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苍天碧云水映流,雾霭秋露叶凝霜 ------------ 序 章 百林门事端 古有一方山脉,绵延不绝,横纵南北江川。群峰树木密集,盎然成林数以百计,故名百林。 南北渐聚势力,终以百林山为界,自成南江、北川两国。 南北两国为夺己利,征战百余年,两国百姓苦不堪言。后因机缘种种,两国君主终得以在百林山议和盟誓,互相承诺乃至子孙后代平和往来,永不宣战。此事两国通史记为“百林和议”, 遂后以“和议”记年,寓意子孙后代莫忘和议之事。 和议之书被置于山中洞天,两国护书之人均留于此山,创立百林门,且在洞天之外布下奇门异阵。为保周全,两国君主又令人在洞天之内布下机关重重,并将机关图绘制两份,由两国君主各自保管。待国之君主变更之时,须得进入洞天之中详参和议之书并留名其中,方才算继承大统。 白驹过隙,纵使两国大小冲突不断,亦未有战事。南江十五州、北川十七城的百姓也过的安平和乐。可这一卷承诺换来的安乐盛世,又有谁知能持续多久…… 和议一百七十七年,冬…… 南江君主洛柏明为其二皇子庆生,宴请朝中重臣,却未曾料想有人下毒,二皇子与其侍童叶栩不幸中毒身亡,洛柏明大怒,命刑臣贺秉彻查下毒之事。 次年初,贺秉上奏二皇子中毒身亡之事乃是议和臣叶清傅勾结北川储君五皇子意图下毒谋害皇上之果,并求旨捉拿叶清傅一家。洛柏明下旨抄家,且欲发兵北川。 战事在即,北川君主苏赤派人出使南江,宣称北川五皇子几年前便因病痴呆,连神医柳絮都束手无策,储君之位早已变更为三皇子,三皇子与叶家素无来往,勾结之事纯属子虚乌有,诚请众朝臣公审叶清傅,以还北川清白。 朝堂之上,叶清傅坦言下毒只为除掉自己朝中对头贺秉,岂料误毒了二皇子和自己儿子,悔不当初。洛柏明念及叶清傅劳苦功高,答应留他妻女全尸。天明之时,叶清傅被斩首示众,其妻女则被赐予毒酒,死于牢中,抛尸乱葬岗,无人问津。尔后,南北动荡得以平息,叶家大宅渐渐蛛网蒙尘…… 和议一百八十八年…… 初夏的炎阳直射在百林山山脚附近的李家镇上,与往日的冷清不同,最近几月,人群熙熙攘攘,就连镇上的茶楼都挤满了各种面孔。 二楼的一处角落坐着一位身着白袍、眉清目秀的男装女子。此女姓叶名霜,正是那叶家遗孤。叶霜右手覆在自己的剑上,左手晃着茶杯,看似悠哉悠哉地喝着茶,但双眼总往街道看去,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只听有人拍桌大喊:“什么?雷少堡主是去提亲?!”话音未落,在座的各位豪杰侠士都沉不住气了,纷纷议论开来。 “什么提亲,瞎说!他明明就是去赔罪的!” “就是就是!谁都知道他们雷家堡在百林门年庆之时公然闹事,不是赔罪是什么?!” “啊呸!雷少堡主摆明了是要兴师问罪去!” “对!肯定是为了上次那批在百林山被劫了的货物!” “滚!一定是雷家堡仗着自己势力庞大,想借题发挥找百林门的茬!” “放屁!明明就是百林门的弟子狗仗人势劫了雷家堡的货物!” “娘的!谁再说百林门的不是,老子跟谁拼了!” 顿时剑拔弩张,气焰一发不可收拾,忽然一声马鸣贯响了茶楼下的街道,跟着便听到有人大喊:“是雷少堡主!”于是,众人纷纷向街道望去。 叶霜眼前一亮,正欲起身离开,可见到楼下的情景,又坐了回去。 此时街上的雷少堡主雷啸天制住了因人拦路而受惊的马匹,紧锁双眉向挡在自己前方不远处的一群人问道:“何人挡我去路?” 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带疤的人上前答道:“我乃百林门醉风堂堂主陆尘遥,奉门主之命在此恭候雷少堡主。” “噗……”坐在茶楼上的叶霜一听这名号,呛得把茶吐了出来。她不禁揣测,百林门里的细作既然知道门主派她来此地恭候雷啸天,那就应该找个面容清秀的人来冒充才是,怎会找个这般易被识破的人,难道目的不是为了除掉雷啸天从而嫁祸给百林门? “陆尘遥?”此时的雷啸天把眉头锁得更紧了,因为传闻中的醉风堂堂主是个俊俏清秀、仪表堂堂的美男子,怎么面前出现的却是这幅彪悍的容貌,是传闻假,还是眼前的这个人假?若眼前这个人是冒充的,那他意欲何为? 雷啸天思索之际,冒充陆尘遥的男人对自己身后的人马使了使眼色,继续向雷啸天说道:“门主吩咐我要好好款待雷少堡主,现在天色不早,不知雷少堡主可愿随我等去前方的客栈歇息一晚,等明日再上山如何?” 雷啸天下马言谢:“如此,那就有劳陆堂主了。” “统统给本小姐站住!”不知何时出现在雷啸天身后娇媚可人的青衫姑娘一脸怒气地指着那个冒充者,上前大声骂道:“你这丑男是哪条道上的?竟敢冒充陆大哥!” 几人回头恶狠狠地瞪着青衫姑娘,冒充陆尘遥的人更是厉声威吓道:“哪里来的黄毛丫头,竟敢胡言乱语!” 雷啸天不理会对方的喝斥,走到青衫姑娘身旁,轻声问道:“不知姑娘何以断定此人是冒充的?” “本小姐可是百林门门主的五女儿莫昭柔,又岂会认错?”说着,莫昭柔亮出手中长鞭对前面那人喊道:“有本事你就使出陆大哥的‘悯天’剑法来瞧瞧!” 一听这话,冒充陆尘遥的人心虚狡辩道:“哼!刀剑无眼,我只怕失手要了你这女娃的性命!” “呸!就凭你?!哼!看鞭!”莫昭柔挥了三鞭就将那人答道在地,于是大笑道:“哈哈哈,就你这样的还敢冒充陆大哥?”看着街上行人都对这冒充者唏嘘,莫昭柔松了防备,得意忘形起来。不料对面冒充陆尘遥的人和他的手下亮出各种暗器投向莫昭柔。 “小心!”幸得雷啸天把莫昭柔拉向自己身后,解下披风把暗器抵挡住。但穿透披风的几根毒针眼看就要刺向未曾反应过来发生何事的莫昭柔。 ------------ 第一章 挑事纷争 忽闻清脆铮铮响声,白影落地,毒针便悉数被挡了下来。 “趁人不备,偷袭一个姑娘家,又岂会是醉风堂堂主的所作所为?” “陆大哥!”莫昭柔满心欢喜地上前拉住叶霜的衣袖。 “唉……”叶霜深深叹了叹气,她没想到莫昭柔这么早就从凉州回来,还搅了局。也罢,当务之急是处理眼前这些人。于是她转身向雷啸天拱手道:“还请雷少堡主稍等片刻。”而后用剑指向了冒充自己的人:“是要我动手,还是乖乖束手就擒?” “统统给我上!”街上的人顿时散了开来,生怕刀剑无眼伤到自己。 为不伤及性命,叶霜把剑收回剑鞘,徒手打了过去。 雷啸天刚想拔剑,一旁的莫昭柔制止道:“少堡主还是不要动手的好,既是冒充百林门的人,自然要由百林门的人处置。你若出手帮忙,便是瞧不起我们百林门。” “……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竟然就是那个雷家堡的少堡主?怎么连真假都分不清,难怪会听信谣言想去找我们百林门的麻烦。” “……莫姑娘,雷某并非是去找麻烦。”雷啸天本想跟着去客栈一探究竟的,这倒好,出来了个搅局的,还被她嘲笑了! “那你上我们百林门做什么?该不会真的是提亲吧?!”莫昭柔听见雷啸天唤她‘莫姑娘’而非‘莫小姐’,心里对他竟有了一丝好感,语气也柔和了些。 “并非为此。” “那是为何?” “……此事等雷某见到莫门主时自会禀明。” “告诉本小姐和告诉我爹爹有什么区别,哼,我还不稀罕知道!”莫昭柔撇过头小声嘀咕:“小人之心,反正爹爹还在闭关,你就是现在冲上山也见不到他,哼。” 雷啸天见莫昭柔一脸不快,怕是自己的言语得罪她了吧!于是说道:“啸天并无冒犯之意,只不过隔墙有耳,若是被旁人不小心听去,届时谣言又起,对百林门和我雷家堡都并无好处,还请莫姑娘谅解。” “这些本小姐知道,难道在你少堡主眼里,我是如此刁蛮任性、小肚鸡肠之人?” 莫昭柔本就因为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对雷家堡的人并无好感,而今又被这个少堡主当作了心胸狭隘之人,方才那一丝好感也顿时化为乌有。 “莫姑娘误会啸天之意了……” “哼!” 两人说话之际,叶霜已将那群人打跑,她并未追击,而是任其逃去,随后直径像雷啸天走去。 “陆大哥,你没受伤吧。” 叶霜对莫昭柔笑了笑,接着对雷啸天作揖道:“在下陆尘遥,奉门主之命,恭候大驾多时。” 雷啸天作揖还礼道:“百闻不如一见,陆堂主果然身手了得。” “门主闭关未出,少堡主不妨在此镇稍做休息,前方客栈已经订好了厢房,请。”叶霜并未回应雷啸天对自己的恭维之言,牵过马匹带着雷啸天和莫昭柔去了前方的客栈。 李家镇外不远处的林荫小道奔来一辆马车,驾车的男子策着马鞭行至岔路口便停了下来,同马车里的男子说道:“路无碑牌,公子稍等,杜轩去探路。” 帘内俊逸清雅的男子悠悠睁眼,半截青玉面具虽遮住了额面,可举手投足都散发着魄力与贵气,此男子正是北川国本该痴傻的五皇子苏黎玉。 苏黎玉以手中折扇掀开帘子用温煦如风的声音同杜轩说道:“不必,找个人问问就是。” 话音一落,林中便蹿出了几个面赤之人。杜轩握剑防备,苏黎玉却泰然下了车。 “救……救……命……” 苏黎玉思量之后俯身对其中一个赤面大汉道:“你中毒了,告诉我李家镇往何处去,我便救你。” “东……东面……” “多谢。”苏黎玉言谢之后一掌穿喉,夺去了那人性命。 “……公子,他们既已中毒必死,您又何须脏了自己的手。” 苏黎玉端详了手中血迹,淡淡笑道:“呵,这毒虽奇,却一时半刻要不了命。我既已答应他要救他,自然要给他个痛快,让他免去这生不如死的痛苦。” “那这些人公子打算如何处置?” “我只答应救一人……这些人横死路边却也大煞风景。杜轩,将他们搬个地方,待他们死后,便用化尸粉将他们的尸首化去罢……我回来之时,不想再看见这些东西。” “是,公子。” 苏黎玉抛下此言后便独自往林荫深处行去,潺潺溪流,正好可以让他洗去手中污秽的血迹。 客栈的厢房内,莫昭柔坐卧在床,数落着这一路上听到的是非。 “我就知道你是听了谣言赶回来的。” “虽然娘和二姐说不要紧,但是我就是坐不住,所以就趁她们不注意的时候溜了回来。” “你,可有留下字条?” “嘻嘻,我出来之前被龙师兄抓到了,他会告诉我娘的。对了,龙师兄还让我把这个带给你。”莫昭柔说着从香囊里拿出了一支精巧的发簪。 “这发簪……”叶霜记得两年多以前她和龙吟傲为了给莫昭雪筹备嫁妆曾拜访各地首饰名匠时无意间找到的,南北仅此一支。 “陆师姐,龙师兄对你真好,这个可是出自名匠之手,千金难求,也不晓得龙师兄怎么弄到的。” “嗯。当初我求了很久都没能求到,等他回来,我可真要好好谢谢他。”这支发簪对叶霜来说,本是生母送与自己,待出阁之后以作思念的信物,后逢家变,这簪子也不翼而飞。可如今,这发簪成了生母的遗物……陆尘遥……路程遥……报仇之路尚且遥…… “陆师姐……陆师姐!” “恩?瞧我,看这簪子出了神。” “嘻嘻,要谢龙师兄不难呀,师姐你以身相许便成。” “啊?!” “嘿嘿!所有知道你是女儿身的人都看得出来,龙师兄对你有情有义,现在又送你簪子,想必回来的时候,会去和我大师伯求亲吧。” “……呵。”叶霜收好发簪,不知该如何回答。龙吟傲之所以对她百般呵护,并非因为他钟情于自己,而是因为…… “陆堂主,雷某有事请教。”雷啸天洗尘整顿之后,来到了叶霜的厢房门外轻轻扣了扣门。 “少堡主请进。” 雷啸天进屋后,看到卧坐在床的莫昭柔,愣道:“抱歉,雷某打扰二位了。”说着,雷啸天霎时退出了门外欲把门关上。 “少堡主误会了。”叶霜拉住雷啸天连忙解释:“厢房已满,且日前只订了两间厢房,我只好把房间让出,所以,我只是在这里坐着喝茶休息而已。” “我只不过是让陆大哥在这里陪我说说话,少堡主可别误会。”卧坐在床上的莫昭柔气汹汹地起身坐到了叶霜对面。 “抱歉。” “不知少堡主想问在下什么?” “……方才冒充你的人……” “少堡主是不是想问在下,为何不抓起来,而是任其逃之夭夭?” ------------ 第二章 公子玉瑾 “正是。” “在下觉得纵然是抓起来,也问不出什么?倒不如放了他们,让他们回去报信,当然,我已经让人跟过去了,少堡主不必担心。” “原来如此……恕雷某冒昧,我与陆堂主可是在哪见过?”雷啸天从见到叶霜开始,就莫名的有种熟悉感,自己也不知为何。 “……不曾见过。” “……雷某冒昧了。” “……在下该动身了,不如稍后就让五小姐带少堡主上山吧!怠慢之处还望少堡主多多海涵,在下告辞。”叶霜说完便从窗户跃了出去。顿时屋内只剩莫昭柔和雷啸天二人。 “……不知令尊何时出关?” “少则三五天,多则十天半月,兴许一年半载,少堡主不妨在这里慢、慢、等。” 雷啸天多少也觉察到了莫昭柔对自己的敌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莫昭柔虽想刁难雷啸天,让他打道回府,可又听说雷啸天是她爹爹派人书信请上山的,要是她这会儿功夫把他赶走,传出去岂不有损百林门的名声!于是她只好对着雷啸天勉为其难的笑道:“……虽然我讨厌你,但你毕竟是百林门的客人,上山之事就放心交给我吧。” “……那就有劳莫姑娘了。”他方才是有这么一点担心莫昭柔会把他丢在百林门外的奇门异阵或者陷阱机关里,听了她的这一番话后,他突然觉得,这个她虽是个任性的小姐,但是为人纯良爽快且心地不坏,或许等雷家堡和百林门的误会解开后,还能和她做个朋友。 两个时辰后,莫昭柔带雷啸天到了百林门外的树林,正巧遇上几名守山弟子在为一位抱着孩童约五十多岁的老妇人画画像。 “五小姐。” “辛苦大家了。”莫昭柔慰问完守山弟子,转向那位老妇人问道:“敢问婆婆上百林门所为何事?” “镇上的大夫都治不了我孙子的病,听闻这山上有个女神医,我只好带着他上山求医,可怜他父母双亡,现在又病成这样,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可怎么活啊。”老妇人说着便大哭了起来。 “婆婆莫要难过,我这就带你去找那位女神医。”莫昭柔说着便欲抱起那名孩童。 “还是我来吧。”说罢,雷啸天先是背起了双脚都磨出血的老妇人,一手足以支撑后,便用另一只手托抱起了那名孩童。 “老身多谢两位恩人。恩人啊!” “无需言谢,凡是有血有肉之人遇此情景,岂有不帮之理。劳烦莫姑娘带路。” “……没想到你也是个侠义之人。跟我来吧!可别跟丢了。”莫昭柔本以为雷啸天会是个娇纵子弟,可见他如此举止,不禁对他另眼相看,打心眼儿里视他为友。 莫昭柔带着雷啸天去了听雪堂,把老妇人和她的孙子交给了听雪堂的弟子后,便把雷啸天安置在了雅客厅的厢房内。 “你以后别莫姑娘莫姑娘的叫我,我们好歹也算是帮过同一个人的朋友了,你不妨直接叫我名字。” “昭柔……姑娘?”几个时辰前,她还视他为敌,可转眼就视他为友了,雷啸天对莫昭柔突然转变的态度受宠若惊。 “总之你安心住这儿,在爹爹出关以前,我会好好款待你的。” 世人皆唤她五小姐,只有雷啸天叫她姑娘,这可让莫昭柔心中甚是欢喜。 “啸天先谢过了。” “你我既是朋友,就不必这般客气。雷大哥你好好歇息,晚膳我会命人送你房里,那我改日再来找你。”莫昭柔说完便乐呵呵地离开了。 另一方面,叶霜一路寻着记号到了一处荒郊密林。记号断了,却见不到一个人,这让她心里很是不安。 离最后一处记号不远的地方,叶霜发现了树上的血迹,于是她快步寻着血迹向密林深处走去,只见河边躺着一位少年,正是她醉风堂的人。 “青杨!”叶霜箭步而去,欲抱起这个叫青杨的少年。 “且莫动他。”声音的主人伸手拉住了叶霜:“他现在气血逆流,动不得。” 叶霜转身看去,拉住她的是一位面覆半截青玉面具、身穿银袍、有着凛冽目光的翩翩公子。 “公子放心,他还活着。”苏黎玉幽冷的双瞳映透脸上的半截面具直视着叶霜:“方才我已为他解毒,过不了多久他自会醒来。” “在下陆尘遥,未请教……” “玉瑾。” 听此一名,叶霜一愣,不禁皱眉说道:“还请玉公子告知在下是如何救得家弟。” “我途经此地,饮水之时见他从林中蹒步而来,说来也巧,玉瑾略懂医术,遂不过是行了举手之劳。” “如此说来,在下要多谢公子的搭救之恩了。”叶霜并不信他。青杨受伤,则他的行踪暴露且对方有人武艺在青杨之上,若未捉得青杨而是放他离开,那对方或许会派人假借救命之恩骗取信任…… “咳……”青杨的一声微咳打断了叶霜的思绪。 “青杨!”叶霜坐守在他旁边,唤着他的名字,只怕他睡了过去便醒不过来。 “遥……姐……姐?” “嗯,是我,是我。” “遥……姐……我……中毒……到……河边……他……救……咳……”话未说完,青杨却吐出了大口黑血昏了过去。 “青杨!” “公……姑娘不必担心,他已把体内残毒吐出,可方才气血倒流,使得他身体虚弱,暂时昏了过去,并无性命之忧。”见她松了口气,苏黎玉接着道:“玉瑾的马车就在附近,若姑娘不嫌弃,可同我一道去李家镇。” “如此便多谢玉公子了。”叶霜拱手言谢,小心翼翼地背起青杨。 “不如让玉瑾代劳……” “不敢劳烦公子,在下自幼习武,这点气力还是有的。” 苏黎玉见她如此警觉自己,便也不再多言,带着他们到了自己的马车前。 叶霜只见驾车的是一身黑缎的佩剑男子,那面额之上,亦有半截青玉面具。与身旁男子的凛冽不同,他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杀气。这让叶霜更加提防了起来。 “杜轩,帮忙。” “是,公子。”杜轩把青杨接了过去,轻放到了马车内,转过身时却被一双手紧紧拉住。 “杜……轩。”叶霜望着这个叫杜轩的人,不禁伸手想要揭去他脸上的面具。 “陆姑娘这是作甚?”身旁的苏黎玉用纸扇挡住了叶霜伸向杜轩面具的手。 “……在下失礼了。”回过神来的叶霜匆匆进了马车内。 苏黎玉一脸玩味的对杜轩笑道:“启程。” “是,公子。” ------------ 第三章 青玉寒笑 时过傍晚,三人安顿在了李家镇西边的一家客栈。 “尸首都处理好了?” “嗯。” “你可是疑惑为何我不杀他?” “公子做事,自然有公子的理由。”杜轩跟着他多年,自是知道他的行事作风。他救之人,若是于他无用,下场只有死。如同今日那树林里的中毒之人……本以得获重生,转眼却又见黄泉。 “呵,虽是一时兴起,却有个意外收获。”他也不曾料到,自己去河边清洗手上的血迹,却遇上了个有用之人。 “杜轩愚钝。” “他们是百林门的人。而且……那位姑娘还是醉风堂的堂主。” “公子为何如此确定?兴许不过是同名同姓之人。况且世人都知道醉风堂堂主是一个翩翩公子。” “哈哈哈……”苏黎玉轻言笑道:“名亦可盗冒,女扮男装又有何不可?” “……杜轩懂了。” “我虽对百林门外的奇门异阵颇感兴趣,但眼下我们必须要先一步见到七妹才行,那边已经有所行动了。” “可万一他们当真不是百林门的人,公子如何打算?” “呵,若真是这样……男的就杀了。至于那位姑娘……方才见她直盯着你瞧,莫非你们是旧相好?” “公子又在捉弄杜轩了……” “呵,他还没报答我的救命之恩,现在杀了岂不可惜?”苏黎玉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嘴角微扬,眼里却透着与那微笑并不相符的寒光。 另一回廊的房间里,叶霜寸步不离的守在青杨旁边,一口饭也吃不下。不知过了多久,青杨醒了过来。虽然伤口还疼,但已经可以起身了。 “当心肩上之伤。” “遥姐,害你担心了。” “……我不该让你去的,我没想到会成这样。” “我尾随那群人到了一个山洞外,正要跟进去的时候,就发现那群人都受伤逃窜了出来,之后里面出来了一男一女。” “……是怎样的两个人?” “男的戴着斗笠背着一把大刀,女的戴着面纱,都看不到面容。” “看来那两人便是挑起这事端之人……那群人都被灭口了?”叶霜很是奇怪,为何一路上只见血迹,却不见尸首。 “我刚想离开,却被他们发现了……那毒好厉害,我想……并无活口。”青杨一想起那个女人的笑声和盯着自己的眼神,不禁捏了捏自己,确认自己还活着。 “以你的轻功,却也还是被暗器所伤?” “嗯。中毒之后我逃到了河边,被玉公子所救。” “……你可知身中何毒?” “不知。” “那么,玉公子可知你中的什么毒?” 青杨摇了摇头说:“他说虽然他不知我身中何毒,但他有办法可以救我,只是生死各半。” “如此说来,他救你,倒完全是个巧合。” “……糟了!我在他面前叫了你遥姐姐!”青杨猛然想起自己恍惚之间竟然暴露了叶霜是女儿身的事情。 “无妨……你好好休息。”叶霜从床边起身离开,准备去苏黎玉的房间正式与他道谢。 “遥姐……你背上为何有血渍?莫非受伤了?” “……我倒是忘了换身衣裳……莫要担心,这是背你的时候染上去的。” “背……背……我?!” “呵。虽然你比几年前重了许多,不过姐姐还背得动。” “让遥姐受罪了。” 叶霜微微一笑,离开了房间。半刻钟后,换了身衣裳的她来到了苏黎玉的房门前。 “玉公子,在下可否进去?” “陆姑娘请进。”苏黎玉放下手中的书卷,打开了房门,让叶霜进了屋内。 “惊扰公子了。” “不知姑娘有何指教?” “……尘遥惭愧,特来向公子道歉。” “哦?这是从何说起?” “公子救了家弟性命,我却对公子诸多怀疑,万分不该,还望公子海涵。若公子日后有何要求只管开口,我一定竭尽全力报答公子的相救之恩。” “呵呵,姑娘言重了。玉瑾从安城一路而来,途中也救过不少人,并不想要什么报答。” “……原来公子是北川安城之人,难怪会戴着面具了。” “莫非姑娘去过安城?” “未曾去过。但听闻安城有个怪异的风俗,只要年过十四,凡男未娶亲者、女未出阁者皆要戴着这半截面具。若是自行取下面具,则视为向对方倾诉爱意,若是取下对方面具,便有求亲之意,不知是否如此?” “呵呵,传闻不假。所以姑娘想揭去杜轩面具之时,玉瑾才出手阻止。虽说杜轩的身份是我家家仆,但他自小与我一起长大,亲如手足,姑娘倘若真对杜轩有意,玉瑾也愿做媒。” “……公子说笑了。” “玉瑾失礼了。兴许是和姑娘投缘,故不自觉说起了玩笑,玉瑾并无冒犯之意。” “尘遥并未放在心上……不知公子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实不相瞒,玉瑾千里迢迢为的是去百林门寻人。早前也听说每年不乏上山寻亲之人,可听向附近镇民打听才知,要去百林门,若是无人带路,则会被困在百林门外的奇门异阵里。可若是要守山弟子带路,除了要书信言明来历等候通报之外,还需得让他们画取画像,这可难倒玉瑾了。” “……敢问公子要去百林门寻何人?” “玉瑾家中曾遭变故,幼妹失散,经多年打探,得知她被百林门的人所救,家父便让玉瑾出来找寻。” “……尘遥可为公子带路。” “哦?莫非姑娘是百林门的人?” “醉风堂堂主陆尘遥,正是在下。” “哈哈,姑娘莫要戏弄玉瑾,听闻醉风堂堂主是个仪表堂堂的美男子,又岂会是个女儿身?” “因缘种种,尘遥女扮男装实属万不得已。” “……原来如此。多谢姑娘坦言相告,玉瑾断然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姑娘放心。” “相识虽短,但尘遥相信玉公子。玉公子寻妹之事,尘遥一定竭尽全力。” “玉瑾先谢过姑娘了。” “尘遥视公子为友,公子亦是尘遥的恩人,无需言谢。” “呵呵,得友如斯,玉瑾三生有幸。” “公子好生歇息,尘遥也该回房了,请。” “请。”苏黎玉目送叶霜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嘴上挂着自讽的笑意。 ------------ 第四章 义兄陆尘飞 第二天一早,四人便向百林山出发,未过晌午,便已到了百林门外。 “这里往西是百林门的正苑、南是醉风堂、西南是饮月堂、北是听雪堂、西北是舞莲堂。”一处石碑前,叶霜把各个分堂的位置大致告诉了苏黎玉:“门中近来事务繁多,雅客厅人多嘈杂,醉风堂别院的厢房虽然简陋了些,但十分清静,平日就连堂中弟子都很少出入,玉兄若不嫌弃,不妨在那小住下来。” “如此甚好。” “来者何人?”几名守山的弟子从林中窜出,仔细打量着苏黎玉和杜轩。 “几位师兄辛苦了。” “青杨师弟……”几人收起了武器向叶霜拱手道:“风堂主。” 叶霜拱手还礼,继续带着苏黎玉和杜轩前行。 “风堂主且慢。”没走多久,一个弟子追了上来。 “何事?” “陆堂主吩咐我等,若是见到风堂主回来,便要我等转告风堂主,让风堂主去饮月堂相见。” “我知道了。退下吧。” “莫非有两位陆堂主?” “饮月堂堂主是尘遥的兄长陆尘飞,门下弟子为作区别,故称我为风堂主。” “原来如此,没想到百林门人才济济,两位堂主皆这般年轻。” “玉兄抱歉,我必须现在过去一趟。” “无妨。” “青杨,一切就交给你了。”语毕,叶霜匆匆往饮月堂奔去。 “恩公莫要怪我遥姐怠慢,陆大哥定是有急事相告才会命人传话的。”青杨一边带路,一边为叶霜中途的离开作解释。 “呵,陆姑娘肯帮我,我已经感激不尽,又怎会怪她?” “恩公您真是好人。” “呵呵,说我是好人……”苏黎玉轻声低喃自嘲。 “……恩公方才说什么?” “我说你与陆姑娘似乎十分要好。” “这是自然。遥姐视我为亲弟弟,我九岁时险些病死街头,是遥姐背着我跑遍了镇上所有的医馆,后来还把我带进了百林门。若是没有遥姐,我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如此说来,她与我同样是你的救命恩人,那不如你叫我玉大哥吧。” “玉……玉大哥。” 杜轩默不作声跟在苏黎玉身后,心里同情起了这个叫青杨的十五岁少年…… “为何要杀了他们?” “呵,于我所救,命归于我,生杀亦由我。” ……杜轩想起了当年初次见到他杀人的时候,他从他的眼里看到的尽是悲悯。 “玉大哥就住这间,杜大哥的在隔壁。”青杨把醉风堂最好一间厢房留给了苏黎玉:“我这就去叫人备酒菜。” “有劳青杨了。” “不麻烦不麻烦。” 见青杨一脸愉快的离开后,苏黎玉示意杜轩退下,自己寻思了起来。与他妹妹会面只需少许时日,之后,青杨于自己已是无用,倘若杀了青杨,她会是何种表情?苏黎玉不禁回想起了在河边她的神情……索性留他一命,兴许日后还用得着罢。 此时的饮月堂内,陆尘飞总算是盼来了叶霜。 “你可算回来了。”说罢他一把抱住叶霜。 “大哥……你想勒死我啊?”叶霜想从怀抱中挣扎开,但却被抱得更紧。 “你又叫错了。” “……尘飞。” “嗯。” “到底怎么了?” “霜儿别动,就这样听我说。”陆尘飞贴近她的耳朵轻语道:“回来之前,我去了躺泉州,陈大人已为叶家平反,贺秉被皇上抄家入狱,祭秋处决。” “……真的?!” “千真万确。” 叶霜把头埋在了陆尘飞的胸膛,哭出了声。这么多年隐姓埋名、暗中搜集贺秉的罪证总算没有白费,总算等到这天了。 等叶霜冷静下来的陆尘飞松开了怀抱,溺爱般的抚了抚她的头问道:“陈大人邀你回泉州,你打算即刻动身还是等龙兄回来再走?” “我想等吟傲回来,况且有些事情我还想要查清楚,你离开的这半年多百林门发生了些事情。” “发生何事?” “……三个多月前,雷家堡的行商队伍从北川回来途经这里,巧逢百林门的年庆,然后发生了点误会。” “这些我回来的时候就听说了,你想跟我说的定不是这些。”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叶霜把青杨受伤一事详细的告诉了陆尘飞。 “……先是重伤我门中弟子嫁祸雷家堡,再是洗劫他们的商队嫁祸百林门,随后又想除掉雷啸天嫁祸百林门或者除掉你嫁祸雷家堡……如果青杨所见的那两人是主谋,那他们之所以要挑拨两边的关系,想必是与百林门和雷家堡都结了怨。” “嗯,我也如此认为。只是他们的身份,我却不知从何查起。” “你与雷啸天是幼时玩伴,不妨亲自去问问他,看看有何头绪……怎么,你们见面却没告诉他你的身份?” “……之前不说,是因为我怕身份暴露牵连到他。” “如今贺秉伏法,叶家的冤屈也已洗刷,你恢复身份是迟早的问题,霜儿你也就无须女扮男装了。” “……先不说这些了。你出门回来,除了给我带来这个天大的喜讯以外,难道就没有其他的?” “呐,宅子的禁令一除,我便从陈大人那里要了过来。” “叶家大宅的地契!”叶霜欣喜若狂,反抱住陆尘飞说道:“大哥你对我太好了!” “……你又叫错了。罚你陪我用午膳。” “可现下玉公子他们还……” “等会儿我同你一道过去,现在你必须听我的。我都大半年没见着你了,快让我瞧瞧你瘦了没有。” “我还好,倒是你,瘦了许多。” “我瘦了不要紧,要是你瘦了,我娘可是会罚我抬水缸的。” “哈哈……”叶霜想起以前陆尘飞犯错被罚抬水缸的样子,不禁大笑。 对陆尘飞而言,能看到她这样的笑容,他做什么都值得。如今她大仇得报,他只盼她早些恢复身份不再姓陆。如此,他埋藏了许久的心意,或许就能无所顾忌的告诉她了。 “对了,我还有件事情要同你说,或许跟这次的事情有关。不过你得乖乖留下来陪我吃饭。” “知道啦!大哥。” “你叫我什么?” “……尘飞。” ------------ 第五章 造谣生事 兄妹二人本想用完午膳便回醉风堂,可两人半年多未见,越聊越起劲,直至傍晚,两人才回了醉风堂的别院。 “陆大哥!” “半年未见,青杨你又长高了。” “青杨,玉兄和杜公子人在何处?” “在东厢房。” “风堂……主!”一名年纪与青杨相仿的丫鬟急匆匆的跑进了别院叫住了叶霜:“可……可算找……到您……了。” “明香?” “风……风堂主,五小姐她……她……” “别急别急慢慢说。”青杨扶住明香轻拍她的背。 “五小姐怎么了?” “五小姐不知道打哪听来的,说是雷少堡主想要加害门主,然后五小姐就回房拿上鞭子气汹汹的往雅客厅去了。明香,拦不住,只好来找您了。” “什么?!” “门主还未出关,莫夫人又不在……现下能管住她的只有你了。”陆尘飞凑近叶霜小声说道:“要是她误伤了雷啸天或者雷啸天误伤了她,传出去的话,两边的误会可就越来越大了,这边的事就交给我,你快去吧。” “啧,我可要好好问问那个小姑奶奶是从哪听来的这种谣言。” 叶霜欲走之时,陆尘飞拉住了她的手臂,叮嘱道:“可别受伤了,晚膳要回来吃。” “尽量吧……明香,雷少堡主住在雅客厅哪个苑?” 叶霜叹了叹气,便匆匆离去。 “北苑东厢房。”明香尾随叶霜大步跑去。 陆尘飞一路目送她离开,却不知身后的房内出来了两个人。 “玉大哥、杜大哥。” “我与杜轩在房中对弈,听见声响便出来瞧瞧,不知出了何事?” “不过是门中琐事。” “这位想必就是饮月堂的陆堂主,幸会。” 陆尘飞以礼言笑:“青杨的恩人便是在下的恩人,玉公子安心住下,令妹的事,在下定会尽快查出。” “呵,劳烦陆堂主了。此事家父对玉瑾再三叮嘱,一定不可大张旗鼓,毕竟家妹也是安城之人,这未出阁的姑娘被这么多人看去了自己的面容,传出去可就有损家父颜面了。” “玉公子大可放心,三年前在下有幸去过安城,自是知安城的规矩。此事断然不会再横生枝节。” “如此,玉瑾感激不尽。话说回来,陆堂主与陆姑娘虽是兄妹,却不太相像呢。” “玉大哥您真会说笑,遥姐和陆大哥可是亲兄妹,又岂会不像?” “想必是玉瑾眼拙,可既是亲兄妹,为何陆姑娘却要女扮男装?” “家妹曾遇人批命,若不扮作男儿身,定会克亲克友,为免惹祸上身,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知玉公子还有何疑惑?” “玉瑾冒犯了。但如此这般不相像的亲兄妹,玉瑾还是第一次遇见,故难免惊叹,还望陆堂主海涵。” “……哈哈,那玉公子不妨取下面具让在下看看,兴许即刻就能找着令妹了。” “陆堂主说笑了,玉瑾虽出门在外,但须得遵守家乡风俗,要是被老爷子知道我不守规矩,可就麻烦大了。不过,倘若陆堂主肯对玉瑾的终身大事负责,这面具摘了也无妨。” “……公子。” “哈哈,玉公子果然风趣,我们不妨坐下再谈,请。” “请。”四人进了厢房,苏黎玉与陆尘飞对立而坐,杜轩站在玉瑾身后,青杨备好纸笔,坐在陆尘飞左侧。 “还请玉公子告知令妹芳龄。” “家妹闺名玉兰,自她四岁失散,至今已有十三载,也不知她是否还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唉。” “青杨,去拿现年十七的女弟子名册。” “知道了,陆大哥。” 片刻功夫,青杨便抱来了七八本名册放到了陆尘飞面前。陆尘飞开始翻阅起来,见着来历没写明的,都让青杨一一记下。 “既是名册,玉瑾与杜轩自是不便翻阅,要陆堂主如此烦劳,玉瑾万分惭愧。” “玉公子有所不知,在下每年皆要翻查饮月堂的所有名册,现如今不过是七八本,最迟两天便可阅完,届时玉公子只需辨识令妹即可……恕尘飞无礼,令妹身上可有胎记或者能表明身份的物件?” “陆堂主言重了。家妹后腰有一处胎记,失散之时胸前挂有家传玉牌一块,家父也是凭着玉牌多年打探才得知她被好心人所救,辗转到了百林门。” “胎记之事只有等她查看了,玉公子可否画下玉牌?” “说来惭愧,家妹的玉牌当日被人典当,现今在玉瑾这里。”说着,苏黎玉拿出了两块玉牌:“碧色是家妹的,红色是玉瑾的。” “……原来是安城玉王府的公子,在下失敬了。” “呵,安城玉姓的大户人家不在少数,为何陆堂主断言我是玉王府的公子?” “自古安城就以玉石名闻南北,这最好的要数璞玉县的佩玉,而能有如此色泽玉石当作传家之宝的,也只有专供君主朝臣佩饰的玉王府了。” “呵呵,陆堂主之言不差累黍。” “没想到玉大哥你竟然是安城城主的公子……” “我虽生于官宦世家,却自小喜好医药之道,若我能像馨玉公主一般拜神医为师……” “公子,您还未曾去拜会馨玉公主。” “这,你为何不早些提醒我?不妙,我若失了礼数,只怕公主怪罪下来……陆堂主,不知我朝的馨玉公主现在何处?” “玉大哥说的是馨玉师姐?” “青杨,带玉公子他们去听雪堂,我来记便可。” “知道了,陆大哥。玉大哥我们快走吧!不然赶不回来用晚膳的。” “玉瑾多谢陆堂主。” 青杨搁下笔,带着苏黎玉和杜轩去往听雪堂。 此时百林门雅客厅的北苑外,莫昭柔全然不顾自己五小姐的身份,把雷啸天叫出来后,二话不说就挥鞭而去。见第一鞭被他侧身躲过,心里愈发气愤起来,一鞭接着一鞭挥向雷啸天。 只能躲开鞭子不敢冒然还手的雷啸天不明白为何莫昭柔急匆匆把他叫出来为的就是给他一顿鞭子。昨日还称他为友,现今却用鞭子款待他,如今的状况着实让他心怀郁闷,无奈他趁莫昭柔收鞭之际问道:“昭柔姑娘,敢问啸天哪里得罪了你?” “呸!本小姐的名字岂是你这种卑鄙无耻的混蛋叫的?你还好意思问!本小姐今天要杀了你!”气愤之余,莫昭柔右手一挥,鞭子直冲雷啸天的颈部。 ------------ 第六章 端倪初现 雷啸天向后轻跃,再次躲开了她的鞭子:“啸天还望莫姑娘你说个明白,到底是何事让莫姑娘你对啸天大打出手?” “卑鄙小人!伪君子!怪不得你不肯告诉本小姐爹爹邀你上山来做什么?原来是想等我爹爹出关假借会面之名加害爹爹!” “啸天绝无此意,莫姑娘你定是轻信谣言误会啸天了。”雷啸天总算明白为何她要挥鞭相向了,于是他抓准时机,将鞭子踩于右脚下,转力一拉,本想让她松开鞭子,却把莫昭柔连人带鞭拉了过来,直撞进自己怀里。 “你!”莫昭柔的右手因为鞭子从中脱出而划伤,整个人扑在了雷啸天的怀里,挣脱开来的她恼羞成怒用力打了雷啸天一耳光。 “对……对不住,啸天只想让莫姑娘松开鞭子……绝无冒犯之意。” “我……我……我要杀了你!”说罢莫柔玉拔下自己的发簪直刺向雷啸天。 “若是能让莫姑娘消气,啸天甘愿被刺。”说着,雷啸天就闭上了眼睛。 “啧。”匆匆赶来的叶霜见状,顾不得叫停,上前伸手挡去,发簪深深刺进了她的掌心。 “陆……陆大哥……” “陆堂主……” “我的小姑奶奶,你也不想想,雷少堡主要是想加害门主,为何不干脆拿你当人质?” “可我……我……我就是……就是气不过……所以就……就……呜……”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哪受伤了,让我瞧瞧。” “我只是擦伤,可是你……可是你……都是……都是我不好!” 雷啸天见此情景,立即回房,从自己的包袱里取了些金创药和碎布放到了外面的石桌上。 “……昭柔姑娘,得罪了。”雷啸天拉过莫昭柔的右手轻柔地抹上了金创药。 “你!你这是作甚!”莫昭柔见雷啸天轻抚着自己手心的伤口,顷刻涨红了脸,心中羞愧不已,低声细语道:“谁……谁要你多事。” 雷啸天帮莫昭柔包扎好后,欲帮叶霜上药,可叶霜已经拿过药瓶熟练地涂药包扎好了伤口。 “……你告诉我,你是打哪听来的谣言?” “我在厨房听到的。” “东苑的厨房?” “……这里的厨房。” “……不知雷少堡主可愿去我醉风堂小住?” “陆大哥?!” “啸天此行目的为的是与莫门主相见,至于住在何处,啸天并不介意。” “昭柔你带少堡主先过去,等会儿再跟你解释。” “嗯,我知道了。” 两人离开后,叶霜来到北苑厨房,厨娘、厨师们正忙着准备晚膳,里面并未发现可疑之人。 “风堂主。” “雷少堡主是门主的贵客,我想看看你们准备了些什么。” 负责为雷啸天备食的两个厨娘向叶霜把菜名一一报出,叶霜一一看过,视线停留在了一碗白粥上。这粥是莫昭柔最爱喝的,她自然很熟悉这粥的一切,可眼下这碗,色泽偏暗,莫非…… “这碗粥……” “这是昨日五小姐吩咐下来一定要熬的‘百味粥’。” “昨日?这么说,雷少堡主昨日就已经喝过了?” “是呀,昨儿晚上五小姐说是一定要让少堡主尝尝,硬是让我们熬。今儿一早,五小姐还吵着要亲自给少堡主熬粥呢?幸亏明香那丫头拦了下来。风堂主手里这碗,八成是五小姐刚熬好的。” “五小姐熬粥的时候你们不在?” “您也知道五小姐那脾气,她要说熬粥,就把这里的所有人都赶了出来,这一熬可要半个多时辰,我们只好去别处打发打发时辰,这不,刚回来没多久。” “那你们回来的这期间,除了听雪堂的弟子,可有其他人来过?” “这……风堂主你也知道,近来门中客人较多,整个厨房从早忙到晚,连喘口气儿的功夫都没有,更何况被五小姐耽搁掉那半个多时辰,我们……” “好了,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方才我请雷少堡主搬去醉风堂别院小住,你们去帮其他厨子好了,这些菜也分了吧!粥归我。” “多谢风堂主,我们这便帮忙去。” 而后叶霜端着这碗粥离开了雅客厅,直奔听雪堂。 听雪堂内人来人往,就连别院也布满各种面孔,好不热闹。只是不见苏馨玉的倩影,堂内弟子也并未见到她,青杨三人只好四处找寻。 “呵,青杨,为何听雪堂内这般比肩继踵,可醉风堂却难见半个人影?” “玉大哥你是不知道,我们醉风堂的弟子常年在外奔波,且大多都已在外成婚,就是还未成婚的,门主若没什么吩咐,各师兄师姐也都很少回来。每每只有在年庆和推选门主堂主的时候所有弟子才到得齐。” “哦?不知堂中弟子都为何事在外奔波?” “唉!都是南北各城主堡主或者各门派帮派的事情,有大有小,四堂之中,我们是第二繁忙的。” “呵,四堂之中,最忙的莫非是这听雪堂?” “玉大哥你真厉害,一猜就中。若不是两年前柳堂主带着数名弟子下山行医,往年的这个时候,连醉风堂的别院都会挤满人,不过也有冲着馨玉师姐来的。” “哦?此话怎讲?” “馨玉师姐她艳绝无双、心地善良、温柔婉约,又是北川公主,想要一睹芳容、讨她欢心的人多了去了,不过馨玉师姐至今没一个瞧得上的。” “呵,她既是我朝公主,纵使有中意之人,也还得要经得君主同意。” “不瞒玉大哥,青杨十一岁那年,曾要馨玉师姐嫁我,做我妻子,这样我生病也就不用遥姐背着我去医馆了……”青杨越说越小声,不禁搔首。 “呵……呵呵……”听此言语,苏黎玉抚扇轻笑。 “……公子。” “玉瑾失礼了。” “玉大哥……方才说的,可千万不能告诉遥姐。” “玉大哥答应你。” 三人转了许久,总算在柳堂主的屋门外见到了苏馨玉。 “馨玉师姐!” “青杨?你几时回来的?” “今日刚回来。” “杜轩见过公主。” “玉瑾见过馨玉公主。听闻公主医术高明,不知玉瑾可否有幸讨教一二?” “……原来是你们,二位请随我来。” “玉大哥,我想先回去帮陆大哥。不如你们慢慢聊。” “青杨,谢谢你带我们过来。” “玉大哥您太客气了。那我先回去,等你们回来用晚膳。” 青杨离开后,苏馨玉带着二人到了自己磨药的石室,轻启朱唇对着二人唤道:“五哥,杜大哥。” “呵,七妹,六年不见,你越发出落得水灵,五哥险些就认不出你了,近日可一切安好?” “托五哥的福。上月家书,娘亲并未提及五哥会来,不知五哥冒险而来所为何事?” “若是我说此次出来只为散心,顺道来见见你和柳师父,七妹可信?” “这……师父她外出未归,五哥此番怕是见不着了。” “呵,见着你就好。不知七妹可想随我回去?” “……馨玉不愿回去。” “也罢,我与杜轩会在百林门小住几日,七妹平日若见着了,切莫唤我‘五哥’。” “五哥打算何时回去?万一被人发现……” “七妹放心,现下那个痴呆五皇子‘苏黎玉’还在府中,我不过是安城玉王府的公子玉瑾,带着家仆上山寻亲罢了。” “原来五哥早已安排妥当……方才听青杨唤你玉大哥,莫非是他带你们上山的?” “呵,此事说来也巧……等我明日来此再慢慢说与你听,此刻有人往这边来了。” ------------ 第七章 半刻红 话音落后不久,只见叶霜疾步进了石室。 “馨玉你可让我好找……玉兄、杜公子……”叶霜本想追问为何他们会在此,忽然想起他二人是从北川而来,顿时明白他们是来此拜见北川公主的。 “风堂主找馨玉何事?” “……馨玉,玉兄与杜公子知晓我乃女扮男装。” “……莫非你二人早已相识?”苏馨玉霎时深感命运弄人。 “回禀公主,玉瑾与陆姑娘相识已有两日。若是公主与陆姑娘有要事相商,玉瑾与杜轩这便退下。” “这倒不必,尘遥也想请玉兄帮忙。” “霜……到底所为何事?你的手……” “我的手并无大碍,馨玉你帮我看看这碗粥里,是否被下了毒。” 苏馨玉接过粥,仔细端详了起来。 “呵,方才玉瑾还以为那碗粥是陆姑娘特地送来给公主的。” “玉兄,抱歉,尘遥因琐事缠身,今日未能助你寻妹。” “陆姑娘已助我良多,无需自责。” “这……为何会被人下毒?” “哼,没想到堂堂百林门,下毒竟然如此容易。”杜轩忍不住吭声责怪叶霜:“这若是有人混进来图谋不轨,岂非……” “杜轩。” “杜轩多事了。可公子……” “杜……公子此言差矣。要混入百林门并非易事,更何况门中上下,从四堂别院,到门中正四苑的茶水酒菜都要经由听雪堂的弟子试毒。” “……杜轩一时情急,得罪之处,望公主海涵。” “我并不是怪你……这碗粥从何得来?” “这碗粥是昭柔亲自熬的。” “……如此,堂中弟子自是不敢试毒。” “嗯,所以才会着了别人的道。馨玉可识得此为何毒?” “师父在的话,兴许能一眼认出。若要辨识它的毒性……”苏馨玉拿出一颗药丸正欲吞下,却被叶霜拦了下来。 “我来吧。”说罢,叶霜便喝了一口毒粥。 “霜儿!” 杜轩一把夺过叶霜手中的毒粥大吼:“你这是作甚!” “霜儿?”一旁的苏黎玉不慌不忙,反倒对苏馨玉那情急之下唤出的名字有了兴致。 “霜儿是我的闺名……馨玉,如何?”叶霜运功催发毒性,掌心的细小伤口涌出的鲜血迅速染透了纱布,滴落于地。 “这……这难道是……先把解药吃了!” “陆姑娘的脉象和这流血不止的迹象……像极了青杨所中之毒。” “是‘半刻红’。” “半刻红?”吃了解药的叶霜,血虽然已经止住,可脸色却一片煞白。 “此毒外侵则流血死,内渗则暴血亡。” “这毒我却未曾听过……” “霜儿,据我所知,天下间会配此毒的只有三人。” “毒王马宵,毒妖仇蕊……还有毒仙柳絮。玉瑾说的可对?” “……嗯。” “……若是如此,这件事总算有了头绪。”柳絮神医名扬在外,可知道柳絮会毒,还有她毒仙名号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叶霜心里不禁对眼前的男子添了份疑虑。 “霜儿,究竟何事?” “……我的脸色如何?”叶霜见苏馨玉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待我脸色稍好,你同我去醉风堂,我再仔细说与你听……还望玉兄和杜公子莫要提我以身试毒之事。” “……好。” 霞色褪尽,醉风堂别院的饭桌前,莫昭柔摸着自己的右掌,脸背着雷啸天一语不发。而雷啸天则寻思着为何莫昭柔从北苑带他来醉风堂时就言辞闪烁。一旁的青杨看着他们,不知说什么好,只有把桌上的酒菜拿去厨房热了一道又一道。整个大厅唯独听到陆尘飞在门口的踱步声。 打从莫昭柔告诉他叶霜被她刺伤后,他便坐不住了。他自责,为何不跟着她去!从以前开始,她就这般不疼惜自己。五年前的那次,他以为她死了,那时的心碎让他明白了自己对她的心意…… 她的身子一直不好,五年前的初春,她又染了风寒病倒在床。虽然他不明白为何她每次风寒发热都会喊疼,但他依旧会守在她身旁。可唯独那次,她手寒如冰,一声不吭昏睡在床,似着了梦魇,叫不醒,她却也未曾睡着。他慌了,顾不得隐瞒她是女儿身之事,连夜抱着她去了听雪堂。 这几年,幸得有柳絮和苏馨玉的调理,她身子渐渐好了起来,不似以前那般易病。可他不曾想过,区区一个风寒,竟会险些要了她的命。倘若那时眼前的人儿再也醒不过来,那他……那他…… “大哥……”叶霜见陆尘飞望着空中出了神,连声唤道:“大哥?大、哥!尘飞!” “……嗯?啊!你回了,快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叶霜的声音,让陆尘飞回过神来,心中的痛楚也得到了些许抚慰。她还活着,就在自己的眼前。 “不疼,而且馨玉已经帮我上过药了。” “原来你去找苏师妹了,怪不得我去北苑没找着你。” “陆师兄。” “苏师妹、玉公子、杜公子。” “让陆堂主久候了。” “是尘飞怠慢了,里面请。” 饭桌前的雷啸天和莫昭柔见众人纷纷入堂,于是起身寒暄。 “陆堂主……” “方才尘遥去了趟听雪堂,让少堡主久候了。这位是柳堂主的徒弟苏馨玉。” “啸天见过馨玉公主。” “少堡主并非北川之人,不必如此行礼。” “谢过公主。”雷啸天侧身转向叶霜唤道:“陆堂主……” “少堡主叫我陆姑娘即可。” “陆……姑娘?!这……原来如此,啸天多谢陆姑娘坦言相告。” “陆师姐!你、你、你怎么……” “无妨,我并无隐瞒之意。”叶霜转身对苏黎玉道:“玉兄、杜公子,这位是雷家堡少堡主,这位是门主的五女儿。” “玉瑾见过雷少堡主、五小姐。” 杜轩见苏黎玉拱手以礼,自己也拱手言道:“杜轩见过雷少堡主、五小姐。” “陆师姐,他们为何都戴着面具?” “玉兄和杜公子是我的朋友,他们从安城而来,路过此地,我便请二人在此小住几日。” 莫昭柔小声贴近叶霜问道:“噗……就是陆师兄差点莫名其妙成别人女婿的那个安城?” “五师妹……我听到了。” “啊!陆师姐,我好饿,我们坐下再聊吧。”莫昭柔挤进陆尘飞与叶霜中间,拉着叶霜坐下。 苏馨玉担心叶霜的身体,坐到了叶霜的左边。她对面则是自己的兄长。 “少堡主?”一旁的苏黎玉见雷啸天迟迟不坐,示意杜轩稍作提醒。 “……抱歉,方才啸天在想事情,杜公子请坐。” “呵,少堡主先请。若是少堡主不坐下,杜轩他是万万不肯入座的。” 于是雷啸天坐到了青杨右侧,杜轩也顺势坐下。 “玉瑾……安城……杜轩……”雷啸天喃喃自语思索片刻道:“啸天失敬了,原来你是玉王府的公子。” “什么?玉王府?!那他岂不是城主的公子!” “家父与令尊虽素有往来,可玉瑾却未曾与少堡主见过,不知少堡主为何如此肯定?” “家父曾对啸天提起过玉公子的贴身护卫杜公子。何况,两位腰间的玉佩皆是上品,在安城能有如此佩玉的,只有玉王府。” “……呵,莫非杜轩你识得少堡主?” “公子说笑了,杜轩自小就跟在公子身边,若公子不识得,杜轩又如何识得。” “杜公子巧与啸天一位旧识同名,虽不识得,却倍感亲切。” “……杜轩多谢少堡主抬爱。” ------------ 第八章 一方说辞 “雷少堡主、杜大哥、玉大哥,再不动筷,这菜可又要凉了。” “是极,是极。” 青杨的一番提醒,让众人都动起了碗筷。 “呵呵,青杨,这些菜可是你做的?” “玉大哥你太抬举我了。这是醉风堂的厨子做的。” “呵,这定是南江的菜肴,与北川的相比,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玉大哥,你和杜大哥一定要多吃些。” “青杨!这鸡腿!” 莫昭柔筷子一伸,硬是把青杨筷头上的鸡腿压在了盘子内。青杨用巧劲儿旋了一圈,甩开了莫昭柔的筷子,直径把鸡腿送到自己嘴边,咬了一口。 “哼哼,五小姐,先下手为强。” “你!明儿我就把明香嫁出去!” “门主夫人早把明香许了给我,哼,五小姐莫要唬我。” “好哇,连我你都敢欺负!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人不甘示弱,抢起了盘中菜。 “哈哈,想不到你们连吃饭都在练武……” “让玉公子见笑了,我这师弟师妹真是不懂规矩。” “……你们若再抢,我就让你们苏师姐往里面下毒了。” 两人一听这话,立马收手,乖乖就坐。 饭后,八人围桌而坐,叶霜把今日之事一一道出。 “太可恶了!本小姐好不容易熬好的粥,竟然就这样被糟蹋了!要不是陆师姐你察觉,我岂不是害了他!” “敢问少堡主,三月前被劫的究竟是何物?” “只是一些丝布玉器。” “自年庆之后,舞莲堂就一直在查门中的可疑之人,还有那些商货的下落,可三月有余,却一点头绪都没有,也不知道少白叔叔是怎么查的!眼下还要等爹爹出关,爹爹也真是的,明明书信邀了别人上山,可自己却还在闭关……” “莫门主此番本是邀家父上山,家父抽不开身,只好命我上山……之前也并未听家父提过有仇家。” “那就是冲着我们百林门来的?可为何每次都想加害于你?” “这……我也不知。” “那个身背大刀的男子暂且不知从何查起,不过,我们可以从那个戴面纱的女子着手。” “陆师姐已经知道那个女子是何人了?” “嗯……馨玉你可知晓毒王马宵现在何处?” “马师公常年隐匿深山钻研毒理,一心要和孙师公一较高下,恐是无心会客。” “那么……仇蕊呢?” “馨玉惭愧,未曾见过仇师伯。只知她十七年前被逐出百林门之后,便住在了南**州。” “青州?雷家堡就在青州!” “如此说来,青杨所见那个带面纱的女子或许就是仇蕊。” “我看未必,师父曾经提及师伯,说她当日指天起誓永不离开青州。” “仇蕊为何会被逐出百林门?现住青州何处?” “这……师父并未说与我知。” “这可好,柳姨外出,行踪从来都是飘忽不定的,陆师姐你们要上哪找去?” “……算算日子,再有十七天,师父就该回来了。” “……馨玉师姐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是柳姨出游前说的?” “啊……嗯。” “那不如我们明早就出发去青州吧!等柳姨回来了,再让她用书信告诉我们地方。” “……近日我与大哥还有些事要忙,待过些时日吟傲回来后,我便与他出趟远门,途经青州时,我们便可去找仇蕊。” “……我也要去!” “又不是去游山玩水。你啊!就老老实实的留在这里。你这暴躁脾气也不知道何时能改,若往后我不在了……你和青杨……姐姐真是放心不下你们。” “呸呸呸……陆师姐,哪有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的?说得就像你不会再回来了似的……啊!难道是陆师伯不准你们成亲,所以你和龙师兄要私奔?” 叶霜还未开口,莫昭柔就被陆尘飞敲了一记头:“什么我爹不准成亲?什么私奔?你师姐跟你龙师兄并非……” “不对啊陆大哥,遥姐跟龙大哥感情一向要好,连我都看出来了……” “青杨!” “呵,诸位交情如此深厚,真是教玉瑾羡慕不已。” “让玉兄见笑了。” “这……不知方才提起的,可是龙吟傲?” “咦,雷大哥认识我龙师兄?” “……天色不早,馨玉要去准备集露之事,先回去了。”什么事都心知肚明的苏馨玉怕自己忍不住把知道的都统统道出,索性起身离开。 “玉瑾也欲回房休息。杜轩,送公主回去。”苏黎玉说罢向众人拱手以礼,回了屋子。 “是,公子。” “还是我送苏师妹回去吧!岂有让客人……” “能护送公主乃是杜轩之幸,还望陆堂主成全。” “……那就有劳杜公子了。” “青杨,送昭柔回去。” “陆师姐!” “天色已晚,若留你在此过夜,门中定会传出闲言闲语,届时难道要我娶了你不成?” “……那我明儿再来。雷大哥、陆师兄,你们好生休息。青杨,我们走。” “话说回来……五小姐,没想到这少堡主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劳驾你亲自熬粥……”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他是爹爹请上山的,我理当要尽地主之谊给他尝尝我们这儿最好吃的东西!” “……噗,五小姐,您当咱们这儿是饭馆呢?” “你……哼!” “五小姐您慢点儿……” 见两人走远后,叶霜对雷啸天说道:“尘遥有事相告,少堡主请随我来。”尔后叶霜与陆尘飞带着雷啸天去了西厢房。 三人进了屋后,房门未关,陆尘飞侧依在门沿上,听着两人谈话。 “不知陆姑娘有何事相告?” “……恕我直言,雷家堡丢的,可是从北川搜集到的贺秉与十三侯爷苏青勾结的罪证?” “……你是如何得知?!” “我隐姓埋名女扮男装多年,为的就是报仇。可未曾想,原来雷世伯也在暗中搜集贺秉罪证。若不是大哥快马加鞭回来告知与我,我还不知一直以来向陈世伯匿名告信的,竟然是雷世伯。” “你……你……你是……” “我是叶霜。” “不可能!这不可能!当年家父赶去泉州的时候你们已经……你们已经……更何况你们的尸骨都……被山中猛兽吞噬殆尽,这……” “个中缘由,你且冷静下来,我再说与你知。” “……你说你是叶霜,如何证明?!” ------------ 第九章 瞒瞒瞒 “……啸蝶八岁时爬树,树枝折断,她摔了下来,被吟傲接住,两人的的手臂一左一右皆有一处被石子嵌入的印记。”说着,叶霜顺手比划了那两个印记的形状。 “你竟活着……你还活着……” “……那年柳姑姑带着杜轩匆匆离开叶家后的几个月,我的身子又染了风寒,一直咳,在牢中喝下的毒酒必是被我咳了出来,病昏以后被狱卒误认为我是被毒死了,便把我同娘亲、露儿的尸首一起抛到了乱葬岗。”叶霜这番说辞虽半真半假,却也令人无从问起。 “……霜儿。”陆尘飞见叶霜稍有哽塞,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我一心要为家人报仇,历尽艰难,总算是到了百林门。为了避人耳目,陆伯伯只有对外称我是他的二儿子。” “……这么说来,百林门的龙吟傲……” “嗯。当年爹让娘亲带着我们上百林门,后来就如同爹料想的那般,贺秉陷我们叶家于不仁不义,爹入狱了,娘为了不连累这里,带着我和妹妹回了泉州。吟傲是被娘亲逼迫留下的。” “那……杜轩呢?” “柳姑姑把杜轩留在了云姬府,化名云轩。馨玉每月的家书都有提及他的近况,他过得很好。” “为何你不早些来找我?” “当初爹毁了你和露儿的婚事,为的是与雷家堡断绝往来,避免日后受到我们的牵连。若非贺秉入狱,我是断然不肯与你相认。” “真是苦了你……且慢,方才你说贺秉入狱?此话当真?!” “我从泉州得此消息后,连夜策马,赶了回来,为的就是要告诉霜儿。这消息不出十天半月,定会在南江传开。” “这么说,罪证并未丢失,而且安然送到了陈大人手里?” “嗯,那些罪证是直接放到了陈大人的床榻之上。” “当初为了防患未然,商队分成了四路,只有华商头的货品里混着那些罪证。可还是出了岔子,竟在百林门被劫了去,未曾想那些罪证竟然安全送到了陈大人手中。此事如此蹊跷,这……” “我与大哥也想不透,只等日后去泉州再向陈大人问个仔细。” “也只能如此了……霜儿,待贺秉处斩后,你有何打算?” “……这我却未曾想过。” “霜儿,先别说了。我扶你回房休息。你与雷公子不妨改日再叙旧。”陆尘飞见叶霜脸色泛白,恐是旧时之事令她神伤不已之故。 “……大哥,不打紧。” “……霜儿。” “陆兄说的对,如今与你相认,来日方长。现天色不早,你自小身子弱,莫要神伤病倒才好。” “……那我就先回房了。” “雷公子,请。” “请。” 睡卧在床的雷啸天心中百感交集。喜的是叶家还有人活着,且贺秉已经入狱待斩。悲的是纵然叶家沉冤得雪,贺秉被斩,十年前冤死的人命,却是回不来了。纵有万千理由,当初雷家堡弃叶家不顾已是事实……他父亲若是知道叶家还有个女儿活着,定会欣喜万分,用尽一切办法偿还当初错怪叶清傅之事。他要如何补偿? 皓月当空,在杜轩陪同下回到自己磨药石室的苏馨玉,手里磨着药,望着站在一旁迟迟不肯回去的杜轩,心里拧成了一团。 “杜大哥,为何你什么都不问我?” “我不问,你便不说吗?” “我……我……” “若不是听见你唤她‘霜儿’,若不是听到他们提起‘龙吟傲’,若不是当时看见了她眉心的黑痣,我竟不知自己恩公的女儿还活着!你们瞒得我好苦!”杜轩大吼过后,自知吓到了苏馨玉,屏气坐到了石床上接着说道:“我一直以为叶家人都死了……只有我和义兄还活着……可你们却从来没有告诉我……为何要瞒着我?” “杜大哥……”苏馨玉心里甚是委屈,却又不知从如辩解,一时心伤,落下泪来。 “馨儿,我以为只有你不会瞒我……为何……” “杜大哥……我亦不愿瞒你……可……可霜儿她……” “……是杜大哥不好,我不该吼你。” 杜轩拉住苏馨玉,伸手拭去她的泪:“馨儿,告诉我,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莫要再瞒我了,可好?” 苏馨玉望着杜轩,点了点头。 昼长夜短,时辰虽早,四周却已现晨色,知晓一切的杜轩拖着步子回到了醉风堂,心中滋味究竟是喜是悲,自己也不清楚。行到房门口,撞上了刚从隔壁出来的苏黎玉。 “公子。” “呵,你满腹心事,昨夜与七妹都聊了些什么?” “……闲话家常。”杜轩不敢与苏黎玉多言,虽已答应苏馨玉不告知苏黎玉,但若是多言,不出片刻,定会被他看穿。亦或许昨夜过后他已然知晓…… “杜轩,你可知为何我并未带云朔而是带你来此?”苏黎玉见杜轩默不作声,接着说道:“一来,七妹与你感情甚好,此次有你保护她,我亦可放心。二来,我知你义兄也在百林门。你二人多年未见,只有书信往来,若此次能见上一见却也是好的。” “公子好意,杜轩感激不尽。” “……届时你与他相见却不可相认,莫要埋怨我便好。” “有幸见到,杜轩就已知足,定不会因冒然相认而暴露公子身份。” “我知你能忠于我,定不会与旧识相认,不论是对你的义兄还是幼时玩伴……乃至你的大小姐。” “……公子果然知晓。” “呵,若不是昨夜陆尘飞一门心思系在叶霜身上,也不会让我听去了他们的谈话……且不说柳师父瞒着我和你,连七妹也瞒着我们,叫我这做哥哥的好生伤心。” “公主并不愿隐瞒,只因大小姐顾虑太多,不愿横生枝节,才求公主替她隐瞒,况且公主也并未说出公子装傻之事。” “……罢了,此事我并无兴趣,我更有兴趣知道为何我早在玉王府把罪证调包,命人送去了那个陈静手里,可百林门与雷家堡还如此多生事端,甚至有人要置一方于死地。” “……莫非是想制造混乱,从而掳走公主?” “也确有可能,不过……这事情却十分蹊跷。” “……杜轩愚昧。” “呵,也罢,现下时辰还早,你先回房歇息。我去后山散心。” “……是,公子。”目送苏黎玉离开后,稍感疲惫的杜轩回房躺下。 ------------ 第十章 草堆里的女娃 苏黎玉一路从醉风堂别院小道往西踱步,心里寻思着昨晚偷听来的话。若这下毒挑事的人为的是保贺秉也就罢了,因为时已晚,况且南江的事他也懒得管。可若目的是保北川的十三侯爷苏青,那这下毒挑事的无外乎就是和苏青有干系的人,只是不知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若是那人想一石二鸟,又保苏青又对他的七妹下手,那她的处境不妙,他可就这么一个妹妹,他要想办法带她回去才行。可他知道,强行带走她是万万不可的,要想办法让她心甘情愿回去……这百林门除了柳师父以外,看来只有那叶霜与她比较亲近,或许可以从叶霜身上下手。 “呵……”苏黎玉一想到如此纯善的苏馨玉竟会为了一个外人有事瞒着自己,心里顿时苦涩起来,难道他这个做哥哥的在自己妹妹心目中就是个只会利用人的魔头不成?这叶霜的聪慧还有那扯谎的功夫着实让他不由得‘佩服’,那套说辞虽然漏洞百出可若是被人追问,她亦可回答不知道。幸得他和她的婚约已经告吹,这样的女子若是娶了回去,这身边岂非如同放了一把利刃,更何况她还是南江的人……他并非对南江的人有敌意,只是…… 苏黎玉不知走了多久,隐约听到密林深处传来悦耳之声。这声音打断苏黎玉的思绪,令他快步寻音而去。穿过密林,前方的泉瀑映入眼帘,而这泉边,只见一人影坐于石上,手持碧叶吹着小曲儿。 苏黎玉记得,这曲子…… 他天资聪颖,七岁便被立为储君。十岁时便有了门亲事,对方是南江议和臣之一的叶家。叶家有两个小姐,大小姐叶霜小他三岁,听说是怀着的时候动了胎气,所以自出生她便体弱多病,更是请了神医柳絮帮忙照顾。为何偏偏是叶家?只因为自己的娘亲和他们是同门?那为何偏偏是那个活不长的大小姐叶霜? 叶家颇得圣宠,这门亲事便是南江君主钦点。南北两国联姻不足为奇,他父王也允了这门亲事,纵然两国人都心知肚明,叶府大小姐活不长,这亲事不过是‘礼尚往来’之举。他虽不满,却也只能接受。 他十二岁的时候,南江议和臣带着他的大女儿来作客。迎宴上,他见着了那个大小姐,乍看上去,她面色红润,并不似传言那般,忽觉自己被骗,于是他让云朔替他坐于席上,自己偷偷去了府中南庭,想去照料前些日子救回来的野兔。 远远地,他就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声响,本以为是府上来了小贼,可走近才知,原来是个女娃坐在草堆里吹着树叶,而她腿上放着的正是他救回来那四肢受伤的野兔。 “大胆小贼,竟敢偷我的兔子!” 吹叶子的声音戛然而止,女娃抬头望着他说:“咳……我不是小贼……咳咳……我是叶府的……丫鬟……咳咳咳咳……” “你方才用这叶子吹的是何?”他见她捂着嘴把小脸都咳红了,也不忍心捉弄她,于是和她一起坐下。 女娃憋了一口气迅速说道:“我病了,娘吹给我听,病就好了。兔子病了,我吹给兔子听,它就好了。”才说完,她又捂着嘴咳了起来。 他起身找了几片叶子又坐了回去。然后他把听到的那断断续续的声音融合起来,吹出了半首曲子。 “大哥哥……咳……你好厉害……咳……我……” “你别说话了,比你吹叶子还咳得厉害,你把后面的吹给我听,我学会了再给你吹。” 女娃笑了笑,又拿起手中的叶子,吹着断断续续的声响。而苏黎玉一边听,一边试着吹。这样大半个时辰过去后,他总算是能把这曲子吹全了。 “为何你病成这样,他们都不给你找个大夫?” “我有药。” “那为何不吃?” “掉草里了。” 他顿时明白,她是找药的时候发现了他的兔子,然后就抱着兔子给它吹曲子,把找药的事情忘记了。 “你别动,我帮你找。” “谢、谢。” 摸索了一会儿,他找着了个小瓶子于是他举起来问:“是这个吗?”见她点了点头,他帮她拔出瓶塞,递给了她。 吃下药的她总算不咳了。 “谢谢大哥哥。” “你不陪你家老爷小姐,怎跑到这里?” “我怕把病传给小姐。大哥哥呢?” “我来看兔子的。” “大哥哥是这府上的家丁?” “我……我是皇子的伴读。” “听说五皇子很凶,大哥哥你是不是常被骂?” “……你从哪听来的?谁说五皇子凶了?!” “不是吗?” “当然不是!哼!” “大哥哥别生气,我吹曲子给你听。” “这曲子不是治病的吗?我又没病。” “大哥哥也一起吹。吹着吹着就不生气了。” “这是何歪理?” “是真的。我每次不舒服,只要吹这曲子,自然就不会不高兴了。” “你要是敢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哼。”他勉为其难同她吹起了树叶。 “这曲子大哥哥可不能教与别人。” “为何?” “这是我娘谱的曲子,娘教给我的时候叮嘱过我,说不可以教给其他人,今天是大哥哥你自己学了去,不算我教的,所以,大哥哥不可以教其他人,不然我娘会生气的。” “……你这脑袋瓜为何净是歪理?不教不教,就是五皇子拿刀逼我,我也不教,行了吧?” “嗯!大哥哥是男子汉,男子汉说话要算数!” “……呵,你这小丫头,还知道男子汉说话要算数……” “呀,大哥哥,我出来太久了,得回去了,谢谢你帮我找药。” “你……”他望着她走远的身影,却半个字都说不出。 尔后,他练功之余便跑去找她……直至某日,他等不着她,问了云朔才知道,叶家已经离开了云姬府在回南江的路上了。他忘了问她的名字,也忘了告诉她自己是谁。两人之间只留下了一件信物与一个承诺。 光阴一晃,十四岁的他被迫装傻,储君之位也拱手让人。听说叶家被抄家,他也不知她是否还活着,这些年自己多番寻找,也终在潘城断了线索…… 现如今传入耳中的不正是那首曲子吗? 为何她会这曲子? ……莫非当初见到的那个叶霜并非真正的叶霜? ……莫非眼前这人便是当初那个小姑娘? ……莫非叶霜就是那个小姑娘? ……她还活着。 ------------ 第十一章 远去之事 叶霜不知吹了几遍,半途停了下来,望着泉瀑出了神。打从雷啸天问她报仇之后要何去何从,她想了一夜,却终究不知如何是好。 “陆姑娘。” “原来是玉兄。”叶霜转身对苏黎玉拱手以礼,接着问道:“时辰尚早,玉兄可是因屋室简陋难以入眠?” “呵呵,陆姑娘言重了。玉瑾自幼习惯早起,徒步林中以修身养性,不想叨扰了你。” “玉兄并未扰我……” “方才听姑娘吹奏之曲黯然神伤,不知你有何心事?” “……尘遥想问玉兄,待找到令妹后,你有何打算?” “……自是带她回府,一家团聚。” “尘遥是想问玉兄,若是你一多年心愿了却之后,你会作何打算?” “并无打算。兴许会留在府上继承家业,兴许会游历南北观遍山川,兴许会寻求名医拜其为师……”苏黎玉虽听出了叶霜的弦外之音,却不知要如何作答,唯有继续搪塞。 “瀑水落入这泉中亦为泉水,泉水顺石而下便成了溪流,溪流湍急相互汇集便成了江川……连这瀑水都有一方归宿,我却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苏黎玉猜想她定是太过拘泥于叶霜的身份而自寻烦恼,无奈只有开口反问:“陆姑娘这是从何说起?你既是百林门的堂主,也是陆长老的女儿,怎会无所去从?” “……正因如此……我……”叶霜欲言又止,拿起手中树叶,又吹了起来。 苏黎玉不明为何她会如此神伤。她灭门之仇得以报,叶家冤屈也得以洗刷,她若不想恢复叶霜的身份亦可以继续当她的醉风堂堂主……怎会为此劳心劳神?莫非她还有别的苦衷? “……这曲子,玉瑾未曾听闻,不知是哪位雅人所谱?” “玉兄见笑了……尘遥有一故友,自小身子不好,每每病倒,她的娘亲便吹与她听……这曲子便是她娘亲所谱……只是如今……她们已不在人世。” “……玉瑾冒昧,令姑娘想起伤心事了。”苏黎玉听到此言,心中更生疑惑,她既已当自己死了,那她又为何如此神劳心伤? “……玉兄这是为尘遥的故友流泪?” “陆姑娘误会了,这是滴在玉瑾脸上的露水。” “想必你来了好一阵了,这面具都凝上了晨露。” 旭日东升,微露霞光,映染山中景物,叶霜望着苏黎玉的面具,不禁伸手想要拭去那层雾水,回过神来,手却停在了苏黎玉的面颊前,被苏黎玉拉住。 “……尘遥失礼了。” “陆姑娘是想帮玉瑾拭去这面上之露,况且你常年扮作男儿,自是无心避嫌,我又岂会不通情理?只是你脸色稍显疲惫,这脉象……定是昨日又失血过多,再加上你彻夜未眠心神劳累所至……玉瑾还是陪你回去吧。” “……有劳玉兄费心了。” 苏黎玉松开叶霜的手,转身与叶霜离开了泉瀑。 之后的三天,二人并无碰面。青杨帮着陆尘飞与叶霜查整名册。杜轩则伴在苏黎玉与苏馨玉左右,兄妹两并无谈及其他,而是切磋起了药理。雷啸天无奈每日都被莫昭柔缠着比武,若赢了她,她便生气跑开,若故意输给她,她亦生气发脾气。这着实让他头疼。 这日午后,莫昭柔又输与雷啸天,气得用鞭子不停挥地,雷啸天则立在一旁等她气消。 坐于叶霜右侧的青杨听着地面‘啪啪’作响,心疼地小声嘀咕道:“遥姐,再这样下去,不出几日,五小姐定会把醉风堂拆了的。唉!五小姐这般泼辣,也就雷大哥受得了。” 仍在气头上的莫昭柔听到青杨的嘀咕,收回鞭子对青杨吼道:“你!你说本小姐什么?!” 青杨心中大叫不好,正欲道歉,却有人抢先说道:“你这丫头,莫不是要把这别院拆了才罢休?!” “……爹……爹爹!” “门主。” “晚辈雷啸天,拜见莫门主。” “爹爹为何出关也不命人来知会一声,还亲自过来?” “哼,若不是我过来,你岂非要把这里拆了!” “爹……” 莫轲见女儿冲自己撒娇,顷刻便没了火气,只得无奈向雷啸天叹道:“唉!我这女儿,骄纵任性,让少侠受累了。” “爹!” “门主言重了,五小姐性情豪爽,承蒙五小姐抬爱,晚辈有幸与之切磋武艺,又岂有受累之说。” “哈哈……你与雷炎虽是父子,这脾性却半点不像,哈哈……好好,老夫就中意你这样的。” “……原来家父有幸与门主相识……家父让晚辈带话给门主……” “哦?你且说与老夫。” “家父说,我们雷家堡断然不会误伤无辜,现如今货物被劫,只当……” “说下去。” “……只当送与了那几位受伤的弟子,此后两不欠。” “哼,那厮老顽固!难得老夫摒弃前嫌请他上山,他却不亲自过来,果不出老夫所料!” “家父的确是忙于青州之事,故命晚辈前来……晚辈多有冒犯,还望门主海涵。” “罢了,眼不见为净!你来的正好,如今百林门与雷家堡之事在南江闹得沸沸扬扬,我虽与你爹不和,但这无关我百林门与你雷家堡,老夫亦不愿百林门遭人口舌。所以老夫想请少侠你帮个忙。” “……若是能平息不利谣言,莫说帮忙,就是要晚辈做牛做马,晚辈都心甘情愿。” “哈哈……好好……老夫想让你与我百林门的弟子去参加‘比武夺莲’,若是你能与我们门中弟子合力赢得那莲王,想必那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晚辈愿尽微薄之力。” “好……少侠你不妨先去凉州与老夫妻女会合之后再去莲州。” “我也要去!” “哼,你不是嫌闷跑回来了吗?如今又想去了?” “爹爹……您就让我去吧……” “……你就给我好好在山上,少给我乱跑惹祸。” “爹,您就让我去吧……” “……唉!都是你娘把你宠的……尘飞,这一路上,你可要把她管好了。” “……门主放心,尘飞定会照看好五师妹。” “……也请少侠你对昭柔多多担待,老夫等你们的好消息。” “晚辈定当竭尽全力。” “好。老夫这便回去书信命人送去避暑山庄。”莫轲说罢弹了一记莫昭柔的额头,离开了醉风堂。 “陆师兄,我们何时出发?” “这‘比武夺莲’八月初三才开始,如今不过六月十九,不如你与雷公子先行去凉州,我与你师姐尚有事……” “大哥,昭柔有你照看我才放心。” “可……” 叶霜凑近陆尘飞说道:“此举门中细作定会知晓,你若不同去,不早些与吟傲会合,叫我如何安心?” “……霜儿。” 叶霜知道陆尘飞担心之事,接着说道:“你且同去,等柳姑姑回来,我问得仇蕊之事,便去泉州等你们,我答应你不独自去青州找仇蕊。” “……我会尽快去找你的。凡事小心。” “嗯。你也是。” “陆师姐,你跟陆师兄商量什么呢?” “……你陆师兄说即刻回去收拾包袱,天黑前要在李家镇落脚。” “啊!那我也回去……雷大哥也快收拾收拾吧。” “好。” 于是三人纷纷收拾好包袱细软,同去听雪堂找苏馨玉拿了些药后,便离开了百林门。 ------------ 第十二章 往昔婚事 晚膳之际,唯有苏黎玉回了醉风堂,杜轩则留在了听雪堂说是帮忙苏馨玉。饭桌前,叶霜端着碗筷,心里数起了日子。 “遥姐,你说这门主为何断定若雷大哥他们夺得莲王,便会让南江的谣言不攻自破?” “若要赢得莲王,参加的人须得同心合力。若雷家堡与百林门如谣言所说誓不两立、兵刃相向,又岂会同心合力参加‘比武夺莲’?”说罢,叶霜继续沉思起来,青杨与苏黎玉的谈话一字都未被她听进去。 “这‘比武夺莲’玉瑾还是头一遭听闻,不知是何?” “清莲庄每隔三年的夏天,便招揽南江各帮派、侠士以武会友,几人一队,互相切磋武艺,争夺那莲王。玉大哥,这清莲庄你可有耳闻?” “呵……‘苦酒悬杯饮皓月,伊人回眸听落雪,痴笑君狂醉吟风,弦音乱步舞清莲。’北有皓月盟、落雪楼,南有吟风阁、清莲庄,他们与百林门渊源甚深,我虽未去过,却也是知道的。” “玉大哥好厉害,我虽入门六年,却连这诗都背不全……” “呵,可你的轻功却是进步神速,玉大哥可有说错?” “呵呵,我若能多帮上遥姐和陆大哥的忙就好了。” “应还有十日才是……”叶霜旁若无人的从嘴里淡淡吐出了几个字,神色有些凝重。 “还有十日?遥姐,你这是算什么日子呢?” “……我在算柳堂主回来的日子,十日后,大哥他们也该到凉州了……” “呵,陆姑娘与陆堂主的手足之情倒是颇深,叫玉瑾好是羡慕。” “令妹之事,尘遥定不会松懈……” “玉瑾并非此意……玉瑾寻妹多年,又岂会急于一时。反倒是陆姑娘近来身体抱恙,令玉瑾好是担忧。” “……遥姐,你哪不舒服?我去找馨玉师姐来!” 叶霜一手拉住青杨道:“姐姐没事,你且坐下。” “可是玉大哥说你身体抱恙……难道是五小姐前些天刺的伤口……” “不过是小伤,看,才几日,如今连个伤口都不见。我若身体抱恙,你馨玉师姐又岂会看不出?” “……这倒也是。” “近日蚊虫繁多,我定是没睡好才略显疲惫,有劳玉兄费心了,改日我便去听雪堂拿些驱虫的檀香……” “……我即刻去拿。”一听这话,青杨放下碗筷立即用轻功跃了出去。 “青……咳……”叶霜想大声唤他,未曾想咳出了声,连忙咬紧牙关,捂住了嘴,背过身去,拿出身上的药瓶,吃了几粒药丸。 “陆姑娘自两天前说话便轻声细语,能不说则不说,为的就是隐瞒自己患病之事?” “并非隐瞒。我自小就有咳症,他们也都是知道的,不过是我近来算错了服药的日子罢了。” “……玉瑾与你相识算不得长。且不提你手心的伤,就说那日你不顾性命以身试毒,如今又算错自己服药的日子……玉瑾觉得陆姑娘你,甚是不疼惜自己。”叶霜那一方说辞,苏黎玉是一个字不信,他想知道,她究竟在隐瞒些什么。 “……玉兄慢用,我先回房了。” 叶霜只觉自己快被他看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饭桌。 “陆姑娘……”苏黎玉望着她离开,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戌时未过,青杨便从听雪堂拿来了驱蚊虫用的檀香,叶霜把它置于屋内,便又坐于桌前,翻查起名册。若是能早日助他寻得亲人,他便会早些离开这里,她也便不会再见着他了罢……见不着也好。 “……反倒是陆姑娘近来身体抱恙,令玉瑾好是担忧。” “……玉瑾觉得陆姑娘你,甚是不疼惜自己。” 叶霜回想起他的话,觉得可笑至极。她本就是已死之人,得以苟活至今为的就是报仇,疼惜自己有何用处?与他非亲非故……他为何要关怀自己?难不成略懂医术之人也有了那‘医者父母心’?他当真是……多管闲事。 四日后,陆尘飞三人为去凉州鞍马郡,歇脚在了湖州月湾郡祁家镇的一间客栈。 “这一路上虽未生事端,却也不可掉以轻心。尤其是你……就你这性子,略施小计你就往那陷阱里跳……” “陆师兄!你这一路念叨了多少回?都快比我娘唠叨了。” “昭柔姑娘,陆兄弟是为你着想……” “……雷大哥、陆师兄,你们看那伙人……” 此时客栈内进来了七八个人,行伍中有手持兵器者、也有书生打扮者。 见此情形,店掌柜忙上前招呼:“不知诸位英雄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给我们上好酒好菜!再备八间上房!”手拿旗子说话的大汉从怀里拿了张银票给店掌柜,接着把两张桌子拼凑起来,放下了旗子,让他身后的几人坐下。 接过银票的店掌柜乐呵的叫到:“好咧!小的这就去吩咐!诸位英雄稍等片刻,稍等片刻。” “没想到这大汉出手如此阔绰,也不晓得是什么来头。”莫昭柔一把拉住店小二问道:“小二哥,你可知那几人是何来路?” “看那旗子,姑娘就应晓得……难道姑娘还没听说?” “听说何事?” “嗨!十年前我们不是差点儿和北川打起来了么,皇上还斩了议和臣叶大人一家,这如今陈大人收集了证据,说当初是那奸臣贺秉拉拢朝中几位大臣,勾结了北川的十三侯爷,陷害了叶大人,这不,如今那贼人被关进了大牢,预备在祭秋之际处斩呢。” “那跟他们有何关系?” “姑娘你是不知道啊!唉!当初要不是有叶大人把罪都揽了下来,我们同北川定会打起来,如今也过不得什么安稳日子,只可惜了,叶大人一家无辜枉死。如今这事情传了开来,那些以前受过叶大人恩惠的各路豪杰还有敬佩叶大人的众多侠士都打着‘取贼血,祭恩公’的旗号,纷纷聚在一起,打算去泉州看那奸臣人头落地。” “哦,我还当他们是去参加‘比武夺莲’的呢。谢谢小二哥……再给我们来两笼包子吧。” “好嘞,姑娘稍等。” 店小二把包子放下走远后,莫昭柔对着雷啸天问道:“雷大哥,以前听陆师娘说,雷家堡和那叶家曾经相交甚好,还订了门亲事,那后来是为何闹得绝交?” “五师妹,我娘几时同你说过这些?” “哼,自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雷大哥,你就同我说说吧。” “五师妹……” “无妨。我们两家的确相交甚好,往来密切。我自幼也与叶家二小姐定了亲,后来叶世伯命人带来书信,也不知那信里说了些什么?把家父气极,索性与叶家断了往来。等叶家出事后,家父方才知晓叶世伯是怕连累我们雷家堡,才故意气他的。于是家父连夜奔去泉州想去劫法场,可为时已晚,无奈只有为叶世伯收尸,悄悄葬在了雷家堡的后山。” “如此英雄豪杰,却被那些个奸臣所害,真是气死我了!” “呵呵,昭柔姑娘,这肉包又不是奸臣,你且吃慢些,莫要噎到。” “雷兄弟不用管她,等她噎着了,下次自然就不会这般吞了。” 莫昭柔一边吞着包子,一边听二人闲聊。一个时辰后,酒足饭饱的三人各自回了房。 陆尘飞躺于床榻上,心里甚是挂念叶霜,亦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心会如此焦躁不安……今日是六月二十三…… ------------ 第十三章 亦病亦毒,亦友亦敌 十年前的今日,他在百林山练功的时候,遇上了她。若不是听见她唤他尘飞哥哥,他定以为她是上山乞讨的乞丐……起初,他并非对她的来历一清二楚,他只知她是自己爹娘师妹的女儿,而且几个月前她们母女三人还把一个与自己同岁的人托付给了自己爹娘,之后没过几日就匆匆下了山。后来,她成了跟自己同姓的妹妹,这才得知了她的身世……她身子虽不好,却勤于练武,有时与她过招,竟还输与她,令他好是不服。如今想来,她当初这般拼命,为的只是报仇。现只等贺秉人头落地,皇上一纸诏书还她身份……那日她扑在自己怀里大哭的模样,叫他心疼不已,此刻已是午夜,也不知她可有睡下,可莫要为了报恩,秉烛连夜翻查名册才好。 陆尘飞辗转难眠之时,身在醉风堂的叶霜因发热而病倒在床。 床前的苏馨玉把熬好的汤药喂与她,暂且用于缓解她的苦痛。 “哈,我虽隐约觉得这日子又稍有提前,却未曾想自己会倒在这饭桌前,害得青杨慌了手脚。” “你既已知觉,却为何不与我说……你起来作甚!莫不是想拖着这身子骨去那石室不成!” “方才不过是发作前兆,你知我是万不可躺于此……” “……你且服下这些再走。” 叶霜撑起身子离开床榻,吞下了苏馨玉手中的几粒药丸,刚一开门就见着了青杨。 “遥姐,你……” “放心,我不过是暑气攻心,吃了你苏师姐的药便好了,听姐姐的话,你快去休息吧。” “真的?”青杨望向苏馨玉,见她点了点头,心里总算安定下来了,接着冲叶霜说道:“那弟弟这就去睡了,明儿再来看姐姐。” “嗯。” 青杨回房后,叶霜与苏馨玉往听雪堂后山的石室赶去,并未察觉身后有人跟随。 石室外,苏馨玉拧开机关,欲将叶霜扶进去,忽然起风,身后竟多了出三人。 “……这图定是在这密室里!七公主,劝您还是老老实实交给我们兄弟几个,免得受皮肉之苦!” “图?你们是何人?既然知道我是七公主,却还如此放肆!好生大胆!” “馨玉……退到我身后。” “哼!竟还有个小子碍事,给我上!” “不可!此番你若是运气动武……” “啧,哪顾得了这些……快躲开!” 月淡光稀,虽看不清几人面孔,眼前却闪着三人的刀光。叶霜只得凭这刀光知晓三人方位,予以还击。 只见三道光影一前二左砍向叶霜,她便往后方退了几步,左手拉住了前面的人的手臂,反转用力挡下了左侧两刀,紧接着右手弹开那人手臂,运功出掌,一掌打飞了那人,并夺下其手中兵刃,挡住了两方攻势。 余下两人见形势不利,便冲苏馨玉砍去。叶霜腾身一跃落于二人前方,起脚踢倒一人,反手握刀砍了一人。 本可活捉了这三人,怎奈转眼间,叶霜已经倒地不起。 见状,受伤的三人奸笑起来:“七公主,如今这小子倒地不起,你若肯交出那图,我们兄弟三人便留他个全尸,如何?” “你们要图我给便是!休要伤她性命!”苏馨玉只恨自己身上未带着毒药,不然叶霜也不用遭这罪!这三人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恼的是自己竟连累了她。 “哈哈哈哈……堂堂的北川七公主竟然为了个小白脸如此求我兄弟三人……哈哈哈……呃……” 笑声戛然而止,说话的头领已被杜轩一剑封喉。 “杜大哥!” 手下两人见状欲分散跑开,可被苏黎玉一手一个抓了个正着。 苏黎玉见叶霜倒于地上,苏馨玉又再一旁想法子喂她药丸,便猜测叶霜是中了毒,于是他向手中二人问道:“解药呢?” “……没……没……没下毒……大侠饶……” 话未说完,这人便被苏黎玉徒手穿喉。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当真没有下毒!” “谁派你们来的。” “是……是孟城主……呃……” 苏黎玉趁杜轩帮苏馨玉把叶霜抱进石室之际,去附近的溪流边洗去了手上血渍。回到石室,只见叶霜躺于石床之上,苏馨玉欲为她施针。 “公子……” “……呵,七妹,五哥问你,你令杜轩将我支开,为的是何?” “……我……” “公子莫要怪公主……” “住口!此番我为何带你来此,你倒是给我忘得一干二净!” “杜轩知罪。” “五哥,是七妹错了,你莫要怪他。” “……都起来。七妹,你若还认我这个哥哥,就告诉我实话。” 苏馨玉正欲开口,石床上的叶霜嘤咛了几声,双唇咬出了血迹。见状,苏黎玉过去一手捏住叶霜的脸颊,恐她不慎咬了自己的舌头。苏馨玉继续施针封住了叶霜身上的穴位,令她动弹不得。 “这岂是染了风寒!” “……此是毒发之状。似醒非醒,眼耳闭塞,唯感蚀骨之痛、锥心之苦,仿若魑魅缠身……”苏馨玉擦拭叶霜额头汗水,心里好是苦闷,不禁落下泪来。 “且莫说这毒我未曾听闻,她平日脉象虽弱,却无半分中毒迹象,这毒究竟是何时……” “……她是叶霜。” “我知。” “……那五哥定知霜儿先天缺失,落得咳症。若是慢慢调理,却也不难根治……她所服之药都是出自师父之手……如今她落得如此,全因我们。” “……此话怎讲?” “若不是当年师父带着杜大哥来府报信献计,我们云姬府上下却也活不到今日……可正是因为师父从叶宅匆匆离去,才使得霜儿误服了‘命不丧’。” “……命不丧?” “这‘命不丧’是师父研制的。吃了它后的十二个时辰里服下的毒药一旦毒发,便会被它化解,师父就是用它以身试毒,钻研毒药……可那年师父离开叶宅前,这药并未研制完成……不想后来被霜儿当作是咳症之药拿了去……” “……如此说来,当初她并未被毒酒毒死,亦是因为她吃了这药……这毒,竟连柳师父都束手无策?” “……六年前我随师父上山,可时隔一年,师父与我才知晓此事……那毒性早已与霜儿融为一体,功力愈深,毒发之状愈严重,次数也愈发频繁……师父多方尝试虽将这毒发的日子掌控在了三月一次,可却根除不了……” “……她最后会如何。” “一则受不了这般痛苦,自行了断。二则……强忍痛苦如此这般活着,直至失心癫狂而死……可依师父之言,霜儿之命恐休于三载之内……” 一听此语,苏黎玉顿时心里一紧,轻声问道:“三年之内……亦是说下次毒发就有可能要了她的命?”见自己妹妹咬牙点了点头,无奈转而问道:“……此番毒发,她几时可清醒?” “现子时已过,不出午时她便可清醒。虽是通了眼耳能观能言,可这痛楚……”苏馨玉脸色一沉,摇了摇头道:“这痛楚要明日才会褪去。” “呵,想必你留于此地为的就是她,五哥可有说错?” “知她身有此毒的只师父与我,师父常年出游寻药,若是我再离去,她可如何是好?” “……如今十三叔已被父王关入大牢,你那些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又对储君的位子虎视眈眈,探到那图在你身上的都会冲你而来,你如此危险,却又不肯回去,叫娘亲与我如何安心?!” “是我不孝,害娘担心,可我是万万不可回去的。” “……如今她大仇得报在即,不如我送她一程,省去她这痛苦,也了去你心中牵挂。” 苏黎玉一手捏住了叶霜的喉咙,只需稍稍用力,随手便可要了她的性命。 “五哥!” “公子!” “……呵,她既是叶霜,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又岂会真要了她的命?五哥只想让你知晓,正如你这般担心她,娘与五哥也忧心你的安危。” “……师父五日后便回来了,待作告别后,我就同五哥回去。” “好。我允你。杜轩,你陪着七妹。” “是,公子。” 苏黎玉把手从叶霜的喉咙处移开,起身往外走去。他须得把那三人的尸首化去,更要紧的是眼下必须备好书信,天一亮就找人送出去。他须得尽早除去一切阻碍,因为她时日无多。 ------------ 第十四章 寒凉梦魇 “姐姐,姐姐!你看,这是今儿同哥哥们在外面儿采的野花,你若不快点好起来,这花都要谢了。” “大姐,你要保重身子,弟弟会再来看你的。” “霜儿、露儿,娘带你们去找爹爹可好?” “莫要流泪。叶家人,男儿也好,女儿也罢,生要对得起这祖上牌位,死要对得起天地良心!” “……大哥!这儿竟然还有个活的!” “哟,这女娃好生秀俏,反正都被丢到这乱葬岗了,与其丢给官家,不如咱兄弟几个拿她去换些酒钱。” “想跑?老娘可是花了银子的!” “给我追!” “去去去,哪里来的要饭的。” “滚一边儿去,别碍着爷爷我吃饭!” “……你是霜儿妹子?!” “你还乐!昨日比武不慎伤了你,娘可是罚我抬了大半夜的水缸!” “你这丫头,明明方才赢了我,怎么转眼就染上风寒了?” “你若是疼,就咬着我的手,莫要把舌根咬了。” “我没生气!” “莫要叫我大哥!” “我不是你大哥!” “叫我尘飞……叫我尘飞……” “陆姑娘……陆姑娘?” 叶霜一夜未眠,梦魇缠身。脑海里闪过的全是曾经种种,依稀听到有人唤她,微睁双眼,一时之间却看不清唤她的是何人,只是觉得自己手掌传来了一丝凉意,原来是她牢牢抓住了一只手。那手掌的寒凉不知为何,竟令她如此安心,更舒缓了全身的痛楚。可,她究竟拉住了谁?她不知道,因为她看不清…… “大哥?”恍惚中,叶霜轻声呼唤,更加用力握紧了那丝寒凉。 苏黎玉望着石床上的唤错人的叶霜,不禁轻笑了一声,随即俯下身,凑到叶霜耳根前说道:“陆姑娘,我是玉瑾。” “玉兄,为何你会在此?”清醒过来的叶霜松开了手,忍痛强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公主为陆姑娘熬药去了,便让我留此照看姑娘。” “有劳玉兄费心……” “昨晚若不是有姑娘,恐在杜轩赶到之前,公主便被贼人掳走了,玉瑾也无颜回去复命。可让陆姑娘你遭那贼人之毒,玉瑾惭愧不已。” “……复命?哼,如此想来,玉公子上山寻妹定是个幌子,公子真正的目的是七公主。” “玉瑾受云姬府所托,本是要带公主回府,奈何玉瑾费尽口舌,公主仍不肯回去,唯有留下保护公主周全,与云姬夫人回禀后再做打算。” “……云姬府大可派人光明正大的把她接回去,又为何找你玉王府的公子前来,还如此隐密?” “近来我朝诸位皇子为储君之位明争暗斗,云姬夫人恐有人对公主不利,遂让玉瑾前来。玉瑾不才,虽不通武艺,却承蒙云姬夫人信任,将此重任交付与我,我又岂敢节外生枝。倘若玉瑾知道陆姑娘与公主乃金兰之交,玉瑾是万不会欺瞒于你。” 叶霜下床一手过去拉住苏黎玉的衣襟大声呵道:“荒唐!据我所知,云姬夫人之子早已痴傻呆滞,这储位之争与云姬府有何干系?!” “陆姑娘非北川之人,定是不知,自五皇子痴傻后,皇上体恤云姬夫人,便把娘亲早逝的九皇子过到了云姬夫人名下,即便九皇子无心争位,也难保不会有皇子想用公主要挟云姬夫人与九皇子,若非如此,昨夜公主也不会遇袭。” “……你说是受云姬夫人所托,可有凭证?” “玉瑾府中上下皆为云姬夫人效力,陆姑娘若不信,待见到杜轩一问便知……他本是云姬夫人的护卫云轩,为隐瞒身份,玉瑾才让他扮作玉王府之人。” “云轩……”叶霜一听此话,顿时松懈下来,瘫软在地。 苏黎玉扶叶霜躺下,不再作声。如他所料,若是不搬出杜轩,她定不会就此相信他说的。可他心里苦闷了起来,方才叶霜还唤他‘玉兄’,知晓他的目的以后便改了口叫他‘玉公子’,虽知道她会芥蒂自己欺瞒之事,但未曾想自己的心里竟如此不是滋味。 一刻钟后,杜轩陪同苏馨玉端着叶霜的饭菜回到了石室。这是苏黎玉安排的。若是向叶霜说辞之时苏馨玉与杜轩在场,二人定会沉不住气说漏嘴,他既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不愿将她卷入纷争,叶家被灭门,也因当时有人要将他除去……她只要等仇报了,待他定下大局,就是用尽办法,他也要除了她身上的毒……这是云姬府、是他欠她的…… “陆姑娘可有好些?” “多谢杜公子关心,尘遥身体已无大碍。”她不可与杜轩相认,本是已死之人,如今活得这般煎熬,又何苦再让他为自己伤心。 “……杜轩在此谢过陆姑娘护公主周全。” “无需言谢。馨玉你且回去休息,若是青杨来寻我,便说我睡了。有劳杜公子送馨玉回去……玉公子也请回吧!叶霜不送了。请。” “……玉瑾不妨碍姑娘休息。” “……我晚些再来看你。” 见三人离开后,叶霜未曾进食,只把药喝了。身上痛楚得以缓解,睡意袭来的叶霜才闭上眼睛便睡沉了。 没几日,柳絮回了听雪堂,未见叶霜,反倒是苏馨玉向她说明了自己须离开之事。柳絮本是不肯,最终被苏黎玉说服。 “好你个不肖徒,当初让你跟我上山你不跟,难得来看我这个师父,你却还要把我的徒儿带走……罢了,看在云夕妹妹的份上,我就让你带她回去,不过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就让你假傻变真傻。” “黎玉多谢柳师父。” “柳姑姑,杜轩不能伴大小姐左右,唯有恳请您,一定要想法子治好大小姐。” “……行了,都安心回去罢。” “师父,馨玉走了,您……保重。” 匆匆告别后,苏黎玉三人便下了山。 叶霜不忍与苏馨玉辞别,从几人离开醉风堂后,她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未去送行。立于窗前的叶霜,手里紧揣着的是那人离去前放在她屋外的书信――得罪之处不望见谅,若日后不知安身何处,玉瑾在玉王府恭候大驾。 虽只有寥寥几字,却绕乱了她的心湖。 ------------ 第十五章 莫夫人 这头陆尘飞三人刚踏进凉州鞍山郡的避暑山庄,护卫丫鬟们便忙得不可开交,只怕怠慢得罪了他们刁蛮的五小姐。 山庄位于鞍山山腰,后是树阴密林,前有一池碧潭,大小四个院,虽不奢华,却也十分雅致。它是每年热暑之时宁素素的避暑之处。 莫轲夫妇膝下有五个子女,这大女儿莫昭雪蕙质兰心,满心欢喜出阁在外,自是不能伴她左右。这二女儿莫昭兰温柔恬静,书画精通,虽伴在她身旁,但又想让她早些嫁出去。这三儿子莫昭颜放浪不羁,偶有家书却游历不归,他若是不在外闯祸多生事端,她就该谢天谢地了。这四儿子莫昭云沉稳干练,虽与三儿子同出一胎,可将来百林门的重担,也只有他能担负得起。这五女儿莫昭柔直爽洒脱。虽然刁蛮任性,可五个之中她最讨宁素素欢心。 上次莫昭柔偷偷溜走,本是气到了宁素素,可这会儿一听丫鬟们说她又回来了,这心里的气消失得无影无踪,立刻到大厅等着她进来。 “夫人、二小姐,五小姐来了。” “瞧瞧,你这妹妹可真是让我这个做娘的头疼。” “娘,您要真觉得五妹让您头疼,那您怎么一听她来了,就这么乐呢?” “你呀,就不能少说两句?” “是是是,兰儿不说了,我去告诉龙大哥一声,不然五妹可是会偷袭他的。” “哼,你这孩子。这还没嫁呢?成天就向着你的龙大哥,这要是嫁了……” “娘!兰儿不跟您说了。” 莫昭兰前脚刚去后院,莫昭柔后脚就迈进了大厅,见自己的娘亲端茶而坐,并无怒意,心里暗自高兴少了顿骂。 “娘,二姐和龙师兄呢?” “哼,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娘?还是你爹说的有理,你就是被我惯的,一点儿也不省心。”宁素素说辞虽严,语气里却无意思责备之意:“罢了,怎么就你一人?” “我这不是先进来给您请安么,雷大哥和龙师兄还在外候着呢。” 宁素素示意身边的丫鬟出去请二人进厅,随之向莫昭柔说道:“雷大哥?看来你这丫头还挺中意他的,哼,雷炎的儿子……” “娘,我可不管雷家和我们有什么过节,总之雷大哥是雷大哥,您可别为难他。” “呵,女儿长大了,这心思都往外跑了。” “娘!您说什么呢?!我……”见二人进了大厅,莫昭柔顿时没了声。 “宁姨。” “晚辈雷啸天见过莫夫人。” “不必多礼,我与令尊已是旧识,说起来,你姑且也算是我的世侄,这儿并无外人,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姑姑即可。”宁素素上下打量着雷啸天,见他眉宇间像极了年少轻狂的雷炎,那容貌也与祁舞如此神似,自己心里不禁感伤起来。 “承蒙宁姑姑不计前嫌,啸天又岂敢有嫌弃之心。” “……令尊可曾提起我?”宁素素问出后,见雷啸天神色一闪,心里便已经有数,趁他开口前,她抢着说道:“罢了……你们此番来意我已得知,不过离这‘比武夺莲’时日尚早,都先住下吧……明月,带少堡主下去休息。” “是,夫人。少堡主请跟我来。” “……多谢姑姑。” “柔儿你先下去吧!我同你陆师兄还有些事要说。” “嗯!”见雷啸天走后,莫昭柔想跟出去,可碍于自己娘亲在场,又不敢开口。宁素素这一开口,莫昭柔便乐呵呵的去追雷啸天了。 莫昭柔离开的同时,宁素素示意丫鬟们退下,尔后向陆尘飞问道:“依你看,柔儿可是对他许了心思?” 陆尘飞一愣,接着点了点头。 “那他对柔儿如何?” “此一路他对五师妹照顾有加,甚是心细忍让。五师妹也颇为依赖于他。” “……如此说来,他二人是两情相悦……” “宁姨可是想让尘飞为五师妹筹备嫁妆?” “……不急。他们都不知彼此心意,就算他们真是两情相悦走到一起,这门亲事也未必谈得成。” “……这又是为何?” “哼,一来我们两家不和。二来……依雷炎的性子,若是他知晓叶清傅尚有个女儿在世,一定会要他儿子娶了霜儿。” “……可与雷啸天有婚约的是那已成尸骨的叶露,这又岂会……” “姨娘自是知晓你对霜儿的心意,可这南江婚嫁听从的是父母之命。那雷炎自知对不起叶家,定不会顾及与之定下婚事的究竟是叶霜还是叶露。况且,当年若不是南江君主先一步把霜儿许给了北川皇子,这亲事也不会定在叶露身上。” “这……” “哼,说起来,这叶家冤屈洗刷霜儿身份昭告天下后,也还不知皇上会否恢复当年与北川的婚约……唉!若是你们能早日成亲,非但了却你爹娘心愿,也可断了这两门亲事。” “宁姨……” “哈哈,你也休息去吧……” “尘飞告退。”陆尘飞倒未曾想过那些,他一心只愿让叶霜早日恢复身份,却忘了叶家竟还有如此两门亲事……与雷家堡的亲事尚有挽回余地,可倘若南江君主下旨要她嫁与那痴傻了的五皇子……这君命不可违,他可如何是好? “霜儿……”此时此刻的陆尘飞恨不得叶霜就在自己眼前,好让自己把心中那份思慕道个明白。 专程来找陆尘飞的龙吟傲好不容易避开了一见面就要跟他过招的莫昭柔,也顾不得和雷啸天打招呼,快步奔在回廊里,直至在石山前见着了发呆的陆尘飞。 “陆兄!” “……龙兄。” “几月不见,兄弟可好?” “呵,龙兄怎客套起来了?” “叶家的事情我路上已经听说了,这么多年,若不是有你相助,事情定不会进展如此之快……大小姐她可好?” “还好,那几日也不见她犯咳。你送她的簪子她可是喜欢得紧,见她如此高兴,我倒想谢谢你。” “我既未曾向你言谢,你却先谢起我来,这可不成。我只愿大小姐高兴。” “……走,咱们喝酒去,我把近来发生之事与你说一说。” “我也正有此意!” 龙吟傲房内,二人相对而坐,举杯小酌,相谈甚欢。 这厢陆尘飞与龙吟傲把酒言欢,那头宁素素与莫昭兰坐于凉亭内看着莫昭柔对雷啸天挥鞭。 ------------ 第十六章 灵蛇舞尾计中计 自从莫昭柔因谣言而对雷啸天挥鞭,至今两人已交手数十次,起初雷啸天只管避开,见莫昭柔挥鞭略有章法后便以长棍回挡。而莫昭柔有缘从落雪楼习得的一套‘灵蛇舞尾’也愈发得心应手。 “娘,您瞧五妹的鞭法,似乎精进不少。” “哼,那丫头平日里没人练手,你龙大哥也只顾避让不予还击,而今有人肯容她这般纠缠,同她过招却又不伤及于她……兰儿你看他二人般配否?” 莫昭兰掩嘴轻笑道:“五妹却也到了这年纪。不过,只怕到时候您不舍得五妹嫁出去。” “……唉!我还真想再留她几年。可是?这女儿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你的心思,可要为娘替你告知你龙大哥?” “娘!这万万不可……我知龙大哥心里想着别人,这事儿您让我自己……” “为娘说笑而已,这事儿还得你自己上心。” “嗯……娘,他们停手了,可要唤他们过来歇息?” “你瞧那丫头,正在兴头上,哪肯罢手。” 亭子外的两人虽是停了手,却无休息之意。 “雷大哥,你看我这鞭法可比原来好些?” “嗯。而今你也挥得自如,倒也缠住了我这棍子。可章法虽有,套路却还有些散乱,破绽也太多,还需勤练才是。” “嘻,那我们再来过,雷大哥,你可要当心了。” “呵呵,好。” 语毕,莫昭柔右手持鞭一挥既出,使出了‘灵蛇舞尾’的第一招‘尾袭’。 “你可是累了?这出手慢了些。” “哼,再看招!” 莫昭柔自知出手慢了,于是收回鞭子,再次出手。这回‘尾袭’与‘藤爬’两招接连使出,先是把雷啸天手中的长棍击出声响,后便一圈一圈迅速绕上了长棍。 “你当心,切莫丢了鞭子。” 雷啸天将长棍持于两手,顺势旋转起来。莫昭柔的鞭子咬住长棍不放,自身随着长棍腾跃翻身,直至雷啸天将长棍一头压地,莫昭柔才使出第三招‘破藤’。这招本意是要借用缠绕之力回转给对手,从而使得对手掌中武器与其脱离开来。可莫昭柔每每不着要领,反倒几次将鞭子从手中脱去。 这套‘灵蛇舞尾’本是落雪楼主攻少防的鞭法之一,共有七招,分别是‘尾袭’‘藤爬’‘破藤’‘反缠’‘噬咬’‘锁喉’‘收尾’。若是心得要领,这鞭法可是招招致命。 宁素素在一旁看着,虽想指点一二,却也怕日后她缠这自己练武,更怕她跑去落雪楼拜师学艺。自那人死后,她便断绝了与落雪楼的恩情,若是她的女儿拜师而去,叫她如何有颜面去见泉下的故人。 “呀!”莫昭柔一招‘破藤’之后,本想使出那‘反缠’,可右手鞭子一松,左手抓住的一截鞭身也从掌中脱了开,两手掌心顿时划出了口子。 “快让我看看,可是又伤了……”雷啸天丢下长棍,直奔过去拉住了莫昭柔的手,细细的看着说道:“还好,划的不深。是我不好,定是我方才太过用力挥棍……” 雷啸天抬头便撞上了莫昭柔那瞧着自己的娇羞模样,让他瞬间语塞,直盯着她看。 “柔儿,让娘瞧瞧。”闻声而来的宁素素打破了二人的沉默。 “今日就到此罢……我去给你拿药。”回过神的雷啸天猛然松手离去。 宁素素见莫昭柔的眼睛直追着雷啸天的身影而去,便捏了一下她的掌心。 “疼!” “哼,我看你倒是满心欢喜,哪还知道疼。” “娘,您……您说什么呐……” “我说什么你心里有数。” “娘,您就别为难五妹了。这申时已过,该用晚膳了。” “二姐你先陪娘过去,我、我一会便来。” “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她不再多言,笑着看了看莫昭柔便转身拂袖而去。 转眼七月过半,苏黎玉三人一路行至燕城鸣钟县,便大张旗鼓的在孟王府住了下来。 燕城城主孟广霖虽暗中奉命要捉住苏馨玉问出图纸下落,可如今百姓都知道七公主苏馨玉带着云姬府的护卫住于自己府上,若是在自己府上出事,到头来自己也会受到牵连,无奈只有按兵不动。 杜轩时刻伴在苏馨玉左右,他虽不知苏黎玉会用何手段,但他明白,这孟城主是必死无疑。 时过五日,苏黎玉未曾命他做过什么?错失暗杀良机不说,今日一顿晚宴还令孟广霖借故命护卫把府内外重重围住,名义上是为保护公主周全,可实际上……这令杜轩好是焦虑。 深夜,孟广霖刚得到密函,还未来得及看,屋内便进去了一个人。 片刻后,屋内传出瓷器摔破之声,闻声赶来护卫推门而入,只见孟广霖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倒在血泊中,而这行凶之人,竟是孟广霖的正妻陈氏。 次日清晨,鸣钟县的县衙内,县官陪同苏馨玉坐于高堂之上,杜轩立于苏馨玉左侧,而苏黎玉坐于堂下,堂中跪着的是孟广霖的正妻。她虽是城主夫人,见着县官本不用下跪,可如今在这高堂之上的是本朝公主,若无赦免,也还是要跪下的。 县城内百姓听说孟城主遇刺身亡,便纷纷赶来凑热闹。 只听县官拍案喝道:“你可知刺杀城主,这是死罪一条!你究竟受何人指使为何谋杀亲夫!快给本官从实招来!”这一声喝斥,令陈氏哭天喊地,哽噎得说不出一句话。 苏黎玉见衙门外百姓齐集,于是起身向苏馨玉示意,接着说道:“不知可否让玉瑾来审?” “这……这下官岂敢劳烦玉公子!”县官可不想得罪他,毕竟他日后会继承安城城主之位,倘若得罪了,这官帽定是不保。 “就交由你罢。” “多谢公主。”苏黎玉踱步向陈氏问道:“你是如何杀的孟广霖?” 陈氏抹泪说道:“他既是我夫,我又岂会加害于他……昨夜我为他送去下了**的羹汤,本是想烧去他的信函,阻止他一错再错,可**用的不够,他未被迷倒,反过来与我争抢,竟还拿出防身匕首想要置我于死地,怎知争抢中我却错手杀了他。” “匕首可是这把?” “是。” “你口中说的信函,可是这封?” “是。” “你可知这信函内容?” “知道。” “那你且把信函大声念来。” “是。”陈氏接过信函,大声念道:“命你今夜取二人性命,掳走公主。” “这落款是何人?” “是……是……是二皇子的印章。” “你可认清?” “不敢胡言,二皇子与我家夫君暗中互通书信七年之久,这笔记也确是出自二皇子之手,每封都是由我亲手烧毁,我又岂会认错。” “这可是结党营私之罪,你可看仔细了?” “我句句实言,若不是此番见夫君对公主图谋不轨,我……我……” “这结党营私之事,孟广霖的亲弟孟广浩可知晓?” “他不过是在外做生意,此事他并不知晓。” “公主,此案人证物证皆在。孟广霖与二皇子结党营私,欲杀害我等,并想掳走公主,此人本就罪不可赦,死不足惜。其妻陈氏知晓孟广霖结党隐私却不予揭发,视为过。然其为保公主周全误杀孟广霖,视为功。且她心知悔改,无畏二皇子权大势大,坦言告知孟广霖罪行。依玉瑾之见,倘若陈氏能为结党营私之事指证二皇子,功过相抵,便留她性命。至于孟广浩,若无证据表明他参与结党营私之事,也留他性命。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陈氏,你可愿指证二皇子?” “只要能饶过我与这腹中孩儿,我做什么都愿意。” 县官一听此言,想借机邀功,大声叫道:“饶你可以,可这腹中孩儿却万万留不得!” “公主,现孟广霖已死,还望公主开恩,饶去这无辜孩儿的性命。” “就依你。” “多谢公主。” “多谢公主!多谢玉大人!” “公主宅心仁厚,我朝天佑!” 见县官跪下恭维,衙门外的百姓也纷纷跪下赞道:“公主宅心仁厚,我朝天佑!” 公开审问是苏黎玉的意思。他要的就是众人皆知,这孟广霖是被他夫人刺杀。更重要的是,这结党营私的罪名,若不是当堂铁证如山,他的布局岂非白费。 尔后,县官书信上报,君主苏赤亦下令彻查结党营私之事。孟广浩成了燕城的新城主,陈氏则留于自家府邸。 ------------ 第十七章 谋多无情之人 事后,杜轩才知,孟王府的管家视‘玉瑾’为恩人,并听命于他。那些从府邸搜出的密函,并非捏造之物,而是被管家截取之后调包换来的。那孟广浩与陈氏私通已久,陈氏腹中的孩儿便是孟广浩的,苏黎玉不过是利用了管家,从旁唆使了陈氏对孟广霖下手。 杜轩不得不钦佩苏黎玉的才智谋略。此番事后,孟广浩与陈氏会因他公堂上的求情之词而对他怀恩,从而听命于他,燕城俨然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 短短半月,一切不利证据都送到了苏赤之手,与二皇子有瓜葛的朝中大臣及城主纷纷入狱,而二皇子也因结党营私、欲弑君篡位之罪被赐自刎之刑。 苏黎玉三人踏进苏城之日,亦是二皇子自刎之时。而苏城王殿之内无人敢披挂白绫,其一是因为二皇子是以忤逆谋反之罪而被赐死,其二则是君主苏赤下令朝中上下歌宴七日,只为欢庆他最宠的女儿回府。 在北川人人皆知,自二十多年前君主夫人云莲难产过世之后,那夫人的位子就一直空着。后来君主纳了云夫人的妹妹云夕为姬妾,虽不曾封她为夫人,但君主竟在君殿外赐了府邸,云姬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世人都称她为云姬夫人,这五皇子和七公主自然也颇受宠溺。 云姬府中,苏馨玉对着器皿中的草药,哀怜而叹。当初她愿随着柳絮离开,一是因为自己身上的那张机关图,二是因为她不愿再目睹这王城里的血雨腥风。虽是手足,却都在为那储君之位勾心斗角、自相残杀…… 她的五哥深谋远虑、才智过人。十六岁便掌控了安城、紫城……如今,她的五哥顺势除掉了自己的一个手足,而她的父王更是对此默许,她也成了那手足相残的帮凶。 她记得她的父王对她的五哥说过的话――若是连这储君之位都夺不到,又谈何继承大统保我河川。 她知,这苏氏能统领北川数百年,皆因每代君主都是如此这般厮杀过的…… “七妹,你可是怨五哥不念手足之情?” 一旁阅书的苏黎玉见自己妹妹面无喜色,便知她心忧之事。 “五哥,为何不能放过二哥的妻儿……为何非要赶尽杀绝?” “……七妹,下令的是父王。你知这并非你我能拦下的。” “……五哥,你,可是想当一国之君?” “呵,你可还记得当年我装傻之后父王同我说的话?” “记得。” “要做君主并非易事,更加不是乐事。我本就无心那位子,可我要护你们周全。你二哥平日就张扬跋扈,三番四次暗算于人,而今不过是咎由自取,纵然我不动他,你三哥六哥也不会放过他。” “……若是父王硬要传位与你,你……” “七妹,我知你担心我成那冷血无情之人。” “公子,六皇子来了。” “……我先回房了。五哥,七妹只希望少些无辜受害之人。” “……我又何尝不愿……” 苏馨玉离去后不久,杜轩便带着六皇子苏墨玉进了后院。苏墨玉的才略智谋丝毫不输与苏黎玉,若两人为敌,这北川定不安宁。可苏墨玉自幼便同苏黎玉亲如同出,两兄弟感情甚好,而苏黎玉并无心储位,反而有心相助于苏墨玉。 “五哥。” “六弟。” “五哥此次出去可是发生了什么?” “呵,确有一些事情……你可猜到我找你来商量何事?” “我更有兴趣知道究竟是何事能让五哥你下定决心除去阻碍。” “这事五哥暂不能告诉你。等阻碍除去,你当上了君主,我才可放心离去。” “……莫非是你找寻之人有了线索?” “嗯。可惜她时日无多……且不说这些,此次虽除掉了苏琉玉,却也令苏麒玉心生戒备,若是想抓住他的把柄,恐要多费心思。” “我日前收到密报,如今七妹回府,三皇兄已派人去刺杀九弟了。” “……呵,瞧瞧,这每笔帐都算去九弟头上了。无妨,我已命云朔去接他了。” “五哥也莫要回安城当那玉瑾。三皇兄的党羽皆以为玉瑾是九弟的心腹,此番玉瑾又借机除掉了二皇兄,若是回去,定有埋伏。” “……呵,正合我意。若要在最短的时日内除掉他,我这有几个主意,不过都需六弟你配合,不知你可愿?” “正巧六弟这儿也有几个主意,也需五哥配合。” 两人相视而笑,细商对策。 而就在北川大势将定之际,南江莲州的清水郡迎来了三年一次的‘比武夺莲’。 清莲庄的莲湖芳香扑鼻花艳四方,那湖中莲王更是夺人目光。 陆尘飞与莫昭柔立于湖畔擂台之下,一边赏莲一边等打探消息的龙吟傲与雷啸天。 “好热闹……这么多游散侠士……连南江小名气的十派八帮都派了弟子过来……” “还不止,你看那擂台上……梦蝶庄的梦庄主、秦义庄的秦庄主、吟风阁的墨阁主、葬剑阁的花阁主、狂刀阁的袁阁主、豪云阁的夏阁主、花逝阁的苍阁主……” “陆师兄,这……这阵势我还以为只有百林门年庆的时候才有……没想到这‘比武夺莲’还能齐聚一向合不来的三庄五阁……” “呵,五师妹你就不懂了罢,三庄以清莲庄为首,五阁以吟风阁为首,这清莲庄与吟风阁世代交好,纵使各庄主阁主心怀鬼胎,可这面儿上的平和缺不得。” “哼,这破道理我还不稀罕知道呢!” “哈哈,昭柔姑娘当真是性情中人。” “雷大哥!” “打探的如何?” “不妙,却也并无不妙。” “……龙师兄,你就不能说明白些么?” “此番四人一队,虽不知道会出何难题,但这试题定不容易……出题的是禹州六才子。” “什么?这清莲庄面子真大,连禹州六才子都给请来了,真不知道这试题有多难!” “啧啧,这比武艺我是不怕的,可这才学,还要看你龙师兄的。” “……哼!才子又如何,要是敢刁难我们,我就一鞭子抽死他们!” “嘘!禁声。萧庄主起身了。” ------------ 第十八章 比武夺莲 擂台之上,清莲庄庄主萧冥以‘踏莲步’轻跃湖面将手中试题放置在了一朵莲花之中,而后跃回到擂台拱手作揖道:“承蒙诸位豪杰抬爱,萧某还望诸位载兴而归!” 话音一落,擂台右侧落下约三丈的红绫,而左侧的旗柱上落下了半句诗――花开花谢花伴月,月圆月缺月伴花。 “倘若有人对出这诗句,就写于这红绫上,切磋之时还望诸位点到为止。” 擂台之下,众侠士纷纷寻思起了后半句诗文,莫昭柔气急败坏的嚷道:“这……这哪是比武?!这分明是比文!” “五小姐,这既是比文,亦是比武。三丈红绫面滑且身轻,莫说要挥毫其上,就是腾跃挥笔也并非易事,更何况还有庄中弟子阻挠,若要写完剩下两句诗,恐要四人合力才行。” “是极是极,这‘比武夺莲’要是这么容易就取胜,就不会引得武林各帮各派互相争夺了。” “哼!第一关就如此刁难人!” “这诗句出自《离殇》,是百年前沧州才女……久而生疏,我却也想不起那人姓名。” “那后半句可记得?” “……花开花谢花伴月,月圆月缺月伴花。花伴月圆谢花开,月伴花开缺月圆……”龙吟傲自小就陪着不便外出的叶霜在府中读书习琴,这诗句他是记得的。 “来来去去一共就这么七个字!?” “呵呵,昭柔姑娘,这诗妙就妙在此处。” “五师妹你别小看了这七个字,寥寥七字却道尽了一段感情的欣喜忧愁。” “……那才女姓楚名灵字幽兰,这《离殇》是她被自己夫君为了攀权附势一纸休书休掉之后所作。只可共患难,却难同富贵……” “停!既然知道后半句,那我们赶紧想办法写上去呀。” “五师妹,你这么急,难道你有好办法?” “哼!把他又没说不可以把红绫撕下来,我们……” “五小姐,这样不可。” “那……雷大哥你有什么办法没?”莫昭柔拉了拉雷啸天的衣袖,见雷啸天望着远处,自己也顺眼看去,只见一娇媚女子正和一名公子有说有笑,心想雷啸天定是看上了那女子,气的用力推了雷啸天一把。 雷啸天只觉有人推挤他,并未回过神来。惹的莫昭柔暗自嘀咕:“难题当头,你还有心情看美人?!” “……五师妹,你这发的是哪门子脾气?” “我!我这就去撕了那红绫!”说罢,莫昭柔拿出鞭子准备跃上擂台,幸得陆尘飞与龙吟傲一左一右把她按了下来。 回过神来的雷啸天不知莫昭柔为何生气,只是开口说道:“昭柔姑娘,这红绫要是被撕了,我们几人可就会被赶出清莲庄的。”不料这一番话却惹来了莫昭柔的一记白眼。 陆尘飞深思熟虑后便想出了一法子,说了一半,擂台上的红绫前便多出了两男两女,其中就有方才雷啸天瞧出神的女子。 只见那两位公子脚踏红绫,立于两侧,手托两名女子腾跃起身,紫衫女子以剑沾墨,以气挥字,黄衫女子则舞起手中绫绸击退阻扰紫衫女子挥字之人。片刻功夫,这诗句就已写好。 “唉!啸蝶那丫头……” “雷兄,那黄衫女子可是啸蝶妹妹?” “正是。” “那人是你妹妹?”莫昭柔喜笑颜开,不再赌气,顺而说道:“方才你怎么不说,这下可好,要和自己的妹妹争这莲王。” “哈,不如我们趁势而上。” “正合我意!” “五师妹,你这鞭子可要挥轻些,可莫要划破了红绫。” “哼!陆师兄你小看我是不是,我就让你瞧瞧这两月我功夫的长进。” 语毕,四人跃于擂台之上。而后,陆尘飞与雷啸天弓步红绫之下,手托二人轻功腾跃。龙吟傲挥棍沾墨,将长棍击于红绫映出笔划,莫昭柔挥鞭沾墨轻画于红绫上,前来阻挠之人也被长棍和长鞭挥了下。顷刻之后,两行大字便占满了半块红绫。 半柱香后,第一关的比试宣告结束,过关的仅有五支队伍。第二关则会分成文、武的比试,抽签决定。五支签文中,有三支武签和两支文签。抽中武签的三队,则要入湖奔行与湖中独木之上,只需拿到方才被置入莲花花瓣中的试题返回即可算胜出,规则看似简单,可却少不了要动武。而抽中文签的两队则用那试题比试,这评判自然是禹州六才子。 擂台上的莫昭柔看着自己手中的文签,气得想顺手折了这签子。忽然身后有人细声问道:“莫小姐且慢,不如我们互换这签子如何?” “……你这安的是何居心?”阻止她的是那紫杉姑娘的夫君游公子。第一场比试之后四人虽与雷啸蝶几人相互引荐过,可当向下几人是对手,叫她如何不提防。 “……我家娘子不习水性,我不愿输,却也不想让她有落水的机会,是故,我才想与莫小姐互换这手中之签。” “……也好,那我们就第三关再会。” “多谢莫姑娘成全。” 说罢莫昭柔手中的文签眨眼便被他换成了武签。莫昭柔感叹他武艺之余,若无其事的拿着武签下了擂台。 “水中行独木……” “这可难不倒我们百林门弟子,雷大哥你就安心吧。你瞧他给的独木,可比百林门轻舟阵里的竹子宽多了。” “……雷兄,你与五小姐只管在独木上前行,我与陆兄会将其他独木上的人打落水中,夺去他们的独木。” “好。” 随后第二关开始,雷啸天与莫昭柔一人踏行一独木,龙吟傲与陆尘飞则一左一右与旁侧的对手过招,使得一人落水之后便将那独木踢给雷啸天与莫昭柔,让两人脚下更宽。 雷啸天掩护莫昭柔取下那花瓣中的试题,一路回返,对头并未落水的还有三人,三人跃上独木想夺取试题,只见雷啸天分开脚下几根独木,三人足踏不稳,纷纷落入水中。接着雷啸天将莫昭柔脚下的独木顺势一踢,莫昭柔就好比乘船一般直线行向岸边,可这一举动让莫昭柔左摇右晃,险些落水,幸得陆尘飞与龙吟傲将自己脚下独木踢了过去,两人也腾跃过去扶住莫昭柔,这才平稳到了岸边。 这第二关的武比试,四人算是赢了。而那试题要的是以‘清莲三绝’作诗。莫昭柔不禁感言:“还好我同意把签换了,这作诗还不得难死我们。” 莫昭柔嘀咕之际,听闻擂台上的其中一人开口说道:“一绝莲花香入鼻,二绝莲叶阔入眼,三绝莲子味入口,清莲三绝……清莲三绝……绝绝绝!” ------------ 第十九章 雷莫情、雷莫仇 “哈,这清莲三绝说的是清莲庄的莲花、轻功、掌法。怎会被他如此曲解。可笑可笑。” 这句子一出,惹来雷啸蝶一阵噗笑。 “足踏莲湖水无痕……掌袭花零落红嫣……一睹莲容心无憾……只愿对花饮、梦、中。” “好诗!” “好!能将我清莲庄的莲花、踏莲步、赤莲掌如此题诗,好极!好极!”说罢,萧冥跃入湖中,轻手摘下了莲王置于了擂台外侧的高架上,以示第三关开始。 擂台上的雷啸蝶冲着雷啸天说道:“大哥,我可不管你今儿是来做什么的,为了救人,这莲王我是要定了!” 莫昭柔抢在雷啸天前面说道:“好啊!看是你厉害还是我的鞭子厉害!” 于是两人跃于高架之上,一边过招一边攀爬。 见状,陆尘飞打趣说道:“我看我们几人就不必上去了,让她们二人争抢,也颇有看头。” 陆尘飞这一提议让其余几人按兵不动。远远望着高架上的两人相互争夺。 雷啸蝶与莫昭柔的武艺相近,但莫昭柔更为灵活,眼看这莲王就要到手,却一时大意两脚踏空,整个人就落了下来。见此情形,雷啸蝶拿到莲王的同时绫绸一出让莫昭柔拉住,可瞬间,雷啸蝶便被莫昭柔带倒。两人摔倒之际,雷啸蝶被自己夫君救下,而莫昭柔则被雷啸天抱了个满怀。比武夺莲也就此落幕。而后则是清莲庄以湖中莲子宴请八方来客。 这莲王被雷啸蝶拿去后,四人便以救人为由,婉拒萧冥盛情,匆匆离开了清莲庄。 饭桌前,莫昭柔尴尬不已,而雷啸天以为自己的失礼之举让她心生怒火,不由得慌了手脚,一个劲儿赔礼道歉。 一旁的陆尘飞对龙吟傲小声笑言:“门主的算盘打的真精,这下可好,不单击破了我们百林门与雷家堡不和的谣言,指不定这趟回去我们兄弟可要忙着给五师妹筹备嫁妆了。” “哈哈,若是如此,倒也算佳话……我也希望大小姐与陆兄能有一段佳话。” “……呵。” “陆师兄,龙师兄,我……我……这下要如何对爹爹交待呀。” “罢了,五师妹,门主不会怪你的。更何况有高人在场,齐我四人之力也定不是对手。” “……陆兄莫非识得几人?” “呵,那紫杉姑娘是皓月盟盟主聂心兰的女儿聂琴,那自称姓游的公子,则是玉箫楼的楼主玉长风。而雷兄的妹婿则是烙痕楼的楼主楚宵。我与三人曾有碰面,但他三人既有意隐瞒身份,我也不与说穿,方才就算我们四人齐上,也恐不是他们的对手。” “原来是北川之人,难怪要隐瞒身份。” “……正因他是北川之人,家父才反对小妹嫁他。结果那丫头两年前就与他私奔。家父气得与她断了父女亲情,但又舍不得她在外吃苦,就命人寻她。我虽不忍违背父亲意愿,却也不想葬送小妹姻缘,所以有缘见着也就当没见着。” “雷大哥你对你妹妹可真好。说起私奔……龙师兄,这日后就算我陆师伯不同意,你也千万不可拉着我陆师姐私奔呀。” 陆尘飞给了莫昭柔一记响头说道:“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你陆师姐和你龙师兄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五小姐……我与你陆师姐的关系,不久后你便会知晓。” “哼!唔……这莲子羹好喝极了!雷大哥快尝尝……” “我……我自己来……” “别客气,来我喂你。” “昭柔姑娘……” “哈哈,五师妹,恐怕我日后得改口叫你雷夫人了。” “咦?!陆……陆师兄!” “我也确有此意,只是不知昭柔你……愿不愿意。” “你们……你们……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面对这突来的言辞,莫昭柔涨红了脸,便迅速丢下碗筷跑开。雷啸天追了过去。 “呵呵,他的脾性倒是与以前一样。眼下我反倒担心大小姐。” “我又何尝不担心霜儿……也不知她可有到泉州。” “不如我们即刻动身。” “待我留封信给雷兄。” “事不宜迟。”二人未尝这莲子美食,寻了个理由便同萧冥辞行。 比武夺莲过后,百林门与雷家堡联姻的传言在南江武林闹的沸沸扬扬,更有传言说年庆之时雷家堡的商队根本不是路过百林门,而是直接去下聘礼。 莫轲本就打的是这主意,那日他的探子回报说两人在莲湖边私定了终身,莫轲的心头砖总算是放下了。他虽只见过雷啸天一面,可自己却是打从心眼里喜欢,他也相信自己的眼光,若是能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托付给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他又不免愁了起来,依雷炎的性子,那两个孩子少不了要吃些苦头。也不知此次,两家人能否冰释前嫌,化解那二十多年的心结。 与陆、龙二人分别后,雷啸天就带着莫昭柔回到了雷家堡。他心知肚明,私定终身之事定得不到自己父亲的谅解,毕竟他的妹妹就有例在先,但他不可退却,亦不会退却。 如他所想,这还未进门,他便在门外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爹……” “伯父……” 雷炎一语不发,迈过步去,一脚便把雷啸天踹了出去。这一脚,少说也让雷啸天断了几根肋骨。 “雷大哥!”莫昭柔看傻了眼,她跑过去扶住雷啸天,急得泪眼朦胧。她不明白,一个做父亲的怎会对自己的儿子出手如此重。若不是雷啸天之前再三叮咛她不论什么情形也不可妄动,她早就对雷炎挥鞭了。 “逆子!你还敢回来!” “爹,既然您已知晓,孩儿也不隐瞒。”雷啸天抿干唇角,直起身说道:“我要娶她。” “你!你敢再说一遍!” “我要娶她,非她不娶。” “好!好!你要娶她是不是!我现在就杀了你这逆子!”雷炎握刀挥向雷啸天,莫昭柔把负伤的雷啸天护在身后,想用自己挡下刀口。 顷刻间宝刀落地,原来是宁素素使了一招‘破藤’。 ------------ 第二十章 雷莫恩怨、牢中贺秉 “爹……娘!”莫昭柔还从未见过自己的娘亲用鞭子,那招式竟然还是落雪楼的鞭法…… “哼!我当是谁!!” “雷炎,二十多年不见,没想到你还是这脾性。”宁素素收回鞭子,确认莫昭柔并未受伤之后,便冲雷炎问道:“他好歹是你儿子,你怎可下手如此之重?!” “雷某管教自己的儿子,干你何事!” “他是你儿子!他也是祁舞的儿子!” “住口!我夫人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 “你!” “宁姑姑,请不要怪家父,是啸天惹恼了家父。” “雷大哥!” 雷炎见雷啸天面无血色,自觉下手过重,心中追悔莫及,连忙大喝:“来人!扶少堡主回房!” 莫昭柔本想跟去,可被雷炎挡在了门外。 “哼!老夫先与你说个明白,雷啸天这女婿,老夫是要定了,你也休要冥顽不灵,用那些个陈年旧事断了两个孩子的幸福!” 雷炎转向莫轲道:“堡内事物繁多,雷某就不招待莫门主了,请回!” 两家人最终不欢而散。 客栈内的莫昭柔听了许久,总算是明白了两人家之间的恩怨。 二十多年前,宁素素和祁舞都是落雪楼的弟子。二人师父虽不同但她们情同姐妹。后来祁舞的师父为了一己私利假借联姻之名把祁舞许给了莫轲,实则是派祁舞刺杀莫轲。可祁舞不肯,宁素素便助她出逃去了南江。联姻的人一跑,落雪楼失了颜面,宁素素受到了重罚,更被当时的楼主送给了莫轲当侍女,一方面替落雪楼盯着百林门的一举一动,另一方面则要查找祁舞的下落。当宁素素见到祁舞之时,她与雷炎已经有了一儿一女。祁舞私自嫁人已然违背了落雪楼的规矩,宁素素更是接到了清理门户的命令。后来一场假意的挥剑相向却因为祁舞的自尽而成了雷炎忿恨宁素素的原由。 “你想同你妹妹气死我是不是!”雷炎恨宁素素、恨落雪楼……更恨自己。 “爹,是孩儿不孝。惹您生气。”知晓当年事情之后的雷啸天伤病在床,一面听着雷炎的责骂,一面喝着雷炎喂到嘴边的药。 “把你踢成这样,是爹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死去的娘……啸天,你当真喜欢那姑娘?” 雷啸天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爹,孩儿知道,您其实并非真的恨宁姑姑,您又何必对宁姑姑那样。” 雷炎放下手中空荡荡的药碗,看着雷啸天沉默了片刻。他恨错了吗?他不该恨吗?他的舞儿就这么和他天人相隔。他还要守他许的承诺――不可报仇。而今想想,自己也当真没仇可报,更没人可报。他恨宁素素是因为每每见到宁素素,雷炎就会想起那日祁舞在自己面前自尽的一幕。 “唉……”半饷,雷炎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也罢,若真闹的两家刀剑相向,我也无颜下去见你娘。” “爹的意思是?” “等祭秋之后,让吴管家挑个合适的日子,爹亲自上百林门提亲。” “孩儿多谢爹爹成全!” 这厢雷啸天才睡下,雷炎就已经找到了莫轲与宁素素所投住的客栈,相商这门亲事。 莫轲夫妇见今日之势本以为这亲事无望,却未曾想到雷炎竟然主动来谈此事。 宁素素心头一热,不禁同二十多年前一般,唤了雷炎一声‘雷大哥’。而这一声大哥,也令雷炎感慨万分,追悔当初。三人相商后,决定在正式上门提亲之前,莫昭柔也可暂时在雷家堡小住。 百林门与雷家堡的亲事已定,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南江。与此同时,陆尘飞与龙吟傲赶到了泉州王都,在王都关押贺秉的铁牢里见着了叶霜。 “大小姐。” “霜儿,怎么就你一人,柳姨呢?” “……柳姑姑她回百林门了……吟傲,这铁牢内关着的是贺秉,你可想见上一见?” “……不见。我只怕见着了会亲手杀了他。大小姐,青州之行可有收获?” “坐下说。我与柳姑姑去青州见着了仇蕊。仇蕊有一个徒弟金十娘,用‘半刻红’下毒的人就是她,她应该是贺秉的人。我猜那日雷家堡的货物被盗后,她并未找出那些罪证,便以为那些东西留在了百林门,所以她又找人混进去想让雷家堡和百林门相互为敌,从而在混乱中方便行动,只是没想到那些罪证早在玉王府就被调包了。”叶霜有太多想不明白的地方,可现在也只能如此去想。 “……玉王府?” “嗯,是陈大人亲口告诉我的。” “玉王府为何会帮我们?” “……我只知,玉王府上下都为云姬府效力,也就是说,帮我们的实则是云姨。” “霜儿,莫非那玉瑾上百林门是去找你的?” “……他是去找馨玉的……大哥,我想去歇一会。” “这些天你受累了。看守的事就安心交给我与龙兄,你快去休息。” “有劳大哥。” 陆尘飞目送叶霜离开,心里隐隐担忧起来,他只觉得叶霜心事重重。他想问,更想告诉他自己埋藏了这么多年的心意。可他不敢问也不敢说,他只怕这一问、这一说,会更让叶霜徒添烦愁。 叶霜有太多想不透的事情。比如金十娘究竟是不是贺秉的手下,比如那个至今都毫无头绪的背刀男子如今身在何处,比如贺秉入狱这么久,为何却不见半个人来救他出狱,比如为何要挑起百林门与雷家堡的事端,又为何要用仅有四人懂得配制的毒药……或许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夺取贺秉的罪证……那又是为了什么? 叶霜只觉得越想越想不明白,越想心里越不安。可她又不得不想……半个多月前,本不该是毒发之时,可她竟然如同走火入魔一般打伤了柳絮,若不是当时仇蕊用虫丝毒网将她困住,只怕柳絮已死。癫狂入魔之举,这即是大限将至的毒发之兆……依仇蕊之言,她活不过今冬……如今家仇得报在即,她也该心无遗憾才是,为何心里还有这么多的放不下……只要贺秉一死……一切就都会结束了罢。 想着想着叶霜不禁捏紧了仇蕊拿给她的毒药。离开之前,仇蕊再三叮咛,若是身觉气血逆流,吃一粒便可以毒攻毒,虽可抑制失心癫狂,可却救不了命…… ------------ 第二十一章 执念 “大小姐……您睡了吗?” “……进来吧。” “陆兄担心你,让我来陪您……您……有心事。” “……呵呵,我这样反倒让你们担心了。离处决之期不到十日,可守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什么动静,我担心会有什么变卦。” “……大小姐……” “许是我多虑了。吟傲,此仇一报,你可有自己的打算?” “大小姐去哪,我就去哪。” “……你就没有自己的打算?若我要离开百林门,你也舍得离开莫昭兰同我离开?” “……是。” “……你……你怎如此固执。我早已不是叶家大小姐,你也早已不是叶府的人,难道你就不会为自己打算吗?你却不想和杜轩团聚?” “我兄弟二人既已不能为义父义母效力,轩弟又蒙受云姬府的恩惠,故此,若是吟傲再离您而去,岂非不忠不孝不义。” “……你本是爹爹的义子,可你自进府却唤了我十八年大小姐……莫非是嫌弃我这个义妹?” 龙吟傲一听此言,猛然跪下喊道:“大小姐!”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大小姐,当年吟傲所住的村落被山贼所屠,若不是有义父,我与轩弟早已经命绝……此恩我与轩弟刻刻铭记在心。吟傲五岁进府,承蒙义父不弃,吟傲能伴在大小姐左右。大小姐,在吟傲心里,您永远都是吟傲的大小姐,吟傲敬重您,又怎会有丝毫嫌弃之心!” “我知,我知!我不过是随口一问,你怎当真了?你快起来!” 叶霜扶起龙吟傲,只见陈静在门外唤道:“好侄女!快换身衣裳,皇上召见你!” “陈大人。” “……陈大人稍等,霜儿这便来。” “你们几个好好伺候小姐。” “是,大人。” “大小姐,吟傲先出去了。” “嗯……吟傲,我一直视你为兄为友……” “我知。”龙吟傲跨出房门之时,顿了片刻笑道:“大小姐,陆兄似乎还未见过您红妆的模样,您不想让陆兄见上一见?” “……呵呵,见与不见又有何区别?”叶霜并未领会龙吟傲的言外之意,随手将房门掩上,换起了衣裳。 “……这乃是王庭红装……你们怎能给我穿这个?” “回小姐的话,这是今儿未时皇上命人送来的。” “……我不穿这件,替我换了它。” “那小姐您选一套吧……这还有三位皇子送来的……” 南江君主洛柏明……叶霜回到王都的时候便见过。那日她回绝了洛柏明的恩赐与弥补,之后洛柏明便时常召见她,只为陪他下棋,有时还要与几位皇子过招……今日要她盛装相见……莫非皇上要她在他的儿子中选个夫婿?她该如何回绝才不会伤了皇上的颜面? “这件是谁送的?” “回小姐的话,这件是夫人送的。” “……就它了。” 叶霜好不容易换好了衣裳,被丫鬟们扶出了房门,却见陆尘飞站在了房门口。 “大哥?莫非是牢内有异状?” “……霜儿?” “大哥?” “噗……小姐,陆公子许是看痴了。” “大哥!” “……呵呵,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红妆露颜……” “大哥……你来此可是牢内有异状?” “一切稳妥……不是你让龙兄……”陆尘飞说到一半,立刻明白了龙吟傲骗他来找叶霜的原因。 “小姐,可别误了时辰,王庭的轿子还候在门外呢。” “……大哥……我去去便回,莫要挂心。” “……好。” 叶霜暂别陆尘飞后,入了王庭。这一去便是一夜。期间只有婢女前来传过话报过安好。这可让陆尘飞心中忐忑不安,在房内来回踱步。 “陆兄,你不必如此不安。陈大人同我说了,皇上知道大小姐活着以后,便想把大小姐的身份诏书天下,可被大小姐婉拒了。皇上召见大小姐也是因为大小姐的棋艺是义父教的,皇上较为怀念。”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哦?那你担心的是何事?” “……我担心皇上会纳了她。” “……哈哈……陆兄,你担心过头了。” “……皇上会不会把自己的儿子指婚给她……” “……陆兄,我看,你还是趁早想大小姐表明心意罢。” “……不行。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 “唉……”龙吟傲把酒坛递给陆尘飞,自己也端起一坛喝了起来。 陆尘飞的担心也并非不无道理。正如他担心的那样,此刻王庭内的叶霜正跪叩在地,她惹怒了洛柏明。 用膳前,她本是陪同洛柏明下棋,她自知洛柏明见她来时并未穿自己送过去的衣裳,心中本就有些许不快。可真正惹怒洛柏明的是晚宴后发生的事。 “孤王再问你一遍,你是肯与不肯?!” “叶霜不肯。” “你!你还有何不满?!你不愿恢复身份,嫁给北川皇子,孤王答应了你。你不愿接受孤王的赏赐,孤王也答应了你。孤王想收你做义女,你却百般推辞!孤王把你指婚给孤王的儿子,日后的一国之君!你竟然想不也想一口回绝!你……要不是看在孤王对不起叶清傅的份上,孤王早就下旨把你斩了!” “……叶霜无德无能,不敢蒙受皇上如此大恩。叶霜只求回百林门安度余生。” “你!你当我不忍杀你是不是!来人!” 洛柏明一声大喝,便有十几个护卫冲进了大殿之内。 “父王息怒。”闻讯而来的十七皇子洛渊阻止了护卫的举动,跪在叶霜身旁道:“父王,叶小姐不同于别的女子,儿臣也是真心喜欢她,儿臣恳请父王饶她冲撞之过,儿臣相信,假以时日,她定会对儿臣另眼相看,儿臣亦有自信定能让她心甘情愿嫁给儿臣。” 这十七皇子洛渊比叶霜年长一岁,曾跟着叶清傅学了几年书,自是与叶霜有些交情的。而今在这大殿之上能帮她的也只有他了。 “……好。父王允你。” “多谢父王成全。” “……不过,孤王要你住进他的府邸。你可愿意?” “叶霜……叶霜叩谢圣恩。” “好了,都退下。孤王乏了。” “儿臣告退。” “叶霜告退。” 夜色已深,出了王庭,洛渊把叶霜安顿在了自己的府邸。 “好了,到了这儿,父王也不会命探子跟着了。” “叶霜多谢渊皇子。” “叶小姐,我帮你也是有私心的。儿时我的才学输给了你,今时我的才学想必在你之上,可我的武艺又输给了你。你若真想谢我,还希望你能与我多切磋切磋武艺。” “……承蒙皇子不弃,叶霜定不会手下留情。” “如此甚好。你早些休息……” “渊皇子……今日在朝殿所言之事……” “叶小姐莫要担心……我邀你住府,为的是向你学武,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你可自由出入我渊王府,我亦不会命人跟着你,只是为了堵住父王探子的口,我希望你每日能早些回府。” “……多谢。”叶霜也知而今不过是权宜之计,倘若真把自己逼到死路,后果不堪设想。自己死了也就算了,可她会拖累很多人。若是她被洛柏明斩了,这第一个会去找洛柏明报仇的恐怕是龙吟傲吧!还有她的大哥陆尘飞。她要想办法脱身,可她必须想个万全之策…… ------------ 第二十二章 苦酒一杯 自半个多月前被叶霜失手打伤后,柳絮便在仇蕊这里住了下来。而今内伤痊愈,她也可以离开去找叶霜了。可才出屋子,便撞了上仇蕊。 “师妹,你这是想去哪?”仇蕊见她收拾好东西出了屋子,便知她要离开。 “……我不能放下霜儿不管。” “你纵使在她身边又如何?她身上的毒,莫说是我,就是那两个人也束手无策。你要去亲眼看着她死不成?” “……师姐……我知道我爹和师父也只能让她多活些时日……可我还是要带霜儿去找他们……都是我害的……” “……你太过自责了……或许那孩子还有救……” “师姐有办法?” “不是我有办法……我听镇上的人说,这两年有个叫医不活的人,非但医术高明,这医治之法更是不同常理,曾救活过一些将死之人……不妨找他试试。” “医不活?” “世人都不知晓他的姓名,都叫他医不活。” “师姐可知去哪找他?” “……听说他在碧城殷林县。只是这路途遥远,也不知是否来得及。” “……多谢师姐相告。我即刻动身去请那医不活。” “他在殷林县……你当真要去?” “……就算会遇上那个人,我也要去。” “呵……痴儿……” “……师姐为那个人守着这凤竹斋……又何尝不是痴儿一个?” 柳絮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凤竹斋。 而柳絮走后没多久,仇蕊的弟子金十娘一身酒气的来到了仇蕊面前。金十娘是个美人儿,喜好钻研毒虫、喜好暗器、喜好喝酒……十七年前她决定留在这里的时候,这个小她六岁的女子为了一个男人的一句话便在她门外跪了三天三夜求她收她做徒弟…… “你怎么回来了?” 仇蕊看着醉成这样的金十娘,便知道她定是为情所困。情这一字,看不破的也只能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师父……他说我帮不了他……我帮不了他……” “你也是个痴儿……随我回屋。” “为什么……我为了他……这么多年,忍受骨肉分离之痛……为了他……我……我的孩子……对……我要去找我的孩子……我要带我的孩子离开……” “孩子……”金十娘不提,仇蕊也忘了她还有个孩子,这件事她也忘了告诉柳絮与叶霜,如今看来,也是没有必要了。 “师父……我恨他……我恨他……”金十娘醉倒在仇蕊怀里,口中念念有词,却也让人听不明白。 “十娘,你这又是何苦呢?”仇蕊把金十娘扶近屋,她也只能帮她这么多了罢。 朗月当空,这借酒消愁的又何止一人。 云姬府内,云夕静坐于桌前,望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口口苦酒。世人皆以为一国之君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怎会有悲有哀有伤有愁……可云夕心里清楚,苏赤为了北川,牺牲了多少,他君主威严下的凄凉也只有她看得到。 “夕儿……若莲儿还活着,她定会骂我冷血无情,竟然不惜下旨杀了自己的儿孙……” “嗯。姐姐不但会骂你,她还会用剑指着你让你撤旨。” “……你是夕儿,不是莲儿。那你可会用剑指着我让我撤旨?” 云夕轻轻摇了摇头,拦下苏赤的酒杯道:“我不懂剑法,只懂药理……你不可再喝了。” 苏赤放下手中苦酒,对云夕问道:“你不打算劝劝黎儿?他的能耐,一定是明君。” “呵,黎儿若当了君主,岂非要步你的后尘,受这手足相残甚至不得不对自己的子孙下狠手的痛苦?他儿时便懂得这苦楚,打定了不与人争这位子,你要我这个当娘的怎么劝?” “夕儿,一国之君的位子只有交给黎儿我才放心。” “你有黎儿这般年纪的时候,身边就有个十三弟助你,先有我姐姐后又有我伴你左右。你也不曾想过,如今黎儿身边虽有了兄弟情谊,可唯独少了那个能懂他爱他的人,若是你强把位子传给了他,引得他们兄弟相残,届时黎儿岂非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你竟也忍心?!” “夕儿,你莫要生气。这些我又岂会不知,只是……” “只是?当年你瞒着我把那图纹在了馨儿身后,害的她离我而去不肯回来,如今黎儿好不容易把她带了回来,你就不能放过我的两个孩子吗?” “夕儿你莫哭……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提便是。” “你若日后再同我说这些,我就不让你进这门。你就回你的君殿当你的孤家寡人。” “好好好,以后都不说。唉!这两个孩子也不小了,尤其是馨儿,转眼双十有一,这求亲的也不少,也不知她的意思,不如明儿你替我问问?” “呵,她早有意中人了,只是这事儿我们插不上手。” “……那黎儿呢?” “这……我明日问问。这孩子太容易看破别人,可他的心思却让我这当娘的也捉摸不透。” “呵呵,夕儿……待我把位子传出去,我就可像当初答应你那般,带你游历北川山河,同你远离这苦闷的地方了。” “嗯。”云夕依偎在苏赤怀中,期盼着那天早些到来。 第二日午后,云夕借故找机会拦住了正要外出的苏黎玉。 “娘,您如此匆忙拦下黎儿,究竟所为何事?” “黎儿,娘昨日已经说服了你父王,他答应了我不会逼你继承王位。” “如此,黎儿要谢谢娘亲了。”苏黎玉知道云夕拦他定不会只是为了告知他此事,可思前想后,也猜不出她真正想同他说的究竟是何。 “娘想问你,你打算几时治好你那痴呆之症?” “呵,自然是六弟登位之后。” “那黎儿,你可知馨儿有了心上人?” “……娘您放心,危险之事黎儿不会命杜轩去做的。” “呵,黎儿,娘是想问你,你可有心上人?” “……娘……黎儿哪有心思想这些,况且此事可遇不可求,若是缘分未到,我又何处去寻?” “呵呵,可方才你那脸上分明写着‘有’,怎么,不肯告诉娘?” “……娘,黎儿只是遇上了个曾对黎儿有恩的人,这恩情并非儿女私情,您多心了。” “你这话,是说给娘听,还是说与你自己听的?” “公子,朔大哥的信函到了。”苏黎玉皱眉不知如何回答之际,杜轩拿着信函匆匆赶来。 “娘,黎儿还有事要处理,改日再同您聊……杜轩你留在府里等我命令。” “是,公子。” 语毕苏黎玉接过杜轩手里的信函,乘府外马车离去。他无暇去想那些,他只求叶霜能多活些时日,让他找着法子救她,然后……他想做的仅此而已…… “五哥,可是还有何疏漏?”苏墨玉见自己五哥一直皱眉不语,以为是两人的计划有何不妥之处,也自顾自地琢磨起来。 “不。我只是在想除了直接杀了老三以外,还有没有更快的办法。” “要除三皇兄必先削其党羽,断其臂膀……五哥,沉稳如你,也有心急的时候?” “六弟,你就莫要拿我打趣了……时候不早,我回府一趟,我不在苏城的期间,还有劳六弟多照应了。” “五哥放心。” ------------ 第二十三章 一线生机 苏黎玉回到云姬府,便收到了自己手下的几封报信,紧皱的双眉也舒展了些许。这几封报信与他来说,皆是喜报。一来,他谋策之事进展顺利。二来,他派人寻的怪医也有了线索。只是他抽不开身,只得找人去请。 “五哥,你来找七妹,不知是何事?” “七妹,五哥想让你去请个人来府。” “……不知请的是何人?” “医不活。我命人寻了许久,一个多月前那人被幽城玉萧楼的楼主请了去,不知七妹可否替五哥跑这趟?” “不知五哥要请那医不活作甚?” “自然是为了治你五哥的痴呆之症。我还想请七妹你书信一封,把叶大小姐请来坐坐,叙叙你们的姐妹情谊。” “……馨玉多谢五哥。只是恐怕霜儿如今人在泉州王都,这信要往何处送去?”苏馨玉本也有此打算,可未曾想苏黎玉已经找到了医不活的下落,她的五哥或许并非她想的那般无情无义。 “七妹只管提笔便是。我已经命人备好了快马,此刻送去,兴许她还在陈静府里。” “原来五哥早已备妥。馨儿这便书信。” “……七妹,信中可莫要提及其他,也莫提医不活之事。” “……为何?” “……谁也不能断言这医不活能救得了她。” “馨儿懂了……五哥,七妹一直以为五哥是那冷血无情之人,没想到五哥想的如此周到……原来五哥如此心善,七妹错怪五哥了,七妹惭愧。” “呵,七妹。五哥也的确是那冷血无情之人,仇我者杀,服我者赦,信我者用,凡我救者,命归于我,效力于我,生杀由我。如此,你可还觉得你五哥是心慈手软之人?” “……馨儿的五哥,不是那杀人不眨眼的人。” “呵呵,五哥还有事,你写好了便让杜轩送来我这,随后便同杜轩准备准备,尽早去玉萧楼,虽说路途不远,可此事越早越好。” “嗯。五哥慢走。” 此时此刻,叶霜正望着陆尘飞同洛渊练武。本该由她来的,可陆尘飞知晓事情原委后,硬要搬来渊王府,这指点洛渊之事也被他揽了下来。 “大小姐,方才您服的药丸,闻起来似乎与以往的不同,可是拿错药瓶了?” “……不。这是柳姑姑配的新药。” 本在同洛渊切磋的陆尘飞听见两人的对话,连忙收手,箭步到叶霜身边问道:“霜儿,你确定你没拿错药瓶子?怎么你吃了这药脸色如此不好?吃的是什么?让我试试。” “哎,大哥,这药只能女子服食。放心,柳姑姑说,再过不久我的咳症就能根治。” “真的?” “真的。” “太好了。”陆尘飞一想到叶霜咳症能根治,激动地抱住了叶霜。 “大哥!这让别人瞧见了多不好。” “叶小姐,没想到你这咳症竟治了这么久,更没想到你们的兄妹情谊如此深厚。” “渊皇子见笑了,我大哥生性直率,喜怒于表……大哥,快松开我,别让渊皇子笑话。” 陆尘飞松开怀抱,一脸担心说道:“霜儿,你可是又染了风寒瞒着我?” “没有没有。大哥,我好得很,只是吃了那药需要休息,我先回房了,大哥,渊皇子可还等着你同他比剑呢。” “……那你快去休息,晚膳时我再去找你。” “嗯。”叶霜在龙吟傲的陪同下回房休息。而龙吟傲则守在门外,并未离去。他的大小姐有心事,但她若不说,他也是问不了的。 叶霜望着龙吟傲守护在外的身影,心中满是自责。仇蕊虽然给了她足量的毒药,可这气血每三日就有逆流之象,这样下去,她也不知能瞒多久。 夏去秋来,离南江祭秋之俗只剩一个时辰。祭秋之日亦是贺秉处斩之时,叶霜盼这天盼得太久,忽然觉得似乎一切都虚慌如梦。而今自己寸步不离守在这牢笼外,牢笼里的贺秉被铁锁挂在墙面上,两人仅有几步之遥。她只需等到天亮,就可以拿他的人头祭拜叶家的老小。叶霜不禁望向贺秉,却与贺秉的视线撞上。 良久,贺秉开口询问:“姑娘,你守了老夫这么久,不知是何人派你来此的?” “……你瞧着我许久,却连半分都猜不出?” 贺秉望着叶霜忽然大笑起来:“第一眼见到你,老夫就知道你是叶清傅的长女。” “……你知道?!” “老夫知道你还活着,更知道这些年你身在何处。” “……你……”叶霜为此一震,她虽然知道百林门内有贺秉的人,可未曾想自己的身份早就暴露,更不明白为何他知道一切,却…… “老夫留你性命,是因为老夫欠你爹太多。” “……你……可曾后悔当初?” “哈哈哈……老夫问心无愧,何来后悔之说?!” “你!”叶霜拔出佩剑,恨不得此时此刻一剑杀了他。 “能死在你手里,也算是老夫的心愿……动手吧。” “……我不会便宜了你!” “时辰到了。”铁牢一开,押解贺秉的官差进入了牢笼,把贺秉架上了囚车。去刑场的路上,叶霜三人持剑在一旁丝毫不敢分心。这路旁周围有百姓,也有武林中人,他们纷纷唾骂贺秉,而贺秉却昂首不屈,仿佛自己并未做错任何事一般。 离刑场不远的街上,人群见囚车行来,顿时安静了下来,这让叶霜三人戒备起来。 忽而起风,不知何人向街上四角扔出了雷火珠,顿时街道两侧的人皆被**迷晕,只有囚笼四周还有人清醒。尔后杀出了十几位蒙面人,叶霜三人拔剑迎敌,却也阻止不了一路人马围向囚车,幸得他们并未取人性命。 混乱中,贺秉手脚镣铐被取,陆尘飞与龙吟傲助叶霜跃到贺秉身旁。若是不能让他命归法场,那么她定要亲手杀了他。 叶霜的剑锋袭来,贺秉不躲不闪,而贺秉身旁的蒙面人更不阻挠。刹间,叶霜的剑刺进了贺秉的左胸。见状,其中一个蒙面人大喊了撤退之后,街上的蒙面人便没了踪迹。 陆尘飞与龙吟傲分别寻觅而去,此时洛渊也带着兵马赶来,可见到的却是贺秉双手紧握叶霜的剑锋,却不知口中念着什么。 ------------ 第二十四章 赌约 “你……你是故意的?!” “老夫……对、对不起你们……叶家……即便……要死……老夫也……要……死在你……手上……哈哈哈……”贺秉狂笑之际双手猛拉,叶霜的剑深深刺入了他的胸膛,而那癫狂的大笑也戛然而止。 “……你以为你这么做便能赎罪?我要你身首异处!血债血偿!”语毕,叶霜收回了自己的剑,从身侧的护卫手上夺下刀刃,割下了贺秉的头颅。 “叶小姐……我……算不算来晚了?” “渊皇子,眼下这幅局面,还有劳您想皇上禀奏了。如今他的头颅被我割去,我想立刻动身去家父坟前,用它祭奠我叶家上下。” “……骑我的马去吧。父王那里,我自会去解释。” “叶霜多谢渊皇子。” “……叶小姐……此去,你可还会回来?” “……心无所念,自是不会回来了。这马儿我会找人送还府上的。” 洛渊一听此言,不禁一手紧握缰绳,另一只手拉紧叶霜说道:“叶小姐……那日朝殿之上所说的,实则是我洛渊的肺腑之言。你当真不肯为我留下?” “……渊皇子才学兼备,重情重义,试问有又哪家女子不会为你倾倒。只是叶霜素来相信缘份二字……渊皇子可愿与叶霜打个赌?” “你说。” “叶霜此次离开王都后便回去青州雷家堡,之后叶霜去哪则不会告诉任何人,若是半年之内渊皇子能找着叶霜,叶霜便不再矜持,嫁与你。可若是这半年内渊皇子变了心意或是用了君子所不耻的手段逼我现身……” “叶小姐……五日之后我便当这赌局开始。我洛渊一定会找到你。” “渊皇子,你我有缘再见。告辞。”语毕,叶霜策马而去。 夜色稍现,陆尘飞与龙吟傲追踪无果,返还渊王府,不见叶霜,洛渊将事情告知二人,遂二人连夜奔向雷家堡。 此刻雷家堡外,雷炎听闻法场有变,正打算带人马赶去王都,可人还未出发,便见到一陌生男子骑马奔来,只听一旁的莫昭柔喊到:“陆师姐!” 雷啸天向雷炎解释道:“爹,她便是叶霜。”若不是前些天雷啸天向雷炎坦白了叶霜生还之事,并说叶霜早已心有所属,只怕此刻他的肋骨又会断去几根。 叶霜提着贺秉的人头下马,见到雷炎便叩首说道:“霜儿拜见雷世伯。霜儿不孝。” “快、快起来,让我好好瞧瞧。” “世伯,可否带我去家父坟前。” “霜儿,我带你去。” 叶霜把贺秉的人头放在叶清傅坟前后,接着把那支发簪埋在了旁边。这一跪,就是一夜,任谁也劝不动。 第二日午后陆尘飞与龙吟傲赶来,只见厅堂上的莫昭柔与雷啸天一脸担心。 “陆师兄,你帮我劝劝陆师姐吧!打从她把叶家大宅的地契交给雷伯父以后,便去那坟前跪了一夜,不言不语,不哭不闹,我怕她……” 一听此言,陆尘飞与龙吟傲还未来得及喝口茶,便让二人带他们去了后山。 龙吟傲见到叶清傅的墓碑,也跪了下去,三叩九拜之后便陪同叶霜跪在了坟前。 陆尘飞知道不可硬拉叶霜起身,可他更不忍心见她如此憔悴,便也跪了下来,如同自言自语般说道:“我与龙兄并未追到那群人,王都近来混杂的武林人士众多,而那群人之中便有好几个高手,本可以救走贺秉,也不知为何又没救。” “因为……贺秉并非想逃走……他不过是想死在我手里。” “大小姐,您莫非滴水未进?这可不成,您快起来,回屋休息,义父在天之灵也不忍见您如此。” “吟傲……我想再陪陪爹娘。” “大小姐……” “霜儿。”见龙吟傲劝不动叶霜,陆尘飞拉开衣袖,把满是伤痕的左臂伸到了叶霜眼前。 叶霜望着手臂上那些被自己咬过的痕迹,顿时红了双眼,泪如雨下。见她如此哭泣,陆尘飞把叶霜揽进自己怀里,轻轻在她耳边重复着:“一切都过去了,有我在,有我在。” 见叶霜在陆尘飞怀里大哭,莫昭柔也忍不住扑进雷啸天怀里小声抽泣。 “昭柔,你怎也跟着落泪?” “不……不知道。我还是第一次见陆师姐哭,所以我就跟着想哭……” “好了,我们去拿些吃的过来吧。” “……嗯。还是啸天你想得周到。” 不知过了多久,陆尘飞见叶霜在自己怀里没了声,仔细一看,原来是叶霜就这么睡沉了。见此,龙吟傲起身向雷啸天说道:“雷兄,不知可否腾个房间出来。我想等大小姐醒了再让她吃些东西,这会儿就先让她睡着。” “房间早就备好了。” 莫昭柔走到两人面前小声说道:“陆师兄,跟我来。” 陆尘飞抱起叶霜跟着莫昭柔缓步向厢房走去。 “陆师兄,你先去洗洗尘,陆师姐就先交给我照顾吧。” “……嗯。” 叶霜醒来的时候房屋的门是开着的,房内桌子上放着些饭菜,此时叶霜还真觉得饿了。 “师姐,你醒啦!快洗漱洗漱,我可给你备了好多你爱吃的呢。” 见莫昭柔端着两碟菜进屋,叶霜笑了笑说:“昭柔,这雷家堡的厨房你都能随便用了?” “……呀,师姐,你这刚醒就笑话我呢。哼,我不同你说了,我去叫陆师兄。” “昭柔,是姐姐不好,你不肯陪我这个姐姐吃顿饭么?” “那我也得先去叫陆师兄,他说过等你醒了要我去叫他,不然他可是会找我算帐的。” “别去,让大哥好好休息。他若是找你算帐,我还能不护着你么?” “师姐……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 “呵呵,昭柔,你和啸天的事打算什么时候办?” “……定下了,深冬年初之时……” “……还好姐姐早有准备,只是要过些时候才能送你了。” “……师姐你还有东西要送我?是什么?” “呵呵,不告诉你。” “师姐!” “好了,坐下陪姐姐吃饭。”叶霜瞧她急的样子,笑开了颜。 ------------ 第二十五章 情剑悯天 第二日一早,叶霜收拾好行装便把自己同洛渊的赌局告诉了几人,莫昭柔一脸惊诧:“什么?这么说,师姐你岂非不能回百林门了?” “嗯。我想四处走走,若是这半年他找不着我,他便不会再纠缠于我。” “那师姐你打算去哪?” “北川,至少要让他找不到我。” “大小姐,您去哪我就陪您去哪。” “不行。吟傲,事到如今,你不想回百林门对莫昭兰有个交代吗?” “……可是……” “我只不过离开半年。” “……霜儿,为何偏偏是半年?” “……呃,大哥……我一时情急嘴快……况且仔细想来,这时隔半年,若是他遇上他更中意的,也可以省下不少麻烦。” “陆师姐……要不你就藏在这里好了。” “不行。皇上与渊皇子定会派人寻我,这里毕竟是南江,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你既然不能留下,也不让龙兄跟着,更不能回百林门……那么只有我这做大哥的陪你了。”陆尘飞轻手覆在了叶霜的手背上,替她担心之余,更多的则是希望她能明白无论她要去哪,他都会陪着她的这份心意。 一旁的龙吟傲见陆尘飞神色有变,于是拉着雷啸天与莫昭柔安静的回避到了偏厅内。他觉得,或许此刻对陆尘飞而言正是个好时机。 “……大哥,不可。且莫说醉风堂与饮月堂之事堆积如山,现下难保贺秉的余党不会对百林门和雷家堡寻仇……” 未曾察觉的叶霜轻轻拨开了陆尘飞的手,想拿起剑离开,却又被陆尘飞高大的身影挡了下来。 “我若是不肯让你一人在外,硬要陪你去呢?” “……那……大哥,老方法,你赢了就听你的,我赢了就听我的。” “……好。” 说罢,两人在庭院内拔剑而挥。三招之内,若是叶霜剑不能击落陆尘飞手中的剑,则算是输。 “咳……”才比划了两招,叶霜便故作咳状,惹得陆尘飞一时情急丢下手中的兵刃奔向自己。 “霜儿,你……” “大哥,这三招未过,可算是我赢了?” “……我就是怕你一人在外,若是身子不适,也没人照顾……你还故意这般急我……” “……大哥……”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叫我什么?” “……尘飞……” “……你可知,为何我不愿让你唤我‘大哥’?” “……因为陆师娘教了我整套‘悯天’剑法……却只教了你前八式……所以你生我的气……不愿认我这个妹妹。” “……你竟一直是这么想的?!” “莫非不是因为此事?那是为何?” “这十一式,我都会。” “……可为何舞剑都不见你出招?” 陆尘飞笑而不答,拿起佩剑使出了‘悯天’剑法。 “剑平落……意指天……刃割风……尖封喉……出若鹰……收蓄力……悬剑空……身腾跃梁剑齐出……”叶霜同以往一般,念着剑诀与陆尘飞一道舞剑。前八式只有最后一句口诀是七个字,也是最后三式的起手招式。 双剑皆出,秋叶滑落两人剑锋,被一分为四落于地上。 “秉剑挥挑绕指柔……” “回锋步缓稳如磐……” 叶霜腾跃之后轻踏陆尘飞双肩,第三次腾跃挥剑。 “步移身挪火凤翔……” “乘势追袭苍狼嗷……” 叶霜跃起之后握住抛空的佩剑,轻轻一挥,院里的枯叶便纷飞舞动起来。而陆尘飞也同时跃起接剑反臂直刺,剑锋便穿透了些许枯叶,收剑之时的剑气又继而把那些枯叶震落。 “剑削眉发穿落花……” “剑气封喉染红霞……” 两人落地缠剑于前,几番相应挥舞之后,终以剑锋回鞘收招。这前八式两人剑招身法大同小异,可当陆尘飞出声念出自己后三式的剑诀之时,两人的剑招却大相径庭,但又相辅相成。 收招之后,叶霜故作一脸赌气模样对着陆尘飞道:“难怪每次我都参悟不透这后三式的要领,原来这剑法后三式的剑诀竟然有两种……你竟瞒了我这么多年,亏我还为此内疚。” “呵呵,霜儿……并非我瞒你,只是创这剑法的本是一对夫妻眷侣,若要让此剑法精湛,还须得出招两人心意相通。” “莫不是你觉得我们兄妹还未心意相通?” 陆尘飞笑着摇了摇头,伸手轻抚叶霜面颊问道:“霜儿,我只是你的大哥吗?”叶霜微微一震,忽然觉得他的手掌炙热无比,而他望着自己的眼神更是让她有些气血不顺,只听陆尘飞轻柔问道:“在我心里,早已有个叫叶霜的女子。在你心里,可有个叫陆尘飞的男子?” “……我……我……我不知道……”冰雪如她,此刻又岂会不明白陆尘飞的心意?可她呢?这么多年,都有他陪在自己身边,而自己也早已习惯他的一切,莫说她从未想过此事,纵使他对她而言不单单是大哥……可她活不过三个月……她也只能负了他呀……她只能负了他……负了她的大哥……负了这个叫陆尘飞的男子…… 叶霜的心,不知为何,隐隐作痛。 陆尘飞见叶霜一脸为难,眸中带泪,不禁自责。他自己也清楚她一时半会儿定想不透彻,于是他安慰道:“莫慌,你慢慢想。我只愿你从此刻起不要把我当作大哥。”陆尘飞本想伸手抚她,又怕自己会吓到她,拼命压抑的他,半途将微微颤抖的手,收了回来,紧握成拳。 “……尘飞……我需要些时日好好想想……半年后……我会回百林门……到时候我一定……一定会给你个答复……” “……好。”叶霜转身欲离开之际,却听到身后的陆尘飞说道:“霜儿……你要记住,百林门就是你的家,不论你心里有没有陆尘飞,你的大哥都会等着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尘飞……对不起……”此时此刻,叶霜再也忍不住泪水,拿上亭子内的包袱,奔出了雷家堡。她不知半年之后陆尘飞等到的是她的遗骨,会否恨她…… 陆尘飞望着叶霜离去的身影,眸中尽是思念。 过了半刻,龙吟傲拿了几坛酒到庭院,见陆尘飞一直盯着叶霜离去的方向,忍不住开口问道:“……不追去吗?” 陆尘飞接过龙吟傲递来的酒坛摇了摇头:“你也知道霜儿的性子,我不想逼她,我宁愿让她离开些时日想清楚,也不愿让她日后都躲着我。” “这天,恐要下雨了……” 午后秋雨,陆尘飞寻着马蹄印追了出去,可叶霜人已走远,他或许是想为她送把伞……或许,他是后悔了。可如今,他即便后悔,也只有等了。 ------------ 第二十六章 女青 南江秋祭持续了一月之久,纵然贺秉之事出了些乱子,可并无太大影响,百姓依旧忙于祭祀。而北川则出了大事,不久前三皇子为了个烟花女子与朝中的某位大臣起了争端,更用权势擅自把那位大臣一家贬离了王城,如此做法失了大体,更令朝野上下心中不满,三皇子也因此被废除了储君之位。如今这储君之位又空了下来,哪能太平。 十月初八,夜色风高,安城玉王府内,十多位刺客来袭,其中不乏高手。幸得他苏黎玉不单有武艺,更懂得用药。而今他生擒的三人都被他灌了蚀骨粉,就是不用镣铐锁住他们,他们也寸步难行。 苏黎玉在地牢内仔细审视三人后说道:“今夜闯入我玉王府行刺之人皆已丧命。玉瑾之所以留下三位性命,只因为三位有一身好武艺,玉瑾求才若渴,自是舍不得杀。不过眼下为三位着想,还要请三位在我府上住些时日,待消息传开后,玉瑾自会放三位离开。愿不愿为我所用是三位的自由,可若是三位仍要执意取我性命……也休怪我玉瑾无情了。” 接着,苏黎玉命杜若解开了几人铁镣,并解开几人哑穴。 “……哈哈哈……好一个玉公子!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多谢玉公子。” “……你要杀便杀,不必耍花招!” “呵,飞廉,带他们去厢房。” “是,公子。” “至于你……呵,没想到还能劳驾嗜血盟的火嫣姑娘亲临我府……你说我是杀了你呢?还是放了你?” “……我火嫣技不如人,死不足惜,但若是我死了,或是你动我一根汗毛,我哥一定会为我报仇,你若是想与整个嗜血盟为敌就动手吧!” “呵……火嫣姑娘,你来刺杀我一事,你兄长一定不知情。若是杀了你,火腾云岂非会伤心欲绝,我这当主子的可不愿见此……杜若,将她送回嗜血盟。” “是,公子。” “……你……你究竟是……” “公子,女青求见。” “呵,让他进来。” “大哥!” “女青拜见公子。” “女青,你匆忙来此,可是怕我害了她的性命?” “女青自知罪无可恕,是女青管教无方,还望公子能饶她一命。” “呵,女青莫要自责。我正打算让杜若送她回去,如今你来了,这人你就接回去罢。这是蚀骨粉的解药。” “女青多谢公子。” “公子,狼毒的急报。” 苏黎玉接过杜仲手中急报,看完后神色凝重,转身对火腾云道:“女青,帮我找个人。” “公子请吩咐。”火腾云不禁好奇究竟是何人能让他的主子露出如此神色。 “……杜若,帮我把笔墨纸砚拿来。” “是,公子。” 不出片刻,苏黎玉便画下了叶霜的模样:“女青,一定要帮我找到她。” “他是……百林门醉风堂堂主陆尘遥……” “你见过?” “曾有一面之缘。女青这便动身。” “……她是女子。或许会女扮男装,让你手下的人多留意,一有消息就马上传书给我。” “是,公子。” “……且慢……你记住……生,我要见她的人……死……我要见她的尸。” “……是,公子。” 两人乘马车离开玉王府后,火嫣才敢开口问道:“大哥……这玉瑾究竟是何人?” “你可还记得七年前那个禽兽是如何迫害我们兄妹的么?” “……嫣儿不会忘……当时若非大哥及时赶到……我恐怕已……” “小妹,我能有命来救你,皆是因为死牢内救下我人的便是公子,让我当上这盟主的也是公子。为报恩情,我自愿为公子做事,我不准盟中弟子接这买卖就是因为这买卖要杀的人是公子。今夜若不是公子手下留情,你此刻又岂会有命同我回去……这恩情你可要好好记下。” “……我不会忘记……可大哥,他戴着面具,你如何识得?” “我自是见过公子面容,纵然有那半截面具,我也识得。你刺杀时又是如何识得?” “……我是被抓以后才知的。” “你私下接了这买卖,却连买的是谁的人头都不清楚?” “我接的买卖是玉王府内所有戴青玉面具者的人头。” “……除了公子外,那些戴着青玉面具的同我一样,都是自愿为公子效力的人,若是真动起手来,你一个也敌不过。公子兴许是一眼认出了你,所以才手下留情。” “大哥……女青是什么?他为何给你这么个名儿。” “自愿为公子做事的人,公子都给了个药名。不过是当作彼此的称呼,并无其他意义……小妹,日后要唤他公子。” “……嗯。大哥,不知公子可有妻室……” “小妹,你且莫妄想。” “大哥你误会了,我只是在猜,方才公子让你寻的人,会不会是公子的妻室……你瞧这画……乍看之下画中的是个翩翩公子,可细细看来,这眉儿这眼儿,竟画得如此传神……可见此女子对公子而言一定很重要。” “公子并无妻室。眼下寻人要紧,至于这画中之人究竟与公子是何干系,不是你我可以胡乱猜测的。” “……好好,你就护着你的公子。” “……若是能帮公子尽快寻得此人便好。”说罢,火腾云驱马急奔,而折腾了一夜的火嫣在晃动的马车里睡熟了。 玉王府内,护卫家丁一一确认过那些刺客尸首后便回禀了苏黎玉。 “忙了一夜,杜若,吩咐他们休息去吧……只是要辛苦你跑一趟苏城,替我把这封信送给六皇子……若是他无传话,你便回去吧!你为我奔波两月,家中妻母恐是惦念许久了……还有,去趟云姬府,让他把这信交给公主。若是公主还未回来,便让云石去玉萧楼接公主回府。” “是,公子……杜若多谢公子体恤。恕杜若多嘴,公子也该休息些时日了,不妨外出散心。府中的事大可交给玉泉。” “呵,去吧。” “公子保重。” 苏黎玉回屋后,取下那半截青玉面具,卧躺在床榻之上,回想着狼毒送来的那封急报……如今只差一步,他的六弟便可成为储君……可他终还是算错了一步,他让他七妹写的那封信未曾送到叶霜手里,反被自己手下带了回来,还带来了个他未曾想过的消息。叶霜竟然就这么独自离开了,那陆尘飞竟也不拦着她……若是独自出去寻她,岂非犹如大海捞针,他也只能这么等着么?她若是死了……不!她不能死……不能死!可如今她究竟身在何处? ------------ 第二十七章 云朔 秋高气爽,丰收时节,叶霜却无心赏景,她原本打算渡河去幽城玉萧楼的,可听船家说近来河道湍急,不肯出船。无奈她只能乘马车改道而行。 昔日她也曾独自外出,可不知怎的,而今离开陆尘飞一月有余,这心里却仍乱成一团。那日陆尘飞望着她的神情,让她每每想起,心里就愈发觉得痛。若是她还有命,兴许她还可以好好想想陆尘飞的话,可如今的她即便是想清楚了,又有何用?何况她根本不敢去想。 叶霜分神之际,山林里蹿出人影,马车险些失控。叶霜停下马车,仔细一瞧,原来拦她的是个十七八岁红衣姑娘。见她双眼睛闭一副明明怕被马撞却还硬着头皮拦马的样子,叶霜不禁一笑:“这位姑娘,可有受伤?” “……没……没有。敢问这位大哥行往何处?” “……弥香县玉萧楼。” “那大哥可否载我一程?” “姑娘也要去玉萧楼?” “不是不是,我要去马蹄县赵家村寻亲,可半路让山贼劫去了财物,我一看就知道大哥是好人,还望大哥能行个方便。” “……上来吧!要到那里还有半天的路程。”叶霜虽知她所言是假,可思量一番后,还是让她上了马车。毕竟让她一个姑娘独自留在这山林里,她也于心不忍。 “谢谢大哥了。我叫云梅,大哥如何称呼?” “呃……在下姓玉。” “玉大哥,我可以在这马车上睡会儿么?” “……你就不怕我是坏人把你卖了?” “哈哈,不怕,我知道你是好人。” “呵,你安心睡吧!傍晚到了我会叫你的。” “多谢玉大哥。” 晚霞烧尽,叶霜带着云梅到了赵家村,寻了个酒家客栈便停下了马车。 “小二哥,帮我把这车碾修一修,再帮我好好喂马。” “行咧,二位客官里面儿请!” 叶霜进了酒家要了些吃的和一间上房。稍作歇息后,叶霜便去付了银两。 “玉大哥你莫非想要和我同住一间不成?” “云姑娘莫要误会,在下还要赶路,房钱我已经付过了。这还有些银两,姑娘拿去用吧!希望姑娘早日能寻得亲人。” “……云梅敢问公子姓名,他日必当报答。” “你我萍水相逢,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就此别过。”叶霜刚踏出步子,这酒家的上层客房便传出了打斗之声,更有几名黑衣人被踢下了楼,顿时酒家里的客人纷纷四散,更不知何时这酒家竟然闯入了十几名黑衣人,把酒家围团团围住。叶霜虽不想,却也不得不淌这混水。于是她拔剑出鞘将云梅护在身后,问道:“云姑娘,莫非这些人是冲你来的?” 此时从楼上跃下了一人,武艺了得,出剑轻快,招式狠毒,片刻功夫便要了那十几人的命。叶霜不禁钦佩起他的剑法造诣。只听身旁云梅叫道:“三哥。” “你来便来,怎还拖人下水……在下云朔,家妹任性,拖累了姑娘,不知姑娘可有受惊?” “……姑娘?!” “……云公子不但武艺了得,还有这般好眼力,在下佩服。” “敢问姑娘芳名。” “……在下玉霜。” “玉姑娘,趁这仇家带更多人寻来之前,我们可要连夜启程了。姑娘的马车可否借来一用?” “不借……方才我拔剑相助,想必也难逃追杀,依我看,云公子身手如此之好,路上有个伴也不错,不如我同二位一道,等到了岔路口,我再把马车借你们。” “多谢姑娘。只是并非只有你我三人。还有我家少爷。” “对呀三哥,晨玉呢?” “没规矩。少爷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 “好了,云朔,是我让梅儿这样叫我的。”苏晨玉一脸从容缓步下了楼,丢了张银票给酒家掌柜:“这儿是算是赔那些桌椅酒坛的钱。” 叶霜一见到他手中玉扇便知此人是北川九皇子苏晨玉,那这云朔和云梅想必就是云姬府的人……她这混水可淌大了。也罢,她若是帮了他们,也算可以还一些云姬府的恩情。 马车上,云朔在外驾车,叶霜则与苏晨玉、云梅同坐。 “梅儿来寻我,可是想我了?” “哼!谁想你了。二哥去接小姐,公子也命我来寻你,让你快些回府。” “……请恕在下无礼。若是九爷不想暴露身份,就莫要把这玉扇拿出来。” “……哦?姑娘知晓此玉扇为何物?” “……苍翡玉扇,三年前玉萧楼曾为它选过主人,世人皆知这最后得到这扇子的便是九皇子。”叶霜本想取得这扇子送给陆尘飞的,可结果却被玉长风送给了苏晨玉。为此,她可是没少给玉长风气受。 “哈哈,梅儿,收起你的毒针。” “可……” “姑娘,多谢提点。” “在下曾受公主恩惠……听说她已经回了府,不知公主她可好?” “公主她身子虽好,可她整日愁颜不展,也不知在愁些什么。” “……如此……”叶霜猜想苏馨玉定是为她忧愁,顿时心里难受起来。 过了许久,云朔停下马车问道:“前方是岔路,不知姑娘……” “暂且告别,在下要往东面行去,前方不远便有一村镇,这马车就借与三位。待过些时日,在下到云姬府探望公主之时,三位再还我。”说罢,叶霜拿好自己的包袱下了马车。 “那就多谢姑娘了。” “呵,就此别过,还望三位珍重。请。” “请。” 云朔驾车行远后,云梅拉开帘子向云朔问道:“三哥,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忘恩负义了……” “呵呵,那位姑娘是不想再淌混水才把马车送我们的。” “……可是这大半夜的,她一个人……” “她不会有事的,眼下虽对不住她,可我们要赶回去才行。公子命你来寻我们,不就是要我们回府的么?” “嗯。公子要借九皇子回府之势,逼三皇子谋反。” “……唉!等事情完了,我就可以游山玩水,逍遥自在了。” “哼!你就知道玩。害我找你们找的好苦。” “好梅儿,到时候你可要跟着九爷我走。” “……轻浮浪子,谁要跟你走。” “这可不成,我为了五哥,这些年可是一路都有仇家,都不能安心游山玩水,五哥说什么也得把你送给我不是。” “哼!我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魂,想要我跟你走?苏晨玉你少做梦。” “好梅儿,你嘴上这么说,可你这高兴的样子……” “苏晨玉你少胡说,谁看见我高兴了?!” “七妹莫要胡闹了,后面好像有人马追来,留神了。” “这么快……” “七妹,放烟火,附近应该有公子的人。” 云梅拿出烟火炮放向空中,不久便有了回应。于是云朔便驾马车向前方行去。 “三哥……我有些担心玉姑娘。” “放心,方才的烟火必定引了所有人马往这边追来,而且玉姑娘也是聪慧之人,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三哥,方才我还忘了问,你怎么知晓她是女子的?” “哈哈,梅儿,你可是忘了你三哥通晓易容之术?” “……谁要你多嘴了。” 云朔听着两人拌嘴,继续疾驰赶路。 ------------ 第二十八章 玉萧楼之行 这头,叶霜躲在岔路口的树林里,见来了一小队人马探路,便趁机打晕了一人,夺马而去。虽有大队人马在后面追赶,可另一面现出两次烟火炮以后,这追赶她纷纷掉头而去,最后只剩五人追着她不放,追了没多远,叶霜便停下了马,把五人踢下马后,顺势把五人的马匹哄跑,接着跃上自己的马匹扬长而去。 第二日一早,那几人带着人马进小镇寻叶霜踪影,怎奈叶霜早已换了身女装渡河离开了。 玉萧楼内,苏馨玉与杜轩已在此停留了半月有余。那医不活虽然答应二人,愿意同二人去往苏城,可眼下玉长风托医不活救的人还未醒来,这医不活自是走不得。而苏馨玉也借此留了下来,同医不活切磋切磋医术,也帮忙照料这寒冽冰床上的女子。冰室石门一开,玉长风便带了个人进来。 “云石……” “还请玉楼主回避,在下有话要带给公主。” “这是自然。” 玉长风带这医不活离开冰室后,又听有弟子禀报有人求见,于是便往大厅去了。 “公主,公子让我来接您回府。这是公子交给您的信。” 苏馨玉看过信后,面色苍白,一把拉住了杜轩:“杜大哥,霜儿……霜儿她不知去向……” 杜轩一惊,拿过信仔细看后对苏馨玉道:“馨儿,此人一时半刻恐是醒不了,既然医不活已经答应我们,过些时候再找人来接他便是。不如我们先回府上,说不定大小姐会去找你。” “嗯。待玉楼主来后,我们再与他辞行。” 两人不知,此时此刻叶霜正身处玉萧楼。 厅堂上的玉长风见了叶霜便拱手笑道:“好妹子,你可有段日子没来了,别来无恙否?” “好大哥,上次托你找的宝贝,你可有找到?” “找是找到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要这两件宝贝做什么了吧?” “……你先带我去看看。我再想想要不要告诉你。” “好好……”玉长风一边带路一边说道:“说起来,上次‘比武夺莲’我还见着了你大哥,幸亏你大哥没揭穿我们的身份,不知你大哥他可好?” “……嗯……你堂堂北川七楼楼主之一,竟然跑去南江参加‘比武夺莲’?” “可不止我,还有楚宵和聂姑娘。” “……难怪我大哥他们会输,摆明了欺负人。” “好妹子,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这最后可是弟妹与一个黄毛丫头去争的,我们可是都没动武,不然让人认出来可就糟了。” “……呵,若是我告诉你,那‘燕回霞彩’就是要送给你口中的黄毛丫头的,你可还会割爱?” “什么?!这么好的鞭子,你要送给那个黄毛丫头?!” “……怎么,又舍不得啦?” “……舍得,舍得!那‘断水’呢?” 藏宝楼内,叶霜摸着眼前碧玉清透,刃薄锋利的短匕说道:“这是送给青杨的。” “青杨……就是三年前跟在你身后的小个子?” “如今我这弟弟可不是小个子了。” “好妹子,你要几时送过去?” “你想帮我送?我还想带走后托别人送呢。” “……为何,这么好的宝贝要是落入别人手里,你不怕被调包?” “……唉!三年前也不知道是谁把我要的扇子瞒着我送给了别人。” “……好妹子,还记仇呢?” “当然记仇,那扇子可是我要送给我大哥……尘飞的。” “好妹子,我这不都帮你找到了这两件宝贝,你就别对那事耿耿于怀了。” “噗……我说笑呢。好大哥,这两件宝贝可一定要帮我在百林门出嫁女儿之前送到。” “行。那你不想再送你大哥别的宝贝了?” “……送是要送,只是那东西现在还得不到。” “好妹子,你打算送你大哥何物?” “……现在不告诉你,过些时日你就知道了。” “……好好好,走,难得你来找我,陪我喝酒去。” “……好大哥,这陈家村的梨花酿可还有?” “哈哈,好妹子,果然还是你识货。我这便让人备酒。” 于是玉长风便带着叶霜去了自己的别院厢房。后有弟子来传话,玉长风便走开了。 叶霜小酌后,不禁比较起了她的两个大哥。三年前叶霜曾帮过玉长风得到那寒冽冰床,为此,玉长风十分感激她,两人也一见如故,玉长风更是一口一个好妹子的叫她。这样的兄妹之情,叶霜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十分舒畅。可是跟陆尘飞的呢?这十年,她一直当他是自己的大哥,她也被他宠着、护着……若是她的大哥不再是她的大哥…… “好妹子久候了,方才是有人同我辞行,来,我们接着喝。” “……好大哥……这酒怎有一丝苦味?” “苦的不是酒……是心。” “……我大哥他……尘飞……” 玉长风见几坛酒都空了,便知眼前他的好妹子醉了。于是自己也听着她的喃喃自语喝到酩酊大醉。 叶霜酒醒之时,已是日上三竿。房内已有人备好了饭菜与热水,叶霜沐浴之后便同玉长风辞行。 “好妹子,怎不多住几日,是我招待不周么?” “瞧你说的……我此次来北川还有事在身,就不多留了,过些时日我再来。” “说定了。那你一路小心。” “……长风大哥……” 叶霜见玉长风满心的关怀,心头一暖,第一次唤了玉长风的名:“昨夜剩下的那几坛酒,你可不能偷喝了。” “呵,好妹子,我都好好存着呢?除了你,如今又没人跟我喝个痛快,我怎会偷喝,你放心的去吧。”听到叶霜唤自己的名,玉长风先是一愣,隐隐有些生死离别的感觉,但听到后面的言辞时,他又放松了下来,毕竟,他的这个好妹子,绝对不会简简单单就送了命的。 叶霜打消了玉长风的不安后,抱拳拱手,跟玉长风正式拜别:“长风大哥,小妹告辞。” “尘遥妹妹好走。”玉长风还之以礼,目送叶霜离开。 叶霜离开玉萧楼后,一路往东,打算从幽城的最东面绕行,到乌城以后再找个商船行水路去苏城。如今她只希望自己不会横死街边。 ------------ 第二十九章 雅艺馆 天色阴暗,恐有暴雨将至,柳絮只身一人到了碧城殷林县后才知医不活早已离开去了幽城玉萧楼,万般无奈,她只有来安城找苏黎玉帮忙。 这一路听闻玉王府被几波刺客闯入行刺,更有人身受重伤。柳絮也有些担心苏黎玉,可她前脚才进玉王府,苏黎玉便命人传言说是玉王府的公子玉瑾遭人行刺身受重伤已经丧命,更让人把白绫挂满了玉王府,还设了牌位棺木。这可惹得柳絮眉不开颜。 “十年前我入府,你便傻了。方才我进府,你便死了……我还未开口找你帮忙,你倒又利用了我。” “柳师父言重了,您既是黎玉的师父,也是黎玉的姑姑,黎玉又怎么会利用您。” “罢了……帮姑姑去玉萧楼找个人。” “姑姑说的可是医不活?他已经答应七妹会去云姬府。” “……你倒想在我前头去了……那我也不多留了。” “……姑姑……她在何处?” “你指的是谁?” “……叶霜。” “……你对霜儿倒是挺上心的。霜儿此刻不是在雷家堡就是在叶家大宅。” “……她不在雷家堡,那叶家宅子成了一些孤儿寡母的落脚之处。难道姑姑不知道她离开了南江不知所踪?” “什么?!那百林门呢?她没有回去?!” “她独自来了北川。我虽已派人寻她,但地方之大,我却不知从何寻起。” “……霜儿……姑姑对不起你……想我钻研医毒半生……害了你……又救不了你……姑姑对不起你……” “姑姑莫要自责。如今只要找到她,或许医不活有办法救她。” “……来不及了……早在青州凤竹县之时……霜儿就已经癫狂入魔失手将我打伤……我师姐给了她一些毒药……让她以毒攻毒倒流气血换取神智清醒……待到冬深寒气入体……那药就渐渐起不了效用……她定会在她癫狂之前自尽的……” 听到此处,苏黎玉命人火速唤来飞廉,刚想吩咐他寻人,却见杜仲匆匆行来。 “公子……女青来讯。” “快说。” “十日之前,陆姑娘曾去过玉萧楼。” “现在人呢?可有跟上?” “陆姑娘在乌城边界把跟踪的人甩掉了,女青还在寻。” 苏黎玉还未开口,又有人来报。 “公子,三皇子的探子已经离开了安城。” “……姑姑,黎玉想请姑姑去玉萧楼一趟,若是医不活得以离开,还请姑姑带他一起回府。” “……好。还好我当年没有把你真的毒傻。” “呵,事不宜迟。我让紫苑、紫芙同你前去。” “若是有霜儿的消息,一定要派人告诉我。” “这是自然……紫苑、紫芙,有劳你们了。” “公子放心,我们姐妹二人定当保护好柳神医。” “飞廉,你速去王城内告诉六皇子,鼠将进窝,我随后就到。” “是,公子。” “白幕,你速去知会白薇、白芍、白芷,让她们准备入府。” “是,公子。” “杜仲,你同兰茹、栾花、萤火、鬼目去乌城附近帮我寻她。” “……公子……难道您打算独自回府?” “莫要为我担心,去吧。” “……是。公子。” “玉泉,府内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公子放心。” 半个时辰后,苏黎玉换了身行头便独自启程回府。 叶霜自从在商船上甩掉跟踪她的人以后,一路随着青山秀水到了苏城。苏城乃是北川君主所在的王城,高墙之隔,王城内是各皇子公主侯爷的府邸所在,氛围自是肃严谨沉。而王城外则一片繁华,百姓口中的苏城,指的就是王城外的锦绣湾、井泉湾、翠峰湾。 叶霜下了商船拿着包袱一路来到了井泉湾里最有名的雅艺馆。馆内之人不分男女,皆靠卖艺为生。而来馆之人,不乏文人雅士、达官贵人。 这馆主则是十年前名响潘城的妓馆姑娘素雅。十一岁的叶霜当初就是被卖到了潘城的妓馆给十六岁的素雅当丫鬟。叶霜屡屡逃跑,硬是让人给追了回来,后来也是因为素雅求情,她才没被打死。原本素雅是卖艺不卖身,可后来被老鸨卖给了六十多岁的潘城城主。叶霜不忍见素雅以泪洗面,于是说服了素雅跟她一起出逃。花轿迎亲之时,叶霜偷到了素雅的卖身契,更伙同街边的乞丐乱点鞭炮,让素雅趁乱跑出了花轿,两人随后化装成乞丐顺利的出了潘城。 后来素雅要回自己的家乡,而叶霜要去百林门,两人便分道扬镳。一别七年,三年多以前,叶霜因事到了井泉湾后,才与素雅重逢。那时的素雅虽已为**,有了一儿一女,可依旧风貌并存,才情不减。应该是嫁了户好人家。 叶霜才到馆门口,便有一位大娘上前问道:“姑娘,我见你是生面孔,可是前来投亲却身无容所?” 叶霜摇了摇头笑道:“大娘,素雅是我远房表姐,还劳烦您通报一声,就说她的远房表妹来找她投亲啦。” 片刻功夫后,一对童男童女便跑了出来拉着叶霜叫小姨。素雅见到叶霜后,一路泪眼婆娑,把叶霜安置在了馆内。 厢房内,叶霜把自己活不过今年之事告诉了素雅,并希望素雅能在她死后把她的遗骨火化,把骨灰送去玉萧楼。 素雅看惯了世间的生死离别,听到此言,自不会大悲大喜,而是含泪笑着答应了叶霜的请求。 “姐姐,这馆内可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素雅拭干泪水后,笑着答道:“妹妹想在我这艺馆内卖艺?你一身武艺,难道要姐姐给你设个比武擂台不成?” “……姐姐难道忘了,妹妹可是会弹琴的……虽说这手为了练武已经……” 素雅不忍叶霜再说下去,拉住她的手道:“姐姐这有刚谱好的曲子,还有劳妹妹这几日拿上练一练。” “嗯!姐姐,还有件事希望姐姐能教我。” “是什么?” “……我要做件衣裳。” “你要为谁做衣裳?” “……我大哥……尘飞。” “……你们并非亲兄妹,你究竟是想为你大哥做衣裳,还是为陆尘飞做衣裳?” “……我若想不清楚,姐姐便不教么?” “瞧你这一路,也该好好梳洗打扮一番了……明儿我再带你去挑块好绸缎。” “嗯,有劳姐姐了……不知此次能否有幸见见姐夫。” “他虽留下了人手帮我看着这艺馆,可他却是很少回来的……或许他快回来了吧!正好明儿我也去挑块绸缎,给他也做一身。” “姐姐……你不到姐夫时,心里是何滋味?” “……你不是我,我亦非你。这事儿还要你自己想,姐姐是帮不了你的。” “少夫人,热水已经为表小姐备好了。” “妹妹,你就安心跟着姜儿去浴池吧。” “……嗯。” 叶霜走后,素雅独自抽泣起来。她的两个孩子跑进了屋子,负责照看孩子的李大娘也跟了进来,见到素雅在落泪,不禁问道:“少夫人,可是想主子了?” “娘,您为何哭了?” “娘亲,是不是因为嫣儿不听话,惹娘亲不高兴了?” “没有,没有。嫣儿、翔儿,你们小姨在的这段日子里,你们两个要听她的话,不要惹她不高兴,知道了吗?” “知道了。娘亲不哭。” “……好好,娘不哭了,你们乖,李大娘,夫君他可有传话?” “……回少夫人,主子不曾来话。” “……命人把门关上,今日不招待客人了。” “是。” 此后几日,叶霜白日就在馆内戴着面纱帮忙,晚膳后就练练琴、动动针线,这不拿剑、不动武的日子还真是让她一时之间难以习惯。 ------------ 第三十章 久别重逢 这日午后,叶霜去绸缎庄为馆内的姑娘们取轻纱。回来穿过各回廊时,听到了一些北川百姓都在议论纷纷的事情。 有人说皇上要在九皇子十九岁生辰之时把储君的位子交给九皇子。 有人说安城城主的公子玉瑾被刺客所杀。 有人说那些刺客是三皇子派的。 有人说九皇子因为玉瑾被杀一事已经回了王城。 有人说九皇子要杀了三皇子为玉瑾报仇。 玉瑾……死了……区区几名刺客便要了他的命? 房内的素雅见叶霜拿着针线迟迟不下针,一脸寻思的模样,便打趣问道:“妹妹这是在想心上人?” “素雅姐姐……” “方才你在想何事?” “……听闻……安城城主的公子……被刺杀了……” “嗯。听说是被嗜血盟的刺客刺杀的。” “……他竟死了……” “……妹妹认识他?” “嗯……他救过青杨的命……后来我带他上了百林门……没想到时隔几月……他竟死了……” “……生死由命,妹妹莫要伤怀于心了。” “生死由命……是呀,我亦是个将死之人……姐姐这几日定为我掉了不少眼泪吧……是我不好……” “……莫要说了。你看,你的衣裳都还未做好。” “……若是有来世,妹妹还想叫你姐姐。”说罢,叶霜不再多言,一心为陆尘飞做衣裳。 九皇子生辰在即,云姬府忙着筹办贺宴,城内外各艺馆内的舞姬、歌姬忙着练舞练曲,只盼着能够进府献艺,若是能被王公大臣瞧上了眼,这荣华富贵也就来了,如此打量的姑娘不在少数。最后筛来筛选去,这歌舞的献艺的重任就落到了雅艺馆头上。 雅艺馆内的姑娘们都不甘示弱,又是比技艺,又是比才情,都争着想进云姬府。 素雅虽为**,可她的才情依旧名扬在外,尤其是她的好声嗓,但凡有幸听过的,无一不如痴如醉。这次她亦是要进王城献艺的。 叶霜是一百个不放心,毕竟外面传言不止,王权之争素来都是明争暗斗,死的都是些无辜被牵连的人。此次贺宴恐是凶多吉少,若是让人利用,落得个莫须有的罪名,那岂不是飞来横祸。可任凭她劝,素雅也还是要亲自进府献艺。 “姐姐知道此次想必凶险万分,生死由命,纵然有个什么闪失,皇上却也不是不辨是非之君。” “……那我陪姐姐同去。我同馨玉公主也有些交情,若是真有不测,相信公主她也会为我们说情。” “不可。妹妹心思细腻,你且仔细想想若是公主为我们说情,我们会落的何种下场。” 叶霜一心急躁,也忘了顾及一些事情。素雅说的,叶霜能明白。她若是同去,若真出了乱子,她们的嫌疑岂非成了最大的。她是最近这些时日才到的馆,若是那贺宴之上真死了谁,或是来了刺客刺杀了谁,她既是生面孔,又有一身武艺,那她难免不会成为背黑锅的人,素雅她们也会受到牵连。加之她同苏馨玉的姐妹情谊,她若成了背黑锅的人,苏馨玉定要为她说情。若是有人借此一石二鸟,她岂非会拖累云姬府上下。可她又不愿让素雅身陷陷阱,这要如何才能两全其美?叶霜冷静下来细想过后,同素雅说道:“那我就在外帮姐姐照看嫣儿和翔儿。” “我也正有此意。妹妹放心,姐姐不会有事的。” 素雅虽如此言说,可叶霜哪里能放心得下。于是她换了身男装,动身去云姬府。 府外侍卫叫住叶霜问道:“来者何人?” 叶霜收起扇子拱手对侍卫说道:“侍卫大哥,在下姓玉,是来找云朔公子的。还请您通报一声。” “……玉公子稍等,我这便命人通报。” “有劳。” 此时云朔正在苏黎玉屋内为苏黎玉易容。门外有人来禀,苏黎玉一时好奇,不禁问道:“这姓玉的公子不知是何人?” “就是在幽城把马车借给我们的姑娘。” “呵,我同你出去瞧瞧……兴许我认识她。”自从云朔带着九皇子与云梅回府,并同他说了一路上的情形之后,他心里总是隐约觉得云朔口中的那位姑娘,或许就是叶霜。 回廊内的苏黎玉老远远见到了府门外的叶霜后,不知为何,心里一阵酸楚,双眼直望向叶霜,直至叶霜察觉并看向自己,苏黎玉才转身离去。 门外的叶霜等了片刻,便有丫鬟来为她带路。绕了一个回廊又一个回廊,穿过一个又一个林苑。云姬府之大,叶霜十二年前便是知晓的,可若是无人带路,她定会走丢。 过了许久,叶霜被带到了云姬府的马苑内,只见云朔正立在那马车前等着她。 “玉姑娘,在下还担心玉姑娘不会来取这马车了。” “云公子,其实今日我来并非为了此事。” “哦?那玉姑娘想必是来求见馨玉公主的,可惜不巧,云姬夫人与馨玉公主被皇上召去了君殿,玉姑娘今日恐是见不着了。” “……玉霜是来讨回人情的。” “呵呵,不知玉姑娘想让在下帮忙做些什么?” “玉霜知晓三日后便是九皇子的生辰贺宴,也知贺宴非贺宴。王权相争之事玉霜毫无兴趣,只是希望云公子能行个方便饶过雅艺馆的人,让府上管事把歌舞献艺的班子另选其他。” “……不知玉姑娘与雅艺馆是何干系?” “……馆主素雅乃是玉霜表姐。故此,玉霜才不忍见家姐身处险境。” “……虽然玉姑娘你坦承直言,可惜在下也不过是这府上的侍卫,又有何能耐帮姑娘?” “云公子过谦了,云公子乃是云姬夫人名下义子,此等小事,定不为让公子你为难。” “玉姑娘知道的不少……看来在下势必要还姑娘这个人情了。还请姑娘明日此时再来府一趟,毕竟这歌舞献艺的班子是云姬夫人定下的,若是在下帮不到姑娘,姑娘也可请馨玉公主帮忙。” “……那玉霜就先回馆了。多谢云公子,告辞。” “请。” 丫鬟送走叶霜后,云朔向苏黎玉回禀了此事,惹来苏黎玉大笑:“没想她还有个身份是白薇的表妹……” “……我也没想到,她竟然认识雅儿。” “云石,飞鸽传书给女青,让他告诉杜仲、兰茹、栾花、萤火、鬼目,人已寻到,各归各位……再告诉紫苑、紫芙,让她们把医不活给我请到府上来。” “是,公子。” “她托我之事,你看如何是好?” “……呵,这容易。她不会去找七妹帮她的,她若是想见七妹便不会一路隐匿躲到艺馆里去了。你就说歌舞班子已经报给了皇上,改不了。她若是让你帮她混进府,你一口回绝便是。” “可她若在贺宴之时自行闯入府里……” “个中利害她是知晓的,所以她不会这么做……这样,她若不依不饶,你就许她个承诺,让她安心。” “……其实让她混进来也未尝不是好事,我看得出来她身手不错,若是有何变故,她定能帮上忙。” “……我不想利用她……不想让她身处险境……不愿将她卷进来……云朔,你可会觉得我这么想有些妇人之仁?” “……若站在兄长的立场,能见到你有珍视之人,为兄很高兴。” 苏黎玉不语,望向了窗外,此时窗外下起了细雨,这天儿快入冬,是越来越凉了。 ------------ 第三十一章 苏麟玉之过 第二日午后,叶霜被云朔请上了楼阁。如同苏黎玉所料想的那般,云朔告知献艺班子不可更改的时候,叶霜便想混入府。 “玉姑娘,你既知晓此次贺宴凶险万分,又何必淌这混水?” “你们有你们的谋划,他们有他们的谋划,皇上也有皇上的谋划,这其中免不了要有人死、有人伤……有人替罪。我若是不能让雅艺馆的人避开这险境,那我只有混进府,死我一个保全馆的人。” “……玉姑娘大可不必做如此打算。这谋划之事,姑娘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但在下可向姑娘保证,此事定不会让雅艺馆的人有所损伤。这将死的,一定是三皇子。” “……你不怕我是三皇子派来的?” “在下相信姑娘,姑娘也可相信在下。在下一定不会让雅艺馆的姑娘们有丝毫损伤。” “……云公子,若是雅艺馆的姐妹们能平安折返,我定会报答此恩。” “在下也不过是还姑娘一个人情罢了……馨玉公主今日就在府中,姑娘可想见上一见?” “……玉霜一介草民,曾有幸蒙受公主恩惠已是感激在怀,如今就不叨扰了,恐折了公主的福。” “那在下送姑娘出府。” “有劳云公子。” 云朔不曾想过,这世上除了自己,竟然还有人肯用性命来保护素雅。只是素雅并未同自己提过,这还是让他心里有些吃味。他虽想见见素雅还有自己的两个孩子,可眼下还不行,必须要等此事过后。 贺宴当日,叶霜在雅艺馆内照看着素雅的两个孩子,听着王城内的烟火声,心里总是静不下来。她好想知道此时此刻素雅是否平安……此时此刻究竟是何状况…… 云姬府内一片喧嚣。 上座君主,两侧为云姬夫人与九皇子,中为三皇子与六皇子,下为朝中重臣。台中则是杂耍班子在献艺,台下则候着一些献艺的班子。府内整个西林苑,只缺了五皇子与七公主。 各大臣子心里有数,自从十年前几位太医宣召五皇子痴傻不可医之后,五皇子就被云姬夫人锁在了北林苑,像这样的贺宴,就是在自家府内,为了不有失颜面,也是入不了席的。而七公主是皇上最宠的掌上明珠,这等抛头露面之事,他们的皇上定是不允的。 烟火夺目,几番过后,台中的响起了琴音,几位姑娘翩翩起舞,待到琴箫附和,素雅便弹唱了起来:“往兮、往昔,青烟渺渺……千金散,为博美人一笑……乐兮、乐兮,云雨潇潇……计用尽,夺来美人怀抱……今兮、今昔,泪眼滔滔……到头来,美人一死百了……悲兮、悲兮,白绫飘飘……权位失,凄凉还见今朝……” 一曲入耳,句句皆在讽刺三皇子被废黜一事。苏麒玉心高气傲,哪肯忍受这般嘲讽,酒杯一摔,大声呵斥道:“哪里来的刁民,唱的这般悲歌!这岂非折煞了我九弟的命数!来啊!把她给我拿下!” 命令一下,顿时止住了笙歌艳舞,但却不见侍卫上前,苏晨玉忽而大笑道:“哈哈哈,三哥,您对九弟的厚爱,九弟心领了,只不过父王还在这儿,父王都未发话,三哥您何必因为这优雅的曲子动怒呢?” “……父王,今日乃是九弟生辰,方才那曲子分明是绝命歌,儿臣以为,此乃大不敬之举动,应押入大牢择日问罪,还请父王定夺!” “嗯……老三言之有理……来人……” “皇上且慢……民妇此曲并非三皇子口中的绝命歌。” “哦?你给寡人说说,你这唱的是何。” “民妇此曲唱的是六国时期,幽国尧祁王为一青楼女子弑父杀兄,最后江山美人皆失之事……” “哼!休要狡辩!” “诶,老三,听她说完……接着说。” “是……六国皆倒,唯有苏氏一统北川数百年。民妇斗胆借古赞今,用幽国之悲,来赞颂我朝皇上圣明仁慈,国运昌盛。” 素雅此番说辞一出,大臣们纷纷跪下大声赞道:“皇上圣明仁慈,北川国运昌盛!” “哈哈哈,好!说的好!赏!” “民妇多谢皇上。” 苏麒玉咬牙握拳,只等自己的探子回报后,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父王,儿臣给九弟的贺礼到了。” “哦?不知三哥要送我的是何物?” 苏麒玉不语,拍了拍掌,云姬府内外便被包围了起来,苑内顿时没了琴声。上座的苏赤不慌不忙安然同云夕小酌,反倒是大臣们骚乱起来。 “三哥,这是何意?” “哈哈哈……九弟,三哥很快便送你去与你的生母团聚。” “三哥,这玩笑可开大了。” “我苏麒玉今日就要送你们父子下黄泉!” “……三哥,这又是何必呢?” “哈哈,如今兵权在我手,这北川……还有日后的南江,也定会在我苏麒玉脚下!哼!要我收手?!今日之举全是你苏晨玉还有你苏墨玉一步步逼我的!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三哥。” “苏麒玉,你休要逼我!” “哈哈哈……苏墨玉,你事前安排的人早就被我换了,你以为这些戏班子还有你的人?哼,我告诉你,就连你枕边的红儿,她也是我苏麒玉的女人!事到如今,你还能耐我何?!” 见苏麒玉得势,竟有几位大臣向他跪下喊道:“臣,叩见皇上!” “好,叫得好!” “父王,此事可否交与儿臣处置?” 苏赤挥了挥手,携同云夕起身离开。他这些儿子们玩的计谋,他苏赤又何尝不知。 得到苏赤的默许之后,苏墨玉大声喊道:“来啊!把苏麒玉等乱臣贼子统统拿下!” 命令一下,侍卫们便擒住了苏麒玉。 “你们!” “红儿从我这拿去的兵符不假,只是,这包围云姬府的……都是我的人。” “……哈哈哈……我苏麒玉输了,一败涂地!” “我以为削去吴姬党羽,你便会安分守己,可你今日之举……” “少废话!苏墨玉,你母亲同我母亲一样不得宠!可你却偏偏选择帮苏晨玉!你比我活得更没尊严!” “……三哥,你从一开始便错了。” “我没有错!为了保住这个位子,为了继承大统……我苏麒玉哪里错了?!我没错!错的是父王!是他太偏心!我不服!我不服!” “……押下去。” 次日清明,王城之内便传来了消息,三皇子犯了弑父忤逆之罪,已被赐死。而六皇子因才智过人救驾有功被立为储君,将在咏雪节去往百林门酬天祭祖,并且参详和议之书,示意继承北川大统。 ------------ 第三十二章 泪别 昨夜的苏黎玉在北苑的楼阁之上看了西苑的好戏,大势已定,他的心头亦放下了一个重担,往后的时日,他可以去做他想做之事了,这头一件,就是叶霜身上的毒。 “公子传唤白薇,不知有何吩咐。” “……听说你馆内来了个姑娘,不知你几时多了个远房表妹?” “……白薇不敢欺瞒。那位姑娘并非白薇远房表妹。白薇只知她姓叶名霜,本是南江之人,现今年约二十有一,与公主同岁。” “你是如何与她相识的?” “约十年前,她被人贩子卖到了白薇当时所在的妓馆给白薇当丫头……后来白薇出逃也得她相助。我与她重逢是三年前之事。白薇用性命担保,她绝非可疑之人。” “……兄嫂,缘之一字,如是也。” “……素雅有一事相求。” “兄嫂请起。” “素雅斗胆恳请公子让素雅见见公主。我这妹妹有咳症宿疾,此次她来找我,是想让我待她死后,把她的骨灰还有她做的衣裳送去玉萧楼……她说她活不过今冬了……” “……原来她同你是这么说的……兄嫂,你回去找个说辞让她此刻来府……我要见她。” “……嗯。” “还有……她若问起公主与杜轩是否在府,你便说杜轩同公主去了君殿……兄嫂放心,我不会害她的。” “……素雅这便回去。”素雅放下手中古琴便离开了苏黎玉的楼阁。 叶霜把两个孩子哄着睡着后,就让李大娘在屋外候着,自己便到王城门外等着素雅。可等了一夜,也不见素雅等人出来。打探才知雅艺馆的人受了赏赐,更有九皇子恩惠,留几位姑娘在府里过夜。叶霜心里这才安定了些许,可她依旧心神不宁,于是同守城的侍卫说自己是受命去云姬府接几位姑娘回馆的。侍卫放行后,叶霜便在云姬府的南门等着。她知晓云姬府若是让来客在府里过夜,定是安置在南苑。 等了一会儿,只见云朔把素雅还有陪同素雅前去的几位姑娘送出了府门。 “姐姐。” “……妹妹你怎么来了?” “我想来接姐姐回家。” “……好,我们回家。” 没走多久,素雅便开口说道:“瞧我,蒙受恩宠,竟然把相公送我的古琴落在了云姬府里……” “……我帮姐姐去拿好了,嫣儿与翔儿要是醒了能见着姐姐,一定很开心。” “……那就有劳妹妹了。” 叶霜对素雅笑了笑,转身去了云姬府。 府内的管事说那琴被五皇子拿了去,便让两丫鬟带着叶霜去了五皇子的北苑阁楼。 带叶霜进屋后,两个丫鬟便退下了阁楼。叶霜望了望屋内桌上放着的古琴,接着疾步绕过屏风,对闭眼躺在床榻上的人出手点穴,然后回坐到桌前对着屏风后的人说道:“今儿在府外的时候,我想通了一件事,素雅姐姐一定是效力云姬府的吧……我曾有幸见过玉瑾公子与九皇子,九皇子豪爽洒脱、心无城府,玉公子……他……”叶霜语塞,想到的却是那日泉瀑边的情形:“能让如此男子为自己效忠,可见五皇子并非真的痴傻,而是隐忍于府,暗中操控局势……五皇子要见我,可否是因为我叫叶霜……还请五皇子放心,叶霜此次来北川并无其他,更不会是南江派来的探子细作……何况如今这棋局,五皇子已经赢了……我虽从小就知自己活不长,可事到如今,我心里竟有那么多的放不下……” 叶霜起身走到床前,细细打量着苏黎玉,坐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大哥哥,十二年前霜儿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五皇子,是霜儿将来要托付终身的人……你可还记得在草堆里同你说笑的小姑娘……可还记得霜儿教你吹的曲子……你给霜儿的玉扣……霜儿早在十年前便丢失了……当初答应过你的事,如今是没有办法做到了……大哥哥,你为叶家所做的,霜儿到死也都铭记于心……欠下的恩情,只能来生再报……”叶霜含泪欲离开,不料自己却被紧紧抓住。叶霜大惊,被她点穴少则也需一个时辰才会解开,可如今才一盏茶的功夫,他便能动了,竟还将她抓得死死的,可见他的武艺定不在自己之下……那手掌的寒凉,像极了那日被她拉住的玉瑾之手。 苏黎玉起身对一脸诧异的叶霜说道:“既然不想死,那就想办法活下来。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离开,明明就是在等死。” “……这声音……你是玉瑾!” “叶姑娘好耳力。” “……还请玉公子松手,放我离去。” “不放。” “你!该听的不该听的你都听了去,你还想怎样?!” “你还未明白么,玉瑾便是苏黎玉,苏黎玉便是我。” “……你……我管你是谁!你给我放手!”此刻的叶霜已是涨红了脸,心里对自己是又恼又气。 “好。”说罢,苏黎玉虽松了手,但反手却点了叶霜的穴道,令叶霜动弹不得。 “你!我竟不知你还如此无赖!” “呵,这可是跟你学的……柳师父来找过我。” “……我已无颜见姑姑……放了我吧!让我找个荒郊野外……” “不行!” “那你想怎样?!” “自是带你去见医不活。” “没用的……” “还未见过,怎可断言。”出手点了叶霜的哑穴后,苏黎玉不顾男女之嫌横抱起叶霜,轻声对她说道:“不管能否治好你,你都必须留在我身边。”接着便从阁楼上跃了出去,将叶霜抱上了府门外早已备好的马车。 苏黎玉本想让医不活来府的,可紫苑来报说医不活与柳絮似乎有些误会。虽然不知道是何,既然医不活不愿来,那也只有把她带去玉萧楼了。 驾着马车缓行到了雅艺馆门外后,苏黎玉对着马车内的叶霜道:“你一定想同素雅说说话,毕竟你此次一去,也不知还能否回得来……我就在门外等你。”说罢便解开了叶霜的穴道。 “……你不怕我跑了?” “不怕。你就是跑了,我也能在你死之前找着你。我不想你死,何况你亦不想死。” “……那你答应我个事儿。” “……你说。” “若是医不活也救不了我……你便杀了我罢。” “……我答应你。” “我去去就来。” 叶霜走后,苏黎玉便撤下了笑容。不知为何,听到她要自己杀了她的时候,他的心竟绞痛起来。他不知道若真是如此,他能否下得了手。 约半个时辰后,叶霜与素雅、云朔一道出了馆门。苏黎玉本不曾让云朔一道跟去,毕竟府里还有事需打点,可素雅要照看她的两个孩子,不能陪同叶霜,但又放心不下,故此苏黎玉也就答应了让云朔同行。 ------------ 第三十三章 与君同行 云朔驾车在外,而马车内的叶霜一心缝着衣裳,惹来苏黎玉一阵嗤笑:“你这舞刀弄剑的手竟还会针线活儿……这银袍宽大……想必是做给你大哥陆尘飞的。” “……你怎知道我不是给自己做的?” “……呵,这腰身可不像是你的。” “你……”叶霜想起了苏黎玉横抱起自己的事,立马羞愤起来,瞪着苏黎玉不放。 苏黎玉望着叶霜瞪自己的眼神,心里竟然有了一丝笑意,不禁开口说道:“呵,你在生气。” 被他看破的叶霜无奈只有低头开口询问道:“……我的事,你可有告诉馨玉?” “我若是同她说了,依她的性子,又岂会不来?” “……这些时日她可还好?” “……好,却也不好。既挂念着你,又眼睁睁看着我们兄弟间为了权位自相残杀,整日忧心忡忡……若不是有杜轩陪着,恐已抑郁成疾。” “……如今大势已定,也不会有人拿她威胁你,你大可放她离去……” “……呵,七妹眼下还走不得。待传位的诏书一下,七妹才可重获自由。” “……传位怎会跟她有关?” “呵,等你再见到七妹时,自己问她。” 叶霜微微一笑:“好啊!若是我还能活着见她,我一定问问她怎会有如此狡诈的兄长。” 闻言,苏黎玉嘴角微扬,寻思了一阵之后,戏弄一般的问道:“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缝一件?” 叶霜不解的望着笑意尽显的苏黎玉道:“我又没撕坏过你的衣裳,为何我要给你缝?” “这么说你撕坏过你大哥的衣裳?” “嗯,好几件呢?都是练功过招的时候弄的。”叶霜想起往事不禁笑出了声。 见叶霜对着袍子莞尔一笑,苏黎玉不再多言,掀开帘子望向外面。 叶霜不禁抬头望向苏黎玉,想起了十二年前答应过他的事情…… 那年她被带去北川,为了不在贺宴上咳嗽让众人笑话,她早早就离席了,后来陪她爹爹同座的是她的妹妹。独自离开的她后来在草堆里遇上了苏黎玉。 第一眼……仅凭一眼,她便知道这个把她当小贼的人是五皇子。就是如今想来,也不晓得当初为何如此确信眼前的人就是她将来的夫。 那日她同他一起去林子外把养好伤的兔子放走,苏黎玉就送了她半块佩玉,说是谢礼。而她也答应了他,终有一日,她会陪他去看紫城的梅花…… 在云姬府住了月余,她也未同他道别就离开了。后来没过几年,柳姑姑不晓得为何带着杜轩匆匆离开,叶家出事之后,她才听说似乎是五皇子被人下毒,成了痴傻之人,柳姑姑许是被请了去,可也不见好……如今看来不过是个骗局罢了。他骗了她,她亦骗了他,这也算扯平了罢。 她本以为不会再见着他,可未曾想那个温文尔雅但神秘莫测的玉瑾就是他……如今的他早已不是那个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的苏黎玉,而自己也非当初那个纯真无暇的叶霜。她不禁好奇,这十年,他究竟是如何一面装傻装痴一面谋划算计的…… 马车颠簸了几下,让叶霜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望着苏黎玉的同时,苏黎玉也在望着自己。而那眼神,如同要将她洞穿看透一般……也令她心头一悸,慌忙低下头去。 “这路虽颠簸,但用不了多久就能到歇脚的地方了,你不妨到了客栈再绣这袍子的领。”叶霜低下头的时候,苏黎玉也移开了目光。 “……嗯,好。”叶霜放下手中的针线,掀开了另一边的帘子望向外。 入秋已深,路旁枝叶枯黄凋零。一阵凉风拂过之后,叶霜忽觉气血不顺,恐是那药没了效用,于是便从瓶里取了几粒毒药。可正欲全吞之际,被苏黎玉一手拦下。 “一粒。”苏黎玉说着便夺去了叶霜手里多余的毒药还有她手里的药瓶。 “……把药还我,我听你的就是。” “我内息阴寒,恐是无意让你受了寒气……”苏黎玉笑了笑,把药瓶还给叶霜后便掀开帘子坐了出去。 叶霜不明白苏黎玉为何要待她如此之好,更不知为何他的关怀竟令她心头掠过一阵甜意。她想要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去报恩,只有活着才能弄明白自己的心意。 外头的苏黎玉自己驾着马车,让云朔进去陪叶霜。叶霜见云朔一脸无奈的进来后,不禁笑道:“你们一点也不像是主仆,他倒是一点架子也没有,竟还自己驾马。” “呵呵,我们既是主仆,也是兄弟。他让我进来,无非是他怕你一个人呆着容易胡思乱想,而且我内息属阳,对你有益无害。” 听到云朔此言,叶霜心头又是一暖,可转念想到自己欠他太多,恐无以为报,不禁叹道:“我欠他太多……他又何需如此待我。” 云朔想了想说道:“我虚长他四载,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可我从未见他开怀笑过,除了十二年前他遇上你的那段时日……今时今日他还能如此心善,也定是因为你罢。” “……何出此言?” “呵呵,这你可要自己问他……我同雅儿一样,唤你妹妹可成?” “你既是我姐夫,怎么叫我都行。” “呵,虽说以前雅儿未曾向我提起过你,可哪知世事竟如此之巧。” “……上次见你出剑如此之快,不知师承哪位高人。” “……挥剑无影,闻音则亡。” “名闻南北武林的凌一楚凌大侠?!” 云朔微微点头道:“师父视黎玉与我为亲子,把《炽焰诀》教给了我,把《凝冰诀》教给了黎玉。我们自小练功可没少受苦……只是他老人家辞世已久。” “……这样一位人人称颂的大侠也已辞世了……我从未见过他佩剑,莫非他的佩剑是缠丝软剑?” “呵……他不喜欢佩剑,多是凝剑气于手。” “难怪他的双手会如此寒凉……” “你担心他?呵呵,这心法不会伤及自身。” 闻此一言,叶霜一惊,矢口否认道:“我并非担心他,我只不过……我……” 只不过什么?若不是担心他,为何会心中不安?! 云朔虽未开口追问,可她的心中,却在这样追问自己。 半晌,叶霜轻轻从红唇吐了几个字:“我没有……”尔后,便紧紧握住手中药瓶,一言不发。 ------------ 第三十四章 命可长,自思量 苏黎玉一路驾车,没几日,三人就到了玉萧楼外,恰巧碰到玉长风亲自出来送人。 “好妹子,你的事情都办完了?” “长风大哥……这位姑娘是?” “在下聂琴。”聂琴拱手以礼。 叶霜拱手还礼道:“在下陆尘遥。” “原来夺得那寒冽冰床的就是你。好极,日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陆姑娘只管来皓月盟找我,我定当竭尽所能。” “……聂姑娘客气了。” “聂琴尚有事在身,就此告辞,请。” “请。”叶霜望着聂琴离去后便向玉长风问道:“那寒冽冰床上躺着的活死人同聂姑娘是何关系?” “……那是她的养母。” “原来如此。长风大哥,此番我是来见医不活的。” “奇了,最近找我这贤弟的人还真不少……现下连柳神医都在厢房里住着……好妹子,那边那两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怎么也不给我引荐引荐?” 叶霜回过头去,对着苏黎玉颔首一笑,苏黎玉便带着云朔走到了叶霜身旁。 “在下云姬府护卫云朔。” “在下云黎。” “原来是云姬府的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好妹子,我们进去聊。”说完,玉长风故意拉起叶霜的手,往庭院里走去。 停下来后,叶霜开口问道:“好大哥,你这是作何?” “好妹子,你可要跟我说实话,那两人里头可有你的心上人?” “你说到哪去了,没有没有。” “真没有?” “……问这作何,你还想送我嫁妆当我娘家人不成?” “这有何不可?我看那两人皆是可托付终身之人……” “你只看了一眼,怎知他们是何许人?” “我这不是替你着急么,这一般的姑娘家可是十五岁就嫁人了,你瞧瞧你,都是老姑娘了,怎么还不肯嫁?” “……若是我还能活下去,我也想嫁呀。” “好妹子,你这话我可听不懂。” “……此事说来话长,不如晚些我再去找你聊。现在我能否见见医不活?” “成,我带你去。他在冰室里。” “还请玉楼主把医不活请出来相见,寒冰之地恐会伤了她的身子。” “……是极是极,好妹子,你先回你的房间洗尘,我去看看情况。” “嗯。” 玉长风走远后,苏黎玉开口说道:“你同这玉楼主关系可是非同一般,这玉萧楼竟还有你的厢房。” “……我给你们安排房间吧。这会儿柳姑姑应是在冰室里。” “呵,没想到你不但来去自如,更能使唤这玉萧楼里的人。” “就这两间罢。我的房间在对面。这一路驾车辛苦你了,好好休息。”叶霜不解为何苏黎玉此刻冷言冷语,更一脸冰霜。 安顿好两人后,叶霜便回房洗尘沐浴。 苏黎玉的厢房内,云朔望着苏黎玉,不禁笑出了声。 “何事如此好笑。” “那何事又令你如此生气?” “……我要休息了。” 云朔替苏黎玉关好房门,回了自己房间。屋内的苏黎玉哪有心情洗尘,他是生气了。因为玉长风拉了她的手,更因为自己中途听到的话…… “……怎么还不肯嫁?” “……若是我还能活下去,我也想嫁呀。” 若是她还有救,她日后会嫁给玉长风不成?可她怎么算也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除了他,她怎么还可以想着嫁给其他人! 一瞬间,苏黎玉觉得自己心胸太过狭隘,更加觉得自己本不该有如此想法。自己想做的无非就是找法子治好她,让她活着,然后让她履行陪他看红梅的承诺……她要嫁谁又与他何干?为何自己会动怒于心?这样的他,一点也不像自己……为何自己会有如此想法…… “呵……”知晓自己心意的苏黎玉冷嘲自己后,便让候在屋外的丫头打了些热水洗尘。 三人稍作休息后,玉长风便带柳絮与医不活来到了叶霜屋前。 “柳师父。” “柳神医。” “……姑姑……姑姑的伤可有痊愈?” “霜儿……”柳絮见到叶霜后,伸手为她把脉,可寻了许久,却未寻到叶霜的脉象,之后便松了手,望向自己身后的医不活。 医不活走到叶霜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拿出药箱里的银针对叶霜说道:“姑娘可否借几滴鲜血给我?” “好。”叶霜伸出手掌,让医不活扎了一针,取了几滴鲜血。 医不活观闻了器皿中的鲜血,并以指蘸了些许置于口舌之上,沉思片刻后便摇头叹道:“啧啧……初雪之际,命休矣。” 苏黎玉仔细端详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医不活后,开口问道:“可还有救?” “有亦无。” 玉长风虽不知晓其中缘由,可仍旧向医不活问道:“贤弟,此话怎讲?” “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大夫毋须避讳,但说无妨。” “姑娘的情况我已经从柳前辈那里都知道了,我确有一个法子能救姑娘的命,只不过,光是这第一步就凶吉未知,堪忧于心。” “还请大夫明言,究竟是如何个吉凶。” “内息藏毒,遍散经脉。这第一步便是要除去随着内息运聚的毒性。” “不知要如何除去?” “……姑娘须得废去这一身武艺。” “……此事理应不难,可依大夫之言,莫非要用何特殊之法?” “非也……只是废去之后便不可习武,况且姑娘自幼先天不足落得咳症,我怕姑娘……敢问姑娘,中毒后的这些年咳症几时犯过?” “……只有毒发前几日才会犯咳。” “……姑娘自八月癫狂过后可还犯咳?” “未曾。” “……姑娘可有察觉这脉象是几时消失的?” “两日前。” “……过不了多久,姑娘便会渐渐失去五感,终油尽灯枯。可姑娘你若废去武功,将体虚亏气,却虚不受补,咳喘之际恐会病魔入体无力回天……姑娘可还要试?” “……若终是一死,我却也还要赌上一赌。” “……我尚需五日备几味药引子,姑娘不妨先了却些心愿,免得后悔。”医不活说完便摇头离去。 此时的玉长风终于忍不住问道:“好妹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叶霜仍想着医不活的言语还未回神,心中似喜似悲。 苏黎玉见状打岔道:“玉楼主,我们不妨食膳之后再坐下细说。” “……成。好妹子,你快去歇着罢。我去命人弄些你爱吃的。” “……多谢长风大哥。” 玉长风望了望叶霜,叹气之后转身离开。随后苏黎玉对柳絮说道:“柳师父,我们让她一个人静一静罢。” “……好。我去帮忙备药。” “我去四处逛逛。” ------------ 第三十五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柳絮与云朔离开之后,苏黎玉拉起叶霜的手低头对叶霜说道:“莫要思虑太多,只管做完你要做的事情就好。” “……嗯。”叶霜微微低头,听见苏黎玉此语言,不知为何,心里顿时安定下来。她不懂,为何苏黎玉的手如此寒凉,可此刻的她只觉得自己宛若立于煦风艳阳之中。 苏黎玉见叶霜鬓发稍有凌乱,不禁起手抚了上去。 此举令叶霜身子一僵,正欲开口之际,双瞳再次对上了苏黎玉的眼眸,之后便不知自己欲要说何。 两人未曾察觉,此时此刻两人的面庞是如此近在咫尺,鼻息相近。 深秋风起,一拂红叶翩翩落,再拂叶过两人唇。一片红枫叶打破了两人的沉寂。 “……我!我回房了!”回神后的叶霜猛然挣开苏黎玉的手,转身回屋,关上了房门。方才她是怎么了?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怎会离自己如此之近?回想起那日被他横抱在怀的情景,叶霜心里愈发焦躁不安。她,究竟是怎么了? “……你好生休息。”房门外的苏黎玉嘴角淡淡一笑,不慌不忙的拾起了地上的那片红枫叶。若不是有它,他可还能发乎情止乎礼?看她方才的模样,她的心里,应是有他的,只是不知在她的心里,究竟孰轻孰重。 食膳之后,苏黎玉问起了医不活与柳絮的渊源。柳絮却也不避讳,同几人说起了一些往事。 原来这个年纪与青杨相仿的医不活是人称毒不死的苗荼彦之徒。而苗荼彦曾与仇蕊是一对眷侣,两人一心钻研毒理。虽然并无子嗣,可也过得快活,但后来两人为了一本《蛊虫经》有了歧义,乃至后来两人分隔两地,誓言永不相见,那本书也被分做了两份。 当时柳絮心爱的男子无意被苗荼彦毒死,虽是无心之过,可柳絮无法原谅他,也恨不得他。所以当柳絮知道医不活是苗荼彦的徒弟后,总会有些介怀难释。 “我也是才知,两年前苗荼彦为了钻研手中的半本《蛊虫经》而丧了命。” “如此说来,紫苑与紫芙被柳师父唤去送他遗骨回乡了……不知这《蛊虫经》是何物?” “听闻是六国时期留下来的东西。若是用于正途,则能救人一命。可若是落到邪魔歪道手里,这本书可就成了杀人利器。” “玉楼主果然见多识广,难怪这玉萧楼能藏尽天下奇珍异宝。” “黎公子过讲了……这书的来历我也是听我那贤弟说的……这时辰,我那妹子应醒了,三位稍待片刻,我去拿几坛酒。” “我兄弟二人皆不饮酒,恐是要负了玉楼主的美意了。” 玉长风对苏黎玉笑了笑,还是离开了石座。 申时已过,叶霜在房内用膳之后心中仍无法平静,本想开窗透气,可这一抬眼就看到了苏黎玉的背影。 原是几人在庭园里闲聊。叶霜见玉长风拿了几坛酒过来,便出了屋子坐到了玉长风身旁。 苏黎玉见此景,就知叶霜对方才之事介怀于心,于是轻声问道:“你休息的可好?” “……还好。”叶霜望着苏黎玉神气自若的模样,不禁笑自己太过介怀。 一旁的玉长风不慌不忙的开了一坛酒,递到了叶霜眼前:“好妹子,可是闻到了这酒香?” 叶霜接过酒坛,冲着玉长风笑道:“若是我在这住下来,你的宝贝酒可是会被我喝光的。” “哈哈,好妹子,你可小看我这里的酒窑了。” “这陈家村的梨花酿是我爹最爱的酒……”每每闻着这酒香,叶霜总会想起家人,想起叶家,想起自己的弟妹,还有最爱喝这酒的爹娘。 “小酌虽无妨,却也还是不饮的好。”叶霜正欲饮酒之际,苏黎玉却将她手中的酒夺了过去。叶霜瞪了一眼苏黎玉接着便移开了目光。 “霜儿,听姑姑的,这些天莫要饮酒也莫要动武。” “霜儿知道了。” “扫兴扫兴,柳神医不沾酒,两位云公子也不沾酒。啧,这么好的酒只有我一人独酌,唉……”玉长风敲了敲酒坛子,开门见山地问道:“好妹子,你究竟几时中的毒?” 叶霜不忍再瞒着玉长风,于是便同他说了自己的身世。 “当时姑姑并非治不好我,只是我不听姑姑劝,执意要练武报仇,而今落得此种下场也是苦果自食,怨不得别人。”正是如此,为了报仇她无怨无悔,即便如今的她有太多舍不得,有太多的不明白…… “好妹子,倘若换作是我,我也会宁可报仇不愿苟活……大哥敬你一杯!” “长风大哥……霜儿以茶代酒,也敬你一杯。” 放下酒盅,玉长风转身对苏黎玉和云朔拱手说道:“在下还要多谢两位将我这妹子安然送来……不然依她的性子,指不定就这么横尸荒郊了。”玉长风与叶霜一见如故,也是因为两人的脾性相近,故此叶霜所行所想,玉长风能懂。 听到此言,苏黎玉盯着玉长风,眼角微微动了动,冷冰冰的回应道:“这本就是在下分内之事,玉楼主无需言谢。”苏黎玉虽是谦逊一语,可在旁人听来却略有一丝敌意。 叶霜眉头微皱望向苏黎玉,可眼眸对上之时,苏黎玉却对她微微扬笑,弄得叶霜心头慌乱移开了目光。 “唉!扫兴扫兴……好妹子,今儿人多,咱兄妹不能闲话家常了,我回去喝酒,你好生歇着。” “……长风大哥还是少酌为妙,毕竟苦酒伤身。” “……倘若我能化解同她的误会,这酒兴许就不苦了。可如今我与她这般相敬如宾……我还要叫她聂姑娘!哈哈哈……只因拜堂之时少了一拜……我竟唤了她四年的聂姑娘!” “长风大哥……你醉了,我扶你回房罢。”玉长风拉着叶霜袒露心事,纵然叶霜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他如此言语,可玉长风还是头一次醉酒。以他的酒量,不应该这般就醉了才是……叶霜虽有疑虑,可见玉长风如此,就姑且当他是真的醉了罢。于是叶霜伸手去搀扶玉长风,可没料到自己会被玉长风一把搂进胸怀!他究竟在盘算着什么?! “琴儿……琴儿……” “玉楼主,她是叶霜。”苏黎玉虽难抑心头怒气,却依旧温和的将两人分离开来。若不是因为叶霜,他当真会杀了他! “姐夫……可否帮我搀扶……” “云朔累了,我来扶他……你也回房休息罢。” “……你又不知他卧房在哪……我同你一起……” “扶他,我一人足矣,你上前带路。” 柳絮笑了笑,起身回屋。云朔见此情此景,也绕回了厢房。 ------------ 第三十六章 温润无赖 苏黎玉把玉长风放下之后,便拖着叶霜往外走。 “……你松手……” “你怎就这般无心避嫌?!” “我扶我兄长何须避嫌?” “兄长?你只当他是兄长而已?” “我自小读的是圣贤书,又岂会……男女授受不亲……你放手……” “不放。” “你!方才让我避嫌的是你,如今拉着我不放的还是你,苏黎玉,如此岂是君子所为?” “他拉得你,我却拉不得你?” “……他是我兄长……你……你……” 苏黎玉见叶霜言辞闪烁,便松开了叶霜的手自行离去。可没走几步,放心不下叶霜,索性又折返回来。 “……你回来作甚。” “夜深风凉,自是送你回房。”苏黎玉嘴角一扬不由分说拉过叶霜之后便把佳人横抱在怀。 “你!你放我下来!”若不是柳絮叮嘱不可运气动武,此刻的她又岂会任他如此。 “你内息阴寒于我不益,快放我下来!” “无妨,我已问过医不活,我这阴寒内息伤不到你。” “苏黎玉,你快放我下来!” “不放。”苏黎玉把叶霜紧抱在怀,跃上了横梁。 “你怎会如此无赖!” “呵,我亦才知,原来我如此无赖……这可是你之过。”说完,苏黎玉便点了叶霜的睡穴,令叶霜昏睡在自己怀里。 他本打算替她拉好被褥就离开的,可自己衣袍却被她死死拉住。前些时日一路奔波也未曾好好休息,何况她睡下之后总是噩梦缠身,每次醒来皆是额汗失神,他虽在窗外守着,但却找不着时机进去陪她。眼下就算她醒来了,她也怨不得他,毕竟这拉住他的,是她。 苏黎玉盘算之后,侧身躺到了叶霜身旁。他也曾夜夜噩梦不得安寝,陪着他的只有与她的过往。或许那段时日于叶霜而言微不足道,可对他苏黎玉而言则是无价之宝。 “柳儿细、马绳僵,纸轩窗外桃花香。好郞儿、俏姑娘,桃花树下扮红妆。唢呐响、迎花轿,鞍马之上好君郞。点红烛、拜高堂,姻缘美事人成双。”苏黎玉念着以前叶霜教他的南江民谣,不禁抚了抚她的唇……此刻若是由着自己,恐难自持。 无奈他刚想起身却被又叶霜拉住,接着便听到叶霜梦中自语:“……不孝……娘……爹……”于是只好继续侧躺在她身旁。 “你的梦里可是同我一样,只有那些已死之人……霜儿……不知何时你才会与我心印心,心心不异。”苏黎玉温声细语之后,也闭上了双眼。 床榻上的叶霜入梦未醒,迷糊中似是见着了苏黎玉,而自己却又拉住了他。莫非他守在自己身边?为何他要如此?又为何自己竟会如此心暖惬意,舍不得松手。 “……不知何时你才会与我心印心,心心不异。”这是叶霜朦胧中唯一听清的话。 旭日东升,苏黎玉洞悉屋外脚步声便轻轻移开了叶霜的手,起身打开了屋门。前来送水的丫鬟还未出声,便被苏黎玉示意退下。 苏黎玉望着睡熟的叶霜,轻轻掩上房门。离开之时遇上了一脸凝重的柳絮。 “柳师父。” “……你为何会在霜儿房里?” “姑姑以为如何?” “莫非你们……” “她此刻睡得正香,姑姑还是过些时辰再来找她罢。” “不肖徒,你快同我说清楚,你是不是欺负了霜儿?” “黎玉还有事,就不陪姑姑了。”苏黎玉邪魅一笑拂袖而去。 晌午之时,叶霜起身沐浴食膳之后,步行到了庭园,却撞上了柳絮与医不活,叶霜立于石山后,依稀可听见两人谈话。 “……昨夜我已将药材备妥……只是这……可惜这书我只有半本,也不知道那另一半里是否有更稳妥的法子。” “就是如今回去同我师姐借,也来不及,只有用此方法了。” “……此事前辈不打算说与姑娘?” “她若能熬过第一步,这最后一步却也并非难事,先不要同她说,我怕她又劳费心神。” “……前辈说的极是。” “姑姑。” “霜儿,你面色比早先好了许多,想必昨夜神安无梦。” “……不知姑姑与大夫在说何事?” “姑娘,前辈与我在说那活死人的事。今早我们见她睁了睁眼,看来是那虫蛊渐渐起了效用。” “她醒了?” “还未,但我可保证不出一个月,那人便可清醒。只是她如今不可再躺于寒冽冰床之上了。所以方才玉兄已经命人把她搬去了厢房。” “还有,霜儿,这废去武艺一事不可一气呵成,须得费些时日将你的内力慢慢化去……就此一住,恐要几月了。” “……有劳姑姑与大夫费心了……霜儿无以为报。” “傻孩子,是姑姑把你害成这样……” “不。是姑姑成全了霜儿报仇之愿。” “……霜儿。” “柳神医、贤弟、好妹子,你们在聊什么?” “玉兄,丫鬟可帮那人洗浴好了?” “已经照你说的用药浸浴了。” “好极,我这便施针去……前辈……” “……霜儿,晚些时候姑姑再来找你。” “嗯。” 叶霜见两人身影远去之后便掉头转身,惹来玉长风连声歉意:“好妹子……我这给你赔礼了……” “……昨夜你就不该装醉。” “……我若不装醉,你又岂会有机会安稳休息?” “……不同你说这个!” “啧啧,这五皇子果然非同凡人,回头你可得好好替我说说情,我这般触怒他,兴许日后会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他哪有你说的这般嗜血。” “好妹子,昨日他望我的眼神杀气腾腾,出语更是利入剑刃……” “如此你还偏故意触怒他?好大哥,妹子会记得帮你收尸的。” “好妹子,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你。你也不仔细想想,若是你于他而言轻如枯叶,他又怎会动怒。” “……我回房做衣裳去了。” “好好好。我不多嘴。你就死不承认好了。” 叶霜疾步走开,回到了屋内。寻思着玉长风的话。 “心印心,心心不异……”昨夜苏黎玉究竟在她身旁说了些什么……那究竟是真的,还是痴梦一场? 叶霜只觉心乱如麻,索性绣起了那袍子,还差些许,这袍子就可做好,她也不知道陆尘飞合不合穿。 没过多久,柳絮敲开了叶霜的房门。 “霜儿,姑姑问你,你同我那不肖徒可是有了夫妻之实?” “……姑姑何出此言?” “今晨见他从你屋里出来,我上前问他,可他却笑而不答……你告诉姑姑,他可是欺负了你?” “……姑姑多虑了。他与我虽然曾有婚约,可霜儿又怎会不知廉耻越矩不规。何况他是一朝皇子,纵然再不济,也定不会失了礼数。” “……听姑姑一句,他……不是可托之人。” “为何托不得?” “……霜儿……你难道对他已经暗生情愫?” “……我……不知。” “霜儿,他……”柳絮欲言又止,心里也不知道那些话该不该同她说。 “姑姑,如今霜儿一门心思只愿能活下去,这儿女私情之事霜儿不愿多想……您就莫要再苦苦相逼了。” “……好,但你要记着姑姑同你说的。” “……姑姑,你看我这袍子如何。” “这衣襟的纹绣是你绣的?让姑姑仔细瞧瞧……费了你不少心思吧……” “我只怪儿时未曾同奶娘多学些针线活,不然如今也不会绣的如此凌乱……若是他穿上了,只怕会惹来笑话。” “尘飞那孩子哪会介意这些,你有东西送他,他自是高兴还来不及。” “呵……” ------------ 第三十七章 雪城往事 时过两日,叶霜将做好的袍子交给玉长风之后便照医不活所言服食了化息散。 “姑娘毒之奇特,故此若要废去一身武艺,服食化息散之余还要运功渡气一个时辰才可见效……在此之后才可药浴施针。” “……不知我要往何处渡气?” “渡于无形,若是渡往他人身上,则是害人之举。” “……若我出十成功力打这桌椅,如此可行?” “……恐有伤于身,姑娘不妨一掌一成循序渐进。” “长风大哥……此番恐是要让你破费了。” “好妹子莫要挂心,这桌椅我可不心疼,况且……”玉长风凑近叶霜小声说道:“相信五皇子会赔我这桌椅钱的。” 此言一出,玉长风便被叶霜白眼。 屋外的柳絮则是拦住了苏黎玉与云朔。 “若不是这几日我在外守着,你这不肖徒定会去欺负霜儿。” “呵……姑姑,我与云朔这便要走了,您也不让黎玉进去辞行?” “辞行?你要回去了?” “……呵,父王召见,我虽不想走,却不得不走。” “此刻霜儿应是在散功,你还是不进去为妙。” “……姑姑是怕她见了我会乱了心神?呵,这白玉还请姑姑替黎玉交给她” “……好。” “姑姑可有话要黎玉带给七妹的?” “……我只希望你能把她从那地方带出来。” “呵……黎玉告辞。” 苏黎玉本想陪着叶霜,毕竟那救她命的法子也并非十拿九稳,可此次他不得不回去。眼下只有早些了事,他才能早些见着叶霜。 苏黎玉快马加鞭连夜赶路,回府后便同苏晨玉一起进了君殿。 君殿之内苏墨玉拧眉等候,见着苏黎玉与苏晨玉之后,兄弟三人便猜测起被急召的原由。揣测片刻后,只见苏赤带着两个铁面人进了大殿。 “儿臣叩见父王。” “这里并无外人,你们都起来。” “谢父王。” “父王老了,这位子也坐的乏了。你们可知父王为何要召见你们。” “儿臣不知。” “此哑女叫月芙,馨儿身后的图,当年就是父王命她纹上去的……黎儿,你把她带回去,待她绘下洗去馨儿身后的图,你便把那图交给墨儿,父王已经把传位诏书拟好了……墨儿,你趁年初咏雪节之际,便去百林门祭典罢。” “是。” “你们兄弟三人万不可再自相残杀……内不定,则外何以定……往后黎儿、晨儿你们的子嗣皆不可姓苏,可明白?” “儿臣明白。” “你们兄弟一定要齐心,而且……要对祖庙滴血起誓,永不得攻打南江。” “父王……”苏墨玉心中早就对南江窥视已久,可若当真对祖庙滴血起誓,那他这辈子都不能对南江出手了。 “墨儿,父王知道你与你娘对南江有仇怨,但你日后是一国之君,万不可因个人私怨而陷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父王,儿臣知道了。” “父王还要告诉你们一段我苏氏史书中并未提及的过往。” “……父王要说的可是雪城史料里那空白的十年记载?” 苏赤语重心长的说道:“……雪城在百年前本是南江领地,亦是我们两国征战交界……直至翎王三十年,南江才被迫把雪城划割给我们北川……史书上那一笔带过的瘟疫之灾……实乃虚也。” “父王之意……莫非南江并非因为瘟疫之灾才将雪城割让我朝?” 苏赤摇了摇头道:“雪城为何名为雪……雪亦血……翎王为了攻打南江……便命兵将乔装成南江兵马……屠杀了雪城二十三个村县的百姓……老少妇孺……皆不放过……” 苏赤此言一出,即便沉稳冷静的苏黎玉也颇为吃惊。他虽知晓雪城瘟疫之灾并非实情,可如今他耳中听去的实情令他明白了北川史书里为何对苏翎王的通评皆是‘睿智沉稳,阴冷毒辣,无所不用其极,战世之明君’。 “父王……这……墨玉不信!” “六哥,这万千人命血债之事……没有实证,父王岂会同我们兄弟说这些!” “此事乃是议和书中翎王亲笔所言……父王也是祭典之时才知晓的……墨儿,你与黎儿才智相当,父王本不愿将这位子交给你,你现在可知,这是为何。” “……因为儿臣的娘亲是雪城之人。” “雪城人皆以为当年屠城传散瘟疫的是南江兵马……你娘的心思,父王明白……可若是要将这残忍之事告知与你……父王也不忍心……百年余恨不得消,若是恨错了人……这怨又该何去何从……可父王的位子既然要交给你,与其等你祭典之时从和议书里知晓此事,不如父王亲口告诉你,让你心里有个底……希望你们兄弟三人牢记我北川承诺……永远不得攻打南江。” “……儿臣铭记于心。” “可父王,若是南江心有不甘苦苦相逼,我们又当如何?” “哈哈哈……晨儿……我苏赤怎会有你这样毫无城府心机的儿子……难能可贵,难能可贵!” “父王,您这是夸儿臣还是贬儿臣?” “父王是在夸赞你。” “呵呵,九弟如此洒脱性情难为你是王室子弟了。” “……父王,除了此事,可还有别的吩咐?” “……黎儿……你是赶着去见你的心上人?” “……是。” “唉……十三弟,把那铁面摘了吧。”听言,苏青拿去了铁面。 “十三叔……”兄弟三人疑惑不解,本应在大牢之中的苏青怎会身在此处。 “父王……这……” “呵呵,手足之情、兄弟之谊,父王也还是有的……寡人乏了……十三弟,那件事……就交由你说罢。” “……好。” “不知十三叔要告知我们兄弟三人何事。” “黎儿,此事与墨儿、晨儿关系不大,但却干系到你的心上人……我朝既有南江的探子细作,南江亦有我朝的探子细作,但是我北川棋高一着,十哥早在登位之前便派了两个人去南江为官,为的就是防患南江君主伺机出兵攻打我朝。” “其中一个是叶清傅的得意门生陈静……那另一个呢?” ------------ 第三十八章 说与不说皆含恨 苏青把玩着手中的铁面,审视着脸色不改的苏黎玉笑道:“另一个?哈哈,黎玉,如今你心里应该有数了。” 闻言,苏黎玉微微眯眼。另一个是谁,他是猜到了的,只是……若是可以,他宁愿不去确认这个事实。 “另一个就是贺秉……十哥与洛柏明有私人恩怨,洛柏明心机狡诈,所以屡次借故找我北川麻烦……那叶清傅虽是个人才,但他一心只为洛柏明效力,要不是为了化解当年战事,最后也不会落得如此凄惨下场……可惜可惜……” “十三叔言外之意,叶家灭门之事并非是您与贺秉陷害?” “这是自然,只不过……当年为保两国无战……贺秉也只好听命,将此事栽到了叶清傅身上。” “……那贺秉之死又是为何。” “要他命的并非是我们,而是洛柏明……他知晓贺秉是我朝之人,所以他要除掉贺秉,更想借此对我北川出兵。” “……所以十三叔才会放出线索让黎玉查证……呵,那些所谓的通敌卖国的罪证竟也是凭空捏造的……” “他洛柏明可以捏造,我又为何不可,何谓虚,何谓实……不过是你我之言……黎儿,此事要不要告诉那叶家大小姐,由你决定。” “……黎玉自会定夺。” “好了,都退下吧!我还想同你们十三叔喝酒呢?都回去罢。” “……儿臣告退。” 兄弟三人带着月芙出了君殿之后,苏晨玉望着他的两位皇兄不知该用何言语安慰。 “五哥、六哥……我们先带月芙姑娘去给七姐洗那图纹可好。” “……五哥,我就不去了,我要去见我娘……” “你打算把雪城之事告诉她么?六弟,不可莽撞。” “……难道五哥就打算将叶家之事瞒着那叶家大小姐?” “……是。” “五哥!纸包不住火,倘若有一日她从别处知晓真相,你就不怕她恨你吗?!” “她不会知道。我也不会让她有机会知道……你也不可以让你娘知道雪城之事。” “……五哥的意思,纵然我娘要逼我出兵南江……我也不可告诉她真相?!” “……是。父王将此事告诉我们兄弟三人,不就是要我们齐心面对困境么……届时若她逼你出兵,还有我和九弟帮你。” “……五哥说的极是……是六弟莽撞了。” “五哥、六哥,这天恐要落雨了,我们先回府吧。” 秋雨密茫,兄弟三人把月芙带回云姬府后便在苏馨玉屋外等候。月芙把图绘下之后,便交给了苏墨玉,接着进屋为苏馨玉洗去身后图纹。 苏墨玉带着图回府,苏晨玉则回屋休息,此时秋雨已停,微有入冬之象。 “杜轩……你进去陪着七妹吧。” “……我……可以进去吗?” “嗯。去吧。” 杜轩进了屋子,与苏馨玉屏扇一隔。当年他就曾在屋外听着她纹图之时的哭喊,如今虽未听到她的哭喊,可疼在她身如同疼在他心。 苏馨玉望着屏扇的投影,心头一暖,轻声喊道:“杜大哥……” “馨儿……我在这里陪着你。” “杜大哥……你可还记得……那年你答应馨儿的事?” “记得……等你恢复之后,我便带你去我的家乡看那渔船海贝。” “……嗯……杜大哥……我们以后……就在那里……住下可好……” “……好。你喜欢哪里,我们就住哪里。” “……嗯……” 于苏馨玉而言,只要她身后的图没有了,她便自由了。她想要和她的杜大哥一起,她想要去他的家乡看看,她想要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远离永无止境的争斗和杀戮,她只想要平淡的同他一起…… 约过了半个时辰,月芙出了屏扇,两手比划也不知是何意,月芙见杜轩不解,便执笔写了几行字:浑小子,本夫人要为她沐浴更衣,还不快出去。 见字后,杜轩连忙作揖退出了屋外。苏黎玉见杜轩狼狈而出,不禁捉弄道:“你如此仓惶惊恐,莫非七妹成了吃人的老虎?” “……公子。” “呵……杜轩……叶霜的事……我去见父王的时候,你一定从云朔那里知道了罢。” “是。公子大恩大德,杜轩无以为报……” 说着,杜轩欲行跪礼,却被苏黎玉一把拉住:“呵,不必如此。待七妹休养几日我们再启程。你陪着七妹……我去见见师父。” “……是。”听到此言,杜轩不免有些担忧。就算是那人的忌日,苏黎玉也是极少去的……可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杜轩望着苏黎玉离去的身影,一声长叹。 苏黎玉一路步行,绕过亭台楼榭,亲自从酒窖里拿了一坛好酒便往昔日的练功之地行去。 林地已荒废多年,深秋入冬之际更显荒凉,而那枯树一旁的无名坟冢却无杂草。 这里是凌一楚的墓。而他,是极少来这里的。 苏黎玉不曾对坟冢叩首,只是把拿来的酒倾倒在地。 他该不该告诉她,她真正的仇人并非是贺秉……纵然叶家灭门并非他们苏家谋划,可这算下来,他们苏家,是帮凶。他该不该告诉她……恨人的滋味,他清楚。杀人的滋味,他也清楚。她好不容易可以活下来,他不想让她继续深追此事,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的话,她的仇人……她不可能杀了那个人的……不如就这样罢……让她的仇恨就此结束……他好不容易找到她,好不容易…… 可她是叶霜……聪慧如斯,他又能瞒她多久?只怕到时候,她会恨他……他想要的不是她的恨……可他依旧希望此事永远石沉大海……难道他不得不去做那些会伤害到她的事情么?! 霜儿……他的霜儿……他的霜儿还不是他的……只怕这一天,遥遥无期了罢。 自苏黎玉离开玉萧楼之后,叶霜也不知昏睡了多少个昼夜,她已经是第二次寒热侵体。神智朦胧之时,唯有手中的白玉依旧寒凉…… 话分两头,自苏黎玉离开玉萧楼之后,叶霜也不知昏睡了多少个昼夜,她已经是第二次寒热侵体。神智朦胧之时,唯有手中的白玉依旧寒凉…… “喏,给你。” “这是什么?” “算是你陪我溜出来玩的打赏。” “不行不行,我是叶府的丫鬟,怎么可以要你的东西。” “给了你就好好就拿着,哪来这么多废话。” “可我要是被人当成贼怎么办?” “啧,我打赏的东西,谁敢说是你偷的我就揍谁!” “噗……呵呵,大哥哥,那我就收下啦。” “嗯……你现在收了我的东西,那你的回礼呢?” “回礼?这玉我不要了,哼。” “不成,收了的礼岂能说不要就不要。” “可我一个小丫鬟哪有什么可以送你?” “我堂堂五皇子……的伴读,怎么会缺东西?你这小丫头以后要听我的话,知道了吧。” “那大哥哥要我做什么?” ------------ 第三十九章 失而复得 “……嗯……陪我去紫城看红梅。” “这可不行,紫城太远了,而且这春天哪有红梅?” “笨死了!我是说以后!” “以后?” “反正你们家小姐以后要嫁给五皇子,到时候你就当陪嫁的丫鬟一并嫁过来,然后我带你去看紫城的红梅。” “……好。” “这鸾凤玉扣你可要收好了,你要是把它弄丢了,我可饶不了你。” “嗯。大哥哥,我们出来这么久了,再不会去可是要挨骂的。” “哈哈,你抓着我了,我们就回去。” “苏……黎玉……”儿时忆梦戛然而止,叶霜轻轻唤了一声便醒了过来。 “……霜儿……你这刚退了热,先别起来。” “有劳姑姑费心了。” “……都这么些年了,还把姑姑当外人。来,这粥趁热吃。” “姑姑……这窗外可是下雪了?” “……嗯……昨儿开始下的。你别出屋子,姑姑去熬药。” “嗯……看来这个寒冬,我也不能去看红梅了。”叶霜喃喃自语望着窗外的落雪出了神,可望着望着,雪中竟有了苏黎玉的身影。是她看错了吗?她没有看错,因为他对她笑了。 苏黎玉带着苏馨玉与杜轩到了叶霜屋外,还未叩门,叶霜便把门打开了。 四人聊了一会儿,柳絮把药端来之后便把苏黎玉叫了出去。 “……不肖徒,你还真把我的好徒儿给带出来了。” “呵,姑姑有话不妨直说。” “……姑姑问你,你可是真心对霜儿的?” “是。” “那好,这些时日你就哪都别去,留在此地,每日以血喂蛊虫。” “……姑姑,莫非这蛊虫是用去救她命的?” “是。如今霜儿就是废去武功还能活着,最多也只有一年命数……这蛊虫一雌一雄,在医不活手里的也就一对,名叫生死蛊,雄生雌生,雄亡雌亡。滴血喂养之后,服食的两人则会生死同命。” “姑姑的意思是,要我滴血喂养这对蛊虫?” “是你与霜儿一同喂养。霜儿的血我自会取来,每日一滴即可。等霜儿体内的毒清除之后,你吞雄蛊,霜儿吞雌蛊,如此她的命就算是托付给你了……你若不死,她就不死。可反过来她若死了,你却毫发无伤,所以你大可放心,此事对你无害。” “呵,原来在姑姑心里,黎玉是如此不堪……姑姑未曾同她说过此事,若是她把命托付给我,姑姑您可放心?” “若是要把霜儿托付给你,姑姑还真不愿意……可既然她的命终归要托付给别人,还不如托付给她的意中人。” “意中人?呵,姑姑又不是她,怎会知道她的心思?” “……哼,自打把那白玉给她以后,她就魂不守舍,即便是病糊涂了,手里也都拿这那白玉……方才我还听她还唤了你一声……唉……罢了,你还没告诉我,这蛊你究竟喂养不喂养?” “我不会让她死的。” “……好。不过此事先不要同霜儿说,不然她又会伤神劳心。” “姑姑放心……若没别的吩咐,黎玉就先回房了。” “怎么,不想去看看霜儿?” “呵,她同七妹、杜轩想必有很多话要说,我过几个时辰自会去看望她。” “罢了……黎玉……若是你不能好生待她……那就莫要强留……”柳絮留下此话之后便叹息离去。 苏馨玉与杜轩同叶霜聊了许久,两人离开叶霜屋内后,叶霜拿上了件御寒披风,直径往苏黎玉的屋子走去。 她想见他。 苏黎玉察觉门外匆匆行来的脚步,还以为是给他换暖炉的丫鬟,可一开门,只见叶霜身着单薄,喘着大气的站在屋门外。苏黎玉惊诧之余赶忙拉她进屋,关上了房门。 “你怎就这般不疼惜自己,要是冻着了……” “我想见你。” “……你为何会想见我?” 叶霜拿出白玉对苏黎玉问道:“这玉为何会在你手里?” “……你来见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你若不说……我就砸了它。” 苏黎玉望着叶霜举起白玉,失声笑道:“你若舍得,那就砸吧。” “你……你当我不敢是不是?” “你敢……但你不舍得。” “你……”叶霜收起白玉,望着苏黎玉说道:“当年身处死牢。虽然狱卒对我们十分照顾,可我被丢到乱葬岗之后这东西早已被人口贩子拿了去……为何……为何它会在你手里?” “你先坐下……”叶霜坐下之后,苏黎玉拿出了另一块白玉说道:“这鸾凤玉扣本是一对。你手里的是凤玉,而鸾玉一直被我佩戴在身。叶家出事之后,我便带着云朔出外想来寻你,这凤玉就是途中得到的……要早知道你就是叶家大小姐,我就不会费尽心力也难觅你的行踪了。” “……我还以为你知道……没想到当年的苏黎玉竟是个愚笨之人。” “呵……如今的我也觉得如此。” “……为何你要寻我?” “你觉得为何我要寻你。” “……你意欲何为,我怎晓得。” “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 “我……姑姑把你叫出去,可是为了蛊虫一事?” “呵……若我说不是,你可信?” “不信。姑姑与医不活早些时日说起此事,被我偷听了去。方才姑姑定是要你血养这蛊虫,你……可是答应了?” 听此一问,苏黎玉扶起叶霜反问道:“你呢?你可愿将性命托付给我?” “若我不……” “那也晚了,蛊虫已经沾了我的血。你的命只能托付给我。不是玉长风,不是陆尘飞,只能是我苏黎玉。” 叶霜拉住苏黎玉的手缓缓说道:“我是想问,若我不能陪你去紫城看红梅,那我还能不能把这条命托付给你……因为这个寒冬我是离不开玉萧楼了。” 苏黎玉会心一笑,将叶霜揽进怀里说道:“我说过,不管能否治好你,你都必须留在我身边。如今能够治好你,所以不论何年,陪我看红梅的人都必须是你。” 叶霜在苏黎玉怀里鬼使神差的说道:“以前被大哥这样抱着,我都会觉得喘不过气……” “不许在我怀里提其他人……以后你的命是我的……你的心、你的人也必须是我的……”说完,苏黎玉抚上叶霜面颊,在叶霜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 第四十章 情之一字 虽是寒冬飘雪时节,可此刻叶霜除了方才双唇上的温热,似乎再也感觉不到其他……她究竟是怎么了……就那样由着他吻了自己……虽是刹那间的举动,可那酥麻的温热感从唇上沁到了心窝…… 苏黎玉望着叶霜泛红的容颜,把原本托住她下颚的手收了回来,转身开了房门道:“我送你回房……” “……不了……我自己回去。” “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我送你回去,要么我抱你回去。” “……你果然是个无赖。” “呵……” 叶霜拗不过苏黎玉,只好在他的护送下回自己的屋子。走在前头的叶霜听着苏黎玉尾随在后的脚步声安心的同时,也有些惶恐。而后头的苏黎玉望着前面的身影,心里略有些愁苦。两人一前一后各怀心思,这两个回廊的脚程,不知何时起竟变得如此漫长。 叶霜缓步而行,快到房门口时,忽然发现身后没了苏黎玉的脚步声,回首望去,竟连他的身影都看不到,这令她倍感失落。 玉长风在叶霜房里等了一会儿却迟迟不见叶霜回来,心里难免有些担忧。正欲出门寻她,碰上了刚好回来的叶霜。 “好妹子,这大冷的天儿,你不在屋子里呆着跑哪去了?” “我……我去找苏黎玉了。” “原来如此……我找你是有事想和你商量。” “……若我没猜错,你是预备带着聂姑娘的养母去皓月盟找聂姑娘吧。” “知我者,尘遥妹子也。” “……唉!看来我那三件东西只能去找镖行护送咯。” “啧,人手我都安排好了,你这不是故意急我么。” “噗……看你急的。我说笑呢。你只管放心地去找你的聂姑娘,我呢?就在这白吃白住,顺便私吞些你藏宝楼里的宝贝……至于那三件东西,你也不必费心给我安排人手送去了,馨玉同杜轩过几天便要启程去南江,他们已经答应会帮我带过去的。” “好妹子,你都想去我前头了。呵。” “……这一路难免风霜雨雪……还望长风大哥保重。” “保重……希望我带琴儿回来之时,你我兄妹能举杯痛饮。” 叶霜对玉长风拳掌拱手,目送他离开。此刻她有些惦念陆尘飞了。自己离开已经三月有余,也未曾给他报过平安,他一定在担心着自己吧……想到此处,叶霜执笔写了一封信,想托苏馨玉带去给陆尘飞。 庭院外飘着耀白的雪花,叶霜拿着信往苏馨玉的厢房走去,行到房门口的时候,看到杜轩皱着眉守在屋外的庭院里沉思,她不禁放缓了步伐,凑近了屋门。 “……怎么……但……” “……找你……此事……” “……可……终有一天……知道的……到时候……” “……只要……不说……瞒着……” 叶霜听不太清楚,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一些,把头贴近屋子的时候弄出了声响,杜轩这才发现叶霜。 杜轩发现叶霜后,连忙叫道:“大小姐,您怎么从屋子里出来了?!” 叶霜本在屋外偷听,可杜轩这么一叫唤,苏馨玉的屋门一开,她便被拉了进去。 拉她进去的,是苏黎玉。 见状,杜轩也进了屋子,顺手关上了房门。 “刚把你送回房,你竟又跑了出来!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么?!” “……我来找馨玉的……我有东西要给她。”叶霜挣脱苏黎玉的手,把信递到了苏馨玉的眼前。 “霜儿,这是……” “馨玉,这封信连同那衣裳有劳你一起帮我带给尘飞,我出来许久,未曾给他报过平安,他一定很担心我。” “嗯。”苏馨玉看了看苏黎玉的脸色,点头接过了叶霜手里的信。 “……你们还有事要谈吧……我回房了。” “霜儿!我……” “罢了,你既然都听到了,我们也不瞒你了……杜轩,你也不要瞒着她了。” “……你们究竟瞒着我什么?” “……大小姐……我要带馨儿去我的家乡。” “……也就是说……你们要成亲?” “嗯。” “……方才五哥找我商量的就是此事。毕竟我身份特殊,要隐姓埋名不难,可要想在南江定居……” “莫非是在担心籍册之事?” “呵,七妹与杜轩此行,可未得父王应允,算是私奔,所以我一时也想不到有什么人能帮忙解决她的籍册。” “这不难……杜轩与吟傲的籍册我已经从陈大人那里要了回来……杜轩你去百林门的时候同吟傲拿就是。馨玉,只要让门主把你的名字添在杜轩的籍册里就好。” “……可我们……” “呵,七妹,她的意思是让你与杜轩在百林门拜堂成亲。” “大小姐……您……不会怪杜轩么?” “当年爹娘让姑姑带你离开之时,便是让你自己选择自己的将来,在我心里,你与吟傲于我而言并非主仆,你要我怪你什么?只要你能好生对馨玉,也不枉云姬府对你这么多年的恩惠……” “杜轩明白。” 听到杜轩此言,苏馨玉的脸色反而沉了下去。 “七妹与杜轩恐有话要说……我送你回房。”苏黎玉看了看苏馨玉,接着便拉着叶霜往外走。叶霜不晓得自己为何触怒了苏黎玉,只知道自己的手被苏黎玉捏的生疼。 屋内的杜轩本想离开,可见苏馨玉一脸愁苦,便开口问道:“馨儿……你可是后悔跟我离开?” “不……我盼这天盼了这么久,又怎会后悔……只是……杜大哥……你之所以对我好……是因为……” 杜轩将苏馨玉揽进怀里道:“原来你是在意方才我说的……馨儿,我承认刚入府的时候对你好是因为心怀感恩,可自从那件事之后,我是真的害怕失去你……你与姑姑离开的那六年,我……” “不用说了,我知道。”苏馨玉用纤纤玉手堵住了杜轩的唇,随后便依偎在杜轩怀里。 苏黎玉送叶霜回屋后,将叶霜衣袖拉开,上面有他的手印。他知道,方才他太用力,捏疼了她。 叶霜本想抽回自己的手,可这手却仿佛不听使唤一般,任由苏黎玉拉住。看着苏黎玉亲吻了自己手上被他捏出痕迹的地方,她不禁想起了半个时辰前苏黎玉在她唇上落下的轻轻一吻……自己于他而言究竟算什么?他于自己而言又算什么呢? “……还疼么?” 叶霜抽回了手,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是我不好,不该乱跑的。” “呵……”苏黎玉不禁苦笑。虽然担心她是真,可他动怒却是因为她不顾身子跑去找苏馨玉,为的只是给陆尘飞的一封信,可见她的心里终究没有一刻不挂念着那个人……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只想着自己? “……苏黎玉,你……你……” “呵,你想问我何事?” “你为何一定要我陪你去看红梅?” “呵呵,等你陪我去看的时候我再告诉你,现在说不得。” “为何说不得?” “……因为……你……”苏黎玉欲言又止,凑近叶霜耳旁邪魅笑道:“你自己呆在屋子好好想想,再乱跑我就把你绑起来。”说罢,他便关门离去。 叶霜越来越不明白他,也越来越不明白自己为何此对他的言行如此在意。 ------------ 第四十一章 冬雪冬谋 深冬大雪,陆尘飞忙完两堂琐事,闲暇之际不禁又挂念起叶霜。往年冬天他都会回百林门陪着她,这还是她不在自己身边的第一个冬天。 醉风堂本就冷清,陆尘飞望着叶霜房前的枯树,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她会不会出什么事了……或者遇上什么麻烦了……还是又去管了别人的麻烦事……为何至今她都不来个信儿…… “陆大哥。” “发生何事?” “申时已到,您快去石碑口吧。” “我知道了……青杨……帮我把霜儿屋里的暖炉换一换。” “嗯。陆大哥,遥姐究竟几时才会回来?” “……明年桃花开的时候。”陆尘飞说完便离开了醉风堂。 南江之人素有桃花定情、冬雪嫁娶之俗,故此莫轲的两个女儿都将在同一天出嫁,寓意美事成双。虽说这出嫁的日子尚早,可南江储君洛渊已经亲自带了贺礼上山,一则贺喜,二则为私。 洛渊带来的人马都安排在了山脚下李家镇的驿馆里,自己只带了七八个随从上山。毕竟保护两国储君也是百林门的职责之一,就算是独自上山也应当不会有任何危险。 洛渊拜会过百林门门主、两位长老以及两堂堂主之后便要求住到醉风堂,莫轲答应之后,陆尘飞纵然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将洛渊几人安顿好。 “陆大哥,这渊皇子要是在咱这儿出个什么状况,我们……” “别……真若出事,这遭殃的就不单是醉风堂了。” “呵呵,我就随口说说……其实渊皇子仪表堂堂,要是遥姐若嫁给他也算有个好归宿,您怎么就这么反对呢?” “……啧……你就这么想让你遥姐远嫁?” “我本来以为遥姐和龙大哥是一对儿呢?可没想到龙大哥这一回来就跟门主提亲要娶二小姐……您说遥姐是不是因为太伤心了所以才这么久也不来个信儿?” “哈哈……青杨,你要不也趁着这落雪的日子求门主夫人让你跟明香成亲?” “陆大哥您笑话我呢?我虽然是在南江被遥姐救回来的,可我不是南江人,我要成亲也得等遥姐回来才行……况且明香是夫人许配给我的,她也不一定会心甘情愿嫁我。” “……其实这些年你遥姐一直没有忘记帮你寻找你的父母……只是天下之大,当年劫了你们家商船的人也难觅行踪……你的亲人是否尚在人世也是不得而知……青杨……” “陆大哥,这些青杨都知道……明香,你怎么过来了?” “陆堂主,门主请您过去一趟。” “……你先留下来,这醉风堂也没几个丫鬟,可莫要怠慢了渊皇子。” “明香知道。” 青杨望着陆尘飞离去后,便拉着明香问:“难不成是夫人让你过来伺候的?那五小姐能答应?” “答应了,五小姐还说若是伺候的好,这皇子的打赏肯定不少……” “原来你是为了打赏才过来的……” “哼,不同你说了,我给渊皇子奉茶去。” “你奉茶,那我做什么?” “你就去换被褥暖炉什么的……还傻愣着?” “哦……对对对,我还得去听雪堂一趟……好明香,这就交给你啦。” “成。” 明香看着青杨冒着小雪匆匆离开后,煮了几壶茶给洛渊等人送去。 洛渊见明香端茶进屋,便让几个随从守在屋外,确认无人偷听之后,才拉着明香坐了下来。 “有些时日没见你了,这山上的日子真是苦了你了。” “……她们都待我很好,你不用担心……帮我找到我娘了吗?” “……还没有。” “那……我爹可有什么话让你同我说?” 洛渊从怀里拿出两个锦盒递到了明香手里:“还有这封信。” “……我不能在这里久留,免得惹来怀疑。” “我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你若需要帮忙就只管来找我。” “我知道……若是有我娘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 “嗯……等等,我还有话想问你。” “你要问我何事?” “这几个月叶小姐可有回来?” “莫说是人影,连报信都没有……你不是派人去北川寻她了么?” “……哼,也不知是否有人助她,手下那些人每次回报的皆是虚言……罢了……若是无缘也不可强求。” “……我先出去了。” 明香一路小心翼翼拿着东西回屋,看过信中内容之后便把信烧在了暖炉里。她若照信中之言去做,恐怕自己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她要不要这么做……明香望着锦盒里的东西略有犹豫,可心一横,还是吞下了其中一个锦盒里的东西。 “明香,你在屋里么?” “……五小姐,您怎么亲自来找我……” “刚来过一趟,听明素说你去了醉风堂,如何,那位渊皇子出手可大方?” “五小姐……您让明素姐姐来叫我一声就是,怎还……” “我这几月老被爹关房里,要闷坏了。” “五小姐,您这出离嫁也没几日了,老爷自然不肯让你乱跑,这要病了多晦气。” “行了行了……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要别人瞧见了得说我偏心。 “……您要送我东西?” “是啊。你又不肯当我的陪嫁丫鬟,这些首饰什么的我就留给你了,给你以后当嫁妆。” “……五小姐……明香谢谢五小姐。” “来,瞧瞧你喜欢不喜欢。” “……喜欢……五小姐,日后明香不能侍奉左右了,您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哈哈,瞧你,日后我自然是会常回来的……我溜回去了,被爹发现又要被他念了。” “五小姐,明香送您回去吧。” “……好吧。你顺便给我说说这渊皇子长的什么样。” “噗……五小姐,您都要嫁人了,可不能说这个。” “啧,我不过是好奇他相貌如何,你不跟我说,我就找机会跑去看。” “别……这要是被老爷夫人知道了,肯定要挨骂……渊皇子他啊……不行,还是不能说,不然五小姐没准就不嫁给五姑爷了。” “好啊……你还学会贫嘴了……看我不收拾你……别跑……”两人一路嬉笑打闹,宛如姐妹。 大雪掩路,路道印划着车碾的痕迹,从北面一直到南面,苏馨玉与杜轩上了百林门之后便分了开来。杜轩带着叶霜送给莫昭柔的‘燕回霞彩’去找莫轲与龙吟傲,而苏馨玉则带着另外三样东西于醉风堂找到了青杨与陆尘飞。 “馨玉师姐!” “青杨、陆师兄。” “苏师妹……霜儿可曾去找你?” “这可是霜儿一针一线给你做的衣裳……”苏馨玉打开了包袱,把信与那银袍递给了陆尘飞。陆尘飞看见信函上的字,心头一紧,忙不迭地把信函拆开过目。 “馨玉师姐……遥姐可还好?” “……一切安好,莫要担心。青杨,这短匕名唤‘断水’是霜儿托我带给你的……” “遥姐……” “……东西我已经带给你们了……我还要去见门主……青杨,你陪我去吧。” “嗯!”青杨收好短匕,陪苏馨玉离去。苏馨玉虽不知晓叶霜的信中所言何事,但她在玉萧楼的那段时日,多少也明白了叶霜的心思,她能做的也只有支开青杨,让陆尘飞一个人静一静。 “吾兄勿念……霜儿……你叫我如何不思,如何不念?”陆尘飞看完信函之后望着叶霜给自己做的银袍,心里愈发思念,恨不得此刻就启程奔去玉萧楼……可是他不能……他还有事要做。 ------------ 第四十二章 心思心意 寒夜虽深,可紫苑紫芙两姐妹仍疲于奔命,早前为的是把去北川碧城苗荼彦的居所取得他的遗骸送去南江仇蕊的居所,而现在为的是奔回玉萧楼将仇蕊的死讯告知苏黎玉。 天明降雪,苏黎玉房内,匆匆赶来的姐妹俩把青州之事仔细地说了一遍。 “我与紫芙到凤竹斋之时只见仇前辈重伤不起,可并未见到下毒手之人,而仇前辈似乎知晓,但却不愿说,只是让我们待她死后将她与苗前辈的骨灰合葬。仇前辈临终前让我们把这本书带给柳神医。” “《蛊虫经》……”柳絮接过书翻看了几页接着叹息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柳前辈,这书可否借我看看?” “哼……你仔细看看。” “……这……这书是假的。” “……姑姑,黎玉若猜的没错,对仇蕊下毒手的人为的就是那半本《蛊虫经》,而此人一定和金十娘有关。” “嗯……黎玉,若十娘用它为祸为患,恐怕南北不得安宁,毕竟除了师姐和十娘,谁也不知晓那书里有何害人的法子。” “呵,姑姑莫要担心,此事黎玉会派人查个清楚,姑姑只管做眼下之事。” “……唉。你心里如此念着霜儿,不知是幸亦或不幸。我与医不活去看看霜儿。” “……呵,黎玉稍后再去。” 柳絮与医不活离开后,苏黎玉执笔而坐,写信之余也问起了南江近来的事态。 “公子,南江储君洛渊已经在百林门住了一些时日,探子回报,他似乎未有离去的打算。” “狼毒可有报信。” “回公子,狼毒报信未言异状。” “……紫苑紫芙,这信帮我带给女青……信送到之后,你们便回去罢,你们姐妹奔波许久,辛苦你们了。” “多谢公子体恤。” “呵,我并非体恤你们二人。我是要你们回去助女萎一臂之力。” “公子言重了,我们这便启程。” “去吧。”此事苏黎玉心中已经有数,但他相信苏墨玉定能保护好自己,所以心头也并不为此事烦扰。叶霜武艺废尽本是气虚身乏卧床不起,可这些天面色红润,颇有回光返照之象,这才是他忧心之处。若不是三日前玉萧楼的管事收到报信说玉长风被皓月盟盟主软禁,叶霜早就吞下了能救她命的雌蛊,也不会拖到今时今日。 叶霜屋内,柳絮与医不活刚离去,叶霜就下了床,正要出去时,被苏黎玉拦了回去。 “……我正想去找你。” “我知。” “那昨日我问你之事,你可是想清楚了?” “你把这雌蛊吞了,我就告诉你。” “你若不告诉我,我就不吞。” “……在你心里,玉长风的性命就这么重要?” “是。” “……听我的,先吞了它。”苏黎玉知道,若是强行逼她吞下去,她会恨自己一辈子。 “苏黎玉……我只要你一句话,帮还是不帮?” “我帮。” “好。” 苏黎玉见叶霜吞下雌蛊,确定叶霜掌心浮现与自己掌心一样的印记之后才安心说道:“但我不会带你去皓月盟,也不会让你有机会溜走。” “你……” “我已有安排,相信我,玉长风不会有事,雪融之前,他一定会回来。” “……又欠你一次。” “是我欠你。只要往后你能信守承诺冬雪之时陪我去紫城观梅,你今后去往何处与何人厮守,我苏黎玉皆不强求,我都会派人保护你。” “……只是因为当年我爹的献计?” “……是。” “……如此而已?” “……仅此而已。” “我原以为只有馨玉会觉得是云姬府欠了叶家,欠了我,没想到你竟也如此认为……若是抛开这些,抛开红梅之约……”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民女累了,五皇子请回。”叶霜关上房门,恨不得将手中的凤玉摔碎,她知道北川人重承诺,她知道北川人视承诺如命…… “我、玉长风、陆尘飞,谁在你心里的份量更重?” 叶霜回想一月前苏黎玉逼问,回想起更早之前他的一举一动……不禁觉得自己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物。为何他要扰乱自己的心湖之后又扬长而去,为何她的心里会在乎着如此难以捉摸的人……为何她要知道自己的心意…… 叶霜心伤之时,屋外的苏黎玉也不曾好过。他本想把她拴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可他日后的所作所为只怕会令她情义两难,但有些事他一定要做。与其有朝一日伤害她,倒不如将自己的心意就此停歇,放她离去,他不惜一切也要守护的人,只有她。 冬日暖阳,柳絮放下心头重石之后便与叶霜辞行,眼下虽赶不上苏墨玉成王祭典,但她想在赶三月初三百林门年庆之前去青州祭拜仇蕊,而且她也担心金十娘用《蛊虫经》为害。出乎意料的则是苏黎玉已经离开了玉萧楼,并未告知叶霜去向,而叶霜并不打算离开玉萧楼,而是打算与医不活在此等玉长风回来。有医不活在,柳絮也能放心离去,只是她不知道叶霜与苏黎玉之间发生了何事,稍有担心。 苏黎玉不辞而别,一路策马行至人迹罕至寒冰覆盖的江水边,藏匿起来的人见苏黎玉来后,都纷纷现身。 “公子。” “你们的传书我都看了……依计行事,千万小心。淮木……”苏黎玉取出几个药瓶子递给其中一人接着道:“这些药你们拿着,行刺失败也要活着回来见我。” “是,公子。” “泽兰你就带她们留下来替我保护好叶霜,莫要让她离开玉萧楼,等我回来。” “是,公子。” 不一会儿功夫,江水边恢复了死寂。寒冬之后,或许并非是生意盎然的暖春。 冬阳阴霾,云夕披着貂裘站在无名坟前,哼唱着小调,那是凌一楚家乡的曲子,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苏赤在君殿和云姬府内都找不到云夕人影,于是便来到了凌一楚的墓前。 “你在烧信?” “嗯。” “……你还是忘不了他。” “若安……正如你不得不记着我姐姐一样,我这一生都不会忘了他。” “很久没有听你这样叫我了……冷么?”苏赤从身后环抱住云夕,面对云夕的直言,他无话可说,因为他与她之间从一开始就有着两个永远也解不开的结,而他终究只能是她心里的第二。 “……不冷。” “……随我回去。” “若安……我的脚有些不听使唤。” “呵,还说不冷。”苏赤无奈抱起了云夕,离开了凌一楚的墓前。 “若安,咏雪节就要到了呢。” “嗯。” “若安,过了这个冬天,你就不再是一国之君了。” “嗯。” “若安,让我姐姐入土为安吧。” “……好。但要等墨儿祭典回来之后。” “若安,你明知道此行凶险万分,却不派人保护他……” “……他若没有能耐令自己全身而退……死不足惜。” “若安,你真是天底下最狠心的父亲。” “呵,洛柏明比我狠。” “……也对。” “……你来见他,可是因为担心黎儿?” “若安……我不会再来见他了。”云夕淡淡一笑,红唇轻轻覆上了苏赤。 云夕心里的确记挂着自己的孩子,虽说几日前才见过,可她隐约觉得,此生恐怕再也无法相见了,因为她知道,是时候了结一切了,而自己…… ------------ 第四十三章 云影凝霜 年末,苏黎玉回到了玉萧楼,他的部署已经妥当,只等时机。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叶霜聪慧过人,若是瞒不了她,只会让她身陷险境。 叶霜武艺全失之后,除了帮忙玉萧楼的管事处理些琐事之外,只觉自己毫无用处,百无聊赖之际唯有执笔写字。两天前管事收到报信说皓月盟出了些状况,玉长风从牢中客,成了皓月盟盟主的恩人,如此她也可安心了。她虽然想知道苏黎玉从中做了什么手脚,但这些时日,她的思绪全都停在了当初未曾细想的疑虑之中。 自从她知晓苏馨玉身后曾纹有百林洞天机关图之事,以前许多想不通的种种似乎也有了些合乎情理的迹象。譬如北川一手遮天的十三侯爷苏青入狱之后,各皇子明争暗斗,成为一国之君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拿到机关图,只要进了百林洞天,留名于和议之书,即便是没有传位诏书,按规矩也能坐上王位,所以两国历代君王皆会亲自保管好百林洞天的机关图。只不过世人皆想不到苏赤竟然会把如此重要的图纹在了自己女儿的身后,还放她离开了北川……所以苏黎玉才会来找苏馨玉,所以才会有人想掳走苏馨玉。如此说来,雷家堡带着贺秉与苏青勾结的罪证途经百林门,之所以会出事,无非就是有人借机掩人耳目,暗自推波助澜,引发百林门与雷家堡争斗之际好坐收渔翁之利。北川之人果然诡计多端,善于心计……虽然自己仍不知金十娘与贺秉的关系,也不愿去想为何贺秉甘愿死在自己剑下,既然她家仇得报,也是时候报恩了…… 想到这里,叶霜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回过神来,白纸之上赫然写着‘苏黎玉’三字,思念之情已然明了。 苏黎玉鬼使神差来到了叶霜房门口,屋门未关,屋内散落着一张张白纸。随意拾取一些后,他绕过书桌前的屏风,对着叶霜淡淡一笑。 “你……民女见过五皇子。”叶霜见到苏黎玉后宛如惊弓之鸟,迅速将眼前的宣纸藏于身后。 “呵,你一定要如此待我么?”苏黎玉此刻虽十分愁苦,可心头却溢满了愉悦之情,因为这散落一地的纸上只有他一人的名讳。 “五皇子所言何事,请恕民女不懂。”叶霜见苏黎玉手中的宣纸,自知无所遁形,不禁低下头去。 “……我改变主意了。”苏黎玉走到叶霜身边,托起了她的脸颊。 “五皇子请自重!” “不许叫我五皇子。” “……苏公子请自重。” “苏公子?哈哈哈……” “……你究竟想怎样?纵然我的命是你的,纵然我于你一相情愿自作多情,可你也不能如此戏弄我,视我为掌中玩物!” 叶霜读不懂他的心思,亦不知他改变了什么主意,更厌恶无力从他身边逃开的自己。 “……你知道的,我心里早就有了你。一直躲着我的是你。” “……我没有。” “那我再问你一次,我、玉长风、陆尘飞,谁在你心里的份量更重?” “自然是我大哥尘飞。” “那你写的是何?” “……苏黎玉……” “北川子民素来有姓、名、字之分,名只有亲近之人才可唤,而字,只有心中挚爱之人才可唤……”说着,苏黎玉握上叶霜执笔之手,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 “放手……”叶霜手指微微一颤,绯红瞬间攀上了面颊,本是恼羞成怒的话语,可从嘴里说出的不知为何却成了娇羞细语。 “霜儿,唤我云苍。” “你!” “唤我云苍。” “……云苍。” “霜儿……心印心,心心不异,云与霜,一生厮守。” “心印心,心心不异……云与霜,一生厮守……” “嗯。”苏黎玉邪魅一笑,俯首吻上了叶霜有些发白的嘴唇。就算往后会伤害到她,就算有朝一日她恨自己,他也绝对不会放她离开自己。 那宛如誓言的话语回荡在叶霜耳畔,令她似着魔一般任由苏黎玉与自己唇齿相触。似乎只有他在自己身旁的时候,她才会乱了方寸,她才会有实实在在活着的感觉。她何其有幸能从灭门之灾中苟活下来,又何其有幸能报仇雪恨……如今……云与霜,一生厮守……若这是痴梦,不醒也罢。 两唇相离,苏黎玉见叶霜泪眼盈眶,一时心疼,将她拉入自己怀中说道:“霜儿,莫要胡思乱想,从今往后,你只要想着我就好。” “……我偏不。” “呵呵,这可由不得你。” “……长风大哥回来后,我打算回百林门一趟,毕竟我是醉风堂堂主,等年庆之时,我就把醉风堂交给青杨打理,之后,你在哪我就在哪。” “……你一定要回去么?” “我知道你要帮着六皇子,陪我在玉萧楼的这些时日你要做的事恐已堆积如山,所以我自己回去就好。” “不可。” “你若不放心,就找人跟着我。” “不可。” “……我虽没了武艺,可也并非无力自保……” “不可。” “为何?” “……你可是忘了你与洛渊的赌约。” “……你竟早已在他身边安插了你的人?” “他没这么蠢。” “……那你……雷家堡……” “对。所以你还要在这玉萧楼住上些时日。” “……如此说来,他已经派人到北川寻我了?” “若不是我,你早被他八抬大轿抬了回去。” “那我还要多谢公子搭救之恩?” “嗯,这是自然。” “……无赖……新王即位后,你有何打算?” “你想知道?” “嗯。” “自是要从旁帮衬。我虽不能像九弟那般逍遥自在,却也可以带你游山玩水。” “……我也可以帮你分担些……” “呵呵,我可舍不得,你什么都不用做。” “……云苍是你父王给你取的么?” “……是我师父……” “听姐夫说凌大侠已经……” “霜儿……” 叶霜话语未尽,双唇又被苏黎玉夺了去,往后她都要留在他身边,那些想问的也不急于一时,她可以慢慢问他,慢慢了解他。 苏黎玉察觉屋外有人行来,不禁皱了眉,不管来的是何人,皆煞了此番风景,扰了他的好事。 “姑娘,食膳已备好,您是在屋里吃还是去厅堂吃?” “她在屋里吃。” “公子……属下知道了……” “这下可好,被人瞧见你……这要被传出去,我还有何颜面去见我叶家先祖?” “这玉萧楼伺候你我左右的,都是我的人,你大可不必担心,况且……” “你竟然趁我长风大哥不在,把你的人安插了进来……” “等你离开,她们也自会离开玉萧楼。” “……是为了保护我么?” “你是我未来的夫人,亦是她们将来的主子,有她们伴你左右,我亦可放心。” “苏黎玉……” “唤我云苍。” “……云苍……我们去厅堂吃可好,我还有事要和医不活大夫说。” “好,就依你……霜儿,往后只有你我二人之时,我想听你唤我云苍。” “……嗯。”忽而,叶霜想起了多年前陆尘飞也曾要她叫他的名字,可当年的她并未察觉陆尘飞的心意,若非今时今日她的心已经给了苏黎玉,或许她也不会辜负他了罢。如今她只希望陆尘飞能平安与她相见。 ------------ 第二卷 潇步踏风风不静,残袖抚尘尘轻扬 ------------ 第四十四章 白骨为冠,王亦为皇 转眼一月十五,莫轲宴请武林各方来客算是给自己的两个女儿办了个风风光光的喜事。碍于苏馨玉的身份,她与杜轩只得在听雪堂从简拜堂,可二人已心满意足。 南江人之所以喜好迎雪拜堂成亲,是寓意夫妻同心,冰雪与共,执手不悔,不离不弃。 莫昭柔与莫轲夫妇拜别后被雷家堡的红娇迎走。莫昭兰则与龙吟傲于门苑拜堂。如此喜庆之时,亦有来客悄悄离席,行去无人之地。 萧冥则是其中之一。 萧冥轻功腾跃,茫茫白雪不留足迹。等了不一会儿,眼前出现了个人影,虽无灯火,可萧冥还是肯定眼前这个人便是自己要等的人。 “世叔。” “呵,杨儿,你未曾荒废这轻功,世叔倍感欣慰。” “世叔有何吩咐?” “十日之后六皇子便要来祭典……” “青杨知道怎么做……若是没别的吩咐青杨就先走了。” “杨儿,你可是还耿耿于怀……” 萧冥话为说完,便青杨打断道:“岂敢。”他并非耿耿于怀,而是从来未曾在意过,既然未曾在意,何来耿耿于怀一说? 可,他是否只是在自欺欺人? 萧冥顿了顿,轻轻叹道:“你可以恨世叔,但万不可恨你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萧冥说到此处,不免没了声,他是知道的,不管为了什么?换做自己,绝不会对自己的孩子如此残忍。 为了什么?是啊!究竟是为了什么?能让他自己的亲爹不惜代价,甚至自己的儿子差点病死街头,他也可以弃之不顾!为的只是找个机缘混在叶霜身边,混入百林门监视这里的一举一动!究竟为的是什么?! 青杨微微抬头,望着悠然的落雪,想起了多年前的冬天,也是这样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他就这么被丢在了街头,回荡在耳里的只有那个人离开时的一句:“杨儿,莫要怪为父狠心,你将来定能明白为父的用意。” 是啊!他的确渐渐明白了那个人的用意,他怨那个人,但是却不能恨那个人。 “世叔,青杨从未记恨爹爹,也从未记恨您……更未记恨皇上。” 他虽只是个虚岁十六的少年,但是他不是不懂那个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两国安定,只是……他不愿意去明白。 “六皇子即位之后,你便离开百林门罢。” “此处便是青杨的家……世叔,出来久了会惹人注意,若有别的吩咐您传书即可,莫要冒险相见了。”青杨摸了摸腰间的‘断水’,一口回绝了萧冥的提议,踏着枯木消失在萧冥面前。 萧冥无奈也只有折返门苑,离席短暂,故未引人注意。反倒是青杨折返之时无意遇上了偷偷跑出来的明香。 “明香?你要去哪?” “我……我想去送五小姐,你又怎么会在此处?” “我怕宴上酒不够,就去吩咐其他堂的弟子备酒……要不我同你一起去?” “别……若是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私下幽会,我可不想还没嫁就毁了名节。” “……呵呵,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一定要当心。” “嗯,要是一个时辰你还不见我回门苑,你再来寻我也不迟。” “好。” 明香怕青杨尾随身后,只得装作自己是偷偷去给莫昭柔送行,过了一刻,她才绕了个圈子赶去与人会面。 多等了一刻的人并未责骂,反倒对明香鞠躬行礼。 见到行礼之人,明香一改平日的口吻说道:“庄堂主久候了。” “少主,如此冒险相见,莫非原定之事有变?” “对。刺杀之事就此作罢,我要的东西你弄来没有?” “少主要这迷魂散作何用?” “自是另有计划,你放心,这门主的位子很快就是你的了。” “……可还需要属下部署一番?” “不必了。我怕你打草惊蛇,上次你擅作主张给雷啸天下毒之事我就不追究了,如今我娘不知去向,剩下的那些毒药还请庄堂主小心使用。” “……这是自然。”庄少白望着明香离去之后,心里愤愤暗骂。 烟火欢腾,门苑两侧承台内的柴火被烧得劈啪作响,幽幽白雪还未落下,却已消失不见。 和议一百八十九年…… 一月二十五于北川人而言是很重要的咏雪节,咏颂白雪祈天祥瑞,寓意寒冬之后所有厄运随雪融去。故此,北川君王才会惯于在咏雪节祭典传位。 虽说莫轲十日之前才声势浩大的嫁了两个女儿,可祭典一事非同小可,谁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趁着祭典之时行刺新君之事也曾发生过,若稍有差错,非但会殃及百林门的弟子,更可能让南北两国高举战旗。 吉时未到,莫轲解去奇门异阵之后,便吩咐四堂弟子从洞天外排成两队一路立到了石碑口,苏墨玉带着几名亲信及两国议和臣一路焚香洒酒往洞天行去,吉时一到,苏墨玉便独自一人进入了百林洞天。 之后,南江议和臣便尾随洛渊下山离去。 洞天之内究竟是何模样,就连历任百林门门主都不知晓。这近两百年的岁月里不乏有冒死进去一探究竟之人,可最终皆丢了性命。 苏墨玉凭借着机关图一路无恙行至了石门前。石门四周虽是蛛网满布,但石门上刻着的四行字却额外显眼。 “梦入三分未曾醒,醒后方知梦回魂。魂守空城无人归,归来亡魂守空城。” 苏墨玉望着这四行字,心里稍稍有些迷惑,不觉念出了声。他虽不太能体会战乱之时是怎样的光景,但当他解开石门两旁的机关,踏入石门之后,眼前的景象令他深感自己跌入了当年的悲怆。 石门内和议之书的书卷安静的躺在中央的托台上,而托住它的,则是一副副白骨。白骨百态各异,布满了整个石室与石坑。年岁久远,那些尸骨早与石面融合为一,乍眼一看,却像神匠雕琢之作,可眼前这些,的的确确是万千亡魂的尸骸。 此时此刻苏墨玉顿时明白了为何翎王之后,两国君主皆自封为皇,国之君王,白骨为冠。 心明一切之后,苏墨玉踏着脚下的白骨,拿起了和议之书,细细观阅。 约过了一个时辰,苏墨玉从洞天里走了出来,面色稍有疲惫。可他不能松懈,更不能掉以轻心,如今想要他命的人,该有所行动了罢。 祭典事毕,苏墨玉带着几名亲信在醉风堂住了下来,今夜星淡无光,静得诡异。 舞莲堂内,庄少白暗自部署着这千载难逢的刺杀时机,若是刺杀成功,不但能令莫轲遭万人唾骂,自己登上门主的位子,更能把此事嫁祸给南江之人,也可报这些年自己受尽羞辱之仇。 “回堂主,人都已经部署好了。” “那些药呢?” “已经打点过了负责酒水的弟子,这会儿应该已经送过去了。” “好,今夜我要他们一个不留!” “恭喜堂主……不,恭喜门主大业可成!” “哈哈哈……好!亥时三刻就给我动手!” “是!” ------------ 第四十五章 春宵帐 庄少白暗自谋划之事早已经被陆尘飞等人知晓,此刻的醉风堂虽然照旧有苏墨玉的人在屋外守候,可屋内早就没有了苏墨玉的身影,这厢房内,只留有陆尘飞一人。 早前叶霜托苏馨玉带来的书信中已有提到百林门中内鬼之事。虽然叶霜并无凭证,但结合种种,叶霜推测舞莲堂定有人与外勾结。故此,这些天陆尘飞暗中查证了很多事情,最终与莫轲等人回禀后,决定趁今夜,将不轨者一网打尽。 他的霜儿果然聪慧……他的……他若有朝一日能这样对着霜儿说这些的话,定能死而无憾了罢。呵,他竟这般儿女心思了……若是她心中也有他,自然两人要长相思守,白首不离才能无憾。 亥时一过,本应寂静的夜晚,依稀能听到屋外轻微的脚步声。 来了么? 屋内的陆尘飞在卧榻上屏气凝神,只等那人进屋。可接着月光映出来的确是一个娇影。只听屋外的人说道:“侍卫大哥,我是来换暖炉香的。” 屋外的侍卫俨然说道:“我家主子已经歇下,吩咐我等一律不得打扰,这暖炉香就不必换了。” “已经歇下了么……既然如此……” 一听是明香的声音,屋内的陆尘飞暗自松了口气,刚想开口让她进来,却听到屋门外的侍卫一声闷响,双双倒地。 惊觉不妙的陆尘飞持剑跃到了屋门前,屋门一开一阵迷烟就飘了进来。 明香一心以为屋内的人就是苏墨玉,所以她抓准了时机,撒过迷烟之后,便把淬了药的暗器掷向了屋内。 而屋内的陆尘飞虽然屏气躲过了迷烟,可未料到明香竟然掷出暗器,侧身稍晚了些,被暗器擦伤,顷刻间,他已有些眩晕发热。 他失策了! “呵呵,你的那些侍卫真不中用,一个个都被我用特制的**给熏倒了,方才的暗器上,我也淬了药,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药?”明香立在屋门口,月光随这屋门映照,却把她的身影衬得越发深。 “是谁……是谁让你来杀我的?!”虽然只是擦伤,但是陆尘飞却无法运功,而且浑身开始燥热难耐,气息变得异常急促,就连开口说话都变得不是往日的自己。 不好!自己莫不是被下了那种药?! 听此一问,明香轻轻关上了屋门,娇笑道:“六皇子,哦,不,是北川国君。本来我是想杀你的,不过,若是能让你从此以后成为的我傀儡,只听我的吩咐,那样岂不是要比杀了你,要有趣的多?” “傀儡?!” “呵呵,这世上有一种蛊,名唤傀儡。拥有主蛊的的人,须得是童身,而破了其童子之身的人,到死都会成为那个人的傀儡,任那个人摆布。如今我的体内,就恰好有这么一只主蛊,所以,若是你成了我的傀儡,那北川国就都是我的了!” 哼,原来如此!谁曾想,这个从七岁就生长在百林门的丫头,竟然是他人早就埋好的棋子! “你是个女儿家,何须如此……” “因为我想要爹爹认我这个女儿,只有帮爹爹除去碍他眼的人和事,爹爹才会正眼看我……自小就有爹娘疼爱的你又怎会知道我的痛苦!” “你爹……究竟是谁……”陆尘飞的意识已经开始混乱了起来,而他依旧在极力抵抗,甚至蹿了过去,捏住了明香的喉咙,怎知自己却下不了手。 “呵,你不配知道我爹是谁……我在暗器上淬的药名叫渡春宵,可是我亲自配制的,药效未散之前,你是动不了武的,而且……马上你就会陷入幻觉,把我当作你的心上人,你还是认了吧!现在的你是绝对杀不了我的……算算时辰,这药应该已经完全渗入到你的体内了吧……” “你……”陆尘飞话语未尽,就被明香强吻住了嘴,待自己再看到明香的时候,本是夜色,理应看不清面容,可陆尘飞却看到了那日穿着红妆的叶霜……是那样美……他的霜儿……他的霜儿回来了! 听到那急促的喘息,明香知道,已经是时候了,于是她细语轻声的说道:“我是你的心上人,你不抱抱我么。” 此时此刻的陆尘飞哪里还能自制,一把拉过对面的人儿便往床帐内抱去。 “霜儿……” “原来你的心上人叫霜儿,呵……”明香凑近帐内的男人,娇声说道:“我是你的霜儿呀……让我成为你的人吧。” 他的霜儿……对……霜儿是他的!霜儿会是他的人! 早已失去自我的陆尘飞一手褪去了可人儿人的衣裳,像对待珍宝一般,轻啄着可人儿的每一寸肌肤。 “呵,看来你果真怜惜那个叫霜儿的女子……”明香自嘲之后,托起对面男子的下颚,主动把红唇送了过去…… 床帐虽落,却也遮不住帐内那比月色更加凄寂的春色。 这厢春意无垠,而龙吟傲与青杨,则趁夜带着苏墨玉以及他留下的几个亲信绕开主道,往山下行去。 山林间踏雪的脚步吱吱作响,青杨在在前方带路,解除奇门异阵、机关陷阱,而后方则由龙吟傲抚平足踏过的痕迹。 一晃眼,子时已过三刻,舞莲堂众弟子已经做好了部署,只等庄少白的烟炮一响,他们便回对着昔日的同门挥刀相向。 寂静的夜空只听一声烟炮作响,接踵而来的便是兵刃与厮杀的声音。 厢房内被惊醒的明香,整理衣裳之后,不慌不忙的点上了烛火,此刻的她满心都是之后自己爹爹的赞许,哪还管得了庄少白的自作主张。 可就在她转身,看清楚帐内的男子之后,她慌乱了。 “不可能!为什么会是你!你给我起来!听到没有!” 听到命令,此刻已经没有了自我的陆尘飞坐起身,目光空洞的望着明香。 明香紧握住手里的烛火,愤愤问道:“说!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埋伏。” “苏墨玉呢?!” “下山。” “给我把衣服穿好!带我去找他!” “是。” 她怎么可能这样就放弃!就算不能控制苏墨玉,她为了自己的父亲,必须要杀了苏墨玉!而陆尘飞就是最好的人选!这样一来,只要苏墨玉死了,世人就都会把矛头指向百林门和他陆尘飞! 明香将错就错,让陆尘飞带着自己前去找苏墨玉。在事情没有成功之前,她不能被人察觉异象。 此时远在山腰中的苏墨玉等人,浑然不知即将发生的一切。 ------------ 第四十六章 计谋得逞 明香本打算直接去寻苏墨玉几人,但是转念一想,决定先去莫轲夫妇那里,纵然各为其主,但说到底,他们夫妇对自己也有恩情的,她不愿庄少白杀了他们。 来到门庭前,见到的都是散落的刀剑和倒地不起的人,萦绕的气息中,明香嗅出了自己熟悉的药味。 好个庄少白!竟然白白糟蹋了这些特制毒药!不行!她说什么也要保主莫轲夫妇的命! 想到这里,明香带着陆尘飞进了门殿。 此刻的莫轲与宁素素一人持剑一人持鞭与庄少白就这么僵持着。 “庄少白!我莫轲自认带你不薄!你却为何要如此这般!”虽然莫轲夫妇早有防备,但却未曾料到庄少白会有如此奇毒!方才那些弟子,只要触到了庄少白,顷刻间就都内力全失,瘫软在地,这究竟是何毒药?! “哈哈哈……莫门主,我从来想要的,就是这个门主的位子!”说完,庄少白又挥刀攻了过去,宁素素的长鞭虽然让他无法近身,但却还是碰到了他,少许,莫轲夫妇便瘫倒在地。 庄少白一脸鄙夷的靠近两人说道:“今日你们夫妇就要死在这里了,可惜呀,可惜……不能一次就把你们全家都送入地狱,不过你们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一个一个除掉的!” 庄少白正欲挥刀时,明香出声大喝:“住手!” 宁素素见到殿门口的明香与陆尘飞,急忙大喊道:“别过来!他身上有毒!你们快走!” “噗……哈哈哈……走?!不如我再告诉一个秘密好了,你们眼前的这位明香,可是我的少主!我的少主啊!哈哈哈……” “你说什么?!” 明香走近近两人轻声说道:“没错,我是金十娘的女儿,这次的事情,可以算是我谋划的。但……我从没有想过要害你们性命。” “哈哈哈哈……是我们夫妇瞎了眼!”说着,莫轲拼尽气力,将手中长剑刺向明香,结果却被陆尘飞挡了下来。 这一举,惹来了莫轲夫妇的惊诧:“尘儿?!” “他,他已经成了我的傀儡。我不想看到你们死,所以,我只有先把你们囚禁起来了。”说完,明香散了特制迷烟,莫轲夫妇便昏睡过去。 “少主!为何不让我杀了他们?!” “……也许这百林门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们不知道的,所以留着方便些。” “原来如此,早就有传言说偌大的百林门,一定藏有许多宝物!哈哈哈……我座上门主的位子之后,我一定要把这些宝藏统统找出来!” “哼,随你。可我再说一次,不许杀他们!还有,这‘碰不得’是娘亲还在研制的毒药,如今你把这些都用完了,我娘岂非要再花个三载五载的制药!你最好别再自作主张!” “是。可惜了,让那苏墨玉溜走了!” “这个我自有办法。好了,我要去追苏墨玉了,知道今晚之事的其余人等,该灭口的就灭了吧!你只需要编造些谎言堵住其余几堂弟子的嘴就行……还有,不许杀了他们。” “是。” 庄少白送走明香后,便沉浸到自己的欢快之中去了。 明香带着陆尘飞才出门庭,忽而想到了什么?于是便命令陆尘飞与一具身型相似的死尸互换了服饰,接着拿出了一副铁面,命陆尘飞戴上。 “从现在起,你就叫铁面。” “是。”陆尘飞的声音透过铁面,有了些许变化,就是与他相熟的人听去了,也断然不会想到是他。 “很好。带我去找苏墨玉。” “是。” 接着,陆尘飞则抱着明香往山下奔去。 因为阵法机关繁多,绕的是偏远小道,所以苏墨玉几人这一路走走停停,耗了些时辰也只不过行到了山脚。而良久得不到平安烟火报信的龙吟傲与青杨,不免担忧了起来。 “龙大哥,我脚程快,我想回去看看情形,也许出了什么事。” “……那你答应我,若是真的出事了,你也要回来跟我汇合,万不可逞一己之力!”龙吟傲又何尝不想回去看看情形,可他必须带苏墨玉几人安全下山。 “知道了,龙大哥……我速去速回。” “好,我与昭兰在李家镇驿站等你。” “还请龙大哥一定要替我保护好六皇子。”语毕,青杨踏着白雪很快便消失在了冬夜之中。 “继续走。”苏墨玉虽有心相助,但仔细思量之后,还是决定以大局为重,何况若是北川君主出手相助,那么难免日后百林门不会遭受非议,所以只得作罢。 话分两头,青杨施展轻功,只用了一炷香的功夫,便从最近的路来到了门庭外。 只见舞莲堂的弟子们纷纷举着火把,往地上的尸首上洒着化尸粉。 疑惑之际,便听到有两个弟子发牢骚:“啧,堂主也太狠了一点……” “是门主!” “哦对对对对,是门主!咱门主也太狠了点,凡是门庭的这些弟子,竟一个不留活口!怎么说我们也算同门……他怎么就能下得去手呢?!唉……” “呸呸呸!你不要命了?!他们算是死得舒坦了,门主那毒药真奇特……” “你说门主从哪弄来的这些毒药啊……” “啧,知道这么多干嘛?还是赶快做事吧!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两人离开时,火把晃荡了几下,让青杨不小心看到了一件熟悉的衣袍。 此时青杨的心已经凉了一半,等人都走远后,青杨才小心翼翼的上前查看。 已经是一滩血水了,根本分辨不清楚是谁…… 只不过……这衣服……可的的确确……是他陆大哥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这绝对不会是他的陆大哥! 青杨一面极力否认着,一面四周摸索起来。当他触到了陆尘飞的佩剑之后……眼前一片模糊,心如刀绞。 “陆大哥……”青杨忍不住泣出了声。 林子中似乎有人听到,大喊了一声:“谁在哭?!” 听到有人过来,青杨即刻收声,撕下了衣袍一角,拿上陆尘飞的佩剑便带着悲痛赶去与龙吟傲碰头。 殊不知此刻明香已经追上了苏墨玉几人。 龙吟傲一听远处奔跑而来的脚步声,与苏墨玉的几个亲信纷纷护在了苏墨玉身旁。 “来者何人?!” 只听那人影的声音微颤道:“是我,明香……” ------------ 第四十七章 变数 知道来的是谁,龙吟傲不禁松了口气,把剑放回了剑鞘之中,接着便走上前去询问道:“你怎么跑下来了?莫非出了什么事?!” 此刻的明香大哭道:“门主和夫人……呜呜呜……快跟我去救他们……”明香虽然想即刻用毒药,但她与苏墨玉隔着一段路不说,更还隔着几个人,若是现在用了,恐怕自己的命也会不保,所以她只得另作打算。 龙吟傲听到莫轲夫妇有事,哪里还能平静,正想飞奔离去,却听苏墨玉说道:“继续下山。” 继续下山?!是了……他不能去……他不能去! “你也莫要回去了,等下了山,我们再想办法!”龙吟傲一咬牙,转身朝着苏墨玉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明香想着没有办法多支开一个人,那么只有硬碰硬了。 于是,明香大致看了看人数,悄悄的握起了暗器,预备投向苏墨玉等人。 又一阵冬风掠过,明香看准时机,双手便掷出了暗器。风向助她,加上他们对她又无心防备,她一定能杀了苏墨玉!一定能! 可出乎明香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她投掷暗器之前,龙吟傲等人已经做出了防备,各自刀剑出鞘,把暗器给挡了下来。 “你们!” 只听远处的苏墨玉冷冷的开口道:“哼,如此这般的形势,偏偏就你一个弱小女子逃了出来,你不会觉得很可疑、很无趣么?!” “哈哈,不愧是北川新任国君!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一旁的龙吟傲吼道:“门主待你犹女儿一般!你竟也狠心勾结外人?!” “各为其主!铁面人!还不快出来?!” 语毕,陆尘飞从林内蹿出,直接就与龙吟傲打了起来。 这时的明香不敢轻举妄动,依旧等待一个恰好的时机,可以让她用毒镖杀了苏墨玉。 而苏墨玉则十分从容的转身离开,他现如今只能选择袖手旁观…… 身后传来的打斗声令苏墨玉的几个亲信不禁回头去看。只见陆尘飞手臂一挥,手中的剑也顿时刺向了龙吟傲。龙吟傲以手中的剑鞘挡住了这突兀的一刺,接着冲陆尘飞快剑袭去! 由于两人武力路数相近,一时半刻却也分不出个胜负。 远处的林子里,依稀能看见些许火光,定是有大批人马往这里走来,此时跟在苏墨玉身边的一个亲信前来助阵,陆尘飞很快就处在了下风。 明香找准时机想要再投掷暗器的时候,龙吟傲则抢先一步,用剑挑起了地上的雪击打明香,而明香则被这些积雪点了穴位,无法动弹。 为避免被人追上,龙吟傲则用积雪来扰乱陆尘飞。正当陆尘飞出自本能的要用悯天剑法之时,眼前却滑过一些模糊的画面,本因无意识的陆尘飞顿时愣在了原地,纵使被龙吟傲击中一掌,也无动于衷。 趁此良机,龙吟傲迅速带着苏墨玉的亲信回到了没走多远的苏墨玉身旁。 于是几人加快了脚程,离开了山脚。 虽是深夜,可李家镇的驿站内,莫昭兰忧心忡忡的等着龙吟傲,更不知现在百林门内的叛徒可有抓完捕尽。 一个人在屋子内踱步良久,刚一开屋门准备出去等的时候,烛火中映出了青杨的身影。 “青杨……”莫昭兰等青杨进屋后方才发现,青杨双眼红肿,愣愣的盯着手里的东西瞧。 剑青杨不说话,莫昭兰心中忐忑不安地问道:“青杨……莫非出事了?!告诉我,可是出事了?!” “二小姐……陆大哥被害死了……门主和夫人生死未卜……恐怕是凶多吉少……” 闻言,莫昭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这头龙吟傲刚踏进屋子,见到眼前这幕,急忙把人给接住。 莫昭兰醒来的时候,天还未亮,双眸里多了龙吟傲的身影,心头一阵苦楚,抱着龙吟傲痛哭了起来:“幸好你没事……要不然我……呜呜呜……爹……娘……” “兰儿……”龙吟傲轻拍了拍莫昭兰的背,以示安慰。 大概一个时辰前,龙吟傲回屋看到莫昭兰昏倒在床的时候心中大骇,幸好莫昭兰只是昏过去而已。 后来自己从青杨口中得知门主与门主夫人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而最让他悲痛的,则是陆尘飞的死讯。 若不是青杨亲口所言,更有陆尘飞的佩剑以及叶霜为陆尘飞缝制的银袍的布料的话,他纵使死,也不相信陆尘飞就这么被杀害了……他们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想到明香居然出卖百林门!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暗自发誓之后,龙吟傲拉起莫昭兰说道:“兰儿,爹娘一定没事的。青杨已经动身去找大小姐了,不如我们先去找杜轩他们,然后再集合各方正义之士,一同上百林门报仇!” 听到报仇,莫昭兰抹干眼泪应了一声:“好。可昭柔那边……” “相信此事不用多久定会传开,五小姐她定会知晓的,兰儿,我们须得连夜启程,你可还撑得住。” “撑得住!” “好,容我跟六皇子辞行。” 龙吟傲与苏墨玉说了大致内容之后,便带着莫昭兰驾着马车离开。 此刻的苏墨玉已经和自己带过来的兵马碰面,自是不用为了躲开追杀而连夜启程。屋内跟着苏墨玉的亲信忍不住开口道:“君上,为何我们不帮一帮百林门?” “哼,不是不想帮,而是帮不得。” “君上,怀姜不懂。” “怀姜啊怀姜,你仔细想想,若是出手帮了,那百林门无论是谁当门主,都会暗自觉得百林门有北川国撑腰,或者会有人认为百林门已经归顺了北川,而南江定会出兵,到时候,可就不是几条人命的事了。” “君上英明!” “呵,去休息吧!我回王城的这一路,可还长着呢。” “是!” 话分两头,被苏黎玉唤作淮木的男子,带着四五个拔尖的人,潜伏在了洛渊回王都的必经之路上。 算算时辰,洛渊一行人也该快到了。 他们要刺杀他! ------------ 第四十八章 行刺洛渊 举着洛字旗帜的大队人马缓缓进入了淮木等人的视野之中。马上前行八人,尔后才能看见那奢华的马车。 洛渊一定是在那马车内! 只听马车车碾呲咔一声,断在了雪路之中,而整队人马却开始慌乱了起来。 淮木与手下几人对望之后,便戴上了青玉面具,持剑杀了出去。 “有刺客!”此话一出,整队人马便朝马车聚集起来,将淮木几人挡在了外面。 “哼。”淮木轻笑之后便腾跃到了马车之上,一手掀开了帘子。 只见一位穿着华丽的青年惊慌失措的抱着头,见到淮木之后便苦苦央求道:“不……不要杀我……我求求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这人就是洛渊?!不可能!这般毫无胆识之人,岂会是南江国的储君! 淮木正欲离开之际,惊觉身后有高手逼近,便迅速离开了马车,大喝道:“散!” 闻言,剩下的几名杀手抢了几匹马,策马离去。 “哪里逃!”淮木刚跃上马匹,就被一名戴着黑色面纱的女子以长鞭绕住了腰。女子用力一拉,便将淮木拉下了马。 淮木随即左手拉扯住了长鞭,右手持剑便朝女子刺去。长剑对长鞭……确已落了下风。 女子旋鞭收回,点雪腾跃,轻易地躲开了淮木剑锋,侧身之后舞动了手中的鞭锋,便击打下了淮木的青玉面具。 此时的淮木脸上多出了一条被划伤的血痕。 就在淮木擦拭面颊上血迹之时,女子长鞭一扬,缠住了淮木手中的剑。 “我知你只是拿人钱财为人卖命,只要你供出幕后主使,我不但可以放了你,还可以给你双倍的钱财。”女子眸中清冷自傲,就连说话语气都显得十分有威严。 一听这话,淮木算是明白了,眼前的女子把自己当作了做人头买卖的杀手。想着眼下自己既然没有办法杀了苏墨玉,而眼前这名女子并非一般人,与其被抓,还不如…… “姑娘真是个爽快人。行有行规,价钱嘛,是这个数。至于买家是谁,我们也不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 “我怕你知道了想要知道的事情之后……” “哼,我要是想杀你,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和我讨价还价?更何况我已经记清楚了你的长相…… “姑娘身手这么好,在下不过是图个安心。离开之后,在下保证绝对不会出现在南江。” “来人,把马牵过来。” “是!” 淮木上马之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扔给了女子,接着说道:“这是买家要我留在尸首旁的。姑娘,后会无期!驾!” 看着刺客就这么扬长而去,女子身旁的侍卫上前询问道:“可需要派人……” “不必。找人把这封信函送到你们主子手里,去吧。” “是!” “哼。”女子望了望雪地上落下的青玉面具,冷嘲一声后,便收回了鞭子,披上披风跃上了自己的良驹,带着整队人马继续前行。 这头,淮木确认无人跟踪之后,便去往事前约好的地方与自己的手下会合。 “主子,此番行刺失败,只怕日后洛渊会戒备起来,要再下手,恐怕是难上加难,您看如何是好?” “莫要担心。公子早已料到有此情形,我等只要替公子送出了那信函即可,洛渊之命并非公子本意。” “是。” “好了,这些是公子赐的伤药,你们把伤口都处理好,一刻钟后,我们启程回北川。” “多谢主子。” 淮木触了触脸上的划伤,不禁担心起另一边的情形。若是洛渊身边皆是如同那女子一般的高手,那前去送东西的火嫣,岂非十分危险。 他宁愿火嫣并未寻到洛渊。 只可惜,此时此刻,火嫣已经找到了洛渊。 洛渊身旁素日便极少带着大队人马,就算跟着的人太多了,他也会想法子甩开他们,自己好好赏玩一番。毕竟长年累月都住在王都之中,既然难得出来,自然不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这不,眼下身在溪州的他,骑着马匹在雪地上悠悠而行,身边只有两个贴身护卫跟着,倒也十分自在。 “主子,是时候回王都了。” “少阴少阳,你们兄弟二人这么急着回去,是怕难以对我父王交待吧。” “主子知道就好。” “罢了,我看你们的主子,是我父王吧。” “主子,属下是为主子的安危着想。” “安危?有你兄弟二人在,我又岂会有性命之忧?” 洛渊的这番话,令兄弟两人无言以对。 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女子的叫喊声:“渊皇子请留步!” 少阴少阳迂回了马匹,挡在了洛渊身前大喝道:“站住!来者何人!” “小女子姓名不足为道,此番乃是奉我家公子之命,给渊皇子特意送上这锦盒。”火嫣朝着对面的人晃了晃手中的紫檀锦盒。 “你家公子?”洛渊对眼前突然出现的红衣姑娘十分好奇:“不知你家公子是哪位大臣之子?” “渊皇子误会了,我家公子并非仕途,也并非南江之人。”说罢,火嫣把手中的紫檀锦盒直接扔了过去。 少阴接了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竟只是一支十分普通桃木簪子。 见到这个,洛渊皱起了眉头问道:“怎么,莫非是你家公子有个待字闺中的妹妹想送给我?” “非也。这东西,还要劳烦渊皇子交给南江的君主,此物二十多年前,本就是你父王所有,如今只不过是物归原主。” “哈,难道本皇子还会有个流落在北川的兄弟不成?!” “小女子不过是奉命如是告说,还请渊皇子一定要让此物能够物归原主。小女子就此告辞。”未等洛渊回应,火嫣便驾马而去,她若是再停留,难保不会被抓起来严加审问。 见眼前的女子离去,少阳本想追上去把人抓起来,但是却被洛渊阻止:“暗中跟着她,切莫打草惊蛇,有何异状,即刻传书禀报。” “是。” “少阴,我们即刻回王都!” “得令。” 哼,不过是一支普通的桃木簪子,他倒要看看,这里面有何玄机! 洛渊马鞭一挥,马匹便疾驰而奔。 离开的火嫣,未曾察觉身后有人跟踪,完成任务的她无心逗留南江,在驿站喝了碗热腾腾的暖茶之后,便启程往通向边境地州的官道行去。 此刻,雪下得越来越小了。 ------------ 第四十九章 不愿与不会 百林门门庭之外,庄少白命人一大早就聚齐了四堂弟子,等了半个时辰之后,庄少白便步上了以往只有门主才能立足于上的石梯。 此举惹来其他三堂弟子不满。 “你们可知,昨夜我百林门出了大事?!” “庄堂主,昨夜骚动我们都有所知觉,且不论出了何事,您这样步上这石梯,可是对门主的大不敬。” 一听人群中有弟子这样说道,其他弟子也纷纷叫嚷开来。 “你们可知!就在昨夜,门主与门主夫人遭人暗算!而暗算之人就是饮月堂堂主陆、尘、飞!” 此话一处,众弟子一片哗然。 “不可能!” “陆堂主不可能会算门主?!” “陆堂主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庄堂主,你莫不是有意栽赃陷害?!” “不见得吧!听说当年陆长老本来是门主的不二人选,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迁居蛇延峰,恐怕陆堂主会暗算门主,也是有缘由的吧。” “休要胡言!” “他说的可都是实情!你那个时候连毛都没长全呢!” “莫非陆堂主是蓄谋已久,打算替陆长老报复门主?!” “呸!且不说陆长老德高望重,我们陆堂主向来不拘小节,为人谦和,又岂会是卑鄙小人之辈!” “你们饮月堂恐怕都跟这事脱不了干系!” 见台下弟子各执一词嚷得不可开交,庄少白抑住心中狂喜,悲怜地说道:“庄某知道你们定难信服,但昨夜庄某幸得救下了门主夫人最疼爱的丫鬟明香,若是不信,大家可问问她。” 闻言,众弟子停止了争吵,纷纷朝明香望去。 明香瘫跪在地上大哭道:“昨夜……昨夜本还好好的……门主与夫人同陆堂主不知道商议着什么事,没过多久,我便听到了打斗声,我偷偷看去,发现陆堂主竟然趁门主不备,刺伤了门主和夫人,我吓坏了……我本想去求救,没想到被他发现了,幸好庄堂主来得及时……可是……可是……门主和夫人却被他掳走了……” 这谎话虽是错漏百出,可本就群情激奋的各堂弟子哪里会去想这么多,如今在他们耳里的事实就是,陆尘飞掳走了门主夫妇! “怪只怪昨夜庄某去得太迟,又被陆尘飞这个叛徒暗算,只能眼睁睁看着陆尘飞与其党羽掳走了门主和门主夫人!” “庄某愧对各位同门!本想以死谢罪,但一想到门主安危,庄某决定暂管门中大小事物,我们四堂定要同心协力,不遗余力找到门主,捉拿陆尘飞这个叛徒!” “庄堂主莫要自责!我等定以庄堂主马首是瞻!” “我等愿听从庄堂主之令!” “庄堂主可知那叛徒去往的是哪个方向?!” “今有弟子来报,说是在通向北川国边境的路上,有人看见过这厮。” “好,那我等就先从北川寻起!不救出门主,誓不罢休!” “好,众弟子听令!” “喝!” “我等势必要救出门主和门主夫人!对那叛徒陆尘飞,杀无赦!” “杀无赦!” 各堂弟子散去之后,见明香带着铁面人离开,于是庄少白便叫来了自己手下,吩咐道:“给我找人大肆宣扬,就说陆尘飞去了南江。” “是!” 哼,他庄少白怎会甘愿给人当棋子?!他要的就是武林大乱!届时,只要他立了功,他不单能光明正大的当上这门主,更可以统帅南北武林! 本就虚假的谣言,在短短数日之内便以讹传讹,越传越离谱。未出一月,各式各样的谣言就已经传遍了南北武林。 正是融雪春苏的时候。虽然外面的谣言漫天飞,但因为苏黎玉叮嘱过自己的手下,所以,叶霜仍不知晓百林门所发生的一切。 苏黎玉知道瞒不了多久,但是叶霜废尽武艺之后,那陈年的宿疾,渐渐显露了出来,这段时间经医不活细心调养,根除得也差不多了,若是此刻让她听到百林门发生之事以及他派人查证之事……他不愿想下去。 怎奈造化弄人,听到了谣言的玉长风竟赶了回来,且恰巧遇上了特地来找叶霜的青杨。 这会儿,叶霜的屋房内,苏黎玉正同叶霜对弈,叶霜所执白子,把苏黎玉的黑子逼得节节败退。 “怎地,迟迟不落子,莫不是打算认输?” “呵,霜儿的棋艺又精进了。” “云苍……这段时日,你总是输多赢少。你……可是有事瞒着我?”叶霜心里十分清楚,眼前这个要与他执手白头的男子,纵使满腹心事,可却从来都不会与她说,故此她只能去揣测。 苏黎玉放下手中黑子,淡淡一笑:“果然瞒不过我的霜儿。”说罢,轻柔地握住了叶霜的手,叹道:“如今你的命系在我这里,我自是要想法子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你。可是霜儿,这半年之期眼看就要到了,你要回去,可我却不能陪你回去,更重要的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百林门。就算我找人跟着你,保护你,可我还是不放心……不如,你莫要回去可好?”苏黎玉知晓于叶霜对自己的关怀,为了令她安心,他早已想好了说词。 “原来如此……呵,你难道想把我时时刻刻都放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不成?”听到苏黎玉这般担心自己,叶霜喜上眉梢,被苏黎玉握住的手也微微一颤。 “这有何不可。”苏黎玉起身来到叶霜跟前,轻轻抚着叶霜的鬓发道:“霜儿,莫要回去了,跟我回苏城,我们成亲可好。” 什么? 他方才说什么了?! 成亲……他说,我们成亲可好…… 此刻的叶霜欣喜不已,泪眼婆娑地与苏黎玉对望着,片刻,叶霜啼笑道:“那你要给我个什么名分?妾侍?姬妾?还是……夫人?”她虽狂喜,却也难消心中疑虑,为何他这般不想让她回百林门,为何他不肯跟她道出事实?她虽想开口问他,但她更怕自己又要装作相信了他的搪塞之说,而他则是装作不知道她已经识破了他的搪塞之词。 “呵,自然是夫人。”苏黎玉轻啄了叶霜的眉发,接着说道:“霜儿,你只要记得,我不愿做伤害你的事。” 只是不愿……但并非不会……他是想告诉她,他已经做了什么会伤害她的事了么?原来如此…… 想到此处,叶霜嫣然一笑:“我,记下了。” 苏黎玉此刻宁愿她的霜儿听不明白他所说的!可是?他的霜儿,却这般冰雪聪慧。 此时屋外急匆匆的脚步声侵入了两人的双耳,原来是玉萧楼的管事。 只见这管事喘着大气,对着叶霜说道:“回来了!回来了!主子、主子带着聂姑娘回来了!” ------------ 第五十章 为何不等 “当真?” “人已经到别院了,主子和聂姑娘还带了个少年回来,说是等洗尘之后,便过来与姑娘叙旧。” 玉长风与聂琴回来了! 这在叶霜耳里,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可在苏黎玉耳里,这是他眼下最不愿听到的。他早已传书命女萎拖住玉长风,可这缓兵之计,也确实拖不了太久。但愿玉长风会为了叶霜着想,对外面的谣言只字不提。 这厢苏黎玉陪叶霜继续下棋,那头玉长风与聂琴则是听着青杨说百林门所发生的种种。 方才在门前,玉长风遇上青杨之时,并未认出,若非他看见了青杨腰侧的短匕‘断水’,他是绝对记不得他的。本就想在门苑前问清楚青杨关于百林门的种种,可青杨非得要见着叶霜才肯当面说清楚。无奈,玉长风只有先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别院。 “到了此处,你不妨先同我说清楚,想必方才进来的时候,苏黎玉的人也给提了个醒儿,眼下什么话是不能与她说的,你想必也清楚。” “玉大哥……若我告诉你,真正的叛徒是庄少白,你可信我?!” 玉长风思量了片刻道:“你自小便跟在我那妹子身边,我自是相信你与我那妹子的情义……但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你先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青杨犹豫了些许,咬了咬嘴唇缓缓,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一道出。 听了一半,玉长风便已蹙眉惊诧,但当他听到青杨说陆尘飞已经……已经被杀的时候,他不禁睁大了双眼。 陆尘飞已死?! 好一个庄少白!把所有事情都推到陆尘飞身上!若是各帮各派纷纷打着这个“找人”的名头互相打压,岂不是要武林各个帮派都不得安生! 他本就是在听了谣言后急匆匆赶回来的,他是当真不放心叶霜,就怕她听到谣言后什么都不说就独自离开,独自去调查此事,可他没想到的是,他的玉萧楼竟然被苏黎玉安插这么多人进来,把这消息堵得滴水不漏!更令他震惊的莫过于那些五花八门的谣言竟然没有一个是真的!只怕他的好妹子听到事实之后…… 既然苏黎玉有心相瞒,且已经瞒了这么久,不如……就许这样瞒下去! 想到此处,玉长风极为认真地同青杨说道:“此事……暂且莫要对她提起。” “为何!” “她如今好不容易保住了自己的性命,身子还未痊愈,若此刻你……” “此事,必须即刻告知叶姑娘。”玉长风话未说完,便被沉默已久的聂琴打断。 “琴儿……你……” “你可是忘了当年之事?哼,叶姑娘是何等性情,你自是比我清楚。” 聂琴如此一说,令玉长风想起了当年之事。四年前他们拜堂前夕,皓月盟出了大事,可他却瞒住了聂琴,拜堂之际,却被聂琴听到了皓月盟的动乱,后来就拂袖而去,若不是他瞒着她,或许她就能赶得上救下自己的兄长…… 良久,玉长风叹声道:“我带你去见她。” 言毕,三人便往叶霜的厢房行去。 叶霜一面手执白子寻思着下一步该如何,一面盼着玉长风能快些过来。 她是知道的,外面发生的一切苏黎玉都做了吩咐,什么也不告诉她,为的是要她安心养身子。 她知道,北川的继承大典定是平安结束了,而苏墨玉定也平安,不然对面的男子又岂会有闲暇同她下棋。 可是?她很是记挂百林门的安危、很是记挂青杨的安危、很是记挂……陆尘飞。 因此,她想等玉长风回来的时候,同她说说近月武林上有没有什么大的骚动,她的这个大哥,定不会瞒着她。 叶霜白子落定,对苏黎玉淡笑道:“看来这盘棋,又是我胜了。” “呵,那倒未必。”苏黎玉苦笑一声后,执起黑子,正欲落子之际,玉长风等人已从门外踏了进来。 “好妹子,别来无恙……” “长风大哥,聂姑娘……青杨?!”闻声,叶霜欣喜得望向玉长风与聂琴,见到青杨的时候,她更是满心欢喜。 苏黎玉对于玉长风和聂琴的到来一点儿也不惊诧,只是见到玉长风身后的青杨,令他不禁捏紧了手中的黑子。 只见青杨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喊着说道:“遥姐…… “怎么了?发生何事?!”见青杨如此,叶霜大惊,不由得心中忐忑起来。 青杨犹豫少顷,望着叶霜艰难地说道:“遥姐……陆大哥他……陆大哥他没了!” 此言一处,整个屋内,只有叶霜愣在了桌前。 苏黎玉是知道的,他的六弟已传书将事情原委都告诉了他,所以他还特地命人去找青杨,可惜青杨的轻功十分了得,等他得到他行踪的时候,他已经在玉萧楼外了,还偏偏与赶回来的玉长风遇上了,否则,他大可以杀了青杨灭口,让她永远也不必知道那个残忍的事实。 叶霜奔到青杨跟前,颤声问道:“你说什么?青杨!你说我大哥他怎么了?!他怎么了?!” “庄少白生变,我们算漏了明香……如今门主和夫人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当我赶回去的时候,陆大哥他……他已经……已经被庄少白的手下化成了一滩血水……” “不可能……不可能!青杨……青杨……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大哥怎么可能会有事呢!不会的!不会的!” 青杨把陆尘飞的佩剑移到了叶霜眼前,从怀中掏出了陆尘飞衣袍的绸缎,伤心的说道:“这是我趁人走后……从陆大哥身上拿回来的……遥姐……我们一定要替陆大哥报仇……一定要……” 叶霜一把夺过青杨手里的绸缎仔细端详……她认得那绸缎,那是她一针一线给陆尘飞缝的衣袍!难道她的大哥真的已经…… 想到这里,叶霜缓缓接过陆尘飞的佩剑,紧紧地把它们抱在胸怀之中…… 他的大哥死了? 陆尘飞死了…… 叶霜轻闭双眼,两行泪无声无息地划落她惨白的面颊,忽而,叶霜嘴角溢血,大喊了一声:“尘飞!”之后,便晕了过去…… “在我心里,早已有个叫叶霜的女子。在你心里,可有个叫陆尘飞的男子?” “霜儿……你要记住,百林门就是你的家,不论你心里有没有陆尘飞,你的大哥都会等着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不是说好等她平安回去的么……不是说过会等到她回去的么……为什么……为什么却自己先去了黄泉? 尘飞……为什么不等着霜儿呢…… ------------ 第五十一章 仇与愁 叶霜倒下之际苏黎玉轻快地放下手中黑子,把她横抱到了床榻上。玉长风则急忙跑出了屋门往医不活的厢房奔去。 苏黎玉小心翼翼地拭去了叶霜嘴角的血迹,他最不愿见到的却也还是见到了。 青杨慌忙跑到了床榻前,却被苏黎玉拂袖弹到了门柱上。还未缓神之际,自己已经被苏黎玉扼住了喉咙。 他会死! 眼前这个男子是真的想杀了他! “若她有事,我就要整个百林门为她陪葬。” 一旁的聂琴怕少年丢了性命,单膝跪地俯首道:“公子息怒,还请公子责罚女萎。” “你何过之有。” “是女萎坚持一定要让叶姑娘知晓此事,还请公子责罚,但还请公子听女萎一言。” “说。” “女萎当年错失了救自己兄长的时机,更令养母受尽折磨,后来负气而去,只身冒死报仇,若不是公子相救,女萎早已抱憾黄泉。这一切,都是因为玉长风把皓月盟之变苦苦相满,故此女萎当年恨极了他,还曾下手要杀他。就算时至今日,女萎也不能原谅他……如今陆尘飞已死,百林门事变,叶姑娘定想要为陆尘飞报仇,就算公子相瞒一时,可若叶姑娘经年累月见不到陆尘飞,见不到与百林门有关的任何人,那是叶姑娘会当如何……女萎不忍心见叶姑娘自此就恨着公子……公子,女萎知晓叶姑娘在公子心中的份量,然,此事不可再瞒下去,女萎也相信叶姑娘定不会就这么去了,叶姑娘并非意志薄弱之人。” 闻言,苏黎玉的手从青杨的喉咙移了开,折返到了床榻前,确认叶霜气息尚存之后才缓缓说道:“起来吧。青杨,方才我差点要了你的命,你可以怨我。” 青杨留着泪摇了摇头道:“青杨无怨,青杨……青杨的命早已是苏氏的……苏大哥……” “……哼,原来如此。你既知我是谁,便要清楚,你的身份万不可对她说。” “青杨知道。” 起身的聂琴不对两人之间的哑谜多做打探,而是开口问道:“公子,如今百林门已乱,武林各帮各派都不怀好心,女萎应当作何,还请公子吩咐。” “无妨,一切等她醒了再做决策。” 苏黎玉话音刚落,玉长风便带着医不活匆忙奔来。 见状,苏黎玉起身从叶霜手中拿开了陆尘飞的佩剑,至于那绸缎,因为叶霜捏得太紧,他怕伤了她,只好就这么让她握着。 “有劳大夫。” “贤弟,快帮忙看看我这妹子……” 医不活仔细端详之后,微微皱眉,取出银针扎了几处穴位,又端详了叶霜的脉象,不久后,便露出了惊叹之色。确认无误之后,才对着几人轻笑道:“叶姑娘悲痛过度,故此才会呕血晕厥。然,叶姑娘并无大碍且因祸得福,因急火攻心,损阴气之水,叶姑娘的身子反倒会日渐转好。这几日只需好好调养身子,连那宿疾也可痊愈。” 一听此话,屋内之人皆松了口气。 “我去后山采些凝神之药,尔后再给叶姑娘送来。” “我也去。”玉长风和青杨异口同声,便跟着医不活离开了厢房。 “女萎,传书给女青,令他火速来见我。” “是。”聂琴离开之际,带上了屋门。 苏黎玉静静地坐在床榻旁,目光深邃地望着叶霜手中带有血迹的绸缎,不知在思索何事。 此刻床榻上的叶霜,梦到了很久以前的往事,那时,他们还在蛇延峰…… 少年练武偷懒,被罚抬着水缸扎马步,少女偷偷给少年送吃的…… 少年与少女比武,从每次不留情面到每次想办法让着她,再到每次都极为认真地与她切磋…… 少年每年的冬天都会陪在少女身旁…… 少年双手的手臂都有少女一排排的齿印…… 少年突然要少女不准再唤自己大哥…… 少年的背对着少女站在蛇延峰的山崖前,少女前去找少年……可少年转过身的刹那,胸口全是血……少女朝少年奔过去,可怎么都奔不到少年的身旁,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流血而亡……死前,少年的口中喃喃地唤着…… 霜儿…… “尘飞!”从梦中惊醒的叶霜,猛地坐起身,昏暗的屋内却未曾点一盏灯,她并未察觉苏黎玉就坐在床榻边,只是握着手中的绸缎,默默地哭了起来。 不一会儿,叶霜整个人便被苏黎玉拉到了怀里。 “云苍……” “嗯,我在。”苏黎玉知道叶霜在为陆尘飞哭泣流泪,他知道陆尘飞对叶霜是多么重要……他根本就在乎陆尘飞的死活!他在乎的只有怀中的她!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所以你才瞒着我……你怎么可以瞒着我呢……怎么可以……云苍……告诉我……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好不好……” 苏黎玉拥紧了叶霜,思索了片刻后,缓缓开口说道:“事发后,我曾命人查探,据我所知,莫轲与莫夫人尚且平安,只是被庄少白藏了起来。庄少白为的是百林门门主之位,与金十娘早有勾结,而明香是金十娘之女,但不知金十娘为的是何……龙吟傲去了杜轩那里,至于莫轲夫妇的两个儿子,皆行踪不明,而蛇延峰那边……暂且无恙……外面谣言四起,有说陆尘飞是受北川人指使的,也有说是受南江人指使的……所以,日后,南北武林要动荡一阵了……陆尘飞……应该是中毒而亡……霜儿……莫要自责。” “云苍……是我害死了他……是我……”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若不是她没能回去,没能想起有人下毒一事,没提醒陆尘飞多加防范……他……他又怎会…… “不是你!害死他的是指使金十娘与庄少白的人。不是你。” “可是贺秉不是已经……为何……莫非……莫非幕后主使另有其人?!”想到这里,叶霜心中一惊,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若真另有其人,那当年她们叶家真正的仇人一定是那人! 多可笑,以为自己已经报了仇,却没想到杀掉的只是一个弃子!她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她一定要为叶家报仇!她一定要为陆尘飞报仇! “霜儿……你一定要去查么?”他的霜儿如此聪慧。他瞒了她这么多事,却也没有自信能一直瞒下去。 他是不愿伤害她的……不愿…… ------------ 第五十二章 一年之计在于春 “云苍,我一定要去查此事,你莫要拦我可好。”的确,现在还不是她该伤心的时候,百林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眼下南北武林定不得安生,何况莫轲夫妇对她有恩,她怎能不救。她应该先回蛇延峰么?!还是…… 苏黎玉起身用火折子一边点灯,一边说道:“蛇延峰那边你不必回去了,我已有安排。你既铁了心要亲自去查,我也不会阻拦你。只是你须得调养三日,三日之后,我们再一起离开。” “你……”叶霜披上披风,下了床榻走到了苏黎玉跟前,轻声问道:“你莫非要陪着我去?” 苏黎玉嘴角微扬,拉着叶霜坐下,开了屋门道:“这是自然,只有我陪着你,我才能安心。” 一直守在屋外的青杨把药端了进来,轻轻置放到了桌案上,顿了顿对叶霜说道:“遥姐,身子可好些?” “莫要担心,我还要留着命为大哥报仇。”叶霜起身,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接着道:“难为你一路艰辛,赶来玉萧楼找我……你和大哥是我最亲的人,如今大哥枉死,姐姐不想你再出事,可懂?” 可懂?他的姐姐是要告诉他,让他不要擅自乱来,不要平白丢了性命么? “姐,青杨知道。青杨在这世上,也只有姐姐这么一个亲人了。”是呵,从那年被她背起之时,他就已经舍弃了他的姓氏。 一旁的苏黎玉步向屋外,背对着叶霜,目光落在了夜空的朗月之上。他不禁想问,若是他的霜儿知晓了所有,包括这个她视为亲弟弟的人,亦是会伤害她的人。那她会不会觉得当初就那么死了比较好一些……至少那时,她的仇恨已经随着贺秉的死而消散了……他是不是错了? “青杨,眼下我们要把此事告诉莫家兄妹。莫大小姐现定居在碧城妙岚县,我若不亲自去一趟将实情告知,只怕她是万万不信的。” “那姐姐的意思是,由我去雨幽山找莫四公子?” “不。莫四公子并不识得你,我也只是见过一两次,所以,我要先动身去找莫大小姐,由她去找莫四公子。你要去雷家堡找莫三公子。他亲自为昭柔送嫁,所以他定会在雷家堡,你要将此事先告知雷家堡的人,我怕有人会暗中点火,那时恐将引起雷世叔误会。何况吟傲他们定会先齐聚雷家堡,所以,此行,必须要快。” “青杨知道了。” “黎玉……我要同你借个人,青杨只身前往,我并不放心……黎玉……黎玉?” “我在。”听到身后的人唤自己,苏黎玉轻笑了一声,随即转身坐到了叶霜身旁。 他没有错。 他要的只有眼前的她!只要能守住她,他会不惜一切,就算会伤害到她。 “我要同你借个人。”叶霜猜想,苏黎玉方才定是在思索如何帮她,心里倍感温暖。 苏黎玉淡淡一笑,握住叶霜膝上的玉手道:“你可是要跟我借白芷?”叶霜对自己身边的人知道的并不多,除了云朔、轻功与青杨不相上下,又不会惹眼的,无非就只剩下照顾过她一段时日的白芷了。 “嗯。” “呵,你昏睡之时,我已传说给她,明日天一亮,她定会出现在此。” “你却又想到我前头了。” “一切有我,这三日你安心修养便是。”苏黎玉紧了紧掌中的她,起身出了屋门。 她会否欠他太多……这些时日,他也消瘦不少,全是为了她……那个要与自己厮守一生的男子,竟是这般令她移不开目光。 苏黎玉离开叶霜厢房之后并未休息,而是去了玉萧楼外的一处凉亭。 虽是浅夜,可凉亭内的三个人影,却还是能看到的。一个是聂琴,一个是火腾云,还有一个…… 苏黎玉踏入凉亭之时,聂琴便单膝跪下,俯首道:“女萎还请公子责罚,女萎擅自做主,将公子之事告诉了玉长风。” 苏黎玉还未开口,只听玉长风抢在前头说道:“苏公子,在下早已知晓你是北川五皇子,也早猜到你就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公子玉瑾’,你可以杀我灭口,但不要伤害琴儿。” 闻言,苏黎玉大笑道:“哈,我本就不想瞒你,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你又是霜儿的结拜义兄,我为何要杀你。”苏黎玉扶起聂琴严声对着三人道:“百林门之事,我会陪着霜儿去查幕后主使,但为了能更快引出那个人,我要你们三人助我。” “公子请吩咐。” “女青,七日之后,我要你嗜血盟背负上窝藏陆尘飞的罪名。” “女青明白。” “女萎,你皓月盟要召集起北川武林中各帮各派,共同声讨嗜血盟,但要从中盯着那些可疑之人。” “女萎得令。” “玉楼主,我苏某可否将归顺百林门,探查莫门主夫妇下落之事交给你玉萧楼?” “呵,你就是不开口,在下也会这么做……在下先去书信联系在下的至交。” 玉长风离开后,苏黎玉才幽幽问道:“女青,淮木与火嫣可有来报?” “书信来报,说是公子交代之事已经办妥,而淮木似乎险些丢了性命。” “看来南江也不乏武林高手之辈,日后筹划还需更仔细些才行……你们二人一定要以性命做思量,可明白了?” “明白。多谢公子体恤。” “女青,此举极有可能会让你嗜血盟不复存在,届时,你可以怨我。” “公子言重了!我嗜血盟在武林本就被称为邪魔歪道,纵然失去了这嗜血盟,只要是为了公子,女青无悔无怨。” “不可,我本就欠你们太多。” “我们的命都是公子的,何来公子欠我们一说!” 苏黎玉思索片刻后,对着两人说道:“女青、女萎,你二人记住,三个月之后,若是玉长风未能探查到莫轲夫妇的下落,或者莫轲夫妇已死,那就速速把罪名扣去南江。” “是。” “累了许久,今晚便好好休息,明日,便会迎来这场武林的纷乱。” 哼,不论幕后究竟是谁,若要扰得北川不得安宁,那就休要怪他苏黎玉让南江不太平! 苏黎玉与叶霜自有思量,却终究还是算晚了一步,早在百林门出事后的第二天,明香便带着铁面人往青州行去,第二日一早,明香便会抵达雷家堡。 不知这初春的艳阳,会否灼伤世人的双眼。 ------------ 第五十三章 莫三公子莫昭颜 清早,苏黎玉亲自送青杨与白芷离开,临别前,苏黎玉给了青杨一个香囊和一封信,让青杨到了南江再看。 虽然不知晓苏黎玉有何事吩咐,但青杨只能答应。 一旁的白芷则明白,那香囊是公子亲自调制的,凡为公子做事的皆有此物,一来是因为传书信鸽识得此味,二来则是为了提醒下面的人,哪些是“自己人”。 苏黎玉送两人离开后,方才想起些什么?轻笑一声后,便回了自己的厢房。 他自知一心系在了叶霜身上,反而忽略了许多事情,说不定,雷家堡那边,已经有所动静了。 雷家堡内,莫昭柔才与雷啸天拜堂成亲不过十天,送花轿的人马都还未曾启程离去,那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却已闹得整个雷家堡上下不得安宁。 这份不安宁,来自莫昭柔。 前些日子一听到百林门出事,莫昭柔就拿上了鞭子,跑到马房去挑马,若不是雷啸天与莫昭颜拦着,恐怕她早已奔到百林门去了。 她虽然心急如焚,偏偏自己的三哥和雷啸天还给她气受!自己爹娘出了事,她的三哥倒好,悠然自得,瞧不出他半分着急的模样!更可气的是雷啸天!成天死盯着自己,不让自己离开雷家堡也就算了!可是事情都发生这么久了,却也不见他帮忙查证!被她质问,这两人竟然还振振有词地说什么谣言不可信,说什么最好按兵不动,说什么还需观察些时日,说什么再等等! 等?!这种时候竟然要她在这里等?! 她快要被气死了! 这不,一大早,莫昭柔又对着雷家堡练武场的木桩舞着鞭子出气。 此时发髻轻扣,一袭长衫白衣,悠然阔步而来的莫昭颜用手中长笛轻巧地敲了敲莫昭柔的额发:“五妹,你是要拆了这些木桩不成?” 一听是莫昭颜的声音,莫昭柔随即转身撅着嘴道:“三哥!你莫不是常年在外游历,早就忘了自己还有爹娘吧?!” 闻言,莫昭颜放声大笑道:“哈哈,五妹,瞧你这话说的,敢情是觉着你三哥我太不孝?” 莫昭颜虽然常年在外,不过每年都是有回百林门的,上次赶巧是莫昭柔出嫁,他这做哥哥的才自请为这刁蛮的丫头送嫁的。 若要说他不孝的话,也的确有些吧。在外惹祸不说,光是拿他和那孪生兄弟莫昭云相比,他这排行老三的莫家儿子,的确为百林门做得太少太少。 莫昭柔收好长鞭,对莫昭颜瞪着水汪汪的大眼道:“你若知道自己不孝,就该同我一起离开雷家堡回百林门找少白叔问清楚到底是何人掳走了爹娘!我才不信陆师兄会作出此事!”见莫昭颜依旧一脸怡然,不知在想些什么?莫昭柔娇嗔道:“三哥!我是绝等不下去了!” “雷堡主与妹婿正仔细调查着此事,你若冒然行事,恐怕不妥,五妹,切忌妄为啊。” 一听这话,莫昭柔气得直跺脚,正欲甩鞭离开,一名丫鬟急匆匆跑过来说道:“少夫人,莫公子,堡主和少堡主在大厅有请,说是百林门来人了。” 一听此话,莫昭柔一溜烟就奔去了厅堂,莫昭颜思索片刻之后,才不慌不忙的行去厅堂。 莫昭柔还在厅堂之外便能听到里面有女子哭泣之声,踱步进去之后便见到明香正坐在一旁的桌椅上,哭成了泪人。 “明香?!快告诉我!那些传言究竟哪个是真的?!” 明香见到莫昭柔赶来,哭得就更卖力了,半晌踩缓缓开口,哽咽地说道“五小姐……呜呜……明香、明香可算见到您了……呜呜呜……” “别……唉……”莫昭柔生性急躁,哪能耐得住明香说哭一会儿说一半,可是她又不想吓到明香,也只好耐着性子听明香把话说完。 “陆堂主他……他掳走了门主和夫人!” “胡说!” “明香不敢胡说!明香也不信,可是……是明香亲眼看到的啊!五小姐!” 怎么可能是真的?!可是明香也没有必要说谎啊!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莫昭柔只觉得思绪混乱,当即愣在原地。 雷啸天扶莫昭柔坐下,宽抚道:“你别急,待我问清楚些,事情来的蹊跷,兴许另有隐情。” 莫昭柔报以期望的目光望着雷啸天,不觉点了点头。 这头雷啸天刚安抚好莫昭柔,只见莫昭颜把玩着手中长笛,若有所思地迈入了厅堂。对明香打量一番后,云淡风轻地说道:“你……满嘴胡言。” “三公子!明香说的句句属实啊!” “那我问你,陆尘飞武学皆在我爹娘之下,你是如何看见他掳走我爹娘的?!再者,若是你真看见了,那怎么会没被陆尘飞灭口?如若当时有人救了你,那为何却不当即救下我爹娘?!还有,若是陆尘飞有同党,为何你还能安然的出现在雷家堡,没有半路被人灭口?!” 莫昭颜一字一句逼问明香,霎时把明香逼得说不出话来。 “说,你陷害陆尘飞有何目的?!我爹娘如今在何处?!你的幕后主使又是何人?!” 莫昭颜经此一问,其实逼人,半盏茶之后,只见明香小声抽噎起来:“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三公子问的明香答不上来……明香还望三公子与五小姐救出门主与夫人……明香……愿已死明鉴!”明香说着,便往门柱撞去。 “明香!” 这一举动把莫昭柔急得从椅子上蹿了起来,好在莫昭颜以身挡在了门柱前。 是他猜测错了么?可那陆尘飞并无任何理由掳走自己爹娘不是么……若眼前这人说的都是真的……难道陆尘飞有什么隐情?暂且不论事实究竟如何,眼下,只能去北川寻找陆尘飞,等找到了人,自然也就能问清楚了。 “好了,我相信你所说的。” “三公子不信我不要紧,要紧的是,还请三公子、五小姐、五姑爷一同前去北川,救救门主与夫人!”方才明香不过是赌了一赌,就算真撞上去了,她也能确保自己无事。这个莫三公子虽然看似轻浮简单,却是个睿智内敛之人。不得不防,或许应该找个适当的时机,除掉此人。 这时,沉默许久的雷炎终于靠口说道:“此事乃是百林门与北川武林的纠葛,雷家堡纵然与百林门有姻亲,却也不便插手,然,老夫并非无义之辈……啸天,你们去北川罢,若是方便,也顺道替我看看啸蝶那丫头过得可好。” “多谢爹爹!” “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启程。至于去哪儿,我们不妨一边走一边打探消息。” “嗯!” 几人稍作整顿之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雷家堡。 而此刻,青杨与白芷刚踏上了去往雷家堡的路。 ------------ 第五十四章 桃颜佳人 春风微拂,火嫣一路北上预备回嗜血盟,半途发现有人跟踪自己,便行至了人烟稀少的山林中,她与淮木约好在此池水边碰头。不过时辰尚早,在淮木来之前,她不妨逗逗跟踪她的人。 身后跟踪许久的少阳只见红衣女子把佩剑放到了石岩旁,芊芊玉指散落了三千青丝,回眸四处张望之际,林中的少阳不禁低了低头,再次抬头之时,只见女子红唇嫣笑如魅,似玩乐一般慢慢褪去身上的红衣,露出诱人的妙曼胴体,修长的玉腿一步步没入池水之中……少阳看得全身一阵燥热,猛地低下头去。 他是疯了不成?!怎会对妖女有所妄想! 不对!水池似乎没了动静! 察觉不对劲的少阳跃出林中,来到了池水旁,女子红衣还在,只是佩剑已无…… 蓦地,全身只挂着轻纱的火嫣从岩石后跃出,拔剑刺向少阳。 “哼,好个无耻狂徒,跟了姑娘我一路不说,竟还想轻薄与我?!看剑!” 少阳猝不及防,还未拔剑,侧身闪躲之际,手臂已被划开了一道血口。 是他大意了!这等耻辱,他还从未受过! 霎间,少阳拔剑出鞘,与火嫣打了起来。只见少阳绕剑而去,未出三招,便把火嫣的剑击落在地,一手扼制住了火嫣。 而火嫣则不慌不忙地抚起了落于身上的三千青丝。她知道如果动起真格的话,她必然没有胜算,故此她未曾认真动手,而是选择被他制服于身侧。对火嫣而言,看他那有趣的反映也是一种享受。 少阳突兀地望向火嫣,却因火嫣肌肤裸露,只能逼自己移开双眼,不敢正视,与火嫣轻触之后,整个人犹如触电般并退三舍。后道:“姑娘,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想知道姑娘是受何人所托,若是姑娘肯告知在下,在下自当离去,不再跟随。” 火嫣见对面的男子一开了目光,便停下了手中的长剑,娇嗔笑道:“嘻,没想到你却是个正人君子。好,我可以告诉你,让你回去复命,不过你要把你的姓名报上来。” “在下,少阳。” “姓少?这倒是个难得的姓氏。”火嫣放下剑,没入了池水之中接着道:“小女子乃是嗜血盟的杀手,火嫣。让我送那紫檀锦盒之人,住在北川苏城,我知道的可只有这么多了,你若不信,大可绑我回去。” 火嫣……这名字倒甚是美丽,人如其名…… 少阳愣了半晌,只听火嫣嗤笑道:“怎地,还未看够?莫不是想下来同我一起洗?” “不……失礼了!多谢姑娘!在下告辞!”少阳逃难似地匆匆离开了山林。 没过多久,淮木来到了池水旁,见火嫣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不禁调侃道:“娘子,你这是在等相公我?” “嘻,少来。我们可还没成亲呢?别乱叫。” “呵,公子前些日子又传书有所交代,我们须得尽快回去,与盟主一起守住嗜血盟。” 火嫣跃下石岩,盘起青丝,笑道:“我要与你共乘一马。” 淮木轻抚了抚火嫣的面颊,点头答道:“好。” 这头,洛渊带着少阴回了王都,拿上了那封手下送来的信函与送到自己跟前的桃木发簪,稍作整顿之后便赶去见洛柏明。 正是桃花盛开之际,每年此时,洛柏明都会去往宫殿内的桃园居。 那儿的桃树,全是从百林门的桃花岭移栽过来的。 书房内立于窗前的洛柏明见自己儿子有话想单独跟他说,便屏退了左右。 “回来了,百林门那边是何状况。” “父王,一切皆在计划之中。只不过,回来的途中,有人特意拿了这两样东西,要我转交。” 洛柏明依旧背对着洛渊问道:“何物?” “一封信函以及……一支桃木发簪。” 桃木发簪?!难道…… 一听此言,洛柏明转身拿去了洛渊手中的桃木发簪,仔细打量起来。 没错,这发簪……这发簪的确是她的!是他当年亲手做给她的! “父王,这信函……” “放着,你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 洛渊望着洛柏明一脸深思,思索之后,便退出了书房。那信函,他是看过的,上面只有一句让他百思不解的话…… 桃之夭夭。 洛柏明望着信函上的字,紧握手中的桃木发簪,陷入了当年如梦幻般的过往中。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春天,他去百林门祭典之时,在桃花岭遇上的她。 年少轻狂的他即将成为南江国君,偶然闲暇漫步到了桃花岭,漫山桃花纷飞萦绕,林中那青衫嫣然的倩影舞剑意欢,那一瞬,他便决定要得到她。 于是他在百林门多住了一些时日,不断接近她,与她练武赏玩,他本以为她会是他的,却没想到让她遇上了苏赤!更没想到的是……百林门直接把她送给了苏赤! 凭什么!凭什么苏赤可以得到她!他不甘!他这二十多年从未甘心过! 回想到此,处洛柏明对着屋外冷哼一声:“去给我查!” “是!” 他倒要看看,这两样东西究竟是何人送来的!除了苏赤,他想不做二想。那么苏赤这样做,究竟意欲何为?!莫不是要来提醒他云莲之死,引他伤心?!哼!他只会更恨他!更恨北川!更恨百林门! 半月之后,北川武林起了轩然大波,各帮各派皆把矛头指向了本就看不顺眼的嗜血盟。虽然这其中有不少自称正道人士,却也暗中与嗜血盟买卖人头之人。 听到各帮派都按耐不住想要借机除掉嗜血盟,马车内的叶霜不禁嗤笑道:“我曾在北川与那嗜血盟盟主火腾云见过一面,那人虽是邪道之人,却出奇得谦逊有礼……没想到,你这当主子的,竟然要自己手下把这麻烦往自己身上揽。云苍,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苏黎玉淡淡一笑,未曾回应叶霜之问,只是掀开帘子,对着叶霜道:“霜儿,你看这桃花,美是不美。” 山间的桃花花瓣随风飘落,叶霜还未曾见过如此美景。碧城妙岚县的桃花,果然是绝美的。 “美。” “可在我眼里,却比不上紫城的红梅。” 又是红梅……她当真不知道为何苏黎玉对红梅如此偏爱。她想问,却问不出口,只得轻叹道:“若是冬日,那梅花,自然是最美的。” 苏黎玉放下帘子,对着叶霜邪魅笑道:“于我心里,只有眼前的人儿是最美的。” 一听这话,叶霜微微羞涩,不再多言。她是懂的,他是要她莫要再多问下去。 她,是懂的。 ------------ 第五十五章 叶家之行 妙岚县是碧城最繁华富饶的地方。这几年,北川商家素有“齐家白银米、叶家金桃木、程家翡翠兰、玉家凤凰红”一说,指的就是富甲一方的四大家族。 其中,叶家金桃木,说的就是妙岚县的叶家。如今在这叶家当家的,是叶老爷的四子,叶岚卿。叶岚卿虽只是个妾侍所生,但为人精打细算,从十八岁主事之后,短短四五年,便把叶家的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广。当年去百林门下聘的聘礼,是纯金打造的桃木簪。莫昭雪嫌他俗气,他二话不说便把那金簪扔下了山。于是便有了叶家金桃木的说辞。 马车一进了妙岚县,便往叶府东门行去。 街上的百姓议论纷纷,熙熙攘攘的声音不间断地从马车外传到了叶霜耳中。 “听说了没有,百林们出大事了,说是陆尘飞暗算了莫门主夫妇。” “你们不知道吧!听说陆尘飞是跟嗜血盟勾结,如今皓月盟盟主正在号召正道人士……” “……叶家怎么都没动静,反倒是最近买入了大量药材,白麻什么的……听说连棺木行也被……” “……最近啊!别去枫城了,我看用不了多久嗜血盟就……” “哼,那邪魔歪道早些除掉才是!” “你们都不知道吧!我那在南江跑生意的堂弟说,说陆尘飞这个叛徒是逃去了南江!” “……陆尘飞为什么要掳走莫门主夫妇?哈哈,我告诉你们,早就听说百林门藏有六国时期的宝藏,看来传闻一点不假!我看那陆尘飞是要留着莫门主夫妇问宝藏的下落!” “呸!亏我们兄弟几人当初还钦佩与他!没想到这陆尘飞竟然是个贪财忘义之徒!” 各色各样的谣言不绝于耳,苏黎玉望着对面的叶霜咬牙闭眼微微皱眉,心里对外面的人不禁有了些怒意。 那些谣言如何他都不在乎。但是他真想叫人缝了那些混账的嘴!不为别的,只因那些混账一口一句陆尘飞! 苏黎玉坐到了叶霜身旁,把叶霜搂在怀中,让她的右耳紧贴自己的胸口,而自己则用另一只手,轻轻覆在了她的左耳之上。 察觉到怀中的叶霜,微微一震,苏黎玉轻啄着叶霜的眉发,呢喃地说道:“霜儿,别听了。莫要再听这些了。” 叶霜依旧闭眼,单手覆上了苏黎玉的胸口,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襟。 她是做好了打算的,她知道这一路定会听到这些谣言,她觉着自己一定能置若罔闻,可她错了,她竟是这般在乎的。 陆尘飞死后还要背负如此恶名! 她一定饶不了幕后主使!她一定要为她的大哥报仇! 没过许久,嘈杂之声远去,外面驾马的泽兰了勒住了缰绳,在叶府门前停了下来。府邸外的家丁上前问道:“你们是哪家商行的?” 叶霜幽幽睁眼,从苏黎玉怀中离开,掀开了帘子道:“桃花落、桃花怜、一桃相思一桃与说。” 家丁一听是自家人的暗语,便恭敬地说道:“敢问姑娘贵姓,小人好去通报。” “陆尘遥。” 叶霜刚一说完,便听得家丁倒吸了一口凉气:“小人斗胆,姑娘可是少夫人的娘家人?” “是。” “小人明白,小人这就通报!还望姑娘稍等片刻。” “有劳。” 说罢,家丁小跑着进了府门。 叶霜回过头来,见到的是苏黎玉的满眼柔情。他方才都是这样望着自己的么?她何德何能,竟令这样一个风姿阔绰、温润儒雅的男子倾心…… “云苍……”叶霜轻唤了一声,便主动吻了苏黎玉,轻啄之后,便带着两抹红霞瞎开帘子下了马车。 虽是轻啄,却让苏黎玉流连忘返。他的霜儿,真是个会折磨人的妖精。 可苏黎玉欣喜之后,眼神却复杂了起来,他竟然害怕了……他怕自己失去她……怕自己伤害她……怕她知道一切以后……会不顾一切选择离开他……自从凌一楚死后,他还未曾这样怕过……他的霜儿,他究竟该当如何? 苏黎玉悠然下车,把叶霜落下的发簪轻轻地为叶霜插上。一旁的泽兰撇开眼去,只见此时叶府门庭大开,一堆堆聘礼被扔了出来。 这时,几位家仆不晓得被何人踹出了门外,一个个都狼狈不堪,对着门内的人求饶:“六小姐!您这样我们没法跟李少爷交代啊!” 只见,被换做六小姐的黄衫女子跨出门外,对着地上的家仆笑道:“哈,笑话!这是你们自个儿的事,与我何干?!哼,本小姐瞧不上你们家李少爷,让他别做梦了!”说罢,黄衫女子还用脚踢开了散落一地的金银珠宝。未曾想太过用力,踢飞了些许,吵着叶霜飞去。 苏黎玉搂着叶霜微微挪步,便躲开了去。 黄衫女子见状,却欣喜若狂,把脚边的东西一样样全踢向对头的三人。 泽兰箭步挡在叶霜与苏黎玉跟前,一一挡下那些被踢飞的东西。 不一会儿,黄衫女子脚边的东西都被踢光了,于是她整个人兴冲冲地对着叶霜喊道:“姓陆的!你莫不是忘了我?!” 叶霜一愣,这才仔细打量起对面的人儿。 女子瞧上去不过十七八,面容生的姣好,不施粉黛,不着绫罗,的确是个可人儿。 叶霜寻思了片刻,方才记起,这个六小姐,是曾经见过的,只是时过几年,她也长成美人儿了。 苏黎玉见叶霜嘴角略有笑意,不禁问道:“霜儿,莫不是你识得那姑娘?” “曾为男装之时,却也无心插柳。” 闻言,苏黎玉淡淡一笑,与叶霜并肩阔步到了府门前。 “叶姑娘,几年不见,可一切安好?” “托陆公子鸿福,我叶紫竹好着呢。” 闻言,叶霜不禁苦笑:“没想到你却还记仇呢。”想当年这个小丫头说什么非自己不嫁,于是自己便告诉了她自己乃是女儿身,不说也罢,这一说,反倒被她记仇了,还说此生要叫她一辈子的公子。 叶紫竹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只是许久未见当年倾慕之人,难免有些闹脾气。虽然她知晓她是女儿身,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姐妹情的,可这些年她偏偏不来看她,早已忘了自己,这叫她怎么能不闹脾气?何况她身边还站了个绝色男子。 “陆公子言重了。此番可是来找我四嫂的?” “嗯。你四嫂可在?” “在啊!跟我四哥在一块儿呢?” 叶紫竹话音刚落,门内便涌出了十几二十个手持刀剑的家丁,把叶霜三人团团围住。 只听远处一男子说道:“给我拿下!” ------------ 第五十六章 商人叶岚卿 一行人来势汹汹,泽兰持剑护在前面,虽未动手,却已是剑拔弩张。叶霜拉住苏黎玉摇了摇头,她知道,若是他出手,定会闹出人命来。 苏黎玉领会叶霜之意,纸扇一收,对泽兰说道:“退下。” 闻言,泽兰虽不情愿,却只能收回利剑,退到了两人身后。 此时瞪大了双瞳的叶紫竹对着迈出门的银袍男子叫嚷道:“四哥!你这是作何?!”说罢,借着腿脚,叶紫竹硬挤到了叶霜身前。 叶岚卿仰首冷声喝斥道:“哼,背信弃义之徒,若不拿下,怎对得起武林豪杰?!给我动手!” “谁敢!” 泽兰还未动手,倒是叶紫竹三脚两脚地踹开了上前的家丁。 虽然知道这六小姐不过是花拳绣腿,可家丁们一个个也不敢造次,何况这六小姐平日里待他们不薄,只得假意上前做样。 叶霜定睛望向了叶岚卿,想弄清楚这名男子意欲何为。与叶岚卿的双眸对上之际,叶岚卿嘴角一扬,张了张口,随即又大声说道:“来啊!请六小姐回房!把陆尘遥与其党羽都拿下!” 叶紫竹急得大叫:“四哥!陆尘飞是陆尘飞!你怎可这般不分青红皂白?!” 叶霜一手拉住叶紫竹,微微附耳笑道:“叶妹妹,你且宽心,你四哥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外头的人看的。” 叶紫竹一愣,小声问道:“真的?”见叶霜颔首点头,这才安心离开叶霜身侧,站到了叶岚卿身旁。 苏黎玉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也明白了其中含义,望着叶岚卿,认真对叶霜说道:“呵,霜儿,你结识的聪明人,当真不少。” “你却是最狡诈的一个。”叶霜对苏黎玉淡淡一笑,随即望向了叶岚卿。 叶岚卿对叶霜微微点头,便吩咐家丁用刀架着叶霜三人,进了府宅。 入府之后,叶岚卿便吩咐家丁悉数退下,尔后转身对叶霜与苏黎玉拱手道:“陆姑娘,对不住,还请见谅。” “叶公子言重了。”叶霜对叶岚卿抱拳还礼,接着说道:“这位是泽兰姑娘,这位是……” 苏黎玉合扇抢言道:“在下玉瑾,是她的夫。”说罢,苏黎玉全然不顾众人的目光,对着叶霜邪魅一笑。 叶霜无奈,面对叶岚卿与叶紫竹怀疑的目光之时,轻轻点了点头。 叶岚卿一面带路,一面问道:“玉瑾公子该不会就是那位安城的‘公子玉瑾’吧?” 叶紫竹白了叶岚卿一眼道:“四哥你当真糊涂,‘公子玉瑾’去年秋天不是被嗜血盟的杀手给杀了么,我看这位玉瑾玉公子一副书香世家的气度,陆公子可算嫁了个好人家呢。” “叶妹妹,莫要再唤我陆公子了。传出去,给旁人听到了,还以为你与我大哥有所关系,对叶家可不好。” 叶紫竹想了一想,觉得言之有理,便改口唤道:“陆姐姐,你是不知道,前段日子谣言刚传开的时候,我四嫂差点没了孩子,幸好保住了,只是许久都不见百林门的人来通报一声,所以四嫂整天忧心忡忡。陆姐姐,当真是你大哥暗算了莫门主夫妇?” 叶霜轻皱眉头,握了握拳说道:“见到你四嫂,我会当面说与你们知晓。” 霞光褪尽,月上朗空。叶霜把实情告知莫昭雪后,莫昭雪当即晕了过去,吓得叶紫竹连忙出门跑去把外头的大夫都给拉了过来。幸得苏黎玉略通医术,施针之后,莫昭雪终于醒了过来。 见自己四嫂安然无恙,叶紫竹只好把大夫一个个亲自送出府邸。 而房内的叶岚卿又是心急又是担心,不想再让叶霜等人多留,毕竟留得越久,就越会让他的爱妻触景伤怀。他本就是商人,对武林争斗之事根本不在乎,买入大批药材、白麻、棺木等物品,全是因为嗜血盟不久之后定有血战,商人本性如此而已。 莫昭雪醒后,回了回神,半晌,才开口说道:“陆师妹,我这便与你同去雨幽山找昭云。” 叶岚卿一把拦住要下床榻的莫昭雪,张口说道:“不可!此行必然危险,更何况你有孕在身,我怎可让你离开?!” “夫君!如今你要我怎能置身事外?!” “我不准!” “叶、岚、卿!” 语毕,气愤至极的莫昭雪一巴掌打了过去。见状,叶霜赶忙拉住了莫昭雪的手,心急说道:“昭雪师姐,此行凶险,说不定庄少白已经派人在雨幽山做了埋伏,所以你万万不可冒险。此次来找你,也只想求得你的亲笔书信以及信物一件。届时见到莫四公子,我才好说明实情。” 莫昭雪咬了咬红唇,缓缓说道:“好。陆师妹,你可要答应我,一定要救出我爹娘。” 叶霜握着莫昭雪的手,微微点头。 莫昭雪忽而想到了什么?慌忙问道:“陆师妹,昭柔她可知了?” “昭雪师姐莫要担心,青杨已去了雷家堡,想必再过几日便可到了。” “我担心昭柔,她性子刚烈,而庄少白自小待她甚好,我怕她做傻事。” “叶夫人请放心,有任何状况,在下都会及时托人告知。”苏黎玉说着,便在桌案上放了一个香囊和半截青玉面具,转头说道:“此香囊乃在下所制,在下的信鸽识得此味,而在下的人也识得此物,如此,叶夫人可安心了?” 叶岚卿心中大惊,香囊、青玉面具……这般作风者,除了公子玉瑾,没有别人!传闻中的公子玉瑾,果然还活着!只是为何他要诈死?难道只是为了隐藏身份,与妻子双宿双飞?是了!三皇子谋反之事,全因玉瑾之死,九皇子才回的王城……原来如此……都说他们商人奸诈,可在他心里,最奸诈的,莫过于统领北川数百年的苏氏。 叶霜紧握着莫昭雪的手,极为认真地说道:“昭雪师姐,我们定会救出门主与门主夫人,我也定会为我大哥报仇!你要安心养胎,莫要让叶公子伤怀了。” 莫昭雪抹去了眼中泪花,愧疚地看了看叶岚卿,点头应道:“好。我安心养胎,等你们的消息。我这就书信。” 苏黎玉纸扇一开,淡淡说道:“不急。明日我们再启程。眼下入夜,恐要在贵府叨扰一晚了。” “无妨,厢房已经备妥,食膳也已备妥,陆姑娘、玉公子、泽兰姑娘,还请移步。” “有劳,多谢。” 说罢,叶岚卿唤来了府上丫鬟,带着三人去了南园的厢房。 一名丫鬟诺诺地把泽兰带去了西厢房,而另一名丫鬟则带着叶霜与苏黎玉去了北厢房,两人进屋后,丫鬟们便关上了屋门,纷纷退了出去。 厢房内布置精巧,食膳沐浴一应俱全。可唯一让叶霜皱眉的,莫过于…… 今夜,她要与苏黎玉一同睡在这屋子里。 ------------ 第五十七章 你若要 我便给 食膳之后,叶霜不禁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 卧床宽大,足够两人同榻而眠。只是,她与他虽已定终身,却未曾拜堂成亲。这一路投宿客栈皆不曾同房而卧,纵然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可……可她却莫名地有些紧张。 怪哉!以往虽也有与他同榻而眠之事,他也倒是礼谦君子,未越雷池半步,怎今时今日望着他,自己却这般慌了神? 苏黎玉望着在屋内来回踱步的叶霜,戏谑地笑道:“呵,霜儿,你莫不是在怨我方才同叶岚卿说,我们是夫妻一事吧?” 叶霜望着怡然自若的苏黎玉,没好气地说道:“这下可好,床榻就这么一张,你今夜呀,就给我睡地上好了。”说罢,叶霜步到了屏风后的床榻前。 “哈哈。”苏黎玉笑得云淡风轻,放下手中折扇,如狡兔般移步到叶霜面前道:“若我要与夫人同寝呢?” “诶?”闻言,叶霜瞪大了双眸,猝不及防地被苏黎玉揽腰在怀。 此时窗外春夜透亮,屋内烛火通明。烛台上的火心微微颤动,两人的影子紧紧相依。 “我说,若我要与夫人同寝,夫人可愿?”苏黎玉一手紧扣住叶霜的柳腰,一手轻柔地在叶霜的面颊上游弋。 他虽鼻息平滑,可他的目光却如焰火般炙热,嘴角微扬的笑颜散发着妖邪一般的魅惑。 与他炽灼的目光相背驰的,只有紧紧环住她的腰身,令她动弹不得的手臂,以及他游弋在自己面颊上的手指了。 他的手依旧这般寒凉,可正是这冰寒的手掌,同她一起挨过了生死,要与她执手白头。 叶霜忽而有那么一些痴醉了。她竟忘了,他苏黎玉是偏偏美男。而自己却未敢细细打量他的一切,只因怕自己沦陷得更深,怕自己在他的怜爱中忘却心中的那层疑云。 “云苍……”叶霜呢喃轻唤,起手扣住苏黎玉游弋在她面额上的手指,缓缓地拉到了自己的唇边,闭眼亲啄,从他修长的手指,一直到他掌心的印记。 那与自己掌心一样,如朱砂点花一般的形状,是她命系于他的烙印。 此时苏黎玉手掌微微一颤,那平稳的鼻息俨然开始灼热起来。他本只想捉弄捉弄她,可没想到她竟然…… 叶霜不顾苏黎玉轻手掌的轻颤,用情地亲吻着。耳中只有苏黎玉略带沙哑的声音,他问:“霜儿……你可知你在作何?” 她知。 叶霜睁开眼眸,直视着苏黎玉,温声细语道:“我记得你曾说过,我的命只能是你的,我的心、我的人,也只能是你的。”说着,叶霜把苏黎玉的手掌移到了自己的胸口前,纵然滚烫的面颊泛着红晕,却依旧直视着苏黎玉炙热的眸光,一字一句地道:“云苍,你若要,我便给。” 是呵,就算他做了什么会伤害到她的事,就算她得不到他掩埋在那邪魅笑靥后的真心……可他若要,她便给,包括她的这条命。 闻言,苏黎玉心口一颤,更加用力地拥紧了叶霜。 她竟然说,他若要,她便给……呵,他的霜儿何时开始,变得这般令他难以自持,移不开眼了?不……或许从一开始,他的眼里就只有个她! “霜儿,你……可莫要后悔。” “不悔。” 此刻的苏黎玉的鼻息愈发急促,瞧着叶霜红晕的面颊,感受着她胸口传来的跳动,再无自持,托起叶霜的下颚,深深一吻。 与往昔不同,叶霜双手环上了苏黎玉的肩,让自己与他更贴近。而鼻息下,那略带迷乱的舌齿间,叶霜忘情地回应着苏黎玉。 不知过了多久,两唇相离,叶霜身子一软,便被苏黎玉抱到了床帐之内。 苏黎玉一手托住叶霜的柳腰,一手缓缓地开始褪下叶霜的衣裳。而自己的唇,则从叶霜的眉间爱怜地亲吻开来,一路吻到了叶霜的玉颈。 此刻叶霜全然瘫软,被苏黎玉这般爱抚之后,不禁从唇缝中发出几声嘤咛:“嗯……云苍……云苍……” 可片刻之后,叶霜察觉到苏黎玉那寒凉的手停在了一处,不再游弋,双眼迷蒙之际,叶霜顺着苏黎玉突然发冷的眼神看去…… 苏黎玉手中握着的,是那块浸染血迹的绸缎。 见到此物,叶霜猛然推开了苏黎玉,痛苦地咬着下唇移开了目光。 她怎可如此!她怎能如此?!她的大哥如今尸骨未寒,血仇未报!她怎可如此?!她如何对得起陆尘飞?! “云苍……我……” 苏黎玉紧握了握那块绸缎,犹豫片刻之后,便还给了叶霜,轻手触了触叶霜的鬓发,轻叹道:“霜儿,是我不好,你莫要自责。睡吧!明日我们早些启程。”说罢,苏黎玉以掌风灭了远处的烛火,背对着叶霜,躺身睡下。 “嗯。” 苏黎玉听着身后的动静,不禁闭眼又轻轻叹息了一声。他怎么可能睡得着?若不是因为那块绸缎,自己险些就……他不该如此的……他的霜儿……他该如何是好? 而辗转难眠的,还有叶霜。满怀愧疚的她,握着那块绸缎,侧躺了一夜,天色稍亮之时方才睡着。 次日一早,叶霜醒来之时,苏黎玉已不在屋内,只有前来服侍的几名丫鬟。 她知,他定是不忍心叫醒自己,自己去找莫昭雪拿亲笔书信和信物了。等她出去之时,他定已经把一切都打点妥当。 他对她,一向如此。 叶霜整顿好之后,便随着丫鬟到了府门的马车前。马车前围着几人,但叶霜一眼看到的,只有苏黎玉。 他神色自若,温雅地和叶紫竹说着什么?随后与叶紫竹笑开了眉眼。 自己莫不是吃味了? 叶霜暗自轻笑一声行至了几人眼前,对着叶岚卿抱拳道:“叶公子,尘遥想请叶公子去牢中买三个死囚,就当是我陆尘遥与同行之人被你叶府替天行道给除掉了,不知叶公子意下如何?” 闻言,叶岚卿望了望苏黎玉,又看向叶霜笑道:“哈哈,不愧是夫妻同心!陆姑娘,你夫君方才已与我说过此事,你们放心,这些我自会打点。还望陆姑娘能好生照顾我这妹子。” “莫非……”叶霜望着紧拉住自己的叶紫竹,轻声问道:“你要同我们一起?” 叶紫竹嬉笑着点了点头道:“嗯!陆姐姐,我决定跟你去外面闯荡闯荡,省得在府上老有不自量力的混帐东西来提亲。方才姐夫已经说服了我四哥,你可不要嫌我呀。” 叶霜心头一暖,笑着说道:“有你在,这一路纵然会有危险,却也是开心的。” “哈哈,四哥,你看,我陆姐姐多疼我,哼,不像你。” “你这丫头!唉……这丫头花拳绣腿,若给你们添麻烦,还望你们多多担待。” 叶霜望向苏黎玉,见他对自己淡淡一笑开口说道:“这是自然。剩下之事就有劳叶公子了。我等即刻启程,不再多留。请。” “请。” 告别之后,泽兰驾车离去。要到雨幽山,可还有一些时日呢。 这头,青杨与白芷一路躲开了庄少白的耳目,落脚在了与青州相近的云州虎跃郡。 ------------ 第五十八章 一战虎跃河 云州虎跃郡群峰高耸,与虎跃群峰相反的,要数碧波清泠的虎跃河了,河域宽广,是不少商船官船运货之选,也是从云州到青州的必经之路。 河面上船只来往频繁,青杨与白芷一大早离开了客栈之后,便选了个不起眼的船家渡船启程。 这一路没少见庄少白的手下,幸得两人怀有绝世轻功,未曾与那些人正面交锋。 窄小的船舱内,青杨一面洞悉着四周,一面打量起了对面容貌端秀、寡言少语的白芷。白芷年芳十七,比青杨虚长近两年,这一路两人却也默契,尽数躲过了庄少白的手下,若是未曾看过她的轻功,旁人定会觉得她是个寡言少语的冷面杀手。只因,她的脸太冷,这一路,都不见她笑过。 许是看得久了,白芷斜眼掠过,依旧洞悉着四周,难得的开口问道:“你莫不是好奇,我这一身轻功是从哪学来的?” 青杨点了点头道:“不知白姐姐可否告知?” 闻言,白芷冷笑道:“白芷并非我姓名。这不过是公子赐的假名,你唤我姑娘即可。” “呃……姑娘姐姐?” 听到青杨如此唤自己,白芷瞪直了双眼,望着青杨,忽而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有趣,没想到你这小子如此有趣……我姓阮,叫我阮姑娘吧!莫要叫我姐姐。” “呵呵,好。阮姑娘。”青杨见白芷笑得如绽放桃花,不禁望痴了。 望着河水两侧的青山白云,白芷细声说道:“我出自侠盗之家,那轻功便是早年从已逝的爹娘那里学来的。虽然我师出无门,但我的确是公子下属中轻功最好的。你呢?你这身轻功又是从何而来?” “呃,自是在百林门自己学的。”说完,青杨撇过头去,就怕白芷多加追问。 半晌,只听白芷轻哼了一声:“是么。”尔后,两人便不再多言。 青杨不禁暗自松了口气。他这一身轻功学成自两个地方,其一是他常年在百林门的轻舟阵中钻研,其二就是清莲庄。 百林门的轻舟阵原是门派创立之初,舞莲堂堂主晏女侠用以招亲刁难人的阵法,当年一句“踏竹解阵,衣鞋不湿”,不知难倒了多少武林人士。而后来,晏女侠嫁给了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之辈萧公子,两人一起创立了清莲庄。这清莲庄的轻功心法“踏莲步”与百林门轻舟阵内蕴涵的心法虽是一家,演变至今,却也有了许多差异。 清莲庄的踏莲步在武林中赫赫有名,词心法口诀前三句庄内弟子皆可习得,而口诀余下的八句,则不外传,只传给继承庄主之位的人,而庄规亦有言,只有庄主方才能习得心法要领。故此,若是被人知晓自己已经贯通了踏莲步的心法,恐要引来不少麻烦。 想到此处,青杨不禁叹气。他毕竟骗了叶霜这么多年,枉费叶霜待他如亲弟弟一般……可,他也是不得已的,往后恐怕也再无袒露实情之时了吧…… 青杨叹气之际,白芷察觉到了四周逼近的杀气,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只见四周皆有船只在火速逼近。 水波暗涌,青杨亦察觉不对,单手抚上了短匕断水,身体下俯,耳朵紧贴船底…… 一、二、三……七……不!共有十艘船只从四面八方往这边逼近。 “十艘船只往这边围了过来……来势汹汹,看来是冲着我们来的。”青杨起身,正欲踏出船舱外备战,却被白芷一手拉住。 只听白芷皱眉道:“你我这一路不可能被人跟踪,迎面还有两艘船只,莫要轻举妄动,许是冲着另外两只船去的。” 青杨亦觉得有理,便与白芷一同在船内按兵不动。为了令自己安心,青杨继续俯身听着水下的动静。 不一会儿,青杨起身松了口气。可正在此时,船只被逼迫近身的另一艘船擦碰了下,船身稍有晃动,只听船舱外渡船的人大声道:“嘿!这河水虽不湍急,可深着呢!你们可得悠着些!” 外头一清亮而熟悉的声音回应道:“船家!对不住!你们也快些避开得好!呀!” 青杨心头一惊!那声音,不是莫昭柔又会是谁!那十多艘船只莫非是冲着那边去的?! 猛地,青杨跃出了船舱,只见远处的十多艘船只把莫昭柔所在的船只团团围住,从船舱内跃出了十几二十个手持刀剑的人。 此时白芷探出船舱,见到青杨想过去帮忙,一把按住了青杨的道:“怎么,莫非那被围攻的是你相识之人?就算如此,你也不可出手相救,莫要忘了我们来南江的目的。” 青杨侧身甩开了肩上的手掌,急忙说道:“是五小姐!那艘船上的是五小姐!还有雷大哥!还有……啧!明香!” 一听此话,白芷转头对着渡船的人道:“船家,我们要去救人!把我们船渡过去!” 船家被白芷的厉声厉色震慑住了,慌忙摆起了船桨。 此时,宽大的船面上,莫昭柔与雷啸天对付着跃上来的蒙面人,而莫昭颜则跃去了贴近的船只上,徒手与刀剑相抗。 只有明香暗自站在一旁,双眼直盯着莫昭颜。 这些蒙面杀手,是她一手安排的,为的就是要除掉莫昭颜。为了莫昭柔的安危,她找来的皆是武学一般的。她只需要趁乱对莫昭颜投掷毒镖即可。这样即使莫昭颜死了,莫昭柔也不会怀疑到她头上,只会更相信自己,相信陆尘飞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这头的莫昭颜不禁皱眉。那些个蒙面杀手武功虽一般,但个个水性极好,就算打落水中,没过多久,便又跃了上来。他本就不愿舞刀弄剑,可这样打下去,船只根本无法前行,若是几人就此分散…… 等等!这些人莫非就是故意分散他们几人,好让某人从中下手?! 想到此处,莫昭颜打落了几个蒙面人之后,转头朝明香望去。 只见明香眼眸一亮,嘴角一扬,右手一挥,便有暗器朝自己飞来。 莫昭颜纸扇一档,暗器便被打落在船沿上。而此刻,莫昭颜不仅要对付前来缠住他的蒙面人,更好躲避明香投过来的暗器!此刻纵然他大声告知自己五妹,明香不可信,也只怕她的五妹听不到,他也更怕明香会转而把暗器投到莫昭柔身上。为今之计,他只有拿起刀剑对这些蒙面人杀无赦了! 莫昭颜下定决心之后,对着迎面而来的蒙面人抛出了手中纸扇,单手一拉,转脚一踢,夺过那人手中刀刃之时,亦把那人踹入了河水之中。 忽而莫昭颜脚下船只晃动起来,此刻的明香抓准时机,暗抬双手,把两手毒镖都给扔向了莫昭颜。 他死定了! ------------ 第五十九章 再战虎跃河 此时的白芷已经踏着众多船只的船沿跃到了明香眼前,三两下就把明香给制住。可那六枚毒镖已经朝着莫昭颜飞了过去。 水滴涟漪之际,只见青杨纵身凌跃,在碧波粼粼的虎跃河上使出了踏莲步。 他顾不得许多了! 此刻,青杨双足轻盈错步,点踏河面瞬间便跃到了莫昭颜身后,身影之快,叫人难以看清。 此刻莫昭颜挥刀杀敌之后,转身横刀在前,挡下了三枚暗器。而另外三枚,则被飞身而来的青杨以手中短匕打落。 莫昭颜惊讶地看了看青杨,淡淡一笑:“多谢。” “三公子,我……”青杨话语未出,船只震荡开来,敌人又陆续围攻而至。 莫昭颜把腰间长笛取了出来,扔到了青杨手中笑道:“帮我好生保护好它罢,我不想让它被污血碰到。你只管用你的轻功躲开就好。”语毕,莫昭颜再不留情,挥起手中的刀刃,刀刀见血。 眼看腹背受敌的莫昭颜就要被自己的毒镖杀死,奈何自己的眼前突然跃出了一道身影,束住了自己的双手。还有那多事的青杨!没想到几人竟然会在此处遇上!这要她如何不恨!她还不能输! “呀!”忽而,明香大叫了一声,在船另外一侧的蒙面人皆撤到了另一侧,围攻莫昭颜与青杨。 莫昭柔与雷啸天闻声而至,见一名陌生女子扼住了明香,又见到远处船只上似乎在与莫昭颜纠缠的青杨,两人皆当这陌生女子是敌人,二话不说,便打了开来。 白芷柳眉一皱,躲开莫昭柔长鞭之际,抓着明香当起了肉盾,挡在自己身前。刺剑而来的雷啸天见是明香在前,急忙收招退步。 见状,莫昭柔冲着白芷叫嚷到:“呸!好个卑鄙无耻之辈!有种你就放开她!姑奶奶和你单挑!” 白芷冷哼一声,还未开口,却听眼前的人说道:“五小姐!不要管我!他们是来杀三公子的!快去救他!” 一听此言,雷啸天细声对莫昭柔说道:“你莫要轻举妄动,我过去探探虚实。”语毕,雷啸天持剑腾跃到了另外的船只之上,一路杀了过去。 白芷冷言道:“哼!好你个颠倒是非的祸害!若不是要活口,我真想现在就了结了你!”说罢,为了不给她投暗器的机会,拿出匕首欲挑断她的手筋。 见状,莫昭柔以手中长鞭使出了灵蛇舞尾,缠住了白芷的另一只手。 “你休要再动!再敢多动一下,我定废了你的左手!快放了明香!”说罢,莫昭柔加了些许力道,把白芷的左手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剧痛,顷刻间就让白芷不禁咬住了下唇,可她不能放开右手缠住的人。 僵持了片刻,白芷忍痛开口说道:“姑娘,我并非敌人,真正要暗算莫三公子的,是她!方才若不是我和青杨及时赶到,你三哥恐怕已经死在了毒镖之下!” “什么?!” “你胡说!五小姐!明香怎么可能会害你?!她就是当晚与陆尘飞等叛徒一起掳走门主和夫人的人!” 闻言,莫昭柔更用力的拉住了长鞭,瞪着白芷道:“快放了她!告诉我,陆师兄……不,陆尘飞在哪儿?!为什么要掳走我爹娘?!” 白芷左手渐渐失去直觉,疼痛令她有些乏力,那手中的匕首已经落到了地上,只听白芷缓缓张口说道:“我不识得陆尘飞。莫姑娘,你仔细想想,我若要下手杀人,抓到她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怎会还留她活口!你若不信,那咱就这样僵持着,等你那三哥安然回来,到时我看她如何狡辩。” 莫昭柔一下子乱了神,望了望明香,又望了望白芷,不知究竟该信谁。 这头雷啸天杀进了青杨身侧,见莫昭颜的长笛在青杨手中,而自己则背对着青杨杀敌,一时以为自己看错了。分清敌友之后,雷啸天在左侧的船只上,那前面的另一只船用内力踢到了莫昭颜脚下那满是破痕的船只旁。 觉察到横插而入的船只,莫昭颜与青杨一齐踏了上去。寻思了片刻,莫昭颜背对着青杨说道:“这样下去恐怕会有援兵,我们必须撤回原来的船上。”说罢,莫昭颜瞬即用内力挥刀,一下子把方才脚下的船只震碎,木板散落得到处都是,正好让两人踏着木板往莫昭柔那边行去。 见两人脱出围攻,雷啸天亦折返了回去。 明香察觉不妙,趁白芷仍被莫昭柔缠住之际,自行把脚步往后挪动,单手挣脱了白芷。 白芷愕然,眼见毒镖向自己飞来,生死之际,先一步摆脱纠缠回来的青杨,又一次挡下了明香的毒镖,也顺手扶住了面色发白的白芷。 还好赶上了! 青杨暗自庆幸之际,不忘对莫昭柔说道:“五小姐,您快松开鞭子呀。” 莫昭柔回神之后,慌忙送开了缠住白芷的鞭子,对着明香不解地叫嚷道:“明香?!你!当真是你骗了我?!” 明香并未回应,而是催动了体内的主蛊,随即大声唤道:“铁面人!” 众人惊诧之时,只见一直尾随其后的船中跃出了个铁面男子,迅猛地跃到了明香身前,而此刻,莫昭颜与雷啸天也回到了船只上。 五人对两人……看上去胜算虽大,但是几人皆不知这铁面人功夫如何,何况远处可见的,又是十几艘急速奔来的船只……恐怕是明香派来的援兵没错。 这时,明香恶狠狠地说道:“青杨!又是你坏了我的事!哼,五小姐,我本来不愿意要你死的,但是……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了,那么,你们今天就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说罢,五人被一群杀手围了起来,人数,要比方才多得多。明香暗自皱了皱眉,想来庄少白为了除掉所有人,必然还安排了更多的援手,这个男人会越来越难驾驭,此战之后,也是时候与自己的父亲商量商量,尽早除掉他才行。 不过,眼下庄少白安排的这些杀手,来得正是时候! “给我杀!一个不留!”一声令下,三十多名杀手把五人分散开来。 宽大的船板之上,莫昭柔与雷啸天被隔到了右侧,白芷与青杨虽然轻功上等,但若真的动起手来,是绝对敌不过这些杀手的,两人只有留意明香举动的同时,想办法从这些高手身边闪避。 莫昭颜离明香最近,他知道,若要让这些杀手都罢手,必须要捉到明香,可是护在明香身旁的铁面男子,看上去,武艺似乎要更比这些杀手高出许多。 他须得要想法办才行,否则这样下去,他们五人,必定葬身此处! 此刻的平静的虎跃河上,又将掀起惊天巨浪。 ------------ 第六十章 终战虎跃河 正是春风拂渡的晌午,偌大的虎跃河上,來往船只不乏歌舞赏玩者,莺莺燕燕的丝竹琵琶柔歌之音回荡在虎跃群峰之间,加之落水厮杀刀剑之音,却另有一番独特风味。 原本宽大的船板之上,四十几人的混战令船只在水面晃荡摇弋,而船只四周河水,漂浮着赤色染尽的尸首,血色从船沿边晕染开來,又被堵截在了大船外围的船只之中。 若从虎跃峰上眺望,此刻的河水面像是绽开了一朵朵红莲,这花蕊则是中间的船只。 船只上,左侧的莫昭柔长鞭把木板抽得噼叭作响,时儿可见被长鞭缠绕之后被返摔出去的杀手,那套还算得心应手的灵蛇舞尾,实战之后,莫昭柔也越來越驾驭轻熟,自己身后的雷啸天则持剑有条不紊地抵挡着躲过莫昭柔鞭子贴近两人的杀手,两人的招架范围一近一远,相辅相成,倒令这些个杀手不敢轻举妄动。 而船面右方,莫昭颜杀像是红了眼,一个接一个、一刀接一刀地舞动着,而寸步之外的青杨与白芷则协力从中路打伤这些杀手,往明香那头突进,几人身上,皆有几处不深不浅的伤痕,莫说要对付的不是一般身手之人,光是这人数,便足够消耗光几人的体力。 决计不可在如此下去。 火速思量之后,莫昭颜一手扼住了侧面袭來的杀手,迎敌之际,退步到了青杨身后,那自己的长笛拿了回來,置于腰侧,接着对青杨和白芷说道:“你们一人留下助我,尔后随我去北川,一人去五妹那里,尔后回雷家堡,我们须得分开行动,不可在此船多留,更不可再战下去!”说罢,莫昭颜上前挪了几步,踹飞了两名杀手。 青杨与白芷相互望了望,随即对白芷说道:“珍重!”之后便施展轻功踏去了莫昭柔那头,传达莫昭颜之意。 听言,莫昭柔与雷啸天也亦觉得不可如此下去,纵身踏这河面上的尸首,上了另一船只。 此时杀手也纷纷追了上來,雷啸天拿起船内长棍,对莫昭柔说道:“柔儿,快把四周的船只打沉!”随即,长棍一挥,在河水面划动,溅起丈高的水浪,阻挡妄想踏上船只的杀手。 而莫昭柔则用手中长鞭运功把四周的船只打散,霎时,浮木与水浪四溅,追上來的杀手纷纷被击打落水。 趁此良机,青杨与雷啸天长棍渡船,加之雷啸天以掌力催动,船只很快便脱离开來。 这头,见三人想逃,明香一声令下,又追去了十多名杀手,此刻船面上只剩下三名杀手以及明香和铁面人。 只见明香抬手,又露出了手中毒镖。 忽而有人嘶喊一声落入河中,明香的毒镖便脱开了手,莫昭颜见毒镖袭來,迅猛退步,终是抓了个杀手挡在自己身前,随即长刀一挥,起脚一踹,便砍杀了另一名杀手,察觉后头的白芷被第三名杀手刺伤,莫昭颜把长刀对准那名杀手用内力打了出去,长刀刹那间便刺穿了那名杀手的胸背。 得救的白芷带伤跃回了莫昭颜身侧,细声道:“青杨他们若顺利逃开,那些杀手定会折返回來,你我那时要脱身恐怕不易,眼下虽然有抓住那名子女的时机,可……”白芷话未说尽,见明香毒镖飞來,便与莫昭颜互相推攘开。 此时明香身旁的铁面人长剑出鞘,朝两人攻來,而远处的河面俨然可见到折返而归的十多名杀手。 见状,莫昭颜躲开铁面人剑锋之际,拉过白芷用力一推,便把白芷推下了船,接着便听到莫昭颜大声叫道:“走!”接着便赤手空拳与铁面人打了起來。 落船的白芷施展轻功,踏着河面上的尸首安然到了另一艘小船之上。 要她自己逃走,。 她可以死,但是他不能。 白芷柳眉一皱,又施展轻功跃了回去。 此刻铁面人长剑舞动,招招誓要置人于死地,而莫昭颜徒手拆招之际,顺手从散落一地的利器中拿起了长剑,回击而去。 于莫昭颜來说,刀要比剑更加得心应手,可他偏偏拿起的是长剑,再加上平日里素不爱舞刀弄剑,百林门的武艺都快忘得干干净净,所以遇到如此强敌之时,莫昭颜只得见招拆招,与铁面人打得难分上下。 返回而來的白芷见明香不再投掷暗器,便猜想她的暗器定已耗尽,于是忍住疼痛,朝明香打了过去。 明香后退了几步,唤來了铁面人抵挡白芷,白芷虽及时躲开,却被利剑刺伤。 这铁面人的武艺与自己不相上下……不,应该说,比自己还要技高一筹,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从自己的回击之中退身过去保护明香。 莫昭颜顺势追來,见白芷受伤,而那些杀手已折返而归,便凑到白芷耳边说道:“轻功、逃!” 随即,莫昭颜与白芷便跃下了船只,踏着漂浮的尸首与破碎的船只残骸,一路落到了最外围的一艘小船之上,接着莫昭颜运足十成功力,对着河水面抨击出一掌又一掌,河面犹如落入大石般一陷,小船尾便溅起了丈高的浪壁,而小船则飞速在河面上渡了开來。 眼看莫昭颜与白芷就要逃脱,明香冷哼一声,便让铁面人带自己踏上了临近的船只追了过去,只见前面丈高的浪壁哗地散落,不知何时,莫昭颜竟把长剑以掌风击落到了自己的船只上,偏偏还破了船底,忽而啪地一声,船只裂成了两半,眼见明香落水之际,铁面人一手揽住了明香的腰,踩着船只残骸跃到了后面的小船上。 让他们逃了。 这么周详的计划,这么多的杀手,竟还让这五人都安然而退,,想到此处,明香恶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唇,下一步,她该怎么做,是回百林门,不,那庄少白定有异心,回去岂非自寻死路,加上现在重要之人都一一逃脱,恐怕最终谣言会被击破……可,她真的要把对自己视如己出的莫轲夫妇留在庄少白手中么……不,她沒得选,于她而言,只有自己的爹娘才是最重要的,对,她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能让自己爹爹认同她么。 想到此处,明香对着折返回來的杀手道:“派人回去告诉庄少白,百林门之秘只有门主和门主夫人知道,让他且莫伤害任何一人,必要之时还可以用他们的性命來要挟莫家五兄妹,你们派人分两路继续追杀,我自有去处,不要跟來!”她要去北川,她竟然差点忘了自己爹爹的另一个嘱托。 “是!”几名杀手随即渡船离去。 此刻的虎跃河上,终于平静了下來,只闻得山间余音袅袅的歌声。 莫昭颜与白芷逃脱之后,半途寻了个借口,搭上了歌舞班子的船只,去往云州最北的渡口。 船舱内,白芷默默地为伤口上药,而在一旁睡卧的莫昭颜则自顾自地深思起來。 切莫说北川武林的各帮各派会借机打百林门的主意,就连南江武林的各帮各派都各怀鬼胎,而他庄少白终究必死无疑,而自己的爹娘……眼下,他五妹定会回南江击破谣言,由雷家堡号召武林人士锄奸惩恶,那么,他最好是先去找他的四弟,毕竟北川武林已经有了动作,嗜血盟更不知为何把这麻烦事往自己身上揽,莫非那火腾云是想让嗜血盟覆灭,自己好诈死隐迹,哈,这可不像那人的作风,罢了,只要他到北川,相信一切自会有答案,只是……自己势必会遇上她吧! 想到此处,莫昭颜坐起身,取出长笛,轻轻用手擦拭了一番。 白芷上药之后,便把分量十分充足的外伤药丢给了莫昭颜,尔后自己便把从青杨那里听來之事告诉了莫昭颜。 闻言之后,莫昭颜一笑而过,接着躺下,背对着白芷问道:“姑娘如何称呼!” “白芷!” “回到北川之后,白姑娘是要与在下同行一起去往雨幽山么!” 白芷撇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莫昭颜,依旧冷淡地回答道:“不,我还有别的事要做,此次目的只是为了让你与莫姑娘知晓百林门发生之事!” “白姑娘是玉萧楼的人!” “不是!” “那白姑娘是为何人做事!” “公子玉瑾!” “原來如此!”一听此名,莫昭颜轻叹一声后,便不再多问,传闻中的公子玉瑾,他倒是想见上一见呢? 这头,早已逃离的莫昭柔三人,远远地甩开了追随的船只,混入了与雷家堡素有往來的商船之内,而青杨一边擦药,一边把自己所知道的事都告诉了二人。 莫昭柔难以置信,从小就十分宠她的少白叔,怎会……怎么如此,,可是……她的陆师兄已死……她的爹娘……生死未卜,想到此处,莫昭柔扑到雷啸天的怀里大哭了起來。 雷啸天紧紧抱住莫昭柔,温柔地说道:“我想龙兄弟和杜兄弟定会去雷家堡会合,我们此次回去,要把实情告知南江各帮各派,然后召集各路英雄豪杰一起上百林门捉拿庄少白!” “嗯!” 望着雷啸天与莫昭柔,青杨不禁担忧起了白芷,不知她与莫昭颜是否安然脱逃……或许要等些时日才能知晓,青杨摸了摸怀中的香囊,想到苏黎玉给他的信函中交待之事,不禁愧对起对面的人來。 他回南江,是为了苏氏。 和议一百八十九年,三月二十七日,初春,苏赤退位,祭典离开百林门之后,安然回到王城的苏墨玉登上君主之位,北川国国史改记年为墨。 举国欢庆之际,北川武林可并非如朝政那般太平, ------------ 第六十一章 梨园离缘 北川武林有皓月盟、落雪楼为标榜的正道门派,亦有像嗜血盟、恨歌楼这样被称为邪魔歪道的门派,还有像断弦楼一般亦正亦邪的门派,与南江武林表面上的和乐融融相反,北川武林中,时常都会有各大小帮派门派结缔同盟或者誓不两立,故此,遇上了铲除嗜血盟这颗眼中钉的大好机会,那些个所谓的正道门派,又岂会放过,而今虽然苏黎玉指使着嗜血盟,可他却同样操纵着皓月盟,如同自己左手执白,右手执黑,不同的是,这盘棋,不能有赢家,更不能有输家。 叶霜、苏黎玉等四人一路行至雪城如云县,耳畔刮过的风的确不少。 “据说嗜血盟已经召回了在外接买卖的人……” “你们知道么,玉萧楼的楼主带着几件宝贝亲自去了百林门,这难道是恭贺新门主用的!” “呸,如今门主夫妇下落不明,这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吧!就算莫门主夫妇有任何不测,也轮不到他庄少白來做这个门主!” “你们小声些……听说薛楼主与聂盟主已经定下了围攻嗜血盟的日子,已经开始传书给各大门派了!” “……你们不知道吧!如今就连一向不问江湖之事的隐逸盟也有了动静……有人说看到风盟主亲自带人往枫城去了!” “听说陆尘飞是被嗜血盟给抓了什么把柄被要挟,才掳走莫门主夫妇的……” “哼,老子就说,那陆堂主绝对不是忘恩负义之辈,都是那嗜血盟太可恶!” 叶霜虽然早已听得心神疲惫,但唯有一样,是令她心弦触动的,她知道,眼下为她保全了陆尘飞声誉的人,是苏黎玉,他为她做得太多,可她却为他做得太少。 此刻的马车停在了如云县最出名的客香居前。 下了马车,泽兰便与几人辞行,她本就是如云县之人,此次苏黎玉之所以让泽兰跟着,便也是顺水人情,让她回去休养些时日。 而一旁的叶紫竹早已馋着眼朝里面望去,自从知道要來此地,她可是盼了一路呢? “陆姐姐你快看,门口这个菜牌两年前我就见过了,如今竟然还沒换!”叶紫竹指了指门口的菜牌,用手轻轻摸了摸,然后看了看手指,小声埋怨道:“呀,这顶上的尘土可真厚……不过,这里的每一道菜都特别好吃!” “噗!”叶霜看着叶紫竹的模样,对着苏黎玉笑道:“这丫头原当是來赏玩猎食的!” “呵,夫人,可否赏光同为夫我,一起尝尝这里的美食!” 这一路上,两人皆以夫妻相称,唤得久了,就算叶紫竹不在两人面前,两人却也依旧一个夫人一个夫君地叫唤。 “好啊!夫君可莫要嫌我贪吃才是!” “姐姐,姐夫,我知道你们夫妻情深,可这光天化日的,还在大街上这般细声耳语,多不好呀,我们还是赶快进去,吃饱了等会儿才有气力去雨幽山!” 闻言,叶霜眉角颜笑道:“我算是知晓了,你呀,吃了这一路还不见饱的样子,依我看呀,你这丫头就是个馋鬼!”叶霜说完此话,一脚跨进大门的叶紫竹转过身來,对着叶霜撅了撅嘴,然后笑着进了客香居,见状,叶霜的眉角笑得更深了。 一旁的苏黎玉望着叶霜难得展露这般笑颜,不禁嘴角微扬:“很久沒有看到你这般开心了!” 原來他之所以带上叶紫竹出來,为的,只是想让她笑一笑……他竟这般疼惜自己。 “云苍,你说往后我们一起游历山川美景,享遍天下美食可好!” 闻言,苏黎玉抚上了叶霜的鬓发,莞尔一笑道:“好!” 不论她要去哪,他都会陪着她,只要她不离开自己。 里头的叶紫竹许是等不及了,又忙出來唤道:“姐姐,姐夫,怎么还在门口站着呢?我叫小二给咱们找了个清静的地儿,你们一定会喜欢的,能吃的时候再聊么!” “呵呵,这就來!”两人相视而笑,一同踏入了客香居。 四月初,正是梨花幽香的好时节,酒足饭饱的三人到了雨幽山,一边欣赏辽阔的梨树花海,一边往梨园行去。 雨幽山的梨园之所以会名响四方,其一是因为这梨园的主人脾性怪异,其二是因为梨园的传说。 梨园亦离园,世人皆说,凡是在这梨园小住过的人,到了來年梨花开的时候,定能与故人重逢。 叶紫竹本不信这话的,可当她随着叶霜与苏黎玉來到雨幽山的梨园,见到梨花树下白衣胜雪的男子时,她才知,自己竟是这般思念他的。 叶紫竹轻拭泪水,飞奔而去,从身后抱住了石桌前那位正在下棋对弈的男子。 莫昭云一心破着棋盘上的死局,不想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皱眉之际,起身推开了那名女子,俯首便对上了她那双水灵的眼眸。 她在哭,可是自己并不认识她,方才也不过是轻轻推开,她怎么就哭了,。 莫昭云冷哼一声,开口问道:“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 “你骗我!”莫昭云话语未尽,便挨了眼前这名女子的巴掌,接着便被她拉着哭道:“我等了你这么久,你却连个名字都沒留下……我都找不到你……骗子,你这个大骗子!” 这一巴掌出手不重,可于莫昭云而言,算得上是奇耻大辱,听她方才所言,莫非她所说的,是他三哥莫昭颜,,啧,他竟然提他白白挨了这巴掌。 “姑娘,在下自问不曾得罪过姑娘,姑娘一定是认错人了!”他方才怎么就由着她抱住自己,更出手打了自己,,难道这女子还会什么妖术不成,。 他说什么?,认错人了,,可这就是他的模样啊!对,他身上应该还有她送给他的若雪玉笛才对。 想到此处,叶紫竹伸手就要去探那支玉笛再哪儿,可一下子就被捏住了手腕,而且还捏得自己很疼。 直视着叶紫竹水灵灵地大眼,莫昭云一字一句地说道:“姑娘,在下莫昭云,并不认识你!” “……你当真不认识我!” “在下一年前是头一次來此地,应当沒有见过姑娘,姑娘识得的,应是在下的双生兄弟,莫昭颜!” 闻言,叶紫竹愣在了梨花树下。 莫昭颜……原來他的名字是莫昭颜……是她四嫂的弟弟……那么他如今在哪,只要跟着他们,一定还能再见到他的吧……一定…… “抱歉,是我鲁莽了!”说完,叶紫竹便退了开來,望着梨花出了神。 此刻立在一旁的叶霜看了看怡然自乐的苏黎玉,沒好气地问道:“你莫不是早就知道!” 苏黎玉轻轻摇首,莞尔笑道:“霜儿,眼下还是先告诉莫四公子我们的來意吧!” “嗯!” 叶霜与苏黎玉走近了两人,与莫昭云的眼神对上之后,叶霜开口说道:“四公子,我是陆尘遥!” 听到此言,莫昭云才把目光移向了叶霜与苏黎玉,打量一番后,才开口问道:“如今流言四起,你如何能证明你就是陆尘遥!” 闻言,叶霜拿出了莫昭雪的信函以及信物,递给了莫昭云道:“四公子,这是昭雪师姐的亲笔书信和信物!” 看了书信之后的莫昭云坐到了石桌前,望着棋盘上的四局与残局,冷声问道:“现如今,你们可是特地來向我解释那些谣言的!” 叶霜点了点头,把所有都说与了莫昭云。 死局之上,莫昭云所执白子,由最初的步步算计,到后來越发凌乱了起來。 一炷香之后,莫昭云抬眼对着叶霜问道:“我姑且相信你,告诉我,需要我做什么?” “离开雪城之后,先去往嗜血盟阻止厮杀,然后言明实情,召集在场的武林人士一齐讨伐庄少白,南江那头有雷家堡,而北川亦有皓月盟,现只差莫家兄妹出來说明实情,以及统领各方人士备战!” 思索之后,莫昭云落下了手中白子,应声道:“好!”尔后便斜眼望着在梨树的那名女子身上,看她的样子,许是他三哥惹出來的风流债了……之前他大姐成亲之时,并未在叶府见过她才是,莫非是他疏忽了。 他怎还有心思想这些,,如今百林门在奸人手中,自己爹娘又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一向稳重内敛的他怎会如此在意那双泪眼婆娑的双眼,。 “四公子……四公子!”叶霜见莫昭云一直盯着叶紫竹,不禁伸手舞了几下,令莫昭云回过神來。 这时,沉默良久的苏黎玉开口说道:“虽是晌午,可在下希望能住一晚,一來可养精蓄锐,二來,我好备上书信,传书给我的属下,不知这梨园的主人可在!” “他出去了,恐要入夜才能见着,厢房找丫鬟备上就好,对了,他的夫人方才刚回來,若要住下,还是去见一见的好!” 苏黎玉微微颔首,拉着叶霜起身踏着石子路朝北面行去。 “云苍,你可是有事要与我说!”叶霜知晓苏黎玉有话同自己说,所以自己先问了出來。 苏黎玉停住了脚步,转头极为认真地说道:“霜儿,你可知这梨园的传闻!” 叶霜微微点头道:“我知!” “这样住一晚,我也不用担心日后我们不小心分开却再也见不着了!”苏黎玉此刻笑得极为纯净,令叶霜看得有些发痴了,似乎就像是她又见到了当年那个十二岁的苏黎玉。 叶霜扑到苏黎玉怀中,细声道:“就是分开了,我相信你也能找着我,云苍,霜儿不怕与你分开!”她怕的是自己终有一天会恨他入骨,她宁愿是她多虑多心了。 苏黎玉拥紧叶霜,就怕她忽然就这么不见了,他太怕失去她,怕到连这种传闻都想要去相信, ------------ 第六十二章 闻杀 第二天一早,四人离开了雨幽山,出了官道往枫城行去,可才出妙岚县不过半刻钟,马车后便有一行人尾随而至。 听着传來的马蹄声,叶霜不禁开始担忧起來,來的一定是敌非友,恐是埋伏了有些时日了罢,眼下自己武功尽失,而叶紫竹虽然腿法较好,可若來的皆是一等一的高手,她也是无力自保的,万一她们之中有一人被挟持…… 突然,只听马车的车碾咔嚓一声,马车便晃动了起來,外头驾马的苏黎玉与莫昭云掀开帘子,趁马车滚落山崖之前,一人抱着一个安然落地,原來是四人马车的车碾被链锁给击破了,望着从侧面翻滚下山崖的马车,此刻的叶紫竹开始觉得闯荡江湖,似乎并非乐事……可就算如此,她说什么也要跟着几人,唯有如此,她才能见到莫昭颜。 惊魂未定之际,叶紫竹睁眼望去,此刻,四人已被包围。 虽然围马之上只有七人,可绝非泛泛之辈,而四人之中,只有莫昭云佩有一把剑,且莫说这七人武艺何如,而这四周有沒有其他埋伏,若真要打斗起來,倘若打斗中有人不小心从这山崖路摔了下去,那可如何是好,思量之后,四人背靠着背,说起了耳语。 叶紫竹性子直爽,见此情形,心中有些慌乱,一手紧拉住叶霜道:“陆姐姐,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叶霜还未开口,苏黎玉抢先一步说道:“等会儿你与莫公子夺马先走,回到妙岚县之后往北门出去,改从沙燕官道去枫城,一路我都安排妥当,我与你陆姐姐留下断后,之后在枫城晓枫县的南门会合!” 莫昭云听后,点了点头道:“眼下分开行动较为有利,风堂主、玉公子,你们可要保重!” “陆姐姐……” 叶霜淡淡一笑:“这些杀手之所以不敢在妙岚县动手,是因为不想得罪梨园的主人,你们若回去,想必他们定不会追过去,叶妹妹,你我枫城再会!” 叶霜话音刚落,只听马嘶长鸣一声后,七名杀手中便有一人持利环攻來,苏黎玉右臂揽住叶霜的腰,顺势侧退转身,躲开了攻势。 只见苏黎玉左手拉住那名杀手的手腕,用力一拧,便听到清脆一声以及那人闷声的惨叫,随即苏黎玉起脚猛踹,那人便被踹飞到了丈外,顷刻间,长剑出鞘,剩下六名杀手逐一对四人展开了攻势。 见七人全数下马,叶霜对叶紫竹大喊道:“紫竹,石子踢马!” 领会叶霜之意,叶紫竹把脚下石子对着其中的四匹马匹用力踢了出去,马儿纷纷长啸,便朝四方奔蹿。 此刻,莫昭云卸下披风朝对面扔了出去,趁机跃上了一匹马,奔了过來,单手拉起了叶紫竹,双腿用力,马匹便朝着妙岚县奔去。 果然,见两人马匹奔走的方向是妙岚县,几名杀手沒有一人上马追去,或许于他们而言,能把她和苏黎玉的人头带回去复命也是不错的选择。 此刻的苏黎玉依旧十分游刃有余的模样,虽是徒手,却能令他和自己毫发无伤,叶霜空有招式,却伤不到他们分毫,能躲开利刃已是为苏黎玉省麻烦了,她真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叶霜看了看掌心中的红砂印记,不禁长叹。 听到叶霜长叹,苏黎玉背对着叶霜道:“呵,夫人莫要多想,不妨趁此时机,看看为夫我可有这个能力保全自己,也保全你!”说罢,苏黎玉转过头对着叶霜莞尔一笑,接着拉过一名杀手起掌一击,顷刻便击倒了四人。 闻言,叶霜心头一暖,躲开了一名杀手的长剑背靠了过去道:“好啊!若夫人我少了一根毛发,剩下的路,夫君就要背着我走!” “哈哈,好!” 苏黎玉迎敌之际,叶霜省视起了对面的七名杀手。 三人持剑、两人持刀、一人持利环、一人持链锁,持剑的三人出剑虽快,可招式破绽太多,不足为惧,持刀的两人一直不敢妄动,偶有趁机砍杀过來,却动作太大,容易察觉,这个也好躲开,用铁环之人方才已被苏黎玉拧断了一只手臂,更踹飞出丈外,眼下应是七人之中伤得最重的,而铁环也已失去一个,只要多留意他手中的另一只铁环即可,最后唯有那个用链锁的人,链锁与长鞭一样,皆是攻防上乘的兵器,可链锁乃是铁器,若被击中,少说也会断几根骨头,如今两人皆无兵器,眼下还得先夺过兵刃才好,可见苏黎玉游刃有余,觉着若是能绕过这七人的性命,也是好的。 苏黎玉专心应敌之际,只见铁链锁朝苏黎玉左侧飞來,叶霜一时情急,想也未想,挺身过去,想要挡住这链锁。 苏黎玉虽有察觉左侧的偷袭,但见叶霜上前想要护住自己,不由得心惊,他怎能会她受伤,,这样的杀手,就是再多來十个,他苏黎玉也照样能游刃有余。 “哼!”苏黎玉冷哼一声之后,一手环住叶霜,起脚踢开了前方的两人,一手截住了右侧劈砍而來的长刀的刀柄,借力往左侧一挤,方才的链锁便击打到了那名杀手身上,只听杀手闷喊了一声,口中便吐出了腥红的鲜血。 苏黎玉紧了紧环住叶霜柳腰的手臂,俯首在叶霜耳畔柔声道:“呵,霜儿,你何时变得这般鲁莽了!” 此刻叶霜也知自己鲁莽,低着头对苏黎玉说道:“我方才,沒想那么多!”自己就这么挡了过去,她自己也当真吓了一跳,在他身旁越久,她越來越有中错觉,觉得自己以往的冷静睿智全化作了泡影,他可真是……害她不浅。 听到这话,苏黎玉满意地轻啄了叶霜的耳鬓,他的霜儿是这般在乎他的,呵,他的霜儿竟可以为他舍命。 苏黎玉轻抚之后,随即松开了叶霜,抬脚踢开了剑锋,右手拉住了再次偷袭而來的链锁,紧接着顺手把链锁扔向了迎面杀來的人,铁与铁的碰撞,发出锵锵的清脆之音。 苏黎玉本不想要几人性命,可这七人重伤在身却仍要苦苦相逼,誓死不休,方才还险些伤了他的霜儿,既然如此,那就莫要怪他苏黎玉狠毒了。 想到此处,苏黎玉扼住持剑刺过來的人,踢断一人手臂之后,夺过了长剑,尔后转身凝视着叶霜道:“我不想让你看见我杀人的样子,霜儿,闭上眼,不要看,可好!” “好!”说罢,叶霜轻轻闭起了双眼,只有刀剑之声在耳畔萦绕。 见叶霜闭起双眸之后,苏黎玉眼神刹那间变得冰冷无比,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冷冷地说道:“你们七人,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此刻的叶霜立在原地,放在两侧的双手轻握成拳,耳中传來一阵阵打斗之声,脸颊拂过一阵阵轻风,夹杂着梨花的花香,夹杂着血香,夹杂着几人痛苦的**,她真的很想睁开眼睛,看看此刻的苏黎玉是何模样,看看他是否受伤……想到此处,叶霜红唇微微一张一翕,似是想要说什么?可终究还是沒能说出口,只有厮杀声继续萦绕在她的耳畔。 苏黎玉左手持剑,眼下已经砍杀了五人,只见四周残肢零落,鲜血四溅,余下的两人见状不禁心惊胆寒,可自知毫无退路,便妄想拼死一搏。 手持链锁的杀手大喝之后,朝苏黎玉攻了过來,只见苏黎玉凤眼一瞥,躲开了链锁,随即用脚踩住了链锁,把那名杀手给拉了过來,尔后起剑一刺,即刻挑断了那人的手筋,接着又刺穿了那人的肩头,而那人的惨叫却并未翎苏黎玉停手,只是惹來了更惨烈的酷刑。 从手筋到脚筋……从眼耳鼻舌到手指脚趾……直至那人气血将尽,苏黎玉才一剑穿喉,了结了他的命。 正当苏黎玉残忍地杀掉眼前的杀手之事,最后那名用铁环的杀手,将手中另一枚铁环朝叶霜扔了过去,而自己也跟在铁环后,想要趁苏黎玉防备之时,出手杀人。 尘土飞扬之间,眼看铁环就要击中叶霜,苏黎玉长剑一挑,铁环便停在了叶霜的眉眼前,毫发无伤。 随即苏黎玉逮住了那人,尔后剑锋向下,刺入了那人的左脚掌,而剑上的铁环也随之砸到了那人的脚上,那人还未來得及大声喊叫,却被苏黎玉右掌碎心,瞬间沒了声。 不知过了多久,风中沒了动静,叶霜刚想睁眼,却听到马蹄长鸣,而自己也被苏黎玉抱到了马上,此刻两人共乘一马。 叶霜感受着苏黎玉的鼻息,轻声问道:“你,可有受伤!” 身后的苏黎玉环抱住叶霜,拉住缰绳道:“未曾受伤!” 马匹漫步而行,叶霜看着苏黎玉手上依稀可见的血迹,不禁想回头望去,却被苏黎玉遮挡住,那听起來有些苍凉的声音说道:“霜儿,不要看,不要看……不要回头看!” “好,我不看,可是……云苍,你借此令我和莫昭云分开,是否是因为,你不想让我去嗜血盟涉险!” 苏黎玉轻轻一叹:“嗯,我不愿你去涉险,纵然嗜血盟与皓月盟终是打不起來的,纵然我已安排好一切,可凡事皆有万一,何况就算沒有那种理由,想铲除嗜血盟的门派也不少,若是稍有变故,嗜血盟定有血战,霜儿,你不去,可好!” 叶霜知晓苏黎玉的担忧,可她若这般退缩了,往后还要如何报仇。 半晌,叶霜转过头望着苏黎玉道:“好,我不去嗜血盟,那你陪我回百林门找门主夫妇的下落可好,我实在不放心让长风大哥一人冒险!” 闻言,苏黎玉勒住了缰绳,仔细思量一番后,淡淡一笑道:“好!” 从此地去往百林门,只需十天的路程, ------------ 第六十三章 风雨欲来 四月过半,柳絮自从听闻了种种谣言之后,便只身一人來到了蛇延峰找陆武夫妇。 按理來说,每年三月初三乃是百林门年庆之时,可今年却就此搁浅,不为别的,只为门主夫妇下落不明,柳絮却也想不明白,究竟那些谣言是真是假……不,应该说,有几分真几分假,明香是自小就跟在宁素素身边的,而宁素素待她如女儿一般,感情自是深厚,可若明香所言非虚……她虽不是看着陆尘飞长大的,可那孩子断然也不会为了什么传闻中六国时期的宝藏而背信弃义,还谋害莫轲与宁素素,他绝非那样的人,那么,果然还是明香满口胡言么,可她一个小丫头,为何要这么说,想來想去,柳絮也乱了神,唯有上蛇延峰找陆尘飞的爹娘。 陆武与李菁两人归隐许久,虽是有这百林门长老的头衔,可两人从未干预过百林门之事,毕竟当年叶家灭门,是他们收留了白涟漪和她的两个女儿,后來还收了叶霜为义女,纵然叶霜女扮男装,他们夫妇也对外称是自己的孩子,可当年的长老皆容不得他们,故此他们才移居归隐在蛇延峰,那些冥顽不灵的长老一死,莫轲便亲自來此请他们二人回百林门,只不过后來回去的,是陆尘飞与叶霜。 一晃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们二人过得可还好。 柳絮过了吊桥,一步步往二人居所行去,未到半途,林中似乎有所动静,柳絮侧手备好了毒药,若是有人杀出來,与她医仙齐名的名号毒仙,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窸窸窣窣之声过后,林中出來了两个人,柳絮定眼一看,原來是云姬府的云石与杜若。 只见两人对着柳絮作揖道:“柳前辈可算來了,我们已在此地候了许久了!” “我那不肖徒可是想让你二人带话给我!” “是,公子料想柳前辈听了谣言之后定会來此,故此便让我们在此恭候!” “柳前辈,这封是公子亲笔书信,公子说,柳前辈看了之后便知晓百林门究竟发生何事,公子还说……请前辈节哀!” 节哀,,莫非谁丧命了,。 想到此处,柳絮慌忙拿过信函,拆开后仔细看了起來,沒过多久,看完信函之后,柳絮当即愣在原地。 她那不肖徒不会骗她,而且他的消息一向是最准最快的……如此说來……这一切,当真是庄少白做的,陆尘飞竟然已经……她要如何告知陆武与李菁,。 柳絮封好信函之后,还是决意去蛇延居见陆武与李菁,他们的儿子死了……她不可瞒着他们。 “柳前辈,公子吩咐,若前辈要继续留在北川,则命我二人跟随左右,听候差遣!” “云石、杜若,你二人在此等我,我去见见故人,不必跟來!” 云石与杜若对望之后,对这柳絮点了点头。 柳絮一人行至了蛇延居前,穿过了篱笆之后,依稀闻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那是…… 尸身腐烂之味。 柳絮快步冲进了屋内,只见屋内尘土满布,蛛网结堆,而桌前倒下的两具尸骸样貌还可辨清,是陆武与李菁…… 怎会如此,,究竟是谁下此毒手,。 柳絮定神之后便细细查看了四周以及两人的遗骸,有了结论之后,便黑着脸來到了云石与杜若面前。 “柳前辈,发生何事!” “我问你们,你们在此等候多久了!” “我们本是受公子之命暗中保护君主祭典的,后來公子又传书命我二人來南江寻您,我们在此等候不足一个月!” “那你们可曾看见有人來过!” “未曾!” 杜若想了一想,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柳絮说道:“我与云石轮守,他未见到,可我曾见到过一女子上了山,可沒过多久便下來了,看起來不会武功,所以沒有多加留意!” “那女子……你可还记得是何模样!” “黑纱蒙面……左眼角处绘有一朵桃花!” 闻言,柳絮咬了咬牙,愤愤地对着二人说道:“替我告诉那个不肖徒,陆武夫妇已被金十娘毒死,我们即刻去百林门!” “是,前辈!” 说罢,三人匆匆上路,柳絮此刻明了,金十娘杀了仇蕊,夺去了半本《蛊虫经》,毒杀陆武夫妇想必也不过是因为庄少白与二人有过节,既然她金十娘愿意为庄少白毒杀了陆武夫妇,那她只要捉住庄少白,定能逼她现身。 此时此刻的雷家堡内,逃脱回來的莫昭柔三人,见到了自己二姐莫昭兰与龙吟傲,还有一脸愁云的苏馨玉与杜轩。 龙吟傲四人是几天前在雷家堡外碰上的,当初龙吟傲并未带着莫昭兰去自己的家乡找杜轩二人,毕竟谣言一起,杜轩定会离开那里去别的地方与自己会合,而雷家堡则是当下最合适的地方,果不其然,四人在此相遇。 此时的厅堂内,听了莫昭柔说出的遭遇与百林门所发生之事,雷炎怒不可遏,即刻写好了给各帮各派的书信,预备亲自带人上百林门拿下庄少白此人。 虽然此事看上去是百林门针对北川武林,可他竟然在南江如此撒泼,还险些要了他独子的命,这口气,他可咽不下。 于是,做好一切准备之后,雷炎率队出发。 这头,玉长风带着几件宝物送给了庄少白,从而混入了百林门,时日紧迫,他也只能在百林门留上五日,而这五日,他必须要找出莫轲与宁素素的下落。 百林门之大,且不说东西南北四堂,就是门庭主堂,也够他折腾两夜,何况百林门还有那些奇门异阵机关陷阱,要查还得探探门中弟子的口风才行。 午后曾听到有几名醉风堂与饮月堂的弟子窃窃私语,一路骂着庄少白,想必庄少白定不会把人藏到醉风堂与饮月堂,而听雪堂來往之人繁多,且并无暗门密室之地,故此他也不必多打探,而眼下,最有可能的地方,只剩下舞莲堂与门庭。 门庭又分东南西北中五苑,会客在中庭,南庭多半住着门中年迈长者,东庭则是以往莫轲夫妇几人所住,北庭则是用于庆典之用,故此庄少白不太可能把莫轲夫妇藏匿在那四个地方,眼下自己就小住在西庭,不妨就从这里开始找起。 作此想法之时,玉长风已经换上了夜行衣从雅客厅北苑厢房跃了出來。 离开之前只是听他的好妹子给他说了个大概,包括各堂各后山的阵法与机关,细微的地方,还是得靠他自己多加小心。 月色稍黯,漫天的繁星则显得较为透亮,玉长风一路躲闪了几名弟子,踏着横梁搜了石山前几个屋门,皆败兴而归,正想离开之际,却遇上了另外几名蒙面人。 是打,还是跑。 若是打起來,定会引來其他弟子……可若是跑开,那也要这几人不动手才行。 玉长风犹豫之际,只听其中一名蒙面人小声道:“你也是來找门主夫妇的!” 一听此话,玉长风索性拉下面罩,对着几人道:“在下玉长风,正是受你们风堂主之托來打探莫门主夫妇下落的,几位英雄未请教……” “原來是玉楼主,我等皆是饮月堂与醉风堂弟子,名姓不足挂齿,只要能找到门主夫妇,我等也算对得起两位堂主的恩情了,时辰紧迫,我等还是接着找罢!” “几位英雄,不知你们已经找过哪些地方!” “如今百林门只有三个地方我等还未搜寻过,一是舞莲堂,那里全是庄少白那厮的走狗,我等要混进去实属不易,二是门庭后山,也就是和议之书所在的地方,哪里机关重重,阵法奇异,我等未敢擅自前往,三,则是此处,传闻此处有一暗门,可通向百阵机关牢,那个地方是百林门开创之初用來关押妄图夺走和议之书的人最后的葬身之地,我等打探许久,这暗门恐就在附近!” “如此说來,莫门主与莫夫人倒是极有可能被关押在那里……我们分头找找看!”玉长风本想离开此地,可得知此事之后,若是找不到那暗门,他恐无颜面对他的好妹子了。 于是,夜色之下,一行黑衣人便在石山四周的屋门旁细细摸索了一番,不知过了多久,几人皆无所获,正欲折返之际,忽而听到了石山有所动静,顷刻间便纷纷散了开來。 只见庄少白与点着灯的手下从石山走了出來,愤愤地拂袖而去。 原來暗门在石山右侧。 庄少白与其手下走远之后,玉长风与另外几人纷纷跃到了石山右侧,找起了机关所在。 只听其中一位蒙面人触到了石山沟壑处的机关,石山右侧便开了一道黑不见影的门。 “几位英雄,你们风堂主曾告知了在下一些机关阵法,不如就先让在下去探个虚实,还请几位英雄在此放风,若是有异状,则请几位立马关上这暗门,先行离开,之后再來为长风开门,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好,玉楼主万事小心,我等在此恭候!”几人想了想,亦觉得可行,毕竟若等会儿若有门中弟子前來巡夜,他们几人大可以取下面罩脱下夜行衣,与自己门派中的弟子大打马虎眼,掩护起玉长风也比较方便。 尔后,玉长风便拿出了火折子,往暗门内行去。 此刻,行至半途的庄少白却为了落下的钥匙,正带人折返回途, ------------ 第六十四章 险战百阵机关牢 玉长风进入暗门之后,一步一停地下了长串的台阶,越到下面,灯火越发通亮起來。 直至推开一道精细的木门,灯火之光全然通透,两侧皆是木制牢笼,而长明灯则一路燃到了门内更深的地方,玉长风一面小心翼翼地往深处前行,一面打量起了两侧的牢笼。 这些牢笼虽看上去十分薄弱,而且乍看上去不像是用來关押人的地方,可其中不晓得有何等高深的机关,毕竟这可是六国时期的机关神匠门制造出來的东西,若是一不小心,恐怕他便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晓。 安然到了木牢笼的尽头,左右两侧的长明灯又映照出了两扇一模一样的石门,石门上精巧的纹刻着黑白无常的轮廓,而石门旁皆有一处把手,想來应该是开启石门用的。 可他究竟该去左边,还是右边。 玉长风思索片刻之后,拿出了自己进來前顺手拾的几颗石子,两手各执一颗,一齐用力分别向左右两侧的石门把手上打去。 石子落地之间,两道石门上那黑白无常模样的刻纹便口舌皆开,同时射出了飞镖暗器,而玉长风身后本应是回路的地方,突兀地陷下一处凹洞,那远处的木门也关了起來,朝着玉长风齐发木箭,只听轰隆一声,玉长风头顶上的木梁接二两三,纷纷落下,此刻的玉长风眼疾手快,抓住一横木挡下两旁暗器与后背射來的木箭,双脚轻跃踏上了石面,此刻脚下的大洞突兀地冒出了竹叉,划破了玉长风的衣袍。 转眼之间,玉长风用木桩以内力打入了地面,单手撑在了木桩上,另一只手则握住射过來的木箭,扔向了左侧石门的把手,继而由握住了另一只木箭扔向了右侧石门的把手,只听咔咔两声,这些个暗器木箭皆停了下來。 然,此刻的玉长风不敢冒然落地,而是朝着地面运功一击,掌风一落尘土飞扬之际,玉长风整个人则立在了木桩之上,他记得叶霜同自己提过,机关阵法多有连用,若黑白无常指的是一阴一阳,那不论走哪边都是必死无疑,这真正的门,定不在左右两侧,那么,真正的门,莫不是在身后的这面墙上。 有此猜想,玉长风坐于木桩之上,开始以脚十分仔细地踩踏着墙面,半盏茶之后,玉长风四句找到了机关所在,起脚用力一踹,只听呲啦一声,顶上开了个大口,落下了几根长绳。 原來在上面。 此刻玉长风不禁为自己捏了把汗,尔后轻笑一声,抓住绳子便往上攀爬而去,虽是又近了一步,可是不晓得上去之后还要面临怎样的机关,须得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而守护在外的几名弟子,眼看庄少白又带着人折返回來,立马关上了暗门,撤到了容易隐藏的地方。 他们只希望庄少白不是要进那暗门,否则必定会与玉长风碰上,怎奈天不如人意,庄少白偏偏带着几名手下入了暗门,此刻隐匿起來的几名弟子不禁担忧起來,更有人想进去同庄少白一拼,可这绝非良策,莫说会打草惊蛇,暴露两堂弟子,若是玉长风躲开了庄少白,而他们冒然行动暴露出里面有人的话,这岂不是害了玉长风么。 几人商议之后,决定按玉长风交待的那样,在外等候。 此刻上了顶洞的玉长风,顺着长明灯一路行至了另一处阶梯口,那阶梯不断向下延伸,而长明灯则似蛇缠绕一般蜿蜒向下,似是深不见底。 玉长风正欲踏足前行之时,只听有声音从下面传來。 “混账东西,告诉你们多少次了,进出这里都给我注意着些,刚才是谁离开的时候又踏到了机关,!” “小人……小人知错,可是庄主……” “嗯,!” “门……门主……这痕迹……似乎是有人來过!” 闻言,庄少白一把推开自己手下,看了看地上凌乱的脚印,恶狠狠地道:“你们给我在这里守着,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说罢,庄少白开启机关,腾跃而上。 此刻,玉长风哪里还能顾及深不见底的蜿蜒之下是何,纵身一跃,沿着长明灯一路坠落。 风啸声呼呼掠过,此刻,玉长风见到了最下面的景象,似是一潭清澈的池水,可定睛一看,池水颜色却如嫁衣一般赤艳夺目,这池水绝对不是普通的池水。 性命攸关之际,玉长风果断撕下一段长袍,抛入池中,尔后单脚点踏,再次腾身而起,踏着面壁上的长明灯落到了池水旁,此刻他的鞋尖,俨然已经被池水腐蚀而破。 豆大的汗珠从玉长风额侧滑落,若是他就这么落如池水中……哈……他可还不想死,他还沒有让他的琴儿重新接受他,他怎么能死,。 玉长风缓神之际,细细观察了四周,方才自己情急之下落于右侧,则是与蜿蜒而下的台阶口相连,两旁皆是深陷的大坑,看不清坑里究竟是何物,而左侧是悬空铁牢,一个个仿佛巨大的鸟笼一般悬挂在高空,而高空之下,则是血色染尽的腐蚀池水,而池水的尽头,似乎有几个铁架,铁架上好似还用铁锁锁着两个人。 是莫门主与莫夫人沒错。 此刻台阶上传來了迅猛而下的脚步声,玉长风知道,是庄少白追了过來,玉长风躲开脚下大坑,往铁牢那边奔去。 这时,追击而來的庄少白拔刀出鞘,接着把刀鞘投向了玉长风的后膝处,玉长风皱眉一跃,虽是躲开了刀鞘,但脸侧被挥刀而來的庄少白划了一道口子,虽不算深,但是却阻挡住了玉长风的脚步。 听闻庄少白的刀法在百林门中是数一数二的犀利,如今看來,所言非虚,他自负武功不会输给庄少白,可如今且不说他赤手空拳,这地牢之内处处暗部机关,又被庄少白近身占了上风,莫非他玉长风注定要枉死在此,。 此刻的玉长风既要躲开四周机关,又要躲开庄少白锋利的刀法,可谓是腹背受敌,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命丧于此。 只听庄少白喊道:“哼,我当是谁,原來是玉楼主,怎么,是觉着送给庄某的宝物不够,想连同自己的玉萧楼也一起送我!” 玉长风右手挡住庄少白持刀的手腕,左手挡下了庄少白踢过來的腿,忿忿回道:“岂敢,我玉长风虽学艺不精,可自负也绝对不会死在你这个卑鄙小人的手里,要死,也要拉你当垫背的!”说罢,玉长风把庄少白引到了腐蚀池水边,作出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样子。 见到腐水池,庄少白猛地推开玉长风,往后退了开來,而玉长风则趁此机会跃到了悬空的铁牢外,单手拉住了铁牢柱,算计好之后,玉长风则迅速地用这些悬空的铁牢,借力腾跃踩踏,最终落到了莫轲与宁素素眼前。 只见莫轲与宁素素身上皆有几处被鞭打的伤痕,大大小小、深浅不一,而见两人唇色如此苍白,想必是许久未能进食饮水了。 好个庄少白,竟然如此对待他们。 此时只听铁架上的莫轲用虚弱的声音开口问道:“來者何人!” “玉长风!”语毕,玉长风发现铁架台上的钥匙之后,便匆忙地用钥匙解开了两人的枷锁,随即两人安然落地。 此刻的庄少白按下了通往铁架台的机关,脚下的石台一一延伸而去,而庄少白也挥刀杀了过去。 只见莫轲拼尽全力跃到了某个铁架之后,按下了机关,那些延伸而來的石阶便都沒入了腐水池中,而悬空的铁牢也瞬间坍塌,坠了下來。 庄少白眼看就要到那头,可石阶逐一被腐水浸沒,自己只得往后退开,而那下铁笼一个个地坠了下來,溅起了那些腐水,有些甚至溅到了他的身上。 “好你个莫轲,原來这百阵机关牢,还有这样一处机关,哼,如今我过不去,而你们,你们也必定会饿死在此,哈哈哈,我倒要看看究竟还有沒有什么机关,可以让你们活下來!” 莫轲轻声回笑道:“哼,老夫宁可饿死,也不愿死在你手里!” “说,那宝藏究竟在哪,!” “哈哈哈哈……等你日后下了地府,老夫再告诉你!” “好,很好,我会來看着你们死的!”语毕,庄少白拂袖而去。 确认庄少白离开之后,莫轲便同玉长风说道:“少侠,最左侧的铁架后有一处机关,你替老夫拉下它!” 闻言,玉长风照做,只听隆隆几声,几人身后竟开了一扇门,而门内放有两张卧床与一张木桌,那木桌之上,似乎还放有一些药。 莫轲见玉长风愣住,轻声笑道:“这当年是老夫命人一手打造的密室,为的是老夫的陆师兄与李师姐,他们当年因为白涟漪小师妹而被门中长老处罚,我虽是门主,却也有身不由己之事,故此,我只好做做样子,让他们在此小住了一段时日,此后,老夫闭关也皆在此处!” 玉长风把莫轲扶进去之后,又把已经昏迷的宁素素给抱了进去,顺手在桌上找了一些救命伤药,良久,玉长风仔细打探之后,开口问道:“前辈,眼下我们要如何出去,不知有沒有别的机关能令我们出去的!” 莫轲摇了摇头道:“若要解此机关,须得破了木牢房内的五门阴阳阵,少侠,这些干粮食水只撑得住五日,若五日之后,沒有人找到我们,且破了那五门阴阳阵……唉……” 闻言,玉长风暗自轻笑,听莫轲的语气,分明就是另有出路,不过,庄少白才走,定会好生部署一番,而眼下的确是需要养伤调息,也罢,多等些时日再杀出去也无妨,何况算算日子,这个时候南北武林也该对百林门有动静了, ------------ 第六十五章 激战百林门 离开百阵机关牢的庄少白吩咐自己的手下轮守在石山之外,而自己则去往莫轲的卧房,自从莫轲被自己软禁之后,他曾翻过莫轲的一些手记,更钻研了百林门那些奇门异阵还有后山的百阵机关,之前本是把莫轲和宁素素关押在木牢里的,就是因为钻研了传闻中的百阵机关牢的暗门内牢,所以他才把莫轲和宁素素锁在了铁架上,可沒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若今夜自己沒有折返回去,那岂非会让玉长风救走他们,哼,他绝对不相信莫轲那只老狐狸会宁愿自己困死在那牢中,所以一定还有别的机关,那百阵机关牢唯一的出口只有石山右侧的暗门,只要命人把守住,他一定不会让莫轲几人逃了。 此刻隐匿在外的几名弟子,见庄少白吩咐手下轮守此处之后,更加确定门主夫妇定在里面,而且听庄少白的语气,门主夫妇以及玉长风都还活着,兴许是被关押在了百阵机关牢中,既然玉长风是受他们风堂主之托前來的,那么,或许他们可以等风堂主潜进來…… 几人商议之后,决定先离开想办法在百林门各个哨岗之处安插门中还有道义的弟子,若是见着了风堂主,也好让人混进來,毕竟要进那百阵机关牢去救人,不是容易之事,更不是他们几人就能够办到的,几人只希望他们的风堂主能早日归來。 第二日一早,山下便传來了报信,说是雷家堡率南江各帮派的弟子已经驻足在了山脚下的李家镇,來意不明。 听到自己手下如是而说,庄少白怒上心头,摔下了手中的古书卷,大喝道:“來意不明,连他雷家堡带这么多江湖中人來此作何你们都沒给我查明白,我要你们何用,!” 听到庄少白大怒,几个手下纷纷跪下喊道:“门主息怒,属下等人虽未探得雷家堡的來意,但我等发现了后面的队伍之中有大量财宝在陆续运向李家镇,想必是來恭贺门主继位的!” “哦,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如今南江武林有谁不知道是门主立功,救百林门弟子于水火之中,而那叛徒陆尘飞又是在北川,想必南江武林各帮派,定是想來讨好门主,门主不久之后,定能号令南江,恭贺门主!” 听着自己手下的赞捧,庄少白思量了一会儿,的确,如今自己的手下从北川发回來的报信,说是北川武林现在已经把人手都集聚到了枫城,过不了多久嗜血盟一定会被铲除,而他更可以把所有负名丢给嗜血盟,届时只要他套出宝藏所在,莫要说是号令武林,就算他要造反去抢那王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到此处,庄少白得意的大笑起來:“好,既然雷家堡有心,吩咐下去,解除山前的迷阵,派人去迎接雷堡主!” “是!” 沒过多久,金十娘从屋外迈着寸步來到了庄少白面前,放下了一些药,背对着庄少白说道:“绿瓶那些,是麻药,点在香炉中半刻钟便生效,而白色那瓶,是毒药,只要身上有伤口,一旦沾到,全身便会慢慢化为血水,那瓶青色的,是解药!” “你消失这么久,莫非是主子让你去做别的事了!” “呵,我的确是为他做了很多事,这次雷家堡带这么多人來,你最好防着些,对了,我女儿呢?” “少主去了北川,说是替主子办事去了!” 金十娘媚眼微微动了动,细声问道:“只有她自己!” “哼,你们不是拿到了那版本《蛊虫经》么,少主似乎已经控制住了陆尘飞,如今有这么一个听话的傀儡陪着,你又何须担心!” “……你是说,她服下了傀儡蛊的主蛊,!” “是!” “他竟真忍心……他竟然真的忍心……罢了……” 庄少白静静地看着失魂落魄离开的金十娘,每一次都如此,姗姗而來,然后留下一些药,接着问自己女儿的近况,最后又一脸怅惘的离开……哼,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个被人利用感情之人,她比他更像那个人的一只狗,她才是最可怜的。 不过她倒是提醒了他,雷家堡带着这么多人來,防一招也好,想到此处,庄少白又命自己手下把这些麻药拿了一些预备到了门庭迎客之处。 他倒要看看,雷炎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手下弟子很快便下山去请了雷炎等人,雷炎压住性子地回应之后,便与一同而來的众位豪杰商议起后面的事來。 自从雷炎暗发英雄帖之后,南江武林各帮派便纷纷派遣出了弟子,终在百林门山下的李家镇集结到了一起,第二日便可攻破上山,不过为了能让众位英雄豪杰混入山上,又不打草惊蛇给庄少白逃跑之机,故此雷炎才听了萧冥的提议,不作声张,给庄少白一个假象,等上了百林门,找到了莫轲与宁素素,到时候就可让庄少白无法狡辩。 “哼,老夫倒要看看那厮还有什么花样,到时候,老夫定要拆了他的骨头,不然难泄心头之气!” “萧庄主果然好计谋,如今这败类还真以为我们是要去巴结他,还开了大门迎接,哼,萧庄主可真会算计!” “袁庄主过奖,我们还是來说说上了百林门之后如何分头寻找莫门主夫妇吧!” 几人面和心不和地说着寻找莫轲与宁素素的事,在一旁的莫昭柔等人虽有自己的提议,却只能静默不语,这里沒有他们几人能插话的地方。 此次行动,几人皆做了乔装,毕竟报回给庄少白的消息是说莫昭柔等人已经在虎跃河被嗜血盟的人刺杀,所以庄少白才会以为雷家堡是为了能拿到通牒去北川找嗜血盟算帐才带着这些财宝,号召了其他帮派的人士前來找自己。 一切只等他们回到百林门揭穿庄少白的阴谋诡计。 可他们也清楚,这些人之中不乏有想要探探宝藏一说究竟是虚是实之人,总之就是各怀鬼胎,虽是同路,但也不得不防。 百林门山中迷阵解除之后,众人在一名弟子的带领下來到了门庭,只见庄少白一脸得意的站在台阶之上,对着雷炎等人说道:“雷堡主、萧庄主、袁庄主,庄某恭候多时了!” “哼,你这卑鄙小人,纳命來!”见到庄少白之后,原本脾性就暴躁的雷炎沒能忍住,拔剑就出手刺了过去。 长剑相鸣之际,混战激发。 这头莫昭柔等人还沒來得及表明身份,却被众弟子包围了起來,那些弟子大部分只是持剑与几人僵持着,而动手的皆是舞莲堂的弟子还有甘愿与庄少白同流合污之人。 此刻苏馨玉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细想之后,便拿出了些药丸给了雷啸天等人,轻声说道:“两侧的火坛烧着麻药,我想庄少白也是有所准备的,我们先将那些火坛弄熄,否则等会儿大家都会倒下!”这些多半是麻药迷烟,幸好发作尚需半刻钟,否则既然恐已经倒下。 听了苏馨玉之言,几人分散开來,把火坛逐一熄灭。 而此刻,雷炎与庄少白一剑一刀拼杀着,雷炎真想一剑杀了庄少白,可他要留活口,毕竟只有捉了他,才能知道莫轲和宁素素的下落。 只见庄少白刀锋一过,与雷炎手中利剑拼杀得铮铮作响,在旁的弟子皆不敢上前妄动,看着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只有刀光剑影在旁人眼中晃荡。 这头被困在百阵机关牢中的莫轲,听到了地面上传來的厮杀刀剑之音,运功调息之后,同宁素素说道:“素素,看來已经有人杀过來救我们了,哈哈哈,方才似乎还听到了雷兄弟的声音,你现在可休息好了!” 已经调息好内伤的宁素素白了一样莫轲,沒好气地说道:“你莫不是非要等上面有动静了,才打算出去,枉你是一门之主,拖累玉少侠不说,还忍心这般让门中弟子互相残杀,哼,要是出去晚了,雷大哥受了伤,你就等着挨我的长鞭吧!” 玉长风在一旁一边琢磨铁架的机关,一边听莫轲与宁素素打情骂俏,听到两人终于有出去的打算,不禁松了口气,毕竟他可不想在这里困一辈子。 一切就绪之后,莫轲便起身与宁素素开启了床榻下的机关,只听外头腐水池哗啦几声,石板阶便从落下的铁牢两侧靠了过來,搭成了一条路。 莫轲拍了拍玉长风的肩,大笑道:“哈哈哈,让少侠受惊了,玉少侠,我们夫妇定会还你这个恩情,百林门也定会还你这个恩情!” 玉长风闻言,想了想道:“那,这样吧!莫前辈、宁前辈,此事过后,在下想在百林门多留几日,也想借这些机关阵图好好观摩一番,还望应允,自然,在下定不会对外泄露半句,只为满足在下好奇!” “哈哈哈,好小子,够直爽,好,老夫答应你!” “多谢莫前辈!” “好了,我们快些离开吧!总不能让雷大哥替我们担忧!” “夫人说的极是!” 语毕,三人一前一后离开了百阵机关牢,刚从石山右侧出來,便遇上了几名弟子,正是那晚助玉长风的几人。 几人听到门庭有了厮杀之声,便同守在石山外的弟子厮杀起來,见到门主夫妇与玉长风安然出來,几人纷纷半跪言道:“门主,夫人,玉公子,雷家堡此刻正带领南江武林人士与庄少白拼杀,还请门主前去震慑那些勿信谗言的弟子!” 闻言,莫轲带着几人往门庭赶去。 此刻的门庭庄少白见那些麻药沒有发挥效用,一直处于下风的他摸出了金十娘留给他的那瓶毒药, ------------ 第六十六章 庄少白之死 此刻百林门门庭之上刀剑厮杀之声响彻山林,哪里还能容得下莫昭柔等人多做唇舌之语,任凭莫昭柔几人叫停,杀红了眼的弟子却依旧不曾停手,而偌大的擂台石阶之上,雷炎招招逼迫着庄少白,庄少白自负刀法超凡,但在雷炎面前,却总在下风,不过,他手上还有那瓶毒药,只要能让雷炎受伤,他就一定能赢。 只见雷炎长剑利锋左旋而刺,庄少白横刀胸前抵挡开來,接着刀锋一反,单臂一挥,眼见要割到雷炎喉咙之际,雷炎收剑防护,继而起脚直踢,伸出左手去抓庄少白的手臂,庄少白本想躲开,但转念一想,只是侧身躲开了雷炎的脚,顺势就让雷炎抓住了自己持刀的右手,眨眼之间,庄少白右手中的刀被转移到了左手之中,继而横刀从两人手臂下方用利刃划伤了两人的手臂,此刻自己被雷炎一脚,踹断了几根肋骨,而庄少白也顺势与雷炎拉开了距离。 哼,自己不过是断了几根肋骨,可若能换得雷炎的命,也算值了。 想到此处,庄少白迫不及待地拿出了毒药瓶,对着雷炎撒了过去。 “雷大哥当心!”挥手之际,匆匆赶來的宁素素长鞭而去,本想束缚住庄少白的手,可匆忙出招,长鞭打偏在了庄少白的手背上,毒药瓶被溅到了两人头顶,落雨雷电之际,毒药瓶内的白色药粉散落而下,落到了庄少白与雷炎身上。 “都给我住手!” 杀红眼了的弟子,听到莫轲的厉声大喝,纷纷停了手,朝擂台上望去。 “是门主!” “还有门主夫人!” “怎么回事,门主和门主夫人不是被陆尘飞那个叛徒掳走了么!” “爹,娘!”见到自己的爹娘安然无恙的站在擂台之上,莫昭柔与莫昭兰一前一后奔了过去。 “快看,真是二小姐和五小姐!” “还有龙师兄和苏师妹!” “莫非是庄少白骗了我们!” 此刻门庭回荡着的刀剑之声已渐渐停止,众弟子哗然之际,把手中的刀剑纷纷面向了擂台上的庄少白。 此刻,散落的毒药粉在两人身上蔓延开來,雷炎知晓自己被暗算,怒上心头,见莫轲与宁素素安然而返,铁定心要一剑杀了庄少白,怎奈一运功,毒便侵入了自己五脏内府,眼前一黑,便向后倒去。 一旁的雷啸天接住自己的父亲,尔后苏馨玉便端详起了那些毒药粉……这不过是一些会令人昏迷的**而已…… 此时,庄少白从身上拿出了青色的药瓶在众人眼前晃荡一番,接着起身癫狂大吼道:“莫轲,我庄少白哪里比不上你,凭什么不能坐这门主之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哈哈哈哈……解药在我这里,我庄少白就是死,也要拉个人陪葬!”说罢,庄少白把瓶子里的药一饮而尽,可入喉的瞬间,庄少白只觉得自己的内府如火中烧,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要融化一般……这根本就不是解药,那个女人……不,是那个人一开始就已经算计好要让自己死,他被骗了,他竟然已经成了弃子。 见庄少白毒发,莫轲同情地望了伏倒在地的庄少白一眼,便闭上了双眼扭过了头。 “我不甘……”庄少白话语未尽,便已经暴毙。 “少白叔……”见到庄少白暴毙,只有莫昭柔为他轻轻落泪,她的少白叔从小就很疼爱她……可是为何,为何会变成如今的局面,名利宝藏就这么重要么,百林门主这个位子就这么会让人鬼迷心窍么。 她想不明白。 随着庄少白的死,百林门之事也算告一段落,莫轲与宁素素收拾残局之后,宴请了南江的众位武林英雄,此次,算是百林门欠南江一个大人情。 “哈哈……我就说,还是我们南江之人有英雄气魄,那消息明明是在北川先传开的,可是呢?立功是是我们,哈哈哈……” “谁不知道北川的武林中人正忙着对付嗜血盟呢?我早就看嗜血盟不顺眼了,不,我看北川人沒一个顺眼的,巴不得他们都死光!” 宴席之中,酒水遍地,醉酒者之中,不乏有喜好居功论舌之辈,皆把北川贬得一无是处。 玉长风本就是北川人,又怎会听得那些胡言乱语,故此他早早退席,在百林门四处闲逛。 他亦有许多想不明白的地方。 那苏黎玉究竟是谋划着什么?一方面又说会帮助百林门渡过难关,一方面又把矛头指向嗜血盟……照原來的计划,此刻北川武林各帮派的人也都应当在此了……可为何北川的消息却一直都是各大门派在围攻嗜血盟呢?难道他真要让琴儿带人灭了嗜血盟,,不可能啊!那火腾云是他忠心耿耿的手下,他沒理由作出如此有弊无利之事啊!那他究竟为何沒让北川各帮派來此,他越想,就越想不明白苏黎玉究竟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玉长风自顾思量之际,忽而觉得身后林中有两个身影掠过,可惜身手太快,他既沒看清,也沒办法跟上去,那身手,令他想起了清莲庄的庄主萧冥,看來百林门离太平的日子,还很远呢?可他如今只关心聂琴是否毫发无伤。 北川这头,各帮派依旧在嗜血盟驻足。 本來众人势要铲除嗜血盟,可厮杀沒有多久,便被不知从哪赶來的三人阻止,这三人,正是莫昭云、叶紫竹,以及两人在嗜血盟外遇到的莫昭颜。 莫昭颜把所知之事告知了所有人,调和之际,正想号召各帮派一同去往百林门,可是?以皓月盟为首的帮派皆纷纷撤离了嗜血盟,说百林门之事,北川武林不宜多事,而以落雪楼为首的帮派又一心想抓住这个大好时机除掉嗜血盟,不论是否有出师之名。 三人愕然之际,又收到了报信,说百林门已无事,于是三人便出了嗜血盟,纵然现在里面厮杀,也与他们无关。 “三哥,你我还是速速回去看一看爹娘,大姐那边,就有劳叶姑娘了!”莫昭云谦逊有礼地对着叶紫竹拱手,却见到叶紫竹一直看着莫昭颜,他猜对了,那天自己之所以被她抱住,是因为她把他当成了莫昭颜,她抱的,并非是他莫昭云……笑话,他只不过陪了她一路,怎就……整理思绪后的莫昭云别过脸去,不再看向叶紫竹。 听到莫昭云的提议,莫昭颜当即答道:“不行,我此次前來,还有事要办,暂时不能回去,四弟你不妨先送她回叶府,再回百林门!” 沒等莫昭云开口,叶紫竹就大吼道:“莫昭颜,你存心要躲开我是不是,我告诉你,我还就不走了,这次你休想丢下我!”说罢,叶紫竹指了指莫昭颜手中的玉笛,然后将玉笛上的流苏一把拉住。 莫昭颜无奈地叹道:“紫竹……你四哥会担心的!”她为何这么傻呢?放着千金小姐不做,却想要跟着自己浪迹天涯…… 莫昭云见两人相望不语,心头一阵酸楚,思索之后,对着叶紫竹淡淡笑道:“那还请叶姑娘保重好自己,在下会先前往叶府报安……还望三哥好生照顾她!” “那就多谢莫公子了!” “叶姑娘开心便好,告辞!”语毕,莫昭云不等莫昭颜开口,便转身大步离去。 “若有一日让你分辨我与四弟,只怕你……” “我一眼就能认出!” “哦,你怎么一眼就能认出我!” “因为你便是你啊……” “紫竹……这笛子……”莫昭颜话语未尽,见到远处有大队人马行來,顺手便捂住了叶紫竹的嘴,带着她蹿入了林中,小声在她耳边说道:“嘘,别出声,那是是隐逸盟的风语嫣,据说喜好女色,你可不能被她看见了!” 一听这话,叶紫竹心中暗自高兴,也老老实实地呆在莫昭颜的怀里不动,只等风语嫣的大队人马入了嗜血盟。 传闻风语嫣与火腾云有些瓜葛,据说是因为风语嫣看上了火腾云的妹妹火嫣,但是碍于有火腾云护着,风语嫣才沒能得手。虽然只是传闻,不过不晓得如此时候,风语嫣究竟是去作何的,也许会为嗜血盟打发了落雪楼等门派,也许,会与他们一起除掉火腾云等人,不论是哪种可能,总之眼下他才与她重逢,可不能被其他事情牵连进去。 想到此处,莫昭颜拉着叶紫竹莞尔一笑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带你离开!” “好呀,你要带我去哪,不会是回叶府吧!” “呵,我要去见个人!” “谁!” “公子玉瑾!” “哈,原來你知道他沒死啊!你找我陆姐夫作何,!” 一听这称呼,莫昭颜不由一问:“你说传闻中的公子玉瑾是你……姐夫,你还有陆姓的姐姐!” “是啊!百林门醉风堂堂主陆尘遥就是我的结拜姐姐啊!自然她的夫君,便是我的姐夫呀!” “哈,陆尘遥,!”他虽知道这名字,却从來沒有留意过那个人,看來这其中,定有什么事情是关乎百林门的。 “莫昭颜,不是应该你比我更熟路陆姐姐么!” “紫竹,你可知道他们去哪了!” “不知道,不过我们分开前,说好在晓枫县会合的,我想可能是路上出了点什么岔子,应该快到了吧!” 闻言,莫昭颜为了弄清楚心中疑虑,决定与叶紫竹在晓枫县等待他们。 可惜此时的苏黎玉与叶霜两人,却不在去往晓枫县的路上, ------------ 第六十七章 痛伤望星谷 此刻的叶霜与苏黎玉本应在去往百林门的路上,可苏黎玉带着叶霜绕來绕去,避开了去王百林门的官道,所以此时此刻,莫说是晓枫县,两人离百林门可是越來越远,一路绕着绕着,便到了星城与缕城的交界处,望星谷。 望星谷之大,叫得出名字的便有摘星峰、叹星崖、坠星山、星影湖,叫不出名字的山谷河流也多如枝叶。 苏黎玉是命人多方打探之后,才探得毒王马宵与医王孙锦柏就隐居在这望星谷,只是山谷繁多,找起來却要花些气力。 “霜儿,这便是望星谷了,如何,不比百林群峰的百林谷差吧!” “是不差……可霜儿无心赏景!”叶霜虽偶有到北川,可终究也敌不过苏黎玉这个北川人,她知道,终究他还是不肯让她身陷险地,可是?她……她是当真想要回去,就算眼前的景色如同幽山仙境一般。 叶霜轻叹之后,便望向了不做声的苏黎玉,只见苏黎玉合起折扇,修长的手指掠过垂落的青丝,凤眼微眯凝视着星影湖,一袭白袍,发髻轻简,仿佛此刻只需唇角一扬,便可魅惑众生。 他究竟在想着什么? “霜儿……” “诶!”忘得痴迷的叶霜,被撞头对着自己莞尔一笑的苏黎玉吓到了,吓得心鹿乱撞,六神无主。 苏黎玉见叶霜这般模样,不禁笑得更深了,他轻轻凑到了叶霜耳畔,柔声问道:“霜儿,你可是在怨我!” 叶霜退后了几步,别过头去道:“你可是忘了当时是如何答应我的,我答应你不去嗜血盟,你却带着我到了此处,云苍,你究竟在作何打算,我……想不明白!”是呵,若不是收到飞鸽传书,知道百林门已经无事,她或许会从此恨着他罢,可就算百林门无事,她却也还是沒能亲手杀了庄少白,沒能……报仇,庄少白一死,那幕后主使便更难查出,呵,纵然查又如何,她武艺全失……就算仇人站在她眼前,她恐怕都无法报仇。 苏黎玉踏步上前托住叶霜的薄肩,云淡风轻地说道:“传闻,医王毒王隐居在此,霜儿,我们去见上一见可好!” 原來……她误会他了,他瞒着她,为她做了这么多事情……他对她始终如一,可她呢?她却对他有了疑心,她怎可如此,。 心怀愧疚的叶霜含泪,扑到了苏黎玉怀中。 苏黎玉起手想要环住怀中的人儿,却听叶霜呢喃了一句,刹那间,眉头紧皱,凤眼挤成了一线,双手也顿了下來。 她说:“云苍,我不该疑心你的!” 他的霜儿……是如此聪慧呵,他为她做的这些又能算什么?他还是会伤害到她……他宁愿他的霜儿不要信他…… 不知过了多久,苏黎玉终于起手,轻轻拍了拍叶霜的背,用一贯的口吻说道:“望星谷之大,我知晓有一处峰崖能观览全貌,你要同我一起去,还是留在此处等我!” 叶霜离开苏黎玉的胸怀,淡淡一笑:“自是与你同去!” “好!”苏黎玉淡笑颔首抚了抚叶霜的鬓发,便松开了手,往前走去。 正是晚霞晕染山林之际,如此美景,叶霜与苏黎玉却无暇欣赏,只因两人才到那处峰崖,便遇上了被一位铁面人背着的明香。 这时的明香正被主蛊反噬,莫说是行走,就连说话都十分困难,只能瘫软在铁面人的背上……如今她能依赖的,也只有铁面人了。 可偏偏在这种时候遇上不该遇上的人。 撞上明香的叶霜惊诧之余,留意到了把明香放落在地的铁面人,他的背影……他的身形……与她大哥陆尘飞极为相似。 叶霜本想开口问什么?怎奈转眼间,苏黎玉已经和铁面人打了起來。 叶霜本想过去制住明香,可被苏黎玉阻止道:“霜儿莫要过去,她在自己周围撒了毒药!” 叶霜只得止步不前,站在一旁。 只见铁面人挥剑刺向苏黎玉,苏黎玉侧身以纸扇抵挡,把铁面人的剑锋给克制住了,随即拉住了铁面人持剑的手臂,本想把铁面人整只手臂都卸掉的,可被铁面人巧劲儿拉扯开來,随即苏黎玉纸扇一横,顺势打飞了铁面人手中的利剑,接着便运功,预备一掌了解了这厮。 看见铁面人手臂上的齿痕,叶霜一边冲过去一边大声叫唤道:“不要杀我大哥!”对,那手臂上的齿痕,那出手的招式还有剑法招式……是她大哥,的确就是陆尘飞,他还活着,陆尘飞还活着。 闻言,苏黎玉即刻收招,可这无疑令他以三成功力伤了自己,瞬间嘴角便溢出了血迹。 “云苍!”见到苏黎玉受伤,叶霜心中又添愧疚之情。 苏黎玉后退了些脚步,起手拭去嘴角血迹,对着叶霜叹道:“咳,这个铁面人是……陆尘飞!”若真是,幸好他收回了手,沒有伤到他,只是苦了自己了。 “可能是……”叶霜不确定的望着铁面人的背影,咬牙点了点头,若是能掀开他的铁面,或许就能知晓了,可是%她忽然有害怕起來,若只是自己想错了,看错了,岂非又会令自己伤心…… 峰崖边上,铁面人拾起长剑,又冲着叶霜与苏黎玉刺去,而明香忍痛终于拿出了几枚毒镖,朝着叶霜投了过去。 苏黎玉负伤对付着铁面人,而叶霜则为了躲闪毒镖,搓脚踏空,整个人便往峰崖上落了下去。 “霜儿!”苏黎玉不与铁面人纠缠,急忙从峰崖跃了下去。 铁面人听到大喊的名字,不由得微微一愣,可很快便收回了长剑,背起了明香继续前行。 而落崖的叶霜被后跳下來的苏黎玉一手抱住,接着便看见苏黎玉用另一只手牢牢地拉住了覆在山崖侧的藤蔓。 “霜儿,莫要松开我!” “好,我不松开!”叶霜望着苏黎玉苍白的面色以及嘴角溢出的血迹,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 苏黎玉顺着藤蔓渐渐下滑,看就快安然落到地面,可藤蔓清脆一声响,便断了开來,于是两人便落入了草堆之中,昏厥了过去。 夜色上空,醒过來的叶霜已经安然身处在了一个山洞之中,而山洞之内,柴火噼啪作响,身侧还放有果腹之物。 叶霜环绕山洞之后,发现唯独不见苏黎玉,便起身想要去寻他,可自己一动才知晓,原來自己扭伤了腿。 “云苍……云苍……”叶霜知晓苏黎玉受伤定不轻,便心急地喊了起來,直到苏黎玉从外头回到了山洞。 “霜儿,你终于醒了!” “云苍,你还活着对不对,你还好好的对不对!”见到苏黎玉,叶霜顾不得腿上的疼痛,奔向了苏黎玉,用双手亲自确认了苏黎玉全身上下是否安然。 “呵,你忘了,我若死了,你也会死的!”说着,苏黎玉把叶霜拉着坐下道:“霜儿莫要担心,我方才已经调息过了,一点内伤不碍事。 “你为何要跳下來,你怎么可以就这么不顾一切地跳下來呢?”她死了也罢,可是……叶霜一边抽泣,一边轻打着苏黎玉的肩。 望着叶霜如同孩提一般为自己流泪,苏黎玉拥紧了她,只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值得。 “霜儿,若换成是我先落崖,你可会……” “生死同命,不负此情!” 听到叶霜的话语,苏黎玉亲吻了她的眉发,轻啄了她的泪水,最后给了叶霜深深一吻。 口中夹杂着泪水的酸痛和血的香味,丁舌滑过唇齿,鼻息铭刻着两人的心意,噼啪的柴火之声不绝于耳,可此刻的山洞之内唯有两人的鼻息声在回荡。 良久,两唇相离,苏黎玉望着叶霜比繁星更加璀璨的双眸,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轻轻唤了叶霜一声,最终昏厥在叶霜怀中。 “云苍!”叶霜知道,苏黎玉为了她匆忙收招而伤了他自己,之后又不顾一切跳下崖负伤保护了自己,还有藤蔓断裂后,两人落地前,他亦是护住了自己……更甚还托带着内外伤把自己安置到了山洞,找了柴火和果腹之物……她竟一点用也沒有……若是她未曾失去武艺……若是她不大声阻止他出招……若是她多加小心……此刻的她,恨透了自己。 安放好昏迷的苏黎玉之后,叶霜开始在苏黎玉身上找灵丹妙药,可是搜罗了一遍之后,发现只有一瓶似乎是疗伤止痛的药,还有已经合成一对的鸾凤玉扣。 幽静的山洞之中,叶霜把药用自己的口喂给了苏黎玉,接着便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昏迷的苏黎玉,一面添加柴火,一面把玩着刚摸出來的那对鸾凤玉扣。 鸾玉与凤玉颜色虽不同,纹路也不同,但合到一起,却出奇的好看,看着合起來的玉扣,除了美观精巧之外,那些刻印,却更像机关门上的钥匙。 叶霜也曾见过一些奇门机关的钥匙,皆是奇特无比,虽说自己之前一直拿着其中一块玉扣,可这它们合二为一之后,外观上依旧是上等玉质所做的玉扣,可合起來后的凹槽和形状……的确与百林门那些机关的钥匙有相同的刻印。 此物,莫非真是什么奇门机关的钥匙,,可之前听说这个是苏黎玉的娘亲心爱之物,送给苏黎玉,为的就是让他送给自己的妻子……叶霜轻轻抚了抚苏黎玉,握着玉扣沉思起來。 这个为她做尽一切的男子,这个令她情根深种的男子,这个令她捉摸不透的男子……究竟还瞒着她多少事, ------------ 第六十八章 幽谷迷雾 夜色深幽,山洞里火光与山洞外的月光显得格外明亮,叶霜把鸾凤玉扣收好,站在洞口向山谷中眺望。 此刻的山谷温风和煦,鸟兽鸣和之声顺着幽寂的春风拂渡,山谷林中依稀可见鸟兽之眼,光亮幽暗却又深邃。 叶霜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一个人在深山林子中却也不曾畏惧,可今时今日,她却害怕得连自己的气息都慌乱了起來,她只怕若是有豺狼虎豹过來了,她保护不了苏黎玉。 一直都是他在保护她,她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什么都做不到,她恨。 幸得那些柴火可以烧到早晨,只要柴火不灭,他们二人就不会太危险,故此,她不能睡着,她必须要守到天亮。 叶霜拿着一根适手的木枝,防备着四周,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山谷中的幽暗之光渐渐消失,鸟兽鸣叫之音也渐渐消散,天逐渐朦胧透亮起來。 此刻的山谷清雾缭绕,微微有些寒凉,叶霜添了一些柴火之后,便摸索着去不远处的溪流边用宽叶取水,抬头便依稀见到了林中袅袅升起的青烟。 这里莫非有人家,。 叶霜一惊,想到了之前苏黎玉提到过的医王毒王隐居此地,便推断那袅袅升起的炊烟定是两人之中的一个。 想到此处,叶霜咬了咬牙,拿着宽叶上的水折返了山洞,喂给苏黎玉之后,接着又去外面找了一些木头,撕下了身上几处布料,把这些木头绑成了一个长架子,之后便小心翼翼耗尽气力地把苏黎玉移带了木架之上,此时的柴火已经燃尽,而春日也悄悄地越过了山头。 叶霜拖着木架,一路往方才看见炊烟升起的地方挪动着前行,她已经察觉不到自己的脚伤了。 此刻,山谷中悠扬的箫声响起,刚劲浑厚,似有着疗伤之效,那箫声传來的方向,亦是炊烟升起的地方,想到此处,叶霜更加奋力地拖这木架往前挪动。 忽然,拖着木架的布匹断了开來,叶霜整个人撞到了树木上,幸好自己侧身,并未撞到头,只是这手臂恐怕伤得不轻,可叶霜哪里顾得上这些,扯下衣服上的料子,折回到了木架前捆绑好,见苏黎玉的手垂落了下來,叶霜便重新把苏黎玉绑在了木架上。 可这冰凉的触感是什么?,就算苏黎玉修习的内功心法是阴寒无比,可为何此刻整个人都犹如寒冰一般沒有一丝温度,。 “云苍……云苍!”叶霜一手摸着苏黎玉的脉,一手轻轻拍着苏黎玉那惨白沒有意思血色的面容,接着俯首把耳朵贴近苏黎玉的胸口…… 沒有脉象,沒有心跳。 他死了,。 怎会如此,方才还好好的,为何突然间……不会的,他说过要陪自己一生一世的,他说过要带她一起去紫城看红梅的,他说过…… 不,他沒有死,自己的命是系在他身上的,若他死了,为何自己还活着,,他一定沒有死。 想透彻了叶霜抹干泪水,便用尽浑身气力,拖着木架往箫声的源头行去。 一步、两步……越來越近了…… 很近了。 就在前面了。 穿过繁密的树林之后,浑浑噩噩的叶霜看见了一个偌大的篱笆,篱笆内有许多晒草药的架子,还有几间木屋,而临近的溪流旁,只见一名青丝落肩的男子,穿着银袍,手持竹箫吹着浑厚的音律。 那人莫非就是医王孙锦柏,可是毒王和医王都应是年过花甲的长者,为何…… 叶霜顾不得许多,奔到了男子面前,急切问道:“阁下便是医王孙锦柏孙前辈,!” 男子停下了箫声淡淡地回眸,说道:“姑娘,医王在木屋里!” “多谢公子相告!”叶霜言谢之后,便拖着木架到了篱笆内的木屋外。 吹箫的男子放下手中竹萧,本想过去帮忙,但见到了木架上的苏黎玉后,蹙眉冷哼道:“哼,原來你也有今日!” 此刻的叶霜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木屋内的医王身上,未曾听到那名男子的喃喃自语。 “孙前辈,求前辈救救他!”叶霜敲着屋门,一遍遍央求着,直至孙锦柏伸着懒腰开了屋门。 孙锦柏伸展四肢之后,定眼看了看叶霜,忽而睁大了双眼,拉着叶霜细细打量起來。 像,像极了。 “孙前辈!” “姑娘,白涟漪你是什么人!” 听此一问,叶霜也同样惊道:“前辈识得我娘!” “原來你是她女儿……伤得不轻……” “前辈,我的伤不要紧,求您救救他!”叶霜说着便跪了下來。 孙锦柏扶起叶霜,望了望木架上的男子,随即说道:“放心吧!他还沒死!” “多谢前辈!”闻言,叶霜松了一口气,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见状,孙锦柏扶住叶霜,对着门口的男子道:“把她抱到隔壁!” “男女授受不亲!” “那你把那个躺木架上的人给我搬到木床上!” “我跟他有仇!” “哈……哈哈哈哈……这倒难得,那我万不可让他死了!”说罢,孙锦柏把叶霜丢到了男子怀中,自顾自地搬起了苏黎玉。 “前辈你……”男子无奈地望着怀中的女子,轻轻叹道:“也罢!”接着便把叶霜抱到了隔壁木屋内的床榻上。 叶霜醒來之时,木屋内溢满了粥的味道,她看着陌生的横梁,一时间忘了自己在哪,定了定神,回想之后,叶霜终于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幸好,她沒有死,亦就是说,苏黎玉也还活着。 掀开被褥,叶霜正欲起身,蓦地肩头一阵剧痛,右手手臂似乎都沒了知觉,叶霜仔细查看后,发现自己的伤口都被包扎好了,就连肩头也…… 罢了,能得救已是万幸,何须计较这些名声。 冷静后的叶霜,小心翼翼地挪动下了木床,见到桌上的粥,左手端了起來,如饮酒一般,一饮而尽。 此刻拿着木勺回到屋内的男子,见到此举,失声大笑道:“哈哈……姑娘可当真是……有男儿风范!” 叶霜放下手中之碗,对着男子言谢道:“叶霜多谢公子照料!” “呵,叶姑娘无需言谢,轮身份,在下还应该尊称姑娘一声兄嫂才对!” 本要挪步去探望苏黎玉的叶霜,听到此言,整个人便定在了屋门口。 他方才说何,兄嫂,他与苏黎玉究竟是何关系。 “敢问公子姓名!” “在下云谦,乃是云姬夫人的义子!” 她从未听苏黎玉提起过,可若眼前这人说的并非实话,那他的用意何在。 “我,并非他的妻子!” “呵,莫说你们乃是两国君主赐的婚,就单看你为了我义兄弄成这般模样,兄嫂二字,你自是当得!” “公子还是唤我姑娘罢……他可醒了!” 云谦轻轻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孙前辈让我照料你,一來,是因为你受伤不便,二來,是怕你去打扰,孙前辈说我义兄无性命之忧,等稍后若醒了,自会请姑娘过去相见!” 听到这番话,叶霜整个人都松懈了下來,瘫软在床,发现自己衣裳破烂不堪,顿时羞愧起來。 云谦从木屋的柜子里拿出了衣袍,递给了叶霜道:“叶姑娘若不嫌弃,便换上这身男装吧!” 叶霜接过男衣,对着云谦点头一笑,以表谢意,待云谦出了屋子,叶霜才慢慢换起了衣裳。虽然手臂受伤,可若慢慢來,也是可以自己穿好这男装的。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叶霜换好衣服,出了屋门,此刻已是霞光漫天。 叶霜踱步到了孙锦柏屋门前,踟蹰了片刻,还是决定不去打扰,她只希望苏黎玉能快些清醒过來。 只听篱笆外传來一阵脚步声,接着便听到有人大喊道:“姓孙的老不死,给我出來!” 叶霜闻言,朝篱笆门口望去,只见一名花胡长者提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山鸡奔了进來。 此人应该就是毒王马宵了,早就听说两人争斗了几十年,从一个下毒一个解毒,到教自己的徒弟争高下,再到看谁救人本事大……似乎两人从未停歇过。 云谦从厨房内走了出來,见到马宵后,拱手道:“马前辈,孙前辈在屋内救人!” “救人,竟然有人來了,,快带我去看看!”沒等云谦阻拦,马宵已经穿过了草药架,來到了木屋前。 叶霜见到马宵后,颔首作揖道:“见过马前辈!” 马宵看了看叶霜,扔开了手中山鸡,拉过了叶霜的手,摸起了脉。 手臂的疼痛令叶霜不禁蹙眉,片刻后,只听马宵狂笑道:“哈哈哈哈……好,很好,跟我回去试毒!” 什么?,试毒,。 叶霜还未开口拒绝,只听屋门嘎吱一声,孙锦柏出声吼道:“姓马的老顽固,你给我放开她,她是你那宝贝徒弟白涟漪之女!” “什么?!”她从未听说自己娘亲是马宵的徒弟,这是怎么回事,。 马宵听言,从头到脚看了看叶霜,接着笑道:“好,沒想到她竟然还有个女儿活着!” 叶霜忽然有些理不清思绪,不禁倒退了几步,撞到了身后的云谦。 云谦扶住叶霜,对着几人说道:“晚辈先去准备食膳,马前辈,那只山鸡,晚辈就收下了!” “啊!拿去吧!”马宵说完,转头对着孙锦柏叫嚷道:“我本來用它试毒让它慢慢死的,可是你偏偏要跟我过不去!” “哼,你自己学艺不精,下的毒连个三岁孩童都毒不死,枉费你毒王的名号!” “你!” 眼见两人要吵起來,整顿了思绪后的叶霜对着两人说道:“两位前辈,可否告知我娘亲之事!” 孙锦柏与马宵相互望了望,随即异口同声道:“你说!”接着两人又相互瞪了起來。 孙锦柏哼了一声,对着马宵道:“我还要救人,沒工夫说这些!”语毕,孙锦柏便回了木屋,关上了木门。 马宵望着叶霜恳请的神情,轻声一叹:“二十多年前,你娘的确是我的徒弟,只不过……” ------------ 第六十九章 往昔往昔不可追 “只不过!”见马宵欲言又止,叶霜不禁伸手拉住了马宵的衣袖。 “她为了能嫁给叶清傅,自己离开了师门!”马宵说着气吁吁地坐到了木栏上,接着说道:“我一共就这么三个宝贝徒弟,结果全都被混账男人拐跑了,你知不知道当初你爷爷有多过分,嫌你娘沒家世背景不说,还嫌你娘是我马宵的徒弟,说你娘是毒妇,要不是为了你娘,我早就用毒弄死他了……好在叶清傅那小子是真心待你娘……”马宵越说越起劲儿,索性把叶霜爹娘相识相守的所有有告诉了叶霜。 叶霜还是第一次听说关于自己爹娘的事,所以每一句她都听得很仔细,仿佛自己的爹娘现如今依旧在自己眼前,原來自己的爹娘就相识在这望星谷里,原來自己的娘亲为了自己的爹爹能割舍掉这么多东西……柳絮虽是自己娘亲的师姐。虽然自己被她照顾了这么些年,可是柳絮从來不会告诉她这些,她是怕她触景伤怀罢。 从晚霞到清粥下肚,再到明月挂空,叶霜忽而觉得今日过得十分漫长,更犹如做梦一般,令她不想醒过來。 可是?她的云苍究竟何时才会醒來。 叶霜静静地坐在孙锦柏屋外的木栏上,握着手中的玉扣,望着夜空里的明月。 云谦迈着轻步到了叶霜身后,见到叶霜手中的玉扣,蹙眉轻笑道:“叶姑娘可知你手中的鸾凤玉扣,非同一般!”云谦说着,便顺势坐到了叶霜身旁,皎洁地笑着。 “我知!” “恐怕姑娘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叶霜把目光从明月移到了云谦身上,对着云谦淡淡一笑道:“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 闻言,云谦心中为之一震,他本以为这女子应是柔弱性子,就算有些聪慧,却也与一般女子无异,可他错了,她此刻的眼眸宛若星辰一般璀璨,神情清冷自若,那淡淡一笑却叫明月失色,而那淡漠的口吻,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他定要让她动摇,他要让苏黎玉心爱的女子看清楚苏黎玉的这面目。 做此打算,云谦用竹萧指了指叶霜手中的玉扣细声问道:“难道姑娘就不想知道这鸾凤玉扣的秘密!” 叶霜拨开玉箫,收好了玉扣,接着便岔开了话題道:“云公子既是云姬夫人的义子,可为何却只身在这望星谷!” “哈,叶姑娘,你却从未听他说起过云姬府当年究竟发生过何事,他待你,也不过如此!” “呵,他待我如何,又岂是你能知晓的,就算如今我不知,但终有一日他自会同我说……就算他一辈子不同说我,那又如何!”叶霜察觉到了云谦的敌意,对苏黎玉的敌意,按理來说,云谦若真是苏黎玉的义弟,那么他们两人一定发生过什么?不然,眼前的男子不会一提到他,就无意间露出了杀气,只是,他口中的那个当年,究竟是几年前,是柳絮带着苏馨玉上百林门那年,亦或是更早,眼下虽然猜不中他究竟为何要说这些,可自己万万不能中了他的诡计。 “叶姑娘,如他这般忘恩负义之人,我劝你还是早些离开他比较好,否则到头來,他终有一天会令你生不如死!” “多谢公子好心!”呵,生不如死,听上去的确挺痛苦的,可是?她的命如今是他的,就算会有那么一天,她也心甘情愿。 良久,又听云谦问道:“你当真一点儿也不想知道那鸾凤玉扣究竟是何物!” “想,但我不愿听你说!” “哈哈哈……我却偏要说,它是某处机关上的钥匙!” “这个我知,那些纹路与百林门的十分相似!” “哈,这钥匙可是……” “是哪儿的并不重要,我眼下只想知道,你的用意何在!” “我的用意,我只是想要告诉他的心爱之人,他是如何嗜血成性,忘恩负义!” 叶霜握了握拳,深吸了一口气道:“云公子,你口口声生说他忘恩负义,不知他究竟是忘了谁的恩,负了谁的义!” 云谦起身捏住了叶霜的下颚,一字一句地道:“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师父,我的义父!” 此刻谷中鸟兽鸣叫之音似乎愈发响亮了起來,可跟云谦说出的话语相比,却犹如天地一般,相差甚远。 被云谦捏住下颚的叶霜,直视着云谦,她想要看看这个男子说的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他的眸中怒火可见,这话,应是真话不假。 她是知晓的,苏黎玉的武学师承凌一楚,自己也的确听云朔说过,凌一楚已死,可却从未想过会是他杀的,难怪上次提起凌一楚之时,他会……可若真是如此,为何云朔却不曾视苏黎玉为仇人,究竟几人发生过何种误会,。 想到此处,叶霜温吞说道:“我,不信!” 闻言,云谦放开叶霜,轻笑道:“不信,他杀死义父的时候,除了我以外,还有七公主在场,整个云姬府上下都知道,是他苏黎玉醉酒比武,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师父!” 听到云谦提起苏馨玉,叶霜的眉皱得更深了,自己从未听苏馨玉提过只言片语,难道这便是当年柳絮带着苏馨玉从北川到百林门的原因,想來,事情应该不会如此简单才是,醉酒比武……原來如此,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佩剑,不饮酒的罢,可,凌一楚是名震南北武林的用剑高手,而苏黎玉的剑法又是他亲自受教……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除非是凌一楚自愿死在苏黎玉的剑下。 想到此处,叶霜仰首问道:“这其中还另有隐情对不对!” “你倒是比我想的要冰雪聪明,只可惜这么多年,我还是未能赢他,让他告诉我当年为何究竟会成那般局面,反而被他幽禁在此一年复一年,哼,若非为了义母,我早就已经杀了他,现如今……我却可以用你來胁迫他,让他告诉我当年的隐情!”说罢,云谦一手捏住了叶霜受伤的手臂,微微用力。 叶霜忽而疼痛万分,可她又岂会服输。 只听她忍着痛楚轻蔑地对着云谦说道:“今日见你,本以为你是谦谦君子,对得起你的名字,沒想到,我却看走了眼,如你这般,也配得上谦之一字,哼,恐怕连你手中的竹萧都会不耻你的作为!” 叶霜狠狠甩手,想挣脱出來,怎奈云谦不论武力、内力还是气力,皆是上乘,自己的挣脱指挥让他抓得更紧。 “呵,在他面前,我从未想过要做什么谦谦君子,等他醒了,你就能有用武之地了!” 云谦说罢,狡黠地笑着用握着竹萧的手指,飞快地划过了叶霜的红唇。 啪。 云谦手指离开之际,已被叶霜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两人四目相瞪,杀气顷刻间便向四周蔓延开來。 这时,只听木屋门嘎吱一声,孙锦柏冲着在外头的两人叫嚷道:“都给我消停些,他已经醒了,我要休息去了,你们最好都给我安静些,哼!”说完,孙锦柏绕开了两人,自顾自地去了另一间木屋休息。 “多谢孙前辈!”听到苏黎玉已经苏醒,叶霜自是万分高兴的,趁这云谦分神之际,挣脱了他的手掌,直奔到了苏黎玉眼前。 木床上的苏黎玉坐卧起半个身子,发髻垂落,烛火之光把他的面色映得苍白无比,可他的嘴角挂着如春风和煦一般的微笑。 见到叶霜含泪奔了过來,苏黎玉轻抚了抚她的鬓发,温润细语道:“霜儿,令你担忧了!” “云苍……”叶霜坐到了床沿上,伸出手掌,与苏黎玉的手掌,轻轻相握,这是他的声音,这冰凉也的确是他的手掌,她从未觉得如此难熬。 “嗯,我在!”苏黎玉淡淡地笑着,似有似无,但他的确在笑着。 “你的内伤如何,可还有别的地方受伤!” “莫要担心,此次不过是我真气内力消耗过度,卧床修养几日便好!” “那就好!”闻言,叶霜的眉头刹见便舒缓开來,可随即又想到了之前屋外发生的事情,又蹙起了眉。 “霜儿,我可是头一次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瞧,为了护住你,我这衣袍已经被你撕破了,你可该换我一件才是!”苏黎玉看着叶霜皱眉,心知,定是方才朦胧间听到之事让她乱了心神,可他眼下还不能告诉她当年之事,他还不能说,故此,他只有在她发问以前,岔开话題。 闻言,叶霜一惊,半晌后,轻笑道:“你却还惦记着当日所言,好啊!你若不嫌弃,等我们回去,我自会给你缝一件!”说完,叶霜的神色一下子黯淡了下來。 她竟然一门心思记挂着苏黎玉还有自己娘亲之事,怎会把她大哥陆尘飞之事给抛到脑后了呢?难道她竟是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女子,。 苏黎玉一下子就看透了叶霜所想之事,出声问道:“霜儿,那人,当真是你大哥么!” “他手臂上满布的齿印,都是以前我毒发的时候为了不让我咬断舌根……那的剑法招式,我也都认得……” “幸好我收住了那一掌,否则若伤了你大哥,我岂非要被你恨死!” “云苍,你总是如此……”叶霜知晓苏黎玉是要她莫要自责,不由得鼻息一酸,握紧了手指。 苏黎玉轻咳了一声,对着屋门口说道:“云谦,你莫不是害怕见到我!” 听到此话,云谦踏入了屋门,冷言冷语道:“害怕见到你,笑话,我是怕自己忍不住去杀一个身负重伤的废人!” 苏黎玉温润地笑着道:“呵,你无非就是想知道当年师父为何会甘愿死在我的剑下,我可以告诉你是为何!”语毕,只见苏黎玉对着两人邪魅一笑, ------------ 第七十章 篱笆小住 云谦愕然一问:“你究竟有何意图,!”苏黎玉已经瞒了这么多年,这次又岂会轻易的说出來,莫非他当真是怕自己会对叶霜不利,哈,天大的笑话,他苏黎玉又岂会是这样的人,他又怎会知晓害怕的滋味,他不会信他的。 听到云谦反问,苏黎玉失声言笑道:“我不过是想在自己重伤之际能得人照顾,不想你给你可乘之机,如何,若我能与她安然离开此地,我便解开你心头的结!” 他方才说了什么?,他如此自负之人,竟真会害怕他对叶霜下手,,他当真是七年前那个杀人如麻的苏黎玉,。 “好,你说话向來守信,你放心,我与你的私人恩怨,断然不会牵连到旁人!”他苏黎玉若有是了叶霜这个软肋,他还怕往后沒有机会对付他么,哼,他要让他知道,自曝软肋是多么地不明智。 “一言为定!” “你也莫要反悔!” “自然!” “好极,我便不打扰你们情话绵绵了,哼,趁你还沒被我杀死,便多让你在温柔乡里待些时日!”语毕,云谦拂袖而去,只留下了叶霜在木屋里。 云谦走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叶霜轻轻笑道:“我竟成了你的软肋!” “霜儿怕了!” “不怕,何况,我并非毫无招架之力!” 苏黎玉松手指了指衣袍道:“霜儿可要记得为我做件衣袍才好!” “好啊!”说罢,叶霜把怀中的鸾凤玉扣放到了苏黎玉手中道:“之前你昏迷不醒,我便拿了过來,眼下我可是完璧归还了……此物……” “是一处冰墓的机关钥匙!”苏黎玉拿过玉扣,又放在了叶霜手心里,接着道:“我本想过些时日,带去你见见那人的,可惜你的仇还未报!” 闻言,叶霜怅然,想必那冰墓里的人,于苏黎玉而言,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兴许放着的,是凌一楚的遗骸,她触到了他的伤心事了罢。 “云苍,我……”叶霜握住苏黎玉的手掌,却又不知说何是好,只得语塞。 苏黎玉回握紧了叶霜,轻轻说道:“霜儿,云苍一名,是师父给我取的,他虽不是我生父,却待我极好,他与我娘曾是极好的,还收养了许多无父无母的孤儿,我娘膝下义子义女共有七人,云朔、云石、云祁、云谦、云婉、云芙、云梅,而他们的义父,便是我的师父,为了避嫌,他们皆从云姓,身怀的技艺皆不相同!” “想來,你儿时定不会觉得寂寞!”方才他说的那七人,算上云谦,叶霜也还有三人未曾见过,是否另外的三人也同云谦一样,为凌一楚的死,而恨着苏黎玉,一方是自己的义父,一方又是自己义母的亲子,从小一起长大的手足……叶霜能明白云谦对苏黎玉的恨,是有多深,多无奈,云朔几人已经在仇恨与手足之情之间做了选择,而云谦却偏向了仇恨这边……若是另外三人也同样恨着苏黎玉,他定也不好受,何况还苦心瞒着其中隐情……她能否为他做些什么? “这是自然,呵,你定不记得,你与云谦儿时,是见过的,可还记得当年被你伸脚绊倒在石子路上的小子,呵,还是说,我的霜儿眼里,只看得见我!” “诶,云苍,你贯会取笑我……”叶霜收好了玉扣,想了想问道:“今日见着了我娘亲的师父马宵马前辈,我,问过马前辈,我的武功是不可恢复的了,待你痊愈后,我们便离开罢!” “你的娘亲,竟是毒王的徒弟!”这样的事情,苏黎玉听了,也不禁诧异,柳絮可从未提起过此事,何况他自认早就已经知晓了叶家每个人的底,如今听到的,怎能不令他惊诧,若白涟漪当真是毒王马宵的徒弟,那么当年洛柏明为其皇子庆生之时的毒,或许并非是有人盗走了柳絮的毒药,如此说來,莫非当真是叶清傅自己下的毒,,不对,叶清傅沒有理由那么做……想到此处,苏黎玉心中不禁有了一个非常合乎情理的定论,他只愿叶霜不要去细想,更不要把她的娘亲是毒王的徒弟与叶家灭门一事串想到一起。 叶霜见苏黎玉露出了极少有的诧异,戳了戳苏黎玉的眉间笑道:“你莫不是觉得自己已经摸清了叶家上下的底,也难怪,听马前辈说,当年我娘亲嫁给我爹的时候,我爷爷便在外重新给我娘安置了个家世背景,而马前辈之徒,只有仇蕊名头响亮,我娘正如柳姑姑那般隐匿,知道的人并不多!” “呵,霜儿怎知我心,你可有让医王替你瞧瞧!”听到叶霜这么说,苏黎玉暗自松了口气,幸好她沒有细细探究下去。 叶霜点了点头,抿嘴笑道:“虽然我恢复不了武艺,但我不会放弃查找当年陷害我叶家的幕后之人,如今我大哥还活着,我想出谷以后,先去找我大哥的下落,只要照着他,定能见到明香,说不定就能问出个所以然來,所以,你呀,快些好好休息,我只愿你的伤好得快些!” “我不怕我此刻睡下去,便再也醒不过來么!” “怕,也不怕!”她不怕同他一起死,可是她怕的是苏黎玉死了,而自己还活着,她与苏黎玉手掌中生死蛊的红砂印记皆有了些变化,他虽不说,可他定也察觉到了,无奈医王与毒王亦不知晓为何会有此变化,若忽然换成他的命系在自己的命上……她怎能安心,。 苏黎玉轻抚了抚叶霜的面颊,微微扬起嘴角道:“我会醒來的!” 叶霜安心一笑,起身为苏黎玉灭了烛火,接着轻掩屋门,自己离开了木屋。 烛火熄灭的烟雾,萦绕在窗外的月光下,与山谷中的鸟兽鸣叫相映衬,显得格外诡异,苏黎玉卧躺在床,闭着眼,想睡,却无法安然入睡。 他曾有想过來此会遇上云谦,可沒想过云谦在医王孙锦柏这里,也沒想到自己昏迷之时,竟还对当年之景记得如此深刻,历历在目一般,把他的心折磨的生疼。 “苍儿,师父对不起你……” 如今只要苏黎玉一闭上眼,耳中回荡的只有凌一楚死前的话语……而那鲜血淋漓的过往,随着他的话语在苏黎玉眼前一一掠过……渐渐地越來越多……那些被他杀掉的人还有那些因他而死的人…… 越是回想起那些过往,自己体内的真气就愈发紊乱,似要走火入魔一般在煎熬着自己。 忽而,熟悉的气息从身侧传來,自己额头上的汗水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拭去,他的霜儿究竟是何时进來的,他也未能察觉,可她却总能令他安心们如同多年前自己夜夜噩梦那般,只要握着那玉扣,想起她,他便能好好睡上一觉。 他是真的累了。 此刻的叶霜为苏黎玉盖好被褥,听到了苏黎玉平稳的气息才安下心來,之后,便在一旁守了几个时辰,天色渐渐发亮,才回屋休息。 她眼下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吧! 第二日一早,山谷中晨雾缭绕之际,云谦的箫声便又响了起來,在整个山谷中回荡。 叶霜虽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可却觉得自己神清气爽,就连身上的伤也不痛了,脚也活动自如,昨日两位前辈让自己喝的药,果然奇特。 叶霜起身,把身上的宽大的衣袍撕剪之后,弄得十分合身,随后便稍做梳洗,去了孙锦柏屋前,屋门打开,苏黎玉安然的睡着,而孙锦柏则在药架子前捣腾着什么?叶霜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生怕惊扰到孙锦柏。 可孙锦柏老远远地便注意到了叶霜,还沒等叶霜走到自己跟前,他便开口说道:“醒了便帮忙做饭洗衣劈柴挑水去,就算我识得你娘,这里也不养闲人!” 闻言,叶霜鞠躬作揖道:“晚辈多谢孙前辈搭救,敢问,他的伤要多久才能痊愈!” 孙锦柏愣了愣,接着道:“十天半个月是少不了的,你就安心住着罢!”好不容易有人來此,还受了伤,体内还有奇蛊,他说什么也要用他们两人用他的药和马宵的毒药钻研些时日才行,沒像云谦那小子一样,被自己一留就是三五载算不错的了。 听到此言,叶霜不禁蹙眉,莫不是因为此处鲜有人來,所以他才想要两人多留些时日罢,医王毒王的脾性的确不同寻常,可眼下她也只能听他的话,否则他故意给苏黎玉用错药可如何是好。 思量之后,叶霜鞠躬言谢道:“那就叨扰了,晚辈这便去烧饭挑水劈柴洗衣!” “嗯,去吧……呃,回來!” “前辈还有何吩咐!” “把你手心摊开让我瞧瞧!”叶霜照做之后,孙锦柏接着道:“要是自己发现有何变化,一定要同我说,可明白!” “晚辈知道!” “嗯,去吧!” 叶霜无奈淡淡一笑,便朝着厨房行去,她不是沒有做过粗活儿,只是这烧饭……可当真有些让她头痛。 箫声尽,沒过多久,云谦便踏入了厨房之内,见叶霜在烧火,便打趣地嘲讽道:“沒想到叶姑娘也会这些粗活儿,我还以为叶姑娘与那深闺之中的千金小姐一般,什么都做不來呢?” 叶霜头也不抬地说道:“若我家未遭灭门,我想我也不会在外流落,去妓院给人当丫头、当乞丐,就是最后到了百林门女扮男装,也少不了要做这些,我可沒有你想的那么娇贵!” 云谦被是想奚落叶霜一番,但听到叶霜如此云淡风轻地说着这些,不免觉得自己太过小心眼。 半晌,叶霜起身望着云谦说道:“不过可惜,我只有一样沒能学会,只能请云公子教我了!” “哦,你要我教你何事!” 叶霜抿嘴一笑,极为认真地对着云谦说道:“还请云公子教我如何下厨!” ------------ 第七十一章 心照不宣的交易 她要他教她下厨,,是他听错了还是她根本就忘了他昨晚同她说的那些话,。 “你要我教你下厨!” “嗯,难道云公子不肯,还是说,云公子想要我拜师才肯教我!” 此时云谦不禁屏气直视着叶霜,想要探清她的用意,见到她如此认真的神情,半晌,云谦大笑了出來:“哈哈,叶姑娘,是我云谦小看姑娘了!” 叶霜嘴角一扬,轻声说道:“纵然云公子与他有仇,可公子昨夜已有承诺,那为何我不可视公子为友,何况以公子与我长风大哥的交情,眼下我当真沒有与公子为敌的理由!” “你说的,可是玉长风!”云谦望着叶霜,不由得放下了戒心,她说的也的确不错,她是她,苏黎玉是苏黎玉,纵然他恨苏黎玉,却着实不必迁怒于她。 叶霜微微点头接着道:“当年名贯南北的《笛箫鸣红尘尽》一曲,可不就是若雪玉笛同这碧水竹萧的和鸣么,而云公子手里的碧水竹萧,正是与玉萧楼楼主玉长风所赠之物,想來,我与云公子有着同一位结拜大哥,怎应为敌呢?” “哦,我同玉大哥也有些年未见了,怎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呵,云公子是聪明人,我究竟有沒有与玉大哥结拜并非公子关心之事,云公子一心想要知道当年他与凌一楚大侠究竟发生了何事,却也担心知道的并非全貌,而我,却可以从他口中,知道得更多,不是么,所以云公子不会是霜儿的敌人!” “呵,叶姑娘,你若真是个男儿身,只怕他苏黎玉第一个就容不下你!” “那也未必,我是女儿身又如何,纵然眼下我与他同心同命……只可惜我姓叶,是南江人,而他姓苏,是北川人!” “莫非叶姑娘忌讳北川人!” “呵,不过是洛家人容不下苏家人罢了……云公子,还是教我下厨吧!” 云谦抚了抚垂落肩头的青丝,思索片刻后莞尔一笑,拿过叶霜手中的水瓢轻言道:“下厨可不比练武容易,时日还长,我一样样教你便是!” “那就多谢云公子了!” 山谷中的晨雾散尽,只有云雾缭绕在四周的山头之上,此刻厨房的袅袅炊烟被拂过山谷的春风吹散开來,从远处眺望,山头上的林木郁郁葱葱,仿佛只要再向前迈上一步,就能随着炊烟飘到那树林中去。 叶霜把自己好不容易熬出來的粥端到了苏黎玉的眼前,看见苏黎玉半卧在床,手中还拿着书卷,不禁叹道:“你莫不是想趁此机会把医王的手卷都记下來!” 苏黎玉把手卷放到一旁,接过碗,淡淡笑道:“也倒不是,我虽然跟着柳姑姑学了一些药理毒物,不过却沒什么兴致钻研,我看这些,总得要防备着他们乱用药不是,我可不想久卧在床!”苏黎玉虽觉得体内真气平稳了许多,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想來自己应是成了医王毒王的试药之人。虽然在这山谷中久住也并非坏事,可这外头,终究还是有要做之事。 叶霜见苏黎玉端着粥却不吃,便把碗拿了过來,用勺子搅了搅,喂到了苏黎玉嘴边:“这是我亲自熬的,你大可放心!” “谁若娶了夫人……”苏黎玉话语未尽,便被叶霜用粥给塞了回去,可苏黎玉的眼角笑得更加深邃了。 这时,屋门口的云谦望着屋内的两人,想起方才叶霜在厨房时同他说的话,不禁有些怅然,这两人之间,他本以为是山盟海誓的关系,可如今看來,叶霜可以是他苏黎玉的软肋,却也可以是刺伤苏黎玉的利刃,反之亦然。 有趣极了,与其杀了苏黎玉,不如看着他生不如死。 想到这里,云谦望了一眼苏黎玉,笑了一声,便离开了屋门口。 斜眼看到云谦离开,苏黎玉微微笑着问道:“霜儿,你可是同云谦说了什么?” “呵,云苍你不妨猜猜看!”叶霜收回了空碗,放倒了托盘里,一边说着,一边收拾起了苏黎玉的衣物。 苏黎玉笑了笑,不再多言,拿起手卷接着观阅,直至叶霜拿着衣物离开之后,才皱起了双眉,他宁愿两人就在此处相伴相守,一旦出谷,百林门那边定会有消息传來,而他,却也收不了手。 他的霜儿,是如此聪慧。 叶霜拿着衣物到了篱笆外远处的溪流下游,一心为几人洗着衣物,沒过多久,湍急的溪流便映照出了两个模糊的人影,可叶霜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她大哥,还有明香。 只听明香轻蔑地笑道:“你们可真是好命,竟然还都活着!” 叶霜未曾停下手中的活儿,更沒有看明香一眼,只是淡淡地说道:“说起來,还真要谢谢你,否则,我们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见到了医王与毒王!” 见到叶霜如此从容,明香恼怒了起來:“你就不怕我现在杀了你么,!” “怕,但是你不会杀我!”说到此处,叶霜才转过身抬起头來看了一眼明香,接着道:“你是金十娘的女儿,却不是贺秉的女儿,你要捉我,却不能伤我,我说的可对!” “叶小姐果然是聪明人,我的确答应过一个人不伤你,那么,你是肯跟我走了!” “不肯!” “哈哈,叶小姐,那日不见你动武,我便已经知道,你失去了武功,如今也不由得你不走!” “明香,你來这山谷,是想來求药的吧!你对我大哥究竟下了什么蛊!” “想知道,哼,你就算知道,你也救不了你大哥!” “我们做个交易吧!”叶霜起身,赤脚战在了溪水边的石子之上,望了望明香,淡淡地说道:“我可以为你拿药缓解你的痛楚,还可以从苏黎玉那里找到你要找的东西,事成之后,我只有一个条件,你可以走,但是要把我安然大哥留下!” “叶小姐,我还以为你与姓苏的……哈哈,既然叶小姐知道了我的目的,那么我也就直说了,我愿意跟你做这个交易!” “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需要什么药,还有,你想从苏黎玉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我对陆尘飞下的,是傀儡蛊,而此蛊的主蛊会令我每月月圆之时犹如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一般,剧痛无比,更令我无法动弹,《蛊虫经》上说,只要能服下凝血脂,便可解除反噬,而这凝血脂,只有医王这里有,所以,叶小姐,此事就有劳你了,说不定吃下了凝血脂,也能解除傀儡蛊的效用呢?” “好!” “还有,既然在此地遇上了五皇子,那么还请叶小姐替我打探打探,关于六国宝藏之事,最好,能拿到机关钥匙!” 又是六国宝藏……呵,她本來不过是随口一说,只是赌上一赌,觉得明香定在苏黎玉身上有所求,可沒想要,竟然真被她撞对了……钥匙……呵呵,该不会是现在在她身上的鸾凤玉扣吧!难不成苏黎玉会把自己的师父葬到六国宝藏所在的地方,这又岂会是他的作风。 叶霜故作思索地晃动了一下手中的衣物,过了片刻,便望着明香回道:“好,我答应你,往后每日这个时辰我都会在此地,你我见面就在此处罢,否则,我保证你绝对你得不到你想要的!”说罢,她便收拾好洗净的衣物,头也不回地离去。 回到篱笆内,叶霜若无其事地挑水劈柴之后,便又在云谦的眼皮下烧起了晚饭。 饭后,马宵又來到了孙锦柏的篱笆内叫嚷,此次手里,拿着的,是一只野兔。 面对相互叫嚷的两人,叶霜拿过马宵手中的野兔,放到了云谦面前道:“劳烦云公子帮我挑断这兔子的四根脚筋!” “你要作甚!” “我沒了武艺,怕手脚不利索,让这兔子流血太多,所以才要劳烦云公子帮忙!” “我是问你为何要我帮你挑断这兔子的脚筋!” “呵,我只想让他耳根清静罢了!”叶霜狡黠一笑,接着道:“云公子若不愿也就算了!” 云谦蹙眉一愣,思量之后,便拿出随身短剑,以极快地手法挑断了野兔的四根脚筋,随后便见到叶霜对自己颔首微笑,转身面向了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 她究竟要作甚。 只见叶霜把野兔放到了两人中间,望了望两人,叹息道:“两位前辈如此,只叫我想起了儿时弟弟妹妹为了一只风筝吵架的情景,既然两位前辈皆不愿相互服软,不如这样,晚辈向两位前辈出个題,若是两位前辈之中,谁能只用一味药材让这只断了脚筋的野兔活动自如,那么就表明他的学术更技高一筹,不知两位前辈意下如何!” 听到此言,孙锦柏与马宵相互对望之后,便撂下狠话,各自回屋。 云谦对孙锦柏与马宵的呕气,早就习以为常,只是他沒料到叶霜竟然会用此法……当真只是为了让苏黎玉耳根清静,,哼,她的目的定不止如此,此女子非但不可小觑,从某方面而言,她也是十分残忍之人。 人散之后,叶霜便打算回屋,可与云谦擦身而过之时,手臂被云谦一把拉住,只听云谦细声道:“叶姑娘好手段!” “多谢云公子夸赞!”说完,叶霜拨开了云谦的手,回眸一笑道:“云公子,霜儿想要凝血脂!” “你就如此确信我会帮你!” 闻言,叶霜并未作答,只是转身离去。 屋外,望着叶霜离去的背影,云谦愣在了月下,想要利用她的,是他,怎会成了自己被她利用,,凝血脂,他知道在哪,但是,他再弄明白她的意图之前,是不会帮她得到凝血脂的,绝对不会。 此刻苏黎玉望着守护在床前的叶霜,淡淡说道:“霜儿,你可是有话要问我!” 叶霜放下手中的衣物,坐到了苏黎玉眼前,轻声问道:“云苍,六国宝藏在哪!” ------------ 第七十二章 六国宝藏不如葬 面对叶霜的直言相问,苏黎玉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书卷,抬眼看了看她,接着扬起嘴角对叶霜说道:“这倒难得,霜儿竟也信六国宝藏之说!” “不信!”叶霜坚定的吐出这两个字之后,把窗上的书卷拿起,放到了苏黎玉手中,接着道:“这传闻都已经流传了上百年,可如今莫说宝藏的地方,就连什么图也从未在南北出现过,可是?如果它必须有,那么……” 叶霜望着苏黎玉欲言又止,令苏黎玉蹙起了眉:“霜儿,告诉我,你都知道了些什么?”他推断叶霜定然不会知晓他在南江命人散布的消息,毕竟那是他为洛柏明设的局,那为何她会有此一言,除非,她另有所指。 叶霜顿了顿,撇开了目光,黯然道:“我猜得到,你为了帮你六弟坐上国君之位,在北川散了此等谣言,而当时馨玉身后的图,便让你的那些手足皆以为是宝藏图……你把百林门也算计在内,我……不怨你,只是,你若要用此法祸及百林门,我却不知,会不会怨你,云苍……” 原來她为的是百林门。 苏黎玉把叶霜拉入怀中,轻声说道:“霜儿,我只会为南江设局,为洛柏明设局,百林门权衡南北,我不会傻到为了私怨让百林门覆灭,给洛柏明借口攻我北川!” “我知……可你一定要洛柏明的命么!” “霜儿,我师父他,就是当年被洛柏明派來刺杀我父王的刺客!” “莫非……凌大侠的死,跟洛柏明有关,所以你才想要他的命么!” “是!”他眼下也只能告诉她这些了罢,不可再说下去,否则,他将瞒不住她。 “云苍,自从知晓我娘会毒之事,我想了很多,当年造成叶家灭门的……是洛柏明,对不对!” 闻言,苏黎玉并未开口,只是轻抚了叶霜的鬓发,想要听她说下去,想要确认一下,他的霜儿究竟都知道了些什么? 叶霜紧紧贴在苏黎玉的胸口,接着用些颤抖的声音说道:“我不想要去追查当年之事了,我怕到了最后,会听到我最不想听到的事实……我想起了娘在牢中与我说的话,她说,若能活着,万不可怨苏氏,万不可怨洛氏,我娘……要我怨她……云苍,我不想要去追查了,我不想再为报仇而活,你也不要报仇了可好,我们一起去看紫城的红梅,死了,就一起合葬在那红梅树下……可好!” 好。 好,此刻的苏黎玉多么想说出这个字,可他如今只能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字,因为他已经回不了头,收不了手。 叶霜见苏黎玉半晌都未出声,便从苏黎玉的怀中离开,走到了屋门口道:“云苍,我叶家上下舍命换來的安稳,我叶霜由不得你破坏!” “霜儿……”此刻的苏黎玉只能任由体内真气乱窜,无力地望着叶霜离去。 叶霜回屋后,定了定神,她虽然不知道苏黎玉究竟为了要洛柏明的命而做了什么?但只要洛柏明还是南江君主,她就要保他,就算他极有可能是让自己家门被灭的元凶,她也要保他,她是落崖那晚,才想起,自己曾是答应过自己的爹娘,要忠于南江……要忠于洛氏,她可是与自己的弟弟妹妹对着祖上牌位发誓的,她若记不起來也就罢了,可她偏偏记起來了……她能如何,不可能再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了不是么……她连家仇都可以放下……不,如果她的大哥真的被害死了,或许她还是有理由去报仇的,以陆尘遥的身份……可幸好她的大哥还活着……她说什么也要从明香那里把他完好地救回來。 木屋门口,叶霜握着手中的玉扣,暗自下了决心,但她不会去做伤害苏黎玉的事,她不会,可是?她方才就那样离开了他身旁…… 想到此处,叶霜匆忙地奔回了苏黎玉的床前,扑到了苏黎玉怀里道:“云苍,出谷前,我们莫要再提此事了可好,眼下你专心养伤,我每日都为你烧饭洗衣,我……”叶霜未尽的话语,已被苏黎玉的凉唇封堵在了口中。 虽是浅浅一啄,可却抚平了两人的心,是呵,如今两人皆还在这山谷里不知何时能离开,这样的时日,为何两人不能抛开一切呢?多傻。 两唇相离,苏黎玉柔声说道:“霜儿,陪我躺着可好!” “好!”叶霜起身关好了屋门,灭了烛火,侧躺到了苏黎玉身旁,两人握手而眠。 第二日一早,云谦的箫声又随着晨雾在山谷中回荡开來。 叶霜醒來时,苏黎玉正笑意微露地看着自己,眸中尽是怜惜,不由得有些害羞,小声问道:“几时醒的!” “箫声起的时候!” “饿了么!” “呵,夫人当真贤良!” “谁是你夫人了!”叶霜坐卧起身,下床说道:“我去打水!” “好!”两人已有了默契,昨日之事只字不提,能在这山谷中逍遥一时,便一时罢。 厨房内,叶霜捣腾着柴火,蓦地同云谦说道:“云公子,如何,霜儿要的凝血脂呢?” 云谦停了停手中的活儿,厉声道:“叶姑娘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 叶霜有条不紊地仰首望着云谦道:“啊!对了,昨夜他告诉我,原來凌一楚大侠是南江人,而且,还识得南江一位大人物,如何,云公子,愿意帮霜儿么!” 呵,好个叶霜,若有她套话,于自己未必是坏事,不过是凝血脂而已,她若要,那他不妨给她一样就是了。 云谦邪邪一笑,离开了厨房,片刻之后,便拿了个药瓶给叶霜:“这便是凝血脂,说吧!那个人是谁!” 叶霜仔细打量了手中的药瓶,笑道:“那人啊!可不就是我咯!” “你耍我,!” “云公子又何尝不是糊弄我!” “这就是凝血脂!” 闻言,叶霜失声笑道:“云公子,霜儿虽不通药理,可偏偏不巧,霜儿知道所谓的凝血脂,并非是此等东西!” “我又怎知你所言非虚!” “凌大侠是南江国君派去刺杀北川国君的刺客!” “我不信!” “可这就是事实,由不得你不信!” “他骗你!” “他不会骗我,而我沒必要骗你!” 云谦望着叶霜认真的神情,径自退后了几步,回过神來的时候,左手已经拿出了凝血脂,递给了叶霜。 “这便是传闻中的凝血脂玉……果然色泽通透,云公子,我去挑水,还劳烦云公子替我把这粥端给他了,多谢!” “哼!”云谦并未察觉叶霜的言外之意,只是撇了一眼叶霜,端起米粥,走向了苏黎玉的木屋。 叶霜离开厨房后,便去了那条溪流边,等了沒多久,明香便带着铁面人來到了叶霜眼前。 “叶小姐,不知我要你办的事进展如何了!” 叶霜把方才云谦给自己的药瓶丢给了明香道:“这药应能缓解你的痛苦,我知道你要凝血脂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你幕后之人,也罢,我不想探究是何种原因,这便是你要的!”说罢,叶霜把凝血脂玉也扔到了明香手中,淡然地笑着等明香的答复。 明香拿着手里这两样东西,不禁怀疑道:“你怎会如此轻易就拿到,莫非是唬我不成!” “明香,你不信我有此能力么,还是说,你不信你自己,我大哥还在你手里,我又岂敢唬你!” 明香想了想,叶霜的确是十分有能力之人,而她说的,也是事实,只要她有陆尘飞这个软肋在,她还怕驾驭不了她么,哼,怪只怪他们这些人太讲这些所谓的道义情义,终究不过是自己的绊脚石罢了。 沒过多久,明香妖艳地笑道:“那么,叶小姐,六国宝藏一事……” 听明香作此一问,叶霜漠然说道:“啊!六国宝藏啊!他说,已经葬掉了!” “什么?葬掉了,,这是何意,!” “呵呵,他把自己师父与那些宝藏合葬到了一起,不是葬掉了又是何!” “地方呢?,钥匙呢?!” 叶霜走到了两人眼前,轻轻拍了拍明香道:“地方,我自会带路,而钥匙,届时我亦会拿出來,眼下,我们出谷吧!” “你要跟我出谷,!”明香闻言,愣在了原地,她是何用意,,明香根本无法探知。 “对,反正我大哥也在你手上,我知道这傀儡蛊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开的,于是遥遥无边的等,我更希望自己也能跟去,这一路也好有个照应,何况我知道宝藏地方,又有宝藏钥匙,为何不与你一起去呢?”叶霜见明香愣住,头也不回地拉着明香就往外行去。 她说的的确有理。 明香思索之后,便回答道:“叶小姐的算盘打得可真精,好,还望叶小姐能把旧仇先放到一边!” “这是自然,我也希望你能好生对待我兄长!” “哼,叶小姐,只怕你如今出來,篱笆里头的人可不知晓罢!” “他无需知晓!”说罢,叶霜便陷入了长长的沉默,尔后三人便踏着山谷中未曾散尽的晨雾去往了山谷的出口。 此刻的苏黎玉,却还沒有喝下那米粥,一心等待叶霜來找他,可他并未想到,叶霜会如此离去。 他从未想过,他的霜儿会如此离开他, ------------ 第七十三章 离之远之 霞晚黄昏之际,遍寻不着叶霜的云谦,皱着眉头踏着疾步奔到了苏黎玉床前,见到苏黎玉神态自若地翻阅着手中书卷,怒上心头,冷声吼道:“你竟还有心思看这些手卷,,叶姑娘出去之后就未回來,四周山崖湖泊如此之多,林中遍布豺狼野兽,她只身一人,又不通武艺,你竟一点也不担心,!” 闻言,苏黎玉握着书卷的手微微一颤,轻轻叹息之后,又翻起了书卷,似乎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可是?他不担心么,他又怎能不担心,可她若要走,他如今却不能去拦她,他也拦不住她,不是么。 云谦见到苏黎玉依旧置若罔闻地看着书卷,一怒之下奔过去打飞了他手中的书卷,抓住他的衣襟严声道:“苏黎玉,你究竟有沒有心!” 苏黎玉拨开云谦的手,冷冷地说道:“我与她之间,你又知道什么?她如今走得如此干脆,就是能绑她回來又如何,她有她想做之事,而我,有我须做之事!” “可是她……”云谦并未发觉自己担心过了头,他甚至都沒有想清楚,自己究竟为何如此生气。 “她不会有事的,你不是给她凝血脂玉了么,想必此刻正和她大哥在一起!”苏黎玉冷声打断了云谦的话语,瞪了他一眼之后,又移开了目光,望向了窗外的晚霞,他的霜儿,还是选择了陆尘飞,呵,他就算此刻内伤痊愈,也断然不会去寻她,寻回來又有何用,他不可能会为了救陆尘飞而打乱他本來的计谋,更不可能把陆尘飞杀了,绝了叶霜的念头,他如今也只能就这样放她离开……纵然他沒想到会如此之快。 闻言,云谦一愣,半信半疑地问道:“那凝血脂玉,你是如何得知!” “呵,我來此处,亦是为了得到它,昨晚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她既然选择用它去救陆尘飞,而不救自己,我又能如何!” 听到此言,云谦不禁有了一丝愧疚,若不是他把凝血脂玉给她,也许这会儿,她正和自己在厨房,而自己正厉声地教她下厨……不,他在意的不是这些。 想到此处,云谦佯装镇定地问冲苏黎玉道:“你们之间有何瓜葛我不想知道,我义父究竟是不是当年洛柏明派來刺杀君上的刺客,!” 苏黎玉微微闭眼,蹙眉半晌之后,方才从嘴里挤出了一句:“是!” “那当年他之所以甘愿死在你剑下,是为何!” “你可是忘了你怎么承诺的,如今霜儿已经自行离去,你沒能照顾好她,我又怎会告诉你!” “你!”云谦简直怀疑这就是叶霜与苏黎玉的一场戏,为了就是不让他知道当年之事。 “云谦,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三天后我会出谷,你准备准备,到时候与我一同离开!” “哼,你莫非要等三天才愿去找她!” “不用我寻她,只要她听到了百林门传出的消息,她就一定会回去,我只要在那里等着就好!” “苏黎玉……我真的觉得她若从此离开了你,未尝不是好事!”说罢,云谦拂袖而去。 云谦离去之后,苏黎玉望了望从窗外透进屋的霞光,闭眼一叹。 她若从此离开了自己,未尝不是好事……可他不会允许她就这么离开他,只是不知,下次再见到她,他还能否拥她入怀,他与她的心,是否会越來越远…… 是呵,下次再会面之时,她与他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就是敌人了吧! 敌人么…… 柴火堆前,叶霜把玩着木柴挑动着火苗,他应该能明白她为何要不告而别的对不对……他会明白的。 此刻三人虽仍在望星谷中,可离孙锦柏的篱笆已经有半天的脚程了。 明香坐定之后,拿着赤红色的凝血脂玉细细端详了起來,《蛊虫经》上有记载,凝血脂玉服食之后可解百蛊,可倍增功力,可究竟要如何服食,那半本偏偏断了页数,所以她不得而知,只能先带回去给她爹娘。 叶霜见明香盯着凝血脂玉移不开眼,轻声笑道:“呵,你是为了你娘还是为了你自己!” “你又知道什么?” “明香,你……姓洛,可对!” “叶小姐好生聪慧,可事到如今,就算知道我姓洛,又如何,你还能回去百林门揭发一切,然后让百林门与南江为敌不成,哈哈哈,叶小姐,你也是南江人,为何一定要帮村着北川!” “呵,你若被灭门,爹娘手足都死在你面前,你还能一心向着南江么,想來,贺秉被问斩,也不过是你们借机想要除掉他吧!渊皇子也是知情的,可对!” “是,我不杀你,也是因为渊哥哥是真的把我当妹妹,而你对他十分重要,叶小姐,你改变不了你姓叶,违背不了你们叶家至死都必须要效忠洛氏的誓言!” “啊!我知道,我早就已经记起來了,可是?我大哥却不姓叶,为何你们要对他下手!” “你以为我愿意么,,若非他捣乱,我现在已经是北川国的君主夫人,北川早就已经是南江的囊中之物!” 闻言,叶霜一愣,手中的柴木在火堆前停了下來,思量之后,淡淡说道:“若我大哥有何不测,我就不再姓叶,而是姓陆,到时候,洛氏就是我的敌人!” “叶小姐放心,只要找到六国宝藏,我定会让你带走陆尘飞,只要我三个月不催动主蛊,到时候他自然就不会再被我控制,可若我死了,这蛊就一辈子解不开!” “呵,如今我武艺全失,若真有人要杀你,我却也救不了你!” “只要有叶小姐在,姓苏的也不敢对我出手,不是么!” “是,却也不是!” 闻言,明香不明所以地撇了一眼叶霜,服下药后,便侧身躺在了一旁。 月夜之下,明香因为药力而熟睡,柴火堆前只有叶霜和铁面人席地而坐,时儿可以听到铁面人向火堆丢柴火之声。 柴火噼啪作响,叶霜望了望星月,顿了顿手中的木柴,轻声朝着铁面人问道:“你,可记得我是谁!”她想要知道,成为了傀儡的陆尘飞,是否能有自己的意识。 铁面人依旧不作声,只是望了望叶霜,慢慢摇了摇头。 “你可知道自己是谁!”叶霜挪到陆尘飞身旁,伸手摘下了他的铁面,看见他的面容后,叶霜心头一酸,热泪盈眶,她曾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她的大哥…… 铁面人依旧摇头,可是眼中的人儿却在哭泣,他不至知道为什么?只是忽而头有些痛,胸口似被刀割。 他认识她么,他是谁,她为何要哭。 铁面人不解地望着叶霜,任由她在自己面前低泣,任由她在自己手臂上咬下了齿痕,他不疼,只是她温热的泪水,灼伤了他的眼。 “霜儿会让你慢慢想起來的!” “霜儿……”铁面人不禁低声念了念,随后拿回了铁面,戴上之后,又把目光移到了火堆之中。 叶霜轻哼着小调,闭眼靠在了铁面人的肩头,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两人还在蛇延峰练武的时候…… “喂,病秧子,快醒醒,一会儿我爹回來了,见我们又偷懒,我可又要遭骂了!” “哈哈,大哥,偷懒的可只有你,我可是按义父的吩咐扎了一个时辰的马步呢?哼,扰我美梦,看我不告诉义父,让他好好罚你!” “好呀,一个病秧子还敢欺负我,下次练招,我可就不会再让着你了!” “哼,谁怕谁!” 那时的她只有十四岁,而她的大哥也只有十六岁,两人经常偷偷跑到山腰戏水捉鱼,也常常在山间相互依偎在柴火旁,望着夜空中的辰星,拌嘴吵架,而几年后的一天,桃花开得正盛,他的大哥忽然变了,对她不再像从前那般爱捉弄她,甚至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地生她的气,要她去哄…… “不要叫我大哥,我不是你大哥!” “大哥,霜儿惹你生气了么,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霜儿,叫我尘飞!” “诶,可是?这样岂非对大哥不敬!” “我……罢了,我……我不生你的气就是了,不过,从今往后,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你不准叫我大哥,要叫我的名字,不然我便一辈子不理你!” “好好好,我答应你就是了,大哥你就别生气了嘛!” “叫我尘飞!” “尘、尘飞大哥!” “笨死了,是尘飞,不是尘、尘飞大哥!” “……尘飞!” 那时的桃花随风而舞,她的大哥笑得温柔似水,俊逸风发。 “大哥,霜儿心里是有你的,你是霜儿最重要的大哥!”叶霜闭眼靠着铁面人呢喃自语,沉沉地睡了下去。 同一片夜空之下,玉长风躺在醉风堂对别院石山之上,翘着腿,喝着小酒,看似逍遥自在,可心里总不能踏实。 自从知道几乎每晚,萧冥都会带他清莲庄的弟子悄悄探查百林门,就是被自己撞上了,萧冥也不过是让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然南江武林想要搅乱百林门,自找麻烦,他又何不喝酒看戏,真正让他在意的,是苏黎玉未曾让北川武林各帮派现身此处,莫非他苏黎玉早就料到南江武林的帮派会有动作,所以不想令北川各帮派被搅进來。 玉长风想不明白,他只知,苏黎玉的心思,比那些机关阵门还要精密得多。 此时的门庭寂静无声,而莫轲与宁素素的屋内,却突兀地出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 ------------ 第七十四章 又现纷乱 离开了于子豪的营帐,已经是半夜了,老跟他一起,会让我忘了自己如今是风无雨。 “先生,山头风大,您还是回去吧!” “殇,你跟着你家主子多久了!”沒來由的,我问起了他的事情。 “自从主子被玄武神选为王,我和影就一直跟着主子!” “那还真是够久的,还要经常变换身份,呵呵,在你眼里,你的主子是什么样的!” “先生,主子身边的护法除了影、殇之外,还有晴、朔,您可知道为何如今主子的身边只有我和影!” “都为他丢了性命!” “朔爱上了一个男子,而那个男子是凡人,四族子民本身寿命就比凡人的要长很多,何况身为四护法的朔一生的职责就是守在主子的身边,所以朔选择和凡人在一起,惹來了族民的不满,她和那个男子都有杀身之祸!” “后來呢?” “主子杀了朔,但那只是做戏给族民看的,主子给了朔新的身份,让她选择了自己的路,而且那个男子也因为受了帝王赐血成了玄武族的族民,得以与朔长相厮守!” “看來你的主子很疼爱朔!” “主子对我们四个一直都很好,从來不会为难我们,即便做错了事也沒有受过重罚!” “那晴呢?” “自从先生來府,晴就一直在先生左右!” “……小月!” “嗯,是主子命她保护先生的,主子虽然不善言表,但我相信,风先生,您一定知道了主子的好!” “呵,那天你也听见了,我曾骂你的主子无耻,你不生气!” “先生,您对主子很重要!” “因为我能帮你们找到玄武七星,所以我对他來说自然重要!” “不单是这样……” “殇,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的主子只能活一个,你一定要提醒他,凡事以大局为重,让他狠下心肠!” “先生,您为何这么说!” “……风起了,回去吧!” 事与愿违,越是不可以,心却越要牵挂他,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明明这些年一直相安无事的……难道非要等开了花,我才看得到他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潇如风……为何我如此小心翼翼,却还是步上了你的后尘…… 我离开玄武国后,混进了商队,一路辗转到了青龙国的一个小镇,并且为个教书先生做了十一个月的保姆,本來这样的生活也不错,闲來养花养草,学学诗文音律,可惜这先生太过迂腐,相处久了竟然说孤男寡女无名无份会遭人口舌,就说要娶我,我认他做义兄,他还是执意要为我找个人家,理由只有一个,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沒办法,我只有找了个理由光明正大的离开。 还好银子够用,我辗转到了青龙帝都,跟着一位老大夫学医,其实跟打酱油差不多,而就在我几乎想不起潇如风的时候,他不知好歹的出现了。 话说那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我在草药堆里一心一意的磨着药,晒着太阳,逍遥自在。 磨着磨着,视线里就出现了他的身影。 “可还记得我!”他依旧温润的轻轻微笑着。 “魑魅也会生病!” “……看來这一年,你过得还不错!” “还行,就是老被逼婚,你呢?都去哪修行了!” “呵呵,我只是去见了几位故友!” “见完以后突然觉得无所依归!” “嗯,所以我來找你了!” “找我做什么?” “我需要你帮我找白虎七星!” “我怎么帮你!” “我知道,你对二十八星宿有感应!” “这么说,我能洞悉二十八星宿是因为你给我吃的东西!” “呵呵,你自己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怀疑自己!” “白虎七星的确已经全部來到了这世上,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一不可伤及无辜性命,二不可做祸国殃民的事情!” “呵呵,好,这也是我的初衷,那你现在肯跟我走了么!” “好啊!潇如风,带我走!” 他淡淡一笑,把我抱了过去。 如果不是我惧怕爱情,把自己封闭,我一定会爱上这样一个温润的男子。 就算时隔几年的如今,我也依旧是这么认为的。 “风先生……风先生……” “呵……”这一觉睡得好沉,竟然还梦到了他。 “风先生,您还好吧!” “……月儿,我沒事!”真是好笑,來到这个世界已经几年,饱受风霜雨雪,也曾命悬一线,可也沒有病倒过,怎么出來散心,却把自己散病了。 麒麟三千四百七十四年,娄月三日。 我知道自己在发烧,我知道生病的时候心理防线会特别薄弱,所以我拒绝看大夫,而是让小月多弄了几床被褥给我,闷一闷,出汗了也就好了。 上一次发烧是什么时候,不记得了……好像很久沒病过了……谁在摸我的脸……潇如风……潇潇一笑宛如风……不对,不是他……那是谁……我哭了吗……我为什么流泪…… 好热,我不要这么热……为什么我沒力气……我在哪…… 好冷,好冷……我到头來还是孤伶伶一人么……我不要这样……别丢下我好不好……不要丢下我…… 那是什么?等等,是谁的唇,。 猛然清醒,屋里烛光萦绕,而我躺在床上怀里抱着的是玄武王,最狗血的就是我被他吻了,而且我还清醒了。 咆哮完毕我继续淡定,为了大家好,我不知道他吻了我,我还沒有清醒,我依旧病迷糊了,对,就是这样。 “我还以为你醒了……还好……风儿……”别用那种我从沒听过的温柔语调说话行不行,我会纠结的。 等等,我沒醒不代表你丫的可以继续亲我。 好吧!反正已经不是初吻了,我淡定,然后伺机再醒。 “主子,药熬好了!” “都退下吧!我來!”扶我起身,多好的时机,我可不能让影和小月离开,变成单独相处。 “醒了醒了,风先生醒了!” “把药喝了!”好吧!虽然我依旧在你怀里,你却又是那个铁青冰川脸了。 “我……我有点饿……而且……我……我想如厕……”不说煞风景的话怎么能行,况且我是真的这么想的。 “……小月,一定要看着她把药喝了,影,随我出去!” “是,主子!” 这样一來,他就不必向我解释我在他怀里的原因了,而且以后也不会有机会提起此事,这样就好,我害怕的东西,他也害怕,不能把关系弄得复杂,尤其是我和他之间。 “小月,我病迷糊的时候可有说过奇怪的话!” “我……我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照顾我的是你主子!” “嗯,我和影守在门外!” “啧……” “先生哪不舒服!” “小月,你喜欢我么!” “喜欢喜欢!” “你喜欢我什么?” “先生料事如神,心思细腻。虽然一开始让小月觉得您冷言冷语,一副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模样,可是渐渐地就发觉,您温柔善良,而且总是能让主子高兴……”我听不下去了,那就不是我,好不好,而且你家主子高兴不高兴跟我有屁关系,况且你从哪看出他高兴的,。 好吧!淡定。 第二日一早,我已经神清气爽了,然后按照他的原计划,去下一个地方“散心”。 马车悠悠前行,冷不丁,他问:“你可记得你晕倒之前说过的话!” 我说什么了,我有说话,,好吧!我想想……呃,莫非是那个。 “看样子,你好像不记得!” “青龙尾宿,毙!”我竟差点忘了,已经死了一个……一条人命……于现任青龙王而言,这无疑是个很坏很坏的消息。 “哼,原來二十八星宿的生死你也能知道!” “……并非刻意隐瞒,只是觉得沒有说的必要!” “是何征兆!” “心绞痛!” “心痛……你也会心痛!” “凡人的病痛可多了去了!” “我还是让影送你回府吧!” “不回!”嫌我麻烦了,这么多年也就病一次,你丫真小气,死也不回。 “……那你想去何处!” “青龙帝都!”他的力量还沒有完全复苏,是不可以离开自己领土的,所以他不可能陪我去。 “……若你离开期间玄武七星出现,你打算如何向我禀报!”帅哥,阻拦是沒有用的。 “入府前的那些时日我自是结交过一些能人异士、魑魅魍魉,他们虽法力卑微,但传信一定迅捷,不会坏了玄武王的大事!” “哈哈哈……如此说來,你的那些‘同乡’身边都有你的朋友保护……你终究还是信不过我!” “不,我从未想过您会加害他们,我不过只是凡事留一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比起三年前,现在的你有些让我看不透!” “您大可放心,不管到哪,我都会记着自己是静王府的风无雨,若是要逃,一年前我也不会來!” “我从未想过你会逃……只是……” “我有个师父是青龙帝都草药堂的大夫,我想去看看他,不如你也找个山精鬼怪跟着我,要是我一去不回,你就让他们施法把我带回來!” “……为何你不懂……影,停下……你去吧!本王要回府了!” “……谢谢!”我不懂的是,为什么你会喜欢我, ------------ 第七十五章 误会 因为静王府的结界,莹香只能把我送到帝都的街道转角,时间紧迫,我可沒时间等他们回來,到王府门口,刚好遇上殇,这下好,省得我进去。 “风先生,您不是随着主子出去了么,怎么自己回來了!” “天机不可泄露,殇,等你家主子回來了,你替我传句话!” “先生请讲!” “玄武危宿,朱雀帝都!” “是……先生这是打算去哪!” “这你就别问了,等你家主子回來,他会明白的!” “……先生保重!” 离开后,我让莹香把我送到了朱雀帝都。 虽然知道危宿在这里,但是人來人往,的确要耗费一些时间去找。 朱雀国是女权国,但也并非阴阳颠倒,除了女者掌权之外,这里更像个男女平等的国度,这一切,似乎都是朱雀帝的功劳。 帝都最繁华的街上车水马龙,这里人多口杂,打探消息最合适不过了。 “哟,这位姑娘眼生,外城來的吧!來瞧瞧,这胭脂可是都城最好的……” “是嘛,这颜色,一看就知道是好货!” “姑娘可真是明眼人!” “大娘,今儿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怎么街上不比平日热闹!” “唉哟,还不是郡王府的四公子闹的!” “原來是这档子事,我初进城的时候也听说啦!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一个时辰前,傅四公子醒啦!” “什么?,醒了,!” “你也吃惊吧!这昏迷了半个月,看了多少大夫也不见醒,傅郡王都去订棺木了,这人就突然醒了,所以傅郡王就在府门外大摆筵席,说是行善积德!” “这么好的事儿,我也想去凑热闹,大娘,您怎么不去呀!” “身子骨挤不过那些年轻力壮的,再说了,比起去吃一顿饭,我呀,还是宁愿守着我的胭脂摊子!” “那大娘,我先过去了啊!这几盒我都要了,不用找了!” “呀,谢谢姑娘!” 看來这傅四公子十有**就是危宿,只是要混进去把他带走,就需要动点脑子了。 郡王府南门正大摆筵席,而东门则戒备森严,一个郡王的公子大难不死奇迹苏醒,这朱雀帝应该回來探望一番的。 果不其然,等了一会儿,就见到了朱雀帝,还有朱雀王。 趁她还沒被接进府,我拿了个小石子往那边踢了过去,朱嫣然好像沒发现,但是朱雀王察觉到了我的存在,然后拉了拉朱嫣然,说了些什么?她就冲我走了过來。 “你怎么会在这里!” “公主府太闷,我就四处游走,路过朱雀国,就想进帝都看看,一进帝都,就想來看看你!” “难道你是一个人出來的!” “嗯,你也知道我的脾气嘛,何况不偷偷跑出來的话,玄武帝也不会允许我出來的!” “哈哈,我就说你不是一般的姑娘吧!” “好啦!现在看见你神采奕奕,我就走啦!” “哎,别啊!这么些年难得能见着你,不许走!” “你从宫里出來一定有要紧事,那我去茶楼等你!” “不是什么要紧事啦!咱们还见外什么?一起进去呗!”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看你说的,你可是我朱嫣然的好姐妹!” “那……那好吧!”于是我成功的混了进去。 傅郡王说白了就是朱雀族子民,与一般凡人不同,有些事情也不能拿到台面上说,所以在百姓眼里,她是朱雀帝的外表姑。 其实朱雀帝虽然对我好得莫名其妙,但是守护在她身边的朱雀王可是对我反感极致,在我看來,朱雀王对朱嫣然爱过头,也保护过头了,也压抑过头了。 “滚!”一路绕到傅四公子的房门口,听到房中摔东西的声音,看來这位老兄被活生生的穿越雷到了,还沒缓过神。 一个发愣,屋门一开,不晓得什么东西被掀起到了地上,反弹了出來,朱雀王把朱嫣然护了过去,我就倒霉了,看到满地食物碎盘子,我真想说一句,浪费是要被雷劈的。 朱雀王办事效率也是一流的,这天,翼宿林琦被朱雀王的手下带了回來,翼宿归位。 而我正在傅四公子府里,我想朱嫣然一定忙于向林琦说明情况,借此空隙,我自然要带走于子豪。 朱雀王已经做好准备为我善后,所以我也有恃无恐,光明正大的绑走他。 自然不是用马车,而是让莹香施法,眨眼就到,其实真若算时间,还是挺长的。 我想过段时日,两国定会传出和安公主掳走傅郡王四公子入府为夫的传言。 呵,反正我是风无雨,不过玄武王一定会奚落我一番。 刚到静王府北门外,就看到了一脸着急的小月和影。 莹香不能靠近王府,而于子豪昏睡不醒,我可扶不动,所以把于子豪交给影之后,我便回房睡了,我需要认真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于子豪的出现无疑对我有或多或少的影响,并非感情,而是让我想起了那个阔别已久的家。 虽然我明白二十八星宿乃至朱雀帝穿越的时间都是元旦,由于时间轴,我们穿越的时间就不一样,所以,若是我原來的那个世界还有我,我应该是在睡梦中,只是我真的不能确定到底哪一边才是梦境。 危宿归位,想必此时玄武王已经喝了于子豪的血,还差一点,只要再过段时日,就能对白虎国亮出毒牙了……潇如风……潇如风…… “风先生,您是不是不舒服,怎么哭了!” “……沒事,只是有些累了,小月,帮我点上檀香,谁來找我都不要通报!” “是!” 我该把于子豪安置到哪里……毕竟是青梅竹马,相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让他认出我……若是玄武王问起,我要怎么说,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和于子豪的关系……我不想让他误会……不要误会我……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难道我对他有点心动。 停,不要想这些有的沒的。 “小月,替我去拿手谕,我要进宫!” “是!” 拿到手谕,我火速小跑进宫,我越是想隐瞒,我就越要逼自己说,管他误会不误会,破罐子破摔,对,就是这样。 也许是跑步后冷静了我的大脑,來到殿外的我已经十分淡定了,说还是要说,只不过,要说的是另外的事情。 大殿里玄武帝王屏退左右,似乎在商量着什么?而我有进去打扰他们的特权,这也是他们许可的,而且我不用跪拜,可以自称我,毕竟我很有利用价值。 玄武帝知道我既是和安公主,又是风先生,但是他应该不知道我也是來自异界,因为住在玄武王眼皮底下,所以他并沒有怀疑我的身份。 见到我來,一脸不爽模样的就是他。 “先生如此匆忙,所为何事!” “关于危宿的身份……” “哦!” 为什么我会有种心虚的感觉。 “天楚,你这样瞪着先生,会吓到先生的!” “霓君,你太小看先生了!” “先生毕竟也是女子!”我晕,性别歧视啊!看我反瞪回去。 “呵……霓君,你看看,先生可并非一般女子!” “罢了罢了,好端端的姑娘家都被你吓坏了!”玄武帝啊!您脑子里沒进水吧! “危宿的身份我们已经知道了,不必禀报了!” “为了带他回來,我把翼宿和柳宿的行踪告诉了朱雀王!” 听到这里,玄武帝终于收起和蔼的面容了。 “风先生,你可知道这样做对我玄武国不利!” “无雨认为,眼下助朱雀王寻得朱雀七星宿于玄武而言并无弊害!”听到这里,玄武帝的骨节已经在响了。 “不杀之后快已经是莫大恩惠,你竟然还说出此等大逆之言!” “霓君,莫要动气,听她说完,你何以断定此举并无弊害!” “因为除了朱雀两星宿,我还送了朱雀王一份大礼,而这份大礼将令他不会有心与我族宣战,反而会助我们一臂之力!” “哦,是何大礼!” “朱雀帝王相互爱慕已久,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话,促成这段姻缘而已,试问,一对情系于心,只愿安稳太平的帝王又怎会有心掀起战事,何况我们还对其有恩,故此朱雀只会成为最可靠的盟友!” “呵,先生匆匆出游几日,不仅带回了危宿,还稳固了我们与朱雀的关系,以前总听天楚说你如何独特,现在看來,是本王小瞧了先生!” “玄王,您言重了,我既已选择了为玄武效力,自然要鞠躬精粹!” “哈哈哈……天楚,要不是因为先生是你……” “霓君!” “啧啧,我还沒说什么呢?急什么?好了,我要回去休息了,你们自便!” 我深知,玄武帝玄霓君是个笑里藏刀的狠毒之人,看他走远后,我发现我的手心都是冷汗。 “听我一句,下次若有什么事,一定要等我回去,尽可能不要和他碰面!” “我,知道,危宿现在身在何处!” “我已经命人送他到我府上了,怎么……你还有事要跟我说!” “嗯,这件事可能对你來说不是很重要,但是我一定要亲口告诉你……” 又來了,突兀的心绞痛……看不清楚,听不清楚……我只知道,,青龙角宿,毙, ------------ 第七十六章 如意算盘 醒來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己的屋子里了,见我醒來,影一溜烟就跑了出去,估计是去叫他主子了。 青龙角宿,毙。 呵,但愿不是被白虎帝王的手下杀的,不然就太可怜了……真的好可怜,好可悲…… “先生,您别吓小月,您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伸手一触,才发现自己在流泪,呵,怎么突然软弱起來了,这可不行。 “小月,带我去找傅公子!” “可……” “我沒事!” “可是主子吩咐,沒有允许,不能让先生出去!” “我要出去,他也拦不住我!” “先生,您误会主子了,主子是怕您受病!” “……我不该吼你,吓着你了,快起來吧!” “先生不出去了!” “不了,小月,帮我打盆水过來,还有不要告诉你家主子我哭过!” “嗯!” 我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只是有时候还沒有控制,泪就流了下來,尽管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潇如风说,我的泪流得很安静,而他会心疼,只是,那不是爱。 “风先生!”隔着屏风,我赶忙把泪痕擦干,他來得好快,或许他本就沒走远。 “若是白虎帝王知道青龙七星已经死了两个,他们一定会趁势对青龙国下手的!” “我來,不是为了听这些!” “玄武王请坐!” “你方才在大殿里想跟本王说的是何事!” “我与危宿在‘家乡’是旧识,他叫于子豪,眼下他虽然是傅四公子,但如何安置他,还请玄武王定夺!” “他认出你了!” “暂时沒有,但我与他知根知底,何况我來此地容貌未变,所以若留他在府中……” “先生既然喜欢隐忍做戏,何不演下去!” “……我知道瞒不住,又何须浪费力气去隐瞒,要是能确信瞒得住,我也不会说这些!” “……你与他是何关系!” “昔日恋人!”他能否听懂我说的是什么…… “昔日……恋人……”他好像不明白。 “我,爱过他……很多年以前!” 还好隔着屏风,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也看不到我的表情。 不知沉寂了多久,他轻声问我:“如今呢?” “……我是不懂情为何物的风无雨,过往之事,早已如过眼云烟,不复存在!” “……潇如风又是谁!” “……他已经死了……被白虎帝王……” “……你这样,我心疼!” 他的怀抱,很暖……泪水,为何如此不争气……并不是因为爱……那不是爱……天楚,不要对我太好,不该有的,趁早断了的好……趁早…… “风儿,天楚不可以么!” “不管你是玄武王、静王爷还是天楚……请你不要爱上我……也不要让我爱上你!” “……为何……不可……” “……你还沒发觉吗?到最后我们……” “我不要听!” 我或许应该推开他的……可是他的唇,我拒绝不了。 “呀……”小月一声惊讶之后,我迅速清醒了过來,从他怀里挣脱出來。 “主子,青龙來使求见!”看样子影已经在外头等了好一阵子了。 “……无雨不送!” “风儿……风先生好好休息……危宿之事,先生可自行定夺!” “谢过吾王!” 隔天,我整顿好思绪后,便來找于子豪,跟他挑明了一切,除了一些他沒必要知道的事情,我也沒什么隐瞒的了。 毕竟当年我跟他是和平分手,情谊犹在,并无暧昧,更像家人。 “我还是不太能接受,你也是二十一世纪來的,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你个念死书的蠢货。 “因为我会被杀!” “废话,我是问为什么会被杀!” “唉!你丫的依旧沒脑子!” “你丫脑子好使是不,莫名其妙弄一堆神话传说给我听,是你在这里呆太久了,说的全是火星话!” “啧,去你妹的,那个朱雀帝朱嫣然应该已经和你解释过这个世界观了吧!那再加上我的解释,你融会贯通一下都不会!” “靠,竟然有了代沟,我换个方式问你好了,是不是因为你不是玄武也不是朱雀的,但却为玄武做事,所以要是被人知道你就很可能被暗杀!” “不是可能,是肯定一定以及确定!” “那照你的意思,我这辈子就不能离开玄武国了!” “怎么会,你要是想被其他族民追杀的话,就尽管离开好了,反正你喝了玄武帝的血,玄武王又喝了你的血,你几乎已经沒用了!”虽然一半真一半假,但能糊弄下他就行。 “靠,天下沒有免费的午餐,谁不会选安稳日子!” “放心,凭咱的孽缘,我一定会安置好你,还是那句老话……” “跟着小雨有肉吃!” “哈哈,对对,你沒忘啊!” “带你出去是可以,但是你不可以叫我小雨,只能叫我风先生,也最好不要说只有我们能听懂的话,你好歹也是学过古文的,偶尔装斯文也是好的!” “行了我的姑奶奶,我知道了!” “欠你的两块钱加利息一起抵消!” “成交成交!” 呵。虽然于子豪口无遮拦有点缺心眼的感觉,但他为人其实很认真细心的,这一点,从我认识他那天起就沒变过。 “你那丫鬟跟了我们一路,她瞪了我一路,我招她惹她了!”茶楼雅间内,趁着小月被我支开的时候,于子豪拉着我抱怨起來。 “呵,因为她好奇,她毕竟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所以你贴我太近会让她觉得奇怪!” “哦,我明白了,你就算來到了这里,也还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你明明是个好姑娘來的!” “好,好你妹!” “先生,有位李公子求见!” “等会儿你尽量别插话!” “行行!” “小月,请李公子进來!” “是,公子请进!” 小月话音一落,我要见的人就进入了我的视野。 “风先生!” “无雨见过李将军!” “先生多礼,若不是当年有先生指点,我李昱安又怎会有今日!” “呵,将军过誉,沒想到此次随青龙使者觐见的会是将军,此乃缘分,故此无雨才斗胆请将军出來小叙!” “唉!如今先生是静王幕僚,即使先生不來找昱安,昱安也定会找先生的!” “哦,莫非是因为王爷不答应借兵!” “先生料事如神,还请先生……” “李将军,无雨只想知道一件事!” “先生请问!” “白虎国领兵出征的是哪位将军!” “白秦!” “好极,李将军请回府告之來使,我玄武国定当给予援助!” “有先生这句话,昱安就放心了,事不宜迟,昱安这就回去,暂且告别,请!” “请!” “行啊你,我都不知道你演技这么好……你跟那个白秦是不是有仇啊!” “不告诉你,好了,我要回去劝谏了,你喜欢逛我就让小月陪你逛!” “别,我跟你一起回去,你一个小小谋士,未经同意就答应了援救敌国,我怕你被杀了沒人给你收尸!” “你妹,你就这张嘴损,好了,走吧!” 呵,于子豪的话不无道理,不过我既然说了,自然是我有的理由,而且……他不会伤害我。 把于子豪丢给小月照看之后,我独自來到了他的书房外,影与殇见了我,显出了一脸“为我好”的表情,看來他书房里有谁……男的女的。 “先生眼下还是回去的好……” “谁在里面!” “先生……您还是快回去吧……”神马情况,这脸拉长的……难道怕什么被我看见,,不会是。 理智告诉我,一定要很淡定的识相离开,可是心中一恼,嘴巴太快,张口就冲着里面叫:“天楚你个无耻之徒,占了我的便宜还敢碰别的女人,你混蛋,你无耻,你卑鄙,你不要脸!” 好吧!这一喊,我那冷若冰霜的形象已经毁于一旦了……还好这里只有熟人…… “……先生……您、您误会主子了……” “哈哈……风先生……你又让本王……大开眼界……哈哈……”殇话音还未落,书房一开,我就看见站在门口的玄武帝笑得直不起腰,还有他身后闭眼叹气的玄武王,他这辈子应该沒被这样骂过…… “……无雨不知玄王在此,多有冒犯!” “风先生怎么眼下反倒多礼了,哈哈哈……好了,本王就不妨碍你们了……” “霓君!” “还请玄王留步,无雨有事禀报!” “……哦!” “还请吾王……” “若是援兵青龙国,此事免谈!” “天楚你干嘛不让风先生说完!” “哼,我知道她要说什么?” “……并不需要出兵,无雨已经答应李昱安将军去做军师!” “你!” “啊……这事本王准了!” “霓君!” “无雨多谢玄王!” “先别忙着谢本王,本王可是有要求的!” “玄王请讲!” “第一,必须赢,若是输了,你可就沒命与天楚长相厮守了!” “霓君……” “哈哈,第二,本王要你捉住他们的将领,最好是活着的,这两个要求你若做不到,就不用去了!” “无雨一定不负所托!” “哈,好好……本王走了,你们就慢慢惜别好了,啊!对了,风先生,要是天楚对你不好,你就來找本王,本王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玄霓君你个腹黑男, ------------ 第七十七章 为人嫁衣 战场上,殇把白秦活捉了,而于子豪的计谋的确击溃了白虎士兵,相信两年内都不会再犯境。 于子豪不肯告诉我他到底用了什么计谋,我也懒得去问了,反正已经赢了,我只在乎这个结果。 这个夜晚,军营里的人都忙着庆祝这场持久战的胜利,而于子豪暴露了玄武国派遣的军师身份后,被所有将士捧上了天。 我让小月保护于子豪,让殇保护齐欢,自己以不胜酒力的借口悄悄离席。 我來到关押白秦的营帐外,支开了看守的士兵,铁架上的白秦昏昏沉沉,浑身是伤,我走到他面前,用力地戳了他的伤口,当看到白秦眼中的惊愕时,我高兴极了。 “呵,白将军,看來你还记得我!” “你,你不是应该死了么,!” “哈哈哈……也是呢?我也以为我死了,可惜我还活得好好的!”我拿出藏了许久的匕首,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你要做什么?,你疯了,你不可以杀我!” “我呸,杀你,哈哈哈……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你也要好好保住你自己的命才行,若是你自尽了,我可不能保证你的那些属下还能活着到玄武帝都!” “你!” “是该算旧账的时候了,对了,你一定不记得当初你都做过什么?我让你好好回忆回忆!” 我说完话,便将手中的匕首刺进了他左手的掌心,他闷住了叫声,几滴脏血溅到了我的长袖上。 “白将军,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第二刀是割在哪!” “少废话,本将军杀人无数,哪会记得这些!” “哦,沒关系,从这里到玄武帝都,路还长着呢?我会让你慢慢想起來的!” 第二刀是右手掌心,呵,我是记得如此清晰……第三刀……第四刀……我一连割了他九刀……沒有任何犹豫……更沒有任何内疚与不忍……接着,我咬掉了他手臂上的一块肉,吐到了他的脸上……嘴里满是血腥还有尘土……不禁让我有些恶心,可是看着他因为疼痛而扭曲的面孔,还有那些流着赤红细流的伤口,我笑了。 “今晚就此作罢,白将军可要好好养伤,别妄想逃跑,你应该清楚如今的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 走前,我在他的伤口上抹了蜜,呵,这只不过是他生不如死的开始而已。 我抹干脸上的血迹回到了自己营帐,可沒料到玄武帝会出现在这里。 “风先生,本王收到捷报,等不及先生回帝都,所以亲自來看看!” “玄王,恕无雨多嘴,冒然施法出现,难保白虎帝王不察觉,届时只怕会有危险,如今您來过了,还请您回去!” “呵呵,如今玄武七星宿归位六者,玄武之力大增,何况先生还在这军营里布了结界,就算本王再施别的法术,也不会令白虎察觉,不是么!” 看他笑得令人发毛,我就知道來者不善,看來我的身份他已经有所猜忌了,只差我给他明确的答案。 “玄王深夜前來,不知所为何事!” “先生过于严谨,不如我们换个身份再聊!” “……好!”看着玄武帝席地而坐,我也只好坐了下去。 我知道他已经端详过我身上的血迹了,可是他看的我的眼神,让我有些窒息,他大概把我当奸细了。 “肖姑娘,你跟在天楚身边有些年头了,可是你的身份让霓君很疑惑!” “我不会害天楚!” “我知道,所以我才疑惑!”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我要白虎帝王生不如死,求死不能!” “哈……我果然沒看错你,你和我是同一类!” “……我想我的阴狠远不及你!” “呵,我们说回正題,你为何会有一半白虎魄!” “……用命换來的!” 麒麟三千四百七十二年,星月九日。 由于我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白虎七星已经全部到齐,所以我和潇如风用了二十五个月,游历了四国,才把它们全部找到。 也正是那天,力量完全复苏的白虎王与白虎帝伤透了潇如风的心……也伤透了我的心……甚至几乎要了我的命…… 如果我和他不带那七个人去见他们……我和他就一直那样朝夕相处……一直那样相互捉弄……那该多好…… “主子!”莹香温柔的声音把我从过往拉了回來。 跟山精魑魅做朋友是不靠谱的,所以我和它们是主仆关系,传言只要为它们取了个它们自己喜欢的名字,那就可以成为它们的主人,可若是取的名字它们不喜欢,那就会被它们吃掉。 这个传言的一半是真的,取的名字它们若是喜欢,就会听我差遣,只要我有需要,认真的用意念叫一声,它们就会出现在我眼前。 莹香是我在草药堂打下手的时候遇上的草药精。虽然修为不高,但是也有能力带着我來去自如了。 似乎用法力穿梭大地各处不算坏事,但突然出现、突然消失,是会吓到凡人的,何况有些地方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來到青龙帝都后,我让莹香帮我隐了身。 草药堂似乎沒什么变化,后院的那棵枫树也依旧很安静,当年,我就是在这树下被他带走的,我不禁自问,若是知道后來的结局,我还会不会跟他离开……这无疑是在庸人自扰,更是在讽刺自己。 如今的他只是睡着了,只是不知道他睡在哪,又做着什么样的梦。 我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是不是爱,因为我沒有想过和他永远在一起,可我知道,如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我仍盼着有一天他会带着依旧温润的笑容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我眼前,尽管这一天是如此无望。 潇如风,你可不可以先醒醒,让我弄清楚自己对你的感情,一个声音这么问着,另一个声音也重复着回答,,那不是爱,那不是爱,不是。 就算不是,我也要白虎帝王尝到痛苦的滋味,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如今玄武七星宿到了五个归位四个,朱雀七星宿到了五个归位一个,青龙七星宿到了六个归位三个死了一个……果然我的选择是对的,目前只有养精蓄锐,静待时机。 “主子,这枫树有些年岁修为,但不足以成精,我可否吸干它的精元!” “弱肉强食!” “多谢主子!” 莹香吸取精元的时候,我感到了空中异象……那道光芒……是的,又一个星宿來了……很好…… “莹香,送我回玄武帝都!” “是!” 來的是玄武危宿,可惜落脚的地方不是太理想。 于子豪是我的青梅竹马,也是我的初吻对象,可是?正如大家说的那样,青梅竹马幸福生活就是个坑爹的童话,因为彼此太过了解熟悉,所以才坑爹。 大二那年,我们刚确定恋爱关系,可转眼一个小时后,我们就分了,因为一吻结束后,我和他发现,我们之间的爱并不是爱情。 “小雨,我是小鱼儿啊……” “公子,您认错人了……”眼下我可不想被人发现我也是穿越过來的。 “去你妹的小鱼儿,我还花无缺呢?你快松开她,她脸上还流着血呢?” 不晓得朱嫣然哪里來的力气,一脚就踢开了他,的确,我的手臂上已经有了他的手印。 所有人都冷静下來后,朱嫣然就和他单独谈话,我和朱雀王则在屋门外,我大致可以知道他们谈的是什么? 现在的我必须要好好思考,想个不会引來他们怀疑的办法把他带回玄武帝都。 “这个你拿着,一抹,伤口就会不见了!”好个朱雀王,竟然想杀我,这个膏药我听说过,对于朱雀族子民和一般凡人來说,的确是治疗外伤的好膏药,但是若是换了其他三族子民,这就是毒药,他是在试探我。 “朱雀王,我的确是玄武族子民,您大可不必如此!” “你知道我!”听到我对他的称呼,他把双眼眯成了一线。 “我族对朱雀族并无恶意,此次到访不过是奉命将玄武危宿带回国!” “哦,玄武王就如此肯定这朱雀帝都里有你们的危宿!” “据说是王身边一个谋士占星得知,如今两国邦交,两族亦缔结,还请朱雀王让我把傅四公子带回去!” “哼,就算如此,若是本王杀了他,又当如何!” “朱雀王断然不会如此,况且,为表结盟诚意,吾王还命我告诉朱雀王,翼宿在吾国翠鸣湖畔,乃是林府千金林琦,而柳宿则在贵土蛮荒之地,具体暂且不详,但吾王已经命人去寻了,一有消息,定会派人告之!” “……若所言属实,本王还真想见见那位谋士……你对她要如何交代!” “只要朱雀王不多加反对,我自有说法!” “好,人你可以带走,本王也会派我族子民去接翼宿!” “请恕风儿多嘴,我与朱姑娘是真心交好,而前几次闲聊之时,也曾听到她对杨公子的心意!” “她说了什么?” “杨公子不妨抛开身份束缚带着她去你们能交心的地方,好好的谈一谈!” “……是么……” “风儿只能说这些了,杨公子,莫要让自己后悔!” “若我能如愿,一定还这份恩情!” 朱雀王与我相视淡淡一笑,之后便再无交谈, ------------ 第七十八章 得过且过 为了找玄武七星,我主动请缨外出,毕竟在那个庭院里闷久了也浑身不自在。 三年前潇如风陪我找了个理想的地方之后,他便消失在了我的面前,还好,前几个月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战争刚停歇不久,一切都在恢复之中,而我,则在一家酒楼里当起了跑堂。 透过慢慢的了解,我赫然发现若是抛开麒麟、四圣兽、二十八星宿,这里的百姓与我从历史小说中了解到的百姓沒什么区别,一国一帝王,百姓只知道天下只有四国,根本不知道那些所谓的神话是真的。 青龙国民间传说,当二十八星宿各归各位之时,麒麟现,四族诛,天下统一。 朱雀国民间传说,若是把二十八星宿的生命献给麒麟,则风调雨顺,国富民强。 白虎国民间传说,只要得到二十八星宿的血,就可以令人起死回生。 玄武国民间传说,当二十八星宿各归各位之时,麒麟现,四圣兽另选帝王。 传说有很多,比较靠谱一点的只有这四个,但都是三分真,七分假,因为从來沒有得到印证,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二十八星宿都來自异界,并且四族都在寻找这些人。 而所谓的各归各位,也就是接受赐血,打个比方说也就是朱雀七星宿要喝朱雀帝的血,若是喝错了,那就必死无疑,将会重生在别的地方,有时候等一个重生会耗费百年时光。 我之所以知道这些,也是因为我在沒有暴露自己來自异界的情况下,很狗血的和朱雀帝成了朋友。 朱雀帝国是个女权国,出兵打仗的男女都有,但能掌权的只有女人。 我从來不知道亲近女子远离男子也会让我无心插柳,我当跑堂很自在,每天闻着酒香,看着别人來來往往,平凡的吃喝拉撒睡,为了避免狗血剧情,我对那些风度翩翩、大将之风的人都尽量避而远之,可惜,千防万防,女人难防,只好认命。 朱雀帝名叫朱嫣然,初次见到她,我本以为是哪家千金小姐,或者王孙贵族,因为她戴了斗笠,毕竟只有这些大家闺秀才不会轻易抛头露面。 为了保命,证明自己不是无耻淫贼,我只好和这美若天仙的朱雀帝攀交情了,可是?有些东西,攀上了就甩不掉了,而这也成了我离开那个酒楼另谋出路的直接原因。 “风先生,马车备好了,您可要和主子辞行去!”丫鬟小月把我神游的思绪拉了回來。 是呀,如今的我,是风先生,是他的府中谋士,已经失去了一半自由的谋士,为了潇如风,我选择了这条路。 “不必了!” “可是您……” “呵,我不过是在这府里呆久了,想出去透气!” “透气!” “散心!” “可是主子能答应么!” “管他的!” “风先生!” “好了好了,我说笑的!” 收拾好包袱,我上了马车,我想独自出去散心。 可惜我的小算盘还沒打响,就被拆了,因为他已经坐在了马车里,呵,不得不说,我选择效力的他,不是一般狡诈。 “风先生,我想你不介意我陪你去散心!” “……不介意!” “我想也是!”他嘴角微微扬起,看了看我,接着闭上眼眸:“影,启程!” 我坐到对面,看着这个高深莫测的男子。 这是我入府一年后,第一次与他一起出远门。 如果说我性格怪异的话,那么这个朱雀帝一定比我怪异一万倍。 朱嫣然说她欣赏我。虽然我相貌平平,又是一介凡人,可她一直想让我嫁给她弟弟,我说自己是玄武国的人,而且自己已经许配了人家,等过几月就要嫁人,可她竟然要送我嫁妆,还想让我带着家眷搬去朱雀帝都居住,真是祸从口出,更何况说的还是假话。 虽然我死说活说终于婉谢了她的好意,不过我还是收下了她的两份厚礼,一份就是朱雀国与玄武国的盟友和书,一份就是可以令我自由出入朱雀国的手谕。 朱雀帝亲自派人送我回玄武帝都,向玄武帝送上了盟书。 不可否认,玄武帝气宇轩昂,气场够震撼,当我保持淡定的把盟书呈给玄武帝后,我与朱雀国的來使被安排到静王府暂住。 这一年,朱雀国与玄武国邦交友好。 也正是这一年,我遇见了他。 在凡人眼里,他是玄武帝的兄弟,是静王爷,可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玄武族的王。 潇如风告诉过我,掌国者帝、护帝者王,一明一暗。 我承认自己的审美眼光有些怪异,往往第一印象看到的不是美丑,而是别的感觉。 朱雀国的來使离开后,我本想溜之大吉的,可惜被他抓了个正着,那个时候我的心里只想呐喊:你妹。 初次相见,他近乎能看穿我的心思,让我怀疑玄武族的仙术里是不是有读心术,后來想想,是那个时候自己沒能淡定下來。 由于朱雀帝认了我这个朋友,所以玄武帝赐了个和安公主的头衔给我,还有府邸,只要两国还需要维系友好,两族还需要维系友好,那我应该算是衣食无忧,但是,一旦宣战,头一个死的一定是我,所以我住了沒几天,就打着游山玩水的幌子,出逃别国。 虽然又被玄武王发现了,但是他沒有阻止我,而是弄了个替身,助我出逃离去,甚至亲自送我离开玄武帝都的东门。 至今我也忘不掉那天清晨,棕马之上玄衣男子微扬的嘴角和拂过心头的清风,仿佛它们说着,,我一定会回來。 如果不是因为潇如风,我想此刻,我和这个男子一定不会再有任何别的交际,可偏偏造化弄人。 回过神來,我不禁轻轻叹了口气,结果却惹來了他的嘲讽,是的,绝对是嘲讽,还是不动声色的嘲讽。 “朱雀七星已经來了五个,也不知和安公主还能活到几时!”这家伙,绝对是挑衅,我不是怪物,嘲讽对我沒有效果,我要淡定。 “玄武王说笑了,就算和安公主迟早要死,相信静王府的谋士风无雨一定会受到玄武族的庇护!” “哼,本王相信这一路一定不会无趣!”把快乐建立在折磨别人的基础上,这是典型的自我中心,要不是因为玄武七星还未全部归位,他仍然是肉体凡身,他也不会陪我座着颠簸的马车。 我虽能洞悉星宿动向,可却猜不透他的心思,并非我嫌麻烦懒得猜,而是怎么猜都只是个头,久了也就不去猜了。 朱雀国是女权国,但也并非阴阳颠倒,除了女者掌权之外,这里更像个男女平等的国度,这一切,似乎都是朱雀帝的功劳。 帝都最繁华的街上车水马龙,这里人多口杂,打探消息最合适不过了。 “哟,这位姑娘眼生,外城來的吧!來瞧瞧,这胭脂可是都城最好的……” “是嘛,这颜色,一看就知道是好货!” “姑娘可真是明眼人!” “大娘,今儿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怎么街上不比平日热闹!” “唉哟,还不是郡王府的四公子闹的!” “原來是这档子事,我初进城的时候也听说啦!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一个时辰前,傅四公子醒啦!” “什么?,醒了,!” “你也吃惊吧!这昏迷了半个月,看了多少大夫也不见醒,傅郡王都去订棺木了,这人就突然醒了,所以傅郡王就在府门外大摆筵席,说是行善积德!” “这么好的事儿,我也想去凑热闹,大娘,您怎么不去呀!” “身子骨挤不过那些年轻力壮的,再说了,比起去吃一顿饭,我呀,还是宁愿守着我的胭脂摊子!” “那大娘,我先过去了啊!这几盒我都要了,不用找了!” “呀,谢谢姑娘!” 看來这傅四公子十有**就是危宿,只是要混进去把他带走,就需要动点脑子了。 郡王府南门正大摆筵席,而东门则戒备森严,一个郡王的公子大难不死奇迹苏醒,这朱雀帝应该回來探望一番的。 果不其然,等了一会儿,就见到了朱雀帝,还有朱雀王。 趁她还沒被接进府,我拿了个小石子往那边踢了过去,朱嫣然好像沒发现,但是朱雀王察觉到了我的存在,然后拉了拉朱嫣然,说了些什么?她就冲我走了过來。 “你怎么会在这里!” “公主府太闷,我就四处游走,路过朱雀国,就想进帝都看看,一进帝都,就想來看看你!” “难道你是一个人出來的!” “嗯,你也知道我的脾气嘛,何况不偷偷跑出來的话,玄武帝也不会允许我出來的!” “哈哈,我就说你不是一般的姑娘吧!” “好啦!现在看见你神采奕奕,我就走啦!” “哎,别啊!这么些年难得能见着你,不许走!” “你从宫里出來一定有要紧事,那我去茶楼等你!” “不是什么要紧事啦!咱们还见外什么?一起进去呗!”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看你说的,你可是我朱嫣然的好姐妹!” “那……那好吧!”于是我成功的混了进去。 傅郡王说白了就是朱雀族子民,与一般凡人不同,有些事情也不能拿到台面上说,所以在百姓眼里,她是朱雀帝的外表姑。 其实朱雀帝虽然对我好得莫名其妙,但是守护在她身边的朱雀王可是对我反感极致,在我看來,朱雀王对朱嫣然爱过头,也保护过头了,也压抑过头了。 “滚!”一路绕到傅四公子的房门口,听到房中摔东西的声音,看來这位老兄被活生生的穿越雷到了,还沒缓过神。 一个发愣,屋门一开,不晓得什么东西被掀起到了地上,反弹了出來,朱雀王把朱嫣然护了过去,我就倒霉了,看到满地食物碎盘子,我真想说一句,浪费是要被雷劈的, ------------ 第七十九章 不忍不认 离开了于子豪的营帐,已经是半夜了,老跟他一起,会让我忘了自己如今是风无雨。 “先生,山头风大,您还是回去吧!” “殇,你跟着你家主子多久了!”沒來由的,我问起了他的事情。 “自从主子被玄武神选为王,我和影就一直跟着主子!” “那还真是够久的,还要经常变换身份,呵呵,在你眼里,你的主子是什么样的!” “先生,主子身边的护法除了影、殇之外,还有晴、朔,您可知道为何如今主子的身边只有我和影!” “都为他丢了性命!” “朔爱上了一个男子,而那个男子是凡人,四族子民本身寿命就比凡人的要长很多,何况身为四护法的朔一生的职责就是守在主子的身边,所以朔选择和凡人在一起,惹來了族民的不满,她和那个男子都有杀身之祸!” “后來呢?” “主子杀了朔,但那只是做戏给族民看的,主子给了朔新的身份,让她选择了自己的路,而且那个男子也因为受了帝王赐血成了玄武族的族民,得以与朔长相厮守!” “看來你的主子很疼爱朔!” “主子对我们四个一直都很好,从來不会为难我们,即便做错了事也沒有受过重罚!” “那晴呢?” “自从先生來府,晴就一直在先生左右!” “……小月!” “嗯,是主子命她保护先生的,主子虽然不善言表,但我相信,风先生,您一定知道了主子的好!” “呵,那天你也听见了,我曾骂你的主子无耻,你不生气!” “先生,您对主子很重要!” “因为我能帮你们找到玄武七星,所以我对他來说自然重要!” “不单是这样……” “殇,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的主子只能活一个,你一定要提醒他,凡事以大局为重,让他狠下心肠!” “先生,您为何这么说!” “……风起了,回去吧!” 事与愿违,越是不可以,心却越要牵挂他,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明明这些年一直相安无事的……难道非要等开了花,我才看得到他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潇如风……为何我如此小心翼翼,却还是步上了你的后尘…… 醒來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己的屋子里了,见我醒來,影一溜烟就跑了出去,估计是去叫他主子了。 青龙角宿,毙。 呵,但愿不是被白虎帝王的手下杀的,不然就太可怜了……真的好可怜,好可悲…… “先生,您别吓小月,您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伸手一触,才发现自己在流泪,呵,怎么突然软弱起來了,这可不行。 “小月,带我去找傅公子!” “可……” “我沒事!” “可是主子吩咐,沒有允许,不能让先生出去!” “我要出去,他也拦不住我!” “先生,您误会主子了,主子是怕您受病!” “……我不该吼你,吓着你了,快起來吧!” “先生不出去了!” “不了,小月,帮我打盆水过來,还有不要告诉你家主子我哭过!” “嗯!” 我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只是有时候还沒有控制,泪就流了下來,尽管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潇如风说,我的泪流得很安静,而他会心疼,只是,那不是爱。 “风先生!”隔着屏风,我赶忙把泪痕擦干,他來得好快,或许他本就沒走远。 “若是白虎帝王知道青龙七星已经死了两个,他们一定会趁势对青龙国下手的!” “我來,不是为了听这些!” “玄武王请坐!” “你方才在大殿里想跟本王说的是何事!” “我与危宿在‘家乡’是旧识,他叫于子豪,眼下他虽然是傅四公子,但如何安置他,还请玄武王定夺!” “他认出你了!” “暂时沒有,但我与他知根知底,何况我來此地容貌未变,所以若留他在府中……” “先生既然喜欢隐忍做戏,何不演下去!” “……我知道瞒不住,又何须浪费力气去隐瞒,要是能确信瞒得住,我也不会说这些!” “……你与他是何关系!” “昔日恋人!”他能否听懂我说的是什么…… “昔日……恋人……”他好像不明白。 “我,爱过他……很多年以前!” 还好隔着屏风,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也看不到我的表情。 不知沉寂了多久,他轻声问我:“如今呢?” “……我是不懂情为何物的风无雨,过往之事,早已如过眼云烟,不复存在!” “……潇如风又是谁!” “……他已经死了……被白虎帝王……” “……你这样,我心疼!” 他的怀抱,很暖……泪水,为何如此不争气……并不是因为爱……那不是爱……天楚,不要对我太好,不该有的,趁早断了的好……趁早…… “风儿,天楚不可以么!” “不管你是玄武王、静王爷还是天楚……请你不要爱上我……也不要让我爱上你!” “……为何……不可……” “……你还沒发觉吗?到最后我们……” “我不要听!” 我或许应该推开他的……可是他的唇,我拒绝不了。 “呀……”小月一声惊讶之后,我迅速清醒了过來,从他怀里挣脱出來。 “主子,青龙來使求见!”看样子影已经在外头等了好一阵子了。 “……无雨不送!” “风儿……风先生好好休息……危宿之事,先生可自行定夺!” “谢过吾王!” 战场上,殇把白秦活捉了,而于子豪的计谋的确击溃了白虎士兵,相信两年内都不会再犯境。 于子豪不肯告诉我他到底用了什么计谋,我也懒得去问了,反正已经赢了,我只在乎这个结果。 这个夜晚,军营里的人都忙着庆祝这场持久战的胜利,而于子豪暴露了玄武国派遣的军师身份后,被所有将士捧上了天。 我让小月保护于子豪,让殇保护齐欢,自己以不胜酒力的借口悄悄离席。 我來到关押白秦的营帐外,支开了看守的士兵,铁架上的白秦昏昏沉沉,浑身是伤,我走到他面前,用力地戳了他的伤口,当看到白秦眼中的惊愕时,我高兴极了。 “呵,白将军,看來你还记得我!” “你,你不是应该死了么,!” “哈哈哈……也是呢?我也以为我死了,可惜我还活得好好的!”我拿出藏了许久的匕首,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你要做什么?,你疯了,你不可以杀我!” “我呸,杀你,哈哈哈……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你也要好好保住你自己的命才行,若是你自尽了,我可不能保证你的那些属下还能活着到玄武帝都!” “你!” “是该算旧账的时候了,对了,你一定不记得当初你都做过什么?我让你好好回忆回忆!” 我说完话,便将手中的匕首刺进了他左手的掌心,他闷住了叫声,几滴脏血溅到了我的长袖上。 “白将军,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第二刀是割在哪!” “少废话,本将军杀人无数,哪会记得这些!” “哦,沒关系,从这里到玄武帝都,路还长着呢?我会让你慢慢想起來的!” 第二刀是右手掌心,呵,我是记得如此清晰……第三刀……第四刀……我一连割了他九刀……沒有任何犹豫……更沒有任何内疚与不忍……接着,我咬掉了他手臂上的一块肉,吐到了他的脸上……嘴里满是血腥还有尘土……不禁让我有些恶心,可是看着他因为疼痛而扭曲的面孔,还有那些流着赤红细流的伤口,我笑了。 “今晚就此作罢,白将军可要好好养伤,别妄想逃跑,你应该清楚如今的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 走前,我在他的伤口上抹了蜜,呵,这只不过是他生不如死的开始而已。 我抹干脸上的血迹回到了自己营帐,可沒料到玄武帝会出现在这里。 “风先生,本王收到捷报,等不及先生回帝都,所以亲自來看看!” “玄王,恕无雨多嘴,冒然施法出现,难保白虎帝王不察觉,届时只怕会有危险,如今您來过了,还请您回去!” “呵呵,如今玄武七星宿归位六者,玄武之力大增,何况先生还在这军营里布了结界,就算本王再施别的法术,也不会令白虎察觉,不是么!” 看他笑得令人发毛,我就知道來者不善,看來我的身份他已经有所猜忌了,只差我给他明确的答案。 “玄王深夜前來,不知所为何事!” “先生过于严谨,不如我们换个身份再聊!” “……好!”看着玄武帝席地而坐,我也只好坐了下去。 我知道他已经端详过我身上的血迹了,可是他看的我的眼神,让我有些窒息,他大概把我当奸细了。 “肖姑娘,你跟在天楚身边有些年头了,可是你的身份让霓君很疑惑!” “我不会害天楚!” “我知道,所以我才疑惑!”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我要白虎帝王生不如死,求死不能!” “哈……我果然沒看错你,你和我是同一类!” “……我想我的阴狠远不及你!” “呵,我们说回正題,你为何会有一半白虎魄!” “……用命换來的!” ------------ 第八十章 不了了之 离开了于子豪的营帐,已经是半夜了,老跟他一起,会让我忘了自己如今是风无雨。 “先生,山头风大,您还是回去吧!” “殇,你跟着你家主子多久了!”沒來由的,我问起了他的事情。 “自从主子被玄武神选为王,我和影就一直跟着主子!” “那还真是够久的,还要经常变换身份,呵呵,在你眼里,你的主子是什么样的!” “先生,主子身边的护法除了影、殇之外,还有晴、朔,您可知道为何如今主子的身边只有我和影!” “都为他丢了性命!” “朔爱上了一个男子,而那个男子是凡人,四族子民本身寿命就比凡人的要长很多,何况身为四护法的朔一生的职责就是守在主子的身边,所以朔选择和凡人在一起,惹來了族民的不满,她和那个男子都有杀身之祸!” “后來呢?” “主子杀了朔,但那只是做戏给族民看的,主子给了朔新的身份,让她选择了自己的路,而且那个男子也因为受了帝王赐血成了玄武族的族民,得以与朔长相厮守!” “看來你的主子很疼爱朔!” “主子对我们四个一直都很好,从來不会为难我们,即便做错了事也沒有受过重罚!” “那晴呢?” “自从先生來府,晴就一直在先生左右!” “……小月!” “嗯,是主子命她保护先生的,主子虽然不善言表,但我相信,风先生,您一定知道了主子的好!” “呵,那天你也听见了,我曾骂你的主子无耻,你不生气!” “先生,您对主子很重要!” “因为我能帮你们找到玄武七星,所以我对他來说自然重要!” “不单是这样……” “殇,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的主子只能活一个,你一定要提醒他,凡事以大局为重,让他狠下心肠!” “先生,您为何这么说!” “……风起了,回去吧!” 事与愿违,越是不可以,心却越要牵挂他,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明明这些年一直相安无事的……难道非要等开了花,我才看得到他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潇如风……为何我如此小心翼翼,却还是步上了你的后尘…… 我离开玄武国后,混进了商队,一路辗转到了青龙国的一个小镇,并且为个教书先生做了十一个月的保姆,本來这样的生活也不错,闲來养花养草,学学诗文音律,可惜这先生太过迂腐,相处久了竟然说孤男寡女无名无份会遭人口舌,就说要娶我,我认他做义兄,他还是执意要为我找个人家,理由只有一个,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沒办法,我只有找了个理由光明正大的离开。 还好银子够用,我辗转到了青龙帝都,跟着一位老大夫学医,其实跟打酱油差不多,而就在我几乎想不起潇如风的时候,他不知好歹的出现了。 话说那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我在草药堆里一心一意的磨着药,晒着太阳,逍遥自在。 磨着磨着,视线里就出现了他的身影。 “可还记得我!”他依旧温润的轻轻微笑着。 “魑魅也会生病!” “……看來这一年,你过得还不错!” “还行,就是老被逼婚,你呢?都去哪修行了!” “呵呵,我只是去见了几位故友!” “见完以后突然觉得无所依归!” “嗯,所以我來找你了!” “找我做什么?” “我需要你帮我找白虎七星!” “我怎么帮你!” “我知道,你对二十八星宿有感应!” “这么说,我能洞悉二十八星宿是因为你给我吃的东西!” “呵呵,你自己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怀疑自己!” “白虎七星的确已经全部來到了这世上,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一不可伤及无辜性命,二不可做祸国殃民的事情!” “呵呵,好,这也是我的初衷,那你现在肯跟我走了么!” “好啊!潇如风,带我走!” 他淡淡一笑,把我抱了过去。 如果不是我惧怕爱情,把自己封闭,我一定会爱上这样一个温润的男子。 就算时隔几年的如今,我也依旧是这么认为的。 “风先生……风先生……” “呵……”这一觉睡得好沉,竟然还梦到了他。 “风先生,您还好吧!” “……月儿,我沒事!”真是好笑,來到这个世界已经几年,饱受风霜雨雪,也曾命悬一线,可也沒有病倒过,怎么出來散心,却把自己散病了。 麒麟三千四百七十四年,娄月三日。 我知道自己在发烧,我知道生病的时候心理防线会特别薄弱,所以我拒绝看大夫,而是让小月多弄了几床被褥给我,闷一闷,出汗了也就好了。 上一次发烧是什么时候,不记得了……好像很久沒病过了……谁在摸我的脸……潇如风……潇潇一笑宛如风……不对,不是他……那是谁……我哭了吗……我为什么流泪…… 好热,我不要这么热……为什么我沒力气……我在哪…… 好冷,好冷……我到头來还是孤伶伶一人么……我不要这样……别丢下我好不好……不要丢下我…… 那是什么?等等,是谁的唇,。 猛然清醒,屋里烛光萦绕,而我躺在床上怀里抱着的是玄武王,最狗血的就是我被他吻了,而且我还清醒了。 咆哮完毕我继续淡定,为了大家好,我不知道他吻了我,我还沒有清醒,我依旧病迷糊了,对,就是这样。 “我还以为你醒了……还好……风儿……”别用那种我从沒听过的温柔语调说话行不行,我会纠结的。 等等,我沒醒不代表你丫的可以继续亲我。 好吧!反正已经不是初吻了,我淡定,然后伺机再醒。 “主子,药熬好了!” “都退下吧!我來!”扶我起身,多好的时机,我可不能让影和小月离开,变成单独相处。 “醒了醒了,风先生醒了!” “把药喝了!”好吧!虽然我依旧在你怀里,你却又是那个铁青冰川脸了。 “我……我有点饿……而且……我……我想如厕……”不说煞风景的话怎么能行,况且我是真的这么想的。 “……小月,一定要看着她把药喝了,影,随我出去!” “是,主子!” 这样一來,他就不必向我解释我在他怀里的原因了,而且以后也不会有机会提起此事,这样就好,我害怕的东西,他也害怕,不能把关系弄得复杂,尤其是我和他之间。 “小月,我病迷糊的时候可有说过奇怪的话!” “我……我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照顾我的是你主子!” “嗯,我和影守在门外!” “啧……” “先生哪不舒服!” “小月,你喜欢我么!” “喜欢喜欢!” “你喜欢我什么?” “先生料事如神,心思细腻。虽然一开始让小月觉得您冷言冷语,一副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模样,可是渐渐地就发觉,您温柔善良,而且总是能让主子高兴……”我听不下去了,那就不是我,好不好,而且你家主子高兴不高兴跟我有屁关系,况且你从哪看出他高兴的,。 好吧!淡定。 第二日一早,我已经神清气爽了,然后按照他的原计划,去下一个地方“散心”。 马车悠悠前行,冷不丁,他问:“你可记得你晕倒之前说过的话!” 我说什么了,我有说话,,好吧!我想想……呃,莫非是那个。 “看样子,你好像不记得!” “青龙尾宿,毙!”我竟差点忘了,已经死了一个……一条人命……于现任青龙王而言,这无疑是个很坏很坏的消息。 “哼,原來二十八星宿的生死你也能知道!” “……并非刻意隐瞒,只是觉得沒有说的必要!” “是何征兆!” “心绞痛!” “心痛……你也会心痛!” “凡人的病痛可多了去了!” “我还是让影送你回府吧!” “不回!”嫌我麻烦了,这么多年也就病一次,你丫真小气,死也不回。 “……那你想去何处!” “青龙帝都!”他的力量还沒有完全复苏,是不可以离开自己领土的,所以他不可能陪我去。 “……若你离开期间玄武七星出现,你打算如何向我禀报!”帅哥,阻拦是沒有用的。 “入府前的那些时日我自是结交过一些能人异士、魑魅魍魉,他们虽法力卑微,但传信一定迅捷,不会坏了玄武王的大事!” “哈哈哈……如此说來,你的那些‘同乡’身边都有你的朋友保护……你终究还是信不过我!” “不,我从未想过您会加害他们,我不过只是凡事留一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比起三年前,现在的你有些让我看不透!” “您大可放心,不管到哪,我都会记着自己是静王府的风无雨,若是要逃,一年前我也不会來!” “我从未想过你会逃……只是……” “我有个师父是青龙帝都草药堂的大夫,我想去看看他,不如你也找个山精鬼怪跟着我,要是我一去不回,你就让他们施法把我带回來!” “……为何你不懂……影,停下……你去吧!本王要回府了!” “……谢谢!”我不懂的是,为什么你会喜欢我, ------------ 第八十一章 山重重水重重 夜色深幽,山洞里火光与山洞外的月光显得格外明亮,叶霜把鸾凤玉扣收好,站在洞口向山谷中眺望。 此刻的山谷温风和煦,鸟兽鸣和之声顺着幽寂的春风拂渡,山谷林中依稀可见鸟兽之眼,光亮幽暗却又深邃。 叶霜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一个人在深山林子中却也不曾畏惧,可今时今日,她却害怕得连自己的气息都慌乱了起來,她只怕若是有豺狼虎豹过來了,她保护不了苏黎玉。 一直都是他在保护她,她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什么都做不到,她恨。 幸得那些柴火可以烧到早晨,只要柴火不灭,他们二人就不会太危险,故此,她不能睡着,她必须要守到天亮。 叶霜拿着一根适手的木枝,防备着四周,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山谷中的幽暗之光渐渐消失,鸟兽鸣叫之音也渐渐消散,天逐渐朦胧透亮起來。 此刻的山谷清雾缭绕,微微有些寒凉,叶霜添了一些柴火之后,便摸索着去不远处的溪流边用宽叶取水,抬头便依稀见到了林中袅袅升起的青烟。 这里莫非有人家,。 叶霜一惊,想到了之前苏黎玉提到过的医王毒王隐居此地,便推断那袅袅升起的炊烟定是两人之中的一个。 想到此处,叶霜咬了咬牙,拿着宽叶上的水折返了山洞,喂给苏黎玉之后,接着又去外面找了一些木头,撕下了身上几处布料,把这些木头绑成了一个长架子,之后便小心翼翼耗尽气力地把苏黎玉移带了木架之上,此时的柴火已经燃尽,而春日也悄悄地越过了山头。 叶霜拖着木架,一路往方才看见炊烟升起的地方挪动着前行,她已经察觉不到自己的脚伤了。 此刻,山谷中悠扬的箫声响起,刚劲浑厚,似有着疗伤之效,那箫声传來的方向,亦是炊烟升起的地方,想到此处,叶霜更加奋力地拖这木架往前挪动。 忽然,拖着木架的布匹断了开來,叶霜整个人撞到了树木上,幸好自己侧身,并未撞到头,只是这手臂恐怕伤得不轻,可叶霜哪里顾得上这些,扯下衣服上的料子,折回到了木架前捆绑好,见苏黎玉的手垂落了下來,叶霜便重新把苏黎玉绑在了木架上。 可这冰凉的触感是什么?,就算苏黎玉修习的内功心法是阴寒无比,可为何此刻整个人都犹如寒冰一般沒有一丝温度,。 “云苍……云苍!”叶霜一手摸着苏黎玉的脉,一手轻轻拍着苏黎玉那惨白沒有意思血色的面容,接着俯首把耳朵贴近苏黎玉的胸口…… 沒有脉象,沒有心跳。 他死了,。 怎会如此,方才还好好的,为何突然间……不会的,他说过要陪自己一生一世的,他说过要带她一起去紫城看红梅的,他说过…… 不,他沒有死,自己的命是系在他身上的,若他死了,为何自己还活着,,他一定沒有死。 想透彻了叶霜抹干泪水,便用尽浑身气力,拖着木架往箫声的源头行去。 一步、两步……越來越近了…… 很近了。 就在前面了。 穿过繁密的树林之后,浑浑噩噩的叶霜看见了一个偌大的篱笆,篱笆内有许多晒草药的架子,还有几间木屋,而临近的溪流旁,只见一名青丝落肩的男子,穿着银袍,手持竹箫吹着浑厚的音律。 那人莫非就是医王孙锦柏,可是毒王和医王都应是年过花甲的长者,为何…… 叶霜顾不得许多,奔到了男子面前,急切问道:“阁下便是医王孙锦柏孙前辈,!” 男子停下了箫声淡淡地回眸,说道:“姑娘,医王在木屋里!” “多谢公子相告!”叶霜言谢之后,便拖着木架到了篱笆内的木屋外。 吹箫的男子放下手中竹萧,本想过去帮忙,但见到了木架上的苏黎玉后,蹙眉冷哼道:“哼,原來你也有今日!” 此刻的叶霜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木屋内的医王身上,未曾听到那名男子的喃喃自语。 “孙前辈,求前辈救救他!”叶霜敲着屋门,一遍遍央求着,直至孙锦柏伸着懒腰开了屋门。 孙锦柏伸展四肢之后,定眼看了看叶霜,忽而睁大了双眼,拉着叶霜细细打量起來。 像,像极了。 “孙前辈!” “姑娘,白涟漪你是什么人!” 听此一问,叶霜也同样惊道:“前辈识得我娘!” “原來你是她女儿……伤得不轻……” “前辈,我的伤不要紧,求您救救他!”叶霜说着便跪了下來。 孙锦柏扶起叶霜,望了望木架上的男子,随即说道:“放心吧!他还沒死!” “多谢前辈!”闻言,叶霜松了一口气,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见状,孙锦柏扶住叶霜,对着门口的男子道:“把她抱到隔壁!” “男女授受不亲!” “那你把那个躺木架上的人给我搬到木床上!” “我跟他有仇!” “哈哈哈……这倒难得,那我万不可让他死了!”说罢,孙锦柏把叶霜丢到了男子怀中,自顾自地搬起了苏黎玉。 “前辈你……”男子无奈地望着怀中的女子,轻轻叹道:“也罢!”接着便把叶霜抱到了隔壁木屋内的床榻上。 叶霜醒來之时,木屋内溢满了粥的味道,她看着陌生的横梁,一时间忘了自己在哪,定了定神,回想之后,叶霜终于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幸好,她沒有死,亦就是说,苏黎玉也还活着。 掀开被褥,叶霜正欲起身,蓦地肩头一阵剧痛,右手手臂似乎都沒了知觉,叶霜仔细查看后,发现自己的伤口都被包扎好了,就连肩头也…… 罢了,能得救已是万幸,何须计较这些名声。 冷静后的叶霜,小心翼翼地挪动下了木床,见到桌上的粥,左手端了起來,如饮酒一般,一饮而尽。 此刻拿着木勺回到屋内的男子,见到此举,失声大笑道:“哈哈……姑娘可当真是……有男儿风范!” 叶霜放下手中之碗,对着男子言谢道:“叶霜多谢公子照料!” “呵,叶姑娘无需言谢,轮身份,在下还应该尊称姑娘一声兄嫂才对!” 本要挪步去探望苏黎玉的叶霜,听到此言,整个人便定在了屋门口。 他方才说何,兄嫂,他与苏黎玉究竟是何关系。 “敢问公子姓名!” “在下云谦,乃是云姬夫人的义子!” 她从未听苏黎玉提起过,可若眼前这人说的并非实话,那他的用意何在。 “我,并非他的妻子!” “呵,莫说你们乃是两国君主赐的婚,就单看你为了我义兄弄成这般模样,兄嫂二字,你自是当得!” “公子还是唤我姑娘罢……他可醒了!” 云谦轻轻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孙前辈让我照料你,一來,是因为你受伤不便,二來,是怕你去打扰,孙前辈说我义兄无性命之忧,等稍后若醒了,自会请姑娘过去相见!” 听到这番话,叶霜整个人都松懈了下來,瘫软在床,发现自己衣裳破烂不堪,顿时羞愧起來。 云谦从木屋的柜子里拿出了衣袍,递给了叶霜道:“叶姑娘若不嫌弃,便换上这身男装吧!” 叶霜接过男衣,对着云谦点头一笑,以表谢意,待云谦出了屋子,叶霜才慢慢换起了衣裳。虽然手臂受伤,可若慢慢來,也是可以自己穿好这男装的。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叶霜换好衣服,出了屋门,此刻已是霞光漫天。 叶霜踱步到了孙锦柏屋门前,踟蹰了片刻,还是决定不去打扰,她只希望苏黎玉能快些清醒过來。 只听篱笆外传來一阵脚步声,接着便听到有人大喊道:“姓孙的老不死,给我出來!” 叶霜闻言,朝篱笆门口望去,只见一名花胡长者提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山鸡奔了进來。 此人应该就是毒王马宵了,早就听说两人争斗了几十年,从一个下毒一个解毒,到教自己的徒弟争高下,再到看谁救人本事大……似乎两人从未停歇过。 云谦从厨房内走了出來,见到马宵后,拱手道:“马前辈,孙前辈在屋内救人!” “救人,竟然有人來了,,快带我去看看!”沒等云谦阻拦,马宵已经穿过了草药架,來到了木屋前。 叶霜见到马宵后,颔首作揖道:“见过马前辈!” 马宵看了看叶霜,扔开了手中山鸡,拉过了叶霜的手,摸起了脉。 手臂的疼痛令叶霜不禁蹙眉,片刻后,只听马宵狂笑道:“哈哈哈哈……好,很好,跟我回去试毒!” 什么?,试毒,。 叶霜还未开口拒绝,只听屋门嘎吱一声,孙锦柏出声吼道:“姓马的老顽固,你给我放开她,她是你那宝贝徒弟白涟漪之女!” “什么?!”她从未听说自己娘亲是马宵的徒弟,这是怎么回事,。 马宵听言,从头到脚看了看叶霜,接着笑道:“好,沒想到她竟然还有个女儿活着!” 叶霜忽然有些理不清思绪,不禁倒退了几步,撞到了身后的云谦。 云谦扶住叶霜,对着几人说道:“晚辈先去准备食膳,马前辈,那只山鸡,晚辈就收下了!” “啊!拿去吧!”马宵说完,转头对着孙锦柏叫嚷道:“我本來用它试毒让它慢慢死的,可是你偏偏要跟我过不去!” “哼,你自己学艺不精,下的毒连个三岁孩童都毒不死,枉费你毒王的名号!” “你!” 眼见两人要吵起來,整顿了思绪后的叶霜对着两人说道:“两位前辈,可否告知我娘亲之事!” 孙锦柏与马宵相互望了望,随即异口同声道:“你说!”接着两人又相互瞪了起來。 孙锦柏哼了一声,对着马宵道:“我还要救人,沒工夫说这些!”语毕,孙锦柏便回了木屋,关上了木门。 马宵望着叶霜恳请的神情,轻声一叹:“二十多年前,你娘的确是我的徒弟,只不过……” ------------ 第八十二章 幸与不幸皆在 “只不过!”见马宵欲言又止,叶霜不禁伸手拉住了马宵的衣袖。 “她为了能嫁给叶清傅,自己离开了师门!”马宵说着气吁吁地坐到了木栏上,接着说道:“我一共就这么三个宝贝徒弟,结果全都被混账男人拐跑了,你知不知道当初你爷爷有多过分,嫌你娘沒家世背景不说,还嫌你娘是我马宵的徒弟,说你娘是毒妇,要不是为了你娘,我早就用毒弄死他了……好在叶清傅那小子是真心待你娘……”马宵越说越起劲儿,索性把叶霜爹娘相识相守的所有有告诉了叶霜。 叶霜还是第一次听说关于自己爹娘的事,所以每一句她都听得很仔细,仿佛自己的爹娘现如今依旧在自己眼前,原來自己的爹娘就相识在这望星谷里,原來自己的娘亲为了自己的爹爹能割舍掉这么多东西……柳絮虽是自己娘亲的师姐。虽然自己被她照顾了这么些年,可是柳絮从來不会告诉她这些,她是怕她触景伤怀罢。 从晚霞到清粥下肚,再到明月挂空,叶霜忽而觉得今日过得十分漫长,更犹如做梦一般,令她不想醒过來。 可是?她的云苍究竟何时才会醒來。 叶霜静静地坐在孙锦柏屋外的木栏上,握着手中的玉扣,望着夜空里的明月。 云谦迈着轻步到了叶霜身后,见到叶霜手中的玉扣,蹙眉轻笑道:“叶姑娘可知你手中的鸾凤玉扣,非同一般!”云谦说着,便顺势坐到了叶霜身旁,皎洁地笑着。 “我知!” “恐怕姑娘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叶霜把目光从明月移到了云谦身上,对着云谦淡淡一笑道:“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 闻言,云谦心中为之一震,他本以为这女子应是柔弱性子,就算有些聪慧,却也与一般女子无异,可他错了,她此刻的眼眸宛若星辰一般璀璨,神情清冷自若,那淡淡一笑却叫明月失色,而那淡漠的口吻,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他定要让她动摇,他要让苏黎玉心爱的女子看清楚苏黎玉的这面目。 做此打算,云谦用竹萧指了指叶霜手中的玉扣细声问道:“难道姑娘就不想知道这鸾凤玉扣的秘密!” 叶霜拨开玉箫,收好了玉扣,接着便岔开了话題道:“云公子既是云姬夫人的义子,可为何却只身在这望星谷!” “哈,叶姑娘,你却从未听他说起过云姬府当年究竟发生过何事,他待你,也不过如此!” “呵,他待我如何,又岂是你能知晓的,就算如今我不知,但终有一日他自会同我说……就算他一辈子不同说我,那又如何!”叶霜察觉到了云谦的敌意,对苏黎玉的敌意,按理來说,云谦若真是苏黎玉的义弟,那么他们两人一定发生过什么?不然,眼前的男子不会一提到他,就无意间露出了杀气,只是,他口中的那个当年,究竟是几年前,是柳絮带着苏馨玉上百林门那年,亦或是更早,眼下虽然猜不中他究竟为何要说这些,可自己万万不能中了他的诡计。 “叶姑娘,如他这般忘恩负义之人,我劝你还是早些离开他比较好,否则到头來,他终有一天会令你生不如死!” “多谢公子好心!”呵,生不如死,听上去的确挺痛苦的,可是?她的命如今是他的,就算会有那么一天,她也心甘情愿。 良久,又听云谦问道:“你当真一点儿也不想知道那鸾凤玉扣究竟是何物!” “想,但我不愿听你说!” “哈哈哈……我却偏要说,它是某处机关上的钥匙!” “这个我知,那些纹路与百林门的十分相似!” “哈,这钥匙可是……” “是哪儿的并不重要,我眼下只想知道,你的用意何在!” “我的用意,我只是想要告诉他的心爱之人,他是如何嗜血成性,忘恩负义!” 叶霜握了握拳,深吸了一口气道:“云公子,你口口声生说他忘恩负义,不知他究竟是忘了谁的恩,负了谁的义!” 云谦起身捏住了叶霜的下颚,一字一句地道:“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师父,我的义父!” 此刻谷中鸟兽鸣叫之音似乎愈发响亮了起來,可跟云谦说出的话语相比,却犹如天地一般,相差甚远。 被云谦捏住下颚的叶霜,直视着云谦,她想要看看这个男子说的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他的眸中怒火可见,这话,应是真话不假。 她是知晓的,苏黎玉的武学师承凌一楚,自己也的确听云朔说过,凌一楚已死,可却从未想过会是他杀的,难怪上次提起凌一楚之时,他会……可若真是如此,为何云朔却不曾视苏黎玉为仇人,究竟几人发生过何种误会,。 想到此处,叶霜温吞说道:“我,不信!” 闻言,云谦放开叶霜,轻笑道:“不信,他杀死义父的时候,除了我以外,还有七公主在场,整个云姬府上下都知道,是他苏黎玉醉酒比武,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师父!” 听到云谦提起苏馨玉,叶霜的眉皱得更深了,自己从未听苏馨玉提过只言片语,难道这便是当年柳絮带着苏馨玉从北川到百林门的原因,想來,事情应该不会如此简单才是,醉酒比武……原來如此,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佩剑,不饮酒的罢,可,凌一楚是名震南北武林的用剑高手,而苏黎玉的剑法又是他亲自受教……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除非是凌一楚自愿死在苏黎玉的剑下。 想到此处,叶霜仰首问道:“这其中还另有隐情对不对!” “你倒是比我想的要冰雪聪明,只可惜这么多年,我还是未能赢他,让他告诉我当年为何究竟会成那般局面,反而被他幽禁在此一年复一年,哼,若非为了义母,我早就已经杀了他,现如今……我却可以用你來胁迫他,让他告诉我当年的隐情!”说罢,云谦一手捏住了叶霜受伤的手臂,微微用力。 叶霜忽而疼痛万分,可她又岂会服输。 只听她忍着痛楚轻蔑地对着云谦说道:“今日见你,本以为你是谦谦君子,对得起你的名字,沒想到,我却看走了眼,如你这般,也配得上谦之一字,哼,恐怕连你手中的竹萧都会不耻你的作为!” 叶霜狠狠甩手,想挣脱出來,怎奈云谦不论武力、内力还是气力,皆是上乘,自己的挣脱指挥让他抓得更紧。 “呵,在他面前,我从未想过要做什么谦谦君子,等他醒了,你就能有用武之地了!” 云谦说罢,狡黠地笑着用握着竹萧的手指,飞快地划过了叶霜的红唇。 啪。 云谦手指离开之际,已被叶霜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两人四目相瞪,杀气顷刻间便向四周蔓延开來。 这时,只听木屋门嘎吱一声,孙锦柏冲着在外头的两人叫嚷道:“都给我消停些,他已经醒了,我要休息去了,你们最好都给我安静些,哼!”说完,孙锦柏绕开了两人,自顾自地去了另一间木屋休息。 “多谢孙前辈!”听到苏黎玉已经苏醒,叶霜自是万分高兴的,趁这云谦分神之际,挣脱了他的手掌,直奔到了苏黎玉眼前。 木床上的苏黎玉坐卧起半个身子,发髻垂落,烛火之光把他的面色映得苍白无比,可他的嘴角挂着如春风和煦一般的微笑。 见到叶霜含泪奔了过來,苏黎玉轻抚了抚她的鬓发,温润细语道:“霜儿,令你担忧了!” “云苍……”叶霜坐到了床沿上,伸出手掌,与苏黎玉的手掌,轻轻相握,这是他的声音,这冰凉也的确是他的手掌,她从未觉得如此难熬。 “嗯,我在!”苏黎玉淡淡地笑着,似有似无,但他的确在笑着。 “你的内伤如何,可还有别的地方受伤!” “莫要担心,此次不过是我真气内力消耗过度,卧床修养几日便好!” “那就好!”闻言,叶霜的眉头刹见便舒缓开來,可随即又想到了之前屋外发生的事情,又蹙起了眉。 “霜儿,我可是头一次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瞧,为了护住你,我这衣袍已经被你撕破了,你可该换我一件才是!”苏黎玉看着叶霜皱眉,心知,定是方才朦胧间听到之事让她乱了心神,可他眼下还不能告诉她当年之事,他还不能说,故此,他只有在她发问以前,岔开话題。 闻言,叶霜一惊,半晌后,轻笑道:“你却还惦记着当日所言,好啊!你若不嫌弃,等我们回去,我自会给你缝一件!”说完,叶霜的神色一下子黯淡了下來。 她竟然一门心思记挂着苏黎玉还有自己娘亲之事,怎会把她大哥陆尘飞之事给抛到脑后了呢?难道她竟是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女子,。 苏黎玉一下子就看透了叶霜所想之事,出声问道:“霜儿,那人,当真是你大哥么!” “他手臂上满布的齿印,都是以前我毒发的时候为了不让我咬断舌根……那的剑法招式,我也都认得……” “幸好我收住了那一掌,否则若伤了你大哥,我岂非要被你恨死!” “云苍,你总是如此……”叶霜知晓苏黎玉是要她莫要自责,不由得鼻息一酸,握紧了手指。 苏黎玉轻咳了一声,对着屋门口说道:“云谦,你莫不是害怕见到我!” 听到此话,云谦踏入了屋门,冷言冷语道:“害怕见到你,笑话,我是怕自己忍不住去杀一个身负重伤的废人!” 苏黎玉温润地笑着道:“呵,你无非就是想知道当年师父为何会甘愿死在我的剑下,我可以告诉你是为何!”语毕,只见苏黎玉对着两人邪魅一笑, ------------ 第八十三章 安之若鹜 云谦愕然一问:“你究竟有何意图,!”苏黎玉已经瞒了这么多年,这次又岂会轻易的说出來,莫非他当真是怕自己会对叶霜不利,哈,天大的笑话,他苏黎玉又岂会是这样的人,他又怎会知晓害怕的滋味,他不会信他的。 听到云谦反问,苏黎玉失声言笑道:“我不过是想在自己重伤之际能得人照顾,不想你给你可乘之机,如何,若我能与她安然离开此地,我便解开你心头的结!” 他方才说了什么?,他如此自负之人,竟真会害怕他对叶霜下手,,他当真是七年前那个杀人如麻的苏黎玉,。 “好,你说话向來守信,你放心,我与你的私人恩怨,断然不会牵连到旁人!”他苏黎玉若有是了叶霜这个软肋,他还怕往后沒有机会对付他么,哼,他要让他知道,自曝软肋是多么地不明智。 “一言为定!” “你也莫要反悔!” “自然!” “好极,我便不打扰你们情话绵绵了,哼,趁你还沒被我杀死,便多让你在温柔乡里待些时日!”语毕,云谦拂袖而去,只留下了叶霜在木屋里。 云谦走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叶霜轻轻笑道:“我竟成了你的软肋!” “霜儿怕了!” “不怕,何况,我并非毫无招架之力!” 苏黎玉松手指了指衣袍道:“霜儿可要记得为我做件衣袍才好!” “好啊!”说罢,叶霜把怀中的鸾凤玉扣放到了苏黎玉手中道:“之前你昏迷不醒,我便拿了过來,眼下我可是完璧归还了……此物……” “是一处冰墓的机关钥匙!”苏黎玉拿过玉扣,又放在了叶霜手心里,接着道:“我本想过些时日,带去你见见那人的,可惜你的仇还未报!” 闻言,叶霜怅然,想必那冰墓里的人,于苏黎玉而言,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兴许放着的,是凌一楚的遗骸,她触到了他的伤心事了罢。 “云苍,我……”叶霜握住苏黎玉的手掌,却又不知说何是好,只得语塞。 苏黎玉回握紧了叶霜,轻轻说道:“霜儿,云苍一名,是师父给我取的,他虽不是我生父,却待我极好,他与我娘曾是极好的,还收养了许多无父无母的孤儿,我娘膝下义子义女共有七人,云朔、云石、云祁、云谦、云婉、云芙、云梅,而他们的义父,便是我的师父,为了避嫌,他们皆从云姓,身怀的技艺皆不相同!” “想來,你儿时定不会觉得寂寞!”方才他说的那七人,算上云谦,叶霜也还有三人未曾见过,是否另外的三人也同云谦一样,为凌一楚的死,而恨着苏黎玉,一方是自己的义父,一方又是自己义母的亲子,从小一起长大的手足……叶霜能明白云谦对苏黎玉的恨,是有多深,多无奈,云朔几人已经在仇恨与手足之情之间做了选择,而云谦却偏向了仇恨这边……若是另外三人也同样恨着苏黎玉,他定也不好受,何况还苦心瞒着其中隐情……她能否为他做些什么? “这是自然,呵,你定不记得,你与云谦儿时,是见过的,可还记得当年被你伸脚绊倒在石子路上的小子,呵,还是说,我的霜儿眼里,只看得见我!” “诶,云苍,你贯会取笑我……”叶霜收好了玉扣,想了想问道:“今日见着了我娘亲的师父马宵马前辈,我,问过马前辈,我的武功是不可恢复的了,待你痊愈后,我们便离开罢!” “你的娘亲,竟是毒王的徒弟!”这样的事情,苏黎玉听了,也不禁诧异,柳絮可从未提起过此事,何况他自认早就已经知晓了叶家每个人的底,如今听到的,怎能不令他惊诧,若白涟漪当真是毒王马宵的徒弟,那么当年洛柏明为其皇子庆生之时的毒,或许并非是有人盗走了柳絮的毒药,如此说來,莫非当真是叶清傅自己下的毒,,不对,叶清傅沒有理由那么做……想到此处,苏黎玉心中不禁有了一个非常合乎情理的定论,他只愿叶霜不要去细想,更不要把她的娘亲是毒王的徒弟与叶家灭门一事串想到一起。 叶霜见苏黎玉露出了极少有的诧异,戳了戳苏黎玉的眉间笑道:“你莫不是觉得自己已经摸清了叶家上下的底,也难怪,听马前辈说,当年我娘亲嫁给我爹的时候,我爷爷便在外重新给我娘安置了个家世背景,而马前辈之徒,只有仇蕊名头响亮,我娘正如柳姑姑那般隐匿,知道的人并不多!” “呵,霜儿怎知我心,你可有让医王替你瞧瞧!”听到叶霜这么说,苏黎玉暗自松了口气,幸好她沒有细细探究下去。 叶霜点了点头,抿嘴笑道:“虽然我恢复不了武艺,但我不会放弃查找当年陷害我叶家的幕后之人,如今我大哥还活着,我想出谷以后,先去找我大哥的下落,只要照着他,定能见到明香,说不定就能问出个所以然來,所以,你呀,快些好好休息,我只愿你的伤好得快些!” “我不怕我此刻睡下去,便再也醒不过來么!” “怕,也不怕!”她不怕同他一起死,可是她怕的是苏黎玉死了,而自己还活着,她与苏黎玉手掌中生死蛊的红砂印记皆有了些变化,他虽不说,可他定也察觉到了,无奈医王与毒王亦不知晓为何会有此变化,若忽然换成他的命系在自己的命上……她怎能安心,。 苏黎玉轻抚了抚叶霜的面颊,微微扬起嘴角道:“我会醒來的!” 叶霜安心一笑,起身为苏黎玉灭了烛火,接着轻掩屋门,自己离开了木屋。 烛火熄灭的烟雾,萦绕在窗外的月光下,与山谷中的鸟兽鸣叫相映衬,显得格外诡异,苏黎玉卧躺在床,闭着眼,想睡,却无法安然入睡。 他曾有想过來此会遇上云谦,可沒想过云谦在医王孙锦柏这里,也沒想到自己昏迷之时,竟还对当年之景记得如此深刻,历历在目一般,把他的心折磨的生疼。 “苍儿,师父对不起你……” 如今只要苏黎玉一闭上眼,耳中回荡的只有凌一楚死前的话语……而那鲜血淋漓的过往,随着他的话语在苏黎玉眼前一一掠过……渐渐地越來越多……那些被他杀掉的人还有那些因他而死的人…… 越是回想起那些过往,自己体内的真气就愈发紊乱,似要走火入魔一般在煎熬着自己。 忽而,熟悉的气息从身侧传來,自己额头上的汗水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拭去,他的霜儿究竟是何时进來的,他也未能察觉,可她却总能令他安心们如同多年前自己夜夜噩梦那般,只要握着那玉扣,想起她,他便能好好睡上一觉。 他是真的累了。 此刻的叶霜为苏黎玉盖好被褥,听到了苏黎玉平稳的气息才安下心來,之后,便在一旁守了几个时辰,天色渐渐发亮,才回屋休息。 她眼下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吧! 第二日一早,山谷中晨雾缭绕之际,云谦的箫声便又响了起來,在整个山谷中回荡。 叶霜虽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可却觉得自己神清气爽,就连身上的伤也不痛了,脚也活动自如,昨日两位前辈让自己喝的药,果然奇特。 叶霜起身,把身上的宽大的衣袍撕剪之后,弄得十分合身,随后便稍做梳洗,去了孙锦柏屋前,屋门打开,苏黎玉安然的睡着,而孙锦柏则在药架子前捣腾着什么?叶霜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生怕惊扰到孙锦柏。 可孙锦柏老远远地便注意到了叶霜,还沒等叶霜走到自己跟前,他便开口说道:“醒了便帮忙做饭洗衣劈柴挑水去,就算我识得你娘,这里也不养闲人!” 闻言,叶霜鞠躬作揖道:“晚辈多谢孙前辈搭救,敢问,他的伤要多久才能痊愈!” 孙锦柏愣了愣,接着道:“十天半个月是少不了的,你就安心住着罢!”好不容易有人來此,还受了伤,体内还有奇蛊,他说什么也要用他们两人用他的药和马宵的毒药钻研些时日才行,沒像云谦那小子一样,被自己一留就是三五载算不错的了。 听到此言,叶霜不禁蹙眉,莫不是因为此处鲜有人來,所以他才想要两人多留些时日罢,医王毒王的脾性的确不同寻常,可眼下她也只能听他的话,否则他故意给苏黎玉用错药可如何是好。 思量之后,叶霜鞠躬言谢道:“那就叨扰了,晚辈这便去烧饭挑水劈柴洗衣!” “嗯,去吧……呃,回來!” “前辈还有何吩咐!” “把你手心摊开让我瞧瞧!”叶霜照做之后,孙锦柏接着道:“要是自己发现有何变化,一定要同我说,可明白!” “晚辈知道!” “嗯,去吧!” 叶霜无奈淡淡一笑,便朝着厨房行去,她不是沒有做过粗活儿,只是这烧饭……可当真有些让她头痛。 箫声尽,沒过多久,云谦便踏入了厨房之内,见叶霜在烧火,便打趣地嘲讽道:“沒想到叶姑娘也会这些粗活儿,我还以为叶姑娘与那深闺之中的千金小姐一般,什么都做不來呢?” 叶霜头也不抬地说道:“若我家未遭灭门,我想我也不会在外流落,去妓院给人当丫头、当乞丐,就是最后到了百林门女扮男装,也少不了要做这些,我可沒有你想的那么娇贵!” 云谦被是想奚落叶霜一番,但听到叶霜如此云淡风轻地说着这些,不免觉得自己太过小心眼。 半晌,叶霜起身望着云谦说道:“不过可惜,我只有一样沒能学会,只能请云公子教我了!” “哦,你要我教你何事!” 叶霜抿嘴一笑,极为认真地对着云谦说道:“还请云公子教我如何下厨!” ------------ 第八十四章 怡然疑然 她要他教她下厨,,是他听错了还是她根本就忘了他昨晚同她说的那些话,。 “你要我教你下厨!” “嗯,难道云公子不肯,还是说,云公子想要我拜师才肯教我!” 此时云谦不禁屏气直视着叶霜,想要探清她的用意,见到她如此认真的神情,半晌,云谦大笑了出來:“哈哈,叶姑娘,是我云谦小看姑娘了!” 叶霜嘴角一扬,轻声说道:“纵然云公子与他有仇,可公子昨夜已有承诺,那为何我不可视公子为友,何况以公子与我长风大哥的交情,眼下我当真沒有与公子为敌的理由!” “你说的,可是玉长风!”云谦望着叶霜,不由得放下了戒心,她说的也的确不错,她是她,苏黎玉是苏黎玉,纵然他恨苏黎玉,却着实不必迁怒于她。 叶霜微微点头接着道:“当年名贯南北的《笛箫鸣红尘尽》一曲,可不就是若雪玉笛同这碧水竹萧的和鸣么,而云公子手里的碧水竹萧,正是与玉萧楼楼主玉长风所赠之物,想來,我与云公子有着同一位结拜大哥,怎应为敌呢?” “哦,我同玉大哥也有些年未见了,怎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呵,云公子是聪明人,我究竟有沒有与玉大哥结拜并非公子关心之事,云公子一心想要知道当年他与凌一楚大侠究竟发生了何事,却也担心知道的并非全貌,而我,却可以从他口中,知道得更多,不是么,所以云公子不会是霜儿的敌人!” “呵,叶姑娘,你若真是个男儿身,只怕他苏黎玉第一个就容不下你!” “那也未必,我是女儿身又如何,纵然眼下我与他同心同命……只可惜我姓叶,是南江人,而他姓苏,是北川人!” “莫非叶姑娘忌讳北川人!” “呵,不过是洛家人容不下苏家人罢了……云公子,还是教我下厨吧!” 云谦抚了抚垂落肩头的青丝,思索片刻后莞尔一笑,拿过叶霜手中的水瓢轻言道:“下厨可不比练武容易,时日还长,我一样样教你便是!” “那就多谢云公子了!” 山谷中的晨雾散尽,只有云雾缭绕在四周的山头之上,此刻厨房的袅袅炊烟被拂过山谷的春风吹散开來,从远处眺望,山头上的林木郁郁葱葱,仿佛只要再向前迈上一步,就能随着炊烟飘到那树林中去。 叶霜把自己好不容易熬出來的粥端到了苏黎玉的眼前,看见苏黎玉半卧在床,手中还拿着书卷,不禁叹道:“你莫不是想趁此机会把医王的手卷都记下來!” 苏黎玉把手卷放到一旁,接过碗,淡淡笑道:“也倒不是,我虽然跟着柳姑姑学了一些药理毒物,不过却沒什么兴致钻研,我看这些,总得要防备着他们乱用药不是,我可不想久卧在床!”苏黎玉虽觉得体内真气平稳了许多,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想來自己应是成了医王毒王的试药之人。虽然在这山谷中久住也并非坏事,可这外头,终究还是有要做之事。 叶霜见苏黎玉端着粥却不吃,便把碗拿了过來,用勺子搅了搅,喂到了苏黎玉嘴边:“这是我亲自熬的,你大可放心!” “谁若娶了夫人……”苏黎玉话语未尽,便被叶霜用粥给塞了回去,可苏黎玉的眼角笑得更加深邃了。 这时,屋门口的云谦望着屋内的两人,想起方才叶霜在厨房时同他说的话,不禁有些怅然,这两人之间,他本以为是山盟海誓的关系,可如今看來,叶霜可以是他苏黎玉的软肋,却也可以是刺伤苏黎玉的利刃,反之亦然。 有趣极了,与其杀了苏黎玉,不如看着他生不如死。 想到这里,云谦望了一眼苏黎玉,笑了一声,便离开了屋门口。 斜眼看到云谦离开,苏黎玉微微笑着问道:“霜儿,你可是同云谦说了什么?” “呵,云苍你不妨猜猜看!”叶霜收回了空碗,放倒了托盘里,一边说着,一边收拾起了苏黎玉的衣物。 苏黎玉笑了笑,不再多言,拿起手卷接着观阅,直至叶霜拿着衣物离开之后,才皱起了双眉,他宁愿两人就在此处相伴相守,一旦出谷,百林门那边定会有消息传來,而他,却也收不了手。 他的霜儿,是如此聪慧。 叶霜拿着衣物到了篱笆外远处的溪流下游,一心为几人洗着衣物,沒过多久,湍急的溪流便映照出了两个模糊的人影,可叶霜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她大哥,还有明香。 只听明香轻蔑地笑道:“你们可真是好命,竟然还都活着!” 叶霜未曾停下手中的活儿,更沒有看明香一眼,只是淡淡地说道:“说起來,还真要谢谢你,否则,我们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见到了医王与毒王!” 见到叶霜如此从容,明香恼怒了起來:“你就不怕我现在杀了你么,!” “怕,但是你不会杀我!”说到此处,叶霜才转过身抬起头來看了一眼明香,接着道:“你是金十娘的女儿,却不是贺秉的女儿,你要捉我,却不能伤我,我说的可对!” “叶小姐果然是聪明人,我的确答应过一个人不伤你,那么,你是肯跟我走了!” “不肯!” “哈哈,叶小姐,那日不见你动武,我便已经知道,你失去了武功,如今也不由得你不走!” “明香,你來这山谷,是想來求药的吧!你对我大哥究竟下了什么蛊!” “想知道,哼,你就算知道,你也救不了你大哥!” “我们做个交易吧!”叶霜起身,赤脚战在了溪水边的石子之上,望了望明香,淡淡地说道:“我可以为你拿药缓解你的痛楚,还可以从苏黎玉那里找到你要找的东西,事成之后,我只有一个条件,你可以走,但是要把我安然大哥留下!” “叶小姐,我还以为你与姓苏的……哈哈,既然叶小姐知道了我的目的,那么我也就直说了,我愿意跟你做这个交易!” “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需要什么药,还有,你想从苏黎玉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我对陆尘飞下的,是傀儡蛊,而此蛊的主蛊会令我每月月圆之时犹如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一般,剧痛无比,更令我无法动弹,《蛊虫经》上说,只要能服下凝血脂,便可解除反噬,而这凝血脂,只有医王这里有,所以,叶小姐,此事就有劳你了,说不定吃下了凝血脂,也能解除傀儡蛊的效用呢?” “好!” “还有,既然在此地遇上了五皇子,那么还请叶小姐替我打探打探,关于六国宝藏之事,最好,能拿到机关钥匙!” 又是六国宝藏……呵,她本來不过是随口一说,只是赌上一赌,觉得明香定在苏黎玉身上有所求,可沒想要,竟然真被她撞对了……钥匙……呵呵,该不会是现在在她身上的鸾凤玉扣吧!难不成苏黎玉会把自己的师父葬到六国宝藏所在的地方,这又岂会是他的作风。 叶霜故作思索地晃动了一下手中的衣物,过了片刻,便望着明香回道:“好,我答应你,往后每日这个时辰我都会在此地,你我见面就在此处罢,否则,我保证你绝对你得不到你想要的!”说罢,她便收拾好洗净的衣物,头也不回地离去。 回到篱笆内,叶霜若无其事地挑水劈柴之后,便又在云谦的眼皮下烧起了晚饭。 饭后,马宵又來到了孙锦柏的篱笆内叫嚷,此次手里,拿着的,是一只野兔。 面对相互叫嚷的两人,叶霜拿过马宵手中的野兔,放到了云谦面前道:“劳烦云公子帮我挑断这兔子的四根脚筋!” “你要作甚!” “我沒了武艺,怕手脚不利索,让这兔子流血太多,所以才要劳烦云公子帮忙!” “我是问你为何要我帮你挑断这兔子的脚筋!” “呵,我只想让他耳根清静罢了!”叶霜狡黠一笑,接着道:“云公子若不愿也就算了!” 云谦蹙眉一愣,思量之后,便拿出随身短剑,以极快地手法挑断了野兔的四根脚筋,随后便见到叶霜对自己颔首微笑,转身面向了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 她究竟要作甚。 只见叶霜把野兔放到了两人中间,望了望两人,叹息道:“两位前辈如此,只叫我想起了儿时弟弟妹妹为了一只风筝吵架的情景,既然两位前辈皆不愿相互服软,不如这样,晚辈向两位前辈出个題,若是两位前辈之中,谁能只用一味药材让这只断了脚筋的野兔活动自如,那么就表明他的学术更技高一筹,不知两位前辈意下如何!” 听到此言,孙锦柏与马宵相互对望之后,便撂下狠话,各自回屋。 云谦对孙锦柏与马宵的呕气,早就习以为常,只是他沒料到叶霜竟然会用此法……当真只是为了让苏黎玉耳根清静,,哼,她的目的定不止如此,此女子非但不可小觑,从某方面而言,她也是十分残忍之人。 人散之后,叶霜便打算回屋,可与云谦擦身而过之时,手臂被云谦一把拉住,只听云谦细声道:“叶姑娘好手段!” “多谢云公子夸赞!”说完,叶霜拨开了云谦的手,回眸一笑道:“云公子,霜儿想要凝血脂!” “你就如此确信我会帮你!” 闻言,叶霜并未作答,只是转身离去。 屋外,望着叶霜离去的背影,云谦愣在了月下,想要利用她的,是他,怎会成了自己被她利用,,凝血脂,他知道在哪,但是,他再弄明白她的意图之前,是不会帮她得到凝血脂的,绝对不会。 此刻苏黎玉望着守护在床前的叶霜,淡淡说道:“霜儿,你可是有话要问我!” 叶霜放下手中的衣物,坐到了苏黎玉眼前,轻声问道:“云苍,六国宝藏在哪!” ------------ 第八十五章 回眸兮 面对叶霜的直言相问,苏黎玉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书卷,抬眼看了看她,接着扬起嘴角对叶霜说道:“这倒难得,霜儿竟也信六国宝藏之说!” “不信!”叶霜坚定的吐出这两个字之后,把窗上的书卷拿起,放到了苏黎玉手中,接着道:“这传闻都已经流传了上百年,可如今莫说宝藏的地方,就连什么图也从未在南北出现过,可是?如果它必须有,那么……” 叶霜望着苏黎玉欲言又止,令苏黎玉蹙起了眉:“霜儿,告诉我,你都知道了些什么?”他推断叶霜定然不会知晓他在南江命人散布的消息,毕竟那是他为洛柏明设的局,那为何她会有此一言,除非,她另有所指。 叶霜顿了顿,撇开了目光,黯然道:“我猜得到,你为了帮你六弟坐上国君之位,在北川散了此等谣言,而当时馨玉身后的图,便让你的那些手足皆以为是宝藏图……你把百林门也算计在内,我……不怨你,只是,你若要用此法祸及百林门,我却不知,会不会怨你,云苍……” 原來她为的是百林门。 苏黎玉把叶霜拉入怀中,轻声说道:“霜儿,我只会为南江设局,为洛柏明设局,百林门权衡南北,我不会傻到为了私怨让百林门覆灭,给洛柏明借口攻我北川!” “我知……可你一定要洛柏明的命么!” “霜儿,我师父他,就是当年被洛柏明派來刺杀我父王的刺客!” “莫非……凌大侠的死,跟洛柏明有关,所以你才想要他的命么!” “是!”他眼下也只能告诉她这些了罢,不可再说下去,否则,他将瞒不住她。 “云苍,自从知晓我娘会毒之事,我想了很多,当年造成叶家灭门的……是洛柏明,对不对!” 闻言,苏黎玉并未开口,只是轻抚了叶霜的鬓发,想要听她说下去,想要确认一下,他的霜儿究竟都知道了些什么? 叶霜紧紧贴在苏黎玉的胸口,接着用些颤抖的声音说道:“我不想要去追查当年之事了,我怕到了最后,会听到我最不想听到的事实……我想起了娘在牢中与我说的话,她说,若能活着,万不可怨苏氏,万不可怨洛氏,我娘……要我怨她……云苍,我不想要去追查了,我不想再为报仇而活,你也不要报仇了可好,我们一起去看紫城的红梅,死了,就一起合葬在那红梅树下……可好!” 好。 好,此刻的苏黎玉多么想说出这个字,可他如今只能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字,因为他已经回不了头,收不了手。 叶霜见苏黎玉半晌都未出声,便从苏黎玉的怀中离开,走到了屋门口道:“云苍,我叶家上下舍命换來的安稳,我叶霜由不得你破坏!” “霜儿……”此刻的苏黎玉只能任由体内真气乱窜,无力地望着叶霜离去。 叶霜回屋后,定了定神,她虽然不知道苏黎玉究竟为了要洛柏明的命而做了什么?但只要洛柏明还是南江君主,她就要保他,就算他极有可能是让自己家门被灭的元凶,她也要保他,她是落崖那晚,才想起,自己曾是答应过自己的爹娘,要忠于南江……要忠于洛氏,她可是与自己的弟弟妹妹对着祖上牌位发誓的,她若记不起來也就罢了,可她偏偏记起來了……她能如何,不可能再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了不是么……她连家仇都可以放下……不,如果她的大哥真的被害死了,或许她还是有理由去报仇的,以陆尘遥的身份……可幸好她的大哥还活着……她说什么也要从明香那里把他完好地救回來。 木屋门口,叶霜握着手中的玉扣,暗自下了决心,但她不会去做伤害苏黎玉的事,她不会,可是?她方才就那样离开了他身旁…… 想到此处,叶霜匆忙地奔回了苏黎玉的床前,扑到了苏黎玉怀里道:“云苍,出谷前,我们莫要再提此事了可好,眼下你专心养伤,我每日都为你烧饭洗衣,我……”叶霜未尽的话语,已被苏黎玉的凉唇封堵在了口中。 虽是浅浅一啄,可却抚平了两人的心,是呵,如今两人皆还在这山谷里不知何时能离开,这样的时日,为何两人不能抛开一切呢?多傻。 两唇相离,苏黎玉柔声说道:“霜儿,陪我躺着可好!” “好!”叶霜起身关好了屋门,灭了烛火,侧躺到了苏黎玉身旁,两人握手而眠。 第二日一早,云谦的箫声又随着晨雾在山谷中回荡开來。 叶霜醒來时,苏黎玉正笑意微露地看着自己,眸中尽是怜惜,不由得有些害羞,小声问道:“几时醒的!” “箫声起的时候!” “饿了么!” “呵,夫人当真贤良!” “谁是你夫人了!”叶霜坐卧起身,下床说道:“我去打水!” “好!”两人已有了默契,昨日之事只字不提,能在这山谷中逍遥一时,便一时罢。 厨房内,叶霜捣腾着柴火,蓦地同云谦说道:“云公子,如何,霜儿要的凝血脂呢?” 云谦停了停手中的活儿,厉声道:“叶姑娘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 叶霜有条不紊地仰首望着云谦道:“啊!对了,昨夜他告诉我,原來凌一楚大侠是南江人,而且,还识得南江一位大人物,如何,云公子,愿意帮霜儿么!” 呵,好个叶霜,若有她套话,于自己未必是坏事,不过是凝血脂而已,她若要,那他不妨给她一样就是了。 云谦邪邪一笑,离开了厨房,片刻之后,便拿了个药瓶给叶霜:“这便是凝血脂,说吧!那个人是谁!” 叶霜仔细打量了手中的药瓶,笑道:“那人啊!可不就是我咯!” “你耍我,!” “云公子又何尝不是糊弄我!” “这就是凝血脂!” 闻言,叶霜失声笑道:“云公子,霜儿虽不通药理,可偏偏不巧,霜儿知道所谓的凝血脂,并非是此等东西!” “我又怎知你所言非虚!” “凌大侠是南江国君派去刺杀北川国君的刺客!” “我不信!” “可这就是事实,由不得你不信!” “他骗你!” “他不会骗我,而我沒必要骗你!” 云谦望着叶霜认真的神情,径自退后了几步,回过神來的时候,左手已经拿出了凝血脂,递给了叶霜。 “这便是传闻中的凝血脂玉……果然色泽通透,云公子,我去挑水,还劳烦云公子替我把这粥端给他了,多谢!” “哼!”云谦并未察觉叶霜的言外之意,只是撇了一眼叶霜,端起米粥,走向了苏黎玉的木屋。 叶霜离开厨房后,便去了那条溪流边,等了沒多久,明香便带着铁面人來到了叶霜眼前。 “叶小姐,不知我要你办的事进展如何了!” 叶霜把方才云谦给自己的药瓶丢给了明香道:“这药应能缓解你的痛苦,我知道你要凝血脂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你幕后之人,也罢,我不想探究是何种原因,这便是你要的!”说罢,叶霜把凝血脂玉也扔到了明香手中,淡然地笑着等明香的答复。 明香拿着手里这两样东西,不禁怀疑道:“你怎会如此轻易就拿到,莫非是唬我不成!” “明香,你不信我有此能力么,还是说,你不信你自己,我大哥还在你手里,我又岂敢唬你!” 明香想了想,叶霜的确是十分有能力之人,而她说的,也是事实,只要她有陆尘飞这个软肋在,她还怕驾驭不了她么,哼,怪只怪他们这些人太讲这些所谓的道义情义,终究不过是自己的绊脚石罢了。 沒过多久,明香妖艳地笑道:“那么,叶小姐,六国宝藏一事……” 听明香作此一问,叶霜漠然说道:“啊!六国宝藏啊!他说,已经葬掉了!” “什么?葬掉了,,这是何意,!” “呵呵,他把自己师父与那些宝藏合葬到了一起,不是葬掉了又是何!” “地方呢?,钥匙呢?!” 叶霜走到了两人眼前,轻轻拍了拍明香道:“地方,我自会带路,而钥匙,届时我亦会拿出來,眼下,我们出谷吧!” “你要跟我出谷,!”明香闻言,愣在了原地,她是何用意,,明香根本无法探知。 “对,反正我大哥也在你手上,我知道这傀儡蛊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开的,于是遥遥无边的等,我更希望自己也能跟去,这一路也好有个照应,何况我知道宝藏地方,又有宝藏钥匙,为何不与你一起去呢?”叶霜见明香愣住,头也不回地拉着明香就往外行去。 她说的的确有理。 明香思索之后,便回答道:“叶小姐的算盘打得可真精,好,还望叶小姐能把旧仇先放到一边!” “这是自然,我也希望你能好生对待我兄长!” “哼,叶小姐,只怕你如今出來,篱笆里头的人可不知晓罢!” “他无需知晓!”说罢,叶霜便陷入了长长的沉默,尔后三人便踏着山谷中未曾散尽的晨雾去往了山谷的出口。 此刻的苏黎玉,却还沒有喝下那米粥,一心等待叶霜來找他,可他并未想到,叶霜会如此离去。 他从未想过,他的霜儿会如此离开他, ------------ 第八十六章 夙愿 霞晚黄昏之际,遍寻不着叶霜的云谦,皱着眉头踏着疾步奔到了苏黎玉床前,见到苏黎玉神态自若地翻阅着手中书卷,怒上心头,冷声吼道:“你竟还有心思看这些手卷,,叶姑娘出去之后就未回來,四周山崖湖泊如此之多,林中遍布豺狼野兽,她只身一人,又不通武艺,你竟一点也不担心,!” 闻言,苏黎玉握着书卷的手微微一颤,轻轻叹息之后,又翻起了书卷,似乎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可是?他不担心么,他又怎能不担心,可她若要走,他如今却不能去拦她,他也拦不住她,不是么。 云谦见到苏黎玉依旧置若罔闻地看着书卷,一怒之下奔过去打飞了他手中的书卷,抓住他的衣襟严声道:“苏黎玉,你究竟有沒有心!” 苏黎玉拨开云谦的手,冷冷地说道:“我与她之间,你又知道什么?她如今走得如此干脆,就是能绑她回來又如何,她有她想做之事,而我,有我须做之事!” “可是她……”云谦并未发觉自己担心过了头,他甚至都沒有想清楚,自己究竟为何如此生气。 “她不会有事的,你不是给她凝血脂玉了么,想必此刻正和她大哥在一起!”苏黎玉冷声打断了云谦的话语,瞪了他一眼之后,又移开了目光,望向了窗外的晚霞,他的霜儿,还是选择了陆尘飞,呵,他就算此刻内伤痊愈,也断然不会去寻她,寻回來又有何用,他不可能会为了救陆尘飞而打乱他本來的计谋,更不可能把陆尘飞杀了,绝了叶霜的念头,他如今也只能就这样放她离开……纵然他沒想到会如此之快。 闻言,云谦一愣,半信半疑地问道:“那凝血脂玉,你是如何得知!” “呵,我來此处,亦是为了得到它,昨晚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她既然选择用它去救陆尘飞,而不救自己,我又能如何!” 听到此言,云谦不禁有了一丝愧疚,若不是他把凝血脂玉给她,也许这会儿,她正和自己在厨房,而自己正厉声地教她下厨……不,他在意的不是这些。 想到此处,云谦佯装镇定地问冲苏黎玉道:“你们之间有何瓜葛我不想知道,我义父究竟是不是当年洛柏明派來刺杀君上的刺客,!” 苏黎玉微微闭眼,蹙眉半晌之后,方才从嘴里挤出了一句:“是!” “那当年他之所以甘愿死在你剑下,是为何!” “你可是忘了你怎么承诺的,如今霜儿已经自行离去,你沒能照顾好她,我又怎会告诉你!” “你!”云谦简直怀疑这就是叶霜与苏黎玉的一场戏,为了就是不让他知道当年之事。 “云谦,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三天后我会出谷,你准备准备,到时候与我一同离开!” “哼,你莫非要等三天才愿去找她!” “不用我寻她,只要她听到了百林门传出的消息,她就一定会回去,我只要在那里等着就好!” “苏黎玉……我真的觉得她若从此离开了你,未尝不是好事!”说罢,云谦拂袖而去。 云谦离去之后,苏黎玉望了望从窗外透进屋的霞光,闭眼一叹。 她若从此离开了自己,未尝不是好事……可他不会允许她就这么离开他,只是不知,下次再见到她,他还能否拥她入怀,他与她的心,是否会越來越远…… 是呵,下次再会面之时,她与他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就是敌人了吧! 敌人么…… 柴火堆前,叶霜把玩着木柴挑动着火苗,他应该能明白她为何要不告而别的对不对……他会明白的。 此刻三人虽仍在望星谷中,可离孙锦柏的篱笆已经有半天的脚程了。 明香坐定之后,拿着赤红色的凝血脂玉细细端详了起來,《蛊虫经》上有记载,凝血脂玉服食之后可解百蛊,可倍增功力,可究竟要如何服食,那半本偏偏断了页数,所以她不得而知,只能先带回去给她爹娘。 叶霜见明香盯着凝血脂玉移不开眼,轻声笑道:“呵,你是为了你娘还是为了你自己!” “你又知道什么?” “明香,你……姓洛,可对!” “叶小姐好生聪慧,可事到如今,就算知道我姓洛,又如何,你还能回去百林门揭发一切,然后让百林门与南江为敌不成,哈哈哈,叶小姐,你也是南江人,为何一定要帮村着北川!” “呵,你若被灭门,爹娘手足都死在你面前,你还能一心向着南江么,想來,贺秉被问斩,也不过是你们借机想要除掉他吧!渊皇子也是知情的,可对!” “是,我不杀你,也是因为渊哥哥是真的把我当妹妹,而你对他十分重要,叶小姐,你改变不了你姓叶,违背不了你们叶家至死都必须要效忠洛氏的誓言!” “啊!我知道,我早就已经记起來了,可是?我大哥却不姓叶,为何你们要对他下手!” “你以为我愿意么,,若非他捣乱,我现在已经是北川国的君主夫人,北川早就已经是南江的囊中之物!” 闻言,叶霜一愣,手中的柴木在火堆前停了下來,思量之后,淡淡说道:“若我大哥有何不测,我就不再姓叶,而是姓陆,到时候,洛氏就是我的敌人!” “叶小姐放心,只要找到六国宝藏,我定会让你带走陆尘飞,只要我三个月不催动主蛊,到时候他自然就不会再被我控制,可若我死了,这蛊就一辈子解不开!” “呵,如今我武艺全失,若真有人要杀你,我却也救不了你!” “只要有叶小姐在,姓苏的也不敢对我出手,不是么!” “是,却也不是!” 闻言,明香不明所以地撇了一眼叶霜,服下药后,便侧身躺在了一旁。 月夜之下,明香因为药力而熟睡,柴火堆前只有叶霜和铁面人席地而坐,时儿可以听到铁面人向火堆丢柴火之声。 柴火噼啪作响,叶霜望了望星月,顿了顿手中的木柴,轻声朝着铁面人问道:“你,可记得我是谁!”她想要知道,成为了傀儡的陆尘飞,是否能有自己的意识。 铁面人依旧不作声,只是望了望叶霜,慢慢摇了摇头。 “你可知道自己是谁!”叶霜挪到陆尘飞身旁,伸手摘下了他的铁面,看见他的面容后,叶霜心头一酸,热泪盈眶,她曾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她的大哥…… 铁面人依旧摇头,可是眼中的人儿却在哭泣,他不至知道为什么?只是忽而头有些痛,胸口似被刀割。 他认识她么,他是谁,她为何要哭。 铁面人不解地望着叶霜,任由她在自己面前低泣,任由她在自己手臂上咬下了齿痕,他不疼,只是她温热的泪水,灼伤了他的眼。 “霜儿会让你慢慢想起來的!” “霜儿……”铁面人不禁低声念了念,随后拿回了铁面,戴上之后,又把目光移到了火堆之中。 叶霜轻哼着小调,闭眼靠在了铁面人的肩头,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两人还在蛇延峰练武的时候…… “喂,病秧子,快醒醒,一会儿我爹回來了,见我们又偷懒,我可又要遭骂了!” “哈哈,大哥,偷懒的可只有你,我可是按义父的吩咐扎了一个时辰的马步呢?哼,扰我美梦,看我不告诉义父,让他好好罚你!” “好呀,一个病秧子还敢欺负我,下次练招,我可就不会再让着你了!” “哼,谁怕谁!” 那时的她只有十四岁,而她的大哥也只有十六岁,两人经常偷偷跑到山腰戏水捉鱼,也常常在山间相互依偎在柴火旁,望着夜空中的辰星,拌嘴吵架,而几年后的一天,桃花开得正盛,他的大哥忽然变了,对她不再像从前那般爱捉弄她,甚至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地生她的气,要她去哄…… “不要叫我大哥,我不是你大哥!” “大哥,霜儿惹你生气了么,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霜儿,叫我尘飞!” “诶,可是?这样岂非对大哥不敬!” “我……罢了,我……我不生你的气就是了,不过,从今往后,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你不准叫我大哥,要叫我的名字,不然我便一辈子不理你!” “好好好,我答应你就是了,大哥你就别生气了嘛!” “叫我尘飞!” “尘、尘飞大哥!” “笨死了,是尘飞,不是尘、尘飞大哥!” “……尘飞!” 那时的桃花随风而舞,她的大哥笑得温柔似水,俊逸风发。 “大哥,霜儿心里是有你的,你是霜儿最重要的大哥!”叶霜闭眼靠着铁面人呢喃自语,沉沉地睡了下去。 同一片夜空之下,玉长风躺在醉风堂对别院石山之上,翘着腿,喝着小酒,看似逍遥自在,可心里总不能踏实。 自从知道几乎每晚,萧冥都会带他清莲庄的弟子悄悄探查百林门,就是被自己撞上了,萧冥也不过是让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然南江武林想要搅乱百林门,自找麻烦,他又何不喝酒看戏,真正让他在意的,是苏黎玉未曾让北川武林各帮派现身此处,莫非他苏黎玉早就料到南江武林的帮派会有动作,所以不想令北川各帮派被搅进來。 玉长风想不明白,他只知,苏黎玉的心思,比那些机关阵门还要精密得多。 此时的门庭寂静无声,而莫轲与宁素素的屋内,却突兀地出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 ------------ 第八十七章 叹 此刻的叶霜与苏黎玉本应在去往百林门的路上,可苏黎玉带着叶霜绕來绕去,避开了去王百林门的官道,所以此时此刻,莫说是晓枫县,两人离百林门可是越來越远,一路绕着绕着,便到了星城与缕城的交界处,望星谷。 望星谷之大,叫得出名字的便有摘星峰、叹星崖、坠星山、星影湖,叫不出名字的山谷河流也多如枝叶。 苏黎玉是命人多方打探之后,才探得毒王马宵与医王孙锦柏就隐居在这望星谷,只是山谷繁多,找起來却要花些气力。 “霜儿,这便是望星谷了,如何,不比百林群峰的百林谷差吧!” “是不差……可霜儿无心赏景!”叶霜虽偶有到北川,可终究也敌不过苏黎玉这个北川人,她知道,终究他还是不肯让她身陷险地,可是?她……她是当真想要回去,就算眼前的景色如同幽山仙境一般。 叶霜轻叹之后,便望向了不做声的苏黎玉,只见苏黎玉合起折扇,修长的手指掠过垂落的青丝,凤眼微眯凝视着星影湖,一袭白袍,发髻轻简,仿佛此刻只需唇角一扬,便可魅惑众生。 他究竟在想着什么? “霜儿……” “诶!”忘得痴迷的叶霜,被撞头对着自己莞尔一笑的苏黎玉吓到了,吓得心鹿乱撞,六神无主。 苏黎玉见叶霜这般模样,不禁笑得更深了,他轻轻凑到了叶霜耳畔,柔声问道:“霜儿,你可是在怨我!” 叶霜退后了几步,别过头去道:“你可是忘了当时是如何答应我的,我答应你不去嗜血盟,你却带着我到了此处,云苍,你究竟在作何打算,我……想不明白!”是呵,若不是收到飞鸽传书,知道百林门已经无事,她或许会从此恨着他罢,可就算百林门无事,她却也还是沒能亲手杀了庄少白,沒能……报仇,庄少白一死,那幕后主使便更难查出,呵,纵然查又如何,她武艺全失……就算仇人站在她眼前,她恐怕都无法报仇。 苏黎玉踏步上前托住叶霜的薄肩,云淡风轻地说道:“传闻,医王毒王隐居在此,霜儿,我们去见上一见可好!” 原來……她误会他了,他瞒着她,为她做了这么多事情……他对她始终如一,可她呢?她却对他有了疑心,她怎可如此,。 心怀愧疚的叶霜含泪,扑到了苏黎玉怀中。 苏黎玉起手想要环住怀中的人儿,却听叶霜呢喃了一句,刹那间,眉头紧皱,凤眼挤成了一线,双手也顿了下來。 她说:“云苍,我不该疑心你的!” 他的霜儿……是如此聪慧呵,他为她做的这些又能算什么?他还是会伤害到她……他宁愿他的霜儿不要信他…… 不知过了多久,苏黎玉终于起手,轻轻拍了拍叶霜的背,用一贯的口吻说道:“望星谷之大,我知晓有一处峰崖能观览全貌,你要同我一起去,还是留在此处等我!” 叶霜离开苏黎玉的胸怀,淡淡一笑:“自是与你同去!” “好!”苏黎玉淡笑颔首抚了抚叶霜的鬓发,便松开了手,往前走去。 正是晚霞晕染山林之际,如此美景,叶霜与苏黎玉却无暇欣赏,只因两人才到那处峰崖,便遇上了被一位铁面人背着的明香。 这时的明香正被主蛊反噬,莫说是行走,就连说话都十分困难,只能瘫软在铁面人的背上……如今她能依赖的,也只有铁面人了。 可偏偏在这种时候遇上不该遇上的人。 撞上明香的叶霜惊诧之余,留意到了把明香放落在地的铁面人,他的背影……他的身形……与她大哥陆尘飞极为相似。 叶霜本想开口问什么?怎奈转眼间,苏黎玉已经和铁面人打了起來。 叶霜本想过去制住明香,可被苏黎玉阻止道:“霜儿莫要过去,她在自己周围撒了毒药!” 叶霜只得止步不前,站在一旁。 只见铁面人挥剑刺向苏黎玉,苏黎玉侧身以纸扇抵挡,把铁面人的剑锋给克制住了,随即拉住了铁面人持剑的手臂,本想把铁面人整只手臂都卸掉的,可被铁面人巧劲儿拉扯开來,随即苏黎玉纸扇一横,顺势打飞了铁面人手中的利剑,接着便运功,预备一掌了解了这厮。 看见铁面人手臂上的齿痕,叶霜一边冲过去一边大声叫唤道:“不要杀我大哥!”对,那手臂上的齿痕,那出手的招式还有剑法招式……是她大哥,的确就是陆尘飞,他还活着,陆尘飞还活着。 闻言,苏黎玉即刻收招,可这无疑令他以三成功力伤了自己,瞬间嘴角便溢出了血迹。 “云苍!”见到苏黎玉受伤,叶霜心中又添愧疚之情。 苏黎玉后退了些脚步,起手拭去嘴角血迹,对着叶霜叹道:“咳,这个铁面人是……陆尘飞!”若真是,幸好他收回了手,沒有伤到他,只是苦了自己了。 “可能是……”叶霜不确定的望着铁面人的背影,咬牙点了点头,若是能掀开他的铁面,或许就能知晓了,可是%她忽然有害怕起來,若只是自己想错了,看错了,岂非又会令自己伤心…… 峰崖边上,铁面人拾起长剑,又冲着叶霜与苏黎玉刺去,而明香忍痛终于拿出了几枚毒镖,朝着叶霜投了过去。 苏黎玉负伤对付着铁面人,而叶霜则为了躲闪毒镖,搓脚踏空,整个人便往峰崖上落了下去。 “霜儿!”苏黎玉不与铁面人纠缠,急忙从峰崖跃了下去。 铁面人听到大喊的名字,不由得微微一愣,可很快便收回了长剑,背起了明香继续前行。 而落崖的叶霜被后跳下來的苏黎玉一手抱住,接着便看见苏黎玉用另一只手牢牢地拉住了覆在山崖侧的藤蔓。 “霜儿,莫要松开我!” “好,我不松开!”叶霜望着苏黎玉苍白的面色以及嘴角溢出的血迹,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 苏黎玉顺着藤蔓渐渐下滑,看就快安然落到地面,可藤蔓清脆一声响,便断了开來,于是两人便落入了草堆之中,昏厥了过去。 夜色上空,醒过來的叶霜已经安然身处在了一个山洞之中,而山洞之内,柴火噼啪作响,身侧还放有果腹之物。 叶霜环绕山洞之后,发现唯独不见苏黎玉,便起身想要去寻他,可自己一动才知晓,原來自己扭伤了腿。 “云苍……云苍……”叶霜知晓苏黎玉受伤定不轻,便心急地喊了起來,直到苏黎玉从外头回到了山洞。 “霜儿,你终于醒了!” “云苍,你还活着对不对,你还好好的对不对!”见到苏黎玉,叶霜顾不得腿上的疼痛,奔向了苏黎玉,用双手亲自确认了苏黎玉全身上下是否安然。 “呵,你忘了,我若死了,你也会死的!”说着,苏黎玉把叶霜拉着坐下道:“霜儿莫要担心,我方才已经调息过了,一点内伤不碍事。 “你为何要跳下來,你怎么可以就这么不顾一切地跳下來呢?”她死了也罢,可是……叶霜一边抽泣,一边轻打着苏黎玉的肩。 望着叶霜如同孩提一般为自己流泪,苏黎玉拥紧了她,只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值得。 “霜儿,若换成是我先落崖,你可会……” “生死同命,不负此情!” 听到叶霜的话语,苏黎玉亲吻了她的眉发,轻啄了她的泪水,最后给了叶霜深深一吻。 口中夹杂着泪水的酸痛和血的香味,丁舌滑过唇齿,鼻息铭刻着两人的心意,噼啪的柴火之声不绝于耳,可此刻的山洞之内唯有两人的鼻息声在回荡。 良久,两唇相离,苏黎玉望着叶霜比繁星更加璀璨的双眸,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轻轻唤了叶霜一声,最终昏厥在叶霜怀中。 “云苍!”叶霜知道,苏黎玉为了她匆忙收招而伤了他自己,之后又不顾一切跳下崖负伤保护了自己,还有藤蔓断裂后,两人落地前,他亦是护住了自己……更甚还托带着内外伤把自己安置到了山洞,找了柴火和果腹之物……她竟一点用也沒有……若是她未曾失去武艺……若是她不大声阻止他出招……若是她多加小心……此刻的她,恨透了自己。 安放好昏迷的苏黎玉之后,叶霜开始在苏黎玉身上找灵丹妙药,可是搜罗了一遍之后,发现只有一瓶似乎是疗伤止痛的药,还有已经合成一对的鸾凤玉扣。 幽静的山洞之中,叶霜把药用自己的口喂给了苏黎玉,接着便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昏迷的苏黎玉,一面添加柴火,一面把玩着刚摸出來的那对鸾凤玉扣。 鸾玉与凤玉颜色虽不同,纹路也不同,但合到一起,却出奇的好看,看着合起來的玉扣,除了美观精巧之外,那些刻印,却更像机关门上的钥匙。 叶霜也曾见过一些奇门机关的钥匙,皆是奇特无比,虽说自己之前一直拿着其中一块玉扣,可这它们合二为一之后,外观上依旧是上等玉质所做的玉扣,可合起來后的凹槽和形状……的确与百林门那些机关的钥匙有相同的刻印。 此物,莫非真是什么奇门机关的钥匙,,可之前听说这个是苏黎玉的娘亲心爱之物,送给苏黎玉,为的就是让他送给自己的妻子……叶霜轻轻抚了抚苏黎玉,握着玉扣沉思起來。 这个为她做尽一切的男子,这个令她情根深种的男子,这个令她捉摸不透的男子……究竟还瞒着她多少事, ------------ 第八十八章 入险 玉长风进入暗门之后,一步一停地下了长串的台阶,越到下面,灯火越发通亮起來。 直至推开一道精细的木门,灯火之光全然通透,两侧皆是木制牢笼,而长明灯则一路燃到了门内更深的地方,玉长风一面小心翼翼地往深处前行,一面打量起了两侧的牢笼。 这些牢笼虽看上去十分薄弱,而且乍看上去不像是用來关押人的地方,可其中不晓得有何等高深的机关,毕竟这可是六国时期的机关神匠门制造出來的东西,若是一不小心,恐怕他便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晓。 安然到了木牢笼的尽头,左右两侧的长明灯又映照出了两扇一模一样的石门,石门上精巧的纹刻着黑白无常的轮廓,而石门旁皆有一处把手,想來应该是开启石门用的。 可他究竟该去左边,还是右边。 玉长风思索片刻之后,拿出了自己进來前顺手拾的几颗石子,两手各执一颗,一齐用力分别向左右两侧的石门把手上打去。 石子落地之间,两道石门上那黑白无常模样的刻纹便口舌皆开,同时射出了飞镖暗器,而玉长风身后本应是回路的地方,突兀地陷下一处凹洞,那远处的木门也关了起來,朝着玉长风齐发木箭,只听轰隆一声,玉长风头顶上的木梁接二两三,纷纷落下,此刻的玉长风眼疾手快,抓住一横木挡下两旁暗器与后背射來的木箭,双脚轻跃踏上了石面,此刻脚下的大洞突兀地冒出了竹叉,划破了玉长风的衣袍。 转眼之间,玉长风用木桩以内力打入了地面,单手撑在了木桩上,另一只手则握住射过來的木箭,扔向了左侧石门的把手,继而由握住了另一只木箭扔向了右侧石门的把手,只听咔咔两声,这些个暗器木箭皆停了下來。 然,此刻的玉长风不敢冒然落地,而是朝着地面运功一击,掌风一落尘土飞扬之际,玉长风整个人则立在了木桩之上,他记得叶霜同自己提过,机关阵法多有连用,若黑白无常指的是一阴一阳,那不论走哪边都是必死无疑,这真正的门,定不在左右两侧,那么,真正的门,莫不是在身后的这面墙上。 有此猜想,玉长风坐于木桩之上,开始以脚十分仔细地踩踏着墙面,半盏茶之后,玉长风四句找到了机关所在,起脚用力一踹,只听呲啦一声,顶上开了个大口,落下了几根长绳。 原來在上面。 此刻玉长风不禁为自己捏了把汗,尔后轻笑一声,抓住绳子便往上攀爬而去,虽是又近了一步,可是不晓得上去之后还要面临怎样的机关,须得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而守护在外的几名弟子,眼看庄少白又带着人折返回來,立马关上了暗门,撤到了容易隐藏的地方。 他们只希望庄少白不是要进那暗门,否则必定会与玉长风碰上,怎奈天不如人意,庄少白偏偏带着几名手下入了暗门,此刻隐匿起來的几名弟子不禁担忧起來,更有人想进去同庄少白一拼,可这绝非良策,莫说会打草惊蛇,暴露两堂弟子,若是玉长风躲开了庄少白,而他们冒然行动暴露出里面有人的话,这岂不是害了玉长风么。 几人商议之后,决定按玉长风交待的那样,在外等候。 此刻上了顶洞的玉长风,顺着长明灯一路行至了另一处阶梯口,那阶梯不断向下延伸,而长明灯则似蛇缠绕一般蜿蜒向下,似是深不见底。 玉长风正欲踏足前行之时,只听有声音从下面传來。 “混账东西,告诉你们多少次了,进出这里都给我注意着些,刚才是谁离开的时候又踏到了机关,!” “小人……小人知错,可是庄主……” “嗯,!” “门……门主……这痕迹……似乎是有人來过!” 闻言,庄少白一把推开自己手下,看了看地上凌乱的脚印,恶狠狠地道:“你们给我在这里守着,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说罢,庄少白开启机关,腾跃而上。 此刻,玉长风哪里还能顾及深不见底的蜿蜒之下是何,纵身一跃,沿着长明灯一路坠落。 风啸声呼呼掠过,此刻,玉长风见到了最下面的景象,似是一潭清澈的池水,可定睛一看,池水颜色却如嫁衣一般赤艳夺目,这池水绝对不是普通的池水。 性命攸关之际,玉长风果断撕下一段长袍,抛入池中,尔后单脚点踏,再次腾身而起,踏着面壁上的长明灯落到了池水旁,此刻他的鞋尖,俨然已经被池水腐蚀而破。 豆大的汗珠从玉长风额侧滑落,若是他就这么落如池水中……哈……他可还不想死,他还沒有让他的琴儿重新接受他,他怎么能死,。 玉长风缓神之际,细细观察了四周,方才自己情急之下落于右侧,则是与蜿蜒而下的台阶口相连,两旁皆是深陷的大坑,看不清坑里究竟是何物,而左侧是悬空铁牢,一个个仿佛巨大的鸟笼一般悬挂在高空,而高空之下,则是血色染尽的腐蚀池水,而池水的尽头,似乎有几个铁架,铁架上好似还用铁锁锁着两个人。 是莫门主与莫夫人沒错。 此刻台阶上传來了迅猛而下的脚步声,玉长风知道,是庄少白追了过來,玉长风躲开脚下大坑,往铁牢那边奔去。 这时,追击而來的庄少白拔刀出鞘,接着把刀鞘投向了玉长风的后膝处,玉长风皱眉一跃,虽是躲开了刀鞘,但脸侧被挥刀而來的庄少白划了一道口子,虽不算深,但是却阻挡住了玉长风的脚步。 听闻庄少白的刀法在百林门中是数一数二的犀利,如今看來,所言非虚,他自负武功不会输给庄少白,可如今且不说他赤手空拳,这地牢之内处处暗部机关,又被庄少白近身占了上风,莫非他玉长风注定要枉死在此,。 此刻的玉长风既要躲开四周机关,又要躲开庄少白锋利的刀法,可谓是腹背受敌,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命丧于此。 只听庄少白喊道:“哼,我当是谁,原來是玉楼主,怎么,是觉着送给庄某的宝物不够,想连同自己的玉萧楼也一起送我!” 玉长风右手挡住庄少白持刀的手腕,左手挡下了庄少白踢过來的腿,忿忿回道:“岂敢,我玉长风虽学艺不精,可自负也绝对不会死在你这个卑鄙小人的手里,要死,也要拉你当垫背的!”说罢,玉长风把庄少白引到了腐蚀池水边,作出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样子。 见到腐水池,庄少白猛地推开玉长风,往后退了开來,而玉长风则趁此机会跃到了悬空的铁牢外,单手拉住了铁牢柱,算计好之后,玉长风则迅速地用这些悬空的铁牢,借力腾跃踩踏,最终落到了莫轲与宁素素眼前。 只见莫轲与宁素素身上皆有几处被鞭打的伤痕,大大小小、深浅不一,而见两人唇色如此苍白,想必是许久未能进食饮水了。 好个庄少白,竟然如此对待他们。 此时只听铁架上的莫轲用虚弱的声音开口问道:“來者何人!” “玉长风!”语毕,玉长风发现铁架台上的钥匙之后,便匆忙地用钥匙解开了两人的枷锁,随即两人安然落地。 此刻的庄少白按下了通往铁架台的机关,脚下的石台一一延伸而去,而庄少白也挥刀杀了过去。 只见莫轲拼尽全力跃到了某个铁架之后,按下了机关,那些延伸而來的石阶便都沒入了腐水池中,而悬空的铁牢也瞬间坍塌,坠了下來。 庄少白眼看就要到那头,可石阶逐一被腐水浸沒,自己只得往后退开,而那下铁笼一个个地坠了下來,溅起了那些腐水,有些甚至溅到了他的身上。 “好你个莫轲,原來这百阵机关牢,还有这样一处机关,哼,如今我过不去,而你们,你们也必定会饿死在此,哈哈哈,我倒要看看究竟还有沒有什么机关,可以让你们活下來!” 莫轲轻声回笑道:“哼,老夫宁可饿死,也不愿死在你手里!” “说,那宝藏究竟在哪,!” “哈哈哈哈……等你日后下了地府,老夫再告诉你!” “好,很好,我会來看着你们死的!”语毕,庄少白拂袖而去。 确认庄少白离开之后,莫轲便同玉长风说道:“少侠,最左侧的铁架后有一处机关,你替老夫拉下它!” 闻言,玉长风照做,只听隆隆几声,几人身后竟开了一扇门,而门内放有两张卧床与一张木桌,那木桌之上,似乎还放有一些药。 莫轲见玉长风愣住,轻声笑道:“这当年是老夫命人一手打造的密室,为的是老夫的陆师兄与李师姐,他们当年因为白涟漪小师妹而被门中长老处罚,我虽是门主,却也有身不由己之事,故此,我只好做做样子,让他们在此小住了一段时日,此后,老夫闭关也皆在此处!” 玉长风把莫轲扶进去之后,又把已经昏迷的宁素素给抱了进去,顺手在桌上找了一些救命伤药,良久,玉长风仔细打探之后,开口问道:“前辈,眼下我们要如何出去,不知有沒有别的机关能令我们出去的!” 莫轲摇了摇头道:“若要解此机关,须得破了木牢房内的五门阴阳阵,少侠,这些干粮食水只撑得住五日,若五日之后,沒有人找到我们,且破了那五门阴阳阵……唉……” 闻言,玉长风暗自轻笑,听莫轲的语气,分明就是另有出路,不过,庄少白才走,定会好生部署一番,而眼下的确是需要养伤调息,也罢,多等些时日再杀出去也无妨,何况算算日子,这个时候南北武林也该对百林门有动静了, ------------ 第八十九章 绝境逢生 离开百阵机关牢的庄少白吩咐自己的手下轮守在石山之外,而自己则去往莫轲的卧房,自从莫轲被自己软禁之后,他曾翻过莫轲的一些手记,更钻研了百林门那些奇门异阵还有后山的百阵机关,之前本是把莫轲和宁素素关押在木牢里的,就是因为钻研了传闻中的百阵机关牢的暗门内牢,所以他才把莫轲和宁素素锁在了铁架上,可沒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若今夜自己沒有折返回去,那岂非会让玉长风救走他们,哼,他绝对不相信莫轲那只老狐狸会宁愿自己困死在那牢中,所以一定还有别的机关,那百阵机关牢唯一的出口只有石山右侧的暗门,只要命人把守住,他一定不会让莫轲几人逃了。 此刻隐匿在外的几名弟子,见庄少白吩咐手下轮守此处之后,更加确定门主夫妇定在里面,而且听庄少白的语气,门主夫妇以及玉长风都还活着,兴许是被关押在了百阵机关牢中,既然玉长风是受他们风堂主之托前來的,那么,或许他们可以等风堂主潜进來…… 几人商议之后,决定先离开想办法在百林门各个哨岗之处安插门中还有道义的弟子,若是见着了风堂主,也好让人混进來,毕竟要进那百阵机关牢去救人,不是容易之事,更不是他们几人就能够办到的,几人只希望他们的风堂主能早日归來。 第二日一早,山下便传來了报信,说是雷家堡率南江各帮派的弟子已经驻足在了山脚下的李家镇,來意不明。 听到自己手下如是而说,庄少白怒上心头,摔下了手中的古书卷,大喝道:“來意不明,连他雷家堡带这么多江湖中人來此作何你们都沒给我查明白,我要你们何用,!” 听到庄少白大怒,几个手下纷纷跪下喊道:“门主息怒,属下等人虽未探得雷家堡的來意,但我等发现了后面的队伍之中有大量财宝在陆续运向李家镇,想必是來恭贺门主继位的!” “哦,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如今南江武林有谁不知道是门主立功,救百林门弟子于水火之中,而那叛徒陆尘飞又是在北川,想必南江武林各帮派,定是想來讨好门主,门主不久之后,定能号令南江,恭贺门主!” 听着自己手下的赞捧,庄少白思量了一会儿,的确,如今自己的手下从北川发回來的报信,说是北川武林现在已经把人手都集聚到了枫城,过不了多久嗜血盟一定会被铲除,而他更可以把所有负名丢给嗜血盟,届时只要他套出宝藏所在,莫要说是号令武林,就算他要造反去抢那王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到此处,庄少白得意的大笑起來:“好,既然雷家堡有心,吩咐下去,解除山前的迷阵,派人去迎接雷堡主!” “是!” 沒过多久,金十娘从屋外迈着寸步來到了庄少白面前,放下了一些药,背对着庄少白说道:“绿瓶那些,是麻药,点在香炉中半刻钟便生效,而白色那瓶,是毒药,只要身上有伤口,一旦沾到,全身便会慢慢化为血水,那瓶青色的,是解药!” “你消失这么久,莫非是主子让你去做别的事了!” “呵,我的确是为他做了很多事,这次雷家堡带这么多人來,你最好防着些,对了,我女儿呢?” “少主去了北川,说是替主子办事去了!” 金十娘媚眼微微动了动,细声问道:“只有她自己!” “哼,你们不是拿到了那版本《蛊虫经》么,少主似乎已经控制住了陆尘飞,如今有这么一个听话的傀儡陪着,你又何须担心!” “……你是说,她服下了傀儡蛊的主蛊,!” “是!” “他竟真忍心……他竟然真的忍心……罢了……” 庄少白静静地看着失魂落魄离开的金十娘,每一次都如此,姗姗而來,然后留下一些药,接着问自己女儿的近况,最后又一脸怅惘的离开……哼,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个被人利用感情之人,她比他更像那个人的一只狗,她才是最可怜的。 不过她倒是提醒了他,雷家堡带着这么多人來,防一招也好,想到此处,庄少白又命自己手下把这些麻药拿了一些预备到了门庭迎客之处。 他倒要看看,雷炎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手下弟子很快便下山去请了雷炎等人,雷炎压住性子地回应之后,便与一同而來的众位豪杰商议起后面的事來。 自从雷炎暗发英雄帖之后,南江武林各帮派便纷纷派遣出了弟子,终在百林门山下的李家镇集结到了一起,第二日便可攻破上山,不过为了能让众位英雄豪杰混入山上,又不打草惊蛇给庄少白逃跑之机,故此雷炎才听了萧冥的提议,不作声张,给庄少白一个假象,等上了百林门,找到了莫轲与宁素素,到时候就可让庄少白无法狡辩。 “哼,老夫倒要看看那厮还有什么花样,到时候,老夫定要拆了他的骨头,不然难泄心头之气!” “萧庄主果然好计谋,如今这败类还真以为我们是要去巴结他,还开了大门迎接,哼,萧庄主可真会算计!” “袁庄主过奖,我们还是來说说上了百林门之后如何分头寻找莫门主夫妇吧!” 几人面和心不和地说着寻找莫轲与宁素素的事,在一旁的莫昭柔等人虽有自己的提议,却只能静默不语,这里沒有他们几人能插话的地方。 此次行动,几人皆做了乔装,毕竟报回给庄少白的消息是说莫昭柔等人已经在虎跃河被嗜血盟的人刺杀,所以庄少白才会以为雷家堡是为了能拿到通牒去北川找嗜血盟算帐才带着这些财宝,号召了其他帮派的人士前來找自己。 一切只等他们回到百林门揭穿庄少白的阴谋诡计。 可他们也清楚,这些人之中不乏有想要探探宝藏一说究竟是虚是实之人,总之就是各怀鬼胎,虽是同路,但也不得不防。 百林门山中迷阵解除之后,众人在一名弟子的带领下來到了门庭,只见庄少白一脸得意的站在台阶之上,对着雷炎等人说道:“雷堡主、萧庄主、袁庄主,庄某恭候多时了!” “哼,你这卑鄙小人,纳命來!”见到庄少白之后,原本脾性就暴躁的雷炎沒能忍住,拔剑就出手刺了过去。 长剑相鸣之际,混战激发。 这头莫昭柔等人还沒來得及表明身份,却被众弟子包围了起來,那些弟子大部分只是持剑与几人僵持着,而动手的皆是舞莲堂的弟子还有甘愿与庄少白同流合污之人。 此刻苏馨玉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细想之后,便拿出了些药丸给了雷啸天等人,轻声说道:“两侧的火坛烧着麻药,我想庄少白也是有所准备的,我们先将那些火坛弄熄,否则等会儿大家都会倒下!”这些多半是麻药迷烟,幸好发作尚需半刻钟,否则既然恐已经倒下。 听了苏馨玉之言,几人分散开來,把火坛逐一熄灭。 而此刻,雷炎与庄少白一剑一刀拼杀着,雷炎真想一剑杀了庄少白,可他要留活口,毕竟只有捉了他,才能知道莫轲和宁素素的下落。 只见庄少白刀锋一过,与雷炎手中利剑拼杀得铮铮作响,在旁的弟子皆不敢上前妄动,看着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只有刀光剑影在旁人眼中晃荡。 这头被困在百阵机关牢中的莫轲,听到了地面上传來的厮杀刀剑之音,运功调息之后,同宁素素说道:“素素,看來已经有人杀过來救我们了,哈哈哈,方才似乎还听到了雷兄弟的声音,你现在可休息好了!” 已经调息好内伤的宁素素白了一样莫轲,沒好气地说道:“你莫不是非要等上面有动静了,才打算出去,枉你是一门之主,拖累玉少侠不说,还忍心这般让门中弟子互相残杀,哼,要是出去晚了,雷大哥受了伤,你就等着挨我的长鞭吧!” 玉长风在一旁一边琢磨铁架的机关,一边听莫轲与宁素素打情骂俏,听到两人终于有出去的打算,不禁松了口气,毕竟他可不想在这里困一辈子。 一切就绪之后,莫轲便起身与宁素素开启了床榻下的机关,只听外头腐水池哗啦几声,石板阶便从落下的铁牢两侧靠了过來,搭成了一条路。 莫轲拍了拍玉长风的肩,大笑道:“哈哈哈,让少侠受惊了,玉少侠,我们夫妇定会还你这个恩情,百林门也定会还你这个恩情!” 玉长风闻言,想了想道:“那,这样吧!莫前辈、宁前辈,此事过后,在下想在百林门多留几日,也想借这些机关阵图好好观摩一番,还望应允,自然,在下定不会对外泄露半句,只为满足在下好奇!” “哈哈哈,好小子,够直爽,好,老夫答应你!” “多谢莫前辈!” “好了,我们快些离开吧!总不能让雷大哥替我们担忧!” “夫人说的极是!” 语毕,三人一前一后离开了百阵机关牢,刚从石山右侧出來,便遇上了几名弟子,正是那晚助玉长风的几人。 几人听到门庭有了厮杀之声,便同守在石山外的弟子厮杀起來,见到门主夫妇与玉长风安然出來,几人纷纷半跪言道:“门主,夫人,玉公子,雷家堡此刻正带领南江武林人士与庄少白拼杀,还请门主前去震慑那些勿信谗言的弟子!” 闻言,莫轲带着几人往门庭赶去。 此刻的门庭庄少白见那些麻药沒有发挥效用,一直处于下风的他摸出了金十娘留给他的那瓶毒药, ------------ 第九十章 无人问津 此刻百林门门庭之上刀剑厮杀之声响彻山林,哪里还能容得下莫昭柔等人多做唇舌之语,任凭莫昭柔几人叫停,杀红了眼的弟子却依旧不曾停手,而偌大的擂台石阶之上,雷炎招招逼迫着庄少白,庄少白自负刀法超凡,但在雷炎面前,却总在下风,不过,他手上还有那瓶毒药,只要能让雷炎受伤,他就一定能赢。 只见雷炎长剑利锋左旋而刺,庄少白横刀胸前抵挡开來,接着刀锋一反,单臂一挥,眼见要割到雷炎喉咙之际,雷炎收剑防护,继而起脚直踢,伸出左手去抓庄少白的手臂,庄少白本想躲开,但转念一想,只是侧身躲开了雷炎的脚,顺势就让雷炎抓住了自己持刀的右手,眨眼之间,庄少白右手中的刀被转移到了左手之中,继而横刀从两人手臂下方用利刃划伤了两人的手臂,此刻自己被雷炎一脚,踹断了几根肋骨,而庄少白也顺势与雷炎拉开了距离。 哼,自己不过是断了几根肋骨,可若能换得雷炎的命,也算值了。 想到此处,庄少白迫不及待地拿出了毒药瓶,对着雷炎撒了过去。 “雷大哥当心!”挥手之际,匆匆赶來的宁素素长鞭而去,本想束缚住庄少白的手,可匆忙出招,长鞭打偏在了庄少白的手背上,毒药瓶被溅到了两人头顶,落雨雷电之际,毒药瓶内的白色药粉散落而下,落到了庄少白与雷炎身上。 “都给我住手!” 杀红眼了的弟子,听到莫轲的厉声大喝,纷纷停了手,朝擂台上望去。 “是门主!” “还有门主夫人!” “怎么回事,门主和门主夫人不是被陆尘飞那个叛徒掳走了么!” “爹,娘!”见到自己的爹娘安然无恙的站在擂台之上,莫昭柔与莫昭兰一前一后奔了过去。 “快看,真是二小姐和五小姐!” “还有龙师兄和苏师妹!” “莫非是庄少白骗了我们!” 此刻门庭回荡着的刀剑之声已渐渐停止,众弟子哗然之际,把手中的刀剑纷纷面向了擂台上的庄少白。 此刻,散落的毒药粉在两人身上蔓延开來,雷炎知晓自己被暗算,怒上心头,见莫轲与宁素素安然而返,铁定心要一剑杀了庄少白,怎奈一运功,毒便侵入了自己五脏内府,眼前一黑,便向后倒去。 一旁的雷啸天接住自己的父亲,尔后苏馨玉便端详起了那些毒药粉……这不过是一些会令人昏迷的**而已…… 此时,庄少白从身上拿出了青色的药瓶在众人眼前晃荡一番,接着起身癫狂大吼道:“莫轲,我庄少白哪里比不上你,凭什么不能坐这门主之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哈哈哈哈……解药在我这里,我庄少白就是死,也要拉个人陪葬!”说罢,庄少白把瓶子里的药一饮而尽,可入喉的瞬间,庄少白只觉得自己的内府如火中烧,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要融化一般……这根本就不是解药,那个女人……不,是那个人一开始就已经算计好要让自己死,他被骗了,他竟然已经成了弃子。 见庄少白毒发,莫轲同情地望了伏倒在地的庄少白一眼,便闭上了双眼扭过了头。 “我不甘……”庄少白话语未尽,便已经暴毙。 “少白叔……”见到庄少白暴毙,只有莫昭柔为他轻轻落泪,她的少白叔从小就很疼爱她……可是为何,为何会变成如今的局面,名利宝藏就这么重要么,百林门主这个位子就这么会让人鬼迷心窍么。 她想不明白。 随着庄少白的死,百林门之事也算告一段落,莫轲与宁素素收拾残局之后,宴请了南江的众位武林英雄,此次,算是百林门欠南江一个大人情。 “哈哈……我就说,还是我们南江之人有英雄气魄,那消息明明是在北川先传开的,可是呢?立功是是我们,哈哈哈……” “谁不知道北川的武林中人正忙着对付嗜血盟呢?我早就看嗜血盟不顺眼了,不,我看北川人沒一个顺眼的,巴不得他们都死光!” 宴席之中,酒水遍地,醉酒者之中,不乏有喜好居功论舌之辈,皆把北川贬得一无是处。 玉长风本就是北川人,又怎会听得那些胡言乱语,故此他早早退席,在百林门四处闲逛。 他亦有许多想不明白的地方。 那苏黎玉究竟是谋划着什么?一方面又说会帮助百林门渡过难关,一方面又把矛头指向嗜血盟……照原來的计划,此刻北川武林各帮派的人也都应当在此了……可为何北川的消息却一直都是各大门派在围攻嗜血盟呢?难道他真要让琴儿带人灭了嗜血盟,,不可能啊!那火腾云是他忠心耿耿的手下,他沒理由作出如此有弊无利之事啊!那他究竟为何沒让北川各帮派來此,他越想,就越想不明白苏黎玉究竟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玉长风自顾思量之际,忽而觉得身后林中有两个身影掠过,可惜身手太快,他既沒看清,也沒办法跟上去,那身手,令他想起了清莲庄的庄主萧冥,看來百林门离太平的日子,还很远呢?可他如今只关心聂琴是否毫发无伤。 北川这头,各帮派依旧在嗜血盟驻足。 本來众人势要铲除嗜血盟,可厮杀沒有多久,便被不知从哪赶來的三人阻止,这三人,正是莫昭云、叶紫竹,以及两人在嗜血盟外遇到的莫昭颜。 莫昭颜把所知之事告知了所有人,调和之际,正想号召各帮派一同去往百林门,可是?以皓月盟为首的帮派皆纷纷撤离了嗜血盟,说百林门之事,北川武林不宜多事,而以落雪楼为首的帮派又一心想抓住这个大好时机除掉嗜血盟,不论是否有出师之名。 三人愕然之际,又收到了报信,说百林门已无事,于是三人便出了嗜血盟,纵然现在里面厮杀,也与他们无关。 “三哥,你我还是速速回去看一看爹娘,大姐那边,就有劳叶姑娘了!”莫昭云谦逊有礼地对着叶紫竹拱手,却见到叶紫竹一直看着莫昭颜,他猜对了,那天自己之所以被她抱住,是因为她把他当成了莫昭颜,她抱的,并非是他莫昭云……笑话,他只不过陪了她一路,怎就……整理思绪后的莫昭云别过脸去,不再看向叶紫竹。 听到莫昭云的提议,莫昭颜当即答道:“不行,我此次前來,还有事要办,暂时不能回去,四弟你不妨先送她回叶府,再回百林门!” 沒等莫昭云开口,叶紫竹就大吼道:“莫昭颜,你存心要躲开我是不是,我告诉你,我还就不走了,这次你休想丢下我!”说罢,叶紫竹指了指莫昭颜手中的玉笛,然后将玉笛上的流苏一把拉住。 莫昭颜无奈地叹道:“紫竹……你四哥会担心的!”她为何这么傻呢?放着千金小姐不做,却想要跟着自己浪迹天涯…… 莫昭云见两人相望不语,心头一阵酸楚,思索之后,对着叶紫竹淡淡笑道:“那还请叶姑娘保重好自己,在下会先前往叶府报安……还望三哥好生照顾她!” “那就多谢莫公子了!” “叶姑娘开心便好,告辞!”语毕,莫昭云不等莫昭颜开口,便转身大步离去。 “若有一日让你分辨我与四弟,只怕你……” “我一眼就能认出!” “哦,你怎么一眼就能认出我!” “因为你便是你啊……” “紫竹……这笛子……”莫昭颜话语未尽,见到远处有大队人马行來,顺手便捂住了叶紫竹的嘴,带着她蹿入了林中,小声在她耳边说道:“嘘,别出声,那是是隐逸盟的风语嫣,据说喜好女色,你可不能被她看见了!” 一听这话,叶紫竹心中暗自高兴,也老老实实地呆在莫昭颜的怀里不动,只等风语嫣的大队人马入了嗜血盟。 传闻风语嫣与火腾云有些瓜葛,据说是因为风语嫣看上了火腾云的妹妹火嫣,但是碍于有火腾云护着,风语嫣才沒能得手。虽然只是传闻,不过不晓得如此时候,风语嫣究竟是去作何的,也许会为嗜血盟打发了落雪楼等门派,也许,会与他们一起除掉火腾云等人,不论是哪种可能,总之眼下他才与她重逢,可不能被其他事情牵连进去。 想到此处,莫昭颜拉着叶紫竹莞尔一笑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带你离开!” “好呀,你要带我去哪,不会是回叶府吧!” “呵,我要去见个人!” “谁!” “公子玉瑾!” “哈,原來你知道他沒死啊!你找我陆姐夫作何,!” 一听这称呼,莫昭颜不由一问:“你说传闻中的公子玉瑾是你……姐夫,你还有陆姓的姐姐!” “是啊!百林门醉风堂堂主陆尘遥就是我的结拜姐姐啊!自然她的夫君,便是我的姐夫呀!” “哈,陆尘遥,!”他虽知道这名字,却从來沒有留意过那个人,看來这其中,定有什么事情是关乎百林门的。 “莫昭颜,不是应该你比我更熟路陆姐姐么!” “紫竹,你可知道他们去哪了!” “不知道,不过我们分开前,说好在晓枫县会合的,我想可能是路上出了点什么岔子,应该快到了吧!” 闻言,莫昭颜为了弄清楚心中疑虑,决定与叶紫竹在晓枫县等待他们。 可惜此时的苏黎玉与叶霜两人,却不在去往晓枫县的路上。 第二天一早,四人离开了雨幽山,出了官道往枫城行去,可才出妙岚县不过半刻钟,马车后便有一行人尾随而至。 听着传來的马蹄声,叶霜不禁开始担忧起來,來的一定是敌非友,恐是埋伏了有些时日了罢,眼下自己武功尽失,而叶紫竹虽然腿法较好,可若來的皆是一等一的高手,她也是无力自保的,万一她们之中有一人被挟持…… 突然,只听马车的车碾咔嚓一声,马车便晃动了起來,外头驾马的苏黎玉与莫昭云掀开帘子,趁马车滚落山崖之前,一人抱着一个安然落地,原來是四人马车的车碾被链锁给击破了,望着从侧面翻滚下山崖的马车,此刻的叶紫竹开始觉得闯荡江湖,似乎并非乐事……可就算如此,她说什么也要跟着几人,唯有如此,她才能见到莫昭颜。 惊魂未定之际,叶紫竹睁眼望去,此刻,四人已被包围。 虽然围马之上只有七人,可绝非泛泛之辈,而四人之中,只有莫昭云佩有一把剑,且莫说这七人武艺何如,而这四周有沒有其他埋伏,若真要打斗起來,倘若打斗中有人不小心从这山崖路摔了下去,那可如何是好,思量之后,四人背靠着背,说起了耳语。 叶紫竹性子直爽,见此情形,心中有些慌乱,一手紧拉住叶霜道:“陆姐姐,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叶霜还未开口,苏黎玉抢先一步说道:“等会儿你与莫公子夺马先走,回到妙岚县之后往北门出去,改从沙燕官道去枫城,一路我都安排妥当,我与你陆姐姐留下断后,之后在枫城晓枫县的南门会合!” 莫昭云听后,点了点头道:“眼下分开行动较为有利,风堂主、玉公子,你们可要保重!” “陆姐姐……” 叶霜淡淡一笑:“这些杀手之所以不敢在妙岚县动手,是因为不想得罪梨园的主人,你们若回去,想必他们定不会追过去,叶妹妹,你我枫城再会!” 叶霜话音刚落,只听马嘶长鸣一声后,七名杀手中便有一人持利环攻來,苏黎玉右臂揽住叶霜的腰,顺势侧退转身,躲开了攻势。 只见苏黎玉左手拉住那名杀手的手腕,用力一拧,便听到清脆一声以及那人闷声的惨叫,随即苏黎玉起脚猛踹,那人便被踹飞到了丈外,顷刻间,长剑出鞘,剩下六名杀手逐一对四人展开了攻势, ------------ 第三卷 挥剑红尘意逍遥,鸾凤情倾红梅葬 ------------ 第九十一章 是与否 北川武林有皓月盟、落雪楼为标榜的正道门派,亦有像嗜血盟、恨歌楼这样被称为邪魔歪道的门派,还有像断弦楼一般亦正亦邪的门派,与南江武林表面上的和乐融融相反,北川武林中,时常都会有各大小帮派门派结缔同盟或者誓不两立,故此,遇上了铲除嗜血盟这颗眼中钉的大好机会,那些个所谓的正道门派,又岂会放过,而今虽然苏黎玉指使着嗜血盟,可他却同样操纵着皓月盟,如同自己左手执白,右手执黑,不同的是,这盘棋,不能有赢家,更不能有输家。 叶霜、苏黎玉等四人一路行至雪城如云县,耳畔刮过的风的确不少。 “据说嗜血盟已经召回了在外接买卖的人……” “你们知道么,玉萧楼的楼主带着几件宝贝亲自去了百林门,这难道是恭贺新门主用的!” “呸,如今门主夫妇下落不明,这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吧!就算莫门主夫妇有任何不测,也轮不到他庄少白來做这个门主!” “你们小声些……听说薛楼主与聂盟主已经定下了围攻嗜血盟的日子,已经开始传书给各大门派了!” “……你们不知道吧!如今就连一向不问江湖之事的隐逸盟也有了动静……有人说看到风盟主亲自带人往枫城去了!” “听说陆尘飞是被嗜血盟给抓了什么把柄被要挟,才掳走莫门主夫妇的……” “哼,老子就说,那陆堂主绝对不是忘恩负义之辈,都是那嗜血盟太可恶!” 叶霜虽然早已听得心神疲惫,但唯有一样,是令她心弦触动的,她知道,眼下为她保全了陆尘飞声誉的人,是苏黎玉,他为她做得太多,可她却为他做得太少。 此刻的马车停在了如云县最出名的客香居前。 下了马车,泽兰便与几人辞行,她本就是如云县之人,此次苏黎玉之所以让泽兰跟着,便也是顺水人情,让她回去休养些时日。 而一旁的叶紫竹早已馋着眼朝里面望去,自从知道要來此地,她可是盼了一路呢? “陆姐姐你快看,门口这个菜牌两年前我就见过了,如今竟然还沒换!”叶紫竹指了指门口的菜牌,用手轻轻摸了摸,然后看了看手指,小声埋怨道:“呀,这顶上的尘土可真厚……不过,这里的每一道菜都特别好吃!” “噗!”叶霜看着叶紫竹的模样,对着苏黎玉笑道:“这丫头原当是來赏玩猎食的!” “呵,夫人,可否赏光同为夫我,一起尝尝这里的美食!” 这一路上,两人皆以夫妻相称,唤得久了,就算叶紫竹不在两人面前,两人却也依旧一个夫人一个夫君地叫唤。 “好啊!夫君可莫要嫌我贪吃才是!” “姐姐,姐夫,我知道你们夫妻情深,可这光天化日的,还在大街上这般细声耳语,多不好呀,我们还是赶快进去,吃饱了等会儿才有气力去雨幽山!” 闻言,叶霜眉角颜笑道:“我算是知晓了,你呀,吃了这一路还不见饱的样子,依我看呀,你这丫头就是个馋鬼!”叶霜说完此话,一脚跨进大门的叶紫竹转过身來,对着叶霜撅了撅嘴,然后笑着进了客香居,见状,叶霜的眉角笑得更深了。 一旁的苏黎玉望着叶霜难得展露这般笑颜,不禁嘴角微扬:“很久沒有看到你这般开心了!” 原來他之所以带上叶紫竹出來,为的,只是想让她笑一笑……他竟这般疼惜自己。 “云苍,你说往后我们一起游历山川美景,享遍天下美食可好!” 闻言,苏黎玉抚上了叶霜的鬓发,莞尔一笑道:“好!” 不论她要去哪,他都会陪着她,只要她不离开自己。 里头的叶紫竹许是等不及了,又忙出來唤道:“姐姐,姐夫,怎么还在门口站着呢?我叫小二给咱们找了个清静的地儿,你们一定会喜欢的,能吃的时候再聊么!” “呵呵,这就來!”两人相视而笑,一同踏入了客香居。 四月初,正是梨花幽香的好时节,酒足饭饱的三人到了雨幽山,一边欣赏辽阔的梨树花海,一边往梨园行去。 雨幽山的梨园之所以会名响四方,其一是因为这梨园的主人脾性怪异,其二是因为梨园的传说。 梨园亦离园,世人皆说,凡是在这梨园小住过的人,到了來年梨花开的时候,定能与故人重逢。 叶紫竹本不信这话的,可当她随着叶霜与苏黎玉來到雨幽山的梨园,见到梨花树下白衣胜雪的男子时,她才知,自己竟是这般思念他的。 叶紫竹轻拭泪水,飞奔而去,从身后抱住了石桌前那位正在下棋对弈的男子。 莫昭云一心破着棋盘上的死局,不想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皱眉之际,起身推开了那名女子,俯首便对上了她那双水灵的眼眸。 她在哭,可是自己并不认识她,方才也不过是轻轻推开,她怎么就哭了,。 莫昭云冷哼一声,开口问道:“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 “你骗我!”莫昭云话语未尽,便挨了眼前这名女子的巴掌,接着便被她拉着哭道:“我等了你这么久,你却连个名字都沒留下……我都找不到你……骗子,你这个大骗子!” 这一巴掌出手不重,可于莫昭云而言,算得上是奇耻大辱,听她方才所言,莫非她所说的,是他三哥莫昭颜,,啧,他竟然提他白白挨了这巴掌。 “姑娘,在下自问不曾得罪过姑娘,姑娘一定是认错人了!”他方才怎么就由着她抱住自己,更出手打了自己,,难道这女子还会什么妖术不成,。 他说什么?,认错人了,,可这就是他的模样啊!对,他身上应该还有她送给他的若雪玉笛才对。 想到此处,叶紫竹伸手就要去探那支玉笛再哪儿,可一下子就被捏住了手腕,而且还捏得自己很疼。 直视着叶紫竹水灵灵地大眼,莫昭云一字一句地说道:“姑娘,在下莫昭云,并不认识你!” “……你当真不认识我!” “在下一年前是头一次來此地,应当沒有见过姑娘,姑娘识得的,应是在下的双生兄弟,莫昭颜!” 闻言,叶紫竹愣在了梨花树下。 莫昭颜……原來他的名字是莫昭颜……是她四嫂的弟弟……那么他如今在哪,只要跟着他们,一定还能再见到他的吧……一定…… “抱歉,是我鲁莽了!”说完,叶紫竹便退了开來,望着梨花出了神。 此刻立在一旁的叶霜看了看怡然自乐的苏黎玉,沒好气地问道:“你莫不是早就知道!” 苏黎玉轻轻摇首,莞尔笑道:“霜儿,眼下还是先告诉莫四公子我们的來意吧!” “嗯!” 叶霜与苏黎玉走近了两人,与莫昭云的眼神对上之后,叶霜开口说道:“四公子,我是陆尘遥!” 听到此言,莫昭云才把目光移向了叶霜与苏黎玉,打量一番后,才开口问道:“如今流言四起,你如何能证明你就是陆尘遥!” 闻言,叶霜拿出了莫昭雪的信函以及信物,递给了莫昭云道:“四公子,这是昭雪师姐的亲笔书信和信物!” 看了书信之后的莫昭云坐到了石桌前,望着棋盘上的四局与残局,冷声问道:“现如今,你们可是特地來向我解释那些谣言的!” 叶霜点了点头,把所有都说与了莫昭云。 死局之上,莫昭云所执白子,由最初的步步算计,到后來越发凌乱了起來。 一炷香之后,莫昭云抬眼对着叶霜问道:“我姑且相信你,告诉我,需要我做什么?” “离开雪城之后,先去往嗜血盟阻止厮杀,然后言明实情,召集在场的武林人士一齐讨伐庄少白,南江那头有雷家堡,而北川亦有皓月盟,现只差莫家兄妹出來说明实情,以及统领各方人士备战!” 思索之后,莫昭云落下了手中白子,应声道:“好!”尔后便斜眼望着在梨树的那名女子身上,看她的样子,许是他三哥惹出來的风流债了……之前他大姐成亲之时,并未在叶府见过她才是,莫非是他疏忽了。 他怎还有心思想这些,,如今百林门在奸人手中,自己爹娘又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一向稳重内敛的他怎会如此在意那双泪眼婆娑的双眼,。 “四公子……四公子!”叶霜见莫昭云一直盯着叶紫竹,不禁伸手舞了几下,令莫昭云回过神來。 这时,沉默良久的苏黎玉开口说道:“虽是晌午,可在下希望能住一晚,一來可养精蓄锐,二來,我好备上书信,传书给我的属下,不知这梨园的主人可在!” “他出去了,恐要入夜才能见着,厢房找丫鬟备上就好,对了,他的夫人方才刚回來,若要住下,还是去见一见的好!” 苏黎玉微微颔首,拉着叶霜起身踏着石子路朝北面行去。 “云苍,你可是有事要与我说!”叶霜知晓苏黎玉有话同自己说,所以自己先问了出來。 苏黎玉停住了脚步,转头极为认真地说道:“霜儿,你可知这梨园的传闻!” 叶霜微微点头道:“我知!” “这样住一晚,我也不用担心日后我们不小心分开却再也见不着了!”苏黎玉此刻笑得极为纯净,令叶霜看得有些发痴了,似乎就像是她又见到了当年那个十二岁的苏黎玉。 叶霜扑到苏黎玉怀中,细声道:“就是分开了,我相信你也能找着我,云苍,霜儿不怕与你分开!”她怕的是自己终有一天会恨他入骨,她宁愿是她多虑多心了。 苏黎玉拥紧叶霜,就怕她忽然就这么不见了,他太怕失去她,怕到连这种传闻都想要去相信, ------------ 第九十二章 始末 四月过半,柳絮自从听闻了种种谣言之后,便只身一人來到了蛇延峰找陆武夫妇。 按理來说,每年三月初三乃是百林门年庆之时,可今年却就此搁浅,不为别的,只为门主夫妇下落不明,柳絮却也想不明白,究竟那些谣言是真是假……不,应该说,有几分真几分假,明香是自小就跟在宁素素身边的,而宁素素待她如女儿一般,感情自是深厚,可若明香所言非虚……她虽不是看着陆尘飞长大的,可那孩子断然也不会为了什么传闻中六国时期的宝藏而背信弃义,还谋害莫轲与宁素素,他绝非那样的人,那么,果然还是明香满口胡言么,可她一个小丫头,为何要这么说,想來想去,柳絮也乱了神,唯有上蛇延峰找陆尘飞的爹娘。 陆武与李菁两人归隐许久,虽是有这百林门长老的头衔,可两人从未干预过百林门之事,毕竟当年叶家灭门,是他们收留了白涟漪和她的两个女儿,后來还收了叶霜为义女,纵然叶霜女扮男装,他们夫妇也对外称是自己的孩子,可当年的长老皆容不得他们,故此他们才移居归隐在蛇延峰,那些冥顽不灵的长老一死,莫轲便亲自來此请他们二人回百林门,只不过后來回去的,是陆尘飞与叶霜。 一晃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们二人过得可还好。 柳絮过了吊桥,一步步往二人居所行去,未到半途,林中似乎有所动静,柳絮侧手备好了毒药,若是有人杀出來,与她医仙齐名的名号毒仙,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窸窸窣窣之声过后,林中出來了两个人,柳絮定眼一看,原來是云姬府的云石与杜若。 只见两人对着柳絮作揖道:“柳前辈可算來了,我们已在此地候了许久了!” “我那不肖徒可是想让你二人带话给我!” “是,公子料想柳前辈听了谣言之后定会來此,故此便让我们在此恭候!” “柳前辈,这封是公子亲笔书信,公子说,柳前辈看了之后便知晓百林门究竟发生何事,公子还说……请前辈节哀!” 节哀,,莫非谁丧命了,。 想到此处,柳絮慌忙拿过信函,拆开后仔细看了起來,沒过多久,看完信函之后,柳絮当即愣在原地。 她那不肖徒不会骗她,而且他的消息一向是最准最快的……如此说來……这一切,当真是庄少白做的,陆尘飞竟然已经……她要如何告知陆武与李菁,。 柳絮封好信函之后,还是决意去蛇延居见陆武与李菁,他们的儿子死了……她不可瞒着他们。 “柳前辈,公子吩咐,若前辈要继续留在北川,则命我二人跟随左右,听候差遣!” “云石、杜若,你二人在此等我,我去见见故人,不必跟來!” 云石与杜若对望之后,对这柳絮点了点头。 柳絮一人行至了蛇延居前,穿过了篱笆之后,依稀闻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那是…… 尸身腐烂之味。 柳絮快步冲进了屋内,只见屋内尘土满布,蛛网结堆,而桌前倒下的两具尸骸样貌还可辨清,是陆武与李菁…… 怎会如此,,究竟是谁下此毒手,。 柳絮定神之后便细细查看了四周以及两人的遗骸,有了结论之后,便黑着脸來到了云石与杜若面前。 “柳前辈,发生何事!” “我问你们,你们在此等候多久了!” “我们本是受公子之命暗中保护君主祭典的,后來公子又传书命我二人來南江寻您,我们在此等候不足一个月!” “那你们可曾看见有人來过!” “未曾!” 杜若想了一想,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柳絮说道:“我与云石轮守,他未见到,可我曾见到过一女子上了山,可沒过多久便下來了,看起來不会武功,所以沒有多加留意!” “那女子……你可还记得是何模样!” “黑纱蒙面……左眼角处绘有一朵桃花!” 闻言,柳絮咬了咬牙,愤愤地对着二人说道:“替我告诉那个不肖徒,陆武夫妇已被金十娘毒死,我们即刻去百林门!” “是,前辈!” 说罢,三人匆匆上路,柳絮此刻明了,金十娘杀了仇蕊,夺去了半本《蛊虫经》,毒杀陆武夫妇想必也不过是因为庄少白与二人有过节,既然她金十娘愿意为庄少白毒杀了陆武夫妇,那她只要捉住庄少白,定能逼她现身。 此时此刻的雷家堡内,逃脱回來的莫昭柔三人,见到了自己二姐莫昭兰与龙吟傲,还有一脸愁云的苏馨玉与杜轩。 龙吟傲四人是几天前在雷家堡外碰上的,当初龙吟傲并未带着莫昭兰去自己的家乡找杜轩二人,毕竟谣言一起,杜轩定会离开那里去别的地方与自己会合,而雷家堡则是当下最合适的地方,果不其然,四人在此相遇。 此时的厅堂内,听了莫昭柔说出的遭遇与百林门所发生之事,雷炎怒不可遏,即刻写好了给各帮各派的书信,预备亲自带人上百林门拿下庄少白此人。 虽然此事看上去是百林门针对北川武林,可他竟然在南江如此撒泼,还险些要了他独子的命,这口气,他可咽不下。 于是,做好一切准备之后,雷炎率队出发。 这头,玉长风带着几件宝物送给了庄少白,从而混入了百林门,时日紧迫,他也只能在百林门留上五日,而这五日,他必须要找出莫轲与宁素素的下落。 百林门之大,且不说东西南北四堂,就是门庭主堂,也够他折腾两夜,何况百林门还有那些奇门异阵机关陷阱,要查还得探探门中弟子的口风才行。 午后曾听到有几名醉风堂与饮月堂的弟子窃窃私语,一路骂着庄少白,想必庄少白定不会把人藏到醉风堂与饮月堂,而听雪堂來往之人繁多,且并无暗门密室之地,故此他也不必多打探,而眼下,最有可能的地方,只剩下舞莲堂与门庭。 门庭又分东南西北中五苑,会客在中庭,南庭多半住着门中年迈长者,东庭则是以往莫轲夫妇几人所住,北庭则是用于庆典之用,故此庄少白不太可能把莫轲夫妇藏匿在那四个地方,眼下自己就小住在西庭,不妨就从这里开始找起。 作此想法之时,玉长风已经换上了夜行衣从雅客厅北苑厢房跃了出來。 离开之前只是听他的好妹子给他说了个大概,包括各堂各后山的阵法与机关,细微的地方,还是得靠他自己多加小心。 月色稍黯,漫天的繁星则显得较为透亮,玉长风一路躲闪了几名弟子,踏着横梁搜了石山前几个屋门,皆败兴而归,正想离开之际,却遇上了另外几名蒙面人。 是打,还是跑。 若是打起來,定会引來其他弟子……可若是跑开,那也要这几人不动手才行。 玉长风犹豫之际,只听其中一名蒙面人小声道:“你也是來找门主夫妇的!” 一听此话,玉长风索性拉下面罩,对着几人道:“在下玉长风,正是受你们风堂主之托來打探莫门主夫妇下落的,几位英雄未请教……” “原來是玉楼主,我等皆是饮月堂与醉风堂弟子,名姓不足挂齿,只要能找到门主夫妇,我等也算对得起两位堂主的恩情了,时辰紧迫,我等还是接着找罢!” “几位英雄,不知你们已经找过哪些地方!” “如今百林门只有三个地方我等还未搜寻过,一是舞莲堂,那里全是庄少白那厮的走狗,我等要混进去实属不易,二是门庭后山,也就是和议之书所在的地方,哪里机关重重,阵法奇异,我等未敢擅自前往,三,则是此处,传闻此处有一暗门,可通向百阵机关牢,那个地方是百林门开创之初用來关押妄图夺走和议之书的人最后的葬身之地,我等打探许久,这暗门恐就在附近!” “如此说來,莫门主与莫夫人倒是极有可能被关押在那里……我们分头找找看!”玉长风本想离开此地,可得知此事之后,若是找不到那暗门,他恐无颜面对他的好妹子了。 于是,夜色之下,一行黑衣人便在石山四周的屋门旁细细摸索了一番,不知过了多久,几人皆无所获,正欲折返之际,忽而听到了石山有所动静,顷刻间便纷纷散了开來。 只见庄少白与点着灯的手下从石山走了出來,愤愤地拂袖而去。 原來暗门在石山右侧。 庄少白与其手下走远之后,玉长风与另外几人纷纷跃到了石山右侧,找起了机关所在。 只听其中一位蒙面人触到了石山沟壑处的机关,石山右侧便开了一道黑不见影的门。 “几位英雄,你们风堂主曾告知了在下一些机关阵法,不如就先让在下去探个虚实,还请几位英雄在此放风,若是有异状,则请几位立马关上这暗门,先行离开,之后再來为长风开门,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好,玉楼主万事小心,我等在此恭候!”几人想了想,亦觉得可行,毕竟若等会儿若有门中弟子前來巡夜,他们几人大可以取下面罩脱下夜行衣,与自己门派中的弟子大打马虎眼,掩护起玉长风也比较方便。 尔后,玉长风便拿出了火折子,往暗门内行去。 此刻,行至半途的庄少白却为了落下的钥匙,正带人折返回途, ------------ 第九十三章 且看 第九十三章 且看 北川武林有皓月盟、落雪楼为标榜的正道门派,亦有像嗜血盟、恨歌楼这样被称为邪魔歪道的门派,还有像断弦楼一般亦正亦邪的门派,与南江武林表面上的和乐融融相反,北川武林中,时常都会有各大小帮派门派结缔同盟或者誓不两立,故此,遇上了铲除嗜血盟这颗眼中钉的大好机会,那些个所谓的正道门派,又岂会放过,而今虽然苏黎玉指使的嗜血盟,可他却同样操纵着皓月盟,如同自己左手执白,右手执黑,不同的是,这盘棋,不能有赢家,更不能有输家。 叶霜、苏黎玉等四人一路行至雪城如云县,耳畔刮过的风的确不少。 “据说嗜血盟已经召回了在外接买卖的人……” “你们知道么,玉萧楼的楼主带着几件宝贝亲自去了百林门,这难道是恭贺新门主用的!” “呸,如今门主夫妇下落不明,这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吧!就算莫门主夫妇有任何不测,也轮不到他庄少白來做这个门主!” “你们小声些……听说薛楼主与聂盟主已经定下了围攻嗜血盟的日子,已经开始传书给各大门派了!” “……你们不知道吧!如今就连一向不问江湖之事的隐逸盟也有了动静……有人说看到风盟主亲自带人往枫城去了!” “听说陆尘飞是被嗜血盟给抓了什么把柄被要挟,才掳走莫门主夫妇的……” “哼,老子就说,那陆堂主绝对不是忘恩负义之辈,都是那嗜血盟太可恶!” 叶霜虽然早已听得心神疲惫,但唯有一样,是令她心弦触动的,她知道,眼下为她保全了陆尘飞声誉的人,是苏黎玉,他为她做得太多,可她却为他做得太少。 此刻的马车停在了如云县最出名的客香居前。 下了马车,泽兰便与几人辞行,她本就是如云县之人,此次苏黎玉之所以让泽兰跟着,便也是顺水人情,让她回去休养些时日。 而一旁的叶紫竹早已馋着眼朝里面望去,自从知道要來此地,她可是盼了一路呢? “陆姐姐你快看,门口这个菜牌两年前我就见过了,如今竟然还沒换!”叶紫竹指了指门口的菜牌,用手轻轻摸了摸,然后看了看手指,小声埋怨道:“呀,这顶上的尘土可真厚……不过,这里的每一道菜都特别好吃!” “噗!”叶霜看着叶紫竹的模样,对着苏黎玉笑道:“这丫头原当是來赏玩猎食的!” “呵,夫人,可否赏光同为夫我,一起尝尝这里的美食!”这一路上,两人皆以夫妻相称,唤得久了,就算叶紫竹不在两人面前,两人却也依旧一个夫人一个夫君地叫唤。 “好啊!夫君可莫要嫌我贪吃才是!” “姐姐,姐夫,我知道你们夫妻情深,可这光天化日的,还在大街上这般细声耳语,多不好呀,我们还是赶快进去,吃饱了等会儿才有气力去雨幽山!” 闻言,叶霜眉角颜笑道:“我算是知晓了,你呀,吃了这一路还不见饱的样子,依我看呀,你这丫头就是个馋鬼!”叶霜说完此话,一脚跨进大门的叶紫竹转过身來,对着叶霜撅了撅嘴,然后笑着进了客香居,见状,叶霜的眉角笑得更深了。 一旁的苏黎玉望着叶霜难得展露这般笑颜,不禁嘴角微扬:“很久沒有看到你这般开心了!” 原來他之所以带上叶紫竹出來,为的,只是想让她笑一笑……他竟这般疼惜自己。 “云苍,你说往后我们一起游历山川美景,享遍天下美食可好!” 闻言,苏黎玉抚上了叶霜的鬓发,莞尔一笑道:“好!” 不论她要去哪,他都会陪着她,只要她不离开自己。 里头的叶紫竹许是等不及了,又忙出來唤道:“姐姐,姐夫,怎么还在门口站着呢?我叫小二给咱们找了个清静的地儿,你们一定会喜欢的,能吃的时候再聊么!” “呵呵,这就來!”两人相视而笑,一同踏入了客香居。 四月初,正是梨花幽香的好时节,酒足饭饱的三人到了雨幽山,一边欣赏辽阔的梨树花海,一边往梨园行去。 雨幽山的梨园之所以会名响四方,其一是因为这梨园的主人脾性怪异,其二是因为梨园的传说。 梨园亦离园,世人皆说,凡是在这梨园小住过的人,到了來年梨花开的时候,定能与故人重逢。 叶紫竹本不信这话的,可当她随着叶霜与苏黎玉來到雨幽山的梨园,见到梨花树下白衣胜雪的男子时,她才知,自己竟是这般思念他的。 叶紫竹轻拭泪水,飞奔而去,从身后抱住了石桌前那位正在下棋对弈的男子。 莫昭云一心破着棋盘上的死局,不想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皱眉之际,起身推开了那名女子,俯首便对上了她那双水灵的眼眸。 她在哭,可是自己并不认识她,方才也不过是轻轻推开,她怎么就哭了,。 莫昭云冷哼一声,开口问道:“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 “你骗我!”莫昭云话语未尽,便挨了眼前这名女子的巴掌,接着便被她拉着哭道:“我等了你这么久,你却连个名字都沒留下……我都找不到你……骗子,你这个大骗子!” 这一巴掌出手不重,可于莫昭云而言,算得上是奇耻大辱,听她方才所言,莫非她所说的,是他三哥莫昭颜,,啧,他竟然替他白白挨了这巴掌。 “姑娘,在下自问不曾得罪过姑娘,姑娘一定是认错人了!”他方才怎么就由着她抱住自己,更出手打了自己,,难道这女子还会什么妖术不成,。 他说什么?,认错人了,,可这就是他的模样啊!对,他身上应该还有她送给他的若雪玉笛才对。 想到此处,叶紫竹伸手就要去探那支玉笛再哪儿,可一下子就被捏住了手腕,而且还捏得自己很疼。 直视着叶紫竹水灵灵地大眼,莫昭云一字一句地说道:“姑娘,在下莫昭云,并不认识你!” “……你当真不认识我!” “在下一年前是头一次來此地,应当沒有见过姑娘,姑娘识得的,应是在下的双生兄弟,莫昭颜!” 闻言,叶紫竹愣在了梨花树下。 莫昭颜……原來他的名字是莫昭颜……是她四嫂的弟弟……那么他如今在哪,只要跟着他们,一定还能再见到他的吧……一定…… “抱歉,是我鲁莽了!”说完,叶紫竹便退了开來,望着梨花出了神。 此刻立在一旁的叶霜看了看怡然自乐的苏黎玉,沒好气地问道:“你莫不是早就知道!” 苏黎玉轻轻摇首,莞尔笑道:“霜儿,眼下还是先告诉莫四公子我们的來意吧!” “嗯!” 叶霜与苏黎玉走近了两人,与莫昭云的眼神对上之后,叶霜开口说道:“四公子,我是陆尘遥!” 听到此言,莫昭云才把目光移向了叶霜与苏黎玉,打量一番后,才开口问道:“如今流言四起,你如何能证明你就是陆尘遥!” 闻言,叶霜拿出了莫昭雪的信函以及信物,递给了莫昭云道:“四公子,这是昭雪师姐的亲笔书信和信物!” 看了书信之后的莫昭云坐到了石桌前,望着棋盘上的四局与残局,冷声问道:“现如今,你们可是特地來向我解释那些谣言的!” 叶霜点了点头,把所有都说与了莫昭云。 死局之上,莫昭云所执白子,由最初的步步算计,到后來越发凌乱了起來。 一炷香之后,莫昭云抬眼对着叶霜问道:“我姑且相信你,告诉我,需要我做什么?” “离开雪城之后,先去往嗜血盟阻止厮杀,然后言明实情,召集在场的武林人士一齐讨伐庄少白,南江那头有雷家堡,而北川亦有皓月盟,现只差莫家兄妹出來说明实情,以及统领各方人士备战!” 思索之后,莫昭云落下了手中白子,应声道:“好!”尔后便斜眼望着在梨树的那名女子身上,看她的样子,许是他三哥惹出來的风流债了……之前他大姐成亲之时,并未在叶府见过她才是,莫非是他疏忽了。 他怎还有心思想这些,,如今百林门在奸人手中,自己爹娘又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一向稳重内敛的他怎会如此在意那双泪眼婆娑的双眼,。 “四公子……四公子!”叶霜见莫昭云一直盯着叶紫竹,不禁伸手舞了几下,令莫昭云回过神來。 这时,沉默良久的苏黎玉开口说道:“虽是晌午,可在下希望能住一晚,一來可养精蓄锐,二來,我好备上书信,传书给我的属下,不知这梨园的主人可在!” “他出去了,恐要入夜才能见着,厢房找丫鬟备上就好,对了,他的夫人方才刚回來,若要住下,还是去见一见的好!” 苏黎玉微微颔首,拉着叶霜起身踏着石子路朝北面行去。 “云苍,你可是有事要与我说!”叶霜知晓苏黎玉有话同自己说,所以自己先问了出來。 苏黎玉停住了脚步,转头极为认真地说道:“霜儿,你可知这梨园的传闻!” 叶霜微微点头道:“我知!” “这样住一晚,我也不用担心日后我们不小心分开却再也见不着了!”苏黎玉此刻笑得极为纯净,令叶霜看得有些发痴了,似乎就像是她又见到了当年那个十二岁的苏黎玉。 叶霜扑到苏黎玉怀中,细声道:“就是分开了,我相信你也能找着我,云苍,霜儿不怕与你分开!”她怕的是自己终有一天会恨他入骨,她宁愿是她多虑多心了。 苏黎玉拥紧叶霜,就怕她忽然就这么不见了,他太怕失去她,怕到连这种传闻都想要去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