------------ 第一卷 冤家是这样诞生的 ------------ 第1章 白忙活 寅夜月光微暗,正是神出鬼没的最佳时机。就连防守最为严密的皇宫,此时也在上演着一幕精彩的偷窃行动。夜幕下,一条娇小的黑影在皇宫顶端的屋檐上快速跳跃着。细看之下,那人全身上下被黑色夜行衣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灵活地转动着,似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足尖轻点,黑影突然在一座宫殿的屋顶上停了下来。黑布包裹下的面容在朦胧的夜色中看不真切,那双漏在外面的大眼睛却是写满了志在必得。就见黑影突然使出了一招漂亮的倒空翻,脚尖勾着殿檐,倒挂在了屋檐底下。紧接着,又从怀中掏出一粒豌豆般大小的东西,对着紧闭的门扇轻轻一弹,那门“吱”得一声便自动敞开了。 脚尖借力一蹬,黑影平稳的落在了殿内光滑的玉石地面上。轻轻合上殿门,一转身她便看到了放有玉玺的龙案。唇边不禁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想她堂堂相府三小姐,大半夜的不在家好好睡觉,却跑到这皇宫禁地来盗玉玺,这要是传出去了,明儿个一早相府门前指定被围的水泄不通。不过这围在门前的可不是那些个八卦周刊的狗仔或是记者,而是一个个拿着明晃晃兵器的官兵。 萧念黎看了眼手上沉甸甸的玉玺,犹自叹息道,要不是那老皇帝在宫里头闲得发慌,指什么不好,偏要给她指婚,她也不必铤而走险来偷这玩意儿了。这宝贝疙瘩虽说是个好东西,可是对于她来说却跟废品没啥两样。一不能典当,二不能拿着她去做皇帝,不是废品能是什么。将玉玺小心放入怀中,萧念黎对着空空如也的宫殿做了个大大的鬼脸,眼眸再次弯成了新月状。 夜探皇宫归来,萧念黎匆匆补了几个小时的美容觉,天未亮又赶紧顶着一双吓死人的熊猫眼从床上爬了起来,想要以最佳姿态迎接她人生中这巨大的转折。环儿端着清水来伺候她起床梳洗时,萧念黎早已自行收拾妥当,抱着她那副堪称古董的瑶琴准备往院子里走去。 大概萧念黎今日的行为举止太过异常,环儿忍不住再次想起了六个多月前的那天夜里,从小姐房里传出的那道响彻云霄的尖叫声。当她顶着一头蓬松的乱发来到小姐房间时,除了小姐脚边碎了一地的镜子,并未发现有任何异样。 直到现在,除了萧念黎自己,依然没有人能够说清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自那以后,左丞相府的三小姐就好像脱胎换骨再获重生了一样,从原本木讷胆小,性格孤僻的小丫头一夜间出落成了满身灵气,大方得体的淑女一枚。但这仅仅是在外人面前,一关上房门,她就又恢复了21世纪大龄剩女的本来面目了。 此时天色尚早,院子里只有一些打扫的下人正来回忙碌着。萧念黎带着环儿往座落在府门不远处的亭子里走去,正值春末夏初,满园的栀子花香伴着和煦的春风萦绕在两人鼻端,久久无法散去。萧念黎心情大好,情不自禁就哼起了那首久违的栀子花开。 环儿紧跟其后,虽早已习惯了眼前总爱神神叨叨的小姐,却仍忍不住好奇道:“小姐,这曲子真好听,不过您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呢?” 萧念黎暗中嘀咕,来古代已有大半年之久了。虽然明知道环儿对她并无恶意,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那些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往往到了最后,不都是死在自己最信任的人手上了么!她可不想重蹈这历史的惨剧,于是信口胡诌道:“噢,这是有一天我在梦里听到的,醒来后不知道怎么就能哼上两句了。” 环儿半信半疑,萧念黎暗自庆幸自己的反应灵敏。没有人会对渺不可知的梦境那么认真,所以把一切推给梦,既不会引起怀疑,也不会露出破绽。萧念黎坐在亭子里百无聊赖的拨弄着琴弦,眼睛直勾勾得盯着大门的方向,眼底有期待,有窃喜,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府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个身穿深蓝色朝服的中年男子迈过门槛,朝院子里走来。萧念黎一眼就认出了他那身为当朝一把手的公务员老爹,只见她悄悄咽下一口口水,立刻装作一副认真得样子弹起琴来。 萧远正寻思着大清早哪来的琴声,刚一抬头,就对上她家三丫头那张笑得比迎春花还要灿烂的面容。萧念黎见萧远停下脚步,朝亭子里望了过来,赶紧抱起瑶琴,殷勤得一路小跑来到了她那位高权重的老爹跟前,又是请安,又是问好,就差没有献上位美女请老爹多多笑纳了。 萧远略微寻思了一下,又看了看萧念黎抱在怀里的古琴,终于朗声大笑道:“今日这太阳可真是打西边儿出来了,三丫头不仅变得懂事了,居然还主动练起琴来了,真是越来越有大家闺秀的模样了!” 萧念黎心虚得咽了口唾沫,暗道莫非事情有变?否则老爹的神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呀!仅仅只是一瞬,萧念黎就又恢复了文静腼腆的乖乖女形象道:“那个,爹,您渴吗?” 萧远一脸笑意得看向她道:“乖女儿,爹还不渴,你快去好好练琴吧!” 见老爹提步要走,萧念黎几步抢在他的前头,笑得一脸僵硬道:“那个,爹您饿吗?女儿去给您做点吃得吧!” 萧远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笑说道:“爹知道你有孝心,爹不饿,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萧远说完要走,萧念黎仍不死心道:“那个,爹,今日早朝皇上可有说什么吗?” 萧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呵呵得说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萧念黎听完,半晌消化不了老爹这句话的含义,这和留不留有嘛关系?于是又道:“那个,女儿的意思是,朝中近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萧念黎一脸期待得等着老爹的回答,萧远原以为她是想要打听与端木王府的小王爷端木流韶的婚事,却没想到她问得是这个,不禁疑惑道:“我儿今日怎么关心起国家大事来了?” 萧念黎想也没想,就脱口道:“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嘛!这也是身为公务员的子女应有的自觉性!”说完不等她那丞相老爹有所反应,她先偷偷鄙视了自己一把。真是急昏头了,怎么把21世纪的公务员都给搬出来了。 萧远先是一愣,随即便笑道:“我儿真是越来越明白事理了,看来皇上的赐婚的确是一件好事哪。起初爹还担心你会抗拒这门亲事,如今看到你肯坦然接受,为父也就放心了。” 说完,萧远神情愉悦得朝书房走去,留下萧念黎一个人站在那里好半天都似魂不附体。抗拒?她倒是想抗拒来着,但那管用吗?接受?有没有搞错,她一受过二十一世纪高等教育的新时代杰出女性竟然要沦落到接受这样的盲婚哑嫁! 萧念黎怀抱古琴悲催得在心底高声呐喊:“这老皇帝究竟抽的哪门子的风啊?玉玺都丢了,居然还有心思在这儿给别人当月老?莫非真是老糊涂了不成?” ------------ 第2章 小绵羊奋勇进狼窝 安王府的后花园,流韶仰躺在一块平滑的大石上优哉游哉得晒着暖阳。只见他手拿钓鱼竿,却哪里是在钓鱼,分明就是在晾鸭。他那鱼线上没有鱼饵,却挂着一只烤鸭。用他的话来说,尔非鱼,安知鱼之所好也。 耳畔有脚步声响起,流韶没有动弹,闭着眼神态无限慵懒道:“今儿爷心情不好,不见客。” 管家站在离他两三步远的地方嘴角不自然得抽搐了一下,面部表情呈现尴尬,像是被人照着脸颊打了一记闷拳似得面色通红。管家身旁站着一位面目和善的六旬老人,虽只穿着一身便服,眉宇之间却能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管家忙要开口,老人朝他一摆手,管家立刻恭敬得退了下去,只余其他几名侍卫守在了十米开外的地方。 “好个逍遥自在的安乐王爷,连朕都敢拒之门外了。”老人语调平和,就像是随口拉了一句极其普通的家常,却叫大石上正眯着眼享受纯天然日光浴的男子一个激灵,快速从石头上跳了下来,跪在了他的面前。 “流韶参见皇上,不知皇上驾到,流韶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流韶单膝跪地,神态语气与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老人原本带笑的脸上,听完这些话后,却是明显得一愣:“在韶儿心目当中,朕这个伯父,莫非是个杀人狂?” 流韶垂头说道:“微臣失言,请皇上降罪。” 老人随即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扶起:“你父亲为保边城安宁,已有数载不曾还朝了,朕虽贵为皇上,却同样也是你的伯父。若连你都要与朕疏远了,朕这个皇帝怕是也该做到头了。” 流韶听出了皇上这话中的深意,微一点头,忙将皇上请到一边坐下:“皇上今日出宫,应该并不只是为了来看看王府的后花园如此简单,莫非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皇帝赞赏得看了他一眼,随即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密旨递给他道:“朕钦封你为骁骑左将军,要你追查的事就写在这封密旨里面。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来查清此事,你可有异议?” 流韶扫了一眼手中的密旨,灵机一动,笑眯眯得跟眼前的皇上讨价还价道:“一个月后,韶儿若是幸不辱命,还望皇上答应韶儿一个请求?” 老皇帝眯着眼,笑说道:“只要你能顺利找回此次遗失之物,朕现在就可以准了你的奏请!” 流韶正要窃喜,却听老皇帝话音一转,语调已变得有些威严:“这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怕是要闹出大乱子了。” 流韶先是一惊,不过马上又恢复到原有的神色,满心欢喜得憧憬着待他完成任务之日,就是皇上解除他与相府小姐的婚事之时。 在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萧念黎终于作出了一个破釜沉舟的决定。就是从那个什么小王爷身上下功夫,让他去求皇上取消赐婚。再不然就干脆去王府里面做几天卧底,只要找准了他的软肋,还怕他不乖乖就范吗! 想象着某一天将那个什么狗屁王爷踩在脚底下肆意蹂躏,而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好玩画面,萧念黎一时没忍住,对着梳妆台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这一笑可把环儿给吓坏了,还以为自家小姐是被妖魔鬼怪给附体了! 在安王府门前蹲守了整整一天,她也没能找到机会混进去。就在萧念黎感到前途一片渺茫的时候,从里面走出一名家丁来,手拿锣鼓,对着从王府门前经过的路人大声吆喝道:“王府现招募书童一名,要求品貌端正,能写一手好字。月钱丰厚,有意者速来报名。” 躲在墙角的萧念黎听到这些话后,心中早已乐开了花。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只可惜古代没有彩票投注点,不然下一个即将诞生的百万富翁一定会是她!萧念黎匆匆赶到街口的成衣店,买了一套半新的灰布棉衫,然后直接奔去王府应聘。 接下来的一切都仿佛事先演练过一般,出奇的顺利。黄昏日落时,萧念黎已经成功混进王府,正式成为安王府新一任的全职小书童。这下,她离成功又近了一大步。幻想着某一天,那小王爷泪牛满面得跑去跟皇上说,侄儿就算是死,也不敢娶她过门了的情景。萧念黎真想立刻躲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大笑三声,再在地上连翻几个跟头,以表达她此刻的激动与兴奋。 “啪”得一声脆响,萧念黎第n次打碎了书房架子上那不知哪朝哪代的历史文物。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不,就在萧念黎第n次趁着书房无人,企图毁灭罪证的时候,一双镶着宝石的黒靴停在了她的眼前。 “麻烦,让让。待会儿要是被人看见可就遭了,这花瓶也不知道贵不贵,估计把我论斤卖了,也不够赔这几天打碎的那些个历史文物。”萧念黎一边麻利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一边极小声得自言自语。 流韶微眯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直勾勾得打量着自己面前,像个陀螺一样挪来挪去的背影,似在消化刚才一不小心传进他耳朵里的那声极轻的话语。 “你是什么人?”流韶并不记得王府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号人,而且还能自由出入他的书房。他不过才离开王府几天而已,刚一回府,就遇上个这么奇怪的人。 “当然是自己人啦。”萧念黎一边忙着套近乎,一边想着该如何拉面前这男子下水,好让他不把自己给供出去。 流韶不屑得看了一眼面前身材矮小之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道:“竟敢在王府行鸡鸣狗盗之事,莫非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萧念黎一听这话,立马将面前这位帅得一塌糊涂的男子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彻底鄙视了个遍。不就是沾了爹妈的光,长得帅点么,至于这么不可一世吗!停,王府,美男,断袖……这些词语突然从她脑海里一闪而过,电光火石之间,萧念黎已经快速转动她那纯天然,不加任何修饰的大脑确定了眼前这位帅哥的职业。 “你笑什么?”流韶皱眉打量眼前一脸怪笑之人。 “没什么?就是,就是觉得吧!你长得真是好看极了,所以就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萧念黎强忍着才能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心中这一乐,早就把刚才打碎花瓶那事儿忘到了九霄云外。 ------------ 第3章 王爷遇上小书童 流韶闻言一怔。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确长得很好看,但是头一次被人这么直接得说出来,多少还是感觉有些奇怪的。或许是萧念黎送上的这顶高帽起了作用,又或许流韶被她率真坦白的性情所吸引。再开口时,他的语气已明显缓和了许多。 “你是王府新招的下人?”流韶猜测道。 萧念黎秀眉轻蹙,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呢!不过转念一想,书童又怎样,只不过叫起来稍微好听一点罢了,干得还不一样都是伺候人的工作。 “哎,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告诉你吧!”凡是不能说的,就用这句话来代替,这是萧念黎自从来到古代这六个月里,所总结出的宝贵经验。而且百试百灵,简直就是她的救命良方。 “嗯,既然话长那就慢慢说。反正本,我有得是时间。”流韶搬来一张凳子,意态悠闲得坐在她面前说。 萧念黎无语问苍天,一定是流年不利,否则这倒霉事儿怎么都遇到一块儿来了。转头偷瞄了一眼坐在面前的男子,一看那架势就知道不是个好糊弄的角色。罢了罢了,只好临场发挥一下她的编故事水平了! 故事情节不外乎是从俗套外加雷人的电视剧中截取下来的,这还要感谢广大热爱穿越以及狗血的编剧导演们事先创作出了那么好的故事范本来让她学习。萧念黎一边似模似样得用手背揉搓着眼睛,一边痛哭哀嚎道:“可怜我那失散了七年的姐姐,还有那不满三岁的弟弟,就那样被人给带走了,至今下落不明,音讯全无。” 眼眶有些发红,不过不是哭红的,是被自己给搓红的。心里有些难受,不过也不是因为提起了悲惨的童年往事,而是因为坐在对面看似专心听故事的男子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一脸的不屑与冷漠。萧念黎暗叹,果然是专业不对口啊!那会儿她要学的是表演专业的话,这会儿听众的反应绝不至于如此冷场。 “你确定是失散了七年的姐姐,而不是八年?你刚才好像明明说的是不满四岁的弟弟,这会儿怎么又变成三岁了?”流韶强忍着才能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他倒要看看,这小子究竟还能玩儿出什么花样来。 “我说你怎么那么笨呀!刚才说的是虚岁,现在说的是周岁,怎么不一样了?”萧念黎反应神速,得理不饶人。 “算你说得有理,不过你说你后来被一家大户人家收养,又怎么会跑到王府来当下人?”流韶从一开始的好奇逐渐转变为步步紧逼,他就不信逼不出这小子的狐狸尾巴来。 萧念黎暗说不好,光顾着编故事了,竟然忘记了要回归到正题上。正寻思着该如何继续往下编时,门外响起了管家叫她的声音,萧念黎像是看到救星一样,大声吆喝着逃出了书房。临走时还不忘抛给那帅哥一个大大的媚眼儿,好像在说,先陪你玩儿到这儿吧!再会! 流韶望着那抹仓皇逃窜的背影,嘴角牵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看他那身穿着,应该是王府里的一等下人,也就是说他能自由出入王府正院。流韶眼眸深处透出一丝异样的光亮,像是对眼前的猎物突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小李子,叫你去收拾书房,怎么在里边呆了这么久才出来?”管家边走边问。 唉!这可怜的小李子,身在敌营,又步步为营,简直比若曦混得还要艰难。话说她萧念黎怎么突然就变成小李子了,这可要特别说明一下。她姓萧没错吧!她叫萧念黎也没错吧!错就错在穿越剧害人不浅呀! 原本是想学着人家也去掉名字里的一个字,这不就变成萧黎了!萧黎就萧黎吧!管家非说叫着绕口,又给加了一个字,于是就成了小李子(萧黎子)了。不过还好那会儿她想到的是去掉中间的一个字,若是那会儿去掉的是后面的一个字,她不就变成小碾子(萧念子)了!小碾子,小碾子,叫着多难听呀,还小轮子呢! “我说,你听见我说什么没?”管家心里一阵纳闷儿,这请回来的时候明明看着挺机灵的呀,怎么一下子就变得呆头呆脑了。 “噢,那个我看见书房里有好多书都发霉了,就想趁着今儿天还行,把它们拿出来晒晒。这不,还没来得及拿,就听见您老在叫我了。”眼珠子滴溜溜得转了一圈儿,她可不能让管家知道她每进一次书房就会打碎一件文物的事儿,否则事情还没办成,她就得先卷铺盖滚回家不可。 管家笑着摇了摇头,真不知该说她什么才好。管家后来又说了些什么?由于分神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唯有这最后一句,她却记得十分清楚。 “心眼儿活那是好事儿,只是千万别用过了头。要知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啊!”那一脸叫她好自为之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警告她,王府可不是那么好混的,要想平安无事得待下去,就得管好你那比别人多出来的心眼儿。 流韶抬头扫了一眼靠在墙边的百宝架,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猛得一拍大腿,原来是比前两日少了些东西。回想他刚进来的时侯,那小子好像正在嘀咕什么赔得起赔不起,难道那些不见了的古董是被他给偷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太可能,莫说光天化日想要在王府顺手牵羊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就算是夜深人静,隐在王府周围的暗卫也不可能毫无察觉! 嗯?脚下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流韶蹲下身子,用手指捻起一块极小的碎片,细看之下竟是官窑烧制的陶瓷。流韶猛地拉开眼前正对着他的那扇橱门,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书房里的壁橱何时变成碎片堆填区了? 流韶随手捻起一片蓝底青花的瓷片,那可是他最最心爱的花瓶。还有那个和田玉的侍女娃娃,那可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流韶猛地一甩衣袖,恼恨得说道:“就算把你碎尸万段,也难消本王心头之恨。只要你人在王府,还怕找不出你来吗?” ------------ 第4章 王爷是断袖 “哎,你听说没有,咱们小王爷原来好那个。”经过后院时,萧念黎突然就听见了这句别有深意的窃窃低语。 “哪个?”另一名女子赶紧凑上前去,满脸好奇道。 “就是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呗!”先前说话的女子信誓旦旦的说着,那样子仿佛亲眼见过似得。 “你是怎么知道的,总不会是小王爷亲口告诉你的吧!”另一女子笑着追问道,明显不太相信这话。 “这还用得着说吗?你看他今年都二十有五了吧!还是皇亲国戚,按理早都该求皇上指婚了,为啥却一直拖到现在?” “皇上不都已经指婚了吗?听说还是相爷家的千金呢!” “你不知道,小王爷呀,其实根本就不愿意迎娶那相府里的小姐,我听说呀……” 萧念黎紧握双手,快步离开了后院,心里那个得意呀,真恨不能拿着麦克风对着全国人民慷慨宣言道:“这回可不是我想不想嫁的问题了,关键是人家压根儿就不打算娶。”这头儿萧念黎才刚得意没多久,那头儿管家的一句话却仿佛一盆冷水,直接从她头顶浇了下来。 “王爷要见我?他不是不在府上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找我干嘛?可不可以不去啊……” 就在萧念黎第n个问题问完之后,管家突然指了指前方的门扇,笑着对她说:“进去吧!王爷正在里面等着你呢!” “管家别走,我怕,怕……”怕字后面的内容她愣是没敢说出来,王爷是断袖,如今她又扮的是个男人,那他会不会饥不择食到连她这个假男人也不肯放过。 “快进去吧!咱们王爷的脾性你还没摸透,他可是吃软不吃硬。这会儿你进去了反倒没事儿,你若不进去,兴许可就有事儿了。”管家笑着提醒道,那样子分明就是再说,你越是主动,他自然就会越喜欢你了。 萧念黎看了看管家,又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心说,进就进吧!兴许是好事儿也说不定。早日完成任务,就能早日回家了,呜呜,她好想念相府她卧房里的那张大床,好想念环儿每天把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模样儿,好想念那些让她口水满地的美味膳食。 “王爷,您找我。”萧念黎推开房门,小心翼翼得问道。 “嗯,本王闲来无事,想要接着听你讲故事。”似笑非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萧念黎刚一抬头,流韶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怎么是……是你?”萧念黎不可思议得看着眼前一脸怪笑的男子,下一秒便意识到自己怎么会犯这样严重并且低级的错误。连对方的身价资料都还没有调查齐全,竟然就这么贸贸然得潜入敌方阵营了。 端木流韶,男,未婚,二十五岁,民族未知,身高不详,体重不详,据目前调查所知有同性恋倾向。可是有没有人能够告诉她,他为什么长得这么帅,他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帅?可惜啊!好好一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就这样堕落在断背之路上了。萧念黎暗自思付,看他这架势怎么也不像是奔着听她讲故事这么简单,分明就是来找茬儿的。 流韶当然不知道她此刻正在想什么?看到她一会儿叹息,一会儿摇头的怪异举止,不禁诧异道:“这句话应该是由本王来问你吧。” “我?”大脑在经过一番生与死的激烈交锋之后,萧念黎立马换成了一副楚楚可怜的小绵羊模样儿,开始了她那伟大的编故事旅程:“原先对我好那是因为他们不孕不育已经好多年了,可没想到我一来,她们就给怀上了。于是我这爹不疼娘不爱的自然在他们家也就没啥地位了,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我就从他们家偷偷跑出来了。之后就看到王府的招工启事,于是就想来碰碰运气。” “招工启事?不过你这运气倒是真够好的,既然如此,本王就特许你从今往后只做本王的贴身小跟班,不用再做其他事情。”流韶意态悠闲得看着她,说完又笑着补充道:“顺便看看你能不能为本王也带来好运!“ “啊?这恐怕不太好吧!”萧念黎装作很为难的样子,随即却在心底打起了她的如意小算盘,近水楼台先得月,做了他的跟班,离成功不就又近了一大段距离了吗? “没什么好不好的,就这么定了。”流韶说完指了指屏风后的浴桶:“本王要沐浴了,还不快去提水过来。”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萧念黎转身看了看背后,不禁诧异的想,没人呀,莫非他真是在跟我说话? “不是跟你说,难道本王是在对自己说吗?”流韶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暗说,本王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何时? “王爷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真得,我真不是那个意思。”萧念黎真恨不得冲上前去,拿着高音喇叭对他吼道:你脑瘫还是白痴啊!王府里的下人全都死光了吗?那么大的桶,我一个人得提多少回,才能把它装满呀! 事实证明,她刚才没能果断地拒绝那个什么狗屁王爷,真是千古遗恨。莫说她现在的身份可是堂堂一国之相的千金。就是在二十一世纪的家里,她也从没干过这种伺候人的活儿呀!穿越,穿越,都是这该死的穿越把她害得如此凄惨。萧念黎气得咬牙切齿,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混蛋把我送到了这个鬼地方,我一定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话音刚落,正在瑶池主持相亲大会的月老莫名其妙连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 “这水怎么好像有点凉了?”流韶背靠着浴桶,很是享受得说道。 萧念黎在心里连骂了无数句白痴后,这才咧着嘴僵硬得回道:“是吗?那我再去加点热水过来。”一转身,那张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立刻消失不见。 “王爷,这回应该可以了吧。”萧念黎终于也能深刻地体会到腰酸背疼腿抽筋究竟是什么滋味儿了。 “嗯,好像又有点烫了,要不你也进来试试这水温。”流韶一脸好说话的模样儿,任谁此刻瞧见了,都绝对会以为这是一个善待下人的主子,但是萧念黎却觉得这张脸是她本年度见到过最恐怖的笑脸了。如果有可能的话,她真得好想撕开那张脸皮,看看里面是不是藏着一把锋利的刀子。 “额,不用了,我看还是再去打点冷水过来好了。”萧念黎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拿起旁边的木桶,快步逃了出去。 看着那个逃跑时踉踉跄跄,好像随时会摔倒的滑稽身影,流韶靠在注满水的浴桶中哑然失笑。 ------------ 第5章 变相折磨 “王爷,水来了。”萧念黎提着手中洒得只剩下一半凉水的木桶晃晃悠悠得进了房门。 咦,人呢?萧念黎正奇怪原本应该还在浴桶中洗澡的人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莫非他也穿越了?可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背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本王在这儿呢!” 先是大喜,紧接着又是大悲,还好她的小心脏也像她的人一样这么坚强。不然到了地府阎王问她是怎么死的,她该怎么回答呢?心脏衰竭而亡,简称心肌梗塞,只是,这么先进的医学名词阎王听得懂吗?搞不好到时又得解释老半天,想想她都觉得头大! “王爷你怎么这么快就洗好了?”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暗骂,早知道就不打冷水过来了,害得老娘一早上的饭全都白吃了。 “还不快替本王更衣。”又是一阵魔音穿耳,萧念黎刚要应声,却突然想起什么似得抬起头来。这一看可不得了,他堂堂一个王爷就算是在自己的房间,也不能这么赤身果体,一丝儿不挂地站在那儿呀!这不成心勾引她犯罪么! “王爷,那个,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再说呀。万一着凉了,可是会感冒的。”萧念黎一边偷偷咽了几下口水,一边有意无意得往旁边偷偷瞄了几眼。坚实的胸膛,宽阔的臂膀,发达的肌肉,再配上那双电力十足的桃花眼,一个赤果果的美男就这样在她眼前诞生了。 一阵冷风吹来,正满嘴口水的某人突然意识到现在可不是犯花痴的时候。可是任她再怎么理智,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凑上前去亲手摸摸那诱人的胸肌,坚挺的鼻梁,还有那销魂中搀杂着些许性感的嘴唇。天哪,一个男人居然能够生得这样妖媚诱人,女娲在辛苦造人的时候,是不是累得搞错性别了? “怎么?不愿替本王更衣吗?”流韶哪里知道她的心思,不过还好不知道,若是知道了,估计我们聪明伶俐,活泼可爱,智慧与美丽并存,善良与邪恶同在的萧念黎同学恐怕就得立马带着她满心的悔恨与遗憾去到阎王那里挂号了。 “那个,愿意,当然愿意了,替王爷更衣是我的荣幸。”说完,她就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也是我的噩梦。” 自幼习武的人耳朵一般都比别人灵敏,所以刚才那句嘀咕自然是被流韶一字不落得听进了耳朵里。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一脸欢快的笑意。萧念黎为了避免尴尬,早就将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儿绕到了那副果体的身后,自然是没能亲眼目睹这一幕。 经过一番艰难摸索,萧念黎终于成功破解了这身衣服的穿法。可是紧接着又有两大难题摆在了她的面前。难题1,她的身高明显存在劣势,站在果男的身后,几乎没有地方下手。难题2,穿法虽然知道了,可是几个需要系带子的地方却在衣服的正面。萧念黎欲哭无泪,难道真得要绕到他的前面去吗?听人说,没结婚的小姑娘看了那玩意儿可是要变斗鸡眼儿的。 又是一轮激烈的挣扎过后,萧念黎紧闭双眼绕到那副果体的正前面,中间好几次还一不小心摸错了地方。唉!要是让二十一世纪整天幻想着如何穿越的那些美眉们知道她在古代这些苦的掉渣儿的经历,不知道她们还会不会前赴后继得想要穿到古代来? 就在萧念黎苦逼得憧憬着她的白马王子何时才能脚踏五彩祥云来把她带离这个狼窝时,一双几乎能与x光相媲美的锐利眼眸正在将她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得扫描了个遍。扫描结果显示,除了个头小了点儿,身板单薄了点,胸肌发达了点儿,行为举止娘了点儿,不可否认这的确是张生得极其可爱的面容,让人忍不住想要轻轻咬上一口。 “咳咳。”流韶不自在得清了清嗓子,正为脑海里突然冒出的念头感到奇怪时,视线却在不经意的瞬间牢牢锁定在了面前那双粉嫩精致的耳垂上。奇怪,男人的耳朵上为何会有耳洞?莫非?流韶心中突然涌起莫名得兴奋来,但面上却装作什么也没有的样子,由着她伺候。 捣鼓了大半天,衣服总算是穿好了,这边萧念黎还没来得及感叹革命胜利的辛酸与不易,那边流韶却已经对她下达了第三道痛苦的摧残:“本王不喜欢房里有异味,还不快去把那桶洗澡水倒掉。” 忍,一定要忍,绝对要忍!那么艰难的时刻她都挺过来了,一桶洗澡水又算得了什么!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在倒出第n桶洗澡水之后她全身突然软得像是一团棉花?她是在做梦吗?屋顶和地面为什么都在旋转?还有木桶里的水,不是应该越变越少的吗?怎么好像一点儿都没有下去的痕迹呢? 流韶双臂环胸,斜倚在墙边,闲闲得看着那个忙碌的身影,唇边不禁勾起一抹淡笑。皇上交给他的事情到现在还毫无进展,按理说在这个时候,他的心情应该是非常的不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他的心情却是出奇得愉快。 半夜醒来,萧念黎警觉得望了望房中的摆设,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在此刻稍微舒缓一下。还好是在自己的房间,若真像言情小说中所写的那样,一个女的被变相折磨后累得昏倒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陌生男子的床上,她恐怕真得找块豆腐撞了不可。 “还好身上的衣服都在。”萧念黎放心得自言自语道。按照电视上所演得,古代女子失身之后的命运那可是相当苦逼不堪啊。先是在族谱上被除名,再被拉去浸猪笼,最后还得一辈子背负着不贞不洁的骂名。做女人不容易,做一个从现代莫名其妙被送到古代来的女人更不容易,想要像言情小说上写的那样,在古代混得叱咤风云就更更更不容易了。 “睡醒了?”静谧的房间里,突然冒出的说话声吓得萧念黎条件反射般从床板上跳了下来。 月光下,流韶白衣翩翩,风神俊逸的容颜似乎连月光也为之黯然失色不少。他就如同踏月而来的仙人缓缓走到了萧念黎的床前,似笑非笑得打量着眼前受惊不小的人儿。 这个死变态大半夜的跑到她房里来,该不会是想要辣手摧花吧!原来白天他是故意让她做那么多事情的,为的就是等到晚上她毫无反抗能力的时候再趁人之危。就在萧念黎犹豫着该不该向他坦白自己的真实性别时,那张异常俊美的脸庞突然在她眼中放大了。 ------------ 第6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你,你想干嘛?……我警告你啊!别再过来了!否则我一定打得你连爹妈都认不出来!”心里明明害怕得要死,嘴上却一个劲儿得强硬。 “白天忘了告诉你,本王夜里可是有让人侍寝的习惯。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本王今夜就暂且将就一下,由你来替本王侍寝吧。”流韶魅惑的眼眸里倒影着一张惶恐的面容,他的声音带着特有的磁性,分明是那样好听,却叫站在他面前的萧念黎全身上下汗毛直竖。 呜呜,我的一世清白就要毁于一旦了!我可是有处女情结的人啊!怎么办,要不要干脆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呢?只有留得青山在,才能继续把柴烧,正当萧念黎徘徊在说与不说的边缘时,房外忽然传来一连串的大喊声:“有刺客,快来抓刺客……” 刺客?又不是在拍电视剧,怎么说来就来!不过对于她来说,这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一般来说,有刺客趁夜潜入王府,目标人物除了这府上地位最高的人外,她还真想不出有其他什么可能了。 趁着流韶也在出神,萧念黎快速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故作担心得看着他道:“王爷不打算出去看看吗?” “大半夜的,能有什么好看的。今日你也累坏了,早些休息,明日本王再来看你。”流韶说完,大步朝门口走去。 萧念黎一听这话,刚要松弛下来的神经立刻又绷成了一条直线,还来?今日虽然侥幸应付过去了,可是明日就不一定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算了,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吧! 迷迷糊糊一觉睡到大天亮,直到踏出房门,萧念黎这才猛然惊觉,这里既不是她二十一世纪的家,也不是她的古代相府,她怎么可以一觉睡到这个时辰!看来昨天真是累坏了,才会睡得这么沉。可是为什么都没有人来叫他起床呢?莫非这里也有节假日?今天正好轮到她休息? 萧念黎刚一踏出房门,就看到管家已经等在了房门外面,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管家立刻笑着对她说道:“王爷今儿一大早就进宫去了,临走时交代了,叫你好生在府中等着他回来。” 这个端木流韶又想耍什么花招?坏了,莫非他知道自己想跑,这会儿是专程派人来警告她的。早知如此昨夜她就该趁乱离开王府,呜呜,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会儿说什么都晚了。 萧念黎可怜兮兮得看着管家道:“那王爷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管家摇头:“这个王爷倒没说。” 萧念黎无精打采得回到房间,心想,那厮八成是有所察觉了,这下走是走不了了,只有等到天黑了再另想法子出去吧!萧念黎无所事事得继续躺回那张木板床上,回想着自从来到古代以后每天过着的苦逼生活,简直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生无可恋。 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没有大把大把的钞票,就连最基本的人身自由也没有!怎么可以这样呢?她的江湖,她的钞票,还有看到她眼睛抽筋的美男,都还在某个地方望眼欲穿得等着她呢!萧念黎顿时在心底大声咆哮:我要自由,给我自由!不过喊着喊着,她就又被周公叫去喝茶了。 流韶刚一踏进王府大门,心里就仿佛被一根隐形的绳索牵着似得,不由自主得朝一等下人的住处走去。萧念黎此刻睡得正香,嘴角挂着恬静的一抹笑容,仿佛是在梦里遇见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流韶静静坐在她床边,看着面前粉雕玉琢的小脸不知低声梦呓着什么?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生怕扰了她的美梦。 就在流韶打算起身离开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娇喝:“站住。” 流韶转过身来,刚要说话,一抬头看见床上那张睡得香甜的笑脸,只觉哭笑不得。忽然玩心大起,流韶俯身在萧念黎耳边低笑着说道:“既然你不想我走,那本王今夜就留下来陪你如何?只是明日一早,你可别不认账噢!” 这一觉睡得可真够累人的,唉!做书童做到她这份儿上,怕是古今第一人了。萧念黎悲催得叹了口气,闭着眼睛连说了三声:我怎么这么倒霉。只是第三句还没说完,她就再次产生了非常严重的幻觉。 “怎么又是那讨厌的声音?”萧念黎低声咒骂着,不禁怀疑她现在是否仍在梦中,否则那声魔音为什么会让她觉得如此真实。 “爱妃不打算为本王更衣洗漱吗?”天使般的面孔,魔鬼般的身材,外加那双电死人不偿命的桃花眼还在使劲得对着自己放射着一波接一波的高压电流,此刻衣衫不整睡在她旁边的不是端木流韶那厮又会是谁。 “他怎么跑到我房间来了?居然还躺在我的床上?”萧念黎绝望得吼完,不禁在心底闷声狂喊,天哪,你快打个响雷劈死我吧。 “你的?你好像忘记了,这整个王府都是本王的,当然也包括你……本王的爱妃。”流韶故意拖长了说话时的语音,好整以暇得看着萧念黎无比抓狂的模样道。 “爱你个头,妃你个鬼啊!我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谁要做你的爱妃啊?”萧念黎情急之下出口成脏。呜呜,她到底睡了多久啊!怎么天还是这么亮?怎么一觉醒来旁边就莫名其妙多出一个人来?而且还是个男人!不带这么戏弄人的,好不好! “男人?还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那既然如此,本王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可以替你验明正身。”流韶假装一本正经得看着她道,心里却早已不知乐成什么样儿了。活到现在,他还从没遇到过这么有趣的女子,明明这戏都已经快要拆台了,她却还是坚持着嘴硬到底。 “原来你早就已经知道我是女的了,那你还……”萧念黎感觉自己的肺都快气炸了,却愣是瞪着眼前一脸妖魅的男子说不出话来。 “还什么?分明是你昨夜死活拉着人家的手要我留下,这会儿却不承认了。人家的一世清白就这么葬送在你的手里了,你倒好,得了便宜还卖乖。”流韶说完,还假装很委屈得冲着面前怒发冲冠的萧念黎使劲眨巴着那双魅惑人心的眸子。 ------------ 第7章 讨价还价 “呜呜,我要辞职,我要回家。”这地方她真是一天,不,、一秒钟都呆不下去了。这里的人,怎么一个个都精的跟猴儿似得。偏偏她这个自以为有点小聪明的二傻子还拼了命得往人家那枪口上撞,子弹它能长眼么,不嘣你嘣谁呀? 萧念黎的小思绪还在天马行空得来回飘荡着,只听“嘭”得一声,房门却在此时被人用力撞开了。萧念黎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守卫王府的护院,忙下意识得把头塞进被子里,生怕被他给认出来。护院是被房里传出的叫声给引来的,可他哪里知道这间房里此刻正在上演着怎样一副暧昧外加少儿不宜的画面。 “滚出去。”流韶这回是真得怒了,脸色阴沉得像是那即将爆发的火山一般。 萧念黎正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乍一听到这话还以为是对她说的,忙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打算夺门而逃。谁知才刚刚迈出了一只脚,却被一只强劲有力的胳膊猛地拉了回去。萧念黎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了身后那副坚实的胸膛上。 “呜呜,我的鼻子好像被撞歪了,我的胳膊好像骨头错位了,还有我的脚,哎呦,不行不行,腿抽筋了……”萧念黎谎话连篇得大诉苦水,希望这王爷听到这话之后能够怜香惜玉,手下留情。 “腿抽筋了,跟脚有何关系?本王倒是觉得你这鼻子经过这么一撞,好像还更加好看了呢!至于骨头嘛,要不你把衣服脱了,本王来替你看看。”流韶说着就要去抓萧念黎的胳膊。 “那个,我突然觉得好像又不疼了,还是不要麻烦王爷了。”被强制性得禁锢在两个结实的臂膀中间,萧念黎不禁有些心猿意马了,也不知道她那张老脸现在都红成啥样子了。应该不会像是猴屁股那样儿吧。呜呜,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两样东西,一是猴屁股,二还是猴屁股。可是偏偏有人一说她脸红,就会拿猴屁股出来做比喻。 “爱妃如此躁动不安,莫非是在怪本王昨夜没能满足你吗?”流韶唇边勾起一抹迷人的笑意,低头看着怀里不停挣扎的娇躯道。 这下遭了,会不会刚才挣扎的时候一不小心触到了这厮的敏感部位?呜呜,他说昨夜,原来自己已经睡了这么长的时间了!呜呜,原来自己早就已经失身于他了!呜呜,这下可怎么办!呜呜,这害人的***,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呜呜,失身是小,万一到时再来个拖油瓶,她的一生岂不是就这样给交代了吗?萧念黎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后怕,不禁从一开始的嘤嘤低泣慢慢转变为嚎嚎大哭。 流韶盯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不禁看得呆住了。他一直只道女子笑起来的样子很美,殊不知原来女子哭起来的样子一样可以这般惹人怜惜。萧念黎一边哭还一边想,自己哭得这么伤心,为什么他都不来安慰两句?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白长了一副好看的面皮。 “爱妃若是不哭了,本王就答应满足你一个愿望,如何?”流韶虽然觉得她哭起来的样子很是可爱,可是那声音却实在听得他心烦意乱,不禁有种想要揍人的冲动。 “真得?那就放我走。”萧念黎一听这话,赶忙止住了哭声,半信半疑得看着他道。 流韶嘴边勾起一抹淡笑,心道,这丫头的眼泪真是像极了那黄梅时节的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见她正眼巴巴得望着自己,流韶随口便道:“只要你肯答应做本王的爱妃,本王就放你离开。” 萧念黎没好气得瞪了他一眼,心说,你当我是傻子啊!做了你的爱妃,那还不得每天寸步不离得守着你一个人。我萧念黎放着那大片大片的鲜花不采,只守着你这么一朵带刺的破花,除非我脑子秀逗了。 “看来你是一刻也不想和本王分离了,也好,那咱们就这么凑合着得过吧!”流韶眼神暧昧,信口开河得说道,光是看到萧念黎精彩的面部表情,他就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真是好的没话说。 “你……”萧念黎咬牙细想,好女不吃眼前亏,为了以后的自由生活忍这一时之气又算得了神马?这样一想,她的神色立刻变得柔和了许多,面上的笑容也更加甜了,说话的声音也更加嗲了:“王爷,人家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说完,不等流韶有所反应,她自己先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爱妃这是在跟本王讨价还价吗?”流韶神情愉快得搂着怀中的娇躯,俯下身子说道。 “王爷若是还不放心,那就派个人跟着我还不行吗?就算不用征得父母大人的同意,至少也该知会她们一声呀,毕竟这也是人家的终身大事嘛!”半靠在流韶结实的胸膛上,男性温热的气息轻轻喷洒在她的颈部,萧念黎再次看向那近在咫尺的俊脸时,眼中已带了些意乱情迷的神色。 经不住怀中人儿的软磨硬泡,流韶终于答应由他亲选一名侍卫随她同去。出了王府,萧念黎立刻就恢复了她的本来面目。一路上,她曾试图逃跑了不下六回,可是每次刚刚得到自由还不超过三分钟,那个王府里的侍卫便会如影随形得出现在她的面前。 萧念黎恨恨得想,那家伙莫非安了狗鼻子不成,怎么逃到哪儿都会被他逮到。在萧念黎第七次逃跑宣告失败了以后,她终于做了一个破釜沉舟的决定。 “姑娘是否走错地方了?”一路走来,不论萧念黎如何折腾,冷酷男只是默默履行着临走时王爷交待给他的事情,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直到萧念黎大摇大摆得迈步朝丞相府走去时,冷酷男终于出声提醒她道。 “原来不是哑巴,一路上憋了那么久,你都不会闷吗?”萧念黎无语的看着面前一脸严肃的男子:“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冷酷男沉默着,似乎在心中衡量面前女子所说的话是否可信。见他不说话,萧念黎又道:“你这么一个大男人,又懂武功,还怕我会飞了不成?” 见冷酷男似乎有些动摇了,萧念黎立马换了一副讨喜的面容对他说道:“放心吧!我是不会告诉你家王爷的,不信咱们拉钩。” 冷酷男彻底被这话给雷到了,面无表情得背过身去,只留给身后女子一个高大挺拔,无限遐想的背影。不拉就不拉吧!反正也是你的损失。萧念黎这样想着,不禁对着冷酷男的背影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然后迈着欢快的步子朝相府门口走去! ------------ 第8章 阴魂不散 “人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吗?”看到卓然独自回府复命,流韶诧异得望向他的身后。 “属下把人跟丢了,请王爷责罚。”卓然单膝跪地,语带惭愧得回禀道。 “什么?丢了?”流韶腾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角蕴了一抹冷笑,周身环绕着几分危险得气息。 “很好,自个儿去领二十板子,领完之后再来见我?”流韶简短利索得吩咐道。 “谢王爷手下留情。”卓然起身退了下去,神色之中一片清明,未见丝毫怨怼之意。 “本王果真是小看了她!”流韶自言自语得说着,不禁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来。 流韶从书桌上放置字画的瓶子里抽出一幅半米长的画轴来,画卷展开,一幅风华绝代,仪态万千的落花美人图就这样翩然跃入他的眼帘。画上女子乃是当朝右相之女段灵惜,此女不仅生的容貌出众,而且才气颇佳,曾被一些文人雅士封为当今周国第一才女。 流韶与她初次相见的地方,便是画中这棵樱花树下。那日惊鸿一瞥,流韶回到王府凭借自己惊人的记忆力描绘出了这幅落花美人图。可是美中不足的是,这画虽已作下许久,可是这话中人的眼睛,他却迟迟难以落笔。 今日,流韶忽得又想起了这件事来,微一凝神,寥寥数笔便在画卷之上勾勒出了一双灵动剔透的眼眸。一幅活脱脱的美人肖像图就这样栩栩如生的映在了他的眼底,美是美的,只是这画中人的眼睛里却分明掺杂着一股野性难驯的气息,显得与画上女子的举止神态有些格格不入。 流韶脑海里迅速闪现过一双乌溜溜的漂亮眸子,闭上眼睛又在脑海里细细思索了一下,不禁有了答案。流韶正要将画轴收起时,卓然已出现在了书房的门口。流韶忍不住又端详了片刻,方才抬头看向卓然道:“你可认得出这画上之人?” 卓然上前几步,细看之后,立刻垂下了头:“天黑之前属下若不能将人带回,愿领两百板子。” 流韶眼中的笑意突然之间越聚越浓,连卓然都能认出这画上的眼睛是那丫头的,段家小姐又岂会瞧不出来?眼角的余光再次扫见画上的那双眸子,流韶一脸郑重道:“去吧!本王等着你的好消息。” 回到相府后。虽然迎接她的依旧是无聊透顶的生活,但是萧念黎的心底却是前所未有的踏实。起码不用再低头哈腰仰人鼻息得过活了,起码物质待遇还是不错的,而且她还不必再时时担心会有色狼突然闯到她的房间里来。 对于萧念黎这几日的失踪,相府里的人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自从六个多月前的某一天清晨开始,上到丞相和他的夫人,下到看门的小斯,几乎所有的人都对相府的三小姐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先是说话时的语气,不再是从前的嗫喏与胆怯,有时甚至给人感觉有些豪爽过头了。还有说话时,总会突然从她口中蹦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词儿来,而且据说她还会鸟语。原是英语,后被误听成了鹦语,于是乎就被逐渐传为鸟语了。然后就是譬如这次的突然失踪,失踪之前她会在自己的房里留下一张字条,上面所写的内容每次都出奇的一致,即:我去旅游了。至于何为旅游。虽然她已解释过无数遍,但是仍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听懂。 最后就是这性情,变得和从前简直是天差地别,有主见是好事,可是过分的有主见有时却会变成一件坏事。尤其她现在所处的环境,还是顽固不化的封建王朝,她的那些个所谓的前卫思想,放在这个朝代的人眼里,那就是大逆不道,被世俗礼教所不能容的。 夜里临睡之时,萧念黎突然小心翼翼得看着环儿道:“你确定,门和窗全都关好了吗?” 环儿一脸认真得答道:“是的小姐,全都关好了。” 萧念黎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嘿嘿一笑,道:“小姐我今天晚上怕是要失眠了,要不你留下来陪我一起聊天得了。” 环儿乖巧得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一脸好奇道:“小姐不是最喜欢夜里吹着凉风入眠的吗?今夜怎么又关起来了? 萧念黎转头看了看关得严严实实的门窗,随即露出一脸苦逼样儿道:“我这还不是为了防火,防盗,防色狼。你现在还小,等再长大点就会明白了。” “小姐,色狼是什么狼啊?环儿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环儿忍不住小声追问道。 “嗯,就是只会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看到美女就会两眼放光的一种雄性低智商动物。”萧念黎一本正经得向环儿解释道,要说她这话也不是完全没有科学依据,人类不正是从猿猴演变过来的吗!那当然也是隶属于动物科的了。男人通常见到长得漂亮的女人,体内荷尔蒙就会迅速被激发,看向异性的眼神自然就会有点色眯眯的,有点放光的样子。 环儿似懂非懂得点了点头,但是心底却又忍不住偷偷的纳闷儿。她和小姐可是同岁呀,自从六个多月前开始,小姐说话就总是爱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萧念黎看到环儿一脸懵懂的样子,早就猜到这么深奥的话题根本就不是环儿这个年纪的小屁孩儿能够理解得了的。 萧念黎暗暗轻叹,这就是隔代人的差距啊。她一个二十刚过五,即将快要奔三的现代人跟个思想还未开化,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在一起聊天,那跟对牛弹琴简直没啥两样儿。其本质上的区别仅仅在于,眼前这只还是个含苞待放的小母牛,偶尔还会配合得提问几句罢了。 五更天刚到,环儿就已经蹑手蹑脚得出了房门。萧念黎一觉睡到大天亮,环儿打了洗脸水来叫她起床时,她还赖在床上磨磨蹭蹭的不愿醒来。好不容易撑开了左眼皮,右眼皮却又懒洋洋得塌了下来,如此反复折腾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萧念黎才总算勉强能够把眼睛给睁开了。 坐在梳妆台前,萧念黎刚一瞟到镜中的人影儿,立刻吓得尖声起来:“鬼呀……” 环儿笑着安慰她道:“小姐怕是睡糊涂了,哪里有什么鬼呀?” 萧念黎伸手指了指面前的铜镜,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才相信自己刚才一定是产生幻觉了。不然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在镜子里见到端木流韶那张可恶,可恨,又可憎的脸来呢!话说他还真是阴魂不散,昨晚在梦里纠缠了他整整一夜不说,这一大清早的,居然也不打算放过她,还要跑到镜子里来吓人!难道他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么? ------------ 第9章 初见太子妃 安王府,流韶冷着脸进了书房,卓然紧跟在他身后,脸色也是黑沉沉的,就像是一团没有化开的墨汁。此时书房内静得可怕,周围的空气中仿佛充斥着淡淡的火药味儿。 “卓然,今日之事,本王想要一个解释。”流韶冷峻的眸子里放射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属下有负王爷所托,甘愿领罚。”卓然单膝跪地,面露惭愧道。 “很好。”流韶眼中闪过一抹凌厉,随着桌角的严重断裂,他的声音也在卓然头顶慢慢飘散开来:“这一百军棍先在我这儿给你记下了,三天之后,人若还未找到,你也不必再回来了。” 卓然领命离去,流韶俯身拾起断裂在地面的木头,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眸底依旧藏着初见时那丝狡黠的笑容。流韶望着手中的木头,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环儿,今儿什么日子啊!是谁要过生日了吗?还是我那丞相老爹人老心未老,打算给我找个小妈进门……”萧念黎看着院中喜气洋洋的布置,禁不住好奇道。 环儿一听这话,忙要伸手捂住小姐的嘴,生怕再从她的口中冒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语出来。平日里胡闹也就算了,今日却是万万不行的。太子妃马上就要来了,若是不小心被人听见了刚才那番话,她今儿非得掉一层皮不可。 “我可是有言论自由的,小心我告你呦!”萧念黎依旧不正经得对着环儿说笑道。 环儿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门外传来一声高喝:“太子妃驾到。” 紧接着,就听见一群人整齐如一得声音从外间传了进来:“恭迎太子妃大驾光临。” 太子妃?莫非是她幻听了不成?太子妃不是应该待在太**里吗?怎么好端端的跑到大臣的家里来串门子了?这也未免太离谱了!只是萧念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环儿一把拖住,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了大门外面。萧念黎一边跑一边想,平日里还真是低估了这丫头的手劲儿,真是大得不可思议呢!萧念黎被环儿拖着刚在众人身后站定,就看见黑压压的人头前面站着一个衣着鲜亮,温婉可人的美丽女子。 萧念黎猛地一拍脑门儿,方才想起环儿曾经对她说起过,她的大姐就是当今的太子妃。完了,忘记向环儿打听这姐妹俩的关系如何了,万一待会儿太子妃叫了自己过去,她是应该表现得亲热些呢?还是该表现得冷淡些呢? 萧远见到大女儿回来探亲,一时高兴得什么也不记得了,直到大女儿问起,这才发现自己的三丫头竟然不在他身旁。看到萧远回头似在寻找什么?萧念黎立马朝他招手:“爹,我在这儿呢。” 闻此声,下人们立刻恭敬地让出一条道来。萧念黎来到萧远身旁,脚下还未站定就见那个衣衫华丽的女子笑着来到她跟前,轻轻牵起她的右手就要往里走。萧念黎询问得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父亲,只见后者朝她微笑点头,萧念黎这才放心得随着那位美女进了内堂。 “数月不见,三妹真是出落得愈发讨人喜欢了。”萧念雅轻抿了一口香茶,笑着转向坐在她右手边的女子道。 “太子妃真是谬赞了。”萧远的夫人赶忙接住话茬道:“阿黎,还不赶快谢过太子妃。” 萧念黎心不甘情不愿得想,古代人真是喜欢瞎客套,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她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所以就算她此刻放个屁,众人也都会毫不迟疑得说那是香的。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选择嫁给这辈子只爱她一人的平民百姓,也不要和这里的皇亲国戚扯上半点关系。 “明日太子打算在东宫设宴为母后庆祝生辰,爹娘还有三妹到时都一块来吧!二妹和妹夫明日也都会一起进宫,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我们一家人也能好好聚聚!”萧念雅刚一说完,坐在旁边的萧念黎立马就来了精神。 来到古代这么久,终于被她逮到了一个可以白吃白喝的机会,还是在自家人的地盘儿上,那么剩下的兴许还能打包带走呢!一想到那些色香味俱全,而且还是纯天然绿色食品的美味佳肴,正在萧念黎肚子里打瞌睡的那条馋虫立刻变得生龙活虎,蠢蠢欲动。 “三妹,三妹……”萧念雅一连叫了好几声,这才把正在神游太空的某人的小思绪给拉了回来。 “嗯,姐姐请说,我听着呢。”未免尴尬,萧念黎只好摆出一副正在认真思考的表情,装模作样得说道。 “三妹只要谨记方才本宫交代给你的那几句话即可,其他的,自会有爹娘,和我这个做姐姐的来替你操办。”萧念雅再次叮嘱道。 得,该听的一句也没听进去。不过她既然说了会有其他人来帮她操办,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之后,萧念雅又与父母拉了些家常便回宫去了,临走前还不忘送了件新衣裳给她,并一再叮嘱她明日切记要盛装出席皇后娘娘的生辰宴。 目送着太子妃消失在车帘后的背影,萧念黎心中满满的全是疑问。皇后的生辰宴,太子妃为何要她打扮得如此漂亮呢?难道就不怕喧宾夺主,惹皇后反感吗?看着手中质地柔软,做工精致的绯色及地长裙,不知为何,萧念黎心底隐约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翌日入宫前,萧念黎故意在房里磨蹭了许久才顶着一张素面朝天的脸迈出了房门。萧远和夫人在看到女儿的这身装扮后,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叫来环儿,吩咐她速去为小姐更衣换妆。只是环儿还未来得及答应,宫里派来的马车却已经侯在相府门外了。 见此,萧远只得无奈得叹了口气,朝环儿挥了挥手道:“罢了,随她去吧。” 入宫的路上,萧远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儿,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最终却又心存顾虑,只得将满肚子的话悄悄咽了下去。看着老爹那一脸的纠结之色,萧念黎不禁在心底暗暗揣测,丞相老爹到底想要说什么呢?难道是和太子妃有关? 经过众多宫廷剧的演绎和诠释,对于古代皇宫,萧念黎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向往,反而有着极强的排斥与反感。她本身是个极其讨厌阴谋与算计的人,即使偶尔也会耍点小聪明,却活得坦坦荡荡。可是生活在宫里的人们,要么从小就在阴谋中长大,要么就是身不由己得被卷进阴谋当中。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够拥有最单纯的快乐,这样的人生,在她们眼中或许是荣耀是骄傲,可是在她看来却只有可笑与悲哀。 ------------ 第10章 该死的幻觉 随着父母一起到达太**时,里面早已聚集了许多人。宴会正式开始后,萧念黎这才意识到自己昨日的想法是多么幼稚和可笑了。放眼望去,在座的数百人中此刻没有一个不在认真观看着场上的歌舞表演。她真的有些怀疑,究竟是自己的欣赏能力有问题,还是这些个观众的品味太过独特了。 紧盯着正前方色泽金黄,香味诱人的烤乳鸽,萧念黎忍不住偷偷得咽了一抹口水,而后又立刻紧闭双眼,祈祷上苍希望这歌舞结束之后台上的领导人便能发话,允许大家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什么的。 流韶此刻正与诸位皇子并排坐在王上的左手边,目光偶尔触及台下的轻歌曼舞,却也是一脸的乏味之色。耳边忽然传来几位皇子的说笑声,流韶起初并未在意,只是后来无意中听到相府三小姐几个字,这才想起这位三小姐究竟是何许人也。 萧念黎,周国人氏,年方十六,待字闺中。其父位居周国左相之位,大姐贵为当今太子妃。而最让他弄不明白的是,萧家在周国的地位已经显赫到了如此地步,王上却还要下旨将这萧家三小姐赐给他做妃子。莫非皇上当真是老糊涂了,才没有想到萧家日后会借此功高震主。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老皇帝一句乏了便独自起身,由十几个太监宫女簇拥着离开了东宫大殿。一动不动得坐了两个多小时,萧念黎只觉得盘在下面的那双腿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原以为老皇帝中途离开了,这宴会怕是也离散场不远了,没想到紧接着皇后却道:“大家不必拘束,只管尽兴就好。” 得,这话一说,谁还敢再离开呀!萧念黎苦逼得看着台上仍在继续着的歌舞表演,心说 这也叫歌舞?就算是裹着床单唱着黄梅戏,怕是也比这个有看头。这个想法刚从心里冒出来,她的脑海里立刻极配合得生成了一副画面。 如果把台上这些美女们集合在一起,让她们穿着用上等丝绸做成的比基尼,跳着火辣劲爆的热舞,最后再选个高档点的场地开个演唱会什么的,相信一定会数钱数到手抽筋的。萧念黎满脑子里光想着如何在古代赚大把大把的钞票,却忘了眼下所处的环境,想着想着竟然情不自禁得笑出声来。 这一笑顿时引来周围不少惊奇的目光,在这些陌生的目光中有好奇,有鄙视,更有不屑。不过萧念黎却将他们统统无视掉了,转头对着坐在身旁的母亲小声道:“娘亲,我突然内急,想要出去方便一下,一会儿就回来。”说完也不等萧夫人回话,就快步溜出了殿内。 流韶正想着该找个什么理由脱身时,忽然瞥见一个急急向外跑去的身影。那身影让他觉得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到过。这时,太子正好举杯朝他敬酒,流韶看着面前的酒杯,忽然就想到了一个脱身的妙计。 星光璀璨的夜空下,皇宫犹如一只沉睡中的巨兽,看上去竟是那么的祥和。沿途光顾着欣赏美景了,直到准备折返回去时,萧念黎这才猛然发现出来时竟然忘了记路。这皇宫大得就像个迷宫似得,万一待会被巡夜的侍卫当成是刺客抓起来那就不好了。 萧念黎正想着还是找个人问问路吧!就看见左前方的亭子里好像有人。快要走到亭子跟前时,她才猛地看清楚坐在亭子里的正是刚才提前离场的老皇帝。找皇帝问路显然是不太现实的,萧念黎刚想悄悄溜走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什么人?” 完了,这会儿再逃,指定会被当成刺客格杀勿论了。回头吧!万一老皇帝看到自己这张还算漂亮的脸蛋,想要来场忘年恋可怎么办呀!萧念黎正纠结着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闯进了她的视线。 “该死,这一定又是幻觉。”萧念黎低咒了一声,正要忽略掉这突然冒出的幻觉时,却发现那厮已经来到了她跟前。 “本王吩咐你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不用再找了。”流韶说完,径直往亭子里走了过去。 “奇怪,莫非我已经病入膏肓了?这次的幻觉怎么感觉就像是真得一样?”萧念黎还在那里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流韶却已经从亭子里走了出来。 萧念黎还没搞清楚眼前的状况,就被一双强劲有力的大手强硬得拽离了案发现场。望着两人消失在夜幕底下的背影,老皇帝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仿佛是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还有那个让他至今难以忘怀的女子。 “你究竟要把我带去什么地方啊!呜呜,我的胳膊被你拽的好疼啊!”男子的步伐又快又急,萧念黎气喘吁吁得被迫跟在他的身后,龇牙咧嘴得控诉道。 “弄疼你了吗?如果是的话,我向你道歉。”流韶话语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温柔,只是这样的举止却让萧念黎惊得目瞪口呆。 “那个……请问你有长得和你一样的双胞胎弟弟或者是哥哥吗?要不干脆你把衣服脱下来给我看看?”那日给他换衣服的时候,她曾看到端木流韶后背上有个酷似月牙形状的胎记。除了这个解释之外,她实在无法相信这世上有人会同时拥有这两种极端的性格。 连圣人都说这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如果她不配合得记点仇的话,又怎么行呢?如果面前这人真是端木流韶的哥哥亦或是弟弟的话,那她兴许还能看在刚刚他见义勇为的份儿上态度好点。可他要真是端木流韶本人的话,那她就只好抱歉得说一声:本姑娘跟你没话好说。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听到这么雷人的话语,流韶本能得皱起了眉头。这丫头今天究竟是怎么了?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刚才险些就大祸临头了吗?那个亭子可不是一般的亭子,据说皇上以前的一位宠妃常喜欢一个人静静得坐在那里。虽然那位宠妃已经不在很多年了,皇上却依然每日都会去那里坐上一坐,而且期间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上前打扰。 ------------ 第11章 被雷劈到了 “快说嘛,到底有还是没有啊?”萧念黎见他迟迟不肯回答,忍不住追问道。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黑灯瞎火的,姑娘不好好待在自己该待的地方,却在这禁宫深院瞎转悠,难道就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吗?”流韶眼中已经有了明显的怒气,只是却不明白这怒气究竟从何而来。是在害怕么?亦或是在为某个不知道死字如何写的傻女人担心? 这女人今夜是不是喝醉了?居然敢当着他的面说出让他把自己的衣服给脱下来这种醉话,还问有没有和他长得一样的哥哥或是弟弟,若不是醉了,又怎会问出如此语无伦次,而又放肆的话来。 “害怕?我当然知道怎么写了,别以为自己是皇亲就处处显得高人一等。”萧念黎气呼呼得冲他吼完,又一脸莫名其妙得看着他道:“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什么叫我在这里瞎转悠,要不是有人请我来,就算是用八抬大轿来接我,我还不稀罕来呢。” 流韶看着面前这个小丫头一脸火爆,恨不得用唾沫星子把他淹死在这儿的模样,真真觉得好笑之极。话说他还真该庆幸自己今天突然心血来潮前来参加皇后的生辰宴,不然又怎会误打误撞得得知这小丫头的真实身份。流韶眼中的笑意越聚越浓,再看向萧念黎时,仿佛映入她眼底的分明就是两朵开得灿烂的桃花。 之前卓然说她在左相府前溜走时,他也曾试想过无数种的可能,只是唯独没有想到她会是相府千金的这种可能性。真没想到左相那个老古板,居然能教出这么有趣的女儿来!或许,他真该亲自去到相府看望一下皇上为他钦点的这位岳丈大人了。 “喂,你还没把话说清楚呢?怎么就这么走了?……喂,你到底是哥哥还是弟弟呀?”萧念黎还纠结在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端木流韶本人的这个问题上,男子却已经笑着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沿着那条路直走,一盏茶的功夫后就是东宫宴会的所在地了。天色不早了,快回家吧!”流韶走了两步,又不放心得转过身来交待道。其实,他更期待明日与她再见时,她是否依然会是如此任性妄为,没有一点名媛淑女的率真模样儿。 “爹你刚说谁要来我们家?”萧念黎正低头扒着碗里的白米饭,无意间从丞相老爹的嘴里听到了一个她发誓最好永远别再让她听到或是看到的人的名字。 “三丫头今日这是怎么了?整整一天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待会儿小王爷来了,可别失礼于人前才好。”萧夫人关切得看了她一眼,笑着叮咛道。 “娘,我都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早就不是小孩子。老是三丫头三丫头的叫,多难听呀。”听到萧夫人如此唤她,萧念黎立刻不厌其烦得为她纠正。虽然这里的人都会管自己的女儿称为丫头,以表示亲切之感,但是萧念黎却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称呼。 她宁愿人家直接叫她的名字,亦或是阿黎什么的,反正就是不喜欢丫头这个称呼。感觉总像是长不大的小毛孩儿,可是她明明都已经成年了,好不好。呜呜,被穿越的人伤不起啊! 要是让她知道是哪个倒霉神仙把她送到了这里,她一定得向她讨要这半年多时间的精神损失费,事业损失费,外加生理损失费。呜呜,怎么也得补偿个六到七位数吧!否则怎么对得起自从来到古代以后被她强压在心灵深处的生理和心理需要呢! 萧夫人看着女儿一脸别扭的样子,眼中全是宠溺的微笑。这时,萧念黎却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停下来看着一旁正在默默吃饭的父亲,一脸试探得问道:“爹,您和安王爷应该算是旧识了吧。那您也应该知道安王爷究竟有几个儿子吧?” 萧远听到这话,脸色忽然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最终却什么也没说。萧念黎正觉奇怪的时候,萧夫人缓缓开口道:“十多年前原是有一个的,只是不知道因何缘故而夭折了。这是老王爷的一块心病,也是整个安王府的忌讳。我儿在自家说说也就算了,千万莫要在旁人面前提起才好。” 萧念黎点头回应母亲之后,不禁想起了昨夜宫中他对端木流韶所说的那番话。难怪他当时的神情会那么古怪了,而且还一直有意想要跳过那个话题。谢天谢地,还好自己当时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信口胡言的,不然指不定会引来多少不必要的麻烦呢! 从萧念黎下定决心必须要在这里好好生活下去的那天起,她每天都会告诉自己,人生在世没有什么是比活着来得更为重要的了。她一定要好好得活着,她也必须得好好得活着,因为只有在好好活着的前提下,她才能去想更多的事情,去做更多的事情。 流韶坐在相府的内堂里,浅尝着杯中热气腾腾的香茶,和左相有一下没一下的闲聊着。看到左相已经叫下人催促了好几次,流韶不禁暗想,那丫头定是知道他今日要来,吓得不敢出来见他了吧!他倒要看看,这丫头究竟能有多大能耐。 萧念黎躲在房里,任环儿说破了嘴皮子她就是不肯出去见客。眼见老爷都已经派人来叫了五次了,环儿好说歹说,急得就差没给小姐跪下来了。最后实在是没有法子了,于是附在小姐耳边低声道:“奴婢告诉小姐您一个秘密,这小王爷中意的人其实是右相家的段小姐。” 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个段小姐了?萧念黎还未来得及诧异,脑海里就立刻闪过一个念头:他迟迟未婚,又不肯娶自己了,原来竟是早已心有所属了。这感情好啊!只要他和那段家小姐啥啥啥的,自己不就不用再嫁去王府了吗! 萧念黎刚到内堂,屁股都还没坐热,萧远却借故公事繁忙撒丫子闪人了,走时还顺道把环儿也给叫走了。看着那张妖精似的俊脸,萧念黎撇了撇嘴,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语气道:“今儿的阳光真是灿烂,我可不想被某些看着碍眼的人破坏了这一天的好心情……” 话音未落,天空立刻电闪雷鸣下起了瓢泼大雨,为了掩饰自己笑得有些变形的嘴角,流韶端起茶杯假装喝茶。只是还没喝上几口,就被萧念黎紧接着的一句话雷得差点儿呛死。 “雷公和电母一定又在打架了,雨他妈一定又在对雨施行家庭暴力了。”萧念黎一脸白痴得咕哝完,突然转身对流韶说:“我爹说最近家里有点拮据,你带礼金过来没,带了的话我马上就能跟你走。” 流韶放下茶杯,一脸高深莫测得看着面前的女子。萧念黎不甘示弱得回视着对面那道犀利的目光,忽然笑嘻嘻得朝他凑近道:“虽然我长得比较好看,但是也是要收费的噢。这样吧!看一分钟我就先算你一两纹银好了,等你看完了我再给你个友情价,怎么样?” 流韶嘴边的笑意瞬间放大,邪气得冲着对面那张可爱的娃娃脸眨眨眼眸道:“本王人都已经是你的了,还会在乎这些个身外之物吗!” ------------ 第12章 要你好看 雨停了,萧念黎让流韶带着自己出去走走,流韶想也没想便欣然答应了。刚出相府没多远,萧念黎突然停在原地不走了。流韶玩味得看着她笑:“怎么,后悔跟我一起出来了?” 萧念黎白了他一眼,可怜兮兮得朝他眨巴着那双满是委屈的大眼睛道:“我都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吃顿好的?” 流韶不太相信得瞄了她一阵儿,见她确实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儿,不禁调笑道:“当真是饿着了?怎么能这么虐待一个还在发育阶段的小孩子呢!难怪明明已经十七了,却还是扁扁的,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 可恶,萧念黎用力挺直了腰杆儿,好像在说,睁大你额头上的那两个灯笼好好瞧瞧,本姑娘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要身段儿有身段儿,要模样儿有模样儿的。只有你这个不识货的,才会说我是发育不良的小孩子!想当年,姑奶奶在男人堆儿里打滚儿的时候,指不定你还穿着开裆裤满地乱跑呢! 流韶笑着走过去,拉她道:“别挺了,小心待会儿把腰给扭了,我可不想大庭广众得扛你回去。” 萧念黎不情愿得跟了上去,在他身后暗暗鄙视道:说你土豹子你还不信,本姑娘很胖吗?就算不用抱的,起码背着也还好啊!居然把我比作麻袋,真是太没有品味了。敢惹姑奶奶,待会儿一定要你好看。 “那个,这里你应该很熟吧?”萧念黎很白痴得问了一句。 流韶似笑非笑得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看得萧念黎心里非常不爽。见他没有接话,萧念黎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得说道:“你别看我在你面前总是一副很活泼的样子,其实我心里是很内向的。以前就算是有不认识的男生冲我笑笑,我都会脸红心跳脑袋发晕。” 天地可鉴,她说的可全都是实话,只不过这些事情统统发生在她十岁以前。流韶勾了勾唇,看到他似乎很有兴趣接着往下听的样子,萧念黎赶紧说道:“所以我不希望被熟人撞见我和你现在这样儿,不然人家肯定会说闲话的。” 流韶听完,似乎也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停下脚步随手指了指旁边的一家酒楼:“本王虽然对这里很熟,却从未在外面吃过饭,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会被熟人撞见。” 萧念黎眼中藏满了笑意,点头如捣蒜,心说要得就是你这句话。进了酒楼,两人刚找地方坐下来,店小二马上殷勤得拿来了菜谱要请她二人过目。萧念黎把手一挥,很豪气得吩咐道:“捡你们这儿最贵的,最有名的菜端上来即可,难道还怕我们付不起这饭钱不成?” 店小二一脸尴尬得赔笑道:“小的哪敢啊!二位稍等,小的这就吩咐厨房准备上菜。” 店小二前脚刚走,流韶便道:“本王只是来凑个热闹,可不负责吃,叫那么多,你一个人吃得下吗?” 萧念黎摇头晃脑得想了想,语带调侃道:“啧啧,堂堂王爷居然在这儿心疼起一顿饭钱来了。放心吧!这点银子对于你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流韶无语得瞪着面前这张可爱又可恨的小脸,他可不想告诉她说:我是怕你待会吃多了消化不良。这么肉麻的话,就算是死他也绝对不会说出口的。不一会儿的功夫,菜便上齐了。萧念黎狼吞虎咽得将桌上的食物横扫了一遍之后,借口想要上厕所于是提前开溜了。一道儿顺走的,还有流韶装满银票的荷包。 走了没多远,萧念黎又不禁折了回去。一向臭屁加自恋的尊贵王爷因为掏不出饭钱而被当作是吃霸王餐的打得满地找牙的可怜样儿,她又怎能错过呢!若不是担心回头会被他生吞活剥了,此刻她真想敲锣打鼓叫来更多的街坊邻居都来这里凑凑热闹。 咦?和她预想中的完全不同,端木流韶依旧纹丝不动得坐在那里,不急不恼,还一脸淡定的模样儿。他是脑子秀逗了么?都这么久了也没意识到自己中了她的圈套么?看来她得再去店家那边吹吹风才行啊!不然这把火究竟什么时候才烧得起来啊? “啊?居然有这种事?想吃霸王餐,我看他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掌柜听完萧念黎故意送去的耳边风,想也没想便叫上几个正在后院儿干活的伙计,准备去给那小子点颜色瞧瞧。 掌柜来到大堂,一看之下见是个仪表非凡,穿着不俗的年轻公子,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见掌柜迟迟不肯行动,萧念黎赶紧上前为他出主意道:“要不掌柜的先派小二哥过去收钱,看看他怎么说,也算是先礼后兵,您说对不对。” 掌柜一听,心说这主意不错,于是立马吩咐小二照着她的话去做。结果还真没收到钱,掌柜这下还真是恼了,只见他领着一票人高马大的壮汉,怒目横眉得走到流韶桌前道:“咱们这可是小本买卖,我看公子也是个斯文人,怎么能做出如此有辱斯文的事情来呢?” 萧念黎躲在角落里,朝案发现场投去幸灾乐祸的笑容,顺道等待着即将开锣上场的一出好戏。流韶沉着脸从头到尾不曾开口说过一个字,看不出此刻心底究竟在想些什么。只听掌柜的一声怒喝,那几个身材壮实的彪形大汉立刻就地拉开架势,将流韶连同面前的那张桌子团团围住。 眼看场上的气氛突然变得异常紧张,萧念黎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见她恋恋不舍得最后看了眼手中的荷包,下一秒便当着酒楼内所有人的面,掏出一把银票用力得抛向空中,同时不忘大喊道:“想发横财的快过来捡哪!” 原本正在埋头吃饭的,还有正忙着招呼上菜的,全都不约而用地扔掉了手上的东西,一窝蜂似得朝她这边扑了过来。这中间当然也包括那被她糊弄的掌柜还有那几个酒楼里的伙计。趁着所有人都在你争我夺得抢着地上的银票,萧念黎条件反射般奔向流韶那桌,拉起他就往外面跑。 ------------ 第13章 落水 萧念黎拖着流韶不停地跑,一口气跑到了郊外的小溪边,这才气喘吁吁得自言自语道:“跑了这么远了,应该不会再追上来了吧!” 流韶好笑得扬了扬眉,不置可否得看着她道:“那些银票就算是要买下整间酒楼也绰绰有余了,爱妃如此大方,本王可是会心疼的。” 对于古代的货币,萧念黎压根儿就没有什么概念,刚才情急之下只顾着引开那些人的注意力,哪里还会去考虑到底扔出去了多少银票。如今听他这么一说,萧念黎不禁悔得五脏六腑都发青了,早知道,早知道就看着他被人打成猪头好了。 “不过刚刚看到爱妃如此在乎本王,倒让本王有些受宠若惊了。”流韶无视萧念黎那一脸的悔恨之色,继续自我陶醉道。 此时的萧念黎就像是一个携带着巨型炸药包的导火索,哪怕是空气中的一小点摩擦都会让她迅速爆破。听到流韶这话,萧念黎咬牙切齿得瞪着他,恨不得把他剁成肉馅儿,然后做成人肉包子拿去喂猪。 就在她怒火中烧的同时,心底忽然有个声音一遍遍得提醒她道:冷静,一定要冷静,千万要冷静,绝对要冷静。流韶见她突然变得如此安静,以为她是跑得累了,于是自顾走到小溪边俯下身子准备取些溪水解渴。 见流韶迈步朝溪边走去,萧念黎心中顿生一记。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萧念黎一边朝他靠近,一边语气轻柔得说:“要我做你的爱妃呢?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话还没说完,流韶只觉后背一道劲力猛地袭来,由于正弯着腰又是猝不及防,身子一歪便要与水面来个亲密的热吻。萧念黎幻想着前一刻还处在自恋当中的端木流韶即将要成为落汤鸡的滑稽模样,不禁笑得前俯后仰。 流韶其实早就已经洞察出了身后女子的那点儿小心思,但他哪里想得到一个小丫头的手劲儿居然会那么大。以他的功夫大原本可以在落水前借助外力重新回到岸边,不过看到岸上正笑得花枝乱颤的小脸,流韶突然有了个更好的注意。 萧念黎正站在刚才将流韶推下去的位置等着看好戏,突然脚下一空,随后整个身子便不受控制得倒向溪水之中。“噗,救命啊!我不会游泳,救,救我……”萧念黎一边用力扑腾,一边急得大声呼救。 流韶只道周国地处沿海一带,就连十几岁的小孩儿也熟识水性,却没想到眼前这只竟然是个旱鸭子。正要游过去救人,水面却突然平静了下来。流韶大惊之下对着空无一人的水面连喊数声,却得不到丝毫的回应。霎时有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流韶又急又气,猛地一掌拍向水面。水花四溅,他的心也仿佛跟着沉进了无边的大海。 “真得是我杀了她吗……”流韶看着自己的双手,自责得想要将它们立即砍下来。 “哈哈哈哈,快来看哪,堂堂王爷竟然在这里哭鼻子……”水面突然迸发出一串放肆的大笑,随着笑声一同响起的还有某人不知天高地厚得呐喊声。 闻听这令他无比熟悉的笑闹声,流韶立刻意识到自己上当了。萧念黎正在水中得意忘形,忽觉一道劲风朝她面门袭来,杏目圆瞪,那厮竟然以吻封住了她的唇。 “呜呜呜……”更可恶的是,那厮竟然无耻得撬开了她的嘴巴,用灵敏的舌尖在她嘴巴里肆无忌惮得挑逗着。 萧念黎脑袋里一片空白,唯一想到的事情就是对着某个无耻之徒破口大骂,奈何那厮竟然贪恋得吸吮着她的薄唇,丝毫没有要就此打住的意思。萧念黎在心底暗暗叫苦,如此**裸的诱惑对于她这么一个身心早已熟透了的25岁大龄青年该是多么煎熬的一件事啊! 原是蜻蜓点水般的轻吻,可是不知不觉就逐渐转变为唇齿纠缠的热吻,流韶贪恋于眼前双唇的柔软,细腻还有香甜,而此时他就像是个含着糖果的小孩儿,满脑子里只有口中的滑腻与香软,哪里还想得到其他。 萧念黎使出吃奶的劲儿想要用力把他推开,无奈人在水中根本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再这样继续热吻下去的话,她实在不敢保证接下来在这条清澈见底的溪水中会发生怎样一幕少儿不宜的画面。感觉到了怀中女子的抗拒和挣扎,流韶这才恋恋不舍得松了松口。见她转身要逃,流韶下意识得想要抓住她的手腕,萧念黎只顾着逃出身后那双魔爪的控制,浑然忘了自己现在正在水里,突然脚底一滑整个身子立时重心不稳得向后栽去。 流韶大惊之下只得变抓为接,萧念黎紧闭双眼吓得失声尖叫。当她回过神后发现自己不偏不倚得倒在了端木流韶的怀里,正要向他道谢,却发现胸前一紧,那厮竟在接住她的同时,还不忘趁人之危。萧念黎又羞又怒,抬手就是一巴掌。流韶正沉浸在掌心的那片柔软之中,待他有所警觉想要避身闪躲时,左颊已是一片火辣辣的。 “谁叫你在我身上乱摸的,活该。”萧念黎怒骂了一声,向岸边游了过去。 流韶虽是气急,但也明白是自己有错在先,于是只得咬牙忍了。流韶游上岸时,萧念黎已将湿淋淋的头发打散披了下来,正在用力拧着衣服上的水。流韶找了块松软的草地躺了下来,仰望头顶蔚蓝的天空,柔声道:“阿黎,在我心里,你很像一个人。” “像谁?”瞧见他脸上还未消褪的五个手指头印,心中的气早已去了大半。 “我娘。”流韶转过头,注视着萧念黎的眼睛道:“虽然从我一生下来她就离开了我,但我相信她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女子。” “离开?那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真搞不懂,她都不会舍不得你和你爹吗?”萧念黎不经大脑得提问道。 “不知道,要不你下去帮我问问,顺便看望一下你的未来婆婆。”流韶说完,又是一脸的坏笑。 下面?哪个下面?萧念黎疑惑得指了指地面,不禁恍然大悟。顺手抓起一把石子就朝对面男子扔了过去,流韶一看这回来真格儿的了,赶紧撒丫子闪人。萧念黎吃了暗亏,哪里肯这么轻易就放过他。目光突然落在了双脚的绣花鞋上,心念转动,既然石子的威力不够,那就换一个好了。 以流韶的功夫,那些石子打在他的身上,就跟挠痒痒似得。之所以要跑,只是为了逗她玩儿罢了。见她突然不追了,流韶疑惑得回过头来想要看个究竟,谁知刚一转过身,就被不知从那里突然飞来的绣花鞋砸个正着。经过这么一闹腾,萧念黎的气虽然解了,可是流韶却不乐意了。于是原本刚刚平静没多久的水面再次因为两人的激战而变得涟漪层层,水花四溅。 ------------ 第14章 谁脱了本小姐的衣服 回到相府时天色已然黑透,经过白天的连番折腾,此时顿觉筋疲力尽。刚一踏进卧室,萧念黎立刻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环儿见她如此好睡,于是便想上前帮她把鞋脱下来。可是走到床前一看,才发现小姐的脚上竟然只剩下一双袜子。环儿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却怎么也找不到小姐白天出门时所穿的那双绣花鞋。 流韶躺在自己的卧房里,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冒出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来,一睁开眼睛就会想起白天两人置身于溪水中的有趣画面,如此翻来覆去好几个时辰,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就在这时,他的肚子忽然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流韶笑着想,此时自己若是拿着一只香喷喷的烤鸭出现在那丫头的面前,不知道她会不会感动得想要以身相许呢! 流韶来到萧念黎的房间时,后者还在梦里啃着她那香喷喷的热狗。见她把自己的一根手指含在嘴里,还满嘴哈喇子的可爱模样,流韶打心眼儿里觉得自己这趟真是来对了。本想将她叫起来吃些东西再接着睡,可是看到她睡得无比香甜,流韶不禁打消了这个念头。 月光透过窗子,洒在她饱满光洁的额头上,流韶看着看着就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吻完之后,流韶温柔得抚摸着她耳边的发丝道:“再不走,我怕待会儿真的会忍不住把你给吃掉。我该走了,记得吃烤鸭噢!” 萧念黎半夜起来找水喝,迷迷糊糊得走到桌子旁,一伸手居然摸到了一只香喷喷的烤鸭。饿了许久,肚子也在这时极配合得向她表示抗议了,萧念黎摸了摸早已瘪得不像样子的肚皮,笑着自言自语道:“环儿这丫头真是越来越讨人喜欢了,不仅帮我换上了睡衣,还连吃得都准备好了。” 翌日清晨,环儿推门而入准备叫她起床时,萧念黎也刚好睁开了眼睛。看到环儿,萧念黎的第一反应就是跳下床来送给她一个热烈的拥抱。一大早就迎来小姐如此特别而又亲切的问候方式,环儿不禁有些受宠若惊了,俏脸一片嫣红。 “环儿,以后你就干脆做我妹妹好了,由我来保护你。谁要是敢欺负你,我一定帮你揍到他变成猪头为止。”萧念黎很讲义气得对着环儿许诺道。 环儿一向都知道她家这位小姐是个心直口快,想什么就说什么的人,不过当下仍是忍不住一脸好奇道:“环儿先在这里谢过小姐的一片好意,环儿虽然没什么学问,但是也明白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啊!” 环儿还想接着往下说,萧念黎却笑着将她打断道:“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昨天我真是累坏了,多亏你还惦记着帮我准备了吃的。不过这套睡衣我不是叫你放起来了吗?怎么昨夜又给拿出来了?” 身上这套睡衣好看是挺好看的,就是太过繁琐了,这个季节穿实在不怎么凉快。萧念黎自顾说着,环儿却听得更加糊涂了,不禁怯怯得看向桌上仅剩下小半只的烤鸭道:“昨夜小姐睡下后环儿怕吵到小姐,于是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进来过。这些鸭子不是我放在这儿的,还有这睡衣也不是我拿出来的。” 萧念黎先是一惊,紧接着又笑嘻嘻得看着环儿道:“你在谦虚对不对,要不就是在跟我开玩笑?” 环儿一脸无辜的表情看得萧念黎一阵头皮发麻,如果真的不是环儿做的,那这些东西又是从哪儿来的呢?难道世上真的有妖魔鬼怪不成?萧念黎越想越后怕,却见环儿突然指了指床头上的那张小字条,语调颤抖得说:“小姐你看,那是什么?” 萧念黎拿起床头上的字条,一行刚劲有力的字体立刻映入她的眼帘:“采花贼到此一游。” 环儿不识字,只能站在那里干着急。见小姐突然将手上的字条撕得粉碎,环儿一脸惶恐得问:“小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萧念黎已慢慢恢复到了原先的冷静,只见她不屑得扫了一眼地板上的白色纸屑,粲然一笑道:“只是无聊之人的恶作剧罢了,不必理会。” 整整一天萧念黎都没离开卧室半步,经过仔细检查与分析,她得出的结论是:此乃人为。可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谁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潜入相府意图不轨,而且居然还在她的房里落下了一只烤鸭?就在萧念黎脑子里刚刚有了一点儿线索的时候,却再次莫名其妙得产生了严重的幻觉。 “寒舍简陋,小王爷这边请。”萧远一边引路,一边客套得说道。 流韶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过话,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实在叫人琢磨不透。昨夜他来送夜宵时,分明她还好好得,怎么才过了短短几个时辰就病了?莫不是昨日在溪水中着了凉? “女儿啊!小王爷来看你了,快把门打开吧!”门外传来萧远轻叩房门的声音。 萧念黎腾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赶紧装作咳嗽得很厉害的样子隔着门扇回话道:“女儿一脸病容,怎能见客?爹还是代我谢过小王爷的一番好意吧!” 萧远听到这话,不禁有些为难。流韶听出这是刻意伪装之后的声音,不禁一脸笑意得看向萧远道:“本王昨日接到消息,京都近来常有采花贼在夜间出没,城中貌似有些不太平呢?相爷可要小心哪!” 这声话语不高不低,正好可以十分清楚得传进房内之人的耳朵里。萧念黎侧耳倾听,心中越发慌乱了,难道昨夜真的是有采花贼光临过她的卧室?呜呜呜,该死的端木流韶,要不是他把自己害得筋疲力尽,采花贼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得手了。呜呜呜,该死的端木流韶,要不是他现在突然跑来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她还可以继续安慰自己,一切都是自己半夜梦游的时候做的。 ------------ 第15章 淡淡的牵挂 “既然三小姐无碍,那本王就先告辞了。”流韶说完,假装要走。房门却在这时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了,萧念黎气呼呼得冲了出来,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对着站在萧远身后的流韶道:“你进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爱妃想说什么?本王一定洗耳恭听。”流韶锐利的眼眸快速扫过桌面,嘴角的笑意也在此时越聚越浓,仿佛亲眼目睹了某人深更半夜毫无形象可言的吃相一般。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其实没有你想得那么好,你还……还愿意娶我吗?”萧念黎突然换了一种语气,小心翼翼得试探道。 流韶暗想,这丫头还真是单纯得可爱,只是吓唬吓唬她罢了,竟然就给当真了。不过一想起昨日她用鞋子将自己当成靶子使出吃奶的劲儿砸过来时的可恨模样,流韶就觉得非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整治她一下不可,否则日后她还不得无法无天了。 “在我心里,其实压根儿就没觉得你有什么好!”流韶极不给面子得打击道。 “我真是个大白痴,竟然会跟你这种混蛋坐下来好好说话,你走,滚回你的王府去,永远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萧念黎被流韶气得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只见她一边大力得将他往外赶,一边毫不留情得指着他的鼻子怒骂道。 可是推着推着她却突然蹲在地上委屈得大哭了起来,看着她的眼泪成串成串得打在地上,流韶心疼极了,忙用袖子笨拙得替她抹眼泪。被流韶这一哄,萧念黎不禁哭得更加伤心了,一边哭还一边骂:“你这个大笨蛋,干嘛把人家的鼻涕摸得满脸都是,你一定是成心的,呜呜呜……” 流韶顾不得自己被冤枉,心疼得一把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轻声安慰道:“好阿黎,都是我不好。只要你不哭了,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呜呜呜,你说的是……是真得吗?要你做什么?你都肯答应?”萧念黎小声呜咽着问他。 流韶点了点头,轻轻将她的小脑袋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温柔得说:“你听,这是我的心跳声。” 萧念黎不明所以得瞪他道:“谁要听你的心跳声啊?快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流韶微微一笑,用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说:“我用我的性命来向你保证,难道还不足以表达我的诚意吗?” 萧念黎微微一怔,然后故意将自己的鼻涕还有眼泪一股脑儿得全都抹在了流韶的衣服上。看着他干净的白衣就快要被自己抹成了世界地图,萧念黎用手背胡乱得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不禁破涕为笑。 “真是个单纯的傻丫头。”流韶轻轻抹去她眼角最后一滴泪,捧着她的小脸轻叹道。 “你才傻呢!”萧念黎很不客气得回他道:“我要你答应为我做三件事情,只不过现在我还没有想好,所以等以后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流韶嘿嘿一笑,假装不太情愿得说:“三件事会不会太多了?” 萧念黎奸计得逞得冲他甜甜一笑:“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时候不早了,我忽然想起来好像该吃中饭了。还有,相府的伙食你肯定吃不习惯,所以我就不留你在这儿吃中饭了,拜拜。” 看着眼前无比得瑟的娇小身影,流韶哭笑不得,暗说这前后差距也太大了吧!明明刚才还哭得像个泪人儿似得,怎么才短短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就又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不过让流韶为之着迷的,恰恰还就是她这副晴时多云偶阵雨,一哭二跳三骂人的率真脾气。 临走时,流韶突然有些恋恋不舍得拥她入怀,在她耳边轻轻磨蹭道:“接下来的这些天我可能没办法再过来看你了,不过我会让小卓过来替我看着你,如果你想我了,就让小卓带你来王府,记住了吗!” 还好还好,终于可以耳根清静一阵子了。切,本姑娘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了,我会想见你,除非地球不转了。不过小卓是谁?王府里的丫鬟吗?见她脸上一瞬间写满了问号,韶笑着解释道:“不必替我担心,只是去寻一件东西而已,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小卓是王府中最出色的侍卫,就是上次送你回府的那个。” “冷酷男?”萧念黎不乐意得嘟着嘴道:“人家一个姑娘家的,身边跟个大男人多不方便呀!再说了相府又不是没有婢女丫头,你又何必这么不放心呢!” 流韶嘴角微微上扬,一脸坏笑:“还知道自己是个姑娘?我当你压根儿就不知道呢!” 萧念黎知道流韶指的是她以男子的身份混进王府的那事儿,不说还好,一说她就想起了当日在王府被那小子变着法儿戏弄的那些事儿。盯着那小子皮光柔嫩的俊脸,萧念黎暗说,你不就沾了爹妈点儿光吗?得瑟啥?总有一天等你落在老娘手上,一定让你死了还想死,死个痛快。 流韶看着面前一脸怪笑的萧念黎,嘴角一勾,邪气十足得说道:“本王很期待能有那么一天,所以你要时刻做好准备呦!” 什么嘛?这都能猜中,莫非那小子精通读心术?呜呜,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今后的日子岂不是时刻要活在那小子**裸的监视之下了么?望着端木流韶已经消失在房门外面的身影,萧念黎痛哭流涕得哀嚎道:“你这是侵犯他人隐私你懂不懂,我要去官府告你!” 转过回廊时,流韶不禁揉了揉险些被那声女高音给震碎的耳膜,突然有些不舍得回头看了一眼刚刚出来的那座小院儿,唇畔悄悄绽放出一抹明媚的色彩。有这么一个需要自己时刻牵挂着,惦记着的人,原来是件如此快乐的事情。 ------------ 第16章 做贼心虚 接下来的好几天流韶果然没有再出现在她的面前,明明应该很高兴才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萧念黎却仍是一副无精打采,闷闷不乐的模样儿。好像不知不觉中有什么东西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似得,总觉得如今的日子越过越没滋味儿,越过越没目标了。 萧念黎在心底暗暗嘀咕,这样下去可不行,再不主动找点儿乐子来填补这空虚寂寞的话,没准儿哪天她就又得去阎王那儿挂个号了。只不过这回可不是心脏衰竭而死的,而是被古代的无聊生活给活活闷死的。 “我说小卓大哥,女孩子家出来逛街购物这在我们那儿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儿了,你至于这么寸步不离得跟着么?还是说,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一路上,萧念黎说的嘴上都快起老茧了,可恨冷酷男就像是对待耳边风一样,刮过去就当什么也没有。也许,她的话在冷酷男那里还不如那耳边风来得吸引人呢! 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老娘我不义了。萧念黎暗中盘算着,放着这么一优质外加听话的提款机不用,今儿不就亏大了吗!于是,在接下来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萧念黎领着环儿,还有那位优质的提款机像鬼子进村一样扫荡了这条商业街上的每一家店铺。 大到古玩摆设,小到玩具挂件,只要是她看中的几乎通通给包起来了。每每逛完一家店铺,看到冷酷男买单付钱时的爽快模样儿,她的小心脏就会在胸膛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怪不得人家都说男人买单时候的样子是最帅的了,当你站在一排高档外加奢侈得商品面前,随手一指便会有人负责为你买单时,那感觉简直就像是一瞬间飘到了天上,你就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王,云端下面的那些人从这一刻起就只有对你俯首称臣的份儿。 “小姐,小姐……”环儿在一旁连唤了四五声,只见小姐仍是一脸陶醉得捧着手里的玉如意,仿佛还在小声念叨着什么。 “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府了。”冷酷男也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萧念黎正攥在手心里的玉如意,冷言冷语得提醒道。 “啊……”萧念黎正飘飘然得坐在云彩上玩儿得不亦乐乎,突然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家伙把她屁股底下的云彩一把抽掉了,害得她突然就从天上摔了下来。 原来又在白日做梦了,萧念黎兀自对着地面翻了个白眼儿,随即瞪向正要把玉如意交给店铺老板的冷酷男,道:“忘记告诉你了,那个也给我一块包起来吧!”说完,还不忘风情万种得甩了甩那头长及腰上的乌黑秀发,仿佛是在对着某个一脸冷酷的家伙宣告自己的胜利。 萧念黎原本还想好好利用一下冷酷男的身体,让他来做一点儿能让自己高兴的事情。结果出乎她意料的是,每到一家店铺,冷酷男只是负责买单,却不负责拿东西。看着那些白花花的银票就这样从冷酷男的手中一张张得溜掉,萧念黎真是既心疼又担心。心疼的是自己居然才逛了两个多小时,就花掉了上千两的银票。担心的是,这家伙只是付完钱就走人了,万一回头儿忘记来拿了,或是店铺老板黑心,以次充好,那不损失大了吗? 冷酷男仿佛看穿了她的那点小心思,跟在后头不冷不热得说道:“稍后自会有人将那些东西原封不动得送到府上,所以小姐无需太过担心。” 或许是冷酷男说话时的样子让她十分不爽,或许是觉得这点钱对于一个皇亲国戚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又或许是真得想要体会一下当老板的感觉。走着走着萧念黎突然停下来随手一指路边的两层建筑,笑容无害得说道:“我想要那个,你们家王爷那么有钱,对他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卓然依旧一脸冷冰冰的模样,看不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环儿听到这话,吃惊得看着自家小姐,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端端的,小姐为何要买下一间酒楼呢?别说买下这间酒楼应该得要不少银子,就算王爷真得肯为小姐花钱买下,但是买下之后呢?小姐难道打算天天来这里抛头露面吗?老爷夫人就算再疼小姐恐怕也不会答应这事的! 萧念黎本来也就没指望冷酷男会有所表示,说要酒楼其实就是想给冷酷男来个下马威。瞧见冷酷男那一脸严肃的表情,萧念黎对着环儿做出一副惋惜样儿道:“看来有人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嘛,算了,咱们还是省着点儿花吧!否则人家堂堂的王爷可是会破产的呦!” 已经过了子时,萧念黎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别看她白天清闲自在得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可是一到了晚上,整个人就开始坐卧不安起来了。一个人悄悄来到后院的大树底下,随便找了块干净的草地坐下来,望着树根旁边一块明显有翻新过的土壤痕迹的地面,自言自语道:“你呀,真是没用。原本以为你能为我带来好运,可是好运半点儿没沾上不说,霉运却接二连三得来光顾我。都是你不好,早知道就算把你偷出来也无济于事,我就不用白忙活一场了。” 翌日,卓然回到王府向流韶汇报连日来相府三小姐的一切动静。流韶听完,很是同情得看着面前的卓然道:“小卓,这几日真是辛苦你了。”想到那丫头疯狂购物时的可爱模样,流韶不禁哑然失笑。 “王爷,还有一件事情属下觉得十分可疑。”卓然道。 “噢,说来听听。”流韶笑着说道。 “昨夜属下跟着三小姐去了后院,无意中听到三小姐好像说自己偷了什么东西。”卓然回禀道。 流韶心中顿时疑窦丛生,她一个小丫头究竟会偷什么东西呢?那么担心被别人知道,想来一定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想到这儿,流韶突然笑着自言自语:“那日相府一别,算算也有好些天未曾见过她了,还真是让人有些想念呢。” ------------ 第17章 流韶的私心 一夜无眠,直到天快亮时她才朦朦胧胧得有了点儿睡意。正当她沉浸在无比香甜的梦境中时,却突然看到了一只色泽金黄的烤鸭正静静躺在她的面前。萧念黎在梦中口水直流得扑向那只烤鸭,谁知那烤鸭却突然扑腾着已经煮熟的翅膀从她面前飞走了。萧念黎忿忿不平得想,煮熟的鸭子都能让它给飞走了,看来自己最近不是一般的霉啊! 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钻进了她的脑袋,如果是在做梦,为什么她的感觉会如此真实呢?萧念黎默数一二三后倏得睁开了眼睛,一张俊美的男性脸孔立刻在她两个瞳孔中渐渐清晰起来。萧念黎自言自语得嘀咕道:“原来真得是梦啊。”说完又合上眼皮打算接着睡下去。 流韶对此彻底无语了,原以为她在看到自己之后,就算没有大声尖叫,至少也该表现出一点戒备的神情来才对啊。流韶随即恨恨得想,这丫头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呢。 “本王一大早专程赶过来看你,爱妃这样真是叫本王伤心呐!”流韶佯装十分委屈得凑近她的耳畔,几乎是含着她的耳垂说出这番话来的。 像是突然有一股电流从她身体里面滑过似得,萧念黎一个激灵立刻从床上翻身坐起,指着流韶的鼻子大骂道:“你这个大色狼,再敢对我毛手毛脚,小心我把你的脑袋揍成猪头。”萧念黎边骂边想,自己真是天底下第一号大猪头,居然连梦境跟现实也分不清楚。呜呜,他到底来了多久了,怎么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见她一脸懊恼的模样儿,流韶不禁收起刚才的嬉皮笑脸,改用无比认真的神态看着她道:“阿黎,对不起,我可能没办法娶你了。” 萧念黎愣愣得看着坐在她床边一脸桃花相的男子,大脑迟钝得消化着他这句话的含义。突然,她激动而又亲切得握住流韶的双手,仔细确认道:“麻烦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我没听清楚。 流韶一脸失落得看着她道:“前些日子,宫里丢了东西,皇上答应只要我能在一个月内寻回,就会取消赐婚。那时我还不认识你,所以根本不想与你成亲。可是现在我却是真得想与你,但是玉玺已于昨日被寻回,君无戏言,皇上他……” 玉玺被找到了?这怎么可能?努力平复着心中一波接一波的巨大疑惑,萧念黎试着变幻自己一脸的僵硬,缓缓说道:“我有些不舒服,今天恐怕不能陪你了。” 流韶将她一瞬间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中虽有疑问,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得应对道:“那你好生歇息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看着那厮竟然真得就这样走了,萧念黎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对劲。整整一天她都在强烈的不安与担心中煎熬着,终于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萧念黎拿着一把小铲子蹑手蹑脚得来到后院的大树底下,对着树根旁边的空地就是一阵猛挖。 挖着挖着,土壤里面渐渐露出一个精致的四方盒来。萧念黎蹲下身子,伸手将盒子从土壤里面小心地刨了出来,然后快速打开盒盖,东西果然还是完好无损得放在里面。奇怪,莫非除了她手上的这个,还会有第二个玉玺不成?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觉面上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飞快得从她眼前飘过似得。也是在同一时刻,刚才明明还被她拿在手上的四方盒竟突然间不翼而飞了。萧念黎腾得站直了身子,快速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四周空荡荡的,除了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便再无其他什么动静了。 饶是一向遇事镇定的她此刻也不禁出了一身的冷汗,按照科学原理,玉玺的重量又岂是一阵风能够轻易刮得走的?如若盒子不是被刚才那阵恶风给刮走的,那么又会是什么原因让原本放在手上的四方盒不翼而飞了呢? 一回到王府,流韶便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中之不曾离开过半步。期间,流韶几度望着桌案上的四方盒忍俊不禁。初时,他并不是没有猜想过玉玺丢失的可能性,可是直到昨夜亲眼目睹了一切真相之后,他仍是无法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这一切。有意思!一个相府的小丫头居然也打起了传国玉玺的主意,不过看样子应该并没有什么人在背后指使她这么做才对。流韶用手指轻叩着面前的桌面,眸子里溢满了对某个古灵精怪偶尔还会做出些许雷人举动的小丫头的猜测与好奇。 看样子,今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再感到无趣了!流韶眼中写满了期待与兴奋,看着眼前的玉玺,不知怎的脑海里就情不自禁得浮现出了那张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的小脸。等这件事情了结之后,他应该会有充足的时间来陪她玩这场猫抓老鼠的游戏,流韶在心底暗自思付着。 “好阿黎,我可是为了你才放弃这大好的邀功机会的,你可别忘恩负义才好啊!”流韶笑着自言自语。 “啊……玉……玉……玉玺,皇上,玉玺……”御案旁边,崔公公也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还是舌头突然就不听使唤了,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老皇帝闻声之后抬起头来,正要斥责些什么却突然就此打住了。原来失踪了数日的玉玺竟然又奇迹般得失而复得了,老皇帝拿过玉玺仔细辨认后,眉头不禁舒展开来道:“究竟是何人寻回的国玺,为何不曾有人告知于朕?” 虽是明显的质问,内里却又掩饰不住得欣喜之色,崔公公面露惶恐得回禀道:“老奴不敢欺瞒皇上,这国玺并非何人寻回的,而是,而是……” 听到这话,老皇帝先是一惊,随后再看崔公公一脸的茫然之色,便不禁猜到了七七八八。可是身为堂堂的一国之君,他又岂会相信国玺会自己长腿跑回来这样的无稽之谈。略一思索,老皇帝不动声色得问道:“今日这御书房都有哪些人来过?” 崔公公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道出了今日所有曾在御书房出现过的人的名字。上到内阁大臣,下到执事宫女太监,一个也不敢落下。老皇帝听完,心中顿时变得明了许多,只见他笑着称赞道:“韶儿这孩子,不居功,不自恃,果然和他的父亲一样堪为国之栋梁。” ------------ 第18章 神秘的弯刀 萧念黎在日日失神,夜夜失眠中度过了有生以来最最难熬的三个白昼之后,终于下决心一定要克服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心理障碍。她安慰自己,流韶那厮不是也说了嘛,国玺已经找到了。既然到现在都还没传出别的坏消息来,也就是说假国玺并没有穿帮! 事已至此,也就只能将错就错把这件事悄悄揭过去了,幸好这事只有天知地知她知,不肯能也绝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否则她的这条小命可不就离死不远了吗!一切想通之后,萧念黎顿觉整个人变得精神了许多,不仅身体倍儿棒,吃饭倍儿香,就连看人的眼神儿好像也比从前更加清澈透亮了。 “小姐病才刚好,就这样出来吹风,真得好吗?”环儿一脸忐忑得说道:“况且卓大哥此刻也不在这里,万一遇到危险,环儿只怕……” “别再罗里吧嗦的了,你看这天下太平的,哪来那么多万一呀?况且就算遇到危险,那个啄木鸟不在,本小姐一样可以自救。你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可不好噢!”萧念黎一脸不爽得打断环儿多余的担忧以及顾虑,自信满满得说道。 或许真是应了那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萧念黎这话刚一说完,便从头顶的窗户里飞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刃来。形状酷似弯月,刀鞘异常华丽,并不像是中原人习惯使用的武器。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圆月弯刀?眼见那刀刃就要划过她的头颅,周围的路人全都被这惊险的一幕骇住了,放眼整个人群中就只有萧念黎一人还在傻乎乎得感叹,原来武侠小说也不全是瞎编乱造。 刀刃在众人头顶疾速掠过,眼看就要刺中萧念黎的头颅,有人已经吓得别过头去不忍目睹这血溅当场的一幕。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嵌在刀刃上的金属环突然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当声,随之一同发出的还有一团强大的紫色光芒。“嗖”得一声响,原本袭向她面门的那把弯刀徒然改变了原先的走势,朝着另一方向疾速掠去,最后在空中一个回旋,又再次飞回了那扇窗内。 萧念黎用力拧了自己的大腿一下,会疼,那就证明她不是在做梦。那刀刚才分明就是朝她飞过来的,最后居然会自己改变方向,是因为得到了这把刀的主人的召唤吗?大侠,你千万要等着我,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真正的侠客究竟长什么模样儿呢? 萧念黎这会儿满脑子想的都是古龙金庸笔下的那些武侠小说,还有貌似杨过,乔峰这样的痴情帅哥,以及让人充满无限遐想的盛世江湖,哪里还顾得上身后环儿的拼命追赶与喊叫。匆匆奔进身旁的酒楼,顾不得理会所有人的诧异,萧念黎直奔二楼去也。整个楼上不过也就放置了六七张桌子,基本上可以说是一览无余。萧念黎努力搜寻着幻想中刚刚飞出弯刀的那位大侠的模样,可是迎接她的除了失望却还是失望。除了几个正在喝茶聊天的闲散客人之外,哪里有什么又帅又酷的大侠。 “哎,这位大哥,请问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手拿弯刀,长得很帅的年轻人。”萧念黎拉住一个正要下楼的客人,绘声绘色得形容道。 “你说那位啊!刚刚才走。”那人答道。 “我就是刚从楼下上来的,如果他刚走,我不可能没遇到啊?”萧念黎质疑道。 “我说姑娘,我只说他走了,又没说他走的一定是楼梯。”那人笑说道。 萧念黎抓耳挠腮,不禁越听越糊涂,不走楼梯,难道那位大侠会穿墙不成?那人见她一副困惑不解的模样,耐着性子解释道:“刚刚好像有人在找他的麻烦,两个人原是坐在那张桌子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打起来了,再后来就一起从这扇窗户飞出去了。” 萧念黎泄气得想,早知道那大侠会从窗户飞出去,她乖乖等在外面不就得了。耳边隐约传来刚才与她说话之人的叹息声:“这年头,可真是不太平啊!” 一路上,萧念黎千叮咛万嘱咐要环儿千万别把今天在街上发生的事情说出去。可是刚回到相府,环儿却在她那位老奸巨猾的丞相老爹的威逼利诱之下将所有的事情都给和盘托出了。好不容易摆脱了老爹老娘的轮番轰炸,拖着疲惫不堪的大脑袋倒在了床上准备补充一下睡眠,环儿却“扑通”一声跪在了她床前。 “求你放过我吧!小姐我今儿没被人砍死,也快被你们给烦死了。”萧念黎揉着额头,疲惫得咕哝了一句。 环儿眼里含着泪珠,委屈得跪在那里,却再也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萧念黎一觉睡醒已是两三个时辰过后的事了,当她伸着拦腰从床上坐起时,只见环儿眼眶红肿得跪在她面前,那模样真是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发生什么事了,是谁欺负你了?好端端的,你怎么跪在我房里呢?膝盖都红了,天哪,你究竟跪了多久?”萧念黎一边为环儿又红又肿的膝盖擦药酒,一边心疼得问道。 “是环儿不好,在街上的时候没有保护好小姐,回到府上又连累小姐被老爷夫人训斥。无论小姐怎么罚我,我都心甘情愿,只求小姐千万不要不理环儿。”环儿眼眶一热,泪水再次溢了出来。 “我倒,这都哪儿跟哪儿呀?”原来环儿跪在这里是怕自己因为生气然后不要她,萧念黎看着环儿稚气未脱的小脸,突然觉得好气又好笑。 “首先,我刚刚不理你绝对不是因为生气,而是我想睡觉了。其次,被训那事儿你根本就不用放在心上,我的脸皮那可不是一般的厚呦!最后嘛,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妹妹了,做姐姐的怎么会舍得不要自己的妹妹呢。” 天地可鉴,这些话可全都是发自她的真心,不过呢?最后一句除外。她是把环儿当成妹妹没错,可是就环儿现在的性格来看,那可不是一般的脆弱啊!整一瓷娃娃型的,一碰就碎。哪天等她决定好了要去闯荡江湖,去泡帅哥的时候,又怎么能够带上她这个小拖油瓶呢! ------------ 第19章 又被戏弄了 “提亲?”萧念黎不可思议得重复着老爹刚才说过的话。 萧远徐徐吹去从茶杯里飘出来的热气,露出一脸和蔼之色道:“是啊!安王远在边城,按理应先由皇上赐婚,随后王府才会送聘礼过来。不过小王爷倒也真是心急,这么早就派人将礼单给送来了。” 萧念黎暗自思付,这小子究竟在搞什么鬼?前几日不是才说了不能娶她了么?怎么一转眼却连礼单都送过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小子在这件事情上没安好心,她可千万不能掉进那小子的圈套才行。 “那个,能不能把您手上的单子给我看一下。”萧念黎装作一副乖巧的模样向老爹轻声询问道。 萧远笑呵呵得将单子递到女儿手上,刚要说些什么?却有下人进来通报说是安王府的小王爷前来拜访。萧念黎一听到那小子的名字,立刻就想溜之大吉,无奈一只脚还未迈出门槛,身后已传来老爹的说话声:“为父今日还有许多公务要忙,我儿就代替爹好好招待贵客,切记不可有所怠慢。” 萧念黎咧着嘴,脸上笑得比哭还要难看。让她招待?这不摆明了在给她们腾地儿吗?真搞不懂那小子究竟有什么好,让她这丞相老爹这么巴望着想要把女儿嫁给他。就在她小声嘀咕的当口儿,流韶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 萧远起身与他寒暄客套了几句便借故离开了,萧念黎随即很不友好得朝他翻了个白眼儿,露出一脸不耐烦的神态道:“王爷贵人事忙,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就不留你在这儿吃中饭了。” 流韶也不理会自己刚进门萧念黎便公然对他下起的逐客令,自顾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顺手拿起放在手边萧念黎刚才并未动过的茶杯,暗道,果然是个忘恩负义的丫头。不过还好他早有先见之明,所以一早就想好了应对她的办法。只见流韶用茶水润了润嗓子,缓缓说道:“本王命人送来的礼单,三小姐可还满意?若是觉得不够,尽管告诉本王便是。” 萧念黎鄙夷得哼了一声,道:“谁说过要嫁给你了,只要皇上的圣旨一天没下来,本姑娘就还是自由之身。”说完,她又在心底小声咕哝了一句,就算到时圣旨真得下来了,姑奶奶也有的是办法不认账。腿脚长在我身上,到时候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谁也别想再阻拦。 “是吗?”流韶笑着附和了句:“那还真是有些不太好办呢!” 萧念黎似乎很是满意听到这样的回答,正要得意,却听流韶又说:“你说奇怪不奇怪,就在前几天夜里,本王无意中捡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当时一好奇就把盒盖给打开了,没想到里面竟然放着一个宝贝疙瘩。” 流韶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刚好能让他和坐在对面的萧念黎两个人听得一清二楚。果然,萧念黎听到这话立即神色大变,急着追问道:“那盒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流韶见她这么快就上钩了,不禁笑容满面得卖起了关子:“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不过我估计那偷盒子的小贼恐怕得倒大霉了。” 萧念黎听到这里,已是神色巨变,也在不知不觉中从原先趾高气昂的公主变成了霜打的茄子。流韶视若无睹得感叹道:“哎,连我都忍不住想要同情那偷走盒子的小贼了。” 此时此刻,萧念黎真是悔不当初,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走上断头台,穿着沾满血迹的囚服跪在刽子手的刀下忏悔着自己不该一时头脑简单的那一幕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凄惨画面。流韶看到她满脸近乎绝望的神情,心说这丫头不是一向胆子大了去了吗?怎么他就这么随口说说,就把她给吓成这副样子了,这下终于知道她的弱点是什么了。 “那你准备怎么处置那盒子里的东西?”萧念黎小声试探得问道,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儿就这样清清楚楚得写在了整张脸上。 “这个嘛,一时还没想好。肚子饿得咕咕直叫,脑子也跟着不听使唤了。如果有人肯陪我一起吃点儿东西,再出去走走,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流韶故意诱导她道。 萧念黎现在一心想着的都是那玉玺究竟是如何跑到那小子手里去的,还有就是这小子万一再把真的玉玺给送回去了,又会引出多少不必要的麻烦来。仔细掂量了一下这中间的利害关系,萧念黎不禁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看来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先设法稳住这小子,再另做打算。 “那个,原来是饿了呀。那你想在我们家吃,还是想去外面吃?”萧念黎一前一后的巨大转变让流韶有些适应不过来。 “我想吃你亲手做的。”流韶突然玩心大起,势要将之前的账都一起讨了回来。 萧念黎哪里知道流韶从一开始搬出这所有事情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捉弄她,不禁满口答应道:“也好,那你在这儿等着,我这就给你做吃得去。” 流韶伸手拦住她,有些为难得说道:“可是从小到大,我就只吃得惯在王府里烧出来的食物。” 萧念黎想起上次在酒楼吃饭时,他从头到尾愣是没动过一筷子的事,于是拍着胸脯道:“这样也好,那我们赶紧出发去王府吧。” 流韶心中那个狂喜简直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从认识这丫头以来,他可从没见过她有过这么好说话的时候。在王府最大的厨房里捣鼓了一个下午,冒着随时可能会把厨房点着的危险最后终于端出两道菜来。一盘是黑乎乎已经辨不清楚究竟哪些是青椒,哪些又是牛柳的青椒炒牛柳。另一盘是没有除去内脏,也忘了刮掉鱼鳞,腥味十足,让人闻之欲呕的蒸鱼。 流韶望着摆在面前这两道不知是什么东西的菜,一脸怪笑道:“看来是我对你的期望太高了点儿。” 忙碌了一个下午,弄得自己灰头土脸不说,结果还换来这么一句毫无人情味儿的讽刺,任谁听了心里都难免会觉得不舒服。萧念黎一时气不过,倔脾气立刻涌了上来,指着流韶的鼻子毫不留情得骂道:“我再怎么样也比你强,皇亲国戚有什么了不起的,王爷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沾了爹妈的光么?有本事你也去干点惊天动地的事儿来给我瞧瞧看!别老在这里站着说话腰不疼!” 萧念黎一边骂,一边懊恼得想,自己真是比驴还笨,比猪还蠢。怎么会如此轻易就相信这小子的话,脑子锈逗了来给他做饭吃。他堂堂一府的王爷,想吃什么没有,干嘛非要她来给他做吃的,这不成心逗她玩儿吗?可恨她这个纯天然,绿色无污染,又不加任何修饰的大脑袋偏偏有的时候就是转不过来弯儿,结果被他耍了一次又一次,却还是不长记性。 ------------ 第20章 上门讨债 骂完之后,心里总算觉得舒服多了,不等那小子有所反应,萧念黎立马主动消失在他眼前。流韶从没想到的是那丫头的脾气居然如此之大,胆子也着实不小。看着她匆匆逃离时既怒且怕的娇小身影,流韶暗说,看来要想让这丫头乖乖留在自己身边还得再加把劲儿才行。 也不知是下午在王府受了气的缘故,还是这天气真得是热得太过离谱,以至就算穿上了她自己设计的吊带睡衣却还是燥热得睡不着觉。就在她感到十分躁动不安之时,窗外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萧念黎起身来到房外四处张望想要找寻那声音的源头。就在她快要辨出笛声所在的方向时,那声音却突然消失不见了。耳听着草丛里传出的虫鸟鸣叫之声,萧念黎一脸不快活得咕哝道:“什么嘛,诚心吊我胃口是不是?” 原以为这样静谧的夜晚,就算对着繁星点缀的夜空发几句牢骚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谁知话音刚落,耳边却传来一阵邪肆的笑声:“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三小姐若是还不明白,不如趁着这漫漫长夜,我来慢慢解释给你听。” “该死的,还真是阴魂不散哪!”萧念黎小声骂了一句,立刻回屋关好了门窗。这回管他什么幻觉还是现实,全都采取置之不理的态度,这样总万无一失了吧。 流韶这厢还坐在屋顶上手拿玉笛,摆了一个无比撩人的姿势,静静等待着地面某人的回答。怎奈时间过去了许久,地面上的那位却并未传来丝毫的响应。流韶好奇之下施展轻功落在了正对房门的院子里,快速扫了一眼闭得紧紧得门和窗,心中顿时一片明了。 好不容易这才酝酿出了一丁点儿的睡意,正当床上的某人摆出一个雷人的睡姿打算与周公进行一场浪漫无比的约会时,却突然感觉身边正有一团热乎乎的东西在朝她靠过来。由于早已有了前车之鉴,这回她可不会再傻乎乎得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 萧念黎猛地睁开眼皮,在心底默数三下之后这才缓缓转头朝身边看去。就听一声尖叫划破了夜晚的宁静,环儿披上衣服急急忙忙得推门进来,却被小姐告知是因为看到了一只很大很大的蟑螂,环儿半信半疑得退出门去,临走时还有些不太放心得到处瞄了几眼。 “三小姐可真是风趣的很,不过你真得见过有本王这么风流倜傥,又文武双全的蟑螂吗?”面对萧念黎无比黑青的小脸,流韶仍是笑嘻嘻得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语。 “无聊!”萧念黎朝他翻去一个白眼儿,接着很不客气得把他往床下赶。 “三小姐穿得这般诱人,莫不是诚心打算勾引本王?”流韶盯着萧念黎贴身穿着的吊带睡裙,说话时故意表现出一脸色眯眯的神态盯着面前女子略微凸起的胸部。 一听这话,萧念黎顿时又羞又怒。明明是他大半夜得跑来打扰她睡觉,最后竟然还无耻得爬到了他的床上,怎么反倒变成是她故意穿成这样来勾引他。萧念黎不禁气得一个猪头两个大,黑色的瞳仁里像是随时要喷出火焰似得。流韶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睡衣,加上今夜来此的目的都还没有达到,哪里肯这么轻易得被她赶下床来。 “有话说话,没话松手,不然我可要喊非礼了!”萧念黎实在不知该拿他怎么办,于是恶狠狠得威胁道。 “不放,除非你叫我三声好听的。”流韶依旧笑嘻嘻得抓着她的脚踝不放,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儿。 “无赖!”萧念黎怒道。 “听起来好像不太顺耳。”流韶笑嘻嘻道。 “淫贼!” “看来三小姐是想与我在此共度良宵了,也好,反正本王一个人正好觉得长夜漫漫,孤枕难眠呢!”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萧念黎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怎奈那小子分明就是吃定她不敢声张一样。 “我想那张礼单三小姐一定还没来得及细看吧!”流韶突然没头没尾得说了这么一句。 “那又怎样,本姑娘爱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你管得着吗?”萧念黎很不给面子得回道。 “这个嘛,自然是管不着的!不过,我相信三小姐如果仔细看完这张单子,一定就会有所发现。”流韶顿了顿,扬起一抹迷人的微笑道:“反正这会儿本王还有些时间,不如说与三小姐听听如何?” 萧念黎心知今夜想要摆脱这家伙定是要费一番功夫了,于是只得缓缓吸了口气,换了一副心平气和的语调道:“王爷都已经这么说了,那我只好洗耳恭听了。” “蓝田玉花瓶一只,价值纹银五千两,血玉珊瑚一对,价值纹银两万两,玉麒麟一对,价值黄金一万两,和田玉侍女娃娃一尊,价值……” “我算是明白了,王爷今夜原来是上门讨债来了。”萧念黎突然将他打断道:“一人做事一人当,那些东西究竟值多少钱,我会想办法一分不少得还给你。不过在此之前我也有个条件,那就是请你立刻在我面前消失。” 流韶心说,这丫头到是机灵得紧,果然一点就通。不过说话的口气却未免有些太大了,纵然她是相府千金,生活富足,衣食无忧,可是那些银子加在一起却也绝对不是什么小数目。莫说别的,光是将这整个相府论斤卖了,怕是也还不清她打碎的一半东西的价钱。何况有些东西对于他来说,纪念意义大于一切,基本上可以说是无价的,这个她又该拿什么来还呢? “三小姐打碎的那些东西有几样恰巧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在这世上亦是独一无二的,请问三小姐真得确信你可以还得起这些东西来吗?” 萧念黎被问得膛目结舌,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些东西对他来说竟是如此珍贵,不由方寸大乱,一时没了主意。流韶放开她的脚踝,一副公事公办得模样看着她道:“自从我的书童突然一去不回之后,本王真是日夜思念,寝食难安。倘若三小姐愿意屈尊降贵来做我的书童偿还这笔债的话,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萧念黎暗自轻叹,那小子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看他的样子又的确不像是在开玩笑,到底这事儿该怎么办才好?怎么好像所有倒霉的事儿都凑在了一块儿了,玉玺在他手上,除了认命还能有别的什么选择吗? 流韶见她很是不情愿的样子,不禁笑道:“如果不想做我的书童,本王不介意你用身体来还债,看在咱们相交一场的情分上,我也给你个友情价,你看如何?” “谁许你学我说话了,小心我告你侵权!”萧念黎心里冷汗直流,这家伙分明就是已经准备好了要将她吃干抹净,那这王府她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大脑还没得出最后的结论,那小子却已速度极快得在她右边脸颊蜻蜓点水得吻了一下,随后像是得了便宜的小孩笑着跳出了窗外,消失在迷蒙的夜色之中。 ------------ 第21章 **裸的报复 “小李子,你终于又回来了。自从前些日子你突然失踪了以后,王爷他别提有多担心了。”安王府的老管家一路走着,一路对着身旁男装打扮的萧念黎不停唠叨道。 切,开什么国际玩笑,他堂堂一个王爷竟然会闲得蛋疼到担心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书童,这话要是说给一百个人听,保准九十九个人都不会相信。至于那最后的一个人嘛,由于耳背自然是听不见的,所以说了等于没说。一路跟在管家身旁,萧念黎不以为然得想。 “到了,王爷已经在里面等你多时了,快进去吧。”管家在她耳边小声催促道。 “进去,不进去,进去,不进去……算了,还是不要进去了,谁知道那小子究竟安得什么心,谁又能够保证在她乖乖顺从之后那小子不会得寸进尺呢!”刚刚迈出两三步,萧念黎突然停下脚步,心中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福伯,我……”萧念黎正想跟管家说她一时内急想先去趟茅厕,谁知一转身才发现原本应该站在她身后的管家早已没了人影儿。萧念黎忍不住暗自嘀咕了一句,这摆明了是逼良为娼嘛!连商量的余地都不给她留,这里的人也太没人情味儿了! “本王已经恭候大驾多时了,三小姐既然有话,何不进来说与本王听呢!”房门从里面被人拉开,流韶一身锦袍,发丝用玉冠高高束起,一双桃花眼对着站在门外徘徊不定的人儿笑得格外灿烂。 “快,我快憋不住了……”萧念黎突然一脸痛苦得双手捂着腹部,龇牙咧嘴得说道。 流韶虽早已瞧出她是真得内急,不过为了捉弄她,仍是不紧不慢得朝她走近道:“我们不过才分别了几个时辰而已,三小姐竟然对本王如此怀念,真是叫人感动哪!” “怀念个鬼啊!不行不行,我先去趟茅厕,回来再和你慢慢算账。”萧念黎这会儿恨不能立马找个地方就地解决,哪里还有功夫和他在这儿废话。 萧念黎一溜烟的功夫便消失在他眼前,望着眼中娇巧玲珑的背影,流韶眼中分明暗藏着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没办法,谁叫这丫头那么嘴馋呢!他不过是趁着昨夜去探望她的时候顺便送了点宵夜过去,而那宵夜里头又被他不小心放了些特殊的材料进去罢了。如果这丫头不是那么嘴馋的话,这会儿他的奸计一定也就落空了。 半个时辰过后,原本已经在心里打起退堂鼓的某人不得不朝着残酷的现实低下了头。这下别说是跑了,就是将王府大门敞开着让她走,她也没有力气跨过那道门槛了。该死的,早不拉晚不拉,偏偏选在这么紧要的关头稀里哗啦的拉个没完没了。谁能告诉她,这究竟是倒的哪门子狗屎运啊! “来,把药喝下去肚子就不会再痛了。”流韶好心得扶她坐起来,关切得说道。 “鬼才会相信你希望我早点好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现在一定乐得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不记得了吧!”萧念黎别过脸,毫不领情得说道。 呜呜,她这么高智商高情商的二十一世纪新新人类怎么这么容易就败给一个活古董了!呜呜,那些穿越小说莫非都白看了,不是说风水都是轮流转的吗?怎么转来转去就只有被捉弄的份儿啊!呜呜,不公平,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想要找我报仇的话,可要早点好起来呦。”流韶笑嘻嘻得在她耳边低语道,说完,趁她不留意又在她皮光柔嫩的脸上吃了口嫩豆腐。 “没错,我一定要早点好起来,我不能就这么认输,绝不能这么轻易就被打到。”萧念黎端过药碗大口大口得往嘴里灌去,那药分明苦得要死,她却一口气将那碗黑如墨汁的汤药喝得一滴不剩。 流韶唇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微笑,静静注视着萧念黎视死如归得可爱模样,心中愈发觉得和她做对实在是一件乐趣无穷的事情。不记得这种感觉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点点得占据他生活的主要部分,他只知道如今的生活便是他一直盼望着的,每天含着微笑入眠,又在快乐中渐渐苏醒。 整整一天萧念黎都来回于茅厕与卧房的这条道路上,到了夕阳落山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差不多拉得只剩下半条命了。流韶分明记得自己下的泻药分量很均匀,只要不是把整只鸡给吞下去的话,顶多也就跑个两三趟茅厕,浑身无力而已,却没料到这丫头的反应居然如此强烈。 “该死,那只鸭子你不会全部吃掉了吧。”望着萧念黎苍白如纸的小脸,流韶终于忍不住询问道。 “果然是你做的手脚,我就说呢?早不拉晚不拉,偏偏这个时候拉肚子。”萧念黎痛苦得张着嘴,有气无力得说道。 流韶见她这般痛苦,心下早已是万分懊悔。突然听到她气若游丝的声音,立刻将她拉向自己的怀里,充满歉意得说道:“阿黎,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宁愿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是我。” 萧念黎本就已没有多少力气了,突然毫无准备得被他用力拽进自己的怀里,只觉整个大脑袋像是撞上了一堵坚实的墙壁,一片嗡嗡声。流韶由于内疚将她搂得异常得紧,萧念黎顿觉眼前一片黑乎乎的,呼吸也随之变得困难起来,喉咙里像是灌了铅进去似得,竟然发不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阿黎,千万别睡,睁开眼睛看着我……”等到流韶意识到她的异常时,萧念黎已经翻着白眼,垂着那颗大脑袋,就差口吐白沫,七孔流血了。 流韶抓起她的肩膀就是一阵猛烈的摇晃,企图使她保持足够的清醒,由于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萧念黎只得朝他不断翻着白眼儿,好像是在说,再这么摇下去,老娘还没拉死就先被你给摇散架了。流韶哪里知道她现在的心思,一见她不断朝外翻着白眼儿,心中顿时方寸全无。猛地扫过身后不远处的桌子,看见那茶壶,就仿佛看到了救星似得。迅速奔至桌旁将茶壶里面的水一股脑儿得灌进自己嘴里,又疾步回到床边,照着萧念黎巴掌大的小脸就是一阵猛喷。 报复,这真是**裸的报复啊!被流韶用茶水这么一喷,萧念黎心头上的那团火,不禁从脚心儿迅速蹿到了脑门儿上。看着那张突然在她眼前放大,还不断晃来晃去的猪脑袋, 她咬牙切齿得对自己说,你等着,老娘和你没完。 ------------ 第22章 爷的性趣不一般 “醒了?饿了一个晚上,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流韶目不转睛得盯着躺在床上眼皮微动的萧念黎,眼中流露出欣喜之色。 咦?自己明明都还没有睁开眼来,他是怎么知道自己醒了的?诧异过后,萧念黎依旧没有要睁开眼睛的打算。别以为过了一个晚上就能够轻易抹掉那小子对她所犯下的暴行,先是柔情蜜意得想要用自己胸膛闷死她,再是把她当成木偶似地一阵猛摇,最可恶的是居然把她这么可爱的一张小脸当成了靶子,那么热的茶水混合着他的口水就那样毫无预兆得直喷过来,换谁受得了啊! 她萧念黎虽然算不上什么女中豪杰,却也是个恩怨分明,有仇必报的人。她和那端木家的臭小子这次的梁子可是结大了,等她身体康复以后,一定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势要将昨夜之仇连本带利得讨了回来。见她仍是静静得睡着,未有丝毫睡醒的迹象,流韶温柔得替他掖好被角,自言自语道:“定是我看错了,病得这样厉害,怎会醒的如此快!” 一想到昨夜她双眼泛白,气息紊乱,又上吐下泻的可怜样儿,流韶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阵强烈的自责。昨夜她难受得蜷缩在他怀里的时候,双手是从未有过的冰凉,她的脸颊原本像极了熟透的桃子,色彩是那么的分明,可是昨夜却自始至终苍白的如同一张薄纸,让他心中泛起无限疼惜。 “只要你能早日康复,无论要打要骂,我都随你。只求你别再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行吗?”流韶轻声细语得说完,忍不住用自己宽厚的手掌温柔摩擦着萧念黎已经泛起点点红晕的脸庞,动作轻柔得好像在呵护一株风雨之中的花骨朵,耐心守候着她的苏醒,她的绽放。 这,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他是在刻意撩拨她心中烧得正旺的那团火焰吗?他一定是故意的,趁自己昏睡之际,先把便宜占个够!呜呜,她怎么这么命苦啊!昨夜被他给折腾得只剩下半条命,今儿一早就这么急着来吃不要钱的豆腐?呜呜,天理何在?呜呜,公道何在?呜呜,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萧念黎正打算睁开眼皮将这小子好好得臭骂一顿,出出心头的这口鸟气,耳边却在这时响起了一阵柔柔的女声:“王爷您已经累了一个晚上了,剩下的就交给奴婢来吧!” 萧念黎暗想,此人自称奴婢,看来必定就是王府的下人了。单是听这声音,就能猜出是个怎样娇滴滴的美人了。这小子整日都有这么一群美女相伴,小日子应该算是过得很逍遥才对,可他为什么偏偏就是要来招惹自己呢!还是说,上辈子真的是她杀了那小子全家,所以这辈子他是来找自己寻仇的!对,一定就是这样没错了! “不必了,你下去吧。”流韶果断的回答,以及不容置疑的神情让站在一旁的婢女不禁有些错愕,印象中,王爷还从来不曾将何人看得这般重要过。这躺在床上的分明就是个男子,莫非传言属实,王爷他果然是有断袖之癖。思及此,婢女面露惋惜之色,一颗芳心也在此时几乎碎成了玻璃渣儿。 流韶从婢女手中接过尙还冒着热气的红枣糯米粥,用勺子舀出一小勺后放在自己嘴边轻轻吹了片刻,这才一点点尝试着喂进萧念黎的口中。是她突然发烧了吗?为什么感觉脸颊像是有团火在燃烧?她已经病入膏肓了么?身子竟然有些不听使唤了,脑袋也随即变得一片混沌。像是有一股极小的电流在她体内缓缓流窜着,每经过一处地方,就会带起一阵苏苏麻麻的感觉,引得那块肌肤生出一片鸡皮小粒出来。 “是发烧么?两颊怎么红得这般厉害?”流韶皱着眉,伸手去探她额头上的温度。 站在一旁的婢女在亲眼目睹了自家王爷对待一个男子做出一连串的亲密举动之后,惋惜的同时,心中好似还搀杂着一抹小小的遗憾,只恨自己此生为何不是男儿身。 “啊!血……”某位姿色尚算过得去,只是年纪稍稍偏大了一点的婢女突然指着面前躺在床上男子打扮的萧念黎惊慌失措得说道。 流韶迅速扯过放在一旁的干净帕子,小心翼翼得擦拭着萧念黎鼻孔下面两条汹涌澎湃的血柱。原本某人正烦恼着不知该如何摆脱眼前这种尴尬的局面,忽闻方才说话女子的尖叫声,又明显感觉到身上某处正在血流不止,原本就弱不禁吓的小心脏直接昏死过去。 “还愣在这儿干嘛?快去请大夫过来,快……”流韶猛地回过思绪,冲着身后的婢女一阵低吼。 头好昏!四肢像是被人绑上了铁链似得,重的抬不起来!昏睡中的萧念黎不自觉得动了动又酸又麻的手腕,红唇一张一合仿像是在低声说着什么。流韶几乎已将整张脸贴在了她的唇上,却依旧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流韶眉毛轻挑,嘴边划过一抹淡淡的苦笑:“你是在怨恨我吗?所以至今不肯醒来!相府那边我已经派人前去告知了,你不必太过担心。” 整个下午,对着只有两个人的房间,流韶却一点也不觉得寂寞。他时而傻乎乎得望着一脸红扑扑的萧念黎,说着连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话语。时而小心翼翼得端着药碗,笨拙的往她嘴里送去光是闻着就已经觉得苦得不得了的药汁。时而专注得倾听着她在睡梦中的喃喃低语,怀着满心的好奇想要一同走进那个有她在的世界里。直到晚霞满天,躺在床上的萧念黎也没有丝毫即将醒来的痕迹,流韶默默为她拢起耳边被汗水浸湿的发丝,眼里,心里除了面前这个可爱女子,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了。 ------------ 第23章 何为劳动保障 全身痛得像是被人毒打了一顿似得,这是萧念黎醒过来后的第一感觉。头顶依旧是古色古香的木质结构,看样子还是在古代没错。醒来之后她还来不及适应周围的一切,耳边就响起一个清脆可人的声音。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萧念黎仔细回想了一下,貌似这声音的主人像是曾给她送过药的安王府的婢女。这个结论刚一得出,心中仅有的一点儿好心情立刻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公子,听得到奴婢的声音吗?”一张精致的面容在她眼中一点点得凝聚起来。 萧念黎一听,眉头立刻叠在了一起,不悦得看着头顶那张精致的俏脸:“我是病了,又不是聋了,当然听得见你的声音。 “太好了,公子醒了,公子终于醒了……快来人哪,公子醒过来了!”萧念黎话音刚落,一个起码超过了一百二十分贝的女高音立刻在她头顶上空来回飘荡着,几乎快要将她脆弱的耳膜当场震碎掉。 公子?暗暗瞅了眼自己身上穿的衣服,的确是一身男装没错,原来这姑娘还不知道她是个女的,不过她这声音未免也激动了点,叫得这样大声,莫非想害得她失聪不成?那婢女也是一时高兴得忘了分寸,回头瞧见萧念黎一脸不快的神色,立刻吓得噤若寒蝉。 别人也许不知道,她却十分清楚这位公子在自家王爷心目中的分量究竟有多重。从头到尾这位公子昏迷了多久,他们家王爷就在一旁不眠不休得守了多久。别说是两个男人了,就算是风雨同舟,携手百年的夫妻怕是也不过如此了。 “一直是你在照顾我吗?其他人呢?”萧念黎看着眼前的女子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口问道。 “啊?不是的,不是的,公子昏迷之后,一直都是王爷寸步不离得守在您的身边。王爷还不许任何人插手,无论是擦洗还是喂药都要亲自动手,看得出王爷是真得很在乎您。”那婢女说着说着不禁露出一副万分迷恋以及膜拜的神情,看得一旁的萧念黎心底十分不爽。 哼,你跟他分明就是一伙儿的,当然会替他说好话了。若是单单喂个药也就算了,他居然还无耻得帮她擦洗!他是脑子秀逗了,还是误把浆糊当饭吃,脑袋给黏住了?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不知道君子不趁人之危吗?呜呜,可惜那小子压根儿就不是个君子。就算勉强能够称之为君子,也顶多算是个梁上君子。 那小子莫非真以为她的豆腐是这么好吃的吗?她萧念黎别的本事是没有,不过整人的本事倒是说上三天三夜恐怕也说不完。谁对她好,她便会加倍得对那个人好。反之,谁如果欺负了她,她也势必会叫那家伙好看。 “你确定,真得已经好利索了,会不会一转身又突然晕倒或是流鼻血之类的,本王可是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流韶颇有所指得笑道。 “王爷尽管放心,若是养了许久依旧还是这么弱不禁风的话,岂不是间接得在告诉别人王爷您这几日拿给我吃的山参鹿茸全部都是假冒伪劣产品。我受委屈事小,影响了王爷您的名声那可就事大了。”分明是笑着说出的一番话,可是字里行间却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 “你能这样想,本王也就放心了。”流韶面上一派温和,目光坦然得落在萧念黎男装包裹下的娇小身躯,道:“那么接下来就说说正事吧!” 萧念黎当然明白流韶口中所指的正事究竟是什么?只见她不紧不慢得拿出一份写着密密麻麻文字的东西递到流韶面前:“在此之前希望王爷先认真阅读一下这份合同上面所提到的有关事项,如果觉得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在上面签个名字,这份合同也就算是自此生效了。” 萧念黎心平气和得说着,流韶隐约从这话中听出了几分算计的味道,却是淡淡得扬了扬眉,未做任何答复。接过那份所谓的什么合同,流韶便仔细得看了起来。可是才刚看完三分之一的内容,心中便不禁涌起了一连串的疑问。见流韶没有立即反对,萧念黎赶紧趁热打铁道:“虽然按照合同上写的,你是稍微吃亏了那么一点点啦!不过谁叫你非要聘请我来做你的书童呢!如果你觉得我提出的条件让你不能接受的话,也可以选择马上解雇我……” 流韶盯着眼前并不算是十分漂亮,甚至有些难看的字体,看着看着突然疑惑不解得问道:“何为劳动保障?什么是休假日?保险又是何物?” 诸如以上这些流韶从未听到过的词语,萧念黎全都耐心得一一做了详细的解释。原以为这样一份条件多多,要求多多的合同书,流韶看过之后是定然不会答应的。可是让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流韶认真考虑一番之后,欣然答应了萧念黎所拟的这份合同上许多明显不合理的条款。 比如,合同上说乙方每日工作时间不得超过六个小时,也就是三个时辰。乙方每月至少休息十五天,并且是带薪休假。乙方享有职务津贴,及年终奖励。甲方每月一号定时向乙方发放报酬,甲方不得干涉乙方身心自由,甲方保证乙方享有一日三餐。 萧念黎杏目圆瞪得看着自己足足花了一个上午时间才弄出来的杰作,顿时仰天长恨,面如土灰!他居然答应了她所提出的每一项要求,看来,他的脑子当真是秀逗了! “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萧念黎暗暗吞下一口口水,舌头不禁有些打结。 流韶颇有趣味得看着眼前努力想要保持镇定的萧念黎,心中隐隐有着一丝莫名的期待,期待她在最后关头到底还能玩出什么新鲜的花样来。果然,萧念黎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立刻变了脸色。 “你真得连这点要求也不肯满足我吗?如果王爷坚持不肯的话,那我还是回去好了。”萧念黎咬紧牙关,说什么也不肯在他面前示弱。 “别的本王都随你,唯有这一条,决无商量的余地。”流韶说出这番话的同时,萧念黎分明在他一双俊眸的深处看到了不可动摇的坚定。 ------------ 第24章 情不自禁想吻你 “不过我可提前声明啊!第一,在没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不准随便进我的房间。第二,我既然是来还债的,那么我们之间的关系自然就只是债主与欠债人。第三,就算是书童,也是要有人身自由的。”萧念黎理直气壮得说完,赶紧转动她那并不怎么发达的小脑袋,想要努力回想一下还有没有什么重要条款被她给漏掉的。 “就这些?”流韶勾了勾唇,又故意朝他眨着电力十足的桃花眼,那样子分明就是想要利用美色来诱惑她。 “暂时是没有了。”萧念黎刚一说完,马上又补充道:“噢,还有,不许你老是对着我胡乱放电,不知道国家电力资源很紧缺吗?你就不能省着点儿用!” 这也要算?流韶露出一副很是无辜的表情,看着萧念黎说:“本王有对你放过电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可恶,仗着自己天生一副好皮相,又长了一对桃花眼,就敢这么公然否认自己的罪行,简直是叔可忍我也不能忍了。萧念黎在心里将这臭小子骂了个狗血淋头,可是一转脸,又得对着那小子笑得十分敬业道:“王爷您生的伟大,长得光荣,我能服侍您,简直是我的荣幸。”完了,她又在末尾小声加了一句“也是我的噩梦。” 流韶似乎很满意萧念黎此刻的反应,强忍着想要哈哈大笑的冲动,低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从这一刻起就来履行你的承诺吧!本王很期待你的出色表现。” 流韶故意凑近她的耳边,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直接流露出一脸暧昧的神情,害得萧念黎紧紧握着两个小拳头,直想将他揍成猪头为止。既然他那么期望,那她又怎么好让他失望呢!萧念黎直视着流韶满眼的得意之色,一个邪恶的念头不禁在她脑袋里迅速诞生了。 “啊!好烫,你想谋杀本王吗?”婢女从房外经过,突然就听见里面传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两个男人?一定很疼吧?”想到这儿,婢女快速捂住耳朵,假装什么也没听到得往别处走去。 “烫啊!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儿啦!王爷您再等等,我这就给您加点冷水进去!”屏风后,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从某个男装打扮的女子脸上一闪而过。 “唔,好冷,你一定是故意的!”第二声杀猪般的惨叫在房里响起时,正巧又有一名婢女从外面经过。 “王爷他好可怜!”婢女不忍得忘了紧闭的房门一眼,然后捂着小脸一路小跑着离开了院子。 “王爷您再忍耐一下,一下就好。虽然刚开始有点疼,不过慢慢得习惯了就好。而且,您不觉得虽然很疼,但是疼过之后却很舒服吗?”萧念黎口中虽是轻声细语得说着,手上却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狠狠揉搓着流韶被热水烫得又红又肿的脊背,势要搓掉他一层皮不可。 看到流韶疼得龇牙咧嘴的惨样儿,萧念黎这才觉得解了恨,可是望着他惨不忍睹的脊背,心中却莫名生出一丝不忍来。这么用力得搓,他应该会很疼吧!这样想着,手上的力道不禁减轻了许多。 流韶自幼习武,底子本就很好,再加上这些年从未间断的身体锻炼,背上那点儿红肿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明知她有意想要拿自己出气,流韶非但不拆穿,还一个劲儿得配合她手上的力道,做出各种夸张的表情。其实就她那点儿劲儿,即使是毫无保留得全部用在他身上,也如同挠痒痒一般,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感觉背上那双手的力道突然变轻了,流韶生怕被她看出自己刚才是在装模作样,赶紧停止了自己夸张的惨叫声。伴随着药膏的清凉之感,还有指腹异常柔软的触感,这种感觉是他从来不曾体会过得。 “你,你的脸……”萧念黎指着流韶突然变得一片潮红的侧脸,原本规律的心跳声不知不觉就变得异常紊乱, 像是随时会从胸膛里跳出来似得。 她的手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烫?难道是身子还未好彻底的缘故?流韶狐疑得转过头来,在对上身后萧念黎灿若朝霞的脸颊时,竟然看得呆住了。他的手开始不听使唤得抚上她的脸颊,轻柔得摩擦着,他的俊眸里清晰得映出一张羞赧的小脸,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有些急促,甚至参杂着些许情欲的味道在里面。 “停。”萧念黎在最后关头及时从这张蛊惑人心的桃花眼中挣脱出来,用手臂抵在她与流韶的胸膛之间,防止他再进一步得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来。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厨房里好像还炖着东西呢!”话没说完,她已快速逃离了流韶的视线之内。 “别忘了留一碗给我!”目送着萧念黎仓皇逃走时的娇小背影,流韶歪着身子笑得格外开心。 流韶不得不承认,身体总是要比嘴巴诚实许多的。刚才若是她没来得及阻止的话,他也许真就吻下去了也说不定。漂亮的女人他的确是见过很多,可是像她这样有趣的却从未遇到过。她的唇就像是带着一股魔力似得,总会让他情不自禁得想要贴上去。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让他觉得十分快乐的事情,那就是每天想着法儿得捉弄她,然后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急得直跳脚的模样儿。好在她的性格不仅十分顽强的,而且是越挫越强,越战越猛的类型。若是她也像其他女子那样动不动就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他可是万万不敢轻易去招惹的。 夜里,流韶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分明已经阖上眼帘入睡了,嘴角却兀自溢出了一抹愉快的微笑。萧念黎就睡在他隔壁的屋子里,经过白天的一番折腾,她也着实累得够呛。回到房里身子刚一挨上床,就立即沉沉得睡了过去。银色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纱窗洒在床前的地面上,静谧中透着一丝安宁与祥和。 ------------ 第25章 **焚身 翌日晌午,萧念黎仰头叉腰得站在屏风另一面,恨恨得瞪着头顶结实的木质横梁。她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这辈子才会碰上端木流韶这么个大瘟神,他是有洁癖还是想故意整她啊?为嘛每天洗澡都要这么大张旗鼓?他就不怕搓掉这一身的皮么? 两人之间仅用一道屏风隔开,流韶洗澡时故意发出很响的声音,害得萧念黎全身血脉膨胀,气血翻腾得厉害。他,一定又是故意的吧?该死,可不可以不要发出这种超级诱惑她耳朵的声音啊!她明明已经是个成年人的思想却非要莫名其妙的强加在一个未成年小姑娘的身上,这种痛苦谁能明白? 或许是萧念黎刚刚在心里的祈祷起了作用,屏风那边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安静。一只修长的手臂突然从那边伸了过来,萧念黎想也没想立刻将干净的浴巾递到他手上,然后背过身去等待着某个暴露狂能够裹上她亲自设计的浴巾之后,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本王穿好了,你可以把手从眼睛上移开了。”流韶笑不露齿得对她说道。 萧念黎暗自轻叹了一口气,她可怜的双眼终于不用再受到毒害了。话说他堂堂一个王爷,要家世有家世,要样貌有样貌,怎么偏偏会是个天生的暴露狂呢?萧念黎正在思索这个问题,一双性感的美腿不知何时已到了她的跟前。 咦?难道是浴巾太短了?抬眼沿着面前的那双美腿一路往上看,竟然再次被她看到了一副赤果果的男性躯体。某女情急之下立刻眯眼望着那具散发出致命诱惑的男性躯体,全身血液沸腾却只能佯装羞涩得别过脸去,流着哈喇子小声道:“王爷,您这样不穿衣服是不对的,感冒生病事小,万一冻得失去了生育能力那就麻烦了! 某男邪魅得勾了勾唇角,迅速欺近她身前,一脸暧昧道:“既然你这么关心本王,那不如就在本王丧失生育能力之前先替本王备好一个!” 某女有苦说不出,亲爱的王爷,我是来还债外加取证的,可不是来陪你犯罪的!流韶得意得贴近她的耳畔,低笑着说道:“只要你肯叫声好听的,我就立刻把衣服穿上,如何?” 萧念黎心中立刻涌起一股冲动,想要大声对着那小子说,你爱穿不穿,本姑娘又不是第一次看到裸男!有本事你就这样永远一丝儿不挂得待在房里,哪儿都别去了!可是想归想,最后她还是很窝囊得喊了声:“王爷。” “不好听,换一个。” “公子?” “不好听,再换。” “少爷?” “越叫越难听,再换。” 萧念黎强压下心头蠢蠢欲动的怒火,一脸公式化得征询道:“请问在王爷心里什么样的称呼才算的上是好听的呢?” “喊声相公来听听。”流韶笑容灿烂得说道,萧念黎注意到他的脸上,此刻分明正写着奸计得逞四个大字。 “相……公?”萧念黎瞪着眼睛仔细确认道,有没有搞错,这小子不是喜欢男人吗? “声音太小了,像蚊子哼哼。你若不想叫大可不必勉强,反正说道到底吃亏的还是本王。”流韶意有所指得低头看着自己浑然天成的傲人身躯,喉咙里溢出一阵怪笑。 可恶,他的言下之意分明就是在说自己是为了窥伺他的果体,才故意不叫的。萧念黎又急又气,急得是这样暧昧的场景 若是再被第三个人看到的话,那她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气的是这厮分明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无赖,害得她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真是进退两难。 “相公。”萧念黎极不情愿得叫道。 “这才乖嘛。”流韶朝她眨了眨眼睛,哄小孩儿一样得对她说道。 好不容易捱到了太阳落山,苦逼的一天也随之走到了尽头。傍晚萧念黎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就赶紧爬到了自己倍感温馨的大床上,准备睡它个昏天黑地。 “好饿啊!”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萧念黎迷迷糊糊得走下床。一抬头,窗外已是天色大亮。 哎,这苦逼的书童生涯到底还要熬多久啊!感叹之余,萧念黎下意识伸手撸了撸干瘪的不成样子的肚皮,果然少了油水整个人就会变得无精打采。原是想先去厨房找点儿东西来垫垫肚子,可是刚一拉开房门,立刻就被一阵冷风给吹醒了。低头朝自己身上看去,奇怪,她记得昨天傍晚睡觉之前明明没有换衣服?转过身子的那一刻,满腔的愤怒立刻从心坎儿里直冲上了她那并不怎么灵光的脑门儿。 “我说过,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不许私自进入我的房间。在我把你揍成猪头前你自己最好识相点。”仔细看去,她的双眸像是快要喷出火来似得,巴掌大的小脸清清楚楚得印着我很不爽这四个大字。 “我记得。”流韶云淡风轻得看着她说,仿佛那个在深夜闯入并擅作主张留宿在她人房里的并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记得你还来,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来找茬儿的。”萧念黎愤怒得瞪向他的双眸,面色一片黑青。 “麻烦你先看清楚了这究竟是谁的房间?”某人一脸邪气得笑着说道,笑容里还略带着些许无辜的神色。 这房间?虽然轮廓大致相同,但是仔细一看,萧念黎还是不禁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她记得自己分明没有进错房间,那么……也就是说,肯定又是这小子趁她睡着之际搞的鬼。该死,昨夜他究竟都对自己做了些什么!可恶,为什么每次事发之后她却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你就算把墙瞪出一个窟窿来,也改变不了昨夜你趁着梦游硬要睡在我房里的事实。”流韶理直气壮得说。 真得只是梦游吗?貌似她以前并没有这个习惯啊?可是就算是梦游,也不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啊!哎,她的一世清白为什么每每到了他的手上,总要遭受到这么一次巨大的创伤。 流韶斜倚在床边,看着萧念黎裹着被子从他面前狼狈逃跑时的可爱样子,心中顿觉无比好笑。这世上的女子,但凡事遇到类似的事情,第一反应莫不是哭天抢地得要他负责。向她这般镇定又乐观的,倒还真是少见。隐隐的,这丫头在他心中的地位竟像是与日俱增了一般。 流韶笑着想,早知她如此想得开,昨夜自己就不必忍得那么辛苦了。整整一夜,她倒是睡得异常香甜,可怜自己为了想要亲眼目睹第二日她方寸大乱,手足无措的慌乱模样儿,差点儿被心底的那把火给烤干了。 ------------ 第26章 管家的担忧 难得碰到流韶有事不在王府,萧念黎暗说,这下终于可以放开手脚来收集那小子的罪证了。忘了是在哪部电视剧里听到过,只要犯了罪就一定会在现场附近留下证据,而所谓的证据往往又会隐藏在极其细微的事物里面。 从卧室到书房,只要是那小子有可能接触到的东西,萧念黎通通都不忘仔细得检查一遍。检查结果显示,这家伙销毁证据的手段着实要比她这个菜鸟来的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一路搜证下来,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困难许多。眼看那小子就快要回来了,得再加把劲儿才行,否则等他下次出门还不知道要等多久?萧念黎暗暗在心底盘算着。 “啪”得一声脆响,萧念黎立刻回过头来,看到碎了一地的花瓶,不禁吓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这可真是旧账未清,又添新债啊!轻轻拾起那白瓷花瓶的碎片,萧念黎急得像是立马就要哭出来似得,是她太过倒霉,还是说这些古董和她有仇?匆匆处理掉满地的白瓷碎片,萧念黎迅速拾起滚落在一旁的画轴,不知为何在这样紧张的时刻,她却鬼使神差得展开了那副画卷。 “好美!”看清画中女子的神态,样貌之后,萧念黎情不自禁得感叹道。肤若凝脂,眉目如画大概就是形容这类美女的吧!快速扫过一眼,本想将画轴卷回原先的模样儿,可是才刚卷起两三下,她的眼中就出现了一抹疑惑。明明是个长相斯文的女子,为何她却觉得那双眼睛像是充满了野性一般,看上去极不相配。 夜里躺在床上,萧念黎的脑子里反复回想着白日里那副画像上的女子。据她多日来的观察所知,流韶并不像是个喜欢男人的男人,也就是说什么恋男癖根本就是谣传,纯属子虚乌有。而且他也不像是个喜欢沾花惹草的男人,那么画上的女人到底会是谁呢? 好不容易等到了她的休假日,萧念黎一大早便从后门悄悄溜出了王府。卓然奉命在暗处保护她的安全,一路尾随到了丞相府的大门外,亲眼见到她走进相府大门,这才回去王府向流韶复命。 “小姐,这些日子你都上哪儿去了,环儿好担心你。”看着自家小姐仿佛饿死鬼投胎似得吃相,环儿担心得说道。 “那个,今天家里怎么这么冷清啊?老爷和夫人呢?怎么回来这么久也没看到他们?”萧念黎有意岔开话题,因为她很清楚有些事情即使说出来了,也只会让别人替她担心罢了,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小姐该不会是忘记了吧?下个月的初八可是一年一度的女儿节,夫人一大早便和朝中几位大臣的妻妾一起去庙里上香祈福了。老爷一早进宫,大约也还要再过些时候才能回来。”环儿道。 “噢,我想起来了,你好像是跟我提到过。”对于那个什么女儿节,萧念黎多少还是有些印象的。大概类似于古书上的成人礼吧!不过是针对女子而言的。 相对于其他几个邻国,周国的民风应该算是比较开放的。在周国,除了男子之外,女子一样可以读书,识字,并且寻觅自己的另一半。女儿节的这天,凡是年满十六岁的周国女子便能向自己心仪的男子表达爱慕之情。若是两情相悦,双方家长又都没什么意见的话,就可以选个黄道吉日举行婚礼了。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端木流韶心仪的女子其实是另有其人,对吗?”萧念黎想了想,懊恼得说道:“叫什么来着,我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 “是右相府的段灵惜小姐。”环儿奉上一杯茶水,认真说道。 看着环儿一脸崇拜的样子,萧念黎追问道:“那个段小姐长得很漂亮吗?应该也是个才女吧?对了,跟我大姐比,你觉得哪个更优秀些?” 面对小姐一连串的提问,环儿想了想,道:“段小姐是这世上难得一见的美人坯子,而且是整个周国公认的第一才女。跟太子妃相比,想必应在伯仲之间吧!” 萧念黎注意到环儿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这也难怪,环儿是相府里的丫头,太子妃怎么说也是她半个主子,就算再不济,做下人的又岂能对自己的主子评头论足?不过听环儿这么一说,她倒很想见见这位段家小姐,倘若她与那小子真的是郎有情妾有意的话,那她也不妨当一回红娘,为她们牵根红线,撮合她们一下,顺便也替自己解决掉一桩麻烦事儿! “舍得回来了。”听到推门声,流韶本能得以为进来的会是他心里正在念叨着的某个人。 管家敲门无人应答,上前一推门竟然开了。走进去还未站稳,又听到小王爷略显别扭的说话声,愣了两秒钟立刻有些尴尬得说道:“老奴也正是为了小李子的事来找王爷您的。” 流韶心中微感诧异,面色却如常道:“噢,莫非是她叫你来我这儿做说客的。” 管家面上似有顾虑,突然,他像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当着流韶的面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地道:“ 老奴恳请王爷将小李子逐出王府。” 流韶吃惊不小,看着管家那一脸的忧虑之色,他的眼中竟无端多出了一抹笑意。一直以来,管家在王府里的地位都是极其特殊的,名为管事,其实却相当于他半个亲爹。这些年来,他虽偶有顽劣,却一直是个懂得轻重的人。这一回,若不是府中私下谣传的太过厉害了,他也不会冒着以下犯上的罪名来提这档子事儿。 “理由。”流韶兴趣颇浓得盯着他问。 “小李子虽还只是个孩子,可是他若留在王府,势必会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闲闲言碎语,恳请王爷早做决断为好。”管家说完,对着地面重重得磕了一个响头。听那声音,像是要将地面磕出一个洞来似得。 流韶眼眸微咪,神色复杂得盯着跪在他面前的老管家。管家心中一急,也顾不得自己接下来这段话究竟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只低着头跪禀道:“王爷自幼由老奴亲手带大,世人不知只道王爷薄情寡性,却不知其实王爷与老王爷一样,是这世上少有的专情之人。老奴不忍见王爷就此泥足深陷下去,以至无法自拔,枉顾世间伦理,所以恳请王爷立即将小李子逐出王府!” ------------ 第27章 微醺 这天,萧念黎故意拖到很晚才回王府。当她踏着满地银灰悄无声息得回到自己房间时,却愕然发现流韶正满身酒气得坐在房里等着她。心头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好像接下来会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一样。等了许久,那家伙却只是一脸探究得注视着她的双眼,并不曾有下一步的动作。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萧念黎感觉两颊像是着了火一样,一片烧灼。胸腔里面也好像有个东西正在极混乱地跳动着,仿佛随时会从心口飞出来似得。不自然得清了清干涩的喉咙,萧念黎目光躲闪着说道:“那个,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流韶好笑得瞥了一眼半开的窗子:“今天是十五,月亮当然是圆的。” 这家伙搞什么呀?大半夜的不在自己房里好好睡觉,难道是想和她月下对酌,把酒言欢不成?迅速扫了一眼地上的几个空了的酒坛,萧念黎暗暗吸气,这家伙可真能喝啊!一个人足足喝掉了六坛酒,竟还是一副意犹未醉的模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不太好,万一待会儿再酒后乱性那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萧念黎赶紧上前几步,作势要将这尊门神给请到隔壁的那间房里去。流韶见她皱着眉朝自己走过来,心中微诧,在眼前这种情况之下,这丫头竟然一点儿也不怕他?见她朝自己伸出手来,像是要将自己搀起,流韶本能得避开她的动作,玩味得看着她说:“你是想非礼我,还是你想被我非礼?” 萧念黎面上一惊,大概是事先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么暧昧的一句话来,本能得向后退开一步,防止他有进一步的逾越之举。流韶见她这样,只觉甚是好笑,明明心里还是怕的,面上却要强撑。好像从认识这丫头以来,就从未见过她在自己面前示弱过。从他懂事开始,一直认为女人天生是需要被保护的一方,可是偏偏眼前这个却总好像是个特例。明明不是他喜欢的那一类女孩儿,为何却总是忍不住想要千方百计来吸引她的注意力? “王爷你醉了,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萧念黎偏头看向别处,不敢再贸然没对上那双会放电的桃花眼。 “醉?你觉得一个喝醉酒的人会耐心等你等到这么晚吗?”流韶突然好脾气得说道,不过说这话的同时却也不小心泄露了他此刻的心事。是的,他在等她,从霞光蔽日一直等到星月漫天,可是那个没良心的丫头却像是故意和他做对一样,愣是磨蹭到这个时辰才回来。 切,是你自己脑子秀逗了要等的,又不是我要你等的,萧念黎在心底暗说了一句。见他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萧念黎有些恼了:“说吧!你到底想要怎样?” “想要你陪我……”流韶兴趣盎然得瞅着她红扑扑的小脸,笑说道。 “做梦。”萧念黎毫不客气得回绝道。 “喝酒。”流韶忍不住发出一阵怪笑:“瞧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是说,我想要你陪我喝酒,仅此而已。” 被他一语道破自己此刻的心事,萧念黎心中更加恼恨,暗道,自己说话大喘气,还好意思指责别人思想不健康。被她怒目一瞪,流韶非但没有表现出来半点不高兴,反而乐道:“在我面前不用这么不好意思,反正本王迟早都会是你的人,你也迟早必会是我的人。” 萧念黎既不傻也不笨当然知道流韶这话的意思,暗暗压下想要将他痛扁一顿,然后扔出窗外的冲动,露出满脸鄙视之色道:“不就是想找人拼酒吗?何必说这么多废话?” 流韶朝她微微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浅酌即可,喝多了伤身。” 萧念黎可顾不得理会流韶是否好心,自顾拎起一坛酒倒入碗中大口大口得喝了起来。初入口中,她只觉这酒浓郁香醇,口感极是清甜,于是不禁多喝了几碗。可是喝着喝着,她就慢慢发觉全身无端涌起一股燥热,再就是有些头重脚轻,像是随时准备乘风飘去一般。 为了顾及颜面,她在心底一个劲儿得小声提醒自己,坚持就是胜利,你可千万要等到那小子醉了之后再睡呀!话虽这么说,可是一个残酷的事实随即就摆在了她的面前。她的眼睛为什么突然变得不听使唤了呢? 流韶定定得注视着对面那张略显酡红的小脸,上头明明已经清楚得写着我醉了三个大字,可是那张小脸的主人却像是不肯接受自己已经醉了的事实一般,不住得用手去敲自己的小脑袋,企图让它变得清醒些。流韶只觉一阵好笑,本就不聪明,再这么敲下去,岂非要变猪头了。 萧念黎努力让自己保持足够的清醒,只为提防那家伙会对她有什么不轨的企图。流韶突然间玩心大起,一手撑着轮廓清晰,线条分明的下颚,一手拿着酒杯,摆出一个很酷的造型看着她道:“你老看着我干嘛?” 萧念黎目不转睛得看着他,原是为了防止对面那个家伙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来。起先也并未觉得这样看着他有何不妥,但此刻被他这么毫不顾忌得问了出来,仍不免羞红了大半边脸颊,窘迫过后,她突然理直气壮得从他手里一把夺过喝得只剩下一半酒水的杯子,仰头一阵猛灌,然后用手背抹去嘴角残留的水渍,傻乎乎得笑道:“放心吧!我对你没什么兴趣,我只对你手里的这个酒杯感兴趣,你可不可以把它送给我啊?”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已变得不太像平日里说话时的那样。流韶看着她酒醉之后憨态可掬的模样儿,愣是笑得喷出了口中尚未来得及咽下的酒水。有没有搞错?他堂堂一个王爷,典型的高帅富,竟然还比不上一个酒杯来得吸引她!夜风由敞开的窗扉间吹进屋子,一室的酒香伴着某人微醉的鼾声吹进端木流韶的心坎儿里。此时,他已分不清楚到底是这酒醉了人,还是这心醉了人!只知,有个女子在他措手不及之时,贸贸然得闯进了他平静的世界里,从此搅乱了他心中那片足足平静了二十五年的湖面。 ------------ 第28章 从小伙子转变为姑娘的尴尬 清晨,萧念黎睁开眼睛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紧低头朝自己身上看去。还好,衣服都在,脑袋里残存的最后一点记忆显示,昨夜她好像是跟某个脑子秀逗了的家伙在她房里喝酒来着,还以为那小子会借着酒醉的幌子趁机轻薄她一下下,没想到只是虚惊一场。咦,她这是在失望吗?难道在她心底其实是很想被那小子非礼不成?完了完了,怎么连她的脑子也跟着秀逗了! 萧念黎用力甩了甩她那颗不怎么灵光偶尔还会稍稍卡一下壳儿的大脑袋,想要抛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房门却在这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萧念黎警觉得望向门口,见到进来之人正是王府里的管家,立刻展露出一脸笑颜向老管家问了声早上好。 管家错愕得看了一眼对面所站之人,随即立刻尴尬得退到了门外。奇怪,这一大清早的小李子究竟跑到哪儿去了,他刚在府里兜了一圈儿也没见着呀。房里的姑娘又是谁,怎么没听小李子提起过?管家有些怨怪得小声言语道:“这个小李子,怎么能随随便便把个外人带进王府呢?王爷要是怪罪起来,可如何是好?” 管家正琢磨该怎样说服这姑娘自己离开时,萧念黎已自个儿走到了门外。虽然不知道刚才管家为何匆匆扫了她一眼之后,立马掉头就走。但萧念黎还是像往常一样笑呵呵得对着管家道:“福伯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声音?这体形?还有这活脱脱儿像是猎豹一般机灵的大眼睛?管家暗地里寻思,这姑娘莫非是小李子的孪生姊妹,不然俩人怎会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呢?想到这一层面,管家露出略显温和得面容道:“姑娘是来投亲的吧?不过咱们王府历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生人一概不准在府上留宿。就算小李子是你的亲兄弟,也得按着规矩办事儿。”顿了顿,只见管家从袖管里掏出几两碎银子,递给她道:“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当作盘缠吧。” 萧念黎眼眶里闪烁着激动的泪花,那小子终于肯放她回家了吗?呜呜,她等这一天等得好辛苦噢!从天黑等到天明,再从天明等到天黑,终于等来这一天了。呜呜,真是患难见真情啊!管家是特意拿着这些银子来给她送行的吗?呜呜,会不会太少了点儿啊?她这个月的工钱还没结算呢?就这样一声不吭得走了,会不会有点儿不合算啊? “福伯,你真是我在这里遇到的第一大好人了,你干脆好人做到底,去帐房帮我把这个月的工钱也一起结算了吧!我一定会天天向上苍祈求保佑你长命百岁的好不好?”萧念黎微一思忖,急忙拽着管家宽松的袖管,又是撒娇,又是拿话利诱。 管家好不容易强迫自己定下心神,暗自低喃道:“怎么连这语气也像是耳熟得紧,慢着,她刚才好像说想结了这个月的工钱。”思及此,管家连忙将此女子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好好打量了一番,不禁恍然大悟:“原来是小李子呀?” 萧念黎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立刻傻愣在了当场。莫非管家提早得了老年痴呆,还是说自己这双耳朵已经到了该要退休的年龄。这边萧念黎的疑惑都还没有弄明白,却听管家接着说道:“大清早的不去书房里伺候着,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不会啊!萧念黎正想告诉管家自己这身衣服穿得挺好啊!既没有穿反,也没有系错,而且貌似还挺漂亮的!打住,漂亮?少顷,正在书房里翻看着兵书的流韶极不自在得挠了挠耳朵,幸灾乐祸得说道:“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底子不错嘛!”就在刚刚,他还担心昨夜她一口气喝了那么多酒,今早醒来不知身子吃不吃得消。如今看来,他的担心真是有些多余了。 “王爷,听说您找老奴。”书房的门是敞开着的,管家站在门外恭敬得询问道。 “进来说话吧。”流韶勾了勾唇角,笑着将手中的兵书搁在一旁。 管家应声之后便走了进来,流韶的目光顺着管家的身后看向屋外,半晌过后,终于忍不住道:“萧姑娘没跟你一块儿过来吗?” 管家就算再笨,此刻也知王爷口中的萧姑娘所指何人,略一踌躇,随即回禀道:“萧姑娘说那套衣服她穿着不是很合身,更衣之后便会过来。”其实萧念黎的原话是:好个狡猾奸诈的慕容流韶,本姑娘这回铁定跟你没完。 流韶知管家有意替她遮掩,也不多做追究,笑着对管家道:“这回福伯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管家露出惭愧之色道:“是老奴逾越了,请王爷恕罪。” 流韶微笑不语,心底突然涌起从未有过的欢快之感。原来喜爱一个人,也会连带得喜欢她的所有。从前只道他未来的妻子必是如段家小姐那般知书达理,才德兼备的女子,从未想到过有一天自己的心竟然会被一只有趣的猎物给吸引了去。这些日子以来,流韶时常会在心底暗暗琢磨,自己究竟是从何时真正喜欢上这小丫头的呢? 是王府里两人初次相遇的时候?还是后来几次三番作弄她的时候?又或是酒楼里她去而复返的时候?她算不上绝色之姿,学识也只勉强可以算得上是半桶水,这样一个中庸之辈的女子,按理来说怎么都不会给他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才对,偏偏她却是个例外。 相识至今,两人之间发生过的点点滴滴就像是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坎儿上似得。每每让他想起,总会旁若无人得笑出声来。她虽普通,却带给他无法想像的快乐还有惊喜,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就算是有天大的烦恼也会立刻被好心情驱逐到脑后。她是那么一个单纯并且快乐的人,她的心态好得就算是天塌下来了,照样可以拿来当成被子盖。或许,他就是被这样一份勇敢,执着,还有快乐的精神所感染到了,才会不知不觉把自己的心也一并交付到了这场不会有输赢的游戏中来。 ------------ 第29章 计划失败 又是一个万里无云,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帝都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吆喝叫卖之声此起彼伏,一眼望去好不热闹。 “柔儿,我这样真得没有什么问题吗?”街头,一眉目俊俏的公子哥儿神态不自然得对着身旁小斯打扮的男子低声询问道。 “公子不必担心,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不过您走路的样子如果能再稍微改改,那就最好不过了。”小斯在旁轻声细语得说道。 年轻公子一听这话,立刻挺直了腰杆儿,双目炯炯有神得望着天空,脑子里浮现出的是往日里他的兄长还有父亲走路时的模样。对了,应该是这样才对。凭借着自己惊人的记忆力,年轻公子学得有模有样,让跟在身后的小斯也禁不住连连惊叹。 “我的画!”随着一声惊呼,一人一画狼狈得趴在了年轻公子脚边不远处。 “小兄弟,你没事吧?”在周围无数双看热闹的眼睛的注视下,年轻公子和跟在他身旁的小斯立刻走上前关切得询问那摔倒之人的伤势。 “谢谢。”萧念黎礼貌得接过年轻公子从一旁的马路上为她捡起的画,顺势将画卷展开,小声念叨道:“还好它没事,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年轻公子连说这没什么?要她千万别放在心上。跟在年轻公子身旁的小斯却突然指着画卷里的美人像,惊呼道:“画上的人,真像我们家小姐!” 年轻公子一听顿时愣住了,侧头朝萧念黎拿在手上的画卷看去,仅仅是一刹那的功夫,眼中已写满了诧异与迷惑。画上的女子确实像极了她本人,这一点连她自己也不可否认,可是这画中人的眼睛却充满了野性难驯的气息,与她的性格乃是背道而驰。 见这主仆二人已成功掉进了她事先设下的圈套里,萧念黎连忙接口道:“公子认得这画中人?实不相瞒,这画中人正是当朝右相府的千金段灵惜小姐。我家公子对段小姐爱慕已久,只恐唐突了佳人,在段小姐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才至今未曾上门拜访。” 年轻公子其实就是女扮男装之后的段灵惜,听完陌生男子的这番话,她只是不以为然得反问道:“人人都道段小姐堪称当今天下第一才女,对其爱慕之人即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家公子莫非也是那八百人之中的一位?” 萧念黎心中一震,暗说,好个能言善辩的段小姐,轻而易举就避过了刚才那番话的重点,将话头指向别处,这第一才女的名号果然不是盖得。不过她萧念黎也不是吃素的,微微一笑,立刻充满骄傲得说:“我家公子。虽然要财有财,要貌有貌,可是他的择偶标准却是非常的严格。对方不仅要有良好的学识,修养,更要兼备成为贤妻良母的潜质与信念,除了品行要好,容貌端正之外,最重要的是需得孝敬父母,否则即使对方乃是天仙下凡,我们家公子也绝对不会多看一眼的。” 为什么要说流韶有财,而不说他有才?她的解释是,那小子身为皇亲国戚,身份地位已是不用多说,再者她也曾经亲眼见识过他是何等的财大气粗。至于他到底有没有才,这个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顿了顿,见对方貌似已被她虚构出的这个集合人类有史以来所有优点于一体的人物渐渐吸引住了,萧念黎随即使出最后一招杀手锏,向她娓娓阐述道:“其实我家公子爱慕段小姐的真正原因并不是什么所谓的第一美人,亦或是第一才女之称,而是因为段小姐拥有一颗天使般纯洁并且善良的心灵,她是那么的高贵,那么的神圣,同样亦是那么的孝顺。这样的女子完全符合我们家公子对未来妻子的所有标准。” “就算如此,与我又有何干?”年轻公子刚一说完,立马意识到了口误,慌忙改口道:“额,我是说就算你家公子如何如何的好,又与那段小姐何干?” 萧念黎暗暗咬牙,丫的,这话说得连她自己都心动了,没想到那段小姐却还能保持这样平静的心态。呜呜,是她的功力不够?还是这段小姐的功力太深了?如果不能趁着眼前这个机会把那小子给推销出去,那她的苦日子啥时候才是个头啊? “这位小哥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情的话,那么就在此地别过吧!后会有期!”段灵惜温和有礼得说完,踩着满地细碎的阳光朝街尾漫步走去。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自己滔滔不绝得说了那么久,她竟然连一丝一毫心动的倾向也没有,就连脸上偶尔飞起一两片红晕也没有。她,真得是女人吗?还是女人和女人之间其实也是有很大的差别的?一直以为女人其实只分两种,一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例如神雕侠侣里面从古墓里出来的那位姐姐!另一种便是满身铜臭,两眼花痴型的,例如她自己。今天她总算又长见识了,原来在这之外,还有如同段小姐一般的女子存在于这世上。 咦,人呢?一回头,眼见那两个风度翩翩的背影已经离她越来越远,萧念黎赶紧抛开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大步追赶了上去。今儿能在这里偶遇这平日里极少踏出家门的段家小姐,绝对不是偶然,而是她花了整整一个月的工钱买通了段府看门的家丁才换来的。就算仅仅是为了这些可爱的银子,她也不能如此轻易就放弃了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更何况她的时间真得已经不多了,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女儿节一到她的人生又要迎来一番新的折腾了。 “公子,你觉不觉得有人一直在后面跟着我们。”柔儿小心翼翼得对着与她走得极尽的段灵惜道。 “我也感觉到了,好像已经足足跟了我们有三条街了。”段灵惜突然放慢脚步,看着前方小声说道。 “小姐,不如我们报官吧。”柔儿小声建议道。 “眼下敌暗我明,不宜打草惊蛇。我们还是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走,希望贼人会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段灵惜镇定得说完,突然看到前方有个围着许多人的杂耍班子。只见她侧过头来,对着身旁小斯打扮的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见两人径直走向了那赌厚厚的人墙。 ------------ 第30章 误打误撞 萧念黎悄悄尾随在段家主仆二人的身后,既不能离得太近,也不能离得太远,一路上还真是费了不小的功夫。眼看距离拉得越来越短,萧念黎正在心底犹豫着该怎样实施下一步的计划时,却突然失去了目标人物的踪影。 正欲懊恼,心底又快速燃起了新的希望。有句话好像是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同样的,跑得了一个段小姐,她总不可能不回自己家吧!既然知道她迟早会回去,那直接等在她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不就行了吗?认清这一事实,萧念黎立刻调转方向,朝通往段府的必经之路飞奔而去。 “识相的就快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巷尾拐角处,一个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男子正手持利器,一步步得逼近两个身材瘦弱的俊俏公子。 “这位兄台,你看我们穿得破破烂烂的,哪里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给你。”身穿灰布旧衫,衣服上打满补丁的男子从容不迫得说道。 “对呀,对呀,咱们都是穷人,真得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给你的。”另一位年轻公子立刻小声附和道。 “你们两个拿老子当白痴啊!别以为我刚才没瞧见,你们以为老子是从什么时候跟上你们的。留财还是留命,你们自己选,老子的耐性可是有限的。”那人放出狠话来。 柔儿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未见过这等阵仗,一时吓得愣在了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段灵惜原是打算破财消灾,只要能够换来她和柔儿的安全就好。对上那人写满贪婪的目光,已经悄悄伸进袖管里的手又慢慢抽了出来。并非舍不得这些身外之物,而是她已清楚得读出了那人此刻的心思。 “好啊!我看你们今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人卷起袖管,露出两截黝黑的臂膀,作势要给这二人点颜色瞧瞧。 咦,那边好像有人在抢劫!萧念黎提步上前想要看个究竟,可是才走了几步她又突然犯起了嘀咕。自己既不是救世主,也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更不是见义勇为的奥特曼,就目前的现状看来,她勉强算是符合泥菩萨的标准。自身都难保了,居然还有心思在这儿替古人担忧。 明明心底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去多管闲事,可是一转身她就后悔了。如果因为自己的坐视不理而害得这两个人丧命于此的话,那她岂不是成了间接的杀人凶手?不行不行,她可是会一辈子良心难安的。算了,量力而为吧!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自己的小命始终是高于一切的! “住手。”萧念黎怒喝一声,抡起手上的木棍狠狠得照着那人的后脑勺打了下去。 “咔嚓”一声脆响,拿在手上的木棍立刻断成了两截,一条血柱顺着那人的后脑勺缓缓流了下来。那人用手捂着脑袋上的伤口,面目狰狞得转身瞪着身后的小个子,恨不得立刻将他撕成碎片。 段家主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愣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直到萧念黎喊出一声“快跑”这才想起逃命要紧。那人见她们仨分别往不同方向逃去,一时痛楚难当竟也没有再继续追上前去。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三人先后不约而同得跑到了同一地点。 “多谢小兄弟刚刚出手相救,敢问小兄弟贵姓?”段灵惜感激得看着这个上午曾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男子,心下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我姓萧,闺字念黎,姐姐若不嫌弃,可以叫我阿黎。”萧念黎的开门见山立刻引得这主仆二人满脸的戒备之色。城中姓萧的人家屈指可数,看这姑娘虽然衣着普通,但举止神态却是落落大方,并无一般小女儿家的矫揉造作之态,想来必是出自大家的了。略一寻思,段灵惜心中已然有了结论。萧念黎见她不住打量着自己,眼神中似有戒备,忙套起近乎道:“我不是故意要欺瞒姐姐的,其实是有人已经暗恋姐姐很久了,而我又欠了那个人的债,迫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的。” 段灵惜闻听之后立刻露出一脸惊讶的神情来,萧老爷贵为当朝左相,萧家虽不能说是富甲一方却也算得上门厅显赫,想来这萧姑娘口中的债必定不是金银钱财,而是一份人情债。见她泛起困惑,萧念黎老实交待道:“那人就是安王府的小王爷端木流韶,我要是一天没把债还清,就没办法回家睡觉,所以当我无意中知道他暗恋姐姐已经很久的时候,便真心想促成他与姐姐的姻缘。姐姐如果要怪的话,怪我一个人就好了,千万不要怪他。” “我何时说过要怪谁了。”段灵惜莞尔一笑,怜惜得握住萧念黎肉嘟嘟的小手,道:“我自幼便很想有个妹妹,想来是上天怜我,特意送了个妹妹来陪伴我。从今以后,你我相亲相爱,不分彼此,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萧念黎满口答应着,心说,姐前姐后好办事,谁要不愿意,那不成二傻子了! “既然你我姐妹相称,那妹妹的事自然也就是姐姐的事。解铃还需系铃人,何况妹妹刚才还救了姐姐一命,我又岂能袖手旁观!”段灵惜话音刚落,柔儿便急道:“可是小姐,你不是已经有意中人了吗?” 柔儿的话像是突然出现的一道晴天霹雳,劈的萧念黎有些措手不及。段灵惜正要低声斥责柔儿多嘴,却被萧念黎突然转变的神色吓了一跳,忙道:“此事妹妹无需太过担心,姐姐定会想方设法替妹妹还了这比人情债。” 我晕,原来她以为我欠的是人情债啊!要真是人情债那就好了,反正自己脸皮够厚!可是欠债还钱却是天经地义的,就算说给一百个人听,九十九个都会认为那小子让她打工还钱是无可非议的。要是有人问起不是还剩下一个人嘛,抱歉,最后一个人因为耳背已经放弃了投票权。 ------------ 第31章 左相的如意算盘 “福伯,我回来了。”萧念黎一进王府大门,就碰上迎面朝她走来的管家。 “这两位是?”管家警惕得看了萧念黎身后一眼,却不敢再提什么不得将生人带进王府的话。 “噢,这是,是王爷的朋友,来找王爷喝茶聊天的。”萧念黎急中生智,原本她是想说这是她自己的朋友来着,可是突然想起管家上次才说过不得将陌生人带进王府。看在管家年纪一大把的份儿上,就迁就迁就他吧!谁让自己一向都是那么尊敬老人的!只是看他的年纪应该差不多五十刚出头吧!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已将他归为老年人的行列中,不知道会不会气得马上翘辫子呢! 萧念黎领着段家主仆二人一边参观安王府内的所有建筑,一边朝流韶的书房走去。来到书房门前,萧念黎正欲敲门,却见流韶裹着自己为他特制的浴巾从旁边一扇门里走了出来。萧念黎正要开口怒骂他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暴露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时,旁边的段家主仆二人已经惊慌失色得背过身去。 古铜色的肌肤,完美无暇的胸肌,时常会让自己不小心触电的桃花眼,还有那张足以让女子都为之自叹不如的俊美脸庞。若是在平日里,萧念黎顶多只会在心底偷偷鄙视他一把,可是今天,为什么他偏要选在今天做出这么诱人的举动来!完了,这回他在段家小姐面前的印象算是彻底毁了。 夜里,萧念黎绷着一张苦瓜脸对着面前噌噌上蹿的火苗发呆。今天以前,她的生活就算再怎样苦逼,至少也还是充满希望,前途一片明朗。然而现在,她的动力,她的目标全都随着上午发生的那一幕给打水漂了。 “欠钱的滋味,就像这杯苦咖啡。虽然可以加点糖,依然叫人心很累。往事不可追,回忆仿佛冷风吹,当初都是我的错,害得有家却不能回。现在我整夜后悔,多盼是个有钱人,有权有势有钞票,砸死一个少一个。老天,请给我机会,补偿我受的这些罪。如果,生命可以轮回,我一定不会这么倒霉,明天,我还要受罪,任凭悲催被愤怒包围,但愿,梦醒能够回家,原谅我太过贪睡。回来回来回来我的钱,回来回来回来~我的古董,我的帅哥。”唱着唱着,眼泪流进了嘴里,又咸又涩,就像她此时陷进谷底的心情。 隔壁房间,流韶好心情得早早躺在床榻上,望着头顶出神。真亏她想得出啊!以为撮合了自己和段小姐,就算是两清了吗?外表看上去明明是个没怎么发育完整的小丫头骗子,骨子里的花样儿却是千奇百怪,层出不穷,以至自己根本猜不透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如今想来,白日里段小姐的一番话倒是提醒了他。下个月她也该满十六岁了,若是因为自己害得她嫁不出去那她岂不要恨死他了。算了吧!看在她这些日子让他过得这么开心的份儿上,他决定这场游戏到此结束了。明天以后,她还是她的相府三小姐,而自己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一觉醒来,萧念黎便迎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管家告诉她,王爷已经将她解聘了,换句话说,从现在起,她终于可以重获自由了。呜呜,该死的端木流韶,他一定是诚心的,害她昨晚担惊受怕的,一个晚上都在不停的做噩梦。不过,她自由了,她终于自由了,她等这一天,已经足足等了二十一个白昼了。对了,她要谢谢管家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照顾,谢谢冥冥之中某个混蛋神仙的暗中相助,谢谢她昨天刚认的那个干姐姐,一定是她在那小子面前说了什么起了决定性作用的话,才使他做出这么突破性的决定。 “福伯,再见,不,后会无期,我再也不会回来了。”萧念黎泪牛满面得说完,兴高采烈的朝自己家跑去。 管家一转身,便看到身后默默发愣,一脸出神的端木流韶。瞧见管家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流韶干笑着,想要抛开心中这股奇怪的感觉。他安慰自己说,那丫头走了倒也清静,省得他隔三差五就得大动**。她这一走,光是药钱就能省下不少。 望着流韶有些落寞的背影,管家暗暗叹息道:“王爷聪明一世却终是逃不过一个情字,萧姑娘这一走,只怕王爷要相思成疾了,哎,又得花钱买药吃了!” 离五月初八就只剩下三天的时间了,萧远左思右想,心中却依旧拿不定最后的主意。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个道理他怎会不懂,所以三个女儿他不求嫁得最好,只求嫁得更好。大女儿嫁给了太子,倘若不出意外的话,将来贵为皇后母仪天下,他既为丞相又是国丈,自然没人再动得了他。可是眼下诸皇子间明争暗斗,皇上又态度不明,太子虽子凭母贵的了一时,却终究不是最得圣宠的那个。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真是数不胜数。 二女儿嫁给了朝中穆老将军的长子穆潮涯,穆家乃是整个周国的中流砥柱,先皇曾允诺穆家以藩王世袭,无非是感念穆家先祖曾为周国立下的汗马功劳。近年来,穆家子孙人才辈出,无论将来谁得天下,穆家都必会再受重用。老大和老二自幼都被她教育的很好,唯有这老三最是让他头疼,同时也是受忽视最多的那个。原以为这辈子他也就只能跟着老大和老二沾些光了,万万没料到在三个女儿当中归宿最好的竟然是这个貌不惊人的三丫头。早知今日,当年他就该多花些心思还有精力放在这三丫头身上。 安王是当今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自幼关系好得没话说。即使后来一个得了皇位,另一个被封了王爷,两个人之间却依然相处得十分和睦。皇上在众多的皇亲中,最看重的就是自己这个亲弟弟,或许是爱屋及乌的原因,相应的也就十分喜爱这个侄子。倘若能和安王府结为亲家,他的下半辈子自然就可永保无虞了! ------------ 第32章 化腐朽为神奇 五月初八这天,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朝中正三品以上官员家中凡有年满十六岁,并且尚未出阁的女子皆被受邀入宫参加一年一度的女儿节。这中间不乏容貌姣好,姿色出众的少女,为了自家荣耀,每个人都打扮的花枝招展,五彩缤纷,争奇斗艳,暗中较着劲。唯有一人,却显得与这些花花绿绿的身影格格不入,那便是左相府的三小姐萧念黎。 与以往大不相同的是,此次受邀女眷并未有各自父母陪伴入宫,没人身旁只有一名贴身婢女随侍在左右。等候召见的空隙,萧念黎努力在这些陌生的脸孔中寻找着记忆里那张熟悉的面容。也许是心有灵犀,此时的段灵惜也在不断搜寻着萧念黎的身影,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两个如花女子笑得格外开怀,同时也惹得身旁众多女子纷纷侧目。 “这位妹妹年纪还小,不懂这人世间的险恶,有些人哪,是面慈心恶,妹妹千万要小心为上啊!”人堆里,一个看上去颇为盛气凌人的少女硬是挤在两人身旁,怪声怪气得说道。 萧念黎暗说,这丫头的口气摆明就是来挑事儿的!噢,差点忘了,段姐姐有周国第一才女兼第一美女之称,有人心里不服气,想来这里讨嘴皮子上的便宜。今日若换做别人也就忍了,可是不巧的是,偏偏碰上这姑娘今儿不走运。段姐姐忍得了,她可忍不了。在她的人生守则里,谁对她好,她会加倍的对那个人好。谁若对她不好,也包括对她身边的人不好,那么就请参照端木流韶的案例吧! “谢谢这位大姐的好心提醒,敢问这位大姐贵姓?”萧念黎乖巧得和她套起近乎道,言语间故意将那个大字说得十分清楚。 “我姓刘,是当今……”那女子一脸小人得逞的奸笑,就差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噢,原来是牛姐姐啊!幸会幸会。”萧念黎不等她把话说完,便故意打岔道。 旁边这时已有许多人朝她们凑了过来,纷纷诧异道,眼前这分明是刘尚书府的小姐,何时改姓牛了。众人正小声诧异着,段灵惜已然明白萧念黎这是在暗暗帮她出气呢! “不是牛,是刘。”听到其他人的窃窃低语,刘香香脸上已有些挂不住了,但仍没有察觉到萧念黎其实是在故意耍她。 “噢,不是刘,是牛,对了,姐姐好像是叫牛脏脏。”话一说完,围在一圈的少女们已经纷纷笑得不成样子。刘香香看着萧念黎笑得有些抽筋的脸庞,这才后知后觉得意识到自己被人给耍了,并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 “好个有爹生没娘管的野丫头骗子,本小姐今天若不打得你跪地求饶,我就跟你姓。”刘香香气得满脸通红。 “好妹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你当真为了姐姐好的话,就少说两句吧。”段灵惜上前劝阻萧念黎道。 “想让我放过这小蹄子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她肯诚心诚意得向我磕三个响头,本小姐就发发慈悲原谅她。”刘香香气焰嚣张得说道,丝毫不理会身后婢女的小声劝阻。 “简直太过分了。”有人抱不平道。 “小声点儿,她可是刘尚书的千金,皇后是她亲姑姑,出了事儿,皇后肯定是向着自家人的。”有人怯生生得提醒大家道。 “本姑娘的这双腿上只跪过天地,下只跪过父母,你算哪根葱,叫我跪你,回家拿瓢水先照照自己那德行吧!”萧念黎毫不客气得讥讽道,生平最看不惯的有两种人,偏偏这刘香香两样儿都给占全了。 “你。”刘香香怒极,伸手就要朝萧念黎的脸上掌括下去,却被对方稳稳得扣住她的手腕,动弹不得。 虽然她也是个女人,与流韶那样的练家子比,自然是占不了什么便宜。但是若要跟这些弱质芊芊,手无缚鸡之力的活古董们想比,那可就另当别论了。眼角突然瞟见另一只手快速向自己偷袭而来,萧念黎擒着刘香香的手只稍微用了些巧劲,便痛得她呼天抢地,如同斗败的母鸡一般。 “真是唯畜生与小人难养也。”萧念黎嗤笑一声说道。 刘香香狼狈逃走的同时,还不忘暗中使坏。虽然萧念黎眼疾手快得避过了她的毒手,但是和她站在一起的段灵惜却受到了连累,好端端的一条裙子就这样毁了。若在平常,坏了一条裙子,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是眼看着还有一炷香的功夫,皇后就要召大家一起进殿了。到时她若衣冠不整的出现在皇后面前,必会令整个右相府跟着蒙羞。 旁人遇到这样的事,或许早就不知急成什么样儿了,段灵惜却只是面色平静得安慰着事发之后一直自责不已的萧念黎。还说自己身为她的姐姐,出了事情没能及时劝阻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听她这么一说,萧念黎顿时更觉难过了,自己和她不过萍水相逢罢了,初时还抱着想要利用她的心思去接近她。即便是那次的出手相救,也是怕事后自己良心难安,根本不是因为什么见义勇为。和她这样大度,宽容的女子想比,自己真得显得好渺小,好自私。 “妹妹快别难过了,不然这满园的凤仙花可要被你的眼泪水给淹了。”段灵惜说笑道。 凤仙花?指甲花?萧念黎脑子里灵光一闪,高兴得叫道:“有办法了,我有办法帮姐姐了。” 说不难过是假的,在段灵惜的心中,家族的荣誉还有家人的荣耀高于一切。她可以被人看轻,可是右相府却绝对不容旁人看低。听到萧念黎说有法子了,心中怎么可能会不激动。裙边被木刺勾破了好几处地方,裙摆上还沾了些污渍,她已试过好几种办法,可那痕迹就是怎么也去不掉,而这裙子绣工复杂,式样别致,又岂是一时半会儿能够修补的好的。 在剩下只有半柱香不到的时间里,萧念黎充分利用自己的号召力,发动在场所有人帮着一起采集凤仙花,然后提取出凤仙花里面的花汁。又将整个裙摆用剪刀剪成粗细一致的流苏状,最后用凤仙花点缀裙边,拿丝线在花心的位置固定好 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之下,段灵惜的裙子被萧念黎用一双巧手改造的比原先更加动感飘逸了。为了答谢大家,萧念黎用多余的凤仙花汁在那些少女的眉心处画上了各种不同形状的花鈿图案,使得那一年的女儿节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变得格外生色。 ------------ 第33章 祸起于此 萧念黎借口上厕所偷偷溜出了大殿,出来时特意没让环儿跟着,就是想自己一个人出来透透气。还好事情最终圆满解决,只是有惊无险,不然今儿个她的罪过可就大了。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在这种危急关头表现出如此巨大的影响力,这是不是也就表明其实她的潜力还是蛮大了,只不过平时没有被挖掘出来罢了。 还有一件事情也让她很是高兴,通过今天少女们对额头上的图案的喜爱,她好像已经嗅到了一些商机。无论哪朝哪代,爱美都是女人的天性,她原本也是想过一些类似于手工制造那样的产业。不过那个看似简单,实施起来却是相当的复杂。而她一直是个没什么耐性的人,就算最后能赚钱,她也觉得那太浪费时间了。 通过今天所见,花鈿饰品在这里似乎很受欢迎!而她要做的也很简单,只是动动手画出一些式样来,交给师傅们去做即可。既不需要太大的投资,也不需要耗费自己太多的精力,简直可谓是一举双赢的局面。 自顾打着如意小算盘的某人突然瞄见前面御河旁边有人貌似想要轻生,或许是见义勇为上瘾了,萧念黎一个箭步飞快得奔向事发地点,不管不顾得拉着那位想要轻生的老爷爷,连忙出声劝阻道:“虽然我不知道您为什么想不开,但是我既然看见了,就不能放着不管。活着多好呀,有吃有喝有玩儿。我知道你在这里过得不容易,别看我人前风光,其实我比你更不容易。” 被萧念黎从身后紧紧拽住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皇上端木巽,而他此刻也并非想要跳河轻生,只是想要弯腰捞起适才被风吹到水里的绣帕。特意没让人在身后跟着,就是不想时刻被人打扰,如今不知从哪儿突然跑出个小丫头来,还对着她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糊涂话,若要在平时,他定是已经命人将她拉下去打板子了。不过眼下,最最紧要的事情就是从河里捞出绣帕,其他的稍后再议也不迟。 “再不松手,绣帕就要被水冲走了。”端木巽的语气里已经有了些恼怒之意。 绣帕?原来不是想轻生啊!萧念黎不好意思得松了手,略带歉意得说:“还是我来帮您捞吧。” 平日里习惯了别人伺候的端木巽自然没有拒绝眼前这个小丫头的好心提议,接过萧念黎为她捞起的帕子,端木巽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屁也没放就走了。萧念黎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好奇怪的老爷爷。” 端木巽刚迈出两步就觉眼前一阵晕眩,紧接着身体便不受控制得朝一边歪去。幸好萧念黎眼疾手快得上前扶了他一把,这才令他稳住身形。萧念黎一边将这个看起来很是奇怪的老爷爷扶到旁边坐下休息,一边忍不住小声埋怨道:“真是个固执的老爷爷,不过还好没有什么大碍,这下我就放心了。” 今夜他特意没穿龙袍,就是想像个普通人一样出来走走。这个小丫头明显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才会这么毫无顾忌得和自己说话。端木巽不由打量起眼前这个小丫头来,整个脸颊好似只有巴掌般大小,梳着闺阁中女子才能梳的发髻,下巴尖尖的,一双眼睛是整张脸上唯一的亮点,实在是个样貌不怎么出众的女子。 已经在心底淡忘了许多年的面容此时却在端木巽的脑海里渐渐清晰起来,记忆里的那个女子比眼前这个小丫头要漂亮些,脸形也再圆润些,她最喜做男儿装扮,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她便穿着一身英俊的男儿装,险些连他也给蒙骗了。 “老爷爷,您没事吧。”萧念黎瞧见他一脸的怅然若失,忍不住小声询问道。 “朕,真的很老了吗?”端木巽神色温和得看着萧念黎道。 坏了,有些人最不愿意听到别人说自己年纪大,这个奇怪的老爷爷会不会因此而生她的气啊!一旦上了年纪就不能随便轻易动气,否则什么病啊痛啊都会自个儿找上门来。萧念黎忙要改口,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喝:“把这小贱人给我绑起来。” 萧念黎飞快回头瞥了一眼身后,不禁吓的冷汗直流。天哪,那丫头也忒不厚道了点儿,报仇就报仇吧!居然找来这么多的帮手。这是天要亡她吗?才会让她鬼使神差得去多管闲事,去帮什么老爷爷,不帮老爷爷也就不会在这儿遇见这母夜叉了。 “这回知道怕了吧!可惜太迟了。给我把这小贱人往死里打,打死了本小姐重重有赏。”刘香香猖狂得笑道。 萧念黎本能得用手护住自己本来就不怎么漂亮的脸蛋,生怕这张小脸毁在她的手上。刘香香见站在身边的太监宫女一个个露出胆怯之意,以为她们是忌惮了这小丫头的身份,怒喝道:“再不动手,本小姐就告诉我姑姑,说你们联合这个小贱人欺负她最疼爱的侄女,到时候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放肆。”端木巽怒道。 “你才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对我这么无礼,小心我让姑姑……”刘香香还在滔滔不绝得说着不要脑袋的张狂话语,站在她身后的奴才们已经齐刷刷得跪在地上,面露惶恐得喊出了“皇上”二字。 “皇上,老奴终于找到您了。”崔公公一路小跑着来到端木巽的身边,看到皇上怒气未消的脸庞,心下不禁为那个胆敢冒犯圣言的人暗中捏了一把冷汗。 “传旨,刘进教女无妨,贬为中书令,责令其女禁足一月,闭门反省思过。皇后督教不严,罚奉一月以示惩戒。” 萧念黎拿开护在脸颊上的双手,傻愣愣得问道:“原来你是皇上?” 崔公公刚一回神,赶忙喝止道:“休得胡言乱语,还不速速退下。” 端木巽神色威严得看了崔公公一眼,直看得他心里一阵发毛,不敢再多说半个字。周围的人全都噤若寒蝉得低了下头,唯有萧念黎依旧傻愣愣得看着这个幻想中应该很老,而实际上却很年轻的英明皇帝。只是,他看自己的眼神貌似有些不太对劲,等等,皇帝大叔,我长得可不漂亮,何况我大姐还是您的儿媳妇,您一世英名,可千万别弄乱了辈分呀! ------------ 第34章 被算计了 “你叫什么名字?”端木巽问萧念黎道。 “我叫萧念黎。”萧念黎心直口快得答道。 若在平日里,崔公公必定又要跳起来当场斥责于她了,可是今日,场上的气氛着实有些诡异,让这个在深宫禁苑内摸爬滚打了将近三十年的老太监也不敢轻言妄语,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惹得龙颜不悦。暗中端木巽正在心底思量着什么?就听萧念黎猛然打了一个无比响亮的喷嚏。崔公公的心已经被这小丫头的胆大之举惊到了嗓子眼儿上,就差从嘴巴里飞出来了。 “朕一向奖罚分明,刚刚你帮了朕一个忙,朕现在可以赐给你一个恩典,等你想好了,可以告诉朕。”话音未落,崔公公便感觉自己的心立刻不受控制得弹回到了自己的胸膛里面。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天威难测,就算他平日里再怎么善于揣测圣意,眼下也愣是瞧不出皇上心里真正想着的是什么。 萧念黎好想告诉皇上,她可以不要什么赏赐,只想求他取消她和端木流韶的赐婚。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立马被她悄悄咽了下去。老话说的好,君心难测,保不准儿他说这话的目的其实只是想要试探自己一下。究竟是说还是不说呢?心中一急反倒没了主意。 “不必急于这一时,等你想好了再说与朕听。”端木巽温和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连崔公公也为之惊诧不小。 御河边上刘香香触怒龙颜的消息很快便传进了皇后的耳中,顾不得尚在进行中的宴会,皇后匆忙起驾离开,惹得在场的所有女眷甚感诧异。去见皇上的途中,皇后已经通过宫中嬷嬷的口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得一清二楚。得知整件事情的起因皆是因为左相府的那个小丫头,皇后冷笑一声:“既然你这么想跟本宫过不去,那本宫就给你这个机会。她的眼中泛出狠意,连身旁一直跟随的嬷嬷见了也禁不住一阵胆寒。 萧念黎天真得以为皇上一走她便可以回家了,没想到皇上却叫人把她带到了紫阳殿,并交代待会儿再过来看她。听到外间传来一阵轻重不一的脚步声,还以为是皇上来了,正想着该怎样向他提出回家时,却意外得看到了一个她此刻最最不想见到的人。 皇后在一群宫女嬷嬷的簇拥下声势浩大得来到她面前,冷冷得说道:“既然皇上喜欢你,那么本宫也不介意再多个妹妹。” “皇后您误会了,我不是……”萧念黎急忙想要为自己辩解。 “不是什么?本宫好心好意叫你一声妹妹,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皇后语带威胁得警告她道,说完,也不顾她是否心甘情愿,便冲身边一位中年妇女使了个眼色,道:“金嬷嬷,好好替本宫这位妹妹打扮打扮,本宫可不想让皇上失望!” 被称作金嬷嬷的妇人应声之后,便直接走到萧念黎的跟前,后者刚要抗拒,却立马被这叫做金嬷嬷的妇人制的服服帖帖。萧念黎暗骂,好你个金嬷嬷,我记下你了。这位金嬷嬷可真是跟还珠格格里的容嬷嬷有得一拼,不光面目可憎,而且还心狠手辣。光是固定个头型,就已经故意扎疼她好几回。 “娘娘若不配合奴婢,受苦的可是您自个儿。”金嬷嬷狗仗人势得威胁她道。 “我才不是什么娘娘呢?你们快放开我,不然待会儿皇上来了我一定会请他为我做主的。”萧念黎欲哭无泪得说道,她真得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惹得他们这么变着法儿得整她。 “很快您就会是了。等您当上了娘娘,说不定还要感谢奴婢们呢!”金嬷嬷动作麻利得为她装扮道。 “回来,快回来,谁稀罕做什么鬼娘娘啊……”萧念黎愤怒得对着空旷无人的大殿连声喊道,直喊得嗓子都哑了,却仍是不肯停下来。 “阿黎,我带了你最喜欢吃的烤鸭,快起来吃吧。” “阿黎,别睡了,我带你出去。” “阿黎,我喜欢你,你听见了吗?” 流韶?是流韶的声音!是他来救自己了吗?我好难受,是不是快要死了?身上忽冷忽热,好像有一团火在小腹里不断烧灼着。萧念黎痛苦得蜷缩在大殿的一角,等待着有人能够发现她,将她救出这又黑又冷的地方。可是?她好像被抛弃了似得,她不要被时间遗忘在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里。谁来救救她? 刺目的光亮多么像是医院里做手术时用的无影灯,她已经回去了吗?真好,终于可以回到那个属于她的世界里了。从今以后她要好好学习,要孝顺父母,要珍惜出现在她生命里的每一个人,要热爱生活,因为这些都是她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的东西啊! “你终于醒了?”声音听起来好陌生,应该是医院里的护士吧。 “请问我家里人呢?”萧念黎下意识的问道,只是刚一问出口,她就立马吓得呆住了。山洞?如果是在现代,应该很难找到这样一个山洞吧!何况自己家住市区,别说是洞了,就是想要找到一块小山丘都不见得是件容易的事情。 “哼,家人?他们何时当过你是一家人了?你父亲眼里只有他的荣华富贵,你大姐眼里只有她的太子,你差点就被人家算计到那老皇帝的龙床上去了,还在这儿痴人说梦呢!”那人语带愤恨,替她抱不平道。 龙床?她记得那个叫金嬷嬷的女人管她叫娘娘来着,原来她们真得是想拿她当成礼物送给老皇帝。可是皇上不是明君吗?他一定不会乱来的,不是吗?那人像是看出了她心底的疑惑,一脸怒气道:“如此毒妇居然也配做一国之母!那老皇帝若是在清醒的情况下自是不会做出这等有违纲常的事情来,可若是在中了媚香的情况下就很难说了。” 媚香?皇后下的?可就算被她得逞了,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萧念黎实在想不出她这么做的理由究竟是什么。那人见她露出一脸忐忑难安的神情,叹了口气,轻声安慰道:“我虽是你的师傅,却也不能时刻都守护在你身旁,你天性善良,要知道人心险恶,纵然是有着血缘关系的至亲也不得不防啊!” 此人的一席话让她不禁联想起了一个多月前发生过的那件事,想不到看似端庄贤淑的太子妃,她名义上的亲姐姐竟然早就已经联合皇后想要算计于她了。只可惜那次她们没能如愿,那么这次呢?是意外还是早有预谋的?一直以为就算回不去现代,能够平平安安得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也算是上天对她的格外照顾了。没想到看似平静快活的日子其实早就已经暗潮汹涌,只是她一只活在自己简单快乐的世界里,完全没有意识到危机早在不知不觉中离她越来越近。 ------------ 第35章 为她心疼 “既然你是我师傅,那求你带我走吧!我真的一天也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了。”萧念黎恳求这个自称是她师傅的陌生女子道。 “不是为师不愿带你走,而是……”中年女子面有难色得说:“而是时机未到。” 我晕,有没有搞错啊?难道跑路也要挑选黄道吉日,然后焚香沐浴,对着满天神佛祷告完毕之后再跑。算了,求人不如求己,她应该是怕被自己连累到吧!仔细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人家和自己非亲非故的,只不过挂了个师徒的虚名而已。若是换做自己,大概也是不愿来趟这趟浑水的。 “不走就不走吧!那你可不可以传我些一掌就能够把敌人拍飞的那种功夫,最好再穿些什么轻功水上漂之类的逃命绝招给我,到时万一打不过,逃总还是可以的。”萧念黎突发奇想得说道。 “你这孩子,莫非被那媚药烧昏了头不成。你跟随为师学艺已有三年,为师对你可说是倾囊相授,何时藏着掖着了。”中年女子笑骂道。 萧念黎明显不相信得看了看自己这双水葱似的小手,又白又嫩,掌心上连个茧子都没有,怎么看也不像是常年练功的手啊!中年女子见她一脸茫然之色,二话不说,劈手便朝她击来一掌。萧念黎大惊失色,暗道,果然是人心难测,前一刻还叫自己防这个防那个,这才过了多久啊!就要向自己下黑手了。呜呜,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萧念黎本能得左躲右闪,眼见那人出手越来越快,她吓得转身就跑。脑袋一昏,她竟然忘记了两人此刻是在一个山洞里面,加上此处地形不明,根本是无路可逃。一股暖流从小腹渐渐上涌,萧念黎大叫一声,吓得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她的双脚竟然奇迹般的离开了地面,耳边有风声呼呼刮过,这感觉真是太刺激了。 “师傅,你还没告诉我该怎么停下来呢?我有恐高症,呜呜,掉下去不会摔死吧……”萧念黎终于明白过来中年女子是想借着危急关头的求生本能来激发她身体里面所蕴藏的巨大潜力。 “试试这个。”中年女子将一粒小石子递给她道。 萧念黎伸手接过石子,笑嘻嘻得说:“这个我会。”说完,用力弹像面前的火堆,火花四溅的同时,响起清脆的“噼啪”声。萧念黎暗骂自己反应迟钝,早在夜探皇宫偷走玉玺的那次她就对这个身体有着太多的疑问,只是她这个人实在是不笨又懒,既不愿主动去深思这些复杂的问题,也不愿浪费脑力去做自认为是徒劳无功的脑力劳动。 “既然你已经无恙了,为师也该去办自己的事情了。”中年女子笑着为她撕下一片烤好的鸡翅膀:“等天一亮,我就送你下山。” 端木巽整整一夜都没有再去紫阳殿看过萧念黎,也幸好他没去,不然她的下半辈子也就这么糊里糊涂得给报销了。对于三女儿的一夜未归,萧远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担心和忧虑。这些年来,他一直小心翼翼维持着与朝中各方势力之间良好的关系,可是经过昨日三丫头这么一闹腾,与尚书府结下的梁子怕是不那么容易化解掉了。 刘进是皇后的亲哥哥,得罪了他也就等于是间接得罪了皇后。大女儿虽说贵为太子妃,可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真要出了什么事儿,胳膊肘自然是跟着朝外拐的。整整一夜,萧远心中都在反复掂量着个中的利害关系,直到天亮他也没能想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来。 刚回到相府,、萧念黎便直接回房睡起了她的大头觉。流韶听闻萧念黎昨日在宫中的一番壮举之后,直笑得合不拢嘴。早就猜到这丫头安生不了,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这回竟然闹得这么大。念及皇后一族的势力,流韶忙问:“那丫头没事吧!皇后昨日有没有为难她?” “明着倒没怎有,不过暗着就……”管家心知王爷担心那三小姐,可是却也清楚宫闱深处见不得人的事情何其之多,一时竟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了。 “算了,我还是亲自去一趟相府,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丫头。”流韶嘴上虽是不满得咕哝着,心下却是十分担心她昨日可曾受了什么委屈。 流韶走后,管家对着他刚才坐过的地方低声叹息道:“王爷素来遇事冷静,可是却对这相爷家的三小姐……唉!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来到相府门前,流韶并未走正门入内,他来只是想确定她没事就好,并不想要惊动其他人。门是从里面锁着的,流韶暗叹,这丫头究竟防谁呢?大白天的在自己家里还把房门锁起来。还好窗是虚掩着的,不然他堂堂一个王爷,难道只能沦落到要吃闭门羹的地步。 从窗口跃进房内,流韶一眼便看到某人裹得像个肉粽一样趴在床上呼呼大睡。他心疼得骂道:“这么大热的天,也不怕把自己活活闷死在里面。”走到床前想要替她把被子稍稍拉下去一点,指尖却在无意中触碰到她的肌肤。不禁暗恼,这丫头怎么烧得这么厉害!当下也顾不得再多想,快速揭开盖在她身上的被子,这一看顿时震惊得愣在了当场。她的身上长满了一粒粒暗红色的小疹子,从颈部一路蔓延到了小腿上。 流韶越想越生气,就算她一时鲁莽得罪了刘尚书之女,皇后也断不该下这样的毒手。流韶心疼得掀起她的衣襟查看,目光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惨不忍睹。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何她连在自己家也要锁着房门了,应该是很怕别人见到她现在这个样子吧。 “你醒了?”流韶坐在床边,极不放心得看着她说。 “嗯。”萧念黎伸出一根手指头,用力咬下去,立刻疼的她龇牙咧嘴。 “阿黎,放心吧!我不会介意你现在这个样子的。”流韶以为她要自残,连忙解释道。 萧念黎咬指头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究竟是不是还在梦里,因为她明明清楚得记得自己是回家了,可是一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却是这个最不应该出现在他面前的讨厌鬼。指头很疼,那就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了。萧念黎很不爽得质问道:“你是不是又想来找我的茬儿,本姑娘今天心情很不爽,没空搭理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出门请左拐,慢走,不送。谢谢,再见。” ------------ 第36章 媚药的副作用 “阿黎,你……”流韶想替自己辩解,床上的某人却突然惊恐得望着自己长满红疹的胳膊,还有双腿叫出声来:“怎么会这样?我才刚睡了一会儿而已,怎么会被蚊子叮出这么多的包来。” 换做平时,流韶定会一脸嘲讽得骂她白痴,可是今天流韶只是心疼得望着她写满困惑不解的双眼,柔声道:“我知道你昨日受了委屈,没事的,都过去了,有我在,以后再也不会让任何人动你一根手指头。” 萧念黎呆愣愣得由着他将自己搂得很紧很紧,心中微怔,他是怎么知道昨日自己受委屈的事的?不知是被他情真意切的话语给感动的,还是自己仍沉浸在昨日那莫名的恐惧之中,萧念黎头一次双手主动环在他的腰上,低声哽咽道:“我昨天真得以为自己就快要死了,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真得好害怕自己会孤零零得死在那个地方。” 随着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她的眼泪止不住得淌了下来,一会儿功夫流韶的胸前便已湿了大片。她的哭声像是一把带刺的铁锤,重重得敲击在他的心坎儿里,让他也跟着为她揪心,为她难过。流韶笨拙得替她抹着眼泪,吸取上一次的教训,这次他先用袖子抹去她的鼻涕水,再用另一只袖子轻轻擦拭着她脸颊上的泪痕,这才不至于像上回那样把鼻涕摸得她满脸都是。 萧念黎虽然答应流韶自己会去看大夫,可是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这不,趁着天色还不算太晚,流韶命人请来城中最好的大夫静候在王府里面,又亲自去接了萧念黎来王府让大夫帮她看诊。只见大夫轻轻扣上她的脉搏,过了片刻,又换了一只手替她搭脉。瞧见大夫神色稍显凝重的模样,萧念黎怯生生得问道:“我会不会死啊?” 大夫收回为她搭脉的手,正要说话,突然瞥见对面站着的俊朗男子正在朝他使眼色,忙会意道:“不碍事的,吃几服药自然便会好的。” 流韶借着送大夫出门之际无意中得知,她这一身的红疹皆是媚药所留下的副作用,听完大夫所说的这些话,流韶顿觉头顶响起了一道闷雷。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却不敢再想,不敢再问。一瞬间,他只是无比心疼那个犹如受惊小鸟一样蜷缩在他怀里的无助身躯,想要给她依靠,给她温暖。 “很晚了,我该回去了。”萧念黎不安得看了一眼对面静坐良久,却始终一言不发的男子。 “答应我。”流韶突然莫名其妙得盯着她的眼睛:“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瞒我,那样我只会更担心,你懂吗?”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情,明明还是同一个人,却让她突然有点不太敢认了。霸道的他,无赖的他,时常喜欢捉弄人的他,还有此刻一脸深情的他,这是她认识的那个端木流韶吗?这一刻,萧念黎惊奇得发现这个一直被自己视为头号大敌的男人居然也会有不那么让她讨厌的一面! 可是?她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了!就算这里的一切再好,到最后也只会成为她回忆中的一部分。没有人会抱着回忆过一辈子,何况还有那么多新鲜好玩儿的事情在等着她,她的江湖,她的钞票,还有让她看到眼花缭乱的帅哥,这些她一样都不准备错过。 第二日,向来极少入宫的流韶破天荒的出现在了宫里头,这让太子端木翊泽感到很是讶异。流韶被端木巽召进御书房已有半个时辰之久,期间除了崔公公留在殿内伺候,其余众人一律皆被摒退。太子隐隐感觉事有蹊跷,无奈皇上似乎早有所料一般,只留了崔公公一人在身旁。而崔公公的嘴巴又向来是紧的不得了,除了皇上之外根本不会听命于宫里的其他任何人。 “韶儿这么急着见朕,所为何事呀?”端木巽脸上挂着平和的微笑,对待这个侄子的态度则是比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有温和许多倍。 “恳请皇上为臣赐婚。”流韶跪地说道。 “韶儿看上哪家的千金了,不妨先说与朕听听。”端木巽朝他会心一笑,并示意他起来回话。 流韶隐隐感觉今日的皇上似乎有些不太寻常,但他仍是硬着头皮跪地说道:“侄儿想娶左相府的三小姐萧念黎为妻,恳请皇上成全。” 端木巽愕然望了他一眼,随即陷入短暂的深思,崔公公有意朝他递了个眼色,希望他在未惹得龙颜不悦之前尽量谨言慎行。流韶却视若无睹得继续说道:“臣若不能娶得相府三小姐为妻,宁愿终生不娶,还望皇上成全。”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这是在间接用言语逼迫皇上下旨,崔公公听到这里已是吃惊不小,不料端木巽接下来的一番话却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此事容朕再好好想想,你且先退下吧。”端木巽露出疲惫之色道。流韶还想再说些什么?无奈皇上已经低头看起了手上的奏折,丝毫没有要继续听他讲话的意思。流韶不怕触怒龙颜,更不怕皇上因此而治他的罪,他只怕自己的一时鲁莽最终害了的却是那个他此刻最想要保护的人。 流韶离开御书房后,端木巽随手将奏折搁在了一旁,若有所思得对着站在一旁的崔公公道:“朕这个皇上是不是太过自私了?他父亲因为朕的缘故没能和自己心爱的女子一生相伴,原就已经欠了他们的。如今韶儿这孩子也……朕到底应不应该成全他们?” 崔公公跟随在皇上身边已有许多年,有些事情反而比当事人自己看得更加通透明了。他明白皇上眼下的心思,他也清楚皇上心中的顾忌和犹豫。初见时并不曾觉得那丫头长得有多么的出众,可当那丫头就那样傻愣愣得坐在皇上身边回话时,他竟仿佛从这丫头的身上看到了已故萱妃娘娘的影子。 ------------ 第37章 攒钱只为跑路 流韶出宫的时候在端凤门偶遇太子端木翊泽,说是偶遇,倒不如说是端木翊泽有心和他相见,否则此时原本应该尚在东宫殿内听太傅讲学的太子殿下怎会无端跑到这端凤门来闲溜达。流韶对端木翊泽素来谈不上什么好感,每每能避则避,碰到像今日这种避不过的时候也总是点到即止,从不深聊。 端木翊泽何等精明之人,怎会察觉不出这个表弟每每对他所表现出的冷淡之意。可是察觉到了又能怎样,谁叫自己有个宁愿相信外人也不肯相信自己亲生儿子的父皇,他把整个周国三分之一的兵马大权都交给了自己这个弟弟,连点残羹剩饭也不舍得留给自己的亲儿子。安王远在边城,就算他想巴结也是鞭长莫及。如今若不早早和他这唯一的儿子打好关系,日后夺位之时安王又岂会乖乖站在他这边。 “殿下若是没有其他什么事情的话,请恕微臣先走一步了。”换做平常,流韶也许还会再多敷衍他几句。可是偏偏碰上他今儿的心情十分不好,任凭端木翊泽表现得怎样热络,流韶始终都是一脸黑青的神色。 意识到了对方的不耐烦,端木翊泽只好讪讪得提出告辞,无趣得掉头朝东宫方向走去。一路上,他仔细回想流韶刚才颇感失落的样子,仿佛突然想到什么似得,嘴边露出了一抹算计的冷笑。 原定于女儿节后的赐婚由于皇上迟迟未曾下旨的缘故就这么给耽误了,朝中的闲言碎语也让萧远心中犹如压上了一座巨大的五行山,动弹不得。有人说,他是故意让自己的三女儿去接近皇上,企图魅惑圣主,居心叵测。有人说,皇上其实早就有心想要打压皇后一族的势力了,只是长久以来苦于没有机会,萧家这三女儿这次是误打误撞,帮了皇上一个天大的忙。还有人说,萧远这是公然在向皇后娘娘叫板呢?希望借此向皇上邀功请赏。 众人都在为此事各怀心思的时候,萧念黎却依旧没心没肺得吃了睡,睡了吃,小日子别提过得有多舒服了。流韶毫无预兆的表白,像是广阔平静的湖面乍然惊现的一粒小石子,荡漾过后依然回到最初的宁静。与其说是她拒绝跟这里的人出现感情纠葛,倒不如说她害怕感情所带来的牵绊。她时刻都会突然提醒自己一句,收起你太过泛滥的情感,收起你太多不必要的留恋,不然到最后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从她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很清楚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她的人生在这里只会面临两种结果,一是回到那个属于她的世界里,继续习惯着朝九晚五的工作以及自由至上的生活。二是留在这里,做一个拥有现代思想的古代人,所有事情从头学起,努力融入这里的一切。 而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永远留在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里,她做梦都想再见到她那可爱的马桶,那些高端的电子产品,所以她必须时刻为自己回去那个世界而做着充分的等待与准备。感情对她来说,实在太过沉重,她要不起,也不敢要。她只想把这次的穿越看成是一次没有准备的旅行,再回到终点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会随之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既然是旅行,又怎么能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呢?她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出去见识一下才行。况且这里现在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危机四伏了,再不想办法跑路的话,她真担心就算上天肯大发慈悲再送她回去,可是小命儿却早就已经不知道仙游到哪儿去了。 跑路之后的事情看似简单,实则却是相当麻烦。首先吃住就是摆在她面前的最大两道难题。她这个人一向都比较挑食,住到太过偏僻的地方她又害怕不安全,要想吃得饱住得好就得有足够的银子。她一没收入,二没财产的,想要一下子弄到一大笔钱,还真是有些困难。但是眼下时间紧迫,要在最短的时间凑到一大笔钱,唯一的方法就只有傍大款了。 千万别误会啊!她指的大款可不是当今的皇上。虽说皇上财大气粗的,但是就眼下这种情况来看,躲他还来不及呢?又怎么敢去向他伸手要钱?除此之外,就只剩下端木流韶这个大财主了,王府那么多钱就只供着他一个人花费,猴年马月才能促进帝都的经济循环呀!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她就好人做到底,帮他一起花点儿,保不准儿到时候他还要感谢自己呢! “那个,下个月是我生日,你能不能提前送我礼物啊?”流韶再来看她时,萧念黎赶紧说出她在心中已经酝酿了好几天的这个骗钱计划。 “你生辰不是前些天才刚过完么?”流韶不解得问。 “那个,前些天过得是阳历的,下个月过的可是阴历的,两者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人家是把你当自己人所以才要你送礼物的。没想到你这么小气,算了,当我没说。”萧念黎嘟起嘴,佯装生他的气,别过脸去,不愿再搭理她。 “好阿黎,在你心里,真得是这么想的吗?太好了,对了,这次你想要什么礼物,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帮你寻了来。”流韶得意忘形,压根儿没有留意到自己已经走进了这个小丫头为他设下的温柔陷阱里面。 “我想要一匹马,不过有点贵噢,是产自郑国的纯种汗血宝马。我已经托人问好了,不过要是你嫌贵的话,那就算了吧。”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的声音已经小到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出来。 很快,她这招欲擒故纵果然对他起了作用。流韶紧紧握住她的小手,让她的小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笑着对她说:“傻丫头,只要是你喜欢的,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也要想尽一切办法为你捧到眼前,何况只是区区一匹马呢! 萧念黎笑了笑却没有答话,从前听到这样的情话,她必会觉得那个人定是只会耍耍嘴皮子上的功夫。明知道摘星捧月是不可能的事情,却偏要说出那么肉麻的话来,听着就觉得虚伪,眼下她却是真得相信了。努力扬起下巴,和他一起抬头仰望着天上的繁星点点,忍着眼眸里的湿意不住的提醒自己,这是在演戏,只是在演戏呀!如果当真的话,那你就是天底下头号大傻瓜了! ------------ 第38章 为你筑造的世外桃源 萧念黎以学骑马为名,只要一逮着机会就往外面跑。一来呢?是想制定一套万无一失的逃跑路线图,综合所有穿越小说中的真实案例来看,女主逃了,后边儿肯定会有一个死皮赖脸的家伙紧跟着追上来的。二来嘛,就是想要多了解一些各地的风土人情,省的一不小心跑到什么兵荒马乱,战火连天的不毛之地。到时候还不知道江湖长啥样儿呢?就先被抓去服兵役了,万一不小心再弄出个周国版花木兰从军记那可就不好玩儿了。 这天,萧念黎又想趁着老爹不在偷偷溜出相府时,流韶却主动的找上门来。名为出去郊游,实际上也就是现代人口中所谓的约会。不过约会就约会吧!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前阵子也从他那儿捞了不少钱。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带上个冷酷男一起出来,这成什么了,三人行?不知情的人看上去肯定以为是他俩在约会,自己这个长得不怎么起眼的倒更像是他俩的小跟班。 “我送你的马呢?”流韶见她不骑马,反说要坐轿,不禁诧异道。 “跑了?”萧念黎暗暗鄙视流韶一眼,心想,瞧你这点儿出息,不就送了匹四只脚的马吗?搞的跟送了辆四个轮子的宝马似得,恨不得时时都挂在嘴上,生怕谁忘记怎么的。 流韶有些纳闷儿,怎么什么好东西到了她的手上不是丢了,就是跑了。萧念黎见他面色有些不太对劲,赶忙装作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向他诉苦道:“你说它想跑的话跟我说一声不就得了,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干嘛非得把我从马背上先给摔下来,然后又用它那蹄子踹了我一脚,最后才屁颠屁颠的跑了。真缺德,害我这屁股现在还肿着呢!” 任凭萧念黎说得如何天花乱坠,流韶始终报以一脸不相信的神态。明知她早就背着自己偷偷把马给卖了,流韶却故意不揭穿,一副看戏的态度由着她自编自演,仿佛只要她高兴了,他的心里也就舒坦了。见他并没有多余的疑问,她还以为自己编的谎话真的是天衣无缝,一边卖力形容自己这段时间学马的艰辛,一边抱怨那马是如何的顽劣难驯。 一路听她滔滔不绝的讲着,流韶既不应答也不提问,嘴角始终挂着一抹好看的弧度,那是他心情极好的表现。有时他不禁想,这样一个爱耍小聪明,馋嘴,又总是喜欢闯祸的丫头怎么看也看不出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儿来。她就像是突然从天而降般得闯进了他的世界,却也为他乏味枯燥的生活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惊喜。 “呕……”轿帘从里面被掀开,一张蜡黄的小脸印满了痛苦之色。 流韶跳下马背,命轿夫们在原地休息片刻,自己则径直走到轿子前,关切得看着歪倒在里面的女子:“再忍忍吧!很快就到了。” 萧念黎一把鼻涕一把泪得干呕了许久,最后很没出息得向他苦苦哀求道:“我们还是回去吧!我实在是,呕,受不了,呕。” 流韶见她如此难受,不禁在心底萌生了打道回府的念头。可是一想起自己带她来这里的目的,他又表现出一脸的犹豫,道:“我们要去的地方马上就快到了,你再坚持一下好吗?就一下,我保证,你一定会很喜欢那个地方的。” 萧念黎已经被轿子颠地只剩下半条命了,即便是想反对也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呀,最后只得在他好声好气的劝说下答应继续往前行。轿子晃啊晃啊!一直晃了约莫有半个钟头,这才着了地。轿帘快速被掀开,这次她险些连胃里的苦胆都给吐了出来。流韶温柔得替她拍了拍后背,用自己做拐杖把她扶出轿子。 “这是我为你筑造的世外桃源,希望你会喜欢。”流韶破天荒得在她面前展示出了自己腼腆并且极度浪漫的一面,静静等待着身旁萧念黎的反应。 他们此刻所在的地方是个景色怡人的小丘岭,萧念黎抬眼眺望四周,青山绿水尽收眼底,山丘下金色的油菜花和一眼望不到头的碧绿草地交相辉映,一副金玉镶嵌成的美丽卷轴便在她眼中缓缓铺展开来。沿着山丘顶部延伸出来的小路往下走,涧溪蜿蜒,竹海连绵,仿佛置身于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里面。听着溪水欢快的流淌声,踏步走在铺满落叶的林间小道上,山风拂过脸颊,真是快意无比,令她沉醉。 此时一抹斜阳透过两旁树叶的间隙斜斜打在流韶俊俏的脸庞上,使他脸部原就优美的线条淡出几分柔柔的橘色光辉。萧念黎顿觉脸颊火一般的滚烫,见他只是牵着自己的右手小心避开脚下不太好走的地方,并未注意到自己此时一脸的窘迫之态,慌忙别开脸去,不敢再过于专注得盯着他过分俊美的脸庞。 山脚下建了一座、竹屋,溪水的源头就横在竹屋前面。水面上架着一座石拱桥,通过拱桥便可到达竹屋对面。那里用半人高的篱笆墙围起了一片菜园子,土壤呈现红褐色,应该是不久前才刚翻新过的,地面还没有冒出种子的嫩芽,因此猜不出里面究竟种了哪些蔬菜。 未及开口,萧念黎脸上已是一片湿漉漉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也让这份心意在她眼中浮现出一派朦胧之美。流韶已经做好准备要在这个地方向她深情告白,不管阻挡在这份爱情前面的是什么?他都决定要用自己这双羽翼为她遮风挡雨,营造安定幸福的生活。 “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可是很抱歉,我对你没有任何感觉。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我和你之间的关系永远只会是债主与欠债人的关系,现在既然已经两清了,那我们之间就真得什么关系也没有了。”她的话像是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流韶尚在幻想中的美梦,也让他措手不及,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只知道她此刻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萧念黎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每迈出一步她就告诉自己,不会有结果,你和他根本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你们是不会有结果的。牛郎织女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就算每年都能够在鹊桥相会一次,可那剩下的漫长岁月又该怎么度过呢?她是个很怕寂寞的人啊!怎么能够让自己就这样活生生的吊死在一棵树上呢!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何况自己并不爱他,从一开始,她不就是讨厌极了他的吗?即使现在突然觉得自己并不那么讨厌他了,可是也谈不上喜欢呀!更加谈不上爱!那个字对她来说就像是装满了牵挂的包袱,她拿不动,也不敢轻易拿起,她怕拿起了就再也放不下,更怕自己有一天被它活活给压死。 可是真得一点感觉也没有吗?如果没有,紫阳殿那夜,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为何偏偏喊出了他的名字?如果没有,听到他说要为她摘星捧月的时候,她又为什么会哭?她拼命说服自己,是巧合,这一定都是巧合! ------------ 第39章 山中遇险 “阿黎,小心。”瞥见隐在前方密林高出的黑衣人,流韶惊慌失措得冲她大喊。 极小的暗器从她耳边快速擦过,若不留意,只会将那当作普通的风声对待。萧念黎险险避过,不料一下子却有更多的暗器朝她打来,只不过都是朝着她身后的流韶飞出去的。萧念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立刻掉头往回跑,此刻,她只想躲到那个竹屋里面,防止自己一个不小心便被这些看似不起眼的暗器扎成巨型刺猬。 据那个自称是她师傅的人说,当初她拜师学艺的时候主学的有两样,一是轻功,二是暗器。虽然她懂武功,却只是三脚猫的功夫,关键时刻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既然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索性她也懒得用,反正自会有人保护她的!突然觉得自己好无耻,刚刚才拒绝了人家,一转脸儿的功夫又想要人家免费当她的保镖,天底下恐怕没有比她脸皮更厚的人了吧! 萧念黎这会儿真是恨死她自己了,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就不该在出门前千方百计得把冷酷男给撵走了,毕竟多一个人自然也就多一份保障。哇,好险好险,脸皮若是划破了那可就毁容了。流韶见她奋不顾身得往回跑,以为到了最后关头她还是放心不下自己,前一刻还写满失落的脸上立刻换成得意的笑容。 竹屋!还差几步就能躲在竹屋里面了!坚持就是胜利!萧念黎激动地望着流韶身后严严实实,足可挡掉那一枚枚暗器的竹屋,却被流韶误解成她是因为看到自己安然无恙所以才激动成这样。快步奔到了拱桥的另一端,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进入安全区域的时候,一枚不规则形状的暗器冷不防打中了她一侧的肩胛骨。萧念黎痛得眼泪花儿都快蹦出来了,身子不受控制得向前栽去。 “阿黎,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流韶迅速上前揽住她的身子,急切得问道。 萧念黎暗骂了一句白痴,心道,我只是被暗器打伤了,又不是被打聋了,当然听得见你在说什么。流韶抱着她退到了竹屋里面,少顷,在她额头上印了浅浅一吻,然后一个人走了出去。要不是肩膀上的疼痛让她无暇再顾忌其他,萧念黎真想冲着他怒骂一句,小命儿都快没了,你还有心情吃豆腐。 没过多久,流韶从外面走了进来了,和出去前相比并无其他什么变化,只是手上突然多出了一把软剑。流韶拿着剑的样子很帅,比她看过的任何一部武侠剧里面的男主角都要帅气好多倍,萧念黎咧着嘴,不放心得问:“他们会杀进来吗?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说完她就在心底暗暗责怪起了这家伙,单枪匹马得跑到这荒郊野外来,这下可好,他事先准备的世外桃源这下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了。也不知道这里风水怎么样?听人说墓地的风水可是很有讲究的,因为直接关系到下一辈子时运的好坏。 “放心吧!他们不会进来了。”流韶半跪在她身旁,替她查看伤势。 “你怎么知道?”萧念黎不满得咕哝道:“你说我们最后会是哪种死法?被杀死?成为野兽的腹中之物?还是在这里活活被饿死?” 流韶笑着睇了她一眼,伸手就要去扯她肩上的衣物。萧念黎吓得双手紧紧护住胸前,死也不肯放开。流韶见她突然戒备得盯着自己,仿佛是在提防什么?于是一脸邪气得凑近她红扑扑的脸蛋,笑问:“就算我想要你,也绝对不会在这儿?” 萧念黎红着脸,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见他专注得望着没入自己肩头的那枚暗器,萧念黎这才后知后觉得发现自己误解了他的一片好意。 担心脱衣服的时候扯疼她肩上的伤口,流韶先用剑将她的衣服划破一道口子,然后慢慢褪掉伤口周围的衣物,让受伤的肩头裸露在外面。 流韶告诉她待会取出暗器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疼,如果忍不了的话可以大声叫出来。真正动手替她取出那枚暗器的时候,流韶才发觉比自己原先想象中的还要再困难些。暗器扎得很深,他必须先在旁边割开一道口子,才能把暗器从肉里面完整的拿出来。钻心的痛楚使得萧念黎额头上冷汗淋漓,她却强忍着直到暗器完全被取出来。 伤口包扎完成后,流韶刚想安慰她几句,却发现她已经靠在自己怀里睡着了。流韶打了清水为她擦洗,目光碰触到她掌心里被指甲掐出的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血痕,不禁怨怪道:“真是个倔强的小丫头。” 想起她刚才的话,流韶不禁失笑。这里虽然地处偏僻,却不至于会有野兽出没。他早已在此储存了足够她二人食用好几个月的粮食和水,屋外的菜园子里种有一些时令的新鲜蔬菜,想饿死怕是有些困难?等她伤势好些了,他还可以带着她去下水抓鱼,可是一想到她那惊死人的厨艺,流韶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敢再对她抱太大的希望。 “乖,快张嘴。”流韶耐性极好得端着饭碗,从里面舀出一勺子白粥来,一边吹,一边哄她道。 “不要,我要自己吃。”萧念黎誓死不屈的脸上烫得几乎快要烧起来了,可是流韶就是不肯让她自己动手。她是受伤了没错,可是只是肩膀伤着了,又不是手断了。何况伤得是左肩膀,她用右手吃饭根本一点问题都没有。 “虽然这世上能让我放下身份尽心伺候的人你还是惟一一个,但是你也用不着这么见外。乖,再不吃,粥可要凉掉了。”流韶好脾气得冲她笑笑,从亲眼见到她不顾性命得跑回来为他挡掉暗器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已经彻彻底底被眼前这个小丫头给俘虏了去。 就在两人僵持着谁也不肯向对方屈服的时候,萧念黎的肚子很没出息得叫了起来,而且这一叫就“咕噜咕噜”得闹个没完。流韶俊逸的眉梢微微挑起:“你的肚子可比你的嘴巴诚实多了,别忘了,等你吃饱了才有力气和我拌嘴呦!” 最终萧念黎只好乖乖向他妥协,但在妥协之前,仍不忘小声咕哝道:“少臭美了,谁有闲功夫要和你拌嘴了。” ------------ 第40章 大哥,求你绑架我吧 这次山中遇险仿佛在无意中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让这两个从最初相遇便一直斗个没完没了的冤家光是看着彼此就已经红透大半边脸颊。从山里回来之后,流韶动不动就往相府跑,什么山神鹿茸,养气补血的良药珍品差不多快把萧念黎补得七孔流血而亡了。 萧远对他也仍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模样儿,却因了皇上态度不明的缘故,心里始终犯着一块心病,既不敢跟流韶走得太近,又不敢将他晾得太远。流韶每次来了之后,萧念黎都是一副爱搭不理,没心没肺的模样儿,他却非但不生她的气,反倒对她的喜爱愈发的不可自拔了。在他看来,这是她真性情的一面,是她对自己完全信任并且依赖的情感表达。 人前她总是一副嘻嘻哈哈,无所顾忌的模样儿,可是每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就不禁泛起了嘀咕。流韶对她的好,她是知道的,她不是没有尝试过拒绝,可是不管她对他表现得如何冷淡,他却始终热情如火得待她,且伴有愈演愈烈之势。她虽不是那种特聪明的类型,但也绝对不傻,貌似最近这周国皇室内部的关系有些紧张,不然流韶也不会在那么偏僻的地方遇袭了。 那群人训练有素,武功看似不弱,能事先就埋伏在那里,说明幕后操控之人必是对流韶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那小子不是一向都不过问朝政的吗?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找上他的麻烦呢?一般的暗器若是想要置对方于死地的话,不都会涂上一些剧毒什么的,可是她肩上的伤好得这么利索,连块疤都没能留下,可见只是一般的皮外伤。 究竟是什么人敢贸然对他下手,却又不想取他性命呢?她实在想不出来,也不想去理会这些烦人的事情,毕竟这根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什么皇位,什么争斗,什么王爷,什么相府,统统都让他们见鬼去吧!她现在终于可以正式向自己宣布,本姑娘终于攒到足够的钱,可以去闯荡江湖了。在走之前,她已经想好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跑路法子,管保谁也看不出这中间的猫腻。 “小姐,你不是一向都不相信鬼神之说的吗?今儿怎么想起跑这么远来拜神了?”环儿转过身,对着掀开布帘,探头朝外面望去的小姐道。 “这叫临时抱佛脚,你是不会明白的。”萧念黎依然把脑袋伸向外面,悄声说道。 望着小姐牢牢抱在怀里的碎花蓝布包袱,环儿越想越觉得诧异,一大早小姐就说要去庙里上香,老爷夫人不放心,又实在拗不过她,这才允了自己陪同小姐一起去。可是上香不是要带元宝香烛的吗?小姐却一样都没带,只拿了个不起眼的包袱出来。一路上像对待宝贝似得抱在怀里,说什么也不让人碰。 马车行驶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萧念黎只觉天旋地转,胃里翻腾的厉害。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忍,一定要忍,忍得才能跑得,萧念黎这般安慰自己道。环儿实在想不通,城中大大小小的寺庙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为何小姐却偏要选这山高路远,香火惨淡的寺庙而去。还说什么越是深山野林,寺庙的年代也就越是古老,越是条件艰苦,越是容易隐藏世外高人。 马车在山路上颠簸了许久终于停了下来,萧念黎窝在角落里,早就已经晕的七荤八素,眼冒金星。环儿以为到了,刚一掀开车帘,就被外间的场景吓得面无人色,慌忙之下退回到了马车里面。对于马车外面的一切,萧念黎仿佛早有所料一般,她只是象征性得安慰了身旁的小丫头几句,然后头也不回得走下马车。 环儿死命得拉扯着不让她出去,萧念黎只是轻声安慰她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她以为等在外面的是那几个他花了一百两银子请来客串土匪的家伙,按着她最初制定的计划是自己去庙里上香,半路杀出一帮土匪,绑架了她,并放环儿回去筹赎金,然后上山换人。不过土匪既然是假的,那么被劫持当然也只是当着环儿的面演了一场戏,要她回去帮忙转述一下而已。之后的事情自然也就好办多了,土匪重新做回良民,从此人间蒸发,而她也可以无所顾忌得闯遍整个天下了。 可是原本计划中的一切都在萧念黎自信满满地跳下马车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了。一,二,三,四,妈呀,足足有二十多个彪形大汉!虽说长得都还人模人样儿的,不过仔细看去,一个个都是杀气腾腾的,实在叫人不敢多看一眼。转眼她就暗骂自己真是白长了一副人脑,这都什么时候了, 居然还管得了人家长得啥样子。花了一大笔银子,客串的演员没来,却把真得土匪给引来了,霉成这样儿,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说自己什么好了。扫把星转世?瘟神投胎?呜呜,谁来救救她呀,她还不想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大哥,只有两个姑娘和一个赶车的,看来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从萧念黎旁边擦身而过,对另一个骑在马背上的男子说道。后者面色明显一沉,眼底随即流露出淡淡的失望。 “走吧。”骑在马背上的男子下令道,看得出他在这群人中的地位很高,并且很有威信。因为当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所有人都毫无异议得按照这指示行动了。 可是?她真得没有听错吗?他说走,一群人杀气腾腾地围住了她的马车,一句认错人了就想走。萧念黎不甘心得跑上前去挡住了那发号施令的家伙的马,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声音冷得吓人:“姑娘还有事?” 萧念黎好想对他说一句,大哥,你行行好,求你“绑架”我吧!可是一对上那人暗藏杀气的眼神,立马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尴尬的说了句没什么?然后目送着那群人在她眼前扬长而去。 ------------ 第41章 顺手牵马 原定计划就这么突然被一群莫名奇妙的家伙给打乱了,萧念黎心中顿时慌乱了阵脚,不知下一步究竟该作何打算。若是回去再找跑路的机会,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呀!若是不回去,要如何才能让相府里的人相信她是被人掳走的,而不是自己开溜呢!这还真是个考验她智商的难题呀! 萧念黎挎着一张苦瓜脸,心不甘情不愿得回过身朝停在路边的马车走去。赶车的正用打量外星人般的神情盯着她看,无视他眼中的惊诧与费解,她掀开车帘跳上了马车。正奇怪这一向不经吓的小丫头何时竟然练得这样镇定有余了,刚才那么紧张的局势下居然一声也没叫出来。 对上环儿被吓得一片铁青的小脸,萧念黎险些激动的欢呼起来。真是天助她也,这小妮子竟然给吓得昏过去了。她用眼神儿偷偷瞟了瞟车帘外面那张老实巴交的面容,所有的问题似乎都在一瞬间迎刃而解了。 “大叔,我跟你商量个事儿,你看成吗?”萧念黎冲那坐在车辕上赶车的大叔笑得格外亲切,嘴巴甜的就像是抹了蜂蜜似得。 赶车大叔并未从刚才那番惊吓中回过身来,表情木讷得冲她点了点头。萧念黎一见他答应了,立刻得从包袱里拿出一锭银子,激动地说道:“大叔,您刚才都看见什么了?” 赶车大叔不解得用手挠了挠头,操着一口蹩脚的方言道:“刚才我看见好像是一群土匪骑马从这儿经过。” 萧念黎不死心得拿话诱导他道:“大叔你看着这锭银子,再好好儿想想。想好的话,它可就是你的了。” 赶车人仔细看了看这姑娘拿在手上的银子,那成色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才用得起的银子,像他这种小老百姓平日里见到或使用的都是些成色一般的散碎银两,这么大成色还这么好的,他这还是头一次瞧见。这锭银子放在普通人家,足够四五口人好几个月的生活所需了,赶车人饶是憨厚,却也不禁猜出了这姑娘的言下之意。 “姑娘你让俺咋说,俺就咋说,你看这样儿行不?”赶车人憨厚得朝她笑了笑。 萧念黎清秀的眉心处立刻爬满了窃喜的笑容,心说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钱可是万万不能的。临走时,她又极不放心得让赶车的大叔把自己交待给他的那番话再对自己重复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了,这才和赶车大叔在山路上分道扬镳。 周国地处整个中原大地的最北面,西邻郑国,东有梁国,而最南边就是她下一站要到达的目的地。据说那里是个很美的地方,四季如春,风景如画,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实在是应有尽有。她自己原本就是江南人,所以这趟南行在某种意义上就像是带着一种即将要回到家乡的感觉似得,让她倍感亲切以及期盼。 萧念黎一路上好吃好住,花钱就像是流水一样,丝毫不知节约为何物。用她的话来说,她是出来旅游兼度假享乐的,又不是出来漂泊逃难的,何况这银子都是从那小子身上东一点西一点得搜刮来的,花着自然也就没觉得有什么好心疼的了。 这日,天上的日头又毒又辣,萧念黎刚从茶寮离开骑马才走了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整个人再次蔫儿得提不起半点兴趣 来。胯下的白马也像是突然和她闹起了倔脾气,始终在原地瞎转悠,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半步。任她如何好言相劝,亦或是拳打脚踢,那马就像是和她杠上了似得,不仅停下不走,还一脸无视她的模样儿趴在原地睡起了大头觉。 折腾了好半天的功夫,那马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蠢样儿,却害得她自己捣腾出了一身的臭汗。确定自己是真得拿这匹倔马没辙了,萧念黎气得拎着包袱自个儿走了,一边走还一边骂:“有本事你就永远睡在那儿别动,要是动一下你就是驴生得。” 萧念黎这边话还没说完,那马就撒开蹄子,风一般得从她身边跑开了。眼看追是怎么也追不上了,她气得跺脚直骂:“你果然是你娘偷情生下的杂种,真不是个东西。老娘白花花的银子啊!就这么被你给坑走了……” 骂归骂,可是骂完之后还是得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萧念黎心里那个恨哪,发誓如果让她再见到那匹杂交马,非把它扒皮抽筋,再安上个驴脑袋不可。又往前走了大约一刻钟的路程,穿过一片密林,面前出现了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冰凉舒适,让她顿时心情大好。眼瞅四下再无半个人影儿,她暗想,自己这一身臭汗再不洗洗的话,恐怕都能和那茅坑里的石头相媲美了。 烈日下的溪水,摸上去虽然凉爽,但等她真得下到水里,却并不觉得有多么冰凉。嘴里哼着歌儿,萧念黎早已把刚才被那匹倔马撇下自己独自跑路的事儿忘到了脑后。等她洗完穿好了自己的衣服,林子里忽然响起了马儿的嘶鸣声。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那匹倔马该不会是良心发现突然又回来了吧! 近了她才发现。虽然同是四个蹄子的低等动物,但却不是刚刚在半路丢下她自己跑路的那匹倔马。这马生得极俊俏,不光毛色鲜亮,而且身形健硕,一看就是优良品种结合所孕育出的马中精品。走在马儿身旁的是个穿着月白长衫的年轻男子,萧念黎现在一心想着的都是能够找个替代脚程的交通工具,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留意那牵着缰绳的男子究竟长得啥模样儿。 趁着男子走到溪边饮水的空当儿,萧念黎神不知鬼不觉得从另一边绕到那匹马的身旁,用嘴型向正在低头吃草的某个低智商动物道:“亲爱的,让你久等了,我来啦!” 那匹马很不给面子得朝她打了声响嚏,然后无视于她的百般讨好,继续低头吃着地上的嫩草。萧念黎明显感觉自己被这个畜生给冷落了,刚想发怒,却碍于对方体型高大,随便踹出一脚,都能让她从小溪这头飞到对岸去。于是只得再接再厉,朝它既是献媚又是撒娇得说:“马大哥你就放心吧!跟着我保管你今后吃香的喝辣的,而且再也不会去过苦日子了。你就从了我吧!你看你长得高大帅气,英俊伟岸,你再看看我,多么的婀娜多姿,玲珑有致,咱俩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 第42章 与马结缘 “马大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呦!”明知道畜生根本不可能讲人话,萧念黎却依旧很是热乎得用手轻轻捋了捋马背上的白色鬃毛,很可耻得替它作答道。 萧念黎手脚并用翻上了马背,屁股都还没坐稳,那马却已撒开蹄子,掉头朝着小溪对岸奔跑而去。她得意得勒紧了手中的缰绳,开心地说:“快跑快跑,跑得越远越好,可怜的马儿,你一定也和我一样受尽了委屈,所以才会这么想要逃跑吧。” 可能它以前过得生活并不好,所以刚刚才会那么配合自己的行动。想到这儿,原本心中的负罪感早已随之都烟消云散了。萧念黎自我安慰道:“虽然是我救你脱离的苦海,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感激我啦!从今以后我们就相依为命,浪迹天涯,你说好不好?” 某人正陶醉在一脸胜利的表情中自说自话,完全没有留意到胯下马儿的异样举动。就听“噗通”一声,萧念黎毫无预兆得被这匹高头大马摔下了马背,狼狈得落在了清澈透明的溪水里,随即溅起一大片水花。 溪水只及她的腰间,萧念黎很轻易就从水里爬了起来,后知后觉的某人还以为刚才那一幕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不过对上马儿看笑话似的神情,她立即恍然大悟。敢情它那么轻易得让自己骑到它背上,为的就是要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候把她扔进水里,好借此惩罚她想打它主意的不良念头。 “呜呜,马大哥,我包袱里可就剩下这么一身干净的衣服了,被你这一弄湿,我感冒生病了倒没什么?万一春光外泄被哪个色狼盯上了,那可就是事关名节的大事啊!”停顿了一下,确定这头畜生确实是在很认真得听着自己对它的控诉,萧念黎得理不饶马得说道:“所以你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就当作是把我摔进水里的补偿。” 再次强行翻上马背,萧念黎正想御马前行,那马竟然故技重施,想要再将她从背上给扔下去。因为有了前次的经验,这一回她不但勒紧了缰绳,而且牢牢得抱住了马脖子。心想,你是低等动物,我可是经过漫长进化的高级人类,若连一匹畜生都制服不了,那我还混个屁呀! 马儿仿佛识破了她心中的诡计,仰头嘶鸣一声后,突然毫无预兆得抬起前蹄,让她整个身子猝不及防得向后翻去。见她死也不肯松手,马儿撒开蹄子,快如闪电得从溪水的上游奔到了溪水的下游,喘气的机会也不留给她,又从下游奔到了上游去。如此来回了不知道第几趟,萧念黎终于低头认输自己乖乖告别了胯下的马背。 萧念黎狼狈得大口大口呼吸着四周的新鲜空气,心想,她若再不下来,非被那匹畜生折磨死不可!双脚刚一落地,背后就传来一声响亮的口哨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刚才牵马的人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召唤这匹畜生了。瞪着马儿屁颠屁颠朝着白衣男子而去的身形,萧念黎恼恨得自言自语道:“得瑟啥?你不就一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低等动物吗?还真把自己当宝马了?” 跋山涉水,顶着天上的炎炎烈日,从晌午走到黄昏,终于走到了一个热闹的小镇上。眼下她的首要任务就是立刻找家酒楼饱饱得美餐一顿,然后要个房间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如果上天眷顾,再能让她在这镇上碰上什么艳遇的话,那就更好了。 向路边卖烧饼的大叔简单打听了一下这里的地形,萧念黎径直朝离这儿最近的酒楼走去。酒楼位于镇上的繁华地段,门前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老远就看到横在酒楼大门口正上方写着水天一色四个金漆大字的镶金匾额。正欲迈步朝对面迎来送往的那扇大门走过去,巷口一辆失控了的马车忽然不受控制得朝这边冲了过来。 萧念黎只顾盯着近在眼前的酒楼看,根本没有留意到右边方向因为马车的横冲直撞已然在路面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等她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险境之时,她下意识得想拔腿就跑,奈何双脚像是灌了铅似得,怎么也挪不动一丝一毫。完了,她会不会血溅当场啊?这马车倘若真从她身上碾过去的话,她的骨头应该会被碾成骨头渣儿吧?面目全非?尸骨无存?哇,她还没有活够呢!她还有大把大把的钞票没有来得及花光光呢! 一声惊呼尚来不及从她口中溢出,整个人就被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从侧面拽离了地面。疾风拍打着她此刻已经完全呆傻掉的脸庞,无视路面已经被撞得破败不堪的马车以及旁边倒地**的黑色马匹,她的心已经完全被刚刚那惊险的一幕给填满了。 “姑娘,你没事吧?”男子关切的询问打破了罩她头顶的那片阴云。 “谢……谢谢。”伸手一擦,这才发现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大汗淋漓。 对上眼前俊美的男性五官,方才还被吓得心惊胆战,魂不附体的萧念黎一瞬间便在对方那温柔似水的眼眸中彻底石化了。温文尔雅,相貌堂堂,这人怎一个帅字了得!果然是苍天不负有心人,这位大侠定是一早就已经听到了她在心底的急切召唤,所以才会在刚刚那么危急的关头从天而降,及时赶来营救她! “姑娘,你可以下来了。”大侠无视萧念黎一脸崇拜外加无限迷惘的表情,似乎已对这类事情习以为常。 “大侠,你可不可以好人做到底,带我一起上路?”萧念黎暗地里狠狠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肉体传来的疼痛感觉顿时让她变得泪眼汪汪,小模样儿真是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要多悲惨就有多悲惨。 话音未落,胯下的马儿立刻显得烦躁不安起来。萧念黎不解得问:“它,该不会是饿了?还是也被惊吓到了?刚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 咦,真是怪了,这匹马长得好像她今天上午在溪边遇到的那匹马。等等,它这眼神儿是在向她示威吗?意识到这匹低等动物已经开始表现出对她的排斥了,萧念黎赶忙换上一副讨好的面容,笑嘻嘻得说道:“大侠,你这匹坐骑真是生得气宇轩昂,仪表不凡!果然是匹宝马!” ------------ 第43章 好人有好报 马儿仿佛听懂了她这番**裸的赞美之词,骄傲得甩了甩尾巴,然后驮着两人在大街上悠闲地散起步来。一路上,坐在身后的大侠并未怎么开口说过话,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在滔滔不绝得讲述着自己沿途走来所遇见的一些奇闻趣事。能有幸与古代大侠共骑在一匹马背上,精神上不禁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可是她的肚子却在此时公然提起了抗议。 萧念黎不好意思得笑了笑:“那个,你若不嫌弃的话,我请你吃顿饭吧!就当是报答你刚才的救命之恩。” 大侠微笑着答应了她的邀请,萧念黎顿时乐得心花怒放,长得帅没什么稀奇的,好说话也没什么稀奇的,但是长得帅又异常好说话的,她在这里还是头一遭遇见呢!比起那个老是喜欢和她唱反调的,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咦,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太煞风景! 从酒楼出来,大侠便向她提出告辞,心中纵然万分不舍,却也只能眼睁睁得目送他的背影渐渐远去。天色已晚,萧念黎 只得留在镇上住一夜,打算第二日一早再启程继续往南走。不知是客栈的床板太硬,还是白日里遇到的大侠令她至今难以忘怀,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起身推开临街的窗户,明亮的月光顷刻便在窗棂上镀了一片清冷的银灰色。 原是站在窗边无聊欣赏着夜景的某人,突然被夜色下两个神色可疑的男子吸引了注意力。那二人手中扛着一个用粗布编织成的麻袋,仔细看去,麻袋里面装着的东西分明还在不停得蠕动着。萧念黎心中起疑,大半夜的这两个人一定有问题。巨大的好奇心拼命蛊惑着她的大脑,让她不由自主得跟了上去,想要弄清楚那里面究竟装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两人拐进一个弄堂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萧念黎在弄堂里面转悠了好大一会儿功夫,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又过了一会儿,月亮躲到了乌云的背后,没有了月光的照耀,四周黑压压的,呈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和诡异。 “嘭”得一声闷响,在她猝不及防之际,有人从背后将她给打晕了。掀开眼帘,映入眼底的是一片更加黑暗的世界,耳边传来断断续续且高低不一的哭泣声。萧念黎循声望去,十几个与她年龄相差无几的女子正紧紧得挨坐在一起,她们每个人的脚上都被铁链给锁住了,活动范围几乎就是那么屁股大的一块地方。 “太可恶了,这些人简直是目无王法。”瞪着自己同样被铁链锁住的双脚,不用想,她也知道这些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子即将要面临怎样一种可悲的命运。 她开始有些后悔了,大半夜的不在房里睡觉,学什么见义勇为,这下可好,人没救成反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这边萧念黎正在后悔不迭,那边挤在一起的女孩子里突然有人因为心中的恐惧太大而昏死过去。在眼下这种情况,人人都已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多余心思去担心她人的死活。 女孩们的冷漠让萧念黎心中大为冒火,但她根本没有多余时间去和她们计较什么道德良知,她只知道一个年轻的生命正在她的眼前悄然流逝掉。或许是锁着女孩们的那条铁链不够长,萧念黎被单独用一根铁链锁住脚踝,铁链的另一端嵌在墙壁里,让她和女孩儿们足足隔开了两三米的距离。 “可恶!”萧念黎咬牙切齿得注视着锁住她双脚的那根极粗的铁链,突然,她想到那个自称是她师傅的女子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凝神吸气,顿时好像有一股巨大的冲力要从她的体内喷薄而出。萧念黎紧咬牙根,暗暗将小腹的这股气流凝聚到最大:“嘭”得一声巨响,她周身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强大气流,那股气流顺着她体内的奇经八脉全部涌向一个方向。巨响过后,嵌着铁链的墙壁突然裂开了好大一条缝,锁在她脚踝处的铁链也被震成了好几节。 “姑娘,醒醒,快醒醒呀……”顾不得女孩儿们此刻脸上无比震惊的表情,她快步跑到晕过去的女孩儿身旁,又是掐人中,又是实行急救措施,就差没像小说里写得那样,用自己的血来喂她了。 女孩儿被救醒之后,萧念黎也想用同样的方法试着替那些女孩儿把锁在脚上的铁链一并震碎。刚要运气凝聚丹田里的那股气流,就觉得喉咙里有股腥甜的液体正在不断朝上涌,随即就有温热的液体从她口中不断溢了出来。望着手上好像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的红色液体,萧念黎讶异得想,搞什么啊?又不是在拍武侠剧,这血怎么流个没完啊?呜呜,再这么无休止得留下去,她的血岂不是要流干了! 是幻觉吗?她怎么好像突然听到刀剑相击的打斗声了! 呜呜,好痛啊!为什么感觉自己好像就快要死了一样?巨大的黑暗一下子朝她包围过来,在仅有的一点意识消散之前,她好像看到了那个总是喜欢变着法儿找她麻烦的讨厌鬼。他笑着朝她招手,好像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他一定又在想着要怎么捉弄她了吧。 “你醒了?”一道温柔的视线轻轻落在她巴掌大的侧脸上。 “是你救了我?”她想坐起来,却发现这副身体像是刚被人暴打了一顿似得,半点力气也提不上来,于是只得苦笑着对坐在床前的男子说:“我们还真是有缘,一天之内就欠了你两份人情,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好人有好报呢?我……” 也不知是说话说的太急还是伤势太过严重,短短的几句话尚未说完,她便剧烈得咳了起来。这一咳,体内的五脏六腑不禁被拉扯得生疼。绯红的小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紧跟着便看到有泪珠子在她眼眶里不停得打转。 男子目光柔和,看向床上女子时却隐隐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明明看上去是个很柔弱很柔弱的女孩子,在那样的情况下却表现出了超乎想像的坚强,他很好奇,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大夫说她受了很严重的内伤,看她的表情应该像是怕疼的样子。男子轻声安慰道:“疼就哭出来吧。” 听他这么一说,强忍在眼眶里的泪立时肆无忌惮得涌了出来。呜呜,不知道要吃多少只童子鸡才能补回她白白流掉的这些血?呜呜,看在她现在是病人的份上,可不可以让她吃他一点点豆腐呢?呜呜,她这应该算是见义勇为吧!不知道官府会不会为她颁发好市民奖,让她流芳百世? ------------ 第44章 帅哥伴我行 打着泡帅哥的幌子,萧念黎执意要和这位才刚认识了一天不到的大侠结伴而行。她的理由听上去让人有些哭笑不得,她说自己一个姑娘家,万一遇到什么土匪强盗的话,肯定凶多吉少。就算运气好点遇不上什么土匪强盗,万一伤情恶化,倒在路边一命呜呼,岂不是害的他下半辈子都得良心难安。她还说,自己和他所骑的这匹骏马一见如故,她要是就这么走了,他的马儿一定会吃不下睡不着,日夜思念着她。小则得个相思病神马的,大则一病不起,香消玉殒都是极有可能的。 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大侠终于答应送她到达目的地之后,再去办他自己的事情。萧念黎暗自念叨着,果然古代大侠都是有情有义,特别好骗的。离开镇上的时候,大侠提议帮她再另外买匹马,某人立刻脸不红心不跳得扯谎说她不会骑马。大侠回想起昨日小溪边的情景,不禁笑道:“你这忘东西的本领倒真是世间罕有。” 萧念黎知道大侠定然是在指她昨日欲偷马的光荣事迹了,连忙改口说自己有伤在身,万一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岂不是伤上加伤。大侠虽然露出很无奈的表情,但总算是勉强答应了下来。坐在大侠的身后,萧念黎暗想,趁着眼下近水楼台,她可得多吃点不要钱的豆腐才行。 “我叫萧念黎,秋风萧瑟的萧,念念不忘的念,黎民百姓的黎,如果你嫌麻烦的话,也可以叫我阿黎。”萧念黎一边自报家门,一边小心翼翼得圈住大侠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身。见他并无任何拒绝之意,她的胆子更大了,圈在他腰间的两只手也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 “对了,大侠你的名字呢?”萧念黎故意用话引开他的注意力,并在心底小声企求千万不要让他留意到自己的腰际。他的小蛮腰摸上去真得好有感觉呦,幸好他看不见,她的口水才能这般肆无忌惮得从嘴角流出来。 “我在家中排行第九,你可以叫我阿九。”男子略有迟疑,一看就知道是不方便说出自己的姓氏以及名讳。 名字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个代号,本就无关轻重,知不知道其实都无所谓啦!只要随时都能有免费又可口的豆腐吃,那才是最实惠的。晌午十分,火辣辣的阳光照在身上,全身烫得像是马上就要烧起来似得。走了许久,路边再无半户人家,放眼望去,此地除了群山峻岭便是绝壁峭崖。 “九哥,我好渴。要是再找不着水的话,我怕我真得要因为缺水而被晒成人肉干了。”萧念黎垮着一张苦瓜脸,一脸消极得说道。 “你在此处休息一下,我去这附近找找水源,很快回来。”被萧念黎称作九哥的男子简单交代了几句,便下马去寻找水源。 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回来,萧念黎终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于是跳下马背准备分头去寻找水源。山路两旁杂草丛生,荆棘满地,尽管她已经很小心得避开脚下难走的地方,可是没走出两步她的裙子还是被旁边的灌木给勾破了。正好她也实在热得够呛,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用力扯下被勾破的下半截裙摆,随手丢在了路旁的杂草堆里。 半个时辰后,九哥带着水回到刚刚和她分别的地方。马儿正低头吃着路边的青草,周围却怎么也寻不到那个娇小的身影。拾起草丛里的布料,九哥俊秀的眉梢立刻拧在了一起,这分明就是她身上那件衣服的布料。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看,我找到什么了!”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欢快无比的说话声,萧念黎用裙子包着自己刚从山腰上摘回来的果子,兴奋得朝这边走来。 望着那个从远处走来的娇小身影,他情不自禁得想要对她发火,警告她在这山上随时会有野兽出没,不想成为野兽的腹中餐就最好乖乖得待在这儿等他回来。他虽外表温柔,但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已经想好的说辞却在她走到自己跟前,热情得拿出一个果子递给他时,硬生生得被堵在了喉咙里,一句重话也说不出来。 “咦,你刚刚好像是在叹气耶!没关系的,我又没有怪你,不用觉得太内疚了。”萧念黎以为他是在为没有找到水而内疚,连忙笑着安慰他道。 “我在想,以后若是再遇到刚才那种情况,是不是该把你一起带在身边。”九哥温柔注视着她被太阳晒得红彤彤的小脸,心中无端涌起一股异样的亲切感,那种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亲人一般。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别聪明呢!看在你觉得我特别聪明的份儿上那我就考虑一下吧!”塞了一个果子进自己的嘴里,酸酸甜甜的液体立即湿润了干涩的喉咙。 “喝点水吧!还得再赶上半天的路才能到达下个城镇。”九哥体贴的为她拧开塞子,把盛满泉水的水囊递到她的手上。 “咦,原来你找到水了。”果子再好吃,却怎么也比不上清水来得解渴。萧念黎笑嘻嘻得接过水囊,刚喝了一口就给呛住了。 九哥温柔得轻拍她的后背,抬头看见她被水呛得难受之极的小脸,带着宠溺的语气道:“可好些了?” 萧念黎一把鼻涕一把泪得委屈道:“我招谁惹谁了,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昨天吃饭被噎着,今天喝水被呛着,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走着走着突然就被一块从外太空飞过来的陨石给砸到。明明她已经离开那尊瘟神好久了,按理说应该不会再被他给影响到啊? 语毕,正在瑶池主持相亲大赛的月老极小声得咕哝道:“白痴的人往往都不会主动承认自己有多么白痴的。” ------------ 第45章 咫尺之遥 两人到达镇上时,已是星月满天。就近找了家客栈想要在此歇上一晚,明早再继续赶路。可没想到是正赶上客栈生意兴隆,就只剩下一间客房。萧念黎本想说一间就一间吧!近水楼台正好可以借机吃豆腐,说不定长夜漫漫,还能发生点什么呢!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九哥便已拉着她朝客栈外面走去。 “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这关系到你的名节,还是去别家为好。”九哥的细心让她感动不已,一样都是男人,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想她待在王府做苦役的那段时间,那小子就从来不理会什么男女有别,恐怕他巴不得让整个周国的人都知道她俩之间有暧昧。 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总觉得今夜的月亮好圆好亮。月光洒在两人身上,萧念黎顿觉九哥简直就是活脱脱的白衣仙人。两人一左一右并肩前行,萧念黎时不时得侧过头悄悄咽下一口口水,心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保佑这镇上所有的客栈都只剩下一个房间。 “有劳小二哥准备两间上房,再送些饭菜过来。”来到柜台前,九哥取出银两递给看起来年纪尚轻的伙计。 “真是不巧了,小店就只剩下这最后一间客房了。二位若是可以将就一下,小的马上就带二位去看看房间。”大概是从未见过长得这般标致的人物,自二人踏进这道门槛儿之后,小二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那叫九哥的男子身上,丝毫没有留意到一旁矮了一大截,又长相平平的小丫头。 见那相貌出挑的男子转身要走,小二忙从柜台后面走出,连声招呼道:“客官留步,看二位的打扮像是从外地过来的,也难怪会有所不知了。咱们周国有位公主要被送往梁国和亲,明个儿就要经过咱这小镇上,这不,百姓听闻那公主长得就好比这九重天上的仙女儿似得,就自发地赶过来凑个热闹。咱这镇上的客栈原本就不多,人一来几乎都给住的一间不剩了。二位这一走,待会儿就是再想过来,恐怕也没有剩余的房间了。” 九哥眼神复杂,像在迟疑着什么。萧念黎心道,阿弥陀佛,真是天助我也。付了定钱,小二直接领着他们到了楼上的房间。房门打开的一瞬间,萧念黎直接站在门口傻了眼。原以为那小二说此处简陋只是句谦虚话,却没想到竟然简陋成这样儿。床铺是几条木板勉强拼在一起凑成的,下面用两条长凳支在两头儿。里面唯一的家具摆设是一张老得不像样子的四方桌,一只桌脚下面足足垫了四块儿板砖,才足以保持桌面的平稳。 一路上仗着自己包袱里有足够的银两让她挥霍,萧念黎从未这般委屈过她自己。势要做到住最好的客栈,吃最好的酒菜,泡最帅的帅哥。或许世事真的是不能尽如人意,在没有遇到九哥之前,她确实是吃得香睡得好。可是自打遇见这位九哥之后,不是露宿山野,就是像今儿这样。她其实好想告诉九哥一声,咱吃点荤的好不,我兜儿里有的是钱。每回话到了嘴边,她又想,大侠不都是很要面子的吗?万一伤害了他的自尊,惹得他一怒之下和自己分道扬镳,那多没意思呀。 吃过晚饭,萧念黎怀着忐忑难安的心情躺在了那张薄薄的木板床上。她怕自己太重,这张床太薄,待会儿一个不留神万一把床压塌了,她的小腰怕是也要断成两截了。九哥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着床上渐渐沉入梦境的小脸,突然出手,快速点中了她的昏睡穴。瞧见她缩成一团的身子,九哥脱下身上长衫,轻轻为她盖好,这才缓步走出了房门。 相较于日间的酷热,夜晚则给人无比凉爽舒适的感觉。九哥来到客栈外面,尚未开口,便见地面上一道被拉得细长的身影蓦地出现在他面前。不同于他的儒雅温和,来人则是露出一脸玩世不恭的笑,和他打招呼道:“几年未见,我真怀疑这第二莊是不是改行开办私塾了。瞧你这落魄的样子,比那穷酸的书生还不如,竟连件像样的外衫也没有。” 流韶一边笑着调侃,一边脱下自己身上的锦袍就要朝他丢过去。端木翊辰虽是皇子,却自幼和这个堂弟亲密得紧,十八岁那年得知他要被皇上送去天下第二莊学艺,流韶死活非要和他一块儿去。最后,要不是他老爹暗中请求皇上让翊辰提前几天出发,这会儿,两人早就已经成为情同手足的同门师兄弟了。 端木翊辰看向一身紫袍,甚是贵气的流韶,眉眼之间俱是温和的笑意,见他要送自己袍子,笑着提醒道:“这身袍子虽不算多珍贵,却关系着咱们周国送亲使臣的颜面,你若送与我,回头到了梁国,岂不是失了周国的威仪。” 流韶也不勉强,重新穿上袍子,神色明显有了些异样。端木翊辰笑着说他,平日里敢怒敢言的小王爷,怎么今日倒变得扭捏起来了。流韶抬头对着天上的月亮,清俊的面容忽然爬上了些许凝重之色:“紫鸢想见你。” “记得我离宫的那年她还很小,如今却已经要嫁人了。”端木翊辰嘴角微微扬起,带着一抹无奈的笑容。 “紫鸢如果没有出生在皇室,她一定会过得很幸福。”流韶遥望远方夜色迷蒙的天际,突然很感慨地说了一句。 “这是身为皇室子弟的宿命,谁也无法逃避。”紫鸢她终有一日会明白父皇的用心良苦,只有离开,才能永远避开这场无休止的争斗。 “听说穆老爷子正在派人寻找你的下落,你是刻意想要避开他,所以才会一路往南行吧!”流韶笑着猜测,打算以此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端木翊辰状似无意得回头朝客栈方向望了一眼,又恢复了刚才一脸温和的神色道:“原是想先去看望外公的,途中出了些事情给耽搁了,怕是要晚些时候才能过去。你呢?送紫鸢到了梁国之后,又有什么打算?” 流韶微微一愣,不禁想起了那个让他牵肠挂肚,又惦念又恼恨的小丫头,也不掩饰此刻微露怒气的面容,咬牙切齿得说:“等我忙完送亲这事儿,非要抓她回来立马和我拜堂成亲不可。” ------------ 第46章 瘟神来了 端木翊辰没想到这个昔日一直对成亲有着莫名排斥的家伙,突然就有了意中人。为他高兴的同时眼神无意间又飞向了客栈的方向。流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禁笑道:“那客栈里莫非藏了什么稀罕宝贝不成?” 无视流韶话语中的调侃之意, 他脸上依旧挂着风轻云淡的笑:“是个很特别的女子,很晚了,明日镇上再见吧!” 望着端木翊辰消失在薄雾中的身影,流韶笑着想,明日定要见见这位很特别的女子。端木翊辰回到房间,先替床上睡着的萧念黎解开了昏睡穴道,然后自顾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闭目小憩。第二日清早,萧念黎一睁开眼,就看到那个斯文又十分养眼的大帅哥。他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她说:“昨夜睡得可好。” 萧念黎原是想说好的,可是摸了摸自己又酸又疼的小腰,想起昨夜未能趁机与这位帅哥发生点什么的遗憾,连连摇头说不好。端木翊辰笑着走向床前,拿过自己的长衫,对她道:“出门在外,难免诸多不便,送亲队伍过不久便会到这镇上了,想不想出去看看热闹。” 一听说有热闹可瞧,萧念黎立马从床上跳了下来,就要往外面去。端木翊辰含着笑替她拢好耳边有些凌乱的发丝,又吩咐小二打了盆清水送过来。看着她梳洗整理妥当了,这才和她一起坐到了二楼临窗的位置,顺便要了一桌饭菜,准备一边吃一边等。 瞧见她狼吞虎咽得吃相,端木翊辰只是为她准备了一杯茶水放在手边,以防她等一下不小心又被噎到了。按照原先的行进速度,到达镇上的时间应是晌午前后,但是当流韶将九皇子在镇上的消息告诉给紫鸢后,她几乎兴奋得一夜未眠。为了能够早日见到分别了六年多的兄长,紫鸢坚持提前两个时辰从原地出发。 唢呐声由远及近,萧念黎好奇得从窗口探出头去想要一睹这位周国公主的风采,只见最前头有人手拿一面铜锣,一路边敲边喊:“公主殿下出行,闲杂人等速速回避。”远远的只见对面过来一辆八人抬的软轿,上面坐着一位盛装华服珠帘遮面的女子,街道两旁挤满了前来围观的周国百姓,那场面好不壮观。 忽然,原本满是新奇的目光直愣愣得定格在了走在最前头的一匹骏马上面的男子。只是一瞬间她便立刻明白过来,为何近日霉运又接二连三得来光顾她了,原来竟是这尊瘟神屁颠屁颠地跟过来了。萧念黎一边想着要如何避开这尊瘟神,一边收回身子在位子上做好。端木翊辰觉察到了她神色间的异常,轻声问道:“是否觉得哪里不舒服了?” 萧念黎正在思考那小子出现在这里究竟是巧合,还是带着某些别的因素在里面,以至根本没有听到刚才九哥问她的话。直到端木翊辰伸手欲探她额头上的温度,萧念黎这才露出一脸不安的神情,压低声音指了指窗外道:“九哥,我爹好像派人来抓我了。” 端木翊辰微怔,然后笑着安慰她道:“别怕,有我在,没人动得了你。” 萧念黎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道他是一般的江湖游侠,换句话说,也就是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也没有任何固定经济来源,更没有任何靠山的那种。那小子却是皇亲,只要他一声令下,谁敢不听他的。算了,还是不要连累无辜的好。 “九哥,你不知道,最前面骑着棕色马匹的那人,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其实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伪君子,还是个老爱找别人麻烦的家伙。我爹欠了他家一大笔钱,没钱还债,就想把我卖给他抵债。我不愿意,所以就只好背着我老爹偷偷跑路了。还不止呢?他还是个花心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时常欺压民女,简直就是一个恶霸。”她心想着,九哥不可能会认识那小子,于是干脆将他的名声坏个彻底。反正他也不会知道,让她过过嘴瘾,又有什么关系。 “你确定没有认错人?”端木翊辰顿了顿,朝她露出古怪,难以形容的神情来。即使六年未见,他还是无法相信流韶已经堕落成了她口中所形容的那样。何况昨夜虽是匆匆一面,但在他的印象里,那小子几乎还是跟从前一个样子。就连说话时的语气,都未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那小子化成灰我都能把他给认出来,何况那么大一活生生的人?不行不行,我看我还是得先躲起来,等他们离开了我再出来。”萧念黎话音未落,却听九哥说他们可能会在镇上住一夜。她忍不住骂那小子有病,太阳还这么高不好好赶路,偏要在这里浪费时间。这镇上就这么屁股大的一块地方,不被他发现才怪。 端木翊辰还想再说什么?萧念黎却已悄悄溜回了房间。他们之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吧?想了许久也想不出谁会欠下安王府一大笔钱?还要拿女儿去抵债?只怕不是去抵债,而是想要借着联姻攀上安王府这棵高枝儿吧! 送亲队伍前脚刚到驿站,流韶后脚便领着紫鸢偷偷溜了出来。到了昨夜约定的客栈前,流韶停下来朝紫鸢眨眼低笑道:“今儿可真是三喜临门呢!” 紫鸢不解,自己出嫁是一喜,得见兄长是二喜,何来的第三喜?流韶笑而不答,聪明如紫鸢,很快便猜到极有可能是兄长此次回京帮她带了位嫂子回来。紫鸢忙向他追问那位嫂子长得什么模样儿,性子可好,家中是做什么的。谁知流韶两手一摊,很无奈得答道:“你哥把她当宝贝似得藏着,昨夜愣是没见着。” 顾不得理会身旁正在自言自语的流韶,紫鸢快步走进客栈,直往二楼奔去。端木翊辰正欲起身,却见一个身着紫色衣裙的女子上了楼梯朝他疾步走来。纵然他与紫鸢已隔了六年多未见,却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紫鸢一见面就扑进了兄长的怀里,眼泪吧嗒吧嗒得掉个不停。也幸好二楼此时除了他这一桌,再无其他客人,端木翊辰也就由着她的性子,并未有任何阻拦。 ------------ 第47章 留画告别 流韶优哉游哉得上了二楼,见到兄妹久别重逢的温馨画面,立刻做出鸡皮疙瘩掉了满地的夸张表情。见没人搭理他,他又故意抬高声音道:“快把你那宝贝请出来吧!不然有人可要伤心而归呢!” 紫鸢暗瞪他一眼,流韶连忙改口:“得,你们兄妹俩小爷我是一个也惹不起,既然你不想见见你那未过门的嫂子,那咱们这就打道回府吧。” 流韶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翊辰在他面前脸红,不知不觉对那神秘女子的好奇心又加重了几分。翊辰回房去叫萧念黎,希望自己这唯一的亲妹妹会喜欢这个和她性子有几分想象的女子,顺道也希望做个和事佬,替她与自己的幼时好友消除前嫌。 谁知刚走了几步,便却被小二哥叫住说是昨夜和他一道的姑娘留了封书信走了。翊辰一怔,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不告而别了,忙问小二她是朝着哪个方向走的。小二摇头,他的心也不禁凉了大半截。 “怎么就你一个人?”流韶对上面色略显低沉的九皇子,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什么。当日听说那丫头不见了的时候,他的表情估计也是这般。 “她走了,只留下了这封信。”翊辰有些无奈得看着手里的信封,他没想到自己和她的缘分竟只是这短短几日的时间。 “快看看信上都写着什么。”紫鸢提醒道:“或许,是有什么急事先走了。” 展开书信,流韶不禁傻了眼,难不成这姑娘连字都不会写,所以就只能画了这几幅画。说是画,其实却像是孩童的涂鸦之作。第一副并排画着四条长波浪,波浪的间隙画着一个不知是该称之为驴还是马,亦或是其他什么的动物,有个小丫头狼狈得坐在旁边,瞪着那不知是什么的动物。流韶暗笑,这幅画中也唯有这双眼睛勉强还能看看。 第二幅画上面画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并排走在一起,男的牵着的好像是匹马,但准确来说,却更像是头驴。两人头顶画着一张大饼,流韶看到这里,竟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姑娘该不会是想说,她走在路上的时候,希望天上能够掉下一块大饼来。” 一旁的紫鸢还有翊辰不约而同得瞪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看着第三幅画。第三幅画里有个小丫头躺在木板床上,有个男子坐在一边。流韶猜她这幅画上画的是昨夜客房里的情景。一直看到第四幅画,流韶愣是直接笑出声来:“这姑娘大概是想说,有个像豺狼一样的家伙正在追她,我猜她这会儿定然是忙着逃命去了!” 翊泽小心将画收好,心中已然明白她为何会不告而别了,刚才她一定是看到流韶同自己说话的那一幕了。心中无端涌起淡淡的失落,竟是因为这个才刚认识了三天不到的女子,这种感觉让他自己都难以理解,依她那单纯的性子会有所察觉吗? 其实萧念黎留画之后,并未立刻离开镇上,而是就近又另外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她对自己说,等完成了心底最后的三个愿望再走也不迟。第一个愿望,她想亲眼见见那位美貌的公主,第二个愿望,她想亲口跟那个曾经救过她两次的大侠当面再说声谢谢,如果可能的话她还想再吃点不要钱的嫩豆腐。第三个愿望,便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那小子的马,也是她此刻最最迫切想要达成的。 只要一想起从前在王府里受过的那些窝囊气,她就恨不得一口把那小子给咬死。偷匹马算什么呀,就是把他整个人给偷了,都不算不过分!趁着天色黑尽,马厩里一个人影儿也没有,萧念黎蹑手蹑脚得从远处摸黑走了过来。哼,我偷了你的马,看你明天拿什么上路!萧念黎一边自言自语得小声咕哝着,一边手脚麻利得把马牵了出来。 流韶夜里睡不着,打开窗子想要透透气,一低头便瞥见马厩旁边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定睛一看,心里不禁乐开了花,也终于明白最近为何老是会无缘无故得打喷嚏了!看这身形好像比原先瘦了不少呢!流韶暗骂,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丫头,从他这儿敲诈了那么多钱,怎么就不知道让自己吃得好点。 解了缰绳,从马厩里牵出白日里她看到的那匹红棕色骏马,萧念黎面露欢喜道:“好马儿,从今儿起就跟着我混吧!本姑娘一定会好好养着你的!”胯下的马儿先是不安分得扭动着身子,然后又故意抬高前蹄,一看就是想要把她从背上甩下去。萧念黎哪里肯向它示弱,连忙施展轻功,在马背上跳来跳去肆意玩耍,不论马儿如何跟它较劲,就是占不了一丝一毫的便宜。 流韶原是想要从窗口飞下去跟他的未来小妻子打声招呼,顺便倾诉一下这些日子对她的思念之情,却没想到亲眼目睹了这让她极感意外的一幕。她的轻功好到令他咂舌,以前分明不曾听说过相府里有哪位小姐是有武艺在身的?看这情形,未有个三五年的时间,她的轻功绝不可能达到这地步。从前,究竟是他太过低估这丫头的能力了,还是她太过深藏不露了? 从前他心中一直藏着个疑问,一个完全不懂武功的小丫头,如何能在重重深宫禁苑内盗走玉玺?如今,答案似乎已是再明了不过了。正想逮住她当面问个清楚,隔壁房间却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动。流韶心头一颤,住在隔壁的是九皇子端木翊辰,这会儿他不是应该在紫鸢那儿吗? 思及此,流韶只得迅速抽回身子,打算去到隔壁看个究竟。事分轻重缓急。虽然这阵子因为那丫头的缘故,害他平白操了不少的心,但却不能在此时因私废公。流韶瞥一眼窗外被夜色掩住的身影儿,暗暗咬牙,这辈子,你休想逃出我的视线。 首战告捷,萧念黎正打算实行她的第二计划时,却见前方客栈里的灯火忽然齐刷刷得亮了起来。望着那亮如白昼的火光,萧念黎忍不住呸了一声:“为了一匹马,你至于吗?”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的夜空,最后只得暗暗叹了口气,算了吧!还是回去接着睡她的大头觉比较稳妥。 ------------ 第48章 又见弯刀 一个月后,周国与鲁国接壤的小镇上,一匹枣红骏马风驰电掣般得从巷子里窜了出来。马背上模样清秀的小姑娘一手紧勒着缰绳,另一只手快速从怀里抓出一把枣子,动作熟练得打向身后穷追不舍的那帮人。 “臭丫头,识相的快把东西交出来,否则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恶狠狠的声音伴随着呼啸而过的风声一字不落得传进了前面那位的耳朵里。 “这句话你都已经说了不下八百遍了,你没说累,我都听累了。算了,看在你们这么辛苦追了我一天一夜的份儿上,还你啦!”萧念黎贼笑着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朝身后飞了出去。 “太好了大师兄,我们终于抢回掌门信物了。”某人喜极而泣的声音从身后隐隐传了过来,只是才一眨眼的功夫,先前那略显激动的声音立刻惊慌失措得大叫道:“上当了,大师兄!” 一行人再想追上去的时候,那个骑着枣红骏马的身影早就一溜烟消失得无影无踪。勒马在路边停了下来,望着身后空荡荡的路面,萧念黎不禁有些小小的失望。这里的江湖人士难道都习惯用脚指头来想事情吗?还是说她这些天遇到的全是蠢人中的极品?自打一个月前她骑着从某人那里连夜偷回来的马开始上路之后,一路上就状况不断,搞笑连连。 先是一个不小心遇上了一窝占山为王以打家劫舍为生的土匪,然后又是一个不小心帮着土匪窝里的二当家灭了凶残成性的大当家,最后再是一个不小心帮着那寨子改行做起了正当买卖,还差点成了人家的副寨主。接着又让她遇见贪官强抢民女,想要强纳人家闺女为他的第十六房小妾,结果,某人的倔脾气一上来,干脆把那贪官的官印给盗了去。当官的没了官印,也就好比那打仗的士兵没有了武器,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要说这前两件可是功德无量的好事,可这第三件事说来可就有些不那么光彩了。人家选举掌门,关她鸟事,她却没事找事偷了人家准备传给下一任掌门的信物,最后被人家门下的弟子穷追不舍得在后头追了整整一天一夜,愣是没能要回那枚信物。 从怀里掏出那枚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材质做成的掌门令,萧念黎对着正在低头吃草的马儿喃喃自语:“老头儿,你差点害惨我了,你不知道你那些徒弟有多可恶,居然对个姑娘家下手这么狠。还好我吉人自有天相,不然我可就要去找你了!” 萧念黎四下张望许久,也没见那群人追上来,于是一路哼着歌儿,一路溜着马朝镇上又晃荡回去。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群蠢人大概做梦也不会料到她敢走回头路吧!贼笑得看了一眼前方人来人往的酒楼,她小声嘀咕道,就你啦!可别叫我失望呦! “二位楼上请,不知今儿个大小姐想要吃点什么?”小二满脸堆笑,恨不得在自己那张皱巴巴的脸皮上挤出朵花儿来讨好眼前这位黄衫美少女。 “还是按老规矩就好,对了,待会儿若见到一个手拿弯刀,不怎么爱说话的公子进门,直接将他引往楼上即可。”女子清脆的说话声伴着蹬蹬蹬的上楼声传进了正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埋头吃饭的某人耳朵里。 又是弯刀耶?有没有这么凑巧啊?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好人有好报?某人还在一脸花痴得幻想着那位大侠究竟长成什么模样儿的时候,刚才在楼下与小二说话的那一男一女径直走到她旁边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大师兄,你说他们能找到二师兄吗?”说话的声音明显有些焦虑的情绪藏在其中。 “二师弟也真是的,要走也该跟咱们打声招呼才是,他这一走倒是轻松得很,害得咱们跟着瞎操心。”语调中酸味儿十足,明显带着不服气。 “大师兄你就少说两句吧!要不是二师兄他是……总之,爹让我们一定得尽快找到他,并且确认他安全抵达帝都才行。”被称作小师妹的黄衫女孩儿表情认真得说道。 “就他金贵,他不就是个……”那大师兄还想接着说什么?却因为小二端上了酒菜及时打住了。 “师兄,他来了。”黄衫女孩儿轻声道。 “上官兄,久违了。”醋坛子大师兄客套得起身邀他入座。 瞥见那人上了二楼,萧念黎匆匆扫了一眼,恍然想起此人正是她计划出逃那日在山路上遇见的那个杀气腾腾的男子。依旧是一身黑衣,面色也还是那么清冷,仿佛惜字如金般得吝于张口,只是手上却多了一把闪着幽幽寒芒的弯刀。萧念黎留意到这把刀无论从形状大小,还有刀鞘的设计来看都与那日她在酒楼门前看到的那把刀一般无二。 “请问你们有没有找到我师兄的下落?”黄衫女子急切得问道。 “公子已经平安回到帝都,有封信要我带给贵庄,信既已送到,在下告辞。”那人一点也不理会醋坛子大师兄的盛情邀请,站着说完话后,把一个信封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很酷得转身欲往楼下走去。经过萧念黎身旁时,那人明显停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又留给她一个冷漠至极的背影。 呜呜,她的大侠梦,这下彻底在她心中破灭了。虽然他长得还蛮酷的,完全符合她对古代侠客的审美标准,不过他会不会太冷了点?光是多看上两眼,已经让她忍不住窜起阵阵寒意了,若是朝夕相对,那还得了,没闷死也先被这股子寒意给冻死了。 ------------ 第49章 正中下怀 酒楼地处小镇的中心位置,从窗口向外望去,整条街上的一草一木尽收眼底。忽然,正朝窗外悠闲张望的大眼睛猛地闪过一抹异样,眼睛的主人本能得往后缩了缩身子,目光紧随着那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男子小声咕哝道:“搞什么啊!怎么还赖在这里?难不成这群蠢人真得以为能够守株待兔啊?” 咦,那帮人的脑子莫非全都被门板儿夹过了不成?追丢了人,竟然跑去找算命的!唉!果然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厨子,就是蠢猪。算命的要是能够指望的上,那母猪都能下蛋了。算吧算吧!最好让那江湖骗子把你们口袋里的钱全部算光。哼哼,没有了盘缠,我看你们还怎么追!萧念黎心情极好得收回视线,夹起一筷子凉拌鸡丝塞进嘴里细嚼慢咽起来。 “几位客官里面请,您几位想吃点什么呀,本店各色名菜,应有尽有,包管……” 许是嫌这店小二实在太过啰嗦,一行人中已有人不耐烦得打断他道:“一壶清茶,六个馒头,再加四两牛肉,麻利着点儿。” 顺着楼下一晃而过的身影,楼上某个人的脸差点因此而笑得变形了。看样子那江湖骗子果然没有让她失望,都穷到六个人只叫四两牛肉的地步了。要不是担心他们一见到她又会像狗皮膏药那样粘着她不放,说不定她心情一好,还真会赏他们些盘缠打道回府。 “大哥,你叹什么气啊?那老神仙不是说,咱们只要守在这儿,就一定能够逮到那娘们儿嘛!到时抢回了掌门令牌,回去之后看谁还敢不服。” 呸,萧念黎暗骂,什么老神仙,整一个江湖骗子加神棍。分明就是看到自己走进这家酒楼了,还在那儿装神弄鬼,这种小伎俩顶多也就骗骗那群草包行。骂归骂,骂完了她却犯起了难,那几个完全就是一群缺心眼儿的蠢货,要真在那儿坐着不走,那岂不是糟糕了! 有了,干脆从二楼飞出去得了,反正有轻功傍身,绝对摔不着。可是?这一走,她那匹偷来的马可怎么办呢?虽然那只是一头畜生,但好歹也和它相依为命这么久了,真要抛下它会不会有点太没人性了。得,还是另想其他法子开溜吧! 正想着,隔壁那桌的两个人已经吃好了,起身准备到楼下的柜台去结账。萧念黎眼珠子滴溜溜得落在了那醋坛子大师兄的身上,心下不禁有了一个好主意。等他经过自己身边时,萧念黎假装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然后不偏不倚得朝那大师兄怀里倒去。一边眯着眼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一边暗暗嘀咕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大不了也就损失点豆腐,没什么的。” 醋坛子大师兄先是一惊,紧接着立马出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黄衫女子一看这情形,赶忙叫那醋坛子大师兄去请郎中过来。萧念黎没想到这俩人原来这么热心肠,于是顺水推舟道:“兄台不必麻烦了,我这是老毛病了,郎中来了也没用。”说完,还用力猛咳了几声,力求做到让这黄衫姑娘不忍置之不理为止。 “看你这样子,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你家在哪儿,咱们还是先送你回家去吧。”黄衫女子好心肠得问道。 “我,我已经无家可归了,有劳两位把我扶到门外,小女子感激不尽。”萧念黎用力眨巴着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企图博取这二人略显泛滥的同情心。 “行侠仗义,助人为乐本就是我们应当做的,姑娘不必客气。”醋坛子大师兄似乎很是热衷于帮助别人,只是目光却时不时得落在身边的黄衫小师妹脸上,分明是在有意讨好这姑娘。 “那个,我好冷,你可不可以把你的衣服先借我披一下,到了门口我就还你。”萧念黎指了指醋坛子大师兄身上的那件外衫,不好意思得转头看着那位黄衫女子,心想,只要搞定了他小师妹,还怕这醋坛子大师兄敢不听她的话吗? “师兄,你看她都这样了,你就别再磨蹭了。”小师妹有些着急得对着醋坛子大师兄道,后者显然是顾忌到此处乃是公共场合,生怕影响了他在小师妹心目中的良好形象。不过这家伙果然还是比较害怕这个小师妹生气的,黄衫女子话音刚落,他立马乖乖照办了。 哼,姑奶奶这样儿我就不信你们还认得出来!从楼下那几个先前追了她一路的家伙身边走过,果然没有一个人能够认出她来。醋坛子大师兄帮着把马牵过来交到她手里。黄衫女子正要扶她上马,谁知那醋坛子大师兄一时多嘴,很大声得说道:“姑娘这马可是产自西南郑国的汗血宝马?” “正是。”萧念黎很小声得回道,眼角飞快瞥了一眼坐在酒楼大厅里的那几人,生怕这大师兄一问便没完没了了。偏偏怕什么来什么?醋坛子大师兄笑着摸了摸马背上的鬃毛,有些爱不释手得说:“传闻郑国战马品种优良,郑国离此路途遥远,不知姑娘是如何得到这匹汗血宝马的。” 萧念黎很无语得瞪了一眼这个没心没肺的大师兄,心说,你管我哪来的,就算是偷的,是抢的,那也和你没半毛钱关系吧!突然瞄到大厅里的那几个蠢货好像正在朝她们这边看过来,萧念黎赶忙侧过身子,挡住那几人搜索的目光道:“咱们就此别过吧!后会有期。” “姑娘慢走,那这衣服就还给在下吧。”醋坛子大师兄一边笑着和她告别,另一边却在还没得到她的同意的情况下就自作主张得将裹在她身上的衣服取了下来。 “大哥,快看,真是那娘们儿。”恶狠狠得声音直接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遭了,被发现了!萧念黎低咒了一声,都怪这磨蹭又小气的醋坛子。不就是一件外衫么,至于紧张成这样儿吗?她又不是不还,只不过打算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再拿下来还给他。哇哇哇,君子动口不动手,想光天化日抢劫怎么滴?看看看,没看到老娘被一群男人围攻吗?萧念黎一边打,一边恼恨得瞪着一旁光顾看热闹的醋坛子,暗道,怪不得你师妹瞧不上你,她若真看上你了,那母鸡也能叫鸣了。 ------------ 第50章 千金散尽 “师兄,我们快帮帮她吧!”黄衫小师妹面露焦急,不明白一个小姑娘何以会遭到一群凶神恶煞的男子的纠缠。 “师妹,你忘了出莊前师傅是怎么叮嘱我们的!闲事莫理,闲时莫管,天下不平之事何其多,管得了一桩,你能管得了所有吗?”醋坛子大师兄冷眼旁观道。 若是没听见也就算了,偏偏离得太近,这师兄妹两人的对话正好一字不落得传进她的耳朵里。萧念黎心里那个气呀,真恨不得立马跳出这包围圈将那大师兄揍成人肉叉烧包以解她心头之气。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现下她是用这一身的三脚猫功夫对付七八个身材魁梧,一身蛮力的男子。 眼看对手越攻越猛,而她已明显处于下风,随时有可能被这些人封死所有的退路,当场格杀。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她真后悔自己放着好端端的小子日不过,无缘无故去趟这滩浑水。弄不好,待会儿真要去地府见那老头儿了。 哇,好痛!在几人的合力围攻之下,萧念黎很快便败下阵来。眼瞅着那明晃晃的薄刃就要朝她劈手砍下,她吓得当场大叫起来。黄衫小师妹实在看不过去这么多人联手欺负一个姑娘家,怒极之下旋即飞起一脚踢向手拿长剑的男子。男子猝不及防,登时被这迅猛的一脚踢飞了出去,哇得吐出一口鲜血,怒视着面前一脸娇柔的黄衫女子。 “你,你是什么人?咱们和你无冤无仇的,为何要多管闲事?”那群人中,一个相貌平庸,却显见惊慌之色的男子厉声说道。 “天下人管天下事,识相的就快滚,否则别怪本姑娘对你们不客气。”黄衫小师妹看似柔弱,说起话来却是字字掷地有声,句句铿锵有力。 就在刚刚萧念黎还在暗骂这些所谓的江湖人士全他奶奶的虚有其表,平时满口侠义道德,恨不得将自己歌颂成救世主一样,遇见事情了却一个个缩头缩脑,躲在一旁不敢出声。幸好关键时刻,黄衫小师妹即使出手相救,才让她不至于带着满心的怨气与寒凉离开人世间。 “你没事吧?”黄衫小师妹朝她伸出手,拉她起来。 “我还好。”话还没说完,她就瞥见有人想从黄衫女子背后偷袭,急忙大喊:“小心。” 黄衫小师妹迅速闪身避过,一挥手,还未看清自她手中飞出的那一小片一小片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就听见已然有人痛呼出声:“流星镖?你用的居然是流星镖?你是天下第二莊的人?” 黄衫小师妹未置可否,笑着回过头来帮她拍掉身上的灰尘,倒是那个一直只顾在边上看好戏的醋坛子大师兄,很拽得放话道:“碰上咱们算你倒霉,不怕告诉你们,我就是天下第二莊的关门大弟子任来凤,这是我的小师妹,也就是我师父最疼爱的掌上明珠。你们若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师父必定会将你们碎尸万段。” 黄衫小师妹一听,立刻皱眉低声道:“大师兄,你怎么把我爹说得跟个杀人魔王似得?” 醋坛子大师兄没想到小师妹这么在意师傅的名声,一时语塞,只好紧闭双唇不再言语。萧念黎鄙夷得瞪了那醋坛子一眼,暗道,不愧你叫人来疯,真是人如其名。 光是瞧那几人眼中惧怕的神色,就知道这醋坛子口中的靠山一定大有来头。哈哈,果然是出门遇贵人,弄不好待会儿事情解决了,黄衫小师妹还会邀她去莊里玩上几天。武林世家?名门大派?再飞来几朵桃花让她撞撞!光是想想就觉得心动不已! 那几个像苍蝇一样的男子终于被眼前漂亮可人的黄衫女子给打跑了,与其说是打跑,倒不如说是被这二人的来头给吓跑了。那些人前脚刚走,醋坛子后脚就屁颠屁颠得上前道:“姑娘不用害怕,我师傅他老人家可是天底下难得一见的大好人。” 怕?刚才跟那群恶徒对打的时候姑奶奶都没怕,这会儿有嘛好怕的?对上黄衫女子温柔可亲的笑脸,萧念黎学着江湖中人的模样朝她抱拳道:“大恩不言谢,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我复姓第二,你叫我梦心好了,你呢?”黄衫小师妹报上姓名后,随即一脸热情得看向眼前与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儿。 萧念黎想了想,道:“我姓萧,叫我今心吧。” 梦心喜道:“好巧啊!咱俩名字里都有一个心字!” 萧念黎面上虽也是在笑,心底却说,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巧合啊!要不是怕泄露了行踪,她才懒得动这份儿心思呢!咦,这里离上次和流韶分别的镇子少说也有上千里路程,应该很安全才对,她有什么好怕的! “敢问今心姐姐接下来要去往何处?”梦心眼中闪过一抹期待,笑逐颜开得试探道:“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不妨随我回莊里作客,咱们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正合我意!萧念黎刚要一口答应下来,谁知那醋坛子突然很大力得拉了她一把,对着她身后喝道:“你们居然还敢回来?” 音落,一阵强劲有力的马蹄声飞快地消失在了大街的尽头。尚未动手,那人就被他吓得掉头跑了,大师兄无比得意道:“有我在,师妹你就尽管放心好了。” 萧念黎正想当着他师妹的面,好好数落数落这马后炮的大师兄,却隐隐觉得什么地方好像有点不对劲,一股奇怪的念头在她脑袋里不停的打转,老半天挥之不去。伸手摸上肩膀,心里不禁凉了大半截!完了,包袱不见了! 血气顿时在她体内逆流而上,萧念黎只觉五脏六腑像是立刻就要炸开似得。“这帮杀千刀的,不就是想抢回那什么破令牌吗?令牌在这里呀,他们凭什么说也不说一声就把她的包袱给顺走了?那里面少说还有上千两的银票没来得及用掉呢!我不要这破令牌了,我只要我的钱,快把钱还给我呀!”她在心里一阵狂吼。眼前一黑,因为无法接受自己已是一穷二白的残酷现实,某女翻着白眼当场气昏过去。 ------------ 第51章 整人专家 “醒了,醒了,萧姐姐你终于醒了。”对上她略显呆滞的眼神,梦心欣喜却又有些担心得问:“萧姐姐,你怎么了?”刚刚大夫明明说她已经没事了,怎么脸色突然就变得这么骇人? 愣了片刻,萧念黎突然回过神来,对着坐在床边的黄衫女子傻笑道:“我现在一定是在做梦吧?要不你掐我一下,不过记得轻点哦!”她安慰自己,这一定是梦,只要快点醒过来就好了,同时紧咬牙关做好准备等待黄衫美眉的下一步动作。 “姐姐你别吓我,刚刚你在酒楼门前昏倒了,是我和师兄把你带回莊里来的。你心里要是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情,就说出来好了,不然可是会憋出毛病来的。”梦心善意得提醒她道。 “钱没了,我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这孩子怎么连骗她一下也不肯,萧念黎欲哭无泪得望着头顶的鹅黄色纱帐,这种从腰缠万贯顷刻间变得一无所有的痛苦若非亲身体验过,是不会有人明白的。她恨自己放着悠闲自在的日子不过,吃饱了撑的去管什么闲事。她恨那群不长眼的东西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抢走了她的包袱,她更恨那个脑袋被门板夹了的醋坛子大师兄,若不是他突然很大力的拉了她一下,包袱就不会这么轻易被抢走了。 “师妹,师傅找你。”门外传来大师兄宏亮的说话声,让本来两眼无光的萧念黎立马从床上跳了下来,快步奔至房门外,恶狠狠得揪住大师兄的衣领,道:“都是你的错,你还我的包袱。” 任来凤起先被她说得一头雾水,猛地一拍脑门儿,这才想起刚才在街上她的的确确是被那人抢走了一个蓝色的包袱。见师妹正在看着他,也知方才的确是自己思虑不周才会使得贼人有机可乘,于是歉意得说道:“姑娘先在这里把身体养好,改日在下定当还个一模一样的包袱给姑娘。” 听到大师兄的承诺,萧念黎真想立即送他一记闷拳,好让他这满脑袋的浆糊稍稍流出来一点。梦心看出了萧念黎一脸的不快,也意识到了她对大师兄的敌意与排斥,忙站出来打圆场:“萧姐姐可是头一次来咱们莊里,有劳大师兄带着她四处参观一下,我先去见我爹了,等下再回来找你们。” 梦心朝她不好意思得看了一眼,然后匆匆离开了房间。萧念黎一脸窝火得瞪着站在眼前的大师兄,咬牙切齿得告诉自己,此仇不报,决不离开。任来凤渐渐得也察觉到了这个女子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那种感觉就像是看着粪坑里的臭石头,充满了蔑视与厌恶。悄悄避开这道锐利的视线,任来凤厚颜无耻得说道:“姑娘请别再这样看着在下,师妹待会儿若是看到,必会误会的。” 萧念黎依旧不为所动得瞪着他,暗道,原来你的弱点就是你家小师妹啊!是你害我在先,我找你报仇那可是天经地义。盯着任来凤似有忐忑的面容,萧念黎一改方才憎恶的态度,转而大方得说道:“算了,刚才之事也不能全怪在你身上,我突然觉得这屋子里好闷,不如你带我去外面走走。” 任来凤听到她说这话,立马松了一口气。并非是他怕了这来路不明的女子,而是不想因此惹得小师妹不高兴,看得出他家小师妹很喜欢这姓萧的女子。为了得到师妹的芳心,别说是向个姑娘低头了,就是被她当猴耍,他也心甘情愿。瞧见大师兄朝她投来友善的目光,萧念黎面上虽是微笑不语,心底却已经开始盘算着要怎样破坏这人来疯在她小师妹心中的美好形象了。 “出去……”一声怒喝回荡在天下第二莊的上空,令正在习武堂练功的弟子们皆是一惊。 “三师兄,好像是师姐的声音,要不要过去看一下。”五师弟匆匆望了眼声音传过来的方向,担心得说。 “大师兄不是寸步不离得跟在她身边吗?能出什么事?”三师兄嘲讽得斜了他一眼,转身继续监督习武堂的弟子们练功。 “师妹,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要偷看你的,我是……”大师兄一急,舌头顿时像是打了结似得,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既然不是故意的,那分明就是有意的了。”萧念黎火上浇油道:“真是看不出来,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大师兄居然好色到偷看自家小师妹洗澡,若不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个大色狼,怎么对得起你家小师妹的清白。” 任来凤心虚得望了眼面含怒气的小师妹,不知究竟该对她作何解释。刚才经过假山,明明有个穿着婢女衣服的下人告诉他说师妹有事急着见他,还叫他马上去她房里。哪知道他刚一推门,就瞧见屏风后面正在沐浴的小师妹。师妹如今正在气头上,偏偏这萧姑娘还一个劲儿得在旁煽风点火,这下他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三日后的一天夜里,也不知从哪个房间里突然传出一声:“抓淫贼啊!”紧接着,整个莊内一片灯火明亮,负责巡逻的弟子一路追着某个轻功极好的黑衣人,直到在任来凤的房门之外突然失去了黑衣人的踪影。隔日一大清早,某个神经大条的家伙为了向大伙儿证明自己的清白,公开要求莊内弟子前去搜查自己的房间。刺客的影子是没见着,不过却在大师兄的床铺夹层发现了好几个女子贴身穿的肚兜。 打从这件事情在莊里传开之后,大师兄的名声那可真是粪巴牛叫门——臭到家了。不光是小师妹不理他,就连莊里平时对他略有好感的婢女们,也都把他当作毒蛇猛兽般得,避而远之。每每看到那人来疯一脸苦闷,无人肯听他解释的时候,躲在暗处偷偷盯着他的萧念黎便会捂着肚子笑到嘴巴抽筋,才肯勉强停下来。 说到整人,她要说是第二,这里估计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不过看在大师兄已然被她整到在莊里抬不起头的份儿上,她决定宽宏大量放他一马。不过前提是这醋坛子以后没事儿最好别招惹到她,否则一定照整不误。 ------------ 第52章 后山怪事 在莊里白吃白喝住了将近一个月,萧念黎发现梦心虽是莊主的女儿,却从不曾在任何人面前摆过大小姐的架子。不仅如此,她的性子也是她极其喜欢的那种类型,心胸豁达,为人乐观,不为小事斤斤计较。就好比半个多月前曾被某个色胆包天的家伙光天化日之下偷窥,事后竟然还能和对方和平相处,不计前嫌。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还有气量啊! 再说梦心她老爹,也就是这里的莊主。据说在半个多月前开始闭关,闭关之前已将莊内所有事情交由他的三弟子代为打理。萧念黎百般寻思,却也琢磨不透这老头儿究竟是怎么想的?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闭关修炼个什么劲儿啊?就算给他修练成了天下第一又能怎样,到时天底下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跟自己匹敌的对手,岂不更加无聊! 最后自然就是莊里的那些师兄弟们了,大师兄整天像只苍蝇似的围着梦心这颗漂亮的天鹅蛋打转,其他的师兄弟们表面上看似和和气气,实际上早已暗中分成两派,一派以大师兄马首是瞻,而另一派则是以三师兄段天雷惟命是从,并未将大师兄这帮乌合之众放在眼里。 她时常在想,照这情形发展下去,说不定哪天还能够亲眼目睹古代掌门人易位是何等的隆重场面。怎么说这天下第二莊在周国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派,前来观礼道贺的人一定超多。到时借着这个机会顺便结识一下什么江湖才俊,或是名门少侠之类的也不是不可以! “师妹,原来萧姑娘也在啊!”萧念黎正无聊转悠着手里的青瓷小茶杯,就见任来凤兴冲冲得从外面走进来,一脸喜色得望着他家小师妹。 瞧着这醋坛子望向梦心时无比肉麻的眼神,萧念黎忍不住在心底小声咕哝道,怪不得你师傅闭关之前会将庄里的事务全部交给你师弟打理了,一天到晚除了围着你师妹瞎转悠,怕是再也找不到其他事情可做了吧! 一想起他那个三师弟段天雷,萧念黎立刻觉得脊背一片寒凉。要说大人物么,他也不是没见过,从前在帝都城的时候,就算见到周国的皇帝她也没有过那种感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每瞧见那姓段的阴骘的眼神,她就觉得浑身有种汗毛直竖的感觉。 “师兄,你怎么来了?这会儿你不是应该正在习武堂督促弟子们习武的吗?”梦心讶异得看向大师兄,瞧见他手中那株雪白的花朵,她立马激动得从椅子上站起道:“是优昙花开了吗?” 任来凤也是一脸激动得朝她猛点头,瞄着这师兄妹二人怪异无比的神色,萧念黎却只能傻愣愣得观望着他们,没办法发表任何意见。眼见两人带着一脸的喜**夺门而出,她终于无法忍受这种被彻底忽视的感觉,挡住门口好奇问道:“看样子你们是要出去,不介意多带一个人吧!” 随着这师兄妹二人来到后山,放眼望去竟是一片雪色的花海,绿色浮动间,那如同覆上了一层绵绵白雪的花朵给人一种洁白无瑕,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人世间最稀罕之花莫过于昙花一现,但细看这花的外观形态,并非是昙花才对,为何这两人竟激动成这样? 优昙花?貌似梦心刚才问他师兄的就是这名字!不知是她孤陋寡闻,还是眼前这花当真是太过稀奇少见,以至于她从未听人说起过世间还有这么一种花。那头梦心和任来凤皆被眼前的美景深深吸引住了,不知不觉又将她独自晾在了一边。萧念黎一向对这种花花草草提不起太大兴趣,就算是将珍贵无比的昙花放在她的眼前,她也觉得除了花期的长短不同之外,和其他花种相比并无什么太大的区别。 沿着山路朝别处走去,萧念黎边走边感叹,要不是今日凑巧跟了过来,她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在第二莊的范围内竟还藏着这么一块景色别致的旅游胜地。山路平坦,并不十分难走,两边偶有洞穴隐没在茂密的藤蔓之后,秀丽之中更添神秘感觉。莫名地她的双脚不自觉得走向其中一处洞穴,只是她还来不及探索这洞中的奥秘,就被一个捕兽夹硬生生得给夹住右脚。 梦心正沉醉在这巨大的惊喜之中,只听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后山。梦心微微一震,迅速回过心神看向也正起头朝她看过来的大师兄:“师兄刚刚可曾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师妹也听见了?”任来凤惊诧得看着自家小师妹,两人在同一时刻听见了这叫声,那就证明刚刚听见的并非是幻觉,环顾四周,任来凤惊奇道:“师妹可曾看到萧姑娘去了何处?” 鲜红的液体自纤细的足踝不断向外涌,往日笑颜常驻的小脸此刻已被苍白的神情完全覆盖住,清秀的脸庞因为脚踝所传来的巨大痛楚显得有些扭曲,几乎痛得快要昏厥过去。脑海里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不断在她耳边萦绕着。不能睡,千万不能睡,我还有许多许多的愿望尚未来得及实现呢!我不要不明不白,孤零零得死在这里!救我,谁来救救我? 流韶,你在哪儿,你不是说,会永远保护我的吗?你这个大坏蛋,果然是个言而无信的家伙!意识在一点点得陷入黑暗,眼前出现了一双男人的靴子,她抬起头来却发觉视线变得一片模糊。意识完全消散之前,一个低不可闻得声音从她口中溢出:“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任来凤与师妹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讶然吃惊道:“怪了,后山从未见有野兽出没过,何人会在此处放了捕兽夹?”同时,他心中猛地闪过一丝庆幸,幸好师妹方才一直跟他在一起,否则这受伤的指不定就是他最为疼爱的小师妹了。 “萧姑娘你终于醒了!”任来凤的声音自她头顶传入耳中。 “我这是怎么了?”隐约记得昏迷前的一小段记忆,她好像是被后山的捕兽夹给伤到了,不知是痛得麻木了,还是那痛楚已经完全消失了,她的神色略微有了些好转,不似先前那般痛苦,却仍是带了一抹苍白,声音虚弱道:“梦心呢?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 ------------ 第53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任来凤以为她是在介意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损她的名誉,连忙澄清道:“萧姑娘你可千万别误会,是我师妹叫我留下来看着你的,她随大夫去给你抓药了,应该就快回来了。” 看着眼前神色略显不自然的大师兄,萧念黎感动得说:“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只要师妹高兴,就算要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任来凤忙着向她表现师妹在自己心中地位的同时,也抱着她伤好之后能在师妹面前替他美言几句的想法憨厚得笑道。 “你对你师妹真好。”这大概是萧念黎自从来到莊里后头一次对这个老爱黏着梦心打转的醋坛子表现出了一丝的好感。 “这些天萧姑娘只管安心在莊里把伤养好,等你好利索了咱们再为你摆酒压惊,顺道向你赔罪,你看可好?”任来凤歉意得说道。 “这怎么好意思,贵庄真是太客气了。”萧念黎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询问道:“请问后山时常会有野兽出没吗?”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等她伤势一好,一定得让梦心带着她去后山狩猎才行。骑着马儿在山林中狩猎诶,光是想想就让她无比期待呢! 被她这么一问,大师兄面色更显尴尬,半晌才出声道:“我自小便入莊跟随师傅学艺,十多年来从未听闻后山有野兽出没,想来是新入门的弟子疏忽大意,一时将捕兽夹误放于此。在下代本莊弟子向萧姑娘赔罪了,还望萧姑娘海涵。” 只是误放吗?这个理由会不会太过牵强了点?醋坛子这分明就是在护短!算了,看在他这么诚心诚意,也看在梦心的面子上,这件事她就暂且先不追究了。不过,后山既然没有野兽,谁会闲得无聊把捕兽夹放在那儿呢?还偏偏藏在洞穴的入口?直觉告诉她,这事儿肯定不会这么简单,萧念黎暗想,等她把伤养好之后一定要再去后山探个究竟。看看当真只是巧合?还是另有蹊跷? 也不知是用了什么灵丹妙药,明明血淋淋的伤口才过了两三天便已经基本愈合了,到了第五天她便能跑能跳,实在看不出像是哪里受过伤的人。不过这还多亏了梦心连日来全心全意的照顾,否则纵使是灵丹妙药,她也断然不会好的这般神速。 感谢梦心的同时,她也连带着感念那个醋坛子的功劳,虽说他是为了讨好自己的小师妹,但是归根到底这里面也有他的一份儿功劳。人家好歹是这儿的大师兄,随便吩咐一声交代给下面人去做就好,根本不用事事亲力亲为得替她忙前忙后。光是冲着这一点,她也该好好谢谢人家才是。 来到梦心的房里,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萧念黎刚打算去往别处寻找,正巧在门外遇见一个伺候梦心的丫头,一问才知原来今天莊里有贵客来访,听说是什么御剑门的大弟子特来拜见庄主的,眼下正由梦心以及她的两位师兄代为招呼。 未进厅内,就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紧接着一个极富磁性的男声在里头响起。那熟悉的声音暗藏着主人身上独有的霸道气势,让站在门外偷听的人立即悄无声息地向后退了两步。心中升起一丝疑惑,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代表周国送亲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刘兄来的可真是不巧,家师闭关已有将近一月的时间,暂时无法出来相见。刘兄若不嫌弃,可在莊内小住几日,也好让我们代替家师略尽地主之谊。”任来凤客套得说道。 “是啊!刘大哥,小妹早就想领教一下贵派的御剑术,只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今日难得刘兄光临本莊,还望不吝赐教。”梦心的语调里有着难掩的兴奋,从她的话里不难听出她对这个什么御剑门的武功很感兴趣。 别答应,别答应!你要是答应了,那我岂不是得马上卷铺盖闪人了?呜呜,眼下身无分文,我还不想露宿街头,加入丐帮啊!显然,满天神佛像是集体无视她的祷告一般,那家伙居然很乐意得答应留下来。 萧念黎苦着脸暗暗嘀咕着,没天理啊!太没天理了。话音未落,身后便有端着点心的仆人冲她打招呼道:“萧姑娘可是来***的?” 她已经很快速得朝那仆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正打算及时开溜,梦心却突然从里面走了出来,并且一脸欢喜得邀她进去坐坐。萧念黎急中生智,赶紧哎呦一声捂着肚子道:“肯定是刚才不小心吃坏肚子了,我先去茅厕了,回头见啊!” 梦心看着她迅速消失的背影,奇怪道:“早饭明明都还没吃呢?怎会吃坏肚子?” 任来凤随后也跟着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师妹一脸诧异,忙道:“是萧姑娘吗?” 梦心点头讶异道:“我瞧今心姐姐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好像是在躲什么人!” “躲人?”任来凤疑惑道:“难道是在躲三师弟?” 梦心摇头表示她也不太清楚,少顷,就听耳边传来一阵不快的声音:“我又不会吃了她,她躲我做什么?大师兄这话未免太过武断了!” 流韶悠闲从厅内踱步走出,瞧着这师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锋相对,实在觉得无聊至极。往前走了几步,双脚突然顿在原地不动了,他刚才好像听见什么声音了!有人突然说要上茅房,姓任的大师兄却猜测门外之人是在躲那个姓段的三师弟。这倒是挺新鲜的,那丫头从前每回准备开溜也都说自己肚子疼要去茅房。 萧今心,萧今心,今字加上心字不正好能够凑成一个念字吗?从前那丫头来王府充当卧底的时侯,报的名字是萧黎,萧黎?萧念?萧念黎?是她,一定是她!流韶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快步走回正在厅外站着的三人面前,冲着其中年纪最小的小师妹和颜悦色得打听道:“敢问莊内现如今除了在下,可还有别的贵客?” “刘大哥怎会知道?”梦心笑着说道:“今心姐姐是一个月前来咱们莊里的,眼下正在莊里养伤……” 梦心正奇怪自己话还没说完,那人怎么走了?回头一看,见两位师兄还在为刚刚一点小事争执不休。梦心随即便了解刚才刘大哥为何会一声不吭得走了,想来是嫌他们太吵了吧! ------------ 第54章 赖定你了 “走,不走,走,不走……”望着捻在两指之间的最后一片花瓣,萧念黎喃喃自语道:“没想到连上天也在暗示我此地不可久留,算了,还是走吧!省得到时被他抓回去。” “走?你觉得你还走得了吗?”邪魅的语调声在她耳边响起,猛地一抬头,萧念黎差点 吓晕过去。 “这么快?”下意识得将手上的包袱藏在身后,她皮笑肉不笑得朝倚在门框上的那个妖孽化身的男子打招呼道:“那个,好久不见啊!” 流韶轻轻哼了一声,也不急于和她翻旧帐,先将这个打算再次跑路的丫头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仔仔细细得打量了一遍。才两个多月不见,按理说也不算太长,可这丫头的变化却大的惊人。小脸较原先张开了许多,没有了额前刘海的遮掩,额头更显圆润饱满了。少了几分孩子气,反倒多了丝女子该有的妩媚之姿。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说话还是和从前一样大大咧咧的,完全没有身为大家闺秀应有的端庄之态。 萧念黎见他不住打量着自己的脸,还以为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忙要伸手去擦,却突然被他从正面紧紧地抱住了。怀里的娇躯明显一僵,蓦地整张脸像是涂上了胭脂般的娇艳迷人,让他想要狠狠得咬上一口。极力克制住想要立刻把她扑倒在地上的冲动,流韶紧抿双唇,似是叹息,又像是喜极:“真是个没良心的丫头,还好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刻意和他保持两张凳子的距离,与他面对面得坐着,萧念黎却仍是谨防他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来。流韶伸手碰了碰自己鲜艳的薄唇,笑着与她对视道:“就算我姿色过人,你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好歹等回到王府,行过拜堂礼之后再对我为所欲为……” 萧念黎无视他一脸桃花乱飞的妖孽相,直接将他打断道:“见过无耻的,就是没见过像你这么无耻的。”各位看官可千万不要被他的美色所迷惑啊!瞧瞧我的嘴,这才是铁一般的事实。就在刚才,她这只意乱神迷的小白兔差点就要葬送在这只大色狼的魔爪之下了。呜呜,她这个原告都还没有说话,被告却在这里颠倒事实,真是没天理啊! “数月未见,可有想我?”流韶厚颜无耻得朝她凑近,这一举动直接吓得萧念黎差点从凳子上向后跌去。 “我会想你,开什么国际玩笑,如果可以,我真巴不得马上从你面前消失,眼不见为净。”萧念黎口无遮拦得骂道。 流韶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到嬉皮笑脸的模样,一脸讨好得问:“我听说前几日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是哪里伤着了,你一个姑娘家的可千万别留下疤痕,会嫁不出去的……” 萧念黎原想脱口而出,就算嫁不出去那也不关你的事。但瞧见流韶眼底那抹认真的表情,到了嘴边的话,又悄悄咽了回去,改口道:“用了药,已经不碍事了。” 流韶执意要亲自看过才放心,萧念黎拗不过他,只好撩开裤脚让他亲自查看。流韶瞧见印在她脚踝上的齿形伤痕,眼中露出疼惜的神色:“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丫头,还疼吗?” 萧念黎正要发作,却听他突然变换了语气,眼神中流露出令她难懂的复杂神色,这样的神情,她还从未在这里任何人的脸上捕捉到过。甚至是她名义上的亲人,也从未在她面前表现出如此在意的神情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萧念黎红着脸低声道。 流韶听她这么一问,不禁气恼道:“我若早知你在这里,就是绑也要把你绑了回去。” 一听他说要将自己绑回去,萧念黎的倔脾气立刻出来作祟道:“如果不是我心甘情愿的话,就算你能把我绑回去,我照样有一千种方法再逃出来,不信你就试试。” 流韶很想朝她发火,顺便提醒她为了帮她隐瞒,整个相府里所有知情的人以及他自己全都在冒着欺君之罪替她隐瞒。明明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却因为看到她气鼓鼓的小脸而全部吞进了腹中。从在这里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已经明白这个小丫头在他心目中的分量。纵使再气再恼,却只能化作一腔的柔情默默凝视着她:“等帝都的局势稳定了,我便带你去笑傲江湖,可好?” “此话当真?”明知道这样的誓言随时都可能因为他的一句话不作数,她却已经开始有了些许期待。一直觉得这趟出来总是缺了点什么?现在她才明白,原来缺的正是一个能够与她时时拌嘴,处处较真的人。 “自是当真的,无论你走到哪儿,都休想再逃出我的视线,这辈子我赖定你了。”流韶隔着桌面,拉过她的柔荑放在大掌之中轻轻摩擦着,像是十分眷恋这种感觉。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被山贼掳走的?”萧念黎笑着问道。 “很早,早到你把我送你的马偷偷卖掉的时候,我就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只是那时尚有别的事情让我分了心,这才让你在外逍遥了这么许多日子!”说话间流韶已经移到了她的身边,揽她入怀道。 “原来你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人真是奇怪的很,既然知道她把马卖了,为什么又不拆穿?还帮她她继续演戏? 流韶用泛着浅浅胡渣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摩擦道:“不止这些,就连你花钱雇请的山贼也叫我给暗地里打发了。后来我听伺候你的婢女说你们在路上遇到了山贼,我还当是你故伎重演呢!” 听到这里,萧念黎真是越来越佩服他的神通广大了。他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拆穿,还试图用他的心把她给留住,是她太笨,而且反应迟钝,才没发觉他的用心。不对,他这么聪明,如果当真答应嫁给他了,今后自己的一举一动岂不都被他牢牢掌控住了。这样真得好吗?还是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 第55章 突生变故 天黑黑,月圆圆,不出来做案,未免太对不起天地万物的配合了。被夜色掩住的娇小身躯刚从屋檐顶上探出一个小小脑袋,就被眼前坐在房顶上一脸妖孽的男子给吓住了。某人慌乱之下,立刻压低嗓音,却明显带着不悦的情绪道:“你来做什么?” 后者并未给与她正面的回应,而是一脸无赖相得靠近她道:“我的小小娘子,你又是来做什么呢?” 萧念黎轻轻避过他的魔爪,与他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之后,仍是不敢太过大声:“你不觉得这个段天雷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谁人心中没有一点儿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呢?就连我的小小娘子也都藏着一身的秘密呢?何况其他人!”流韶唇边溢出低不可闻的笑声,也只有她这个近在眼前的人,才能看清他向上扬起的唇角。 不理他话语中淡淡的嘲讽之意,萧念黎专注得瞧着对面烛火明亮的那间屋子。就在今天下午,每当她有意提及关于后山的事情时,段天雷就会貌似无意得转变话题。一次两次她可以当是巧合,但是一直这样就难免不让人起疑了。听梦心说,从吃过晚饭开始,段天雷就回了他自己的院子再也没出来过。段天雷是个武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平常这个时辰他绝对只会出现在一个地方,那就是后院的习武堂。 而且据她私下打听所得,后山的捕兽夹正是雷火堂的弟子放置的,若不是得了段天雷的指示,谁会去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直觉告诉她,这么多的巧合凑在了一起就不单单是巧合所能解释的了的。 “你要去哪儿?”流韶及时扯住她的胳膊,俯在她耳边道。 被他说话时的热气弄得浑身不自在,萧念黎巧妙地从他怀里挣开,朝他翻了个白眼道:“有本事就跟过来好了,不过要是跟不上那可不关我的事。” 流韶自诩轻功已属上乘,却仍是被那丫头给比了下去。站在屋顶上,凉凉的夜风吹在他的脸颊上,他非但不觉气恼,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快活。这会儿就先让她得意一下好了,明个儿他有的是办法让她乖乖向自己低头认输。 一大早流韶就被外面闹哄哄的声音给吵醒了,出门在外他向来习惯和衣而眠,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扫过在场所有人,他的眉头立刻蹙在了一起,直到在另外一个院子的客房里看到那个浑身包的像粽子一样的身体时,他的心才又稳稳得回到了原来的那个地方。 “早啊。”听到开门声,萧念黎不情愿得掀了掀眼皮。当她发现流韶正坐在她的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时,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像他这种一刻也不得安生的人,要是一大清早没有出现在她眼前,那才真是奇怪呢! “还早呢?恐怕这会儿你是荘里最后一个起来的人。”也不管她此刻有没有穿着衣服,流韶伸手就要掀开裹在她身上的被子。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萧念黎主动踢掉被子,调皮得说。自从王府里被他恶整过后,她不管走到哪里,睡觉时都绝对不会脱掉身上的衣物。 “对了,你猜我昨晚看到什么了?”萧念黎朝他卖起关子道。 “有人偷情?有人偷东西?还是看到有人杀人了?”流韶笑着配合她的好奇心,但其实他现在对任何事情都没有一丁半点的兴趣,他唯一有兴趣的事情除了腻着她,还是腻着她。 “我看到梦心的大师兄偷偷跑去后山,嘴里还念叨着要给梦心一个天大的惊喜。”她已经忍不住开始憧憬那份惊喜会是什么了,梦心看到后的反应又会是什么样儿的。 “确实够惊的,只不过却是有惊无喜。”流韶懒懒得倒在她的床上,轻轻拨弄着她这一头秀美如瀑的长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萧念黎微微一愣,随即用力拍掉正在抚弄着她头发的那只咸猪手。 “待会去看了不就知道了。”流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让她很是抓狂,这样一个自私又无赖的男人,要让她心甘情愿,死心踏地的爱上,怕是跟铁杵磨成绣花针有得一拼。 白色长衫上沾满了暗红的血迹,蓬头乱发底下是一张血色尽失的脸,那人半跪在日头底下,接受着围在他周围的众人指指点点,以及不留半分情面的谩骂与批判。他的旁边躺着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一名黄衫少女正伏在尸体旁边嚎嚎大哭,这就是萧念黎来到主院时所看到的一切。 “你这个忘恩负义,丧心病狂的狗贼,你竟然对养育你成人的恩师下如此毒手,你不是人,你连畜生都不如……”那人一边骂,一边抬脚踢向正跪在地上的男子,后者一个不稳,竟被他踢得呕出一口鲜血来。 “不是,不是我杀得,师傅不是我杀的,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肯相信我?师傅真得不是我杀的!”那人连喊数声之后,又是一口猩红从他口中溢了出来。 任来凤?真的是他!一开始,由于那跪在地上的男人是背对着她的,即使心头已有了答案,却是怎么也不敢相信。如今,他就那样狼狈得倒在她师妹的脚边,却连半分的同情也奢求不到。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这些自称是他同门师兄弟的人这么对他? “你们口口声声说他杀了你们师傅,证据呢?”一个倔强的声音蓦地在众人耳边响起,所有人诧异着看向她的同时,就连站在她身边的流韶也是一惊。 “笨丫头,人家的家务事干你什么事?”流韶想了想,欲伸手将她拽离人群,无奈后者反应实在太快,愣是让他抓了个空。 “这便是证据。”段天雷指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尸体,冷冰冰得说。 “可笑,这也能算是证据吗?若是有人诚心栽赃,莫说一具尸体,就是十具八具又算得了什么?”萧念黎不顾流韶的阻拦,出言反驳段天雷道。 “萧姑娘言下之意莫非是在说段某成心栽赃本莊弟子吗?”段天雷眼中已隐隐流露出了杀气,他堂下的弟子也都纷纷拔刀对准了这个多管闲事的臭丫头。 ------------ 第56章 故布疑阵 “梦心,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真的相信他就是杀你爹的凶手吗?”萧念黎一步步走近她的身旁,尽量不让激动的情绪表露在自己的脸上。 明明站在这里的所有人中,任来凤最不可能会是那个杀人凶手,为什么从头到尾没有人替他说过一句话?他是那么在乎梦心对他的看法,尽管他常喜欢吃干醋,尽管他总是爱在外人面前逞一时威风,但他对梦心的心却是比24k黄金还要真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梦心痛苦得用手按着心口,嘶声喊道。 “这是咱们的家务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有人狂妄得丢出话来。 两道冷厉的目光随即落在说话那人的身上,像是一把带刺的尖刀,看得那人自心底徒然升起一股恶寒。流韶上前轻轻握住她略显冰凉的小手,对她耳语道:“这些人如此不识好歹,就由着他们窝里斗好了,你又何必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萧念黎用力挣掉他的手掌,冷漠得看了他一眼,后者瞧见她一脸的倔强模样,立即改口道:“算我没说!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莊内突然遭逢如此变故,恕段某无暇招呼二位了,请吧!”段天雷当着众人的面,公然下起了逐客令。 “慢着,我可以证明任来凤并不是杀害莊主的凶手。”萧念黎的一句话使得全场刹那间寂静无声,所有弟子的目光此刻全都聚集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一个个露出惊疑难辨的神情盯着她看。 “噢,那就请萧姑娘拿出你所谓的证据来吧!”段天雷嗤笑一声,随即走到她跟前,目不转睛得打量着这个一脸倔强之色的女子。 “我就是证据。”萧念黎强压住了心底的愤怒,注视着离她不远处那个一身血衣的身影。那身影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怔了一下,回过头来先是静静得看着这个在众人面前试图为他辩解的秀气的小脸,接着竟然放声大笑了起来,直笑得满口鲜红也不肯停下来。 “半夜三更,孤男寡女独处在一起岂会有什么好事,萧姑娘就算有心想为情郎开脱,至少也该找个好点的说辞。”段天雷讥笑道:“师傅被害,我等身为弟子的理应揪出这丧尽天良的恶贼以慰师傅在天之灵,萧姑娘既然主动承认昨夜曾与任师兄在一起,必然也逃脱不这帮凶的干系。为求真相,怕是得暂时委屈姑娘一下了。” 段天雷一个眼色,便有堂下弟子气势汹汹得上前去拿人,只是尚未走近萧念黎跟前便被一股无形的劲气震飞出去,吓得其他人再也不敢贸然上前半步。段天雷只道眼前女子是个丝毫不懂武功的黄毛丫头,起先根本未将她放在眼里。直到看见自己堂下弟子纷纷露出一脸惊恐的表情,这才忍不住重新打量起这个貌不惊人的小丫头。 望着那个自愿被人押走的纤细身影,流韶暗暗咬牙,明明不干她的事,却非要硬插进去一脚,他真想撬开那颗小脑袋看看里面究竟都装了些什么。气归气,可是气完之后依旧得仔细想想究竟该如何收场。那丫头的性子他不敢说了如指掌,却也摸透了**分,她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顺道把他也拉下水来。 她明知道只要是和她扯上关系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却偏爱给他找这种麻烦。就在刚刚她被人押走的前一刻,还在朝他拼命得眨眼睛。他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却故意不给她回应,还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似得让她心里干着急。这感觉像极了当初他有意捉弄她时,令她气得直咬牙的场景。他在心底快活得轻哼一道,就当作是对你这两个多月来音讯全无的小小惩罚好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背着你夫君我玩儿失踪。 夜色深深,薄雾浓浓,凉飕飕的夜风在天地之间呼呼得吹个不停。地牢里,浑身是血的男子昏迷不醒得倒在墙边,整整一天过去了,他一直都处在昏迷的状态里,未有片刻的清醒。一身绯红衣裙的女子静静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双臂抱着膝盖,似在沉思着什么。 开锁的声音将她的注意力迅速拉了回来,猛地抬起头,一个清俊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女子警觉得撇向地牢门外,只见负责看守地牢的两名弟子早就睡得如同死猪一般,或许还被某人点了睡穴也不一定。流韶朝她扬了扬眉,好像在说:“这种货色别说是两个,就是两百个我也不放在眼里。” 见她抿嘴轻笑,保持沉默,流韶反倒觉得有些不习惯。无意中瞧见外间墙壁上挂着的许多落了不少灰尘的刑具,忙将她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遍道:“不行,我这就带你离开这儿!” 焦急的语气里不经意得泄漏了他对她的关怀和担心,拉他在自己身旁坐定后,萧念黎难得得冲他展颜轻笑道:“事情调查得怎样了?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虽然我还不敢肯定到底谁会是害死第二莊主的凶手,但我敢肯定,那个人一定还在莊里!” “噢?这么自信”不愧是他的小小娘子,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能保持如此敏锐的心思和头脑,他这个准夫君即便是是想偷懒看来也不行了。流韶随手捡起脚边一根稻草,捻在手里道:“我瞧莊主身上有多处显而易见的伤痕,尸体表面血肉模糊,由此仅能推测出凶手并非是一招将他毙命。” “你说有没有可能梦心的爹根本就不是昨晚遇害的?”萧念黎用下巴抵住自己的膝盖,轻声说道。 “有时候,我真想撬开你的小脑袋瓜,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流韶掰过她的小脑袋,使其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温柔得笑说道。 被流韶一语点中,萧念黎顿觉自己刚才的想法实在有些天马行空了。眼下正值夏末,尸体若是放置的太久,表面必然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腐烂。有一点她一直想不太明白,就算第二莊主与人结下深仇大恨,在那么仓促的情况之下,对方大可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完全没有必要用那么残忍的杀人手法来置他于死地。她总觉得这一切是有人在背后故布疑阵,想要借此来掩盖什么。 ------------ 第57章 培养感情 流韶陪她在地牢里直到天亮才恋恋不舍地走出牢房,嘴角无限延伸的笑意是他此刻心情极好的最佳证明。这一夜,意外了解到了他小小娘子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他是否该欣喜不知不觉中他又离她迈进了一大步的距离呢!爱情的天枰上,总要有一个人稍微吃亏点才是,他愿意做那个主动向前走的人,只希望她别总是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就好。 乌云蔽月,又一个夜晚来临之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牢房里,两具充满热量的身体紧紧依偎在一起,只为能让对方心里感到足够的踏实和安心。流韶反复摩擦着掌心里的那双柔荑,俊美的双瞳里偶尔闪过异样的神采,最后他终于情不自禁得吻上了那片令他朝思暮想的水嫩樱唇。由蜻蜓点水般的浅吻逐渐转变为激烈的唇舌纠缠,流韶心中闪过一丝诧异,这小丫头何时变得这般热情了? “若不是你这眼神让我牢牢记在了心底,我真要怀疑今夜是有人假冒你了。”地牢里没有烛火,流韶怕她看不清自己的表情,几乎是脸贴着脸说出这两句话来的。 “我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阶下囚,谁会无聊到来冒充我。”萧念黎脸不红心不跳得说着。说完她便暗暗觉得好笑,怕是也只有你这样的傻瓜才会夜夜放着舒适的大床不睡,偏偏喜欢跑来这种地方。 “看来我的小小娘子还是很清醒的嘛!”流韶一脸玩世不恭的笑。萧念黎暗暗白了他一眼,低头看着自己发育的并不怎么良好的身体,只能悄悄叹息,这小子八成是被她这副小萌女的外表给欺骗了,要是哪天他知道跟他在黑暗的地牢里接吻的其实是个二十五岁的大龄剩女,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得意。 “对了,白天你去后山可有什么收获?”萧念黎急切得想要从他口中探出哪怕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 “真是个让人又气又怜的傻丫头,你的一时冲动的确暂时保住了他的性命,却也让你跟着他一起遭罪。”流韶贴着她的脸颊,心疼道:“你若是现在后悔了,我带你离开便是,这里还没人有留住我的本事。” 靠在他的怀里微微磨蹭了几下,不可否认流韶说得没错,她的性格确实是太容易冲动了。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当一些事情突然在她眼前发生了,根本容不得她做任何一丁点儿的迟疑。见她如此贪恋这个温暖而又绝对安全的怀抱,流韶手臂渐渐收紧,俊美的瞳孔眼波流转道:“这里的事情一解决,我们便回去成婚可好?” “赐婚的圣旨不是还没下来么?”萧念黎不作正面回应,只是揪着老皇帝的圣旨来当她的挡箭牌。流韶待她情深意重她很清楚,如果不是为了她,他根本不会去理会这种闲事。但她更清楚喜欢和爱是无法混为一谈的,如今她对流韶的感觉也只不过是从最初的讨厌转变成了不讨厌而已,要说有多爱,却还为时过早。 “阿黎可曾听过一句话,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黑暗的牢房里,他的话说得理直气壮,险些让她以为他是准备在这里和她先把生米煮成熟饭,稍后再回去负荆请罪做做样子。 “我没读过兵法,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萧念黎硬着头皮死赖到底,顺便不动声色得试图逃离这个已经变得危险的怀抱。果然越美丽的东西就越是碰不得呀,这小子今夜对她如此温柔,定是没安好心。 “小小娘子果然是深知我心,这么快就想要配合你夫君我了。”手臂微一用力,正企图从他怀中溜走的柔软娇躯被迫与他的胸膛紧紧相贴,再也没办法移动分毫。 “别闹了,有人看着呢!”萧念黎喘息着摸向自己的心口,随着胸口的剧烈起伏,耳根也变得异常灼热。明明早已经练就了视美色如无物,不会轻易被外表所迷惑的她居然会在此时此刻败下阵来,丢人啊!太丢人了,绝对是这具身体的错,和她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一定是这样! “人,是他?还是他?还是他?”流韶冲她扬起一抹醉人的微笑,摆明了是在告诉她今夜她绝对是在劫难逃了。任来凤已经连续昏迷了好几天,这时候根本不可能会突然转醒。地牢外面的那两尊门神显然也早被流韶点了昏睡穴,就算天塌下来,他们也只会照睡不误。综合以上结论完全足够证明她的担心根本是多余的。 “那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若是你赢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但如果你输了的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呦!”流韶正要朝她吻下去,耳边突然传来这么一句极富挑战性的话语。 借着微弱的月光,流韶对视着怀里那对透着精明的眼眸,萧念黎心里打着她的如意小算盘就等着眼前俊美的男人自愿上钩,但她不知道的是她的那点儿小心思岂能逃过他的火眼金睛。流韶自认以往的二十五年里,都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儿,从没有人胆敢算计到他的头上来,所以他的孤独可想而知。偏偏这个小丫头的出现打破了以往的这一切,让他心中隐隐燃烧起了一丝渴望,时刻等待着她来向他挑衅。 尽管每次她都输得很惨,他却从未见她主动放弃过与他之间的较量,这或许是他最初被她所吸引的地方。说实话,打一开始瞧见她的时候,就没觉得她长得有多漂亮,甚至是那种不怎么起眼的类型。这样一个姑娘想要引起别人的关注那简直是痴人说梦,而她却不然,屡屡让他惊到咂舌。 女儿节上,她怒斥刘尚书之女,巧解段府千金之危,令在场所有人心悦诚服得对她施以援手,这样的行径几乎让他对这个莽撞却又机灵的小丫头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就在他试图走近这个小丫头,融进她的世界里的时候,她却卷着从他这儿敲诈来的巨额财产一个人不声不响地跑路了。 听说她被山贼掳走的时候,他想也没想立马带着王府的十几名暗卫将方圆百里之内的大小山寨尽数剿灭。待到稍稍冷静下来之后,他才后知后觉自己的确是小看这丫头的能耐了。如今,他不得不承认感情也是需要慢慢培养的,尤其是对这个时刻琢磨不透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的小丫头,他得付出比常人更多的耐心和毅力才行。 ------------ 第58章 清理门户 流韶本不予理会这种小儿科的栽赃手段,任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好了,干他何事?这几日为了糊弄那丫头,他不得不装作十分认真的样子,也正因为这样,那丫头才会答应他每晚准时前来向她汇报白天的进展。 原想再糊弄两日,等到莊主的遗体下葬之后,再带她离开这里。只是没料到她这么快就发现他其实根本没将心思放在这上面,既然她想赌,那他岂有不奉陪之理。反正她迟早会是他的,何必急于这一时。 灵堂前,梦心神色憔悴地跪在父亲棺木旁,心痛如绞。已是晌午十分,前来吊唁的人此时纷纷去了偏厅用饭,段天雷趁着四下无人来到师妹身旁,佯装无比愤恨道:“师妹就别再惦记着那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了,师傅虽然不在了,但还有我呢!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像师傅她老人家那样疼你,照顾你。” 梦心厌恶得避开段天雷欲抚摸她上脸颊的粗糙大掌,冷冷得与他对视道:“三师兄打算如何处置大师兄还有萧姑娘?” 段天雷尴尬得收回僵在半空的手,讨好地说:“师妹想要怎样就怎样,若是师妹觉得一刀杀了她们不够解恨的话,我便让他们生不如死得活着,你看可好?” 听到这话梦心顿觉无比心寒,注视着父亲的棺木良久,她终于咬着牙根缓缓开口道:“劳烦师兄一个时辰之后将所有弟子召集到此处,我要亲手替我爹报仇雪恨。” 此时,不明所以的段天雷还在暗自庆幸这么轻易便除去了任来凤这个心头大患,殊不知他离自己的死期已经不远了。 今日的第二莊相较她刚来的那一日显得沉重了许多,萧念黎被人押进灵堂,一眼便看到白衣如雪的梦心正在灵位前替她父亲上香。 灵堂内挤满了前来吊唁的宾客,其中多是各大门派曾与莊主交好的武林前辈,也有慕名前来的晚生后辈以及少年才俊。萧念黎目光焦急得在这些陌生的面孔中来回搜寻着,直到对上那双微微上扬的桃花眼,她的心这才安定下来。 “大师兄……他怎么了?”梦心脸色苍白得望向被两名弟子拖进来的任来凤,双手不禁在袖管中握成了拳。 “他被人废去了武功,还挑断了手筋脚筋,怕是离死不远了。”萧念黎无视站在一旁的段天雷朝她投来恶狠狠的目光,直言不讳道。 梦心听到这话,身子不由自主得颤了一下,没有血色的脸上透出一抹惨淡的笑容。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原来这就是段天雷口中所谓的生不如死!梦心走近任来凤的跟前,颤抖着伸出手缓缓拨开黏在他脸上的污发,轻唤道:“师兄,我是梦心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 段天雷正要开口喝止梦心的行为,门外突然传来五师弟的喊声:“师姐,我找到了,大师兄是冤枉的,他是冤枉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个清秀的男孩儿手拿一本黄色封皮的书册快步来到了众人眼前。 众人感到诧异的当口儿,灵堂内突然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循着那声音的源头望去,一个面如冠玉,仪表不凡的俊朗男子走到众人眼前,徐徐说道:“听闻第二莊内藏有武林至宝达摩真经,得此经书者不仅可以修习里面的上乘武学,更可凭此经书成为下一任的莊主,不知可有此事?” 梦心接过五师弟拿给她的达摩真经,随即一抬手,用力甩在段天雷的面前道:“经书是从你房里搜出来的,你还有何话要说?” 段天雷一看情况不妙,慌忙走到梦心跟前,为自己辩解道:“师妹你一定要相信我,是有人栽赃我的,这经书明明是由师傅秘密收藏在藏书阁内,怎会突然跑到我房里呢?” “莊里除了爹和我,没有人知道达摩经收藏的具体位置,你又是如何知晓它原本是放在藏书阁内的?”梦心双唇泛白,极力隐藏着心底的丧父之痛,以及被自己最信任的兄长轻易背叛之痛。 段天雷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他才道:“是师傅告诉我的,是师傅闭关前告诉我的。” 梦心望着仅剩下一口真气的任来凤,凄然泪下道:“事到临头,你还是不肯承认吗?” 段天雷像是咬定了梦心不敢拿她怎样一般,口气颇为不耐烦道:“我没做过你叫我如何承认?” “我早该想到爹是你杀的了。”梦心捂着心口,紧咬双唇,声嘶力竭得喊道:“从头到尾根本没有什么达摩经,我爹他也从来没有闭关过,早在一个月前他就中了你的毒手,被你暗中囚禁在后山的山洞里。” 一见事情完全败露,段天雷一改先前的温和之态,阴骘的眼眸扫过在场所有人,声音徒然转为狠厉:“你猜的一点也没错,那老不死的的确是我杀的,要不是看在你我师兄妹多年的情分上,我早就送你下黄泉去见你爹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爹?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让你这样对他?”梦心失声痛哭着,她恨父亲的认人不清,恨自己的愚蠢使得大师兄遭奸人陷害,更恨上天为何如此残忍,让她突然承受这一波接一波的巨大打击。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何必多此一问!你不是很想杀了我替你爹报仇吗?那就放马过来好了,我正好送你下去和你爹团聚。”段天雷一脸狰狞,对着梦心狂妄得笑道。 一滴泪自梦心透明的脸上滑了下来,段天雷正要对着众人大开杀戒,一把三寸余长的匕首自梦心袖管中悄无声息得滑落,从背后直直插进他的心脏。段天雷死后,曾经跟随他一起参与谋害莊主的弟子尽数被逐出了莊内。梦心继承了莊主之位,任来凤虽然历经生死,逃过一劫,却因手筋脚筋俱被挑断,终身不能再习武,与废人无异。 “阿黎,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流韶刚从外面进来,就看到她表情木讷得对着窗外发呆。 “不知道是不是我又产生幻觉了,段天雷死得时候我总觉得他好像在对着我笑。”昨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段天雷倒地前的那一刻,他的表情看上去诡异之极,如今只要一想起来,她仍会觉得浑身上下汗毛直竖。 “傻丫头,一定是你当时太过害怕所以看错了。”流韶安慰她道,听他这么一说,萧念黎也觉得好像蛮有道理的,于是便不再去多想段天雷死前到底是何种表情了。 ------------ 第59章 魂不附体 朗月当头,萧念黎坐在屋顶上两手托着下巴,眉毛弯弯,眼睛弯弯,甚至连嘴角也是弯弯的。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高兴个什么劲儿,可是莫名的她就是想笑,像是要把毕生的美丽与灿烂都在这一刻绽放殆尽似得。 整整大半个晚上流韶都在对着这尊笑得像个弥勒佛似得小脸,终于他忍不住咳了两声道:“你不会打算一直这样笑到天亮吧?” “那好吧!我不笑就是了。”萧念黎一本正经得对他做了个双臂交叉的手势。 “算了,想笑就在这儿笑个够吧!明早我们就要启程了,回到帝都之后又得整日带着面具过日子了,想想都觉得累人。”流韶躺在屋顶上,枕着自己的手臂笑说道。 “这么快。”她有些舍不得得看着这里的天空道:“同是一片天空,为什么我总觉得这里的天看上去比较亮呢?” 流韶知她心中仍是有些抗拒回到那个到处充斥着阴谋与陷阱的地方,只得悉心宽慰她道:“其实都是一样的,这里不一样也有算计,有背叛,还有伤害吗!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会有争斗,只因世间本就是如此。” “那你呢?”萧念黎突然怔怔得望着流韶俊朗的面容,喃喃道:“我总以为古代的世界和我所在的那个世界是有差别的,原来都是一样的。” 流韶没有听清楚她后面都说了些什么?只道:“我当然也会算计,却永远不会背叛。而且我算计的目标自己人绝对除外。”说完,他一点也不知道避嫌得起身将她搂进自己怀里,像是在宣告已经将她列为自己人的范围一般。 “对了,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怎么会到这里来?”那天他曾说要是早知她在这里,绝不会等到现在才来。 “还记得我和你在山里遇袭的那次吗?”流韶抚过她的乌黑浓密的秀发,从怀里取出一枚类似星形的暗器递给她道:“这是流星镖,整个周国只有第二莊的人才会拥有的暗器。” 看着那枚状若流星,却锋利无比的暗器,萧念黎若有所思得回忆道:“我想起来了,梦心那天在街上用的就是这种暗器,是我太粗心了才没及时发现。”可是仔细一想,她又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第二莊的人根本不认识流韶,为什么要行刺他?既然是行刺,却为什么只伤人,而并不想要取他性命? 流韶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笑着替她解答道:“他们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而已,雇主要他们怎么做,他们自然就得照办。” 萧念黎越听越糊涂,趁着他现在心情还不错,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么说你知道背后主谋是谁了?你和他有仇啊?不然他怎么想到要买凶来行刺你呢?” 见她一脸迫切得想要揭晓答案,流韶故意在她面前卖关子道:“真得想知道?” 见她点头如捣蒜,流韶勾了勾唇角,低头覆在她耳边小声道:“你先答应陪我,我再告诉你。” 连着几日都是流韶彻夜不眠地在地牢里陪着她度过漫漫长夜,所以听到这话,她很自然得以为他说的陪只是聊天说话什么的,根本没有细想便道:“好啊!现在可以说了吧。” 流韶愕然望着这个神经大条的直丫头,有时机灵得让他有种错觉,她根本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女子,有时却可爱得让他舍不得再欺负她,觉得她根本还是个心思单纯的孩子。见他强忍着笑意呆呆地注视着自己,萧念黎扁扁嘴不乐意道:“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算了,我回房里睡觉了,你一个人慢慢在这儿赏月吧。” 最好能从天上掉下来一块陨石,把你砸成人肉烧饼。当然,后面这两句话她也只敢在心里说说而已。萧念黎起身要走,流韶赶紧用力拽着她的手道:“我又没说不讲,只不过打算先在心里稍稍酝酿一下而已。” 萧念黎朝他撇撇嘴,表示这话可信程度一点也不高。须臾,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道:“买凶的人是太子,说起来那还是你姐夫呢!行刺的目的却不是因为我和他有仇,而是他想借此拉拢我!” 听着流韶信誓旦旦的话语,萧念黎突然有些消化不了这些话的含义。半晌,确定四下并无人在此偷听她们谈话,她才道:“目的呢?他是太子,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就算不这样你也一定会效忠于他的,何必多此一举?” “那如果他不是呢!”流韶抬头望着天上的繁星,突然眼若桃花盛开道:“还记不记得我曾说过等帝都的事情解决之后,便带着你去笑傲江湖。” 萧念黎没有接话,她只当他是一时兴起,根本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过。如今再听他说,那语气竟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她试探得问道:“在皇上心中,莫非还有其他人选?” 流韶轻轻刮了下她的鼻梁,对她柔柔一笑道:“不愧是我的小小娘子,一点就通。” 遥望着远方泛起一丝白亮的地方,萧念黎对此表示无奈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自己什么也不知道,那样就不会有恐惧,有担忧,甚至有排斥了。” 流韶握住她冰凉的掌心,将她纳入自己怀里,用下巴动作轻柔地摩擦着她的小脑袋,想要让她安心。他从未对人有过任何承若,因为一旦承若,那便是永远无法卸掉的枷锁还有责任。而此时,他却极想给她一个承诺,给她一份依靠,甚至给她一个安宁的避风港。 明明意识还很清醒,明明他的叹息声还在耳边清楚的萦绕着,眼皮却沉重得如同压上了千斤巨石,怎么抬也抬不起来。四肢也渐渐疲软得厉害,像是几百年没有睡过觉似得。隐约得有个很好听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累了就睡吧!走的时候我会过来叫你的。”可能是真得太困了,以至于流韶后面又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清楚。 有杂乱的脚步声在她耳边来来回回,还有男人的怒吼声以及瓷器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沉睡中的萧念黎只觉这间房里实在是太吵了。她想翻个身告诉这些人要吵架,要摔东西都到别的房间去好了,干嘛非在这儿打扰她的清静。随着这个想法的突然冒出,她震惊得看着自己的身体从躺在床上的躯壳中分离了出来,同时,她还看见周围有许多类似她这样的身体正表情木讷得从她身边缓缓飘过。 此刻,她已经顾不了什么害不害怕了,只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一觉醒来会变成这副鬼样子?为什么她能够看到这些疑似灵魂的物种从她眼前飘过?为什么满屋子的人脸色都那么难看?为什么他们竟然会看不到她的存在? ------------ 第60章 一语成真 她鼓起最大的勇气朝离她最近的一个魂魄走了过去,颤声问道:“请问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那魂魄明显在原地怔了一下,随后仍是一脸木讷得继续往前飘去。她情急之下伸手想要抓住这魂魄的手臂,岂料她的手竟然直直穿透了那魂魄的身体。一连串的打击顿时吓得她双目圆瞪,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大声尖叫起来。尽管这叫声已经让她明显感觉耳膜阵痛,满屋子的人却还是没有一个人能听得见这声音的。 眼泪成串成串得打在地上,瞬间湿成一片。一双白色的鞋子突然闯进她的眼帘,萧念黎倏然抬起头来,瞪大眼睛仰头望着眼前白衣飘飘,有些神仙气儿的白胡子老头儿。老头儿笑着对她道:“你还认得我吗?” 哭泣声立即止住,萧念黎用力在脑海里搜寻着关于这老头儿的记忆,却发现她的脑袋突然变得一片混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得从她脑子里流走。老头儿笑着朝她伸出一指,一团巨大的白色光芒亮得她几乎睁不开眼。过了一会儿,那团白光里竟然现出了一副熟悉的画面。 一个穿着时尚职业装,身材一流,气质一流的女人从一栋高档办公楼里走了出来。画面上的女人本来已经走出好远,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转过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只见她走到一个地摊前,扫了一眼那神算子的招牌,然后从钱包里取出一叠崭新的百元大钞语带嘲讽得说道:“我一向不信鬼神,今天算你走运,算准了这些就都是你的了。顿了一下,她故意延长音调道:“要是算得不准,可别怪我砸了你的招牌。” 老头儿一脸淡定得捋了捋已有些花白的胡须,朝她露出很敬业的笑容道:“请问这位小姐是求姻缘还是看家宅,亦或是问前程?” 那女人似乎心情不大好,很是不屑得回道:“你不是自称神算子吗?那就自己算呀?” 老头儿依旧笑面迎人道:“小姐的姻缘不在这里,而在……” 不等老头儿把话说完,那女人立刻朝她大声吼道:“你知道什么?凭什么说我的姻缘不在这里?你以为你是谁啊?月老还是玉皇大帝啊?你不就是一个装神弄鬼骗人钱财的神棍么?本小姐还就不信了,我会嫁不出去,咱们走着瞧吧!” 画面在她眼前骤然消失,萧念黎呆呆得望着那团白光消失的地方,记忆的狂潮突然朝她狠狠打了过来,让她措手不及,不敢相信这一切竟是真实发生在她身上的。那天,她刚跟部门经理闹翻之后,就接到现任男友的分手电话,电话挂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她又收到了公司的解聘通知书。 那天,几乎所有倒霉的事情全都一股脑儿得降临在了她的身上,于是她心情极差得去找一个摆地摊儿的老头儿麻烦。老头儿的一句话瞬间激怒了她,使得她不顾形象当街对那算命的老头儿破口大骂。她想起来了,她就是那夜一觉睡过去之后莫名其妙来到这鬼地方来的!她是一个人住的,如今还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她的尸体,哎,可千万别等到尸体发臭了也没人上门来替她收尸。 “我记得你,你就是那个对我胡说八道的算命老头儿!”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萧念黎激动道:“快说,是不是你把我弄到这儿来的,我要回去,送我回去,我不要待在这个鬼地方,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萧姑娘难道还不明白吗?是你的执念将你引至这里,与老朽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那天的老儿其实正是月老化身成的,那一脸的慈眉善目简直跟传说中西方极乐世界的如来佛祖有得一拼,只是差在身材不同,造型不同,否则她真要怀疑这佛祖是不是偶尔也会冒充月老一下,做做兼职什么的,来赚点外快。 “执念?我这么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怎会有执念?一定是你搞错了,绝对是这样!” 月老明显受了极大的打击,但还是很敬业得冲她展露笑颜道:“前世你乃是风尘女子,本就执念颇深,今世你历经情结,执念也在无意中渐渐凝聚。你盼望寻求世间真爱,却在亲眼目睹了诸多丑陋的人性之后对那个世界的人失去了信心。这个朝代曾是你魂魄成形之地,你的执念也同样源于此处。” “你说的……都是真得吗?你确定你没骗我?”她仍是不太敢相信这老头儿的话。 “这半年你不是已经亲眼见到了吗?”月老笑道。 “那我的姻缘呢?该不会也在这里吧?”萧念黎抓住这唯一的一丝希望,面容恳切得说道:“以前是我无意冒犯了您,您仙人有仙量,仙人肚里能撑船,神仙不记凡人过,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月老暗说,仙人也是经由凡人修炼而成的,这凡间的七情六欲难免断不干净,偶尔有点小小的虚荣心应该也不算什么大错吧!就连王母那样的上仙也会因为跟别的仙家撞衫而大动无名肝火呢!见老头儿似乎对这些赞美之言很是受用,萧念黎赶紧再接再厉,把马匹给拍足了。 趁着月老一脸得意忘形,她小心翼翼得试探道:“您是月老,世间一切姻缘全都掌握在您的手中。求您看在咱们也算有缘的份儿上,给我点提示好不好!以后我一定逢年过节,不,我一定天天给您准备上好的琼浆美味,报答您对我的再造之恩!” “算了,谁叫我老人家一向心软呢!”见她一脸的知错能改,外加诚意十足,月老叹息道:“你的姻缘的确是在此处,此乃天机,我也只能告诉你这些了。” “可是我现在都已经死了,还怎么去实现我在这儿的姻缘呢?”她急道,明显带着一丝怀疑,怀疑这老头儿是不是有意报复她,所以故意给了她假的情报。 “谁说你死了,你的灵魂来自另一个时空,在这个空间里是不死不灭的。”月老轻易便看穿了她的那点小心思,忍不住冲她吹胡子瞪眼睛道:“你只不过时运不济,魂魄暂时离开肉体一阵子,等你的时运有所好转时,自然能够再回去肉身里面。” 不知各位看官听到这话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反应,她乍一听到这话立刻吓了一大跳,直觉反问道:“那也就是说,以后只要碰到我时运不济便会发生像现在这种情况?”呜呜,那她岂不是会被折腾到生不如死啊?她不要被人当成怪物看待!她不要看见这些恐怖的幽灵**裸得从她面前飘过! 月老无语得摇了摇头,然后又是一指,又一团光亮在她眼前凝聚成一副副真实的画面。直到白光消散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时运不济是有人故意制造的。该死的,有人在她的饭里下了毒,她居然一点儿都不知情,还吃得津津有味。天哪,干脆打下一道雷劈死她这个猪头算了,也省得有人老是惦记着她这条小命! ------------ 第61章 回魂之夜 萧念黎的意外猝死让流韶备受打击,仅仅用了两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他便找到了致使这场意外发生的罪魁祸首。是段天雷嫌她太碍事,私下命令雷火堂的弟子趁着送饭之际在她的食物里掺进了大量的天麻散,导致她毫无知觉地一觉给睡了过去。 望着她早已冰凉的尸身,流韶眼中带恨,双手紧紧握拳道:“你说他死前对着你笑,那时我就应该想到的,为什么我没有察觉?为什么我不曾留意?为什么你要离开我?阿黎,阿黎!” 躲在角落里的透明身躯蓦地震动了一下,嘴唇试着用力掀起了好几次,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太假了吧?她活着的时候明明老是受他的欺负,这会儿她挂了,他不是应该敲锣打鼓,放鞭炮庆祝个三天三夜吗?为什么却在这儿半死不活的,像是死了爹娘一样?他这是做给谁看呢?呸呸呸,不想,不看,不听,管他呢?等她回魂之后,就立刻去找她的命中姻缘,到时候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别再招惹谁! “刘大哥请节哀,萧姐姐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折磨自己。”梦心端着饭菜走进房里,清秀的脸庞因为此前遭受的巨创仍是显得沉重并且悲伤。 流韶没有回头,只是直直得注视着面前躺在床上血色尽失的小脸,满眼悲伤道:“她说过我的命和她的命天生相克,只要我一天没死,她就会好好的活着。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在我后头。我现在分明还好好得活着,她怎么能死?怎么可以死在我前头?” 萧念黎忍不住暗暗啐了他一口:“你以为地府你家开得啊?我想什么时候死就什么时候死?阎王都管不着,哪儿轮的着你在这儿瞎操心!”不过,话又说会了了,她真得说过这话吗?为什么她一点儿都不记得了,他却还记得这么清楚? 房门随着梦心的离开渐渐合上,因为魂魄无法见光,所以她只能被迫暂时躲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光是不能出去也就算了,偏偏还得一天到晚望着这小子半死不活的臭脸,天知道她现在多想看到一个除他以外的活人!明明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愿望,却像是有人故意跟她做对似得,怎么也没办法实现。 才刚打了个盹儿,天就已经黑下来了。从她面前飘过的魂魄数量也在渐渐增多,记得月老曾说过,她和这些魂魄唯一的区别就是她的体内比他们多了一魂一魄,所以只要不是她自愿,即使黑白无常上来抓人也是没办法把她带走的。 子时的梆子声刚刚敲响,她的四周便飘起了浓浓的大雾。她疑道,又不是在拍电视剧,房间里怎么也会起雾。刚要伸手将满屋子的雾气扇走一些,紧接着她却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了。隔着浓雾,隐约望见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正缓缓朝这边飘了过来,两人手上皆拿着粗长的铁链,那铁链从地面拖过时发出的声音阴森之极,让她不由自主得联想到了地府里的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从她身边一一走过,均是诧异得朝她瞄了一眼,而后拖着各自手里的铁链走到床前。白无常走上前用力闻了闻,对着黑无常面露古怪道:“这身体的魂魄早在半年多前就已过了奈何桥,身体竟还能完整保存这么久,你道是哪位神仙如此好心施的善举啊?” “白哥都不知,小弟我哪里会知晓这事儿?”黑无常好脾气得回道。 “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这姑娘也算走运,命数虽尽,气数却未绝。朔日子时阳气旺盛,阴气衰弱,乃是回魂续命的最佳时机,错过这机会,就算魂魄还在,肉身怕是也要腐坏了。”白无常音量颇大得说着,躲在墙角的透明身影险些要以为他其实是有意说给她听得。 黑白无常渐渐远去,她隐约中听到从黑无常嘴里飘出一段话来:“白哥,听说很久以前有个风尘女子为了你甘堕轮回,历经五世情劫……” 白无常似是不经意得回过头朝她藏身的地方瞥了一眼,神色黯淡道:“都已是百余年前的陈年往事了,提它做什么?” 又是前世?同样也有个风尘女子?五世情劫?妈呀!应该只是巧合吧!如果可能的话,她真想和自己的前世面对面得谈一次心。你说你谈你的人鬼恋,干吗非把我给扯进去呀?我说我在那个世界怎么遇见的全他娘的净是负心汉,薄情郎?原来都是拜你所赐的呀?月老说这是她的第二世,我勒个去,这么说还有四世情劫在等着她呢! 无视众人的劝说与阻拦,流韶不准任何人将萧念黎的尸身放进棺木之中。他记得她怕黑,怕寂寞,她刚走的那日,他原想快马加鞭将她的尸身运回相府去见她亲人最后一面。因为舍不得,他终是没有那么做。他自私得想要多伴她一些时日,他决心不惜一切办法也要保护好她的尸身不受任何损坏,只求能让他再多看她几日。 每个农历月的第一天即为朔日,这天的月亮几乎都是隐在云层深处看不见的。子时的梆声还未敲响,躲在墙角的透明身影就已经全副武装,随时准备着回到那具脆弱的躯壳里面。她正想着回魂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究竟是什么?就见流韶突然张开握了许久的掌心,眉宇间有着难以形容的高兴,他对着躺在床上的身体说:“我听人道朔日鬼魂出没频繁,所以特地为你准备了这枚镇魂符咒,所以你安心得睡吧!不用担心会有孤魂野鬼会借了你的肉身还阳。” 听完这话,萧念黎气得差点两眼一闭,四脚朝天,从此便真要与这天地间的孤魂野鬼为伍了。望着流韶可气又可恨的面容,她恼火得啐他一口道:“你诚心的吧?你个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自作多情的家伙,谁要你多管闲事了!” 眼看子时将近,却因为符咒的威力,她根本没办法靠近床边半步。每当她走到床前不远的距离时,就会出现一面类似墙壁的东西将她弹了出去。萧念黎跺着脚在原地走来走去,却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烛光在她眼中一闪一闪不断往上跳跃着,突然之间她灵光一闪,紧接着作出了一个破釜沉舟的巨大决定。 她忍着被火光烧灼的疼痛猛地伸出手臂打翻烛台,任火光沿着桌面迅速燃烧起来。趁着流韶起身过去救火的空当儿,她两眼一闭,不顾一切得向刚刚那面透明墙壁所在的方向撞了过去。子时梆声敲响的一瞬间,她的美丽眼眸倏然睁开,然后转头怒瞪着一旁正在救火的欣长背影,暗道,这笔帐我先给你记下了,稍后咱们慢慢儿算! ------------ 第62章 幸福总是太短 看到萧念黎死而复生,流韶大喜过望。不顾她的拒绝和反抗,强行将她纳入自己怀里,一下接一下得抚摸着她的脸颊,她的嘴唇,还有她的长发,以此来确认她是真得活过来了,并非是自己在做梦。他的每一个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捧在手心里的瓷娃娃一般,生怕弄疼了她,弄伤了了她。 萧念黎庆幸自己还活在这个世上的同时,当然也不会忘记刚刚是谁害得她差一点点就回不来了。咦,他这是在做什么呢?把自己当成毛毛熊了不成,一边抱还一边摸。名节无价,可是豆腐有价啊!哇,之前害她差点儿还不了阳的过失损失费,再加上她幼小心里蒙上可怕阴影的精神损失费,还有现在一个劲儿得猛吃她豆腐的生理损失费,这样算来,不知不觉他又欠了她一笔巨额外债。 “阿黎,是你吗?真得是你吗?太好了,你果然还是舍不得离我而去!”流韶紧紧抱着她,用力感受着从她身上传来的热度,还有无比清楚的心跳声。 “少臭美了,鬼才会舍不得你呢!”萧念黎瞪他一眼,努力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却不料他的力气简直大的惊人,以至于她连他的一根指头也掰不动。 “咳咳咳,你勒死我算了。”硬的不行,那就来点儿软的给他尝尝。这样想着,她便故意在他怀里撒娇道:“人家好不容易才捡回了一条小命儿,你就不能温柔点儿么?”她只顾着在他面前卖力演戏,却不知道自己这副泪眼汪汪,我见犹怜的模样,看得流韶有多心疼。 “是我不好,我只是太开心了,太怕这个世上从此以后再也找不到你了。”说完,他又忍不住将她牢牢锁进怀里,生怕她会随时消失似得。害她刚刚呼吸了一大口的新鲜空气,一个不留神,又再一次结结实实得撞上了他坚实的胸膛上,直撞得眼冒金星,头昏脑胀。 临别之际,梦心特意将萧念黎拉到一边,仔细确认了她的身体状况之后,才满怀伤感道:“能够遇见姐姐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这一别也不知何日再能与姐姐相见,这支玉箫就当是我给姐姐的留念,他日危难关头可用来保命,请姐姐务必要收下。” 见梦心诚意十足,她也不再推辞,只是当她寻思着要拿什么当作回礼送给梦心时,却突然犯起了难。自己现在穷得叮当响,全身上下最值钱的恐怕就只剩下这身衣服了。于是,她想了想道:“你也知道我现在身无分文,要不这样吧!我们结拜好了,我把自己当礼物送给你,你看怎么样!” 萧念黎的一句话顿时让流韶大跌眼镜,梦心倒也干脆,笑着与她击掌为誓,义结金兰。要上马车时,梦心忍不住抱了她一下,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刘大哥对姐姐情深意重,姐姐千万莫要辜负了他。” “那你也要答应我,今后若是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千万要好好把握,一定要让自己过得幸福。”梦心的心意虽然她已再清楚不过,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提醒她,爱情和同情是有很大差别的,况且任来凤要的也绝非是她的怜悯。 “第二姑娘保重,梦心妹妹保重。”马车将要启程时,流韶和萧念黎异口同声得说道。 “萧姐姐保重,刘大哥保重。”梦心挥手与他们告别,望着马车留在地面上的两排车轮印,梦心喃喃地说:“我会努力让自己一点一点爱上大师兄的,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就算是用一辈子的时间试着去爱他,我也无怨无悔!” 窝在宽敞舒适的马车里,闲暇之时她都以看书来打发无聊的时间,每每路过不同的城镇,流韶都会主动钻进马车里陪她闲聊当地的风土人情,也顺道替她买来当地的名吃特产,让她过足嘴瘾。这日骤雨突袭,一行人到达镇上已是入夜十分。进了客栈,一问才知正巧剩下两间客房了。 “喂,你想干嘛?”萧念黎瞪向正当着她面脱衣服的流韶,戒备得问。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我衣服湿了,总不能穿着这身湿衣睡觉吧!”流韶坦然相告,像是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之处。 “那你慢慢脱吧!我先睡了。”萧念黎红着脸钻进被子里,顺道将被子拉过头顶,以防自己一不小心窥见某处春光,然后某个无耻之徒就可以名正言顺得要她对他负责了。 房内静得可怕,只听得见流韶窸窸窣窣的脱衣声,萧念黎闭着眼睛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空空,纯属虚幻。” “阿黎,往里面睡点儿。”好听的男性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她以为流韶是怕她半夜不小心从床上掉下去,于是乖乖得朝里挪了挪身子。可是下一刻她就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听他的话。这张床已经够小了,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还要跟她挤在一张床上,真是没风度。为了自身的安全着想,她把大半张被子搁在两人中间,作为楚汉分界线。做完这些她还不忘再三声明道:“我这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你可千万别想歪了啊……” 话还没有说完,耳边已然想起了匀称的呼吸声。盯着近在眼前的那张俊脸,萧念黎不敢大意,继续在心底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本以为念累了之后她自然就能好好得睡一觉,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越念竟然越有精神,越念就越是容易想入非非。瞄了一眼身旁早已进入梦乡的某人,她真要怀疑到底谁才是披着羊皮,垂涎着梦中小养的那只色狼。 又等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实在是睡不着,萧念黎悄悄伸出两指对着合上眼皮,呼吸平稳且略微沉重的流韶做了一个带有攻击性的动作,目的只是纯粹得想要试探他一下。据说习武的人即使是在睡着的情况下,也比普通人的警觉性要高出好几倍。如果他是假寐,一定会有所反应,如果他是真得睡得很沉,那不妨趁机吃点豆腐,就当做是他交给她的拼床费好了。 “呜呜,我好后悔啊!怎么可以这样欺骗我的感情?”对着某张灿若红霞的俊脸,萧念黎喋喋不休道:“烧得这么厉害干嘛不早点吭声?你还真当你是铁打的不成,放着马车不坐,偏要在外头逞强淋雨,这大半夜的,叫我上哪儿给你请医生啊?” 半睡半醒之际,流韶好像听到了她不停抱怨的声音,怕她担心,他挣扎着从混沌的意识中抽离出来,对她疲惫得笑道:“只是发烧而已,又不会死人,睡一觉就会好的。” “那你安心睡吧!天一亮我就带你去看医生。”抽出整条被子,小心翼翼得盖在他**的上半身,她忍不住小声埋怨道:“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好不容易有张床能够舒舒服服得睡到天亮,却被你给搅和了,你说你上辈子是不是跟我有仇啊?这辈子我才会这么倒霉遇见你这尊瘟神,而且还是怎么甩也甩不掉的那种!” 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陪她说话,流韶阖着双目,费力得扯了扯嘴角,意识再次陷入了宁静的黑暗。 ------------ 第63章 承诺 折腾了大半夜,萧念黎忙得是人仰马翻,累的是苦不堪言。好不容易盼到流韶全身的温度一点一点降了下来,天色却已大亮。看着流韶熟睡的面容,萧念黎伸手揉上两边的太阳穴,小声咕哝道:“你倒睡得开心,害我忙活了一整个通宵,你说你该怎么报答我才好呢?” “以身相许?”萧念黎自问自答道:“虽然还不知道我的姻缘究竟是在什么哪里,但我敢肯定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你。”说着,脑海里赫然浮现出一个牵着白马对她露出温和笑容的男子。想到这里,她更加肯定流韶离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阿嚏。”一个极响的喷嚏声从她口中溢了出来,她不在意得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正想出去看看小二怎么这么久还没送饭过来,右手却被人牢牢抓在了手心里紧握着不肯松开。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准是刚才那个喷嚏声把他给吵醒了,她回头,很臭屁得冲他微抬起下巴道:“如果要说什么感谢之类的话那就免了,我这个人一向比较实际。” 流韶也不反驳,冲她微微一笑,不急不慢得说:“娘子照顾夫君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我又何须言谢?” 萧念黎本来还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挺好看的,正想夸他两句,哪知他竟当着她的面说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来,不禁朝他瞪眼道:“我萧念黎对天发誓,我……” 呜,好痛啊!他不是正在生病的吗?为什么反应还是这么快?她想对他说,就算是嫁给路边的乞丐,也绝对不打算跟他沾上半毛钱的关系。可是第一句才刚出口,后面的话就被他的唇硬生生得给封在了嘴里。他霸道得啃咬着她的双唇,口中像是隐藏了一条灵动的火蛇,迅速点燃着彼此之间的激情。 “呜,等一下……。”她的话还未说完,双唇立刻便被一个充满浓浓情欲的热吻给牢牢封住了。 “吱呀”得一声,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一副活色生香的春光图就这样**裸的映入了店小二的眼帘。记得几个月前,安王府的某个清晨,也是她正被人强吻的时候有个护院从外面突然冲了进来。她还记得流韶当时的脸色像是要把那人生吞活剥了一般,于是就在她默默为这倒霉的店小二捏出一把冷汗时,刚才还兽性大发的某人已经快速变身为弱不禁风的小绵羊,顺势将整张脸埋进了她的怀里,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状。 店小二盯着眼前衣衫凌乱的男女倒吸几口凉气,然后很识相得关门退了出去,临走时像是在为那个受她蹂躏的男人露出惋惜之情。店小二刚一离开,某人随即露出一脸十分欠揍的表情看着她道:“娘子,我们继续吧!” 呜呜,这男人到底知不知道无耻两个字怎么写啊?还是打他生下来开始,压根儿就是抱着这俩字长大的,已经耳濡目染到不为所动的。虽然她的思想比较开放,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吻就到那种非君不嫁的地步,但是这种事通常都是女人比较吃亏啊!万一哪天一不小心干柴烈火没能把持住,那她岂不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老娘不发威,你当我是面粉做的啊?萧念黎一个恶扑,流韶当即被她压在了身子底下。她也不急着反击,只道:“你想玩儿的话,我随时奉陪,只要你别后悔。” 语毕,也不给他留有说话的机会,直接以手臂钳着他的两只胳膊,再以双腿压着他的下半身,确定他已经被她压得完全不能动弹了,她才张着血盆大口朝他的嘴唇咬了下去,直咬到他双唇红肿,露出惨不忍睹的样子,她才满意得抬起头,舔了舔微微有些发麻的嘴唇道:“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再吃我豆腐了!” 周国女子多含蓄,萧念黎想当然得认为自己在流韶面前表现得越是随性,越是粗鲁,他自然就会离她越远。偏偏流韶也是个随性之极的人,从来不按套路出牌,所以她的那些想法到了他这儿就全都行不通了。见她准备越过自己,流韶一个利落得翻身,现场情势瞬间被逆转了过来。虽然他是带病作战,但是好歹也是个武功底子不错的男人,怎会连一个弱质芊芊的女子都制服不了?这要是传出去,他怎么对得起端木家的列祖列宗? “端木流韶,你个大骗子!”被他以同样的姿势压在身下,萧念黎忍不住破口大骂。明明她刚才只用了六七分的力道就压得他动弹不得,明明他一脸的病容怎么看都是特别容易被欺负的那一个。现在她才彻底明白过来,原来那些全都是他装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 “小小娘子,这话从何说起呢?”流韶兴趣颇浓得看着眼,直看得她心里一阵阵得发毛,不禁联想起了传说中的满清十大酷刑。他的这个眼神,对于此刻屈服于他淫威之下的萧念黎来说,完全可以列入满清酷刑里的第十一条。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别乱来啊!”萧念黎露出极度不安的表情瞪着他说,可是话一说完她就后悔了,忙迫不及待得改口道:“君子不欺手上没有力气的弱女子,君子不趁人之危,君子不强人所难,君子……” 流韶正欲吻上她的额头,突然听她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君子,忍不住意味深长得看了她一眼,随即放松了钳制她的力道。萧念黎用力一挣,不想竟然被她给挣开了,大喜之下劈手就要朝他送去一掌,谁知掌力不够,打在他身上就像挠痒痒似得,根本起不了一丁点儿的作用。 流韶趁机再次擒住她的双手,俯身在她耳边吹去一阵又一阵的热气道:“第一,你也算是弱女子吗?第二,要说趁人之危,病得可是我,刚刚被你压在身下的也是我!我现在可是在防卫。第三,我和你迟早会是夫妻,这怎么能叫强人所难呢?我亲爱的小小娘子!” 萧念黎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他,尖尖的小脸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涨得满脸通红。感觉到了怀中人儿的僵硬,流韶恋恋不舍得附在她耳边说:“阿黎,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爱上我。在此之前,我是绝对不会碰你的身子的。”顿了顿,他又一脸无赖得冲她笑道:“当然,如果是你愿意的话,我一定会毫无意见得配合。” ------------ 第64章 定情信物 在酒楼用过早饭后便又接着继续赶路,坐在马车里,萧念黎一心二用得来回翻看着手上的书册,可不管她翻到哪一页,看到的都是那小子早上在房里调戏她的面容。那一脸的无赖样儿,看得她心里直窝火,可偏偏他像是吃定她一样,老是先来挑衅她。 要知道人的忍耐性可是有限的,她保证下次如果他再敢无缘无故来找茬儿的话,一定叫他好看。正想着,车帘猛地被人挑起,流韶动作熟练得钻进马车里,笑眯眯得朝她挤了过来。萧念黎戒备十足得盯着他问:“你又想做什么?” 流韶嘿嘿一笑,变魔术似得拿出一包用油纸包着的东西,递到她面前:“快尝尝喜不喜欢。” 明明嘴馋得要死,恨不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她却打开书册假装读了起来,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流韶瞧她拿起书册的同时眼睛还不住得往他手里瞟了几眼,心道,真是个不懂掩饰的丫头。打开油纸,流韶顺手捻起一块小小的糕点放在鼻端嗅了嗅:“果然是正宗的梅花糕,既然有人不领情,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萧念黎一听流韶这话,连忙合上书册,惊喜道:“梅花糕?你说这是梅花糕?你没有骗我吧?” 流韶佯装生气,作势要走:“你不信,那我还是留着自个儿吃好了。” 萧念黎眼疾手快得扑向他怀里,劈手夺过整个油纸包,喜不自禁道:“我信我信,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记忆里的那个味道。”说完,她爱不释手得捻起其中最小的一块放在嘴里,流韶牢牢注视着她的表情变化,直到确定她是真心很喜欢这种偏甜的点心,这才暗暗吁了一口气,准备自动消失。 “谢谢。”流韶钻出马车时,身后想起了轻柔得道谢声。习惯了她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得理不饶人的霸道模样,见她突然换上这种温柔恬静的小女子状,他又坐回到她身边道:“这可叫我如何是好?” 萧念黎不解他话中含义,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可是等了老半天也不见他有什么举动,她好奇道:“你直盯着我做什么?”该不会又想对她使什么阴招了吧!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压根儿就没安好心。可是这糕点吃都吃了,难不成真要吐出来,况且她是真得超爱吃这种软软诺诺的点心。帝都虽然也有得卖,到底不是最正宗的,连做出来的味道都差了好多。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一向不会让自己吃亏。如今你吃了我的糕点,你道该拿什么来还我才好?”流韶眼中的桃花在她面前飞来飞去,直飞得她心猿意马,心慌意乱,心律不整,就差一命呜呼了。 呜呜,有没有这么小家子气的男人啊?她不过就吃了他几块糕点而已,并且这还是他主动送过来给她吃得,用得着算这么精吗?见她明显一怔,而后便陷入不知不觉的思考当中,流韶不怀好意得凑她更近,低头俯在她劲窝,几乎是舔着她精致的耳垂道:“你我虽已有婚约,却一直没有信物为证,今日这桂花糕就当是我给你的定情之物。那日你为我挡了一枚暗器,我一直收藏至今,就算是你给我的信物,你看可好?” “那是……”正想脱口而出那次的舍己保他纯粹是场意外,她把自己的性命看得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怎么会傻到去做那种赔本儿的买卖。 呜,这小子最近是怎么了?动不动就吃她豆腐?完了,她的嘴被他给堵住了,到了嘴边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但是好奇怪,她不是应该很排斥这种带有侵犯性质的强吻吗?为什么事实却是她不但不排斥,貌似还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完了完了,她是不是变得不正常了,居然已经有了这么严重的受虐倾向! 两个人同时陷入激情热吻的时候,流韶以防有人再来打扰他们的好事,随手将马车的隔板拉了下来。听到有什么东西突然合上的声音,萧念黎直觉得想要睁开眼睛来看,流韶抢先一步用大掌遮住她的眼睛,吻得更加热情。不管了,不管了,他的嘴真得好好吃哦。 吻着吻着,流韶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到底谁现在才是起着主导作用的那个啊?他的小小娘子为什么连一丁点女儿家该有的羞涩与矜持都没有,反而像是极为热衷这样的亲密举止。他想,等他回去了之后是不是该好好严刑逼问一下她的小小娘子,为何对男女接吻一事如此熟练,甚至比他还要出色许多。 这天傍晚马车没来得及在城门关上之前进城,最后只得借宿在了城外一户简陋的农舍里面。农舍的主人是一对年过四旬的老夫妻,见到有客人上门来借宿,热情得拿出家里最好的食物来招待她们。吃饭的时候,萧念黎望着满桌子的菜,却食不下咽。老妇人以为她是嫌这些菜不合胃口,忙道:“不蛮二位贵客,这已是老身家中仅剩的存量,还望姑娘莫要嫌弃。” 萧念黎诧异得盯着老夫妻二人道:“我瞧这里虽算不上多么富裕,温饱却还是可以解决的,为何大娘却说这是您家中仅剩的存量?莫非此处是遭了天灾?还有这家中难道就只有您二老了吗?” 老人家起先只是叹息,并不肯道明事实真相,后来见这姑娘也是一片好心才会过问这事儿来。瞧着这姑娘,他就想起了他那双薄命的儿女,于是忍不住热泪盈眶道:“小老儿家中原本还有一子一女,却都……!” 老人说到这里,顿时泣不成声。无端让老人勾起伤心往事,萧念黎自责不已,她连忙坐到二老身边,用温暖的话语轻声安慰他们。原以为老人的子女或是不孝不肯赡养老人,或是不幸遇到了什么意外,没想到老妇人紧接着的一句话却叫坐在饭桌前的两个年轻人同时一震,双双面露古怪似在思考着什么。 ------------ 第65章 难言之隐 农舍破旧,勉强只有几间可以遮风挡雨的瓦房。萧念黎躺在床上,回想着这对老人的遭遇,翻来覆去竟是怎么也睡不着觉。流韶就住在隔壁一间屋子里,起身来到屋外,她刚想朝那老旧的门板伸出手时,房门 “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了。 “你也睡不着吗?”两人饶有默契得漫步来到河边,然后各自找地方坐了下来,萧念黎双臂环膝,对着河面问出声道。 “阿黎,告诉我你现在在想什么?”月光罩在两人身上,即使没有刻意盯着他看,萧念黎也能察觉到围绕在流韶四周那一圈圈闪耀的光芒是多么的耀眼。 “在想,我身边的这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不知何时她已脱掉了脚上的鞋袜,任由那双玉足在水里扑腾扑腾玩得起劲儿。 月光明亮,少女白皙光洁的肌肤在月光的映照之下更显滑腻诱人,流韶低头的瞬间,脸上竟然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贪恋的眸光不动声色得自她玉足之上缓缓移开,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轻声响起,一向自认为克制力极好的萧念黎竟在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就已经情不自禁得心神荡漾起来。 “在想春宵一刻值千金,我要如何度过,才能不辜负这样的良辰美景。”他勾勾唇角,露出诱人的微笑。 萧念黎面色微红,顺手撩起过长的裙摆,任半截小腿肚全部曝光在外。流韶见她这般不知矜持,虽是嗔怪的话语,语调里却藏着一抹毫不掩饰的宠溺之意:“你这样若是叫其他男人看了去,我真不敢保证他的眼睛是否还能安然无恙的保留下来。” 她暗暗惊讶,这小子居然也学任来凤吃起干醋来了呢!见他心情不错,她突然很煞风景得转移话题道:“流韶,你帮帮大叔大娘吧!他们实在太可怜了!” 流韶佯装从未听见,继续沉醉在风花雪月的话题中道:“你道,这次回去,相爷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会不会直接将你给捆了送到我床上呢?” 萧念黎也不理他话语中**裸的调侃之意,不死心得继续道:“你是王爷,又是皇亲,这种小事对你来说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大叔大娘对待像你我这样不认识的人都能这样好,好人应该得到好报的,你就帮帮他们吧!” “阿黎,你的同情心未免太过泛滥了,上次的事还未得到教训么?”流韶冷漠得看着泛起银色水光的河面:“善良虽是好事,却也会成为他人攻击你的致命弱点,你懂么?” 他以为她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不懂这世间险恶还有人心复杂,但是谁又会想到这个十六岁的身体里面藏着的却是一个曾在激烈竞争中摸爬滚打了许多年的大龄女青年。在那个社会里她唯一谨记的生存法则就是强者生存,弱者淘汰。明明已经麻木不仁的心却在到了这个时空后,在这个十六岁少女的身上一点点得苏醒过来。 “我懂,我当然懂,所以在我心里,我只会对对我好的人好。”她说得有些急,像是害怕他不信,干脆举出实例企图以此来说服他答应这次的帮忙。 “我从不插手官场之事,所以这件事我无能为力。”觉得面前的人儿看他的神色突然有些不对劲,流韶语气略微有些缓和道:“世间不公平的事情太多了,管得了一件,你能管得了所有吗?” 一直以为有些事情他虽不屑去插手,但只要是自己开了口求他的,最后他也还是会破例为她办到的。只是这次不同,她清楚得看到了他眼底刹那之间一闪而过的坚定,他的不近人情让她觉得十分恼火,却又无从发泄。 “原来我在你心中也不过如此。”萧念黎不屑得丢下这句话,顺手拎起岸边的鞋子,头也不回得朝破旧的瓦房走去。 出来时明明只有几步的路程,此时却觉得好像怎么也走不完似得。每一次抬脚的瞬间,她都会忍不住想,其实他们终究还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是皇亲贵族,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顶着闪闪发亮的光环,即使穿着粗布旧衫,依旧难掩他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她却不同,表面上顶着相府千金的称号,其实却是个不受爹娘宠爱和看重的丫头。 别人怎么对她,好像也没什么要紧的。她和这个时空,这个朝代,还有这里的人,本就是格格不入,难以相互融入的。算了,她也不奢求了,反正总有一天她还是会回去原本那个世界的。什么老头儿?什么姻缘?什么鬼话?她现在通通都懒得去想了,终有一天这里的人事物也只会成为她生命中一段不起眼的小插曲而已。 “出来吧。”流韶对着静谧的空气,淡淡出声道。 “属下参见王爷,王爷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那兄妹二人最晚明日晌午便会回到这里。”顿了顿,看见自家王爷依旧不言不语得望着正前方的水平面,卓然忍不住多嘴道:“属下愚笨,王爷有心相助,为何却不愿萧姑娘知道真相?” 流韶转身,凝视着萧念黎刚刚所坐的地方良久,终是一声不吭得回了瓦房。此处离帝都不算太远,若是连夜赶路的话天亮之前便可抵达帝都城。卓然想,王爷宁愿屈就在这乡野破屋也不肯早日回到王府,想必定是为了左相府的三小姐。 乡间人素有早起的习惯,萧念黎则不同,自从到了这个可以自由挥霍时间而且不用花心思考虑生计问题的朝代里,不睡到日上三竿,阳光普照她是绝对不会轻易爬起来的。今日却是个例外,早早起床梳洗完毕之后,她便来到了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厨房里,打算为大叔大娘张罗一顿丰盛的早餐。 由于厨房的东西实在有限,她的厨艺又还停留在初级进化阶段,于是还不敢贸然挑战太过复杂的菜式,以免白白浪费了二老家中宝贵的食材。半个时辰后,大娘来到厨房,走到跟前一看顿觉眼前发亮,本是极普通的野菜竟叫这姑娘的一双巧手捣鼓得煞是好看。碟子里摆的是朵花的形状,花心中间还点缀着一些细碎的胡萝卜丝,愣是叫她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太婆一眼看去便喜欢的不得了。 ------------ 第66章 天降贵人 吃饭的时候,流韶刻意挨着她坐,她视他为空气,流韶主动和她说话,她也愣是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一声不吭地埋头吃着碗里的饭,恨不得把整个脑袋都塞进碗里去。临走时,大娘怕她路上饿肚子,硬是将几个番薯塞进她怀里。 实在扭不过大娘的一番好意,萧念黎转身冲到已在路边等了许久的流韶跟前,气鼓鼓得朝他伸手道:“你身上有多少钱全拿出来给我,算我借你的,回去之后一定一分不少得还你。” 流韶朝她勾了勾唇,桃花眼闪闪发亮:“既然迟早都会成为夫妻,我养你是理所应当的,小小娘子何须这么见外。”说着他将一沓白花花的银票递到了她手上,顺便嘱咐道:快去快回,否则天黑之前可就到不了帝都了。” 萧念黎瞪他一眼,拿着银票跑回大娘身边,笑嘻嘻得连同一包点心塞给大娘,然后迅速逃上马车,确定大娘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了之后这才撩开车帘冲身后仍在目送着她的二老挥手告别。流韶驱马走在前头,总觉得身后有双炙热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不放,像是要在他的背上烙下两个透明窟窿似得。 “还在生气呢?”流韶跳上马车,很识趣得在她对面坐下道。 “我才没那闲工夫呢!”顿了顿,萧念黎很不爽得回他道:“既然你想待在这里,那我给你腾地儿好了。” 见她真得起身要走,流韶很用力得拉住她的胳膊,一脸认真的看着她道:“阿黎,坐下。” 像是被他的话语震慑住了似得,萧念黎乖乖坐回原处,被他攥在手里的那只胳膊却怎么拉也拉不回来。她气急,冲他低吼:“放手。” 流韶黑着脸,老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除非我死。” 这短短的几个字像是一把大锤敲在她的心坎儿上,让她暴躁的心剧烈震动了一下,久久无法平复。为什么他用这样坚定的眼神紧锁着她?为什么他说要放手,除非他死?为什么明明对他没什么感觉,却每每面对他时,心中的情绪总是会莫名地浮躁和不安起来?她到底是怎么了? 她用另一只手拼命敲打着自己的脑袋,想要把关于这个人的一切全部赶出大脑以外,可是为什么脑袋像是突然不受她控制一般得出现了罢工现象。紧接着她和流韶相处时的一幕幕画面不停地在她脑海里面打转,像是要提醒她什么似得。 “阿黎……?”流韶连忙松手,想要制止她这种类似于自残的举动。 “别碰我,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一下就好。”她脸色不佳,低着头喃喃自语。 流韶跳下马车的时候仍是不放心得朝车厢内的人影回望了一眼,萧念黎原是怔怔得看着他的背影,谁知流韶突然回过头来,不及避闪两人的目光随即碰撞在了一起。流韶的眼中藏着担忧和害怕,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莫名的情绪,这些她都一一看在眼底。可是映在他眼底的又是什么呢?是彷徨?是犹豫?还是不敢面对现实的胆怯与懦弱? “老婆子,外面风大,快回屋吧。”农舍前,老伯对着站在门外许久也不曾收回目光的老伴儿说道。 大娘没有说话,正要往回走时竟然远远望见自己的一双儿女驾着出门时从家里牵走的唯一一辆牛车朝这边过来。大娘心头一颤,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就在几天前,她的一双儿女赶着牛车去镇上替老伴儿抓药,谁知这一去就再没回来。老伴儿托人去镇上打听,才知是县太爷看上了她家姑娘,想要强行纳入府中为妾。他那大儿子护妹心切,一时冲动失手打伤了衙差,也被一并关押进了县府监牢。老汉亲自去县衙求情,谁知那县老爷放话说只有上缴一百两纹银,才能放人。老两口一辈子靠几亩庄稼地为生,哪里能筹到那么多的银两,老伴儿气急攻心,回来之后便大病了一场。 “爹娘……我和我哥回来了,爹娘!”远远的,一个略带哭腔的女声对着伫立在门前的老妇人大喊道。 “娘,是我呀,我是虎妞啊!”牛车停在农舍门前,一个十**岁的女孩从车上跳了下来,迎面抱住了站在门前的老妇人。 “我的儿啊!”老妇人抱着怀里的小女儿痛哭失声,她险些以为眼前的一切只是她的一场美梦。 “娘,孩儿不孝,让您老跟着担惊受怕。”年纪稍大的男子顿时跪在了母亲面前,脸上的伤还未结痂,看上去有些狰狞。 “虎子,我的虎子,苍天见怜,终于把你们都还给我了。”老妇人紧紧抱着自己的一双儿女,三个人哭成一团。 老汉刚从瓦房里出来,就看见老伴儿抱着两个孩子哭得稀里哗啦的一幕,巨大的惊喜突然从天而降,老汉颤巍巍地朝他们一步一步得走了过来,每走一步都像是耗尽了他毕生的希望还有惦念,终于在离他们娘俩儿仅仅剩下一步的时候,老汉一时激动险些摔在了地上,多亏他的大儿子即使跑过来扶了他一把。 “虎子,爹不是在做梦吧!爹对不住你们吶!”老汉心中五味交杂,浑浊的老眼突然变得一片模糊。 “虎子,快跟爹说说,你是咋回来的?”老汉抹着泪,将一双儿女连同老伴儿拉着就往屋里走。 “我听放我出来的衙差大哥说,是一位贵人帮了我们兄妹俩,连他也不知道那贵人的真正身份。”虎子遗憾得说道。 “儿啊!娘不识字,你快看看这是什么?”老妇人拿出方才那姑娘匆匆塞给她的一沓纸,递给儿子道。 “娘,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银票?”虎子仔细瞧过之后,有些胆战心惊得问出了口。 老妇人于是把昨夜收留一对男女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虎子听完,激动得猛拍大腿道:“救我和妞儿出来的一定也是他们没错,不行,我一定要把这钱给他们送回去。” 虎子夺门欲出去追他们,虎妞在后头大喊:“哥,你知道他们这是要去哪儿吗?爹娘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就算我们撑得住,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二老今后要怎么办?” 虎妞的话像是一把利剑,直直插进了他心中最柔软也是最致命的那个地方。爹娘辛苦抚养他长大成人,可他却还没来得及报答他们呢?如果有了这些钱,他就可以去做很多事情。如果有了这些钱,妹妹也能够找户好人家踏踏实实得过日子。如果有了这些钱,他们一家从今往后将彻底摆脱贫穷的现状。最终,理智战胜情感,现实战胜良知,他将银票攥在手中,默默发誓:总有一天,我会用我的生命来报答二位的此恩此情。 ------------ 第67章 担惊受怕 黄昏十分,一辆华丽的宫车缓缓停在了左相府的大门前。一个穿着太监服的男子手拿拂尘从车内走了下来,萧远带着家人出来相迎,却见那太监冲他连连摆手道:“您现在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老奴哪敢劳您前来迎接呀。皇后娘娘一心记挂着三小姐的病情,这回老奴可是带了宫里最好的御医来给小姐把脉,相信定能药到病除,您说对吗?” 萧远听得额头直冒冷汗,却仍是连声附和着随那太监步入了萧念黎所住的院子。环儿刚一听说皇后又派了御医来给小姐诊病,不禁吓得脸都白了。虽然不知道皇后为什么总是针对她家小姐,但是相爷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严守小姐失踪的这个秘密。全府上下每回为了糊弄皇后派过来的御医,都得闹得人仰马翻,个个心惊胆战。生怕一不小心,便落下个欺瞒皇后的罪名。 “环儿姐,我好怕,万一被发现了是不是得砍脑袋?我还不想死!”被环儿硬塞进被子里的小丫鬟战战兢兢得小声说道。 环儿正在放下床帐的手微微一抖,然后立刻笑着安慰她,叫她放心,并告诉她一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其实连环儿自己也不敢确定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她能做的,只是每次尽量配合老爷夫人瞒天过海,防止皇后派来的御医觉察到什么异样。尽管没有一次穿帮过,可是?皇后却好像早就已经起疑了似得,隔三差五便叫御医来替小姐诊脉,真是叫人防不胜防。 “敢问相爷,小姐这回患的是否依然是伤风?就算即将入秋,可这三小姐的体质未免也太过羸弱了些!”那太监漫不经心得朝走在身旁的萧远看去一眼,意味不明得笑道。 “这,都是打从娘胎出来时就有的毛病,有劳皇后娘娘惦记,老夫真是无比惭愧啊。”萧远心虚得朝那太监看去,试图从他的表情里窥测些什么?却终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发现。他暗笑自己真是老糊涂了,能在深宫禁苑里摸爬滚打多年的哪个不是已经修炼成精的角色,岂会叫他窥到什么蛛丝马迹。 “你瞧我这记性,皇后娘娘让我转告相爷一声,这个月初八可是太子妃殿下的生辰,到时务必请您和妇人,还有三小姐一块儿进宫来热闹热闹。”那太监声音不大,却叫和他并排走在一起的萧远直觉打心底升起一股冷意。 初八吗?那不就是后天?看来皇后是真得打算要向他发难了,今日叫御医前来把脉不过是个幌子而已。皇后她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什么始终咬着这三丫头不放呢?难道是为了上次三丫头得罪了刘尚书的那件事吗?还是,皇后其实根本是另有目的,但这又跟三丫头有着什么关系呢? “嘘,别动。”床帐内,一双柔软的手掌落在即将叫出声的小丫鬟嘴巴上,提醒她外面的人马上就要进来了。 小丫鬟很识趣得朝里面挪了挪身子,让另一具柔软的身躯和自己并排躺在一起。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床帐后一双的乌黑发亮的眼睛滴溜溜得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落在最后头名叫环儿的女孩儿身上。几个月不见,环儿好像稍微长高了点,身子却仍是瘦巴巴的,仿佛皮包骨头。真不知道她不在的这些日子,这丫头受了多少委屈,哎,她怎么突然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丫头了呢! “有劳皇后娘娘费心了,请公公务必替老夫转达全府上下对娘娘由衷的谢意,这是老夫略备的一点薄礼,还请公公笑纳。”萧远送那太监到相府门口,笑着将事先准备好的金银珠宝捧到对方眼前。 “相爷哪里的话,太子妃可是您的亲闺女,太子他日一旦继位,您可就是名正言顺的国丈,咱家巴结您都还来不及呢?哪敢让您破费。时候不早了,咱家还要赶回去向娘娘复命呢?就此告辞了。”话一说完,那公公便领着同来的小太监一头钻进了马车里。 望着眼前渐渐远去的华丽宫车,萧远冷笑一声道:“好个老狐狸,敢在老夫面前玩儿阴的,你还不够格呢!” “呜,好痛啊!”尽管环儿已经很小心很小心得在替她包扎伤口了,萧念黎还是忍不住皱眉喊痛。 “小姐,你再忍耐点吧!这药是府上最好的药膏了,保证您的手臂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环儿一面为她上药,一面心有余悸得四下里小心留意着,以防再有什么蛇类趁机跑出来咬伤她们家小姐。 “环儿,你说奇不奇怪,我刚一回来就遇上这么倒霉的事儿,也不知道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萧念黎嘶了一声,随口说道。 环儿一向头脑简单,心思单纯,自然不明白她话里的真实含义,只当她是太过害怕,才会有此一问。不过刚刚的情景众人皆是有目共睹的,别说是小姐了,就算是老爷怕是也吓了一跳呢!又过了会儿,见药已经上得差不多了,环儿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有关小姐的事,于是凑近萧念黎耳边轻声道:“环儿有个秘密要告诉小姐。” 萧念黎正要问她是关于哪方面的秘密,房门却在这时被人叩响了,紧接着低沉的声音从门缝之间传了进来,环儿一听是老爷的声音,赶紧跑去开门。萧远面含微笑得走了进来,在床前的凳子上坐定后,一脸慈祥道:“爹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你。” “御医都说没什么大事儿了,您就放心好了。”萧念黎冲老爹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一脸的不在乎。话虽这么说,可她心底其实在乎的要命,刚被那条蛇咬到的时候,她怕极了,那种恐惧是前所未有的。感觉就像是有人突然捅了你一刀,而你却还不知道下手的那个人究竟躲在哪里。 “是啊!我的三丫头福大命大,爹还盼着你将来能够找到一位如意郎君,生儿育女,好让爹也想想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呢。”萧远意有所指,看向女儿的眼神也不禁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听着老爹的废话连篇,萧念黎忍不住想,为什么每个穿越了的人命都这么苦呢?做个普通人不好吗?平平凡凡,无惊无险的过一辈子,怎么也好过心惊胆战,防这防那得过日子吧。流韶对她说过的话,十句里面到底有几句是真得呢?到底该不该完全信任他呢?哎,原来做古人是这么累并且麻烦的一件事,每天都有忙不完的烦心事,这阵子她的脑细胞一定死了不少,这次回来得让环儿每天多准备些好吃的来给她补补了。 ------------ 第68章 有意试探 三日后的傍晚,一辆仅供宫中使用的马车缓缓停在了朱红色的宫门前。随着爹娘一起下了太子专程派来接他们进宫的马车,由一名小太监领着他们一家三口直往太子的东宫走去。原以为只是类似于家庭内部的小聚会而已,到了地方她才发现,太子妃生辰的排场,一点也不输给她婆婆生辰那次。 而且这次宴会请来的熟人貌似还不少,才刚进来没多久她就瞧见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宴会正式开始前,众人正在主殿忙着送上礼物,讨好今日的主角儿。偏殿里,萧念黎看着满桌的宴前甜点,心中早就已经忍不住蠢蠢欲动了。正在埋头横扫面前食物的当口儿,突然有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桌前,顺道也替她遮住了她那不雅的吃香。 “谢谢啊。”她只当是有人热心助人,为了怕她尴尬,不好意思敞开肚皮吃,于是故意挡在她的前面。 “光一句谢谢似乎并不足以表达你对本王的谢意。”流韶骏眉轻扬,玩味得看着她说。 “咦,你怎么也来了?我说是谁这么好心帮我呢?原来是你呀!好久不见,最近忙什么呢?”萧念黎抬起头来,一边极客套的冲他打着招呼,一边卖力得朝她那仿佛怎么也喂不饱的无底洞里填着香香糯糯的糕点。她的胃口一向好的惊人,尤其又是在面对这么多美味又丰盛的食物,若不吃个够本儿,她实在觉得愧对她那弹性巨大的胃。 “你能来,为何我就来不得了?我们昨夜不是才在你闺房里见过吗?算来也不过才几个时辰而已!至于我最近忙得事情有很多,不知你具体指的是哪一件?”妖冶的红唇噙着一丝蛊惑人心的笑容,她时常在想,如果把她和流韶的脑袋砍下来放在一起,究竟谁才更像女人呢?答案简直是不言而喻! 听他这么说,萧念黎只得暂时停下她正在进行着的伟大事项,冲他尴尬得笑道:“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那你是哪个意思?”流韶神色不明,言语之间已是步步紧逼。 她暗恼他的明知故问,他是那么聪明过头的一个人,怎会听不出来这只是她冲他打招呼时的一种方式。最可气的是,他居然这么直接得说出来昨夜在她的闺房里两人才见过面,幸好此刻周围没什么人,否则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成哑巴。”最后,碍于此处乃是公共场合,她只得忍气吞声得向他发出警告之语。 “流韶,我找你半天了,原来你在这儿呢?”隔了老远,就见太子一身锦衣华冠,春风满面得朝他俩走来。准确的说,其实是朝他一个人走来,因为太子叫着的明明只有流韶一个人而已。 “原来你是忙着在跟三妹说话呀,怪不得躲在这儿迟迟不肯出去露面呢!”端木翊泽走至两人身旁,笑得有些暧昧。 “殿下误会了,小王爷只是满腹心事无人可以诉说,所以才会暂时把我当成可以倾诉烦恼的垃圾桶。而且我只负责听,并不负责其他。”萧念黎指了指桌上被她吃掉大半的糕点,表示她刚才其实是躲在这里很卖力的消灭食物,并非他想象中的那样。 流韶沉默着没有说话,其实却是在心底暗恼她的心直口快。难道她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解释就等于掩饰,掩饰就等于真实。虽然他不介意别人提早知道这个迟早会搁上台面来的事实,但是他却很怕这会成为别有居心之人拿来要挟他的把柄。他不怕要挟,只怕她会因此而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偏偏这个心眼直得像根木头,反应又总是稍显迟钝的丫头自己先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了。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三妹天生丽质,怎会有人看着却不动心的道理呢?”端木翊泽别有用意得瞄了流韶一眼,只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像根本没在听他说话一样。再转头看看坐在他身后的小丫头,眼神清明,未有半分可疑之色。难道真得是他情报有误,误会了这二人暗生情愫不成。 端木翊泽还想再说什么的时侯,流韶已然借口这殿内太过闷热,自个儿先出去透气去了。端木翊泽知他向来藏得颇深,于是也不打算再做过多无谓的试探,干脆把全副注意力都转投到了这个外表单纯,行为古怪的小丫头身上。跟流韶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家伙比起来,这个小丫头明显好对付的多了。 说起这个小丫头,端木翊泽在心底哼笑了一声,要不是因为她跟流韶扯上了关系,这么一个姿色平庸,又毫无特点的女子实在难以引起他的注意。仔细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眼底除了失望还是失望。他真是搞不懂流韶到底看上她什么了?聪明么?论心计,萧家三姐妹中她绝对是最差的那个,不然他的太子妃也不可能会是萧念雅了。稳重么?跟她二姐萧念慈比起来,简直差得太远了。以流韶的性子,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小丫头?还是说,她的特别之处除了流韶这家伙之外,根本还未被任何人发现。 “三妹看起来似乎很饿。”瞧她一直盯着面前的食物,险些要流出口水的样子,端木翊泽心底隐隐升起一股子厌恶之感。 “也不是啦!只是这些糕点做得实在是太好吃了,而且我这个肚子又很不争气,一看到好吃的东西,就会忍不住咕噜咕噜得叫个不停。”萧念黎冲他没心没肺得笑道,心里悄悄抱怨,怎么还不走啊!再不卖力解决这些美味糕点的话,马上宴会正式开始之后它们就会被全数撤走了。 “听你姐姐说,三妹近来和流韶走得挺近,若是两情相悦的话,姐夫倒是可以去向父皇求个旨,促成你二人的好事。”端木翊泽看着她平平无奇的小脸,装出一副温和的样子道。 “我年纪还小,不急着嫁人,只想陪在爹娘身边尽尽为人子女的义务。”萧念黎一脸认真得说出了她这个伟大的想法。 “三妹又在说笑了,十六岁的年纪在周国来说,足以嫁作人妇了。”端木翊泽已经使出了他最大的耐性跟她在这儿耗着,可是慢慢的他发现这丫头总能在有意无意之间转移话题,若是无意倒还好办些,可若是有意,就足以证明这丫头的心眼儿并非如她表面看上去的那样耿直单纯。 “三妹可能还不知道,放眼诸多王室子弟,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左拥右抱,也唯有流韶一直洁身自好,到了如今的年纪也还是孑然一身。三妹若是能够嫁与他为妻,婚后定能琴瑟和鸣,成就一段佳话。”端木翊泽不死心得继续道,以流韶这么好的条件,他就不信会有哪个女子不动心。 ------------ 第69章 熟悉的陌生人 宴会正式开始之后,照例先是进来一众舞姬在殿内以歌舞助兴,趁着舞姬正在献舞的时候,端木翊泽举起手上的酒樽,朗声笑道:“今日爱妃生辰,本宫先干为敬。”说完,便一仰头喝掉了满杯的酒水。 同坐于主位上的萧念雅随即也拿起一杯酒来,朝身侧的太子露出妩媚动人的一笑:“臣妾谢殿下厚爱,臣妾也敬殿下一杯。” 看着坐在主位上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客套模样儿,萧念黎打心眼儿里理解不了这样的相处方式。黑溜溜的眼珠子不知怎的突然就瞄见了坐在她对面正自斟自饮的流韶身上,咦,她是不是看错了,怎么他的脸上也写着无聊两个大字。她接受不了这种过于客套的场面是因为她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他会表现出这一脸的不耐烦,却是出乎她的意外。 接下来的重头戏自然是闲话家常,俗称聊天。通常是主办方先开口,而受邀的众人只需随时附和几句便成。每回到了这一环节,萧念黎肯定会自动化身为空气,以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俗话说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也就自然不会错。为了她脆弱的小生命,她会时刻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来找上她。 “九弟此次回京,本宫真是十分欣喜,算来我们兄弟也有许多年不曾见过了。宫中一切可还适应,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尽管来告诉本宫。”端木翊泽殷勤得笑道。 不知不觉,话题突然被太子从身边的太子妃转移到了别处。一直都知道这里的皇帝有许多子女,什么公主皇子统统算在一起的话,足有二十多人呢!她对皇室的人一直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因此除了太子和流韶之外,其他皇室成员至今为止她是一个也没遇到过。 “臣弟谢过皇兄。”端木翊辰起身朝坐在上首的太子缓缓施礼道。 话音未落,正坐在那里发怔的萧念黎猛地回过了心神,这声音听上去怎么这么耳熟啊?乌黑发亮的眼眸顺着那声音望过去之后,不禁吓了一大跳。他是九皇子?有没有搞错啊?仔细回想了一下,顿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他从未说过他出身江湖,也从未说过他姓甚名谁,只说他在家中排行老九,她就想当然得以为他是一般的江湖侠客。 后来太子又说了什么?她已记不得了,只是一杯接一杯得猛灌自己酒水。要不是碍于当下的场合,她怕自己真得会忍不住朝他爆粗口。亏她在他面前坦诚相待,他却刻意隐藏身份让她误会。什么萍水相逢,什么有情有义,原来都是假的。到底是她太笨,还是他太聪明了,为什么这里的人她到头来一个也看不透。突然觉得心好累,所有的人都像是带着面具一样得过日子,他们带着不累,她却是真得看累了。 “本宫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三妹今年正该及笄,不知可许了人了?”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太子突然放下酒杯,朝角落里那个毫不起眼的身影投去耐人寻味的目光。 “回殿下的话,三妹虽已及笄,却不曾许过何人亲事。想来是爹娘太过不舍,想再多留她两年!”太子妃笑着接话。 “岳丈大人爱女心切是好,可若是因此耽误了一段美好姻缘却是万万不该的。”虽是笑着说出的一番话,可任谁也听得出太子这话是在有意给萧远施加压力。 “殿下说的极是,是老臣一时糊涂了,险些误了阿黎的终身幸福。”萧远一边说一边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边上的三女儿,萧念黎喝了许多酒,此时已有了些许朦胧的醉意,见老爹拼命朝她挤眉弄眼,她微微打了个酒嗝儿,笑嘻嘻得问道:“爹,您眼睛不舒服吗?怎么一个劲儿得动来动去?” 萧远尴尬得起身回话道:“蒙殿下抬爱,是老夫和小女的荣幸。只是小女性格粗陋,不若她两个姐姐生得端庄得体,恐怕难以觅得良缘。” 端木翊泽笑着让他不必拘束,坐着回话即可。少顷,他便顺水推舟得说道:“岳丈大人此话未免过谦了,我周国的好男儿岂是那种只贪图外表美色,不看内在真实的庸俗之辈。流韶,你说是吗?” “殿下所言极是,但娶妻当娶贤,谁会想娶一个成天只懂任性胡为的小丫头做妻子呢!九皇子以为呢?”流韶不动声色得看着他的眼睛道,难道他也醉了不成,不然才见过一次面的两个人,他的眼中怎会流露出情不自禁的怜惜来? 见他没有接话,目光却是紧紧锁住了对面正露出一脸醉态的女子,莫名地心中竟然升起一股子说不出的烦躁。萧远听到流韶的这番话,心中微诧,难道是他刚刚听错了不成?几个月前明明他还很主动得想要上门求亲,这会儿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莫非是恼了三丫头这几个月来的无故失踪么? “本宫瞧三妹刚才好像是在看着九弟出神呢?莫非你们认识?”端木翊泽此话一出,场上的气氛一瞬间突然产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很不自在,唯有一人始终谈笑应对,不曾给人留下一丝慌乱或是掩饰的感觉。 “臣弟少时离宫,已有数载不曾还朝,今日是头一遭瞧见相府三小姐,此前并不相识。”端木翊辰说得斩钉截铁,未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是啊!太子殿下您误会了,这里的每一个人我都是见过的,唯有他一个陌生人,所以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萧念黎微微一笑,露出一脸醉态的嫣红,看上去极是美丽动人。所有人都瞧见了她无所谓的笑容,却没有一人注意到她眼角一闪而过的落寞之意。她也开始学着在人前戴起面具了吗? 萧念雅盯着自家三妹那略显顽皮的表情,心思蓦然停顿了在了这一刹那。莫名的,她突然有种错觉,三妹刚刚这一笑,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异样的动人与美丽。就好像是沉睡了多年的花朵突然绽放出最极致的缤纷耀眼,叫人一眼瞧上去便再也挪不开目光了。 ------------ 第70章 撇清关系 宴会结束之后回到相府已是亥时前后,萧念黎拖着醉意朦胧的身子瘫软在卧室的大床上,四肢百骸软绵绵得提不上一点力气,胃里像是有把火在不停得燃烧着她的每一寸肌肤。以前也不是没有碰过酒,却从没像今晚醉得这样厉害过。眼角有湿湿的东西慢慢滑落,是下雨了么? 环儿端来醒酒汤喂她喝下,难受之极只好低头用力呕了几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见她面色说不出的痛苦,环儿跟着心急道:“好端端的,小姐为何要喝这么多的酒?您心里若是有苦,环儿可以帮您一起分担啊!何苦这般作践自己的身子!” 这小丫头该不是也喝醉酒了吧?怎么满口的醉话?她会有什么苦?在这里吃得好,穿的好,住得也好,她该满足的不是吗?怎么还会有苦?房内寂静无声,半晌过后,她缓缓掀起眼帘,冲守在床边寸步不敢离开的小丫头柔柔一笑:“没事了,我要睡了。” 环儿知她睡觉时一向不喜边上有人,微微踌躇了一下只得掩上房门轻声离去。这里的夜本就静得出奇,环儿这一走,周围仿佛连空气也跟着凝固了似得,静得可怕。伸手摸上眼角,手指顿时僵在了那里,原来是泪呀!是伤心么?这世间竟还有值得她伤心的事啊! 烛台上的蜡烛静静燃烧着,那炫丽的火焰像在诉说着它生命的短暂。月色凄迷,却怎么也掩饰不了她一脸的伤神与落寞之感。流韶曾说回到这里就得带着面具过活,每个人都不例外,她当时还不信,总想着有朝一日要用事实来证明他这句话错得有多离谱。可是今天,她终于相信了,而且是坚信不移。她不明白,即使互相信任的人之间也得带着面具吗? 房门轻轻被推开,细长的人影还未站定,就听见有人正低低得叫着自己的名字。流韶轻手轻脚得合上房门,背对她笑得格外开心:“你怎知我今夜会来?莫非真是心有灵犀?” 身后除了低浅且平稳的呼吸声便再也听不到丝毫的回答,流韶走近一看,顿觉好气又好笑。他不禁笑着想,明明就连睡觉也会不知不觉得叫出他的名字来,为何清醒着的时候却总是嘴硬着不肯承认对他的感情?真是个倔强之极的丫头! 他来此的目的原本就是想亲自确认她的确是安然无恙,见她睡得安宁,流韶起身要走,才刚转过身,背后又想起了轻柔的低唤声。他笑着摇了摇头,本想置之不理,却听身后的声音又道:“我饿了,有没有带宵夜过来给我吃?” 流韶脚步微顿,回过头时面上的表情既惊又诧:“什么时候醒来的?我怎么一点儿没发现?” 无视他一脸的惊讶,萧念黎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道:“虽然我也很努力的想要睡着,可是肚子实在饿得难受,你有带什么东西过来吗?” “没有。”流韶双手一摊,表示自己真得是两手空空。 尖尖的小脸顿时觉露出些许失望的表情来,以前流韶每次夜探她闺房的时候,总不忘会带上一只刚刚出炉的烤鸭过来,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忘记了要带只鸭子过来呢?算了,她不该奢望的不是吗?没有人会永远保持一种习惯,就好似她这样的,一直以为身在这样的环境里只要自己的意志力够强,就能不受影响,不被左右,原来那也只不过是她天真幼稚的幻想罢了。 “饿的话就跟我走。”流韶默默转身,像是故意不想被她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萧念黎不想也不问,一步不离地跟在他后头,两人左拐右转得出了相府,直奔护城河而去。到了河边,大大小小的画舫正依次停靠在岸边,这里的画舫多是有钱人家的子弟附庸风雅而买下放置在这里的,除了逢年过节,平日基本不会有人会在画舫上过夜,所以此时这些颜色鲜艳,造型各异的画舫在一望无际的河面上显得尤为寂静。 流韶带她走进了其中一艘画舫,接着变魔术似得从里面拿出许多食物放在她的面前。盯着面前这些食物大约有一两秒钟,随即她毫不犹豫得狼吞虎咽起来。流韶望着她被食物塞得鼓鼓的脸颊,突然有些生气得夺过她手上的食物,黑着脸瞪向她道:“你想活活撑死么?” 忍了许久的眼眶又酸又热,滚烫的液体划过她的嘴唇,打在薄薄的寝衣上,不一会儿就湿了一大片。流韶用力钳着她的下颚,逼她把嘴里尚未咽下的食物吐出来,她赌气似得扭过头对他置之不理,见他始终不肯松手,最后干脆用力咬上了他的一根手指头。流韶忍着痛,逼她把嘴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不禁神色松缓道:“谁都可以在我面前戴面具,唯独你不行。” 他想说,他只喜欢现在的她,只喜欢这样的她,即使她不聪明,即使她不出色,她都只要这个不完美的她。萧念黎自始至终都倔强得低着头,不肯正视他的目光,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轻声道:“没关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真得没关系。不早了,你快点回去吧。” 该死,为何一向克制力极好的他此刻竟然有种想要将人碎尸万段的冲动。她说这不是第一次了,还说这没什么。她的过去明明早就被他摸得一清二楚了,为何这话听上去却像是内含玄机似得,她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一直以为她只是个单纯又有些迟钝的小丫头罢了,是他一直以来弄错了,还是她生来就善于用这种纯情的外表来蒙蔽人心呢? 随着他的走神,手上的力道也渐渐加重,萧念黎忍着下巴快要被捏碎的痛楚睁大眼睛瞪着她对面的男人。半晌,流韶瞥见她下颌周围已经隐隐泛出青紫,钳制她下颌的手立即松了开来,冲她低吼道:“你疯了吗?还是你从头到尾根本就不在乎?”不在乎他对她的付出,不在乎他对她的改变,更不在乎他竭尽全力的周旋,和对她小心翼翼的保护。 “对,我是疯了,那也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有关系。”萧念黎含泪咬牙道:“从头到尾我只不过是在玩弄你的感情罢了,像你这样的人我压根儿就不可能会付出真心,你不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态才来接近我的吗?现在我们扯平了,谁也不欠谁了!” “你说的……都是真得?”流韶凛着眉,一个字一个字得问道,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冰冷,眼神里透着淡淡的杀气。 “非要让我再重复一遍么?”萧念黎咬紧牙根,打算彻底和他在此做个了断,从今往后她和他就再无任何瓜葛,也省得太子他们一帮人整天在她身上白费心思。他们不累,她却已经觉得累了。 ------------ 第71章 暗示 那夜过后,一连好几个月她都没有再见过流韶。独自一个人的时侯,她常常会忍不住想,不管他曾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多么无赖,多么不正经,可他的骨子里毕竟是留着高傲之血的,所以刚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她就猜到他一定会痛痛快快地和她做个了断,绝不会死缠烂打,像已往那样再对她纠缠不休。只是,她没想到他比想象中的要好骗的多。 “小姐,该喝药了。”环儿已经不知道这是她第几次轻声催促了,可是小姐就是坐着一动不动得望着窗外发呆,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那个活蹦乱跳,一刻也闲不下来的小姐突然之间性情大变,不爱出门,不爱说话,还时常一坐便是几个时辰,期间却只是默默发呆,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感冒而已,用不着每天都喝这么多药的。是药就有三分毒,如果哪天我不幸英年早逝的话,那一定是被这些药给毒死的。”萧念黎回过头,对着环儿一脸担心的表情没心没肺得笑道。 环儿以为小姐根本没听到她在说些什么?正想把那碗药端下去重新热热再拿过来,突然听到从小姐嘴里冒出这句古怪之极的言论,虽感诧异,心中却是无比高兴。小姐刚刚对着她笑,那是不是证明小姐终于又活过来了。环儿一激动,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主仆之分,紧紧抱住小姐瘦了一大圈儿的身子,眼泪止不住得流了出来。 “你这丫头,我还没死呢?做什么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轻拍她的肩膀,萧念黎忍着头晕目眩的不适道。 “小姐吉人天相,一定会长命百岁,如果老天爷真要找人填命的话,就找环儿好了,千万别找我们家小姐。”环儿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得抢过她的话茬,半是激动半是害怕得对着老天爷发下誓言。 “我累了,扶我上床好吗?”萧念黎对着环儿轻声道。 扶小姐在床上躺好,环儿正要下去重新弄热汤药,却听小姐有气无力得唤她道:“我觉得好冷,你陪我一起在床上躺会儿吧?” 见小姐唇色一片惨白,环儿心中蓦地一紧,赶紧握上她冰凉的手道:“小姐你的手怎么冷成这样,我这就出去多生几个火盆拿进来。” “别走,我浑身冷得厉害,等你把火盆生好,我恐怕已经冻得没有任何感觉了。”要不是环儿先握住了她的手,她想,凭她现在的体力跟反应是怎么也来不及抓上她的手的。 这样的情况已经在她身上持续了两个多月,来过不少大夫替她看诊,其中不乏从宫里派出的顶尖御医,所有人得出的结论都只是说她感染了风寒,从脉象上根本看不出其他病症。月老曾经托梦给她,说是很快她又会遇到时运不济的时候,要她切记凡事多加小心,不可大意。 环儿闻言,赶紧和衣在小姐身旁躺下,连同被子一起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问:“这样会不会好一点。”才过了一小会儿,她又不放心得问:“我看还是再抱两条被子过来可能会好些。” 被包裹的严严实实,萧念黎本来已经快要入睡了,在似睡非睡之间忽地听见环儿要走,立即警觉得睁眼露出不安的神情道:“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说完,像是累极,很快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环儿听到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心中不禁升起一刹那的惊疑,总觉得小姐这话不是说给她的。趁着小姐熟睡之际,环儿忍不住望向窗外,分明还未入冬,小姐的体质却突然之间一落千丈,柔弱得好像随时会被风给吹走似得。 隔天清晨,萧念黎正靠在回廊边的柱子上晒着暖洋洋的日头,忽然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早在转头的一瞬间,她就已经猜到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可是在她转过头之后,却刻意流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道:“怎么是你?你怎么会有空过来?” “我听说你病了许久,所以过来看看!你的病……”他原是想说为何不照顾好自己,为何要让他跟着担心,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立刻换成了另外一番说辞:“没事就在房里好生养着,出来吹了风病情又要加重了。” “谢谢关心,你应该还有其他事要做吧!我就不耽误你了,环儿,替我送客。”萧念黎起身欲往屋里走去,忽觉脚下一顿,有人从后面拉住了她的手臂。 “我知道你不认我一定是有苦衷的,我从来都没怪过你,快走吧!要是被人撞见了那你之前的苦心不是都白费了吗?” 初时对于他的态度她在心底有着莫名的愤怒和不理解,可是等到清醒过来之后,她又不禁想起了流韶曾经说过的话。 “你愿意等我吗?等我……”握住她冰凉的手掌心,端木翊辰心底涌起无法言语的苦涩与怜惜,第一次他想用尽自己所有的一切来保护这个对他来说无比珍贵的人。在没有足够能力可以护她周全之前,他绝对不会在人前轻易表露自己的真实情感。 “抱歉,我心里已经没有位置可以给你了。”萧念黎斩钉截铁得对他说,神态之间没有丝毫作假亦或是留恋。 “你心里的那个人是流韶吗?”如果是,他会就此放手,并祝福他最好的兄弟和他第一个爱上的女人共度白首。 “不是他,你还不走,等下我爹回府之后看见你来,只怕你想走也走不了了。”只是因为突然听到那个名字,心中就莫名得烦躁起来,怕他看出她在说谎,她的语气不禁加重。 “不是他就好。”他曾想,哪怕全天下的人都与他为敌,只要有一个人始终和他站在一起并肩作战,那便是上天给与他的最大恩赐。 端木翊辰被环儿送出门后,萧念黎好似半天都回不过神来,他想做的事究竟是什么?原先她只是猜测,因为并未得到过任何证实。她总以为如他那般温和洒脱的人,是不会把权利地位看得太过重要,只是没想到到头来她终究还是看不透这里的每一个人。 ------------ 第72章 舆论的力量 阴霾了数日的天空终于在今日午后彻底放晴,和煦的日头穿过洁白的云层,透过一处处错落有致的亭阁殿宇,在玉石砌成的地面上铺洒出一条条细长的金色丝线。远处的亭子里有人正坐着独自饮酒,香醇浓郁的酒香伴随着淡淡的清风在空气中四散飘逸,醉人心神。 男子一身华服,玉冠束发,浑身透着如同美玉般的温润气质,只见他手拿酒壶,自斟自饮,远远望去显得怡然自得。他在此处已经坐了将近一个时辰,期间不时有宫婢过来添酒,却无一人在此多做逗留。他的样子说不出的潇洒自在,以至给人一种错觉,不知是这世间的光亮照耀了他,还是他这满身的光辉妆点了整个世界。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负手朝亭子里走来,那人走得极慢,每走一步都像是精打细算,仔细斟酌之后才肯落步。他的目光一刻不离得紧锁着坐在不远处的男子,像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在算计着什么。坐在亭中的男子依旧自顾饮酒,脸上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淡淡微笑,说是在笑,因为他的面容看上去亲切至极,能让所有见过他的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会忍不住得想要朝他走近。 但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会发现,那看似溢满柔情的眼眸里却是时刻透露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孤傲。多年来,这亲切的面容就好似一张精致的面具覆在了他的脸上,完美的隐藏了他的真实以及他不愿被外人所窥见的心思。 “九弟,原来真得是你。”端木翊泽走进亭中,视线落在他手里的酒壶上,一脸嗔怪道:“想喝酒怎么也不找为兄来陪你,竟然连个伺候的人都不在边上!” “是臣弟一时心血来潮,又怕有人站在边上扰了我的清静,所以就让她们都下去了。”端木翊辰一脸恳切得起身邀太子与他同坐,顺便拿过倒扣在一旁的另外一只酒杯为太子也斟上了满满的一杯酒水。 “说起来你我兄弟二人已经有很多年不曾像现在这样同坐在一个屋檐底下说说话了,就更别提能够把酒言欢互诉心事了。”端木翊泽略带怀念得说完,拿起酒杯放在嘴边浅尝了一口。 “大哥所言极是,臣弟也很是怀念幼时过往的一切。”掩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得微微一紧,青筋顿显,如果不是皇后的处心积虑,他不必幼年就遭受丧母之痛,如果不是皇后的精心算计,他更不必少年离宫,一去便是数载,如果不是皇后的步步紧逼,也许他们便不用手足相残,兄弟反目。 “九弟,你在想什么呢?”注意到了他的心不在焉,端木翊泽显得有些不悦。 “臣弟刚刚想到再过不久便是母妃的祭日,心中一时伤感,还望大哥恕罪。”端木翊辰一脸惶恐得站起身来向他赔罪,却在低头的一瞬间从他眼中闪过一抹刻骨的恨意。 “人都已经不在这么多年了,九弟理当节哀才是!祭拜萱妃娘娘一事,若有用得着大哥的地方,九弟尽管开口,切莫见外。大哥这儿还有些其他事情要忙,只好晚些时候再寻机会与九弟喝个痛快了。”端木翊泽起身离座,言下已有了告别之意。 “那臣弟在此恭送大哥了。”端木翊辰朝他缓缓施了一礼,恭敬有礼得目送太子在他面前渐渐走远,本是抱着拳的双手又是一阵青筋毕露,像是要将所有曾经有负于他的人全在指尖捏成粉碎一般。 金黄色的液体在晶莹剔透的琥珀杯中浅浅摇晃着,悠扬的琴声像在诉说着心事般得缠绵悱恻,动人心弦。轻歌曼舞间有凉风随着敞开的门扇一涌而入,吹得室内薄纱乱舞,满是凉意。流韶抬头有些惊讶得看向来人,既不是前来巴结的达官显贵,也不是跑来阿谀奉承的富甲商人,而是他刚刚才在脑子里想起的一个人。 “九皇子不好好待在宫里养尊处优,跑到这种不入眼的地方来,莫非也想寻欢作乐不成?”似笑非笑得声音在这间弥漫着酒香还有无尽暧昧的房里不经意得飘散着,话音落地,房内众人的唏嘘声,惊诧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流韶见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异常,遂收起那一脸玩世不恭的笑,将所有人全都摒退之后,才道:“九皇子找我,不知所为何事?” 话音未落,就见一阵凌厉的拳风速度极快地朝他迎面打来,要不是他反应神速,这一拳怕是非要让他在此挂彩不可。隐在心底的怒气嗖的一下被迅速点燃,流韶二话不说,挥掌就朝对方打了过去。一个时辰后,原本充斥着无限情欲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浑身的汗臭味。流韶席地而坐,靠在墙边,汗流如雨道:“今日场地有限,实在打得不过瘾,改日定要找个宽阔的地方再与你一较高下。” 端木翊辰笑而不语,顺手将一个装满水的茶杯朝他打过去,道:“经过这一番发泄,心情可好些了么?” 流韶先是一愣,随后嘴硬道:“谁告诉你我心情不好了,我现在不知道过得有多快活呢?要不是你突然跑来扫了我的雅兴,我想我的心情一定还会更加快活!” “真是这样吗?……”端木翊辰想问他这段时间心情不好是否与左相府的三小姐有关,可是话才出口,就立刻被他给打断了。 “当然是这样了,不然你以为会是什么?”流韶起身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走出了房间。 端木翊辰抿着嘴角,露出放心的微笑,口中不禁轻声念道:“不是就好,原来当真是我误会了。” 纵观古今,每朝每代最不可缺少的就是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皇族内部趣闻,即使是一件芝麻大点儿的小事,只要是和皇族中人扯上了关系,那么它的结果就只有一个,即是以最快的速度在民间的每一个角落迅速疯传。 “你是没看见,当时九皇子和小王爷两个人打得那是天昏地暗,难分难解,要知道他们两人可都是武艺高强,玉树临风,而且身份又着实尊贵,不比一般人,谁敢上前阻拦半句呀!”酒楼里,一群穿着体面,脸上明显标榜着富家子弟,游手好闲的年轻男子围在一起,七嘴八舌说得好不痛快,话语间更是将那场面形容得仿佛自己亲眼所见。 ------------ 第73章 吃醋的样子 “阁下这么清楚整个事件的经过,想必也一定知道他俩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而大打出手的喽?”二楼靠窗的位子上,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公子出声打断了邻桌正围坐在一起说话的那帮人。 刚刚还在向众人吹嘘不停的男子明显犹豫了一下,然后硬着头皮道:“那是自然。” “噢,小弟愿闻其详。”顿了一下,那小公子又道:“其实也不光是小弟一人,想必在座的诸位也都很是好奇呢!” “是呀,是呀……你不是说是你亲眼所见吗?那就说来听听呀,不然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围坐在同一桌上的男子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起哄道。 “还能为什么呀?男人之间动手,除了金钱地位,不就只剩下女人了么?”那人说出这话时底气明显不若先前压得那般充足,只听他接着自以为是道:“可是大家仔细想想,前者他们都已经有了,会动手的原因那么就只剩下这一个了,就是这两位爷同时看上了一位姑娘,打算以比武一决高下!” 那人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底气像是又重新回来了一样。对于这样的结论众人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都不敢妄下断言。只见那小公子听完这话之后,硬是忍着笑出声来的冲动摇了摇头,心道,果然是一帮俗人,并且是俗不可耐的那一种。 两个男人动手,原因可能有很多种。或许是切磋武艺,或许是见面打招呼的一种方式,又或许是他俩其实暗地里有仇,正所谓面合心不合罢了。凭什么非要一口咬定是为了女人呢?谁说自古红颜多祸水,在她眼里这完全就是男人为自己的失误寻找的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小姐,你这是在生谁的气呢?咱们难得出府一趟,您有必要为了几句谣言气成这样嘛!”看着被自家小姐紧紧捏在手中快要断成两截的筷子,环儿小心翼翼得提醒她道。 “谁说我生气了,我才没有呢?我不知道多高兴呢!”萧念黎嘴硬得说完,撇头看向窗外,眉宇之间尽是纠结之态。明明与她无关的不是吗?她到底在气什么呢?是气流韶听了她的话,果真没有再来打扰她的生活,还是气他没事干嘛跑到青楼那种地方,如今还被一群有头无脑的家伙当成是茶余饭后的笑料来谈论? 从酒楼回来之后,她的心就一刻也没平静过,脑子里想的,心底里念得全都是流韶一个人的影子。她不是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也不是个容易走回头路的人,可是这一刻她的心却似乎有些动摇了。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很努力的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加充实,更加快活,分明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是为什么依然会觉得身边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似得。 入夜之后,萧念黎裹着厚厚的披风坐在相府的房顶上,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这里的一切。曾经她潇洒的来,总以为有朝一日她也一定能够潇洒的走,可是在这将近一年的日子里,她的心原来早就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变质了。就算再怎么不肯接受,不肯承认,也还是无法改变这已经发生了的事实。 无助的身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模样清楚的映入他的眼帘,流韶脚步极轻地来到她跟前,心疼得将她埋在双膝间的小脸轻轻捧起,小心擦拭着脸颊上一道又一道的泪痕。待她情绪稍稍平复了之后,他转身欲走,还未迈出步子,就被一双纤细的手臂从身后紧紧抱住了。流韶吃了一惊,嘴角却蹦出了这几个月来唯一的一抹微笑。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儿声音也没有?”萧念黎嘟着嘴小声抱怨道,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都会让他撞见自己最糗的时候。 “我一直都在,是你从未发现过我。”他的语气有着淡淡的哀怨,像是在对她说,现在你总该明白我对你的心了吧! 一直都在?难道这几个月他每天夜里都会来这里等她,只是今夜才被他给等到。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一个男人的耐心要有多大才能做到像他这样啊?为什么她以前就没遇到过像他这样的人呢?什么五世情劫,什么前世今生,原来都是骗人的!孤单了这么久,终于有人肯默默站在她背后,只要她一回头就能在第一时间看到他的身影。 “哪有人像你这样啊?要么几个月不理人,要么一下子突然给人这么大的惊喜,你这个傻瓜,你真是个大傻瓜!”望了眼璀璨明亮的夜空,她在心底默念道,老天啊!谢谢你赐予我的这份礼物,这次我一定不会再让幸福从我身边轻易溜走了。 流韶俊朗的面容绽开一抹清亮的笑容,笑着在她额头印下深深一吻,道:“可是有人就是喜欢我这样的傻瓜,不是吗?” “从现在起,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摆在你面前的有两个选择,要么坦白从宽,要么如实招来,你自己选吧!”又圆又亮的眼珠子不住得在眼眶里打着转,就等着抓住某人的小辫子,然后以恶制恶。温柔善良的乖乖女一做就是好几个月,她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呢! “真得想知道?”流韶捏捏她冻得通红的小脸,上扬的唇角勾出一丝邪魅却动人之极的微笑,一瞬间又恢复到了从前那个不太正经的模样儿。 “不想说啊!也行,那我可走了。”萧念黎假装要走,脚下却一动也没动,因为她料定流韶不会轻易就这么放她走了的。 “问吧!只要是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流韶注视着她的水眸,明明什么亏心事也没做,可她就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生怕一不留神就被这满天的桃花电瞎了双眼。 “前几天听说你去逛青楼了,你到底是去干嘛了?你不知道,我今天在街上听到有人说你跟九皇子是为了一个女人才大打出手的,我当时真想狠狠揍那家伙几拳,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随便造谣了。”萧念黎嘟着小嘴,气呼呼地说道。 “原来你是在为我吃醋啊?”流韶开怀大笑,眼睛里写满了得意之色。少顷,他止住笑声,附在她耳边道:“这是我跟九皇子合谋演得一场好戏,市井之人专爱道听途说,加油添醋,不过这也正是我们乐于见到的结果。” 演戏?演给谁看?太子,还是皇帝?真不知道九皇子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就算太子那里有了什么闪失,皇位也不一定会落到他的头上吧!他上面不是还有好几位身份地位都不输他的皇子吗?别说皇后那帮人不会答应他来做这个皇帝,就是这些个皇子怕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 第74章 情意绵绵 接下来的几天,太子频频邀流韶与九皇子赴东宫小聚,名为要做和事佬,替两人化解心中嫌隙,实际上却是打着另外一个主意。这日,流韶刚从宫里出来,就直接越过相府高墙,悄无声息得来到了位于东北角的那座小院。房门虚掩着,流韶也不敲门,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萧念黎躺在软榻上睡得正香,脸上盖着本书,流韶走进一瞧,险些笑出声来。还敢说自己没读过兵书,这回他可是人赃并获了,看她醒来还有何话可说。 趁着这丫头还在午睡,流韶兴致勃勃地参观起了她的闺房来。虽说这房间他已来过无数次了,可是每一次都是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从来没有一次能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得赖在这间屋子里。瞧了半天,若不是肯定她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流韶真要以为自己跑错了房间呢!放在矮几上的瑶琴表面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看得出她的主人已经很久没有弹过它了。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全都原封不动得放在那里,而属于这房间主人的墨宝却是一张也寻不到,甚至连墙角绣架上的那幅并蒂牡丹图样也尚未勾勒出一丝半线 。 惊诧之余流韶真要忍不住怀疑这丫头该不会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吧!原想等她醒来之后再好好问个清楚,可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终于,他满腹怨气得踱步来到她旁边,朝她一阵坏笑道:“我数三下,你若还不醒过来的话,我就罚你叫我三声好听的。”顿了一下,他又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那我可要开始数喽,一,二……” “阿嚏。”萧念黎自梦中醒来之后,立马发现流韶正拿着一只毛笔,在作弄她。 “快叫吧!你要是敢反悔或是不认账呦,我今儿就赖在你这儿不走了。”流韶笑得桃花乱乱飞,萧念黎却听得糊涂又纳闷儿,心道,这小子该不会是来找她算旧账的吧! “光天化日的,你可别乱来啊!不然我就……”萧念黎强装镇定得看着面前这张神仙与妖孽并存的完美皮相,心里明明担心得要命,怕有什么短处被他捏在了手里,可是眼睛却像是被下了蛊似得,直勾勾得盯着他的脸,一刻也不想移开。 “就知道你醒来之后肯定又会不认账的,还好我这里留有铁证如山的证据,不怕你不认。”流韶贼笑着将一张宣纸移到了她眼前,却只给看,并不打算交到她的手上。 看完纸上的内容,她的小脸顿时呈现抽筋状,有没有搞错啊?他是脑子被门夹了,还是出门忘吃药了,这么白痴的行为亏他堂堂一个王爷做得出来。还有没有天理啊!这人耍起无赖来,怎么像是个三岁的孩子?趁她睡着的时候用诡计占她便宜不说,居然还敢在她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半强迫得把她的手印儿留在了上头,如今竟然还厚颜无耻得要她履行什么狗屁承诺,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她也不能再忍了。 “既然你这么想听我叫你三声好听的,那我怎么好意思让你失望呢?”乌黑透亮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得转了一圈,然后笑眯眯得对着面前相貌英俊的男子道:“大猪头,大坏蛋,大傻瓜,够好听吧!哈哈哈……” “你敢戏弄我!”流韶佯装生气得看着她道。 “是你戏弄我在前的,现在顶多也就算是扯平了。如果你不服,可以申请上诉啊!不过本小姐先在这儿提前驳回了你的控诉。”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整张小脸顿时笑得花枝乱颤,眼睛里像是开满了灿烂的迎春花一般,让他着迷,让他沉醉。 “什么叫上诉?为何我从没听说过这个词?”流韶诧异道。 “这个啊!是我闲着无聊的时候最新发明出来的。对了,你来找我还有别的事情吗?”怕他一直问下去的话迟早会穿帮露馅儿,萧念黎只好迅速转移了话题。 “这个送给你,快看看喜不喜欢?”流韶拿出一个精致的小锦盒递到了她的手上。 打开盒盖,一条镶嵌着七颗不同颜色的宝石手链静静躺在盒子里,泛着淡淡的七色光芒。看着这条华丽非凡的宝石手链,萧念黎重新将盒盖扣上,笑着试探道:“真得是送给我的,可不兴反悔啊!”说完,她又小声嘀咕道:“就算你想反悔,我也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你人都是我的了,区区一条手链又算得了什么!”流韶一语双关得调侃她道,任谁也听得出他这是在以小博大。 萧念黎忍不住想,一条手链再值钱,又怎么抵得过她的自由来得更为重要呢!正想对他说这手链她还是不要了,流韶却抢先一步截断她道:“我送你东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真要还可不单单只是这一件东西呦!” 萧念黎不高兴得撇了撇嘴,心道,你一个王爷,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流韶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温柔得取出盒子里的手链帮她戴上道:“和其他人,我自是不必这般斤斤计较,可是和你,我却必须得计较的多些。”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他想阿黎必能猜到他想说的是什么吧!否则怎对得起这大半年来他在她身上所花的心思呢!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故意转过身去,欣赏着手腕上大小正好合适的宝石手链。 “真不懂?”流韶挑了挑眉,嘴角又浮起一丝邪魅的笑容。 “对了,下回你要是再来记得带只烤鸭给我就行。”她的脸上展露出幸福而且甜蜜的微笑,可她自己却浑然未觉。倒是流韶瞧见她今日心情格外舒畅,好像一瞬间也跟着变得格外轻松愉快似得。 流韶自小缺乏母爱,父亲又常年不在自己身边,他的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家庭的温暖,渴望看到亲人眼中那幸福的笑容。他愿意拿自己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去交换,只盼阿黎能够每时每刻都活在幸福快乐之中,只要看到她洋溢着幸福的笑脸,他的世界就会一片阳光灿烂。 ------------ 第75章 采花大盗 清晨还未睁开眼,就听到外面传来闹哄哄的说话声。萧念黎躺在床上好半晌不愿挪窝儿,这是她在这个朝代迎来的第一个冬天,尽管屋里已经生了好几个火盆,可她还是觉得房间里到处都透着刺骨的寒冷。于是每天早上起床对她来说都会成为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好不容易暖了一整夜的被窝,天知道她有多贪恋被子里的温暖。 “咦,小姐今日醒来的好早!”环儿轻手轻脚得推开房门走进来,朝着窝在床头发呆的小姐看了过去。 “哪里是我想起这么早,今天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她记得,府中明文规定禁止仆人在院中喧哗,来这里这么久,她也确实发现平时这些人都是轻声细语,谨守分寸得做事,今天这样的情况好像还是头一次。 “小姐您待会儿自己亲自出去看看自然就知道了。”环儿冲她神秘得笑道。 洗漱完毕,环儿替她取来厚厚的披风裹在身上,萧念黎迫不及待得拉开房门,一片银装素裹的雪色世界就这样映入了她的眼底。眼珠子四处瞄了瞄,疑惑得回过头看着身后的小丫头道:“没什么呀,不就是下雪了吗?” “是呀,大伙儿就是因为这个才如此高兴的,小姐您难道不高兴吗?”环儿眼中透着些许异样的神采,眉眼之间藏着满满的笑意。 这哪儿跟哪儿呀?下了一场雪就把他们高兴成这样,至于吗?还是说这里已经几百年没有下过雪了,所以自然是物以稀为贵!萧念黎看着台阶上足有两三寸那么厚的积雪,不动声色得问:“环儿你说是去年的雪下的大,还是今年的雪下的大?” “当然是今年了,小姐您忘了吗?去年您还说这雪何时才能痛痛快快得下一场呢?”小脸洋溢着灿烂如花的笑容,好像下雪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多么神圣的事情似得。 记得这么清楚?思及此,她又道:“你确定没有记错,别忘了去年可不止下过一场雪呦?” “每年的第一场雪下完之后就是雪祭之日,怎么会记错呢?倒是小姐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记不得了,您不是很喜欢下雪天的吗?您还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比白雪更纯洁的了!”小丫头不打自招得说个没完,同时也让她这个冒牌货从她的话中了解到不少重要的信息。 雪祭?那是什么东西?萧念黎还想再问,却怕露出破绽让环儿起疑,只好先将此事放在了心底,打算有机会去向流韶问个一清二楚。雪下了一天一夜,傍晚的时候才停了下来,萧念黎坐在房里不一会儿就觉得浑身冰冷,手脚像是快要冻住了似得,隐隐有些麻痹。拿火钳拨了拨火盆里的木炭,突然心血来潮,对着环儿喜滋滋得说道:“想不想出去活动活动?” “小姐,这么大的雪,要怎么活动啊?”环儿毕竟年纪小,经不住她的诱惑,很快便被她说的动了心。 片刻后,主仆二人兴冲冲得来到雪地里,又是滚雪球又是折树枝,很快便堆好了一个体型颇大的雪人。两人玩得不亦乐乎,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这才回了屋里。小院的墙头上有个细长的身影,那人一身华服,头发用玉簪束起,外罩一件深色的大氅,即使是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依然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暖意。 银白的月光映在皑皑白雪之上,天地间显得一派清冷孤寂。掩在大氅底下的身子微微挪动了一下,目光却一刻也没有从地面上那个奇怪的东西上面移开。暖暖的笑意在他眼角无限延伸,只见他微微犹豫了一下,然后飞身跃下几丈高的墙头,来到正对着院子的房门外面。隔着薄薄的纸窗,里面人的对话他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小姐是在等什么人吗?”里面传出一个脆如黄莺的声音,他猜,应该是白天陪在她身边的那个小丫头。 “谁说我在等人了,我才没有呢!”萧念黎硬着头皮,打算死赖到底。每次流韶夜探相府,从来都不会惊动任何人,所以她一点儿也不担心环儿会有什么发现。 “环儿只是奇怪平日这个时辰小姐早就嚷着要睡觉了,怎么今天累了一天,反倒不急着睡了。”环儿铺好床,看向依旧精神饱满的小姐道。 “这有什么好大惊奇怪的,这呢?就叫做以困攻困。你还小,等你再稍微长大点就会懂了。”萧念黎笑嘻嘻得冲她打马虎眼道。 窗外的男子在听到这句话后,嘴边的笑意顿时无限扩大。听到屋里的人说想睡了,端木翊泽本想马上离开,毕竟女儿家的名节比较重要。可他刚要离开,就听见白天跟在她身边的小丫头向她道了声晚安,随后朝门口走了过来。出于直觉,他即刻闪身避开,等到脚步声完全消失了,才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 周国女子凡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身边都会有名年纪差不多的婢女时刻伴在左右,平时不仅供主子驱使,夜里还要负责在自家小姐的闺房中守夜。没想到,这左相府的婢女倒是个例外。端木翊泽正要转身离去,却听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正好奇这丫头不是准备睡觉了吗?就见房门“吱呀”一声悄悄拉开了一道缝儿,紧接着有个小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 端木翊泽闪身藏于足有一人粗的柱子后面,看着一个红色身影从房里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踩着细碎的步子来到院子里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旁边,对着它自言自语道:“你知不知道,我好无聊啊!每天睡醒之后就是吃,吃完之后又是睡,我真怕哪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突然变成了一只猪!” “会觉得无聊那是因为你的心还不够平静。”看着她低声叹气的样子,端木翊泽忍不住笑道。 “完了,该不会是碰上采花大盗了吧?”萧念黎左顾右盼,壮着胆子对着冷寂无声的空气道:“你先听我说啊!我可是长得很丑的,保证你正眼瞧过之后,几天都吃不下一口饭。见过恐龙没,恐龙长啥样儿,我就长啥样儿,所以你要是想采花儿的话,我劝你还是选朵长得像样儿的采吧!采谁不是采啊!千万别委屈了你自己!” ------------ 第76章 正面冲突 “说完了?”端木翊辰本想即刻现身出来与她相见,却在听到这番古怪的话语之后突然改变了原先的想法。 “没没,还没完。”萧念黎心想这要是完了的话,那她的小命儿恐怕也就跟着玩儿完了。 “噢?那你还有何话要说啊?”端木翊辰忍俊不禁道,再一次被这小丫头如此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给震撼到了。 “有有有,不但有而且是很多很多,即使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不过我知道你时间宝贵,那咱们就长话短说好了。我知道你是来采花的,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决定帮助你完成今晚的采花行动。保证让你尽兴而来,满意而归。”虽说做人要讲原则,但若是要在生命和原则之间二选一的话,当然还是前者重要得多。 端木翊辰这次没有很快给与她回应,而是在思考她的这颗小脑袋瓜究竟是由什么构造而成的。见他不说话了,萧念黎反倒有些怕了:“我认识一户人家的姑娘,她长得可比我漂亮多了,你去采她吧!而且她家离这儿真得很近很近的。出了门往左走,穿过三条街路口那幢大房子就是他们家的了。” 这样也叫很近很近吗?这丫头果然连撒个谎都不会!想到这里,端木翊辰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丫头口中所指的明明就是安王府的宅院,莫非她是想借此让她口中的采花大盗自投罗网,只是天底下真得会有这么笨,而且又这么好骗的采花大盗吗? 罗嗦了一大堆之后,萧念黎突然瞄见廊下的柱子后面有个高大的身影正慢慢走了出来。情急之下,她脱口喊道:“我告诉你,你别过来啊!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 说出这话的时候,细长的玉箫已经自她的袖管中悄悄滑了下来,只等那人完全现身出来,她就立马当场将他给击毙了。说是这样说,可是长到这么大,她连只鸡都没有动手杀过,更别说要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杀死了。她想,就算到了危急时刻,这只玉箫也顶多只能拿出来唬唬人罢了,真要让她用,她是怎么也狠不下这个心来的。 片刻之后,细长的人影完全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萧念黎仔细一看,顿时缓缓松了一口气,语气之中颇有怨怪之意道:“怎么是你呀?知不知道大半夜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并无恶意,害你受到惊吓,都是我的不是,这就向你赔罪可好。”端木翊辰温柔得笑说道。 前一刻明明还气得不得了,下一刻她却沦陷在了他满满的温柔之中,她总觉得九皇子的笑就像是美丽得罂粟花一样,明知它有毒,却总是让人无从抗拒,无法忽视。以至她无法想像这样一个温柔似水,光芒内敛的人他日一旦身在高位,又会是何种模样呢? 端木翊辰并未意识到她的片刻走神,几步走到她跟前,从身上取出一方手帕替她拭去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稍稍定了定神,萧念黎张口便道:“还好你刚刚没有恶意,否则我可真要被你给害死了。” 误杀皇子的罪名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即便是她运气好,侥幸不被斩立决,怕是也得落个终身监禁的下场。莫名其妙得来到这里对她来说已经够坑爹的了,若是再吃个几十年的牢饭,也不知道她受不受得了这么残酷的打击。估计到时也不用再寻找什么姻缘了,她直接可以下到地府接着她的人鬼情未了了。 “夜里寒凉,你刚刚又受了惊吓,快回去乖乖躺下,别冻病了。”端木翊辰为她拢好耳边被夜风吹乱的发丝,轻柔得说道。 “你当我是纸糊的啊!这么容易生病。”有心在他面前逞强,谁料话刚说完她就很没出息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快进去吧!小心病上加病,明日我再过来看你。”端木翊辰目不转睛得看着她道,他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如此的情深意浓,却只在她一人面前流露。只要一转身,他又会变成那个冷静孤傲,不受任何人事所牵绊的九皇子。 “嗯,我这就进屋去,你也早些回宫吧!天冷路滑,你记得要当心些,最后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明天记得要来看我呦!”萧念黎顽皮得冲他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得说道。 “我会的,你快进去吧。”端木翊辰目送萧念黎走进屋内,这才放心得走了。 萧念黎进屋之后刚一关上了房门,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平日这个时辰流韶早该到了,今天为什么却迟迟没来,是忘了,还是有事耽搁了,亦或是他的耐心到今夜为之已经全部消磨光了,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冒着这刺骨的寒风来这里只为见她一面了。 端木翊辰走后,僵在对面屋檐上的身影头也不回得飞向了相府后墙外的那条大街上。那身影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流韶。今夜他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腰上系着一段红色的锦带,外罩一件貂裘披风,看上去冷酷至极。而此刻,除了这一身的冷色调之外,就连他的眼神也是没有任何温度的。漆黑的双瞳里透着一股冷冷的杀气,任谁见了都会觉得不寒而栗。 经过一片密林的时候,端木翊辰感觉到好像有人在身后已经跟了他一路了,借着月色的掩护,他速度极快得飞身藏在了一棵十多米高的树杈上。流韶紧随其后,走到密林外时却突然失去了九皇子的人影。正感到诧异的时候,从头顶传来一阵清脆明朗的笑声:“流韶,怎么是你?” “王府佳酿虽然比不上宫里的琼浆玉液,却也绝非凡品,不知九皇子可否赏脸?”流韶面色有些阴沉不定,心中更因刚刚在相府屋檐上亲眼目睹的那一幕而耿耿于怀。 端木翊辰看出了他的口不对心,略微思量了一下,不禁笑道:“长夜漫漫,如此倒不失为一个好的提议。” ------------ 第77章 酒醉之后 到了王府,流韶命人拿出珍藏多年的烈酒招待九皇子,几杯下肚,端木翊辰面上已有了浅醉之意。流韶一连也是喝下数杯,神色却依旧清明,眼中藏着冰凉的冷意,面上已无平日那般的洒脱不羁,像是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似得。 “我记得送亲时你好像曾说要娶妻来着,为何回来这么久,却从未听你说起过?究竟是哪家的姑娘,让你如此惦记,改日有机会本皇子定要一睹她的芳容,看看配不配得上小王爷你!”端木翊辰摇摇晃晃得举起酒杯,醉眼迷蒙得说着酒话。 “你不是才与她见过了吗?”流韶喝着闷酒,眼中怒气明显更胜刚才。配得上如何,配不上又如何?只要是他想要的,在他眼里定然就是最好的。 “流韶,我敬你。”端木翊辰主动与他碰杯道:“我在回宫的途中遇到一个女子,就是那夜你去找我时,和我同住在一个客栈的姑娘。说句实话,在我见过的女子当中,她一点儿也不出众,可是不知为何我还是着魔般的迷恋上了她的一颦一笑。” 流韶仰头猛灌了自己一杯烈酒,眸光不自觉得望向亭子外面的某一处房间。的确,初见她时,她给他的感觉只是那般的不起眼,似乎是一个转身就会忘记的那种。可是过后她却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当时他只当她是哪方势力派来王府试探他的,提防她的同时还不忘时刻捉弄于她。 “再相见时,为了顾全一己之私,我不敢与她相认。听闻她病了许久,我又急又喜,急得是以我的身份如何才能与她相见,喜得却是她心里终究还是在意我的。”之所以他敢如此认定,是因为他去相府见了她之后,没过多久她的病就全好了。 “既然当初不敢与她相认,如今为何却敢相认了,你不怕替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么?”流韶紧紧攥住了酒杯,像是随时都会突然爆发。 “情之一事,总是叫人身不由己。若能选择,只求下辈子不在帝王家,如此便也少了许多牵绊与束缚。”说完这句话,端木翊辰趴在石桌上竟然睡着了。 流韶唤来侍从扶九皇子到客房中歇息,自己仍然坐在亭中吹着冷风,饮着这又苦又辣的烈酒。眼神落在九皇子刚刚用过的杯子上,流韶的心思蓦然转动,心里的许多疑问也在这一瞬全都迎刃而解了。那夜她竟然就住在那间客栈里,与他相隔的这般近,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怪不得第二日一见他来,她立马就逃之夭夭了。 可是那姑娘不会写字,不然当日也不会留画告别了,而他却是亲眼见过这丫头的字。虽然不怎么好看,却是真得会写。想也知道,堂堂相府千金若是连个字都不会写,传出去岂不笑掉别人大牙。会不会是九皇子一时认错了人,错把阿黎当成了某人。流韶眉心渐渐舒展,心想找机会定要将此事弄个清楚明白。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坏了他与九皇子自小的情谊,更不想放弃那个已经住在他心里的小丫头。 端木翊辰被安置在西厢房内,仆人们一一退下之后,他的眼睛倏然睁开,眼神清明哪里还有一点醉意。他不是信不过流韶,而是信不过人心,自小的经历告诉他,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得,耳朵听见的也不一定是真得,因为这世间的诱惑实在太多,最容易发生改变的往往只是人的一颗心。 第二日便是一年一度的雪祭之日,按照以往惯例,皇帝率领文武百官,后宫妃嫔以及皇家所有子嗣到太庙进行拜祭之后,再在宫中设宴款待群臣,与往年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在今年的雪祭晚宴上皇帝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了两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一是把右丞相府的段小姐赐给九皇子为皇子妃,二是召五皇子端木翊翔即刻启程回宫。 这些都是萧念黎从她老爹口中听来的,她很清楚萧老爹这话摆明了是在暗示她要时刻不忘和流韶搞好关系,然后通过他求得皇上下旨赐婚。萧老爹起初给她的印象貌似还不错,不过认清了他想要借助女儿们的婚姻来稳固自己在朝廷的地位之后,萧念黎就再也对他热乎不起来了,每次听他说话都只当是在听天书,听完也就忘光了,从来不曾将他的话真正放在心里过。 夜里萧念黎正要准备就寝的时候,房外传来低低的敲门声,她警觉得披衣坐起,问道:“谁啊?” 端木翊辰也压低了声音,柔声道:“阿黎,你睡了吗?” 萧念黎觉得自己和他之间并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于是想也没想就下床拉开了房门,门扇刚一敞开,一股浓浓的酒香便迎面扑了过来,她不禁皱眉看向他白中透红的面颊道:“酒喝多了伤身,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端木翊辰心中感动,到了嘴边的话却怕吓着她了,于是拐着弯子道:“阿黎,为何回到帝都之后你不唤我九哥了?” 萧念黎神色不自然得一紧,随即低声道:“你是皇子,而我只是一个不受宠爱的小丫头,若是让人误会我想高攀你,对大家都不好。” 端木翊辰在心底轻叹一声,阿黎果然还是处处为他着想的。喜极之下他紧紧握住那双藏在袖子里的柔荑,轻声问道:“阿黎,你可认得右相家的段小姐?” 突然之间被他拉住自己的双手,萧念黎顿时脸红心跳,不知所措。他的手劲儿很大,她根本挣脱不掉,为了不惊动睡在隔壁房间的环儿,她红着脸道:“外面冷,能不能到我房间里说话?” 端木翊辰微微一怔,知道她心思单纯,当下也就未作他想。他揉搓着她的双手,眼眶里溢满了柔柔的怜惜之意:“我是男子,进了你房间,对你名声不好,我只有几句话,说完就走,不会惊动府上其他人的。” “好吧!那你说吧。”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也不敢对上他清亮中透着异样神彩的眸子,她只得在心底默默安慰自己,他只是一时喝醉了,等到清醒了之后就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什么?或是做过什么了。 ------------ 第78章 爱情与友情的针锋相对 端木翊辰瞧见她的小脑袋仿佛要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似得,不由发笑道:“你何时变得这般怕我了?” 想起在河边与他初次相遇的情景,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儿,那时的他何等洒脱,几乎让她一见倾心。但她仍是抬起头,纠正道:“不是怕,我从来不曾怕过任何人,以前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 “不是怕,那是什么?”他笑,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不过他却是喜欢极了她这样的性格。 “是……是,对了,你还没说你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呢?”不知道如何回答,就干脆转移话题,这可是她一贯用来对付流韶的伎俩。想到流韶,心底不由得涌起一股淡淡的失落,也不知道他对她到底有没有意思? “父皇为我赐婚了,是右相家的段小姐,我虽从未见过,却听说是位知书达理,颇有才气的女子。”说这话时,端木翊辰直勾勾得盯着她的眼睛,小心留意着她脸上每一秒钟的表情变化。 “嗯,不仅如此,而且还很漂亮呢?简直是集智慧和美丽于一身的优秀女性!”说起段小姐,女儿节一别之后,她们也有许久没有再见过了。 “这么说,你是喜欢她的了?”端木翊辰小心翼翼试探道。 “不能说是喜欢,应该说是很喜欢,很喜欢才对。她是我在这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跟你在我心中的分量可是不相上下呦。”原是开玩笑的一句话,却让对方当了真。 “既然你这么喜欢她,如果要让你们以姐妹相称,你可愿意?”端木翊辰强压住心底满满的欢喜,再次问道。 萧念黎只觉今夜的九皇子和平日大不相同,似乎有着问不完的问题。但是一想到喝醉酒的人话就特别容易多,于是她拿出极大的耐心回答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早就以姐妹相称了,她帮过我一次,我也帮过她一次,算起来我们还是患难之交呢!” 没想到她们不仅见过,而且早已经有了姐妹之情,这倒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如此一来,问题似乎好办多了,段小姐那边他也无需再担心两人之后会不好相处。有了足够的信心和把握,端木翊辰开门见山道:“阿黎,我要你做我的侧妃,你可愿意?我知道这的确是委屈了你,不过我答应你,会用我的爱来弥补名分上对你的亏欠。” “等等,你刚刚是说,你想娶我对不对,而且还不是正室?”脑子里突然之间好像变得混乱了,九皇子深夜来访,原来竟是来向她求婚的。这已经够让她意外的了,怎么也想不到更让她意外的还在后面,他拐了那么大的一个弯儿,原来目的就是想说服她去给他做妾。好听点叫侧妃,难听点呢?小三儿?第三者? 面上的表情由最初的吃惊渐渐转为冷淡,萧念黎奋力挣脱他的双手,眼中透着怒气道:“就算我肯,段姐姐也不会答应你这么做的。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女子,怎会容忍和其他女人共同分享一个丈夫?即便是段姐姐慷慨大度,同意你纳妾,你觉得右相会容忍自己的宝贝女儿受这么大的委屈吗?” “阿黎,我竟从不知晓你有如此出众的口才?”端木翊辰话语之中有着难掩的失望之色:“娥皇女英尚能共侍一夫,何况……只要你肯答应,我自然有办法能够皆大欢喜。” “好一个皆大欢喜?九皇子难道当真不知右相与皇上之间的约定吗?你既知委屈了她,又如何能够再让她欢喜呢?”不知何时,流韶从黑暗中现身走到了两人面前。 “阿黎,我……”见她神色坚定不像做假,端木翊辰只得无奈离去。 “你什么时候来的?”萧念黎回过心神,冲她勉强得笑道。 “不想笑就别笑,又不会有人勉强你。”说完他就忍不住低低咒骂了一句,天知道她刚刚笑得比哭还要难看,这丫头是诚心想要摧残他的眼睛吗? “你回去吧!我想睡了。”萧念黎转身回到屋里,刚想关上房门,却被一只手臂抢先一步给制止住了。 “怎么,刚刚才拒绝了九皇子的一片心意,这么快就后悔了?”流韶只用了两三成的气力,房门便在他的掌控之下纹丝不动。 “你再胡说,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心中原本就已经够乱的了,偏偏他非要选在这个时候乱上添乱,萧念黎一气之下对他发出了不满的警告。 “好个表里不一的三小姐,今夜本王倒要看看你是如何的不客气。”流韶也是怒了,一想起她对九皇子的态度,完全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心中的醋意立即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你不走,那我走总行了吧!”以流韶的身手,若真傻的跟他动手,无疑是在拿鸡蛋碰石头。她虽气,却不至于气昏了头,只是她不明白这小子又是在发哪门子的神经。 相府的屋檐上是个能够让人平心静气,外加想心事的好地方,每次她不开心,都会一个人悄悄飞到屋檐上,看看头顶的天空,再望望远处的白云,什么烦恼都会自动烟消云散。在屋檐上坐了许久,久到她以为流韶早已离开,准备要回房睡觉的时候,一抹黑色身影突然揽着她的纤腰朝远处的护城河飞掠而去。 是流韶上次带她来过的这艘画舫,里面的一切没有任何改变,唯有桌上放着的一双绣花鞋很是显眼。萧念黎此刻心情极差,明明看到了桌子上的绣鞋,却懒得问他是从哪里弄来的,又有什么用途。静坐良久,流韶终于忍不住起身来到她面前,弯腰准备脱下她脚上的绣鞋。萧念黎快速避开了他的动作,冷眼看他道:“你又想做什么?” “你的鞋坏了,我买了双新的给你,穿不穿随你,我先走了。”流韶说完要走,萧念黎赶紧在身后叫住了他,小声埋怨道:“送鞋就送鞋吧!绕这么大个弯子做什么。” 见她欢喜得脱掉脚上那双有些脱线的旧鞋,然后乖乖换上桌子上的那双新鞋,流韶这才消了消气,换了语气对她道:“九皇子虽不是什么坏人,却终究是个男子,你跟他最好还是避避嫌,也免得他再对你心生误会。” “我一直都拿他当朋友看待,我以为他对我也是一样的。”萧念黎一边穿鞋,一边无辜得说道。谁叫她长得这么安全,来这里这么久了,别说有人为了她争风吃醋,就连一丁点儿的绯闻也没出现过。咦?大小刚刚好,怪了,流韶怎么会知道她穿多大码的鞋呢? ------------ 第79章 赌马 一连几天,都传出龙体欠安的消息,文武百官不禁猜测,皇上这个时候召五皇子回京,该不会是想把皇位交到五皇子的手中吧!一时间,朝廷的局势突然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绝大多数人还是雷打不动地站在皇后与太子这边的,代表及领头人物当然非太子爷的岳丈左丞相萧老爹莫属了。 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大胆揣测皇上心里最中意的人选应当是五皇子才对,所以纷纷自成一派,只待五皇子回京之后,从此便以他马首是瞻。而这剩余的一部分人则是选择了明哲保身,以极其中立的姿态存在于整个朝堂之上,代表人物即是位居右丞相的段老爹。 说起段老爹呢?就不得不说说他这个儿子。男,周国人氏,年方二十有五,身高不详,体重不详,据说是个标准的美男子,曾与流韶并称帝都双杰,意思估计也就是现代人口中常说的钻石王老五吧。流韶长得什么样儿,她是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出的,可是那个段家老大究竟长得什么样儿,她却是好奇得不得了。 记得萧老爹曾经无意之中提起过。虽然同为左右丞相,可那段老爹在朝堂中的地位却明显高过他一截。原因很简单,还不是沾了儿子的光呗。段家老大自幼文武双全,十几岁时便已高中武状元,二十岁那年又奉命领兵出征,最终大败敌军凯旋回朝,皇上大喜破格连升三级,赐封他骁骑左都尉兼领御林军统领一职。 这样一来几乎大半个皇城的守卫工作都在他的统辖范围之内,换句话说,如果谁想谋反的话,只要先收买了这段家老大,自然就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了。不过段家老大的为人那是整个朝廷公认的正直不阿,想要收买他,简直是比登天还要困难。 “段丞相的大公子叫什么来着,我怎么老是记不住?”萧念黎微有抱怨得自言自语。 “小姐,是叫段天佑,天佑安康的意思呢!”环儿说完,又忍不住补充道:“从前小王爷不常在外面走动,所以段公子自然就成了全城女子心目中公认的第一美男子,大家都说,谁要是有幸能够嫁与段公子,即使是做妾室,也是几生修来的福气呢!” “天下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啊!”暗自嘀咕了一句,萧念黎不禁又想起了九皇子那天向她表白时的情景。真是奇怪,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明明就是被他帅气的外表给吸引住的,为什么回来之后对于他却再也没有过任何不纯洁的想法,甚至连个不纯洁的念头都没有。 “段小姐发帖邀请小姐去观看赛马,那小姐明日是去还是不去呢?”环儿不解,她家小姐好像跟那段小姐并没有什么交情,段小姐怎么会无缘无故得给小姐发帖子呢?会不会是段丞相府的下人送错帖子了? “去,为什么不去?你不知道我这几天闷得都快发霉了,难得有人约我出去玩儿,不去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也太对不起段小姐了,你说是不?”萧念黎神采奕奕,心中不禁期待着明日在赛马场上能够亲眼见见那个传闻中的周国第一美男子。 翌日,萧念黎特意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装束,早早赶赴约定地点。抵达赛马场的时候,段灵惜已早她一步先到了,见她来段灵惜热络得向她介绍起站在自己身后的这名男子:“好妹妹,这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大哥。” “你好,我叫萧念黎,很高兴认识你!咦,段公子,你有听到我在说什么吗?”萧念黎笑容满面得对着传闻中的第一美男子做着自我介绍,可是对方看向她的眼神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古怪之意。 段天佑先是一愣,随后略显尴尬得看了一眼自家小妹,后者瞧见大哥满脸不自在的模样,笑着打趣道:“从来都只有姑娘家见到哥哥害羞的,若不是亲眼所见,小妹还真要以为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的呢!” “时候不早了,咱们快入场吧。”段天佑看着萧念黎,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后者也不扭捏,直接尾随着这兄妹二人走到了观看台上。 闲聊之中,萧念黎得知这样的比赛每年都会举办一次,说白了其实就是属于内部娱乐的。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虽是娱乐,有人却把它当了真。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尚书之子,刘香香的嫡亲兄长刘义。刘义身为骁骑右都尉,平时处处都爱与段天佑较真,所以这次赛马众人都只当图个乐子,他却将输赢看得格外认真。 “段公子有没有把握赢了这场比赛呢?”萧念黎颇有兴趣得问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萧姑娘如此发问,可是有何高见?”段天佑谦和有礼得看着她道。 “高见没有,稳赢不输的妙计倒是有这么一条,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听呢?”萧念黎笑嘻嘻得说完,立刻发觉这兄妹二人的看向她的眼神写满了诧异与惊疑。 “说大话谁不会呀?”同在观看台上的另一名男子带着不屑的神情哼了一声道。 “井底之蛙也不是人人都适合的呦!”萧念黎很不客气得回敬那人,心说,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果然是吃一个锅里的饭长大的,眼界和见识都一样那么肤浅。 “如此泼妇居然也敢出来这里丢人现眼,真是不知所谓。”刘义指着她的鼻子骂道。 萧念黎不屑得瞪了他一眼,心道,你说我是泼妇,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我这个泼妇的厉害。瞧见此时气氛不太对劲,段灵惜正要为这两人打圆场,忽听萧念黎说:“光会逞嘴皮子上的功夫算什么本事,你要真有胆量,敢不敢跟我赌一场。” 刘义见她一脸的得意忘形,气急败坏得说:“你敢瞧不起我,赌就赌,你想怎么赌?本公子难道还怕了你这个丫头片子不成?真是笑话!” “就赌它好了。”萧念黎指着赛马场上正在驰骋的枣红色骏马道:“我若没有看错,这匹应该是产自郑国的汗血宝马,你若输了,它可就是我的了!” 刘义听她口气,已是小小得吃了一惊,而后又见她一脸的势在必得,好像吃定了他会输似得,心中恼怒不已,嘴上也不禁冷笑道:“那你若输了,又当如何呢?” ------------ 第80章 莫名其妙的惩罚 “好妹妹,姐姐知道你平日机智过人,可眼下不比在别处,你若有个闪失,叫我如何跟丞相大人交待呀?”段灵惜眼中闪过一抹焦急,坐在她身后的段天佑却是出奇的镇定,好像已经知道了这丫头的鬼心眼儿似得。 “臭丫头,你要是怕了,本公子大人有大量,看在段小姐的面子上就放你一马。”刘义色眯眯得瞟了瞟坐在一旁的段灵惜,很是嚣张得说道。 “姐姐,你就放心吧。”萧念黎朝紧挨着她坐的段灵惜眨了眨眼睛,然后站起身来,看着刘义虽无过犯却面目可憎的国字脸道:“为了表示刘公子你并不是一个喜欢欺负弱女子的人,比赛的规矩由我来定,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异议?” 刘义不屑得朝她哼了一声,好像在说,谅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招来。殊不知他此举却是正合萧念黎的心意,后者满腹欣喜道:“就以三局两胜好了,但是我们各自用来参赛的马必须是分为一等,两等,还有三等的,直白点也就是说各自只能用优等,中等,和劣等的马来进行参赛,这样才能体现出真正的公平,公正,刘公子你说是吗?” 刘义虽听得有些不耐烦,却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碍于大丈夫的颜面,他倒是答应的很爽快。第一局,刘义那边牵出的正是刚刚从众人眼前驰骋而过的枣红马,体力耐力皆属一流,再看萧念黎那边牵出的却是一匹年迈不济的老马。第一局很快便在围观士兵的欢呼声中落下了帷幕,刘义赢得兴高采烈,段家兄妹二人却一眼就看出了其中暗藏的玄机。 第二局,萧念黎以上等马对决刘义的中等马,完美告捷。第三局,她又以中等马对决刘义的下等马,结果可想而知。直到三局全部结束,萧念黎骑着她的战利品威风八面得离开赛马场上时,刘义仍然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输在哪里了。 快到相府门前的时候,并排行走的两匹马同时停了下来,萧念黎手挽缰绳,转头看向骑在另一匹马上的段天佑道:“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你是舍妹好友,这点小事又何足挂齿,萧姑娘既然已经安全到家,那段某就在这里跟姑娘告辞了。”段天佑骑在马上,客套得说道。 送走段天佑,萧念黎不禁感慨道:“这兄妹二人也真是心细过头了,那刘义难道真会因为输了一匹马而把她杀人灭口不成!” 感叹完了之后,她又忍不住想,九皇子,流韶,还有段天佑同样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给人的感觉却是三种完全不同的类型。九皇子看似温柔内敛,内里却像寒风一样藏着看不见摸不着的凛冽。流韶外表冷傲,心中却藏着一团火焰,而这火焰又有两种作用,一是给与温暖,二是给与毁灭。如今看来,唯有这个段天佑的性格才是最好,却偏偏是她在这三个人中最后一个遇见的,你说气人不气人。 她当段天佑是可以相交的朋友,当九皇子是容易亲近的大哥,那么在她心底流韶又究竟占据了什么样的位置以及分量呢?知己?他一点儿也不了解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爱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总是少了点儿什么!情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忍不住想,算了,考虑那么多做什么? 人生难得潇洒, 有的吃,有的睡,明个儿再找个好买家把今天赢回来的那匹马卖个好价钱,这才是正经事儿。俗话说钱多好傍身,情会淡,人会散,只有钱才是最可靠的,有了足够的钱,无论到了什么地方,她都相信一个人照样可以过得很好。 “去哪儿了?这么久才回来?”刚一推开房门,就从里面传出了稍显不快得质问声,害她差点儿以为自己进错房间了。 “去看赛马了。”原想告诉他说,自己是有人身自由和言论自由的,去哪里用不着向他汇报。可是转念一想,和他硬碰硬,到头来吃亏的还是她自己,索性就有问必答吧!问完了他自然就会乖乖离开了。 “去哪儿看赛马了?”流韶狐疑得看着她,以为她是不想告诉给他听,所以就找了这么一句假话来糊弄她。 “骁骑营的校场上。”萧念黎秉着有问必答,且绝对配合的态度回他道。 “和谁一起去的?”流韶黑着脸,明显对这话存有严重的质疑。虽然今日骁骑营确实有赛马一事,但是萧府并没有什么亲戚在骁骑营任职的,她一个姑娘家的,若是没有人带,谁敢放她进去。 “段丞相家的大公子还有二小姐。”萧念黎有些气恼得瞪了他一眼,暗想,你还有完没完。 “何时出的门,怎么也不知道带个随身伺候的人?”知道她与段家小姐有点交情,却没想到她们的交情竟然好到了这种地步。 “你别得寸进尺啊!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萧念黎不高兴得对他发出了警告。 “看来相爷平日真是太过娇纵你了,今日我就代她好好管教管教你,也好让你长个记性。”说完,流韶快速点了她身上几处穴道,面色仍是不怎么好看得对她说:“三个时辰之后,穴道自会解开,到时我再过来看你。” 流韶走后,萧念黎顿觉说不出的委屈,她不过就去了半天时间而已,连萧老爹都没说她什么?他又是在那里生个什么气?同样是没有出嫁的姑娘,为什么段小姐能去,她就不能去,谁规定的啊?仗着自己武功比她高,就老是欺负她,活该自己对他没感觉!点穴就点穴吧!干嘛点得人家连话都不能说了,这万一要是有贼突然闯了进来,她不能说话更没法儿动弹,那不是死定了吗?三个时辰也就等于是六个小时,娘咧,人有三急的好不好,弄脏了是不是他来负责帮她洗干净啊? 不能动,不能说话,那就只有坐着睡大头觉了,她很恨得咬牙,这笔帐她迟早要连本带利得从他身上讨回来不可。当她第n次难受得睁开眼睛时,太阳总算是很给面子得回家去了,房间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有些吓人。环儿那丫头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这么久也不进来看看,就算不能替她解穴,至少点个蜡烛也好呀! ------------ 第81章 偷人 有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萧念黎不禁皱了皱眉。虽然声音很轻,但她绝对能肯定十米之内必有人在行走。会是谁呢?环儿不懂武功,脚步声不可能这么无声无息的。流韶走时说过等她穴道自行解开之后会再来,难道他突然良心发现,提前过来打算帮她解开穴道了吗? 正思索着,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来人一身黑衣,面上蒙着黑布,想来是怕人认出他的模样。当他发现房门没有锁上的时候,心中不禁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小心得环顾四周,以防屋内暗藏了什么机关陷阱。黑影从房外闪身进来的时候,萧念黎的心顿时惊到了嗓子眼儿上,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白天她才想万一有贼进来她该怎么办,这才过了多久呀,就真的有贼前来光顾她了。 拜托,这年头做贼的怎么也不提前做下功课,房里除了她这个大活人之外,哪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万一待会儿这贼不甘心就这样两手空空的打道回府,冲动之下会不会杀了她泄愤呀?娘咧,我还没活够呢?我不要死啊!千万不要让他发现我在这里呀!但显然,她的祈祷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那贼直直得走到她跟前,朝她露出一抹诡异之极的阴笑后,一把将遮在脸上的面纱拿了下来。直到被来人劈手打晕的那一刻,她才后知后觉得发现,这贼今夜要来偷的并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正是她这个大活人。 忍着脖子上久久不散的酸痛,萧念黎迟缓地掀开了眼帘。回想被刘义下手打晕时的情景,她暗地里笑着摇了摇头,这人果然不是一般的蠢。以当时的情况,他想带走她简直是易如反掌,干嘛还多此一举得把她给打晕了,这不是吃饱了撑得,又能是什么呢? “几个时辰未见,萧姑娘别来无恙啊?”刘义推门走了进来,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又何必多此一问呢?”萧念黎揉了揉疼得不像话的后脖子,从床上坐起来道。 刘义见她神态镇定,看不到丝毫的惊慌之意,怒极反笑:“你猜明日要是传出左相府的三小姐已非完璧之身,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么神气?” “你……”不就是想要看她出丑了他才高兴吗?她就偏不让他称心如意!思及此,萧念黎笑得愈发灿烂道:“你猜明日要是传出刘大公子你深夜闯入民宅,知法犯法,皇上他会怎么处置你呢?” 刘义顿时噎住,没想到这丫头居然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初时他确实只是想吓唬吓唬她,以报白天颜面扫地之仇,可是现在他却突然改变注意了。他笑:“你真当我不敢动你吗?” “逞一时之快跟保住你现在的一切,我想你该清楚哪个对你来说比较重要才对。”她不慌不忙得下了床,重新找地方坐了下来,随手从果盘里拿出一个苹果就这样当着刘义的面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臭丫头,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了。”刘义扔下这句气话,随即摔门而去。 刘义前脚刚走,萧念黎立马扔掉了拿在手里的苹果,对着地面猛啐口水道:“你一个人在这里慢慢玩儿吧!本小姐可要回去接着睡我的大头觉去了。” 走到院墙边上,正要施展轻功越过墙头,耳边突然传来低低的说话声。看不清说话的人究竟躲在什么地方,可是这说话声却让她觉得耳熟得厉害。悄然跃至墙头,地面上的一切尽收她眼底,放眼瞧去,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藏身于几株巨形植物后面,若不是此刻她居高临下,还真是难以发现。 女的衣衫半褪,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印着浅浅的红印,男的光着上身,看样子还没来得及进入到正题呢!萧念黎坐在墙头,不禁看着这对偷情男女直摇头,心下感叹,这刘香香的品味也太差了吧!为了不毒害她的眼睛,还是走为上策的好。临走时,她突的玩心大起,于是站在墙头大喊道:“有贼啊!快来抓淫贼啊。” 地面的两人在听到这声喊叫之后,慌忙拾起散落在四周的衣物,准备趁着下人们赶来之前逃走。萧念黎本来已经准备要离开了,瞥见两人慌里慌张的表情,以及迅速穿好的衣服,重又跃回墙内,从身后快速点住了两人的穴道。刘香香用愤怒的眼神恶狠狠得瞪着她,萧念黎凑近她的耳边低笑道:“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那人头猪脑的大哥吧。”说完,轻轻一戳,刘香香顿时重心不稳地向前倒去,最后狼狈地趴在了穿着侍卫装的男子身上。 踏着月光回到相府之后,萧念黎赶紧去到隔壁房间一看,果然连环儿也跟着中招了,偏偏她只学过点穴,却没学过如何解穴,只好先扶环儿在床上躺下,然后在她身边和衣躺了下来。睡意正浓时,似乎有人要将她从床上抱起,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刘义又故技重施了,情急之下想也没想便对准那人的胸口,一掌打了出去。 这是她第一次用掌力伤人,根本不知道究竟该用多大的力道,只知她若不将刘义一掌打趴下了,待会儿遭殃的肯定还是她自己。只听见头顶传来一声闷哼,语气中含着不易察觉的怒气:“你想谋杀亲夫不成?” 一听这声音,萧念黎立刻惊出声道:“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刘义又来找我报仇了呢?” 流韶揉着隐隐作疼的胸口,听她把刚刚刘义怎么带走她,刘香香又是怎么被她捉弄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她的表情告诉他刚刚只不过是虚惊了一场,但流韶仍是心有余悸得紧紧抱住了她,半强迫得检查她是否有哪里受伤。 被一个男人在自己身上一阵乱摸,萧念黎红着脸快速闪过他欲再次朝自己伸过来的大掌,一本正经得说:“为了补偿你刚刚害我被人抓走,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流韶看着她,没好气得说:“你这丫头,当真是一点儿亏也不肯吃。说吧!什么事?” “你教我怎么帮人解穴好不好?”萧念黎心直口快得看着他道。 这下反倒换流韶红透了大半边脸,他吱吱唔唔了老半天,最后仍是不肯答应。瞧见她一脸的不乐意,流韶只得笑着安慰她道:“等你做了我妻子之后,我再教你也不迟啊!” 心知到自己没办法勉强他做任何事,萧念黎只得就此作罢,暗地里却忍不住念叨道:不想教就不想教吧!用得着拿出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当借口么?算了,不教就不教吧!这世上会解穴的又不止你一个人,改天再去找别人教也是一样的。 ------------ 第82章 自作多情 好不容易才把流韶送走,萧念黎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打着哈欠,几乎是闭着眼睛钻进了被子里。折腾了大半夜,瞌睡虫早就已经不听她使唤了,合上眼皮的下一秒钟,漫无边际的黑暗立刻席卷了她的整个脑神经。 睡下的时候还不怎么觉得,一醒来她就发觉肚子饿得直打鼓,胡乱得揉了揉眼睛,双脚刚一沾到地面,就看到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超大型的食盒。打开盒盖一看,她的眼睛立刻弯成了两抹新月状,有王记的烧饼,李记的芝麻糊,还有何记的豆腐脑,这些可全都是她平时喜欢吃的早点。 依环儿的性格,没有她的吩咐,一定不会擅作主张去买这些好吃的回来。而且问题出在这几间铺子分散在帝都的各个商业旺区内,离得并不算太近,即使环儿有心去买,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之内赶得及跑这么远的路程。 直到看见放在最底下一层的烤鸭,她才恍然明白过来这杰作是出自何人之手了。不过还未正式开吃,她却不禁发起愁来,就算她再怎么能吃,也绝对不可能一顿消灭得了这么多的东西呀!流韶对她是不是有些好得过头了,才会想也不想就买下这么多东西,还能算好时间赶在她醒来之前送到她房里。 原来他不捉弄人的时候也会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啊!以前她怎么从没发现过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虚荣心在心底悄悄作祟,这一刻她只觉幸福到了极点,原来被人重视着的感觉会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看来以前当真是误会他了,才会以为他是那种整天只会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登徒浪子。真好,现在的流韶好像越来越接近她心目中择偶的标准了。 吃过早饭,正想找个借口出去走走,可又担心流韶来找她时会扑空,于是只好坐在亭子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等着他来找她。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期间她闷闷不乐得想,要是这个时候能有部手机在身边就好了,一个电话就能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了,哪里还用得着坐在这里干等。 等了又等,萧念黎终于没了耐心,转头对环儿道:“去把我昨天骑回来的那匹马牵过来,我要骑着它出去走走,环儿你留在府里,要是有人来找我,你就告诉他我在护城河边等着他,叫他直接过来找我就行。” “小姐你又要出门啊?这回还是让环儿陪你一起去吧!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环儿想,近日小姐为何总是一副闲不住的样子,动不动就往外面跑,而且还不许她跟着,实在是叫人担心。 “你要是跟我一起走了,待会儿有人来找我,却又找不到那该怎么办呢?”嘴上这么说,可她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环儿性格保守,要是让她跟在自己身边,不仅没办法痛痛快快得玩儿,反而还会让她感觉到束缚。再说环儿不懂武功,即使遇到什么危险,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相反还会增加她的负担,给敌人更多可乘之机。综合上述结论,不管是为了环儿也好,为了她自己也好,她都比较适合乖乖留在府里等她回来。 萧念黎骑马来到街市上,本想好好找户买主将这匹宝马卖个好价钱,后来转念一想,依刘义那小肚鸡肠的心理,这马在他身边多待一天,刘义来找她麻烦的几率也就更大一些。仔细一想,反正是平白得来的,就算是卖的便宜了,对她好像也没什么损失。卖掉枣红马之后,萧念黎怀揣着卖马得来的银子去钱庄兑了一张便于携带的银票,然后直奔护城河而去。前些日子的大雪使得河面结了厚厚的一层冰,远远望去就像是有面大镜子嵌在了护城河上。河边冷冷清清,一个人站在那里只觉无聊得紧,也不知道流韶何时才会来这里找她,萧念黎想了想,干脆钻进离她最近的一艘画舫,打算窝在里面小睡片刻,也好养精蓄锐。 又一觉睡醒之后,还是没有看到流韶的影子。萧念黎不禁有些失望,暗自反问道:流韶对她到底有没有意思呢?说他对她没意思吧!可他三天两头得往她这里跑,来相府串门子就像是家常便饭似得。说他对她有意思吧!等了这么久也没等到他出现。还有太子妃生辰那次,流韶对她的冷淡至今都令她难以释怀,有时她真要怀疑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走出画舫的一瞬间,她的内心充满了难以形容的失落感。眼见太阳都已经下山了,看来他是不会再来了,他对她果然只是抱着玩玩儿的态度,从他对她时好时坏的举动中就不难看出来。料想他那么一个随性惯了的人,怎么会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一个人,一件事上面,原来竟是她在自作多情了。 正打算离开这里,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好听的笛声,从小她在文艺方面就特别没有天赋,再好听的歌曲,只要到了她的嘴里,就完全变了一种味道。所以她极少在人前唱歌,即使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也只敢小声哼哼,从不敢放开嗓门儿大唱出声。记得有一年同学聚会,轮到她唱歌的时候,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都写着痛苦还有煎熬,好不容易等到她一曲唱完,有个死党立刻冲过来夺走话筒,如同劫后余生般的大发感慨:“别人唱歌要钱,你唱歌那简直是打算要了咱们这群人的命啊!为了各位同胞的生命安全着想,你还是少开金口吧!” 明明她这人根本就没什么音乐细胞的嘛!可是此刻她居然听得出这笛声中藏了无尽的心事,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莫非穿过来之后,就连蕴藏在她体内的潜能也都跟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对了,她不是有只玉萧一直带在身上的吗?反正这里没人,试试又何妨!就算吹不好,也不怕有人听到之后会笑她。萧声渐起,吹得是梅花三弄,奇怪的是她从没学过吹奏这项乐器,却能把这首曲子吹得有模有样。先前的笛声在萧声响起之后便戛然而止,吹笛人仿佛也沉浸在了这优美的旋律中,久久无法自拔。 ------------ 第83章 九皇子的告白 “阿黎?”端木翊辰从一艘画舫上走了下来,眼中似有淡淡的忧郁,脸上却是写满了惊讶。 “咦,是你呀!”正想开口问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却在无意间瞄到他手上的笛子时立刻恍然大悟。 “原来吹笛的人是你呀!”她眼中流露出难以形容的愉快,心情也在这一刻莫名其妙好到了极点。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她年纪轻轻竟能吹奏出如此精湛的旋律出来。那样的沧桑之感,若非亲身经历过,又怎会在箫声中真情流露呢? “这几天你还好吗?听说不久之后你就要和段姐姐举行婚礼了?”要不是此处偏僻很,极少有人会来这里,她真要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故意整她,才会让她在这个时候,偏偏又在这个地点遇见这个她此时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流韶告诉你的?”那夜从相府离开之后,他时常在想,如果没有流韶,阿黎有没有可能会爱上自己,如果没有流韶,他是不是就不必存有这么多的顾忌,如果没有流韶,他是不是就能够利用他皇子的身份强迫她试着接受他的爱。 “我是听我爹说起的。”萧念黎摇头道,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此刻竟然有些不敢对上他那灼人的眼睛了。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宫去了,你也早些回去吧!”端木翊辰话语之中有着淡淡的伤感,可是他的脸上却依然挂着温和的笑,一度让她以为自己刚才是听错了,所以才会觉得他有着满肚子的心事。 “等等。”萧念黎及时叫住他道:“我还有话想跟你说,我保证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从她自身的利益方面考虑,多一个朋友怎么也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吧!而且这人还不是普通人,她既惹不起,同样也躲不起。唯一的办法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事当然最好。 她的眼中带着真诚与恳切,端木翊辰脚下微顿,背对着她道:“我以为你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我呢?” “怎么会呢?”萧念黎干笑了两声,心虚得望着他的背影,暗想他怎么和流韶一样都有看穿别人心思的本事。到底是他们精于揣测人心呢?还是她的表情实在太过丰富了,什么事情全都写在脸上了,叫人猜不透也难。 “阿黎,你想对我说什么?”端木翊辰自问自答:“如果是安慰的话,大可不必了,我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我也从来不曾生过你的气。倘若真得有气,我也只是在气为何我错生在了帝王家。” “很早以前我就在想,能够配得上段姐姐的会是怎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呢?那时我还不认识你,但我就是相信段姐姐的眼光一定不会差,而且我总觉得她一直像是在等某个人。你不知道在我和流韶还是死对头的时候,我在他书房里见到过一副画,画上的人竟然就是段姐姐。那时我爹就已经在不断得暗示我将来会嫁给他了,可我对他偏偏一点好感也没有,于是就想设法撮合他们俩,后来是段姐姐说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流韶这才放弃的。”萧念黎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后,只见九皇子的眉毛几乎快要拧在了一起,她想,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才会惹来他这么大的反应。 端木翊辰心中一动,低头与她对视良久,才轻声说道:“倘若有一天,当你得知流韶对你并非出自真心,而是因为别的原因才会向你示好,你会怎样?” 萧念黎困惑得想了半天,这才吱吱唔唔道:“其实我到现在也不敢肯定流韶对我到底有没有那个意思!他老是喜欢捉弄我,气我,还老爱跟我唱反调。高兴的时候会带我去吃好吃的,不高兴的时候就对我不理不睬。就好比太子妃生辰宴的那晚,你也听到了,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是怎么说我坏话来着。” “那你呢?你对他又是否有情?”刻意避开她略显失落的小脸,端木翊辰在心底微微叹息道:真是个傻丫头,一个男子倘若对一个女子没有一丁点儿好感的话,就连多看她两眼也会觉得是在浪费时间。流韶的性格他自小便是熟知的,越是他在乎的东西,他反而表现得越冷淡,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避免别人拿他喜欢的东西要挟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我不知道,以前和他见面总是吵吵闹闹的,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跟他之间会有什么发展。”萧念黎如实向他坦白道,后来好几次在她最危急的关头,脑子里唯一能够想起的人就只有他。而她也慢慢发现流韶其实并不像他表面上给人的那样无赖,他也有很认真,很心细的一面。 听到这番话,端木翊辰的心中顿时又燃起了新的希望。见九皇子用这样火辣辣的眼神一动不动得盯着她看,萧念黎直觉得想要扭头看向别处,谁知她的脑袋才刚转动了一点点,紧接着就被一双结实的大掌重新掰回与他对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样亲密的举止,她的心底越发得不平静,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死死得盯着她看,恨不得在她背上印出一个血窟窿似得。 “九皇子你别这样,被人看见了不好。”她的声音小如蚊呐,头也垂的很低,不敢再轻易对上他如火一般热情的眸子。 “阿黎,为何回到帝都,你不再唤我九哥了?”端木翊辰拉她入怀,怅然轻叹道。 被她一双手臂很是用力得搂着,萧念黎又急又怕,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怕成这样,可是潜意识里就是有个声音在不断得提醒着她,一定要跟他解释清楚才行,拖泥带水只会害人害己。试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可是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为了能够清楚得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她别扭得仰起脸道:“你能不能先放开我,你抱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端木翊辰松开手臂,替她拢起刚刚被他弄乱的长发,温柔得看着她道:“你可知你的眼睛总像是带着一股魔力,那里面似乎藏着无尽的轻松与快活,也是我从来都不敢奢求的。自我懂事起,我就明白自己的身上能够背负着的东西就只有两样,一样是母亲的血海深仇,另一样就是整个天下。所以我这辈子注定是再也快活不起来了,认识你以后,我曾一度被你满身的快活所感染,甚至想要卸下自己身负的重要使命。” ------------ 第二卷 得不到的不一定都是最好的 ------------ 第84章 脚踩两条船 理智告诉她,千万不能再听下去了,否则一定会出事。可是情感却告诉她,难得有人肯这么相信她,就算不能够**人,也还是可以成为朋友的,不是吗?见她不仅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反倒像是很认真的在听他吐露自己的心事,他的表情越发的古怪异常,令她完全琢磨不透。 顿了顿,见她目露疑惑,他笑着回忆:“溪边初见,你一心只为偷走我的马,可你偷马的手法又实在过于幼稚。见你被马儿甩下溪水中,我竟不自觉得笑了起来。再见你,是在人贩子的地下密室里面,你当时吐了好多血,带你离开的时候,我见你神色痛苦,本想安慰你几句,却听到你说你还有很多很多的钱没来得及花光呢,所以你还不能死,当时我又一次情不自禁得笑了。平安镇的酒楼里,你提起流韶时咬牙切齿的模样可爱之极,我想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忘记了,那时我心里便已经有了你的影子。” “九皇子,我……”她想说她最是受不了束缚,就算是两情相悦,她也不见得能够为了他口中那所谓的爱情放弃自己宝贵的自由。可是对着他的眼睛,她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个里外不一的相府三小姐,本王竟从来不知你演戏的本事和你看似单纯的外表一样,都是深藏不露啊!你若想脚踩两条船,也得事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九皇子若是喜欢,尽管自便就是,反正本王对她早已经失了兴趣,自然也就不会再介意离开本王之后她打算和谁在一起。”流韶眼中露出轻蔑之意,看也懒得再多看她一眼,丢下这番刺耳的话后便头也不回得消失在了河边。 “对不起,我只能告诉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把你当成大哥看待。如果有什么地方让你对我产生误会的话,我向你道歉,可是我能够肯定我不爱你,从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一定不会。请你别在我身上浪费多余时间和心思了,我先走了。”刚一转头,她就咬牙暗骂,该死的端木流韶,把她当成什么了,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她可不是任他捏圆捏扁,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软弱女子。 端木翊辰苦笑着看她离开,心中只觉滋味难辨。萧念黎急着去追流韶,也不管是不是会暴露自己这一身的武艺,情急之下便施展轻功追了上去。直到天色黑尽,她也没能见到流韶的人影儿。 第二天一早,便有消息传来,说是刘尚书的大公子因为贪污朝廷发放给骁骑营用来买马的军饷,而被皇上下旨打入了监牢,只等三日后负责侦办这件贪污案的官员呈上调查结果,便依**处,绝不宽贷。听闻这件事情之后,萧念黎隐隐觉得事有蹊跷,按说刘义贪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皇上早不调查晚不调查,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拿刘义开刀? 刘义不是皇后的亲侄子吗?皇上此举摆明了就是不打算顾忌皇后的面子,杀鸡给猴看。皇上这样公开拿皇后一族的人开刀,依皇后的脾气她能善罢甘休吗?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她总觉得帝都城好像开始变得不怎么太平了。每个人都在悄悄为自己做着两手准备,就连向来在官场中游刃有余的萧老爹也不例外。 “爹,您找我?”书房门是敞开着的,萧念黎走到门口的时候,萧远正坐在木案后头的太师椅上,面上隐有淡淡的愁绪。 “阿黎,来,这边坐。”萧远示意女儿在他身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下,脸上挂着慈祥的笑,一个慈父的伟大形象就这样在萧念黎的眼前油然而生了。 “您找我该不会只是过来坐坐这么简单吧?”来时她就已经盘算好了,无论待会儿萧老爹对她说什么,她都只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完就好,绝不放在心上为自己徒增烦恼和压力。 “爹的三丫头果然聪慧过人,爹都还没开口,你就已经知道了。”萧远呵呵笑道:“不错,爹找你来确实有些事情想提前跟你合计合计,顺便也想听听你的意思。” 萧念黎眉头轻皱,刚来时她还不怎么觉得,怎么这会儿越看就越是觉得萧老爹天生就长着一张卖女求荣的脸,还有一副虚伪的慈父心肠。不过知道了又能怎样,除了配合着把这出父慈女孝的戏演下去之外,她是什么也做不了。她和流韶闹翻了,表面上看来好像是她的损失,不过凡事都有两面性,流韶如今已经对她失去了兴趣,如果她再失踪一次,他也一定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认真得去找她了,到时坏事变好事也说不定! “有事您就直说好了。”心中有些鄙夷他的装模作样,不是她不愿尊敬老人家,而是自从看穿了萧老爹那副卖女求荣丑陋嘴脸之后,她就总觉得这老狐狸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劲。她的命运已经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了,难道连幸福也要让别人来操控吗? “说实话,你这个年纪也已经不小了,爹虽不指望你能光耀门楣,像你两个姐姐那样嫁得风风光光。但是身为萧家的女儿,若是一点儿力也不出的话,那就太对不起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了。”萧远一语双关得看向女儿,言语中隐含暗示之意。 萧念黎在心底轻哼一声,暗道,终于肯进入正题了吗?萧远不知她的心思,以为她还在认真聆听着,继续说道:“俗话说伴君如伴虎,爹这把老骨头怕是也撑不了几年了,朝廷的局势早已慢慢开始动摇了,好在你两个姐姐早已有了归宿,爹如今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了。别看为父人老,可是我的眼睛却还是亮着的,为父看得出来小王爷心里有你,就连九皇子对你也是格外的看重,皇上那里迟迟不肯赐婚,说到底也是因为皇上见了你的缘故。” “见了我?”这是哪儿跟哪儿啊?萧念黎不禁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消化不了萧老爹的这句话。什么叫皇上不肯赐婚是因为见到了她,她既不是国色天香,也不是倾城之貌,顶多算得上清秀而已,难不成已经一只脚快要踏进棺材里的老皇帝对她也有那么点儿意思? 娘咧,这是什么世道啊?这群人的眼睛难道都近视外加严重的散光了么?以至于连美丑都不会分了?!明明就是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成了一下子就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偏偏这几个人的身份是一个比一个尊贵,一个比一个不好惹!,到底她该怎么做才能顺利躲过这场令她倍感烦恼的黑色桃花运呢? ~ ------------ 第85章 双重保障 “爹一直不愿对你说明真相,以前是怕你胡思乱想.不过现在爹想通了,既然你迟早都会知道,倒不如早些由爹来告诉你,他日若是再有人跟你提起,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萧远拿起放在手边的茶杯,反复斟酌了很久,才慢慢打开了藏在心底的那个话匣子。 “二十多年前,也就是现在的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在一次微服出巡时意外邂逅了宁远穆家的二小姐,穆家曾助先皇平乱,立下赫赫战功,加上两情相悦,还是皇子的皇上便与穆家小姐在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情况下互许了终身。几年后,皇上顺利登上了帝位,也履行了当初的承若,将穆家二小姐风风光光得迎进了宫里,赐封萱贵妃,从此住进了祥福宫。不久之后御医便查出萱贵妃身怀龙裔,皇上大喜,大赦天下为萱贵妃腹中皇子积福,要知道在当年,此等荣宠可是连身为正宫的皇后也未曾享有过的。”萧远眼神之中不经意得流露出了对故人的怀念之情,想当年,爱慕穆家小姐的人何其之多,可惜姻缘天注定,半点不由人。 这么利害啊!光是看看萧老爹这一脸遗憾的样子,就不难猜出当年恐怕连他也对穆家小姐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意思呢!怪只怪萧老爹当年不走运,碰上的情敌偏偏是个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的皇子,结果自然可想而知。咦,那萱贵妃和皇上的孩子如今又在哪里呢?没听说过宫里现在有哪个皇子是特别受皇上宠爱的呀?还有那个萱贵妃,进宫好几次怎么从没听说过宫里有这么号人物呀?莫名地,她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只是一个素未谋面的贵妃和皇子,竟然能够让她这么上心。 “萱贵妃总共育有两子,一个是离宫多年的九皇子,另一个便是前不久去往梁国和亲的十三公主。可惜天妒红颜,十三公主生下后不久,萱贵妃便跟着去世了。从那以后,皇上突然性情大变,对后宫中人也变得愈发冷淡。”萧远情不自禁得叹了口气,重又盯着女儿的脸,一字一句慢慢说道:“皇上见过你,自然是因为发现了你的眼睛与已逝的萱贵妃大约有九成的相似,所以才会迟迟不愿为你赐婚。” 娘咧,编故事也该编个像样点的才行啊!这么老套的剧情,这么狗血的桥段,简直就是抄袭好不好!还有,那老皇帝吃错药了是不是,都已经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还敢对可以做他女儿的人存有非分之想!最可恶的是,在老皇帝的眼里她居然只是个没有什么分量的替代品,这样的打击叫她情何以堪啊? 等等,九皇子?是她听错了不成,这萱贵妃的儿子原来不是别人,正是昨个儿才向她表白过的九皇子?以前,她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就凭九皇子单枪匹马一个人,想要登上皇位,简直是痴人说梦。现在她突然醒悟过来,原来太子最大的威胁不是别人,正是这个处事低调,心性沉稳而又善于隐忍的九皇子。 “那您知道九皇子他娘,也就是萱贵妃,当年和皇后的关系怎么样吗?”回想皇后初次见到她时,眼中不经意间显露出的厌恶及轻蔑,那时她还以为是她看错了,原来问题竟是出在这里。后来那次呢?皇后设计想要让她成为贵妃的那次,她完全想不通皇后心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那都是深宫禁苑里的事儿,为父一个外人又岂会知晓,即便是道听途说,怕也多是添油加醋,难辨真假。”萧远叹了一声道:“外人只道从那儿以后,皇上便与九皇子逐渐疏远了许多,甚至在他还是少年时便狠心将他送出宫去,眼不见为净。” “那实情呢?实情又是什么?”明明是跟她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人,可是偏偏就是情不自禁的很想知道真实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儿的。 “为父只能说,皇上对九皇子其实很是看重,甚至还给予着厚望。”萧远想了想,挑重点说道:“小王爷那里你切记不可得罪,九皇子那儿同样也不可怠慢了,至于皇上那儿,眼下皇上的注意力还不在你身上,你只需安守本分即可。这几日城里不怎么太平,你就好好待在府中钻研钻研琴棋书画或是女红之类的,他日无论要嫁的是谁,都不至于辱没了萧家的列祖列宗。” 听完萧老爹这番教诲,萧念黎不得不在心底里感叹,她这老爹当年真是入错了行。算盘打得这么精,不做商人真是整个周国的一大损失呢!明明只有一个女儿,却在这里做着两手准备,看来若是不能够借助她的婚姻来达到萧老爹最后的人生规划,他老人家怕是死都不会安心得闭上眼睛吧。 流韶身为安王府的少主子,他们爷俩要权有权,要势有势,皇上信赖他们,倚重他们,无论将来谁做皇帝,他们爷俩在周国的地位那都是稳如泰山。如果萧老爹刚才那番话都是真得,也就是说九皇子成为下一任的皇帝的可能性会很大,反之即使自己没能嫁给流韶,而是嫁给了九皇子的话,那么萧老爹到时即使依靠不上大女儿了,同样可以指望三女儿来实现他的国丈美梦。 和现实对抗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是无法摆脱这样的命运吗?她是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又不是个没有感觉棋子,他怎么可以问都不问一下她愿不愿意,就这么无耻得要求她为了他自己的荣华富贵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难道这就是古代女子的宿命吗?说什么光耀门楣,她又不是他们家的人,凭什么要为了他自私自利的想法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她不答应,她绝不会答应! 城里不太平?难道待在府里就一定是安全的吗?如果是的话,那天刘义又为什么会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就把她劫出了相府呢?虽然她早已打定了主意近日不在外面多做走动,但却绝对不是因为萧老爹这句话的缘故。她想趁着这几天好好想想她和流韶之间的复杂关系,不想再这么糊里糊涂,不明不白下去了。 流韶?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呢?怎么到了现在反而有些分不清楚了?只知道他冷起来的时候像冰,冻得周围的人无法靠近分毫。热起来的时候又像是火,即使相隔很远,也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火热以及从他身上源源不断溢出的温暖。他耍起赖皮的时候,就像个三岁的孩子,可他一旦真正认真起来的时候,却有着和他年龄不相符的老成持重,甚至有时还给她一点点心思深沉的感觉。 她不懂,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种不同的性格以及给人的感觉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所说的性格分裂,俗称变态?天哪,她竟然会对一个变态有着连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情感,难道连她自己也离变态不远了吗?[连载中,敬请关注...本书由1kanshu(ap.)正版提供,请支持正版] 【快速评论】 确定 .. ------------ 第86章 除夕夜单相思 (.) 日子就这么晃晃悠悠的过着,很快便到了岁末。//百度搜索八戒中文网.看最新章节//除夕前一天,在文武百官的翘首盼望中,五皇子终于率领着三千名铁骑风尘仆仆地抵达了帝都城。当夜,三千多名铁骑便在城外安营扎寨,五皇子则领着他的几名亲信士兵连夜回宫见驾。有人质疑道,眼下已是年关了,五皇子虽是奉召回京,却不该带着这么一大批的士兵,这不摆明了是回来与众位皇子抢夺皇位的吗? 吃过早饭,萧念黎正在花园里晒太阳打发时间,忽然瞧见远处有几个大婶级别的下人一边忙着打扫,一边还闲不住得在那里唠着哪家的闲话。自从上次萧老爹找过她谈话之后,她已有很久没有在城里到处溜达过了,于是这坊间的八卦传闻也从此像是与她绝缘了一般,再也听不见只字片语了。 难得碰上这么好个机会,岂能眼睁睁的错过。萧念黎嘱咐环儿去前面拿了些精致的茶水还有点心过来,又唤来正在打扫的妇人们,像个体恤下属的领导一般说道:“各位大婶辛苦了,我这里特意为你们准备了些茶水糕点,大家都过来歇会儿吧!” “小姐,这可不合规矩,要是被总管或是老爷夫人看见了,奴婢们怕是要倒大霉的。”有个年龄稍大的妇人怯生生得开了口,接着其他人也都跟着不敢落座,生怕因此而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那这样好了,环儿你去那边守着,要是有人来,你就学布谷鸟咕咕得叫几声,这样大家总该放心了吧?”萧念黎体贴得询问道,看起来真是让人觉得无比亲切。八戒中文网. “既然小姐都这么说了,那奴婢们就先在这儿谢过小姐的一片心意了。”说着,几个妇人陆陆续续围在旁边坐了下来,却是一脸的拘谨,谁也不敢逾越分毫。 萧念黎想了想,心道,她的目的是让这些人说点八卦来帮她打发无聊时间的。可是她们现在这样儿,别说是聊八卦了,就是稍稍做个不雅的举动也难啊!想到此处,萧念黎心里不禁有了主意,只见她稍稍将身子往前倾了一下,故作神秘道:“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刘尚书府有个千金小姐,竟胆大到和府中的侍卫暗中偷情,这可真是伤风败俗,恬不知耻啊!” 说话前她还刻意抓了一把瓜子,边嗑边说,那样子简直像极了街头巷尾一天到晚说长道短的碎嘴妇人。众人一见她如此热衷于这类趣闻,于是纷纷卸下了心防,一边嗑瓜子,一边争先恐后得说道:“这啊,早都已经不算新鲜的了!小姐不常在外面走动,自然也就不知道这外面日日都有新的事情发生。” 一听那妇人说到了点子上,她忙问:“这样啊,那最近几日可有新的八卦出炉?” 见众人均是一脸的诧异,像是听不懂她这话的意思,萧念黎暗自吐了吐舌口,忙又改问道:“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什么新的事情发生?” “有,怎么没有!”一个妇人伸直了脖子,忙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四喜甜糕,囫囵吞枣得咽下,仿佛生怕她等着急似得,一脸神秘得说:“昨天傍晚的时候,你们猜谁回来了?” 众人纷纷转向刚才说话那妇人,一脸的不解之色,只见她得意得抬高了下巴,不急不慢得说:“就是那个在边关带兵打了好几年仗的五皇子,他是昨天傍晚才刚回来的,一回来就急着进宫去了,听说还从边关带回了不少大头兵呢!” “大婶儿,这话你听谁说的,可靠吗?”萧念黎留心道。 “是我那看守城门的儿子回来亲口说给我听得,指定假不了。”那妇人又拿起一块糕点,信誓旦旦得说道。 为了感谢那大婶儿将这么重要的消息说给她听,八卦结束时萧念黎特意吩咐环儿又去拿了两盒四喜甜糕送给那位大婶儿当作是刚才的奖赏。其他人虽也多多少少说了些别的闲话,却都是不怎么让她上心的那种,什么张三家的狗咬了李四家的猫,赵五家的牛踩了王六家的田,大抵都是一些鸡毛蒜皮,每天都在不断上演的小事儿。 夜晚来临之前,府里的下人们全都回了自己家里过年,整个相府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就连萧老爹也被皇上召进宫里去参加除夕晚宴,这样一来整个府里就只剩下她,萧夫人,环儿以及管家四个人了。 吃完年夜饭,按照往年习俗,萧夫人吩咐大家围坐在一起守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鞭炮声,锣鼓声,还有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一波接着一波从与相府相邻的街市上传了过来。然后就见一簇接着一簇的烟花在皇城上空噼里啪啦地炸了开来。深蓝色的夜空与五彩斑斓的烟花在她眼中形成色彩鲜明的对比,随着又一簇烟花嗖得一下窜上了顶空,萧念黎的目光也牢牢定定格在了那即将消散的的缤纷色彩上。方才,就在烟花绽放开来的一瞬间,熟悉的面容也在她的眼前无限放大,直至到最后什么也看不见了。 萧念黎“哎呦”一声低呼成功引起了在座其他三人的注意,面对萧夫人关切的询问,她一脸痛苦状道:“我肚子好疼。” “会不会是不小心吃坏肚子了?为娘这就让环儿去请个大夫过来替你瞧瞧。”萧夫人说着便要差环儿出府去请大夫,却被萧念黎及时制止道:“这大过年的,医馆肯定早就已经打烊了。其实也不一定是吃坏了肚子,有可能是昨晚睡觉时着了凉,我看我还是回屋先躺会儿,也许就没事了。” “那我陪小姐一起回房吧。”环儿刚自告奋勇得说完,萧念黎立马出言阻止道:“我是去睡觉你能帮上什么忙?府里现在人少,你还是留下来替我在此守岁好了。” 萧夫人一听,也觉得女儿说得有理,于是点头道:“那你赶快回屋去躺着吧,晚些时候要是还是觉得不适,再去请大夫也不迟。” 离开前厅之后,萧念黎匆匆自房里找了件暖和的披风披在身上,然后直奔安王府的府邸而去。心中明明清楚这个时候流韶一定还在宫里赴宴没有回来,可她就是很想马上见到他。莫名的好像有种力量,一直牵引着她不断迈出脚步,不断往前走,直至走到那个有他在的地方。 ~ &^^%#妃来横祸:王爷爱找茬86_更新完毕! ------------ 第87章 来不及说出口的话 每到岁末,宫里都会举办大大小小的宴会,每回流韶都必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因他极是不喜这样的宴会,以及宴会上那种让他很是不快活的气氛。难得的是,在今年的除夕晚宴上,流韶破天荒得打破了以往延续了多年的习惯,早早便来到了宴会所在的大殿之内。 有人特意走来向他敬酒他也没理,宴会正式开始之后皇上究竟都说了些什么他也没听,只知道今夜他的酒量似乎前所未有的好,一连喝光了好几坛上好的桂花酿,也不觉得有丝毫醉意。宫婢过来添酒,他头也不抬得问道:“这是什么酒?” 宫婢一边斟酒,一边小声答道:“回小王爷的话,是桂花酿。” 流韶在口中默念了几遍这三个字,脸上无端浮起一丝迷惘的笑意,从天下第二莊回来的路上,他送她桂花糕,和她深情地唇舌纠缠,那时她明明不曾表现出一丁点儿的拒绝之意,为何现在却全都变了样儿?他不相信她会是那样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子,他想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才会让他们变成现在这样? 从宴会刚刚开始的时候,端木翊辰的目光就没有从坐在他斜对面的流韶脸上移开过,可是后者却像是在故意和他赌气般的,从头到尾也没正眼瞧过他一下。宴会临近尾声的时候,五皇子端木翊翔拿着酒杯朝流韶走来,也不知他是没看到还是有意躲着五皇子,一转眼便离开了自己的位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刺骨的寒风中一等就是两个多时辰,萧念黎对着早已冻得麻木的双手用力哈了一口热气,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大红色的披风,继续在心底期盼着某人能够尽快回来。倒不是她没什么耐性,实在是这天气冷得叫人脚底发寒,她敢肯定若是再在这儿等上一两个时辰,她的这双脚不冻住才怪! 不知不觉中她又度过了极其煎熬的一个时辰,可流韶依然没有如她期望中的那般出现在安王府的大门外。萧念黎这下可在心里急坏了,不过转念一想,流韶去宫里参加宴会,皇上不发话谁敢先离开,也许今夜大家都喝得太过尽兴,所以回来晚了也说不定,还是再等等吧!她还自言自语得安慰自己,反正都已经等了等个三个多时辰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了。 直到子时的更声在街上响起,流韶仍是没有回来。在这漫长孤寂的等待过程中,她不断地反问自己,是宴会太晚没结束,还是他故意不想见她?就在她仰起脸的一瞬间,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上晃晃悠悠飘洒了下来,落得她满肩都是。 萧念黎前脚刚走,一辆黑色的马车便从街道的另一头缓缓驶了过来。车内坐着两名面容姣好,俊朗不凡的年轻男子,其中一人似是喝醉了酒,时而说着酒话,时而从嘴里吐出一个酒嗝儿。另一人靠着马车的车壁坐在外侧,眉头微拧,面上虽仍是一派淡淡的温和之色,但是骨子里却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冷漠与疏离。 回到相府时,萧念黎已经几乎成了个雪人,环儿见到她这一脸狼狈不堪的模样,几乎是哭着扑过去抱住了她僵硬的身躯:“小姐你跑哪儿去了,吓死奴婢了!”匆匆忙忙之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环儿连忙改口:“不是奴婢,是环儿,小姐不喜欢环儿自称奴婢,环儿以后保证不在小姐面前提起这两个字。外面冷得厉害,我们赶快进屋去吧。” 后半夜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天快亮时才慢慢停了下来,次日清晨,欢天喜地的锣鼓声,劈哩啪啦的鞭炮声,以及孩童的笑闹之声满大街都随处可闻。朦朦胧胧中,萧念黎只觉自己这一觉睡得很沉,费力掀开眼皮,正想说话,喉咙口立时传来一阵刺痛,她下意识得摸上自己的脖子,此举立刻引来环儿惊喜的叫声:“老爷,夫人,小姐醒了,小姐终于醒过来了。” “小姐,昨夜你差点吓死环儿了。”环儿握着她的手,趴在床边嘤嘤哭泣。 “大过年的就病怏怏的,这要传出去了,以后谁还敢娶她!”未见其人,却已听到萧老爹那隐有不快的怨责声。 “老爷,你就少说两句吧,赶快进去看看女儿怎么样了。”萧夫人在旁劝说道。 察觉到她眼中毫不掩饰的疏离与冷漠,环儿急忙解释道:“小姐您别多想,老爷他不是那个意思,他也是在关心您,怕您真得嫁不出去。” 环儿刚说没两句,萧念黎立刻闭了眼睛,吓得环儿急忙闭上嘴,不敢再多说半句。萧远和夫人走进房内,看到女儿还在睡,不禁低声斥责道:“你刚刚不是说小姐已经醒过来了吗?怎么这么快又睡着了?你这丫头分明就是在信口开河!” 不忍见环儿受这等委屈,萧念黎只好不情愿得半睁眼道:“我觉得很累,想再多睡会儿,爹娘如果没什么要紧事的话,就请先回吧。” 萧远没有觉察出她话中的冷淡,疏离之意,只当她是身在病中,所以心情不佳,到了嘴边的话也只好作罢。看着萧远离去时的背影,萧念黎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尽快离开这里的信念。假如是在这件事情以前,她也许还能继续装傻充愣,混过一日算一日。可是就在刚刚亲耳听到从这具身体最亲的亲人口中说出的那几句话之后,她突然觉得即便是在外面风餐露宿也好过待在这里一千倍。 没有血缘不要紧,不受宠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表面上客客气气,相安无事,她可以不去计较那么许多。以前她是个孤儿,总希望着有一天能够在父母的关爱以及呵护中幸福的成长。可是现在,她不稀罕了,对于这种总想借助女儿的幸福来换取更多利益的亲情,她反而宁愿自己从来不曾拥有过。 流韶喝得酩酊大醉,一直睡到第二日辰时三刻才逐渐转醒。刚一醒来,他就即刻召卓然过来问话。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已有褶皱的袍子,还是昨夜进宫时穿的那件,想来昨夜他该是和衣而眠的。卓然奉命而来,一见流韶,即刻单膝跪地向他行礼。流韶摆摆手,叫他起来说话,然后看着外面晴朗的天色,不经意得问道:“昨夜我何时回来的?” ~ ------------ 第88章 命运的捉弄 “王爷是子时刚过回到的府里。”卓然如实禀报,眼中却流露出了不解之色。王爷酒量一向很好,昨夜他只当王爷是有意假醉,怎么也没想到竟是真的醉了。 “九皇子呢?可还在府中?”隐约记得昨夜宫中宴会完了之后,好像是遇到了九皇子,接下来的事情他便完全记不清了。 “回王爷,九皇子清早便已回宫去了,临走时他让我把这个交给您。”卓然自袖中取出一截锦带,那是早上端木翊辰临走前托他转给流韶的。 清早?向外望了一眼,日头当空,估计已是晌午前后,看来昨夜他真是醉得不轻,不然也不会一觉睡到这个时候。流韶伸手拿过那截崭新的带子,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一下子淹没了他的大脑。 七岁那年他随父亲进宫,途经一处宫殿外时意外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哭泣声。年少的他一时忍不住好奇,便大着胆子推开了那扇门。一个躲在墙角狼狈不堪的男孩儿随即映入他的眼帘,男孩儿的身体出奇的瘦,苍白的小脸上一双眼睛显得尤为突出。除了身上衣服的料子之外,那狼狈的模样与他平日在大街上见到的乞儿无异。 若不是父亲告诉他,他简直无法想象这样一样骨瘦如柴的孩子会是个已有八岁的皇子。当时的细节他已记不太清,只大概记得为了鼓励对方重拾做为一个皇子该有的自信心,他主动要求来做他的师傅,不定时得入宫教他习武,一为强身健体,二为独立自保。 鉴于民间拜师学艺徒弟都会送师傅礼物,那时他也非嚷着要他送礼物给他。八岁的九皇子迫于无奈只得从自己的腰带上剪下一截作为拜师礼送给了七岁的流韶,另一段他则自己留着珍藏。流韶看着手里的缎带,嘴边不自觉得溢出一抹笑意,说起来,如今自己这身好武功还要拜他所赐。年幼时他习武之所以会那么认真,完全是想着自己学会之后能赶快教给九皇子,让他不再受其他皇子的欺负。 在所有皇子中,之所以他和九皇子的关系最好,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此亲密无间的兄弟兼师徒情谊,一直持续到皇上突然决定要送九皇子出宫的那年,当时两人都已是十**岁的俊朗少年,十多年的手足情更是深厚到流韶已经做好了准备要跟随九皇子一起离去的地步。 “备马,我要进宫一趟。”流韶说这话时,已然神色清明,完全不似先前的一脸郁闷之态。 卓然心下正在犹豫该不该把昨夜相府三小姐来过的事情告诉给王爷,流韶便已经大步走到了门外。待他追出去时,早已不见了人影。流韶拍马来到乾福门,正要入宫却听见一名小太监对守门的侍卫道:“九皇子还未入宫吗?” 听见侍卫答是,流韶狐疑得转向一旁的小太监,状似不经意得问起道:“公公找九皇子可是有什么事情?” 那太监抬头往马上一瞧,见是安王府的少主子,忙走过来向他行礼道:“是皇上刚刚有事传召九皇子,奴才找遍了整个宫里都没见着九皇子,这才想起昨夜九皇子是去了您的府上。” 流韶想了想,对那太监说道:“昨夜本王与九皇子彻夜长谈,九皇子醉得不轻,这会儿还在王府中未曾醒过来呢!” 那太监一听,连忙向他道谢说:“多谢小王爷告知,奴才这就去向圣上复命。” 离开乾福门后,流韶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同一个人。他不是个容易冲动的人,却每每在面对和她有关的事情时,就会变得方寸大乱。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他时常在想,那日,他说话时的语气是不是太重了,他的脸色会不会吓到她了。 可是,谁又知道其实他的心里才是比谁都乱,比谁都怕,他怕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在自作多情,他怕她又会向上次那样一声不吭得说走就走。那次能够找到她,运气占了大部分的原因,可是他并不敢奢求这样的运气一直都有。倘若她再一次出走,天下之大他又该到哪里去找她呢? 天知道,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里,他对她付出的感情,已经到了连他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地步。记得他曾承诺过,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之后就带着她浪迹天涯,那时,她虽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但他却从她眼里看到了一丝隐隐的期待和向往。 这段时间,他的心里一直都很矛盾,他明明爱她入骨,可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他只能暂时压抑心中对她狂热的爱恋。然九皇子不同,他虽事事小心翼翼,处处如履薄冰,却用不着压抑任何情感。他以为只要是不了解她的人,就一定不会发现她的美好与独特之处,可是,他却险些忘记了一个道理,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即使深藏污泥之中,终究也掩藏不了她独一无二的光辉与灿烂。 端木翊辰一早离开王府之后,本是打算直接回宫的,但想到今日是新年的第一天,便想绕到去相府看看。就算不能够面对面得向她道声新年好,只要能在暗处瞧见她一切安好,心中也会觉得踏实不少。 “咳咳咳……”房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接着是有人闹别扭不肯乖乖吃药的推脱声。 端木翊辰躲在窗外,听见婢女在床边劝了老半天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心中已是微微有些着急。不一会儿,见婢女端着药离开了,他赶紧四下望了望,确定此处再没有其他人了,这才推开窗户一跃进了房内。 窗户从外面推开的时候,萧念黎刚好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所以并没有意识到有人已经从窗口跳了进来。待她发觉有双异样神情的眼眸正盯着她一动不动的时候,端木翊辰已经来到了她的床边。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中药味儿,萧念黎的脸上透出一抹病态的嫣红,就连声音也是粗哑的厉害。半个多月前她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得这样厉害,见她身上仍是穿着去年的旧衣,身边除了那个名唤环儿的婢女之外,便再无其他下人贴身伺候了。蓦地,他又想起了她曾亲口对他说过的那番话。 “我只是个不受宠爱的小丫头,而你却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我高攀不上你,也请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那时他只当这话是她拒绝他的托词,如今看来,真是让人不信也难。 ~ ------------ 第89章 纠结的三角关系 流韶骑马来到相府侧墙边,借着马背轻轻一跃便入了墙内。此刻,他怀里尚揣着一包热乎乎的糖炒板栗,栗与利谐音,因此民间风俗也说过年吃板栗,来年定能顺顺利利。于是来的路上他特意绕到东市,买了一大包现炒出来的板栗带过来给阿黎。 “乖,还有一口,喝完再好好睡上一觉便能早日痊愈了。”端木翊辰见她皱着眉头,说什么也不肯再张嘴喝药,只得连哄带骗道:“今日你已错过了城中许多热闹,若不块些把身子养好,怕是连上元节的热闹也要一并给错过了。” 上元节?那是什么节日,都怪她历史学的不够好,偏偏这种问题又不能明目张胆得问,这下可苦了她的嘴了。努力忍着要吐出来的冲动,她主动接过药碗,一手捏着自己的鼻子,一手拿着药碗,仰起头便将剩下的汤药一股脑儿得倒进了嘴里。为防止好不容易才喝下去的药从胃里吐出来,刚一喝完,她赶紧又端起旁边那碗早已晾凉的糖水咕咚咕咚得灌了下去。 看她喝药时痛苦不堪的模样,端木翊辰柔声笑道:“大哥小时也特别怕喝药,跟我比起来,你算是很勇敢的了。” 萧念黎听他用哄奶娃娃似的话来哄她,立刻撅起小嘴,不乐意道:“我都已经是个大人了,大哥这招对我来说已经不管用了。” 端木翊辰也不介意,仍是温和得笑道:“阿黎已经是大姑娘了,自是用不着大哥来哄的。不过上元节你若真想去凑热闹,大哥倒是可以带着你去。” “真的吗?那咱们事先说好了,到时大哥可不许耍赖反悔呦!”一听有热闹可凑,萧念黎笑得格外开心,笑声由门缝儿直接飘到了刚刚走进院中某人的耳朵里。 流韶一怔,不由顿在了原地,心中疑惑什么事竟能让她笑得这样开心?恍惚间忆起,自和她相识以来,竟从未听到过像今日这般发自肺腑的笑声。站在院子里仔细聆听了片刻,他的脸色不禁越变越难看。 如果说以前的一切都是他误会了,难道连此刻也是他误会了吗?双拳紧握,流韶冷冷说道:“好个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眼底的柔情瞬间转化成一片冷漠,让人一眼望去便不寒而栗。 喝完了药,房间里顿时沉寂了下来,两人相对良久,却是默然无语。隐有期盼的目光顺着微微敞开的门扇望了出去,却始终搜寻不到她想见的那个人的身影。见她如此,端木翊辰温声说道:“昨夜流韶喝了不少的酒,我送他出宫时他已醉得不省人事,这会儿怕是还醉着未曾清醒过来呢!” 听九皇子这么一说,她面上顿时现出一抹喜色,心底不禁自言自语道:原来昨夜他是喝醉了,才会迟迟未归。原来他不是有意躲着不见她,是她想多了才会把他一时的气话当了真。他没气她,真是太好了。端木翊辰声音低哑,眉宇间已有几分黯淡之色:“阿黎,我真的……只能做你的兄长吗?” 萧念黎尴尬得朝他笑了笑,认真得看着他道:“爱情,友情,还有亲情在我心里占据的比例都是一样的。你放心吧,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你永远都是我最最尊敬的大哥。还有,爱情会变,可是亲情却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容易变质的情感呢,所以你该庆幸你是我的大哥,而不是我爱的那个人!” 她冲九皇子调皮得眨了眨眼睛,主动攀上他的手臂,顺势将脑袋靠在他肩头,亲昵地说道:“人和人总是在慢慢的接触中产生感情的,段姐姐是我在这里见过最好最好的人,而大哥你又是我最尊敬最尊敬的兄长,所以我相信你们婚后的生活一定能够很幸福很快乐的,你说是吗?” 端木翊辰含笑不语,宠溺得轻抚着散落在自己胸前那黑亮的长发,心中不禁念道:阿黎,你可曾想过,为何命运要让你先出现在我的面前,而不是段家小姐呢?至今为止他也只是见过段家小姐的画像,不过既然阿黎将她形容得那般好,就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环儿一进门就看见自家小姐与九皇子这般暧昧的一幕,毕竟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得垂下了脑袋,立时便红透了大半边脸。萧念黎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重新坐直了身子,看着环儿手上鼓鼓的油纸袋,好奇道:“你手上拿着的那是什么东西呀?” 环儿仍是垂着头,不敢正视这二人的脸庞,少顷,她低声回道:“是刚刚在院子里捡到的,是一包板栗。” 大过年的,谁会送板栗给她呢?而且还是一声不吭得放在院子里?仔细沉吟了片刻,萧念黎的脸色顿时大变:“是流韶,一定是他。”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流韶的性格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他会这样做只有一个原因。心中顿时懊恼不已,就算要判她死刑,至少也该给她个申辩的机会不是吗?萧念黎又急又气,也不知道他刚刚到底看到了多少?又误会了多少? “大哥,我现在心里很乱,你先回去吧!”萧念黎欲哭无泪得说,她只恨自己现在病得连这间屋子都走不出,又怎么能在第一时间向流韶做出解释呢? “这事是因我而起的,你放心,大哥定会为你解释清楚。你只需好好养病,其他的事什么也不要多想。”临走时,怕她不安心,他又很不情愿得补充道:“我与流韶自小便相识,我看得出来他爱你至深。” 萧念黎苦着脸强颜欢笑道:“大哥你没有骗我吧?为什么我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呢?” 见她一脸苦闷,端木翊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流韶回到王府,即刻命卓然召来一组暗卫,冷着脸下令道:“从现在起,我要你们不分昼夜守在相府周围,严密监视相府三小姐的一举一动。除此之外还要护卫她的一切安全,不得有误,听明白了吗?” 只见八名身着黑衣的暗卫单膝跪地,齐声答道:“是,王爷。” 暗卫刚走,便有下人前来通报,说是九皇子去而复返。流韶一听,眼中怒气更胜,却极力咬牙克制道:“请。” ~ ------------ 第90章 暗藏杀机 时值新年,又逢五皇子回京,各种宴会不禁接踵而来。这日,五皇子端木翊翔突然心血来潮地邀了诸位皇子在自己宫殿内小聚,本以为是兄弟间的家宴,直到萧念黎与流韶同时走进这华丽殿堂中时,几位皇子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出了五皇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大殿中除了负责为各位皇子斟酒的婢女之外,就只剩下萧念黎一个女子了。对比众皇子你一言我一语闲话家常时的轻松自如,坐在右排末尾一桌的女子则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出府时明明被告知是太子妃召她入宫赴宴,哪里想得到却是这个素未谋面得五皇子假借太子妃的名义将她诓骗至此。心中有些气愤,但碍于这是在人家的地盘儿上,她也只得忍了。 流韶自顾饮酒,偶尔也会加入这看似融洽的闲聊之中,多半时候却是不动声色地盯着坐在自己对面一脸不安的女子。虽然一早便知道是五皇子请他来赴宴的,却不想竟在这里遇见了她。五皇子此举摆明了就是要让她难堪的,这丫头一向不都是很精明的吗?怎么这次却傻乎乎得自投罗网了? 流韶唇边扬起一丝凉薄的笑意,像是在等着看五皇子将会如何让她下不来台。无意中碰触到了对面某人略带讥讽的眼神,萧念黎心中强压了许久的怒火噌得一下就被点着了。但见她不管不顾得打断了正在同众位兄弟推杯交盏,笑语连连的五皇子,敷衍的朝对方施了一礼道:“臣女身子不适,请五皇子准许臣女先行离开。” 五皇子缓缓放下手中盛满美酒的玉盏,似笑非笑得睨了一眼坐在右排最后一个位子上,姿色平凡的女子道:“三小姐切莫心急,待看完接下来的这场表演再走不迟。” 主人都已经发话了,她这个客人还能再说什么呢,只好重新坐下期待着他口中的表演快快开始。不一会儿,有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手执一把长剑从殿外走了进来,待他走到殿中央的空处时,对着上首姿态闲散的几位皇子弯腰道:“小人拜见诸位殿下,愿诸位殿下玉体安康。” 五皇子有些不耐烦得出声打断道:“本皇子听说你是平乐坊舞剑舞得最为出色的伶人,不知可有此事?” 那人低垂着头,神态谦恭道:“五皇子谬赞了。” 这时,五皇子突然心情大好得站了起来,并且从上首的位子上走了出来,眉宇间隐有期待得说:“舞好了重重有赏,舞不好本皇子也全当找个乐子,必不会怪罪与你。” 书生又是一礼后,这才摆出了第一个剑招。看着一招一式在她眼中慢慢展开,虽然赏心悦目,萧念黎却一点儿看下去的心情都没有。将她独自晾在一旁这么久,五皇子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惹到他了?听他对那书生说话时的语气,怎么听都觉得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为什么偏偏对她却是这样的另眼相待。先是不明不白地把她晾在这里,而后又找了那么个破借口强迫她继续留在这里,真不知道他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认不出那书生舞得是什么剑法,也看不出他舞得究竟是好是坏,只知道他的招式变换之间越来越急,出手也越来越快,在场的几位皇子不禁都看得呆住了。忽见书生身形一展,原本还是背对着她的,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就朝她飞了过来,一剑刺出的同时,还在她面前连挽了好几个剑花,动作轻灵,煞是好看。 只听“啪啦”一声,像是某人一不小心撞翻了桌子,萧念黎正欲扭头去看,一道欣长的身影忽然就挡在了她的面前。还未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右手被人用力一扯,然后某个熟悉却又夹杂着莫名怒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三小姐面色不佳,臣唯恐她是染了什么急症,请殿下准臣带三小姐先行离开。” 分明是请示的话语,可是她却听得出流韶这话中暗藏的坚决之意。萧念黎一时弄不明白流韶这是怎么了,刚才对她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怎么转眼却是另外一种截然相反的态度。他到底是在生气什么呢?五皇子面上闪过一抹尴尬,声音却依旧显得很是平静:“既是如此,本皇子也就不便再多做挽留了。” 流韶匆匆道了声谢,甚至连告退时该行的礼也都忘记了,紧紧拉着萧念黎的右手,直到上了回王府的马车他也不曾松开。在他失神之际握着她手的力道也不自觉得加重了许多,萧念黎忍着骨头被捏得咯咯作响的痛楚,想要趁他不备时将自己的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刚刚试着在他手心里转动了一下,她就不禁吓得呆住了。这样寒冷的天气,他的手心里居然在不停地冒着冷汗。 “你是活腻了么?才会来这种地方送死?”察觉到她想要挣开他的手,流韶登时便发怒道。 “你以为我稀罕来啊?你要带我去哪里,停车,我要下车。”萧念黎的倔脾气一上来,同样不加掩饰得回瞪着那张写满愠怒的脸庞。她不懂他到底是在气什么,就算要生气也该是她这个受了委屈的人先生气才对。 “你的胆子一向不都大得很吗?怎么?这会儿知道怕了?”流韶咬牙切齿得从牙缝儿里挤出这几句话来,刚才要不是那伶人的剑招中露出了破绽让他一眼便察觉出来,这会儿她早就该去阎王殿里报道了。 “停车,我叫你停车听到了没有。”萧念黎暴怒得冲他吼道,最看不惯他这种自以为是,以为别人都怕了他的可恨嘴脸。偏偏他今儿好像成心跟她杠上了似得,总是拿这种让她一看便想抓狂的表情对着她。 流韶冷哼了一声,闭起眼来不再理她,看似神色平静,心中却有着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惊涛骇浪。刚刚若是他不够留意,又或是那伶人隐藏的太好,再或者五皇子的态度更坚决一些,结果又会是怎样?他不愿再去想,也不敢再去想。见他真得不再理会她说的话了,萧念黎一气之下竟然拔下了头上的簪子,毫不示弱地抵在流韶脖子上道:“再不停车,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流韶瞬间就被她这看似合理的举动给激怒了,也不管她是否真的会一簪子结果了他的性命,挥手便是一掌朝她迎面击出。萧念黎猝不及防,立时被这股凌厉的掌风打出了车外,最后狼狈地跌下马车。 ~ ------------ 第91章 王爷的身价 回到王府,流韶让府中婢女替她流血不止的膝盖还有手臂上药,萧念黎死活不肯。流韶眼见她膝盖因嵌入了地面的小石子而变得血肉模糊,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他竟不太敢对上她满是泪水的大眼睛。担心伤势再这么拖延下去,受苦的还是她自己,无奈之下流韶只能趁其不备时出手点住了她的穴道。 流韶亲自替她上完药,正欲解开她的穴道,耳边突然响起萧念黎极其不屑的声音,流韶心里几乎已经快要熄灭的怒火不禁再次被点燃,一只手紧紧攥住她的下颌,强逼着她与自己对视:“把你刚才的话收回去。” 萧念黎强忍着下颌传来的痛楚,故意别开脸去,眼眸里似有无尽的委屈,却不愿在这个男人的面前显露出丝毫的软弱。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卓然冷不丁地出现在了房门之外。流韶站在房里不肯挪步,卓然只得为难得上前几步,尴尬得扫了一眼坐在旁边不为所动的女子,然后附在流韶耳边低语了一阵,就见流韶的脸色变得比刚刚更加难看了。 “这消息可信度高吗?”走出房门,流韶的心顿时一片慌乱,五皇子刚刚回京不久,此前应该连见都没见过这丫头,却为何要置他于死地呢? “属下刚刚在平乐坊找到了王爷口中舞剑的那人,他亲口承认是五皇子指使他趁着舞剑之时刺杀三小姐的。”卓然如实禀报后,发现自家王爷的脸色越发得沉不住了,就像是随时会爆开似得。 “我要回家,放我回去,你这个混蛋把我关在这里到底想做什么?”被点了穴道身子动弹不得,她只好在这里不顾形象得破口大骂。只可恨他走了已有半刻钟的时间,此刻人都不知道在哪里,更别提能不能听得见她的骂声了。 流韶再次走进这间房时,屋子里已然暗成一片,流韶朝着眼中那团黑影慢慢靠近,后者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像是累极睡着了。流韶尽量放轻脚步不想扰了她的安静,哪知一只手刚刚抚上她的侧脸,随后便被给偷袭了。看着面前写满奸计得逞四个大字的笑脸,流韶冷冷骂道:“幼稚。” 听到这话,萧念黎既不气也不怒,原是想制住他便走,这会儿却突然改变了主意。盯着流韶俊美无暇的脸庞,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一个念头来。他一向不都是眼高于顶的吗?她就偏要杀杀他这股子傲气,替自己出出几个时辰前被他一掌打出马车的那口恶气。 南风居是帝都城最富盛名的小倌馆,里头多的是手无缚鸡之力,靠出卖色相赖以生存的小倌。首次置身于这种以男人为重心的娱乐场所,萧念黎的心情是难以形容的复杂与痛快。平日里趾高气昂的王爷如今沦落到被人公然吃豆腐,却没有一丁点儿反抗能力的地步,此情此景光是想想她就已经按耐不住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了。 “我们这儿可是小倌馆,是不请姑娘的,二位还是请回吧。”老鸨一来,随意打量了面前这女子一眼,便异常果断得下起了逐客令。 “于妈妈误会了,我是陪同我那不成材的兄弟前来面试的。他虽然是个哑巴,可是你先看看他的模样儿,再下结论也不迟。”说着萧念黎便伸手掀开了盖在流韶身上的黑斗篷,顺便将老鸨由好奇到惊叹,最后再到两眼放光的表情尽收于眼底。 流韶被点了麻穴和哑穴,自是说不了话也没有反抗的气力,只能任由她折腾。来的路上,听说她要把自己卖到小倌馆时,他的脸色就已经黑得可以和锅底相媲美了,这会儿又听到她向老鸨介绍说自己是她不成材的兄弟,并且还是个哑巴,登时肺都快要气炸了。 掀开斗篷后,无视他那双可以杀死人的眼睛,萧念黎故意露出一脸痛惜兼不舍的表情道:“要不是家里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我是万万舍不得卖自己兄弟的。与其让他在家里饿死,还不如来这里能赚多少是多少。” 老鸨一见这买卖有赚头,面部表情立刻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巨大转变,亲昵得拉着萧念黎的手说:“大妹子,你就放心好了,你这兄弟进了我于妈妈的门槛,那就是自己人,我是绝对不会亏待他的。” 见老鸨这么好骗,萧念黎心思一转,随即苦着脸说:“我们的爹前几日突然得了重病,如今已经危在旦夕了,大夫说要是拿不出一百两来给他老人家治病的话,就直接替他老人家准备后事。”说完,她还故意猛眨了几下眼睛,一副我见犹怜,楚楚动人的模样看上去甚是叫人同情。 “这个好办。”老鸨爽快得吩咐手下拿了一张面额正好是一百两的银票,交到她手上,然后笑盈盈得说:“如今咱们可是银货两讫了,这张卖身契就算是证明。” 趁着老鸨转身去交待其他事情的空当,萧念黎走到流韶身旁,看着他几乎快要抓狂的精彩表情压低声音道:“可是嫌我将你卖的太便宜了?别用这么恶毒的眼神看着我嘛!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将来赎身的时候可以少花些银子着想。而且据说这种事情都是一回生两回熟,慢慢儿就会习惯的。” 见老鸨说完话了,正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萧念黎同情得拍了拍流韶的肩膀,然后美滋滋的收起那张银票朝门外走去。接到自家王爷莫名失踪的消息后,原本奉命隐藏在左相府周围的暗卫立即都撤了回去。几个时辰后,萧念黎在自个儿房里睡得正酣,却突然遭人点穴并蒙着眼睛带出了相府。起初她以为是流韶找人来报复她了,可是挟持她的人左拐右拐,连着换乘了三辆马车这才到达目的地,这就不禁令她起了疑心。 流韶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而且那穴道据说是可以维持六七个小时不成问题的,就算是流韶想找她报仇也绝不可能会来的这么快。蒙在脸上的黑布被人用力扯下的那一瞬间,萧念黎看到了一个任她想破了脑袋也万万想不到的人。 ~ ------------ 第92章 玩出火了 &bp;&bp;&bp;&bp;萧念黎怎么也没想到三更半夜将她掳来这里的人竟会是五皇子,而且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五皇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在今天白天之前,他们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就更加谈不上会有什么过节了。待双眼稍稍适应了这殿中的光线之后,她坦然迎上面前那道探究的视线,不卑不亢道:“五皇子难道不知道您这样做等于是在知法犯法吗?” &bp;&bp;&bp;&bp;端木翊翔不禁重新打量起这个貌不惊人,却显得过分镇定的小丫头,带着审视的意味道:“本皇子竟不知道左相府的三小姐原来还有此等过人的胆识,不过你认为本皇子做事会留有任何把柄吗?” &bp;&bp;&bp;&bp;心中早就已经乱成一团,她却依然神态自若得笑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九皇子就这么肯定你的手下在送我来这里的路上没有出现任何纰漏吗?” &bp;&bp;&bp;&bp;瞳孔骤然紧缩,光是从这表情就不难看出五皇子是个多疑的人。通过白天的教训,他已经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一子错满盘皆输的道理。白天之所以会请流韶一同来赴宴,原是还有着另外一个目的,却没想到他对这丫头竟是如此的在意,以至于不惜冒着得罪自己的危险也要护这丫头周全。母后分明告诉他赐婚只是父皇一厢情愿,他二人根本从无交集,难道是母后情报有误,亦或是流韶那小子掩藏的太好,骗过了所有的人。 &bp;&bp;&bp;&bp;五皇子一声不吭地走了,留下萧念黎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大殿中惶然无措得回想着心中无法解开的重重谜团。流韶回到王府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处罚那八名擅自离开相府的暗卫。卓然已经去了相府多时,如今他只希望是自己多虑了,那丫头千万不要出事才好。 &bp;&bp;&bp;&bp;不久,卓然夜探相府归来,流韶迫不及待得问:“怎样?人是否还在相府?” &bp;&bp;&bp;&bp;卓然神色微变,单膝跪地道:“属下去时三小姐已经被人劫走,属下办事不力,请王爷责罚。” &bp;&bp;&bp;&bp;听到这话,流韶顿觉全身上下一片寒凉,他千防万防还是叫人给钻了空子。怒极之下劈手便将眼前小几一掌震得粉碎,他气她体会不到他的用心良苦,气那些胆敢对她下手的人,更气他自己。她本是个与世无争的小女孩儿,根本就不该卷进这场阴谋的漩涡当中,当初若不是自己执意要将她找回,她定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bp;&bp;&bp;&bp;“备马,我要出府一趟。”流韶收起悲伤,冷着脸下令道。 &bp;&bp;&bp;&bp;“什么,阿黎不见了。”端木翊辰惊讶得看向流韶,确认他他并不是在同自己开玩笑后,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思索。 &bp;&bp;&bp;&bp;“我猜劫走阿黎的应该是五皇子,真不明白为何他刚一回来就非要跟个小丫头这般过不去。”流韶一拳打向面前约莫半寸多厚的大理石桌面,对某人的怨恨已经不是能够用言语来形容那么简单了。 &bp;&bp;&bp;&bp;“你说这话可有什么凭据?”九皇子掩饰不住心底的阵阵惊愕,但他深知流韶并不是那种喜欢信口开河的人,于是耐心等待着从他口中所说的下文。 &bp;&bp;&bp;&bp;“今日五皇子邀我入宫赴宴,没想到他居然也请来了阿黎,伶人奉命舞剑助兴,却招招指向阿黎,意在取她性命。这是我亲眼所见,岂能有假?”流韶愤然陈述着宴会上所发生的事情。 &bp;&bp;&bp;&bp;瞧见九皇子仍是将信将疑,流韶立刻失了所有的耐性:“九皇子若是不愿去趟这趟浑水,大可直接拒绝。阿黎如今生死未知,下落不明,多耽误一刻,她就会多一分危险,这个道理九皇子不会不明白!” &bp;&bp;&bp;&bp;听出了他话中明显的指责之意,端木翊辰的心也跟着猛地一紧,继而沉声道:“我已认了阿黎做义妹,她的事便是我的事,我又岂会袖手旁观。” &bp;&bp;&bp;&bp;“你刚才说,你……认了阿黎做义妹?”流韶又惊又喜,再次向他求证道:“你们可是在大年初一那日结为义兄妹的?” &bp;&bp;&bp;&bp;端木翊辰已经猜到了他此刻心中所想,点头道:“你待阿黎,倘若能够再多些体谅,多点信任便不会和她闹成这样了。” &bp;&bp;&bp;&bp;阴霾了好几日的心情忽然就变得格外轻松,原来是他误会了,从头到尾她的心里都只有他一个人。他真是笨,早该想到阿黎不是那么随便的女子。他一定要尽快找到她,然后想方设法求得她的原谅。打定主意之后,流韶心里像是吃了蜂蜜一样的甜。 &bp;&bp;&bp;&bp;此前早已来过皇宫数次,萧念黎心中自然明白这里大得就像个迷宫似得,想要凭着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贸然闯出去是万万不可能的。先不说五皇子在这里究竟埋伏了多少人,即便是侥幸被她逃出去了,万一五皇子倒时反咬她一口,说她是夜闯禁宫的女刺客,那么多的禁卫军还不得把她射成刺猬呀! &bp;&bp;&bp;&bp;此时此刻,她竟然有些怀念起某人的粗暴和蛮横了。就算流韶平日里再怎么欺负她,可他敢作敢当,光明正大,哪像这些总是喜欢在背后玩儿阴招的人,缺德俩字简直就是这群人的真实写照。一时气不过,萧念黎在心底将五皇子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不过还没骂完她又意识到九皇子和这个五皇子是兄弟,那不是连他也一起骂了。 &bp;&bp;&bp;&bp;骂又骂不得,逃也逃不了,最后她只好趴在桌子上玩起桌上的烛火来。一个不小心竟然把头发给燎了,她气不过拿起烛台随手就扔了出去,这一扔可不得了,火势立刻在殿内四处乱窜。少顷,浓烟便呛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某人灵机一动,趁着宫人们忙着救火,乱成一团的时候劈手打晕了一名小宫婢,随后换上对方的衣服神不知鬼不觉得逃之夭夭。 &bp;&bp;&bp;&bp;听闻宫中某处突然着起了火,端木翊辰立刻想到什么似得,匆匆赶往火灾现场。就在快要走到失火地点时,一个身形娇小的宫婢冷不丁便朝他撞了过来。端木翊辰依靠内力稳住了身形,而那宫婢却极为不巧得撞在了路旁的树干上,随后捂着脑袋大呼好疼。 &bp;&bp;&bp;&bp;“阿黎?”一听这声音,端木翊辰立即试探得叫出了口。来时他就猜想这火烧得如此蹊跷,定然与某个机灵搞怪的丫头脱不了干系,但怎么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自个儿逃了出来。 &bp;&bp;&bp;&bp;萧念黎揉着脑袋抬头一看,差点没高兴地跳起来,再在原地翻上几个跟头。将九皇子拖到稍显隐蔽点的地方,某人抱起他的袖子就开始感激涕零。见她安然无恙得站在自己面前,悬在心上的大石也总算可以放下来了。 &bp;&bp;&bp;&bp;~ ------------ 第93章 原来是老乡 &bp;&bp;&bp;&bp;夜宿在九皇子的宫殿里,明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可是脑子里就是没有办法安静下来。在数完了第只山羊,好不容易快要睡着的时候,却又被外面传来的声音惊得睡意全无。披上衣服悄悄来到殿外,萧念黎本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破坏了她好不容易才酝酿出来的一点儿睡意,谁知刚从门缝儿里探出半个脑袋,就被外头的人给察觉到了。 &bp;&bp;&bp;&bp;“师傅?”惊喜交加的声音从半开的门扇后面传了过来,定睛一看,果然是她那神龙见首不见尾,已经有好几个月未曾谋面的便宜师傅了。 &bp;&bp;&bp;&bp;“阿黎,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便宜师傅似乎也是吃了一惊,再看她的眼神不禁变得有些奇怪,躲躲闪闪的,一点也不像她前次在山洞中见到的那样光明磊落,敢怒敢言。 &bp;&bp;&bp;&bp;“师傅,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徒儿也有个问题,您又是为了什么才会出现在这里的呢?”而且看样子,便宜师傅对这里的了解远远超过了她。恍惚间突然忆起,上次也是便宜师傅把她从宫里救出去,事后她还好奇她是怎么进得来这守卫森严的皇宫内院的?由此看来,这便宜师傅的身上一定也藏了不少的秘密。 &bp;&bp;&bp;&bp;“那是,那是因为……”要怎么跟她这个小徒弟解释呢,说她是因为夜里睡不着,于是散步散到这儿来的,只怕连三岁小孩儿都骗不过。 &bp;&bp;&bp;&bp;“师傅,不是一定要您说,但是您所说的将来有可能会作为呈堂证供哦。快说吧,大不了徒弟我答应一定替你保守秘密还不成吗?”萧念黎暗自思付,师傅身上到底藏着什么样儿的秘密呢,是和皇宫有关的吗? &bp;&bp;&bp;&bp;“你是,你是……你究竟是什么人?”好端端的,便宜师傅的脸色突然之间就起了巨大的变化,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bp;&bp;&bp;&bp;“您想转移话题,也该选个好点儿的不是。我不就是相府老三,外加您的爱徒吗?”萧念黎打着哈哈,心里却忍不住想,问我是什么人,我还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呢?不过看眼下这情形,似乎好像有点混乱呢? &bp;&bp;&bp;&bp;“你也是……从那边儿那个世界过来的,对吗?”小心翼翼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忐忑与异样的兴奋,从便宜师傅的口中缓缓吐了出来。 &bp;&bp;&bp;&bp;那边儿到底是哪边儿?她说的那个世界又是哪个世界?会不会是?一念忽起,某人半张着嘴,霎那间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紧接着就连声音也变得异常的飘渺并且虚幻:“难道……你也是……从那个世界……穿过来的?” &bp;&bp;&bp;&bp;便宜师傅原本精致的面容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险些因为突如其来的激动与兴奋而变得扭曲了,此时此刻,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观萧念黎此刻的表情神态,也是从未有过的震撼和高兴。一时之间,原本尚显疏离的两个人,只因为来自于同一个年代忽而倍感亲切和熟悉起来。 &bp;&bp;&bp;&bp;整整一夜的倾诉,萧念黎对这个便宜师傅不禁有了更深层的了解。同样的遭遇令她们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历史上未曾记载过的时代,不一样的却是便宜师傅来到这里已经有二十多个年头了,而她才来了短短一年都不到。不过值得一说的是,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便宜师傅真可谓是人在曹营心在汉,无时无刻不再寻找着回去的方法。 &bp;&bp;&bp;&bp;且不论是真是假,就穿越上的故事而言,一般情况下凡是穿过去的人显少能有再回来的。即便是得到命运之神的垂青,有办法可以回去了,可是她们中的大多数人还是都选择留了下来。来到这里的每一天,她都巴不得自己能够快点回去,可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这样的机会是多么的渺茫。 &bp;&bp;&bp;&bp;再看便宜师傅,来了都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回去的信念居然还是那么的强烈。也幸好她还有再回去的念头,否则她岂不是再没希望做回现代人了。便宜师傅临走前和她约定,一旦找到了回去的方法,就会第一时间赶过来通知,并带她一起离开。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在听到便宜师傅亲口说完这番话后,她感动的差点没把对方淹死在自己的眼泪水之下。 &bp;&bp;&bp;&bp;第二日清晨,在九皇子的特意安排下,萧念黎毛发无损地坐着马车回到了自己家里。马车到了相府门前,某人刚一掀开车帘,就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大跳。十几匹骏马一字排开停在相府大门前几米开外的地方,领头男子正用他那迷死人不偿命的桃花眼紧紧压迫着她,以至于她想刻意忽视掉这目光也变得有些困难。 &bp;&bp;&bp;&bp;男子一身黑袍,端的是气宇不凡,骑在马背上的模样令他显得愈发冷傲和俊美,此刻他双唇紧抿,眉眼之间似有淡淡的自责和安心。不看还好,一看她就来气,虽然长得美不是他的错,但是明知道自己长得啥样儿,还总用那种暧昧不明的目光勾引自己就是他的不对。 &bp;&bp;&bp;&bp;流韶骑马朝她缓缓走了过来,复杂的情绪萦绕在心头久久无法散去,得知自己误会了她的那一刻,流韶心里充满了深深的不安和自责。今日他特意等在这里,就是想要跟她和好,从此不离不弃。 &bp;&bp;&bp;&bp;“关门,谁要是敢放他进来,我就炒谁鱿鱼。”跳下马车后快步冲进了相府,萧念黎一进大门便对着守在两侧的家丁一通乱吼。 &bp;&bp;&bp;&bp;家丁们迅速得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里均是不解平日里温柔可爱的三小姐怎么突然就发这么大的脾气。无奈下人守则中有这样一条规定:主子的话永远是对的,即便是错了也要照着主子的意思执行。于是乎,这样的一幕便发生了。迅速对视了一眼,“啪”的一声,几个家丁手脚麻利得关上了相府的朱漆大门。 &bp;&bp;&bp;&bp;“小姐,你总算回来了。”环儿话音未落,就见一道黑影突然落在了门前。 &bp;&bp;&bp;&bp;似乎是被某人厚颜无耻,不请自来的举动给惹恼了,萧念黎劈头盖脸得对着来人怒骂道:“滚出我的视线,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bp;&bp;&bp;&bp;“小姐,您这样,小王爷会生气的!”环儿诚惶诚恐得望着自家小姐那怒气未消的脸,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惹得小姐发这么大的脾气。 &bp;&bp;&bp;&bp;~ ------------ 第94章 暴发户 “他有什么可气的?该生气的那个人是我才对!”萧念黎对着某人板起脸道。 “阿黎,你心里当真这么怨我吗?”流韶神色一黯,凝望着眼前被怒气彻底笼罩住的小脸,声音低哑:“既然你这么不想见到我,那我改日再来看你。” 临走时,瞧见她眼窝处有着很明显的黑眼圈,似是昨夜没有休息好,流韶心疼得说:“累了就好好睡一觉,晚点我会找个大夫来给你把把脉。” 可恶,他以为他是谁啊?叫她睡觉她就得睡觉,叫她看大夫她就得看大夫?今天这太阳真是打西边儿出来了,向来都只会跟她唱反调的人,今天怎么转性了,叫他走他就走。真是的,走就走呗,天底下又不止他一个高富帅。心里明明是这么想的,瞧见他真得走到了门口,萧念黎几乎是脱口而出:“这就走了,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看见流韶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某人心中藏着说不出的喜悦,嘴上却是一副无所谓得样子道:“好马不吃回头草,你还回来做什么?” “阿黎,忘了告诉你,我属兔,不属马。”流韶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微笑,下一刻,便趁对方不备厚着脸皮将她抱了个满怀。 被他突如其来得一抱,某人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根子上,活像个女版关公。流韶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并不急着进行下一步的举动,这可把正窝在他怀里的某人给急坏了。房门还是敞开着的,万一被哪个多嘴多舌的下人给撞见了,明日她指定成为这帝都城里新一轮话题的热门加头条。 “你先把我放下来,有话慢慢儿说还不行吗!”小嘴一撅,某人佯装生气得别开脸去。可是等到流韶遵从了她的意思,真正要将她放下来的那一刻,心中却没由来的涌起了一股子小小的落寞之感。 流韶盯着她美丽的双眸,只一眼便瞧出了她心中所想。萧念黎用拳头抵在他的胸口,本想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稍稍隔开些,哪知手掌刚一触及他的胸膛,头顶便传来一阵恶劣的笑声:“小小娘子若是不愿意下来,这样说也是一样的。” 藏在心底的那点儿小心思就这么**裸得被他给看穿了,萧念黎不禁又羞又气,心里不免寻思道,上天真是太不公平,给了他这么好的相貌,家世以及武功,却连点儿残羹剩饭都不留给她。 “亲爱的小小娘子,虽然你夫君我长得一表人才,又玉树临风,人见人爱,但是你也没必要这么自卑啊!”流韶笑得开怀,桃花眼一眨一眨的甚是好看。 萧念黎在心里默念,忍字头上一把刀,我忍,只要忍过这阵儿就没事了。可是事实却恰恰相反,她越是沉默着不说话,流韶那厢说得就越是起劲儿。终于,她忍无可忍得朝他飞去一记眼刀,然后在他一脸无辜得情况下趁机跳出了这个让她意乱情迷的暧昧怀抱。 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在两人刀光剑影的无声对决中缓缓落下了帷幕,更准确点说,这场较量其实是以某人的昏昏欲睡而宣告结束的。萧某人躺在屏风旁边的软榻上睡得香甜,流韶则坐在她身边,用手斜支着下巴盯着某人安静的睡容,那气定神闲的模样看上去真真是满足到了极点。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时分,萧念黎用手揉了揉迷蒙的睡眼,还没坐起身子就发现了某人正一脸贼兮兮,眼睛眨也不眨得看着她。萧某人懒懒得打了个哈欠,不知是因为睡饱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心情忽然就变得格外舒坦。心情好了看东西时自然也就顺眼多了,连带着看待某个一直赖在她房间不走的家伙也变得异常温柔。 习惯了她强势并且野蛮的一面,突然见她一脸温柔得对着自己发笑,流韶顿时有种浑身直冒鸡皮小粒的感觉。听闻有一种病症名唤梦游之症,梦游之人会在睡梦之中做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来。瞧她现在这模样儿,说不得就是换了此症。 “你怎么还在这儿啊?”萧念黎一边张嘴打着哈欠,一边含糊不清得问道。等她问完了,却发现对方像是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似得,仍是一声不吭得看着自己。她想,兴许这人心眼儿小,还在为上午的事情埋怨她呢!于是便换了个话题:“你一直在这儿,那有没有看见我的丫鬟环儿进来过?”这丫头今天这是怎么了,到现在也不给她送饭来,害得她这肚子,在梦里就已经开锣打鼓地唱起了空城计。 流韶仍是一脸无辜得看着她,不做任何回应。只因他曾听人说起梦游之人一旦被旁人的说话声给惊醒了,很容易会性命不保。然而流韶的心思萧念黎却是全然不知,还误以为流韶是在故意耍她,所有的好心情到了这里立刻全都烟消云散。“你耳朵聋了是不是?一直傻看着我又不说话,你到底想干什么?”萧念黎气得指着流韶的鼻子就是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狮吼。 原是想着等她醒过来之后一定会觉得肚子饿,届时再带着她出府去外面吃顿好的,她的心情也许就能够稍稍变好些了。可是眼下剧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他从未亲眼见到过患有梦游症的人是何种样子,因此也并不太敢确定阿黎是否真是患了那样的隐疾。可是一方面他的私心却是,万一她真得患了梦游症,自己这一出声岂不是会害了她。 左右为难之际流韶忽然就想起了点穴,点了穴既不用担心她会到处乱跑,也不用担心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一个时辰后,流韶一脸哀怨得盯着近在咫尺的恐怖面容道:“这事怎么能全部怪罪在我一个人头上?” 不说还好,一说萧念黎就越发得压制不住想要发飙的冲动:“你少跟我套近乎,这事儿不怪你怪谁?我看你就是故意想整我,所以才编出这么个借口出来。你今天要是不给我把话说清楚了,你就别想轻易离开。” 流韶暗说,不离开好啊,如此甚合我意。可是转头对上萧念黎那双像是要吃人的眼睛,他又赶紧把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咽进了自己的肚子里。什么叫火上浇油,他可是相当明白的。担心她这一怒之下会令自个儿身体损耗太多,流韶委曲求全道:“那你要怎样才肯消气?” 脑门儿上精光一闪,她暗暗说道,捞钱的机会来了。于是在萧念黎连哄带骗,外加软硬兼施之下,流韶亲立字据,写下了一张价值上万两的欠条。亲眼见证了某人在欠条上按上自己的手印儿,她的一颗心差点儿激动地从胸口飞了出去。 亲吻着那张写有巨额欠款的纸条儿,萧念黎由衷得感叹道:“当个暴发户的感觉真好,有了这些钱,我的江湖之旅终于能够再继续了!” ~ ------------ 第95章 画像里的女人 “好端端的,小姐你收拾包袱做什么?”看着自家小姐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异常忙碌的身影,环儿不解的问。平常这些事都是她替小姐来做的,可是这会儿小姐说什么也不让她插手,非要自己亲自来。最奇怪的是,小姐的包袱里既没放衣物,也没放行礼,而是放着一些在她看来完全没用的东西。 “当然是准备……”还好及时刹住了车,才没有把跑路两个字给说出来。那个便宜师傅寻找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回去的办法。要是找到了,她就带着这些古董一起回去。要是找不到,她就把这些东西拿到当铺里给卖了,替自己多攒点儿路费。 “准备什么?”环儿忍不住追问道。 “那个,你刚刚不是说在厨房里炖了鸡汤吗?再不去可要烧干了!”转了转眼珠子,萧念黎脸不红心不跳得扯谎道。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环儿半信半疑得看着她,多半也是因为自己记性不太好,担心真得忘了什么事情。 “有啊,怎么没有?你刚刚才说过,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吃定了这小丫头好骗,萧念黎一口咬定,而且说起谎话来连眼珠子都不眨一下。 轻易就将环儿给骗走了,萧念黎不禁得意得眉开眼笑。她想,要是流韶也跟这丫头一样好骗那该多好啊!从前总觉得对这里没什么感情,一想到可能某一天她会突然回到过去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那个世界,从此这里的一切都与她再也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心里就会不自觉得产生阵阵失落和不舍得。 在自个儿房里扫荡完毕之后,萧念黎开始寻思着要不要转移下战场。这个时辰萧老爹应该还在宫里开会,萧老娘也带着丫鬟去庙里拜菩萨去了,似乎连老天爷都在暗中帮她筹谋一切。拿一件是拿,拿两件也是拿,少拿不如多拿,反正不拿白不拿。当了这么久的便宜女儿,给点补偿也是很合理的。 通过这大半年来的细心观察,她早就认定萧老爹是个敛财的行家,所以他的书房里一定藏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东西。她想,与其有一天萧老爹因为被人揭发而没收了所有家产,不如趁着这会儿送点给她好了。当然,她这个人还是很讲道义的,就算拿也肯定不会全拿,顶多拿个三分之二就差不多了,至于剩下的三分之一就留下来充充场面好了。 看着堆在眼前鼓囊囊的丰硕成果,萧念黎满意得打了个响指,对着自己宣布道:“扫荡完毕,准备撤离。”只是,这个离字还没脱口,她的小小脑袋就被什么东西砸了个正着。萧某人一边低声叫疼,一边顺手拾起滚落在脚边的长形竹筒。从这重量来看竹筒里面应该是空心的,两端都被封住了,眼下看来是没办法打开了。 应该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吧?这样想着,本想将它放回原位,可是转念又一寻思,又觉得事有蹊跷。这紫檀木架子上多的是价值不菲的玉石古董,珍器古玩,萧老爹如此刻意得把一个竹筒放在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这中间必定有古怪。在拿还是不拿这个问题上纠结了许久,她终于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强烈的好奇心,将竹筒一并塞进了包袱里悄悄溜出了书房。 就在萧念黎百思不得其解一个竹筒为何会让萧老爹那般在意的时候,府尹带着一班衙役亲自登门调查了解。当着府尹的面,萧老爹将书房内所丢失的物件一样不漏的列了出来,唯独没有提到那个被他藏在书架最顶端的竹筒。府尹被送走之后,萧念黎立即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趁着环儿不在,她试了各种办法,好不容易才将竹筒一头的塞子给拔了出来。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从里面倒出来的竟然只有一幅画轴。将画轴展开,顿时令她吃了一惊。还以为会是什么名家之作,谁知道这画上只有一个女子的图像,而且落款处写着的居然是萧老爹的大名。这事虽让她倍感意外,但很快便被她忘在了脑后。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夜里萧念黎正要睡下的时候,便宜师傅竟然无声无息得站在了她的床边。 感觉眼前似有一片黑影,萧念黎不情愿得掀了掀眼皮,看清来人的长相后立刻翻身坐起,惊奇得问道:“师傅这么晚来找我,是不是已经找到回去的方法了。” 便宜师傅就并不急着回答她的提问,反而像是在自己家中一样,自顾走到桌边拿起茶壶倒了杯凉茶,牛饮的模样真像是从沙漠里刚回来。听不到她的回答,萧念黎干脆下床走到她身边一把抢过茶壶道:“好师傅,你就别再折磨我了,快告诉我吧!” “废话,不然你以为为师大老远的跑来,就是为了跑你这儿喝茶的吗?”便宜师傅放下茶杯,没好气得瞪了她一眼。 “真的吗?师傅你说的是真得吗?”萧念黎连问两遍之后,激动得大笑道:“太好了,我可以回去了,我终于可以回去了。” 便宜师傅急忙出手点了她的哑穴,有些不高兴得皱眉道:“你笑这么大声做什么,待会儿把人引来了,我看你怎么收场。” 被点住了哑穴,没办法开口说话,萧念黎只能用眼神向便宜师傅讨饶。好在便宜师傅还蛮好说话的,很快就解开了她的穴道。趁着便宜师傅在那边专心绘制地图的时候,萧念黎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打晕不就行了,真笨。” 绘好地图之后,便宜师傅将图纸递给她,并指着图纸上特意标注的地点道:“时间有限,你要尽快熟悉这几条路线。还有,切记要在这个月的十八号之前赶到这里和我会合,错过了就只能永远留在这个时空里了。” 正月十八不就是上元节过后的第三天,还好还好,还赶得及在这里过个节再走,上天真是对她不薄啊!嘴上答应着,可她心里却在暗暗寻思,便宜师傅这方法到底管不管用。只是还没想出个子丑寅卯,她的脑门上便吃了一记暴栗,然后就见便宜师傅有些不悦道:“小丫头,我吃过的盐比你走的路还多,不信那可是你的损失。” ~ ------------ 第96章 不为人知的秘密 萧某人揉着吃痛的脑门儿小声抗议:“那是因为你吃盐比较重,再说了,我又没说不相信,慎重一下也有错啊?” 便宜师傅被她此举给逗笑了,假装板起脸道:“你这个鬼灵精!”顿了顿又补充道:“这几日只需一切照常即可,切莫太过紧张被人看出端倪。” 萧念黎乖乖点头,然后贼兮兮地凑到便宜师傅眼前道:“正事说完了,接下来咱们就聊点私人话题吧!” 便宜师傅一愣,没想到这个小徒弟会主动来找自己聊天,想了想,反正这会儿也没其他事情可做,于是拐了张椅子悠闲的坐下道:“说吧,小徒弟想跟为师聊点儿什么?” “那我可直说了,说完您保证不许生气哦!”萧某人提前给她那便宜师傅打好预防针,免得待会儿一个不小心便被她一掌给拍飞出去。 “我说小徒弟,今夜怎么婆婆妈妈的,再不说为师我可要走了。”便宜师傅故意逗她道。 “我觉得您还是比较适合留在这里,您自己也许没发现,可我却觉得您好像早就已经融入这里的一切了。光是您说话时咬文嚼字的模样,我想就算再学个一二十年,我都不一定能够学的来!”偷偷瞄一眼眼前的便宜师傅,还好她没生气,不然她可就要遭殃了。 “小丫头,就会信口开河,你也不想想为师我都来了二十多年了,有些小习惯也是很正常的。”就在萧念黎以为等不到便宜师傅的回答时,她却意外得开了口,语调之中还带着莫名的委屈。 “那别的呢?您既然都已经来了二十多年了,难道就不会舍不得这里的人或物吗?”萧念黎几乎是脱口说道。 从她上回得知有办法回去之后,虽然心里高兴的成分居多,但还是会有些小小的舍不得。舍不得待她如亲人般的环儿,舍不得和她一见如故的段姐姐,舍不得那个还没来得及发生点儿小暧昧,就要永远该别的段家老大,舍不得温柔亲切的九皇子,更加舍不得老是和她斗嘴的流韶。 世界很大,能够穿越时空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就更别说回去之后还能再次穿越到同一个地方的。是她太过感情用事了,还是便宜师傅太过理性了,自己才来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有这么多的人让她舍不得了,她不信便宜师傅的心里真得会没有一丝一毫的牵挂。 “傻徒弟,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愿不愿意割舍的,没有什么东西是割舍不掉的。时间是最好的证明,它会帮着你慢慢忘掉一切,然后开始新的生活。”回想这二十多年来的一切,再回首已是满目苍白,而她也从十几岁的少女迈入了已经快要奔四的人群中了。 “值得吗?用自己最宝贵的二十年换来另一种生活,这代价似乎有些大了。”明明想聊些轻松点的话题,可是说着说着剧情就好像不受控制了一般,沉重得让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这次,便宜师傅沉默了。可是她的眼神告诉萧念黎,她无怨无悔。一直都知道,世界上总有这么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不过还好那个人不是她,否则还没等到二十年过后,她怕是就已经被习惯给改变了。 “九皇子说上元节要带我去外面看热闹,我真希望段姐姐那天也能和我们一起去。最好再叫上段天佑,对了,还有流韶,再带上环儿。要是能在城里最大的酒楼里吃上一桌,当是为我送行就更好了。”萧念黎自言自语得说着,离她不远的便宜师傅在听到这段话的同时突然就变了脸色,身子随即猛地一颤,就连手里的被子也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师傅,您怎么了?难道是手抽筋?”萧念黎半开玩笑得话,便宜师傅却好像没有听见似得,神情有些呆滞,眼神也变得令她难以捉摸。刚才明明还好好得,怎么一下子就?咦,是她说错什么话了吗?她也没说什么呀!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小事。”半晌之后,便宜师傅面色恢复如常道:“你跟九皇子……很熟吗?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他……还好吗?”停顿了一下,似乎又觉得有什么不妥,她连忙改口道:“你别……误会,我只是……只是有些好奇你……怎么会认识宫里的人。” 萧念黎微不可见得摇了摇头,暗想,便宜师傅说谎的功夫真的是很差呢!不仅说话的时候结结巴巴,就连看自己的眼神也是躲躲闪闪,一看就是做了亏心事的表现。她难道不知道解释就等于掩饰,掩饰就等于真实?说到眼神,这双眼睛怎么总觉得这么熟悉呀,好像在哪里见过似得! “这个嘛,说来有点话长,不过师傅您要是想听,徒弟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保证让您听得满意。”萧某人嬉皮笑脸得打起了马虎眼,气氛一下子好象又升温了不少。 “为师还不急着走,你且慢慢说与为师听吧。”便宜师傅的脸上有些细微的表情变化,像是暗藏着小小的期待,又像是有着莫名的激动,总之如果要用三个字来总结的话那就是——有古怪。 古怪?为什么她会突然想到这个词?可是转念一想这是师傅的私事,没必要向她交待的那么清楚,于是暂时将心中的疑问忽略不计,缓缓开口说起了她与九皇子自宫外相遇到宫里再见,最后到结为义兄妹的全过程。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她每次一说到九皇子的时候,便宜师傅的脸上总是挂着令她难以看懂的情绪。 伴随着萧某人的呼噜声,便宜师傅起身走进了溶溶的月色当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扬起了头,对着头顶的夜空低喃道:“辰儿,我可怜的孩子,娘好想你!真得好想你!” 这天,萧念黎趁着环儿出府替她去置办东西的时候准备最后清点一下她可以带走的财产。包袱刚一打开,那副从萧老爹那儿顺来的画卷就掉了出来。萧某人正要弯腰把画卷好,却被画上女子的眼睛给吸引住了。太像了?都说画龙点睛,看一幅画到底画的像是不像,眼睛尤其重要。 乱了,乱了,好端端的师傅的眼睛怎么跑到这画儿上来了?难怪那夜她会觉得师傅的眼睛像是在哪里见到过,原来竟是在这里。如果这真是师傅的画像,又怎么会放在萧老爹的书房里,还被放在那么隐秘的地方?为什么无论她怎么问,师傅都不肯告诉她去皇宫究竟是做什么的?还有那晚师傅不同寻常的表现,她认定,这里面一定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个问题萧念黎在脑子里想了许久,都没有任何结果。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她突然一拍脑门儿,暗骂自己真是吃饱了没事干,闲得慌。再有四天就要永远得离开这里了,倒时就算是天大的秘密和她也再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了。想那么多做什么,还是赶快想想到时候她要怎样顺利开溜还有用些! ~ ------------ 第97章 舍不得 上元节这天,九皇子早早便来到相府准备接萧念黎出去玩个痛快。好巧不巧,萧远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女儿的住处。一见是九皇子,萧远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容,弯腰行礼道:“九皇子前来,怎么也不叫人知会老臣一声,小女若是有何怠慢之处,还请九皇子看在老臣的薄面上大人不计小人过。” 萧念黎一听心里立马就不乐意了,真不知道萧老爹这几年在官场都是怎么混得,一点儿眼色都没有。九皇子明明就是来找她的,干嘛要知会其他不相干的人!端木翊辰瞥见萧念黎脸上有些不太高兴,忙对萧远道:“翊辰今日贸然前来其实是为了邀三小姐出府游玩的,若有唐突之处还请相爷和三小姐莫要见怪。” 萧念黎没有吭声,反倒是萧远乐呵呵得笑说:“不唐突,不唐突,九皇子能够大驾光临,实在是臣的荣幸。”说完,他又转而面向站在一旁做乖巧可人状的女儿道:“既是九皇子相邀,你便去吧,只是切记不可调皮,莫要让九皇子见笑了!” 为了尽早摆脱萧老爹这让人一看就不舒服的表情,萧念黎匆匆答了句是,便走到九皇子身边,拼命朝对方使眼色。端木翊辰心领神会得笑了笑,对萧远客气的说道:“日落之前翊辰一定亲自送三小姐回府,还请相爷放心。” 萧远点了点头,两人又客套了一阵子,端木翊辰这才带着萧念黎从正门离开了。一出相府大门,萧念黎马上埋怨道:“大哥,你是不是嫌弃我了,所以才说日落之前一定把我送回来。你明明就知道真正的热闹是要在晚上才看得见的,你要是不想带我出来,那我回去就是了,” 萧念黎说完转身便要走,端木翊辰笑着拉住她道:“阿黎的脾气何时变得这么大了,我这么说也只是为了让相爷放心而已。不然这样好了,傍晚我先送你回去,天黑我再带你出来,你看可好?” “这还差不多。”萧某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正想提议到了晚上能不能再多叫几个人一起出来玩,就见九皇子先是目不转睛得盯了她一会儿,然后柔声道:“阿黎,我们先去另外一个地方可好?” 见对方诚意邀请,萧念黎也没多想便直接说好。半个时辰后,一顶四人抬的轿子里突然伸出个小小脑袋来,脑袋的主人面色不佳得对着前头骑在马上锦衣华服的男子道:“大哥,还要走多久啊?” 坐在马上的男子听出了她话语中的不耐烦,驭马来到轿旁,柔声安抚道:“大约还要一炷香的功夫,阿黎可是觉得轿子里闷得慌?” 就见那颗小小脑袋蔫蔫的回答道:“闷倒还好,就是晕的厉害。”眼睛滴溜溜得转了几圈儿,就见她突然朝着马上男子撒娇道:“大哥,不如我也跟你一样,骑马好了。” 端木翊辰一听,立刻犯了难:“好是好,只是眼下就只有这一匹马。” “那我和大哥就共骑一匹马好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说着她已手脚并用得跳下了马车,一脸兴奋得朝九皇子伸出手去。 端木翊辰微微一怔,不忍扫了她的兴致,轻轻一提便将她拉到了马背上。只是这一次却不再是前面,而是让他坐在了自己身后。一路上,萧念黎的心情复杂而凌乱,一想到三天之后也许就能回到原来那个世界了,她的心里充满了期待和激动。可是一想到从今以后她便不能再见到这些真心待她的朋友们,心中又不免多了些离别的愁绪和伤感。 端木翊辰坐在前面,脸上的表情也是极不自然的。阿黎明明亲口说过,只将他当作兄长看待,可她此时此刻这过分亲昵的举动又是在向他暗示什么呢?就这样,一路上两人各怀心思得沉默着,谁也不愿率先打破这份宁静。不多时,马儿便停了下来,九皇子的声音也在同一时刻缓缓飘进了她的耳朵里:“阿黎,到了。” “大哥,我们是不是走错了?”看着眼前一字排开的各色画舫,萧念黎半是惊诧半是疑惑,不明白九皇子为什么特意带她来护城河边。 端木翊辰朝她柔柔一笑,继而伸出手欲扶她下马。这时,萧某人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得,后知后觉得问道:“原来大哥是想带我来参观你的画舫的,对不对?” “猜对一半。”从相府刚出来的时候,他其实是看到了她穿得太过朴素了,所以才想带她到这里来,将她好好打扮一番。印象中,这个小丫头似乎从来都是一副未施脂粉,清丽素雅的模样。若是打扮起来,真不知会是什么模样儿! “那另一半又是什么呢?”萧某人不禁脸红心跳,不敢再往下猜想了。即使知道九皇子是不屑于做那种事情的,可是综合眼下的环境,气氛,她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进去你就知道了。”九皇子依旧神神秘秘,不肯明讲。而这厢萧某人还在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万一待会儿进去之后,九皇子趁她之危怎么办? “我……我看还是……还是不进去了。”萧某人低垂着小小脑袋,小声拒绝道。心里也已经做好了打算,坚决不能跟九皇子一起进去。 “阿黎,我只是想让你好好打扮一下。我记得你身上这件还是去年的旧衣,你若实在不想换,那就别换了。”端木翊辰不忍见她为难,拉着她的手便要上马离开这里。 “原来……原来你是带我来这里打扮的,早说嘛,那我们快点进去吧。”萧某人小脸一红,兴高采烈的走进了面前那艘画舫,独留九皇子一个人愣在原地怎么也想不明白刚刚她还不情愿进去,怎么才一转眼的功夫,就变得和刚才截然不同了。 从外面看这只是一艘再普通不过的画舫,可是进到里面一瞧,顿时就有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此前她也曾去过流韶买下的那艘画舫,却和九皇子这艘明显不同。萧念黎指着里面被单独隔开的一小处道:“大哥,那里面是做什么的,怎么还有屏风和睡榻?” 端木翊辰拉开门板,示意她走进去道:“平日里基本不做用途,若要远行的话,这里便是用来住人的。” ~ ------------ 第98章 真相渐露 “这里面有些衣服首饰,看看可有你喜欢的,若是有便在这里换了吧,我在外面等你。”九皇子很绅士得帮她拉上门板,自己则站在外面临时充当起了护花使者。 萧念黎换好衣服便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她选了一套较为清雅的衣服穿在身上,全身也再无其他什么装饰或者点缀,端木翊辰无奈得笑道:“爱美乃是人之天性,唯独阿黎你却是个例外。” 听出九皇子话语之间淡淡的埋怨之意,萧念黎有些不赞同得摇了摇头:“女为悦己者容,大哥难道没有听说过么?” 听到这话,端木翊辰不禁有些失落之感。原来并不是她不爱漂亮,而是还没有找到那个悦己者。“那流韶呢?你可曾在他面前做过打扮或是装饰?”不知怎的,这句话就突然就冲口而出。 “好像没有吧!”努力回忆着,确实不记得她曾刻意在流韶面前做过任何的打扮。不过皇后寿诞那次除外,那纯粹是为了参加宫廷宴会,而且也只是稍稍做了点修饰,就连太子妃特意送来的那套漂亮衣服她都没敢穿呢! “对了大哥,旁边这间是做什么的?怎么挂了这么多的画,原来大哥喜欢字画呀?”一看情形不对,萧某人赶紧使出她惯用的伎俩,适时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 走进一看,才知里面挂着的并不是什么名家字画,而是一幅幅女子的画像。画中女子或坐或站,眉宇神态之间都透着一股异样的神似。仔细一瞧,更是让她吓了一大跳,怎么最近总是能看到这样一双眼睛呢?注意到这些画的落款处并没有作画人的名字,萧念黎假装随口问道:“大哥,你知道这些都是谁画的吗? “你真的想知道?”依旧是那万年不变的笑脸,只是声音却有些低哑难辨,像是有意克制着某种情绪。 “如果大哥不想说,那就别说了,我们……”正想说他们已经在这里耽误了不少时间,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谁知九皇子竟然走过来抱住了她,像是生怕她误会似得急着向她解释道:“阿黎你别误会,这是我母亲,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母亲?”萧念黎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子里瞬间乱成了一团浆糊。九皇子的母亲不是很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吗?可她的便宜师傅明明还活得好好儿的?就算人有相似,物有相同,可是眼睛却是绝对骗不了人的。 好多问题似乎一下子变得迎刃而解了!萧老爹曾经倾慕过九皇子的娘亲,所以在书房里藏了她的画像。便宜师傅想念自己的儿子,所以多次偷偷潜进皇宫。明明她说不认识相府里什么人,每次却都特意选在夜里来找她,一定是怕遇见什么老熟人。 回到相府已是黄昏日落,朝霞满天,明明该是轻松快乐的一天,可是此刻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相反的,从离开画舫的那一刻起,她的心里就像是暗藏着惊天巨浪般的,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整个下午的时间,九皇子说了很多关于他的经历,从他年幼时是怎样一步步艰难得活下来,到父皇告诉他母亲去世的真相,再到他发誓要保存实力,为母亲复仇。 当九皇子告诉她这些话时,萧念黎甚至能够清楚得看见他眼中复仇的渴望和坚定不移的信念。有多少次,她都想打断他的诉说,告诉他事实的真相。可是这样的真相,一旦真的说出来,又能比这么多年的仇恨更让他轻松快乐吗? 母亲的遗弃,父亲的欺骗,不论这背后藏了多少的不得已,对他来说无疑都是最最残忍的伤害。如果是别人,她大可以永远保守着这个秘密,可是这个人偏偏是她尊敬无比的大哥,一想到这二十几年来他都是在谎言和仇恨当中度过的,她就没有办法再隐瞒下去。 身处热闹的夜市上,周围不时传来小贩的叫卖声,怎么看都是一派其乐融融得和谐画面。唯独刚刚从街角走出的这一男一女,看上去与眼下这欢闹的气氛极是不搭。这二人中男的神色温和,外表儒雅,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女的长相虽不似身旁的男子那般出众,却也看得出并非出自普通人家。只见她一脸的忐忑,像是遇到了什么难解之事。 “阿黎,有什么心事是不能告诉大哥的吗?”走到行人较少的地方时,端木翊辰侧脸询问道。 “大哥,你真的很想做皇帝吗?”萧念黎冷不丁的冒出这句话来。 “阿黎怎么想到要问这个了?”望着她写满心事的眼睛,端木翊辰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接下来她要说的会是什么生离死别的话一样。 “大哥,如果有一天你再也看不到我了,你会想念我吗?”面上含着轻松的笑,说出口的却是这样沉重的话题。她是真得很想在临走之前再为这个大哥做点什么,却又怕弄巧成拙,反倒让他更加难受。 “你明知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而且你该知道在我心里是有多么的在乎你。”看着这个满口傻话的小丫头,明明知道不该相信她说的这些傻话,却又忍不住会去想。他相信不会有这么一天,即使有,他也绝不允许。 “也许你不相信,但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话。我其实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虽然你看到的还是相府三小姐的模样,可实际上我的灵魂来自另外一个时空,一个和这里相距很多很多年的时空。”才刚说了一点点,她就发现九皇子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正在发烧说胡话的人。 “我不会写字,更准确点来说我只是不会写你们这个时代的字。我也不会弹琴,更不懂女红,反正大家闺秀会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因为在我们那个时代,女孩子可以读书,可以工作,可以独立自主得选择自己的未来,还有想过的生活。” “够了,阿黎。”他从最初的完全不信到此刻的半信半疑,终于他忍不住出声喝止,认为面前的小丫头很可能是中了邪,所以才会胡言乱语,硬说她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大哥,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心里有些委屈,她最信任的大哥,最敬爱的兄长,一直以来不都是很疼爱自己的吗?怎么连现在却不愿相信她说的话了。 “我……我只是觉得,这太过荒谬了。”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可能有些重了,端木翊辰轻声解释道。 ~ ------------ 第99章 阴错阳差 “那现在,大哥总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指着自己刚刚就地写下的那行简体汉字,萧念黎表情认真道。 “阿黎,莫要再和大哥开这种玩笑了。就算不会写字,那又能说明什么呢!”无视眼前这稀奇古怪的字体,端木翊辰固执得坚持己见。 “大哥,求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不识字或许还有可能。但你认为生在相府那样环境中的孩子,会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在乎吗?”萧念黎陈述着这显而易见的事实。 半晌,端木翊辰似乎已经默认了这样的事实,于是对着萧念黎轻声询问道:“那你可否答应大哥,无论如何你都不要离开这里,不要离开我的眼前。若是你不喜欢住在相府,大哥出钱帮你在外面重置府邸,让你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只要时时都能见到你,大哥便心满意足了。” 九皇子的一番话让萧念黎出乎意料得震惊和感激,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才认识了没多久的大哥,居然可以这么了解她,就连她不喜欢待在相府他都看得出来。可是她是真得很想回去原来那个世界,虽然生活忙碌,虽然竞争激烈,虽然压力很大,但却是能够让她大展拳脚,完全适应的地方。 “大哥,对不起,再过三天我就要永远离开这里了。我走后,你一定不要再想我,段姐姐是个好……”萧念黎像是交待身后事般的想要将她所有的话都在今夜对他说完,可谁知她才刚说了一点点,九皇子便迅速出手封住了她的穴道,令她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心中一急,萧念黎不禁对着九皇子大声质问道。 “阿黎,说什么我也不会放你走的。”端木翊辰眉头深锁,似在做着什么重大的决定。 “大哥,如果你是真得为了我好,就解开我的穴道好不好,我是真得真得很想回去。”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已带着一丝哽咽,仿佛还有说不出的委屈。 “这是你落在画舫上的地图,我原打算还给你,现在看来却是万万不能了。”端木翊辰的脸色有些阴霾,他这一生之中能够把握的东西实在已经不多,这一次他真得不想再错过,所以只能对不起她了。 原来地图是在换衣服的时候落在画舫上,怪不得回到相府后她怎么找也找不着。看来今夜九皇子是早有准备,即使她什么也不说,他也有本事能让自己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得说个清楚明白。好个爱她疼她的大哥,好个心思缜密的九皇子,她终究还是太傻了,才会毫无防备得告诉他自己要走的事情。 “大哥,我想和你做笔交易。”忽然想到还有另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没来得及说,心思一转,萧念黎便想利用这件事作为自己交换的筹码,让九皇子放她离开。 “阿黎想说什么,是否跟我有关?”虽是半信半疑,可他打心眼儿里还是完全信赖着眼前这个正怒视他的小丫头。 “二十多年前,宁远穆家有位小姐,听说嫁进了皇宫,并且还为当今皇上生下一子一女。我要说的事,跟这位穆家小姐有关,也跟九皇子你有关。”不再叫她大哥,而是称呼他为九皇子,这中间的刻意疏离萧念黎不信他会听不出来。 “阿黎,你可是在怨我?”揽她入怀,端木翊辰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冷漠和抗拒。明知除非是她心甘情愿,否则即便留下了她的人,到头来也留不住她的心,可他还是宁愿坚持这个决定。哪怕她以后都恨死了他,他也认了,只要能够时时见到她。 面对九皇子这强制性的举动,萧念黎冷着脸对他说:“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我这一身的功夫是从哪里学来的吗?” “若你不想说,我绝对不会勉强你。”说出这话时,他眼中不自觉得闪过一丝慌乱,很快便又恢复到了以往的温和之态。 “九皇子说这话不觉得有些前后矛盾了吗?”萧念黎冷眼看着自始至终都是一派温和之色的九皇子道:“我师父和我来自同一个世界,不同的却是她比我早来了这里二十多年,二十多年的时间说长不算长,说短也不算短,正好能够发生很多事情,比如嫁人生子,比如诈死逃离,再比如带着她的爱徒回到她们该去的地方。” “阿黎,你可以恨我,可以怨我,但请你不要拿我母亲来开这样的玩笑。你明明知道她早就已经……”心中底线被轻易触及,端木翊辰不禁加重了语气,言语之中似乎还夹杂着着某种警告的意味。 “是不是玩笑,九皇子可以选择让事实来告诉你。”咬牙说完,萧念黎不禁暗骂自己不该多事,原是一片好意想要帮他弄清事实真相,不必糊里糊涂的过一辈子,谁想竟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事实?”明知不该相信,可他却鬼使神差得想要听她继续说下去。 “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挖开你母亲的坟墓,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尸体。”萧念黎毫不避讳得替他出主意道。 “这种大逆不道的做法就算我肯,父皇也绝对不会答应。”端木翊辰松开手臂,沉声说道。 “那就等到三天后你亲自去看,这样总行了吧!”瞪着九皇子未置可否的面容,萧念黎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如果到时证明我没有骗你,你就必须得答应放我离开。” “对不起,阿黎,我不能答应你。”话音未落,萧念黎只觉身子一软,铺天盖地的黑暗顿时涌入她整个脑海之间。 子夜时分,万籁俱静,清冷的月光洒在一望无际的河面上,泛出点点银色光圈。不远处,有个高瘦的人影踩着遍地银辉,走进了停靠在河边的一艘画舫里。听到外头的声响,萧念黎快速睁开眼睛,见到来人她几乎是带着哭腔要他帮自己解开穴道。 流韶走到她身旁弯腰蹲下,平静得与她对视:“他说三天后你就要永远离开这里,告诉我,他说的是不是真的?”那天,阿黎明明告诉他,说会认真考虑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信了,所以这几天一直没再来打扰过她,只希望再来时她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她根本就是在欺骗并且玩弄他的感情。 ~ ------------ 第100章 月老托梦 明明只在王府住了短短两天,可是萧念黎的心里却已经感觉好像在这里待了有两年那么久。即使是住在同一个屋檐底下,他也并没有再来找过她。但这并不是她现在最为关心的事情,她最关心的是自己还能不能赶在明天下午日落之前到达约定的地点和师傅会合。 王府中的婢女前来送饭,她笑嘻嘻的道了声谢,然后端起饭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婢女奉事后将此事一字不漏得向主子汇报,流韶只是漠然冷笑道:“我倒要看看明天过后,你还会不会有这么好的胃口!” 整整两天她的活动范围都只有一间屋子的面积,虽然心里并不是很清楚流韶到底会将她怎样,但她想流韶把她软禁在这里,一定不单单只是因为知道她要走,定是还有其他什么原因。最可气的是她现在根本连他的面都见不着,就更别提当面向他问什么了! 晚饭时分,来给她送饭的不再是中午那名婢女,而是王府里的管家。她曾经扮作小李子在王府当卧底的时候,跟管家多少还有那么点儿交情,一想到这里,她的心里立刻有了新的主意。 “福伯,好久不见,您还好吗?”对着一桌子的好菜好饭,萧念黎并不急着动筷,而是拉着管家一同坐下,套起了近乎。 “托萧姑娘的福,老奴一切都好。”管家谨守分寸,恭敬地回答道。 “福伯,您还记得曾到王府应征书童的那个小李子吗?”小脸上闪烁着异样的兴奋与期待,期待福伯能够念在他与小李子的旧情,朝她伸出援助之手。 “哦,萧姑娘有话不妨直说。”管家好说话的模样,看在萧念黎眼底不禁又暗自增加了几分自信心。 “小李子在王府的那段日子,多亏您老一直照顾她,提拔她,小李子后来虽然离开了王府,可是您老对她的好却是一刻也不曾忘记过。”顿了顿,她露出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道:“如今小李子有难了,您老难道真得忍心袖手旁观吗!” 管家先是一怔,随即带着一脸忐忑的微笑缓缓说道:“萧姑娘,不是老奴不愿意帮你,而是小王爷他……” “他怎么了?”心头一紧,难道流韶想要对她用强? “罢了,看在小李子的情分上,老奴就实话对你说了吧。”管家微微叹气道:“小王爷的性格,萧姑娘或许还不了解,老奴却是一清二楚。除非是他心甘情愿放小姐离开,否则您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把你给追回来。” 一听这话,原本满怀憧憬的小脸立刻垮成了囧字状。真得回不去了吗?从今以后,只能留在这里当个古代人吗?她不要,她一定要和师傅一起回去,否则她就…… “她都说了什么?”一见管家送饭回来,流韶迫不及待得问道。 “萧姑娘她……她什么也没说,是老奴见她气色不佳,于是忍不住宽慰了两句。”为了小王爷和萧姑娘能够早日和好,管家不得已选择了隐瞒事实的真相。 后半夜天空忽然雷电大作,不多时大雨便倾盆而下,本就有些湿冷的房间里,温度骤然下降,比之寒冬腊月里的天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半梦半醒之间,意识徒然进入了一片由混沌到清晰的状态。有个须发皆白的白衣老头儿突然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还一脸笑容的和她打起了招呼:“最近仙界大整顿,老夫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挤出了这么点儿的时间来看你。对了丫头,你这一脸闷闷不乐的,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月老爷爷,我,我想回家了,您是神仙,求您帮帮我好不好?”话一出口,心中的委屈顿时化作两条水龙,从眼眶里飞流而下。 “丫头,做人可是不能够太贪心的,你已经有了相府这个家了,难道还不满足吗?”月老吞云吐雾的模样一看就是在打仙腔儿,根本不是真心为了帮忙而来的。 “那好,您不答应送我回去也行,那把我送回相府总可以吧。”这点小事他要是也推三阻四的,那他这个神仙就真是白当了,纯粹的做做样子而已,根本起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作用,萧念黎如是做想。 “小丫头,别以为老夫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儿鬼心眼儿。”月老捋了一把又白又长的胡须,仙腔味儿十足道:“别怪老夫我没有提醒你,天地万物皆有定数。穆家那丫头是用了自己二十年的青春和时间做代价,才换来此次时空隧道之门的开启。你与她不同,你若去了,不仅不能够如愿,反而会让好事变成坏事。” “说的倒是好听,你以为是我愿意跑到这里来的,要是你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就,我就死给你看。而且到了阴曹地府,我还要告诉阎王是你间接把我给害死的,到时候我看你还做不做的成神仙。”萧念黎一气之下,顿时出言要挟道。 “你这丫头,老夫我可不会这么容易上你的当。以你的性格,就是拿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你也会拼尽全力来保住自己。况且生死簿上,你的寿命还有六十余载,就算你肯提前到地府报到,阎王也不一定会收留你。弄不好万一把你发配到枉死城去当苦役,你呀,可就有得熬了。” “你这话骗骗三岁小孩儿还行,想骗我,门儿都没有。”萧念黎面不改色,嘴硬到底。 “老夫可没瞎说,最近地府新定的一条守则上就明文规定着——自断阳寿者,有违天命,非但不能顺利投胎转世,还得待在地府充当临时杂役。你若真得下定决心想要轻生,按理老夫应当尊重你的决定。”月老沉吟了好一会儿的功夫,忽而喃喃自语道:“这样吧,如果你实在是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的话,大不了老夫凭着自己这几分薄面去向阎王说说情,你若到了阴曹地府,让他给你找份相对轻松的文书工作,你看怎么样?” “什么,让我去给阎王做秘书?”萧念黎惊得目瞪口呆,回过神后,立即摇头道:“算了算了,活着多好呀,有吃有喝的,我突然又不想死了。” “这可是你说的,老夫可没逼你,既然你已经想通了,那也就没有老夫我什么事儿了。”月老一个转身,腾云驾雾得离开了某人的梦里。 “别走!”萧念黎在梦里急忙喊道。 刚刚雷响的时候,流韶担心某人因为盖得少会半夜着凉。于是特意多抱了几床被子过后,将床上那团肉球仔细裹好之后,流韶刚一转身突然就听到从身后某人口中溢出的这两个字。尽管很轻,但他却听得异常清楚。脚步一顿,流韶背对着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轻声道:“你,真得希望我留下来?” ~ ------------ 第101章 故地重游 身后半晌无声,流韶诧异的转过身,却看到令他快要抓狂的这一幕。萧某人依旧缩着那团肉球般的身体,只露出一个小小脑袋出来。说梦话也该有个限度,这算什么,给了他希望,然后又把失望一并送了过来。对着足够两人并躺的大床,流韶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一觉醒来,萧念黎忍不住把身子朝里挪了挪,真暖和啊,她在脑子里做出这样的判断。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这张床明明很大,可是眼下可供她伸展手脚的地方却相当有限。刚朝里转了个身,随即就看到某人那张可恨的脸在她瞳孔之中慢慢放大。 萧念黎用力扯走床上所有的被子将自己的身上团团裹住,然后一脸戒备得盯着躺在自己床上的那个庞然大物。流韶是被某人扯掉盖在身上的被子之后给冻醒的,刚一睁眼,他就看到有个巨型蚕蛹正满怀敌意得怒视着自己。 “醒了!”流韶不慌不忙得翻身坐起,冲她打了声招呼,这才慢吞吞得挪至床边,却只是坐着并不急于穿上鞋子。 萧念黎此时的样子既滑稽又好笑,流韶刚要伸手,她立即想要拖着笨重的身体朝另一个方向挪去。流韶嘴角噙着一丝嘲弄的笑意,踩住被角的同时还不忘朝她伸出自己的手臂,下一刻那个巨型蚕蛹便一点一点得挣脱出来,最后落入了某个衣衫凌乱的怀抱。 “昨夜不是还很热情吗?怎么,这么快就打算反悔了?”嘴边挂着邪恶的笑,迷人的眼眸之中闪烁着报复后的快感。看到她无助并且慌乱的模样,流韶心中竟然无端涌起一股畅快的感觉。 “我不记得了,随你说什么都行。”萧念黎朝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得说道。可恶的混蛋,她的心已经够乱的了,偏他还要再来插上一脚。好吧,既然他想玩,那她也只有奉陪到底了。 “好一句不记得。”流韶霸道得挑起她的下巴,逼她仰视着自己:“那你以前说过的那些话呢,是不是也都不记得了?别告诉本王你一觉醒来,突然得了失忆症。” “很抱歉,让小王爷您失望了,我的脑袋虽然没有失忆,可是却很健忘。比如一些不是特别重要的人或事,也不需要很久,大约转个身,就会不太记得了。”萧念黎故意气他道。 “是吗?那本王倒要见识一下!”流韶咬牙挤出这句话,一转头,便冷着声音下令道:“来人,备马。”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停在安王府门前。流韶一身黑袍从里面走了出来,远远望去,怀中似还抱着个女子。一路行来,不知情的婢女看到两人这暧昧的举止,纷纷害羞的垂下脸去,心中更是觉得那被小王爷抱在怀里的女子真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才能得到自家王爷如此青睐。 可是作为当事人,萧念黎的心却苦得像是在掉渣儿,一早醒来床上莫名其妙多了个人也就算了。然后话还没说几句,就被点了穴道,强制性得带上了马车。布帘落下的一瞬间,她的心也都跟着碎成玻璃渣儿了。马车匀速行驶,不知要去往哪里,一想到前些日子她将流韶卖到小倌馆的那件事,心里就不自觉得直发毛。 流韶这厮绝对是个有仇必报的人,这会儿她该不会是打算以牙还牙,把她卖到城中某处的妓院里吧!一念及此,萧念黎迅速转头瞪向坐在对面一脸悠闲的男子,双眼充满敌意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了不就知道了。”流韶勾勾唇角,未置可否得扫了一眼坐在对面极度不安的女子。虽然今天早上的好戏没能如期上演,不过他保证,接下来的这出戏一定会令她没齿难忘。 马车一路朝着城外匀速驶去,坐在马车上的两个人彼此沉默着,谁也不愿搭理谁。不久马车到达了目的地,流韶依旧抱着她跳下马车,萧念黎正要开口问他为什么带自己来这个地方,就见流韶勾了勾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道:“还记得这里吗?” 假如这小子不那么蛮不讲理,她或许还能好好回答他这个问题,偏偏从早上醒来之后,他就一而再再而三得挑战她的底线。赌气的心理一下子蒙蔽了她的整个大脑,萧念黎脱口答道:“我说过了,对于不重要的人或事,我向来不会浪费太多的心思。”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觉背后袭来一股凉意,脚下一空,她的身子随即不由自主得向前栽去。去年隆冬的几场大雪使得溪面结起了厚厚的冰层,尽管新年过后,天气回暖了不少,溪面也因此开始解冻,可这溪里的水却依旧透着刺骨的寒意。 心知流韶这次是下了狠心打算报复她的,萧念黎的心几乎悬在了嗓子眼儿上。先不说掉下去之后会怎样,单单站在自己身后的就是个极大的威胁。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眼下的处境真是让她进退两难。她的五官眼看着就要和溪面进行一次亲密的接触,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柑橘自己的手指忽然就能动了。这样的认知让她忍不住一阵狂喜,本来她完全可以借着掌心的力量平稳得回到岸上,可是她却放任自己的身体直线落下,最后溅起一大片的水花。 即使早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可是等到真得置身在这冰冷的溪水中时,萧念黎仍是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这会儿,她全身上下的感觉已经不单单是一个冷字可以形容得了的。她发誓,如果待会儿她还有命活着游上岸的话,她一定沐浴更衣,焚香祷拜感谢上天替她暂时留住了这条脆弱的小生命。 “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狂怒的声音从岸上传来,流韶的脸黑得看不见一丝多余的表情。 “这……不就是……你想见到的吗?”牙齿冻的打颤,以至于她连短短的一句话都说不完整。这几日,她的脸色本就不太好,这会儿再一折腾,就更显煞白了,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昏过去似得。 “我……有什么话,先上来再说!”流韶极力克制着想要狠狠教训她一顿的冲动,朝她伸出手臂,怎奈后者不但对他此举视若无睹,而且还放话威胁他。 流韶气急,刚才朝她打去的那掌根本没有一点杀伤力,收手的同时他又暗暗解开了她的穴道,以她的轻功怎会掉进水里?可恶的丫头,她这么做的目的分明就是要让他在心里自责,内疚,要他心软,要他心疼。很好!她的目的达到了,他现在的心情已经不单单是火大的问题了! 流韶铁青着脸瞪着已经冻得快要说不清话的萧念黎,曾经那么美好的画面此刻都在他的脑海间变得支离破碎。这里,曾是他们一起落水的地方,也是他初次尝试和她沟通的地方,更是上天对这段感情最佳的见证。可是她,居然一点儿也记不得这地方,是否她也记不得曾经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努力和改变? ~ ------------ 第102章 梦碎 “咳咳咳……”马车转弯的时候,车厢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连带着整个五脏六腑都被扯得生疼。萧念黎闭着眼睛默默祈祷,希望上天保佑千万别让她错过这唯一的一次机会。师傅曾经说过,一旦错过了这次,她就只能永远待在这里了。月老劝她人各有命,她不是不信,但她更相信人定胜天这个道理。 流韶坐在外面驾车,外表看去冷漠至极,只是紧紧拧住的眉梢却轻易的泄露了他此刻的心事。一个念头忽然在他脑海里面迅速闪过,如果他现在驾着马车驶去别的地方结果又会是怎样的呢?明知道在萧念黎的眼中,根本从未将他当成过正人君子看待,可是流韶始终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在这个时候欺骗她。 此时此刻,流韶内心矛盾极了,他不止一次得想过调头回去,亦或是故意在路上耽搁时间。只要她错过了时间,九皇子告诉他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会发生。可是理智告诉他,倘若他真得那么做了,即使勉强留下了她的人,她也会恨他一辈子的。在流韶心里,她可以不爱他,但是绝不能恨他。 “我怕……我……快要撑不到了,如果……我死了,你记得……一定要把我的尸体……送回去,谢……谢你。”就在马车一路飞奔行驶的同时,车厢里传出微弱的喘息声,就连说话声也是断断续续,时有时无。若是不知内情的人,听到这声音,准以为坐在里面的会是一位七老八十的病人。 “你听着,在到那儿之前,你若敢有事,就算是上天入地我也必会永远纠缠着你!”怕她因为难受听不清楚,流韶几乎是用吼得说完了这几句话。 靠在车厢一角的软垫上,萧念黎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再来回应流韶的话了,可她的嘴角却不自觉得弯起了小小的一抹弧度。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虽然重了点儿,但是他的用心萧念黎自认还是能够感觉到的。他这个人向来嘴硬心软,很多事情他不会放在嘴上说,只会用行动去证明。如今他既然说了,她绝对会相信。 就好像现在这种情况,明知道就算他临时反悔,她也不能拿他怎样,可他还是一心一意得带着她跋山涉水去找图纸上的地点。此刻,她竟然无端得冒出一种念头来,如果她不走,她的人生又会是怎样一种境遇呢?一念及此,萧念黎顿时不太敢再往下想,她怕想的越多心里牵挂的就会越多,就算到时真得让她回去了原来生活的那个世界,她也不会再忘记这里的人和事。 马车里忽然没了声音,流韶慌乱之间掀开车帘,瞧见车厢一角有个眉头深锁的小小脑袋正歪在一旁的软垫上,像是沉沉得睡了过去,这才安心得放下车帘,对着静谧的空气缓缓得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 “到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在了路边,即使万分的不情愿,流韶还是在第一时间叫醒了靠在马车里睡着的萧念黎。 “能不能麻烦你扶我下车,我的腿脚好像有些不听使唤了。”也不知是睡了一觉的缘故,还是想要回去的渴望在不知不觉中增强了她的毅力,虽然声音还是不怎么响亮,不过这会儿再说话的时候她已经能够将它们串连成一个完整的句子了。 便宜师傅那天交给她的图纸上清楚显示着她们见面的地点是个山顶,山林茂盛,无边无际。山下没有什么村落,更没有人家在此居住,山腰上有股清泉,顺着山壁缓缓流至山脚,远远望去就好像挂着一条洁白的丝带。虽然没了图纸,但是凭着熟悉的记忆萧念黎仍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地方。 “你……真得非去不可吗?”眉梢紧拧,他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流韶,我求你带我上山,我求求你。我一定要回去,如果回不去,我宁愿……”萧念黎剧烈喘息着,看上去情绪极不稳定。 “别说了,我答应你就是了。”只要她愿意,只要她开口,他愿意为她去做任何事。可是以前,她从来不曾主动向他提出过任何要求,他能感觉到她刻意的伪装和疏离,他也能感觉到她在相府生活得并不快乐,可他从来就感觉不到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的手脚十分冰凉,握上她右手的一瞬间,连他也能很清楚得感觉到一阵入骨的凉意。她一向不是都很怕冷的吗?为何此刻她的脸上竟然看不出丝毫在意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她一路坚持到了这里?倘若一旦失去了这样的信念,她又是否承受的了呢? 两人到达山顶时,已是黄昏日落,夕阳的余辉将头顶的天空染出一片诡异的橘色光芒。疾风呼啸的山顶上,只有一条孤独并且搀杂着绝望的僵直背影出现在他们面前。由于是背对着,所以直到她们走近那人的身旁,他才淡淡出声:“阿黎,是你吗?” 萧念黎抬头仰望着橘色的天空,在那巨大漩涡的中心似有一张人脸,脸上挂着一滴泪,那是忏愧的泪,是不舍的泪,也是无奈的泪。因为不属于,所以即使是晚了二十年,师傅最终还是回去了。那她呢?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千亲万苦盼来的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她的信念,她的坚持,她的不顾一切,原来还抵不过那老头儿的一句玩笑话!好累啊,为什么突然会感觉到这么累呢?好想闭上眼睛,好想就这么一觉睡过去,那样她就什么也不用再想,什么也不用再怕了。 虽然头顶的那片橘色光芒很快就渐渐消散,可是流韶还是看见了这奇异的画面。那天九皇子拿着一张图纸匆匆跑来要他去护城河边的画舫上接她的时候,心中纵有太多疑问,却是无从问起。就在刚刚,抬头看清橘色光芒中的那张脸时,刹那之间他好像能够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流韶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想要说些安慰的话,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或许是一下子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又或许他还不知道该如何跟流韶解释眼下的一切,端木翊辰始终背对着他,完全没有要转过身来的打算。 一声闷响将流韶的注意力迅速拉回,刚一转头,他就看见萧念黎倒地陷入昏迷的画面。她的脸色煞白,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寒气,除了脸色,她的唇色也是白的吓人,整张小脸看上去就像是做坏了的木偶,毫无生气可言。 ~ ------------ 第103章 暗潮逼近 春光灿烂,护城河边杨柳依稀,花香醉人。暖风拂面,纤细的柳条随风摇摆,远远望去就像是婀娜多姿的少女正在迎风起舞。 “谢谢你这些天来对我的照顾。”正沿着河边悠闲散步的粉衣女子突然毫无征兆得转过头去,冲和她并排走在一起的男子腼腆的笑道。 “你,真得想通了吗?”男子毫不掩饰自己在听到这句话后的欣喜若狂,他想,终于快要雨过天晴了吗? “不然呢,难不成你希望我天天以泪洗面,茶不思饭不想,日渐消瘦,最后抑郁而终吗?”萧念黎眨了眨眼睛,理直气壮得反问道。 “你说呢?”流韶的目光炯炯有神,就像是被大雨冲洗过后的天空,不仅清澈透亮,还有一种清新舒适的味道,令人十分着迷。如果没有紧跟着那一闪而过的坏笑,她会认为这样的目光就算让她对着看上一辈子,她也不会觉得腻。 “无赖,就知道捉弄我一个人。”萧念黎扭过头去欣赏远处的风景,直接将走在她身边的某人当成了空气。 听到这话,流韶故意凑近她的耳畔,低声说道:“全天下,我就只会对你一个人无赖。说到捉弄,貌似你捉弄人的手段其实也不比为夫我差多少。” “胡说,我什么时候捉弄过你了。”萧念黎险些气得跳到河里,去洗刷这莫须有的罪名。 “娘子你当真不记得了吗?当初你女扮男装混进王府,为夫的身子可是不止一次得被你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给看了个遍。你说说,这还不是捉弄吗?”流韶义正言辞,据理力争的样子登时就让萧念黎感到心虚不已。 没错,她确实女扮男装过,也确实混进王府过,更的的确确是看到过某人的裸体,可是却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她是,她其实是去……萧念黎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给她听,心下着急,小脸顿时憋得通红,一脸的憨态可人。流韶将她此番样子看在眼里,心里头别提有多快活了。 “好了,不逗你了,乖乖的闭上眼睛,为夫这里一早就替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希望你会喜欢。”流韶含情脉脉的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底清楚得倒影着自己的影子,也倒影着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突飞猛进的感情轨迹。 明知道这可能又是他准备耍无赖的手段,可她还是乖乖得闭上了眼睛。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青草的味道,似乎还夹杂着某种清新的味道。恍惚中,她感觉熟悉的呼吸声正在一点点的朝她靠近。理智告诉她应该马上睁开眼睛,情感却告诉她,尝试着去接受吧! 就在这个饱含深情的热吻刚刚贴上她的唇畔,身后不远处便传来某人略带讥讽的笑声:“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原来小王爷也不例外。” 听到这不怀好意的笑声,即使不用回过头,也能知道说话的正是被她视作头号大敌的五皇子。还有他刚才那句话,摆明了就是在嘲笑自己姿色平庸。萧念黎正要出声反击,不料流韶抢先一步从她身侧越过,挡在她身前道:“流韶也没想到殿下会有这样的闲情雅致,不过殿下孤身一人,未免有些形只影单了。” 流韶刚一说完,萧念黎立刻在心底为他喝彩,一直只知道他耍无赖的本事无人能及,原来他损人的功夫也是这么一流。五皇子脸面上有些挂不住了,不过依然极力维持着良好的风度道:“说来我已有很多年没有去过你府上了,不介意带我前去参观参观吧!” “殿下既然开了口,流韶岂敢不从。只是三小姐出来也有些时候了,若是再不回府,相爷怕是该担心了。”流韶朝她眨了眨眼睛,看似暧昧,实际上却有另外一个意思。 “真是不好意思,刚才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把脚给扭到了,恐怕还得劳烦小王爷送我回去。五皇子既然才刚来,想必一定不会介意再多待个一时半会儿,殿下您说是吗!”双方饶有默契得对视了一眼,萧念黎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五皇子心中冷笑,好个刁钻狡猾的小丫头,面上却故作大方道:“三小姐与我真是心有灵犀,改日本皇子一定专程去相府登门拜访,向三小姐讨教一二。” 刚一转身,萧念黎立刻做了一个厌恶加呕吐的表情,待到两人渐渐走远,流韶这才酸酸得说道:“以后见着他能避则避,不然吃亏的一定是你。” 一听流韶把她给看扁了,萧念黎撅着嘴不乐意得说:“我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躲?前两次是不小心才会差点儿着了他的道,他若再敢招惹我,本姑娘一定揍得他连爹妈都不认识了!” 流韶瞧她说大话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于是再三叮咛道:“来明的,他的功夫起码是你的两三倍。来阴的,他可是皇子之中出了名的笑面虎。想揍他,我劝你还是回家好好洗把脸!” “揍他跟洗脸有什么关系?”萧念黎不解得挠了挠后脑勺,半晌也想不透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 “我是让你回家洗把脸好好清醒清醒,白日做梦也该有个限度。”流韶没好气得瞪了她一眼,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冲动,想要撬开她的脑壳儿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你想干嘛?”萧念黎快速后退两步,和他拉开距离,戒备得盯着他好像随时要吃人的眼睛。心脏扑通扑通得跳个不停,她赶紧安慰自己,不怕不怕,光天化日的,量他也不敢对她怎样。 “想把你的脑袋砍下来。”流韶唇边扬起一抹恶劣的笑容:“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 听见他说要砍了自己的脑袋,萧念黎下意识得护紧了脖子,边退边骂:“我怎么得罪你了,惹得你要杀了我。”等到听他说完了后半句,她又立刻止住脚步,破涕为笑道:“说话大喘气,万一我胆子小被你吓死了怎么办?” “那咱们就做一对鬼夫妻好了,反正你生是我家的人,死是我家的魂,这辈子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还有,除了我,也就是你未来的相公以外,你不准再和别的人心有灵犀!女的不行,男的更不行,这是我定的家规第一条。”流韶孩子气十足得要求道。 ~ ------------ 第104章 一决高下 咦,这句话听起来怎么这么酸啊?一转身,萧念黎差点捂着肚子笑翻在地上,有没有搞错啊,这么大的人了什么不好学,居然学人家吃干醋!鬼心眼儿快速转动起来,她想,既然某人这么喜欢吃醋,索性就让他吃个够好了!、 “怎么不走了?”流韶赌气得走在前头,一回头,才发现某人蹲在原地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我的耳环不见了,那可是我最心爱的款式,要是找不着,我怕连睡觉的心思都没有了。”萧念黎假装很着急得在那里寻找,实际上却在捂着嘴巴偷笑。 “不就是区区一副耳环,大不了我再买给你就是了。”流韶的脸色不是很好,他想不出什么样的耳环会对她这么重要,找不着竟会连觉也不想睡了。 “有道是千金难买心头好,你不会连这都没听过吧!”萧念黎继续背对着他,不为所动。 本以为接下来他会追问这耳环的来历,那样她就能够好好得气气他了。可谁知等她回过头想要观察一下敌情的时候,某人早就已经背对着她走出老远了。萧念黎刚想站起身来冲他破口大骂,流韶倏然掉头往回走,瞧见他一脸气势汹汹的模样,萧念黎不禁意识到自己好像误点了某个炸药包。 “耳环是谁买给你的?”流韶审犯人似得问她道。 偏偏萧念黎生来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本来她已经放弃想要气气他的打算了。可是瞧见他竟然用这种怀疑的口气来质问她,摆明了就是对她没信心,而且极度的不信任。“这是我的**,你无权干涉。”萧念黎赌气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的同时,流韶气得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内心深处顿时有种被欺骗,被玩弄的感觉,他待她真心真意,而她呢?别说是依赖了,就连最基本的信任也没有!愤怒,失望,还有莫名的委屈一股脑儿得涌上了他的心头,流韶此刻才彻底明白过来,原来一直以来最傻的那个人是他,最痴的那个人也是他!最可怜的那个人还是他!可这又怨得了谁呢,只能怪他自作自受! “从今往后,你的事我再也不会插手了,你和我之间也再没有任何瓜葛了。”说完这几句话,流韶决然转身离去,只留给她一个倔强,孤傲的凄凉背影。 原以为那天流韶所说的只是一时的气话,怎么也没想到,从那以后,他竟然真得再也没有来相府找过她。委屈,自责还有许多说不清的情绪一时之间将她的心填得满满的,一丁点儿多余的空隙也没有。 虽然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什么,可是自从师傅离开的那天起,她是真得试着去接受他,了解他,并且爱上他。她以为,他们彼此都正在一点点的靠近对方,试图融入对方的世界里。她承认,那天她的确是有些无理取闹,但是爱人之间偶尔蛮不讲理,偶尔发发小脾气不都是很正常的吗?为什么他这么在意那天她说的那些话? 已是夜深人静,萧念黎却一点儿睡意也没有。相府侧墙外,端木翊辰骑在马上已经很久,却没有要下来的打算,也看不出他下一步到底是要做什么。他的目光饱含着深情,惆怅,还有些许的无奈。三日之后就是他和段府千金的大婚之日了,他几乎已经能够预见到婚后他的人生会发生怎样惊天动地的变化了。同样,他也能够预见到,他和阿黎是再也没有可能的了。 “谁?”听到有脚步声,萧念黎迅速转过身去,面无表情的小脸上闪过一抹失落,但很快她又强迫自己对着来人微笑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睡不着,所以出来透透气。”端木翊辰眼也不眨得扯谎道。 萧念黎很无语得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心想,九皇子这个看似合理的借口听上去可真是强悍。就算睡不着,也不用大老远得跑来这里透气啊!除非,除非他和自己一样,都被烦心事折磨着,所以才会做出这种反常的举动来。 “阿黎,这么晚了,你怎么也没睡,还一个人跑到房顶上来。夜里风大,当真着凉,你的身子,还需好好调理一阵子,怎么这么不让人放心。”说话间,端木翊辰已经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裹在了萧念黎的身上。 “大哥,我怎么发现你越来越像一个人了。”萧念黎眉毛弯弯,笑着对他说道。 “那阿黎觉得我像何人?”端木翊辰掩饰不住一脸的好奇道。 萧念黎先是抱着自己的肚子小了一会儿,然后凑近九皇子的耳畔,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道:“我娘呗!” 端木翊辰被她说得苦笑不得,原本心中的郁结竟然一下子全都不见了。就这样,两个人有说有笑得聊了起来,而且越聊越投机,越聊越高兴。大半夜的时间一晃而逝,远处屋顶上那倍感温馨的画面看在流韶的眼底,充满了讽刺。他可以容忍阿黎的刁蛮任性,也可以容忍她对自己的忽远忽近,但是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他最好的朋友和他最在乎的人如此残忍得伤害他,欺骗他,甚至背叛他。 流韶的突然出现让原本正聊得尽兴的两人之间的温度骤然下降,萧念黎心头一喜,正要开口,却听见流韶对着站在自己身旁的九皇子不带任何感情得说道:“今夜若你有本事打赢我,你们要怎样我再也不会过问。若你没有这本事,我劝你还是离她远点儿,免得害人又害己。” “好,我接受你的挑战。”九皇子看了萧念黎一眼,毫不犹豫得做出了这个决定。 “我不接受,你们要打架我管不着,但是请不要拿我来当借口。”语毕,她头也不回得跃至地面,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准备蒙头大睡一场。 “若你坚持要打,我一定奉陪到底。我跟阿黎,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希望你莫要再疑神疑鬼,惹她伤心难过了。”说完这话,端木翊辰转身跃向墙外,很快便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之中。 ~ ------------ 第105章 以暴制暴 九皇子的一席话让流韶深刻意识到自己对待感情不仅缺少耐心,更缺乏足够的自信心。他和阿黎现在的关系之所以会弄成这样,他自己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与其等到有朝一日这段感情陷入完全没有办法收场的局面,倒不如趁着现在还有挽回余地的时候和她面对面好好把话说清楚。不论结果如何,至少他努力过了,今后也就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一念及此,流韶施展轻功落在正对房门的院子里,心中微一思量,上前几步轻叩门板道:“阿黎,你睡了吗?” 半晌无人应答,流韶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担心五皇子会故技重施,正要硬闯进去,房门却在这时“吱呀”一声打开了。有个怒气未消的小小脑袋从门缝里探出一半道:“我和你已经没话可说了,干嘛还赖着不走,再不走,小心我放狗咬你。” “相府何时开始养狗了,养在哪里了?不知道方不方便带我去参观参观?”流韶一脸无赖得向她追问道。 “什么时候养的关你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养在哪里了?至于最后一个问题,我只想用三个字来回答你,那就是不方便。”萧念黎气势汹汹得瞪着他,完全不打算和流韶做什么进步一的交谈,心里更是巴不得他越快消失在自己面前就越好。 流韶做出一副叹气的模样,自言自语道:“我可是一片好心,人家既然不领情那就算了吧,只要出了事情别把我拖下水就行了。” 流韶故意说得有头没尾,不清不楚,目的就是想要试探一下某个一直嘴硬的人听见这话之后的反应。果然,一向好奇心过重的某人不自觉得追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见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流韶故意借口天色已晚,转身便要离开。不过以萧念黎的个性,话都还没说清楚,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他离开。于是,院子里随即上演了这样一幕有趣的画面。一个死活要走,而另一个却说什么也不肯让他就这么离开,最后意见不合只好大打出手。不过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想法,流韶根本是有意让着她。 两人的功夫本就相差甚远,再加上这会儿一个只管出招,而另一个却是只管接招不管还招,照着这样的情况打下去,即便是打到明天早上也难分出胜负来。萧念黎其实早就看出流韶仗着自己武功高,故意耍她来着,可是一向心气儿高傲的她就是不想在他面前示弱,于是她也不管打不打得赢,只管死命得追着他满院子的打。 “爹……”萧念黎突然表情一变,随后立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相爷?流韶停了手,下意识得转身向后看去,等他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了的时候,背心上早已结结实实得挨了一掌。这一掌说重不重,但说轻也绝对不轻,萧念黎约莫着这一掌足够把这小子打趴在地上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只听见“咚”得一声闷响,流韶竟然真得被她一掌打趴在了地上,而且是脸朝着地面。看着流韶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萧念黎幸灾乐祸得笑道:“这叫兵不厌诈,有了这次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来找本姑娘的茬儿了。” 心气儿顺了之后,萧念黎原想拍拍屁股就走人的,可是看见流韶这副样子,又实在有些放心不下。于是,走到他身边蹲下,拍拍他的肩膀道:“喂,起来啦,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家了!”第一遍,没人答应,第二遍,依旧是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等到开口叫第三遍的时候,不知是冷得还是怕的,她的嘴巴里已经不自觉得溢出了一丝颤音。 “别玩儿了,地上很凉的,快起来呀!你起来呀,你再不起来,我真的不管你了……”软的硬的,哄的骂的她全都试了一遍,结果流韶还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萧念黎颤抖着伸出两根手指头,想要探探流韶的呼吸,也不知是她此刻太过慌乱了,还是流韶真得已经没有呼吸了,她的脸色倏然之间变得一片惨白。半晌,她颤颤巍巍得站起身来,断断续续得自言自语道:“我杀人了,我杀……杀人了……” 这断断续续的诉说声一直持续了很久,趴在地上的身体终于忍不住剧烈颤抖了一下,继而翻身坐起道:“要不是你相公我武艺高强,深藏不漏,刚刚你险些就要背上谋杀亲夫的罪名了!说吧,打算怎么谢谢我呀?” 等了半晌也不见任何答应,只听见头顶有个声音断断续续得说个不停,时而夹杂着莫名的恐惧,时而又搀杂着小小的兴奋,像是正处于一种半清醒半疯癫的状态之中。流韶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不妙,于是急忙站起身来,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他很仔细得想要从她脸上看出弄虚作假的成分,想要当面拆穿她的恶作剧,告诉她,玩什么都好,只是千万别开这种玩笑。 “阿黎,你快醒过来,阿黎,咱们不玩了好不好,阿黎,我知道你是故意想要气我的……阿黎!”流韶感觉自己的心突然之间跌进了冰冷的地窖里,没有温度,没有感觉,有的只是深深的懊悔和自责。 “只要你好起来,只要你好起来,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只要你好起来!”自责的声音像是一把带刺的大锤,深深敲在他的心坎儿上,每敲一下,那里就会变得血肉模糊,痛不欲生。 “这可是你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别说你不是君子,如果不是君子,那你就是承认自己是货真价实的小人了?”萧念黎噼里啪啦地说完这些话,原以为流韶会用什么意想不到的手段来报复她,怎么也没想到迎来的竟然会是一个带着惩罚性的强吻。 这个吻来得异常迅速,也异常突然,作为被动的一方,萧念黎被迫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激情与霸道。唇舌纠缠的时候,流韶吻得异常投入,恨不得将整个人都塞进她的嘴巴里。这个吻对于流韶来说是甜蜜并且兴奋的,可是对于萧念黎来说却是痛苦并且煎熬的。好几次她觉得自己险些快要透不过气来了,只能借由流韶的嘴巴过气给她,来维持此刻大脑的极度缺氧。 ~ ------------ 第106章 女人的天性 “小姐,你的嘴……”清早,环儿刚从外面走进来,脚下还没站稳立马就是一阵惊呼。 “别怕别怕,是昨晚给蚊子咬的。你先别忙着做其他,快去替我找些清凉消肿的药膏来抹抹,不然待会儿我可怎么出门呀?”萧念黎对着镜子里又红又肿,活像是两片烤肠的嘴唇心急道。 蚊子?这会儿才刚立春不久,没想到蚊子竟然已经这么猖獗了!可是好端端的,那蚊子哪里不好咬,偏要盯着小姐的嘴巴咬。要不是小姐事先告诉了她是给蚊子咬的,她真要以为小姐这嘴是给人亲成这样的。呸呸呸,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呢?小姐一向光明磊落,是绝对不屑于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的! “快别傻愣在那儿了,等一下我还赶着出门呢!”看到环儿发呆的样子,萧念黎愈发显得心急火燎。待会儿她可是打算出去泡帅哥呢,谁能想到昨晚突然杀出个流韶来,不仅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还害她变成了这副丑样子。 不一会儿的功夫,环儿就取来了府里最好的消肿药膏,然后帮着萧念黎均匀涂抹在嘴唇上。环儿一边涂药,一边好奇道:“小姐一向不是最不喜欢打扮的吗?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来要奴婢帮您梳妆打扮了?”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何况我只是叫你把我小小的装扮一下!不求艳压群芳,只希望能让人一眼难忘!”萧念黎不安份地翘起二郎腿,开始幻想待会儿见面之后她要和段天佑所说的第一句话该是什么呢?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不行不行,太普通了!“段公子,你还记得我是谁吗?”这不是废话吗?就算他真的不记得,也不会当着她的面明说啊!“段公子,请问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啊?”这话倒真是她现在特想问的,可是会不会太过直接了点,毕竟他们才第二次见面? “小姐,好端端的,你叹什么气啊?”环儿停下抹药的手,怔怔得瞧着镜子里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的面容,关心得问。 “实话实说,你觉得你家小姐我长得怎样?”见环儿迷惑不解的望着她,萧念黎问得更加直接了:“我是说,你觉得我长得漂亮吗?” 昨夜,流韶那臭小子居然在强吻过她之后,还很无耻得说自己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放着那多么姿色艳丽的名门淑女不要,偏偏喜欢上她这朵带刺的小野花!最可恶的是,他居然说她除了长得像个女人之外,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女儿家的样子,这话摆明了就是在笑她没有女人味儿嘛! “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小姐那是从未仔细打扮过,要不今儿我就好好替小姐好好打扮打扮,你看如何?”环儿说着便从一旁的首饰盒中挑出几样华丽精美的饰物摆在桌子上供她挑选,然后再根据小姐选定出门时要穿的衣服来帮她设计起了与之相配的妆容还有发型。 一切收拾停当,萧念黎望着镜子里美艳动人的脸,激动地抚上自己的侧脸道:“我不是在做梦吧,这真得是我吗?环儿,你快掐我一把,算了算了,你还是轻轻得捏我一下好了!” “现在小姐总该相信我刚才说过的话了吧!”环儿也是由衷得替自家小姐高兴,从前她一直忍不住想要替小姐好好打扮打扮。那时她就常常在想,同是一个爹娘生的,大小姐,二小姐都是数一数二的美女,按理三小姐也不该差到哪里才是。偏偏小姐以前的性格内向的紧,别说是打扮了,就是稍稍引起别人的注意也是极少出现的。 一直以来,老爷夫人把所有的心思,还有注意力都花在了大小姐的身上。二小姐未出嫁前,偶尔还会过来这边坐坐,自从二小姐嫁到宁远之后,三小姐就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一直过着深居简出,被人遗忘的日子。幸好老天有眼,小姐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快要熬出头了。 “喂,好好儿的,你哭什么?”瞧着环儿热泪盈眶的小脸,萧念黎惊诧不已:“是不是谁欺负你了?还是你做错了什么事?又或者你是被我现在的样子给吓着了?” 萧念黎越说越离谱,吓得环儿连连摆手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是在为小姐高兴,老爷和夫人要是看到小姐现在这个样子,日后一定会加倍疼爱小姐的!” 原本满怀激动的心情在听到最后那句话的时候立马凉了一大半,萧念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撇撇嘴道:“谁稀罕啊!他们只要别来烦我,我就已经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 这话明明说得一点儿也不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环儿还是忍不住宽慰她道:“小姐你千万要想开点儿,否则二小姐的苦心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环儿,你刚才说什么?”什么二姐?什么苦心?什么白费?她怎么完全听不懂这丫头在说什么? “那个,小姐你不是急着要出门吗?再不走,可要来不及了!”环儿意识到自己一时疏忽,说了不该说的话,于是赶紧转移话题,企图用出门这件事来引开小姐的注意力。 “啊,你不说我差点儿要忘记了!”快速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走到门口时萧念黎突然回过头来交待道:“我先出门喽,你记得要乖乖待在府里,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还没等到环儿的答应,她就一溜烟的消失在小院儿的出口。环儿回过神后,扶着门框缓缓跪下,然后双手并拢收于胸前,默念道:“二小姐,你终于不必再为三小姐担心了,有九皇子和小王爷爱护着三小姐,奴婢看得出来三小姐现在过得很快乐!” 萧念黎到达约定地点时,段家兄妹早已等候在那里了。想了一路她也没能想出什么比较有新意的打招呼方式,于是见到段天佑后,她干脆什么也也不说,只是对着他莞尔一笑!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此时无声胜有声! ~ ------------ 第107章 针锋相对 &bp;&bp;&bp;&bp;“我还当是哪家青楼里的姑娘跑出来了,原来是左相府的三小姐,失敬失敬!”嘲讽的语气里夹杂着显而易见的不快活,却说不清楚这是为了什么。 &bp;&bp;&bp;&bp;“流韶,你怎么也来了?”顺着声音望过去,萧念黎看见流韶正闲闲得靠在一棵树干上,故作潇洒的表情下写着他很不爽这四个大字。 &bp;&bp;&bp;&bp;“你能来,我为何就来不得了?”流韶口气不善得说。 &bp;&bp;&bp;&bp;“你这个无赖,我怎么这么倒霉,每天都会遇到你!”所有的好心情都在看见这小子之后化作了片片浮云,她真搞不懂,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和他有仇啊,所以这辈子才会总是和他纠缠不清。 &bp;&bp;&bp;&bp;瞧见这两人刚一碰面就针锋相对的模样,段灵惜上前两步将萧念黎拉至一旁,轻声为他们讲和道:“好妹妹,快别生气了,是我特意请小王爷一起出来的,要怪你就怪我好了。” &bp;&bp;&bp;&bp;段灵惜话还没说完,萧念黎便急急打断道:“段姐姐,你就别再替他说好话了,我看他摆明了就是想和我过不去,所以才故意来这儿瞎搅和的。” &bp;&bp;&bp;&bp;“萧姑娘和小王爷之间是否存有什么误会?”不知何时,段天佑突然开了口,语气却明显是偏向流韶的。 &bp;&bp;&bp;&bp;“既然是出来玩儿的,那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不然待会儿还没玩够呢,天就要黑了!”看在段天佑的面子上,萧念黎很快做出了让步。 &bp;&bp;&bp;&bp;船舱里,段家兄妹正在下棋,才看了一会儿,她便没了耐性。百无聊赖地晃到船头,萧念黎终于忍不住小声抱怨道:“说好了是来游湖的嘛,又不是来看下棋的,真没劲。” &bp;&bp;&bp;&bp;“你要是真觉得无聊,现在走还来得及!”瘦长的身影在她身后站定,这次不但没有成心找茬儿,反而好心地替她出主意道。 &bp;&bp;&bp;&bp;走?他是眼睛被闪电打了,还是脑门儿被门板给夹了?船正停在湖中心,周围除了水还是水,就算她会轻功,也没有把握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飞到岸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水平面,萧念黎没好气得回他道:“你要是有本事,就走给我看看哪!” &bp;&bp;&bp;&bp;流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而是瞅了瞅平静的湖面,玩味得看了她一眼:“要是我有办法,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bp;&bp;&bp;&bp;他会有什么办法?流韶的轻功她是亲眼瞧见过得,若真要说起来其实也就那样,并不比她厉害多少!不过他既然说的这么肯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她老早就已经看出来了,这小子并不像他表面看到的那样的简单。抬头望了望天色,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了,可她除了坐船在湖面上飘来飘去,什么好玩儿的都还没有玩到,想起来心底实在有些不太甘心。 &bp;&bp;&bp;&bp;“我先提前声明啊,如果太危险,我可是不会答应的。”萧念黎很没骨气得看着他,像是生怕自己这条小命会葬送在他手里似得。 &bp;&bp;&bp;&bp;流韶笑着从身上取出一枚小小的蜡丸,随手向空中弹去,只见一抹绚丽的彩色在天空中炸开。萧念黎盯着头顶看了老半天,这才后知后觉得问:“附近有你的人?” &bp;&bp;&bp;&bp;从流韶未置可否的表情里,萧念黎第一次感觉到了他潜在的魅力。不过片刻功夫,就有一艘小船朝这边划了过来。待船靠近之后,划船的男子对着流韶恭敬下跪道:“属下参见少主。” &bp;&bp;&bp;&bp;“起来吧。”流韶随意得说完,便拉着她的手跳到那艘小船上。 &bp;&bp;&bp;&bp;盯着流韶老半天,萧念黎越看就越是觉得他不简单。以前一直只当他是个不务正业,整日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可是今天,终于让她见识到了他完全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自信但不张扬,稳重但不深沉,亦如他外表看上去的那样,潇洒不羁,桀骜不驯。 &bp;&bp;&bp;&bp;“那个,能不能把你刚才用来传递信号的东西送我几个?”萧念黎厚着脸皮向他讨要,刚刚她看得很清楚,被封在蜡丸里的东西只要轻轻一弹就能在天上炸开,前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要是她也能得到几枚这样的信号弹,以后就再也不怕危急关头会找不到帮手了! &bp;&bp;&bp;&bp;“即使你不说,我也正有这个打算。”盯着她写满期待的小脸,流韶笑着说道:“我这里如今还剩下七枚,你记得切莫放在同一处地方。” &bp;&bp;&bp;&bp;“即使被人发现了,也不会全部搜了去,对不对?”萧念黎抢着说道。 &bp;&bp;&bp;&bp;流韶将七枚蜡丸全部交到她手上之后,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凝重:“很快这里就会有一场大乱,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设法保住你自己。”顿了顿,他的眼睛透着异样的光亮:“我们还要去浪迹天涯呢!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 &bp;&bp;&bp;&bp;萧念黎不情愿得与他对视着,心底却在小声埋怨他干嘛突然说到这么沉重的话题上!帝都城就快要不太平了这个她也知道,可是总觉得那跟她好像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如今听他这口气,说得好像有人已经做好准备要对付她似得,让她心底情不自禁涌起一阵慌乱。 &bp;&bp;&bp;&bp;没多久小船靠了岸,刚下船萧念黎的肚子就忍不住打起鼓来,流韶提议还是先去吃饭,等吃饱了再去逛街也不迟。她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于是欣然答应下来。没有马两人只能步行前往吃饭的地方,据他所知离这儿最近的酒楼也得走上一炷香的功夫,转头瞄了瞄身旁早已饿得前胸贴住后背的娇俏身影,流韶似是无意得朝身后瞥了一眼,最终选了一条较为偏僻的捷径。 &bp;&bp;&bp;&bp;这是一条狭窄的胡同,两边分别盖着民居,从这里一直往前走,路口处左拐便是一家酒楼。萧念黎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饿昏过去,所以一边走一边用说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走到胡同三分之一的地方时,萧念黎突发感慨道:“瞧你带的这是什么破路,若是此刻遇到强盗前后夹击,我和你怕是都得送命于此了!” &bp;&bp;&bp;&bp;“你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吗?怎么这会儿突然转性了?”戏谑的口吻在她身后响起,一听就让她火大。 &bp;&bp;&bp;&bp;“你不和我唱反调会死啊?”萧念黎气得破口大骂,她现在的心情简直糟糕透了,并不只是因为走了许久还没走到吃饭的地方,更因为流韶对她忽明忽暗,忽热忽冷的矛盾态度。 &bp;&bp;&bp;&bp;流韶没有说话,萧念黎以为他是心虚了,正打算乘胜追击,忽听流韶朗声笑道:“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bp;&bp;&bp;&bp;~ ------------ 第108章 真情流露 还没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原本空荡荡的胡同里不知从哪里冒出许多人来,而且个个面露凶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萧念黎立刻挨近流韶身边,小声埋怨道:“你早知道有人会在这里等着我们自投罗网,是不是?” 流韶依旧是那一脸无关紧要的闲淡表情:“早在我们刚上岸的时候,麻烦就自动找上门了。我只不过是将计就计,诱他们全部出来送死罢了。” 萧念黎被他气得七窍生烟,却只能压低声音恨恨得说:“那也不必拖我下水啊,我现在已经饿得连路都快走不动了,你还让我跟着你一起打架!” 流韶飞快得在她脸上印下一吻,笑着跟她保证道:“待会儿你只需站在一旁看着就行,就这几个虾兵蟹将,为夫我还不放在眼里。” 此时胡同两边都已被人堵住,想要冲出重围,唯一的办法只有将这些挡路的人全部打趴下。不是她看不起流韶的功夫,而是总觉得这些人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正顾虑着,那边貌似头头儿的大汉突然开了口:“识相的就把这个女的留下,大爷我饶你不死!” 萧念黎惊愕得看了流韶一眼,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人竟是冲着自己来的。可笑她刚刚还在埋怨流韶的自作主张,如今看来其实是自己拖累了他才对。流韶将她护在身后,原本淡而无味的声音徒然间已转为冷厉:“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两头的人迅速朝中间聚拢,莫名的恐惧和担忧齐齐涌上心头,她想不通究竟什么人要对她下手,并且敢这样明目张胆得前来。由于地方狭窄,流韶又是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态,这场战斗很快就有了分晓。 走至刚刚点名要她留下的那个头头儿身边,萧念黎狠狠踹了他一脚,大声质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对着她先是莫名其妙得笑了一阵,然后便在她猝不及防之际咬舌自尽了,其他人也在一瞬间纷纷了结了自己的性命。望着脚下横七竖八的尸体,萧念黎强忍着眼眶里一阵阵的发热,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我从没想过要杀人,为什么总是有人要来杀我?” 流韶伸手捂住她的双眼,心疼得说:“别难过了,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错在我不该来到这个地方,错在我不该去招惹宫里面的那些人,更错在我不该那么轻易就向命运妥协。”她激动地说完这些话后,身子一软,无力地向下滑去。 流韶没有将她送回相府,而是把她留在了自己的王府亲自照顾,大夫来看只说是普通的感冒发烧,可她这一睡却是几天几夜不曾醒来过。整整几日,流韶寸步不离得守在她床边,不知疲倦得回忆着他们从前一起经历过的所有事情。 “阿黎,你听得见我在说话吗?”流韶神色黯淡,目光迷离,视线锁定的唯一范围就是眼前的那一张床。他脸上的表情时而充满喜悦,时而无限忧伤,从未有过的恐惧正在一点点得填满他的心底。他却只能束手无策得守在她身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敢做。 “阿黎,我爱你,爱得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会去相府提亲,我会去求皇上为我们赐婚,我会永远守着你,只要你醒过来!” “你说的,都是真得吗?”虚弱的声音缓缓飘进了他的耳朵里,若不是瞧见她正目不转睛得看着自己,流韶险些以为刚才那声音只是自己一时的幻觉。 “是真的,当然是真的。”流韶紧紧握住她的双手,激动得向她承诺道。 “这是什么地方,我感觉自己像是睡了很久,差点儿就要醒不过来了。”萧念黎环顾四周的摆设,发现这里既不是相府她的卧房,也不是王府她曾住过的那间,隐隐让她感觉有点熟悉,一时却又实在想不起来。 在梦里,她好像又见到了那个白胡子的月老,他告诉她说有个人正在等着她,要她一定不能辜负了那个人。要不是她敢肯定这些都是在梦里发生的一切,她真要怀疑是不是流韶从哪里找来个临时演员,故意想要替他说好话。 “这是我的房间,你不记得了吗?”她的记性还真是差的可以,就连这么具有纪念意义的事情也能忘得一干二净。想当初她女扮男装混进王府当书童的时候,为了捉弄她,他故意把她从另一个房间移到了自己的床上。结果整整一夜她倒是睡得香甜,可怜他却要对着她只可近观,不可亵玩的身体一夜无眠,直到天亮。这般非人的折磨,他想这辈子他也不会忘记了。 “我忘了。”萧念黎转过脸,不敢正视他近乎完美的面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她心底总有这样一种感觉,和流韶在一起打打闹闹还行,一旦安静下来,她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阿黎。”流韶深情望着她,突然俯身贴近她的耳畔,缓缓吐气道:“你的脸好红。”顿了顿,他又情不自禁得吻了她一下,几乎是贴着她的脸轻声说道:“让我忍不住想要多咬几口。” 流韶俯身靠近她的时候,她以为他是要吻她,害羞得闭上了双眼。结果却听到这么一句玩笑话,等她无比尴尬地睁开眼睛,想要将他狠狠臭骂一顿的时候,他却吻了她一下。虽然只是浅浅的一吻,却足以让她心慌意乱,心猿意马的了。 流韶深深注视着她,目光所及之处,像是着起了火一样,传来火辣辣的烧灼之感。依偎在他坚实的怀抱里,倾听着那一下下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萧念黎的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幸福与满足。此时此刻,她真真切切得感受到,这个柔情四溢的怀抱正是她追寻已久的归宿。 “谢谢月老爷爷。”她在心底默念。 “阿黎,我父王就快回来了,他一定会喜欢你这个未来儿媳妇的。”流韶将她搂得愈发得紧了,像是怕她会突然从他怀里溜走似得。 “你爹喜不喜欢我不打紧,只要你喜欢我,那就够了。毕竟我要嫁的人是你,又不是你爹!”萧念黎笑嘻嘻得说道。 “阿黎,为什么你的想法总是这么奇怪?如果可以,我真想……” “想撬开我的脑壳儿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是不是?”萧念黎抢过话茬,不以为意得撇撇嘴道:“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不下八百遍了,拜托下次能不能换句有新意的台词?” 流韶自知说不过她,只好缴械投降,一想到前些日子在他这儿受的那些委屈,萧念黎哪里肯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于是,原本温馨的卧房霎时间转变为枪林弹雨的战场,两个年轻气盛,精力旺盛的冤家对头唇舌交战,抵死缠绵,映得整个房里笑骂不断,春色无边。 ~ ------------ 第109章 父子心结 &bp;&bp;&bp;&bp;三日后的清晨,城门刚一打开,便有一队身着戎装的人打马从这里飞驰而过。守卫城门的兵士里,有人忍不住好奇,便悄悄问道:“这谁啊?看这身行头像是个带兵打仗的!” &bp;&bp;&bp;&bp;“我说你真是白吃皇粮这么多年了,竟连战功赫赫的安王爷都不认得!”站在旁边的另一个兵士打趣道。 &bp;&bp;&bp;&bp;先前说话的兵士不好意思得挠了挠头,心想这也不能全怪他,虽说他在这儿已经守了三年多的城门了,可是这安王爷听说驻守边城都有十多个寒暑了,期间皇上也曾召过他回京颐养天年,可安王爷却已以国事为重做借口给推辞掉了。这些年边城之所以能够风平浪静,百姓之所以能够安居乐业全是仗着安王爷的坐镇。 &bp;&bp;&bp;&bp;“启禀少主,老王爷回京了。”卓然进来禀报道。 &bp;&bp;&bp;&bp;“人呢?到哪儿了?快带我去见他!”流韶正在书房看书,听到这个好消息,腾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太过激动,以至于差点将好好一本书捏成一团废纸。 &bp;&bp;&bp;&bp;“老王爷怕少主担心,所以让张副将先回府中告知,他自己进宫去见皇上了。”卓然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瞧见少主的脸色不太对劲。 &bp;&bp;&bp;&bp;“你,先下去吧。”不过眨眼的功夫,原先激动的情绪已从他的脸上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心底隐隐的埋怨和不解。 &bp;&bp;&bp;&bp;从小他就教导自己要远离朝中的一切势力的拉拢,远离所有明争暗斗的险恶势力,可他自己明明可以功成身退,回京享受父子天伦,却宁愿放弃这样的大好机会。年幼时,看到别人的父母都会陪伴在自己孩子的身边,他多想自己也能拥有那样的疼爱与呵护。 &bp;&bp;&bp;&bp;可是他的父亲呢!那个满口江山社稷,却独独忘了他的绝情之人,一走就是十多个年头!多少个寒暑,多少个深夜,他只能坐在这间属于父亲的书房里回忆着他们父子曾经在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 &bp;&bp;&bp;&bp;“皇上,安王爷回京了,正在御书房外等候召见。”崔公公上前两步,对着坐在御案后头正埋首批阅奏章的中年男子轻声禀报道。 &bp;&bp;&bp;&bp;“安弟回来了?”端木巽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又问了一遍。 &bp;&bp;&bp;&bp;崔公公瞧见皇上面露喜色,连忙答应道:“是啊,皇上,是安王爷回来了,而且还是刚回京就来看望皇上您了。” &bp;&bp;&bp;&bp;端木巽立即搁下手头上刚刚批注了一半的奏折,起身朝御书房外走去。远远的,一个风尘仆仆的侧影立刻映入他的眼帘,尽管已经十多年未见,可那眉眼,那身形,还是和当年离京时一般无二。 &bp;&bp;&bp;&bp;“臣弟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端木安对着面前一身明黄的身影跪地叩拜道。 &bp;&bp;&bp;&bp;“安弟,真的是你!”端木巽大步上前,完全顾不得君臣之间的礼仪,亲自将这个十多年未见的弟弟扶起道:“十一年了,朕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你,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bp;&bp;&bp;&bp;“为国为民,这都是臣弟应尽的本份,皇兄言重了。”端木安谨守着君臣之间的礼仪,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或是逾越。他很清楚以自己今时今日的权势还有地位,即使深得皇上的信任和倚重,却仍是避免不了要沦为众矢之的下场。 &bp;&bp;&bp;&bp;“安弟戎马半生,不辞辛劳,实在让朕感动,明日朕在宫中设宴,为安弟接风洗尘,你意下如何?”端木巽关切得征询他的意见,完全没有平日里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王者之态。 &bp;&bp;&bp;&bp;“臣弟谢过皇兄厚爱,一切全凭皇兄做主。”端木安过于恭敬的回答和过分疏离的举动让和他近在咫尺的端木巽隐隐有些不是滋味,但很快他便收起了这股淡淡的不快,重新笑着与自己的亲弟弟聊起了这些年各自身边发生的一些事情。 &bp;&bp;&bp;&bp;由于皇上的再三挽留,一直到了星月漫天,端木安才得以离开皇宫。十多年的戎马生涯让他一时间有些不太习惯坐轿,加上喝了点酒,坐在轿子里闷得他喘不过气来。撩开轿帘,吩咐轿夫就在这里停下,他自己则沿着这条路打算步行回去王府。 &bp;&bp;&bp;&bp;隔了十多年,城中的道路还有房舍早已今非昔比,加上天色昏暗,端木安走了一会儿竟不知那条才是通向王府的道路了。帝都城说大不大,说小也绝不算小,如果走岔了道,即便是走到天明他也不一定能够找到王府的所在地。 &bp;&bp;&bp;&bp;站在叉路口上,端木安感慨得叹了口气:“真是树老无灵,人老无用啊,看来只有碰碰运气了!” &bp;&bp;&bp;&bp;“老伯,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吗?”、正打算随便选条路继续往前走,突然有个热心的小姑娘出现在他的面前。 &bp;&bp;&bp;&bp;端木安正想问问这个小姑娘,去往安王府的路到底该怎么走,只是刚一对上眼前这张热情洋溢的笑脸,他便立刻僵住了。太像了,这双眼睛跟他记忆里的那个人实在是太像了!不过很快,他便打住了这个奇怪的念头,从年龄上来看,眼前这个小姑娘最多也不会超过双九年华,怎么可能会是他认识的那位故人呢? &bp;&bp;&bp;&bp;“老伯,请问您是不是迷路了?”萧念黎以为他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于是刻意提高嗓门儿,又问了一遍。 &bp;&bp;&bp;&bp;端木安抬头凝视着眼前这双似曾相识的大眼睛,客气得问道:“小姑娘,你可知从此前往安王府的路该怎么走?” &bp;&bp;&bp;&bp;“咦,你怎么知道我姓萧?”萧念黎错愕得瞪着眼睛看向面前这位迷路的老伯,本着助人为乐的态度认真确认道:“老伯,你刚说你要去安王府,你去那里做什么?” &bp;&bp;&bp;&bp;“噢,老夫是去那里找人的,小姑娘若是知道怎么走,还请告知一二。”端木安瞧着这个性格莽撞外加热心助人的小丫头,不知怎的,突然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在他心头缓缓流过。 &bp;&bp;&bp;&bp;“我家就在那附近,要不我送您过去好了。”正好顺道去瞧瞧某人,以前从来都是流韶主动找她,这回换她主动一下,不知道待会见面他会不会感动得泪流满面呢! &bp;&bp;&bp;&bp;“那就有劳了。”端木安含笑接受了这姑娘的好意,同她并肩走在回去王府的夜路上。 &bp;&bp;&bp;&bp;“不客气,反正我也是顺路。”萧念黎大大咧咧得笑了笑,突然就想起流韶前几天说过要介绍他爹给自己认识,她想,如果流韶他爹也跟旁边这位不认识的老伯一样好说话那该有多好。 &bp;&bp;&bp;&bp;~ ------------ 第110章 迁怒她人 &bp;&bp;&bp;&bp;“老伯,这里就是您要找的地方了。”安王府大门外,萧念黎停下脚步对着站在一旁的老伯介绍道。端木安抬头望着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果然和他走时大不相同了,一想到这些年王府上上下下的大小事情全由韶儿一肩扛起,他这个做爹的心中总觉亏欠他不少。 &bp;&bp;&bp;&bp;“老伯,我们进去吧。”就在端木安晃神之际,王府的朱漆大门已经缓缓打开,两旁的守卫一见走在他身旁的小丫头,纷纷恭敬得低下了头。 &bp;&bp;&bp;&bp;端木安心中微诧,看这小丫头的模样似乎是这儿的常客,她跟韶儿难道是认识的?这个念头刚刚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就见有人迎面走来,在他面前跪地磕头道:“老奴叩见王爷,您终于回来了。” &bp;&bp;&bp;&bp;“祥福,快起来,十多年不见,府中一切可好?”端木安扶起跪在他面前的老管家,一股异样的暖流从他心口慢慢涌了出来。 &bp;&bp;&bp;&bp;“你,你是,你就是安王爷?流韶他爹?”萧念黎惊得目瞪口呆,半晌合不拢嘴,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位比她的丞相老爹看上去还要平易近人的老伯会是传说中所向披靡,骁勇善战的大将军。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用在他老人家的身上,真是十分的贴切。 &bp;&bp;&bp;&bp;“听姑娘这口气,莫非与我儿相识?”端木安面容和蔼,虽是疑问的语气,心中却早已有了计较。这丫头的性格与他倒是十分投缘,如果韶儿与她彼此两情相悦的话,他倒是极为赞成这门亲事。 &bp;&bp;&bp;&bp;“何止是认识,简直就是熟的不能再熟了!”萧念黎笑得有些心虚,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有没有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如果安王爷以此作为反对他们交往的理由,那她企不是亏大了! &bp;&bp;&bp;&bp;端木安没有想到这姑娘的性子如此爽快,不禁笑着问道:“不知令尊如何称呼?” &bp;&bp;&bp;&bp;“我爹是萧……”一时激动,害得萧念黎差点脱口叫出自己老爹的名讳,还好即使刹住了车,连忙委婉地介绍道:“实不相瞒,家父正是与王爷同朝为官的左丞相。”虽然这种说话的方式实在让她觉得有些别扭,不过为了她的终身幸福,就算是再别扭也得暂时先忍一忍。只要老王爷这关过得了,剩下的自然就好办多了。 &bp;&bp;&bp;&bp;“你是萧丞相的第几个女儿?”他隐约记得萧家有三个女儿,只是不知道她是第几个。 &bp;&bp;&bp;&bp;“我是萧家第三个女儿。”萧念黎脱口而出道。 &bp;&bp;&bp;&bp;端木安正要再问些什么,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阿黎,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bp;&bp;&bp;&bp;“我,我,我。”当着众人的面,萧念黎我了半天,怎么也说不出那句我想你了。她暗恼自己到底在矜持什么,不过就是短短一句肉麻加撒娇的话,有那么难说吗? &bp;&bp;&bp;&bp;“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流韶面无表情得说道。 &bp;&bp;&bp;&bp;“韶儿,来者即是客,怎么可以对一个姑娘家这样说话?”端木安微微斥责道,心中忽起疑问,难道是他猜错了,根本是这丫头一厢情愿。可是假设真是这样的话,刚刚门口守卫的态度又该如何解释。以他对自己儿子的了解,如果是他不喜欢的人,即使多说一句话,他也不肯,又怎会默许她可以自由出入王府? &bp;&bp;&bp;&bp;流韶冷峻的面容下透着无法靠近的冷漠,目光从一开始就停留在某个人的身上,不曾移开过丝毫。对于自己刚刚情急之下的口不择言他感到十二分的懊恼,明知他气的不是她,不该把气撒到她的身上,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或许也只有面对他完全信任的人,他才会毫无保留得发泄出自己最真实的情感。 &bp;&bp;&bp;&bp;“我想见你。”想了老半天,总算憋出这么一句与自己心意稍稍贴近的话来。 &bp;&bp;&bp;&bp;“既然已经见到了,你还不走!”他的口气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冷得没有任何温度。 &bp;&bp;&bp;&bp;“韶儿……”端木安企图缓和一下此刻的僵局,怎奈他对目前的情况根本一无所知,纵然是有心想要为这小丫头说话,却不知该从何帮起。 &bp;&bp;&bp;&bp;“你,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吧!”萧念黎心头微颤,淡淡的失落在她心中上下起伏,搅得她心慌意乱,不知所措。前几天他们分明还好好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要对她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来? &bp;&bp;&bp;&bp;“我现在不想看到你,这样够清楚了吗?”流韶转身不再看她,眉宇间藏着淡淡的不忍以及心痛。 &bp;&bp;&bp;&bp;“好,我走,我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你了。”萧念黎气冲冲得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迷茫的夜色之中。 &bp;&bp;&bp;&bp;“韶儿,你刚才实在是太过分了。”萧念黎跑出去后,端木安沉着脸斥责起了自己的儿子。 &bp;&bp;&bp;&bp;“哼!过分?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十多年,不闻不问难道就不过分?你只顾自己的私心,从不在意我的感受难道就不过分?我是你唯一的儿子,你却对我如此狠心,难道就不过分?”流韶一连三问,直问得站在庭院里的端木安哑口无言。 &bp;&bp;&bp;&bp;“如果你不喜欢我,当初为什么又要生下我?这十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你从路边捡来的,所以才会受到如此的待遇?”话音刚落,脸颊上立刻传来火辣辣得烧灼之感,五个清晰可见的手指头印也随即留在了他的侧脸之上。 &bp;&bp;&bp;&bp;“再怎么样,你也不该迁怒她人。连我都看得出来那丫头对你一往情深,你怎可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他可以容忍儿子对自己的误解和长久以来心里积压下的怨恨还有不满,但他不能容忍身为自己的儿子,竟然如此不负责任得对待一段感情,对待一个全心全意把心托付给他的人。 &bp;&bp;&bp;&bp;“你如果真得关心我,就不会等到现在才来说这些话。”流韶愤然丢下这句话后,大步朝卧房走去。 &bp;&bp;&bp;&bp;空落落的庭院里,端木安一个人孤零零得望着院子里那颗十年前他和儿子一起种下的银杏树,喃喃自语道:“难道这些年我真得做错了?” &bp;&bp;&bp;&bp;~ ------------ 第111章 中计 “死流韶,臭流韶,我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你了!”一口气从安王府冲了出来,停下来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跑到了护城河边。 “三小姐这么怒气冲冲的,可是在哪里受了委屈,不知道方不方便说与本皇子听听,或许我可以替你想想办法!”身后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萧念黎一跳。 “不必了,我和你又不是很熟。”毫不领情得丢下这句话,萧念黎转身便要离去。 “你大姐是我皇嫂,本皇子虽然不是皇后亲生,但怎么说也是由皇后一手养大的,说来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三小姐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怕伤了你我的和气。”端木翊翔笑吟吟得说道,丝毫不因她先前的无礼之言而气恼。 一家人?真亏你说的出口,那天你设宴想要在席间置我于死地的时候,怎么不说这句话?要不是本姑娘福大命大,早不知被你暗算多少回了!现在却在这儿装起好人来了!萧念黎只要一想到前些日子他对自己做过的那些龌龊事情,气就不打一处来。 见她不说话,端木翊翔厚颜无耻得追问道:“三小姐是不是也开始觉得本皇子刚刚的话十分有道理?” “殿下贵为皇子,又得皇上重视,而我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丫头,恕我高攀不上,也不敢存有什么非分之想。殿下若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爹还等着我回去呢!”萧念黎非但不买他的账,而且言语之间已是诸多冒犯。 “且慢。”端木翊翔伸手拦在她面前,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看着就让人火大。 “你到底想怎样?”萧念黎耐性全失,一掌拍开了挡住她去路的那条修长手臂。 端木翊翔嘴角挑起戏谑的微笑,投向她的目光中带着强烈的好奇和探究的意味。本来他并不打算对她用强,只要她肯乖乖听话,答应配合他演一场好戏,他自然不会怎么为难她。只是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会武功,而且倔的十头牛也拉不动,如今既然已经动起手来,再想说服她怕是不太可能了。 “九弟,你怎么会在这儿?”两人正打得难分难解,端木翊翔突然对着萧念黎身后露出奇怪的表情。 九皇子?端木翊翔的话让她不禁分了神,恰恰是这片刻的疏漏让她在招式之间露出了极大的破绽,最终败在了他的手上。萧念黎气愤难平,养蛇的人居然有天也会被蛇咬,向来只有她骗别人的份儿,没想到今天却着了别人的道儿。 端木翊翔绕着被点了穴道的萧念黎来回转了两圈儿,讶异得看着这个相貌平平,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特别之处的小丫头。前些日子偶然听到关于这丫头和九弟的闲言碎语,当时他并未怎么放在心上,如今看来却是不得不信。 “卑鄙无耻,阴险小人,伪君子,我诅咒你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走路累死,骑马摔死,永远娶不到老婆,打一辈子光棍儿。”萧念黎气急之下真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骂人的脏话全部用在他的身上。 “没想到三小姐是如此的有趣,就连骂人的话也是这么的别出心裁。”端木翊翔听着她骂人的话,越听就越觉得这小丫头远比他想象中要有趣的多,他开始有些庆幸当初没有一剑把她给杀了,除了他想要的,或许他还能从这丫头的身上得到更多他意想不到的东西。 “我警告你,有本事你就现在把我给杀了,不然你就等着为你今天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吧!”明知这样的威胁对他起不了什么作用,萧念黎还是毫不犹豫放出狠话。 “本皇子刚刚才发觉跟你竟是如此的投缘,怎么舍得这么轻易放你离开呢?如果你愿意,本皇子可以考虑……”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得拨弄着她额前的那缕发丝,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十足得挑逗。他倒想看看,这小丫头能够矜持的了多久。在他眼里,所有的女人骨子里都是一样的,她也不会例外。 “你有完没完啊?”被他轻薄的举动彻底惹恼了,萧念黎完全舍弃了以往她给人的乖巧形象,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五皇子端木翊翔放声咆哮道:“你这个天打雷劈,天理不容,天怒人怨,天生白痴的大色狼,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就立马咬舌自尽。” 端木翊翔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听到她对自己的指控,他非但一点儿不觉得气恼,反而心情大好得瞧着她:“怎么不接着骂了?” “骂你简直就是侮辱我自己的舌头,算了,要杀要刮随便你,记得下手的时候动作快点,我怕疼。”如果死能解决一切烦恼的话,那她倒是巴望着能够快点脱离这片苦海。 “你真这么想死?”端木翊翔不可思议得打量着她,不明白以她小小年纪竟然能将生死看得这样淡然。 “废话少说,再不动手我可要反悔了,”萧念黎紧紧闭上了眼睛,嘴上说的风轻云淡,心里却害怕得要命。 醒来的时候萧念黎下意识得想要去碰碰自己的脑袋,看看还在不在脖子上,可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一双手被反绑在了身后,两只脚也被紧紧得绑在一起,嘴里还塞着一团质地极差的破布,最糟糕的是她正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倒在某个完全陌生的怀抱里。 可以肯定的是她现在正待在一辆不知道要驶往何处的马车上,看清了坐在自己身旁男人的脸,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得逃离了那个危险的怀抱。马车的大小足够同时容纳六七人的,端木翊翔正靠在车璧上闭目养神,早在萧念黎刚一睁眼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为了配合那个满脑子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他继续合眼假寐,想要看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她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怎奈对方像是早有防范似得,这绳子困得甭提多结实了。乌溜溜的眼珠子从眼前男人栗色的肌肤上轻轻扫过,一个邪恶的念头在她脑海里面诞生了。她主动朝他靠近,一点点,再近一点点,最后整个身子恨不得都贴在了他的胸膛上。端木翊翔嘴角微微上扬,不动声色得配合着她如此主动的投怀送抱。 ~ ------------ 第112章 反将一军 撕裂般的痛楚从耳根处迅速蔓延至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里,端木翊翔忍着突如其来的剧痛冷笑道:“你现在停手还来得及。”他发誓,如果这丫头当真敢咬掉他一只耳朵的话,他一定会让她付出比这还要惨痛十倍的代价。 听到这话,萧念黎气得五脏六腑都快冒烟了!是谁挑衅在先,然后用卑鄙招数将她打晕的?又是谁知法犯法,不顾她的意愿,强行把她带上马车的?弄成现在这样,只能怪某些人自作自受,可笑他居然还敢这么理直气壮得叫她及早回头! 萧念黎用力咬住他的耳朵,恶狠狠得瞪着唇色已经开始泛白的端木翊翔,心里头暗想,要是本姑娘的嘴够大的话,一定把你整个脑袋给咬下来,看你还敢不敢这么目无王法,坏事做尽。 “你再不松口,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他明明已经痛得快要麻木了,那丫头却还在暗暗地使劲儿,拼命咬住不放。 萧念黎朝他翻去个白眼儿,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儿看在端木翊翔的眼里不禁让他火冒三丈。可是就眼下的情况来看,他现在一点主动权都没有,完全是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双方僵持了好一会儿的功夫,端木翊翔终于脸色难看得对她说:“我现在就放你回去,只是你别后悔。” 萧念黎瞪了他一眼,要不是嘴里还咬着他的耳朵,她早就忍不住对着他开骂了。端木翊翔说话算话,很快帮她解开了绑在手脚上的绳索,脸色惨白得看着她:“再不走,我随时都有可能会反悔。” 萧念黎才不相信他会这么好说话,临走时不仅点了他的穴道让他不能动弹,还恶作剧得把他上身扒了个精光,然后绑在了路边的槐树上。如今四月刚过,夜间依旧寒冷,夜风吹来,立即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刚走没多久,萧念黎又再次折返了回去,望着被绑在树上裸露的男性身躯,她邪恶得眨了眨眼睛:“差点儿忘了,你常年在外打仗,这点儿惩罚对你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不如就来个更刺激点儿的,你觉得怎么样?” 端木翊翔对着她冷笑了一声,满不在乎得看着她:“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呦,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呀,这不是我刚刚才说过的吗?”萧念黎故意奚落他道:“真是风水轮流转,今晚我若是不好好招待你一下,怎么对得起殿下你那尊贵无比的身份。” 端木翊翔原先猜想,她不过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丫头,落在她手里顶多只会受点皮肉之苦。直到刚刚,她对自己说话的时候,那种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期待让他不自觉得心底一阵发毛。那神情,狠厉中带着点玩弄,骄傲中带着点不可一世,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样的神情绝对不是一个刚刚及笄,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丫头可以拥有的。 “这呢,是我刚刚特意从一家铺子里买来的蜂蜜,味道还不错,我猜你一定会很喜欢!”指了指被她拎在手上密封的陶瓷罐儿,两只圆不溜丢的大眼睛对着面前精瘦的男性身躯直冒亮光。她已经忍不住开始幻想,明早起来,他被蜜蜂蜇得一身包的滑稽样子了。就算他运气好没被蜜蜂蜇,相信这里的蚂蚁闻到他身上这味道,也会立马赶来好好招待他的。 “你敢?”端木翊翔这次是真得被她给怒了,不管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用来吓唬他的,他都不能让她那么做。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他还是懂得,如果这丫头胆敢对他乱来的话,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哇,我好怕怕……”萧念黎同情得望着脸色快要和黑夜融为一体的男人,慢悠悠得拧开陶瓷罐儿上的盖子,用手指将蜂蜜均匀涂抹在这具孔武有力的身躯上。要不是事先已点了他的穴道,她真要怀疑这绳索捆不捆得住他。 端木翊翔没想到这丫头真得是不要命了,竟然将一整罐儿的蜂蜜全部抹在了他身上。很快就有小蚂蚁成群结队得沿着他的裤管往上爬,可恨那臭丫头居然对他行完凶之后还敢堂而皇之得留在那里看好戏。他发誓,等他脱困之后,一定会让她尝尝比这还要煎熬十倍百倍的酷刑。 回去相府的路上,萧念黎觉得她已经好久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了。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她的性子正一点点得被磨光磨平,原先的火爆脾气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今天她终于痛痛快快得随心所欲了一次,这种没有束缚,没有顾虑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第二天,就从宫里传出五皇子患了怪病的消息。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五皇子那悲惨的摸样,但是经过这一闹她已经可以想象五皇子该有多久不能走出他的寝宫半步了。这头儿的气总算是消了下去,可是昨夜她在流韶那儿受的气却到现在也没讨回来。 “小姐心里要是有什么不痛快,可以说给环儿听,总是憋在心里迟早是会憋出病来的!”环儿贴心得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站在一旁劝说道。 “完了,连你都能看出来我有心事,待会肯定瞒不住了?”萧念黎用手支着下巴,看上去一脸的烦恼。 九皇子前几天送了她一只鸽子,还告诉她那是一只信鸽,有什么事可以通过它来传信给他。今天早上,她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把昨晚她报复五皇子的事情告诉给了他。很快鸽子便带回了九皇子写给她的回信。约她晌午之前在护城河畔相见,字里行间虽然没多说什么,可她就是感觉他像是有很多话想要对自己说似得。 “小姐你要去哪儿,鸡汤还没喝呢!”环儿急急得追出房门,很快就不见了小姐的影子。 到了河边见时辰尚早,萧念黎便走进画舫打起盹儿来,这一觉睡得极是不好,一会儿梦见她和流韶闹翻的画面,一会儿又梦到五皇子带着许多杀手来找她寻仇的画面,很快她就从一连串的噩梦之中惊醒过来。 ~ ------------ 第113章 善意的欺骗 端木翊辰到了河边脚下还没站稳,就听到从画舫里传出的惊叫声。那声音听在他的耳朵里甚是熟悉,他几乎是在听到声音后的第一时间就冲进了那艘画舫。只见萧念黎大汗淋漓得靠在画舫的一角,梦中的画面就像真实发生过的一样在她脑海里面挥之不去。 “大哥,我梦见有人要杀我。”一想起方才梦中的情景,她的心里立刻涌起一阵寒意。 “阿黎,别怕,有大哥在,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端木翊辰在她身旁蹲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希望有助于她尽快放松心情。 “大哥,我……”萧念黎窝在他的肩膀上,鼻子一酸,就要流出眼泪来。 “别怕,即使天塌下来,也有大哥帮你顶着。”端木翊辰搂着她的手臂稍稍紧了几分,神情之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萧念黎强忍了许久才把眼泪统统逼了回去,没想到九皇子短短的一句话却让她泪流满面,顿时失了镇定。端木翊辰柔声安抚她道:“五哥虽然被你整的很惨,可是再怎么说也是他不对在先,我想他暂时应该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件事我会慢慢帮你想法子的,你莫要太过担心了!” 萧念黎明知道他是在说安慰自己的话,可是她的心还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对比九皇子的温柔细心,流韶昨夜的所作所为真是让她伤透了心。要不是他对自己说出那么绝情的话来,她又怎么会一气之下跑到了河边。要不是她一个人气呼呼地跑到了河边,她又怎么会遇见那该死的五皇子。如果她不在那儿遇见五皇子,那么之后的一切也就全都不会发生。 萧念黎越想越生气,记忆力的流韶虽然蛮横霸道,可是从没像昨夜那样难以靠近过。她在心底暗暗发誓,这才他如果不主动向自己道歉赔罪的话,就别想她会原谅他。为此她还特意叮嘱环儿夜里千万别把她房间的门给锁上,以免他进不来。可是一直等到天光大亮,也没等到他的影子。 “阿黎,你在想什么呢?”瞧着她面容呆滞,一脸落寞的样子,端木翊辰有些担心得问。 “大哥,我好累啊!”萧念黎突然无精打采得吐了一口气。 “累了那就多睡会儿,大哥会留在这里陪着你。”端木翊辰伸手揉了揉她的小小脑袋,含着宠溺的笑容对她说道。 “我指的不是你想的那个累,而是心累。”萧念黎突然长长得叹了一口气:“大哥,有件事我憋在心里很久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能帮我一起想想吗?” 这个白捡的大哥虽然贵为皇子,可是却像她的亲人一样,总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即使在明知道她不可能给他任何承诺的情况下,依然这样毫无保留得信任她,帮助她。有时,她甚至会情不自禁得想,假如自己先遇到的那个人是九皇子,而不是流韶的话,现在的一切又会变成什么样儿的呢? 从前她对自己的感情总是听之任之,从来不敢去想自己真正的心意到底是什么。可是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现在她好不容易决定留在这里,打算认真面对这份感情的时候,他却毫不留情得把她拒之门外。如今,她是真得累了,不愿去想,不愿去问,只想躲在一个没有人看得见的地方,过着属于她自己的简单生活。 “傻丫头,你小小年纪,怎会觉得心累呢?一定是这几天老是胡思乱想,所以没有睡好。”端木翊辰在她身旁席地而坐,温柔得笑道。 “大哥,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现在,除了九皇子之外,她真得不知道还能找谁来商量这件事了。 “阿黎,你难道忘了吗?我曾对你说过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既然是我自己的事,又岂有不管之理。”九皇子深情的目光看得萧念黎有些浑身不自在,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总让她觉得承受不起他这般的错爱。在她心中,段姐姐才是那个他最应该爱护和疼惜的人,何况她们很快就要举行大婚了。 “大哥,我想等你和段姐姐大婚之后,就离开这里。”萧念黎缓缓吐气,那种感觉就像是突然之间把一块沉重的大石头从心上移开了似得。 其实,这个念头她已经在心底酝酿很久了,早在萧老爹把她叫进书房,暗示她要和各方势力保持良好关系的那天她就愈加坚定了这个想法。后来是流韶的死缠烂打让她对这里突然又有了几分留恋,如今回去的希望已经彻底没有了,对于这段一直飘忽不定的感情她也失去了信心,她想,该是时候去实现她向往已久的那个江湖梦了。今后的路还很长很长,没必要把自己困死在一个地方不是吗? “你要走?和流韶一起吗?”端木翊辰直觉地反问道。 “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萧念黎摇了摇头,秀眉微挑道:“还记得我们是在哪里遇见的吗?” 不等九皇子开口回答,她便接着说道:“那时,我爹说皇上要给我和安王府的小王爷赐婚,我不答应,所以就自个儿跑路了。” “这么说,在客栈时你不告而别,也是为了躲他?”语调里有着难掩的激动和期盼,期盼她能够亲口说出他想要的那个答案。 萧念黎点头,要不是流韶突然从半路杀了出来,她也不用匆匆躲开他们。说不定,现在她还在某处逍遥自在得行侠仗义呢!端木翊辰突然握住她的双手,双眸之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那时,你心里还没有他的影子,对不对?” 她没想到九皇子突然就将话题扯到了这件事上,不过那时她对流韶的确是唯恐避之不及,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端木翊辰已经从她不置可否的表情里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可他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得问道:“那时,你心里可曾有我?” 这下萧念黎完全怔在了那里,心里完全弄不明白九皇子问她这个问题到底是想证明什么?他和段姐姐都是自己在乎,并且喜欢的人,为了他们的幸福着想,萧念黎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没有,从一开始,我就只把你当成行侠仗义的大哥来看待。” ~ ------------ 第114章 皇上的心意 为安亲王接风所举办的晚宴设在康宁殿内,朝中大小官员悉数到场,那场面真是空前的隆重与热闹。在众臣的窃窃私语中,皇上与安亲王一同出现在了殿内。众臣立即俯身叩拜二人,端木巽站在上首示意众人今夜只管尽兴,不必拘束。 端木巽一身明黄色龙袍,坐在康宁殿的主位之上,左右两旁分别坐着太子还有安亲王。酒过三巡,端木巽红光满面得转向身旁坐着的安亲王:“安弟为我大周江山不辞劳苦,居功厥伟,朕这个做兄长的今日在此特别准许你一个请奏。无论你想要什么,朕都会赏赐给你。” 此言一出,全场立刻鸦雀无声,太子端木翊泽的脸色更是一片灰白。双手不禁在桌案底下紧紧握成了拳,暗恼父皇这番话摆明了就是另有玄机。大周数百年来的皇位承袭向来都是子承父位,何曾出现过兄弟相传,他明知道即使安亲王有觊觎皇帝宝座之心,也不可能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来,父皇故意当众说出这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臣弟蒙皇上圣恩眷顾,本应一心为国,不敢居功,只是臣弟心中尚有一件心事未了,所以斗胆请皇上成全。”端木安借着三分酒意,七分认真跪地请求道。 “安弟快快请起,朕不是说过了吗!今日凡是安弟所求,无论何事朕都会成全于你。”端木巽亲自上前将安亲王扶起道。 殿内众臣听完之后又是一阵哗然,纷纷猜测皇上是否有意打破祖制,企图舍弃众皇子,而将皇位交与安亲王的手中。这时,安亲王浑厚的嗓音突然在殿内响起道:“臣弟恳请皇上为臣子赐婚。” 端木翊泽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缓缓松弛下来,众臣也不禁面面相觑,猜不出个所以然。端木巽重新坐回主位上,王者之气尽显无遗,半晌,他微笑着问:“不知韶儿心仪的是哪家的名门闺秀?” “回皇上的话,韶儿心仪的正是左丞相萧大人府上的三小姐。”说完,端木安像是突然卸掉了一副沉重的枷锁,缓缓舒了一口长气。虽然他贵为亲王,但是毕竟能力有限,如今他能够为儿子做的,已经全都做了,只希望上天能够看在他爱子心切的情分上,让他的儿子早日得到幸福。 “这事朕记下了,稍后自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来,朕再敬你一杯。”端木巽笑着举杯道,神色间完全看不出到底有什么打算。 端木安面色平静,心中却无端涌起阵阵忐忑,不知道皇兄到底是有什么顾虑。趁着皇上和安亲王举杯共饮的间隙,端木翊泽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目光无意之中扫过坐在最前排的萧远,只见他也是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晚宴一直进行到很晚方才结束,众臣纷纷告退之后,端木安也借口不胜酒力,起身向坐在上首的皇上行告退之礼。端木巽起身离座,走到他的跟前语重心长得说:“活到这把年纪了,朕还有什么看不开的。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不过是浮云飘邈,过眼云烟。朕这一生已经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辰儿。” “太子殿下,您怎么又回来了?”守在殿外的小太监正要进殿内通传,却被端木翊泽及时伸手拦了下来。 父皇的这段话也恰在此时一字不漏得传进了他的耳朵里,端木翊泽的脸倏然变了颜色,心底又恨又恼,恨得是父皇的眼中谁都容得下,为何独独就容不下他?恼的是父皇对九弟这些年来的不闻不问原来竟只是一场苦肉计。 “九皇子生性敦厚,性情沉稳内敛,真是像极了皇兄年轻时的模样。”端木安笑着接下话茬,明知皇兄这话另有深意,他却假装听不出来,故意避重就轻。 “朕想说的不是这个,而是……” “皇叔原来也在啊!”端木翊泽突然从殿外走了进来,恭敬有礼得对着站在面前的父皇还有安亲王说道:“启禀父皇,今日礼部传来消息,梁国四皇子此次专程赶来我朝恭贺父皇六十寿诞,不日便将抵达京师,还请父皇示下。” “既然殿下有正事要与皇上商议,那臣弟就先行告退了。”端木安对着身旁明黄色的身影躬身说道。 “安弟且慢,朕记得不久前紫鸢嫁往梁国时,正是由韶儿送的亲。”端木巽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转向站在面前正垂首聆听的太子。 “儿臣也觉得此次四皇子前来贺寿,流韶表弟乃是负责迎接最合适的人选。”父皇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与其由他下旨,不如自己先说出来,多少安亲王那儿也能落下个顺水人情。 “既是如此,那你就即刻着手下去操办吧。朕有些累了,若没有其他事情,就退下吧。”端木巽面容冷淡,令站在殿内的端木翊泽心里多少觉得有些难堪。同样都是父皇的亲生儿子,为什么他看待自己和其他皇子的眼光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皇兄既然累了,那臣弟也该告退了。”太子前脚刚走,端木安紧跟着也说道。 “小时候,安弟是最喜欢黏着朕玩儿的,为何如今却视朕如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端木巽伤感得回忆道。 “臣弟……”端木安犹豫着,半晌无言以对。 “朕留你在此,其实是有句话想要告诉你。”端木巽将殿内所有太监宫婢全部摒退之后,这才缓缓叹气道:“如若当年坐上这皇帝之位的是安弟你,而不是朕,不知现在的情形又会如何呢?” 端木安沉默着,不知该不该顺着皇上的话接下去。他明白皇上心中根本从未打算将皇位传给太子,可是又恐储位人选一旦易了主,东宫和皇后那边势必会闹得一发不可收拾,所以他在等,等待一个能够将东宫连根拔起的机会。 “韶儿的婚事朕迟早是会答应的,朕希望你能暗中辅佐辰儿,直到他坐上朕这个位子的那天。”端木巽缓缓说道。 ~ ------------ 第115章 兵来将挡 端木翊泽回到东宫之后简直快要气疯了,憋了一肚子的气终于可以在这里毫无顾忌得发泄出来。萧念雅闻讯赶来的时候,只见自己的丈夫颓然靠在椅子上,脚下则是一片狼藉。不用细想,她也能够猜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殿下,您的手。”瞧见丈夫正在滴血的手臂,萧念雅一声惊呼,随即对着守在殿外的宫婢太监一通乱吼:“大胆奴才,你们是怎么照顾殿下的,还不快去请太医过来为殿下包扎伤口。” “雅儿不必惊慌,只是一点皮外伤罢了。”端木翊泽轻声安抚着自己的妻子。 “殿下,就算您什么也没有了,雅儿也会陪伴在您的身边。”萧念雅眸中闪着点点亮光,突然用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肚子道:“殿下,臣妾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都这个时候了,还会有什么好消息。”端木翊泽苦笑着看了妻子一眼,心中还在为刚刚他在康宁殿外听到的一袭话而耿耿于怀。 “御医说臣妾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殿下就快要做父亲了。”萧念雅害羞得依偎在丈夫身旁,初为人母的喜悦让她几乎忘记了一切不好的事情。 “雅儿你说,你怀了本宫的孩子?”端木翊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里除了吃惊,更多的则是意外,惊喜,还有一丝丝的惆怅,害怕。 “是啊,殿下。”萧念雅柔柔一笑:“臣妾刚刚已经派人前去将这个好消息告知过母后了,想必母后很快就会过来,还是先让人把这里收拾一下,免得母后看到了心烦。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臣妾和母后还有我们的孩子永远都会站在殿下这边的。” 听着妻子的宽心话,端木翊泽的心里竟然真得慢慢平静了下来。母后说过,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坐上那个位子了!他一直相信着这句话,同样也相信着母后说过的每一句话。原先想要拉拢安亲王父子看来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了,如今,能够帮助他实现皇帝梦的怕是只有母后一个人了。 左相府的饭桌上,萧远话音未落,萧念黎刚刚喝进嘴里的鸽子汤立马喷了出来。趁着婢女清理的空当儿,萧念黎赶紧开口确认道:“大姐怀孕了?一个人住在宫里觉得孤单,所以想叫我进宫陪陪她,是这样吗?” 萧念黎鄙夷得想,她要是真觉得宫里头孤单,直接搬回娘家来住不就行了吗?再说了,她在宫里住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突然就觉得孤单了,这摆明了就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嘛!皇后视她为眼中钉,第一次见面就想着要害她。她那名义上的大姐,为了讨好自个儿的婆婆,什么事儿做不出来?她要真的住进皇宫里去,迟早会被她们婆媳合起伙儿来害死不可! “我跟你母亲合计过了,你大姐现在怀孕在身多有不便,身边确实得有个信得过的人照料着。明儿个一早我们就派人送你进宫去,也好让你大姐早日安心养胎。”萧远自作主张得说完,又装模作样得说道:“为父知道这的确是委屈你了,不过她既然是你大姐,又是未来的皇后,于情于理你都不容推辞。” “父亲大人说的一点儿都没错,照顾大姐和她肚子里的小宝宝是我应尽的义务,谁叫我们都是一家人呢!”萧念黎嘴上答应的爽快,心里却在合计着要怎样才能不去皇宫呢?她对那个地方,实在是半点好感也没有,宫里的人全都虚伪透了,一句话恨不得绕七八个弯儿,跟他们呆在一起,每天也不知道要死多少脑细胞。 “二小姐要是在的话就好了,她一定会代替小姐入宫去的。”环儿一边收拾着小姐准备带进宫里的衣物,一边小声感叹道。 萧念黎对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发呆,不明白最近烦心的事儿怎么这么多。流韶已经好多天没来找过她了,看来他是真得打算放弃这段感情了。五皇子那晚被她整的那么惨,以他的性格一定还会再来报复她的。天哪!莫非她的好日子真得要到尽头了吗?不行不行,一定不能就这么乖乖得束手就擒,只要不进宫,一切就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环儿,你在看什么呢?”萧念黎纳闷儿得走到窗前,发现环儿正蹲在那里,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小姐你看,这盆兰花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变成这样了,也不知道还养不养的活?”说完她便将一盆小小的兰花捧到窗前,确实有好多叶子都发黄了,而且还长出了斑点,看样子应该是泥土出了什么问题。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看见小姐望着这盆已经快要死掉的兰花直发呆,环儿诧异得问道。 “环儿,我想到办法不用进宫去了。”萧念黎贼兮兮得笑道,明亮的眼珠子在没有月光的夜晚显得更加璀璨明亮。 “老爷,老爷,不好了,小姐一早起来浑身突然起了好多小疹子。”清晨,萧远夫妇还未起身,便听到丫鬟在门外急急禀报道。 “怎么会这样?昨天吃饭的时候不是还好好儿的吗?”萧远一来就见到女儿躺在床上痛苦不堪的模样,她的脸上,手上,胳膊上,全都布满了小红点,撩起的手臂上有好几处明显是被抓伤的痕迹,一眼看去真是惨不忍睹。 “环儿,快伺候我更衣,大姐还在宫里等着我呢!”萧念黎慢慢坐起,有气无力得吩咐道。 “你都这个样子了,就好好待在府里养病,哪儿也别去了。你大姐金枝玉叶,又怀有身孕,若是因为你有个什么闪失,咱们全府的脑袋加在一块儿都不够赔的。”萧远气结,昨日大女儿指名要三女儿入宫陪伴,怎料突然生出了这档子事情来。 “环儿,都走了吗?”萧念黎撩开被子,小声询问道。 “全走了。”环儿谨慎得关好门窗,然后走到床边看着小姐被抓破了的手臂心疼道:“这会儿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人来了,环儿给您胳膊上涂点药膏吧,否则会留下疤的。” 萧念黎放下袖子,无所谓得说道:“如果这几条伤疤能够换我一条小命儿的话,那也值了。何况这只不过是普通的抓伤,哪儿那么容易留疤呀!” 整个皇宫里除了九皇子和那个皇帝老爷爷之外,萧念黎觉得其他人都是一肚子坏水,整天想着算计这个算计那个。萧远害怕他们,她可不怕,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她这满身的小红点是她和环儿忙活了一整晚的杰作。 ~ ------------ 第116章 默默守护 拜他老爹那一巴掌所赐,流韶好几天都没踏出过房门半步,一来是诚心想跟老头子赌气,二来则是因为脸上这个难看的巴掌印。心里实在气不过,于是叫来府上暗卫陪他练功。说是练功,其实也不过就是想找人痛痛快快得打上一架,好发泄发泄心里头这口闷气。 王府暗卫共有二十六人,年龄几乎都与流韶相仿,是安亲王当年临走时为了儿子的安全特意组建而成的。所有的暗卫都是安亲王早年收养的孤儿,这些年他们无时无刻不牢记着自己的使命,那就是保护小王爷不受任何的伤害。暗卫们明知小王爷这会儿心情不好,哪敢真正和他动手。流韶也早就看出了这些家伙从一开始就在变着法儿的敷衍他,但他可不会因为这样就对他们手下留情。 “少主饶命。”流韶一招横扫千军,暗卫纷纷被他踹飞出去,躺在地上再无招架之力。 “再来。”流韶怒喝一声,眼看就要再次出手。 就在这当口儿,卓然匆匆赶来,跪地禀报道:“启禀少主,三小姐似乎遇到麻烦了。” 流韶心里一惊,扔了手上的兵器就往外走。刚出院子,就被安亲王给拦了下来:“你现在最好哪儿也别去。” “再不让开,别怪我六亲不认。”流韶眼中杀气腾腾,心中早就因为卓然的一句话急得火烧火燎。 “你现在过去,只会害了她。”安亲王看着儿子怒发冲冠,为情所困的模样,情不自禁的叹气道:“你若真得为了她好,就别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让她沦为众人的箭靶。听为父一句劝,千万别去找那丫头,那样只会害了她。” “不去找她?难道你让我眼睁睁得看着她受委屈,受欺负?”流韶咬牙切齿,恨不得插上一对翅膀立刻飞到她身边。 安亲王凝视着儿子情绪激动的脸庞,沉默一会儿道:“要去也先换身干净的衣服是不,别破坏了你在那丫头心中的美好形象!” 父亲的这句话让他喜出望外,流韶低头看了看身上这件又脏又皱的袍子,态度马上软了下来。虽然嘴上什么也没说,但他心里知道老爹再怎么不好还是向着自己这个亲儿子的。流韶刚一转身,顿时僵在那里,丝毫动弹不得。 “你这是什么意思?”流韶心里冷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儿子,你已经不小了,做事怎么还是这么冲动莽撞?”安亲王绕到儿子面前,苦口婆心得劝说道:“我知道你放心不下那丫头,可你现在去相府,除了看看她好不好,你还能做什么?你以为左相会乖乖让你把她带走吗?” 他不是个容易感情用事的人,能够把偌大一个王府治理的井井有条,靠的绝不只是冲动和莽撞。他之所以紧张,之所以感到不安,全是因为这些事都和他心里在乎的那个人扯上了莫大的关系。原先他也以为,只要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只要不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察觉到他对她的感情,她就不会有麻烦,更加不会有危险。 可是,他却险些忘记了,爱情是发自真心的,即使他再怎样掩饰自己的不在乎,每当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得挡在她的身前。慢慢地,她的喜怒哀乐已经足以影响到他的一举一动,有时甚至于一个小小的念头也会让他寝食难安。而他明明深爱着她,却要时刻压抑着自己对她的感情,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父王,求你教教我到底该怎么做,她才不会受到伤害?”心头的压抑和矛盾让他几乎快要崩溃了。 “什么也别说了,你心里的苦为父都能明白。我虽然不怎么喜欢左相,但是却与他家那丫头十分投缘。她若是能够嫁给你,做我未来的儿媳妇,我还真是巴不得呢。”安亲王含着和蔼的笑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不是每个人都有选择幸福的权利的,有时一旦放了手,遗憾的就有可能会是一辈子。” “孩儿明白,我此生非阿黎不娶,她若有何不测,即使上天入地,我也不会放过害她的人。”说这话时,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坚毅。 “为父支持你,可是你别忘记了,这次你的对手可是整个东宫,当今的太子妃又是萧家的女儿。你若贸然出手,到了最后很可能会落得里外不是人,这点你可要想清楚了。”安亲王顾虑道。 “儿子明白,为了阿黎,我会不惜使用任何手段。即使将来她恨我,我也毫无怨言。”流韶望着天边慢慢漂浮的洁白云朵,记忆力那张灿若桃花的笑脸再次浮现在片片云彩之间。 “这才是我的好儿子。”安亲王笑着鼓励儿子:“这瓶药可以暂时帮助那丫头度过此次难关,即便东宫那里仍是坚持要接她进宫,为父也会派人暗中护她周全的。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件事情就会尘埃落定,到时也该是我喝儿媳妇茶的时候了。” 夜半时分,流韶来到萧念黎住的院子里,由窗口轻轻一跃便进了房内。萧念黎盖着衾被睡得正香,或许是梦见了什么令她开心的事情,嘴角微翘,安静的小脸上挂着一丝浅笑。 流韶轻轻走到床边,瞧着她熟睡的小脸端详了一阵,唇边不自觉的扬起一抹甜蜜的微笑。他伸出大掌试着将她额前那片厚厚的刘海朝上拨去,果然,没了刘海的遮掩,原本不起眼的小脸竟透出了淡淡的妩媚之态。要不是她现在睡着了,他真想让她当着自己的面把那片刘海给梳上去。 还记得和段家兄妹相约去游湖的那天,他眼中的阿黎像是脱胎换骨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要不是她说话的口气别人模仿不来,他真要怀疑那天出现在他面前的到底是不是阿黎本人了。看了一会儿,流韶忍不住隔着衾被抱了她一下,松开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极轻的梦呓。听到她在梦里都叫着自己的名字,他的心里简直比吃了蜜糖还要甜上一百倍。 流韶从父王给他的瓶子里倒出几粒小小的药丸,先将它们全部含在自己口中,然后俯身贴上她饱满而富有弹性的双唇,将药丸由自己的嘴送进她的嘴里,再由内力送进她的食道里。临走时,流韶再次含住她的薄唇,在她耳边喃喃低语:“阿黎,不要再让任何人瞧见你真正的模样,不要再让任何人走进你的心里。你的人,你的心,都只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 ------------ 第117章 被猪啃了 黎明时分,夜色还未散尽,天地之间一片灰蒙蒙的。萧念黎披衣坐起,脑子里一片清醒,再无半点睡意。树影婆娑,在窗户上投下凌乱的影子,就像她此刻起伏不定的心情。昨夜她做了一个很是奇怪的梦,之所以觉得奇怪是因为醒来之后梦的前半段她已记不大清了,后半段却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一般,在她心里留下深刻的痕迹。 她梦见流韶就坐在她的床边,虽然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但是她敢肯定那人一定是他没错。他好像有什么话要对她说似得,可他最后到底说了没有她却记不得了。最奇怪的是她居然梦到流韶吻了她一下,这次的吻又缠绵又温柔,仿佛投入了他全部的感情,让她心跳不已。 那一刻,她多想睁开眼睛,她多希望这不仅仅只是一场黄粱美梦,她多希望他是真地站在了自己面前。可是当她醒来的时候,所有的感觉,所有的幸福全都随着那场美梦的结束而彻底消失了。她来回抚摸着自己早已冰冷的唇,却再也记不起那种让她心动的感觉了。 萧念黎在床头呆坐了将近一个时辰,亲眼看到天空由一片浅灰逐渐转变为淡蓝,最后照射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在梳妆台前坐定,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一个比阳光还要灿烂的表情:“本姑娘拿得起放得下,笑一笑,没什么大不了的。昨晚,就当是不小心被猪啃了一口。”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急吼吼的身影从外面冲了进来。萧念黎从没见过环儿像今天这样慌张过,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姐,大事不好了。大小姐从宫里派来了御医,说是要为小姐把脉。”环儿一脸紧张。 “她还真是没完没了了。”萧念黎这下彻底没了主意,原以为假借生病之名就能逃过这劫,没想到太子妃居然让御医亲自过来确诊。 “小姐,这可怎么办?御医一来,我们不就穿帮了吗?”环儿满心焦急道。 萧念黎对着镜子低低得叹了口气,打算听天由命。没多久萧老爹便领着御医来到了她的房间,原以为这场闹剧很快便会被揭穿,可是出乎她意外的事情却在这时发生了。御医将手指搭在她的腕间许久,最后一脸惭愧得说道:“小姐脉象急促且异常紊乱,由此可以推断此病来势凶猛,不容小觑,恕下官学识浅薄,一时也查不出小姐究竟所患何病。” 萧念黎隔着床帐在心里把这个满嘴胡言的御医骂了个狗血淋头,要不是她对自己现在的身体一清二楚,险些要被这混蛋御医给吓住了。她现在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住在皇宫里吃好喝好的人反而短命的很,原来就是被这些个不负责任的庸医给害得。 东宫殿内,萧念雅一袭华丽的曳地长裙站在太子端木翊泽的身边。看到丈夫眉心紧锁,郁郁寡欢的模样,萧念雅伸出玉葱般的手臂从身后将丈夫轻轻抱住:“殿下放心,只要三妹一来,我们的计划就能开始进行了。” 端木翊泽转身搂着怀有身孕的妻子,面上虽有笑容,却显得那样勉强。他总觉得流韶并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能够拉拢他固然是好事一件,可万一弄巧成拙,他便极有可能会与自己为敌。一个父皇,加上一个九弟,就已经够他头疼的了,若是再加上个安亲王府,到时他的处境绝对会比现在凄惨十倍不止。 “殿下,吴御医正在殿外等候召见。”一名宫人进来禀报道。 “雅儿你现在身怀有孕,若是三妹真的身染怪病,你叫本宫如何放心将她留在你的身边。”端木翊泽心怀顾虑,不仅仅是因为担心妻子的安危,同时也十分紧张她腹中的孩儿。 “殿下还是先听听吴御医怎么说吧!”萧念雅温顺得笑道,同时也为自己心中长久以来的那团疑惑感到不解。记忆中的三妹和她现在所了解到的那个三妹还真是差了天壤之别,从前只要是她说的话,那丫头从来不敢违背,可是现在,她似乎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从前的三妹即使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会一个人默默得吞进肚子里。从前的她在自己眼中是那么的不起眼,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她却已经成功吸引了这么多人的目光。 她很好奇,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是爱情的魔力吗?还是她自以为有流韶在背后替她撑腰,就可以目空一切了?即使有一天她真得飞上了枝头,也只是一只被她踩在脚底下的麻雀而已,真正的凤凰永远只会是她一个人。 “微臣叩见太子殿下,叩见太子妃殿下。”身穿蓝色御医官服的男子进来之后便立即拜倒在大殿之内。 “吴御医免礼,不知这趟看诊可有什么结果?”端木翊泽出声询问。 “恕微臣医术浅薄,只查得出三小姐确实身染急症,却不知这病究竟是由何而起的?”吴御医尚未张口,便双膝一软,再次跪在了地面上。 “太医真的可以断定,我家小妹的确是身患疾病?”萧念雅露出怀疑的目光,不是她信不过这宫里的御医,而是经过前几次的事情,她已经不敢再对那丫头掉以轻心了。 “回太子妃殿下的话,微臣可以断定。”御医的回答让她心中一喜,不禁有了另外一个主意。 吴御医退下之后,萧念雅便附在丈夫耳边低语了几句,就见端木翊泽满脸诧异道:“这样真得好吗?再怎么说,她毕竟也是爱妃的亲妹妹。” “为了殿下的将来,就算要臣妾拿自己的性命作交换,臣妾也会义无反顾。”萧念雅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小女人模样,看得丈夫既怜惜又感动。 “雅儿放心,本宫他日一旦登上皇位,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册封你为本宫的皇后。今日你为本宫所做的一切努力和牺牲,他日定会加倍得到补偿。”端木翊泽将妻子轻轻揽进自己怀里,一字一句向她承诺道。 ~ ------------ 第118章 闹翻了 &bp;&bp;&bp;&bp;吴御医走后,萧念黎暗自庆幸自己今天的运气真是太好了,竟然碰上个根本不会看病的庸医。就在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上午刚刚才来过的那名太监再次由萧老爹亲领着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bp;&bp;&bp;&bp;“瞧你大姐多疼你,知道你病了,特意派人接你入宫去治病。宫里头多得是医术精湛的御医,把你交给他们,为父也总算是放心多了。”萧老爹自顾说完,突然转向傻愣在一旁的环儿,吩咐道:“快替小姐收拾一下,切莫耽搁太久。” &bp;&bp;&bp;&bp;萧远带着众人刚一离去,萧念黎立刻把门窗全部关好,环儿见她这样,不禁奇道:“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bp;&bp;&bp;&bp;萧念黎麻利得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布包袱,对着环儿小声道:“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bp;&bp;&bp;&bp;环儿一听小姐要走,顿时两眼通红:“小姐又要丢下环儿吗?老爷要是知道小姐又不见了,一定会打死环儿的。“ &bp;&bp;&bp;&bp;萧念黎忍不住暗骂,随随便便就能处置一条性命,亏他还是朝廷的公职人员,竟然也敢做出这种知法犯法的事情来。可是眼下时间紧迫,实在容不得她再做耽搁,萧念黎把心一横,连忙拉住环儿的一双小手,轻声说道:“我怎么舍得再丢下你一个人,你愿意跟着小姐我一起走吗?从今往后再也不回来这里了!” &bp;&bp;&bp;&bp;萧念黎一字一句说得异常坚定,环儿想也没想便点头答应道:“环儿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小姐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bp;&bp;&bp;&bp;心头一酸,萧念黎不自觉得握紧了环儿的一双手。说不感动是假的,来到这里大半年了,除了这丫头一直对她死心踏地之外,哪还有人这般在乎过她!就算是待她情谊深厚的九皇子,在必要的时候也只会选择明哲保身罢了。萧念黎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任何跟这里有关的人或事了,这一走,兴许还有更好玩儿的事情在某个地方等着她呢! &bp;&bp;&bp;&bp;站在侧院的墙角下,萧念黎看着环儿的眼睛郑重提醒道:“你若跟着我,或许会吃不少苦头,但只要……” &bp;&bp;&bp;&bp;话还没说完,环儿便急急向她表明自己愿意追随的决心:“小姐放心,无论天涯海角,环儿这辈子都跟定小姐了。” &bp;&bp;&bp;&bp;听到环儿一脸认真的回答,萧念黎心头一乐,这台词怎么听都觉得像是一对决定私奔的小两口的对话。不知怎的,她又想起了流韶,如果他肯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么煽情的话来,即便是假的,她大概也会选择相信他吧。这就是女人啊,在爱情面前,总是这么的不堪一击。 &bp;&bp;&bp;&bp;“先闭上眼睛,等一下我让你睁开的时候再睁开。”她会武功的这件事至今为止相府里还没有一个人知道,以前她总觉得没有安全感,对着相府里的每一个人都像是防贼似得,不愿意真正去相信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可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以后,她发现环儿这丫头,对她真是死心踏地,忠心耿耿。 &bp;&bp;&bp;&bp;萧念黎揽着环儿越过几丈高的墙头,双脚刚一沾地,立马呆在了原处。娘咧!这次还真是有备而来,软的不行就想和她来硬的么?正思索着,已有士兵发现了她们。 &bp;&bp;&bp;&bp;萧远正坐在厅中陪前来接人的公公喝茶,忽然就看见一对侍卫带了自己的三女儿还有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前来禀报:“此二人在相府侧墙外鬼鬼祟祟,不知是何居心,还请相爷处置。” &bp;&bp;&bp;&bp;侍卫是从太子东宫派出来的,因此并不识得这主仆二人是何身份。一进厅中,她二人便将头埋得很低,除了萧远自己,还真没什么人认出她们是谁。看着三女儿的这身装扮,萧远便已心知肚明,嘴上却不禁斥责道:“好你个胆大包天的奴婢,竟敢在我堂堂相府行偷鸡摸狗之事,来人,还不给我拉下去。” &bp;&bp;&bp;&bp;被家仆拖走的一瞬间,萧念黎竟然无端松了一口气,刚刚还好萧老爹反应够快,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眼见着那两个丫头被带了下去,萧远对着前来接人的公公干笑两声道:“让公公在此久等真是十分抱歉,我这就过去催催。” &bp;&bp;&bp;&bp;一走出客厅,萧远脸上的笑容迅速四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眉宇之间显而易见的怒气。心中暗恼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竟然想就这么一走了之,还好她的如意算盘落了空,不然让他如何去跟大女儿交待。 &bp;&bp;&bp;&bp;房门猛地被推开,映入萧念黎眼中的是萧老爹余怒未消的脸庞,只见他几步走到女儿跟前,抬手就要朝她挥去一巴掌。只是他的速度怎及学过武功的年轻人快,当下就被萧念黎稳稳接住。萧远从没想过她竟然敢对自己还手,当下气得胡子乱颤,不由骂出声道:“逆女。” &bp;&bp;&bp;&bp;“想骂你就骂个够好了,反正不痛不痒,不过你这巴掌要是真得打下来,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把这一身的怪病传染给你。”萧念黎无所谓得说道。 &bp;&bp;&bp;&bp;“你这个忤逆女,这么多年我相府上下哪点亏待你了,你竟三番四次得想要离家出走,你将我这里当作什么地方了?酒楼?还是客栈?任你来去?”萧远吹胡子瞪眼睛得骂道。 &bp;&bp;&bp;&bp;“对,你老人家是没怎么亏待过我,可你也没厚待过我,不是吗?”萧念黎一板一眼得和他讲起理来,迟早都是要闹翻的,索性就在这当口把事情闹大点好了,反正丢的也是他堂堂一国之相的脸,对自己这个从头到尾都不属于这里的人来说丝毫没有影响。 &bp;&bp;&bp;&bp;“我……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大逆不道的女儿啊!”萧远捂着胸口,仰头长叹,端的是脸色难看,心痛至极。可是看在萧念黎的眼中,却是假的不能再假了,她甚至暗暗希望最好能把他气到两眼一翻,两腿一蹬那才好呢!从此世上又少了一个卖女求荣的人,就连空气也会变得无比新鲜呢! &bp;&bp;&bp;&bp;“爹您年纪大了,还是不要随便动怒的好,省得到时留下这一大家子的人无依无靠。”她对自己说,这将会是她最后一次管面前这个人叫爹,从今往后,他只会是个和她毫无血缘的陌生人。 &bp;&bp;&bp;&bp;看着三女儿自己走出房间,萧远面上一黑,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造孽啊,老夫一世英名如今却要毁在这个不孝女的手上,老夫真是愧对萧家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啊!” &bp;&bp;&bp;&bp;~ ------------ 第119章 慢慢靠近 临上马车时,萧念黎对着环儿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一定想法设法通知流韶,告诉他自己被人软禁在了皇宫里。除了流韶她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人可以对她伸出援手,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心里原来竟是如此的依赖他,信任他。 环儿很快从相府后门溜了出来,刚到安王府门前,便撞见小王爷正从府里走出来。流韶也立刻认出了环儿,一早他就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可是安亲王说什么也不让他离开王府半步。这会儿,他是趁着安亲王进了皇宫才能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来。 “你家小姐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流韶急急开口道。 “小姐,小姐她……”环儿心里难过,又怕小姐这一去会有危险,刚一张口,便哭了出来。 “你先别哭呀,快告诉我你家小姐到底发生了何事?”流韶忍着想要骂人的冲动,耐心问道。 环儿用力吸了吸鼻子,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泣,声音哽咽道:“今儿一大早太子妃就派御医来给小姐诊脉,御医走了没多久,太子妃又派人来接小姐入宫,说是想让小姐在宫里养病。小姐听到这个消息后便说要离家出走,可是我们刚一走出相府大门,就被官兵给捉住了。” 听完这些,流韶双手暗暗握成了拳,咬着牙让自己保持镇定,然后他又追问道:“那后来呢?你家老爷又在做什么?他难道就不管不问吗?” 想起老爷责骂小姐的那些话,环儿情绪激动得说:“老爷跟小姐大吵了一架之后,小姐就被宫里的太监带上了马车。奴婢从小就跟在我家小姐身边,这些年我看得很清楚,老爷他一心只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根本没把小姐当成是他的女儿。要不是二小姐,小姐她可能早就已经活不成了。” 环儿痛哭流涕的模样惹得流韶大惊失色,他以为像自己父亲那样已是这世间罕见了,没想到阿黎幼时的遭遇竟比自己还要不如,忆起以往种种,流韶不禁怀疑,也许从头到尾萧远那老匹夫根本就没有把阿黎当成是他自己的女儿过。 “你放心,你家小姐那儿我自会再想办法,我是不会再让任何人动她一根汗毛的。”流韶说得异常坚定,眼中流露出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与怜惜。 话已带到,环儿转身要走,流韶急忙叫住她:“此番是她让你来找我的?还是你自己想到要来找我的?” 环儿停下脚步,回过身道:“小姐是个嘴硬心软的人,若有什么得罪小王爷的地方,还请您多多海涵,我替我家小姐在这儿给您磕头了。”环儿说着便已跪在了他的面前,将脑袋重重得磕在了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快起来吧,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流韶亲自扶她起来,声音已转为无比轻柔,眼中藏着一丝小小的希翼。 “小姐临走时说,小王爷若是还记得自己曾经的承诺,就快些想办法救她脱困,否则她就算做鬼也会缠着您一生一世。”环儿忍住想笑的冲动,一五一十得说道。她还记得小姐说这话时,脸上带着十足的自信,还有幸福的表情。 “他真得这么说?”流韶眼中闪动着兴奋的神采,暗道,总算还有点儿良心,知道在危急关头最应该想到的是谁。 环儿点头应道:“小姐走时确实是这么叮嘱奴婢的,话已带到,奴婢也该回府去了。” 环儿说完便转身离去,流韶很想叫住她,从她这里了解更多关于阿黎的事情。可是,伸了伸手,他到底没有这么做。流韶并不否认这的确是条捷径,能够让他在最短的时间里靠近她的心,并慢慢将她焐热。可是,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用自己的真情一点一点去感动她,他想由自己亲手卸下她在心中高高筑起的那道堡垒,他想光明正大的驻进她的心里。 安亲王刚一回到府里,就听说儿子叫人准备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等着他回来一起吃饭。心头一酸,上一次他和儿子同桌用饭早已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事了。前阵子刚回来的那会儿,他想尽办法希望对儿子做出弥补,可是他不是毫不领情就是架子端的比自己还大,每每还未好好说上几句话,爷儿俩就闹翻了。 这回儿子终于肯主动向他示好,他这心里甭提多高兴了。饭桌上,父子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局促,倒像是刚刚才认识似得。安亲王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递给儿子道:“你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猜不出你心里在想什么,这里就咱爷俩儿,想说什么就痛痛快快得说吧。” “父王,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对你是又爱又恨。母亲走后,在这世上,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多希望自己能像普通百姓家的孩子那样在你怀里胡闹,听你在我耳边训斥,可是你却硬生生得剥夺了我的这些权利。”流韶仰头猛灌了自己一杯酒,心里又酸又甜,又喜又悲。甚至连他自己也早已记不得这些话到底在心里埋藏了多少年! “你一走就是十多年,我想你,却也恨你,因为这十年你竟一次也没回来看过我,我以为在你心里除了你的国家,你的君王,早就没有我这个儿子了。”流韶又为自己添了一杯酒,唇边扬起一抹俊逸的微笑:“我恨了你十多年,也爱了你十多年,十年后,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你会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可是你没有,在你心里最最关心的依然是你的皇上。” 安亲王默默为自己也倒上一杯,陪着儿子慢慢饮下,一股暖流从他心上缓缓淌过,直逼两个眼眶,像是随时都会从那里喷薄出来。十一年了,他想了儿子十一年,惦了儿子十一年,却从来没有让他知道过。他曾在边城写了无数封的信,却一封也没有寄回来过,因为他怕,他怕儿子年纪太小不能够理解他的一番苦心,他怕这样的依赖迟早会害了他。 ~ ------------ 第120章 是福也是祸 “不说了,喝酒,这还是咱们爷俩儿头一回一块儿喝酒,一定得喝个痛快。”安亲王忽然觉得一杯杯得倒实在是太烦烦了,干脆拿起酒坛直接喝。 “父王可别小看了孩儿,你儿子我可是这帝都城里出了名的千杯不醉。”流韶也不谦让,同样拎了酒坛和老头子对阵。 听到儿子这话,安亲王不由想起了有一年他与右相的往来书信中曾经提到:小王爷年轻气盛,却侠骨柔肠,为替一弱女子赎身,不惜与人斗酒,最终喝得那人险些醉死过去,小王爷自己也因此伤及脾胃,数日无法正常进食。 看到信上的内容,他当时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儿子果真是长大了,凡事都能够自己去做决定了,他为此感到无比的欣慰。更让他欣喜的是,虽然自己没有陪伴在儿子身边,但他依然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至情至性,没有半分的骄奢蛮横,真是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安亲王看着儿子俊朗的眉目,英挺的五官,刀削般的容颜,不禁越看越喜欢。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性情,再配上这样的身份家世,主动向儿子投怀送抱的名门闺秀一定不少。安亲王忽然童心大起,不由说道:“阿黎那丫头确实挺招人喜欢的,可我总有些不太愿意跟左相沾上关系,要不改天为父我另外替你张罗一门亲事,保证比你的阿黎好上千百倍,你看如何?” 安亲王话还没说完,流韶就霍得一下站起身道:“父王你是不是喝醉了,怎可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来,我与阿黎两情相悦,你怎能如此无情得棒打鸳鸯?何况早前我已到相府亲自下过聘了,阿黎她怎么说也是儿子我未过门的准媳妇,我是绝对不会放开她的。” 流韶说得有些激动,俊脸涨得一片通红。安亲王看在眼里,乐在心上,嘴上却道:“我猜你那时多半只不过是想逗逗她罢了,你和那丫头的事,祥福全都已经告诉过我了。” 流韶闷闷得瞪着坐在面前的父亲,心里头暗恼管家的多嘴,却不知道他现在这样子看在安亲王的眼中有多好玩儿。空白了十多年的父子亲情一下子好似又重新架起了互通的桥梁,儿子嘴上虽然不肯承认,但是安亲王心里知道儿子其实已经开始重新接纳自己了。 “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今时早已不同往日,否则我和父王也不可能如此默契的坐在这里喝酒了!”自己和阿黎这段感情好不容易才刚刚步入稳定,流韶生怕父亲在这个时候出来搅局。 “既然儿子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这个当爹的要是再反对也就太说不过去了,阿黎这个儿媳妇父王很满意,臭小子眼光不错啊!”安亲王一脸欣慰,替儿子高兴的同时也替自己高兴,原以为他跟儿子的这段心结可能这辈子也解不开了,没想到却误打误撞沾了未来儿媳妇的光。 “这么说,父王你是同意我们的婚事了。”流韶又惊又喜,半晌才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掉进了老头子设下的陷阱里了。明白过来之后,他非但一点也不生气,还对自己的父亲充满了感激。阿黎曾说唯有得到亲人祝福的婚姻才是完美的,所以她希望能够得到自己未来公公的祝福。那时流韶嘴上答应她一定会的,心里却不像嘴上说的那样轻松和肯定。 安亲王笑着点了点头:“臭小子,阿黎这丫头也算是咱爷俩儿的福星,往后你要是胆敢亏待了她,看我不扒了你一层皮。” 流韶一听,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嘴上却不服气道:“我才是你的亲儿子,哪有你这样当爹的!” 室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室内笑声不断,酒香四溢。在流韶心里,虽是晚了十一年,但这段他在心底向往了许久的父子亲情终于还是让他给等到了。他想,现在最要感谢的人应该是阿黎才对,是她教会了自己如何去爱人,如何赢得别人的爱。和她认识的时间虽然只有短短半年,可是从她身上学到的却是他用了整整二十五年的时间也没能彻底想明白的。 入了皇宫,萧念黎跟在前去相府接她的太监身后,明明已经来过这里好几次了,这会儿却像是初来乍到一般,走到哪里都好奇的不得了。每经过一处,她就会忍不住在心里发出阵阵惊叹,既为古人的智慧和能力所震撼,又为住在这里丧失自由的人们感到惋惜。 到了太子东宫,萧念黎并没有瞧见太子在场,就连太子妃也是隔着两三米远,又挡了一道珠帘和她说了会儿话。没多久,太子妃便借故身子不适让宫婢带着她离开了,刚一走出东宫殿的那道大门,萧念黎便忍不住乐了起来。皇后,太子,还有太子妃大概都觉着自己的命比什么都金贵,所以怕她把这一身的怪病传染给他们,想来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再过来招惹她的,就是不知道那个讨人厌的五皇子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说来也真是奇怪,昨日这一脸的小红点还是她和环儿一道点上去的,没醒到短短一夜的时间,她这脸上身上竟然真得冒出了许许多多的小点点来。起先御医来替她把脉,她还当是来了个不会看病的庸医,没想到的是这回她竟真得生了病。难看是难看了点儿,不过这样一来也好,起码不用再时时担心谎言会被拆穿了。 宫婢领着萧念黎来到一处偏殿,一进到殿内,她就被四周的环境深深吸引住了。从布置到装饰虽没有东宫殿那般富丽堂皇,巧夺天工,却也处处透着精致和优雅,是她极爱的那种格调。萧念黎惊奇得东摸摸,西看看,浑然忘记了自己此时此刻的处境和方才的阵阵担忧。 “三小姐如果还有什么吩咐,就尽管告诉平儿好了。”引她来这里的小姑娘很友好得对她说道。 萧念黎回过神来,对她不好意思得笑了笑:“看样子,你应该跟我差不多年纪,我叫萧念黎,以后还请平儿姑娘多多照顾。”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她还是懂的,何况眼前站着的还是个这么可爱的小丫头,叫她想不喜欢都很难。 ~ ------------ 第121章 得到的和失去的 &bp;&bp;&bp;&bp;“平儿不敢,三小姐是太子妃殿下的亲妹妹,也就相当于是平儿的主子。奴婢伺候主子是天经地义的,三小姐千万莫要再跟奴婢客气了。”平儿不安得强调着,说话时眼睛还不时得往外瞄去,像是生怕别人听见了似得。 &bp;&bp;&bp;&bp;萧念黎很无奈得想,这里人被奴役的思想早就在心底根深蒂固了,想要改变看来还需很长一段时间才行。也不知道自己那个名义上的大姐,太子殿下的正妃,平日里对这些下人们严不严厉!要是她平日里对待下人总是作威作福,颐指气使的话,那自己岂不是会被她给连累到。 &bp;&bp;&bp;&bp;想着想着,萧念黎轻轻叹了一口气:“平儿,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大姐平日对待你们这些伺候她的人好不好?” &bp;&bp;&bp;&bp;平儿身子微微一颤,不知道三小姐问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她想也没想就脱口答道:“太子妃殿下性情温和,对待我们这些下人平日里也很照顾,能够伺候太子妃殿下是平儿几生修来的福气。” &bp;&bp;&bp;&bp;听着小丫头一句接着一句的赞美,萧念黎只觉好笑,也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怎么问出了这么白痴的问题来。在外人眼中,她和太子妃才是一伙儿的,谁还敢在自己面前说一句太子妃的不是。折腾了大半天,忽然觉得有些累了,萧念黎微笑着对平儿道:“我这里没有什么事情了,你去忙吧,有事我会再叫你的。” &bp;&bp;&bp;&bp;“那奴婢就先告退了。”平儿朝她福了福身子,转身朝殿外走去。 &bp;&bp;&bp;&bp;平儿一走,萧念黎顿觉殿内冷冷清清的,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她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多想也没什么用了,干脆先美美得睡上一觉,起来之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bp;&bp;&bp;&bp;这一睡就睡到了夜色降临,繁星满天,萧念黎揉了揉迷蒙的睡眼,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不摸还好,一摸她就发现自己的肚子早已经饿得直打鼓了。想起白日里带她来这儿的平儿姑娘,萧念黎动了动嘴唇,出声叫道:“平儿你在外面吗?” &bp;&bp;&bp;&bp;叫了半天也没人应答,萧念黎不太高兴的想,果然身份地位不同,就连所受的待遇都差了这么远!肚子越叫越欢,摆明了正在向她的主人示威,萧念黎揉着肚子轻声安抚道:“别吵别吵,我现在就出去找吃的,还不行吗?”肚子像是听懂了它的主人在说什么,果然叫得没有刚才那么厉害了。 &bp;&bp;&bp;&bp;走出殿门,萧念黎立刻没了刚刚那份自信的表情,外头乌漆抹黑的,连个照明的灯笼也没有,真是寒酸的够可以呀!说的倒是好听,接她来这里治病,说白了其实就是变相软禁。现在倒好,把她安置在这么一处不知名的宫殿里,就连派个人送顿饭也给省了,是存心想对她进行身心的双重折磨吗?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bp;&bp;&bp;&bp;摸黑走了不知道有多久,终于看到前方有点点火光在她眼中一闪一闪。离得近了,她才看清前面原来也是一座独立的宫殿,只是和别处有些不同,这里看上去好像并没有那么多的守卫。长时间的饥饿让她已经顾不上再去理会什么狗屁宫规了,她现在只想进去向住在这里的主人讨顿晚饭填饱肚子。 &bp;&bp;&bp;&bp;脚步踉跄得朝面前不远处的宫殿走近,萧念黎突然觉得十分讽刺,人人都道皇宫里的人锦衣美食,应有尽有,谁能想到住在这里的人竟然也会饿肚子。眼看她就要走到那处宫殿的大门外了,也不知是太心急了,还是太高兴了,脚下一个不留神她便失去了重心。如果只是摔倒在地那么也就算了,顶多皮肉受点苦,哪里想到她跌倒的方向稍稍偏了点,竟然一头撞在旁边的柱子上,昏了过去。 &bp;&bp;&bp;&bp;好温暖,好有弹性,好清新的味道哦!这是萧念黎意识恢复之后发出的第一声感叹。掀开眼皮,她险些以为自己已经从刚刚那个梦境一瞬之间又掉进了另外一个梦境。因为她的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长发披散,圣洁得如同仙人般的男子。这双眼睛里藏着令她再熟悉不过的感情,而它正深深凝视着自己,像是要把她吸进去一般。 &bp;&bp;&bp;&bp;“大哥,我是不是在做梦啊?”兴奋之中夹杂着一丝丝的惊喜,一眨眼,她的眼眶里就泛起了颗颗晶莹剔透的泪花。 &bp;&bp;&bp;&bp;“这不是梦,无论发生什么事,大哥都会保护你的,有大哥在,别怕!”看着她惊慌无助的表情,端木翊辰心里既欣慰,又难受。能够在这里遇见她,是上天对他的格外恩赐,可是这样的恩赐到底又能维持多久呢?谁也不知道! &bp;&bp;&bp;&bp;猜到她醒来之后一定会觉得饿,端木翊辰早就让人准备了一桌子的好吃的,只等她快些醒过来,和他一起边吃边聊,就像是他们在宫外遇见时的那样。萧念黎是真得饿坏了,一个人几乎吃掉了大半个桌子的菜。端木翊辰看她饿成这样,不禁心疼道:“若是没吃饱,我再让人准备些。” &bp;&bp;&bp;&bp;萧念黎这时才注意到一桌子的菜差不多都快被她给吃光了,忙尴尬得阻止他道:“不用了大哥,已经很饱了,再吃我怕待会儿会连路都走不动了。” &bp;&bp;&bp;&bp;端木翊辰一听她说要走,心里不由一急,柔声对她道:“要走也该先上了药啊!”说完,竟然情不自禁得伸手触上了她的额头。 &bp;&bp;&bp;&bp;“大哥,我……”萧念黎心里一惊,忽然想起自己现在的样子,顿时不敢正面看他。在她眼中,他是那么神圣不可侵犯,而自己却变成了这副鬼样子,刚刚她竟然还沾沾自喜得和他一块儿吃饭,一种难堪的自卑在她心底油然而生,让她有种想要掉头就跑的念头。 &bp;&bp;&bp;&bp;“阿黎,别这样。在大哥心里,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最美的。”端木翊辰轻轻掰过她的小脸,认真得看着她的眼睛,那种怀念已久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bp;&bp;&bp;&bp;听到九皇子的话,她更加不知所措了。他竟然能够看穿她在想什么,而他明明知道,却不介意。他,为什么总是对她这么好,好的让她不知道要怎样去面对他。直到他向自己表明心意的那一刻,她依然很矛盾,自己对他难道真得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么? &bp;&bp;&bp;&bp;或许对于她这种没有什么安全感的人来说,流韶可以给她更安稳的生活和未来。而他,因为背负着太多的东西,注定轻松不起来,也快活不起来。所以,当时她异常果断得拒绝了他对她的错爱。如果再来一次,她想她一定还会那样做,在得到和失去之间人总是会不由自主得率先考虑前者。 &bp;&bp;&bp;&bp;~ ------------ 第122章 不平等条约 在九皇子的宫殿里吃过晚饭,又跟他坐着闲聊了一会儿,萧念黎这才起身告辞。九皇子原本说要亲自送她回到住的地方他才安心,却被萧念黎委婉的给拒绝了。皇宫本已是个是非之地,她不想因为这点小事给彼此带来更多的困扰。既然太子妃想要把她软禁在这里,就说明她在他们心中暂时还是有利用价值的。至于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她却不愿费心去多想。人一旦连死都不怕的话,那就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了。 一路往回走,宫道上的冷风吹得她浑身直冒鸡皮疙瘩,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她下意识得想要回头去看,一件淡色的披风轻轻裹在了她的肩上,端木翊泽亲自替她系好了披风。见她面露疑惑,九皇子柔声说道:“你走后我瞧着外面忽然起风了,心想你穿得单薄一定会觉得冷……” “大哥,别说了,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萧念黎迅速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逃也似的向前跑去。 九皇子的手僵在半空之中,脸上无端浮起一丝苦笑。她对自己并非是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否则刚刚她就不会这么慌张得从他面前逃开了。明知她要的只是一份简单的生活和无拘无束的自由,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把她留在自己的怀抱里,为她遮风挡雨,为她驱走黑暗。 从小他就异常羡慕流韶,安亲王膝下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他的童年该是多么幸福啊!因为不是皇子,流韶他可以去做任何他想做而且喜欢做的事情。他高兴的时候可以放声大笑,不高兴的时候也可以无所顾忌的乱发脾气,可是这些对于他来说却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跟随流韶学武后的第二年,有次他正在练功,却被从外面路过的父皇给瞧见了。他至今还记得当时心里那种惶恐不安的情绪,他怕父皇责怪他,怕他从此以后再也不来看他了。那是迄今为止,父皇和他说话最多的一次,也是让他最最无法忘怀的一次。 父皇告诉他母妃的死不是意外,而是皇后一手造成的,他还说自己想要替母妃报仇的唯一方法就是隐藏实力,保全自己。那时,仇恨的种子大概就已经在他心里深深埋下了吧。后来的日子里,他读书更加用功,学武更加勤奋,没几年他就已是众皇子中的佼佼者。但他一直牢记着父皇的那番话,尽可能得隐藏着自己身上一切的光芒和锐利,直到父皇决定送他出宫的那一天。 “阿黎,如果你先遇见的人是我,现在的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呢?”端木翊辰仰头望着头顶并不十分明亮的月光,又一次忍不住喃喃自语。 远远的,萧念黎瞧见自己所住的偏殿内亮起了烛光,心中一紧,便不自觉得加快了脚步。平儿正在殿内点亮烛台,刚一回头就瞧见了从外面回来的萧念黎。平儿急忙放下手上的烛台,在她面前跪下道:“奴婢来晚了,请三小姐责罚。” 原本她是挺生气的,不过这会儿吃饱喝足又见这丫头一脸的楚楚可怜,便摆了摆手叫她起来:“对了,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平儿不知道这个三小姐的脾气如何,听她这么一问,双腿一软忙又再次跪下:“奴婢知错,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萧念黎被她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说得更直接了:“我是说太子妃那里今夜很忙么?所以你才脱不开身。” “回三小姐的话,太子妃今日吐得异常厉害,东宫殿内忙成了一团,所以奴婢才来晚了。”平儿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几乎已经听不太清楚了。 “好了,我这里没事了,忙了一天,你也早些下去休息吧。”从前她在相府都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更别说是在这里了。萧念黎并不在意平儿眼中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只希望她不要暗地里给自己使坏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平儿没想到这个三小姐竟是这样的好说话,而且从她来到这里以后和自己说话总是一副很和气的样子,不禁在心底暗暗庆幸。走出殿外的时候,平儿忍不住回过头悄悄看了眼那个背对着自己的三小姐,她正坐在梳妆台前好像为了什么事情感到烦恼。拉上殿门的那一刻,平儿心中突然冒起一个念头,要是太子妃殿下也像她的妹妹这般好脾气那该多好。 夜深了,总算酝酿出点睡意来了,殿门却在这时发出了一声轻响。起先萧念黎躺在床上并未多想,只当是风声过大,直到一个感觉熟悉却又十分讨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得睁开了一只眼,想要看看究竟是哪个不识相的家伙扰了她的清静。 “有没有搞错,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萧念黎脱口而出得说道,同时也很想知道是谁告诉他自己进了皇宫的,太子?太子妃?还是皇后? “在这里,很少有事情是我不知道的?”端木翊翔朝她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萧念黎朝他翻去一个白眼儿,对此表示极大的质疑。端木翊翔见她不信,便又接着说道:“你是未时一刻进的皇宫,未时三刻去见的太子妃,戌时离开的偏殿然后去了九弟那里,一个时辰后才回的这里,我说的对还是不对呀?” 端木翊翔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看在萧念黎的眼中却是十二分的不爽,她气愤得瞪着他道:“你派人跟踪我?” 端木翊翔还是那一成不变的笑脸,声音却带着一抹讽刺:“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若不希望和九皇子私会的事情被我说出去,就最好乖乖听话,我这个人一向都比较喜欢乖巧听话的女子。” “变态,跟你有仇的人是我,要报仇要单挑你只管找我一个人就好了,干嘛牵连无辜。”萧念黎气得破口大骂,感情这人今夜来此是想拿这件事情威胁她的。 一想起那夜她把自己绑在树上虐待的情景,他就恨得牙痒痒。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他还是时刻都铭记于心的。他觉得若是就这么揍她一顿,实在是太便宜她了。端木翊泽欺近她的身前,用手钳住她的下巴,冷冷说道:“我只说一遍,所以你千万听好了。我和你的账到底要怎么还由我说了算,我想什么时候还也是我说了算。” “你这简直就是不平等条约,休想让我乖乖答应。”萧念黎被他气得不轻,她和九皇子不过就是光明正大地吃了顿饭,怎么到了他的嘴里就变成私会了,这人造谣生事的本事简直堪称天下第一了。 ~ ------------ 第123章 强扭的瓜 &bp;&bp;&bp;&bp;端木翊泽嘴角一勾,借着身高的优势睥睨她道:“就算如此,你也是非得答应不可。“ &bp;&bp;&bp;&bp;见过不讲理,却没见过向他这么不讲理的,萧念黎不想再跟他废话下去,只一掌便重新隔开了两人的距离。端木翊翔脸上的笑意不禁更大了:“就算你现在不答应也不要紧,不过迟早你还是会答应的。” &bp;&bp;&bp;&bp;见他说得异常肯定,萧念黎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看来以后在这皇宫里她得尽量和九皇子保持足够的距离才好,省得拖累了他。端木翊泽拐了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下,笑着说道:“再有几日便是九弟的大婚了,大婚之后他便要搬到宫外去住了,看不着他你就不难过?” &bp;&bp;&bp;&bp;萧念黎暗骂这人还有完没完了,怎么一直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见她小脸上闪过一丝气恼,端木翊翔笑得愈发得意了,好像只要看到她生气,他就很快活似得。沉默了一会儿,萧念黎恍然大悟道:“我说你干嘛大半夜的跑来这里扰我清梦呢,原来是心上人给自己弟弟抢走了,心里酸的慌啊!” &bp;&bp;&bp;&bp;端木翊翔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暗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常年在外领兵,极少回京,连那段家小姐长得什么样儿他都没见过,又何来的爱慕一说?见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端木翊翔不以为然得看着她:“我看九弟对你很是不错,若你点头,趁着他和段小姐大婚之际将你一并给娶了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bp;&bp;&bp;&bp;“你胡说什么呢?”萧念黎这回是真得被他给惹恼了,九皇子对她如何她心知肚明,可她早就已经和他说的很清楚了。即便那个人换成了流韶,她也绝对不会委屈自己去做人家的小老婆。 &bp;&bp;&bp;&bp;看她真得生气了,端木翊翔心里突然有些莫名的烦躁,为了不让她窥见自己异样的情绪,他起身背对着她道:“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应该最清楚,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日我再过来找你。” &bp;&bp;&bp;&bp;萧念黎没有吭声,任他无声无息得离开了殿内。端木翊翔走到殿外,见她真的连半句话也没有,心里竟然有些淡淡的失落。他被自己这种奇怪的念头吓了一大跳,明知道以她这样的性格,还有两人之前的种种过节,她是怎么也不会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的,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多看她几眼,就算只是听听她的声音他也愿意。 &bp;&bp;&bp;&bp;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她跟流韶打得火热也就罢了,为何连九弟也对她格外照顾,真不知道她的身上还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总觉得她像是个谜,一个任凭你怎样发掘都无法深入的谜。夜更深了,月亮高高地挂在天空一角,端木翊翔的脸色深沉得好像一泓深不见底的清潭,有个声音在他心里突然响起:萧念黎,我和你之间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bp;&bp;&bp;&bp;五皇子走后,萧念黎半晌沉醉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离开相府时她让环儿去给流韶报信,现在想想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她一遇到危险,首先想到的那个人一定会是流韶。原先她只当是她在这里认识的人有限,所以除了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其他什么人。认识了九皇子之后,他也说过会保护她,说过会照顾她,可每当她遇到危险的时候,脑袋里第一个想起的人依然还是流韶。 &bp;&bp;&bp;&bp;和流韶在一起打打闹闹的画面至今依然记忆犹新,一切就好像是昨天才发生过的,她的心里却已经装满了他的影子。如果把九皇子比作远在天边的月亮,流韶则是那一闪一闪却触手可及的星星。一个清冷圣洁,一个光芒耀眼,只不过相比之下她更欣赏流韶身上那种无拘无束和潇洒自在。 &bp;&bp;&bp;&bp;在宫里一住就是好几天,渐渐的,萧念黎开始发现其实住在这里也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一个人的生活反倒没有拘束,想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饭,想什么时候睡觉就什么时候睡觉。除了不能跑出去之外,她的小日子过得还是有滋有味的。 &bp;&bp;&bp;&bp;这期间,九皇子来找过她几次,每次都是趁着没人的时候他才来的。每次他过来必会带着好酒好菜和她边聊边吃,讲他过去在宫外拜师学武的经历,讲他可爱的小师妹。也是在这个时候,萧念黎跟他说起了自己当初是怎么和流韶结怨的,又是怎么从相府里逃出来,还说了她在外面那些行侠仗义的事情。 &bp;&bp;&bp;&bp;当她说到在天下第二莊所经历的变故时,端木翊辰的脸色明显变了很多。他虽早已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但是这一刻萧念黎还是从他脸上看到了浓的化不开的悲伤。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萧念黎又绘声绘色得讲了许多关于小师妹梦心和醋坛子大师兄任来凤的事情,端木翊辰听完竟然情不自禁得笑了起来:“盼了许多年,大师兄终于能够得偿所愿了。” &bp;&bp;&bp;&bp;萧念黎随即又把自己那时如何戏弄任来凤的经过一字不落得说给他听,端木翊辰越听越觉着遗憾,如果那时他也还呆在莊里,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样子的。萧念黎瞧着他的脸色仍是有些郁结,以为他是在为师傅被害的事情感到难过,于是轻声劝慰道:“死者长已矣,生者自生存,还将怜旧意,惜取眼前人。” &bp;&bp;&bp;&bp;听到她的话,端木翊辰微微一怔,似乎有些失了神。就在萧念黎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九皇子温柔注视着她道:“你如今分明就在我的眼前,可我总觉得怎么也抓不住你。” &bp;&bp;&bp;&bp;“大哥,你现在心里最应该想着的人是段姐姐才对。她真是要美貌有美貌,要才情有才情,你若娶了她,一定会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男人。”萧念黎悄悄避过他灼人的目光,小声说道。 &bp;&bp;&bp;&bp;“他再好却不是我心里最想要的,阿黎你这般聪慧,怎会不知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九皇子赌气似得灌了自己一杯酒,整个人都似沉浸在浓重的悲伤里。 &bp;&bp;&bp;&bp;看到他这样,萧念黎突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每个人都有选择幸福的权利,而他面前这个男人却只能被动得接受父皇硬塞给他的妻子。他说的没错,每个人心里衡量美的标准都不一样,所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bp;&bp;&bp;&bp;~ ------------ 第124章 是敌还是友 宫中人人都道五皇子是拥立太子继承皇位的,只因他生母早逝,从小便是由着皇后一手抚养长大的。但其实不然,他生性清高孤傲,自小便不爱与人亲近,皇后虽是他的养母,但两人之间却并不见得有多么亲厚。 他心里其实也很明白,若非如此,父皇怎肯应允他在十七岁那年离宫,从此踏上军旅生涯。每每忆起过往种种,他甚至有些暗自庆幸,幸好当年他和皇后没有走得太近,否则他是怎么也不会拥有现在这一切的。 父皇心里到底中意谁为下一任的皇位继承人,他其实一点儿也不关心,那个看似充满着无限荣耀的位子其实不过就是一道催命符,他自认并不受它所吸引。端木翊翔靠在寝殿外面的游廊上,眼前跳动着一双灵动却又时时透出一股狡黠的美丽眸子,有种想要彻底将之征服的念头在他心里蠢蠢欲动着。嘴边挑起一丝趣味十足的笑容,这个枯燥冷清的地方,总算有了点儿值得他留下来的东西了。 当五皇子再次出现在萧念黎所住的偏殿时,后者无疑受惊不小。看到那张戒备并且满是敌意的小脸,端木翊翔不禁笑了起来:“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可怕?” “更准确点说不是可怕,是讨厌。”萧念黎回答得异常肯定和干脆,心想,一见你准没好事。 “本皇子一片好心,怕你在这儿住的不习惯,所以特来关心一下。你不感激我也就罢了,反而这般误解我,你叫我情何以堪?”端木翊翔不仅不因她的出言不逊而感到生气,反倒一脸的温和之色,说到最后一句时,言语之中已隐约带着点挑逗的意味。 看着他温和之下的彬彬有礼,萧念黎狐疑得打量起了站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同一个人没错啊,怎么前后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迅速甩掉心里这股子奇怪的想法,萧念黎不慌不忙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寒舍简陋,恕小女子招待不起像殿下这么尊贵的人物。” 明明已经对他下起了逐客令,可是这五皇子却像是没有听见似得,仍一个劲儿得往里走。萧念黎暗恼莫非这端木一族的血液里多少全都沾了点无赖的成分,流韶是这样,五皇子也是这样。端木翊翔左顾右盼了一会儿,貌似不经意得问道:“想必你搬来这许久,你大姐一次也没来看望过你。” 萧念黎朝他翻去个白眼,暗说,自己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干嘛要她来看望。幸好她没来,否则她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一时冲动,就拿她做人质换取自己的自由。就算最后弄得鱼死网破她也还是划算的,毕竟自己是孤身一人,无牵无挂,而她却是一个人两条命。 端木翊翔停在殿中,自顾自得说道:“不否认也就是承认了,你还真是可怜吶!” 看着他故作同情,却又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萧念黎终于忍无可忍,冲他发飙道:“我可不可怜跟你好像半毛钱关系也没有,这里不欢迎你,你要是识相就快点离开,省得大家难堪。” 端木翊翔勾起一丝浅笑,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也许是太久没有接触过这么有性格的人了,而且还是个聪明伶俐,胆大妄为的小丫头。也许他是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一直向往却又没办法实现的东西,又或许他太想看到眼前这个小丫头乖巧柔顺的一面了,所以才会对她这么上心,对她这么念念不忘。 瞧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像是垂涎欲滴,又像是暗藏算计,萧念黎不满得瞪着他道:“殿下如果没听清楚我刚才的话,我不介意再说一遍。” 见她真得要再说,端木翊翔出声打断道:“不必了,你刚才的话我听的很清楚。”末了,他又有些不甘心得问道:“你就当真这么讨厌我?就连多看我一眼也不愿意?我宁愿你像从前那样对我,也不想看到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有些诧异,他到底是在介意什么?萧念黎楞了一下,明显没有从他刚刚的那番话里反应过来。他今天是怎么了?脑子被门夹了,还是出门忘吃药了?说得话怎么一句比一句奇怪?他竟然说希望自己像从前那样对他!难道他有很严重的受虐倾向?完了完了,她怎么这么倒霉,跟一个脑子不正常的人搅和在了一起?万一哪天他一不高兴把自己给咔嚓了,还可以借着脑子有问题逃避法律的制裁。娘咧!这个世道也太险恶了! “你……你别过来啊!我可是会功夫的!”萧念黎惊吓地退后好几步,嘴里念念有词:“我只想好好过日子,为什么你们连这么丁点儿的愿望也不肯让我实现!我从来没想过去害任何人,就算是把你绑在树上的那次也是被你逼得实在没办法了,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我已经低三下四得向你道歉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大不了我把命赔给你,这样总行了吧!” 萧念黎越想越觉得委屈,想起流韶对她的不理不睬,想起萧老爹的丑陋嘴脸,再想想现下的处境,她真恨不得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她都已经委曲求全成这样了,还要她怎样?端木翊翔从小长在深宫禁苑,除了身边伺候的宫婢,很少能够接触到年轻女孩子,就更别提亲眼瞧见女孩子流泪了。 见她哭得梨花带雨,伤心欲绝的凄惨模样,端木翊泽心口倏得一紧,便情不自禁得伸出双臂将她圈在了自己的怀里。萧念黎被他这个情不自禁的举动吓了一大跳,慌忙之间很用力得推开他,然后快速拔下发髻上的一根簪子道:“你这个大色狼,不但欺负我,还想非礼我。你再敢过来一步,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萧念黎的这句狠话果然成功吓退了面前那头色胆包天的大灰狼,只见他神色紧张得看着她:“我不过去就是了,你千万别乱来,小心弄伤自己。” 萧念黎讽刺得笑了笑:“你要真这么好心,就不会总想着要我的命了。” 端木翊翔面色一黯,苦笑着在心底说,皇后虽不是我的生母,但对我毕竟有养育之恩。她道要我除掉你,我能怎么做?见她似乎不为所动,端木翊翔慢慢后退道:“你放心,以前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一场误会,我在此向你保证,今后绝对不会为难于你。既然你现在这么不想我待在这里,那我改天再来。” 眼见他的身影真得消失在殿门之外,萧念黎对着空旷的大殿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人今天怎么变得这么笨啊?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居然也会相信,本姑娘看待自己的性命可是高于一切的。”瞧他刚才说话时一脸诚恳的样子,似乎真得不打算再为难她了呢!这个五皇子真是个怪人,一会儿要杀她,一会儿要放她,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 ------------ 第125章 误会 流韶听了他家老头子的话在王府一待就是好几天,终于他有些坐不住了。老头子让他给阿黎服下的那种药,据说最多可以维持七天。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也就是说如果他再不想办法进宫一趟的话,最多再过两天她就瞒不下去了。 阿黎进宫的当天,父王就曾告诉过他,东宫之所以会软禁阿黎,目的不过就是想以她为饵,诱自己跟他们合作罢了。只要他暂时按兵不动,他们就不敢把那丫头怎么样。就算不看在王府的情面上,他们也得顾忌左相的颜面不是。 明知父王说的在理,可他还是没办法彻底放下心来。自从阿黎进了皇宫,他就彻底失去了她的一切消息,这些日子以来不知道她吃得好不好,睡的好不好,更不知道她在宫里有没有受到什么委屈。每每想到此处,他却只能傻傻的坐在府里干等,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 安亲王刚从外面回来,就看到儿子在客厅里踱来踱去,坐立不安的模样。心疼儿子为情所苦,安亲王缓步走到儿子跟前,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按照你自己的决定去做吧。” “父王,此话当真?”流韶抬头,眼神里的紧张和激动早已泄露了他的心事。 安亲王笑着点点头:“梁国的使臣明日便要到了,皇上已钦命你全权负责此次的接待事宜,如此一来你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入皇宫了。” 消息来得太过突然,流韶高兴地语无伦次:“这么说,我很快就能见到阿黎了?父王,儿子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想念过一个人!谢父王成全!” 安亲王看着儿子溢满幸福和期待的脸庞,不免有些担心:“父王年纪毕竟大了,很多事也渐渐地力不从心了。如果有一天皇上突然驾崩了,你心里最希望谁来继承这个皇位?” 流韶一怔,父王从来不主动与他谈论朝廷政事,更早已严明要他不得插手朝中的一切势力,今日怎么突然就想起和他说这个了?安亲王看到儿子顾虑的眼神,心中只觉无比欣慰,纵然儿子在心底恼了他十多年,可他说过的话他还是牢记在了心上。 “这里就咱爷俩,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从前父王是怕你年轻气盛,被小人利用,如今眼见你已长大成人并且凡事都有自己的见解,为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安亲王坦言道。 “周国古训,立嫡立长,太子心性温和,加之多年来对国事政事都有了一定的了解,他日皇上若是突然驾崩,太子继位称帝想来也是无可厚非。但我周国数十年来一直是国泰民安,四方臣服,如今四方皆觊觎我周国乃是富饶之地,私下更是蠢蠢欲动,意在分割我周朝大好河山,如若在这个时候外戚干政,则会致使我朝顷刻之间陷入内忧外患的动荡局面。战争一旦掀起,不仅劳民伤财,我朝元气亦会受到重创,于国于民都绝非一件好事。” 安亲王没想到儿子一直身在朝堂之外却能将朝中局势分析得这样透彻,心底不由对儿子有些刮目相看。流韶注意到父王眼中的赞赏之色,不禁得意道:“父王是不是有些后悔这些年来一直没让儿子我入朝为官啊?” 安亲王看到儿子骏逸飞扬的眉眼,心里已对儿子满意之极,嘴上却轻轻笑道:“都说虎父无犬子,你这还不都是沾了你爹我的光!” 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这段日子以来斗嘴已经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必备生活乐趣。而且每每说到最后都是老子败在了儿子的伶牙俐齿之下,安亲王心中只觉无限宽慰,十一年的情感空缺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大的弥补。 流韶一觉醒来,只觉心头舒畅,神清气爽,因为今天他终于可以进宫去见他的阿黎了。临出王府时,安亲王笑着告诉儿子:“见了那丫头,记得千万要克制住自己的脾气,要知道女人都是喜欢被人哄着的。” 流韶突然凑近安亲王神采奕奕的侧脸,神秘得笑道:“忘了告诉父王,你儿子我除了千杯不醉这个外号以外,还有一个更为响亮的名号,那就是……” “算了,还是暂时先不告诉你了,省得你被儿子我给比下去。”说到关键时刻流韶故意卖了个关子,笑呵呵得迈出了王府大门。 一早醒来,萧念黎就明显感觉到头重脚轻,脑子里一片混沌。她强忍着身上的不适,从床上费力爬了起来,原是想弯腰穿鞋来着,谁知道身子一歪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得向前栽去,最后以一个狼狈的姿势脸朝下趴在了地面上。 端木翊翔回去之后想了又想总觉得那丫头昨日根本是在耍他,而他竟然真得被她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把戏给蒙住了。由着宫婢服侍自己洗漱完毕,他连早饭也没来得及吃,就匆匆去往萧念黎所住的偏殿找她。 一进殿门,他就感觉到了周遭有些不太对劲,疾步往里走的同时,心里竟然冒起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担忧。看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娇柔身影,他的心猛地一紧,想要将她重新扶到床上躺下,却在不小心触到她的肌肤时猛地吓了一跳。从手臂到额头,她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正在燃烧的火炉,滚烫得厉害。 “怎么突然就烧成这样了?”端木翊翔眉心紧蹙,嘴上喃喃自语。心中不禁庆幸还好他来了,否则她怕是烧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及时发现。 端木翊翔本想速速去唤御医前来为她诊治,转念一想,又实在不放心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得留在这里。于是,他想起了军营里士兵发烧时惯用的物理降温法。萧念黎早已烧得稀里糊涂,迷迷糊糊之中,她以为自己现在正躺在医院里,以前她最怕的就是护士扎针,一看到那细长的针尖,她就会忍不住吓得哇哇大叫。 萧念黎感到自己的袖子好像被人卷了起来,她以为是护士来给她扎针了,立即吓得花容失色,双手乱舞:“我不要打针,我不要打针,我最怕被针扎了,真的好疼!” 端木翊翔正在用浸过冷水的湿布给她敷额头,为了让她不至于那么难受,还把她的两个袖管给卷了起来。看到她脸颊上那抹病态的潮红,端木翊泽生怕她透不过气来,正欲解开她脖子下面的第一粒纽扣,却听见一声突如其来的低吼在他身后惊雷般炸起:“放开她。” ~ ------------ 第126章 一波三折 端木翊翔身子一僵,面上明显有些不悦。放眼整个周国,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的没有几个人,而这个声音。不过转眼的功夫,端木翊翔面上那丝不悦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戏虐的表情:“小王爷这么早就入宫来,该不会也是抱着与本皇子同样的心思吧!” 流韶朝里走近了些,看到阿黎红得有些不太正常的侧脸,心头的怒气再度被激了起来:“你对她究竟做了什么?”他的心一沉再沉,眼底满满的全是心疼和自责。她的阿黎,这些日子究竟忍受着怎样的煎熬?脑海里有个声音不断回响着:他要带她走,他一定要带她逃离这噩梦般的一切,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五皇子浓眉一挑,似笑非笑的脸上挂着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绪。心知他是误会自己对他心爱之人做了不轨之事,他却懒得解释,或者他根本不愿向他做出任何解释。端木翊翔起身往殿外走去,快到门口时又停下笑道:“你待她不过如此,既然爱她,又怎么舍得她身处险境,而置之不理。” 五皇子走后,流韶轻轻抚摸着萧念黎脸颊上明显凹下去的颧骨,看到她即使是在睡梦之中也依然紧皱着眉头,他的心宛如被匕首深深划下了一刀,慢慢往下淌着血。他早该想到的,她一个人住在这冷清昏暗的宫殿里,怎么好得了?她一向最爱热闹,可是这里却连个陪她说话的人也没有,这些日子她该多孤单,多寂寞。 一想到这些,他的心就一阵阵得抽疼,恨不得今生今世都再不和她分开了。哪怕就在此处化作两块不会说话,不能动弹的石头,他也愿意。他,是真得只想和她长相厮守,不受任何人任何事的打扰,去过他们一直向往的那种平静生活。 九皇子一早起来就觉得眼皮突突跳个不停,心中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一样。出了寝宫没多远,他就来到一处寂静的偏殿门前,敞开的殿门让他隐隐觉得不妙,大步走进殿内,就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瞧见两人衣衫不整得相拥在一起,端木翊辰本能得想要转身朝外走去,眼角的余光撇到被流韶抱在怀里的那张脸时,他的脸上顿时变了颜色。 端木翊辰大步上前,伸手探向她的腕间,指腹刚一触及她的肌肤,整个人立马僵住了。顾不得此举是否会引来流韶的反感亦或是猜忌,他一把将她二人分开,又急又怒:“你是想看她死在你怀里你才甘心吗?” 流韶眼神一痛,看着被九皇子抱出殿外的孱弱身影,他却只能木然呆立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那一刻,他多想追上前去,从九皇子怀里抢过她来。可是,他告诉自己千万不能这么做,他不要她死,他要她活着,哪怕永远活在别的男人怀里,也不愿意看到她在自己怀里一睡不醒的样子。 傍晚,太子刚从议政殿回到寝宫,就见他的太子妃面有喜色得迎了上来。回想整个下午议政殿内的情景,端木翊泽心里不由发出阵阵冷笑:父皇啊,就算你再不喜欢儿臣也好,可我还是会坐上你的那个位置。就算你再喜欢九弟又有何用,他一没兵权,二没势力,就算你把右相给了他,又能怎么样,他终究只是一只断了翅膀的雄鹰罢了。 “殿下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不如说出来看看臣妾能不能替殿下分忧解难!”萧念雅体贴得轻揉丈夫两侧的太阳穴,希望帮他缓解这一天的疲劳。 “爱妃现在怀有身孕,切记不可太过操劳,这种事交待给下人做就行了。本宫只是觉得有些疲累,爱妃多虑了。”端木翊泽轻轻拉过妻子,让她依偎在自己怀里,言语之中充满了对娇妻的疼爱之意。 “对了,本宫刚才一进殿内,就瞧见爱妃面有喜色,可是有什么好消息要说与本宫?”端木翊泽轻轻抚摸着妻子已有明显变化的小腹,试图感受指腹下面那个微弱小生命的气息。 “殿下,你猜我今日在御花园瞧见谁了?”萧念雅一脸神秘,水润动人的眼眸里藏着**裸的算计之意。 端木翊泽想了许久也想不出妻子究竟是因为看到何人而这般兴奋,看着丈夫一脸的疑惑,萧念雅眼中透着精明与得意:“臣妾本来在御花园赏花,远远地就瞧见九弟神色匆匆地往御医局走去。” 下午议政殿内父皇除了唤他去,也唤九弟去了。这摆明了就是在告诉所有人,他要让九弟和自己分庭抗礼。一个从小受尽冷落,稍微长大点后又被急急送出宫去的皇子他本来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直到父皇下旨将右相千金许配给他的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了父皇多年来的用意。 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这半年来,父皇的身体明显一日不如一日,而他的九弟妄想在短时间内壮大自己的声势,站稳自己的脚跟,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即使他什么也不做,他也绝不可能会对自己构成一丝一毫的威胁。 母后一直都说,他最应该担心的其实是安亲王父子,看到流韶整日无所事事,一副浪荡公子哥儿的模样,他生平头一次对母后所说的话产生了质疑。直到前不久他在康宁殿外无意之中听到了那番话,他才恍然明白过来母后心里担心的到底是什么了。 御医局?皇子去御医局难道也值得如此大惊小怪?端木翊泽心里想着,嘴上不以为意道:“哦,那爱妃可知九弟去御医局做什么了?” “臣妾在回答殿下这个问题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恭喜殿下。”萧念雅盈盈一笑,精致的面容上闪动着异样的神采。 “爱妃这话倒叫本宫有些不明所以了。”端木翊泽看着妻子媚人的眼眸,心里疑惑重重。 “臣妾不止看到九皇子去了御医局,还看到了被九皇子抱在怀里的三妹,这难道还不算是好消息吗?”萧念雅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以她身为女人的直觉,她的三妹和九皇子一定交情匪浅。 端木翊泽缓缓松开倚在怀里的妻子,心中立时有了一番计较。忆起过往的种种流言蜚语,他暗暗冷笑,好个多情的九弟,好个偏心的父皇,我要让你们亲眼看到我是怎样一步步走上那个位子的! ~ ------------ 第127章 风起云涌 翌日晌午,一支由数十人组成的马队缓缓驶过帝都城最热闹也是最繁华的商业大街。流韶一早奉了圣旨出城相迎,这会儿两队人马并列走在宽阔平坦的大街上,惹得沿途百姓纷纷侧目。但要说到最抢眼的,无疑还是最前头骑着骏马的两个年轻公子。一个俊逸潇洒,眼若桃花,另一个眉目稍冷,却也是个一等一的美男子。 路边最大的酒楼里,此刻早已是人满为患。由于道路两旁皆有官兵负责把守,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于是想要凑热闹的人便纷纷聚集在了二楼的窗口,想要看看此番入城来的梁国人到底和自己有什么不同。 从二楼的窗口望出去,除了整条大街尽收眼底,还能看到不远处的护城河。河面宽广,此时日光直射下来,竟似在河面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色。这样的美景任谁看了,都会情不自禁得赞叹一句,可是最东边靠窗坐着的两名男子却显然是个例外。 “公子有何打算?”说话的是个剑眉星目,面容深邃的年轻男子,若是将他和刚刚那位骑马从楼下经过的冷面公子相提并论,此人还真是一点儿也不逊色。 “我们还是先在这里住下,再作打算也不迟。”被唤作公子的男人开了口,正巧小二上来送酒,听着年轻公子的声音,他有些情不自禁得抬头看了那说话的公子一眼。这一看不打紧,小二只觉自己心神微漾,一颗心竟似飞到了云天之外。 冷面男看到小二对自家公子如此无礼,登时就要给他点颜色瞧瞧,却被坐在他对面的男子用眼神制止了。小二放下酒壶就要离去,只见那个让他一见之下顿觉惊为天人的男子将一锭银子交到他手中:“小二哥,可否替我们准备两间上房。” 小二本已收回思绪,听到他对自己说话,对上他风华绝代,足以令世间万物都黯然失色的容颜时不禁再次闪了心神。帝都城乃是整个大周国数百年来最具灵气的一座古城,整个城中最不缺的就是让人眼前一亮的俊男美女,可是像眼前这么干净圣洁,非同一般的人物他却还是头一次遇见。 “两位爷请在此稍等,小的这就下去准备。”小二收了银子,很快就将一切办妥。 “应龙,你相信命运吗?”酒楼的客房里,传出一个淡淡的声音。 被唤作应龙的男子静立在一旁,虽仍是一脸的冷意,态度却比刚刚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身为侍卫的职责就是保护公子的一切安全,可公子似乎从未将自己当成过一般的侍卫看待,他对自己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和关怀。上官应龙轻轻闭上双眼,试图甩掉脑海里冗杂纷乱的奇怪念头。他时刻提醒着自己除了侍卫的身份,不该再有其他非分的想法和念头。 “夜深了,你去休息吧。”依旧是淡而无味的声音,仿佛在这二十几年的生活中,他的声音里从未起过一丝的波澜。 上官应龙退了出去,却并没有去到隔壁的房间,而是固执地守在门外。坐在房里的年轻公子知道他生性倔强,也只得由着他去。夜色沉静如水,像极了此刻隔着门扇的两颗平静的心。不多时,房里的公子和衣躺下,目光却透过头顶厚实的木质房梁,仿佛一下子飞到了遥不可知的前世。 将梁国使臣安顿好了之后,流韶便回了安亲王府。安亲王没想到儿子回来的这么早,刚要迎上前去问问此次梁国都来了些什么人,却见儿子黑着脸一声不吭得回了自己的房间。安亲王不太放心,来到儿子房外刚要抬起手来敲门,只听房内传出一声无比压抑的声音:“儿子心里难受,想一个人静静。” 安亲王从没见过儿子这般失魂落魄,一蹶不振的模样儿,不禁有些心疼。儿子虽然大了,但毕竟还是他的儿子,看到他现在这样儿,他比谁的心里都要难受。这阵子,他刻意没有过问儿子的私事,并不仅仅是他相信儿子的能力,更重要的是他看得出来那丫头是真心喜欢自己这傻儿子的。可如今,他这做老子的看来非得亲自出马不可了,否则他这讨人喜欢这儿媳妇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顺利娶进家门来呢。 一直折腾到了傍晚天黑,萧念黎才算退了烧,喝过御医开得药方,又蒙着被子出了一头大汗,这会儿除了喉咙还稍微有些不舒服之外,身体已基本没有什么大碍了。九皇子见她大病初愈,实在没有什么胃口,特意命了熬了点容易下咽的白粥,再配上一些清淡可口的小菜。仅仅过了一夜,她就生龙活虎,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了。 “大哥,你对我真好,能在这里遇到你,是我最大的收获。”萧念黎想了很久,终于说出了这句她一直想说却又不太敢说的话来。 “大哥也是,能够遇见你是我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很早以前,他就知道自己这一生将会过得比常人辛苦好几倍。仇恨让他过早的看清了这世间的一切,他总以为即使日后必定要有一个女子和他并肩站在一起,那也只是他必须经历的一部分,与爱情无关。 可是,命运却让他遇见了这个浑身被快乐还有阳光围绕的女子,每当和她站在一起,他总会被她心底那满满的快乐所感染,所吸引。他从没告诉过她,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其实是有些嫉妒她的。因为在他的生命里,还从没出现过这么快乐并且自信的女子。 “你是我的大哥,一辈子都是,所以即使你将来飞黄腾达了,也一定不能忘了我呦!”她的眼睛里又重新注入了无限的活力,和先前生病时简直判若两人。 “我真的,只能做你的兄长吗?”端木翊辰苦笑了一下,语调之中似乎隐藏着淡淡的不甘。他用手轻轻摩擦着她已经恢复红润的脸颊,声音又轻又柔,像是生怕吓着她似得。 “段姐姐和你真得是很般配,或许以后你身边还会出现更多更好的女子,她们肯定都会比我好上许多倍。琴棋书画,吟诗作对,还有女红,刺绣什么的,我一样也不会,这你都是知道的。我这么平凡,又怎么配得上你?”萧念黎越说脑子里就越乱,既不想说得太过绝情伤到了他,又害怕自己说得太过婉转让他心存幻想,日后反倒伤得更深。 ~ ------------ 第128章 别逼我 “那流韶呢?”端木翊辰苦笑着问,他宁愿她直接告诉自己,她不爱他。也不要她给了自己幻想,然后又亲手把这幻想毁灭掉。 “大哥,别逼我,你知道那个时候我心里根本没有任何人。”萧念黎低垂着小小脑袋,不愿将这个话题再深入下去。 “好,我不逼你,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在这里等着你。”端木翊辰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萧念黎想,大概每个女孩子都喜欢听到这种煽情的话语吧,因为女人天生就比男人喜欢浪漫。只可惜九皇子不是她的菜,勉强吃进肚子里,只会让彼此都不舒服。哎,她好像又很没出息得想起了某个不该想的人! 安亲王主动来找自己,是端木翊辰万万没有想到的。父皇曾说如果他想成功坐上那个位置,必须借助两个人的帮忙,一个是右相,另一个便是安亲王。右相是他未来岳父,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右相因为女儿选择站在他这边也是合情合理。可是安亲王不同,两个都是他的侄子,无论他最终选择帮谁,另一个都绝对是无话可说。 “王叔今日来此,不知所为何事?”端木翊辰谦恭有礼得向他问安道。 “本王今日来,其实是有一件私事想要请殿下帮忙。”安亲王笑呵呵得说道,目光之中一片坦然。 “若有用得着侄儿的地方,王叔尽管直说,侄儿必定尽力为之。”端木翊辰微微一怔,随即便爽快得答应道,只是在这谦和的外表下仍是藏着一抹小心翼翼。 当着下人们的面,安亲王不好直说他来此的目的其实是为了自己儿子的终身幸福。见王叔面有难色,端木翊辰将立在殿内的所有宫人摒退之后,这才问道:“王叔可是信不过侄儿?” 安亲王觉得自己的脸面跟儿子的后半生幸福比起来,实在算不了什么,于是叹息着说道:“王叔其实是想请你去把阿黎那丫头接过来,我有几句话想要当面跟那丫头说说。” 端木翊泽面容一怔,不禁疑惑道:“王叔竟然认得阿黎?”安亲王回京只有短短几天的功夫,他怎么会认得阿黎?而他这次来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说来也真是巧得很,我回京当天,就在城里遇见了她。”安亲王说完,不禁笑道:“这丫头和我还真是投缘,我一问之下才知道她原来是相府千金,也是韶儿尚未过门的媳妇。”说到媳妇那两个字的时候,安亲王故意加重了一丝语气,仿佛是在刻意强调着什么。 “若真是如此,那侄儿倒要在此恭喜王叔了。”端木翊辰不动声色得向安亲王道贺,心里却道,流韶那时多半是一时兴起,哪会真得去到相府提亲。王叔向着自己儿子本是无可厚非,可也不能因此而毁了阿黎的清誉。 安亲王一早就看出他这侄儿并非发自真心得向他道贺,倒也懒得和他计较。阿黎来到九皇**殿的时候,看到流韶他爹也在,出于礼貌上前问好道:“老王爷别来无恙啊!” 安亲王一见到他这可心的未来儿媳妇,心情立马好了大半。听到她向自己问好,安亲王神秘兮兮得把她拉到一边,极小声得对她说道:“丫头啊,我家臭小子的命这下可全都握在你手里了!” 对上安亲王略显严肃的表情,萧念黎先是一怔,而后摆出一脸无所谓道:“老王爷这话可就不对了,他是他,我是我,他的命又怎会握在我的手里?” “哎,也都怪我家那臭小子不好。”安亲王故意叹了口气,装作很是痛心的模样道:“你说有什么话说出来不就行了,可他却非得全部憋在心里。昨天夜里,他突然就一睡不醒了,任我是喊破了喉咙他就是听不见啊!念在我那臭小子喜欢你一场的情分上,我特地来告诉你一声。从今往后,你就忘了他吧!” 不敢确定老王爷这话到底是真是假,萧念黎心里着急得要命,她是真得生了他的气,可是却做不到对他的事不闻不问,漠不关心。这会儿听到他出了事,她的心里只觉阵阵揪得慌。不敢去想万一他再也醒不过来会怎样,不敢去想万一从今以后他再也看不见自己了会怎样,只知道心底有个声音一遍遍用力敲打着她的心房:“她要见到他,她一定要见到他。” “老王爷,求你让我见他一面好不好,就一面,我可能有办法让他醒过来,你就让我试试好不好?”说着说着她的音调里已然夹杂着一丝颤音。 “不是老夫不肯让你见他,实在是怕你见了之后心里会更加难受,所以你还是不要去见的好。”安亲王面上悲痛不已,心底却在暗暗偷笑。他这未来儿媳妇,真是越看越合自己的心意。 “老王爷,我求您了,我给您跪下了。”萧念黎双膝一软,便要跪倒在安亲王的面前。 “这可万万使不得,算了,看在你对我家那臭小子也算是一往情深的份上,我就让你们见上一面吧!”安亲王露出狐狸般狡猾的笑容,装作很无奈得答应道:“今夜天黑之后我会派人前去接应你,到时就让你再见他最后一面吧!” “王叔,你怎能和她开这样大的玩笑?”萧念黎走后,端木翊辰忿忿不平得看着安亲王。 “我的好侄儿,你何不想想,阿黎心中若是没有我那臭小子,我就是说破了嘴,又有什么用!”安亲王感慨得拍了拍九皇子的肩膀,劝他看开点。 端木翊辰面容微冷,心里不得不承认王叔说得一点儿也没错。他曾说过,希望阿黎能够得到幸福,而流韶无疑就是她最好的归宿。可他真的能够就此放手吗?连他自己也不敢保证!再有四天就是他和右相千金的大婚之日了,这个时候他本应心无旁骛得迎接父皇为他亲选的这门婚事,然后怀着无比感激的心情去接受未来将与他风雨同舟的妻子。可他终是做不到,从他在宫外遇上那个笑颜明亮,宛如精灵一般的女子时,他俩的命运便注定从此痴缠在了一起。 ~ ------------ 第129章 戏假情真 入了夜,天空黑压压的连成一片,远处的黑云越压越低,像是要把整个天空都吞没似得。抬头看了看被黑云裹得密不透风的天空,萧念黎怏怏不乐得想,这场雨来的可真不是时候。雨天出门已是令她颇为头疼的一件事了,偏偏这时的天色早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有心想着拖上一时半刻等雨过了再去,可是又怕流韶万一真有个什么好歹,她怕是后半辈子都得抱着满腔的遗憾过活儿了。 不多时,只见一条黑影闪身进了殿内,知道那是安亲王派来接应她的,萧念黎快步走上前去,话一出口,显然已经焦急得不像样儿了:“你家小王爷怎样了?” “小王爷,小王爷他……”那人拉下蒙在脸上的黑布,一张英气逼人的脸立刻显露了出来。萧念黎愣了片刻,没想到老王爷派来接应自己的会是流韶身边的贴身侍卫卓然。卓然低垂着头,做出一脸沉痛状:“属下离开王府的时候,小王爷因为失血过多,已经陷入重度昏迷了。” “失血过多?他不是一直昏睡不醒吗?怎会失血过多?”她的声音已经颤抖得不像样子了,脑海里满满的全是他俊朗迷人的容颜。如果他再也醒不过来,她该怎么办,萧念黎强迫自己快速回到现实中来。有个声音在她心底嘶喊着,她要见他,她一定不能让他就这么睡过去。 安亲王府的后花园,一个落寞的身影坐在屋顶上望着远方墨云翻滚的天空。曾几何时,阿黎也是这样坐在自己院子的屋顶上,满怀心事的看着远处的天际。有时她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动也懒得动一下,即使是在寒冷的大冬天,她也依然保持着这古怪的习惯。那时,他多半只是站在别处,远远得望着她,并不曾去打扰她。他只是觉得每每那个时候的她,安静得就像是一缕幽魂,他怕自己一出现她就会凭空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那时,他还不太明白她的心思,只是觉得好奇,一个十几岁的丫头为何看上去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样的她和平日里老爱和自己斗嘴,花样不断的小丫头完完全全就是两种不同类型的人。如此截然相反的两种性格在她身上竟然一点儿也不显得突兀和矛盾,反倒为她平添了几分鲜活的灵气,看着真是叫人打心眼儿里喜欢。 安亲王拎着一坛子上好的桂花酿来到后花园,四处找遍也没见着儿子的身影。眼看时辰近了,如果再找不着儿子这出戏怕是还没正式开唱就要拆台了。忽然他灵机一动,随手揭了酒坛子上的封盖,一阵凉风吹过,整个院子里到处都是这种醇厚的桂花香。安亲王细细眯起了他那双狭长的狐狸眼,他就不信臭小子能够抵得住这阵阵酒香而无动于衷。 眼前一晃,一角黑衣从他从前迅速飘过,待他回过头时,两手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酒坛。安亲王会心一笑,心道,臭小子,跟老子玩捉迷藏,待会儿找着了当心你的屁股。寻着浓烈的桂花香,安亲王很快就找着了独自在屋顶坐着发呆的傻儿子。安亲王缓步上前,挨着儿子坐下道:“又在想那丫头了。” 流韶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喝酒,很快一坛子酒便见了底。流韶撒娇似得倒在父亲肩头,努力抑制着眼眶里一阵阵的发热,似是在自言自语:“儿子终于明白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了,看见的时候明知道她也看得见你,却总是故意想要引起她的注意。看不见的时候,心里就像是被人掏空了似得难受。” 安亲王拍拍儿子的脊背,眼中露出淡淡的欣慰:“懂得爱人是件好事,能够被自己所爱之人爱着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只是,爱一旦成为枷锁,化作杀人不见血的利刃,那时再多的爱也都会慢慢被仇恨所取代。” “如果有一天,阿黎亲口告诉儿子她不要我了,我会放她离开,我会笑着祝福她。可是现在,我不会放手,也不能放手。”他看的出来,阿黎和自己一样,都是被形势所迫,才不得不隐藏心底最真实的爱意。心疼她的同时,他更痛恨那些时刻想要逼迫他们的人。要不是还有责任和使命等着他去完成,他怕是真的会不管不顾得把她从宫里劫走,从此自去当他们的神仙眷侣,再不问世事。 “为父知道你心里的苦,也明白你的身不由己,累了就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之后也许会有意外的惊喜在等着你。”听着父亲的话,流韶忽觉两只眼皮重如千斤,不一会儿的功夫,他的思绪就陷入一片黑暗的世界。 萧念黎一进王府,就觉四周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就连守门的侍卫看上去都像是各自死了爹娘一般,均露出沉重且悲伤的表情。萧念黎急急奔了流韶的房间而去,从进门到卧房只有区区数百米的距离,她却觉得脚下沉重好像怎么也走不到尽头。到了流韶的卧室外面,正碰上老王爷气呼呼得呵斥一名提着药箱的大夫。 萧念黎脚步一顿,急急忙忙挡住了那大夫的去路,一张口已是带着明显的哭腔:“大夫,你快告诉我他怎么样了?你快告诉我呀?” 等了半晌,那大夫只是摇头叹息,并不多说什么。这下萧念黎的心就像是放在油锅上煎炸一般,痛得死去活来。疾步越过站在门外的安亲王和卓然,萧念黎一进室内就看到床前地面那滩已经凝固了的血迹。她的眼睛忽然就被刺痛了,前几日生病,烧得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她也没有觉得这么害怕过。 此时,见到流韶面容惨淡,双目紧闭,她的心猛地一阵抽痛。强忍了许久,终是哇的一声扑到他的床前放声大哭:“你这个骗子,你说过不会丢下我,你说过要带我浪迹天涯,你说过我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新娘。骗子,大骗子,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萧念黎悲痛欲绝的哭声成功触动了门外那两个始作俑者的心灵深处,听到她凄厉无比的一声声质问,两人不约而同感到一阵内疚。这出戏虽假,可房内正悲声痛苦之人的满腔赤诚却是比那真金还要再真上几分。为了逃避各自良心的责难和耳膜的摧残,当又一声痛入心扉的质问声响起的时候,两人早已无声无息地遁走了。 ~ ------------ 第130章 关心则乱 心里憋得慌,又怕现在不说今后她便再也没有机会说出这些掏心窝子的话了,萧念黎声音一抖,喃喃抽泣道:“曾经,连我自己也在怀疑,你到底有什么好,那么多人,我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了你!当你挺身护在我面前,说你这辈子也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时候,我竟高兴得一夜都没能合上眼。” “你说你会保护我,不让我受任何委屈和欺负,那时我便认定你就是我一直在苦苦寻找的真命天子。你只知道吃我与九皇子的干醋,却不知每每当你说出那番冷酷无情的话时,我的心就像是有把刀狠狠地插在上面,疼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不知道该去找谁倾诉!”她的声音透着深切的凄楚,每一句话都似将那心口上的刀子拔出来再深深得插进去。 半晌之后,她面上的悲切之色已稍稍敛去了些,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自她口中溢了出来:“上穷碧落下黄泉的事情我不会去做,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落泪,从今以后,我只会记得是你先负了对我的誓言,就当是对你的惩罚也好,我会努力让自己活得更好,你安息吧!” 起身向外走了两步,萧念黎胡乱得抹了把糊在脸上的泪痕:“下辈子,只盼你我再不相见。”不见便不会再痛,不见便不会再有这许许多多的牵绊,不见或许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 “阿黎,你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寂静之中猝然响起的声音让她即将迈出门槛的脚像是生生长在那里一般,再也挪不开分毫。 萧念黎直勾勾得望着屋外瓢泼似的大雨,呼吸屏住的一刹那竟然不敢回过头来。她怕这只是自己的一时幻觉,她怕转身之后迎来的会是又一次的失望,她怕自己的心终是不够那么绝情。直到那声音重又响起了一遍,她才动作迟缓得转过头来,和她身后那双光彩再现的眼睛两两相望的那一刻,她已不自觉得泪流满面。 事后她才知晓原来作为这场事件的另一当事人事先同自己一样,也是被蒙在了鼓里。萧念黎想了想,既然他也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也就不好再怎么为难他了。好不容易见个面,本应是一个多么激动人心而且充满浪漫的情景,偏偏却被受害人之一的亲爹搞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害得萧念黎又是惊又是喜不说,还平白得掉了不知道多少滴冤枉泪。 “你说吧,这事儿该怎么办?”叙旧完毕之后,萧念黎立马板起脸道。她这还没进门呢,就被他们父子联合起来糊弄,虽说流韶死活不肯承认自己也参与了这事,不过当老子的犯了错,这当儿子的被连累实在也属正常。今次她要不借着这件事情在他们面前立立威风,以后怕是这爷俩儿没一个再把她放在眼里的了。 “阿黎,我的为人你难道还不清楚吗?这件事真得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不信你可以去问卓然!”凭良心讲,如果早一点知道老爹这个计划,他是说什么也会全力配合他一起完成这个光荣而又伟大的计划。可是,谁叫他老爹想事也想的这么周全,事先竟连一丝半点儿的风声也没透露给他,嘴可真严哪! “不清楚。”萧念黎极不给面子得哼了一声,继而没好气得瞟了他一眼:“你和卓然都是一伙儿的,既然敢叫我去问,就必然是早就串通一气了。”话说她也不是情窦初开,屁事儿都不懂的年纪了,若当真就这么便宜了他们父子,那她简直就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头号大傻蛋了。为了不让自己担下这头号大傻蛋的臭名,今儿个说什么也得闹腾出个说法来。 “我知道这次你的确是受了委屈,要不这样好了,这笔帐就暂时先记着,等你嫁过来之后你想怎么算就怎算。到时候你跟老头子对阵较量,我就在你身后给你呐喊助威,你看怎样?”流韶想了一想,诚恳提议道。 萧念黎一听,“扑哧”一声给笑了出来,这种秋后算账的方法她倒还是第一次听说。明面上给了她个极有力的保障,其实却是连哄带骗得让她心甘情愿走进了他家的门槛儿。而且流韶这厮也实在太不厚道了点儿,竟然就只做做呐喊助威这档子小事儿,显见就是个没什么诚意的。 折腾了一两个时辰,正事儿总算办完了,萧念黎正想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早点离开那个鸟笼子,想起五皇子那日临走时半是玩笑半是威胁的话语,她实在觉得皇宫不是个久留之地。流韶却不知道哪根筋又突然不着痕迹得抽搐了一下,直勾勾得望着她的一双眼睛,酸味儿十足道:“往后你在宫里一定得时时牢记着你已是许了人家的,我虽大肚,却也容不得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和别的什么男人传出不入耳的闲言碎语来。” 流韶一想起那日她先是被五皇子搂着,然后又被九皇子当着自己的面抱走的情景,心里就觉得特别不是滋味儿。纵然不是她心甘情愿要让他们那样做的,可在他心里毕竟还是存了这么一块儿疙瘩。萧念黎秀眉一挑,暗道,这厮果然是给点阳光你就灿烂,给点洪水你就泛滥。既然这么大顶帽子已经被他给扣下来了,她要不真真正正做出点什么事情来还真是对不住这顶又大又重的帽子。 “以后除了我,不许你跟别的男人走得太过亲近,尤其是九皇子。”流韶想了又想,反正刚刚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已经全说了,再多加个一两句,想来也没什么。 听完这话,萧念黎心里明显不大乐意了。她自认爱情和友情在她心中还是分得很清楚明了的,也没有互相抵触或者互相矛盾什么的。就要为了顾全他封建落后的大男子主义思想,自己就得和待她比亲人还要亲上许多倍的九皇子割袍断交,她是说什么也不肯答应的。 流韶见她面色有异,以为她是对九皇子还存着什么幻想。也不知是怎的,脑子一热,突然就不听使唤似得,嘴上凉凉得说了句:“右相千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就别再痴心妄想了!” 萧念黎从他怀里迅速闪了出来,一记眼刀朝他冷冷飞了过去:“我的确是在痴心妄想,你和我终究不是一路人,既是这样再谈下去也就没什么意思了。”话音刚落,她便一头扎进屋外茫茫大雨之中,很快没了踪影。 ~ ------------ 第131章 梁国四皇子 大雨倾盆,放眼所及皆是一片氤氲的水气,萧念黎猝然停下奔跑的脚步,回头看时心口顿觉拔凉拔凉的。身后除了茫茫雨幕,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她在原地气得直跺脚,流韶竟然真得没有追出来,可笑她刚才一边往外跑,一边还在想着他若追上来的话,是该大度些原谅他呢?还是继续使小性,对他爱搭不理? 话说就在萧念黎头也不回地冲出房门时,流韶下意识地就要追上去跟她解释。谁想就在这当口儿,估摸着小俩口应该和好如初的安亲王硬是拽着卓然屁颠屁颠地过来凑热闹。快到儿子房门口时,只见一个急吼吼的身影从他眼前一阵旋风似得刮了过去。 安亲王眼疾手快追上儿子,挡住他的去路不由纳闷儿道:“你不在房里好好陪着我那未来的准儿媳妇,这是要往哪儿去?” 流韶此刻正在暗恼自己刚刚不该故意拿话刺激她,听到安亲王这一问,脸色很不好看得丢了句:“追人。”然后使了巧劲儿挣开被自己老爹擒住的手,追了出去。 待安亲王反应过来儿子要追何人时,立刻吹胡子瞪眼睛得对着儿子追去的方向骂道:“老夫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笨儿子,连哄个人都能弄成现在这样儿!” 卓然忍着笑意,暗想,哪里是少主笨,分明就是左相府那三小姐太精了。又或许恋爱中的男人智商都是这么低的,据说老王爷当年也曾为了一个女子而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皇位,少主如今这作风想必定是得了老王爷的遗传,倒也确实怪不得他。 雨越下越大,丝毫不见有转小的趋势。萧念黎还没走出多远,就已经浑身湿透,雨水顺着发丝滴答滴答地往下流,一眼看去甚是狼狈。有心想要回去相府换身干净的衣裳,等雨停了再回宫也不迟,反正这大半夜的也不会有人闲着无聊去她那里查岗。 可是转念一想,如今相府皆知她已入宫去了,若是被人瞧见她这个时候出现在宫外,徒惹一身麻烦不说,日后太子妃对她看管起来必定更加严格。萧念黎暗暗叹了口气,真是好人没好报,于是自去寻找地方打算躲雨。 这个时辰城中百姓大多都已睡下,很难再找到什么好心的人家让她进去喝碗热汤,顺便换掉这紧贴在身上的湿衣服。认清这一事实之后,她已不敢再奢求其他,只想尽快找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静待雨停。 好不容易寻着一处躲雨的地方,近了她才瞧见里头的人家灯还亮着,萧念黎高兴得上前敲门,想着自己今晚的运气看来还是挺不错,心里总算安慰了一点。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出来开门,她想,大约是雨声太大了,所以里面的人才没听到。虽然不请自入显得有些不太礼貌,但是一想到能够进去换身干净的衣裳,不必再忍受这黏糊糊的感觉,她就觉得还是事急从权的好。 就在萧念黎翻身跃入墙内的同一时刻,身后的大街上有个同样狼狈的身影追了过来,流韶并未留意身侧的院墙上那一闪而过的衣角,于是两人便这样生生的错过了。双脚落地的一刹那,萧念黎不禁悔得五脏六腑都青了。 “什么人?”正当她拔腿打算开溜的时候,一个阴森冷厉的声音透过雨幕传了过来,让她浑身上下的血液立刻都凝固了。 “我,我只是进来躲雨的路人,你们继续,你们继续。”说完这短短的几句话,她自觉牙根已经颤抖得像是满口的大白牙随时都会脱落下来似得。盯着那人手上正在滴血的长剑,不知怎的,她立刻就联想到了言情里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杀手。 她真的只是想要进来躲个雨,哪里想得到这里正在进行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就在这一问一答的当口儿,从里面走出一个玉树临风的冷面公子。而他身后,一个像是随时都会断气的中年男人正艰难得向她招手,用脚指头想也能想出那人是在向她求救。 本以为眼前这些已经够让她震撼的了,没想到下一刻站在一旁的冷面公子竟然当着她的面一剑挑下了那人的头颅。鲜血飞溅在他白色的衣袍上,明明扎眼的很,可是却与他周身散布着的残忍还有嗜血的气息极为相称。 长这么大,她还从未亲眼见到过如此残忍并血腥的画面,当下便手扶院墙一阵狂呕。先前问话的年轻男子对着身旁的冷面公子请示道:“此人该如何处置?” 眼瞅着自己离他们不过几步之遥,除非先发制人,否则今夜在此逃生的机会便十分渺茫。趁着这二人均在分神之际,萧念黎瞅准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腾身跃起,向墙外翻去。身后这两人皆没料到她会武功,所以才会让她占了先机。待冷面公子有所反应之后,迅速抬手,一剑对准墙头的纤细身影掷了出去。 这本是极其致命的一剑,幸得她反应够快,身子微微偏了一下,才不至于这么不明不白得命丧当场。不过这一剑仍是让她挂了很严重的彩,拖着血流不止的伤口逃走的那一刻,萧念黎龇牙咧嘴得骂道:“这一剑之仇我迟早会向你讨回来的。” 许是被她眼中仇恨的火苗震慑住了,先前说话的年轻男子随即便要追上前去将她灭口,却见站在一旁的冷面公子唇边泛起一丝宛如蛇蝎的笑容:“不必追了,等她自己送上门来岂不更加有趣。” 忍着身上撕心裂肺的疼痛,萧念黎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缓歇。雨水顺着她染血的伤口缓缓淌下,几次疼得她几乎昏厥过去。如果早知道今天出门会为她带来血光之灾,说什么她也不会离开皇宫半步。要真这么死了,其实倒也干净,说不定一觉醒来她就又回去了。 就怕弄个半死不活,缺胳膊断腿的,那可就有得她受了。她虽说过不怕死,可是却十分怕疼,以前打个针她都要嚎上半天,如今身上被硬生生地捅了这么大个血窟窿,能坚持一路跑出这么远实在已经远远超出了她忍痛的极限。意识陷入模糊的一瞬间,她想,自己这是已经到了天上了么?不然怎么会看到神仙? ~ ------------ 第132章 恩将仇报 &bp;&bp;&bp;&bp;“她怎样了?”站在窗前不知正望向何处的年轻公子淡淡询问着,清晨的雾气还未彻底褪去,他的面容被外间的薄雾轻轻笼罩着,看不真切。 &bp;&bp;&bp;&bp;“已经换过三位大夫了,都说失血太多,已经无力回天。”上官应龙的脸上悄然现出一抹惋惜之色,很快又被一贯的冷漠所代替。 &bp;&bp;&bp;&bp;“你带着这个去一趟鬼谷,他们知道该怎么做!”依旧是淡然无味的声音,只是面上却染了一丝别样的感情:“你只有三天的时间,速去速回。” &bp;&bp;&bp;&bp;上官应龙虽不明白他家公子为何这般看重一个素不相识,且不知底细的女子,但是凭着多年来对他一贯的信任,还是领命照办了。年轻公子踱步来到床边,望着躺在床上已然换上干净衣裳的孱弱身影,慨然长叹:“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bp;&bp;&bp;&bp;连着几日,她都是时睡时醒,迷迷糊糊,以至根本分不清白天黑夜,更加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现实,哪个才是梦境。每当她痛得直想就这样一觉睡过去的时候,总有一个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徘徊着,她很想看清说话之人的模样,可是每次都在快要见到他的时候又很不争气得睡了过去。如此反反复复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等来了上官令龙和他不远千里专程请来的鬼谷神医。 &bp;&bp;&bp;&bp;鬼谷乃是周国与梁国互相接壤的一座山谷,那里四季如春,山谷中长满了各种稀世罕见的名贵草药,谷主觉得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于是便在谷中专门兴建了一座类似研究基地的地方,令其门下的弟子专门致力于医药疾病方面的研究。慢慢的,谷中名气大噪,一时想要入谷学医的人不胜其数。 &bp;&bp;&bp;&bp;须知药能救人,同样也能害人,为了避免心术不正的人将谷中医术用作害人,谷主严令凡是入其门下修习医术之人,永不得踏出谷外半步。此令一出,立时吓退了不少前来拜师的年轻人,于是真正在谷中一待就是许多年的人无不是医术精湛,堪称华佗在世。只可惜谷主有言在先,是以谷中医术高超者除非得到谷主允准,否则擅自出谷就只有死路一条。 &bp;&bp;&bp;&bp;穆家先祖早年曾对鬼谷谷主有过救命之恩,为了偿还这份恩情,谷主曾赠信物一枚,并道:“但凡宁远穆家之人有所求,必当竭尽全力,以报当年救命之恩。” &bp;&bp;&bp;&bp;除了当年穆老夫人难产,曾劳烦过鬼谷中人一次,这几十年来穆老爷子并未因谷主当年对穆家所设的这条特例而劳烦他们。所以今次当公子要他带着信物去请鬼谷中人时,上官令龙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子在公子心中所占的分量一定不轻。 &bp;&bp;&bp;&bp;鬼谷中人不愧当得起神医之称,原本已被认定药石无灵的某人,仅仅过了三天就已经能够自己从床上坐起来了。往常一般人在听到自己是从鬼门关前被硬拉回来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得发出一些劫后余生的感慨来,可是萧念黎却偏偏是个例外。 &bp;&bp;&bp;&bp;早在半年之前,她连灵魂穿越都已经亲身经历过了,如今这死而复生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何况这样的情景,她在天下第二莊的时候早已切身体验过一回了,这次再来除了**上的疼痛让她难以忍受之外,其他的倒真没什么。 &bp;&bp;&bp;&bp;“姑娘,吃药。”上官应龙捧着一碗墨黑的药汁放在床边的小几上,面容冷淡得说道。 &bp;&bp;&bp;&bp;美色当前,奈何却是个丝毫不解风情的家伙,这就好比放了一盘美味珍肴在你面前,却告诉你只能看不能吃,萧念黎只觉上天真是太会折磨她了。看着那碗黑乎乎尙还飘着一丝苦味的中药,萧念黎一脸恳切得和他商量道:“你看如今物价这么高,经济又不景气,你家公子出门在外的,身上能有多少银子啊!所以从明天开始,能不能不喝药了,改食补啊?” &bp;&bp;&bp;&bp;上官应龙怔了一下,这番话表面上是为他们主仆二人着想,可仔细一想,却是这姑娘因为不想喝药而找出的冠冕堂皇的借口。萧念黎见他默不吭声,以为看在银子的份上他该痛快答应下来才是,谁知下一刻他便冷冷说道:“银子的事不劳姑娘费心,尽快养好身体才是姑娘此刻最该放在心上的。” &bp;&bp;&bp;&bp;萧念黎瞟了眼前站得笔直的木头一眼,暗说,大不了等你走了我再把药倒掉就是了,反正浪费的也是你们家的银子。上官应龙站在一旁看上去并没有要离开的打算,萧念黎自然知道他是负责监视自己喝药的,小声咕哝了两句,不禁打起哈欠:“药还烫着,我先小睡一会儿,醒来再喝也是一样。” &bp;&bp;&bp;&bp;上官应龙平生天不怕地不怕,却愣是拿女人没办法。要不是公子出去办事,临走前特别吩咐要看着她把药喝下去,他才懒得管她到底是把那药喝了还是倒了。瞧见那根不解风情的木头真得乖乖出去了,萧念黎轱辘一个翻身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原本她是打算将药一滴不剩得倒掉,省得待会嘴巴受罪。不过瞄了眼木头刚刚站着的地方,她的嘴角轻轻一弯,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bp;&bp;&bp;&bp;“姑娘既然醒了,就赶快把那碗药喝了吧。”门外传来木头没有半点温度的声音。 &bp;&bp;&bp;&bp;“你这什么耳朵啊?”萧念黎不禁怀疑门外的木头该不会是二郎神座下的那只神犬转世,耳朵也忒灵了点儿。 &bp;&bp;&bp;&bp;木头的沉默让她顿觉他在藐视自己,于是,她懒洋洋得对着门外道:“药凉了,喝了估计也发挥不了药效,麻烦你再替我热热。” &bp;&bp;&bp;&bp;房门被推开,上官应龙的脸色明显不太好,萧念黎一度以为他会像拎小鸡那样把自己拎下床来暴打一顿,只是怎么也没料到他在朝自己飞来一记冷箭后,真得照做了。木头为什么这么迁就自己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木头刚刚的确是惹到她了,所以接下来她要不使出点非常手段来招呼招呼他,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整人专家的名号了。 &bp;&bp;&bp;&bp;“实在是对不起啊,我今儿不知道怎么了,一下子变得特别嗜睡。要不就到这儿吧,你去忙你的,这药不用再热来热去了!”萧念黎甚是通情达理得看着眼前微微有些抓狂的木头,不好意思得说道。 &bp;&bp;&bp;&bp;上官应龙浓眉一挑,毫不领情得对着她道:“我家公子救了姑娘一命,没想到你却如此恩将仇报,这药不喝也罢。” &bp;&bp;&bp;&bp;见他当真要把那碗药给端走,萧念黎连忙伸手去抢,奈何她有伤在身,动作幅度稍微大了一点,便扯得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再次裂了开来。萧念黎红着眼圈龇牙咧嘴:“臭木头,烂木头,救我的又不是你,你凭什么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bp;&bp;&bp;&bp;~ ------------ 第133章 初见穆潮涯 &bp;&bp;&bp;&bp;事实证明,原来撒娇发嗲也是要看人的。同一个地点,同一事件,只是换了个人,结果便很有可能大不相同。床边的小几上依旧摆着一碗飘散着淡淡中药味的墨汁,萧念黎靠在床头,双手在膝盖上反绞半晌,终于不大情愿得端起那碗药。一股苦涩的药味从她喉咙里缓缓流过,下一刻她便感觉胃里一阵翻腾,像是随时都要呕出来一样。 &bp;&bp;&bp;&bp;“把这个喝了,兴许会好受些。”淡雅柔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顺着那修长的手指望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美到没办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男人的脸。 &bp;&bp;&bp;&bp;初见他时,羡慕,惊讶,激动,种种情绪都在她心坎儿里悄悄过了一遍,如今便只剩下满满的感激之情。听木头说,在她昏迷的那些天里,一直是这个美的连女子都会为之自惭形秽的男人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照顾她。本是萍水相逢,他大可不必为她这样费心。她这一生,最怕的就是欠下人情债,欠债可以还钱,可是一旦欠下别人人情,却哪是说还清就能还得清的。 &bp;&bp;&bp;&bp;“谢谢。”萧念黎感激他的细心周到,可是却在心底不愿和此人有太多的交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对自己这么好,是不是为了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bp;&bp;&bp;&bp;“姑娘这伤怕是一时半会儿很难好彻底,不知府上何处,我也好叫人通知你的家人。”温润的声音缓缓飘进她的耳朵里,明明那样好听,却愣是让她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bp;&bp;&bp;&bp;“不必麻烦了,我,没有家人。”这个时候回去,不等于自投罗网吗?可他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嫌弃自己是个累赘。她本就没奢望这主仆二人会照顾她直到康复,可是这样被人 &bp;&bp;&bp;&bp;嫌弃,总归还是让她觉得很没面子。 &bp;&bp;&bp;&bp;听到她的回答,年轻公子的心轻轻抽痛了一下,一贯的冷清与平静却让他很好得隐藏了自己此刻的心思。看着她咕咚咕咚将整碗蜜糖水喝得一滴不剩,他的嘴角牵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既然姑娘暂时无处可去,那就先在这里住下吧,等伤养好了再作打算也不迟。” &bp;&bp;&bp;&bp;微微一愣,萧念黎朝他投去诧异的目光,刚刚他不是还在打算送她离开吗?怎么突然又决定让她留下了?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年轻公子朝她递来温柔的目光,清雅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未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bp;&bp;&bp;&bp;“别人都叫我阿黎,你呢?我也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萧念黎托着下巴,一脸天真的问。以往的经验告诉她,行走江湖的人一定都会有所保留,所以她并不指望这个才认识几天的救命恩人会向她和盘托出自己的底细。 &bp;&bp;&bp;&bp;“我姓穆,叫我潮涯也行,唤一声大哥也行。”年轻公子柔和的面容下隐着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情绪。 &bp;&bp;&bp;&bp;穆潮涯?穆潮涯?萧念黎反复在口中沉吟了几遍这个名字,总觉得像是在哪里听见过。不经意得扫过面前那双清亮如雪的眸子,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顿时溢满她的心头。撇开这种奇怪的感觉,萧念黎很不自在得换了个姿势,含糊说道:“穆大哥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我也正想再睡会儿。” &bp;&bp;&bp;&bp;看着他极有礼得走出了房门,萧念黎暗骂自己真是疑心病太重了,错把好人当贼看。如果这二人当真要对她不利,又怎会眼巴巴得等到这个时候还不下手。若说对她有企图,那就更是说不通了。漫说这二人眼下兴许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即便真得知道了,她自认也绝无半点可利用的价值。这样一想,心中顿觉有些惭愧,木头说的没错,她还真是个恩将仇报了。 &bp;&bp;&bp;&bp;人常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如今她硬生生得被人在身上捅出一个血窟窿,那岂不是要好几百天才能好利索了。离自己出事也有好一阵子时间了,也不知道宫里头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五皇子没办法再来找麻烦,她当然乐得眼不见为静!九皇子要是知道她失踪,不知又会急成什么样子? &bp;&bp;&bp;&bp;最可恶的就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安亲王俩父子。老王爷怎么说也是长辈,她自然不能,也不敢拿他怎样。不过流韶,哼哼,等她好利索了,一定得跟他好好清算下这笔帐才行。这一剑险些要了她的命,如今还害得她每天都得喝下三碗苦得要命的中药,连本带利就算是将整个王府变卖了来偿还她的损失也不为过。 &bp;&bp;&bp;&bp;就在萧念黎仔细盘算着等她伤好之后要怎样向流韶讨还这些损失时,皇宫里早已闹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太子妃的亲妹子,太子的小姨子,堂堂一国之相的亲闺女,就这样突然人间蒸发了似得,生死不明,音讯全无。太子本想先将这件事情压下来,稍后再作处置。怎奈这深宫禁苑里多的是有心之人,于是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便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bp;&bp;&bp;&bp;“太子还打算将这件事瞒到何时?”御书房内,端木巽严肃的声音从御案后头传来,带着一丝紧紧的压迫。 &bp;&bp;&bp;&bp;“父皇容禀,儿臣觉得事分轻重缓急,如今梁国四殿下刚到我朝不久,若是三妹失踪的消息传了出去,则势必会令我朝颜面有损。再者,三妹失踪之时,正值九弟与相府千金大婚,儿臣唯恐因了此事让父皇分心,所以才迟迟未报,恳请父皇原谅儿臣这一回。”太子跪于御案之前,殿内温度分明不高,他却已是满头大汗。 &bp;&bp;&bp;&bp;“你先退下吧,这件事情容朕仔细想想。”端木巽略显疲惫得挥了挥手,示意太子先行离开。 &bp;&bp;&bp;&bp;“三妹是在儿臣眼皮子底下出事的,恳请父皇准许儿臣戴罪立功,寻回三妹。”太子主动请旨,面上露出一片恳切之色。 &bp;&bp;&bp;&bp;“先前你优柔寡断,怎么,如今你倒不怕丢了我泱泱大国的颜面了么?”端木巽的眼中闪过一抹严厉之色,声音也带着浓浓的不悦。 &bp;&bp;&bp;&bp;太子狼狈退出御书房的时候,看见右相与九弟正朝自己走来,心中立刻涌起一阵愤愤不平和难堪之意。两人走到跟前向他行礼,他也恍若未闻,气冲冲得拂袖而去。望着太子满身围绕着的怒气,右相不由轻笑道:“往往最先出局的总是最沉不住气的,殿下千万谨记。” &bp;&bp;&bp;&bp;“谢岳父大人教诲,小婿受教了。”九皇子谦和之下的彬彬有礼让右相觉得甚为满意,也很放心把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亲手交给他照顾。 &bp;&bp;&bp;&bp;~ ------------ 第134章 女人的心 从昏迷被救到每天只能忍着剧痛躺在床上慢慢养伤,萧念黎已经窝在这间并不怎么宽敞的客房里足足十日之久。她想念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想念大自然的新鲜空气,想念外头鲜活的气息。她觉得自己已经憋得快要发霉了,正想着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请穆大哥把她挪出去晒晒太阳,房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轻轻推开了。 “今日阳光正好,不如去外面坐坐,想必对你的伤也大有好处。”穆潮涯淡淡得说着,前几日就想让她出去透透气了,老是呆在房里,没病也得闷出病了。可又担心外头风大,若是着了凉,伤上加伤那就不好了,于是这才拖到了今日。 “真得吗?那可真是太好了。”萧念黎开心得朝他笑笑,那一脸激动雀跃的模样简直像是八百年没有出过房门似得。 四月正是桃李芬芳,百花齐开的大好时节,穆潮涯不知从何处找来一张躺椅放在了客栈楼下的院子里,暖暖的日头从头顶直晒下来,萧念黎顿时觉得整个人都好像精神了一大圈儿似得。墙角里种着几棵杏树,粉红色的杏花在微风中扑簌扑簌往下落,此情此景看在院中沉默不语的两人眼中,又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景。 “穆大哥,你会作诗吗?”萧念黎突然没头没尾得问了一句,此刻她很想吟诵几句古人的咏春名句,但是转念一想,又恐自己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这才有此一问。 “背诵前人的算不算?”温柔的嗓音飘进她的耳朵里,让她哭笑不得,原来他们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算了,咱们还是别背诗了,不如我吹箫给你听,好不好?”萧念黎微微扬起下巴,一脸天真的表情完全不似初时见到的防备与疏离。 也不等他答应或是拒绝,她便拿出随身的短萧放在嘴边吹了起来,从猪之歌到不得不爱,再到日不落,每一首都是那样欢快轻松,萧念黎的心情随着欢乐的曲调一下子飙到了最高点。穆潮涯在旁看着,眼里除了淡如春风的微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那表情好像是在说,只要你快乐便是我最大的幸福。 “穆大哥,什么时候吃中饭啊?”箫声戛然而止,萧念黎聋拉着脑袋转向站在她旁边好像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穆潮涯,她从不知道,原来演奏也是一件非常消耗体力的事情。 “你若是觉得饿了,我们可以先吃。”温柔的目光落在她的眼底,她的心立刻扑通扑通地一阵乱跳。虽然早就已经习惯了他美的不太像话的容貌,可是此刻她还是忍不住悄悄吞了口口水。往往过于美丽的事物总会给人以不太真实的感觉,就好像现在,逆着阳光看去,他整个人就像是乘风而来的仙人,浑身笼罩在一层柔和的金色光芒之下。 离中饭尚有一段时间,穆潮涯抱着萧念黎走进二楼大堂的时候,很快就找着一处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小二热情得走来询问他们要吃点儿什么,萧念黎想说随便上点能够填饱肚子的就行,反正她近来也没什么胃口,再好吃的东西到了嘴里都是一个味道。穆潮涯接过小二拿来的茶壶,为她倒了半茶杯热水,方才开**待道:“让厨房烧个清淡点的鱼汤,再煮一小锅紫米粥端上来即可。” 小二殷勤得应了一声,随即转身去厨房叫人准备。小二一走,萧念黎便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旁人不知,还以为你是为了省银子,所以才这般紧衣缩食呢!” 穆潮涯一愣,随后温声笑道:“等阿黎身上的伤再好一些,想吃什么都随你。”言下之意就是,为了你的伤能够早日复原,你还是多忌两天口吧! 萧念黎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热茶,她发觉自己最近几天的心情真是好得没话说。被人宠着的感觉实在是很好,而且还是这么一个要样貌有样貌,要爱心有爱心的人。除了九皇子,他是第二个肯对自己这么好的人,而且是无条件的,这样的人萧念黎想了又想也只能用博爱两个字来解释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 巳时将过,来酒楼用饭的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人声散开,即使坐在偏静的角落里也能听得一清二楚。萧念黎莹润白皙的小脸上漾起一抹幸福的微笑,比起一个人躺在床上对着空气独自用饭,这种闹哄哄的感觉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她想,难得今天的心情一好再好,怕是待会连饭也会多吃一碗。 萧念黎正要央求穆潮涯以后能不能经常抱她来大堂里用饭,突听旁边一个桌子上发出一阵感叹,声音虽不是很大,却正好一字不落得传到她的耳朵里。流韶,这几日,萧念黎只要一想到这个名字,心里总会泛起阵阵难以形容的酸楚,还有悲伤。 这些日子,躺在床上无事可做,除了一个人静静得想事情,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用来打发这无聊的光景。每每想到最多的当然还是流韶,安亲王做戏诓她去见流韶,想来也是希望看见他们和好,可是谁又能够想到流韶的一句话就白白浪费了他老爹的一番苦心。其实到了现在,她也并不是很清楚自己当时到底是在气什么? 气他不信任她?气他牵扯到了无辜的九皇子?还是气他根本不了解自己对他的一片心?曾听人说,女人是这世上最奇怪的动物,当时她并不觉得那人说得多有道理。以她身为女人的直觉和感悟,女人最需要的无非就那三样,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一个时刻装着自己的男人,还有一颗永不变质的心。如今,她却不得不说,连她自己有时也弄不清楚最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了。 用过中饭,两人又在大堂里坐了一会儿,穆潮涯温柔的目光投在萧念黎的身上,似在询问:“老是坐着不动于身体总是无益,昨日我让令龙雇了辆马车,你可愿随我出去逛逛?来了帝都许久,我还一次都没有出去逛过呢!” “穆大哥既然都将一切安排好了,那小妹也就不再推辞了。”心思转动的瞬间,固然是掩饰不住得高兴,不过心底却隐约浮起一丝暗暗的忧虑,这个才认识没多久的大哥对自己是否好得有些过头了。 ~ ------------ 第135章 擦肩而过 九皇子大婚之后便搬离皇宫住到了宫外的辰亲王府中,右相打着探望女儿的名义三不五时得前往辰亲王府,或是与女婿品茶对弈,或是闲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两人相处的倒也十分融洽。东宫派出的密探曾经不止一次得混进王府企图打探消息,却始终一无所获。 “岳父这招以退为进实在高明,小婿甘拜下风。”九皇子一身素色宽袍,仅用一根木簪将头发束起,俊朗之中透着一股子浓浓的书卷气息。 “殿下谦让,老夫实不敢当。”右相瞅准棋盘上的布局,轻轻落下一子。 九皇子全神贯注盯着棋盘许久,随即也落下一子。右相所执黑子本已占尽先机,此时再看棋盘之上白子的布局,不由笑道:“殿下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却也落得极妙。”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乍听上去全是些无关紧要的谦虚客套之言,实则却是暗藏玄机。两人皆猜到太子不会放任九皇子在宫外而不闻不问,府中必有东宫安插的奸细时刻为主子留意这里的一切风吹草动。所以每每互通消息皆是利用棋盘上的暗语来告知对方,以便掩人耳目。 右相走后坐在石凳上的端木翊辰,对着面前胜负已分的棋局默然良久不肯离开。大婚当日,满朝文武前来道贺,父皇特地允准他以十里仪仗迎娶右相之女,此等荣耀,旁人羡慕,而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已经多日音讯全无,他恨自己没有能力护她周全,他恨自己连选择所爱之人的权利都没有,他更恨自己为何会出生在这争名逐利,尔虞我诈的帝王之家。 那夜,本是洞房花烛,良辰美景,他却醉得一塌糊涂。他听见娇妻在床边急切的呼唤声,他感觉到了她的害怕,她的颤抖,但他却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切只因他的心里除了那个被阳光照耀着的美丽身影,便再也容不下这世间的任何一个人了。 “殿下。”一个轻柔的声音将他的思绪瞬间唤回到现实中来。 端木翊辰回过心神,只见一袭淡紫色的罗裙映入他的眼帘,纤细的腰肢,玲珑的曲线,吹弹可破的肌肤,每一样都是近乎完美,无可挑剔的。她的的确确是个天姿国色的美女,可是他的目光却怎么也没办法停留在她的身上。他也曾试过将阿黎的影子从他脑海里面慢慢剔除,可是只要一想到她对自己敞开心扉,毫不设防的纯真模样,他就狠不下这个心。 “真真是不巧,岳父前脚刚走。”端木翊辰明明一脸温和,看在段灵惜眼中却是那样冷漠和疏离。 “我是特意来见殿下。”有些难言的酸楚漫过心头,却被她用大方得体的笑容硬生生得压了下去。 端木翊辰快速在心里思索了一下,温声说道:“不知王妃有何事要见本王?” 见他没有要赶自己马上离开的意思,段灵惜心中一喜,便将一个精致的长方形盒子递于他眼前:“昨日经过一间玉器铺子,无意中瞧见这根碧玉簪,一时喜欢便自作主张买了下来,还望殿下莫要嫌弃。” 端木翊辰接过妻子手中的长方形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确实放着一支碧绿的簪子,是他平素极喜爱的那种温润的质地。盖上盒盖的一瞬间,他瞧见妻子眼中似乎腾起一层朦胧的雾气。一时不忍,他主动拉过妻子坐在自己身旁,柔声对她说道:“这支簪子本王很喜欢,爱妃有心了。” 段灵惜几乎掩饰不住心底的喜悦和激动,眼眶一热,两行热泪从她面上缓缓淌过。成婚已有近十日,除了新婚之夜丈夫宿醉不醒才在她的服侍下睡在了他和自己的新房里,其余几日他都借口公事繁忙夜宿在了书房里面。原以为他是不喜欢自己,才会待她如此冷淡,如今看来却是她多心了。 见她落泪,端木翊辰下意识得伸手去接,泪水滴落在他的掌心,竟然带起一片烧灼之感。他的脑海里面再次浮现出那张天真烂漫的笑脸,她似乎从未在自己面前流过泪,有时难受到了极点,也只是脾气稍微大了一点,并不曾在他面前显露过如王妃这般惹人怜惜的一面。 午后的阳光如同困倦时的少女,慵懒得挂在天边。人头攒动的商业街上,依稀可见两个容貌出众,气质不俗的年轻男子正徒步走在路的一边。行人不时从这二人身旁经过,皆会用目光赞一句:好俊的公子。起初流韶并不十分介意路人这饱含羡艳的目光,时间一久,评头论足的人多了,总觉得自己就像是挂在路边供人挑选的上好猪肉,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素闻贵国民风淳朴,待客热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梁国四皇子慕容迟对着人流不息,车水马龙的热闹街市冷不丁得发出一声感慨。 “四皇子若是真心这么觉得,倒不妨考虑一下在此长住?”流韶顺口接下,也不管这四皇子是否会因此而恼了他。父王曾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也觉得这个四皇子此次来朝并不是单单为了贺寿这么简单。 “特使此言本王回去之后定会好好考虑一番。”慕容迟爽快应道,似乎并未将这个周国皇帝钦封的特使,安亲王府的小王爷放在心上。 流韶越逛越没心思,直恨不能劈手将这个什么狗屁四皇子打晕了直接抗回驿馆去。若不是有这么个特使的身份牵绊着,就算掘地三尺,日夜不眠他也要将阿黎尽快给找出来。每次只要一想到她如今不知落在了何人的手上,一想到或许就这样再也瞧不见她了,他的心就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似得,拔凉拔凉的。 路面有马车朝着这边缓缓驶来,马车是城中随处可见的样式,并无什么特别惹人注意的地方。马车驶来的同时,行人纷纷避开让路,流韶远远瞥了眼驾车的黑衣男子,深刻的五官让他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这人。流韶并不急着知道这驾车之人的身份,正要迈步往别处走去,背后隐约传来一阵银铃般响亮的笑声。 周国女子多矜持婉约,断不会在大街上发出如此大胆的声音。而这笑声几乎让他晃了心神,除了阿黎,他自认没有人会带给他这种奇异的魔力。心思蓦然回转,当他打算循着声音追出去时,四下里除了路边小贩的吆喝声,行人的说笑声,哪里还有那让他为之着迷的笑声。 ~ ------------ 第136章 将计就计 离皇帝寿诞还有足足半月时间,各国时辰却已纷纷提早到达了帝都城,流韶作为皇帝钦封的接待特使,连日来忙得晕头转向。安亲王每日看着儿子早出晚归的忙碌身影,心中既欣慰,又心疼。儿子从没入过朝廷,又是头一次担此重任,起初他真怕他会应付不来。如今,虽是忙碌,可是所有的事情却被儿子处理的井井有条,怎能不让他大感欣慰。至于阿黎,安亲王无奈得叹了口气,眼下也只能看这丫头的造化了! 安亲王正在厅中喝茶,管家福伯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并在他耳边低语了一番,只见安亲王脸色一变,随即谨慎得朝管家交待了几句,这才起身往外走去。沿着青石铺就的小道一路往前走去,路边密密麻麻长满了苍劲挺拔的翠竹。路的尽头迎面耸立着一座座怪石嶙峋的假山,假山旁边站着一位身姿挺拔的青衫男子。 听到背后有脚步声传来,男子悠然转身,望着大步朝他走来的中年男子缓缓一揖:“王叔别来无恙。” 一早安亲王还在担心是否中途有变,否则穆老爷子那边怎会到了现在还没传来一丁点儿的动静。翠竹茂密,正好掩住了假山后面的两条身影。穆潮涯正要开口,安亲王的大掌已经贴在了假山上面一块凸出来的石头,转身示意他进去再说。须臾,一道石门缓缓朝边上移动,待他二人走进去之后,石门随即移回原位。从外看去,山石之间竟似再也寻不到半点缝隙。 不多时,一个探头探脑的家伙出现在竹林小道的尽头。那人乍看上去,一脸的平平无奇,神态之间似乎还有几分憨傻的模样。不过这些都是平日里他刻意伪装出来的,此时的他仍是一身的粗布麻衣,可是那双眼睛却是贼亮贼亮的。 陈九正目不转睛得盯着面前的这座假山发呆,刚刚他明明瞥见老王爷神神秘秘得走向这假山后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陈九正在思量着这事该如何报与太子知晓,管家的声音却隔着老远传了过来。陈九不敢轻举妄动,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只得悄悄按原路返回,出了这座偏僻的园子。 “福伯,您叫我。”陈九到了福伯面前,又恢复了以往憨傻老实的模样。 “把这个送去老爷的书房,放下之后就马上出来,待会儿我还有其他事情吩咐你去做。”福伯说着便将一个四四方方,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的大盒子交给了这个叫陈九的下人。陈九接过盒子就往安亲王的书房走去,身后福伯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随即又神色自如地朝别处走去。 一个时辰过后,假山的石门再度开启,安亲王笑容满面得从里走了出来,眉宇之间有着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神采。穆潮涯的脸上依旧是淡如春风般得柔和:“时候不早了,潮涯也该告辞了,王叔请留步。” 安亲王回到书房,只看了一眼便情不自禁得笑出声来:“我的好侄儿,你可知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半月时间转眼即过,皇帝寿诞依然选在康宁殿内设宴举行,觥筹交错间,流韶猛灌了自己一口酒水,**辣的感觉沿着喉咙口缓缓流进了腹中。那酒本是极烈,一般人都只能浅尝慢饮,这会儿他一连饮下数杯,又喝得急了些,胃里早已经火辣辣得烧成一片。阿黎失踪已有大半个月之久,他不是没有暗中派人寻找过,却连一点儿的消息也没有。 “阿黎,阿黎,你到底在哪儿?”无力得嘶喊声在他心口不断挣扎,不断徘徊,每每瞧见太子眼中那云淡风轻的表情,他就恨得想要杀人。父王劝他莫要意气用事,他怎会不明白,皇上的龙体近日来已是每况愈下,太子的好日子怕是也快走到尽头了。可是,阿黎是无辜的,她不该沦为权力斗争下的牺牲品,他要救她,说什么也不能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跟伤害。 太子过来向众人敬酒,流韶本不予理会,谁知太子敬完一圈,竟又回到他面前,笑着看他道:“本宫原以为能够和你成为连襟,谁料想中途生出这档子事来,也是好事多磨,你千万要想得开些!” 端木翊泽一番连激带讽的话刚刚说完,流韶也不以为意得笑道:“殿下这话从何说起,她相府千金失踪,与我又有什么关系?臣倒是听闻太子妃殿下与那三小姐姊妹情深,如今亲妹失踪,想必定是悲痛欲绝,憔悴不堪。可方才瞧见太子妃殿下依旧是满面红光,才知传言当真是不可全信,殿下您说是吗?” 端木翊泽被流韶这话堵得半晌不知该如何做答,一时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最后只得干笑两声道:“本宫突然想到还未敬过九弟呢,真真是糊涂至极。流韶慢用,本宫这就不陪你了。” 流韶见他抬脚要走,也不挽留,甚至连句简单的客套话也懒得再说。太子转过身的同时,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既然不能为他所用,自然也没有必要再留着他妨碍自己了。端木翊泽嘴角勾出一丝阴狠的笑意,看着高高在上,受万人膜拜的父皇,突然无声无息得说了句:“父皇,你该歇歇了。” “今日朕真是高兴啊,皇弟,你可知朕盼这一天盼了有多久?”端木巽拉着安亲王的手,轻轻说道。 安亲王顺着皇帝的目光看向坐在下首一脸从容不迫的九皇子,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无论德行,人品,才智,太子皆不算太差,只可惜他有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母后。人常说爱屋及乌,皇兄厌恶皇后多年,自然看待太子的眼光也是略带偏颇的。 “皇弟可还记得朕昨日交待给你的那些话,过了今日,朕怕是……”端木巽说到一半,突然住了口,不再继续往下说。 “皇兄贵为天子,自有神灵庇佑,理当与日月同寿,与天地同齐。”安亲王嘴上说得轻松,目光里却隐隐掺杂着几许担忧,上午进宫面见皇上的时候,他的脸色还是那样的暗淡无光,就像是失去光泽的琉璃。如今再看他的脸色,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突然就闪现出回光返照这四个字来。 ~ ------------ 第137章 宫变 安亲王拿着酒杯的手不自觉得颤抖了一下,有酒水从杯子里洒了出来,溅在他的袍子上。安亲王顾不得理会被酒水沾湿的袍角,正要急急开口,殿内霎时变得一片寂静。今日皇上寿诞,本是君民同乐,普天同庆的大好日子,偏偏中宫殿内的皇后一早便听说旧疾复发,怕是没办法出席这盛大且隆重的宴会了。 这事在场的官员大多早有耳闻,如今却又瞧见皇后好端端地出现在这大殿之外,哪里有半分身子欠佳的征兆,这分明就是犯了欺君之罪嘛!意识到了这一点,众臣不禁暗暗吸了几口凉气,只希望待会儿千万不要有什么大事发生才好。端木巽依旧坐着未曾动弹,虽然相隔了数米远的距离,但皇后的容貌还有那千年不变的表情近得仿佛就在他的眼前。 他的目光穿过皇后单薄的身体,似乎回到了遥远的二十多年前。那时他还只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子,那时的他大概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坐上今天这个位子。直到在刘尚书府遇见了她,那时的她固然是美的,但是更吸引他的却是刘家背后的那些力量。 后来,他理所应当的娶了她为妻,可是却因为他的心里早已有了另外一个女子,所以他始终没办法对她全心全意。女人的心大约都是敏感而且多疑的,她应该早就感觉到了这一点,只是她藏得太深,以至他彻彻底底被她温柔贤淑的外表给欺瞒了。 在刘氏一族的帮助下,他顺利登上帝位,他也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得去爱那个埋藏在他心底多年的女子。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她虽然也爱着自己,可是并不愿意进宫。她说她接受不了和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丈夫。任凭他如何恳求,她就是不愿进宫,于是他下了一道圣旨,本也只是想要吓唬吓唬她,谁知她竟信以为真了。 他终于如愿以偿得实现了深埋在心底多年的那个美梦,可是当他揭开盖头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没有期盼,没有向往,甚至连一丝丝的喜悦也没有。那一夜,他便知道自己在得到她的同时也将永远得失去她。 没多久,她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明明宫中已有多位皇子公主,可他却像初为人父一般,激动得不知所措。孩子尚未出世,他便大赦天下为她和腹中皇子积福,他自以为已经将最好的全都给了皇后,唯有自己这颗心。只是他不明白,女人最在乎的往往并不是什么权势地位,恰恰就是这颗始终无法得到的真心。 皇子刚刚坠地,他所爱的女子便接连数次遭到暗算,险些命丧黄泉。他明知一切都是皇后暗中搞的鬼,却因初登帝位不得不仰仗皇后一家,这才对她百般退让,一忍再忍。记得有一次,他和她大吵一架之后,她满脸是泪得跪在他的面前,求他放她出宫,还她自由。 他的心很痛,痛得针扎似得,却只能笑着对她说:“再为朕生个女儿吧,就算将来你不在朕的身边,还有咱们的女儿呢!”本是玩笑的一句话,谁知她却当了真,他永远忘不了十三公主满月的那天,他得到了一直想要的女儿,却也失去了这一生的最爱。初时,他仍不肯面对她已走的事实,满世界的找她,却终是再也没有找到过。 他是皇上,是一国之君,天下臣民学习的表率,他不可能也不可以像寻常男人那样日益消沉,一蹶不振。他只能将这恨一点一点得往心里藏,将这苦一滴一滴得往肚里吞。他将这一切的不幸全都归咎到了皇后的头上,他时常会想,如果不是皇后对她太过恶毒,如果不是这深宫让她太过孤单害怕,也许他就不会失去她了。 “臣等参见皇后,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整齐如一的声音划破了殿内的寂静,同时也打破了端木巽对往事一点一滴的回忆。 皇后半晌也没有开口叫大家起来,众臣于是就只能这样尴尬得跪着,一时之间殿内的气氛诡异的让人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不多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站在大殿之内那个美丽妇人的口中溢了出来:“皇上醉了,还不快扶皇上回宫歇息。” 若是换个时间,换个场合,这话也许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可是今日乃是皇帝寿诞,满朝文武以及各国使臣纷纷在场,皇后这话分明就是不恭不敬,没有半点儿把皇上放在眼里的意思。场上的气氛似乎就在这一瞬间变得微妙起来,朝臣惶恐不知道皇上皇后这是唱的哪出,外朝使臣却完全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打算冷眼旁观。 “皇后意图谋反,证据确凿,给朕拿下。”随着酒杯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端木巽一脸冷色得下令道。 “好一个证据确凿,这一天皇上怕是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吧!不如就让臣妾送皇上您一程!”没有半点温度的声音在殿内突然响起,话音刚落,已有正直忠义的大臣跳了出来准备指责于皇后。谁知那些大臣尚未开口,每个人的脖子上便已架起了明晃晃的刀刃。 “看来皇后今天的确是有备而来的。”端木巽从金碧辉煌,九龙缠绕的龙椅上缓缓站了起来,声音竟是出奇得平静:“这三个月来,皇后每日都为朕尽心准备药膳,真是难为皇后的一片心思了。” 众人一愣,都觉得皇上这话并不像表面听起来的那么简单,似乎是话里有话。皇后单薄的身子情不自禁得颤抖了一下,却仍咬着一口雪白的牙齿,冷冷笑道:“你现在知道那药膳有毒,不觉得太晚了么?连续喝了三个月,就算大罗神仙下凡,你也难逃一死。”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接着一阵的抽气声,堂堂一国之君被人下毒整整三个月,而这下毒的人居然就是当今的皇后,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太过阴狠毒辣了。此刻,众臣的目光纷纷瞥向站在一旁的太子,不自觉得就会将皇后谋反这项十恶不赦的罪名联系到太子身上。有人不禁想起了前阵子一波接着一波的流言蜚语,顿时仿佛明白了本该成为合理继承人的太子为何选在这个时候,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来得到帝位。 ~ ------------ 第138章 转眼成空 好好一场寿宴无端就演变成了一场毫无预兆的宫变,殿内的气氛霎时透着一股剑拔弩张的味道。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俊杰,更何况此刻所有人的性命似乎都牢牢掌握在了皇后的手里,一些自认为从善如流之辈纷纷选择了默不作声,有意投靠皇后这一边。而一些禀性正直,血气方刚的大臣则是口口声声大呼皇后这是犯了谋逆大不敬之罪,是要诛九族的。 皇后无视忠臣们一句接着一句的怒骂和诅咒之声,一步一步朝着大殿之上那个名黄色的身影逐渐靠近。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过深刻的痕迹,她依旧如同初见时得那样美丽,只可惜这温柔的掩盖之下早已不知藏了多少丑陋和算计。 蓦然回首,端木巽头一次发现其实他并不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痛恨皇后。人常说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或许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爱,所以即便她曾犯下过多么不可饶恕的罪行,他也只是越来越厌恶她,却根本谈不上恨。 “就让臣妾亲手送皇上您最后一程吧!”皇后朝着正前方拜了下去,双目轻轻合上的瞬间两行热泪从眼角静静得淌了下来。从哪里开始,便应从哪里结束,今日过后,这二十多年的恩怨情仇都会化作梦幻泡影,随风飘散,随风远去。 “好,很好!”端木巽大笑着为她拍手,声音却已转为阴冷:“皇后你辛辛苦苦隐忍了二十多年,朕以为你会一直忍下去,直到闭上双眼的那一天。” 今日的震惊本已够多的了,但当皇帝亲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的脸色还是明显抽搐了一下。就连太子也不可思议得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得瞧着父皇看向母后时那种比冰块还要寒凉千百倍的神情。自他记事起,便觉得父皇待他不够亲近,甚至有些冷漠。那时,母后告诉他父皇因为国事太忙,所以才会疏忽了他们之间的父子之情。 初时他的确相信了母后这话,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疑心。后来他慢慢长大了,才发现一切并非母后告诉给他的那样,父皇看待别的皇子时,那种亲切的眼神一次也没有在他面前展露过。他甚至觉得,自己在父皇的眼里,还比不上一个没什么分量的公主来的重要。 他是嫡长子,又是太子,论出身,论学识,他都不必别的皇子差,他始终不明白父皇为什么会那样对他?如今,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他的觉得自己此刻似乎丢失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说不出的压抑和难受,半晌,他在心底苦笑,母后啊,你瞒得儿子好苦! 安亲王看着皇上的脸色一点点得暗了下去,灰白而没有生气,正担心是否该将计划提前进行,又一阵放肆之极的笑声从他耳边传了过来。皇后站在原地,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才凄凄切切得说道:“臣妾怕是再也等不到那天了。” “母后……”太子终是没能忍住,声嘶力竭得打断了父皇同母后的对话。宫变之前,母后只说一切有她,要他什么都不用管,只管以后当个好皇帝便是对她最大的安慰。可如今,母后竟然在父皇的药膳里面下毒,她是想要置父皇于死地吗?她不让自己参与这一切,是打算事后将所有的骂名都一个人扛下吗? 皇后看都没有再回过头来看他一眼,只对着怒目圆瞪,额头青筋乱跳的安亲王冷冷说道:“老王爷是个聪明人,相信不用本宫再多说什么了吧!” 安亲王哼了一声,别开脸去不愿搭理她。等了半天,也没能等到太子出手,皇上终于稍稍舒了一口气,看向太子的眼神也稍稍柔和了一些。这些年,太子就算再怎么不得他的喜爱,可终究还是恪守本分,没有做出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情来。如果不是她母亲的缘故,或许他也会和其他皇子一样有个比较圆满的结局。 “这宫里宫外,如今皆已是本宫的人,王叔不必再做任何垂死的挣扎了。”凤眸微挑,先前的无助与凄楚已在这张美丽的面容上寻不到半点痕迹,取而代之的是兴奋,是期待,还有与方才截然相反的光彩和自信。 流韶一直静静关注着这一切的发生,进展,还有变化。虽然身子没法儿动弹,不过他一点儿也不着急。要知道他家那只老狐狸早已修炼成精了,很少有事情是能够瞒得过他的那双狐狸眼的。刚才他一直都在打量着父王眼中的神情,有冷漠,有蔑视,还有不屑,却唯独没有惊讶或是意外的情绪出现过。由此可见,这宫里宫外的一切,早就已经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安亲王与皇上迅速交换了下眼神,苦苦隐忍了这大半天的时间,他早就已经快要憋不住了。在看到皇后眼中那狂傲放肆,目中无人的神情时,他更是恨得牙痒痒。此刻终于等到了皇上的暗示,安亲王对着殿外,提气喝道:“上官将军何在?” 不过眨眼的功夫,一群身着铠甲的侍卫便有条不紊得进入了康宁殿,为首之人手中提着一个人头,众臣胆战心惊得顺着他的左手望了过去。那被拎在手中的人头不是皇后的亲侄子,尚书大人之子刘义,又能是谁?刘尚书刚一对上儿子被人砍下来的脑袋,立马瘫软在地,哭得痛不欲生。皇后瞥了侄子的人头一眼,双唇紧抿,牙关在嘴巴里咬的咯咯直响:“原来你们早有准备。” “臣一时愚昧,还请皇上开恩哪!……”眼见皇后这边已无任何指望,方才倒向皇后的一众官员纷纷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皇后,念在你曾与朕有过二十多年夫妻的名分,朕准你自行了断。”皇上说完这句话之后,突然觉得喉咙口一阵滚烫,一口鲜血随即溅洒在脚下的玉石地面上。那鲜血染成的红色像极了当年盖在萱贵妃头上喜帕的颜色,嘴角缓缓勾起一丝苍白的笑意,他似乎又看见了那年初见她时的一颦一笑。 众皇子大臣的酒中皆被下了软筋散,此时只能眼睁睁得瞧着自己的君王倒在自己面前,什么也做不了。安亲王离皇上最近,只见他缓缓伸出两指,探了探皇上的鼻息。片刻之后,双目紧闭,仰天长悲:“皇上驾崩了!” ~ ------------ 第139章 醋火大烧 事后流韶才从安亲王口中得知那日领兵冲进康宁殿的正是穆潮涯的亲卫,名唤上官应龙。提起这穆潮涯,那就不得不先说说宁远穆家了。我朝开创距今已有三百余年的历史,而穆家从先祖时期便一直追随在圣祖皇帝身边,更为我朝开疆辟土立下过不朽之功勋。先祖感其勇猛赤诚,特许穆家世代承袭护国将军爵位。 现如今皇后犯下谋逆之罪,太子虽不知情,却终因其母的缘故不得不退出皇位的角逐。在剩下的诸位皇子之中,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不外乎两人,一个是受武将们拥护的五皇子,另一个则是受文官们拥戴的辰亲王。假设将来登基为帝的是辰亲王,那么穆老将军作为当朝国丈,今后穆家在整个周朝的地位更是如日中天,再也没有人可以令其动摇。 皇上驾崩,皇后及东宫诸人基本上已被全部软禁,这天真是说变就变,事先连一点儿的征兆也没有。想起那日康宁殿上,父王处变不惊,临危不乱的凛然气势,流韶心里顿时觉得美滋滋的。暗道,不愧是他的亲爹,真是一点儿没给他丢脸。 安亲王刚从宫里回来,就看到儿子这副傻兮兮的模样。皇上驾崩,可怜他忙前忙后跑得两条腿儿都细了,这抽小子却一身清闲得坐在家里傻笑。安亲王脸一拉,有些不乐意道:“我那宝贝儿媳妇都已经失踪这么多天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儿傻笑。等把那丫头找到了,我可要好好做做她的思想工作,让她考虑考虑甭嫁给你。” 被安亲王一下子捏痛了他的软肋,流韶一脸的傻笑顿时去得一点儿也不剩。不过他可不想再让老狐狸替他担心,这阵子他家老狐狸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多的数也数不过来。想到这里,流韶嘿嘿说道:“没消息那也就是好消息,阿黎只要还活着,儿子我总有办法把她给找出来。” 安亲王瞪了儿子一眼,骂道:“光把人找回来有个屁用,万一那丫头伤了残了,我怕你到时哭都没眼泪。” 流韶感觉自己的心猛得一揪,像是快要断气了似得,转过头很恨得盯着安亲王略显严肃的老脸:“她要少了条胳膊,我就把我的砍下来给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儿子就要定了她。” 激也激过了,骂也骂过了,看着儿子紧绷的脸,安亲王终是心疼道:“各国使臣明日便将离开帝都,过了明日你也就可以安安心心得寻找那丫头的下落了。” 见他一声不吭就往外走,安亲王哼了一声道:“在把阿黎丫头找回来之前,好好儿给我改改你那臭脾气。”一想起上次他费尽心思得给俩人制造机会,却被儿子中途搞砸的那件事,他就恨不得操起军棍照着他那屁股狠狠得打下去,直到他屁股开花儿为止。 流韶心里闷得很,仿佛快要透不过气来了。别看他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阿黎失踪已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他甚至不敢去想这些日子她都经历过些什么事儿。她虽然会点功夫,不过那两下三脚猫对付不会武功的普通人还行,要是遇到会武功的,根本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 阿黎失踪了多久,他的这颗心就被吊在半空多久,如今他只能尽量往好的方面想,希望是她故意躲着不想见到自己,而不是真得出了事情。流韶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往日的风采如今哪里还看得到一丝一毫,他的眼中充满了懊悔,迷茫还有满满的不甘心。 萧念黎的伤其实早就已经好得**不离十了,就算一个人四处走动也都没有什么问题了。不过她喜欢窝在超级无敌大美男的怀里,看着他宠溺自己的温柔模样。流韶虽然对她也不错,不过哪有眼前的穆大哥这么温柔体贴又善解人意! 萧念黎喜欢坐在靠窗边的位子吃饭,一边吃还能一边欣赏外头的风景。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时常会有意无意得想起流韶来,有时还会情不自禁得拿他和穆大哥做比较,不过不比还好,一比她就免不了要生一场闲气。比来比去,渐渐得她终于总结出一个道理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奇葩。” 穆潮涯一边吃饭,一边静静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子自顾自得傻笑,再过几日他就要离开帝都,回去宁远了。这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因为遇见了他一直相见的某个人,每一天他都觉得很快活,也很充实。可是他要走了,他不敢肯定她是否真得愿意就此跟了他回去。若不是三年前那个小小的误会,他不会错娶了萧家的二女儿,他的妻子本该是她才对! 笑容在她珠圆玉润的脸上慢慢凝固,望着楼下街道上那个熟悉的身影,萧念黎“噌”得一下缩回自己的小小脑袋,心里喃喃道:“怎么想什么来什么啊?如果我现在想着天上会掉银子,是不是也会愿望成真呢?” 正默默想着这个问题,一个温柔又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突然响起:“阿黎你怎么了?是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了?” 纵然这声音并不算高,却吓了她一跳。看着穆潮涯担忧的神情,她的脸上悄悄浮起两朵如同晚霞一般的云彩。穆潮涯并不知道她这是女儿家害羞时才有的反应,伸手就要去探她的额头。萧念黎一时有些尴尬,也不知道他这是想要对自己做什么。 “住手。”一声暴怒的吼声使得原本闹哄哄的酒楼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酒楼掌柜一眼就认出了流韶,生怕这位小王爷在这儿闹出点儿什么事来。掌柜一边忙着给客人赔不是,一边好言好语,分文不收地送走了所有正在吃饭的人。酒楼瞬间便被清场,流韶的声音变得愈发清晰可闻:“原来你天生就是水性杨花,见一个爱一个。” 萧念黎本想向他解释,可是一听他这骂人不带脏字的说法,顿时气得脸色雪白:“是啊,我就是见一个爱两个,那又怎么样。这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穆潮涯住在帝都的这段日子,一直未曾表露过自己的身份,唯一与他有所接触的只有安亲王一个人。听阿黎叫他小王爷,他暗自猜测,莫非此人就是安亲王之子,端木流韶。虽然他还不清楚他们俩究竟有什么关系,不过光是从阿黎故意拿话气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不简单。 ~ ------------ 第140章 冤家路窄 掌柜原以为这素来脾气火暴,又爱惹事生非的小王爷今日会和这个仙人一般的俊俏公子大打出手,没想到的是小王爷只是冷冷得扫了那人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萧念黎,你给我听好了,本王就算把你给杀了,也断不会便宜了你跟这小子。” 掌柜的一个激灵,浑身已泛起一阵鸡皮小粒。目送小王爷踏出了酒楼大门,掌柜一路小跑奔到这二人面前,苦着脸相求道:“二位客官行行好,小人上有高堂下有妻小,全都指望这一间酒楼方能过活儿,实在是对不住二位了。” 听到流韶连名带姓得叫着自己,还冲她说出了那么狠的话来,萧念黎本就已经气得不轻。此时听到掌柜因为怕流韶再来找麻烦,所以要将他们打发走,火气噌得一下蹿出了几丈高:“你给本姑娘听好了,我是左相府的三小姐,辰亲王是我的结拜大哥,至于刚才那个嘛,我不认识他。下次再要来捣乱,直接报官便是,不用给我留面子。” 流韶出了酒楼没多远,便又折了回去,刚走到门口,就正好听见这番话。登时气得咬牙切齿,双手握拳恨不得一拳将门外一尺来粗的门柱给砸断。这大半个月,他吃不下睡不着,心心念念得怕她出了事,怕她受了苦。万万没想到她宁肯跟个来路不明的人纠缠在一起,也不去王府找他。 “喂不熟的白眼儿狼。”双拳渐渐松开,流韶恨声骂道。 穆潮涯见她不再动筷,以为她是吃饱了,当下就要吩咐小二前来收拾碗筷。萧念黎气鼓鼓得瞪了小二一眼:“按着刚才那些菜再上两倍的量。”流韶自以为这么一闹,她肯定没什么胃口了。可她偏就不让他称心如意,她要化悲愤为食量,才不要被他奸计得逞。 小二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咯噔”跳了一下,然后将询问的目光转向旁边的公子身上。穆潮涯明知她已经吃不下了,这样做的目的纯粹就是为了跟某人赌气,可他还是温和得说道:“照办吧。” 萧念黎硬撑着吃了那么多的东西,结果就是吐了将近半刻钟的时间。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酸臭的味道,连她自己都有些受不了,穆潮涯却寸步不离得守在她床边,为她端茶倒水,清理污秽。萧念黎不好意思得望着他,白纸一般的小脸上写满了疑惑:“穆大哥,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曾经救过我一命,因为我曾在心里爱慕了你整整七年,也因为我说过会永远护着你。穆潮涯静静凝望了她许久,终是将这些话藏在了心底,只轻轻说了句:“时候不早了,快睡吧。” 萧念黎闭上眼睛想让他放心,眼皮合上的同时,脑子里突然闪现过一幅又一幅鲜活的画面。他担心药太苦,每次拿药过来都会另外再准备一碗蜜糖水。他怕自己在房间里闷坏了,于是特地搬了长椅,让她坐在院子里面晒太阳。她喜欢热闹,他就不辞辛苦得抱她到大堂里吃饭。他说来了这么久,还没逛过帝都城,其实是为了带她出去做衣服。房门轻轻合上的瞬间,她的眼眶一阵阵得发热,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流出来似得。 一大清早,穆潮涯就发现原本应该正躺在床上的某人不见了踪影。心头一急,他立马就朝外面走。萧念黎从走廊的另一头走来,一边走一边想着要怎么跟穆大哥告别才会让他觉得自己不像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走廊窄小,两人又都没注意,萧念黎一下子就撞上了一堵结实的肉墙。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的事,破口大骂绝对不是她的风格,萧念黎揉着撞疼的脑袋抬起头来,眼泪花儿还在眼眶里不住的打转。这样我见犹怜的小模样,大多男人应该都会被她给蒙骗吧。如此,她再发挥她那三寸不烂之舌编出个凄美动听的小故事,那人的耳根子只要稍微一软,她就有办法让他心甘情愿得拿出银子来补偿自己。 可惜,真是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如果站在她面前的是个冤大头,那刚才的计划也就成功了一大半儿。只可惜如今站在她眼前的,正是她这大半个月来赖以生存的高级饭票兼救命恩人。纵然他再怎么有钱,她又怎么忍心下得了这个手!穆潮涯瞧见她眼泪汪汪的样子,第一次主动伸手将他揽进自己怀里,轻揉着她额头上被自己撞疼的地方。 “天色还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呢?”穆潮涯松开环绕着她的手臂,牵着她的手往吃饭的地方走去。 “你当我是猪啊,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被他牵着的感觉,萧念黎非但不觉得排斥,反倒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于是就连说话也不再是一板一眼,而是笑嘻嘻得同他开起了玩笑。 穆潮涯一怔,一是因为没有想到她会用猪来比喻自己,二是明显感觉她的手很轻很轻得抖了一下。盯着靠窗边的位置上正独自赏景的男人看了半天,萧念黎的脸色突然之间变得一片刷白。觉察到了她眼神中的异样,还有瞬间陷入紧绷的神经,穆潮涯温声开口道:“今天不如就在房里吃吧!” “大哥,无论待会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插手好吗!”萧念黎贝齿紧咬,一字一句得说道。 穆潮涯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似得,正要问个明白,她已先一步走了出去。穆潮涯担心得望着她倔强并且崩成一条直线的背影,有心上前拦阻,却又不愿违背她的心意。为今之计他只能目不转睛得盯着这里的一举一动,必要的时候他会出手替她摆平一切,即使冒着得罪梁国使臣的罪名,他也在所不惜。 今儿个一早她还在想,那夜的一剑之仇到底该怎么去报,如今,心里总算是有了主意。她这人一向不喜欢占人便宜,既然他曾用剑刺了她一下,那么礼尚往来,她也应该用剑刺他一下,这样才算公平。而且这剑还不能是别的剑,因为不同的兵器杀伤力也会也有所不同,说了要公平,她就绝对不会占他一丁点儿的便宜。 ~ ------------ 第141章 一报还一报 这边穆潮涯正在暗自思索待会儿若真出了事要如何见机行事,那厢萧念黎已经走到蓝衣公子面前,不卑不亢得坐到了他对面空着的位子上。蓝衣公子正在欣赏远处护城河及其四周的美景,冷不丁得被人扰了雅兴,心上多少有些不怎么快活。蓝衣公子蹙了蹙眉,朝着面前素不相识的女子一番打量道:“在下不喜与人同坐,这位姑娘若是喜欢这个位子,让与你便是。” 说罢蓝衣公子起身便要离去,萧念黎看着这人略显阴冷的五官,还有那双掩饰的极好的眼眸,若不是早已见识过他杀人如麻的残忍手段,她还真会被这副长得不错的好皮相给蒙了去。此番她前来,并未打算跟他绕圈子,于是抬起脸开门见山得说道:“我是来向你讨还半月之前那一剑之仇的。” 慕容迟本已站了起来,听到这句话他又重新落了座。一双堪比苍鹰还要阴骘的眼眸里顷刻之间便蕴出了浓浓的深意,在驿馆眼巴巴得等了大半个月,曾一度以为那夜她只是随口说说了句狠话罢了,不想她竟以这样明目张胆的方式来找他算账。 二十不到的年纪,巴掌般大小的瓜子脸,除了眉毛下面的一双眼睛生得姣好之外,面前这个小丫头平凡的让他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若不是那夜自己险些一剑将她钉在墙头上,他还真是回忆不起曾有这么一桩事来。瞧见她倔强的小脸上不加掩饰的怒气,慕容迟挑衅一笑:“姑娘自认胜得过我吗?在下虽不才,却也不屑恃强凌弱。” “那要比过之后才能知道。”萧念黎瞪着他,恶狠狠得说道:“真是笑话,那夜你杀人全家,灭人满门的时候,我怎么没听你说什么不屑恃强凌弱之类的话。” 慕容迟微微一怔,没有立即出言反驳,他杀得都是该杀之人,绝不是乱杀无辜。而那夜险些误伤她性命也纯属意外,如今即便证实了那夜自己的确是判断失误,可是依照他那样的性子也断不会向她低头承认自己错了,并且任她在自己面前放肆。 “我不喜欢占人便宜,待会儿我若赢了你,只需依样画葫芦让我在你身上也捅出个血窟窿,咱们的仇就算是一笔勾销了。”萧念黎一本正经的叙述不仅没能让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感到一丝丝的羞愧,反而令他频频失笑,仿佛自己正在讲一个天大的笑话似得。 “姑娘这是在求我,还是在威胁我?”慕容迟笑得有点假,对于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小丫头他的确是没什么兴趣,不过对于能否继续留在帝都他却是相当感兴趣。 萧念黎撇撇嘴,不屑得说:“随你怎么说,反正今日这仇我是报定了。你若是怕了,大可现在就让我痛痛快快得刺你一剑,也省得麻烦。” 慕容迟脸上的笑容一成不变,眼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兴奋,不过十几岁的黄毛小丫头,口气却大得可以将人吹到天上去。她若当真是有两把刷子,那夜岂会轻易就被自己一剑刺中。对上他挑衅而且轻视的目光,萧念黎板起脸掉头就往自己的房间一路小跑。 翻出那日害她白白中招的长剑,萧念黎拿了剑就要去找那家伙算账。刚出房门口,就被一堵坚实的胸墙挡住了去路。穆潮涯也不是个糊涂人,一看她手上拿着的剑,再把这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串连起来,不禁得出了答案:“那夜害你受伤的是否就是刚刚坐在靠窗口的那个人。” 萧念黎想起那人下手时毫不心软的模样她就恨得牙痒痒,那夜她明明已经说过了自己只是个躲雨的路人,对他和这家主人的恩怨根本一点儿也不关心。可他还是不分青红皂白得给了她一剑,这大半个月来她没有一天忘记过那人的长相,还有他那宛如鬼魅般残忍的声音。 “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能一眼把他给认出来,穆大哥若是想帮我,就别拦着我。”萧念黎没好气得说道,连带着也将这股子怒火撒到了某个原本与这件事毫不相干的人身上。 “阿黎若是信得过我,这件事就交由我来处理,可好?”穆潮涯尽量委婉得劝说道,女孩子家光天化日跟人在酒楼里面打打杀杀总是不好,何况这里还是天子脚下,万一闹出什么事情来,到了最后吃亏的总还是她。 “我自己的仇理当由我亲手讨还,大哥这般阻拦,是怕我打不过他吗?”一句话说到了穆潮涯的心坎儿里,不过他素来知晓这丫头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倔强,哪里敢这么轻易就承认了去。萧念黎自认虽算不上什么足智多谋,却也绝对不是个冲动莽撞,不计后果的人。她敢轻易找上门去,自然就是已有了九成九的把握。 见她神色坚决,似乎绝无再动摇的可能,于是,只得苦笑着说道:“那你需得答应我,报仇归报仇,切忌不可乱来。”见她提步要往外走,他又不放心得补充道:“若是实在打不过,那也不要紧,还有我呢!” 被人重视的感觉真好,让她顿时有种冲动,想要问问他愿不愿意养她一辈子。只是这样的话自个儿心里头想想也就罢了,哪里敢真得就这样说出来。她和流韶的关系暂时还没理清楚,眼下她真得不想再平白招惹什么不相干的人,省得那小子醋劲儿一上来,还不得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昨日流韶临走时那句“本王就算把你杀了,也断不会便宜了你跟这小子”如今还言犹在耳。恋爱中的人果真是疯狂,就为了一个假想敌,居然动起了杀人的念头,实在太可怕了!她不想连累无辜,也从没想过要被人连累,昨天想了大半夜,她觉得还是应该去找流韶把这件事说清楚了,省的大家都难堪。 萧念黎去了许久,蓝衣公子差点儿以为她不来了呢!扫过她拿在手中的长剑,蓝衣公子挑眉笑道:“姑娘该不会是对在下因恨生爱,所以才将这把剑收藏至今吧!” 听他用戏谑的口吻有意无意想要撩拨起自己的怒火,萧念黎一脸冷静得盯着他道:“我说过,我不喜欢占人便宜,今天我不光要用这把剑报仇,还要用这把剑打赢你。”她承认以自己那几招花拳绣腿要赢他简直比登天还难,不过事先可没说过不准耍手段,她还不信自己一个二十一世纪德智体全面发展的高材生斗不过他一个活古董。 ~ ------------ 第142章 无赖招数 有意思?今天这一架看来是非打不可了,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个瘦胳膊瘦腿儿的小丫头经不经打!待会儿要是一不小心把她给打残了或是打死了,那可不是他想见到了!碰触到对方那一脸轻蔑的表情,萧念黎气得直咬牙:“你这人磨磨蹭蹭的究竟是打还是不打?若是想打就别老是杵在那儿,若是不想打就乖乖躺下让我刺你一剑,咱俩好一笔勾销!” 闻听那小丫头的怒骂声,慕容迟非但不恼,反倒兴致勃勃得看着她:“姑娘有命,在下怎敢不从?只是这刀剑不长眼,在下一届粗人倒不打紧,只恐伤及姑娘,那就不太好了。” 听他说的句句在理,振振有词,她忍不住在心里闷哼了一声,鬼才信你会有那么好心!见他似乎有意拖延,萧念黎只想与他速战速决,免得中途再出什么岔子。前几日虽也时时想着找他报这一剑之仇,不过人海茫茫,要想找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简直如同大海捞针。 “那你说怎么办吧?”萧念黎很没耐心得向他反问了一句,看他的样子绝不是害怕和她动手,真不明白这人婆婆妈妈得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既然刀剑无眼,那便点到为止,姑娘意下如何?”慕容迟笑着和她商量道,只是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了直让她觉得无比反胃。从眼前蓝衣公子的身上她终于体会到伪君子和真小人的区别到底在哪里了!一个外表温和无害,内里却是道貌岸然。另一个虽然惹人讨厌,但是至少坏的光明正大。 “刀剑有眼无眼那要打过之后才能知道。”萧念黎口气不善得哼了一句,紧跟着一掌就逼了过来。慕容迟虽然不想真得出手伤人,但是眼见这个外表柔弱,骨子里却比男人还要倔强千百倍的小丫头并不那么好打发,只好被动得接下袭向自己的那些粗浅招式。 和他预料中的几乎没有什么差别,这小丫头使出的武功路数凌乱得毫无章法,每招里面都有极大的破绽可寻。她的身形异常灵敏,显见轻功才是她的擅长。看她一再得使用蛮力妄想靠近自己,慕容迟嘴角划出一丝优美的弧度,这丫头当真不是一块儿练武的好材料。她这分明就是在以己之短攻彼之长,照着这样的打法儿斗下去的话,别说是赢了,就是想要近他的身也绝非易事。 萧念黎似乎也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只见她身轻如燕得跃至蓝衣公子头顶,以一招漂亮的倒空翻俯身向下刺了过来。慕容迟没有料到她竟然这么快就洞悉了他的劣势所在,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狼狈,只好将原先陪她玩玩儿的心态稍稍收敛了几分。 今日正是使臣离开帝都的日子,该交待下去的事情流韶一早便都纷纷安排妥当。早上出门时,安亲王笑骂他真是虎头蛇尾,使臣回国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够三言两语吩咐给下面的人就算了事了。不过安亲王也是个很识趣得人,对此心里虽然有些不满意,但瞧见儿子耷拉着的一张臭脸,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她没有把阿黎一直就在帝都城的事情说给安亲王听,也没打算向任何人透露这个消息。他宁愿相信这些天她是故意想要气他,所以才不出现的。他怕父王知道这事以后会反对他们再继续交往,父王平日里虽然总是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感觉,但是只有他这个做儿子的最了解自己的老子。他的眼里容不得一丁点儿的沙子,要是让他知道阿黎失踪这大半个月,其实是跟个才认识没两天的男人混在了一起,他肯定会一刀宰了他们两个来出这口窝囊气的。 流韶漫无目的得走在大街上,忽听旁边有人一叠声得吆喝道:“快去看哪,前面酒楼里有人在打架呢!” “打个架能有什么好看的?这大街上哪天没有人闹事打架的?”有人不以为然得回应道。 先前吆喝那人许是觉得不服气,又回过头来一脸八卦道:“男人打架自是司空见惯,今次可是大不相同,听说动手的一方是个颇有些姿色的姑娘家!” 后来说话那人一听说是姑娘在跟人打架,登时追上先前那人,半是说笑半是赔罪道:“兄弟刚才怎么不早说?这等新鲜事自是要去凑个热闹的。” 流韶本也未曾将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他现在一心想着的就是阿黎这些日子以来为什么会跟一个陌生男子栖身在酒楼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先前他也曾私下里托人拿着阿黎的画像在城中各大人口密集的地方打探寻找,可是却从未得回任何有价值的消息或是线索。一种不好的预感慢慢填满了他的心头,难道阿黎是被迫的? 流韶刚赶到阿黎所住的那家酒楼,就被眼前一窝蜂似得涌在门口看热闹的人挡住了去路。循着众人指指点点的目光朝里望去,果然瞧见二楼的有个纤细的身影正与一个身穿蓝色袍子的人打得难分难解。待他看清身穿蓝色衣袍的男人的脸时,心中不禁浮起一个巨大的问好,这不是梁国的四皇子吗? 萧念黎暗自估摸着拖了他这么久,也该是时候使出自己的杀手锏了。说时迟那时快,原本打得正酣的两个人之间,突然就迎来了极富戏剧性的一幕转折点。手执长剑的女子在关键时刻选择放弃抵抗,而那个刚刚还跟她打得难分难解的人却在关键时刻制止了对方拿剑企图自刎的动作。 众人吃了一惊,皆被这女子临阵弃招的行为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可就在这一进一退之间,明晃晃的剑刃竟似变戏法儿似得横在了蓝袍男子的脖子上。至此,围观众人纷纷恍然大悟,原来自杀是假,欲擒故纵才是真哪! “只要你肯乖乖让我刺上你一剑,我就考虑不杀你。”萧念黎坚持己见,不容他有丝毫的拒绝。 “姑娘难道不觉得自己胜之不武吗?”慕容迟有些气结,他早该想到她既然敢单枪匹马来找自己寻仇,哪会一点儿准备也没有。 ~ ------------ 第143章 气得吐血 本文内容妃来横祸:王爷爱找茬143章节,如果你喜欢妃来横祸:王爷爱找茬143章节请收藏妃来横祸:王爷爱找茬143章节! “什么武不武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甭管黑猫白猫能够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萧念黎一语双关一个脏字儿都不带就把人给骂了 “士可杀不可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就不信姑娘当真敢动手”慕容迟冷着脸从牙缝儿里挤出这几句话来 “谁稀罕辱你啊你难道不知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的么”萧念黎说的理直气壮她总觉得这人今天给她的感觉和那天夜里的完全不一样难道他故意和自己说这么多废话就是想要拖延时间该死的果然不是什么好鸟都这个时候了还敢跟他玩儿阴的 为了安全起见萧念黎点住他的穴道任他动弹不得然后才在他身上慢慢寻找起了合适她下手的位置这一剑不能刺得太深她可不想一时不慎变成杀人犯从此花一样的年华只能在四面都是墙的牢房里度过当然也不能刺得太浅因为如果这伤他三两天的时间就养好了的话那她岂不是亏大发了 萧念黎拿剑在他身上比划着正准备找个合适的位置一剑刺下去的时候周围突然爆出一声大喝:“住手”虽说都是同一个音可是这话却分明是从三个不同男人的嘴里发出的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上一抖长剑差一点儿就刺到了他的子孙根上抬头望去在百姓们指指点点的目光中最先瞧见了一脸怒气却又暗藏忧色的流韶流韶身旁不远处九皇子居然也来了要不是身旁这该死的害她卧床养伤半个月都下不了床她又怎会错过九皇子的大婚至于这最后一个就算用脚指头想她也想得到是谁了 考虑到她和流韶还在赌气阶段于是决定暂时对流韶那张比张飞还要黑上几分的臭脸视而不见笑嘻嘻得冲着楼下长身玉立的九皇子招手道:“大哥我在这里” 九皇子刚上二楼萧念黎便很是殷勤得拉他走到穆潮涯的面前张口介绍道:“穆大哥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结拜大哥他可是当今的九皇子呦” “草民穆潮涯见过辰亲王殿下”穆潮涯上前两步向九皇子行礼道 “咦大哥什么时候封亲王了我怎么都不知道”萧念黎看着身旁的九皇子一脸诧异道 周国皇室子嗣凡在成婚之后都会被赐予亲王的称谓出宫建府这本也不是什么秘密但是眼下人多口杂场面又是这般的混乱端木翊辰猜到她也只是随口问问便道:“等以后有机会了一定告诉你” 萧念黎早就领教过九皇子的口风之严谨了如果是他不想说的就算再怎么问那也是白搭想到这一层面萧念黎也就不再执着于这一话题转而向身边的辰亲王介绍道:“这个呢就是救了我一命又出钱出力地照顾了我大半个月的穆公子他是从宁远来帝都探亲的” 围在门前凑热闹的人一见这二人不打了不一会儿就散了个干净流韶仍是杵在楼下虽然担心却赌气似得不肯上楼去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萧念黎刚刚说话时故意将声音放大了数倍她相信以流韶的耳力必然是一字不落得听进了耳朵里 这句刚一说完她又故意将声音放低以至站在楼下的某人根本就听不见楼上的三人到底在说什么目的达到了萧念黎笑着在心里嘀咕道我就是要让你听了前面没后面一个人干着急跟我斗哼哼你还嫩了点儿 半个时辰后本该是食客云集的诺大酒楼里除了刚刚被掌柜和小二一起抬出去的那个人便只剩下了眼前这四个人同桌而坐却是谁也不肯先出声时间便在这不约而同的沉默中一点点地流失掉终于萧念黎忍不住打破眼下这异常尴尬的沉闷心虚得望了一眼坐在她斜对面的九皇子:“大哥怎么也知道我在这儿” 九皇子还没来得及接口便听流韶不冷不热得丢出一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萧念黎不理流韶的冷嘲热讽仿佛心血来潮似得冒出一句:“今年夏天这苍蝇可真是多得不得了怎么走到哪里都能碰到” 流韶被她一句抢白弄得面色窘迫之极却仍是不忘占尽嘴巴上的便宜:“俗话说的好苍蝇不叮无缝蛋在责怪别人之前是否也该先检讨一下自个儿的不是” 萧念黎被她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禁在心底放声骂道:死流韶臭流韶一点风度都没有少说一句你会死还是会怎么着啊一个大男人居然跟女人这么较真儿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我跟你的梁子这下结大了别想我会轻易原谅你 流韶见她一直很恨得瞪着自己仿佛猜到了她在念叨什么一般登时一脸怒意道:“我不像男人那你就像女人了吗别忘了你可是我王府订过亲下过聘的人只要我没说个不字你就休想再去招惹其他人” 萧念黎本也是个十分沉不住气的人见他当着别人的面弄得自己下不来台立即恼火道:“你以为我稀罕嫁进你们王府我想招惹谁就去招惹谁你管不着也没这个权利干涉当初是你自己一厢情愿下的聘又没人拿刀逼着你如果你想要回去没人拦着你我就算嫁给街上要饭的也不会嫁进你们家想让我乖乖跟你成亲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萧念黎一脚踢开身后的凳子含着委屈至极的眼泪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流韶听她说的如此决绝一丝一毫转圜的余地都不留两眼顿时气得一片血红周身的杀气也在同一时刻涌了出来手心微一用力刚才还好好儿的白瓷茶杯立刻便被他捏得粉碎 萧念黎一气之下本想有多远就跑多远最好永远不要让她再看到那个超级无敌讨厌鬼虽然刚刚差点被气得吐血但是关键时刻她还是冷静了下来他说了那么多的屁话一定就是为了看她被气得半死不活的样子既然是这样那她就偏不生气不仅不生气还要开开心心得去做一件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事情拉牛牛超速提供妃来横祸:王爷爱找茬143章节全文字阅读,如果你喜欢妃来横祸:王爷爱找茬143章节请收藏妃来横祸:王爷爱找茬143章节! . ------------ 第144章 原来是姐夫 本文内容妃来横祸:王爷爱找茬144章节,如果你喜欢妃来横祸:王爷爱找茬144章节请收藏妃来横祸:王爷爱找茬144章节! 就在流韶和萧念黎斗得唇枪舌剑之际端木翊辰的心思早已转动了不下一百圈儿眼前这人姓穆又恰好是从宁远来的看他这身超然脱俗又不卑不亢的气质怎么也不像是出自小户人家的眼前这位该不会就是自己从未谋过面的亲舅舅的儿子吧不愿一个人毫无头绪得猜来猜去他干脆开门见山得问道:“恕本王冒昧得问一句穆兄可曾听说过宁远护国将军府” 穆潮涯温润的眸子里泛起了一丝丝的笑意随即离座重新向坐在他身旁不远处的辰亲王施礼道:“潮涯见过辰亲王殿下临出门时祖父和父亲都言道多年未见甚是挂念殿下” 端木翊辰听完脸色顿时变得无比激动急急便将穆潮涯拉至紧挨着自己的位子坐下道:“翊辰不孝至今未能亲赴宁远看望外公和舅父这些年心中一直很是惭愧和不安”说完他的眼中竟泛起了点点亮光 当年姑姑出嫁的时候他还尚未出生所以对于这个刚刚才相认的表兄弟根本谈不上能有多么深厚的感情这么多年来穆家的人一直谨守本分得待在宁远那块封地上从来不曾离开过半步名义上虽然依旧是皇亲国戚但其实谁都知道那只不过是一个摆设罢了 话虽如此不过站在穆潮涯自己这个角度上却是十分同情这个早年丧母又一直没有什么依靠的皇子宫里的生活不是他这个从小倍受呵护的人所能深切体会到的记得当年他曾问过祖父这样的一句话为何姑姑嫁进宫之后穆家的人从未去京城看望过她祖父当时只道那是个是非之地去了的人未必就是幸福的不去的人反倒可以活得轻松些 “祖父怎会不知你的难处他让我转告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穆家永远都会是你的依靠”穆潮涯一字不落得向他诉说着临走前祖父交待过的那些话 流韶听着他们的对话暗暗心惊辰亲王如今不仅有了右相的扶持还有护国将军府这座大靠山看来这皇位即便是不想落在他的头上都很难和阿黎大吵了一架之后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关心别的什么事了正要趁着二人不注意的时候起身起开却被九皇子突如其啦的一句话吓了一大跳 “既然来了为何也不差人通知我一声这半个月难道一直都是住在客栈里的阿黎年幼不懂事你是他姐夫怎么也跟着他一起胡闹”辰亲王的一句话无异于晴天下突然炸起的一道闷雷瞬间便搅乱了他所有的心思 流韶一时之间又是心急又是惊喜忙移座到穆潮涯的另一边紧挨着他询问道:“原来你是阿黎的姐夫原来竟是我多心了流韶刚才若是有何得罪的地方还望姐夫海涵” 流韶一边道歉一边在心里偷着乐呵却不知他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刚才那得理不饶人的威风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儿因为萧念黎的关系穆潮涯本就有些不待见这个蛮横不讲理的小王爷如今见他急不可耐得想要和自己攀亲带故不禁冷淡得说道:“潮涯何德何能小王爷千万莫要再如此称呼” 流韶碰了个软钉子心里再是不忿也只能悄悄往自个儿肚里头咽端木翊辰注意到流韶脸上的不快活不知怎的心中竟然涌起一股幸灾乐祸的情绪他被自己此刻的心思吓了一跳慌忙转移注意力:“阿黎方才说是你救了她到底发生了何事” 流韶一听辰亲王问出了自己想问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的话题立马集中注意力等待着阿黎这二姐夫接下来的回答当穆潮涯将整个事情的经过详细叙述完了之后流韶立刻就坐不住了无尽的自责和心疼犹如一波接一波得滔天巨浪打得他胆战心惊不知所措 这半个月他都干了些什么阿黎正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时候他在干什么阿黎一个人孤单害怕的时候他又在干什么为了那所谓的责任他险些葬送了自己这一生的幸福葬送了他最爱的女子他恨自己那夜为什么要说那番伤她之极的话他恨自己为什么没能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守在她的身边 胸腔里压抑着的怒火像是一头猛兽在他体内四处乱窜迫切地寻找着一个能够发泄的突破口阿黎阿黎这半个月来你究竟吃了多少苦头穆潮涯很快就察觉到了流韶的不对劲但却一点宽慰他的意思都没有从见到这个小王爷的第一面他就对他没有什么好感甚至怀有一丝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敌意 刚才在酒楼里和阿黎比武的分明就是原定于今日离京的梁国四皇子以阿黎的性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去为难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难道是梁国四皇子伤得阿黎这件事里隐隐透着蹊跷看来只有当面向她问清楚才知道那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几位公子不好了刚才和你们一起的那位姑娘昏倒在后院的柴房里了你们赶快过去看看吧”掌柜的话音未落流韶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一般得朝后院冲了过去 不一会儿萧念黎便醒了过来她一边揉着后脖子一边龇牙咧嘴得骂道:“阴险狡诈卑鄙无耻居然跟老娘玩偷袭下次再见到你一定要让你好看” “谁让你抱我的拿开你的咸猪手”看清现下所处的环境之后萧念黎一把拍掉环绕着自己的那双又细又长的手臂没好气得骂道 “阿黎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突然昏倒在这里”辰亲王见她没有什么大碍不禁讶异道 “本来我是想找刚才那小子报仇的可是没想到他居然跟我玩阴的结果我就被他一掌给劈晕了”萧念黎心有余悸得说还好上天保佑没让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要了她的命 一天之内便发生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以至在场的四个人心中都有些莫名的顾忌和担忧流韶想要把她接到王府里一来可以就近保护她二来也可以慢慢给她赔不是端木翊辰心里想的和流韶此刻所想的差不多都是希望把阿黎接到自己身边就近照顾可是一想到右相和王府里刚刚新婚的妻子心中便不免犯起了顾忌拉牛牛超速提供妃来横祸:王爷爱找茬144章节全文字阅读,如果你喜欢妃来横祸:王爷爱找茬144章节请收藏妃来横祸:王爷爱找茬144章节! . ------------ 第145章 自欺欺人 “原来你是我姐夫怪不得你会无缘无故对我这么好”萧念黎扁着嘴不乐意得说道早知道都是一家人她就不用这么忐忑不安得接受他的好意了害她这些天一直胡思乱想的还以为他对自己有什么别的想法呢 穆潮涯静静喝着杯子里的雨前龙井明明茶香四溢他却觉得满口苦涩他想说即使他不是她姐夫他也依然会照顾她疼爱她只怪命运弄人如今再说什么也终是晚了流韶被她晾在一旁许久终于忍不住插话道:“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酒楼终究不是长留之所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大哥听说你跟段姐姐成亲了我都没能喝到你们的喜酒真是太遗憾了”萧念黎故意不理流韶一下就将话题扯到了辰亲王的身上 “这有何难他日你若有空我和灵惜亲自为你设宴替你了了这个心愿可好”端木翊辰一脸真诚巴不得现在就能带她回去 这一刻三个男人都在等着她的回答一想到她要离开穆潮涯的心里便情不自禁得涌起一阵阵的孤单和落寞流韶知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所以只能先提出送她回相府稍后再从长计议而辰亲王似乎也在无意中猜透了她的心思知她既不愿回去相府更不会跟着流韶 “大哥我想去你府上看望段姐姐可是我爹那儿……”萧念黎犹豫着看向坐在她斜对面的辰亲王相府对她来说是个枯燥而又令她讨厌的大牢笼说什么她也不会自投罗网的 “这有何难我即刻便让人去跟相爷打声招呼你就安心多住两天你失踪的这些日子灵惜她也时常念叨起你见了你她一定会很高兴的”端木翊辰违心得说道其实段灵惜从未在他面前说过这些话他之所以这样说只是想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哪怕只能远远得看着她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最终萧念黎跟着辰亲王一起踏上了去往辰亲王府的马车流韶站在二楼窗口的位置望着马车渐渐走远心头顿觉空落落的回忆他和阿黎从相遇到相识再到如今的一点一滴一切就好像是昨天才刚发生的他觉得这一切既是上天的恩赐也是命运的捉弄每次当他觉得快要和她靠近的时候他们之间就会出现一些新的阻隔或是牵绊 直到今天他终于明白爱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滋味了会吃醋会心疼会生气会伤心却唯独不会轻易放弃他会给她时间冷静也会试着求得她的原谅只希望在这之前她一定不要再出什么意外才好辰亲王看来他还是不肯对她死心阿黎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我会一直等着你直到你答应嫁给我的那一天 半柱香的功夫后马车缓缓停在了辰亲王府的大门外萧念黎扶着端木翊辰递过来的手轻轻跳下马车站在门口兴奋得朝里望管家听说王爷回府了立刻领着一帮下人前去门口迎接府门刚打开就有一堆人呼啦啦得跪地齐呼:“恭迎王爷回府” 萧念黎登时就被眼前这阵仗吓了一大跳等她明白过来这是周国皇室府里特有的规矩之后不禁同情起这些被封建制度奴役的人更让她觉得感慨的是自己顶着相府千金的身份都已经活得这样苦逼了很难想象假如有一天她什么也不是了又会面临怎么一种艰难得境地 端木翊辰见她脸色不太好以为她是初来乍到怕不习惯忍不住关心道:“阿黎从今往后这里也是你的家有什么不习惯或是不满意的尽管来跟大哥说千万莫要委屈了自己” “那是自然希望我不会把大哥的王府给吃穷了”萧念黎笑嘻嘻得答应着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总觉得辰亲王是话里有话 见她大方接受了自己的好意端木翊辰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管家走在前头领路萧念黎则跟在辰亲王的后头一路有说有笑得往里走段灵惜听到婢女前来告知说王爷回来了急急放下手上的女红吩咐婢女让厨房准备午膳连日来王爷一直是早出晚归很少在府中用膳每每看着一桌子的好菜她却愣是没有一点想动筷子的冲动 经过回廊的时候萧念黎的肚子突然很大声得叫了起来她这才想起为了报回那一剑之仇她连早饭也没来得及吃看着她憨态可掬又有些调皮的可爱模样端木翊辰笑说道:“大哥突然也觉得有些饿了你喜欢吃什么菜我这就让人下去准备” “我不挑食大哥看着办吧”萧念黎想自己是来作客的怎么也该客随主便才是再说她还想在这里多赖些日子呢所以更要给这里的人留个好印象才行 端木翊辰见她这般好说话不由就联想到她在相府不受重视的那些事情心疼她的同时对左相更是厌恶之至转过回廊便进入主院管家依着吩咐去厨房张罗午膳偌大的走廊上就只剩下萧念黎和端木翊辰两个人段灵惜远远就瞧见那个让她为之着迷的俊朗身影正欲提步上前却在看到走在他身边那个纤细的人影时硬生生得收回了脚步 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段灵惜背靠着墙壁眼睛酸的格外难受她很想说服自己是她多心了可是那温柔爽朗的笑声深深得刺疼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这样的笑声她从未听到过成亲至今每次他和自己说话她甚至能够感觉到他刻意的冷淡与疏离父亲教她要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才能赢得男人的心她自问每一样都是按照父亲教诲的去做可是为什么依然没办法打动他的心 待心情稍稍平静了之后段灵惜仰头眨了眨眼睛随即露出一个大方得体的笑容她一路走一路不停得告诫自己他是她的夫也是她的天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她都应该毫无保留得信任并且支持他这才是为人妇为**的本份 ------------ 第146章 以讹传讹 段灵惜一个人回到房里原是想给王爷和跟他一起的姑娘腾出单独的空间没想到王爷却让管家请她一同前往花厅用膳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段灵惜盈盈迈步走进花厅脚下还未站稳一双玉手已被牢牢握住一抬头她的心里说不出的惊喜:“好妹妹怎么是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让人通知姐姐一声” 萧念黎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佯装伤心道:“我还以为姐姐现在的眼里只有你的辰亲王殿下呢难为你还想着我这个苦命的妹妹我真是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段灵惜心中一急以为她是责怪自己许久都没有和她再联系过忙要跟她解释却听端木翊辰朗声笑道:“也就是你这么实心眼儿的才会被她骗得团团转别都站着说话了快坐吧” 段灵惜听到这话俏脸微微一红牵着萧念黎的手在辰亲王左手边坐了下来萧念黎听他这么说自己立刻撅着嘴不乐意道:“你们夫妻两个欺负我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 段灵惜被她这么一说两个脸颊顿时红扑扑的可爱极了端木翊辰望着王妃现在的模样微微一愣第一次发现原来王妃也有如阿黎一样让人又怜又爱的一面萧念黎一看目的达到了马上露出真面目道:“段姐姐的脸皮可真薄看来下回我不能再开你的玩笑了” “这又是为何”端木翊辰和段灵惜异口同声得问道 “怕着火呗”萧念黎笑得合不拢嘴难怪皇上会给大哥和段姐姐赐婚他们两个还真是般配 黄昏十分辰亲王被请进宫去议事许是中午吃了太多油腻的东西这会儿虽已到了该准备晚膳的时间可是她却一点儿都不觉得饿厨房于是准备了一些味道清淡有助消食的羹汤萧念黎觉得好喝一时忍不住就多喝了两碗结果便是折腾到大半夜她的肚子还是鼓得跟个皮球似得 肚子胀的睡不着只好起来到院子里面来来回回地散步端木翊辰回到府中已是深夜路过庭院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说话于是便循着声音的源头走了过去待他走近些才发现原来是阿黎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月色下她披头散发却分外秀美的脸庞他的心立刻不受控制得从胸膛里面飞了出去 “什么人”萧念黎警觉得回过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身后的辰亲王因为他站的地方背着光所以只能隐约判断出他的身形并不能看清他的面容还有此时此刻的所有表情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端木翊辰迈步走到她跟前在看到她身上的白色寝衣后不自觉得就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月光黯淡萧念黎并没特别留意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表情仍是有一句没一句得说道:“肚子胀成这样看来今晚是别想好好睡觉了” 来来回回走了不知道多久萧念黎只觉眼皮都快黏在一起了这才迷迷糊糊地回了自己的房间萧念黎刚走端木翊辰便也跟着离开了原以为这段不值一提的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谁曾想第二天一早辰亲王府便谣言满天飞 吃过早饭萧念黎原想一个人出去逛逛临出门时她想拉上段姐姐和她一起去逛街会不会更好呢路上好歹有个说话的人这么一想她便返身折了回去快走到段姐姐寝室门外时忽然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她想既然段姐姐这会儿没空那就不打扰她了正要抬脚离开忽然听到一声极是威严得低喝:“住嘴王府里不需要整日想着嚼主子舌根的奴才你这就去帐房领了这个月的银子另寻去处吧” 萧念黎被这威严之中透着斩钉截铁的声音吓了一跳印象中段姐姐无论对待任何人都是温和有礼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惹得她发这么大的脾气逛街的心思一下就没有了虽然只听到了那么简短的几句话可她还是隐隐听出了些蹊跷的东西 “亏她还是左相府的三小姐呢没想到竟是那般的不要脸” “可不是刚来王府第一天就想着法儿得勾引咱们家王爷王妃待她犹如亲姐妹一般她竟做出这种恬不知耻的事情来我真替王妃感到不值” “我听说她都已经跟安亲王府的小王爷订过亲了竟然还缠着咱们王爷真真是水性杨花……” 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背地里乱嚼舌根的人明明连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就敢在背地里捕风捉影添油加醋得乱传一通可笑那两个躲在假山后头说人是非的自己都不懂得什么叫做检点却在那里对别人的事情评头论足胡乱讹传 实在听不下去了她转头便要离开这里离开王府没想到刚一转身就撞上了一堵结实的肉墙端木翊辰脸色紧绷双眼透着不怒自威的凌厉和他平日里一贯的温和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刚刚那番话他一定也都全部听见了 他会怎么做呢像王妃那样给些银子遣她们离开还是揪出带头造谣的那个人杀一儆百无论他想怎么做都已经和她无关了这里终究也不是她能够长待的地方她早该明白的 半个时辰后萧念黎正打算悄悄离开王府辰亲王突然派了管家请她去前厅跟着管家到了前厅只见清一色的婢女呼啦啦得跪了一地这些人全都低垂着头跟方才唾沫横飞信口雌黄时的嚣张模样简直没办法相提并论 看着辰亲王如她所料的那样揪出这次谣言的始作俑者萧念黎只是坐着冷眼旁观不置一词从头到尾就像一个冷漠的局外人这件事的处理结果是带头的婢女被管家掌嘴掌到满口鲜血样子甚是可怜实在是应了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其他以讹传讹的婢女则是每个人罚去了三个月的俸银闹到最后这件事的最大收益人反而是辰亲王自己 ------------ 第147章 闯三关 萧念黎回到客栈的时候,穆潮涯正在房中用晚饭。他一向喜欢清静,阿黎不在的这两天,他一次也没去外面用过饭。见到守在门外的上官应龙,萧念黎亲切得唤了句:“木头,几天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上官应龙没有说话,只是尽职得把门推开,放她进去。自己讨了个没趣,她又把目标转向里头名义上可以称之为姐夫的男人。以前不知道是她姐夫,他对自己好,她总觉得受之有愧。如今可不一样了,如果他不介意,她会卯足了劲儿帮着他花钱,满足自己的同时,顺便也促进一下帝都城的经济循环。 穆潮涯见她笑嘻嘻得走进来,很是意外:“丫头,你怎么又回来了?” 萧念黎一点儿也不见外得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原以为自己不会那么介意别人的误解,可是一张口她就觉得委屈得不行。害得她走时连根他们打声招呼的勇气都没有,搞得真的像是勾引人家丈夫不成,畏罪潜逃似得。 听完她的叙述,穆潮涯笑着安慰她道:“辰亲王既然都已经帮你出了气,这件事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了。倒是你现在离开王府,岳父那边定会派人来接你回去。” “我不回去,那不是我家。”一时情急,萧念黎口不择言道。想起之前她和萧老头儿撕破脸皮的那一幕,她就决定,这辈子再也不进那个家门了。这样虚情假意,时刻想着卖女求荣的爹不要也罢。 见她语气坚定,穆潮涯也不好再说什么。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了,一见来人正是流韶他爹,萧念黎拔腿就要从窗口飞出去。根据以往的经验,每次一见着他准没什么好事。安亲王眼疾手快,一把拦住夺窗欲逃的某人,苦口婆心得劝说道:“这次全都是我那臭小子不对,害你吃了这么多苦,我今儿来是特意代臭小子向你赔不是来的。” 萧念黎不以为然得哼道:“你跟他都是一伙儿的,当然得帮着自己人说话,可怜我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就只能白白受了欺负,还得笑着原谅欺负我的人,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安亲王被她说得无言以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平时叱咤风云的气势到了这丫头面前竟然完全显露不出来,这下可把他老人家给急坏了。临走前,儿子说了,他非这丫头不娶,今儿要是说不动她,就等着让王府断子绝孙吧! 祸是臭小子闯的,人也是他给得罪的,为啥道歉赔不是的活儿却全都落到了自己头上!安亲王心里郁闷得紧,有心不管吧,又怕葬送了儿子一生的幸福。于是只好低声下气得同她商量道:“丫头呀,看在老夫的薄面上,只要你肯原谅臭小子,你想怎么着都行。” 老王爷再怎么说也是长辈,萧念黎看见他委曲求全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她看的样子,一颗心立马就软的跟朵棉花糖似得。为了找个台阶下,她装腔作势得说道:“想让我原谅他呢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要答应我三件事。” 头疼了好几日的事情这下终于有了解决的办法,安亲王当即就答应道:“只要丫头你肯原谅我那臭小子,别说是三件,就是三百件也成啊!” “那好吧,明天辰时你让他来这里找我,我只给他一个时辰的时间,过时不候!”萧念黎一板一眼得说完,心里马上就有了一套精华版的方案出炉。 当晚,她就跟酒楼里的掌柜打好了招呼,辰时过后的一个时辰之内酒楼暂不营业。掌柜纵使心有不满,却哪里敢得罪她这尊活菩萨,当即就吩咐小二一切只需照着她说的办即可。方案第一步,她请木头来做她的第一道关卡,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在一个时辰内设法拖住他。 方案第二步,倘若他侥幸过了木头那一关,接下来这一关便是看他会不会为了自己连命都不要。当然不会真得要了他的命,只是试他一试。如果这一关也过了的话,他才有资格来向自己负荆请罪。这三关说难不难,说简单也绝对不简单。 过了第一关,她可以相信日后若是遇到了危急险要的事情,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过了第二关,她才能够相信在他心里真的是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过了第三关,则是说明了他是真心实意来向自己道歉的,并非只是做做样子。为了自己下半生的幸福,她一定要试他一试才能真正放心,要知道爱情这种东西总是要宁缺毋滥才好,否则到了最后苦得还是自己。 辰时刚过,流韶便准时出现在了酒楼门前,今日的他一身黑色紧身衣,干练之中透着一股子坚韧的毅力。上官应龙依照萧念黎的吩咐蒙了面,流韶只见过他一两次,印象并不算深刻,如今光凭眼睛很难判断他到底是谁。上官应龙武功虽然不弱,但流韶也绝对不是吃素的,五十招过后,流韶很快就瞧出了他招式之间的破绽。显然上官应龙也没打算要跟他硬碰硬,打不过就跑呗! “流韶,别进来。”某人刚一进门,就听到这样一声惊呼。抬头望去,她的阿黎正被反绑在二楼的柱子上,一脸的惊慌失措。 “阿黎,你忍忍,我这就上来救你。”看到阿黎受苦,他的心都要碎了。老狐狸只说辰时让她来这里接人,哪里想得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要是提早知道的话,他昨夜就该过来把人先给接走。 “别过来,这里放了炸药,别管我,你快走。”萧念黎声嘶力竭得呼喊道,连她自己也不得不佩服起自己的演技了,如果现在是在拍古装大片的话,她一定可以拿个最佳女演员奖。 流韶施展轻功,飞上二楼,麻利得解开了绑在萧念黎手上的绳索。看到他脸上那种不顾一切只为她一人的表情,萧念黎顿觉这大半个月的苦总算没白受。流韶带着萧念黎正要迈出酒楼,却被一只迎面飞过来的羽箭逼了回来。就在两人猝不及防之际,酒楼大堂内迅速蹿出一股子迷烟。由于这迷烟来得又快又猛,两人很快就中招倒地。 ------------ 第148章 与虎谋皮 身体在摇晃,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自己现在正躺在某辆快速行驶的马车上。萧念黎紧闭双眼,不想让人知道她其实已经醒了。手脚没有被困住,绑她那人不是脑子坏掉了就是对自己太有信心了。眼下的处境尚在未知,硬碰硬对她绝对没什么好处,隐藏实力,再见机行事或许才是最最明智的选择。 车厢里面空间很大,足可容纳七八人同时坐在里面,萧念黎背靠在车厢一角的软垫上,外表看去竟似睡着了一般。只有她自己清楚,负责打晕她的人许是担心她不经打,下手稍轻了点,这才让她钻了空子,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恢复清醒。 她是在酒楼被人带走的,当时流韶也正和她待在一起,没道理光带她一个人走啊?无论这些人是想绑架还是想勒索,流韶无疑都是最佳的选择!这个车厢里面除了她一定还有其他人也在,会是谁呢?这气息并不是她所熟悉的,难道是这次绑架事件的主导者? 假如这次绑架的目标原本就是自己,那么这些人到底想要利用她来做什么呢?她自认没什么太大的利用价值,萧老头儿精得很,绝对不会做赔本的买卖。难道是想利用她和流韶的关系,逼他为他们做事?想到这一曾,她顿时后悔得想要找块儿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要不是她让上官应龙和穆潮涯躲在房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这帮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得手。如果她的判断是正确的话,那流韶暂时应该还是很安全的,这样一想,她又觉得安慰不少。一个人出事怎么也比两个人出事要好,想到流韶,她的心里不禁就是一阵感慨。 他对自己真是极好了,像他那样的性子,三番四次被她反捉弄,也没见他真的生过气。最多也就是说说狠话,做做样子罢了。她开始反思自己这次是不是玩得有些过火了,如果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还会不顾性命得来救她吗? 古往今来的男人都是一个德行,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是让流韶知道她这是自作自受,他一定乐得在旁看好戏,任她自生自灭吧!为了不那么引人注意,慕容迟和她一起坐在马车里。马车已经行了大约半个时辰,按理她早该醒了才是,难道真的这么不经打? 耳边突然逸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前一刻还眉头紧锁的某人立刻勾起了一丝明了的笑容:“既然醒了,何不起来聊两句?”靠在车厢一角的纤细身影没有丝毫的反应,就连呼吸也是异常的平静沉稳,仿佛刚刚那声叹息只是他一时不察的幻觉罢了。 慕容迟见她这样也不心急,仍是自言自语得说道:“我有一百种方法能让你自己睁开眼睛,想不想试试?” 一听这话,萧念黎心知自己是肯定瞒不下去了。这该死的,不仅心肠狠毒,就连嘴巴也是毒的不得了。明明阴森至极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像是在询问,今天是吃鲍鱼还是吃红烧肉一样的稀松平常。他要是活在还珠格格那个时期,没准会和容麽麽成为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慕容迟闲闲得打量着睁开眼帘,正与自己对视着的女子,嘴边的笑意不自觉得慢慢扩大。原以为她会再硬撑上一会儿,没想到自己只是随便说了句吓唬她的话,就让她投鼠忌器,没了主意。看她慢慢睁开眼,不哭不闹而且异常镇定的模样,他突然很庆幸那夜没有一剑把她给杀了!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她将身子调整到一个舒服的位子坐好,然后冷不丁得哼出这么一句话来。 慕容迟看着她不慌不忙,镇定从容的表情,唇角一勾,淡淡得说道:“你就不好奇我要带你去哪儿吗?” “好奇有用吗,我才不信你会那么好么好心告诉我。”萧念黎不慌不忙打量着现下马车里面的环境,能够找到有利于自己的东西固然最好,找不到也无所谓,就当活动活动眼部肌肉。 明知她说的一点儿不错,可他还是忍不住道:“你何不试试看,反正对你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萧念黎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这话在理儿,于是乎很无所谓得问了句:“你要带我去哪儿?” 瞧见她一脸淡定,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慕容迟皱眉道:“你觉得阶下囚的态度该是什么样儿的?” 萧念黎瞪了他一眼,暗道,你这是在提醒我注意自己现在阶下囚的身份吗?好吧,既然你想玩儿,那我只好奉陪到底了。她用手支着下巴,摆出一副思考的模样:“如果你愿意,可以先示范一下。” 慕容迟剑眉微挑,面沉如水,眨眼间竟似看不出是喜是怒。萧念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心说,这人变脸怎么比翻书还快。还好她刚才只是稍微试探了一下,并没有真的打算把他给惹毛。想起那夜被他一剑险些钉在墙头时的情景,她就寒毛直竖。这样冷血残忍的人,还是少接触为妙,省得偷鸡不成,反把自己给搭进去。 打定主意不再继续与虎谋皮,车厢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迷迷糊糊以为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肚子突然很大声得叫了起来,而且这一叫就没完没了。慕容迟正坐着闭目养神,听到这声音,冷硬的面部表情立时就松缓下来“饿了?” 他问第一遍的时候萧念黎故意没有搭理他,直到他问出第二遍的时候,窝在角落里的身影才假装楚楚可怜得扁了扁嘴:“你试试不吃不喝几个时辰,看你受不受得了。”撒娇卖萌谁不会啊,只是先得确定他吃不吃这套才行啊! 几个时辰不吃不喝?他曾几天几夜没吃没喝,不一样活得好好的。原指望她会跟普通大户人家的女子有所不同,看来是他太抬举她了。不过她那样的眼神,又该如何解释呢?雨夜里,她受伤逃走时倔强的身影,明明过去了那么久,在他的记忆力却好像刚刚才发生的一样。 能够拥有那样冷静锐利的眼神的人,怎么会是个平凡无奇,弱不禁风的女子?或许是一前一后太过巨大的对比让他对她生出了几分探究的心思,又或许男人骨子里都是不屑于刁难这种柔弱不堪的女子,只见慕容迟隔着车帘对外头的人吩咐道:“准备点吃的送进来,顺便拿些水。” ------------ 第149章 窘态 吃饱喝足,刚伸了个懒腰,一阵困意立刻涌了出来。萧念黎撇撇嘴,心里不是一丁点儿的得意,都说女人是剑,一把温柔的剑,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剑。从前她不信,现在却是真的相信了。接下来嘛,她要好好利用一下这人自以为是的大男子主义心态,争取为自己讨来更多更好的福利和待遇才行。 瞌睡虫又跑来敲门了,才一闭上眼睛,一个冷硬的声音立刻惊得她汗毛直竖,睡意全无。她在心里把他全家上至祖宗十八代,下至子孙八代全都问候了一遍,然后悠悠叹惋道:"人常道,生又何欢,死又有何惧,我若是能够一觉睡了过去,想来也是一种福气。" 慕容迟见她眼神里一片坦荡,并不像个怕死之人,心里对她更是好奇。小小年纪,却能将生死之事看得这般无所谓,怎么想都让人觉得不合常理,甚至匪夷所思。不过心念一转,他便不再执着于这一不合常理的问题上了。因为从一开始,这小丫头给他的感觉就绝对不是合情合理四个字可以解释清楚的。 “马车已经出城二十多里了,你的救兵看来是不会再出现了。”车内一派寂静时,慕容迟突然兴致颇好地回答了刚刚吃饭之前的那个问题。 出城?萧念黎正在合眼假寐,一听这话下意识地便伸手撩开车厢一侧的窗帘。这一看,顿时愣住了,外面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哪里还是她所熟悉的样子。怪不得马车走了这么久都不见停,她早该想到的!放下窗帘,她的心情像是从云端一下子坠入了谷底,怎一个寒字了得! “那不是正好,你也不必再急着逃命了。”就算斗不过他,能把他气个半死也是好的。 听到这话,慕容迟又是一愣,暗道,这丫头果真不是一般的难缠,真不知道这次抓她来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见他似在叹气,萧念黎喜上心头,紧跟着又加了把火:“真不知道你图的是什么,眼巴巴地抓了我来,却又放着起不了一点儿用处。这也就算了,最冤枉的是一路上你还得好吃好喝得伺候着我,怎么算这好像都是一比赔本的买卖。" 听她轻轻松松几句话便已摸透了他的心思,慕容迟眉色稍拧,他一向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偏偏自从遇上了她,一切就好像全都变了样儿似得。“赔不赔本现在也还是个未知数呢!”心思收敛,他堂堂一个皇子可不能给个丫头看扁了。 想拿我要挟流韶,门儿都没有,萧念黎在心底哼了一声。马车依旧不快不慢地行使着,中途一刻也没有停歇过,坐在车里太无聊,两人便有一句没一句得闲聊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八杆子都打不着的话题竟然愣是被他扯到了一起。萧念黎试了几次,也没把话题转开,不禁叹道,今儿看来是遇上高手了。 “素闻小王爷对三小姐一往情深,不过我瞧却是流水有情,可惜了落花无意!”慕容迟也不知道是出于何种目的,突然对这两人之间的事情好奇的紧。 出城前,他就已经命人查好了她的全部底细,得来的消息虽然还没到令他大惊不已的地步,却也小小的震撼了一下。将一切串联起来再看,起初他也以为所有的事根本是有人躲在幕后设下的圈套,诓着他往里钻,否则一个千金小姐如何会在大雨夜恰巧出现在那样一个地方? 可当他回头再一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周国皇帝驾崩,皇后一族涉嫌谋逆,如今他们已是自顾不暇了,又有谁会掏空心思来设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无头局!也许是他多虑了,也许这中间还有别的什么可能,不过就目前看来,局面对他绝对是利大于弊的。 一听他把自己比作落花,萧念黎就不高兴了,是花没错,但却不是落花,而是纯洁无瑕,人见人爱的茉莉花。至于她的惜花人,目前先暂定为流韶吧!如果有天他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她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从自己的心上抹去,抹得连影子都不剩。 “依三小姐看,是小王爷更潇洒,还是本皇子更风流?”慕容迟突然心情颇好得和她玩笑道。 “我只能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萧念黎说完,就把这个自命不凡又超级自恋的男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彻底给鄙视了一遍。想跟流韶比,在我眼里,你连他的一根头发丝儿都不如,这回答你可还满意?当然,后面这一句她也只敢在心里说说罢了,为了逞一时威风而送掉小命,会做这种事儿的人多半都是脑子被驴踢坏了。 “那如果非要让三小姐在本皇子和小王爷之间二选一呢,你会选谁?”慕容迟不死心得闻道,话一说完,他就后悔了。他想证明什么呢?他本不需要和任何人进行比较,因为他生来就是独一无二的。 “谁说一定就只能有两种选择?”萧念黎和他打起太极来。 “哦?难道还有第三种选择吗?”慕容迟面露疑惑,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十分好奇。 “有没有第三种可能我不知道,不过刚刚好像水喝太多了,现在我想上厕所了。”吊足了某人的胃口,萧念黎很自然得抛出一枚烟雾弹。 慕容迟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敢情这丫头是存心消遣他来着。看他一个人坐着生闷气的样子,萧念黎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只是高兴了没多久,她就笑不出来了。刚刚她是故意闹腾他来着,所以才说想上厕所来着,可是这会儿她却是真得尿急了。 怎么办?刚刚她才耍了他,这会儿再说,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在故技重施呢?以前听人说一泡尿也能把人给憋死,她也不相信,这下却是非信不可了。看她用手使劲儿捂着肚子,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的可怜模样,什么气也全都消没了。 慕容迟撩开车帘,不知对着外面的人说了什么,正在行驶中的马车突然就停了下来。跳下马车的时候,虽然很不情愿,但她还是对他道了声谢。望着她渐渐跑远的背影,慕容迟勾了勾嘴角,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在他脸上缓缓绽开。 ------------ 第150章 错失良机 过了许久,她才慢悠悠地回到马车里,慕容迟见她一脸失望,不禁笑道:“你没逃走,真在我的意料之外。” 半晌无声,回应他的只有一个白眼和某人心里无声得咒骂:丫的,你当我白痴啊,与其像个小丑一样没跑多远就被你们抓回来,还不如省点儿力气想个更加切实可行的方案再去实践。况且这样的机会应该不会太多,一击不中,下次再想逃跑就会变得更加困难了。 “刚刚你若是翻过身后那片密林,兴许就能得救了,可惜啊,真是可惜!”慕容迟似笑非笑的脸让她看得只想一拳打过去,他应该是故意想要气她才这么说的吧!而且古时候的山野树林里面应该都会有野兽,她可不想平白就当了野兽腹中的点心。 见她撅着嘴,不以为然的模样,慕容迟再次笑道:“密林后面便是你们周国铁骑驻扎的地方,他们的主帅想必你一定也认识。” 端木翊翔?脑子里突然之间就冒出了他的名字,伸手撩开车厢侧面的窗,望着身后渐渐模糊的景物,她的心里顿时百味交杂。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听得外头有声音响起,萧念黎立马静下心来,凝神细听。这一听可把她给高兴坏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看来今日她这命定的救星是非端木翊翔不可了! 正打算想个法子让他自己过来搜车,忽觉身上一麻,她的四肢便不能再动弹了。不过奇怪的是,他居然只是点了她的麻穴,并没有点住她的哑穴,难道他就不怕自己会喊出声来吗?听着听着她就坐不住了,这个端木翊翔是要把人给气死怎么着啊? 他竟然只派了个小兵过来查车,如果她现在大喊出声,不知道马车里的大坏蛋会不会抱着鱼死网破的想法就地把她给解决了!感觉到有人正朝马车这边走了过来,萧念黎的心跳似乎也跟着静止了,扭头瞅向和她一起坐在车里的男子,只见他一脸笑意,正眯眼望着自己。 见多了像流韶,还有九皇子那样的美男子,再加上一个连女人看了都会生出嫉妒之心的穆潮涯,本以为这世上应该再没有什么男人能够让她为之动容的了,没想到眼前这个却是个例外。他身上既没有流韶那样的潇洒不羁,也没有九皇子那般的温柔亲切,更加比不上穆潮涯的完美无瑕,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能使她的不光情不自禁得落在他的脸上。 终于,她忍不住在心底暗暗鄙视了自己一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只顾着欣赏美色。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人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霎时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猜不透他在打着什么主意,萧念黎只能静观其变,以不变来应万变。挡风的布帘猛地被人从外头撩开,只瞬间的功夫,便又重新放了下来。听到马蹄声渐渐跑远了,慕容迟才恋恋不舍得松开了方才被他咬在嘴里的樱唇。 “淫贼!”萧念黎气呼呼得骂完,立刻就明白过来他刚刚为何笑得那样阴险,原来是在打怎样占她便宜的心思。 “三小姐若是真想见识淫贼是什么样儿的,本皇子倒是可以满足你这个小小的愿望。”似笑非笑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嘲讽和不屑,萧念黎气地直在心里骂爹骂娘,也骂老天的不长眼,这么恶毒的人,为何却生了一张如此漂亮的脸蛋。 等了好久也没能等到他主动解开自己的穴道,心里明明恨死了他,嘴上却不得不服软道:“四皇子大人大量,能不能先替我把穴道给解了?” 第一次见识到她态度友好并温和的一面,慕容迟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她的这一请求。身子刚一动弹,立刻觉得骨头里又酸又麻,意识到这是长时间血液不循环造成的,萧念黎马上手脚并用,在车厢里面活动起了四肢。马车正行驶得好好的,哪知突然就颠了这么一下,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正在活动四肢的某人突然就重心不稳倒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若光是这样也就罢了,可偏偏怪事无处不在,也不知是有人故意耍她还是怎么着,她本想自己撑着爬起来,哪知一个不小心愣是按到了某人的私密处。耳边传来一声闷哼,她下意识得就要将手抽出来,却被另一只手牢牢给制住了。 刚才只是不小心,可是现在却是被逼着犯罪,而且对象还是个喜怒无常,杀人如麻的家伙。她自认心理承受能力还没有练到这样强大,能够对着一个自己厌恶到了极点的男人做出这种亲密的行为。就算他长得再帅,那也不行! “如果刚才你叫出声来的话,我或许会选择放了你也说不定。可是你没有,难不成是倾心,于本皇子了,嗯?”喘息声在她耳边慢慢加重,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颈部的皮肤上,立时激起一层鸡皮小粒。 “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按住她一双柔荑的同时,还不忘霸道得封住了她的双唇,辗转吮吸,如同品尝最美味的糕点。突如其来的一切就像一把大捶敲得她无从应对,不知所措。这个人和她相处了只有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她如何能猜透她的心思,摸头他的脾气。 有心想要挣扎,却怕弄巧成拙,可是就这样听之任之的话,这坏蛋兴许又会以为她是心甘情愿的。他的舌头带着一股极小的电流在她唇齿之间缓缓蹿动,他的手拂过她的发丝,又滑过她的脸颊,正向衣服里面探去。 “不要!”一声低呼从她口中逸了出来,音调里掺杂着一丝委屈还有些许害怕的情绪。她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她也和这里每一个女孩儿一样,希望把所有美好都留给她最喜爱的那个人。 眼角有泪光闪动,每一颗都似一粒晶莹璀璨的水晶宝石,看到她这样,慕容迟脸色僵硬,最终一点点的沉了下来。她的外衣已经被他撕破,冷风灌进车内,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慕容迟随手丢了件披风给她,然后一声不吭得下了马车。这一切来得快去得也快,直到他走后许久,萧念黎也没能从刚才的惊吓之中回过神。 ------------ 第151章 换茶 &bp;&bp;&bp;&bp;傍晚时分,一行人借宿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上,在车上颠了一整天,萧念黎原以为今天夜里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可是一打听才知道,整个镇上只有一家客栈,而这唯一的一家客栈如今就只剩下一间客房了。 &bp;&bp;&bp;&bp;本来这问题也是很好解决的,她是个姑娘家,当然得一个人住一间。至于那个什么慕容迟,还是慕容早的家伙大可以跟他带来的那几个跟班随便找个旮旯窝上一夜。可是谁叫她那么倒霉,偏偏遇上的是个极没风度又极讨人厌的家伙,于是乎,已经大半夜了,他还赖在她的私人空间里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bp;&bp;&bp;&bp;不离开就不离开吧,一个睡觉,一个喝茶本也是相安无事。坏就坏在对着一个白天才差点把她吃干抹净的坏蛋,别说是睡了,她连眼皮子都不敢轻易得眨一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又着了他的道,到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bp;&bp;&bp;&bp;上下眼皮困的直打架,她多想合上眼睛,哪怕眯上一小会儿。从没想过,有一天睡觉对于她来说也会变成如此奢侈的一件事,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睡在马车里安全些呢!现在要是有一杯又香又浓的咖啡放在她的面前该多好!咖啡!看她猛地睁开双眼,慕容迟喝下一口热茶,饶有兴致得盯着她道:“怕我在茶里下药,所以连碰也不敢碰一下么?” &bp;&bp;&bp;&bp;望着被他推过来的茶杯,萧念黎在心底小声哼道:“想激我,没门儿。” &bp;&bp;&bp;&bp;一开始她的确是这么想的,可是没过多久,她就有些忍不住了。紧盯着从茶壶里面冒出来的热气,她的手突然很没出息得动了一下。她听见有个声音在心里说,好渴啊,就喝一小口,只要一小口就行。两只手从桌子底下移了上来,想要端起茶杯却又始终犹豫不决,不知道这茶到底有没有问题。 &bp;&bp;&bp;&bp;“等等,我要喝你那杯。”见他又为自己添上了满满一杯茶水,萧念黎突然想到,茶水是从一个壶里倒出来的,那么假设他想下药,一定只能在茶杯上做手脚。他总不会傻到为了害别人,给自己也下药吧。 &bp;&bp;&bp;&bp;“你确定你想要我手上的这杯。”慕容迟轻轻摇晃手上的杯子,正似笑非笑得看着她。 &bp;&bp;&bp;&bp;“不给算了,小气。”萧念黎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扭头看着窗户外面星光璀璨的夜空。曾经有个人和她一起坐在自己房间的屋顶上,数着星星看着月亮,可惜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bp;&bp;&bp;&bp;“喝了这杯茶,早些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他说这句话时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和善,萧念黎用手撑着下巴,不可思议得扫了他一眼,暗道,这人不凶的时候,还是蛮讨人喜欢的嘛!喝了他递过来的那杯茶,突然就感觉眼前的景物晃得不行,她费力得思考着,这坏蛋该不会真的脑子秀逗了,准备和她同归于尽吧! &bp;&bp;&bp;&bp;抱她在床上躺下,慕容迟坐在床边把玩着手中既柔软又黑亮的发丝,缓缓勾起唇角,一丝笑容在他脸上绽放开来。就在这时,有个黑影突然幽灵般地出现在了窗外,他用黑布蒙着脸,只能看到月光下面一双眼睛甚是冷冽,就像刀刃发出的光芒。 &bp;&bp;&bp;&bp;慕容迟松开手中的秀发,背对着窗外,冷声道:“不想死就滚开。” &bp;&bp;&bp;&bp;“殿下想要我的命,也得等回到粱国才行。”带着嘲讽的声音在空气中渐渐飘远,慕容迟回过头,一封用火漆封牢的信正静静躺在他的脚边。 &bp;&bp;&bp;&bp;一觉醒来,她人就在马车上了。昨夜的记忆分明还那样清晰,怎么可能会是梦。还是说,是有人趁她没有意识的时候把她抱上马车的。该死的,肯定又被那个坏蛋吃了一大堆的豆腐。可是那杯茶明明他也喝了,怎么会只有她一个人有事,真是见鬼了! &bp;&bp;&bp;&bp;“你这个混蛋,亏我那么信任你,居然给我下药。”萧念黎被气的不轻,骂完还不忘用脚在他身上踹了几下。原本也就是想要做做样子来着,他的武功高出自己那么多,怎么可能连这几脚躲不过。 &bp;&bp;&bp;&bp;事实证明,她又一次计算失误了。她不仅真的踹到了他,还把他给踹得吐了血。心里明明很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可是等到真的看到他狼狈不堪,似乎马上就要断气的样子时,她立刻就慌乱了手脚。 &bp;&bp;&bp;&bp;萧念黎一边手忙脚乱得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掉从嘴边溢出的血丝,一边害怕地跟他道歉,求他千万不要死。虽然他很可恶,可是还远远不到罪无可恕的地步。听到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跟自己道歉,慕容迟费力得扯开一个笑容:“别担心,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这世上竟然还有人会替他担心,而且还是曾经险些死在他剑下的。 &bp;&bp;&bp;&bp;“谁担心你了,你死不死关我什么事!”萧念黎别扭地瞪了他一眼,并告诉自己,她绝对不是在担心他,她只是怕自己一不小心沦为杀人犯。 &bp;&bp;&bp;&bp;慕容迟望着她沾上血迹的衣袖,忍着痛楚嘲笑道:“是啊,你应该是巴不得我早点儿死才对。” &bp;&bp;&bp;&bp;“你……”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他伤成这样,她的确是应该很高兴,甚至兴灾乐祸才对。可是犹豫了老半天,她也没能说服自己在这个时候对他落井下石。后来她才知道,昨夜有人闯进客栈想要把她救走,结果却被他的手下给击退了。这些都是慕容迟亲口告诉给她的,只是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为此他也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bp;&bp;&bp;&bp;马车一路向粱国方向驶去,马不停蹄地走了十多天,终于到达了粱国国都 半月城。半月城依山而建,山下有片很大的湖泊,站在山顶向下望去,那片湖泊自然形成一个半月的形状,半月城也因此而得名。来的路上,她曾不止一次得试探慕容迟为什么要带她来粱国,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 第152章 牛粪 发生了客栈劫人那件事情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原本跟在慕容迟身边负责保护他的那些人。起初他以为慕容迟是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将这些人转移到了暗处,直到进了半月城,慕容迟才将那些人早在客栈厮杀之时就已经阵亡的消息透露给了她。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过某件事情,因为她一直都知道世上最难买到的就是后悔药。可她现在除了后悔,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如果那时她能够再多想那么一下下,也许就会发现很多不对劲的地方。比如,慕容迟受了伤,为什么沿途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再比如,就算是为了避人耳目,让个手下随便乔装一下不就行了,何必眼巴巴地找来个不知底细的乡下小子为他们赶车。进了半月城,慕容迟带她来到了一处较僻静的院落,然后告诉她若是想要活命,就绝对不能踏出这个院子半步。 人生地不熟,再加上有很多事情暂时都还理不清楚头绪,所以她只能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平平安安才是最重要的。好好活着,总还是有希望的。慕容迟一走就是三四天,院子里面备有充足的食物和水,一个人的日子倒也过得没有拘束,逍遥自在。 慕容迟再次出现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一副自得其乐的快活样儿怎么看也不像是被人软禁时该有的样子。一曲哼完,她懒懒得看着站在院子里的人影儿,今日他仍旧是一身蓝色袍子,却比那日酒楼中的袍子明显华贵许多。袍边用金线绣着一些云纹图案,墨色的长发用一根墨绿的簪子束于头顶,一副高贵优雅,不食人间疾苦的贵族形象便这样生生映入了她的眼帘。 “多日未见,三小姐别来无恙。”慕容迟高贵优雅的外表让她一眼看去就十分不爽,衣冠禽兽大概就是形容像他这样的人吧。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么,何必再多此一问呢?”她口气不善地回了他一句,然后继续无视他的存在。 “你比我想象中要有趣的多,有趣到我突然想要改变主意了。”慕容迟不理她的惊讶,自顾朝屋内走去。这下可把萧念黎给急坏了,不知道他原先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是现在听他说要改变主意了,她的一颗心一下子就被吊的老高,而且飘忽不定,很是没有安全感。 追着进了屋里,她还来不及问出心里的诸多谜团,便见他懒懒得望着自己:“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她一脸警觉得望向他,生怕一不留神就会掉进他设下的陷阱里。 “一顿饭换一个条件。”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若能让我吃的开心,兴许我会考虑就此放了你。” 萧念黎朝他送去一对白眼,暗道,鬼才会相信你有这么好心。慕容迟见她不信,当下也不心急,只道:“等你考虑好了再来答复我也是一样的。”说完起身便要离开,萧念黎几步挡在他面前,一脸将信将疑道:“我考虑好了。” 不就是一顿饭吗?一个人吃和两个人吃其实也没多大差别,多做一份就是了。要是他说话算话当然最好,要是他事后不认帐,就当是把饭喂狗了。这样一想,心情顿时变得格外轻松。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她才把饭端上来。慕容迟的脸上已经写着不耐烦,不过当他看到摆在桌上的饺子时,却又明显怔了一下。 “两个人吃未免太过冷清了,你不介意我再多叫一个人吧。”萧念黎态度颇好得同他讨价还价道。慕容迟想不出她在这里会有什么认识的人,更猜不透她的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不过见她一脸高兴的样子,仍是点了点头。得到许可,萧念黎欢天喜地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跟着她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面容黑瘦,不修边幅的年轻男子。 “他叫牛粪,是我请来的客人。”萧念黎主动介绍完,拉着名叫牛粪的男人,亲切得说:“算起来,咱们还是同乡呢,出门在外应该相互团结,互相照顾才是。”说完,便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推到他面前,那样子分明就是为了提醒某人,她做这顿饭也不全是为了他一个人而做的。 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仿佛放在面前的是什么山珍美味一般,慕容迟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亮,也跟着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牛粪一个人吃掉了三大碗,慕容迟一碗吃完,还想再吃第二碗的时候才发现锅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注意到他脸上意犹未尽的神色,萧念黎忍不住就是一阵得意。 得意完了之后,她不禁开始思考到底什么样的条件才是目前最有利于自己的。要他放了她?也许他真的会答应,但事先也没说放了之后就不能再把她给抓回来!要他不得限制自己的自由?也许外面还不如这里来得安全呢! “那个,我现在还没想好要提什么样的条件,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可以吗?”萧念黎歪头想了想,好声好气得同他商量道。 慕容迟朝她点点头,临出门时突然脚下一顿,背对着她道:“我当真不如他么?”音落,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一句话雷得她半晌回不过神来,确定自己真的不是出现幻听后,萧念黎自言自语道:“流韶是流韶,你是你,干嘛非要和他比呢?” 收拾碗筷的时候,她无意中瞥见牛粪脸上划过一抹不屑的神情。这样的表情让她觉得十分熟悉,熟悉到她脱口就能喊出他的名字来。他刚刚一定是故意的,故意不想让慕容迟吃自己亲手包的饺子。想起他以往蛮横又霸道的无赖样儿,一时没忍住愣是笑出声来。牛粪本已走到屋外,听到里面传出阵阵银铃般好听的笑声,眉头立刻便皱在了一起。 ------------ 第153章 美色 “除了这个,别的我都答应你。”慕容迟态度强硬,语气里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除了这个,别的我都不稀罕。“对视良久,萧念黎自认她此刻的气势一点儿也不输给面前这个男人。想来想去,现在能够帮她的怕是只有紫鸢了。 她是周国的公主,也是梁国现任的太子妃,只要想办法见到她,一定会有办法安全离开梁国的。至于牛粪,不,应该说是可恶的某人,眼睁睁得看着她在这里受苦,却不知道想想办法救她出去。要不是眼下情况特殊,她真想好好教训他一顿,出出心里头这口鸟气。 “你就这么讨厌待在梁国?还是你从头到尾讨厌的根本是我?”慕容迟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顿时把她弄蒙了,她和他好像没什么交情吧,干什么搞得像是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那个,你是不是误会了。”萧念黎的态度立马就软了下来:“我不是讨厌你,我只是……” 只是了半天,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要的从来都很简单,只要不是受制于人,朝不保夕就好,待在哪里对她来说其实都是一样的,反正都不是她真正的家。一直到了最后,他也没说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萧念黎想了又想,决定去找牛粪,不,应该是可恶的某人一起商量对策,她可不想一辈子被人软禁在这鸟不拉屎的小院子里过日子。 找到后院的时候,某人正在马厩里面喂马,望着他明显消瘦不少的背影,她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强压住想要扑上前去抱抱他的冲动,萧念黎站在他身后六七步远的地方,对着他的背影道:“今晚来我房里,我有话对你说。”说完,也不管他听到了没有,掉头就走。 月色撩人,萧念黎特意将窗户打开,一来为了某人能够方便入内,二来也想借此欣赏窗外美丽的夜景。一片白色衣角从她眼前一闪而过,印象中流韶似乎从未穿过白色的衣物,那么刚刚这人会是谁呢?她狐疑得追了出去,只是刚追了几步,就被前头的白衣人给发现了。 “阿黎?”月光下,白衣男子转过身,定定得望着她,眼神温柔得似要滴出水来。 “姐夫,你怎么来了?”萧念黎偷偷咽下一口哈喇子,暗道,原来长得太美,也是一种罪过。 “我是来带你离开这儿的,我们走吧。”穆潮涯深深凝望着她比原先更尖更瘦的下巴,半是心疼半是叹息得说:“你瘦了。” “瘦点也挺好的,省得辛苦减肥了。”萧念黎小声回答之后,偷偷瞄了一眼这个奇怪的姐夫,为何心底总是隐隐觉得他对自己有些好得过了头。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离开吧!”穆潮涯向她走近了几步,清澈的瞳孔中映着她的倒影。 “姐夫你先走吧,我现在有点事情,一时还走不了。”蓦地,她垂下眼帘,违心得说道。 她不走,是为了流韶吧!穆潮涯明明知道她的心思,却不忍心道破。见她心意已决,他也只得由着她。临走时,他望着夜空,喃喃道:“日后你和流韶若是遇到什么麻烦,可以到宁远来找我。”就算他肯放手,成全他们,但已贵为君王的那个人怕是怎么也不肯轻易放手吧! 萧念黎还在思索他这话的意思,穆潮涯便已消失不见了。流韶是下半夜来到她房里的,当时她正在埋头大睡,许是累极了,竟连鞋子也忘了脱。想起从前他夜入相府捉弄她的那些事情,嘴角不禁牵起一抹微笑。流韶替她脱掉鞋袜,见她依旧睡得正香,突然有些不忍扰了她的好梦。 半梦半醒之间,她看到自己床边坐了一个人,那人正在低头注视着她。她强迫自己从睡梦中清醒过来,迷恋的目光从面前这双深邃的眼慢慢移到俊挺的鼻,最后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颊上。望着这张日思夜想的面容,她喃喃自语:“我不是在做梦吧?” “傻丫头,怎么会是梦呢?”流韶手臂一伸,立刻将她揽进怀中,半个多月的思念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无言的拥抱。 “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窝在他的怀里,感受到他身上熟悉的温暖,萧念黎一把鼻涕一把泪得哭诉道。 听到她的哭泣声,流韶的心都要碎了。他不愿向她表明身份,一来是担心计划败露,二来就是怕见到她现在这个样子。手臂收紧,他抵着怀中人儿的额头温柔摩擦道:“阿黎,你相信我吗?” 听到这句话,萧念黎先是浑身一僵,然后慢慢抬头与他对视道:“除了你,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谁!” “辰亲王已经登基了,我来是奉了他的密旨从梁国带回去一件东西。”有了这件东西,周国便不必再对梁国有所忌惮,他也就可以安然退出朝堂了。流韶平静得说完,突然吻上她的额头:“等到这件事情办完之后,我会带你走,走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生活,你说好么?” 这是他对她的承诺,也是萧念黎长久以来的梦想,此时此刻,她没有理由拒绝他,也根本不想拒绝。流韶是她心中唯一的支撑还有依赖,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她都会默默支持着他,陪伴着他。前方的路虽然还很长,但是因为有他在,再多的苦难都变得不算什么了。 一觉醒来,流韶已经不在了,床边空荡荡的,好像昨晚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个梦境罢了。慕容迟走进屋内,望着梳妆台前背对着自己的浅色身影,眉宇之间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诧异之色。萧念黎一早起来忙活到现在,就只做了一件事情,不过在她看来,只要做好了这一件事情,那么接下来的很多事情也都会变得更加容易了。 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萧念黎满意得看着铜镜之中粉雕玉琢的精致脸庞,很早以前她就知道自己这张脸仔细装扮过后会是怎样的妩媚动人,倾国倾城。她虽不屑用美色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这并不代表她不能用美色来获取某些东西。 “你是?”慕容迟朝她走进的同时,最先看到的是铜镜里面她的样子。妩媚之中透着淡淡的清雅,婉约之间又似有几分惹人喜爱的灵动与俏皮。霎时之间,他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眼前的一切全都是他虚构出来的。 萧念黎转身看向他的时候,慕容迟只觉全身的血液顿时凝固在了一起。起身,她朝他缓缓施了一礼,笑着抬起头来,眼波流转,红唇微启:“殿下若能兑现昨日的承诺,小女子感激不尽。” ------------ 第154章 牢狱之灾 粱国上至君王,下至黎民百姓,皆信奉神明,寺庙在全国各地随处可见,单是都城里大小寺庙就有不下十余座。其中香火最为鼎盛的当属粱王钦封的护国禅寺。据闻,当年粱王尚未称帝前,曾经落难于此间寺庙,幸得主持冒死相救,才得以保全性命。粱王登基之后,下旨修葺佛寺,重塑佛像金身,自此,梁都之内大小寺庙也从原先的香火惨淡,无人问津变得梵音不断,香客云集。 坐在马车里,萧念黎忍不住撩开帘幔一角,探头观察外面的一切。如果把周国比作成熟稳重的大家闺秀,那么粱国就是俏秀气可人的小家碧玉,谈不上哪个更好,只能说是独具特色,各有千秋。虽然一大清早她就知道今天能见到她想见的人,但是直到出门的前一秒钟,慕容迟才告诉她见面的地点是在城西的护国禅寺。 马车走了一刻钟左右,才到护国寺门前。望着寺庙外面青烟缭绕,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多日来的烦闷顿时在她心中一扫而空。跳下马车,正要抬脚走进庙里,身后又有一辆外形精致的马车朝她缓缓驶了过来。今日,她特地一身男装打扮,手中折扇半开半合,潇洒之中又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神态。目光扫过身后华丽丽的香车,萧念黎嘴角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意,像足了等待与情人赴会的风流少年郎。 太子妃前来上香,围观的百姓自是多不胜数,好在有宫中侍卫随行护驾,一路上倒也十分顺利。紫鸢每次来寺里上香,必要在后院的禅房里诵念经文,得知这一信息,萧念黎自是提早就躲进了后院的禅房里,只等紫鸢进来,她就可以功德圆满了。 也不知是她来得太早了,还是紫鸢在外头有什么事情耽搁了,等了又等,最终连个影子也没见着。天色显然已经不早了,她想,紫鸢今日必是不会再来了。正准备悄悄溜出禅房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只是她还来不及高兴,就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呆了。 寺庙偷情?这种向来只会在古装剧里看到的香艳镜头如今竟在她的面前真实上演了。她们偷她们的情,她等她的人,本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事儿。可坏就坏在她的心灵还是太过纯洁了点儿,受不了这种**裸的诱惑,于是乎鼻血飚的满地都是。 那女的最先察觉房内有人,一见自己的丑事被人撞破,先是一阵惊慌失措,而后在另一个男子的小声安抚之下立马就恢复了镇定。两人先是对看了一眼,随即就见那女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边向外跑,一边高声呼喊道:“救命啊,快来抓淫贼……” 望着男人眼中**裸的挑衅之意,萧念黎心头的无名怒火噌的一下就被点燃了。娘咧,这都什么世道啊,做贼的喊抓贼,还有没有王法了!她本也不是吃素的,可谁承想一山还有一山高,结果正事儿没办成,倒被这二人反咬了一口,说她藏身后院禅房,意图非礼良家妇女。 这本也是件很好解决的事儿,只要她向官老爷证明自己乃是女儿身,那这二人所编下的谎言也就不攻自破了。可是哪里想得到这倒霉的事情全都遇到一块儿了,被她撞见在禅房里**的那一男一女皆是小有来头的。男的是县官老爷的亲侄子,女的则是县官老爷的第n房小妾。 于是乎,闹到最后,她连县官老爷的面都没见着,就先被扣了个对神明大不敬的罪名,直接打了二十板子半死不活地扔在了牢房里。慕容迟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发着高烧,浑身烫得跟个火球似得。跟在慕容迟身边的人从未见过他发那么大的脾气,一个个都忍不住替那混账县官在心里捏了把冷汗。 二十板子下去,她被打得皮开肉绽,昏过去之前,她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若她侥幸不死,害她的人就各自准备回家买口棺材放着吧!这一烧就是三天三夜,等她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虚脱的不成样子了。慕容迟寸步未离得守在她的床边,就连早朝也是称病未去,可是萧念黎心里真正想要见到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夜晚来临之际,在她的坚持下慕容迟不情愿地回了宫里。临走时,他突然回过身来抱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害你的人如今都已经得到该有的惩罚了,你放心的睡吧。”明明是安慰人的话,语气也是格外的轻柔,可她乍听之下依旧忍不住在心底打了个寒颤。虽然不知道他口中所谓的下场到底是什么,但毕竟也是他们咎由自取,实在怨不得旁人。 半梦半醒之间,萧念黎感觉床边坐了个人,她想伸手去摸摸那人的脸,可是刚一动弹,背上的伤口就疼得她龇牙咧嘴。背上有伤,她连睡觉也只能保持趴着的姿势。流韶轻轻揭开薄被,看着她血肉模糊的脊背,暗哑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响起:“阿黎,疼么?” 不能转头,她只能对着面前的枕头不住得翻着白眼。下手这么重,不疼才怪!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要是以后嫁人了,老公看到她背上这些丑陋的疤痕,会不会嫌弃她?一想到这些她就来气。“流韶,我好疼!”背上袭来一阵火辣辣的烧灼之感,她忍不住“嘶”了一声,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这样还疼吗?”流韶柔声问道。 萧念黎顿时怔在了那里,虽然看不到背后发生的一切,但是那种能够给她带去清凉舒适的感觉却是再熟悉不过的。他冰凉的唇,带着说不出的内疚与怜惜,一遍遍得落在她的伤口上。奇怪的是,每次他的唇落下来的时候,被他亲吻的地方就会泛起一丝清凉舒爽的感觉。 流韶陪了她一夜,天快亮时,她才沉沉得睡了过去。手指拂过她清瘦并且雪白的脸颊,流韶忍不住喃喃自语:“阿黎,你怨我吗?”一滴泪落在她的唇畔上,仿佛恋人间最真挚的亲吻,久久不曾离开。 流韶心里很矛盾,一边是他深爱的女子,另一边却是他从小一起长大,如今需要效忠的君王。他何尝不想自私一点,不管不顾得带了她远走高飞,可是他不能,他不能扔下父王还有整个王府,只顾自己一个人逍遥快活。他更不能委屈了他所爱的女子,让她陪着自己一起亡命天涯。 ------------ 第155章 阴暗童年 背上的伤养了足足大半个月也未见好转,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每每到了一日当中暑气最盛的时候,便是她最最痛苦难熬之际。慕容迟送来了不少生肌去疤的珍贵灵药,可是结果却依然是收效甚微。每次背上的伤刚一结痂,过不了多久便又会因为她的活动过于激烈而再次裂开。如此反反复复,这伤哪肯见好。 “你若再不安心静养,这个夏天怕是都得趴在床上度过了。”慕容迟手拿药碗,从碗里舀出一小勺苦味四溢的汤药,放在嘴边轻轻吹着。 萧念黎面朝床趴着,对他送到嘴边的药视而不见。要不是他屡屡趁她没有反击之力时吃自己豆腐,她至于弄成现在这样吗?慕容迟见她一脸倔强,微微苦笑道:“也罢,既然你如次舍不得离开粱国,那这药从今天起便不必再喝了。” 萧念黎被他说得微微一怔,不知道他这话里想要表达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难道说只要喝下这药,他就肯放了自己么?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见他真的端了药碗准备离开,萧念黎立马急道:“哎,你别走,我喝还不行吗?” 他说的没错,不喝药只会是他一个人的损失,和别人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皱着眉头把药喝完,顿时感觉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像是从药罐里刚捞出来似的。强忍着胃里一阵阵的翻江倒海,她问慕容迟:“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慕容迟接过她手上的空碗,满意得笑道。 一听这回答,她的额头迅速浮起一条条的黑线,这男人为什么总是一副吃定她的样子?而她为什么总是会毫无防备得栽在他手上?如果说天地万物生来都是相生相克的话,那眼前这个男人无疑就是她人生中的头号天敌。 夜色渐深,背上痛得睡不着,她只能眼巴巴得盼着流韶今晚早点儿出现,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几日流韶似乎很忙,每晚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总是显得一脸疲惫。他不肯说,她自然也不会再去多问,因为她心里清楚,他选择不告诉自己,一定有他的理由。而她要做的,只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他。 流韶是后半夜才来的,当时她已经迷迷瞪瞪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隐约记得他就坐在床头,好像说了很多话,可是具体说了什么,却是一句也没听清楚。早上醒来,萧念黎想起昨夜的那一幕,不由懊恼得直捶床板,暗骂自己早不睡晚不睡,怎么偏偏选在那个时候给睡着了。 不知道背上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利索,每天就只能这样全身僵硬地躺着,对她来说真是比死还要难受。慕容迟近来似乎闲得发慌,有事没事都爱往她这儿跑,这不,萧念黎这才刚刚打了个盹儿,他就不声不响地坐在了她的床边。双眼睁开,一看到坐在床边的是他,立即露出戒备得神情盯着他道:“你又来做什么?” 实在不能怪她太过大惊小怪,实在是某人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每次只要一逮到机会,就会对她行不规不矩之事。例如,有一次,他就趁她午睡的时候拿着她的头发看来看去,不知道究竟想要做什么。再例如,有次她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他正在为自己擦洗手臂。但是这些也就算了,比这还要让人忍无可忍的是,他居然趁自己睡着的时候,硬是把一块破石头挂在自己脖子上,说是什么定情信物!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呀!一会儿想要杀她,一会儿又说要娶她,面对这样一个阴晴不定,且极度危险的人,她既不敢得罪他,又不能真得相信他,连日来光是想着怎么应付都觉得一下子死了三分之一的脑细胞。这要是真得嫁了他,以后她还不得天天抱着棺材过活儿。 “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可怕吗?”今日的他依旧风采逼人,却像是揣着什么烦心事,一脸的闷闷不乐。 “你试试对着一个曾经想要杀死你的人,谈笑自如,毫无防备,等你试过了,再来问我这个问题。”萧念黎面无表情得看着他说,在她心里喜怒爱恨一向分得清楚明了,谁对她好,她便对谁好,谁对她不好,她自然也就懒得再去搭理。这是她做人的基本原则,对谁都不例外。 慕容迟沉默了片刻,眼中不自觉得闪过一抹悲伤,就连声音也像是镀上了一层寒冰,显得那样凄楚:“你知道,为何在客栈时,你喝了我的那杯茶,反倒出了事情?” 见他主动提及了这个一直困扰她许久的问题,萧念黎深深得看了他一眼,默默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回答。故事虽然有些老套,却仍是深深震撼到了她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和无数从小锦衣玉食的皇子不同的是,他有一个连自己也感到厌恶的阴暗童年。他的母亲为了自己以及整个家族的地位,荣耀,不惜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毒,然后栽赃嫁祸给她想要除去的那些人。 这些深宫丑闻原本一直都被隐藏的很好,直到他的母亲去世之前,因为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才向他的父皇说出了事实的真相。没有人知道当时他就躲在母亲的寝宫里面,也没有人知道他在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是怎样的痛不欲生。他恨母亲把他当成了巩固权力地位的一枚棋子,更恨老天为什么要让他来到这个世上受苦。 别的皇子从小生龙活虎,无病无痛,只有他一直都是病痛不断,身体孱弱。这些他都不在乎,总觉得父皇和母后一直以来对他的疼爱已经足够弥补一切了。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了以后,他对周围所有的人开始害怕,甚至怀疑,总觉得那些表面越是对他好的人,背地里其实越是想着要怎么害他。他的脾气渐渐变得喜怒无常,随着年纪的增长,身体里面的毒素也在一点点得吞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人常说,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曾经萧念黎也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可是等到慢慢长大了,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能做好为人父,为人母的这个伟大并且神圣的角色。有些父母,为了自己的面子和喜好,逼着孩子去做他们不愿做的事情。还有些家长,为了自己的私心私欲,一味漠视孩子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他们自以为这是爱孩子的表现,却不知在那个时候其实就已经抹杀了孩子心中最为宝贵的东西。 ------------ 第156章 威胁 “你不用觉得内疚或是不安,告诉你这些,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他的脸上平静无波,好像方才讲述的根本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见她若有所思得盯着自己看了半天,慕容迟勾了勾唇角,淡淡说道:“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吧?” 天气明明闷热的要死,萧念黎的心里却是一阵阵的发凉。每个人的一生都有自己应走的路,即使那条路是你多么不想要经历的,可是终究无法对抗冥冥之中的一切安排,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天意吧!虽然从一开始就对这个人充满了敌视还有戒备,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终于她忍了半天还是没能忍住:“真得无药可解吗?” 慕容迟没有说话,多年来每每毒发之时的痛苦煎熬,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死对于他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也不一定。这些年,父皇倾尽所能也只找到了利用药物来为他延续寿命这个治标不治本的方法,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今生他本已无牵无挂,就算哪天一觉睡过去了,他也只当是上天的格外恩赐。 可是,却又偏偏让自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遇见了她。她的顽强不屈,她的乐观积极,还有她的美好善良,每一样都让他震撼,让他觉得不可思议。认识她,让他不由生出了继续活下去的渴望以及信念,所以他冒着挑起两国事端的风险强掳了她来梁国。他一直都没有告诉她抓她来这里的真相,他其实也是在害怕吧!害怕那种被人再次抛弃的感觉! 忆起上次被他一剑刺中要害,险些要了自己的性命,最后却奇迹般得活了下来,事后不知道穆潮涯给她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短短半个多月,身上的伤竟已好了个七七八八。如果穆潮涯在这儿的话,、说不定会有办法救他。 “你是在为我担心么?”瞥见她眉宇之间的忧色,慕容迟眼中闪烁着微微光亮,毫不迟疑得问她道。 萧念黎的脸立刻变成了囧字状,有没有搞错啊,好像现在被软禁的是她耶!受伤趴在床上不能动弹的也是她耶!就算只是稍稍的悲天悯人一下也不行吗?他若非要这样误解她那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是千万不要因此就对她心生误解,她此生可是早就已经决定非某人不嫁呦!定情信物都收了,怎么可能说话不算话呢! “我只是一直都想不明白刚开始你为什么非要杀我,后来明明就有那么多得机会可以置我于死地,你却没有再动手。”他的一切举动都显得太过不合逻辑,让她根本没有办法从这中间理出一条清晰的线路出来。有时看着他的眼睛,她甚至怀疑,那是不是身为人类该有的眼神。那样的冷漠,嗜血,甚至残忍。直到现在,她才终于能够稍稍体会到他的身上为何会有那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 “如果说一开始我只是纯粹得被你身上一些从未见过的东西给吸引了,那么现在我发现我是真得想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陪我走完人生当中剩下的路。”明明是煽情至极的话语,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时候,却像是在说,今晚吃萝卜还是咸菜一样平淡无奇。末了,见她露出一脸的不甘不愿,他又补充道:“我不会逼你嫁给我,等你陪我走完剩下的路,你也就重获自由了。” 萧念黎朝他翻了两个白眼,做了一个狂晕的表情,好像是在无声得对他抗议:如果你二十年都还没死,那我岂不是要白白陪在你身边二十年么?到时候人老珠黄,流韶他还认不认识我都是个未知数呢!再说了,你和我非亲非故的,还曾经差点误杀了我呢!同情归同情,若是要她真得陪在他的身边,她却是宁死也不肯答应的。 “我会给你时间考虑,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也不迟。”起身向外走了两步,他又停下下来,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准确无误得丢到了她的手边。看清楚面前的是何物以后,萧念黎顿觉脑袋里的血管瞬间都要爆裂了。那是一枚泛着青色浅芒的星形暗器,遥远的记忆在刹那之间随着那暗器上的淡淡血丝,一齐涌进了她的大脑里。 从她乔装混进王府,到之后三番四次被流韶捉弄,再到一次又一次地利用他对自己的信任,从他那里陆陆续续赚到了她计划出逃的全部费用。原以为这只是一场债主与欠债人之间的游戏,哪里想得到其中一人却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动了真感情。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得知她在上香途中被贼人给掳了,流韶心里的怒气逼得他硬生生得将书房里一张桌子震了个七零八落。 “他在哪儿?我要见他……”一声嘶喊从她苦涩的喉咙里面溢了出来。 走到门口的慕容迟脚下微微一顿,却没有要回过身来的打算。二十六年来,他的生命里除了疼他的父皇,便只剩下了一直爱护他的大哥。父皇日益老去,很多事情都早已不再过问,大哥天性温和,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太过仁慈和善良。 整个朝廷乃至天下的人,或许都认为他嚣张跋扈,心怀叵测,一直觊觎太子之位。但是他的大哥,梁国的太子殿下却始终信他,护他。无论他做什么,都从未有过怀疑,从未有过猜忌,就算只是为了报答这份多年来的手足情谊,他也要为梁国还有大哥尽他最后的一份心力。有些事,既然大哥不愿去做,那就由他去代为完成吧! “不要,不要杀他……”一声惊呼,她从睡梦之中惊醒过来,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梦里那残酷血腥的画面仿佛就真实地发生在她的眼前。 夜黑无月,房间里一点光亮也没有,萧念黎双手紧紧揪住身子一侧的被褥,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得轻轻颤抖。在梦里,她看见流韶满身是血得躺在那里,无论自己怎么叫他,唤他,他都好像听不见似得。他还那么年轻,他还没有娶她过门,他还没有实现对自己许下的所有诺言,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胸腔里有个声音在一遍又一遍得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她嘶吼,她要见到他,她一定要见到他!他不可以有事,他一定不可以有事!一个奋力爬起,整个脊背像是突然裂开了似得,疼得她一阵阵的抽痛,眼眶里也不禁蓄满了泪水。她踉跄着想要摸黑下床,却在黑暗之中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狠狠绊了一下,整个身体就这样毫无预兆得从床上翻滚了下来。 ------------ 第157章 懂得 一双手臂及时伸至她的眼前,萧念黎不敢抬头,借着那双手臂的搀扶费力地爬到床上。静谧无声的夜晚,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得趴在那里,犹如一只离群的孤兽。时间在她无声得沉默中一点点得流逝掉,坐在床边的男子眉头深锁,不发一语,两个人仿佛变成了暗夜底下的两座雕像,一个趴着,一个坐着,却是同样的茫然,同样的冷清。 “我和流韶认识快一年了,可是我却总是觉得好像前世就已经认识他了。只有在他的面前,我才是真正的那个我。不需要伪装,不需要小心翼翼,更不需要自己学着坚强。记得他曾说愿意为了我放弃一切,那时我不信,直到现在我也不敢相信。不过他对我的好,对我的执着,却让我渐渐明白了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一个可以给与她温暖,并且可以依靠的怀抱,还有偶尔会跟她斗斗小嘴,耍耍无赖的那个人。 来这儿之前,他特意去天牢见过流韶,并暗示他,只要愿意放弃这个女人,他可以当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送他离开梁国。当时,他脸上的表情和她现在的简直一模一样。他从未爱过任何人,也从不让任何人走进他的心里,所以这种愿意为了对方付出一切,乃至性命和自由的愚蠢行为在他眼中只有可怜,还有可笑。 “我们再来做笔交易如何?”黑暗中,他脸上露出一抹不死心得挣扎,还有小心翼翼的试探。他想看看,他们那伟大的爱情到底能够无坚不摧到何种地步。 萧念黎静静聆听着黑暗之中所发出的一切声音,半晌过去,却始终没有说话。从认识他的那天起,她早就已经明白这个人的心思比天更高,比海更深。况且在得知了发生在他身上的诸多不幸之后,她就更加难以用窥探正常人心思的眼光来看待他。 “用你的自由,换他的安全离开。亦或是用他的一条命换你重获自由。他的时间不多了,我再来的时候希望能够亲耳听到你给的答复。”说完,他像是突然之间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细心得替她掖好被角,并在房间里点燃蜡烛,以免她再出现如同他刚刚来时所见到的那番狼狈。 慕容迟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一点儿也不在意。只是在他走了之后,她的全身仿佛打了麻药一般,居然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痛处了。起身穿衣时,对着镜子看了看肩头那块已经完全淡化的疤痕,萧念黎不由笑了起来:“这样也好,终究还是你欠了我。” 离开了小院,慕容迟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踌躇半晌,他终于还是向皇宫方向一步步得走去。推开寝殿的大门,还未走进就能听到从里面传出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慕容迟眉头微微一皱,不自觉得加快步伐朝里走。灯火明亮的大殿里,除了守在榻前伺候的宫人以及御医,还有一个面带愁容,郎目星眉的年轻男子。 若是仔细观察,便不难发现他长得与慕容迟倒是颇有几分相似之处。此人正是梁国的太子殿下,慕容迟的大哥慕容谦。梁国皇室本就男丁稀少,再加上后来的种种原因,导致如今仅剩太子和四皇子两个皇室嫡亲血脉。两个皇子虽不是一母所生,但从小到大的感情却是很好。只是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两人的性格也逐渐分明起来,一个冷僻孤傲,一个平易温和。每每看到四皇子独断狠辣的行事作风,朝廷众臣便不免忧心忡忡,生怕总有一天四皇子定会夺了这太子之位。 “四弟,父皇怕是要不行了。”慕容谦一脸悲痛,对着走到自己身旁的四弟道。 “白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会这么快……”慕容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幼时父皇抱着他上大殿的情景,年少时父皇听他念书的情景,还有出使周国前父皇一遍一遍嘱咐他的情景。所有的画面如同奔涌而出的洪水,不断从他眼前划过。 “御医说父皇常年为国事操劳,其实早就已经外强中干了,之所以能够撑到现在,全是靠着惊人的意志力。”慕容谦说到这里已经哽咽得说不下去了,他为自己这么些年的碌碌无为感到懊悔和深深的自责,如果以往他能多替父皇分担一些,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正说着,梁王突然睁开了双眼,还是记忆中的温暖慈爱,却徒然多出了许多不舍还有牵挂。刚一醒来,他已隐隐感觉到了自己大限将至,趁着这会儿神志还算清醒,便当着众人的面将皇位传给了自己的大儿子。把所有身后事交待完了之后,看着站在床前同样生得出类拔萃的四儿子,眼中霎时变得一片雾蒙蒙的。 太子望了眼欲言又止的父皇,心领神会得带着所有人退到了寝殿之外。看着空荡荡的寝殿里面如今就只剩下了他们父子二人,梁王露出一脸疲倦的笑容道:“父皇老了,可是一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儿臣明白。”这些年,父皇为了替他解毒所做出的一切努力他都看在眼里。有时他也会忍不住安慰自己,上天总是公平的,得到一样的同时就要失去另外一样。如果实在要他在父皇还有病痛之间做出选择的话,他一定会毫不迟疑的选择前者。所以这样的人生,他已没有什么再值得埋怨的了。 “可惜父皇不能亲眼看着你成家立室了,哎,你这性子,何时才能找到与你情意相投的女子!”梁王一声叹息,精神却好似比刚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慕容迟虽然一早就猜出父皇这是回光返照,但是面上仍然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接着父皇的话道:“儿臣喜欢上了一个女子,却不知道怎样做才是对的。” 梁王看着儿子清俊的面容上闪过一抹从未有过的迷惘和困惑,像是洞悉了儿子此刻心中的顾虑还有烦恼,不由语重心长得说道:“爱,一定要是建立在相互认可和喜欢的基础上,否则一旦成为负累,那便是一生的牵绊与痛苦。” 慕容迟细细体会着父皇告诫给自己的这番话,正要抬头再说些什么,却发现父皇已经安详得闭上了双眼。走出寝殿的那一刻,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了一下,传来锥心刺骨的疼痛,然后这种噬心的痛楚便在他的每一根神经里缓缓蔓延着。一丝苦笑从他嘴角慢慢溢出:“我竟忘了,爱,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是一个多么奢侈的美梦。” ------------ 第158章 成全 天蒙蒙亮的时候,一辆宫廷里面御用的马车飞一般地驶离皇城,每到一处守卫森严的宫门前,驾车的男子只要亮出随身所带的腰牌,众人便毫不犹豫地打开宫门,放他离去。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西城门的侧墙边上,驾车的男子隔着帘幔对里面的人告辞道:“再有一会儿城门便会开了,二位保重!”说完,风一样地消失不见了。 城门放行之后,流韶驾着从集市上买来的马车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向西逃去。回想昨夜牢里发生的一幕幕,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劫后余生的巨大感触。萧念黎伤得比较重,一直到了晚上也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抚摸着她冰凉没有半分温度的掌心,流韶心中顿时涌起前所未有的慌乱。 “阿黎,不要再睡了好不好?你怎么这么爱睡?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答应你……”音调里掺杂着一丝莫名的颤抖,从未有过的害怕填满了他的整个心头。 “嘶”得一声呻吟划破了夜的宁静,萧念黎皱着眉头,从睡梦里惊醒过来。昨夜大牢里发生的一切仍旧历历在目,这会儿又见自己和流韶好端端的没有半点事情,心中顿时充满了疑惑还有不解:“流韶,我们这是在哪儿?” “我们现在很安全,你睡了整整一天,想不想吃点什么?”不想她再为别的事情担心顾虑,流韶很自然得转意起了话题来。 却不知流韶越是不说,她的心里就越是不安,生怕眼前这些只是她不小心做的一个美梦。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固执,流韶无奈,只得把紫鸢冒险将他们送出的事情告诉给了她。强忍着脊背上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她扬起下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我们走了,那紫鸢怎么办?她会不会有危险,慕容迟会不会为难她?” “傻丫头,相信我,紫鸢不会有事的。”流韶伸手抚过她的脸颊,尽管一直不太愿意承认,但他终究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慕容迟的默许,他们可能连天牢也出不了。 “慕容迟其实也只不过是个可怜的人,我已经不恨他了,你也不要再怪他了好不好。”感受着他手心传来源源不断的温暖,萧念黎目光恳切得看着流韶说。 流韶望着她暖暖一笑,点头说道:“我和他本就是各为其主,谈不上怪或不怪,我知道你其实是怕紫鸢夹在中间为难。不过你大可以放心,有慕容谦在,他还不敢对紫鸢太过无礼。” 见他面上闪过一抹不忍之色,萧念黎知道他又在想着自己背上这些伤了,不由在他手臂上轻轻拧了一把,然后撒娇道:“该看的,不该看得全都被你看光了,你想不对我负责看来也不行了!” 流韶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记深吻,目光似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她眼前不断跳跃着。以往的胆大妄为,全在这一刻化作了娇柔腼腆的小女儿姿态,巴掌大的小脸不知是热的还是羞得,比那天边的晚霞还有艳丽千百倍。 春去秋来,一转眼两人已经在这个不知名的村庄上度过了有史以来最幸福,也是最轻松的两个多月。每天一早流韶都会跟着庄上的男人们去到山里面打猎,然后再将猎到的动物皮毛拿到镇上去卖,运气好时,一次猎到的就足够他们两个人大半个月的开支。碰上运气不好的时候,就只能靠着邻居的补贴拮据度日。 虽然物质生活是前所未有的贫乏和短缺,但是这份怡然潇洒和无拘无束却是他们共同追求和向往的。最初留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萧念黎身体太过虚弱,背上的伤也总是反反复复,时好时坏。留下来的一个多月里,邻居的张大嫂跟他们渐渐熟悉起来,每天都会送来很多对伤口有好处的药材,背上的伤也因此好得十分利索。 “流韶,我总觉得现在的一切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好得太不真实了。”月光下,萧念黎靠在流韶的怀里,眼中流露出淡淡的迷惘之色。 自从离开梁国,流韶便带着她隐姓埋名得住在了这个不起眼的村子里。伤没好时,她还能骗骗自己,当作是暂时的情非得已。可是早在一个月前,她的伤就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之所以到了现在还没离开,主要原因其实是出在自己身上。尽管从未亲口对他说过不想回去的话,但是她的眼神恐怕早就已经泄露了心底的那些想法! 连着几日,流韶都在那个小小的院子里陪着她,一起晒太阳,一起喂小鸡,一起看着日出日落,晚霞满天。萧念黎时常趴在他的怀里,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可是心里装着太多的事情,梦里又如何能够静的下心来呢! 一早起来,上下眼皮就跳个不停,总觉得像是有事情要发生一样。强压下心里的不安,她对流韶挤出一个无比黏人的表情:“今天可不可以不要出去了,就在家里陪着我。” 虽是一脸再认真不过的表情,可是语气里的撒娇成分却是显而易见的。流韶望着她恢复健康的小脸,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得说:“再不出去想办法赚点家用回来,我和你恐怕得喝西北风了。”对于一个从小养尊处优,不用为生计发愁的人来说,能够凭借自己的双手赚钱养家,是十分不容易的。 萧念黎不情愿的嘟起嘴,无奈嘱咐道:“那你路上小心点,我在家等你回来。”这样的话语,每次流韶出门的时候,她都会不厌其烦得诉说着。每每这个时候,流韶就会觉得自己是这天底下最最幸福的男人了。 流韶拿着弓箭离开家门的时候,村子另一头的入口处正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听得人群中,有个身躯佝偻的老大爷乐呵呵得笑道:“咱们这地方,已经好些年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旁边来得稍晚的一些人,还不知道前面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完老大爷的一番话,再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人群的尽头,一些穿着官差服饰的人正列队站在那里,像是为了迎接什么人。 ------------ 第159章 最终的决定 段天佑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天似的,没有惊讶,没有意外,有的只是久别重逢的诸多感慨。看着眼前依旧风神俊朗,温润如玉的男子,萧念黎淡淡一笑,邀他入内:“寒舍简陋,请恕招待不周。” 闻言,段天佑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走进院中,粗粗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环境,他就立刻明了了她刚刚那两句话并非只是单纯的客套之语。见她手上拿着一包东西似是正准备出门,段天佑的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是我来得冒昧了。” 萧念黎摇了摇头,一抹黯然之色从她眼中溢出,不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在此之前,心中已然设想过上百种的可能,唯独没有想过找到这里来的会是他。不过事已至此,来的是谁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流韶出门了,最快也要晌午过了才能回来。你是在这儿等,还是派人出去找。”萧念黎冲他眨了眨眼睛,心里明明已经有了答案,嘴上却还是忍不住想要试探他一下。 “皇上只说让我来接你们回去,其他的并未特别交待过。”段天佑看着面前突然变得心事重重的女子,潜意识里忽然有些不忍心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初次相见时,那样的快乐无忧和阳光明媚如今已在她的身上寻不到半点痕迹,余下的只是眉宇之间无奈的抗拒还有挣扎。 “既然这样,那你能不能再多给我三天时间,只要三天就好。”至少,让她给这短暂的美好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段天佑朝她点点头,像是猜到了她此刻的心思,忍不住安慰她道:“如今皇上才刚登基不久,内忧外患也不是说解决就能全部解决的。你当知道流韶既为臣子,也该负起身为人臣的义务还有责任。不过我想,看在老王爷的面子上,他必不会太过为难你们的。”否则今时今日出现在她面前的也就不会是他了。 段天佑走后,萧念黎像是一下子想通了很多事情,心头仅剩的最后一点顾虑也被抹了个干干净净。几个时辰后,流韶满载而归,两只脚才刚走进院子里,就听见隔壁的张大嫂老远就对他吆喝道:“二牛,我家水清刚从镇上回来,给你捎带的东西得空你来拿一下。” 二牛是萧念黎给他令取的新名字,当时纯粹只是图个好玩儿,后来叫着叫着也就改不过来了。又或许,在潜意识里,他和她其实都想彻底抛开从前的一切,拥有一个崭新的开始,过着寻常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淡生活。起初听到左邻右舍的大叔大妈二牛长二牛短的叫个没完,流韶心里多少总是有些不习惯,后来慢慢的,他开始发现二牛这个平凡甚至有些土气的名字给他带来的却是从未有过的幸福还有甜蜜感。 “多谢张大嫂,我这就过去拿。”对着这些善良朴实的平头百姓,流韶心里总是一片暖洋洋的。虽然日子过的很是清贫甚至有些清苦,但是他的内心世界却在这样和谐安宁的氛围之下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仿佛真得已经融入了这个温馨和睦的大家庭里。 由于没有任何可供娱乐的事情,村里人的生活作息一直以来都是很有规律的。每天鸡鸣而起,天黑而眠,就连吃饭也是只有早晚两顿。记得初来这里的那段时间,萧念黎每天在他耳边喊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什么时候开饭呀?再不吃饭,我就快要饿死了!当时两个人除了大眼瞪小眼得等着天上掉大饼,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在这儿生存下去。 村里的一切生活物资全是村民自给自足,流韶今天运气不错,除了一些常见的山鸡野兔,顺道还猎回了几只毛色雪白的狐狸。天气渐渐转凉了,他心里合计着,等到下次再去镇上的时候就用这些白色的狐狸皮皮毛给她做件披风,多少也能抵御些寒气。 晚饭的时候,流韶望着萧念黎一身俭朴的装扮,心里突然很不好受。人常道,同富贵容易,共患难难。他和阿黎能够一路走到今天,实在是上天给予的最大恩赐。此生,他已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只要阿黎永远都在他的身边,哪怕要用他所有的一切来做交换,他也愿意。 “怎么不吃了,是不是我做的太难吃了?”萧念黎停下筷子,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到了今天她才发现,这段日子以来一直都是流韶在无微不至得照顾着自己,而她,却连顿像样点的饭菜也从未做给他吃过。 “阿黎,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说着,流韶变魔术似得从袖子里取出一枚精致的珠花还有一只纯银打造的簪子。两样东西一共用去了二十个铜板,正好相当于十个包子的钱,虽然很便宜,但却是他用自己的双手辛苦劳动之后挣来的,包含了他对她最真挚的感情和爱恋。 看着流韶献宝似得把簪子插在她的头发上,萧念黎只觉眼眶一阵阵得发热,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泪水顿时就顺着眼角稀里哗啦地流了下来,并且是一发不可收拾。趴在流韶怀里,她放声大哭道:“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我们这就回去,好么?” 流韶伸手擦干她的眼泪,把她的小脑袋轻轻按向自己的胸口,柔声抚慰道:“傻丫头,这些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即使过着比这还苦的日子,我也愿意。” 萧念黎的哭泣声渐渐止住,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得望着他的脸,她眼中的流韶,穿着最最普通的粗布衣裳,身材也比原先更加清瘦了,因为上山打猎的缘故,皮肤被晒得一片黝黑,全身上下哪里还有半点儿皇亲贵族的气息。他为自己付出的,实在太多了,多到即使她用自己所有的爱来回报,也总觉得还是欠了他。 “以前,我总想着外面的世界是如何如何的好,总想着有一天能够去到外面的世界闯荡一番。可是现在我突然想通了,爱情再好也不能把它当饭吃,当钱花。这次,我们就当作是一次小小的旅行,现在行程结束了,我想回去了。” 本想直接告诉他段天佑已经来过这里,可是流韶的脾气她最清楚不过了,想了想,还是选择换一种方法来说服他跟自己一起回去。流韶用手捧着她的小脸,左看右看,像是在仔细分辨这话的真实性。萧念黎踮着脚尖吻上他的脸颊,嘴唇刚要离开的时候,身子突然不受控制得向前倾去,在她本能得想要站稳脚跟时,流韶已经用嘴封住了她的所有退路。 ------------ 第160章 梦魇 不曾犹豫,不曾拒绝,甚至连身为女子最基本的矜持,羞涩也被她全都扔在了九霄云外。两只手臂不由自主得攀上他的脖颈,萧念黎以更热烈,也更娴熟的吻技不断迎合着他。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酥麻娇软的声音不受控制得从她嘴里溢了出来:“我想做你名副其实的妻子。” 流韶身子轻轻一颤,他听见有个声音正在心底迫切得响起道:“要了她吧,要了她吧。” 一瞬间,仿佛被人扔进了红光四溅的火炉里面焚烧,源源不断的热气缓缓涌入他的丹田,一阵强过一阵的热浪朝他席卷而来。大脑以及四肢百骸的每一处神经像是突然都不听使唤了似的,眼里看到的,心里想到的,全是这个和她一起经历过无数喜怒哀乐,分分合合的美丽容颜。 萧念黎眼神迷蒙得呢喃着,燥热不堪的身体情不自禁地向他靠了过来,娇艳的红唇一张一合,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一波又一波的热流从她血液里面膨胀开来,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此刻如同正在被人凌迟,说不出的难受。 流韶的上衣不知何时已经被她解开,柔软的掌心犹如一条好动的小蛇,在他胸膛上不安分地游走着。突然,娇躯一软,萧念黎靠着面前精瘦的男性身躯缓缓闭上了双眼。朦朦胧胧的时候,她听见有个低哑,似乎极力压抑着的声音在她耳边缓缓吐息:“对不起阿黎,我想让你以最风光的方式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好好睡吧!” 这一夜,萧念黎睡得十分不踏实。一会儿梦见萧远拿剑指着自己,要她进宫去做皇帝的妃子。一会儿又梦见端木翊辰用安亲王的性命逼流韶向自己退婚。整整一夜,她被一个又一个可怕的梦境缠绕着,早上刚一睁开眼睛,除了满头满脸的冷汗就连身上盖着的薄被也像是在水里浸过似的。 流韶推门走进,一见她惨白的面色,顿时就给吓住了:“阿黎,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晚上睡觉着了凉?”急得只差扒了她的衣服,想要看看是不是背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留下我一个人?为什么那么轻易就放手?”萧念黎一把推开流韶伸到面前的手,忍不住瑟瑟发抖。虽然明知道那都是梦,可是心里还是有种无比真实的感觉,仿佛梦里的一切在不久的将来都会变成真的。 一连三个为什么问得流韶半晌摸不着头脑,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等他反应过来,正想告诉她无论何时,他都不会不要她,不会留下她一个人,更加不会轻易得放她离开时,萧念黎猛然扎进他的怀里,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解释道:“我好怕,好怕会失去你,失去现在的一切。” 流韶轻轻拍着她的背,又是欣慰,又是感动:“你以前可从来都不说这些话,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 很久以前,她就是个很没安全感,很希望被人捧在掌心呵护的女孩子。这样的心思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过一丝一毫。所以越是觉得幸福,她才越是会患得患失,生怕眼前的美好只是一场镜花水月,一个小小的涟漪就能将它彻底摧毁掉。 萧念黎在他怀里慢慢直起身体,眼中腾起一片水蒸气:“你今天哪儿也别去,就在家里陪着我,好不好。” 她没有将段天佑找到这里的事情告诉给他,一来是想和他开开心心一起过完剩下的这三天,二来也是担心流韶心里万一不想回去,双方引起什么不必要冲突。昨夜提出那样的要求,并不仅仅只是一时兴起,如果她和流韶有了夫妻之实,就算皇上心里再不乐意,嘴上也只得答应他们的婚事。可惜事与愿违,流韶有他自己做人的原则和坚持,她既为此感到庆幸,又难免有些矛盾和不安。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尽管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她最终还是告诉了流韶段天佑已经找来这里的事实。看着她难过的低下头去,流韶一把将她揽进自己怀里,小声道:“傻丫头,这件事其实我一早就已经知道了。” 段天佑带着士兵进村,这么大的事情就算她刻意隐瞒了不说,村子里的百姓又怎么可能不议论。萧念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过只是刹那间,她就想通了问题的关键。她一向自诩镇定,事到临头却做出了掩耳盗铃这样的傻事。流韶见她迟迟不说,这才只字不提的吧! 才刚入秋,殿里却已经满是萧索的凉意。御书房内,端木翊辰正埋头奋笔疾书,身边如同小山一样的奏折是他今天一天必须批阅完的。内侍小心翼翼地立在一旁候命,已经几个时辰过去了,却不敢上前打扰一分一毫。身为黄帝的贴身内侍,他的工作除了须得会时时刻刻察言观色以外,还得清楚主子的一切爱好厌恶。 纵观这古往今来的帝王,哪个不是喜听阿谀奉承,贪图安逸享乐,可眼前这位主子却偏偏是个例外。登基至今,每日勤于政务,早已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整个后宫除了做王爷时已娶的那位王妃,等同虚设。连日来,不少大臣都在朝堂之上请求皇上尽快充裕后宫,他却置若罔闻,一概不予理会。碰上有些冥顽不灵的大臣主动送了美女进宫,他也通通遣人再送了回去。这样一个行为古怪主子,真是叫人琢磨不透。 “天佑回来了,让他即刻过来见朕。”笔下未停,端木翊辰淡淡吩咐道。 “奴才遵命。”内侍说完,忍不住小声禀报道:“皇上,到了该用午膳的时辰了,您看是不是……” 后面的话被他隐在了喉咙里,不敢再往下说一个字。端木翊辰头也不抬得说道:“你若是觉得饿了,就先去吃吧。” “奴才该死,请皇上恕罪。”内侍惶恐得跪地求饶,两条腿顿时抖如筛糠。 “起来吧,朕想一个人静静。”端木翊辰搁下手上的御笔,眼中一片死寂。 ------------ 第161章 物是人非 回来已经五天了,流韶竟一次也没来找过她,萧念黎心里一边埋怨一边又忍不住替他担心,怕皇上为难他,怕王府会因此而受到牵连。因为曾经和萧远闹到撕破脸的地步,她一直都很讨厌再回到这里。可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除了待在自己家里,还能去哪儿! 这几日,她总是刻意避免和萧远单独相对,好在皇帝刚刚换了人做,朝堂里整日忙得不可开交,于是他待在府里的时间自然也就少的可怜。许是原本的相府三小姐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相府这么长时间,刚回来的那两日,萧夫人像是生怕她会再离开自己似的,每天都要亲自过来看她好几回。 虽然厌恶萧远,但对萧夫人却一点儿也不排斥。每次只要一想到自己是借用了人家女儿的身体,才能来到这个时空、实现那些以前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心里就觉得有些对不起她们娘儿俩。也因此,萧夫人每回过来看她的时候,她总是会挑一些外面的趣闻来逗她开心,只要是她亲手做了带过来的食物,不管喜不喜欢,她也一律开开心心得吃个干净。 萧夫人一贯待人温和,无论何时,脸上总是带着长辈对待晚辈那样慈爱的笑容,这是以往萧念黎对她做出的评价。可是这次回来,她的眼底总会时不时得流露出一些难以名状的悲伤,动不动还会独自叹气。起初她也不太明白萧夫人为什么会这样,直到环儿一句无心的闲话,她才恍然大悟。 夜里,她让环儿留在房里陪她一起睡,小丫头一听顿时兴奋的不得了,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嘴巴唧唧喳喳的几乎就没停下来过。这种感觉令她觉得十分怀念,就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她和同宿舍的死党一到晚上就有着聊不完的话题。每次不聊到深更半夜,上下眼皮直打架,绝对不会停下来。 “环儿,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萧,大姐她有回来过这里吗?”萧念黎枕着手臂,望向头顶的鹅黄色纱帐,突然说道。 “听说同前太子殿下一起被软禁了,只是究竟软禁在哪儿,却是不得而知。”环儿睁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得看向躺在自己旁边的小姐,仿佛很是吃惊小姐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来。 “那皇后呢?也被软禁了吗?”那个雍容华贵,却蛇蝎心肠的女人,纵然是罪有应得,说到底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原来小姐还不知道啊!”环儿一脸惊讶,她本以为小姐早就已经知道了,毕竟这件事曾在整个帝都闹得沸沸扬扬,就连街边卖菜的大婶儿都听说过。 “知道?知道什么?”萧念黎转过头来不解得看着她,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据说,先皇驾崩之时曾准皇后自行了断。可是,皇后一直不肯,直到新皇登基的那天夜里,皇后突然暴毙在自己的寝宫里,死的时候还一直睁着眼睛,样子非常恐怖。”说完,环儿自己先抖了起来。 是死不瞑目么?还是有人居心叵测,故意散播出这样的谣言?心里藏着事情,一直到了下半夜她也没能合上眼皮。整整一夜,萧念黎几乎是睁着眼睛直到天亮。第二天一早,萧念黎刚从床上爬起来,就有丫鬟前来禀报,说是某个公公奉了皇后的口谕,召她入宫叙旧。 皇宫对于萧念黎来说,虽不是特别熟悉,却也绝对算不上陌生。曾经在这里真实上演过的,一幕幕快乐的,不快乐的,所有的记忆都如同是昨天刚发生过的一样。红墙绿瓦,亭台楼阁都还是旧时的模样,丝毫未变,只是住在这里的人如今却早已不是原来那些了,物是人非大概就是用来形容现在这种情况的。 “公公留步,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越往前走,她就越是觉得不太对劲。若说这宫里别的地方她还有可能会不熟悉,可是这里她却是记得十分清楚。 “奴才只是奉命办事,还请三小姐莫要为难小的。”说着,那为她领路的小太监竟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 “那你告诉我,你是奉了谁的命?”萧念黎对着他冷冷一笑,厉声责问道。 “这,这……小的不能说,不能说!”小太监犹豫着,一时之间突然没了主意,只是惶恐得对着面前的女子不住得磕头。 “你不说也行,那我这就回去了。”萧念黎懒得再和她多费唇舌,抬脚就要按原路返回。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许是没有料想到眼前这位的心肠居然是如此的冷硬,见她真得要走,慌忙之间就用身体挡住了她的去路:“既然横竖都是一个死,三小姐还是在这儿要了奴才这条贱命吧!” 怔在原地半晌,萧念黎看着挡在她面前一脸坚决的小太监,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不够心狠,无奈之下只得暂且向他低头道:“你赢了,走吧。” 半盏茶的功夫后,两人停在了紧挨御书房的一个偏殿门前。小太监恭敬得替她拉开殿门,然后一脸谨慎得示意她在里面稍等片刻。到了此时此刻,如果她还猜不出要见她的到底是什么人的话,那她就是个活生生的大棒槌。 一个人等候在空荡荡的大殿内,萧念黎正好可以安安静静得想心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流韶这几天都没有过来找过她?皇上初登帝位,照理应该有很多国家大事等着他来处理,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宣她进宫,还是借了皇后的名义?太多问题想不通,却不知道该找谁去问! “阿黎,大哥终于又见到你了!”温柔的男性嗓音伴随着几不可闻的脚步声,缓缓飘进她的耳朵里。 萧念黎眼睁睁得看着那个一身明黄,俊朗之中又添傲然之色的男子朝自己一步步地走了过来,心里顿时百味掺杂,说不出的慌乱压抑。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端木翊辰一把将她拥入自己的怀里,一遍又一遍得在她耳边低喃道:“不要走,永远不要再离开我。” 看着他眼底那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寂寞,萧念黎心中一痛,再抬头时已是满脸泪痕。在他惊诧,不解,还有震惊的凝视下,萧念黎缓缓挣脱他的怀抱,跪在了他的面前。 ------------ 第162章 帝王 端木翊辰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张脸,那张满是泪痕的小脸,每一滴泪都似在一刀刀地剜他的心。那种无力的痛感,如同倾巢而涌的汪洋大海,铺天盖地得朝他打来。仿佛每个夜晚梦到她就站在自己的床边,那样清晰,那样真实,却在每次朝她伸出手的一瞬间,猛醒了,心也跟着碎了。 “阿黎,为什么不像从前那样唤我一声大哥?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大哥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你。现在,你终于回来了,不要再离开大哥身边了,好吗?”犹豫半天,他还是不敢轻易朝她伸手,生怕眼前的人其实只是又一场镜花水月的黄粱美梦。 “大哥,你不生气吗?”萧念黎怯生生得看了他一眼,生怕他拿出皇帝的架子来压自己。 “傻丫头,大哥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倒是你,是否还在心底埋怨大哥,所以才和他一起不肯回来。” 最初得知流韶早已不在梁国的消息时,他的确很生气,气他心里只顾着儿女私情,罔顾临行前对他的一番托付。可是后来再一想,心里的气顿时全都化作了一场无奈的叹息。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最想保护的东西,慕容迟狼子野心,掳了阿黎回梁国,倘若换成是他,大概也会做出同流韶一样的选择来。 萧念黎知他心里还是记挂着上回在王府里的那件事,平静得摇了摇头:“事情不是大哥想象中那样的,当时我在梁国一不小心受了重伤。可能是天气的关系吧,伤口总是长不好,后来又在路上颠簸了好几日,伤口愈发恶化了。流韶是为了给我治伤,所以才回来晚了。大哥如果要怪的话,就怪我一个人好了。” 心里略微有些歉疚,萧念黎低着头不敢再继续看他。端木翊辰却以为她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心里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一个箭步上前,情不自禁得再次将她拥入自己怀里,轻抚着她的长发,柔声说道:“是大哥不好,没能好好护着你,才害你吃了这么多的苦。伤在哪里了,现在还疼吗?” 萧念黎被他紧紧压在怀里,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但是听到他深感自责的话语,心里一下子就暖了起来:“这怎么能怪大哥呢!” 说到底,都是被她自己出的馊主意给害得,如果不是想要考验流韶对她的真心,慕容迟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得钻了空子。不过他应该也活不了多久了吧,想到这里,心中总是不免有些难受。要是可能的话,真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够好好得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仇恨,没有芥蒂,有的只是彼此之间的相互包容还有发自真心得友善。 感受着从怀中女子身上一点点传来的温度,端木翊辰的心像是融化在撒满鲜花的蜜罐里,数不尽的安慰与满足。这个尴尬的姿势一直保持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端木翊辰这才恋恋不舍得松开手臂,拉她在一旁的锦凳上坐下道:“你难得进宫一趟,陪大哥一起用午膳可好?” 萧念黎本想开口向他打听流韶的近况,几次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如果说仅仅只是这样便也罢了,可是让她更加尴尬事情原来还在后头。吃饭的时候,偌大一张饭桌上,竟然只有他们两个人。许是怕她拘束,所有的菜刚一上齐,他就摒退了殿内所有的太监宫婢。 “阿黎,这个是你喜欢吃的,多吃点儿。”端木翊辰时不时得往她碗里夹菜,每夹一道菜还不忘告诉她菜名的来历,以及那道菜的独特之处。 这种被人照顾,被人温暖的感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许久以前,她在他的寝宫里狼吞虎咽,听他讲述在宫外学艺时的点滴经历。那时,这个温润如玉,眼神里总是藏着一抹淡淡忧郁的男子,仅仅只是她可以信任,可以依赖的大哥。不像现在的他,总是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感觉。虽然,他已经很努力得想要伪装成从前和她一起时的样子。但,有些事情,一旦变了,就再也回不到最初时的模样了。 “大哥,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眼瞅着他现在心情不错,萧念黎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来。 “阿黎什么时候也跟大哥变得这般生疏了,只要是你想要的,大哥都会尽力为你办到的。”哪怕赔上自己的性命,也义无反顾,他在心底忍不住暗暗补充道。 萧念黎想了想,放下筷子,慢慢说道:“我母亲为了大姐的事时常暗自垂泪,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求你让她们见上一面,可以吗?” 这本是小事一桩,他完全可以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她,甚至可以给她承诺,让萧夫人时常进宫看望她的大女儿。但是,能让她为了别人的事情向自己开口,这样的机会并不会太多。,端木翊辰在心里暗自思量了一番,然后告诉她这件事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容他好好想想,明日再给她答复。 萧念黎自然不知他打得什么心思,见他并未一口拒绝,心里想着看来这件事总算还有一丝希望。端木翊辰心里盘算的却是,只要能够时常见到她,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吃过中饭,近侍前来通报说是右相有要事求见,萧念黎欣喜不已,端木翊辰心中纵然不舍,却也不好再多做挽留,只得派了人送她回府。 很难得才能出来这么一趟,轿子刚出宫,她便借口出来透气,然后理所应当得溜之大吉。怕太过引人注意,萧念黎刻意没走正门,而是选择翻墙入内。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翻过别人家的墙头了,两只脚刚一落地,就被逮了个正着。 “啊,不要杀我,我是来找人!”对方拿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因为背对着那人,萧念黎顿时吓得牙齿都在打颤,生怕那人一个手滑,自己这条小命便在他的手里就此终结了。 “阿黎?”流韶惊疑得看着那个突然从墙外翻进来的纤细背影,心里不禁感到纳闷儿,好端端的,她放着正门不走,大白天的居然翻墙进来。幸好遇见的是自己,否则她的身上怕是又要多出几个透明窟窿了。 ------------ 第163章 两只狐狸 流韶这一问,萧念黎不禁一脸火大得冲他吼道:“你当我是什么啊?高兴了就过来哄一下,不高兴了就晾在边上不闻不问,今天你要不把话说清楚了,我就和你没完。” 吼完了,萧念黎气势汹汹得瞪着他,势要让他给自己一个交待。流韶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她并不是一时冲动。半晌,他苦笑着说道:“皇上要我带兵出征。”老头子怕他因为儿女私情误了正事,从回来到现在整日派人盯紧了他,这个时候别说是去相府了,就是想要踏出王府大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什么时候走?”萧念黎吃了一惊,眼珠子一动不动得瞅着面前的男子,像是要通过他的眼神来分辨这句话的真实可靠性。 “这个月初五。”流韶一脸无奈,原是想趁出征那日老头子放松警惕时去见她一面的,没想到她倒先找了来。不过心底终究还是欢喜的,她既然肯这么直接得跑来见他,那就说明她的心里其实也是有他的。 今天已经初二了,岂不是还有两天他就要走了。流韶从来没有带过兵,更别说亲上战场了。虽然他爹很会打仗,但并不代表做儿子的也一定就是那块料。万一到时战败,后果可大可小,心里突然一阵堵得慌,皇上难道是想借此来惩罚他吗?是她害了流韶,皇上心里应该责怪的其实是她才对! “阿黎,想什么呢?”流韶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使劲儿晃了晃。 “老王爷呢?他同意你去吗?”流韶是王府里的独苗,老王爷是他亲爹,一定舍不得让他去,兴许让他去跟皇上求个情,他就可以不用去了。 “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不光知道,还是老头子特地去向皇上请的这个命呢!”流韶眼中浮起一丝无奈的笑容,父王的用意他很清楚,无非就是想要自己戴罪立功,让皇上觉得无话可说。 “他人呢?我现在就去找他问个明白,这世上,哪有亲爹看着儿子去送死的!”心里不由就是一阵激动,一方面是害怕和他分开太久,另一方面,却是在为他的安全担心。 “丫头,不用找了,老头子已经等了你多时了。”浑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萧念黎还在四下里寻找观望,流韶已经牵着她的手,边走边说:“这是老头子用内力发出的声音,人不在这儿。” 听他这么一解释,萧念黎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如次深厚的内力,怕是等到她头发全白了,也到不了那个境界。发觉她突然停了下来,流韶扭头好奇得问:“怎么不走了?” 只见萧念黎满眼纠结得望着他,却是少有的严肃认真:“你和你爹都这么厉害,要是以后我嫁给你,万一你们合起伙儿来欺负我,怎么办?” 流韶盯着她神情凝重的小脸,认真打量了几秒钟,扑哧一声就乐了:“你知道我家老头子的克星是什么吗?” 萧念黎摇头,表示不知道,流韶正要告诉她答案,忽然听到一个三分严肃,七分玩笑的声音再次响起:“臭小子,竟敢背地里揭你老子的短,看我待会不拿棍子打烂你的屁股。” 萧念黎一听,正是老爷子的声音,心下对流韶刚才没能说完的那个话题不禁又多了几分好奇。可是流韶却乐呵呵得闭上了嘴巴,任她一路上软磨硬泡,也是不肯再向她透露半个字。看着流韶眼中浓浓的笑意,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真是两只狡猾的狐狸。 转过回廊再经过一处园子就是内堂所在,从园子旁边经过时,萧念黎眨巴着眼睛,稀奇道:“怎么在院子里种了这么多梨树,原来你家老头子喜欢吃梨呀。” 流韶一脸无奈,这丫头的想象力怎么这么差劲,种了梨树,就一定得是喜欢吃梨吗?不过话说老头子的喜好到底是什么,他还真不是很清楚,赶明儿找个机会,一定要摸透老爷子的喜好才行,他在心里暗自说道。 安王爷已在内堂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心里忍不住就是一阵嘀咕,这俩人该不会是躲在哪个旮旯窝里打情骂俏去了吧!正想着,流韶已走到他面前,一声不吭得找了个位子坐下喝茶。那模样,简直比他这个做人家老子的更像老子。 萧念黎一进门,便很有礼貌得唤了声:“老王爷。” 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字,可是安亲王的心里却比吃了蜂蜜还要滋润。看看这丫头,转过头再瞅了眼自家那臭小子,忍不住就是一声叹息:“丫头,你说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一把年纪了还要整日看这个不孝子的脸色,都说女儿家既贴心又懂事,我要是也有这么一个女儿,那该多好啊!” 流韶依旧一声不吭得坐着,脸上一片悠然的模样,似是根本没将老头子这几句话放在心上。而老王爷也像是真的在生他的气,板着张脸,看起来说不出的威严。萧念黎一看这父子谁也不愿意率先搭理谁,忙在一旁打圆场道:“老王爷,这您可就错了。您看萧,我爹,照样不是生了三个女儿嘛!从来都没觉得满足过,怕是连在梦里也时刻惦记着能有个儿子替他延续香火呢!” 安亲王听她这么一说,态度立马就发生了巨大的扭转,嘴里不由哼出声道:“俗话说得好,人心不足蛇吞象,太过贪心了有时反倒不是什么好事。”提起这个老匹夫,他就来气,在政事上跟他对着干也就算了,偏偏还是颗墙头草,哪边风大就往哪边倒。要不是看在阿黎这丫头还算乖巧懂事,不想因为自己和他爹在朝中不和而让她为难,早就对他不客气了。 看着老王爷逐渐缓和的面色,萧念黎喜上心头,于是紧跟着补上一句:“阿黎心里有句话,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安亲王皱了皱眉,心想,两个孩子这一趟回来怎么都像是转了性儿似的。阿黎丫头原先可不是这个样儿的,胆大妄为,率真可爱,哪像现在这样扭扭捏捏的!至于他家臭小子,除了脾气依旧坏了点儿,其他方面完全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让他打心眼儿里头喜欢的紧。 ------------ 第164章 迟来的爱 “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安亲王面带微笑,言下之意就是在告诉她,其实我早就把你当成自己亲闺女一般看待了。 萧念黎点点头,语气严肃认真得说道:“老王爷,您能不能去向皇上求个情,换个有经验的代替流韶出征去。” 安亲王没有说话,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子的探究的意味,看得萧念黎心底直发毛。可是,为了她和流韶的将来,她已经管不了那么许多了。停了小半晌,见他未置可否,于是继续大着胆子道:“咱们周国有的是能征善战的武将,您干嘛非得把自己亲儿子推出去送死呢?他若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办!” 反复思量,到底没能将那句流韶万一有个好歹,王府就要断子绝孙的话给说出来。安亲王听完她的这些话,脸色明显比刚才黑了些,声音虽不是很大,却字字句句都透着一股子威严之气:“真没看出来,你这丫头还挺护短,不过老夫今日要告诉你一句,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保家卫国原本就是分内之事。我自己的儿子,无论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在我心里,他永远都是最好的。” 安亲王话还没说完,流韶便坐不住了,当即对着老父下跪道:“此次出征,孩儿必定凯旋而归,不负父王所望。” 此情此景,让她不由想起了三国演义中的周瑜打黄盖。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再怎么不舍得,又有何用。萧念黎对着房顶叹了一口气,暗暗祈祷这场仗一定要早些结束,千万别像电视上演得那样,一打就是个三年五载,到时黄花菜都凉了。 翌日,端木翊辰正在御书房里为秦州赈灾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内侍走进来不知在他耳边低语了些什么,只见他立刻眉目舒展,精神抖擞得起身道:“传旨下去,今日不论有何事都暂且先放一放,等到明日一并处理。” 内侍领旨而去,端木翊辰理了理微微有些褶皱的袍子,缓步踱至御书房外。站在白玉铺就的石阶前,遥望着石阶下那个紫衣翩然的娇俏身影,满心的疲惫顿时全都化作了最殷切的期盼,期盼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女子能够一直陪伴在他的身旁,能够时刻出现在他的眼前。 让萧念黎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会出现在御书房外,像是专程为了等候她的到来一般。没想到自己的面子居然这么大,大到连皇帝也走出来迎接她的地步了,心里有些小激动,更多的却是受宠若惊。待走到他跟前了,她刚要朝着面前的男子行礼,却被他一只手牢牢牵住,并道:“大哥带你去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 萧念黎见他一脸温和,又很有诚意的样子,想也没想就跟着他一起去了。端木翊辰拉着她的手东拐西拐,走了好一段路程,最后来到了一座幽静的宫殿前。她还在好奇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的时候,牵着他的那只手已经慢慢松开了她,指着正前方的那扇宫门,一脸神秘道:“进去吧!” 推门走进的一刹那,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里的构造谈不上多么的巧夺天工,整体布置也不是如何的富丽堂皇,可是眼前那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却给她一种来自精神上的温暖和慰藉,就像是远在天涯的游子终于可以回到自己家里的那种感觉。 “怎么会?你怎么会知道?这房子?”萧念黎目不转睛得盯着前方,高兴得语无伦次。 “这些可都是按照你给的图纸建造成的,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端木翊辰眼中现出浓浓的一抹笑意,他这一笑,仿佛整个院子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很简单,但也可以说很困难,就是成为一个有钱人。” “你是女子,要那么多钱做什么?难不成你的理想是开钱庄?” “才不是呢,如果我有很多钱,那我就可以用这些钱造一座自己只属于我喜欢的房子。最主要的是,还要有一个我喜欢的,也喜欢我的和我一起在这座房子里生活。就像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都有属于自己的美丽城堡。” 端木翊辰从怀里取出那张皱巴巴的图纸,眉眼温和得看着她:“现在,物归原主,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城堡。” 眼前的一切早已超出了她的预料和承受范围,站在这片不属于自己的土地上,心底忽然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和害怕。皇上对她的心意,从很早以前她就知道了,那时她一直装作不知。只因她舍不得这个心地善良,又待她极好的大哥。可是现在,她才知道,选择逃避是一个多么幼稚的想法。这世上的事情,并不是你不去正视,就可以当它是不存在的。 “阿黎,你心里其实也是有大哥的,对不对?”近在咫尺,端木翊辰用手捧着她的小脸,眼里写满了期待。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大哥。”明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可是她给不起。因为不想失去他,所以只能当着他的面一次又一次得逃避这个问题。可到了这一刻,她终于说出了藏在心里很久,却始终不敢,也不愿说出口的答案。 “为什么你连一次试着去爱的机会也不肯给我,你就当真那么喜欢他,喜欢到连命也不要了么?”他坚信,以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没有什么是他想要却得不到的。为什么她就不能试着给自己一次公平竞争的机会,他是真得不明白,自己到底哪点比不上流韶,她要这样无视他的一片真心。 “是的,我喜欢他,喜欢到连我自己也无法相信的地步。但是,这所有的前提都是建立在他也喜欢我的基础上。如果有一天,他亲口对我说,他不喜欢我了,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得离开他,离得远远的,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好,好,你和他两情相悦,那你又将我对你的一片真心置于何地?你口口声声他喜欢你,难道我就不曾如此过吗?我承认认识你是在他之后,可那又怎样,那时你看着我的眼神分明就是喜欢我的!我爱你难道就会比他少吗?” ------------ 第165章 禁足 萧念黎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一脸悲伤的男子。她喜欢他,在刚认识的时候就对他充满了一种莫名的好感。和他同骑一匹马时,她只有满心的幸福和甜蜜,和他共住一个房间时,她甚至不曾感到一丝一毫的害怕。这些,她从来都只是小心翼翼得藏在自己心里,他原来早就已经看出来了,他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阿黎,你还记得大哥在护城河边对你许下的诺言吗?”他长身而立,身影在地上拉得又细又长,说不出的孤独与寂寞。 萧念黎闭了闭眼,将那些心酸的往事通通逼了回去,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语气坚定,甚至带着一抹决然:“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大哥不必再耿耿于怀,我也早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端木翊辰眼中闪过一抹痛色,眼神里的温和霎时转变成了一道凌厉的寒芒:“你以为到了现在,他还要得起你么?阿黎,你的心当真是石头做的吗?我夜夜辗转,无法成眠究竟为的是谁?流韶违抗圣旨,我不降罪于他,为的是谁?这三个多月,我虚设整个后宫,不顾大臣的屡屡劝谏,为的又是谁?这些你难道就没有一丁点儿的感动过吗?” 心痛得快要无法呼吸了,每问她一句,就像是拿了把刀狠狠地插进自己心窝里。那种痛不欲生,却要笑着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心情,她可曾真切得感受过一分一秒。当他脑子里除了她的模样,再也容不下这世上的一人一物,她却当着他的面告诉他,她已经爱上了另外一个人,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她又是否体验过。为什么她要对他这么残忍?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他最好的兄弟?为什么命运对他始终这么不公平,让他一次又一次错过心中最宝贵的东西? “是阿黎辜负了皇上一片抬爱,皇上若是一定要找人治罪,才能平息心中的怒火,臣女请求皇上赐罪。”说完,她便直挺挺得跪在了他的面前,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端木翊辰踉跄着退后几步,用手捂着胸口,一阵冷笑:“为了他,你当真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愿意做,是吗?” 萧念黎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抬头看他,目光直勾勾得打在地面上,暗恼今天真不该进宫来见他。原以为他叫自己来,是有别的事情要说,昨天他明明就说今日会给她一个答复。她肯进宫来见他,纯粹只是为了想让萧夫人见见自己的女儿,哪里想到会弄成现在这样。 “看着朕,在你眼里,朕就那么不如他吗?”他被怒火烧红了眼,居然用手钳制着她的下颚,逼她抬起头来和自己对视。 男人的手劲儿本来就大,加上这会儿他又在气头上,下手难免就失了分寸。萧念黎疼得眼泪花儿都快流出来了,却只是睁大眼睛瞧着他,没有半点儿打算低头或是服软的模样儿。端木翊辰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以为她是在为流韶担心,心口一紧,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又加重了几分。 “阿黎,你太让朕伤心了,你以为朕这个皇帝当真就这么无能么?”扔下这句话,他转身拂袖而去,从前那些让她觉得无比温暖的东西,也在这一刻统统化作了帝王的威严和满身的冷寒。 萧念黎前脚刚回到相府,一道圣旨紧跟着就来了。大致内容是说,相府三小姐今日进宫触怒了龙颜,责令其短期内禁止离府,静思己过。传旨太监走后,萧远手拿明晃晃的圣旨,一脸恨铁不成钢得骂道:“这个家,迟早要毁在你的手上。” 夜里躺在床上,回想白天宫里发生的那一幕慕景象,萧念黎腾得从床上坐了起来,口中大呼冤枉。她明明就是在跟他讲道理,什么时候顶撞过他了,他这摆明了就是借题发挥,滥用职权嘛!呜呜,最可恶的就是,流韶后天就要领兵出征去了,这一走,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皇上偏在这个时候禁她的足,明摆着就是故意让她出不了门去给他送行。 第二日一早,果然她住的院子里里外外都派了家丁守着,几乎到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地步。萧念黎不用想,也猜得出定是萧老头儿为了巴结皇上,这才顺着他的意,搞出这些事情来的。不过略一思索,心里立即就有了主意。 萧远正一个人闷闷得坐在客厅里喝茶,琢磨了一宿,他也没能猜出皇上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心底隐有顾虑,起初他的确是做着两手的准备,心里想的无非就是这丫头即使进不了宫做皇帝的枕边人,只要能够安安稳稳的嫁进王府,于他在朝廷的地位也是大大有利的。 谁知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快,本来好端端的住在宫里,却被那梁国的使臣给劫了去。盼了几个月,人是回来了,两边儿却好像同时都没了动静。好不容易进宫一趟,还把皇上给惹怒了,这丫头莫不是诚心想把他给活活儿气死才甘心吗? 正想着,一个家丁火急火燎得跑进来禀报道:“老爷,大事不好了,小姐在房里昏倒了。” 他的脸色瞬间耷拉下来,目露不悦道:“还不去请大夫去,小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别活了。” 家丁慌忙应了声,立刻去请大夫。萧远朝外走了几步,心中不免一阵寻思,昨天瞅着还好好儿的,怎么说病就病了,总觉得这事儿透着一股子蹊跷。这样一想,立刻加快了步子打算亲自去看个究竟。 大夫很快就来了,替她把过脉,语气恭敬得回道:“看小姐脉象虚缓无力,似有中毒的迹象。好在毒性不是很强,只是暂时麻痹了手脚还有神经。我这就开张方子,依照此方服下,三无日便可无碍。” 萧远一听,也跟着舒了口气。来的路上,他还当是这丫头故意作怪,看来是他多虑了。大夫还在开方子,又有家丁急匆匆得进来,说是马厩里出了点儿怪事,特来请示不知该如何处理。萧远皱着眉头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念叨着:“今日这是怎么了,难道是风水出了问题!” ------------ 第166章 出征 &bp;&bp;&bp;&bp;萧远前脚刚走,床上的人立马就睁开了眼睛,如水的眸子滴溜溜的转动着,仿佛正在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环儿接过大夫给的药方,殷勤一笑:“您老辛苦了,如不嫌弃,喝杯参茶再走吧。” &bp;&bp;&bp;&bp;能得堂堂相爷差遣,心里只有无比的荣幸,哪里还敢嫌弃什么。大夫含笑道了声谢,才把那碗参茶一滴不剩得饮下。大夫拿好药箱便往外走,哪知才走了两步,眼前景物霎时呈现出一片模糊的状态。心中暗道不好,可惜那药力很快就让他没了知觉。 &bp;&bp;&bp;&bp;见那大夫这么快就中招了,萧念黎笑着从床上跳了下来:“环儿好样儿的,我刚才还怕他会有所察觉呢!” &bp;&bp;&bp;&bp;环儿冲她甜甜一笑,催促道:“趁老爷不在,小姐快走吧。” &bp;&bp;&bp;&bp;萧念黎突然抱住环儿,感激道:“谢谢你一直这么帮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可惜我不是个男的,不然一定以身相许。” &bp;&bp;&bp;&bp;听着她的玩笑话,环儿心里一酸,也抱着萧念黎道:“环儿能够伺候小姐,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只要小姐好,环儿就好。” &bp;&bp;&bp;&bp;萧念黎手脚麻利得换上了老大夫的灰布长衫,又说了几句,方才依依不舍得和环儿告了别。拎着药箱大摇大摆走出相府大门,萧念黎得意得捋了捋下巴上的几撮儿白胡须,想到萧远一旦知道自己又不见了的时候气得脸色铁青的模样,心里别提有多快活了。 &bp;&bp;&bp;&bp;本想直接去王府投奔流韶,让他带着自己一起去,这样即不怕分开太久彼此会挂念对方,还可以亲眼见识见识冷兵器时代的大规模战争。不过仔细想了想,她又改变了主意。且不说流韶会不会答应她这个任性的请求,怕是老王爷那关她就过不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先找个客栈住上一宿,明日再悄悄混进他们的队伍里。等到了地方,流韶就是想赶她走,也不成了。 &bp;&bp;&bp;&bp;第二日,萧念黎起了个大早,一身男装打扮,秀气可人的脸上竟也隐隐透着几分勃勃的英气。流韶一身银色铠甲,骑在马上,那模样真是要多帅气就有多帅气。人群中,已有不少女子兴奋得欢呼起来,就连萧念黎自己也看得有些花痴了。 &bp;&bp;&bp;&bp;从没见过他穿着这么正式,想不到竟是这样的叫人移不开眼睛。她一边看,一边暗暗庆幸,还好自己跟来了,否则可不就要错过了看帅哥的机会了么!由于这是新皇登基以来的首度对外征战,故此次胜败与否直接关乎着皇帝的颜面与全国百姓的期望。 &bp;&bp;&bp;&bp;流韶初次领兵,一没经验,二没威信,朝中很大一部分人都不是很看好这个年轻气盛,且自负狂傲的小王爷。安亲王也知儿子肩头重任不小,临走时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化作了一声:“我的儿子,我信得过。”似鼓励,似赞扬,更多的却更像是发自内心的肯定。 &bp;&bp;&bp;&bp;流韶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见老头子这么直接得夸赞自己,心里顿时美滋滋的:“孩儿此去定不会给父王丢脸,不过您答应孩儿的事情,也一定得要做到才行。” &bp;&bp;&bp;&bp;安亲王拍着儿子的肩膀,朗声笑道:“臭小子,竟连父王也信不过么?你就放心得去吧,我会替你看好那丫头的。” &bp;&bp;&bp;&bp;流韶苦笑着想,不是信不过,而是,总觉得这一走,心里顿时空空的,没个着落。不过有父王在,皇上应该不会乱来。抬头望了望碧蓝如洗的长空,他在心底默念道:阿黎,等我。 &bp;&bp;&bp;&bp;流韶率军由北门出发,端木翊辰早就等在城楼上,望见黑压压的队伍正朝自己缓缓靠近,眉目之间尽是毫不掩饰的王者气息。金色滚边龙袍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高贵却不失威严的气质。 &bp;&bp;&bp;&bp;“臣参加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流韶下马而跪,身后众将士也跟着呼啦啦得跪了一地,口中高呼万岁,声音威震八方,响彻云霄。 &bp;&bp;&bp;&bp;端木翊辰俯视着城楼下慷慨激昂的将士,还有自己的子民,缓缓说道:“你们都是我大周的好儿郎,为了你们的亲人,国家,也为了大周能够更加的繁荣昌盛,朕需要你们,百姓也需要你们。所以此去,不仅仅是为朕而战,更是为你们和将来的子孙后代而战,你们可有信心?” &bp;&bp;&bp;&bp;“吾等誓死保卫大周,此仗不赢,绝不还朝。”众将士跪在下面齐声呐喊。 &bp;&bp;&bp;&bp;一番激励果然令在场的将士们情绪高涨,信心倍增。觉得自己有幸身为周国子民,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事情。道路两旁的百姓也一齐欢呼呐喊,为大军送行。萧念黎混在人群中,偷偷仰望着前方城楼上那个英姿飒爽,颇具领导才能的高大身影,暗暗为他高兴。等了那么多年,终于可以代替他的父皇站在了那个足以睥睨天下的位子上,这一刻,他应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吧! &bp;&bp;&bp;&bp;大军浩浩荡荡地出了北门,围观的百姓不多时也纷纷散去,端木翊辰站在高耸的城楼上,直至那个一身银色铠甲的身影在他眼中完全模糊,方转身走下城楼。 &bp;&bp;&bp;&bp;相府客厅,萧远摔了茶杯仍不解气,此刻正一脸怒气得指着跪在面前的丫鬟道:“说,小姐到底去哪儿了?” &bp;&bp;&bp;&bp;“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环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左边脸颊高高肿起,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血迹,显然刚被人打过。 &bp;&bp;&bp;&bp;“贱人,你要再不说实话,看我不把你的皮扒了。”萧远厉声威胁道。 &bp;&bp;&bp;&bp;就在这时,一名家丁忽然神色慌张得跑了进来,只见家丁附在萧远耳边低语了几句,后者随即神色大变,转头吩咐道:“快把这里收拾一下,把这贱人给我带下去。” &bp;&bp;&bp;&bp;马车到了相府门前,萧远领着全府上下早已恭候多时。端木翊辰下了马车,朝众人摆手道:“都起来吧。” &bp;&bp;&bp;&bp;趁着众人谢恩之际,端木翊辰快速扫了一眼当前跪着的萧府众人,暗暗疑惑阿黎为何不在。感觉到了皇上眼中的异样,萧远忙出声解释道:“小女近日身染恶疾,未能亲自出来恭迎圣驾,还望皇上恕罪。” &bp;&bp;&bp;&bp;当着众人的面,端木翊辰直说无妨,心里却是一万个不相信。刚刚在北门,他分明看到了和她有着九成相似的人影,如今再看左相的脸色,这答案分明已经不用再多说了。 ------------ 第167章 被发现了 天色黑透时,大军终于停了下来。萧念黎混在队伍里,因怕流韶发现,所以并不太敢离得太近。走了整整一天,两条腿几乎快要废掉了,如今终于停了下来,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屁股就在路边的草丛里坐了下来。 少顷,听得身后草丛里传出簌簌的响声,萧念黎下意识得跳了起来,上下牙齿直打颤:“蛇,蛇,有蛇……” 离她不远处的同伴一听,立马拿起手上的兵器在草丛里寻找蛇的影子。半晌,蛇没见着,倒抓住了一只野鸡。有好事者看她被一只野鸡吓成这副德性,不由奚落道:“就你这点儿胆量,还敢上战场,到时看见敌人,可别吓得站都站不住。” 行军途中本就无聊至极,同伴之间偶尔互开几句玩笑实属平常之事。萧念黎本也没将这话放在心上,岂料那人刚一说完,又有人跟着起哄道:“瞧你长得细皮嫩肉的,不去小倌馆挂个牌子,却来这里吃苦受累的,真是可惜了。” 碍于情况特殊,萧念黎本不想惹事,谁料对方却不是这么想的,一再地向她挑衅示威,甚至企图对她动手动脚。终于,她忍无可忍,当即就送了一记拳头给他,全当回礼。那人吃了暗亏,顿时恼羞成怒,一手捂着眼睛嗷嗷直叫,另一只手张牙舞爪得叫嚣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弟兄们,抓住他给我往死里打。” 看到那人一脸丧心病狂的模样,又听见他对众人说话时的口气,萧念黎大呼不妙,原来这帮人都是一伙儿的。不想和他们多做纠缠,正要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忽见人群里有人对着自己身后,惊叫道:“段将军。” 然后,前一刻还凶神恶煞,想要以多欺少的众人呼啦啦得跪了一地,齐声喊道:“参加段将军。” 回头,萧念黎直愣愣得瞧着面前一身青衣,温润如玉的男子,半晌惊得合不拢嘴:“怎么是你?” 众人虽不解她为何会有此一问,但看眼下的情形,立刻明白过来,这二人定是认识的。先前挨了萧念黎一拳的男人铁青着脸,赶紧换上一副献媚的嘴脸,向她赔不是道:“是小的有眼无珠,刚才多有冒犯,还望小哥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的这一回吧!” 萧念黎正要趁机再数落他几句,谁知站在一旁的段天佑突然说道:“走吧,有人在那边等着见你。” 萧念黎暗说糟糕,到底还是给发现了,也不知道流韶那里会不会真得连夜将她送了回去。跟在段天佑的后面走了一会儿,四周别说是人了,就连个鬼影子也没瞧见。见他突然停下不走了,萧念黎半是疑惑半是玩笑得问道:“你不是说有人在等我吗?那个人该不会就是你吧?” 段天佑一脸笑意,找了块平坦的草地掀袍坐下道:“是我唐突了,还望你莫要见怪。” 萧念黎冲他笑了笑,也找了块干燥的地方坐了下来:“怎么会!是你救了我呢,我该谢谢你才对。” 今夜星光灿烂,在银色月光的掩映之下,天地万物都仿佛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透着一种朦胧恬静的美。等了好半天他也没有再开口,萧念黎双臂环膝,脑袋枕在膝盖上,轻声询问道:“你不会真得要告诉流韶吧。” 段天佑先是微怔了一下,接着扭头看她道:“这里太危险,一个姑娘家在此,总是不太合适。” 听他说话的口气,这事貌似还有商量的余地。大喜之下,萧念黎忙扯住他的袖子道:“不让人知道我是女的不就行了,还有,我可是会武功的,不信你可以试着跟我打。” 被一个女孩子拽着自己的袖子,段天佑略显尴尬得摇了摇头:“流韶他早晚都会知道的,结果还是一样。” 听他这口气,显然是已经默许她留下来了,只是担心流韶那边会有问题。萧念黎自信满满得向他保证道:“这就更好办,我先躲起来,等到了地方就算他再想怎么着,也已经晚了。” 明知她说的在理,段天佑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连我都能认出你,流韶又岂会认不出!躲在人堆里纵然可以,但方才的事情难保不会再次发生。” 萧念黎仔细想了想,觉得他说的都有道理,可她出都出来了,再回去还指不定萧老头儿会怎么对她呢!除了跟着流韶,她现在哪儿也不想去。默然片刻,萧念黎一拍大腿,猛然想起一句话来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听完她的提议,段天佑似乎仍有些迟疑,可是一想到她若能够留在这里,对身在后宫的小妹来说无疑是件好事,便又有些动摇了。出征前的一天,他曾进宫探望小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无论哪一个有了心事一定瞒不过另一个的眼睛。可是那个人如今不仅仅只是他的妹夫,更是他要辅佐和效忠的人。心里即使有再多的不满,他也只能忍了。 “你不是将军吗?既然是将军,那身边总得有个随从或是侍卫什么的吧。你只要把我放在你的人里面,流韶他一定发现不了。再说,你的人总不至于会欺负我吧!” 段天佑也觉得她说的在理,为了小妹的幸福,他无奈妥协道:“话虽如此,但你也需做好最坏的打算。” 事情终于有了转机,萧念黎高兴得抱着段天佑的手臂,欢呼道:“太好了,我终于可以留下来了,谢谢段大哥。噢不,应该是谢谢段将军。” 说完,她似模似样得站起身来,冲着段天佑恭敬得抱拳道:“段将军在上,请受小女子一谢。” 见她眉梢眼角满是笑意的开心样儿,段天佑不禁有些惭愧。见他尴尬得别开脸去,萧念黎好奇得盯着他道:“咦,段将军是在脸红吗?” 脸红?段天佑无语得看着她:“以下犯上,按军令需得重大二十大板,你可是想要试试?” 为了一句玩笑话,就得挨上二十个板子,萧念黎只觉得这军令也定的太没人情味了。流韶那样爱计较的人,都不会动不动就拿板子吓唬人,谁又能想到看似温和好欺负的段天佑骨子里却是这样的冷酷威严。当真是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 第168章 穿帮 自从当了段天佑的跟班,生活待遇也一下子跟着提高了许多。到了晚上非但不用跟一堆男人挤在一起过夜,还能心安理得地霸占专供段天佑一人使用的帐篷。和她预想中的一样,好几次流韶从他身边走过,也愣是没有认出自己来。 一方面,她怕被流韶认出来,另一方面,她却又希望自己被他认出来。在这样矛盾的思想斗争下,大军终于来到了此次征战的目的地北川郡。北川隶属周国与郑国相邻之地,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划分在周国地境之内。 由于北川乃是富庶之地,加之漕运发达,往来贸易也是十分繁荣。多年来,郑国一直对此虎视眈眈。先帝在世时,尚有多重忌惮,不敢轻易挑起事端。如今周国易主,新帝刚刚继位不久,眼瞅着正是个疏于防范的好机会,这些人便再也沉不住气了。 来的路上,她曾不止一次得听说郑国铁骑是如何如何的厉害,郑国人又是如何如何的民风彪悍。国内男女地位一律平等,不光男人可以抛头露面,带兵打仗,女子一样可以。想到周国女子的地位,萧念黎直恨自己为什么没能一下子穿到郑国来,否则说不定也能捞个什么丞相或是将军来做做。 是夜,大军在距离北川十里处的落霞岭安营扎寨,据潜伏在城内的探子回报,现如今坐镇北川的乃是郑国的七皇子,一个很是神秘,又极少露面的家伙。大军此行的主要任务就是收复失地,顺便再给那些觊觎他国领土的好战贵族一些警告,毕竟这关系到北川乃至整个周国的颜面问题。 流韶走进帐篷的时候,萧念黎正在铺床。见段天佑不在,当即便要离去,待要转身的时候突又想起天佑近日一些怪异的行为,不由问道:“段将军人呢?” 萧念黎暗道,他怎么来了?怕他听出自己的声音,无奈之下只得背对着他,一支手臂绕道身后随便指了个方向,便再也不敢吭声了。本是随手一指,企图蒙混过关,谁料流韶竟当了真。他想不通,大半夜的天佑去西南方做什么,心里略有疑惑,但他更担心的却是天佑的安危,于是立刻抽调人马,亲自领着一组数十人的骑兵火速追向西南方。 与此同时,营地旁边的草垛上,段天佑头枕双臂,仰望浩瀚银河下的点点璀璨。半晌,他忍不住自言自语道:“我这当真是在自作自受,放着好好的帐篷不住,却跑来这里露营。”眼看着马上就要入冬了,她要再不主动去找流韶摊牌,自己可就真要挨不住了。一想起那对欢喜冤家,他就头疼。 “什么人?”一声大喝自头顶上方传来。 段天佑翻身坐起,蹙眉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正在巡逻的士兵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主帐里,流韶正襟危坐,一身银甲泛着清冷的寒芒。萧念黎一身小兵服饰低头站在他面前,两只眼睛恨不能将地面瞪出两个大窟窿来。段天佑坐在一旁看好戏似的瞅着这二人,一脸的幸灾乐祸。 “时候不早了,你们俩还是慢慢聊吧,我先回去睡觉了,真困呀!”段天佑说完,一脸幸福地朝自己的帐篷走去。 段天佑前脚刚走,萧念黎就忍不住凑到流韶跟前,又是撒娇,又是讨好:“你当我愿意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啊,人家还不是不放心你,怕你出事。”说完,不等流韶有任何反应,她自己先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罢了,事已至此,你就先留在军中吧。将你一个人留在帝都,我确实也有点儿放不下心。”流韶无奈妥协道。 一听自己可以留下来了,萧念黎高兴得搂住流韶的脖子,在他怀里委屈道:“皇上真可恶,明知你要出远门,还禁我的足。要不是我机灵,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流韶心头一紧,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轻声呢喃道:“皇上其实也挺可怜的,父王再不好,终究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先皇却是……” “我也没有真得怪他,就是觉得感情的事情还是你情我愿的好。”仔细想想,皇上确实也挺不容易的,一个人熬了那么多年才能坐上今天这个位子,光是这份忍辱负重的毅力就不得不让人钦佩。 听到你情我愿这四个字,流韶附在她耳边,低声笑道:“娘子你终于发现发现为夫的好了,总算也不枉我对你一片痴心了。” “无赖,谁要做你娘子了?”萧念黎红着脸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就连骂人的样子看在流韶眼里也是分外的迷人。 看着她羞红了脸的可爱模样,流韶起身一把将她打横抱在自己怀里,就着从帐外透进来的皎洁月光,低头吻上她的一双水眸道:“阿黎,你真美。” “哼,这还用你说吗?”萧念黎骄傲得抬高了下巴,却与流韶正低下来的唇不经意得碰在了一起。电光火石之间,一丝从未有过的酥麻之感悄悄渗入两人的骨髓里面,随即带起一阵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 “今夜,我睡哪里呀?”犹豫半晌,萧念黎终于问起了眼下她最为关心的事情。 流韶俊眉一挑,有些吃醋得看着她:“除了我这儿,你还想去哪儿?” 印象里,流韶一向骄傲的很,哪里会有像现在这么可爱的一面,萧念黎一时玩心大起,嘟着小嘴吱吱唔唔道:“说起来,段将军的帐篷其实也挺好用的……” 不待萧念黎把话说完,流韶立即用嘴堵住了她粉嫩诱人的红唇。这个吻又深又长,被他反复啃咬的同时,她只能用眼神来表达自己此刻的不满。直到发觉怀里的人儿快要无法呼吸了,他才恋恋不舍得离开了她的粉嫩樱唇。 窝在那个熟悉而又温暖的怀抱里,萧念黎睡得格外踏实。一夜无梦到了天亮,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已经不见了流韶的影子。桌上放着一些早点,估计是流韶怕她醒来之后会觉得肚子饿,所以特地叫人准备的。 ------------ 第169章 被俘 连着几日,军营上下都毫无动静,既没有发兵进攻的打算,也不曾有人带兵前来挑衅。窝在营帐内的大床上,萧念黎一度怀疑这场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打?兵法上不是一直都说兵贵神速,或是先发制人等等么? 况且一旦入了冬,士兵的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军用物资也会面临严重缺损,以及供给困难等问题。这些连她这么没打过仗的人都清楚,怎么流韶却好像并不知道似得,每天照样闲得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带兵出来野营的呢! 流韶回到帐篷里的时候,萧念黎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见她怀里好像抱着什么东西,流韶一时有些好奇。上前仔细一看,不禁笑了,原来是一本兵书。疑惑倒还在其次,可是让她觉得纳闷儿的是,她连字都不会写,居然看得懂这玩意儿。 半夜,一阵急促的鼓点声把萧念黎从睡梦中吵醒。三下五除二得裹好衣服,撒丫子就往帐外跑。大军驻扎之地乃是一片高低起伏的丘陵,易守难攻,从营区到山下,每五百米地就设有一处岗哨。敌军若是来袭,只要沿途岗哨以信号告知,大军便可提前做好最充足的准备。 可是,眼下却好像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是偷袭么?她在心里暗暗猜测。白天她才想过的事情居然这么快就应验了,这会儿流韶必是带着军队抵御去了。明知就算是偷袭,凭借此处的优势,以及段天佑等人的智慧和能力,也必不会出什么大事。偏偏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甚踏实。 远处红彤彤的火光照亮了大半片天空,在漆黑的夜晚看上去无比诡异。喊杀声不断从山下传来,随着越来越多的士兵在血泊里缓缓倒下,萧念黎的心仿佛也被一根隐形的绳索牢牢牵住似得,半晌透不过气来。 山间弥漫着一股惨烈的肃杀之气,远远望去,让她有种置身于修罗地狱的幻觉。山上的夜晚温度下降很快,才在瞭望哨台站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手脚就已经冻得不听使唤了。萧念黎一心记挂着前方的战况,又恐流韶初次面临实战,吃了敌人的亏。这一站,不知不觉就是几个时辰。 破晓十分,一阵马蹄声突然由远及近传了过来。待看清最前面骑在马背上的人影儿之后,紧绷了大半个晚上的神经终于慢慢松弛下来。萧念黎满心欢心得想要下去迎接他们,一抬脚才发觉两条腿早就已经冻得麻木了。 段天佑回到军营第一件事就是到处寻找萧念黎的影子,可当她一蹶一拐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了。注意到对方脸上奇怪的表情,那种不安的感觉就像在水面突然泛起的波纹,在她心里越放越大,直至心乱如麻。 “流韶人呢?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萧念黎四处张望,希望那个熟悉的身影能够出现在她的眼中。 “对不起,流韶没能一起回来。”段天佑声音低沉,不敢直视面前那双神色焦灼的美丽眼眸。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没能一起回来又是什么意思,敌人不是已经退兵了吗?为什么他还不回来?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他到底在哪儿?”起初还能尽量强迫自己往好的方面想,随着那种不安的情绪越来越强烈,她终于还是没能克制得了,冲着面前一身血污的男子吼了出来。 “我们中了敌人的埋伏,为了救我,流韶连同他带出去的五百将士全部被俘了。”段天佑此刻的眼神,如同墨色的大海,黑得看不见底。 萧念黎很努力得想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丝玩笑的成分,最终却无奈得发现她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记得她曾亲口问过流韶,在这个时代倘若成为了敌人的俘虏,会有怎样的下场。那时,他只是笑着告诉自己,这两个字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夜风在她耳边放肆呼嚎,如同一曲悲壮的旋律突然响起,又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戛然而止。萧念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帐篷里的了,她只记得有个声音在她身后一遍遍得重复着,却再也不是记忆力那个时而蛮横霸道,时而又充满温柔的声音了。 回到帐篷里,她用被子把自己团团裹住,甚至连脑袋也都一起蒙的严严实实的。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她的脑海里面轻轻响起,这只是一场无法预料的噩梦,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实存在的。等她一觉睡起来的时候,流韶就会回来,所有不好的事情也都会像虚幻的梦境一样,变得无影无踪了。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无论她用多少看似合情合理的借口来否定它,也注定改变不了已经发生了的事实。流韶出事后的第二天,萧念黎终于作出了心里最后的决定。 夜深人静,一轮残月静静挂在天边。一个裹着黑斗篷的纤细人影在山林里急速跳跃,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山脚下。倘若仔细观察,便不难发现露在黑斗篷外面的那双眼睛此刻正闪烁着忧心忡忡的光芒。月光晦暗的山脚下,只见那双眼睛的主人回头匆匆瞥了一眼身后闪烁着点点火光的地方,然后再次施展轻功,头也不回得向前掠去。 “将军,要不要派人跟着他。”营帐外的山坡上,一个身披铠甲,目光迥然有神的男子对着段天佑请示道。 “派人暗中保护即可。”语毕,段天佑喃喃自语道:“她若有个闪失,我要如何向他交待呢!” 先前说话的正是段天佑麾下一员参将,起初接到将军指令要他留意此人的一举一动,他还以为是军中出了奸细。此时那人已走,将军却又派他暗中保护他,真不知将军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鸡鸣时分,趁着城头守军困倦松懈之际,萧念黎轻而易举得翻过城墙,进入了郑**队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北川郡。此刻时辰尚早,街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显得有些冷清。 ------------ 第170章 美人南月 掀开帽檐,一张秀气逼人的脸立刻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看来得先找个人问路才行。”小嘴吐出一串热气,接着又重新将帽檐遮了起来。 一声脆响唤醒了正坐在路边小憩的某人,低头,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滚落在她的脚边。此时,太阳已经升的老高,街上的行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一下子多了起来。感觉有人正目不转睛得盯着她脚下的那锭银子,萧念黎起身拍拍斗篷上的灰尘,一脸笑容得拾起地上的银子放到了不远处那个老婆婆的白瓷破碗里。 “谢谢姑娘,您真是活菩萨下凡哪!”老婆婆把碗抱在自己怀里,不住得向她点头道谢。萧念黎不禁有些惭愧,有人错把自己当成乞丐,而她也只是借花献佛,做了一件举手之劳的事情而已。 “你倒是很大方嘛!”淡淡的声音,似赞扬,似嘲讽,乍一听上去听上去竟是褒贬难分。 “我这可是在帮姐姐你积阴德呢,还没让你感谢我,你倒先抱怨起来了。”萧念黎上前两步,对着面前一身紫袍,墨色长发仅用一根簪子随意束在脑后,却风华万千的美人儿撒娇道。 姐姐?美人儿秀眉微颦,犀利的眼眸像是要把她活生生得解剖了一样:“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姐姐真是独具慧眼,美貌与智慧并存。不瞒姐姐说,我呢,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找人的。对方是自幼和我青梅竹马订过亲的,眼看婚期将至,我实在是有些不太放心,特地出来寻他的。”萧念黎朝她吐了吐舌头,先是将她狠狠赞美了一番,然后半真半假得与她攀谈了起来。 “你来这里多久了?可有找到你要找的人?”美人儿面无表情得看着她,趁着说话的功夫已经眼前女子仔细打量了好几遍。 本意只是想和她随意客套几句,再旁敲侧击得问些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孰料话题突然朝她不受控制的方向一路偏去,而且主动权还不在自己身上,萧念黎方知自己这回是遇上了真正的高手。 “来了快一个月了,身上的盘缠也都全部用光了,姐姐你也看到了,我连住店的钱都没有了。”哭穷完毕,末了,她又补上一句:“不怕姐姐笑话,我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美人儿将信将疑得看着她,眼中一片深不可测。没钱住店倒是勉强可以相信,可是饿了两天,居然还能如此的精神饱满,却是有些稀奇。萧念黎并不知道对方心里所想,只盼这个话题能够尽快结束,再重新找个心眼儿不这么厉害的人打探情报。 “你若不嫌弃,不妨搬到姐姐那儿去住。”美人儿的突然邀请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仔细想了想,眼下自己倒的确是需要一处暂时落脚的地方。 “只要不给姐姐添麻烦就好。”萧念黎对着面前眉目似画,风华绝代的美人儿嫣然一笑,点头答应下来。 “如此甚好,既然没有别的事了,这就随姐姐回府去吧!”紫袍美人儿象征性得随口问了她一声,也不待她有所回答,便牵着她的手上了一辆早已在路边恭候多时的马车。 行了大约一炷香的车程,终于到了紫袍美人儿的府邸。萧念黎跟在美人姐姐的身后喜滋滋得跳下马车,等到看清眼前府门正上方悬挂着的巨大匾额后,正在蠢蠢欲动的心瞬间如坠冰窟。苍天哪!不带开这种玩笑的,好不好!她是要去找那个杀千刀的七皇子,然后再趁机挟持他,用他把流韶给换回来没错,可是却不是以现在这种方式出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呀! “为何不走了,莫非是嫌弃姐姐这里不好么?”紫袍美人儿牵过她的手,佯装生气得说。 “姐姐真爱说笑,这么好的地方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又怎么敢嫌弃。”都到了这份儿上,再打退堂鼓怕是已经来不及了,索性对方心眼儿再多,终归只是个女子,她自信有足够的方法瞒过她的一双眼睛。 “走吧,我带你进去。”紫袍美人儿自作主张挽着她的手,径直往里走去。 “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姐姐就住在你隔壁,万一有事,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紫袍美人儿领她走进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里面家具摆设一应俱全,看上去比一般人家待客用的房间高档了许多。 “对了,我姓木,单名一个黎字?敢问姐姐如何称呼?”总是姐姐姐姐的叫,虽然可以快速拉近两人间的距离,但总是难免给人一种刻意讨好的成分。 “你叫我南月好了。”紫袍美人儿对着她轻轻眨了眨眼睛,萧念黎顿觉全身上下的血管像是马上就要爆裂了似得。一个段灵惜已然是美女中的美女了,想不到居然还有更胜她一筹的绝色佳人,这个时代果真是美女如云哪! “是月亮的月吗?”萧念黎在口中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忍不住好奇道。 南月冲她点点头,眸中带着疏离的冷意:“我还有点别的事要办,你先在此稍作休息,晚些时候我会叫人把饭菜送到你的房里。” 好不容易才等到她说要走,萧念黎当然是一百个乐意。南月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在园子里逛了起来。有了在周国的生活经验,她当然知道一般类似这种皇亲居住的府邸,占地面积都是相当大的。随便一个园子就可以大到让人迷路,因此她也只是在附近晃悠晃悠,并不敢走得太远。 走的累了,她就在游廊边上坐下歇息。按照常理来说,府邸越大,里面伺候的人相应的也就越多。可是进来的路上,除了远远得瞄见几个人影儿,竟然一下伺候的下人都没遇着。这样的现象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南月在这个府里根本就是个无足轻重,不受重视的角色。 一般来说,生活在这样一个大家庭里的已婚女子,心里多少都是有些不为外人所道的心酸和苦水的。这对她来说,或许是件好事。只要能够完全取得南月的信任,再利用她去打探流韶目前的情况,应该会比她亲自出马的成功率要高得多! ------------ 第171章 女扮男装 这是一间圣洁明亮的礼堂,造型独特的水晶吊灯闪耀着华丽丽的光芒,将在场诸人的笑颜应得光彩照人。雪白的拖地鱼尾长裙下,包裹着最完美的曲线,和她手牵着手的是一个穿着黑色笔挺西装的英俊男人。男人的美貌一点儿也不亚于站在她身边的女主角,他拥有着这世上最赏心悦目的容颜,闪烁着黑亮光芒的眼眸,几乎要将礼堂里的水晶灯盏都比了下去。此刻,紧抿的薄唇微微翘起,心情貌似很是愉快。 新娘的手被他紧紧挽着,仿佛抓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新娘的脸上荡漾着满满的幸福还有甜蜜,周围的笑闹声,祝贺声瞬间在她耳边全部消失,她的眼中唯有那个相约要和她白头到老,一生相守的英俊男人。那熟悉的眉眼,温暖的怀抱,还有足以抵御一切磨难的坚定眼神,没有一处不让她感到意乱情迷的。 “嘘,别说话。”修长的十指轻轻压在她的红唇上,点漆般的眸子里闪烁着似笑非笑的光芒:“让我来告诉你吧,这,其实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成人游戏。现在,游戏结束了,我也该回到我原来的世界里去了。” “不,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你明明那么爱我,明明说过要永远陪在我身边,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从天堂猛然坠入地狱大概也不过如此吧!萧念黎猛然坐起,屋外已是天光大亮。原来是梦啊!她在心里喃喃自语。衣裳穿好,刚要下地,耳边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 “谁啊?”她隔着门扇问。 然后就听见门外有个悦耳动听的声音缓缓说道:“时辰不早了,我见你还未起身,怕你出事,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是你啊!”听出是南月的声音,萧念黎顿时松了一口气。 拉开房门,萧念黎礼貌性得道了句:“早啊!” 听到这话,南月的表情有些奇怪:“还早呢,太阳都要晒到屁股上了。” 萧念黎不好意思得吐了吐舌头,心想,头一天在人家家里作客就失了该有的礼数,也不知会不会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南月凤眸微眯,仿佛看穿了她此刻的心思,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我这里一般不会有什么人来,所以你不用担心那么多。” 南月的这个举动让她不禁想起了学生时代的一个学长,勉强算是她的初恋吧!每次她一有什么心事,那个学长也会像她这样主动揉揉她的脑袋,顺便说些能够让她快速心情转好的话题。明明都是安慰人的举动,没想到只是换了个人,给她的感觉却是大不相同。两人站得极尽,萧念黎突然发现以南月的身高还有条件,如果换成是在二十一世界,绝对是个不逊色于林志玲的超级美女模特。 看着眼前高出自己两个头都不止的南月,萧念黎发觉自己有些口干舌燥,连带着心跳好像也比平时加快了一倍以上。努力克制着脑子里各种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她对自己说,南月是个女人,你也是个女人,怎么可以对她产生如此不正常的思想呢? 南月瞧着她费力吞咽口水的可爱脸庞,忍不住在她弹性十足的小脸上轻轻拧了一把,媚态横生得冲她笑道:“谁说女人喜欢女人就叫不正常了?” 见她一语就道破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萧念黎顿觉尴尬道:“话是没错,可是我确定我还是比较喜欢男人。”无法想像长年累月得跟着一个和自己性别相同的人同床共枕,卿卿我我会是个什么样儿的状况。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这辈子宁愿自己一个人过,也绝对接受不了这种畸形恋情。 “那你看我今天的打扮,难道不像是个男人吗?”南月嘴角轻轻上挑,性感的薄唇漾起一丝颠倒众生的笑容。 “像是一回事,是不是又是另外一回事。”萧念黎突然觉得有些把持不住此刻正在微微摇曳的心神,她想不通,美女要说她也见过不少了,为何这种异样的感觉偏偏就只在南月一人身上出现? 短暂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这才看清南月今日穿着一身黑色的宽袖长袍,腰间结着一串质地上乘的翡翠环佩,一身贵气,却仍不失风情万种的本色。目光停留在那枚色泽温润的环形翡翠上,萧念黎惊疑不定道:“你的私房钱还真是不少,不过好端端的你干嘛女扮男装啊?” 南月情不自禁得伸出去戳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一阵好笑道:“算你聪明,走吧。” 萧念黎脚下未动,眼中略有迟疑:“去哪儿?” 南月等不及似得伸手来拉她:“当然是带你去参观参观北川的人文地理!顺便找地方吃饭啊!” 走出房门的时候,南月始终带笑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奇怪的东西,像是在疑惑什么,又像是在猜测什么,但更多的却是难以掩饰的兴奋还有愉快。许久都没有遇到过这么有趣,又可爱的小丫头了,希望不会令他失望才好。 明明两国现在的局势已经紧张的不得了,可是放眼整个北川郡却是一片繁荣兴旺,丝毫不受影响的模样。萧念黎每走一段,就会忍不住停下来思考这个问题。半晌,她突然转身看着身旁的南月,一脸讨好得说道:“我想向姐姐打听个人,不知道可不可以?” “没有什么可不可以的,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吧,不过说不说由我决定。”南月朱唇轻启,声音恍若来自天外。 “姐姐你跟那个七皇子到底是什么关系?”萧念黎凑近南月身旁,小声询问道。 南月凤目微挑,斜睨了一眼身边的小不点儿,暗道,终于要进入正题了吗? “你这么聪明,还用问么?”南月佯装羞涩得嗔怪道。 这答案,未免也太笼统了点儿吧!男女之间除去原配夫妻以外的暧昧关系可以有很多种,二奶,小三,情人,还是红颜知己?总得给个稍微确切点儿的回答吧! ------------ 第172章 雨夜营救 世上的事,有时就是这么凑巧!昨日,萧念黎只要稍微在这城中打听一下,就能知道坐镇北川的七皇子南宫朗其实只是个二十出头的俊美少年。传闻,此人天生洁癖,也因此二十年来一直都是孑然一身。身边别说是姬妾,就连个贴身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在城里逛了一天,让萧念黎觉得意外的是,南月对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很熟悉,简直到了如数家珍的地步。吃饭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对她刨根问底道:“你不是郑国人吗,怎么会对这里这么熟悉?” 南月正准备夹菜,被她一问,不由停顿了片刻,才又继续动筷道:“因为这里是我娘的故乡。” “姐姐你长得这么漂亮,你娘也一定是个大美人吧!”萧念黎一手撑着下巴,歪头想象着四十岁的南月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吃饭吧,等下带你去今天的最后一个地方。”南月冲她微微一笑,那笑容的背后像是暗藏着一股充满魔力的漩涡,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吸了进去。 萧念黎重新拿起筷子,懊恼得看着盘子里的美味佳肴,突然就没有了先前那种想要把它们一扫而空的**。她一向都不认为自己的性取向会有什么问题,可是为何每次一面对南月的时候,她就有种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的窘迫情绪! 秋风漫漫,满山的红叶洋洋洒洒落了一地。远远望去,就像是在山坡上铺了一条厚厚的红毯。山坡下,一座陵墓孤零零地伫立着,衬得周围的景色更加萧瑟。注意到这里并没有往年拜祭留下过的任何痕迹,看上去就像一座新坟,萧念黎不解得望着一旁静静站立的南月:“这里葬着的是谁啊?怎么连碑文也没有?” 南月仿佛没有听到她的疑问,径直走到陵墓跟前,一下一下仔细擦拭着那块足有半人高的无字碑。良久,南月一脸疲态得靠着墓碑缓缓坐下:“住在这里面的是我娘,她是我这辈子唯一一个爱过的女人。可惜我十二岁那年,她就被人害死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所以才……”萧念黎突然有些歉疚。 “怎么不说话了?”南月再次朝她微笑:“我以为,你接下来会问我她是怎么被人害死的。” “啊?这个是你的**,我就算好奇,也是不该过问的。”本着做人的基本原则,她并不打算去揭别人的伤疤。 “你倒很坦白。”南月破天荒得又朝她露出一抹微笑,然后朝她招手道:“站着不累吗?过来一起坐吧!” 对于南月今日许多刻意想要和她亲近的行为,萧念黎本能得存了一丝小小的戒心。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笑容仿佛天生就具有松懈别人心防的巨大魔力,让她总是不由自主得听命于他。挨着南月身边坐下,抬头望着远处正在缓缓下坠的红日,萧念黎感慨得念了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南月转头看着她,努力想要在她的眼中寻到一丝伪装的迹象,这样他便可以毫不留情得对她下杀手了。可是,不知是他的判断出了错,还是这次碰到的是个善于隐藏的高手,在此之前他已动过两次杀机,她却连半点儿反应也没有。 “你知道吗,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有的人虽然死了,但他永远活在怀念他的人心里。”安慰人的话她一向都不太会说,这么富有哲理的话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懂。 南月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停下来,背对着身后的萧念黎道:“今晚会下雨,你自己小心。” 萧念黎仔细回味着这句奇怪的话,然后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很无语得朝她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儿:“下个雨也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 一入夜,果然下起了雨。雨水噼噼啪啪得打在窗檐上,好不热闹。白天跟着南月逛了一整天,这会儿只觉得两条腿都不像是自己的了,酸的有些难受。推开窗户,雨水夹着大风直往屋里灌,只一会儿的功夫,她已是满身的寒意。 萧念黎一直都不太喜欢下雨天,那种湿漉漉的感觉让她觉得异常烦闷,甚至有些讨厌。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穿过重重雨幕,最后落在整个园子的出口处。来这里已经两天了,她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流韶和他麾下那五百将士的安危。但她也清楚得知道,倘若自己不能够完全冷静下来的话,别说是救人了,很可能连自己这条小命也会搭进去。 就在她望着窗外沉思之际,一道黑影自她面前飞掠而过。还没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一身黑袍的南月紧跟着也追了出去。萧念黎正要抬脚,忽然身上一麻,下一秒便站在原地不能动弹了。 面朝窗外,萧念黎无比惊慌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暗算我?” 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同一时刻身体似乎也能动弹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流韶?但是很快她又否定了这个猜测,流韶不是被俘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倘若真得是他,那么被俘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一身黑色紧身衣的男子迅速绕到她面前,和她紧紧相拥道:“阿黎,听我的话,赶快离开这里。南宫朗马上就要回来了,我不想看到你有事。” “我只是想帮你,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突如其来的巨大喜悦让她有些措手不及,紧紧搂着他的腰,萧念黎好怕现在看到的流韶其实只是她一时的幻觉。 “男人的事情也该由男人来解决,一场硬仗很快就会来临,你呆在这里只会让我更加分心。”短短几天,他的脸上已染上了沧桑之感。深邃的五关下,掩藏着最真挚的情感还有最真实的牵挂。 “好,我听你的,我们这就走吧!”萧念黎松开手臂,点头答应道。 “遭了,来不及了。”剑眉微拧,似是没有料到他会脱身的如此之快,流韶看着萧念黎的眼睛有着无法掩饰的担心。 ------------ 第173章 重创 “端木流韶,我等你很久了。”南宫朗提剑而立,如墨长发在风中肆意飞舞,浑身充满了杀气。 “想杀我?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才行。”流韶松开握着萧念黎的手,长剑出鞘的同时,他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对她说:“站着别动,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过来。” 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阿黎的性格太过冲动,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三思而后行。就像这次,要不是他亲自来了,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流韶一心二用,出手难免落了下风,萧念黎站在一旁观战,剑光交错,光芒大盛,明明那样美丽,却看得她一阵心惊肉跳。 “流韶,小心。”一声惊呼不受控制得从她唇畔飞了出去,南宫朗挥招之余,匆匆瞥了她一眼。虽是极短暂的一瞥,却令她顿时有种全身血液都凝固了的错觉。 明知道不该开口,她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总是忍不住想要及时提醒他。流韶的本意是留在城里联合那隐匿起来的五百将士,在大军准备攻城时,来个里应外合,以最少的伤亡来结束这场战事。 萧念黎的突然出现是他事先不曾预料到的,得知她混进城内的时候,他很生气。气她为何总是如此任性,气她为何就不能顾全一下大局,更气段天佑明知她会这么做,为何却不拦着。可是等他冷静下来之后,才想明白,她有什么错呢?她只是单纯得依赖并喜欢着自己,她只是一个愿意为了自己所爱之人付出一切的傻女孩儿! “不要。”长剑没柄,雨水沿着发丝缓缓滴下,视线所及之处霎时变得一片模糊。痛得几乎快要昏过去了,可她仍是拼命挣扎着想让自己再多保持片刻的清醒。 “谁让你过来的,谁许你这么自作主张的,为什么我说的话你从来都不听,为什么?”流韶及时抱住她将要倒下的身子,眼中已是一片血红,分不清是气的还是吓得。 她为什么总是那么傻,是不相信他的能力么?那一剑,也许会让他受伤,却绝对不会致命!他气她为什么总爱自作主张,为什么总爱让他牵肠挂肚,难道在她眼里自己当真就是那么没用的一个人吗? “对不起,下次我一定会听你的话,只要你没事就好。”努力伸出右手想要摸摸他的侧脸,明明距离很短,她却好像怎么也够不着似得。 “傻女人,你这个傻女人,哪有什么会比自己的命更重要的……”流韶抱她站在雨地里,脸上湿漉漉的一片,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流韶全身颤抖着想要低下头去吻她,却被一个偏冷,甚至带着微微怒气的声音惊得回过神来:“你想看着她死在这里吗?” 血红的眸子霎时回过神来,很恨得盯着面前同样被大雨淋得一身狼狈的南宫朗。如果不是他,阿黎就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无处可发的怒火伴随着心底最深处的阵阵恐慌,他颤抖着举起手上的长剑,直指面前一身黑衣的男子:“阿黎若有不测,我定要拉你为她陪葬。” “你若不想看着她死,只有一条路。”南宫朗站在雨幕之下,瞥了一眼他怀里气息渐弱的女子,冷冷道:“用她一命换你周国连同北川在内的十六个郡,不知你意下如何?” 流韶气得嘴唇发青,拿剑的手不由自主得颤抖了一下。十六个郡?别说他不肯,就是他肯,皇上又怎能同意?本已陷入轻度昏迷的女子此时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半睁着眼,气若游丝得叮咛道:“别听他的,他最会骗人了。我不要你为我做任何事,你只要记得在你生命里曾经有过像我这样的一个女孩儿出现过,那就够了。” “别说话,我求你别再说话了,好么?”长剑几乎贯穿了她的整个身体,每说一次话,她的情况就会变得更加糟糕,气息也相对变得越来越弱。看到她这么辛苦得硬撑着,他却只能紧紧抱着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这种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束手无策的感觉,对他来说简直比死还要难熬千百倍。 “再不做决定,她的血可就要流光了。”阴冷的声调夹杂着莫名的烦躁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在大雨中无形得扩散开来:“如果实在舍不得,不妨就用你的命来换她的好了。” “阿黎,不管今后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好好的活下去。”流韶明明就在她跟前,为何这声音却远的仿佛来自天边。很努力得想要睁开眼睛看他最后一眼,却怎么也没办法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南宫朗,希望你能遵守今日的诺言。”哐当一声,长剑被打落在雨地里。下一秒钟,流韶的身体便被一阵强劲的力道猛然击中,整个人顿时向外飞了出去。 看着黑色身影连同他怀中抱着的女子一起消失在他的眼中,流韶艰难得从雨地里爬了起来,唇畔一张一合,发出两个极低的音节:“谢谢。”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以往的任何一年来的都要寒冷,明明穿着极厚重的冬衣,殿里还生着一鼎巨大的暖炉,却怎么也盖不住从骨子里传来的阴冷之感。端木翊辰手里拿着刚从北川送回的八百里加急快报,看清上面的内容之后,他的身子猛然一晃,像是要从那华丽的九龙宝座上跌下来似得。 满身的寒气从心口突然涌向四肢百骸里,巨大的寒意使得他整个身体都在不由自主得轻轻颤抖。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过某件事情,天知道此刻他有多后悔,多自责!一想到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从今往后再也看不到了,那张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脸从此以后只能留在他的回忆里,他的心就一阵阵得发疼。 阿黎跟着大军混出城的那日,明明已经被他发现了,为什么却不上前去阻止?是嫉妒么?嫉妒她的爱为什么给了那个人,而不是自己。嫉妒流韶拥有的一直都比他多,更嫉妒为什么流韶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开心快乐的活着,自己却要背负这么多他不喜欢的东西。可是,他现在后悔了,悔得五脏六腑都青了。他要她活着,无论她要跟谁在一起,他都不再介意了,只要她能够好好得活着。 ------------ 第174章 生命垂危 雨下了整整一夜,到了第二日,天虽放了晴,温度却骤然降低了不少。一座高墙深院的大宅内,十几名医术精湛的大夫此刻正围在一起,纷纷露出无能为力的表情。 “我让你们来,难道是让你们站着都不说话的吗?”清冷的男声突然响起,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七皇子殿下明鉴,小人们实在是已经尽了力,这姑娘只怕是熬不过今晚了。”突然有人大着胆子,上前如实禀报道。 “尽力?”南宫朗的眼中闪过一抹凌厉之色,危险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叫你们来,可不是为了听废话的。” 话音刚落,已有好几人朝他下跪磕头道:“小人家中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妻房儿女,全靠小的一人养活,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哪!” 南宫朗剑眉微耸,唇畔一扬,露出残忍的笑容:“既然如此,那我就做个顺水人情,送他们一起下去为你陪葬,你意下如何?” “殿下饶命啊,殿下……”南宫朗的话刚一说完,已有人吓得当场瘫软在地,全身抖如筛糠。 “我只说一遍,她生你们活,她死你们就得跟着一起陪葬。”残忍的气息从他冰冷的眸子里一闪而过,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疯狂。 整整一天的时间,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在提心吊胆得寻找着一切可能救活床上那个姑娘的办法。倘若她真得要是有个好歹,不光是在场的这十几名大夫,很有可能连他们的家人也都要跟着一块儿大祸临头。 面前是一片黑乎乎的沼泽地,黑暗中她隐约听到前方传来奇怪的鸟叫声。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样一个地方,她只记得自己醒来之后就一直待在这里了。她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名字,身份,因为黑暗里没有办法计算时间,所以她只觉得这里的日子,即使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格外漫长。 尝试了无数次,最后,她终于如愿以偿得跨过了那片黑漆漆的沼泽地。沼泽的另一边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隔了老远,她就看到入口处盘卧着两条巨大的蟒蛇。殷红的芯子从蟒蛇的嘴巴里吐了出来,让她立刻有种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的错觉。 奇怪的鸟叫声仿佛具有一种神秘的魔力,总是在她最迷惘,最没安全感的时候缓缓响起,然后让她恐惧的心灵深处得到短暂的平静还有安宁。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就在她迷迷糊糊想要闭上眼睛休息片刻的时候,一个白胡子老头儿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也许是孤单了太久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她现在真得很想离开这里,去到一个不再只有黑暗和恐惧的地方。所以在看到白胡子老头儿的一瞬间,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急急忙忙抓住了他的衣摆,恳求他带着自己离开这里。 “丫头,相由心生的道理如果你能自己想明白了,即使不用我带,你自己也能走出去。”白胡子老头儿一边用手捋着花白的胡须,一边笑着看她道:“你命中的三灾六劫如今就只剩下这最后的一劫了,过不过得去就全看你的造化了。记得,不要用眼睛去看,要用心去看。” 用心看?有眼睛了,为什么还要用心看呢?她不明白!等到她回过神后,想要问得再清楚明白些时,白胡子老头儿早已不见了踪影。她用手捂着双眼,脑子里回忆着那个白胡子老爷爷告诉她的话。尽管她已经拼命得暗示自己那两条蟒蛇也许真是她太过害怕了,所以生出来的幻觉。可是一看到那殷红的芯子每次从它们嘴里吐出来,她就再也没有办法向前移动分毫。 在这个没有光,没有人,唯有恐惧和黑暗的地方,她很清楚自己的意志力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薄弱,直至彻底消失。时间紧迫,她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再犹豫不决了。终于,她闭上了眼睛,朝着记忆里的路线摸索过去。当她一步一步走到森林的入口处时,那两条巨蟒依然在不断地张开嘴巴向外吐着红红的芯子,仿佛在向入侵者叫嚣示威。 “不管了,死就死吧!”说完,她又重新闭上了双眼,视死如归地继续往前走。 她从来都没有遇过这么可怕的经历,满脑子里只有立刻转身逃走这一个念头。感觉有滑滑的东西触到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她本能将身子朝后缩了些。黑暗里,明明什么也看不到,她却总觉得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看,看得她一阵阵地头皮发麻。 “不怕不怕,过去就没事了。”她这样安慰自己,然后一头扎进黑暗的深渊,想要与恐惧做最后的抗争。风声突然变小了,奇怪的鸟鸣声也仿佛离得更近了,她用尽全身的气力,脚步飞快地向前冲去。 “快看快看,醒了,真的醒过来了……”有人不可思议得指着床上明明已经回天乏术的女子,激动得语无伦次。 “菩萨显灵,一定是菩萨显灵,太好了,我终于可以不用跟着陪葬了。”有人因为太过激动,话一出口,已是哽咽的不行。 醒了么?睡了七天七夜,终于逃过这一劫了么!媚态横生的脸上露出些许疲态,一双眼睛明明布满了细细的红血丝,嘴角却微微上挑,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南宫朗看向她的同时,发现对方也正睁着眼睛好奇得打量着自己,于是几缓步走到她床前,笑着问她道:“不记得我了么?” 这里的人管她叫小姐,南宫朗叫她阿黎,有时也叫她笨丫头。这里的人都对她很好,尤其是南宫朗,几乎每件事都由着她,惯着她。在这里,她每天都过得很高兴,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相信这世上没有人会不喜欢。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凡事都纵容着她的人,今天早上却为了一件在她看来微不足道的事和她大吵了一架。 已经大半天了,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生闷气,任何人前来敲门她都不打算再搭理。印象里,南宫朗还从来没有对她发过那么大的脾气。她只是想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有什么错吗?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 第175章 熟悉的感觉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旧病复发的原因,脑子里总会时不时得闪过很多奇怪的画面。画面很模糊,无论她怎样努力得去想,也始终看不清画面里的具体内容。自从不久前她大病一场之后,脑子似乎就变得有些不太好使了。 可是只要南宫朗说不介意,她也就不会再去多想。这里的人都说她和南宫朗曾是一对十分相爱的情侣,对于这一点她从来都没有过任何的质疑,因为自从她醒来之后,南宫朗几乎是寸步不离得守在她身旁。就连夜里睡觉也是先哄她睡着,然后自己再去隔壁睡。 记得有一次,她红着脸,害羞得问他为什么不干脆留下来和她住在一个房间。南宫朗短暂得迟疑了一下,然后笑着对她说:“如果你真得想好了,我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这会儿,她不知道有多庆幸那晚他还好是睡在了隔壁。既然在他眼里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那她也就没有必要再委屈自己继续留在这里了。她坚信,鸟儿天生就是要自由飞翔在天空之上的,那才是属于它的真正归宿。同样的,南宫朗对她再好,心里却总感觉缺了点儿什么。 打定主意,她走到门前缓缓拉开房门,对着守在外头多时的丫鬟道:“我饿了,有什么吃的就拿过来吧,记得多拿点儿啊。”她想,闯荡江湖应该是件很消耗体力的事情,所以离开这里之前应该先要填饱肚子才行! 她是第二天天没亮就离开的,因为不想被人发现,所以她只能靠翻墙逃离这里。墙高大约**尺,她费了好一阵的功夫才爬上去,可是等到再想跳下去的时候却立刻犯起了难。这么高的墙,弄不好很容易就会骨折的,到时伤上加伤,还让南宫朗提高了戒备,再想逃出去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正在犯愁之际,有个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道:“姑娘,我想向你打听个人。” 她正要朝对方胡乱地挥手,告诉他自己现在正忙着呢,没空操心别的事。那人显然也是发现了她现在的心思并不在这儿,于是再次出声道:“咱们来做笔交易如何,我带你下去,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她一时高兴得什么话都忘记说了,只顾着点头。等到那人揽着她的腰落到地面之后,她本着诚信做人的基本原则问他道:“你想打听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阿黎?”那人的眼睛里写满了她看不懂的东西,刚刚他揽着自己跳下来的时候,她隐约感觉这人身上的气息有些熟悉的味道。但具体为什么会这么熟悉,她又说不太清楚。 “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抛开那些一时之间想不太通的东西,她好奇得打量着面前这个有点奇怪的人。看他刚才的样子,应该是已经观察这里很久了,不然怎么会她刚一爬上墙头,那人就突然冒出来了。看他刚刚带着自己跳下时轻松自如的模样,她猜,这人一定也会些功夫! 听到这句话,流韶如遭雷轰,好半晌站在原地回不过神来。她竟然不认得自己!她竟然问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她叫什么名字!难道是那夜她受的伤太过严重,所以才把他给忘记了么?还是南宫朗故意喂她吃了什么消除记忆的药,才让他把自己连同从前的事都忘了个干干净净。 “走,我带你回家,不论你是因为什么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我都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你治好的!”流韶把她紧紧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心疼得说。 “你想好了,真得要跟他一起走吗?”好听的声音在她身后猛地响起,语气听上去有些不太平静。 想要回过头去,却被一只温柔的手掌轻轻制止了,同一时间,温柔的男性嗓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别怕,一切交给我来处理。” 她对着这个既觉得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怀抱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乖乖站到了一边,等着他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结果。本以为他们会先打上一架,然后再来谈判,没想到那个带给她熟悉感觉,却又连名字也叫不出的男人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南宫朗的脸色就已变了大半。 “你们走吧。”他的语气很冷,眼神却是那样的温柔。带着某种依依不舍的情绪,仿佛她这一走,从今往后两人就再也见不着了一样。 “南宫朗,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是谁?从什么地方来的,我的家人在哪儿?为什么我一觉睡起来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望着南宫朗欣长挺拔的身影,她一脸纠结得说。 是想起什么来了吗?还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过自己刻意让所有人一起编造的这个谎言?他以为,凭借郑国的实力,足以和强大的周国相抗衡,谁能料到到了最后,所有精心部署的计划全都毁在了他那个软弱无能,一心只想着自己的父皇身上。罢了,事已至此,他还能再说什么呢! “这段日子,我其实一直都在骗你。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能回答你这个问题的人现在出现了,你们走吧,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说完,南宫朗决然转身,不带一丝留恋得消失在她的眼前。 事情转变得太过突然,让她一时之间很难全部都消化掉。南宫朗临走的时候,为什么连看都不愿再看她一眼,是她做错什么事情,惹他不高兴了吗?心里莫名地一阵委屈,这阵子两人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像电影画面一样,慢慢得在她脑海里面一一闪过,最后停留在那许多美好的一瞬间。 眼睛又酸又胀,这种难过的感觉就像被人狠狠揪住了自己的心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流韶看着她一脸伤心的模样,正愁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时,就见那个一身彩衣飘飘的人影儿突然掉头又跑了回去。 ------------ 第176章 情路忐忑 回到帝都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流韶用尽各种方法,萧念黎依旧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如果单单是这样,那也就算了,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皇上居然趁着阿黎失去记忆的这个时候硬是在他俩之间横插了一刀,弄得两人本就不太乐观的感情已到了如今岌岌可危的地步。 “臭小子,难不成今儿又准备赖在家里不去上朝?”眼看离上朝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儿子还赖在家里不肯出门,安亲王终于忍不住提醒他道。 “儿子现在已经快要病入膏肓了,哪儿还有心思上朝,父王您还是自个儿去吧。”流韶蔫蔫儿得靠在躺椅上,没精打采得说。 “儿子啊,依我看,皇上这回可是认真的。”安亲王也不急着去上朝了,干脆凑在儿子身边使劲儿得煽风点火:“阿黎丫头眼下对你可不比从前了,皇上对她又是格外的恩宠,换了哪个女子能不动心。听说左相也有意让这三女儿入宫伴驾去呢,你这媳妇儿这回怕是真得要被人合起伙儿来拐跑了!” “我这就进宫找皇上去,阿黎是我的,谁也别想把她从我身边抢走!”流韶翻身而起,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看着儿子气急败坏的背影,安亲王乐呵呵得自言自语道:“皇上这回怕是有得头疼了!” 好好一个早朝因为流韶的突然出现不得不提前结束,众臣纷纷退下之后,端木翊辰纵然心有不悦,面上却依然微笑着道:“看你这一脸火烧眉毛的模样儿,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流韶在心底哼了声明知故问,然后依着君臣之礼单膝跪地道:“臣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请皇上恩准的。” 端木翊辰心里已经隐约猜道他要求的是件什么事情了,面上却佯装不知道:“你且先平身吧,所求之事若是在情在理的话,朕定会准了你的心愿。” “先皇在世时,曾有意为臣下旨赐婚,后因诸多琐事就给耽搁了。古语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臣今日进宫,正是想请皇上为臣赐婚而来。”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端木翊辰却依然揣着明白装糊涂道:“王叔功在社稷,朕理当成全此事,只是不知王叔与你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选?” 流韶平心静气得看了皇上一眼,缓缓说道:“臣与左相府的三小姐相识已久,可以说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还望皇上成全。” 听到两情相悦,情投意合这八个字的时候,端木翊辰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了。他听见有个声音在他心底轻轻回荡:不是这样的,阿黎心中一直是有他的,一直是有的。初次相见时,她和流韶水火不容的场景分明还历历在目。后来,太多的迫不得已让他们越走越远,更让流韶从此走进了她的心里。 “这事左相也曾和朕提起过,阿黎虽是朕的义妹,但对朕而言,她和紫鸢在朕心目中的分量都是一样的。现下阿黎情况特殊,就算要赐婚,也不急在这一时。况且这事关系到阿黎一生的幸福,难道不应该听听她自己的意见么?” 流韶心里闷得慌,明知道皇上这话是在借口推脱,他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离开皇宫后流韶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去了左相的府邸。以前因为阿黎的关系他时常出入相府,可是自打从北川回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不是他不愿意来,而是到了如今这种局面,他真得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再来这里陪伴着她。 流韶站在相府大门外,家丁已经进去好一会儿的功夫了,里面却连半点儿动静也没有。就在他以为自己今天会吃闭门羹的时候,大门从里面拉开了。左相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跟前,一开口连寒暄客套的话都给省略掉了,直接下起了逐客令:“小女近来身子抱恙,不宜见客,小王爷还是请回吧。" 流韶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左相是什么样的人,他心知肚明。况且这回又牵扯到了皇上,他会这般不惜得罪自己也早在他的意料之中。眼见流韶二话不说,转身便走,萧远不由得有些意外。心道,今儿这太阳难不成是打西边儿出来的? 萧远一边往里走,一边在心底寻思着这事儿。没走几步,就听见花园里传来一阵婉转动听的箫声。自打从北川回来之后,阿黎这丫头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他费劲了心思也没办法做到的事情,如今突然又有了希望。 萧远驻足聆听了一会儿,不禁自豪道:“不愧是我的女儿,果然没有叫我失望。” 亭子里,彩衣翩翩的人影手执一管精致的短萧,动人的旋律,美妙的箫音,就从她的唇齿之间缓缓流泻而出。屋顶上,清瘦的身影面朝她站着的方向望去,一抹温柔的笑容在他嘴角缓缓绽开,好似冰天雪地里傲然盛开的一朵洁白雪莲,优雅从容,带给人无限向往和深深的迷恋。 不知过了多久,亭子里的少女似是觉得累了,放下短萧准备让自己休息片刻。刚一坐下,她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是谁?再不出来我就喊人了!” 起初她只是觉得好像有双眼睛一直在某处盯着她看,直到坐下休息,她才发现这种浑身不在的感觉竟是那样的强烈。在不能确定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她只好先拿话吓唬对方,倘若是一般的小毛贼,应该会因为有所忌惮而不敢乱来。 “阿黎,是我。”流韶施展轻功,一眨眼的功夫,就从屋顶上飞到了她的面前。 “原来是你呀,我正愁一个人无聊,没人陪我玩呢!”虽不记得从前的许多事情,但对流韶她却并不陌生,是他把自己从北川带回这里来的,在她心里一直都很感激他。 “这段日子我一直都想过来看看你,只是……”流韶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弄成现在这样儿,都是他当初思虑的不够周全,咎由自取,又能怨得了谁。 “只是比较忙嘛,我爹都告诉我了。我爹还说你是皇亲国戚,要我以后尽量少跟你见面。”说这话时,她的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之色,两只手不停得绕来绕去,好像有什么事情一时想不通似得。 ------------ 第177章 芳心暗许 听到这话,流韶心中不由一震,恨不得马上带了她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来了。皇上横插一刀也就算了,就连左相也要棒打鸳鸯么?难道在他的心里,儿女的幸福就真得比不上那所谓的荣华富贵来得更为重要吗?不知不觉,他的双手就握成了拳头状,只见栗色的肤色上,青筋暴起,看上去有些吓人。 “喂,你怎么了?”发觉对方的神情有些不太对劲,萧念黎一只手轻轻拍上他的手臂。 “阿黎,你看着我,真得就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么?”不管是嬉笑怒骂也好,面红耳赤也好,所有快乐的,不快乐的,哪怕她能稍微记起一丁点儿那也是好的。 流韶抓住她手臂的动作因为急切显得有些粗鲁,但是奇怪的是她竟然一点儿也不讨厌这样的碰触。她记得自己一向都不大喜欢别人碰她,就像在北川的时候,南宫朗对她再好,可她还是不太习惯和他有任何身体上的亲密接触。 “好奇怪,每次看到你,就会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像亲人一样的温暖,甚至超过了她现在的家人带给她的这种亲近之感。 “真的吗?原来你对我还是有感觉的。”流韶喜出望外,同时心里打定主意,说什么也要再次赢得她的芳心。 转眼新年将至,左相整日忙得不亦乐乎,最主要的原因不外乎是皇上对他家三丫头的看重和喜爱,因此爱屋及乌罢了。花园里箫声渐止,一身华服,彩衣翩然的人影优雅得伏在玉石桌面上,一时入了神。身后站着的丫鬟一连唤了几声,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环儿,你道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前一刻还伏在桌面没有动静的人儿突然就问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 “这……”环儿俏脸微红,不知该如何给与回答。很小的时候她就被人贩子卖进相府,虽早已过了适嫁的年龄,却因自己丫鬟的身份而给耽误过去了。 离流韶上回过来看她已经有好一阵子了,她每日心里想得最多的事情就是,他为什么还不来看她。是有事出远门了?还是像父亲所说的太忙了,所以没空搭理她?亦或是在他心里有了更为看重的女子?每每只要一想到这些,她的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儿。 因为上回帮助小姐出府的事,环儿受了不少皮肉之苦。自从小姐回来了之后,左相曾不止一次得警告过她,倘若再出什么岔子,她就等着被扒皮抽筋吧!可是环儿并不害怕,只要小姐能够幸福,哪怕让她搭上自己的性命也无妨! “你说,他还会来吗?”精致白皙的面容上闪过一抹淡淡的愁色,虽未指名道姓,环儿却心知肚明。 “会的,一定会再来的。”环儿目光坚定,明明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待事情的发展,却好像比她这个当事人来得还要清楚明了。或许真是当局者迷了,她忍不住想。 因是寒冬腊月的节气,一入夜天气就开始肆无忌惮得寒冷起来。单薄的人影儿踩着地面迅速结起的薄冰,一边往前走一边不停得摩擦双手,想要让自己稍微变得暖和点。没过多久,那身影的主人停在了一处威严气派的府邸门前。 “启禀王爷,有位姑娘找上门来,说是有要事要见少主。”安亲王正在屋里无比惬意的喝着从边城运回来的佳酿,突然有侍卫站在门外禀报道。 来找臭小子的?安亲王放下手中的特大号酒杯,一脸狐疑道:“可有问过是何身份,前来求见又是所为何事?” “那姑娘只说是替人捎话,说完就走。”侍卫如实禀报。 安亲王理了理被酒水沾湿的袍子,出声吩咐:“带她进来。” 侍卫领命而去,安亲王起身在屋里转了一圈儿,一张老脸不由笑开了花儿:“臭小子,看来你和阿黎丫头就快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话说梁国君主早已驾崩多时,可梁王膝下的两个儿子却因互相推让而迟迟不肯登基为王。此次出使梁国,正是为了梁国新一任的帝王登基前去道贺的。类似这样轻松的任务其实换了谁去都是一样的,皇上却偏偏指定流韶,其用意再是明白不过了。 原本计划除夕夜才能赶回帝都的,流韶却因心里记挂着某人,所以星夜兼程硬是提前回来了。一进府门他就直奔卧房,打算换下身上这套显眼的朝服,然后立马去看望某个日思夜想的人儿。流韶正在换衣,突然听得有脚步声匆匆而来,心里微有疑惑,于是手上的速度愈发麻利了。 “什么事?”流韶刚一打开房门,就见卓然疾步走来。 “王爷让我来通知少主,三日后的除夕宴上,皇上会下一道圣旨。”卓然恭敬地站在他面前,一字一句转述着安亲王交待给他的话。 “就只剩下三日的时间了么?”流韶喃喃自语,一抹苦涩从他嘴角慢慢溢出。他从来都不信命运,不信老天,他只相信他自己。可是这次,他却突然没有了以往的必胜之心。 夜已经很深了,房里的人儿却依然精力充沛,没有丝毫的困倦之意。推开窗子,月亮难得没有被层层厚实的云彩给遮住,萧念黎仰望着头顶的天空,闭目许愿道:“月神,我希望在除夕夜前,我还能再见到他。” “傻丫头,月神一定会满足你这小小的愿望的。”略带磁性的嗓音伴随着一声低笑飘入她的耳畔,奇怪的是她寻遍了四周,却没发现有任何的人影儿。 “是谁,再不出来,我就喊人了!”因为害怕使得她的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但她仍是睁大了眼睛,戒备得环视着周围一切可能藏人的地方。 这丫头说来说去怎么老是这一句台词,流韶坐在房顶上一脸无语。失了记忆后,难不成连脑子也都变笨了。倘若碰上真正的高手,要在她叫出声之前解决掉她的性命,简直就是弹指之间的事。 不过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美的,丑的,聪明的,或是笨笨的,他都不会嫌弃。谁叫他天生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倔脾气,一旦认定了的事情,就绝无再改变的可能。说起来,这还都要感谢他老爹遗传下来的优良传统! ------------ 第178章 好人有好报 “如果我说是月神让我来找你的,你信吗?”流韶身形一展,转眼落至地面。 萧念黎一听,整个脸颊顿觉像是有一团火焰在旁燃烧。月光下,那长身而立的身影仿佛烙印在她的脑海深处,已经千万年那么久远。她朝他走近了几步,唇瓣不受控制得一张一合,接着便发出了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轻唤:“流韶,我……” 话音未落,暗色身影已挡在了她的身前,躲在他的身后,她甚至能够清楚感觉到他背部明显绷紧的线条。他,真这么在意她吗?看着他清瘦孤寂又有些落寞的背影,心中没由来的涌起一阵莫名的伤感,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她遗忘了似的。 “不想死的就快滚。”因为某个不识趣的家伙的突然打扰,流韶现在的心情十分不爽,连带着说话时的口气也变的异常不耐烦。 对面的黑衣蒙面人似乎并不打算开口回应他,掌心一翻,立刻凭空变出一柄闪着银色寒芒的长剑。长剑破空,犹如一条银色巨蟒俯身向下冲了过来,目标竟是直指被流韶护在身后的女子。 流韶暗施巧劲,带着身后的人轻松避过了这一剑的攻势,眼看着黑衣蒙面人招招夺命,下手毫不留情,萧念黎只觉阵阵胆寒,根本再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其他问题。流韶功夫不弱,一般高手他都不放在眼里,但眼下带着个拖油瓶,他的情况就显得不那么乐观。 “小心。”一声惊呼从她张大的嘴巴里飞了出去,与此同时,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脑子里面飞速划过。她还来不及仔细回想,就见一直紧握着自己的那只大手奋力将她护在身侧,自己却被迎面而来的长剑刺了个正着。 “这一次,总算还来得及。”在他缓缓倒下的瞬间,似是拼尽了所有的气力,才将这句话完整地说了出来。 “除非你今天把我也一起杀了,否则我一定会为他报仇的。”萧念黎撕心裂肺得喊道,全然不顾自己现下的处境如何。 黑衣蒙面人抬头注视着她,眼底好像有她看不太懂的东西悄悄流过。萧念黎很恨得盯着他看,那眼神仿佛是要将他千刀万剐才能解恨。这样的情绪令她突然觉得有些茫然无措,就在她以为自己今夜必死无疑的时候,又一个蒙面人无声无息得出现在了她的身旁。 “带他走,这里交给我。”冰冷的声音出自后来的那个黑衣蒙面人。萧念黎感激得朝他看了一眼,然后拼劲全身所有的气力把流韶从地上搀扶起来,踉跄逃去。 天寒地冻,路面又有薄冰,萧念黎搀扶着几乎大半个身子都压在自己身上的男子艰难得往前走着。此时天色已晚,街上的铺子也早就已经关门打烊了。萧念黎拼着身上仅剩的一点儿气力敲开路边医馆的大门,只来得及说完一句话,便跟着倒在了门口。 “师傅,这人伤成这样,还有得救吗?”光线昏暗的房间内,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手拿烛台,看着躺在床上一身是血的男人有些怀疑得问道。 “虽然流了不少的血,可是并未伤及要害,最多昏睡个两三日,便能醒过来了。”身穿灰衣棉褂的中年大夫似是见惯了这种血淋淋的画面,从头到尾都是一脸平静得替正处在受伤昏迷中的男人处理伤口。 伤口包扎好了,中年大夫忽然又想起了躺在隔壁房里的那个姑娘,于是一边净手一边吩咐:“连生,药都煎好了吗?” 听见师傅问话,连生赶紧答应:“都好了,我这就去拿。” 出了房门,连声不太情愿得小声嘟囔:“都快过年了,也不让人闲着。师傅怎么就这么容易心软,万一等那两个人醒来之后没钱付给他们,岂不又做了一笔赔本的生意。” 事实再次得到证明,师傅的话一向都是其准无比。两天后的一大清早,连生正在院子里十分卖力地舞动着手中的大扫把,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唤他。连生转过身,看到的却不是自己的师傅,而是两天前的夜里受伤倒在医馆门口的男人。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流韶张口便问,也不管对面明显矮了自己一截的少年是否还在搭理他。 连生背过身继续扫地,装作没有听见他的问题,心想,怎么回回碰到的都是这么没有礼貌的人呢?流韶可顾不得去想这少年究竟是何心思,只当他是没有听清楚,立马又将刚才的问题一字不漏的重复了一遍。可是,回应他的依旧只有眼前哗啦哗啦的扫地声。 流韶这下终于知道这小子是故意不睬他,正要作势吓唬吓唬他,却听见院子另一头传来温和爽朗的笑声:“看到公子无碍,老夫也就放心了。” 流韶转身看去,一个面目和蔼的中年男人正朝自己缓缓走来。近了,他闻到男人身上淡淡飘散着的草药味儿,不禁猜测道:“是先生救了我?” 中年男人面带微笑:“幸不辱命,公子已无大碍,只是送公子来此的那位姑娘不知为何至今未曾醒来。” 流韶立在风中的身子轻轻一颤,眸子里霎时变得一片冰冷:“带我去见她。” 中年大夫领着流韶刚一离开,连生便扔了扫把蹲在院子里替师傅打抱不平。助人乃快乐之本,在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像师傅这样的老实人才会相信吧!他只相信,有钱才是硬道理,没钱就只能等着去喝西北风。不行,他还是得跟过去看看,千万别让师傅被这俩人合起伙来给骗了。 “明明只是一般的风寒之症,按理早就该醒了,可是这姑娘却始终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老夫察看过她的脉象,并无什么特别之处,这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中年大夫一边引路,一边不解叹息道。 连生刚进房里,就看到先前同他说话的男人正用一种很难理解的目光凝视着躺在那里的大姐姐。师傅走过来,想要带他一起出去,连生虽有些不情愿,却从来不会违背师傅的意思。走到门口时,八卦徒弟终于克制不住心底的好奇,问出声来:“师傅,你猜他们会是什么关系?” “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你说能是什么关系?”聪明师傅又把问题重新丢回给自己的多嘴徒弟。 男女关系么?真不明白,为何表面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师傅总是喜欢冷幽默一把?眼看师傅抬脚要走,连生快步跟上去,继续八卦道:“师傅你说那个大姐姐会不会永远也醒不过来了?”不能怨他乌鸦嘴,医书上的确是有这样的例子!有人一觉睡过去,就再也没有醒来过。 中年大夫停下来,认真得看着才到自己腰上的小徒弟,微微笑道:“师傅相信,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连生撇撇嘴,头一次对师傅说的话抱有了深深的质疑。他的师傅,悬壶济世了二十几年,至今连讨老婆的钱都还没有攒够,只因为他把所有的积蓄都用来看病救人了。这,算是顶好顶好的烂好人了吧!可是,为嘛他跟了师傅十三年,师傅的好报却一直没有自动找上门呢? ------------ 大结局 王府客厅内,安亲王的面容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年不止。整整两天了,不光王府派出了人四下寻找,就连皇上那里也派了大批高手人明察暗访,可是依旧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不相信臭小子的命只有这短短的二十几年,他更不相信阿黎那丫头会眼睁睁得看着他死。一定还活着!一定还活在这世上的某个地方! 卓然从外面走进来,一见老王爷面如死灰的颜色,不禁又是一轮深深的内疚和自责。要不是那夜他去晚了,少主怎会遭人暗算?察觉到有人进来,安亲王稍稍敛去眼神里的悲痛之色,转头问道:“还是没有消息吗?” 卓然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句话。不过不管他回答与否,安亲王都早已心中有数。臭小子终归是他的儿子,心里想的什么又怎能瞒的过他。他相信,不管臭小子和阿黎丫头有事还是没事都不会再回来了。对于这个儿子,他是怀有愧疚的,不管他最后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都会毫无保留的支持着他。 “把府里的人都撤回来吧,不必再找了。”看着屋里屋外,一片清冷的景象,安亲王颓然下令道。 “王爷,可是……”卓然欲言又止,他又何尝不知道即使两个人都回来了,也未必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不必多说了,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看着院子里尚未完全融化的积雪,安亲王陷入一片沉思。 每年除夕,宫中都会举办一场盛大且隆重的晚宴,既是对过去这一年的告别,也是对即将迎来新的一年的庆祝。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年的除夕宴上似乎少了很多重要的人。不过有皇上在场,众臣心中即使藏着天大的疑问,也是不感私下议论半句的。 满朝皆知,皇上能够顺利登上帝位,全都要仰仗右相在背后出谋划策,力挽狂澜。因此在这样重要的欢庆晚宴上,右相理所应当的成了满朝文武争相讨好或是奉承的对象。李相坐了半天冷板凳,心里颇不是滋味儿,想起自己从前得势时百官也莫不如此,感慨之余心中不免谓然长叹:人生在世,匆匆如梦,纵然得到一切又能如何,百年之后,还不是一样会化为满地尘土。 端木翊辰高坐在金銮殿上,眼中尽是疲惫。年少时的抱负和理想如今全都一一实现了,为何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段灵惜一身华丽凤袍,紧挨着坐在他的右手边,任谁一眼望去都能看出两人貌合神离,根本毫无亲密可言。可是,一直到了晚宴结束的那一刻,段灵惜的脸上始终都保持着大方得体的笑容。 晚宴结束之后,大臣们四散离去,前一刻还欢声笑语的大殿里,顿时变得空荡荡的。端木翊辰特意遣走了所有伺候的宫人奴婢,一个人静静得坐在那里发呆,往事就如慢镜头的电影画面在他脑海里面一一回放着。 初次相见,她看上了自己的马,于是拐弯抹角得赞美:“大侠,你这匹马真是生得气宇轩昂,仪表不凡,果然是匹宝马!” 后来,他在街上救了她,她说:“你若不嫌弃的话,我请你吃顿饭吧,就当是报答你刚才的救命之恩。” 再见她时,明明伤得那样严重,却还有心情和他开玩笑:“我们真是有缘,一天之内就欠了你两份人情,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人有好报呢?” 听她介绍自己的名字,他只觉得好笑。“我叫萧念黎,秋风萧瑟的萧,念念不忘的念,黎民百姓的黎,如果你嫌麻烦的话,也可以叫我阿黎。” 到底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点一点走进了他的心里?如今,连他自己也说不太清了。只记得回到帝都之后,两人的牵绊似乎便多了起来,他的心也一天天得不受控制起来。总想着能够时时见到她,见到之后又害怕呆在一起的时间会过得太快,恨不得所有的美好通通停留在那一刻。 他,其实是个很残忍,又很可悲的人吧!直到现在,他还是不肯放手成全他们,还是不肯承认她和流韶是真心相爱的。即便他能拆散他们的人,终究还是无法拆散他们的心,不是吗?都说醉了就不会再有任何烦恼了,为何他的烦恼一点儿也不曾减少?为何他的心痛得像是在往外滴血?这,是上天对他太过贪心的惩罚吗? “既然选择了成全,又何苦再来折磨自己?”熟悉的声音不断在他耳边徘徊,带着相似的孤独落寞之感,显得格外忧伤。 他想开口说话,可是嘴巴却像根本不受自己控制似得。夜间寒气较重,段灵惜本想扶他坐回椅子上,谁料脚下一个趔趄,紧接着两人同时往一个方向栽去。等了半晌,预期的痛楚也没袭上她的身体。段灵惜微启双眸,登时就看到这样一幅令她吃惊不已的画面。那个俯览天下,九五之尊的男人用自己的怀抱给了她一个安全的着落。 “皇上。”巨大的喜悦立时侵袭了她全身上下的每一条神经,所有的委屈心酸,还有无尽的孤独寂寞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数不清的白色珍珠,自她脸颊上滚落下来。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他终于肯向自己敞开心门了吗?段灵惜高兴得扑进躺在地上的男人怀里,幸福的旅程将在这一刻拉开一页暂新的篇章。 五年后 “爷爷,快来看,我抓到鱼了!”胖乎乎的小手高高举起的同时,稚嫩的童音也在头顶的天空上欢快荡漾着。 端木安宠溺得接过孙子抓回来的小鱼,一脸满足道:“真是我的乖孙子,可比你爹当年强多了。” 不远处的大石上,一个懒洋洋的人影儿一听这话,立马翻身坐起,盯着面前这一老一少,心里直犯嘀咕:为什么怎么看都觉得他俩比较像是爷俩儿!自己倒像是个不着边儿的外人? 直到夜里,流韶还在念叨着这事儿,萧念黎被他烦得不行,只好扔出一句:“谁叫你生得不是女儿!” 流韶一听,本来还泛着疑惑的脑袋顿时变得雪亮雪亮的。是呀,一个孩子确实是少了点儿,再多生几个,不就行了。烛光摇曳,流韶低低一笑,而后俯身吻上身下浑圆精致的完美胸脯,嘴角扬起一抹算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