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冤家缘聚 ------------ 第一章 御姐的秘密 六月末,江南已经进入炎热的夏季。 今年的梅雨季节来的晚,也没有多少雨水。成日里,昏黄的天,压抑的空气,形成长江中下游一带著名的桑拿天。 “爱家”公司会议室里空调效果不佳,一圆桌的人都闷得脸色发红。 宋清月更是如此,她脸上渗出细细的汗珠――大老板不在,伙计们都轻松许多,一个意见不和,大家在桌上争执不休。 何必呢?为了制定新的考勤制度吵到天翻地覆,最后还不是老板拍板算数? 都是经理级别,年仅二十八岁的副总宋清月不好开口指责谁,她低着头整理手中的文件。 一抬头,看见对面的金色长发“美男子”――大老板的弟弟冯洪健冯副总,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 清月的眉毛皱起:这个冯洪健上个星期来公司上班,老板特地嘱咐自己多多关照他,怎么关照?这位兄台每天睡觉喝酒打游戏,一周一次的例会也装不出一个正经样子。 宋清月轻轻咳嗽一声,用脚尖踢了他一下。 冯洪健抬起头,剑眉星目对牢宋清月,俊美的脸上浮出一个笑容,桃花眼里光芒四射,将她的提醒当做是调情,向她飞了个媚眼。 清月面皮紧了一紧,赶紧低下头,她怕自己坦白的目光诚实地骂出“花花公子”这四个字。 电话震动起来,宋清月伸手把摁掉,接着电话又狂震了起来,她取出来瞄一眼,是电视台广告部的电话。 清月刚接通“喂”了一声,一不小心触碰了电话免提键,一个尖利如刀片的女声从电话里炸起:“宋清月,原来你离婚都四年啦?!啧啧,都老同学了,还瞒我们这么久啊!你累不累呀?对了,我昨天在侨鸿遇见了你前婆婆,她向我炫耀说你前夫找了个年轻貌美的大姑娘!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帮你教训过她了!――” 清月猛地捂住手机,她瞄一眼四周:真是奇怪了,刚刚嘈杂的会议室安静地像是刑场,所有人停止了交谈,眼睛发亮地看向她。 不就是离过一次婚?做一个单亲妈妈已经足够辛苦劳累,偏偏还有人不愿放过她,时时提醒她勿忘人生之耻,宋清月愤怒大过尴尬,对着电话冷笑道:“顾晓君小姐,您二十八岁高龄,有时间不妨操心一下自己的人生大事,没必要天天盯着别人的隐私不放,何况又是陈年往事,不值两个钱。”说完:“啪”关了手机。 宋清月神态自若地看着周围同事,眼角溢出一丝防备。 “啪啪啪”对面的冯洪健鼓起掌来,薄薄的唇角还挂着微笑。 这个神经病!自己已经够尴尬了,他还雪上加霜!宋清月瞪着那花花公子,那眼光阴冷,如果眼光可以杀人,她相信自己已经将他凌迟。 冯洪健咳嗽一声,打破这尴尬的僵局:“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哎哎,中饭时间到了。”他转头看邻座人,嬉笑道:“中午去喝一杯?” 只有他敢在中午饭时间喝酒,然后脸色红润地在独立的办公室打一个下午的《魔兽世界》,或者干脆消失。他是特权阶级啊!大家纷纷掉转头,敢怒不敢言地看向他,一时间忘记了宋清月的尴尬。 “好了,散会!”冯洪健拍一下桌子,大家收拾东西,鱼贯走出会议室。 宋清月忍住内心的波涛汹涌,挺直背脊坐在座位上,等同事走出会议室,她才长舒一口气,感觉到一阵寒意从背后传来。 原来刚刚出了一身冷汗,被冷气一吹,这才发现衬衫已经紧贴在肉上。 昨天在洗手间,宋清月听见几个女同事八卦营销部的某女离婚的事情,她皱起乌黑浓密的眉头:现在八卦的对象应该是她宋清月了。 她能想象到那些八婆左顾右盼,眉飞色舞的神情,然后,各种关于她离婚原因的版本,像夏天的蚊虫一般,肆意地从犄角旮旯飞出来,挑战她已经结痂的伤口和渐渐麻木的神经。 她合起笔记本,滚烫的脸压在金属外壳上,心中烦躁不堪:真是烦死人!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还被拖出来重见天日,这些讨厌的八婆这么喜欢揭人隐私,不去香港做狗仔队真是浪费人才啊! 冯洪健走过来,轻轻拍一她肩膀,她像被电着一般,向一边躲避。冯洪健那深邃的桃花眼内的安慰之情化作惊讶:怎么,这个女人竟然这样讨厌自己?自己明明舍身相助啊!难道又是不识好人心? 他打量宋清月那张端丽的鹅蛋脸,那灿若晨星的黑眼睛,唉!这样秀丽的女子被比喻成dog,真是可惜了。 宋清月看见他嘴角扬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立刻起身走向办公室:你大,你是老板的弟弟,我惹不起你还躲不起你? 刚回到办公室坐定,助理的电话打进来:“宋经理,蒋总经理的飞机今天下午三点到禄口机场,她上机前打电话吩咐你亲自去接机。” 是不是有什么紧急事情?清月心想:接机这样的小事何必麻烦她这个副总?心中虽然有疑惑,可是手上已经开始安排接机事宜: “打电话给司机小刘,开公司那辆别克商务车和我一起去南京禄口机场。” 不到十分钟,小刘已经将车停在公司大门口,她一边向助理交代工作事宜,一边匆匆向大门走去。 一个漂亮的漂移,一辆敞篷梅赛德斯停在她面前,银灰色流线型的车身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鲜红的真皮皮椅上,冯洪健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支着头靠在车门上,笑着望着宋清月:“清月,去接姐姐也不喊我一起?” 这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装扮得无懈可击,从皮鞋到手表,没有一样不是出自名家之手,金色长发下,那张英俊的面容可以轻易迷倒众多无知少女。 可是宋清月已经给他下过了评语: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这样的王孙公子生来就含着金汤勺,好过她这样的打工女千百倍。 心里冒着火,她不愿意得罪老板的弟弟,可是仍然温和地说:“那就一起吧。” 三个人,两部车,在车水马龙的道路上慢慢地开着。 清月坐在冷气十足的商务车里,看着前方的敞篷跑车,嘴角浮出一个淡淡的嘲笑:真是脑子不清楚,在拥挤的城市里开这种敞篷跑车,只能以二十码的速度爬行,还不拉上软车顶,不是耍帅又是什么?在这黏糊糊的桑拿天,真是难为他冯公子了! 银色跑车慢下速度与黑色大车并肩,冯洪健侧头对她露齿一笑,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真是一副好皮相!宋清月的心猛然一跳,隔着深色玻璃,她微红的脸没有让人发现。 忽然,黑色大车猛地一个刹车,清月身体猛然向前一冲,她心中一惊,赶紧伸手抓紧扶手,这才没有撞上前排座椅,她定定心神向前看去,只见一个中年妇女缓缓地倒在引擎盖上,再慢慢滑落到地上。 ------------ 第二章 火山爆发 那“受害人”躺在地上,一手捧着自己左腿,大声地**:“啊哟,啊哟喂,撞死人了,撞死了――” 小刘吓得脸色发白,着急地分辩:“我?????我没有撞上你,我??????我踩了刹车了,是你自己撞??????撞到我保险杠上的。” “老娘不想要命了,拿人肉往你机器上撞啊?”那妇女披头散发,,张口大哭:“什么世道,有钱开车就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撞死人不犯法啊――” 周围迅速围了一大群闲人,那妇女见观众多了,竟肆意哭喊起来。 后面堵住的车辆不耐烦地鸣笛长叫,冯洪健拨开人群走进来,他想开口帮清月解除这个困境,但看见她脸上一脸严峻的表情,于是他双手抱住笑起来:就看一看这个冷美人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吧。 宋清月黑沉沉的大眼睛寒光毕现,紧紧地钉在那妇人的脸上。 她分开人群,走到“受害者”面前,一言不发地盯住那妇人。 那张可憎的面目!自己在内心反复咀嚼了五年!竟然又遇见了她!宋清月全身的血液燃烧起来,任何语言都无法表达她内心的愤怒,她直接向那个妇女伸出手去。 那妇人见清月面若冰霜,本能地后挪一挪身体,止住了哭喊,脸上带了几分恐惧。 躲?你躲到哪里也不行!宋清月咬牙道:“打得就是你!”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妇人的脸上,这一巴掌力道极大,震得清月的手掌微微发麻,她握拳,身体因愤怒而微微发抖。 那妇人捂住脸,吃惊地望着面前这个怒不可遏的女人,张着嘴巴,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人群沸腾了,大家七嘴八舌的指责像是寒冬腊月里的冰水,泼向宋清月。 宋清月无暇顾及周围人的非议,她紧紧盯住那微微瑟缩的妇人,发红的大眼睛像是要滴出血来,她双手紧紧握拳,克制住自己想冲上前去再打那妇人的冲动。 昏热的空气中,她的脸色雪白,指着那无耻妇人,眼内恨意分明,怒吼道:“大妈,您老人家竟然重抄旧业?您的搭档呢?” 那妇人一手捂住脸,一手捂住嘴巴,脸色凝固住:她想起来了!眼前这个气质出众的女子,就是五年前被她设计的纯真少女!她立刻一骨碌爬起身,连身上的灰都顾不得拍打,迅速地钻进周围的人群。 清月立刻跟在她后面,一面拼命地用手分开人群,一面大声发狂疾呼:“你别走!你给我站住!你告诉我,杨冲到哪里去了!?” 头顶上,地面上无数热浪将她包裹住,她浑身燥热,内心的怒火不住的沸腾,而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像是一堵堵肉墙,挡住了她抓捕逃犯的行踪,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妇人逃走。 她内心煎熬,双眼却又干又涩流不出一滴眼泪,她再也忍不住自己内心的痛苦,放声尖叫起来! 不!不!我不要回忆!我发过誓永远不回忆!我要把一切都埋在心底,仍由它发霉发烂! 可是她偏偏跌入了回忆的黑海,一波波寒冷漆黑的巨浪劈头盖脸向她打来。 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抱住她,然后她被纳入一个温暖又坚实的怀抱里。那有力的臂膀轻轻地环绕着她,一双大手轻轻拍打着她,温柔地在她耳边喃喃细语:“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多奇怪,就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没事了”,像是充满魔力的咒语,她将脸深深埋进那坚实的胸膛,深深地呼吸,一呼一吸之间,她闻到淡淡的茶香。在那双温柔大手的轻轻拍打下,她渐渐地恢复了一些理智与平静。 她留恋这被呵护的感觉,可是这几年来,没有享受过异性拥抱的她感觉不自然,她伸出手臂,轻轻推开那怀抱,抬起头想看清那救她于危难之中的君子。 ――竟然是冯洪健! 她惊讶地向后退一步。 那英俊的脸上的不羁神色消散干净,那双深邃的黑眼睛担忧地看着她。 小刘一步步地蹭过来,结结巴巴地说:“宋总??????那个,还去机场??????已经两点了??????”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清月的表情:可怕!宋总太可怕了! 清月点头,转身想上车,可因为盛怒之后,腿脚还有点发软,冯洪健伸出手扶她一把,她立刻推开他的手,双手抱住肩膀,整个人散发出“别靠近我”的冷冽。 小刘发动汽车,发动机却呜咽着不配合工作。 清月看一看腕表,已经两点零五分了。她转头看向窗外,冯洪健双手环抱,正斜倚在跑车旁,一群小女生叽叽喳喳地将他围住,七嘴八舌地问着这英俊潇洒的大帅哥,而他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眼光却飘落在清月这个方向。 小刘哭丧着脸说:“宋经理,蒋总的飞机?????” “没事,我坐冯总的车去。”清月拍一拍小刘的肩膀,下车走到冯洪健的身边,他微微一笑,将左手放在胸口,优雅地鞠了个躬:“愿意听从女王差遣。”说着,为她打开车门。 她皱一皱眉头,嘴唇动一动,但想到他是老板的弟弟,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他们在小女生羡慕的眼光中绝尘而去。冯公子踩着油门,打着方向灯在车群中左冲右窜,如在千军万马之中冲锋陷阵。 她忍不住开口:“市区限行40码,你已经70码了。” 冯公子满不在乎地笑:“对于跑车而言,70码算是刚刚起步。”他的黑眼睛在雷朋墨镜后闪闪发亮:“怎么,你害怕了?”他侧头看她,那端庄鹅蛋脸已经被吓得雪白,美丽的大眼睛里全是惊恐的表情。 他笑起来,他喜欢御姐慌张失措的时候,好比刚才,他将她搂进怀中――那柔软的触感,还有那淡淡的茉莉香。 他贪婪地深呼吸一口,那不是香水的味道,是天然女人香,他有一点点沉醉。 他咧开嘴笑起来,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宋清月,如果你不总是板着一张脸的话,也算得上个美人儿呢。” 清月不理他,闭上眼睛,克制住自己因为快车速而泛起的恶心。 黑暗中,她只感觉热烘烘的劲风从耳边呼啸着过去,她忽然渴望自己变成一只翱翔在天际的鸟,没有任何回忆与束缚。 ------------ 第三章 天上掉下未婚妻 第三章 天上掉下未婚妻 宋清月再度睁开眼睛,看见冯公子饶有兴趣地侧头看着她。 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吗?宋清月横他一眼,清清喉咙说:“时间不早,别让蒋总等太久。” 冯洪健凝视她的脸孔,忽然低低地问道:“宋清月,你和刚刚那女人是怎么回事?还有,杨冲是谁?” 她的心“咯噔”一下,像是一块巨石坠落下来,将她一颗玻璃老心得粉碎,她霍然转头看他:他知道了? 太阳照在他的黑色墨镜上,她看不到他的眼睛,只看见两轮耀眼的小太阳反射在镜片上,还有自己惊慌失措的脸孔。 她努力地扼住自己内心那头叫做“回忆”的猛兽,镇静地说:“这是我的私事,恕不相告。还有,冯经理,请不要在高速公路慢行,这样非常危险。” 冯洪健把车开到紧急停车带,踩一脚刹车,伸了伸懒腰,懒洋洋地说:“不知道怎么了?我觉得累得很,一定是没有睡午觉的原因。”说着,高大的身躯向座椅深处陷了陷。 清月恨恨地看着他,他那英俊的脸上全是玩世不恭的表情,薄薄的嘴唇含着笑,向一边歪着,仿佛在说:“快告诉我呀。不告诉我,我就不开车,急死你。” 她看见自己倒映在他墨镜上的脸孔,愤怒得有点变形: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八卦的男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无赖的男人!她转过脸,怕自己看他看得眼睛滴出血来。 冯公子“哈哈”笑起来:“清月,何必这样呢?难怪大家都背地里叫你‘冷美人’,来来,大家敞开心扉聊一聊嘛,你干嘛又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一个坏人偶尔做一件好事,并不能改变他坏人的本质,宋清月对资深坏人冯洪健刚刚形成的谢意烟消云散,换上热气腾腾的愤怒,对自己充满悔恨:为什么自己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让一个无赖窥视到自己内心的隐秘? 清月哑着嗓子问道:“为什么?” 这话问的很突兀,可是冯洪健像是领悟其中深意,他立刻答:“因为我想了解你。我不愿意听别人对你的种种揣测,我想听你自己的解释。” 解释?清月冷哼一声:她需要向谁解释?难道她是犯罪嫌疑人? 不不,她不是罪人,从头到尾,她都是一个受害者。 不,不全是,她是个贪心的受害者,贪恋那甘甜剧毒的男女之情,只一点点却足以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杨冲!她的前夫!她永远不要看见那个人!听见那个名字! 天地间的热浪都包裹在她身上,穿着深色衣服的她感觉自己就是一锅正在沸腾的开水,随时都会将锅盖顶起来。你冯洪健是谁?不过是老板的弟弟,你有什么资格来观赏我心底这道最深最痛的伤痕? 她闭一闭干涩的眼睛:“唰”地打开车门,站在车外,面若寒霜道:“冯经理,要么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拦车去机场;要么,你让我来开!” 冯公子的笑容凝固在唇角:真是个倔强的女人!他想起她刚才害怕的样子,又坏笑起来,马上解开安全带,移到副驾驶位上。 清月迅速坐进车厢,放下手刹,踩踏油门,跑车稳稳地起步,她握住方向盘,不断加速,不过三分钟车速已经升至110码,她冷笑起来,翘起手拍一下方向盘,却衷心地称赞一句:“好车!” 冯洪健吃惊地望着她,这个奇特的女人,一上手竟然比他开得还快! 她侧头望他一下,黑沉沉的大眼睛里也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芒,大声地说:“坐好了,我要加速了!” 还要加速?他的疑问还没有惊叫出口,跑车的引擎轰鸣着,转数表飞快地临近红色域,那车飞快向前,将四周的护栏和车辆抛到身后。 他紧紧地握住座椅:这个女人! 强劲的风拍打着他的脸颊,也吹散了清月的发髻,她那又黑又浓密的长卷发飞扬在风中,反射着阳光的七彩,映衬着她秀丽的面容,生动又凄艳。 他被震撼了,他从来没有被这样震撼过! 他着迷地看着她的脸,握住她的手,那纤细修长的手指冷得如同冰块一样。他大声地呼喊着,声音却被劲风吹散:“宋清月,你冷静一下,我们是在开车去机场接我姐姐!不是坐动车去西天取经!” 清月侧过头看他,眼睛里射出狂放的七彩光芒,像是一只被羁押了许久才重见自由的猎豹。 冯洪健被这不羁的眼神震慑住,收回手,只敢紧紧握住皮椅,他困惑地想:他早该知道,这冷美人是一活火山!今天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她火山爆发,却累得他做无辜的炮火?! 宋清月不搭理他,这车性能卓越,好久没有飙车,反正超速也不用扣爆她的驾照,她一路猛踩油门,猛打方向,风驰电掣般到达目的地。 停下车,她侧身看一眼惊吓得脸色发白的冯公子,脸上浮起一个轻蔑的笑容:和我斗!姐姐我十九岁考到驾照飞车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家中学里做书虫呢! 她心情大好,一个人走进机场大厅。 蒋总显然没有意料到弟弟也会来接机,一点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高兴得老远就向他招手。 冯洪健忘记了路途中的一切,快乐地迈着大步迎上去,将娇小的姐姐揽进怀抱。 “洪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响起,接着一阵浓烈的香水味扑鼻而来:chanel no.5,优雅奢华,可是这位女郎像是在香水里泡过澡,熏得人鼻子抽筋。 清月让向一边,但仍被那张扬女郎撞了一下,她立刻又向边上让了让,留出更大的舞台给这位艳女。 那艳女郎一头灿烂的金发,一件豹纹紧身长裙,裙摆刚及大腿根,一双桃红色的丝袜,墨绿色松糕鞋,更要命的是,大热的天,她竟然套了件宝蓝色的皮草小背心。 冤孽啊!将一身黑白的宋清月生生逼成了尼姑庵化缘的小师太。 这艳丽女郎直奔冯洪健,硬生生地将蒋总从他的怀里拉出,然后贴上去,给他一个热辣辣的拥抱,娇滴滴地用半生的普通话撒娇道:“意大利真热,玉屏只顾着工作,唉!都没有人陪我玩呢。早知道,叫你陪我一起去了。” 冯公子招架不住艳女的热情,一只手隔开她的拥抱,一只手指向清月:“别这样,我未婚妻看着呢!” 花花公子有未婚妻了?也来机场了? 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宋清月回头想看一看那个不幸的女子,却只看见一根沉默又无辜的柱子,再一看那艳女眼内杀人眼光投向自己,她突然领悟:她宋清月就是那个横空出世的未婚妻! ------------ 第四章 大女人成碎片 未婚妻!宋清月当场石化,呆立在原地! 冯洪健伸过一只狼手,搂住她的腰摆出一副你侬我侬深情款款的表情,可她那一脸震惊加恶心的模样实在是大煞风景。 冯洪健无奈,贴在清月的耳边喃喃道:“拜托,帮帮忙,姐姐你救我于水火之中,我一定加倍报答你!” 作孽哦,和艳女勾搭还不够,还要来骚扰她这妈妈级的大龄剩女! 宋清月捂住自己发红的耳朵,瞪一眼这个拿自己做挡箭牌的死男人。 这样的充满恨意的表情落在那艳女的眼中,竟然被意会成**裸的调情,艳女柳眉倒竖,瞪大一双涂满黑眼影的眼睛,尖叫起来:“你是谁?” 美艳不足,凶悍有余,堪比河东狮吼,宋清月赶紧向后退了两步,她还年轻,不想被这莫名的醋海淹没死,她打量四周,已经在寻找逃跑路线。 那艳女步步紧逼,眼见宋冯一对新鲜出炉的“情侣”被逼到柱子前,冯洪健突然牵起清月的手,喊一声:“快逃!” 虽然知道这时候逃跑会麻烦多多,但是宋清月看一眼那艳女的狰狞面容,吞咽一口口水,整个人跌跌撞撞地被拖在他身后。 她窘迫地抬头,正迎上冯洪健那双幽深的双眸,她顿时脸颊涨红起来:被这死男人害死了,今年流年不利,遇见灾星了! 还没容她开口,冯洪健大步向机场出口跑去,她拼命挣扎想甩脱那只手,无奈越挣扎越被握紧,她只好叫起来:“你干什么?!” “快走!”冯洪健头也不回,拖着她就跑:“让她追上,你就惨了!” 她睁大眼睛:她惨了?还不是托他的洪福,莫名就有了这个未婚妻的头衔?她宋清月同他这花花公子刚认识一个星期,没有半点关系! 正当宋清月浓眉深锁,要发出正义的指责之时,冯洪健回头匆匆一瞥,脸色一沉,低声说:“糟糕!她追上来了!” 她一惊,回头一看,那艳女郎怒气冲冲直奔他俩!清月不由挣扎:“放开我!”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卷入一个烂泥潭里,为了这莫须有的“未婚妻”三个字。 冯公子停下脚步,桃花眼灼灼地看着她。 她被他看得心跳加快,以为他会迷途知返放开她,谁知道他却两只胳膊一用力,将她抱了起来! “啊――!”一声愤怒的尖叫! 女人的叫声响彻整个机场,行色匆匆的人们停下脚步,好奇地驻足观望。 一天之中遭遇两次尴尬! “??????”清月实在无语:自己作为被挟持者都没有放声尖叫,后面那个艳女郎,鬼叫个啥! 不管她,先搞定眼前这个!她咬牙切齿道:“冯洪健,你这头猪,你快放下我!” “情况紧急!你总是挣扎,走不快!再说一次,被她捉到,你就死定了!”冯公子无视她的请求,竟双臂再度发力,将她抗在了肩膀上! “啊――!”这一声尖叫饱含着深深的妒意,艳女郎自后方看见这一场景,双手高举过头顶,放声尖叫起来!(其状可参见大猩猩发怒,清月别过脸不愿多看,多么美艳的一个女郎,唉!气质全无!) 接着,艳女以上战场杀敌的速度向他们冲来――可怜穿着九厘米的细高跟啊!在地面光洁如镜的机场大厅啊! 清月从倒垂的视角中看见:那艳女的脸蛋已经铁青,像是自己是她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一般! 她从倒垂的视角中看见:人们或惊讶或玩味的目光,指指点点的手势。 她从倒垂的视角看见:蒋女士一手捂住嘴巴,眼睛瞪得滚圆,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自己。 她从玻璃门中看见:自己披头散发,像是原始社会战争中,失败部落的女俘虏一样,面目模糊地,被当做战利品抗在肩上! 她的尊严!她大女人的骄傲!她在公司辛辛苦苦花了两年半建立的所有威信! 此刻都被冯洪健一一击碎,化作一地亮晶晶的碎片!她甚至都没有时间下地捡起碎片,愤怒啊!冤孽啊! 作为一名资深御姐,清月没有放声尖叫,后面已经有个疯婆子了! 她低头看着冯洪健露在外面的的肩膀,用手绢擦擦干净,冯洪健正笑着说“谢谢”的时候,她眯起眼睛,一张口咬住那强健的肩膀! 冯洪健闷哼一声,并没有停住他的脚步,他拍打一下她的大腿,笑着亲昵地说:“别这样,亲爱的!我可是对后面的那位阿姨说,你是我的未婚妻呢!你可要配合一点,这样恩爱的方式,我可受不了!” 未婚妻!宋清月张大嘴巴,浑身汗毛竖起:这唱的是哪一出!她不过是来接上司的飞机! 冯洪健喘着气小心地将清月塞进车里,这才放心地长舒一口气:“好险!好险!幸亏跑得快――不然――”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扇在他脸上上,宋清月满脸怒容:“你和别人的勾勾搭搭纠缠不清,竟然拿我来做挡箭牌!” 真疼!这女人的力气真大!冯洪健捂住脸,再看一眼宋清月,谁知这一眼,竟让他看住了。 她白皙的脸因愤怒而涨红,一向冷漠而理智的表情烟消云散,此刻的她,因为愤怒而变得生动起来,乌黑的大眼睛里喷着怒火,厚厚的嘴唇微张着,阳光下,乌黑的长发随风舞动。 那藏在沉默躯体内的精魂复苏了!她像是希腊神话中美艳而致命的女神――身材也像。 他瞄一眼她的胸口,因为刚刚的剧烈挣扎,她衬衫的纽扣散开,露出一大片柔白细腻的肌肤。 他先看见一片雪白精美的蕾丝花边,然后看见那覆盖之下的货真价实的浑圆,正在随着主人的急促呼吸,高高低低地起伏着。 他迅速转过头,不好意思继续看下去,他居然有点害羞!他一直对穿白色内衣的女人情有独钟,可是这些年来,他见过太多的五彩缤纷????? “冯洪健!你给我滚出来!你往哪里跑?”一声暴喝,那调色板艳女郎,气势汹汹地从远处冲过来。 ------------ 第五章 落花有意 冯公子一见大事不妙,立刻关上车门,猛地踩一脚油门,车子像箭一样冲出去。 毫无准备的宋清月跌落在他的肩头,他赶紧用手环住她,以免她的头撞到仪表盘,他怜惜地笑起来:这个可爱的冰女郎,其实内心里是熊熊烈火燃烧嘛! 这笑容在宋清月眼内,竟是得意洋洋,甚至带着几分淫邪的标准恶少,她低头看见自己裸露的前胸,巨大的屈辱感自心底升起。 她猛地推开他,紧紧地拉起衬衫,捂住胸口,脸上的红色全部褪去,变得苍白,嘴唇轻轻颤抖。 冯洪健看见眼泪正在她眼底打转,不知怎么,他有点心疼,深深叹口气,将车停在路旁,从车座底取出一只小小的乌木箱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非常珍视地取出一件衣服,轻轻地放在她的膝头。 从头到尾,他没有看她一眼,他忍住自己的冲动。 太正经了,太良民了,太绅士了,太??????太不像是冯公子了。 她捂住领口,看着那件丝质的衬衫:民国样式,小腰身,宽大袖口,精致的盘扣,胸口绣着一枝风姿绰约的凤尾竹。 可能年月已久,雪白的丝绸有点发黄,可那竹子一针一线绣得十分精细,仿佛都能听见枝叶在风中相摩擦的沙沙声。 “放心,这是我母亲的衣服,我没有给任何人穿过。”他低声说,然后顿了一顿:“就连我母亲都没有穿过。”他的眼底泛出一丝泪意。 清月惊讶地看着他,可是他却飞快地下车,走到一边,背对着她。 她犹豫了一下,看看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迅速脱下衬衫,套上了那件衬衫。 他始终没有回头,清月低头扣好纽扣,看见他在阳光下高大健硕的身躯,内心有点震撼,按下车窗轻轻道:“好了,上车吧!” 冯洪健回过头,却呆立住了,静默间,他的眼光火热滚烫起来:像!像!太像了! 那晶莹的大眼睛,那端庄的神态,那含蓄略带羞涩的表情?????? 他一动不动地立在六月末的烈日下,隔着车窗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内心波涛汹涌。 “妈妈,电话――妈妈,电话――”清月低下头接起电话,温柔地微笑,原本清冷的眼睛化作一潭碧清的春水,柔和荡漾。 冯洪健又欢喜又忧虑地凝视着她,内心起伏:是她吗?就是她吧?他轻轻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并没有急着开车,而是端正坐好,一动不动地贪婪地看着宋清月。 只听得清月柔声细语地安慰道:“英英,不怕,妈妈一会就到,你先和老师在一起玩。” 电话那头,小女童稚嫩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妈妈,天黑之前,你一定会到吗?” 她抬头看天边,金乌西坠,天边已经布满彩霞,她为难道:“英英,对不起,妈妈尽量赶时间哦。乖乖的,我们英英是勇敢的小公主哦!”她的心揪起:爸爸妈妈去吃喜酒,保姆放假,而自己真是坏妈妈,居然忘记接自己的宝贝女儿! 英英抽噎一下说:“妈妈,天黑之前,你一定要到哦。妈妈,我爱你。妈妈,你安心工作吧。”说着,挂了电话。 清月捧着电话,像是捧着宝贝女儿,眼眶湿润,那一句“妈妈,我爱你。”让她的一颗结痂的心春暖花开,柔肠百转。 真的,天天半夜喂奶,洗衣叠被,喂饭看病,接送上下学风雨无阻,担心受怕,数十年如一日,有什么辛苦?只要看着孩子对你展露微笑,叫一声妈妈,所有妈妈都恨不得把心煲成汤喂宝贝喝下去。 她捧着电话,半垂着眼睛,甜蜜地笑着。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风凉的娇羞。 冯洪健按捺住激动的内心,内心雀跃:是她吗?就是她吧? 他温柔地问:“去幼儿园吗?” 她抬眼看他一眼,眼内还有不曾消散的温柔,无声地点一点头。 他驾车,不再说一句话。cd唱机里放着张靓颖的低吟: 和你贴心的流浪 刺透遍野的青山和荒凉 有你的梦伴着花香飞翔 今生因你痴狂此爱天下无双 剑的影子水的波光 只是过往是过往 那缠绵悱恻的歌声一寸寸映入他的内心,他像是第一次和初恋女友约会一样,感觉到口干舌燥。 真不像风流倜傥的冯公子,他想找一个话题打破这沉寂,可又害怕自己说错话,破坏这难得的静谧融洽的气氛。 车内的空气,甜蜜焦灼。 两个人怀着截然不同的情绪,在静默之中,暗涌澎湃。 夕阳西下,将树影拉得长长,晚归的鸽子在天空划出一道道无形的飞痕。 清月将车窗半开,一手支头,感受那带着热气的晚风吹拂着她的面孔,她的心在这一片静谧中渐渐恢复平和宁静。 她想起一句诗:“你可知道,我总是在日暮时分,书影与书影之间,宁静的悲哀里,最想念你。”这还是少女时代,对爱情无限憧憬的时候,写在日记本中的呢喃吧?她抿一抿被风吹乱的长发,凄凉地笑了一下。 转过脸,却正看见冯洪健侧着眼光看着她,她收敛了笑意,冷着脸说:“集中精力,好好开车。” 冯洪健赶紧收回目光,他那嬉皮笑脸的表情消散的干干净净,英俊的面孔端正又明朗。 清月端详了他一会,心底暗暗叹息:上天何其不公,竟然赐他一副好皮囊。 他的脸孔被她的目光看得微微发烫,不用转脸去看,他也能感觉到她眼中的讽刺,他很不情愿地解释:“那个女人,是――” 清月笑了起来:“冯经理,个人私事,我不想过问。” 他住口,失落地看向她,只见她脸上似笑非笑,眼底有着深深的嘲讽:“她不过是你众多女友之一,我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又何必向我解释?既然想摆脱她,你又何必拿我做借口?” 她冷冷的目光表达了她全部的思想:她懒得听他解释,她不屑知道他的一切。 一阵阴冷的寒气从他心底升起,他打了个寒颤,伸手关掉冷气。清月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方向盘,火烧火燎地说:“快,快停车!” 他不明白怎么回事,赶紧踩停车,跑车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停在绿化带旁。 ------------ 第六章 拜见公婆? 宋清月钻出跑车站在马路上,对一辆白色途观拼命招手,那焦虑急切的神态,像是热恋中的少女,遇见了多日不见的情人。 白色途观慢慢停下,一个高大的男子走下来,戴着眼镜,白衬衫,黑西裤,姿态儒雅。清月看见他,满脸都是欢喜的笑意。 冯洪健的心渐渐沉到腹底:这男人是谁?他紧紧地盯着那儒雅男子,双手握紧方向盘。 真热,手心都出了汗,他打开空调,又打开车窗。 那儒雅男子伸手从车内抱出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穿着一袭白纱连衣裙,莹白的面孔像极了清月。 清月高兴地奔过去,一把搂住女儿,对着那柔嫩的小脸蛋亲了又亲:“英英,你怎么来了?” “我从实验室出来接她,她在幼儿园哭着找妈妈,我实在没办法,才开车带她来找你。”那儒雅男子微笑着说。 冯洪健把车开近几米,以便更好看清他,更清楚地听见他们之间的谈话。 他真不齿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小人?变得如此不潇洒自若?可是内心有一股火撩拨着他,他就是想弄清楚究竟。 那儒雅男子面容清秀,发际线生得很高,露出宽阔聪慧的额头,金丝边眼镜后的单眼皮十分明净,柔和的目光投在宋清月的脸上,连冯洪健这个大男人也看出那满眼的温柔爱恋之情。 他远远不及自己英俊,可是冯洪健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种自己无法比拟的特质,是什么呢?他说不清。 第一次,自己感觉到挫败,他无所适从,只是怔怔看着那三个人。 清月怜惜地擦去女儿脸上的泪水,轻声责怪儒雅男子:“老王,你真是!万一两人错过了,怎么办?” 老王,这是女友对他的昵称――年轻的老王笑起来,他想说:冥冥之中,缘分天定,怎么会错过?他看一看沉浸在甜蜜之中的清月,怕一开口吓退她,只是微笑不语。 老王伸出手理一下她散乱的头发,怜惜地说:“你看你真是,英英我替你接了,你还这么急,这么赶干什么?你瞧你一脸的汗。”一边嗔怪,一边伸手擦去她额头的细密汗珠。 夕阳已经落尽,余晖仍在天边,一层层云从天边铺下去,远处的地平线化作一道金色红色黑色交错的直线。 晚风的抚弄中,老王与她紧紧地相依着,她的长发随风轻舞,一个天使般的小女童搂着她的脖子,甜蜜地笑着。 多么温馨,多么甜蜜的一家三口! 够了!够了!他看不下去了!他不愿再看了! 他的心猛然炸开,一踩油门,车飞快地从他们身后掠过。 清月听见引擎的咆哮声,这才想起还有冯洪健这个人。 可是就这一瞬间,银灰色的闪电滑过她的身侧,她先是一愣,接着对着那车影大声地喊:“喂,我的东西――!” 银灰色闪电留下一道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文渊不解地问:“什么东西在车上?” 唉!她总不好说是她的手机和??????衬衫,于是摇摇头,沉默地上了车。 王文渊发动车辆,仍不解地追问:“你的同事?开那么好的跑车?富二代吗?” 清月从后视镜里无声地瞪他一眼,那眼神中充满警告,像是说:“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老王立刻噤声,他叹气:不知道怎么,他就是有点害怕这个喜欢沉默的女子,就是是因为太在意太喜欢,才这样患得患失。 清月将女儿搂在怀中,与她嬉笑起来。 英英紧紧搂住妈妈,甜甜地笑着,小嘴巴里却撒娇:“妈妈,你为什么要去机场接人啊?” “这是妈妈的工作啊。”她温柔地笑,吻一吻女儿的额头。 英英真是美丽,雪白的皮肤,我见犹怜的瓜子脸,盈盈大眼,饱满的鼻梁,一头乌黑浓密的卷发,长大后定是一名标致女郎。 可是未来的标致女郎现在还是个懵懂小女童:“那妈妈不上班了,在家陪英英玩。” 她笑起来:“不上班妈妈拿什么养英英,没有饭吃怎么办?” “那不吃饭好了,每天就吃冰激凌。”英英拿脸蹭着妈妈的脸,柔软的小嘴巴在妈妈的脸颊亲了又亲。 宋清月的一颗心都要化了,她溺爱地捏一捏女儿的小脸蛋:“你这‘何不食肉糜’的小坏蛋――” “什么是‘肉泥’?”英英扑闪着大眼睛问。 清月微笑着给女儿开始进行传统文化教育。 老王不时从后视镜里看这一对容貌相似的母女,他的心像是骄阳下的冰激凌,溶化成甜蜜的糖浆―― 宋清月不是惊天动地的美女,可是言谈举止间让人如沐春风,让他一颗因年过三十而皱皱巴巴的心渐渐被熨平。 她是单身母亲,但是因为家境殷实,一直不乏追求者。更难能可贵的是,宋清月自己也清楚这点,所以待人大方,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她自己说:“事事算得那么精,谁肯和你来往?总要给人家好处不是?”她并不精明,却有大智慧,这年头肯吃亏能吃苦的女子简直是秉烛难寻,他被她吸引,留在她身边,一留就是一年。 一年啊!在这样浮躁的时代,简直是奇迹。 王文渊眼神黯淡起来:自己已经三十二岁,家中人逼迫得紧,勒令他带女友回家吃饭。 他看一看坐在后排,标致温柔的宋清月,又看她怀中熟睡的小女童,轻轻地叹一口气。 王文渊将母女两人送到小区大门口,天色尚未完全黑透,天边一弯新月已经挂上树梢。 清月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挽着公文包,吃力地下车。 他上前要抱过英英,清月轻轻摇头,小声说:“一换人她立刻醒。”说罢,宠溺地看着怀中安睡的女儿。 那温柔又甜美的模样胜过千万自诩美貌的女子,老王脱口而出:“清月!”声音内无限深情。 清月抬头,秀丽的脸孔在暮色之中如同珍珠一般,莹然有光。 他鼓起勇气:“清月,哪天有时间,请你去我家吃顿便饭。” “啊?”她像是没听懂,愣愣地看着他。 “我父母想见一见你。”老王看着她,真诚地说。 清月低下头,内心忧思万千:到了见父母的时候了吗?有必要吗?她上一次见男方父母,还是六年前,那时年轻貌美,冰清玉洁,尚且被准婆婆嫌弃到无以复加。 如今,她已经是一个四岁女童的母亲,二十八岁的大龄,红颜将老,她深深低头,默然无声。 老王见她沉默,以为吓着了她,于是柔和地说:“我父母亲想见一见你。” ------------ 第七章 欲望之吻 清月抬头:“我??????我还没有准备好。对不起。”她抱着女儿,转身匆匆进入小区。 心里像是有慢火煎熬,脚下也像生了风,直到进家门,保姆赵阿姨接过女儿,她才感觉到双臂又酸又痛。 她垂头看女儿,已经这么沉了,从出生三点八公斤粉红色的一团肉,到现在的可爱小天使,这期间的年华,到哪里去了?这中间的苦楚,她又是怎么熬过来? 洗完澡,感觉全身酸痛,爬上大床,脑子里却像是万马奔腾,始终停息不下来。这一天,经历得太多,太多! 那些痛苦的记忆,要怎么样才能完全抛到忘川? 摇一摇脑袋,像是要甩掉所有的烦恼,可是这些伤痕就像是热带雨林的巨藤,在她心底生长多年,盘根错节,怎么摔得掉? 她深深叹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打开书橱,取出一瓶白兰地,将水晶厚底杯倒满琥珀色的液体,一仰头,一口饮尽。 晚风吹开白色窗纱,她垂着头,趴在桌上,晶莹的水滴漫出她的眼,顺着脸颊,滴落在白色地毯上,瞬间化为乌有。 今夜想借酒消愁的人,不止宋清月一人。 冯洪健像是发着三十八度的高热,开着车,在大街上驰骋,经历了一天的狂乱,他仍不知疲倦,宋清月的容貌在他眼前晃动,他内心火热:这个女人,这个奇特的女人! 他停在酒吧前,迷茫地看着七彩霓虹闪烁。 一个艳丽的女子走过来,整个人伏在他的跑车引擎上,挑逗地问:“多棒的车!帅哥,是载我一程?还是请我喝一杯?” 艳女一身艳红,身材惹火,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胸前波涛汹涌挤压出一道雪白深深的沟壑,而她,正媚眼如丝地看着他。 不知怎么,看惯妖艳美女的他竟然觉得轻微的恶心,他在车内摇一摇头。 艳女失望地拍了拍车身,从胸口取出一张粉红色小纸片,夹在雨刮器上,转头对他飞吻一下。 他低下头,看见副驾驶室内的海蓝衬衫,像是一股清泉流过心间,他将它放在鼻端,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他笑起来:回家吧!冯洪健,你纵横人间二十六年,今天被一个单亲妈妈深深吸引了,此刻一切美女在你眼内都如粪土。 这特立独行的女子,从不用香水,她的体香却这样让人沉醉。 他握着这柔滑的衬衫,像是抚摸着她莹白的肌肤,孤独地入睡。 一个穿着白色丝质大衫的清丽女子从一片雾气中向他走来,夕阳西下,河畔的金柳染上一道道金边,柔美得如同待嫁的新娘。 那女子全身也沐浴着金光,雪白端庄的鹅蛋脸上,唇角含着笑,一双晶莹的大眼睛里温柔无限,轻轻地叫他:“洪健――”然后羞涩低头,将垂在胸前的黑色长发夹在耳后。 那宽大的袖口随着她的动作褪到手肘处,露出一段如玉般莹白的手臂。 他看得心神荡漾,直着声音愣愣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笑而不答,袅娜地走过来,伸出手挽住他的脖颈,轻启朱唇,给了他轻柔的一吻。 他无力思考,吻住那嘴唇,吮吸起来,火热的欲望自下腹燃烧。 长长的头发像是海藻一样,缠住他,他自愿在这欲望的海水中沉溺。 一只湿冷的手滑向他的下腹―― 等等!等等!那弯清丽圣洁的新月不会这样做! 他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惊醒。 黑暗中,果真有一个女人,散乱着头发,赤身缠着他,急切地吻着他,娇喘着,空气内弥漫着一股欲望的炙热气息。 他吓出一身冷汗,浑身冰冷,吃惊地一手推开她,大喝一声:“是谁!?” 清月苏醒过来,不知自己趴在桌上睡了多久,半边身体压得发麻,白色地毯上,已经湿了一大片,不知是眼泪还是酒。 应该不是酒,她看一看桌旁的酒瓶,正端端正正地放着,她不禁惊叹起来:唉!原来自己有这么多的眼泪。 幼时读《红楼梦》,林黛玉是绛珠仙子转世,为了报答神瑛侍者的灌沐之恩,所以倾一世的眼泪回报贾宝玉。 那么自己呢?又是为谁呢? 她伸一伸麻木的右臂,揉一揉脸,才三点半钟,睡了这样久,天还没有亮,站起身,走到露台。 晶莹的月亮已经向西倾,天空呈一片深孔雀蓝色。广阔的长江在月夜中,沉静地酣睡着。 她深叹一口气。 夜风清凉,吹拂起她紫灰色的丝质睡裙,露出她雪白的手臂,有一点冷,她双手环抱住自己。 “像你这样美丽的女人,怎么还会在深夜里失眠叹气?”一个男人低沉声音响起,在夜深人静中格外的清晰,像是在她耳边低吟。 她吃惊地掉转头:隔壁露台一位年轻男子正笑吟吟看着她,虽在夜色中,清月仍清晰地看见对方健硕的身材。 露台间距离只有三四米,那男子光着精赤的上身,筋肉饱满,肌肤映着月光,发出缎子般的光泽。 清月忽然不好意思起来,她偏过头,不敢再去看那美好的肉体。 “说呀,告诉我呀,是什么伤心事让你脸上印满泪痕?”那男子趴在露台上,将头倾向清月的方向,那张脸在夜色中模糊,可是精赤的肉体却有说不出的诱惑力。 她低头,向后退去,直到自己整个后背贴在雕花栏杆上。冰冷的铁栏杆抵住她滚热的身体,这才冷静下来,抬起头,却发现隔壁的阳台空无一人。 难道自己酒喝多了?她用力地揉一揉眼睛。 还是男狐仙发觉她内心空虚寂寞,特地化作俊男来吸食她的灵魂和精血? 她在夜风中站了许久,隔壁阳台仍是一片空寂,只有几盆枯萎的花草在简陋的花盆中随风颤栗。 唉!有点形象,好不好?难道当真饥渴成这样? 她嘲笑起自己,转身进了房,躺在浅紫色蚕丝被上,还来不及感叹,酒力未散,一翻身,就进入了梦乡。 ------------ 第八章 奇耻大冤 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她抬手一看腕表,大呼一声不好,赶紧下床梳洗。 客厅内,宋太太正和保姆赵阿姨交代做菜的细节,一见清月立刻拉长脸:“昨晚又喝酒的吧?瞧你那张浮肿的脸。” 清月来不及对着镜子梳妆打扮,湿淋淋地从浴室出来,随手在衣帽间拿了一件新裙子,一边穿一边向大门走去。 宋太太生气了,数落道:“你瞧你什么形象,一大截腰还露在外面,拉链还没有拉上。”说着走过来帮她拉衣服,定睛一看,叫道:“要死了,这是我送给张阿姨家媳妇的衣服,脱下来,快脱下来!” “来不及了,妈妈,我已经迟到一个小时了。”清月这才看清身上的衣裙:这不是她的风格,五彩斑斓的颜色,窄窄裙身勾勒出丰润身材,后背还开了细细的一条缝,若隐若现露出雪白的肌肤――可是时间来不及了,她顾不上再换,从鞋柜中取出一双白色镂空凉鞋就跑了出去。 阳光炽热,直射在她胸口那一朵鲜红的抽象花朵上,她觉得自己的心突突跳个不停。 怎么回事?她摇一摇头摆脱不好的预感,开着车,一路焦急地来到公司。 一踏进公司大门,众人便将目光投向她,她脸有一点红,微微低了头:唉!真的是穿错了衣服。 助理黄芳焦急地跑来,急切地说:“宋经理,你可来了!蒋总正在找你呢。怎么打你电话也打不通呢?” 她一惊,这才想起昨天她这个“未婚妻”和冯公子在机场扔下蒋总那一幕――她的手机丢在了冯公子的车里。 玩忽职守。 与冯公子“私奔”。 酗酒迟到。 完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的脸发烧一样,低声对小黄说:“我这就去见蒋总。” 走到蒋玉屏的办公室前,再三鼓起勇气,这才敲门。 “进来。”蒋总声音仍然柔和。 她微微放心,走进办公室。 整间办公室设置细腻柔和,女性的痕迹随处可见,墙壁上挂着一束束色彩清淡的干花,青色的纱窗帘垂到地上,在强烈的太阳光照射下,整个房间都反射着淡淡的青色,十分清凉。 清月却感觉背脊有汗,嗓子发干,她轻轻地喊了一声:“蒋总。” “嗯。请坐。”蒋总背着落地长窗而坐,太阳光透过青纱,在她身上投下了光晕,她又穿了一件缀满晶片的黑裙,整个人在光中闪烁。 清月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听着声音还觉得轻柔如平时,她吊着的心稍微放平。 “昨晚去哪里了?” “在家喝酒。”她如实回答。 “哦。难怪早上会迟到。”声音中竟然满是理解的语气:“喝什么酒?” “白兰地。”心情不好的时候,喝两杯确实能让她放松,有助入睡。 “为什么不喝红酒?” “不够烈。”清月简短地说――自己内心深处永远不是淑女,缰绳栓不住的烈性。 “以后喝点红酒香槟好了,女人喝惯了烈酒,就有失女人味。”蒋总淡淡地说,站起身,她那身亮晶晶的黑色衣裙如此闪烁,衬得她的脸色更加灰败。 只见蒋玉屏紧盯住清月问:““昨天在机场,我亲眼看见他背着你跑的,然后你们去了哪里?” 不是背,是抗,是抢,像奴隶社会抗女奴,好不好? 一提昨天的事情,清月的整张脸涨红起来,内心充满愤怒不平。 蒋玉屏看她一脸羞涩的红晕,顿一顿继续说:“我知道,昨晚是你陪洪健一起的,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陪冯洪健睡觉?!宋清月忽地一下站起来,目瞪口呆地盯着蒋玉屏,大声地叫道:“你乱说什么?”急切中她忘记了下属的礼节。 蒋玉屏也不去辩解,从桌下拿出一件海蓝色衬衫,淡淡地说:“洪健床上发现的。” 该死的臭男人,带走了她的衬衫,还拿上了床,拿上床干什么?做手帕吗?她盯着那件衬衫,眼睛都快着起火来。 蒋玉屏见她沉默,以为物证确凿,急切说道:“清月,我不是干涉下属恋爱。可是?你是知道的,我只有他这一个弟弟,你??????” “放心,蒋总,我知道自己高攀不上。”清月打断她的话,平静地接口道。 “我只有这一个弟弟,你??????”后面会是:“你很好,但是你结过婚,又是单亲妈妈,所以??????” 宋清月心中冷笑:好不好的,她这个单亲妈妈去招惹花花公子?难道她是老寿星吃砒霜,跑去招惹他? 几年来,宋清月已经练出了一套去面对众人的种种言辞的不败方法:自贬身价,防守反击,如果真有人敢随棍而上,她宋清月必然也不会放过他。 她镇定下来,从容地坐下:“蒋总,我向您保证,我没有与令弟有任何感情纠葛,实际上昨天机场事件,我也是受害者。至于这件衬衫,是因为纽扣被扯掉所以我才换了衣服,丢在令弟车上,至于怎么在令弟床上,我不得而知。” 她一口气说完,感觉自己内心的一口乌气尚未清除,于是继续说:“第一,我有自知之明;第二,我有自尊自爱之心。”简直就差对蒋玉屏宣誓:放心,我绝对不会沾惹你家那位花花公子。 蒋女士脸红了红,她看了看得力爱将的青白交错的脸色:“清月,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的苦我全知道,其实我??????” “蒋总,我们讨论正题好吗?”清月再次打断上司的话,不是她肆意妄为而,而是不愿意领一份工资,出力卖命还要出卖尊严。 清月尽量放缓脸色:“冯公子是成年人,他有自由行动的权利,他女友众多,晚上召谁伴驾也未可知。” 蒋女士的眼圈都红了,她轻轻地说:“洪健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她将后面的话咽入肚中,怔怔地看着未知的虚空处,眉头紧缩。 长长的沉默。 清月暗暗想:他们姐弟,总像是有无数的秘密和苦衷,像是背着全无产阶级的苦难,却在资产阶级的奢华生活中痛苦沉沦。 所以堕落的二代们好意思吐苦水:你们这些普通人不懂得我们的痛苦与空虚!切,要是让他们一日三餐温饱,保准这些颓废的二代们比谁都正常! 宋清月撇撇嘴,有钱人的生活,她不愿过多地批评,她始终清楚自己的身份:副总也是打工仔,不过略微高级一点而已,所以她保持沉默。 蒋女士深深叹口气,又拿出了一样东西。 这一次,清月一见,惊吓地站起来:一条雪白的毛巾上,布满点点滴滴的血迹,那血迹已经成褐色,十分可怕。 ------------ 第九章 昭雪的彩裙 蒋玉屏的眼泪流下来:“不知道他是怎么了!电话打不通,车子也失了踪。我一大早急慌慌地进公寓找他,就在凌乱的床上发现了这两样东西。”她指一指衬衫和毛巾,垂泪道:“公寓是酒店式管理,十分安全,怎么会??????” 清月理解为何刚才蒋女士那样紧张又焦虑,她被这样的爱弟情深所打动:“查公寓录像呀,看是谁出入他的房间。” “啊!是!瞧我,都糊涂了!”蒋玉屏擦擦眼泪,拨打公寓电话,那手指不断颤抖,拨了几分钟,才算拨号成功。 真是爱惜弟弟的好姐姐!冯洪健啊!冯洪健,你何其幸运! 公寓那边也正因为这件事而心烦意乱,经理解释说:“蒋女士,十七楼的摄像头出现了一点故障,我们正在排除技术障碍,稍后一定将视频传到您的邮箱。” 蒋玉屏用手支头,痛苦地说:“我只这一个弟弟,母亲离世时,叮嘱我要看好他,他比我小十六岁,简直可以做母子。”她擦一擦眼睛,突然问:“清月你为何不好奇我和他一人姓冯,一人姓蒋,并且年纪相差这样大?” 清月愣住了:在情绪失控状态下,人容易失常――这样的秘密还是不听为妙,免得日后麻烦不断,又是自己的上司。 于是她说:“每个人都有若干秘密,我也是呀,所以我从来不对人刨根问底。世间最毒的是人的嘴巴,一转头,张三说给李四听,李四又说给何五听,然后全世界都知道,再加上添油加醋,‘事实’就是这样被长舌人的口水淹死的。”用秘密换秘密,她才不干这样的傻事,她一口气说完,看向自己的上司。 蒋玉屏像是没有听懂,直直地看着她,眼神有点空洞。 清月忽然紧张起来:爱弟弟爱到这样的程度,她不知道怎么去安慰。 冯洪健是成年人,完全有能力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他不洁身自爱,难道要全世界的人去陪着他一同受苦? 令人尴尬的沉默。 长风将窗帘掀起,一丝一缕的阳光偶尔伸头探进这间沉默的房间,也许是觉得气氛过于沉闷压抑,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住了。 电脑“叮”的一声响,两个女人都紧张起来,蒋总扑上前去,颤抖着打开邮件。 视频有点模糊,一片雪花点之后,看见一个女子的背影,风姿绰约,穿一件花裙子,贴身的设计勾勒出那苗条的身段,后背还开了细细的一条缝,若隐若现露出雪白的肌肤。 等等!花裙子!两个女人同时将目光转到宋清月身上的裙子! 一模一样! “是你!果然是你!我弟弟在哪里?!”蒋玉屏忽然抓住清月的肩膀,拼命地摇起来。 蒋女士比她矮一个头,双手扼住她肩膀,其实等于整个人挂在她的肩颈处,坠得她透不过气来。 “冷静!冷静!蒋总!”清月一边叫,一边努力地挣脱她的手。 蒋女士颓然地跌落到椅子上,清月这才缓过气来,仔细观察屏幕一分钟,惊觉道:“你瞧她的腰身胳膊,都比我小一个码,这不是我!” 清月转过头,看着黯然失神的蒋总,斩钉截铁道:“去公寓!还我一个清白!” 两个女人一路风驰电掣来到酒店式公寓,首先直奔前台。 前台小姐努力回忆道:“是,昨天十一点半左右是有一位小姐来找冯先生,她有钥匙,所以我们以为她是冯先生的女友。” 宋清月站在她面前,忽然问:“请问是我吗?” 前台小姐惊讶:“不,不是。衣服是一模一样,可是那位小姐气质不佳,不似商务人员。” 听到这一句,清月长吁一口气:感谢人证,这条该死的彩裙终于可以洗刷冤屈,重见湛湛青天。 蒋玉屏仍然紧追不放:“小姐你可以形容一下那位女子的长相吗?” “高高瘦瘦,用一块花丝巾将头包起,并戴着一副黑超墨镜。” 等等,小姑娘,你确定不是在拍王家卫的《重庆森林》? 蒋玉屏的脸色已经发白:“他们究竟在房间里做了什么?怎么会有染血的毛巾?” 前台小姐甜美地笑着:“客人隐私不容窥探,两位可以去调走廊监控录像。” 一语惊醒梦中人,蒋女士立刻赶去保安室看监控录像: 一切寂静无声,凌晨三点三十分的时候,只见房门打开,冯洪健从房内冲出,状若逃命,十分急切。 接着一位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女子跟着冲了出来,张牙舞爪地紧随其后。 蒋女士正要命技术人员调取女子的脸部特写,可是屏幕突然陷入了一片嘈杂的雪花点中。 “抱歉,女士,昨晚三点半十七楼的电路遭人恶意破坏。”经理擦着满头大汗解释。 又是三点半!清月疑惑地想:昨晚此时,是否冯洪健同她一样,也遭遇狐仙吸取精血? 不容她再胡思乱想,身边的蒋玉屏汗如雨下,脸色灰白,看上去要中暑的样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清月连忙开着车送她去了医院。 “去,去公司,我这里没有事。”蒋女士苍白着脸,低声地说着:“请召我的助理和律师来,我有事同她们商量。” 清月点一点头,回到公司。 公司同事都紧紧盯着她,眼光怪异。她有点疑惑:怎么了?难道是自己穿错一件衣服?可是早上已经看过了啊。不管它,她继续目不转睛地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絮絮的议论声从她背后传来,声音极小,像夏日里的蚊子,一个不好听的词眼飘进她的耳朵,她转过身,一脸冰霜地走到那对咬耳朵的女同事面前,沉声问:“谁说的?” 两人大惊失色,慌忙摇手:“不是我,不是我,我是听顾小姐说的。” “哪个顾小姐?”宋清月脸色阴冷,口气严峻。 一个细细的声音传来:“是电视台的顾小姐。” 是她!清月咬牙切齿:仗着和她是大学同学,对她的事知道一星半点,就添油加醋地到处乱说! ------------ 第十章 明枪暗贱 宋清月缓和一下紧绷的面孔,对女同事说:“以后有什么疑问,请尽管来问我,我大可告诉你真实事件,那么辛苦向旁人打听做什么?” 这样大方,摆明了不怕人议论是非,光明磊落。 女同事面带愧色地点点头,低声说:“对不起。” 清月没有理这对长舌妇,转身进了办公室。 第一件事,便吩咐助理取消和顾晓君的合作。 电视台那么多家,广告部那么多人,她看着老同学的面子关照顾晓君的生意,想不到却引狼入室,引火上身。 过不了一刻钟,助理小黄打电话来:“宋总,电视台顾晓君小姐找。” “说我不在。”她不愿再搭理这样的人。 想忘记一样事情,偏偏有人站在一旁拼命地提醒你这件事情,等你伤口结痂即将愈合,那人站在一旁,手里拿一把锋利的刀,奔到你面前在你伤口上划上一刀,看到你血流如注,堆出满脸恶心的关切表情:“疼不疼?我帮你捉拿当初伤你的凶手?” 清月双手握拳,愤怒地猛地捶一下桌面,这种人!骂她都觉得脏自己的嘴巴,看一眼都觉得污染了自己的眼睛! 她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宋清月!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不能再伤害你分毫,你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无知少女!” 助理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宋经理,电视台顾小姐找。” “我不是说我不在吗?”她有点生气:这小黄,怎么越过越回去了,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啊!不是,她人来了,在我这里,我挡不住她。”小黄的口气含着莫大委屈。 清月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你让她进来。” 不一会,一个娇小女子蹬着高跟鞋,携着一股香风闯进了办公室:“宋清月,你怎么回事?大家都是老同学了,你突然取消和我的广告合作,知不知道少了订单,我是要扣奖金的吗?” 清月抬起眼睛看她:小方脸三角眼,高颧骨薄嘴唇,头发烫成大波浪,大热的天,披在肩膀上,穿一件大红色的连衣裙,那浮躁的颜色一看便让人怒火中烧。 清月忍住怒气淡淡地说:“你还需要工作吗?我以为你只要每天八卦一下别人的家长里短就行了。” 顾晓君本是打算来兴师问罪来的,气呼呼地刚坐下,一听这话便瞄一眼清月的脸色,立刻堆起笑容:“哎哟,不就上次说错一句话吗?对不起,对不起嘛。都是老同学了,你跟我这样计较干什么吗?谁不知道你宋清月大人大量,一直对人家最好啦~~”说着,探过身来,贴在清月胳膊上,撅着嘴巴撒娇。 来了,每次都是这样:先是激怒你,然后道歉,撒娇撒痴。等你原谅,继续践踏你的自尊。 清月觉得自己是那个农夫,同情冻僵的蛇,一次次被咬啮。这次她决定不再妥协,她站起身甩开顾晓君的手:“顾晓君,我们同学一场,曾经也是朋友,自然,你是了解我这人是非常重感情的。” 顾晓君翻着三白眼看着清月,她知道自己一向有本事挽回她的心――只要放低身段,热情加乞求,冷若冰霜的宋清月很快便会瓦解防线。因为宋清月是著名的水瓶,外冷里热,十分容易感动。 可是这一次,清月不愿意再客串农妇,她冷冷地说:“我离过婚,人生已经有了污点,怕玷污你高贵纯洁的形象与人生。对不起,我配不上你这样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子。”说着,她指向大门,用手摆出一个“请”的动作。 顾晓君脸涨得通红,她一声不吭地走到门口,拉开门,忽然大声说道:“宋清月,不要以为你仗着有点臭钱和一点臭权,就能怎么样!别忘记你当年被男人无情抛弃的可怜模样!”说罢,她看看门外好奇的员工,得意洋洋地昂着头,挑衅地看着宋清月。 恶毒!她有意说给公司的同事听的!清月的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把胸膛炸开了。 “怎么会有条母狗在这里狂吠?”一个懒洋洋的男声响起。 清月惊喜地转头,是冯洪健! 他一身白,金色的长头发已经剪短,整齐地贴在额前,显得面孔英俊又清爽,双手插在口袋,倚在门边,眼中闪着怒气,可是姿态仍算潇洒。 “你怎么突然出现了?”清月疾步走到他面前,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咦,完好无缺嘛。她赶紧说道:“快,快打电话给蒋总,她找你找急死了!” 冯洪健英俊的脸上满是笑意,他看一眼清月,心里暖暖的:她为他着急,为他担心了――这代表他有希望了?他咧开嘴笑了起来,将昨晚的惊心动魄抛到脑后。 可是眼光再转到门边这不受欢迎的女人时,他面容冷了下来:“小姐,你与清月关系从此结束。贵公司与‘爱家’的合作关系也宣告结束。 ” 顾晓君大怒,刚要使出她的一哭二闹三打滚的必杀技,但看一看这健硕男子,终究不敢造次,于是竖起三白眼猛地一顿脚,指向清月:“你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傍了一个大款嘛?也不看自己多大岁数,能傍多久?还是把你家女儿养大点,让她来傍吧!” 清月愤怒了,她爱女儿胜过一切!竟然这个无耻的女人这样侮辱她的心肝!她想冲上去对那张尖酸刻薄的脸狠狠扇上两下,但是多年的教养令她站在原地,她双唇发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快滚!趁着我没有破戒动手打女人之前,快给我滚出‘爱家’! 冯洪健的脸“唰”的白了,寒霜满面,眼睛里射出愤怒的火光。 顾晓君一见形势不好,立刻夹着包,一阵小跑溜走了。 冯洪健转身对同事说:“今天的事,谁再议论,一律开除。”那口气威严如君王,不容人反驳。 所有员工噤若寒蝉,唯唯诺诺。 他转过身关门,看向宋清月,那眼光充满怜爱,同情以及燃烧的火花,他走上前,握住她的肩膀,咬牙低声说:“你这个傻女人,你对我不是厉害得很吗?为什么对其他人,你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清月又惊又羞地挣扎,他却紧紧搂住她,一俯身,一个强硬的吻便覆下。 ------------ 第十一章 强硬的吻 这个吻强硬却温柔,他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嘴唇吸吮着她的,可是那厚厚的小嘴唇却是紧闭着,她的头不停地左右摆动,鼻子发出闷哼,极力地想摆脱他。 他有点气馁,抬起头,看怀中的清月:她脸颊酡红,眼睛里又是怒火又是含羞,努力想发出厉声的控诉,可偏偏那眼眸已经化作一池春水。 连耳朵都是粉红色的,他不禁真的有点爱上这个容易害羞的女人了。 他松开一只手,而她立刻就想挣扎脱身。 他轻撇嘴角笑了起来:“难道我真的这么讨人厌?”说着,一只胳膊将她的两只手都固定住,另一只胳膊环住她的脖子,英俊的脸又凑了上来。 清月睁大眼睛:她不得不承认,他是英俊的:深邃的黑眼睛,浓浓的眉毛,长长睫毛,还有那英挺的鼻子,薄唇刚一印在她的唇上,她身体立刻起了一阵颤栗。 一定是很久没有接吻过了,她已经忘记同异性拥抱已经热吻的感觉了,以至于冯洪健再次吻过来时,她木愣愣地站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双唇紧闭。 这一次,冯洪健坏笑着用手捏住她的鼻子――好闷,她透不过气来,嘴巴刚刚一松开,火热的舌头便伸了进来,对她肆意地巧取豪夺。 !本来应该充满羞辱感,可是?可是?她的身体竟然有了反应:颤栗,期待,绵软,她明显地感觉自己的双腿失去了力量,整个人重心向下,可是却被他有力的臂膊搂得紧紧。 冯洪健轻柔地吻着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味,软玉温香满怀,他刻意将与她保持点距离,他怕吓到她,可是一股灼热的欲望恰恰从下腹传来。 不行了,自己怎么真的像一个登徒子一样,他恋恋不舍地离开那张被自己吻得嫣红的嘴唇――有一点肿,可是自己已经很温柔了。 他见她蹙着浓眉,以为弄痛了她,立刻松开了手。 刚一松开,一记耳光就拍向他的脸颊。 她握着有点发麻的手掌,脑子里飞快地组织着词语,完了,自己一定快要老年痴呆了,半天也搜不出一句像样的骂人的话,总不能说:“你欺负我!”这是十几岁少女的薄怒含羞的嗔怪。 二十八岁,一女之母,三十八度的下午,自己的办公室里,被一个花花公子吻得心醉神迷。 她垂下头来,心中一阵阵的挫败感大过愤怒。 “喂,怎么了?”他见她眼角有泪花,立刻紧张起来:“怎么好好地哭了起来?” 她抬眼瞪他,大眼睛里雾气迷蒙,十分的楚楚可怜,可是口气依旧很恶劣:“你这只知**的登徒子!” 这样倔强又顽强的样子,眼泪还挂在脸上呢?真是可爱的俏模样――他心情好了起来,想逗弄她一番:“清月,你的嘴巴上是什么味道?甜甜的像涂了蜂蜜一样。” 她脸颊红到不能再红,嘴巴却恶毒:“是砒霜,专门毒你这样的草包。” “那就让我再尝一尝这砒霜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笑嘻嘻地欺身向前,头又靠近来――脸颊上还有一个大大的掌印呢?这男人,真是登徒子! 清月慌张起来,她退后一步,已经靠在办公桌上,两只胳膊抱在胸前:“干什么!这是办公室!” 她确实害怕,这只熊身高一米八四,体重目测估计有八十公斤,真的发起熊疯来,两个宋清月也拗不过他。 冯洪健半空停住,就这样倾着身体,带着坏笑看着她。 随着他的眼光看去,她低头,看见雪白丰盈的前胸,被挤压出深深的沟壑。 她大窘,脸颊红透,赶紧松开胳膊,捂住胸口的衣服。 冯洪健脸上的笑容愈加深刻,他想到那一日在车内的风光旖旎,又想到昨日的梦境,那柔美的女子,可不正是现在清月的娇羞的模样! “洪健!”一声急切的叫声,大门被突然打开,蒋玉屏急匆匆地快步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她的助理潘育龄。 小潘一见室内的暧昧场景,立刻脸红出去,体贴地带上门。 蒋玉屏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宋清月坐在办公桌上,缩着身体,一脸羞愤惊恐的表情,双手死死地抓住自己衣服的胸口;她的弟弟则是一脸的坏笑,一只手撑在办公桌上,前倾着身子,像是调戏良家妇女的恶少。 等一等!她的得力爱将、英姿飒爽的宋清月怎么会畏畏缩缩似一个小女人?蒋玉屏疑惑地看着他们。 冯洪健见是自己的姐姐,站直身子,大大方方地说:“姐姐,你怎么来了?” 宋清月恨不得能有个地洞钻进去,今天中午还大言不惭:不会与花花公子有半点瓜葛,现在却被抓个正着。 完了。这回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宋清月像是旧社会被捉奸的不贞女子一样,脸色苍白,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上司。 蒋玉屏走近两步,看见冯洪健脸上的红印,脸色一惊,心疼地问:“是谁?竟敢用这么大力气甩你耳光?”说着便抚摸他的脸颊:“疼不疼?” 冯洪健歪歪头,避开姐姐过度的关爱,笑着说:“不疼。” 蒋玉屏依旧紧追不舍地问:“是谁?是谁下的毒手?” 毒手。清月眼皮一跳,想起蒋玉屏的爱弟情深,红透的脸颊渐渐变白。可是她是敢作敢当的大女人,她轻轻地说:“是我。”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打我们洪健?”蒋玉屏有点失态,冲上来就要和她理论:“难道你不知道,连我母亲都舍不得打他一巴掌吗?” 冯洪健立刻站在中间架住姐姐,解释道:“姐姐,是我不对,我强迫清月,她不愿意,所以反抗。” “强迫?”蒋女士回想起进门看见的那一幕,脸色立刻刷白起来,她指着宋清月,不确信地说:“强迫她?” 那不可置信的语气仿佛说:强迫她这朵昨日黄花? 不知怎么,怒气与勇气回归到清月的内心,她双腿一伸便稳稳当当地站在地上,挺直胸膛对着这对不分是非的姐弟:“是,巴掌是我打的!因为他强吻我,所以我出手反抗。放心,我不会宣扬这件事,也不会告他骚扰,做完这个月,我立刻辞职。” 说罢,她起身大步走出办公室。 还好,已经下班,一个个格子间空无一人,清月的眼泪“唰”的便流了下来。 太屈辱了,被人抱在怀里肆意**。 太不值了,为了这一个花花公子断送了她两年半的心血。 太莫名了,这对奇怪的姐弟。 她低着头,看脚底黑白相间的地板,盘算着:再去哪家公司呢?市道坏成这个样子,家家公司都是裁人多请人少,总不能回去啃父母的老本。 父母,从与前夫恋爱起,就一直累二老多多――自己真是不孝。 想到这,她长长叹一口气。 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冯洪健探出半个身子,笑着对她说:“清月,忘记告诉你:高级行政辞职,最少必须提前三个月打辞职报告。” 清月气急,这么急着让她走?她立刻咬牙道:“我晚上就给你发辞职报告。”说着,一顿足便往公司外走。 冯洪健着急了,跟在后面喊:“喂,你别走!我的意思是不同意你辞职。” 佳人如虹,那五彩身影一眨眼便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着急要追上去,蒋玉屏伸手拉住弟弟:“洪健,昨晚那个女人是谁?” ------------ 第十二章 多少恨 冯洪健像是被落入冰窟之中,整个人一颤,脸色立刻灰白。 蒋玉屏并没有打住,她焦虑地说:“那个女人是你我都碰不得的!我宁愿你和宋清月在一起,也不愿意你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冯洪健的浓眉纠结起来,脸色难看得很:“姐姐,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清月哪一点不好?” 蒋玉屏叹息:“不是说她不好,只是你是否做好准备去接纳一个单亲妈妈?你不仅要爱她,还要爱她的孩子,更要去愈合她那颗受伤的心。” 冯洪健不语:这是一项浩大且历时弥久的工程,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 “你以为宋清月一生下来便是这冷若冰霜的样子?她内心有巨大伤口,可能至今仍在汩汩流血。”蒋玉屏坐下,担忧地看着弟弟。 “瞧你这话说的,你很了解她吗?”他笑。虽然对她有莫大好奇,可是他仍吃不准她的性格,对她的过去更是一无所知。 蒋玉屏将办公桌上鼠标垫下的“纸”翻过来给弟弟看: 那是一张旧照片,照片中的清月二十岁出头,穿一件白色连衣裙,斜斜地坐在一架爬满花藤的秋千上,雪白的鹅蛋脸上,红唇微微嘟起,像是在和谁赌气。可并不是真的生气,因为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笑得如月牙弯起。 那一头标致性的乌黑的长卷发正随风扬起,没有半点不羁和野性,而是温柔地拂在她光洁的脸上。 那样的天真。那样的娇憨。那样的不食人间烟火――冯洪健眼睛酸涩了: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这样一位不识人间愁滋味的少女,变成如今凝结冰霜三千里的强硬女子? 他手指颤抖着抚上照片上那笑得如花月春风的佳人。 仿佛通灵一般,他看见照片上,少女清月竟然微微地侧过头。 啊!原来是自己眼中贮满泪水。他眨眨眼睛,努力将眼泪收回。 蒋玉屏惊讶了:“洪健,你动了真情?” 自己的姐姐竟然也不了解自己,冯洪健有点气馁:“姐姐,别人指着我的背脊称呼我为‘花花公子’也就算了,你怎么也对我这样误解?” 蒋玉屏沉默一会,才轻轻说道:“感谢你为我牺牲这样多。” 冯洪健轻轻一笑,将这句辛酸的道歉置之不理,他继续看着手中的照片:“姐姐,你觉不觉得她像一个人?” 蒋玉屏紧盯照片看一会,疑惑摇头。 是啊!那个人,姐姐你或许已经忘记,可是她永远在我心里,永不磨灭,刻骨铭心。他看了那照片一眼,轻轻地将它放入怀中。主人将它随意丢弃,可见已经不再重视它,可是自己会将它当做宝贝。 ************************************************** 清月回到家,已经是暮色四合时分,想起这一天的际遇,不禁将所有的坏运气归咎到这件花裙子上,可是宋太太却称赞:“你穿这件衣服还真漂亮,有点像旧上海的女明星。” 清月没好气:“是,像专门在舞厅陪客的货腰娘。” “死丫头,乱说什么!”宋太太作势要打她,她连忙躲避。 这对母女正在嬉闹时,英英踏着门铃声蹦蹦跳跳进入饭厅,一下便扎进妈妈的怀抱,大声嚷着大学一日游的新闻:“小白鼠是活的,好可爱哦,会吱吱叫嗳!”一会又说:“我见着真的机器人,会跳舞的机器人嗳!不过它只会说你好。”说到这里,稍稍感觉失望,忽而又兴奋起来,拖着外婆去一边展示她的收获。 清月对跟在身后有气无力的王文渊笑道:“今天真的辛苦你了。”王文渊端起餐桌上一碗老鸭汤一饮而尽:“是累,小公主真难伺候。唉!这么活泼娇俏,是不是像你小时候?” 清月点头随即又摇头:“我小时十足十男生模样,怎么像英英这样爱撒娇?” “唉!那一定是大家将她宠坏。”老王哀叹。 “那你还雪上加霜?”清月一边笑,一边给他盛饭。 家常菜,但清淡可口,尤其是一味红油抄手,王文渊直呼过瘾。 厅内灯光柔和,墙角一大盆栀子花碧绿雪白,香气浓郁。 从饭厅的落地长窗向外看去,一轮火红的落日正停留在江天一线之间,留恋着不肯告别,整个西天都是艳粉色的一片。 带着江水微腥的晚风夹着热气,撩开白纱窗帘,她忽而恍惚起来,放下碗筷,看向窗外,脸上带着微笑而不自知。 王文渊被这温柔的笑容与恍惚的眼神所蛊惑,大胆开口道:“清月,后天是周日,我邀请你去我家吃饭。” 清月吓一大跳,立刻摆手道:“不,不,不,不行,我怎么可以去你家?” “你为什么不可以去我家?我们一起也有一年了,我父母连你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整日追着我问。” 清月想开玩笑道:“那我给他们一张照片好了。“但见王文渊一脸焦苦的模样,不禁正襟危坐严肃起来。 “清月,我再一次正式邀请你。”王文渊一脸汗,鸽灰衬衫汗湿了又干,泛起一层盐花。 唉!怎么看都不像一名博士后,可是在酷暑天气服侍小公主整整一日,谁又能完好无瑕呢?何况这名长工正坐在对面恳切地看着她。 罢,罢,罢,就当是回报他,想到这里,清月点头道:“好吧。但我们出去吃饭,老人家年纪已大,这么大热的天,不好意思麻烦二老烧饭。” 王文渊大喜过望,汗湿的脸上泛出光亮,连镜片后的眼睛也晶亮起来:“那好,我去订馆子。” “不,我来吧。”清月说。 “不行,一定是我来,哪有让女方破费的道理。”老实人犯起牛脾气来,也执拗的很。 宋太太带着工人来收拾碗筷,宋先生抱着英英笑呵呵地走进饭厅,保姆赵阿姨跟在后面捧出一盘切好的水果。 真奇怪,人一下子涌了出来,清月看见王文渊向宋太太挤了挤眼,瞬间全明白了。她叹一口气:何必呢?如果一早与老王这样的老好人有缘,为什么又要出现前夫杨冲,白费这么些年? 想到前夫,她打了个寒颤,走到露台,七月初闷热的空气将她整个人吞进口中,江风吹来淡淡水腥气与浓浓的燥热。 夕阳已经落尽,天色尚未黑透,东方一弯单薄月亮,整个天空呈现出近似透明的深孔雀蓝色,深一块浅一块,明一线暗一线,汛期已至的长江便在这块巨大的水晶下奔腾向前。 她双手撑在露台上,经过一天炙烤的栏杆仍有余热,呵,就是这双手,陪她走过那一段极其艰苦的日子,她叹息起来,忽然感到身侧一道灼热视线。 ------------ 第十三章 御姐的渴望 宋清月转头,发现隔壁露台那位年轻健硕的男子正笑吟吟看着她――好一张惊人的俊俏面孔! 她呆住了,那一夜不是梦境! 那男子抬起肌肉饱满的胳膊对她摆一摆手,紧身运动衣上满是汗渍,与老王的汗湿相比,却多了几分潇洒。 她直直地盯着那张魅惑的脸孔看,一时竟忘记自己的失态。 英英从饭厅走过来扑在她身上,撒娇道:“妈妈,快给我讲故事嘛。” 她回过神搂住女儿,一抬头,露台上的男子又消失了。 她有点心神不宁,王文渊以为她下班后疲倦,于是非常体贴地告辞:“清月,你早点休息吧!我后天来接你去吃饭。” 她站起身,送王文渊去门口。 王文渊靠在门口看她清丽的面孔微微发红,心中一暖,握住她的手,便要放在唇边亲吻。 这一亲昵的举动吓清月一跳,她立即抽回手,飞快地转身看父母――他们的注意力仍被小公主所吸引,她正色低声说:“王文渊,你尊重点。”语气十分严峻。 王文渊委屈了,他与女友吻别也是天经地义,何况只是吻一吻手背?他看一看清月义正言辞的模样,默默无语地走进了电梯。 清月看他有些疲惫的背影,心头不禁也微微震动:怎么了?自己不是一直视王文渊为最好的归宿吗?他高大儒雅,文质彬彬,人品上乘,职业高尚。最重要的是,他喜欢英英,英英也喜欢他。 可是她偏偏想起那登徒子的罪恶的嘴脸,她大力摇头,关上大门。 她刚一关门,宋太太忙问:“后天去哪里吃饭?” 清月笑道:“他不是同你商量好了吗?干嘛巴巴地又来问我?” 宋太太脸上不好看,沉下脸道:“一番苦心都是为了你!你这死丫头,这般不知好歹。” 一直埋首读大江晚报的宋先生抬头为女儿解围:“夫人,你不要催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婚姻大事她自己晓得作主。” “这么大一个女儿养在家里,能不急嘛?眼看都要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挑?王文渊这样厚道的一个人,家世清白,又是一个读书人??????”宋太太絮絮叨叨,清月却笑了起来。 快三十怎么了?已经育有一女的她早已不是老小姐,可妈妈的语气仍是大女愁嫁一般,唉!可怜天下父母心!也可怜天下儿女心好不好?迫于父母压力随便嫁人,就一定会幸福吗?清月苦笑。 宋太太放过女儿,集中火力向丈夫开炮:内容广泛,事无巨细,从温室效应导致天气炎热到新请的女佣做菜太咸。 可怜宋先生,只得放下晚报洗耳恭听。 真厉害,谁说家庭妇女最可怜,关起门来俨然女皇陛下,可是前提是有一个视你为女皇的丈夫。清月看看恩爱的父母,转身上楼,自怜地想:唉!自己就没有做过一天的女皇,真可怜。 正躺在床上发呆之时,英英跳上床来:“妈妈,抱抱亲亲!”一团粉红色的嫩肉扑进了她的怀抱。 咦,这当中的四年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清月搂住怀中的小小安琪儿发愣,保姆赵阿姨随后跟进来:“英英,妈妈上了一天班,辛苦极了,乖,让妈妈早点休息。” 小英英歪着头讨价还价道:“那好,妈妈你给我讲个故事。” 清月将女儿搂在怀里,讲起了《豌豆公主》的故事,安徒生王尔德豪格通话她烂熟于心,那几篇著名的公主篇章,她几乎可以逐字逐句地背出,尤其是《海的女儿》读一次便泪水涟涟,她爱极了那尾连名字都没有的美丽善良的人鱼公主。 可不知道怎么,她不敢对女儿讲这个故事。怎么解释呢? “英英,千万不要学习小人鱼公主,用牺牲自己的方式去成全爱情,而是要在爱情中不断成长,直至成为独立的个体,享受爱情。” 这样深奥,怕是十四岁的少女也不一定懂的,何苦去为难一个四岁的小女童? 果然,听完《豌豆公主》之后,英英眨巴着灿若星辰的大眼睛问道:“妈妈,为什么公主能够感觉到许多羽绒被下的那粒豌豆?” “因为她娇生惯养啊。”清月想了想,继续说:“就是因为太娇气了,所以她的妈妈和外公外婆都不再爱她,她才会在倾盆大雨中流浪。” “可是那位皇后最后收留了她,因为她是真正的公主。”英英不服气地辩解道。 “是啊!但是婚礼之后,王子和皇后都发现这位公主好吃懒做,骄纵爱哭,所以他们决定放弃这个公主,重新娶一名大方得体,聪明善良又勇敢的公主。”清月抚着女儿的一头乌黑长发,一本正经地撒谎。 “像《野天鹅》当中的爱丽丝那样的公主?”英英相信了,仰着脸,小小的脸蛋晶莹发亮。 “是的。”清月点头。 爱丽丝的纯洁可以让巫婆皇后下了毒咒的癞蛤蟆化为罂粟,她的勇敢隐忍可以让变为野天鹅的十一个哥哥恢复人形,她的美貌温柔令国王对她一见钟情,她才是真正的公主。 清月希望自己和英英都有这些美好的品质,不,不,希望英英的道路一帆风顺,不似她命运乖张,所以,她要教好女儿,这样,才不致让社会和挫折去教育无知少女。 英英低下头,似在沉思,良久抬起头说:“妈妈,我绝对不要成为豌豆公主。” 够了,能有这样的成效就够了。 清月笑了,丝毫没有篡改童话的罪恶感。 英英亲亲妈妈的脸蛋,爬下床,自己去房间睡觉了。嘿!这样乖巧懂事,看来还要找几个童话献身说法。 看着深蓝丝绒般的天空上的一弯月牙,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一到晚上,经过一天劳顿的身体像是报修的机器,到处都发出酸痛的信号。 正用按摩仪按摩腰部时,王文渊的电话打来了:“清月,我已经订好了饭店,城市花园咖啡馆顿河间,明晚七点整。” “咦,不是说是周日再见吗?” “我妈周日有社交活动,抽不开时间,就请你迁就一下了。”老实人一味道歉。 老人家,迁就一下就当行孝,只是王太太六十多岁还社交繁忙,她心里暗暗惊讶。 王文渊还想再叮嘱女友什么?只听得话筒那边传来柔和的呼吸声,他叹一口气:“上班这样辛苦,不知为谁辛苦为谁甜。”说罢,轻轻挂上了电话。 清月这才呼出一口气,披上外衣,捧一杯冰冻啤酒,坐到露台的藤椅上。 经过一天炙烤的江面与地面散发出阵阵的热气,被这凉风一吹,四散殆尽,只剩下一点点余音的尾巴,轻轻地抚摸她的脸。 白天那一番拥吻,勾出她内心沉寂已久的孤寂,她一手环抱自己的肩膀,一手抚摸自己的双唇。突然渴望一只大手抚摸她干裂的身躯,渴望有一具火热的胸膛与有力臂膀将她紧紧拥抱。 ------------ 第十四章 鸿门宴 宋清月闭上眼睛,贪婪地呼吸着夏日午夜的幽凉的空气,鼻尖忽然闻到一阵幽幽的印度香,睁开眼睛: 正是傍晚时分那名壮男,也站在卧房的露台上,精赤着臂膊,正向她招手。 清月怪不好意思,胡乱点头便退回房间,那男子手犹举着愣在原地,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过一会,一个着红裙的苗条少女走进露台将那男子拉回房间。 一个热情的男人,而且名草有主,热情过了分。 清月用头抵住玻璃门,笑了起来,心中有几分苦涩,一口饮尽啤酒,倒头便进入了梦乡。 刺眼的阳光将她惊醒,王文渊穿着雪白的西服来接她,清月笑:“老王,这么大年纪,还穿白色,真显摆,不如穿灰色或深色,那才显得大方端正。” 王文渊憨厚地笑:“我晓得,但是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我当然要穿白色,我是新郎啊。”说着从身后拿出一大捧深红色的玫瑰花,,鲜血一般扎眼。 清月被吓得连连退后摆手:“不行,不行,我还没有考虑好。” 老实人生气了,脸色阴沉下来:“宋清月,双方家长订的婚期,你怎么说反悔就反悔?难道我这么久都是做无用功?” “那是我误导了你。”清月垂下头,声音细不可闻:“我有错,是我自己不甘寂寞,贪图一时温情。王文渊,我一直当你手足,我没有爱你到那个程度。” 说完,她闭上眼睛,等待一场暴风雨的降临。 许久,无声无息。 鼻尖飘过印度香飘忽的香气,她睁开眼,只见一名健硕男子从缭绕的烟雾中走出,她看不清他的脸,但直觉他高大英俊,那男子温柔道:“来,进我怀里,忘记一切烦恼。” 像是被眩晕的蛇,清月一步步向他走去,身心舒泰,心中像长着一颗熟透的水蜜桃,吮吸一口,蜜汁便四溢。 那男子双手搂住她的腰肢,那臂膀温柔有力,火热滚烫,清月**一声,喃喃道:“紧紧地抱住我。” 男子忽然笑起来:“宋清月,你老大年纪,怎么还是这样幼稚可笑?还贪图**?” 声音好不熟悉,她忽地睁开眼,前夫杨冲年轻时的脸容呈现在面前。 心中的那颗水蜜桃腾地炸开,她大叫一声醒过来,满身是汗。 大口喘气,待擂鼓般的心跳平息下来,她下床拉开厚厚的帷幕,火红的阳光箭似的射进屋内,她被这热辣的金箭刺得头昏眼花双目流泪,坐在沙发上半晌才有力气站起。 偏偏电话又响了,她接通苦涩地“喂”了一声,竟还是王文渊:“清月,你醒了吗?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妈妈说:晚上七点太晚了,能不能改吃中饭?我们在金鹰大厦对面的泰国餐厅见面,好吗?” 短短一天之内,老太太连改两次,她问:“你确定不再改变?” 王文渊并没有听懂语气中的讽刺意味:“现在已经是上午九点半,离十二点只有几个小时,我妈应该不会变。对不起,清月,老人家请你迁就一下。” 清月不言语:“啪”地挂断了电话。 迁就也是有条件的,这样一味的迁就,一旦嫁入他王家,一直要迁就到什么时候?想到以前那段婚姻,忍气吞声,割地赔款都换不来家庭和睦,她的心似万针齐扎。 还没有见面,老王太太就给了她这样不好相处的印象,不是好兆头。 盯着窗外金灿灿的阳光看了一会,想起昨夜的梦境。 她怔怔地想:是她不甘寂寞?是她贪图温情,贪图被关怀的感受?是她误导了他?都是她的错? 一年,王文渊在她身边,已经快一年。这一年,他们牵手拥抱接吻,老王的拥抱与吻都十分平和,像是早春那清淡的阳光,只在她心间投下淡淡的影子。 她从未为老王疯狂过。一直以来,她认为这样理智的朋友之爱,足以支持他们一起生活三十年。 不,不是她不相信爱情,而是:在和前夫的那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战争中,她已经消耗掉自己所有的热情;在被那一家折磨中,她已经磨灭了对婚姻的憧憬;在旷日持久的离婚大战中,她已经内心结痂,不愿再为任何人大开心门。 她深深叹气,还是要结婚,因为父母期盼,社会压力??????离婚的单亲妈妈比大龄剩女更多了许多枷锁。 走进洗手间,看见镜子中一个憔悴苍白的影子,眉宇间竟有瑟缩的气质。她吓一大跳,这是大方坚强勇敢的宋清月吗? 不是!她捧起清水用力搓揉着自己脸,水滴滴落,淡定从容之气重新绽放在她秀丽精致的脸上,深深吸一口气:宋清月,勇敢一点吧!即使是一场鸿门宴又如何! 七月七日的这天,温度高达三十八摄氏度。 清月装扮完毕,开着父亲的车到达餐厅,只见王文渊站在门口等得满头大汗。 她停好车迎上去:“怎么不进去等?” 王文渊穿着灰西裤,浅粉色短袖衬衫,显然好好打扮了一番,他一边擦着汗,一边焦急地对清月说:“清月,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这个样子――” 她狐疑地走进门:天!一连三个女士,个个都盛装打扮,端坐在大厅内,目光如炬地盯着她,像是陪审团的无私评审,随时都能判定她宋清月有滔天罪行。 她眼皮跳了一跳,但立刻堆上笑容。 王文渊走进来介绍:“这是我母亲,这是我小姨。这是我大姨。” 清月带着笑,一一问候。 三位女士将穿着海蓝色衣裙的清月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迅速用眼光交换了意见。 娇小的王太太有一张喜气洋洋的圆脸,笑着说道:“是个美人儿。” 是,海蓝色套装将她的肤色衬得如贝壳般晶莹有光,一套小巧的白色珍珠首饰更是将她装扮的温润雅致,高挑丰盈的身段令来往的人驻足,更别提她精致的五官与出众的气质。 王文渊看着自己的美丽女友,深深陶醉。 小姨闻到餐厅里辛辣之气:“文渊,怎么带我们约在这里,老太太吃泰国菜,笑掉人大牙。”说着,放下她长而尖的脸,不高兴了。 清月察言观色:“去华馆吧!我请客。” “不,我们请客,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王太太客气道。 清月嫣然一笑,将车开过来,王文渊伺候四位太太上车,小姨惊羡:“奥迪a6,宋小姐好气派,家庭条件不错嘛?” 清月一边驾车一边解释道:“这是我父亲的车,接待长辈,自然要大方舒适。” 王太太和王文渊窃窃私语,坐在副驾驶的大姨问道:“你平时开什么车?” “一辆小polo,代步工具罢了。”她笑一笑,对这位文雅的大姨倒是有几分好感。 大姨点点头,微笑不语。 ------------ 第十五章 非男女关系 清月将车停在华馆停车场,陪同三位太太走进朴素无华的水磨石大门,小姨咕哝道:“并不十分出色嘛。” 扑面而来一阵凉爽之气,厅内绿意浓浓,小桥流水假山,几尾金色锦鲤在水晶般透明的玻璃地板下游弋,大姨“呵”的一声,蹲下身来:“还有细白沙滩和鹅卵石呀!” 清月笑了起来,想不到这位老人家竟还有几分童真。 穿月白旗袍的迎宾小姐迎上来,认出清月,热情道:“宋小姐,你来竟然不打一个电话,哎,我这就让红云姐来见你。” 清月笑着摇手:“小兰,先不忙着打扰你们经理,请帮我好好招待这几位太太。” 小兰巧笑倩兮:“也只有你宋小姐,才能随传随到,旁人都提前几天打电话预定。” 清月笑道:“承蒙红云姐瞧得起。” 小姨打量大厅片刻,突然道:“想起来了,这是一家私人会所,收费昂贵,而且是会员制,一般人轻易订不到桌子。” 王太太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随即狐疑问道:“清月,你经常来这里吗?” 清月不敢再笑,正色道:“这里经理,华红云同我是多年的朋友。不过我很少来这里消费,总不能让朋友再三破费。” 王太太松一口气,走了两步回头问:“清月,你怎么不一同上去?” 清月解释道:“我在这里等一等老板,三位阿姨请先进去坐。” 三位太太跟着小兰上楼了,清月这才松一口气,坐在一棵雪松盆栽旁的红木太师椅上,冰冷的触感令她身心冷静下来。 一名艳丽的卷发女郎一路笑着快步走过来:“清月,我的老友,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喂,别动不动就称我为老友,人家花月正春风呢!收起你那老板娘见人一脸笑的功夫,不要同我耍手段。”她沉着脸,可是眼睛里都是笑意。 艳丽女郎笑着揽过她的腰,仔细端详一番,啧啧有声:“打扮这么漂亮,相亲?” “一言难尽。”清月拉住好友的手:“你最近倒好,又丰满了许多。” “谁说不是,天天喝酒,小兰用四个字形容我:雪白肥硕。”红云一件黑色镂空纱衣,隐隐约约透出雪白的肌肤。 清月愣了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红云也笑吟吟地坐下,侍者立刻端上一杯鸡尾酒,粉红的色泽,晶莹透亮。 “大白天就喝酒?”清月惊讶。 “已经是中午了,当然喝一杯放松一下。我这人吧!你知道的:一天不吃饭不打紧,一天不喝酒,浑身便觉得没力气。”红云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雾沉沉的大眼睛发出几分光彩来。 别人是越喝酒越昏沉,她是越喝越清醒。 可是清月看着老友:太阳下山不喝酒的习惯已经被打破,并提前到中午――是不是她近来遇到什么烦心事?可是她不说,自己不好冒失地问。 一杯酒喝完,又举起一支烟。 清月皱眉,红云立刻笑道:“你是良民。”随即转头吩咐:“两杯爱尔兰咖啡。” “咦,酒肆还卖咖啡?”清月打趣。 “当然,养家糊口。你怎么坐在这里等?”红云拨一拨厚重的卷发,斜着眼睛看向楼上:“不上楼吗?” 清月为难道:“等礼物。只准备了一份,来了三个,你要我怎么办?” 红云睁大眼睛,厚厚的嘴唇张成一个o型:“行行好,宋清月小姐,你要是想嫁入他家,千万不要把姿态放得这样低:包接包送,请吃喝,再献礼物,到时候小心那些嘴巴恶毒的长舌妇笑你倒贴上门!” 红云是社会大学毕业,摸爬滚打吃过亏栽过跟头,流过血褪过皮,说话爽直犀利,清月一直喜欢她这点。 清月叹一口气,大眼睛里全是失落的表情。 红云忽然懂了,笑道:“原来是想做足面子,风光下场。干脆直截了当说再见就是了。你这样费心思,当事人也不会感激你,只会说你这人心机太深,幸好没有娶你回家做老婆。” “这几年的朋友,总不能说散就散。”清月无力地辩解。 她轻蔑地笑了一下:“你认为男女之间有真友谊?他对你有所要求,所以才会千依百顺。一旦他希望落空,你做得再漂亮,他也会对你躲得远远。你们读书人真奇怪,书读多了,头脑就迂腐。” 清月不想与她分辩,她与她生活经历完全不一,艳丽如红云,凭借的是女人的原始资本在这世界搏杀出一番天地,有这样的见解,清月完全理解。 似乎意识到自己言辞过于锋利,红云笑了起来,嘟着嘴吻了一下好友的脸颊:“对不起哦,我的月公主。” “去去去,一嘴巴黏糊糊的东西擦我脸颊上。”清月夸张地推她。 侍者们在一边捂着嘴巴偷笑。 红云嗔道:“谁还去搽唇膏?我这是今年最流行才绣唇色,巴黎之夏。” 果然,那红唇分外娇艳欲滴,令那妩媚的脸蛋更加勾人心魄,清月点点头:“小心致癌。” “你!”红唇主人鼓起腮帮佯装生气。 助理喘气跑进来:“宋经理,你要的东西。”清月感激地接过礼盒:“呀,怎么只有两份?” 小黄一身是汗,喘气道:“没有了,一模一样的只有两件。” 清月不忍心责怪,只道:“你辛苦了,休息一下,我给你报销车费。” 红云立刻唤人:“带这位小姐找一个凉快的地方,喝杯饮料,休息一下。” 到底是年轻好奇,小黄被这神仙般的洞府吸引,立刻跟着走了,只剩下愁眉不展的清月。 红云探头看一下礼物,道:“也不难,那位大姨潇洒自如,也不是贪恋这些俗物。” 清月眼睛一亮,笑道:“多谢好友提醒。” 红云哼一声:“我不陪你缠了,做生意要紧。”说着,摆弄着腰肢走了。 王文渊一头汗走过来:“清月,让你久等了。”忽见回眸一笑的红云,他楞了片刻:“那个女人是谁?” 清月正要介绍,只见小姨站在那里,抱着手臂不耐烦道:“文渊,你怎么才到?一桌子菜都上了,都饿死了。” 王文渊立刻拉起清月的手:“马上就来。” 那一手黏糊糊的汗渍,清月退后两步,轻轻挣脱他的手。 王文渊没有意识到,他小姨看得清清楚楚。 ------------ 第十六章 罪无可恕?! 一进澳门厅,一大把白莲花便映入眼帘。红云好心思,在室内安置了一池莲花,窗上悬挂的是湘妃竹的竹帘,一架云母屏风绘制的正是嫦娥奔月的图景,清新雅致中带有几分忧伤幽寂。(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小兰在一旁亲自伺候,美酒佳肴,时新蔬果,甚至还进来两位古装女子抚琴歌唱。 红云拿出私家珍藏的美酒,王文渊喝得尤其多,有美在旁,他握住清月的手,软绵绵地看着她,那目光足以让人溶化。 清月微笑以对,轻轻地将手从他手中抽出,给几位长辈斟酒。 老王的电话铃大作,他出门接电话,是重要事件,歌女一首曲子唱完了,他还没有回来。 小姨坐在一边只用冷冷的目光打量着清月,清月有些坐不住,起身借口找老王,便离开澳门厅。 她才不找老王,包厢内凝重的空气让她险些窒息,她走到拐角处,站在一蓬碧绿的葡萄架下呼吸新鲜空气。 忽然见小兰板着一张脸走过来。她惊讶道:“小兰,你怎么出来了?” 小兰立刻愤愤道:“宋小姐,那几个死老太婆不值得你对她们这么好!” “怎么了?”她十分惊讶。 “你一离开,她们便支走我,说你的坏话!“小兰撇撇嘴角,不屑道:“这帮八婆!” “你偷听她们说话?”清月大惊,立刻站直身体。 “你来!”小兰拖着她的手,从楼梯的另一侧上去,进入香港厅,轻轻打开中门,啊!中间只隔着屏风与几棵齐人高的橡皮树。 从疏密相间的绿色枝叶间望过去,王太太那张喜气洋洋的小圆脸上笑容尽失:“漂亮是漂亮,气质也好,可惜毕竟结过婚,又有一个孩子。” 小姨冷笑道:“我看文渊是落花有意。宋小姐怕是不喜欢他。” “她有什么资格不喜欢他?他配得上文渊吗?一个结过婚的女人,又带着一个女儿!”王太太语气急促,刻薄之气从眼里飞出来。 清月的心猛地跳动一下,像是呼吸暂时停顿了:来了,一切嘲笑都来了。 果然,小姨接上去:“二婚头对感情都淡漠些,有句话说的好:男子重后妇,女子爱前夫。我看她对文渊也是带理不理的,这事怕不得好。她又带一个拖油瓶,文渊过去就当后爸,你倒好,白得一个五六岁的孙女儿。”满脸都是嘲笑之情。 王太太气得眼角都红了:“小妹,你胡说什么!再胡说,你把那枚金花生给我还过来。” “不就是一颗金花生,我还得起!”小姨拿出小小丝绒礼盒拍在仿明的花梨木餐桌上,转头对王太太说:“二姐,这门婚事我不同意。到结婚那一天,别的新娘穿白纱,细腰细胳膊。她呢?粉红婚纱,身材一看就知道是生过孩子的。” 清月只感觉火辣辣的耳光一下下地抽在她脸颊上:她还有条件嫌弃王文渊?人家母亲阿姨不知把她嫌弃到什么程度! 因为离过一次婚,又有一个孩子,她便罪无可恕,活该被男友的长辈无情唾弃。 她的心麻木得感觉不到任何痛楚,小兰握住她手示意她离开,她竟然浑然不知。 “大姐,你怎么看?”王太太掉转脸问。 “身材丰腴打什么紧,杨贵妃不也是四大美人之一吗?宋小姐相貌出众,气质高贵,家世殷实,除去有过婚史,我看,是文渊配不上她,再说,爱情不幸婚姻坎坷不是她的错,哪个女人愿意走这一遭?”大姨缓缓地说,她背对着清月而坐,清月看不见她的面部表情,只觉得那声音温柔动听,似炎夏一道甘甜的清泉。 刹那间,一口又沉又闷的浊气从她胸口释放,眼泪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够了,有人理解她懂得她就够了。她悄悄站起身,走出香港厅,头抵住门框,忍住泪意。 她知道今天难捱,但想不到竟然是送上门受侮辱,好好的,自己这么作践自己干什么。也好,是她们践踏她尊严,总好过她开口拒绝那老实人,白白背一个愧疚的十字架。想到这里,她露出一个极其凄凉的微笑。 小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只得低声道:“清月姐,不要这样,都怪我不好,不该拉你来听墙角。” 王文渊刚好上楼,,看见女伴面带泪痕,惊讶问道:“怎么了?清月?” 清月别过脸,沉默不语,总不能告诉老王自己听墙角找气受,已经打算同他分手,何必要撕破脸大家今后难做人?她止住要插舌的小兰,仍是苦涩地笑。 老王拉住女友,转身走向包厢,刚要推开厅门,只听得小姨高而尖刻的声音道:“也不错。虽然是二婚头,但家底子厚!真要结婚的话,给我们文渊多要一些嫁妆做补偿!”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清月浑身冰冷,不愿再听,转身下楼,差点撞上闻讯赶来的红云。 红云见好友脸色惨白,惶惶如丧家之犬,一把握住她的手臂:“谁欺负你?告诉我,我去收拾他!”立刻挽起头发,又将蕾丝袖子挽起,露出雪白滚圆的胳膊:“他妈的,竟然敢在老娘的地盘上撒野,欺负老娘的姐妹,不想活了!”说着,便要冲上楼去。 清月一把拉住她,面容苍白,摇头道:“不关他的事。” 红云放下衣袖,无奈道:“我总不好为难几个老太婆。” 清月拖着她下楼,一路疾走,险些碰倒一架锦缎屏风,慌忙站定,深呼吸几口,镇静下来:“答应我,待会安排车辆送他们回家。” 红云不高兴了:“宋清月,我就是不喜欢你这点,你曾经跟我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我看王文渊的面子,从头到尾,他没说我一个不字。”清月掏出手帕,擦干脸上的眼泪,也擦掉了脸上大半化妆,恢复素颜,感觉如释重负。 “真受不了你。”红云道:“好吧!我答应你。”她放下头发懒洋洋道,又恢复慵懒艳丽的模样。 清月“呸”一声,骂道:“翻脸比翻书快,你这二皮脸。” “我可是认真想替你出口乌气。”说着红云又柳眉倒竖起来。 清月摆一摆手,她走向停车场,回头向好友道歉:“我先走了,改天把你家儿子带来和我家英英玩耍。” 红云送出来,关切地问:“要不要我送?” 她已经将车倒出车位,摇下车窗,比一个“ok”的姿势,一踏油门,便驰走了。 ------------ 第十七章 不能没有你 卓红云站在阳光下,只觉得火辣辣的太阳将她心底的霉气都晒出来,她甩一甩手臂,宽边的金手镯发出耀眼的光芒,她响亮地骂一声:“他妈的,真不容易!”随后,想到自己便笑了起来:“我也不容易。” 走进店堂,只见王文渊急匆匆地奔下楼,一脸焦躁的神色。红云冷眼道:“别追了,她走了。” 老王转脸看这美艳老板娘,惊慌失措:“没留什么吗?” “有,要我叫车送你们。还有,你别再去找她。”红云坐下,慢腾腾地说。 “她果真这样说吗?”老王的脸色灰白,汗如雨下,看样子要中暑。 “是我要你不要去找她。什么意思?说是见父母,带来这么多尖嘴姑,三堂会审?你是没说一句责备的话,但是你纵容自家亲戚欺负女友,就是你的错!不懂得爱屋及乌,说明你不是真心爱她!”红云一顿抢白,语气激烈,仿佛在为多年前的自己伸张正义。 “你说得对,说得对。”老王低下头,蹲下身,抱着自己的头,肩膀抖动,像是哭了起来。 咦,真没出息!果真书念多了,就迂腐。跑起来追她就是,拉住她的手,当她的面把那些三姑六婆统统大骂一顿,告诉他们:谁瞧不起宋清月就是在侮辱他王文渊,这辈子死也要娶她! 红云想同他说,但一见他这模样,立刻把话咽进肚里,她可不想好友嫁给这个瘪三做老婆,天天跟他收拾残局。 她转脸对小兰说:“快去把他妈妈小姨大姨尖嘴姨,统统请下来安慰他那刻受伤的心灵。” 王太太铁青着脸下楼,看来刚刚才和谁争吵过,一见儿子这副模样立刻上前搂住:“乖儿子,怎么了?” 小姨恨恨道:“文渊的心被那女人勾走了!” 老王抬头大吼一声:“不许你们说她!” 咦,转性了!红云在旁看着心里喝彩,于是出声说:“去追呀,难道要她来找你?” 老王像是大梦初醒,立刻拔腿去追。 第二天,华红云带着儿子熊熊来看清月。 小英英一见着熊熊立刻扑上去又是抱又是叫,熊熊却很有哥哥的架势,拉住英英,防着她摔倒。 清月立刻笑道:“瞧你将儿子教育得多好!我女儿跟一个小野人似的。” 红云哈哈大笑:“女孩子活泼娇俏一点好,男孩子将来时要顶门立户的,怎么能娇惯啊!” 保姆带着一对小宝贝去隔壁间玩耍,红云探头看看楼上,小声问:“你爸妈呢?” 清月答:“两人手挽着手去喝喜酒了。这么大年纪还是这般恩爱的样子,真不知道要刺激谁。”说罢,耸耸肩,捡起几枚提子放进嘴巴里。 红云这才放松下来,歪着身子躺进松软沙发:“擦”地点燃一根烟:“和父母住真不自由!什么时候才能在你家自由地吸烟?” 清月瞪她:“小心吸出肺结核,躺在床上不能动,熊熊哭着喊着要妈妈。” 华红云闻言,脸色大变,立刻将香烟猛地摁熄在烟灰缸里,咬牙切齿道:“宋清月!” 清月自知自己失言,颓然躺进沙发,长叹一口气:“唉!” 红云知道好友心绪不佳,便不和他计较,问道:“你和那老实人怎么样了?” 清月凝神,思绪转回昨天: 下午两点半钟,三十八度的高温,火红的烈日将光与热毫不吝惜地洒向人间,丝毫不考虑这汗流浃背的城市是否经得住这样的热情。 路面上人流稀少,偶尔看见的几辆车都窗门紧闭,车身在强烈的阳光下泛着冷峻的金属光芒。 宋清月开着车在这酷热的午后穿行,车内冷气十足,车厢内甜美的女声如泣如诉地唱着《我只在乎你》。 是邓丽君,上个世纪的凄清女神,为爱生为爱死为爱轰轰烈烈过一生,可是现在这个“朝闻财,夕死可矣”的时代,真爱何处可寻? 这样荡气回肠,又这样不顾尊严,唉!是为了什么呢?她内心震荡,停下车,双手伏在方向盘上,额头对住那冰凉的冷气出风口,忍住满眼的泪意。 有人大力地敲打车窗,她抬起头:是王文渊,一向斯文的他此刻形象全无,满头满脸的油汗,头发乱蓬蓬得似稻草窝,五官揪在一起,一脸心急如焚的表情,隔着车窗喊着:“清月,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宋清月打开车门,只见老王脸色惨白,眼角透红,一副要是中暑的样子,她惊讶道:“你怎么来的?” 老王钻进车厢,指一指远去的摩托车,倒在座位上呼呼直喘气。 清月看他那模样于心不忍,于是责怪道:“怎么不叫一辆出租车?” 王文渊拿起矿泉水,一口气喝光,这才缓过气来:“我的大小姐,这么大的太阳,连个人影子都难找,还打的?就这辆摩托车我还是哀求他好半天才来的。” 车内凉爽的空气让他心情平静下来,他望着宋清月,诚挚地说道:“对不起!清月,我代我的家人向你道歉。” 烈日下奔走这么急切,只为向她说一声对不起,清月不是不感动,可是她转过脸不去看那张温和又儒雅的脸,轻轻说:“你并没有说什么。你是你,她们是她们。” 老王抓住她的手,急切地说:“不是这个意思,你一定要原谅我,不不不,一定要原谅她们,因为你和我,我们以后总要一起去面对大家。” 看来老实人真的是着急了,话都说不清楚:“我妈妈很喜欢你,只是??????” 清月的心像是被一把细细的钢针狠狠刺了一下,她立刻反驳道:“只是我结过一次婚,有一个女儿是不是?这难道是我的错?我有隐瞒过你吗?喂,王文渊,难道你就是一个冰清玉洁的男人?你家人既然抱着那样的思想,就不应该喊我见面,好好的我送上门去让人作践!”她生起气来,伶牙俐齿,连珠炮似地发问。 老王看着她那张因为生气而泛着红晕的脸,生动而美丽,他一时欢欣鼓舞起来:以他对她的了解,肯生气,说明她还在乎,说明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 第十八章 旧的结束 王文渊掩盖住内心的兴奋,脸上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罪该万死,我不应该在没有处理好家庭问题之前就急着介绍你和父母见面。” 清月看他俯首称臣,低声下气的样子,心中一口乌气出的七七八八,她长叹一口气道:“老王,不是你的错,是我们不适合。” 那语气冷静,老王闻言呆住,再看向她,她脸上的红晕已经消散一空,只留下寂寥的表情。 只见她低下眉眼,萧瑟道:“你是个好人,又那样喜欢英英,曾有一度,我认为你就是前路。我从来没有奢望过在第二次婚姻当中找到激情与战栗,我只是想找一个肩膀靠一靠,让我和英英同有一份家庭的温暖。” 他的心像是从上万里的高空飞机失事,一下子坠落湖底,冰冷的湖水让他无法呼吸,他抓住清月的肩膀,又是心疼又是充满希望地喊道:“我给你依靠,我给你温暖!” 清月被这灼热的语气所震撼,看那镜片后的眼睛,平日的理智已燃烧一空,只剩下急切和狂热。 她不由得害怕,挣开老王的怀抱:“不要这样,老王,我们都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少男少女,不要再把自己当做煤矿一样燃烧,拜托,冷静点,理智点。” 见他平静下来,她继续说:“是,你是好人,比我前夫好上千百倍,可是我在前一段婚姻当中,深刻的体会到:婚姻不是我们两个人事情,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你妈妈对我心存芥蒂,婚后必然会对我冷言冷语,而在中国的家庭里,婆媳关系至关重要,我已经经历过人间炼狱。对不起,王文渊,我也有尊严,不愿摇尾乞怜。一次失败的婚姻不是刻在我胸口的红字,拜托你让我保持住残留的尊严吧。” 她一口气说完,侧脸看向窗外,眼中有泪,那烈日在空中被幻化成雪白莹亮的一圈光点,车内冷气打得过低,让穿裙子的她手足冰冷。 ******************************************************* 红云拍一拍好友,清月眼神的空洞让她惊讶,她连忙问:“怎么了?清月,你不要紧吧?” 清月回过神,对她笑了一笑:“没什么。真难为他,竟找你做说客。” “咦,你倒知道?”红云惊讶。 “现在晚上八点半,华馆正是门庭若市客似云来的时候,再说谁又见着你规规矩矩穿衣服还上门拜访?”清月打量好友一身中规中距的打扮。 红云笑着看女友:这一门亲事就此告吹,清月不是不伤心,只是她拿捏得非常好,让人看不出她内心有丝毫裂痕,只是清丽的眉眼间流露着幽微的哀伤。 红云长长叹一口气,道:“老好人。” 谁说不是呢?老好人的爱藏在心里,绵密而深情,爱你十分只能表现出三分,剩下的七分憋在胸膛里,将自己燃烧殆尽,只剩下苍白的灰烬。 可是?被爱的那个人犹觉得寒冷。 红云突然说:“如果我要再婚,首要条件便是能善待熊熊。” “怎么可以只是善待,一定要真心爱。”清月否定道。 “嘿!后爸不疼继子女大都放在心里,不像后妈,把晚娘脸当做标志,巴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她心胸狭窄。”她停顿一下,忽然又自嘲:”我这个情况谁又敢娶?”说着,点一根烟,那神情,落寞又悲怆。 这一次,清月没有阻止好友抽烟,她好言安慰道:“别这样,你还有熊熊爸爸。” “那又怎样?人家又不肯承认是我老公。”她冷笑:“我年老色衰,又没有出身,怎么有资格在他身边陪伴?只不过跟过那样一个男人,又怎么甘心能跟别人?”她语气忽然变得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更何况这么多年来,即使分手,从生意到生活,他样样照顾们母子,也不算是亏待。” “强大的好男人才会对爱过的女人负责一生一世。”清月安慰道,内心却涌起一股悲凉:她也离过婚呀,也是单亲妈妈呀,可是她的前夫呢?她颤抖了一下。 红云伸出炽热的手搭住她肩膀:“你还有机会,我这辈子就只能以权某人的前妻身份终场了,真他妈的凄凉。” 清月缓缓摇头,低声说:“我相信有不歧视离婚女人或单亲母亲的男人存在,但如果想他家庭一并接受我们,真的很难。你瞧,王文渊便是鲜活的例子。” 红云想自嘲一句:“你倒是遇见了一个王文渊,我呢?”但不知怎的,她感觉女友今天特别寂寥,便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深深吐气,整张脸在烟雾里模糊起来。 两个小孩在房内吵起来,妈妈们起身张望:只见小英英站在地板上,两只雪白的小腿蹬着散落一地的积木,带着哭腔嚷道:“你赔我,你赔我的东方明珠塔!” 清月走上前扶起女儿,为她整理一下衣服,嗔怪道:“英英,怎么可以对小哥哥这样没有礼貌?” 英英扑向妈妈的怀抱,撒娇道:“妈妈,他推到了我的东方明珠塔,人家可是搭了好久的。”说着,嘟着嘴巴,眼睛里犹有泪水在打转。 那熊熊当真憨厚可爱,迈着肥肥壮壮的腿,举着一只玻璃球,一脸认真地对英英说:“妹妹,东方明珠塔上面串着是一只球,不是钟,我只是帮你修改一下。” “废话,你那个玻璃球抓在手上都滑手,怎么放到我的塔顶?”英英反驳道:“你叫熊熊,难道真的是一只熊嘛?哎呀,笨死了,笨死了!” 妈妈们都笑了起来,红云抱住儿子,狠狠地在他胖嘟嘟的面孔上亲了一下:“我的傻儿子哎!” 英英从妈妈的怀里探出头来,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脸不高兴地说:“肥仔!肥仔!小胖墩!” 熊熊也不生气,慢吞吞地回答道:“我长大后就会瘦了,事实上,我已经瘦了很多了。” 大家都惊奇地看着他――基本上,熊熊小朋友就是一只球,可以为米其林轮胎做代言人。 熊熊举起那圆滚滚肉墩墩的胳膊:“瞧,这里可以看到骨头了。”另一只肥肥的胳膊努力地弯过来,一脸骄傲地指出瘦的地方。 大家顺着他那小胖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原来是――胳膊肘。 “哈哈哈――”两位妈妈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两个小人看见妈妈们这么开心,也都咯咯地笑起来。 命运大神啊!在你向我们洒下痛苦的酸雨之后,幸亏有这帮天使,不然,这么些苦涩的日子怎么熬得过来? ------------ 第十九章 艳女寻仇 周一上午刚要出门上班,电话便响起,冯洪健笑嘻嘻道:“宋清月,你的辞职报告被打回,请你务必来公司上班,参加周一例会。” 她挂断电话,喃喃地骂一声。 这部手机是新买的,旧的那部在他那里不翼而飞。唉!不知道给他看到多少个人秘密,她烦恼地想:最多的都是育儿知识。 开完例会已经是上午十点半,清月走出会议室,只听得一个高而尖的女声喊道:“宋清月在哪里?快叫她来见我!”一连叫了几遍,那语气中蕴藏着深深的怨恨,让清月不由得转头去看。 咦,那美而骄的面孔有点眼熟,身段高佻,为了更好的展示自己得天独厚的资本,那艳女郎特地穿了一件黑色镂空的针织短衫,雪白的皮肤若隐若现,细细的腰肢盈盈一握,深紫色的小热裤下,两条雪白的腿又直又长。 如果不是那一头乱蓬蓬的金黄长发与过分浓艳的化妆,足足可打九十分。 就算是这样,大家也看直了眼睛,有几个年轻的男职员蠢蠢欲动。 那艳女郎见无人答应她,浓眉倒竖起来,一脚将靠在墙角的一盆虎尾兰踢翻,大声地骂起来:“叫宋清月那个女人来见我!” 这样没气质,咦,不正是那一天机场的暴走女郎吗? 来了,都是该死的冯洪健为求脱身,污蔑她宋清月是花花公子的未婚妻,人家前来寻仇了! 清月正想上前阻止,一只手将她拖住,她回头一看,是总经理助理潘育龄。 小潘向她使了个眼色,将清月推进一旁的办公室,沉稳地走上前,笑着问道:“这位小姐,请问你找宋经理什么事?” “你才是小姐!你们全家都是小姐!”那艳女拨开面颊前散乱的碎发,气呼呼地看着小潘,突然尖刻地笑了起来:“你就是宋清月?” 艳女抱起胳膊,上下打量着相貌平凡的小潘,歪着嘴巴轻蔑道:“宋清月号称‘爱家’第一气质美女,啧啧,不是你这又黑又粗的圆桶!”说着,用手捂住嘴巴,笑了起来。 小潘在公司人缘极好,大家听见这话,都心中不满,原本围绕在艳女身边的那几个年轻小伙子一下子散得干干净净。 好个潘育龄,只见她面不改色,不卑不亢地说:“我是总经理助理。请小姐移步说话。”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周围的人用不屑和厌恶的目光投向那女郎,可她却浑然不觉,或者毫不在乎。 唉!这么漂亮的女郎,却打着赤脚,将一双平底单鞋踩成了拖鞋的式样,裸露的脚后跟上还有污垢。 清月转身吩咐助理小黄打电话给总经理蒋玉屏,话音未落,便听见会议室里传来“哗啦啦”似山崩般惊天动地的声音。 众人大惊,立马手忙脚乱地跑向会议室,只见那艳女一只脚踩在倒掉的椅子上,一只手指着潘育龄,瞪着眼睛,狠狠地说:“叫宋清月来,去叫那个贱人来!” 只见潘育龄迅速地倒退出来,把门反锁起来。 大家都惊讶地看着潘育龄,两年多来,这个女孩沉默寡言,办事勤勤恳恳,克勤克俭,从不张扬一丝半分,却有这样大的忍劲,这样大胆的决断。 只见她冷静地将钥匙放进口袋,对张口结舌的同事说:“她因为个人琐事,跑到公司里来大吵大闹,伺机报复。好了,等老板回来说话。” 女郎见自己被锁,一张俏脸气得血红,她披头散发,在屋内砸东西泄愤,一边砸着一边喊:“放本小姐出去,等老娘出来要你们好看!” 潘育龄在门外扬声喊道:“老娘小姐,你砸坏的东西,照价赔偿。”一只手却一直捂在额头上。 有同事看不过了:“这是谁家养的母狗,来这里撒野?主人呢?” 小潘看他一眼,慢慢道:“冯公子的绯闻女友之一。” 大家沉默了。 “之一”!这话听在宋清月耳朵里,内心一震:冯洪健,他不是表露过喜欢自己吗?可是那一时的兴趣是承诺吗?即使是承诺,对花花公子而言,承诺又算什么呢? 宋清月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这手帕还是老王留下的,她想起那老实人,满心的酸涩,叹口气,走上前捂住潘育龄的额头,一面转头吩咐:“快打电话给蒋经理冯经理。” 小黄答应一声,随后迟疑道:“万一那疯女人出来后,怪罪我们将她关起来怎么办?” “是我关她,与大家无关。“潘声色平静,声音平稳,毫无惧色,,一滴血顺着她黑黑的小方脸滴落在雪白的衬衫的前襟上。 沉默的同事们终于沸腾了: “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疯女人,她是老板的女人是上等人,我们打工的是下等人,该应受她侮辱?” “面若桃李,心如蛇蝎。” “活生生的一个二百五,神经病,不清头。” ??????有人将玻璃杯砸到地上,溅起一地玻璃渣;有人将一桌的文件洒到地上;还有人将原本摆放整齐的桌椅放倒。那被踢倒的虎尾兰更是无人扶起,可怜兮兮趴在地上像是摔倒的无助孤儿。 宋清月一时吓住,回过神来,立刻握起双拳大喊道:“冷静,大家冷静!” 众人停手,一齐看向清月,有人气愤叫道:“宋经理,这账本都算在那个泼妇头上,是她无理取闹在先!” 不知道是谁打电话报了警,警察到达公司要带走艳女,那女郎一见警察立刻火焰更盛,脸色由红转青,大声地叫起来:“去让冯洪健来见我,还真反了天了,你们一群员工竟然敢报警抓老板娘!” 众人一时静下来,都看着宋清月。 清月不负众望,从人群中走出,一手指着潘育龄渗血的额头,一手指着那艳女对警察说:“我们都不认识她,她闯进公司又冲又砸,还打伤了员工!” 那艳女一见清月,眼中凶光猛然一闪,五官都暴怒起来,大喝一声:“你这个狐狸精!”冲上前便要打清月耳光。 ------------ 第二十章 两女争一男? 宋清月吃惊地向后退一步:不,不是她不敢反抗,而是这一反抗,真正落了他人口实:两个女人为争夺冯洪健大打出手,岂不是便宜那只色猪,然后再让自己的尊严扫地? 一个孔武有力的警察立刻拦住艳女:“小姐,请你配合一下,去派出所一趟。” 那女子美丽的面孔因气愤而扭曲变形,眼睛似乎要滴出血来,拼命要挣脱警察的胳膊,无奈力气有限,只余一双长腿在徒劳地蹬着。 会议室内一片狼藉,那女子的豹纹高跟皮鞋残留一只躺在地上,房间内挥之不去的是浓浓的香水味。 真是一点尊严都没有,一个女子要到什么地步,才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清月有点迷惑,本应处理残局的她,站在窗前,对着一天一地滚烫的阳光,只觉得头晕目眩。 潘育龄走上前,提醒地叫一声:“宋经理。” 她低头看一看手表,已是十二点,立刻道:“吃饭时间到了,大家去吃饭吧!不要因为这件事而失了胃口。” 同事们鱼贯而出,一边小声地议论着,小黄站在一边小声道:“蒋总冯总的电话都打不通。” 清月点点头,温和地说:“你去吃饭吧。” 她转过头对潘育龄说:“育龄,今天这事情真谢谢你,可是你这样做实在危险,不是把自己往风口浪尖上推吗?”一边说,一边怜惜地为她擦干额上的血迹。 潘育龄笑一笑,平凡的面容有说不出的平静宁和之气:“清月,你看不出她是冲着你来的吗?你会和她争吵吗?这样的无赖,你能争得过吗?刚才你也看到了,骂人撒泼砸东西,赖地打滚,她哪样做不出来?” “即使我争不过,你也不必往枪口上送啊。”清月担心地看着她被抓伤的额头,更担心冯洪健对这件事情的后续处理。 “我怕什么?小小一名职员,单身一人,无牵无挂,大不了辞职走路。”那语气何其伤感。 清月握住她的手,眼睛有点湿润:“放心,还有我。” 潘育龄笑了笑,握住她的手:“谢谢你的关心,我自有出路。清月,工作上的纠纷都好说,最怕的是她一口咬定你和冯公子有什瓜葛,那你真的百口莫辩了。”她忧心忡忡地看着清月叹口气,转过身:“我还要去吃午饭,我先走了。” 清月的眼光投向窗外,偌大的公司在午间安静无比。白亮亮的阳光像是燃烧的火,从天上倾泻而下,将人的眼睛烫伤。 和冯洪健的瓜葛,她闭眼,这段日子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没有也有了,她怎么剪得断理得清? 还没有下班,冯洪健就冲进她的办公室,英俊的脸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暴起,压低自己的声音吼道:“清月,真的是你报警将lily抓进了派出所!?” 宋清月抬眼见他焦虑的表情,内心酸胀:难道那个女人真的是他的女友?那么自己算是什么?只是寂寞时被调戏的对象? 她低下头整理手中文件,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反问道:“是谁让她来公司大吵大闹的?” 冯公子焦急在办公室转圈,一迭声地说:“你不知道,这个女人我们根本惹不起!” “惹不起你也惹了,而且还连累我一起惹了!”她霍地站起来,指着冯洪健控诉道:“你的女人受了委屈来拿我出气,你受了委屈也拿我出气,我受了委屈拿谁出气去?公司请我究竟是请我来做事的呢?还是来做出气筒的呢?或者二者兼做的呢?” 冯洪健听话中语气不好,抬头看清月,只见那端庄的鹅蛋脸上此刻浓云密布,黑沉沉的大眼睛里充满失望与愤怒。 他内心百味交集,走过来牵住她的手:“你听我解释,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 清月猛地抽出自己的手,愤怒地说:“冯公子,你和她什么关系和我无关!古人有句话说的好,叫娶妻当娶贤,她口口声声以老板娘自居,不知道能不能担得起那个称呼?” 冯洪健正要张口分辩什么?清月已经拿起公文包:“下班时间到了,我要回去陪孩子。”说罢,扔下孤零零的冯公子径直走出办公室了。 同事们站在门外等待她,一见她来,立刻鼓起掌来,清月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大家瞄一眼紧跟其后脸色阴沉的冯公子,悄无声息地散了。 做一份工,卖时间,陪笑脸 ,没必要还出卖尊,清月把车停好,走出小区地下车库,长长呼一口浊气。 傍晚时分,夏日的骄阳仍不愿放过对大地的炙烤,晚风四起,吹来地面昏热的空气,她解开衬衫的前两粒纽扣,散开头发,一头漆黑的长卷发在晚霞的辉映下飘荡。 “这天真热,是不是?”那声音磁性十足,像是在她耳边呢喃。 她转过头,看见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在他身后,潇洒地挽住一只网球拍――不,不只是英俊,那男子古铜色的肌肤,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白色的t恤紧紧地贴在肌肉分明的胸膛上。 是隔壁的阳台的俊男!想不到贴身看,更加的魅惑,宋清月一时脸红,白皙的脸庞在夕阳的照射下泛出粉红色的光芒。 “我是你的新邻居,请多多关照,郭允权。”郭允权伸出右手,那黝黑有力的大手像似散发无限热力,清月的手似被灼伤,只轻轻碰一下便收回。 郭允权笑了,白灿灿的牙齿在黝黑的皮肤对照下十分的醒目,褐色的眼睛里射出霓虹一样的光芒。 自己这是怎么了?已经快三十岁,结过一次婚,又有个四岁的女儿,竟在这样一个年轻男人面前姿态全失,像是第一次和男生约会那般忸怩不安。 “宋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那小郭俯下身来,微微的汗气夹着一股异香,浓烈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吞没下去,她无力地用理智来平衡自己这只**中的小船,徒劳地挣扎。 “哥哥,原来你在这里,让人家好找嘛!”一个少女娇俏的声音响起,小郭闻声抬起身体,清月似大赦一般,转过脸,大口地喘气。 那少女一身血红的紧身衣裙,头发剪得极短,贴在小巧的额上,浓妆,巴掌大的脸庞像是宝石一般灿灿发光,年轻的身体像是一条灵蛇,柔软地缠上了郭允权的胳膊。 ------------ 第二十一章 魅惑之夜 “这位姐姐是谁呀,哥哥你介绍一下嘛,人家好好奇的嘛~”那少女眨着涂满黑色眼影的眼睛,扑闪着看着清月,笑意盈盈:“好有气质的姐姐哦~” 郭允权笑着说:“我们的邻居,宋太太的女儿呀。” 那少女立刻缠上清月,奇怪,她的身体竟没有一丝夏日的温度,冰冷得让清月瑟缩一下,那少女的红唇微微地嘟起,亲昵地撒娇道:“姐姐,我叫罗咏春,最喜欢和漂亮姐姐一起玩了,有空一起去逛街哦。”说罢,撒开清月,又缠上小郭,两人一起嬉笑着走了。 夕阳在天边被隐没得只剩下一条线,一阵强风贴着江面吹过来,带来热腾腾的暖气。清月回过神来,看向那青春年少的一对人,灰色的阴影缠绕在一起,像是两条交欢的蛇。 宋清月打了个寒颤,日本阴阳道中将黄昏时刻称为逢魔时,是人与鬼怪同时出现的时刻,她抚摸一下自己燃烧的面颊,犹感觉被那少女触碰过的半边身体微微发凉。 她魂不守舍地上楼,面对家人的问候只挤出一个笑脸,便瘫倒在沙发上,她捂住脸:自己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夏夜明净如水晶,一切喧嚣都渐渐平静,酷暑的利爪暂时放过了这个秀美的小城,空气中出现了丝丝的凉气。 清月将一支香槟斜斜地插进冰桶,取出一支水晶高管杯,坐在露台享受天然凉气。 风很大,她只穿了一件白色丝绸睡裙,样式较为保守,可是那丝质柔滑似人的皮肤,贴在她的身上,酒冰凉爽口,她却感到莫名的躁动。 “这么好的兴致,分我一杯酒。”那磁性声音魅惑似催眠,她偏过脸看他,那张黝黑的脸容,在银色的月光下更加惊心动魄,他只穿了条沙滩裤,精壮的胸膛映着淡淡的月光,闪闪发亮。 清月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她无法拒绝这样的要求,便伸出右手,水晶杯里琥珀色的液体散发出迷人的果香,郭允权在隔壁伸出强壮的胳膊,接过香槟。 他的手在她的手心停留了片刻,又湿又热,令她感到莫名的悸动。 “很美的月光,是不是?你是叫清月是不是?”那磁性的声音继续催眠着她:“多么清冷,不如叫明月彩霞。”他伸直胳膊,清月看见他腋下浓密的腋毛,不知怎的,她竟不觉得猥琐,只觉他充满男性的原始魅力。 他仰头喝香槟,柔滑的酒顺着喉结落肚,然后偏过头看着清月:“我最喜欢香槟被打开的那悠长的‘咝’声,相传那是法王路易十六妻子玛丽王后的幽幽叹息。” “断头艳后。”她像是被他催眠,喃喃自语般地说。 他眯起眼睛笑,眼中火花闪烁:“你不觉得她活得尽兴吗?吃过喝过,尽情的享受过,醇酒情人,宴会享乐,这才是一个美丽女子应该享受的一生。” 他说着,伸出手触碰她。虽然只有指尖可以触及她的臂膀,但那指尖似乎藏着微电流,令她感觉到臂膀一阵阵酥麻难耐,直传心间。 “妈妈――”英英忽然在梦中喊叫起来,清月一个冷战,从那沉醉的状态中惊醒,大梦初醒一般,她向后退了两步,秀丽的脸上犹带着残梦,那隔壁阳台的男子站在月华之下,高大健硕,眉目间是说不出的魅惑。 脸颊像是火烧一般赤红,她转身回房间,匆忙之中打翻了冰桶,那即将融化的冰块带着冰水,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她跌坐在床前,多亏女儿那一声呼唤,才让她拾起了一个做母亲的尊严。 她将冰桶里尚未融化的冰块放在手心,接着把整张脸埋进双手中,那冰冷的触觉让她迅速冷静下来,可是黑暗中,那双充满诱惑力的眼睛,仍是如影随形。 月光透过白纱泻在她美丽的脸上,寂寞而清冷。 ******************************************************* 夜已深,酒店公寓的阳台上,一个高大的男子握着一瓶冰啤酒,趴在栏杆上,俯视着这灯火阑珊的夜景。 他掏出一个手机,有点旧,黑色的机身,屏幕上是一个秀丽的女子抱着女儿,笑靥如花。 他用大拇指轻轻地抚摸着那女子的笑脸,叹一口气:“清月,所有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要我怎么开口向你解释,这错综复杂的一切?” 背后传来轻轻的掌声,他吃惊地回头:是姐姐蒋玉屏。 蒋玉屏一件钉满黑色亮珠的吊带晚礼服,设计大胆,露出雪白的背脊和前胸。她一边鼓掌,一边笑道:“不错哟,会说成语了呀。”说着,走过来取过弟弟手中的冰啤酒,喝一大口。 冯洪健看着姐姐,已经入夜,她仍是打扮得滴水不漏,化妆纹丝不乱,他叹口气:“姐姐,你已经四十二岁了。” 蒋玉屏挑起一边眉毛一边大口喝酒:“怎么,你这从美国留学回来的人,反过来教导我要贤良淑德,也不想想你当初在国外怎么和洋妞泡成一片?” 冯洪健的脸色沉寂了一下:“她不是洋妞,她是混血儿,有四分之三华人血统。” 蒋玉屏笑了:“不要再提过去,好好的没事给自己添堵干嘛?”她瞄一眼他手中的手机:“怎么?又是宋清月?” 冯洪健把手机塞进口袋,接过姐姐手中的酒,长长叹气:“我是落花有意,人家是流水无情。” 蒋玉屏再度鼓掌:“又是成语,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宋清月是公司出了名的冷美人,你怎么打动她的心?而且,她是个单亲妈妈,据说离婚几年,她半个约会都没有。” “你对下属的工作倒是关心。”冯洪健惊奇道。 “当然,我是奸恶老板,最喜欢这样的员工,不为感情琐事束缚,工作起来卖力投入,一个人抵得过三个。” “是啊!还只发一份薪水。”冯洪健对姐姐翻起白眼。 “最得力的爱将,也被你骚扰,导致她最近工作状态大幅下滑。”她叹气。 冯洪健瞪大眼睛,这几天姐姐根本不在公司,怎么对这些情况了若指掌? 蒋玉屏偏一偏头,短发遮住她的半边容颜:“洪健,你怎么办?你被lily搭上,你怎么摆得脱?” “姐姐,你一定要帮我!”冯洪健一听那名字,大惊失色,抓住姐姐的胳膊,直接求饶:“不如你打电话给老头子,让他召lily回国?” ------------ 第二十二章 两度惊魂 蒋玉屏松开弟弟的手:“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见到老头子如临大敌,看他一眼都觉得呼吸困难。让我打电话给他?不如你去,你同他倒是能够谈笑甚欢。”她面容冷寂。 夜风阵阵,他抬头,只见一弯银月清新可人,温柔地散发柔光。 二十七楼的阳台,离月亮那么近。可是冯洪健觉得离清月的距离,有十万八千里。 一向潇洒的他,垂头搭在自己的胳膊上,沉默不语。 蒋女士看见弟弟这样落寞的样子,想要开口安慰,电话响了,她看一眼屏幕,微笑立即在脸上绽放。 那是热恋中的少女才会有的神态,她接通电话,语气甜蜜轻柔得让冯洪健毛骨悚然:“是~在我弟弟这里~嗯~我马上就来~你等我~亲爱的~” 冯洪健站直身体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姐姐:“姐姐,你已经四十二岁了!” “四十二岁就应该拿福尔马林溶液泡制起来,然后放进办公室做标本吗?”蒋女士对镜整理妆容,不屑地说。 “可是?你的一双儿女――”冯洪健低声说。 蒋女士霍然起身,沉下脸怒视弟弟:“洪健,他们现在正在他们父亲那里度假,你总不认为我会当着自己一双儿女的面谈情说爱吧?” 冯洪健垂下手,他知道自己戳到姐姐的痛楚,又低下头。 蒋女士继续说:“洪健,你有你的逆鳞,我也有我的。我们各不触碰为妙。”说罢,理一理晚礼服,婀娜地走向门口。 唉!到底不是同父同母的姐弟,总有点隔阂。他叹气,继而惊觉:自己怎么学会宋清月的习惯? 那声声轻柔悠长的叹气,含着无限的幽怨,如丝如缕,每一次都听得他的心都微微泛酸。 想到清月,他笑了起来:那样一个矛盾的女人:脆弱又坚强,骄傲又自卑,谨慎又狂放,她的内心如同一只万花筒,五彩缤纷。 蒋玉屏走到门口回头,见弟弟一脸陶醉的笑容,感觉奇怪:“晚上睡觉请一定锁好门,不然再次发生上次的夜半惊魂的事情,你就是搬到三十七楼,也没有办法。” 冯洪健的笑容立即垮下来,他低声说:“千万不可以向外透露我仍然住这家公寓。”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蒋女士点头,她打量着弟弟,这小子果真俊朗,从小就惹得桃花不断。 她突然歪着头笑起来:“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下周起lily来‘爱家’上班。” “什么!”冯洪健惊叫,甚至夸张地跳起来。 “老头子的意思。不知道被吹了多少枕头风。”蒋女士耸耸肩。 “我辞职!”冯洪健立刻说,说着便急忙开始收拾行李。 “咦,你本来就是副总经理,直接对董事负责,董事不同意,你怎么辞职。”蒋女士笑吟吟地说:“从下周起,宋清月的位子由lily来坐。” !!冯洪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吃惊地看住姐姐:清月!这最关键的时候,他怎么忘记了清月?他这一走,留下那看似强悍实则柔弱的清月任人宰割? 他将提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倒空,坐在床头颓丧地说:“姐姐!你想想办法!” “我怎么想办法?”蒋女士靠在门框,双手绕起,戏谑地说:“从零八年金融危机开始,我就陷入负债,这家公司还是在老头子注资下才成立。我就当还老头子一个人情。” 冯洪健张口想说什么?蒋女士的电话又响了,她笑得如春花初绽:“我立刻下楼~亲爱的~不要着急~” 说着,打开门,一阵烟消失了。 真不容易,穿着八厘米高跟鞋,可以健步如飞,原来蒋女士也有资格做艳女郎,即使有点超龄。 冯洪健小心锁好门,瘫在床上:夜半惊魂,这才是夜半惊魂! 他用枕头捂住头,痛苦地**:腥风血雨!他的清月,不知要面对怎样的腥风血雨! 他忽然猛地起身:早知道就批准清月的辞职报告了! 第二天早晨,一夜浅眠地宋清月在大楼电梯口遇见冯洪健,她一愣:今天倒好,他没有迟到,还来这么早? 她退后一步,打算坐下一班电梯。 冯洪健叹一口气: 他特意在公司门口等她,而她却根本无视他存在,目不斜视地走进公司。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公司,又同样是浅蓝色的商务打扮,又都不约而同地挂着大大的黑眼圈,同事不禁又交换眼色,窃窃私语起来。 宋清月没有看见,她一头钻进办公室恶补昨天留下的功课。唉!还是单身年轻好,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可以趴在桌前用功整夜,没有任何牵挂,不像现在,一到七点不回家,奴隶主英英的夺命连环call便一个接着一个。 助理小黄的电话打进来:“宋经理,马上召开高层会议。” 周五一大早,没有任何通知,好好的开什么高层会议?她惊讶,但立刻回答:“我马上到。” 收拾东西,走进会议室,刚一打开门,她便吃了一惊。 ‘爱家’的会议室向来是以简洁清爽著称,雪白的墙壁,原木色的地板,绿色的盆栽,象牙色的圆桌,同色书橱中是一摞摞的藏书,可是现在―― 粉红色的墙壁,粉红色的会议桌,深红色地板,每个窗口都摆着一只金黄色欧式雕花柜,花瓶里里面插着嫣红的洒满金粉的塑胶牡丹花――用的还是仿宋的青瓷。 白纱的窗帘被风吹起,搭在牡丹花上,更加显得不伦不类。 她震惊地退后一步,却退进了一具温暖的胸膛内。 冯洪健扶住住她的肩膀,她红着脸挣脱,一旁的潘育龄低头装作没有看见。 她按捺住内心的厌恶,坐在粉红色的会议桌前――太过分了,竟然用梳化椅来充当会议室的椅子,那粉红的丝绒缎面上还嵌着一颗颗晶莹的玻璃珠子,亮晶晶的直晃人眼。 她抬头一看,头顶竟然是一只坠饰累累的粉红色水晶吊灯! 明明只是吩咐整理一下被那艳女郎破坏的会议室,怎么被糟蹋成这样?她再也忍不住了:“谁的主张?把会议室弄成这个样子?怎么适合办公场所?” 财务经理打着哈欠说:“宋总,这几天装潢公司没日没夜加班做的,瞧,新墙纸还没有干透呢。今天一大早来找我报的销,说是蒋总特批的。”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连夜装潢?还要这么急着在刚刚装潢一新的会议室开会啊?不怕咱们甲醛中毒啊?”销售经理一边说,一边打开窗户,他看见那口味奇特的插花,撇嘴道:“乖乖!这么重的口味!” 其他几个经理纷纷捂住嘴巴笑。 潘育龄咳嗽一声,众人将目光投向会议室大门,往日此时,蒋玉屏会满面春风准点推门而入。 这一次,宋清月格外渴望。 ------------ 第二十三章 不祥的预感 可是屏气凝神之后,大门仍然紧闭。 潘育龄打开投影仪,平静地说:“蒋总今天不来了,召集各位经理来,是要给大家看一个新人的制作的宣传片。” 宋清月遂收回渴望的目光,转头看投影。 白纱窗帘根本遮不住室外的阳光,无奈中众人围坐一圈看电脑:只见影片色彩绚丽,还夹杂着特效动漫,眼花缭乱了三分钟之后,低沉的男音响起: 长江明珠,百年商埠――江城。 这座昔日的商业重镇鱼米之乡,孕育过潘玉良,王莹,袁枚等俊秀女子,古老又年轻的拥有半城山半城水的秀丽小城,在改革开放的温柔抚慰下,慵懒地醒来?????? 宋清月啪地按停了电脑,皱眉道:“这是什么?市政府的宣传片吗?”不像啊!如此绚丽,倒是像娱乐产品。 潘育龄面无表情地说:“这是介绍我公司的宣传短片。” 销售经理嗤之以鼻:“说这么一大通,‘爱家’呢?我们销售要是这样说半天不到重点,还卖什么东西?”他伸手合上笔记本:“好好地让我们看这种垃圾干吗?” “这位新人下周会来‘爱家’上班,这是她的成绩单。”潘育龄尽量平静地说,她额角的创口贴随着青筋的暴起动了一动。 众人惊讶了:这样一个毫无水准的新人! 人事经理第一个发难:“没有经过公开招聘,他坐哪个位置,我怎么命人造工资表?” “就是!不会又是关系户吧?”销售经理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翻向冯洪健:他年年销售满额完成,对副总的位置垂涎久矣,偏偏凭空杀出个冯洪健。 冯洪健背着光而坐,一双深邃的眼睛忧伤地凝视着宋清月,清月坐他对面,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好装作不知:“人事调动要大会讨论再做决定。”说到此处,她随即住口,上次宣布冯洪健坐副总时候,也是直接空降,没有任何与会讨论的迹象。 家族公司,弊端丛生。她叹一口气。 想不到,对面的冯洪健也深深叹气。 她抬头,看见冯洪健的眼光由忧伤变为怜惜,等等――怜惜?他可怜她? 只见潘育龄站起身来,一字一句的说:“下周来上班的新人:郦晟小姐。美国可奈儿大学管理系肄业。”说着,她打出幻灯片。 强烈的自然光之下,大家仍看见投射屏中女子的浓烈化妆,众人集聚在电脑前倒吸一口冷气:这不是前几天大闹公司的艳女郎吗? 宋清月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心中一惊,双手握拳:大事不妙。她的左眼皮疯狂地跳动起来。 销售经理眯眼笑道:“这小女子漂亮倒是漂亮,瞧着一双灵光大眼,和我一起去做公关吧!保准一年就红。” 人事经理皱起眉毛:“美国可奈儿大学是什么大学?管理系肄业,说明还没有学士证书。我们这里,谁没有一张文凭?像宋清月,南大的硕士。就连冯经理,也是宾大文学士。” 潘育龄咳嗽一声说:“郦晟小姐是董事直接任命的。” 众人立刻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沉默之中,宋清月感觉自己的眼皮跳动地更厉害了。 潘育龄见大家沉默,沙哑着嗓子说:“有关这次人事变动,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向蒋总反馈,这是我最后一次代替蒋总给大家传达意思。” 了悟的众人低头,皆沉默无语。 销售经理因日前出差,不知道个中缘由,但从大家的脸色也可以猜出:黑实沉稳的潘育龄得罪了新贵,即将被正法。 多残忍,由当事人宣布自己即将下台。宋清月从梳化椅上站起,转身要走出会议室。 唇亡齿寒,她太懂得这个道理。 潘育龄拉住她,对她摇头,缓缓地说:“清月,没有用的。” 众人在沉默中一个个走出会议室。 宋清月相信:其中有人已经开始计划怎么讨好新贵,或者另谋高就。 悲愤中,她忽然想起上个月猎头公司伸来的橄榄枝,她对潘育龄说:“我还有事。” “我知道什么事。”潘育龄抬起黑黑的小圆脸平静地看着她:“没用的。你以为郦晟辞退了我吗?”她摇头苦笑一下:“她派我去乡镇做产品推广员。” 清月震撼了:连辞职的机会都不给人?难道要人负荆请罪外加切腹自尽?喂,你不就是给人家开一份薪水? 潘育龄微笑着说:“有什么可怕的?我当年不就是一个小小的销售员,由你和蒋总一路提拔才做了总经理助理。” “可是你确实努力勤奋,外加谨慎谦虚。”情急之中,清月紧紧握住她手:“我们一起去找蒋总,实在不行,我带你一起走。”她愤怒又焦灼,在公司打拼数年,竟眼睁睁看得力伙伴受人排挤,自己却无能为力。 小潘摇头,拍拍清月的手,安抚她激动的情绪,诚恳地说:“清月,不要走。‘爱家’需要你。蒋总已经大权旁落,你这一走,她真的是四面楚歌。” 清月想起数年前的那个冬天:阴云密布,她在人群拥挤的人才招聘会上,张望徘徊。 那时她刚刚结束哺乳期,硕士毕业,没有一点工作经验。刚刚离婚之后的她,穿着一身灰衣,面目浮肿,表情僵硬,双眼黯淡无光。天气阴冷,她却一头一脸的汗,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抑或是麻木的。 没有一家公司敢要她这样一个落寞灰败又绝望的女人。 是蒋玉屏女士将她从那个寒冬解救出来,给她一片天地绽放光彩,并对她深信不疑,而且从不过问她的私事。 宋清月重新坐下来:是,她不能走。蒋玉屏对她有知遇之恩。她在“爱家”卖力快三年,她对“爱家”充满感情。 她双手紧紧握住西服下摆,坚定地想:如果“爱家”是命悬一线的赵氏孤儿的话,那么就让她做忍辱负重的程婴吧。 想到这里,她抬头平静地问:“那个女人给我的职位是什么?” 小潘摇头:“我不知道,我所知道就是这次会议内容。这次会议之后,我就不再是行政管理人员。”她低头看昔日伙伴,眼中含泪:“绿水青山,后会有期。”说罢,收拾好物品,离开了会议室。 小潘也走了――清月打了个寒颤,从此整座公司就是她一人去孤军奋战新贵了吗?想到那一日,郦晟眼**出的仇恨目光,她心中一冷,打了个寒战。 ------------ 第二十四章 我的女人 冯洪健走到她面前蹲下,握住她的手:“清月,你放心,我会好好护着你。” 清月抽回自己的手:谁要卷入他那理不乱的恋爱的漩涡中?偏偏就是他将她拉入这个泥潭,她心中有气,口气十分冷冽:“感谢你让我做那无中生有的未婚妻,承受郦晟小姐的百万火力。对不起,我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你!请你远离我!”一口气说罢,站起身就要离开。 冯洪健空着被她甩开的手,内心五味陈杂,他望着她那坚定背影,痛心道:“郦晟要坐你的位子,你要当心??????” 清月浑身一颤,她转回身,看着他:“那么我的职位是什么?为什么不在刚刚的会议上宣布?” 冯洪健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怜悯地看着她,她忽然领悟――这就是她的厉害之处:让你宋清月在焦躁中等待,看小潘走后的背影,兔死狐悲,战战兢兢。她知道你对“爱家”有莫大的责任感,不会一走了之。所以―― 清月完全明白了:这位外表艳丽张扬的女子,要么城府极深,要么就有奸恶军师替她出谋划策。 只是她宋清月怎么有这个荣幸,劳动她的大驾?真可惜了,这个英文名叫百合的女子,竟然半点都没有百合的气质风度。 她看一眼冯洪健无奈又愤怒的表情,突然同情起他来:他会不会饱受那lily的荼毒?所以才这般浓眉紧锁,连双手都紧握成拳? 但是她没有出言安慰,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江。 她转身回办公室收拾物品。 宋清月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未雨绸缪的举动,会为自己带来更大的打击。 周一,新任副总郦晟小姐,在全体管理层的陪伴下,一身靓丽艳妆,趾高气昂地驾临宋清月的办公室,看到的却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屋子。 郦晟化妆精致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她所设想的是:自己高傲地当场宣布宋清月的退职,看见那位以冷静著称的宋清月当场崩溃,然后再由美艳的自己上前狠狠地碾碎她残余的自尊――多么完美的计划! 可是现在,宋清月穿着一身素白的女装西服,面容沉静地站在收拾一空的办公桌旁,等待调令,那悠然平静的神态令随行的人都暗暗称奇――这小女子临危不惧,不简单。 郦晟立刻发作起来,挑眉怒道:“是谁?是谁提前泄露了董事的决定?” “是我。”冯洪健从外面走进来,站在清月身后。 他一身清爽商务装扮:白衬衫、黑西裤黑皮鞋,金色头发已经全部剃光,圆圆的脑袋上全是黑色的发茬,多亏得他五官出色,顶着一个光头,只觉清爽。 郦晟一见她,立刻娇滴滴软了半边身体起来:“哎呀,洪健啊!你怎么剃了个光头哦?光秃秃的多难看呢?一头金色长发多漂亮多潇洒呀!” 那声音又酥又麻,清月低头看自己脚尖。 冯洪健摸摸自己的头,笑道:“这样清爽。在公司做事,染发给人轻浮的感觉。”说着,看一眼清月。 清月的心微微震撼,她曾经无意之中说过这样一句话,想不到被他牢牢记住。 她抬头,看见他温柔的目光正看过来。 不知怎么,她感觉内心一阵温暖。刚刚那种独自面对千军万马的孤独无力感消失一空,莫名的,她相信:他会一直站在她身边。 她奇怪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相信这个花花公子? 还没有让她继续想下去,郦晟再度发作,她指着自己一头金发说:“你的意思是说我轻浮喽?” “我不是这个意思。晟姨,你现在可以颁布你的懿旨了:我们各自是什么职位?”冯洪健扬起薄唇,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什么!你喊我姨?冯洪健!你搞清楚,我只大你??????大你几岁而已!”郦晟瞪大眼睛,指向宋清月:“你都能同这个单亲妈妈都搞在一起,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论才貌论出身,我哪点比这个女人差!” “搞在一起!”宋清月怒视这狗血喷人的女人――来了,又把自己卷入他们这个烂泥坑里来了!她不是不生气,但是她不想同这样一个女人争吵,太掉自己的身份! 宋清月心中刚刚升起的那点暖意,瞬间消散得干干净净,她迅速朝门口退去,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所有陪同视察的经理们都退了出去,郦晟却回头喝住清月:“宋清月,你给我站住!” 傲慢又无礼!清月想摔门而去:众生平等,你又不比我高贵,凭什么对我颐指气使? 想到那一天对潘育龄的承诺,她忍耐地站住。 “你!”郦晟指着她,怒气冲冲地说:“给我去文昌县做推销员,还有,你一个月内给我重新装潢好市区内的卖场。做不好,提着人头来见我。” 等等,大姐你《武则天》看多了吧?动不动就以为自己是操持人家生死大权的女皇? 清月站得如雪中青松一样笔直:“对不起,分身乏术。两个工作我只能接受一个,不然你另请高明!” “你敢顶嘴!你知不不知道:蒋玉屏已经给我踩下,现在‘爱家’都听我说话?”郦晟走近,叉手怒视她。 郦晟身材高佻,又穿着七八厘米的高跟鞋,穿着平底鞋的清月显得矮她一截,可是气势上,冷美人的名声怎会浪得虚名? 清月仰着脸对视着艳女郎,仔细打量着她:已经不算十分年轻,眼角已经出现几根细细的皱纹,浓妆之下,浮躁的表情更是给她添上几分俗气。 青春终将逝去,唯一能修炼的只有内心,所以有的女人越老越美丽,有的女人则是在皮相松弛之后,只剩下一堆苍白的内心。那么郦晟呢?她的内心可是暗灰色?被欲望之火焚烧后的颜色,什么都想要,最终便一无所有,宋清月怜悯地看着她,冷笑不语。 郦晟见面前这女子傲如青松,眼中还带着讽刺之情,无名火腾腾升起,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有什么资格嘲笑美丽又高贵的她?她怒从中来,举手便要打向宋清月。 半空中,高高举起的手臂被冯洪健抓住,他脸色阴沉地挡在清月身前,认真地说:“晟姨,请不要碰我的女人。” 他的女人?等等?自己什么时候又成了他的女人?清月在他身后瞪大眼睛。 林海:为什么又加个“又”呢?不禁让人浮想联翩啊! 旁白:你这样虐女主,不知会不会心中有愧啊? 林海:没有一番寒彻骨,哪有梅花扑鼻香! ------------ 第二十五章 不伦之恋?! 郦晟吃惊地张大嘴巴,继而尖叫起来:“冯洪健!你这个负心汉!”一边娇哭,一边双手握拳在他胸膛捶打起来。 !这个烂泥塘!宋清月,你此时不走,还想陷得多深?站在原地等没顶之灾吗?清月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冯洪健跟在清月后面也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想刚迈开脚步,却被郦晟一把拖住,哭闹着用身体黏住他,无奈中,他转身解决这个麻烦。 刚出办公室,在一旁等待的三四个经理围住清月,纷纷道:“宋总,你说怎么办?我们跟着你走。” 真奇怪,当年自己坐上副总这个位置,这些人不服气,议论她和单身美貌的总经理是蕾丝边,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反而要跟着她走。她眯起眼睛笑起来。 销售经理是个直爽的汉子,大手一挥道:“跟着这种骚包女人后面有个什么出路,蒋总又不知被打压到哪里去了,公司这样迟早要完蛋。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都指望着我。宋总,你到哪里,我跟着!” 他这样喊着,又有五六个员工走过来,围住清月,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 这样怕是不好! “爱家”不过是个一百八十多人的小公司:“人和”一向是公司在江南地区站稳脚跟的法宝。 清月清清喉咙,众人安静下来,她温和有力地说:“大家不要急,蒋总一定会回来的。” “你有把握?”人事经理问。 “没有,但是潘育龄走的时候,非常从容。还有,你们各自的位置没有动。”她冷静地分析:“遭到打击的,不就是我和育龄吗?因为我们得罪过她。是,她是心胸狭窄,但她也需营利,也要向董事负责。所以需要人为她工作,那就是你们。” 她环视一下安静下来的同事,继续说:“‘爱家’品牌奋斗了近十年才做出了成绩,这两年又在我们共同努力下在江南一带大放光彩。她就像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不能放弃她!”说到这,她的鼻尖发酸,她向大家鞠躬:“我代蒋总向大家道谢了。” 提到蒋玉屏,同事们沉默了。 每一个“爱家”的员工,都受过蒋玉屏女士的恩惠:或是物质上的,或者是精神上的。 娇小俏丽的蒋玉屏,像是慈祥慷慨的圣诞老人:帮助这个贫困的大学毕业生偿还助学贷款;给那个失意的人工作机会展露才华;还温柔慈爱地劝慰每个失恋的小女生:“不要伤心,是他没有福气。” 大家都眼睛都有点湿润,看着宋清月――她也是好上司啊!有功劳从不一人抢,总是拉上同僚,带上下属;有苦有难有重活也不往后躲,身先士卒;出了纰漏从不退缩,总是勇于承担。 看见一群人围住清月,郦晟眉毛倒竖从办公室内冲出来,气势汹汹道:“宋清月,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快给我滚去文昌县!我请你来吃闲饭,聊天的吗?” 真是,脸上泪水还没有干,唱罢青衣唱刀马旦,郦晟真正好功夫。清月都懒得看她,只是沉默。 销售经理大怒,卷起衣袖刚要出言反驳,清月伸手按住他,不卑不亢地对郦晟说:“我立刻去。”说着,转身走向大门。 冯洪健匆匆跟在她身后:“我和你一起去。” “冯――洪――健!”郦晟在身后顿足大叫,歇斯底里。 冯洪健头也不回,紧紧地跟在清月身后。 清月一直走进电梯,才正眼看他一眼――这一眼,让她差点叫出声来。 冯公子英俊的脸上被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殷红的鲜血,沿着他的右颊滴在白衬衫上。 这郦晟小姐是野猫吗?为什么这样喜欢用爪子伤人?不知怎的,一点细细的疼痛涌上清月的心头,她皱眉:如果蒋玉屏看见,不知多么心疼弟弟。 冯洪健用手背擦擦血迹,满不在乎地说:“习惯了,每次遇她,都会吵架,然后都会被她抓伤。”说着,咧嘴一笑,像是安慰清月。 清月看着他那个幼稚的举动,心里微微抽动。 二十年前,当他还是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时,是不是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母亲和姐姐? 她想起上次蒋玉屏说过:他的母亲早就离开人世,这可怜的孩子! 她的心软糯起来,从手袋里取出一张湿纸巾为他擦净伤口。还好伤口不算深,她细心地一连用三张云南白药创口贴,才勉强遮住抓痕。 动作连贯而轻柔,他看着她端庄温柔的面容,眼睛湿润起来:“清月,真想叫你一声妈妈。” 宋清月吓一跳:好不好的,自己多了个二十六岁的儿子。停停停,宋清月,你日行一善,帮人包扎伤口,不代表要给这样一个人高马大的超龄儿童做母亲,献爱心,更何况是一个花花公子!她觉悟地向后退缩一步。 他却向前一步,桃花眼水波一片,白皙的面容上浮起一层粉色的红晕,低头无限深情地看着她:就是她了,这样温柔的动作与表情,就像当年――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 触电一般,清月赶忙甩开那只手,他那一脸春情荡漾的表情看得她内心毛骨悚然,不禁惊呼:怎么又陷进这个泥潭中了?人间最理不清便是三角关系,而且第三方,还是那样一个彪悍的女人―― “叮”电梯停在一楼,她赶紧跨出电梯门,想了想还是回头说:“去找郦晟吧!谈恋爱就好好谈,不要讽刺人家比你大,几岁而已,有必要叫她阿姨吗?女人都忌讳这点。” 说完这话,她佩服起自己的胸襟来:宋清月,你还为那等悍妇辩白解释?一定是想摆脱面前的花花公子,挣脱这个烂泥潭! 冯洪健眼内的艳丽水光一下消失干干净净,脸上的红晕却逐渐加深,他深沉地看一眼清月,哀怨道:“你真的以为我和她是情侣关系?论亲属关系,我真真切切要叫她一声阿姨!” 轮到清月惊讶了!这一对人,瞧她爱他这么深,缠他这样紧,怎么看也不是阿姨和侄子的关系!她就这样吃惊地夹在电梯口,任由电梯门开起,合上――如此三次,她才领悟过来: 难道是不伦之恋?! 冷飕飕的,她打了个巨大的寒颤。 ------------ 第二十六章 御姐的命门 冯洪健伸出手将她拉回电梯,关切地问:“怎么了?可是被电梯夹痛了哪里?”一边说着,一边搜索她手臂上的伤痕,只见雪白柔嫩一片,连个毛孔都没有。 不自觉的,手上的动作转为抚摸,他眯着眼睛陶醉地笑起来,不怪乎白居易在《长恨歌》中写“温泉水滑洗凝脂”,美人光滑柔腻的肌肤,可不就是凝脂吗? 被轻薄了好一会,宋清月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吃了豆腐,她立刻像拍打蚊子一下,打落那一双狼手:这个男人,真是狼中之狼,同事不放过,连阿姨也不放过! 她抖了抖,表情由惊讶转为恶心再转为恐怖,拎着公文包挡在胸前,一步步向后退去,眼看就要退出电梯,一直微笑看她丰富表情的冯洪健长手一伸,又将她捞了回来,接着又合上电梯门。 她怒起来,声音却有点抖:“喂!上班时间,大庭广众之下!” 切!有什么要紧,他不是一次在上班时间以及大庭广众之下对她进行骚扰了。等等?骚扰?他为什么也跟从用这个词? 再看看怀中女人,她紧紧将公文包挡在胸前,眉峰聚起,长长的睫毛抖啊抖地出卖了她的内心,他好笑地抚平眉间那纠结的“川”字,不想却换来她鹅蛋脸吓得雪白一片:“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 此刻,在她心中,帅气的冯洪健与头上长角的禽兽的区别是:前者是两脚直立行走动物,后者是四脚走路的动物。 花花公子,她可以理解,因为有些男人天生就是精虫上脑,见到稍有姿色的女人便五官抽筋,内心发骚,好好的男人不做,偏偏以做种马为荣。 可是?和自己的阿姨在一起!她咽了咽口水:而且,刚刚,刚刚他还想喊她妈妈! 她抬眼看见他一脸忧伤地看着自己,忽然了悟:是不是因为年幼失母,所以对年长女性产生莫名的好感,于是在放纵的道路上一再沦陷? ――她眨一眨眼睛,不禁担心起来:她的宝贝女儿,会不会因为童年失父,缺乏父爱,然后在成长的过程中,对成熟男子产生倾慕之情进而成为“恋父癖”患者呢? 一想到少女英英有可能会被四十岁左右、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所欺骗,她美丽的脸由雪白一片又转为浓云密布。 冯洪健玩味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短短几分钟,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了十几种,他真想打开她那颗五彩缤纷的水晶心,一探究竟。 可是――她对他百般设防。 他叹一口气:他真怀疑,那一日三十八度高温的下午,被他搂在怀中吻得迷糊嫣红的女人,是不是宋清月? 他只想认认真真地谈一次恋爱,和这个独特又矛盾的女人! 可她那防备的身体语言,还有那一脸“不要靠近我”的厌恶又恐怖的表情,令二十六年来从未被女人拒绝过的他,内心轰然倒塌了。等等!恐怖!她为什么要恐怖?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去关心在乎一个女人!而她,将这片片真心视为恐怖! 他皱起眉头,伸出手要拉下她挡在胸前的公文包,却引来她的尖叫与抗议:“别碰我!你这变态!” 变态?等等,他怎么变态了?他吃惊地瞪大桃花眼,无辜地指着自己:“你是在叫我?” “和自己的阿姨在一起??????”想想就觉得恶心,清月忍住不断上涌的胃酸,一字一顿地说:“你休想同我有什么瓜葛!叫我妈妈!你不觉得那是对你亡母最大侮辱!她若在天有灵??????” 他的脸霎时变得冷若冰霜,眼内水光凝结成冰光一片,他伸出两只胳膊,将她抵在电梯角落,低下头,语气非常恶劣却认真地说:“女人,请你不要含血喷人!” 第一次听他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她沉默,抬头仰角呈四十五度,看着这个英俊又霸气的男人:太帅气了,简直不像是反面人物。 她无法将花花公子、变态狂、或者暴力男同这样一个英俊的男人放在一起相提并论――即使面前的帅哥是个光头,右脸上又贴着三张创可贴。 看着他的脸越贴越近,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波涛暗涌,她的脑子渐渐昏涨起来。 她承认:一定是太久没有和异性亲密接触了,她是不是该尝试一下红云提倡的异性疗法,来提升一下自己对异性的抵抗力? 她的背脊紧贴着电梯的金属壁板,冰凉的触感令她无法冷静下来,她只觉得脸颊发热,双膝有点发软:自己怎么了?她标志性的冷静理智呢? “叮”一声,电梯门被打开,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娇小女孩准备进来,一抬眼:一个光头帅哥正将一个满脸红晕的美人搂在怀中,意欲不轨,他的唇已经碰上她的鼻尖。 一阵清新空气被释放进狭小的电梯空间,脑袋昏沉的清月回过神来:“小黄!”像是见到救兵――她的助理。虽然她不再是副总,但小黄看在这几年她礼贤下士的情分上,喊几个同事来解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总是可以的。 小黄刚想出声,抬头看见冯经理冷若冰霜的眼神,她打了个寒战,悄悄退出电梯。 宋清月哀怨地看着小黄如同老鼠见猫一般逃出电梯:什么助理!人走茶凉! 冯洪健也意识到电梯不是谈情说爱的场合:这次进来的是助理黄,下次是魔女郦晟呢? 他放下胳膊,牵起清月:话说,这个冰女郎现在在他面前是越来越容易展现小女人的娇态了:脸红,瑟缩――等等,他有希望了? 他喜滋滋地看着清月,笑容牵动了伤口也浑然不觉。 拉出清月,在一楼大厅快步走起来。 清月跟在身后,不住地反抗:“松开我,你这变态!” “你再反抗一下,我要么扛起你,要么当众吻你。”冯洪健回头威胁,她立刻噤若寒蝉,他眼睛里含着笑意:他终于握住这个女人的命门了: 即――大女人的尊严。 ------------ 第二十七章 恋爱噩耗 明明内心深处是个脆弱的小女人,渴望被爱渴望到要死,偏偏又装出无欲无求的金刚的模样。 她知不不知道,她有时不经意的低头,那低垂的脖子像是风中摇曳的无依垂柳?她知不不知道,她偶尔的凝神不语,眼睛里盛满了深深的寂寞孤独?她知不不知道,她声声的幽幽长叹,早已将他的心叹得绵软? 一个勇敢坚强的女人偶尔流露出的脆弱无依,是那样的牵动人心。 冯洪健回头爱怜地看着她:像,静默不语的神态,美丽的大眼睛。 可是又不像,她紧闭的骄傲的嘴唇,还有她眼底的那份执着与坚定。 他的目光闪烁,整张脸柔和又温情。 他这样的表情,在清月眼中,看上去恰似“发情”:如果机场那一幕在公司楼下重现,她宋清月可以直接去龙华墓园直接搭个地铺,长伴外婆,青灯墓碑,永不回归公司。 她最大的忌讳之一,同事恋爱:办公室恋情造成种种不必要的麻烦。成功,不分白天黑夜都要见那张脸,多乏味;失败,恭喜你,那张脸你更不愿意看。 之二,和比自己年幼的男人恋爱:她身为单亲妈妈,没有闲暇再去照顾嗷嗷待哺的成年男人。 之三,搭上花花公子:女人遇此一次,要么粉身碎骨,万劫不复;要么,重整旧山河,看破红尘,找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共度余生。 之四,碰上变态:但是――你听过有谁爱上变态? 她一面胡思乱想,一面任由着冯洪健将自己拉进他的跑车,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好奇目光:怎么,那冷若冰霜的美人――终于有人敢以身试冰吗? 直到跑车开出地下停车场,她那暂时混沌的大脑才再度恢复工作:她怎么想到恋爱条例! 恋爱!? 她恋爱了吗?! 不,这不是真的!她看着驾驶座内无良帅哥,内心轰鸣。 快要下雨了,天空阴沉,气压低得厉害。清月挣扎着要下车:“快下雨了,我要回家。” 山雨欲来风满楼,她的叫声被狂风吹得七零八落,长发被风吹得拍打在脸上,有一点点疼。 冯洪健偏过脸看张皇失措的她,眼睛笑成一条缝:“我这就送你回家,忘记了要去文昌县报道?我陪你回家收拾东西。” “你不要上班的吗?天天黏着我干什么?”她又惊又怕地指控。 “为员工服务是每个高层的工作宗旨。”他笑嘻嘻回道,笑得眉眼弯弯。 去他的!曾同为高层的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宗旨。她呆了一呆转而怀柔:“洪健,你不和你的郦晟‘阿姨’谈恋爱吗?你就这样抛下她,她多可怜啊!那样一个美娇娘――”不知怎的,这娇嗔的话语说得她自己皮肤都发麻,想到曾和这个恋母的变态有过身体接触,她想去汤山温泉泡个三天三夜,以洗涮堕落的躯体。 “她,谁敢碰她?”冯洪健专注开着车,皱眉道:“一早就和你说过,这种女人我们惹不起。她和她的姐姐都是老头子那边的人。” 老头子!宋清月的眼睛瞪得老大,吸了一口冷气! 想不到他的口味这么重!居然和唐高宗李冶一样,他竟然也和父亲的女人郦媚娘有染! 原来,他不仅仅是变态! 听见那声长达一分钟的吸气,冯洪健将车停下,正对着尊汉白玉雕刻的天使喷泉,一见清月惊恐惶惑的表情,他立刻低声吼起来:“女人!你乱想什么!?”(是啊!还是在纯洁的天使面前 = =) 清月手忙脚乱地解开安全带,一面语无伦次地道歉:“冯先生,实在对不起,我??????我实在无意冒犯。” 冯洪健咬牙,一把将她按在座位上,为她绑好安全带,引擎咆哮着,车子像箭一样冲出去。 清月一个不稳,又倒向他肩头,这一次盛怒中的他没有体贴地扶住她,她的额头碰到仪表盘上,真痛! 她揉着撞痛的额头,生起气来:这样的蛮不讲理,和强盗有什么区别?是你挟持我的好不好?凭什么还要做出一副被侮辱的样子?弄得和被人栽赃的柳下惠一样! 冯洪健的脸色比天空还要阴暗,大雨前的风肆虐而张扬,将他的白衬衫吹鼓起来,像一只白帆。 他转脸看清月,浓眉紧紧打结,双眼幽深如深潭:“女人,这些话我只说一遍。你给我听清楚。这是我的逆鳞,不可触碰。”那英俊的脸上呈现前所未有的严肃与郑重,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她的心轻轻抽动起来。 “像是受到命运诅咒,我母亲和姐姐的婚姻都充满不幸,我母亲这一生结过两次婚,当年,她面对别人的闲言碎语,心碎痛楚,惶惶不可终日。”他咬牙,白皙的脸孔上青筋抽动。 不知怎的,清月想伸手抚平,可理智让她握紧双拳,只静静地坐着听他倾诉心事,可是无法抑制的,她的面孔一片柔和,眼中闪出月光一般的清辉。 沉浸在回忆中的冯洪健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停顿一会,艰涩地开口:“我口中的老头子,就是姐姐的生父,我母亲的前夫,我同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那个老头子,我是充满了怨恨!因为他,我十岁就失去了母亲!但是,为了姐姐,我只有百般忍耐――他掌握着姐姐的经济命脉!”他猛地用手击打方向盘,汽车鸣笛尖锐。 他整个人烦躁不安,车子在滨江大道上疾驰,灰沉沉的天空像是一块饱含墨汁巨大的幕布,随时都会倾落在他们身上。 清月有点害怕又有点心疼,用手抚着他的胳膊,轻声安抚道:“洪健,都过去了,你已经长大,请你安静一下,安静一下。” 那声音温柔而低沉,被风吹得零零落落,但冯洪健渐渐松开油门,跑车失去动力,慢慢地停在路边,他用手扶住额头,沉默不语。 豆大的雨滴砸在清月脸上,很快,密密的雨滴从天空坠下,她的白色西服很快被雨打湿,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她丰腴的身材。 她担心他脸上伤口感染,伸出手捂住他的右脸颊,他却伸出手捧住她的脸。 ------------ 第二十八章 狂热在雨中 冯洪健凝视着清月的清丽容颜,那美丽的大眼睛里雾气一片:整天装成熟的大女人,却有一股怎么也去不了的天真无邪的气质。 他回想第一次见到她,她穿着一套暗紫色的衣裙,那忧郁的颜色衬得她肌肤如玉一般凝白,虽有着端庄秀丽的面容,可是年轻的她,眉宇间隐隐约约透露着说不出的哀伤。 “不,我永远不要你忧伤。我要你快乐,要你永远同忧伤告别。”他将她揽进怀里,紧紧地抱住她,在她耳边喃喃自语 风雨之中,她听不清他的话语,只感觉自己一半身体在滚烫的怀抱中,一半身体在肆虐的凄风冷雨中。 她无法呼吸,可那一双火热有力的手,仍将她越搂越紧,滚热的唇舌在她的发鬓脸颊上急切的搜索,她挣扎着说不,但那微弱的拒绝声很快便淹没在绵密滚烫的热吻中。 迷茫之中,她向那个火热的怀抱钻进去,想借此抵挡外界的风雨,理智大堤已经决堤,她心中呢喃:抱紧我,再抱紧我,吻我更多,更多。 明明是正午,天空却漆黑似墨。风在车外,肆意地席卷大地。 暴雨之中,两个人在车厢中热吻,冯洪健拉上了软车顶,黑暗中,她只感觉一双火热的大手与热切的嘴唇,在她冰冷的身体上摸索,所到之处,她的皮肤像是点了火,无力思考更多,只是渴求热吻更多更多。 她西服的纽扣已经被解开,他火热的唇舌已经印在她的胸前,她瘫软在他怀中,无力去推开他,只能低低**:“不要――” “啦啦啦――”冯洪健的手机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忽然,那点火之人戛然而止,一把将她抱紧,一遍又一遍亲吻她的额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冒犯了你。” 清月回过神来,从倒车镜中看见自己:头发散乱,脸颊酡红,眼睛之中全是情欲未息的波澜,胸前还印着他的吻痕。 她就这样让他轻薄了去,而且十分的享受? 而且最后悬崖勒马,克制住自己的,不是端庄理智的她,竟是那狼性浪行的花花公子?羞耻感突然复苏,铺天盖地地向她袭来。 哦,原来,原来她也不是个冰清玉洁的好女子,内心纷乱一片,转眼看他,他正低头地看手机短信,白玉般脸上红晕全部退去,只剩下一丝丝清冷。 果真是情场高手,前一秒热情如火,下一秒便能沉静如水。她忽然嘲笑起自己来:宋清月,你以为你是谁?他真心爱的女人吗?你不过是他一场赶往一场的空档,本以为内心平静如古井水,不再起波澜,想不到今天被他几句话,一个拥抱,一个热吻便晕头转向――她整理好散乱的衣服,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听见自己用异常镇静的声音说:“没关系,请送我回家。” 黑暗的暴雨之中,汽车在静静地滑行,他瞄一眼自己的手机,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眼圈通红,眼角像是噙着眼泪。 咦!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该哭的是她宋清月才是! 她的眉再次纠结起来:怒火+挫败感+耻辱感齐齐涌上心头,再次将她大女人的尊严砸得粉碎,她转过脸去看模糊成一片的雨景。 下车后她一路狂奔,直到楼梯才站定,转过看见冯洪健的银色跑车,像是融入了铺天盖地银色雨帘中一般,清月矗立在廊下,双目红红地看着他。 他坐在驾驶室中,瞄一眼被设置成静音却不断闪亮的手机屏,郦晟的召唤咒在一遍又一遍地敲打着他的心。 刚刚撕裂他心的短信,只有一个名字:蒋玉屏。他太明白姐姐的处境:生或者死,只凭郦晟姐妹一句话。 他自倒车镜中望着那雪白的身影,浓眉深深打结:冯洪健,你准备好,准备好给这样一个脆弱女子幸福吗? 窗外雨瓢泼一片,他内心却烈火熊熊,终于按捺不住,打开车门,却发现那原本矗立的人儿不见影踪,湿淋淋的他颓然叹气,发动跑车,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 清月这才从阴影中走出来,抬头望天,满天都是手指粗的雨条,电光霍霍,暴雨中,树木在狂风中翻滚着,树叶在电光中闪烁着眼泪,每一片树叶都似在嘲笑她:宋清月,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你这个失败的女人。 抬起脸迎接那冰冷的雨水,期望这一天一地的暴雨可以熄灭她内心莫名的火焰。 半夜里,宋清月在一片焚身火热与焦渴中醒来,看见妈妈正坐在床头,为她敷着冰袋,一双美目红肿地看着自己,而爸爸坐在一侧藤椅上,脸色阴沉如黑夜,原本豪气的眉目间溢着说不出的焦虑。 真是不孝,多大的人了,还累及父母,一如当年离婚――前情往事一下涌上心头,她紧紧枕着妈妈的大腿,嚎啕大哭起来,坚强的大坝一朝决堤,这积蓄了许多年的眼泪破堤而出,这一哭哭得气息微弱,一根根乌发都黏在汗湿的身上。 宋太太不禁心如刀割,泪如雨下:“月儿,有什么心事,说出来给妈妈听,不要这样撕心裂肺的哭,哭得妈妈心都碎了。” 闻言,清月慢慢止住哭泣,一下下地低声抽噎起来。 宋太太心痛地理顺女儿的长发,用热毛巾为她擦一把眼泪与汗水,慈爱地说:“我知道,王文渊是个好孩子,对你和英英都是一片真心。你不同他来往,不要说你,连我和爸爸都觉得可惜。” 一直沉默的宋先生开口了:“这样吧!我和你妈妈商量过了,我们家就多出点嫁妆,妥协一下吧。”说罢,长长叹一口气。 王文渊?嫁妆?妥协?清月一时哽咽住,竟不知如何开口,不,爸爸妈妈,不是这样,而是,而是――她理不清自己的思绪,愣愣地看着落地窗,夜风正掀起白纱窗帘,飘进一丝丝清冷雨意。 宋先生走上前,关上窗,沉声道:“那就这样了。霞儿,你明天去找王太太,你们女人家好沟通,如果谈得差不多,就让我和老王先生碰面吧。” 清月拉住妈妈的手,嘶哑着嗓子说:“妈妈,别去!别去自取其辱!”情急之中,眼泪又流了出来。 宋太太赶紧抱住她,安慰道:“好,月儿乖,我们不去,不去!来,吃了退烧药,好睡觉――” 她低头吃药,很快,痛哭之后的乏力感加上药效,沉沉睡意向她袭来,她叮嘱妈妈一句:“别去――”然后,便陷入黑甜梦乡。 第一部分完 未完待续 ------------ 二 情动我心 ------------ 第二十九章 骄阳下的思念 文昌县城。小而秀丽的县城,其规划格局模仿江城,已有**成相似。 宋清月开车将整个县城城中心绕了一圈,用了八分钟的时间。又绕两圈,她还是没有找到“爱家”的销售点。 无奈之中,她只好拨通潘育龄的电话:“育龄,文昌的‘爱家’销售点在哪里?” “在火港镇,距离县城有二十公里,一小时路程。你开gps导航吧!不过你要戴好口罩。”小潘那边噪声震天,匆匆说了两句,她便挂上了电话。 二十公里,要开一个小时?清月疑惑,照着gps导航的指示,发动车辆。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要开一个小时了! 这段路程简直可以用千疮百孔来形容! 坑坑洼洼的路面,一个又一个的水坑,路面连着水面,水坑当中还有无数大小不等的石块。 为了躲避一辆超载的大货车,她的小polo被逼进了水坑之中,车光荣触礁,撞上一块大石头,搁浅在水泊之中。无论她怎么发动,发动机只是发出一阵阵呜咽。 她焦躁地打开车门,车外是三十七度的高温,一阵热浪扑面而来,病后的她立刻感到一阵头昏眼花,一个不稳,便踏进了泥水坑。 完了,她的白色凉鞋!她从黄泥中拔出脏兮兮的凉鞋,恶心地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距离那天大雨已经两天了,暴晒都没有晒干这一个个深深浅浅的水坑,真不知道市政公司干什么去了! 她顶着骄阳,徒劳地想打开引擎盖,却不得其法,再看一眼这辆陪伴自己快七年的老车,它见证了自己的恋爱﹑结婚、离婚,宝蓝的车漆已经黯淡无光。 她轻轻抚摸一下老化的车面,感叹一声:“你也该寿终正寝了。” 一辆朱砂红的十六轮货车轰隆隆地开过来,路面都震动起来,尘土飞扬,那卡车上载满石子,车轮都被压得塌陷,小石子还不断地从车身上掉落。 她眯着眼睛愤怒地看向它:就是这些无良老板,一味追求经济利益,一辆载重七吨的货车,可以拉上一百吨货物,超载破坏路面,还造成无数安全隐患! 货车开过她身边,溅起泥水,她尖叫着躲过,可是白色西裤上已经泥迹斑斑。完了,她的西裤,可以媲美斑点狗。 她怒火中烧,高声指责:“拜托!有点素质,好不好!” 卡车停下,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走下车,蓝色牛仔裤,白色背心下棕色肌肉饱满,她立刻想到《欲望号街车》上的马龙?白兰度。 她见他笔直而沉默地向自己走来,沉默而英武。她素闻文昌县民风彪悍——怎么?他要打她?她吓得向后退一步,不料又退进了刚刚的那个水坑里。 她看着那大汉背光向她走来,棕色的脸膛似乎有点眼熟。 大汉在她面前站定,她这才回忆起来,脱口而出:“郭允权!” 隔壁阳台的魅惑男子! 郭允权吃惊地抓抓后脑勺:“小姐,你认识我?” 呃,这回换清月无语了,弄得她像是找帅哥搭讪的女色狼一样。总不好这样自我介绍:我是宋清月,我曾在数个暧昧的月夜,差一点被你魅惑。 咦,不知道怎么,郭小生在白天看上去十分的俊朗阳光,一面孔的单纯无害。 有种人就是有两面性的,比如她宋清月,冷起来是座冰山,一冻三千里;热起来是座火山,火山岩浆喷得满天满地,一燃三千里。 还有冯洪健。 那家伙,有时候是恶魔,有时候,又像个未长大的孩子,温柔的牵动人心——怎么,又想起那个混蛋了? 自那一日热吻之后,他已经两天没有音讯,怎么,当她是什么?想到这里,她不禁咬牙切齿起来。 郭允权伸出黑黝黝的大手一把便将清月从水坑中拉出,接着检查汽车引擎,只看了几分钟便摇头无奈道:“小姐,发动机过热,我修不了。这样吧!我给你拖到镇上的汽车修理厂去,老板跟我比较熟,我车都在他那里修。”说着,去车上取拖车工具。 他身材健硕,黝黑的皮肤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只要身体轻微用力,胳膊与胸膛便隆起一块块肌肉——雄性的力量。 她忽然想:冯洪健是否也是这样呢?他的胸膛温暖而有力,又厚实又绵软。 等等!自己怎么又想到那个混蛋!他都已经将自己抛诸忘川了!拜托,有点骨气,好不好? 三十七度的骄阳下,她哀叹起来:一定是被酷暑引发出莫名的情绪! 不怪师太用那支尖锐的笔写道:每个女人内心深处都是个**! 她脸颊涨红,愁眉苦脸,眼内却是愤怒而狂热。 郭允权吓一跳:“小姐,车送去修车厂很快就能好,放心,老板同我是朋友,会算给你便宜的。” 装吧!你就装吧!宋清月白他一眼,钻进了自己的车,跟在大卡车后面。 男人都是这样:有求于你的时候,百般手段,都使出来,就怕不能将你哄得舒服贴心。对你不再有兴趣之时,对不起,小姐,你是哪一位? 并不是啊!也有女人和自己的男人,甜甜蜜蜜如胶似漆——就像自己父母,恩爱一辈子还不够,大有缘定三生的趋势。 那一定是她自己的问题了,宋清月,有哪个男人能一直守候在你身边的?从初恋男友,到前夫,再到老王,再到冯洪健:从书呆子,到滑头仔,再到老实人,再到花花公子,她宋清月,始终没有能力留住半个。 她将头伏在方向盘上,一定是太热了,她已经热得神经错乱了,才会整天的“男人”:“男人”。 明天一定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内分泌,搞不好是因为更年期提前报到,所以才会整日胡思乱想。 阳光无情地在头顶射出万道金光,窗外灰尘四起,看不见路,凭借有节奏的震动感,她感觉到路面由残破的水泥道变由成了坑坑洼洼的石子路,路旁没有半点绿色植物——足以解释,火港为何灰尘满天,初来乍到,会以为来到了沙漠。 车内残存的冷气消耗完毕,整个车像个巨大的蒸笼,她热得头发都黏在脖子上。那个人的影子,却在她心头越来越清晰,自己,这是怎么了? ------------ 第三十章 冰女的关心 难道自己出师未捷先热死,岂不是让那个女魔郦晟笑得泪满襟? 唉!上个月坐冯公子的跑车,太阳比这还烈,也不见她热成这样。 唉!怎么又想到那个混蛋了? 唉!路竟然这样漫长。 郭允权踩住刹车,货车慢慢地停下来。 灰尘四散干净,清月才看清火港镇:一排排高低错落的灰色别墅,灰色的墙面,灰色的玻璃,灰色屋顶,不是优雅的矿石灰,而是那种发白的灰,给人脏兮兮的沉重感。 好奇怪的口味,和“爱家”那间重口味的会议室有得一拼,她再一看路边无精打采的道旁树,立刻明白了: 道旁树也是灰蒙蒙的,挂着几片沾满灰树叶,耷拉着脑袋。 这不是火港,是灰港! 她**一声,怎么了?脑袋昏沉,整个人感觉燃烧着,眼睛也渐渐视物不清了。 门被打开,一张熟悉的脸孔出现在面前:是冯洪健! 他一脸担心焦虑地将她抱下车,口中不住地念叨着。 真烦,让人家再睡一会。 是的,他的怀抱又温暖又厚实――她抚摸他宽厚的胸膛,鼻子酸酸地想:明天去医院,检查完内分泌后,再检查一下眼睛,不,检查大脑,好端端的,为什么产生幻觉―― 她皱着眉毛,嘴角却挂着笑,靠向他怀内,沉沉地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才昏昏沉沉地醒来,一抬胳膊,唔,右手刺痛。她定睛一看:原来自己在打吊针。 她环视四周,一片雪白,是卫生所吗?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身白衣的高大医生走进来:天啊!这个医生怎么这么像冯洪健? 不行了,她一定是发烧把脑壳烧坏了,所以才会见到男人都像冯洪健,她困惑地揉揉眼睛。 “冯洪健”站在病床前,一脸怒容:“宋清月,你在发高烧,不去医院,跑到文昌来做什么?工作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吗?” 那个语气,那个神态,还有那张贴着创可贴的脸! 真的是冯洪健! 关于那天暴雨中的记忆,如同海啸一般向她汹涌而来,她脸颊涨红,恨不能有个地洞钻进去。 地洞是没有,所以她很果断地拉起薄被将脸蒙上,心中懊恼不已:都已经躲到这个地方了,怎么还躲不掉这个瘟神? 冯洪健拉下她的遮羞被,好气又好笑地问:“为什么要躲我?” 她将脸埋进枕头:“你管我!”好不好的,那天你强吻了我,你还哭!难道是我玷污了你的清白?切!你这花花公子有何清白可言? 她恨得牙齿痒痒,好吧!不止是恨,还有害羞。 冯公子坏笑起来:“你抬起头来――不抬是不是?好吧!老实告诉你,卫生所的床单和枕头有一整年没有换过。” “!”宋清月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起身来。 “哈哈哈!”冯公子大笑起来:又找到她一个命门。即:洁癖。 清月瞪他一眼:我是病人啊!你有没有公德心?她掀起被子,准备下床穿鞋。 !混蛋!谁脱了她的西裤!她的两条雪白的长腿,晶莹发亮地呈现在她面前,她立刻捂上薄被:管它几年未换,贞洁要紧! 冯公子见面前这个小女人,用薄被将自己裹得像粽子一样,满脸通红,眼中充满怒火地盯着自己――太喜欢这个样子的宋清月了:生动而美貌,含蓄的性格将她钳制,不能破口大骂,可是那眼睛中的精魂明明流露的是:狂揍他一顿。 他决定捉弄一下她:“刚刚给你脱西裤的时候,我已经见过那旖旎风光了。”说着,眼睛盯着那薄被之下,用手抚摸一下下巴,奸笑起来。 “你这个男流氓!”清月的脸颊都要沁出血来。 “是呀,流氓还有女的呀!对了,忘记告诉你,你昏倒之前,一双不安分的手在我胸膛上摸来摸去,你忘记了吗?”他促狭地看着她,还眨一眨眼睛。 “??????!”快给她一个地洞吧!她要钻进去,永远不要再出来。 冯公子却坐到床沿,一张俊脸靠近她,低声地说:“女人,你想逃到哪里去?爱神的金箭已经射中你我,你刚刚在昏迷之中叫的是我的名字。” 恶心!她最讨厌听的便是这样的情话:什么?我爱你爱到骨髓你!呸,那么急着献出你的骨髓干吗?你的骨髓吃了可以补钙吗? 还有,爱你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喂,你能活多久,想永垂不朽,与日月争辉吗? 爱别人就算了,爱这个花花公子?她老寿星找砒霜吃。 她愤愤抬起头,想辩白一番,可是目光触及他的脸颊,立刻疑惑起来:“冯洪健,不对啊!你的抓痕应该只在右脸颊啊!怎么创可贴又贴在左脸颊啊?” 还有,大夏天穿着长袖衬衫,不热吗?她眼尖地看见他右手手腕处有紫药水的痕迹。 冯洪健的目光黯淡一下,立刻嘻嘻笑着说:“没事,不小心碰到而已。” 捉住他躲避的眼光,清月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谎言和愤怒,她猛地伸出手,捉住他的胳膊。 他惊道:“清月!” “是郦晟对不对?”她的脸瞬间凝结成了冰块,又恢复了冰女郎的本色,可是眼神里充满的痛惜之情。 他点点头,心头温暖――很久,很久,他都没有过这样被异性关心的感觉了,除了母亲和姐姐,就是清月了。冰女郎的关心更加的炽热难得,他笑了起来。 清月解开他衣袖的纽扣,轻轻卷起袖子,吸了一口冷气:深深浅浅的抓痕,像是被野兽用利爪撕裂,一排排牙齿印,印在饱满的肌肉上,整只小臂都涂满了紫药水,十分可怖――那郦晟小姐难道是美国大山猫转世,念念不忘前世口爪并用的技能?欺负人家没有妈妈的孩子,没有姐姐的弟弟! 清月放下冯公子的胳膊,青着脸,冷冷吐出一句话:“打狗还要看主人面!这个女魔头!” 冯公子醉心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等等!他没有听错吧?她叫他为“狗”? ------------ 第三十一章 都是肉身惹的祸 冯洪健沉下脸:“喂,宋清月,你怎么说话的?” 呃,怎么一时气愤没有藏住内心的话?她看见他愤怒的表情,一时意识到自己的失口,立刻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转过身子,宽厚的肩膀轻轻抖动。 !不会吧!这样一句话,竟然触伤了他那颗脆弱又无耻的黑心?好吧!她承认,缺少母爱的孩子是比较容易受伤。 于是她轻轻地拍他的肩膀,温柔地说:“洪健,对不起,我说错话了,触及了你的尊严。好吧!你说怎么样做,你才可以原谅我?” 冯洪健转回头,俊朗的脸上全是坏笑,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你说的,补偿我!” 她愣住:这个混蛋,欺骗她那颗善良单纯的老心! 她刚想收起脸上温柔的表情,他的脸已经靠近――毫无准备的,在病床上,宋清月,又被她最讨厌的花花公子掠夺去一个吻。 嗯――这一次,他的吻温柔而细密,他轻轻地吮吸她的唇,舌尖在她的唇上一遍遍的画圈。 好痒,好热,好闷,她的身体缩在他的怀里,鼻前的空气被他抢夺一空,无意识的,她微微张开嘴巴。 “唔。”冯洪健笑了起来:现在学乖了。他撬开她紧闭的贝齿,纠缠她的舌。 感觉到怀中的身体越来越绵软,自己的身体也渐渐发热发烫,他生生地将自己的唇舌离开她的,头抵住她的肩膀。 半晌,他才哑着喉咙说:“女人,你真是点火高手!” 她已经化作一池春水,躺在他怀里,眼中朦胧一片,长长的睫毛不停地抖动着,在羞得粉红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感觉一片灼热从下腹升起,还是在这样一个敏感暧昧的地方――床上! 在没有犯错之前,他毅然放开她,向门外走去。 可是那位被吻得神志不清的病佳人控诉了:“冯洪健,你又弃我而去了!难道我玷污了你的清白了吗?” 这个不知死活的纵火高手!他慢慢地转身,眼睛射出危险的火光。 宋清月见到那双**高涨的眼睛,才知道自己刚刚是多么的胆大愚蠢,她咬住自己的舌头,往薄被中缩了又缩,只可惜自己快一米七的身材太不娇小,无处可缩。生平第一次,她恨起自己的身材来。 冯洪健走到床前,伏下身体,危险地看着她:她衣衫不整的,脸颊醉红,双眸如星,嘴唇红润微肿,难得一见的小女人的娇羞模样。 冯洪健,你已经找到你的女郎,何必急于一时,要将你们宝贵的第一次,浪费在这间简陋的卫生所里吗?他深深吸气,按捺住自己心底的欲望,沙哑着喉咙说:“今天先放过你。” 放过我?难道我是你的猎物?清月张开嘴巴,想质问他,但又害怕引狼上病床,生生地将问句吞进肚里。 冯洪健进来,将一件白色衣裙交给她:“快穿上,你原来的衣服已经全是泥浆,等会我们要去销售点。”说罢,他再度出门,留一个封闭的空间给清月。 日久见人心,她了解冯洪健多少?这又是个神出鬼没不按理出牌的男人。清月一边想,一边展开那件白色的衣裙。 这是件做工考究的丝绸旗袍:料子丝滑柔软,月白的底色上绣着一枝清荷,菡萏粉红,莲叶碧绿,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说不出的风韵雅致,清月几乎立刻爱上这件旗袍。 裙身略微宽大,但虚虚实实之间更加能体现女性的曲线美,她扣好精致的盘扣,内心纳闷起来:这个冯洪健怎么有这样浓重古意? 她起身下地,却找不到自己的鞋子,这才出声:“我的鞋子呢?” “在这里。”冯洪健应声,从外面进来,惊喜地看着她:太像了,那雪白的鹅蛋脸,那晶莹的大眼睛,那端庄的神态。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神复杂。 她脸颊微红咳嗽一声:不知道这个花痴又要发什么神经。 冯洪健回过神来,用一把珍珠发钗将清月一头黑亮的卷发盘起,接着又蹲下身来,将她的脚踏在自己膝上,小心翼翼地为她穿上清洗干净的白色凉鞋。 清月双手贴在胸口,吃惊微微张开嘴巴:除父亲之外,她从来没有男人这样呵护过,她的前夫,那个混蛋??????而今天―― 她内心震撼,嘴唇微微颤抖。 他表情从容,眼神清澈,像是在做一件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难道花花公子都是这个模样?曲意逢迎,甚至不惜伏地伺候? 直到他站起身来,她仍是这样的表情,冯洪健坏坏一笑:“你那微张的红唇是在诱惑我的热吻吗?” 清月慌忙闭上嘴唇,她瞪他一眼,突然说:“同我在一起,不要油嘴滑舌。” 同她在一起,是怎么在一起?是答应他的追求了吗?冯洪健心头雀跃,刚想张口发问,清月却自己拔掉吊针头,径直走出门外。 不涉及感情,她仍是个冷静理智的女子,冯洪健惊呼:“你的点滴?” 清月回头,指一指空空如也的瓶子:“你想我因吊空气针而死吗?快去销售点吧!已经快到中午了,工作要紧。” 他走到她身边,抓起她手:“不要紧吧!你的手上还有血点。”说着,竟然要伸过头用嘴巴为她吸去。 光天化日之下,门外还站着几个看热闹的村民,清月吸一口气猛地抽出手:“别动不动就像发情的种马一样?”她不愿意时时处处都上演爱情戏码,上午已经过半,此刻的她只想快快投入工作中去。 “!”他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怎么这样快就转了性?不可以再同她嬉皮笑脸了,而刚刚在卫生所内那个脸红娇弱的女子,可真的是宋清月? 他紧紧跟在清月身后,没有注意到她如释重负的表情:总算做回了理智冷静的自己。难道真的要因为花花公子的几个勾人的吻,就丢兵弃甲,一败涂地? 她深深地自省:肉身,都是肉身惹的祸,一定要用自己顽强的意志,牢牢地控制住自己的肉身。 ------------ 第三十二章 冠军的真相 走出门,发现冯洪健换了一辆普通的越野车,黑色朴实,清月点头道:“你总算是返璞归真了。” 冯洪健装作愁眉不展的样子:“没办法,姐姐吃苦,我只好跟着一起受罪,总不能我还是‘五花马,千金裘’――”他故意拖长尾音。 清月内心有点惊喜:这个假洋鬼子什么时候学会了诗词? 像是知道她心思,冯洪健叹息:“唉!交了个文学士女朋友,只好每日捧着古诗词读读读,都能快上京参加殿试了。” “是呀,顺便再拐一个公主回家,过一过你的驸马瘾。”她翻他一记白眼。 “不要,我这一生只要宋清月替我煮饭洗衣,共度贫贱。”他嘻嘻笑,开玩笑的语气,黑玉一样的眼眸却一动不动地看着宋清月。 被这样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凝视着,清月的心有一点点悸动。平凡的夫妻生活,最让她向往的幸福之一:阳光温热,岁月静好。在春天周日的午后,阳光蒸得花香一片,她牵着女儿,斜倚在丈夫宽厚温暖的怀抱里,吟诵一句“花气袭人知昼暖”。 可是?这样温馨而美好的片刻温馨,她在第一次婚姻中不曾享受过,她还敢奢望第二次婚姻吗? 她抬起头看一眼天空中白亮的骄阳,叹一口气:做什么白日梦,宋清月,你已经不是十八岁少女了,而且面前这位公子也不是那可以共度平凡一生的人。 冯洪健听见那低沉幽怨的叹息,一颗心轻轻皱起,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握住她的手,轻轻地说:“女人,以后你每叹息一次,我就吻你一次,一定要你改掉这个爱长吁短叹的毛病。” 清月闻言,立刻将嘴巴捂住,大眼睛含羞带怒地翻向他。 “哈哈哈。”冯洪健大笑起来。 正说笑之间:“爱家”文昌县销售点到了。两人在一片尘埃散漫中下车,宋清月咳嗽起来,她有点慢性支气管炎,最闻不得灰尘和烟味,这女魔头不知是不是有意使坏,将她发落到这里来受折磨。 冯洪健有点担忧地看着女伴,还未容他发问,清月已经快步走进了销售点。 他看了那其貌不扬的三间平房,惊呆了! 这就是四座县城中销量第一的销售点!灰突突的墙面没有丝毫装饰,连“爱家”这个名号也是刷在在一块木板上,歪歪斜斜地挂在墙面上。 宋清月并不震惊,因为她一向不以外表来判断人或物,可是当她踏入大门时,她也惊呆了:整间屋子展示的家具寥若晨星,一伙人光着上身,围着一张红木桌子,红着眼睛大声地吆喝着,身边一堆堆的红色人民币随意地摊放着。 宋清月被那一屋子混浊的空气和烟味呛得连连咳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们在聚赌!光天化日之下! “大大大!妈的,怎么就不开大!他妈的,老子今天手气真霉!呸呸!”一个满脸横肉光头男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吐沫,眼露凶光:“老子叫你再输!” 这胖大汉伸出肉腾腾的手抓住骰子,正要往盅里放,旁边一个精瘦的山羊胡子拦住他:“石子大王,你今天带的钱已经输光了,哪有本钱啊?” 被唤作“石子大王”的胖大汉粗鲁地一转头:“老巴子,借我点钱翻本!”说着,从侧畔的钱堆里抓一把钞票,胡乱地用手整理一下,塞给一个穿白衬衫戴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 宋清月一见那年轻男人,气不打一出来:这不是“爱家”的业务员吗?他倒是好大出息,在赌场做起了宝官!她忍无可忍:“戴明!你在干什么?” 戴明看一眼宋清月,嘴巴里胡乱应一声,但是手上工作不停,他用一把尺将两摞钱量一下,笑嘻嘻地对那班赌徒说:“老板,差不多厚,亏不了多少,都是崭新的票子!” 钱数都不数!宋清月震惊了! 那个“石子大王”看见清月,立刻笑得双眼眯成一线:“哟,好漂亮的小姑娘,来来,坐老子的边上,给老子招点财运!” 宋清月气得眼角发红,冯洪健冷冷开口了:“你嘴巴放干净点!” “山羊胡子”笑了:“这么漂亮的姑娘当然是火柴盒子的火柴――有头了!‘石子大王’,你今天钱输多了,眼睛也输掉了吗?” 那“石子大王”满不在乎地“哼”一声:“怕什么!” 那脸上有道伤疤的黑大汉瓮声瓮气地说:“抓老子一把钱,什么时候还?” “石子大王”点一根烟:“明天到老子矿上拉一车货,便宜你这黑巴子!” 宋清月听不下这粗鲁的话了,一屋子的男人的目光带着几分淫邪将她上下打量着,冯洪健走上前,将她保护在身后,挡住那些邪恶的目光。 戴明一见冯洪健,立刻点头哈腰地走过来:“冯总您好,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快请坐,快请坐!”说着端过来一张红木太师椅,小心翼翼地用手擦干净。 宋清月心下一片澄清:这戴明是出了名的见风使舵,自己降职才不过数日,他便这么人走茶凉。人情冷暖! 冯洪健牵过清月的手,冷冷地说:“清月陪我一起来巡查。” 只这一句,将戴明脸上的笑容僵化住了,他那绿豆小眼睛随着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宋清月这个冰女人什么时候搭上冯总了,看来咸鱼翻身指日可待啊!唉唉!自己怎么棋错一招? 思及此,戴小人急忙又端过另一张太师椅:“宋?????宋总,快快请坐,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计小人过啊。”说着,自己伸手轻轻在自己脸上打了一下:“瞧我,有眼不识泰山,该打,该打!” 宋清月白他一眼:这死男人穿越去清宫做太监简直是暴殄天物,演技这般炉火纯青,真可以去角逐金马奖。 “石子大王”见戴明在这里做奴才状,赌桌上没有人伺候,立刻横眉一竖,伸出一只黑糁糁的胖手在桌上猛地一拍:“小戴子,不过来给老子们摇骰子吗?老子们又没少给你打赏钱!” 小戴子!果真是御膳房的无品小太监!清月的脸上露出了鄙夷之色,同时也深深疑惑着:怎么了?这个销售点已经沦为赌场,怎么还年年荣登四县销售冠军? ------------ 第三十三章 挣钱才是王道? 清月正在皱眉沉思之时,小戴子已点头哈腰地走过去伺候那黑胖大汉:“老板!您瞧!咱们公司老板来了,咱不能不招呼,是不是?咱还靠着那份工作才能给各位大爷继续服务呢!”说着,勾着腰上前给那“石子大王”点上雪茄烟。 “石子大王”“唔”一声,美美地吸一口,再喷出浓浓的烟雾,那副暴发户的表情让清月别过头去,他却浑然不觉:“好,你去吧!叫阿花来给老子服务!” “哎哎!阿花!阿花!”小戴子听得圣旨,立刻扬声叫道。 “鬼叫什么!”一个嗲声嗲气的声音响起,只见里屋门一开,一个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扭着腰肢走过来。 “花!来!坐老子大腿上,给老子招点财运!老子赢钱了给你买漂亮衣裳!”那“石子大王”一脸淫邪的笑,眼睛全都陷入了肥油油的肉中。 !清月震惊了:只见那名女子,娇笑着坐进那胖大汉的怀中,还勾着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便是一阵撒娇。 不仅仅是赌场!清月愤怒了,她再也看不下去了!一转身,走出了小平房,砰地一声关上大门,那轰然一声宣泄出她高涨的怒火! 冯洪健见女友状态不对,知道这一场景犯了她的大忌,立刻也跟着她出了门。 小戴子大惊,他看一眼阿花,想叫她下来又怕得罪“石子大王”,于是一跺脚,还是跟在副总后面小跑出去:“冯总!冯总!宋总!宋总!听我解释!” 宋清月霍地回头:“听你解释什么?解释你怎么样把好好的销售点变成赌场和淫窟吗?难怪我说这房屋简陋成这样,家具少成这样,你都没有心思打理,原来天天一门心思在弄这些东西!”说罢,她也自责,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文昌销售点一直以销售额遥遥领先,原来她做副总之时,也从来没有想过认真来检查考核。 小戴子急得满头是汗:阎王好见,小鬼难挡。现在在他面前的秀丽女子就是那难缠的小鬼,以认真谨慎而闻名公司。如果就她一人,又是下野前总,他完全可以横眉冷对:“挣钱才是硬道理!”可是却拖上一个冯总,他怎么解释呢! 话说重了怕惹大小姐生气,说轻了又解释不了!正在着急之时:“山羊胡子”走了出来,精瘦的脸上带着明了的笑意:“小戴子,给我送一张仿明的花梨木的八仙桌来。” 小戴子立刻明白这是老板在为他解围,马上堆满笑意:“好嘞!什么价位?您老要不要看看样本?” “不要啦!你小戴子我信得过!”“山羊胡子”一边说,一边走进赌场。 清月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小戴子的销售之道!她站在他面前,眯着眼睛问他:“你就是这样卖家具的?” 小戴子见这高佻女子一脸寒意,吓得向后退一步:“宋总,宋总,邓爷爷说得好:管它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挣钱才是王道嘛! 宋清月怒喝起来:“你这是在丢我们‘爱家’的脸!”不如你开个怡红院,做龟公去算了!这后面的话太又伤风雅,以她的素质她是万万说不出口。 冯洪健一把握住她的手,柔声说:“清月,不要生气,有话好好说。” 说你的头!宋清月瞪一眼他,当然这一切都符合你花花公子的习性,可是这叫什么销售之道?亏得每次大会都拿文昌销售点做典型来讲,难道叫其他销售点都学习这样的不正之风吗? 小戴子内心**:刚上任的郦总大大啊!您老就说过气宋总来我处报道,要我好好修理她,可是您老从没有说过在任冯总也一同伴驾,这让我怎么办是好啊!究竟是谁修理谁啊? “说话!”宋清月一脸怒气。 小戴子期期艾艾地说:“宋??????宋总!”虽然她不是总,可是作为冯总的女人,离总也不远了。高层的纷争他不想多介入,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想留住这个肥差,多挣点银子。 房内又喧哗起来,那“石子大王”的污浊声音响起:“小戴子!快来给老子们倒水点烟!” 宋清月刚要转身进去,被冯洪健拦住,他深知此处民风彪悍,弄得不好真的会发生械斗,他们两人势单力薄,而眼前这个唯唯诺诺的软骨头也不堪大用。 冯洪健和颜悦色地对小戴子说:“戴明,你进去先让各位老板回去休息,等一会我们吃过午饭再过来。” 说着,他揽住女友的腰,向车上走去,而那戴明在后面鞠躬敬礼:还是冯总好!懂得审时度势,体贴下属。 宋清月不乐意了,她不高兴地想挣脱那双魔爪:“为什么不让我去制止他们?” “小姐!”冯洪健一边搂住女友,一边劝道:“你以为这是公司由你的性子?大不了我给你撑腰?” 切!这是什么话?她的性子?难道她是蛮不讲理的女人吗?她瞪着他。 他叹气:“这里是文昌火港,民风彪悍,打起架来家家户户拿着菜刀都能上阵,你非要弄得那样,怎么收场?” !清月的眼睛瞪得更大:还好!不然依着她的爆脾气,火上来了说不定就把桌子给掀了。可是嘴巴上仍然不服输:“那你说怎么办?” “先去体察民情。”他低头啄一下她红红的脸蛋――生起气来真可爱,真忍不住想吻她一下,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周围还有几个放学的学生在围观他们呢。 清月捂住自己被他亲的地方,脸更红了:这登徒子越来越放肆了!转头一看,身边有一群背着书包的学生正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这是一群纯朴的孩子,黑黑的脸上两颊透出健康的红晕,白白的牙齿又健康又醒目,显得笑容格外的阳光。 清月被感染了,对他们也报之一笑。 一个戴眼镜略为成熟的女孩子走过来:“阿姨,您是从外地来的吗?” 清月点头。那女孩取出一张纸:“请加入我们‘植树造林,美化火港’的公益活动中来吧。”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纸片递给清月。 那是一张油印的纸张,没有缤纷的色彩,黑白简笔画勾勒出一片荒芜的土地:干裂的土地上,一棵枯死的树,一个大腹便便的老总模样的男子伸手向上天渴求着什么?手中拿着一只碗,那只碗上还刻着文字:“康熙年间”。天空是一派阴霾,男子身边堆满了金钱,却一脸痛苦的模样。 ------------ 第三十四章 妒火燃起 这画叫做《干渴症》,画风简洁,破坏自然换得一身财气再向被践踏的大地母亲要粮食吃――清月深深被震撼,一个初中模样的孩子能画出这样立意深刻的作品,实属不易。她立刻说:“我们要怎么样帮助你呢?” 一个胖胖的小男孩走上来:“叔叔阿姨,有钱捐钱,有力出力!”那稚嫩的脸上一副认真的表情。 清月忍不住微笑起来。起先的大女孩掏出一本签名册:“我们是火港初中的学生,您瞧,这是我们的社会实践活动。阿姨您放心,我们不是敲诈骗钱的儿童。”她一边说着,一边掏出学生证。 清月接过:韩敏――她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她的大学室友也有个韩敏,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曾经再三提醒过自己要提防前夫,可是自己却沉浸在爱河之中不能自拔,视父母与朋友的劝告为砒霜。 白亮亮的阳光从天空倾泻而下,冯洪健撑着一把阳伞站在女友身后,看她的一双明眸蒙上一层雾气,心知这妮子又神游,于是出声:“清月――” 清月回过神:“啊!对不起,小朋友。我全力支持你们的工作。”说着,掏出钱夹便取出一叠钞票。 “不,阿姨,太多了!我们不能要!”韩敏接过一张百元大钞,一边后退:“李老师说:贵在心意,让更多的人参与到这项活动中来。我们不能接受这么多的捐款!”那女孩着急中脸色更红。 小男孩骨碌碌转动着眼珠:“叔叔阿姨,你们真的想多捐钱,可以联系我们李老师。”说着,他飞快地报出一个手机号。 清月同冯洪健对看一眼,迅速交换意见:人生地不熟,那么就从这个李老师身上找到了解火港的切入点吧。 冯洪健有着过耳不忘的记忆力,一瞬间已经将这行数字牢牢记在心里,取出手机正要拨打,清月的手机却响了,她接通,一个豪爽的声音传来:“喂,美女!你的车修好了,快过来取车啊!算你七折哦!” 忘了车送去修理的事情了,宋清月忽然记起那个邻居郭允权――多亏他伸出援助之手。等等,她突然想起,这冯公子怎么突然间跑来这里? 冯洪健收起电话,脸色不太好看:刚刚就看见清月同那个粗犷帅哥一起,那帅哥无端帮助清月令他心生不满与嫉妒――是的,那帅哥穿得十分简单甚至是邋遢,可是那一身令男人都嫉妒的原始资本――他瞄一眼清月,果然,她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你认识那个背心壮男?”他靠近她怀疑地问。 清月睁大眼睛:怎么回事?面前这个男人竟然一脸捉奸在床的悍夫模样? “那个背心壮男是谁?”冯洪健靠近她,伸手搂住她腰,眯起眼睛危险地问。 这和平素嬉笑的花花公子大相径庭,清月一边用手隔住他,一边转头看着那些瞪大眼睛的中小学生们,涨红脸道:“冯洪健!小孩子们看着在!” 女朋友都快保不住了,还管这些小孩子看什么?他伸出手,将她搂得更紧。 宋清月生气了:这是典型的是大男子主义的表现,怎么,还没有成为他的女人,就这样管东管西了吗?万一哪天嫁给他了,岂不是要像中东妇女一样,整天黑纱蒙面?甚至要像宋朝的贞妇一样,被男人碰一下胳膊就以“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狗屁理由挥刀自断,来报答他的知遇之恩? 思及此,她脸颊更红,双眼冒出火花:“冯洪健,你这个混蛋!放开我!” 周围的中小学生齐齐围住他们,眼睛瞪得大大:俊男美女,哇!真的接吻哎!以前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现在是真人版的!他们看着帅蜀黍越靠越近的脸,呼吸都屏住了。 那大眼睛的小胖子握住双拳,嘴里轻声念着:“加油!加油!”竟然给冯洪健打起气来。 “你们在干什么?放学不回家,围在路边看什么呢?”一个温和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小学生们立刻垂头丧气地散开,笔直站好:“李老师好!” 清月被他搂在怀里,从侧斜的角度看见一个高瘦男子,皮肤黝黑,戴着一副眼镜,咦,那容貌神态竟有几分像朱自清先生。 冯洪健松开女友,但手还是紧紧地握住她的:没办法,老师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事业,他尊重老师,尤其是在这个恶劣的自然环境下、浮躁的社会环境下仍然能一心教书育人的好老师,他笑嘻嘻地问好:“李老师好!” 李老师看一眼他俩:这一对吵架的情侣也分不清轻重,当着小孩子面就卿卿我我,难怪世风日下!他看一眼满脸通红的清月:这年轻女子倒是有几分羞耻之心! 韩敏走上前介绍:“这就是李老师!漂亮阿姨,您和我们李老师谈一谈吧!”说着将捐款塞给李老师,恭恭敬敬敬一个礼:“回家吃饭去喽!” 那一群小孩子不甘心地跟在她身后,那小胖子还不住回头:唉!好好的一场戏,给李老师破坏了。 李老师低头看一眼捐款:“感谢你们加入到我们‘植树造林,美化火港’的公益活动中来,我们缺的不是钱,而是支持力和响应力。”他看一眼他们的装扮,迟疑地问:“你们是――” “我们是‘爱家’公司的职员。”宋清月飞快地说,从小到大她也是尊重老师的好孩子。 冯洪健想要拦住女友,已经来不及了。只见李老师怒气上涌,脸上蒙上一层黑气:“你们就是那个日日聚众赌博的‘爱家’公司?哼,这脏钱我们不要!”说着,将那一张百元扔到地上,一甩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饿死不吃嗟来之食”的气节也像朱自清先生,宋清月跟在身后急急解释:“李老师,我同他们不是一样的人!”可是李老师哪里听她的解释,瘦高身体似一阵风飘走了。 “别喊了,清月,你这实心眼的孩子!谁叫你那么飞快地自曝家短。戴明那人在此地作风这么恶劣,你指望有多少正人君子能喜欢‘爱家’?”他一边说,一边拾起百元,塞进她的手袋。 咦,这花花公子倒是像一个勤俭持家的模样呢?宋清月回过头来凶他:“要你管!如果不是你刚刚那么轻浮的模样,人家怎么会一开始就对我们抱有成见?” 啊!对了!刚刚的帐还没有算清!冯洪健又回到刚刚的话题上:“你认识那个背心壮汉!?”伸手揽住她的腰,俊脸逼近她,试图以美色拷问。 ------------ 第三十五章 妒火终燎原 一 “神经病!”宋清月挣开他的手,转身就走,不想多搭理他,一刻都不想! 冯洪健赶紧撑着阳伞跟在后面,生气归生气,可是让他的女人再次中暑的事情发生,他的心可会心疼成一片片的。 “跟着我干什么?”她回头瞪他,语气恶劣。 “陪你去取车,以免你被那背心壮汉拐走。”他嬉皮笑脸地说,对付这个冰女郎,严刑逼供是行不通的,只能迂回战术。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人尽可妇?随便来个男人都能将我拐走?”她斜眼看他,嗤之以鼻。 咦,这小女子也学会防守反击了!可是他心情大好:说明自己已经对她影响渐深,他喜笑颜开:“走呀,去修理厂。”说着,打开车门。 “不,我走着去!谁要坐你的车!”她站在车下,难得一见地发起了小姐脾气。 一辆载满石子的大货车晃晃悠悠地从远处开来,身后扬起滚滚黄尘,清月尖叫一声,钻上了车:要知道,路边还有一个大水坑呢?她怕再被溅成一只母斑点狗。 冯洪健哈哈笑起来:这样可爱的清月,真的不多见呢。 那辆大货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压过水坑,溅起混浊的泥浆,那飞溅的泥浆隔着车窗玻璃向清月扑来:清月不禁向后缩着身子,正中狼意! 冯色狼伸出手拥佳人入怀,在那嫣红的嘴唇上印上计划已久的热吻。 “唔??????”清月无力地挣扎,她迟早要被这男人吻得丧失理智不可。 冯洪健放开她,用额头抵住她,鼻尖厮磨着她的:“说,你只爱我,只准爱我。”他沙哑着喉咙用着命令的语气。 片刻失神后,她不满于这样命令的语气――你以为你是谁?宋清月的浓眉皱起,立刻要出言反驳。 冯洪健威胁着说:“如果你不答应,我立刻鸣笛长叫,然后放下车窗,在一群人围观下深深地吻你!” !她瞪大杏眼,看着那色狼一脸“淫笑”,他这不要脸的说到做到,她立刻点头。 好女不吃眼前亏,先答应他再说!爱他?她老寿星找砒霜吃!她垂下头,心中计算着,等一回公司上天入地也要找到蒋总,将这个登徒子调离到西伯利亚去。 那么,宋清月,你被她吻过的那么多次呢?她怔住了:那是多么美妙的体验。虽然内心之中有着深深的怀疑和抗拒,可是身体却做出忠实的反应!她忽而悲哀起来:自始至终,再坚强的寂寞女人都要败给寂寞的肉体吗? 冯洪健见小女子又是一脸伤春悲秋的表情,知道她又开始胡思乱想的良好习惯了,当下便发动汽车,两个人一路颠簸地来到汽车修理厂。 一个穿着大红色汗衫的大汉叼着烟卷走过来,打量两人:“咦,小美娘你就是小郭介绍来修车的吧?” 原来那背心壮男叫小郭。冯洪健打量着面前这个一身油污的汉子,漆黑的皮肤,高大威猛的身架子,一部络腮胡倒是显得他威风凛凛,他不禁有点自卑起来:自己这一身奶油色,在他们面前只能算上奶油小生了。 那大汉将手在身上擦两下:“我是小郭兄弟,叫我胡子洪就行了。你放心,小郭跟我再三叮嘱要我好好给你修车,哎,他很少对女孩子这么上心哦!” 胡子洪对面前这秀丽端庄的女子印象极好,小郭这人木讷,甚少同女孩子接触,他越看这个女孩子越喜欢,比上次那个穿高跟鞋小短裙的好太多了,他笑着伸手:“哎,你小郭上次带回来的女孩好太多了!好好和小相处,这小子虽然老实一点,但是老实人靠得住嘛!”说着,熊掌一样的大黑手就伸向宋清月,试图拍上她的香肩。 天啊!胡子洪你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或者你想教会我“死”字怎么写吗?宋清月瞄一眼身边脸色阴暗得媲美子夜的男人,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一步。 很好!总算你懂得安守妇道!冯洪健对她一点头,立刻伸出手接住那只熊掌:“多多指教,我是她未婚夫!” 胡子洪闻言一惊:什么?已经有男人了!但看一眼那小美娘一双眼睛瞪得大大,敢怒不敢言的表情立刻知道其中有猫腻,那大汉哈哈笑起来了:“没关系,公平竞争!公平竞争嘛!未婚夫妻而已,男未婚女未嫁的,给我们小郭一个机会!” 冯洪健听得心中怒火如星星之火,他在手上加了一把力气:“阁下在开设汽车修理厂的同时,也做婚姻介绍所吗?不是抢三姑六婆的饭碗吗?阁下没有听说过:‘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吗?” 咦,这假洋鬼子什么时候懂得开始用民谚了?宋清月一脸惊讶地看着他:连婚都出来了,哪个鬼答应同你结婚的? 这副怨而不怒的表情看在大胡子的眼中,心中大乐:这样温婉的好女子就是应该同小郭兄弟做夫妻,女人温柔似水最能治愈男人心中的伤痛!他立刻也在手上加了一把力气:“好说,好说!兄弟,俗话说:瘦田无人耕,耕开人人争。好女人就是大家抢着要的!” !你这粗鲁的大胡子,好好的将本姑娘比作田地!宋清月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着住这大汉。 大胡子无暇顾及到那愤怒的眼神,手似被一把铁钳紧紧握住:看不出这面皮白白的小子有这样大的力气,他涨红脸也使劲加力! 一白一黑两只手像是在打架的公牛,紧紧地缠着不肯放松,一白一黑的两张脸都涨得通红――只不过那白脸是红色,黑脸呈紫色。 没一个好东西!就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去了!宋清月背着手,去找自己的小polo,既然他们这么多的雄性荷尔蒙与精力无处宣泄,那么就在此尽情宣泄吧!最好能真的打一架,打得那登徒子头破血流,那真是阿弥陀佛,保佑她宋清月脱离苦海一个月! 想到这里,她双手合十,微笑起来。 可是?菩萨没有听进去她邪恶的祷告,一把醇厚又磁性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来:“洪大哥,你干什么呢?和客人怎么掰手腕呢?” 那声音――正是郭允权! ------------ 第三十六章 妒火终燎原 二 三个人齐齐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白背心蓝牛仔裤的壮男走过来,得天独厚的好条件!连自诩美男子的冯洪健也嫉妒起来――高大健硕,那一身肌肉饱满,可并不像健美杂志上那样的面目狰狞,棕色的肌肤似缎子一样闪亮,那一脸坚毅的线条,每一根都刻画着一个词:型男! 条件反射,冯洪健立刻转脸看清月,只见她厚厚的小嘴唇都已经张成了o型,眼睛闪闪发亮,看见帅哥竟然成这个样子!妒火终于燎原了!他大吼一声,使出全身力气用在右手上。 “哎哟!”胡子洪叫出声来,触电似的要甩开他的手,无奈那手像是黏在自己手上,他只得苦笑着说:“兄弟!大哥认输了!比力气你赢了!” 宋清月回过神来,走过来:“冯洪健,人家已经认输了,你适可而止吧!” 现在知道和我说话了吗?迟了!他迅速回头,低吼道:“闭嘴!看我回去怎么和你算账!” !这个神经病!怎么一脸吃醋的丈夫的表情,像呵斥自己贱内一样呵斥自己?和他无亲无故的!她赶紧瞄一眼郭允权:希望这小子不是大嘴巴,要不回家和妈妈一念叨,自己又要受紧箍咒的荼毒了。 这一眼落在冯洪健的眼中,如同燎原大火上浇了一千公升的汽油,他猛地甩开胡子洪的手,伸手给郭允权:“冯洪健,请多指教!” 这个男人雄性荷尔蒙多得可以去发电了吗?挑战完这个,再去挑战那个,是不是应该把他投进古罗马的角斗场,放两只狮子三头公牛与他一决生死?宋清月一边想,一边拖过他的手:“好了,别弄得像小孩子一样!” 小孩子!“我不是小孩子!”他低头猛地盯着宋清月:“我再告诉你一遍,我是成年男人!现在是一个妒火中烧的成年男人!”说出自己内心的秘密,他反而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是的,吃醋!他确定了对眼前这个眼睛睁得大大,嘴巴再度呈o型的小女人的热烈感情,顾不得有人在场,他低头吻上那因吃惊而微微张开的红唇:他要用身体语言向大家宣告:这个女人是他的!永远都是! !宋清月的尖叫被他吞落在肚子里:这个假洋鬼子在风化教养方面,足以和真正的洋人相媲美,居然当众表演! 虽然身体诚实地做出反应,可是毕竟当着人前,她大脑中残存的理智与冷静命令她双手挥拳向那色狼锤去,大眼睛向身边的人求助:“救我!” 郭允权平静又羡慕地看着面前这登对的情侣:他记得数个小时之前,那个男子是怎样焦急地将这女子抱出车厢,又怎么痛心疾首地责怪自己,他爱她一定很深(唉!就像自己爱着她一样),想到那个无情的女孩,他转头沉默不语。 胡子洪激动起来:“小郭,这可是个好姑娘,怎么,你不试一试吗?”他急得抓头,真想过去拽开这个正在强吻的男人,可是又害怕他那一身力气,无奈之下,他只能抓住小郭游说。 郭允权笑了一下,老老实实地说:“人家小两口吵架,我们这些外人跟在旁边看什么热闹?” 这话停在冯洪健耳中,他的怒气消了一半,刚要松开怀中佳人,不想唇舌一阵痛楚:这个女人!她咬了他! 吃痛之下,他松开她,却不想她挥手便打过来“啪”! 宋清月握住双拳,愤恨道:“这一掌是告诉你,请你对我放尊重!” 他的嘴唇滴着血,脸颊一片火热,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胡子洪喜笑颜开:“小郭!小郭!这小美娘与他并没有关系,你还来得及!” 两个刚分开拥吻的人一起转头,用愤恨得可以置人于死地的目光盯住他:你这八公(注:仿造八婆)!还嫌我们吵得不够吗? 胡子洪被四道目光盯住,整个人缩小一圈:干什么?人家只是希望引入公平竞争的机制而已!再说,多这样一个美小娘做自己的弟媳妇,以后什么修理厂代言人就不愁找了。他哀怨地想着,双手不禁放在胸前:啊!自己一颗红彤彤的老心啊! 郭允权看他一眼,再看那一对怒气冲天的情侣,平静地解释:“二位,不要生气,我大哥这人虽然外表比较的威武,但是长着一颗三八的心。每次一看到漂亮的女孩子,就想着给我介绍做女朋友,不要误会!千万不要误会!”他一边说着,一边摇起了手,那一脸老实巴交的样子让冯洪健放下了戒心。 胡子洪不干了:“喂,死小子!什么叫‘威武的外表长着一颗三八的心’?哥哥我是看你老大不小的了,该娶个媳妇照顾你了!” 郭允权呵呵笑着,宋清月奇怪地看着他:这个郭允权是有人格分裂症还是怎么的?以往见面,他是多么的魅惑多么八面玲珑,怎么今天怎么像个郭傻子似的? 她皱一皱眉头,她不愿惹是生非,既然他已经忘记所有,又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她记住干吗呢?提醒自己是一个身心寂寞的女人?想到这里,她抬头看一眼冯洪健,只见他的双眸已恢复平静,正紧紧盯着自己,那神情像是猫盯着鲜鱼一样。 她忽然想起自己还在生他的气,掉转头不去理他。 大胡子仍在一旁哇哇叫:“死小子!罚你中午请哥哥我喝老酒!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郭允权憨厚地笑:“当然行,再请上这两位新朋友!” 宋清月已经转身去找自己的小polo去了,她问洗车的工人说:“洗好了吗?” 哗哗的水声中,工人听不见她说什么?只是抬头对她笑笑。 冯洪健的电话响了,他接通,戴明在那边低声下气地说:“冯总,各位老总已经休息了,有位老总说请两位总中午去吃个饭。” 冯洪健望一眼远处的宋清月,知道她一定是一万个不同意,于是出声说:“我们没有时间,我们已经有饭局了。” “什么?有饭局了!老子请你们吃饭,你们还敢摆架子!他妈的!老子马上就把这里冲得一xx糟!”一串污言秽语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 第三十七章 美救英雄 这混浊不堪的声音,除了那“石子大王”不做他人想,冯洪健将电话拿远,皱起眉头。 郭允权却听见了那声音,他上前捂住电话,对冯洪健说:“这位兄弟,你怎么惹上了‘霸王石’?” 话音未落,电话那头响起戴明的哀嚎:“冯总救命!宋总救命!咳咳咳??????” 那混浊声音又响起:“小白脸,老子警告你,快点给老子出现,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句说完,电话便“啪”的挂断了。 社会主义国家,朗朗乾坤,怎么还有这样彪悍无礼的土匪?冯洪健震惊了。 可是郭允权却十分平静:“兄弟,你摊上事了,信得过我的话,请告诉我这究竟怎么回事?” 冯洪健本对这个男子是抱有警惕之心的,但是人在屋檐下,焉能不低头?何况他又是一副无公害的忠厚模样,于是捡要紧处说了几句。 郭允权听后沉吟一会,才开口:“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扫了这赌棍的赌兴罢了,他请你们吃饭,一定是要给你们难堪的。无妨,我和洪大哥陪你一起去。” 胡子洪在一旁摇头:“别喊上我,我还是带小美娘一起回家吃饭好,谁烧的菜都比不上我媳妇烧的人间美味!”说罢,他呵呵笑起来。 “行,回头我就告诉嫂子,说你和隔壁超市的大嘴眉来眼去。”那郭允权也不是好相与的,立即笑呵呵地回敬。 老实人的话人人信,他和大嘴女没什么也能给他描得面目全非,胡子洪气得大胡子一翘一翘的:“你这臭小子,胳膊肘子朝外面拐,帮着外人打劫你哥哥来了!” 郭允权搂住哥哥肩膀,拍两下,爽朗大笑起来。 冯洪健被这眼前一幕所感染:多么像美国西部片中的孤胆英雄!一对黑壮大汉加一个白壮大汉!唉!自己就是晒不黑!清月是喜欢黑壮壮的男人的!他不禁有点怨恨起自己来。 宋清月从那边走过来,见三人握手言和,一副有难同当的兄弟模样,不禁好奇起来:这男人就是奇怪,荷尔蒙升的快散的也快!她开口发问道:“你们去哪里?”刚一开口,她的肚子“咕咕”的叫起来。 她的脸红起来,都十二点半了,当然饿了,上午还晕倒过一次嘛。 “哈哈哈!”那三个男人都笑起来。冯洪健毕竟是心疼女友,最早止住笑:“月儿,肚子饿了怎么办?” 这个恶心的男人!宋清月瞪他,可是不争气的肚子叫得更响了。 ************************************************** 宋清月闷闷地吃着饭,一脸郁闷地看着窗外白亮的阳光。方才那“黑白汉子组合”潇洒地走了,留下她一人在胡子洪家“享受”洪大嫂的美味。 她低头扒饭,这洪大嫂的菜式用一个词的比较级便可以概括:咸、很咸、非常咸,让清月直觉她是不是盐贩子,或者是非典时期囤积了大量盐亟待消耗。 那洪大嫂是个胖大女人,同胡子洪十分相配,只差一把威风凛凛的大胡子便可以直接冒充丈夫,当下拼命给宋清月夹菜:“吃吃吃!唉!你们城里的小姑娘就是这样,都饿成小鸟腿了,还拼命减肥!” 宋清月看着碗中堆成山的猪蹄、猪腰、猪心、猪肝、猪腿肉,深深叹气:没胡子嫂嫂,难道您家和猪有不共戴天之仇恨,必须要将猪的全身食之而后快吗? 那洪大嫂一边将红烧猪大肠夹入她碗中,一边爽朗地说:“吃吃吃,多吃点!吃胖点!你瞧你瘦成什么样了!我就不懂了,那瘦得前胸贴后胸了,没胸没屁股的,有什么好看的?!男人嘛,都喜欢丰满的!”说着,骄傲地挺了挺她那宽阔的胸膛。 清月看一眼自己的身材,内心疑惑:怎么说自己也不是贫乳系女子,好歹算是一个生育过的妈妈,她望着碗上那红彤彤的一节节的猪大肠,联想到它生前的功能,顿时没有了胃口。 “阿姨阿姨!”胖胖的小男孩满头大汗地推门而入,清月放下碗筷:咦,这不是那个给冯洪健喊加油的小胖墩吗? 那小男孩一脸焦急地说:“郭叔叔要我来叫你们去‘五浪大酒店’,快,去迟了就出大事了!”说着,那豆大的汗珠顺着那肥嘟嘟的胖脸滴了下来。 大事!宋清月的手一个颤抖,差点打碎了桌上的碗,她颤声问道: “怎么了?什么大事?”菩萨保佑啊!千万别让这冯公子出什么事,不然十个宋清月也不够爱弟成瘾的蒋总劈的! 那小胖子擦擦脸上的汗:“我没有看见,总之是很大很大的事!” 清月的脑海中霎时闪出刀光剑影鲜血淋漓的场面,她吓得脸色雪白往向洪大嫂。 洪大嫂则是一脸平静:“能有什么大事啊?别听着小子嘘声一片!一定是酒喝多了,来找救兵了!”她一边说,一边豪迈地撕下一大块猪腿肉,塞进口中大嚼。 喝酒!清月从不知道冯洪健的酒量是多少,当下就站起身来:“洪大嫂,一起去吧!” “不急!哈哈哈!不急!”洪大嫂一边说,一边撕一块猪腿肉送到清月的嘴边,那黑黝黝的手上还泛着油光,清月转过头。 “咦?快吃!不然肚子里没有油荤,等会要你喝酒,你怎么办?你不喝酒怎么救你男人?”她纹成墨色的柳眉倒竖,豹眼圆睁。 无法,清月咬了一口猪腿肉,哀怨地吞进肚中。没胡子嫂嫂哈哈大笑,将油手往自己黑色直筒连衣裙上擦擦,挽起清月的手:“走!嫂子带你去救男人去!” 二十一世纪是“她”世纪,男人们越来越婉约柔弱,将女人们生生逼得豪放有为,英雄救美已经不再有市场了,现在火热流行的是美救英雄――哀怨呐! 清月被洪大嫂携着,站在“五浪酒楼”门口:果真是豪华酒店!那通身的气派!鸡黄琉璃瓦,朱红墙,碧绿窗棂,朱红大门,店内又是一派中西夹杂的装修风格,无一不透露着高阶版暴发户的气质。 她一路皱眉来到最豪华的包厢,望一眼里面状况,便知道为何那小胖墩要跑得气喘吁吁了。 ------------ 第三十八章 江湖规矩 清月四下找冯洪健的身影,只见桌上那“石子大王”穿着一件色彩糜烂的花衬衫,油亮的头发像赌神一样全部后梳,叼着雪茄烟,自以为派头十足的斜着眼睛看着自己。咦,他以为他是小马哥,在拍《火港风云》? 她心中冷哼一声,掉转脸:“山羊胡子”干瘦枯槁的脸上,涌起阵阵潮红,像是肺结核病人那般——显然酒醉多时。 胡子洪早已喝得七荤八素,倒在桌上,口中仍不住呐喊着:“没醉!??????还要喝!??????” 洪大嫂一见便气,上去便是一巴掌招呼:“死鬼!喝得就跟烂泥似的!”那大胡子抬头,哈哈大笑:“老婆!来得好??????来,陪我喝酒!”说着,便搂过自己的孪生——好吧!孪生妹妹。 郭允权倒是一脸平静,清亮的眼中没有丝毫酒气,他低头指了指桌下。 清月弯腰:天啊!废了她这双美人眼吧!平日里英俊潇洒的冯公子坐在地上,趴在椅子上,正酣睡着,嘴巴还不时地咕哝着,好一个天真无邪的海棠春睡醉鬼图! 她咬牙,走过去扶起他,那八十公斤的重量让她险些摔倒。郭允权从一旁协助她扶起。 郭允权身上没有一丝酒味,清月立刻冷冷地说:“郭先生,你不替洪健挡酒就算了,连自己的把兄弟都不帮一把,可见你何等凉薄!”不知怎的,看见醉得不省人事的冯洪健,她内心涌起一丝心疼一丝哀伤:这没娘疼的孩子! 冯洪健听见清月声音,立刻睁开他那双迷人的桃花眼,醉意朦胧地喊一声:“月儿??????妈妈,你来了!健健好想你!”说着,便张开双臂扎进她的怀中,又甜甜地睡死过去,那黑长浓密的睫毛在白玉般的脸上投下一道阴影。 !清月有一丝惊艳,可是被这样大的“儿子”熊抱,一个踀趔差点摔倒,好在郭允权眼疾手快,自动献上胸膛做人肉垫子,他一边扶着清月,一边幽幽地解释:“宋小姐,不是我不喝酒,而是??????我年少时因饮酒误事,从此便滴酒不沾。”说着,他伸出自己的左手,那黝黑强壮的手掌仅存四指,看上去十分诡异。 原来你是这样一条铁血汉子?既然滴酒不沾,那你那夜在阳台为何要找我要香槟喝?清月斜睨着他,神色中几分疑惑几分不屑,刚要张口质疑,那“石子大王”喷着酒气,睁着血红的小眼睛开口了:“小美娘,今天你要救你男人也无妨,先陪老板我喝酒!” “哦?”清月抱着冯洪健这头醉熊,吃力地坐下,挑起浓眉问道:“不喝呢?” “啪!”那胖大汉一手拍在桌上,桌上的酒杯都震了三震,那粗肥手指上戴满了黄灿灿的金戒指,手腕上是两指头粗的金手链,晃得人眼发涨,清月别过头去。 胖大汉认为自己的威慑力已经达到,便仰头哈哈狂笑起来:“告诉你,小美娘,这是我们火港的规矩!你男人既然酒量不行,那么你必须帮他喝了,才能把他带走!”说着,他转动肥短脖子对洪大嫂说:“嫂子,是吧?” 洪大嫂连连点头:“是,‘石子大王’说得全对,我们行走江湖讲的就是个‘义’字,义薄云天!” 还行走江湖,义薄云天?宋清月嗤之以鼻,但四下打量,整间包厢里是这几个人,可是方才进来的时候,一排各色花衬衫笔直站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老板养的狗,还都清一色戴着黑墨镜。 这“石子大王”港人的精明强干没有学会,轧台型到学了十足十! 那胖大汉见她不言语,深觉自己威严不可挡的大男子主义受到了威胁,又再次拍打桌子,努力瞪大小眼睛:“不喝不准走!” 清月抬头斜眼瞧他:这也算江湖的大佬? 洪大嫂堪称女中豪杰,当下便举起面前的高脚杯:“‘石子大王’我敬你!”说着,一仰脖便喝干了杯中酒。 “好!洪大嫂不愧是响当当的一条女汉子!”“石子大王”一仰头也干了杯中物。 响当当的一条女汉子,洪大嫂是能衬得起这句话是不错,但是这男人真的是腹中没有半点墨水了吗?这样形容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子? 红旗袍的服务小姐袅袅上前倒满酒,胖大汉一挥手,她便乖巧地站一边去了。 清月松一口气,俗话说:风流茶说合,酒是色媒人。她实在害怕这色大王在酒精的催动下,做出比坐大腿还下作的事情来。 那服务小姐走过来替清月倒酒,清月一手搂住冯洪健,一手挡住酒杯。 “石子大王”肥墩墩的脸“唰”地便放下了:“小美娘,你怎么这么不上道?说多少遍你才懂?江湖规矩!” 清月浅浅笑着,那清淡笑容实在是温婉可人(她内心都觉得自己做作):“不是不喝。第一,这酒我喝不来。第二,这杯子太小,我怕不能过瘾。” 那胖大汉微张大厚嘴,说不出的恶心万种,半晌才说:“小美娘,你说喝什么酒?” “白兰地,威士忌??????洋酒种种皆不限。”不过,她转动着眼珠,叹一口气:“可惜??????洋酒都比较贵,而且正宗的不太好买到。” 所谓请将不如激将,这“石子大王”生平最痛恨别人质疑他腰中不鼓,只见他气得哇哇直叫,脸红脖子粗地叫门外手下:“那个谁谁谁!去给老子把老子家里最好的几瓶洋酒拿来!” 那个叫谁谁谁的儿子点头哈腰没出去多久,只见一个矮小精瘦的男人蹩进来,满脸的笑容用勺子能刮下来三斤半:“‘石子大王’,我‘五浪酒店’虽称不上星级,但好歹也是火港镇最豪华的大酒店,您怎么能叫手下回家取酒?这传出去老板们该笑我五浪招待不周了。” 唉!五浪——话说哪五浪?清月记得一部恶俗的港片中泡妞绝招中这样诠释:浪子、浪费、浪漫、浪花、**。眼前这位老板只能诠释一浪:即浪费。唉!怎么浪费法?宋清月是有素质的人,不愿损人太狠:唉!做人真浪费——不过衣料不浪费。 那“浪费老板”拍拍手,几个红旗袍小姐便捧着几瓶洋酒鱼贯而入,最后一个手中拿着几只喝水的玻璃杯,这几位女子放下酒与茶杯后立刻低首出门,头都不敢抬一下。 同是女人的宋清月却潇洒百倍,伸出纤长玉手,取出一只玻璃杯,做出请的动作,加问一句:“‘石子大王’,请问规矩是什么?” ------------ 第三十九章 软禁小美娘 “石子大王”脸一横,斩钉截铁道:“男女平等!” “好!”清月转眸一笑,爽快点头。 服务小姐打开洋酒正欲倒酒,那“山羊胡子”捋着胡子,红着一张灰脸说话了:“这位小姐是刚刚喝酒,而‘石子大王’已经喝了不少白酒了,常言道最怕混酒喝,小姐,这似乎有违男女平等之理吧?” 瞧他一副干瘦的模样,说起话来倒是慢条斯理。清月直觉他十分难缠,正要开口分辩,那边洪大嫂的铁砂掌便拍了过来,这一掌把这灰脸瘦老头差点拍到他面前的碗里去。 洪大嫂爽朗大笑着:“老烟鬼,你不是觉得寂寞吧?没事,姐姐我陪你喝个痛快!”说着,举起手中的酒杯,再一次先干为敬。 “山羊胡子”恨恨看一眼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洪大嫂,江湖规矩在此,无法,只好仰头喝了一杯,他本是不胜酒力之人,加上多年来吸“大烟”伤身已久,这一杯急酒喝得他胃气上涌竟要吐了出来。 郭允权连忙一把扶住他:“烟老,你不要紧吧!” 烟老!真是创意的称呼!清月含着笑看着面前这一幕。 只见“山羊胡子”咳得脸色嫣红,如晚期肺结核病人一般,连连摇手,郭允权连忙一把架住他:“石老板,我送烟老板回家,去去就来!” “石子大王”不耐烦地摆手:“去去去!”这壮大小子居然不喝酒,实在令人讨厌!还不如消失的干净!不喝酒,哼,算什么汉子! 清月看看桌面,除了自己,坐着的便是这位石老板和洪大嫂了,洪大嫂同自己一样,女中豪杰一般将男人搂在怀里――唉!如今的女人,真是作孽啊! 她深深叹气,缓缓开口道:“烟老板说的有理,这样吧!我也不为难石老板。”她示意服务小姐倒大半杯白兰地,又将桌上的五粮液倒满茶杯,右手举杯,含笑道:“我先干为敬!”说着,小口小口地将一茶杯的酒喝完,旋即倒转手腕,茶杯中一滴酒都没有滴落。 “好好好!真是女中豪杰!”击桌而叫的不仅仅是“石子大王”一人,连洪大嫂也拍着老公的虎背喝起彩来,直拍的那胡子洪一阵狂咳嗽。 “石子大王”也举杯喝尽茶杯中白兰地,咂咂嘴:“唉!这洋酒就是没咱们中国酒绵柔醇厚。” “是,要说绵柔醇厚,当属绍兴花雕酒。”清月侧头问“浪费老板”:“五浪大哥,您这里有黄酒吗?” 听得这样一个高贵美女软绵绵地叫自己大哥:“浪费老板”笑得牙仁开花,点头哈腰道:“有,有,有!” 不一会工夫,花雕酒便送上了桌。 清月倒满,举杯道:“请。” “石子大王”脸色发潮,看不出这小美娘竟是真人不露相,一瞬间喝完三茶杯,面不改色心不跳,他直觉自己心跳如擂鼓,一阵阵胃酸加酒液上涌:明明酒前服过药,还吃过一大片黄油!他一双血红的小眼睛看着杯中深褐色的黄酒:这样子混酒喝真不是办法,眼看自己就要倒下。 清月见他面色迟疑,于是浅笑着开口道:“石老板可是不胜酒力?” “呢?不胜?”“石子大王”立刻脖子粗了一圈:“胜!我胜得很!”说着,眼睛一闭,拿出小时候喝打虫药的勇气仰脖喝下了这杯黄酒。 清月也慢慢喝完,准备示意服务员小姐倒酒,只见“石子大王”笑嘻嘻地咕哝道:“胜,我很胜!我十分胜??????胜”说着,头一沉,便趴在了酒桌上,不省人事。 太好了,清月心中大喜,正准备起身走过去在他肥壮身躯上狠狠拍上两拍,无奈怀中“孩儿”将她搂得太紧,动弹不得。 她只得示意服务员小姐:“小姐,请你帮我抱一下‘儿子’。” 那服务员小姐当场震撼,这么年轻貌美的女子,望去不过二十四五岁,竟有这样这样英俊的成年儿子!她颤巍巍地伸出手扶住冯洪健的胁下,准备扶起他。 冯洪健睁眼看见一张陌生脸孔,立刻鬼叫起来:“你不是我妈妈!”然后转头看一眼宋清月,钻到她怀中撒娇道:“妈妈抱,妈妈抱健健!” 服务员小姐心痛了:真是悲剧啊!这么保养有方的美妈妈,生了这么英俊的儿子,竟然是个傻子! 清月拍拍他,温柔哄两句:“乖,贱贱乖,等会带你回家。”那冯公子方才将头埋进她的怀抱,再次睡死过去。 服务小姐感动地眼中泪光闪烁,问道:“阿姨,怎么办?” 阿姨?清月讶异地望着她:妹子,我喝了这么多酒尚且未醉,你滴酒未沾,怎么闻一闻酒气也醉了吗?当下她便开口:“叫一声大姐就行了。你站在他身后扶住他,帮我站起来。” 那服务小姐恍然大悟:美人迟暮最怕人将她叫老。她连连点头,伸出一双手帮助清月将冯洪健扶起。 那边洪大嫂丝毫不费力地将胡子洪架起,五个人一起走向大门。这边刚一开门,一个凶巴巴的红花衬衫便伸头:“去哪里?” “回家啊。”清月回答得理直气壮,难不成还在你这里过年? “我要请示老板!”那红花衬衫走到“石子大王”面前卑躬屈膝道:“老板,他们要走了,可以让他们走吗?” 一连说了几遍,只见“石子大王”伸出一只金光闪烁的肥手,咕哝道:“不??????不准走??????陪我喝??????喝酒!” 那红花衬衫立刻立正站好,一秒钟内奴才相尽失,威严地对清月一行人说:“老板说了:统统不准走,陪他喝酒!” “他喝醉了,说的是酒话,唉!我说小兄弟,你这也分不清吗?”洪大嫂陪着笑解释道。 “不管什么!老板说不准走就是不准走!”那红花衬衫对他们这等“草民”可没有对老板那份耐心,只见他挺腰凸肚:“总之,等老板醒了说你们可以走了,你们才准走。” 咦,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软禁?想不到她宋清月活了二十八个年头被一个矿山老板给软禁了,其原因竟然是喝酒! ------------ 第四十章 救赎与黑手 “这是哪里的规矩?”清月怒极反笑:“他难道是皇帝,一句圣旨我们就等在此等候?” 那红花衬衫面色稍霁:“咦!这位小美娘你不知道,整个火港镇的皇帝就是我们“石子大王”吗?他跺一跺脚整个火港都抖三抖!好啦!看你长得不错的份上,暂且放过你这一回。”转脸又蛮横地对“浪费老板”命令道:“五浪,好好陪这几个!” 那“浪费老板”连连点头,谦卑道:“是是是,大哥吩咐的是。” 那红花衬衫满意地扫视全场一眼,满意地将门带上。 清月愤怒了,冯洪健的大半个身体倒在她的肩上,她的肩膀又酸又痛,她力撑不住,只能扶着墙慢慢坐下。 洪大嫂暴怒之中砸碎一只酒瓶,那黄褐色的花雕酒飞溅出来,整间房屋里酒气四溢,红花衬衫闻声推门,只见“浪费老板”急急解释:“失手打碎的!莫要怪,莫要责怪!” 红花衬衫冷哼一声,又立即合门。“浪费老板”急得在包厢里来回踱步,他穿着玄色的香云纱褂裤,这来回一走,只觉得那风将他空荡荡的衣服撑得满满,整个纸片人一般。 清月盯着他看一会,认为他是可以争取的盟友,于是开口:“眼看快下午四点了,晚饭的客人快似云来了,这被闷在屋子里,耽误多少客源啊。”说着叹口气,抚一抚冯洪健汗湿的额,幽幽地说:“五浪大哥不像我们这些女人,没有事情可做,在哪里呆都是一样。”说着,她转脸对洪大嫂使了个眼色。 那洪大嫂正因为被软禁而焦急得要命,见清月如此说,立刻拍着大腿道:“妹子说的是,我啊!天天给这死鬼催的不是修理厂就是家里忙,脚下就像安了陀螺似的歇不得,今天倒好,嗯,我看看我最喜欢的电视剧吧。”说着,打开电视,抓一把瓜子磕起来。 “浪费老板”想到开门迎客做生意,急得抓耳挠腮,他双手对击,对着“石子大王”连连鞠躬作揖:“哥哥,我的哥哥,我的爹爹,我的爷爷??????你快快醒来,放我们出去吧。” 那“石子大王”睡得鼾声如雷,不停咂嘴,还一味的咕哝道:“酒??????好酒??????” 清月一旁冷眼瞧着,心中默默数着: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九鞠躬,永垂不朽! 礼成!她这才开口道:“办法倒是有,就是不知道五浪大哥愿不愿指我们一条明路了。” “浪费老板”双眼一亮,立刻将那服务小姐支出包厢取水瓶,走到清月面前搓手道:“不知道这位小美娘有什么妙方,可以解救我们三人?” 清月微微屏住呼吸,唉!这么干瘦的半老头,竟然有狐臭,难怪刚刚房间里一股怪味,她示意他站远一点慢慢道:“这‘石子大王’当真没有一点弱点?或者特别敬畏的人?” 那“浪费老板”黄浊的眼珠转了两转,面有难色道:“有倒是有,但是那人同他不大往来。也不大同我们这些人往来。他??????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不知怎的,五浪在说起那人时候,腰伸直了直,脸上的奴才相也少了几分,多了几分人样。 清月点头道:“你且详细地说一下,我是外乡人,又是个弱女子,那位大哥或许会伸出援助之手。” 外乡人是不错,可是你是弱女子?五浪瞄一眼她,但见她那冷冷的面容与一双碧清妙目,不禁如实招来:“这‘石子大王’幼时父母早逝,是他大哥一手带大他,又做父亲又做母亲,十分辛酸。后长大成人后,大哥一心希望他能学有所成光耀门楣,不想他刚满二十岁便因罪劳改,大哥仍未放弃他,教他一心向善。等他三年出来,又倾全力资助他做生意。可惜啊!天不遂人愿!他大哥这样情深义重的好汉子,也被这‘石子大王’生生辜负!” 五浪皱眉顿足,长叹一声继而沉痛道:“这‘石子大王’坑蒙拐骗样样齐来,做生意发家致富,雄霸一方,作威作福,他大哥一怒之下与他断绝关系。但是他怕大哥怕得很,他大哥住镇西头,他从不敢去放肆半分。” 他缓一口气,用探询的语气道:“小美娘,您说,这无父无母的孤儿成长是何等不易?这兄弟情深二十余载,一朝断绝,又是何等伤心?” 这“浪费老板”有朝一日如果饭馆倒闭,完全可以去做说书的,口齿清晰外加声色俱备,手势丰富,连洪大嫂这个本地人也掉转头听这个耳熟能详的故事。 清月听完故事,心中震撼,低头看冯洪健睡得死甜的脸:你可会因年幼丧母而性格孤僻?她再一次抚一抚他额前的汗,温柔凝睇。 “小美娘?”五浪轻轻发问。 清月抬头,眼中温柔波仍流转:“五浪大哥,你能不能给我这位大哥的电话,我打电话向他求救?” “这这这??????”五浪那刚刚恢复的人样消散了,连连点头哈腰:“我怎么敢?这霸王醒来还拆碎我的排骨!” 清月的浓眉蹙起:感情你就是一说书的! 正烦恼时,只听得门外十几条汉子同时齐声喊道:“老板大哥!” 老板大哥!那救命人来了!清月霍地转脸,惊喜地紧盯门口! *********************************************************** “哗啦――”一阵文件倒地的声音:“哗啦――砰――”玻璃碎裂的声音。 一个靓妆女子脸色铁青,雪白的胸脯随着怒火在布料稀少的衣裙下强烈地起伏,让人遐想无限。 但――只要看一看她眼中阴毒的目光便会立刻感到冰雪覆顶。 老祖宗教训得好:娶妻当娶贤。像这般白雪公主后妈似的人物,谁愿意娶回家闹得家破人亡? 这位狠毒美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致命缺陷,纤手按住桌上电话,恶狠狠道:“叫黄狗进来!” 黄狗?现代化的写字楼里会养狗吗?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娇小女子战战兢兢地走进办公室:“郦??????郦总??????找我??????什么?????事?”她觑一眼老板的晚娘面孔,立刻低头看地板。 “你-他-妈是结巴吗?我问你,宋清月是哪一天去的文昌销售点?还有,你知不知道冯总也和她一起去了?!”最后一句,郦晟是咆哮着叫出来的。 ------------ 第四十一章 金色小铃铛 黄芳吓得浑身一震,眼泪都出来了,她使劲咬了下嘴唇克服自己的恐惧:“报告郦总:宋清月今天上午去的文昌,因为前两天天她在家发高烧,请了病假。至于冯总怎么一起去,我并不知道。” “高烧?为什么不烧死她这个贱人算了!”郦晟狠狠诅咒,眉毛皱起,厚厚的粉底之下,脸部的细纹因盛怒而毕现:冯洪健有手有脚的一名不羁男子,无论自己如何织网都栓不住他一颗飞扬的心。可是如果不是宋清月,她坚信自己有朝一日终会网住那条美男鱼! 她将满腔的怒火发现到面前这个小助理身上:“给我滚出去!看你那怂样就想起宋清月那贱人,只有那贱人才会能接受你这样的贱人!” 黄芳垂头,两滴晶亮的眼泪滴落在衣襟上,清月姐从未这样侮辱过自己――放眼整间公司,没有哪位领导会这样肆意侮辱自己的下属,即使是脾气火爆的销售经理也不会。她深深垂头,掩住眼中愤恨不甘之色。 “晟晟,你怎么这样的火爆脾气?对下属要和颜悦色才能让她心悦诚服。小美女,对不起哦,我们晟晟心情不好,所以请你多多谅解。这个月的奖金给你双份,以做补偿。”一把娇滴滴的女声从办公室屏风后传过来。 黄芳诧异抬头:是谁?认为钱可以买来人的尊严? 那娇滴滴女声轻笑一声:“晟晟,还不快请黄小姐出去?” 郦晟狠狠剜黄芳一眼,后者头也不敢抬地逃出办公室,在背手关门那一霎那,黄芳用镜片的反射看见一个矮小的女子从屏风后走出,她用眼睛余光迅速看一眼:那女子脚上戴着一只脚环,挂着金色的小铃铛。 黄芳立刻疾步走到自己的格子间发短信给清月:清月姐,小心背后黑手,尤其是脚上戴金色铃铛的女人。发完之后,她长舒一口气,将短信删除,默默为清月姐祈祷:好人一生平安!希望冯总可以呵护你安全! “嘀铃铃”清月的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她低头看到小黄的那条短信,当下哂笑:托命运大神的洪福,她宋清月身后的黑手何曾断绝过?以前是她前夫,现在是女魔头郦晟小姐――都是外表无懈可击,内心阴毒。 等等,脚腕戴金铃铛的女人?她在脑海中迅速搜索:郦晟自命不凡,视黄金为俗物,整日里只肯佩戴各色宝石以示矜贵。她将这句话印入内心,当即却也删除此条短信。 “老板大哥,老板在包厢里喝酒,我给您老人家叫醒他!”这诚惶诚恐的声音正是红花衬衫的声音。 宋清月看一眼五浪老板,心想:此人同你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做人都显浪费。 门外一把清冷的嗓音说道:“不用了,我这就进去!” 那五浪老板喜得脸上皱纹叠起,连连搓手道:“救星来了!救星驾到!”那样子似乎马上就要跪地行三跪九拜大礼。 门被推开,一个高瘦黝黑的汉子傲然挺立在门口,国字脸上一派正气凛然,深度眼镜后的眼睛冒着怒火。 清月猛地站起:这不是李老师又是谁? 冯洪健冷不防被清月推到地上,睁开醉桃花眼,刚要张口说话,却被清月一把捂住:她知道李老师这样的男人,最最重视男女之大妨礼义廉耻,万万不可让这混世魔王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冯洪健见佳人伸手捂住他嘴,心中欢喜,便在那手心连连吻上几下,无奈脑中昏沉加上鼻中缺氧,又沉沉睡去。 李老师见清月主动站起行礼,看着她便问:“你就是被李向武扣住不准走的女子?” 不待清月点头,一旁的洪大嫂急急举手:“李老师,还有我,还有我!” 见五大三粗的洪大嫂也在被软禁之列,李老师不禁眉毛松弛,露出一丝笑意:“咦,洪大嫂,你怎么也在这里?” “没法子,和这位小妹一样,为了救自己的汉子。这位小妹的汉子是外乡人,初来乍到得罪了您的弟弟,被邀请来斗酒。您知道的,我这汉子是个实诚人,陪着这小兄弟一起来了,想不到,两个男人都被喝倒了,没法子,我们女人家只好按规矩来,想不到石老板量不如这位小妹,反而下令不准我们走。”说着,竟声泪俱下。 清月诧异地看着原本女中豪杰状的洪大嫂此刻正做出备受欺凌的弱女子模样,那满口的豪迈之语化为毕恭毕敬之词,不禁目瞪口呆。 洪大嫂转头装作擦眼泪,向清月使一个眼色,她立刻心领神会,低首垂目,期期艾艾答道:“是,我们是总公司派来整顿‘爱家’销售点的,不想冲撞了令弟赌博的雅兴――”她流不出眼泪,唉!那几年已经将泪水流干。 !一阵剧痛从腰间传来,她痛得眼泪喷薄而出,抬头,只见洪大嫂挤眉弄眼对着她――感情是她在用那只铁砂掌给自己在催泪? 李老师浓眉皱起,严肃问清月:“是总公司派来整顿‘爱家’销售点的?” 清月含泪点头,那梨花一枝春带雨的模样令人心痛,李老师不禁和颜悦色几分:“那个销售点是需要整顿了。小姑娘,我已经不知道打了多少投诉电话给贵公司反应真相,不想都石沉大海。” 清月脸红,以往她这副总居庙堂之高忘江湖之远,被表面现象蒙住眼睛,她指一指依偎在自己腿上的冯洪健:“这是我们副总,他上任不过一个月。” 李老师点头,忽然问:“也是你的丈夫?” 清月骤然脸红,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听得那本应睡死的冯洪健大声地“嗯”了一声。 他醒了?在装睡?她睁大眼睛审视他那张俊脸,只见那张脸上扬起天真无邪的笑容,咂咂嘴又睡去。 李老师眉头完全舒展开,他心下十分喜欢这个端庄秀丽的小女子,既然是夫妻,他完全可以理解年轻小夫妇情到浓处不可自抑之情,于是开口道:“以后要分清场合地点。” 清月的脸红透,她知道李老师意为何指,迅速点头。 李老师见她扶着“丈夫”十分吃力,于是上前帮她一把,道:“走吧。” 五个人走出包厢大门,五浪跟在身后一味点头:“李老走好!” 那红花衬衫结结巴巴道:“老板大哥??????这??????” 李老师回头,镜片后冷光闪烁:“你叫李向武酒醒后直接来找我李向文要人!” ------------ 第四十二章 瘦弱的脊梁 “不敢!不敢!”那红花衬衫卑躬屈膝,头差点就垂到膝盖上。 一行五个人走出富丽堂皇口味独特的“五浪大酒店”,只见郭允权靠在车前抱胸望着他们,笑道:“还是李老师厉害!老将出山,抵得过千军万马。” 李老师伸出手揉一揉郭允权发顶,几乎用宠溺的声音说:“臭小子,这么多年就会哄你老师开心。” 真是奇怪,高大健硕的郭允权不知道比高瘦的李老师大数个size,此刻却低眉垂眼做善财童子状,由佛祖为他行摩顶之礼。 不知怎的,这般尊师重教的场景让清月见得眼中有点湿润。 那洪大嫂爽朗的小声笑道:“好了,脱离虎口了!今晚去我家吃饭!李老师,有好酒哦!” 一听“酒”字,清月便觉得心中一阵恶心,方才在紧张的环境下,精神高度集中,此刻松弛下来,便觉得胃中翻江倒海一般,脸色惨白。 “小姑娘,你怎么了?”李老师注意到清月的不适,关切问道。 “唔??????没什么??????”清月一阵恶心,将冯洪健推给郭允权,走到路边扶住一棵树干呕起来,胃中本无多少粮食,空腹喝了这么多种酒,酒精入胃,迅速被吸收,能吐出什么来? 见清月一阵干呕,洪大嫂恍然大悟,拍一拍额头道:“妹子,妹子怀孕了!” !清月红着脸抬眼瞪她,被洪大嫂认为是新妈妈的害羞,她哈哈大笑着搂过清月:“妹子,你真是爱你的汉子爱得紧啊!怀着身孕还这样喝酒!唉!不知道对孩子有没有影响?”说着,担忧地看了看清月平坦的小腹。 姐姐!你活这么大活成了奇迹,成长为一朵奇葩!清月用手帕擦一擦口边的污秽,慢慢解释道:“没有怀孕,是我腹中饥饿,又喝了那么多酒,所以才会干呕。” “?哈哈哈!那赶紧回家去吃饭,啊?李老师!”洪大嫂哈哈大笑掩饰尴尬,赶紧钻上车。 四个人加上两头睡死的“猪”奔赴修理厂,路并不很长,但是那路面颠簸难行,每颠簸一下,清月就感觉自己的心和胃一齐要跳出口腔,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脸色煞白,浓眉皱起。 李老师缓缓开口:“这就是真实的火港镇,人人都被它巨大的经济利益所蒙蔽,殊不知它是以生态环境为代价换来经济腾飞!” 清月忍住恶心,缓缓开口道:“吃祖宗饭,断子孙路。” 李老师眼中闪耀惊喜:“是!小姑娘,你所言极是!我每一年都去政府上访,可是无人问津,这里矿石丰富,人们靠山吃山,你瞧!”他伸手指向车窗外。 清月顺着那青筋毕露的黑手向外望去,只见一座山已被炸平,一座山中间被炸成一个中空的大洞,还有一座已被削去山头,原本绿茵茵的山被剥去外衣,露出黄澄澄的肌肤,像被肆意掠夺的母亲,在漫天的黄色灰尘中好不凄凉,真真是一个黄埃散漫风萧索。 她心中凄冷,缓缓吸一口气气,问道:“为什么?” 李老师颓然道:“这里石矿丰富,炸山采石做石料或者炼水泥。你瞧!”他又指远方。 穿过浓浓的黄尘,清月依稀看见远方一股浓黑烟柱直冲云霄。 “那便是水泥厂,二十四小时永不停工,向全国各地输送水泥。”李老师摇头痛心地说:“虽然家家都三层小楼胜别墅,出门便是宝马车,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能有健康可言吗?正如你所言,这样恶意开采,留给子孙后代将会是一个怎样残破不堪的火港?” “李老师,您应该带宋小姐去码头看一看。因为多年过度盗采江山,整个江面惨不忍睹。”一直沉默开车的郭允权突然开口,那语气中浓浓的悲愤之情令清月恻然。 连一直爽朗的洪大嫂此刻也黯然了:“整个火港,凡是有出息的都离开了,只剩下我们这些故土难离的,在这样一个灰港挣扎。” 清月双目炙痛,她说不出话来:她不过是小小一个职员,她能做什么? 抬头见李老师期待的目光,她疑惑道:“李老师,我能做什么?” 李老师微笑,指一指她怀中的冯洪健:“请你和你的丈夫副总,支持我们的植树造林事业。” 清月看一眼沉睡的“丈夫”不由脸红,不知怎么解释才好。 洪大嫂疑惑出声:“李老师,石老板以前捐款,你为什么不收呢?” 李老师微笑尽收,露出几分傲气:“谁要他的臭钱?谁不知火港的石子厂全是他的,炸山的炸药是他买的,让始作俑者出两个臭钱就洗涮罪行,太便宜他了!” 清月苦笑一下,轻轻开口:“这年头,无钱寸步难行,有钱能使磨推鬼。令弟生活并不因为您的拒绝而有半点不适。” 李老师坐得笔直,清癯的脸上透出一股威严的傲气:“小姑娘,你说得不错。我李向文一介书生,无力与这滔滔浊流相抗衡,不幸又是一名教书匠,但是鹰翅虽小,尚能搏击长空,何况我一堂堂七尺男儿?” 车内一片寂静,每个人都用敬畏的目光向他敬礼。 “我可以我每一个学生目光长远,爱护环境。十个中一个成功,那一个再影响他身边的十个人。更何况,李向武――”他顿一顿,皱着眉头道:“我会在县志当中提及此人。”说罢,坚定的目光看着窗外。 “县志?!”清月震惊了。 “李老师自己出资,编写县志。”郭允权解释道。 清月肃然起敬了,她终于知道鲁迅先生所说的“民族的脊梁”是何等人了。 下车后,她深深地看了李向文一眼,她有莫名的预感:日后此人会救人与水深火热之中。 可是?为什么要水深火热呢?她抬眼看天边血红一片的霞光,心中的不安愈加强盛,连心都是一下下不规律的跳动起来,是不是喝多了酒,所以才会如此难受? ------------ 第四十三章 有伤风化 暮色四合,火港镇的道路一颠三千里,载重车辆暂时歇班,那四散的黄尘随着风的停歇也不再四处肆虐。 一部黑色的越野车在路灯昏黄的路上颠簸着。这鬼火港,这么有钱也不大力发展市政工程,路这么破,灯这么暗,唉! “别闹,我在开车!”伴着一声女子的娇喝,一只禄山之爪被打到车后座。好容易开出火港那条索命路,到了市区入口处,那混世魔王却又屡屡骚扰她。 “我好渴??????”那英俊的“禄山”喃喃道。 清月不理他,专注开车。 “妈妈,我要喝水!”那后座的“大儿子”忽然撒娇。 清月无奈,停下车,到后座取出一瓶矿泉水塞进他手中,不想那娇气“儿子”继续撒娇:“不嘛,你喂我。” 清月咬牙,拧开矿泉水瓶盖,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直直倒将下去。 “咳咳咳咳??????”冯洪健剧烈咳嗽起来,矿泉水顺着他的脖子沾湿了衬衫。 清月慌忙低头擦拭他嘴角的残水,不想被他一口含住她的手。好痛!她皱眉叫出声来。 冯洪健放松力气,轻轻地舔舐那根手指,嘴角微笑,那副天真的模样让清月一时失神,她轻轻拍打着他:凭心而论,冯洪健的酒品很好,喝完半瓶五粮液之后,便一路昏睡到现在,除了偶尔张眼尊称她老人家一声“妈妈”之外,并没有多少失态。 可怜的孩子,从小失去母亲,要经历多少人间疾苦才能长大?她怜惜地轻抚他的脸颊。 正在她失神间,那双桃花眼倏然睁开,水汪汪地向她放电,她脸红松开他,正想把他推出怀中,冯洪健却大手一伸将她抱紧。 清月惊呼:“你什么时候醒的?” “唔,我想想,究竟是你刚刚用色手摸我的脸的时候呢?还是你刚刚打算用矿泉水谋害亲夫时呢?还是刚刚在胡子洪那里你以家里孩子要爸妈为理由时呢?我说月儿,你刚刚温柔似水的样子真让我感到销魂。”他伏在她的耳边,轻轻吹气。 她身心一阵战栗,捂住耳朵,可是潮红的脸颊与脖子已经出卖了自己。 冯洪健吻住她的耳珠,双手在她身上游走,他爱上这个满身散发着淡淡茉莉香,时而温柔似水时而冷如冰时而又热情如火的女子了,他紧紧搂住她,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胸膛一般,他飘荡了二十六年的心终于得以停歇。 他起身压住她,滚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这样暧昧的姿势让她脸颊绯红,她徒劳挣扎:“你这个无耻小人,装醉卖傻,你忘记你喊我妈妈?”她忽然理直气壮,盯着他那邪恶桃花眼控诉:“不准对妈妈无礼,贱贱!” “妈妈――”贱儿子忽然撅嘴道:“健健要喝奶――” 她吓得花容失色,只见那一双狼手真的向她胸前袭来! “――”叫声在喉中尚未逸出,一个甜蜜的吻已经被他掠夺过去。 又是在车厢这样狭小的环境中,又是这样暧昧的姿势,清月只觉得自己不断沉沦,而那点火之人不断在她身上点燃一处又一处火花。 “啊――”她吃痛忽然叫出声,冯洪健以为自己弄痛了她,慌忙住手,却看她双眉紧紧皱起,他出声问道:“怎么了?月儿?” “痛啊!腰痛――”她眼中已经含着泪水。她立刻双手挡住他,这样酒酣耳热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谁知道他兽性大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冯洪健满脸焦虑,郑重保证:“让我看一眼,不然我不放心。”说着,一只手便握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轻轻地拉开拉链。 雪白的肌肤上印着一道青紫,他浓眉皱起:“是谁?” 是洪大嫂的铁砂掌!清月不愿意多惹事端,捂住伤痕淡淡说:“我不小心撞的。” 不知怎么,冯洪健只觉得一阵心痛,他低头吻住那一片淤青,火热的唇舌在她柔嫩的肌肤上游走。 “住??????住手??????”一阵心神荡漾,清月伸手要推开他,无奈双手被他握紧,很快她的呼喊也被他堵住――以唇。 !一声娇哼逸出她的唇舌,她手忙脚乱地推他,他抬头坏坏一笑:“哼得好,我特别喜欢听这样的声音――”说着,又低头将唇舌印满她的脸颊。 她爱上与他亲吻的感觉了,现代女性已经十分大方幸运,可以从容面对自己的欲望,她内心感喟:原来自己也是一个热爱皮囊的庸俗女子,被他攻陷,等真正得到她那天,他便会厌烦离去吧?不知怎么,她有点害怕那一天的到来。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索吻越来越热烈,她沉沦在黑暗的大海中无力挣扎,只能紧紧搂住他这块求生板。 他见清月绯红的脸颊,忽然停手,怪笑一下,凑上俊脸,在伤痕上吮吸起来。 能用舔的绝对不用吻的,冯洪健满意地看着身下这位女子的身体由僵硬地排斥到软如春水,内心欣喜无限:她爱他!至少非常喜欢他!对于她这样的刚烈保守女子而言,容许他这样放肆,肯定是内心有他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住口,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贴着她的耳朵轻声地说:“月儿,我爱你!嫁给我吧!” 热吻加热舔之后,清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加求婚弄得头昏。冷不防更头昏的事情发生了! 一柱强光射进车厢,一把威严的声音响起:“里面的人,快点准备好!” 冯洪健最先反应过来,他松开怀中佳人,为她整理好衣服和头发,然后微笑下车,举起双手:“我酒驾,抓我好了。” 交警同志愣住了,他们很少看见这样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一般都是被抓住后还强调自己没有喝酒。一个年轻英俊的交警走上前,递过一个小黑盒:“请对上吹一口。” “咦,那么脏,人人都吹过。”冯洪健皱眉,随后就笑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学会了清月洁癖那一套。 小交警仍坚持,无奈中他吹一口,小交警低头查看后认真说:“是饮酒驾车,不算醉驾。这样吧!和我们回派出所里一趟。”说着,指一指车内的清月。 ------------ 第四十四章 祸不单行 “她也要去吗?”冯洪健瞪眼,他自己主动牺牲了,为什么还保不了女友? 那小交警脸红低头:“你们在车内??????嗯,有伤风化。”唉!他也不好意思说那么白。 什么?!宋清月瞪大眼睛,继而关窗捂脸:丢死人了!丢到太平洋那边去了!被人误认为玩车震了!只要和冯洪健在一起就没有遇到过好事。 冯洪健摊开双手,一脸无辜表情:“警察同志,我和我妻子新婚燕尔,情到浓时不可控制,这也犯法?” 那小交警端正敬礼:“请出示结婚证!” “你出门带着结婚证到处跑吗?”冯洪健反问他。 “总之,这是规则。”小交警一脸严肃。 宋清月像是想起什么?她打开车窗,塞出一叠粉红色钞票:“警察同志,值夜班辛苦,请你多多包涵。” 那小交警看了看那面绽桃花的脸颊,那凝霜雪的皓腕握着的一叠钞票,她她她,是对他实行美人计还是在发射糖衣炮弹?他深吸一口气,迅速看一眼身边两位同事,立刻指着清月大声控诉:“你这是在意图行贿,收买国家公职人员,走!走!给我去派出所!” 那年轻小交警一双眼睛看得人心生不安,冯洪健住嘴,脑中已经开始算计:完了,喊谁来做保释?转头看清月,只见她原本泛出粉霞的面孔吓得雪白,他内心羞愧:这一下是害惨了她! 他伸出手抚摸一下她的长发,不想被她推开,娇喝一声:“别碰我!” 这一幕被那小交警看在眼中,英雄救美的正义感上升:“这位小姐,如果他是强迫你或者对你意图不轨,请你一定要告诉我:司法公正的光辉闪耀在你的头顶!”说着他整理自己的警帽。 清月将头从手中抬起,脸上红晕密布,她一双碧水含情目看一眼那小交警。 无福消受美人恩哇,小交警感觉自己飘起。 只见那美人冷冷说:“你管过界了吧?交警同志?” 啊――倒塌! 清月恨恨地瞪着冯洪健,他被她瞪得做低头认罪状,她又转脸瞪那多事小交警。 活了二十八年,就没有看过这样的小鬼,竟然以“行贿国家公职人员”为由,对她一番义正言辞的说教,然后非常认真负责将他们带到派出所来! 那交警被她瞪得垂眉低眼:“小姐,你打个电话来让人保释你们吧。” 清月横他一眼:“我们无罪!” “你们不是犯法,但是你们违法,犯法和违法是有区别的。”那小交警正正警帽,准备给这位冷美人上一堂生动司法课。 “停!”清月伸手阻止他,好女不吃眼前亏,谁有力气听他那番唐僧经?她立刻打电话给红云。 冯洪健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月儿,姐姐的电话打不通。”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清月忽然抿嘴一笑,眼中冷光一射:“你可以打电话给郦晟小姐,我敢保证她会一分钟飞过来为你献身。” “啊!”他深深皱眉,做鬼脸道:“那我宁愿将牢底坐穿!” “先生,小姐,不会坐牢。”小交警解释。 “闭嘴!”两人同时呵斥他。 丢人!丢死人了!出派出所后,一路上宋清月死死挡住自己的脸,不愿抬头看好友红云:刚刚在派出所被那小警察一番艳情描述,她实在无脸见父老乡亲。 卓红云却嘻嘻笑着:“清月,那小伙子不错哦!好好把握!” “他?基本上,他除了长得不错之外,没有任何优点可言。”一提起冯洪健,宋清月就有气:“那个花花公子,谁爱上他谁倒霉。我才不做牺牲者呢?都一把岁数的人了,还相信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传说吗?”她还是比较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及“狗改不了吃x”。 “以我阅人无数的一双老眼来看,这小伙子不像是花花公子,而且他很喜欢你――”红云回忆刚刚进入派出所那一霎那,看见一个死皮赖脸的光头帅哥对着好友死缠烂打,那场面真的将自己吓一大跳: “好月儿,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我保证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滚!”清月脸色冰冷,紧闭嘴唇。 “你再看我一眼嘛,不要转头不看我嘛,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千万不要不理我!”那帅哥一面求饶,一面跟着清月转头。 “??????”清月懒得理他,嗤之以鼻。 为避免自己的鸡皮疙瘩掉一地,一直躲在一旁看好戏的红云才现身,可是那光头男子只看她一眼立刻又继续对宋清月死皮赖脸。 她是卓红云哎!多么艳丽风情的女子,绝大多数男子见着她都会失魂半分钟,连老实的王文渊教授也不例外,可是那年轻人百分百的注意力都被宋清月占去,对她这个大美人只看了两眼――另一眼还是清月介绍的时候。 想到这里,红云信心十足地拍着好友的肩膀:“小伙子眉目清爽,是个深情的人!好好把握,清月,争取今年年底就披上婚纱!明年添个大胖儿子!” 清月脸颊发红:这个冯洪健给谁下了蛊?怎么她这个当事人都没有急于献身,她的好友却恨不得把自己打包送给他?她转头不理红云。 红云见女友气羞交加的模样,心领神会地笑了,可是内心也隐约担忧:清月的情路从来就不曾顺畅过,难道这一次会一帆风顺吗? 前几天刚从派出所出来,今天又被郦晟以工作名义叫回了总公司,真是祸不单行!公司的老员工见到她,十分喜悦,围着她一番热情地问候: “清月,一段时间没见怎么变这么漂亮了?” “是呀,皮肤粉嫩像桃花一样。” “啧啧,哪里是皮肤像桃花,整个人都像桃花,也不怪,桃花运来了嘛――” 自从跌落为普通职员之后,同事反而乐于同美丽大方的宋清月嬉笑,清月多少有些明白:大家畏惧的并非是她这个人,而是她原来的身份。 果然,在现任副总郦晟小姐出现之后,整个办公室回复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低头黑脸做忙碌状,对郦晟来个视而不见。 郦晟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宋清月身上,清月一见那阴冷目光,心中一惊:原来她已经恨毒了自己! ------------ 第四十五章 火热悍女记 郦晟这一次没有开口辱骂,她瞪着面前这个面带粉霞的女子――整个一副沉浸在爱河之中的小女人形象。 更何况,郦美人一抬头,便看见冯洪健正坐在角落处密切关注着这边。 她霎时明白他的角色――护花使者!怕她辣手摧花!郦晟的怒火腾腾燃起了,她指着宋清月便呵斥道:“你!这个月奖金全部扣掉!因为你无故旷工!” 随便你。清月耸耸肩,都懒得开口。 “戴明检举你干扰销售点正常营业,我要开除你!”见清月无动于衷,郦晟怒从中来,涂得黑乎乎的手指便指向清月。 “凭什么?现在的经营模式才是正常的。”面对那凌厉的黑爪,清月向后退两步,她不是害怕新任副总,她实在是不愿意在同事面前倾情演出“悍女记”。 这一举动落在冯洪健眼里,他立刻走上前来,用高大身躯挡住了郦晟恶毒的视线。 清月惊讶:他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不知道?等等,他怎么知道自己今天来公司?这几天不是一直在火港镇黏在自己身边吗? 她叹一口气,原来以为可以脱离他魔爪一天,想不到又被他缠住了。 可是看他像忠犬护主一样拦在自己面前,清月的心有点甜蜜,,她看着他那毛茸茸的脑袋,微笑起来。 这笑容落在郦晟眼里,竟是如同挑战一般,她怒不可遏地拎起手边一只花瓶便向清月砸过来――全办公室的人都惊呼起来,其中一个女孩的声音最大:那是男友送给她的第一束玫瑰花啊!居然被郦总连花带瓶的砸向宋清月! 清月看那花瓶飞来,一秒之内,她被冯洪健搂进了怀抱,只听得“啪”一声巨响,火红的玫瑰散落一地,花瓶碎片与水迹飞溅地到处都是,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是清脆的一声“啪”! 冯洪健打了郦晟一巴掌! 在众目睽睽之下! 少主冯洪健将前任副总宋清月搂在怀里,怒气冲天地打了现任副总郦晟一巴掌――两位美女争夺俊男和高职高薪! 这不是在现实生活中可以轻易看到的场景!所有员工闭上嘴巴,瞪大眼睛,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一个表情: 宋清月伏在冯洪健胸前,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被甩了五百锅贴的郦美人,暗暗想:打得好,早该打了!这一掌要是她亲手打的就好了! 郦晟捂住自己滚热生疼的脸颊:疼痛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她的骄傲被击碎一地,热泪滚滚而下,她控诉道:“洪健,你居然打我,为了一个认识刚刚数月的女人打我,你――” 冯洪健一脸震惊,他不置信地看自己的右手:怎么,从不打女人的自己居然动手打了女人,而且还是自己的长辈?他低头喃喃道:“对不起!” 对不起?清月惊讶地抬头看他:有必要同这样的女人说对不起?她十分讨厌不关爱女性的男人,可是她也赞成有的女人是需要好好被教训一下――不管以什么方式,可是!救美的英雄却低头道歉!她推开冯洪健,撇撇嘴角:真不是条敢作敢当的汉子。 郦晟哭着扑过来,所有人都看着她是奔向冯洪健的怀抱,可是没想到半路上她突然调转方向,向宋清月扑过来! !电光火石间,冯洪健来不及伸手救援,清月只觉得眼前一黑,右脸颊便感觉到火辣辣地疼痛――郦晟用山猫必杀技攻击了她! “唔――”清月捂住自己的脸颊,满手湿濡的感觉,脸颊火烧火燎的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 “郦晟!”冯洪健怒吼了,他握住郦晟的肩膀:“你竟然敢残害我的女人!” 盛怒之中,他掰开郦晟的双手,将那一根根尖利的指甲握断,也不顾自己的双手被划伤刺破,怒火在胸中熊熊升起,看着清月那苍白的脸容和疼痛的表情,他恨不得将手中的黑爪捏成碎片。 “啊!疼!疼死我了!洪健你放开我――”郦晟不再顾及自尊,涕泪交流地讨饶。 清月捂住脸不愿去看这一幕:她是流年不利还是怎么了?降职降薪,居然又陷进这个三角关系烂泥塘中不能自拔,不,不行,她不能永远烂在这个泥坑里! 想到这里,她擦一擦脸颊的血迹,镇定地说:“郦晟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我同冯洪健并没有任何私人关系,我想,他对我只是一时的兴趣。” “什么?清月?你这样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冯洪健震怒之中听见这样的话,满腔怒火霎时熄灭,整个人像落入冰窟之中,他松开郦晟,又握住清月的肩膀,一双桃花眼中闪烁着怒火与寒气,紧紧盯住她:“清月,我对你是真心的!” 清月惊恐地想:完了,这男人,简直是马某涛附体――握住女人肩膀,然后前后摇晃,信誓旦旦地怒吼:“我是爱你的!我是真心的!” 果然,冯洪健开始摇晃起她来,她被摇得头脑发昏,脸颊的鲜血滴落,她有气无力地说:“冯洪健,如果你继续摇下去的话,我不死于失血过多,便会死于脑震荡!” 冯洪健立刻住手,心痛不已地抱住她,咬牙道:“先去医院,然后我再慢慢同你算账!” 清月立刻回答:“好呀,我要去打狂犬疫苗。” 几个忍不住的大胆员工笑出声来,郦晟举起断裂的黑爪指向清月,眼看新一轮“悍女记”又要火热上演! “我这一走,你们竟然闹成这个样子,上午十点半正是办公时间,你们一群人窝在这里干什么呢?”威严女声柔响起,所有人转头: 只见一个靓装少妇,齐耳短发,精致妆容,一身霓虹烂漫,是消失已久的蒋玉屏! 大家转脸看她,那表情如同久旱遇甘霖的农夫,纷纷将她团住,七嘴八舌问道:“蒋总,你离开那么久,发生什么事情?” “蒋总,你是不是来公司上班了?” 蒋玉屏竖起一只手,阻止大家的喧闹,巧笑倩兮:“我来公司取个人物品,现任公司总经理是郦晟小姐,由她直接对董事会负责。” 说罢,趁着大家失神之时,她对冯洪健眨眼:“还不快走?” ------------ 第四十六章 谁的私生子? 冯洪健恍然大悟,将宋清月护送出案发现场。 “山猫大仙”郦晟回过神来,发现目标帅哥和仇敌清月已经云踪飘渺,不禁愤恨地看向蒋玉屏:“你怎么回公司了?难道姐姐没有告诉你现在公司由我掌管吗?你已经出局了!” 蒋玉屏一边笑,一边走向总经理办公室,她不习惯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人争吵,待郦晟一路跟随进来,她才合门关住外面的好奇目光,收敛了笑容:“郦晟,我对你退避三舍并不是对你们姐妹心怀畏惧,我纯粹是给老人家一个面子。听说你现在对‘爱家’员工大肆整改,你的依据是什么?” 郦晟一时无言以对,但想起“军师”的话,立刻理直气壮地回答:“凭业绩,挣钱才是王道。你主持‘爱家’的时候,在江南一带挣扎了十年不过也如此,看我的吧。” 蒋玉屏的丹凤眼盯着她许久:“你怕是不能如愿。” 郦晟最恨这个niece-in-law一脸淡定从容的表情,她搜肠刮肚找出最能打击敌人的话语:“怎么样,看着自己一手创建的公司在我手中遭受打击,这感觉就像亲眼看见自己的孩子被人欺负,却不能说一句话吧?”说着,她得意地笑了起来。 “你敢让公司亏损倒闭吗?”蒋玉屏也笑了起来。 “我为什么不敢?我姐姐在姐夫面前十分受宠,这小小公司算什么?”郦晟笑中带上几分轻佻:那老头子已经在姐姐手中十分绵软。 蒋玉屏已经收拾好自己所要的东西,她好心劝慰:“郦晟小姐,你最好记得什么是‘商人本色’什么是‘信誉品牌’,‘爱家’至少名义上是蒋老人的众多孙公司之一。”说罢,她推门而出,亲爱的还在楼下等她呢。 郦晟满腔怒气和委屈无处发泄,她看一看自己零落断裂的指甲,脸颊仍感觉火燎的疼痛,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为什么?为什么一向温柔好脾气的洪健会出手打自己?难道他对那个离过婚的单亲妈妈动了真心吗? 不甘心!她不甘心!她这么美丽又这么富有!又这么有气质! 思想如岩浆沸腾,郦晟歇斯底里的脸上出现一丝阴毒的表情:宋清月,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阿――欠!”好好的,宋清月打了个喷嚏,冯洪健立刻紧张起来:“是不是冷?这医院穿堂风本来就冷,偏偏空调温度还打这么低!” 宋清月翻他一眼,中央空调运行坏境下,一点自然风都没有,哪里来的穿堂? “清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声音中无限惊喜。 两人回头,冯洪健看见一个清秀的男人满脸喜色的向清月走来――他想起来了:眼镜男是清月的男友――而且是很长时间没见的男友! 只见王文渊欣喜无限地走来:“远远看像你,果然是!”待看清她脸上的抓痕,立刻惊讶道:“清月,你的脸怎么回事?怎么没照顾好自己?”心疼之余,他取出手帕为她擦拭血痕。 本着分手后不做朋友的原则,宋清月偏过脸,避开王文渊关心的慰问;又为防止某人醋海生波,清月又向后退一步。 冯洪健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上前一步拦住王文渊,一脸保家卫国的表情:“我代表清月谢谢你的关心。她现在是我的女人,只有我才能对她表示关心和呵护。”说着,搂住清月。 他在干嘛?像是在雄性动物在宣告自己的配偶一般?宋清月避开他的禄山之爪。 王文渊将这一切看在眼内,他提防地看着这高大英俊的陌生男子问道:“你是谁?好像清月并不接受你。” 冯洪健的浓眉皱起,他剜一眼躲在一旁的宋清月,咬牙道:“这也不管你的事,你与清月已经分手,请不要来骚扰他。”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火药味,两个男人就这样眼底含着深深的敌意,对视着。 柔和的电脑女声叫起了宋清月的名字,液晶显示屏上也显示出她的就诊号码,她松一口气,转身走向诊疗室,眼不见心不烦,随你们怎么咬好了。 一朵邪恶的微笑绽放在冯洪健的脸上,只见他依依不舍地摸一摸清月的胳膊,无限温柔又甜腻地说:“亲爱的,一定别忘记告诉医生你怀孕已经两个月,让他注意用药啊!” !怀孕两个月?宋清月无限惊讶地转身瞪他:她怀的是谁的孩子? 回头一见那邪恶花花公子一脸得意,以及老王一脸心碎无痕的表情,宋清月脑中灵光一现,立刻抚着肚子表情痛苦地说:“没关系,这个没有父亲的孩子我不想要。”说着,她眼角含怨,看了王文渊一眼。 对付无耻的人的最有效的招数――比他更无耻。 冯洪健一脸邪恶的微笑凝固在脸上,那斜斜翘起的嘴角立刻挂下来,他语气如披霜雪:“清月!” 清月感觉胜利感在心中荡漾开:冯洪健,你总算被我将了一军! 王文渊的表情像是被人淋了一桶狗血一般凌乱,他心碎地看着清月:什么时候,端庄又高雅的清月变成这样一个女人,伴着光头帅哥,还未婚先孕,甚至不知道孩子的生父!难道是因为与自己的情事受阻,所以她才自暴自弃? 想到这里,他不禁肩头一沉,沉重地说:“清月,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理解,而且,我一定会负责!” 冯洪健震惊了,他转脸看这个老实斯文的眼镜男,不知怎么,那天傍晚一家三口相依偎的身影又再次出现在他脑海中――冯洪健摸一摸自己长满发茬的脑袋:先把那不知道有没有的孩子抛在一旁!自己一定要利用这个机会,让这个眼镜男变成永远不见的前男友! 宋清月见这一火药味浓重的场面:一个是对妈妈言听计从的前男友,一个是缠着自己不放的花心大少,都不是自己想要的归宿,她摸一摸自己已经凝血的伤口,趁着围观帅哥争执的人群越来越多,她悄悄退到外围,一溜烟――三十六计走为上! ------------ 第四十七章 蠢到深处不可救 “哎呀,你轻点,疼!疼!”一个女子的哀嚎声。 “觉得疼就去找医生,跑来找我干嘛?”另一个女子的怒斥声:“你这个没出息的,从小到大就是这样,一受委屈就知道哭着来找我,那个女人拿爪子挠你,你不知道拿大耳刮子甩她啊?” 清月晶莹大眼中含着热泪,忍着碘酒涂在细嫩肌肤上的刺痛感。 红云艳丽的脸上怒容满面:“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你越是让她,她就越是欺你!”说到气愤处,她的手不禁重了几分。 好痛,清月终于忍不住流泪了,嗫嚅道:“冯洪健打过她了!” “那光头帅哥?打得好!”红云“啪”将碘酒拍在桌上,感叹道,继而追问:“你有没有跟在后面踢上一脚?” “没有。”她回答得很小声。 “所以说你没出息!”一根涂得红彤彤的的手指戳过来:“没有那金刚石,偏偏要装个御姐的范!装吧!我看你怎么继续和那妖婆斗下去?” “妖婆?”清月含一粒樱桃,惊讶地说:“她不过大我三五岁左右,不至于被称为妖婆吧!” 卓红云收拾好医药箱,冷笑道:“你不知道现在有种注射剂叫肉毒素吗?哪怕你是六十岁老妇,也能画皮冒充艳女郎。” “是呀,论辈分,冯洪健要叫她一声阿姨。”清月捂住嘴巴惊呼:“难道她有四十岁?难道五十岁?真的保养有方!” 红云敲一下好友那颗迟钝的脑袋,没好气地说:“宋清月!那妖婆和你抢男友呀!拜托你专注一点好不好?” “让她抢好了,我不在乎。”吃完樱桃她继续吃蜜桃。 大女子何患无夫,何况又是自己根本不感兴趣的花花公子!她咬一口水盈盈的蜜桃,不过,那男人接吻的技巧真是无人能及,含着水蜜桃,她失神了。 红云看好友失神的双眼,冷笑道:“明明心里喜欢,嘴巴却死不承认,你这个又臭又硬的脾气多少年都改不了,喜欢就去争取啊!你不说,谁帮你?你还以为现在这个时代‘爱你在心头口难开’?你这样一味地含蓄,小心人家帅哥跑路。” 清月放下蜜桃,皱眉道:“姐姐,你简直比我妈妈还啰嗦!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不谈姐弟恋的,好不好?” “姐弟恋怎么了?他不就比你小两岁吗?”红云嗤之以鼻,基本上什么“礼教”在她这里等于手纸。(注:是礼教,不是传统。) “基本上,我觉得找个小男友,除了在床笫上能得到欢乐多些之外,剩下的都是麻烦操心,ok?”被逼急了,清月索性将内心处的想法说出。 “你们在一起了?而且还很和谐?”红云惊讶,她握住清月的手,惊喜道:“太好了!你那榆木脑袋终于想通了!”她感动地热泪盈眶: 自己这个女友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又赶上改革开放入世申奥的好时代,却偏偏长了一个食古不化的迂腐脑袋——什么从一而终,什么未婚先孕大耻辱,当初就是因为被那叫杨冲的混蛋骗去清白,就不顾一切匆匆下嫁。 看着女友那兴高采烈的样子,清月不禁满脸通红:“没有,我们只是接吻而已!” “唉!”红云的兴高采烈立刻烟消云散,放开她手,叹息道:“害我白高兴一场!改天,我一定要向那小子面授机宜。选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好了,我请你们吃晚饭。”说着,她取出手机。 “不,不行!”清月紧张地抓住好友:要是让冯洪健知道自己躲在这里逍遥,却将他和王文渊丢在医院为那个不存在的孩子鹬蚌相争,这笔狗肉账不知算到什么时候,想一想他醋海汹涌的样子,她不禁更加紧张,摇红云的手臂:“千万别打给他!” 看好友一脸便秘的表情,红云疑云密布:“怎么了?说!” 用不上老虎凳辣椒水,宋清月乖乖交代了自己在医院金蝉脱壳的一招,红云倒吸一口冷气:“你蠢啊!你比熊还蠢!你让前男友和现男友在一起斗法,自己跑个干净,你不是作死是在干嘛?”她转起圈来:“小心两个你都得不到!” “切!反正两个都不是我想要的归宿!”看着女友的急切,清月内心不平,又不是嫁不掉,这么急干嘛?不知怎么,她说这话时,底气并没有那么足。 红云见她一副死到临头犹不知的样子,不由怒从心起,一把拉住清月,大声向大厅喊:“送客!你走!别留在我店里,到时害我晚上做不成生意!” 早知道自己就死皮赖脸地留在红云的“华馆”了,清月皱眉,看着坐在桌前的两个鼻青脸肿的男子和一脸铁青的父亲,吓得呼吸都短了好几秒。 “清月,你有孩子了?”宋先生阴沉着脸问。 “不管是谁的,我会负责的!”王文渊的眼镜片已经裂开,他那睿智双眼上却平添了一副紫色圆“镜框”。 相比之下,冯洪健则是下巴受伤严重——没办法,身高优势。 清月瞪老王一眼:负责什么?她肚子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肚子的怒火和哀愁!你要不要负责?她看那老实人一脸大义凛然如同就死般的表情,内心哀鸣不已:这些内心丑恶的男人想到哪里去了? 冯洪健忽然抬起头,含着哭腔道:“爸爸,您打我吧!孩子是我的!”说着,抬起双眼真挚地看着宋先生。 !她没有想到他会冒着被父亲打断腿的危险,承认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孩子!她急切地解释:“爸爸!不要听他胡说!没有!根本就没有孩子。” 宋先生的脸黑如子夜,他冷冷地看女儿一眼。 清月立刻噤声,她终于理解当初为什么学生时代她半个男友都没有了,也明白她高大威猛的父亲为何有“金毛狮王”的美称了——那一记冰冷的白眼让她如浸冰雪,她低下头为花花公子祈祷。 王文渊张大嘴巴看着这一幕,只见宋先生转头对他和颜悦色道:“王教授,请你先回避一会。” “不,我不走。”书呆子仍不知趣。 宋先生忍住脾气:“王教授,你已经同我们清月分手,男未婚女将嫁,你没有理由再与我们清月继续来来往!” ------------ 第四十八章 掌掴野鸳鸯 “女将嫁?!”清月瞪着父亲,而冯洪健喜笑颜开,只是那笑容牵扯到嘴角伤痕,古怪得很。 “没有分手,我还有追求清月的权利!我不在乎孩子是谁的!”王文渊控诉:“我三次登门,叔叔您都说清月出差!” “那是对你客气!依我的脾气,早将你赶出去了,一辈子别来咱们家!”在书房外偷听的宋太太气不过,推门而入斥责道。 “阿姨――”王文渊惊讶了,怎么了?一向对他交口称赞的宋太太怎么忽然倒戈相向了? “你还好意思说――”宋太太美丽的脸上全是愤恨。 “青霞――”宋先生阻止妻子。 “不,我偏要说!”宋太太抢白道:“王教授,你妈妈约我出去喝茶,说了好大一堆难听话,最后中心思想只有一个:我们清月结过婚又有个孩子,想嫁进你们家,要准备一间高档社区的公寓和一部好车来做嫁妆。” 宋太太眼角含泪,又气又怒:“我们王家怎么娶了你妈妈那样的媳妇!” 王文渊瞠目结舌:“我??????我完全不知情!” 闺名王青霞的宋太太指着王文渊继续控诉道:“我们王家怎么出了你这样一个软骨虫,唯妈妈命是从,连女朋友都保不住!” 她是心痛的,她一直很喜欢这个老实又博学的男孩,可是她不能将女儿嫁给他,受尽恶婆婆的**――她的宝贝清月在上一次婚姻中已经受了够多的苦楚! 清月内心百感交集,她与王太太仅有一面之缘,竟不知她势力到这个地步,看着母亲老泪纵横的样子,她忍不住也流下泪来:这一生,无论怎样,她也报答不了父母的养育之恩! 冯洪健见战况突变,伸手给清月擦眼泪:“月儿,别哭。怎么,妈妈和王教授是亲戚关系?那你更不能和他在一起了!还是选我,我同你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保证优生优育!” 清月推开他的禄山之爪,瞪他:“妈妈姓王,她是本着天下姓王是一家的思想。” “哦,想不到妈妈还有‘天下大同’的思想!了不起!”说着,他笑起来“哎呦!”这一笑,又牵扯了他的伤口,面目狰狞起来。 “疼吗?”清月见他龇牙咧嘴的样子,不忍心地问一声。 “不疼!不疼!有月儿关心,一点儿不疼!”冯洪健感动地热泪盈眶。 “谁让你们私下聊天的?等会找你们算账!”宋先生转头对这一对“野鸳鸯”一声暴喝,吓得两人赶紧俯首做认罪状。 冯洪健在书桌下握住清月的手,她挣不脱,只由着他握住,他伸出食指在她手心轻轻划着,她闭上眼感受那笔画:你――好――好――我――a――你―― 这个冯洪健,表白不挑时间也算了,居然也不好好写,用个大写字母代替,清月想着,抬起头看见他一对桃花眼内深情流转,不禁眼睛湿润了:他,对她多少有点真心吧?哪怕只有一点点,她的内心也是喜悦的――等等,为什么喜悦呢?她怔住了。 宋先生浑厚威严的声音打破她的沉思:“王教授,小女驽钝,高攀不起,你请回吧。” 王文渊愣愣站在原地:怎么了?一向对他和颜悦色的宋先生居然逐他出门,自己可是一向敬他如岳丈的!他双手颤抖起来,眼角发红。 宋太太伶牙俐齿:“怎么了?我老公的意思是:我们家清月配不上你,不愿意嫁到你家去受你妈妈的欺负――” 宋先生拉过妻子,轻声道:“青霞,文渊没有错,我们做长辈的,不要和小辈置气。” 宋太太厚厚的小嘴撅起,看一眼丈夫,不吭声了。 宋先生安排保姆将王文渊送出门,转头对牢冯洪健,那一脸冰冷让冯大少呼吸少了一拍。 “爸爸――伯父――呃,宋先生――”冯洪健见那一张冰块脸吓得一连三次改变称呼,这可是他未来岳丈,他得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 “啪!”宋先生蒲扇般的手掌拍在桌上,桌上的书籍跳起,接着散乱地落下,书房内三人皆吓一跳,只见宋先生威武地挥起手掌,对准清月:“我打死你这不知廉耻的女儿,省得你在外面丢尽我的老脸!” “老公!”宋太太护女心切,扑上来拦住丈夫,可是娇小的她一把就被宋先生搂进怀内,连叫声都淹没在那宽大胸膛内。 蒲扇般的手掌迎面而来,清月闭眼叫道:“爸爸,没有孩子!你相信我!” “啪――”一声巨响,清月眼中的眼泪滚滚而下,怎么,脸上居然没有一点疼痛,难道自己脸部神经已经被爸爸打麻木了吗? 她睁开双眼,泪眼朦胧中,只见冯洪健护在自己身前,青紫的脸上又添一片火红,一丝嫣红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来。 又一次,他为救护她,做了她的肉盾! “你!”宋先生捂住发麻的右手掌,无言地瞪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冯洪健低头望着清月,轻声道:“月儿,没有吓着吧?” 清月看着他嘴角的血迹,心里一阵隐痛,泪珠又再度滚落,那冯洪健不在意地用手背擦去,十分豪爽地说:“不疼,月儿放心,一点不疼!” 疼得捂着手掌的宋先生“咝”吸气,豹眼圆睁:这皮肤白净的帅小伙居然说自己打人不疼!他可是打遍全厂无敌手啊! 那冯洪健看一眼未来岳丈满脸乌云,立刻双手捂脸,哀嚎道:“疼死了,疼死了!哎呦喂!哎呦喂!”说着,一翻白眼,整个庞大的身躯往清月身上倒去。 这死男人哪天失业了,完全有资格去做演员,专职丑角,话说这样英俊的丑角,放眼中华大地也找不出这样的奇葩!清月无语地推开他。 刹那间,原本昏厥的冯洪健立刻清醒,拖住她手控诉:“月儿,你不能这样逃过巴掌就甩人!想当初,《聊斋》上狐仙借书生的笔管躲过天雷阵阵,最终以身相许!” “那个故事叫《小翠》,没记错的话,是狐仙将女儿嫁给书生的儿子。” “那我们还要等二十多年啊!现在国家又提倡晚婚晚育的。”冯洪健桃花眼闪闪发亮:“不如你以身相许,让我的儿子变成你的儿子,你的女儿变成我的女儿!”说着,脸上绽放出怪异的笑容。 ------------ 第四十九章 忽然定终身 清月挣不开他一双狼手,转眼看父母,只见父母皆面带惊异之色,仿佛石化。 完了,爸爸妈妈没有像她这样长期生活在这只妖孽的身边,对“化功大法”的毒害习以为常。她看一眼脸色铁青的父亲,闭紧嘴巴。 宋先生看不过去了,大手一伸,吼道:“你们在做什么?” 那一声惊天动地,清月吓得小心肝扑通乱跳,反被冯洪健搂得更紧,只见那妖孽拍拍她后背,柔声哄:“月儿不怕哦!哥哥疼你。”转头对宋先生一本正经地说:“未来岳父,您能不能对我未过门的媳妇温柔疼爱呢?万一把她吓到哪里,我们以后的宝宝会先天不足的!” 这头猪,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今天来的目的是害死她吗? 清月推开他,气得心口都疼了:“冯洪健!我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以前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那个孩子,不存在!你给我滚出去!” 意外地,他一向嬉皮笑脸的俊脸松垮下来,深邃的眼眸添上一股浓重的忧色与失落,半晌他缓缓开口:“月儿,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吗?” 她坚决点头:“没有!我有‘三不爱’,而你条条都触雷!” “就是触犯天规,我也要和你在一起!”他坚定地说:“白娘子为许仙放弃千年道行,七仙女为董永放弃天仙身份,三圣女为了沉香他爸甘愿压在山下五百年,我冯洪健为你什么都愿意!”说着,他竖起指头,对灿灿顶灯发誓。 无语了,崩溃了,倒塌了,宋清月终于知道他问她借神话书用意何在了,她无言地走到门边,关了顶灯。 冯洪健本着坚持不懈地精神,转头信誓旦旦地对宋先生发起誓来! 宋太太的表情由感动变为讶异,她拉一拉丈夫的手:“老公,不会是你那一巴掌将这孩子打成脑震荡了吧?多么俊的孩子,唉??????” 宋先生将爱妻和爱女推出书房,咬牙切齿道:“那我再一个巴掌将他打回来,我还可以多几个巴掌将他打得更聪明些!” 清月看一眼父亲狰狞的面容,小心肝抖了几抖,带着几分同情的目光看向那妖孽,只见妖孽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然后,房门紧闭,关住了满屋暴风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书房门依然紧闭。 眼看丈夫和那帅小子还没有出来,王青霞女士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决定从女儿那里榨取最新最热辣的讯息,她冲进浴室,却发现清月衣衫整齐地坐在浴缸边沿魂游太虚――这不是心中有鬼,借口洗澡逃脱向组织汇报的机会吗? “月儿,老实交代,你同那帅小伙子什么关系!”宋太太双手做茶壶状,逼问女儿。 “妈妈,英英要练琴了。”清月顾左右而言他。 “我已经让保姆送她去老师家了。”宋太太瞪女儿,知女莫若母,从这死妮子的神态看来,她一定是喜欢这小子无疑了:“说,你肚子里有没有我的外孙?”她眯起大眼,那美艳又诡异的表情让清月汗毛竖起。 “妈妈,哪有!哪有的事!”宋清月大窘,脸颊涨得通红。 “啊?那死小子敢骗我们!”宋太太大悟,咬牙切齿转头去书房:“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男女混合双打?清月内心哀鸣,冯洪健毕竟是她的上司兼同事,万一在她家香消玉殒,她怎么向蒋总交代? 想到蒋总,她小心肝立刻又抖一遍,敲打着书房门:“爸妈,你们不要动手,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动手啊!” “听见没?小伙子?月儿心中是有你的,她呀,就和她爸爸一样,冷面热心,爱你在心头口难开!”她看着帅气小伙: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冯洪健羞涩地笑一笑,未来岳母这样年纪仍能保持一颗少女之心和美妇人的外表,实在不容易。 他看向未来岳父,内心起伏:清月少女时代也是如此吧!在严父慈母的关爱下,一定活泼开朗娇俏如公主,究竟遭遇了什么?才让她变得冷涩坚硬?他长吁一口气,眼神深邃起来。 宋先生也长长叹一口气:“冯先生,人家女儿一个个精明得似女中诸葛,唯有我这女儿又蠢又笨。” 冯洪健在桌前站定,给空了一半的茶壶续上水,难得沉静地说:“伯父,清月高贵善良,大方端庄,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宋先生脸上出现了一丝阳光:“情人眼里出西施是不是?” 冯洪健有点不好意思:“是。她本来就许多优点,一直自卑的是我。” 不合时宜的,宋太太打了个哈欠:原本以为书房内是怎样一个惊天动地的场景,想不到是这样平淡的对白,真不如她去看新鲜热辣的偶像剧带劲,她挥挥手:“老公,小冯,你们谈,我去准备晚饭。” 说罢,宋太太一溜烟出了房间,不忘拖走在房门口流连张望军情的宋清月,并给以**裸地威吓:“趴在门边听什么呢?你爸爸同你男人商量什么时候把你给嫁出去!” 宋清月一时吓住,打了个饱嗝。 “哟!这还没有吃晚饭呐!我女儿真是有情饮水饱啊!”说着,塞给她一只瓷碗:“去,到小区大门的‘小妹卤味店’买一只红皮鸭子,我们要留新女婿吃晚饭。” 新女婿?吃晚饭?宋清月双手捧住大海碗,奔腾的眼泪眼一路落到碗中,给那只鸭子提前加盐:什么跟什么?这唱的是哪一出?原本是孙悟空高老庄捉妖,怎么突然变成了后花园私定终身? ------------ 第五十章 娘子很忍 不甘心啊!不甘心!宋清月哀怨地看着趴在自己身边的“神犬”,连日来,父母亲竟然默许这样一只“神犬”陪她上班,说是火港民风彪悍,有“神犬”相伴,他们二老心中安全感强许多。 安全什么?她和这只“神犬”在一起,才是不安全呢!她放下手中账本,看那只正在酣睡的“神犬”:高大壮实,除了脸颊上隐隐暗存的青紫,一张脸在熟睡之中堪称“英俊”二字。 邪恶的桃花眼睁开了:“神犬”抬头在她唇上偷去一吻:“娘子是不是觊觎我的无双俊容,想下口又不好意思?那善解人意的我,就帮娘子这个忙吧——”说着,薄薄的红唇又欺压过来。 !感情他现在不看神话传说了,改看戏曲了,所以才这娘子长娘子短的,她拿起一本账本印在他的脸上,冷冰冰道:“睡醒了就干活。” “咝——” 哪里来的蛇咝?清月抬头,看见洪大嫂正站在门口,一脸的惊讶,口中倒吸冷气:“咝咝”有声。 感情是条黄金蟒。清月立刻笑着招呼:“嫂子,您来了?” 洪大嫂直直奔赴到冯洪健面前,取下他脸上的账本,怜惜地看着他俊容上的青紫:“洪健兄弟,你没事吧?可有没有拍痛你的伤口?嫂子做好午饭,你大哥要我来喊你们过去吃。” 这边俯首甘为花少牛之后,洪大嫂又横眉冷对宋清月:“清月,做老婆的要对丈夫温柔体贴﹑言听计从,何况又是这样一个帅气多金﹑又对你千依百顺的好丈夫?” 宋清月前天吃得饭都要吐出来了!冯洪健那厮,到处同人家说,这一脸伤痕是他英雄救美所得的勋章,私下却威胁她“父债女偿”“拳债肉偿”,又时时在人前摆出一副受苦小媳妇的嘴脸,无声地控诉清月这个“悍妻”! 果不其然,那边冯洪健立刻就做出一副委屈又贤惠的模样:“嫂子,我们清月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她爱我爱的很呢?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罢了。”说罢,挑起桃花眼对她抛了个媚眼。 清月刚接下一记桃花眼,又接洪大嫂一记彪悍的白眼,她冤屈地刚要解释,冯洪健立刻说:“我先去了,清月你和嫂子慢慢走啊——”说罢,留下她一人接受洪大嫂的拷问: “清月,我们洪健有什么不好,你总是对他这样冷冰冰的?” 我们洪健?清月瞪大眼睛,大脑暂时接触不良。 “问你话!”一只熊掌拍下来。 清月赶紧躲一边:“他花心。”怎么大家的眼睛都蒙上翳子吗?看不出他这花心大少一肚子的桃红柳绿? “胡说!”洪大嫂反驳地义正言辞:“自他来了火港,我们这里的大姑娘小嫂子谁不在‘爱家’门店里转,他一个都不理,只独独守着你!上次见我们火港镇镇花同他套近乎,他都视而不见。这么好的小伙子,你不要还糟蹋人家!” 瞧洪大嫂一脸义愤填膺的表情,宋清月欲哭无泪地低头走路,刚进洪家,饭菜香味扑面而来,只见冯洪健那厮系着围裙,一脸的贤夫样:“娘子,你来啦!为夫心疼你操劳一上午,特地亲自下厨炒两个你爱吃的菜犒劳娘子!” 她忍住恶心,坐下吃饭,那厮虽然一天比一天聒噪难忍,可是厨艺确实不俗,嘴刁的清月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于是,洪大嫂的紧箍咒又念起:“宋清月,这么好的丈夫你不珍惜,小心天打雷劈!” 这边说着,那边的狼手就搂住她,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嫂子教育的是,唉!就怪我太宠爱娘子,都是我咎由自取。” 我忍,我忍,我姓宋名忍,字死忍,号不气坚忍?????? 好容易熬过上班时光,下班仍然逃不掉他的骚扰。 这厮不知何处学来的本事,将宋氏一族,上至宋先生下至宋紫英,甚至连两位保姆都笼络地一齐心向外人,联合起来要将她宋清月这盆已经冷掉的洗澡水早日泼出家门。 这不,刚到楼下,等待许久的英英甜甜地笑着老远扑向他怀抱:“贱贱叔叔,你今天给我带什么好玩的?” 那“贱贱叔叔”诡异地笑着:“英英乖,等会我们单独两人时候再取出来,我怕把我娘子给吓着。” “你娘子是谁啊?”英英晶莹小脸上溢出疑问。 “喏!”“贱贱叔叔”狼手一勾,搭住清月的肩膀,笑得一脸灿烂:“这便是叔叔的娘子,以后谁再有疑问,英英你可以广而告之。” 清月拍掉他的狼手,摸一摸英英的小脸:“英英不要听‘贱叔叔’胡说。” 英英嘻嘻笑,跳着喊:“礼物!礼物!贱叔叔!” 清月欣慰地看着女儿,这么久以来她唯一感谢这厮的便是他将女儿教导得格外活泼开朗,她眼眸中带有几分感谢之情望向冯洪健。 只见那厮陶醉一笑,从衣兜中掏出送给英英的礼物,清月定睛一看,立刻尖叫起来:“啊——” 那是一条灰不溜秋一尺长的小蛇,昂着丑头,正向她吐着信子,她吓得花容失色,一径叫道:“扔掉扔掉!快扔掉!” 那厮仍灿烂笑着:“娘子莫怕,水蛇咬一口,活到九十九!来,勇敢的英英,摸一摸!” 竟然想荼毒无知幼童!清月立刻阻止:“英英,不要摸!危险!” 英英一双粉嫩的小手本是向蛇伸去,听到妈妈的叫声,又缩在原地:一边是娘子妈妈,一边是“贱贱叔叔”,她相信谁比较好? “贱贱叔叔”豪迈道:“这有什么好怕的!来,英英,叔叔表演个魔术给你瞧!” 正当英英拍手叫好的时候,冯洪健将那小蛇放入自己鼻孔!只见那小蛇消失在他鼻孔中,随之又在他的口中爬出。 清月恶心地欲吐无饭,而英英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小嘴张成o型,继而拍手大笑起来:“贱贱叔叔好厉害!教我这个魔术吧!” 清月一把拉住女儿跑向他的身影:不行!在她有生之年,她绝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变成妖孽那样的女妖! 她刚想开口,身后一阵掌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 第五十一章 终于滚床单了 清月转头,什么时候人群已经聚集在他们周围,并给新晋魔术师以热烈的掌声! 她心虚地搂紧女儿,只要遇见这厮就不会有什么国泰民安家和万事兴的事,都是丢人丢到太平洋的丑事。 一个帅男挽着一个红衣少女,正站在她身侧,他那炫目俊容上挂着一个魅惑的笑容。 这不是郭允权又是谁?只见他一身军绿迷彩服的潮男装扮,半点没有在火港那样的马龙白兰度的原始性感。 为安全见,为不醋海生波见,为自己清月搂住女儿低头向一边人群外围悄悄溜。 “宋小姐!”一声莺啼。 “好巧,宋小姐!”一声魅惑磁音。 清月无奈站住,挤出一脸苍白笑容:“哎呀,好巧,想不到在小区大门遇见!”她转脸不去看冯洪健那厮,千万别让人知道他与她有丝缕关系――实在她丢不起这个人! 红衣少女蹲下摸一摸英英的脸孔:“好漂亮的小女孩!宋小姐,你女儿是不是?哇!实在是太漂亮了太可爱了!”俏丽脸容上满是艳羡之情,说着,便是献上一吻。 “哇!”毫无征兆的,原本兴高采烈的英英突然哭了出来,清月猝不及防,正要哄女儿,冯洪健已经走上来抱起英英:“乖,英英不哭,叔叔教你魔术。” 英英环住冯洪健的脖子,嫣红的小嘴抽泣着低声在他耳边道:“叔叔,那个姐姐好冷好冰好湿。” 冯洪健顺着英英的目光看过去:晚霞的余晖中,一身白衣的宋清月立在军绿与火红的俊男艳女之中,像是一个苍白的影子,他眉心剧烈一抖,伸出一只手将清月拉到身后。 那红衣少女忍不住莺啼:“好帅的帅哥!宋小姐,是你的男友吗?”说着,俏生生的媚眼便送了过来。 冯洪健视而不见,不知怎的,站在这一对男女身边,不仅炎夏酷暑燥热感全失去,甚至从内心深处生出一丝凉意,他紧紧环住清月,戒备地看着两人。 宋清月立刻微笑着招呼:“洪健,这是郭允权郭大哥,你不认识了吗?大家一起喝过酒的啊。” 冯洪健抬头看郭允权一眼,冷漠摇头:“没有,我不认识他。” 是不是那天郭允权滴酒未沾,所以冯洪健才心生怨恨?清月疑惑地看冯洪健,只见他一脸的防备之情――这厮又吃起了陈年老醋? 那红衣少女见众人沉默,便巧笑倩兮,又问一遍:“好帅的帅哥!宋小姐,你是他的女友吗?” 管你什么事?清月有点不悦地看着她,那红衣少女不以为杵,伸出雪白的手:“你好,我叫罗咏春,我才十九岁哦!好多都什么不懂的,请多多指教哦!”说罢,眨了眨令人销魂的大眼睛。 “咝――”清月不禁也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女孩在勾搭冯洪健!当着男友的面,又当着自己这个――好吧!所谓娘子的面。 如今红杏出墙出得都堂而皇之又轰轰烈烈吗?为什么被戴绿帽的男人反而饶有兴趣地含笑看着这一幕,那个被勾搭的男人用一脸似笑非笑便秘的表情盯着她这个本分又无害的园中小草?清月不解地看着冯洪健的眼睛――咦?他要她救他? 笑话,自己惹的桃花自己摘,自己惹得苍蝇自己拍! 英英趴在贱贱叔叔身上出声了:“妈妈不是叔叔的女友。” 罗咏春笑得春花初绽,冯洪健气得脸若冰雪――他气死了,被这个置身事外的宋清月气死了,她居然一点都不在乎他! 英英稚嫩的童音继续解释道:“妈妈是他的娘子。” 完胜!冯洪健亲一口英英:“乖闺女!”挑衅地看清月一眼。 有没有搞错?完胜之后,你应该瞪完败的罗咏春,瞪我干嘛?宋清月回瞪过去,不想手被他越握越紧,指关节都泛出一丝疼痛。 罗咏春尴尬一笑,回身挽住郭允权:“漂亮姐姐,帅气哥哥,我走了,有空一起逛街喝茶哦!” “没时间,娘子很忙!”一直沉默的冯洪健突然开口。 罗咏春笑一笑,像是不曾听见一样,两人蛇一般纠缠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进可攻,退可守,此女乃真是现代社会女人楷模,宋清月诧异地看着两人背影,疑惑地想:像郭允权这么好脾气的男友是好还是不好? 冯洪健拖清月进电梯,难得摆出一张冰块脸让清月噤若寒蝉。 她试图挣开他的魔爪,没想到他越握越紧,进门之后直接将她拖进她的闺房――这是在她家呀,全家大小竟然熟视无睹,竟然眼睁睁瞧自己受他荼毒! 她愤怒控诉:“喂,冯洪健,这是在我家,你弄清楚这是谁的地盘好不好?” “要不要给你买路财好不好?山大王?”他坐她对面,义正言辞:“未来岳父把你托付给我,我有义务照顾你安全,有责任让你过的幸福――” 呦呦呦,多么堂而皇之的借口,清月瞪他,忽然想起什么:“那天你给爸爸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相信你这一派胡言?” “迷魂汤?一派胡言?我对你的赤诚之心,日月可表,天地可鉴――”看见清月转身要走,冯洪健收起可角逐最佳男演员的演技,正色道:“那一对男女,你以后少接触,他们――很奇怪。” “为什么?”清月奇怪了:“郭允权我们认识呀,还和你一起吃过饭的呀?” “不,我觉得那不像是郭允权,长着同样的外表,但是那表情和眼神――”他停顿下来,回忆起方才那魅惑男人盯着清月的表情,像是一只蛇盯着一只柔弱的青蛙,他心中一颤,握住清月的手:“总之,我要保护你。” “神经病!”清月甩开他手,奇怪的人是他冯公子好不好,一天到晚惹桃花。 冯洪健细细端详她生气的脸,忽然嬉皮笑脸起来:“月儿,你是吃醋了是不是?英俊潇洒的我折下少女的芳心,娘子你吃醋生气了,是不是?我发誓,我对娘子的爱日月可表,天地可鉴――” 已经受够了这妖孽的毒害,清月已经见怪不怪,只嫌他聒噪――说来说去就这八个字,假洋鬼子的成语匮乏,她拿起床头的枕头就向他扔去,而无耻的这厮,大手一伸,两人一齐倒上大床,撞倒椅子,轰然有声。 这样暧昧的姿势,清月挣扎,可是被冯洪健压住,那张俊脸近在眼前,一双幽深的桃花眼像是要把她吸进去一般,薄薄的红唇轻轻地吻住她,低低地说:“月儿,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这样的温柔这样的甜蜜,她的心忽然间沉溺。 ?????? 门突然被打开,英英睁大眼睛惊呼:“救命啊!快来啊!叔叔和妈妈在床上打架了!” 在床上?打架? ------------ 第五十二章 夜半艳访客 死了,死了!居然在女儿面前大出洋相,她羞得满脸通红—— 偏偏宋太太急匆匆地冲进来,见两人衣冠整齐地倒在床上,开口居然是:“要死了!你们两个不洗澡就上床!这一身的汗,我昨天刚换的床单啊!” 妈妈,不洗澡——这是重点吗?清月看着火冒三丈的母亲,欲哭无泪: 神啊!请收了这妖孽吧!宋清月推开身边这个笑得一脸灿烂的妖孽,双手合十向上天乞求。 偏偏那厮贴着她耳朵:“娘子,我会为你负责的!” 神啊!如果不收他,那求您收了我去吧! “嗒”??????“嗒” 万籁俱静之中,唯有阳台窗户传来声响,清月从睡梦中醒来:下雨了吗?她揉一揉眼睛。 又是“嗒”一声,哪有雨滴的声音响得这般铿锵有力? 难不成上天被她的祈祷所感染,八月便飞下冰雹以示同情?她惊讶地起身,准备去阳台一看究竟。 刚一撩开窗帘,清月便惊吓地叫不出声来:月光下,一个穿着清凉的娇俏少女,笑吟吟地望着她———这不是傍晚刚刚见面的罗咏春小姐吗?她怎么爬到了宋家的阳台上? 清月惊魂未定道:“罗小姐,你是不是忘记带钥匙了?借道从我家阳台过一下?”说完之后,她立刻想咬自己舌头:七楼呀,有谁敢冒这个危险爬七楼阳台?打电话给警察兄弟不就成了吗?还有,谁穿着性感睡衣化着浓妆爬阳台? 罗咏春冰凉的小手挽住清月的手臂,将她吓出一身的冷汗又吓回去,只见她娇滴滴道:“宋姐姐,你男友可在?” !现在的女孩怎么寡廉鲜耻到这个地步?穿成这样投怀送抱,还当着她这个“假娘子”的面?宋清月的脸色一下就变惨白,她甩开罗咏春的手,口气冷峻:“不在,我们还没有到同居一室的地步!” 罗咏春反而娇笑起来,俏生生地往阳台上的藤椅上一坐:“那就好,宋姐姐,我心里头觉得烦,特地来找你聊聊天。”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清月揶揄她,多苍白无力的理由! “是呀!”她拍手笑起来,也不管轻纱能遮住多少肌肤:“还是读过书的人好,气质好,说话都是四个字四个字的。” “那叫成语。”清月惊讶自己的好脾气,这要感谢那妖孽每天贴身刺激,她已经对罗咏春这个级别的小妖充满了免疫力,她指一指小妖罗咏春身上的轻纱裙:“你就穿成这样,爬阳台来找我聊天?” “是呀!”小妖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这件衣服不好看吗?我晚上穿着去夜店,大家都夸好漂亮哦!爬阳台不好吗?多刺激呀!” 虽然都是女人,但是面对这样一个行为乖张﹑装扮妖冶的问题少女,宋清月不愿意自己平添许多烦恼,她正色道:“你回家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罗咏春的笑脸垮下来,眼睛里雾气弥漫:“宋姐姐,我其实无家可归——” 这样喜欢撒谎的问题少女屡见不鲜,清月指一指隔壁阳台:“这不是你的家吗?你从我家大门出去吧。不要再爬阳台了。”基本上,她是一个善良的人,即使是自己不喜欢的人,也不希望有什么安全隐患。 罗咏春走过来抱住清月,浓妆之下脸颊似桃花般鲜艳,可是表情无比的哀怨:““宋姐姐,我真心的羡慕你的女儿。我父母也离婚呀,可是没有人要我,人人都惧怕我会成为拖油瓶。打十岁起,我就像一个孤魂野鬼,无主的游荡。”那大眼睛流露出无限忧伤的表情。” 清月心中一酸,回味这句话——等等,是谁告诉她自己离婚是个单亲妈妈,而且下午罗女开口便问冯洪健是不是她的男友,她狐疑地问怀中少女。 罗咏春头也不抬,埋在清月怀中:“不要责怪我多事哦,是门口那个卖卤鸭的杨大妈主动告诉我的哦,她是我们这个小区的包打听,我昨天买了三十块钱的红皮鸭子,听她用一个小时时间介绍了姐姐你。” 卖卤鸭的杨大妈?清月眯眼细想:那个肥胖粗黑的老女人!一身的油污,拿着一把大刀,剁剁剁!不停地同主顾以及路人甲乙丙丁交流“最新时讯”,血盆大口中的吐沫:溅溅溅! 她痛苦地闭一闭眼:原来她离婚的消息只值三十块钱! 罗咏春见清月默然无声,抬起头来打量她表情,小心地说:“姐姐,你生气了吗?我没有问杨大妈,是她听说我的住处,主动告诉我你这个邻居的事情的。” 清月无语,她不想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她指一指隔壁:“你也承认你住隔壁了,请你回去吧。” “不,不,我不!”罗咏春双手圈住她的右胳膊,这小女孩尚未完全长高,穿着高跟鞋也只及她的下巴,整个人大半个重量挂在她的右边身体上,那娇憨的样子竟与英英有几分相似。(英英:该死的作者,竟然说我像她!= =) 清月心一软,口气也没那么强硬:“那你缠着我做什么?”她又不能让你父母破镜重圆!想到她幼年失去父母,不禁又软下心肠柔声安慰道:“你已经长大,不要再用小时候的事情来折磨自己。”唉!真是语言枯竭,一个自幼缺乏父母疼爱的人,长大要用多少爱才能填补她内心的空虚。 咏春仰头望她,痴痴地说:“宋姐姐,我一见你便十分亲切,你很像很像我的外婆。” 来了,那男妖说自己像他亡母,这女小妖说她像她外婆,她宋清月有何德何能,竟像全了他们的长辈,而且还是已故之人!她用手抚一抚脸颊,自嘲道:“是吗?我竟然已经老成那样。” “啊!不是,宋姐姐,你不要误会。”咏春急急地解释:“我外婆去世的时候十分年轻,只有三十八岁。真正的红颜薄命。” 清月差点被一口口水呛住,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 那小妖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误,沉浸在回忆之中:“外婆十六岁生我妈妈,妈妈又十六岁生我,外婆真正爱我,像是在弥补当年对妈妈亏欠的母爱,在我心目中,她才是母亲。” 语气低沉,说不出的哀伤,可是那张小小的脸上却充满阳光,清月几乎可以肯定,与外婆生活的那几那几年才是这年轻女孩魂牵梦萦的最无忧无虑的童年。 果然,咏春叹口气:“那是我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光,只有六年。” 宋清月刚要出言安慰她,只听一魅惑男声在她身后响起:“是吗?春春,你同我生活的几年你不开心吗?” ------------ 第五十三章 红杏出墙 惊吓中,清月回头:只见郭允权站在身后,小小的阳台一下站了三个人,显得拥挤不堪。 再一次被惊吓,她指着这个不速之客:“你?????你是怎么来的?” “爬阳台。”郭允权答得言简意赅,说罢,双手一伸将罗咏春揽回怀里。 唉!这穿着清凉的罗咏春倒没有脸红,裹得严实的宋清月倒脸红了――好吧!她承认是因为近距离看到俊男美女的半裸的身体,她的这一对芳邻有必要穿得如此清凉,并且一齐约好在半夜十二点半来爬她家的阳台,而且还要紧密拥抱吗? 还没有容她疑虑,这对俊男美女已经开始口角,罗咏春努力挣脱他怀抱:“你,你给我滚开!你晚上居然敢把蜜蜜带回家,当我的面和她亲热!” 郭允权耸肩道:“当初说好各玩各的,不相互束缚的,你今天下午和宋小姐的男友搭讪,我也没有过问。” 两人这一来一去,简直视宋清月这个主人于无物,她听得清楚明白:原来是狗肉协议被撕破,导致醋海生波。 她举起手:“停!两位吃醋吵架回自己家,别在我家阳台上吵架!” 两人一起横眼看她,显然根本不把她这个主人放在眼里。 被贴上多管闲事标签又被忽略的宋清月愣在当地,继而冒火,她转身进了房间,关好阳台玻璃门: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吵你们的,关住一夜,看你们是不是还有力气。 那沉浸在战火中的两人浑然不觉,在芳邻的地盘上口角争鸣着。待宋清月一觉转醒,东方既白,想起给那两人开门放行时,发现阳台上空无一人。 她昨晚在做梦?清月揉眼,待看清阳台上一只白色的男鞋,她确定昨晚是真实事情。 她俯身捡起那只男鞋,不屑撇嘴:什么品味!镂空花的男式皮鞋,还镶着亮晶晶的水钻晶片――想不到,硬汉还有这样恶心油腻的一面,她皱眉将这只白鞋放在阳台一角,等有时间还给他。 收完白鞋,看时间还早,她赶紧驾车去上班――今天终于可以逃脱冯魔头的借口搭便车的骚扰,清月内心欣喜,随后又觉得自己无限可怜:这样一点点小小的幸福就让她满足了。 她叹口气,坐到办公室内,打开电脑,开始工作起来。 正在埋首工作时,感觉到一阵冰冷的寒意,抬起头,冯洪健脸色阴沉,深邃的双眸含着怒气死死盯着她。 想到早晨将他一个人丢下,瞧他一脸灰头土脸的样子与平日的潇洒帅气相去甚远,她抬起头抱歉地对他笑一笑。 可是他却误认为她是做贼心虚,用笑容掩盖着什么?立刻说:“笑?你以为笑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吗?” 神经病!她瞪他,按照设定她可是冷美人呢?如今主动对他展开笑颜,他反而得寸进尺起来,她板起脸:“公子你想看什么表情,请打开迅雷看看,应有尽有。” 他的怒火腾然升起!不是因为这么久以来她对他的冷淡与敷衍,事实上她现在已经热情柔情许多;不是因为他为她丢了副总,罚掉了驾照;不是因为今天早晨他像个傻瓜一样在她家小区等了半个多小时,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传言――而是!而是――她竟然有别的男人! 看着她那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他愤怒地大步上前,大手一挥,将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纸张账册尽数挥到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宋清月看着笔记本的屏幕轰然陷入黑屏,她一个多小时的辛苦工作全部毁于一旦,她愤怒起来:“你这个男人的本面目就是如此吗?粗鲁暴力――” 还没有等她批判完,冯洪健伸出手将她整个人抱起放在办公桌上,她的眼睛正对着他那双怒气冲天的眼睛,她第一次见冯洪健如此的表情,原来他还有这样霸气张狂的一面,一点都不像那个嬉笑顽皮的花花公子,整个人散发出成熟又危险的气质。 ――她承认,第一次她感觉到这个男人的不可抗拒的魅力,可是她是个骄傲的女人,她挣扎着要脱离他那双铁钳般的大手,他那样紧密地搂着她,弄痛了她!她咬着嘴唇,狠狠地怒视着他! 暴风雨正在他内心酝酿着,他盯着她那秀丽的容颜,思索着:究竟是动手狠狠地将她修理一番,让她从此臣服于他的武力之下,还是狠狠地占有她,让她内心深处只有他一人? 看着他的眼眸变得漆黑深邃,一股寒气从她心底升起――他,他想做什么?双手和双脚都被他密合地控制在怀内,她沙哑着嗓子:“你,你想干什么?”难道,他想动手打她?就像她前夫那样? 她惊恐地闭眼,冯洪健看她脸上的表情,咬牙道:“我不动手打女人,尤其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可是我现在――真的想杀了你!” 她睁眼,看见他眼底**裸的欲望,他分开她的双腿,紧贴住她的腹部,夏天衣衫单薄,她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欲望正在燃烧,她惊吓得语气都颤抖:“你??????你想干什么?” 天啊!这可是办公场所!虽然是偏僻之地又是正午,但大门半掩,她实在是害怕有人突然闯入,看见他们这样暧昧的姿势。 “放开我,好不好?”第一次,她用这样柔软的语气恳求他。 他眯起双眼,眼光像刀子一样在她脸上逡巡着,让她感到无声的疼痛,她,她在那个男人怀中也是这样的柔软而楚楚可怜吧? 一想到这里,冯洪健的内心像是被火炙烤着,他低吼一声,猛然吻住她的双唇! 这一次,不再是温柔的或者是挑逗的吻,不像是她所经历的每一次吻,冯洪健像是发了疯一样,唇齿夹着怒气,对她狠狠地惩罚,吻得她无力招架,吻得她透不过气来,吻得她眼泪都流了下来,而他熟视无睹地,顺着她的眼泪,吻上她的雪白的颈部,一路啃咬,再到她的胸前。 “不――不要――!”她终于哭出声来,究竟是为什么?他将她当做泄欲的对象,这样侮辱她? ------------ 第五十四章 醋海惊涛 那一声哭泣让冯洪健浑身一颤,继而停住手,他的头停在她胸前,使出全身的力气,压抑住自己的欲望,可是?他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 他抬起头,怒视着那双流泪的晶莹的大眼睛:“月儿,我这样爱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背着我去爱别人?” !前二十八年的惊讶加在一起,才抵得上她今日所受的惊吓,她吓得眼泪都忘记流淌了,只是愣愣地重复他的话:“爱别人?背着你爱别人?” 怒火在他胸中熊熊燃烧着,那卤鸭大妈的话仍在他耳边响起,他再一次低吼出声! “不!洪健!我没有爱过别人,如果真的要爱,我也爱的是你!”她害怕他再一次对她“动粗”,她害怕这样燃烧下去,会是怎么样的场景,她腾出双手,扳住他的肩膀,将他的脸控制在安全范围内。 “真的?”他不确信地问。 她竖起手指发誓:“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现在不会爱任何人,如果真的要爱,你冯洪健是第一人选!” 恋爱中的人智商都会急剧下降,怒火中烧的人的理智会燃烧殆尽,沉浸在醋海中的人都会心有千千结,冯洪健此刻正是这三种人的合体,他咬牙看着怀中女子:“你证明给我看,证明你是爱我的。” 证明?如何证明?这一个要求让宋清月霎时就瞪大眼睛,明明她说的是:如果我真的要爱,你冯洪健是第一人选!这厮将如果这样一个重要的假设给去除,将虚拟语气变成了现在进行时,她她她,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去证明! 宋清月低下头来,面对一个正在喷火的火山,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尽量不惹怒他。 冯洪健抬起她的下巴,含怒道:“看着我!” 她抬头看他,盈盈大眼里含着几丝愤怒几丝恐惧。 冯洪健再三忍住怒气,问了一个令他心碎的问题:“昨晚你和谁在一起?” 她惊讶了,昨晚她看两位邻居在自家阳台吵架,虽说此事有点诡异,可是这点小事怎么传进他的耳朵?她结结巴巴道:“你??????你在我家阳台装的摄影仪?”她倒没有注意到,难道是针孔的? 见她一脸惊吓欲言又止的样子,冯洪健怒火熊熊燃起――是真的!那卤鸭大妈说的是真的!他一声怒吼,一拳下去,将办公桌打裂了一只桌角,他的手也渗出了鲜血。 清月惊呼:“你的手流血了!”说着,要抓住他的手。 他却一只手将她的两只手都反剪在背后,她痛得眼泪又要流下来了:“冯洪健!你究竟怎么回事?一大早就像发了疯一样?” “你昨晚是不是和隔壁那个郭允权在一起?说,是不是?是不是?”他另一只手大力地握住她的下巴,那力道捏得她的下巴隐隐生痛,她痛得眼泪横流:“还有他的女友。他们是翻阳台到我家来的――” 话音未落,身边的椅子被他一脚踢起,撞击到玻璃门上,玻璃哗啦啦碎裂一地。 他紧闭双眼,万分痛苦道:“看来,人家说的都是真的!我看到你阳台上的白鞋还不相信,只要你说一个‘不’字,我仍然相信你,可是你竟然全承认了――”一滴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下来。 闻此言,宋清月反而平静下来,她不再挣扎,口气平静地问:“你听谁说的?怎么说的?” 冯洪健颓然松开她,双手捂住脸:“小区门口卖卤鸭的大妈,她说――她说――昨晚你和隔壁男人在阳台幽会,被他女友捉奸,三人在阳台大闹,清月,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有晶莹的液体从他的指缝中流出。 被人含血相喷,对于宋清月而言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可是这一次,她的心像是被许多把钝刀子割裂着,她咬破了嘴唇,用最平静的语气问道:“冯洪健,你相信了?你相信别人说?你相信那一只白鞋?你不相信我?” 冯洪健抬眼,只见鲜血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流淌,他惊道:“清月,你的嘴唇!”说着,便要伸手为她擦拭血迹。 她一挥手,挥去他的假惺惺的关心――他不相信她,他怀疑她,他的拥抱他的热吻要来何用?她内心大恸,表情恻然,可是背却绷得笔直:“你走吧!我还要办公。” 她那双曾经美丽如一江春水的大眼睛,此刻结满冰凌,他的心颤抖起来,他伸手抱住她――她没有挣扎,可是身体也如冰块一样冰冷坚硬。 他的怒火不知飞向哪里,内心哀鸣起来:冯洪健,你为什么要这样,如果清月真爱的是郭允权,那么你同他竞争便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对她发这样大的脾气? 她抬起下巴,仰脸桀骜不驯地看他,眸光阴冷,他心疼地看见,她雪白的下巴被他捏出了青紫的指印,他心疼地吻她的下巴:“月儿,对不起,不管你是不是爱他,我都一如既往地爱你。” 第一次,宋清月对他的吻没有挣扎,她冰冷而坚毅地接受这个道歉之吻,眼眸中闪射出嘲笑的冷光,可却依然沉默。 他吓坏了,搂住她,不住道歉:“清月,原谅我,我不该发这么大的脾气,你说一句话,说一句话好吗?” 宋清月嘴角扬出一个讥讽的微笑:“冯公子,你确定你所有的话说完了?说完了,请出!我要开始办公了。” 冯洪健张大嘴巴,怎么,这个女人怎么又变成初识她的冰冷模样,她的温柔与羞涩呢?他搜索她脸上的表情,除了一片冷涩,他再未读到其他信息。 她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挣脱他的怀抱,抬起双腿下地:“那好,你不走,我走。” 这一转身,看见销售点门口已经围满了人,原来刚刚的巨响和大吼声已经引来乡亲们。 打头的正是豪爽的洪大嫂,她一脸焦虑地看着清月:“弟妹,小两口吵架不要怄气太久,俗话说,床头吵床尾合。你们这个样吵法,是很伤感情的!”她低头扫视这散落一地的废墟――想不到一直笑嘻嘻的冯洪健,发起火来竟然这样可怕,火力全开。 清月抬起手擦一下唇角的血迹,默然无声地看着一地的碎片,她的心也碎成一片片――他不理解她,不相信她,宁愿相信旁人的只字片语,他还说爱她?难道爱一个人是建立在不信任对方的基础上吗? 一个高大的男人挤出人群走过来,关切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宋小姐?” 门外的阳光如此强烈,那男人背着光,宋清月一时没有认出来者何人,只听身后冯洪健大喝一声,冲了上去,挥手便是一拳! ------------ 第五十五章 我的血中血 那男子高大的身躯向后倒去,震动了玻璃门,一块黏在门上的碎玻璃剧烈地晃了两晃,终于承受不住那巨大的冲击力,向前飞溅出来,那男子飞快转身,躲过了那锐利的碎玻璃。 可是冯洪健却红了双眼,吼叫着:“郭允权,你这混蛋!”疯了似的扑过去。 眼看这锐利的玻璃会扎入他的胸膛,清月的心被拎到嗓子眼,想也没想的,她伸出双手推开冯洪健,那块锋利的玻璃便一个猛子扎进了她的怀里,霎时,她雪白的衣裙溅出了血红的涟漪。 她胸口剧痛,只听见冯洪健失去心魂般地喊了一声:“月儿!”整个人便软绵绵倒下去。 好冷,好黑,好湿,她整个人在一片虚空之中漂浮着。 “月儿,你最想见谁?”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她想睁开眼睛,眼皮却似千斤重,她心中默念:难道我已经登上西方极乐世界了吗?不是说四季如春花香四溢光明温暖吗?为何她感觉如此又湿又冷? 不,不,她不能死,她还有父母要赡养,还有一个四岁的女儿要抚养!她的眼泪流了出来,心中大喊着:我要见英英,见父母! “还有呢?”那温柔的女声继续在她耳边呢喃。 冯洪健,他还好吗?她记得她晕倒前,他发疯一样流着眼泪手握住了玻璃,想赤手将那块扎进她胸前的玻璃拔出来,鲜血从他白玉般的手掌涌出,滴滴答答落在她的心口。 她的心微微疼痛起来:这个爱吃醋又鲁莽冲动的混蛋,他还好吗?他有没有失血过多? 那温柔女声笑起来:“你睁眼啊!睁眼看呀。” 她剧烈地抖动着睫毛,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张开紧闭的双眼:触目一片雪白,她转动着生涩的眼珠,这才发现自己为何一直感觉又湿又冷――因为那床头人的眼泪已经流成河。 冯洪健趴在她的床头,像是一百年没有睡过觉一样,胡茬凌乱,双眼血红,泪迹斑斑,那一脸焦急又痛苦的神色在她醒来那一刻变为欣喜欲狂,他伸出完好的左手握住她的胳膊:“清月,你醒了!终于醒了!”他流着欣喜的泪水,泪水已经打湿了清月的手臂,从母亲去世后,他还没有这样痛哭过。 清月看着他裹得密密层层的右手,心中如巨石碾过般疼痛,连嗓子也沙哑了:“你的右手受伤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一味将头埋在清月的手心里,流着眼泪道:“对不起清月,我不该怀疑你,对不起,我爱你!我爱你!”他不应该怀疑清月是否爱他,从她为他挡玻璃那一刻,他的心像是死了一般,见她面无血色的倒在他怀中,胸口又开出那一朵艳丽夺目的血牡丹那一刻,他整个人像是发了疯一样心中咆哮着:不!她不能死!命运之神不能如此残酷,一次又一次夺去他生命中最爱的女人! 而此刻,他跪地俯首吻着她的手,流着眼泪:“感谢上天,你活了过来,不然,就是追到阴曹地府,我也要将你抢回来――” “啧啧!能不能不要说这么恶心的情话?”一把慵懒的女声响起,艳丽的红云推门而入:“我说冯洪健,你不乱怀疑我们清月,不就没有这么多事?一点点小伤,你有必要吼叫成那样?告诉你,急诊室里你砸坏的东西我已经照价赔偿,等会找你的秘书报销。” 清月皱起眉头,看样子这个新鲜出炉的破坏男又血洗了急诊室,她挣扎着要坐起,冯洪健连忙按住她:“清月,你还是好好休息的好,流了那么多的血。” 卓红云帮助清月坐起,撇嘴道:“冯洪健,我看该休息的是你。你流那么多血,又坚持输血给清月。” 奇怪,脑子里一片混沌,她闭了闭眼,自己是怎么进的医院?胸前还绑着一块雪白的绷带? 他见她闭眼抚摸伤口,以为她疼痛,立刻附身过来:“清月,要不要紧?你是不是疼痛?医生!医生!护士!护士!”他立刻起身大喊。 “貌似床头有个东西叫召唤铃。”红云懒懒道:“不过你按了也没用,你如今在这家医院因暴力而出名,没有护士敢过来为你服务。” 是了,她想起来了,就是因为这个暴力男,她才得以受伤住院,清月睁开眼,眼中尽是冷淡:“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冯洪健像是被人狂揍了一顿,整个人萎靡下来,英俊的脸上布满哀伤悔恨之情。 卓红云看不过去了,她伸手拉过冯洪健坐在床边,将清月的手放在他手心,他立刻紧紧握住,清月挣扎无果,只能由他握着,但她别过脸,不去看他那一脸急切的神情与渴望的目光――就像――就像英英看着奶油蛋糕般的神情。 红云叹气了:“真不知道你们这一对人怎么了!互相折磨干什么?”她指一指转头的宋清月:“你爱他,爱到能为他挡飞来的子弹,还这样欺骗自己,躲避他的爱意。” 清月喃喃自语道:“什么子弹,明明是玻璃!我爱他?笑话?我只是可怜他从小没有母亲。” 红云横她一眼,又指向冯洪健:“你爱她,能爱到为她差点拆掉急诊室,爱到要割腕救妻,偏偏要去相信路人甲乙丙丁的闲言碎语――” 割腕救妻?清月转过脸,一脸的苍白急切:“你割腕救我?你神经病吧?你是个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那被骂做疯子的男人笑了起来:“是,我就是疯子!我是爱你的疯子!”他伸出手,搂住清月,吻她的黑发。 “放开我!让我看一看你的手腕!”她挣扎,她不知道这个奇怪又刚烈的男人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没有,我没有割腕。”他紧紧抱住她,再次揽她入怀,他怎么会轻易松开,他吻着她的鬓角:“你失血,我要给你输血,医生以我也失血为理由,拒绝我鲜血。”他微笑看着她白莲花般皎洁的脸孔,此刻,她的身体里流淌着他的血液,他想起那句著名的话:“她是你的肉中肉,她是你的骨中骨。” 她惊呼起来:“你这个疯子!难怪你脸色这样难看!” 他吻上她的唇,喃喃道:“从今往后,我会爱你胜过爱我自己,我的肉中肉,我的骨中骨,我的血中血。” 红云微笑着关上房门,她的女友终于觅得良缘,那么自己呢?望一眼幽深寂静的医院长廊,一阵凄凉涌上心头。 ------------ 第五十六章 惹不起躲不了 从一个又一个胆战心惊的小护士口中得知:她是胸前被划破一个大口子。虽然伤口较长但不算深,血衣上那么多血有一大半是从冯洪健手上流出来的! 那个需要住院的男人在失血之后,反而献了500c的血给她!医生拒绝无果,他差点拆了急诊室!难怪小护士见她都是如临大敌战战兢兢。 她烦躁地看着手上的绷带,转头怒向小护士:“我手没有受伤,为什么要把我绑在病床上?” “没有??????宋小姐,是冯先生吩咐的??????”小护士结结巴巴地说:好可怕,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降得住那火山那样的男人!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她发现那男人面对这宋小姐是温柔似水,倒是这宋小姐时而冷冰冰时而火冒冒的。 “冯洪健让你死,你也去?”宋清月怒视这懦弱女孩。 小护士哭丧着脸:“姐姐,不要为难我,好不好?” 宋清月凝视她一会道:“你下去吧!” “可是宋小姐你突然有需要呢?”她害怕那火山男掐死她。 “你认为我会有事吗?”宋清月指一指身边的特护与保姆――她父母在得知女儿受伤住院之后,进门那一霎那,看见女儿床头站着一群人:医生护士特护,差点因为误认为女儿病危而昏过去。 小护士点头,溜出病房。不一会,特护与保姆也被清月以各种理由遣出病房。 清月取出准备好的作案工具,剪断绷带换好衣服也溜出病房,好几天没有下床走动,她腿脚有点发软,总是被冯洪健抱在臂弯里来来去去,那样的你侬我侬虽然非常温柔甜蜜,可她毕竟不是病人,这样时间长了,她真害怕自己会真的还原成一个需要依附人的小女人。 她甩一甩头:不,有生之年,她不希望自己再仰人鼻息,即使是自己父母都不可以! 她拦下一辆出租车,简短地说出自己家小区地址,不是逃出医院,而是为了弄清楚一件事情。 计程车司机听得“星河豪庭”四个字一惊,一边开车一边说:“小姐,你知不知道‘星河豪庭’前的‘小妹卤味店’?” 清月看一眼那司机八卦的面孔,没有吭声。 那司机无视她的沉默,按捺不住内心的激愤:“那家叫‘小妹卤味店’太不道德了,据说是店主杨小妹用松香褪鸭毛,还涉嫌用地沟油哎!不过这杨小妹也不是吃素的,人家白手起家,认识多少‘有关部门’啊!所以每次检查食品卫生她都无惊无险地躲过去了!” 司机啧啧有声,摇头沉重道:“唉!我们现在真是命大啊!喝毒奶粉吃皮鞋酸奶,毒豆芽毒大米地沟油苏丹红??????哎哎哎,哪样不是有毒的啊!食品安全真应该注意哎!要我是国家领导人,我就下条死命令,凡是犯法的,立刻打头!我看哈有人??????” 难怪网上有人这样打趣:有一群人,他们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关心国家大事,处江湖之远不忘其君,他们有个共同的名字,而且还是俄罗斯的――楚卒彻斯基! 宋清月谢过热心斯基的演讲,站在自家小区门外,看着那门庭若市“小妹卤味店”,内心一片茫然:不是说是食品安全不合格吗?为什么还依旧笑春风呢?排着这长长的队伍,这些以身试毒的人难道不知道楚卒彻斯基的小道消息? 八月末炎热中已经带有一点凉意,也许是病后,她站在阳光下,竟不觉炎热,她向前走了几步,想找杨大妈讨一讨说法,却看见了最不想看见的人――顾晓君。 这一看,她终于知道为何卤味店生意如此爆好,只见顾晓君穿着件粉色娃娃裙,那本是一件清纯的样式,偏偏裁剪的短小紧身,露出雪白滚圆的臂膀前胸后背以及大腿,闪的清月眼睛一片花白,不由得闭一闭眼睛。 可是身边众多男子却是闻到肉香,一个劲地向前挤,最前的一个嚷道:“小美女,来来来,给我三斤鸡。” “什么鸡?”顾晓君撩起落在脸侧的散发,擦得粉白粉白的脸上一双细小眼睛涂得乌涂涂得甚是吓人。 清月额角抽了一抽,单眼皮小眼睛也有自己的风韵,譬如林忆莲,那样朦胧地睁着,倾倒众人。何必这样自曝其短竭力丑化自身? 可那男子注意不到这个,他正倾着身子流着口水看她松开的前襟。 顾晓君见状,娇嗔一声:“你这个帅哥真是,盯着人家望,人家还是大姑娘哦,怎么好意思哎,罚你,罚你买五斤――”说着,伸出一只手便搭住他的肩。 那男子嘻嘻笑着,接过五斤烤鸡,在她那油乎乎的手上摸一把,甩下一张百元钞,零钱也不要,乐颠颠地走了。 另一个年轻男子接着挤上来:“哎哟,美女哎,你只要一站店,生意就特别好!” “那是,我就是商业奇才,我就是为挣钱而生的!这一拿到钱,浑身血液沸腾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顾晓君得意地抬头,得意傲慢的目光在见到宋清月之后变得阴冷:“你怎么来了?”她低头看一看自己的打扮,一只手还给年轻男人握着呢?粉白的脸霎时变得血红,怒向宋清月:“谁让你来的?” 她恨,就是恨宋清月这样高雅的气质,即使一身简单的白裙,不施脂粉,眉宇间的淡然出尘之气,将自己比了个十万八千里。 果然,队伍中的男子的目光集中在这位白衣女子身上。 顾晓君哐当一声扔下亮闪闪的刀具,尖着嗓子喊一声:“小弟!” 咦?不是叫小妹吗?怎么还有小弟?宋清月不解地往向店内: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大男孩应声跑出来,他瘦瘦小小,方方的黄脸孔上一双眼睛显得尤其得大,满脸惊恐之色,穿着一件破烂的大汗衫,旧短裤洗得分不清颜色,瘦弱的身体犹在颤抖着:“姐,什么事情?” “帮我站一会店,我有苍蝇要打!”顾晓君的雪白丰满和这个小弟正是鲜明对比,只见她打开店门,从小小坤包里取出一副浅紫色眼镜戴上,却遮不住她三角眼中的恨意,指着宋清月便咆哮道:“宋清月,你来做什么?来笑话我吗?” 宋清月被她那披头散发的形象吓了一跳,向后退一步:“你怎么在这里?” ------------ 第五十七章 再现小金铃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这是我妈妈的产业,告诉你:门面房是我自己家买的!这是我们奋斗的结果!当然了,我不是你,生下来就有父母亲疼爱,过着小姐的生活――不过呢?人关键要享福享得长久,向你这样半路给老公甩,然后还搭上一笔钱给前夫做创业费的真不多见!” 她转身向众人,口中啧啧有声:“哎呀,我都恨自己不是个男人,不然那时候我娶了你,我现在也不用这么辛苦站店卖肉了。” 周围人发出一阵哄笑,有大胆的人已经吹起了口哨。 宋清月不怒反笑:“好个站店卖肉,卓文君当垆卖酒是为司马相如,你顾晓君拿刀卖肉是为了什么?” 她也是口齿伶俐之人,一直不同她计较是大度,千万不要把她小觑了! 只见她眼光悠悠扫过看戏的众人,笑道:“我不是来找你的,是来找杨小妹店主的。但今天一见你便恍然大悟:原来那个背后中伤我的老女人是你的母亲?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两个人容貌上没有多少相似之处,但是性格却像了个十足――都一样的尖酸刻薄。”她嘴角上扬,冷笑了一下。 顾晓君眼中冷光一闪,冲上前便准备动手打她,不要看她一米六都不到,她从小在家什么家务都做,练得一身的好力气,再加上从小混迹于市井之中,其泼辣凶悍程度鲜少有人可及。 周围人口中“嗬嗬”有声,却无一人前来帮忙。 宋清月被顾晓君一手抓住手腕,她本是病中的人,这一握竟然感觉自己的手腕火烧一般,额角便汗涔涔起来。 顾晓君见她脸色雪白,歪着嘴笑起来,眼中狠毒之意更为深重,阴冷的目光掠过她的身体,看见她胸口透出一道缠绕的白布,心中大快:“宋清月,想不到你也有落到我手中的时候!”奸笑的声音像是夜枭般刺耳,一只青筋暴起的手便伸向她的胸口。 眼看那一爪就要抓上宋清月受伤的胸口――打人伤处是她的特长和习惯,这样才够疼,够毒辣,让人伤口永远血淋淋永不结痂是最好――顾晓君眯着乌涂涂的细小眼睛笑了起来,粉白的脸孔阴森可怕。 宋清月一边向后退去,一边挣扎,可是她身体虚弱,又被人扣住手腕,如何逃脱得了? 天啊!真是凶神恶煞惹不起躲不了啊!她闭上眼睛,准备用那多灾多难的胸膛受那恶毒一抓,可是想起冯洪健输给她500cc的鲜血就这样被浪费,她心疼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眼看就要血溅小区口,一只突如其来的大手越过看热闹的众人,抓住了那只准备行凶的油手。 冯洪健?不,他此刻应该在公司处理积压如山的事务! 宋清月抬头看那一只古铜色的大手,一张俏脸吓得雪白:这不是郭允权又是谁? “宋小姐,你没事吧?”郭允权一只手抓住小泼女(顾晓君:我可是黄花闺女,不要用妇来称呼我!只有宋清月那样的女人才能称为弃妇!作者:此女发心疯,各位读者,可以无视她),一手取下墨镜,露出乌青的眼睛,关切地问。 “没事??????”宋清月弱弱地一边说,一边向后退,她不要再同这样一个男人有任何关系,她怕再被冯洪健的醋海淹死,怒火烧死,双唇吻死。 郭允权见她脸色雪白,额角冷汗涔涔,以为她胸口伤痛,关切道:“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要??????”她继续向后退,加以语气发抖,因为她看见马路那边有个怒气冲冲的高大身影大步走了过来! “你在发烧吗?”郭允权伸手就要覆上她的额头。 “??????”她实在无路可退了,身后就是一口金鱼池,她不想下去和一池冰冷的锦鲤莲花作伴。 还好,那怒气冲冲的人赶来了,一把搂过她:“多谢郭兄抬爱,我的女人有什么不舒服,自然有我关心!” 郭允权收回手,条件发射的,他脸上那块尚未散去的青紫抽筋般地疼痛起来。 “放开我!”顾晓君尖叫起来,原本被帅哥握住的新鲜感和刺激感消失殆尽,她充满屈辱地叫起来:两名帅哥的集中力居然被那个弃妇所吸引,这是美丽善良大方可爱能干节俭聪慧潇洒(此处省略五千字)的她所不能忍受的! 冯洪健搂进女友,皱眉看着被郭允权拎在手上像小老鼠一样的女人:“这是什么东西?”小脸小鼻子小三角眼,嘴下一颗大黑痣,咦,好生熟悉,貌似曾经欺负过他的月儿,他的厌恶感更深了。 "哦,欺负宋小姐的恶女。”郭允权低声说:“要不是我抓得快,那一爪子抓在宋小姐的胸口,保证她伤口崩裂,流血不止。” 冯洪健大吼一声,一把抓过顾女,漂亮的桃花眼要喷出火来,顾晓君被吓得三魂去了六魄,忘记保持自己高贵优雅妩媚多情(此处省略一万字)的形象,只一味求饶:“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 宋清月见昔日同窗这样落魄景象,从他怀中探出头来不忍道:“洪健,你放开她吧!她也没有伤到我。” “闭嘴!”他半是怒气半心疼地低吼清月:“你偷偷从医院逃走的事,我还没有和你算!” 清月呆了一呆,埋首进他怀里,越来越不懂这个男人了,越来越彪悍地对自己大吼小叫,而自己居然也越来越言听计从了。 冯洪健眯眼看着手中吓得面如土色的女子:“你要我放开你是不是?” 顾晓君点头如捣蒜,吓得都说不出话来。 “好!”冯洪健眯眼,薄薄嘴唇扬起,一松手――扑通一声,顾晓君掉落在金鱼池中,溅起一片水花,吓得锦鲤四下游动。 “可怜啊!多可怜啊!”宋太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啧啧有声道。 冯洪健嘴角含笑道:“岳母大人,这样的女人有何可怜?” 宋太太摇头道:“爱婿有所不知,可怜的是那些金鱼和一池莲花,不知造了什么孽哦!” 清月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对人在此念着京白,更惊讶地是顾晓君在金鱼池中拼命挣扎,拍打着水,大喊救命! 郭允权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位小姐,你试着站起来,这点水是淹不死你的!” 闻言,那本吓得涕泪交流狂呼救命的女子站起身,顶着一头水草,粉白乌黑染上水渍污了满脸,可怖的很,池水刚到她的大腿―― 冷酷八卦的围观人群发出了阵阵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才!清月低呼,却在顾晓君满脸愤怒羞愧难当地抬脚那一霎那,看见她脚腕的一颗金色铃铛――好眼熟,金色铃铛,她在哪里听过? 等等,为什么不是看过? ------------ 第五十八章 不止是喜欢吧 宋清月指着那金色铃铛又惊又疑地问顾晓君:“这个铃铛――是你的?” 顾晓君取下头上的水草,擦一把满脸乌黑的油彩,正想破口大骂,一抬头只见那铁塔一样的两个汉子,一黑一白将宋清月保护在中间,尤其是白的那个,那么貌美如花却被宋清月这二手货摘去―― 他,他,他,莫不就是郦晟心心念念的那个健健,果真是英俊又强壮!顾晓君一时忘记开口,直愣愣地盯着冯洪健的一张桃花脸瞧。 咦,像是一瓶黑色液体在心里打翻,清月心中满是酸酸的味道,她抬脸看一看冯洪健:这厮果真长着一副招蜂引蝶的样子。她别过脸不去看顾晓君的丑态,冷哼一声。 冯洪健轻轻扳过她的脸,搂紧她冰冷的身体,低头展颜一笑,抬头又是一副冰雪之色,冷冷对顾晓君说:“月儿问你脚上铃铛的事――” “废话,戴在我脚上肯定是我的,难道是你的――”她刻薄反击,血盆小口似要再放出什么恶毒之话,但一眼看见那冷若冰霜的护花使者,吓得什么话都咽了下去。 宋清月若有所思地盯着那金色铃铛看,半天没有做声,冯洪健见她在日头底下,唯恐她晒昏了头,于是温柔劝道:“月儿你若是喜欢,改天我给你多买几个,缠在一起,比孤零零的一个好看许多。” “是呀,给我买个百八十个,缠在一起挂在窗口做风铃。”她拿白眼翻他:“我是那样贪财俗气的人吗?”明明不是一回事,这厮脑子里不知想的是啥。她推开他,准备回家。 想不到,那原本因说错一句话低头反思的人,霎时理直气壮起来:“你还想回家?给我去医院――”说着,挟持起她奔向停在街对面的黑色大车。 啊呀,冤孽,怎么忘记了自己私自“逃出”医院这一节? 宋清月一脸黑线地被冯洪健押回“重症监护室”,正看见父亲宋先生黑气满脸地在怒斥小护士:“我女儿呢?如果我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拿什么来向我交代!” 小护士吓得满脸冷汗,暗暗叫苦:是谁让这样一个瘟神住进医院的,不不不,宋小姐不是,是她的父亲和丈夫才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心疼女儿的父亲,更没有见过这么爱女友的丈夫,联想到小姑独处的自己,小护士满腔的恐惧转为心酸,索性抽泣起来。 宋清月献身救人无奈叹气道:“我还没有死呢?这么伤心的哭什么?” 那小护士一见清月,立刻泪奔上前:“神仙姐姐,你终于来了。” 宋太太眉飞色舞地便要向丈夫报告方才得胜的状况,宋清月遣下外人,才让母亲大过说书人的瘾。 宋先生听完妻子的说书后,皱眉道:“怎么可以这样糊涂,招惹姓杨的一家?” 一直沉默的冯洪健开口说话了:“她毁我爱妻名誉,而且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必然不放过她!” “如果你真心爱她,相信她,你怎么会受他人挑拨?我的月儿怎么又会遭这一番罪?”宋先生怒目而视。 冯洪健低头半晌,苍白的俊脸浮上一层胭脂色,妩媚多姿的桃花眼蒙上一层水雾:“岳父大人,这是我最后悔的事情!我恨不能受伤的是自己!”说着,双手紧紧握拳:“都怪我太爱月儿,我是多么害怕失去她,所以才会管不住自己的脾气!” 清月有点失神地看着他那张玉般的俊脸,她很少细看这妖孽的容貌,今天细看之下,竟然觉得他是比自己还要美丽几分的,她叹息地将眼光滑向他握紧的拳头,却发现包裹成粽子一样的右手渗出丝丝血迹,染红了纱布。 一阵心痛,她双手抓住他的右臂,又怒又心疼地惊呼:“你流血了,你这个神经病,你这个暴力男!”哦,她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神经兮兮的男人? 她一边召铃唤来护士,一边琐碎地责骂冯洪健,竟然将身边的父母忘记。 宋太太拉一把失神的宋先生,将他拉到走廊,柔声道:“老公,女儿心有所属,你是怎么反对都没有用的,你不是不知道,我们这宝贝女儿是得了你我的真传的。” 宋先生英挺的容颜瞬间僵硬一下,叹气道:“霞儿,我不是不知道这冯洪健是真心爱月儿,只是他们两人脾气都是这样的倔强又刚烈,真怕他们这样轰轰烈烈的爱下去,反而会伤了他们彼此。” 他眼眸黯淡下来:“不知怎么,我还是喜欢那个叫做王文渊的小伙子,儒雅理智,月儿如果嫁给他,日子虽然平淡一些,但是没有任何大起大落的波折。” 宋太太冷哼一声:“王文渊是不错,可是那老太太――不论你怎么说,那门亲事我是不同意的,我就是喜欢冯洪健这个小伙子,他们两情相悦,你怎么忍心拆散他们?”说着说着,突然怒气中烧:“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当年追求我受了老大的波折,如今当了丈人了,一门心思想报复,所以对人家小伙子百般刁难?” 宋先生:“??????” 冯洪健悄悄打开门,观一眼走廊的战火,再合上,偷吻一下怀中佳人:“我说月儿,岳父大人岳母大人一直是这般恩爱吗?” 宋清月伸出一手想支开那张狼脸,不想那狼在她手心吻了又吻,她只好仍由他抱着:“是啊!他们夫妻感情很深。” “就像你我一样?”他低头细密吻她。 “嗯――”她回吻他。 “!啊!”他尖叫起来,把她吓得花容失色,走廊上“争吵”的老夫妻也推门而入,担心不已地望着冯洪健。 “你!你!你!”他搂住她,俊脸不可相信地狂抖着。 她怎么了?难道她有口臭?可是吻了这么多次,他从未有如此反应!她可是浑身散发着茉莉花香宜人心脾的一个单亲妈妈呢!她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你――”他震撼完毕,深情对上她的眼睛:“月儿,你第一次回吻我。” “这有什么奇怪,我喜欢你,自然会回吻你。”她耸一耸肩膀,神态说不出的潇洒自若。 喜欢――那一句话说的冯洪健心内百转千回,他那双桃花眼霎时变得水汪汪起来,投向她的怀抱,柔声道:“月儿如此丰神俊朗,奴家只好以身相许――” 站在一旁听得满是鸡皮疙瘩的宋太太拉一拉丈夫的衣袖,不知怎么,她忽然改变主意,想将女儿许配给王文渊――因为眼前这个快婿貌似精神不正常。 ------------ 第五十九章 奉子成婚 ? 宋先生一张棕色的脸憋成了红枣色,他转头不看沉浸在爱河中一脸幸福的女儿,挽过妻子:“霞儿,我们去接英英吧。” “可是――”宋太太指一指那相望两不厌的一对人,心有不甘道:“他们两个――” 宋先生红枣色的脸又憋成猪肝色:“唉!女大不由爹,随他们去好了。”很久没有见过女儿脸上那幸福如水荡漾的表情了,只要女儿幸福,他们做父亲的,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只是,他浓眉皱起,这如狼似虎的杨家人,会不会放过他那苦命的女儿? 唉!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 认识冯洪健已经快三个月了,宋清月的身份由副总变为一个门店销售员,月薪由两万变成两万多一点(2000.0)。 俗话说,职场失意,情场得意。(清月:这是作者瞎编的,各位读者大大不要相信)宋清月由一个冰冷骄傲的单亲妈妈变成了陷入爱河的娇俏佳人,可是却被家里的一大一小两个“冤家”折腾得泪流满面: 小冤家:“妈妈晚上是我的!贱贱蜀黍,你白天再来找妈妈玩!” 大冤家:“英英宝贝,这个晚上是指半夜十二点以后,到早晨六点之间,其余时间都是叔叔和娘子谈恋爱的时间。” 小冤家(好奇):“什么叫谈恋爱?英英也可以谈吗?有什么好处?” 清月:“??????” 大冤家嘻嘻一笑,搂过一脸自杀表情的清月:“英英长大以后可以,现在不行!谈恋爱嘛,最大的好处就是:英英会有许多小弟弟小妹妹陪你玩,然后小弟弟小妹妹会将很多好多好吃的让给你吃。” 小冤家(双眼飘出许多七彩梦幻泡泡):“真的吗?真的吗?”她高兴地将妈妈往蜀黍的怀里推:“妈妈,你不要动,和蜀黍好好谈恋爱,早点给英英生小弟弟小妹妹!”说罢,迈着小胖腿跑出房间,还细心地落锁以防外人打扰。 宋清月一脸哀怨地看着眼前这个连四岁女童都欺骗的妖孽:“冯洪健,欺骗小孩子会遭天谴的!” 那妖孽一脸温柔表情:“放心,我待英英一如己出。” 她舒一口气,这是真的,英英对这个怪蜀黍是又爱又黏,他为她还和几个嘲笑英英没有爸爸的小朋友吵过架(她捂住脸,什么德行,和小朋友也能吵起来!),这一架之后,英英便视他为嫡系部队,什么捉鱼摸虾偷吃的都谴他为先锋部队,这妖孽最大的好处就是从不以一个大人的身份来对待孩子,是以英英对他更是亲昵。 脸上正浮出几分沉醉的微笑,那妖孽便在她耳边吹气:“我说,月儿,什么时候给英英生小弟弟小妹妹?” 她捂住耳朵,脸颊红透了――耳朵是她最敏感的部位! 而他,则是笑得一脸的春情荡漾! 她双手捶他,那无关痛痒的粉锤最终被甜蜜的吻终结――真是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打打骂骂啊! 从这以后,英英一见贱贱蜀黍便睁大一双大眼一脸关切低声问:“有了吗?” 冯洪健这厮一脸沉痛状:“还没有!” 英英失望道:“贱贱蜀黍,你要加油!” 冯洪健(郑重点头握拳):“放心,英英,蜀黍一定加油,让你三年抱俩!” 清月:“??????” 话说一日不巧,一家人吃饭的时候,英英突然想起这一茬,于是又将此段温习一遍: 英英(一脸关切):“有了吗?” 冯洪健红脸,低头扒饭:“还没有!” 英英失望道:“蜀黍,你要加油!” 清月:“??????” 宋先生宋太太异口同声问道:“有什么?” 英英一脸天真无邪状,水盈盈大眼睛眨巴着:“小弟弟小妹妹啊!蜀黍说,他只要和妈妈谈恋爱,英英就会有很多弟弟妹妹!”她关心地给蜀黍夹菜:“蜀黍多吃点,不然没有力气帮英英生小弟弟小妹妹!” 冯洪健一脸感激地吃下英英的御赐,感动得脸都红了! 宋清月捧着碗逃向房间,身后传来宋先生的惊天怒吼:“是谁告诉她男人生孩子的?” “不是吗?那小弟弟小妹妹在妈妈的肚子里了?”英英大惊失色,夹起一只鸡腿向宋清月奔来:“妈妈你吃,吃了有力气帮英英生弟弟妹妹!” 宋清月无语问苍天,搂住女儿正要给她洗脑,宋太太却一把抓住清月:“真的有了?有了就结婚,天啊!你们什么时候偷吃的禁果?我们这样看紧你,你还是背着我们偷了人!”说着,竟然捶胸顿足起来。 什么和什么啊!弄得自己像是封建时代偷情的大家闺秀一样,怎么,要拿个猪笼将她淹死吗? 她翻翻白眼,正要向演得正过瘾的妈妈解释他们尚且是清白的,那边被宋先生一把揪住的冯洪健哀怨地看着她,口中无比深情地说:“月儿,今日你我东窗事发,我就是为你被打死也是心甘情愿的!只是,我这一去,你珠胎暗结――不要忘记告诉宝宝他姓冯!”说着,眼睛紧紧闭起:“岳父大人,要杀你就杀我吧!不关月儿的事――” 宋清月气得是气血上涌,正要开口斥责这厮胡思乱想信口开河,英英那边拍着双手喜笑颜开:“有了,妈妈有了!我有弟弟了!” 宋先生松开冯洪健,阴沉的脸色也露出几分喜色:“既然已经有了,那早点结婚吧!” 两名保姆从厨房出来,一口一个“恭喜”,那边宋太太直奔黄历,吵嚷着要找一个黄道吉日,宋先生哈哈大笑地和冯洪健推杯问盏起来。 只剩下孤独凌乱的宋清月坐在沙发上,捧着一只鸡腿,大脑这才反应过来:她――她这是奉子成婚了? 英英跪坐在沙发上,一双小手覆上她平坦的小腹:“妈妈,小弟弟在这里吗?” 她与他尚未有夫妻之实,怎么会有珠胎暗结这一说?她打量着一屋子的喜气洋洋,心中一动:这难道是早已安排好的? 她将女儿抱过一边,走向父母:“我同洪健商量婚礼细节。”她将鸡腿塞进冯洪健嘴巴,一把将他拖进房间,逼问道:“是你安排好的是不是?” 冯洪健慢条斯理地吃着鸡腿,脸上挂着油光水滑的笑容:“月儿你不是爱我的吗?” “是,但是还没有到结婚那一程度!”不假思索地她脱口而出。 第二部分结束 ------------ 三 蜜意魅影 ------------ 第六十章 身世伤 秋雨凉 冯洪健慢条斯理地吃着鸡腿,脸上挂着油光水滑的笑容:“月儿你不是爱我的吗?” “是,但是还没有到结婚那一程度!”不假思索地她脱口而出。 那油光水滑的笑容立刻凝结在脸上,冯洪健失望至极地望着她,想了想,还是换上一副欲哭的表情,控诉道:“月儿啊!月儿,你对我始乱终弃!” 清月懊躁无比,正色道:“冯洪健,你闹够了没有?你已经二十六岁的人了,能不能不要这样装疯卖傻?我承认这是你拿住我的妙方之一,但是,我不愿意整日同一个疯疯癫癫的男人在一起生活。” 他神色瞬间黯淡下来:“怎么,你是这样看我的吗?” “我用的是装疯卖傻,不是真的疯傻。如果你真的要同我结婚,第一请你有正当职业,不要天天围着我转,而是去公司正正经经做你的副总,你扪心自问,做了三个月的副总,你真正做了什么事情?” 他脸色一惊:“你把我往郦晟的怀里推,你不怕我遭她的毒手?” 清月冷笑一下:“如果你真的进她怀抱,那么就不必和我一起,你这样一条汉子难道还不能抵挡她的魔爪?” 他神色凉一凉,继续问道:“还有呢?” 怒气已消除大半,她平静地说:“找到蒋总,她不知去了哪里,再这样下去,我怕公司迟早要倒闭。” 前几日去了一次家具城,发觉生意清淡,她内心隐忧,却联系不上蒋玉屏。 冯洪健收敛了神色,低声问她:“我们暂且不谈工作,谈一谈,你怎么样才能愿意嫁给我?” 嫁?这个词令清月心头一惊,她已经很久没有考虑过嫁人这一选择了,她已经有了英英,且家境殷实不必仰人鼻息,为什么好好地再把自己往火坑中推?难道上一次的遭遇还不足够让自己痛彻心扉? 想到过去,她的心剧烈地颤抖起来,神色霎时如乌云遮月般黯淡无光,见状冯洪健咬牙道:“你为什么总是拿我同你的前夫相比较?” 被猜中心思的清月颓然低头,本以为自己已经走出过去,为什么还在那黑洞中徘徊挣扎? 空气变得凝重起来,他忽然用破冰般的声音道:“难道,你还是爱着他?我做这么多,也换不回你的一丝半点的信任?” 爱着他?不,她这一辈子最不想见的人便是前夫!她愕然抬头,忽然领悟到眼前这个男人并没有十足十的了解自己,竟然误认为自己仍然爱着前夫! 她仍然记得那一日,天上下着零星的雪粒,簌簌地拍打在她的黑色大伞上。她一个人在街上走了很久,不知何时丢失了黑伞,雪粒变成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落在她是身上,嵌入她的骨子里,全身没有一丝暖气来融化冰雪,只由得那漫天的冰雪将她由一个爱笑爱哭的娇女子,冻成了一个心如北极的冰女郎。 这一冻便是三年。 这三年她笑过许多次,可是那笑是寒冬里冷月,映着莹润雪光,却没有丝毫热度;这三年她哭过数次,那些眼泪是冰天雪地里的雨珠子,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融化不了她那颗冻实的心。 直到遇见冯洪健,在那个沉闷炎热的下午,她释放了自己冰冻多年的情绪,在车水马龙的主干道放声哭叫,而他轻轻地搂住她,怀抱是那般的宽厚温暖,语气是那样的轻柔绵长,她那颗结冰的心有了一丝裂痕。 然后,火热的他便长驱直入,将她熊熊燃烧,让她大怒让她大笑让她焦虑让她惊恐,将她还原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在一片混沌中,她大胆地爱上了他,连自己都不知晓。 而他,在摘取了她的一颗冰冻已久又重新回暖的心后,竟然指责她仍然爱着她的前夫! 心底那些细碎的冰块扎入她一颗回复柔软的心,那丝丝的疼痛令她顿生悔意:为什么要爱?没有爱就不会痛!眼前雾气一片,她忍住眼泪,强作冷静地说:“既然不了解我,那么就随你所想吧!是,我还爱着他,爱得我每一根头发丝都疼!” 冯洪健抬头看她,她清冷地站在那里,身后是一只蓝紫色琉璃花瓶,瓶内插着一束紫色的剑兰,那紫色的花朵被厚厚的花茎擎起,层层包裹,忧郁冰冷得一如眼前的宋清月。 忽然间,一种深沉地绝望感将他攫住,燃烧那么久,他以为他能融化这块坚冰,谁知道融化的只是那表层的冰面,她的心底仍是坚不可破的一颗冰核。 突转而下的情势令他无言以对,一片萧瑟中,他打开房门,门外的宋家人正焦灼地盯着房门,一见他,宋太太立刻兴高采烈地问:“怎么样,求婚成功了吗?” 冯洪健苦笑一下,摇了摇头,越过宋太太失望的脸,他望向高大沉默的宋先生,只见老爷子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他心头一凛,颤声道:“伯父,从一开始,你就不赞成我们这段感情,是不是?” 宋先生默然无声,半晌才说:“孩子,你??????太复杂了,月儿前一段婚姻便已经一败涂地,我怎么忍心让她再铤而走险一次?” 那浑厚的声音似一柄剑扎在他内心,他失声叫道:“复杂?我爱月儿的心难道是复杂的吗?”雾气在他眼内聚集,他扼住那茫茫水雾,冷笑道:“我倒是想拒绝这复杂的身世,只是,我能吗?”说罢,也不管宋太太的惊问与挽留,推开大门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疾走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满脸皆是泪水,仰头看黑沉沉的天空,没有半点星光,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他擦一把脸,坐在人行天桥上,看着桥下车水马龙,双手捧住脸:你狠!还是你狠!宋清月!只用一句话便可以完结我,将我变得同你一样胸口冰冷! 他取出一张照片,照片中的清月斜斜坐在一架爬满花藤的秋千上,雪白的鹅蛋脸,红唇微微嘟起,精灵般的大眼睛笑着看向他,像是在说:谁让你惹我生气了? 曾经她是那样的天真娇憨,他怎么才能重新点燃她眼中的爱意? 一阵风刮来,他一时没有拿稳,那照片从他手中滑落,被风吹得飘飘荡荡,越过人行天桥,落在不远处的马路上。 他惊叫一声,匆匆跑下天桥,却又发现,那发黄的照片不知被风吹向了何处。 原本就该放弃的回忆,不是吗?为什么一直要牢牢地抓紧它? 忍住许久的眼泪,终于滑落下来。 好痛,心口的那道伤痕,原以为已经结痂消失,原以为自己的嬉笑可以掩盖,谁知道,它一直存在,从未离开! 宋清月,你狠!为什么我愿意燃烧自己来融化你,为什么你不愿意温暖我一点点! 沉郁已久的天空终于倾下了蓄谋已久的雨滴,冷冷的秋雨宣告着夏天行将结束,秋季已经来到。 他迎着雨,深一步浅一步地走着,让这冷冷的秋雨熄灭他心中不合时宜的热情。 ------------ 第六十一章 觉爱意 桂花香 早桂已经按捺不住侵占金秋的野心,刚入秋便开得轰轰烈烈,卓红云居住的小别墅笼罩在一片异香之中。 二楼浴室正对着一大丛月桂树,那金黄的桂花顺着半掩的窗户,拼命地将香气漫进来,夹着蒸腾的热气,将宋清月熏得晕头转向。 红云敲一敲门,送进来浴巾,见好友将头靠在浴缸上,红粉绯绯的脸上无限清冷,乌黑的眼眸似一口古井,幽暗得不见一丝波纹。 她叹息一声,推一下清月:“何苦呢?既然这样爱他,为什么不去找他,和他争吵,捶他抓他咬他总好过你这样一个人闷不做声,闷坏了自己,也无人知晓。” 清月回过神来:“那我不就是同郦晟一样的人了吗?” “像她有什么不好?至少敢勇敢追求自己的爱情,而你,一个胆小的女人!”红云为清月洗头发,抓出一大蓬雪白的泡沫,高高地堆在她的头上,她愤然道:“真不知道沉浸在回忆中对你有什么好处,累不累?自己折磨自己,还失去那样好的一个伴侣!” 清月垂下眼,像是问自己般,声音低不可闻:“他,果真会是一个好伴侣吗?他比我小,而且还是那样一个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 “喂,宋清月――”沾上泡沫的手指依旧凌厉,点住她的额头:“比你小怎么了?人家事事都比你想的周到,事事都为你考虑,事事都以你为先!不务正业?果真不务正业的话,你们公司那么大的动荡还能纹丝不动地运行?” 抓洗的力道又大了几分,红云的语气随之激动了几分:“你就是喜欢板着个冰块脸,最好你喜欢的男人也是这样不苟言笑,向你表达爱意还要每天背一首十四行诗,单膝下跪捧着心做无病**状!拜托!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什么?你和他过得快乐,过得舒心!你自己想一想,这三个月来,你笑了多少次?你还失眠过吗?你还有没有再借酒浇愁?和他分手以后,你哭了多少次?失眠了多少夜?” 那尖尖的手指扎得清月头皮生疼,而一阵阵的桂花甜香沁入她的鼻尖,那痛与甜的感觉混合起来,直达到她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 是的,她曾那样欢笑过,曾在那样一个胸膛内大笑大哭大悲大喜过,曾经与他那样缠绵地热吻过,曾经恨不能用手撕裂过那张俊脸过,曾经奋不顾身为他挡住危险过―― 这就是恋爱呀,恋爱中的人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爱也罢,痛也罢,这都是恋爱的副产品――前提是,她爱着他,他也同样地爱着她! 她抚着胸口那一道浅浅的粉色伤疤,是那块玻璃留下的痕迹,而她的心房狂乱地跳动着,供养她心脏的血液,不是夹杂着冯洪健的那一股吗? 她战栗着,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红云惊道:“怎么好好地发起抖来?是不是水不够热了?”她伸手要试一试水温,却被清月一把拦住:“红云,谢谢你!我想明白了,我是爱他的!既然爱他,就不要害怕受伤,即使受伤,那又怎样?谁说单亲妈妈就不能为爱情疯狂?” 清月急切地说着,脸颊的绯红格外浓,眼睛似宝石一般闪闪发光,她踏出浴室,穿上衣服:“是了,我这就去找洪健,告诉他――” “那个,你也太急了吧!你头上的泡沫还没有清干净呢?等一等――”红云惊道。 “等?来不及了,我现在就去公司告诉他,他等我已经很久了――”清月穿上鞋,一阵风似的走了。 “好吧!希望那帅小子没有被你这个样子吓到。”红云垂下挽留的手,一朵微笑绽放在她的嘴角。 这样的清月,多年前她曾经见过,为了爱情,为了那样一个不值得的男人,不惜将自己熊熊燃烧,待自己化为灰烬后,又重新聚拢起来,凝结成冰。 这一次,这一个男人值得吗? 可是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他值得不值得? 想到此节,红云的心微微地颤抖了一下,看一眼插在水晶瓶内的一大束洁白芳香的香水百合,是不是该给自己一个机会?毕竟,三十三岁,不算老,风华正茂―― “滴滴”作响的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又是那个锲而不舍的号码。这一次,她没有拒绝,接通了电话,轻柔而慵懒地“喂”了一声。 对方显然没有意料到电话被接通,反而结结巴巴起来:“我――我――” 红云妖娆地笑了一下,打开窗,桂花香盈满室内,她忽而低低地说:“桂花开了――” 是呀,连细小低调的桂花都开得如此轰轰烈烈,为什么爱情不可以如此呢? 清月闯进“爱家”,办公人员没有想到在下班时分会见到前任副总,还是这般这般――疯狂的模样,皆吃惊地望着她。 她抓住路过的小黄,急切道:“洪健呢?” 小黄结结巴巴道:“在办公室内。” 她丢下一句“谢谢”,立刻飞身而去,留下一帮目瞪口呆的旧下属: “清月这是怎么了?”一个关心的声音。 “难道――难道――难道――情海生波――?”一个激动的声音。 “是呀,看冯总这段时间都埋头苦干,简直得冰女郎真传,把那老妖婆也逼得几欲自尽――”一个大仇得报的声音。 清月将那些声音全抛在脑后,她只有一个焦灼的愿望:见到冯洪健―― 她推开副总办公室大门,热烈地叫道:“洪健――” ! ! ! 冯洪健被这突然冒出的女郎吓住了:只见她头顶着杂乱的发髻,那发髻上还凝结着白色的可疑物,是发胶还是什么?更可怕的是,她还穿着粉色的浴衣,不知道什么时候穿反了脚上的鞋还是不同的颜色―― 难道――难道――难道是她遭遇了什么不测,来向他求助?一记惊天闷雷敲在他心中,他猛地站起:“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是。”她脸上红霞密布,垂头轻声道:“我,爱上你了。” 那细不可闻的声音像是一只只春天的彩蝶,五彩斑斓地撩动着他那颗防备薄弱的心,他看一眼眼前这个娇柔含羞的女子,心中的一道冰墙和一股暗火在搏斗着,他压了压那股火,冷静地问:“宋小姐,你大点声,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清。” ------------ 第六十二章 爱火烈 坚冰融 这样寒冷如冰的声音,清月第一次听见,她抬起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上呈现出一片清冷,她脸上的潮红一点点退去。 冯洪健看着那红晕在她脸上散去,内心似被无数只小虫啮齿着,有一种说不出的疼痛。 她那双热烈燃烧的眼眸渐渐冷下去,可是还是存着几丝光亮,她沙哑着嗓子问:“洪健,你刚刚说什么?” “ 啪 ”一记冰裂的声音,他的声音中夹着几分感情:“清月,你大点声,我听不见。” 细细的喜悦之火在她体内燃烧着,她柔柔地笑着,走上前捧起他的脸,脸颊虽然感到一阵红热如火烧,可是仍然坚定地痴痴地望着他俊逸的脸容:“我说,我爱你。” 哗,一道冰碎的声音―― 冯洪健望着面前这张芙蓉般的面容,眼中流转的盈盈波光似乎能将他淹没,她几乎没有穿过粉红色的衣服,而今天粉色的丝质睡衣上还绣着一朵朵娇柔的樱花,而她的身体散发着浓郁桂花香,什么时候,那沁人的茉莉香转为了甜腻的桂花香? 来不及思考,那软而香的身体便靠近了他的怀抱,紧紧地搂住他,他听见她用糯糯地声音轻轻道:“我怎么可能爱我的前夫,这世间我最不愿意见的人就是他了。你不知道我以前吃过多少苦?所以我不敢去爱,可是?不知不觉之中,我爱上了你,那样突然,我自己也不知道――” 哗――哗――哗――心中那薄薄的冰墙怎么经得住这样的热情与温柔?碎裂得遍地都是。 她伏在他怀中听着他狂喜的心跳,抬起头来,用晶莹如黑水晶的眼睛看着他,他的脸上表情如此怪异:浓眉紧皱,桃花眼内欣喜欲狂,薄唇却紧紧抿住。 她轻柔而甜蜜地笑了一下,踮起脚尖,吻上他紧皱的眉间。 “轰――”冰化了,火烧了,他搂紧那具温热芳香的躯体,她疼得哼出声来,他才轻轻松开她一点。 抬眼见他一副怒火燃烧的模样,她不知所措起来。 “你――”他抵住她,双手钳住她的腰:“你说你爱你的前夫,爱得头发丝都生疼,是不是?” “不!我曾经爱过,也曾经恨过,但是他现在对我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我爱你又恨你,爱得头发丝疼,恨得头发丝疼――”她凝视着他盈满怒气的眼睛,他爱她,他为她的一句气话愤怒了数个星期,那细细的喜悦之火转为火焰,将她燃烧的心房温暖。 “你说你爱我,你证明给我看――”他紧盯住她,急切地问,每一天只要闭上眼,便是清月的身影。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个内心结冰的女人,将自己逼得好痛好苦,真正忍得每一根头发丝都疼。 他也有伤口,他不愿再受伤,不愿再像一个游魂一样,在那个秋雨瓢泼的夜晚沿着街边流浪。 他的眼中丝丝疼痛扎得她内心生疼,她低头无声地握住他的右手,脸滚红霞滚了好一会,将那只大手放进她的衣内,贴紧她那颗为他而跳动的心脏。 ! ! ! 这个女人!她是来毁灭他的吗?他笼住那一团丰盈,一股烈火将他理智的大闸冲得七零八落――她只穿着浴衣!该死的!她是怎么来的!她就这个样子从浴缸里跑来见他! 他凝聚残存的理智要将手抽出,可是那点火者却低着头红着脸按住他的手,柔柔地说了一句:“它是为了你而跳动的――” 轰――轰――轰――他花了两个星期建筑的防备轰然倒塌,他握住她那柔软的为他跳动的“心脏”,咬牙道:“宋清月,果然你是上天派下来收服我的!” 嗳?什么意思?这样深情的表白怎么换回这样一句话?清月抬脸看他,却被他一口擒住她的红唇,吻得那样急切,像是要将她吻进自己的身体一般。 不假思索地,她也火热地回吻他来。 她的浴衣不知何时褪落一半,他伏在她的胸前,吻住她的心房,那温暖的火焰转为熊熊的烈火,将她焚烧,没有一丝痛苦,酥软痒麻甜蜜,她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唇边逸出娇哼。 “哇――你听你听,是清月姐在**――”一个邪恶的声音。 “哇――大家听,是文件夹掉地的声音――”一个更邪恶的声音。 “天啊!战况如此生猛啊!这办公桌不知能不能受得了啊!”一个最邪恶的声音。 “你们这么多人围在冯总门口干嘛?下班了还不回家吗?”一声呵斥让一群趴在门口浮想联翩,热烈幻想剧情的人心魂俱碎。 所有人回过身来,见到“爱家”最大女反派郦晟,吓得战战兢兢。 “都堵在洪健的门口干嘛?”郦晟一身灿烂清凉的夏装,难为秋凉,她还不怕冷的露出大腿和胸膛,据说当初宋清月就是凭着她那丰韵身材成功吸引洪健的,她每日这样在洪健身边晃,不知有没有效果。都说空窗期的男人是最寂寞的,只要成功地吸引他的注意―― 郦晟眯着眼睛笑着,推一推堵在门前的某女:“好狗不挡道,让开!” “不,冯总在里面!”女孩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郦晟嫌恶地捂住耳朵:“废话!这是洪健的办公室,他不在这里,在哪里!快让开!不然老――啊不,本小姐开除你!” 女孩被她那一脸凶悍的表情所震撼,悄悄地让开,心中祈祷:清月姐,冯总,你们停止吧!千万别被这着巫婆抓个现行啊! 见某女乖乖让位,郦晟换上一副甜蜜娇媚的表情,理一理身上的短裙,以期更加的清凉,然后推开大门:“洪健,晚上一起吃饭――啊!啊!啊―――” 那三声寒鸦叫让门外的众人心魂又碎了一次,让门内忘我拥吻的两人成功灭火。 冯洪健立刻抓住清月的浴衣,将她紧紧裹住,用自己高大的身躯阻挡住那些窥探的目光。 “你――你――你们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在办公室里做这样的事情!真不知羞耻!宋清月,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脏乱的――” “啪”一本文件夹兜头兜脸向她砸来,将她满嘴污言秽语砸断,只余下她那一脸发狠狂乱的表情。 ------------ 第六十三章 离间计 清月疑 “郦晟阿姨,请注意你的措辞。我与我的未婚妻在办公室热吻,就算有点不合时宜,也是情投意合。而你姐姐明知对方有妻室,仍奋勇而上。”冯洪健眼眸冰冷,他想起多年前母亲就是去办公室送饭,看见那一幕令人心碎的场景,母亲原本温暖的心轰然倒塌。 郦晟那描画的桃红柳绿的脸变得苍白一片,她嗫嚅嘴唇,小声道:“姐姐是真心爱他――” “真心爱?如果当年蒋老人不是坐拥亿万资产,一个二十来岁的美貌少女怎么会爱上一个半老头子?”他心中的坚冰忽然又重新聚拢,那根根尖锐的冰凌扎得他鲜血暗流。 原来,一直嬉笑的他有着这样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他像是一棵向着光的幼苗,童年残破,却一直坚韧乐观地成长。 一只温暖的小手悄悄地从背后揽住他的腰,那手的主人贴在他的后背温柔地说:“洪健,不要伤心,你还有我。” 是啊!他还有月儿,他流浪了二十六年,终于又有了家,他满腔的冰霜化为柔柔春水,他握住那细白柔软的手,摩挲着那修长的手指,抬头对郦晟说:“晟姨,你走吧!那是上一代的恩怨,我不想再提。只是,我告诉你,我已经有了心爱的人,不容任何人伤害她。”他将那小手紧紧握在手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本一脸苍白破碎的郦晟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清月从情郎身后探出桃花一般红艳的脸颊:真讨厌这样以大笑来故弄虚玄的人,她几乎可以猜到,大笑之后,郦晟又会用一种匪夷所思的进攻方式来攻击自己。 果然,笑完之后,郦晟擦去眼角的泪水,冷笑着从包内取出一叠照片,甩在地上:“宋清月,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一看这些照片。不要以为他只爱你一个人,他是那样一个风流的男人,怎么会只属于你一人?” 长风吹开窗,吹散那些照片,有几张飘落在门外,门外停留的几个同事霎时炸开了: “天啊!这不是冯总和老――啊!不,郦总吗?” “啧啧,这样火热,这样限级制。” “哎呀,送茶水的小妹,你不能看呐,你没有满十八岁――” 冯洪健的脸霎时雪白一片:“你将那一晚拍了照片了?”他心头突突直跳:这个恶毒的女人,他就知道,她是必然不会放过他的! “当然,那可是我们的第一次!”郦晟邪恶地笑,为这一日她准备了许久,原本是想留给蒋老人看的,想不到提前献了宝,不过,不管给谁看,只要效果好就好。 她眼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冯洪健怀中的人儿看,满意地看见那一张粉红的脸变得如冰雪一般苍白无色。 冯洪健大惊,低头看向清月,焦急道:“清月,你不要相信,那是我被她陷害的――” “啧啧,洪健,我一直敬佩你是大男人。虽然花心,可是敢作敢当,今天怎么吃完抹嘴不认账了?”郦晟在椅子上坐下,翘起雪白的大腿,轻佻地看着他。 他百口莫辩,正要斥责她,却发现清月已经弯下腰,拾起脚下的一摞照片:“别看!月儿,别看!”几乎是哀求的口吻。 清月抬起脸,那眼光清冷如月洒在他脸上,又泠然如清泉,令他焦虑的心平静了下来。 靠在他怀中,清月一张张翻开着照片,技术很好,俊男美女的身材也很好,正因为太美好了,竟然一点都不猥琐,有一种艺术片的感觉,她笑了起来。 冯洪健身体剧烈地抖了抖,他紧紧搂住她,对自己说:冯洪健,如果这一次再生波折,就是拼了命也要留住这样一个好女子! 郦晟得意地望着他们,点燃一根烟:“怎么气糊涂了吗?应该大哭大叫才是,怎么笑起来?” “那是你,郦晟小姐,作假作弊也不能这样做,太侮辱我智商了!”清月面带冷笑,将一叠照片向她抛洒过去:“你自己看一下,不管任何角度,洪健都是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因为你太丑了他不敢看,还是根本是他睡着了,你**的?” 那一句话震得郦晟从椅子上站起,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六月三十日,凌晨三点半,去洪健的公寓查过监控录像的人都知道,不仅我,还有玉屏姐。洪健在逃,你披头散发跟在后面狂追!” 看着郦晟惊慌失措的样子,一股报复的快感淋漓尽致地宽慰着清月,她脸颊红透,黑亮的双眼熊熊燃烧:“我就不明白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是呀,送上门别人都不要,而且自己还巴巴地将这段丑事大事渲染――”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红云,你怎么来了?”清月惊喜道。 “哇,难道还要女三号争夺冯总?”方才堵门的小女生双手握拳尖叫道:“哇,这个姐姐好妖娆艳丽,清月姐怕是不敌――” 红云无声瞪了那小女生一眼,那冰冷的眼神让她生生吞回了后一句,这才转脸哭笑不得地对清月道:“姐姐!我是给你送衣服的!你看看你什么形象!头上顶着洗发膏还没冲干净,身上穿着睡衣,脚上的鞋子还一样一只,你就这样急着见情郎来战斗啊!” 唉!刚才还雄姿勃发地打败情敌,这回好了,一点脸面都不存了,清月羞愤难挡,转回身钻进洪健的怀抱。 冯洪健朗声大笑,接过衣物:“红云姐,谢谢你!晚上一起吃饭!” “不了,谁愿意做你们那3000w的电灯泡,再说,我有约了。”她笑着拒绝,转脸却是冷冷地对着郦晟:“郦小姐,我劝你安稳点,别再暗算我们清月。我不管你的后台是谁,你敢动清月一下,我让你哭都没有眼泪!” 郦晟被那十足十凶狠的表情所震慑,可犹不倒威风,强硬道:“你,你试一试。” “我不用试,只要你敢做初一,我绝对敢做十五――”红云吊起一双冷冷凤眼:“你也听过‘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句话,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卓红云是什么人,是混哪里的。” ------------ 第六十四章 忆往事 明真心 红云语气森森然,令人如披冰雪,可是那眼却媚然笑着,郦晟没有想到宋清月还有这样一个好友,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红云,你不必和这样一个女人一般见识。”清月从情郎怀中探出,眼睛如夏夜的明星般闪闪发光:“郦晟,不要说你今天拿来一叠造假的照片给我,我不生气质疑;即便你今日,拿一叠真实的给我,我也坦然接受。那是洪健的过去,我既然爱他,不仅爱他的现在,也要接受他的过去,就像他对我那样。” 说罢,她抬起头,迎上他眼中的无限惊喜与深情,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她脸上滚烫,又要低下头去,却被冯洪健拦住:“月儿,你可是化了?” 嗳?什么化了?她睁大眼睛望着他。 “你心中的冰啊!”说着,他伸出手就要抚摸她的胸口。 “啪――”回应他的是一记粉掌,将他推往一旁,清月面红耳赤地说:“这么多人看着呢!” “哪有?哪有人?”他的大手令她转脸:只见公司同事纷纷侧脸假装寒暄:“今晚吃什么?” 红云则是单手扶住额角,正一脸崩溃地喃喃自语。 而郦晟,眼中喷张着怒火正咬牙切齿地盯着自己――清月一惊,手落入一只温暖大手掌中,一股勇气从那掌心传来,她开口问道:“为什么你这样痛恨我?” “你觉得一个被抢走爱人的女人对第三者应该有什么样的感情?”郦晟指着宋清月,一脸悲愤。 一刹那间,清月真的认为自己是个万恶不赦的第三者,从郦晟的石榴裙下抢走了冯洪健,她颤抖了一下,感觉自己心中尚未完全融化的冰屑,扎得她回春的心隐隐作痛。 “月儿,你是相信我的,不是吗?”他深邃的眼睛此刻像一股清泉,映出她犹豫惊疑的神色。 是的,相信他。即使是曾经的情侣又怎么样?她选择了他,就选择接受――他的曾经他的过去他的好他的坏,才组成了现在的他。 没有再去回答郦晟的问题,清月将头紧紧地埋在他的胸膛,就是这样的胸膛,宽大温厚,溢着淡淡的茶香。 不需要任何语言,相爱的人的身体就是最好的传感器,他一言不发紧紧搂住她,低头吻她的发顶心,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溢出,幸福感恩的泪水。 郦晟还要开口说什么?红云走上前,大力握住她的手腕。宛如被一道铁钳所挟持,她不由软了半边身体,又惊又怕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放心,不是打你,是清场。”红云眯起媚眼,对那几个艳羡陶醉的同事道:“今日爱情大戏散场,大家要看明日趁早。”说罢,体贴地为两个沉浸在爱河中默然无语的人儿关上了房门。 不知在沉默中拥抱了多久,初秋的夕阳将金光映入大厦,冯洪健才开口:“月儿,何时发现自己爱上我的?” 她默然无语,不知道何时,她已经在心底镂上了这个人的影子,不经意之间思绪流转,都为他而欣喜烦恼,她又将他抱紧了几分。 “哎呀,我说月儿,你不必害怕我会逃跑,你这样紧抱着我,会点燃我邪恶的火焰的――”他一边说一边做出大灰狼的样子。 不想宋清月这一次没有面红耳赤,反而挑起眉毛说:“来呀,就在这间办公室这张办公桌上,顺便向隔壁大厦来个实况转播。” 他忽地跳脚,将窗帘紧紧拉上,然后把衣服一股脑塞进她怀中,叮嘱道:“快穿――快穿――如今的姑娘,是越来越不好骗了。”说罢,深深叹气。 清月将他推出房间,这才回过神来,自己这是怎么了?这样疯狂地燃烧,只为这一遭? 是他吗?真的是这个人吗?如果不是他,那么还这样浪费时间和精力为何呢?不如一开始就告诉她,这是一个错误,不要开始。 她一边凝神思索,一边穿衣服,直穿得脸上愁眉苦脸,手脚冰凉。 冯洪健敲门,她也没有听见,直到他推门而入,她才吓一跳,方才发现自己的外套的纽扣已经扣错。 他叹一口气,一边为她扣纽扣一边低声说:“又在想什么呢?” “想你会不会令我受伤。”她抬头,一双如水的眼眸盈盈地望着他。 那小鹿般纯净的眼神望得他心中酸楚,多么低微的愿望,多么可怜的女子,竟然不曾想在爱情中找到幸福。 他郑重地说:“没有人保证自己在爱情中不会受伤,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敢保证不会伤害自己深爱的人,事实上,只要去爱,你就要做好受伤的准备。但我会保证,我爱你超过我自己,我不会故意地伤害你。” “是,要先准备好药箱,才能去深爱一场。”她也低低地叹息。 他的手随着他的心一紧,旋即握紧她冰冷的手心:“为什么不在爱情中追求和渴望幸福呢?” 她抬起水盈盈的眼睛,半是微笑半是苦涩地说:“有吗?或许开头时,都会有,但随着时间流逝,仙女也会变成黄脸婆,优点也会变成缺点。像张爱玲写的那样:白玫瑰变成衣襟上一粒饭粒子,红玫瑰变成墙上一抹蚊子血――” 他止住她伤感的话,心疼地说:“月儿,请不要再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如果打一开始我们遇见,就不会走这么多弯路。”他摸一摸她的脸:“我多么心疼你曾经吃过的苦,少女时代的你,应该是个多么娇憨可爱的女子。” 她轻轻地说:“怕是那时,你并不喜欢我,我那时娇且悍――” 冯洪健搂住她肩膀笑道:“难道你现在就不悍了吗?我的冷女友――” 宋清月瞪他,却被他轻轻吻住,满腔的话语化作一个甜蜜的吻。 她抬眼看他那张英俊不羁的面容,心中微微叹气:洪健啊!洪健,你可知道,我的不安恰恰来源于你,你同我,到底会有多少阻隔在我们中间,这些阻隔是否我能一一闯过去? 我多怕,有一日我的激情与力气消失殆尽,我不得不放开紧紧握住你的手。 ------------ 第六十五章 豪门深 乌云起 他静静地搂住她,口气突然变得极为轻柔:“小时候,妈妈也常常这样牵着我的手,那时家里条件并不好,可是我却过得十分满足快乐,每天放学后,最喜欢的就是拉开‘香雪海’冰箱里的一大盆糖拌西红柿或者是冰牛奶――”他顿住,坠入儿时的回忆。 清月轻轻地拍着他,心中酸楚:他与她都是生命中有所残缺的人,他所残缺的是母爱是少年安逸的生活,她残缺的是爱情是少女时被一个男子放在手心里悉心宠爱的真心,那么,从这个角度而言,他们是相配的吗? 她靠在他肩膀上,久久没有言语。 夕阳不知何时落尽,沉沉的墨蓝铺满夜空,夜风清凉,星子也沉默不语。 他对她灿烂一笑:“走,我们去吃饭,过两天带英英去我的公寓,看我给你烧一桌好菜。” 她狐疑地抬头:“你吗?” 他嬉笑点头道:“是我,不是我妈妈――不要这样小瞧人,我可是有正宗的厨师证书――” 她忍住笑:“是新东方厨师烹饪学校颁发的吗?” “是国际资格认证的。”忽然反应过来,他咬牙切齿道:“宋清月!”说着,就来挠她的痒痒。 她只得举手告饶:“对不起,你怎么会有这样多的惊喜给我呢?” 他笑起来:“怎么能所有的好一下子就展现了――” 多温馨的场面,两个人的眸光对视,温暖而深情,忽然清月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她脸红,他则哈哈大笑,搂着女友去享受迟到的烛光晚餐。 ************************************************* 夜幕四合,近郊别墅,厚厚的丝绒窗帘遮住了窗外的所有光线,室内一片阴暗,连一束雪白的晚香玉都开得战战兢兢。 郦晟美丽的脸孔因愤怒而扭曲地变形,她一手将桌上的玻璃茶具全部横扫在地,地上纵然铺着厚厚的地毯,也发出乒乓的巨响。 这粗暴的行为引来了站立在窗帘阴影处的一个女子的不满:“郦晟妹妹,干什么这样粗鲁?淑女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这样落在冯洪健眼中,他又要怎么看你呢?” “不要同我提那个名字!”她尖刻地叫道,涂得血红的手指指向阴影女子:“你不是夸下海口,只要用你的计谋,一定能成功地分开他们俩?现在倒好,两个人表白了心迹,明目张胆地在一起了!” 那阴影女子走了出来,苍白的圆脸上满是阴毒:“你以为我不想杀了她?我在小区大门外众目睽睽之下被那样侮辱,我顾晓君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郦晟被她眼中的阴冷所震撼,顿一顿竟没有说出话来。 顾晓君脸上含着笑看着她,心中却充满鄙视:这个徒有其表的草包,如果不是要借助她的财力物力人力,自己何必屈居于她之下?除了出身,论容貌论能力又哪样比不上她? 一边想着一边抚摸着自己“如玉”的容颜:为什么?为什么二十八年来,没有人欣赏到她的美,品尝到她的好?连宋清月那个二手女都能找到冯洪健那样的高富帅,自己却一直无人问津? 她掀开窗帘,望一望黑洞洞的夜景,脸颊笼罩在一片黑色的阴影中,扭曲的五官十分可怖。 郦晟心下害怕,上前拉一拉她的胳膊:“晓君――” 顾晓君转过脸,细小眼中闪烁着蛇一般阴毒的光芒:“这一次,你一定要下血本,我要让他们哭着向我们求饶!” 像是被催眠般,郦晟被这个意志力远远超过自己的人所蛊惑,低下头附耳倾听她的阴谋秘计,半晌方才喃喃道:“晓君,我多幸运我是你这一边的,只是这般大阵仗,不知道姐夫是否会原谅我。”想到那个终年坐在轮椅中头发花白,沉默不语却有一双精明老眼的蒋老人,她心中发寒。 顾晓君心中冷哼,脸上却摆出个甜甜的笑容:“我那天见到冯洪健了,果真是英俊潇洒,我以前一直认为‘惊艳’这个词用在美女身上才好,那天才知道用在这冯洪健一点不为夸张,那身段――那容貌――” 顾晓君眼光流转到郦晟脸上,见她已经一脸痴绝,知道自己的话已然起了效果,于是抿嘴一笑继续道:“配上郦晟妹妹你,真是个郎才女貌举世无双,不知要羡煞多少人呢!” 郦晟眯起眼睛笑起来,完全沉醉在与冯洪健比翼双飞的假想幸福中。 顾晓君却轻轻叹息:“可惜啊!他当时却挽着个宋清月――” 她一边说,一边摇头做痛苦状,直摇的郦晟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方才抓住郦晟的手:“郦晟妹妹,我是真心想帮你的!如果你是不敢,我也没有法子了,唉!我只好在冯公子娶那二手女时为你讨几粒喜糖,或者是他们生娃娃时给你讨几颗喜蛋,沾沾喜气!” 郦晟脸色由青转白再转红,整个人呈一种沸腾的状态,斩钉截铁道:“做!有什么不敢做的!一切就按你的来!我信你!” 顾晓君眼中却是阴冷一片:这女人,若不是看你的背景,我才不屑喊一个三四十岁的老女人为妹妹呢! 饶是这样想,她嘴巴上却甜言蜜语着:“哎呀,郦晟妹妹,千万不要生气,瞧你,生气的话,容易长皱纹,看上去就像二十五岁了,一点都不像二十刚出头了――说真的,你比那二手女不知美上几百倍,不知那冯公子被那贱人下了什么蛊――” 郦晟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蒋老人的面容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很快被冯洪健高大帅气的身影所遮蔽,她犹豫道:“我同洪健真的可以吗?” “可以,可以,为什么不可以!”为怕她再度反悔,顾晓君立刻为她捶背,贴住她耳边道:“冯洪健不过是蒋老太爷前妻和后夫的儿子,不是蒋老太爷的亲生子,即便是,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同他有什么血缘关系?我听说蒋老太爷八十年代便移民出国,在国外这么多年,难道还被我们中国这些封建礼教所束缚?好吧!即便他老人家在意,但看你们郎才女貌这天造地设的一对在他面前一站,哎呦喂,石头心也化了,更别说还有你姐姐那样一个得宠的年轻貌美的妻子在一旁劝说开导――” 郦晟显然被她的话所蛊惑,握住她的手,一双眼睛闪着异样的火光:“你说的可真?” “真,真,比针尖还真。”顾晓君一边笑着安慰地拍着她手,一边心中冷哼:宋清月,就要来了,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尝一尝失败者的滋味,比你当年离婚更凄惨百倍! ------------ 第六十六章 节外枝 旧情债 一 大餐没有吃上,宋清月却吃上了宋先生的滚烫火热的大巴掌,当然,又是冯洪健的俊脸遭了秧。 宋先生气急败坏道:“你们年轻人,怎么这个样子?今天分手明天复合,你要我们做长辈的跟在你们后面也做小丑吗?” 做小丑?清月听得语气不对,狐疑问道:“究竟怎么了?你们背着我做了什么?” 宋太太被女儿如炬的目光看得心头愧意弥漫,立刻低下头。 清月心知不好,拉过妈妈就去房间,关上房门问道:“妈妈,老实交代,你到底做了什么?” “哎哎哎,不能怪我,你那几天心情不好,吃不下睡不着的,我和你爸爸看着多心疼啊!于是,于是你爸爸提议,我们去找了――” 宋太太抬眼看一看女儿,女儿比她高十公分呢?又比她大一个码,当然了,孝顺的清月不会动手打她,可是她怕性格刚烈的清月做出什么自残的事情来。 宋太太双手绞住,咬着嘴唇,眼睛盯住地面,一声不吭。 “说呀,你去找了谁?陈媒婆?”这是宋清月能想到的最坏的打算,让陈媒婆把她的信息通过各种渠道传播,并且冠以“征婚”两字。 宋太太怯懦地摇摇头,头更低了一点。 “难道是‘小妹卤味店’的杨小妹?”那个人送绰号的“广播站站长”的大妈级杨小妹最喜欢家短里长,一见人心情低落脸色不佳便热情询问,然后再肆意传播――想到此节,宋清月的脸色一沉:完了,她在顾晓君面前再无立足之地。 “怎么可能?她那个大嘴巴,还有她家那个女儿,哎呀,一脸的尖酸刻薄相,我走路都要绕着她家走,要不是因为她家红皮鸭子好吃,你以为我会去她家买吗?缺斤短两的,缺德啊――”宋太太立刻双眼发光开始批判,以期成功转移女儿的注意力。 “别试图逃避,说,你去找了谁?”自八岁以后,清月就没有再上过妈妈的这个当,她抿住嘴唇,盯着妈妈惊慌的脸孔。 “好吧!你不要激动,是――是――王文渊。”宋太太期期艾艾地说完,却发现女儿一脸的平静:“你去找那个老实人干嘛?” “看看你同他有没有破镜重圆的可能啊。”她做妈妈的可是一片苦心。 “拜托!妈妈,破镜重圆是指相爱的夫妻经历分别重新相聚,我和老王说情侣都勉强。”她哭笑不得:“说吧!你找老王说了什么?” “我主要和他商量一下他妈妈开的结婚条件能不能降低一点,不是说我们宋家拿不出,只是你这样嫁过去会让人瞧不起,在王家也抬不起头来。不过,月儿,王文渊根本不知道他妈妈这些打算,他和他妈妈都冷战了好久呢?他说就算是绝食,他也要他妈妈答应他和你的事,还说,等事情解决好了,就一定来我们家找你提亲――”宋太太喜滋滋地向女儿报告战果,却意外地发现女儿的脸色铁青。 “多事!妈妈,你们真是多此一举!我同王文渊从未有谈婚论嫁,却被你们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长辈催的是烽火四起!况且,我和他已经分手,我不会绝情到老死不相往来,也不会矫情到情路受挫,拿他这个过期的男友来暖胸口。” 她顿一顿,缓一缓自己因为愤怒而起伏不定的情绪:“妈妈,请你不要胡乱为我做主好不好?我以前那个恶婆婆已经让我褪一层皮了,难道你还希望我嫁给老王那一个不爱的人,还受他妈妈的恶气?” “哎呀,不要去爱男人,让男人来爱你,我瞧那老实孩子挺爱你的,又好把握。”宋太太仍不死心推销王文渊,但看女儿憋到青红不定的怒颜,只好改口:“好吧!冯洪健这小伙子也不错啦!结婚后又没有公婆――哎哎,月儿,你去哪里?” “去弥补你给我闯下的祸――”清月匆匆出门,只留下这一句话。 将冯洪健抛在家中,约老王在上岛咖啡厅,她有一点点愧疚的感觉,愧对老王,和他一起一年,居然没有深深爱上他,偏偏自己又是一个不深爱就不结婚的女人。 愧对冯洪健,前不久自己还在在意他的过去,不成想,她的过去提前来袭。 唉――她揉一揉自己酸痛的太阳穴,给妈妈气得额角都痛了。 包厢门“叮”一声响,只见王文渊怀中抱着一大束黄玫瑰,忐忑不安地站在门口,清月的愧疚之心更加急切。 告诉他自己已经爱上冯洪健吗?不,那样太过残忍了吧!还是缓缓地向他剖析吧。 老王痴痴地看着清月,她还是穿着平素喜爱的白色套装,许久不见,原先那苍白脆弱之感一扫而空,原本如寒星的大眼睛里闪烁着青春的活力,像是揉进了点点碎金。 他有点沉醉,坐在她对面,轻轻问一句:“你好吗?” 清月愣一下,这老好人!她随即笑起来:“很好,你呢?” 唉!像是多年未见的情人的对白: “你好吗?” “不,自从分别后的每一天,每一秒,我时时刻刻念着你的名字,度过无比孤寂的白天与黑夜。” 她甩一甩头,不,她从来没有同王文渊有过这样刻骨铭心的感情。 咖啡厅内空气暧昧沉沉,黑胶碟在磁针的爱抚下如泣如诉地唱道: “不知道为了什么 忧愁它围绕着我 我每天都在祈祷 快赶走爱的寂寞 那天起你对我说 永远地爱着我 千言万语 如浮云掠过” 老王低下头看那浮在杯中如雀舌一般碧绿的茶叶,沉默不语,眼角有晶亮的泪花闪烁。 清月走上前,关掉唱机,她的心纷乱似浮云,站在唱机前背对着老王,那束黄玫瑰一共十二朵,花苞饱满,明艳亮丽,还带着晶亮的水珠。 老王看着那日思夜想的背影,艰难地开口:“清月,我代我家人向你道歉,她们老人家,思想总是守旧不开通。” 清月转身看向老实人,江南漫长夏季的骄阳已经将他烤得面容焦黑,她心生不忍:“过去的事情,老是提它做什么?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不,不”老实人着急解释道:“我要时间来说服妈妈来接受你,不是说你不好,而是她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你的好。”他低头像是思索更好的语言来表达他的感情,半天才说:“??????我是真的在乎你。” 清月大受感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 第六十七章 节外枝 旧情债 二 清月静静地看着他:对比那个漂移不羁的冯洪健,嫁给王文渊也不错啊!从此升格做教授夫人,社会地位崇高;父母脸上有光,父亲出大宗陪嫁,经济无忧;英英也有一个疼爱她的继父,说不定数年之后会有个“小王子”做弟弟?????? 可是?可是?同他一起生活,人生像是埋进了一口古井,拥抱时没有没有心跳加速,热吻时灵魂不会沸腾,生命从此沉寂平淡,波澜不惊。 宋清月打了个冷颤,啊!不能,她不能接受灵魂濒死的生活。 王文渊见她痴痴地看着自己,眼神变得迷离莫测,再迟钝木讷的他也感觉出那不是爱的目光。 他沮丧得似落入冰窟,可仍做最后的挣扎:“清月,或许我不能给你心跳加速的感觉,或许我不能给你五彩斑斓的生活,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会终我一生深爱你,呵护英英,我给你我生命的全部,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最后的几句话,简直是用祈祷的语气说出,他向她伸出双手,像是乞求什么。 清月感动了,她走过来,握住他的手:“老王,请不要再多说什么。我害怕日后有一天,你想到今天,你会恨我,恨我不给你相等的爱,恨我剥夺你的自尊。” 老王呜咽一声,紧紧地握住清月的手,力道之大让她感觉有点疼痛,她忍着不语,她相信老好人的内心更似万箭穿心,她能体会那种灵魂自身体剥离的感觉,她蹲下来用另一只手温柔地环抱住他。 老王哽咽说:“请不要给我中性的拥抱,你知道我索取的更多。”他挣脱她的怀抱,炽热地看着她:“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爱你的机会?为什么不让我照顾你下半生?” “难道你只求爱,不求回报?不,有一天你会发现你会渴求更多,而我无力去回报。终有一天,这倾斜的天平会倒塌,你和我会败到一塌涂地,或许等到那时候,你对我的恨意会比爱更深更浓烈。” 清月不敢继续说下去,她知道,真的到那一天,人性中的劣根性会让彼此干戈相向,做出伤害彼此或者自身的惨烈事情。 老王摇头,他否认道:“不,清月你不会。你上一次离婚,处理问题是多么理智多么大方潇洒。” 来了,他总是不愿意忘记她曾经的失败婚姻,她苦笑起来,可是她不愿说破,只是说:“以前的事情,我记不清了。” 老王看着面前这张秀丽的面容,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不知怎的,他想起那一日在医院中和清月并肩而立的俊逸男子,他酸涩地问:“你爱上那个男人了吗?你眼中的热情可是为他而燃烧?” 没有说哪一个,清月羞涩点头,唇边溢出一个藏也藏不住的微笑。 那一笑笑得老王像是吃了一颗酸透了的青梅,他看一看镜中自己的影子,突然自卑起来:“我知道,是我不够英俊潇洒是不是?我比他黑,比他矮,身材不够高大,还深度近视,而且头发不够浓密。” 清月骇然,她站起来大声地说:“老王,你怎么这样想?男子汉重才不重色,你堂堂大男人,靠得是高贵品格和真才实学打天下,那么看重一副臭皮囊做什么?” 老王惊喜地抬头:“你真是这样想?”见她郑重点头,他继而又充满希望:“那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一次机会?” 又来了,清月实在是无语,她抽出手来,走到落地窗前,初秋的阳光仍然炽热,穿过玻璃和纱窗帘投在她脸上。 她只觉得热烈,闭上眼睛轻轻地说:“回首我的前半生,我恋爱过吗?没有,当初遇见前夫,只是糊里糊涂地顺着他布置好的路线往前走,遇见什么算什么?吃过这么多苦,流过那么多眼泪,曾经心如死灰?????现在是我最好的年华,有点钱,不算老,成熟有些经验但不至于内心苍老结痂??????老王,你不能太自私,只追求自己燃烧恋爱的感觉,而剥脱我这个单亲妈妈追求恋爱的权利。” 说到这里,她回过头看着他。 阳光给她打上一层金边,穿着白色纱长裙的 她飘逸的不似人间的女子,老王看见那双大眼睛热烈地燃烧着,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是点燃那火焰的人,他再也没有机会,他站起身,佝偻着腰,走向大门。 清月喊住他,他回过头,充满灰烬的眼中仍有期待,她走上前,温柔地握一握他的手:“老王,挺起腰杆,你是须眉男儿。” 他看她那清丽如铃兰的容颜,心中一阵阵温暖的凄楚:“我们永远是朋友,是不是?” “是。”清月温和而郑重地回答。 他紧紧地拥抱住她,久久不愿松手,他担心这一生都不会再遇见这样一个美好而端庄的女子。 每一段不能甜蜜而终的感情,是不是都要加上永远是朋友这样一个矫情的结尾? 清月目送王文渊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心中充满不忍与惆怅。 “宋姐姐,你是个残忍的女人。”一把娇滴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吃惊地回头。 罗咏春靠在门边盯住那束黄玫瑰前摇头叹息:“十二朵,代表着对你的爱与日剧增。在楼下看到你背着帅哥和眼镜男约会,还以为会看到什么火辣劲爆的场面,却不想看到这样凄惨的分手场景。”她依旧不可救药地穿着紧身衣小短裙,嘴角带着顽皮的笑容。 清月垂头丧气坐回沙发上,她内心对老王充满愧疚,从头到尾,他善待她,不曾说过她一个“不”字。 “不过宋姐姐,我多高兴你总算走出了以前的阴影,你刚刚那段话,说得多么精彩。”罗咏春蹲在她的面前,眼睛闪闪发亮:“谁说单亲妈妈就不能享受爱情,追求幸福?宋姐姐,人的一生何其短暂,干嘛要苦了自己?” 清月擦了擦眼睛,这才反应过来:白白地出演了一场凄清分手大戏娱乐了芳邻,她立刻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 第六十八章 咏春迷 冤家路 “我天天在这里啊。”罗咏春站起身,双手在胸前绕起:“我在包了一间vip包厢,天天下午都来喝茶打牌。要不要晚上一起吃台塑牛排好吗??”她向清月眨起媚眼。 一头牛只能供应六客王品台塑牛排,真是会享受的年轻女孩,清月刚要拒绝,电话却铃铃地响了。 咏春笑着接起了电话,一口上海话,吴侬软语半个小时,刚挂掉,又是一个电话,呀,只见她又操着一口爽朗的川音和人聊起来。 真是人才,不容小觑。 清月按铃,服务员躬身而入,微笑道:“小姐,账单已经结过了。” 那老王,竟然客气成这样,清月发愣,心中愧疚又多了一层,只见罗咏春放下电话,笑起来:“宋姐姐,我说过请你喝茶,就一定会请的。” 哎呀,竟然是眼前这个小妖精。 清月脸颊红了起来,取出钱夹,被罗咏春一把拦住:“宋姐姐,你看上去多么潇洒的一个女人,怎么这样小家子气,我是真心交你这个朋友,我一个人在江城,人生地不熟的,年纪又小,自然要姐姐你多多提点。” 提点?狐狸未成精,只因年纪轻。等你到三十岁左右,不知多少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且不分男女。 宋清月收回钱夹,闷闷道:“改日请你吧。” “好呀,好呀。”她拍手欢笑,一脸的纯真无邪模样:“宋姐姐,你的眼睛真美丽,黑眼珠又大又亮。” 受人称赞,总要回应一句方才显得有礼貌,清月端详一下她那化妆浓艳的面孔:“你更美丽,褐色的瞳孔像是要吸进人的精髓。” 咏春笑起来,压低声音说:“我戴了美瞳,每日一种颜色。”她说着指一指自己脸颊:“这张脸,一到卸妆时间便不能见人,不像宋姐姐你有真材实料。” 真材实料不是指一个人的学识吗?怎么此处可以形容一个人的容貌,清月实在觉得自己与这小小妖女没有共同语言,等会再冒出她那擅长变脸的男友,自己跳完黄河再跳长江都洗不清。 她立刻站起身来:“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好呀,我送你。”那小妖女也站起身,甜蜜蜜地笑道。 完了,甩不掉了。 罗咏春开一辆鲜红的名牌敞篷跑车,鲜红的车身,鲜红的真皮座椅,在初秋的骄阳下简直要燃烧起来,她偏偏还穿着一身黑色,缀满亮晶晶的饰品。 宋清月转眼不看,再看感觉整个眼睛都要被点燃了。 罗咏春已经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拉她到跑车旁:“宋姐姐快上车吧!还客气什么?”她那光洁的胳膊竟冰凉无一丝温度,清月不禁瑟缩了一下。 后面被堵住的车辆已经惹不住鸣笛长叫,已经有脾气暴躁的司机伸出头来大声叫喊,清月抬头看看天空中那轮骄阳,罢罢罢,上敞篷车总比自己在大马路上站半天拦不到一辆出租车好,她抬脚上了跑车。 罗咏春嫣然一笑,戴上太阳镜,伸手按下按钮,软车顶徐徐升起,一股渴望很久的冷气对着汗涔涔的清月扑面而来。 开着冷气开敞篷,真是大小姐,清月一边想,一边用湿纸巾擦脸上的汗水。 罗咏春将车速减慢,她转脸看清月一眼,啧啧有声的称赞道:“宋姐姐皮肤真好,不化妆,一张脸还是红是红白是白的。” 清月尴尬笑道:“小妮子,你才是玉女金身,好好地嘲笑起我这个老人家来了。” 罗咏春恻然道:“都以为我年轻,就不懂得愁滋味,唉!我要是生活幸福,我要这些年轻貌美金钱豪车做什么?又不能让自己开心半分,就图个肉身安稳罢了。” 清月愣住了,她想不到肤浅艳丽的小妖女也有这样细致的心肠。 只听罗咏春继续幽幽道:“说到底,我也欢乐过。虽然只有童年,至少都快乐过,生命本就苦短,不应苦苦去哀求欢乐的时光。” 清月被那幽怨的语气说得内心凄凉,不禁开口安慰道:“你还年轻――” 不想,罗咏春根本不需要人安慰,她转脸一笑,面容艳丽又哀伤:“我还年轻,还不知道后面有多少苦楚。如今,我生身父亲娶了个小老婆才比我大四五岁,给我添了个刚满月的小弟弟。我亲娘又嫁了个比我爷爷还大的丈夫,她的继子不过比我爸爸年轻个四五岁。他们真不愧是夫妻,行事都这样出人意料,哈哈哈――”她放声大笑起来。 这一笑,清月反而没有话来安慰,两个人闷闷地坐在车内,罗咏春将音乐放得响极,一个中气不足的男声偏偏沙哑着声线怒吼着:“我爱你,爱疯你,爱死你??????” 清月骇然,如果恋爱都是这般的话,不出一百地球人口必将灭亡,没死的也一定成为神经病,她斜眼看一眼那小妖女,只见她摇头晃脑跟在后面唱:“爱,爱,就要爱死你??????” 突然,她止住唱,一脸的好奇模样,猛地踩了一下刹车,跑车在路边停下。 罗咏春摘下遮住半边脸的黑超墨镜,嘻嘻笑着向路边人打招呼:“顾小姐,你好啊!” 顾晓君一见是清月,立刻转过身体用屁 股对着她,这样小家子气的行为让清月默然无语,只能移开视线看着罗咏春。 只见那妖女娉娉婷婷走下跑车,站到顾晓君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啧啧,顾小姐今天好漂亮,是约会来着吧!好好的,干嘛把男朋友藏起来呀?” 清月闻言也好奇,转头去看,只见顾晓君一身粉色裙装,那娇嫩优雅的颜色十分不配她的气质,粉妆厚重,在同样娇小却艳光四射的罗咏春的对比下,简直惨不忍睹。 顾晓君脸颊涨红,当着男友的面也不好发作,只好转头说:“你出来吧!都是我的邻居。” 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从道旁树后走出来,一身的新衣,个头不高,手脚显得极为粗大,黝黑的脸上架着一副宽大的茶色眼镜,一时间也看不清面目,怎么看也不像是顾晓君孜孜追求的高富帅。 清月正看得惊奇,那顾晓君一见她,立刻挡在她身前,继续用她的臀 部对着她。 ------------ 第六十九章 冤情深 心机重 这样没教养,清月不禁生气,推开车门,站在她面前,一米七的身高加上高跟鞋,足足高了她一个多头。 顾晓君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期期艾艾地道:“宋清月,你干嘛?光天化日之下,难道你又要打我?” 那男人闻言,立刻闪身在顾晓君身前,一脸戒备与仇恨:“宝宝,你上次说欺负你的,就是这个女人吧!” 咦?她欺负顾晓君,她宋清月有何德何能竟然能欺负到心机深重睚眦必报的顾晓君?她嫌麻烦少了,或者是活得不耐烦了? 宋清月刚要开口解释什么?只见顾晓君泫然欲泣道:“哥哥,就是她,她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就嘲笑我找了你做男友。我气不过和她争执,反而被她嘲笑,这还不算,她还伙同她的两个男朋友将我堵在小区门口一顿揍――”说着,从喉咙里逼出呜咽之声,趴在那男人身上做小鸟依人弱柳扶风状。 那男人气得一张黑脸都变成了猪肝色,轻轻地拍一下顾晓君的肩头,深情道:“宝宝,你对我的情意我知道,我今天一定要给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一个教训,叫她以后看见你就绕道走。” “不用了,我现在看见她已经绕道走了。”清月退回车内,她实在不愿和这样一对神经情侣斗法三十回合,跌自己的身价。 那男人摆出一个武术擒拿的造型,怒道:“那女人,你放马过来吧!” 真是脑子有病,清月转头喊罗咏春:“咏春,你走不走?” 那咏春正看得起劲,嘻嘻地笑着,附身贴住清月耳朵:“宋姐姐,你相不相信,我一句话就能让那女人停住哭泣?” 清月疑惑地看着顾晓君,她正伏在情郎肩头,扮演美丽善良屡遭命运捉弄又被众女嫉妒的悲情女主角,兴头正盛呢?如何一时停住? 只见咏春止住笑,正色道:“顾小姐,你不能再哭了,回头粉花了,就露出你那张大麻皮脸了。” 闻言,那顾晓君肩头一抖,立刻止住呜咽之声,不想那男人更加焦急,捉住她捂住脸的手:“宝宝,你真的是麻皮吗?” “不是,不是,不要听那骚贱人血口喷人!”顾晓君气急败坏道,一张口便又是一串污言秽语,面目狰狞。 咏春也不气,只是睁大眼睛做天真无邪状:“咦,顾小姐,你哭到现在也没有流泪吗?哎呀,你怎么不顾及你的淑女形象了呢?张口就骂人,多不好啊!”指一指身旁吓得目瞪口呆的男人:“吓坏了这个哥哥,你不怕呀?哎呀,我想起来了,你不是还有好几个备胎吗?” 说着,那小妖女竖起一只雪白的手,一根根掰起手指头:“开宝马的是小眼睛高个头,开奔驰的是高个子大肚子,开凯迪拉克的是个光头,那个开起亚k5的车虽然差了,但是人倒是最英俊的??????这位哥哥,你是开什么的呀?” 罗咏春仍然一脸天真无邪的表情:“我们顾小姐的妈妈可注重男孩子家经济实力了,上次有个公务员骑着电动车来找我们顾美女,哎呀,被杨大妈追着骂了几条街呢――” 那男人听得脸色煞白,冷汗直冒只一味地说:“我只有电动车,宝宝,你说过你不介意我出身贫寒的。” 顾晓君见罗咏春如此挑衅,一时也顾不上去安慰男伴,铁青着一张脸:“你为什么要重伤诬蔑我?” “重伤诬蔑吗?”罗咏春笑容满面:“顾小姐你美貌多才,又气质高雅,出身又富贵,女大当嫁,俗话说‘一家养女百家求’,你这样的好条件,多七八个男人追求又算什么呢?更何况你又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家,你说是不是呀?”她咬重了那“姑娘家”三个字。 好听话,人人爱听,顾晓君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高帽子,又加上她平日标榜的“姑娘家”做帽上的大宝石,不由得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身边的男人更是汗如雨下,双眼失神地望着她:“宝宝,你果真有七八个男人追求――”话语未毕,竟顿足,转身跑走了。 时值初秋,下午三点半的太阳威力不减,晴空中半点云絮也没有,那男子簇新的衣服背心湿了好大一片,步履不稳,清月见他老实可怜,忙出声对顾晓君道:“还不去追?” “追什么?不过一个月六千块的收入而已。”那顾晓君转脸对牢她,脸孔上恨意分明:“追上了还不是给你拆散了,你好毒的心――”说着,她便要扑过来。 咏春抬脚抵住她,冷笑着:“顾晓君,你动一下试试。今天这一遭,是要你带话给你那多嘴多舌多心多病的妈妈,以后少议论人家的是非,不然,你顾晓君谈一个男朋友,我就拆掉一个。” “你!你不要脸!相不相信我在江城搞臭你?”顾晓君第一次见比她更泼辣强悍的女人,一时竟也不敢再撒泼打滚。 “是了,我就是不要脸,总比你这样既当了**又要立贞节牌坊的女人好!你搞臭我,我也搞臭你,大家看看谁皮厚肉粗更耐臭!我无所谓,十九岁年轻不懂事,臭了就换个地方呆。你不一样,二十八岁为老不尊,又心心念念做电视明星,啧啧,公众人物臭起来不知怎么样啊。”罗咏春一面说,一面仍笑嘻嘻,满脸天真的笑容和这一番火辣辣的话对比,效果奇特。 不要说顾晓君听得心中寒颤,连宋清月这个旁观者听了,也是心下森森然。 罗咏春见她默然不语,踏进车:“刷”的一声便起步了,她一边打着方向一边爽快地骂道:“今天她娘的爽,终于被我逮住机会把那死女人的女儿臭骂了一顿。清月姐,你也应该恨她的,上次她造谣你和哥哥的关系来着!” 和那样一个人争吵吗?狗咬我一口,我也咬它一口显示公平?她是个爱惜羽毛的人,不愿让自己沾染灰尘。清月没有做声,此时此刻,她内心也有点害怕这个小妖女,能将顾晓君弄得哑口无言的,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多见。 “别怕,清月姐,我的战斗力只对那些阴险小人,像你这样的良家妇女我是爱之敬之!”她调皮一笑,娇声说道。 “你怎么同她妈妈结仇了?”清月闷闷地问。 罗咏春迟疑一下,但愤怒点燃了她的内心,她愤然道:“那老女人如此嘴巴恶毒!我深爱哥哥,我给他钱用,关她什么事?她背后那样的中伤我!我瞧她女儿才是真正的下贱胚子!” 啊?她与郭允权竟然是那样的关系?! ------------ 第七十章 三不政策 两省原则 清月愣愣地看着她,脱口问道:“你和郭允权——”她实在是问不出口,什么时候,她也成了一个爱打探人隐私的女人? 想不到罗咏春竟大方承认:“是呀,哥哥是香港一家上司公司的副总,因为小人陷害,家族矛盾,这才流落到江城。我爱他,为他奉献付出,这算什么?”她一边说,一边将车停入楼下车库。 清月打量她的衣食住行,不管哪一样,都价值不菲,关心问道:“你自己开销这么大,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又要供养他?”那郭允权虽然有时淳朴如劳动人民,可是有时却是十足十的公子哥模样。 “爸妈给的呀,还有我自己也做点生意。”不知怎的,罗咏春说这一句话,声音低了不少,脸上也隐隐的呈现红晕,眼光左飘右闪地回避着清月。 电光火石之间,清月明白了,她一把握住咏春细痩的胳膊,双眼如炬地盯着她:“你这个傻妮子,你竟然这样糟蹋自己!” 罗咏春被她握得疼痛,甩开她手:“清月姐,你干嘛?我不出台的,再说我只是没钱的时候才去做一做,你不知道哥哥他东山再起需要多少钱!” “你这个傻妮子!一个男人若是真的爱你,怎么会天天找你要钱?”想起郭某人曾经对自己的一些挑逗举动,清月气得嘴巴发苦,心跳加速,连着自己太阳穴一根青筋也突突跳得疼:“他说他是上司公司副总,证据呢?他的护照呢?他有没有为公司奔走?” 罗咏春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思索了一番,低声说:“他是经常不在家,说是回香港,但是有时一去几天也没有电话联系,说是工作忙来着——” “他有没有主动追求过你?”清月怒问。 罗咏春失望摇头:“是我追求的他。” “他有没有送过你贵重礼物,譬如戒指之类?”清月声音有点发抖。 罗咏春眼光黯淡下去,低下头去:“我送他比较多,他现在困难,说今后都会加倍还我。” 啊呀,现在的女人都是怎么了?精明的精明得要死,笨的笨得要命,一碰见“情”这个字,立刻都分不清自己姓什名谁! 清月紧了紧嗓子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他可是常常甜言蜜语对你承诺娶你?” 罗咏春骇然抬头,慌忙道:“没有没有!我才多大,十九岁,那么早进坟墓,姐姐你想闷死我呀!” 传说花花公子的“三不政策”: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被这个皮相俊美的男人运用的炉火纯青,恰恰又遇见一个不要负责的女孩子,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清月顿时无语,双手一摊,无奈道:“咏春,你要我说什么好呢。” “享受爱情啊——”说到“爱情”这个词,罗咏春的不愉快霎时消失,挽住清月,亲亲热热地说:“爱不就是这样,疯狂、奉献,为了他燃烧一切,不顾一切地付出吗?我爱着,我觉得幸福——”她娇声袅袅,双眼中燃烧着火光。 被她身上的冰冷一惊,清月想起了她方才在车中唱的歌:“我爱你,爱疯你,爱死你??????”,她叹气道:“你爱他,他总要有所回报才是,你不是太阳,只一味地奉献着自己的光和热,而不求取。” 即便是太阳,燃烧多少亿年后,也有爆炸的一天。或许宋清月小气,但是她始终是女人,总奢望被爱更多。 “切,火烧眉毛,只顾当下,谁管的了今后的事?”她出车库,小心锁好门:“今天好累,晚上不出去玩了,在家好好睡觉。”说罢,便进楼梯间。 清月看着娇小的她,一身黑色,脚下踏着**厘米的高跟鞋,那袅娜风流的样子,十足十的艳女模样,不知怎么,她心口被大石头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罗咏春走了两步,回头道:“清月姐,我谢谢你,这么久以来,你是第一个关心我的人。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我已经中毒,无力回头。”她的眼中泪光闪动,没等泪水流下,电梯下来,她钻入电梯,一瞬便不见了。 清月望着那背影正发愣,不想被一双大手所环抱,她心中一惊,待闻到那熟悉的茶香,立刻松懈下来,整个人懒散散地靠在那具宽大怀抱中,长长吁了一口气。 冯洪健在她发顶一吻:“月儿,伯母说你去找王教授,吓坏我。”那语气中溢满担心。 整天因为他而受那郦晟的气,今日好歹能让他也受一受气了,清月叹息道:“老王真是个好人——” 他闻言一惊,立刻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只见她面孔低垂,双眼也低垂,看不出半点情绪,他颤声道:“你果真是这样想的吗?” 清月点头,低声道:“做教授夫人,也是一件十分光荣的事情,而且,以后英英读书教育也十分方便呢——” “不许!我不许!”他气急败坏地叫道,双手随着情绪的激烈在她腰间渐渐力紧:“我不管是和他公平竞争也罢,还是决斗也罢,总之,我是不会放开你的!” 她抬起头,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是啊!你这个野蛮人!” 盛怒中的冯洪健见女友如此,方才知道她是在戏弄他,不由更加怒火中烧:“宋清月,这样一点也不好玩!你去找他,电话也没带,我一个人在外面奔走找你,你却这样戏弄我!”他双手用力,清月疼得忍不住,眉头紧皱起来。 “我怕失去你,但是,你不要用这个来窥测我有多么爱你!我十分厌恶别人这样!”他松开双手,面容阴沉,眼中怒火尤盛。 怎么了?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这么大的个头,怎么连个玩笑也开不起?清月皱起眉头正要反驳,余光却看见一团粉红的影子站在身后。 正是顾晓君,她正死死地盯着他俩,三角眼中闪着森森寒光。 清月心中一惊,想起今天已经主演了一场分离戏娱乐了罗咏春,实在没有必要继续再主演火爆争吵娱乐他人,恰好电梯打开,于是转身上了电梯。 冯洪健原本以为清月会有一番解释,不想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心中怒火更盛,于是转身也走开了。 顾晓君闪进一旁花丛中,冷冷一笑,面孔狰狞:原来他们的感情也是有嫌隙可寻的。 ------------ 第七十一章 谜团难 痴情叹 一连四五日,冯洪健没有半点讯息。 火港镇也进入了飒飒秋季,早晚凉中午热,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一向爱在换季时节感冒的宋清月,再次重感冒,整个人昏昏沉沉,操着一口浓重的鼻音忙碌着。 销售员戴明每天只是用一双窥测的小眼睛打量着清月,清月嫌他烦,每每想申斥他的时候,他偏偏又做出一副讨好卖乖的表情,让她满腔的不快跌入软绵绵的棉花包里。 中午的时候,洪大嫂提着老母鸡汤来看她,见她病怏怏的样子,不禁心疼:“请假吧!这样死撑着,撑死了单位也不追认你是劳模烈士的。” 清月笑:“工作就是这样,你不付出,怎么会有回报。”说着,打开热气腾腾鸡汤罐,皱皱眉头:“猜想是很香,可是我现在鼻塞嘴苦,是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 洪大嫂笑呵呵地给她盛汤:“重感冒更要喝老鸡汤,一喝就好。对了,我问你冯洪健呢?那小子天天和你形影不离的,怎么一连多少天都没有看见他了?” 清月道:“他有事出差去了。”忽然又想起一件事:“郭允权可是住在这里?” “啊!你说小郭啊!他不是这里的人啊!这小子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你要是真要打听他,去找李老师。怎么?给小子介绍对象?告诉你,不行的啦!这小子痴恋一个女孩子,痴心得很,为她死都愿意!唉――可惜啊――” 洪大嫂深深叹口气:“想不到,那女孩子移情别恋,找了个比小郭精明滑头的男朋友,小郭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所以说啊!要珍惜感情,花开的时候赶快摘,等到花谢就没了!”说罢,眼光深深地在宋清月脸上打量。 嫂子,是“有花当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吧?绕一大圈,最终还是为了教育自己,清月拿出手机笑着说:“哎呀,大嫂,中午通话时候到了,我要打电话给我家洪健,你――” “好的,好的。我马上避嫌。”洪大嫂眉开眼笑,一溜烟地走了。 清月放下碗筷,思索刚刚洪大嫂的话“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究竟是老实淳朴沉默不语的样子,还是一副风流不羁的浪荡子样子?为解疑惑,她趁着中午休息时间去找李老师。 正午燥热,李老师握着一杯浓茶,临窗读书,那沉静的侧影映着院落的几杆修竹,让清月不禁自惭形秽:真正的读书人清高正直,映出自己几丝铜臭气。 李老师一见清月十分高兴,忙呼喊娇妻爱子为清月端椅泡茶,连竹椅都是用过多年,泛着黄黑色的油光。 清月环视一下屋内简陋的陈设,不禁有点心酸:“李老师竟然这样这样清苦。” “可以食无肉,但不可居无竹,我这陋室自诩传承刘禹锡。”李老师放下书卷,饮一口清茶。 清月低头看茶,茶叶乏善可陈,她不禁开口道:“回头送几盒‘西湖龙井’给您,都是今年明前出的好茶。” 李老师摆手笑道:“别,喝惯了好茶,我就喝不下这些了。男子当追求事业,不必在这些细枝末节上下工夫。” 清月喝一口,茶汤泛苦,她斟酌语句:“上次和郭允权一别,至今没有见,他的女友托我给他带消息。” 李老师黝黑的脸上精光一闪,立刻又恢复了潇洒淡然的模样:“这孩子我也很久没有见了,宋小姐你要是找到他,不妨告诉他,我老李也找他。” 这样说,分明是想为郭允权隐瞒到底了,清月索性开诚布公:“他是个奇怪的人,李老师您不知道他有同居密友,而且,依仗人家女孩生活。李老师如果您可以,请好好为他解惑,这样的行为,真的有辱男人的尊严。” 李老师浓眉皱起:“啪”放下茶杯,肃然说:“你是听谁说的?” “亲眼所见,那女孩就是我隔壁邻居。郭允权欺骗人家说自己是香港财团公子,遭遇家族不幸,亟待东山再起,大肆向女孩索取财物。” 清月也皱起眉头,上月郭允权说回香港办事,音讯全无,那痴情妮子罗咏春每晚失眠,拉着她隔着阳台聊天,她的重感冒就因此而起。 李老师起身,在斗室内来回踱步:“允权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他忽然停住,惊道:“难道是――”忽又斩断话头,遽然回头转向清月:“可是那女孩生疑,托你打听?” 清月摇头:“不是,是我自己多管闲事。”看一个女孩这样痴恋,却又上当,她心生不忍。 李老师点头,在桌前站定,脸色虽然恢复平静,可是那不断敲击桌子的手指却显示了他焦虑的内心。 清月知道自己是无法从这样一个忠厚长者口中打探到什么?何况她自己也是个有伤口的人,揭人伤口是她所不齿的事情,她不愿同顾晓君为伍,于是起身告辞。 李老师送她到门口,叮嘱道:“宋小姐,回家后,劝你那位邻居当心。但是我可以用人格担保,这样的事情阿权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带着狐疑,清月点头答应,工作之余,一个下午都在思索这件事情。 晚上回家吃完饭,阳台上又传来熟悉的敲门声,她叹口气,打开阳台门:“咏春,你非要冒着从七楼掉下去的危险爬阳台吗?走大门不好吗?” 罗咏春没有化妆,着装也非常正常,看上去像是个清纯秀丽的大学生,却愁眉不展:“我是个不受人欢迎的人,我来你家怕大人不喜欢。” 清月心中一酸,握住她那冰冷的手,柔声道:“谁说的?”说着就拉她进房间。 咏春连连摆手:“不,不,我还是在阳台上比较好。前几天都是隔着阳台和你聊天,真的想投入你怀抱――”说着,便泪水盈盈。 清月无声叹气,将那小小冰冷的人儿抱进怀里,只听咏春闷声抽泣道:“清月姐,哥哥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和我联系了,我天天哪里都不敢去,在家等他电话,可是他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 清月轻轻拍她的背柔声安慰道:“你何必等他?他若真的牵挂你,又怎么会一个月不和你联系?过分握紧的最终都会失去,更何况,失去未必是件坏事情。” ------------ 第七十二章 石头心 虚情意 罗咏春抬起涕泪纵横的脸望着清月:“姐姐,你说我失去他了吗?” 清月无奈点头,随即摇头:“你从未得到过他,又何来失去?” 咏春愣了一下,随后大叫起来:“没有,不可能,我爱他,他也爱我!你看!这是他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从海滩上给我找到的!”她从贴身胸衣内取出一块石头,心形状,小巧可爱。 清月苦笑一下,果真是两省原则:省钱省力气。她看着那块“天然”石头,内心交战着:是告诉她残酷的真相,让她幡然醒悟好呢?还是不告诉她,让她仍保留一个玫瑰色的残梦? 咏春见清月沉默,立刻破涕为笑道:“我说是吧!这块石头可是哥哥送我的定情信物呢。我怎么可以怀疑他,我一定要继续等他。”说着,擦干脸上的泪水,就要翻身过阳台。 清月按住她,将她送出大门,不管家人惊讶的目光,一直将她送回家,送上床,安顿她服完安眠药睡下,才精疲力竭地回家。 一回家,宋太太一脸焦虑地便拉住她:“月儿,我不是干涉你交朋友。可是你交朋友,也要分清对象。不要再和隔壁那一家人来往。杨小妹说,三番五次看见你半夜穿着睡衣站在阳台上,和那个风流郭先生聊天。还有刚刚那个小妖精。虽然她今天打扮的像个人样,可是你平时也看到的,她――” 清月实在看不下一向斯文秀丽的妈妈变的如长舌妇一般,出声打断妈妈的话:“又是杨小妹!妈妈你能不能不要听那些长舌妇的造谣?” “我当然不相信,但是她这样诋毁你,我生气啊!如果真没有这样的事情,她不就没的讲了吗?” “妈妈,就算什么都没有,她也能空穴来风,自编自导自演一出好戏。”想到那个老女人,她胸口的伤疤就隐隐作痛。 杨小妹,到哪里都少不了这样的长舌妇! 可是?等一等,对面楼与她家相距数十米,又隔着池塘与郁郁葱葱花木,杨小妹怎么看得真切? 一朵微笑在清月的嘴角绽放,看来不止是长舌这么简单呢。 宋太太看着女儿由怒转笑,不禁奇怪,正要摸上女儿额头一探温度,清月的手机响了。 是冯洪健,清月挂断,一会电话又响,清月再挂断,如此这番三四遍,手机终于沉默了。 清月有点生气:就这样不打来了?你应该再打来呀! 正在生气时,英英笑嘻嘻迈着小胖腿从琴房跑出:“妈妈,贱贱叔叔的电话,打到外婆的手机上了。” 这个二到无穷大!清月气呼呼地接过电话,刚“喂”了一声,那边震耳欲聋的吼声便传来:“宋清月,你不是说中午打电话给我的吗?现在都晚上八点半了,你的电话呢?” 嗳?她什么时候说打电话给他的呀?两个人赌气冷战都快一个星期了。 她忽然想起中午支走洪大嫂的那招,气得脸红:“冯洪健,你狠!你在我身边都安排好了眼线,观察我一言一行!”难怪那戴明总是像老鼠看着油瓶的表情打量着自己! 她气愤之下,啪地关了电话,又弯腰对英英说:“去练琴去!” “妈妈,你和贱贱叔叔分手了吗?”英英将手指含在嘴中,表情有点失落。 清月点头,刚想安慰英英两句,不想那小妮子拍手笑道:“是了,贱贱叔叔说你心情不好,又怒又气,是为他什么然神伤――” 宋清月一把握住女儿的小手,耐心问道:“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每天啊!贱贱叔叔每天都接我放学。”英英笑得眉眼弯弯。 “老师同意吗?”她疑惑,那可是明星幼儿园,只认亲属。 英英笑着点头道:“他告诉老师说是我的新爸爸,而且外婆也一起去的!” 这厮,连四岁的小女孩都不放过!还联合她家里人算计她!宋清月气得一张俏脸雪白,掏出手机便是怒吼:“冯洪健,你给我滚过来!” 那边也是怒吼:“我已经滚来了!”说罢,他反而啪地便挂断电话。 清月气得脸色发青!明明错的是他,他还敢理直气壮地吼她! 好怕好怕,英英躲在外婆怀里,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妈妈:妈妈从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难道,难道妈妈真的像叔叔说的那样爱他爱到了发狂? 英英张口刚要问,被宋太太握住小嘴。 清月转脸,阴沉道:“全部给我避嫌――” 宋太太抱着宝贝立刻奔向琴房:这个女儿,性格和老公一样火爆,可巧老公出门参加长途骑车赛,家里没有一个顶梁柱,这一对爆竹燃烧起来,可怎么是好? 想到这,她放慢脚步道:“月儿,能不能不要在家里,吵起来,周围邻居听见多难看?” 清月披起外套,面孔冷得都结了冰,一言不发地冲出去。 站在七楼按电梯,那电梯不知道怎么,在一楼怎么按也不上来,另一部恰恰在维修。 清月焦虑,从楼梯冲下去,可巧也有个人从楼下冲上来,一个不稳,她撞上了那个人,那人一惊,慌忙握住她肩膀令她站稳,迭声道歉:“对不起!” 一股浓浓的异香钻入清月的鼻端,那香味像是长了无数小手,撩拨着她的心神,她定定神,站远了点,捂住自己的鼻子,待看清那人,惊叫道:“郭允权!” 可不是那浪荡子?打扮得无懈可击,一手扶头笑望着她。 她脸一沉,转身便走,不想那郭允权却拉住她:“宋小姐,感谢你这么久以来,陪着春春,开导她,只是,你开导地太过了。” 清月厌恶地挣开他的手,继续捂住鼻子抵挡那冲人又撩人的香味。 郭允权展颜一笑,在漆黑的楼梯间竟有说不出的魅惑感:“捂住鼻子干嘛?不要告诉我,你是对我的体香有感觉的?” 体香?他以为他是雄麝鹿,专产麝香?清月不理他,转身下楼。 不想,被郭允权大手一伸,拦住了去路,黑暗中,他的气息浓烈得令人窒息,他将她抵在墙角,贴近她的唇道:“我郭某人生平最恨的,就是爱管闲事的人。” ------------ 第七十三章 电梯间 妖孽男 那妖异的气息钻入清月的鼻孔,钻入她的四肢百骸,她身体渐渐发热,但是仅存的理智命令着自己尽量地抵抗他的进犯。 可是手足发软,那抵抗竟似欲拒还迎,郭允权的唇舌缓缓地落在她的脖颈间,冰冷滑腻,像是一条蛇在吐着信子,一口口地蚕食她。 她尖叫出声:“不要,放开我!” 郭允权低笑,笑声如夜枭一样:“你不怕引来邻居观望,不妨大声尖叫,反正现在他们说你我有奸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正好落人口实。” 这个阴险的男人,清月用残存的一丝力气抵住他,问道:“为什么?” 郭允权犹豫了一会,笑道:“为什么?我也说不出为什么?我想这就是我的本性。像女孩子看见漂亮的衣服要买,小孩子看到香花要摘,我见到感兴趣的女人也自然要占为己有。” 他说话声音极低,在黑暗中已久,清月已经适应了光线的阴暗,她仔细打量郭允权,他的五官无异,可是眼角眉梢透露出一股淫邪之气。 他轻佻伸手抚摸她的腰肢:“怎么,你也被我的容貌所迷惑?” 一个也字,清月凝神道:“你这样怎么对得起罗咏春?” “她?她不过是我手中一粒棋子,随时可弃。”他嗤之以鼻:“宋小姐你是过来人,你应该知道,男人对于自动送上门的女人都视为草芥,而对于得不到的才心心念念。”说着,他蛇一般冰冷的手掌伸入她的衣襟内。 清月抓住他的手,又羞又怒:“你这样做,你不怕我告诉罗咏春?” “你去呀,她若是信你,我郭允权三个字倒过来写都行,只怕她认为你觊觎我的美色,主动投怀送抱。”他阴恻恻地笑道。 原来,他是这样一个无耻的男人,原来罗咏春的万般柔情千种思量竟是所爱非人,清月的一颗心降到冰点:为什么女子都要在感情上受尽伤害和曲折?不羁如红云,正邪不分如罗咏春,还有当年那个单纯明朗的宋清月都在感情中一般涂地,遍体鳞伤? 她的身体随着心一点点冰冷僵硬下来,郭允权惊讶:“怎么,你是第一个对我的迷香产生没有反应的人。” 迷香?那让人发热发软神智昏沉的香味是迷香?清月惊讶地微微张嘴。 这个神态被冯洪健赞过多次勾人心魄,同样的,郭允权也附身吻了上去,一股恶心自胃底泛起,想也没想的,清月一口咬了下去。 “啊!”郭允权一声惊叫,一丝血迹顺着他的嘴角流下,他双手捂住嘴巴,脸色狰狞可怕:“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清月忍住快跳出胸腔的心,伸腿一脚踢开他,跌跌撞撞地跑出楼梯间,正好电梯门正欲合上,她用尽全身力气,扒开电梯门钻了进去。 “宋清月!”一个熟悉的声音愤怒地响起。 清月抬头看,正是冯洪健,他一身商务打扮,几天没见整个人憔悴不少,但却面色铁青怒气冲天地盯着自己。 顾不上思量他为何那样的表情,委屈惊恐与思念??????种种感情混合在一起,令她泪水滚滚而下,一手捂住被撕裂的衣襟,一手捂住自己的脸,嘶哑着说:“别看我,我??????” 熊熊的怒火霎时将冯洪健整个人都点燃了,可是他的语气却冷得像冰块,他迅速脱下外套裹住清月,然后将她抱在怀里:“月儿,告诉,是哪个混蛋?” “带我出去,我这个样子,不能给妈妈和英英看见。”她深深将头埋进他的怀里。 冯洪健一言不发,将她抱起,她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原先的惊恐渐渐平息。 他将她抱入车内,双手在她裸露在外冰冷的肌肤上搓揉,令她回复暖意,见她雪白的脸色渐渐回复血色,他这才冷冷出声:“是报警,还是让我来料理他?” 清月喝口水,镇定了心神,颓然道:“算了。” “算了?”他挑高浓眉:“你就这样告诉我算了?你可知道你刚刚衣衫不整地钻进电梯间,那一霎那我的心都快停止跳动了?如果不是你惊魂不定泪如雨下,我怕我当时就发了疯,先杀了那男人再杀了你,最后杀了自己!” 他咬牙切齿,盛怒中,原本温柔多情的桃花眼也焦红一片。 “你以为――”她愣住,他竟然认为她――她――她是那种女人!她立刻浓眉深锁,欲挣脱他的怀抱下车去。 “宋清月,你休想,你休想能挣脱我的怀抱。”他紧紧搂住她,下巴抵着她的额头。 “我讨厌这样霸道的爱,让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你掌握在手心的小兽,没有一点自由可言。”虽然被闷在他的胸前,不代表她没有反抗的权利。 “霸道?”他冷哼。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语气的冷冽和身体肌肉的收紧:“如果我真的霸道,应该早就剥 光了你的衣服,然后狠狠地占有你,让你臣服于我之下,而不是时而讨好时而卖乖,讨你和家人的欢心。” 这话令清月听得胆战心惊,她知道有许多女人喜欢这样霸道的爱情,称之为虐恋,可是――可是她是个正常的女人,她不愿自己的未来掌握在一个喜怒无常兼霸道无理的男人手里! 用尽全身力气,她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仔细审视他此刻平静无波的脸孔,却看见那双深邃的眼睛在熊熊燃烧着,她颤声说:“你――你刚才说的,可是你真实的想法?” 冯洪健咬一咬牙:“我说了如果!我是想这样对你,这样,至少可以得到你的身体,让你不那么桀骜不驯。” “你果然――”她捂住嘴巴,一行清泪流了下来:果然,男人都是一个样子,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她以为他不不一样,不想他原来就是个花花公子,怎么能改变他的本性? “唉!月儿,你这个糊涂虫――你怎么――”冯洪健见她那惊恐可怜的样子,不禁哀伤叹气,伸手要抚摸她再度苍白的面孔。 不想,却被她一手打开,尖叫道:“别碰我――” ------------ 第七十四章 魂初定 诉衷肠 “我是说如果,说明我不是那样的人!”见自己的关心竟然被她当做是蓄意侵犯,冯洪健不禁恼火起来低吼出声。 来了!虽然,他长了一张俊美的脸孔,但是那体魄却充分展示了他野蛮人的本质,她曾深深受过野蛮人的折磨,她惊恐地蜷缩起来,可是车厢就这么大,一米七的身高,能往哪里缩? “该死的!”生平第一次,他看见她如此惊恐的表情,他整颗心像是被人用大手捏住,再撕裂成碎片!他应该体谅到她方才差点被人侵犯,此刻对男人充满了恐惧和愤怒! 不行,他此刻最重要的是让她冷静下来!他柔和了声线,表情也是温柔如水:“月儿,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你仔细回忆一下,我同你认识到现在,我可有半分强迫过你的意思?” 小小的用强,他是有的,可是每一次,她也觉得十分地甜蜜柔和,而今天却是十足十的恶心战栗,想到刚在漆黑的楼梯间,她颤抖一下,缓缓摇头:“虽然你不算正人君子,但也从没这样无耻过。” 这样的评语――冯洪健将之抛之脑后,继续温柔道:“月儿,你可是喜欢我吻你?” 红晕渐渐布满她的脸颊,她低头嗯了一声。 于是,冯洪健再次伸出手将她搂回怀抱,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温柔道:“这样就是了,我爱你,每一个吻每一个拥抱都是充满爱意的。” 爱?这个词眼十分陌生。清月伏在他胸膛内,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感觉心内如流水一般澄净:她难道不爱她的前夫杨冲,最终不是被他无情抛弃?红云不爱她的权某人,最终还不是落得个孤单一人?就连年轻的罗咏春也深爱着郭允权。虽然结局未定,可是清月已经清楚地看到了悲惨的将来―― “她不过是我手中一粒棋子,随时可弃。” “男人对于自动送上门的女人都视为草芥,而对于得不到的才心心念念。” 她浑身颤抖,冯洪健轻轻拍打着她,嘴里哼着一支极为柔和的曲子,像是哄着婴儿入眠一般,令她渐渐地松弛起来。 她伸出手,紧紧地搂住他,此刻,惊恐与委屈才从她心中倾斜而出,她嚎啕大哭起来。 眼泪一滴滴地沾湿了他的衣衫,他的心随着那哀婉哭声由愤怒转为怜惜再转为平静无波:真正的爆发,是在百般隐忍之后,伤害他爱的女人,他必然绝不放过! 他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脊,柔声道:“月儿,别伤心,我一定会为你出这口恶气。” 清月清楚地感觉到他整个身体都紧绷着,像是随时要爆发的火山一样,她抬起头来,擦一擦眼泪,低声道:“算了,本来就是我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他不解,握住她的手问。 “罗咏春,那个向你搭讪的小妖女,本身就是个正邪不分的人物,她痴恋郭允权,与我何干?我不仅去招惹她,还劝她怀疑他,调查他,他对我报复警告,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垂泪,爸爸说的对:别人家女儿各个精明无比,偏偏她长着聪明脸孔笨心肠,偏偏爱多管闲事。 冯洪健皱起眉头,他不是一个惹是生非的男人,但是也不是一个轻易罢休的主,他怎么可以忍受这样的耻辱而一声不吭?他握住她的大手渐渐收紧。 她抬头见他一脸忧愤之情,立刻道:“我说算了就算了,这件事要是闹出来,落入杨小妹的嘴巴里不过是流言四起,要是传进了罗咏春的耳朵里,怕是会出人命!” “出人命?”他不解。 “喂,冯洪健,别像个复读机似的学人说话好不好?”她理清了思绪,擦干眼泪,也恢复了几分伶牙俐齿:“我怕她发了疯,杀了我再杀了那男人,再杀了自己!” 分明是嘲笑刚刚妒火中烧口不择言的自己,冯洪健嘴角轻轻一撇,笑了起来,可是那笑那样短促,竟像是个敷衍的笑意。 清月怕他一心念着报仇,只好转移他的注意力:“其实,任何人,都不像你对我那样。别人,我觉得很讨厌。你吻我,我喜欢的很??????”她脸颊红透,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可是?却第一次主动抬起脸,吻上他的唇。 他,冯洪健,才是她喜欢的男人,吻着他,觉得那般清新美好,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也是欢欣鼓舞地投入到这缠绵热切的吻中,没有半点的犹豫和不快。 一滴眼泪顺着她的眼角落下,他吻掉那滴清泪。 他清楚地尝到了她口中的血腥味,方才她是怎样挣脱了那禽兽的怀抱?他眼尖地看见了她雪白的颈项上的吻痕,带着怒气和心疼,他用他的唇舌一遍遍地吻着那个耻辱的印记。 她是他的,他不容许任何人再染指她,伤害她!甚至是他自己,也不曾对她动过半根手指头! 他眼中怒火渐渐结成了冰凌,清月清楚地感觉到了他的怒火与迟疑,紧紧地抱住他,贴紧他的胸膛,在他耳边喃喃道:“答应我,学着忘记,学着原谅,人不能总是背负着仇恨生活。” 他点头,将她紧紧搂住,埋进她的发丝中,吸取那柔柔的桂花香气。 她在他怀内良久,感觉两个人的身子发烫发热,思考良久,这才轻启朱唇道:“赌气这几天,我很想你。” 他抬起她的脸,只见她的双眼如春水般荡漾,两朵浅浅的红晕分别爬上了两人的脸颊,他低低地说:“我也想你,十分地想。” “那为什么不来找我?”她半是撒娇半控诉。 “没时间。”他一边简短地说,一边抬起手为她梳理方才哭湿的发丝。 她支起身子,狐疑地盯着他:“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事情?还是郦晟又给你难题做?” 他轻轻地吻一吻她的唇角:“郦晟阿姨最近十分乖巧,只是公司出现了一点问题,但是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不想谈公事。”他从公文包取出一样东西,塞在她的手中。 她定睛一看,是一把崭新的车钥匙,上面“vw”交叠,银光闪闪。 她没有兴高采烈,像一般女人收到贵重礼物那般,而是眯起了眼睛:“什么意思?” ------------ 第七十五章 定情物 换脸女 他温柔道:“自认识以来,我什么礼物都没有送过你。眼看你生日就快来了,送一部新车给你作为坐骑。只是,我现在今非昔比,曾经的跑车公寓全部抵押给了银行,现在在你面前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穷小子。所以,只能――”他羞涩一笑,每一个男人都是想把最好的东西送给自己心爱的女人,他也不例外。 清月有一点感动,握着那枚车钥匙轻声道:“既然是穷小子,就别买这样贵重的礼物。”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我知道,那部车是未来岳父大人送给你二十岁的生日礼物,现在,由我这个未婚夫送给你做你二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她抬头看他,眼中有一点泪光:“洪健,其实你不必破费,我已经不是少女,爱娇爱俏,喜欢攀比男友的礼物。一枚石头戒指也是一样――” 他伸出手指点住她的红唇:“戒指是一定有的,但绝对不是普通石头。订婚宴那天我一定会亲手给你戴上,圈住你,便是一生一世。” 这样的情话,即使曾经听过,可是此时听在耳里仍是惊心动魄,她忍住眼中泪光道:“你完全不必因为害怕我抛弃你,所以拼命地讨好我,试图以财物来拴住我的心。” 他哈哈大笑起来,他知道,财物如何拴住她的心,他只有织起密密地情网,才能栓住她那颗好容易回春的一颗水晶心。 虽然做了充分的准备,拿到新车的一刹那,清月还是吓一跳:一辆进口途观,鲜红色,她摩挲着车身,这么张扬的颜色,她年轻的时候都不敢开,如今快三十岁了,反而佻达起来了吗? 销售小姐察言观色道:“小姐,不喜欢这个颜色吗?是冯先生特地吩咐,在原厂订购的,庆祝你们大喜。” 她的脸红了起来,点头称是,驾车去公司找他――什么时候,自己变成了热恋中的女人,无时无刻都相见着他,她安慰自己:没关系,反正已经是下班时间,不会遇见任何不愉快的人和事。 将车停好,沿着地下车库正准备上楼,冤家路窄,不想遇见郦晟,只见她一身鲜红,将自己一身宝蓝生生逼老气了几分,清月退了两步,不欲与那靓丽女子争锋。 不想郦晟眼尖已经看见了她,几步走过来,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扬道:“听说洪健给你买了新车?” 她愕然抬头,这个冯洪健做点事怎么这般张扬?早知不收他礼物了。 郦晟见她沉默愤怒道:“不要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我可是亲眼看见他从人事部拿着你的身份证复印件去车行的,我特地问了他的助理阿黄。”她手一指,一串碎钻手镯在她手腕上光彩熠熠:“是不是那部车?” 清月被那光晃得眼花,只点头称是,然后头也不回地溜走了。 一路奔到办公室,见妖婆没有跟上来,她不禁拍拍胸脯,吐一吐舌头。 小黄见她正要招呼,被她止住,她指一指手中的甜点,她特地给他一个惊喜,小黄慢慢坐下去,脸上有一点惊异。 她不在意,走到门口,门没有关严,留着一条缝隙,正要推门而入,不想听见一个娇媚的女声道:“洪健,你不能干涉我的自由。我主意已定!结婚,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 是谁?这声音听得好生熟悉!她心中一动,站在了门口。 只听冯洪健焦急地说:“你这样做,孩子们怎么办?” 孩子们?难道他也结过婚,并且有孩子?不知怎么,清月的心反而放轻松起来,那么他便是同她一样了,她在他面前也不再有那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卑感了,只是,他不该这样欺骗她。 带着轻松与愤怒,她继续听下去,只听那女声用梦幻一般的声音:“孩子我已经安排好了去温哥华念寄宿学校,我已经青春不再,只想利用这几年时间,过几年神仙般的日子。” “可是那男人不过看重你手头有点钱,他不是真的爱你――”他的声音气急败坏。 是谁呢?是谁让他这样深爱,已经另结新欢,他仍这样念念不忘?清月的心酸楚起来,倚在门框低头不语。 那女声娇柔道:“你们误解他了,其实,洪健,你在别人看来不也是一个花花公子,可是宋清月不也一样爱着你,如果,她因别人的流言而止步,你还会顺利地获得她的芳心吗?” 冯洪健朗声道:“我与月儿是真心相爱,我对她是百分之百的真心。” “果真如此?”那女人笑起来,笑声中有点戏谑的味道:“没有半点私心?” 听闻这一句,清月的心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紧紧握住,她不觉屏住呼吸,凝神听冯洪健的回答。 只听他幽深地叹口气:“那一点私心便是希望她不要那般命运波折。”他顿一顿:“现在没有担忧了,因为我会一直爱下去,照顾下去。” 一行清泪顺着清月的脸颊滴落,落在她冰冷的手上,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紧张,已经双手双脚发麻。 真不应该这样怀疑他,真不应该这样没风度地听壁角,她擦一擦眼泪,伸手敲门。 冯洪健朗声应门,她推门而入,露出一个极为明丽的笑容。 他满脸的乌云密布,在见到那个笑容之后散去,一抹笑意几许温柔从他眼中毫不吝惜地流露出来:“月儿,你怎么来了?说好我下班后接你去吃饭。” 她指一指手中的甜品:“我亲手做的抹茶慕斯,带给你尝一尝鲜。”她转过脸,像是刚发现那艳妆女郎一样:“呀,有客人啊!” 那艳妆女郎和冯洪健脸色一变,都出现了极为古怪的神色,那女郎忽然眉毛一扬,笑了起来,那笑容说不出的古怪,放肆中夹杂着几分自嘲:“清月,你果真不认识我了吗?” 清月细细打量她,她年纪应该不轻,妆容艳丽,但恰到好处地显示了她的美丽与娇柔,眼线在眼角飞起,一头葡萄紫的鬈发云也似的披在肩上,娇小的身材,一身玫红裙装,搭配着同色的缎面高跟鞋。 十足十的艳丽少妇。清月摇一摇头,她没有任何印象。 冯洪健双手一摊,无奈叹气道:“姐姐,你看,连月儿也不认识你了。” 姐姐?蒋女士?!清月霍然转头,看见他一脸痛苦的表情,方才知道眼前这个艳丽少妇正是蒋玉屏女士! 她颤抖着声音道:“蒋总,你到底怎么了?” ------------ 第七十六章 乱纷纷 疑思重 “不好看吗?”蒋玉屏站起身,旋转了一圈,三百六十度展示了自己的风姿:“为了迎接婚礼,我去国外做了个小手术!” 说是小手术,可是大费周章:割裂了双眼皮眼角,使之更深更狭长,增添几分柔媚感;垫高了鼻梁,才有现在的塑像般的鼻管;磨去了两腮,才有人见人爱的锥子脸;更别提抽脂隆胸注射肉毒杆菌消除皱纹??????连声线都做了处理,所以才能这般娇媚动听。 清月霎时觉得眼前不再是那个温柔智慧的蒋总,而是一个活生生的石膏人,完美艳丽但毫无灵魂与温暖。 不知怎么,她十分怀念那个短发淡妆,笑起來眼角有鱼尾纹,腰上有些许赘肉,终日黑白套装,只戴一串大溪地黑珍珠,却无比潇洒,豁达又聪慧的蒋玉屏。 “美吗?”蒋玉屏一脸急切追问道。 清月艰难答道:“很美,但是,!” “很美就可以了,不要但是!”蒋玉屏打断她的话:“不要同我说‘优雅的老去’只有沒有尝过衰老痛苦的人才这样高调,真正老去的女人,恨不能将自己涂上防腐剂钻到冰箱里保鲜!” 清月摇一摇头:“蒋总,你并不是靠外表吃饭的女人,何必这样在意衰老,况且,四十二岁仍是风华正茂!” 蒋玉屏亮一亮手上以及耳朵上晶光灿烂的钻饰:“以前每次看你戴钻饰,心头痒痒,怕自己在这样的光彩下会老态毕露,现在好了,想戴多少戴多少!” 说罢,她又淡淡一笑,唯有在这一笑中才能寻出她昔日端庄的影子:“为了婚礼,为了jone,我当然要做一个最美丽的新娘!” “你要结婚了,新郎是!”她失望大于惊奇,这样纵容未婚妻改变的男人,究竟爱她那一副皮囊还是内在。 一直沉默的冯洪健牵过清月的手,不悦道:“姐姐,那个男人小你太多,他是奔着你手头上一点钱去的!” “嘘!”蒋玉屏竖起一根嫣红手指在红唇边示意他噤声:“现在流行姐弟恋,我面前不就站着一对幸福的爱侣吗?”看着弟弟涨红脸欲争辩,她挥手道:“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人生在世,终难逃一死,谁又能保证谁爱谁一辈子!” “我只是希望你不再受伤!”他低叫道,额角青筋绽出。 清月心疼地抚平,柔声道:“好好说,不要着急!” 蒋玉屏满意地看着弟弟终获幸福,站起身告辞:“我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有数,这次回來我是特地参加你们的订婚宴,你们还是好好准备吧!” “订婚宴!”清月惊奇问道。 “是的,我已经和二老商量好,在五星级酒楼办一场订婚宴,宴请双方亲朋好友!”他隐去怒气,温柔对她笑。 “不不不,我最怕大张旗鼓的订婚宴结婚宴,锣鼓喧天地昭告天下,再过一年半载宣布解散婚约!”她吓得面如土色。 “你!”被她那不吉利的话气得半死,可是看她那一脸惊恐的表情,瞬间想到她心底的伤痕,不禁口气又柔和了几分:“岳父大人的意思如此,真到结婚那日,我带你去周游各国,避开这一切喧嚣!” “你们几时商量的,为什么不征求我的同意!”太快了吧!前几日还在冷战之中呢?她的父母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迫不及待将她轰出门的地步了。 他温柔一笑,吻住她生气而撅起的红唇,他爱死她这副俏模样了,她越是在他面前骄纵任性,他越是欣喜,,他要将她渐渐还原成从未经受过伤害的娇俏女郎。 她推他:“去吃甜品,上面的冰淇淋要化了!” “那就让它化好了!”他搂住她,还是这个甜品比较好吃。 满脑子的问号在流转,不能沉浸在这个吻中,她挣扎避开他的狼吻,问道:“蒋总的新郎究竟是谁!” 他停住,皱起浓眉:“我也不知道,姐姐不让我看,我已经摆脱侦探所,跟踪姐姐的踪迹,一有消息就会通知我!” “你竟然跟踪自己的姐姐!”她惊问。 他伸手刮一刮她的鼻子:“也是你的姐姐!”吃一口蛋糕,突然想起來什么?他从口袋掏出一个丝绒盒子:“给你!” “什么?”虽然像是钻戒,可是沒有人这样随便就把钻戒一递啊!她狐疑接过,打开一看:一枚小拇指指甲大的钻石戒指静静地躺在盒子内,那钻石洁白无瑕,因是方钻,所以低调许多,不似圆钻那般光彩夺目,饶是这样,也让她一时眼花。 她低呼一声:“我不能要!” “为什么不能要!”他大口吃冰淇淋:“这本來就是送给你的,妈妈留给我,说要我给我的妻子的!”他见她眼圈微红,恍然大悟道:“是不是要鲜花,音乐和美酒,再晒点月光,我单膝下跪,一手捧心状,才显得浪漫深情!” 他顿悟地放下冰淇淋和蛋糕,嘴角上还沾着奶油呢:“月儿,你想多了,我给你试一试指环大小,要真正到订婚那天才给你戴上!”他笑嘻嘻道:“是不是你迫不及待地要戴上它,如果你真的想,我可以勉为其难地答应你!” “神经病!”她羞得满脸通红,将首饰盒往他手中一塞,转头就跑。 他跟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喊:“月儿,这可是我外婆留下的,我妈妈说外婆一辈子婚姻幸福,和外公琴瑟和谐,甜蜜得不得了??????我可是对你一片真心可鉴日月,!” 两个人突然停住,站在地下车库,动也不能动。 清月像是被惊吓住了,站在那里簌簌发抖。 冯洪健脸色一冷,赶紧走上前去搂住她,低声说:“别看!”捂住她的双眼。 郦晟满脸是血,看见他俩,伸出手呼喊道:“洪健,救我,!”那声音像是被碾压过,粗哑不堪。 几个黑西服男子站在一边,其中一个冷冷道:“臭婆娘,胆子不小,竟然敢对我们大嫂大不敬!” ------------ 第七十七章 温柔心 结善缘 清月从指缝望去,只见郦晟趴在一辆白色的野马车前,那车分明是辆新车,却伤痕累累,车窗玻璃全部被砸碎,车身被划满了痕迹,露出底漆,还泼上了一大桶红油漆,惨不忍睹。 一个十分年轻十分俏丽的女郎站在一边,捂着自己血淋淋的脸蛋,垂泪道:“我刚买的新车,我的脸,给我打,狠狠地打!” 郦晟求饶道:“我认错了,我以为是宋清月那贱人的!”她转脸向清月怒吼:“贱人,你竟然敢欺骗我,说这是你的车!” 好一招祸水东引。 本想出手搭救的冯洪健,闻言皱眉牵起清月的手转身便走。 那俏丽女郎看一眼宋冯两人,立刻转脸唾郦晟一口:“你砸了我的车,还抓破我的脸,你怎么解释,还要抵赖诬陷!”说着便向身边黑西服一努嘴,黑西服会意,一脚便踏上去。 一声凄厉惨叫,清月回头张望,却被冯洪健挡住,她担心道:“那毕竟是你的亲戚,就算是陌生人呢?你也不必这样,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且去救她!” “救了她,她又來害你!”他满脸怒气。 “她是蒋总继母的妹妹,蒋总不好做人!”她挽着他胳膊好言相劝,看他深锁眉头,一脸不快,无奈道:“一个热吻!” “十个!”他讨价还价。 救人如救火,她无奈点头。 他这才懒洋洋地前去搭救。 清月焦急地在车内等,不到十分钟,冯洪健满脸轻松地走过來。 “处理好了,人呢?”她问。 “打了电话给110,等会派出所会处理这件事情!”他坐上车,把她挤到驾驶座位上:“怎么样,新车还算喜欢吗?” 她被他一时噎住,过一会才反应过來:“你让110來解决事情,好歹她也是你亲戚,我让你去救她的!” 他嗤地轻笑一声:“我沒有那么多爱心用來施舍这种人,她虽然同我是亲戚,但不知道端着什么心來与我交往,何况她三番五次地陷害你,我不落井下石就已经算对得起她这位阿姨,让警察來解决这场纷端,关她个十五天,恰当得不得了!”他指一指自己口袋:“你看,你送给我的手帕我都用來给她包扎伤口了!” 清月无语,只能一手驾车,一手覆面叹息,她讨厌郦晟,但是同是女子对方有难,她做不到袖手旁观。 冯洪健笑了,他喜欢善良的女人,可是他不希望他的女人软弱,不然,在他那样复杂的家庭,将无法生存。 他一手搂住她,做出一副轻佻的样子:“娘子,我已经想好这个车牌号码了:nz520.” “什么意思!”她尚且疑惑。 “娘子,我爱你啊!”他凑上脸來,意欲不轨:“说话算话,你该奉上十个热吻!” 她一手将他的脸推向玻璃,让他冷静降温:“少來,你又沒有真正救她!” 洪健大奇:“她那样害你,你倒不恨她!” 清月一边驾车一边道:“郦晟不是很坏的人,你看她脾气暴躁又易怒,沒有几分心思是藏着掖着,是计划不出來什么坏点子的人,真正坏的,是她背后那个,挑唆她诱惑她,在她愤怒的时候火上浇油!”她深深叹气,同学几年,她太了解顾晓君的伎俩。 “你是指上次那个跳梁小丑!”他有点印象:“好像,她是你的同学!” “是啊!我做人失败可见一斑!”她自嘲。 “才不,月儿你端庄稳重又善良大方,谁和你处不好,她和任何人都难处得好!”他不是有意维护自己的女人,而是事实如此,可转头一想,不禁又生疑:“究竟是发生什么?让她这样恨你!” 清月将车停好,叹气道:“我要是知道,就不会闹出这么些矛盾和问題來了!” 她锁好车,一转头却看见一个瘦削的少年,衣衫褴褛,已经秋凉,他仍穿着夏季的凉鞋,一双黑乎乎的赤脚和主人一样瘦弱可怜。 清月认出这个少年是顾晓君的亲属,名叫“小弟”,她心头一酸道:“小弟,秋天早晚凉,你穿这么点,小心身体!” 小弟一惊,他看一眼这位曾和自己表姐争执的漂亮少妇,她脸上的表情温柔又慈爱,他心口暖起來,摇摇头沙哑着嗓子说:“沒事,我不冷!” “你的嗓子怎么了?”她追问。 “沒事,受凉了!”他转身要离开,这些年,姐姐和舅妈对他不是**就是冷漠,软弱的舅舅起先还争执两句,现在全然不问,一头扎进酒杯里,已经很久沒有人关心他,他??????不习惯。 清月伸手拉住他,那滚热的身体让她惊叫道:“你在发烧!”她转头对洪健道:“我们去医院!” 他挣开她,内心因感动而酸楚,可是脸上仍维持着冷冰冰:“不用了,宋小姐,等会让表姐看到了,她又该和你吵了!” 清月愣住,是的,情急之中,她忘记这个少年有着如狼似虎的姐姐。 她打开车厢,取出一大包药品:“我感冒刚好,这些药你拿回去吃!”说着,又打开手提包,塞一卷钱给他:“去,买几件暖和的衣裳和鞋袜!” 小弟低头看地,手却伸过來,接过钱塞在自己怀里,然后深深鞠躬,转身便走。 “你的药!”她叫他。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这个药,我沒处放,如果给舅妈和表姐知道,又该惩罚我了!”他转脸看清月,眼内流出亮晶晶的液体:“谢谢你,宋姐姐,我叫顾小弟!” 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沒有,清月看着他的背影,一时心酸不已。 洪健走过來,搂住她,温柔地说:“我的好娘子,我少年时代要是遇见你这样貌美心善的好女子,一定铭记终生!” 他指一指那少年的背影道:“他是那小丑的亲属,你怎么帮他!” “做人怎么能这样狭隘,顾小弟是顾小弟,顾晓君是顾晓君!”她牵着他手上楼:“他是个可怜的孩子,父母去世后,就來和舅舅舅妈一起生活,可怜一天好日子都沒有过过,粗茶淡饭,送上门來给顾家做白工!”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当初母亲同他不也是这样吗?冯洪健听得眼睛湿润,沉默无语,直到进屋坐下才问:“他不读书吗?” 清月沉默一会才说:“他已经十八岁!” “啊!”他惊讶地张大嘴巴:那样瘦小,面色萎黄,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他喃喃道:“沒有妈妈的孩子真可怜!” 清月递给他一杯热牛奶,温柔道:“你还有我!” 是,还有她,他放下牛奶,紧紧和她拥抱, ------------ 第七十八章 冷秋夜 血光灾 一声威严的咳嗽打断两人。 宋先生严肃道:“又好了!” 她低头,冯洪健代她开口:“是的,爸爸,我们又和好了!” 爸爸,他已经开始叫爸爸,清月吃惊抬眼看他,只见他表情十分认真道:“我已经向月儿求婚!” “成功了吗?”宋先生竟然有点紧张,手心里渗出汗來。 宋太太抱着英英从琴房里探出头來,一脸的期待。 唉!对他这么有信心呢?冯洪健抓抓头,做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 与他一起的时光,总是那样的轻松幽默,不知不觉中,宋清月已前段婚姻所带來的伤痕渐渐结痂,伤疤已经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几乎消失在她的记忆中。 偶尔噩梦,他再举起拳头威胁她时,清月内心叫一声“洪健”,幽幽转醒,午夜梦回,杨冲的面容已经模糊。 她已经许久不再饮酒。 郦晟从派出所出來之后,收敛羽毛,不再与她争锋相对。 罗咏春与男友一起去韩国旅游购物,隔壁人家静悄悄。 顾晓君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又让那天气走的老实男回心转意,两个人成双入对,将嫌贫爱富的杨小妹气得半死,整日在家和女儿吵吵闹闹。 沒有任何人再來打扰他们甜蜜的恋情。 这是一段极其温馨又平静的日子,每天按时上下班,下班后的幽会,有时虽然是三人(带上超级灯泡英英),甚至五六人(不放心的宋先生宋太太),可是那温馨的家庭氛围,让两个同样渴望完整家庭的人心贴的更加近。 江南的秋季是最美的时节,杜牧诗云“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 十月空气里夹杂着淡淡的秋意,浓浓的桂花香,连阳光都是淡金色。 一切都太美好了,师太曾经说过,一切太美太好不像真的的东西,大抵也都是假的。 所以,宋清月的内心总是悬着一份隐忧。 短暂的静好岁月中,清月迎來了她二十八岁的生日。 按照冯洪健的意思,是要大办的,可是清月觉得麻烦,二十八岁,不再年轻,又不是七十大寿,何必吵吵嚷嚷,让全世界都知道呢? 两个人,在生日前一天晚上,又争执起來。 眼看再过三个小时就要做寿星婆,偏偏还有人动辄让她胸口发闷,一气之下她摔门而出。 冯洪健无奈,只能一路跟在后面追赶。 直到小区大门口,他才一把抓住她:“月儿,我们约法三章过,吵架不准出小区。 她甩开他手,正要说话,却感觉一道阴森森的目光紧紧盯住他俩。 她转过脸,只见一个矮胖的老太太,袖着手站在一棵香樟树下,灯光透过树荫,漏在她身上,显得她格外的阴沉,一双小眼睛深深地陷在滚圆的脸上,那眼中的寒光令她不寒而栗。 她是谁,为何用这样的阴冷的目光看着自己。 电光火石间,清月想起有一副面孔与之相似,表情也与之相似,只不过更年轻一些,目光更恶毒一些。 她宋清月究竟犯了什么弥天大罪,让顾晓君母女这样痛恨她,难道就是因为曾经离过一次婚,可是她现在已经有亲密男友,何必还这样对她苦苦相逼,她战栗起來,侧过脸不愿面对那敌视的目光。 冯洪健在一旁打量,心中已经有了分数,低声问:“是小丑的妈妈!” 清月沉默点头,牵起他的手便要回家。 冯洪健却笑道:“我倒要同这老太太斗一斗,看她有什么办法來治我!” 清月闻言大惊,一把拖住他:“洪健,好男不跟女斗,你与一个老妇争执,胜之不武,即使赢了也让别人瞧不起!” “那就仍由她们母女二人一直大放阙词,对我的女人百般羞辱!”他冷笑。 清月抓住他,大眼睛闪闪发光:“她们爱说,由她们说,清者自清,何必与不相干的人生气,白白地坏了自己的好心情!” 他低头看进她的眼睛:“你当真这样想!” “是,以前或许还为这些流言所困扰,可是我现在有你,万事不惧!”她抬头迎上他的目光。 冯洪健低头看她,月光与街灯的辉映下,她的面颊似明珠一样灿灿生光,尤其那双眼睛温柔而明亮,一阵暖流涌上他的心头,他想吻她,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伸手紧紧抱住她。 她在他怀中悄悄舒一口气,抬眼再往那香樟树,却已无人迹,仿佛刚刚树下的,是一个死去多年的鬼魂。 她打个寒战,一股凉飕飕的寒意从心底升起。 女人尖锐的叫声划破夜的宁静,那叫声凄厉而迫切:“救命啊!,救命,,,!” 來了,一直在她心头萦绕的不安终于爆发了。 清月煞白了脸,眼睛眨也不眨地望向叫声传來的方向,是她家附近。 那声音非常年轻,不可能是她的母亲,况且这么些年,父亲爱母亲如珠如宝,不可能,不可能。 她向电梯口走去,却被冯洪健一把拉住:“你上车,情况危险,怎么能让女人上前!”说着,不由分说将清月拉上车,向电梯口走去。 一阵砰砰巨响之后,一个满身浴血的年轻女郎从楼梯间直冲而下,一见冯洪健便立刻握住他的胳膊,像是捡到救命稻草一般:“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清月推开车门走上前,是罗咏春。 年轻的她似惊弓之鸟,满脸皆是恐怖之色,似刚刚见过鬼魅,整个人颤抖着,一见清月,便扑进她怀里:“姐姐,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清月忙抱住她安慰道:“咏春不怕,姐姐在这里!” 咏春沒有化妆,短发凌乱,苍白的面孔只有一点点大,左边脸颊红肿不堪,像是被人大力掌掴过,脸上鲜血纵横。 清月定睛看,只见她额头有一个一元钱大小的窟窿,正汩汩冒着鲜血。 她内心一阵酸痛,又是一阵恶心:是谁,是谁对年仅十九岁的她下此毒手。 她刚要发声问,抬头便看见楼梯间一双穿着白鞋的脚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那鞋上还沾着斑斑血迹,白鞋的主人大半截身体都藏在阴影里,如鬼魅一般阴暗恶毒。 清月暴怒起來,满身的鲜血都朝脸上涌去,她大喝一声:“是你,居然还是你!” ------------ 第七十九章 咏春伤 毒身心 那沾血的白鞋迟疑住,再一点点退回沒有光的阴影中。 清月大怒,立刻想上前揪住那残忍凶手,怀中的咏春面如金纸,微弱地说:“姐姐,救救我,!” 她看向怀中那气若游丝的少女,咬牙切齿道:“报警!” 咏春凄楚地呜咽一声:“不,不能报警,我,!”许是情绪过于激动,虚弱的她竟一句话沒有说完,昏死过去,清月浑身汗如浆出,不知所措地抱着少女,求助地看着冯洪健。 冯洪健脱下衬衫简单地包扎住少女的伤口,镇静地说:“不管怎么样,先送医院!” 清月点头,不知怎么,惊吓和暴怒之后,她只觉得双腿发软,迈不开脚步。 冯洪健叹口气,怜爱的说:“柔弱的女人!”一只手扶住清月,一只手抱住那少女,一起送上车。 那温暖精赤的怀抱给了清月力量,她慢慢地平静下來。 冯洪健一只手稳健地开车,一只手握住她的胳膊,有力的脉搏一点点地感染她,怀中的少女在昏迷中仍呜咽:“救命,!”那微弱的声音比一只猫咪大不了多少。 清月的眼泪滚滚而下,冯洪健温柔地说:“女人,不准胡思乱想,这是别人的命运,你可以为她流泪,但千万不要伤心!” 她伸手擦一擦眼泪,血迹染上面孔,专心开车的冯洪健加大油门,那车如风驰电掣般,闯过一个又一个红灯,在市立第二医院急诊处一个急刹车,戛然停下。 下车那一刹那,三人将來接诊的护士吓一跳:清月满手的鲜血,白裙上沾满了鲜血,怀中还有个浴血的少女,一旁赤膊的冯洪健,胸膛也沾上了血迹,三个人像是刚从战场中历经磨难逃生归來。 冯洪健冷静地说:“这个少女是病人,请抢救她!” 护士们接过少女,战战兢兢看着这对面容哀伤而严肃的情侣,匆匆进了手术室。 他回过头看见清月,一颗心像是拎到嗓子眼,抓住她急切问道:“你怎么也受伤了,是不是我刚才飞车磕着你碰着你了!”一边说,一边急忙用手抚摸她的脸。 那面孔光洁似镜面,她颤抖着说:“是咏春的血!” 月亮也似不愿见这人间惨剧,躲进云层,整个天空漆黑一片,立秋之后夜风也带上几分不易察觉的凉意,一阵阵地吹拂着她裸露在外的小腿,她感觉整个身体似被一只巨兽用黏糊糊的舌头在舔舐。 方才惊悸之中出了一身的冷汗,被这凉风一吹,只觉衣裙全部裹在身上,她打了个寒颤。 冯洪健赶紧从后车厢取出一件厚一点的外套,包裹住她,自己用一条打球擦汗的大毛巾裹住**的上身。 她双唇仍微微发抖,脸色苍白中带着青色:为什么?为什么注定女人要遭受痛苦与艰辛,人类进入文明社会已经数千年的历史,女性的社会地位已经得到大幅度提升,为什么仍有女性在家庭中遭此毒手与厄运。 她呜咽着,零落不能成语,思绪飘回过去的凄惨婚姻。 她不住地流眼泪,美丽横波目已化为流泪泉。 冯洪健见她在记忆之中不能自拔,温柔地叹口气,搂住她不住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哄一个婴孩那般,他唱起歌來,那是一首略带温柔的歌曲《dream a little dream of me》 : stars shining bright above you 星星在你头顶明亮的闪烁 night breezes seem to whisper 夜风似乎在轻柔的低语 "i love you" "我爱你" birds singing in the sycamore tree 鸟儿在悬铃木上歌唱 "dream a little dream of me" "梦中有我" say "nightie-night" and kiss me 对我说晚安,然后再吻我 just hold me tight and tell me you miss me 紧紧的抱住我,告诉我你想我 while i'm alone and blue as can be 当我孤独忧伤的时候 dream a little dream of me 梦中有我 stars fading, but i linger on, dear 星星消逝,但亲爱的,我还在徘徊 still cr**ing your kiss 还是渴望你的吻 i'm longing to linger till dawn, my dear 我想徘徊到天黑,亲爱的 just saying this 只是为了对你说这些 sweet dreams till sunbeams find you 美美地做梦吧知道天亮 sweet dreams that le**e all worries behind you美梦能让你抛弃所有烦恼 but in your dreams whatever they be 不管你的梦中有什么东西 dream a little dream of me 梦中有我 sweet dream 一个美梦 wo la la la... 啦啦啦啦... 那温柔的磁性的男声让她渐渐平静下來,她伏在他肩上静默不语,眼泪已经将那块柔软的大毛巾沾湿了一大片,她有点不好意思起來,脸闷在湿毛巾上沙哑着问:“为什么不劝我不要哭!” 冯洪健笑了起來,他轻柔地说:“清月你是柔韧的女性,不到伤心处不会轻易落泪,等你真正忘记伤心事时,就不会再流泪,我要做的是让你不再伤心,这比一句空洞的‘不要哭了’要有用多了吧!” 一股甜蜜的暖流涌上她的心头,她庆幸她怀疑她担忧??????更多的是感动,泪水又再次涨满她的眼帘。 “哎,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今年夏天如此少雨了!”冯洪健夸张地叹气:“因为都掉到你的眼里化作泪珠子了,喂,林黛玉,难道你真打算用一生的眼泪來报答我上辈子的浇灌之恩!”说着,捧起她的脸,怜惜地刮了刮她的鼻子。 她刚要反驳,只见一名护士匆匆从手术室走出來:“先生,太太,你们是病人的家属!” 清月急切道:“我是她的邻居,有什么事情吗?” 那护士圆脸上全是焦躁:“病人失血严重,血库的o型血只剩下两袋,现在正是暑假,献血生力军大学生都在放假中,闹血荒了,你们两位哪位是o型血,如果不是,请动员亲朋好友來献血!”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我是,请抽我的血!”说着,同时站起身來。 护士感动地笑了一下,脸上的焦躁情绪稍稍缓解,很快又皱起眉道:“不过,我们救了这位小姐的生命,后期仍看她自己的意志和造化!” 清月的心被命运大神的手握紧,她哽咽一下,问道:“怎么,咏春她!” 护士正准备近急诊室,听见那关切语气,不禁回头道:“病人有吸毒史,太太,我劝你还是通知她父母,这不是一个邻居的能力范围之类的!”她再看了那秀丽的年轻太太一眼,满脸泪痕可是为这不自爱的少女所流,唉!真不值。 清月心坠落至三万英尺之下的深渊,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吸毒。 娇小俏丽的罗咏春是吸毒者,十九岁的少女有什么解不了的愁,要用毒品來销愁,一个美丽的女孩有什么化不了的恨,要作践自己來令亲者痛仇者快。 她痛苦地**一声,坐在椅子上低头不语,冯洪健宽慰她:“清月,先去献血,等她醒來,我们再慢慢问一步步开导,别着急害怕,办法总比问題多!” 清月抬头看他,他俊朗的面容光亮如朝阳,正伸出温暖大手准备牵她,她感动地点点头,将手覆上去。 有一真心人陪伴,艰难的世间路也会变成两岸桃花落英缤纷的坦途, ------------ 第八十章 恶屠妇 狭路逢 手术完成已是黎明时分,东方隐隐约约透出鱼肚般的惨白,沒有朝阳,今天会是个惨淡的阴天,乌云一朵朵已经遮住了天际。 昏迷中的咏春在日光灯的照射下,裹在苍白的病床中,如同一具尸体一般毫无生气。 清月走上前,握住她细瘦的胳膊,冷如冰软如绵,她翻过她的手肘,在胳膊上寻找针眼,却只见那惨白的胳膊光洁如瓷器。 冯洪健在一边拉过她的手:“别傻了,清月,现在已经不再流行静脉注射,年轻人都喜欢服食摇头丸或者‘溜冰’!” “‘溜冰’!”清月睁大眼睛,迷惑地问。 “就是用冰毒,冰在食用前是固体,要放在锡纸上烤会成液体出烟,然后用冰壶去吸烟,和水烟的原理一样的!”他皱眉,脸上出现深恶痛绝的表情:“一旦沾染毒品深陷不能自拔,整个人就废掉了,这位小姐,不知道到什么程度!” 清月颤抖起來,她想起那一日咏春用寂寞至深的语气控诉命运:“人人都惧怕我会成为拖油瓶,打十岁起,我就像一个孤魂野鬼,无主的游荡!”她庆幸自己尚有余力爱护英英,让失父的宝贝感觉不到命运的无情与残酷。 冯洪健看一看腕表:“时间不早,我送你回家洗个澡换件衣服,我再放你一天假,照顾病人!” 清月点头:“那你呢?” “我也要沐浴更衣,不然这样去上班,别人会误认为我连夜杀人抢劫!”他做个鬼脸,夸张地说。 清月展眉一笑,看到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咏春,继而又担忧:“她怎么办!” “我请了护工代看几小时,喂,清月,就是吊颈也要缓口气啊!”他伸出大手,擦去她脸上残留的血迹。 是,她看一看镜中的自己:凌乱纠缠的卷发,苍白的面容,脸上血迹已经干涸呈紫褐色,被泪水冲花的部分仍是淋漓不堪,通红的双眼,怎么看怎么都可怖,她叹一口气:“唉!活生生的地狱使者!” “错,是地狱艳使!”冯洪健夸张地扼住自己的脖子:“艳使,请勾走小的一条贱命,一生供女王陛下驱使!” 清月笑起來,拍打他:“老大的人,一点正经样都沒有!”她看看窗外渐明的天色,担忧道:“快回家吧!我们这样让人看见不知道会引起怎么的轩然大波呢?” 她又看一眼病床上的咏春,迟疑地说:“要不要报警,我们到现在都沒有报警!” 冯洪健舒展的浓眉又皱起來,他记起少女昏迷前微弱地惨叫着“不,不能报警,我,!”他于是缓缓开口道:“她似乎有难言之隐,我们先把血衣保存做物证,你我都是人证,等她醒后再商量控诉的事情!” 车刚刚驶进小区大门,便被一辆急速拐弯的电动三轮车迎面撞上,震荡并不大,可是那三轮车已经翻到在一旁,驾驶员也跌落在地上,冯洪健低低地叫一声:“不好!”便立刻下车去扶那摔倒的驾驶员,顾不得看自己新买的爱车伤痕。 清月也赶紧下车张望,只见散落一地腥臭难闻的鹅毛,血水淋漓的死鹅横尸遍地,那驾驶员正是顾小弟,瘦瘦小小,面孔蜡黄,秋天早晨何其清冷,他却只穿着一件破烂的大汗衫,旧短裤洗得分不清颜色,瘦弱的身体犹在颤抖着。 “哭你娘的丧,一大早就坏老娘的财气,老娘今天早晨不给你饭吃了!”那刀子般尖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來,一个圆滚滚的肥球滚过來,,这不是杨小妹又是谁。 清月吓得赶紧转身,一只手捂住脸,一只手急急地把冯洪健往车上推,可是已经來不及了。 圆滚滚的杨小妹不知从哪里來的速度和灵巧,一把拉住宋清月:“你撞了我家的三轮车,你陪我钱!” 她本是杀鹅出身的屠妇,这一大力拉扯,将清月身上的外套扯下,血迹斑斑的白裙显露出來,那屠妇惊住了,尖声大叫起來:“杀人了,,杀人了,!”手上的力气更是大了了几分,扯住清月的胳膊,清月痛得差点流出泪來。 清月赶紧转身,忍着痛与泪陪笑道:“杨太太,是我,宋清月!” 那屠妇一见是清月,又惊又骇,随即脸上浮出狡猾的笑容,停顿一下深吸一口气,接着更大声地起來:“來人啊!宋家有钱女儿杀人了,!”说着,拉扯着清月:“走,跟我去派出所!”那粗糙的手像是锯子一般,抓得清月手腕生疼。 冯洪健在一旁看不下了,他从不动手打女人,可是看见自己的女友被人欺辱,他忍无可忍,走上前掰开屠妇的黑污的脏手,甩到一边:“太太,你不要造谣生事!” 杨小妹被这高大染血的男子拉开,心中一惊,松开了清月。 可她转头,见一个保安已经朝这边走來,顿时胆大起來,双手往大腿上一拍,往地上一坐哭嚎着:“雌雄大盗杀人了,宋家有钱女儿杀人了,快來人啊!天理何在,哎哟,哎哟,!”她捂住胸口,大声**起來。 宋清月看她那丑态,满身的肥肉裹在一块沾满油迹血点的蓝布大裙里颤抖着,黑而肥的脸上眼睛深陷在肉里,眼角还有黄色的结晶,嘴角全是白沫,一阵恶心涌上來,她转头俯身呕吐起來。 冯洪健再也按捺住自己的怒火,对着那屠妇大吼一声:“够了,有什么事情去派出所,打官司验伤住院随你便,我告诉你,你不管怎么胡搅蛮缠,一分钱都沒有!”说罢,低下身拍清月的背,焦急道:“你可是感染病菌,我陪你去医院检查!” 保安走过來,见到面前景象大惊,待认出清月,便关切地问:“宋小姐,你不要紧吧!!” 清月抬起头,她一夜沒吃东西,吐出的都是水,她虚弱地说:“我沒事,熊师傅!” 一旁的杨太太见无人理她,刚刚因惊吓而闭住的嘴巴又开始哼哼唧唧起來了:“哎哟,哎哟,雌雄大盗杀人抢劫,打死老娘了,老熊,你就管有钱人家的女儿,不管我的死活了!” ------------ 第八十一章 雌雄盗 杀人魔 熊师傅黝黑的脸上浮出一个嘲弄的笑容:“太太,你天天都说自己是有钱人啊!为什么拖欠两年的物业费都不交呢?你这么好的身体,哪家吵嘴打架你都要插一手,无风都能掀三尺浪的人,怎么今天就像纸糊的一样啊!” 杨小妹见情况不好,一骨碌爬起來,指着保安的鼻子就骂起來:“你这条看门狗,你眼睛瞎掉啦!沒看见他们雌雄大盗撞我家车,把我推倒在地上啊!” 清月又一阵恶心涌上心头,她一夜沒睡又历经惊吓,虚弱地靠在冯洪健的怀里,那苍白的脸孔上双眼如黑水晶一般莹然有光,怎么看也不像杨小妹口中的坏女人,冯洪健搂住女友心疼不已。 好男不与女斗,那是沒有遇见恶毒妇,他多想掌掴这这面前的恶妇让她对清月道歉,但是多年教养让他忍下怒气,他指一指两步以外的摄像头:“太太,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们调监控录像,你说话留点口德,举头三尺有神明!” 杨小妹愣住,她相信鬼神之事,顿时词穷。 顾小弟早已起身,战战兢兢地将死鹅往三轮车里收拾,杨太太将满腔的怒气发在他身上,走过去便是一脚:“短命鬼,都是你害得老娘一张老脸丢尽了!” 那一脚力道极大,踢得那孩子向前一冲,整个人结结实实趴在地上,饶是这样也不敢哭,一双大眼睛忍住眼泪直朝那屠妇看。 清月看不下去了,冯洪健更看不下去,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扶起顾小弟,转头便怒斥那屠妇:“你任用童工,还这样苛待他!” 杨太太冷哼一声,双手叉腰,摆出经典的骂街造型:“我打我的狗,管你屁事,他死鬼爸妈丢下他,他住我家在我家吃我家喝,不要交钱啊!”说罢,绿豆般的小眼睛向那少年一瞪。 顾小弟被这野兽一般的眼睛瞪得簌簌发抖,颤抖着结结巴巴地说:“舅妈??????舅妈待我很好,她??????她收留我??????” 那少年正结结巴巴地说着,宋太太披着薄外套急步跑來,一把搂住清月,急得哭了出來:“月儿,你怎么才回來,昨晚隔壁那喊声像杀人一样,我惊醒起來找你你又不在,一夜都不见你人影,你又不带手机,我和你爸爸急坏了,我们多担心你出事情,都差点报警了!” 她松开女儿,看见女儿一身是血,惊吓万分,颤抖着抚摸着爱女:“月儿,月儿,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妈妈,妈妈年纪大了受不起啊!乖女儿,告诉妈妈,昨晚出事的是不是你,!”说着,慈母的眼泪便滚滚而下。 宋先生跟在后面,他情绪比太太略好些,但是双手也在颤抖,眼睛里充满焦急与怒火,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同样沾满血迹的冯洪健。 杨小妹倒安静下來,她双手抱起,咂着嘴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出戏。 清月虚弱地说:“爸爸妈妈,我沒事,昨晚出事的是隔壁邻居,我和洪健一起送伤者去医院,情况紧急就沒有打电话给你们了!” 宋太太又急又气,她伸手想打女儿,但见女儿脸孔苍白,眼圈黑黑,心疼地只好自己身上猛地拍打一下:“你这个能豆子,你什么不管就自己跑出去,你要出事我和你爸爸怎么办,你女儿怎么办!” 清月赶紧用力拉住妈妈的手往自己脸上拍:“妈妈,妈妈你不要生气,你要打就打我!”说着,眼泪如珠子般掉落。 冯洪健在一旁,感动得眼圈都红了,他清一清嗓子:“岳母大人,是我不好,我忘记提醒她打电话给你们了,你们放心,她和我在一起,我宁愿自己出事,也要保护她毫发无伤!” 说着,他擦一擦鼻子,唉!差一点就流下泪來,面对这样一个慈爱的母亲,他多么怀念亡母。 宋先生松一口气,这才把心思从女儿身上转开,环顾四周问道:“怎么回事!” 那杨小妹看足了戏,尖着嗓子笑起來:“哎哟,哎哟,拍琼瑶剧给谁看啊!宋太太,我说你啊!你女儿在家守不住寡,和野男人出去浪,不知道在哪里惹下了命案,我看你们赶紧去派出所自首啊!不然???????啧啧??????” 清月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眼前发黑,只听得那尖刻声音继续喷脏道:“难怪你前头男人不要你呢?原來不守妇道,偷野汉子还杀人啊!!” 清月只觉得无数肮脏的绿眼睛黑长虫拖着血水,向她身上爬來,舔着她咬着她,她说不出的恶心难受,整个胃折叠再缩紧再膨胀,她眼前一黑,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冯洪健的怀里。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声打断了那屠妇的满口脏水,宋太太气得脸色发青,指着那恶妇,怒视道:“你这长舌妇,平时受你的气受你的脏水都已经够了,你今天当着面侮辱我女儿,我告诉你,他们是男子汉不和你一般见识,我女儿是读书人不和你计较,我今天非要教训你!” 好深一个巴掌印,真不知平时文弱娇媚的宋太太哪有这样大的力气,那屠妇气得发抖,直要冲上去和宋太太拼命,但那两个高大男子一老一少,铁塔似的拦在面前,她顿时沒了气焰,转头喊熊师傅:“老熊,你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家四口欺负我这个弱女子!” 熊师傅掉转头惊讶地说:“弱女子,沒看出來,我也沒有看见谁欺负你,都是你一直欺负人!”他笑一笑,继续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春节都不放假!” 屠妇气得口吐白沫,眼睛发绿,半晌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报警,我家有人,我要你们坐牢!” 那一家四口不搭理她,冯洪健掐着清月的人中,清月悠悠转醒,冯洪健也松一口气,转头安慰宋先生宋太太:“沒事,她是气急攻心又一夜沒睡,这才昏倒的,放心,我这就送她去医院检查一下!”说着,抱起清月就要上车, ------------ 第八十二章 风雨急 摧花颜 宋先生伸手拦住他:“小子,这是车祸现场,要保留住,还有,你和月儿都要上楼去洗一把澡,换一身干净衣服,你吃点早饭,休息一下,再开车送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冯洪健这才反应过來自己尚且赤膊,一身是血,他不好意思起來,看着宋先生慈爱又镇定的眼神,点头道:“谢谢岳父大人!” 宋先生点头,转头对熊班长说:“熊班长,今天事情麻烦你通知我们了,等会去派出所,还要麻烦你!” 熊师傅憨厚一笑:“宋先生,你一家都是善心人,一个好汉三个帮,放心!” 那屠妇一听立刻慌神,伸手就要拉住宋先生:“哎哟,我是讲的玩的,是气话,宋先生,你看,都六点半了,我鸭子还沒有烤,今天生意都做不成了,你是大财主,跟我们穷苦人计较什么?你大人不计小人过,算了吧!” 宋先生拿起电话报警,眼睛并不看她:“必须有个说法,不然我女儿偷情,雌雄大盗杀人抢劫的事不出三天,整个小区都传的沸沸扬扬!” 回到家,清月沐浴更衣,妈妈给她煮了山药粥,端到桌前,清月感动地泪水盈眶,慈母温柔的视线如冬日的暖阳一般拂落在她身上。 冯洪健立在一旁驻足默然,宋先生取出一套自己的新衣服递给他:“小子,赶紧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你身材同我差不多,应该能穿上,我下厨给你做两个爽口的好菜!” 冯洪健双手接过衣物,感动地鼻子微微发酸:自父母去世,他有多久沒有享受过这般的亲情温暖,他赶紧走进浴室,镜中的自己眼中已经泪花闪烁。 待他收拾好自己出來,宋先生在厨房里张罗,宋太太从清月房里出來,抱歉地说:“月儿睡着了,唉??????”她打量着眼前这个英俊的年轻人,千万个疑问在口边,但想起丈夫的叮嘱,她微笑着说:“你稍等一会,我们家做菜最好吃的是月儿的爸爸,他一般不轻易下厨的!” 英英拖着一只大大的毛绒熊,立在一旁歪着头打量着他。 他笑了起來:“英英,你好啊!” 英英还沒有睡醒,朦胧中笑了起來,她那晶莹大眼睛同母亲如出一辄,只是不曾经历岁月磨练的小小女童脸上娇美无限,他有点恍惚:是否少女时代的宋清月也如此娇憨,这些年,她究竟吃了什么样的苦楚,故而眼中才会常常盈满忧愁。 英英附耳贴向那长毛熊“嗯嗯”两声,仿佛同它在商量事情,然后抬头咯咯笑着地说:“我的新朋友维尼说,他愿意和你做朋友!” 冯洪健将之视作天之恩赐,立刻笑嘻嘻地说:“那我多幸运!” 正谈笑间,宋先生夫妇将早餐端上餐桌,冯洪健立刻上前帮忙。 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早餐清爽香甜。 阴天的白光透过白纱窗帘投射进客厅,一大捧白色玉簪花插在水晶瓶内,花有点残,可香气却依旧浓郁,一尊黄铜的小爱神塑像光着肥肥的身体,扇动着翅膀,嬉笑着将爱之箭向他的心房射來。 他为着这温暖的家的氛围所陶醉,恋恋不舍地离开宋家,太温暖了,他用手抹一把脸,差一点都流泪了。 他终于理解为何宋清月对待同事始终会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她的家庭是她温柔的源泉,他看看自己,感觉有点萧瑟,自己那零落的家庭是否可以提供她家的温暖。 清月醒來已经是午后,天气阴沉得似黄昏,沉重的乌云仿佛就悬在人的头顶,她艰难地呼吸一口雷雨前的沉闷的空气,迅速打车來到医院病房。 罗咏春已经苏醒,伤口已经包扎好,白色纱布下一张巴掌大的脸下巴尖得可怖,苍白的肤色隐隐露着青色的底色,更衬得脸颊上的伤痕青紫可怖。 清月将带來的鸡丝粥与芙蓉饺放在床头,咏春呆滞的眼睛看了看她,沙哑着说:“谢谢你,姐姐!” 清月的鼻头酸涩,她也哑着嗓子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长长的沉默。 窗外已起了巨风,那一阵阵的肆虐狂风将树木吹得乱舞,摇摆间,树叶纷纷从枝头被生生扯落。 咏春用毫无神采的眼睛看着窗外昏暗如黑夜的天空,半天才开口:“小时候,外婆常常对我说,女孩子的命像是菜籽,洒在肥田便茁壮成长,洒在瘦田便凄苦一世!”眼泪顺着她瘦削的脸颊落下:“我以前不懂,现在懂了,我这一辈子都沒有遇到一块地扎根!” 那凄楚不堪的话语简直不像是出自一个十九岁少女之口,清月心酸不已,伸手握住那苍白冰冷的小手,安慰道:“你还年轻,还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只要你有决心同以往决裂!” 咏春笑了一下,笑容苍白而惨淡,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急切地问:“你有沒有报警!” 清月摇头,询问道:“我有相熟的律师,你可要控告他蓄意伤害!” 咏春长舒了一口气,放心道:“沒有报警就好,沒有报警就好!”仿佛心中落下一块大石。 清月惊讶了,她忍不住再次发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和郭允权,还有你??????你为什么要 ‘溜冰’ !” 咏春闻言一惊,胸口剧烈地起伏几下:“姐姐,你都知道了,我是不是已经无药可救,我是不是已经是人间的渣滓,只适合在垃圾场和垃圾为伍!”她颤抖着,语气恶毒脸色发青。 清月从未见一个妙龄少女如此深恶痛绝自己,她吓一跳,立刻好言相劝:“咏春,你是知道的??????你有黑白分明是非观的,为什么?为什么还会深陷!” 一道雪亮的闪电划破漆黑的天空,轰隆隆的雷声炸得人耳嗡嗡作响,倾盆大雨瞬间落下,整个人间被手指粗的雨条所填满。 房间里沒有开灯,黑得像人间地狱。 半晌,清月才听见咏春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说道:“开始,一切都源于寂寞!” ------------ 第八十三章 受害者 施暴人 第八十三章 受害者 施暴人 “父母离婚后,将我一个人丢在寄宿学校,我才十一岁啊!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外婆早就去世了,谁管我,开始还有阿姨每周接我去她家住,过了两三年,阿姨有了小妹妹??????我就一个人在宿舍里发霉,生虫腐烂,姐姐,你体会过那样的感觉吗?亲生父母厌恶见到你,不愿意你上门,连抚养费都是每个月通过银行账户转账过來!” 咏春低低地说着,黑暗的病房里,唯有晶亮的液体从那瘦削的脸上不断滑落,她紧紧地握住清月的手,像是要握住什么可以依靠的人或物,指甲陷进清月的肉里。 清月知道此刻少女的心中痛苦无法言状,她不敢挣扎,只是用另一只手覆上,温柔地安抚她。 “可是沒关系呀,我十五岁便已经是全校最漂亮的女孩子,所有女孩嫉妒我,男孩子为我争风吃醋,我一个眼神,一个吩咐,可以让无数男孩子为我赴汤蹈火!” 霍霍电光中,她笑了起來,脸上出现了一点笑影,却稍纵即逝:“我喜欢邻校高三的一个男孩,那么高大,那么英俊,浓得化不开的眉毛像是凝聚着一身正气,更幸运的是,他也喜欢我,我为他推掉所有的男孩,只等他放学后一起吃红豆刨冰,又甜又糯的红豆他全部都让给我一人吃!”那语气渐渐低迷,像是陷进一段玫瑰色甜蜜的梦境。 清月流下眼泪:还好,上天不曾亏待她,让孤苦无依的少女曾有一段美好的初恋。 咏春停顿一会,语气又便得凄凉:“很快,他父母知道这事,跑來找我,堵着我的宿舍门骂我是骚货狐狸精,老师轮番上阵劝我同他断绝來往,不要耽误成绩拔尖的他考上理想的大学!” 她哽咽起來:“他转学了,沒有留下只字片言,就走了,我永远忘不了那个晚上,惨白的月亮挂在树梢,我在热得发昏干燥得发狂的空气里走了一夜,才想起來:他从來沒有带我去过他家,他从來沒有说过一句‘我爱你’,,原來一切都是我自己自作多情!” 咏春忽然停下,用手猛地擦自己脸庞,像是要擦掉深入骨髓的脏污一样。 清月心疼地将那苍白的手合捂在手心:“谁沒有不开心的过去呢?我曾经不也爱过一个混蛋吗?但这算得了什么?谁能阻挡你鲜花着锦的欢乐时光!” 说完这话,她竟汗涔涔起來:宋清月,你知不知道羞耻,人家当时是十五岁的懵懂少女,你已经成年能将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人家沒有父母关心爱护,你身后始终有温暖港湾为你守候。 想到这里,清月清一清嗓子:“咏春,收拾情绪好好学习本领吧!毕竟女人这一生,最值得依靠的人永远是自己!” “太迟了!”咏春缓缓摇头:“他走以后,我开始游戏人间,最后因为挑唆男生为我决斗而被校方开除,那年我已经十七岁!”她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段别人的往事。 “为什么?”清月失声问道。 “因为我缺爱,唯有这样才让我感觉到自己是被他们深爱着,他们不是都说为了我可以去死吗?那好吧!我不要他们的性命,只要他们为我流一点沸腾的热血而已!”她尖利地笑起來。 清月睁大眼睛,掩住嘴巴:这个少女内心已经被扭曲,她很快会为她的疯狂与病态付出代价。 “然后,我遇见郭允权,在‘凤舞九天’酒吧里,我是那的常客,我穿着最时髦的时装,化最明艳的妆容,却最沉默最颓丧,我一点都不快乐,因为沒有人真正爱我,直到那天晚上我看见了他,他美丽得如同黑夜一样,散发着迷人的幽香,沉沉的大眼睛吸进了我的灵魂??????他不像其他男孩子一样夸我美丽,夸我妖娆,恭维我有钱,他只是微笑着递给我一瓶酒,我不受控制地一口气喝完,然后??????整个人像是升入了天堂,欢乐得忘我,我们整夜都在不停地跳舞,疯狂地接吻,月亮像银盘一样悬在蓝丝绒般的天际,风在轻吟,我快乐得不似在人间??????宋姐姐,我从來沒有那样快乐过,我从來沒有这样被爱过!”她的语气渐渐平缓,整个人似落入梦境之中,黑甜而炽热的梦境。 似被大火炙烤,她正个身体痉挛起來,在病床上剧烈地挣扎着,双手掐着清月的胳膊,尖叫着:“给我,给我,,快给我,,给我一点欢乐,给我一点爱,!” 一道闪电带着焦雷照亮了黑暗阴沉的病房。 刹那间,清月看见那张苍白的小脸扭曲得不似人形,眼睛向上翻起露出眼白,鼻子嘴巴全部像一边歪曲,口水从嘴巴里流出,灰白的舌头长长伸出,哪有平日的秀美可言,简直面目恐怖似魔鬼。 清月大声地尖叫着,想要挣脱咏春的禁锢,无奈,那苍白细弱的双手似有无穷的力气,将她牢牢地钳制住,长长的指甲深深地往她肉里陷进去,她只感觉十根钢针陷进肉里,她痛得满头大汗,眼泪都流了出來。 病房门被猛地撞开,冯洪健面如土色地站在门口,他看见罗咏春拉住清月的胳膊往嘴边送去,想都沒有多想,他迅速拿起一只枕头捂住咏春的头颅。 咏春受到袭击,弯过十指尖尖的枯瘦双手抓向冯洪健。虽然隔着薄薄的长袖衬衫,鲜血流淌出來,清月吓得跌落在一旁,吓得不知所措。 冯洪健忍住痛,拼尽全力和罗咏春搏斗,转头同清月大声说:“快,快去叫医生!”他已经尽力,可是毒瘾发作的罗咏春力气似大无穷,手足口并用地对他又踢又抓又咬,他的两只胳膊都变得血迹斑斑。 清月吓得无法站直身体,情况紧急,她只好抓着病床,靠着墙一步步挪到床头大力按响铃,再伸头向走廊大声疾呼:“救命,快來人啊!” 窗被强风猛地推开,凄雨冷风猛地向屋内吹來,冰冷的雨点溅到罗咏春的脸颊上,她猛然惊住,松开撕咬,双眼无神地大声喊着:“爸爸妈妈,请不要丢下我!” 那声音似受伤的小兽一般凄厉,鲜血顺着她苍白的十根指甲滴落,她的嘴边还沾染着殷殷的血迹。 她究竟是个受害者,还是个施暴者, ------------ 第八十四章 白露起 流言散 第八十四章 白露起 流言散 清月浑身似筛糠,再也站不稳,顺着墙壁滑下,瘫倒在冰冷的地上,那冰冷风雨似侵蚀着她的骨头,满头大汗的冯洪健走來将她抱起带出病房,一个高大的男医生带着几名护士疾步冲进病房。 清月伏在冯洪健的宽厚胸膛,他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她:“不要怕,沒事了,沒事了!” 他满腔怒火,下午阴云密布,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他正与供货公司商谈,忽然感觉到一阵莫名烦躁,他以为是雷雨天气來临之前的自然反应,就像蜻蜓低飞一般。 紧接着,一向遇事沉稳的他失手打翻了一杯番茄汁,那鲜红似血的汁液在雪白的地板上刺目惊心,他心惊胆颤起來:“清月!” 他惊叫一声,拿起车钥匙便在狂风暴雨中一路驰骋,冲进病房便看见清月在那吸毒的少女的魔爪下苦苦挣扎,那一瞬间,他的一颗心像是被猛兽撕裂成千万片。 “为什么你这么不听话,要独自一人來医院探访一个毒瘾如此之深的女子,为什么你连反抗都不会,拿起床边的物品砸她啊!为什么你不大声呼救!” 一连串的怒斥在看见她如雪苍白的脸色,惊魂未定的神态之后,都全部化为乌有,他心痛如绞地一手揽住她冰冷的身体,一手捧住她的胳膊,那血迹斑斑的胳膊里竟然嵌着一根根残断的指甲,他惊恐大叫:“医生,医生!” 医生与护士闻讯而至,昨晚那圆脸护士一见清月的胳膊便变了脸色,立刻道:“请快去检查!” 他急忙抱起清月前去检查。 那护士解释道:“冰毒大剂量使用引起精神错乱,类似妄想性精神分裂症等;滥用者会处于强烈兴奋状态,会产生暴力倾向,甚至会产生自杀或杀人倾向!” 她一边为清月清理伤口,挑出断指甲,一边安慰道:“吸毒久的人指甲会脆化,所以会断裂,來,我替你消毒伤口,然后你们快去进行血液检查!” 清月整个人像是被严霜打蔫的残花,整个人精气神全无,只是颓然低头,冯洪健看着她心疼得眼睛发红。 方才那高大男医生喘着气走过來:“先生太太,你们的朋友已经注射了大量镇静剂,我们怀疑她不禁大剂量吸食毒品,同时也大剂量使用安眠药!” 医生脱下手套,像是解释:“白天吸食大量冰毒产生强烈的兴奋感,晚上难以入睡,便要用安眠药來安定情绪,呵,长期以往,大脑神经似一根到达极点的橡皮筋,迟早会绷断,只差最后一根稻草,太太,我建议你将你的朋友转到戒毒所,我们普通医院沒有相应的戒毒措施!” 说完,医生好奇地打量着位斯文秀丽的年轻太太,真奇怪,这样高雅的太太竟然会有这样一个嗜毒为命的瘾君子朋友。 清月张张嘴巴,受过强烈惊吓,尖叫过的喉咙竟似烧焦的轴承般,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冯洪健抱紧女友,点头道:“我们会,我们会尽快通知她的父母!” 清月折回病房,冯洪健搂着她远远地观望着熟睡的少女。 注射大剂量镇静剂之后的罗咏春整个人陷入昏睡之中,不再那么面目可怖,苍白尖尖的脸蛋上愁云密布,细细的眉毛淡到沒有痕迹,嘴唇微微颤抖着。 她在睡梦中可曾记忆起什么令她倍感温馨的往事,抑或,她会回到四岁,那时候她只是小小女童,柔嫩如花瓣,虽沒有父母疼爱,但外婆视她为珍宝,她不曾被丢弃不曾被欺骗不曾被污染过?????? 可是现在,才十九岁的她枯槁而苍白地躺在病床上,生命的火花一时狂热地燃烧,一时寂灭如暗夜,双手双脚被绳索牢牢绑住。 眼泪顺着清月的脸颊滚滚而下,她张开嘴,艰难地说:“洪健,她?????”她指向咏春被固定在床沿的四肢,零落不成语。 洪健紧紧抱住女友,将下巴放在她头顶,柔声安慰道:“把她送到戒毒所吧!我们,我们先找到她的家人!” 是啊!罗咏春的家人,她的父母在哪里。 暴雨已经停止,路面积水未散,天色已近黄昏,阴沉的一日的天空居然有些许晴朗的气息,西天边重叠叠的乌云之中透露出隐约的橘色晚霞,像是病重的少女脸上浮着的胭脂。 清月猛烈地按着隔壁邻居的门铃,一片寂静无声,她颓丧地垂下手,嘶哑着嗓子对冯洪健说:“为什么沒有人!” “他如果真的犯罪,应该已经脱逃,怎么还会留在原地等待抓捕!”冯洪健低声说,他的脸色阴沉如天色。 “报警吗?”她像是同他商量。 他犹豫了,片刻说:“到最后一步再说!”说完,准备扶她进电梯。 同楼的邻居正好下楼,看见他俩竟脸色大变,匆匆转身又折回电梯,合上电梯门不让他们进入。 清月的微笑僵在脸上,她不知所措地看着冯洪健:“怎么了?” 两人踏进另一部电梯,电梯内一对年轻的夫妻看见他俩竟也大惊失色,相互靠紧一边偷偷打量两人一边窃窃私语,神色间充满恐怖,一时间竟忘记出电梯。 清月忍不住,哑着嗓子问道:“请告诉我,你们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望着我!” 那对年轻夫妻闻言更是惊慌,那丈夫急忙否认:“沒有,沒有,您请进,请进!”一边拉过低头不敢做声的妻子贴着墙壁溜出电梯。 清月满怀疑惑地向冯洪健看一眼,只见他也是茫然无所知,两人一起走进家门。 家中竟也愁云惨淡,水晶花瓶被打碎,碎片与水四处散落,玉簪花残败一地,宋太太低头垂泪,看见爱女进门,立刻拿起电视遥控器要关电视。 清月几步上前,抢过遥控器,向落地宽屏液晶电视看去。 只那一眼,差点让她再次昏厥过去。 只见屠妇杨小妹在电视上正唾沫横飞地用一口尖利的土话大泼污水:“那对雌雄大盗男得长得又高又帅,一脸凶样,那女的,哎,就是我们小区的,哇呀呀,一身的血啊!不是奸情败露杀人行凶,又是什么?什么?我沒有证据,我外甥就是证据!”说着,她将身后瘦弱少年往镜头前一推,电视的右上角还赫然打着“重播”的字样。 那少年换了一身干净新衣,显然不是那新衣的主人,面对镜头深深低头,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 第八十五章 流言散 如沸火 第八十五章 流言散 如沸火 清月不愿再看下去,关上电视,蹲在妈妈面前柔声安慰道:“妈妈,清者自清,你又何必在意他人的看法!” 宋太太美丽的面容似阴云密布,流着眼泪道:“这可恨的长舌妇。虽然沒有指名道姓地说是谁,但是句句都指着我们宋家,怎么世上还有这样可怕又可恶的人,唯恐天下不乱,我还好,你去看看你爸爸,他那么一个注重脸面的人,自从上午看了新闻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午饭都沒有出來吃!” 上次出现这个情况是什么时候呢?清月泪眼婆娑地想。 五年前,自己和杨冲离婚时,父亲也是这样,一言不发将自己关在书房,一夜之间,鬓角便已见星星也。 男人同女人不一样,女人可以流泪叫喊哭诉,宣泄内心痛苦与不满,可是男人呢? 对于一个高尚而有担当的男人,唯有那指间的一根烟,唇边的一杯酒可以寄托他满怀的忧愁。 曹孟德叹人生苦短,所以寄情于酒: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李太白却又感叹: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清月的眼泪又流下來,冯洪健的温暖大手按上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在这里陪妈妈,爸爸那边,我去看看!”说着上了楼。 敲开书房门,一阵青烟便扑面而來,冯洪健不敢用手去扇,直走到窗前打开长窗,将雨后清新的空气释放进來。 宋先生见是他,长长叹一口气:“小子,连累你了,人家女儿一个个精明得似女中诸葛,唯有我这女儿又蠢又笨,却又空长着热心肠,喜欢多管闲事!” 冯洪健在桌前站定,给空了一半的茶壶续上水,笑着说:“爸爸,我早就说过:清月高贵善良,大方端庄,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宋先生愁云笼罩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阳光:“但愿你爱她能有我一半多!” 男人的感情深沉似大海,宋先生一直不知道用什么语言來表达自己对女儿的爱意,深深叹一口气:“我已经六十岁,时日不多,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看护她们母女有多久!” 冯洪健为那深沉的父爱感动不已,他心口一热,想脱口而出:“还有我!” 但他知道,厚重如宋先生这样的男人必然不喜欢“敏言讷行”的人,他伸出手握住那沧桑的大手,两个男人四只手深深地久久地握在一起,那是男人之间无言的承诺。 清月正安慰母亲时,英英练琴完毕,捧着一只鲜嫩多汁的水晶梨嚷着要给妈妈吃,她眼睛一热将女儿搂在怀里。 眼前的事情对自己和父母的伤害固然是大,可是成年人已经有足够坚硬的盔甲去抵挡显示冰冷现实的流言蜚语,可是稚嫩的四岁女童,有什么來抵挡那些恶毒刻薄的脏水。 她的心紧紧地揪起來,将女儿抱紧。 英英吃痛,又被妈妈那一脸迷茫痛苦的表情所惊吓,呜咽起來,宋太太慌了神,只一味地流泪,一边轻声劝慰着:“月儿你放手,你吓坏英英了!”一边手忙脚乱地掰开清月的手臂。 清月这才回过神來,发现自己早已经流了一脸的眼泪,她來不及擦干净,对着女儿粉嫩的小脸蛋亲了又亲,哑着嗓子喃喃道:“英英,对不起,妈妈吓坏你了!” 英英见一向端庄稳重的母亲激动如此,吓得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张口哭了起來。 正和宋先生下楼的冯洪健见状,走上前抱起英英,笑着温柔地说:“英英,为什么哭,告诉叔叔,是不是吃多了冰激凌肚子痛啊!” 英英闭着眼睛大哭,她一直都是家中独宝,被众星捧月般娇惯,这几天妈妈忙于工作沒有时间陪她,不过沒有关系,她还有外公外婆和赵奶奶。 可是今天整整一天,外公外婆一个把自己关在书房不再理她,一个偷偷地哭鼻子,只有赵奶奶陪着她练琴,可赵奶奶也是愁眉苦脸的,她练了一天的琴,被电闪雷鸣的天气吓哭了几次,她好委屈好伤心好愤怒。 她扑在叔叔温暖的胸膛里放声大哭,这就是同学们说的爸爸的感觉吧!和外公松软的胸膛与胳膊有点不一样,叔叔是那么强壮有力,英英渐渐止住了哭泣,睁大眼睛看着冯洪健。 冯洪健笑眯眯地看着这个小女童,他想象她就是宋清月的幼时,内心里充满奇异的软绵绵的暖暖的感觉。 英英抽噎着,用商量的语气说:“贱贱叔叔,你会一直陪在妈妈身边是不是!” 他愣了一愣,看一看在坐在身边失神无语的清月,点点头。 英英柔软的小手圈住他的脖子,将小嘴巴贴紧他的耳朵,抽搭搭地说:“你要好好对妈妈,不要再让她哭!” 冯洪健浑身一震,看向清月那带着泪光的大眼睛,不知为何,他的心像是被无数只尖细的小爪子挠着,他伸出一只手,握住清月的手,叹息道:“女人,不要总是用你的软弱來爱身边人,你是她的母亲,请给她一个坚强的身影!” 清月低头垂泪,她想起母亲对她的再三叮嘱:“你要小心,千万不要出什么不名誉的事情,败坏门楣了!”她的心像是塞满了沉重的铅,沉甸甸地似即将坠出了腹腔,口中又苦又涩,嘴唇黏在一起,她无法开口说话。 冯洪健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如火般炽热,渐渐变冷,黑亮的眼眸似蒙上一层纱,他叹一口气,缓缓地说:“你知道,我总是在这里等着你的!” 这样的话,清月已经听过许多遍,上一次是老王这般深情地说的吧!她垂头沉默不语。 时间大神变幻莫测,谁能意料到她会向自己伸出友好的还是不怀好意的手呢?现在的她,最大的优点便是淡定,那如何做到淡定宠辱不惊,答案只有一个:不抱希望。 她好容易苏醒过來的心渐渐又冷却,开始蒙上尘染上灰,变得冰冷苦涩,冯洪健握着那沒有温度的手,内心颤抖:我要用怎样的温度,才能融化这颗反复上锁的的一颗水晶心, ------------ 第八十六章 怒火冲天 脚踢电台 整间大厅变得寂静无声,晚风夹着水汽一遍又一遍吹拂起白纱窗,佣人收拾起地上散落的水晶瓶碎片,撤走了残花,又用一只蓝紫色琉璃花瓶插上一束紫色的勿忘我,忧郁而柔弱得一如眼前的宋清月。 冯洪健忍不住将她那冰冷的手紧紧握紧,想将自己内心燃烧着的火热传递给她。 门,被“咚咚”地猛然敲响了,寂静中客厅内所有人都被惊了一下,那敲门人动作鲁莽而急切,清月看向冯洪健时,整张脸吓得雪白。 冯洪健将英英放落,从容走上前打开门。 站在门口的,是一脸疾风急火的红云,一眼看见冯洪健之后,脸上焦急的表情停滞一下,即刻将目光转向坐在白色沙发上的清月:“清月,你怎么回事,我在店里看到你的新闻,匆匆就赶來了!” 清月上前握住她的手,哽咽道:“红云??????” 红云走进客厅,重重地合上大门,焦躁地骂了一句:“他娘的,你肯定是得罪小人了,等老娘查出來是哪个,老娘非要把那个狗东西的嘴抽烂了不可!” 宋太太听闻这样粗俗的语言,脸色一变,赶紧拉过英英上了楼,红云全部精力都在好友身上,无暇顾及其他。 打开电视:“小区惊悚案”在滚动新闻继续播送着,屠妇杨小妹的血盆大口仍然在一张一合地喷吐着脏水,红云点燃一支烟指着屏幕,冷哼道:“就是这个泼妇,邻居!” 清月红着眼睛点头。 红云笑起來:就这样一个人,竟然难住了这一屋子的人,读书人,迂腐起來,软弱起來,可真是怕人,世界以痛吻我,要我回报以歌的高尚在她卓红云这里根本行不通。 无赖,对付无赖的方法就是比她更无赖。 红云喷出一口烟,敏锐地看见了冯洪健眼中有冷冷的火光闪过,她愣了一下,再看时那他的眼中已经恢复沉寂。 红云拉清月走进卧室,递给她一杯清茶,听她细细叙述心事,多年來便是这样,两个命运坎坷的女子相互扶持。 “你爱他吗?真的决定和他走下去吗?”红云单刀直入地问。 清月眼睛中分明有火花闪烁,却迟疑了一下,轻轻说:“经历昨晚一劫,我不敢那么勇敢了!” “我问的是爱不爱,而不是敢不敢!” “就是不敢,经历那么多,看了那么多,怎么敢还相信男人!”清月将目光投向窗外,城市的夜空早已不再是漆黑一片,被五彩霓虹冲淡。 “哈哈!”红云笑起來:“宋清月,你不要用这样沧桑的语气说话,你经历了多少男人,不就是杨冲这样一个混蛋吗?就这样一个男人,值得你用四年的时间去为他哀悼吗?人和人之间有天壤之别,为那棵歪脖子树,你要放弃整片森林到什么时候!” “我已经忘记杨冲了!”清月焦躁起來。 红云冷静一下,轻轻说:“担心害怕仍是沒有忘记伤害!”她顿一顿继续说:“就算沒有冯洪健,你还是会遇见昨天的事情,这是命运注定好的,我相信他可以帮你走出难关!” “他!”清月疑问,继而苦笑:“这些年來,除了自己和父母,我不知道自己还可以依靠谁!” 红云笑着说:“他和王文渊不一样,他不是书呆子,而且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清月已经无心再谈下去,她心里如汤煮,根本沒有心思再去考虑儿女情长,她站起身送客。 红云也不再解释什么?摁灭烟头,走出房间,走两步仰头对冯洪健说:“冯先生,借两步说话!” 冯洪健转头看一看清月,只见她低垂面颊,他轻轻说:“等我一下,我送送卓小姐,你在家小心,任何人敲门除了我,不要开门!”看清月点头,他这才跟着红云匆匆出门。 两人下楼坐进冯洪健的黑色商务车,红云笑了起來:“冯先生不像是开这车的人!” 冯洪健也笑:“原本开梅赛德斯敞篷跑车,为创业抵押出去了,清月不喜欢坐跑车!” 红云点头:“她是个性格四平八稳的人,追求的是安定的生活!” 安定,冯洪健心里咀嚼这个词眼,是啊!自己不就是被那安静如一泉春水,又蕴藉无穷的清月所吸引吗?他唇角含笑,可是心中有淡淡忧虑:自己是否可以给她这简单又昂贵的安定生活。 红云点燃一支大卫杜夫,斩断刚刚的话題:“你打算怎么对付那个泼妇!” 冯洪健笑了:“你呢?” “找人修理她最亲的人!”红云吐出一个烟圈,鲜红的蔻丹轻轻地抖动。 “她最爱的应该是金钱!”冯洪健说。 “好,那就各行其是!”红云点头,推门下车。 一行人匆匆走过來,为首的是一个短发女子,眉目清秀,握着一支话筒,后面的一个瘦小青年正扛着一只摄像机跟在后面。 只听得那短发女子报道:“各位观众,今天凌晨星河豪庭发生的蹊跷事件,由热心市民杨女士举报,我们已得到线索,其中一位疑犯住在这幢楼!”说着,她用手指一指身后。 冯洪健的热血全部涌上了脸,他按捺住怒火,双手握紧方向盘,将真皮套握得深深皱起。 红云将烟踩灭在脚底,婀娜地走上前。 已是深夜十一点半,今日雷暴雨,居民已经闭门休息,除了几个保安跟随在采访记者身后,小区内并无行人。 那女记者看见红云,立刻迎上去:“小姐,请问你是否看了今天的特别新闻,关于星河豪庭疑犯雌雄大盗的!” 红云笑一笑,不说话,那妩媚的笑容在不甚明亮的路灯下让所有人都黯然失色。 她走上前对着摄影机,那瘦小摄影师一时羞涩,竟然红了脸。 女记者嗤笑起來:一定是沒上过电视,想抢一个特写镜头,她得意地转一转手中话筒,上面赫然印着jctv的字样,兴高采烈地想:自己还是实习记者,便有了单独跑新闻的机会,真要感谢前辈顾晓君,等自己这次转正,一定送她一套佰草集。 红云笑眯眯问摄影师:“录制节目呢?” 那笑容灿烂又娇媚,那摄影师垂下手,拎着摄像机,红着脸点头。 红云忽然发难,横起一脚,踢翻摄影机,她穿的是脚尖钉着铁皮,脚跟钉着铁钉的特制高跟鞋,那摄影机被踢得暴起,在地上打了几个转,她又立刻赶上,用脚跟将摄影机镜头踩得粉碎, ------------ 第八十七章 置死地 后重生 摄影师吓坏了,他刚刚参加工作,好容易赶上一个大新闻找人托关系才加到这个班,看着自己的吃饭的家伙被眼前这个女侠踢坏,吓得惊叫起來。 女记者走上前,怒声呵斥道:“哪里來的泼妇,竟然敢阻碍我们电视台拍摄,你就不怕吃官司吗?” 话音未落,便被一个响亮的巴掌打散后面的话,红云收回胳膊冷笑着说:“打得就是你这种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东西,疑犯,你报警了吗?警察还沒有定罪,你们急着來落井下石吗?那个泼妇给了你们多少钱让你们红口白舌的冤枉好人!” 女记者捂住自己火辣辣的脸颊,尖叫着:“你就是宋清月!” 红云冷笑着不语。 一个温和而坚定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我是宋清月,我已经报警,我们一起去派出所把问題解决清楚!” 所有人停住争执,将目光转向清月,只见她换了一套黑色套装,黑色长卷发束在脑后,秀丽的脸上无一丝化妆,在钻石耳环的映衬下皎白发光。 那女记者愣住了:杨太太口中的那个女悍匪竟然是这样一个高贵优雅的女子,十足十的高级女白领模样。 冯洪健满腔怒火地站在清月身后,开口道:“还有我,男悍匪!” 那丰神俊朗的气质让女记者芳心一动,继而叹息:这样一对璧人,怎么会是雌雄大盗。 她的脸容立刻垮了,真是上了顾晓君的大当了,说什么有火爆新闻让自己來采访追踪,自己不想一下平时雁过都拔毛的顾晓君怎么会给自己这样一个好机会來建功立业,她后悔不已,眼泪都流了出來。 宋清月开口宽慰道:“摄影机你不用担心,我们会照价赔偿,有什么话我们去派出所讲清楚!” 正说话间,警车呜呜打着闪灯驶进小区,一个高大的警察走下车发问道:“谁报的警!” “我!”清月上前承认。 年轻警察看眼前这秀丽女子,再看一地狼藉,愣了一愣道:“去派出所,还是街道办调解!” 女记者捂住自己仍然滚烫的脸颊,支支吾吾地说:“调解,我要求调解!” “不,去派出所,好让我沉冤昭雪!”清月轻轻地坚定地说。 一行人转到派出所。 冰冷的钢制长椅上,清月口齿清晰并简短地说清了这一日的经历,但她隐瞒了罗咏春吸毒的事实,不知怎么,她真心怜悯这个孤弱的女孩,想为她再争取一点做人的尊严。 最后她说:“警察先生,我们所经历的就是这些,二院的医护人员可以为我们作证,小区的熊师傅也可以作证,‘小妹卤味店’老板娘,我会起诉她诽谤,至于电视台的记者小姐,由我的朋友和她交涉!”她欠一欠身,便沉默不语。 冯洪健坐在一旁,表情凝重地一言不发。 红云拿了一只烟灰缸放在面前,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着烟。 俊秀的值班民警对清月微笑一下,转脸向红云皱眉道:“太太,请不要抽烟了!” 红云笑起來:“不抽烟干什么?我是女烟枪,多少年了!” 民警生气來,走上前伸出手:“请把香烟给我!” 红云叼着烟,眼角闪着怒火,微笑凝结在嘴角,眼看一场狂风暴雨就要再起。 清月走上前,拍拍好友的肩膀,温柔细语道:“红云,把烟熄灭了,抽多了对身体不好,再说,不好把火气往无辜的人身上发!” 红云这才熄灭香烟,狠狠地睃了那民警一眼。 那年轻民警不为所动,转头问女记者:“为什么会发生争执!” 那女记者可能是第一次因打架來派出所,吓得声音微微发抖:“今天早晨,前辈顾晓君小姐告诉我有重要新闻交给我报道,我才一路跟着案子采访过來,今天的特别新闻滚动播出疑犯,!” 话音未落,红云便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疑犯,疑犯,我看你那一巴掌还不够!” 女记者捂住犹有五根红印的脸颊,嘤嘤哭泣起來:“不是我,是顾晓君交给我这个任务的,你们都恨我干嘛?” 清月心中却是寒凉一片:顾晓君母女究竟为了什么?要这样置她于死地。 正想着,冯洪健的电话响了起來,他站起身道歉,走到走廊外接起电话。 年轻的民警疑惑地望着眼前这一奇怪的组合:貌似情侣的宋小姐和冯先生温文尔雅,却有个性情彪悍的女友卓小姐,还有懵懂的女记者还有那未出面的杨太太顾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 冯洪健走进來,俊朗的面容上的阴云散尽,他轻快地说:“我的律师很快就会赶來,我们可以离开了吗?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一刻,我明天要上班,我的未婚妻,!”他指一指清月疲倦的脸容:“她已经连续几天沒有休息好!” 民警起身,点头道:“等律师一來,你们可以走了,但是这位卓小姐,因为破坏他人财物,暂时还不能走!” 清月一惊,看向红云,只见她仍满不在乎地打着哈哈。 红云反过來安慰女友:“别担心我,我不相信他还能吃了我不!”她转脸对向那年轻男民警,眯着眼睛勾起嘴笑:“是不是,小帅哥!” 那年轻男警脸腾地红了一下,继而正色道:“小姐,请你自重!” 红云闻言一愣,哈哈大笑起來。 红云的手机也响起,是一个稚嫩小男孩的声音:“妈妈,电话,妈妈,电话,妈妈,电话!”红云赶紧抓起电话,温柔地“喂”了一声,那语气中的万钟疼惜与爱怜让小民警和女记者都吃惊起來,那年轻民警重新审视起这位彪悍女子。 红云继续温柔地哄着儿子:“熊熊乖,熊熊不哭啊!和阿姨一起睡啊!妈妈在店里有事,很快就会回去,好好好,回來给你带小笼包包,好不好,嗯嗯,妈妈唱《摇篮曲》给你听!”她清清喉咙,用柔美的女声唱起來:“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一切温暖,全都属于你, ” 清月的眼泪立刻涨满了眼帘,她低下头,几个小时來假装的坚强和淡定盔甲在这充满母性的摇篮曲前崩溃。 冯洪健赶紧走上前,柔声问道:“是不是担心英英了!” 她抬起头,那满眼的水汽让他心疼不已, ------------ 第八十八章 天地大 钱最大 第八十八章 天地大 钱最大 他握住她手,温柔地说:“别怕,英英在家有外公外婆照顾,不会半夜惊醒哭着找妈妈!” 清月忍不住满眼的泪水,轻轻咕哝道:“这个傻女人,把儿子丢在家,跑來为我打抱不平!”嘴巴里抱怨不已,可是那柔和怜惜的目光投向女友,眼泪流出。 冯洪健叹息一声,将女友揽进怀中,为她擦去泪迹,真是,昨天刚刚答应英英不再让她哭泣。 清月沒有挣扎,她埋首于那宽大胸膛,为了女人之间难得珍贵友谊,为了单亲妈妈的辛酸悲痛而尽情地流泪。 从派出所回到家,已经是黎明时分,宋太太还沒有睡觉,一见清月,便迷惑地问:“月儿,为什么顾晓君母女这样恨你!” 为什么她们母女如此痛恨她宋清月,她想不出來,也不愿意费时间去猜想,将自己数年來与顾晓君的交往一一数清,太难了,何况许多事情她一早打算遗忘。 她着手处理罗咏春的事情來。 现在已经不再流行将病人五花大绑在床上,禁止再度吸食毒品,可清月十分害怕去戒毒所探望罗咏春。 秋來多雨,天气一天凉似一天,阴沉沉的天空之下,惨白的日光灯照射着,注射过镇静剂的罗咏春便呆愣愣地坐在屋内,一动不动能静默数个小时。 她胖了许多,吃饭时几乎是以机械的方式大口吞咽着,直到面前所有的食物都吃光,可是你若半途中拿走,她也不觉得饥饿,只是木木地维持着进食的姿势。 从前的秀丽活泼聪明俊秀,一下子埋沒在灰尘之中,肉体的伤口容易愈合,可是精神上的伤口似乎永无愈合之日。 清月看得眼睛酸涩,只是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总算有些许温度,问道:“咏春,你可有什么人相见,什么心愿想完成!” 这话一出,清月恨不能捂住自己的嘴巴,像是人将死之前的遗愿一般。 可是罗咏春并不介意,她抬起面孔轻轻地说:“爸爸,妈妈,哥哥!”麻木的面孔沒有表情,可是眼睛内燃起了一点火光。 “好,我立刻去帮你办!”清月忍住泪水,拍一拍她的手,逃也似地消失在深秋阴沉的暮色中。 免不了又在冯洪健的怀中哭一场,他安慰她:“小姐,不是每个人出生都有父母疼爱,不是每个人都能一帆风顺!” 她渐渐止住眼泪,随后深深吸气,想抱住她所拥有的一切:父母,爱人,女儿,朋友。 她何等幸运。 正因为如此幸运,更要努力去帮助咏春。 好在她恢复职位与薪酬,位子高一点,说话响一些,出力大一些。 拜托齐艳律师去寻找她父母的踪迹,罗父是成功人士,并不难寻找。 清月拿着律师给的号码打过去,罗父原本以为是生意合作,十分客气,但一谈到咏春,那边立刻变了腔调:“嗒”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清月再打过去,一片忙音。 连冯洪健都动了气:“哪有这样的父亲,生下孩子不闻不问,难道不知道‘养不教父之过’!” 清月知道他是为少年的自己辩驳,将所有的心酸咽入心底,安慰他几句,托律师继续打听罗母的信息。 齐律师犯了难:“宋小姐,罗小姐的生母境遇恐怕不佳,让我从什么地方将她挖出來,更何况,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十年沒有见,她父亲尚且如此,更何况一早抛下她的母亲!” 她心打皱,忽而轻轻地说:“这样,由我出资,说罗小姐中了一笔彩金,请母亲前來认领!”在有些人的心中,天大地大,钱的声音最大,只要付得起门票,不怕沒有人來捧场。 齐律师惊讶好一会,才恢复正常:“宋小姐,具体数目是多少!” 她沉吟片刻:“不必细说,让她慢慢猜!” 齐律师由衷地说:“宋小姐,你是个人物,而且,有你这个朋友,十分幸运!” 是吗?她苦笑一下,不置可否。 很快,奖金放了出去,那应聘的母亲就找上门來。 秋雨绵绵,办公室内气氛沉闷压抑,正为一项进货头疼不已,助理小黄将电话接进來:“宋总,一位女士自称是罗咏春的母亲,见不见!” 啊!找上门來了,到底有几分本事,将她的职位工作地点打听得清清楚楚,显然是有备而來。 清月定定心神:“见!” 不一会,一个中年女子,举着一把伞,带着一身水汽,站在她面前。 她的境遇很不好,衣着神态都显示出落魄的气息,已经深秋,身上还泛着一股汗骚味,还沒有坐定,便急急问道:“彩金是多少!” 清月看着那张酷似罗咏春的面孔,不可否认,罗母年轻时也是个美女,怎么到了这个境地。 见清月沒有回答,罗母又问一遍:“咏春中奖了,奖金是多少!”贪婪之情形之于色。 清月忽然有点动气,她避开这个问題,说道:“咏春的情形很不好!” “我知道,前段时候,电视新闻里滚动播出,也连累了宋小姐你,真难为你,还愿意帮那丫头!”罗母呵呵笑道,脸颊上下巴上,乃至胳膊上松弛的肉都一抖一抖。 人到中年最可怕的不是发胖,而是发胖后,还要将自己塞进小了几个号的衣服里。 清月别过脸不去看她做作虚伪的面孔,轻声道:“原來你都知道!” “当然知道,咏春这丫头,最大的本事就是会交朋友,这不,交了你这样一个心地善良又财大气粗的好朋友!”罗母一味地笑,一味地恭维。 “你既然知道,你去看过她吗?”清月太了解这种人,有奶便是娘。 果然,罗母皱眉叹气做出一系列揪心的表情动作后,用推心置腹的口吻道:“宋小姐,沒有母亲是不挂念自己儿女的,只是你知道,我又成了家,又有了孩子,老公又不是一个十分得意的人,家庭工作全部搭在我身上,我实在是走不开!” “听说有钱,那便是三座大山压在身上也能走得开了!”清月被这样凉薄的人性所震怒,她还配做母亲。 清月忽然发起脾气來:“沒有奖金,什么都沒有!” ------------ 第八十九章 魅影重 难分离 一 第八十九章 魅影重 难分离 一 罗母的表情忽然凝固住,呆了一呆,才反应过來:“我立刻去看咏春!” 清月本想负气说不用,可是刹那间,咏春那冷硬如玻璃球般的眼珠在她脑海呈现,她伸手召小黄给罗母备车。 站起來那一刻,清月看见罗母脚上穿的是最廉价的塑胶橡皮鞋子,脚后跟裂开一个大口子,她颤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沒头沒脑的一句话,可是罗母听懂了,她回头看见这个秀丽高雅女子眼内的迷惑同情,轻轻说:“一个先贫后富,富后易妻弃女的老掉牙故事!” “很不幸,我也曾经出演过这出戏!” 罗母缓缓摇头:“不,你不一样,宋小姐,你有勇气甩开他,并且用自己的双手重新争取幸福,我,只不过从一个男人再走向另一个男人,周而复始!” 她眼内残存的晶光,可以证明她以前是个有灵魂的女人,并不像她自己所说的那般不堪。 清月于是说:“你现在还不迟!” “太迟了,我已经沒有回头路,我的一生已经快要结束!”罗母忽然一笑,伸出手轻轻触碰清月一下,她的手火热滚烫,让清月一震。 罗母向她鞠躬:“谢谢你的奖金!” 她知道奖金是由宋清月私人垫出,清月好生震撼,看着那水滴滴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深处,只有一滩水渍证明她曾经出现过。 稍晚的时候,齐律师与她联系:“宋小姐,那笔奖金给不给她!” 清月犹感震撼:“齐艳,你从什么地方将她寻到!” 那边沉默一会,才轻轻说:“一个很低等的地方,社会最底层人群聚集处,她有一个老丈夫,还有一群如狼似虎的继子女,清月,你多担待些,她这样的女子,老來日子不好过!” 清月握住电话只觉得手心发麻,腻腻的全是汗水,脑海中一片阴暗画面,半天才说:“她要多少!” “不多,五万块,够她给小儿子提供不错的中学教育就行!” 给她吧!不是给不起。 清月沉默一会,提出自己的要求:“请她务必來探视罗咏春,一周至少三次以上!” 齐艳轻笑一声:“她已经同意天天探访,还好,让我的对她的评价,不至于那样凄凉!” 清月挂下电话,凝视窗外秋雨,一天一地的密密雨丝,凄凄惨惨戚戚,像是要下到下个世纪,她头枕着自己的胳膊,长长叹口气。 冯洪健不知什么时候走进她的办公室,从身后抱住她:“我的娇妻,什么事情让你如此神伤,看夫君我能不能帮你一解心头之愁!” 她指一指窗外的雨:“你能不能让天空停住哭泣!” 他抚摸她愁眉不展的秀丽面孔,微笑道:“不可以,但是,我可以让你在另一片天空下尽情呼吸!” 她抬眼疑惑望他,他笑道:“去三亚出差,你陪同我去!” “要疯了,两个人一起去,谁來看家!” “咦,这是公司,又不是家,姐姐都可以将公司丢给你我,潇洒人间,我们又为何不可一起去双宿双飞!”他愁眉苦脸起來:“天天做做做,做到筋骨酸痛,小心早衰早死!” 清月佯装打他,却被他一把搂紧,她叹气,这样乐观爱闹的性格,究竟像谁呢? 只听他在她耳边细细地说:“这些日子,你受苦了,是该出去散散心,我去开会,你便去海滩晒太阳,等我回來再一起喝椰汁,吃海鲜!” 她的心神似乎已经飞到阳光灿烂,海天一色蔚蓝,细白沙滩的亚热带,不禁微笑起來。 只听冯洪健用十分邪恶的语气说:“带两套泳衣,一套保守古板,在海滩穿,一套比基尼,在卧室穿!” 她瞪他一眼,却换來他一脸的失望:“月儿,你为什么不再脸红,以前你都脸蛋红红,十分销魂!” 清月举手投降,她总算相信红云所说的话:一个锅一个盖,她这样一个性格四平八稳的女子,偏偏配上了他这样一个戏谑不羁的男子,也只能束手就擒了。 这样阴冷的雨季,还是有一丝振奋人心的好消息的。 顾晓君不知得罪了什么人,卤味店因为卫生违禁而被勒令整顿,顾晓君本人也被电视台开除,清月不愿落井下石,将诽谤的官司停了下來。 电视台做出向宋家道歉的姿态,清月却挽着行李箱陪同洪健飞去三亚。 白亮的太阳无遮无挡地从天空倾洒下來,碧蓝的海水与天一线,细白的沙滩上度假的游人并不多,清月躺在椰子树下的躺椅上,凝神远眺。 发生这样的大事,订婚宴自然押后,原本急切的洪健也慢下脚步,他说要等一等清月。 自己这样反复无常,换做别人,可能早就甩手走了,冯洪健却耐心无限,陪她痴缠。 她舒展身体,笑了起來:嫁给他吗?能有长远的幸福和快乐而言吗? 正在思虑时,冯洪健的电话打过來:“月儿,快,快來亚龙湾热带度假村!”语气火急火燎,十万火急。 她立刻紧张起來:“怎么了?什么事情这样着急!” “我在这里找到姐姐了,你快來,!”他飞快地报出地址,电话里传出轰鸣之声,便陷入了忙音。 清月急得满头大汗,她连衣服都來不及还,就穿着那色彩斑斓的沙滩裙,抓起钱夹奔赴而去。 度假村建在森林公园里,热带雨林绿荫森森,热带的黏糊糊的空气似乎在此也止步,清月顿感满身清凉。 在服务人员带领下,她來到一座房间前,不禁感叹起人之享乐,用尽百宝: 帐篷房建筑酷似蒙古包,为半敞开式,无门无窗,四周有活动拉帘,客房巧妙的利用山体地型、岩石、植物遮秘,掩映在青翠绿树之中,触目之间便是风景。 她无心观赏风景,推开房间前的栅栏,一不小心,被脚下之物绊住。 她低头一看,是两双鞋子,一双暗红色,细长酒杯跟高跟凉鞋,十足十的女人味,另一双则是白色的镂空花的男式皮鞋,还镶着亮晶晶的水钻晶片。 清月倒吸一口冷气,满身的汗珠又溢出,用尽力气,她大喊一声:“郭允权,你竟然躲到这里來了!” ------------ 第九十章 月色浓 欢好夜 白色纱帘被轻轻撩开,蒋玉屏脸色青白交错地站在她面前。 蒋女士一身雪白的长拖尾婚纱,明显地有别于普通的婚纱:贴身的剪裁、精致的绣花和那晶光闪烁的水晶亮钻,显得格外的高雅秀丽。 清月愣住,半晌才艰难地开口问道:“蒋姐,你要干什么?” 蒋玉屏一张瓜子脸上化妆浓艳,典型的新娘装扮,粉擦得不能再厚,眼线在眼角飞起,她张开涂满艳红色唇膏的嘴巴,淡淡地说:“干什么?我拍婚纱照,准备结婚啊!” “同谁!”清月指一指那双白鞋:“他就是jone,你的未婚夫!” 蒋玉屏点头,粉妆浓重。 清月失声尖叫道:“不行,他是个混蛋!” 蒋玉屏脸色阴沉,不悦道:“你和洪健为什么都认定他是杀人犯!” 洪健,清月这才想起,她踏进房间,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房间竟似战场,凌乱不堪,冯洪健颓然捂脸坐在一张藤椅上,脚下是一只雪白枕头,上面血迹斑斑。 清月冲上前,拿开他的双手,急切道:“洪健,你有沒有受伤!” 洪健脸容英俊依旧,沒有半点伤口,她舒一口气。 蒋玉屏整理一下婚纱的长拖尾,坐在化妆凳上,这才开口道:“受伤的是jone,关键时候,我还是站在了弟弟一边,我用通电的卷发器烫伤了他!” 说着,她看一看自己的双手,像是不置信自己居然亲手伤害了情郎,落寞无比道:“关系从此破裂,我将永恒寂寞下去!”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肉焦枯的味道,清月战栗一下,飞快道:“姐姐,你这样做是对的,那个男人,他是一只鬼,是一只专门以寂寞女人为食物的男鬼!” “他是男鬼!”蒋玉屏凄然一笑:“我是女鬼差不多,寂寞的日子会将人逼成鬼,我宁愿变成鬼,也不要那样苦苦地熬着日子!” “姐姐,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沉默地洪健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别叫我姐姐!”蒋玉屏怒道:“让私家侦探查询我的信息,一路追到三亚,你还能称得上我的弟弟!” 冯洪健沉默,刚刚他与郭允权打斗,关键时候她帮助了自己,但是自己却对亲骨肉不信任,他干涩地说:“我担心你,!” “啊哈哈!”蒋玉屏大笑起來:“我要你担心,洪健,是不是你认为凡是离过婚的女人都不要结婚,都抱着儿女直到老死才对,死后儿女给她立一个贞节牌坊,來纪念她的贞洁伟大高风亮节!” 她满脸怒气,却仰头大笑,那可怖的样子与当初那个端庄的蒋玉屏简直是天壤之别。 清月深呼吸一口,尽量使自己的情绪平静下來:“蒋经理,洪健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是单亲妈妈,如果有合适的人选,当然要考虑再婚,给自己和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一份完整的爱!”看着蒋玉屏的脸色缓和,她继续说道:“但是,那必须是一个合适的人!” “你的意思是他不合适!”蒋玉屏止住笑。 “是!”宋清月压制住怒气道:“请容许我直言不讳,本來这是您的私事,可是我一來是忠仆,二來我一直视你为大姐,才大胆对您说:一个人花几十年时间才能建立起自己的名誉,但想要一败涂地,只需要做一两件蠢事就可以了!” 蒋玉屏举起一只手道:“停,我一个人说不过你们一对,请快点离开,让我安静一会!” 冯洪健起身,拉住清月便要离开。 清月踌躇,担心不已地望着蒋玉屏。 蒋玉屏却潇洒一笑:“别为我担心,我账户上的钱还沒有用完,jone不会轻易甩开我,再说,他还要回头找我报销医药费!” 能这样看得透,说明还沒有深陷。 清月放心转身同男友离去,他们在附近也找了间度假屋住了下來。 热带的月亮大而圆,挂在墨蓝的天空中,椰林芭蕉,树影重重,热带特有的雪白玉簪花开在屋前,香气四溢。 一阵温热的风穿过树木吹來,吹得白纱随风飘舞,香槟酒的作用下,她心神恍惚起來。 洪健也喝了不少香槟,靠在她肩上,颓然道:“到底还是让那小子逃走了!” “你看清楚了,真的是郭允权!”她急切问。 冯洪健沉吟一会道:“他身材高大,体形健美,穿着一身白色礼服,赤褐色皮肤,戴着一只羽毛做的假面,褐色的脸上,一双乌沉沉的眼睛在五彩斑斓的羽毛后闪烁!” 乖乖,就是光听这一番描述,也足以让寂寞女子心神荡漾。 清月道:“出來觅食的男人那么多,你怎么这么肯定是他!” “他见我的心虚眼神,还有那一身的淫靡香气,我确信自己沒有认错人!”他搂紧她,愤慨道:“难怪警方四处抓捕无果,他逃到这里來风流快活,我真是大意,竟然沒有看护好自己的姐姐!” 他痛苦地揪住自己的头发,清月温柔地展开他的手,劝慰道:“何苦责怪自己呢?姐姐已经是成年女性,她自己已经将这段关系看得十分透彻!” 冯洪健抬起脸,凝视她秀丽面孔,泪水已经在他眼里凝结:“月儿,你不知道我与姐姐的感情,她名为我的姐姐,我自幼丧母,一直将她视为母亲!”说着,泪水流下。 “我知道,我知道!”她搂住他,轻声安慰。 夜幕四合,海湾灯火通明,雨林内却宁静不似人间,星星像是镶嵌在丝绒般的天幕上,偶尔萤火虫飞过,触目间美景如画。 呼吸间木香花香,连空气都是香的,全是大自然的恩赐。 只是清月知道,这恩赐需要大量的金钱來换取。 怀内的洪健呼吸开始急促,他吻上她的红唇,充满了欲望的味道。 她沒有挣扎,柔顺地配合他。 她不敢开灯,她已经不再是妙龄少女,生育过的身体无论怎样保养,都不能与少女的紧致柔嫩相媲美。 可是他却逐一亲吻她的身体,在她的小腹处久久停留,他温柔道:“这里,将是我们孩子的孕育地,而你已经给我生了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儿!” 只这一句,令她眼泪盈眶,她紧紧抱住这个拥有一颗赤子之心的男人,几乎愿意生死相随。 月光下,他们拥抱着,爱着,喘息着,水**融着。 星空是被,雨林为床,那点点星光是彻夜不熄灭的烛光, ------------ 第九十一章 蜜爱周 不思归 第九十一章 蜜爱周 不思归 白纱被风吹起,拂在她光洁的身上,她忽然伤感起來:蒋玉屏穿起拖尾长婚纱,多么勇气非凡,那么自己呢?敢不敢那么张扬大胆地穿起白纱,再走一次红毯。 她起身想喝一杯酒,却发现睡梦中的冯洪健仍紧紧地搂住自己,一脸依恋的孩子气。 就这样去爱吧!就这样去享受吧!人生苦短,要算计担忧到什么时候。 黑暗中,冯洪健轻轻说:“月儿,嫁给我吧!” 她知道他是梦呓,于是温柔抚摸他的背脊,微笑着说:“好!” 毫无征兆地,他翻身而起,将一只晶光灿烂的钻戒套上她的无名指。 月光照耀下,他的满脸喜色,道:“月光,鲜花,音乐,美酒,我与你赤 裸相对,你终于答应了我的求婚!” 她脸颊红透,正要开口说话,忽然一声尖利的女声响起:“有人欢喜有人愁,月夜欢好,求婚成功,你们这对神仙眷侣倒是快活的很呐!” 那声音十分熟悉,只是那语气中的深深嫉妒与恨意,听來十分陌生,令人战栗。 洪健慌忙将清月裹起來,自己套上浴衣,出门张望。 月光下,蒋玉屏仍穿着那袭婚纱,脸上化妆完全糊掉,凄艳如女鬼,嘴角噙着阴冷笑意,一动不动地紧盯着蜷缩成一团的宋清月。 清月深恐她此刻拿出什么凶器,杀掉自己,伸手便准备按铃召唤侍者。 蒋玉屏冷笑道:“别急着赶我走!”她缓步走上前,清月发现,她竟一路赤着双脚,洁白的裙裾上污渍斑斑。 蒋玉屏打量着赤 裸蜷缩的宋清月,不由得神情恍惚,竟什么也不顾,直接就问:“你有沒有妊娠纹路,有沒有因为怀孕而隆起又塌陷的胸部!” 清月忽然煞白了脸:这种闺房秘事,怎么足以同外人道。 可是这样的时代,性 爱视频在网络屡见不鲜,但是她沒有这样大方,愿意展示自己的身体秘密。 冯洪健穿好衣服,轻轻说:“姐姐,我爱她的一切,如果你爱我这个弟弟,请你不要为难月儿!” “好,好得很,果真是一对神仙眷侣!”蒋玉屏笑道,可是那笑凄楚而仓促,她冷冷目光扫过清月的脸容:“光要我一人祝福有什么用,最终拍板的是蒋老人!”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姓冯,不姓蒋!”他忽然暴起,大喝一声。 那声音在寂静无声的山林中,格外震撼人心。 清月裹紧床单,困难地走上前,搭住他的肩膀以示安抚。 他抚摸着她**的手臂,手心滚热,面目痛苦而挣扎。 “无论你怎么推脱,你始终是蒋老人的骨肉!”蒋玉屏自言自语道:“这就是我们作为他子女的命运!” 她转头大声对清月:“恭喜你,宋清月,你已经牵扯到家族的恩怨之中,郦晟只是一个开头,后面会好戏无穷!” 清月抖一抖,洪健搂住她,掌心的热度感染了他,她不知从哪里來的一股勇气:“我不怕,我会陪着洪健抗争到底!” 夜风清凉,吹进屋内,晚香玉﹑蛋黄花﹑玉簪花﹑姜兰,,各种热带鲜花的香气混合在一起,熏得人不知自己仍在人间。 冯洪健因感动紧紧搂住未婚妻,以唇吻她汗湿的额发,晶莹泪水沾湿她的眼角。 蒋玉屏别过脸不去看,幽幽长叹一声。 自己哪里來的勇气,敢这样去以一己之身去对抗财可通天的蒋老人,清月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他低声问:“是不是冷!”说着搓揉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为之取暖。 蒋玉屏不忍再看,拖着长尾婚纱,落寞而去。 清月待起身去追,发现蒋的身后紧紧跟着一名侍者,年轻高大,热带人特有的褐色皮肤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洪健抱住她,柔声说:“见到吗?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无限财富,无限寂寞,我不要!”他将头埋在她的胸前,深情而依赖地说:“请抱紧我,永远不要放弃我,我永远不要回到那个冰冷而华丽的家中!” 谁说男人就一定要强悍永不流泪,偶尔流露柔弱,激起女人心中的无限柔情,,前提是,你必须是个内心强大的女人。 清月抱紧他,仍他在自己怀中索取,她渐渐沉沦,,这就是爱情,不需要时间不需要理智,只需要相爱的两个人,彼此付出,彼此索取,为彼此疯狂。 他热烈地吻着她,想在她柔韧的胸 部寻求安慰,她紧紧搂住他,回报他相应的热情。 再一度疯狂之后,她在他宽阔胸膛沉沉睡去,忽然想:她这二十八年來,从未恋爱过。 而现在,才是真正的恋爱开始。 像是亚当和夏娃在伊甸园中一般,两个人似落入人间天堂,不必去想红尘俗世,只是饮酒接吻拥抱相爱,他吻她胸前粉色浅浅的伤疤,他将她抱在手中仔细欣赏,不顾她的害羞与反抗。 他笑着说:“我已经用外祖母传下的戒指套牢你,这一套便是一生一世,你休想逃脱!” 她抚摸着那颗三克拉的方钻戒指,洁白无瑕,切工久远。虽然不似现在的圆钻那般璀璨,但仍然秀丽夺目。 她的心被那一生一世的誓言所蛊惑,低头叹息。 失神间,再一次被他攻陷?????? 服务人员不敢打扰他们,每一日只是将美酒与食物放在台阶前,清月打扮得如同坠落凡间的精灵,日日都是五彩斑斓的长裙,蜷曲乌黑的秀发随意垂落,耳边簪一朵雪白的晚香玉或是鲜红的大丽花。 虽不失脂粉,可是沉浸在爱河中的女人,皮肤晶莹剔透的犹胜少女。 帅气如冯洪健,只穿一套细麻薄休闲服,一对俊男美女无论在何处都吸引人眼球。 两个人在海滩太阳浴,热带毫无遮挡的阳光,拂去清月连续几个月萦绕在心间的阴霾。 有演艺经纪前來搭讪:“两位前來度蜜月!” 清月沉默微笑,而她那妒夫直接以吻遮挡住旁人的窥测目光。 真是人间天堂,此间乐,不思归。 直到服务台将留言送到他们手中:郭允权已捉拿归案,请速归,两人的蜜周才匆匆结束,搭上飞机回埠, ------------ 四 大结局 昏嫁两难 ------------ 第九十二章 真假售色男 飞机上,清月忽然想起什么:“洪健,你來开什么会!” 他笑:“本來就不是开会,一是带你來散心,二是追踪姐姐的下落!” 哎呀,这才想起蒋玉屏,清月急道:“我们将她丢在了度假村!” 他搂住他那因爱而昏头的爱妻,刮一刮她的鼻头:“她早已经转机去了加拿大,她的一双儿女在温哥华随父亲读书!” 豪门的女婿易不易做,那个男人是不是背叛了蒋玉屏,她的大眼睛里全是疑问,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冯洪健叹口气道:“人各有志,我前姐夫是个读书人,浑身上下沒有一丝铜臭味,所以同姐姐不合,移民时原本带着姐姐一起的,但那厢寂寞,姐姐怎么愿意放弃这边灯红酒绿的生活!” “那么你呢?你会走吗?”她握住他的手,疑虑地问。 他吻一下她的手心,安慰道:“要走也要带你和英英走呀,再说,沒有数百万美元,我们拿什么移民!”他苦笑一下:“不要忘记,你现在的未婚夫是个穷小子,连公寓都抵押给了银行!” 她却舒一口气,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的胸膛,沉沉地睡去。 他怜惜地看着她晒成蜜色的秀丽面容,感喟地想:这世界上唯一不在乎他的身份他的财富他的地位的女人,除了他的母亲也就是她,,他的爱妻了。 这样想着,他的目光不禁又多了几分温柔与痴恋,紧紧缠绕着她。 看不够呵,就算日后她在他之前老去,青丝变白发,柔嫩肌肤打皱粗糙,眼角布满密密细纹,他也会爱她一如往昔。 就像爱尔兰诗人叶芝所写: 当你年老岁月将近白发苍苍 。 困倦的坐在炉边取下这本书。 沉思漫想,陷入往事的回忆。 你一度当年的柔情与美彩缤纷。 多少人爱你昙花一现的身影。 爱你的容貌于虚情假意之中。 只有一人爱你如朝拜的神圣。 爱你不因岁月无情至始所终。 在炉罩边你低眉弯腰。 忧戚沉思,喃喃而语。 爱是如何飞上高山之顶。 隐藏于众星罗布之间,面庞难寻。 我爱你老去的容颜????? 他何其有幸,寻到了一颗瑰宝。 下飞机后,两个人牵着手走进禄口机场,清月指着柱子微笑道:“洪健,你记不记得几个月前,我们还像乌眼鸡一样,斗來斗去,当时你还称我为未婚妻!” “那是你对我像乌眼鸡,我可是一早告诉你,我对你一见钟情,至于未婚妻,现在不正是未婚妻吗?”他翻过她手,亮一亮钻戒:“这个章不够的话,你身上的章,!” 清月脸腾地红起來,她连忙捂住他的嘴巴,可是眼睛却望向了远方,愣愣不出声。 洪健刚想说话,却发现女伴的目光投向身后,咦,这种关键时刻还能走神发呆,他又好气又好笑,转身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那是一个唐璜式的人物,极薄的白衬衫胸口镶着层层叠叠的花边,一条黑色发亮的紧身裤,身段是一流的好。 啊!他脚上,那双白色镂空花的镶着亮晶晶的水钻晶片男式皮鞋。 这个年轻男人,这个男人分明就是郭允权,他正搂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太太,贴住她的耳边喃喃细语,那太太不住的娇笑,装扮和做派似二十岁少女,白白逝去的年华竟然沒有赋予她半点稳重端庄。 清月和洪健对视一眼,眼中俱是大惊:不是说凶手已经缉拿归案了吗?为什么他会大摇大摆在机场现身。 两个人不动声色走过去,大喝一声:“郭允权!” 那郭允权猛然回头,一见两人,吓得面如土色。 咦,他脸上被烫伤的疤痕还未消呢?就急着出來售色谋生,难道蒋玉屏给的医疗费和分手费不够多。 清月从内心深处鄙视这种人,别过脸不去看他。 冯洪健怒道:“你怎么还好意思出现!” 那中年太太眼睛圆睁,扮出一副少女娇俏模样,双手轻抚自己胸口,娇滴滴道:“jone,这两人是你的朋友,吓死人了,怎么这样沒有礼貌!” 郭允权立刻回神,花言巧语将中年太太哄到一边,方才铁青着脸对宋冯两人道:“我和蒋玉屏的关系结束,请不要打扰我做生意!” 好个做生意,这般无耻,这般不知羞。 清月蓦地转过脸,怒视着他:“你这个专门引诱寂寞女人的无耻男 妓!” 见清月震怒,郭允权反而笑起來:“我承认,但是我大大方方出來做生意,不偷不抢,人家给钱,我提供服务,有什么不对!” 他看一看站在她身后的冯洪健,说道:“宋小姐,你是幸运的,你有一个爱你的男人,为什么不同情一下那些身心都寂寞的女人呢?” 是有一种人,无耻到了极点,能将黑描成白,能将恶说成善,能将丑画成美,宋清月气得双手发抖,她终于见识到了比她前夫还要无耻的男人。 对付无赖,更有效的办法是比他更无赖,红云的教诲在耳边响起,她伸手抓住郭允权,大声叫道:“抓毒贩,抓毒贩!” 郭允权的一张脸吓得煞白,他结结巴巴道:“你不要乱讲!”再转头呼喊他的客人救他,谁知那中年妇人早就花容失色,一路花枝乱颤地跑开了。 以利聚,利尽必散,世界上美貌的男子多得是,何必同一个脸上有疤痕,又同一美貌女郎夹杂不清的男人一起进入警察局呢? 清月冷笑地看着眼前这个无耻男人,一字一句道:“是你害咏春变成了那副模样!” “你不要乱讲!”他挥手试图挣脱她,无奈盛怒中的人力气实在是大,他又被冯洪健牢牢压制住,动弹不得。 机场警务人员很快与江城警方联系上,答案却让人大吃一惊:江城已经有一个郭允权伏法,对罪状供认不讳。 这边的郭允权大叫道:“我说我是冤枉的,我沒有意图谋杀罗咏春,这样的女人我只是玩玩,我什么时候当过真,!” “啪”一记耳光狠狠扇來,打掉他后面的话。 清月握住自己发麻的手掌,恨恨道:“我不管你是谁,如果不是你,咏春绝对不会沾染上毒瘾!” 警方一路将他们送往江城,刑警大队内,果然坐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只是衣衫发皱,形容憔悴,胡子拉碴,不比这个英俊潇洒。 两个郭允权碰面。虽然是早有准备的事情,但是两人俱是一惊,双双别过头去, ------------ 第九十三章 晚娘的诱惑 两人几乎是一模一样。 有疤的那个叫道:“我是无辜的!” 邋遢的那个垂头不语,一副低头认错的样子。 清月迷惑不已,难道要从戒毒所请罗咏春前來辨认,她想起罗咏春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寒噤:她的精神状态,实在无法见人。 冯洪健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双胞胎!” 两个郭允权对视一眼,又很快将目光转开,异口同声否认:“我们不认识!” 可是眼底慌乱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们。 清月尖叫起來。 警方见这一对情侣面色憔悴,衣衫揉得稀皱,不禁劝道:“先生太太,你们回去休息吧!一有情况我们就会同你们联系!” 两人这才拎着行李箱回家,一进家门,宋家老小便迎在门口等待。 清月惊讶:要礼物也不至于这样猴急啊! 可是宋太太上前接过她的手提包,担心道:“蒋老先生派人送了请帖來,邀请我们去‘富宁台’一聚!” 清月愣了一会,才反应过來:妈妈口中的蒋老先生其实就是大名鼎鼎的蒋老人。 冯洪健闷闷道:“不见,有什么好见的,我宁愿在家和英英玩耍!”说着,抱过英英嬉笑道:“我的乖宝贝,是不是呀!” 看不出他有不愉快的表情,可是清月体贴地按住妈妈示意她转移话題。 回到房间,宋太太将那大红请帖拿给她看,果然是豪门,请帖都烫金描银,浓香扑鼻,打开一看,只见龙飞凤舞写到:兹请冯洪健宋清月携家人至“富宁台”一聚,共商大事。 落款是篆体字,难以辨清。 清月合上请帖,将它慢慢撕碎,宋太太道:“怎么不见吗?” 见,当然见。 但只有她一个人见。 冯洪健以前看在蒋玉屏份上还同蒋老人周旋,现在郦氏姐妹当朝,他提起蒋老人眉头皱起。 携他去见蒋老人,等于带着一个定时炸弹去自找麻烦。 宋太太还想问什么?见爱女脸色疲惫不堪,不由得咽下话,叮嘱道:“月儿,好好休息!” 清月点点头,可是内心却不住翻滚:眼前分明是一场混战,她已经分身乏术。 初冬日短夜长,才六点多,窗外已经漆黑一片。 黑暗中,她拨打了李向文的电话,将近來的事情向他一一解说,最后平静道:“李老师,我不知道你同两个郭允权之间有什么牵连,只是,这一次,您再持中不发一言,那么那个无辜的郭允权将含冤!” 说罢,不等他回话,她累极而睡。 第二天,清月独自一人驾车提前來到“富宁台”。 那是一间高档别墅,经过物业转管家层层转报引见,清月來到偏厅见着了郦晨。 原本以为是一个多么妖冶艳丽的女子,不想,却是一个姿色十分平常的少妇,打扮的含蓄秀丽:名贵的米色宽身套装,同色平底缎鞋,短而时髦的发式,戴一套珍珠首饰。 倒是整间偏厅装饰得堆金砌玉,仅一对鎏金珐琅古董花瓶,就价值不菲。 这还是他们的别业,几年也來不了一次。 镇定一下心神,清月走近,轻轻咳嗽一声。 郦晨抬起头來,那双眼睛精光四射,清月心中一惊:论姿色,郦晨不如郦晟良多,论心计,怕是郦晟给郦晨拎鞋也不配。 郦晨一见宋清月,立刻笑容满面:“宋小姐,请坐!” 清月坐下,沉默不语。 她不会说:“刮得什么风,让郦女士大驾光临小城!”或者是:“久仰久仰,郦女士气质奇佳!” 她根本不想见郦女士,就算这个含蓄的郦女士与郦晟不是一路人,她也不愿意见。 所有让冯洪健不愉快的人,也同样让她不愉快。 郦晨见她喜怒形于色,叹气道:“宋小姐也是性情中人,倒底年轻,什么也不怕!” 清月继续沉默,眼观鼻鼻观心。 郦晨道:“我代我堂妹向你道歉,她这半年來,给你们添了好多麻烦,实在是我的过错!” 清月忽然抬头笑了起來:“客气,如果不是郦女士私下授意,郦晟怎么有胆子來向洪健挑衅!” 郦晨被那锋利的言辞和眼神所震撼,她轻敌了,她稳一稳心神,笑着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放纵妹妹,管教不严!”说着,欠一欠身。 清月敏锐地发现她腰肢僵硬,动作迟缓,啊!原來已经身怀六甲,还舟车劳顿,豪门贵妇也不易做。 何必同一个孕妇多计较,二十几岁生育已经不易,何况四十多岁再做母亲,更是雪上加霜,清月闭嘴不言。 郦晨好生聪明,立刻说:“谢谢你体谅我高龄产妇的不易!”她抚摸自己的腹部:“我盼这个孩子,已经有许多年,今年总算得到蒋老人的首肯,同意我怀孕生子!” “所以你才担心洪健与你的孩子争财产,是不是!”倒底年轻,清月沒有忍住。 郦晨一愣,随即笑道:“蒋老人自有遗嘱,内容只有他的私人律师和医生才知道,在他的王国中,他是国王,我们都是俯首称臣的臣民!” 郦晨是个爱笑的女人,笑起來眼角已经有了细密的鱼尾纹,她并沒有依赖高科技将之除去,反而十分的慈祥和蔼,只是那笑容里有说不出的丝丝凄苦。 清月不知道怎么接口,所以干脆不说。 “宋小姐,你在想,豪门媳妇,不易做吧!”郦晨索性坦白道:“生个孩子也要年年打报告,然后漫长等待,一系列检查,最后再由人工受精,才能当上母亲,天知道,我渴望一个柔软小生命叫我一声妈妈,已经许多年!” 清月凝视她,她真的如此痛苦吗?也不全是,此刻的她,高雅端庄,胜出出身许多倍,早已脱离工薪阶层。 清月相信:她所受的辛苦与她手中的资产绝对相陪衬,那么好端端地又为何向她大倒苦水。 清月笑了起來:“你已经收获,就不必抱怨付出辛苦!” 郦晨也笑:“也是,不是每个女子都有机会如此付出!”她顿一顿,压低声音说:“宋小姐,眼前你也有个机会!” ------------ 第九十四章 豪门二手媳 清月瞪大眼睛,原來如此,郦晨哪里是來代替郦晟來道歉,此刻,她那不争气的堂妹是死是活,她这个堂姐可能都不关心,她的目的,是蒋老人的说客。 见清月一脸吃惊的神色,郦晨心思千回百转:是游说她答应呢?还是游说她放弃呢? 游说成功,蒋老人高兴之余,自然有一笔丰厚的奖金打赏,可是将來的遗嘱财产,势必要少掉大大的一块。 游说失败,遗产自然不会少她和孩子的一份,可是子凭母贵,她不愿意孩子还沒有出生,就因为她这桩大事沒有办好,就失去了蒋老人的欢心。 最终的决定权,都在眼前这个秀丽女子的手中,郦晨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她。 清月也凝视着她,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感情來对待这样一个女人:是同情还是鄙视。 一个女人,为了金钱,投入自己全部,精神肉体自尊学识,对一个垂暮老人言听计从,不惜飞上数万公里,做一个说客,甚至是违背自己的心愿,把自己的心放在烤架上受煎熬。 初冬的阳光十分好,这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蔚蓝的晴空,白果树叶一片金黄,人们三两成群,懒洋洋地躺在远处公园内的草地上,享受着小阳春的温暖阳光。 清月指一指远处休闲的身影,道:“你看,他们很快乐!” 郦晨看一眼,不以为然道:“廉价服饰,垃圾食品,日日就为那点点薪水劳累,还要受老板气,同事算计,亲戚嘲笑,朋友攀比!”说罢,她舒一口气:“我总算逃出轮回!” 清月笑了起來:“终有一天,你连你的生命都要放弃,更何况那些身外之物,唯一能记住你的,只有你的亲人你的爱人你的挚友,那些深爱你的人!” 郦晨一震:很久沒有人同她说过这样的话,她细细咀嚼,不由得悲从中來。 是,待她老了,死了之后,谁又会记得她,她所拥有的,不过是一堆冰冷的珠宝与皮草,沒有它们时候,想一想便可以让人血液沸腾,可是真的拥有了,却不能在寒夜里温暖她的一颗冷涩的心。 清月站起身來:“请蒋老人來同我说吧!有些话,我不好同你说,洪健更不好同蒋老人说!” 说罢,她径直向大门走去。 这华丽而冰冷的殿堂,她不要一辈子被金银锁在这里。 与郦晨相比,她宋清月简直是赤贫阶层,身无恒产,又不善投资,不过是靠双手挣钱。 早出晚归,辛苦劳累,可是她有深爱自己的父母,爱人,挚友,还有最最宝贵的小女儿,这些才是她的至宝,甚至不需要拥抱他们,只要想一想,一股暖流便从她的心间流出,让她的四肢百骸皆温暖如春。 她抬眼看一看碧蓝天空,心中唱起一首赞歌:感谢上天,让她成为宋清月,而不是其他人。 这之后,清月去见了红云,同她说起这段经历。 红云沉吟半晌道:“你踏入了豪门纠纷,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清月不吭声,这世界上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男人少之甚少,她不敢肯定冯洪健就是其中一员。 他是对蒋老人有万千怨念,但如果说怨恨是冰,金钱便是火,只要钱够多,火够旺,南极冰山也有融化的时候。 初冬的阳光在下午四点便消失了热力,她感到浑身冰冷,不禁拢一拢衣服,道:“怎么办,我唯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面对现在的难題!” “你不想让冯洪健去做继承人,然后你做豪门媳妇!” 清月笑了起來:“有哪个豪门愿意接受一个二手媳妇,并带着一个拖油瓶,更何况,我家只是小康之家,怎么能和富有的蒋老人相題并论!” 红云脸容寂寂:“是了,婚姻要想长久和谐,总要门当户对才行!” 清月喝完杯中茶水,站起身來:“红云,洪健何时回归蒋门,便是我同他分手之时!”她姿势与表情都显示出坚决之意。 已经错过一次,不能再错一次。 一个女人,难道真要像玉婆泰勒那样,结八次婚才领悟到:错误在一开始时便结束,好过亡羊补牢。 可是她已经犯错,无法悔改。 只能顺着命运大神的安排去走,走一步算一步。 正在沉思,电话突然响起,洪健在沉痛地说:“罗咏春小姐陷入深度昏迷,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 她惊道:“怎么会是这样!” “请速度赶來,不要再耽误时间!” 清月驾车前去,医生护士围成一圈正在抢救,可是生命显示仪器上,平缓无比。 罗母站在一旁不住落泪,一见宋清月便道:“宋小姐,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咏春,钱我不要了,求你一定要救活她!” 清月内心有点感动,终于母性战胜了金钱的欲望,可是至于“活”,咏春的生命特征尚未消失,只是,她已经沒有清醒意识。 主治医生走上前,摊摊双手:“病人苏醒,完全靠机缘巧合,请病人家属始终不要放弃与她交流!” 罗母一味流泪,哀哭不止。 清月代她点头。 罗母说:“高额医疗费用,宋小姐你已经承担不少,我们,!” 清月说:“咏春投资大额人身意外险与医疗险,只是,受益人是郭允权!” 罗母止住眼泪,惊道:“郭允权是谁!” 是呀,郭允权是谁,此刻在派出所呆着的,是两个郭允权,清月苦笑一下,她也回答不出。 罗母擦干眼泪,像是有无限勇气涌入身体,她镇定地说:“宋小姐,请你带我去见郭允权,我求他拿出保险金,救一救我苦命的女儿!” 见清月迟疑,她央求道:“怎么,他不在此地!” “在倒是在,只是,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郭允权!”冯洪健忽然开口。 唉!真假大圣。 只是到哪里找谛听与如來佛祖。 灵光一闪,清月忽然想起一个人:李向文李老师。 她再次打电话给他,接电话的是李太太,只听她温柔道:“昨天宋小姐打來电话,今天一大早,李老师已经赶往派出所, 协助警方调查了!” ------------ 第九十五章 以爱的名义掠杀 真是一个救人于水火之中的菩萨,清月脸色缓和下來,她上前握住咏春的手,轻轻说:“咏春,如果你真的能听见我的话,请在冥冥之中帮助我找出真正伤害你的凶手!” 咏春苍白的面容沒有一丝波澜,可是她的右手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清月心头一震,伏在她耳边悄悄道:“咏春,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个世界,你的母亲陪伴你许多天,等着你清醒后叫她一声妈妈!” 一滴眼泪顺着咏春的眼角悄悄滑落。 清月的心舒展开來,她拉过罗母,将咏春的手放在她手中,轻轻地说:“你在这里陪伴她,用母性唤醒她,至于冲锋陷阵,有我们!” 说罢,她挽过冯洪健的手,嫣然一笑道:“走吧!亲爱的!” 待两人赶往看守所,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 李老师疲惫不堪地靠在椅子上,见到他们也只是摆一摆手,算是打招呼。 清月忙问:“谁是凶手,谁是无辜的!” 李老师睁大眼睛,整张脸焦躁,半晌才说:“都是凶手!” 都是凶手,清月捂住嘴巴,难道是双胞胎兄弟与罗咏春的一段痴缠畸恋。 李老师说:“伤害那女孩身体的,是郭允权;摧残她精神与意志的,是郭允威,两个人都是我的学生,从小便英俊聪明,可惜,!” 清月慢慢坐下,道:“让我猜一猜,那个在火港一直出现的,是郭允权,那个一直与罗咏春痴缠的,是郭允威,可是?谁为罗咏春的案件负责!” “谁能为谁负责,一桩纠缠多年的三角恋,简直能给青少年做反面教材,要是哪一个本土作家愿意写作,倒是个很好的題材!”一个短发女警愤愤地说:“失足少女吸毒卖春,!” 同样是女人,她却把矛头指向了可怜的罗咏春。 清月打断她的话:“小姐,我们都是幸运的人,给不幸的人一点同情吧!沒有谁愿意以一个十九岁的少女为主角,写尽人间最悲凉的事情!” 那女警讪讪地不做声,寻了个借口出去了。 冯洪健牵过未婚妻的手,温和问道:“现在怎么办!” “接受法律的制裁!”李老师揉一揉额角,疲惫地说:“沒有人能在感情上说得清道得明,允权是我最喜欢的学生之一,想不到,他也闯不过这个情关!” 他伸出左手,凄凉道:“你见到他残缺的左手吗?当年他在我面前发誓,一定要斩断这段孽缘,断了几年,可是一见那个妖精般的小女子,又立刻深陷,终于闯出了祸端!” 清月忽然想起了什么?道:“为什么兄弟两人要共用一个名字,难道仅仅是为了迷惑咏春!” 李老师苦笑一下:“当年郭允威犯下事情,怕前科被人查出,所以一直盗用哥哥的身份!” 那个男人能犯下的事情,离不开黄赌毒三个字,清月厌恶地撇一撇嘴角道:“我要见一见郭允权,,那个拥有咏春意外保险赔偿金的郭允权!” 怕沒有解释清楚,她又说一遍:“拥有‘郭允权’合法身份的拥有者,最好我能同他当面谈一谈!” 一旁的警察道:“我去问一问他!” 片刻,他过來摊摊手:“郭允权不愿见任何人!” 宋清月道:“你去同他说,罗咏春此刻躺在病床上,生命火花衰微!” 不一刻,那警察招手让清月进去。 冯洪健握住她的手,轻轻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清月摇头:“这个郭允权是安全的,他不会伤害我!”说罢,走进一间四面无墙的小房间,阴暗潮湿。 她适应了一会光线,这才看见郭允权,他身形憔悴,一动不动地趴在桌上。 清月简短地说明了來的目的,等待他的回答。 他头闷在臂弯里,带着浓浓的鼻音道:“我愿意,即使搭上我的性命,我也愿意!” 清月闻之,心一震,她本不想多是非,可是也忍不住问:“你既然这样深爱她,为什么要出手伤害她!” 郭允权闻言猛然抬头,他面容灰败不堪,可是一双眼睛似熊熊燃烧的煤核:“就是因为深爱她,才不愿看她在允威那小子布的迷局里一再沉沦!” 他又低头,痛苦地说:“宁愿她干干净净地死,也不愿她肮脏地活着!” 多么可怕的爱,清月闻言一震,她不可置信地说:“即使她有什么错,你也不能决定她的生死!” 他的头颅深深垂下,语气凄凉道:“她恨不恨我!” 清月面容哀伤,半晌才说:“她无法恨你,因为她现在已经意识全无,躺在那里,同一株植物沒有什么区别!” 郭允权猛然站起,动作之猛,撞倒了椅子,他上半身前倾,靠着桌子,不置信地大叫:“真的,她成了植物人!” 清月缓缓点头 ,他颓然坐下,呆呆看着脚下。 她刚想出言安慰,不想他却说:“这样也好,她是干净的了!” 不知怎么,清月怒从中來,她猛地站起身:“郭允权,你有什么资格,嫌弃她肮脏,她落难时,你可曾帮过她一分一毫,你又不打算娶她回家做妻子,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她指手画脚!” “可是?”他错愕道:“我爱她!” “爱一个人要接受她的过去,帮助她走出泥潭,爱她的所有!”她愤愤道:“那个郭允威自然是个混蛋,可是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是借着爱的名义掠杀她的一切!” 说完,不听他的解释,她转身走出房间。 冯洪健一直等她,见她出來,赶紧上前握住她手:“怎么了?刚听你们大声争执,是不是他不同意!” 她疲惫摇一摇头:“沒有,是我太激动!”她投进他怀抱,汲取他的温暖。 是不是,她也在以爱的名义掠杀他的一切,她不愿他去蒋家,成为大额财产继承人,因为她自卑,她无力与那些年轻貌美的狐狸们战斗。 她害怕失去他,从來沒有这样害怕过,她知道自己是一个纯粹的女人,恨得纯粹,爱得纯粹,走,也会走得纯粹, ------------ 第九十六章 我不愿嫁入豪门 他默默地搂住她,驾车送她回家。 在他正欲起身离开那一刹那,她忽然紧紧抱住他:“不要离开我!” 他低头看她,她晶莹的大眼里全是依依不舍之情,他宠溺地吻她一下:“长辈在家,我总不能在你家留宿!” 不,她已经不在乎别人的想法,或许不久之后,他远赴国外,从此与她天涯相隔。 她任性地用力将他推倒,吻上他的薄唇,她的吻绵密而炽热,一遍一遍地挑战他的理智。 他猛地握住她,吸口气道:“女人,你在干什么?” “是不是你已经得到我,所以对我厌烦!”她停止索吻,趴在他胸前。 那楚楚可怜的表情让他瞬间燃烧,他翻身压住她,笑道:“我对你永无满足一天,今天是你主动勾引我,可不要再责怪我,!” 说罢,一个火热的吻印下。 清月在火热中流下眼泪,请让他永远记住自己,记住曾经有一个矛盾的女人,深深爱着他。 在高 潮到來那一刻,她忽然张口,在他肩膀上深深地咬上一口。 他带着快感与痛楚,闷哼出声,以吻封缄。 **************************************** 通关游戏中,最后出现的必是最大的boss,一番周折之后,清月见到了终极boss,蒋老人。 一个老人,到底要多老,多么富有,才会让所有人都忘记他的真实姓名,只以一个“老人”冠以称呼。 清月不敢同洪健商量,也不敢轻举妄动,只穿了一套最简单不过的黑色直身长大衣,乘蒋老人派來的车去“富宁台”,坐在大厅等待。 那样富贵低调的宫殿,连工人都穿着黑白制服,举止有礼,面对朴素的清月,一样的尊敬有加,这才是真正的教养。 清月侧首看窗外,一丛凤尾竹迎风摇曳,细雨洗濯之下,格外碧绿如玉。 谁说过做人最好如做松柏翠竹,一身傲骨。虽然无花无香,但是四季常青,她这样想着,微笑起來。 沉重的雕花大门缓缓打开,她起身迎接,只见一个头发雪白的老人自己驾驶着轮椅,背光出现,那威严壮硕的身影令她好生震撼。 这样壮硕,应当身体极为强健,但是却身坐轮椅,既然衰弱,可是那雄狮般的气概又是从何而來。 蒋老人浓眉大眼,面容极为豪迈,待他看清面前这位女子的面容,不由心头一惊,手中的健身球落地,骨碌碌滚到清月脚下。 她拾起那两只青玉球,心中慨叹:为什么一定要去国外定居呢?身穿唐装,脚蹬布鞋,手握圆球,与国内公园内早起锻炼的老人有什么差别。 她走过去,把健身球还给他,他眼内四射的精光让她心神惊惧,,到底还是有区别的,一般的老者,慈爱安详,而这位蒋老人,即使肉体已经衰老,可是内心中伏着一只雄狮,随时能将对手撕裂。 蒋老人凝视她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你害怕了!” 她舒展双肩,缓缓道:“有准备就不怕!” 沉默,沉默之中,两个人相互打量着对方。 清月不知如何一招制敌,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蒋老人内心震撼又惊疑:洪健飞过半个地球,在一个不出名的秀丽小城,找到了这样神似他前妻的女子。 在看见照片那一刻,他甚至认为他前妻死而复生,刚刚见她凝视窗外的侧影,已经让他的一颗老心再起波澜,他惊惧得不能自已。 待慢慢平静下來,他看清她的容貌之后,方才领悟过來,宋清月与他的前妻,根本是两个人,他的前妻秀丽的容貌上何时有过这样坚定勇敢的表情,他前妻的双眸何时这般灼灼生光过。 他艰难开口:“宋小姐,你很像我一个故人!” 清月笑一笑:“既然是故人,就让她作古吧!何必总是打扰她清梦!” “你知道!”他惊讶:“你不认为洪健爱你,是对你一种侮辱!” 洪健,,想到他,她眼角眉梢皆是温柔:“谁愿意去为难责怪那样一个苦命的孩子!” 蒋老人见一朵温柔的微笑在她脸上绽放,不禁深深叹气:“那小子比我幸运!” “不,你曾经拥有过,只不过你放弃了!”她顿一顿,到底是长辈,她不好过于锋利,只能说:“请您高抬贵手!” “我是为你们好!”蒋老人有点急切:“你让洪健回來帮我,我财富无穷,可以帮你们实现许多梦想!”他指一指偌大的客厅,镂金镶银低调华丽的陈设:“所有都归你们所有!” “來弥补你以前的过错吗?”她轻轻问。 蒋老人看见她眼底的讽刺,突然说:“洪健是我的亲骨肉!” 这个惊天霹雳应该足以让清月震撼,谁知她立刻飞快地说:“不管他是谁的孩子,都是我的爱人,请不要打扰我们平静的生活,更不要侮辱他的母亲!” 蒋老人眼底有深深失落:“这是洪健的意思!” “不,是我的意思,我与财富,他只能选择其一!”清月轻轻说:“对于冯洪健來说,是多么残酷,不是吗?自古以來都喜欢上演一个戏码,江山美人,孰轻孰重,心头思量,拿起放下,最终拍板,却觉得失去的总比拥有的好!” 蒋老人深深注目她,看一点点忧伤的光芒从她的双眸中倾泻出來,他说:“你是个聪明的女人!” 清月笑一笑:“说出來便不是真聪明!” “你可以装,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揣着明白装糊涂’,只要你愿意,你会比所有人做得好!”老人毫不让步。 “我做不到,和洪健匆匆进入蒋家,出演蒋氏豪门媳妇,穿起华服戴上珠翠,扮演贵妇,面对外界的羡慕嫉妒恨都不理不睬,过个三五年,生几个孩子,努力讨好大家庭,对丈夫的三妻四妾不闻不问,装出一派贤淑模样,然后等女儿结婚时候,再苦苦要求蒋氏给这个拖油瓶一份丰厚嫁妆,來掩盖她的尴尬身份!” 她冷笑,最好的结局不过如此,搞得不好,更加失败出场,最后被冠以癞蛤蟆的罪名, ------------ 第九十七章 金钱拦路虎 蒋老人哑然失笑:“你究竟是太聪明还是太蠢笨,要知道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改变命运的一种捷径!” “那要用自由和尊严來换,代价更大,我宁愿用双手劳作。虽然清贫,乐得自在!”她站起身,想要结束这次谈话。 老人挽留住她,再次发问:“洪健也是这个意思吗?” 财富并不使他比任何老人看上去年轻,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威严的豹眼此刻竟流露出怯懦的表情。 清月叹气:“这是我的意思,他的意思,你最好问他!” 老人低头嗫嚅起來:“我??????害怕见他!” 所谓近乡情更怯,就是这样吧!清月弯下腰,轻声道:“您又是何苦,自己已经儿孙满堂,何必在意洪健这一个!” “我欠他和母亲许多,我想补偿他,我可以让他登上财富榜,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他抬起头,双手微微发抖。 她怅然失神:补偿,怎么补偿,千万财产也买不回一个温暖完整的家庭,换不回一个饱满幸福的童年,可是金钱,能够点亮所有人昏沉的双眼,让他们在这污浊的世间残杀。 蒋老人轻轻触碰她,她缓缓回神,道:“我不能代表他发言,我不知道他爱我多,还是金钱更多!” 她说完这话,内心颤抖,鞠一个躬匆匆离开。 细雨夹着冷风,扑洒在她的面颊上,江南迎來了瑟瑟寒冬,一切都是灰蒙蒙冷冰冰,她知道洪健爱她,可是能有多爱,超过真金白银,超过显赫地位。 她在人流如织的大街上,无目的地驾着车,找一个街边咖啡店,坐下要一杯黑咖啡,忍不住,捂住脸流下泪來。 有人唤她:“清月,清月!”声音惊喜而温柔。 她來不及擦掉眼泪,抬起头來,竟是王文渊。 他身边是一个秀气的年轻女伴,眉眼中藏不住的满满都是对王文渊的爱慕之情。 早知道一直坚持自己的格言:决不再外人面前流泪,清月后悔,迅速擦干眼泪。 可是來不及了,王文渊已经看见前女友脸颊上晶莹的泪珠,他一个箭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臂:“那个花花公子辜负了你,是不是!” 不等她回答,他便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这样的男人靠不住,清月,你有什么不要害怕,统统跟我讲,我为你出气!” 从沒有看见过老好人怒气冲冲的样子,脸颊涨红,斯文含蓄一扫而空,清月好生感动,但瞧一眼他身后年轻少女的愤愤表情,立刻收敛自己的情绪,挤出一个微笑:“沒什么?工作问題而已!” “不是,清月,你不是为了工作!”王文渊继续追问。 他那年轻女伴已经是满脸的不高兴,清月只得起身告别:“王老师,我还有事,先走了!”她不敢表现出过分的亲昵,既然已经沒有可能,何必碍人好事。 王文渊手足无措,曾经亲密的关系何至于生疏到这个地步,他瞪大眼睛,张大嘴巴,说不出话來。 清月心中叹口气,可是脸上仍带着微笑,她内心不是不酸涩,这年头,谁又指望谁对谁忠贞不二念念不忘,可是她总是希望老好人能记住她半生,为她忧伤满三百天。 王文渊看出她眼底的失落,他急着解释什么?清月伸出一只手止住他,一只手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眼角还蕴藏着泪水,可是唇角却含着微笑,那样的端庄,又那样风情万种,让他久久无法回神。 他坐回秀气女伴身旁,女伴皱眉道:“那位女士,年纪已经不轻,怎么还穿着一身黑色,下雨天显得脸色不好,整个人像一只巨大的黑蝴蝶!” 王文渊回头,恰好看见清月出门,她的黑色长大衣迎着风,衣角飞舞,恰似一只蝴蝶展开翅膀,他感觉震荡,更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出窍,紧紧依附在这忧郁苍白的清月身上。 她的眼角眉梢,整个人的气质有着说不出的变化,只那短短的一照面,他感觉自己整个人仍无法救药地迷恋着她。 见着清月走出咖啡厅,王文渊无法再压抑住自己的心情,他站起身对女伴说:“对不起,夏小姐,我想我还沒有准备好!” 夏小姐秀气的面容灰暗无比,可是她克制住自己的失望沮丧的心情,努力大方地说:“王教授,我知道,你去吧!你的心一刻都沒有在这里过!” 王文渊抱歉无比地向这位难得的女子鞠躬,他走出咖啡厅,只见清月踏上车,那鲜红的车似一道火光,便消失细雨蒙蒙中。 她转了几个圈,决定去找红云,红云撇开她的小男友,夹着一支烟,懒洋洋听好友诉苦。 细雨蒙蒙,阴暗的客厅不点一盏灯火,一大盆雪白百合供奉在清水中,香气幽幽,清月似觉不在人间,眼泪一滴滴落下來。 红云笑起來:“还沒有到生离死别呢?眼泪这样不值钱,你哭给谁看,真要哭,去哭给你家男人看去!” “那我不就是在用眼泪來乞求他留下吗?”这样沒有骨气和尊严的事情,她宋清月死也不做,无论怎么样,尊严最重要,走也要给对方一个硬直的背影。 红云吸一口烟,冷笑一声:“两个人都滚过床单了,都光溜溜坦诚相见了,这点子死面子要的干什么?就是流泪把他留下那又怎么了?他爱你胜过金银,你应该高兴才是,他要是丢不开他的金山银山,你再哭也不迟嘛!” 清月犹豫起來:“真的吗?他真的会爱她超过金银财帛吗?” 红云推她出门:“去去去,赶紧去找你男人,不要一出事情就对他百般猜测,净找我们这些外人來揣测,有什么心里话,当面讲个清楚,我要闭门恋爱,恕不接待!” 细雨已停,阴云沉沉的天上,竟显示一两道若有若无的金光,清月抬头眯眼,每一朵乌云都镶着金边。 她无言拨电话找冯洪健。虽然双手颤抖,可是却义无反顾,至少,让她亲耳听见他所做的决定。 就算是失败,那又怎么样呢?无非再失败一次,她还年轻,还有时间,, ------------ 第九十八章 会战大BOSS 不容她细想,电话已经接通,冯洪健在那头低沉道:“清月,我在办公室,你快过來,有个重要会议必须要你出席!” 语气这般郑重,她立刻挂上电话,飞车公司。 当初郦晟那口味独特的办公室早已被重新装修,重新恢复了端庄大气,清月轻轻推开沉重会议室大门,却站在门口惊呆了。 会议室内,蒋老人﹑郦晨与冯洪健对面而坐,气氛凝重,剑拔弩张,而圆桌旁,垂首站着的正是郦晟。 这一次,郦晟沒有做艳女打扮,只穿着简单的灰大衣,牛仔裤,金色的头发因为长久沒有打理,长出了黑色的发根。 蒋老人看一眼宋清月,缓缓道:“正主來了,我们开谈吧!” 郦晨闻言扶一把椅子站起,赔笑道:“我代表堂妹向你们道歉,我们蒋家承认宋清月小姐的未婚妻身份,并转赠以下财产给冯洪健宋清月夫妇!” 她拍一拍手,身后的律师站出來,打开文件夹,准备开始朗诵条款。 冯洪健伸出手阻止道:“慢!”他走到门边牵过清月,不耐烦道:“我早说过,我不要蒋家一分一厘,我只要月儿就行!” 巨大的喜悦感从清月的心底涌起,她感到浑身温暖,抬起头,看见他一双深情桃花眼正凝视着自己。 他,是如此深爱着她,她喜悦得无法开口,只感到泪眼朦胧。 郦晟低着头哼了一声,道:“‘爱家’此刻隶属于姐夫,你们不要忘记了自己在为谁卖命!” 情况直转急下。 洪健为了“爱家”,把自己的跑车公寓已经全部抵押给了银行。 谁知冯洪健却耸耸肩,毫不在乎地说:“谁要‘爱家”谁拿去,我只不过是为姐姐在守着这份财产,现在姐姐打算移民,我正好可以功成身退!” 郦晟急忙抬头道:“你将是不名一文的穷光蛋,你这样将姐姐姐夫置于什么境地,别人又要说他们虐待亲儿了!”她最近经济状况不佳,长久沒有注射美容针剂,面容说不出的憔悴,即使涂了厚厚脂粉,也看得出皱纹重叠。 冯洪健冷笑一下:“现在倒是摆出长辈的架子來劝说我了,你以前呢?是鬼迷心窍还是一心想做豪门女主人!” 他又将目光投向蒋老人,斩钉截铁道:“我是冯香玉女士的儿子,与别人无关!”说罢,他转身握住清月的手:“只要月儿不在乎我是穷光蛋就好!” 清月忙紧紧握住他的手,低低地说了一句:“我不愿与豪门有半点关系!” 洪健闻言惊喜,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一下。 蒋老人一言不发,用鹰一般的目光看着这对情人。 清月被看得心底寒意四起,直觉告诉她,这不是慈父看子息应有的目光,倒像是掠食者在打量着他的猎物。 太阳终究沒有钻出云层便匆匆西坠,西边乌云重叠处透出无数银光,让人感觉无限压抑。 江南的冬季潮湿阴冷,傍晚的冷风钻进会议室,打量着这僵持的一行人。 郦晨忙站起身,拿出一条羊毛毯披在蒋老人身上,柔声道:“先生小心着凉!” 她身怀六甲,身子甚是笨重,却殷切贴身伺候,可是蒋老人只是端坐着对她微微点点头:“走吧!” 这一行人走出会议室,立刻一群医护随从尾随而上。 郦晟出门前,依依不舍地回望冯洪健一眼。 冯洪健只是侧头对清月说:“你看。虽然有无限的金钱,他能保证得了自己身体健康,家庭幸福吗?跟随他那一帮人中,有几个是冲着他钱去的,他自己心知肚明,所以,我绝不踏入蒋家!” “可是?你会登上财富榜,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她望着他,用蒋老人的原话來回应他。 他淡淡一笑:“是他同你说的,是不是!” 他转头看向窗外的无边黑暗,心也似沉入这寂静冷夜之中,道:“当初,我母亲是怎么样坚决地走出蒋家,我虽未亲见,但我能深深感受到母亲心中无限悲凉!” 他语气清冷:“母亲生下我多年,从未笑过,她的心像是一口古井,再也激起不了任何波澜!”他将头埋在她的手心,道:“我怎么可以踏入那个伤害她的家庭,喊那个夺去我母亲幸福的女人一声‘妈’!” 清月感觉有滚热的液体在自己手心内转动,她不敢动弹,就这样静静地捧住他的脸,温柔道:“别怕,洪健,你还有我,不论你是富有还是贫穷,我都爱你一如往昔!” 是的,他还有她,冯洪健抬起头,泪水从眼角滴落,他抱住她,哽咽道:“我们结婚吧!” 多年前,清月很喜欢看张爱玲的一篇小说《倾城之恋》:香港沦陷,成全了一个花花公子同一个离婚少妇的婚姻。 只有在极其寥落的境地中,一个人才会珍惜自己身边所拥有的的一切。 她深深凝视他的俊颜,他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吗?他可以登上金字塔的顶峰,可以坐拥无数年轻美女,可是他选择她,究竟为什么呢? 她的脸孔,她的眸光中显示无数的问号,冯洪健苦笑道:“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相信我是真的爱你吗?” 不,不是呵,她垂头道:“我只是怕有一天,你会离我而去!” 他握紧她的双手:“所以,才要给你最神圣的婚姻,让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 师太曾经说过:一个男人给于一个女人最大的尊重就是求婚。 他尊重了她这么久,求婚这么多次,她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 她缓缓点头:“我愿意!” 冯洪健已经做好了再次被拒绝的准备,这一次沒有鲜花沒有月光沒有钻戒,只有凄凄冷风,不想他却求婚成功。 他握着她的手,张着嘴巴,激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清月笑起來:“你要是后悔还來得及!” “不!”他笑着跳起來,抱着她转起了圈,那激动的声音穿透墙壁,钻进了电梯门前的蒋老人的耳朵中。 蒋老人的眼角动了一动,沒有说话。 郦晟的眼圈已经红了。 但是老先生沒有发话,谁也不敢说话。 可是郦晟沒有忍住,一滴眼泪顺着她的眼角落下來。 “不像话!”蒋老人终于忍不住冷冷道, ------------ 第九十九章 谁是杀手锏(一) 宋先生沉吟半晌,问道:“你为什么不愿大办婚礼!” 清月脸颊通红:“我都已经是一女之母,难不成还要我再穿白纱冒充初嫁新娘,英英穿着小白纱裙,跟在后面牵长尾婚纱,來宾请谁,三十桌人呢?能保证个个都是朋友,都不会笑话!” “那你也要为人家洪健想一想,他是第一次结婚!” “他一个假洋鬼子,不在乎这些繁缛礼节!”她拒绝得倒是干脆。 “你能代表他说话!”宋先生合上书本,问道。 在外等候的冯洪健推门而入:“只要月儿不满脑子想着‘轰轰烈烈办酒,一年后离婚收场’这样丧气的理由,我当然可以接受婚礼从简!” 清月惊喜地握住他的手,他却低头道:“月儿,我还是希望能给你一个婚礼,希望你不要总是活在别人的想法里,担心别人如何看你!” “婚礼从简不代表沒有婚礼,只请亲朋至交,这些人谁会嘲笑我!”她甜蜜笑起來。 冯洪健爱怜地看着她:换做其他女子,不知如何张扬,偏偏她这样低调,真是个傻女子。 基于此点,他一定要给她一段幸福的婚姻,无论是内容或者形式。 ********************************** 一连几天都是艳阳高照,淡金色的阳光照得整个城市如同在梦境之中一般。 碧蓝如水晶的天空中一丝云絮都沒有,一大清早,她就被红云拖起,去试新装。 待到高级定制店,她看见那套考究的白纱裙和同色缎鞋,吓得面如土色,一个劲的摇手:“不,不,我不结婚,我不结婚!” 红云好气又好笑,一手按住她:“只不过是一套小礼服而已,怎么紧张成这样!” 清月凝神望她,大眼睛里犹有惊魂未定的神色:“不是结婚礼服!” 为了婚宴,她不知在家同父母争执过多少次,又不知生过冯洪健多少气。 她完全理解父母的想法:千辛万苦养大一个女儿,家世容貌学识人品统统尚可,却惨遭下堂妻的命运,这些年她见父母背着她长吁短叹,可是当着她的面却笑意盈盈。 敏感如她,太知道父母隐忍宽厚的心了。 为了她离婚净身出户,宽厚的父母不知遭受多少闲人的白眼,就是自家亲戚也曾旁敲侧击地说过:如今养女儿,比养儿子更费钱费精力,就像黏了一手的糍粑,想吃脏兮兮,想甩又舍不得。 清月愣神,她就是这块糍粑啊!现在好容易有个各方面条件都算不错的男人,愿意接受这块烂糍粑,她的父母太需要这个机会在众人面前扬眉吐气。 可是?这又何苦,如果再烂一次怎么办,她轻轻地颤抖起來。 “怎么了?可是冷气温度过低!”红云担心地问好友。 清月回过神來:“你保证不是结婚礼服!” 红云竖起三个指头:“我保证不是,是出席我的订婚宴的礼服!” 清月惊讶:“你订婚,怎么你同那个警察要订婚了吗?”好大的勇气,不愧是红云。 红云瓜子脸一沉:“怎么,不能找一个比自己小的男友吗?他爱我,我爱他,愿意试着进入婚姻关系,难道还要报备你宋清月总理批准同意吗?” 见红云这样,她不好意思起來,站在白纱礼服前垂下头來。 正在犹豫间,时装店老板娘笑盈盈地走进來:“怎么,不喜欢吗?还有许多颜色样式!”她拍一拍手,服务员们将衣架推进來:赤橙黄绿青蓝紫,还有火一样的艳红色,不乏大胆暴露的款式。 清月连忙指着那套白色纱裙,迭声说:“就这套好,这套非常好!” 红云笑起來,松一口气。 服务员走过來戴上白手套,服侍清月穿衣服,红云悄悄退出去,同老板娘点一根烟:“吓坏我,生怕她不愿意穿!” 老板娘笑道:“这是冯先生从纽约专门定制的名家婚礼服,托在我这里,谎称销售!” 红云点一点头,若是去婚纱喜铺,宋清月岂不是吓得夺路而逃,她说:“多谢你配合演这一场戏!” 老板娘摆手道:“那冯先生好心思,宋小姐也真是幸运,有那样爱她的一个男友,又有你这样的好朋友!”不禁又叹气:“像我。虽然有一个婚姻的躯壳,名存实亡,味同嚼蜡!” 不快乐的人常常喜欢抱怨,可是抱怨又有什么用,难道会使得烦恼少一点,红云本想同老板娘多攀谈一会,不禁熄灭了烟,静静地等宋清月出來。 太漂亮了,清月简直不好意思穿出去。 她一直认为自己已经过了穿纱裙的年纪,不想这纱裙穿在身上,十分的熨帖,就像是按照她的身材量身定做一般,上半身紧紧地卡在胸前,缀满细细的小珍珠,而裙子却飘洒开來,钉满亮晶晶的水钻,她整个人就像是站在一片水光潋滟晴方好的湖边,说不出的清新飘逸。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半晌说不出话來:镜中这个白皙亮丽的女子是谁。 她磨磨蹭蹭地走出去,红云眼前一亮:“就是这件,包起來!” 服务小姐们又一拥而上,为她换下小礼服,用缎子密密地包起來。 清月掏出钱夹要付款,却被红云一把拦住:“你那可爱的小男友已经给了我一张卡!” 她惊讶,尚未发出疑问,又被红云拖着,在商业区一路游走:修剪头发﹑做美容,全身护肤,美甲,化妆,全套功夫下來,已经下午三点,可怜她们只能以酸奶果汁等流质食物果腹,清月想叫一客牛排,化妆师小姐眼睛一瞪:“姐姐,你还吃,你的身材已经超出标准了!” 清月又惊又怕,她一直穿最标准的衣服,大家一直夸她丰润好身材,第一次有人指责她胖,她疑惑道:“什么才是标准身材!” 化妆师小姐指一指自己和助手,脸上得意得不得了:“标准衣架子!” 清月咽一口酸奶,欣慰地想:那她宁愿这样一直“胖”下去,衣服架子的功用,是架衣服,而不是穿衣服。 直到那套礼服裙拿出时,化妆师才叹服道:“这件衣服,也只有你才能穿得起來!” 是人穿衣,清月微笑,她知道,衣架子撑不住这件霓裳,而自己像是一颗饱满的荔枝,水盈剔透。 她看着镜中那个美丽的女子,双眼如黑水晶一般熠熠生辉,忽然想:办一次轰轰烈烈的婚礼,也未尝不可呀, ------------ 第一百章 谁是杀手锏 (二) 手机的闹铃叮当响起,接英英放学的时间到了,清月站起身來,告别红云驾车去幼儿园。 刚停好车,老师却打电话叫她进去,她有点奇怪:英英是最乖巧不过的孩子,很少有请家长的时候。 她带着几分狐疑,踏进办公室大门。 刚一进门,英英便带着哭腔扑进她的怀里:“妈妈,我怕!” 宋清月无暇顾及他人,一把抱住女儿,柔声安慰,眼睛却凌厉地在办公室内搜索:“怎么了?乔老师,谁欺负我家女儿了吗?” 乔老师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此刻正一脸铁青色:“宋紫英妈妈,家庭的纠纷在家里解决就好,带到幼儿园來推推搡搡的,丢自己家的脸不说,还给我们幼儿园抹黑!” 宋清月已经有好些年沒有被人当面说这样重的话了,她一时被话噎住,只是冰冷地看着那乔老师。 她从沒有给老师送过礼物,她一向是抵制这些歪风邪气的,不想今天终于尝到不送礼的恶果了,只是,她实在不知道:那丢脸的说法由何而來。 乔老师往门边靠了靠,书架后闪出一个人影來。 宋清月只看了那男人一眼,浑身的血液便凝结起來,她呆立在原地,喉咙里格格有声,却说不出话來。 老了,黑了,胖了,憔悴了。 可是那双野兽般的眼睛还沒有变,直勾勾赤 裸 裸地盯着宋清月母女,像是打量着如何撕裂她们一般。 乔老师怒气道:“他说是宋紫英的父亲,怎么,宋紫英小朋友有几个父亲!”眼角眉梢里透着几分轻蔑。 怒火让清月的血液开始流动了,她目光如火地看向那无知少女道:“乔小姐,听说你也曾失恋过,难道你能保证你的一生爱情甜蜜婚姻无忧吗?” “你!”乔老师一时词穷,冷笑数声,指向大门:“你们出去,不要在神圣的校园里丢人现眼!” “敢问乔小姐,你的所作所为能否担得起‘神圣’的教师一职!”宋清月抱起女儿:“英英可以不在这家幼儿园念书,可是这家明星幼儿园也容不下你这样的老师!” 那乔小姐心中发颤,仍嘴硬道:“园长是我阿姨!”一脸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清月嘴角浮出一笑,向门口走去。 一直沉默的男人伸手拦住她,开口了,声音沙哑不堪:“宋清月,你变了,变得凌厉了!” 清月冷笑一下:“拜某人所赐!” 那男人阴冷的目光划过她的脸庞:“想不到宋清月女士,二十八岁竟然也能如花似玉,听说要披上婚纱做新嫁娘,是不是!” 清月厌恶地躲过他的手:“杨冲,你这样咬着舌头说话,真的很令人恶心,我结不结婚,嫁给谁,一切与你无关,早八百年前我们就脱离了关系,你我早就形同陌路了!” 杨冲的目光如刀锋,划向她怀中的宋紫英,冷冷道:“那是我的女儿,她身上流着我的血!” “你的女儿!”清月抑制不住地笑了起來:“你可知道她身高多少,体重多少,最喜欢吃什么?最讨厌的事情是什么?你可有为她换过一次尿布,洗过一次衣服,出过一分钱的抚养费!” 她笑得那样剧烈,连眼泪都流了出來,连英英都忍不住抱紧她:“妈妈,我怕!” 她迅速冷静下來,轻轻拍打女儿,换了一副较为和善的表情语气:“杨先生,乔老师说得沒错,我们是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你有什么话,同律师说去!”说罢,她就要跨出门。 杨冲突然伸出手,从身后抓住她挎包的链带,她一个趔趄,顿住身子,回首用愤怒的目光紧盯他。 那不再是当年纯真无邪的眼光了,曾经的爱侣此刻化为仇敌,造物何等弄人。 宋清月也知道自己此时的表现十分缺乏风度,可是她实在无法对那样一个男人展现所谓的风度。 当初他欺骗她,敲诈她,甚至雇凶伤她的时候,他可曾对她讲过风度。 他老了,他只比自己大五岁,三十三岁,正是一个男人的黄金年龄,可是杨冲却早生白发,满脸皱纹与沧桑憔悴之色。 黑黄的手指散发着浓浓的烟味,他整个人都像是在烟酒里浸泡过一样,流露出无比的颓废感。 英英将脸紧紧贴紧妈妈的胸膛,幼小的她不愿意正视面前的一切。 清月搂紧女儿,感觉勇气一阵阵涌上心头,她伸出一只手拍掉他的手:“谁告诉你我要结婚的消息的!” 杨冲疲惫道:“顾晓君!” 还是她,宋清月咬一咬牙,就像是走进了鬼打墙,她怎么也走不出顾晓君给她布置的天罗地网。 她冷笑起來:“顾晓君好心思!” 杨冲抹一把脸,沙哑道:“她是我父亲堂妹的外甥女,同我算是表兄妹!” “你们杨家的亲戚关系与我无关!”清月挣开他的手,冷冷道:“如果真的想设计什么圈套,你还是去和顾晓君商量,然后集中火力向我开炮!”她向校园门口走去,背脊挺直,脚步稳当,嘴唇却不停地发抖。 每次情绪剧烈起伏时,她都忍不住嘴唇颤抖,她狠狠咬住嘴唇,努力不露出马脚。 杨冲却沒有跟上來,他在身后用极其凄凉的语气说道:“清月,以前是我对不起你,只是,请不要剥夺我看望女儿的权利!” 那语气中深深的乞求让清月微微耸肩:他毕竟是英英的父亲呀。 可是只那一瞬间。 很快,理智重新战胜了感情:不,她不愿再做那愚蠢的农妇,因为一时的心软,重新让蛇毒侵犯她的心脏与她的宝贝女儿。 她笔直地向前走去,直留下一句话:“我说过,一切话请同律师讲!” 她一路奔到车前,将女儿塞进车厢,自己坐进驾驶室,不顾双手颤抖,点了火,一路将车开得风驰电掣。 然后将车胡乱往车库一停,抱着女儿冲进屋,赶紧落锁,双腿双手像是用尽所有力气一般,滑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了, ------------ 第一百零一章 纯洁的豪门媳 保姆赵阿姨上前抱起吓得瑟瑟发抖的英英,奇怪地问:“怎么了?这是见鬼了还是怎么了?”说着,伸出一只手准备扶起她。 清月靠着那只手准备站起來,无奈脚软无力,又重新跌坐下去,她摇一摇手:“快给英英吃饭洗澡,哄她睡觉,我沒事,我沒事!” 保姆见她脸色灰败,显然不愿多说,连忙抱住小公主向浴室走去。 清月喊住她:“赵阿姨,我爸妈呢?” “去派发请帖了!” 清月浑身一颤,又是婚礼,她苦笑起來:这个婚怎么结,还是个问号,她用尽全身力气,扶着墙站起來。 好一会,双腿不再颤抖,她直奔房间,打开橱柜,找她的救命宝贝。 许久沒有用这件宝贝了,宋清月取出那瓶x.o级别的白兰地时,发现瓶身上已经结了灰尘。 她迅速打开,连杯子也沒有用,对着瓶口,热辣辣地痛饮了一大口。 火辣的液体经由胃传到身体的每个细胞当中,她开始觉得全身有了力气,双手也不那么颤抖了。 她立刻拨打电话给离婚时的律师齐艳。 齐艳律师正准备下班,接到她电话立刻着手查杨冲的资料,数小时后,电话又重新拨打回來:“宋小姐,他娇妻带着幼子抛开他,重新嫁人了,他除了负债,现在是不名一文,所以才转回头來找你!” 清月“唔”一声,旧戏文里往往这样写:花心男人被坏女人抛弃,迷途知返,折返回家,对着贤妻良母三跪九拜,声泪俱下,那贤惠佳人定会柔肠百转,原谅他一身风流债。 那是老式女人,她是宋清月。 齐艳见她沉默,不放心问道:“宋小姐,你是不是有所动摇!” 宋清月轻轻说:“伤害你一次的男人,必然会伤害你多次,要來无意义,何况是我一早丢弃的!” 齐艳在电话那头鼓掌:“清月说得好,听说你就要与蒋氏公子结婚,到时候大摆筵席,记得给我一张请柬呀!” 蒋氏公子,清月听得胆颤心惊,她不由发问:“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 齐艳惊讶地笑了:“全江城人都知道了,你看这今日的报纸娱乐版整整一版都是红彤彤一片喜气,步行街大型超市承诺婚礼当天派发无限量免费喜蛋,怎么,只瞒着你新娘子一个人吗?还是给你惊喜!” 清月捂住话筒,倒吸冷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蒋家人到底在搞什么手段,究竟是要她宋清月迫于舆论压力嫁入蒋家,还是要她自惭形秽,自动放弃。 她强颜欢笑道:“是不是超市的促销活动或者是广告活动呢?”顾不上对方的猜疑,她匆匆收线。 冲到书房,找出报纸,打开搜索,拎着的一颗心才放下:那豪门准儿媳另有其人,嫁的那人是真正的蒋姓富豪,不是她宋清月。 报纸上彩照中,那准新娘子眼角眉梢真的与宋清月有几分相似之处,只不过她年轻娇嫩,并无清月的端庄大气。 清月捧着报纸逐字逐句读下去:那隐去姓名的少女冰清玉洁,与蒋氏公子一见钟情,蒋公子被她的纯真善良与天真无邪打动,打破贫富差距与门第观念,追到佳人,蒋氏满门都被这白雪公主的美貌与纯洁打动,接纳了一个來自平民阶层的媳妇。 好一个灰姑娘励志传奇,文章并未涉及该少女的任何事业成绩,只粗略介绍了是个大学生,通篇强调的是美貌与纯洁。 美貌,,宋清月也有,只是略微陈旧了一点。 纯洁,,宋清月因为是单亲妈妈,已经受尽世人诟病,怎么还有资格嫁入豪门。 她扫一眼报纸:那所谓豪门不过是资产刚达上八位数,做面条生意起家的暴发户,尚且对女孩身世百般挑剔。 那真正含蓄隐晦的豪门蒋家,对宋清月网开一面算是她祖上积德了吧! 她苦笑一下,又喝了一大口白兰地。 一只大手拿开她的酒瓶。 她吃惊地回头,是冯洪健,他面容有点疲惫,正温柔地凝视她。 她眼睛一热,扔开报纸,捂住眼睛,忍住眼泪。 他走上前,展开报纸读了起來,读着读着,笑了起來:“月儿,你可是为这则新闻伤心,说,你要怎么办我们的婚事,是超过他,还是气死这个暴发户!” 清月见他那故作狂傲的样子,想笑又笑不出,只能别过脸说:“怎么会为这个消息难过,又不是我,主角另有其人!” “那是为了什么?”他舒服地坐在太师椅上,展开长手长脚,犹觉得不够,索性抱过清月坐在他大腿上。 她此刻无心做这样亲昵的姿势,但是无奈挣不过他的一身力气,只能伏在他胸前,一字一顿地说:“他回來了!” “谁回來了!”冯洪健被这沒头脑的话说得一愣,但见她满脸的凄苦之气,立刻明白了:“是他!” 他将清月推推开,自己猛然站起來:“他在哪里,我去找他算账!” 清月在身后赶忙抓住他:“你去找他算账干什么?我现在和他半点关系都沒有!” 他回头望她,深邃的双眼里看不清表情:“为了出你心中一口气!” 清月“嗤”一声笑:“我只当他是一个陌生人,哪里有半点情绪,有的,也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寒意!” 他这才放下心來:“是真的吗?” “你也不用拐着弯子來打探他在我心里的分量,你要是信不过我,完全可以舍下我这个又老又丑又不纯洁的单亲妈妈!”她拾起刚才的报纸递给他:“相信本市本省乃至全国,这样纯洁美貌又年轻的灰姑娘成千上万,都等待你的垂青!” 这样硬邦邦的一段话,说得冯洪健却眉开眼笑,他扔开报纸,一把抱住她:“可是我就是不喜欢白雪公主,我就是喜欢又老又丑又凶的,怎么办,怎么办呀!” 宋清月本來是板着一张脸,此刻却给他弄得哭笑不得,不知道眉毛眼睛该摆出什么表情。 偏偏他还立正站好,板着脸机械道:“我是魔镜,宋清月女王陛下,你快问:‘魔镜魔镜,谁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人,’” 宋清月终于忍不住笑了起來,她一把推开他向门外走去:“神经病!” 冯洪健嘻嘻笑起來,等她出书房后,这才一把抓起报纸,双眉紧紧皱起, ------------ 第一百零二章 危险的快乐 这又是谁在给他和清月在暗地里使绊子挖陷阱。 这天真无邪的宋姓少女的脸容,分明用的就是当年清月的那张坐在秋千上的照片的。 那雪白鹅蛋脸,那微微嘟起的红唇,那笑得月牙般的弯弯大眼睛,这一切都是他看熟了的。 他将报纸团起,脸上青筋暴怒了好一会,才平复怒气,又将报纸展平。 他以为:他和蒋氏一门的恩怨已经结束,想不到,才刚刚开始。 他将报纸小心叠起放入口袋,做出一副笑脸,走进客厅。 开开心心地吃完一顿饭,他以加班为由离开宋家,独自驾车去“富宁台”。 管家一见他大惊失色,接待贵宾一般战战兢兢地将这位地位特殊的贵公子迎接进门。 冯洪健不愿意同下人摆脸色,故而一直维持着正常的表情,可是等他一见端坐在客厅内大腹便便的蒋夫人郦晨时,满腔的怒火终于忍不住,冷哼一声便准备拂袖而去。 蒋夫人连忙站起來拖住他胳膊:“洪健请留步,先生一会就下來!” 冯洪健像是怕脏一样,连忙甩开她的手,冷冷道:“蒋夫人,请你自重!” 蒋夫人像是被谁大力掌掴了一下,整张脸迅速变得惨白:“蒋夫人,我有什么资格做蒋夫人,我不过是个妾!”她语气清冷,松开他,颤巍巍地坐了下來。 他见她如此,也不好意思再打蛇随棍上,忽然想起清月说的话“她不是个快活的人”,是呀,钱可以带來幸福吗? 他掏出口袋里的报纸,放在她身侧,道:“看看,这是谁的杰作!” 蒋夫人迅速读完报道,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他点破窗户纸,指着照片道:“你看这个新娘子是谁!” 蒋夫人细细端详,突然惊道:“这有点像宋清月小姐,只不过年轻稚嫩些,是不是她年轻时候的照片!” 瞧,一个陌生人都能分辨的出來,本來就是同一个人,是谁非不放过他的月儿。 他握紧拳头,咬牙道:“蒋夫人,我怀疑是令妹的杰作!” “她!”蒋夫人一惊:“我已经给了她一笔钱,让她消失三到五年,她吃了苦头,沒有那个胆子!” 他皱眉看着她,并不相信:像她这样的女人,有什么是真,即使她是真的畏惧蒋老人,可是郦晟那个沒脑子的女人,又有何畏惧可言。 正在对峙间,蒋老人出现了,他拄着拐杖,步伐仍算矫健,身后跟着两个仆人拎着箱子。 蒋夫人一见,立刻丢下一切跟上去:“先生怎么自己起來走了,先生这是去哪里!” 蒋老人精明的老眼看得她眼光发虚,她双手垂下,一动不动,那表情神态与随侍的仆人并沒有太大差别。 冯洪健最怕妇孺吃苦,于是出声道:“你还沒有回答她的问话!” 蒋老人闻言,眼中迸射出几分惊喜,于是和颜悦色道:“我本來就是好手好脚的一个人,只不过为了博取儿子的同情心,才坐轮椅!” 冯洪健闻言别开目光,那声“儿子”就像是小刀在剜他的心。 蒋夫人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双手搭在丈夫的胳膊上:“先生去哪里,要不要我陪同!” 蒋老人轻轻推开她,冷淡道:“我去我太太墓前祭拜!” 只这简单一句话,让现任蒋夫人花容失色,捂着大肚子跌坐在沙发上。 蒋老人却只是淡淡看一眼,将炙热的目光投向冯洪健。 那一声“我太太”已经让冯洪健内心五味陈杂,他垂头不语。 气氛十分诡异,管家察言观色,赶紧遣散仆人,又扶走泫然欲泣的现任蒋夫人。 冯洪健冷眼看着:这样大的委屈,蒋夫人自始至终不敢掉一滴眼泪。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这关系紧张的父子二人,悄无声息,只有晚香玉的蓬勃香气一阵接一阵钻进人的鼻腔。 蒋老人忽然叹气道:“健儿,晚香玉是你母亲生前最爱的花朵,这么多年,无论哪里,我都插着它,來纪念你的母亲!” 这对白多像《雷雨》中周朴园虚伪老道,冯洪健不愿意看蒋老人,将目光投向窗前琉璃花瓶中插着的一大把晚香玉: 花茎纤长,状若玉簪,洁白浓香,花语是“危险的快乐!”冯洪健内心颤抖一下:当年母亲选择穷小子蒋老人,是不是贪图那危险的快乐。 他打量年仅八十的蒋老人,即使苍老,也依旧能看得出年轻时的英俊,不管自己是否愿意承认:自己的皮相有一半來源于他。 他厌恶地站起身要走。 蒋老人拉住他,真情流露地叫道:“健儿,我已经七十九岁,你能不能叫我一声,让我死了也好闭眼!” 冯洪健转身看他,此刻他和普通老人沒有什么区别:苍老衰颓,并且惧怕死亡,不,甚至他比不上普通老人,他沒有老人应该有的满足与幸福感。 他拥有数不清的财富,但不见得是个快乐的人。 冯洪健压抑一下情绪,道:“在你抛弃母亲的时候,你就应该预料到今天!” 蒋老人无限失望,喃喃道:“我怎么知道,当时她已经怀了你,健儿,你的母亲是一个刚烈的女子,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我,宁愿孩子出生沒有父亲,也不愿原谅我!” 冯洪健嘴角含着讥笑,看着自己的生父,不置一词。 不是沒话说,而是想说得太多太多,这些年來,一直在身世之谜中挣扎,在他不了解生父遗弃母亲的情况下,他也曾对这个慷慨大方的蒋叔叔产生过幻想。 只是,,他轻轻挣开老人的手,他要尊严,不要欺骗,一天遗弃,终身都是遗弃,母亲都不愿意原谅,他怎么又会原谅。 蒋老人昏黄的老眼眼泪流出:“健儿,等到我死那天,你会不会來!” 这样的场景,洪健设想过,他想象中自己冷冷地在灵前磕三个头,一言不发地离开。 但是他不愿意讽刺一个老人,他安慰道:“你的双胞胎儿子就快出生了,而且,你子嗣众多,何必挂念我一个!”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亲!” 商场倾轧,他对不起的人太多,一个个补偿,补偿地过來吗?洪健转身笑道:“我不觉得自己损失了什么?我现在十分幸福!” ------------ 第一百零三章 置她于死地 转了一圈,冯洪健还是沒有找到那幕后黑手,于是他又折回去找清月。 清月听完他的担忧,笑了起來:“你想得太多,别人喜欢编故事,你看就是,何必那么着急找到说故事的人!” 他急道:“那人在血口喷人,而且也盗用你的照片,可以告那人侵犯人肖像权!” 清月又笑:“也许真的有人同我长相相似呢?也许这则报道是真的呢?就算是真的用了我的照片,又怎么样,一天后级的明星的照片被日本红灯区盗用,一场官司打下來,也只是撤去夜店招牌而已!” 冯洪健被女友讲得目瞪口呆,他喃喃道:“早知你这样大方,我就不硬着头皮闯龙潭虎穴了!” 清月被他那奇特的比喻弄得哭笑不得,她说:“总有点收获不是吗?” 他垂下头:“什么收获,那个地方,我一辈子不去也不想去!” 清月宠溺地笑一笑,这是他的逆鳞,她也不愿触碰,她轻轻拥抱他,哼起一支曲子。 那是一首多年前的流行金曲,叫《我等到花儿也谢了》。 哀怨曲子给她用轻松的语调哼着,却别有一番味道,冯洪健懒懒伸一个懒腰,在客厅的长沙发上居然睡着了。 清月叹一口气,她已经猜到谁在背后对她下黑手:除了顾晓君,谁这样处心积虑地恨她,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她也知道,这段时间來顾晓君所遭受的一系列打击,完全是拜洪健与红云所赐,顾晓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令卤味店重新开张,可是电视台的工作,她却保不住了。 冤有头债有主,顾晓君不会浪费精力,一定会把所有的怨气出在她宋清月身上。 真奇怪,要是将这样的用心放在学业上,她顾晓君一定能念到博士后,放在事业上,迟早也会成为女强人。 可是她却一定要用在与人的斗争上,而且一定是身边的女人,让身边的同性,从原本的朋友,变成陌路。 夜已深, 清月觉得乏味,给冯洪健盖好被子,自己房间梳洗上床。 隆冬清晨正式好眠时,宋清月正赖在被窝里梦周公,忽听得手机催魂似的急急想起,她睡眼朦胧地接起电话,只听得潘育龄在那头气急败坏地喊着:“宋总,不好了,出大事了!” 能将稳重的潘育龄逼成这副模样的,定是大事。 她定了定神,问道:“什么事,慢慢说!” “整个公司被债主和愤怒的顾客围得满满,他们扬言要烧了仓库,砸了门店!” 清月大惊,慌忙穿衣起床,焦急道:“先报警,不要轻举妄动!” 这边简单梳洗下楼,却发现冯洪健的车子已经在等候,她走上前开门,手有点颤抖,还是他帮她打开车门,握了一下她冰冷的手,安慰道:“月儿,不要担心,兵來将挡,水來土掩!” 她点一点头,两个人乘着车在安静又清冷的清晨沉默着,她沒有关严车窗,吸一口冷冽的空气,说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又是谁给我们出的难題!” 冯洪健握住她的手,冷笑道:“还能有谁,除了晟姨!” 她忽然鼻子有点酸涩:“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要对我们苦苦相逼!” “是我,对不起,月儿,是我把你牵涉到这复杂的斗争中來!”他看着她因睡眠不足而出现的黑眼圈,充满愧疚,他发誓:经历这最后一战役,一定要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來弥补她所受的苦楚。 正在想着,已经到公司了。 太阳还沒有出山,东方彩霞一片,这样清冷的早晨,公司外已经被人围的水泄不通。 人们群情激奋,都七嘴八舌地狂喊着,因为声音洪亮,人多口杂,反而一时听不清什么? 冯洪健正要快步上前,清月却一把拖住他,摇摇头:“等警察來了再说!” 果然,警车呼啸而至,嘈杂混乱的局面方才得到控制。 一个中年警官,面容严肃,站在人群中,响亮问道:“这里谁负责!” 潘育龄这才小心翼翼打开公司大门,闪身出來,不想,冯洪健早就箭步上前:“我是这里副总,说话算话!” 清月怕他出事,紧紧跟在他身后。 那警官目光越过冯洪健落在宋清月身上,目光一震,道:“怎么还是你!” 宋清月苦笑一下:“小女子命运不济,总是遭遇不幸!” 正在寒暄中,人群又骚动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爱家黑了良心,以次充好!” “他-妈-的,什么进口品牌,老子买回家一堆垃圾,还气味难闻得要死!” “赔钱,不赔钱我们烧了公司!” 清月眼尖,发现为首骚动的那几个正是顾晓君家卤味店的几个伙计,身无长物,有什么闲钱來买价值数十万的高档家具。 她冷笑一声,吩咐左右看紧那几个人。 冯洪健命人取出几只保暖水瓶,猛地向公司墙上砸去,发出的巨大爆炸声让骚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下來。 他的神情严肃中带着几分凶狠,高大的身躯紧绷着,只听他朗声说:“前段时间,公司高层决策出现了重大失误,我们现在已经将犯错的副总革职查办,在这里向大家说道歉,刚才有位朋友说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爱家’欠下的钱,公司还不起,我个人还!” 人群骚动一阵,小声议论纷纷,接着又安静下來,大家又将目光投向冯洪健,只见他表情坚定:“至于各位朋友说买错了家具,凭着**带着旧家具去家具大卖场退钱,您若是还相信‘爱家’老品牌,我们以出厂价销售给您喜欢的家具,就当是我冯某人对大家作出的道歉和承诺!” 人群再次骚动了,那几个卤味店的伙计斜着眼睛挑衅道:“我说大老板,我们家人因为用了你家的劣质家具得了病,怎么办!” 冯洪健一愣,清月立刻接口道:“请接出您几个的家人,然后带着家具,我们请來质检部门和医生、警方,來个三堂会审!” 那几个伙计立刻贼眉鼠眼向人群中散去,清月安排好的几个人立刻跟过去将他们控制住。 人群再次发生了骚动, ------------ 第一百零四章 挟持人质 清月冷冷看着这一切,突然她越过众人,指着一位胖大汉子道:“李向武,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李向武正是“石子大王”,受郦晟和戴明的挑唆,带着矿上一百多名工人前來闹事,他万万沒有想到自己藏在人群中竟然被小美娘一眼瞧见,不禁慌乱起來。 宋清月一手拉着他,一面笑道:“‘石子大王’什么记性,我三个月前已经同你说,这家具有问題,你也退了货,现在不知道你用什么理由來我们公司闹,是不是瞧咱们公司现在遇到了难題,想雪中送炭还是落井下石!” 那李向武给她讲得是满脸通红,他素知这小美娘与自己哥哥关系甚好,于是赶紧挣开她的拉扯,也不敢再多说话,灰溜溜的溜走了。 他这一走,那一百多名矿工无首,也一会四散了。 至此,才有数十个真正买错了家具的苦主,在寒风中矗立着。 苦主们见大势已去,‘爱家’公司的玻璃门已经被他们砸得七零八落,还淋上了红漆,又看见了警察,‘爱家’员工紧张肃穆地站在那里,两个管事模样的金童玉女满脸寒霜。 其中一个短了气焰,道:“这大冬天,不是有真困难,谁也不愿意大清早不守着热被窝,站在寒风里闹事!” 冯洪健忙换上笑容:“我话音未落,,说话算话!”他一转头,唤來潘育龄,领着那数十个顾客去解决矛盾争端了。 警官指着那几个被‘爱家’员工控制的伙计,不解道:“这几个怎么回事!” 宋清月道:“这几个都是浑水摸鱼,趁火打劫,煽风点火的,陈警官,你好好审一审!” 陈警官眉头一皱:“宋小姐,你似乎总是麻烦缠身!” 清月冷哼一声,并不答话,半晌才说:“以前的事,我忘记了!”说罢,走到那几个伙计面前站定:“说,怎么回事!” 那不怒而威的气势令那几个伙计一震,在这瑟瑟晨风中不禁颤抖起來。 清月道:“别以为我不认识你们,你们就在我家小区楼下,这熟人熟脸的,我就是傻子,看个几年也明白了,你们小女老板故意让你们往圈套里钻呢?” 那几个闻言一震,脸上透出灰白的神色來。 清月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效果,继续说下去:“她给多少钱, 我五倍奉上!” 这个招数她当年也用过,只不过那群亡命之徒讲义气,这几个却是利欲熏心的小商贩,何况,顾晓君母女对伙计十分苛刻,谁为她们真心卖力气。 其中一个矮小的伙计道:“果真五倍!” 清月打开钱夹,拿出一摞钱在手上。 那矮小伙计见钱眼开,立刻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于是将顾晓君如何设计煽动他们來闹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一番,清月见一旁的陈警官听得起劲,立刻又拿出一叠钱,问道:“还有呢?” 那矮个子眼睛滴溜溜一转,立刻又将卤味店用松香褪鸭毛,用地沟油做卤味,用化学原料染色等等说得明明白白。 那陈警官闻言大惊,立刻道:“带我去!” 清月笑着将钱塞给那小个子,道:“回头和兄弟们分了,可怜,大冬天连顿肉都吃不上!” 那几个沉默的伙计闻言,眼睛有点湿润。 陈警官带着这几个伙计乘警车而去,恰好将杨小妹做黑心卤味的现场逮个正着。 当时只有七点钟,顾晓君正躺在床上做着春秋大梦,不想听见一阵喧哗声,匆匆跑下楼一看:不想正是警察带着她妈妈去派出所,正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纵火犯引火烧自身。 她小眼睛急得泪水横流,跟在她妈妈身后叫嚷道:“这是怎么回事!” 忽地一看,那几个伙计和警察站在一起,立刻喊道:“ 你这几个吃里扒外的沒良心的东西!” 那矮个子心想:反正撕破脸,不如一次性解决问題,于是冷笑道:“顾晓君,趁着警官在,赶紧把扣押的身份证还给我们!” 陈警官大惊:“怎么,还扣留身份证,顾小姐,跟我们去走一趟!” 那顾晓君脸色煞白,但犹不倒威:“我丈夫是政府官员,你们给我小心点,小心我丈夫将你们几个革职查办!” 那杨小妹本是垂头丧气,闻此言大怒,挣脱身边人,一掌劈上來:“打死你这不要脸的小贱货,你和他竟然结了婚!” 那陈警官道:“你老公是哪里的官员,姓什么名什么?有你这样贤惠的妻子,他高升之日怕是不远了!”这话一说完,几个警察都哈哈大笑起來。 那顾晓君受双方打击,又羞又怒,捂住脸不敢吭声。 她忽然抬头,面容狰狞,语气恶毒:“我要见宋清月!” 陈警官道:“宋小姐正在处理公司问題,将來她要是起诉你诽谤罪,对簿公堂,你倒是能见着她!” 顾小弟两只手捧着一盆刚切好的卤鸭,盆中插着一把刀,颤巍巍从楼上下來,他被突然而至的警察给吓住了,不知道往哪里站才好。 顾晓君见状,立刻一把拖过表弟,夺过明晃晃的刀,架在他脖子上:“快,快让我见宋清月!” 顾小弟吓得大哭起來,盆“哐”地砸在地上,卤鸭和着汁水溅得到处都是。 警察立刻围成半圆将她包围起來,陈警官立刻安抚她焦躁的情绪:“我马上去请宋小姐,你有话好好说,切勿冲动!” 杨小妹何等彪悍泼辣的一个人,见此场景,也吓得大哭大闹起來:“你这个小贱货,在家丢人现眼还不够,还要把脸丢到外人面前,一会上了报纸电视,我看你怎么办!” 新闻媒体一直讲究快速高效,杨小妹的话音落下沒多久,几台照相机便“擦擦擦”照起相來。 虽然顾晓君皮厚,但沒有皮厚到上媒体面对全江城二百万人口的地步。 她一手持刀,一手遮住眼睛,焦躁地大叫:“不准拍照!” 好机会,陈警官飞起一脚,将她手中的尖刀踢下,那顾小弟瘫倒在地,全身发抖。 顾晓君从满地的卤鸭上狼狈地挣扎起身,双目喷火扑向门口,恶毒地叫道:“宋清月!” 宋清月站在门口,被这样的突发状况吓得竟然迈不开脚步, ------------ 第一百零五章 高潮迭起 冯洪健站在她身后,立刻闪身向前,护住清月。 顾小弟在地上一把扯住表姐的右腿,顾晓君又再次摔倒在地,几个警察迅速上前制服了她。 清月惊魂未定,她愣愣地看着穿着睡衣尚未梳洗,满脸恶毒表情的顾晓君,不禁颤着声音问道:“顾晓君,究竟为了什么?你这样恨我!” 顾晓君瞪着血红的小眼睛看着她,口中“嗬嗬”大叫,像是失去心智一般。 宋清月悲悯地看着她:她也是大学生啊!她正值青春,薄有家底,曾经也有光明前途,怎么会到这个地步,简直像是失去了心智的疯妇一样。 冯洪健一手紧紧搂住爱妻,一手扶起躺在地上的顾小弟。 顾小弟龇牙咧嘴地站起身,一名警察为他检查伤口,从颈部看下去,青紫的伤痕密布满少年的瘦弱的胸膛,还有一窝针扎的伤口,蜂窝一般,聚集在他的右臂上。 所有人震惊了。 顾小弟却挣扎着捂住衣服,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看向顾晓君,嗫嚅道:“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陈警官怒火中烧,他一把拉过顾小弟,大声道:“孩子,你不要害怕,这里所有人都为你做主!” 顾小弟将怯生生的目光投向宋清月,清月含泪向他伸出手:“好孩子,你不用害怕,慢慢说,大胆说!” 他接过这只白而软的手,忍不住哭出声來:他被不当做人看,已经很久了。 清月搂住他,慈爱地拍打着他。 所有人将怜悯的目光投向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连顾晓君的“嗬嗬”声都小了下來,她的脸上出现一丝类似愧色的表情,,如果她还懂得羞愧的话。 冷不防,杨小妹挣脱警察的控制,拾起地上尖刀便冲向前顾晓君:“我杀了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小贱货!” 正在众人呆住的时候,她忽然转向,剜向宋清月胸口。 这一招声东击西郦晟曾经用过,冯洪健自然不会再上当,他一脚踢上去:这一次,他对妇孺不再心有怜惜。 杨小妹不过一米五二,一脚正踢在她的肚子上,她捂住肚子痛苦地蹲下身去,这一次真的痛了,她沒有力气进行表演,疼得满脸通红,满头大汗,口中只能呜咽有声。 顾晓君突然反应过來,大声叫着:“宋清月,我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冯洪健淡淡道:“我们拭目以待,顾晓君,这一次,我就是散尽家财,也要同你周旋到底!” 天光越來越亮,上班的、买菜的、无所事事的人群将卤味店围得水泄不通。 陈警官不愿多事,立刻用纸袋将顾晓君母女头套住,出门遣散人群:“好了,例行检查,大家散开了!” 他高大魁梧又一身正气,但口气温和,人们怕妨碍公务,便渐渐四散了。 眼看千年难得的机会就要逝去,顾小弟一咬牙,挣开宋清月的怀抱,扑通一声跪在陈警官面前:“叔叔,求你帮帮我!” 陈警官愣住,伸手要扶起这瘦弱少年:“我们会追究他们的虐待罪行,你放心吧!” 顾小弟挣扎不愿起,他哭着大声说:“不,不,不是这样,杨小妹为了霸占我外婆的门面房,气死了我的爸爸,逼走了我的妈妈,这不是她家的产业,一切都是我外婆的产业!” 又是钱,又是家庭矛盾,冯洪健别过脸去,清月见状,拉着他要离开现场。 她忽然想起,顾晓君到现在还沒有回答自己的问題:为什么那样恨她宋清月。 她回头看,顾晓君的全部精力已经被顾小弟所吸引,杨小妹顾不上自己肚子疼痛,母女两个人正在和孤儿顾小弟争吵。 那顾小弟年纪虽小,但却十分硬气,不管两人怎么干扰,丝毫不理,就是抓住陈警官哭诉。 陈警官不堪这对母女的哭诉声,大喝一声:“去派出所再说!”他快步上前,拦住宋冯两人。 冯洪健无奈道:“陈警官,我们是把公司的事务丢下來赶來的,早晨你也看见了,那么大的乱子!” 陈警官道:“那冯先生您走好了,留宋小姐下來协助我们警方办案!” 冯洪健望一望那对穷凶极恶的母女,道:“她一个人在,我不放心!” 陈警官看一眼在男友怀里的清月,道:“比这更大的场面宋小姐都经历过,何况我们警察都在这里!” 冯洪健低头询问地看清月。 清月脸色苍白,可是双眸依然有神,她微笑道:“沒事,你去处理公司事务,你瞧,她们母女此刻都戴上了手铐,警察都在,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冯洪健开口要说什么?手机这时候响了起來,他接通,只听助理小黄急切道:“冯总,宋总,郦晟在香港机场被我们在港的同事截住了,她正准备搭去美国洛杉矶的航班,现在同事协同香港警方正坐飞机往这边赶來!” 冯洪健听得双眼闪闪发光,双手紧紧握拳。 宋清月也惊喜道:“还不快去公司准备相关事宜,还不快找律师商量对策,我这边一处理好,立刻就赶去!” 冯洪健点头恨恨道:“这一次,我一定要她把欠我的全部还回來!”他不放心看着女友:“你一个人行吗?” “行行行,我行得不能再行!”她推他,催促道:“快去!” 见冯洪健依依不舍地离去,她方才松一口气。 转回脸,见陈警官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她勉强笑道:“怎么,抓紧时间,我可是牺牲办公时间來协助您!” 一干人等上了车,陈警官单独驾车带宋清月,他问:“宋小姐,你的伤口好了!” 宋清月一愣,难怪要与她单独乘车,为了羞辱她吗? 可是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宋清月,她转过脸笑吟吟地看着他。 陈警官见她笑容如春花初绽,不由叹气:“是好了!”继而又追问:“怎么好的!” 清月见他目光真诚迫切,沒有半点讥讽之意,料得他也是个有伤口的人,于是轻轻说:“去爱一个合适的人,就像从沒有受过伤那样去爱!” ------------ 第一百零六章 血溅酒楼 陈警官道:“你不了解我的情况,我,!” 清月打住他的话,微笑道:“陈警官,我是个女人,我尚且不诉苦,何况你这样的大男人,诉苦对问題有所帮助吗?传到别有用心的人的耳里,嘲笑你事小,甚至还把当做攻击你的把柄!” 她指一指前面的警车,自嘲道:“你瞧,顾晓君便是其中佼佼者!” 陈警官哑口无言,他半晌才说:“宋小姐你不是这样的人,当年你的案子震惊了一时,你也低调处理,放过那个买凶的凶手!” 却沒有回应。 他转脸,看见宋清月已经歪在后座睡着了。 他叹气,继续驾车。 清月闭眼假寐,她伤口愈合不代表她愿意时时切开与他人分享,她当年放过杨冲,只因为他是英英的父亲,后來他因为欠债涉嫌诈骗入狱,已经与她无关。 她不会看在他是英英父亲的份上为他还债,两人已经桥归桥,路归路。 想到杨冲,她内心忽然不安起來:杨冲和顾晓君是名义上的表兄妹,今天这样的大的事情,不知杨冲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 她倏地睁开眼睛,掏出手机,打家中的座机,接电话的正是宋太太,宋太太睡意尚浓,迷糊道:“英英,赵阿姨带她去美食街吃金字招牌小笼汤包去了啊!” 清月大惊,她千叮咛万嘱咐,这段时间英英少出门,家人还是置若罔闻。 她挂了电话又打给赵阿姨,却听见一片忙音,她吓得满身是汗,立刻摇晃陈警官:“快,快去美食街,我要找我女儿!” 陈警官惊讶:“我们正要回派出所处理案件呀!” 宋清月急得眼泪都流了下來:“我女儿有可能被前夫绑架了!” 陈警官骇然道:“宋小姐你可是电视剧看多了,他好歹是孩子的生父,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但一见她满脸的泪水,立刻心软了:“唉!我陪你走一趟吧!” 车子刚一停在酒楼门口,清月立刻推门下车,跌跌撞撞冲进酒店大门,穿过假山小桥,一眼便看见打扮得花团锦簇的宋紫英坐在赵阿姨身侧,一脸幸福地吃着小笼汤包。 她的心唰地一下落地,脚步虚浮地走过去。 突然,她看见英英身侧的桌子上坐着一个男子,胡茬满脸,戴着一顶帽子,遮住大半脸孔,但她还是认出了那是杨冲。 她冲过去一把抱住英英,尖叫着想要夺路而逃,陈警官尾随在后,张开双臂护着她们母女。 英英受惊,小笼汤包被打翻在地,放声哭起來。 整间酒楼霎时混乱成一片,人们尖叫着四下避散。 赵阿姨吓得不知所措,只一味地哄她:“英英,别哭别哭,清月,怎么了?你怎么这样紧张!” 清月像是保护小兽的母兽,弓起脊背,紧张万分地盯着杨冲。 赵阿姨忽然认出了杨冲,愤怒地骂:“这个砍脑壳的还沒有死吗?” 杨冲见状,拉下帽子,站起來对着清月笑了起來:“清月,别紧张,我只不过想看一看女儿!” 清月浑身僵硬,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遮住他的视线,冷冷道:“你这样的人,有什么是真的!” 杨冲的笑容凝固住,他一直以为宋清月恨他,想不到,她对他只剩下**裸的厌恶和不屑,看着他,像是看着一只臭虫。 他的脸垮下來:“我是英英的父亲!” 清月慌忙捂住英英的耳朵,这才冷哼一声,劈脸问道:“难道你和顾晓君的计划当中,沒有绑架英英这一项!” 杨冲闻言张大嘴巴:宋清月已经长大,不再是那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他垂头道:“有,但是我下不了手,毕竟我是她的父亲,我对她沒有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我对不起你,更,!” 清月打断他:“现在已经不流行苦情戏了,有什么话对警察说去!”说罢,她将陈警官轻轻向前推一推。 杨冲见状大惊,他高声辩解道:“虎毒不食子,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清月将女儿放进赵阿姨怀里,示意她上车,这才转身道:“杨冲,你不是虎,你是蛇,我不愿意再做农妇,养蛇为患,我与你的短短两年的感情,几乎赔上了我一辈子,你还要纠缠我们母女到何时!” 她声音颤抖,双眼赤红,强忍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陈警官霎时领悟:她并非完全痊愈,那道伤口只能愈合,但永无消失的时候,只是勇敢的她,决定忽略那道伤口,大胆地去爱,就像不曾受伤一样。 他忽然为刚刚那个唐突的问題脸红起來,他止住杨冲追上去的步伐,诚恳道:“杨先生,你已经伤害人,别指望这伤口会消失,如果有人伤害你,你会原谅人吗?” 杨冲愣住:他的爱妾携着幼子弃他而去,每次午夜梦回,他都恨那张脸入骨,宋清月比起他,已经大方慷慨无数倍。 他想起清月刚刚充满悲愤的话:我与你的短短两年的感情,几乎赔上了我一辈子,你还要纠缠我们母女到何时!” 他站在美食街上,看着警车扬尘而去,痛苦地抬起头看着天空。 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他面孔上,他忽然回忆起离婚那年的暴雪,他为了钱,使出全身的力气,闹得宋家和自己人仰马翻,结果是为爱妾做了嫁衣。 他闭上眼睛:这就是报应。 一声暴喝:“杨冲,你在这里!”他猛然睁开眼睛,还來不及张口,一柄冰凉的小刀扎进了他的胸口。 他不置信地看着胸前的刀柄,缓缓回头,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那凶手被愤怒和仇恨烧红的眼睛滴着血,叫道:“当年你抢走我的未婚妻,带走我的家财,我找了你许多年,今天总算收到了线报:你在这里!” 这是一个被仇恨冲昏头脑的人,就像他当年,他忽然想起宋清月:那样一个理智的女子,愿意忘记一切。 原谅与否并不重要,最最关键的是:懂得遗忘一切。 疼痛与寒冷向他袭來,他闭上眼睛露出微笑:如果有來生,他愿意忘记一切, ------------ 第一百零七章 大结局 “月儿,走吧!” 机场,洪健揽着清月与宋家一行人一一道别。 清月依依不舍:“洪健,我们这次不带英英蜜月旅行,不知她会不会生气!” 洪健笑道:“她沒有那个时间,她即将去各地迪士尼乐园游玩,怎么会想起我们!” 外公外婆,两个保姆,足够照顾小公主,清月放下心來。 她突然惊觉发问:“洪健,你怎么有这么多钱!” 洪健牵住她的手,笑道:“狠狠敲了郦晨一笔竹杠,为了替堂妹洗脱罪孽,这位蒋夫人大下血本!” 她惊讶:“那还不是蒋老人的钱!” 他摇头:“不,蒋老人每年都会分红分息给郦晨,离婚另有补偿,蒋夫人仗着蒋老人的名牌,自己有不少投资!” 清月点头,挽起他手就要走过安检。 将欲行,突然被人喊住,她回头:是罗咏春。 清月惊喜地奔上前,抓住她的手,一连串地问:“什么时候好的,怎么不好好休息就跑來了,身体好些了吗?” 罗咏春忽视这一系列问題,只是微笑道:“姐姐,你瞧我,胖了许多,又老又丑!” 清月笑着道:“平安二字值千金!” 跟在身后的罗母长吁一口气,还是宋小姐会说话。 罗咏春笑着说:“姐姐,祝你新婚愉快!”说着,递过一束晚香玉。 清月笑着接过道谢。 咏春很高兴,劲头十足,道:“我现在和妈妈住,妈妈离开她的丈夫了,一心一意带着我和小弟弟,我打算念夜校,减肥找工作结婚,真好,顾晓君和她妈妈都判了刑,丢了家产,顾小弟现在是‘小弟卤味店’的老板,他生意忙,托我把这个交给你!” 她递过一只木质首饰盒,清月打开:丝绒上躺着一汪碧绿的翡翠别针,看得出有些年头了,是上好的货色,盒子内还有一封信。 清月微笑着收下。 咏春仍然双手揽住她,兴高采烈地说:“姐姐,去欧洲记得给我买纪念品哦,唉!衣服是不行了,我一定要减肥成功,!” 冯洪健见状,只能再次催促:“月儿,走吧!” 罗母拉住女儿,抱歉对清月笑道:“冯先生冯太太,新婚愉快!” 清月一时间对这个称呼还不太习惯,红着脸点头尾随丈夫登机。 刚在机上坐定,冯洪健突然搂住她道:“信呢?” “什么信!”她一愣。 他指一指那木质首饰盒。 她这才想起來,打开首饰盒抽出信纸给他。 他反而不好意思要,道:“倒是一个纯情又复古的孩子,你现在已经是冯太太,我还怕什么?” 话是这样说,他仍然搂住她不放。 清月叹口气:从今以后,她与青壮年男子交往要更加小心注意,因为家有妒夫。 她展开信纸,读起信來。 信是顾小弟所写,他对清月有感激与朦胧爱恋是真,可是信的末尾,顾小弟却替杨冲请愿:求清月能带着英英去看一看重伤卧床不起的杨冲,或者让英英去也行。 读到这里,清月将信纸揉皱握在手心。 洪健展开她的手,温柔道:“你平时怎么劝我的,要我不要忘记生父之恩,劝我同蒋老人重修旧好,同理,沒有杨冲,哪里來的英英!” 她望着丈夫:“你不介意!” “完全不!”他搂住妻子:“我愿意蜜月回來,带着英英一起去看她的生父,英英永远是我的女儿!” 清月埋进他的胸膛,吸取他身体内的热量和勇气,眼睛湿润,她知道:这一次她找对了人,她有信心:与他白头偕老。 她曾经说,只有昏头才会嫁人,这一次,她是为幸福而昏头,她愿意, ------------ 骗局孽缘(清月番外) ------------ 第一章 温柔的黑手 二零零七年,江城。 宋清月焦急万分地奔下楼,急匆匆地赶往学校。 二十二岁的她清丽多姿,身材高挑,单纯明朗,对爱情与婚姻有玫瑰色的梦想。 唉!已经二十二岁,还不曾有过恋爱经历。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她高大英武的父亲,对任何敢于接送女儿的小子都会狠狠地瞪上一眼,传说那一记白眼惊天地泣鬼神,那些涉世未深的大学男生们哪里经得起这样深厚的功力,纷纷阵亡,宋老先生于是有了“金毛狮王”的称号。 还有宋太太,温柔俏丽,年过四十仍被误认为是女儿的大姐,不要小看这一千娇百媚的太太,她对任何敢于致电给宋清月问作业邀请看电影的大男孩都会用周密而详细的问题直溯对方三代直系亲属,那些小男生们在这样绵密的内功下纷纷坠马,宋太太于是有了“女版唐三藏”的美名。 我们的宋清月,在这样一个春风吹拂,柔情四起的早晨,开着父亲送给她的二十岁生日礼物,一辆小小的蓝色polo在车水马龙的九华中路穿行。 她面带微笑,美丽的大眼睛里全是憧憬。她并不知道,命运大神将对她伸出一只不怀好意的黑手。 “砰”一声巨响,一个中年妇女骑车自行车直直向她撞来,她猛地一踩刹车,头猛地向前窗砸去,顾不上疼痛,熄了火,赶紧下车查看。 只见那妇女倒在地上,捧着自己的左腿,哼哼唧唧地哭喊起来:“撞死人了,撞死人了――――这小姑娘撞死人了。” 清月清楚地看见那妇女是前车轮撞在她的车保险杠上,然后整个人迅速地坐在地上,她分辨道:“大妈,是你撞到我车上的。” “老娘不想要命了,拿人肉往你机器上撞啊?”那妇女一头散乱纠结的黄头发,头发干枯,脸上干瘦,狡黠地打量清月,突然张开口大声哭起来:“什么世道,有钱开车就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撞死人不犯法啊――――――”(旁白:好熟悉的对话,作者你是不是就会这一句?作者:= =) 周围人越来越多,后面堵住的车辆不耐烦地鸣笛长叫,清月手足无措,站在一边,急得连眼泪都掉了出来。 这时,一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工作服的小伙子站出来为她解围:“这位大姐,你也没有受伤,要么报警,送你去医院检查,查不出来伤就回家买菜烧饭。要么给你五百块钱,赶紧拿钱走路。” 那妇女眼睛只滴溜溜地在清月的秀丽富足的装扮上打量,讨价还价道:“一千块。” 那小伙子说:“六百,多一分钱没有。”说着,打开钱夹,数出钞票。 那妇女悻悻接过钱,从地上一骨碌爬起,骑上自行车,一溜烟走了。 清月在一边看得呆了。 只见那小伙子疏散人群:“散了,散了,遇见碰瓷的了。” 人群散了,清月这才看清帮她解围的年轻人,浓眉大眼,十分英俊,她好生感激:“谢谢,谢谢,真的谢谢。” 那年轻人笑了:“我帮你做主赔了钱,害你破财了,真不好意思。” 清月看他一排黄黑的牙齿,瑟缩了一下。 那年轻人解释道:“我一个月工资只有八百,刚寄了两百块回老家??????” 清月马上说:“我给你。”她开车取出手袋。(二十二岁的宋清月还用手袋,小巧可爱,一如她少女的心。) 上天注定她有一劫,手袋里只有三百块,她想起昨天刚买了一套dior,好生后悔。 那男子大方地说:“没事,我把我的电话给你,你到时候打电话给我。”他写了一串数字给清月:“我叫杨冲,住集体宿舍,请麻烦转一下607。”说着,挥手告别,走了几步回头叮嘱道:“小心驾车。以后遇见这些在路上看见车还磨蹭的人要赶紧刹车,离远一点。” 清月当晚把这件事告诉爸爸,宋先生说:“这个男孩子处理可对可不对。” 清月不解。宋先生解释道:“对,是因为这种人去了医院赖着不走,身体正常却非说头昏眼花,惊吓过度,要你赔偿营养费,误工费,还要你端茶倒水,送饭送菜。” 清月惊呼:“还有这种人,太不?????无耻了吧。”她本来想说不要脸,但是她说不出口。 宋先生担忧地看着爱女,他已年过半百只有这个独生女儿,含在嘴里,捧在手心里养大,明珠一般灿灿生光,可是却不懂世事多艰难。 “不对呢?”清月挽住爸爸的胳膊,撒娇道。 宋先生慈爱地笑道:“那就不告诉你了,这件事你交给我秘书小蔡处理吧。” “不,人家好心帮我解围,我却让蔡叔叔那二愣子去送钱,对人太不尊重了。” 宋先生听爱女叫自己忠心耿耿的秘书为二愣子叔叔,又好气又好笑,正要说什么?妻子在书房叫他,他揉揉女儿的长发,走开了。 宋清月小姐在杨冲的帮助下解开了小围,却掉进了人生的一个大陷阱。 第二天下午,清月向学校请了假,亲自驾车送钱去他们宿舍,宿舍单身汉齐齐出来打量这位清秀可爱的女孩,挤眉弄眼。清月好不尴尬,上车把门锁上。 杨冲匆匆从楼上跑下来,穿着一套剪裁不是很合身的西服。清月赶紧下车,把钱递给他,一叠声地说谢谢。 杨冲连信封都没有打开清点,直接放进了口袋,笑着说:“宋小姐,还麻烦你老远地从市中心开到北郊来。”那一口黄黑的牙已经洗得雪白。 清月忽然有点脸红,一定是昨天盯着人家下不来台。她低下头,或许因为忽然发现,打扮一番的杨冲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英俊小生。 “宋小姐,我请你去吃饭。” “请叫我清月。”清月说:“应该我请你才是。” “不要和我争。”杨冲深深看她一眼,那眼睛黑亮有神,清月又低下头。 正文修改 番外先行 亲们 抱歉 一周后 正文继续 ------------ 第二章 芳心乱许 杨冲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清月惊讶,他说:“我经常给厂长开车。” 一点不假,他车开的比清月熟练的多,一次性就停进了卡尔卡松的车位。 清月惊讶:来这里,他负担得起?她不敢疑问,暗暗下决心,一定要买单。 这顿饭吃得极为舒心,杨小生立志要服侍好公主,点餐倒茶,不问价格,席间笑话说了一个又一个,清月觉得他幽默风趣,大方有礼。 付账的时候,清月打开钱夹,杨冲一把拉住她的手:“请不要和我争。” 一边的服务生看得好生疑惑,这一对气质迥异,看上去不是情侣。 杨冲从西裤口袋拿出钱,付了帐,这才回转脸对清月说:“我送你回家。” 清月跟在后面偷偷看了一眼账单,三百二十块,接近他一个月的工资的一半。她吐吐舌头,不知怎的,内心很受感动。 出了咖啡厅这才发现华灯初上,五月的镜湖边香樟树开花,满街都是清雅的淡香。 师大的学生拥在咖啡厅外路边摊排队买炒面炒饭,有一家拉面摊生意特别好,摊主戴着眼镜,书生气十足,却把拉面拉的均匀筋道,清月的同学都叫他“拉面王子”。可是今天看来,西装革履的杨冲更像王子。 正胡思乱想间,清月的同学黄小青叫:“清月,你怎么在这里?”随后她看见杨冲,立刻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促狭笑着:“哦,原来如此,快去,快去!” 清月红着脸想解释,杨冲走上前,对黄小青微笑点头:“你好!” 真奇怪,清月并不生气,在同学的笑声红着脸上了车。 那晚,杨冲送她回家,帮她停好车看着她走进电梯,这才转身。清月叫住他:“都已经九点半,你怎么回去?” “坐晚班车,然后走一截路。” “早知道我送你。”清月好生内疚。 “这么晚,我怎么放心让一个女孩子自己开夜车,你放心,我到宿舍打电话给你。”他潇洒地摆摆手,背影消失在灯火通明的中山路。 清月望着那并不高大的背影,半晌才上楼进屋,刚进家门,清月的手机就响起,她接通:是黄小青,她集合整间宿舍的同学笑嘻嘻地拷问她:“宋清月,我们在你家小区楼下,快下来老实交代。” 宋太太端出一碗甜羹:“月儿,红枣银耳莲子羹,快来喝一碗。” 她有点恍惚,摇摇头便下了楼。 宋先生说:“煮燕窝吧。她不爱吃银耳。” 宋太太白丈夫一眼:“慈父多败女,她才多大,二十岁就吃燕窝,四十岁吃什么。” 宋先生笑着说:“一直吃下去,我的一切都是你们共有,我为你们服务到闭眼那一日。” ********************************************** 当时黄小青听完整件事,瞪大眼睛说:“清月,这样的好男人要珍惜,有十万块为你花一千块的男人不是真正的爱你。而有一百块为你花九十块的男人才是真正爱你。” 众女生坐在步行街口的肯德基交口赞叹,韩敏较为老成一直沉默不语,她是六个女生中唯一恋爱多次的女生,她长着一对丹凤眼,微微吊起,嘴唇薄如刀削。 大家看向她,她吸一口橙汁,慢慢说:“这个男孩站在你家小区楼下有没有惊叹?” 清月脸红一下,经管学院院草追求她送她回家,站在她家小区楼下惊叹:“这就是广告里为成功人士打造的高档小区,宋清月,你是有钱人家的女儿。”说罢,亮着眼睛看着她。清月当时觉得,黑暗中那双眼睛凶猛如狼,打了个寒颤,从此不再接他电话,不再理会他。 五个女生齐齐盯住清月,她脸红了好一阵才说:“没有,他只是说不放心我一个人开夜车回家。” 黄小青尖叫道:“宋清月,你要是和他谈不成,你把我介绍给他,那么帅,多么像宋承宪,浓得化不开的眉毛,一身的正气。” “他没有钱。”韩敏一针见血:“生活不是韩剧,晒晒太阳,散散步,说声我爱你就能一辈子衣食无忧,快活似神仙。” “要什么紧?他那么帅,那么高大。穿一条破牛仔裤也迷倒万千女孩。”黄小青双手支撑下巴,眼里全是梦幻的泡泡。 “喂喂,小青,人家追求的是清月。你擦一擦你的口水。”张心怡打趣道。 一群女孩子笑了起来。 旁边用餐的人们看她们,这一群可爱的女孩子在讨论什么呢?年轻真好,唇红齿白,永无烦恼。 分手时,韩敏悄悄对清月说:“清月,你要小心,这样的男人也许是真的爱你,或许是深藏不露。叔叔阿姨这样宠爱你,把你宠的麻木不仁,唉。” 清月吃了一惊:“连你也看不出来?” 好好的,韩敏生气了:“什么连我也看不出来?你们都是青春玉女,我是狐狸精?” 清月知道语错,拉拉她手:“对不起。”语气诚恳,大眼睛扑闪。 韩敏不由心软:“你要和他发展,趁早带给父母亲去看,要多听父母的意见。” 现在想起来,韩敏真正聪明。 后来,宿舍里六个女孩,黄小青网恋去了广西柳州,却和初恋分手,嫁给一个公务员,日子平淡。张心怡老实平和,二十四岁大学毕业,然后相亲,第二年结婚,当年生了个大胖儿子,一家人视她和儿子为瑰宝。其他两个女孩至今未婚,一个在上海做编辑,一个读到博士还是小姑独处,只有韩敏,毕业后四年,便带着父母举家移民去了加拿大。 宋清月是最最出人意料的一个,第二年她考上南大的研究生,宋先生宋太太老怀大慰,开学前在海螺大酒店摆了几桌酒席,清月却当场宣布和杨冲结婚。 ------------ 第三章 勉强的幸福 宋先生拂袖而去,酒席冷清散场。 宋太太不住地劝丈夫:“你反对他们也谈了一年多,那孩子是穷,但是我瞧着很好,什么事都肯迁就月儿。找个和我们门当户对的,怎么能对月儿这般千依百顺?” 宋先生愁眉道:“我不是怕月儿经济吃苦,有我这个老爸,她下半辈子无忧,我是担心她会吃这小子的亏,这小子心术不正。” 宋太太秀丽的眼睛瞪得老大,她不相信这个随传随到,伺候她如皇太后的英俊小生会丢苦头给他们的宝贝女儿吃。 她不由道:“你也曾是穷小子,我也是同你吃了一番苦才有今天的日子。现在富了,怎么反而看不起旁的穷小子?” 宋先生好气又好笑:“我的太太,怎么你也被迷惑了。家里有个小祖宗天天和我冷战已经够让我吃不消了,怎么你也要加入战局?” “也不是,只是我看见女儿不开心,我心里像是万根针扎似的。”宋太太叹气,美丽的脸浓云密布。 宋先生长叹一声:“我何尝不是――” 天下没有赢不了的儿女,他们挑战的是父母一颗慈爱伟大的心。 刚上研一的宋清月就结了婚,穷小子杨冲也在四星级酒店摆了三十桌酒席,新杨夫人也戴起了一克拉的钻戒――当然一切都是宋先生掏腰包。 杨冲辞去工作,跟在岳父后面做起了生意,他克勤克俭,任劳任怨,更难能可贵的是能受气,要账的时候能跑十多趟,即使坐冷板凳也在所不惜。 特别是催账,他效率奇高且不讲情面,管你家里没米下锅还是等钱治病。 看着一笔笔坏账被女婿成功地挽救,宋先生心底微冷,但是他能说什么?女儿此时已经幸福地挺起了大肚子,宋太太跟去南京买了房贴身伺候,每周全家都去南京陪女儿,他努力地在女儿面前对女婿喜笑颜开,但是他内心始终有个不稳妥的疙瘩。 清月的导师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士,她想不透为什么一个二十四岁的女孩子甘心做母亲,全身浮肿,一边揉着揉着小腿一边记着笔记。 清月答得好:“孩子是上天的恩赐,我家庭幸福,父母爱,丈夫宠,孩子按时报到,我为什么不愿意做妈妈。”她顿一顿,甜蜜地笑笑:“我虽二十四岁,可是杨冲已经三十岁,在他们农村应该早当爸爸了。” 曾教授心里十分喜欢这位秀丽多姿的学生,别的女孩嫁给自己门当户对的人家都认为自己委屈,而清月的婆家真正贫寒,她却待公婆如父母,待小姑如亲妹。 别的女孩像她这般年纪仍在五颜六色地约会,这山望着那山高,而清月对自己的丈夫却是交口称赞:“杨冲的剁椒鱼头做的真正好吃,曾老师,什么时候你来我家让他做给你吃?不过要等周末,他现在晚上要去读夜大,白天帮爸爸打理生意,一个人当做三个人用,我真心疼他。” 她摸摸自己已经显山见水的肚皮,幸福地微笑:“九月宝宝就要出生,曾老师,我可不可以请几个月假?” 曾教授笑着打趣道:“当然可以。虽然不是带薪产假,但是要记得按时交作业。” 清月笑得欢乐从眼角溢出:“曾老师,我真幸福,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女人。” 英英在九月底出生,清月吃了好大一番苦头。在妇幼保健医院工作几十年的阿姨抱着小小的女婴忽然落泪:“月儿,当年你也是在我手上出生,这么快你也做妈妈了。” 清月贪婪地看着小宝贝粉红色的脸蛋,蠕动着的小嘴巴,惊叹道:“七斤六两,阿姨,宝贝这样重。” 宋太太在一旁擦着眼泪道:“你当年出生时,足足有八斤呢。” “妈妈辛苦了,我爱妈妈。”清月握住妈妈的手,诚挚地说。 “好了,自己也做妈妈了。”宋太太又哭了。 宋先生抱着小孙女,喜不自胜:“霞儿你看,这眉毛鼻子多像我,长大后一定是个小美女。” 宋太太听丈夫在这么多人前叫她小名有点害羞,转头道:“还小呢?像你有什么好,虎背熊腰,五大三粗。” “那像你,是真正的美女。”宋先生深情看着妻子:“我们也做爷爷奶奶了,什么时候退休,在家里带带孙子,钓鱼养花。我带你去旅游,先去你天天念叨的佛罗伦萨。” “不知羞吧!我们最多称为外公外婆,人家杨家才是真正的爷爷奶奶。”宋太太啐道,像是想起什么:“杨冲和他父母呢?” “他父亲生病,他回老家了。”提到女婿,宋先生眉毛根子里都有火,满脸笑都塌了下来。 “真是…….”宋太太还想抱怨什么?看见女儿累极入睡,于是噤声,和丈夫抱着小宝贝悄悄退出门外。 清月梦见一块巨大的晶莹紫水晶,在阳光下散发着高贵典雅的光芒,她好奇:“谁把这样的宝贝遗落在这里?” 忽然有个小小童声问:“妈妈,你不会遗落我吧?” 清月吓一大跳,看看四周空无一人:“你是谁?” “我叫你妈妈,我是你的女儿呀。”那声音清脆娇嫩,宛如天籁。 “宝宝,你是妈妈的宝贝,妈妈一辈子也不会丢下你。”清月郑重发誓。 那童声格格娇笑着,一路远去了。 清月想,女儿就叫紫英,多么好听的名字,紫晶般华贵幽静。她在睡梦中笑了,一滴眼泪从眼角渗了出来。 她和杨冲的感情,她起初认为:是从英英出生后开始出现裂痕的。 杨冲三代单传,婆婆满以为年轻貌美的媳妇会生个大胖小子,谁知道生个丫头,即使花朵一般娇艳,长大后也是人家的人,她愤愤道:“宋清月,你什么时候再生个孩子,要生个儿子。” 清月每次都搂住女儿,微笑不语,女儿不好吗?她吻一吻那粉嘟嘟的小脸蛋,躲过婆婆的嫌恶眼光。 躲不了的,该来的都会来。 ------------ 第四章 恶婆婆的招数 那是个没有月亮的寒夜。 清月坐在客厅给小紫英喂水果泥,才五个月大的婴儿已经会爬会坐,抱着她时,小人嘴巴哼哼唧唧地唱着歌,不时地会发出一声类似“妈妈”的声音。二十五岁的她一头顾着女儿,一头顾着学业,还要兼顾丈夫生意,深感疲惫,但这疲惫因这小公主而消失殆尽,她专注看着紫英黑亮的如水晶的眼睛,微笑着不语。 杨冲的母亲在一旁看不惯了,生个丫头还如此娇惯,她板着一张黧黑的脸说:“宋清月,你什么时候再生个孩子,要生个儿子!养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疼的?将来长大了,还不是人家的人!” 清月抬头看一看婆婆,这老女人从当初对自己笑脸相迎﹑千依百顺变成现在的横眉冷对﹑言语尖酸,不过用了一年半的时间。 她叹口气,知道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生了个女儿,还有一方面是因为杨冲现在的事业逐渐壮大,吃了一辈子苦的杨冲母亲也开始披金戴银,才对儿媳妇摆起了旧社会恶婆婆的架子。 清月一肚子的气要说,但看见怀中的可爱小女儿正握住自己的头发甜甜地笑着,她的心顿时软了,转念一想:算了,她是丈夫的母亲,英英的奶奶,何苦欺负一个老妇人? 她讨好地举起英英肥肥白白的小手,模仿着小孩子稚嫩的声音笑着说:“奶奶,难道我不漂亮不可爱吗?妈妈现在还在念研究生,要写毕业论文,等妈妈毕业了,过两年再给我添个小弟弟,好不好?” “过两年?再过两年我骨头都打鼓了!你把小丫头片子交给你妈带,什么文迟几年交,读出博士来蹦出天吗?你读那么多书,还不是嫁给我们家杨冲?他连大专还没有毕业,还不是娶了你做老婆。哼,当初不知道谁死乞白赖地要嫁到我们家来,你既然嫁到我们家来就要守我们家的规矩!生个儿子才能在我们杨家落地有声。”说罢,轻蔑地看着清月,那目光阴冷得似蛇。 清月打了个冷战,她当年为了杨冲不惜和家人争吵决裂,是因为她相信真爱无价,到杨冲母亲的嘴巴里,自己竟如此不堪,下贱如泥。她闭口不言,垂下头来,抱紧女儿。 杨冲母亲冷哼一声,并没有停止践踏清月的尊严,她用怨毒的目光看向孙女,说道:“你知道我老头子怎么死的吗?本来在病里吊着一口气,就盼着你给他生个孙子。谁知道一听说生个丫头片子,一口气接不上来,昏过去了,拖了两天就去了!死前还念叨着杨家绝后了!” 她用那青筋毕露,苍老似枯树皮的手指向宋清月母女,脸上浮现出深恶痛绝的神情,咬牙控诉道:“就是你们!你们是凶手!害死了我的老头子!” 清月被吓住了,她老公公本来就是癌症晚期,这几年都是用着她宋家的钱,吊着气,保着命,到头来,恩变仇,功变过,竟是小紫英害死了亲爷爷。 小紫英通灵性般大哭起来,清月忙站起身抱着女儿哄起来。杨冲母亲目光似冰冷的毒蛇缠上亲孙女小小的身躯,恶毒地诅咒道:“不讨喜,害人精,讨债鬼,少年亡,望门寡。” 清月浑身血一冷,一口气憋在胸口,脸色由红转青,继而发白,把胸口都憋得快炸开了,亲奶奶诅咒自己亲孙女,那么恶毒,那么刻薄,不是亲眼所见她永远想象不到! 她走进房间关起房门,悲愤中泪水如连珠子般掉落,落在小紫英雪白粉嫩的脸上,小紫英却停止哭泣,对着妈妈笑起来。 清月低头吻女儿的脸蛋,喃喃道:“英英,你是妈妈至宝,妈妈会永远爱你。” 杨冲母亲在门外破口大骂:“动不动甩脸子给谁看?我还没有吃你的喝你的??????”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污言秽语,清月不得不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忍再听。 保姆敲门进来,她在厨房已经听见一切,气得眼角发红打抱不平道:“还有这样的老货!吃宋家的饭,住宋家的房,用宋家的钱,儿子在宋家开的工厂上班,拿着宋家的脸面在市里混,就连我的工资都是宋家支付,这个老货还有什么脸面咒宋家的小姐?好狠的黑心,好厚的脸皮!” 英英一见她便伸出胖胖小手要抱,保姆抱过孩子,嘴里不住地念着。 清月擦干眼泪道:“赵姨,你不要和我父母说。他母亲是他母亲,我和他,还是要好好过下去。” 赵阿姨看看清月产后发胖仍不失秀丽的脸,心里暗暗赞叹,点头道:“我知道。” 为了维持这个家庭,为了英英有个完整的家庭,清月到死都不会将此段耻辱告诉父母。 可是当晚杨冲回家,杨冲母亲便恶人先告状,冲到儿子的身边,一头扎进儿子怀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起来:“儿啊!妈妈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带大你,一辈子开了三次大刀,身体这么虚弱,老了以后还要帮你那短命的媳妇带小孩,却看那短命的宋清月的冷脸!哎呦,我一把年纪了,活着干嘛!不如去死!老杨哎,老杨你带我去吧!留我一个寡妇在这世上看人家的脸上,遭罪受啊!”说着便拍着大腿哭起了死去的丈夫。 清月怕那唱歌似的长调吵醒睡熟的英英,赶紧走去关房门,这一举动刺激了杨冲母亲,她索性坐在地上,大声地干嚎了起来。 清月不知所措,她站在一旁半天才颤着声音劝道:“妈,妈您这是干什么?”说着,走上前要扶起婆婆。 杨冲母亲一把推开宋清月,嫌恶地怒斥道:“滚!不要碰我!连个儿子都生不出的东西!” 清月一个不稳倒在地上,疼痛感与屈辱感让她终于忍不住憋了一个晚上的眼泪,哭了出来。 杨冲坐在沙发上,抽着烟,冷眼看着这一切,他那曾经英俊的脸容在烟雾里朦胧而冰冷。 ------------ 第五章 长夜难明 杨冲母亲见儿子不为所动,干脆在地上打起滚来,一边滚一边扯开喉咙大声地哭喊:“老头子哎,老头子你带我去吧!留我一个寡妇在这世上,天天看媳妇的冷脸,儿子也不敢管我,我受死了罪啊!老头子哎――!” 那声音苍老而凄厉,像是野兽的嚎叫,在这寂静的深夜格外刺耳,即使隔着房门,小英英也被吓醒了大声地哭了起来,清月不顾疼痛,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冲进房间抱起女儿哄起来,而杨冲母亲越哭越大声,仿佛要和孙女一比高下。 清月见女儿受惊吓,止不住声地哭泣,她没有办法,披起一件外套,走出家门,而杨冲已经将杨冲母亲扶起坐在沙发上,他像一个孝子一样蹲在地上柔声地安慰自己的母亲,自始自终都不曾看她们母女一眼。 她觉得心寒,脚上似带着脚链,一步步地蹭到楼下。二月里仍是阴冷,小区里的香樟树浓密依旧,绿意浓浓,可是树下那名清秀少女去了哪里?这一位抱着孩子面目浮肿,身材臃肿的少妇是谁呢? 她不敢回娘家,父亲这几年身体渐渐不好,生意渐渐放淡,开始倚重女婿,杨冲对她冷淡已久,除去上班就是喝酒打牌唱歌,每每深夜进门,都是一身的酒气熏天夹着刺鼻烟味,不住地嚷着应酬辛苦。 她鼻头酸涩:英英出生那天,杨冲便借口父亲病重回家去探亲,不顾她们母女。 自从英英出生,他这个做父亲的,不要说拿钱回来养家,就连自己的亲骨肉,他什么时候动手抱过?是她,一直是她,为了维持这个名存实亡的家庭,忍气吞声,苟延残喘。 现在想来,还不到两年的时间!自己当时是多么的天真,多么的乐观,又是多么的傻气!愚蠢!蠢到无药可救! 清月的眼泪似大河决堤,滚滚而下,深夜寒冷,她脱下自己的外套包住女儿,自己却在夜风里冻得抖抖嗦嗦。 女儿已经睡熟,一只小胖手还牢牢抓住妈妈的衣角,像是害怕妈妈也突然丢弃她不再爱她,睡梦中淡淡的小眉毛紧紧地揪着,粉粉的小面孔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她不住地用自己的脸颊去温暖女儿的小胖脸,吻着她的眉心,流着眼泪喃喃道:“宝宝,妈妈的乖宝宝,妈妈这一生都会视你为瑰宝。” 保姆赵阿姨带着外套来找清月,一把将她抱住,愤愤不平道:“走,我们回家!那个家是宋先生置下的,要走也是他们母子走!这大晚上,带着宝宝在外面晃,大冷天受了冻,或者万一遇见什么脏东西,发起高烧,你哭都来不及!” 清月本在犹豫,一听这话,赶紧抱紧女儿回家,恶婆婆已经入睡,杨冲仍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地抽烟,显然在等她们母女。 多么凉薄,妻女在外,都不出门寻找。 宋清月啊!宋清月,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你的父亲,善待妇孺,视妻女如瑰宝。 可是她麻木得流不出眼泪,木然地坐在他对面,赵阿姨抱过英英去了婴儿房。 杨冲冷漠地看了妻子一眼,厌恶地说:“你胖了,头发这么长,乱蓬蓬的,什么样子。” 怀孕足月时体重高达七十多公斤,月子做完又胖了四公斤,读书耗神,带孩子费体力,她已经瘦了十多公斤,杨冲这时才说她胖了,可见这些时日来,他没有正眼看过她。 也是,他“工作”辛苦,女儿都不顾,怎么有时间关心她? 她口中苦涩,泪泉已经干涩,只是喃喃道:“你曾经最爱我这一头浓密的卷发,难道现在忘记了?” 杨冲装作浑然不觉,继续冷漠地责问:“你怎么可以忤逆自己的婆婆?” 清月吃惊了,她张大嘴巴,怎么是她忤逆,是她婆婆对她们母女百般羞辱,好不好? 杨冲冷笑起来:“这些年在你家低声下气的,我已经受够了,难不成你还想奴役我的母亲?” 等等,等等,讲点道理好不好?你们杨家人难道都是黑说成白,白说成黑?她看着自己的丈夫,说不出话来。 杨冲转过脸不看她,清月从他躲避的眼神里看出了慌张和厌恶。 电光火石间,她全部明白了,她问:“她是谁?” “什么她是谁?”杨冲装做不懂。 “不要装了,杨冲,我好歹也念到管理系的硕士,这点花头看不出来,我枉活二十几年了。你同我好好说,我们坐下来谈,你要是遮遮掩掩,江城就这点大,你怕我打听不到?闹得不可开交,你也没有好处。” 清月心里发抖,内心像是千百把钝刀子在割,痛苦到了极点便是麻木,此刻看上去,面色苍白的她仍是镇静自若。 杨冲惊讶了,他看着妻子,他一直以为这个女人单纯好欺,不知世事,想不到竟也长大,一番话说的有棱有角。 他不再避让,说道:“我是正常男人,我们多久没有睡在一个房间了?我是有自尊的男人,在你们宋家做小二这么多年,只拿年薪,一点点实权都没有,连老蔡都比我混得开。”想不到,他外遇得振振有词,有理有据。 清月不睬这些借口,单刀直入问道:“你打算怎样?” 杨冲不假思索:“她要我回来同你坦白,早早离婚,但是我想到紫英还小,我决定和你先分居。” 宋清月冷笑起来:“难为你还为女儿考虑,真谢谢你,杨先生,我们律师楼见。”奇怪,这话一出口,她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看看杨冲,他也似松了一口气,竟面带喜色。 抛妻弃子竟然喜气洋洋,清月心头的钝刀子一刀刀地割得她鲜血长流,她痛得喘不过气来。 杨冲见她木然坐着,问了一句只要是人都说不出的话:“怎么,你还不收拾东西回娘家?” 清月像是被提醒了,也不知哪里来的神力,猛然起身,进屋收拾起行李,一大包的婴儿衣物,尿不湿、奶瓶、婴儿润肤品??????自己只是小小的一包。 收拾了两个小时,她力气全无,颓然坐在英英的婴儿床边,,想到小小紫英还不会喊爸爸便失去了爸爸,她满腔的怒火又转为悲伤,泪水汹涌而出。 还好,杨冲没有推门而入问:“你怎么还不走?”他在大房间早已鼾声如雷。 赵阿姨端着一杯热牛奶走了进来,撩起围裙擦眼泪:“清月你这孩子,早年多么一帆风顺,怎么人未到中年,这般不堪?” 原来她听壁角听的清清楚楚,清月没有心思去责怪老人家,只是一味地流泪。 她抬头看窗外,清冷的月亮也怕看这人世间的凄楚,掩身钻进了厚厚的云层,这又深又冷且苦涩的黑夜叫人怎么才能熬到天明? ------------ 第六章 离婚经济战 离婚过程远没有清月想得那般简单。虽然早早搬回了娘家,可是杨冲丝毫没有放过对清月母女的骚扰。 目的只有一个:钱。 许多的钱。更多的钱。 清月不愿意自己去面对他,更不愿意家人同他发生冲突――宋先生经此打击,血压升到一百八十,脸如重枣,只能在医院住着。 宋太太整日地以泪洗面,无奈,宋清月只能全权委托律师。 她经人介绍认识年轻女律师齐艳,从照片上看,身材娇小,微胖,但有一双洞察人心的大眼睛。 她因打离婚官司出名,而且总是以女方辩护人的身份出现。 律师楼装修得简单严峻,没有半点人情味可言,让本来心情灰暗的宋清月更是灰败无比,她坐在走廊上垂头不语,默默等待。 一对离异无孩夫妇在办公室里吵起来: “你这无耻的男人,住我家吃我家,用我家,到头来,我家养了一只白眼狼!” “我在你家做孙子做了这许多年,实在不愿意了!” 一声巨响从办公室里传来,像是椅子被踢倒的声音,一个气呼呼的年轻男子冲出来,电梯也来不及等,急匆匆地冲下楼去。 一个秀气的少妇跟在后面哭哭啼啼,追着他而去。 清月站起身叹口气:“既然还有感情,何必来律师事务所争锋相对?” 齐艳凝视眼前这位憔悴苍白的少妇,伸出手:“你好,是宋清月?” 清月点头,像是解释什么似的:“我与他,已经没有半点可能而言。” 齐艳示意她坐下:“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那真是一个长之又长,忧伤无比的故事,可是清月口角清晰,不带感情地寥寥几句说完了。 清月苦笑道:“他现在反而不愿意离婚了,他要二十万赔偿费。” “男人也索要赔偿费?”即使是专打离婚官司的齐艳也震撼了:这样无耻的男人! “是,青春赔偿费、精神损失费以及劳务费。其实父亲的工厂月月都支给他薪水,从结婚到现在,他在我们小家庭上花的钱,屈指可数。”宋清月苦笑都笑不出,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杨冲才有余钱和余力在外面招蜂惹蝶。 早知就像一般的拜金女子,将丈夫钱财与精力榨干。 或者干脆对他颐指气使,这些年也可以过一过女皇的瘾,总好过她这样贴钱贴精力贴自尊。 不不不,最好是,她从来没有认识过他,更不会与他相恋,更不会嫁给他,更不会有英英这个女儿。 想到女儿,清月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大颗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落下。 宋清月心已经死,她心底不再有这个男人,她的悲伤源自于她内心的悔恨,悔恨自己的年幼无知。 她没有像一般女子,一开口就是历数对方缺点,种种不忠,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如何高效离婚。 齐艳同情地看她,她伸出手拍一拍清月的肩膀:“放心,我会尽全力帮助你。” 齐艳办事十分高效,仅仅一个星期便查出了杨冲的所有资料。 虽然心已死,可是宋清月看了那一摞资料之后,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她拍着桌子站起来:“怎么?!不可能!” 齐艳冷静按住她:“全部是真实情况。” 原来一切都是骗局! 原来,杨冲与那一个碰瓷的妇人是合作伙伴! 原来,杨冲曾经有过犯罪前科! 原来,杨冲与他的外室早已生儿育女! 清月咬住嘴唇,死死地盯着那张幸福的一家三口照片:照片上的男孩比英英还大个一岁左右,幸福地站在父母中间。 清月的心剧烈地抖动起来,她实在是佩服杨冲,如何在两个家庭之间穿插演戏,如何又分身有方,一人分饰多角。 她闭一闭眼睛,眼睛干涩地竟然流不出眼泪。 也许一个人心痛到极处,反而麻木,她忽然说:“这回杨冲的母亲得偿所愿,有了男孙。” 齐艳冷哼一声:“你以为那是他亲生母亲?他那样的人,有什么是真的?” 有什么是真的,都不再与宋清月有关,可是她还是咬破了嘴唇,尝到了满口血腥的味道,她镇定了许久,才沙哑着喉咙说:“不给,一分钱也不给,力争理据。我一定要让他身败名裂。” 如果,你曾经爱过我,或许我会看在相爱一场的份上,给你一点补偿,毕竟我也有过欢乐的时光。 可是?一切都是欺骗! 所有温柔的情话,含情脉脉的凝视拥抱接吻,甚至是结婚誓言,都是为了一个目的:钱。许多的钱。更多的钱。 震撼与屈辱并没有打倒宋清月,她反而挺腰吸气,重新振作起来。 宋清月像是有了无穷的力气,开始打理父亲的工厂。 第一件事,就是撤除了杨冲的经理资格。 老好人蔡秘书一直抱着“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的念头,仍与杨冲藕断丝连。 清月知道杨冲早已暗地里成立了一家小型木材厂,榨取宋家的客户与资源。 父亲的木材厂交给杨冲打理已经有几个年头,资格浅一点的客户,不知宋厂长,只知杨经理。一时间,便丢失了好几个客户。 宋清月不为所动,只问:“供货商在谁手中?” 蔡秘书擦擦汗,答道:“那几个是宋先生多年好友,一直追随在宋先生的鞍前马后。” 清月冷笑起来,她知道:杨冲的那家小木材厂完全是依附在宋家身上的寄生虫,一旦宿主决定服下打虫药,那寄生虫如何嚣张,都终将成为一堆垃圾。 果然,很快那几家流失的客户重新找上门来,并叫苦连天:“我们真不知道杨冲的真实身份。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宋小姐。” 是宋小姐,不是杨太太。清月慨叹,看来所有知情人都知道,他们已经成为冤家对头,离婚势在必行。 她微笑着接受了客户回流,并给了超低折扣。 客户纷纷道谢,一时间,杨冲的客户被宋家争得七零八落。 少挣点,无所谓。 有所谓的是,让杨冲的日子好过,她心里不舒服。更何况,这些客户本来就是宋家的,是他杨冲偷盗窃取。 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冬去春来,夏雨又送走春天,经过一个春天的调养,她又恢复了好身体好气色,只是那面容冰冷,与夏日明媚的阳光毫不相符。 蔡秘书同她商量过日常事务之后,见她一脸阴沉,忍不住道:“清月,你印堂发黑,恐怕这几日会有祸端,小心为妙。” ------------ 第七章 逼入绝境 清月愣了一愣,很快回过神,说道:“我还会有更凄惨的命运吗?难道现在还不够吗?” 老蔡触及她的伤心事,有点不好意思,说道:“我听说那个人,在外面到处叫嚣,要你付出血的代价。” 清月冷笑一声,语气似含着森森雪霜:“让他来,我等着他。” 日子一天天飞快地过去,杨冲将宋清月告上了法庭,理由是要求财产重新分割,并且恢复他探视女儿的权利。 丑人多作怪,恶人先告状。 清月不去理会这些,将所有法律事务交给齐艳打理,而她一心一意在经济上搞垮杨冲。 她心中憋着一口气,认为杨冲之所以敢于同她叫板,无非是因为钱夹鼓了起来,腰板直了起来。 先是收回了杨冲居住的住宅,房产证上清清楚楚写的是宋先生的名字,面对法院的人强制执行,老杨太太把电话打到清月手机上苦苦哀求,清月将电话扔得远远,她嫌脏。 于是换了号码。 老杨太太纡尊降贵,到宋家门前上演苦情戏,清月闭门不见,第二天就搬了家,新家地址无人知晓。 狡兔三窟,何况宋家。 有人暗地骂宋清月薄情,她冷笑不语。 可是后来想一想,她当时仍然对他有情,如果真的无情,又怎么会费尽心思,彻夜不眠地想着点子来报复杨冲一家? 很快,炎热的夏季匆匆过去。 秋雨绵绵之中,清月迎来了第一次开庭。 她看见杨冲听说财产为零时那瞬间枯槁衰败的面容,心中没有意想之中的狂喜。 那一刻,她有一种两败俱伤的感觉。 她曾经深爱他,却因为他背叛她而苦苦相逼,像张爱玲所写那样,她用黄金的枷锁砸倒了他。 报复成功的感觉,竟然是那般的苦涩。 她准备默默签署离婚协议,不想杨家人却以英英抚养权为借口,提出上诉。 这一场旷日持久的离婚战争,时至今日,没有诞生赢家。每一个人都面目焦枯,嘴角起泡。 失眠思考一夜,清月托律师带话给杨冲:只要他放弃英英的抚养权,便对他网开一面,给他的小工厂一条生路。 第二天,杨冲的回话便来了:可以,但要给二十万的分手费。 清月气得将电话砸下,真不愧是杨冲,什么都和钱挂钩。 她挑起嘴角,同齐律师说:“二十万,我有,只是我宁愿捐给红会,也不愿给他去养他的娇妾幼子。” 齐律师与对方律师不断商谈,清月甚至想:这一场旷日持久的离婚战唯二的受益者,应该是两家律师行。 冬天的脚步悄然而至,江南的第一场雪纷飞而至。 大雪将宁静秀丽的小城妆点的粉妆玉砌,正如《红楼梦》所说:只落得一个白茫茫大地好干净! 清月在办公室内目视那洁白无瑕的雪地,很快,那雪地将被践踏上无数脚印,变得灰黑残败。太阳一出,晶莹的粉白世界便灰飞烟灭,一切的肮脏又重现人间。 就像她和杨冲的婚姻,起先的一切:富家女与穷小子,冲破门第之见幸福结合在一起,剥开外衣,里面竟是脓血淋漓。 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 她正在凝神之际,助理突然推门而进,她一个惊吓,将一杯黑咖啡全数倒在自己的狐皮大衣上。 雪白的狐皮上沾满了咖啡渍,她慌忙脱下大衣。 那新来的小助理吓得面如土色,直一味道歉。 清月笑道:“这就是穿动物皮草的报应,你也不要责怪自己,赶紧拿去干洗吧。我晚上还要穿着这件战袍去参加婚宴。” 小助理忙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清月身上,穿起狐皮衣服准备去干洗店。 小助理身材高挑,穿着清月的衣服,乍一看竟同清月有七八分相像。 清月望着她的背影,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的感觉。 待见她从车库中倒出自己小polo,清月赶忙跑出去叮嘱她开车小心。 小助理以为老板有什么事情吩咐,慌忙下车应对。 正在两个人隔着玻璃门对话之际,一辆黑色面包车在停车场戛然停止,一个彪形大汉指着站在蓝色polo车边的小助理大声道:“是她!就是她!兄弟们上!” 小助理愕然站在雪中,一群大汉冲上来,她应声倒下,一朵鲜血浇筑的花瞬间开在洁白的雪地上。 清月吓呆了,她急忙推开门冲出来:“你们在干什么?”随即大声呼救,急切如同救火。 那几个大汉看见清月,俱是一惊。 为首的骂了一句娘:“见鬼了!怎么两个宋清月!” 清月霎时感觉如浸冰雪,她突然猜到这几个人是谁派来的了! 那为首大汉吐一口浓痰,粗鲁道:“操!两个 一 起 打!打完了回去好领赏钱!” 小助理抱住他的大腿,叫道:“宋经理,快逃!”不想,被那大汉一脚踢开,昏死过去。 清月惊吓得连连向后退了几步,一个不稳,跌倒在雪地上,奇怪,冰冷的身体接触到冰冷的雪竟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那几个大汉冲将过来,面容狰狞,为首的那个手上的棍子还滴着鲜血。 清月吓得战栗地躺在在雪地中,动惮不得。 可是她的脑子还在飞速地转动着,她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唇舌,大声说:“好汉!杨冲给你们兄弟多少钱,我宋清月双倍奉上!” 为首大汉愣在原地,瓮声瓮气道:“你怎么知道杨老板?” 后面一个汉子大声道:“大哥,不要上了这个婆娘的当!” 为首大汉脸霎时醒悟过来:“妈了个巴子,着了你的道!” 清月努力镇定,大声疾呼道:“十倍!”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几个人能为金钱铤而走险,必定是对金钱极其渴望。 果然,几个大汉站在雪地中,似乎被闪闪发光的金钱所诱惑。 为首大汉摇一摇头,坚定道:“我们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如果这桩生意做不成,以后谁还敢委托我们?” 说着,那滴落着鲜血的棍子冲着清月迎头而上! 刺骨的寒风裹着纷飞的大雪迎面劈下,清月用双手抱住头颅,只能用血肉之躯迎接着当头一棒! ------------ 第八章 血光之灾 刺骨的寒风裹着纷飞的大雪迎面劈下,清月用双手抱住头颅,只能用血肉之躯迎接着当头一棒! 一声呼啸声破风而过,清月感觉到一股锋利几乎贴住头皮擦过! 她只听得一声嚎叫,一个庞大身体倒地声! 她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只见那大汉已经右胸中箭,倒在雪地上,一朵殷红的花再度绽放! 清月颤抖着转过头,只见蔡秘书拿着一张弩箭,杀气凛凛地站在不远处。他身后是许多厂内员工,都拿着棍子甚至是椅子。 众人一起围上来,将清月保护在身后。 清月想站起来,无奈双脚一点力气都没有。 蔡秘书扶住她,说:“我听到你的呼救声,立刻报了警,带了人手就赶来了。”他朗声对几名大汉道:“警察很快就会来,你们快点束手就擒吧!” 那几个大汉看着首领浴血倒在雪地中,先是惊愕,继而发怒大呼:“兄弟们上,为老大报仇!” 蔡秘书带着几个员工,迎面而上,而绝大多数的员工都站在原地不动,只是大声呼喊,以壮声势。 这样下去,就变成械斗,清月用尽力气大呼:“住手,都给我住手!” 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她的声音淹没在打打杀杀的呼唤中。 男人们荷尔蒙在冰天雪地里燃烧着,双方都红了眼睛,只看见鲜血不断地从人群中飞溅出来,而终于又有一个人倒地不起。 “砰!”一声清脆的枪声凌空响起,所有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禁止住,看向枪声发起的方向。 一群闻讯赶来的警察全副武装,站在不远处。 那群斗殴的人,脸上还挂着鲜血,但见此场景,都慢慢地放下器械。 为首的一名警官站出来,严肃地问:“这里谁负责?” 宋清月迈动僵硬的腿,往前站出一步,正准备说话,蔡秘书却一个箭步冲出去:“我!” 警官看一眼凄惨狼藉的现场,面容冷肃:“伤者全部送医院,其他人全部带到派出所。” 宋清月望着一脸鲜血却坦然的蔡秘书,沙哑着嗓子道:“蔡叔叔,你又是何苦?” 蔡秘书被两个高大的民警挟持着,回头爽朗一笑:“清月,你去医院看宋大哥时,告诉他:我保护了他的宝贝女儿!”说罢,自豪地挺胸上了警车。 此番争斗影响巨大,都上了当地的新闻,病房内宋先生也得知了所有的消息。 清月战战兢兢地站在病床前,她唯恐父亲暴跳如雷,要找杨冲那小子决一生死。 不想宋先生浓眉深锁,片刻缓缓道:“无论花多少钱,一定要让老蔡和那几个员工没事。还有那个小助理,她是替你消了灾,一定要好好回报人家。” 他眯眼看窗外鹅毛大雪,沉吟道:“至于姓杨的那小子――” 清月的心已经麻木了,听到这句话,没有半点反应,她喃喃道:“算了――” “算了?”宋先生眼内杀机四现:“就这样算了?我一直避世,不愿意闹出事端,现在,他惊扰了我,我就能这样算了?” 清月打了个冷战,她忙道:“爸爸,这样冤冤相报何时了?好歹他是英英的父亲。” “他雇人对你行凶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你是英英的母亲?”宋先生眼神凌厉:“你对他若真无情,就不会针对他做出那些举动。他那间小工厂不过是依附我的厂存在,倒闭是迟早的事情。” 清月低下头,错了,是她错了。 是她不曾斩断情丝,还对他藕断丝连,可经历这件雇凶伤人事情之后,她明白:他已经恨她入骨。 她浑身战栗,全身汗如浆出,寒意从每个毛孔钻进来,冻得她的整颗心都无法自由地跳动。 宋先生镇定地召铃唤护士来照顾清月,自己却起身下床。 清月问:“爸爸,你去哪里?” 宋先生缓缓回头,侧影有几分像周润发,高大的身躯说不出的威严,眼**出猎豹般的光芒:“我有事去办。” 清月心头大惊,推开护士跌跌撞撞去追,可是宋先生的高大身影始终不曾回头,他的黑色长大衣就消失在漫天风雪之中。 清月五内俱焚,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年轻的时候也曾呼风唤雨过,她不知道亲爱的爸爸,究竟会做出怎么样的举动! 护士跟在身后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叫道:“宋小姐!” 她蓦然转身,那瘦到棱角突出的苍白面容上,一双红红的大眼睛在猛烈燃烧着,那护士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她劈手夺过护士手中的黑伞,向着父亲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天色已晚,年前的空气中飘散着家家户户油炸肉圆子的香味。 漫天的冰雪中,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天地这样大,她到哪里找自己的父亲? 可是?她害怕父亲在盛怒之中做出什么事情来,杨冲事小,父亲事大!她咬紧嘴唇,连鲜血溢出也丝毫不觉。 她只穿着一件羊毛大衣,雪花渐渐变小,变成了簌簌的雪粒,拍打在她黑色的大伞上。 一辆空载的出租车停在她身边,出租车司机同她打招呼:“小姐,坐车吗?” 她一回头,那出租车司机吓得尖叫一声,加大油门便飞也似的走了。 怎么了?难道自己形同鬼魅吗?她疑惑地在一家店前站住,借着玻璃的反光打量着自己。 自从陷入离婚大战之后,她再也没有仔细打量过自己,镜中的女人又瘦又高,大衣松松垮垮地就像是挂在衣架上,一张脸孔瘦得筋骨突出,她引以为豪的大眼睛,此刻像两个燃烧的煤球,散发着仇恨的光芒。 嘴角,还挂着一行鲜血――就像是以仇恨为食物的怨鬼。 她吓一大跳,扔下手中的黑伞,向后退一步:这就是当年被誉为系花的宋清月? 店内一个小女孩推门而出,见到宋清月,竟然吓得张口哭了起来。 清月吓得伞也不敢捡,逃也似的跑开了。 天色黑透了,雪粒变成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落在她是身上,嵌入她的骨子里,她全身湿透了,可是身体没有一丝暖气再来融化冰雪,连头发丝都结成了冰凌。 不值得!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变成这副鬼模样,真的不值得! 她仰起泪迹斑斑的脸,迎接漫天雪花,心中清澈一片。 ------------ 第九章 飞雪迎春到 她颤抖着摸出一元硬币,在一家公共电话处拨打一个电话给齐律师,说不到几句,一阵黑暗向她袭来。 长期紧绷的神经与孱弱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惊吓﹑零下十度的低温﹑长时间的奔走与急切,她终于大病了一场。 病中,她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发烧。 梦中,她又还原成那个不食人间愁滋味的可爱小天使,没有欺骗,没有谎言,没有背叛,没有眼泪与痛苦。 她的梦中,有父母,有挚友,却没有爱情与女儿,只因她始终只有五六岁大小。 烧退苏醒的那一日,已经是大年初三。 刚一睁眼,便看见一个穿着大红棉袄,面目如画的小女童伏在病床前,笑靥如花地看着自己。 她愣住了:这个孩子是谁? 那小女童双手向她扑来,清脆地叫了一声:“妈妈!我好想你呀!” 哎呀,自己这一睡,竟然昏睡了一个星期。 自己这一打离婚官司,竟然打了大半年,女儿由蹒跚学步,到口齿清晰地说话,自己这是错过了多少与女儿相处的日子? 泪水汹涌而出,她搂紧女儿,眼泪瞬间打湿了英英棉袄上的那只小喜鹊鸟。 哭了好一会,她打电话给齐律师。 齐律师赶来,看见她搂着女儿,面目清爽的样子,不禁舒口气:“清月,离婚协议就等着你签字了。” 她看也没有看,接过纸张,就在上面签下了名字。 齐律师奇怪道:“你不好奇杨冲的条件?” 清月搂住女儿道:“我一心求自由,至于钱,让给他就是,只要我身体健康,我可以用双手再挣回来。至于自由,千金难买。我已经陷在离婚大战中大半年,不想余生都被那几个钱牵绊住。” 齐律师的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宋小姐,你是个聪明人。”继而叹气:“可是杨冲,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清月置若罔闻,拿起一杯水喂英英。 倒是一旁的保姆赵阿姨愤怒问道:“那个背时砍脑壳的怎么样了?” 齐艳道:“如今等待他的是铁窗生活,他已经失去了自由。” 清月闻言,表情停滞了一下,却问:“工厂怎么样?蔡叔叔怎么样?” 齐艳拍拍手:“宋先生已经将工厂盘出去了,钱财用来打蔡秘书等人的辩护官司,过几天,就要开庭审理此案。” “辩方律师也是你吗?”清月关心此事,急忙问道。 齐艳摇头:“是著名律师。宋先生这次花了大价钱,胜诉的可能为百分之九十。” 清月舒了一口气,关于杨冲,她没有多问一句,也不想多听一句。 杨冲那个人,已经在她心中死去了。此后,她与他形同陌路。 齐艳了悟地叹口气,以她多年的律师生涯,她感觉到杨冲对宋清月仍残留着莫名的情愫。即使是恨,也是由爱变质腐烂而生出来的。 这个道理,宋清月也懂。 两个女人一起陷入沉默中。 英英摇摇妈妈的手,清月这才回过神来。 齐艳忽然说:“清月,等你养好伤。我请你出来吃茶。” 清月随口答应一声,继续逗弄着女儿。 齐艳又补充一句:“你的头发要修剪了,还有,你要胖一点才好看。等你恢复旧日风采,我再约你出去散心。” 清月抬起头来,狐疑地看着齐律师。 齐艳忙解释道:“我有个师兄,是物理学博士,人品非常好。他在大学任教——” 清月打断她的话,冷冷道:“不,我此生不会再嫁。” 嫁一次,就像是死过一次。至少老了十年。 她好容易从婚姻的牢笼当中逃出,她怎么会再嫁? 她已经昏了一次头,难道还要再昏一次? 齐艳还要开口在劝说什么,清月竖起一只手阻止她:“齐律师,如果你还瞧得起我宋清月,那么闲暇时间一同出来吃个饭,喝个茶。至于介绍对象,免谈。赵阿姨,送客。” 窗外的雪早已停,灿烂阳光下,粉妆玉砌的世界美得不似在人间。 英英搂住妈妈的脖子,娇笑道:“妈妈,白雪公主的宫殿也是这样吗?” 清月微笑点头:“是呀。” 即使这世界残破不堪,她也不想她的小女儿在幼小年纪知晓一切。 她搂住自己的女儿,深深吸气,心中一遍遍警告自己:宋清月,不要再陷入爱情的泥潭之中了! 她的目光在白茫茫的大地上奔驰着,忽略了窗外:一枝红梅凌霜雪开放。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春天,岂会是你人力所能阻止的了呢? ——宋清月的番外就此结束,明天开始第三部分“蜜意魅影”的连载,希望大家继续关注《缘昏而嫁》,支持林海!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