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一)疯了的女子 更新时间:2008-09-10 在一间病房内。医生正在为病床上的病人检查身体。病人看起来脸色苍白,双眼突出,嘴角也已经干裂,身体绷得紧紧的,木然的躺在那里。医生摘下他的口罩,露出一张刚毅的面庞。 “病人明显是受到惊吓。小舞,你在这好好照顾病人。我一会就回来。”医生说。 “好的。”我欣然的回答。 医生说完,就转身走了。而我,来到病人的身边,拿来一些葡萄糖,用棉花沾给病人喝。看他的嘴唇干裂,一定是许久没喝过水了。 自从一年前,来到这家医院后,我就在这住了下来。我是个病人。我就住在这个病人的隔壁床。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患了什么病。每次,我问他们,不管是父母,还是医生,还是好友,他们都只是回答:“你病了。你需要休息。” 其实,我知道我自己没有病。我也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瞒着我,他们是怕我受打击。我知道,在一年前,我最爱的人为了离开我而自杀。而我,为了我最爱的人不爱我而发疯。 或许,这本身就是一种报应,我欠他的,终究要还。所以,在阿构跳海自杀后,我装疯来到这精神病院。我害怕面对家人朋友的谴责,我甚至害怕阿构到死都不原谅我。 我是精神病院的长期患者,我看着很多人进来,很多人出去,也看过很多人发疯,他们大部分在精神上,都有强烈的依存关系。他们只靠精神过活,而偏偏他们最宝贵的精神都受到或大或小的打击。 而我,却是这间病房里唯一没有发疯,唯一被人为是长期患者的病人。再度进来的患者,他们仍然认出我了。他们正常的时候,会很认真的想和我聊天,而他们发疯的时候,则六亲不认了。所以,我庆幸我的报应只是和这些疯子在一起。 “林舞,你出来一下。有人找你。”门外面一个护士冲我喊道。我对她点了点头,并且放下手中的工作,忙站起来跟着她走下楼梯。 “是谁找我?”在路上,我忍不住问。 “一个女的。长得还可以。” “……”还会有谁来找我呢?自从半年前,我彻底让他们失望后,就再也没人来看我,这回会是谁呢? 走过层层的门,我来到楼下广角停住。前面的背影仍然纤细,乌黑的长发垂在背上,微风轻轻一吹,她背后的发丝也如波浪般滑过。 好美的一个背影。我不禁在心里倒抽一口气,在病房里面呆久了,完全脱离了和他们的联系,这么美丽的背影,应该是她的吧。 “阿朱。”我轻轻的对着背影叫道。 那个背影听到声音后,转过身来,白皙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她微笑着向我走来。 “果然是你,阿朱。”看到阿朱,虽然有一丝的惊喜,可随后而来的是,淡淡的怨恨。 “当然是我。林舞,我看除了我之外,已经没有人记得你了。”阿朱似笑非笑的回答道,“你还是那么美丽,简直可以倾城倾国了,小舞。” “那我该感谢你。” “你不用感谢我。我只是来看你活得好不好而已。”阿朱很利落的在我身旁坐下,并且很自然的翘起一脚,并利落的抽出一根烟燃着,优雅的吞吐着。 “阿朱,你变了。”那些烟雾呛得我眼泪直流,我艰难的挥走它。 “我是变了。我也该变了。我不能只活在过去中。”阿朱朝我得意一笑,继而似乎嘲讽的说:“我不能像你一样。” “我怎么了?” “你疯了。” “……” “林舞,你说你当初如果和他一起跳下去,那我就会愧疚。但是你当初没有,你不够爱他,所以你不能为他死,所以,我也不会难过的。”阿朱若有若无的说着,好像是在说一件不关自己的事。“虽然我是第三者。” 我可以为他死。我在心里无数次的对自己说,我可以为他死。可是谁相信呢?阿朱,一个妖精般美丽的女子,在我和构之间,硬是活生生的站住了脚,她勾引了构,而构也如她所愿,受她诱惑了。到现在,我仍然无法放开,为什么那个口口声声说要爱我一辈子的男人,会在他爱上别人的情况下,选择离我而去。为了断了我的念,可他断了他的命。 这个男子,禁不住诱惑,却又如诗般的想要坚贞,他宁愿死,也要让我背上罪名。而我也如他所愿,我背上“逼死”男友的罪名。但我觉得我的罪孽还是不够,我觉得我的罪更大,于是,在“逼死”的基础上,我给自己加了一条,那是最最狠毒的惩罚,心灵的折磨。我愿意疯,我愿意。 “当初我要是也跳了,你还会来看我吗?你能逃脱心里的愧疚吗?”我如实的说道,这个女人,还是不放过我。都一年了,她还是对阿构的死耿耿于怀。 “……”阿朱听到我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用眼睛瞪住我,说:“你没疯!” “不,我疯了。”我躲避着她的眼睛,但她仍不放过,她掰住我的双肩,眼睛睁得大大的,眼里尽是恨意。 为了让她相信我疯了,我于是就更大声的说:“阿朱!在我正常的时候,我可以认得你,但在我不正常的时候,难保不会对你像对小猫一样,把它喀嚓喀嚓,嘿嘿,我可只认得小猫。” 我的声音引来了许多路人的注意,而阿朱也因为我的话,显得有点不自在。她身子抖了一下,想必是被我吓坏了。 我说:“你别怕。” 阿朱刷的站起来,转过身倒退了几步。 我接着说:“你别怕。” 她连连后退,惊得花容失色。我想,她就连扭曲的面孔也很好看,难怪构会喜欢她。 我仍然说:“你别怕。” 在我说完后,阿朱突然吓着跑了。我看着她落跑的背影,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但却仍然那么美丽。我抬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那艳阳仍然高照,而那个情敌,曾经的情敌却跑掉了。 其实,我不是故意要吓她的,我只是想问:“你后悔吗?”可是,我没问,“你别怕”三个字代替了四个字。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问她,我只是单纯的想问。 回到病房时,那医生就已经在那了。他把病人安置好之后,才过来,坐在我的床边,淡淡的问:“你还好吗?” 他的口气,不含任何感情,可却仍让人感到温暖。或许,是和他呆久的缘故,我觉得他很亲切。就像,哥哥,对,含蓄的哥哥。 “杨文,别以为你是医生你就可以乱问。”我不怀好气的回到。 “我也只是问问。”杨文从桌上拿过药瓶,拧开了拿了几粒药递到我面前,说道:“最近还出现幻觉吗?来,药。” “你知道我没病。”我打掉了他的药。他去不以为然的弯下身去捡地上的药,他吹掉灰尘后,仍然递到我面前。 “杨文,你烦不烦?” “呵呵。你是第一个说医生烦的人。”杨文笑呵呵的说,俊美的脸庞上,露出一个好看的酒窝。 “我就觉得你烦。”他的笑虽然迷人,可迷不住我,我不爱他。 “只要你还没好,你就是我病人。你就得吃。” “你……”我一时气结。平时一副严肃的医生,在此刻却是一个无赖。 看着他一脸的笑,我报复性的抓过他手中的药,往嘴里吞。艰难的吞下药丸之后,很潇洒的对杨文说:“那水你自己喝吧!” “那好,我正好渴。你可别说我虐待你。”他一说完,就把玻璃杯里的水往嘴里灌,不到一会儿水就喝光了。 “你……!!” “我还好。这水很好喝。”他又是嘿嘿一笑。 “没有人说过你很漂亮吗?”他突然对着我说道。 “什么?”我错愕住了。 “你看你的额头亮晶晶的,难道不算漂亮啊?!” 我发誓,当时要是石头的话,我一定照着他漂亮的脑门砸过去。可惜我没有。所以,他至今仍然在祸害人间。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二)爱恨皆颠倒 更新时间:2008-09-10 若是有人问我,最爱的人是谁,我一定会回答:是那个可以占据我生命的男人。 若有人再问我,这个男人是不是最爱你,我一定会回答:我不能占据他全部的生命。 若有人仍然要问我,为什么最爱这个男人,我一定会回答:占据我生命的人不能不爱。 …… 站在他的坟墓前,我突然想哭,我的回答到底对不对呢?他的照片有点苍白,可又很真实。照片里,他对着照片外笑着。对着所有人笑着,包括我,也包括阿朱。 我多么希望他不要死,可墓碑上的字,分明是说他已经死了。此时,已经是秋天了,风有点冷。在这座山上,有着一种阴郁的荒凉。旁边的墓已经是杂草丛生,长出来的草已经盖住墓碑上的字,尽管这些草已经开始变黄。可它仍高过墓碑。 远处的草影重重,期间的墓碑顶却依稀可见,落日的余晖在地上拉了个老长的影子。在这个时候,整个大地是那么的祥和、安静。 “你果然在这。”从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说话声,很好听,阿朱的声音。 “你不怕吗?”我是指那天我故意吓她的事。 “有什么好怕的。我不过是来看看你最爱的男人。应该说,是最爱我的男人。”她从我旁边走过,把花束放到构的墓前。 “小舞,你果然在这。”是杨文的声音。他走过来,解下他脖子上的围巾轻轻的套在我脖子上:“太阳下山了,这里凉,你带上这围巾。” 我瞪了他一眼,没有拒绝他的围巾,毕竟,我真的冷了。我只是淡淡的问:“你怎么知道这的?” “阿朱小姐带我上来的。我打你手机你关机,我只好调出你的资料,好好的查查你咯!”他说得顺理成章。 “无聊。” 三个人一起走下山的心情真是不一样。一个是曾经的情敌,一个是我的主治医生。一个就是我自己。下山的路,没有上山时容易,这里的山路崎岖蜿蜒,非常难走,眼看天边开始昏沉,好像要下雨了。 偏偏阿朱很勇敢的穿着一双高跟鞋,根本无法下山。才走几步,她的脚就扭到了。看她哭得楚楚可怜的样儿,连我这个女人都觉得不忍心,更何况是身为男人的杨文呢?于是,杨文便自告奋勇的要背她下山。 我没有反对。只是,这个女人未免哭得太凶了吧,阿构死的时候,她都没那么伤心。我很自然的白了她一眼,却看到杨文对着我呵呵的傻笑。 我说:“你这小子你笑啥呀?” “我笑你吃醋的样子可真可爱。”杨文说完,又兀自一笑。 “你……美得你!”虽然我爱构,很爱很爱,可是我不能放任杨文的爱慕不管。我只能像对待朋友般对待他。 “你们到会打情骂俏。林舞,你还真行啊!”阿朱显然对我们的态度存在意见,她的脚虽然受伤了,可她仍会思考啊。对,她仍会思考。 “阿朱小姐你别误会。”杨文头也不抬的继续艰难的往下走,而我也在前面引路。阿朱自讨了个没趣,见杨文只是在敷衍她,她也就顺势说话来打断这个沉默:“这路还真难走。等出去了,杨先生,阿朱一定好好款待你!” “谢谢了!只是小事而已。小舞,你说呢?”杨文看了我一眼。 “是啊!”我应付道。 我们继续走着。突然被一道紫色的闪光吸引过去。 “你们看!前面有闪电!!”在杨文背上的阿朱突然惊呼,看她的表情好像看到外星人一样。 顺着阿朱的手势看过去,确实,天边的闪电由远及近的,一直闪下来。是紫色的闪电,那发叉,紫得清清楚楚。原来刚才突然昏沉的天空,不是要下雨,而是闪电的前兆。 杨文也看了一眼。他小心的放下背上的阿朱后,就一直看着越来越近的闪电。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脑中浮现。看他微微绷住的脸,我的心也没来由的一沉。 “闪电要到了,我们逃不了。小舞,你快点走!”杨文突然把我推开,而他自己却踉跄倒在地上。我想过去扶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了。 “还不走??!!走啊!”杨文的嘴脸因为激动而变得扭曲,他几乎是用喊的出来。旁边的阿朱似乎也被这样的杨文吓坏了,只见她坐在地上,慑慑发抖。 “你……”我想说要走一起走,可却被打到旁边的闪电吓得说不出口了。只见那闪电一下去,那地上的石头转眼就不见了! “小心!”一道闪电劈中阿朱,阿朱也在瞬间消失不见,地上,却连烟都不曾冒过。难道说,这闪电真这么厉害,一劈下去,任何物体都灰飞烟灭了??!! 杨文猛然拉住我的手,把我往他怀中一带,我顺势倒在他的怀抱里。在失去知觉的那一刻,我听到了最后的一句话:“要死,我们只能死在一起!” 脸上凉凉的,闪电后,下雨了吗? 当时耳边轰隆,分不清是杨文的说的,还是阿构说的。甚至在那一瞬间,阿构活过来了。我满足了,在我的生命被扭曲的时候,我见到我所爱的人,我值了。 真的,我值了。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三)时空错乱 更新时间:2008-09-10 公元1123年,金国灭辽之后,就直接和宋国对峙着。这正是北宋末年,金人大举进军南下,直逼汴京。自从宋太祖赵匡胤建立北宋以来,这次金人的大举南下,威胁着北宋的存亡。 当今的事势,北宋已经风雨摇摆,危在旦夕了! 宋微宗本是个贪生怕死之辈,自己热衷道教,酷爱玩石头,而这些足以导致大宋王朝国库空虚,周围大国有机可趁。所谓“玩物丧志”,用在此处更为贴切。徽宗是历史上有名的昏君之一,他勒征两河民工,在汴京大兴土木,在万岁山周围,新建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珍奇异物不时运来汴京,以供游乐。他还是个道教的信徒,在京都建造大批道士宫,供养两万名道士,自称“教主道君皇帝”,天天设坛打醮,替自己求福拜寿。他信任的蔡京、童贯等权奸都是搜刮发财的能手,为了满足统治者穷奢杉欲的糜烂生活,派人到江南搜刮珍奇花石,人民因此蒙受不测的横祸。 如今的大宋朝已经一个百病丛生不治的病人了。百姓皆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而与宋国对峙着的金国是何等的狼子野心,金国凯觎宋朝这快打肥肉,于是在灭辽之后,准备长驱南下。 公元1126年,金人大军直逼汴京。这时候,微宗已经做上太上皇,钦宗登基。 岂料钦宗也是一个软骨头,他重用李邦彦和张帮昌,处处排挤主战派李纲、宗泽。钦宗在心里也是主和,以求得一夕安宁。所以,李纲和宗泽在朝廷里不得重用。 靖康二年,金国气愤宋朝没有信守承诺,把三州割让给金国,于是金国再次南下,攻打汴京。这时,汴京被攻陷,微宗、钦宗等后宫嫔妃皇子公主3000多人都成了阶下囚。 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靖康之耻”。 而我,刚好不小心的落在这个年代。刚好落在金人北上的途中。此时,已经是靖康二年,到后来,我才知道,杨文和我被遗落在历史有名的“靖康之耻”的漩涡中。甚至我都不知道,这是冥冥之中,命运的安排,还是历史不小心遗落了? 当我醒来时,天空正下着倾盆大雨,我的眼睛被雨水打得睁不开,全身好像被捆住了一般,根本无法动弹。冰一样刺骨的寒冷向我袭来。我全身僵硬。不知道现在是秋天还是冬天,怎么会如此的寒冷。 我艰难的支撑起身子,彻骨的寒冷让我觉得,我应该还活着。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她紧紧的贴在我的身体上,让我觉得身体如石头般沉重。 杨文还在。他身体僵直着,手脚已经苍白。我爬过去,探着他的鼻息,还好,他还有一口气在,我想摇醒他,可他似乎已经昏迷。 我张开刺痛的双眼,瞧了一眼四周。一大片的红色的水,从山道上顺着雨水留下。随着,雨的越下越大,红水也越来越多,一股腥味也越来越重。天啊!是血!我在医院里呆了一年,这是千真万确的血,人血! 我忍着呕吐般的恐惧,挣扎到杨文的身边。我拼命的摇他。我用我尖尖的指甲从的人中刺了下去。我想叫他逃命。 而杨文,也在着一刻醒来。 “杨文!我们没死!!”我几乎尖叫! “小舞……真是你吗?”杨文在下一刻已经紧紧的搂抱住我,完全不管此刻正下着倾盆大雨,也不管,我们俩已经在血水流中。 我流泪了。可是此刻雨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我想,杨文应该看不出来。我死都没想到,那闪电居然没辟死我们。我们激动的抱在一起。 我们不知道我们互相拥着有多久了。血水仍然没有停止过,我们在一片腥臭中拥抱。 “这是在什么地方?”虽然寒冷,我仍透过目光,打量着周围。 “只要你活着就好……”杨文仍抱住我不放。他的声音近乎低喃。 “我们得回去。”我淡淡的回答,然后踉跄的站了起来。“我们得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对。我们必须回去。”杨文也站了起来。刚醒来的他,看起来非常的虚弱。 他浑身都已经被染红,而我的衬衫也红了一大片。我顺着血流往上走,眼睛在四周打转。我在搜索着阿朱的影子。可是走了一段路之后,并没有看到阿朱。阿朱是否还活着? 我们就这样相互扶持着,走完这段腥臭的血流。可当我们看到另一个情景后,我们吓呆了,随后一股恐惧向我们袭来! 在前面树林里,大队奇怪的人马正在砍杀一群手上没有兵器的人。那对人马手握镰刀似的弯刀,在拼命的砍着手上毫无利刃的人!那一群人,装束奇奇怪怪,被血染红的衣服紧紧贴在肌肉上。他们发疯似的厮杀,饮血般的残忍,手起刀落,人头马上就从身上滚了下来。 一支箭准确的射中一个人的眼睛,他惨叫着挣扎,却被另一个人无情的砍掉他的手,再一剑下去,那个人被辟成两截,瞬间,血喷涌而出! “尔等金狗,你杀得了我们,但你们灭不了大宋!”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人愤怒的吼着。他面貌粗犷,眼睛瞪得凸凸的,他身上有很多的刀伤,他的身体一动就血如雨注,那血混教着雨水,从他身上滚下。 一个领头的嚣张的回答他:“你们的皇帝都做了我们的俘虏,你们大宋的脸面早就丢光了!就算我们狼主不灭你们大宋,你们大宋也该羞死了!哈哈哈……” 那中年人很想掐死那个金人。他挣扎着,冲到敌人面前,伸出双手使劲的掐住他! “砍了他!居然敢冒犯答罕!”一个士兵冲上来,用长抢从他背后刺透过去! 中年人的眼睛开始渗出血,嘴角也在流血,可他仍瞪着双目,双手仍掐得紧紧,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那个士兵再一枪下去。 仍然不放。答罕的脸已经开始慢慢涨红了。 一枪,一枪,接着一枪。那个中年人背后已经被捣出了血窟窿,可他仍不放手! 答罕的脸越来越红,后欲变为青紫,答罕突然使劲的抽出腰身上的佩剑,砍掉敌人的双手。 那人轰然倒下。眼睛仍死不瞑目的瞪着答罕。看得答罕心里直发毛。 答罕对视着他的双眼,把剑放回剑鞘里。他用极讽刺的口气,说:“是个英雄!可惜是愚忠!哈迷蚩,把他的双目挖出来!” “三王子,他已经死了!”哈迷蚩站了出来。 答罕突然盯着哈迷蚩一会儿,说:“我要让一个死人明白,他死得多么愚蠢!” 哈迷蚩:“是。那其他人呢?” 答罕:“一个不留,统统杀光!” 哈迷蚩:“是!”接着他转身向众人,说:“众位听令,这些贼匪冥顽不灵,你们尽管杀吧!” “遵命!”接到命令后,身后一大群人开始斩杀那些毫无还击之力的人。 顿时,那些刚才还悲愤叫骂的,号啕大哭的,都在刀下活生生的,断送了性命。 “你们,去看看有没有逃出去的!” “你们,把这座山搜干净了!不许有一个落网之鱼!” “……” 有一小股队伍往我们这边过来,他们似乎已经发现我们了。 天啊!这是什么地方?我拼命的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来,可眼泪却是不争气的滑落! 杨文也似乎吓呆了!他站在那边,僵直着。他看到那些人相互残忍的厮杀,苍白的脸上,更显得惨白。他突然也跑过来,帮忙捂住我的嘴,把我拉蹲在地上。我无助的抽泣。他的手也在颤抖。 “听着!小舞,我们回不去了!”杨文突然在我耳边说道,声音微微颤抖,有点失声。“听着,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尽可能的跑!” “杨文……”我已经哭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记住了!快走!”杨文把我往外推了一把!他自己则毅然的站了起来。看到杨文眼中的坚持,我仿佛看到了他,看到他跳下海的那一幕。 “不!”我哭喊了出来,我不想让他死。他是一个好人。我死死的拉住他的袖子,我绝不让他去吃刀子。 他会死的!前面的人,那不是人,那是恶魔,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他们发现了杨文,却没有发现到我。杨文用他的身子挡住了我的。在他们拿刀搜寻过来时,杨文把我推下山腰。我从山上滚了下去。 在失去知觉前,我听到他们在叫:“这边还有一个!宰了他!”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四)梦魇重来 更新时间:2008-09-10 无边无际的疼痛,让我仿佛身在异界。 梦里是一望无际的海,海浪轻轻拍打着沙滩,阳光也非常的柔和。 沙滩上,人们在尽情的嬉戏,尽情的笑,尽情的跳舞,他们穿着雪白的衣裳,他们留着长长的头发,他们在碧蓝的海边,开心的笑着。 远处,是一叶白帆,徐徐而来。 而我,就站在人群中间。我望着他们,天旋地转。 他们在转,他们在笑。 他们在笑,他们在转。 我在转,我在笑。 我在笑,我在转。 我蹲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远处的白帆被风吹翻了。帆上人,也落水,死了。我顿时又哭了起来。 构死了。阿构死了。他落海死了。 男人转过头来,用手指着我:“你害死了他!你看,他的眼睛都没闭上!” 女人用手指着我:“你害死了他!你看,他眼睛都没闭上!” 小孩用手指着我:“你害死了他!你看,他眼睛都没闭上!” 老人用手指着我:“你害死了他!你看,他眼睛都没闭上!”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在笑着我。他们笑我害死了阿构,我想说我没有,可是话到口中时,已经混淆不清了。没人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感觉到自己咿咿呀呀的。我想叫他们不要转了,可是一转眼,沙滩上已经空无一人。 窒息般的疼痛向我袭来,在那海之外,我看到了落寞的时空,在那摇摆生辉。 海,还是海。 天,还是天。 只是,我在哪里呢?那片蔚蓝,那些波澜,竟然在一刻间都成了无声世界。我什么都听不到了,我看到了自己狰狞的笑容。于是,我哈哈大笑起来。 于是,我哈哈大笑起来。 于是,我哈哈大笑起来。 …… 当我再次醒来时,我仍感到寒冷。这种寒冷不是来自于身上,也不是来自于天气,而是来自于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张面孔,可怕的紧,我一辈子也无法忘记。那个斩杀人命,还命人挖去别人双眼的恶魔,被称作答罕的,就活生生的在我前面晃动着他的大脑袋。 他坐在我身边,一直盯着我看。那种热切的目光,好像是在看一件异物一样,带着怀疑和惊奇。 看到他面容粗犷,带着刚毅,眼睛闪着一种光芒,好像是智慧的光芒,在刚劲的气势中,却彷佛带着一股书生气,明媚明媚的。 从来没看过如此野心之人,对,那是野心。我的脑袋虽然昏昏沉沉的,可是我仍然分得清,我仍然不愿意睁开眼睛,我从眼缝里瞧他。 “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你从哪里来?”从我醒来到现在,他一直念叨着这句话。但他不是对着我说,而是对着我的手说。他牵起我的手,放在他的额上。 我仍然不愿意睁开眼睛,我怕我一睁开眼睛就会在他的问话下无所遁行。我能醒来,那证明我命大。而我能躺在这,证明那人不想杀我。 但也许,他不杀我,也只是陷于昏迷时,醒来后,要杀要剐,得随他高兴。 假装闭着眼睛而不醒来,那种感觉好像如履薄冰,怕自己装得不好,又怕自己装得太好,一个不留神,就睡过去了。 答罕仍旧在自言自语。而我,则在挂念着杨文的安危。他把我推下山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当时,还下着大雨,那人群嘈杂的声音,似乎被雨声覆盖了。 记得那山坡不坡,那杨文使出全部力气推下我,但我感觉到,他的力气因之前的昏迷已经所剩无几了,所以,在我昏迷之前,杨文就离我不远。而我,现在身在一个温暖的地方,而在我旁边的人就是那个答罕,那么说,我是被救了,而并没有被杀。 那么,杨文也应该被救了,毕竟,我们是异物。想到这,我突然心安了一点。 我还可以见到杨文的。 只要等到晚上,我就逃出去。毕竟,这可不是人呆的。 夜晚。答罕似乎已经离开。我悄悄的坐起来,看着周围。是一个帐篷,很大的一个帐篷,在帐篷中间生着一堆火,而旁边却挂着一套白色衣服,似乎要考干。 不对,那是我的衣服,纯白的运动装。我赶紧摸摸身上的衣服,果然不在了。穿在我身上,是一套奇怪的棉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袖子,领子上都镶着一些白色的毛。衣服很宽,提起袖口一闻,还有着一股淡淡的书本味。这种气味,我并不反感,曾经我也是一个有着书本气味的女子。 这件衣裳是旧的。从它略摺的摺领看来,这件衣服,应该是男人穿的。我又开始注视着四周,企图从四周找到一丁点的逃王信息。可惜,除了已经被洗干净的衣服之外,似乎别无他物了。 帐外寒风正吹得紧,整个帐篷忽紧忽慢的摇曳,呼啦作响。 拉住帐帘,想逃出去,可突然被门口的两个侍卫拦住了。想不到,真有守卫。我踱步返回帐里,心里很着急,要怎么办才好呢? 既然落到这个野蛮的地方,我就该面对。 想着,我又走到帐槛外。 守卫面无表情的拦住我,说:“没有三王子命令,你不准出去。” 我笑着说:“我要见你们三王子。” “三王子在处理事务,暂不通报。” “我的事也是大事。你不去,我去。” “我等恕难从命!”守卫用他手中的弯刀挡住我的去路。那弯刀,便是在山上时用来斩杀人的,而如今,却也可以用来挡我,用来杀我。 “你们……”我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心下便来气,怎么会有这么刻板的人,忍了一下午,到头来还是走不了,我还不如不忍了! 我气愤的回到帐篷内。 门外传来几声嘈杂,外面也亮了起来。 他们在外面叫嚷着:“大家仔细搜!别让他跑了!” “抓到他,三王子重重有赏!” “那个该死的,居然烧了我们的帐篷!该死的!” “让我们抓到他,一定扒了他的皮!枉费三王子不杀他,却是个忘恩负义之辈!” 在众人起哗下,甚至有人高喊:“谁先抓到他,就分他的头!” 众人皆应:“让我们看看他的脑瓜里装了什么!” 众人的喊声一波接着一波,我的心也随着一跳一跳的,他们不会是在捉拿杨文吧?希望不是在说他。 答罕掀帘进来,一脸死灰的盯住我。一眼不发。他高大的身躯看起来有点恐怖。 我也对着他的眼睛,看过去。死就死,反正在杀人如麻的人手里,想活都得看别人。那还不如表现得顽强一点,死也得尊严一点。 “你的同伴,你认识吧?”他突然开口。 我心里一惊。是杨文。我想问他在哪里,可是答罕接下来的话,让我更吃惊,他说:你同伴烧了我的帐篷! 什么?真的是他!他居然烧了帐篷!他居然想到这个法子,烧了帐篷跑人。我甚至有点佩服他,同时,我也很担心。佩服他勇敢,也佩服他鲁莽。 担心他被杀。 我看着答罕的眼神,象一潭死水般没有波澜,这之前所看到的,包含野心的眼神完全不一样,同一个人,竟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换两种相反的眼神。 我愣住,呆呆的问:“你杀了他?!” 答罕:“没有。” “为什么?”我又问。 “你是指我把你从鬼门关救回来还是没有杀你同伴的事?” “你明知顾问。”从他眼里,我看到了一丝嘲讽,而在嘲讽里,则包含着好奇。 “这正是我想问你呢!”答罕冲上来,拉住我的手,几乎吼道:“我不认识你!可是你却是那么的奇怪!你全身上下,都美得让人昏眩。你说你从哪里来?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妖精吗?” “我认识你!你是恶魔!你杀人不眨眼!我从哪里来?我都不知道我来到哪里了!!”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不知死活的大声说道。 答罕的脸色铁青。他生硬的把我拉住帐外,指着远处着火的帐篷,吼:“你看看,那你是同伴烧的,烧我帐篷如扰我军营,那是死罪!你最好看清楚了!” 我脸上刷的白了下去。 答罕继续说:“我不管你是何妨神圣,你来到我这里,就要听我的。你想说也好,不想说也罢,反正,你跑不了的。只要我一声令下,你的同伴便会被乱刀砍死。而你,也可以同罪。” “我不怕死!”阿构死后,我已经如活死人了。“求你饶过杨文吧!你要杀就杀我。” 答罕狐疑的看着我,说:“你真的想死?” “嗯。” 听到我的回答后,答罕哈哈大笑起来。他心里憋着一股气。一股怨恨的气。彷佛是被别人背叛了一样,愤怒难当。 而我心里也沉沉的,杨文是好人,我不能害他。 “虽然我不知道这是在什么地方,但是请你放过杨文,他是无辜的。在我们的国度,人的生命是平等的。” “你们的国度?那是在哪里?西夏?大理?还是宋女?我看你不是,你是冒出来的。”答罕说得理所当然。而这其中滋味,只有被卷入这种漩涡中的人才会明白。当日的紫色闪电没有辟死我们,而是把我们送到这血腥的地方。 这里到处是血的味道,到处是残酷的味道。我不喜欢这里。 “我从东方来,那里就象天堂一样,可也象地狱。” “天堂?地狱?你叫什么名字?”答罕不懂,这也难怪,不是每个地方每个人都知道天堂地狱的。 “林舞。” “林舞……好名字!名字美,人更美。”答罕又抓起我的手不放,我心里反感。 我转过头去,不再看他。那个杀人如麻的答罕算还有一点人情,没有对我痛下杀手。虽然我是他口中的美人,可是必要的时候,他还是会杀的。只是早或晚的问题。 我现在只担心杨文的安危。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五)林舞是疯子 更新时间:2008-09-10 若有人说我疯了,我相信他。若有人说我没疯,我就不屑于他。我是真的疯了。我出现了幻觉。 我看到杨文被一大群士兵砍死,砍成肉酱,砍成肉泥。 我看到答罕狰狞的对着我笑。众人凌厉的看着我,单是那一道道灼人的目光,就可以将我分尸。 三天了,杨文仍然没有消息。答罕每天都来和我说话。可是我不太爱理他。我从心里反感他。杨文的下落还不明,我心里都快急死了,他竟然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要和我讲话。 从他的讲话中得知,现在是靖康二年,宗弼正压着北宋的皇帝等人北上。而他,自己则留在断后,以免残存的大宋军队进攻。可他说完后,兀自哈哈大笑起来。他说大宋已经没有军队了。 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他不怕我是间谍吗?可是一想,似乎不可能,我已经被变相软禁了,我逃得出去么。我不禁哑然失笑。我居然来到了宋朝。我居然穿越时空。 以前也有关于古代人穿越到现代的报道,报道说,是一个西汉的人穿越到现来,他一醒来就疯疯癫癫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根据他的服侍判断他身上所穿的,确实是西汉时候的真品。当时,我对这篇报道不以为然,以为又是媒体骗人的把戏。 可如今,这一幕活生生的落在我身上,叫我如何不相信呢?!我随着闪电消失,不知道西汉人是否伴随着闪电出现的?我还回得去吗? 到底是不是呢? 我一边琢磨着如何和答罕周旋,一边却想着如何找到杨文。看到答罕心安理得的笑容,我知道,杨文还活着。我知道,如若答罕要杀他,他一定会当着我的面杀,或是,连我一起杀掉。 “你为何这样对我?要知道,我是个来历不明的人。我有可能是个间谍,来偷你们情报的!” 我本想一番气他,可不料他却不以为然,反而越发得意。 他在我面前坐下,一双眼睛始终盯着我,许久才回答:“我是金国三王子答罕,我还真不怕你这小角色。除非你可以飞天遁地,要不然你也只是一个平凡之人。我不管你来自哪里,只要我对你们的兴趣未减,你们就一天也休想离开。” “我说我是从未来来的,你信么?” “我不信。” “我是个疯子。我有精神病。在我们那里,我是个病人。我病得不清,我人格分裂。”我不死心的说。 不料他却不以为然,说:“我也是个疯子。” “我会杀人!”心急之下,我口不择言的道出。可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眼前的男子,那才叫真的会杀人。 山上屠杀的那一幕在我脑中重现,一阵阵的腥臭向我袭来。这种窒息的感觉,怎么挥,都挥之不去。 答罕看着我,眼中闪过的惊奇似乎在问:是真的? 不等他回答,我又为自己圆了个谎,我进一步肯定:“是真的。” “真与假无所谓,在战场上,你杀了几个人,那都不是罪。”答罕看了看我,又说:“改天我带你上战场,让你瞧瞧什么才是杀人!” 十天后。我由于水土不服,而引发寒症。我感觉我快死了,偏偏头痛病也在这时发病了。我想着杨文。真的,我很想他。我想他的笑容,我想他的温存。我想他笑的时候,那邪气的灿烂。我留恋他的发,我留恋和我同在异度时空的他。 我叫着他,我喊着他,我一遍一遍的喊着他。杨文,杨文,杨文…… 我捂住自己的脸,我拼命的叫喊。 我头痛。我想他。天知道,我多想他。 他把我推下山崖的那一幕,在我脑袋里一遍一遍的重演。我一遍一遍的哭泣。我不要他死。 在一年前,我疯掉之后,杨文就一直陪在我身边,嘘寒问暖,对我的关怀无微不至。我告诉他,我不爱他。可他说,他会等。我说我一辈子忘不了阿构。他说他一辈子都忘不了我。我笑了,我笑他傻。他也乐呵呵的笑了。 来到这个时空之后,杨文又为我下落不明。我亏欠他的,实在是太多了。 “杨文……”我头痛欲裂,身上开始冒着冷汗。答罕一手按住我挣扎的双手,一首帮我擦掉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我的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我看不清在我眼前的人是谁。 我狠狠的拉住他的手:“杨文!杨文!快带我走!我很痛苦。我看到他了,他不原谅我!他不原谅我!” 答罕冷问:“谁不原谅你?” “我已经被折磨够了!阿构,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你不要爱阿朱,好不好?你不要爱她,好不好?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已经开始哭泣。明明在心里一千遍一万遍的对自己说不要说不要说,可是我仍控制不住。我的眼泪已经开始泛滥。说到最后,我止不住抽泣。 我不断的乞求着,我不断的拉着他,我只想他不要离开我。 “杨文……杨文……你带我走,我不要被遗落在这,这不是我的家,我想回家……我想回家……不,阿构,你别走……你不要死……阿朱……你为什么背叛我?!” 朦朦胧胧之中,有人抱住我,把我楼紧了,我嗅到他身上的书本味,很香,我感觉到了他的温暖,柔和的男性气息。也许是身子开始热起来的缘故,我不再感到那么冰冷痛苦。只是,我口中仍然不断的呢喃着。那是一个梦,是一个离太阳最近的梦。在梦里,我似乎看到阿构真情的呼唤。可在阿构的身后,却是杨文灿烂的笑容。他笑的时候,真的很灿烂。 突然之间,有点舍不得。无际的落寞,让我开始留恋人世间。 夜色朦胧。山上白色的帐篷零零落落。就在这晚,天上开始飘起雪了。雪落在山上,落在枝头上,落在帐篷上,也落在人的身上。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六)雪国绝别 更新时间:2008-09-10 已经下雪了。呼啸的寒风,偶尔会把雪花带进帐篷。答罕高大的身躯站在前面的一片空地上,望着远处的飘雪出神。 据说杨文已经被抓回来了。当我从帐篷走出来的时候,士兵们都这么议论着。我穿过正在讨论的人群,向答罕走去。下了几天的雪,雪已经厚了。踩在雪上,尽是破碎的声音。此时,外面的世界已经是冰天雪地。 我默默的来到答罕的身边,不发一言。 “你醒了。”答罕只是淡淡的问,他看起来闷闷不乐,似乎有什么心事。 “嗯。” “你不想问问你的同伴到底怎么样了?” “你想说自然会说。”雪冷,我的回答更冷。刺骨的寒风吹得我打了一个哆嗦。我不禁拉紧自己的衣服。 “其实你不想死,对不?”答罕毫不在意的一问。 我错愕住。答罕果然是个聪明的人。 “是的,至少现在我不想死了。或许该感谢那场病。让我在一瞬间大彻大悟。如果你想杀我,我会反抗到底,或者在所不惜的杀了你!” “阿构是谁?”答罕又问。 一片雪花在的眼前落下,我伸手抓住了它。雪花在我手中,慢慢的融化。此时我很想告诉他,阿构只是一片雪花。 “他是我的病。烙在心上的病。” 答罕听完我的话后,沉默了一会儿后,说:“在山腰上看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昏迷倒地。你全身都是血迹,脏兮兮的,我看不清你的容貌。我本想一刀结束你,可是你口中竟一直念着”阿构“的名字,从你的声音,我断定你是个女人。能在昏迷时,还念念不忘的人,一定是你最重要的人。我下马把你抱起来,我也看到了你的倾城容貌。在那一刻,在心的地方,生疼的抽畜着。我想,这个女人将会是我的病。所以,我没杀那个人,就是那个杨文。当时,我以为他是阿构。我真恨不得杀了他。可是我不能,因为他也和你一样奇怪,昏迷着,仍然可以念着一个名字。知道他昏迷时叫的人是谁吗?” “我不知道。” “林舞。他叫的是林舞。” “是吗?你完全可以杀了他。”我的鼻子一酸,转过身便想走。眼睛疼疼的,眼泪硬是在眼里打转,一直想要滚下来。可是,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能哭不能哭,一哭眼泪就会结冰的。 “你想走吗?”答罕伸出大手拉住转身欲走的我。“你真不想知道杨文的死活?” 我顿住在那里。我想知道,我是想知道的。我慢慢的转过身子,朝他晃尔一笑:他若死了,林舞也不想独活。 “你在威胁我。”答罕冷冷丢下一句话后,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帐篷处,有点苍凉。尔后,便从帐篷里传来野兽般的叫吼声,以及女人欢愉时的呻吟声。欢愉声一阵接着一阵。我突然间有点想吐。 我蹲在地上捧起一些雪,放在嘴里咀嚼起来,北国的雪,凉凉的。 答罕终于让我去看杨文了。 杨文瘦了。他被困在特制的牢房里,手上,脚上都上了铁链子。他身上的衣裳仍然是他自己的衣物,身上的血迹已经黑干了。他蹲在墙角打哆嗦。几天不见,他的头发似乎长长了,也乱了。 我冲上去从背后抱着他。他的身子冰冷得不象话,要不是我感受到他颤动的心跳,我会真以为我抱住了一块冰块。 “杨文……”看到他的那一刻起,我彷佛回到了医院,彷佛回到了以往平静的生活。“杨文……” 杨文反过来抱住我,几乎要抽泣:“小舞,真是你吗?”杨文把我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在看到我欲哭的脸后,终于心疼的抱紧我。 “是我……”看着他黑紫干裂的嘴唇,我的心生疼生疼的。我用手抚着他粗糙的面庞,眼泪不自主的要落下。可是,我忍在眼中,不让它落下。 “你过得好吗?”杨文用手抓住我的手,他温柔的说:“你的病又犯了?”我尴尬的抽回手,眼睛望向别处,我回避着他温柔的目光。我怕我会迷失在温柔里面,不能自拔。我,不能爱他。 “对不起。”我象做错事的小孩,低下了头。 杨文好像察觉到什么,他让我把头靠在他肩上,他在我耳边轻轻呢喃:“小舞,你怎么了?你没有错……错的是爱,爱,让你活在过去不能自拔,也是因为爱,让我永远不能忘了小舞……它让我永远不能忘了你……” 杨文说着便轻轻的啃咬我的耳垂,我把脸别到一边。我挣扎着起来,顺便把带来的大衣披在他身上,然后,缓缓的说道:“我不值得的。” “不,你别走。”他把我拉住。 “杨文,我们被我们的时空抛弃了。我们现在所处的,是已经过去的时空。我们在公元1127年,北宋灭亡的时候。俘虏我们的,是金国的军队。如果史书上说的没错的话,我们正向着北国的方向前进,也就是金国的老窝。这次,我们卷入了靖康之祸中了。而行走在我们前方的是,北宋皇帝以及宗室,还有一大群流离失所的百姓。还有那些金人。今后的战争更是频繁,今后还有个大奸相秦桧,今后还有个大忠臣岳飞!今后的日子,不能太平了!今后的日子,得靠顽强的生命力才能够活下去。” “而你,你靠什么活下去?靠的是双手,靠的是这里!”我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激动的说。“你能活下去吗?听我说,你不要用那种绝望的眼神看着我,那样我会于心不忍的。我求过金国三王子了,他答应放你走。你走后,好自为之。不用在挂念我,我会很好的,我本来就没病,所以,你已经尽职了。” 看着杨文一副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我,我的心难过极了。尽管他在低低的怒吼着,我仍然不再看他一眼。 他吼完了,就抬起他的头对着我,语气霎时变得冰冷:“你真的要我走?” “嗯。” “你真不后悔?” “你走吧。”我走到他前面,把他的手铐脚拷用钥匙打开,并从怀中抽出一枚红色的玉佩递给他:“这枚玉佩是答罕的贴身物品,你带着它,出去时会畅行无阻。你可以去南方,南方比较温暖。” “我不需要!我自己可以走!我走了!”杨文一把推开我的手,玉佩咚的一声,掉在地上,顿时裂成两截。而我自己,也踉跄倒地。 “杨文!……”看着他因绝望而微微颤抖的身子往牢门外慢慢走去,我终于把杨文两个字吞回肚子里。杨文,这辈子,我都会记住你! 杨文回头看了我一眼。这一眼,不包含任何爱恨。只是,冷漠的平静。 “杨文,去找阿朱,好好照顾她。”我对着门口喊着,此刻我恨不得和他一起走,可我已经走不了了。要恨,就让他恨我一个吧。 杨文终于消失在门外。而我,已经泪流满面。对不起,我只想你活得好好的,对不起,不要原谅我! 我不奢求他的原谅,我只希望他活得比我好。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七)雪国血祭 更新时间:2008-09-10 答罕告诉我,杨文已经离开了,问我是不是该履行诺言了。是的,我该履行诺言了。那天,我站在答罕的帐外啃完了那堆雪。我在等着他办完事出来,可是他般野兽般健壮,他居然可以和女人亲热一个下午。 那女人或是答罕迟迟没有出来。于是,我不顾守卫的阻饶,冲进帐篷,我想告诉答罕,我可以答应他的任何请求,只要他放了杨文,并确保他的安全。 答罕和女人躺在炕上,女人全身赤裸的趴在他身上,她不满的看了我一眼,我没有理她。我径直走到答罕的面前,直视他的眼睛,咬紧牙一字一字的说道:“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你要取我性命也可以。只要你能放了杨文,并保证他一生平安。” 答罕冷笑:“要是我不呢?” 我坚决的回答:“那我就和他一起死!” 答罕从床上坐起,怒喊:“你敢威胁本王?!” “我不敢威胁王爷您。我只是坚持一物换一物的原则罢了。王爷也是聪明人,莫要烂杀无辜,以免让人笑话。”说完,我还看了一眼在她身上的女人。她的神态放荡而妖媚。 “你……”王爷气结。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久后,才说:“本王答应你!” “王爷……不可……”床上的女人适当的出声,眼睛又向我瞟一眼,以此来表现对我的不满。 “休要再说,我主意已定。”答罕不理会那女人的发嗲,他问我:“如果,我要你做我的女人,你可情愿?” “我只要杨文平安无事。王爷要做什么尽管做便是。”我回答得面无表情。我早知道答罕会提出此无礼的要求,可是,我能不答应吗?就算不是为了杨文,可是,如今我在他手中,迟早逃不出强大的金人手里。与其这样,还不如抓住这个筹码来救杨文。 “就算我要你的心,你也愿意给吗?”答罕指着我的心口,问道。 “王爷,我的心是你的。”只要你放了杨文。 “那好。等杨文走后,你就跟本王爷成亲。”答罕披上大衣下床,双手紧紧的握住我的手,他把我往怀中一带,高兴的说:“本王今天高兴,你要什么,本王都可以给你。” 我本来没想过要什么,我只是想快点见到杨文,只想他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我在那个女人眼睛里看到了怨恨。简直象极了阿朱的眼神。我突然很讨厌这样的眼神。于是,我对着答罕咧开嘴,笑着说:“我还要一个人的命。” “谁的命?是本王的吗?”答罕的眉头开始微微揪紧。 我的眼神落在床上的女人身上,我对她开心的笑着,同时和答罕说:“你的其他女人的命,我统统要。怎么样,你可以给吗?” 答罕的眉头果然皱了一下,他微微怒道:“你别得寸进尺!” “怎么?你舍不得啦?我还以为你舍得呢!”我嗤之以鼻。 “可惜我的女人大多留在虎水,你杀不了那么多。” “我可以先杀你现在身边的。呵呵,记住,一个都不漏哦。”我笑呵呵的回答他。 “我答应你。” 答罕身后的女人听完一惊,双眼恐怖的瞪着我。好像我在她眼中是妖怪一样。她突然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答罕没有理她,我也没有。我只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对答罕说:“我需要一场血祭。我要让最纯白的雪国染上天底下最红的血。” 答罕说:“好!” 我不知道他会回答得如此干脆。 答罕把手伸进怀中,掏出那枚血红的玉佩,挂在我脖子上,它透红的珍贵。挂上脖子冰凉凉的。后来才知道,那是王妃身份的象征。答罕说:“这枚血玉可以随时号令我的士兵。只要有人敢对你不敬,你就可以处置它。” 在答罕怀中,我闭上眼睛。红颜果真是祸水吗?如果不是,那到底是谁的错?是要怪花太美,还是要怪折花人爱煞花? 在进牢房后,我把那枚美丽的玉佩拿给杨文,只希望他走得更顺利点。没想到,被他摔坏,如今已经断成两截了。那也好,我本就不想要答罕的礼物。我讨厌这种赠与。在杨文走后,我拼命的踩踏着碎掉的玉块,直到它裂成好几截。 看着杨文消失在我眼前,心里咚的一声,往下坠。在此刻,我的心疼得要死。 我说:答罕你放心,我也不是食言的人,等到杨文平安后,我就和你结婚。我希望你也不要食言。 答罕:结婚? 就是成亲。我悻悻的说。 答罕眼里望着我,眼神突然迷茫。我知道,他难过了。本应该高兴的他,如今却一脸的难过。我不知道他在难过什么,我也不知道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金国三王子居然会露出这种眼神。从来,他的眼里只有野心。 我厌恶的转过头,避开他的眼睛。而他也毅然的离开帐篷,不再对我说话。 我看着纷纷飘落的雪花,心里越来越凉。随着军队的前进,我和杨文相隔也越来越远了。不知道何时,我才能过看见他。同被历史遗落的,我们的命是相连的。我愿意他活得好。我愿意他好人有好报。虽落入乱世,但我仍希望他平静生活。 这是我的心愿,也是我的本意,更是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不远处,传来阵阵紧凑的战鼓声,门外的人似乎有规则的列队着。答罕的吼声引起士兵的情绪高涨。此时的他,已经穿上盔甲,手拿长抢,英姿凛凛,气势煞是威武。 他大声吼道:宋虽亡国,但还有残兵追上来,准备困死本王子。本王子不怕,本王子要歼灭他们!让他们亡国到底! 众士兵大喊:亡国到底! 亡国到底。 答罕:勇士们,让我们一起打垮他们! 他们声如洪钟,声浪一阵盖过一阵。 走过人群,答罕把我从帐篷拉出去。他跨上战马,一手伸向我,欲把我拉上马。看到他胯下健壮的黑马,我的脸瞬间变成灰色。记得,在小时候因好奇而偷偷的骑上马背,但却被马摔下来,当时被摔出三米远,昏迷了好几天。醒来后,一看到马就害怕,一个劲儿的哭。 而现在,却要让我骑上这马,小时候的阴影一股脑儿的跑出来了。我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我不能告诉他我不敢骑马。 答罕:你害怕了? 没有。 答罕:那你上来。我可不想丢下你。 …… 答罕见我没动,催促到:你不上来,等着被杀吗?嗯?说完他俯身一把把我捞起来,坐在马背上。我惊呼,我瞪大双眼,看着几乎站起来的马腿差点在冰上打滑,我恨不得此刻就昏过去。 我死紧的抓住眼前的这个男人。生怕一个不小心掉下去。 答罕突然笑道:你很怕死? 我说,我怕掉下去。 答罕说:那你可得抓紧了。这匹马可是刚刚驯服的野马,来不及打马掌,等下冲阵的时候,你可得抓牢了! 听到他的话,我心都快跳出来了。怎么会这么胡闹的人?我本自由的命就交到这个人手里了?!我闭上眼睛:我不怕。脑海里却浮现着,杨文温存的笑容。 答罕扬鞭策马狂奔,在一片白茫茫的风雪中,我们迎风而驰。寒风在我耳边呼啸着,我仿佛失去了知觉。太冷了,我几乎冻僵。 答罕似乎感觉到环在他肚子上的手有点松了,他提醒我:美人,你可别睡着了。要睡得等到北国之后才睡。我放弃了那营地,今儿是不会再回去了! 你说什么?那,那些女人呢? 答罕冷冷的说:她们只会拖累军队。我下令把她们杀了。这不是你的愿望吗?怎么,不高兴了? 你真杀了她们?你为什么杀了她们?我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有点恐怖。他竟然可以说杀人就杀人,而且还是自己的女人。他真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答罕:是的。如你所愿,一个不漏的杀掉了。你看,在身后,那山上的红渍就是她们的血染成的。这不是你那天的愿望?这不是红血染白雪吗?很符合你要求的血祭。怎么,你觉得她们不该死? 我转过头,果然看见山上一片红色的血迹,那梅花般点在雪上的,触目惊心。我突然觉得好难过。是我害了她们。我不该在那时去找答罕,也不该在那时看到那女人的眼神。是那女人的眼神,让我失控,象阿朱的眼神一样,我对阿朱的眼神失控。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八)单刀战役 更新时间:2008-09-10 身后的喊声阵阵,答罕口中的宋人追上来了。 答罕马越骑越快,而我的心也越来越害怕。眼前的男人真可怕,竟然可以为了我的一句话杀了他的女人。那么,以后,他也可以因另一个女人的一句话,而杀了我。我深深的恐惧着。我不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真的不要。 我慢慢的松开手,我觉得我该落马而死。然而,我松开的手被答罕抓紧了,他怒道:你的命是我的。想死,也得我让你死! 我挣扎着双手:我就想死。 大手抓得更紧了:我不答应!你也休想。我知道,你以为我们这些蛮人北上了,就威胁不到杨文那厮了,对不? 我的心思被他看出来,我又气又恨,索性一股脑儿的讲出来:不错!据我所知,你们刚刚越过界线,而且追兵就在后面,你们不可能折返回去的。除非你们想推翻你们刚刚建立的傀儡政权!我想,王爷是不会做的。 答罕哈哈大笑,说:那你可太抬举本王了。你知道宋人叫我们什么吗?狗,金狗,金贼,你可要知道,我们在他们眼中是一条会咬人的狗。不管是谁,都咬。我们带走了他们的两个皇帝,他们恨死金人了。现在的傀儡政权,在不久后一定会被推翻。你以为那个张昌邦能做什么?只可惜,皇室成员都被我们俘虏了。他们大宋灭亡了。只要我愿意,我仍可以返回去,在烧杀他一回。 答罕说这些的时候,底气似乎很足。他停下来,望着远方。他说:不过,大宋还真就这样玩完了。可惜啊。 旁边的人也停了下来。其中一个人问道:“三王子,为何停下?四王子的军队就在前面了。” 答罕挥挥手,说:不急。你们先过去会合,我过去会一会宋人。 其他人从他身旁驰骋而过。他自然的拿出束在腰上的皮鞭,绑住我的手,绕了一圈又一圈。 我问他到底想怎么样。他说,他不想我轻生。然后,他挥动手中的马鞭,向着身后的敌人奔去。 我惊喊:你疯了! 他说:我是疯了!我要你看着我疯。你给我看清楚了! 说着,已奔到追兵的面前。他手提长枪,对着已经列阵的人马道:你们的皇帝已经成为我们金主的奴律了,你们还敢追来? 对方阵里站出一个青年,他怒斥答罕:答罕你听着,你们抢了我们的土地,烧了我们的家园,让我们有家不能归,你侵占了我们的国,让我们无家无国,你们真可恨!你们该死! 阵里怒喊:还我家园!还我河山! 哼,答罕一阵冷笑:那得怪你们宋主无能不能保家保国。怪你们宋主那老头只会玩石头!你们有今日,你们的皇帝也有责任! 青年怒喊:不准侮辱皇上。你们没资格!你们乖乖的把圣上送回来,要不然,今天你就得死! 答罕:凭你们? 青年突然发现了他身后的我,他瞧了我一会儿,后,才说:我们足以把你碎尸万段,把你践踏成一摊肉泥!你身后的女子倒是美若天仙,你从宋国抢来的吗? 答罕: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们宋国的女子真是美,我恨不得多抢几个服侍我。 阵里有人忍不住了,喊:杀了他!他只有一个人! 其他人也跟着喊道:杀了他!杀了他! 青年挥手,众人停下来,几双只眼睛一齐怒瞪着我们。答罕不语。我看那少年一脸的正气,于是我朝他大喊:将军!将军!请救救我!我本梁红玉夫人帐下的一名女兵,在一次战役中,我不小心被俘。金人苦苦相逼,请将军救命。 我的话立刻引起阵中的一阵骚动。那青年高喝:不准吵闹!不准吵闹! 不知道那青年到底是谁,如此年轻,就有这种气势。我欲挣扎出被捆住双手,却没有感觉到前面的男人身体已经变得寒冷。那种愤怒的寒冷。他冷冷的说:你真想离开吗?你当真以为他可以救你吗? 他的话语冷得出奇。但我仍然平静的回答他:金国虽强,可是大宋军民团结一心抗金,金国必败。众志成城,谁也无法抵挡大宋人民保家的决心!你们的伪政府将在春天来临的时候被推翻。你看,现在都已经春天了。 寒风仍然呼啸。今年的春天好像来得特别晚。我抬头看着天,喃喃自语。春天,北国的春天仍然寒冷。 答罕顿住。他没想不到我会说出这翻话来,他扬起的皮鞭突然在地上落下。他鞭笞着大地,他怒斥:你怎么知道的?那又怎么样?你想着南国的春天,我偏不让你如愿,你希望那人带你走,我偏要把你留下! 答罕策马狂奔,冲向敌阵。他手挥长枪,向前刺去。马到处,引起一阵狂乱。谁也没想到,答罕居然这么不怕死,敢一个人单刀冲阵。那青年从阵前折返,大喊:稳住阵脚!围住他!围住他! 答罕一个长枪猛刺下去,那人从马上跌下。他双眼睁得奇大,愤恨的瞪着答罕,死不瞑目。 一个勇敢的士兵上前挑战。答罕一枪刺死他。 青年将领见状,便冲上来。手举长剑,指着答罕:你死吧,你去死吧! 说罢,举剑欲杀答罕。答罕机灵躲过。长枪挡住剑,答罕说:三招内,我定取你性命。 青年将领不服,说:你休想!今天鹿死谁手尚不知,三王子何须如此狂妄? 答罕大喊:那就试试!说罢,长枪出。 青年顺利的躲过去。答罕欲再刺,却看见阵势越来越紧。士兵们一下围上来,困住答罕。答罕长枪不展,转头看见青年已经出了阵外,答罕咬牙怒骂。 答罕骂道:张俊,你这个卑鄙小人! 阵外张俊笑道:不敢不敢。张俊不过是从你们金人那学了几招耍赖之术,张俊学艺不精,如有不到之处,请多多指教啊! 答罕怒骂:你这个伪君子!我不会放过你的! 张俊又笑:伪君子总比真禽兽来得好。伪君子尚且是君子,不是禽兽。 答罕抽出身上的佩刀,大喊着冲阵。他如果出去,一定先宰了张俊!他咬牙鞭马冲向人群。 人群里一阵恐慌。阵脚开始混乱。有人掉在地上,被自己的马践踏而死。答罕挥刀左右开杀,张俊在阵外大喊:稳住!稳住! 可是人群看见答罕如此蛮力,心下大惊。他们不战自慌,纷纷散开。答罕策马冲阵,向张俊冲去。张俊大慌,急喊:杀了他!杀了他! 但已经来不及了,黑马从他身边飞过,答罕一刀下去,张俊顿时掉在地上,血如泉涌。身后的士兵追杀上来,答罕大喊:张俊!本王子暂且饶你一命。你好自为之! 说完,不再杀受伤的张俊。奔走一段距离后,听到后面的张俊大喊:追上去!他只有一个人!杀了他! 众人齐喊:杀了他! 喊声震天动地,响遍山野。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九)金兀术 更新时间:2008-09-10 眼看大军就在前面,答罕快马加鞭。前面的金人大军已经摆好阵势,手举盾牌在恭候敌军。答罕漂亮的一鞭下去,马飞快的冲入大军的阵里,两边的人有规则的让开,让答罕进阵。 才刚刚勒住马缰,身后顿时箭如雨注。金兵相后靠拢,用盾牌护住自身,也护住答罕。 答罕高呼:四弟,张俊那小子追来了! 顿时大军处于戒备状态。被答罕呼作四弟的人更是手举弯刀,大叫道:那小子不怕死!竟敢带着大军前来!好!我兀术要在这大败张俊! 张俊果然带着大军前来。张俊骑马在前,手上的血仍在流着,他改用左手拿剑,脸色苍白。大军在前面停下,张俊立马勒住坐骑,手指着我们这边,他喊道:兀术!可是你? 兀术挺身而出,答道:张俊啊张俊,莫非你是被我打怕了,连我兀术都忘了!看来,得再给你一个教训。 张俊听出兀术的轻蔑,他突尔怒骂:兀术,今天你的死期到了!我大军3万,还怕你区区几千人不成? 兀术听了不以为然,说:你有大军三万,我有勇士三千。我们大金的勇士个个魁梧高壮,蛮横有力,不像你们宋人那般弱小。若真要打起来,还不知道谁胜谁服呢。 对方阵中一阵不安。他们的脸上露出惊恐之色,是的,金人三千可媲三万。这点,他们可是领教过的。张俊神色似乎不对,他大叫道:兀术你放屁!三万就是三万,你三千怎敌三万?荒谬!只要我一声令下,箭都射死你! 张俊说完后,手一挥,命令道:拉弓! 他得意洋洋的摇摆着坐骑,突然看了我一眼。我一呆,心中大怒。我双眼迎上他。我知道,他想要我。 张俊看着我,对兀术说:除非你把那女人归还大宋。便可放你一条生路。 张俊身后众将齐喊:将军不可! 张俊回答:有何不可?看见众人议论纷纷,张俊忙制止,他压低声音,说:我自有分寸,大家勿需担心。 兀术大惊,转过头来看我一眼。他的眼神像雄鹰一样锐利,他刚毅的面孔把这眼神衬托得天衣无缝,更显锐利。 我惊惶失措的避开他的眼睛,我当下差点昏过去。本以为答罕已经是世上少见的男子,想不到这个兀术还胜答罕一筹。魁梧高大的身躯跨坐在马上更是威风凛凛,他手举大刀,一武一挥,都极有造诣,特别是他一头梳得很干净的黑发,更显得他有着王的气势。 兀术勒马朝这边过来。其他人的眼睛也齐刷刷的射过来。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但我仍然失色尖叫:你要杀我? 答罕急道:你住嘴! 答罕把我的手捏得好疼。我忍着疼痛,仍然恐惧的喊着:你别杀我你别杀我!兀术,你举刀要杀我了?兀术,你别过来,你不要杀我! 兀术过来了。他把刀举得高高的,就要落下。我闭上眼睛等死。一秒、两秒过去,刀子却迟迟没有落下。我疑惑的睁开眼睛,却看到兀术在对着我笑。笑得狂妄。 他大笑,对答罕也好像在对我说:三哥,你咋就找了这么个女人?说完继续狂妄大笑。答罕也笑。我不禁心下大怒,感觉好像被当猴儿耍一样。我怨恨的瞪着他!兀术是吧,你既然不杀我我就用眼睛瞪死你! 兀术突然对我挤眉弄眼,他无限轻佻的说:别那么瞪着我,我不是鬼。莫非你想勾引我?哈哈哈…… 答罕忙制止兀术,说:四弟,不得无礼。当前,得想着如何引张俊到山谷那边。到那边,可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兀术突然醒悟,忙说:还是三哥说得是。说完,兀术调转马头向着一边去了。他对着张俊大喊:张俊你听着!你想要这个宋女,你休想。有种你放马过来,我兀术可不怕你。大金勇士一定会和你血战到底。识趣点,就滚! 张俊听完顿时又气又愤,他咬牙切齿,道:兀术!你们受死吧! 接着,一声令下。张俊的大军向我们这边功来。数百匹骏马狂奔而来。兀术连连大喊:布阵!布阵! 三千勇士在兀术的命令下,迅速的围起来。他们紧紧的靠在一起。盾牌成了他们的挡命牌。瞬眼,张俊的大军便上来冲阵了! 张俊手举长剑,高喊:冲啊! 兀术手举弯刀,高喊:前排护盾,后面弓箭手紧跟!快! 张俊大喊:冲啊! 兀术大喊:射! 箭矢纷纷射中马匹,马栽了跟头,人从马上掉下,被后上的马践踏而死。张俊闪过箭矢,冲道前面。后面的几个人跟上。 兀术再喊:射! 箭入雨注的飞出去。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形。眼看着,对方越来越近了,一个勇士起身通报:四王子,宋余军越来越近了!大帅是……话还没说完,勇士便被射过来的箭贯喉而死! 接着,箭矢越来越多。勇士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金兀术愤怒的瞪着压过来的敌人,他突然振臂一呼:勇士们,我们杀他个片甲不留。大家冲啊! 金兀术一马在前冲刺着。身后的勇士跟着冲上去,与敌人厮杀起来。马践踏着雪,血喷涌在血上,形成一个好看的战场。人越来越多。刀剑也越来越多。金兀术处于下风。 眼看着金人勇士,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答罕却无动于衷。他平静的望着前方,望着金兀术满身是血的厮杀。我正奇怪他为什么不去杀人。他不是喜欢杀人的吗? 我的手被绑住,无法挣扎开。我的注意力全在战场上。以前在电视上虽看到规模宏大的战役,可是现在呈现在我眼前的是炼狱般的战役。那腥臭的鲜血,那瞪大的眼睛,那残肢断臂,那杀人无数染血的刀剑…… 我看着几乎想哭。原来,在古代,战争是如此的残忍、血腥。我看着金兀术毫不犹豫的砍下一个人的脑袋,我咬紧了自己的唇。 金兀术处于下下风。一方面,他高喊着前进,一方面掉转马头向我们这边飞奔而来。金兀术从我们旁边驰过。答罕立马调转马头跟着兀术驰骋起来。 我惊叫:你不要那些勇士了?! 答罕:该牺牲的,还是要牺牲的! 我大骂道:他们是人啊! 答罕斥道:你给我安静。回去再惩罚你!接着,便不再说话。 我转过头去,看到大堆人马正在斩杀勇士。有的被立马斩于马上,有的掉下马,被乱箭射死。有的拼死作战,被众人围住砍死。那些勇士发现三王子、四王子舍他们而去,顿时军心大散,四下溃逃。他们绝望的泣喊:殿下出卖了我们…… 大军围上。勇士大哭。哭完就被乱刀砍死。 一连下来。张俊大军砍杀顺利。勇士大多在刀口下丧命。 但仍有几百个勇士逃出大军的追击,他们正朝我们这边奔来。他们趁胜追击,顺势大喊口号:杀兀术,救二圣! 杀兀术,救二圣! 身后的口号越来越近,我们也越来越接近山谷。我看着勇士眼中绝望的眼神,我终于哭出来。 小宁有话说:都说历史不容置疑,我从来没有置疑过历史,不管它是真是假。这小说里面可能有很多的冲突,有很多的“假”,但是,我想说的是,这个故事本事虚构的,它没有像历史小说那样,真实性很强,还有人物的塑造要很成功……目前只是在练笔,况且我的阅历不多,看问题也许客观了点,但还是请大家谅解。有人说,这是言情小说,呵呵,言情是必然的,但是这也是一种酝酿。主角林舞必须经过这一关的,一个英雄有血有肉,一个女人有情有欲,这没错的。 请大家谅解,先谈感情,后谈天下。呵呵,都说爱到无耻才是至爱,爱到骨子里去才是真爱,虽然我不知道有没有道理,但这小说的情节是按照爱到无耻爱到骨子里的感情发展下去的。真的希望谅解。到后面会有大规模的战役场面描写,那时候,才是真正的风起云涌。请原谅我的措词,呵呵。 还有我想说的是:现代的社会男的容不得女的太强悍了,但在小说里总可以吧??!!!有时候我真的是欲哭无泪啊……做女的,也不容易啊……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十)埋伏反击 更新时间:2008-09-10 正当我泪流满面的时候,我们已经进了山谷。答罕轻巧的避过堑沟,在一处停留下来。此处已经是堡垒叠起,密密麻麻,到处是金人。他们从孔里注视着前方,手中的弩箭已经准备就齐,只要殿下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向敌人射出夺命箭。 答罕解开我手上的皮鞭,我们两个人下了马。我顿时跌倒在地。答罕心痛的看了我一眼,但并没有过来扶住我,而是走到一个士兵旁边,问:都准备好了? 士兵目视前方,却恭敬的回答:就等三王子一声令下了! 答罕高兴,叫道:好!好! 答罕过来,把我抱起来,放在堡垒内。他激动的说:知道吗?这些堡垒都是我依照汉人兵书上写的而命人造的。呵呵,看起来也坚固。如今,我用来对付汉人,看他们还说不说我们是蛮人,不懂兵法。 我看着眼前的答罕,他激动起来,像个孩子。他的表情,像极了一个孩子在向母亲撒娇的表情,像要得到母亲的赞同一样期望。突然之间,我不忍心打断他。 我垂下头。 答罕突然抱住我,他牵起我的手,轻轻的用嘴唇啄了几下,说:小舞……你刚刚叫四弟杀你,真让我生气。我说过的,只有我可以杀你,别的人都无权杀你,连四弟也不可以,知道么? 我不满的应道:我的命是我自己的。 答罕看了我一眼,字字铿锵的说:从今后就不再是了。 我“哼”了一声,反道:做梦! 答罕起身,走向雪地。我也起身跟上去。虽然千不般万不愿,但我仍得跟上去。因为我听到远处张俊大军追击而来狂妄的声音。 答罕站在临时筑起的高台上,伫目着一路狂奔的人马。答罕失笑。他的脸扭曲得有点苍凉。 他自言自语:张俊啊张俊,你未免太好大喜功了吧!你的贪婪,却要你三万大军陪葬!张俊啊,你糊涂啊!哈哈哈,张俊,你完了! 答罕一会儿似乎很悲哀,一会儿似乎很高兴,他的手舞着,旁若无人的舞着。直到我到达高台后,他才停下。 我问:你很开心? 答罕摇摇头,又点点头,才说:开心。 我又问:你也伤心? 答罕叹了一口气,应:我不伤心。张俊要来送死,我可以成全他。你也别妄想他来救你。 我望着黑压压的大军在雪上前进,我几乎坚定的说:我再不奢望他了。因为他要死了。一个要死的人还能作什么呢? 远处的叫嚣声越来越狂。张俊也越意气风发了!答罕忽尔下令:弓箭手准备! 垒下众人更是专注的拉着弩弓。 答罕大喊一声:放! 顿时箭如流星般冲向正在奔跑的队伍。队伍顿时大乱。好几个人纷纷落马。张俊拉住缰绳,令马停下。后面的将士来不及停下,而直接坠马。 阵里立即大喊:有埋伏!有埋伏!未等张俊等人反应过来,箭雨接着射出第二波。张俊的战马中了一箭,倒在地上。张俊也跟着落马,旁边众人见状急呼:将军! 张俊连连躲到人群里面,使箭射不到。有几个人,被张俊抓过去挡箭,一命呜呼。正当张俊找到一匹马跨上时,兀术带领着几千勇士从后面包围他们。 张俊大惊!他策马欲向山上逃走。 乱军后面,兀术意气风发的从后面杀进来。众人来不及撤退,已被兀术从后面攻进。军队顿时大乱。士兵在慌乱中看到张俊调转着马头,他奔至前痛哭:张将军!你不是想弃军逃跑吧?!张将军,万万……不可还没说完,张俊便一刀砍下那人的头颅,恶狠狠的说:休得再说! 兀术越杀越近,张俊骑马慌乱落逃。 军中无帅,众人心灰意冷。进,会被射成刺猬。退,会被兀术砍成肉泥。三万大军失去主将,溃不成军。兀术左右砍杀,一个一刀下去,便命丧黄泉。众人的哭声惊天动地。他们在哭大宋的亡国,在哭金人的残暴,同时也在为自己哭丧。 一个高小伙儿举抢大喊:我死不冥目! 万之箭奇发,把他射成了刺猬。他轰然倒地。我甚至听到了他来自内心的怨恨。我看着那狼藉的战场,我突然想吐。 我开始干呕起来。可是却吐不出什么。答罕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说:以后你就会习惯的。 听完后,我又是一阵干呕。答罕看着远处的战场,他如复释重的笑了。当我再次望向战场的时候,兀术已经胜了。 是的,兀术大获全胜。他现在正带领着勇士砍杀残余的人,他正向我们这边过来。他们兴高采烈,满身是血。 我冷冷的讽刺:你们可真是赢得光彩! 答罕听到我的话后,高兴的说:当然!这可是跟宋人学的。你看,他们的张将正逃往山上。他们的主帅不要他们了。所以,他们必败。 答罕说着,便开始搭功拉箭,他把箭头对准山上一个正在逃跑的人影。他坚硬的说:我必杀了他! 我一看,原来是张俊。那张俊在雪上艰难的爬着,血染红了身下的雪。形成一条血路。他看起来像一条丧家之犬。 或许是之前张俊的一番话,又或许是我的于心不忍。我居然过去拉住答罕的手,哀求着他:求你放过他。他还不能死。 答罕轻轻的,不包含任何感情的推开我的手,冷冷的说:你为何救他?莫非你还奢望他?那他就更应该死! 不!我死死抓着他的手不放。 答罕发怒:你放开! “我不放!” 答罕粗鲁的推开我,从旁边抽出箭矢,拉满弓,射向山上逃亡的张俊。我忙捂住眼睛,不敢望向山头。我怕那人影会从山上滚下来。 我闭着眼睛,久久不敢睁开。直到有人把我扶起,是兀术。兀术已经凯旋归来了。台下的勇士正兴高采烈的大叫着。他们在赞扬他们英勇的殿下。他们在赞扬他们伟大的金主。他们不顾冰雪的寒冷而手舞足蹈的庆祝着。 答罕已经不见去向。地上的弓箭裂成两截。我忙抬头看着山上,张俊没死!他仍在艰难的爬着! 嘿!张俊没死!那一箭射歪了!我踉跄的来到弓箭旁边,拿起来仔细的瞧着。嘿,还真射歪了。 你这么高兴?兀术来到我旁边。蹲下。 我吓住,结结巴巴的,说:兀,兀术,是你?答罕呢? 兀术用他单眼皮的眼睛看着我,他笑了,说:怎么就不能是我?你找答罕作什么?答罕去犒劳战士了。 哦。说完我起身便走。兀术却一把把我拉住。他问:你喜欢三哥吗? 我如果说我不呢? 兀术听完,恶狠狠的说:你不喜欢他,我就杀了你!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十一)完颜宗翰 更新时间:2008-09-10 金兀术走时,留下一句话:“当三哥不再喜欢你的时候,三哥不杀你,我也要杀你。你好好抓住他的心吧。” 我当场愣住。这是什么跟什么逻辑嘛,我招谁惹谁了我?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朝代,还莫名其妙的要嫁给某人,结果还莫名其妙的遭人威胁。我的命咋就这么苦? 就连个死,也由不得自己。我突然感到绝望,感到荒凉。在这个朝代,我唯一的亲人,便是杨文了。不知道,他是否到达了温暖的南方? 我默默地祈祷着杨文平安无事。江南多富庶,杨文一定可以好好活下去的。 春天到了。冰雪有融化的迹象。金兀术在带领大军前去会合。在一个空旷的雪地里,我看见了金人的大部队。从山上望下,黑压压地一片。临时搭起的帐篷座落在雪地里。雪中士兵规划的巡逻着。马棚里,许多马正吃着草料。有几匹马正嗅闻着地上的白雪,偶尔也吃起来。 答罕望着山脚下扎营的大军,笑了。 兀术在旁边,也笑了。金兀术顺利扫清跟上来的宋国义军,让大部队顺利的前行。大部队此时根本无力作战,他们在大宋国抢夺粮食抢夺奴律,并俘走了微宗、钦宗等3000多人,他们的前进也是艰难的。 我的手紧紧抱住答罕的腰,我怕掉下马。我真的怕马。活了二十年来,我最怕的两件事,一是骑马,二是打针。就算在我住进精神病院的时候,我也哭着求着杨文不要给我打针,我宁愿吃那些药。想想那时,杨文真够敬业的,硬是要给我打针。结果,我一反抗,他把针眼扎在自己手上了。他不但没有责怪我,而是温柔的说:“没关系的。小舞,你不打针可以,但你保证你不疯。”我朝他笑笑:“我本来就没疯。” 我呵呵的笑了。回忆就想一副油画一样,充满着美感。尽管我怀念阿构,但杨文的笑容已经深深烙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了。 答罕问我在笑什么,我没有回答。兀术已经下山去了,他们奔下山,在雪地上留下好看到痕迹。皓皓的平地,皓皓的白。我的眼睛几乎睁不开了。这简直太美了。 答罕抱我下马,他望着白茫茫的远方,说:“你是不是觉得这里美得不可思议?” 我说是。 答罕:“你以后就不会觉得美了。在五国城,在虎水,那里很冷,冷得彻人心骨。在冬天的时候,几乎不能外出,呼出的空气一下就结成冰块,穿着最温暖的皮衣,你还是会觉得寒冷。长裤一层一层的套,可仍然寒冷。相反,在大宋国,四季如春,每个季节都是春天。那里很温暖。我们羡慕他们的富庶。” 所以你们攻打宋国?我问道。 答罕看着我,说:“是的。大宋国的皇帝不懂得珍惜,他自己把大宋玩掉了。就算我们不去灭他,也会有蒙古、西夏、吐蕃、去灭他大宋。大宋是块肥肉,人人都想吃。” 我冷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们吃掉大宋,就与其他国直接对峙了,你们离灭亡不远了。” 我的表现,似乎在意料之中的事,他不以为然的,说:“所以,我们北归了。我们虽打下了大宋,可是我们无力管辖大宋。大宋百姓也容不下我们。在他们眼里,我们是匈奴。” 本以为答罕是个不可一世的男子,想不到,在面对宋金两国的时候,这个男子表现出一种无奈。一种苍凉的无奈。我本想安慰他,可是话到喉咙就说不出来了。 也是拜这个男子所赐,我的人生正在惨淡边缘。我的性命,也在留与不留的边缘。自从山谷兀术与张俊一战以来,我就一直痛苦着。每次我看到兀术,就想起了那次的战役,想起了鲜血淋漓的肢体,想起被血然红大地,寒风一起,一阵腥臭便会在风中飘荡,最后在风中冻结。 就在刚才走时,兀术那记邪魅的眼神,让我从身体寒到心里。身在异空,身心不由己啊! 答罕问我怎么不说话,我没话好说。在寒风中,我们慢慢地走下山,答罕牵着马,而我则在后面跟着。 夜色渐渐沉了。营地冒出袅袅的炊烟,有几个士兵抱着干柴在扫干净的雪地上,搭架生火。他们拿出锅具,用干净的雪下去煮沸,开始造饭了。 当我们到达营帐时,阵阵地饭香向我们飘来,其中也夹杂着烤肉的香味。几个士兵大口的喝酒大口的吃肉,大谈宋国女人是如何如何的漂亮。当我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他们的烤肉掉到了地上,嘴巴张成o形,呆住了。他们的眼神大多是惊艳,大多是羡慕,更大多的是渴望。在病院一年的时间内,我没做什么,就学会了如何观察人的眼神。士兵的眼神充满着野兽的掠夺,若不是答罕在场,我保证他们这会肯定猛扑上来。 答罕拉过我,把我往怀里一带,宣布我是他的女人。篝火旁边的士兵失望的吃着烤肉,失望的灌着自己的酒。 答罕领着我进一处帐篷。里面烛光摇曳,一个统帅模样的人正认真的读着书本。旁边一个小孩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答罕一边进去,一边叫嚷着:“大哥,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那人头也不抬,应付的回了声。 答罕走过去,抱起熟睡的孩子,他兴高采烈的说:“大哥,我找到她了。然后,在用手逗那孩子,说:迪古乃,我找到她了!你快醒醒,你快醒醒…… 那人猛地放下书本,站起来,他惊问:“答罕,你,你是说,你找到她了?你找到林舞了?” 林舞,不就是说我吗?他怎么会认识我?我纳闷着。 那孩子从睡梦中醒来,他看到答罕,忽然大叫起来:“答罕回来了。答罕回来了!”他高兴的从答罕身上跳下,在地上蹦蹦跳跳。答罕乐了,说:“是的,我回来了。而且,我还带回了你的林姐姐!” 那孩子激动大喊:“在哪里在哪里啊?答罕你不准骗我!” 那个孩子差不多九岁光景,我从未见过他,他是如何人认识我的?答罕旁边的男人发现了我,在看我的一瞬间,他呆了。他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我就站在他眼前。 他结结巴巴的问:“答罕,她真的是林舞吗?” 那孩子也结结巴巴的问:“答罕,仙女姐姐是真的吗?” 我被他们看得莫名其妙,我把眼光转向答罕,想问他在搞什么鬼。答罕迎上我的目光,无限温柔的答道:“她是。她就是我的小舞。” 我大怒,我说我不是!我不认识你们! 答罕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他垂头丧气的,说:“大哥,她真是小舞。可是,她不记得我们了。” 那男子吃惊着。他向我走来,很诚恳地,问:“我是粘罕,他是迪古乃,你忘记了吗?” “是啊!舞姐姐,你不要忘了亮……”小男孩几乎要哭出来。 我一步一步的往后退。我害怕了。粘罕越来越近,我越来越恐慌。我慌乱的回答:“我……我从来没看过你……你不要过来……” 粘罕停下脚步,失望的回去了。答罕来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对粘罕说:“她忘记了。她如果真记得,在山腰上,她不会用那种陌生且又仇恨的眼神看我。我也不会一直问她是谁,最主要的是,她的生命里出现了一个重要的人,但那不是我,这让我伤心。” 答罕说罢,欲吻下来,他低喃:“你真让我伤心……你说,你怎么像个妖精一样折磨人呢?”接着,铺天盖地的吻倾倒下来。 粘罕在旁边大喊不可,但已经来不及了。答罕的吻粗暴凶猛,一时呼吸不畅,我适时的昏过去。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十二)奇怪的话 更新时间:2008-09-10 当我醒来时,大军已经在拔营准备前进。粘罕笑呵呵的看着我。我一看不是答罕,没有和他说话,尽管他长得很和气的样子。要是答罕在,我一定不顾一切的把他臭骂一顿。本以为在21世纪已经很开放,想不到在这个朝代也这么开放。 我生气的从炕上坐起,生气的下了炕,生气的走出去,生气的看着其他人在忙着拔营。我生气的对粘罕大喊:我饿了! 其他人听到我的叫喊,都停下手头的工作,奇怪的看着我。我不理会他们,继续叫到:我真饿了! 粘罕命人去准备吃的后,来到我的身边,坐下。他柔和的,试探性的问:还在生三弟的气?呵呵,你不要怪三弟,毕竟他太喜欢你了。 我不满,说:那又怎么样?我不喜欢他。 粘罕笑笑:我知道。三弟说你爱上和你同行的男子,你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真有这回事? 看到粘罕诚恳地笑容,我不忍心欺骗他。他跟答罕是不同的,答罕没有他如此和气的笑容,也没有他如此真诚的话语。在他身上,我彷佛看到了杨文,看到了杨文在对我温柔的笑。 我突然对粘罕说:你长得很像他。 粘罕错愕了一下。兀术骑马过来,下马。粘罕也站起来,上去与兀术互相拥抱。拥抱后,兀术向我这边走来。他扶起我的手,轻蔑地说:美人柔荑,晶莹剔透,美人容貌,夺人心魄。美人一笑,倾国倾城,美人二笑,作鬼亦风流。你们宋朝的男人是不是这样说你的? 兀术的眼神充满着对女人的不屑,我厌恶的看着他。我讨厌他目中无女人的样子。此时,我很想一巴掌甩过去,但被粘罕抓住了。粘罕赶忙把我拉进帐篷里,他警告道:你想打他? 我口气生硬:我就是想打他!他很讨厌! 粘罕:你打谁都可以,但就是不可以打他!小舞,我不管你是否忘记了以前的事,也不管你是否还记得兀术,总之,现在的兀术已经不是以前的兀术,你最好不好惹他! 我忘记了什么事?我之前,认识你们? 粘罕:你当真忘记了吗?在两年前,你突然出现在宫里,你浑身是血,奄奄一息。那时候,兀术救了你。当时,你胡言乱语的,我们什么都听不懂。兀术不眠不休的照顾你三天三夜,可你醒来的时候,只是一直念着阿构的名字。我们都很纳闷。不知道你从何而来。答罕喜欢宋人的文章,喜欢宋人的书,也喜欢宋人的语言。他说,你是宋人。你是大宋的女子。当时你疯疯癫癫的,你穿着漂亮的衣裳,你的举止就像个公主一样。我们每个人都对你喜欢得不得了。后来,你病好了。你很开朗,你同我们说笑,同我们玩耍。想想,那段日子还真是开心。可惜,在一年后,你突然消失了,彷佛在人间蒸发一样,从我们的生命中消失了。我们认为你回去宋国了。于是,在你消失不久后,答罕请求狼主与宋国通婚,把你赐给他。可宋国态度强硬,说金人异想天开的想要大宋公主。使者遭到拒绝后,狼主便借机发兵攻打大宋。宋国没把金人放在眼里,没有放在心上。以至到后来,金国大军直接围住汴京。宋微宗怕死,钦宗也怕死,大宋的官员几乎怕死。于是,我们在攻进汴京之后,我们俘虏了他们的皇帝、嫔妃、皇子,还有朝廷官员,还有宋朝大夫,总共3000多人。我们翻遍了后宫,就是没看到你。我翻遍了宫中成员的册子,可就是找不到你的名字。当时,答罕几乎绝望了。他差点否定自己攻打宋国的原因,他差点在宋人的皇宫里发疯。他以为今生今世再也看不到你了。他逼着宋微宗查出你的下落,可查来查去,那些官员泪流满面的跪在地上说找不到叫林舞的女子,答罕大怒,拿起他们的国玺拼命的摔下,他怒喊:要国玺何用?要你们何用?接着他奉狼主的命令,把微宗等人全部驱赶北上当囚禁。现在,他们正在外面,过一会儿就走了。林舞,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我明白。此刻我泪流满面。在两年前,我空白过一段时间。等我醒后,阿构便在我眼前跳下海去。我害死了阿构,于是我住进了精神病院。在一年后,我被带到这个时代。或许,在两年前那段空白的日子,我真的来过这里。但只是或许。 我问粘罕:你是说,他们在外面? 粘罕:是的。 我可以去看看柔福公主么? 粘罕:柔福? 是的。既然来到这个朝代,就一定要看看柔福帝姬。历史上说,柔福帝姬是一个美人,是微宗的第二十个女儿,是微宗所疼爱的。柔福是公元1110年出生,至今也该有十八岁了。十几年以后,这个朝代会演绎一出真假公主案,主角正是柔福帝姬和法静。野史上也有记载,柔福生得花容月貌,闭月羞花,是众多公主中年纪最长的处女。他们要把她献给金太宗。 粘罕回忆,说:好像有这么个公主,他和他母亲小王婕予长得真像。都很漂亮。你怎么知道她的? 我笑着,巧回答他:我在江南地时候听说的。听说柔福是个才德公主,我十分羡慕,我一直都想亲眼见到她。 粘罕恍然大悟,说:你家住在江南?难怪我们找不到你。你可以去看她。她现在已经是金人的阶下囚了,你待会见到她,不要降低身份。 粘罕说罢,命帐外来人,吩咐把北宋公主柔福带上来。帐外的金人手拿着一碗粥已站许久,粘罕顺手接过他手里的粥,摇手示意他也下去。 粘罕把粥呈到我眼前,笑说:你刚才不是喊饿了么?快趁热吃吧。你喊饿得神情,跟一年前一摸一样。很可爱。 我伸手接过他的粥,鼻子一酸,有点感动。至从一年前我疯掉以后,除了杨文,便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粥捧在手里,热腾腾的,热气袭到我的眼里,我的眼里湿润了。我抽抽鼻子,对粘罕说: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粘罕听完后,乐了。他微微一笑,用充满关怀的口吻对我说道:快趁热吃吧。我走了。 说罢,粘罕笑着走开。他的背影,像阳光一样明媚。我对着手里的热粥,心头又是一热。我拼命的吸着粥的香味,我竟然舍不得把粥吃掉。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十三)柔福帝姬 更新时间:2008-09-10 柔福帝姬在金人的带领下,进帐来了。我忙放下手中的粥,看着她沧瘦的背影走进来。凌乱的发鬓,消瘦的容颜,单薄的衣裳。她毅然的抬起头来,看到她固执的容颜,我怔住了。 是阿朱。她是阿朱。我分明看到阿朱怨恨的眼神,凌厉而不留余地的。我惊叫失声:“阿朱!怎么是你?!” 帝姬看了我一眼,坚忍的眼神在我身上来回扫过。她轻发出一声冷笑,她的嘴角充满了不屑。 不,她不是阿朱。阿朱没她年轻。眼前的帝姬无疑是一个年轻的阿朱。帝姬看起来最多十八岁,她的眼神看起来虽有点沧桑及亡国的屈辱,但还是有点雉嫩。阿朱,一个成熟妖艳的女子根本无法出现这种神情。成熟妖艳的女子,她们的眼里是一汪秋水,让人着迷。 帝姬的脚渗出一缕血丝,冻结在小鞋上。她的手已经乌紫,她的唇也发黑着,她的整个人在不停的抖着。她很冷。她仍穿着宋国的衣裳,可这衣裳怎敌北方的寒冷呢?我解下自己的皮貂,盖在她的身上,看着她不解的眼神,我想到了阿朱。一个我曾经怨恨的情敌,一个我恨不得把她杀了的女人。可如今,阿朱生死未卜,我有什么资格怨恨呢? 帝姬的脚真小。很小很小。小得几乎可以握在手里。大宋的公主们,应该有裹脚的习惯,这是身份的象征,那么眼前的帝姬一定是裹过脚了。看她脚上冒出的血染红鞋子,我真的不知道,她是如何在冰天雪地里面行走的。 她不屈的瞪着我,看得我很不自然。在她眼里,一定是把我和她所痛恨的金人摆在一起了。她毅然的扯下盖在她身上的皮貂,对我怒目圆瞪。她微怒,道:“你不用假惺惺的!我不用你的怜悯!我看你也是个宋人,你为什么甘当金狗的女人?你这个贪图富贵的女人。本宫不管你是帝姬、宗姬、族姬,还是大臣的女眷,你做金狗的尾巴,就是你的不对,你这个不贞的女人!” 我不知道,为何从一个公主口中吐出的话那么难听。我也不知道亡国的屈辱,可以让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瞬间背满着仇恨。十八岁少女的天真和憧憬,在帝姬身上,完全看不到。我深深的为她叹气,不是因为她是落魄帝姬,而是因为她背负上她不该有的耻辱,而显得偏激。 我想制止她,我想告诉她,我不是金人的尾巴,可话到嘴边,我突然心虚了。我还有资格说不是吗?前面的少女已经以一种完全鄙弃的眼神看我了,我该说我不是么? 我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我知道,她是一个骄傲的帝姬。我只能对她说:“你的脚流血了。真的。” 帝姬冷冷的说:“金狗驱赶如牛羊,有的帝姬已经死在路上。我这点小伤算什么。朝廷虽亡,可人心还在。我是大宋国的公主,我不能屈服。” 我不禁佩服柔福的勇气,我蹲下身,拿起地上的皮貂,说:“从今以后,你不再是了。比如说,你目前是个人质,难听点说,你目前是个囚犯。不,应该说,是我们的命运揣在金人的手里。我们无法回去,我们身不由己。帝姬,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帝姬:“那又怎么样?宋人永远是宋人,金人永远是金人。宋金不两立!那么你呢?你求富贵,你到底是宋人,还是金人?” 我无奈的笑了,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来自哪里。 帝姬讽刺,道:“你会没有好下场的。谁不知道金狗最喜欢糟蹋宋国女人了,特别是像你这种倾国之姿的女人。或许,你不知道,他们的女人是轮流着用的。一个男人糟蹋完了,就换另一个男人,呵呵,你用不着笑!” 我呆住。我怎么也没想到,从帝姬的口里,竟然说出这种话。我心里有点气愤。不是因为金人,是因为帝姬看不起女人而气愤。 我生气的,叫道:“帝姬,你看不起女人?” 帝姬:“我不是看不起女人!我是看不起你这种女人!哼!” 一股失落的感觉在我胸间环荡。帝姬什么都不知道,而我也是个无奈的人。我被时空遗落着,我遗落在这个兵祸连连的朝代,我连死的自由都没有。眼前的帝姬,虽然被俘了,但她仍有自由。她的心是自由的,她可以随口骂人,她也可以指着我说她看不起我。 我低低的对她说:“你可以看不起我!因为我也看不起我自己!你是个公主,你是柔福公主,你真的可以看不起我。” 柔福显然是被我的话语惊住了,她的话语不再那么强硬,她说:“我是看不起你,答罕的女人。如果你还有尊严的话,离开答罕吧,做一个大宋的女子。” 我无奈的摇着头,突然笑了,笑得冰凉,我说:“离开?如果我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就算要我折寿十年,我也心甘情愿。可惜,我没有选择的。在这个朝代,有多少女子可以为自己选择呢?” 帝姬眼神黯淡,说:“不能选择。你也有苦衷吗?” 我很想说我有,但我不能说。帝姬是不会相信,我竟然是一个来自未来世界的人,她也不会相信,我所谓的苦衷的。我不能说的。 我只能对她说,我没有苦衷。只是没有选择。你该明白的。 帝姬沉默了。一会儿后,她开口:“你不像我们宋国的女子,你来自哪里?” 我能来自哪里,我这辈子就留在这里了。帝姬,你听着,今后你得抹黑自己的脸,别让自己的美貌暴露人前,特别是在金人面前,知道吗?如果你不想被糟蹋的话,你一定要按我的话去做。 帝姬惊问:“为什么?” 我笑了,说:“你不是说金人好宋女吗?像你这么白净的女人,你该明白的。” 帝姬怒道:“我好歹是个公主!金狗不会这等无赖吧??” 我说,是公主又能怎么样?你父皇,你兄皇,他们一样不放在眼里。他们将会被关在超潮湿的井里,坐井观天,让他们度日如年。或许,你真的没想到。 帝姬:“你胡说!” 我没胡说。 帝姬:“你有何居心?” 我没有居心。我只是帮你。我不想,你痛苦。你是我看过最坚强的女子。 帝姬不语。 金人带她出去,她出去时,我对她说了一句话:“你的心是自由的!不管以后怎样,你还是你。没有人可以取代你,除非你自己放弃!” 帝姬回头看了我一眼,虽然空洞,但我仍觉得多了点什么。至于是多了点什么,我不知道,但一定不会是仇恨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十四)遇刺 更新时间:2008-09-10 粘罕、迪古乃、答罕、兀术一同骑马走在队伍的前头。兀术意气风发,神采奕奕,他的眼神一直眺望着着前方。粘罕与迪古乃同坐一匹马,跟在兀术旁边。而答罕,则和我一起骑那匹黑马。我没有克服对马的恐惧,马踏在雪上,我仍不敢看地上。 身后的队伍浩浩汤汤,一片接连着一片。再过不久,我们就要到达金国的首都虎水了。进入北国以来,从开始的人烟稀少,到现在的雪上炊烟,房子,人影,越来越多了,而在这寒冷的北国,它的美丽,轮廓也越发清晰了。 我由衷的赞叹它的美。这亲切的北国。在梦里,不知道有多少次看见如此壮观的雪国。他们白茫茫的美丽,象牙般的纯洁无暇。置身于如此空旷的大地,我彷佛听到了它热切的呼唤声。 它呼唤:我爱的人类啊,我是你们的母亲。你们归来了!一声一声,如热泪般的呼唤。温暖的呼喊,温暖的怀抱。 如此美丽的幻境,让人感动得要下跪。 正当我深深陶醉在雪国之美时,危险也伴随着到来。眼前的人越来越清楚,轮廓也越来越清晰。正当我们反应过来时,他的脸扭曲着,狰狞得可怕。他掏出怀中的匕首――向我们刺来! 他狰狞的哈哈大笑。他的匕首刺在答罕身上。答罕掉下马去,我随即被那人用手擒住!众人大乱,兀术抽出弯刀指着我们。 答罕急吼:“不要伤她!” 兀术也怒喊:“你活腻了你!说,谁派你来的?” 粘罕与迪古乃急急的下马,冲上前来,粘罕急喊:“你快放了她!要不然,我把你千刀万剐!” 刺客哈哈大笑起来,泪流满面,他愤愤的说:“答罕,你记得么?在一年前,你是如何抢走我的妻子的?你贪图我妻子的美貌,你逼她做你的女人,你拿我儿子威胁她,你还拿我的性命威胁她,你这个禽兽!我妻子宁死不屈,服毒自尽,可是你心中怨恨仍不放过她,你鞭她的尸,你让她死无全尸!答罕,你这个禽兽!你该死!你怎么还不死?” 那人笑着笑着,泪水就掉在我脖子上,烫烫的。这个男人是真的伤心,他的喉咙呜咽着。他的手在我的脖子上加重力道,我的脖子被掐得紧紧的疼,紧紧的窒息。 答罕脸色因失血而苍白,同时也更阴冷了。他怔住,而后冷冷的说:“你再敢胡言乱语,我一刀宰了你!” 刺客哭道:“你当真以为我还怕死么?我只要想着我的妻子是如何死的,我这心里就有一股怨气,我恨纳!我恨不得杀了你,我做梦都想杀了你!今天我敢当着大军刺杀你,你还以为我怕死么?不!我从不怕死!至从我妻子死后,我连痛是感觉都不知道了,我会怕死么?” 兀术放下手中的刀,问道:“我三哥什么时候抢你妻子,又鞭你妻子的尸体了?三哥是金国的支柱,金国的人才,三哥做事有分寸,他用得着逼你妻子么?三哥要女人,还怕没有?你这蠢货,你别污陷我三哥!” 刺客冷冷笑起来,他哼的一声,说:“我岂敢污陷他?你看看这是什么?”刺客从怀中掏出一枚血红的玉佩掷落在地上,那眼熟的玉佩,和当日答罕送我的一摸一样。为什么这个人会有答罕的玉佩? 兀术捡起玉佩,看了端详,才说:“三哥,这玉佩真的是你的。怎么会在他身上?” 粘罕接过玉佩,也看了会,才对答罕说:“三弟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答罕脸色灰灰,颇为不悦,说:“大哥你不相信我?” 粘罕不语,兀术却有点急了。 他走到我们面前,弯刀指着,问:“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要说假的,坏我三哥的名声,我绝不轻饶你!还有,你玉是哪里来的?” 刺客仰天大笑,假的?你以为这也是假的?刺客一手擒住我的脖子,一手撕开手臂上的袖子,一条丑陋的伤疤崭露在大家面前。他哭道:“这也是假的?这是答罕的弯刀所伤!这个伤痕永远是我的耻辱!” 伤疤呈弯月型,确实像弯刀刀背割伤的,伤口极深,几乎可以见到骨头。他愤恨的问答罕:“你还不承认么?你还不承认你送我妻子玉佩并威胁她么?答罕,你等着你的女人死吧!我看你挺喜欢她的,如果她死了,我看你还快活到什么时候?” 答罕顾不得伤口正在流血,也不让粘罕等人帮忙处理,他负伤站起,说:“你亲眼看到我鞭你妻子的尸体了么?你亲眼看到我赠玉给你妻子了么?我亲手伤过你么?” “没有。” 答罕:“你既没有亲眼看到,为何说是我?” 刺客开始慌了,他说:“我认得你的刀子。就是你手上那一柄。我认得你的玉,象征答罕尊贵身份的玉。当日你虽面上蒙着青铜面具,但我仍知道是你。从你的刀法,从你的身形,背影,我肯定一定是你。我妻子直到死,手里都一直揣着个东西,我掰开她的手来看,竟然是你三王子的玉佩。你敢说你没有?我妻子到死,眼睛都没闭上,她死不冥目啊!所以,你必须得死!可惜今天不能夺了你的命,夺了你女人的命,也才不枉费我的死!” 刺客从身上拨出另一把匕首,向我胸口欲刺。我赶忙闭上眼睛,只希望下手可以快一点,别一刀下去,我还活着。 铿的一声,匕首掉在地上。一股热热的液体喷溅到我脸上,往下流淌,还有一股腥腥的味道。我想,这就是我的血么?我睁开眼睛,想看这个世界最后一眼,想再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一眼。听人说,人在死前,可以在瞬间回到她最憧憬的地方,最留恋的地方,本以为我会看见春暖花开,会见到阿构在海边对我真诚的笑,可当我睁开眼后,却看见雪地上一只血淋淋的断臂。 那个刺客的右手被准确的砍下。出手的是粘罕。没有人想到,出手的居然是粘罕,连那断臂的刺客也觉得不可思议,或许他觉得自己不该失手,他觉得自己应该一刀刺死我才对。看到自己的手臂被砍掉,他震惊了!他呆愣的盯住血上的断臂。他用左手按住右臂狂流不止的伤口,他愤恨的看着粘罕。 粘罕用手拭了拭刀背上的血,一道寒光从他脸上闪过,他一改以往的和气,心里冷冷的说道:“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如今,你活不了了。” 说罢,欲再一刀,砍死刺客。答罕忽然阻止,这让我们措手不及。谁也没想到,拦住粘罕的,竟然是答罕。兀术也大吃一惊。 答罕忍着痛苦,艰难的说:“大哥手下留情。今日暂且放过他,他已经是个断臂之人,是个废人了,大哥若再杀一个废人,恐怕弄脏了大哥的刀子。” 刺客恨恨的道:“别以为你为我求情,我就会放过你?告诉你,永远不可能,只要有我在的地方,你就一天不得安宁。你趁现在杀了我吧,否则我以后一定卷土重来!” 答罕走过来,扶起我,用他的袖口,替我擦掉脸上的血,温柔的说:“吓呆了?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你就会没事的。再说,你的命是我的。” 我看着答罕温柔的眼神,我突然很想问他:“你的玉不是送给我了么?”可是我没问,我知道,我没资格问。那刺客坐在雪地上一会大笑,一会大怒,继而发疯似的哭着。我能感觉到他失去至爱的痛苦,虽然在不久前,他差点就要了我的命。我真希望粘罕可以放过他。 我看着粘罕,我恳求他。我用眼神恳求他,我恳求他放过他。 粘罕似乎不与我对视,他握着手中的刀,思考许久。旁边的兀术一个劲儿的赞成,他叫道:“杀了他!单凭他刺伤三哥就是死罪!” 迪古乃也过来凑热闹,他声音雉嫩极了,他说:“他刚才差点伤害到舞姐姐……你看舞姐姐都被他吓哭了。” 我哭了么?我摸摸眼睛,好像真的湿了。我刚才差点死了。 我跪下来,求粘罕,也求兀术,我说:“求你们放过他吧!行不行?”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十五)欲变 更新时间:2008-09-10 粘罕答应不杀那刺客。他放下手中的弯刀,叹了口气上马,和兀术一起前去。答罕在走之前,把地上的断臂扔给那刺客,叫他好好珍藏。 刺客虽然愤恨,但还是说:“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么?你不想知道你仇人的名字么?” 答罕客气的回答他:“我不需要知道。我仇人太多了。” 刺客赞叹,道:“好!我佩服你!不过,我一定会回来报仇的!到时,你可别后悔今天!” 答罕笑了笑,我们两皆上马之后,他笑说:“我不会后悔的。你的勇气可嘉,我欣赏你。” 粘罕与兀术神情不悦的在椅子上正坐着。答罕在一旁不语。天气越来越冷了,外面开始下着雨,空气中,显得闷躁,阴沉阴沉的。山上的雪开始化了,雪水汇成一条溪,从山坡上滚滚而下。行军被困住了。那冰凉的雪水,那滚滚的溪流,把大军隔在一旁。 兀术是个武人,他没怎么思考该如何过河,他把问题留给了粘罕。粘罕在一旁头痛不已。这个时候,最急不得。山上的水越来越多了,而大军已经被困住三天了。 答罕叫粘罕不要着急,慢慢来。 粘罕说:“我能不急么?再找不到路出去,士兵恐怕就要”炸营“了。那些士兵,才被困几天,就哗啦哗啦的说不干了,要回家务农干活,你说急不急人?怎么着,也得把宋国那些俘虏押回去,总算有个交代啊!” 兀术粗鲁,叫嚷:“干脆让他们在这散了吧!咱只带着金国的勇士,咱一样可以越过雪水,一样可以回去。” 答罕制止,说:“千万不可!这支军队筹集得不容易,就这么散了可惜。此去到宋国,夺了那么多财宝回来,那些士兵也尝尽了甜头,他们可不想就这样回家了。他们还想再去宋国抢东西,抢粮食,也抢女人。我想狼主也不愿意看到这支大军就这样散了。” 粘罕:“你是说,狼主会再攻打大宋?可大宋已经亡国了啊!” 答罕:“大宋虽弱,可根本还在。那便是人心,大宋的人心。只要这个心还在,不管现在是谁当皇帝,只要他不是姓赵,大宋人就一定反他!而且,反得死死的。所以,我们要好生看好赵洁他们,绝不让姓赵的,回到宋国!” 粘罕沉思,说:“我不愿看到军队就这样散了。在大败郭药师之前,城池久攻不下,都没见到他们这么丧气过。怎么如今,被小小的冰雪困住,就想着哗变啦?” 答罕笑了:“他们并非真的想哗变。他们只是在确定,大哥你是否在思考着。他们只是闹闹脾气罢了。” 兀术听完,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叫:“闹闹脾气?昨天那些混蛋差点把我的帐篷给拆了!要不是我反应及时,我早被他们扔进雪流里了!闹脾气?闹脾气他们怎么不扔你们两个,怎么就想着扔我?” 粘罕和答罕大笑。在粘罕和答罕面前,兀术表现得像一个淘气的孩子。在两位大哥面前,他的阴霾和冷酷早已荡然无存,他也开心的笑着。 迪古乃和我呆在一起,他给我讲了好多粘罕的事。他说粘罕是世上最疼爱他的人。他说他的父王都没这么疼他。我问他,“迪古乃,你父王是谁?” 迪古乃得意洋洋的回答:“我父王是辽王宗干,我是他的第二子。我叫完颜亮。” 我心下大惊。莫非眼前的迪古乃便是以后臭名昭著的海陵王最后被废的海陵庶人完颜亮?! 从书上得知,海陵王一生有三志:“吾有三志,国家大事,皆我所出,一也;帅师伐国,执其君长问罪于前,二也;得天下绝色而妻之,三也。” 迪古乃也不过才七八岁光景,有谁会想到,如此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孩,竟然会是金史上的“桀”王,桀,夏桀也,暴矣。 迪古乃的身子骨奇弱,他的眼睛睁得大大,下巴尖尖的。我抱起他,轻轻的,一点都不想金国其他小孩,迪古乃看起来更像一个宋国的小孩。他的眼里是那么的纯净,他的眼神是多么的无暇。 想到他以后,是一个惨无人性的暴君,我不禁的叹口气,到底是什么让一个天真的孩子,变成人人得而诛之的恶人呢? 迪古乃的脸是那么的苍白,瘦小的身体,根本经受不住折腾,为什么他会跟着大军出征呢?他父王允许么? 我轻声的问他:“你真叫完颜亮?” 迪古乃乐了,拍拍自己的胸脯,说:“如假包换!我就是那个可爱的完颜亮!” 我笑了,轻轻的笑了。迪古乃真聪明,也真的很可爱。 我笑着说:“迪古乃,答应姐姐,以后一定要做个好人,行不?” 完颜亮开心了,他的眼睛神采奕奕,望着帐顶,憧憬着,他说:“舞姐姐,我现在就是个好孩子,我以后也一定是个好人!我以粘罕作保证,我以后一定是个好人!” 我摸摸他的鼻子,逗道:“你这个小鬼头,你做不做好人,和你王叔什么关系啊?” 完颜亮笑着叫道:“粘罕王叔是个好人。他是我的榜样!所以,我以后一定要向粘罕一样,到战场上作战,还要向粘罕一样,对舞姐姐好!” 我呵呵的笑了,这小鬼,才这么点年纪,就懂得油腔滑调了。 帐外雨仍然阴沉的下着,此时已是夜晚时分。外面除了雨声,就是士兵吵闹的声音了。他们在喧哗着,叫嚷说他们不干了,要回家务农,雪化了,草长出来了,得回家牧马了,要回家生崽去了。几位殿下再不想出办法过河,他们就不干了! 兀术一刀砍在一棵开始发芽的树上,他叫道:“你们这群兔崽子,你们以为我就想干啊?混蛋,我也想回家抱老婆,我也想跨过这滚滚的雪水,好回宫好和老婆亲热一回,不,十回都可以!你们这王八羔子,说,昨晚是谁跑去拆我帐篷的?” 想着哗变的人突然安静下来,然后用充满疑惑的口气,问道:“四王子殿下,您纳王妃了?漂不漂亮?” 兀术又是一刀砍下去,怒道:“我还是不是你们的四殿下了?混蛋,四殿下我说有老婆就是有老婆,怎么,你们想造反啊?说,昨晚谁拆我帐篷的?让我知道,我砍了他!” 兀术话还没说完,众人一哗而散,逃之夭夭了。 粘罕在身后,哈哈大笑,他说:“四弟啊,你的部下真不把你放在眼里啊!不过,我看得出来,你喜欢这样的部下。” 金兀术扰扰头,说:“他们是真正的勇士,不拘小节,我族人勇士本来如此,我喜欢这种畅快的感觉。” “也是也是,不分你我,才最得人心。兀术,你长大了。”粘罕拍拍兀术的肩膀,欣慰的说道。 兀术眼神黯淡,心中忧伤,他抬头让雨水从自己的身上落下,他若有若无的低喃:“一年前,她离开时,我就已经不是以前的兀术了。” 粘罕愣了愣,而后才沉重的说:“都过去了,别再提了。你该明白,这也是我只让你在后方作战的原因,大哥我怕你冲动啊!以后,不得伤害她。” 兀术回答:“我不会伤她的。我会忘了她的。”接着,兀术再现他特有的阴霾,转身走进帐篷,连头都不回。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十六)烙印 更新时间:2008-09-10 我压根就没想到,我会再次遭到刺杀,我的生命会再如此短的时间内,再次遭到威胁。那些士兵在哗变之际,已经有一把锋利的剑,指着我。 刀光在我眼中闪过,一个蒙面刺客立在我面前,用刀指着我。他凌厉的说道:请姑娘跟在下走一趟。 我要说我不呢? 蒙面人突尔刀锋转向,指向熟睡的迪古乃,威胁道:你敢说不,我先杀了他,在杀了你! 我怒道:你敢? 蒙面人狂妄极了,说:天下只有我不想做的事,没有我不敢做的事,我为何不敢?跟我走吧,我保证不伤你一根寒毛。要不然,我会杀了你! 蒙面人提剑欲刺向迪古乃,急忙之中,我伸手挡下那剑。我乞求着他,我说:我跟你走,不要吵醒他,我跟你走! 蒙面人听罢,收剑,胁持着我,转身出帐。迪古乃仍然熟睡着,口中还喃喃梦呓,我最后看了他一眼,便被蒙面人拖出去。 蒙面人用一块手帕捂住我的嘴,浓浓的药水味,我的神志渐渐不清了,在昏迷之前,我拼命的咬破自己的手指,让它流血,希望蒙面人不要发现,也希望有人可以巡着血迹而来。 这种迷香的味道,让我昏昏迷迷,在我醒来时,全身无法动弹,背后一阵冰凉和潮湿。我的双手被反捆在树干上,在我前面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白发苍苍的老头,脸上的皱纹多得数不清,他的眼睛细小,但却矍铄有神。旁边坐着的是一个女子,它带着面具,眼神怨恨的看着我。我心里一颤,这种眼神,曾几何时,我见过。在阿朱身上见过,在答罕的女人身上也见过,甚至在柔福帝姬的眼神中,也见过。 雪地上的炭炉正哧哧的燃烧着,老人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做的物体,闪闪发光。 那老头见我醒来,神情奸诈,乐呵呵的说:林舞,你终于醒来了?你舍得醒来了?你可还认识我? 我想说话,可是嗓子嘶哑,根本无法说出话来。我不解的瞪着他们。我跟这个老头有仇么?我摇了摇头,想说我不认识他。 老头一阵冷笑,失态的吼道:林舞,你竟然想说你不认识我?一年前,你狠狠的伤害了我,让我痛不欲生,现在你才说你不认识我?你未免太绝情了吧! 我愕然。又是一年前,一年前我究竟干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多人恨我?一年前,我又是怎么惹了这个老头的?按理说,不可能啊,我一向是很尊敬老人的,我绝对做不出这种灭绝人寰的狠事来。 我吞吞吐吐的,断断续续的说:老……大爷……小舞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你了,让您生这么大的气,就算您要让小舞死,也要让小舞死个明白。否则小舞死不冥目…… 旁边的女人恨恨的说道:你早就该死了!要不是皇……大哥阻止我,我早一刀杀了你! 那老人制止女人的话语,他摆了摆手,说:缓缓,你快回去。我杀她就够了,你的眼里不该看到鲜血的。 面具女人转身欲走,但又停下来,她看着我。眼里充满着怨恨。她恶毒的说:我要看大哥你亲手杀了她!要不然我不会走的。 老人怒道:缓缓,你不听话?你不想再看见他了?莫非你想跟我一起回去? 女人低下头,低低的喃着:缓缓不想。缓缓宁愿受苦,也要和他在一起。就算是背负一世不贞的罪名,我也不怕。 女人的口气虽轻,但却坚定,看来又是一个为爱困扰的痴情女。 老人闭上眼睛,酝酿之后,下定决心,说:缓缓,回去吧。他们快追上来了,我会让她比你痛苦的。 被称做缓缓的女人心里怨恨的盯住我好久,许久才转过目光,对老人说:大哥,我听你的。我走了。你一定要保重自己。此时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大哥,我会想你的。 老人流泪,狠下心说:缓缓,保重! 缓缓含泪离去。她的身体在雪地上留下长长的影子,头顶上的阳光灿烂无比。她慢慢的走着,小小的脚,在雪地上印下美丽的鞋印。她的脚,应该很小吧。 那抹小小的背影消失在远处时,老头才回过神来。他看都不看我一眼,捧起地上的炭炉,把手中的金属扔进炉火中。 许久,他才出声:恶毒的女人,你看什么? 死老头,连头都没回,就知道我在看他,真不是罩的。此时,我很想骂他,我到底和他有什么仇了? 我大喊:死老头!别以为你是老人我就不敢骂你!死老头,有种你就杀了我!别搞这种手段!逮了我,又不杀我,你什么意思你?别以为我会受你威胁,告诉你,本小姐我看透了,本小姐只有一条命,反正现在在你手里,你拿去吧!死老头! 没想到,那老头居然笑起来:我会成全你的。不过,不是让你死,而是让你比死更痛苦…… 当下惊住。都已经一大把年纪了,还想搞什么花样? 老头手捧炉具踱步过来。在我面前站定。原来,他的身材相当高大,实在是想不到,居然还有人在黄昏之年,身材保持得这么好。他的皱纹丑陋得恐怖,像松树皮般粗糙。他的树皮脸逼近我的脸,眼睛明媚。 他的脸庞旁边有一道类似伤疤的痕迹,从额边沿途而下,直至脖子处。脸上的肤色和脖跟上的,明显不同。脸上是死黄色的皮肤,而脖跟以下,则是健康的麦黄色皮肤。 他明明是易容过的。我大叫:你不是你! 树皮脸顿住,说:你才发现? 你究竟是谁?我跟你到底什么冤仇? 树皮脸哼哼冷笑着:什么冤仇?你我的仇,一辈子也解开不了。说完,那张讨厌的树皮脸继续府下来。我厌恶的别过脸去。 他用那张令人生厌的死鱼嘴吻着我的脸,从额头沿着眼睛慢慢轻啄而下,最后停留在我的嘴唇上。他狎昵道:你真甜…… 我张口便咬他的唇瓣,恶狠狠的说道:你这个死变态!王八蛋!到底有什么仇恨你就说,竟然来戏弄本小姐!你这个王八蛋! 树皮脸接着一阵冷笑,道:以后你就会知道的!你一定要记住今天,记住今天我所对你做的。我会在你身上烙下屈辱的,你一辈子的屈辱! 我瞪着他:你想怎么样? 树皮脸:想怎么样?想这样……说完,张口便含住我的嘴唇,狠命的允吸着。浓浓的血腥味,向我袭来。我的舌头一阵疼痛,不知道是他流血了,还是我流血了。我用脚拼命的踢他,我的口中不断愤恨的骂,我的眼泪不停的流。 他用脚困住我的脚,手沿着我的衣领而下,缓慢的解开衣领上的纽扣。我口齿不清的求他,求他不要,我泪流满面的看着他,绝望的看着他,我乞求他:你让我死吧…… 他似乎无动于衷,他继续解开我身上的纽扣。他的嘴唇往上移动,吻住我的眼睛。我闭上眼睛,泪流不止。 胸口上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我痛苦的“啊”的一声后,我闻到了浓浓的烧焦的味道。十秒,二十秒,我的胸口越来越疼。我拼命的咬住嘴唇,绝望的看着树皮人用烧烫的金属在我身上烙印。 他看起来,像一个狰狞的鬼!我的嘴唇再次流血,被我咬破了。撕心裂肺的痛楚取代了一切,我的眼睛开始模糊不清。在这一刻,我彷佛看到了开满鲜花的大草原,我彷佛被剥离了灵魂。弥留之时,我看到树皮脸离我越来越远,而我心中的爱――阿构,他在心痛的对着我笑着。一滴泪从他眼中滑落。 我想替他擦干,可是我无能为力,我真的无能为力。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十七)烙印之报应 更新时间:2008-09-10 我对着空旷的大地失声的痛哭着。那树皮脸已经不见了,他在我身上残忍的烙下印记之后,就消失了。此时的我,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我解开衣服,看着烙在我身上的印。 构字。 是一个构字,它就烙我的左胸上。很丑的一个字,我对着它怔了许久。我恨那树皮脸。我恨这个世界,我恨这个时空。我摊坐在地上,无助的呼唤着,我不知道呼唤谁,只知道,很想死。 一双脚站在我面前,我抬头,是粘罕。他的眼睛红肿,好像刚刚哭过的样子。旁边站着迪古乃,他的眼睛也肿肿的,好像也是哭过的样子。 我伸手拉过迪古乃,轻轻的抚摸他的眼睛,心里明明难过得要死,还安慰他:你眼睛怎么红红的?是不是哭过了?告诉姐姐…… 迪古乃的眼睛充满泪水,而我也呜咽的哭出声响来。我说不哭不哭,却怎么也止不住滑落的泪水,我弯跪在地,失声的抽噎着。 粘罕蹲下来,替我拨开额前凌乱的发丝,他用他的手,轻轻的擦掉我的眼泪。他心痛的说:从不见你哭得这么痛苦过,小舞,你别哭了,你哭着我心里难受……我们走吧,我们离开这个地方。 金兀术带领着队伍路路续续的走过。他们押解着柔福她们,在雪地上行走。士兵的眼里满是兴奋,他们终于可以回去了。想不到这,竟是去金国的唯一出路。而我,却在这路上遭受有生以来最大的耻辱。真是够讽刺的。 我没有看见答罕。他没有和兀术同走,虽然泪眼模糊,但我仍知道,他不在队伍里面。我问粘罕:大殿下,三殿下呢? 粘罕说:他走了。 我心里一阵难过:为什么走? 粘罕沉重的回答我,轻轻的拥着我,他说:小舞,你莫要伤心,我和答罕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我们赶来时,你…… 我心头一痛,闭上眼睛。我轻轻的,说:说下去。 当我们赶来时,你昏迷了,且衣衫不整,你的胸口,被烙了个字。是个构字,很漂亮的一个字。答罕抱起你,帮你整理好衣裳,帮你擦拭着唇角的血,你知道的,他很喜欢你……可是,后来你在昏迷中开始胡言乱语,一直喊着“构”这个字,答罕听到,脸色马上就拉下来,他放下你愤愤的走了。他骑着黑马走了。 粘罕说得十分痛苦,而我的心也在生疼生疼的,不知道是伤口痛,还是心脏在抽畜。我平静的问:大殿下也这样看的小舞? 粘罕连连说:不,不管你怎么样,你永远都是我心中的小舞…… 粘罕回答得不够坚定。他的神情若隐若藏,闪烁不定。我知道,在他眼里,我一定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子,甚至是一个可以随便让男人在身上烙印的女子。我深深的厌恶自己。 突然觉得,这个构字,看起来特碍眼。我突然发疯似的喊起来:你们都走吧!我不喜欢你们!我不喜欢你们!你们走吧!杨文,杨文,你在哪里?这里好黑,你在哪里啊?杨文,你别丢下小舞啊……小舞我会打针,我会吃药,我不会再把药藏到床底下了,你回来好不好?求求你,回来好不好? 我突然挣脱粘罕的怀抱,向着雪地的一处跑去。队伍里有好几个人用怪异的眼光看着我。透过人群,柔福也在看着我。她的眼里非常平静,让人看不出半丝波澜。我伤心了。在这一瞬间,我彷佛看到了阿朱幸灾乐祸的眼神。转过头去,是粘罕诡异的眼神,充满火花。我快疯了。 雪,毫无预警的飘下来,我抬头望着纷乱的雪花,心里一阵难过。 我在寒冷的山上,呆了一天。夜晚来临时,粘罕找到了我。我想明白了,既然来到这个时空,要么自己主宰别人,要么被别人主宰。我不知道,我一年前,是否也来过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为何我会徘徊在几个王子之间,还多了几个仇家。如果真有轮回的话,那一定是我前世造孽太多,以致今世无法补偿,时空转换,让我还债来了。 粘罕的眼神已经没有先前的痛心了,取而代之的是诡异的光芒,好像阴谋一样,正算着要谋杀某个人。小元功不在他身边。粘罕的眼神充满着狂热,野心的狂热。 看着他的眼睛,心下暗惊,这种眼神在答罕身上见过,不,甚至是比答罕更织热的光芒,我平静的对粘罕说:殿下我要走了,您愿意让我离开么?如果您不愿意也可以,我会待到你赶我走的时候。但我不保证我一定会安分守己的。 粘罕一时错愕:小舞你要走? 我坚定的回答:是的。大殿下不会阻止我吧? 粘罕急急拉住我,挽留着:小舞你别走!你没有地方可以去的,你跟我回上京吧,上京没有战争,你可以到那里去,行不行?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不是之前的粘罕了,我在他眼里看见了火焰。 隐隐约约,这是一个阴谋。这时,天刚暗下来,诡异的气氛,让我更觉得是个阴谋。 我冷哼道:所谓的战争,不是你们金人发起的么?不是大殿下带头冲刺的么?大殿下权高位重,要战争,不就是殿下的一句话么? 粘罕的脸色开始灰了,他的感觉好象被人挑伤一样,痛苦又无辜。 他开始生气了,他吼道:是我们金人发起的又怎样?是我们金人贪婪,是我们金人发动战争的,金国是罪国,行了吧?小舞,你别太得寸进尺,告诉你,如今答罕不会再喜欢你了,就没有人会再尊敬你的,除了我,你别无选择了! 粘罕的脸色变得铁青,狰狞着。一向和气的大殿下,竟然可以在一瞬间一改常态,显示出灰暗的一面。我心里道:粘罕不再是粘罕了。有着和杨文一样温存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我说:粘罕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叫我喜欢你么?我告诉你,我恨你们金人,我恨到骨子里面去了!我知道,你们现在瞧不起我,但我也告诉你,我也瞧不起你们!我走了!你保重!对了,我还要说,你和答罕一点也不象金人的主子。 粘罕大声喝住,怒斥:你这是什么态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我们金人是强盗是贼匪是狗。对不对?你想说本王是强盗头,答罕是强盗头的兄弟,二强盗头对不对?那好,我今天就让你认清一个现实。一,强盗是不讲道理的;二,你没得选择;三,你是个绝色美人,男人得而妻之,懂了吧…… 你,你王八蛋!我转身过来,摔了粘罕一巴掌,无道红红的指印浮现在粘罕的脸上,我愤愤的骂道:粘罕你丫个混蛋! 粘罕脸歪在一边,他笑了。笑得有点恐怖。他笑呵呵的说:我本来就是个混蛋。小舞,你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我,你这句话在一年前早骂过了。小舞,失踪了一年,没什么长进么?过来,让本王仔细瞧瞧,为何时间没把你改变?呵呵,不过时间让你忘记了一切。这好,我喜欢。 粘罕说完,伸开他的双臂,满脸笑意。 我大怒:粘罕,我真是看错你了!枉费迪古乃那么尊敬你!想不到,你伪君子一个! 粘罕狂笑不止,他紧紧的盯着我,他说:那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千万不要吃惊,也不要怨恨,我告诉你啊,那个刺客是我安排的,那块玉配也是我的。我有一块,答罕也有一块,是一模一样的,但答罕不知道我也有,所以,一开始答罕就误会你和那刺客串通……我知道,他把玉送给你,我也知道,你把玉弄坏了。呵呵,所以,我想到了这一计。让他误以为你不仅不爱他,还想害他。至于,后来你为什么会被抓,这就要问你自己了,你做过什么,我不在乎的。不过,这个抓你的人倒是帮我了个忙,就是让答罕更相信你的放荡!呵呵,这下你跳下黄河也洗不清了!其实,我相信你是被逼的,但答罕不会这么想,你想,一个被伤害过两次的人,他怎么会相信你呢?除非,他是个傻子。可惜,答罕不是。 事情的真相往往让人措手不及,我看着远方的群山,起起伏伏的,面对粘罕,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想说你太卑鄙了,可是卑鄙不足以形容他,想说他太狠心了,连自己兄弟都害,可是他连他兄弟的爱情都要夺,狠心可以概括么? 我说:粘罕,你之前对我的好,都是假的?一切只是为了让你兄弟难过而已? 粘罕几乎肯定的回答:是假的。我从没对你真过,我们合作吧!我给你荣华富贵,你和我一起对付答罕,如何? 要是我不答应呢? 粘罕可笑似的看着我,自信十足,他说:那我就杀了你最想保的人。有男人,也有女人!到时候,我亲自送他们上断头台! 你简直不是人! 答罕又是一阵冷笑,他讽刺的说:你杀了我的女人,你就得代替她。 我什么时候杀过你的女人了? 呵呵,你不会忘了,答罕赠玉给你的那晚吧,她身边的那个女人就是我的女人。因为你的一句话,她就得丧命,你说这世界公不公平? 什么?我久久的怔住。我苦笑起来。 公平!真他妈的公平。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似乎在焚烧着,燃着我的身体,灼伤着我的灵魂。此时我只能想到两个字:报应。不,是五个字:活该是报应! 冥冥因果,总是循环。今日害人,他日被害。今遭得意,他遭命丧。只因为我犯病时,一句错觉的话语,让好个人丧命,让好几个人互相仇恨,同时也让自己尝到了苦果。 多行不义必自毙,落到今日这个下场,该怪谁呢? 我一再苦笑。我只能笑,天是那么蓝,那么明媚,我对着它笑,也对着粘罕笑。多么希望,此刻老天能来那么一场大雨,把我淋死。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十八)上京 更新时间:2008-09-10 抵达上京已经一个月多了。这里有大片的草原,有成群的骏马,有翠绿的青草。这青草是新长的,特别鲜,马儿在草原中嬉戏。马上健儿骑着马在草原中飞奔而过。很美的一个画面。粘罕说,宋朝昏君等人被被囚禁在燕京,一个好地方。答罕很快就会回来的,到时你知道该怎么做是吧。 我说我知道。 这是一座大大的宫殿。城墙高耸,人烟断绝。层层的朱红门厚实沉重,高高的阶梯,圆形的大柱,让人一望生畏。顷刻间,我彷佛看到了北京城,看到了朱红油漆后面广阔的庭院,高贵而气派。本以为,上京是群居而散,到处是皮帐,想不到,竟然有宫殿,而且还有轮有廓。历史书上所说的,金太宗所统治下的上京已经有城廓的雏形,我怎么看怎么看,都不像是雏形的样子,而是成形了。 粘罕笑说:看傻了吧?这只是本王众多庭院之中的一座,是不是和东京的宫殿有得比? 我没看过东京的宫殿,我怎么知道? 我巧笑倩兮,说:既然殿下的宫殿如此气派,为何要抢人房屋呢?房屋多了,殿下也住不了,让它空荡着,岂不浪费?拿这座庭院来说吧,它从外面看气派华贵,可在里面人若讲话,可听到回音,想必是没人住过,殿下也少派人来打点,不知道殿下作何用意啊? 粘罕心情很好,笑容仍然很好看,他斯文潇洒,说:在你面前,我不必隐瞒,在你眼前的是本王最喜爱的宫殿,本王虽然没来住过,但以后本王就搬到这儿,日日夜夜与你厮守,如何?你不用吃惊,这座宫殿就是送给你的。本王从没对一个女人这么好过,这样也好显示你的分量。只是,以后要苦了你了。 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我在心里千遍万遍的把粘罕骂了个遍,咬牙切齿的。 粘罕伸手过来,拉住我,带我走上阶梯。 我嘴里口齿不清的咒骂着,一边走上楼梯,一边想着粘罕怎么不摔下阶梯。可是,他就是箭步如风,我差点就摔倒了。 穿过一道道的长廊,我们来到一个房间内。有床,有桌子,有屏风隔开,还有书架,书架上还有书。桌上还有笔墨纸砚,有熄灭的蜡烛,还有暖炉,有披风。我伸手抚过书几,光滑光滑的,没有一点灰尘。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居然是:《姜太公兵法》。 放回去,再抽出一本:《孙子兵法》。 不服,又抽:《项羽本纪》。这本书的边角被磨掉了,有点破旧,摸起来手感很好,这显然是有人特别钟爱这本书,几欲不离手的翻着,以致于新书翻成旧书了。看着粘罕慢慢的打开一个个厚重的窗户,我问道:你喜欢汉人的书?你经常来这看书? 窗外别有天地,远处茫茫的草原,近处是密密的建筑物座落着,建筑物之间,街巷叫卖声不断,人群熙熙攘攘。想不到,上京竟如此繁华。他望着远处,说:汉人的书博大精深,本王虽是粗人,但也懂得读一两本,深知其中一点道理。熙熙而来,皆为利来;攘攘而往,皆为利往,本王也不例外。本王从懂事起,就与这些书做伴了。但是从今天起,与本王做伴的,不单是这些书,还有你。你看下面那道路,是官员进宫议事唯一的通道,不管是王子,还是太后,他们要出宫或是入宫,都得经过这条道。到时答罕也会从这里经过,你可以居高临下的看到他,当然他也可以看到你。不出几日,你的绝色,一定传遍整个上京。还有,我会对外宣称你是我的义妹,我会为你配婚……在这之前,你就暂且做本王的女人吧! 你无耻!我破口大骂。继而伸手想狠狠的甩他一巴掌。简直不把人当人看了,我甩! 粘罕事先预警,伸手便抓住欲落下来的手。他冷冷的说:还想再甩我第二次?你以为你是谁?要是让别人看到你如此放肆,你早被砍头了!胸口还疼么? 粘罕说着,大手向下压下,按住了烙印的位置上。一阵抽筋般的疼痛向我袭来,伤口处尖锐的疼痛,好像刀子割过一般。我紧紧的咬住嘴唇,不让疼痛着而发出声响。我知道,粘罕是想羞辱我。 粘罕皱眉,嘴角一杨:不痛? 咸咸的液体从嘴角缓缓流下,滴在我的手臂上,鲜红得惊心。粘罕的手加重力道,我嘴唇上的血,也越来越多。我很疼很疼,但我不会在他面前承认的。我仅有的尊严,怎可以在他面前丧失呢? 粘罕再问:真的不痛? 我心里愤恨,眼里仇恨的瞪着他,说:你直接杀了我吧!掐死我吧! 粘罕闻言,放开他的手,假装不舍的说:你知道我不能杀你的……你死了,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啊? 你!…… 呵呵,小舞,你别生气,你生气这么好看,真的很好看,小舞,小舞,我真的很想死在你的肚皮上……粘罕戏馁的话语最后转变成低沉的呢喃。他的眼神无比的爱昧和渴求。 我心下颤颤发抖,看到他逼近的身体,我急中生智,叫道:小元功,你回来啦! 粘罕果然中计转头看门槛处,我急忙拿起桌上的研,从他额头砸下。可惜,差了那么一点,粘罕居然没有倒下,而是愤怒的看着我,他的眼睛快掉下来了,额头上,血在汩汩的涌出。 我呆了。电视里面,不是一砸,人就玩完的么?怎么回事?剧情有变? 这下我真傻了。本来情节应该是这样的:粘罕不小心被我砸到一命呜呼,为确保他是不是死了,我会再多砸几下,然后放火烧房,毁尸灭迹,卷款私逃……怎么情节全乱套了? 手中的研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半死不活的。估计是假货,要不然怎么砸不死人。 看着眼前的血人,我结结巴巴的解释:我……不是故意要砸你的……我只是想试试,这个研是不是真货…… 粘罕微眯着双眼,血在眼睛两旁滑下,我看不到他的愤怒。但是鬼也知道,他一定会愤怒的。他好像相当平静。 暴风雨来临之前,是平静的。就好像此刻粘罕的平静,他虽然一直对着我,但我知道,他一定是蓄势待发,等到集结全身的力量,然后一掌拍死我! 他果然在集结全身的力气,他的手缓缓的伸向自己的额头,摸了摸,再摸了摸,拿到鼻子闻一闻…… 当时我只有一个想法:跑吧!只有傻子才会愿意被拍死,要是一掌拍不死,那不是残废了么?再说了,我可是个疯子。不管真疯假疯,我希望此时此刻,我是真疯的。对对对,我是个疯子,砸了人就跑。一定是这样的。 未等粘罕反应过来,我运气吐气,撒腿就跑。 背后传来惊愕的,迟钝的,声响:本王,被砸了?!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十九)楼上美人 更新时间:2008-09-10 红尘滚滚去,美人搂上立。美人情易伤,红楼望君归。 华发苍苍垂,美人迟暮矣。美人愿随君,君作无情计。 我提笔写下这首不算诗的诗。我看看自己写的字,虽然没有力透纸背,入木三分,但也算工工整整,还过得去。被困在这间房子里已经三天了。人只要做错事,就会受到惩罚。不知道是被砸傻的缘故,还是粘罕良心发现的缘故,三天来,粘罕没骂过我,也没碰我,只是把我一个人锁在这间房子里后,他就凭空消失了。 这也好,显得清净。 从楼下熙熙攘攘的官员中,我得知,答罕已经回来了。并且带了一个女人回来。答罕策马从楼下飞过,身后坐着柔福帝姬。他经过时,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任何感情。 我低下头,我看着楼下的官员惊艳的眼神,我露出淡淡的苦笑。我无力的摊倒在窗边的案几上,脸色苍白。 楼下的人见到,开始嚷叫起来:美人儿,美人儿,仙女啊……我厌恶的瞪他们几眼,却被他们认为是暗送秋波,眉目传情,我想骂人,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我饿得慌。三天来,除了每天有人按时送一壶水来,整座王府就静无声息了。连吃的也没有。我现在饿得两眼发直,眼前开始冒星星了。 如果现在有人进来,我一定把他当食物啃了!可惜没人进来。粘罕虽没有想宰了我,但估计是想用更狠的招儿――活活饿死我! 某位为人曾说过: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已经好几顿没吃了,估计神志已经在神游状态。如果现在有人送饭来,我肯定当他天使跪拜。 我真的很饿。偏偏楼下就有个官员吃着东西。他在啃羊骨头。看他的样子行色匆匆,估计是来不及吃饭,所以在路上吃了。我暗自咽下一口口水,我直直的盯着他――他手上的羊肉。 我真希望,他就是那个解救我的天使。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楼下的人还在议论纷纷,不知道离去。他们一会看看我,一会儿低头说话着,一会儿又发出嘿嘿的笑声。在笑声中,人怂恿下,有人开始站出来,口中念念有词: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在下献丑了,请美人见谅。 一脸的赘肉,一脸的色迷迷,居然会说出这些文雅的字眼来。我再度白了他一眼。却见他轰然倒地,口吐白沫,眼中尽是满足的笑意,他迷糊迷糊:得美人垂青一眼,我死亦足了!人群里赶忙抢救,拉起他的四肢,正准备抬他走。而后又有人大叫:遭了!狼主说有要事商议,我们迟到了! 人群急急忙忙而散,丢下四肢,让他躺在地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兀自上朝去了。 地上的人一动不动。我看着他――旁边的羊肉,我希望那块羊肉会飞。飞到楼上来,然后飞到我嘴里,飞到我肚子里。我死死的盯着它。 不知道过了多久,地上的人醒了,站起来,用手拍拍身上的尘土,回家了。他的神志尚不清楚,走了不久,扑通一声,掉下桥边的护城河。然后就睡着了。整个过程,仅有短短的几分钟。地上的羊肉也被狗叼走了。 我失望的看了那空地好久,好久。 直至夜色降临。直至天气再度变凉。那些官员还没出来,看来皇宫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远处的的明月阴凉无比,月光落在高大的皇宫里,更显得诡异。 一道黑影在我面前闪过,等我回过神来,已经有双手猛地从背后环住我,紧紧的抱着,鼻子在我的耳后拼命的嗅着。浓烈的鼻息从我耳后传来,夹杂着男性雄厚的气息。 我惊惶失措的叫道:你是谁? 身后的人不语。他把头靠在我肩膀上,剧烈的喘息着。 我想推开他环在我腰上的手,可是那手扣得紧紧的,我使劲掰,可是无济于事,最后我放弃了,问:你是谁?到底想怎么样? 一滴滚烫的水似乎滴在我的脖子,烫烫的,也凉凉的。我伸手往脖子上一摸,湿湿的,果然是眼泪。只是,身后的这个男人是谁?为何哭泣? 他哭是没有声音的。他只是暗暗的掉泪。泪水一滴接着一滴往下掉,我都怀疑是不是鼻涕也泛滥了? 我说:这位先生您要哭请您到别处哭去,你把我衣服都哭湿了。 身后人明显愣了下,而后缓缓的松开紧抱着我的手,他转身背对着我,不让我看到他的容貌。隐隐约约之中,他似乎带着一个面具。借着月光,我看到了他的下巴,他有一个很好看的下巴,他的头发也很好看,长长的,黑黑的,很顺滑。 他的身影在地上拉了老长,显得有点苍凉。我突然觉得他好熟悉,但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来是谁,我呆愣的看着他。恍恍惚惚,迷迷茫忙的。 他的背影,真的好落寞,落寞得让人想掉泪。我似乎感觉到他的难过,我也跟着难过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难过极了。或许是月色的缘故,抑或是人之将死的缘故。我的灵魂好像抽离了身体,我看到了我呆立着的身躯,在那莫名男人身后定住,眼睛死死的望着他的后背,企图通过眼睛穿透什么。 然而,我却一无所获。那个男人在平静后,未留一句话就不见了踪影。我怅然若失望着他消失的地方,空空的。心里也堵堵的,我还对着空气喃喃着:你到底是谁? 凉风吹起,掀起了案几上的纸张,也带来了清香的青草味。青草味中,好像透着淡淡的墨香。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近,那些官员,出了皇宫,在道路上走着。有的匆匆走过,赶着回去,有的慢条斯理的,在街道上漫步。还时不时的望这边看几眼。看到楼上一片黑暗后,才失望的把眼睛转向别处。 而我,则在黑暗之中,打量着夜色下形形色色的人。在另一条街道上,几个魁壮的男子在追着一个女的要与她交媾,那女子瘦瘦弱弱,娇小玲珑,但却跑得奇快。不到一会儿,便把男人甩得远远的。 那些男人在靠墙壁处喘着粗气,在骂一声“娘的”之后,愤愤的看着女人消失的方向。继而,搜寻着别的腊物。好似忘了刚才的丑态。 我心里除了骂那些男人畜牲之外,还由衷的赞叹着那比男子跑得还快的女子。 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了。一个高大的背影踏门而入。他的头上绑着绷带,不要问也知道是谁了。我瞧瞧桌子上的研台,那血迹已经干涸,凝结成一块一块的。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二十)倾城前 更新时间:2008-09-10 粘罕推门而近。他似笑非笑,在夜色中,显得无比鬼魅。他的手里捧着一碗粥,香得异常。他径直走到我面前,坐下,放下手里的粥,说:饿了吧,过来喝粥吧。这粥,可是用你们南国的米熬的,很香的。 确实很香,无可厚非的香。估计我闭着眼睛都能顺着味找到那碗粥。我现在是又渴又饿,不用他崔,我已经捧起那碗粥咕噜咕噜的吃起来了。如果我不吃这碗粥,那么我一定会饿死,那死得没价值,也枉费粘罕的一番栽培,更对不起远在万里之外的杨文了。应该也有阿朱,虽然是我曾经的情敌,但现在同是苦命人,还什么怨不怨恨呢?我用舌头舔了舔碗底,一副陶醉的神情,嘴里问道:还有么?心下也在想:谁跟肚子过不去,谁就是犯罪! 粘罕摇摇头,说:没有了。 没有了是什么意思? 粘罕:就是没有了。 我嘴里不满的咕噜着。 粘罕起身,说:小舞,金主明天要见你,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来接你。 什么?金主要见我?见我干么? 粘罕:明天就知道了。说完,粘罕转身就走。我舔了舔嘴唇,还是很饿。 第二天。皇宫。 金太宗在龙椅上正襟危坐着,他挥了挥手,说:听说张昌帮下台了,该怎么办? 粘罕、答罕分别站在前面。 粘罕说:听说是赵构那小子,在南京小朝廷登基了。他借着自己姓赵,是赵洁的第九子,他在南京顺应民心登基了。听说那可是个爱哭的皇帝,有事没事老哭哭啼啼的。还编了什么泥马渡康王的神话,来让骗别人,他才是真主儿,大宋唯一的主儿。 金太宗若有所思,说:你说的赵洁,就是曾经在我们这边当过人质,而后被送还的那个小子? 粘罕说:正是他。 金太宗:泥马渡康王是什么意思? 粘罕作揖,说:还是让答罕说吧,答罕读的书多,汉人的书也懂得,我看就让答罕讲吧。 金太宗:答罕,你说吧。 答罕上前回答,说:泥马渡康王所说的是,赵构在北国当人质时,所发生的一件神化的事。据说,有一天夜里,赵构正忧心大宋的安危,忽闻门外有人在唤着他的名字,一声一声的,赵构打开门去看,却看见一匹白色的马站在门外。不料,那马说话了,它说:康王,我事来救你的,快跟我走吧!赵构半信半疑,问道:真的,你当真能载我回去?神马说:能。康王是宋国的主,我来救您回去了。赵构听完,便起身上马,驰骋而去。不料一到湖边,身后的金兵追上来了,神马跳下河,安然的渡过那又宽又深的河。赵构上岸,想叫神马把他送到宋国,可是他一回头,那马,便流着泪在水里化成泥了。泥马渡康王的故事藉由此而来。 金太宗叹气,说:赵构那小子,倒有本事,都怪本狼主小看他了! 粘罕:这样我们便可以借机发兵南下,讨伐赵构小朝廷。把他往死里打,顺便把赵构那小子生擒。让天下人知道,就算有泥马渡康王,他赵构还是过不了我们这坎儿,我们才是天下的主儿。 金太宗:赵构那小子浑然不知所谓,本狼主该好好打击他! 答罕不语,金太宗心里不高兴,问他:答罕你不赞成?你有什么意见? 答罕说:赵构不可灭。 金太宗:为什么? 答罕说:赵构刚顺应人心,必定有很多人拥护他,到时我们发兵南下,必定受到许多不必要的阻饶,且不说我们俘虏了他们的二圣,就赵构刚刚登基来说,此时民心正热,他必会好好的利用,他曾当着大臣的面泪流满面,说要救回二圣,要如何捣毁我们,此时我们若去侵犯,刚好触犯了他的焰头,况且…… 金太宗追问:况且什么? 答罕:况且若宋真亡了,我们就与其他几国直接对峙了,这样一来,金便会灭国。 金太宗大怒:答罕你胡说八道!赵构一小子刚刚登基他有什么能力?答罕你别仗着读几本汉人的书,你就舍不得灭了宋国!本狼主偏要去亡他! 答罕跪下,说:狼主!狼主!我们需要一个可以和我们牵制的大宋,这样一来才可以牵制其他国!宋在几国的中间,是一块肥肉,我们让他成长,我们让他做诱饵,看谁先按耐不住,谁就是输家,到时,我们便一举进攻,师出有名。 金太宗站起来,踢了下椅子,怒道:师出有名?你那汉人的玩意别搬到我宫里来!你给我下去!下去! 答罕抬头,喊:狼主…… 金太宗大喊:来人!来人! 几个士兵进来,金太宗便喊:把三王子拉下去!拉下去! 答罕被拉下去。金太宗坐在座上,脸上满是怒意。他说:这个答罕,越来越不把本狼主放在眼里了,老是跟本狼主作对!本狼主要灭宋,他阻止!他到底还是不是答罕了?! 粘罕笑了,说:狼主,答罕他还是答罕。 金太宗眉头微微一扬,说:我看不像。你看他一副欲哭的女人脸,我看着就不喜欢! 粘罕:答罕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喜欢上了一个女人。 金太宗:女人?美么?有我后宫的女人美么? 粘罕:美。 金太宗:多美?宋国美人? 粘罕:用答罕的话说,是倾国倾城。 金太宗霍地站起,说:那就是很美了!她在哪里,待狼主我去把她虏来,纳入后宫。 粘罕阻止,说:狼主不可。 金太宗:为什么不可?狼主我要幸谁就是谁! 粘罕:只是这个女人只是宋国女人当中的一个,比她美的女人多得是,这些白净的女人,都是宋国的。据说,比宫里的后妃还美上百分。我大金借时可以发兵攻打南宋,抢它最白净的女人! 金太宗:这可都是真的? 粘罕:真的。 金太宗:今天听大臣们说,你王府里藏着一个绝世美人,可也是真的? 粘罕:是真的。她就是答罕喜欢的女人。 金太宗露出笑意:那本王倒要看看,她多美。她在外面么? 粘罕说:狼主可以把她赐给答罕,让他臣服于狼主。这样显得狼主不计前嫌,原谅了答罕。 金太宗皱眉,道:女人多的是。不就是一个女人么?本狼主许了。她在哪里? 粘罕笑了,说:感谢狼主,狼主请务必要把她赐给答罕。 金太宗再次皱眉,不满道:粘罕你去了趟南国也变得婆婆妈妈了?你不讨厌答罕? 粘罕:我是讨厌他,我也瞧不起他。但他是答罕,是三王子。是兀术最敬重的三哥。 一听到兀术,金太宗的眼里惊了,他终于看出粘罕的用心了,赏赐答罕,是为了兀术不反。 金太宗不由得佩服起粘罕来,他想,以后一定让他做狼主,一定让他抱着天下最美丽的女人睡觉。 粘罕看着金太宗愚昧的眼睛,皮开肉绽的笑了。 而我进帐时,刚好看到这两个男人的笑,充满着奸诈。粘罕皮笑肉不笑,座上的胖胖的老男人则肌肉一颤一颤的笑着。 看到我时,老男人惊呆了。粘罕则笑而不语的看着我。我掩饰着厌恶的神情,朝着座上的人,跪下。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二十一)倾城之答罕 更新时间:2008-09-10 座上的男人一看到我,就惊呆了。他脸上的表情扭曲着,他几乎是用跌下来的,他冲到我面前,紧紧的箍住我的手,口齿不清的说:粘罕,你说的,就是她? 粘罕说:是的。她叫林舞,是宋国平常人家之女。 金太宗大惊,说:平常人家的女子就这么美?那大户人家呢?那皇帝的后宫呢?本狼主错了,本狼主该把赵洁的妃子全纳入后宫,本狼主还要去抢他赵构的女人! 粘罕笑了:赵洁的女人都老了。赵洁的女人有这个女人漂亮么? 金太宗摇摇头,看着我,说:没有! 他的眼里充满着贪婪,和精光。脸上的肌肉一颤一颤的,肉都折痕了。 粘罕又说:在大宋,比她美的女人多如牛毛,只要金主愿意,要多少有多少。只是…… 金太宗:只是什么? 粘罕:等让他们休养生息,才能养出最美的女人。到时,我们只要大军去夺就可以了。 金太宗:你是说,现在大宋国没有女人了? 粘罕:不是。只是此次大军南下,大量的掠夺,大宋的已经没有如此美丽的女人了。 金太宗:那照你意思,是要本狼主暂且放过赵构? 粘罕:这也关系到大金的存亡。狼主请三思啊! 金太宗厌恶的看了粘罕一眼,转而问我:大宋还有比你更美的女子么? 粘罕向我使了个眼色,我按照粘罕教我说的话,一字一句不漏的,说:有。美女如云,我不算美女,在江南,我最多只能算一个婢女。 金太宗大喜,道:婢女也如此白净,那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赵构好福气,拥有那么一块好地方…… 粘罕看着金太宗,欲言又止。 金太宗脸色不悦,问:粘罕你这是什么表情? 粘罕惶诚惶恐,道:狼主,他是答罕的女人。狼主莫要忘了,把她送给答罕。 金太宗脸色难看极了,他放开我的手,在地上踱来踱去,他显然在犹豫着。他试探的问:如果说本狼主反悔了呢? 粘罕马上下跪,急急劝道:狼主请以大局为重! 金太宗大大的不高兴,他稍微一迟疑,久久后才说:不就是一个女人么?本狼主还怕没女人? 粘罕笑了,金太宗难看的嘴唇凑近粘罕的耳边,小声的说:本狼主越来越讨厌你了! 粘罕怔住,随即又开心的笑了。狼主此刻说的讨厌,并非真的讨厌,而是喜欢。 我看着他们的举动,深恶痛绝的瞪了粘罕一眼。粘罕笑而不语。 金太宗随即大声宣布:把这个女人送给答罕吧。他那些丑女人,也该换啦。 随即有几个人进来,把我拖了出去。在被拖出去之前,他们的嘴脸简直丑恶至极,金太宗竟然还对着我色迷迷的笑着。他说:赐号倾城公主吧。 我在一座房子里被禁坐了一整天。他们叫我等三王子回来。我百无聊赖的望着屋顶,突然想起,我与答罕已经好大半个月没见了。除了上次他策马匆匆而过的那次,我看不清他,我只看到他身后的柔福。 柔福他们已经被带到了上京。只是一个亡国公主,答罕为何让她骑着自己的战马?我百思不得其解。 想着想着,我便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开满鲜花的大草原,有摇曳生姿的青草,有美丽飞舞的蝴蝶,有马,有人。 那匹马乖巧的奔到我的身边,想舔我的脸撒娇。它吐出它长长的黑黑的舌头舔着我的脸,我咯吱咯吱的笑了。我拿着青草,喂那马儿,我柔顺的摸着它的眼睛,黑黑的,大大的,很好看。 我说:马儿,你可以带我回家么? 马儿点了点头。我又说:你可以带我去找杨文么? 马儿摇了摇头,转头看着那个人。他模模糊糊,我看不清他的样子。我连忙问:你是谁? 那人不语。马儿继续舔着我,我笑了。 我又问:你是谁? 那人转过头来――是答罕! 我大吃一惊,我狠狠的揉揉眼睛,没错!是答罕。答罕露出狰狞的笑容,一口血从他嘴角流淌而下。我大声尖叫,无助的尖叫。答罕起身抓住我,我想逃,可是脚很重,怎么也走不动。那马儿继续舔着我的脸。答罕用手紧紧的抱住我,血都流到我身上了,湿湿的。 答罕脸色狰狞的把我硬抱上马,他唇角的血流不止。我从马背上狠狠的摔下来,我发现自己的腿折了,我怎么也站不起来,我再也看不到远处的风景了。我失声的哭泣着,我再也看不到远处的风景了,我再也看不到草原的另一边那恍惚的笑靥了。 我抽泣着醒来。眼前是一张熟悉的脸,他正舔着我的脸。嘴角分明挂着血迹,已经干涸了。 我慌忙的想推开他,却发现他把我抱得紧紧的。答罕继续舔着我脸,而后啃咬起来。我厌恶的捌过头来。我不想看到他那张没有任何感情的脸。答罕粗鲁的转过我的脸,迫使我的眼睛对着他,他眼里一片空白。 我不愿看他,他空白的眼神很容易让人感动。我把眼睛转向别处。他的手捏得我下巴生疼生疼的。 他语气冰冷的讽刺道:怎么?你不懂得伺候男人么?你不是很会在楼上跟人眉目传情么?怎么今个儿像个死人一样?你说啊! 我说。我说什么。我说什么都没用了。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仍把眼睛抛向别处,桌子上的烛台正发出一种温暖的亮光,一只飞蛾扑到火里面,烧死了。 答罕怒吼:你为什么不解释?你为什么不说这一切都不是你自愿的?你为什么不说你被送到我床上也不是你自愿的?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是自愿的。我朝他笑笑,心里难过极了。 答罕眼神黯淡下来,似乎受伤了,他讽刺的说:是么?既然你是自愿的,你现在该做什么,你知道吧? 我知道,现在要取悦你。说着,我用手拿起他的手,用嘴吻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吻过去。答罕任凭他的手指在我的嘴里放着,他冷冷的笑,冷冷的看着我。 他说:你只学会这些?别的男人只教你吻他手指么? 我面无表情的说:三殿下,你希望我做什么呢? 答罕看着我的嘴唇,说:吻我。吻我的嘴。 我放下他修长的手,然后吻上他的唇以及他唇边干涸的血迹。我把他唇边的血迹舔干净了,我的舌头像他吻我时一样,伸进他的嘴里搅动着。他的眉毛皱起来,他的手按住我的头,拼命的吮吸着。 在那瞬间,我的灵魂好像飞回了家,我看到阿构向我招着手笑。答罕解开我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缓缓的解开。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二十二)解不开的结 更新时间:2008-09-10 心似蛛丝网,中有千千结。我抱着抱枕,呆坐在床边的一角。那让我想起阿构的一吻后,答罕便没在动我。他只是唤来了另一个女人。 答罕疯了。 他疯狂的在另一个女人身上冲刺着。他在这张床上,唤来另一个女人与他欢爱。他叫我看着他爱别的女人,他叫我眼睛连眨都不准眨。那女人面孔模糊,我只看到她如新月型的小脚弯曲着,白白的,像一只白玉杯子。答罕健壮的身躯在她身体上忽上忽下,身上已是流满了汗。 我想捂住双眼,可是手已经被两个侍卫紧紧的抓住,眼睛想闭上,可却被侍卫紧紧的掰开。想叫喊,可是嘴及时的被有力的双手捂住。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答罕像一只发疯的野兽。那裸露的女子娇喘吁吁,呻吟呜咽,好像在抽泣一样,答罕则疯狂的叫喊。 我想哭,但我哭不出来。我彷佛看到了阿构死时疯狂的眼神。那一年的痛,今天又开始泛滥了。我看着答罕光滑的躯体,转瞬风云,恍如隔世的,他好像是我爱了多年的男人。那个豪迈爽朗的爱笑的,此生唯一的挚爱。 他与阿构的脸交错重叠着,但我仍能清楚的分辨出答罕来。这张面孔,在两年前,我见过。 原来,两年前,我来过这里。两年前,我曾经来过这个时空。 在两年前,他温柔的对着我笑。他说着一口难懂的话,他穿着皮貂,他手挥着长剑,俯身一揽,把我从地上揽上马。我坐在他的后面,逃离了那血腥的战场。两年前,我曾在战场上叱诧风云,手举着长剑,一剑就刺死一个人命。我振臂一挥,就让敌人闻风丧胆。我傲然挺立在马背上,眺望着远方,眼里充满了智慧的光芒。我抽出长剑,刀光从我脸上闪过,我冲在前头,向后呐喊:冲啊!保家保国保天下!战士们!冲啊! 霎时万马奔腾,尘土飞扬。 我与答罕、兀术曾经有过三战。 第一战的时候,两军对峙。长风吹拂,众人心中凛然。答罕令下,敌阵里规划拔刀,高举怒喊:上阵杀敌,战死沙场!若敢后退,乱刀之下! 我在军前哼哼冷笑,我扬起手中的长剑,大军气震山河的吼起来:我前战,保我家!我前死,保我国!砍我尸,不足惜!愿赴死,神难阻! 答罕脸色难看,在马上喊:阁下好气魄!好一个神难阻!不愧是传闻中的“阿鼻女将”,连做事行风都如此果决!答罕佩服! 我也扬声说道:三殿下过谦了!殿下前来挑战,林舞岂有不奉陪之理?废话少说!战场上一较高下,若谁输了,立马撤军! 答罕爽快回答:好! 两军开始冲刺。答罕策马如神,几万大军已经奔至前下。我手挥前面,高喊:冲啊!数万大军混淆起来。他们互相砍杀,血流满地。我一路斩杀过去,与答罕在战场上兵刃相见。长剑指着答罕,挑战道:谁先下马!谁就输! 答罕砍掉刺过来的枪,说:好! 手中长剑左右挥舞,答罕带守连攻。一剑刺去,忽然落空。答罕转身跌下马,我欲一剑再刺,答罕抱住马腰,长剑砍掉我座下战马,战马嘶鸣,我失势滚下!答罕一越,正坐马背上,他利刃已放在我脖前,刀锋寒光闪闪。 他说:你输了! 我傲然的抬起头:我会信守承诺!我起身抓住一匹正在奔跑的马匹,扭住缰绳,踏上马鞍,不等答罕反应过来,我高呼令下:撤军!全体撤军! 大军听命,立刻停止厮杀,调转马头,向后奔跑撤军。答罕没有令大军追击,他在背后注视着黑压压的大军向城里撤去。 二战是巷战。 答罕与金兀术顺利攻城。城门被推开,轰然倒地。我带领着队伍隐埋于街巷之中,待答罕进城,分围歼之。 我命人在街巷一处撒下油,干草等物。等答罕进城后,引他到撒油处,放火烧他!答罕进城,他命大军在城中大量掠夺!我从巷中杀出去,与敌人厮杀了一会后,佯败而逃。答罕与兀术在后头紧追不放。我逃到撒油处,停下。答罕、兀术追上。 我对他们冷笑着,城墙上一个掉篮放下,我紧急乘掉篮缓缓而上。此时四周皆堵,一把火扔下,四周开始燃烧起来。答罕、兀术在火里徘徊,欲冲出阵,可惜火势太大。弓箭手欲万箭欲齐射,我挥手阻止。困兽之斗,不必理会他了。说完,我转身离去。带领着其他队伍,砍杀正在掠夺财务而得意忘形的金兵。这一帐,打得漂亮。在深沉沉的夜晚,有几万的金兵丧命于宋军的刀下。在街巷之间,到处是鬼哭狼嚎,喊叫声不断。宋军在背后来那么一刀,那些金兵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杀死的。他们肆无忌惮的笑声,变成泣鬼神的恐怖声。他们结束了! 火势越来越大,大到难以控制。我命大军撤回,来不及撤回的,也葬身于火海之中!他们在死前惊惶失措,泪流不止。但他们没有后悔。我站在守城墙头,手举酒杯,缓缓倒下。为死去的士兵敬酒。天空黑沉沉的,好似要下雨了。 不到一会儿,天空果然下起了倾盆大雨。我似乎看到答罕在城下得救,这一仗,我又败了。 三战是平原之战。这一战,我不仅输了军队,还输了自己。 郭药师怪我办事不力,选择火攻居然选择在下雨天。他说我是故意纵敌。他说我纵敌之后,没有赶尽杀绝,罪二也。他命我将功赎罪,与答罕再战。 答罕、兀术死里逃生,在城下摆阵,声称攻城之后,要封林舞做将军。郭药师站在城头惊惶失措,他一脚踢走旁边的士兵,把我拖来。他大声呵斥我是不是与金人串通了? 我说末将不敢。 郭药师狐疑的看着我,递给我一张弓,命令道:对准答罕,射下去。 我接过弓箭,靠在墙延上,张力一拉,对准答罕的脑袋。答罕对着我笑。他笑得极开心。他和旁边的兀术有说有笑,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心里愤恨,放开手中的箭矢,朝答罕射去。可是天不能尽如人愿,神箭手也有失手的时候,我的箭,竟然射歪了,它从答罕的头上飞过。 答罕满是笑意,郭药师气得要发疯!他抓起我的手,吼道:你是故意的!! 我双膝跪下:末将不才,末将一时失手,请元帅惩罚! 郭药师心灰意冷,连连说道:惩罚个屁啊!我命你将功赎罪,你且带领三百人,去擒答罕和兀术。 郭药师留不得我了。三百人,已经是他最大的极限。这三百人是陪我去死的。我领命下城,挑选了三百人,随我出城。 这是第三次与答罕直接对峙。兀术叫道:美人将军,你可是出来送死的? 我举起长剑,英资不凡的说:就是死,也要战到底。金兀术,我今天敢出城,就压根没想着要回去,我与你们拼命来了! 答罕大笑,勒住马绳,说:林舞将军,自从巷战以来,答罕一直很佩服你的才能,你降我如何?跟着我们一起攻宋,将军是个聪明人,大宋已经在苟延残喘了,如今我们金国不灭他,自有别国灭他。 我冷冷的看着答罕:我是军人,在我眼前的,只有我的敌人。我的使命就是,上战场杀敌。你不用招降,我死也不让你如愿。 答罕笑了又笑,说:林舞你自己转头看看吧。你的主帅不相信你,他在城头上怒目圆瞪呢。 我转头,郭药师果然心怀猜疑,他的手在一把弓箭上,抚摸着,良久。旁边的弓箭手已经拉满弓,随时准备射下来。 不待分说,趁答罕等人不注意,我策马冲阵。护盾与弓箭手交错,箭矢齐刷刷的对准我,以及身后的三百名勇士。 突然背后一阵吃痛,中了冷箭。在没冲到敌阵之前,我已经落下马。郭药师随即把弓丢到城下,金兵和三百名勇士都惊呆了。 郭药师在城上下令:林舞叛徒,人人得而诛之,射死她! 顿时箭如雨注。三百名勇士因军队丢弃他们而显得绝望,他们四下溃逃,但仍被箭贯穿而死,死不冥目。金人箭矢对准墙上士兵,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宋军残杀自己人,他们吓呆了。 箭射中了马肚,马惊惶失措的串逃了。 金兀术马上下令:对准墙头!射! 万箭齐发,城上好几个人中箭掉下。他们甚至来不及呻吟,已经断送了性命。城上的箭矢转移注意力,答罕趁此,策马前来,俯身把我揽起,坐在马背上,调转马头,向城墙相反方向奔去。 金人大军在几番放箭之后,在护盾的掩护之下,顺利的撤出大军。郭药师没敢追来。我忍着疼痛,转头望着城上的郭药师,他满脸的献媚脸孔,他根本不是真心上战场。我看错人了。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二十三)过去因现在结 更新时间:2008-09-10 我与答罕真正的相识,是两年前那三次输得很惨的战役。那是我第一次来到这个时空不久,当时我只是一个没心没肺没肝心狠手辣的女战将,我的名字在当时很响亮,“阿鼻女将”的名字据说可以让一个三岁小孩停止哭声不敢吵闹从此乖乖听话做一个好孩子。 三次战役后虽然没有赢家也没有输家,但答罕三王子的人气大大的提升,几乎传遍整个大江南北。我想两年前我唯一做的好事只有两件:一是让小孩不再哭泣变成好人,二是让答罕在战场上扬名。 阿鼻女将的下场是被自己人背后放冷箭,差点命丧当场。传闻中的阿鼻女将命好的遇到了英雄惜英雄的答罕,所以,她至今活着。 答罕和兀术都是英雄。这一点我从不否认,在战场上,他有英雄的气度,没有落井下石。答罕虽说是英雄,但英雄也有英雄的无奈,答罕虽说不灭宋国,但金主狼子野心岂有不灭宋国之理?金主在灭辽之后,转而攻宋。 宋朝软弱,割太原、中山、河间三镇给金国。直到靖康元年初,宋以康王赵构,宰相张邦昌为质和金国议和。 大概我只在这历史的时空呆了一年,以后发生的事我完全不知道。那时,我在上京看见了赵构,也看见了张邦昌和金太宗坐在一块儿谈论些什么。 在那几个月里,发生了什么事,我无法细细说来。我只知道,我爱上了答罕。也因此,惹来杀身之祸。这是一个比故事还故事的故事,很复杂。或许,当我回到自己的时空之后我的发疯也是源于此。我热爱着这个时空。谁都无法理解,我是多么的热爱着这片时空。 我的一生注定撒在这土地上,我的爱,也在这片大地上滋长。我感激答罕救命之恩,没料到会因恩生爱。答罕是一个好人。背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我跨上马背,与答罕一起去迎敌,或许我很矛盾,我们由先前的誓不两立,变成现在无所不谈的知己。兀术也笑得爽朗,我们三人一起谈笑风生。 后来,认识了粘罕。他是答罕与兀术的大哥。我对他很尊敬。他很和气,对答罕和兀术都很好。对我也很好。答罕越来越开朗了,而我也越来越开心了。我找到我此生唯一的爱,我要嫁给他。 我要嫁给他。答罕开心的笑了,像个孩子。正当我们准备亲事的时候,粘罕突然跑来说,有山贼作乱,答罕趁着高兴劲儿,带着几百个人马前去讨伐山贼了。我则笑着赞同他,答罕可以的。我准备在背后支持他。我带上上百人马,跟着答罕背后,以防不测。 真正的悲剧开始,是由绞杀山贼开始。 那群山贼是有预谋的。他们看到答罕前去,就齐刷刷的跪下,泪流满面说道:三殿下我们并非想当山贼是阿鼻女将派我们到此埋伏但阿鼻女将不给我们粮草我们实在饿得发昏所以就不知身在何地就是想着有吃的就好了所以我们一时糊涂下山抢了粮食还抢了女人还骗了小孩糖吃我们真是该死请三殿下饶下我们的命我们来世作牛作马也要报答您的恩情啊! 偏偏在这时,粘罕从后面追上来,他用剑指着我说他喜欢我,叫我不要嫁给答罕,否则他就杀了我。 我说:我非得嫁给他。 粘罕狠狠的说:那好。我杀了你!说罢要砍了我,然后又想了想,就拿起我身上的弓和箭,拉弓就射向答罕。在箭射出去的那一刻,我注定要失去答罕。答罕中箭落马,回头看了一下后面,我正好拿着粘罕塞到我手里的弓箭。我百口莫辩。从这一刻起,我成了罪人。以后的矛盾就更加深了,我被囚禁起来。我恨粘罕,很恨很恨。原本已经可以和最爱的人在一起了,是粘罕从中作梗。 兀术也看不起我。他相信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他愤愤的说:答罕昏迷已经好几天不愿意醒来,若三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我懵了。答罕不愿意醒来,他在逃避,逃避我背叛他的事实。那一箭,不足以要他性命。我很痛苦,极度的痛苦。我很想去看他,可是我深陷牢狱。 粘罕带了盒食物来看我。他说他真的很喜欢我。我说我真的很恨他。我看到粘罕腰间佩戴着弯刀,我一时愤怒就抽出他的刀,从他前面砍下。血从他的胸口喷涌而出,他呆呆的看着我,看着我手中的刀。或许他到昏迷都没想到,那把要自己命的刀,竟是自己的佩刀,而且执刀人还是他喜欢的女人。 粘罕陷入昏迷。守卫把他抬了出去。我扔下手中的刀,心想闯祸了,粘罕若死,我就是金史上最大的罪人了! 果然,在几天之后,我要被处死。行刑者是粘罕,没有被我砍死的粘罕。他居然没死,我应该多砍他一刀的。粘罕再次来到监狱,他面色冰冷的在我面前扔下一条白绫。他叫我要畏罪自杀。 我拿起那条白绫,我想起了答罕。想起答罕中箭落马的那刻,他是多么的绝望。他的眼神,绝望得像死神的召唤。我说:我是该死,你们该把我刀斩处死!而不是一条白绫,一条白绫不能洗清我的罪孽。粘罕若你还顾及答罕是你兄弟的话,你去救他。我愿意死。你要怎么死都可以,别说是一条白绫了,你就是凌迟处死我,我也甘愿。 答罕蹲跪在地上,他发怒了,他冲我吼道:林舞!林舞!好个狠心的林舞!我这么喜欢你,难道你就无动于衷么? 我流着泪回答他:我只能负你。我至使至终,爱的,只有答罕。 因为那句话,粘罕像一只发疯的野兽,他抢过我手上的白绫,想绞死我。白绫紧紧的在我脖子上,我开始窒息。难过的窒息。在死之前,不能再见到答罕,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粘罕胸前的血渗出来了,染红他的衣服。他的眼睛布满血丝,显然是哭了。 我也哭了。不是因为他哭我才哭,而是因为我要死了。而我死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粘罕放松了白绫,我缓过气来,白绫因粘罕胸前的血,而染红一片,触目惊心。 粘罕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他粗鲁的扒下我的皮貂和长裤,狠命的亲吻,狠狠的占有我。他不顾胸前的伤口已经崩裂,也不顾他的血已经流在我裸露的身体上,他边占有我,边发出野兽般的声音。 在那一刻,我真想死。他简直是禽兽。我像疯子一样要咬死他,可是我无能为力,在一个已经发疯的男子面前,我没得选择。我的第一次,被粘罕无情的掠夺。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停下来。我痛得说不出话来。他帮我穿好衣服,抱着我出了牢门。狱卒阻止,粘罕砍死了他们。 在一个荒芜人烟的地方,粘罕把我囚禁在一个小木屋里面。粘罕走了,他把唯一的马匹骑走了。我看着他远去,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至此,我绝望了。真真正正的绝望了,我只想回家。我只想回到那个属于我的二十一世纪。 我跪在苍穹之下,我抬头望着天,诅咒它!我诅咒它,有眼无珠! 但天还是那么的蓝,那么广阔,我倒在地上痛苦的哭起来。 一道紫色闪电分叉而下,我被击中了。我看着天空笑了。连天也要来怪罪我了。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二十四)两年前构死了 更新时间:2008-09-10 谁都没有我如此的绝望。当我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二十一世纪建筑物之后,我的眼泪唰唰的往下掉――我终于回来了!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找到了我的父母。我的父母抱着我的头痛哭。他们脸上老泪纵横,喜极而泣。我笔挺的在他们面前跪下去,不知道要说什么,我抱着他们的腿,哭了。 我忘记了一切。我是选择性的失忆,我故意忘记了过去的遭遇。我把答罕忘记了。我忘记了那片土地上所有的人。我翻开历史书,那书上也没有什么阿鼻女将,更没有答罕。所以,我不会记起来的。当然,在回去之后,我并没有意识到我忘记了谁。我只是一直在犯着头痛病。 阿朱来看我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从小到大,她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也是最漂亮的,虽然她说我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女子,但我还是觉得她比较漂亮。阿朱叫我一起出去玩。玩得疯点。 阿构也在其中。阿构喜欢我。非常的喜欢。他待我很好,他把我当宝贝一样宠着。他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他总是陪我到处玩,玩累了,就拿出面巾纸帮我擦掉额前的汗,温柔的拍了拍我的脸颊,笑了。 他总是说:小舞啊小舞,终有一天我会把全天下都送给你! 这时,我就会笑了,说:现在又不是古代,你又不是皇帝,你怎么拿天下送给我啊? 他饶饶头,嘿嘿的笑了:我不知道。但我一定会送给你的。 我敲了下他的头,说:瞧你说的,你敢送我还不敢要呢!心里突然有点甜。这句话,曾经不知道在哪里听过。阿构恍惚的笑着,我觉得他好像一个人。一个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遇到过的人。 阿朱也喜欢阿构。也是很喜欢。但她从来没跟我说过,她只是静静的听我讲我和阿构的事。包括阿构的喜好和厌恶。她听得滋滋入迷,我不忍心打断她。她常常开心的笑了。她说阿构是一个好人。我相信。 后来,我渐渐的喜欢上温存的阿构。在双方父母的赞同下,我们准备结婚。阿朱很开心的笑着,可是不是真开心。我看到她在厕所里面哭了。我突然觉得很对不起她。 快要结婚了,可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在我眼前,老浮现阿朱伤心的眼神。于是,我叫阿构去陪阿朱。让阿朱想开点。 可是从那天以后,阿构就再也没来找我了。婚礼也取消了。我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打电话给阿朱,关机。打给阿构,不在服务区内。我开始害怕了。我以为我会失去阿构,失去一个对我好的人。 于是我冲去阿朱的家里。推门而入的,是一副淫秽的场面,地板上衣服到处都是,有阿朱的,有男人的,床上是两具正在交缠的身体,他们贴着彼此。那男人,是阿构。是那个说要把天下送给我的阿构。我瞬间懵了。 这个世界真小。抓奸竟然抓到自己的未婚夫和最好的朋友身上来了,真是莫大的讽刺。他们没有解释什么,阿构不再看我,阿朱不再叫我的名字。我转身便下了楼梯。突然觉得不解恨,又跑回去踢了那门两脚,才悻悻的走了。门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我觉得全世界都安静了。我失恋了。我告诉我的朋友们,说我失恋了。我说我的男朋友正和别的女人谈恋爱,我说我想从阳台跳下去,我说我不活了。 朋友们都笑话我:你失恋了?有病! 我说我真失恋了。 他们回答:神经病!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骂我有病,我觉得我没病。 阿构与阿朱形影不离的出现在大街上,阿朱幸福得像一只小鸟,她依偎在阿构的怀里,甜甜的笑着,也冲着我笑。阿构看见我,也笑着和我打招呼,很平常的一个招呼。在我看来,却是非常的讽刺。 一个月后,阿构约我出去。约在海边。道路下面是高深莫测的大海。海水黑黑的荡起涟漪,一层一层的。阿构就站在栏杆处。我走过去。多日不见,阿构憔悴了,脸色惨白,他的下颚明显突出。眼睛红红的,估计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 阿构突然抱住我,在我耳边哭了,说:小舞小舞小舞……你还好么?我好想你!我一直都在想你!日也想夜夜想……我好爱你…… 我推开他,说:你该想的是阿朱!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阿构不放。我甩了他一巴掌。既然和阿朱在一起,就不能三心二意。我拿起皮包从他脑袋砸下,我希望可以砸醒他。阿构呆了。他抱住栏杆痛哭,身体在颤颤发抖。 我遇到了阿朱。也是在海边。阿朱一直跟在阿构后面,她眼睛红红的,冲上来对准我就是一巴掌。清脆的响声惊醒了阿构,他回头看着我们两个。 我想回给阿朱一巴掌,但被阿构抓住了。他拉着阿朱,在我眼前迅速的消失。我呆呆的看着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眼泪瞬间倾盆而出,我抬头望着天空,说:天怎么那么蓝啊! 三天后,阿构再次来电话说,要再见我最后一面。我大骂:你丫挺牛逼的!你到底想我怎么样你才甘心? 电话里头,说:我只想见你最后一面!我在海边等你!要不然你会一辈子后悔的! 不等他说完我把电话死劲的往外扔。去他的,自从抓奸以来,我跟本就没后悔过! 电话又响了。我抓起来便骂:你丫还敢打来我已经跟你没关系了你别再纠缠我好不好你到底还让不让别人活了你? 是我……阿朱的声音。阿朱呜呜咽咽的,她哭着说:小舞是我对不起你!拜托你去看看阿构好不好?求求你…… 真烦人。我转身就跑,坐上的士赶往海边。当我赶往会展时,阿构已经爬上了栏杆。我劝他:先生拜托您要死去别的地方死别在这个好地方死会影响市容…… 阿构哭道:小舞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离开你……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我配不上你…… 我骂道:放狗屁!你已经对不起我了,你再对不起阿朱就算你不死我也绝不饶了你! 阿构绝望了:小舞小舞你都不会原谅我么? 我没有回答他。阿构显然无法承受,他闭上眼睛放开双手,整个身体掉如海中。扑通一声,除了荡起的涟漪,其余的什么也没有。刚刚还活生生的,现在已经掉了海底。 时间霎时停住。世界在一瞬间彷佛清净了。周围的人群无声的走着,他们麻木不仁。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阿朱已经在地板上哭泣着了。 阿朱说:是我诱惑他的……他不该死……我不该在他将要结婚的时候和他发生关系的……我不该给他喝那杯酒的……小舞!小舞!你怎么可以杀了他???? 我杀了他……我向后倒退。“我不该给他喝那杯酒的……”是什么意思? 阿朱红着眼睛,愤愤的说:什么意思?就是喝了那杯春药他就不可以再喜欢你了!他必须要娶我!怎么,你妒忌他不喜欢你,所以你杀了他?!你这个杀人凶手! 我一直后退,后退。是我害死了阿构的。我大笑起来,抬头望着天,天还是他妈的蓝得发亮。 没有捞到阿构的尸体,阿构被黑色的大海吞噬了。连骨头都不剩。 此后,我疯了。我被送进精神病院,我不再面对所有人,不再面对阿朱,也不再面对自己。我看着天花板不再相信爱。 我绝望了。世界无声了。周围开始一片黑白,没有色彩。 ……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二十五)复苏锥心之痛 更新时间:2008-09-10 思绪抽回到现在,回忆完了,我的日子依然难过。我仍然是一个罪人。我眼睁睁的看着答罕和别的女人躺在床上,在床上斯磨着,我心如刀割。本以为自从阿构死后,我就不会再这么痛心了,直到看到答罕如此疯狂身影,才想起了一切,原来答罕才是我真正的爱,最初的爱。 我在心里喊着答罕,答罕,答罕,快停下,求求你快停下,我想起来了……答罕…… 答罕仍在疯狂的冲刺着,嘴里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小舞小舞小舞…… 泪水从眼角滑下。 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再度来到这过去的时空。而且还带着过去而来。是让我还债?还是冥冥之中老天无意的安排? 答罕在怒吼一声后,瘫痪的趴在床上,他无情的对那女人说:出去! 那女人心里十分怨恨,她从床上下来,迅速的穿好衣服,她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们都惊呆了。阿朱?不是,她是柔福。只有柔福才有一双小巧的脚。阿朱的脚早就因穿高跟鞋而变形了! 她惊呆了。她眼神里充满着妒意,好像恨不得把我吞了!那种眼神,分明只有阿朱才会有。我张口便喊:阿朱,是你么? 她看了我一眼,转而服侍答罕把衣服穿好,她才淡淡的回答:公主,我不是阿朱,我是柔福。 我心痛痛的,问:为什么? 答罕打断了我,他冷冷的说:没有为什么。环环,你先出去。 环环,叫得好亲热,叫得我心如刀割。我流着泪,又问:为什么? 答罕冰冷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他强调着,加强口气,说:没有为什么,你认命吧!你可以走了。 我不走,也不动。我说:我不走。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我知道以前的答罕不是这样子的! 答罕过来,抓起我的下巴,阴冷的问道:以前怎么啦?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怪我以前瞎了眼!滚吧,倾城公主!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特讽刺。我听得特伤心。是啊,他以前怎么了?以前的他早在那一箭下消失了,现在的他,是醒过来的他。是怨恨迫使他醒来的。而这一切,该怪谁呢? 我缓缓的站起来,目光迎上他,我一字一句的说:我会滚的。我欠你的,我会还的。 而后我从殿里跑出来。出门时撞倒一个人,我没注意看,好像是柔福。 这是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我该如何活下去?我还能再像两年前在战场上风光无限么?我还能像两年前得到答罕的爱么?可以么?我还可以挽回么? 乱世风云,儿女情长。我回来了,可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空?当我再次回来的时候,欢迎我的,只有无尽的恨,以及无尽的孽。我为什么回来?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我捏起拳头,狠狠的砸在墙壁之上。一下、两下、三下、……直到手指流血,直到手没有知觉。看着手上的血,我确定我还活着。或许没有女人会因为愤怒而用拳头砸墙的,我看到身后的一个士兵吓呆了。他就直直在那里定住,我转身过去抽出他的佩刀,把他一脚踢倒,怒气冲冲的往外走,我要杀了粘罕! 粘罕在他特有的书房里坐着,他平静的看着我,好像特意等我来一样。 他果然在这。我冲上前去,一刀砍在案几上,杀气腾腾斥道:你毁了我,我杀了你! 粘罕愣了下,说:但你也毁了我!是你扰乱了我的生活,若不是你的出现,我活得比现在快活百倍!如果说你是指我怂恿狼主把你赐给答罕的事,你何必来砍我呢?你不喜欢他么? 我一刀砍过去:你别装得那么无辜,你说,在一年前,你为什么那么做?你为什么毁了我? 答罕的手臂流血了。他猛地站起来,打掉我手上的刀,说:一年前?什么时候?我忘了。 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看见刀落,顺手捧起研台,朝他脑袋砸过去:我砸死你这个混蛋! 粘罕灵巧的闪过,我拿起案几上的火炉要砸,“哧”的一声,火炉从我的手中滑下,砸到自己的脚。手也被烫伤了。我顾不得脚上的疼痛,拿起烛台就砸!我怒气十足,说:今天我砍不死你我就砸死你! 粘罕躲过烛台,他似笑非笑,说:怎么?以前的神箭手,现在连烛台都砸不准了?! 我瞪了他一眼,心里想神箭手跟砸烛台准不准到底有什么关系,我咬牙切齿的,骂道:今个儿就是砸不准也要砸死你! 粘罕看到我手上流血了,他似乎心疼的说:你的手流血了,你如何砸我呢?不如我帮你敷药之后你再砸我,这样好公平。 我厌恶的回绝他,说:你别装好心了!你骨子里就是一个大坏人!你坏得流油,你坏得冒泡! 粘罕冲过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抓住了,他抓住我的手,手在刺刺的生疼着。早知道,先把粘罕砍了再去砸墙了!他抓起我的手,慢慢的用嘴吸着上面的血,然后咕噜咕噜的往下咽,看他毫不犹豫的劲儿,我都吓呆了。想不到,他竟然还喝人血! 我抽回我的手,说:你变态!你喝人血! 粘罕看着我,嘿嘿的笑了,说:这你就不懂了,人的唾液可以有防止伤口溃烂的功效的,你别告诉我你真不懂,还有你别告诉我答罕不曾这样帮你疗伤过? 有么?没有么?我记不起来。我想起答罕心口就生生的疼着,如果粘罕不是粘罕,答罕不是答罕,那就好了,可是可以么?这也是无法选择的。 我冷笑道:有与没有好像和你无关吧?大王子殿下。 粘罕再度牵起我的手,吸吮着,说:当然有关系了。天知道小舞的血有多甜……但如果你的手也被答罕这样亲过的话,那我再亲,就没什么意思了。不甜。 我忍无可忍,吼道:你是个疯子!不准叫我小舞!要喝就喝你自己的血吧!我用力的拉回自己的手,伸手就给他一巴掌,可惜没什么声音,手上麻麻的,挺疼的。 粘罕的脸上没有出现指印,我下手太轻了。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里充满怒意。大概没有第二个女人敢甩他巴掌了。当然,我是第一个。 反正我就觉得他该死该杀该摔还他妈的欠揍!反正我现在是报仇来了,我不摔他谁摔他? 他满脸怒意的看着我,他的眼神开始精光闪闪。他转身捡起地上的弯刀,塞到我手里,冷冷的说:你敢杀我么?我赌你不敢杀我。 手上拿着刀,冰凉凉的,此时我的手根本没有力气握住刀,我只能用双手扶着,问道:凭什么? 粘罕眼中通红,说:两个原因。一个是你现在连刀都握不稳,你无力杀我。还有一个是你若真的杀了我,你也活不了。答罕也活不了。所以,我打赌你如果够聪明的话,你是不会刺下去的。 我恨恨的道:你还不放过他么? 粘罕平静的回答:我已经别无选择。自从你再次出现时,我已经无法放手了。 手上的刀滑落在地上,我整个人跌了下去,我心里难过,因为答罕,我难过,我说:你不是不再喜欢我了?我也被你毁了,求你放过答罕。你放过他么? 粘罕俯身抱起我,他在我耳边呢喃,说:我是不再爱你了,但你仍是绝色美人。你忘记了么?你杀了我的女人,你得代替她们。本王觉得你的肚皮比她们的更好看。 我挣扎着,他手臂上的血染红我的衣裳,他径直的往床的方向走去,他说:你这回再也逃不了。小舞。 我急急大喊:我是倾城公主,我还是答罕的女人,你不得对我无理! 粘罕冷笑:那又如何?有谁会相信?连答罕都不信你了,你以为还会有谁信你?是你自己跑来的,是倾城公主耐不住寂寞勾引本王来了。嘿嘿,你真傻,小舞。 粘罕眯着眼睛笑了,分不清是眼睛笑了,还是眼皮笑了。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二十六)庄周迷梦蝶 更新时间:2008-09-10 蔚蓝之穹,恍恍之地。青青之尖,细细之陌。 朦朦之雾,隐隐之人。微微之风,柔柔之舞。 我梦见庄周成了一只蝴蝶。那是只可怕的蝴蝶。它有头,有手,有脚。就是没有脸。并非庄周没有脸,而是那只蝴蝶没有脸。庄周说:我是庄周。蝴蝶说:我是蝴蝶。 我说:你们是谁?庄周还是蝴蝶?庄周你不是变成蝴蝶了?蝴蝶你不是化成庄周了?你们怎么还分开? 庄周说:非也非也。庄周是庄周。蝴蝶是蝴蝶。 蝴蝶说:非也非也。蝴蝶是蝴蝶。庄周是庄周。 我说:疯子。 庄周又说:非也非也。疯子是疯子。庄周是庄周。 蝴蝶也说:非也非也。疯子是疯子。蝴蝶是蝴蝶。 我说:你们合而为一吧,我烦。 庄周(蝴蝶)说:我是庄周(蝴蝶),我与蝴蝶(庄周)是分开的。 我怒了,我用手一拍,我恶狠狠的说:去死吧!死蝴蝶那么烦人! 庄周怒了,他用手一拍,对我恶狠狠的说:去死吧!死蝴蝶那么烦人! 我顿时脑浆崩裂,肠子四溅,原来我是那只讨厌的蝴蝶。我恶狠狠的吐出一口血,朝地上吐了一口血,然后扇动着巨大的翅膀,飞走了。地上青草尖尖,庄周迷烟一样消失了。 我对着粘罕的脖子狠狠的咬了一口。我恶狠狠的说: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粘罕没有反抗,估计他也措手不及,他声音稍微嘶哑,说:我奉陪到底。我嘴里满是鲜血,不等我反应过来,粘罕张嘴就从我的肩上咬下。肩上一阵疼痛,我的指甲深深的掐入他的肉里。 我说:我恨你! 粘罕张开口,说:你恨吧!本王不怕你恨! 我说: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粘罕:难道恨本王的人还不够多么?本王不多你一个。 我说:总有一天我一定亲自手刃你! 粘罕吻了吻我的唇,不以为意的,说:看你本事了。比如你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你永远也杀不了我。要是在很早很早以前,有多早我也忘了,你马马虎虎可以杀掉我。可惜你没有。当时你的笑特明媚,我估计笑容就可以把我杀死。但现在不行了,你看你绷着一副苦瓜脸,本王看了都烦。来,笑一个? 我脸孔扭曲着,瞪着他,说:今天我不自量力自投罗网是我活该倒霉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但我就是死也不会对你笑的我对你笑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粘罕看了看我,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而后,帮我拉好肩头的衣服,说:你走吧!本王不想看你硬邦邦的身体,本王的女人多的是,随便找一个都比你柔美百倍,本王不想看你仇恨的嘴脸。你走吧。 走就走,我求之不得。我推开粘罕的手,兀自站起来,不顾身后的答罕起身便出了门槛。 粘罕在身后,叫道:等你哪天身体不僵硬了尽可以来找本王,本王来者不拒。 我踢倒了一张椅子,暗暗毒毒的,骂道:谁再来谁就是傻子!我顺势捡起地上的弯刀,朝床上的粘罕扔过去,看能不能捡到便宜一刀刺中他的心脏。可惜没有,没有惨叫,没人受伤。也没人再说话。 怎么说,我曾经也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阿鼻女将”,怎么今天尽受这股窝壤气啊?我愤愤不平的朝一只流浪狗踢去。好像是这只狗,曾经叼走了我的羊肉。 走在街道上,根本无家可归。茫茫群山,渺渺人海,我却不知道要去哪里。忆起以前的事未必是件好事,至少,我现在多了顾虑,多了心痛,多了愧疚,多了怨恨。这些心酸的痛楚,并不是好承受的。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刚好用来形容我变得沉甸甸的心脏,我觉得我快窒息了。当要我重新面对这个时空时,我彷佛失去了自己。我告诉自己,我可以回去的,我可以回到最初的爱,可是如今物是人非,还回得去么?我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在说:你回不去了,林舞。清醒吧,前面的路自己走吧。没有答罕了。没有“阿鼻女将”了。 热闹的街市,漂亮的人。我真的不知道要去哪。 答罕从后面抓住我,他讽刺的说:倾城公主深夜一个人在街市上行走,不怕有鬼么? 我转头,是答罕。我说:什么鬼? 答罕冷冷发笑,他指着我的胸口,说:鬼在你这里。你心里有鬼。 我眼睛看向别处,我说:我没鬼。答罕你为什么这么问? 答罕转过我的头,说:不许叫我答罕。叫我三殿下。你看着我,你看清楚了,我才是你的男人,你看清楚了!答罕的最后几句话几乎是用吼出来的。他的眼睛布满血丝,怒气腾腾的看着我,彷佛要把我吞了一样。 我看着他,心里一阵抽畜。我忍着痛,几欲流泪,我说:我也想你才是我的男人……我真的想……可已经晚了…… 我朝着地上摊下,我流着眼泪。我想和他说对不起,可是涌上来的痛苦,已经卡住了我的喉咙。我选择了沉默。我知道,我背叛他之事,已在他心里深深的扎了根,发了芽,他说什么也不会再原谅我了。我活该。我真活该。 我真想狠狠的刮自己的几个耳光,狠狠的揍自己,但都没用了。这一辈子,我都有愧疚。我也真想死,如果死可以让答罕不再痛苦的话,我很愿意一试。可是,我有机会么?我在答罕眼里是一个心狠手辣忘恩负义玩弄别人感情的刽子手!我的作风行事不减当年甚至想再度刺杀他……这样一个罪大恶极的女人,她该饶恕么?我都饶恕不了自己,别人可以么? 答罕扶起我,他不再和我说话,只是牵着我的手,往答罕王府的方向缓缓的走去。我甚至有那么瞬间的错觉。在面前的答罕,他的背影和一年前一摸一样。他去讨伐山贼的时候,他的背影是如此的好看。 我多么希望,答罕可以像以前一样,提着一个灯笼,送我回家。在寒冷的夜里,一个灯笼,一颗火热的心,足够了。真的足够了。 这份沉默的,且短暂的快乐,我滋滋的享受着,闻着。我多么怕它会在我不注意的时候丢掉,我怕,所以我紧紧抓牢它。 我紧紧抓住答罕的手,希望这路可以长一点。答罕在不说话的时候,和以前开心的答罕一样,令人着迷。 庄周说:我既是蝴蝶,蝴蝶既是我,无我无蝴蝶,无蝴蝶亦无我。 蝴蝶说:我既是庄周,庄周既是我,无我无庄周,无庄周亦无我。 我笑了。我说:庄周蝴蝶,本来一梦。只怕梦醒了,就无所谓庄周蝴蝶了。 庄周和蝴蝶都笑了。 于是,我开始吟起来: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二十七)浣衣院之前 更新时间:2008-09-10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无题》李商隐 我叫林舞。我第二次来到这个时空。第二次来,所有的事情,人,完全变样。我好像是飘在大海上的孤舟,我没有方向。答罕王府的方向,不是我的方向。倾城公主府第的方向,也不是我的方向。我仇恨的粘罕王府,也跟我无关。我该去哪? 答罕牵起我的手,他扯下身上的布条帮我包扎伤口,轻轻的。我看着他,思绪万千。我说: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 答罕头也不抬,认真的包扎着,说:“我没对你好。我只是不想让别人说我虐待你。我也不想让大哥伤心……” 傻子。我心里又一阵难过,他是如此的尊敬他的大哥。那个粘罕,多么受答罕尊敬……我很想告诉他,背后放他箭的,不是我,是他的大哥,粘罕。我想告诉他,拿那块玉佩夺人妻子的,是他所敬爱的大哥一手策划的。 可是,我看到答罕眼中的信服之后,我便哑然了。我要沉默。我不该再伤答罕第二次了。我不能让他知道,他所尊敬的大哥,才是他最大的仇人。我宁愿自己永远隐藏着这些秘密,也不愿答罕再绝望一次了。 我说:“无关大殿下。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他。” 答罕看了我一眼,说:“我没有闲心去管你喜不喜欢大哥,但我知道,我如果喜欢一个人,我一定会把她放在心里,永远的放在心里。不管她是否做错了。你不用激动,那个人永远也不可能是你。林舞时代,早就不存在了。你不用心存侥幸。” 我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痛着,答罕说他心里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人,但不是小舞。这句话,够让我绝望的了。我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我多么希望能听他说一句:小舞,占据我生命的小舞。 可是没有,语言柔软,但不是对我说的,是对他心里藏着的那个人说的。他心里藏着的是谁?是谁?眼前浮现着那张美丽的脸,她幸福的笑着,好像是柔福。 我说:“是柔福么?” 答罕双手拉住布条两端,很漂亮的在我手上打了个结,说:“这不是你该问的事。你只要做好你的本分就可以了。” 随后,他府下头,用嘴巴狠狠的在我唇上,咬了一口,小声的说:“你嘴里有血腥味儿。若不是顾及到大哥,我早把你赏赐给我的手下了。” 晴天霹雳,我惊呆的看着他,彷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他说,他想要把我赐给别的男人。这真是他的想法?他真的不再爱我了? 眼前浮现出一幕幕答罕曾经温暖的画面,他的笑容是如此的真诚,他是如此的喜欢我,我是如此的爱着他。我们一起策马驰骋在草原上,我们一起看日出日落,我们相拥而坐,享受着生命的美妙。我们一起扑蝴蝶,我们一起上战场杀敌,我们有说有笑,快乐无比。他微笑着,会对我说,你是我一辈子的挚爱,我会永远守护着你。 他的笑容是暖暖的,十分柔和。 而我,也会笑着,我也会对他说:我会一辈子支持你的…… 风云转瞬,物是人非,昔日的誓言也变得一文不值。 眼前的答罕无疑是一个陌生人,他的表情陌生得可怕,他的笑容也是极大的讽刺。我没有忘记誓言,也没有忘记他的笑容,我在死胡同里迷路了,像个孩子一样,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的眉紧揪着,我真想伸手抚平他,可是不可以,突然之间我失去了勇气。甚至在即将死的时候,我想的,全是他,我有勇气说要见他,可是我却没有勇气抚平他紧揪的眉,没有勇气去抚平他的伤痛。 我闭上眼睛,我说:“你可以不再爱我……你给以把我送给任何人,我无怨言。” 心里明明难过的要死,还说自己无怨言,我真的无怨言么?我怎么也承受不住他亲口说不再爱我的事实,我怎么承受呢?谁要告诉我啊? 我真的无法承受,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哭了。心脏那个地方哭了。一股莫大的悲哀席卷着我,我陷入一片迷茫。我飘荡着茫茫无际的黑色大海,我看不到海岸,我也看不到在海岸上看着我的人。 答罕抱了我一下,轻轻的说:“你的命是我的,你没得选择,就算你有怨言,你在心里恨吧。如果你想杀了我,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字字刀剑,心如刀割。 话说完后,答罕毫不犹豫的转身便走,他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不是王府的方向。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是孤独的,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简直落寞得要死。 第二次的背叛,已把昔日的温柔,变成刻骨铭心的仇恨,他怎会再爱我呢?我再次闭上眼睛,往护城河走去。从护城河桥上往下望,水流湍急,像电影倒带一样,快快的后退着,发出吱吱的声音,而不是叮叮叮。 我捡起一块小石头,用尽最大的力气,把它狠狠的扔到河里,我看着石头被抛出去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形,然后扑通落水。完全无法阻止的,扔出去的石头,已经飞不回来了。水上荡起的涟漪迅速的被摇散,没留下一丝痕迹。 河岸上,有几个人在浣衣,月色朦胧,她们拍着手里的衣服,眼睛却晶莹闪光,她们时不时的擦擦眼睛,水声中夹杂着几声断了的呜咽声。她们明显哭了。 我走过去,我顺着时有时无的哭声,一路过去。从背影看,她们是一群瘦小玲珑的女子,她们的头发高高束起,盘着,有几缕发丝掉下打结着,有点凌乱。一个女子因劳累过度,在河边昏了过去。旁边的女子要去扶,可被从旁边杀出来的几个金兵用皮鞭分开了。 金兵挥舞着长鞭,斥道:“敢偷懒!看我打死你!敢偷懒……” 一鞭接着一鞭的抽下去,那些女子的身上开始血肉模糊,她们开始慌乱哭泣。她们绝望的看着他们,她们的脸苍白而肮脏。一个女子拉住鞭子,死死的不放手,金兵一个反手,就把那女子甩入河里。那女子扑通入水,她不会游泳,她拍打着水面,要沉下去了。 金兵无动于衷,他们冷酷的看着这一切,好像在欣赏戏剧一样,他们嘿嘿的笑了。我忙冲上去,趴在岸上,把手伸给她,我说:别怕,牵着我的手! 那女子彷佛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狠狠的抓住我的手,我差点被她拖下去。手也剧烈的疼痛着,我咬紧牙,硬是把她往上拖。旁边的女子仍然哭泣着,她们慌得不懂得来帮忙。她们也不敢。身后的金兵开始挥动着皮鞭,嘎声问道:你是谁? 我没有回答。还差一步,还差一步,就把她拉上来了。 一道火辣的皮鞭在我背上落下,我忍着疼,把那女子放在地上,双手用力的压她的肚子,让她把喝进肚子里的水吐出来。 金兵怒了,又是一皮鞭下来,怒吼到:“你,给我转过头来!” 那女孩醒来了,她拼命的哭泣着。我转身站起,我目不转睛的看着,看着那些恶劣的金兵。我慢慢的吐出:“认出我来了么?” 金兵的脸色一会绿,一会儿红,接着大慌起来:“她是倾城公主!她是倾城公主……怎么办……” 一个手拿皮鞭的金兵,忙跪下,泪流满面,求道:“倾城公主冒犯了,小的不知道是公主您……请公主饶过小的……” 其他人忙丢了手中的皮鞭,也跪下求饶。我弯下身,捡起地上的皮鞭,转身把皮鞭扔到河里面,看着它漂走后,我再对着他们,说:“你们再把人不当人看,当畜牲打,我第一个不饶了你们!滚!” 几个大男人几乎落荒而逃。我以为她们是因为倾城公主这个名号而吓走的,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他们并不怕女人,也不怕公主,他们是不相信他们遇到了一个如此美丽的女人,他们把我当作妖精了。虽然男人喜欢妖精,但脸色扭曲的妖精一定是想吸人血的。所以他们害怕了。 唐小宁:呵呵。今天刚看了《金刚》,看得我泪流满面鼻涕乱流的,喉咙堵堵的,鼻子酸酸的,心里难过极了,唉,真好看。那到底是哪门子的爱情?怎么这么感人? 大猩猩为了爱,注定要死。我在想,如果那女的够爱的话,应该要跳下去,呵呵生不能同衾那就死同寝吧。爱情是双方的,是平等的。如果安也死了,那就平等了。大猩猩虽然是动物,但好像也不缺少人性,他有爱的。在爱面前,是平等的。 可恶的是,世人容不下猩猩与人之恋,这反应了什么呢?仔细想,其实还挺气愤的!他们的爱那么的纯净,为什么就容不得呢?所以说,纯净的爱,注定被扼杀掉。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二十八)浣衣院的女子 更新时间:2008-09-10 我救下了那几个女子。她们感激的看着我,对我说她们是从宋国来的,在浣衣院为金人贵族洗衣。我想,她们应该是宋朝的皇室,应该是二帝北狩时被一道压来的。 她们说,她们来自宋国。她们来自高大的皇宫院内,她们说她们曾几何时,也是身份尊贵的公主。她们边说着,眼泪边往下掉。越是往下掉,她们就越伤心,最后她们都泣不成声。她们抓起袖口,就往脸上擦去眼泪,她们的眼睛,越擦越红肿。 我看着这个拥挤的房子,杂乱无章,里面堆满了衣服,发出臭烘烘的怪味。她们天天要洗好多的衣服,一整天都要洗别人的衣服,自己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洗。她们说她们生不如死,她们说她们早想死了。 我看着她们,她们不是真的想死,她们把衣服保养的没有半点灰尘,她们还不想死。 她们说她们死都盼着回去,她们说我是个好人。 我笑了,第一次有人说我是好人,我从来和好人挂不上边。她们不知道,我是个罪人。 我说:“我是一个罪人。” 她们停止哭泣,问:“真的么?” 我说:“真的。” 那个被我救起的女子昂起她的头,对我说:“舞姐姐是个好人。” 我笑了。许久没人叫我姐姐了,心里一阵感动。我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她红着脸低下了头。她还是一个小女孩,她有着少女所有的单纯和天真。她纯净的眼眸可以瞬间勾起人最美好的回忆。我对她笑了,说:“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沉默的低下头,低声说:“我没有名字。我从出生后就被人遗忘了,父皇不记得我,母妃也在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所以,我没有名字。没人记起我……” 说完,女孩呜呜咽咽的哭了。她哭得真凶。我看着,忽然想起了我的妹妹,我唯一的亲妹妹。 她死那年,也差不多这般光景,她眼睛闭上的时候,还念念不忘叫我要带她去玩……她说,她知道天堂是什么颜色的,她说,她知道姐姐叫林舞,妹妹叫林落……那天,我带着她去玩,去山上看美丽的夜景。她高高兴兴的,把自己打扮得很漂亮很漂亮……我走到一半,她说她累了,于是我背着她上山。我一步一步的背着她上山,我很满足。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妹妹…… 我哭了出来。我抱着那女孩的头,不断的说:“小落……小落,姐好想你……” 那女孩睁着她大大的眼睛,问:“舞姐姐也有妹妹么?她叫小落么?” 我看着她,彷佛看到了小落。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在对我天真的笑着,我说:“是的,我有一个妹妹,她就叫小落。” 她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她高兴的说:“舞姐姐,我可以叫小落么?我做你的小落,好不好?” 我看着她,感动得一塌糊涂。我坚定的点了下头,又摇了下头,说:“可是舞姐姐是个罪人,你还做舞姐姐的妹妹么?” 做。我做舞姐姐的妹妹。她坚定的点点头。 我眼睛湿润的看着她,我看着她。真像,真像小落。我猛地抱紧她,彷佛看到小落在远处向我招手。我声音呜咽,说:“好……我有妹妹了……还有一个小落……” 小落问我:“小落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呵呵呵呵,她死了。她疯掉了。我的眼泪再也忍受不住悲痛,它一个劲儿的滚出来了。我说,她病了,死了。 怎么会如此的难受?我觉得我快崩溃了。小落,永远是我心中的最痛,永远是。 我牵起小落的手,像对妹妹般的,哄着,说:“小落,跟我走吧,我们回到倾城府。” 小落眼睛眨了下,说:“舞姐姐,我不能和你去,我还要洗衣服……” 我拍了拍她的头,苦涩的说:舞姐姐不愿再失去小落,舞姐姐要好好照顾你……小落,明白么? 小小的头,似懂非懂的点了下,说:“小落明白,可是衣服不洗……他们会鞭打小落的……” 我安慰她,说:“小落不用怕,有舞姐姐在,谁敢动你?” 小落高兴的笑了,她说:“舞姐姐我跟你走,但你要跟我讲小落的事,好不好?” 我笑着看着她,说:“好啊。小落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子,两个小落都很可爱……” 我带着小落要走出院子,众人出门相送。她们都哭了,大概是伤感吧。她们说:“小落,你有名字了……小落,你一定要回来看看姐姐们……姐姐们祝福你……” 我回头看着她们,心中无限悲凉。又是一场生离死别,带走小落,到底该不该? 我对她们说:“我会好好照顾小落的……” 她们泣不成声了,有的已经跑进屋子里,独自哭泣去了。留下的,只是流着眼泪相送。她们又说:“你是个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我赶紧拉着小落逃离院子,小落明显哭了。但她没有哭出声来。我知道的,她和小落一样坚强。 倾城府。 整个王府不算大,我带着小落穿行在走廊上,小落已经不哭了。一些女婢迎面跪在地上,我从她们旁边走过。这些女婢身材高大,相貌粗嘎,动作不细腻,跪在地上,跟一块木头没什么两样。她们是答罕府调过来的,名为照顾公主,实为监视。要监视就监视吧,我不怕。 我打开了一间厢房,拉着小落进去,我笑着说:“小落,你看,这是你的房间,就在我的隔壁,喜欢么?” 小落高兴得要跳起来,但随即又安静下来,她说:“喜欢。我很喜欢,谢谢你,舞姐姐!” 呵呵,我刮了她的鼻子,说:“喜欢就好!小落现在累了吧,小落先进去休息一下,舞姐姐等下来看你……” 小落拉着我的衣服,说:“舞姐姐,你不是要和我讲小落的事么?我很想知道……” 我笑了笑,说:“我会的,你先进去睡会觉,等你醒来,舞姐姐便和你讲好不好?”我轻轻的把她推进去,她犹豫的走了进去。还时不时的回头看看我,她眼中的神情,和当年的小落完全一样,没有半点戒心,眼里全是一片纯净。在这个乱世,小落纯洁得像一位天使。她完全不属于人世间。 答罕的消息真快。一柱香不到,答罕就已经知道我带着一个女孩回府的事。他在我府里安插了太多的眼线,我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监视我?如果说他不再爱我了,监视我仅是因为我欠他一条命? 我不满的看着答罕。他眼里没有任何波澜,他淡淡的问:“听说你带回了一个女孩?而且还是浣衣院的?” 我说:“是又怎么样?” 他说:“那就好。” 说完,答罕兀自往厢房走去,他一脚一脚的踢开每一扇门,门断裂倒地。我冲过去,拦住他,问:你到底想怎样? 他面无表情,说:“想带她回去,她是浣衣院的奴婢,不能呆在公主府。”说完,他又踢倒了一个门。 我拉住他,说:“你是故意的!你不准带走小落!” 答罕皱了皱眉,说:“小落是谁,我只知道有人昨天晚上到金主那告状了,他们说你以公主之名阻止他们鞭打不乖的奴律,还口出狂言侮辱金主,这可是真的?” 我错愕住,我说:“我是阻止了,那又怎么样?” 答罕冷笑:“怎么样?你还敢问怎么样?你差点毁了自己!要是你敢先死,我一定鞭你的尸!亏得金主开恩,他让你将功赎罪,他让我该好好管教你!你认错么?” 我说:“我没错!我认什么错?” 答罕大怒,一把抓起我,吼道:“你还敢说你没错?你居然敢说你没错?” 我大喊:“我没错,谁也不能说我错!你也不能!” 答罕:“我为什么不能?我给你两条路,一是交出那婢女,二是你认错,你是交出她还是认错?”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二十九)小落 更新时间:2008-09-10 答罕一脚踹开了小落屋子的门。小落吓得从床上坐起,她惊恐的看着我,哭了。我心痛的看着她,看到她哭,我就想到小落的死。我真的舍不得。 答罕威胁,说:“你是要留下她还是认错?” 我态度坚决的说:“我没错!我根本就没错!我也不交出小落,你要敢带走小落我就咬舌自尽!到时,我也不怕你鞭尸!” 答罕哼哼笑了,说:“你敢咬舌自尽我马上杀了那女的。我让她去陪你。” 我慌了,我回头看着小落,她真的吓呆了。她已经退到床角,惊恐的看着凶狠的答罕,脸上挂着泪痕。 我说:“你别杀她!我求你……” 答罕皱起眉,说:“求人是这样求的?我怎么看不到半点的诚意?” 我摊跪在地,双手拉着他的一手,眼睛迎着他,说:“求你放过小落……” 答罕看着我,再问:“那你认错么?” 我说:“我没错!” 答罕咬着牙,狠狠的吐出话来:“好,顽固不化,好个倾城公主!”答罕一脚把我踢开,拔出身上的弯刀,拔腿走向小落。感觉到大势不妙,我忙死死的抱住答罕的一脚。 我大声叫道:“三殿下不可!” 答罕停下来,眼睛俯瞰下来,充满着讽刺。 我心中一惊又是一痛,眼睛黯淡下来,我低低的求他,我说我错了。我说我错得离谱。我说我不该仗着公主的名义威胁士兵,我也不该口出狂言侮辱金主,我错了。 答罕满意的把弯刀收回去,他仍一步一步的走向床边的小落,他抓起她的手,问:“你叫小落?” 小落看了看我,眼中一片汪洋,她哭着回答:“我……叫小落……” 答罕放下她的手,转而来到我的面前,蹲下,他抬起我的脸,眼睛对视着我,说:“你连死都不怕,竟然肯为一个叫小落的向我认错,小落对你很重要?” 我看着他,坚决的,说:“比我的命重要。小落的位置谁也无法取代。” 答罕盯着我看了好久,才慢慢的,说:“本王也无法取代?” 我想跟他说,比我的命还重要的,不只是小落,还有答罕。但我没有说,因为我的心口被太多的悲伤堵住了。我说不出话来,我怕我一说答罕比我的命还重要,我的心马上就会痛死过去,因为答罕不再喜欢我了,我若说了,我会难过得死去。 我淡淡的,回答他:“无法取代的。” 答罕愣住了,随即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他哈哈大笑起来,说:“本王早料到你会这样回答,好在本王不想取代谁,本王也不希罕你……” 答罕走了。他走时在门口差点摔了一绞,但随即稳住,颠颠倒倒的走了。刀的掉到地板上,也忘记拿了。 看到答罕差点摔倒,床上的小落哧哧的笑起来,我的心却揪揪的疼。我起身走过去,抱住小落,抚了抚她的头,说:“乖,别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男人走进屋子里来,是哈迷蚩,他说:禀告公主,三殿下请您过去用膳。 我瞪了哈迷蚩一眼,冷冷的说:“用什么膳?我没得吃么?本公主府里没东西吃么?” 哈迷蚩赶紧俯下身,解释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但这是三殿下的邀请,公主不可不去。” 我大怒,骂道:“哈迷蚩!你好大的胆子,你这是在要胁本公主么?” 哈迷蚩赶紧下跪,说:“属下不敢,但这是王子的意思。属下只是来通传一下,请公主考虑,属下告退。” 哈迷蚩起身退了出去,头也不回。 小落说:“舞姐姐,你去么?” 我说:“去啊。怎么不去呢?” 小落拉着我的衣服,乞求道:“舞姐姐你不要去,那个叔叔好凶!” 我安慰她,说:“舞姐姐不怕他。小落以后遇到那叔叔,要闪开,知道么?” 知道了。 小落真的是一个落入凡间的天使,没有暇疵,没有怨恨。 我说:“小落,给舞姐姐讲你的故事,好不好?” 小落高兴了,拍掌说好。小落是个痴呆儿。从看她第一眼起,我就知道,她是白痴。她跟疯掉后的小落眼神一摸一样。安静,没有色彩。 小落的母亲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但她只是一个宫女,宋微宗在玩石头玩厌烦的时候,抬头刚好看到小落的母亲,宋微宗伸伸懒腰,说,好久没看见女人。然后,就拉着小落的母亲往床上滚去。之后,宋微宗每当玩石头累了的时候,总是叫小落的母亲侍寝,小落的母亲很受宠爱,招到其他后宫妃嫔的妒忌。每次总找借口陷害她,但小落的母亲安分守己,树大不招风,她总是和和气气的过日子。宋微宗也越来越迷恋她了,后来,小落的母亲怀了孕,就是小落了。小落在娘胎里的时候,宋微宗生了一场大病,后宫的女人就嚼舌根,说小落命不好要克死老子的,宋微宗不信,但确实病了一个月,直到小落出生那晚,宋微宗的病刚好,就传来小落的母亲因难产而死,孩子存下,母体死亡。宋微宗当下昏迷过去,醒来后,就不再问小落的事。小落被彻底遗忘。宋微宗没能为小落取个名字,他继续玩他的石头,越来越疯狂了。小落在一片笑骂声中,长到14岁。十四岁了,没有人发现她是个白痴,只知道,她整日傻笑着。 笑着笑着,口水就从嘴角流淌而下。直到金人包围汴京,这天,宋微宗才恍然清醒,记起有这么个女儿,命人找来,可是小落已经不认识她的父皇了。应该说,不可能认识,十四年了,宋微宗没看过她一眼。宋微宗抱着小落老泪纵横,他一直重复着一句话,对不起对不起……此时,宫殿的门被推开,金兵侵入皇宫了。 众人跪在地上,小落也跪着,却在吃吃的笑着。 金人在汴京城大肆掠夺,抢粮食,抢珠宝,抢女人,还抢走皇宫里面的上千宝贝,把皇宫里的文卷卷扫一空。最后还分两批带走宋微宗、钦宗等后妃,官员、御医等3000多人,小落也在其内。 在北上的路上,小落的天真,似乎触动那些同行的公主们,她们没有再刁难小落,而是互相帮忙,同病相怜。 路上的一切困苦,并没有慑服小落,她很乐观,她不知道亡国之痛,也不知道天伦之乐,她是个白痴。她像我在这时空唯一的妹妹,小落。最主要的,她叫我舞姐姐。 我知道小落今生唯一的遗憾,就是小落死前没能来得及再喊我一声,姐…… 是我害死了小落。如今,她又回到我的身边,如今她又作我的妹妹,我怎么会不懂得珍惜呢? 我宠溺的拍着小落的头,说:“姐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姐不会再让你失望了。小落。” 小落已经睡熟了。她嘴角的口水流淌出来,她在梦里嘿嘿的傻笑着。我帮她擦掉唇边的口水后,站起来往门外走。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三十)赴宴 更新时间:2008-09-10 我穿着一件华丽的衣裳,走进答罕的宴会。粘罕、兀术、迪古乃、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他们都在。答罕的身边的位置已经满座了,他旁边坐着柔福和另一个不知名的女子,都很漂亮。她们的衣服光鲜,配上白净的脸蛋,霎是好看。 我走过去,却没有看见我的位置。答罕坐在正中间的座位上,旁边依次排列下来的是:粘罕、宗杰、兀术、几个不认识的小男孩、迪古乃等。座上唯一的女眷便是柔福,和那名好看的女子,当然还有我。 这明明是故意羞辱我来的。在靠近门外出,有一个矮桌,是空座的,桌上没有什么吃的,只有几个馒头,和一盘清水。答罕一看我进来就看着那矮桌子,分明是示意那才是我的座位。我径直的走到中间,看着答罕。 旁边很安静,分明是等着看好戏。迪古乃则是要喊我,但被兀术捂住嘴了。大家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我,连座上的女人的眼神也透露着不屑,柔福则是没什么感情。自从上次被我与她在帐里单独对话后,她把感情隐藏得很好。应该说,是在众人面前隐藏得很好。我以前小看了她。 我在答罕面前,优雅的作了个揖,柔声说:“倾城感谢三殿下盛情款待,三殿下今日难得雅兴邀请倾城前来,倾城岂有不来的道理,只是倾城有一事不明,还望三殿下告知倾城。” 答罕说:“倾城公主客气了,今日只是随便聚聚,倾城公主不必拘礼。” 我笑着说:“也许是倾城过虑了,但今天倾城看到几位王爷都在,想必此宴会非此一般,倾城不敢失礼,倾城的身份是公主,怕寒渗了身份,有丢金国的脸,倾城不知道要坐哪里才好?” 答罕的脸一阵绿,他清了清嗓子,说:“倾……倾城公主说得对,倾城公主美若天仙,又是大王子的义妹,是贵客,我都不知道要让公主坐在哪了,还是公主自己选择吧。” 放狗屁。只有那一张下下座,我还有得选么?众人的目光皆往那桌子望过去。这贫富分化未免太明显了吧。我在众人的眼光下,缓缓的走过去,走到帐前,取下挂在那里的长剑,抽出来,指着桌子旁边的两个侍女,威严的说:“你们怎么搞的,这桌子上的是什么?是馒头啊,怎么给客人吃呢?三殿下不注意,你们怎么也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你们可知罪?传出去,可叫三殿下拿什么脸面去见人?” 两个侍女看着我,目瞪口呆,他们连忙跪下,紧紧叩头求饶:“公主息怒公主恕罪!是小的疏忽,是小的疏忽……” 我斥道:“那还不快把它撤掉?” 两个侍女赶忙站起来,就要去撤掉那矮桌上的馒头和清水。我跟过去,一剑砍在那矮桌上,矮桌立即出现了一道裂痕。我用手指弹了弹剑锋上的木屑,说:“这桌子不结实,万一伤着客人怎么办?换了。” 两个侍女手忙脚乱的撤掉桌子,她们的脸色惨白极了。我看到答罕眼中的愤怒,也看到座上众人惊奇的眼神。特别是迪古乃高兴得手舞足蹈的。旁边的一个小孩也笑了。粘罕拿起酒杯,向我看了一眼后,继续喝酒。 我冲那两个侍女命令道:“你们把本公主的座位摆上,就摆那儿。我手指着答罕身边的一个空位。” 两个侍女唯唯若若的退下了。一会儿之后,两张桌子同时摆上,一张在先前的位置摆上,一张在答罕旁边摆上。 答罕脸色灰灰,极为不悦的看着我大步的走到中间,朝那显赫的位置走去。我心里说:你看吧。看吧。 众人不禁嘘嘘,他们也许会在惊奇: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女子?我正坐着,对着众人笑,笑靥如花的笑着,笑得众人都呆了。 席间,一个舞女抱着琵琶缓缓的走出来。她步态轻盈,袅娜多姿,走出来时,好像脚上生了莲花一样,灿烂生辉,步步娇媚。她坐在中间的一个垫子上,轻轻的拨了拨弦,而后半张开嘴,如泣如诉的,幽幽咽咽的唱起来: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出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听完这曲后,我脸色相当的难看。答罕为何安排了这么一场弹唱?汉皇重色思倾国,中有倾国二字,分明是指着“倾城公主”来的,答罕想说什么?汉皇是谁? 粘罕大拍其掌,说:“好好好!实在唱得好!好个汉皇重色思倾国!义妹你说她唱得好不好?” 我咬着牙,说:“白居易的长恨不愧为举世无双,实在妙极。” 迪古乃叫嚷起来,说:“舞姐姐,歌里面所吟唱的那个姐姐,是不是和舞姐姐一样漂亮?” 迪古乃的话实在让人吃惊,他才小小年纪,居然听得懂长恨里面有个杨妃。 我笑着对迪古乃说:“歌里面的姐姐,比姐姐漂亮多了,她是仙女。” 迪古乃睁大他的眼睛,说:“真的么?等我长大后,我要娶歌里面的仙女姐姐为妻,我要建一座好大的宫殿给她住……” 许久不见迪古乃,迪古乃的脸色依旧苍白,身子骨也不见长,就是脑袋瓜变灵活了。我看着他,轻轻的抿嘴笑了。 这时,席间一阵安静,满厅都是大口喝酒大口啃肉的咕噜声和咀嚼声。 答罕不说话。众人也不说,他们举起酒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拿起案几上的骨头就啃,啃得满嘴油腻。答罕抽出他的短刀,在烤全羊上,慢慢的切割起来。每个人都是拿着骨头啃,只有答罕有短刀。我看着面前的考全羊,发现自己没有短刀,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从哪里下手。 看着他们吃得如此开心,我的肚子饿得咕噜作响。答罕切起一块肉,送进柔福张开的嘴里,温柔的说:“好不好吃?”她说,好吃。 另一个女子见状也凑上去,娇声道:“三殿下,人家也饿了……” 答罕开心的笑着,连说了三个好字,就把手上刚切好的肉放进她的嘴里,那女子满足的吃着。 我看着心里难过。粘罕见状,关切的问道:“义妹你怎么不吃呢?莫非羊肉不合你胃口?” 我看着粘罕,心里厌恶得要死,但嘴上还是客气的说:“大殿下客气了,并非羊肉不合我胃口,而是义妹最近念佛祈祷,要戒荤半个月,所以只能浪费这些好肉了。”虽然自己说得言不由衷,但也草草的下了台。 我随即起身,向答罕说自己身体忽感不适之后,就溜之大吉了。我真的不想呆在那种宴会上。特别是不愿看到答罕与别的女子那般爱昧。 看到我要走,众人都停下吃肉喝酒,他们呆呆的看着我,看着我步态轻盈的从他们眼前走过。他们的眼中突然射出一种精光,那种精光是,男人见到女人时渴望的眼神。我抿着嘴,笑着走了。我并非无缘无故的笑,我只是觉得很可笑。我今天竟然会来自取其缛。虽然已经为自己攒足了台阶,可是还是如此的可笑至极。 我笑着走了。伤心的笑了。我知道,背后有一道目光一直注视着我,很熟悉,很神情,像那个面具男人灼热的目光一样,浓烈且深沉。但我不知道是谁的,我没有回头。我已经没有勇气回头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真他妈的没用极了。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三十一)林落的死 更新时间:2008-09-10 画屏相隔,梦回依约,转瞬云霓。手卷青丝欲作笔,往来事、何处寄。难登高楼忘闲倚,是千年遥对。月圆不曾尽佳期,天如水、人难归。 ――留春令(林舞) 夜晚。无尽的黑暗。 一个呲牙咧嘴的老头,在对我嘿嘿的笑着,他张开血淋淋的倾盆大口,一口就吃掉了一个人。他吃了小落,他对我嘿嘿的笑了。他说,小落要死的。命里注定的,你怎么也救不了她。我说我可以救的。老人说,不可以的。 然后,风起云涌,老人不见了。周围是一片白茫茫的雾,谁也看不清谁。天上有个声音说:是你杀了小落是你是你…… 我捂住耳朵,我说我没有我没有…… 然而,小落就是倒下了。她的嘴角有血,她的脸上有笑,她抬起一只手,嘴里艰难的蠕动着,她说,姐……话还没说完,小落已轰然倒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我若无所措的看着小落僵直的身体,看着她的身体一寸一寸的消失,我失声痛哭。可是,哭不出声,我拼命的哭着,小落仍然在我面前死了。 我从梦中惊醒,脸上已经流满了汗,我发疯似的跑到小落的房间去,我刚刚看到小落死了。小落安然无恙,她安静的熟睡着,她甜甜的梦呓,迷糊的说着梦话。看到小落安静的睡着,我的心安了。 我从来没有告诉别人,小落是怎么死的。我一直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一直藏着,让它痛,使我一直不能释怀。 小落是疯了之后才死的。她死的时候,表情严重的扭曲了,十指直直的张着,尖尖的,她的眼睛始终睁着,她死的时候非常痛苦,死不冥目的瞪着。她怨这个世界,她怨所有的人。 小落死时,只有十五岁。那是她住进精神病院不久。是我害死了小落,是我害死了我唯一的妹妹。 那天,我牵着小落的手,说要带她去山上看日落,小落说,她最喜欢看日落了。她高高兴兴的把自己打扮得很漂亮很漂亮。然后和我一起往山上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小落说她累了,不想走了,于是我就背着她继续往上走,她很轻,我知道,小落自小就有心脏病,她一个人根本无法上山,而她最喜欢的,就在和姐姐坐在山上,静静的看着日落。我问为什么?她说,日落的时候,就像一个人生命的枯萎,我喜欢看着他们枯萎,最后完全消失。而姐姐是最疼我的人,也是最爱小落的人,小落想和姐姐感受这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微笑着说,小落是个好孩子小落会很乖的…… 小落问我,天堂是什么颜色的?天使是什么颜色的? 我说,傻小落,当然是白色的了。 小落继续说,等我像太阳一样下山的时候,我一定在天上看着姐姐,我一定告诉姐姐天堂是什么颜色,天使是什么颜色…… 我鼻子泛酸的揽住小落的头,说,笨小落笨小落…… 小落则开心的说,笨姐姐笨姐姐…… 在山上,我与小落安静的坐着,我们望着西边的太阳,它快要下山了。 可是,悲剧就在这时发生了。这根本是无法预料的,我恨这个无法预料。我的头上遭受一顿重创后,我昏了过去。我陷入了一片黑暗,可在迷迷糊糊之中,我听到了小落绝望的哭声,和撕心裂肺般的喊叫。我很想叫,小落别哭,别哭,可是我说不出话来,我的知觉被紧紧的缚住,动弹不得。再后来,我听到了衣服被撕破的声音,是小落的衣服!小落小落…… 当我醒来时,我看到了令我痛不欲生的一幕。小落浑身时血,赤裸的躺在地上,她的指甲里充满了草屑和血丝,她的脸被自己抓坏了,她的眼睛呆呆的望着天空,眼里早已一片空白。在她身体上面还有个赤裸的男人,他骑在小落的身上,野兽般发狂的吼叫。他的嘴里吐出鲜血,他扭曲的笑了,再往下一府,张嘴就咬掉小落身上的一块肉! 畜牲!畜牲!我拿起一块石头,流着眼泪拼命的砸下去。我发疯了,我张口就咬掉那男人身上的一块肉,他痛得嗷嗷直叫!我拿起石头拼命的砸,拼命的砸,我一边看着小落血淋淋的身体,一边使命的往下砸:畜牲畜牲!你给我去死!去死! 那人满头是血的滚下山,我看清楚他的样子,他是小落的朋友。一个心里变态又很喜欢小落的畜牲! 我心痛的抱起小落,她没什么反应,连声音都没了。我一边流泪,一边帮她穿好衣服,顾不得头上正在流血,我背着小落下山了。我的眼泪比血还多,小落的血比我的眼泪还多。我说,小落,你恨姐吧!姐他妈的不该带你来看什么鬼日落!你恨姐吧,姐真该死。 小落的手动了动,我激动得,眼泪夺眶而出。可是小落却是把手伸到我眼前,帮我擦掉眼泪,说:姐,别哭…… 姐,别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落她叫我别哭,真他妈的好! 小落疯了。她一直重复着一句话,姐,别哭…… 她对着每个人都说,姐,别哭…… 我望着苍天,轰然跪下,我怨呐!我恨啊!我不知道到底有多恨,我只想杀人。杀了那个畜牲! 我跪在小落跟前,帮她梳着头发,给她唱着歌,唱着唱着,眼泪便轰然而落。 小落又说,姐,别哭…… 姐,别哭…… 我拿着一把菜刀,冲到那畜牲家里,要宰了那禽兽!可当我到达他家门口时,却传来晴天霹雳的恶讯――小落死了。 小落死了。我发疯的跑去医院,看到了小落死时的恐惧。她在深深的恐惧,深深的怨恨着。 医生说,小落是死于心脏病也是死于精神病,她死前一直喊着,姐,姐,姐…… 她死得非常痛苦,她的瞳孔不断的涣散,可是她仍不想走,她坚持了半个小时才死,可惜你们来迟了。请节哀。 眼泪轰然而落。 我没有见到小落的最后一面,也没来得及听她最后喊一声,姐,笨姐姐……我对着冰冷的躯体,蹲下,突然觉得不知所措,霎时天旋地转,医生在转圈,所有人都在转圈。 我的小落死了,是真的么? 我的小落死了,是真的么? 我对每个人都问这句话。没有什么比小落的死更让人绝望了,我锤了又锤自己的胸口,问着老天,说:为什么这么痛? 之后,我第一次来到这个过去的时空。我开始在战场上扬名,我杀人如麻,我嗜血,我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阿鼻女将。 原因只是因为小落的死,因为自己的绝望,也因为自己的愧疚。 此后,我认识了答罕,我爱上了他,我渐渐的把小落的死,搁在心里,永远搁着。我爱小落,我也爱答罕。对小落的爱,是亲情的爱。对答罕的爱,是可以携手共渡一生的爱。 可惜,这两样,我都失去资格了。是我作茧自缚,我伤答罕伤到骨子里去了。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三十二)如何不悲? 更新时间:2008-09-10 小落的死,让我无法释怀。是我害死了她。我一辈子活在谴责之中。粘罕跑来告诉我,狼主准备南下伐宋了。我确实吃惊了,春天刚过,金太宗就迫不及待了。 他故作神密,说:“你猜,狼主会让谁去伐宋?” 我想了想,好像只有兀术了。我说:“是四殿下。” 在历史上,第二次伐宋的主要将领是金兀术,但时间是在公元1128年,而不是今年。况且,北宋二帝,尚且在燕京,还没遣送到上京。这,竟不是历史上所记载的。 粘罕笑了,说:“错。是答罕,和他的军队。金主准备让他孤军入犯大宋,没有援军,没有粮草,让他自生自灭。生了,功劳是金主的。死了,是答罕办事不力。” 我惊呆了,手上的书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抓住粘罕的手,激动的说:“是你的主意?你为什么这么做?” 粘罕顺手牵过我的手,笑呵呵的说:“不是我为什么这么做,而是要问金主为什么这么做。小舞,你这么聪明,你会不明白?” 我一下子跌在椅子上,我不敢相信的,说:“你们要答罕死?” 粘罕脸上奸诈的笑着,他抓起一本书,翻了翻,说:“不是我要答罕死,而是金主留不得答罕。答罕越做越大,早晚威胁到金主,况且,你知道的,金主老了。” 我看着他,看着他翻着书本,我不解的说:“你们大可派人刺杀他,何苦要他的军队送死?” 粘罕继续翻着书,说:“会不会死还不知道呢。派人刺杀,老把戏了,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么?第一个不服的,一定是兀术了。就他那狂劲儿,一定会把金国给掀翻天的,所以,要除答罕,要有名目,要让他死在异国,死在敌人手里,这样不仅能鼓舞大金的势气,而且还可以让兀术为给答罕报仇而间接尽力的为大金出力,再来嘛,就是给大金出兵攻打宋国找一个借口。晃子,知道么?不过……” 我紧紧问他:“不过什么?” 粘罕放下书,眼神诡异的看着我,说:“还有一个法子。但效果没先前的那般好,答罕好歹是我的王弟,我不会赶尽杀绝的。” 什么法子? 粘罕走过来,在我旁边的椅子坐下。他拿起座几上装着清水的杯子,仰头喝下后,才说:“倾城。有一个人可以制止他,那就是倾城公主,也就是小舞你。小舞,你会做么?” 我惊着从椅子上猛地站起,怒视着粘罕,咬牙说:“你要我刺杀答罕?你要我杀了答罕?你竟然要我杀了答罕?” 粘罕正了正身子,说:“正是。像一年前一样,你要从他背后射死他。怎么?你不敢啦?” 我冷冷的,反驳道:“那一箭分明是你射的,你这个小人!你害我身败名裂,你还害我失去答罕,害我失去一切,你害我还害不够么?” 粘罕不紧不慢的,为自己倒了一杯水,道:“谁射的还重要么?只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是答罕未过门的妻子射的,谁射的,倒真无什么所谓了。至于害你身败名裂……身败在哪?名裂又在哪?本王可是忘了。但有一点,本王必须提醒你,一年前射伤答罕的事现在没有人追究并不代表以后就没有人追究,金国的史册上,可都记载着呢。一年前你砍伤本王的事,几乎是整个金国都知道了。” 我咬牙切齿的,恶狠狠的朝他吼道:“一年前你射杀答罕在先,我砍伤你在后,况且……” 粘罕戏谑的笑着,说:“况且什么?” 粘罕是故意的,他笑得真丑陋。我愤怒的瞪着他,单凭眼神,就已经可以将他杀死一百遍了!我手指着他,微微颤抖:“况且你本来就该死!我真后悔,没有一刀砍死你,或是再给你补上一刀!不,两刀!” 粘罕笑得更阴了,他捂住肚子,笑得无法停止,笑得脸色都白了。他边笑边说:“你是不是悔得肠子都青了?真好笑……真好笑呀!” 粘罕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了。他忙擦掉眼泪,说:“本王实在控制不住想笑,真的想笑,你居然说想多砍本王几刀,哈哈,笑死我了,简直笑死我了,也不看看,你可以么?哈哈,就算你悔得肠子都青了,你也不可能回到以前多给本王几刀吧?” 我心里骂道:你笑吧!笑吧。最好笑死你!最好笑得你满地打滚一命呜呼…… 我瞪着他:“有那么好笑?你居然笑得出来?你做这一切,你得到了什么?不错,你是可以损杀别人,可是你利己了么?我真不明白,你为了什么?难道只是因为我当初砍你的一刀,你非要折磨我不可?” 粘罕停止了笑,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不错,就是因为那一剑,所以我不会让你好过。不止我不让你好过,天下人都不会让你好过的。你是个罪人,是太祖阿骨打创金以来金国最大的罪人,而且,还是个倾国美人。只是,你不觉得讽刺么?当初的罪人,今天的倾城公主,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粘罕:“意味着你将万劫不复,永远活在苦痛之中。意味着一旦被人知道你便是一年前的”阿鼻女将“你就会被人所唾弃,所厌恶。金国会容不下你,宋国也无你的容身之处,因为你是宋国的叛徒。” 我真想一刀砍死粘罕,砍死这个可恶的男人。我身体微微颤抖着,愤恨着。我说:“我可以不再做倾城公主,我可以不再被金国束缚,我可以走。” 粘罕冷哼:“你认为到了这个地步,你想拍腿走人,就走得了么?小舞,已经来不及了。现在有谁不知道倾城公主呢?还有谁不知道,倾城公主的命运已经和答罕绑在一起了呢?小舞,你好像比以前笨了许多。” “粘罕,这都是你造成的,你毁了我,你也毁了答罕,粘罕,你真狠,你真狠啊!”我突然笑起来,悲怆的笑了。 粘罕闭上眼睛,缓缓的,说:“被毁掉的,又岂有你们两个?小舞,你愿意答罕一个人死还是一大群人陪着他死?他一个人死,可以避免一次血流成河的战争,一大群人陪他死,到时候,宋国可要血溅山河了!” 我难过的问:“答罕非死不可么?” 粘罕坚定的回答:非死不可,别无选择。金国有一个金兀术就够了,不能容下答罕。 我绝望的闭上眼睛,徐徐的,说:“非我不可么?” 粘罕:“非你不可。但这也意味着你将万劫不复,你将永远失去答罕,你将永远被世人所唾弃。你二度刺杀金国王子,你将永远被人追杀。” 我苦笑着,若答罕死了,我也活不了,就算我侥幸逃得出来,我也躲不过自己,我会将自己杀死的。 我睁开眼睛,淡淡的问:“若我也死了,你的怨恨会消除么?” 粘罕眼睛眯着,他说:“若你死了,我会给你敬三杯水酒,人死如灯灭,我会把你的灵柩送回宋国。我们的恩怨从此一笔勾消。” 我看着粘罕,不再那么怨恨,我跪下地去,请求道:“若我死了,请大殿下帮我做一件事。” 粘罕:“说吧。” 帮我好好照顾小落。 粘罕:“好。” 不要告诉她我死了,也不要告诉她,我的过去。 粘罕:“好。” 我跪在地板上,没有起来,我淡淡的问:“大殿下希望三殿下该怎么死?” 粘罕站起来,把我扶起来,说:“和以前一样,背后放箭,穿心而死。” 一年前,答罕落马掉在地上,至今我仍记得他不敢相信的眼神,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背叛和绝望。不错,是背叛,是被自己最信赖的人出卖的绝望……想着想着,眼角的泪水突然没有预感的滑下。 粘罕望着远方,继续说:“若你不舍得,我帮你拉弓。……” 远处的风景是那么的明媚美丽,鸟儿也在欢快的叫着,可是我怎么看,怎么苍白无力,怎么听,怎么悲凉,撼人泪下。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三十四)小舞# 神密人 更新时间:2008-09-10 我叫林舞。我看着满天的星星,哭了。我看着翩然起舞的人群哭了。我看着答罕王府的一幅画哭了。我看着旁边的兀术哭了。我不知道我在哭什么,我只知道,我真想哭。我宁愿眼睛瞎了也不要看到那幅画。那幅画彻底的消融我已经开始冰固起来的心脏,我深深的痛苦着。 兀术带着我溜进答罕王府,也溜进了答罕平时最宝贵的书房。他的书房纤尘不染,打扫得很干净。但在地板上,却凌乱的躺着几个被揉成一团的纸团,它们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在书架旁边的案几上,摆着文房四宝,摆着几张纸,还有几轴画卷堆在哪里,其中有一副未作好的画搁在那里,整个案面上,显得有点凌乱。 兀术拖着我到书桌前,他手指着那幅未做好的画,急道:“林舞你看着,你可好好看清楚了!” 烛光摇曳,我突然恍惚了。 是一副画。一副有点皱皱绝色美人图。这显然是被揉过又重新摊开的。我瞬间错愕住,几乎要惊叫起来,那画里的人物竟然是我。想不到竟然会是我。答罕已经不喜欢我了,他亲口对我说过,说,他心里最重要的人永远不是我。怎么会这样? 我抚摸着画,抚摸着画卷里面的自己,画卷里的自己是那样的不食人间烟火,微微的笑靥,恍恍惚惚,倾国倾城。 画是皱皱的,还没画好,就已经皱皱的了,画上还有几圈被水滴过而形成的圆圈。我轻轻的望着,望着,我看着画彷佛看到了答罕在作画的模样。他坐在书桌前,端详地画,眼神确实茫茫的。他在想,想一个人,一个女人。他想着她乌黑亮丽的秀发,就画下她的头发,他想着脸,就画下了脸,他想到她灿烂如花的笑着,他也跟着开心的笑起来,他开心的把她的笑,展现在画上。他画着,画着。他想起了他和她美好的一切。他想着她曾经深深的爱过她,那时候,他们爱得多么的深。她甚至,说要嫁给他,而他,也说要娶她。……想着想着,他的心就抽痛起来。 他想到了女人背叛了他。女人口口声声说爱他喜欢他支持他,可是却在后面想要杀死他,于是他绝望了,他愤怒了,他开始恨起那女人来。他说要忘了她,事实上,他也在开始忘着。可是,当那女人再一次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发现他还是无法忘记她。他爱她,也恨她。他给了她机会,可是她却和别人串通,要刺杀他,她把他送给她的玉佩交给了一个刺客,一个行刺他的刺客。 他真的绝望了,事隔一年,那女人还是那女人,只是心肠似乎变得更狠了。 他难过了,他愤怒的把画揉掉在揉掉,画被抛在了地板上。他又拿起笔来,要写字,可是没有心情写下去,纸被他烦躁的揉掉了。 他想到了她的笑颜,甜甜的笑着,旁边还有个好看到酒窝。于是,他捡起了地板上被揉成一团的画,小心的展开,搁在书桌上,仔细的看着。 看着看着,眼泪就滚了出来。眼泪掉到了画上,迅速扩散,在纸上形成了一个美丽的圆圈。画越展越平,她的笑靥也越来越恍惚了。他终于忍不住趴在画上哭泣。外面的人群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可答罕坐在这间书房里,对着一副画,哭了。他口里不断地呢喃着,不断地呼唤着,小舞,小舞,小舞…… 想到这,我的眼泪轰然而落。泪水滴到画上,多添了一个扩散的圆圈。我忙用手擦着,很认真的擦着。擦得我泪流不止。 旁边的兀术看到了。他把拉到一旁,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着责怪。我用袖子擦掉眼角的泪,看着他,故作坚定的说:“对不起,我把画弄湿了。” 兀术并没有责怪我,他只是走到书桌前,用手把那副画摆正之后,才说:“三哥还很喜欢你。可偏偏你这么心狠,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你不仅背叛了他,还想着继续杀他。你这个女人啊,你的心,真狠!你的心,早被狗咬去了,你没有心。你没有女人的心,你不是女人。三哥,怎么会喜欢你呢?” 我的心头一阵紧凑,兀术的话,像一道霹雳一样,迅速的击中了我。我颤抖着,我看着兀术颤抖着,我看着那个和答罕很像的背影颤抖着。我不知道,我在颤抖什么,兀术的话,让我恐惧着。顷刻之间,我轰然倒地。我脚软了,无助的摊在地上,无助的看着兀术的背影。兀术回过头来的时候,我眼睛已经开始迷茫了。 我知道,我又发病了。记得上一次发病,是在穿越时空后不久,我为了杨文居然叫答罕杀了他自己的女人,我看见了那些女人的血,溅落在雪地上,染红了白色的雪,看过去触目惊心。红色的血液烙在白雪上,鲜艳无比,像一簇簇盛开的梅花。而这次,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有人回来了。“吱”的一声,他推门而入。他的身影高大,模模糊糊的,我看不清他是谁。我倒在地上,我睁着空洞的双眼,绝望的看着来人,我艰难的吐出:“杨文……快来救救我,我要死了,我看不清楚你,你是杨文么?杨文,你怎么不说话啊?杨文,我看不见了……” 我的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杨文曾说过,这是精神上的失明。当眼睛看到自己不想看的事物时,眼睛就会自动失明。但不是真失明,只是,你看到的事务,在你的脑中是不存在的。你可以清楚地知道,你在发病,你在自己心里是正常的,可在别人眼里,就是个精神病患者了。小舞,你也不用害怕,你发病的时候,我一定会在你身边的。但是你要记得,当你眼睛看不到的时候,记得一定要喊我的名字,这样,我就可以扶住你了。我笑了笑,作为医生的杨文并不刻板,相反,他很开朗很阳光。 那个背影越来越近了,他在我面前蹲下来,许久不动。我看到了一摸黑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那是像是手的影子,很模糊。我也看到了他脸的黑影,他面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我只看到了一团黑糊糊的东西。他不是杨文,杨文已经离开了。他不可能是杨文。我的手在前面比划着,我惊惶失措的问:“你是谁?兀术,金兀术,你在哪?” 金兀术应该还在。我想着,他不可能走。这屋子里,有三个人。来者,会是答罕么?我的手打到了他的手臂,我还在继续比划着,但却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握住。他的手把我双手紧紧箍住,不让我的手在空中乱比划。我侧着脸,用耳朵对着他,警惕的问:“谁?” 门又“吱”的一声开了,我听见了稳重有力的脚步声从旁边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会儿后,关上了门,脚步声在门外消失了。我听着声音,把耳朵对准了脚步声消失的地方。我睁着眼睛,却是一片黑暗。 到底是谁走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紧紧握住我的手的这个人是谁。也许是答罕,但也许是金兀术。在陷入黑暗之前,我看到了金兀术迈步向我走来。但之后,声音全部消失了。确切都说,那段时间内,我的精神一片空白,我呆呆的望着前方。直到有人推门进来,我才醒悟过来。 手上的大手还箍住我的双手,我听到了节奏混乱的心跳声,很急促,而又很乱。我又问:你是谁?你怎么不说话?是答罕么? 那人没有说话。我挣扎着双手,可是力气不够。我想用脚踢他,可是我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踢。我愤怒道喊道:“你放了我!你快放了我!” 那人没有回答我,他猛然的抱住我,狠狠的抱紧我,彷佛要把我融进他的胸膛一样。他的胸膛好宽,我的脸撞上那厚厚的胸膛,几欲喘不过气来。我想推开他,可是我的双手已经被他牵到后面,环住他的腰了。他用另外一只手,抬起我的头,轻轻的抚着我的双眼,随后一个温柔的吻就印上来,印在我的眼睛上。我躲避性的闭上眼睛。他的手随后就托住我的后脑勺,滚烫的嘴唇沿着眼睛一路吻下。他吻了我的鼻子,用牙齿轻轻的啃着。我想叫他停下,可是他的舌头已经伸到我的嘴里,他有点粗鲁的吮着。我吱吱呜呜的想抗拒他的侵犯,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呼吸越来越紧凑,我几乎窒息了。 在迷糊过去之前,我的鼻子触到了一个冰凉凉的东西,好像是金属,它的冰凉在我的鼻尖来回触碰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一定是一个面具。 我突然想起,在粘罕王府,面具人也曾奇怪的出现,他们的气息,是相同的。我瞬间陷入了恐慌之中,这个面具人到底是谁?他到底是谁?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三十五)没来由的爱昧 更新时间:2008-09-10 我对准他的嘴唇,狠狠的咬下去,血顿时在我嘴里流淌,咸咸的,腥腥的。但那人并没有放弃,他的吻反而更加深了。血继续在我嘴里流淌着,我喝下了他的血。一个神密男子的血,很涩,很难喝。 我感受着腥燥的味道,喉头处一阵反感,想呕吐出来。我忍着心头的那一阵阵抽畜,用力的把头向后扬去。 身后一阵轻飘飘的,我仿若摆脱了那神密人的双手,随着背后传来的一阵疼痛,我闷声的仰倒在地上。当我的头触碰到冷冰冰的地板后,我忙翻身在空中一阵乱抓,抓了一会儿,抓住了一个柱子的支撑物,想必是桌脚吧,我顺着桌角慢慢扶持站了起来,待站定之后,我睁大眼睛,才恐惧的问:“你到底是谁?” 没有人回答。气氛显得异常起来,我感受着着份不安,慢慢的绕着桌子移动。我的眼前一片黑暗,没有声音,是个无声的世界,有一股紧迫的气氛向我压来,还有一个从来不做声的神密面具人。 恐惧之中,我摸到了案几上皱皱的纸张,甚至还有点潮湿。是那幅画,那幅答罕只为我作的画。我的手在微微颤抖着,我捧起那幅画,紧紧的压在自己的心头,眼睛仍然空洞的盯着前方,嘴里的血腥味浓浓的,我用袖口擦了擦嘴,继续用耳朵当路,用桌子当拐杖,踉踉跄跄的往未知的方向小步的移动着。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喧杂的叫嚷声。我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着,我笑了出来,我终于要大喊起来。 人群中,女声失声尖叫:“你们给我仔细搜,给我搜好了!看到那个不知死活的蒙面人,就给我活抓他!” 几个仆人皆应道:是。随后,脚步就乱了。他们四下找寻蒙面人。 那个女人还时不时的吆喝着,她的声音刺耳至极,尖叫起来更是难以入耳。我在想着这个女人是谁,也在想着,她所说的蒙面人,莫非就是房间里的不说话的人?那个不作声只顾着狠狠抱紧我狠命的亲着我的男人? 接着,便听到仆人搜寻不到愤怒的骂声。一个人叫嚷道:“娘的!都什么时候,还闹什么蒙面人……简直不让人活了!” 另一个人接道:“三更半夜的,要好好休息都不行!要是让我抓到那个蒙面人,我一定砍他几刀先,再狠狠的揍一顿,然后把他拖出去喂狗!” 他的话音刚落,马上就有一个人讽刺道:“你还真别说,你也敢把他拖出去喂狗?这个蒙面人有这个能耐闯进三王子的府里来,看来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就你?我看再加上几个都不够他砍的!万一他兽性大发,连全尸都不给我们留下,那就倒霉了!那……” 那个人还想说下去,另一个人忙打断他:“你瞎说些什么啊!你再说下去,我先砍了你!看你还说不说!” 那人好一会儿没说话。他显然是沉默了,看来那个人的身份比他高一些。直到那女子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们才在嘴里愤愤的骂了几句后,朝这边搜过来了。 他们的脚步越来越近,而我也顺着声音慢慢的向声音处移去。我摸到了墙壁。天啊,我摸到了墙壁,我还摸到了门拴,那个很简陋的门拴。我笑了,我想拉开门,想大喊:蒙面人在这里,快来抓他…… 但手刚碰到门拴,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后面突如其来的手捂住了!他的双手强有力的捂住我的嘴,把我的身子用手臂夹在他的腰间,大步的在地上走着。我的双手在空气中抓了空,那轴画卷也掉到了地上。我拼命的抓着,眼睛睁得大大的。 画轴掉到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门外搜寻的人似乎有所觉察,他们小心翼翼的,迈着轻轻的脚步,向这个房间走来。 我希望他们快点破门而入,抓住这个默不作声又可恶的男人。可惜他们没有。他们显然是因为别处小小的动静给吸引了过去,他们转身就跑向另一处。 我在心里说,不要走不要走,就差那么一步了!但心中无论怎么说,怎么祈祷,那群仆人确实已经走远了。我再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只听到他们口中喊着“在那里!”的紧凑声,越行越远。 随着背后的一阵轻微疼痛,我被摔到了炕上的被子上面,我眼睛骄傲的盯着前方,一副你想干什么的戒备。黑暗中的这个人似乎危险异常,我忙躲到了床的一边。我恐慌的问:你想干什么?我可喊人了! 空气中没有声音,只是有股气息越来越向我逼近了。我也感觉到,有股黑影向我逼近着。一双手猛然的揽过我的头,紧紧的靠在他的胸膛之上。我愤怒的想骂人,但却被他用粗糙的大手捂住了。我的嘴巴里咦咦呜呜的,我想咬他的手,但却无法咬到。 他的手粗糙无比,掌心有厚厚的茧,想必是多做粗话或是练武所致,我突然想到,答罕也有这样的一双因练武而变得粗糙的大手。我的心抽畜了一下,我在心里问了自己,是答罕么?可是,随后我又否定了自己。 他不是答罕,答罕已经没有他的柔情了。虽然他的动作粗鲁,但我感觉到了他热切且温柔无比的目光,他在紧紧的注视着我。而答罕,在看我的时候,已经不再温柔,他的眼里不再只有我的影子,而是闪烁着另一种光芒,他的眼里尽是无止境的仇恨,他仇恨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叫林舞,活该死一千次的林舞。 那幅画卷,只是他仇恨的影射。我早该想到了。我真傻,我早该想到了。我竟然会笨到以为答罕会再为我伤心难过,不会了,我已经没有资格了。 我呆呆的失落了好久,才觉得胸口有点闷,在黑暗中,我彷佛看到了满天的星星,我快窒息了。他的另一只手已经开始从我的脖子处往下滑,滑到我的衣领处,不动了。我死死的盯着前方,眼角的泪水突然流下。他的手放在我的脖子上,不再往下。 但过了一会儿之后,他的手继续往下,并且畅行无阻的,轻易的扯掉我的上衣。我的上身一阵冰凉,他的手突然落我的胸前,那个被烙下的――构字。 他的手停留在哪里许久,许久。他的呼吸也越来越紧凑,他的心跳也开始狂乱了。他凑过脸来吻上了那个烙字,轻轻的啄着,像在吻一件易碎品一样,他小心的轻啄着。 伤口虽然不痛了,但想起那次刻骨铭心的烙印,我的心,歇斯底的恐惧着。我的思绪彷佛回到了那寒冷的春天,那记寒冷的眼神,以及那瞬间飘然而至的大雪。我还看到了粘罕扭曲着的笑脸,及离去的答罕留下的愤怒。我深深的绝望了。 在我身上的男人,他勾起了我潜意识要忘记的伤痛,我恨他。我真的恨他,他为什么这么对我?我错了么?我的心里悲凉无比,悲凉得仿若不在人世,而是置身于云端之上,低低的看着地上的一切,孤独着,难过着,那种感觉,让我生不如死。 我用双手使劲的掰开他的大手,但到后面,却只是无力的垂下。 我想让自己就此死去,也不愿再受侮辱。我张口便想咬住了自己的舌头,一点也不痛,血在我嘴里流淌着。但我高估了我自己,我咬的,是他的手指头。我放弃了,此刻,连死都由不得自己。 我渐渐昏迷过去。朦朦胧胧之中,他的手离开了我的嘴唇,转而移到我的脸上,轻轻的抚摸着。我很想躲开他的触碰,却发现我已经在一片黑暗中,继续往下坠,无止境的坠落。 坠落之中,我听到了那蒙面人的声音。他在低喃着,有点嘶哑。 他温柔的说:“我爱你……” 然后,脸上凉凉的,好像是下雨了。这种低喃的声音似乎似曾相识,好像是答罕的,但又好像是粘罕的。到底是谁的?我的心突然慌起来。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三十六)南柯一梦 更新时间:2008-09-10 当早晨的阳光从窗户折射进来的时候,我睁开了眼睛。我望着天花板许久,尽管我什么都看不到。我抚摸着盖在我身上柔软的被子,想到了昨晚的神密人,我猛地坐起来。 我凭感觉感受着周围,周围一片安静,没有任何人的气息。我想起了昨晚,我犯病了。大概没有像我这样一个病人,病的时候,还那么清醒。我摸索着下了床,没有穿上鞋子,就在地板上走着。隐隐约约的,我好像摸到了门栓。 我正欲拉开,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我被撞倒在地上,门随后被推开。一个女人尖叫了起来。她捂住嘴巴尖叫,尖叫声源自于她的指缝。 她马上把我拖起来,用力的甩了我一巴掌,狠狠的说:“你这个贱女人,你怎么会在这?噢,我知道了!你这个宋女,你竟然敢勾引三王子,你不想活了你?!” 我的脸上火热热的痛着,我正想问她干么打我,却不料被她刻薄的叫骂声打断。我转过头,眼睛目视前方,平静的说:“请问小姐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么?” 她怨毒的说:“贱女人,你还敢这样看着我,小心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你敢勾引三王子就是你该死!小贱人,你还敢这样看着我?!” 这个女人简直无理取闹。我看着她,说:“请姑娘不要口不择言,给别人留点口德,还有不要动不动就想着教训别人,跟别人讲话的时候不能凶巴巴的,记住,和别人讲话的时候不准抓着他的衣领!” 那个女人突然放开了抓住我衣领的手,气急败坏的说:“你……你竟然敢教训我!你简直是想死!” 说着,她抽起皮鞭就落下来。鞭在背上,火辣的疼。她在甩手一鞭下来,看我没躲,便讥讽的说:“你怎么不躲?你不是挺会跟本公主顶嘴的么?怎么啦?不躲啦?疼啦?我看你还敢不敢……” 接着,又是一皮鞭下来。我的骨头都快散架了。背上火辣的剧痛顺便传遍我的全身,我的身子稍微弯曲。估计,那个自称公主的女人皮鞭下来,我就像挣扎在生命边缘的虾子一样,一抽一抽的。 我发誓,要是当时我看得见,或是,我手上有皮鞭的话,我一定二话不说一皮鞭就甩过去。可惜我没有,在我手里的,只有自己被弄脏的手,以及从那个面具人身上扯下的一块东西,质感滑滑的,应该是玉佩之类的吧。 我眼睛仍睁着,我咬着牙齿说:“我不疼,不躲,不怕。嘻嘻!” 那女人手里的鞭子明显愣了一下,没有再落下来,一会儿后,便丢在我的旁边。那个公主突然狐疑的问:“你是瞎子?” 我冷冷的讽刺道:“请问公主哪只眼睛看到我瞎了?” 她有点气恼,但又有点底气不足的说:“本公主问你话呢!你说你是不是瞎子就行了,用不着管本宫是用哪知眼睛看的……” 我笑了,说:“不错,我是瞎了,公主觉得欺负一个瞎子很过瘾么?如果是的话,请公主自便!” 公主真生气了。虽然在黑暗中,但我仍可以感受到公主的气氛。她冲过来,把我从地上拉扯起来,对准我,又是狠狠的一巴掌。她狠毒的说:“别以为你是倾城公主我就不敢动你了!告诉你,你这个公主只是个名,你没有权利,你甚至比一个下人都不如,我说你这个公主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别以为你长得美就可以勾引别人,告诉你,门都没有!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就休想抢走我的三哥!” ……告诉你,你这个公主只是个名,你没有权利,你甚至比一个下人都不如,我说你这个公主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听到了这句话,心里开始灰暗起来。这个嚣张的公主说中了我一直不想提的隐伤。是的,女人在金国,没有半点权利,没有半点的地位,她们听命于男人,她们任由宰割。而我,这个万人艳羡的倾城公主又何尝不是?忍着背上的疼痛,我稍微平衡的稳了下脚,朝着她说:小舞自知命贱,所以不敢以此来让公主难做。只是,我与公主同为女人,将心比心,为什么公主要故意刁难呢? 她气结住,而后哭了,她抽泣着:“我……你……你这个宋国妖精……三哥都被你迷住了……呜呜呜……我再也不要活了……” 说完,哭声便跑远了。我对着哭声消失的方向,呆望了一会儿。小落的声音也在远处传来。 是小落。竟然是小落。我高兴极了,我伸手在空中乱摸着,脚一直往声音的方向移动,我宠溺的喊:小落,过来姐姐这边…… 小落飞快的跑过来了。她呵呵的笑着。我蹲下来,拍拍她的头,顺便擦掉她流下的口水,说道:“小落今天乖不乖?有没有惹别人生气啊?” 小落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声音清脆的回答:“乖。舞姐姐,小落最乖了。他们都很疼小落的。” 我的鼻子一酸,紧紧的抱住小落。那些人,是不可能真正的疼爱小落的,他们从心眼里鄙视着小落,只因为小落是个痴儿。 这几个月与来,他们处处不理会小落的存在,拿一些脏掉的东西,掉在地板上的羊肉,骗小落吃,他们骗小落说很好吃很好吃……小落开心的接过他们手里的脏肉,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还时不时的对着他们笑着。 他们骗小落去玩雪,然后把狼狗放出去,说是要和小落一起玩,事实上,那是一只饿了好几天的狼狗,他们想害死小落。幸亏我及时赶到,我立马冲过去,抽出其中一个人的弯刀,朝扑过来的狼狗砍下,那狼狗倒在地上嘶鸣几声后,死了。 我牵着小落的手,另一手拿着弯刀,一步一步的朝着前面走。那些人吓坏了,他们像看到了死神一样,眼里充满了恐惧,他们跪在地上求饶:“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不理会他们,我问旁边的小落,说:“小落,你没事吧……” 小落乖巧的摇了摇头,说:“没事。舞姐姐,你不要杀他们,他们只是想和小落玩……” 我停下脚步,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确实是小落,那个心地善良,永远纯净的小落。在那一刻,我把刀丢在了地上,我冷冷的对他们说:“滚!” 他们真的滚得远远的,事实上,我也没再看过他们。只是,几天后,在河流里飘着几具尸体,是他们的。他们都死了。 外人认为是他们是得罪倾城公主而畏罪自杀,但倾城王府的人却不这么认为,他们一致认为,是小落害死的。所以,他们越来越讨厌小落,也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那些男仆,甚至在看我的时候,眼神里,多了一种狎昵,多了一种渴望的占有。他们胆子大了。 对此,我不计较。我也计较不了,我只需要在我不在的时候,别人对小落好,别欺负她。之后,我又拿着剑对准一个女仆,命令她不准拿针扎小落,但那女仆却不屑的笑了笑,随即走开了。我不能杀她,她是金太宗派下来的一个耳目。那时,我就后悔了,我后悔为什么不是拿着鞭子,要是我拿着鞭子,我一定狠狠的抽她几鞭!我也内疚,内疚着,我比一个下人还不如。这就是宋人和金人的区别么?主子弱小,连仆人都敢不放在眼里了! 我哄着因被针扎而疼痛得哭了的小落,也哄着自己。我一再的告诉自己,这些日子快结束了。我即将要去刺杀答罕,除了小落,他是我此生唯一舍不得的人。 今天的日头很温暖,我抚摸着小落的头笑了,轻轻的问:小落,你怎么会来这?谁带你来的? 小落疑惑不解的,她说:“舞姐姐,你怎么啦?小落本来住在这啊,这是小舞姐姐的王府啊!舞姐姐,你脸色好苍白啊……” 原来,我还在自己的王府。我不是在答罕王府?? 我想着昨天的事情,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先是兀术带我去答罕王府,接着我因不想看到画,而犯病。在接着,是我晕倒了,兀术就走过来了。之后一片空白,醒来后,屋子里仍有三个人……接下去,是面具人……还有抓拿面具人的士兵……还有…… 我实在不敢往下想了,我紧紧的问:舞姐姐一整天都在王府里? 小落乖巧的笑着,回答:“是啊,舞姐姐,你怎么啦?……” 那昨天晚上有没有吵闹的人群……? 小落如实的摇摇头,说:“没有,昨天晚上很安静。倒是舞姐姐你一直在哭泣,我想进去叫姐姐不哭,但是门推不进去。” 我惊呆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摊开手掌,玉佩还在,那人是真实的,玉佩也是真实的,手上的疼痛也是真实的,那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此刻,我真的希望我的眼睛快点复明,我要亲自去问问兀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刚才那个叼蛮的公主为何来到这鞭笞我?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三十七)陷入幻城 更新时间:2008-09-10 黑暗中,我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里徘徊着。海浪暴怒的拍打着海岸,浪花溅起,似乎要淹没了自己。在大海的怒潮退去之后,我看到了一座从海上高高耸起的城堡,阴森,且越浮越上来,那鬼脸似的狰狞,向着岸上漫无天际的涌来。 随着城堡的慢慢浮起,震撼天地的宣誓声一浪接着一浪向我袭来,城堡的大门缓缓的推开了,里面竟是黑压压的人群,他们披盔带甲、威风凛凛的立在马背之上。战鼓一阵阵响起,一个将领冲在前面,后面的大军紧紧跟上。 千军万马跨过黑沉沉的海面,向着海岸一路狂奔。马蹄声震,整个海面波澜不定,风浪大起。 而我,站在海岸上,惊恐的看着千军万马从我头顶飞过。一匹,两匹,三匹……一个狂浪掀起,一匹黑色的骏马踏浪而出,骄傲嘶鸣。…… 箭矢快速的飞来,插在背后的石头之上,冒着火花。我看着起火的箭矢,感慨万千,那燃烧的火,似乎在控诉着两个字:战争。 是的,战争。平静的大地,再次掀起一次名利的争夺,战鼓声传遍于整个大地。百姓绝望无助的哭声使战争更加疯狂。逃难的难民第一次露出满脸污垢的面孔,恐慌的看着烧毁的村庄。他们掩面哭泣之后,又落入滚滚人流之中。 浴血厮杀,暴于刀下。战死沙场,黄土飞扬。金戈铁马,悲怆苍然。……看着战火再起的大地,望着同样黑暗的天空,悲壮起来。 我提起刀,却在人流中淹没。 …… 睁开眼睛时,听到了小落的哭声,一抽一抽的。我拉过她的手,说:“你哭啥呀?” 小落停止抽泣,终于破涕为笑,说:“舞姐姐,你终于醒来了……小落……好担心你……” 我侧着脸问:“出了什么事了?” 小落:“舞姐姐刚才好凶啊……舞姐姐刚才还要杀小落……” 我心下大惊,紧紧的抓住她的手,问:“我要杀小落?……我怎么会要杀小落呢……” 小落轻轻的,好像是低下了头,说:“刚才在花园,舞姐姐突然站起来抓住一个路过的叔叔掐住他的脖子说要杀了他……小落好害怕,我想叫舞姐姐不要杀他,但舞姐姐随即抽出叔叔的剑要砍小落……小落真的好害怕……” 什么?我……居然要杀小落?我居然要杀小落? 我慌张的摸摸小落的脸,还有身体,慌张的问:“小落,你有没有被我砍伤?有没有?” 小落不说话了。我在她手臂的地方摸到了粘糊糊的液体,放到鼻子一闻,果然是血。这么说,小落受伤了?!!! 我紧紧的搂住安静的小落,心里又开始乱起来。我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我所做的事越来越奇怪,越来越荒唐,甚至是……我怕不敢往下想去,我害怕我真得了病,精神病。 我轻轻的问:“那个叔叔呢?有没有受伤?” 小落摇了摇头:“叔叔没有受伤,叔叔救了小落,叔叔是个好人。叔叔他说改天再来看你……” 我担心的笑了,说:“小落,舞姐姐以后一定不会再伤害你了……舞姐姐还要陪你去看日落,好不好啊?” 小落开心的几乎要跳起来,她边拍着巴掌,边说:“舞姐姐,真的么?真的么?” 我笑呵呵的,道:“是真的,真的。” 小落:“舞姐姐是个好人,小落好喜欢舞姐姐哦!小落好高兴啊!舞姐姐要带小落去山上看日落么?山上的日落最好看了!” 山上?心头一阵难过。曾经的小落,她就在山上遭受她一生中最大的痛苦,她甚至连日落都来不及看,就死了。如果我不是我,小落会活得好好的。如果小落还活着,就是要我死,我也不会带她去山上看日落的。那可恶的日落,迷惑着小落的灵魂。 我轻轻的,说:“小落,你恨姐姐么?” 小落摇了摇头,真挚的说:“小落好喜欢舞姐姐,小落不恨姐姐!小落好乖的,不会惹姐姐生气的,舞姐姐不要丢下小落……”说到后面,小落哇的一声快要哭出来。我忙保证:“小落最乖了,舞姐姐怎么舍得离开小落呢!” 小落不哭了,她嘿嘿的笑了,在我的怀里睡着了。我看着她安静的脸蛋,心里一阵安详。妹妹,我唯一的妹妹。 一阵风微微的吹来,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花香,让人晕眩。想必是窗户旁边的花开了,紫色的,很好看。是粘罕送过来的,我问他花叫什么名字,他说他也不知道。我毫无惊讶的接过他手里的花盆,摆放在栏杆下,摆弄着那美丽的叶子,不再搭理粘罕。 而今,花开了。晕眩的香风中,带着淡淡的诡异,让人精神不佳。我嗅着这股香味,觉得刺激无比。通过花香,我彷佛又看到了黑暗的城堡,黑糊糊的人群,以及滚滚的难民人流…… 一个翻身,被乱刀砍死,脑浆迸裂,鲜血四溅,最后变成一摊肉泥,化成一摊血水。一张惊恐的面孔在镜头出现,又忽然消失了。我呆呆的目视着前方,看到一张狰狞的面孔向我靠近,他嘿嘿的笑着。 周围一片诡异,花香错杂其中,像是在对我微笑着。而我,心里开始发毛起来,觉得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这时,粘罕刚好推门进来,打断我的幻觉。虽然我看不到他,但也只有他,才敢这样不发声响就闯进来。 我神情不悦的,问:“你来干什么?” 粘罕随口回答:“来看看你死了没有,要是死了,我会伤心的。说真的,本王舍不得你。” 我讽刺道:“大殿下是怕小舞现在就挂掉,影响到殿下的大业吧!殿下说话何必拐弯抹角?小舞才薄,听不懂殿下的舍不得。” 粘罕冷言:“既然公主明白,那就好。本王也不和你拐弯抹角了,本王希望你不要反悔。你若反悔了,我保答罕不能全尸而葬。若你没有反悔,你放心,即使答罕死了,金国也会为他风光大葬的。就像你们宋国一样,以王爷的排场下葬。你反悔了么?” 我冷冷的笑了,道:“我不反悔。我也希望你不要反悔。你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你要是做不到,我作鬼都不放过你!” 粘罕:“只要事情成功了,我自然会遵守诺言。这就是小落么?长得挺勾人的,跟你一样漂亮……” 粘罕话一出,我马上抱紧了小落,戒备道:“她是小落,我唯一的妹妹,你若敢打她主意,或是让别人打她主意,我一定会杀了你!” 粘罕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说:“你放心,我对小丫头不感兴趣,那种发育不够成熟的孩子,再漂亮,我也不喜欢……” 我抱着小落,确实,小落的身子骨弱得不象话,不管怎么吃,她都胖不起来。 我说:“在许久以前,你曾在牢狱里无情的摧残一个发育尚未成熟的女子,你还记得么?” 空气中,粘罕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怎么不记得了?小舞,你不会想说那个女人是你吧?” 我狠狠的骂道:“你真狠!你他妈的你够狠!” 粘罕走过来,从我怀里抱走小落,淡淡的说道:“我是狠。我要是不狠,小舞又怎么会受制于我呢?小落真可爱,滚到地板上都不喊痛……” 滚到地板上?你把小落扔到地板上?我猛地站起来,死死的拉住粘罕的手。 却听到小落一声迷迷糊糊的声音:“舞姐姐,你怎么把我扔到地板上啦?” 我忙蹲下身,找到小落,把小落拉起来。我说:“是粘罕把你扔下来的,他真狠!” 小落好像更糊涂了:“舞姐姐,你怎么啦?粘罕是谁啊?这屋里没别的人啊……舞姐姐,你是不是看错啦?” 什么?没有别人?我竖起耳朵仔细的听,周围静静的,果然没有别人。再仔细听,却只能感觉到微风的细碎声,沙……沙……沙……风中,淡淡的香味弥漫着,心中的异样感再次生起。 这是幻觉,粘罕根本就没来过。我望着前方,好像陷入了一座孤城之中,里面只有我一个人,自导自演的讲着些空洞的话,莫名其妙的看着流血流泪的战争……那种感觉,那瞬间的幻影,好像幻城一般,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三十八)难为 更新时间:2008-09-10 外头都在热热闹闹的传着:原来倾城公主有心魔,她挥剑砍杀自己的人,还跑到草场射箭练耙,见人对准就射……一连几天下来,那片草原已经没人敢再去了,生怕被这个疯了的公主一箭射死,死得冤枉…… 而皇宫里也传得沸沸扬扬,连金太宗都坐不住了,他一大早便宣粘罕、答罕见驾。官员们行色匆匆,在临时搭起的皮帐外惶诚惶恐的弯着身子,等候传诏。粘罕与答罕一同进帐,便看到金太宗神色不悦的坐在炕上。 他看到答罕粘罕进帐后,便把放在旁边的一支沾着血的箭矢扔到他们面前,怒道:你看看你看看,这像什么样?堂堂一个公主竟然跑去杀人?这传出去,叫我们大金国在诸国之间何以立足啊?你倒是看看,粘罕,看你收的好妹子! 粘罕脸色一灰,忙屈跪下来,道:“陛下息怒,臣有罪。臣不该在一时鲁莽之下,和倾城公主义结金兰,如今倾城公主心魔病发,实乃非臣之所愿。臣当日实在无知,让倾城随便出府,导致今日义妹误杀无辜,臣有罪啊!请陛下治罪!” 金太宗站起来,道:“你给朕找来了这么个麻烦,朕当然治你!答罕,倾城公主是朕赐给你的,你说你怎么管教的?你为何放任公主伤人不管?你该当何罪?” 答罕跪下,道:“臣知罪。臣有负圣望,臣请陛下治罪。” 金太宗怒了,激动的在炕前走来走去,他边走边激动的嚷道:“治罪治罪!你们就懂叫朕治你们的罪,可朕的罪谁来治?你们给朕找了个疯癫的公主,叫朕的颜面何存?该死的,蒙古几大族代表前来赴邀竟然指名道姓的要看那个疯公主,你真叫朕拿出一个疯癫的丫头来么?蒙古几大族真是太嚣张啦,居然不把朕放在眼里!还有你,粘罕,你的义妹的名声倒是响啊,把蒙古几大族都招来了!” 粘罕掌心冒汗,忙说:“陛下息怒啊,臣妹所作实属无心之过,臣妹可能有苦衷啊,请陛下恕罪。” 金太宗停下,看着粘罕,声色急厉道:“臣妹臣妹!亏你粘罕如今还不知轻重,左一口臣妹右一口臣妹的,你当真不怕死?你可知道,我们大金国可闹不出这样的笑话!从今天开始,朕要撤掉倾城公主的称号,让她去放羊!放羊!” 粘罕急阻止劝道:“陛下不可,臣妹身子骨虚,恐怕做不了这活儿,请陛下从轻发落!” 金太宗听完,急了,冲上去一脚踢倒粘罕,怒斥道:“你给我丢的脸还不够大?不能放羊,那就去喂马!” 粘罕:“陛下……” 金太宗转身就坐在炕上,扬手阻止:“不得再说,朕命令你即日起和她断绝兄妹关系,从此大金国没有倾城公主,只有喂马的女奴!听到没有?怎么?你摆副臭脸色给朕看么?朕今日就说到份上了!答罕,你似乎也很不高兴啊?” 粘罕:“臣……不敢。臣尊旨。” 答罕扬起脸,道:“陛下,请恕微臣多嘴,倾城公主她没有错,她的病并非她所愿的,她可能……” 金太宗疑问:“可能什么?” 答罕:“可能有苦衷。” 金太宗:“什么苦衷?心魔也会有苦衷?比朕还苦么?比朕让人笑话还苦么?嗯?” 答罕解释道:“臣不敢妄下断言,但据臣观察,倾城公主的病事发突然,之前并没有一丝的征兆,恐怕是……” 金太宗:“恐怕什么?答罕你别吞吞吐吐的,别以为你学了几年汉人的字,就跟朕卖起关子来了。一次说清楚!” 答罕忙再作揖,道:“臣不敢。臣认为是为人所害,下毒所致。倾城公主被害身不由己,请陛下体恤。如果陛下赶她去喂吗,这样会更让人看笑话,堂堂的公主,竟然跑去喂马了,难道我大金就没人喂马了么?请陛下三思。” 金太宗看了看答罕,觉得答罕说的不无道理,他沉思了会,继续说:“被人所害,谁敢害她?不管她是否有苦衷,如今这个公主她是当不下去了。既然当不下去,只能去喂马了,要知道,这已经是朕最大的宽容了。答罕,那可是你的女人,朕罚她去喂马,你舍得么?” 答罕一时回答不上来。按理说,他该恨这个女人,可是一旦说到要罚她去喂马,他怎么也恨不起来,他说:“陛下,臣……听陛下的吩咐。” 金太宗满意的笑了笑,扶起答罕,笑呵呵的说:“这就对了,作为王子的,如今不能再与那疯子有任何的关系了,否则我大金颜面何存啊!答罕,你真是朕的左右手,朕少了你不行啊!” 答罕一时要在跪下,被太宗阻止,答罕说:“臣谢陛下厚爱。只是臣有一个请求,请陛下成全。” 金太宗杨了杨手,说:“说吧。” 答罕有屈跪下去,道:“请容臣代倾城公主去喂马吧,倾城公主误杀无辜,是臣的管教不方,是臣的错,若论罪,臣罪加一等。让臣去喂马吧!” 说完,答罕叩头下去。 金太宗见了生气,手在微微颤抖,道:“不争气啊……答罕,你太让我失望了……就算这事是你的错,那也不是你的错,大金国三王子不能有错……答罕你看看,你看看外面,多少人看着你呢,你若错了,这大金国还有谁是对的?” 答罕把头抬了抬,道:“答罕是错的。从一开始,答罕就错了。陛下,您罚我吧,那马儿性子烈得很,倾城公主吃不消的。” 金太宗冷笑起来:“答罕啊答罕,我说你是糊涂了还是真喜欢上那女的了?你以前的雄心壮志哪里去了?你眼中愚蠢的智慧哪里去了?你饱读圣贤书可你读哪去了?答罕啊答罕,你真让朕失望了。答罕,今个儿朕也不怕把话说明了,朕要封你为上将军,让你在来年春天带兵攻打赵构那小子,可你小子也太不争气了,你在这个时候竟然为了一个疯了的女人要去喂马,你可知道,那元帅只刷自己的马,不刷别人的马,你非要和朕唱反调么?” 答罕心里一惊,忙说:“微臣不敢。微臣害倾城公主受苦,微臣实在过意不去。微臣希望陛下能轻罚倾城公主,否则,微臣也不敢领命,恐怕不能尽如陛下之意了。” 粘罕心里吃惊,小声急道:“三弟……” 金太宗怒道:“你威胁朕不成?” 答罕:“微臣不敢。” 金太宗:“你口口声声说不敢,你哪点不敢了?自从上次灭宋回来后,你这小子一直和朕过意不去,你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告诉你答罕,今日之事就这样定了。你带着你的亲卫军好好的操练军队吧!记住,来年的春天,我要看到二十万有战斗力的大军!要是你训不出来,朕斩你的头!” 粘罕头上冒冷汗,他忙拉了拉愣住的答罕,说:“三弟,说话呀。” 答罕醒悟过来,谢了恩。他仍想说倾城之事,只是太宗已见困色,他摇了摇手,说:“都下去吧。朕累了。” 答罕与粘罕都起身告退了出去。在帐外遇到了正在等候的官员,粘罕挥挥手,告知:“都回去吧,陛下累了。” 众官员见大王子发话,也不好意思再留下,纷纷告退。在离开之前,看到了三王子纠结的眉头。他们心里十分的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三十九)迷雾海 更新时间:2008-09-10 我站在一片草已开始枯黄的草原上,眺望着东方。我不知道我手里为何拿着弓箭,我也不知道我为何来到了这片草原。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眼睛已经可以看见了。虽然看起来仍然有点模糊,但我可以看清楚近处的东西。 远处有一个白色的人影站在哪,我看得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他站着的时候,相当的威武,清风吹拂着,他的背影有种唯美的感觉。草木枯荣一年一次,但他好象不会老一样,永远在这片草原中定格。 我望着他出神。迪古乃蹦蹦跳跳的跑来找我,他在远处的时候就大声的喊着:“舞姐姐!” 他越跑越近,来到我的面前,我看着他,他好象长高了,而且长壮了。我蹲下来笑着说:“迪古乃今天怎么有空来找舞姐姐?今天不用跟着四叔学习行军打仗了?还是你偷偷跑出来?” 迪古乃呵呵笑了,说:“舞姐姐,这么多天不见你,舞姐姐又长漂亮了。舞姐姐,亮乖着呢,今天四叔没空,他跑去见陛下了。” 我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你这个小滑头,才几天没见,嘴还是这么甜,以后肯定很会讨女孩子欢心,舞姐姐我都要吃醋啦!” 迪古乃惊奇的睁大眼睛,问:“舞姐姐说的是真的么?舞姐姐真吃醋啦!” 我呵呵的笑了,说:“骗你的呢。这小鬼头,你懂什么叫吃醋啊?呵呵。” 迪古乃乐呵呵的笑了,眼睛看着我,说:“舞姐姐,醋是什么味道?” 我看着一脸狐疑的迪古乃,说:“醋啊,醋呢,是酸的,喝下去酸酸的,但是,醋和着饺子可好吃呢!知道么,姐姐以前经常吃饺子和着醋呢,那可真叫好吃,迪古乃,你没吃过么?” 迪古乃摇了摇头,说:“没有吃过。” 我看着他,心里突然有点失落起来,是啊,自小跟在兀术身边的完颜亮一般是吃不到饺子的。(也不知道这个朝代有没有饺子……)我抚了抚他的头,安慰道:“没关系的,舞姐姐下次做给你吃,可好吃了。” 迪古乃开心的笑了。他在草原里又蹦又跳的,像草地里的蚂蚱,怎么跳的都不累。而我,眼睛却看得有点酸了。远处的那个人影似乎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完全没有走的意思。我向迪古乃招了招手,叫他过来。 我问:“迪古乃,那边是谁?你帮姐姐看一下。” 迪古乃向我指的方向看去,看了一会儿嚷起来:“舞姐姐,是三叔,是三叔啊!” 什么?答罕?我揉了揉眼睛,拼命的想看清楚,但只能看到一抹白影。 迪古乃继续说:“三叔一直盯着这边呢,他脸色好难看,舞姐姐,我要回去了,要不然等下三叔会骂的。” 我拍了拍他的头,说:“回去吧,等下你四王叔真该担心了。记住了,以后不准一个人跑出来玩,万一出事了,可叫人担心了。你四王叔是个英雄,你要尊敬他。” 迪古乃似懂非懂的“哦”的一声,问:“舞姐姐也会担心么?” 不等我回答,迪古乃已经跑远了。我看着他在草里面蹦跳的穿梭,我开心的笑了,小时候的完颜亮是个无忧无滤的孩子,他真像一只蚂蚱。 我随便折了根草叼在嘴里,慢慢的向着白影的地方走去。可是我还没见到他,就从旁边串出来几个男人,他们一把把我制作。我被压在地上,我愤恨的骂:你们是谁? 没有人回答。眼角的余光却看到答罕向着这边走来,他的步伐缓慢。我抬头看清了这些男人的脸,我的心里惊呆了。他们都是答罕的贴身近卫,这些脸,我曾在答罕的帐中见过。今天从皇宫里传来倾城公主将不再存在,倾城公主将被逐去放养的消息,我心里早有准备,以为是粘罕搞的鬼,应该由粘罕前来押我才对,怎么,如今变成了答罕?我看着答罕缓慢的步伐似乎充满着不屑,我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 答罕走过来,示意亲卫把手松开。我暗淡的看了答罕一眼,说:“你也相信我疯了么?” 答罕看着我,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没有说。待他走到我前面近处,我才看清,他的脸色真的很难看,死白死白的,眼里布满了血丝,好象是一个晚上没睡觉的结果,又好象是众欲过度的表现。我不知道是哪样。 答罕伸手扯掉我嘴里的草,问:“你很喜欢吃草么?” 我说:“不喜欢。” 答罕突然笑了,笑得有点无奈:“你不喜欢也不行了。以后,你得天天和草打交道。我相信你会喜欢的。” 我看着答罕的表情,大概已经猜出来了,他的来意,于是我说:“我会喜欢的。我也喜欢喂马。三王子,可以走了么?” 答罕的脸色瞬时阴暗了下来,他狠很的咒骂着:“该死的,谁允许你叫我三王子的,叫我名字,听到没有?” 我呵呵冷笑:“三殿下难道忘了,是您不准林舞叫您名字的,是忌讳,怕对您不敬,小舞可不敢造次。” 答罕脸皮动了动,说:“行了,随你怎么叫。本王无所谓的。走吧,自己可以走吧。” 我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说:“可以。完全可以。” 答罕宽了口气:“那就好。” 草原上暂时沉默了一会儿,源自于答罕,源自于我,源自于很少说话的亲卫兵,更源自于寂静的草原。尽管有呼呼的风声及草的沙沙沙声,但这并不影响这沉默的和谐,更甚者,是有声似无声。 很静谧的美。太阳似乎也要落山了。我望着那金黄色的落日余晖洒在地平线上,草丛中,草尖上,甚至是帐篷上,都是那么的和谐宁静,一片安详,好象一个母亲在温柔的看着她的孩子一般,慈爱而难以割舍的温情。 远远望去,这真像一个迷雾城。迷雾般的草原,壮阔的落日长河,成群的牛羊,风吹草低,真是茫茫无际不敢取量啊! 我笑了。草原让我放宽心了。 可是答罕却突然一问:你眼睛看得见了么? 我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眼睛看不见的。我没有回答,我点了点头。 答罕望着缓缓而下的落日,像是在感慨的说道:“这里很像一个迷雾城对不?里面的人都生活在迷雾之中,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来面对别人。小舞,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感觉像是被扔在大海里了?” 我眼睛闪过一道光芒,但随即消失了。是又怎么样,不管我以什么身份,在金国,只有受压迫的份。而答罕,也即将离开着迷雾般的城池,他将完整的离去。 我淡淡的回答:“三殿下又何须烦恼呢?在迷雾里面,可以不用展现出真的自己,在迷雾海里也一样,被淹没了,仍然不需要让别人看清楚。反正是迷雾,走来走去,淹来淹去,没个头,也没个底。” 答罕听我说完这话后,眼神炯炯的看着我,从他炙热的眼神里,我好象看到了两年前那场战役。只属于我和答罕较量的战役。答罕遵守诺言,我却被自己人放冷箭。那时候,答罕是多么爽朗的一个汉子啊! 我看着他,他的眼里真的只有我一个人的影子,没别人的。我真的很想问他:“还记得以前么?以前一起行军打仗的时候……” 可是我没问。我忍住了,我知道,谁都有资格,就我没有这个资格。我是个罪人。已经万劫不复了。谁也救不了我。 等我在适当的时机杀了答罕之后,我就自由了。我的心,将会自由的。尽管,那样会让我心碎。但我必须得做。我的眼里起了杀机。 答罕转身没有再看我,也不再说话,径直在前面走着,我隐藏起暗淡光芒交替的眼神,迈开脚步跟上去。那几个答罕亲卫也在后面紧紧跟随,不敢怠慢。 黄澄澄的草原,真美。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四十)萧萧风寒 更新时间:2008-09-10 喂马的活儿,真累。那些马儿,性子烈得很,我手拉着缰绳,嘴里边喊着,可那马儿还是一个劲的要逃脱。这些马匹,可都是好马,是军队出征用的坐骑。我并不怕马,相反的,我曾经喜欢过这些草原里的马。 本以为,是小时候落马的阴影使我不敢骑上马背,但却不是,是那撕心裂肺的一幕使我开始讨厌马,是答罕中箭落马的那一幕,那马,扬起马蹄差点就从答罕后背践踏而下。在一年多前,我还是“阿鼻女将”的时候,挺立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大军,看着一颗颗带着炽热眼神的头颅扬起脸来,是何等的威风不凡。 而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阿鼻女将的威名,没有了答罕的爱,没有了兀术的信任,也失去了一切的地位。我唯一仅存的,是小落。那个我在这个时空拼了命也想保护的妹妹,小落。 在未来的时空,小落因我而死,她死得痛苦,我看着心碎。而现在,我在异时空找到了小落,我要她活得好好,我绝不会让她受到半点委曲。冥冥之中,或许真的有天意,在未来时空我不能拥有的,我失去的,在这里,我有了,小落,我此生唯一的遗憾,我可以弥补了。 我的眼睛仍然看不清楚,还是模模糊糊的。我用手摸了摸眼角,有点疼,刺刺的疼。自从来这里喂马之后,出现幻觉的次数开始少了。偶尔能看见答罕的幻影,或是粘罕的,他们或是狰笑,或是不舍的笑着。我看不清是哪种笑容,尽管是幻觉。 旁边看管的金兵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只要我一放下手中的活,他们就开始怒斥。我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继续干着活,我并不责怪他们,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我有时候会大笑起来,有时候会一言不发,他们看着面面相觑,心里有点畏惧。他们大概没想到:倾城公主真的疯了,而且疯得这么厉害。 两个金兵看得烦了,就拿起牛皮袋喝了几口酒,喝完后,继续盯着。困了,一个盯着,一个跑到不远处坐在地上打盹。打盹醒了,就伸了伸懒腰后,过来接替换班。他们没日没月的守着,原因只是怕我偷懒。 不远处一匹骏马在驰骋着,马上俯着一个人,他穿着一身白衣,扬起手中的皮鞭,在无际的大草原上奔腾着。一会儿之后,那匹白色的骏马抬高前蹄,刹车停下,随后传来一阵嘶鸣。马棚里立即引起一阵骚动。金兵察觉异样,赶紧怒斥:“抓好缰绳……” 我回头一看,缰绳已经松了,那马抬起双脚向我头顶踏来。在这千钧一发之刻,我却只能紧紧的闭上眼睛,无法闪躲。一秒过去了,我睁开眼睛发现我安然无恙,我忙转身,那马已经冲出栏门了。原来,马是从我头顶上跨过的,而我毫无知觉,看来,那是一匹好马。 那两个金兵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们死死的看着我,好久才反应过来:“还不去追?马跑了,可不得了!” 我撒腿就朝着马的屁股方向跑,马的屁股一晃一晃的,肌肉肥壮,在有点枯黄的草原上奔驰着。后面的两个金兵好像突然醒悟过来了什么,他们也跑在我后面,还边跑边喊:“不准逃跑……” 一场闹剧就这样上演。马在前方跑着,我在马后面追着,两个金兵在我后面追着。我怕马儿跑了,金兵怕我跑了。其实,我也想这样一走了之,可是我不能逃跑。小落还在他们手里,我死都不能逃跑。况且,我也不知道要逃到哪里去。茫茫的草原,整个偌大的上京,竟无我容身之处。 那脱疆的马匹飞奔到白色的骏马前,猛地一个后扫尾,扬起马蹄,晃悠着慢慢稳下来。刚稳下来,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个勇士模样的金人,忙把马牵住,一边向周围喝喊:“哪里来的马儿,要是惊动了王爷,那可是死罪!” 我好不容易赶到,气都还没喘顺,便被策马飞奔过来的两个金人近卫制止住了。他们很粗鲁的把我摁在地上,扬起他们手中的弯刀就想砍下。我拼命的抬起头,眼睛刚好对准那寒光闪闪的刀光。我的脚也开始瘫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命将休矣。 岂料那刀子迟迟未砍下,我疑惑的睁开双眼,刚好对准那白衣男子的双眸,以及他示意金兵住手而抬起的手臂,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而这一眼,足以让我心惊。在这一刻,捂住嘴巴几乎惊叫出声。他是答罕。我睁大眼睛,仔细的确认了一遍。他是答罕,真的是答罕。 我使劲的掐着自己的手臂,看痛不痛,不痛的话,那就是幻觉。可是从手上传来的绞痛,我终于明白,这不是幻觉。 顷刻间,泪水轰然而落,我激动的看着答罕,看着他的眼睛,尽管他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和陌生。我几乎抽噎:“答罕,你来看小舞么?” 答罕看着我不语,倒是旁边的两个金兵发话了,他们严历的斥道:“谁准你这么叫殿下的?没个规矩,哪里管事的?快说!” 我惊愕的看着他。后面的两个看管的金兵冲上前来,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嘴里打结着,哭着求饶:“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答罕眼神瞟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扬扬手,淡淡的说:“无碍。你们下去吧,我同这位姑娘说几句话。” 两个金兵听罢,吓得忙把头磕得更响了:“王子殿下您莫要生气是我们一时看管不严让马惊了王子殿下,请殿下恕罪!” 答罕再次挥了挥手,有点怒道:“我叫你们下去就下去!” 不等答罕说完,他们兀自连滚带爬的跑了。走时还回头看了我一眼,眼里充满了不放心和惊恐。他们是怕我被王子降罪而连累了他们去。他们依依不舍的要带走那匹脱疆的马儿,却被答罕制止住了。他们悻悻的走了。 答罕命令他的近卫避开,架在我肩膀上的金人立刻松手了。他们识趣的离开答罕在周围打转着。他们时不时的投来一记目光,生怕我是刺客伤了王子,到时他们的命就不保了。 答罕走过来,有点嘲讽的说道:“林舞,你可别把别人都当三哥了。我可不是答罕,我是兀术。” 什么?我抬起头眼睛瞪大了狠狠的看着他。眼前开始一片模糊,答罕的脸与兀术的脸重叠在一起,慢慢的,一会儿答罕爽朗的笑容,一会儿是兀术不信任嘲讽的眼神。他们俩的眼儿鼻儿交织在一起,我使劲的揉了揉眼睛,还是分不清到底是答罕还是兀术。 我惊恐的失声道:“你是兀术,不,你到底是谁?” 那人笑了,衣袂轻拂,他随即在我旁边的空地上坐下,说:“我能是谁?我兀术呗。” 我狐疑的看着他,试探性的问:“真是兀术?” 那人又笑了,笑得苍凉,他笑个不停,说:“都说你疯了,原本我不信,现在我信了。你真疯了。你把每个人都当三哥了。” 我也笑了,说:“我疯不疯关你什么事啊?我再问你一件事,你真是兀术么?” 那人不笑了,正了正声色,回答:“真是。” 我看着他严肃的神情,我信了,虽然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信了。我想起了犯病那天,兀术过来找我,我不知道那人是不是他,我也不知道,那时候看到的兀术是幻觉还是真的他。我淡淡的问:“带我看画的,是你么?” 兀术一脸狐疑的看着我,他问:“林舞,本王啥时候带你去看画了?林舞,你真疯了。” 心里一阵绞痛,一阵恐惧。带我看画的不是他,我却看作他,这说明在看画之前,我已经陷入了幻觉。接着就是答罕王府,接着就犯病,再接着就是蒙面人的出现,接下来就是自己疯掉的消息传遍整个上京。 这到底怎么了?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是哪里出了岔子?我狠狠的抓住兀术的手,双眼死死的瞪住他,恶狠狠的咬牙:“你骗人!兀术你为啥要骗我?兀术原来你也骗人……哈哈。” 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微微秋风寒,转过头,我的眼睛迎着风,轻轻的疼着。这眼泪,没让兀术看见。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四十一)迷雾之迷雾 更新时间:2008-09-10 我狠狠的掐着兀术的手臂,发疯似的喊着:“兀术你为啥要骗我?” 我双眼血红的瞪着他,我真希望,上次看到的兀术不是幻觉,而是真的。可是那人的手拉住我的手臂时,感觉是那么的真实,他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远处的护卫勇士好像看到了这边的动静,他们提刀调转马头向着这边过来,速度之快,让人措手不及。他们冲过来,迅速下马,提刀对准我的手臂就想砍。兀术来不及阻止,刀欲在我的手臂上落下。 兀术一个翻转抽剑挡住了那些齐落下的弯刀,“铿”的一声,兀术的长剑落在地上,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兀术一个人的力道始终敌不过众人的力道,他手中的剑被震落在地上。他啮着牙齿,怒道:“干什么?你们想造反?” 众人见惊怒了兀术,都慌乱的跪在地上,低着头。兀术站起来,冲过去对准一个勇士就是一脚,斥道:“你这个混蛋!” 那名勇士被踹翻倒滚在地,他忙爬起来,惊慌的求饶:“王子息怒,卑职看到那女人紧紧抓着王爷的手,卑职恐那女人对王爷不利,所以……” 兀术更怒了,对准他又加上一脚:“你这个蠢蛋!你简直是个蠢蛋!你以为本王会受一个女子威胁?你这个混蛋,你刚才差点伤了她!要是你伤了她我要你陪葬!” 那人又是深深的猛磕头,口齿不清的求饶:“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请殿下赐死吧!” 兀术又踢了一脚,狠狠的骂道:“全给我滚下去!你,给我滚去刷马,刷三个月,刷完了再回来!听到没有?” 众人有磕头连连说是。被踢的勇士也爬起来,他把头低得很低,他的身子在喘着,似乎很不服气兀术的决定。兀术瞧见了,说:“你还不服气了?给我下去。” 那人不动。他抬起头,泪流满面的说道:“殿下,卑职的工作是保护殿下的安全,确保殿下安然无恙,殿下您不能让我去喂马,请殿下三思。” 金兀术有点反感了,他厌烦的说道:“本王不跟你较劲儿,你倒跟本王杠起来了?!要知道,刚才你那一刀,也差点伤了本王,你可知罪?”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卑职知罪。” 金兀术:“那还有意见?” 那人把头紧紧低下,说:“殿下要小的死,小的不敢不死。殿下英明。” “那还不滚?” “是。”那人悻悻的退下了。众人也识趣的离开,照样在周围打转儿。他们负责着兀术的安危。 我缓缓的站起来,冷冷的说道:“你大可不必那么紧张。我死了更好。” 金兀术回头,看了我的手,眼里闪过一道细弱的光芒,他说:“你手脱皮了。不疼?” 我看着远方,说:“不疼。” 金兀术也一起看着远方,说:“不疼就好。我今天来是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 金兀术转过身来,眼睛紧紧的盯住我,他的眼里充满了讽刺,他说:“你真不知道?” “我说我真不知道,我知道了我还问?” 金兀术的眼神瞬间恢复了,他平静的吐出:“三哥遇刺了。” 心里顿时愣了愣,又痛了痛,答罕痛苦扭曲的表情在我脑海里浮现:“答罕被刺了?” 金兀术点了点头,说是。但不严重。 粘罕,一定是粘罕派人做的。我的心里顿时对粘罕充满了恨,我恨不得杀了他。 我问:“谁下的手,查出来了么?” 金兀术摇了摇头,说:“那刺客混入三哥的近卫里面。趁答罕不备用短剑刺伤了三哥的后背。林舞,你真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心下呆住了。兀术在怀疑我,我对着兀术怀疑的眼神许久,才说:“四殿下是怀疑小舞下的手?” 金兀术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而后又睁开,睁得大大的,他缓缓的说:“不是我要怀疑你,是全天下的人都在怀疑你。你知道么,那个刺客是个断臂的。我想,你很清楚,每个人都很清楚。怎么,小舞,答罕不喜欢你,你就非要杀了他不可?你咋这么狠?” 我几乎要笑起来。这是个阴谋,至使至终,我都活在这个政治阴谋里面。断臂刺客,我怎么会不记得?我清清楚楚的记得,在北归时,是那刺客使答罕受伤了!也是因为那刺客,让答罕对我的恨更加深一层。我恨那刺客。我恨那从天而降至情至理可怜巴拉的刺客。我恨。他拿着一把刀,一块玉佩,就可以一下子毁了两个人,他真行。 我苦笑着,说:“四殿下,你要怎么说都行,你觉得我该死,就砍死我吧。我早该死了。” 金兀术手握腰间的佩刀,突然狠狠的说:“你以为我不敢?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知道么?” 呵呵。我冷笑着,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的问了:“那刺客死了?” 金兀术:“死了。被围上来的护卫砍成肉泥了。” 我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喊:“好!砍得好,真好!你们对待刺客都是这样的么?砍成肉泥?或是剁手剁脚?” 金兀术突然抓住我胡乱挥舞的手臂,想制止我,他大概以为我疯了。我很想告诉他,其实我没疯,我只是很想笑而已。我对他怒喊:“你放手!你他妈的给我放手!” 金兀术并没有放手,相反,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了。我的双臂在阵阵的疼痛着。我开始用脚踢他,狠命的踢,不留余力的踢。最好金兀术现在就发怒,一刀宰了我,反正我现在觉得好累好累,真不想活了。 踢着踢着,小落绝望的眼神开始浮现在我的脑中,她抬起手,轻轻的,对我说:姐,不要哭……不要哭…… 想起小落,我难过了。我不踢了,我安静下来,眼神空洞的望着天空。天空好蓝,小落的笑颜在云端里若隐若现。我看着天空,笑了。小落对我笑,我也对她笑。 金兀术也看着天空,他一会儿看着天空,一会看着我,说:“你不踢了?” 我说:“不踢了。踢人没意思,还是小落好看。” 金兀术:“小落?” 我说:“是小落,她在对我笑着呢。” 金兀术狐疑的又看了看天,哪有小落?他放开我的手,把手在我前面晃了晃,看我是不是傻了。 我抓起他的手,张口就咬,兀术反应不过来,一股涩涩的血液在我嘴里流淌,我贪婪的吸着,我边吸边说:“真甜。兀术你的血真不一样”。 兀术显然是呆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我竟然会对准他的手就咬。他错愕住了,足足有三秒。等他醒悟过来,我对着他嘿嘿的笑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笑,我只知道,看着他的表情就想笑。 兀术忙抽开被我紧紧拉住的手,他惊恐的说:“小舞你疯了!” 我用舌头舔了舔唇角周围的血,说:“我没疯。我渴。” 金兀术突然大笑起来,他的眼里落满了心疼的神色,他伸手擦掉我嘴边的血迹,他笑着笑着,手就无力的垂在地上了。他似乎很痛苦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任血汩汩流淌着,他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 我同样看着他流血的双手,也是呆呆的,我暗自咽下口水,说:“你手流了很多血……我渴……” 金兀术突然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瞪大的盯着我看,他看了许久,许久,才扬起手,狠狠的朝我脸上甩来。叭的一声,我懵了。顿时眼冒金星,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脸上是火辣辣的痛,感觉整张脸都不是自己的了。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四十二)疯了 更新时间:2008-09-10 金兀术发疯似的摁住我,一手抓住我的头,一手解开装有酒的牛皮袋,用嘴把塞子咬开,使劲的往我嘴里灌酒。他发疯似的狂喊:“你不是渴么?我让你喝,我让你喝个够!” 北国的酒果然浓烈无比,酒一到喉头就火辣辣的呛人,进入到肚子里,火热的烧着。从来没喝过这么烈的酒,我一阵猛咳。我边咳边愤恨的说:“兀术我要杀了你!” 兀术停住,冷冷的道:“你杀得了我么?别忘记了,如今你是一个废人了!你的智慧早就不见了!你不仅丧失了智慧还丧失了基本的头脑!林舞,你是个傻瓜!” 我说:“我是傻瓜!我要杀了你!” 兀术突然愣了愣,盯着草地看了好久后,扔掉手中的牛皮袋,摁住我的手,也松开了。他说:“你真想杀我?” 我说:“想。” 金兀术说:“你想杀我可以,但是你别想杀我三哥”。 轮到我呆住了。金兀术知道了什么,我看着他的眼睛,观察着他,可并没有什么异样,他只是喘着粗气。我说:“如果我也想杀呢? 金兀术听罢,看了看我,淡淡的说:“那我会亲手剁了你!就像那些刺客一样,被剁成肉泥。” 我低下头,没有说话。嘴里的酒气熏人,我的眼睛开始昏沉起来。 金兀术见我没回答,就问:“还喝血么?你还看天么?你还笑么?” 我笑了,呵呵的笑了,我说:“还喝。还看。还笑。” 金兀术惊愕的看着我,他的手指着我,微微的颤抖着,他开始语无伦次的说:“你……真是……无可就药了!” 我马上拍掌附喝:“我就是无可就药了,怎么着?你还想甩我一巴掌么?” 金兀术摇摇头,看着自己流血的手,他随手扯住袖口一撕,就扯下一块三角形的布来,他用嘴咬着一端,一手慢慢的用布条饶着伤口包扎着。 他边抱扎嘴里边呢喃着,又好像是在和我说着。我听不清他说什么,但总之,一定是咒骂之类的话。 他的伤口包扎好了,他也站了起来。他的眼睛眺望着远方,一动不动。旁边的马愉悦的嘶鸣着,兀术闻声反应过来,他走过去牵住缰绳,嘴里咦咦的哼着。那是叫嚷马的声音。他牵着马,蹲下来,把绳子递给我,说:“回去吧。把马喂好。” 我接过绳子,站起来,用另一只手拍拍身上粘着的草屑,说:“谢了。” 兀术愣住了。他显然是不相信我会说谢这个字。他满脸的惊讶,惊讶我疯了,惊讶我居然向他道谢。而就在刚才,他差点杀了我。 我也很奇怪自己,看过递过来的缰绳,我想起了杨文递过来的药,我本能的说了声谢了。跟兀术无关。走了几步,方才想到道谢的对象不对,我忙转过头来看兀术,发现兀术也惊奇的看着我。 我瞪了他一眼,嘴里嚷嚷:“疯子有什么好看的?”随后就牵着那马,走人了。 我从袖口里拿起小落给我做的香包轻轻的嗅起来。真好闻,淡淡的花香,有点让人昏眩。想起小落,我的心平静了许多。答罕的影子也暂时抛在了脑外,望着茫茫的草原,心才得以宁静。 不想父母不想21世纪不想杨文也不想阿朱,只想好好的看着那无际的草原,感受那份来自草原浓浓的呼唤。只见它与天交接着,一片壮观。 回到马棚,那两个看管的金人一直盯着我。他们看着,也看着在我身后的马。从马厩里又走出一个服饰有点华丽的金人来,他也看着我。他的眼里有着一种奇怪的光芒,他紧紧的盯着我的嘴唇,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显然,他们看到我喝血了。 我把马牵进马棚里栓住,拿起旁边的饲料,往马厩里一勺一勺的添加饲料。他走过来,接过我手中的饲料,他说:“你……先歇着,我来帮你。” 我看了他一眼,很粗犷的一个年轻人,他的神情有些紧张,脸有些苍白。我说:“怕了?” 他抬起头来,自信的答道:“不怕。我怕你干吗?” 我呵呵的笑了,笑得脸皮都绽放了。 他很利落的把饲料撒在马厩里,说:“我叫宗磐,汉话是叫宗磐的。” 我哦的一声,随即吃惊起来。宗磐?不是金太宗的长子么?他怎么会在这喂马?我睁大眼睛看着他,有点结巴的说:“你真是宗磐?完颜宗磐?你怎么会在这喂马?” 完颜宗磐眼睛看着马厩,不紧不慢的说:“我惹我老子不高兴了。不高兴了他就罚我,一罚,就罚我喂马。你呢,你也惹我老子不高兴了?” 我摇了摇头,说:“我疯了,你老子他不乐意了,所以也罚了。” 他停下手中的活儿,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是叫……林舞么?” 我说:“是。我是叫林舞。” 他的眼神突然充满光彩,他神色激动的放下饲料紧紧的抓住我的手,说道:“我认得你!林舞我认得你!你是两年前令人闻风丧胆的”阿鼻女将“对不?我没看错吧,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你死了!你知道么,当时你与答罕对峙时,我也在队伍中,我远远的就看到你啦!那时候,你还是个小黄毛丫头,可是穿着盔甲你看起来真像一位女神。阳光从你的头顶射下来,当时我感觉你就像太阳一样,光亮无比。要是那时候,和你对峙的是我,而不是答罕那该多好。我真想会会你,传闻中迷一样令人血液沸涨的倾城将军。只可惜……” 两年前的事,两年前的林舞早就随着答罕的出现儿彻底瓦解了。还有什么两年前呢?我看着他,轻轻的抽出自己的双手,说:“请殿下自重。小舞是个罪人。小舞和阿鼻女将无任何关系。殿下您认错人了。” 宗磐不信,他继续说:“我不信。你就是林舞,你就是阿鼻女将。我还知道,你要嫁给答罕,我也知道你还是间谍,在答罕和你成亲前,你趁机在他背后放箭要致他于死地。你还带领了一帮山贼扰乱上京的秩序,后来你又在牢狱里刺伤了粘罕,你的行为使整个金国震动,所以最后粘罕要杀了你。可是你却越狱逃跑了,还杀了守卫。之后,你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答罕醒来了,他狠了心要找到你。他找了一年,找到宋国去了,最终把你给找回来了。你就是她,是不?只是我没想到的是,你变得比以前妩媚多了。我也没想到,事隔一年,你还是不喜欢答罕。” 心里一阵难过,不喜欢答罕?不,我喜欢他喜欢到骨子里去了。这种骨子里揪心的感觉谁也不懂的。我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我说:“殿下您错了,我只是个喂马的,我并不是什么阿鼻女将。” 说着,我兀自转身欲离开。却被跟在他身后的两个金人制止住了。我怒喝:“我要去喂马了。你们别拦我。” 两个金人不言不语,他们架起手臂挡在我面前。他们的眼睛看着身后的宗磐。宗磐也转身靠近,他挥了挥手,说:“让她走吧。” 两个金人当即让了路,我撒腿就想走。但是考虑到饲料没有拿,又回头拿起地上的饲料,在宗磐他们的注视下,我毅然的从他身边走过。 待我走了一段后,背后传来宗磐的声音:“你不想承认也罢。我不强求你。但是,总有一日,我一定和你决一高下的。” 我默默的闭上双眼,想平静点,心里却怎么也安静不了。宗磐的话像吸铁石一样,紧紧的吸引着我,他那惺惺相惜的眼神差点让我动容,差点让我承认,我就是那个金国的罪人,林舞。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四十三)哈哈我无能为力 更新时间:2008-09-10 迪古乃跑到马厩里来了。他带着小落过来。远远的望去,小落可比迪古乃高出一大截,他们一高一矮,在草地上奔跑着,小落笑得如此的灿烂无邪,真像一朵花,一朵开始绽放的花骨朵。 小落跑过来了,她亲热的搂住我,一个劲儿的说想我。我高兴的抱紧她,激动的说:“小落,真是你……” 小落哇的一声哭了。她用手擦着眼角的泪水,边擦边抽噎着:“舞姐姐,小落好高兴,小落终于见到你了。他们不让小落见舞姐姐……” 我仔细端详了小落,小落的头发有点凌乱,她的眼睛红红的。她的脸色有点白,她的神情很不对劲。我帮她整了整凌乱的发丝,问:“他们?小落,你告诉姐姐,是不是他们拿针扎你了?是不是他们不给你吃了?” 小落抽噎着,摇了摇头,说:“没有。”说着,小落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的左手紧紧的抓住自己的右手的袖口。 我放开她,猛地撩起她的袖口,我惊呆了。小落的手臂上落满了淤青,一块一块的,有的红红的,有的已经变黑了。显然是被捏的,而且是狠狠的捏。 我错愕住,我看着小落,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我抱紧她,失声叫喊:“你这孩子你怎么不懂事啊?你怎么这样啊?你说你怎么这样啊……” 失声的叫喊变成了痛苦的呢喃,我抱着单薄的小落,心里痛极了。我开始呵呵的笑起来,无限悲凉的笑着。 小落吓坏了,她不哭了。她用她的小手帮我擦着眼泪,雉嫩的嗓音,吐出了让我痛苦一辈子愧疚一辈子的话,她说:“姐,别哭……” 我唯一的妹妹,在疯掉之后,唯一能说的,就是:姐,别哭……这句话。在这一刻,我想起了死去的小落,那个天使般的小落,那个总爱叫我陪她看日落的小落。可是,她死了。她死得怨啊,她死前唯一想看的,是她的姐姐,那个把她推入火坑的姐姐,那个死前都没见上一面的姐姐,林舞。她怨我林舞啊。她怨我让她一个人恐惧的离去,让她一个人恐惧的在天上…… 我呜咽的哭起来。笑着笑着,我就哭了。我彷佛看到死去的小落,她瞪大她的眼睛,无邪的看着我,天真的对着我笑着。我也想对她笑,可是我却笑不起来。 我痛苦的问:姐不哭,小落也别哭。你告诉姐姐,是谁欺负你了? 小落低下了头,摇了摇头,小声的说:“他们不让我说。” “舞姐姐也不说?” 小落又是一阵摇头。小落身后的迪古乃也看着小落,他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种孩子不该有的光芒,他好像知道了什么。 我转尔看向迪古乃,说:“迪古乃,你看到了什么?” 迪古乃回过神来,大眼看着我,结结巴巴的说:“我……看……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迪古乃又把眼睛转向小落,看着她的脖子,才用他清脆的声音说:“我看到一个男人把她摁到地上,掐住她的脖子,然后撕开她的衣服,就就……” 迪古乃没有说下去,而我也听不下去了。我抱紧小落,头紧紧的低埋,看着肮脏的地上,眼泪像水一样,哗哗直流。在这一瞬间,死去的小落,她痛苦的叫声一直撞击着我,撞击着我的头脑,撞击着我的心脏,我的灵魂空空的,也沉沉的。 地上的水渍越来越多,我的心里也越来越难过,越来越怨恨起来。我甚至看到了小落在那男人身下绝望的叫喊着,哭泣着。我甚至可以看到自己也在当场看着,我想救她,可我却无能为力。真的,我伸出的手,在空气中落空了。 我站了起来,拉起小落的手,小落乖巧的看着我,她傻笑着,冲我傻笑着。我把头转向别处,这种笑容太过纯净,我这颗罪孽的心,已经承受不起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没能照顾好小落,我差点把小落丢了。我恨自己,我真他妈的混蛋。 迪古乃也看着我,他好像还有话说的样子,我看着他,问:“迪古乃,你还知道了什么?” 迪古乃说:“舞姐姐你别哭,粘罕王叔已经杀了那个男人了,小落的仇报了。” 粘罕?他杀了那男人?呵呵,我心里一阵冷笑。我早该知道,这一切都是他故意安排的。他杀了那男人,他想证明什么呢?想证明这一切与他无关,他只是个世人眼里的仁慈王子?他的嘴脸,我早看透了。他的用心,我也看出来了。他真是多此一举。 这个虚伪的,披着羊皮的狼,他坏透了。他竟然可以这样对待小落,他竟然可以对待我用命换来的小落,他简直该死!要不是为了小落好好的活着,就算是我死了,我也不会答应他刺杀答罕,更何况还利用了答罕对我仇恨,呵呵,粘罕,你真行。你非要搞得我身败名裂失去所有你才甘心? 我暗自捏紧了拳头,对粘罕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这时候,完颜宗磐从外面回来了,他一回来就望这边走,我赶忙擦点残存的泪水,对着迪古乃说:“迪古乃,乖,带小落去别处玩。” 迪古乃点了点头,走过来,牵住小落的一手,对我说:“舞姐姐放心,我一定保护好小落姐姐,一定不会让那些坏人欺负她的。” 我忙点了点头,抚着小落的头,说:“小落啊,跟迪古乃去吧,舞姐姐晚上去看你。” 小落狐疑的看着我,笑了:“舞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嘿嘿,那你晚上一定要来看我啊……舞姐姐,你以后不能再哭啦,舞姐姐哭的样子好丑的……” 我的鼻子一酸,抽抽的。小落是个傻子,她没有心机。她仍然活得恨快乐,她只会笑,开心的笑,对着所有人,笑了。 我连忙嗯了嗯回答之后,帮小落整理好衣服,说:“舞姐姐从今不哭了。舞姐姐哭了变丑小落不喜欢怎么办?” 小落嘿嘿傻笑:“舞姐姐变丑了小落还是喜欢舞姐姐……” 我用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逗道:“小落的嘴真甜,去玩吧。” 小落高兴的转身,走了几步,我叫住了小落,也叫住了迪古乃,他们都回过头来问:“舞姐姐,还有什么事?” 我看着他们,想说什么,又说不上,只好摇了摇头,说:“没……什么。”看着完颜宗磐走到小元功身边,停住脚步,我忙把头转向马厩。 身后的迪古乃低低的说了声:“王叔。” 宗磐嗯了声,许久没动,他好像在看着什么,一会儿后,迈开脚步向我背后走来。他走到我旁边利落的拿起饲料,往槽里面扔了扔,淡淡的说:“她是你什么人?” 我也拿起豆子,往马厩里撒,淡淡的回答他:“没什么,在街上认识的,你问这个干什么?” 完颜宗磐停下手中的活,缓缓的说:“我看不像。她是你妹妹吧?” 我心下大惊,宗磐是如何知道的?我的眼里闪过一丝光芒,但随即被我隐藏起来,我淡淡的不含任何感情的,说:“殿下您多虑了,小舞从来都是孤身一人,举世无亲的,怎么会有妹妹呢?殿下您开玩笑吧?” 完颜宗磐摇了摇头,认真的说:“我不是开玩笑的,她长得特别像你,特别是两年前的你,那时候,你无邪的像个仙子。只要你一出现,四周都黯淡无光了。呵呵,可惜,这种眼神我再也没有从你身上见过了,可惜。” 我瞪了他一眼,冷冷的说:“殿下你搞错了,两年前我们并不认识。” 宗磐不在意我瞪着他,他继续说:“我没搞错,记得那时候你在帐里面,我在帐外巡逻着,我天天听到你和答罕说着话,你们又是笑又是拥抱的,让我看着都眼红,恨不得凑进去,和你们说几句。可是这样的好日子维持不到半年,你就要杀死答罕。我问你,你对答罕真过么?” 我没有回答他,我该怎么回答他?我对答罕真过么?我对答罕何止是真,简直是爱,是爱到骨子里去了。 淡淡的忧伤瞬间袭击着我,我无法控制这般压抑的难过。眼睛出卖了我,我的眼里尽落满了黯淡。宗磐转过身来,眼睛对着我,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受伤的我,楚楚可怜。一瞬间,我无处躲藏。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四十四)分裂边缘 更新时间:2008-09-10 完颜宗磐竟然问我:“你对答罕,真过么?” 我没有回答他,我只是望着他的双眼,觉得他的双眼特好看,大大的,眼珠子嘿嘿的,像宝石一般灿烂。这让我想起了杨文,那个温存的男人,他的眼睛也如宝石般璀灿。 宗磐又说:“你不要这样盯着我,我问你话呢。” 我笑着,说:“我没看你,杨文,我没看你呢。” 宗磐疑惑,道:“杨文是谁?” 我假装吃惊的看着他,捂住嘴,说:“你不认识他?你真不认识他?” 宗磐摇了摇头,说:“不认识。真不认识。” 我笑了笑,欣慰的说:“不认识就好。不认识就好,我也不认识他。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宗磐错愕的看着我,眼神奇怪,他支支吾吾的,好一会儿才说:“你,你真疯了?” 我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有病。谁告诉你我疯啦?是不是杨文说的?这个杨文真可恶,我不是叫他不要说的么?他怎么就说了?” 我抓起愣住的宗磐的手,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的大手,暗自吞下了一口水,舌头顿时在嘴里打卷。 宗磐反应过来,忙着要抽掉自己的手,但被我紧紧的抓牢,我说:“殿下,您的手,真白。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殿下,让我咬一口,就一口,行不?” 宗磐听完后,表情十分复杂,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接着马上用另一手把我的手掰开,他可惜的说:“真是个疯子。” 我的眼神看着他,似乎还在乞求他:“让我咬一口,就一口……”宗磐见状,铁青着脸,转身就走了。他悻悻的走出马棚,跨上了一匹马,后面有好几个护卫跟着。我看着宗磐的背影远去,心想:你宗磐受罚还有护卫跟着? 待他们跑远后,我转身兀自喂马去了。远处传来了小落的笑声,一颤一颤的,开心极了。我轻轻的垫起脚尖,视线透过去,远处的小落像一只蝴蝶一样,尽情的飞舞着。而小元功则时不时的望向这边,他的嘴里叼着一根草,慢慢的嚼着,也惬意极了。 四下无人,两个看管的金人被掉去看管浣衣院了,分配到这里的金人还没到。看着空荡的马棚,我突然很想唱歌,心里难过得想放声歌唱。我从马棚低下抽出一把悄悄磨好的鱼肠剑,揣在衣袖里,转身出了马棚,往粘罕府的方向走去。远处传来的笑声如此的分明,我的脸上含着笑容,抬着头望着碧蓝的天空,突然觉得,天空美极了。 在这一刻,我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我决定刺杀粘罕。他是罪魁祸首,他该死。只要我杀了他,答罕就不用死了, 此时,夜已经深了。寒风直刺人的身骨,冷极了。我的手在微微颤抖着,不知道是紧张的缘故,还是被冻坏了。我对着我的手,使命的哈着气,希望在刺杀过程中不要出了岔子。 走着走着,脚开始冻僵了。我的眼睛迷迷糊糊的,看不清前面的路。冰冷的月光下,我看到了一片白色。我就顺着这白色的路走,这条道路,是通往粘罕王府的方向,没错。 一个人疯疯癫癫的从路旁窜出来,狠狠的撞倒了我。我刚想看清楚到底是谁,那人已经慌慌张张的跑了。头撞在冰凉的地上,一阵阵的刺痛。我揉着自己的头,用尽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起来之后,转头看着周围,可是周围仍然一片寂静,仿佛刚才那人没出现过一样,一切还是那么的静谧,倒显得几分诡异。 我忍着疼痛来到了粘罕住的地方。抬脚就想进去,旁边两个门卫一手拦住了。他们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我抬头看着他们,说:“我来见你们王爷的。” 两个门卫面面相觑之后,嘴角一扬,咧开嘴,狎昵的笑了起来,他们紧紧的盯着我看,一个门卫猥狩的笑道:“明白了,你是操皮肉生意的。你长得真他妈的没得说,真是白嫩极了,我们哥俩都想咬一口……等你服侍完殿下之后,也给我们哥俩来乐一乐呀?放心,哥哥我会温柔的待你的……” 不待他说完,我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非常响亮,整个街道空旷极了,似乎还有小小的回声。 那人显然呆主了,他的脸稍微偏着,眼睛却不知道瞄往哪里。另一个人忙拉住我的手,把我往里边拉,往地上一推,说:“你快进去吧。王爷等着你呢。” 什么?他知道我会来?时间来不及让我想太多,我看见那个被我摔耳光的门卫凶狠的跨进门槛了,他的手里似乎还握着刀。另一个人阻止了他,我则起身往里边走。 背后传来一阵的吵骂声,我听不清楚。 几乎不用人引路,我就知道,粘罕此时肯定在那间特定的书房里。我来到门前,一脚踹来了门,抬头一看,粘罕正在看一幅画。听到门被人踹开的声响,他抬起头望着我,随即把画卷起来放在炕上的桌子处。他坐在炕上,眼里很平静,似乎他早就知道了我会来找他算帐的。 我一进门,就冷冷问:“为什么这么做? 粘罕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义妹,你是指哪一件事?” 我厌恶的瞪着他,愤怒的说:“你不知道哪件事?谁是你义妹?我听着恶心!” 粘罕站了起来,下了炕,说:“可惜现在不是了,只是我舍不得改口了。你说的是小落的事吧,我要说跟我无关,你信不信?” 我愤恨的看着他,冷冷的,毫不犹豫的说道:“除了你,在也没有人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了。小落她只是个傻子,你都不放过?” 粘罕的眼神有点黯淡,他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说:“你不信我是应该的。那你现在是不是想杀了我?” 我冷冷的说:“我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我杀了你,跟杀了答罕一样。只要你死了,完颜老皇帝就不能再杀答罕了,他怎么可以一下去失去两只手臂呢?所以我想,你若死了,答罕就获救了!” 粘罕看了看我,嘲讽的笑了,他说:“小舞你想得太简单了。你杀了我,你也一样救不了答罕。答罕必死。狼主老了,他对答罕的猜忌越来越大,他不放心答罕啊!小舞你现在若杀了我,答罕就一定死定了!你知道么?你被罚去喂马的那天,答罕在金主面前公然抗命也要保你,呵呵,这分情意是真,他跟你有瓜葛。你们谁也离开不了谁。你若杀了我,狼主一定会认为答罕挑唆你做的。到时,你死了,答罕也完了。” 我斥道:“你胡说!” 可是心里细细一想,还真有点道理。我的心里矛盾着,在来时已经决定和他同归于尽了,可是还有放不下的人,我死了,连累了他们,我就是下了地狱也难赎其罪啊!我摊坐在地上,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无能为力。 不能杀粘罕,只能看着他得意的笑着。我看着粘罕缓缓的走过来,我本能的要揣出那把很短的剑。可是怎么找也找不着了。突然想起,不会是来的路上被撞掉的吧? 我摸摸袖口,在摸摸腰间,可是真找不着了。粘罕已经走到我的前面,他的脚踩在我裤脚的衣服上面,冷冷的说:“原来你真想杀我,你在找这把剑对不?” 我抬头一看,果然是那把我悄悄磨了半个月的短剑,他在粘罕的手中晃了晃,我睁大了眼睛,结巴道:“怎么会在你手里?” 粘罕:“从你开始磨这把剑开始,我就派人盯住你了!小舞,你要杀我,早就该下手了,你现在才想杀,已经来不及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小舞,你后悔吧!我愿意看着你后悔!” 我恶狠狠的盯着他,恶狠狠的说:“我从来都没后悔过!我唯一后悔的是,当初没有一剑劈死你!” 粘罕冷冷的笑了,眼睛眺望着前方,他面对着四周的墙壁,说:“不对,在这之前,你还可以杀我的。可惜你放弃了!真可惜。”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四十五)再回首 更新时间:2008-09-10 粘罕开始说起那段我不愿意记起来的阴影。他说:“记得一年多前么?我用你的箭向答罕背后放了一箭后,你本也可以一箭射死我的。可惜你对答罕的爱不够坚定,你要是坚定的话,应该二话不说马上就射死我。要知道,当时我就在你旁边。你杀我很容易的。” 听他讲着,心里开始难受起来。仿佛那段不愿被提起的隐伤又在此刻复活了。答罕那绝望的眼神充满被背叛而痛苦的眼神,我至今难忘。我看着那眼神,觉得一切都完了。我愣住了,我只觉得全世界都在旋着,我不愿看见中箭落马的答罕是何等的绝望,我抬了抬头,只看见了远处乌云密布,似乎要下雨了。 当时确实下了一场雨。在雨中,我差点被砍成肉酱。我跪在地上,看着答罕的血滚滚流淌着。他在昏迷前,还不忘说了句:“谁敢杀她,我杀谁!” 于是众人不敢动手了,连他的护卫也不愿意杀我了,他们抬起答罕,冲进了帐里面急救着。而我,则在雨中看着答罕被抬进去,而后从帐里面扔出来一些染满血迹的白布条,血在雨水中开始融化,淡淡的血水向我流淌而来。我的手捧着殷红的血水,眼睛死死的盯着帐篷,可是帐篷里却迟迟没有动静。在那一刻,我甚至以为答罕已经死了。我对着倾盆而下的大雨默默的祈祷,祈祷着答罕安然无恙,眼睛酸疼,满脸的泛滥,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 可是粘罕来了,他带领着他的护卫,把我架起来,扔进牢房里。我对着冷冰冰的牢房,精神开始崩溃。我一想起答罕,心里就一阵阵剧烈的抽畜。我在牢中时常的大喊大叫的,看管牢房的,对此还赏了我一顿皮鞭。 那时候,我确实想杀了粘罕。我也如愿的砍了粘罕一刀,可没想到,却毁了自己。没想到,那一刀,我没用尽力气。在骨子里,我没有用尽全力。粘罕在几天后,公然的在牢房里占有了我。我对他的恨,是几辈子累积在一起的,无法解开也无法释怀。 我看着粘罕,愤愤的说:“我是后悔,我后悔我认识了你!” 粘罕蹲下身来,眼神瞟着我,说:“可惜来不及了。” 说完,粘罕便拉起我的手,刀子在我的手腕上,比划着。刀尖触碰到我的皮肤一阵冰凉,我紧张的说:“你想干么?” 粘罕头也不抬的看着刀尖,撸起我的袖口,看着我的手臂,说:“不想干么。我只想砍掉你这双手,你这双手触碰过多少男人,勾住了多少男人的脖子,本王不想再让这只手继续勾着着别人的脖子,所以,本王想砍下留个纪念。小舞,你有意见?” 我怒骂出口:“你变态!你敢砍我的手,我作鬼都不放过你!你他妈的变态!” 粘罕显然也怒了,他恶狠狠的说:“没有我不敢做的事。你不是很喜欢喝血么?你不是很喜欢拉着别人的手咬别人么?今个儿,本王就让你看看!” 话刚说完,刀子便在我的手臂上划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滚涌而出,掉在地上。看到自己的血,我几乎昏厥过去。血一直流着,伤口处也越来越痛了。我看着手臂上的血呆了,就这样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血一点一点的流掉。 粘罕牵起我的手,凑近他的嘴巴,吮吸起来,他让血从嘴唇流淌进他的嘴里。说实在的,我真的看呆了。他好像还吸得津津有味的。我要抽手,可是终究敌不过他的臂力。 过了好会儿,粘罕放下我的手,我的手不流血了,粘罕的嘴唇上却是沾满了新鲜的血。他把头靠过来,我把头向后移去,可是他越凑越近。我用双手推开他,他顿住,没在动。他的眼睛紧紧的看着我,他的眼里充满了渴望。我想逃跑,可惜我是坐在地上的。我只得辛苦的把身体拼命的往外挪。 我挪一寸,粘罕不动。我再挪一寸,粘罕还是不动。我还挪一寸,粘罕就扑过来了。他把我压在身下,双手按住我的肩膀,对准我狠狠的就亲!他口里的血流淌在我的嘴里,腥燥腥燥的,很难喝。原来,这就是我的血,想不到我的血这么难喝。我也没想到,别人的血会这么的好喝。真是解渴极了。 我冷不防的用脚朝他下身踢去,狠狠的踢,粘罕马上放开我,兀自滚到一旁痛去了。他没有叫出一声声响,烛影下,我看着他的额头在冒着冷汗。一滴接着一滴的掉着。 我看着他几乎抽畜的表情,突然觉得自己下脚太重了。于是,我站起来,用手擦掉嘴角的血,走到他身边,踢了踢他,问道:“死了没有?” 粘罕没有回答,他张着眼睛,死死的看着我。额头还在冒冷汗。我没想到,这招这么管用。他抽畜的表情,实在太痛苦了。于是我又用脚踢了踢他,说:“你丫你不会吭个声啊?你到底死了没?” 过了许久,粘罕才缓过来,他吱了声:“本王没事。” 我狐疑的问:“真没事儿?” 粘罕淡淡的,说:“真没事。” 粘罕的脸色苍白,他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他阴霾着一张脸,看着我,似乎很生气的样子,表情也有着错位的扭曲。 我看着他的脸,心中大感不妙,于是我慌慌张张的蹲到地上,捡起了那柄短剑,指着缓缓而立的粘罕,说:“你别动!再动我就刺死你!” 粘罕嘲讽的看着我,嘴角扬了扬,轻蔑的吐出话来:“你奈何不了本王的。你的一生都操控在本王手里,从你出现到现在,从你还是小丫头开始,到现在倾城之美,直至以后的生或死,你的命都揣在我的手掌心里。直到我死,否则你一辈子都得活在我的掌控之下。你是一颗棋子,你没有自己的。这点,你早该认命了!” 我认命么?我真的认命么?我想起了阿构,想起了阿朱,也想起了答罕,我的一生,都在苦痛中渡过,我认命了么?我随波逐流了么? 我的手微微颤抖,短剑也晃晃的指着他,我朝他吼道:“粘罕,我的命不是你的。从来就不是,我的命是我自己的。你控制不了我的!我……” 说到后面,我的喉咙开始呜咽,我说不下去了。说没有受他控制,可现实就摆在眼前,我确实被这个混蛋控制着。他知道我舍不得答罕,舍不得小落,他也知道我没有了阿鼻女将的智慧,他往死里整我。他让我死,都不能死得痛快。 想到着,我摊坐在地上,弯下腰,扔掉手中的短剑,捂住眼睛,再也不语。突然觉得有点累了,有点倦了,困了。我渐渐的感觉到力不从心了,但仍乞求着他,说:“大殿下请不要再去伤害小落,她只是个小女孩,她什么都不懂的。只要大殿下不再伤害小落,我就是殿下的一颗棋子,殿下爱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小舞只求殿下在小舞助殿下完成大业之后赐小舞一死,待小舞死后,把小落送往宋国,请殿下成全。” 粘罕俯瞰着我,眼神忽而黯淡,忽而明媚。远远的看去,像一只受伤的苍鹰。他听罢我的乞求之后,急步冲到我面前蹲下,用他的大手狠狠的掐起我的下颚,朝我恶狠狠的吼道:“小舞啊小舞,让本王说你什么好呢?你的一生真的只愿为别人而活?你就没想过自己?你太让本王失望了!” 粘罕狠狠的甩掉我的下颚,怒气冲冲的站起来,背对着我,他站在那里好久不动,像一尊木刻一样。 我冷冷的笑了,说:“这不正是殿下所愿的么?殿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背影也传来了冷冷的声音:“本王满意。本王实在太满意了!”继而,粘罕兀自哈哈大笑起来,他笑了好久,笑得身体都在抖着,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 他边笑边走至炕上,拿起炕上的那卷画,转身走几步,把画扔到了我的前面。他冷冷的说:“你自己看看吧!瞧,那画儿多重的情意,你看着吧。” 粘罕说完兀自爬到坑上躺下,抓起被子闷头就睡,他把背对着我,不再搭理我,不到一会儿,打呼噜的声音就充满了整个房屋,显得安静极了。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四十六)神密蒙面再现 更新时间:2008-09-10 粘罕对我没什么防备,我也可以趁此杀了他。可惜我不能,听着他的呼噜声,紧凑而且均匀,安静不动的躺着,粘罕怎么看,也和恶人挂不上勾。大抵在睡梦中的男人都像婴儿一般吧,安静且纯洁着。我无法对一个睡梦中的人痛下杀手,尽管他是我痛恨的人。 看着地板上的画,听着粘罕打呼的声音,我慢慢的展开了它。我的心脏在此刻差点停止跳动,这,竟然是上次让我犯病的那幅画――倾城月。我看着它,深深的恐惧着,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懔着,我感受到了从这副画上传来的颤懔。 我看着画,也看着粘罕,心下想,粘罕怎么会有这幅画的?他是怎么会有这副画的?这么说,当天所经历的,并不是幻觉,而是真有其事。我的心里开始黯淡起来,就算是真的,那也是在幻觉之中,那时我并不知道,在那之前幻觉已经伴随着我了。 我很想问粘罕个究竟,可是他睡着了。他睡着了,是他给我的机会离开王府,是他让我带着画离开的。我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心里不再多想,卷起画轴,起身拍拍衣服,抬腿走人了。粘罕似乎还睡着。我头也不回的,向大门口走去。 两个门卫屹立在那里纹丝不动的,我从他们身边走过,也没见什么反应,好像刚才发生的不愉快没有发生一样,我用余光瞄了一眼,发现门卫已经换掉了,这次的门卫完全像没有看见我一样,他们眼神木然的望着前方。在墙角处,我看见了一摊血,殷红殷红的,还有点腥鲜。 我吸了吸鼻子,在他们的眼皮下,顺着来时的道路上走。此时,月将西沉,那银白的玉盘远远的缀挂在群峰之上,清辉洒下,显得有点冰寒。 我抱紧怀中的画轴,朝着马棚走去。寒风呼啸,北国的秋天冷得不得了。雪已经开始飘下了,一片一片的,缓缓的从天而降,漫天的小雪花,落在像雪一样白的大地上。这是入秋天以来的第一场雪,特别的寒冷。 抬头看着在月光下闪烁着飞舞的雪花,我呆了。月光下的雪,是可以如此美丽无暇的。在上京,六月雪随处可见,可秋天的雪,似乎比六月雪来得漂亮些,也来得壮观些。 来这里有多久了?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场雪可能要延续到明天,明天会比今天更冷吧,也许。 也许是因为冷的缘故,回去的路上没有遇到别人,我轻轻的推开了马棚的围栏。月色下,黑白相见的马匹安静的站着,它们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 马棚里还坐着一个人。他安静的坐在临时搭起的炕上,眼睛好像是看着这边,月光下,他的脸寒光闪闪。我知道,他带着面具。他穿着黑色的皮貂,远远望去,像一团模糊的影子。我的眼睛虽然不好使,但一眼便认出了,他是那个面具人。那个一直不肯说话的面具人,他的气息浓烈且寂寞,他,落寞得,像个孩子。 我轻轻的踮着脚步,疑惑的问:“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而是站起来往炕里面加了木炭,用嘴向着炕洞里面吹着风,炕里面的木炭也随着发红,发亮。这一个过程,他做得十分自然、利落。 他的出现,让我想起了那一晚。他像个鬼魅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好像咬了他的手指,还拿走了他的玉佩。我从怀中取出那玉佩,借着月光端详着手中羊脂般的玉佩。 我缓缓的走过去,在他背后停下脚步,望着他。我唯一能看清楚的,是他有着一头不错的黑发,黑发在月影下,黑亮黑亮的。 我对着他,说:“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不说话?” 面具人连头都没有回,他往炕里,有加了加炭,他的身子也微微晃着。 我终于走近他,走近他,在他背后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下,我望着这个宽阔的肩膀,我的视线有点模糊了,在这一刻,我以为我见到了答罕。可惜,他不是。我所见的,是幻觉。无论我怎么揉自己的双眼,揉得发疼了,他还是那个背影。 对着他,我怔了许久,我说:“你这是何必呢?” 他的背面顿了顿,愣了愣,而后,他站起来。我终于看清楚他的全背影,是那么的高大魁梧。跟他比起来,我的身高只能到达他的腋窝处。我记得,和答罕站在一起时,我的头刚好可以顶到他的腋窝处。会是答罕么? 带着这个疑问,我缓缓的摊开手掌,掌心里的玉佩随即展现出来。我轻轻的问:“你认得这个么?” 面具人转过身来,眼睛盯着我手中的玉。他看了许久。许久之后,他摇了摇头,眼神有点坚定。我看着这闪着光芒的眼神,心里凉了一半。我凑近去,抓起他的双手仔细的观察着,并没有被牙齿咬伤的痕迹。我抬头望了一眼他,他的眼神充满了爱怜,在爱怜之下,是那种生死不渝忠贞的眼神,仿佛一瞬间的柔情,爱意,全在此刻蹦了出来。 我低下头去,把他的手推开,不敢凝望他柔情的眼神。再度望着手中的玉,心里寒了又寒。这一切,到底是幻觉,还是另有其人?我无从得知。我叹了一口气,凝眸深处般的叹了口气。 我低低的哦了声后,又道:“你不认得是应该的。这都是不存在的,我的错觉罢了。” 我缓缓的从他身边走过,兀自坐到炕上,摊开手中的画,吃吃的看了起来。看着看着,面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坐在炕上了。我转头,刚好看到他的侧脸,他有一个很好看的侧脸,和答罕的一样,漂亮极了。 面具人突然撕着自己的衣裳,破裂的声响惊动了我。我错愕的看着他,惊恐的问:“你要作什么?你疯啦?!” 面具人不言不语,他伸手就抓起我受伤的手臂,撩上袖口,把撕下来的黑布往我手臂上包,我吃惊的看着他。他的头因认真包扎而压得低低的,我无法看清他的面具,更无法看清面具下的脸。我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他和答罕真的很像,温柔如水的眼神像明媚的太阳一样,让认温暖。 在这一瞬间,我想起了答罕。以前那个温柔如水明媚如阳光的答罕,他开心的笑着,对着大家笑,也对着我笑,幸福极了。 凝视着他,我差点叫出答罕这两个字,可是我没有,我始终没有叫出。我甚至认为,这只是我的幻觉,我的幻觉,答罕是我的病,也是我的药。他救愈我,也可以使我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我看着看着,越发觉得,这只是一场梦。呆呆的望着兀自飘下的雪花,在面具人身上飞舞着。一片一片的,最后落在地上,似乎可以听到那清脆的落地声。 此时,月已西沉,大地陷入了黑暗。黎明迟迟没有到来,我和面具人没有再说一句话,我们就这样僵持着,可这种僵持,让我得到了瞬间的安宁。在这瞬间里,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充满鲜花的美梦。 我梦到了草原。翠绿的草原一望无际,青青的草尖,蚂蚱在上面静伏着,它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等待猎物的到来,。远处是一片碧蓝。是一片海,海与天交接着,在梦里,温暖得分不清谁是海谁是天了。在这一刻,我满足得要死。我轻轻的闭上眼睛,微风梦魇般从我头顶轻然飘过,没有任何声音。我睁开眼睛,看到了温暖的大地,日出东方。 壮观的日出把草原的青翠衬托着娇嫩无比,我看着,心都醉了。让时间停止吧,我愿意停留在这一刻,我愿意。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四十七)宗磐说画有毒 更新时间:2008-09-10 天方晓,雪乃凉。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头顶上空飞舞的雪花。背部一阵冰凉,炕下早已冰冷了。面具人也早已不见,我抬起手臂看了看,手臂上确实抱扎着一块黑布。昨天晚上,那并不是错觉。 手中的玉,还在。炕旁边的画轴,也在。我拿起画轴,宝贝的放在怀里。我对这幅画,我有着不同寻常的执着。 宗磐已经早早的来到马棚,他已经开始喂马了。他在对面,手里拿着一捅水,放在马匹的跟前,看着马喝完后,在递到令一匹马前。雪花飘飘,落在宗磐身上,落在地上,也落在马槽里,被马连同饲料一起咀嚼掉。 见我醒来,宗磐放下手中的活儿,向这边走来。他的步伐稳重而有力,脸上满是笑容。他走到我跟前,笑着说:“早啊!” 我淡淡的也应了声早字,然后匆匆忙忙的下了炕,蹲下身捧起桶里寒冷的水,往脸上洗着。真冷,水在我脸上扑来,一阵阵的刺疼,真像结了冰一样,尖锐的疼痛着。 宗磐也蹲在我旁边,看着我,我说:“看什么?” 宗磐笑了,说:“没什么。” 我又说:“没什么你看什么?” 宗磐还是笑,说:“没看什么”。 我恼了,冲他瞪了一眼,说:“没看什么你还看?” 宗磐见我有点火,就乐呵呵的,憨厚的说:“我昨天看到你了,真的,在梦里。天啊,在梦里,你真漂亮,穿着一件白色的皮貂,手持着弓箭,眼睛明炯的看着前方,微风轻轻的拂过,你的衣服随着风轻轻的拍动着,很好看。我都看呆了。真想多看几眼,可惜被我兀术的喊声吵醒了。那兀术,自己训练着军队,还要拖我起来看着他练兵,等我走到练兵场,他才说不用我看了,看我困,回去睡觉吧,然后就一脚把我踹走,你说恼不恼人?” 我轻轻的笑了,说:“恼人。” 宗磐见我笑了,他自己也乐起来,他高兴的说:“你终于笑了,你看你,成天忧愁着张脸,让我看都不忍心呢!像这样好,多笑笑,才漂亮啊!” 我打断他,说:“行了。喂马去吧。” 宗磐又问:“你手受伤了?” 我忙把袖口往下拉,平静的说:“小伤而已。多谢殿下关心。” 宗磐:“你不咬人了?” 我对着他,又笑了笑说:“不咬了,你怕了?” 宗磐摇了摇头,说:“没有。我怕什么呢,你咬人的时候,眼睛里几乎是一片空白。让人看了不忍心,昨天我差点就把手臂伸给你了,为的就是看你凝眸深处的一声落寞,可惜我没有。阿鼻女将,是不喝人血的。那时,我的心里确实冰凉透了。我怎么也没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阿鼻女将丧失了自己。我,我不忍心。” 心里开始沉着,我抬头便看见了宗磐炙热的眼神,对着他的眼神,我慌忙低下了头,低低的说:“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我也不是什么阿鼻女将,殿下认错了。” 宗磐的眼神黯淡下去,他悻悻的站起来,打量着我的住处。他忽然叹了口气。我站起来转身看到宗磐手里正拿着我的那幅画。我冲上去,一把夺过来,说:“你别碰!” 宗磐对着自己空空的大手,愣住了。我没有管他,我忙看着画到底有没有损坏。一滴水从我脸上滑下,落到了画轴上,我想擦掉,却被醒悟过来的宗磐箭步上前夺走,扔在地上。 画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看着画在地板上湿了,画里的人开始变得模糊,我使劲的抓住宗磐的手,冲他吼着:“你把我的画弄坏了!你把我的画弄坏了!” 吼完之后,便欲弯下身,把画捡起来,可却被宗磐死死的拉住了!我怒喊:“你干什么?你放手!” 宗磐仍然不放手,他甚至用脚把画踢走了,画轴落在外面,几片雪花飘落在画上面。 我发疯似的想去捡,可是宗磐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我怒气冲冲的抬起脸,却看到了宗磐铁青着的脸,可怕极了。 他说:“那画有毒,不要去碰。否则你的眼睛会瞎掉的!” 什么?有毒?我怔怔的看着他,在怔怔看着地上的那幅画,那画上的人梦幻似的笑着,倾国倾城。 我不相信,我说:“宗磐你胡说!” 宗磐说:“我没骗你,那是产于西域的一种毒药,在干燥的天气下,它没有毒,对人没有什么危害。可是在天气潮湿或者碰到水的情况下,那就是毒药了。若碰到眼睛,眼睛会当场失明。但失明不会很久,若用药,几天就好了,可是不用药的话,至少也要一个月才可以痊愈。我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向你下这样的毒手。但我必须告诉你的是,这副画,是答罕画的。你怎么会有的?” 我惊呆了。想不到这画,竟然有毒。粘罕为何把这幅画给我,它既然是答罕的,为什么是粘罕给我的? 我愣愣的,问:“三殿下的画?我捡的。” 宗磐:“是的。这副画他已经画很久了。是在你一年前无故失踪后,他画的。当时我去他的书房,看到他的画,想向他要,没想到他一拳就冲我脸上砸过来了,还冷冷的说:不送。我就知道画的是你,那幅画,画得深情许许的,我看着都羡慕呢。” 一年前的画?刚好是答罕醒来后?我的心里开始慌起来,看着那幅画,我似乎看到了答罕作画时的恨,和怨。我不能告诉宗磐,这其实不是爱,而是恨。一个男人对于一个背叛他的女人的恨。宗磐不懂。宗磐是个爽朗男子,他没经历过,这种痛楚,他是不会明白的。 我继续问宗磐,说:“你怎么知道有毒的?” 宗磐笑了,说:“这气味不一样啊!刚才我看画的时候,眼睛刺疼刺疼的,好像烟熏了的感觉,我也看到了画上小雪片融化了,随着小雪片的融化,我的眼睛越来越难受,才想起有毒,刚想跟你说,你就把画抢了。那画真对你那么重要?” 我说:“不重要。我就图它好看。” 宗磐狐疑道:“真的?我看不像。你看那画的眼神柔波闪闪,那股温柔劲儿,好像是在看情人一样,我不信你就真的图它好看。” 我冲他瞪了眼,恶狠狠的说道:“我就图它好看。喂马去吧!王子殿下!” 宗磐看着我,似乎还有话说,但看我不再搭理他,自知没趣的转身走开了。 后又转身过来,说:“画都已经坏了,我帮你扔了吧。” 心下紧张起来,忙说:“有毒,等下我把它烧了。” 宗磐看了看我,哦的声后,弯下身捡起画来,扔在炕洞里,说:“等下你起个火吧。” 我说我会的,画有毒,那就该烧。 宗磐听罢,才放心的走了。 等他走远后,我忙蹲下身子捡起那幅画,用袖口拼命的擦拭着。可画已经湿了,无论我怎么 擦拭,都没有用,它好像要裂成两截了。 我把画小心翼翼的卷起来,放在炕上的被子里,我真不希望,它就这样坏了。他是答罕画的,我怎么舍得把它弄坏呢?我不是图它好看,我是挂念着作画的人。这一点,我谁都不能说。既然过去的已经无法弥补了,留点回忆,或许可以缓和即将冰冷的心,或许吧。 远处传来小落的笑声,透过门缝,小落在高兴的跳着。看着小落开心的笑着,我的心里不再那么难过了。也才想起,昨晚我并没有去看小落,而是直接冲进粘罕的府第里了。 迪古乃(小元功)也在她旁边,他笑得满脸通红。片片的雪花在他们身上落下,形成了一个很好看的风景。他们乐在其中,我也飘了起来。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四十八)战争开始了 更新时间:2008-09-10 雪连续下了好几天天。秋风呼啸着,拍打着已经枯干的枝头,雪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宗磐已经十几天没来了。据说,是外面发生了战争,宗磐被调去别处了。 马棚里的马大部分被调去当坐骑了。此时,马棚已经空空的,没有几匹马了。仅剩的是一些残疾的马匹,他们有的腿断了,有的老得跑不动了,对战争没什么用处了,金人准备宰着来吃。 外面人心惶惶,都在传闻着:忽儿蔑逼近上京了!瞬间好像天塌了下来一样,人们匆匆的收拾行礼,准备逃难去了。金兀术屹立在军队面前,大肆的演说着,鼓舞士气。 忽儿蔑带领着五万大军,逼近上京了。他们在上京周围转着,他们扣住了赶往上京的商人。并强行掠夺金国的良马,他们见人就抓,见女人抓住烙了印就送进红帐当军妓了,见到魁梧的男子就抓住他,编入军队里,自成一队,攻城时候让他们冲刺在前面。 整个上京城轰动了。金太宗焦虑急了,他怒火攻心,竟在一气之下连斩了两个女人!他一脚踹开在他身上磨蹭的女人,连连大叫:“传粘罕!传粘罕!” 粘罕策马进宫,刚下马,金太宗就抓住粘罕的衣服吼道:“忽儿蔑来了!这可怎么办?” 粘罕紧紧下跪,说:“忽儿蔑蓄谋已久。他敢以五万大军逼近上京,是准备决一死战了!请陛下下令,准兀术去讨伐忽儿蔑!” 金太宗连连摆手,有点绝望的:“准了!准了!” 金太宗看着远方,眼里露出恐惧的神色。上京的兵力不足一万,要如何对付忽儿蔑的五万大军呢?他看着远处群山滚滚的狼烟,他的眼角湿了。金国的兵力根本不在上京,上京只是个空壳子。就算此时要联合军队,也为时晚了。 他想起,他不该放过忽儿蔑,也不该立忽儿蔑为蒙古汗,现在忽儿蔑攻进来了。他们快过河了。远处的杀声阵阵,忽儿蔑的大部队屹立在河的对岸,他们虎视眈眈的望着上京,望着飘下的大雪,准备在河结冰后一举过河。而在这之前,准备困死金太宗,让金太宗饿死。 金太宗惊得坐在地上,他忙拉过旁边的地图猛看着,之后绝望道:“完了。上京完了。” 他似乎看到了黑压压的五万大军从远处奔腾而下,剧烈厮杀着。逃难的人群,上京的军队,彷佛都露着无助的眼神,他们睁大眼睛望着金太宗,看得金太宗心里直发毛,金太宗摇了摇头后,他们绝望的哭泣了。 金太宗看着站在旁边的粘罕,沉重的对他说:“粘罕,传答罕吧。” 金太宗慢慢的闭上眼睛,感受着响彻在天地间那一声声的怒吼声,他的心里满是不安。旁边一直不敢动的妃嫔突然上前来,跪下,说道:“陛下,逃吧。” 金太宗愣住了,他看着自己最喜爱的女人,他看到她眼中的畏惧,他连连后退,口齿不清的说:“不……朕,誓死不退,朕愿和上京同存亡。” 那女人又劝:“陛下,陛下的大业该在南国,陛下不该丧于此。” 金太宗看着这个女人,眼神变得陌生起来,他一脚踢倒了那个女人,“怒道:拉下去,斩了!把她斩了!” 女人用双手紧紧的拉住金太宗的裤脚,眼睛死死的盯着金太宗看,她说:“陛下,陛下,你会后悔的!” 金太宗见女人烦,抽出腰间的长剑,往女人胸口刺去!一剑刺下,女人的声音被阻在嘴里,她怒目圆瞪,瞪着金太宗。金太宗心里不快,一脚把她躯体踢开,剑也顺势抽了回来,血顿时喷涌而出,女人的躯体轰然倒地。她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天,死不瞑目。 金太宗用手擦拭着剑身,望了地上的女人一眼,说:“上京不亡,朕不亡。朕若不亡,朕将让天下亡!爱妃,朕记住你的话了。你好好去吧。” 死去的女人,躯体渐渐冰冷。直到死,她的眼睛都没闭上。金太宗挥了挥手说,把她拉下去,挂在城头,让百姓看看,动摇军心的下场。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走上前来,小心翼翼的拖走女人的尸体。他们眼中微微愤怒,对着金太宗的背面,在看看地上已冰冷的尸体,敢怒不敢言。 金太宗又下令:“把全城的女子老幼全部集中一处关押起来,让全城的青年健壮拿起锄具等铁物,到前线作战!快去!” 旁边一人领命而下。答罕也前来,他一来欲屈腿跪下,金太宗忙拉起他,老泪纵横的哭诉着:“上京危危,将亡矣。忽儿蔑攻来,形势危急,朕恐怕是保不住上京了。朕真是愧对兄长啊!” 答罕欲跪下,说:“忽儿蔑狂妄,趁着大军各去之后,忽儿蔑率领大军,攻进来了。这不是陛下的错,陛下请勿自责。” 金太宗听到答罕这样一说,更加伤心了:“怪朕怪朕啊,都怪朕急着把大军遣送回去,都怪朕没有防备着豺狼忽儿蔑,朕之过啊!如今,可怎么办啊?答罕,你学过汉人的书,你有什么办法保住上京么?” 答罕款款道来:“陛下。救上京无外乎三个法子。一,拖。拖住忽儿蔑的军队,拖得越久,战况对我们越来越有利。二,战,动员全部人马,与忽儿蔑死战。三,弃,弃上京而撤,后联合各路大军再攻。” 金太宗听罢,却摇了摇头,说:“这拖,不成。城中粮草有限,我们拖不了多久。这战,整个上京城贵族居多,他们的奴隶,亲卫,加起来,也不过一万人。还有城里的健壮青年,去掉残疾隐患的不说,也才凑足万人,这加起来不到三万,如何与忽儿蔑对峙呢?这逃,朕实在不能弃上京,这是你老子阿骨打辛苦创建下的,朕不能丢了他。” 答罕说:“陛下,我们必须拖!拖住忽儿蔑!只要我们拖住了忽儿蔑,援军就会到来了!况且,我们还有一道天堑,忽儿蔑大军过不了。” 金太宗:“河?” 答罕说:“是。忽儿蔑不敢过河,证明他对河有所顾忌,他对上京城内的兵力有所顾忌。只要我们军民一心,共同保卫,一定可以保护上京的。” 金太宗微喜,道:“答罕你说的可是真的?” 答罕弯下腰,答道:“臣不敢有半句虚假。” 金太宗突然乐起来,他连连说了三个好字后,扶起答罕,说:“朕今天拜你为大将军,由你全权负责军队的作战,你可不要辜负朕的一番心意。” 答罕又跪下,叩谢着:“臣领命。” 金太宗扶起答罕,略显沧桑的说:“朕老了。朕始终觉得对不起兄长阿骨打,朕允你,等答罕你一举消灭忽儿蔑后,朕就把皇位让给你,朕老了,这天下是年轻人的天下啊!” 答罕听罢,心中大惊,他忙跪下,急道:“陛下不可,自有祖以来,完颜部都是弟承兄位的,陛下不可改了规矩,答罕不才,答罕定当誓死保卫上京,只要答罕一天不死,上京就一天不亡!请陛下放心!” 金太宗激动的,说:“好!好!朕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朕没看错你!朕传皇位之事,你不必在说,我心已决。你下去部署吧,朕累了。朕让忽儿蔑吵累了。下去吧。” 答罕当下谢了恩,不再说什么,他箭步的退下。 答罕走后,金太宗从炕上挣扎起来,他问他身边侍寝的女子,说:“你看答罕会胜么?那女子害怕金太宗,不敢回答,她缩在炕边的一脚,不敢看着金太宗。” 金太宗见了,怒了,他掐住她的脖子,眼露精光,怒道:“你不敢看我?你嫌朕老?” 那女子一个劲儿摇着头,眼泪也不争气的流出来,金太宗看了更加恼火,边冲着帐外喊:“来人!来人!” 几个守卫进帐来,金太宗便冲他们喊道:“这个女人赏赐给你们了!” 几个侍卫二话不说,便上前来,把浑身赤裸的女子从炕上拖下来,往帐外拉去。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四十九) 更新时间:2008-09-10 一个震惊的消息在上京迅速传开来,说忽儿蔑已经开始囚水过河了。一个到河边侦察的士兵看到忽儿蔑瞪大了眼睛,手高举着利剑,亲自下水,带领大军冲过来了。 他跑回城内时,浑身是血,背后中了三箭,他仍屹立在马上,一路大喊:忽儿蔑已囚水过河…… 喊完后,当即吐了一口血,从马上摔了下来。他重重的摔在地上,眼睛仍望着皇宫的方向,他手向前伸着,似乎想抓住什么,他断断续续的,说:“告诉陛下……忽儿蔑已囚水过河……” 人群开始恐慌,他们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英勇的壮士。背后一阵吵闹,城墙上也贴上了告示。人群围过去看告示,那位死不瞑目的壮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宫的方向,接着吐了一大口鲜血,倒头便死了。 不到一会儿,人群便慌了。他们掩面哭泣,边哭泣边看着告示。 金太宗告示:现朕召唤于上京臣民,上至贵族,下至百姓,凡年龄在13岁以上60岁以下者,且无残疾的,皆到兵部领器械,到前线参加战斗。朕念你们到前线作战家里老友妇孺无人照顾,朕愿代天行责,把各位勇士的妻小安置在皇宫里,朕命人好好照顾他们。朕希望,各位勇士不会让朕失望的。为了表示朕的决心,朕决定和全体军民一起守卫上京,一起保卫我们的家园。朕,执念于此。 完颜晟 天会五年宣 众人看到此告示,都掩面泣下。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官兵又来贴了第二张告示。 告示上面写着:朕顺于天,答罕王子亦衷心可表,他愿与勇士们共荣辱,愿与上京共进退,把自身生死置之度外,他愿带领各位勇士保卫我们的家园、亲人,他的热血,将与大家一样,随时可洒。朕今日拜答罕王子为大将军,让他带领着各位勇士作战,望他不辜负朕也。 完颜晟 天会五年宣 看到答罕拜了将军,大家的心情有点晴朗起来,他们当中有些士当过兵的,他们在答罕的帐下,跟随答罕南征北战,估计也捞着了不少好处。特别是南下侵宋之后,他们尝到的甜头一次比一次多。有耀眼的金银财宝,有美丽白净的宋国女人,他们在北归之时,皆是满载而归的。每个人的肩头出了扛把矛、枪之外,就是一大堆的财宝了,有人甚至把街道上抢的女人扛在肩上,一边摸她双乳,一边淫笑着,一边随着大军前进。 人群中有一个人喊了起来:“是王子殿下!答罕王子殿下!” 那人脸上充满了异彩,他眼神炯炯的看着众人,随即有几个人高举手臂呼应道:“答罕殿下……” 有几个人没有跟随过答罕,他们不知道答罕殿下是何等人物,他们只知道,他们将要被这个叫答罕的被封作将军的王子带领着,带领着他们去死。他们开始想起帐在尚有老母妻小,他们忍不住还是沉默了,没有喊出答罕王子殿下那句。甚至有些人,眼角已经开始湿润,他们抬头望着天,无助的说:“我的家……” 答罕身穿将军盔甲,手举宝剑在人群中策马而过。马到之处,随即引起一阵骚动。他勒住缰绳,朝人群大喊:“陛下有令,请大家各自回家去,让自己的亲人往皇宫里去……若有不从者,当间谍处置!” 众人眼中害怕,答罕话刚说完,他们掉头就走。他们步伐匆匆的向各自的帐篷走去。在附近的,还时不时的传出几声哭声,有痛苦的,有激动的,也有怒斥的,但不管是什么,他们共同的期望是:上京永存,一家平安。 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一匹马冲进来撞到墙上,马上的人立刻被撞上墙去,而后轰然落下,脑浆崩裂,鲜血奔涌。他看着之前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勇士,艰难的发了声:“忽儿蔑已囚水……” 马匹翻滚过来,压住了他,顿时鲜血飞溅,喷向墙壁,在墙壁上缓缓流淌而下。他怒目圆瞪,终于又落得个死不冥目的下场。 答罕扬起手中的鞭子一抽,来到了两个死不瞑目的勇士前面,他注视着流淌着鲜血的墙壁,在看着被摔成烂泥的勇士,无限感慨,心想:无论如何也得保住上京!忽儿蔑高兴的来,我就让他扫兴的走! 寒风呼啸,大雪悄然飘至。停了一天的雪,在此刻又开始下了起来。 在城门上,用绳子挂着一具女人的尸体。她的胸口有个茶杯大的血窟窿,血顺着伤口已经凝固,结成茄了。那女人已死去多时。她的头发散乱,姣好的容貌也因死时的痛苦而扭曲,她的瞳孔涣散,但仍直直的望着前方,她死不瞑目。 透过人群,我看到了那女人的脸。是浣衣院的一个女子,她被杀死了。她死时异常痛苦,双手的手指弯曲僵硬,显然是在死前想抓住什么,但没有抓到,以至于到死,眼睛都没闭上。 城下的官兵却敲锣高喝:“这个女人勾结忽儿蔑她混在陛下的身边做卧底还好陛下英明被陛下发现了,但陛下仁慈,陛下不杀她要放她回忽儿蔑那去,但这女人还算有点良心便畏罪自杀了!陛下本想好好安葬她,可是考虑到忽儿蔑还在河外边就要攻打进来了,陛下所以忍痛把这个女人的尸体挂上来,就是想让大家明白,谁做了忽儿蔑的狗谁就该死!但是,陛下宽宏大量,这次不杀这女人但人心难服,难保下次不杀。你们注意听了,你们谁要敢放忽儿蔑的人进自己的帐篷,或是投降了忽儿蔑,被抓到,斩立决!就算是陛下,也无法救你们了。你们好自为之。” 众人看着墙壁上被掉着女人的惨象,心里开始恐慌起来。他们已经有的人认出来了,这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想不到,如今的她,却死了。他们面面相觑,心里害怕极了。透过对方,他们的眼神都在搜索着对方,企图通过眼睛知道什么。他们也许会指着对方的鼻子说:“你是忽儿蔑的人!你死吧!” 但是没有。人群很快的散去。他们有的已经带着包袱牵着马要走人,但被金兵扣下。金兵指着那个人,骂道:“你敢走?你活腻了!” 说着,一刀刺进那人的腿里,那人立即捂住腿,嚎叫起来。金兵随即向吓呆的人群解释:“作为金国的子民,不为金国献身,却想要逃跑!逃跑是可耻的!今个儿只是个教训!大家回去,准备作战!否则,格杀勿论!” 众人惊呆,虽然很不服,也很气愤,他们不止一次露出无助的眼神,看着前方,奢望前方是一片清净世界。但无济于事,战争就是战争,一旦发生在你身边,想赖都赖不掉。 我混在人群里,不知道要去哪里。马棚里已经没有多少匹马了,现在忽儿蔑大军压至,令众人措手不及,谁还记得着那破烂马棚里还有一个人在受罚呢? 宗磐走时告诉我,他说:“小舞,我走了。你要好好保重。” 宗磐带着他的十万大军奔向燕京了。可在十天后,忽儿蔑的大军忽然围住上京,在河对面虎视眈眈的看着上京,看着上京那高耸的城墙,眼中充满了欲望。 或许此时,忽儿蔑正喝着酒,手抱着抢来的女人,哈哈大笑着。或许他心里会想:“完颜晟该惊了吧!” 或许他会问他的女人:“我要一举灭了完颜晟,你看我厉害么?” 可能那女人会纳闷着:“都还没打呢,谁会死,谁知道呢?”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五十)中计否? 更新时间:2008-09-10 谁也没想到,忽儿蔑的速度如此之快。他的本意并不是要困死上京,而是速战速决。他带领着大军泅水过河。可他没想到的是,答罕似乎也有所准备,在他们过河不久后,答罕带领着军队埋伏在雪地里,等待着忽儿蔑。 忽儿蔑放出话去,说要困死完颜晟,让上京弹尽粮绝。他甚至派出死间,在金兀术的军中散播谣言。谣言忽儿蔑在河边搭营,他看见了河边袅袅的炊烟,忽儿蔑他们开始生火造饭了。 忽儿蔑的用计用得很成功,在上京几乎人人都相信了这种说话,他们开始为粮食担忧。可是,它却瞒不过上京皇宫里三个人的眼睛。一个是答罕,一个是兀术,再接着,是粘罕。他们早已看出了这个阴谋。 忽儿蔑千算万算,也没想到,粘罕和答罕都在上京。要是知道,他绝对不敢贸然前往。他不在乎金兀术,在金国,他只有两个对手,一个答罕,一个是粘罕。 答罕用兵狡诈,后发制人,狠、快、绝,几乎是他行军打仗的特点。而粘罕属于比较按牌里出牌的人,但他往往能用兵勇战胜敌人。至于金兀术,他没跟他打过,他不知道。 忽儿蔑等人上河之后,身体寒冷。他们的手几乎冻僵了。士兵的脸上,身上都落满了雪花,忽儿蔑回头看了一眼,高喊道:“后面的,跟上。动作快点!” 忽地,探子下马来报:“禀大汗,前面几里之内并无埋伏,畅行无阻。” 忽儿蔑笑了,他说:“再探!” 是。探子领命之后,策马向着前处飞奔而去。马蹄踏过,雪花飞舞。地上的雪并不厚,薄薄的一层,只要这雪不融化,蒙古铁骑定能攻下上京,去完颜晟首级。一想到这,忽儿蔑咧开嘴,笑了。他意气风发的命令着大队伍,喊道:前进! 前进了好一会儿,探子急冲冲的下马报道:前面有一股小顾队伍!约摸一千人左右,皆平民装扮,他们手里都拿着锄具,也有的拿着铁片,更有甚者的,是拿着铁锅! 忽儿蔑想了一下,又问:“可看出领头的是谁?” 探子回答:禀大汗,看不出。那一千人像是临时由老百姓组织起来的乌合之众。完全没有纪律,他们甚至在高谈女人,高谈大汗您还没过河呢。 忽儿蔑忽然高兴起来。看来,上京的兵力果然不足。第一道防疫只有一千人,而且是老百姓组成的乌合之众,受大军一冲,就会立马垮掉。想到这里,忽儿蔑心里有点轻松,但还是小心的行事着。他对探子说:“再探!” 接着,大军便没有什么多大的估计浩浩汤汤的前进着。黑压压的一片,把雪白的大地都染黑了。 忽儿蔑果然在前面看到那一千人组成队伍,他们看着忽儿蔑从天而降都惊呆了。寒风呼啸,忽儿蔑看到他们的脚也在发抖。忽儿蔑抽出佩剑,高举向前,大喊道:“弟兄们!围剿他们!” 众人立即策马向前,奔至敌人面前,举起长枪欲刺下去。队伍里面立即有人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雪上,求饶说:“俺投降!俺投降!” 身后的众人纷纷跪下,把兵器、菜刀、铁锅都扔在雪地上,哭声连天震地。忽儿蔑听着头疼,不耐烦的喊道:“你们愣着干什么?给我杀!统统杀光!” 忽儿蔑命令刚下,就有一个人的人头从头上滚落下来,掉在洁白的雪上。雪霎时被染红了,那个人头似乎还挂着眼泪,他实在不明白,哭着哭着怎么就死了?接着众人又是一阵猛砍,跪在地上的人来不及还手便成了刀下鬼。 其中一个人怒了,他霍然的站起来,手拿起菜刀,怒气冲冲的说:“妈的!俺都投降了还想怎么样啊?” 话刚说完,便被一个人用长枪刺死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胸膛汩汩流淌的鲜血,菜刀还高高的挥舞着,他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胸膛,说:“刺中了?!” 接着又是一枪,那人终于轰然倒地,在死前还不忘要把菜刀扔出去,菜刀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好看的弧形,落到了一个蒙古兵的脖子上,蒙古兵啊的一声后,也轰然倒地。 那人终于含笑死去。 蒙古兵大开杀界,金人知道投降无用,只好硬拼了,所以他们纷纷拿起地上的兵器,和马上的人对砍起来。他们边砍边退,边退死的人就越多,最后他们被包围了。而蒙古铁骑的队伍也有点乱。 忽儿蔑看着被自己的军队包围那小股金兵,心中无限恼火。堂堂五万蒙古铁骑,竟然被一千人的队伍给搅乱了。他大声的怒斥道:“混蛋!稳住!” 众人杀得眼红,来不及收手。忽儿蔑心中大急,想更大声的喊着,便看到探子浑身是血的跌落下马,他艰难的吐着:“大汗,答罕追来了!” 忽儿蔑一听心里马上就惊起来,他想问清楚一点,却见那探子的头一歪,趴在雪地上,死了。 忽儿蔑知道大事不妙了,他忙命令大军稳住阵脚。他策马在乱掉的队伍前,高举着剑,大喊道:“你们,稳住!” 雪花一阵飞舞,呼呼的声响从远处传来。在远处,答罕策马在前,手举弯刀,向下奔腾着。忽儿蔑见状心下大惊,他看了四周环绕的群山,才明白原来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山脚的位置。茫茫的大雪迷乱了他的视线,他怎么没注意到? 答罕从山上冲刺而下,他们挥舞着弯刀左右开杀,等忽儿蔑反应过来,箭从四面八方射来!箭矢贯穿蒙古兵的喉咙,他们笔直落马,速度快得连死前的惨叫声都来不及叫了,让人惊呆了。阵里开始乱了阵脚。忽儿蔑一时大意中了答罕的诡计,他心里气愤不过挥舞着长剑向答罕冲去。 刀锋相见,利着为王。答罕不知什么时候扔掉手中的弯刀,快速的抽出长剑,挡住忽儿蔑砍下的那一剑。答罕的手微微酸麻,他喝道:“忽儿蔑你中计了。” 忽儿蔑又是一剑下去,说:“我知道。不过你的人好像似乎少了点。我砍光你们。” 答罕冷笑道:“忽儿蔑你好大口气。可惜我在前面已经设下了埋伏,你就算杀光我们,你们都会被箭射成刺猬。” 忽儿蔑狂笑道:“答罕我佩服你!也只有你,才知道我忽儿蔑的弱点。就凭你那几千人,你妄想杀了我五万人?你未免太狂妄了吧!” 答罕厉声喝道:“并不是我狂妄!而是你太不自量力了。偌大的上京,人数十万以上,如今全民皆兵,岂是你说攻就攻的?” 忽儿蔑:“战争没有什么对与错。今日打赢了,就有资格作王。答罕你走吧,我不想杀你!” 答罕一剑刺去,在空中扑了空,说:“废话少说!” 忽儿蔑灵快的闪着刺着,答罕渐渐的处于下风。答罕看到剑从自己的右侧擦过,他忙掉转马头,高声喊道:“勇士们,撤退!全体撤退!” 金兵一听后,马上掉转马头向来时的方向奔去。有的刚掉转马头就被后面的弯刀砍掉了头颅,马一惊,扬腿便向前冲,没有了头颅的躯体也随之落地。蒙古兵虽然阵脚大乱,但毕竟人数众多,答罕敌不寡众,转身溃逃了。 蒙古兵杀得正兴,欲追,被忽儿蔑一声制止。忽儿蔑看着答罕远去的背影,心里矛盾:“狡猾的答罕!” 他望着远处的群上,一阵彷徨。与答罕有过多次的对阵,可他扔摸不清答罕在想什么。前面到底有没有埋伏,他一无所知。也许有,也许没有。 山上的箭矢仍然时不时的放着,忽儿蔑命人举着盾牌冲向四周把那些弓箭手一个不留的统统杀光。 过了一会儿,山上便传来了鬼哭狼嚎的哭喊声,声声刺耳难听。有个军师模样的来到忽儿蔑的跟前,恭敬的问:“大汗,天黑了。请问在哪里扎营?” 忽儿蔑想了一会,说:“大军向后退五公里,留小股在这里侦察防止答罕夜袭。”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五十一)胜了,居然。 更新时间:2008-09-10 忽儿蔑做梦也没有想到,在向后撤的路上竟然又遇到了埋伏。在黑夜里,敌人从四面八方冲过来。忽儿蔑不知道到底来了多少人,也不知道,阵阵的惨叫声,是来自蒙古兵还是黑夜中的敌人。 他们挥舞着长枪,把蒙古兵一个一个的从马背上挑下来。忽儿蔑经过刚才与答罕一战,大军有点疲惫,作战时力不从心,一个不小心就一命呜呼了。 忽儿蔑高声大喊:“来犯何人?” 对方许久没回答。他们只顾着杀人,蒙古兵开始奋起反抗,渐渐有反攻之势。于是阵中有个声音高喊:“粘罕在此!” 忽儿蔑听到差点从马上摔下来。竟然是粘罕。蒙古兵听到粘罕二字,心中惧怕,下手砍人的脖子时留了点力,可正是因为这点力没用尽,便被敌人恶狠狠的拉下马,一刀刺死了。阵中嘈杂的厮杀声,战马嘶鸣,兵刃相接,铿锵有声。 蒙古兵开始四下溃逃。 忽儿蔑眼看着自己的大军兵败如山倒,他们四下溃逃。忽儿蔑下令:向后撤!动作快! 战场上,黑夜里。黑压压的影子在雪地上狂奔着,忽儿蔑留在最后,他挥剑刺死一个金兵之后,对着左团士兵,泪流满面的哭道:“今日之战,是我的过错。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们愿意掩护大部队后退么?” 左团的人马纷纷跪下,也泪流不止,呜咽着:“左团愿留下断后,大汗快走!” 刚说完,金人就蜂拥而上。他们对准蒙古兵的背部就砍。鲜血顿时飞溅出来。忽儿蔑流着眼泪,看着白白的雪地上堆满了尸体,鲜血也染红了大地,虽然是在黑夜,但他仍感受到那红得发亮的鲜血。 他终于勒住马缰,看着左团的人做着最后的反抗。他们边杀边哭着,哭声惊天动地,好像在说:“请大汗为我们报仇!” 天开始下起灰蒙蒙的小雨,夹杂着雪花,纷纷落下。雨打在忽儿蔑的脸上,一阵刺骨的冰凉。忽儿蔑大哭。 哭完了,泪流干了。忽儿蔑咬紧牙齿,心一狠,头一歪,马鞭一甩,马就飞快的往河边驰骋着。背后传来阵阵的惨叫声,金人狂妄的咒骂声,忽儿蔑千遍万遍的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回头!不要回头!一回头整个部队就真的亡了。 他任凭泪水再次流淌而下,今晚一役,他损失的,不仅是忽儿蔑大汗的地位,而是三万多条的生命啊!他忽儿蔑糊涂啊!让三万多条的命就这样断送了,忽儿蔑,你真该死啊! 忽儿蔑的眼睛布满血丝,他策马狂奔,终于看见远处那条长长的河。 忽儿蔑快马加鞭,向着河边驰去。他想,只要到了河边,上了船过了河,就安全了。 可惜,忽儿蔑想错了。完全想错了。 在河的对面,沿着河岸布满了弓箭手,他们手中拉满弓,对着河的另一岸瞄准着。他们许久不动,这时候寒风呼啸,旗帜被风吹拂得猎猎作响。金兀术挺立在马背上,望着对岸,安静的等着。等着忽儿蔑的大军前来。 忽儿蔑看到后,顿时绝望了。心想:这下,真的完了。 忽儿蔑忽命残留下来的蒙古兵不要轻举妄动,并且派人去看湖面上的船是否还在。他心里忐忑不安的,衣服也沾满了血迹,头发乱糟糟的,满脸污垢,脏极了。 士兵告诉他,船已经被销毁了。忽儿蔑呆住了。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自嘲的说:“天亡我忽儿蔑啊!” 刚笑着,一个士兵晃晃忙忙的冲上前来,报告:“大汗,粘罕追来了!” 忽儿蔑一下子摊坐在地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军师模样的人走上前来,忽儿蔑看着他,恍惚的问:“军师,该怎么办?” 那个军师沉重的叹了口气,说:“逃吧!看这种阵势,我们想降都降不了。” 忽儿蔑:“怎么逃?人太多了,逃不了。” 军师:“我们不逃。大汗你可以。” 忽儿蔑不敢相信的睁大双眼,他吼道:“你叫我丢弃自己的士兵?我不能!” 军师闭上了双眼,缓缓的说:“这是最后的出路了。” 忽儿蔑低下了头。众位将军见状,忙屈腿跪下,泪流满面,道:“我等愿为大汗死而后已,请大汗以大局为重,他日大汗重整军队,为我们报仇!请大汗决定!” 忽儿蔑看着跟随自己的各位将军,眼角不经意的湿润了。他说:“你们的心思我明白。只是我忽儿蔑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今日我若走了,怎么对得起你们?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弟兄?” 众人一阵呜咽。马蹄声越来越近,忽儿蔑心中沉重,暗道:来了。 金兀术在河的对面,也看到了粘罕浩浩汤汤的队伍黑沉沉的在夜色里移动,他兴高采烈的命令道:“弓箭手,准备!” 弓箭手把箭拉至更后面,眼神瞟着前方,他们蓄势已久,只等待兀术一声令下。他们就可以把对面的人射成刺猬。 天,渐渐的,亮了起来。此时的上京,像一颗耀眼的明珠,屹立在草原之上,徐徐生辉着。 此时,上京皇宫。金太宗屹立在皇宫的空地上,抬头望着木伦河的方向,若有所思。已经发白的发丝在风中飞舞着。他似乎听到了木伦河畔剧烈的厮杀声,马蹄声,兵器相撞的铿锵声,还有分不清是敌人还是大金勇士死前的惨叫声,士兵一个接着一个轰然倒下了,他们用恐惧的眼神看着他,无助的流淌着最后一滴泪,悲壮极了。 金太宗慌了。 远处火光冲天,胜利之声阵阵传来。金太宗的眼前模糊了,声音太杂,他分不清谁胜谁负了。他握紧拳头,眼神凝视着前方。 在雪地里,出现了一队骑兵。金太宗见了突然老泪纵横,差点踉跄倒地,他激动道:“是答罕!是答罕!答罕赢了!” 天已经亮了,金太宗抬头看着天,再看着意气风发策马在前的答罕,心里又是一阵激动。而后,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沉了下来。 开城门迎接三王子凯旋归来吧!金太宗命令道。 跪在身后的士兵领命而下,起身就下了阶梯。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城墙上,出现了一个士兵,他手举着旗帜,朝城下大喊:“开城门!” 厚重的朱红门缓缓的开了,发出了沉重的声响。答罕屹立在马背上,看着那扇缓缓而开朱红门,心里有点苍凉起来。 金太宗望着那黑压压的队伍,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咧着嘴,嘿嘿的笑了。旁边的女人见状便柔弱无骨的依偎在头发已经苍白的金太宗身上,她笑着,娇媚的笑着。 金太宗一把搂过女人的纤腰,在她嘴上,狠狠的咬了一口,狎昵的,说:本狼主高兴,今晚幸了你!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五十二)阴谋,真的。 更新时间:2008-09-10 官兵四处大肆的宣扬:忽儿蔑不知量力妄想攻进上京,答罕王子已经被封为将军带领着上京勇士抓忽儿蔑去了。大家尽可放心忽儿蔑不敢攻进来,你们不必收拾包袱就想走人,你们的男人正在前线作战是死是活还不知道,你们快快随我们到皇宫里来,万一你们的男人、父亲、儿子为国殉难了,他们就是英雄,我们大金国的英雄!我们英明的陛下也好照顾到英雄的家属,要不然陛下心里不安啊…… 众人听了,也有点信了。可是看着挂在城头的尸体,心里又充满了恐惧。她们开始喧哗起来,交头接耳的讨论着。不到一会儿,有一个女人开始呜呜咽咽的哭了。 一个金兵头子问:你哭什么?你们的亲人可以到前线去,是你们的荣幸! 女人听到哭得更苦了。她用手擦掉流出来的鼻涕后,抽噎着:大人你讲得实在太好了,我忍不住感动了。大人您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家里有没有兄弟姐妹…… 不等女人讲完,那金兵头子就受不了了,他朝着走过来的两个士兵,怒吼:把她拖下去!拖下去!直接扔到井里! 两个金兵愣住不动,为难的看着他。 他问:怎么还不动手? 两个金兵看了看上司,又看了看女人,忽然跪下,泪流满面,说:大人,小的实在无能为力,大人您挖个坑把我们埋了吧! 士兵头领不解道:埋你们干吗? 两个金兵:据我们观察,这个女人全身浮肿肥胖四方又太重不白看不到她的眼睛估计扔到井里会影响井水的质量,考虑到大人您天天喝井水所以属下冒死进柬…… 金兵头子气急败坏冲上来,一脚踢倒一个,怒骂道:混蛋!这都被你们想到了!挖个坑给我把她埋了! …… (以上纯属作者恶搞,请各位见谅!嘿嘿!) 金官兵把上京城内所有的女人集中起来。她们分往好几间空房子待着。 我也被卷入这场灾难之中。 这是一所久无人居废旧的房子。房子四周放着成困的干草,一捆紧挨着另一捆。到处是灰尘,用嘴一吹,可吹出许多灰尘。整个屋子内干燥无比,若是一个不小心,这些干草很容易着火的。 城里几乎所有的女人都集中在一块了。而这间屋子的女人似乎都特别的漂亮。她们看了我一眼,眼里充满了羡慕和妒忌的光芒。她们有的低下头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抬起头来,眼睛红肿红肿的,估计是哭了。那眼神,好不哀怨。她们都穿着华丽的衣服,有点不适合这样的环境,因为那衣裳华丽得耀眼极了。 我的目光紧紧的在周围搜寻着。我看到了小落,在墙的一脚,她蹲在地上,低着头,双手环着自己的漆盖,低低的呜咽着。她的衣裳有点脏了,和她们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我冲过去,在小落面前蹲下,轻轻的喊了声:是小落?而后,鼻子开始酸了。 小落抬起她的头,眼睛呆呆的看着我,她额前的发丝有点凌乱,她一看到我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用手轻轻的擦拭着她红肿的眼睛,说:小落,别哭,舞姐姐在这…… 小落看着我,突然伸开双臂紧紧的抱住我,呜咽的说:舞姐姐,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也抱着她,轻轻的摸着她的头,笑着说:因为你是小落,我的亲人。 小落突然放开我,看着我,手轻轻的伸起来,替我拨开额前的发丝,有点恍惚的说:不值得的…… 我愣住了。我也看着小落,心里痛极了。我不明白,为何小落会说出这话来。我也不明白,为何小落的眼睛里,会多了点我不认识的光芒。她的眼神,已经没有先前的纯净。 我抓起她的手,心痛的问:是不是他们又欺负你了? 小落摇了摇头,眼睛看着前方,空洞无神。她的脸色有点苍白,嘴唇也干裂了。我搂紧着她,好像搂着死去的小落。 回忆是痛苦的,小落天好像在空气中冲着我笑着,她咧开嘴,灿烂的笑着,笑靥如花,美极了。我朝着空气,闭上眼睛,低声呢喃。我说:小落,对不起…… 怀里的小落抬头看了看我,看了一会儿后,两行清泪从她眼角流淌而下。她嘿嘿的笑了,她说她困了。 我看着她,她已经闭上眼睛了。可是眼角仍然挂着泪痕,看着这泪痕,我的心开始抽痛起来。 小落真睡着了。她甜甜的闭着双眼,口水从她的嘴角流淌而下。看着她平静的睡容,我呵呵的笑了。 已经一天了,外面似乎没有什么动静。倒是门外的金人在走廊上来回走动着,他们抱来一捆捆的干草堵住门口,也堵住房屋四周的外边。他们偶尔嚷嚷着什么,但太小声了,听不清楚。 外面寒风呼啸,我拉紧了自己的衣服,觉得天气真冷了。我望着其他女人发呆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看着看着,门被推开了。 两个侍卫模样的金人破门而入,眼睛在屋子内搜索了好一阵子后,才发现在墙角的我们,他们径直的朝我这边走来。 两个金人粗鲁的粗鲁的抓住我的双臂,说道:陛下要见你! 金太宗?那老头?他见我作什么?我心下疑惑。 我把小落的头轻轻的抬起来,让她倚在旁边的干草上后,我站了起来。我问:陛下为何见我? 两个金兵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没有回答。我望着小落熟睡的样子,淡淡的说:我跟你们去。 可不等我说完,他们已经拖着我就往门外走,我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我怒瞪着其中的一个金兵,一脚马上就踢过去,恶狠狠的道:放我下来! 抓住我的两个人好像没什么反应,特别是被我踢的那个侍卫,他连看我一眼都没有。他们步伐整齐的向着金太宗的宫殿里走去。我连续踢了几脚,但都在空气中落空。我看着这两个人长得高大魁梧,若打起来,我实在不是他们的对手。于是,我懂得安静下来。 身后,传来几声男人的怒斥声,他们喝道:都回去坐好!不准吵闹! 我回头看了看,是那些被关押的女人,她们的眼光紧紧的锁住我的背面,不知道是反光的缘故,还是我眼睛的问题,总觉得,她们的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直到金人怒斥,她们才悻悻的移走目光,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去了。我看到小落仍然安静的睡着,她在睡梦中转了一个侧身,面朝里面去了。 那些士兵忙把门拉起来关了,在外面很利落的锁上一把锁后,把旁边的干草搬到门前后,放心的朝门缝里看了一眼。继而,两只眼睛转移视线瞧着四周,也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在士兵旁边,放着些干草,一捆一捆的,紧紧的在走廊上并排倚着。 看到这些,我心里疑惑着,那里放那么多干草坐什么?那些干草并无御寒之用,只能当作引火的,为何……莫非,莫非金太宗是想烧死她们? 想到这,我心里惊住了。也恐惧着,小落她在里面啊! 小落在里面啊! 我拼命的踢着腿,想高声大叫,说,你们被欺骗了!可是金人侍卫似乎有预感的用另一只手捂住我的嘴,捂得很紧,我的声响被压回肚子里。我的胸中闷着一口气,我的视线久久的想落在身后,死死的看着,也瞪着。可惜我不能,我连转头都有困难。我只能望着天,望着那正在下着雪的天,望着望着,眼睛开始生疼起来。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五十三)见过金太宗 更新时间:2008-09-10 我见到了金太宗。他老了许多。眼角的皱纹更加明显了,挂在脸上一颤一颤的。他怀里抱着一个女人,他的手肆无忌惮的在她衣服里摸索着。金太宗朝我瞥了一眼后,大手继续在那女人身上揉捏着。炕上摆了一个熏炉,烟从炉中冒出,盘旋而上,在空气中慢慢消散了。 侍卫放下我,便无声的退了出去。我站在大殿中间,闻着熏香的香味,看着金太宗和女人亲热,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把视线放在哪里。我愣在那边。 我怎么也没想到,金太宗会在一个女人面前肆无忌惮的玩弄另一个女人。他的头发都已经发白了,身子也胖胖的。坐在椅子上,他身子宽大,像一摊肉摊在那边,任其相四边扩散着。 看到他,我就想到了那白花花的肥肉,于是我弯着身子,作呕起来。 金太宗见了,手停顿了一下,随即不乐意了,他怒道:你好大的胆子!你很讨厌朕么?朕真那么令你恶心么? 我抬起头,想说不是,可是一看到他肉上叠肉的脸,我又想到了那白花花的肥肉,在我面前一晃一晃的,于是腹中一阵难受,便又弯下身子捂住嘴干呕着。 金太宗真怒了,他一脚踢开他身上的女人,冲到我面前,捏住我的下颚,目光愤怒的盯着我,吼道:你竟敢不把朕放在眼里?! 我想说没有,想说我把他放在眼里了。可是我没有。我无法对着一堆白花花的肉说,我把你放眼里了。 我不敢看着他靠近的肉脸,忙视线转向别处,在炕下,那个女人滚在地上不敢动,她就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像个死人一样。 我说:小舞不敢! 金太宗说:不敢?那你看着朕! 我紧紧的咬着嘴唇,把眼睛移到金太宗的脸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尽管腹中难受,但,忍住了。 金太宗又说:说话,别绷着一张脸。朕不喜欢。 我的眼睛盯着他,看了许久,才艰难的吐出:陛下,要我说什么? 金太宗突然笑了,他放开掐在我下颚的手,说:说你的来历。 金太宗似笑非笑着,我看着心里吃惊,看得我心里发寒。我恭恭敬敬的对他说:陛下,民女自小孤身一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民女的来历,民女也说不清。 金太宗问:真说不清? 我回答:真说不清。 金太宗突然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欺瞒朕!你简直是找死!你以为朕不知道你是谁?告诉你,朕早知道了!你是宋国派来的奸细,你和赵构是一伙儿的!你这个宋女,欺蛮了多少人,连粘罕答罕都被你骗了!要不是朕早有防备,岂不是连朕也谋算了!你简直该死! 金太宗吼着,抽出腰间的佩剑,指着我。 剑背上寒光闪闪,我的眼睛被刺得睁不开来,我眯着双眼,心想:果然是一把好剑。一会儿后,我睁开双眼,与金太宗对视着,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金太宗把剑指着我的胸口,说:好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朕不懂,朕对汉人这寒酸的字眼不敢兴趣,朕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死。另一个,做朕的女人。如何? 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做他女人?亏他想得出来!我轰然跪下,坚决的说:陛下,请赐死吧! 金太宗气急了,他拿着剑,举起来欲下,怒道:别以为朕不敢!朕可是说到做到! 剑迟迟没有砍下,我抬着头望着他的脸,我又想起了白花花的肥肉,于是我更坚决的,说:陛下,请赐死吧! 金太宗气急败坏了。他挥剑砍向旁边的地方。砍了一会儿,他突然停下,又来到我面前,平静的问:朕不在意你是奸细。就算你是奸细你也伤不了朕什么。朕勇猛着呢!朕听说你对那个叫小落的宋朝帝姬特别好?你还因此忤逆了朕,背着朕骂朕无能,对不? 什么?我慌忙抬起头,正看到金太宗那几乎看不见的双眼,他的眼睛里闪着精光,好像自信十足的样子。 我慌乱的,结巴的回答:民女不敢忤逆陛下,只是民女之事与帝姬无关,请陛下勿要怪罪小落,要怪,都是民女的错。民女不该救了小落,那只是一个意外。 金太宗瞧了一会我,而后转过身子,背对着我,哈哈大笑起来。他抬起头,说:这么说来,你跟那个小落的不是很熟悉了?那就好,我可不想让你伤心,我正准备放火烧死那些女人呢!那些女人太可恶了,弄得男人筋疲力尽的,都不喜欢为朕作战了,朕好不喜欢,朕决定烧死她们。听说,小落也在里面? 什……什么?我呆呆看着金太宗的背面,不敢相信,金太宗竟然如此残暴。 我激动道:陛下,万万不可! 金太宗反问:有何不可?女人多的是,那些女人,累跨了男人,也累跨了朕,朕该惩罚她们! 我嗅着香气,觉得头有点昏沉。我用手按住额头,揉了揉,说:陛下,……那可是几百条生命……陛下…… 眼前也开始晕眩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了? 金太宗回过头来,见我精神恍惚,就扔掉手里的剑,一把抱住我,呢喃道:宋朝皇帝最美丽的妃子也没有你的一半勾人,你真是个狐狸精。 我想推开他,却没有推开,只听到金太宗说:不用白费力气了。你被药熏了。你以为你还反抗得了么? 我是反抗不了,我的眼睛直直的瞪着他,瞪得他心里发毛。我说:你不怕我累跨你么? 金太宗摇了摇头,说:朕还没老,你累不跨朕的! 白发苍苍垂,皱纹一大堆。还敢说自己没老?我厌恶的别过眼睛,恶狠狠的说道:今日我算栽在你手里了! 金太宗色迷迷的笑了,说:不是,是朕栽在你手里了。你果然特别!朕喜欢! 我瞪了他一眼,厌恶的把脸别向别处,可突然想到小落还被困在那房子里,于是我转过头来说:你还烧么? 金太宗:烧谁?朕的妃子还是那些平民女子? 妃子? 金太宗说:不错,你看到那些华服女人都是朕的妃子。朕怎么舍得烧死她们呢?那可是宋朝最白净的女人! 原来,这一切都在金太宗的算计之内。我心里愤恨着,愤恨着这个老头。看到这个老头,我想起了树皮脸,心里一阵反感,难受极了。 我愤愤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一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好的形容词可以形容他? 金太宗眼睛斜视着我,说:朕,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朕是狼主!顺便告诉你个消息,答罕回来了。他打胜仗了,他现在就在外面等候着,估计,他看到你柔弱无骨的依偎在朕的怀里,他一定不爽死了。 我忙转头看着门外,果然有个人跪在地上,那背影,是答罕的。我,我,恨死了金太宗。他和粘罕一样可恨。我恨不得千刀宰了他。 金太宗抱起我,往炕上走去。他边走边喊道:答罕进来吧。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五十四)答罕被囚,金太宗无爱 更新时间:2008-09-10 答罕打胜仗了。他的脸上挂着笑容,他对着金太宗笑,也对着我笑。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太灼人了。我把脸紧紧的靠在金太宗的胸膛上,一动不动的。泪水也流淌而下,可是没人知道。 我不知道,我前世到底造了什么孽,今世,我得受这么多果。心里,已经难过到不知道要怎么难过了。此刻的我,真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又像一只烧红的龙虾,已经无法改变命运了。 金太宗笑道:答罕你救了朕啊!朕真的要好好的答谢你啊!请坐。 答罕在金太宗可以摆的椅子上,坐下。 他笑着说道:臣不敢!这是臣应当做的。 金太宗:你就别谦虚了,今天你不用汉人那套烦人的礼套,我不以狼主的身份,我们好好的大干一场!痛痛快快的喝他个天昏地暗! 答罕起身,向金太宗行礼道:臣不敢。君臣有别,臣不敢越距。 金太宗爽朗的笑道:今天不分你我,咱们叔侄俩好好的喝一杯。 答罕忙道:臣不敢,臣今天来是向陛下请罪的。 金太宗:何罪之有? 答罕:微臣让忽儿蔑逃了。 金太宗矗然大惊,说:跑了? 答罕说:跑了。微臣连同大哥三弟,以两万的兵勇,歼灭了忽儿蔑的蒙古铁骑约4万人。臣特来向陛下报告。 金太宗心里有点颤抖,他说:没有降的? 答罕忙跪下,慌张的,说:有。约一万人投降。但臣自作主张,把他们全砍杀了。 金太宗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的心脏明显在慌乱的跳动着。金太宗拿起酒大喝了一口后,嚷道:痛快!这酒实在是痛快!答罕,你做得真好!你果然不辜负朕的所望啊! 答罕又说:臣还有一事禀告。 金太宗停住,说:答罕请说。 答罕:臣的军队在城外驻扎着,臣恐军队扰乱了陛下的清休,所以,臣妄下主张。 金太宗呆呆的看着答罕,张开嘴欲说,但却吞下了。他突然把手伸进我的衣服里,往我的腰上用力的掐了一把。我疼得叫了一声。 我抬起头,看见答罕的脸有点青了。他笑得很难看。 金太宗又往我腰间狠狠的掐着。我瞪着他,可是眼睛瞪得不够大,腰间传来的疼痛使我无暇顾及我是否瞪对了人。我想说话,可是说不出来。就在答罕起身进来的时候,金太宗把一粒药丸赛到我嘴里了。不知道那是什么药,我吃了,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干巴巴的瞪着眼儿。 金太宗笑着说:想不到朕到老年,还能得此绝色,朕真是三生有幸啊,这也是天佑大金啊!大金顺于天,天意不可违也。 答罕不再笑了,他说:天意难违尤可违,天意可从亦可不从!陛下,臣今天敢回来,就没想着要出去。但臣知道,只要我的亲卫,我的大军在外面,如果三天后他们没有我的消息,他们就开始攻城,请陛下考虑清楚了。 什么?金太宗发怒了,他吼道:朕知道今天你敢来,也最后和朕摊了牌。那朕也不防和你明说了,朕不怕你!朕手中有你的女人!朕相信你!朕相信你一定会为了这个女人求朕的! 答罕冷冷的笑了,看了我一眼,眼中一片冰冷,他说:陛下,这个女人,她是你的。陛下,你的护卫呢,现在该把我抓起来了吧。 金太宗气极了。他朝着躺在地板上的女子,冷冷的命令到:过来! 那女子惶恐的从地上爬起来,刚走到金太宗面前,金太宗用力把他一推,那女子一个不稳,向后跌倒在答罕怀里。 金太宗见答罕抱住了女人,他急朝外边喊道:来人!来人! 门外立即进来了两个侍卫,金太宗冲他们喊道:答罕调戏朕的王妃,把他抓起来! 那些侍卫有些迟疑,他们看着答罕,一时不敢上前去,可看到答罕怀里确实抱着皇妃,他们才小心翼翼的上前去,架着答罕的双臂,押了下去。他们的眼神充满着疑惑,也许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答罕身边的女人如云,为何要冒犯金主的女人呢? 答罕没有作任何的反抗。他理所当然的让侍卫押解下去。 我看着答罕被押着远去,一直想着答罕刚才的那句话。心里难受得不知所措。 他说:陛下,这个女人,她是你的。 汉子端的真无情。在这一刻,我真的有点恨着答罕。地上跪着那个女人,她把头压得很低很低,我看不清楚她的脸。 金太宗看着答罕被押下后,也恍惚的说了句:朕,老了。 不知道,金太宗到底是对谁说的。他的语气,有着岁月般的沧桑。他忽然看着我,问:你看,朕是不是真的老了? 我没有回答,也不能回答。 金太宗看了看自己的手,沉默良久。突然感慨道:老了,不行了。连弄女人都没力气了。一定是昨晚那些女人弄得朕浑身没劲的!要那些女人何用? 金太宗又朝外面大喊,门外立即进来了两个侍卫。金太宗看到侍卫进来,用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女人,说:这个女人赏了你们! 侍卫见状,高兴而又感激的拉着地板上的那女人,走了。那女人至使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闹过,她无神的望着前方,眼神空洞呆板,我看着她的眼神,心里好像触了电一样,麻麻的。她的眼神,使我终生难忘。那是一种完全不属于人世间的眼神,而是属于地狱,属于那阿鼻道地狱的眼神。她恨透了。 侍卫走后,金太宗忽然问我:情,是什么? 我愣住了。我看着他恍惚的眼神,看着他蠕动的嘴,听着他嘴里吐出的:情,是什么? 情,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内心极度的矛盾着。如果有情,答罕又为何走得如此绝决? 一滴泪水滴到我脸上,我抬起头,看见金太宗的脸上挂着泪痕。在这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充满沧桑的老人。他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喜怒无常的君主了,他只是一个凡人,一个有着七情六欲,渴望爱的男人了。 金太宗老泪纵横的回忆着。他的眼神忽而明亮,忽而黯淡。 他缓缓的,淡淡的说:朕到老,到死,都没有一个女人是真心待朕的,也没有一个人敢忤逆朕的。朕的人生真是没意思,除了高高在上的权利之外,我得不到任何的温情。我错了么?朕,很累了。 听着金太宗的话,顷刻间,我不那么恨他了。这是一个没有爱的君主,他到老了,也快死了,竟然会问我情是什么,那是多么的可悲。人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此了。 可是他的烂杀无辜,使我不能原谅他,尽管他已经是一个老人。这个老人,不是平常的老人,而是是整个大金国的老人,他是君王啊! 周围一片安静。金太宗陷入沉思。他眼神看着前方,思绪早已不知回到哪个年代了。或许,在那里,他看见了草原,看见了女人,也看见了笑容。 金太宗恍惚了一会儿后,收回飘出去的思绪,回到现实来,他说:朕说多了。美人,朕今晚还有能力幸你!你高兴么? 说完金太宗自己笑了。笑得无耻极了。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五十五)杨熊地?杨兄弟! 更新时间:2008-09-10 历史,记载的,是一个名字。在名字背后,历史可以记载多少?过去的历史无从翻查,重新翻查过的,又是新的历史。我不知道,在一百年后,或是一千年后,是不是会有人记得有个个叫林舞的女子,她曾经在这个时空受着苦难。 有时候,我会想,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时空。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一切?金太宗色急攻心,他倒在地上抽筋了。他口吐白沫的倒在地上,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好像是在乞求我,乞求我救救他。 我看着他,心里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开心,我对着他,呵呵的笑了。我想说你这是报应来了,可是我说不出话来。不过没关系,这报应嘛,不用我说,它就验证了。估计金太宗自己也明白得很。 他看了我好会儿,在地板上。我也看了他好会儿,我拍着手,脸皮笑了,心里也乐了。 不知道我乐了多久,侍卫好像听到我的鼓掌声,他们带着疑惑的目光循声冲进来,一进来就看到倒在地上抽筋的金太宗。他们看了看我,面无表情的。然后,他们赶紧跪在地上,跪在金太宗面前,支手抬起金太宗的身体,出去了。 我看着他们出去,心里也乐呵乐呵的。他们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个侍卫折身回来,抽出弯刀,对准我的脖子。刀子离我的脖子只有三厘米,那刀光还在我脸上闪着,很刺眼。 我抬起头看着他。突然觉得他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他扭曲的脸孔使我无法认真的回忆到底是谁,况且,他的刀正对着我的脖子呢。 我对着他笑了,嘿嘿的笑了。我看到他明显愣了一下,他的眼睛里更是充满了疑惑。继而,他把架在我脖子上的刀子移开了。 他突然凶悍的看着我,他厉声问道:三王子在哪里?快说,不准笑,要不然我杀了你。 我不笑了,我再笑我就是个傻瓜。我严肃的看着他,严肃的摇了摇头。想说没有,但是我说不出话呀!所以不能怪我。 他狐疑的看着我,目光很冰冷,他怒道:你会不知道?娘的,你居然不知道! 我又摇了摇头,使劲的摇头,想让他明白,我是真的真的不知道。要是真知道的话,我早点头了。我那么傻作什么?要知道,其实我不笨的。 我的摇头不语好像激怒了他,他急了,急得差点哇哇大叫,他吼:你他妈的你哑巴了?你摇头是什么意思?告诉你,三王有今天的下场,和你脱不了干系! 我不是哑巴,我摇头是想说我不知道答罕被关在哪里,答罕被关完全是他惹怒了金太宗,金太宗生气了,所以把他关押起来了。这件事,虽然也有我的份,我充当一个配角,而是还是蛮重要的一个配角,我想是这样的,应该是。呵呵,金太宗和我唱了一场戏。虽然,我并不怎么自愿。 我觉得这个眼熟的侍卫说得有点道理,于是我很诚实的点了点头。但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再点了点头。点头是觉得这个侍卫说得有点道理,摇头是因为想说我不是哑巴,至于为什么后面又摇了头,我也不知道。 他气得眉毛一扬一扬的:你摇了那么久点了那么久的头你烦不烦啊你!是哑巴就说你是哑巴不知道三王子在哪里就说不知道在哪里,一直摇头点头你累不累啊我都累了! 我都听呆了,我觉得他说话比我摇头解释更累。我真想一拳过去,说你累不累啊你不累我还累了。怎么着,别以为你是男人我就不敢打你,我照打不误! 他显然看出我的意图,他把双手架在胸前,眼神充满了不屑,他说:怎么着,你还想着打我啊?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我照打不误! 我真的愣住了。本来该是我说的话,被他说去了。我说他这人真可恨要找答罕还不去找在这磨蹭什么难道他很有时间? 他又说出了一番让我差点昏倒的话来。他说:你这人真可恨怎么老是不说话你在磨蹭什么难道你很有时间? 我真的差点休克过去。这个人,不简单。一句一问,都把我的话说去了。我还说什么?所以我不说了,不想说了,呵呵,也不能说。 他突然弯下身,用一只手就把我提起来,他说:很轻嘛,你没吃饭?不要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我不是什么怪物。最后在问你一遍,你真不知道三王子在哪里?真不知道? 我懒得摇头了。我怕我一摇头,他就滔滔不绝的讲起话来,他真是磨蹭,不去找答罕他抓我干什么?莫非,他是来救答罕了? 我狐疑的看着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熟悉,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 他不爽的看着我,说:不要这么看着我,你不说就算了,不过,你怎么还是那么可爱啊!你真没变,小舞。 我惊得睁大了眼睛,疑惑的看着他,我们真认识?我和他认识? 他呵呵的笑了,笑得很阳光。好恍惚的感觉,好像是杨文的笑容。在这一刻,我以为杨文回来了。我眼里迅速闪着激动的光芒。我的双手紧紧的抓住他,用力的摇着他的手臂。 他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是抓着我,转身走向门外。门外的侍卫阻拦,他说:陛下被这个女人害惨了,陛下一定愿意杀了她。等我先把她关进牢房,等陛下安康后在做定夺。怎么,你们觉得不行? 侍卫连忙说不敢,他们说杨兄弟你尽管把她抓进天牢,弟兄们不敢有意见。 杨熊地?看那些侍卫陪尽笑脸,看来这个杨熊地的在他们眼里还有几分分量。 被称作杨熊地的的侍卫,也就是抓住我的人,他笑了几声,便带着我离开了皇宫。在其他侍卫的注视下,他往天牢的方向走着。 就在拐弯处,杨熊地带着我走向另一个方向。他要带我去哪?好像是马棚的方向。他带我去马棚作什么? 他说你别怕我目前还不会害死你。 我瞪了他一眼,心想量他也不会害死我。要不然何必欺骗侍卫,说是要把我关进牢房呢? 我也看着他。心里一直在纳闷一个问题,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与他,可算不认识的,虽然他的口气好像以前见过我的样子。但是,我真的没印象了。 在马棚处,隐约有一个高大的背影站在哪里,他的眼睛瞧着我们的方向,紧紧的盯着。我看不清楚他,太远了。上次那幅画,我怎么也舍不得扔掉,我把它藏起来了。这至使我的眼疾又加深了,就算是这个叫杨熊地的,我也只能马马虎虎看出他蓄着浓烈的胡须,粗粗的,好像还会扎人一样。 我觉得我真傻,明知道画真的有毒,还当宝贝一样藏着。 我的眼睛疼疼的,口也渴渴的。看着马棚里的马时有时无的低鸣着,我的心头一阵沉重。我好像又看到了粘罕送来的那盆紫色的花一样,眼前一片迷乱。 杨熊地把我放下来后,我抓住他的手臂张嘴就咬,在他惊叫一声后,血也很顺滑的溜进我的口中,乃至喉咙中。我贪婪的吮吸着。也看到了他因错愕而扭曲的脸,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口中结巴的,说:小舞,你犯病啦?!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想跟他说我没病,你才有病。我只是渴,我就是牙齿痒了。谁叫你的手像甘蔗一样,香甜可口白得诱人呢。这,可怨不得我。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五十六)杨文 更新时间:2008-09-10 杨熊地使劲的抽回被我咬伤的手,我却死死的拉住不放。我看到他眼里充满了奇异的光芒,好像有自责的,也有痛心的。但我不管,我现在就是渴了,渴了就得喝。 马棚里的那个背影见状,忙赶过来,把我拉开。在拉开我的同时,我也瞧清楚了他,他是哈迷蚩。答罕的军师。答罕的军师怎么会在这儿? 我纳闷的看着他,他的神情非常的古怪。他从怀里掏出一粒黑色的药丸,赛进我嘴里后,才说:吃了这药,你就能说话了。 他怎么知道我不能说话的?! 我吞下了这药。哈迷蚩没理由害我的,杨熊地看着我把药吞下了。他的眼神里落满了憧憬。我看着他,吃完药后,嗓子确实舒服了点,于是我清清嗓子,发出声音,说:你叫杨熊地? 他摇了摇头,有点柔和的,说:杨兄弟不是你叫的。你叫我杨大哥吧,这样好点。 杨大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好奇怪啊,真是不懂。我摇了摇头后,继续盯着杨大哥的手臂,暗自咽下了口水。 哈迷蚩见状,忙蹭到我面前,有点猴急的问我:你知道金主把三王子关押在哪么? 我摇着头说我不知道。 你真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 哈迷蚩听完后,有点失望。说了句疯子后,转身就走,向着另一个方向去了。只留下杨大哥和我。看着哈迷蚩离开后,我就一屁股坐在马棚的草料上,拿起一根草,咬在嘴里,胡乱说道:你怎么不走? 杨大哥摇了摇头,说:不走。 为什么不? 我走了你就得死,所以我不能走。他讲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我,可又好像不是,他的眼神在透过我搜寻着什么。他的神情好像是认识了我很多年一样,这,让我惊慌不已。 在这一刻,我甚至怀疑,他就是杨文。只有杨文,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扔掉嘴里的草,猛地站起来,拉住他的手,惊愕的问:你是杨文?! 他有些激动的,眼睛炯炯的看着我,彷佛要把我吃了一样,然后伸手扯掉嘴角边的胡须,说:天啊,小舞,你才认出我。你怎么可以把我忘了? 你……你真是杨文? 是的,我是。我回来了。杨文一把抱住了我,他的头在我耳边低低的呢喃着。我也紧紧的抱住他,眼睛湿润了。 是杨文。原来他真是杨文!我放开双手,一手在他脸上抚着,他的脸变粗糙了,眼神也变得沧桑了。我抚着他,心里难过起来。我想起了上次在监牢中,我对他说出的狠心的话。我对着他,泪流满面。 他看着我,眼神无比的温柔,他的手覆盖上我在他脸上的手,脸凑上来,紧紧的看着我。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凑上自己的嘴唇,在他唇上轻啄着。 啄着啄着,我突然放开了他,兀自蹲在地上,哭起来。我无助的抽泣着,我看着地板,心里一阵抽痛。杨文回来了,我该高兴了,可是我的心却痛了起来。 杨文也蹲了下来,他拉过我的手,在他的脸上来回的磨蹭着。我抬起头看着他,抽回自己的手,忍不住颤抖的,问:你过得好吗? 不,小舞,你别躲,我很好,我一直都很好。杨文猛地拉住我的手,炙热的呼唤着。 杨文还是一样的深情,看着他变得坚毅的脸庞,我呜呜咽咽的哭了。我很想问他,是不是恨死了小舞,可是我不敢问。我抽泣着,说不出话来。 杨文最终还是抱住了我,他把我的头往他怀里靠贴着,我感受到他的胸膛是如此的温暖,很像家的感觉。在此刻,我想到了我的父母。我彷佛看到了他们望眼欲穿的在门口看着,在饭桌上等着,桌子上的碗筷永远是四个人的。有我的,也有小落的。他们老泪纵横的盼着,他们相拥而哭了。两个老人因失去两个女儿而流泪了。 想到这,我哭了,肆无忌惮的哭了。第一次对着一个男人放声大哭,只因为,他是杨文。我狠命的抱住他,口中不断呢喃,我说:我想回去……杨文,我想回去…… 杨文没有动,只是任由我抱着他。我感觉到了,他明显的错愕下,而后反应过来,一把把我推开,他似乎有点坚决的,说:不,小舞。我们回不去了。我们注定在这个时空的,注定的。既然命里安排我们来到这,我就一定要好好的把握。你也要把握,小舞,你说是不是? 说这话的时候,杨文的神情怪异,眼里好像也闪着精光。看着这种若有若无的光芒,我惊呆了。这种眼神,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真是杨文么? 我惊恐的,问:你真是杨文?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甚至已经不再看我了。他的眼睛望向别处,恍惚的吐出:我不是。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杨文了。以前的杨文心里只有小舞,但现在,不再是了。现在的杨文,该爱的,是这一片土地。 这片土地?不祥的预感在我脑中浮现,眼前的杨文真的不是以前的杨文了,现在的杨文变得强悍,也变得有野心了。对,是野心,是权欲的光芒。他爱着这片土地,他不再爱小舞了。 我忍着心里的疼痛,擦干眼角的泪水,问:为什么? 杨文坚决的回答:没为什么。就是不爱了。 我打断他,说:我是指你为什么爱这片土地?难道你想……说到这,我全明白了。我错愕的捂住自己的嘴,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杨文呵呵的笑了,他的笑容仍然明媚灿烂。他乐呵呵的,说:不错。我爱上这片土地了,我要争夺它,我要成为这片土地的王。小舞,你怎么拉,脸色这么差,又犯病了? 我咬着牙,又伤心又嘲讽的,问:你凭什么? 杨文哈哈大笑,触地抓起我的手,看着我,冷冷的反问道:凭什么?凭你还不够么?不信,那凭阿朱行吧,你不会想说,你忘记了阿朱了吧? 阿朱?她还活着? 杨文:不错,是阿朱。我找到了她。怎么,你还是很希望她死?很可惜,她不仅没有死,而且还活得好好的。 我用另一手抓住杨文的手,激动的问:你,说的是真的?阿朱真的没死? 杨文不耐烦的甩掉我的手,不屑的,说:小舞,拜托你别动手动脚的,怎么几个月不见,你还是这样子?阿朱是没死,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阿朱要嫁人了。为她高兴吧。 嫁谁?心里一阵好奇,也有一阵落寞。本以为,阿朱这辈子非阿构不爱,想不到,她就要嫁人了。我的眼神迅速黯淡下来,我想起了阿构。想起了黑色的大海,以及阿构绝望的眼神,这一切,都让我深深的自责着。 我淡淡的,问:那男人爱她么? 杨文眨了眨眼,坚定的说:爱。简直爱死了。 我错愕的看着杨文,道:你怎么知道?而且这么肯定? 杨文突然笑了,很幸福的笑了。他说:我当然知道了。因为我就是那个男人。小舞,祝福我吧。 时间好像停住了,我的脑袋一片空白着。我突然很想笑,这个世界真小,小得我无可奈何。我愣愣的,朝着杨文笑着,心里开始荒凉起来。我咧着牙,说:祝福你。 刚说完这句话,我就把眼睛转向别处。我不能让杨文看到我滑落的泪水,我也不能让他看到我难过的神情。他要结婚了,娶的还是我曾经的好朋友阿朱,该高兴的,不是么? 于是我呵呵的笑起来,我对着空气笑了。没有原因的。只是觉得因为杨文和阿朱结合在一起很好笑,所以就笑了。嗯,就这么简单。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五十七)自投罗网 更新时间:2008-09-10 祝福完了,杨文也高兴完了。他说他该去找阿朱了,他问我想不想看到阿朱。我没有回答他。其实我很想见到她,我想跟她说,我不恨她了。可是,我怎么也说不出口。 杨文要走,他拉起我,对我说:走吧。留在这里,会死的。 我使劲的甩开了他的手,说:我不能走。 杨文转过头来看着我,有点怒了,说:为什么不走?阿朱可交代我了,一定不能让你死。你死了,阿朱会伤心的。阿朱伤心,我也会难过的。 左一个阿朱,又一个阿朱的,说得我心里直难受着。我不知道自己在难受什么,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真的堵得慌,我想起了小落,小落还在皇宫里面,我得回去救她。 我瞪了他一眼,也很坚决的,说:难过就难过吧!你不用管我,我要回皇宫。 杨文大吃一惊:你还回去?你要是回去,肯定被砍成肉泥了。 我从地板上站了起来,眺望着皇宫的方向,慢慢的,说:不会的。我是一个筹码,金太宗不会杀我的。 杨文:你是说答罕王子?小舞你别傻了,你以为答罕真顾忌你? 我低下了头,眼神恍惚。杨文说得对,答罕已经不再爱我了,我,到底还再奢望什么呢?我为什么奢望呢?我真傻。 我狠狠的甩了自己一巴掌后,说:杨文你说得对,但我必须救出小落,否则我会死的。 杨文听罢,他看了我脸颊一眼后,转而平静的望着远方。期间,没有任何的表情,似乎还有点麻木。他淡淡的开口,说:小落么?她是你的谁? 我说:她是我妹妹,林落。 杨文摇了摇头,可笑的看着我,说:你妹妹早死了。你何必在这个时空自欺欺人呢?小舞,醒醒吧,就算做梦,你也该醒了。 我笑了起来,说:我没做梦,她就是小落。你不救她算了,我自己救。我还想问你,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杨文抬头望着远方,神情恍惚着,似乎在回忆着。许久之后,他才缓缓的,说:我为什么在这?小舞,这得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当日绝情的赶我走,我也不可能碰上阿朱,也不可能碰上哈迷蚩军师,不可能投在哈迷蚩帐下,更不可能来到上京……小舞你看到了么?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杨文了,我已经不是以前只会照顾病人的医生了,而这一切,我真该感谢你。 他说得似乎有些激动,而我则闭上了双眼。这一切,发生得那么的理所当然,连我都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了,他,杨文,是该有自己的路的。是的,是这样的。 我睁开眼睛,问他:阿朱还好么? 杨文答道:很好。 我低下了头,低低的道:是么? 是的。杨文再一次的回答着。 听到杨文的回答,心中有一股酸楚涌上心头,不是因为杨文要娶阿朱,也不是因为阿朱要嫁给杨文,而是,我想答罕了。我想起他笑的时候,他说话的时候,他望着我的时候,是那么的柔和温柔深情,可是在转瞬间,却充满了背叛,充满了绝望。 想到这,心中难免悲痛起来。可是悲痛着,仍然要面对现实。现实让我必须回去,我必须回去救小落,而杨文,该去救答罕的,这,才是杨文进城来的目的,不是么? 我走到杨文的身边,看着他,说:我必须进宫去。我若不进去,金太宗更容易杀了答罕。你不是来营救答罕的么?你一定不想在答罕没救出去之前,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吧。杨文,你听我说,你必须把答罕救出去,他还不能死。 杨文错愕的看着我,不敢相信的,说:小舞你是怕答罕死了哈迷蚩就会率领大军攻进城来?还是你舍不得他死? 我看着杨文,无奈的笑了,我说:我舍不得他死,也不想他攻城进来,你知道的,答罕一旦发动兵变,他就是全金国的敌人,你该明白的,历史上的完颜部落都是弟弟继承兄长的位置,而不是亲生儿子,他一旦反了,就是谋反,是大逆不道的。那时候,没有人会拥护他了,兀术不会,粘罕更不会了…… 说完,我的眼睛随即看着皇宫的方向,皇宫那边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我看了,心跳差点停止,小落,小落还在那里。 不等杨文反应过来,我撒腿就朝着皇宫的方向跑,杨文在后面追着。我忙回头看了他一眼,冲他喊道:你别追过来,救三王子要紧。 可是杨文不顾我的阻拦,加快速度,很快就追上了我,他把他腰间的短剑取下来,塞到我手上,说:拿着。必要的时候用得着的。 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跑了。我知道我不能停下脚步,小落快死了。如果她死了,我一定杀了金太宗。 身后的杨文离我越来越远,皇宫也离我越来越近了。高大的宫门敞开着,守门的侍卫无神的看着前方,他们手中的兵器已经倚在墙面上。我奋不顾身的冲进去,从他们的身旁穿过去,居然没有受到侍卫的阻拦,这一切,顺利得蹊跷。然而我并不能多想,我不能耽误了。 皇宫里确实着火了。不过不是房子着火了,而是堆放在空地上的草料着火了。等我赶到现场时,几十个侍卫的刀都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我抬起头,看到金太宗安然无恙的正坐在前方的椅子上,粘罕也在坐在旁边。 看到粘罕用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我,我知道我中计了。他妈的我竟然中计了。没有小落,只有刀光,只有粘罕嘲讽的眼神,只有金太宗那从眼中折射出来的精光,这一切,让我的心里微微颤抖着。他们把小落怎么了? 我怒了,欲挣扎着站起来,我边挣扎边冲粘罕怒吼道:粘罕该死的你把小落怎么样了? 粘罕笑了,说:没怎么。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把答罕怎么了,想不到,你问的竟是小落。真让人失望啊。 我斥道:粘罕你少装模作样了,说吧,你把小落怎么了? 粘罕从椅子上站起来,兀自向我这边走来,他的脸孔有点扭曲着,我用手紧紧的握住杨文给我的短剑,眼睛平静得看着正在一步步靠过来的粘罕,心里想着,粘罕你敢再玩什么花招我先刺死你! 他的脚在我面前停下。我抬起头瞪着他,刚好迎上他冰冷的目光。粘罕蹲下来,有手摩擦着我的脸颊,眼睛看着我,眼里没有任何的波澜,他的手只是机械的在我脸上抚摸着。 我厌恶的别过脸,眼睛不再看他。同时,手也紧紧的握住匕首,手心微微冒着汗。在这一刻,我真的有杀了粘罕的冲动。 粘罕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他一手掰过我的下巴,一手则紧紧的按住我拿着匕首的那手后,把头凑近来,在我耳边,轻声的说:你匕首哪里来的?是那个侍卫送给你的? 我看着他,没有回答他,我也不想回答他。我只是睁大双眼,厌恶的瞪着他。他不顾我充满愤恨的眼神,兀自把我的手抬了起来。 他用力的按住我的手。手上顿时传来了阵阵的疼痛,我的手简直快断了。“铿”的一声,我手里的匕首掉在地上了,我看着掉在地上的匕首,足足发呆了一分钟。 慌乱中,我仿佛看到侍卫手里的刀已经高举着,刀片上的寒光闪闪生辉。 本以为侍卫的刀要砍下来了,不料粘罕却拿起匕首,把玩着,尔后笑了,他呵呵的笑起来。他说:我送你的匕首,你还留着? 就因为这句话,侍卫的刀,没有落下来,没有落在我的脖子上,我没有被砍成肉泥。我知道,他们不敢在粘罕面前公然的想砍了我的。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五十八)又是计谋 更新时间:2008-09-10 粘罕的一句话救了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我看着他把匕首带走了,看着一步一步稳重的走向前面的椅子上坐下,然后与金太宗一起用审视的眼神注视着我。我讨厌这样的眼神。 金太宗在座上笑了起来,他笑着道:林舞,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回来,你的勇气,朕实在佩服啊!可惜你回来错了,没有人被烧,只有无用的草料被烧了。想不到,竟然把你给引回来了。太好了,实在太好了! 看着金太宗狂妄的笑容,我忍不住又要呕吐起来,我强忍着呕吐感,目逼着他,说:林舞今天在你手里林舞认栽,要杀要剐随便你! 金太宗眉头一皱,不喜道:你倒真会认清现实,不错,如今你在我手里,只要我一声令下,你马上会被砍成肉泥的。怎么,你真不怕? 我哼哼的笑了,冷斥:林舞要是怕,陛下您认为林舞还会回来么?陛下未免太小看林舞了! 金太宗怒了,他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吼道:你……你这个可恶的女人!朕,朕,今天非得教训你不可! 金太宗说完,抽出皮鞭,径直的向我走来。他高高的扬起皮鞭,狠狠的甩下。皮鞭落在我的肩膀上,生疼生疼着。我怒瞪着他,一手抓住他的皮鞭死死的硬是不放手。 金太宗想抽回皮鞭,但无奈被我用力的抓住。我看着金太宗,他的脸色铁青着,非常的难看。看到他这副表情,我的心里开始乐了起来。想不到,他竟然会有这种表情,他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好像要挂了的样子。 我对着他笑了,嘿嘿的笑了。 金太宗看了更生气了,他气急败坏的冲旁边的侍卫喊道:把她的手拉开!拉开! 几个侍卫围了过来,抓住我的手,硬是和皮鞭分开了。金太宗见皮鞭已经从我手中离开,随即又扬起皮鞭欲甩下。我忙闭上双眼,不敢看正中落下来的皮鞭。 然而,皮鞭许久没有落下。我睁开双眼,看到粘罕在我前面为我挡住落下的皮鞭,只见皮鞭在他的手臂上抽出了一条红色的血痕出来。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粘罕忙跪在地上,向金太宗说道:陛下,请容臣一言。 金太宗挥挥手,道:你说。 粘罕回头看了我一眼后,才转过头去,说:陛下,时下答罕的亲卫军在城外驻扎着,只要答罕三天后不出城,他们便攻进来。到时,陛下大位难保了。陛下把她交给微臣处置吧,微臣一定让陛下满意。 金太宗听了,连连后退,结巴道:粘罕,……莫非你也……哈哈哈,你喜欢她? 粘罕没有否认,他应道:微臣是喜欢她,请陛下把她赐给微臣吧! 听到这句话,我愤怒了,我挣扎着起来, 金太宗脸有点僵硬,他说:粘罕你搞什么鬼,当初是你建议把她送给答罕,怎么现在你…… 粘罕回答:世易时移,当初是为了缓住答罕对陛下的不满才出此策的。当然,如今也是。 金太宗:怎么说? 粘罕:如若陛下把林舞赐给微臣,答罕若知道了,定会以为陛下想拉拢微臣,想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到时,他会更生气的。而这样,对陛下更好。 金太宗不敢相信的看着粘罕,吃惊的说:你……粘罕,你倒是说,他生气了对朕有什么好? 粘罕:他生气了,便会不顾一切的攻城,他会像一只发疯的野兽一样,见人就咬的。陛下,您明白了么? 攻城?亏你想得出来!金太宗怒道。 粘罕忙解释,说道:陛下息怒。请问陛下听说过‘螳螂捕蝉黄鹊在后’这句话么? 金太宗听了有点反感,说:不要和朕说汉人的东西,朕不懂。 不等粘罕解释,金太宗转了个话题,问:兀术在哪? 粘罕:陛下,兀术正在城外。 什么?城外?难道他也想反?金太宗怒道。 粘罕:兀术不敢反。他的军队驻扎在更远的地方,他正在看着。看着答罕,他最敬爱的三哥,是不是真的反了。 金太宗疑惑的哦了一声后,有点激动的,道:你说兀术忠于朕么? 粘罕:兀术只忠于大金朝。只要谁反了大金朝,谁就跟兀术过不去。兀术一定义无反顾的攻打他,尽管他是他最敬爱的三哥。所以,陛下,给个让答罕可以反大金朝的理由吧!而这个理由,得让天下人都信服。 金太宗有点明白了,说:所以,朕明白了。只是,粘罕,要苦了你。你确定兀术站在大金朝这边的? 粘罕保证:臣确定。兀术是答罕的四弟的同时,也是臣的四弟,臣了解他。请陛下放心吧! 金太宗叹了口气,说:那就好。那朕放心了。 说完,金太宗转身便要走,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停顿住了,他又问:粘罕你确定让答罕攻城?你可要知道,城内的兵力根本就不够,要是兀术站在答罕那边或是袖手旁观的话,我们会死得很惨的。 粘罕忙又说:这点请陛下放心。答罕若敢攻城便是违背伦常,相信兀术也不敢帮助他,一帮助他,便是与整个完颜部为敌,兀术不是傻子。他会考虑的。 金太宗突然怒道:那答罕是傻子么?你以为他就会受朕的摆布? 粘罕笑了,他淡淡的笑着,说:答罕不是傻子,他不会受别人摆布的。所以,得逼他,逼他受别人的摆布,逼他心甘情愿的受别人的摆布。而这场赌局中,最好的筹码无疑就是这个女人了。 金太宗听罢也和粘罕一起笑了起来,他笑着问:那粘罕你想怎么做? 呵呵。请陛下放心,只要陛下把这个女人教给臣处理,臣自有办法对付答罕,并且让答罕坚信自己必反无疑。到时候,陛下您要杀了答罕,便可以名正言顺了。而兀术也会信服的,这点,才是最重要的。 金太宗若有所思的看着城外,他挥了挥手,慢慢的,才说:你看着办吧! 说完,金太宗兀自叹了一口气,随后便自言自语的呢喃起来。我听不清楚他在讲什么,听到金太宗答应了粘罕的请求,我懵了。足足懵了三分钟。直到粘罕谢过恩后转过身把我横抱起来,我才明白,我竟然真被人卖了。像一个奴隶一样,说赏赐给谁就给谁。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五十九) 更新时间:2008-09-10 粘罕抱着我,往皇宫的另一个方向走去。我挣扎着,怒斥道:粘罕你混蛋把我放下来! 粘罕并没有放下我,而是兀自向前走去。我愤愤的看着他,双手使劲的砸着他的胸膛。我说:粘罕你别傻了,答罕是不会受你摆布的。 粘罕停下,问:你怎么知道? 我低下了头,暗暗的沉沉的,说道:因为金太宗不是笨蛋,别以为你几句牵强的话,金太宗就信你了!告诉你,金太宗他谁也不信! 粘罕放下了我,待我在地上站定之后,他才冷冷的问我:你怎么知道的?他跟你说的? 我笑了,笑得有点苦,我说:粘罕你别装了,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不是么? 粘罕用力的抓过我的手,怒道:你说清楚了,你之前是不是见过狼主了? 我笑了又笑,笑了又笑后,说: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怎么,你真不知道?哈哈,你他妈的竟然说你不知道?!粘罕,你厉害,厉害极了! 我一把推开了粘罕,脚下踩了个空,随即踉跄跌倒在地。该死的,什么时候不好跌,竟然在这个时候跌。该死的雪,竟然让我滑了一跤。 我的手在刺刺的疼着,我摊开一看,手上的皮都破了,微微的渗出血迹。我暗叹倒霉的拿起地上的雪,狠命的在手上擦拭着,希望拿干净的雪,可以洗去我手上讨厌的血。 疼。刺骨的疼。冰冷易碎的雪简直像一把把锐利的小刀,在割我原本已经受伤的手。我看着我的手,眼神开始恍惚起来。 粘罕见状,忙蹲下身来,抓起我的手,看起来。他有点紧张的,问:小舞,你手受伤了?! 我忙抽回自己的手,冷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说完,我兀自拿起雪,放在手上,擦拭着。粘罕一把抓住我的手,怒道:你疯了?你的手会坏掉的! 我没有看着粘罕,而是把自己的手指放进嘴里吮吸着,然后对着空气笑了。粘罕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但我不知道,那代表了什么。他只是直直的定住,在我眼前,就用他的眼睛,死死的看着我。 我瞪了他一眼,边吮吸着手指,边说:疯子。说完之后,我用双手用力的推了粘罕一把,粘罕随即向后坐去。他仍然呆愣的看着我,他只是呆愣的看着我,我很不高兴。于是,我拿起地上的一捧雪,朝他脸上狠狠的砸去。 雪在他脸上砸出了个印迹来,他的嘴上,鼻上,眼睛、甚至是睫毛上都沾满了雪片,他的样子好不狼狈,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很想笑,我的双手也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我边鼓着掌边嚷道:嘿嘿。真好看。 粘罕显然是惊呆了。他忙又凑到我面前,抬起他的大手,把我额前的发丝向旁边拨去,他的眼神充满着一种我从没见过的温情,同时也落满了不舍。他呢喃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时候?我好奇的看着他,他为什么这样问?他的眼神真好看,像极了了很久以前的答罕。很久以前的答罕也是这样看着我的,也是这样为我拨开额前的发丝的。我突然抓住他的手,把脸贴在他的手掌上,小声的说:答罕,答罕,你来看我了…… 紧贴在我脸上的手明显的停顿了下,而后,粘罕紧紧的抱住了我。在他的怀里,我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的胸膛,于是,我抬起头,问:答罕,你在怕什么?你在抖。 粘罕听完更是用力的抱紧了我。他几乎是跪在地上,他声音有点变样的,说:小舞,我真怕失去你。失去你,我该怎么活下去…… 我笑了,说:不会的,小舞永远都不离开你。答罕放心好啦! 抱住我的人,显然是哭了。他的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他突然充满柔情的,说:小舞,你听着,你生命里该记住的该爱的,是粘罕。至使至终,都是粘罕。我不准你爱别的人,不准! 我疑惑的看着他,疑惑的说着:答罕你别哭,小舞至使至终都是爱答罕的。小舞这辈子只爱答罕一个。答罕,你怎么了? 他的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以至于到最后,他推开了我,在我倒地那刻,我似乎看到他布满血丝的双眼,他愤怒的看着我,朝我吼道:我不是答罕!到了现在,你还是没有记住粘罕么?小舞,你为什么不记住他?小舞,你为什么不记住粘罕? 奇了怪了,我为什么要记住粘罕这个人?看到他扭曲的脸庞,有点恐怖,有点不像答罕了,于是我忙爬起来,把手放在他的脸庞上,轻轻的,说:你别生气,小舞不是故意的,小舞不是故意要惹答罕不开心的,答罕,你别跟小舞生气了,小舞保证,小舞再也不偷偷跑去玩了…… 不等我说完,粘罕已经狠狠的吻住了我。他的牙齿往我的嘴唇上狠狠的咬了下去,血,立即在我的嘴里流淌着。他的双手紧紧的托住我的头,用力的吮吸着我的唇,以及那咸咸的血液。 我一边很认真的回吻着他,一边在他的身上摸索着。在他的腰间,我摸到了他的短剑。这把剑是杨文给我的。但它此刻,却挂在粘罕的腰间上。我的手,紧紧的握住剑柄,想把剑抽出来。可是粘罕的手迅速的抓住我欲拔剑的手,转而让我的手勾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在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声。粘罕的大手已经伸到我的脖子处,先是一阵斯磨,然后用力的撤掉了我胸前的纽扣。胸前一阵冰凉,我惊呆的看着他,来不及阻止,答罕已经将我压在身下。他的眼睛狂热的看着我,他的头发落在我的脸上,还有胸上。 粘罕轻轻的把我脸上的头发拨开后,整个人便压了下来,他的唇狠狠的贴住我的脖子。我侧过头,任凭他亲吻着。他的手把我的双手按在我的头顶上,我动弹不得。我眼睁睁的看着他用另一手把腰间的佩剑解下扔在旁边。听着那佩剑落地而发出的声响,我的心咕咚的,也开始往下沉了。 不能放弃,一定要拿到那把佩剑。我的眼睛看着那剑的方向,心想着,该怎么拿到它。不知道粘罕到底吻了多久了,他的大手也不知道在我身上搓揉多久了,我只觉得上身一阵疼痛,还有一阵冰凉。等我转过头来,看见了粘罕裸露的上身,他的肩膀宽阔而魁梧极了。 我惊叫了一声,粘罕听到有点意外,他似乎在讽刺着:怎么?第一次看到这样魁梧的男人么? 说着话的时候,粘罕的眼睛不离我的上身,他的眼里尽露着精光。不等我反应过来,他的吻就落在了我的胸上。一阵难受又奇怪的感觉向我袭来,我的全身都开始氧起来,酸起来了。那种感觉,真难受,麻麻的,像触电了一样。我看着旁边的剑,心里愤愤的骂道:要是让我拿到那剑粘罕你死定了! 然而粘罕抓住我的大手,怎么也不肯放开。我甚至要挣扎开他的手,但却激来他更猛烈的镇压。他的唇在我耳边轻啄着,边呢喃道:我若在这要了你,你不会介意吧? 介意!他妈的我当然介意了。他是粘罕,我最痛恶的粘罕,我不会让他这么做的。至使至终,我的目的,只是要那把剑而已。 我强忍着心中的怒感,笑了,说:小舞愿意把自己给你。 粘罕连哼了几声后,把我的腿抬到了起来,兀自用手隔着布料抚摸着。腿上传来的阵阵酥痒使我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呻吟。粘罕于是又凑上前来,吻住我的嘴,把我的声音都吞进了他的肚子里。 我的嘴里一阵支吾声,眼睛睁着,看着前方,粘罕的眼睛靠我实在太近了,有点恐怖。我忙把视线瞟到旁边,看着远处白茫茫的积雪。粘罕看了,生气的吼道:该死的!看着我! 我悻悻的把眼神转了回来,被按住的双手再次的挣扎着,粘罕看了看我的眼睛,又看了看我的手,触地的一下,忙把我的手放开了。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六十二) 更新时间:2008-09-10 我也被送进了牢房了。很不幸,我被送到了粘罕的隔壁,而不是答罕。我在答罕粘罕以及刚才那个喊怨的人的目光下,被送进了牢房里。 我进了牢后,粘罕忙走过来,关心的问:小舞,你没事吧? 我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冷冷的道:用不着你关心。我很好。 粘罕听了之后,有点错愕住,说:小舞,我叫你跑,往另一个方向跑,你怎么跑到这个鬼地方来了? 你叫我跑?什么时候?我惊呆的看着他,只见他的眼神里透露出的,是无比挂心的神情。他温柔的看着我,这让我有点招架不住。我怒道:粘罕你说什么?什么跑不跑的? 粘罕又说:小舞,你有没有受伤?三弟可担心你了! 三弟?这个混蛋什么时候称答罕为三弟了?!我抬头看了看远处的答罕,他的目光不动的,盯着这边。我低下了头,轻声骂道:粘罕你这个混蛋你又玩什么花招? 粘罕的眼睛笑了,他也小声的,回答到:我告诉了三弟,说你刺杀了陛下,本王为了救你被陛下气急败坏的砍了一刀,你看,我的手臂,还流着血呢!之后,本王带着你逃跑,可惜追兵越来越多,我们只好兵分两路了,只是,你怎么这么傻,还跑到这边来呢? 我?我错愕的看着他,失声道:你撒谎! 粘罕又笑了,说:嘿嘿,我是撒谎了。你知道外面的战况多急么?三弟的军队在外面,兀术的军队还是在外面,宗磐的军队仍然在外面,你知道,着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只要三弟敢动手,宗磐就会不顾一切的攻打他。至于兀术嘛,他要南下攻宋了! 什么?攻宋?我捂住了嘴唇,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我问:谁下的命令? 粘罕仍然在笑,说:是陛下!陛下暗中下了一道旨意给兀术,给他机会选择。你该明白,兀术若支持答罕则必死无疑,你也该知道,这场游戏的目标只有答罕而已! 我冷笑了,说:你当兀术是傻子? 粘罕说:兀术绝不是傻子。陛下答应给他封地的。 我又怒了:那你当答罕是傻子?! 粘罕回头看了答罕一眼后,继续小声说:嘘,小声点!答罕一向是充满智慧的。可是他一个人是玩不过的,在大金国,有智慧的人是难长久的。答罕那点愚蠢的智慧,早在两年前,被你的箭射掉了。你知道么?这一切,没有你,还真的那么行不通…… 我怒极抓起他的衣领,一字一字的,咬牙道:丫你个混蛋!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我已经把宗磐折返的消息带给了答罕了!你等着失望吧你! 粘罕听完,错愕住,一会儿之后,才说道:你……不过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失望的。 为什么不?我放下了他的衣领。 粘罕说:为什么不?你知道宗磐在哪里么?在上京,上京离这远不?远!上京到这得需要多长的时间?三天!但那是最快的速度!所以我敢打一次赌,答罕在三天内,必攻城。 你凭什么?我怒极了。 粘罕再度笑了,说:小舞,是说你变傻了,还是说你装傻呢!告诉你,你害了答罕了!你告诉他宗磐回来了,只是让他更迫不及待的攻城而已。宗磐回来了,答罕一定得死,不管有没有攻城。答罕调戏过陛下的妃子,你还记得么?凭那一点,他就得死。所以,答罕也在赌。他在赌,赌他的命,赌他的军队。 我沉默了。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想了一会儿后,我突然抓住他的手,急问道:金太宗下给兀术的命令,出去了?! 粘罕点了点头,说:一刻钟前,用海冬青送出去了。 我失望的放下他的手,独自转过身,不再看着粘罕,该望着外面的飘雪,喃喃道:无法挽回了…… 粘罕在后面应道:无法挽回了。小舞,你还记得,我以前对你说过的一句话么? 什么话?我回过神来,转头看着他。 粘罕语气突然变冷起来,道:我要你亲手杀了答罕。记得么? 我记得。我记得清清楚楚的。我猛地朝他说道:我记得,可我后悔了!如果可以,我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后面一句话,我说得狠极了。粘罕也错愕住了,他睁着眼睛看着我,然后想扬嘴但却扬不起来般艰难的动了动,才说:你后悔了本王不怪你,不过,本王不会让你杀了我的,本王还不想死在你前头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说完,粘罕兀自笑了起来。我看着他,觉得他的嘴脸扭曲极了。我俯身捡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子,毫不犹豫的冲他砸过去,怒道:什么好戏?你去死吧,去死吧。 粘罕没有闪过小石子,估计那小石子砸人也不疼。看他没躲,我更加愤怒了。我又捡起一大堆的石头,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一颗,一颗的朝他扔石头。 扔着扔着,额角的汗滑了下来。突然觉得自己全身热烘烘的,我放下石子,用手摸了摸脸,脸烫得跟火一样。我突然想起了之前,吃了粘罕的一颗药……药?!我抬起头惊愕的看着粘罕,只见粘罕也望着我,嘴角微微扬着。 我伸手抓了抓发烫且奇痒的脸,出声骂道:王八蛋你给我吃了什么? 粘罕不理我,兀自站了起来,转身走到炕前,侧躺下,面对着我,眼睛突然眯起来看着我,嘲讽的说:你说呢? 我把头转向别处,不想看他,但嘴里仍然道出:不说就算了!反正我倒霉!中了你的道! 粘罕乐呵呵的笑了起来。我觉得这笑声特刺耳,于是我又骂:你笑什么?想一想,他今天也笑了很多次了,莫非,得了笑病? 粘罕回答:本王不笑什么,就笑你。笑你一生只为别人而活,笑你曾经枉为阿鼻女将,笑你的智慧早已消失殆尽,笑你比一个小孩还愚蠢!哈哈哈…… 我低下了头,眼睛望着地板,想发呆。粘罕笑对了,这次他笑对了,我就是他妈的愚蠢极了才会受别人摆布的。我为什么这么愚蠢?不不不,我不是这么愚蠢的。真的。 我抬头看着哈哈大笑的粘罕,说道:你有病!你看了笑得多么愚蠢,你看,你得了笑病,哈哈。没错的。 我嘿嘿的笑了起来。我一边用手抓着脸,一边指着躺在炕上的粘罕大笑起来。但没想到粘罕坐了起来,一手在下巴出蹭了蹭,说:小舞,你不热么?本王看着你热的样子,你不热,本王都热起来了。 我厌恶的瞪了他一眼后,不笑了,仍继续用手抓着脸,和脖跟处,我,确实难受极了。这该死的粘罕,他给我吃了什么药?莫非他想痒死我不可? 我看着自己的手臂被自己的手抓出一条条的红痕,这红痕,印在晶莹的皮肤上,显得异常的美丽。我朝粘罕骂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话一出口,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我的声音,竟然变了,变得异常的柔媚,像水一样,滋滋流淌着。我忙捂住自己的嘴,看着粘罕。 粘罕见状,随便回答着:没什么,一颗普通的媚药而已。只要和男人亲热过了,自然就好了。小舞,是不是需要本王帮忙?本王看你的脸都快被抓花了,本王可舍不得。 我听着他的话,愤怒极了,看见地板上有刚才没扔完的小石子,便弯腰捡起来,朝粘罕的方向扔过去,恶狠狠的朝他怒道:放你妈的狗屁! 不料粘罕却灵巧的躲过石头了。小石子顺着墙壁掉在了地板上,发出一声闷闷的声响。我看着自己的手,身子在微微的颤抖着,外面刮起了一阵轻风,雪花也飘了进来。本应该冰凉的雪片,摸在手里,感觉竟是热热的,烫烫的。在这一刻,我突然害怕了。我真害怕,我会在媚药中迷失了自己。而我,一旦迷失,就注定着万劫不复的。我不能的。真的。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六十七) 更新时间:2008-09-10 忽儿蔑笑着回答,说会的,他一定不会饶过兀术的。忽儿蔑回答这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变样了。我把头贴在他的背上开心的笑着,幸福极了。 忽儿蔑挥动手中的皮鞭甩在马的屁股上,嘴里驾驾驾的叫嚷着。马在皮鞭下,脚步开始踏起来,一个跳跃直接跨过了栏门,马掌在有点厚度的雪地上落下,踏出了几个脚印。马儿愉悦的嘶鸣一声后,随即加快步伐,有节奏的快跑起来。 马在雪地里驰骋着,寒风从我们耳边掠过,呼呼作响。 远处,一片白茫的雪地里,骏马在奔腾着,马上的人压低上身,手飞快的抽动着,皮鞭落在马背上,马跑得更快了。一匹,两匹,无数匹,从雪地里飞过。 有的往城外的方向飞奔而去,有的则向皇宫的方向,驰骋着,他们一手握住缰绳,一手高高的举着,手里紧紧的握着一卷沾满血迹的卷轴,他们的眼神坚定的看着皇宫的方向。 我看着忙乱的飞奔的骏马,我不禁问道:答罕,发生战争了么?莫非是西夏来犯? 忽儿蔑点了点头,淡淡的答道:是发生战争了。 我听罢,环在他腰间的手臂饶得更紧了,我说:答罕,去看看吧。 话刚说完,远处一个手持卷轴的金人摔下了马,身后立马就有一匹马在他后面拉缰停下。那人忙下了马,扑到那个手持卷轴落马的人之上,把他身子翻转过来,急问:你没事吧? 不料那人艰难的抬起头来,看着前方,把手里的卷轴,伸到另一个金人,面前,缓缓的说道:告诉陛……陛下……守城告急……守将完颜希伊被俘……话还没说完,那人的手便无力的垂下了,他的嘴巴张开着,眼睛看着灰朦的天空,瞪得大大,似乎死不冥目。 那人错愕住了,一会儿后,他缓缓的抬着手臂,拿起卷轴,慢慢的摊开,看了看,他一边看着,身子也在一边颤抖着。不知道看了多久,那人把卷轴合起来,呆呆的看着前方,好像在想着什么。想着想着,泪流满面了,他忙用脏兮兮的袖口擦拭着眼睛,然后才坚决的,说: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国书送到的。大哥,你闭眼吧,上路吧! 说完,他伸手在死者脸的上方,缓缓的抚下,抚过之后,那人的眼睛果然闭上了。见他的眼睛闭上了,他把卷轴高高的举在头顶上,站了起来,走到马前,毅然的上了马。他上马之后,用双脚狠命的夹击着马肚,马随即飞快的向前冲去。雪地上,被那人的鲜血染红了,一片一片的,触目惊心。 看到那人策马远去,我也急道:答罕,快追! 不料忽儿蔑却许久没动,他随即掉转马头,向着另一个方向飞去。我转头看着皇宫的方向,声音有点变味的说道:答罕,你去哪?答罕,答罕? 忽儿蔑没有回答我,他只是更加疯狂的挥着鞭子,小黑也更加疯狂的朝前面奔去。皇宫的方向也离我越来越远,我在情急之下,忙喊道:答罕,你疯啦?这是去蒙古的方向,当下上京告危,你还去蒙古? 忽儿蔑在呼啸的风中狂妄的笑了,他说:我疯了?我没疯。答罕反了,上京要开始乱了,我若不趁此机会逃跑,你说,更待何时? 我惊呆了,抽了一口凉气后,说:答……答罕,你,反了?逃跑……?什么逃跑? 什么逃跑?忽儿蔑的口气嘲讽极了。他似乎有点怒了,冷道:哼!答罕答罕!我不是答罕!你这个女人,再叫我答罕,我把你扔下马去!听到没有? 什么?我愣住了。环在他腰上的双手,也不自觉的松了,我的脸,贴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一阵接着一阵的冰冷,突然之间,我不知道要回答什么。我只是呆呆的愣着。 忽儿蔑感觉到我的手有点松了,便再次说道:怎么了?想起来,我是谁了?该死的,抱紧我,否则,你会掉下去的。 听到他的话,我才反应过来,我忙用力的抱紧了他的腰,很用力的抱着。我笑呵呵的说:答罕,你别吓唬我,呵呵,我不怕的。 忽儿蔑似乎愣住了,他的身子微微抖着,我感受到他颤抖的后背,忙关心的问:怎么啦?答罕,你在发抖?很冷么? 忽儿蔑也回答道:本王不冷。你很冷么?我感觉到,你在发抖。 我在发抖?呵呵,答罕真是会开玩笑。我笑着说道。 忽儿蔑冷冷的道:我不是在开玩笑。本王像是和你开玩笑么?和一个疯子?哈哈哈……说着说着,忽儿蔑便狂妄的大笑起来。 我有点怒道:答罕,你笑什么? 忽儿蔑:笑什么?没有,本王没有笑的。哈哈哈…… 他的笑声狂妄极了,也刺耳极了,一点也不像爽朗的答罕该有的笑声,听到这笑声,我心情随即沉了下来,我说:你笑了。你明明笑了。你为什么笑? 忽儿蔑:没有为什么。你别管,也不需要管。小疯子,做我的女人如何? 我双眼看着旁侧,觉得这句话怪极了。答罕为什么叫我小疯子,他只叫我小舞的,怎么回事? 忽儿蔑见我许久没有回答,又说:怎么啦?不愿意?不愿意也不行,你的身子,已经是我的了,这可由不得你。 我奇怪的问着:答罕,我要嫁给你了啊!我是你的女人,永远都是的。答罕,我想你了。 忽儿蔑听完,一手拉住缰绳,咦的一声,叫唤马停下来。待马停下来之后,忽儿蔑才淡淡的问:有多想? 我随即笑了,柔声道:很想,很想。 忽儿蔑:可答罕现在就在你身旁,你也想? 我说:想,想极了。答罕,你怎么啦?你怎么不开心? 忽儿蔑淡淡的,答道:本王明白了。你真的很爱他? 我坚定的回答:我只爱你,我只爱你就行了。 忽儿蔑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可以为他做任何事么?你愿意为他去死么? 我不明白,为什么答罕要问这个问题。但我仍很高兴点了点头,说:我可以为答罕做任何事,但我不可以为他去死。我不可以的。 忽儿蔑问:为什么不? 我的眼神随即黯淡下来,我把声音压低了,恍惚的呢喃着:若我死了,答罕一定很伤心,而我,不愿意见到他伤心的。所以,我一定要死在他后面,这样,他就不会为我伤心了。答罕,小舞是不会死在你前面的。小舞宁愿看着你死,也不愿你看着小舞死。 说到这,我的喉咙有点堵,我难受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答罕死在我前面,我的心,像针扎一样难受极了。 忽儿蔑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四周,才说:那么,现在,你愿意为答罕做一件事么? 我问:什么事? 忽儿蔑呵呵的笑了。他一直笑着,我想阻止他,告诉不要笑,可在这时,我的背后落空了,我感觉忽儿蔑的手用力的推了我一下,我随即向后倒去。砰的一声,我轰然倒地,落下了马。背后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楚,我不敢相信的看着马上的人,叫嚷道:答罕,你把我摔下来了。 背上的忽儿蔑继续大笑着。我听着他有点狰狞的笑声,从雪地上坐了起来,拍着肩膀上的雪。 忽儿蔑笑完之后,才冷冷说道:本王觉得冷,小疯子,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帮本王取暖吧。 什么?我抬起头惊讶的看着他,他的眼睛闪烁着光芒,斜视着我。面对这种眼神,我的心乱极了。我低下了头,不再看他。手,也因不安的心,紧张的搓揉起来。雪,也好像下大了。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七十二) 更新时间:2008-09-10 答罕推开一座宫殿的门后,把我狠狠的扔在地上。他恶狠狠的冲着我说:“你自己进去看看吧。” 我把头转向里面看了一下,顿时吓住了。天,竟然是小完颜亮。只见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直直的站在炕前。而那,炕上,似乎还躺着什么人。粘罕?莫非是粘罕? 我抬头不解的看着答罕,他带我到这,想做什么?答罕见我不进去,便弯下身,用他的手拉住我的手,站起来,就往里面拖。我的另一手使劲的拉住门槛,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我不能告诉他,其实,我不想见的,是完颜亮。而不是粘罕,如果如完颜亮所说的,粘罕真的快死了,那有什么好怕的?!可是,完颜亮,一个年幼的小孩子,他的残忍似乎让人更加恐惧着。 一双小脚站在我的面前,我抬头,是完颜亮。我惊呆的放开了手,答罕没看到,是完颜亮用脚踩到我手上了。我的手因痛而放开后,我便被答罕拖到了炕前。那个上面躺着粘罕的炕前。 我看了一眼粘罕。忙捂住嘴巴,差点没叫出来。他瘦了好多,他安静的躺着,身体似乎已经僵直,脸色十分的惨白,他闭着双眼,嘴唇已经微微的咧开了。下巴的胡须刺,已经尖尖的从皮肤里面蹦出来了。他的样子,落魄极了,像个十足的流浪汉。可尽管这样,我仍然看不出他有哪里受伤了。除了脖子上还缠着白布带之外,其他的,似乎是完好无缺的。 我淡淡的问:“他有病么?” 答罕不可思议的咧着嘴,有点生气的,喊道:“你竟然问这样的问题?小舞,你,简直是该死!是你害了他!” “我害了他?”我狐疑的看着他,余光看到完颜亮已经靠近来了,我急忙的把头转向另一边了。 答罕蹲下身来,用手捏住我的下巴,愤怒的盯着我看,他吼道:“你居然还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怎么,你觉得你无辜?你真觉得你无辜?” 答罕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我感觉到,我的下巴都快被他捏碎了。我的双眼望着他,因疼痛,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淌。不是想博得怜悯,只是因为疼。 答罕的手随即移到我的眼睛上,拭着流淌而下的泪水,放到眼前看了看后,才用嘲讽的口气,说:“这,就是你的眼泪?该死的,你就是想用眼泪来蒙骗别人么!大哥就是因为你的眼泪,而替你挡下了那毒针?该死的!” 话刚说完,答罕就用手背顺手朝我脸上,狠狠的甩来。我趴在地上,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我的眼睛怨恨的盯着前方,不知道,到底该恨谁。 我哈哈的笑了起来。我的身子也因笑,在微微颤抖着。我恶狠狠的朝地上吐出了一口血,然后,再吐了一口。完颜亮的脚,就在我的跟前,他蹲在我的前面,把他的小手,伸到我的跟前,说:“舞姐姐,你摔倒了。”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把手给他,也不敢给他。 这时,周围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在这座房子里的,每个人,都是沉默着的了。包括答罕,包括完颜亮,也包括我自己,更包括躺在床上,像个活死人的粘罕了。只是,这个该死的粘罕,他什么时候替我挡下毒针了? 我恶狠狠的朝炕上的粘罕看了一眼,却看见粘罕僵直的坐在炕前,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不让人察觉的光芒。原来,他已经可以睁开双眼了。我使劲的揉了揉双眼,再一看,没错,粘罕是睁着眼睛的。 完颜亮也发现了,他激动的跑过去,喊道:“粘罕王叔,你醒了……” 答罕也冲了过去,坐在炕前,抓起粘罕骨瘦如柴的双手,激动道:“大哥,你醒了……” 粘罕看着答罕,也看着完颜亮,最后把目光放在我身上。我盯着他,心下怒骂:又玩什么花招?…… 可是我再仔细看了看,粘罕病成那样,估计不会再玩什么花招了。 粘罕的嘴唇艰难的动了动,一字一字的,说:“三弟,迪古乃……我不行了……” 完颜亮眼睛盯着粘罕苍白的脸,神色欲哭,道:“粘罕王叔,你一定行的。” 答罕:“大哥,不要说这种丧气话,我已经请来了全金国最好的萨满医师,她一定会救活你的。” 粘罕苦笑着摇着头,然后,把目光落向我,沙哑的说:“没用的。我很清楚自己剩下多少天了。我也看透了。只是,我有一个人放不下。三弟,你能,帮大哥一个忙么?” 答罕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随即愤恨的怒道:“小舞?” 粘罕艰难的点了点头:“是……的。我知道,小舞,她喜欢你。可是,我也喜欢着小舞。在两年前,第一次看到她,我就发誓要爱她一辈子了,可她喜欢的是你。这让我心痛了好几个月,直到现在,一看见小舞,我的心,就痛了起来。三弟,我是多么的喜欢小舞啊……所以,我死后,要好好的待小舞,不要让小舞受了委曲……” 说到这里,粘罕已经泪流满面了。 瞧!粘罕在说什么?我不满的看着他。 答罕低下头,说:“我知道,我知道的。不,大哥,你不会死的,你可不能死的。”说完,答罕向我笑了一下,邪魅嘲讽极了。 我怔住了。答罕,对我笑,是什么意思? 粘罕也笑了,然后是一阵猛咳,咳着咳着,血都出来了。瞧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儿,看来是已经病入膏肓的了。想到这,我拍着双手,高兴的跳了起来。 我边笑边跳边拍掌道:“哈哈,粘罕,你要死了!你终于要死了!” 三个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向我扫来,我对着他们的目光,不敢鼓掌不敢笑也不敢跳了,我安静的蹲在地上。不再看他们。但我仍然可以感受到,他们愤怒的目光一直在我的身上打转着,可我不管,要看,就让他们看吧。我得意极了。 人生最得意之事,无非就是看着粘罕在我的眼前,一点一滴的逝去生命,而他自己,却无能为力。 答罕终于还是忍无可忍,他踉跄着跌倒在我跟前,张牙舞爪的,不知道要拿我怎么办。我得意的看着他,嘿嘿的笑了。 这时,门被推开了,随之而入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女人。她脸上的皱纹似乎比她头上的白发还多。她全身挂满叮叮当当的不知道什么金属,一进来,整个房子就开始有规律的叮当起来。 她看了我一眼,我也看了她。可是我看不到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隐藏在皱纹后面了。看着她,我笑了。我想起了金太宗,我觉得这个人,应该是他的老婆才对,看,两个人简直一摸一样,哈哈。 她走到答罕跟前,答罕站了起来,她便在答罕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答罕边听着,脸色边难看着,可他却拼命的忍住了。最后,那老女人说完了,便得意的看了我一眼。 答罕这时才铁着绿脸,结巴问:“婆婆,这,行得通么?” 那婆婆晃了晃手,说:“只能这样了。中了这种毒针的人,一定要和女人交媾才会把毒泻了。” 答罕面露难色:“非要她么?” 那婆婆微笑着,皱纹吊在了下巴上,她说:“她是谁?哦,王子殿下,我是说,只要是和心爱的人好上,就行了。殿下,恕婆婆一问,这,中针的人,是谁?” 答罕没有回答她,那老女人朝炕上的粘罕看了一眼后,便知趣的告退离开了。她离开之后,答罕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似乎在想着什么。 而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我把手指,放进嘴里吮吸起来。我觉得,啃手指挺好的。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七十六)粘罕嘴里,杨文的背叛 更新时间:2008-09-10 我哭了。粘罕太残忍了,他把我吓哭了。他的一手紧紧的勒住我的头发,一直往后拉着。另一手,则是死死的托住我的后脑勺,让我的脑袋不至于往后仰去。这个可恶的粘罕,他想活活疼死我。 我对着他的下巴,张嘴就咬了一口。可惜没什么效果,他的下巴,密密麻麻的,都是胡须,我咬的,是胡须。 我抬起双手,使劲的拍打着他,趁他不注意,我把宋媒婆给我的药,悄悄的含进了嘴里。我的眼睛边瞪着他,心里边恶毒的想:粘罕,你得意不了多久了,等下有你好看!嘿嘿。 尔后,我把头猛然用力的往上一撞,砰的一声,我的额头生疼生疼的。我猛地把嘴巴凑上去,对准他的嘴,狠狠的就亲。亲着亲着,我的嘴流血了。再我把药吐进他嘴里的时候,他咬了我一下。无可厚非的,他的牙齿确实很利,一咬,我的嘴唇就破了。 感觉到他已经把药吞下了,我嘿嘿的笑了。我得意的说:“粘罕,你等着死吧!等着死吧!” 粘罕愣了一下,他的手已经放开了我,他无力的往后面倒去,轰的一声,他倒在了炕上。我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里越发得意极了。 我忙挣扎着爬下了炕,在地上摸索着。摸着摸着,我摸到了那把短剑,是粘罕刚才扔掉的那把。我用手捧了起来,我看着那闪着淡淡的光芒的剑韧,我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喊着:杀了他,杀了他…… 我站了起来,走到案几前,一手揣着短剑,一手把蜡烛点着了。我拿着烛台,缓缓的走到炕前,眼睛冷冷的看着炕上的人。 烛光中,粘罕也在看着我,他的脸色苍白着,眼神也开始涣散了。脖子上的白布已经渗出了淡淡的血迹,他的嘴唇上,也沾着血迹。我忙用手臂,擦了擦自己嘴上的血迹,冷冷的道:“粘罕,你也有今天,栽到我手里了吧?!” 说着,我高高的举起了那柄短剑,准备刺下,在烛影下,剑的影子在地上恍惚着。我怔住了,我看着手里的那把剑,心里一堵,开始难受起来。这柄剑,竟是杨文的。我怕记得,这把剑,我已经送给答罕了。为什么会在粘罕手里? 我怒问:“杨文的剑,为什么你有?” 粘罕看了我一眼,眼睛涩涩的,有点浑浊,他颤抖了,嘴巴也开始张合着:“呵呵呵……我为什么有?呵呵呵,这得问杨文。你,你问他吧。” 我用手背给了他一巴掌,怒道:“我问你话呢,你扯到杨文干什么?不要要那种眼神看着我,你再不说,我可不客气了。要知道,我会杀了你的。” 粘罕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看着他,死死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笑,是因为怕死,还是他疯了? 我又给了他一巴掌,说:“你笑啥?” 粘罕摇了摇头,继续苦笑着,说:“我没笑啥。我笑我自己,我也笑你呢。小舞,我把你杀了,行不行?” 什么?我愣住了,他后面这几句话,说得特狠。我的手在空气中停顿了下,而后,把刀子逼近他的胸膛上方,眼睛迷离的看着他,嘴角一扬,从牙缝里,缓缓的吐出:“到底谁死,还没个定数。粘罕,你太狂妄了!” 粘罕:“小舞,我真想杀了你。从第一天见到你,我就想杀了你!可是,我不能。你太美了,我舍不得杀。” 我怔了一下,尔后,朝他吼叫:“那你后悔吧粘罕!”说罢,刀子刺进了他的胸膛。粘罕因疼痛,眉头微微的扭曲着。我看着他,也看着刀子,刀子只进了一点,血,已经开始溢出了。看着鲜红的血,我的喉咙突然痒痒的,我,真渴。 我说:“粘罕,你看。你的血,是红色的。” 粘罕果然抬高了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后,才说:“小舞,我真想在你的脸上,划那么一刀,就一刀,哈哈哈,小舞,你就完了。” 我呵呵的笑了,说:“那么,粘罕,很遗憾,你没这个机会了。” 刀子再进了一点,粘罕的眉毛皱得更厉害了。我看着高兴,于是又毫不犹豫的加了点力道。看着他的眉毛扭曲得不像样了,我才嘿嘿的放开握住短剑的手,把视线收了回来,盯着燃烧的蜡烛,手也握住了烛台,呆呆的对着烛光发呆。 然后,转身要走。走了几步,想到不能就这样饶了他,于是我又折身回来,恶狠狠的问:“你刚才,说了杨文?杨文怎么了,他怎么了?!” 粘罕睁开眼睛,看着我,嘴里艰难的说着:“小舞,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眼睛斜斜的看着他。 粘罕苦苦的笑了,笑得很难看,说:“那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杨文,他是我的人。嘿嘿,小舞,你脸色很难看。我中毒针之事,根本是子虚乌有!嘿嘿,是杨文编出来的。” 我呆住了,这,怎么可能?我愤愤的朝他吼道:“你撒谎!答罕说是哈迷蚩亲眼所见的,哈迷蚩不会骗人的。粘罕,你这个谎,可说大了。” 粘罕:“信不信由你。杨文,他会催眠,不是么?对付哈迷蚩,杨文自有办法!你害怕了,你在抖?” 是的。杨文他是个心里医生,他会催眠病人。记得有一次,一个病人精神错乱得发狂了,杨文走过去,叫人按住病人,他的手在病人的前方晃着,嘴里也奇怪的说着催眠术语,不到一会儿,那个病人便沉沉的睡去了。事后,我问他,他用了什么,让那个病人瞬间安静了? 杨文只是笑了笑,用手轻轻的捏了下我的鼻子,说:催眠呗。我只是让他的思维变了下,让他以为自己睡着了。呵呵,小舞,你要是也发狂了,我就催眠你,让你睡着了,然后,占你便宜。我笑着当即拿起枕头朝他砸了过去,嘴里说:美得你!…… 想到这,我害怕了。催眠,这个只有二十一世纪才有的词,粘罕怎么会知道?莫非,是真的?我的眼前茫然了,我怎么也想不到,杨文会是粘罕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失控的朝他吼道:“杨文,他不是的!” 粘罕嘲讽的笑了:“他是的。我还知道,他为了一个叫阿朱的女子,出卖了你!” “他出卖我?” 粘罕点着头,仍然用嘲讽的口气,说:“你以为,杨文为什么帮我,告诉你,我抓了他老婆,那个叫阿朱的。想不到,那个阿朱,也很漂亮。” 我更加怒了:“你抓了阿朱?你他妈的你竟然抓了阿朱?” 粘罕若无其事的从炕前坐了起来,用手把胸膛上的短剑,拔了出来,血也流了出来,嘴里哼哼的,说:“没错。在回上京前,我就已经抓到她了。你不用奇怪,本王就是抓到她了。她说她恨你,于是,我和她合作了。只是,我没想到,那个杨文,竟然那么爱她,为了爱她,他卖了你。他告诉我,你疯了。他还说,他有办法可以让你继续疯下去。……” 我整个人晃了一下,在空气中呆呆的站立着,足足有三分钟。蜡烛滴到我的手上,我却感觉不到疼痛,原来,被出卖的感觉,竟是这么的痛。我终于明白答罕的感受了,那种被出卖的感觉,让人痛彻心扉般的难过。 在这一刻,我蹲在地板上,掩面哭泣了起来。最不能忍受的,他妈的,杨文竟然出卖了我!而且,竟然是为了阿朱,我恨,我恨极了。阿朱,那个让我失控的美丽女妖精,她夺走杨文了,就如当年,她夺走阿构一样。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七十七) 更新时间:2008-09-10 粘罕从炕前站了起来,来到我的跟前,用手接过我手里的烛台,放在地板上后,把我抱了起来,嘴巴在我耳边呢喃道:“谢谢你给我吃了那药。” “什么?” 粘罕阴阴的笑了,说:“宋媒婆的药,果然是好。” 宋媒婆?我抬起头惊呆的看着他,他的眼神明炯,先前的浑浊之态已经荡然无存了。我惊问:“你,没事?” 粘罕把刀子放在我眼前晃了晃,讽刺的说:“本王不止没事,还把毒给解了。哈哈哈,小舞,本王该谢谢你。” 我呆呆的看着他,粘罕看着我,说:“不明白?那本王告诉你,本王确实中毒了。不过不是毒针,而是毒药。那天,你跑了之后,宋媒婆用木头把我砸昏了。当本王醒来之后,宋媒婆把一颗毒药给我吃了。她说她恨你,叫我要好好的凌虐你,她才解恨,才给我解药。小舞,你跟宋媒婆结了什么仇恨?本王当时没什么办法,只要答应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本王的近卫都不见了,后来,我才知道,宋媒婆,不,应该说是婆婆,她是萨满的长者,她可以接近任何一个人,不管是王爷,还是平民百姓。所以,我栽在她手里了。到后来,答罕攻城进来,我顺其自然的,演了一场戏,然后,很容易的,就把你得到手了。三弟,真太傻了。” 我呆呆的看着他,宋媒婆她哭泣的脸也在我眼前晃着,我不敢相信,这么慈祥的一张脸,在脸皮背后,竟然是这样的邪恶。那么,小花,也是假的? 我掩盖住心中的愤恨,平静的问他:“小花呢,小花是假的?” 粘罕摇了摇头,说:“是真的。不过,她死了。” 我又问:“你杀死了她?” 粘罕笑了:“我杀了她?本王为什么杀她?本王宠她还来不及呢!是你杀了她!” 轮到我吃惊了,我张大了嘴,直直的看着粘罕,结巴的,问:“我杀了她?我不认识她呀!” 粘罕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神情恍惚的,对我说:“认得的,你认识的。你还记得,那个,鞭笞你的叼蛮女人么?她,就是小花了。那天之后,她死了。她死得可真惨,眼珠子都掉出来了,她的身体浑身赤裸着,手,也被剁掉了。不是你杀的?” “我杀的?我没有!”我朝他失声吼道。 粘罕狐疑的看了看我后,把我狠命的摔在炕上,怒道:“你敢说没有?那本王问你,你拿着剑,要砍小落,也是假的?小落没有受伤,那你剑上的血哪里来的?!不要说,是你自己的?” 背部传来的一阵剧痛,使我发出了轻微的声响,我忙用手捂住嘴巴,我决不让粘罕听到。我朝着粘罕,也朝着弥漫着花香的空气中大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粘罕,你给我滚!滚!” 烛影摇曳,粘罕的高大的身影当住了那微弱的烛光。我看着自己的手,想起了那天,小落哭着说我想杀了她……我的双手,真的沾满了血腥?我真的杀了那个可恶的女人,不是幻觉?原来,那天,粘罕真的来过。我以为是幻觉的。 我说:“小落说的叔叔,是你?” 粘罕蹲到地上把烛台拿在手上,头压得低低,我看不清楚他,他说:“怎么?想起来了?本王以为你想不起来呢。” 粘罕恍惚的背影被拉得老长的,周围的空气也开始紧张起来。从粘罕的身上也似乎传来一阵浓烈的颤粟,直侵入人的心底,让人心里发毛。我仔细的看了看他,终于明白了。这是恨,原来,这竟是恨。我终于感觉到,原来,粘罕他是恨我的。恨到不能原谅我。 他用一手,拿着那把短剑缓缓的挑着灯心,许久没再看我。我也看了他很久,才徐徐的,说:“你恨我?” 粘罕的背影显然停顿了一下,后才冷冷的传来:“恨你?哈哈哈,小舞,你别自以为是了。本王恨你?本王倒想问你,你恨本王么?” 我说我恨。 粘罕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把烛台放在案几上后,径直的走到炕前,神色怪异的看着我,我看着他的眼睛,身子挣扎着向后退着。我把视线移了下来,看到了他被鲜血染红的胸膛,觉得想笑,我开始呵呵的乐了起来。 我朝窗外笑嘻嘻的说:“粘罕,你看,天亮了!” 粘罕果然朝窗外看了一眼,看完之后,他仍然看着我。他这一看,我可就不乐意了,我想拿点什么东西砸过去,可是在四周找了找,怎么也没发现。于是,我不砸了,我就瞪着他。我觉得他,他的胡须,太长了。 不等我看完,粘罕已经扑到我身上,压住我,在我耳边,轻轻的,说:“我知道的,你疯了。我愿意你疯的,我真的愿意。小舞,成为我的女人吧!” 说罢,粘罕一手抓住我的长发往下扯,一手用力的饶到我的脖跟处,往上捞着,我的下巴被仰起,刚好顶在他的唇上。我拼命的捶打着他的胸膛,欲哭道:“我不要成为你的女人!我不要!我死也不要!” 粘罕怒喊:“由不得你!从你穿着白衣服,躺在我炕上开始,你就注定是我的!” 我流着眼泪,求他:“我不要……求你,放过我!”我的手仍然继续拍打着他,推着他,我甚至碰到了他胸前热热的液体,我知道,那是血。在这一刻,我想到了两年前,粘罕也是流着血,占有了我的。 而如今,恶梦重演,我不要! 粘罕狰狞的笑了,对着我笑,看着他扭曲的脸,我把眼睛瞪大了!两年前,他就是这样笑着的,他就在这种笑容下,毁了我的。 粘罕的手已经开始解开我的衣服了,我用手抓住他的手,死死的抓住。我恶狠狠的盯着他,狠道:“你住手!你要敢往下一步,我就自尽!我宁愿死,也不让你的玷污!” 粘罕听完,却冷冷的笑起来,他说:“玷污?亏你说得出来!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玩过了,还装贞妇?!小舞,你还没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说!” 我忍着疼痛,艰难的摇了摇头,我想起了忽儿蔑,是他,那个跟杨文长得很像的忽儿蔑,我忙失声道:“忽儿蔑,是忽儿蔑!我疼……” 忽儿蔑?粘罕愣了一下,手也不自觉的松开了。我忙推开他,往炕角缩去。我的身子在微微的颤抖着,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直的看着他。 粘罕没有作声,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好久好久,直到墙角处传来一声声响,他才反应过来,他迅速的下了床,逼到墙角处,警备的问:“谁?” “粘罕王叔,是我。”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在微弱的光芒下,我看清楚了他。他是完颜亮。 我错愕住了。完颜亮,他怎么会在那?再抬头看看粘罕,发现他也愣住了。他直直的站在那里,看着小完颜亮从黑暗中,小心的走到他的面前。 这一过程,小完颜亮走得异常紧张,他的脸,紧紧的绷着,有点僵硬。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八十六) 更新时间:2008-09-10 我想,老天还是无法原谅我。连死,都不让我得逞。本以为,这次,我一定会死成。可没想到,还是不能。若不是为了小落,不是为了答罕,我真想一死了之。 当我醒来时,我被关进了监牢。如两年前一样,我被关进了监牢。我对着冷飕飕的牢房,身子卷起来蹲在角落的一边。抬头望着监牢外面,不知道,外面情况怎么了。我无从得知。 继舞来看我了。不能说是来看我。而是,她要来杀我了。我看见了她眼里的杀机。她的眼睛红着,从带来的篮子里,拿出一条白绫,她冷冷的,说:“你自杀吧。这是王爷的命令。” 我缓缓的站了起来,来到继舞的面前,捧起那卷白绫,呆呆的看着,身子也在微微的颤抖着。这卷白绫,可以要了一个人的命的。 我平静的看了一眼继舞,随即低下头,淡淡的,问:“你喜欢粘罕吧,继舞。” 继舞看着我,呆立着。一会儿之后,她蹲下身来,手里拉住白绫的一角,似笑非笑的,说:“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他的眼里,永远只有一个人。我跟了他两年了,我以为他爱我,可是不是的。直到一年后,他才告诉我,说他不喜欢我。他之所以要我,只是因为,我长得有点像他所爱的女人罢了。他把我当作了那个女人的影子。” 继舞说得有点恍惚。我问她:“那个女人,是谁?” 继舞听了,抬起头,幽怨的看着我,她的脸有点苍白,她的嘴也似乎要扭曲起来。她突然笑了,痛苦的笑了。她边笑边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哈哈,你竟不知道!哈哈,粘罕他是傻子!你知道么,他又告诉我,我连影子都算不上,他说,我永远也比不上她。不!不是比不上,而是不能比!你说,我恨么?我该恨么?我跟了他两年,可连个影子都不是!” 我低下了头。心中作痛。原来,继舞,她也是一个为爱而苦的女子。这个世界,爱,到底怎么了? 继舞笑着笑着,就不再笑了。我抬起头,发现她已经哭了。眼泪在她的面颊上流淌而下。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水,泪眼朦胧的。想不到,她哭的时候,也可以这样的美。 我放下了白绫,双手紧紧的抓住她的手,道:“继舞,你真的爱他么?” 继舞看着我,眼里仍然是一片泛滥,她低低的,说:“爱。从见他开始,我就发誓要爱他一辈子。” 继舞说得无比的坚定。我看着她,她坚定无悔的神情,让我想起了答罕,不知道多久以前,答罕也是这样的爱着我。可是现在,答罕不会再爱我了,他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他该爱的人,可那人,并不是我。 我的眼神也黯淡了,眼泪一直要流出来,可是却没有流出来。在心里流了泪,眼睛已经不算什么了。 我说:“我也爱他,我爱着答罕。” 继舞用手擦干了眼泪,眼睛明炯的看着我,说:“我知道。我看出来了。你宁愿伤害自己的夫君,也要救答罕,那不是爱,是什么?” 我笑了,苦苦的笑了,说:“你也救了,你救了粘罕,还有我。” 继舞怔住了,她突然笑了,她幽幽的,说:“原来,我们,是这么的相像。我们都是得不到爱的女子,这辈子,注定在痛苦中渡过。林舞,你比我幸运,你还可以死。可我不能死,我舍不得离开他。” 我淡淡的笑了,心中极度的抽痛着。我也不想死,我还有小落,小落还有她的舞姐姐,我怎么可以死呢?不,我不可以死的。 想到这,我的手更加紧的握住继舞的手,问:“继舞,告诉我,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继舞挣开我的手,眼睛转向别处,淡淡的,说:“金太宗回来了。” “那,宗磐呢?” 继舞:“宗磐快死了。但还没死。林舞,你想问的,是答罕吧?” 我点了点头,说是的,我想知道答罕。 继舞看了我一眼后,兀自站了起来,眼睛瞧着前方,说:“答罕,也快死了。那天,你落下马背之后,粘罕就带领着大军追出去了。你知道么,粘罕在外头也设埋伏了。答罕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到头来,还是只有三个人逃了出去。答罕,哈迷蚩,还有,答罕的女人。” 继舞还没说完,我的眼睛就开始迷糊起来。 继舞继续说:“呵呵。林舞,你可真是众叛亲离了。你知道,埋伏在那的,是谁么?” 是谁? 继舞哈哈的笑了,她有点嘲讽的,道:“是杨文。那个为了女人出卖自己的杨文。他出卖了你,林舞,你哭吧!哭吧!” 有点难过。有点堵。不知道为什么,眼睛会那么痛。我用手捂住眼睛,紧紧的捂着。可是,泪水还是顺着指缝流了出来,滴在地上,似乎还会清脆的响着。 我会流泪,为了答罕,为了那些死去的士兵,更为了杨文。杨文,他真的和粘罕站在了一起。这一点,让我心痛不已。我记得,杨文他说过他爱上这片土地了。当时,我不是很明白。而现在,我懂了。我全懂了。 我不知道难过了多久。继舞的声音冷冷的传来:“林舞,自尽吧!活着没意思了,死吧!” 我放开捂着眼睛的双手,也站了起来,看着她,坚定的说:“我不能死。” 继舞转过身,惊讶的看着我,一会儿之后,她恶狠狠的,眼露杀机说:“已经由不得你了!如果你不想自尽,那没事,我亲手绞死你!” 我哼哼冷笑:“继舞,想杀我的人,并不是粘罕,而是你!我猜得没错吧!” 继舞的眼中霎时闪过惊讶的光芒,她用她的双眼,空洞的盯着我。一直盯着,盯着我心里快发了毛。许久之后,她说:“不错!想杀你的人,是我!林舞,我看你,不像个疯子。” 果然不出我所料。可,为什么这个女子,要说我是疯子?我不是的,我从来都不是的。这个叫继舞的,眼睛果然厉害,一眼就看出,我跟疯子挂不上勾。嘿嘿,真好。 我对着继舞,呵呵的笑了。她仍然惊讶的看着我,我也没回避,我直接看着她,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笑着。 我说:“你为什么想杀我?” 继舞:“没有为什么,就是想杀了你。” 她的口气,那狠样,跟粘罕像极了。想不到,两年的时间,竟然可以塑造出另一个“粘罕”来,虽然是女的,但我觉得,她是可以当之无愧的。 他是粘罕,她是继舞。他们是可以天生一对的。看着继舞,我仿佛看到粘罕,看到了粘罕正站在牢门之外,他正怒气冲冲的看着我,一副想要发火的样子。 想到这,我又开心的笑起来。继舞虽然恶毒的看着我,但我仍然要笑,我笑,关她什么事?所以,我得笑。 继舞看着我笑,她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了。她摇了摇头,眼神无奈,终于吐出:“疯子。” 我紧接着,说:“我才不是疯子呢。我要出去,继舞,你放我出去,行不?” 继舞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随后开始冷笑起来。笑着笑着,她的身子都抖了起来,抖过之后便恶狠狠的,说:“林舞你做梦!粘罕不杀你,我必杀你!林舞,我看白绫也不用了吧,干脆,继舞给你一刀,如何?就一刀,继舞让你死得痛快点!” 说罢,继舞用手抽出腰间的弯刀,高高的举了起来,她的眼睛平静的看着我,眼神无比空洞,好像是在看着一个不存在的人一样。 寒风吹过,雪花轻轻的飘了进来。它飘在继舞身上,也飘在我的身上。在一片纷乱的雪花中,寒光一闪,我看到继舞的弯刀,落了下来。 ------------ 第一卷 一顾倾人城(一百零四) 更新时间:2008-09-10 当我快看到小木屋之时,我遇见了一个人。他是黑衣人,也是面具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之前一直沉默的面具人。他的长发飞扬着,在风雪中乱舞着,煞是好看。 他挺立在马背之上,朝我喊道:“林舞,想不想知道我是谁?想的话,就跟我来。” 我拉住马绳,马立即停了下来。我看着面具人,心里失望着,也难过着。我曾经奢望,那温柔如水的面具人,是答罕。可是我错了,答罕还在小木屋内,他不可能是面具人的。在白天见到面具人,可我仍然可以一眼认出,他就是那个沉默的面具人,因为,他的下巴长得很像。只是,他的声音有点熟悉。好像是兀术的,可我不敢确定。 我很想知道他是谁,可我却不能跟他走。我要去的,是小木屋。这个自私的答罕,要死,也不叫上我! 我悻悻的,说:“我没时间和你说了。我要去小木屋了。如果我没死,你再告诉我。如果我死了,请到我的墓前告诉我,你是谁。”说罢,我欲挥开鞭子,向着小木屋前进。 不料那人却已先行一步挡在我面前,笑道:“你,不准去!去了,只会让答罕尽早的死!想必你也明白,粘罕,可是嫉妒得很!你这样去,只会触怒粘罕而杀了答罕的。” 我当场愣住,我的手慢慢的垂下,心里闷得慌。我说:“你有办法救他?” 面具人隔着面具点了点头,眼神也暗自嘉许着,有点自信的,他说:“当然,只要你配合。只要粘罕一天不见到你,他一天就不会杀答罕的。毕竟,让你亲眼看他死去,才是粘罕的心愿,我说得对不,林舞?” 我惊慌的看着他,这个人洞知一切,有点让人害怕。我没有回答他。 见我没回答,那人便说:“你不必那么惊讶,我不会害你。跟我走吧,答罕,我也不想让他死。”说完,他就策马过来,拉过我手里的马绳,然后缓缓的挥动着鞭子,摔在我身下的马的屁股上后,马开始由慢而快的跑起来。 随即,他也从后边跟了上来。 回头看了一眼小木屋,发现木屋前站着一个人。他的个子小小的,瘦瘦的,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便是小完颜亮。 在一处冰雪中,面具人停住马,毅然的下了马。我的马也适时的停下来。他走到我的跟前,张开双手,做拥抱状,准备抱我下马。我看着他的面具,以及在那张面具下灼人的眼睛,心里不愿意起来。于是,我便转身,从另一边下了马。落马之后,那面具人的手,还空空的张在那里。他见我下马之后,随即笑了,有点自嘲的。 下马之后,我随即把鞭子紧紧的握在手中,问道:“你是谁,可以说了吧?你那可恶的面具,也该摘下了吧?!” 那人笑了,连连说是的,到现在还不摘,岂不是没有道理?说罢,便用手轻轻的按住面具的边沿,缓缓的,要把面具拿下。 看见了他的额头,看见了他的眼睛,天,单眼皮,看见了他的鼻子,看见了他的嘴,看见了他的下巴,天!他是兀术!他竟是兀术! 看完,我便瘫软下来。我脚软了。我怎么也没想到,那面具人,竟是兀术。我结结巴巴支支吾吾的,说:“兀……兀术,是你?!” 兀术一把走过来,把我捞起来,让我站立在地上,他眨着眼睛,说:“不错,是我。你身子不要抖,你很怕是我?为什么?” 我强忍镇定道:“我没有。是你又怎么样,不是你又怎么样?你要来救你三哥么?那你的军队呢?” 兀术可笑的看着我,嘴角一扬,有点不可思议的,说:“还敢说没有?你不问我为什么?我是要来接三哥的,至于我的军队,你不用担心,哈迷蚩会处理。你真不问我为什么?……” 我听完猛地摇着头,伸起双手便紧紧的拉住他的手臂,尖喊道:“你有办法的,你有办法的,是不?” 兀术点着头,眼睛透过我,看着后面。他徐徐的,说:“我带来了三百勇士,准备在两天后,把三哥救出来。三哥怎么搞的,明知道自己要死,也要回来……小舞,三哥现在怎么样了?” 我的眼睛开始黯淡下来。怎么样了?快死了!我暗自难过的,我转过身去,对着晃动的马屁股,款款而伤。我说:“答罕,他不要我了。他快死了。” 说完,我便蹲下身来,掩面而泣。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哭。因为答罕快死了,因为面具人不是答罕,因为面具人是兀术。兀术,他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抬起头来,痛苦的问道:“兀术,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兀术在我跟前缓缓的蹲下,轻轻的笑了,说:“你太傻,没有为什么的。我喜欢这样,小舞,或许你不明白。但我今天必须告诉你,在两年前,和你一起对峙的,并不只有三哥而已,也有我,兀术。在你的眼里,从来都只有三哥,却没有兀术。你知道么,这样对兀术多么的不公平。本王身边的女子如云,可本王不希罕,本王都只把她们当作了你。看着你和答罕笑着耍着,我心里是多么的难过。这种感觉,你不会懂。” 说完,兀术伸手把我揽在怀里,恍惚的,说:“从来,本王只是想抱一下你而已,就这样抱着,你安安静静的,让我抱着,直到永远。可你,小舞,你太狠了。本王每次要抱你的时候,你都有意无意的躲避了,为什么抱一下,都不可以??” 我听着兀术的话,心里开始慌乱起来。他的手把我腰搂得死紧死紧的,我想推开他,却发现自己的力气根本就不够。我的身子开始颤抖着,我说:“兀……兀术,你放开我,我不知道……” 兀术听完便抱得更紧了,他的嘴巴在我的耳边磨蹭着,若有若无的,说:“所以,我带上了面具。本王发现,本王带上面具之后,就再也不是自己了。带上面具,就可以从后面狠狠的抱住你,狠狠的。只是,我没想到,你拒绝得不够坚定,我想,你骨子里,是渴望拥抱的吧!” 我猛地的挣扎着,我把头转向别处,嘴里一直说着:“我不知道……我要找答罕……我要找答罕……” 兀术掰过我的脸,让我的眼睛对着他之后,才冷冷的,说:“别叫,要不然,我毁了你的脸!你这脸,害死了多少人。三哥,也被你害惨了!小舞,抱紧我……”说着,兀术更加用力的把我抱紧了,我感觉到,我的腰快断了。 我惊讶的看着他,心里也开始恐慌起来。兀术的脸,有点扭曲,他的口气,也跟金太宗的,像极了。 我害怕起来。我用双手,缓缓地摸着自己的脸颊,手在微微颤抖着。原来,一切的不幸,都是这张脸造成的?!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烈的推开抱住我的兀术,我愤怒的看着他,气喘吁吁。就算是兀术,他也不能这样对我! 我看见他腰间挂着一把短剑,我扑过去,握住剑柄,死劲的往扯下着。这张脸,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