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篇 楔子(不看也没什么影响) ------------ 楔子可以不看 万事因果 荒唐亦常 更新时间:2012-04-26 万般事物皆有因果,其中甘苦敬请自品。 楔子 方维殿 十方神君兴致勃勃地迈出方维大殿,近来无聊至极,昨日灵感闪电般纷至沓来,他想着,好不得意加速出门。 身后跟着脸圆身圆的侍女雷儿,有些费解自家主人突发的兴致。 十方神君口中念着一咒,随即踏上堪堪停稳的飞云。雷儿只得认命般亦步亦趋地跟上。 飞云向东眨眼间已行万里,金光万道,紫霓红霞之中映衬的方维大殿渐渐远去。看着自家主子动着嘴角又念一咒。祥云霞光转瞬变化为障气黑云。雷儿突然明白所去的目的地。 “神君,可是要去十殿?” 这十殿指的是幽冥沃石外的转轮王所处,坐西朝东直对世界五浊之地。十殿转轮王专司魂魄生前善恶,逐名记载,核定后发往四大部洲,因着生前的善或恶,分配所去。 “想来也有日子没来……本神君很是想念十殿下。”十方神君望着黑沉沉的上方,看不清他的面目。 雷儿突生不详之感,随即不语。 半空层层黑气似薄薄黑纱,云下一一掠过十殿六桥;一行行幽幽魂灵;间或其中的鬼差面无表情,身挂符咒武器。一派阴沉之相。 下了云,十方神君好像在自己家里一般大剌剌入了殿,站得笔直的守卫鬼差们见怪不怪地放行了。 “参见神君殿下,好久不见。”前面远远地便迎来了一人,走近后微微伏下身子行礼,正是十殿下王薛随身小厮,名唤忍冬。 “呵呵,冬冬无须多礼,本神君今天来纯粹是来找小薛同乐的。” 忍冬对于这两个称呼很是无可奈何。无语地起身,引着来者二人入内殿。 内殿在外看貌似平常,入内则一派庄严,六柱墨晶石柱环围,上面缠缠绕绕狰狞地狱景;四面壁上似画似雕有文字有壁画,内容皆是往生与赎罪有关。大厅正中有一乌木大台,上面多而不乱地码放着本本册册的魂灵名册,一堆堆的名册中了露出十殿下王薛的一张黑脸,手中还握着笔,不语地看着来人。 “十殿下心情不太好?”十方神君挑眉,眼看着那一张黑着的脸,却是明显在问旁边的忍冬。 忍冬头上长长的发带无风翻飞,额头显出一血滴般艳红印记。俨然变了声音,却是一如既往地替自家主人说话。 “你又有何事?”很是不客气,带着不满意。 不是忍冬以下犯上,要说这十殿下王薛有一怪癖,虽是个能言语的,但历来少语,在特别有必要的时候,才会让身边的忍冬代言。 详细情形,不知是施法,还是忍冬熟知主人心思,外人倒也不得而知。代言时总是头带飞起,额间一点朱红如血,而且声音也变得如十殿下一般,不会惹人混淆。想来是每每都随了十殿下的心意,所以一直如此。 “小薛啊,你我二人,每日忙于种种事务,连个消遣都少有,如今我有一不费时间,又可以不误正事的乐事,说来与你听听。成了权当看戏。”十方神君不知怎么,瞬间换过一身行头,手里转着一个闪光宝珠,开门见山地说着。 要说十方神君的官位所司事务,如其名:十方,乃东西南北四方,上天与地下两极,过去未来的时间维,以及生死二门。 十方真若是负责的,即使不说凡事亲历亲为,只管理个大致也够他忙得心无他用。但这十方神君向来是个玩心重的,每天晃晃悠悠当个甩手掌柜,事务分配给几名信任的下属。高兴了问问,不乐意人都找不到。好在他若是正经起来,事务及人情皆称得上明白练达,信任的下属又都得力。天界人纵使知道他的习性为人,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长此以往反倒成了常态,堂堂神君分明像个混世魔王。 十殿下王薛平日里不言不语,与他对话向来伤神。而且他总喜欢板着脸,相由心生,每每瞅着,比五殿的阎罗天子包的脸都黑,众人都是怕了他的。 偏偏人人都避之不过的人,十方神君却总喜亲近,也不知是唯恐天下不乱,还是真与十殿下投缘,反正有事没事,鬼主意没少往十殿使。 雷儿与忍冬各自在心里不由自主地想着。你的消遣还嫌少?看十方神君笑得灿烂,准没好事。 十方神君无视各人,自说自话。“小薛,你说我们平日里忙得没有自我,尤其是你,不到月初送名册至丰都冥府,平日里连大门都不出,往生的魂魄千千万,论起来都要在外排些时日,你自己放个假,放松放松办起事来不是更有效率?” 十殿下眉间川字皱得越发清晰,明显不耐烦了。 这时殿外通报,说有一鬼差要入殿复命。 忍冬疑惑看向十殿下。十殿下心生不详,心里考虑着要不要现在出去躲躲…… “回殿下,属下听命,带来善恶各半,且尚未记入名册的灵魂百条。”前来的鬼差手中一椭圆形法器――聚魂鼎。透明的外壳印着符文,还可以看到内里装着一团团飘渺的魂魄。小小法器盛着近百的魂魄,闪着诡异的光。 忍冬头带纷飞:“谁的命令?” 下面的鬼差诧异回道:“刚刚殿下传音下的旨意,说是要我带来……” 不等这个鬼差说完,十方神君转着宝珠打起哈哈:“那是本神君传音,平日里十殿生人少,你听错了也难免。无妨无妨!下去吧。”十方神君对下属向来很宽容…… 那分明是自家殿下的声音,即使平日里出自忍冬之口,也是殿下的声音。鬼差有些委屈地看着自家主人,得令后幽怨地下去了。 各人心里都明白了。 忍冬刚要开口,门外又有人回禀,说是少司命年朔和二十诸天之迦篱天来访。 “今日里十殿倒是热闹了,呵呵。”十方神君说着避开两道杀伤力惊人的目光,迎上来人。该来的都来了,人多热闹,不怕事不成。 忍冬看着雷儿,用眼神问着:这是哪出? 雷儿有些脸红地摇头。心虚地瞄了一眼脸上黑亮渐浓的十殿下。自家主子装糊涂的本领,自己始终学不来。不过,学无止尽,努力就是好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得殿外一清清脆脆的声音:“听说今日这里有好戏?新鲜新鲜!”竟一下听不出是男是女。 眼中映入一高挑瑰丽身影,高高地梳着双鸾飞云髻,配戴翠玉钗环,侧插赤金蝴蝶梳;广袖云裳翩翩,上身着对襟直领小褂,领口前襟彩丝金线纹绣着精妙花边,腰束饰玉锦带,五彩罗绮长裙如云袭地,行走间竟闪烁点点的流光。再看眉眼含笑,肤似凝脂,嘴角带着娇俏的轻嗔。 “我就说这好戏定少不了十方神君了。”迦篱轻笑,挥挥手吩咐身高未及腰,跟在后面拖着迦篱一身袭地罗裙的两位小侍下去。 “过奖过奖,倒是迦篱的气色越来越好,见到风华美女,也不及见到你赏心悦目呢。”十方神君还有一特点就是从不吝惜于称赞。 迦篱本是女相男身,不只表象,连内心也是女儿家般纤柔,身为二十诸天之一,却是无顾忌地娇媚妖娆。外人无论是看得顺眼也罢,看不顺眼也好,他从不在意,依然是我行我素。都道“女为悦已者容”,他则是“只为悦已而容”。看得有些人心里总是有着疙瘩,比如此刻走过迦篱身边的少司命:年朔。 年朔的大眼睛这时眯着,对迦篱一闪而过。明明是男人,却这副打扮,今日神君不知所为何事,吩咐他放下事务前来,却碰到这个霉头! 迦篱倒也不以为忤,只当没看见,对他嫣然一笑。 十殿下此时终于舍得放下了手中的笔。不满地哼了一哼,黑脸泛亮。 众人不由心虚,把目光聚到十方神君这里,却见他把玩着手中的聚魂鼎。瞬间手掌中多出一莹白软绵的灵魂。“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大家稍后自会明白。” 众人无论是抱着什么心态的,便静观其变。 神君口中念一咒,只见那团呈细软脆弱之相的魂魄,朝着下方飘然地散开,变淡又转浓,慢慢竟有了人形。这灵魂面目虽模糊,却自有一股灵透之气。此时灵魂似乎感受到殿内的不寻常,茫然地转了一转,发现了周围的众人。 “下方魂魄,你生前所行之事,因因果果繁复,善恶有报,定是要重投人间了结恩义宿怨,再投人间必然还要尝尽生老病死,循环往复,人生八苦。不知你是否心向净业?脱离六道?” 灵魂睁眼,一双眼闪动着流光,竟是透澈晶莹,如明月映幽潭。 “人间纷扰,世事万物,爱恨情仇,到一世终结,一死一了,便没有意义。只不过在遗忘之前,还有个念想而已。”她生前虽然看看禅语佛说之类的书籍,也只当接受一种思维。倒是谈不上全信神佛鬼怪,死后经历的种种让她开始明了。转生再遗忘,就什么也不是了。 生前放不下舍不得的种种,现在却已想开。 十方神君倒是意外地挑了挑眉,来到阴府十殿的灵魂多数都是麻木、无念头的――好像更有趣了:“你这么想有些偏激,前生有因,后世有果。一世生死,并非一了百了。否则哪里会有这阴曹地府和六道轮回?” 灵魂的眼闪了一下,有些黯淡。 “且看你所负苦因苦果,来世也要折腾一番了。”十方神君摇头晃脑表示惋惜。 十殿下听着已非常不满,十方这没节操的,没自觉地泄露天机。 “雷儿,你来解释一下。”十方吩咐。没技术含量的,让雷儿解释吧。 雷儿已跟了十方神君八千年,虽还带着单纯的厚道,但毕竟近墨者黑。她圆圆的脸蛋上写着了然:“六道轮回,若是往生于人,本就是受苦的,生老病死等八苦自不必说,前世的因,后世的果,难于止尽。入了极乐界才会安享乐果,脱离六道苦海,但要修以净业成佛成仙入天界。净业修得需在人间心无杂念。” 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接收到会意,她仰头闭眼抿嘴,大声道:“若要修净业,可是很难的,修行者……往往会六根不净,走火入魔!无限循环下生更惨!” 众人流汗。雷儿又在哪里学来诳人的? “呵呵,就是如此,要脱离六道并非易事,本神君见你颇具慧根,又与本君有缘。便想度你一度。你觉得如何?” 灵魂的眼睛弯了弯,“脱离六道又怎么样?你度我又有什么条件?” 十方身为神君却被一个普通灵魂逼问,倒也不介意,大方说到:“你只要再三生为人,命中多以爱恨憎怨为劫。”说着看向少司命年朔。“司命改你命格。三生中,定数为我所说的历劫,变数你亲历,我们定不会插手,最后如何虽有定数,但过程要看你自己。只三生,只要你活得精彩热闹,就可脱离六道,然后何去何从,你可以自己选择。人间也好,天界也罢,我许你磨砺人世间三生后的永恒逍遥。” 年朔很恭敬地问道:“这有欠妥当吧。”一个平凡如此的灵魂,想成佛脱离六道,哪有这么简单? 迦篱飞他一眼,死脑筋,难得有乐事,这个少司命真是扫兴,他弹弹粉红的指甲,闲适道:“神君想必已有所安排,况且她若是愿意,也可到我天释殿当职,不会委屈的。” 迦篱这把火添得到位。十殿下心想,你们在一边说得倒是热闹,在我这儿搞出这幺蛾子来。这魂魄虽说没入册,但总会影响其他命格,若是东窗事发……罢了,有问题十方这厮还在呢,论也论不到我的不是。最近有一个人间界不知抽了什么疯,死鬼太多,忙得人心焦,也应该得得歇了。 想着这些,十殿下的脸虽然依旧黑沉沉,却在椅子上靠了靠,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忍冬见了痛心疾首,生生咽下满腔义正辞严的话语。 见十殿下主仆两人此时的样子,众人更是跃跃欲试。除了十方神君,这些随便串门来的客,本来还是有些顾虑的,毕竟不是自家,真是怕了十殿下的黑脸。 “那个,当官的……”虽说看出这主仆两人对她用的是连哄带骗的伎俩,但这事情也未必就是坏事,单凭她自己,估计怎样也逃不出六道轮回苦的,现在有这样的机缘,她上了心。 “为什么是我?”她又有什么不同的?她倒是从来不认为自己,特别到了成为千万万之唯一。 “抓阄来的。”十方神君扬着手中的聚魂鼎…… 原来是运气……灵魂闪着流光的眼,瞄着聚魂鼎。 十方神君松了口气,一大半问题已解决,重新拿起聚魂鼎,眼角溜了一圈,见众人只顾兴奋并未看他,宽大的衣袖悄悄动了动:“大家既然没有异议,我们就抓出另一个灵魂,好成事……” “另一个?”少司命不满打断,难道一次让他改写两个命格? “当然了,既然是爱憎劫,当然是一双,否则如何起劫?”神君一副你少见多怪,说废话的表情。 “我觉得神君说的有道理,不定妥当了,入人界后岂不是牵扯更多?”迦篱倒不是多支持十方神君,反正看到年朔吃蔫就很开心,现在更是笑得眉眼弯弯。 忍冬头带纷飞,“只要没入册,无妨。”十殿下很有原则地表示支持。 年朔暗自叹息。罢了,这是上司的命令。 十方神君满意地看着众人,眼角瞄着,悄然从袖口中滑落一物,以众人的角度,完全看不出,便以为是从聚魂鼎中所出。 “选好了,这是陪衬的,就不必安排脱六道了。直接改了命格便是。脱六道与你我虽说算不上大事,但还是要慎重。”十方神君皱眉严肃道。 众人见十方神君的态度居然如此地严肃认真,都不由得大奇,十殿下更是哼了一哼。 在大殿下一直不语的灵魂开口:“这三世我是不是留有记忆?” 她想起了经过奈何桥时看到排队等孟婆汤的众灵魂。 “不行,这反了规矩。”笑话,有着记忆如何让乐趣最大化?十方神君拿出已备好的一漆黑泛光的丸剂,“这是在孟婆处讨得的特制药,既然你应允了,就在每次投人间前吃一粒,这丸剂不同与汤汁,只有入人间才有效用。而且我施了些法术,服下后每完结了人界的一生一世后,便不必费那走黄泉之力,可以直接入这阎罗十殿,而且记忆重回,也省了让我们多加解释。” 小结闪灯:人多力量大,阎罗大殿也不怕 ------------ 憎怨篇 (连载中) ------------ 楔子 三生情劫 新生憎怨;魂飞带煞 施术封印 更新时间:2012-07-24 提要:一生了,因缘纠结;再一世,怨憎反噬。 众神仙和十殿下,看着“逐影咒”之上,一幕幕快进的画面,皆是静默。 这十方神君,真是把自己的弟弟整得够惨! 从头说起:话说,九融神君九万年一次,下到人间界历劫,他十方神君生生地插进来一杠子,硬是把弟弟的神魂给“偷”来了。 还抓阄抓出一个人类的普通灵魂,也就是同为“沦落魂”的云灵,美其名曰是打赌,让云灵下人间界倒上三辈子的霉――可云灵的处境,本质却只不过是一个十方神君捉弄自己弟弟的一个棋子而已。 而十方神君又装得好像要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般,拉着阎罗十殿下王薛和少司命年朔,以及女相男身的二十诸天――迦篱一起下水……说是要看云灵的热闹,谁知,他们这几个人,就这么简单由看热闹的,转变成了他十方神君捉弄九融神君的“同党”。 完了,九融神君要发起火来,可真是不好应付,此时,骑虎难下的神仙们和十殿下,只得硬着发麻的头皮,继续淌着这浑水。 不过,每个看热闹的又转念一想――心里生出了对十方神君的“认同”。别看这十方神君像是恶作剧一般,可如此做了,才可以称得上“历劫”么。 难道,十方神君还真是与九融神君“兄弟情深”?用这种方式助他? 九融神君的这一生,也就是人间界的羽奕,这一生,真是叫人唏嘘不已。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自己和欢乐,有限的快乐,便是和云灵在一起度过的那么一段日子,可是―― 结果却是云灵带着对羽奕的误会而亡。 而羽奕,在失去了云灵后,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是如何地渴望她。羽奕最终,放弃了人间界的一切权力和金钱,甚至曾经视比生命可贵的信仰。而是选择了一辈子的飘流,一辈子的孤单。 不是丧失了信仰,而是,云灵,变成了他的信仰。 ――真是一场憋屈的劫。 十方神君眯眼,看完了九融的这一生,他伸了伸懒腰,一点点表示同情心疼和内疚的意思也没有。 “云灵那个灵魂,也应该在外殿侯着呢吧?状态怎么样?怨气消些没有?” 原来,云灵心中带着对羽奕的误解而死亡,她以为,让她致命的冷箭,是羽奕所为。 云灵在和十方神君定下三生之约时,服用了十方神君特意备下的孟婆之药的丸剂,并不同于寻常的亡魂走那黄泉,而是直接被传送到了主管灵魂发配的幽冥沃石外坐落的阎罗十殿。 而那些当职的鬼差,因为云灵的怨气,以至于被灼伤了的大有“鬼”在。 所以,鬼差们哀叫着跑开,只能让级别高些的施了法,把那灵魂定在了十殿的外殿之中。 众神仙们一听是这种情形,皆感叹。这误会而结的怨也会如此之深。 “雷儿,你去把云灵带上来吧。”十方神君吩咐着。 雷儿一听心下一慌,听上去还挺可怕的。虽然她的能力倒是能够降得住普通的灵魂的,可是回想着刚才她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去看那些鬼差们被云灵灼得抱头鼠窜的,那叫一个热闹。 所以,她听到十方神君的命令之后,不免有些缩手缩脚。 雷儿离开之后,十方神君笑嘻嘻地施咒撤掉大十殿之中放映的逐影咒。 听到十殿之外传来几声“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十殿下脸色有些挂不住了,他黑沉沉地想着:这帮废物啊!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灵魂,就失了方寸!你们等着,这事情完结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也该整整十殿的纪律了! 正想着,倒见雷儿已经摇摇晃晃地回来了,后面让几个鬼差携着云灵的灵魂入了殿。 现在的云灵,虽然已经没了实体,却与初见时的一团气状绵白大不相同,已是有了生前清晰的回轮廓和形象的。 看来,这人类的普通灵魂历了劫,无论原因和初衷是什么,总是能够成长的。 云灵的表情带着愤恨与不甘。 她只记得,上一世,她被最信任的人欺骗和利用,更甚的是,在她没有防备之时,遭了羽奕的冷箭,命殒黄泉之时,她忆起了之前与众神仙们的约定。 虽然,她这一生的遭遇也算得上有原因的,但,她不甘。 她想要报复。 不是还有两生两世吗? 哪怕,她用尽这两生两世; 哪怕,用尽手段人神共愤! 哪怕,她因为这报复换来的不是入天界的永远逍遥,而是万劫不复! 她也要报复,她有愧于师父和文叔,秀姐,只是羽奕一个人负了她,而她,却因此负了所有爱她疼她的人。 把她负了个彻底! 云灵的眼睛流转着决绝的光,面对十方神君一众人时,她自然想起了那几次奇怪的“邂逅”,原来那几个在人间界遇到的“怪人”都是神仙,他们真是有心有时间,居然到人间界看这种热闹。 “你们可是满意了?”云灵凉飕飕地呵呵一笑,意味不明。 好像有阵阴风似的,这回,不仅是雷儿,弄得连十殿下身边的忍冬都有些毛了。 少司命年朔,在一边不自在地咳了一咳,瞄了一眼上司十方神君。 十方神君被云灵的目光洗礼着,却满不在乎地打起哈哈,他十方,可是大风大浪之中挺过来的。 “哪里哪里,我们也并非只是旁观,万事万物都是有因果的,现在你有任何偏激和冲动,我大人大量,自然是不会和你计较,但三生过后,如果你还是没悟到真谛――天界,倒是不希望多一个没有慧根的愚钝之人。” 十方神君,居然由一开始向云灵许诺的:“只要云灵在人间界历个三生三世的爱憎劫,就可以入天界。” 改口为“不单单要历劫,而且还要领悟他十方神君的用心良苦。否则进天界没门。” 这,看来,没有合同和字据,就是没保证啊……真是容易被反悔和耍赖。 十殿中其他人一听,这十方神君的说法怎么变了?和先前的说法不尽相同。――这赖皮,看上去,好像还可以随时反悔的样子。 云灵倒是没心情和十方神君计较,她在意的事情,她的怨恨,已经蒙了她的眼,让她不去深想其它。 “这倒是合了我的意!剩下的两生,你等着看吧!只不过,我要弄明白,下面的两生,是否还会和这个羽奕有瓜葛?!” 迦篱在一旁边看着云灵的神态已经和他之前喜欢的云灵判若两人,心生不忍。他一直旁观地看下来,深知其中的误会,正欲解开云灵对羽奕的心结,解释一下:“你先稳稳心神,那一箭,是羽奕……” 可十方神君立即打断了:“那个羽奕,是和你一起入了命薄的,自然有三生的纠缠。只要你不放弃,就会再见再相识。”十方神君瞟了一眼迦篱,他一听就明白迦篱是要解释这场误会的。 那怎么行?他十方神君可是打定了主意,想尽了方法,让这场“劫”历得有声有色的。他给了迦篱一个警告的眼神。 ―――――――――――――――――――――― 提要:命中煞,难至人间界;司命笔,划定转生时。 迦篱感受到了十方神君的白眼,他扁扁嘴,屈服了。 “年朔,把命薄拿过来,我看一看。”十方神君看上去很严肃。 他翻动着年朔呈上来的命薄,垂着眼查看,没有人看出神色来。 云灵被鬼差牵制着,心里很混乱,她的脑子里只是徘徊着生前的一幕幕,皆是存在着羽奕,只有偶尔木渊谷中的温馨,却更催化她对他的怨恨。 十殿下王薛一直在盯着看云灵,他平日里总是忙于公事,真真很少去留意手中灵魂的种种,更别说去留意于一个灵魂的内心活动了。一时有了好奇。 他想,如果任由这种情绪和怨恨投生――必定不妙。这得是如何的一个祸害? 于是,他对忍冬使了一个眼色。 忍冬在主子有意之时便已经做出了准备,此时再见忍冬,他发上的头带无风翻飞,额头正中,如同有一点火焰在烈烈燃烧――忍冬要代替十殿下发话了。 众神仙们皆转头看向十殿下,因为他们听到久违了的十殿下低沉的声音响起: “先封住云灵的怨恨吧,否则牵扯到人间界必定会反扑,乱了一众人的命格。” 十方神君有些不赞同:“那如何使得,人间因与果咱们哪能轻易插手。”十方神君说着好听话掩盖着自己真实用意,那就是:看热闹。 忍冬摇摇头,主子正是因为不想插手,才做出下封印的决定。继续代言道: “只是暂时封印一下,等到云灵真正结识了羽奕,自然慢慢地解除掉,否则,以云灵现在的怨恨程度,自然会波及到人间界的无辜之人。牵扯到更多的无关之人。” 忍冬说完了主子想要说的,又用自己的声音加了一句:“云灵现在的情形,太过煞气――”但看到云灵的眼睛直直地看向自己,就心虚地禁了声。 十方神君听罢在心里面盘算了一番,他结合着手中命薄中的内容,暗道,如此倒也不失趣味――不,是更加了趣味。于是开口赞成道: “也罢,那就卖一个面子给你家主子吧!”还捞了一个阎王情,他十方神君何乐而不为? 十方神君就当没看到十殿下的撇嘴,他念念有词地念叨,正好想到了一个很适合这种情形下的咒语向云灵下着咒。――嗯,有趣。 云灵正欲反对众神仙和阎罗王的想法,却只觉得天旋地转,虽然没了实体,体会不到生前的眩晕感,但云灵依然觉得身体中有什么东西被抽空,又被灌满,这种感觉跟着她的视线翻来覆去。 身为灵魂而没有五感的她,却能意识到感觉到胸口处和头上的热度。 那是一个被薄薄透明光亮包裹的黑色的晶莹物体,从胸口处被溶出,在云灵的视线中,飞向十方神君的手掌。她看到十方神君模糊在光线后面的面孔,耳边全是十方神君喃喃连绵没有起伏的声音。他的掌心向上,从云灵胸口融出来的东西,正浮动着。 她的头好像要被什么撑开一般,就在云灵想尖叫释放这种压力之时,却见那小小的黑色物体直直向自己这里飞来。 惯性之下,那东西就生生地嵌入了云灵的额头之中。灼热燎人。而随着十方神君一个咒语念完,云灵便失去了一切意识,混混沌沌地只是立在一旁。她,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十方神君施下的咒语,实际上像是一种封印,云灵现在的情形,实际上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怨灵,十方神君施下的封印程度不太强,却可以压制住云灵的怨气,从而保证云灵下一生,从降生到遇到那个触发这个封印解除之前待人接物的平常心态。 而解除封印的关键所在,自然是弟弟九融神君转生而成的羽奕,至于是什么引子么,他十方神君自己知道就好。 而这个封印解除之后的事情么――就要看这两个人的造化了。十方神君有些自得,哼哼地笑着。他动了动手中的命薄,对少司命年朔吩咐着: “只是写好出生和相遇之前的大事即可,相遇后的其它事情一概不用写,就顺其自然吧。不过,时间改改。”十方神君一面扬着命薄,一面勾勾手指对年朔。他总想来个一鸣惊人惊仙,此时又在计较什么。 “时间改在――这个时候!”十方神君甚至从年朔手中夺下了专用笔,大大喇喇地大笔一挥,就这么简单抢了少司命的饭碗。 年朔掩饰不住脸色的难看,忍住了没发作,他越来越受不了上司了。总是挑战他工作的底限。 ――罢了,他是上司。 众神仙们凑上来,连十殿下也迈步下了十殿正中的工作台,只见阎罗十殿之中出现一种从未有过的诡异场景:几个神仙和阎罗十殿下王薛,一起抻着脑袋看向司命的命薄。 “唉?怎么是这个时候?你怎么做?”还是迦篱最先绷不住,脱口道。 十方神君哈哈一笑:“咱们看的戏,自然要来个非比寻常的方式。反正我有的是方法。” 迦篱一下反应了过来。他想到了十方神君的“工作”职责。 平时里,十方神君嘻嘻哈哈的,倒是真的让众神仙们忘记了他十方神君,可是神仙之中法术和能量中的佼佼者。 十方神君,所掌管的各种事务之中,包括过去未来的时间维度。 众人皆是感叹,如此一来。云灵和九融神君――羽奕的牵扯,岂不更是纷乱了? 如此这般,到底,哪里是因?哪里是果? ―――――――――――――――――――――― 羽宁王朝在羽宁建国之前,大片的江山领地正是四分五裂――因为前朝政府灭亡之后,化整为零地被划分而成了若干的区域。 大大小小,零零散散,一个个的氏族部落,甚至是过去的一个小小的城镇,都私自里立了杆,成了“小国”。 前朝新庆,昏庸无道。哪怕朱门酒肉臭,而普通老百姓却三餐不济,甚至很多百姓并无一处遮雨挡风的住所。街边无家的难民,更是漂泊无处。路有冻死骨,人人皆漠视。 ------------ 痴求篇 (完结) ------------ 001 有女独立 不遗于世 更新时间:2012-04-27 提要:谷有神木,花开两色。赤金游凤,钗中秘密 灵魂接过十方神君手中那黑得发亮的药丸,孟婆的药?她越发地不安,想着自己死后就一直混混沌沌,现在又不清不楚地被这些个神仙牵扯进来――三生之约,以情与憎为劫?还要让这些神仙和黑脸的阎王看出“趣味”,顺了他们的意,才算数的事情,标准也太过模糊了。 尤其,这个貌似不着调的神君,此时看起来,话更是说了不到一半,问一点答一点的。好像,和这几个神仙的这笔交易不太妥。上当了? 可是,脱离六道的诱惑,她无法抗拒。这意味着,她可以摆脱这生生世世为人的烦恼和痛苦。她觉得,自己已尝得够多。正想着,她只觉得头顶一团缭绕浓郁的雾气袭来,药丸便活了般钻入口中,刹那即化,甚至,未曾等她最终的决定,她的意识能察觉地渐渐散了。 “本神君可以留予你前世的名字,你叫什么?” “云灵……”意识逐渐消失,云灵本能喃喃道。 ************************ 天腹山脉,险峻陡峭,山中植被苍翠。悬峰苍树中的“木渊谷”形呈正圆,中心一株百尺神木。树冠浓绿丰满,叶似槐,干似松。木渊谷依树而建设,依仗奇阵以避人,无凡事纷扰,自然清静安闲。 谷中一所宅子里,一位六旬左右的老人眯着眼,手里把玩着一润白细腻的小玉件,脸上笑得开了花。 这位老人目光炯炯透着灵动,面上红润有光,皓发丝丝浓密,着一平素纹青色常服,身量不高却精干结实,即使小小动作也透着灵活之感。 “呵呵,灵儿眼光真不错,为师没白疼你!呵呵…” 被唤灵儿的,是老人身旁一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小女子。她的头发简单地绾着,只斜斜插着一只样式简洁却显奇特的金丝钗子,身着式样简洁的水青色常服,腰系一条似纱如金奇异质感的透明腰带。上身罩着银红淡色收腰短衣,褙子领口和前襟上纹绣着一只只小巧传神的燕子图案。 本是玲珑静婉模样的人儿,此时眼里却带着一丝――发贼的笑意,开口脆脆,如珠落玉盘:“不是我眼光好,是眼色好。眼光好的是师父您!您都念叨着三两个月了,徒弟再懒也得把这双鹤戏莲佩给您寻来不是?” 双鹤戏莲佩,出自羽宁王朝天怡年间一名能工巧匠,外号为“左怪”。人如其名,一个名字叫出了他的技艺和为人。 这“左怪”是个左撇子,作为工匠的手艺,论雕刻打造得繁复精细――现在皇宫中一收藏极品,只有巴掌大小的“翠玉久久纹祥山子”,在左怪的巧手之下,浮雕并着透雕,以山野景致为底,里里外外层层,竟纹刻着仙鹤牡丹仙童祥云等九十九种吉祥如意的图案。且个个传神逗趣,让人惊叹。 这翠玉的本身材质,实属中等偏上,却在左怪的工艺之下成了传世的珍品,连点点的泌斑,也成了画龙点睛,心思妙不可言。 论掐捏造型栩栩如生――据说已流入民间的“赤金游凤钗”,便是“左怪”的遗世之作。 这“赤金游凤钗”是羽宁王朝当时的天怡帝:林皓,为了赠送心爱之人表达心意,花费不少的心思而设计,身为一代皇帝,他亲自指定民间匠人“左怪”,才让自己的想法变成实物。 “左怪”接下这活儿,大半是因为皇帝身边的丞相孟仲子。算起来,当时已是年过半百的丞相,亲自上门求请,说了什么,许了什么,世人已不得而知。当然,无论多荒唐多艰难,求请的结果自然是“左怪”允了。 如果单单是一份送给女子的礼物,自古皇帝后宫佳丽繁多,传说佳话无数。这故事说到这里纯属一般之事,并不特别,咱们也不必特意详说。而这赤金游凤钗能成为传奇,最特别之处便是:这不仅是“钗子”那么简单,据说这游凤钗分飞凰与游凤双股,化整为零是簪,合二为一是钗。 二钗合一时,可以揭开一个秘密…… 事关朝廷存亡的秘密。 因这意外泄露的密闻,“赤金游凤钗”并没有如天怡帝所愿送到至爱之手,而是流入民间,引得民间动荡绵绵数十载。 可以想象,一个秘密能够动摇皇室王权的。如是财富则可敌国,如是权柄则可撼政。觊觎赤金游凤钗的各路人等,不论怀着哪种心思,皆是力尽所能了。 而到了新皇定天帝这一界,新皇帝却只当这赤金游凤钗是空有流言蜚语而已,并未有人同他商量是不是要对赤金游凤钗重视起来。 因为,赤金游凤钗,离散到民间的其中之一,飞凰股,此时,早已落在了辅佐了羽宁王室数代的孟丞相孟家之手。 当然,这对于孟家来说,是天大的秘密。 此时的孟家家主孟辛良,也是一直没有放弃,找寻这赤金游凤钗,飞凰之股的另一半――游凤股的心意。而且,自从自己传承了孟家家主之后,这份心意,更加深重。他已查到,这游凤股,最为可能的下落――那正是,一生以偷盗宝物为荣的灵狐之处。 而孟辛良,几十年来,可以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木渊谷。即使木渊谷的神木阵,是如何的固若金汤。 ------------ 002 谷有神木 隐世逍遥 更新时间:2012-04-27 提要:世间至宝奇珍,皆可傍之于身 这赤金游凤钗的秘密,至现今已有近九十年未解,谜一般所在直到如今也是让人津津乐道。天怡帝怕是没料到如此吧。 天怡帝也许更是没料到,他的一个小小的礼物,却成为了如今分裂羽宁君臣间的重要因素。一直倍受羽宁皇室所信任的孟家,面对赤金游凤钗的诱惑之时,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家训,终于背离了羽宁国本身。 而这纷乱的夺钗之争,在云灵入珍阁溜活的那一刻,悄然又起。或者可以说,赤金游凤钗的争夺,一直未曾停止过。不同的是,相关几人的命运齿轮,已开始轰轰的旋转。牵一发,而动全身。 话再说到“左怪”这边回来。 “左怪”身为匠人,一个怪字就让人知道,他的脾气极为古怪。妻子因病早亡,家中只有一女相依为命。有家生奴仆三人,五口人生活在永安城外郭一处民居中。生活工作在一处。 他轻易不接活计,接活标准又模糊,说得白了是随心所欲。即使没活计,平日倒是不得闲的,拿起工具只为自娱自乐或是哄爱女开心。 好在他的作品有价值,物以稀为贵。只要左怪认真地接一个活计下来,可以富足一阵子,足够他从容地大隐于闹市。 当年做好这赤金游凤钗,便有得知这消息的一干人马,趁着这钗还未入宫之际,争抢到了他平日做活计的工坊。 混乱当时,生生灭了“左怪”一家的门,情形惨烈冤屈至极!可是,当时为夺赤金游凤钗的众人们,却发现钗已不知所踪。这群人既是可恶又是可笑,成了出头的鸟。下场自然不太好。略过不提。 从此,朝廷和民间开始一场明里暗里,轰轰烈烈的“夺钗之争”。 此时,云灵为自家师父得来的双鹤戏莲佩,便是如假包换的“左怪”作品。正是当年他讨爱女欢心的小挂件。无论佩的本身还是意义,皆是无价之物。 双鹤戏莲佩,玉质青白、细润,一寸见方。 细细玉圈环绕住两只由莲枝相接的飞鹤; 展翅欲飞似扑翅, 相对回首引颈缠。 两鹤各有一翅飞扬上卷,羽翼似戏似耍般地,绕着一朵带着点点海棠红花蕊的莲花。纹路精致恰到好处。莲花娇艳,花瓣间有水珠欲滴。巧夺天工。拿在手里才是自己的,呵呵,师父眼睛只剩下一条缝了。 “哎,这小小物件能讨您这么高兴,灵灵就算辛苦也觉得值得了。”灵灵笑得越发讨好。 师父轻飘飘地瞟了一眼,不成功地正了下笑歪的脸,随手把把玩了半天的玉佩扔入自己的藏盒里。 “说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下边这个字可是老人家的忌讳,所以师父以瞪眼代替。 “嘻嘻,我想出谷转转,日子长些。”灵灵起身到师父身边,撒起娇来。加重日期要求。 “你倒干脆直接。翅膀硬了可是嫌弃了我?日子长些?”师父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听云灵这么说有些不高兴,压抑不住失落感。 谷中有女初长成,心头矛盾纠结得很啊。 “我怎么会嫌弃师父?只不过想出谷见见世面罢了。师父别冤枉灵灵了。” 灵灵不忍师父的落寂表情,有些发急,又真真地想出谷玩儿。 “灵灵可实诚呢,要说前段日子,出谷全是为了您寻这块玉佩,我可是费了心的。还怕您为我担惊受怕,也没敢多逛逛。想必您也明白,我要是不乖。不回来顺便就玩了去,您岂不是在谷里干生气么!我可是听话的。好不好嘛~~~” 灵灵晃着师父的手,直摇得老人家好像散了架。 “丞相府可不是好闯的,这玉佩可是到手了。您也不让灵灵我散散心?” 灵灵一口气说下来,拿起桌上的茶,趁喝一口茶的功夫酝酿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半晌没言语的师父。 师父对灵灵的行径再了解不过。即便如此,也强忍下哄她的冲动。状似不以为然,将视线放在以无序状态挂在墙壁上的各类著世画作之上: “为师也有些时日没出谷了,不知现在外面可有什么热闹?你此次出谷可有什么打算呀?” 嘻嘻,有门。“徒弟都快十八了,也应该多接触些谷外的人情事故,还有新奇世事了。前几日子去京城,碰巧听到有人传说什么,灵狐的徒弟云燕子没本事,枉费了灵狐一身的本领技艺什么的,那是他们没见识过云灵手艺呢,师父这么自尊的人,我可不想坏了师父的清明!” 灵灵说话向来有些颠三倒四的,溜溜儿说完了,眼神中带着小动物般的纯善和期盼看着师父,闪闪亮之后又随即一暗:“还是师父您,真的认为灵灵学艺不精给您丢脸,不配负这灵狐弟子之名?” 想来他灵狐一世英明,今日栽在自家徒弟手里了…… “罢了罢了,为师的心思,你这丫头心里明镜似的,干嘛说这些有的没的,本来为师的也打算让你出去闯闯了!” 师父拿手指头“凶狠”地顶了顶灵灵的额头。 灵灵不顾被点得如捣蒜的头,忍住兴奋得要跳起来的冲动,跃跃欲试。可拍马屁的话还没出口,就听师父接道:“正好你雯姐姐最近闲着,一并和你去。”还皱着眉摆明没有商量的余地。 云灵苦着脸,师父口中的雯姐姐名叫雯秀,是谷中一仆。 ――――――――――― 灵灵全名云灵。成长记忆中已没有爹娘的点滴,只有师父“灵狐”云江的种种。云江一生颇为传奇,在五十年前,年约十五的少年就以心巧技灵的神偷技艺,狡猾如狐的平时行径,被江湖人称为“灵狐”。 外在,他行步如飞仙,飞檐走壁;骨软四肢健,潜室穿墙,一身轻功了得。 内里,他精通奇门遁甲,熟习玄妙阵法。且行事诡怪,让人无际可遁。 只要是他看上的宝贝,无论怎么设防,百中有九十九都是他灵狐囊中物了。所以说,事主如若是得知自己有宝贝被灵狐盯上,往往认命:带着“宝贝已经不是自己之物”的心态以对。 灵狐可算是个“雅盗”,要是有人撇嘴说,小偷就是小偷小摸,怎得来雅字之称?还请稍安勿躁。 原来,灵狐不仅有神出鬼没的手艺傍身,更是一名“收藏爱好者”。心悦奇珍异宝,寄情古董字画。实为内行的品鉴高手。但这灵狐脾气很脱线,一件物件藏品,欢喜起来不到手食不知味。从寻觅到得手毫不含糊。 刚刚得来倒是爱惜异常,确实是不舍离手离身的。但说不上哪个时辰,也许一瞬功夫,新鲜劲儿立马就过了,便把宝贝抛在脑后,随意束之高阁。 到如今,谷内这样的宝贝已码放了好几间屋,谷中历来人丁稀少,所以没那有人顾得到时时打扫。说落了灰都不为过。如果单单是丢失宝贝,往往会让原主人心痛肉痛惋惜跺脚。但如果让原主人知道宝贝的这种遭遇,免不了再抓狂得洒下怨恨泪了。 说着说着嘛,对,他确实不“雅”…… 云灵眼睛转得溜溜的,想着自家师父的脾气行径,妄想着翻牌。 “木渊谷”独立于世已数十载,当时的建谷人正是师父灵狐,说起这木渊谷,不能不说谷中心的神木。 此神木高耸似入天,灵狐当时虽是见过世面的,仍然说不出此树来由;这天腹山脉的植被虽是茂密,但少有过高的树木,此树独立于高处,远远地便让灵狐注意到。这株独特的神木,冠叶似槐,枝干似松。近看它更是让灵狐心生玄妙之感。 神木生每逢一季,便旧叶新芽交替更新,无论春夏秋冬,树叶皆茂盛;它每三年便开花一次,色彩明艳浓烈,一次花期只三天三夜。 神花甚是奇特,朝向东方的花艳红如火,竟似鲜血般妖艳,团团叠叠;朝向西方的花却黑如墨晶,竟似暗夜般神秘,繁茂遮叶。两个方向的花儿,只有色彩不同,花朵倒是一样的形态。犹如女子纤手虚握般大小,花瓣一十三片,片片细如柳叶弯月,盛开时花瓣舒展卷曲,好似护着正中银白色的花蕊,花托根部曼生着如发般的一根根与花同色的细丝,呈伞状地环护着花瓣。 灵狐当年因世事所扰,想找一处安稳清静所在,他费尽心血未果,机缘巧合下见到此树,灵机一动便以神木为中心,布设下一奇阵。 此阵呈正圆,摆妥后不知其玄妙的人皆是不能入谷,哪怕得知大概方位,在谷边徘徊寻找,也似有结界加护般看不到谷中一切。这结界,使欲入之人眼力行为和方向感混乱,好像入了鬼打墙一般,只能在结界边徘徊往复。 连羽宁王朝的朝廷,也曾经吃过这神木阵的蔫。所以建谷三十余载,除一次意外有一人不请入谷外,谷中一共生活过的也不过十人。那次意外暂表不提。 要说到谷中其他人,必定得先从建谷之初,便跟随灵狐的官家文叔开始。 文叔与灵狐早年一起行走江湖。感情深厚,表面上虽说是主仆关系,实际上却胜似亲人一般。与灵狐一生未曾娶妻不同,早年的文叔和妻子感情甚好,文叔除了妻子之外并无一妾。 他们夫妻二个人照顾、陪伴着灵狐一起生活在木渊谷很长时间。然而,世事多无奈,文叔的爱妻却早逝离他而去,膝下也并无子女。即便如此,文叔依然在木渊谷陪伴灵狐。 天腹山脉是难得宝地,土地肥沃,气候怡人,谷中条件更好,大多数五谷蔬果均可自给自足。其它的必需品,隔一段便由文叔并一两个忠心仆人一起出谷采买。 谷中几十年来如一日,虽是清静却难免寂寞孤单。所以,云灵第一次出现在谷中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 003 泱泱羽宁 狂言定天 更新时间:2012-04-28 提要:成住坏空非自惹,天意冥冥莫自怜 云灵第一次出现在谷中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那一日,灵狐抱着襁褓中的云灵,如珍似宝般给文叔认识。 抱着嫩嫩白白的云灵,年近五十的文叔心里软得发酸,那时起,便有了收养一子女的心思。 在云灵四岁那年,文叔一次出谷采用买日常用度,偶然之中遇到了被人牙子贩卖的孤女雯秀。那时父母双亡的雯秀刚刚六岁光景,脏兮兮怯生生,瘦弱得如小鸡般。前面说文叔早就想收养一幼女,灵狐当然也很支持。就这样,花了三两银子,谷中就又多了雯秀。 虽然灵狐云江和文叔的感情深厚如亲兄弟,但文叔却依然坚持着自己以管家身份相称,更是命雯秀要好好照顾云灵。年长了两岁的雯秀和云灵一起长大,彼此相爱相护,倒比亲姐妹还亲。 不过,雯秀有些死脑筋又爱管这爱管那的。出谷有她倒是排解寂寞,能够彼此照顾着。但云灵妄想为所欲为的如意算盘瞬间破碎了。 正当云灵转着眼珠,想方设法地说服师父的当儿,一个窈窕柔软的身影打开门帘无声无息地进来。 “灵灵是不是嫌弃与秀姐同行?” 来人身穿着缃色常服,罩一桃红收身长裙小褙,简单地绾着一个髻,插一黄玉梅钗。脸皮细致红润,不施粉妆,此时丹凤眼正带着盈盈的笑意看着云灵。但女子的眼光一闪,因为她看到云灵不修边幅的样子,弯弯柳眉马上一皱抱怨道: “你看你,都快十八了,连个发髻都不会绾,散散落落成什么样子?” 雯秀说得越发顺口,索性转过头来直接面对着此时已经低下头来的师徒俩。 “云叔,您平日里少拐得灵灵胡来,灵灵毕竟是女儿家,不比您老,功夫再好也得找个好人家,每天这么胡闹,谁敢收灵灵过门??平日里您又不放灵灵离开您身边纵容着,要是灵灵每天单独和我在一起,哪怕三个时辰,我也会让灵灵把心收到肚子里……!!##%#%……!!” 原来这种时候语言真的可以听而不闻失去意义……云灵收回看着地面的目光,眼神飘过雯秀又飘过师父…… 每天,以三餐并餐后点心并夜宵这般频繁地听秀姐的“魔音灌耳”。为什么呢,哦,原来是自己在师父茶里放盐的事情穿帮了?还是谷中神木好不容易开的花被自己摘下给兔子朵朵凉拌着吃被发现了? 还是…… “秀姐秀姐,来,喝茶喝茶!”云灵赶忙拿着茶杯冲过去打住雯秀的话头。同时还不忘筋着鼻子给师父使眼色。 这小小动作哪能逃过秀姐的眼,雯秀捏着云灵小巧的鼻子,“你这丫头,可是嫌我了不是?别说你跟云叔使眼叫劲的,就是打滚耍赖哭天抹泪也休想不带我!” 半天没言语的师父清了清喉咙: “灵灵,这事就这么定了,雯秀也是舍不得离开你嘛,雯秀这些年来一直在谷中闷着,你也带着她好好到谷外散散心。这次出谷,为师也不要求你什么,只是记住,别惹事,保证自己和雯秀的周全!” 他何尝不怕雯秀的嘴皮子?恶人自有恶人磨,这次你们互相去磨吧,老夫也要清净一下了。呵呵――神游到这里,师父忍不住发出招牌笑容。 看到这贼笑,云灵终于妥协了。 ******************** 定天元年,羽宁王朝第七代帝王定天皇帝继位。此前羽宁开国已百年有余,恹恹之中,却好似过了最为兴盛的时期。 而新帝上位雄心豪迈,大有大张旗鼓欲振兴泱泱羽宁兴盛之意。皇都永安城,西面相依于贯通羽宁的流金河旁,西北环于天腹山脉,南方的卫安州也是守易攻难的好地势。 周边国家,国势小些的仰仗着羽宁的鼻息,国势旗鼓相当的都有安定保守的共识,倒也相安无事。各国间的贸易往来已是寻常,且皇室彼此多有交际。堪称太平。 羽宁王朝从开国已百余年。称奇的是,自开国以来,辅佐历代七任帝王的丞相均为开国公孟承敬一脉。 经历七代帝王,传孟家四代家主为丞相。都道功高不过主,而羽宁王朝却从未传出半分的君丞芥蒂。不能不佩服孟家参透帝王心,得体知进退,如此这般君臣之道,其中玲珑心思岂是三言两语说说简单? 同样的,不能不说羽宁王朝历代帝王用人不疑的度量。 历代皇室颇为百姓着想,也许是前朝的前车之鉴,更是明白水亦载舟,亦能覆舟,代代秉承先人智者的仁政理念。且重视农业民生,五谷颇丰。民间百姓,虽说不上人人大富大贵,却也称得上安居乐业。民安,自然国泰。 可,万事皆有成住坏空。 开国至今,如此百年下来,羽宁王朝虽然是一向平顺,没有太大的艰难。实际上内部却累积了不少的弊病,动摇了基本。缓步积累的毒素已略呈显现态势。 而此时的丞相为吴家第四代,吴辛良。他年过半百有余,在新皇定天帝的祖父天禹帝之末年便子承父业出任丞相,为相的时间虽短,却算得上是三朝元老了。他很是唯新皇马首是瞻。每每都顺着新皇心意,从无逆耳之言。 新皇定天帝之父――天德帝林恩,登基后在位仅一年,三十九岁即薨。有传闻说其中蹊跷,但谁都明白这种大逆不道,动摇人心的是非言论,不可说,说不得。但众人都道无风不起浪,朝廷上下不免人心惴惴。 想来在百年前,开国皇帝天安帝林达犀利的行事风格已经渐渐消去。如果一国之主失去了雷厉风行,等待的可能不是必亡局面,却一定会不利于一国上下。羽宁皇室算不上昏庸无道,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对百姓重视的贴心皇室,但皇家的好脾气,是弊端的纵容与催化。 刚刚上位的年轻新皇正是青年热血,热血沸腾地继位,又热血沸腾地高调行事:国号顺应祖制,原本应是“天定”为之,却嚣张执意改为“定天”之号。除了丞相吴辛良,众多元老大臣们皆极力反对。 因为众人看得分明,虽说只是文字顺序的变化,却由接受变定夺。可见其心高气傲不可一世,众元老皆惶惶不可终日。 这种家族式的好脾气遗传和青年人的热血沸腾,嚣张行事,两种矛盾之处结合起来,使得新皇有些神神叨叨。这定天皇帝常常咬牙切齿地颁布新政,或是严查不公之事,结果往往是因为实施不利而不了了之。 轰轰烈烈而起,却安安静静地消。种种暂表且不细说。朝中上下可见,隐隐中暗潮汹涌。纵然是朝廷局势有些不明朗,但只要百姓觉得日子过得顺利舒心,倒也不多加理会。 所以现在,云灵站在国都永安外郭城的一个路口上,看着人来人往,店铺林立;放目而去,青砖绿瓦高低错落,稍远处依着近里坊的围墙一溜儿,竟是绿树依依,娇翠欲滴。 左右环顾,街道上繁华热闹,男女老少各类人,相伴的笑语纷纷,独行的自在悠闲。人声伴着若有还无的乐声相闻,一派繁荣,乐事融融。 云灵和雯秀两人刚刚告别了雇来的车夫。她们背着细软,一路下来虽然有些疲惫,但置身于这热闹的永安城,云灵还是忍不住蹦蹦跳跳叽叽喳喳,玩心大起。连雯秀都有些不顾形象左顾右盼,掩嘴而笑眉眼弯弯。 边走边逛了几家店铺,雯秀开始回归正常: “灵灵,看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当下紧要的还得是找个客栈安顿妥当,听说城里的客栈时常会客满的。” 云灵心情大好,体贴着雯秀心情:“嗯,说得也是。” 云灵从十二岁起,每年师父都会给她找点“任务”:这目的么,说是审核云灵的技艺也好,说他老人家想一解自己的爱宝之好也罢,一并烩了,不一而足。 所以,自从云灵“出师”这五年来,她每一年至少会出谷两三次。说起这永安城倒是来过的,远的不说,就说这前些日,云灵拍师父马屁时送的“双鹤戏莲佩”正是从这永安城中大名鼎鼎的丞相府珍阁中顺来的。 不过,每次来永安城,云灵最多停留三五日,为低调行事,住的客栈也是城外小店。这次为的是散心游玩,还有雯秀跟着,当然要选舒适些的。 于是云灵雯秀相互牵着手,左转右转地开始找寻客栈,好在没有曲折,眼下已经站在一处共三层的楼宇前。二人仰起头看向一幅紫檀色底,边上带着云纹雕饰的宽幅牌匾,上面光鲜地悬刻着几个绯红大字“似锦客栈”。 ******************** 阎罗十殿的大厅正中,正映放着云灵和雯秀的身影,色彩明艳,即便是安坐于十殿,也犹如身临其境。 这影像为“逐影咒”,是十方神君特意为了众人“观戏”而施下的。而此刻,十方神君正闭目养神。阎罗十殿下王薛埋头奋笔书写。二十诸天之迦篱天无聊地打着手里头的绳结。而少司命年朔早已不知所踪…… 雷儿和忍冬面面相觑,无奈又无聊。 生活得如此滋润,这云灵哪里是下人界历劫的?他们一群神仙,断续地追看了人界时间近十八年,都是些稀松平常之事。十殿里的众人又不是没下过人界,谁不是见多不怪了? ------------ 004 珍阁失窃 东窗事发 更新时间:2012-04-29 提要:阴差阳错难料,自有定数冥冥 “还不如和月老儿聊聊人界的趣事呢,唉。戏非戏,打哈气!”迦篱碎碎念着,眼神悄悄瞟一眼十方。故意说了个发错音的顺口溜。 十方神君缓缓地睁开眼,伸下懒腰;“好戏定是要跌宕起伏的。”眼看他动动手指,画面切换。―― 据羽宁的王朝志中记载:羽宁的都城永安城初建之时,为修筑宫城和皇城,开国皇帝林达和开国公孟承敬着实费了不少心血。 重金或重人情,请来各路能人异士钻研谋划,汲取玄妙的《乾承十六卦》之精髓,规划出了永安城的初始规模。实施过程中也是历尽艰难。种种辛酸略表暂且不提。 (顺便提一下:《乾承十六卦》相传乃上古玄文,可惜的是羽宁王朝天怡年间便已神秘失传,说到神秘是因为这《乾承十六卦》似乎是一夜间便不为人知了。玄奇得让人连惋惜都无力。 而相传,当时有一说为――真君不可少,乾承十六卦。还有一说为:天子临,上与下。乾坤定,十六卦。所以因为《乾承十六卦》的神秘无踪,也着实让当时的第三代羽宁皇帝林怡忙得一阵焦头烂额。) 遗憾的是天安帝――林达却因伤早逝。这使他致命的伤势,都是当时打拼这天下时箭伤所致,与敌军对战之时,林达被一箭穿腹而过。当时,虽然是从鬼门关逃过一劫,但终究是伤了身体动了脏气,在大捷后六年便薨了。 终究是开国公丞相孟承敬不负重托,了却了他的心愿。 帝都永安城,从大捷三年的过渡期到开国羽宁王朝后,共计一十二年,终于天泰六年完工。 永安城棋盘式格局泾渭分明,东西为路,南北为街,多为青砖或是打磨过的大石铺就。路面笔直宽阔,平整干净。 而此时,由南至北的朱雀大街上奔驰一辆快马加鞭的三架马车,车舆玄黑,快得眼睛可见地拖出一道玄黑残影。 不多时,马车终于驶到一所高墙大院前,干练的车夫利索地勒住马儿,伴着车轮与地面间响起长长“吱”的一声,划出两条长弧白道便停稳了。车上人早已在刹车时扬帘下马,大步进入了堪堪打开的院落大门。 檀红色的大门色彩陈旧带着厚重之感,缓缓打开的力道还在继续,门外的人影已入内不见。这大门看着已有些年头,但却没有任何斑驳的痕迹,显然维护得很好。大门还未止住打开的势头,又随即被缓缓关起。沉重地合上并没有太大的声响。 只见门上高悬着的乌木大匾,漆黑泛亮,匾上书三个庄严的赤金大字“孟丞府”。再看左右两边,挂定着一竖幅上下联: 上联为“百年忠心昭昭赤诚辅佐”。 下联书“千秋羽宁泱泱荣辱与共”。 此匾与对联均为羽宁第三代皇――天怡帝所提字御赐。 单单门面已昭示着圣宠宣天,一块匾一副对联已然明示着;管他百年千秋,有羽宁便有你“孟丞相”之位!君王的这般笃定,深思起来简直是怪异,让人不由得汗颜。如此排场的自然是历代为相的孟家。 按理说丞相府的正门并非随便开得,若不是真有了急事省时间,断不会有此例外。来人从入院起毫不犹豫左拐右绕地进入一间位置隐蔽在荫荫绿树间的书斋,门边立着的小厮远远地见了他便松口气,忙弯腰探手开了门。 这书斋并不太大,按现今的算法为五米见方。这里的位置虽偏,却亮堂干爽,室内散着淡淡的檀香气,原来是东侧隐隐泛着荧光的梨花木书架所出;书架上面整齐码着古籍书册,看着有些年头,却没有腐败之感。 只见书架的右前并着一套的梨花木长桌,上置文房四宝,鎏金纹兰水注,以及雕刻着卷云纹的翡翠镇纸等物。书斋西侧有一小几,上面用银木炭温着煮好的瑞云茶,小几两旁的梨花椅上,其中一椅正坐着一位半百老者。他的发黑肤白,目光如炬,着黛紫常服儒衫,束着玄黑金线纹提腰带。 看到来人,小几另一边椅上的青年男子懒懒地起身,抱拳道: “玄季兄到底是回来了。” 此人未束冠,头发只简单扎着,眉眼鲜明深邃;身着平素纹杭罗制成的白色窄袖宽衫,腰间系一条质感独特,流动银色金属质感却显得柔软贴身。与端坐着的老者和刚刚的来人大相径庭,他浑身散发有一股江湖之气。 且,与云灵的“懒散”不同的是,他隐隐地让人感到一股锐气暗敛,似吃饱食的老虎眯眼瞌睡,只是暂时收了爪牙,并非乖弱无害。 被称玄季之人正是当今丞相孟辛良的次子孟玄季,他抱拳回礼,然后转向端坐着的老人一拜:“玄季给父亲见礼。” 起身后来到孟辛良身边坐下,“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日近羽字十八卫一年一度的考核,他正在羽字部行日常操练之职,不是着急的事情父亲怕是不会特意招他回府。 等在书斋内的青年男子正是羽字十八卫的领队,名叫羽奕。他和孟玄季相识以久,早已熟知孟玄季的秉性,丝毫不以为意,坐下来喝茶。 孟辛良微微蹙眉:“刚刚珍阁的管事来讨罚,连同双鹤戏莲佩在内五套共六件,昨晚遗失。”顿了顿,见孟玄季并没言语,沉稳地等着下文,便又颔首道:“已确定是云燕子所为。” “灵狐之徒?”孟玄季刚刚听父亲如此说话,就知道还有下文,他历来是个沉稳的性子,所以只是听着并不多言,但一听此事涉及着云燕子,因知道其中厉害,不禁起身。 羽奕听罢也是微微蹙了下眉,他刚刚来书斋不到一刻钟,丞相未曾明示招他来的意图,没想到是云燕子出现在永安城,而且还太岁头上动土,偷到了丞相府“珍阁”。他自小跟着孟辛良,素来深知这位丞相的心思,此时心思已是转了好几个来回。 历代为相的孟家,即便再低调行事,府中也会为一些奇珍异宝,而且历代孟家家主好像有遗传一般,多多少少会心悦于骨董字画、珍奇藏品。对心爱之物重视是人之常情,从第二位丞相孟仲子那时起设置珍阁,多少年传下来,积少也成多。很多人都暗知:说到丞相府的珍阁,就代表了宝贝窟。 到如今,珍阁已是内设机关玄术防护,有一说为八关九阵,意思是内有机关八道,阵法九关,机关与阵法两者相辅相成密不可分,触一发二。 不仅如此,珍阁内设一条机关道,凶险比过刀山火海,其中内情,暂表不提,下文自会详述。珍阁之中,并非只有机关阵法的防备举措,于珍阁外的护卫也是丝毫不敢松懈,置着几处羽字部的精英把守着。 近百年来垂涎于珍阁的鸡鸣狗盗不少,无奈珍阁羽字部的守卫严密,往往连机关和阵法也无用武之地;到如今只失窃过两次,一次是家贼难防,不消说定是严惩以杜绝。 另一次失窃就是现今在木渊谷逍遥着的灵狐所为了。当然,现在这历史上又被云灵添加上一笔。 其实这双鹤戏莲佩等物丢失已有好几日,只不过古今历来有渎职之徒,明哲保身之辈。负责珍阁盘点的官事,因平日的安稳早已散慢懈怠,常常是一连几日不入珍阁盘察。 羽字部的众护卫并无入珍阁内的权限,若没有遇到蹩脚小贼,或是发现情形异常,即便是珍阁空了也未必会知道。别看云灵懒散的样子,实打实关于溜活儿的功夫和技艺,却是深得灵狐之传,认真起来真真称得上神不知鬼不觉。所以事发后已经近十天,如今才被稀里糊涂的珍阁管事发现。 “左怪”藏品在内的共六件珍阁宝贝不知所踪。管事当即就被吓得跌坐在地,至上次入阁盘点数目已有些时日,致使失窃宝物何时发生心里真真没谱,任自己又查不出个所以然;于是这管事心里忐忑着,一早儿便抹着眼泪儿来请罚,为了使麻烦小些,便信口说是昨晚遗失的。 可云燕子云灵已是神鬼不知地跑路回木渊谷,一边向师父献完了殷勤,一边耍赖撒娇得了师父同意,已是再访永安城。 正是这阴差阳错之下,除了失窃时间,丞相的说辞反而和实际没太大出入。 再看书斋中的三人,皆是神色严肃,孟丞相已坐在梨花木书桌旁,放在桌上的手指一下一下缓缓叩出声响。 看着对面神色带着重视的两人,孟丞相并不多言,这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个是在羽字部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说是半个儿子也不为过,虽然有些看不过眼他的吊儿郎当,不过此人的本领和忠诚毋庸置疑。 他不轻信于人,但对于羽奕却是没有顾虑。丞相府的事情,以及自己的心思这两人再熟知不过,是以简单说了当下情形,便闲适般地等着两人的回应。 孟玄季顾不得虚礼,转身出书斋,马上招来得力之人留意城中情形。虽然机会不太大,但能找到云燕子最好。三言两语吩咐完后又回到书斋。 孟玄季刚刚回来,时不时低头抿着茶的羽奕开口道:“我有一计,丞相和玄季兄听听,可行与否再议。” 书斋外树木初吐娇嫩,绿色依依,春日午后的阳光柔柔地撒着,穿过书斋窗檐,投出的影子又粘着墙上的水墨山水画,静静地离不开。寂静如此处,只有室内三人低低声音时不时传着,可耳闻却不知其玄妙。 ―――――――――――――――――――――――――――― 再说云灵和雯秀已经找到安身的客栈,正在柜台前登记入房。 ------------ 005 人间形色 百态千般 更新时间:2012-04-30 提要:姐妹初入闹市游,人间百态皆新鲜 掌柜的看站在柜台前的客人,只有两个水灵灵的姑娘,很是稀奇,精光小眼左瞄右瞄过两人,又眯缝着眼角瞄向她们身后…… 云灵一看他这副样子心里面警示之声大作。她可是自小看到师父算计的样子看大的,当然此人比起自家师父的风范要猥琐得多多,而本质上都显出“贼气”十足: “掌柜的你看什么呢??有话直说,干嘛这副模样?” 掌柜的见眼前这位姑娘正瞪眼看着自己,便马上正了正身,努力摆出庄重之相: “两位姑娘可是无人随行?只要个两人间?” “对,就一个两人间,你真是掌柜的?”看着这客栈挺大,门面气派,还有这厅堂明亮宽敞的,怎么掌柜的如此没眼色? “呵呵,在下确实是店内二掌柜,专职登记分房之类的小事,请姑娘们别见怪,只不过老夫见姑娘二人单独住店有些稀奇,才失态了,多有得罪。请见谅见谅。” 二掌柜的终于正常,掩嘴笑着。自毁形象的事情他向来是避免的。 “很稀奇?”云灵和雯秀对看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疑惑。 并不能怪二掌柜的有顾虑。羽宁民间算得上安定,民风朴实,但男女间也多有设防。女子虽然可以自由出入坊间店铺,但习惯上皆是结伴或是携带侍女小厮才安心。如果出远门必定有男眷同行。姑娘家家的,单独外出住店确实可算得上古怪稀奇。 可云灵和雯秀自幼年便在木渊谷生活。乖张离谱的灵狐,以及我行我素的文叔,皆是对人情来往摸不着门路的人。且清静的谷中三十多年来历来人丁稀少,身边便没有正常些的人教诲这些个常识里短,心里没数得很。 雯秀比云灵还强些,她十岁左右时,一位厨房里的妈妈倒是说给她听一些女子礼仪,不过也是十年前了。两人说白了,“脱离社会”……程度很深的那种脱离。 二掌柜看这两个姑娘的表情,好歹也浸淫商场几十年,便有眼色地打住话头。按着两人的要求配了房间,唤来了一个小二帮忙带两人入房间安顿。 不仅是掌柜的,云灵雯秀记房时,有些好奇的伙计和客人也跟着侧目。瞧着两个姑娘不仅人生得模样好,而且都有一股不同时下女子的灵气。侧耳听了对话知道,两个姑娘家可是单独出门的,不免心生好奇,不自觉地目送着两个姑娘上楼。 在大堂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一双别有意味的眼睛,从云灵雯秀入了似锦楼起便不时打量;直到二人上楼不见身影,眼睛的主人才掩人耳目地继续拖着扫帚扫起地来。 云灵二人定下的房间在二楼内侧,亮堂清静,布置清新雅致。来到内间,只见有一个丝光屏风隔着两张饰挂着薄纱的雕花木榻。很舒适的模样。跟着的小二说些待客的好听话,麻利准备了一些平常用品,打来了水给二人以便清洁,又行了礼方出去了。 一路下来有些疲乏,雯秀拽起已经呈大字型躺在榻上的云灵,和她一起净手。两人边洗边笑说着一路见闻,云灵洗好后,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道:“肚子饿了,这两天在马车上颠得七荤八素的,一会儿可得找点儿好吃的。” 雯秀已习惯云灵这个样子,她拿起方巾轻轻地帮云灵擦手,作样嗔怪:“瞧你这样子,懒懒散散的,出谷进城,你哪怕装个女孩子样儿出来。” “好姐姐,你歇歇吧,你瞧刚才那个二掌柜的打量咱们的样子,眼睛贼得都发光,后来又像瞪得脱框,咱们半斤八两的,你还是让我耳根清净些吧。” “说起那个二掌柜的,我瞧得心里都没谱儿……” 雯秀有些担心起来,“灵灵,你比我见得人多,你说这里是不是有蹊跷?有没有不妥?这是不是爹说的黑店?” 雯秀想起幼时听过的故事,有些发毛,也有一些兴奋……眼神之中分明闪烁着期待。 “……黑店??” 云灵眼睛滴溜儿一转,也想起文叔的故事,那可真是活色生香啊……乱用词汇形容了一番,云灵悄悄地说: “咱们大不了不吃他们的包子,不过秀姐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雯秀听罢安心点点头,又想到了什么。赶忙转身把随身带来的细软整理了一下,迈着轻盈小步把房间的东西南北转了个遍。最后,她锁定了卧房一角,弯腰把东西都塞到榻下拿方巾盖好,随即拉住云灵坐下。一副卸下重担,并准备随时奉陪的样子。 “秀姐,你把银子什么的也塞起来了,一会儿咱们吃什么?” …… 到这时,颠三倒四的两人已是基本认定,这堂堂羽宁国皇帝入住过并赐名的“似锦客栈”是卖人肉包子的黑店了…… 就在云灵雯秀担忧着自己住进黑店之际,这边二掌柜的尴尬地收起擦了鼻子的小方巾,小眼睛瞄了瞄左右,众人都转头装没看到。唉,这二个大喷嚏打的风起水起的,好生毁形象。 还好人不太多,二掌柜安心的同时突然发现了出气目标,短粗手指头一指: “啧,说你呢!小细子你在那个旮旯儿扫了都大半个时辰了,当我没瞧见呢?!一天偷懒打混的!任你能扫出金子来!?长眼的就快点给我干点好活儿!要不小心晚上没饭吃!” 这蠢材,偷懒的见得多了,没见着过这样儿呆的,大半个时辰下来硬是没怎么挪窝,地都快扫出坑了,这明摆着找骂啊。哼,新人! 挨骂的小细子正是刚刚偷眼瞧着云灵她们的人,此时挨了骂,短胳膊一搂夹起扫帚,蹭了蹭塌塌的鼻子,灰溜溜儿地跑开了。 再说云灵,云灵向来有点没心没肺,即便心里十有八九地认定自己住的是个黑店,也没怎么当回事。师父说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么。 雯秀虽然是当姐姐的,一直以来总是操心着云灵的细枝末节。但毕竟性子没有云灵要尖,心里反而是不自觉地把主意正的云灵当主心骨看。她笃定云灵出过几次谷,对于城里种种定会比她有见识,所以出了木渊谷后,凡事都由着云灵作主。黑店,有云灵在,黑店倒也没吓到她。又是一次阴差阳错,倒也相安无事。 藏妥细软后,她们又稍稍安顿一下,便出了客栈,打算找些新鲜美味的食物来祭祭五脏庙。街道上人来人往,幌子飘飘,各类店铺一家并着一家,路边也多有小商小贩或行商或摆摊;行人也是形色各异,男女老少走走停停,偶尔还有牵牛拉马者,自知着有些碍事碍眼,非常自觉地靠着边走路。 在过去,云灵出谷只为溜活,即使白天出来也多是为了踩点儿,哪里安心逛过街?这回也算是过足了瘾,手里拿着好几件买来的小物件,献宝似的分给雯秀。一时忘了要吃饭。又折腾了一会儿,两人才在一处名叫“五味楼”的二层窗户旁坐稳了,叫了几种一听名字便感兴趣的小菜点心和一壶双井香茶。 两人一边等着上菜,一边顺着窗户向热闹繁华的街道看下去。云灵眼睛一闪叫住了雯秀,原来是看到街边正在上演一出好戏。 只见,一个身着茶褐色短褂,高大魁梧的汉子,左顾右盼间便来到一个身材圆圆滚滚的妇人身侧。 那妇人,头戴“金翠”皮制小冠,钗环冠梳簪子遍头,转圈还插着五颜六色的羽毛作装饰,因为她只顾搂着自己拖泥带水的及地长裙,一时未能注意身旁。 便在这一个动作间,只见那汉子手指灵活地勾住妇人拖挂得长长的香囊,一勾一搂一掐便脏物得手。妇人却恍然未觉。 “啧啧,秀姐,你瞧着那人身手没?别看他长得粗粗壮壮像山里黑熊般,说是贼反倒更适合作打劫的强盗,可这身手还真挺灵活的。” 云灵也算是观摩了一次同行的技艺,发自内心,特别真诚地大力夸奖了一番。即便身子探出窗户大半也不以为意。 那汉子得手后并未安心,反倒是与身旁另一男子擦肩而过时,将香囊悄悄转手。原来还有同伙。 “好一招暗渡陈仓!”云灵想起师父教授她好多好多的字词成语,马上学以致用。不免有些得意,乐呵呵地伸着小小的脑袋,细细的发丝俏皮地飞扬着。“要不就是偷梁换柱???哪个合适呢?” 那妇人也不愣,走了几步意识到手头空空,并没摸到自己的随身香囊,低头看了看心里倏地一沉,随即尖声大叫。“贼呀有贼呀!!!” 她一面喊,一面转头,用瞪得溜圆的眼睛扫了一圈,发现周围也就是那汉子一个人离她最近,便伸出指甲涂得殷红的手抓住汉子,一抓一扯间就不松开了,狠命地晃着: “你这小贼,还我香囊来!” 妇人身旁的小侍女当下反应过来,也奔上去扯住汉子不放。那汉子一下被主仆两人一左一右地扯得牢固,虽然他人高马大的,一时竟是挣脱不开,见状他眉眼一竖,很硬气地扯开喉咙喊: “你这婆娘冤枉好人!我一路过的,哪里看见你的什么香囊!?”那嗓门大得像是打雷,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锣,磨破了铁锅般的刺耳。 ------------ 006 羽奕初见 云灵出手 更新时间:2012-05-01 提要:云灵路见不平,街头荒唐上演。 那妇人被突如其来如的刺耳声音一震,呆得一时忘了言语。愣了一下又咬定是那个汉子所为,一时间街边三人拉拉扯扯,街边来了围观众人也指指点点。 “哈哈,好戏呀。你看那人真是硬气。都说做贼心虚,看来他还真是有些个修为,脸不红气不喘的,真是精湛。” 云灵越发起劲,在旁边解说又点评。连本来在摇头的雯秀也探出头开始瞧起热闹来。 那妇人拉扯了一阵,也知道这般下去不是办法,便用眼睛左右一瞄,马上注意到一身穿黛紫色官服的人离得近了,于是散开手奔上前去,故作娇柔地叫着: “官爷啊官爷,你帮民妇做主啊,青天白日有贼啊!” 来人正是羽奕和孟玄季,他们因为云燕子的事情,在丞相府密谋了一个晌午,已是有了计划。随即快马加鞭到羽字部进行了下一步的部署,安排了相关人等按部就班加以实施。 忙到了下午,稍微得了歇,就顺路到街上找些简单的食物果腹。谁曾想半路一下子杀来这么个妇人,哭天抹泪地伸冤。 孟玄季官服在身,虽然不耐烦也不便一走了之,看着明显把自己摘得干净,似笑非笑闪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羽奕,无声地叹了一下。 在场的各人,听着妇人哭诉着,又见被一个小侍女扯着不放的汉子,脸色不善地看着那妇人,扯着破锣般的嗓子直叫着冤枉。心里都明白了七八分。 咱们说说这魁梧汉子,此人浑名“信三”,算得上是永安城小偷行业中的一把手。 说起他的手段技巧来,只能算是一般,自然是比不得云灵的“师出名门”。之所以为行业翘楚,是因为他资历深,人脉广,为人仗义,当然前提是涉及不到自身安危时。即便如此,他如此行事在这行里已经是不易了,算得上义气之辈。 不过,他的知名度也只是限于行业内。毕竟小偷小摸的,总不能敲锣打鼓大唱赞歌吧,他还得工作混饭吃呢。 关于这次行窃他已经做了些准备,一是了解目标:这妇人是城中一个商人的正妻,家境殷实,却是个从不吃亏的主儿,有点鸡毛蒜皮都能扩大到事关生死存亡的大事,且因个人行事风格“鲜明”高调,弄得人人皆知…… 所以信三这次做了二手准备,找到一个较为相熟的同行,两人一拍即合做了临时搭档,计划好了,便开始干活。没成想这妇人反应着实很快。信三被这妇人扯着一时竟没能脱身,现在又过来了两个一看就不好惹的人物,信三有点心虚地看向自己的同伙…… 可是,哎?人呢?? 信三的同伙是个“流窜犯”,前不久现身于永安城,结识了一些同行。平日里张口闭口都是些兄弟义气之类的。 就在前几天,信三无意中提起今天的事,这同伙心想反正是个接应的,安全系数很高,失手便脚下抹油一走了之,得手却是能着实享受一阵子,成败与否自己都不吃亏,所以毛遂自荐地参加进来。 本来挺顺利的,谁知半路杀出个……什么金子来。哼,他有点忿忿,这不是逼他么,逼他不仁义逼他跑路啊。想到这里,他很是忧伤地看着信三,兄弟你是个自求才多福的,再见了您哎。 他拍了拍藏在腰间的香囊。溜之大吉去也。 ―――――――――――――――――――――――- 下边乱烘烘,上边的云灵倒是看得分明。 见那妇人拉了人哭诉着,事情急转直下啊,不过那人的同伙也太不厚道了,丢下同伴溜之大吉,明显就是想过河拆桥。 云灵突然由心生出一股浩然正气,马上有了个决定:绝对不能让行当内有此种败类,坏了师父的清明。对,她必定要伸张行当内的正义。 虽然她这么想确实有些四六不靠,八杆子打不着地离谱,但她已经开始行动了。 雯秀反应过来时,云灵已顺着窗口,脚尖点着五味楼的檐角棱框,小巧的身形下沉,轻盈得如羽毛一般,却在眨眼间到了地面。迅速到没有任何人注意她。 雯秀见状不由探了身子看上去,虽是有些心焦,倒也相信云灵身手,便安坐下来静观其变。 云灵脚一沾地便向那个跑路中的家伙跟去。她轻功了得,提气起身如燕子般轻盈一跃,状似只与那同伙擦肩而过时略使手段,那人只顾着跑路,却丝毫不觉有异。 她不得不承认,此败类还真有些本领,跑得真是迅速,一转眼不见人影了。颠了一颠手中香气刺鼻的香囊,沉甸甸的还真是有料啊。云灵挺了挺身,轻轻走向街旁的那一群混乱。 混乱中听得羽奕慵懒低沉的声音说:“玄季兄,此人身上既然找不见脏物,不如押他们这一干人等去刑部李大人那里吧,呵呵,听说李大人最近刚刚置备了好茶。” 孟玄季心里惦记着云燕子的事情,又听到羽奕明显在唯恐天下不乱地添油加醋,为了喝茶你什么人都敢往李大人那里塞?心中更是不耐烦,只恨自己没带个侍卫,好把这小事情推了去办正事。 信三听着要去刑部,虽然也知道刑部到底是不管他这样的小偷小摸,但毕竟也是做贼心虚的,一下就着了慌,“大人明鉴,不能任这刁妇胡说八道啊!”他这般说话换来的是那个妇人一连串的回骂。看热闹的人听得倒是有滋有味的。 混乱之际听见一清脆悦耳,如风铃般动听的声音响起:“大婶,你的香囊是什么样的?说出来听听。” 女儿家的声音在这混乱之中并不太高,却奇妙地让吵嚷的众人噤了声。 羽奕挑眉看着声音的来源,见是一个俏皮的姑娘。纤腰楚楚不足一握,黛眉微扬神采奕奕,顾盼间眼波莹莹流转闪亮,其中竟如骄阳映湖的波光般。此时她细腻白嫩的脸上带着清浅的梨涡,好奇地环视着众人。 那妇人听得这声称呼,不由怒从心头起,但看着来人这般神色与风采,心里的火却是怎么也发不出来。 这般有气却生不得真是让她不好受。转念一想,身旁还有两个官大人,看气度和模样恐怕也是身份不凡,自然不能失了自己的“大家贵妇风范”,索性就堆出了笑容道: “姑娘问得好,我的香囊是绣华楼特别定制的,一面印金牡丹,一面是金丝锦线绣着的‘一年景’的桃杏荷菊梅。内里是双层,一层置着坦拉国的极品香料,一层是放些我随身之物……” 云灵本来便没打算用心听,不耐妇人如此聒噪,便装模作样地打断:“真是赶巧了,我在前边眼看着一个人身上掉下来一香囊,不过那人走得好生匆忙,一下就没了影子,看,和大婶你说的是否一样?” 妇人看到失而复得的心爱之物,自不去计较其他,顾不得“大家贵妇风范”,忙夺过香囊来翻看了一下,见东西齐全安好,更是放了心: “是、正是!真是谢谢姑娘,要说我这香囊真真是独一份儿的,这心肝宝贝要是弄丢了可怎么好。”说着抖着圆圆的身子做夸张状地心有余悸。随后竟扑到云灵身上来了个熊抱! 云灵哪里想到这妇人如此热辣激动,真真吓了一跳,用巧劲扭了两下竟然未能挣脱,暗自里悄悄用了些功夫才得以摆脱。 向来是走过路过不错过的围观之人到的快,真正负责管事处理的当差之人到的晚,每每都是压轴。 这不,正在妇人平复了激动拉着云灵恨不得在云灵身上用眼神戳个洞,越看越发稀罕,而云灵好不容易挣脱心有余悸地喘气时; 信三见到云灵送来的香囊,心理过程从迷惑不解到“拉倒吧,想什么想,逃命要紧”;行动上已是一边偷瞄一边开溜时; 羽奕似笑非笑看着云灵却无视信三的动作,孟玄季抖一抖衣袖准备走人时。 官差来了。 来人有三个,刚刚远远地见这边一派不寻常的喧闹,便打着呵欠走过来了。离近一看,见人群中赫然站着丞相府的二公子,一下子来了精神,握了握佩刀,正了正官服,快步上去见礼。 听着周围百姓七嘴八舌的描述,官差三人组便开始努力表现,在不影响自身群众亲和力的基础上发了威。 “大胆刁民,大羽国安居乐业,竟有尔等小偷小摸之辈!真丢了祖宗的脸面。”稍带着拍着不知谁的马屁…… 正在努力减少自身存在感的信三见状欲哭无泪。到底是做贼心虚,不等官差指名道姓,自觉地耷拉着脑袋便欲凑上前来。 云灵听这官差如此说话,打击面太广,非常的不乐意,转念一想又觉得那个跑路小偷学艺不精不说,还没个职业道德,倒也真真是丢了祖宗的脸面。“官差大人,你们可是耳朵堵了没听清?真正行窃之人已经走远了。”云灵的语气不免有些怨气。 小结闪灯:大多时候,本性本能的驱动力远远大过职业责任感的驱动力。除非,有坚定的信仰。 ------------ 007 五味再遇 心思各揣 更新时间:2012-05-02 提要:羽奕心生异样起疑,云灵称呼官爷别扭。 官差三人组是一起当班的,名字很有特点,分别叫:大池,二甘,三范,他们听到云灵这么说便面面相觑――刚刚众人七嘴八舌,说得乱糟糟的,确实是没怎么听明白。只知道谁谁谁丢了个值钱的香囊又找到了。 信三几乎感激涕零,手忙脚乱地止住欲上前的步子,眼中闪闪烁烁注视着云灵。救命恩人啊。 云灵虽然为刚才官差的话有些气愤,却也没忘记要肃清行业内的败类,既然正义感犹存,就借着官差大人的手吧。 于是她用清脆的声音描述了跑路的小偷模样和特征,她的声音如珠落玉盘般,虽然偶尔用错个成语,却仍然有声有色好不热闹,不禁让已经打算离开各忙各的围观者继续一听究竟。 多亏云灵描述得清晰生动,旁边居然有人叫出了那个跑路小偷的名号以及特点。官差三人组一听更是起劲。可是抓了一回现行,铁证如山的,也不怕抓错人了! 也不管孟玄季到底是在意不在意,三人组站成一排集体向他表了态,誓要捉住贼人否则不罢休。随后便顺着指示方向气势汹汹地去了。 羽奕此时已经是笑开了,好长时间没遇到如此趣事,此刻见这热闹差不多算是完了。也没打算多做停留;而孟玄季礼貌地向云灵点了下头,二人便一起离开。 云灵完成了“正义使命”,越发觉得肚子饿,惦记着五味楼中自己感兴趣的小菜,转身就回了。 那妇人左看右看着离去的几人,和侍女站在顿时安静下来的街边,心下有些恍然。 扭头斜一眼靠边发愣的信三,并没感到愧疚,嗫嚅着“这嗓门真是吓了老娘一跳”之类的,吩咐小侍女伺候着一并离开了。 信三经历刚才的件件事情,可真真是惊心动魄,心情称得上大起大落,此时才算真正地松了口气。 回过神来发现“救命恩人”早就没了踪影,不禁一跺脚。却发现了刚刚云灵和妇人挣扎之处,有一翠绿小物件,随即过去矮身拾起来,一边摩抚一边看着这碧绿莹润的小玉器,眼神闪烁几下神色不定。 ―――――――― 再说云灵已经是坐在了桌边,一边耳朵左进右出地听着雯秀对刚才事情的唠叨,一边大快朵颐,雯秀说了半天,也不见云灵有反映,索性也慢慢地吃起食物来。两个人时不时地说笑着,云灵一抬头,却看到了面熟的人。 刚才街上的热闹也算看完了,羽奕却突然想起五味楼刚刚新置了上好的双井茶,他想着,今天的计划,已经差不多部署完成,下午只需要稍微做下善后即可。他是个爱茶之人,此时已是拉着有些无奈的孟玄季上了五味楼。 五味楼此时正巧是生意好人多的时候,一楼早没了位置,羽奕孟玄季一上到二楼,就被眼尖的云灵给发现了。 羽奕与云灵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在抬眼间对上彼此的视线,那一刹那,羽奕不知所故地,感到从胸口生出一种似是而非的熟悉感。 云灵却没有羽奕的奇怪心情,向他们这边打着招呼: “是你们!……官爷们…又见面了。” 云灵一时不知怎么称呼他们,突然回忆起那妇人的称呼,鬼使神差地叫了出来。说完后怎么想怎么奇怪别扭,小脸皱起跟吃了苍蝇似的。 羽奕和孟玄季不由失笑,平时偶尔有虚礼者故作姿态这么叫人。听得多了虽不喜却也无可奈何。但如今听得云灵有些别扭带着陌生的吐出这称呼,看她微蹙着眉,表情着实有些不自在。还真是有趣。 “呵呵,真是巧,又见到姑娘了。” 旁边的店家小二很有眼色。 这会儿客人太多。一时有些忙不过来,再者省一张桌儿就多一份钱不是。见状眼睛一转马上招呼着:“几位客官,您瞧楼上的好位置也没了,且只有二位姑娘枯坐无趣得很,既然几位相熟,便并了一桌吧,还请客官多担待着些。” 羽奕问了云灵雯秀是否介意,见二人也不作态扭捏,便拉着孟玄季入了座。 雯秀已起身让出一个位置,坐到了云灵身旁。羽奕一边说着失礼一边笑看着云灵。孟玄季这边叫小二加上碗筷,并点了几个快手的小菜点心。 两人貌似随意地打量着坐在对面的雯秀和云灵。 雯秀在发侧绾着简单的灵蛇髻,只配着一支精致润泽的梅花黄玉钗。并不似时下女子般,过多而杂乱地佩戴种种头饰物件。她身着淡翡翠色的底衫,罩一粉绿小褙子。清新雅致,眉睫如弓,凤眼盈盈。盼顾间娇柔却又无脆弱之感。 再看云灵也是清新可人,黑亮如瀑的秀发随意半绾着,看似没有章法却是活泼洒脱,连随意插着的一只简单过头的金色钗子也带出一股活泼。 她弯眉如月,杏目闪亮,灵气又精怪。尤其刚刚遇事时言谈举止纯稚又不失大方,不由得猜测起这两个姑娘的来历。 孟玄季自顾想着事情,羽奕的心里也在琢磨:这个姑娘行事、姿态非同寻常,恐怕有些来历,再者对云灵有些莫名之感,不知其故。有此机会便顺口多说了些话。 几个陌生人,有心思无心思地闲谈了一阵,云灵随口间好奇地问了句永安城有什么好游玩的。 “原来两位姑娘不是永安人士?”羽奕放弃了回忆到底是在哪里看见过云灵,听罢修长手指的指尖抚着茶杯边缘。 不待云灵回答,行事比云灵小心的雯秀接过话:“我们本是来永安城探视家中亲属,才在此停留几日,虽然亲属也客气挽留,但各家有各家的家事营生,也不便多打扰,所以我们两人才单独出了来。” 云灵自然是会意雯秀之意,虽然看这两个人不像是作奸犯科之辈,并未对这两个“官爷”有什么防备,但也顺着雯秀的意思把话圆了。 “对,所以我们才单独上街来。选在了‘似锦楼’落脚。” 羽奕看了孟玄季一眼,说道:“这倒是缘分,这似锦楼我们也是很熟悉的,不知姑娘们住得是否习惯?说起似锦楼的菜色也是很好的,为什么不在那里点菜?” 说起来这似锦楼也有孟玄季的分红,当然是因为孟丞相的人脉和孟玄季手里的实际权力,才有这般商家上杆子的买卖。 说到这里,云灵和雯秀的眼睛都不约而同地闪烁着光彩,云灵有些神秘地低声说道:“那你们知不知道?这似锦楼八成是个黑店呢。估计那儿的菜可不是好吃的。” 羽奕没想到这姑娘会这般评论,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黑店!?”细长的眼睛瞟一眼看向孟玄季,见他挑着眉,脸色变得有些异常。 “你们可知道这似锦楼羽宁开国时便已经开店,已是百年老店?” 云灵雯秀摇头…… “你们可知道这似锦楼的招牌可是天怡皇帝御赐?且特设皇家专房?” 云灵雯秀继续摇头却是眼睛瞪大。 “你们可知道这似锦楼也有玄季兄的一份?就是这位‘官爷’。”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身旁有些低气压的孟玄季。同时带着笑意加重某两个字的语气。 云灵雯秀已是大惊,看向对面一直没怎么言语的孟玄季,见他不动声色,看不出喜怒,心里更有些发毛。 ------------ 008 试探相向 心疑未解 更新时间:2012-05-03 提要:孟玄季试探无果,一场聚不快而散 “呵呵,那还真是巧遇,巧遇。不是黑店倒还好,今晚也安心了。说起来那个掌柜的真真古怪。”云灵尴尬,偷看一眼对面,低头吃了一口点心掩饰。 “孟公子别见怪,实在是那掌柜的有些古怪罢了。我和云灵很少出门,才说出这种失礼的话,真是唐突了。说起来,那客栈还是挺舒心的。”雯秀打起圆场,“出门在外,能有这般所在也是件幸事。” 没想到,一直面色不善的孟玄季却呵呵地笑了,“无妨,两位姑娘不必介怀。孟某今日有幸结识两位,如此与众不同的相识真是有趣得很。”确实有趣,“在下孟玄季,还请两位姑娘记好。” 一旁的羽奕对孟玄季的反常之态似乎不觉得怪异,对孟玄季的话深以为然,他的眼睛时不时地瞄着云灵衣襟上小巧的燕子图案,若有所思。便无事般介绍自己:“既然玄季兄有意,我也不能失礼,在下羽奕。能否请教两位姑娘芳名?” 云灵雯秀自然是没理由拒绝,只说了自己的名字。 羽奕孟玄季一听云灵的名字,再次不约而同地联想到了困扰各自的云燕子。不由得相视一眼。云灵雯秀不知内情,坦然自在,见状羽奕孟玄季倒也忍着,没失了礼。 大家就着话题又说笑又喝茶,气氛看起来倒也热闹和谐。说笑了阵,孟玄季抽冷子突然道:“既然两位姑娘行程宽松。肯赏脸的话,不妨到我丞相府去做客。孟家随时欢迎。”一边说,一边觑看着云灵的表情。 云灵听了却表情自然,笑呵呵地回视他,难掩意外和惊喜:“孟丞相府?谁不知孟丞相孟府是羽宁的传奇一笔?只是看两位不凡,却没想到是孟家人。难怪呢!”又看了一眼羽奕“我们真的可以去丞相府玩儿吗?” 雯秀听出个中不对的意味,索性低头做起疲惫状。 “当然,随时欢迎。” 虽然笑容依旧,但一时之间氛围有些微妙改变,四人周围的空气中似乎带着一种张力,却是渐渐地由松至紧。 羽奕深信云灵和雯秀有些来历,同时也提醒自己万万不可草木皆兵,被云燕子一事弄得有失平常心,莫要唐突了两位值得相交的姑娘。见这般气氛也知不便久留。 孟玄季稍做试探却未见异状。也抱了拳说了些客套话,大方地一并结了饭钱,和羽奕一起出了五味楼。 云灵看着两人离去的地方,眉头微蹙,难道这次出谷来真的不是时候? 这次,虽称不上不欢而散,便各自心中都有计较,闷心闷气。 ―――――――――――――――――――――――――――――― 再说信三,信三向来是个恩怨分明之人,这次行窃中发生的意外让他心有余悸之余也惦记回报些什么给云灵。 可惜云灵一下走得不见踪影,他就在街边漫无目的地晃了半晌,这样走下去也不是法子啊。叹口气,他不自觉地再次摸向拾来的小玉件,如果此物真是那位姑娘的…… 正想着就见“官差三人组”从一个拐角处突然地现身,三个人看到了信三,其中的二甘忙招呼了一声,信三条件反射地后心一凉,寒毛竖起了一片。 糟了,今儿八成是不宜出门的凶日?难不成官差想抓他了事不成? 其实信三着实多虑了,那三个官差哪里还记得他这小人物,二甘却是因为其它事叫了住他。“哎哎,是不是老肖头让你来迎我们的?” 信三愣了一下,摸不着头脑:这官爷认错了人吧? 原来这官差三人组刚刚斗志昂扬地追跑路小贼去,路线基本上呈直线型地跑了一条街,却未见可疑之人。三人气喘吁吁,便由跑改走,由走到停,三人之一的大池很是不耐烦,不到一会儿就寻个铺子喝了茶。 其他两人看头儿都如此了,自己也坐下来歇一会儿吧。喝了一肚子的茶水,二甘突然一拍大腿,原来是想起了上午答应了“似锦楼”的门房老肖头一件事情。 老肖头也算得上和二甘有点远亲,平日里似锦楼有个好吃好喝的漏儿总有二甘的一份。今天上午老肖头拉着他,一边递了一个肉香满溢的纸包,一边说道:“甘二爷,老夫有一事相求。” 原来这老肖头平日里是个闷声闷气不喜言语,却有一点点滑头的人,虽是凡事不吃亏也算是个老好人,管他本性是真善假善,反正表面看来却是个老实人缘好的。 人善难免就有人欺负。这不,似锦楼打杂的人很多,有个马房的打杂因为琐碎小事和老肖头结下了记恨,时常给老肖头闷亏吃,一次两次忍忍就罢了,谁曾想那个人见他不言语不较真,还蹬鼻子上脸,越发起劲了,还真当他本性老实家里没人呢? 于是想起了平日里常常给予无关痛痒好处的二甘,他思量反正人脉不管大小自然该用就用。就打算请二甘来给他撑撑腰,好歹二甘是个吃皇粮的官爷不是? 二甘到底是吃人家的嘴软,于是拍胸脯作义气状允诺了老肖头。 原定计划是:到晌午老肖头装着说几句好话给那打杂的,说送个和解之礼云云,叫他在似锦楼暗处的拐角等着。 二甘在心里打算好,到时说几句连哄带吓的意思意思便罢了,可没想到今天的公务还真是繁忙充实,忙到现在才记起这一桩事来。 见信三高头大马的往这里一杵,倒真像是个欺负人的,于是做起气势上来,扯着喉咙扬头向信三喊了。 信三心里没数没底儿,点头哈腰地说官老爷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二甘以为信三说的这些是推脱之辞,分明是见到他们怕了。正欲大显威风,可身后却蹭来了捂鼻掩嘴的老肖头。 老肖头说话时很是奇怪,声音颤微微,有些委屈混杂着气愤:“我说甘二爷,您可害苦了老夫!老夫平日可曾亏欠了你!?” 他越说越觉得不平,不自觉地伸手颤抖地指着二甘,这般如此脸面上没了手的掩饰,可是吓了众人一跳,见老肖头的脸上红红紫紫青青开花结果般好不热闹。鼻子眼儿因为他的过于激动气血上头还喷出两道血来…… 原来,那个打杂的以为自己的淫威终于震住了老肖头,所以老肖头的服软示好他当时并未怀疑有诈。于是逃了工,未到晌午便来到了约定地点,一面嘿嘿笑还一面琢磨老肖头能送他什么礼呢,什么礼呢? 一边琢磨一边晃,这人倒是个心眼儿实的,晃着晃着就过了两个时辰! 他是个胃大的,每顿饭都落不得,就在这一等一晃一琢磨间,店里给工人供饭的饭点都过了。饿得他胃直抽抽。 靠了边捂着扁扁的肚子蹲下来,他反思:老肖头是不是耍着自己玩儿啊。本来他是带着善意和信任才等了这老头那么长时间的!! 礼没等来,还拖累得他赶不上吃工饭。饿得他眼花,不吃吧还腹疼;要吃还得自己花钱买饭?估计回头免不了挨那嘴刁心狠的马官骂,真憋屈……!这次吃亏吃大了。 他可是被人耍了?心中窜出满腔有名火。 于是他气哼哼地找到自以为无事一身轻的老肖头,迅雷不及掩耳地对着老肖头越发可恶的脸挥起了沙包般的拳头…… 二甘想笑还不敢笑,挤眉弄眼的安抚着老肖头离开去善后了。 信三周围的人来了走走了来一派匆匆繁忙,他却愣在街边半晌无语。 原来今日不是凶日,而是雷人之日。老天爷打雷劈到谁也就是这样了吧。他脑海里不知怎么就闪出这么一个生词来。真奇怪…… 挠挠头缓过神来,他抬头一看,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来到似锦楼了啊,这地儿人多,还多是腰包鼓鼓的人,要不顺手搂一笔? 他下意识环顾一圈,却发现前边不远处有一白一翠两个窈窕身影,远看也有清灵之质扶柳之感,再定睛看那白衣之人,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谁? 惊喜地迈开大步上前,也多亏他还记得自己的尊容怕唐突了姑娘家,所以两步之后还特别收了步伐挪着。 小结闪灯: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别忘了看看这吃和拿的人是不是靠谱…… ------------ 009 翠燕灵云 客房有异 更新时间:2012-05-04 提要:信三死凑近乎还云佩,三人回客房惊觉异样 云灵雯秀在孟玄季和羽奕走后,并未多待。她们自五味楼下来后继续自己游永安城的行程。 五味楼的邂逅,使两个人多了些心事,却远远未能影响到她们游览的好心情,反正一惯都是车到山前必有路么,干巴巴地想难免会影响玩乐兴致。 于是两人一边消化着食物,一边在繁华之处随意地逛。不知不觉间却是又转回了似锦楼。 见对面直奔她们而来的信三,云灵挑了挑眉,她当然是记得这个同行的。 信三几步间已到了跟前,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停了一停才刻意地压着沙哑如打磨锈铁的嗓子说道: “小的信三,特意来找恩公……恩公报恩。”他不确实叫这水一般的小姑娘恩公是妥还是不妥。竟一时扭捏起来。 云灵不由得笑语清脆:“你多虑了,只不过事有凑巧罢了,哪里谈得上恩不恩的。” 信三有些发急,平日里都是和贼眉鼠眼、满身臭汗的小偷小摸强盗流氓混惯的,即便和女子打交道也大多都是粗陋不堪的,要么大大咧咧。 再看面前的这两个姑娘如水做天养的般…明显不是同一类的人,可怎么说话,如何说话才不见怪于人呢? 平时他在圈子里也是个能说会道,脑筋灵的,唉…… 他头脑有些罢工,下意识地一摸暗兜,想起来了: “对了,姑娘你看看,这是不是你遗失的?” 呈于云灵眼前的小玉件让云灵心头一跳。 那是左怪的“翠燕灵云佩”。 小巧如鸽蛋的翠玉之上,精心地雕饰着一只轻灵的小燕子,它在流云间似飞似戏,振翅间竟是腾空般的灵动。 此玉本身也是极品,质润和细腻,翠绿莹莹,无任何沁斑杂质。真真是带着一股精灵之气的好玉! 灵狐云江收养云灵之初,怀抱中依贴着柔软绵嫩的小婴儿时,脑海中便现出了收藏在谷中的这件“翠燕灵云佩”。 他随即找出这块玉,系好了软绳,小心翼翼地挂在了这小婴儿的身上,思索之下,这婴儿便有了云灵的名字。 云灵自小戴着这块玉长大,已经不是能够,从喜欢一件物品的角度来形容云灵对这块玉佩的依赖和情感。 云灵和翠燕灵云佩,云灵饰云佩,云佩依云灵。 云灵因为云佩,爱屋及乌地特别钟爱燕子的图案。江湖中很多人都知道其中缘由,所以才有了“云燕子”的名号。 旁边的雯秀探头看到了云佩,了解云灵一切的她,心生不安。 不知这看着就凶巴巴的人,意欲为何。 云灵脑中转了几转,心想只有可能是在与那妇人拉扯间,云佩不小心被扯掉的。 自己真是该死的大意,偏偏今天买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新鲜小物件,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 她心疼地看着云佩,抬头又见信三眼中似有精光一闪而过。便无声地叹息,抬眼直视着信三的眼睛,不解地问: “你说要报恩,是真是假?这翠燕灵云佩确确实实是我随身之物,你……可想好了什么条件?” 信三见状心下更是确定。 其实他是留了一个心眼儿的,报恩是表象,云佩的种种玄机才是真正目的。 当然不是说他做假说谎,他对云灵的感激之情倒是真心实意发自真心的。 最初拾到这块玉,他没多想,全当自己该着得了一次意外之财,不过细细地端详后发现这竟然是左怪之物! 天怡年间的左怪之物,标志着一种工艺品的极致,当时能拥有这左怪物件的人大多不是平凡之辈。因为这般,更多的权贵者在以后的百年中是费尽心思搜罗左怪的作品。 趋之若鹜的结果便是,市面上的所谓的左怪之物,有真真亦有假假,只有行家里手才懂得真门道。 到了百年后的今天,左怪之物多是大有来头的,即使是拿去卖了当了,也轮不到他这号人。能不能换来物有所值的回报暂且不提,十有八九还会被弄进大牢。 如此一来,这玉佩再好也不能当吃不能当喝了。 而且,他自幼便行走江湖,自诩有些见识和耳闻,当然知道“翠燕灵云佩”与“云燕子”的千丝万缕。 可,一来他不确定这是不是云灵本人丢的; 二来他毕竟只是耳闻听听便罢,从未有机缘接触左怪之物,一时眼浊瞧走了眼更可能; 三来云燕子行踪成谜,无人见过真容,江湖民间众说纷纭,官府朝廷态度暧昧,从未有过确切说法,云燕子如此这般人物,自己真会这么好运与之相遇?真真很怀疑。 所以刚刚做了小小的试探,见云灵一下说出这云佩的名字,且那么自然,本来心里期盼着,如此就更是确定云灵的身份了。哪怕是自欺欺人一次呢。 可不是笑话!这可是灵狐的唯一弟子,论起来的话,说她是自己这等小贼的祖宗也不为过。 别说云燕子是不是真的领他归还宝贝之情,就是与云燕子相识一场,幸运了可以学点什么绝技,再不济,她抖抖衣袖,掉出来的零零碎碎都够他丰衣足食一阵子了。 想到这里,信三激动得上前,差点没能忍住抱着云灵的腿喊姑奶奶的冲动。 云灵即使再大大咧咧,看这五大三粗的人这般脸红脖子粗的靠近,也是吓了一跳。 “云姑奶奶,我信三哪里敢有什么条件,本打算来报救命之恩的,别说现在要将这玉物归原主,就是让我以……上、上刀下火海我信三也没二话!” 信三忘记提醒着自己放低调,不自觉就搂开了喉咙,扯着破锣嗓子吼开了。他差点词不达意地说出以身相许来,还好咬了舌头才打住了。 云灵受不了这粗砂磨铁般的大嗓门,不由捂住耳朵。 同时心里已明白自己的身份暴露,还没开始有顾虑的反应,又注意到这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叫自己姑奶奶,还要刀要火的,一段话跳跳跃跃,乱七八糟的倒吼得云灵脑筋有刹那间的短路。 这可真真是以声为攻,避重就轻的独门绝技啊。 云灵万般无奈,雯秀见状不由掩嘴失笑,看样子这个大高个儿也不像是个恶人。 信三向佛爷献宝般恭敬地把云佩交还给云灵,云灵倒也小小地体会了一把那妇人失而复得的喜悦,难怪啊。 她细细看了看云佩,确定了并无损坏,才安下心来贴身放好。 正巧到了似锦楼,雯秀这时是真有了倦意,云灵细心地扶着她,欲上楼休息,见信三不敢迈步般地亦步亦趋,想跟还不敢跟。便随口请了信三进去一坐。 信三受宠若惊,本来担心着云灵会不会表面上客气,实际冷淡地对他不加理会,没想到云灵居然请自己上去做客,自然是点头如捣蒜。 转念又意识到这里可是似锦楼,又顿觉没底气,思前想后一番还是硬着头皮跟上了云灵雯秀。 云灵雯秀随意地请信三到所住的客房,让二掌柜看了也是半张大嘴露出黄牙发愣当场,真真是开了眼界,瞧着这位姑娘真是……不同凡响别具一格呢,怎么竟会与这样的人有往来? 二掌柜平日见到信三这般人来似锦楼,只是赶人了事,今天见状却失了平日的掌柜风范,只得呆愣在当场。 云灵行事我行我素惯了,雯秀虽然谨慎细腻些,却也想不到请信三上楼有何不妥。再次让二掌柜失了掌柜风采,见谅见谅。 打开了房间的门,云灵直觉有些不对,视线环视一圈便确定不是错觉。迹象虽轻微,但有些东西确实被人翻动过。 ------------ 010 传奇之羽 逸群精英 更新时间:2012-05-05 提要:大事小事,均可化消;羽字十八,纵情笑傲 她松开雯秀的手,眼睛扫着房间。随即弯腰看了看细软放置的地方,果真不翼而飞。 她微微蹙眉,怎么?她可是刚刚把这似锦楼摘出了黑店之列的…… 雯秀见状再顾不得累,也跟着弯腰查看床榻下,看到下面空空,心里一个折个儿,觉得这一惊后手脚有些发软,再也站不住,靠着边坐在了床榻上。 人在他乡没了细软银子,就算是不识世事如她们也知道,这代表了寸步难行。 不过,云灵除了觉得麻烦些倒也没有雯秀那么上火,毕竟有云灵在就代表所有人的银子都可能成为她们自己的…… 虽然小偷小摸的行径,师父向来不提倡的,云灵看着天棚上精致的纹路,心里暗道着:“特殊时刻,特殊对待,莫不要迂腐。这不会坏了师父清明,不要迂腐……” 信三见云灵雯秀进了门开始,脸色就不太对,他挠挠头,问道:“姑奶奶,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云灵翻了个白眼儿,“我是七老了还是八十了?你不怕丢人我还怕折寿呢,你要是真想跟着我同行,就快些换个称呼。” 信三又是狗腿地点头哈腰一番,云灵本来就有些烦,见信三如此心头更是发燥,一时气不过,并着雯秀也坐了下来。 信三见云灵不理会自己了,又转头问了雯秀,听雯秀说是细软和银子放在床榻下就不见了,立即想到了有伙子地痞无赖,专门在客栈饭馆行些盗窃之事。 他们专门打扮成伙计小厮,看准目标踩点下手,干几次就换个地方。每次都下足了狠手,不管所盗之物对自己有没有用,也不管对方是男女老少,盗光事主所有的细软银子才了事。 若是饭馆还差异些,事主好歹只算失财免灾了。可是这住客栈的客人谁不是出门在外的?真真害人不惨。 他们如此行事即使是信三也有些看不过。 估计就是这群家伙做的。 信三因见不惯这些人的做法,向来不喜与这等人深交,见云灵郁闷雯秀忧心,便说自己想想办法去,因心里没谱不确实,所以并没有允诺什么便离开了。 房间只剩下云灵雯秀,一时安静下来,间或听到街道上的喧嚣。 云灵的烦躁渐渐平复,想到刚才的无名火发得莫名,便嘿嘿笑了,转身看雯秀面带愁容,心里不忍,柔软的胳膊一伸,纤细的身子就挂到了雯秀身上: “秀姐别怕,难道你还担心云灵偷懒,能把你卖了换银子不成?” 雯秀失笑,心情放松了些,她的本意简单:和灵灵出来游玩是十几年难得一次的,她想灵灵玩得开心欢畅,不想灵灵还为了细软吃住费心。 不过,她往深想想,如果自己愁眉苦脸的,灵灵才会更在意吧…… 两人相视一笑,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彼此。 ―――――――――――――――――――――- 羽奕孟玄季来到羽字十八卫专用的府邸。 羽字十八卫,顾名思义,队中共有羽字部所出精锐一十八名。 从羽宁的第四代帝王――天祥帝林祥未继位时,便设立了羽字部。 那时的天祥帝已是中年太子,心态却是放得很好,并未因为中年太子的身份有所尴尬。 他忧国忧民,太子时便屡有建树。 他设立羽字部的本意原是让街头无家可归,生存艰难的孤儿有个容身之所;收容他们的同时,挑选一些身体素质好的加以操练,传授些寻常本领,谁知机缘之下竟一发不可收拾。 羽字部部内正式成员,常年维持在百人左右。 皆是从无权无钱无亲人的民间幼年游民中筛选而来。天资聪颖的,留用。天资愚钝的,收留一阵,找个合适的地方加以安顿便打发离开。 通过天赋和自身努力而成为羽字部中的一员,身为一个普通的流浪儿,那种荣誉可想而知。 羽字部中末位淘汰,血液常新。从初级的习武健体,到终极的谋略课程,都代表着呕心沥血的努力。 羽字部由开创到略成型,当时并未继任丞相的孟恒重也是有功臣之一。 孟恒重乃现任丞相孟辛良之父,当时的他主动担下操练、培养羽字部众人的责任。对行操练等事项孟恒重颇有天赋。安排得有声有色。 羽字部的训练之严酷并非寻常军部所及。受非人之苦,便得非人之能。 孟恒重不安于这种成就,就在重重考核之下,挑选出了第一代羽字十八卫。 十八卫人人功夫才智并重,远超于常人,且所擅长的本领不一,各有千秋。可负责执行很多特殊任务。 无论是羽字部或是羽字十八卫,因自幼年懵懂时便开始受训诫,条条件件都已渗入骨溶入血,自然是忠心昭昭; 虽无人明面规定说十八人必须以死明志,但皆是可以为了达成任务,舍弃一切不在话下的,其中当然包括自己的性命。 在他们眼里,性命已不及命令来得重要。 十八卫的成员并不是一时成,便终身是。除了每年严格的过滤,为确保队伍的战斗力,每五年便大换血一次。 在这种制度下,十八卫最资深者也只不过在职十年。 羽字十八卫,到如今已经是传奇般所在。 天祥帝上位时,已经是四十有一,看着自己成立的羽字部日益有成,欣慰之意与成就之感犹在。对孟恒重丞相的管理之能更是大加赞赏,便明令: 羽字部及羽字十八卫,在不违背朝廷权益的基础上,均由孟丞相司管理调配之职。 那时,朝廷的权益无论是表面还是内里都为优先考虑,无二话是根本。 又有谁想到,到如今,过了五十年,羽字部在历代丞相加以教诲之下。这支才武逸群的部队,已潜移暗化中成了孟丞相的特殊后盾。 为此,偶见有勇气的在朝之臣或民间异士向皇帝奏承异议,却如石沉大海。 这些有勇气者,幸运的只有些麻烦上门焦头烂额忙一阵再顾不得其它,倒霉的却是人都不知所踪,生死不明。 其中玄机不得而解。 对于羽宁皇帝对丞相种种,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上上下下有不解的,有看开的,大多明哲保身,老实话只在心里说了。 羽奕,就是羽字十八卫现任领队。 而孟玄季,两年前便已接替父亲孟辛良之权力,管理羽字部日常操练及任务调配。 二人入了府直奔议事厅,厅内已有羽字十八卫中的若干人在等候,大家直奔主题:议定具体行事方案。 只待实施。 云燕子来永安城,恣意入丞相府有如入无人空巷般,甚至盗走珍阁之物。已大大震怒了孟辛良。 当年父亲孟恒重也因为云燕子之师灵狐吃了蔫,不但使孟恒重当年的重要计划有了变数,更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即便是如今,民间朝廷也偶有议论,津津有味如同说笑话般,让他如鲠在喉。 他虽然偶尔思量,但就目前局面,本是无心应对这鸡鸣狗盗之辈的。 可如今,这云燕子翅膀还没长全便来招惹他,真真欺人太甚! 这师徒二人真当他是病猫?!真当孟家是泥水捏的不成? 不就是隐居于山吗?那就看老夫来个瓮中捉鳖,捉出你们这老贼小偷!也算成全了父亲光耀孟家门楣之愿。 ------------ 011 习二慷慨 吉屋难消 更新时间:2012-05-06 提要:大吉屋只做俗人生意,众来客须知酒乐为先 在丞相府书斋密谋之时,孟辛良明确地对次子孟玄季和视如己出的羽奕表明了自己的意图。一如既往地点到为。 精明如羽奕孟玄季,闻言知深意。 羽奕的计划孟辛良点头赞赏,孟玄季的实施能力他更是信任。暂时安下心来重回朝政,暂表不提。 ―――――――――――――――――――― 永安外郭,八里十坊,围着环着方正规矩。但奈何城大不由管,个别地方也有些落败。 外围一个里坊街上,落着青砖黑瓦的几间房,因年久且少人维护而呈现着青灰之相。 其中有一间门面稍整的门户,偶尔有衣着随便,神色带颓废或面色不善的各色人出入。往外出的,多半是脸颊红红,甚至脚下虚浮。 不像是住宅。抬头却无任何牌匾幌子。 这小屋原有三间,其中两间打通了摆开几张桌子,高高矮矮的,有些客人更是干脆席地而坐,猜拳吆喝。 后面一小室连着小厨房,看上去应该是店主的卧房,小厨房少有人出入。因为店里主要买卖些酒水而已,带着些点心和干果,也多半不用店里伙计制作的,放在柜台里面足够用了。 春日里本就慵懒的光线透过窗框,光聚间衬着细小的烟尘飞舞;青白的烟气缭绕间找不到出口,随着日久天长便充斥在这店里面的各处,还时不时随着室内的说笑脏口、发泄怒骂之声摇着晃着。 这是一个喝酒的地方,称不上酒馆,只是一个花钱买来劣酒,花钱换得一阵安坐的发泄之地。 此地的知名度只限于一个群体,不屑于此道的人,自然是不知其中玄妙。喜欢它的人,暗地中称它为“大吉屋”。 这些来客可不在意这名字有没有雅意,大雅之堂素来不是他们这般人所登的,都怕崴了脚。但这名字的寓意却被大家所喜。 古往今来,上到皇帝,下到平民,贵的贱的富的贫的,人人都乐意讨个好彩头,而不是狗血喷头。 只不过地位高低,贫富有别,各人都掂量着手头银两和身份贵贱,求取有所不同罢了。 常常光顾大吉屋的,都是些流氓地痞,鸡鸣狗盗。 大家聚在一起,图个穷乐呵。 如此一来时间长了,“大吉屋”业内知名度日渐生温,居然衍生出了一个全新功能:同行业中交流信息和提升职业技能的研讨中心…… 店里面这时不是最忙时,却也是混乱得很,笑的怒的,划拳的,叫好的,骂爹咒娘的――当然骂的咒的都是别人的爹别人的娘。 哄哄嗡嗡嘈杂混乱,烟味酒味直呛人鼻子。 老板娘英嫂三十多岁,为人泼辣干脆,人情事故练达。 她身着有些褪色的暗红小褂,绾个高高的髻子,并插着五六只钗钗环环,再看她眉眼微微上挑,小嘴涂得艳红,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流美貌。 英嫂人到中年特有的厚实身板倒是不笨不重的,她穿梭在客人与桌子间。有时笑一声回应客人的逗弄,有时骂一嗓子教训惹事生非的主。所过之处常常带出一阵热闹,响起声声哄笑。 这类人的生意本是很难做的,不过“大吉屋”的生意经营的倒是长久顺利。 一是老板娘英嫂真真是个能人,张弛有度能屈能伸。 二是来客本来都是彼此相熟。是人都是要脸面的。打闹说笑是图个热闹,不禁不离的,谁都不会真正撕破脸。 且熟客难免有一时手头紧的,英嫂便记上帐,却是从不声张保着客人面子,这些客人也是领情的,虽然平日里溜奸耍滑,却极少有人赖了帐,买卖成了,人意更长在。 “英嫂子,你店里的酒可是越发地淡了,都快淡出鸟儿来了,爷们可是花了银子的,再不上些个好酒,好嚼头,小心爷晚上来找你麻烦!” 一个客人喝多了些,开始满口放胡话,听了着明显是在砸场子的话,众人反倒是哄哄地笑开了,多事的还热闹地附和。 “嚼你个头!老娘的酒可是地道的,大春子你小子那几个铜子儿还敢说银子?你花个把个铜子弄个玉液琼浆来试试?老娘还服了你呢!手头紧腰包蔫了少来找我说,回家找你亲娘要去!来些有的没的就省了吧,大伙可都睁眼瞧着呢,小心老娘给你好看!” 英嫂手一掐腰,眉毛一竖,佯装生气,众人间又是一阵热闹调笑。 英嫂说罢拿起抹布擦了擦桌子上的洒上的酒水,回身还不忘记收了一份点心钱,嗔笑间弹开一只揩油之手,得空后便回到了柜台的后面坐下了。 就在这个档儿,一个身着黛蓝底衬小白花长裙,披杏黄色小短褂的女子掀起门帘入了店来。 女子二十多岁,腰身细长身形匀称,脸色带着暗黄,眉毛淡淡画得细长,整张脸乍一看没什么特点,只有那双眼顾盼流转着犀利神采,竟是时隐时现,不是细细打量却也可以忽略。 来人一进店,店里的喧嚣立即降下不少,有人马上打起招呼来: “哟,这不是习二娘子吗?这阵子又到哪里溜活儿去了?” “可不,发财了没?可别忘了弟兄们啊!” “唉?习二娘子,怎么今儿个得空了?你前几天不是刚刚请大家吃了酒吗?” 习二娘子好像是见惯了如此场面,哈哈笑了,大大方方地回道: “发什么财啊,这不灰头土脸回来了嘛,习二我可不敢忘了各位弟兄,难为大家惦记着我习二,今天我照旧再请大家伙儿喝个够!” 众人一听更是来了劲儿,有些个人心眼儿多的就想,今天好运,可是赶上这点儿了。 有些心眼实的着急了,一面说习二娘子真是爽快,一面叫着,催促一旁已经微笑着搬酒坛的英嫂再麻利些快快上酒。 这习二娘子是个行踪成谜的人,算是个逍遥自在的。众人只是知道她也是个上梁扑活的,虽然没亲眼看过,但常常地听人说到:习二娘子又干了一票大活云云。 而且日子长了,大家都知道习二娘子有不少门道,别说江湖的大事小情,就连朝庭里都有拐弯抹角的亲戚给她递消息。 所以总是流连在大吉屋的这伙子人心里明镜。无论是技艺还是门路,还是溜活的得手率。都暗叹自己远远不及这习二娘子。虽然未曾见识过习二娘子的看家本领到底如何。但这消息可是真真的灵通准确。 如此灵通的消息,当然也成就了溜活的质量和成败了。 单单这一点上,他们这般小偷小摸,流氓地痞比起来,真真差远了习二娘子。 她是哪里人谁也说不清,出了这大吉屋的门儿,从没听说有人在永安城看到过她的行踪。 偶尔有人好奇问起来关于她的事,她总能巧妙应对,把人绕得飘飘然然,三句两句的就把对方说得忘记自己还提过问题于她。 二娘子也是大吉屋的老客人,说是老客而不是常客,与这些一天不来惦记,二天不来闹心的客人相比,她往往是一个月多则二三次,少则一次而已。且她相貌平平,放人堆里就肯定找不见了。如她习二娘子这般人,怕是没几个人记得,更别说有人惦念了。 可,习二娘子的人缘为什么这么好呢? 一是她有消息有门路,却难能可贵并不藏私,时不时透露给大家些独家消息,很多大吉屋的客人都得益于她的消息而得了实惠。 二是因为她本身是个女子,虽然他们所在的圈子里也偶有女子,但是像她这般经常来大吉屋的却是个别的。万枝浓绿红一点,自然醒目。 三来 ------------ 012 英嫂明理 善恶有果 更新时间:2012-05-07 提要:不知意欲多防备,须知便宜亦吃亏 三来别看她一个小娘子,却是大方慷慨。 每次前来,不管大吉屋的人有多少,定是自掏腰包请全场的兄弟喝酒。 曾几何时开始大吉屋多了一个惯例:只要是她习二娘子到了,就代表大家伙可以不考虑腰包,放开肚子酒菜管够。 常常有管不住自己的,喝得钻桌子吃树叶不知人事。 甚至有人得了信儿,听说习二娘子到了大吉屋,会特意赶场而来,为此闹出过不少的笑话。 她的酒量虽不知是深是浅,却是能说会道的,跟谁都能侃上一阵,聊天打混儿的,一说就是半天。 虽然每次喝得不太多,但习二娘子却很喜欢敬人酒且擅长说吉祥好话,被人敬酒时哪个不爱听好听的?所以很多大吉屋的常客都被她灌倒过,对于她敬酒的本领佩服得很。都道习二娘子是个性情中人。 如此这般,俨然成为大吉屋的名人,自然有人记得她。 —————————————————————— 不过话说回来,天下没有白吃之食,这点众人都是明白的,最初有很多人不敢喝这不要银子的酒,谁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贪图小便宜可是吃大亏的。 对众人偶尔的疑惑防备的眼神,习二娘子从不见怪,依然故我。她每次来除了和大家打成一片,聊天喝酒,并未有其他动作。 大吉屋的客人毕竟没那么多心眼和弯弯绕,做坏事怎么能如习二娘子这般高调呢? 而且,对他们这种小人物做坏事恐怕得不到什么好处吧? 大家一起交流时也未曾听说有谁吃到了她习二娘子的亏,本着不喝白不喝的基本立场,日子久了,众人便不作它想。该喝就喝! 英嫂动作一向麻利,她已上罢了酒水和简单的点心及下酒小菜。那边众人喝得正是欢畅;这边习二娘子眯着笑眼,过来同英嫂搭话: “英嫂子就是麻利,大吉屋生意好可不是吹出来的。” 说完递上一块银子,她每次都大方地直接上银子,大吉屋的价钱不贵,客人手头捂的也都是铜子儿零钱,除了习二娘子,还真没几个人直接花银子的。 每次请客,她给的数儿用不了的用,却从来不问英嫂要找头。 英嫂接过收好,只露出生意人的敷衍笑脸: “有你这个财神,大吉屋的生意哪能好不起来?”按理讲,习二娘子如此行事,看表面英嫂确实是最得好处的,真真是大吉屋的财神,如英嫂的精明,为何如此敷衍? 英嫂心里想得多些: 凡事自有因果,因果亦分善恶,环环相扣迟早了报,谁知这般上杆子买卖对她,对大吉屋来讲,到底是因?还是果?而这般的因果,究竟是善的是恶的? 再加上,她直觉:总是笑得眼睛都见不着的习二娘子并非简单地慷慨。 她与她的道,不同。 “呵呵,英嫂子真高看了习二,我也就是花钱图个乐呵,可不敢料想其它。” 英嫂听习二娘子说的深有其意,索性也暗示加明说: “二娘子你真是明白人,如此自然好,大吉屋就是个喝酒的地方。你只来喝你的酒,我挣我的酒菜小钱,相安无事咱们万事大吉高高兴兴。咱大吉屋除了喝酒的,我英嫂可不容其他。” 她的态度已然丝毫不加掩饰,她英嫂挣钱是挣钱,但也不是软柿子,没必要对这种不相为谋的装相! 半句多是话不投机,故作无视是看不顺眼。 “呵呵,嫂子说笑了不是,大吉屋哪天不是热闹高兴的。” 习二娘子摆明了要充当接拳头的绵花,英嫂的话她就当没听明白,应了后面客人的招呼声便聊天喝酒去了。 随着众人的吃喝调笑,大吉屋的气氛越发热烈。 又见门帘子一掀,外面来了个高大魁梧的汉子。看他的头发也不知是几天没理,乱蓬蓬的像个鸟窝,宽脸阔面眉毛浓密,眼神有些闪烁却偶露精光。仔细看喉咙处有一细细暗红的刀疤,看上去便想得到,当初必定伤得不浅。 英嫂见了马上眉眼一弯笑开了,一扔手里的抹布,取碗倒了酒递上: “这不是三爷么,这么长时间不来,真是让英子我惦记着了,今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来人正是信三,他因为云灵雯秀的细软盘缠丢失,心里惦记着,就决定来大吉屋这下九流之辈聚集的地方转转,找个线索。 信三已不像刚刚同云灵说话时那般拘束,他沙哑的音量挺大,调笑道: “英嫂子惦记我信三什么了?是我的人还是我的银子?有用就言语,我信三定是痛快交给嫂子你!” 英嫂掐腰瞪着眼一嗔:“理了你我就不在这儿混了!” 然后随手抹了一张椅子抬到信三旁边让着他坐下了。 “今儿个这时候也如此热闹,真是好买卖!” 信三喝了一口酒,掏了掏暗兜想翻出几个铜子儿当酒钱,英嫂按住他的动作摇摇头,略抬下巴指指在店里抿着酒喝的习二娘子,看习二娘子正侧耳听着旁边一个喝得脸红脖子粗的小个子说着什么。 信三了然,只向那边看了一眼,却没有多理会。 他回过头来直奔来意:“嫂子今儿个有没有看见大个粗那帮子人?” 英嫂知道信三一向和那帮浑人没什么交往,听他上一来直接就问,分明是奔着这问话而来的。 她不免奇怪,英嫂信三平日里交情很不错,说话向来不拘谨: “他们有几天没来过了,三爷怎么问起他们了?今儿个原来不是为了喝酒的?” 信三没打算隐藏来意:“唉,有个朋友被人做了细软盘缠,我想恐怕是这几个干的活儿,平日里也只在大吉屋见过这几个,今儿个想到了才来问问。” 英嫂不由挑眉,脑海里细想起最近店里的事情来,确实没见着那几个浑人: “别说昨个儿今个儿,想来这几个也有些时日没来了。三爷的朋友在那被坑的?可是外乡来的?住了哪家店?” 信三一听英嫂问起那个“朋友”来,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云灵,他信三居然碰到了灵狐的弟子,哈哈,山不转水转,命不转运转!该着他信三行好运了! 信三爷想得越发得意,不由得拿起酒碗一下喝干了,乐得大脸开花。还觍着脸让英嫂再满上。 英嫂本来带着关心问着信三“朋友”的事情,还想安慰安慰信三可千万别上火,没想到愁眉苦脸的信三一下又笑得像狐狸般,很是无语。自己低估三爷的开朗了,他这哪里像上火的样子。 信三咳嗽一下掩饰,自己一时忘形了。 “是外地的朋友,本人就是少防备的,细软盘缠放店里就不见了,出门在外的不容易,我就帮着想想法子。” 他扫了一圈店里头,嚅嗫道:“好几天不见人,难道不是这帮人干的?这可怎么办呢?” 恩公一下子丢了细软盘缠,还住在似锦楼这样的地方,住的房间八成得不少银子吧…… 这样一来,自己想帮忙怕是也力不从心了。 ------------ 013 如此信仰 深入骨血 更新时间:2012-05-08 提要:羽部奉命意欲端密谷,众人听热闹不管真假。 英嫂点了点头,正欲开口深问,这时只听得店中间一阵异样吵闹,有人惊呼:“丞相府内秘文消息?真有这样的大事?!” 众人七嘴八舌的,都围着习二娘子,一个个人的嘴里都嚷着吵着,只顾问着自己惦记的那点事情。 此时看习二娘子的样子,已是微露醉态,她眯着的眼有些迷蒙蒙。见众人听了她的话都来了精神,索性放下酒碗继续话题。 她声音不高,音调并没太大的起伏,却人人都听得清晰。 “各位恐怕不晓得,前几日丞相府的珍阁被人搂了一大把,守卫珍阁的羽字部都遭了罚,现在都领罪去了,”她恐怕是有些顾虑的,所以稍稍压低了一些声音。 “听说损失不小,为此孟丞相大怒啊,否则不会连羽字部都撤了去!这阵子只派了些朝廷的官兵守着珍阁门,”她端碗喝了一口酒,又扔了一粒花生入嘴,停下来看脸色有些为难,旁边的人有听热闹好奇的,有别怀心思的,都急得催促。 “诸位觉得奇怪了吧?按说有失窃之事已然发生,更应多加防范才是,为何还撤了这羽字部,换成远远不及的官差兵士?大家想想……这里面可是大有隐情?” “是啊,这是为什么?” “二娘子,快说哎,别卖关子了!” 习二娘子见状显得越发得意,酒碗一撂,溅弹起数滴酒花。 “受罚是假!真相是羽字部精英兵力都去端犯人老窝去了!那老窝正名号当当的灵狐现在的隐居之谷!” 众人哄地一声吵开了,像开锅了般。 灵狐再盗珍阁?真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想当年就是这灵狐拨了孟丞相的老虎豪毛。如今再次闯珍阁绕梁跑活儿? 按说这灵狐宝贝那么多了,又何苦来的?再怎么说你也是个入不了流的贼人不是?现在堂堂的羽宁孟丞相被一个盜贼逼到这步田地。明摆着你想找碴被端嘛。 一边儿的信三听到是灵狐和云燕子相关的事,立马来了精神。 派羽字部岀人马去端一个盜贼的老窝? 这习二娘子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可得快快告诉恩公才好。即便这消息不确定,最好也和恩公言语一声。无风不起浪啊。 “听说灵狐行踪成谜,几十年无人知道他隐居何处,这羽字部又要到哪里端窝抓人啊?”有人提岀了心里的疑问。 习二娘子撇撇嘴:“官府朝庭是吃素的吗?灵狐再嚣张厉害也同你我没两样儿,只是贼而已。朝庭怎么会不知其行迹。知道了行踪还会告诉你吗?” 见众人均点头赞成,她继续: “向来是官不究阴违之事。何况,不能不服这灵狐,要抓他并不是易事。纵使他有些个宝贝,可朝庭什么没见过,还缺他那点儿么?没必要也不会这般麻烦啊。可现在……”习二娘子遗憾摇头。“想必孟丞相是打定主意追究到底了!” 习二娘子说得痛快,又自顾自倒了一满碗的酒。 信三竖着耳朵在听着。心想虽然没找见大个粗那伙人的行踪,倒还是有收获的。事不宜迟。要尽快把这消息说给恩公听才好。 于是他喝干了酒碗的酒,大手一伸抓了一把花生米,又跟英嫂打个招呼就匆匆走了。 英嫂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很是古怪:这三爷平日里也算是个实诚稳重的人,今儿个是怎么了?火急火燎,颠三倒四的。 ———————————————————————————— 灵狐的事情只当个热闹的闲话讲讲便罢了,最多聊天的时候多个话题,可以和其他的弟兄们说个新鲜而已。 所以,众人又热闹地说笑了一会儿便换了话题,信三的到来和离开,几乎没人注意着。 习二娘子又和众人闲谈了一阵子,不外乎哪个富商有银子有宝,哪个官员喜女色的趣事之类。 她抬眼见天色不早,便说还有事情等着处理,又扔了些银子给英嫂便向众人告了失陪之罪。离开了大吉屋。 习二娘子岀了大吉屋便左拐右拐地出了大吉屋所在的这条里坊。 她脚步有些晃,像是喝得多散步般悠哉游哉。走了一会儿,她突然间回身,目光闪亮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便快步拐过一个胡同口。 胡同这里已是临近外郭的城墙内边。 绿树依依吐露着春天的嫩芽。一棵大树下停着一辆玄黑车舆的马车。一匹毛色如缎似墨般的马儿栓在旁边的一个石制栓马桩上,正悠闲得打个鼻响。 习二娘子下意识又看下周围。才放心上了车。 车厢里有一个身体精壮修长的汉子正斜斜卧着。对习二娘子的突然上车他连眼睛都懒得睁。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哼的一声。百无聊赖地问道:“办妥了?” 习二娘子嗯了一声。她掏出怀中的一个精致小瓷瓶,轻轻地旋开了瓶盖,把瓶子里的液体,轻轻地点入了眼睛之中,她一直没有作声,闭上了眼睛,闲适得好像在闭目养神一般。 不过时,她又抬手用手掌掌根轻揉着脖子几下。手指拂过下颏轻轻一揭——一张暗黄半透明的人皮面具便从脸上揭了下来。 此时再看这个自称习二娘子的女子。除了目光灼灼带着犀利的眼神外,哪里还有一星半点大吉屋中那个大口喝酒的粗鲁样子? 只见她面颊红润,面色略带着健康的麦色光泽。面部轮廓深遂,看上去竟不似羽宇传统女子之态。大大方方稍显野性,流露一种异族风情。灼灼的眼睛,再看居然呈现了墨蓝色,幽深的眼,已经不再刻意地眯着,但仍然看不出意味。 她并无回避的意思,在马车上三下两下就换好了便于行动的利落短装。又小心翼翼地整理刚刚揭下来的易容面具。 那个卧在车上的男子终于舍得睁开眼睛。 再看一看,原来他便是今天上午快马扬鞭送孟玄季回丞相府的干练“车夫”。 他起身下车,亲昵地拍了拍车边的黑色大马——他的视线放在远处:现在应该进行下一步了。 两个人,名字分别是羽娘、羽临,他们都是羽字十八卫的现任成员。 他们的身世均雷同。没人能说出自已的来历。 只记得,自幼儿时便受丞相再生般的恩情。不仅收养他们这些幼小孤儿,更是让他们各自有了立足于世的真本领。而且得丞相常识,提拔他们加入了羽字十八卫,有幸受此荣耀,即使牺牲也甘之如饴! 若不是丞相育人识人,无论身份家世种种,弱小单薄如他们这般的,如何苟活在这人世间? 他们从不去想丞相的目的,根本没必要想。 因为丞相是他们的天。他们只知自己忠心无二。如此足够。 有着同样的目标和想法,羽娘和羽临彼此并未多言。马车驶着渐渐隐入了大街尽头。 ------------ 014 学艺高超 习武不精 更新时间:2012-05-09 提要:木渊谷往事温馨,神木阵欲破不易。 再说信三。他匆匆地离开大吉屋又赶场般回到似锦楼时,已是华灯初上。 似绵楼地处永安城外郭中心的一个里坊。已经是离皇宫泰阳城较近的所在。 这里街道繁华店铺众多。即使是这种时间街道上行人依旧如织,笑语盈盈,钗环闪闪。 信三左顾右盼地进了似锦楼。心想能赶巧遇到恩公她们自然最好。 似锦楼里的人,自已不擅长打交道的,所以不免有些胆颤心惊的。 信三倒是多虑了,二掌柜的此时可没有时间搭理信三。 全因为店里的客人问罪下来。说有细软放在房间中却是不翼而飞了。他知道此类事情可大可小,小起来自不说,倘若客人较真,那便麻烦。 所以,二掌柜的一边安抚着那客人,一边调查起来。 还真怕闹到官府有损声誉,此事一出,免不了还得花银子免灾。 难道是流年不利?最近总遇到这种麻烦事。他从黄昏起便焦头烂额的。没功夫管些职责外的闲事了。 信三跟小二说明来意,小二倒也没有难为他,顺利上楼来到云灵的房间在门外敲一敲门。里面的雯秀应了一声开门见了是信三便让了进来。 云灵下午上街时随手从包裹中拿岀一些铜钱和银子。所以还是能凑合个三四天的。 现在两个心思单纯乐观的人,倒是一点都不因为丢了财物而着急了。两人神色间轻松自在。 她们已解除了似锦楼实乃黑店的误会,刚刚叫了似锦楼两个小菜点心,正在边吃边聊。 相较起来,反而是信三这无关之人一直在着急上火的。 云灵见是信三,便笑呵呵地招呼他过来一起吃点东西,并起身叫小二去取一副碗筷。 信三看云灵闲云野鹤的样子,又想自己这一下午操心上火的,都没得歇,有些无语,暗叹真是各人各的命。有人有事也安然,有人无事也自扰。 信三经过一下午时间,已是平复了自己“结识云燕子”的激动情绪,见云灵并非难相处之人,已经是自然得多。 他并未推辞便坐在桌边,细细说了在大吉屋的见闻。 趁此,咱们来简单说说云灵从师灵狐云江的有关事情。 上面说过云江一生并未娶妻,详细缘由暂且不提。 灵狐云江虽然没有子女相承,可秉性洒脱如他,一直以来却是不甚在意的。 但随着年事渐高,意识到自己“一世英明”和一身的技艺无人继承,如此下去,恐怕都会随着自己入了棺材。 如此,便决定收养一个娃娃。 云江挑选继承人时,在人牙子那里,一眼看到云灵娃娃不哭不闹,胖乎乎白净净,就看这个娃娃顺眼了,暗道缘分。 脱线马虎的云江抱走之后才发现云灵是个女娃娃。 不过他并不在意,男女有别算什么?有我英明灵狐教导,女子也是顶半边天,是男是女都一样。 也许真是上天注定灵狐技艺不绝于世。 灵狐云江心里一直是庆幸的,庆幸收养的唯一便是云灵。 云灵天赋异于常人,不仅骨骼软韧身体健康,心思更是聪慧灵巧,一点就透。 云江自幼,蹒跚走步时起学艺,到一十五岁少年名扬于江湖。 勿庸至疑的是个奇才。可云灵各方面与之相比居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云江欣慰的同时更是用心。在技艺上面丝毫没有吝啬,真真是倾囊相授。 云江虽然疼爱云灵如珠似宝般。但在传授本领技艺时却严格异常。 云灵从打会吃饭时便会手技。 会走路时便会溜儿包。 知世事时便开始研习阵法与奇门遁甲。 宝物知识更是不在话下。 习技艺、练功夫的过程,云江从不顾云灵是否年幼,是否哭闹撒娇,从未有丝毫松懈。 云灵对于云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云江因为担心云灵从心态上放松懈怠,便没要求云灵叫自己父亲。云灵自小便了解自己的身世,却从来没有因自己的身世而心存隔阂疏离。 她打心眼儿里依赖信任云江。 两人的感情,比起很多的父女来,反倒要更深得一些——很多子女众多的人家,庶子庶女连父亲的面也见不到的,比比皆是,再看云灵云江这般,只得一声叹息。 值得多说一句的是,云灵从师于灵狐,毕竞是学艺而不是习武。 所以除了技艺和溜活儿时所必需的轻功了得,真正算得上出神入化外,其它的拳脚功夫并不见长。 反而是雯秀,她自六岁来到木渊谷被文叔收养。文叔为了自己解闷,也为了雯秀能够在将来有必要之时保护云灵和她自己的周全,便传授和督促雯秀练就一些武功本领。 如此一来,说到单纯的拳脚功夫,云灵和雯秀相论起来。还真是半斤对八两。 平时对付个强盗流氓山贼混蛋之类武功平平的还好,三个两个倒还说得过去。 而假如要是碰到高手或是抱着团来的,估计还是用云灵的轻功跑路了才安全。 所以,云灵的拳脚功夫,只能算是个小小三脚猫儿的级别。 灵狐敢放心让她们两个人出谷来,还真是心大。 说实话,做为师父,他并不指望她们两人能打出一片天来。 与云灵去“溜活儿”可不一样,如果只有任何一个人为了游玩而单独出谷,他都不可能安心。他相信云灵逢凶化吉的机灵,和雯秀的稳重不惹事。 只有两个人一起出谷,才好取长补短嘛,他灵狐可是个向来会打算盘的。 —————————————————————————————————— 信三对自己白天的叫着云灵姑奶奶的丢脸行径很是鄙视一番,他在这时候也说完了刚刚得来的情报,本来以为这消息一出,云灵和雯秀两个小姑娘可能当时就着慌了。 还打算逞下英雄之能,拍胸脯安慰她们呢。 不料她们两个人居然面不改色,还真坐得住。 正想借此翻牌改变恩公对自己的印象,这下子希望落了个小空。戚戚然然的。 云灵雯秀听罢这消息的前前后后,心思转了很多。 刚听说羽宁的堂堂孟丞相大怒,派出羽字部欲寻木渊谷抓师父,心头一跳,担忧自然是免不了的。 不过,云灵仔细想想,不免有了其他的想法。 一是这消息是否可靠不知; 二是木渊谷遗世三十几年依然安稳无恙可不是没理由的。 她见识过意欲闯入木渊谷的人的下场,还有固执的闯谷之人从执着到放弃,过程可以称得上漫长的转变。 对于孟丞相那边的羽字部,究竟能不能找出木渊谷,以及抓住师父这两点。她相信,并不是说一说,就可以做到,至少短期内,木渊谷必定安全。 ------------ 015 巅峰之路 艰涩步履 更新时间:2012-05-10 提要:孟府水边夜品茗香,美人专访雅意难当。 串串的纱灯火艳,透过烛光而耀的纱上金色孟字颇具风骨,崩紧的金丝架上殷红的纱,好似要隐住烛火妖娆,却为丞相府的大门度上层层不真实的红; 千道散发散灭的殷红光影,模糊了陈旧砖墙砌严着的边缘,锐化了白日里孟丞府围墙上看不分明的斑驳。 烛的火红在低处渐渐暗下,使得守护孟府的护卫的脸一半隐入阴影,平添一分肃杀。 孟府内部很大,羽奕自儿时起,偶尔会在府中与孟玄季玩耍,如今已近二十年,有些地方仍然没有踏足过。 当然,这与他幼时起便无心于玩乐有关。 此时,他正坐在院中幽池旁的一小亭中,圆木桌上并着紫砂提梁壶及深翠色玉杯等等吃茶用具。 杯中正是香茗半满,因为初春夜晚的稍许寒意,漫出丝丝水气,茗香郁馥缭绕着,在羽奕之处看来,淡淡地模糊了池外的景色。 夜景中的楼台榭阁,明明灭灭,纵使他看惯了这些景致,也生出些陌生之感。 没有细细回味这感觉,此时他思绪的,却是白天的事情,和孟公的命令。 他的身世无人知晓,连他自己对自己的血亲也没有感觉,只知自己的血肉身子,是传承于两个陌生人而来。而自己在当下的一切,都受赐于孟公。 羽字部分为幼、武、研、雅、极,五营。每个级名各表示一个阶段。 幼时起,羽奕对于羽字部的回忆算不上愉快。 脑海中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记忆中那个单薄的孩子,重复着单调的身体训练。每天看着不同状态的太阳一点点蹭出地面来;训练结束回到幼营的寝室里时,总是摸着黑找自己的铺位,大多时候,还得费力地推开一条条的腿脚胳膊,才能挤出来一块勉强躺下的空间。 睡觉的同时等待下一次太阳升起。 羽字部中,并未入得正式名册的他们,是最小的孩子。他们仍然有着街边流浪儿的习性,大家全部住在一个通铺之上,总有睡相不好的,大仰四开。 而训练他们的教头各个方面倒也不严格要求他们,只要求自己自觉,传授一些练习的基本便作罢。 现在的羽奕已是了解,这正是教头淘汰他们的方式。 那时年方五岁的羽奕,就隐约地意识到,如果睡得比别人晚,起得比别人早些,多吃些苦,是不是可以穿得暖和,吃得饱饭?很简单的目标。 随着每天的一点进步,小小目标达成,他被提拔进入到武营。 看到曾经和他拥着挤在一起,抢地方睡觉,抓干粮填肚子的小伙伴们,有的离开羽字部不知所踪,有的和他一样,吃得有菜有饭,穿上了统一的短装,住上了单人榻。 他懂了,这是给他努力的回报。哪怕一时之间比别人多受些累,多吃些苦,终究可以得到回报和满足。 于是,入得武营的羽奕,又定下一个小小的目标,无关大事,无伤大雅,没有想像力却又很实际的目标:好好习武,进入研营。 如此这般走下来。到如今,二十三岁的年龄,他已站在羽字十八卫的顶峰,入羽字十八卫的六年中,已是做了五年的领队。 回想那时,进入武营之后,大家不仅开始练习基本武功。 而且,偶尔还能看到在他们心里视为神明的孟丞相孟公。 能活着,能有吃有喝,有地方栖身,甚至习武学文改变命运。 想着他们这些弱小幼儿的,只是孟公。 他们对羽宁王朝的感觉,并不太强烈,甚至对于自幼受苦的不公平,也没有丝毫的怨怼和愤怒。 因为孟公对他们说:“世间自有万般象,生身死体皆定数,唯始末由本身相予。” 孟公貌似无意说出来的一句话,羽奕却深以为然,视若金科玉律,因为其中的甘苦,他深有体会。 一步一步走来,孟公总会跟他们讲一些他们明白,并且深以为然的真理,溶入骨血,成为他们的信念。 孟公第一次见到他,不知是因为看着羽奕投缘,还是因为当时近百人的羽字部正式成员中只有他最年幼。 总之孟公对他很感兴趣,那时的孟玄季正好跟在父亲身边,好奇地看着羽奕这个满脸郑重的干瘦小子。 他和羽奕同年,因为这次相遇,羽奕结识了这样一位同自己身份悬殊的小伙伴。 因为这些,羽奕常常能得到小小的“特权”。 却是无关权力,无关财富,只不过是和幼年的孟玄季在一起练武、玩耍罢了。 衣裙簌簌声打断了羽奕的回忆,他抬眼,见到来人,优雅的身影投将在昏蒙的隐隐灯影中……即使看不清来人面目,羽奕依旧露出笑容: “原来是妙季,天色已晚,没曾想到还能遇到你。” 阴影中的女子慢慢显在灯火下,淡淡的眉,反衬得略略上挑的眼睛浓烈,眼瞳如幽潭,吸引微弱烛火淹没其中。薄薄的嘴唇薄薄的红,正抿起一边,似笑非笑。她身着着罗绫织就的淡色及地长裙,桔红灯影之下现出点点流红,腰系鹤羽装饰带,习惯地紧紧扎着,更显腰枝盈弱,却因为扎得过紧显着促而无余。 她微微笑了:“听说了你在这里品茶,便跟着来了,幽水香榭的,也好品一品这其中滋味……”她幽深的眼中带着一种不加掩饰的情绪。 羽奕邀请她坐在圆桌旁边,从成套的茶杯中取出一只,轻轻为她倒了茶,随后一时无声。 “多亏玄季兄雅兴大发,约我来了,却半晌不见人。” “二哥好像是刚刚回府来的,听说你们忙着珍阁的事?” “呵呵,说到珍阁,听说你大爱之物“缃玉妃柳”也被云燕子搂了全部?”羽奕想起珍阁失窃之物的详单,便打趣道,这云燕子还是下了些狠手的。 孟妙季听罢眯起眼,露出了只有嘴角上挑的笑容,垂目说道:“这云燕子,偷得着女子之物意欲不知何为……听说云燕子为人猥琐矮小,这手伸得倒长。” 她抬眼后,看到羽奕垂目于圆桌之上,意味不明,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失了言。 全因为自己心尖上的宝贝丢失让她心中不满,方才失了礼仪说出了不当言辞。一切缘于她对羽奕的信任依赖,使她将这些情绪不自觉地抱怨出来,才失态了。 她随即转话道:“只不过说来解解气罢了。这件事情更是拖累得你和二哥受累呢,今天一直在忙着这些?” 羽奕点头,笑着又取出一个茶杯:“玄季来了。” 孟玄季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声,背对于他的妙季也听到了。她回过头起身,轻轻点点头致意,羽奕并未行些虚礼,等到孟玄季坐在他身边,便开始说起话来。 “我来得可不是时候?”孟玄季见妹妹小口抿着茶杯边不语了,打趣起来, “小奕等候多时了吧?”小奕是孟玄季单独和羽奕在一起,私下时的亲昵称呼,从自小便开始。虽然旁人听了有些草率之感,但两个人却习惯成自然,更显亲厚。 “无妨,喝了些茶,夜色灯光幽水美人,我也算是难得风雅。” 妙季听罢故作轻轻嗔怪,三人都笑起来。 妙季对失了缃玉妃柳始终无法释怀: “云燕子偷去这些做什么?想去换银子?不是听说灵狐偷得珍物就自己收藏,轻易不会出手吗?” 孟玄季不以为然:“送心仪之人或是换银子,都有可能,也许纯粹是顺手牵羊。这贼人的心怕是不好填满的。” 妙季轻拧着眉毛,暗道:我得不到的,别说什么云燕子,任何人都别想妄念! 原来,一直以来,朝廷对于云燕子有个误会: ------------ 016 无心插柳 男女莫测 更新时间:2012-05-11 提要:秘密消息来之不易,堂堂丞相爱女深深。 官府之中,朝堂之上。都说云燕子,是个男的。 自古以来,小偷也好大盗也罢,正经八百溜活儿时又有几个大大咧咧地真容出手呢? 云灵自然也不会成出头的鸟,易容之术更是在灵狐的言传身教之下精湛过人。从十二岁到至今溜活几年下来,并无人见过其真容。 官府密令说云燕子是个男子,最重要的一点是,云灵的一身溜活儿行头是男装款式。 雯秀心灵手巧,素喜女红以消遣,云灵身上的衣,从上到下都由雯秀倾意裁制自成一派。 别看云灵喜欢对灵狐撒娇耍赖的,但云灵身为一个弟子,心里对灵狐很是崇拜,如此便一直磨着雯秀做出同样于灵狐的江湖行头。 雯秀被云灵每天的碎碎念逼迫得很是无奈,即便是不喜云灵作“不男不女”状,到头来还是云灵胜,终究是随了云灵对偶像的校仿之切。 江湖中人都道云燕子行踪样貌如谜,却是不知男女。 但,只有朝廷内部“可靠消息”称:云燕子乃男子。瘦小低矮略显猥琐。这瘦和矮当然都是针对普通男子的身高体型而言了。 至于猥琐…… 一次云燕子去某从一品官员府中溜活儿,正巧那官员府中的一个小厮喝酒后犯了困,当职时找个旮旯猫着打瞌睡呢。 云灵当时只顾着往里怀兜里揣着战利品,却没心没肺的一脚照着那小厮熟睡的大脸踩了上去…… 据那小厮事后平静的交待:云燕子行窃时,我大义凛然地想保护府中财产,却被那干瘦猥琐矮小下流眼露贼相凶神恶煞的云燕子一脚狠踢脸面,晃了几晃想坚持住信念却终究是晕了。我究是有负使命……此处省略这个鼻子中堵着布条止血的小厮检讨悔恨之词若干。 终于有了目击云燕子其真人者,朝廷大有保密之意,所以这云燕子的本貌实属官方重大机密。 无论是当事人云燕子,还是朝廷中人,都只知真相十成十中的一和二。这误会就顺势下去,越说越真,越经描绘越发生动。 羽奕孟玄季都未能免俗,他们都以孟丞相马首是瞻,自然是相信朝中消息的。 孟妙季更是深信朝廷的说法。此时对云灵偷窃了若干孟妙季喜爱的女子之物,气愤之余颇有不解。 孟家兄妹二人心中腹诽,终究是感叹:贼人心里的想法观念,自己终究是猜不透啊…… 孟玄季喝了一口茶,转移了这个让人不快的话题,毕竟是公事,有妹妹在,不说也罢。 “真是热闹的一天,小奕记得那两个姑娘吧?” 羽奕的脑海中一下晃过那双乌黑莹亮的眼。不由露出笑意:“自然,如此古怪精灵的女子,可算得上妙人。” 孟妙季听了,立刻精神一振,因为好奇和一种防备。 “什么姑娘?说来听听。” 于是孟玄季简单地把事情和妹妹说了一说,不时听得羽奕呵呵的笑声,孟玄季说到在五味楼中的对话,叹了一声:“今天脑中全是公事,杯弓蛇影,不知是不是让那两个姑娘见了怪。” 他当时确实在想:也许这两人与云燕子摆脱不了干系,也许是对由心而生的陌生感觉不知所谓,他心中想着理由解开这感觉的由来。 于是在看到了云灵衣襟上绣着的小燕子时,便联想到了云燕子。可这云燕子如此之辈,怎么能和这两个品质不凡的姑娘同日而语? 他下了五味楼才对自己刚刚的举动无奈一笑,自己真是反常了。 孟妙季却听得别有意味,看来二哥,心思不只是觉得热闹而已呢。 “听这么说,那个云姑娘和雯姑娘,还真称得是可人。真想结识一番,不知她们会不会真的应邀到家里来。” 羽奕不知为什么对云灵有种陌生的熟悉感,自己确实是从未见过这位姑娘的。对于心里的莫名感受,他不欲去深思。 他脑中所想又回到了公事之上:这种时候,依云燕子的平日行径,还在永安府的机率虽不高,却不是没有。 不知今天所做的部署之一是不是可以继续。如果确定了不可行,想必另一线人马必定会准备就绪了,倒不会影响事情全局。 孟公的态度让他觉得迟早要做的事终究是开始了。这次非同小可,自是得打起十成十的精神。 见羽奕心思不在聊天上,妙季有些恹恹,和孟玄季说了一会儿话便起身告辞,休息去了。 孟玄季定定地看了羽奕一会儿,羽奕才察觉不对,从思绪中抽回抬眼看了孟玄季,眼睛写着疑惑。 孟玄季摇头,有些为妹妹不平,道:“你对妙季敷衍过头了。” 见羽奕好似又要言说推脱之辞,孟玄季很认真地问道: “妙季自小对你就存了些心思,现在迟迟不言嫁,想必是对你势在必行,父亲对此没有多言,恐怕也是默许了妙季的。你到底怎么想的?这样的事情,不是拖一拖便一了百了的。” 精明如羽奕,自然很是明白妙季的心思。 说到孟家,历代都称得上是子嗣单薄,因为每代的家主不约而同地想家境清明,儿女多是福,但那是对家境殷实的寻常百姓而言的,像孟家这样的特殊身份,无论对内对外,对自己还是对朝廷,相对于扩张,还是家中事务的单纯些才好。 所以到了孟辛良这代,孟府中只有一妻一妾,生养了三个儿女,长子孟开季为妾生庶出,次子孟玄季和小女儿孟妙季是正妻嫡出。 孟辛良对两个儿子要求甚严,甚至因为孟开季的一次错误把他发配到了西北处与坦苏国的边界线,以生活在苦寒之地的艰辛为惩戒。 对孟玄季更严厉,孟玄季幼时起竟是回避这个父亲的,只怕不知哪里让父亲看不过眼而挨骂受罚。 好在,孟玄季对自己的要求甚高。孟辛良的苛刻,助了孟玄季的成长,却又不会成为孟玄季与孟辛良父子两人的芥蒂。 如此严苛的丞相孟辛良,却对孟妙季溺爱之极,哪怕妙季的一个眼神渴望,堂堂孟丞相也会把月亮摘下来送给女儿。 不过妙季自幼儿时便受着良好的教育,纵然孟辛良疼她如珠似宝,可表面上看,孟妙季一向是有礼有度,行事得体,心思内敛的,称得上真正的大家闺秀。 只有在面对二哥和羽奕的时候偶露点活泼心性和真心话。如此完全配得上大丞相之女所称,她当然不会真的无理取闹地向父亲要月亮。 只有关于羽奕的事情,孟妙季才仗着父亲对自己的疼爱,由着自己的性子打定了注意。 ------------ 017 羽奕心思 玄季无奈 更新时间:2012-05-12 提要:羽奕未放心思于情恋,云灵打定主意寻盘缠。 心机深如孟辛良看在眼里哪里会不知? 他本就对羽奕各方面都满意之至,所以就当默许了,假以时日自己的爱女终究会嫁给外人。如此,羽奕倒真真是让他最放心的,虽说他的身世单薄,但孟家自不会缺少这些。 说人品与能力,从外貌到学识,他羽奕确实是好女婿的上上之选。 尤其,是羽奕对他的忠贞不二。他相信,至少不会因未来的女婿与他貌合神离而多出种种事端来。 孟辛良虽然心里有数,终是舍不得爱女离开家,所以也不急着一时,就这么想着不知不觉中这些年过去,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却都没明说。 而羽奕现在,尚未动一点谈婚论嫁与风花雪月的心思,他的不近女色与情事上的淡漠。更是让与之相关的众人都认为,羽奕纵是流水也有意有情了。 孟玄季却不是这众人之一,他不仅知道妹妹的心思,更是了解羽奕的感情并不在妙季,只是他实在不知羽奕的想法。所以无法漠视。 羽奕只不过是心思没有放在这些儿女情长上罢了,对自幼时就已认识的孟妙季,也只存在着对妹妹的感情。 当他发现孟妙季的心思时,和妙季认真地谈过,妙季却无动于衷我行我素。无奈之余他便开始和妙季保持距离。没料到这些年下来,孟妙季依然如故。 显然,孟公对此,已默许了妙季。 他便顺其自然,主要是不想忤逆了孟公的心意。 他对孟公的忠诚,让他即使性命也抛得,别说是这些本就不甚为意的。 只要孟公认真授意托付爱女与他照顾,他自然不负所托付,好好相待。 “我并没有刻意行推拖。”羽奕见孟玄季态度认真,便收起了笑,向疑惑的孟玄季慢慢地说明了自己的真实心意。 孟玄季听罢,简直哭笑不得。 羽奕平日里精明得好像有好几个脑子似的,可对感情之事怎么如此棒槌? 即使羽奕对自己的感受不在意,他也不想让妹妹和这样心思的羽奕在一起,受了委屈,感情之事并非光有责任和义务就能美满的。 “儿女情长怎么是领着命令而为的?你若是真的对妙季没有儿女之情,虽然现在有些迟了,但我还是建议你明明拒绝了,断了妙季的念想,否则耽误的不仅仅是你而已。” 他顿了顿,着实理解不了羽奕,他这般愚忠的想法如何而来。“你以为这样娶了妙季,父亲就会满意,不怪责与你了?除了公事与命令,人也有七情六欲!为什么你从不顺着你本身的真实心意,或是偶尔畅所欲言?” 就像他和现在的妻子,便是……他可以说是深尝了“领命婚姻”的苦涩,才掏心挖腹说的这般真心话。 羽奕听罢苦笑,难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如你一般,都可以活得随心所欲吗? 猛然又想起了孟玄季和当今太傅的孙女吴卿夫妻间相敬如宾的生活。他不由地叹息一声。 看着孟玄季有些费解和恨其不争的脸,他大脑中放任地想着。自己也许过于执着对孟公的忠诚了。但却不悔。 他自信可以应对任何事情。却不想背叛。 为了信仰,他不怕付出任何代价,但他的信仰,却是使他不能随心所欲的束缚。 ―――――――――――――――――――――――――――――― 夜色渐浓时,云灵三人在似锦楼议着信三的消息。她们虽然自信木渊谷中的神木阵的牢靠,却还是领了信三的人情。 云灵还是有些不解,歪着小巧的脸蛋问信三: “听那个习二娘子说的话真是奇怪,明明是我入了珍阁,为什么还要拿我师父呢?难道没见到我留在当场的凭证吗?”云灵这点故意留下证据只怕事主不知的行径,完全遗传自灵狐。 信三不免流汗暗叹,这才叫大盗啊,与自己这般小贼得手后忙着落跑走人的真是不同,这就是气度! “这消息我还真不知道,没听说啊,估计是丞相借此为由,想一下子就端了老窝呗。”信三已是放松了心情,平常心态面对云灵,不自觉顺嘴溜儿出平日里说话的口气来。 雯秀眉头微蹙,放下茶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爹爹以前讲过羽字部的传奇之事。而羽宁王朝孟丞相的种种,即便是隐世的她们也知晓。孟丞相安排如此的一个排场搜寻木渊谷,若是事实,就代表着势在必行。 如此一来,即便木渊谷固若金汤,她们怎么可能完全无视?和云灵一起出来并没有必须为之的事情,无论如何都应该回谷多个照应。 以上是谣言自然更好,如有不幸木渊谷真的被人破了门阵,面对最坏的结果时,自己定要护住云灵和爹爹。 云灵已是有了决定:“明日我们定要详细打探一下,尤其在丞相府和那个羽字部的附近查看查看,如果确有此事,咱们就赶回谷。”她食指轻轻地敲着,桌子上的小菜已经冷透。 “无论如何都得准备些路上的盘缠,回程最好买快马轻车,准备好咱们就回谷。”她的想法和雯秀基本一致。 都道民不与官斗,更何况孟丞相代表的是羽宁王朝官家身份的极致。 再者,木渊谷位置特殊,完全是宝地。平添上灵狐“辛劳”一生的积累,更是算得上是个藏宝窟,世人多有垂涎。 师父一世清明下来,自然少不了奇珍异宝的,不是说孟丞相也有同样的雅兴吗? 如果他抓人是假,怀了其他的心思是真,那可头痛了。 不过,管你孟丞相高官显爵是否,你倘若是拿我闯珍阁的事情做借口为难我师父……哼,我云燕子定要再次气你一气! 回家的盘缠有着落了。 ―――――――――――――――――――――――――――――― 第二天清早。 似锦楼二掌柜的向来勤勉认真。这一大早地,便守在柜台边。这种时辰里很少有客人办住宿事宜,所以他得闲地查看着帐薄。 关于昨天其他客人细软遗失之事。在那客人强势和咄咄逼人之下,二掌柜发扬息事宁人的美德――花银子相赔了事。 这些云灵雯秀两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丢东西自认倒霉,云灵心想师父说了“知己知彼,百胜不败,谁说丢马不是福?”丢便丢了,好歹是体会了一把事主的心情。 ------------ 018 打道回谷 再探珍阁 更新时间:2012-05-13 提要:掌柜黑脸吐秘密得意,青天白日入宝地溜活。 二掌柜见云灵雯秀两个人下楼来,便起身打起招乎:“二位姑娘休息得如何?习惯吗?是否满意?” 不得不说二掌柜的除了人有点古怪,作为一个坐店的掌柜却是很优秀的。 云灵笑着说还好。她看二掌柜的无事便露出可爱无害的笑容,开始搭话:“云灵有眼不识泰山呢。昨天才听说似锦楼的了不起,连招牌都是皇帝写的,真是后知后觉呢。”她说话间便走到了柜台前,撑着下巴,眼睛闪闪发光:“掌柜的一定是老行家了吧?看风范就是经验老到之人。” 二掌柜的一听很是舒坦。心里本来对云灵的一点点非议也顿消。“哪里哪里?姑娘真是过奖了。不过,似锦楼乃皇室亲定实属当之无愧的。老夫这行做了几十年。也是庆幸自己终究能在似锦楼扎根啊!”二掌柜见到云灵撑着下巴着实可爱,也不自觉地揉着光光的下巴突发感慨。 云灵眼中闪着一丝疑惑看着二掌柜,略略歪着头问道:“二掌柜一定见过很多世面呢,”二掌柜下巴大抬,正要谦虚一番。就听云灵遗憾地叹气。 “忆往昔英雄事,现已成空啊。掌柜的,你每天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只是在店里头干站着,同行的事情你必是不了解的,如何经营好似锦楼呢?怕是天下大乱都没消息了吧。唉……可惜哦。”云灵的声音渐渐低下,很惋惜般叹气。 一旁一直沉默着的雯秀责怪道:“灵灵,掌柜的好歹是长辈。万万不可失了礼貌。”二掌柜的一听直点头,附和的话刚刚到喉咙又听得雯秀的下半句话“懂礼节的姑娘家怎么能揭人伤疤?掌柜的当年也必定意气风发过!即使现在守店如坐井。也不容咱们做晚辈的非议。” 云灵被雯秀教训,有些愧疚,低下头抱歉赔不是:“秀姐说得对。也是,掌柜的一天忙得只顾站着,哪有时间,哪有人来和他说这些无关的闲话呢。恐怕他连昨天就盛传得沸沸扬扬的丞相府事件都不知道呢。” 二掌柜的一张脸已经是由白到红、由红到青又渐深发紫,最后因面部表情变化过于迅速导致血液循环不畅,呈现出略带杂色的黑。 二掌柜的气得牙根直痒痒,这两个小丫头,当真是在夸奖他吗?看她们行事!太没教养了!而且无知,老夫别的事情或许知道得少些,哼,单凭似锦楼和孟丞相二公子,羽字部孟统领的交情,老夫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你们两个小丫头也该着今日要见识见识马王爷的三只眼,他气极反笑:“你们真该擦擦眼睛揉揉耳朵!那些街头巷尾的议论之声哪能和我这儿的消息相提并论!” 二掌柜的挺大岁数,居然被云灵雯秀的一唱一和的激得治起气来。已是前言不搭后语:“要说我和羽字部的孟大统领可是有些交情的,你们说的才是糊涂消息,怎能和老夫所知相提并论!”鼻子里哼了好几哼。 云灵雯秀暗中相视,在心里一笑,果然! 她们计划今天进一步打探孟丞相和羽字部的消息。想起来昨日相识的孟玄季正巧与似锦楼有些瓜葛。推测也许这二掌柜的知道一些内情。至少比在大街上听来的要可靠。 这时间没浪费,总算有收获。云灵大惊:“真的?掌柜的你可别哄人。都说羽字部去找那个灵狐老窝去了。你哪里见得到羽字部的统领呢?” 二掌柜的得意起来,本就对二个小姑娘家没防备,此刻说得溜了更是忘形:“你真以为这小小盗贼,能惊动孟统领,劳他大驾?区区毛贼羽字部精兵足矣!行动昨日就开始,羽字部众人,怕是早已出发了。” 云灵这个气啊,二掌柜的又是毛贼又是小贼的,于是顺手把二掌柜的放在台上的小印章拿到手里,好歹让这个有损师父“清明”的上把火。 这边二掌柜的还没说过瘾,完全没注意到云灵的动作:“你们一定不知,现在传出来的,还有混淆视听的假消息!” 云灵心里一动:“消息中还有真有假吗?” “你们听到的消息可是珍阁羽字部都撤了去?”见云灵雯秀点头,二掌柜的满意继续:“怎么可能如此行事?珍阁即使丢了几样藏品,也是个宝贝疙瘩,万不可能只让那些没用的官差守护着。羽字部去捉拿灵狐不假,不过珍阁……”为达到最佳效果,二掌柜的声音不由地低了些:“依旧由羽字部把守着,苍蝇也别想飞进去!老夫真是敬佩得很。这些消息定是孟丞相有远见,放出个障眼法而已。障的人眼花,总会有意外的收获!” 云灵雯秀两人相视,原来如此,本来有些疑惑丞相突然放任了珍阁不管,觉得真真假假,现在听二掌柜的如此说来…… 两人同二掌柜搭话的目的达成,便假作抱歉,告辞出了似锦楼。 云灵雯秀上了街。早饭也顾不上,还是雯秀拽着她买了几个包子才作罢。信三昨天听云灵雯秀的计划,想着今天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就搭把手。于是一早就等在似锦楼附近,瞧见了两人便迎了上来。 说起云灵虽然偶尔出谷,真正称得上认识并有些交情的人,还没有。这次出谷,巧遇到信三,更有了此番的交往,见信三虽然模样吓人却也是个诚心待她的,心生信任。她们本来就对人少有防备,既然觉得此人可交,更是真诚相待了。 云灵心里想着,递上了一个包子给信三,并未客气就直接问道:“可是有什么新的消息?” 信三刚要客气推辞,可闻到香味肚子就不挣气地咕噜一声,便不再做假,接过包子回答道:“今儿个还没去人多的地方打探,不过听几个偶遇的弟兄说昨天羽字部人员大动,怕是因为这件事,应该是十有八九的。” 大街上依旧喧闹,行人或闲适或匆匆,时而有在街边聊天的,竟有欲说还休之感。 三人一边走一边留意街上的动静。如信三所说,再听二掌柜的所言。孟丞相虚虚实实地调用羽字部,恐怕是下了狠心的。 云灵这样一思索,更加不想浪费时间,便转身对雯秀和信三:“虽然真真假假的,但看来必定要回谷了,我这就去珍阁借些路上盘缠,秀姐你且安心等着我,不用多时我就回来。” ------------ 019 打道回谷 再探珍阁 更新时间:2012-05-14 提要:闯珍阁做准备须稳妥,摆道具写凭证少不得。 云灵略转头正对着信三很认真地说道:“我们萍水相逢,你却是助我帮我,如此暂不言谢,如果你不嫌弃我们,不怕我们给你添的麻烦,那云灵今天就叫你一声三哥,日后也是你的妹子,今天还请三哥帮忙照顾一下秀姐,我去去便回。” 她虽然有信心再探珍阁并无恙而归,却担心着秀姐的周全,毕竟秀姐一直在木渊谷中,对世事没有一点经验,真怕她发生不测之事。 信三听罢心中泛起五味并杂陈着,虽然自己上杆子要接近云灵。本以为云灵会因为他的身份低微,和明显市侩的目的而有所敷衍,却没想到云灵居然这么看得起他。 他本是重情义之人,面对如此一个投缘的小姑娘给予他的信任,不由得心头一软鼻头一酸。信三决定从此刻起,不会因为她是灵狐之徒云燕子,而只是因为云灵这个人本身。 吸一口气,他沉声道:“妹子不嫌弃我就好,我信三……三哥必不负你所托之事。” 雯秀一听,顿觉不安,这交待身后世时才有的对话和感觉,让她一把拽住了云灵。“咱们到哪里准备不了回谷的盘缠?根本没必要再去犯险闯珍阁!” 云灵回味刚才自己的话,真是像极了交代后事般,好夸张,小题大做了一把。 她嘿嘿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小心吓到秀姐了: “秀姐,刚才我说过头了,呵呵,我又不是没去过珍阁,不也手脚齐全地回来了么,你且安心等着我,二个时辰我必定回来找你。” “三哥,马车和路上用的,麻烦你费心想想哪里买的合适,等我一回来就交银子,钱货两讫!” 信三不由得一愣,“你打算这个时辰去珍阁不成?” 他的脑筋可没那么快,一直都没想象云灵居然白天去行盗窃之事? 这妹子哪里是艺高人胆大这么简单,简直是……胡来啊…… 云灵非常理解信三的心情,师父把这个叫“不按牌理来出牌”。这是“独门绝技”呢。上次闯珍阁她也是青天白日里,光明正大地“跳”进去的。 雯秀按捺住心里一阵阵涌出的不安感,这时候不能让云灵有后顾之忧。所以她默不作声地,只是陪着云灵回了似锦楼客栈的房间,帮着云灵对随身之物略作了一下整理。 因遭了贼,只剩下的几件随身的物件,幸运的是,有几种溜活儿必备的专用物品都是她随身带着的,安好。 闪神香、啸尘哨、还有几枚柳叶镖,遮掩严实透气好的面纱,还有一个放着小东西的锦袋。可都是出门必备溜活儿必须呢。 她摘下发间上斜斜插着的那支金丝钗查看起来。 “锡竹金丝钗”。 这支钗子云灵从小便不离身,是师父为她特意定制的。 此钗主要以锡与赤金为主料,附着少量其他金属混合打造,表面做了瑬金层,钗头为竹节纹图案,钗丝有五股,细的如茶尖,粗的如雀腿,细软坚韧,任意缠卷弯曲成种种形状都无碍。 可以看成是一把任意变化的万能钥匙。 还有一件飞檐走壁时必备利器,便是同样当做饰品随身的那条“炫纱”了。为了制成这条腰带,师父可是特意出了羽宁北上去邻国加兰。 这种似纱似金的材料只产于加兰国,产量很少,珍贵胜良玉。透明如绢纱,软韧如云筋,光线流动间还带着奇妙炫丽的金属光泽。 给云灵准备的“炫纱”长度四丈半,可叠可展,虽透明如无质,但腰带本身的份量却十足十。 这份重量,让当年未满十岁的云灵真真地伤透了脑筋。 那时的云灵,正欲突破轻功的自身极限而每天苦练,师父却突然地拿条劳什子的带子来,命她必须扎着。 第一回接触炫纱的她,因为出乎意料的重量差点没接住。 她真是欲哭无泪,要说作息生活时带着这条带子悬也能忍受。可师父非逼她在练习轻功时必须带上,好比生生地让她腰间缠上个四、五岁的娃娃练功似的。 年幼的云灵那时不禁埋怨师父失策,如果是必需之物,为什么不制定得轻点呢? 师父听罢,不客气地用手指戳着她的小脑袋“晓之以理”: “你只是道这轻飘飘的好,可有没有动动脑子,没有份量你如何抛得出这缠带?” 虽然云灵在一段时间内行动有所不便,但日子长了,反而觉得这条带子帮了她不少的忙,使她的轻功练就得更为扎实。 如此一条份量十足,亦可绕梁亦可悬索的带子,缠在腰间厚度也不及半指宽。世间可能仅此一件了。 云灵小手托腮思量着,剩下的东西主要就是这些了,没什么了,还好本来就没带太多吃饭的家伙出谷,否则难免混在细软中一并丢失了。 唉,偷到她的头上了,算不算大水冲了龙王庙呢?云灵一边天马行空,一边在客房之中摆好笔纸,雯秀并未多言,只要旁边轻拂住衣袖为云灵研墨。 信三挠了挠乱蓬蓬的脑袋,真奇怪,上了笔墨做甚? 云灵一如既往地在行动前写好了“凭证”: 畅游贵府真欢快, 宝物珍品手拿来, 身为来客知好歹, 云燕子在此一拜。 信三一边看,一边满头黑线,妹子,他信三头一回服了一个人! 凭证写完了装好,云灵又三两下把穿在身上的衣裙理了理。近些年的衣服都是雯秀亲手准备。 虽然样式简单却合身轻便,更重要的一点,雯秀心灵手巧,云灵现在穿的衣服,简单挽一挽就成了适合行动的短装,很方便云灵行事。 准备好了行头,雯秀又交待了好几遍一定要小心云云,云灵怎么劝说放心的话都像是对着空气,白说了。 只要行动一开始,云灵的精气神顿时变得锐利,她并未从大门走出,永安的里坊街道工整,尤其以似锦楼所在的这个里坊,寸土寸金之地,建筑接踵比肩般地挨着。 她因势利导,便取道于房檐屋脊。 ------------ 020 熟人相见 敢作敢当 更新时间:2012-05-15 提要:轻影白衣入孟府,遮容阵法弹指间。 衣影轻拂,晃过白色闪像,骄阳投射的七彩之下,自有别样光影。 如此掠影浮光闪形即逝。云灵提气如燕飞驰。下面的路人行者大多甚至没有来不及注意。 偶尔有人揉揉眼,却是以为大清早明晃晃太阳把眼睛晃花了。 街道上的行人中,有一位牵着一只小毛驴走在街道上很是恍然惆怅的农家老汉。 他只是一个路过的人。 吴老汉已五十有二。儿媳妇过门都十多年了。别说是个丫头。这个不争气的肚子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自已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家里的境况还容不得他们搞出些有钱人家的作派过个小妾上门来。儿子倒因为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不满意他了,这些好事他还想呢,还能轮到他那不肖子? 唉,只是想像一下痛快痛快心思罢了…… 回忆昨天去观音娘娘那去求求拜拜的。那个和尚还收了他不老少的香火钱啊……到底管用不? 他围了围媳妇给他织结的防脖子疼的围布,托腮抬头忧郁着眉眼。看着朗朗天空,就差叹得一声念诗了。 刹那间眼中一个灵动白影一闪而过。吴老汉连头都来不及跟着动,再寻得青砖绿瓦日煦煦的,哪里还有白影哪? 他郑而重之理智地分析:大白天的。不可能眼花。不会见鬼。难不成,自己的诚心,终于感动了神仙菩萨,众神跟他显灵了?那吴老汉想到这里乐得一颠,开开心心牵着驴去干活去了。 ―――――――――――――――――――――― 这边吴老汉已经快乐走人。而云灵已是到了孟丞府的高高的围墙外。浑然不觉自己无意中开解了一位忧伤中的老人。 她眯眼望了望围墙上方被太阳洒射下来的光。耳朵稍侧着细细分辨着深宅大院内的声音。 丞相府确实很大,上次为师父准备礼物时,她可是着实费了心思才把丞相府内的情形摸了个清楚。 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她才把孟府之中人员调配的规律摸了清楚。 也多亏了孟府如此的排场,即便是守护的人很多,有的角落也是清冷得可以。 何时护卫多,何处冷清人少,以及珍阁内羽字部的兵力部属,换岗及寻视情况等等,虽然她已经心里有数。不过,此时不同以往,丞相府因为珍阁失窃,变换作息也不是不可能的。 现在已是有半真半假的消息传出来。有必要小心些,她脑海中已经有了计划。 拿出备好的遮面纱巾。在翻身跃墙前仔细地戴好。她的气息融入了周围,感观细细分辩着,安安静静。 隔一墙的里坊嚣嚣嚷嚷的声音已模糊。云灵轻巧地跳入丞相府。无声无息,只在刚刚站了片刻的地方撒开一抹细尘。 丞相府内碧草莹莹,云灵陷入一株老树的阴影下,轻巧地单膝触地环顾四周情形。正如她预料,周遭没有一个人。 这个时间即使固若金汤如珍阁,应该也算得是防护力相对薄弱的时候。 只因心情上的松懈――人们总是自厢情愿地相信:月罢风高需谨慎,可谁又想到了云燕子偏偏行在阳光下呢? 云灵小狐狸一般笑了。 身侧不远处有一亭台。可以遮人视线。云灵低下腰身跃去。一路上利用树木建筑之间的布局掩护,行得顺利。 由刚才落脚的地点过去,向西北方向往复二十五丈左右,便是离珍阁最为接近的适合观察并藏身的地点。 云灵想着。计算着时间。按脑海中拟定的计划行进。 偌大的院中幽静依旧。云灵过处,只有风儿拂过绿草而过的沙沙声。 珍阁虽名为“阁”,实际上却是略不同于“阁”的一处单独小楼。总共有三层且并无过多开窗。叠叠的檐上别致地雕刻着辟邪和麒麟模样的瑞兽。最顶层由彩色琉璃瓦铺将着。 日光照射下,偶尔会有如彩虹般七彩光亮投入人眼中。明彩晃晃得让人直觉珍阁的琦丽幻化。 再往前看不分明了,云灵暗道。上次她入珍阁,这处就有一“遮容阵”,这种阵阵法虽不是致命的凶险,拿人生擒却是十分了得。 也许是孟丞相称得上仁慈,也许是孟丞相毕竟是朝中之重臣,落不得喜杀生之名,更也许是因为丞相府毕竟是人多眼手脚杂的所在,万一一个不小心,自家人或是动不得的人的着了府内阵法的道而遇了危险,无论如何都是件麻烦不痛快的事情。 所以,珍阁外的阵法基本上,都是以生擒闯入者为主要目的所布置的。 这“遮容阵”分很多种,通常是不明其玄妙,不知阵眼所在的人的克星。 此阵通常布得很大,却只有一个小小的阵眼破之。只要是来人乱闯,不从唯一的阵眼进入阵法的范围内,一律会被铺天盖地的机关擒住,虽不能肯定地说任何人都躲不过,但若是硬闯,她云灵是必定不会尝试一下的。 她不会硬闯,因为没有必要。丞相府内的“遮容阵”对云灵来说,倘若破得并不算难,她慎重地又按照师父所传授的推测之法细细地算来。 果真,阵眼换了位置,而且刁钻了许多。 云灵算得此处“遮容阵”的阵眼,利用技巧破出一个开口,轻松进入珍阁的范围。 云灵的师父灵狐,曾经入了过珍阁,他对云灵讲过,孟丞府之中,让人闻之色变的机关道。 机关道如陷阱一般的入口,不仅遍布在珍阁之中的各处,也存在于珍阁之外,在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入的范围内,有多个陷阱,外人很容易入了这些陷阱,最后滑入机关道。进了机关道,就是灵狐本人也不易脱身。 所以,云灵不忘师父灵狐的话,一面留心蛛丝马迹避让,一面接近着前方的目的地。 珍阁的防备森严。上午相对而言应是防备上比较松懈的时刻。而即便如此,形阁在唯一入口处仍设置着四名羽字部成员把守。历来如此,已成惯例。 在羽宁王朝八十六年,当时乃是孟辛良的父亲孟恒重为丞相,便是他亲自命羽字部成员来把守珍阁,开了这种颇为不讳之例。 话说当时在朝中一片哗然,朝臣不免有所议论。甚至于有些直言不讳者当朝上奏,直接请皇帝从孟丞相手中调回羽字部及羽字十八卫的调度权。 当时的天祥帝,恰恰是一手创立羽字部之人,他当时尚未表态,只压下了非议之声。不知孟恒重在下朝之后如何解释他的行径,但最终的结果依然如故。 天祥皇帝当朝下旨意:丞相仍司羽字部管理调配之职。且孟丞相此番调用羽字部自然有丞相的考虑和理由云云。 有了天祥帝的明示,珍阁自是光明正大地受护于羽字部。 每日十二个时辰,换得四班岗。时间交错,每隔两刻钟有巡察班的羽字部成员在珍阁附近走动检查有无异。每每月黑之时,凶险之夜更是临时加人。 如此这般已是常态。倒成为孟府的一处特别景致。 ------------ 021 熟人相见 敢作敢当 更新时间:2012-05-16 提要:珍阁中逍遥敢担当,两熟人再见有不识。 云灵妥当地隐住身形,定定地观察珍阁所在处片刻。 她没有猜错,羽字部虽说是没有如信三听来的传言一般撤掉,却也没有在此时加倍防范。刚刚倒是过去二名巡逻的。两刻钟之内便回不来了。但稳妥起见,一刻钟内务必了结此行,那样,只需注意门外的四人即可。 想罢,她拿出闪神香。闪神香是擅长制作香料的坦拉国所岀。手中的香盒则是灵狐吩咐人特制的。适合这种特殊用途。椭圆的香盒为铜制,外部鎏金,小巧如鸽蛋,镂刻着细致流畅的流云细纹相连,顶端有一盖可旋,盖中机关在旋转同时便可燃香。 只见云灵纤细手指在圆形的小盖子上一扭一旋,一股淡薄得看不分明的烟气缭缭而出,并无味道。 云灵是用过这种闪神香的解药的,所以并无防备动作。闪神香香如其名,可以使人在吸入烟气之时神智离散茫然。如同睁眼熟睡,不闻不察不看不语。虽然有效时间只一刻钟多一些,却也是足够麻利的云灵行事了。 在效用过后,中招之人甚至察觉不到自己的任何异样。上次入珍阁。云灵便偷懒用了这最简单的法子。不是她取巧。而是审时度势。最有效率。她默默地自我安慰:师父莫怪,徒弟只不过是走了下捷径而已。 果不其然,门前护卫明显松懈的眼神及表情传达给云灵可以开始行动的信号。云灵提气纵身,取下发间金丝钗的同时已跃至珍阁门前。钗子在她灵巧手指下三两下变成奇异形态,只见她将钗使用在珍阁重新特制的崭新金锁上拨弄着,呼吸之间,锁头已是大开。 成了!她透过精美的雕木窗望了一眼已是熟悉的阁内,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抬起手,轻轻推开了珍阁紧闭的大门。 云灵此次入珍阁,并没有特定的目标,除了意欲给孟丞相下点眼药外,就是回谷的盘缠了。随便挑走几个足矣足矣。孟丞相孟大人,怪就怪他不该拿她的师父作文章。 云灵想着,躲过珍阁中设置警示用的小机关。如逛大街般在珍阁内信步。 这个不错嘛,她把玩儿着拿起一条由颗颗如拇指指甲大小的鸽血红和同样大小的湖翠色碧玺交替相串的珠链。 鸽血红殷红的妖艳,打磨极精巧,在满目浓烈的红中,流动着若有还无的蓝,如蓝色火焰般带着层层丝般的深邃,细细地看似乎可以被吸引进去般,惊心动魄。而碧玺却翠绿如瑞草托清露,还带着高山碧湖中清澈的幽蓝色。这条小小的珠链,奇异而又浓烈的对比中却显出厚重质感,卓越非凡。 火红与碧绿,晃得云灵似乎感受到那道道奇异的光彩投射在皮肤上。 云灵满意地把这条称得上奇珍的宝贝顺到了内怀兜里,继续走着,如此顺手间已是好几样宝贝疙瘩入手进兜。转了一圈,她又盯着楼梯,心想时间还充裕,便决定上去溜达溜达。 —————————————————————————— 羽奕因昨晚未能见到晚归的孟公,所以今天趁早便入了孟府,计划第一时间回禀孟公关于云燕子之事的部署和进展。见孟公仍未下朝回府。惦念着珍阁事务和云燕子事情的羽奕,在散步间已不知不觉地来到了珍阁前。 既然来了,便细致看看吧,他如此想着,便入了遮容阵。 他蹙眉,见守在珍阁门前的羽字部人哪里有半分平日里的精悍?活生生像被什么抽了精气般。他觉出异样,走到跟前,门前四个护卫均无任何表情变化。木然中不由生出诡异气氛。 羽奕上前时心下不禁一动,见珍阁门虽关着,特制的锁头却是虚挂未锁。他马上提气轻声地开门入阁。 阁中一眼看去并没有太大的不妥,但熟悉阁内布置的羽奕马上发现:已有几物不翼而飞。 他心思转了几转,觉得最大可能就是云燕子再次入阁,送上门来。可能和自已设下的部署有一定关系。本来自己是以行动第二步的计划为主的,只因这条线虽然是整个计划中的必然一步,却因变数太多机率小得可怜,却始料未及如此顺利,真的引来了云燕子。 想到这里,羽奕不禁感叹云燕子确实让人捉摸不透,不是蠢极便是精明致极。 他悄然无声地在底楼查看一下,随即上了楼。 云灵却是不知道已有熟人要再相见,她正想溜之大吉呢,已是找了个醒目之处放上了自已在客栈写好的“凭证”刚罢。可耳力很好的她却听得一丝异样,如发如丝般飘渺,却真实存在着。 云灵觉得有异样时,羽奕已经上了楼,眼中只见白色衣影闪过。他毫无征兆大喝一声:“站住!”稳重低沉,中气十足。 云灵倒是难得听了一回话。当真地止住了脚步。一是因为在寂静时突如其来如此一嗓子确实达到了羽奕预想之中震慑来人的目的。更重要的,便是因为这个很是熟悉的低沉嗓音。 她在拐角处回过身来,羽奕已是人在眼前。 云灵虽然遮掩着大半张脸,但露出了闪烁光彩的眸子,如此目光让羽奕稍晃了一下神。又是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怎么了?同时脑中划过一个女子轻灵的身影和灵动笑靥。 云灵掩在面纱后的嘴角微微翘起,原来是昨天那个笑眯眯的人。 羽奕自然是没看到云灵的笑,刚刚刻意忽略那种莫名其妙之感。他发现来者居然是女子。因为近来怪异之事频发,奇怪着冲击着就适应了,他感叹。 他回复了平常之态,懒洋洋地问道:“你是谁?既然来做客,是否知道做客者的礼节?” 云灵自然不会回答他。一说话必定就穿邦。况且,她可比客人不客气多了…… 羽奕并未打算等她回答,虽有疑惑,却仍继续行动,无论是不是云燕子,闯珍阁者都不能姑息!一抖广袖,便向云灵袭来,意欲生擒。 ------------ 022 珍阁意外 已见险情 更新时间:2012-05-17 提要:三脚功夫不打跑路妙,柳叶蛇刃奇袭惊心来。 云灵见状灵巧地左避右闪,羽奕最初见她是女子本未动真招,却没成想云灵如鱼儿般滑来溜去的。便稍微正了下身形,暗暗叫好。 虽然自己尚未使力,招式用的却是不好应对的,况且珍阁之中玄机重重,她却丝毫不以为然,玩耍逗趣般轻松躲开机关与法阵,并化解他的每一招,躲开每一个危险。果然,能入珍阁之人,确实不容小觑。 “这位姑娘能否留下名字?也好为私入他人府邸而不报之事有个交待。”羽奕已停止了动作“自取他人之物,实属偷盗不耻之事。” 他并非想认真对付一个女子。而轻松招式显然拿不住她。 云灵不禁腹诽,这人看上去是个脑子聪明的,可说起话来却像个大棒槌似的,明摆着的事情他却一再啰嗦! 她不语,却是向着刚刚留下的“凭据”指了一指,羽奕一边设防着云灵可能的偷袭,一边顺着手指的方向扫了一眼,看到有张字条大喇喇地挺在明处,眉毛一挑,侧身走近拿了起来。 羽奕看罢,心中的意外和无语一并表现在脸上。 意外的自然是云燕子的性别,无语则是对云燕子的…对偷盗行为的“大义凛然”和“光明正大”。 云灵见他的表情觉得很有趣,像看戏似的。不过,今天的目标达成,夜长梦多!她云燕子恕不奉陪了。 羽奕一眼看出云灵要开溜的架式,便复上前来欲生擒云灵。因珍阁二楼并无门窗,所以云灵正要躲开他,并破了楼梯口的“遮容阵”跑到底楼去,却因为从下面的几声嘈杂声止住了步子:事情恐怕,有一些不妙了…… —————————————— 原来,羽字十八卫从昨天起便由羽奕派了几个成员来珍阁,职的是巡视之职。云灵幸运地入阁没有遇到增兵,却倒霉地被羽奕堵在珍阁中,此时正赶上了羽娘和羽摇两姐妹的巡视,而且,孟玄季也在来者当中。 孟玄季听府中下人说羽奕正在珍阁附近散步,于是便信步而来,同巡视的羽娘和羽摇遇到,便一边说着话,一边同行。 这羽娘与羽摇是双生女。姐姐羽娘便是常常在大吉屋出入,大方请客吃酒,并故意放岀假消息的“习二娘子”。 妹妹羽摇不太喜欢说话,虽说两姐妹的样貌长得一模一样。却不会让任何人混淆了两个人。都是缘于二人皮肤的颜色和二人迥然互异的性情与风度——羽娘的皮肤有着健康的麦色光泽,而妹妹羽摇却柔白得凝脂般。同样细长的眉毛,细长的眼,在羽娘的感觉是犀利而冷峻,就一个女子而言,羽娘过于棱角,而羽摇却是带着妩媚娇柔,顾盼间带着风姿妖娆。 不由让人感叹这对双生女的特质奇异。 双生女和孟玄季察觉到异样,便快步地进入了珍阁。确定了异常发生在二楼便欲上楼梯。 几个人堵到了云燕子行窃的现行,踏破铁鞋无觅处,真真节省了很多功夫。 羽奕看到云燕子吃了蔫,闲适自得地劝说云灵束手就擒,免得伤到自己。云灵哪里肯乖乖地就范?她作势欲冲下楼,在羽奕下意识阻挡之时却是身形一顿,随即转了个身向顶楼冲了过去。 云灵对自己三脚猫一般的功夫水平有数得很,所以万不得已定不会死命相拼,既然下行而逃没了可能,她忆起了珍阁在顶楼有小窗,就向顶楼冲去了。 羽奕无奈,他刚刚知道了云燕子是个女子,确实从心里就放松了对云燕子的警惕,不免松懈了精神。想罢他马上回复了平日之态,见孟玄季他们上来,只使了眼色便上了顶楼。 羽奕一跃之间便置身于顶楼,见到的云灵却是在发愣,她纤白的小手中有鲜血正渐聚成饱满之态,随即直直落在躺倒在地的珍阁管事已不见了生机的脸上。 见云灵失神异常的神色,身上还带着血迹,羽奕也不免一惊,再看地上躺着的管事,他忙伏下身查看:“已亡,是你做的?”他略带严厉之色,灵狐行走江湖几十年,从未听说有杀人的先例,却不想一个小小女子看着盈弱纯挚,却心黑手辣! 云灵气息不稳,声音已有些走音:“不、不是我,他见我上来便扑向我,那时已经是受了伤。真不是我!”云灵从小到大从未见过这么多血,更别说接触这种血腥的死亡了。此时不免又怕又有些委屈,声音中带着颤抖。 听云灵终于出声,羽奕脱口而出:“是你!?”云灵的声音,羽奕印象很深。是以这个闯入珍阁的女子一开口,便确定了是她,大感意外。 云灵有丝茫然地看了一眼羽奕刚要说什么,就听孟玄季大喝:“居然在我孟府行凶!你欺人太甚!” 他已经看到云灵留下二楼的字条,已是怒火攻心,他推测出了大概,定要擒住这个嚣张成性的云燕子。而刚刚一上楼,便见血腥弥漫,好一个云燕子,一个贼人,竟如此肆意冒犯于孟家,他怒极反笑。 说罢,直接挥起自已的独门利器“柳叶蛇刃”。柳叶蛇刃,实属邪器,它有一个特点:阴险至极。 此刃初看非剑非刀,虽然是寒光闪闪已是慑人,却不止于此,内设机关。平常时候,孟玄季通常是拿它当普通的刀剑兵器而使用对敌。但,只要孟玄季触动刀柄之处的机关,本来严丝合缝叠加在一起的几层薄刃,共计一十二层,便可激发而出,如抖出鞭子一般,只不过柳叶蛇刃抖出的是削铁如泥的双刃剑罢了。 抖出手的柳叶蛇刃因其自身的随意性十分不易控制,但孟玄秀已练就得出神入化,刁钻得真如吐着信子的毒蛇般阴毒,变幻扭曲。 不知此刃内情者,往往在不防备间一招毙命。即使功夫好反应快的,能幸运避开致命一击,却也因诡异剑风的不可测而受袭,免不了一场血光之灾。 云灵心神正不宁。更是未见过如此凶险的毒器,眨眼间已是避之不及!只见带着阴狠之厉的利刃直直向云灵的脸面袭来! ------------ 023 一言九鼎 内奸之事 更新时间:2012-05-18 提要:玄季惊觉府中入内奸,羽奕守护云灵站一起。 预想中利刃带来的疼并未至,云灵混乱之中却听得金属撞击而发“将”“将”“将”三声,那闪着寒气迫人的刀刃,已在即将袭上云灵之际弹了开去,而她遮面的面纱生生被剑气揭了下去!云灵只觉右脸传来隐隐的痛,竟是被剑气所伤! 羽奕见孟玄季下了如此狠手,下意识地拿起几块碎银用力掷向刀刃欲过处,分开重点袭在了上中下三段,只有如此才能封住这柳叶蛇刃。待刀刃弹开之时,他看到孟玄季的脸色已是明灭不定。 “是你!?”孟玄季看清了云灵真容脱口道,真不愧是一起长大的,面对意外台词都和羽奕的一个样。然后他看向羽奕,两人对视了片刻……孟玄季面对眼下局面,好似已经平静,此刻一如既往地看不出喜怒。 羽奕见他一时住了手,便趁机说了自已的想法:“事情有异,恐怕不是云姑娘所为。”孟玄季察觉到羽奕的立场,眯一下眼环顾一下两人,又直视羽奕,随即冷笑道:“原来如此!” 羽奕见状有些不解,抬眉间带着询问的表情。 孟玄季绕过他来到一梨花木置物架前,一掌拍在某处,大力之势显出他的怒气。只见那木架与人视线相平之处缓缓转开。原来是一处密箱,可不用细看,便知其中除了托物的装饰品并无它物。已空了! 羽奕眉头蹙起,心思百转,孟玄季好像是在对着空气,说道:“一直以来,孟府种种迹象说明出了内奸,上一次,云燕子入珍阁居然可以躲开九阵八关却无恙而出,我和父亲都是迷惑不解,真心说,我从未怀疑是你…”他抬手指了指已是空空如也的密箱:“知道这赤金游凤钗中的飞凰股藏于此处的,不出五人!如不知道其中内情,云燕子她何以盗得!?” 他神色俱厉,想到羽奕的种种更是愤怒:“始终不解你心思,还以为你真真捉摸不透,原是只是你狼子野心罢了!”孟玄季向云灵处看去,只见云灵略挑着眉毛在一边看热闹一般,他冷笑着语气越发狠厉:“你们恐怕早已狼狈为奸!却在我面前演起戏来,江湖人都道赤金游凤股在灵狐之手,却不知这飞凰股在孟府珍藏,知道二者内情的你和贼人相勾结!你意欲如何!?难道是这天下吗!?” 羽奕的表情苦涩,带着丝丝沙哑:“玄季,你料错了。有这样的误会…原来你竟是对我没有丝毫信任可言?”他从未对孟公有过不二之心,光是想像这种怀疑,如今孟玄季的想法,很可能来自他可为之肝脑涂地的孟公,不禁觉得苦涩痛心。 孟玄季哧声一笑表示自已的嗤之以鼻。转过头不再理会羽奕。 云灵自我修复能力之强不由让人敬佩,她在孟玄季开机关之时便已平静了见到鲜血和目睹了死亡的起伏心情,又见事情发展至此,这两个人好像在内哄啊。 更重要的,原来早已有高手早了她云燕子一步端了丞相府的镇阁之宝呢。真是可惜,小时候确实听师父说过这赤金游凤钗的相关事,那真真是传说之物啊……不对,见孟玄季要吃人的样子,还怀疑到自已头上了,她云燕子可不欲接这瓢泼而来的脏水! 于是她闲闲说道:“我说官爷,这机关里的宝贝可真真不是我拿的,我刚刚才上顶楼,你们便跟上来了。搜身之类的虚话我就不说了,但我不打诳语,没有就没有,信不信是你的事情了。” 孟玄季睨视着云灵:“贼女说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云灵有些火大,她强调一般大力拍了一下旁边置物的案台:“官、爷!如今你说这种话出来,倒和我这贼女一般见识了,我云燕子做了就是做了,向来敢作敢认!不就是这珍阁么,别说是什么钗,就是在皇宫泰阳城皇帝的玉玺是我拿的我也敢认,但要是冤枉与我!我云燕子可不会任由你含血喷人!” 云灵伶牙俐齿惯了这般说话完全是一口气下来的,何况平时哪里有人敢和孟玄季如此说话,所以他竟一时无言以对,暗自咬了一下牙根后才道:“你这贼女说得真是动听,偷鸡摸狗之事你一向做得顺风顺水,更何况只是说说无耻谎言来诳人!” 云灵嘿嘿一声,好像故意气他:“我还认了,上次入阁我拿走了五样东西,也就是那左怪的双鹤戏莲佩算得上宝,其余的现在我连一眼都不爱看,今日我客气些,现在拿了四样,玉石摆设珠宝首饰齐全着呢,可偏偏就是没有你这劳什子的赤金游凤!” 羽奕在旁边看两个人一个笑意盈盈,一个脸庞已发黑,居然吵得,很欢……不由抚额,头开始一蹦一蹦地疼。 再说刚刚一起跟孟玄季上楼的羽娘和羽摇。 上楼后见到这样的场景,她们最初也因疑惑在静观其变,却听得孟玄季对羽奕指控之辞,心里一惊,没想到珍阁之中还有如此秘密。姐妹俩对视之后,便悄悄地下了珍阁。她们打算先找来在附近的羽字部其他成员。 羽娘和羽摇虽然也接受不了相互依赖的领队羽奕是奸细的事实,而且事情在现阶段也只不过是孟玄季的猜测而已。可是,两个人有职责在身,如果羽奕真的存了其他的心思,以现在对峙的局面和羽奕的本领,必定是她们两人相助也应对不了的。于是决定找来了羽字部的人当后援。 众人一上得珍阁,便听到云灵清脆的声音在“盘点”从珍阁盗取的宝贝数目。 云灵一直秉承着师父所传授的“车到山前必有路”的理念,所以一时困在珍阁并未显得忧心忡忡,而她恰恰同孟玄季和羽奕打过交道,单纯的她可能也是因为这一点,下意识地很放松。不过,看到气势汹汹而来的羽字部的精兵们,云灵,便不再那么从容了。 她心思转着,正想办法欲脱身,却被羽奕一把扯了过去,他想也没想,自然而然地挡在了云灵的前面。 ------------ 024 取信携手 共度机关 更新时间:2012-05-19 提要:求全委屈非所愿断拒,相携入暗道两人同行。 话说羽奕挡在了云灵身前,让云灵有些意外,她一边下意识地注意着前方传来的清新茶香,那是羽奕身上的味道。一边挑眉暗想,这人要干嘛?也罢,既来之,则安之吧。 羽奕心中仿佛被堵住一块大石一般,他却在做最后的努力:“玄季,你所说的虽然听上去合情合理,却是真的误会了我,我不是受不得委屈的人,但如今珍阁失了游凤股,毕竟是大事,只怕误了事,对孟公不利!就算是为了孟公,我也定是要查上一查!话到如此,你能相信我吗?” 孟玄季表情有丝松动,他垂首避开羽奕视线想了想,却依旧没有实质上的让步:“既然如此,你心中若是真的坦荡无私,便束手就擒吧。也避免了我们曾经的一队弟兄们出手相向,如果你是清白的,我必定要还给你清白…至于云燕子,拿下人,严惩不怠!你是不是真的忠心,自会水落石出。”他语毕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当然,你也可以,亲自把云燕子拿下。” 云灵刚刚到了羽奕身后,不自觉地心中稍安,马上又变成了看热闹的样子,踮着脚尖恰恰好可以从羽奕的肩膀看过去,但听到孟玄季的话后,又觉不妙,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便悄悄地离开了羽奕一些。 羽奕闭了闭眼:“你何苦如此逼我?你真的觉得我羽奕会为了求一时之全,而退让至此?”他虽然忠诚昭昭,却也是有尊严的,一步步成长为今天的羽奕,正是因为他的自尊。 羽奕睁开眼时,已没了挣扎。他转身,看了眼已经悄然退开几步的云灵,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虽然嘴角只一边上弯,眼中带着苦涩,但那种放下什么般的风轻云淡,却是让他风华毕现: “现在,你我便是同伴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那神色似乎带着魔力一般,云灵有瞬间的失神,不知不觉间就向他走近了些。 羽奕看到羽字部和羽字十八卫的众人蓄势待发的样子,引领云灵向一处角落而去。原来这是一处置物台掩饰着的过道,如不是知道有这种所在,还真是难以发现。 以云灵的想法,眼下正被羽字部众人围住,自然不会硬碰硬。即便如此,却可以施展拿手轻功并加以障眼法等计策,完全可以从来路安然脱身的。 不过,羽奕恐怕是不想同昔日并肩的战友们起正面冲突,所以并没想硬着头皮冲上去硬拼。云灵见羽奕的样子不像是胡来。自己本身也没有十成的把握突出重围,于是索性跟着羽奕的计划来行事。 羽奕带着云灵拐入小过道,眼看到了尽头,云灵见他没有丝毫止步之意,正要拽住他询问,却见羽奕忽然抬掌一击。原来尽头处居然有一个好似密室入口的所在。羽奕这一掌下去,生生震碎了陈旧的隔断。扬起一阵如烟灰尘。 什么地方?云灵用眼神问着羽奕,写满不解。可侧目间见到身后羽字部的众人已渐至,既然如此箭在弦上,索性不走回头路,前面是神也好是鬼罢,她也要一闯! 羽奕偏头深看了一眼,便同云灵一前一后闪进了那石门。 进了那石门入口中,云灵才发现这处所在并非密室,而是一处略略向下延伸的地道。下沉之势渐陡,两人一边利用轻功一边略点地道,缓着下滑的速度,云灵估算了一下,大概深入到地下二十丈左右,两人的双脚才终于触了地。 没有预想中的漆黑,却是寂静无声。二人所处是一个蜂窝形状的空间,除了来路,唯一的一个出口就在眼前,如地洞口一般无二,却不似云灵想像中的黑暗一片。竟有桔红色的的烛光透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便并肩走了岀去。 出了洞口,是一条通道。看着已是有年头。只见由窄至宽的两旁通道壁上,隔着五六步左右便置着万年灯。小小烛苗时不时噼啪地作响,可能是地道下有些潮湿之气,烛火显得无精打采,摇晃地扭动着。 烛火之下,青铜制成的灯托固定在涂了夯层的墙壁上。灯托上纹刻着扭曲缠绕的线条,无章无法地交杂着,深深浅浅,缠缠绕绕,烛光摇曳之中显岀诡异的不详之感。 而带着湿气的地面,铺着乌青色的大石,在这样的烛火之下,泛着滑腻的光泽。 云灵耳边响着自己的浅浅呼吸声,以及偶尔的烛火噼啪,她环视过周围,抬眼看着羽奕:“这是什么地方?” 她始终惦记着后方的追兵,回过头看了看却总不见人来,又带着询问道:“羽字部和十八卫,看样子倒是没有跟着下来。”她心里奇怪,盯着羽奕。 羽奕见她这种表情,又露出苦笑来:“抱歉,发生刚刚的事情。把你也卷进这麻烦中了。这里是……这里就是机关道。” 原来,此处所在是专门为防备入阁的外来者而设立。正是机关密布,阵法奇绝的机关道。 羽奕刚才,一时被孟玄季相逼,他便携着云灵,从最近的机关道入口入内。——这里同珍阁之中陷阱方式的机关道入口不太相同,主要是留给内部维护人员入内的入口,羽奕只知道有些存在,却从来没有真的下来过。只是知道,这里的危险小很多。 羽字十八卫初代领队羽鬼,是阵法机关的行家里手,当初便是他创了各种诡异凶险的机关阵法来维护珍阁安全。 当然,为了测试这阵法机关的实用性,羽字部和羽字十八卫想方设法,利用种种途径,其中包括设关布阵,抓获了数量众多的江湖败类和作奸犯科之辈,当时最为高兴欢喜的,便是当朝的朝廷官员们,之前他们哪里降得住这些个棘手之人? 被捕的各路人士,其中不乏手段高超之人。这些人本来都是着了这些刁钻危险的机关和阵法的道。九死一生欲逃不出,而官兵现身捕获他们,却也是着实让他们松了口气。还好,保住了自己这条小命,毕竟逃过了这些阵法和机关而活下来了,比起疏忽大意的倒霉鬼、学艺不精的糊涂虫来,就是他们的运气了。况且,即便是眼下落入了官府之手也是一时,逃出或是花银子了事,都是可能的,活着便是希望么。 从此,江湖上都知道羽鬼所布置的机关阵法凶险,万万不可一试。 ------------ 025 机关阵法 陈年遁潜 更新时间:2012-05-21 提要:青年灵狐为爱走单骑,飘飘乎乎着了机关道。 试验机关阵法的同时,也大大地提升了羽字十八卫的地位和孟丞相的功德。真可谓一举多得。 遮容阵便是当时所创阵法中名气响当当的。它并非杀阵,却是拿人困人厉害了得。江湖人一时谈及色变。今日云灵轻巧的推算出阵眼来,只能说云灵是灵狐的好徒弟,确实是学透了灵狐的奇门之术,却不可说是这“遮容阵”其妙好参透。 珍阁每层出入口都布置着机关阵法,其中更是以“遮容阵”为首,若要硬闯而出,不知阵眼的人势必会惊动守护的羽字部。 ――只要是能踏入珍阁的外来人,可以说都算得上是能人,当然会看出这“遮容阵“的凶险来。倘若心里不能确定地推测出阵眼,是断断不敢硬闯下来的。 那么,上了楼的闯入者,就只能另辟其径,摆在眼下的,便是这唯一的密道了。如此这般,便是着了防备者之道,完全按着布阵之人的安排一路下来。 只因为这密道,未必就让人轻松。 不过幸运的是,羽宁的人都知道这珍阁即使是奇珍异宝汇集之地,却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垂涎的,深有自知之明真真是羽宁人的美德。 所以这珍阁附置的机关道,却是一直闲置着,除了灵狐和云燕子,还真无外人探过究竟。 云灵听羽奕细细地说完,而且自我感觉良好,觉得羽奕他大有赞赏师父灵狐和云灵之意,她美滋滋地感叹起师父的清明来,本来对于被羽奕领入机关道有些个不解疑惑,既然来了,也便不去深究了。 “倒是累着你也入了这桩麻烦里,免不了被羽字部下令追击……”羽奕有些内疚,本来沉重的心绪,更是复杂。 云灵偏了下头,似乎相像着什么,然后呵呵笑了: “你在作假骗我?” 羽奕心里沉了一下,看向云灵: “什么?” 云灵见他的神情,笑得很贼: “呵呵,你刚刚可是说了,你我是同伴,却还是说这些假客气的话出来,不是作假么?还是想食言了?“ 羽奕愣了一下,他确实没想到云灵会说出这番话来,复杂地看着云灵的笑容: “你我是同伴,此话,定不会食言。”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云灵终于收起了玩笑的心情,整了整表情,方才下来时,她已忆起师父讲给她的一段事。 四十五年前,师父闯了珍阁,是珍阁仅有的一次外部失窃的由来。 起因很简单:时年二十岁的师父为了讨喜心爱之人,在听得佳人在月下花前半真半假的玩笑后,豪气顿生。 红颜一笑值千金,如此一想,师父灵狐便觉得:别说一个孟丞相府的珍阁,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在话下。 入珍阁,行窃技,打包完毕。 以师父的技能之精湛,脑筋之活络,一路下来完全安好。 可都道是“年轻气盛”。气盛则溢,溢得呼呼响,响得飘飘然;那时年逢双十年华的师父也未能免俗,甚至因为本身手段高超而更胜平常青年人。当时,他站在珍阁之中,怀里塞满了珍阁宝贝,想溜之大吉却觉得没过足瘾,这事情没有料像中的复杂和凶险啊。于是乎便大大咧咧地弃了十拿九稳的路线,选了这条机关道。 总之省略师父摇头晃脑长篇大论的一席感慨咬牙之言。简单说来,这机关道一路下来。即便技艺头脑如师父,也是九死一生,差点交待在这并非刀山火海的珍阁。 这次亏吃得,不值当啊……师父的感叹犹然在耳边。 当然,师父只是叹自己舍易取难,弃安求险的不值。而事后献出了宝物,再加自己添油加醋地一翻讨赏,真真是搏得了佳人的娇柔嗔怪,展颜欢笑,师父酥骨之下觉得:凡是人间的罪,遭得都是值得地…… 云灵刻意省略师父丢脸有失清明的段落,捡主要的说给羽奕听。“这里恐怕师父口中的机关道了。” 羽奕当然知道个中厉害,便收起了平日的慵懒。与云灵一左一右谨慎地迈步。他突然想到什么:“一直以来的消息都说云燕子是一个瘦小的男子,我从没怀疑你就是了。只不过认识你们时觉得你不同寻常而已。” 看了看云灵眼中映着烛火,顾盼间带出流光溢彩,他的嘴角不由得柔和:“你倒真是有计有谋,居然想到用这样的障眼之法。” 当初,他和孟玄季都认为,因为云灵雯秀二人出现的时机和与众不同的感觉,她们最多和云燕子有些牵扯而已。只如此罢了,但后来转念一想,两位姑娘的气质怎么看也不能和贼人扯上联系,挂上勾? 谁知,倒是他们一相情愿了。恐怕孟玄季免不了要后悔一番。 云灵听此大奇,不由失笑:“计谋没有,有的不过是任性和喜欢罢了。”挑了挑眉不由揶揄“这就叫目中无人吧?呵呵。” 这恰当吗?羽奕不由得眼睛瞄天花板琢磨着。 “你要说的应该是以貌取人吧。” “差很多吗?” “差很多。” “那我算不算是诡计多端?”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 ―――――――――――――――――――――――――― 羽奕云灵小心地慢慢走着,渐渐地,原本呈狭长的隧道已变得越发空旷,两侧万年灯的幽暗烛光,摇晃中已明显顾不及过道中间。 再看一眼前方渐宽的势头依旧,一眼看过去,犹如恶兽张着大口潜伏,伺机扑起一般不祥。 云灵的眼睛环顾着四周。神经绷着。一步一步,两人不知不觉中都噤了声,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这步步为营之中。 脚下的黑暗渐盛,本就黑漆漆的地面似乎渗透着多年累积的阴沉,她忽然觉得有一块如干松皮质感的土地“喀”地一下碎裂,心下一沉。提醒羽奕的话还在喉间,便察觉万年灯摇曳的火苗似乎有些异样地舞动扭曲。 电光火石地, ------------ 026 银红毒箭 捷径谜题 更新时间:2012-05-22 提要:显露身手避过毒物,羽奕神剑灵动氤氲。 电光火石地,分不清究竟几个方向激射而出如匕首长短的银亮小箭,闪着暗红诡光,如同被强劲旋风携着而来的势头一般,竟是打着诡异的旋儿向闯入者袭来。 云灵非比寻常的眼力看得分明。 侧身、跃起、轻盈如燕;她悬空之下足尖一点,借着己避开的暗器猛烈的来势,一个漂亮的空中发力,硬是凭借着小小暗器的攻势生生跃起丈余。抬眼间见这种银红小箭居然密集到隧道拱圈顶端,且势头依旧汹汹。千钧一发间几枚随身的柳叶镖已在手中,一抖手又是几枝银箭叮叮落地。但见一银箭落网袭来,云灵略一偏头,堪堪避过,那银箭过处让云灵的脸颊有些发麻。她感觉到后背似乎一凉,条件反射地伏下身体,下沉时听得嘶嘶之声原是利刃从发丝上穿过挟来的风声。 就在身下欲落之处,一左一右暗器的红光闪入了云灵的眼里,她咬牙,搂起自已腰间攀跃房檐用到的炫纱悬索带,向隧道拱圈一处悬梁抛过,炫纱闪烁着桔红色的流光,好似灵蛇般盘绕而去。炫纱的惯性带得云灵生生止住身形。一系列动作飞快一气呵成,她暗松了一口气,感到胸口心跳如鼓,真是凶险! 羽奕在灯火闪烁间便觉察到异样。银红色的短箭袭来之际已本能向后跃去。卟卟卟的几声,银箭似追随着羽奕的衫襟飘动痕迹,欲随影形又落空,相继没入地面大半。他手似拂了拂衣袖般轻巧地划过腰间,手中便在转瞬间多出了一柄薄如蝉翼般的利剑。 剑在手后,他身形未动,手腕翻转间,只见剑花在微微烛火中上下流动。怱左忽右行云流水,前后夹击不在话下。招招式式之中,寒刃流畅地飞舞在潮湿的空气中,竟升腾出犹如清晨间水乡弥漫着薄雾般的氤氲,烛照如夕照,雾幕如柔纱,灵渺相衬之中的羽奕,竟如天人之姿。 三番两次的招式只在眨眼间,羽奕足边已落下小堆的银红色暗器。他又猛地一个起身,鹞子翻身般躲过最后一波奇袭,落在同样刚刚触地的云灵身侧。 来袭的暗器,他们安全避开了。云灵有点后怕,差点就变刺猬了呢。拍了拍心口处。羽奕已是收好了神剑,入了在腰间特制的腰带中,这个腰带,倒是雷同炫纱的材质,云灵一边想着,一边摩抚着刚刚扎在腰间的炫纱。 本来想问问羽奕那把特别的剑,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更重要的,指着身后不远处的地面:“刚刚都是我触发了机关……”她带着歉意向羽奕道出实情“不知这通路上还会几个这样的陷阱。” 然后她似乎对羽奕刚刚击落,此时已自然堆成小堆的银箭产生了兴趣,蹲下身子一边夸奖着说箭形讨喜,箭色特别之类的,一边要拿起来细看。 羽奕见状立即阻拦下她的动作,不免头痛:“这是淬了剧痛的!” 这种闪着暗红色光泽的银箭,毒性之猛,活物只是碰到毒素,即使用水冲,一时间也难以洗净,很难缠,当然只是碰触虽然不会伤及性命,但若是沾到任何伤口之上,或是入了唇鼻耳眼等等任何七孔之内,毒素即会随着着体液流入四肢百骸,肤色渐渐现成如同蛇信子般的红,继而,手足奇痒难耐,如此便不用救治了,任是神仙下凡,也难续一命! 更不用说是直接刺伤来人了,避得晚些,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 这种毒物甚至没有名称,恐怕只有丞相府中才有的。羽奕这句话并未出口,只是在脑中想着。 云灵听后不免咋舌,忙收了手止住查看的心思,更是庆幸自己刚刚态度认真,完全躲过这险恶的暗器了。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心想刚刚自己好像是点了一下这种毒箭,出去后第一时间就换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躲过这个毒箭阵后,两人喘了口气,此地自然不便久留。云灵转过头来看羽奕:“那这机关道的出口究竟在何处?我们要一直向下走吗?” 羽奕这点倒是可以确定的:“机关道本身,并无岔路分支。如果走得顺利,是可以到出口的。”可顺利想必是不会容易来了,机关道中有太多的限险变数。 “不过,想来几年前倒是听说过机关道中有一条捷径,如果找得到,倒是比走机关道本身安全。”羽奕细细搜索记忆中关于这机关道的种种信息。 “那你可是知道这捷径所在?” 羽奕听罢摇摇头:“这些都是专职之人才知道的内情,我只略知一二罢了。不过,其中一个岀入口,据说是隐于一处的障眼阵法之后,需解得密语,才能打开来。” 他不自觉地蹙眉,一条条梳理着脑海中的线索:“我只知道有这样的所在,却是第一次真正下这机关道。只大概知道有一条捷径稍稍安全,捷径上没有多余的机关陷阱,只在出口之处有一阵法。”他顿了一顿,“那阵法汇五行之异,有生有克,环环相扣,不知其妙者很难破解,与珍阁内外的阵法不可同日而语,是真正要夺命的。” 云灵疑惑:“纵是要夺人性命的——我觉得这机关道之中全部是意欲夺人性命的机关,为什么还专门设下这条捷径,既然设了为何还留个要命的阵法来拦截?这丞相难道也是个理路不清自相矛盾的?” 羽奕听云灵如此形容孟丞相,心中无奈却又气不起来。他现在是完全适应了自己专职解疑答惑之责。很有耐心地解释:“其实这所谓捷径是内部成员专用,专行维护督察之事时所用的备用通道。据说即便找到了,如果避不开几个捷径中的防备机关,也会落入其它有机关之处,况且阵法存在只是袭击外来者和不知内情者的。熟知这捷径所在的,自然破得这阵法。” 云灵点头,然后提出一个合理建议:“咱们就找一找这捷径所在吧!”否则一路一直走下去,她还真没有信心如师父一般脱离这险境。 ------------ 027 误入谜境 独步暗行 更新时间:2012-05-23 提要:星阵破解而入人却散,湖蓝幽光瑰丽现危情。 羽奕思索一下便点了点头,他也这么打算,磨刀不误砍柴工,总好过无头苍蝇般乱闯。 “我记得应该是……不知咱们能不能碰到。”说罢他视线缓缓地扫过周边的每一处,脑中飞快动着搜索着,抓住了模糊的印象,他叮嘱云灵等候在一边留意着身边,自己则一点点地查找着隧道旁边的蛛丝马迹,以及万年灯灯托上的纹路。一边试图清晰着自己的记忆,线索已是渐渐地清晰。 云灵虽然想帮帮忙,却不知羽恋到底在找什么,又唯恐再触发什么机关,所以老实地站住一步也不动。 羽奕修长的食指轻触着一个灯托上的纹路,眼睛在烛火下闪动:“原来如此!” 云灵听到后马上伸着脖子看过去,羽奕见云灵身子探到一个奇怪的角度,而脚底却好像粘在地面上的样子,不由失笑,一边说这周围无碍,一面把她拉到那灯前。 他已确定刚刚那盏万年灯便是设计制定捷径时,置留下的其中一个记号,标记的方法以“晟沂八星”排列为参照,羽奕刚刚便是忆起了其中玄妙,再细细推算一番,此时已经成竹在胸。 两个人一起站在那盏看似普通的灯前。“和其他的并没有不同……”云灵细细地看着…也学羽奕轻轻地抚弄着青铜灯托。“你如何确定是这里?” “你可知晟沂八星?”见云灵点头,才继续说“我忆起捷径通路的重点,其中一个路口正在晟沂八星的东北位之上,你看这隧道的布局和格式,再想想刚才你我避过的毒箭陷阱,像不像晟沂八星奇景的银河雨?再看这边的三盏万年灯,纹络只有这盏像极了与八星相依的伴星,如果……” “啊,说得对啊!如果按这种方法推算的话,那晟沂八是中的“晋逯”……便是这里了!”云灵听羽奕的解释,回忆着师父讲给她听的有关这晟沂八星的特征传言,心里飞快地计算着相关的方位和距离,开心地脱口而岀。 回头见羽奕带着慵懒的笑意在看她,她反倒因为刚刚的激动不好意思起来,嘿嘿一笑,“我补充得没错吧?” 果真是个精怪的小丫头,羽奕在心里叹道。 羽奕一边想着一边已经又拧又旋地摆弄着那盏灯,只一会,便听得呼呼儿声闷响,灯旁一处墙壁便翻转着动起来,沉重的墙壁挪开发出轰轰的响声,云灵的心情却是轻松不少,如此便能快些出去找秀姐了,离开客栈已是一个时辰多,恐怕现在秀姐正在担心她呢。她正想着,那石墙便止住了打开的势头,却只能容一人通过。 羽奕不放心地嘱咐云灵一定要小心行事,便打头在前边走了进去。 云灵跟在他的身后,因为身高不及羽奕,并看不到前方情况,只是觉得灯火越发幽暗,空气比刚才干燥了一些。 她扭头,眼睛看着狭窄的过道,陈旧的墙壁并没有打造装饰,却偶尔地有些怪异的图案,任意地刻着,像是出自孩童之手一般。而隧道的宽度只能容一个人行走,有情况怕是闪避不及呢。云灵不由得有些发闷,深深吸了一口气,刚才偶尔还有空气流动中烛火的噼啪声,现在这儿的声音却好像被什么吸收了般,寂静压人。 她一时间忘了说话,只想快点走过这条压得人有些呼吸不畅的小道。 突然脚下一空!不是刚刚触发机关那种,而是脚下所以支撑全都消失了!她甚至来不及作声知会羽奕,眼前便一晃,集中了精神只顾提气,再配合手脚动作——如此至少可以用轻功止住下落的势头。 好在这陷阱般的所在并不深,下面也没有机关伤人。云灵脚踏实地时,不禁松了口气。 云灵什么也看不到,光线似乎完全被吞没了一般,伸手不见五指,她下意识地大睁着眼,而眼前却只是浓浓厚厚的黑,沉重得如同实质。 深吸一口气,云灵安抚自己,脚步不动,慢慢地起身,然后缓缓地闭起眼睛,只希望尽快地适应这种黑暗。 耳边,静得好似万事皆无了一般。静到极致,无声亦有声。在这种死寂之中,云灵的耳边似乎环响着鸣鸣虫声,时而又如同大气奔腾一般地作响。 她想甩开这种让人窒皇的幻象,抛开让人纷乱的错觉,于是甩甩头睁开眼,并刻意加重了呼吸声。 睁开了眼,也许是已适应了这种黑暗,也许是她闭眼之间周围发生了些许变化,总之,现在云灵的眼睛能够模糊地分辨出一些模糊轮廓出来。 前后左右分别有路。就好像张着的嘴。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云灵回想刚刚下沉时的细节,确认自己并没有转动方向,于是咬咬牙,摸索着在黑暗之中挪移脚步,慢慢地摸索进了正前方的黑洞。 浓稠的黑中,眼睛几乎没了用处,云灵一边用手探试着四周,一边小心脚下地面,顺着七扭八拐的小道,云灵甚至记不得究竟拐了多少弯,如此中,大概行进了一柱香的时间。 移过一处拐角,黑暗中倏地划过几道湖蓝色的光线,发出幽幽冥冥的气息。 云灵因为脱离让人窒息的黑暗而松了口气,紧绷的四肢稍微放松。 她细细打量前方离她有大概三、四丈远的光道。黑暗之中的一点光,弥足珍贵,虽然只有几道光芒,却足够让视力适应了黑暗的云灵,打量身处之地的情形。她缓缓走出窄仄的过道。视线开阔起来。 只见前方是一个呈现四边形的开阔空间,人工痕迹明显并非天然,四壁围绕的所在,长宽大致相同,目测不到三丈,了解了周围环境,云灵开始细细打量起让她放松的光源来。 确实是光道,犹如实质般浓郁的湖蓝色的光。 她细细算来光道有七条,有直有斜,彼此间隔也不甚规律,这些光道纵横架连起整个地下空间,虽然缓慢,却也确确实实地在移动。移动中显出一种特异的稳定闲适,因为隐着锐利。云灵不禁想,这些幽蓝的光,以这种形态样子,存在于这个空间里,能有多久了? 这些光道蓝得饱满妖艳,闪着炫丽的晶莹。对比着如浓雾般的黑,绽致出惑人的魅。在这些幽蓝之光的映射之下,周边的空气中细细地浮动着微尘,被映蓝了形态,静静徜徉。 云灵稳住身形不动,站在原处细细地察看着,她并未上前,是直觉这美得炫目的光,就如同身批七彩外衣的毒虫!炫目的外表与凶险的厉害成正比! 云灵缓过神,看着渐渐变近的幽蓝,确定与一直纹丝未动的自已距离更加近了些。而且移动之中并非只是向她这方而来,有些搜寻什么的意味。 云灵脑海中现出了那红色的小银箭,心里暗道,一定要避开,万万不可触及于此。 她已决定凭借灵巧身钻行而过。 如此决定后,云灵正欲向前,却堪堪止住了步子。一脸恍然大悟地拿出一枚柳叶镖来,她才不会触着可能的霉头,而要先探上一探! 找好一个适宜角度,将柳叶镖激射而出! ------------ 028 惊心破解 千钧一发 更新时间:2012-05-24 提要:谜样幽蓝杀机尽现,死亡危机首次体验。 被云灵抛出的柳叶镖斜斜地向着上方恰巧连成一条直线的三道幽蓝而去,力道呼啸地带着风声…… 没有云灵料想的种种,只是无声无息。没有飞溅各处的碎屑,没有火光交织吟鸣,刚刚袭在第一道幽蓝中的金属倏地消失,定睛细看下,灰尘般的残骸被映得蓝蓝,正缓缓地下落。 云灵后背有些发凉,流岀冷汗,这些幽蓝,火热却冰,严寒却灼,这到底是哪种严酷之态的极致!? 云灵踌躇间,那八道幽蓝已是向她而来渐行渐快,她见状已来不及思考连着向后激跃出数丈,堪堪落入刚刚的地道中。还好那幽蓝止于云灵抽出柳叶镖的位置便止住了。并未跟着来。 似乎是有行动范围限制的……云灵眼中映着瑰丽的蓝,看这七条犀利神秘。一定有着某些道法。她便顺着蓝光的痕迹一点点看上去。 只见七道幽蓝,全部是由墙片头而出,同时穿入相对的壁而入,一端光头稍大却集中于一点,一端光头稍小却必定多出个圈形的光圈,光圈的形状,犹如石子入湖泛起水纹的涟漪一般。而幽蓝的行迹……这么看来似乎并无规律可言。 云灵心道,看来必定要闯一闯了,这种机关阵法闻所未闻,也许师父都没听说过吧……想到这儿,云灵不由得精神一振,终于又多了一个可能让师父也能开开眼界的谈资。 她轻轻试探着向前几步,可惜柳叶镖不多,只剩下最后一枚了。 云灵变下身子,借着幽蓝的冥光在道边找到几枚小石子,随后退了几退,同危险拉出安全的距离。 她掂了掂一粒小石子,随意地贴着地面扔过去,小石子顺着平整地面咕噜咕噜而过,只见三道幽光如同潜伏着的野兽发现猎物般直降而下,却硬生生止在了距小石子一指宽之处。云灵挑眉,看来这从上到下数来的第三条至第五条似乎为一组,防备着中间和下方可能有的侵入。而且这幽蓝不会触及地面。 她又抛出一块小石子用力扔向天棚,随着石子过处,又有两道幽蓝追随,石子毫无悬念的被来势汹汹的幽蓝灰飞烟灭。 云灵注意到,除了这五条幽蓝莹光聚势而发以外,余下的两条时而交叉,时而平行,上上下下地动,稍显出些规律。 看来真真是连老鼠和小鸟都不让过得啊…… 慎重起见,她又抛出几粒石子探寻规律,相比之前所察并无不妥。于是环顾着四周思索片刻,有了计划,虽然有些冒险,但对自己轻功的自信让她决定试上一试。 ————————————————— 重新紧了紧腰间的炫纱,她可不想让珍爱的东西有不妥。 虽说云灵不清楚这些幽蓝之光是如何探知侵入者的动作并毁灭于无形的,但她肯定这种毁坏力并不是绝对。至少速度够快的话完全可以穿越过去。 而她对自己身手的灵巧和轻功的速度恰恰是很有信心的。 云灵深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准备,她纵身向前,抛出左手中三个石子,石子打斜飞射而去。 果然,最靠近地面的三道幽蓝立即迎头而去,之前云灵已是看准了时机,此时下面便空出一个空当儿,她如同风雨欲来前穿梭滑行于低处的飞燕一般溜过那空档。眼睛余光中那道道幽蓝莹光倏地降下,直奔她袭来,她足尖发力而跃,行迹犹如画出一个光滑的弧,弧线划岀一道衣裳残影与一道幽蓝光芒交汇融合成奇妙光影。云灵顾不得衣衫一角已化成细细尘粉。随即直直向下一沉身子,三道幽蓝闪耀无声呼啸,贴着她下沉的身形堪堪掠过。汹涌的来势落空之后便一顿,复又电光火石般正面袭向云灵,竟丝毫不可松懈! 如此死缠烂打之下烦也烦死人了!云灵正面对着,提气,大力地一跃腾空,生生向着前进的方向跃出数丈,想着跳出幽蓝莹光的攻势范围。 好似避开了……虽然云灵几个无章无法的动作下来真真是眨眼间的迅疾,这种速度,旁人怕是要望尘莫及的,但她仍然觉是不是太过简单了,心中反而因觉得不妥而没底儿。 这样的心情之下,她没有停下,继续前跃。毫无征兆地,眼前突现一片莹蓝,铺天盖地般向她罩下!她心里一沉,糟糕! 她避无所避,后方眈眈相向的幽蓝之光仍旧,前方却洒下一张幽蓝流光的网。 她向后躲避一退,势头不止,侧身钻过两条正欲相交的幽蓝,云灵渐渐被逼到不利之地,如此下去不行,心思电转间,云灵忆起那道道幽蓝首尾之态势,快而不乱地拿出最后一枚柳叶镖,迎看向前方,只见那光网之中确实如她所料地,也有着隐隐闪动的点形,和同样的涟漪一般的圈形,只是不知到底哪边是头,哪边又是尾。不过,此时她已无暇多作考虑,凭直觉一抖手甩出柳叶镖!…… 那柳叶镖带着云灵孤注一掷的势头而去,倏地钉在那光网呈水纹涟漪之态的那端。 可惜,光网却并没有止住,反而是扑着云灵的面颊而袭来!并无丝毫止意……已无处可躲了,云灵下意识地闭眼。 云灵紧紧地闭着眼睛,静静地等了片到,自已好像还有五感似的,难道人死后就是这样?不过如此啊!和师父说的不一样呢。 云灵这样神游时,听到身旁传来一声好似压抑不住的笑声,而且还是“哧——”的一声长长的那种。 云灵一怔,便不再去体验“假死”,马上睁大了眼睛,眼前的羽奕正笑吟吟地看她。手中还握着一柄泛着乌光的弓。 云灵转头看向与她抛岀柳叶镖相对的方向,只见一枚羽箭已钉入墙壁之中,入墙三寸,看来势的蛛丝马迹,应该云灵抛出柳叶镖的另一端。 而随着光网的幻灭消散,身后七条幽蓝之光仿佛也没了主心之力,已定住不动,只静静地发散出冥冥的蓝色光芒。 “我选错了啊?”云灵有些懊恼,运气太坏了! 不对,这不是最至要的,她一下跳到羽奕跟前,连珠炮一般连串发问着。比如说什么,你去哪了?发生过什么事?看你笑那么开心,悠闲得很啊……这把弓是哪来的呢?等等等等,直听得羽奕耳朵跟不上趟。 云灵却觉得她每个问题问得都直切要害,看到羽奕后一直以来悬着不上不下的心情感受不到了。同时,虽然因为刚刚的一场虚惊有些惴惴,在看到羽奕的笑容时却神奇地平复。 ------------ 029 五行阵法 无缘领教 更新时间:2012-05-25 提要:机缘巧得逸尘弓,专护云灵没迟疑。 难道笑眯眯的人会让人心安么? 师父在功夫方面对她很严格,文叔的脸总是板得扁平,秀姐倒笑得多,却习惯小气地掩着嘴巴不让人看。她回谷后一定要常常逗师父他们开心…… 云灵不再看着羽奕,为甩开不知何由的陌生感受而胡思乱想。 羽奕看云灵如此活蹦乱跳的,在心暗自庆幸,还好自己赶了上来,否则这个小丫头…他止住了自己脑海中的假想,咳了一咳,“你问这么多,我该先回答哪一个?” 云灵眼睛中闪闪亮亮,听了皱了一下眉头,低头看着脚尖,认真地思考一下才轻轻道:“你没事吧?” 羽奕呵呵一笑,来到云灵跟前查看她是否受伤,同时细细地向她说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来。 原来,羽奕在云灵前面摸索之际,看到前方出现一扇石门,这道门的后面,便是近出口的“五行阵”,他不由得停下,却突然发现感觉不到身后云灵的气息,回过头来时哪里还有人的影子?他马上顺着来路找了一找,却无所获,可能是不小心掉入了捷径的暗道之中了?这道中道可不是容易过得的! 羽奕如此想着,情急之下便直奔那石门而去,只为了快快过了五行阵法,好从另一个入口寻找云灵。 五行阵本身是以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而相辅相成,彼此相生相克之中罡气尽现,发动之时,凡是入阵的事物皆难留全型,设阵之人也是想方设法地要了闯阵入者性命,因五行阵实际上阵中有阵。即使有熟习阵法之人,破解完第一阵眼后很可能中了设计,在下意识地松懈之时,猛烈的金火阵便会卷土重来。使之避之不及。 而这种混乱狼藉之相,却是五行阵被破灭之后的结果! 羽奕在狼藉中稍作察看,却意外地发现了此时手中拿着的“逸尘弓”。 “逸尘弓”称得上为传世之宝器,据说制作于前朝,算起来已有近三百年的历史,逸尘弓的弓身经历三百年的岁月,乌黑中隐陷泛着柔润之光,却让人直感觉厚重之中犀利内敛。 相传此弓为生长在高寒之地的柘桑木所制——然而,柘桑大多喜欢温暖见光,气候怡人之地,而此株柘桑却罕见地生长独立于西北高寒之地,算得上稀奇的特例。 且逸尘弓不仅弓身坚实无比,更有传说如此说:弓弰乃神兽之角,弓弦乃飞龙之筋,到底是趁是假,现今已是无人深究。而这种神秘夸张之说倒称出了此弓的厉害。羽奕本就擅弓箭之长,偶然得到这把传说中的神器,更是不忍释手,已确实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但他却还惦记着云灵,便不再浪费时间,从印象中的一条过道顺势而下,——云灵在初入那条漆黑之道时,曾经为了究竟进入哪个入口略有迟疑。其实,那前后左右四条道路,只算得上是设立之人的障眼迷心之法,目的是打击闯入者的心神,让其在黑暗闭塞之中乱了方寸。 那四条弯弯道道的路,实际上是相通相连,设了机关,只能由此入却不能由此出。无论如何拐弯,最后皆是汇合到同一个出口:那便是奇妙神秘的幽光阵。说得白了,只不过是影响一下闯入者的心情。 羽奕顺着通路而行,欲寻找失散了的云灵。 他找到她时,云灵正飞身跃着躲着那些幽蓝色的光道,羽奕唯恐乱了云灵的注意力,便刻意地收了声息,同时在一边细细观察那些致命瑰丽的蓝光。 他当然也发现了其中的玄机,那光网袭向云灵之时,他已蓄势而发,幸运的是他只比云灵多了一个选择上的正确。从而再次搭救了云灵。 一边说着,两人并肩前行,暂时没了危险,两人的心情都与初入之时有了不同。向着那必经的五行阵所在而行。 云灵听了羽奕说完从两人走散到刚刚的经历,也暗叹自己和羽奕的运气好。 乐观的云灵虽说卷入了这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却也没有太过烦恼——不只是因为她的天性使然,更是因为对羽奕的一种下意识地信任。 这个人,身上散发出一种让她感到安心的气息,她本来便喜欢清茶的味道。而羽奕每每都带着这样的一种清新之气。 至于羽字部和孟丞相到底是不是误会她,抓她,见招再拆招也不迟。再不济,她还可以跑路回木渊谷么!她看这孟丞相雷声大雨点小的,现在又是闹起了内哄的戏码来,一面用人,一面还疑人,看来孟家的名声,也不十足十么。 何况,云灵相信师父的神木阵法一定是无敌的。 但羽奕心中却是混乱难当,本对孟丞相忠心不二的他,今日因为一个小小的巧合,便惹上了麻烦,被从小便熟悉的孟玄季当成是被叛之人…… 听他的口气,似乎孟公亦是早已对他设防了。他光是想象着,如果孟公和孟玄季有可能视他为敌,鄙视于他,他心头就泛起一阵森森凉意,绝望由血液向着四肢滚动,像是一种坚定的信仰落空无存的空茫。能够想象,被信任之人防备,是多么令人痛心的事情。 不过,即使今天受到了孟玄季折辱和怀疑,他却是在考虑整个事件中的真相。 他转头问出一直没时机说出口的疑惑:“你上顶楼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 云灵听此一问,脑中便浮现出方才在珍阁顶楼时,让她惊心不定的一幕幕。 她下意识地看着自己的左手,刚刚沾上的血迹早已不见,最初袖口上的点点猩红,也变得犹如褪了红染上紫一般的绛紫色。 那时,她一跃上了顶楼之际,便直觉气氛与下面的两层大相径庭。 不似下面遍布阵法陷阱的沉,那是一种周围隐隐约约之中蓄着待发之箭的紧张感。而云灵上了顶楼之际,却感到一种阴冷的杀气——来自活人的活生生的欲杀之意。 她立刻绷紧了四肢,眼睛带着警觉地扫视周围,可迎面而来的,却是一双挣扎着救生的血手。那正是珍阁的管事,却只见,鲜血已经横流,饱满了他身上的衣衫。 ------------ 030 荒谬起因 雪月风花 更新时间:2012-05-26 提要:变调皇事丞相恨不争,荒唐相投左怪祸事起。 那正是珍阁的管事,却只见,鲜血已经横流,饱满了他身上的衣衫。 腥气扑鼻,混合着珍阁内梨花木和檀木的独特香气,却是让云灵胃中一搅; 血红入目,流动着刚刚游离出人体而发出的独特热气,似乎错觉到脉搏鼓动的触感; 黏黏稠稠,在云灵的手指间缠绕,让她急欲挣脱却如同棉屑般紧附而挥之不去……一切都让她想尖叫。 云灵的回忆让她的脸色变了几变,她从未想过自己是否怕血腥,这个答案现在知道了。师父行走江湖几十年,从未杀过人,以前的她对此没有任何的想法,而现在,云灵却是一辈子都不想碰到鲜血,不想面对带着血腥气息的死亡。 羽奕虽然是见惯了生死之人,但看到云灵的表情却心生不忍,第一次旁观着由生至死是几岁来的?好长时间没回想了。那种感觉――他事后的反应之剧烈并不亚于云灵,只不过不能随心所欲地表现罢了。 他不由得伸出手,安慰地轻轻拍拍云灵的头,随即鬼使神差地感觉到自己好像在逗小狗一般,便尴尬地停住,又改拍云灵的肩膀。 云灵感受到羽奕好像要安慰他,最初觉得羽奕挺贴心,其他并未多想。不过,羽奕硬生生地改拍头为拍肩膀,动作还变得僵硬,敏感的她便直觉有异翻起了白眼。 不快的气氛却是无形地消失于这几个小动作的之中。 云灵心情放松下来,便大体地说了下上顶楼后发生的事情,由于混乱当场,她并未细看室内的具体情形,印象之中,只不过珍阁中的东西被那个管事碰得乱了些。 羽奕听罢只是点头,不知在思考什么。 “那个什么游凤钗的飞凰股,真的在珍阁藏着吗?它真的特别到了让孟丞相和珍阁也如此地慎之又慎?” 云灵感叹,只听师父说到这“赤金游凤钗”真真是世间无二的宝物,论由来论工艺,都可称得上至高无价。却不知一个堂堂孟丞相也会如此小心于此物,真真地当宝一般供奉起来了。 羽奕点头道:“早年‘左怪’刚刚打造好这赤金游凤钗,便被有心无情者残害,赤金游凤钗却不知所踪……” 他顿了一顿,关于赤金游凤钗飞凰股在珍阁这件事,对孟公来说,对羽字十八卫领队的他来说,对所有知情人来说,一直以来都是天大的秘密,而羽奕守口如瓶的习惯已是本能,虽然明白如今云灵也是局内人,他却生生地止住了话头,有些不自在起来。 这边云灵正竖着耳朵听着呢,虽然听师父说起过很多关于赤金游凤钗的传闻,而珍阁与飞凰股的部分却是从来都不知道的,谁知羽奕话却说了不到一半便没了下文,她等了片刻却只有无声的尴尬。 她眯起眼瞟了一眼羽奕,事到如今不仅她被卷入了这场莫名其妙的祸事中,好歹也是相关之人了,更何况她已是被羽奕这般情形弄得好奇心大起。怎么可能就这么不清不楚地在心里揣测呢? “咳,你要是觉得不好说。那我问你答,你点头摇头就可以了。”云灵咳嗽一声,羽奕他说不得,只摇一摇脑袋的话总可以吧,师父那句话应该怎么说来的?总之同伙之间应该相互理解彼此信任的。 羽奕无语,云灵真是个擅长轻功的,确实很跳跃。 云灵晃晃手指:“是不是孟丞相或是孟丞相的先人,早就得了这个宝贝?” 羽奕这边愣愣地盯着云灵,看着她的手指头在眼前晃着晃着的,脑子里少有的什么也没想。不自觉地便点起头来,随即又觉得自己脑筋也有点秀逗了,便抬手打住云灵的话头。 “不必如此,事到如今,你也摆不了干系了,我细细说给你便是……”羽奕没毅力地投降了。 云灵笑嘻嘻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早年的意外,使赤金游凤钗流入江湖,消失于无痕,无人知其所踪。这游凤钗本身的特点和神秘让众人瞩目。 仿品纷纷横空。可这赤金游凤钗上标记着只有左怪才使用的标记,这种标记任何一个左怪作品上都有体现。不知使用了何种方式工艺,这些年经历下来,即使有人仿制,却因为左怪的手艺独到精绝,从没有人能够真正地以假乱真。 因为这一点,赤金游凤钗赝品不是没有,却没有上得了台面哄骗行家的。 而孟辛良之父――孟恒重,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行家。 -------------------------------------------- 相传。 天怡一十四年间,天怡帝林皓正是二十五岁,青年大好时。林皓是个情感丰富的帝王,据说还很专情。在林皓懂得儿女情长之后,这个平日里算得上英明的帝王,常常为了博得喜欢的女子欢颜,而做出些荒唐事。 尤其遇到了那个身份到了如今,仍然是个谜的女子――她正是林皓心尖上的人。 林皓一直欣赏左怪的作品珍玩,一日突发灵感,便欲请左怪打造一个送给那个女子的礼物。 谁知左怪并非攀高结贵,贪图权钱之人,丝毫不买林皓这一国之君的帐。这让林皓更深地体会到这个左怪的古怪,无奈人家本事好,确实有资本嚣张的,如此一想,林皓便丝毫不怪罪左怪的大不敬了。 倘若是意欲请左怪打造合自己心意的物件,就有必要亲自去请,林皓当时这样想,恐怕,林皓当时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个费劲心思送给自己心上人礼物的普通男人。而并非是一国之君。 于是这个普通男人,便张罗着要走出皇宫――泰阳城,亲自跑腿求请一个工匠。 当时的开国丞相孟承敬,从林皓出生便看着他成长,见他如此行事,这个老人大喊荒唐。 能够相像当时已经六十一岁的孟承敬的心情。 堂堂的一国之尊,居然想如此荒谬绝伦,他咬牙切齿,怒其不争。 若放任他如此行荒唐之事,他还有何脸面面对两位先皇!?孟承敬从来没有这样严肃过。可林皓却丝毫不为所动,打定主意要把心中勾勒的轮廓变成一个真实的礼物。 几次三番的争论不休换来皇帝和丞相的各退一步。 天怡帝想让左怪打造礼物的目的,孟承敬想保住羽宁皇室尊严的目的,过程不计,只看结果的话,其实并不相违,自然有两全的法子。 只要左怪肯打造这“赤金游凤钗”,并保守秘密,而身为皇帝的林皓不用出面,便可以了。 天怡帝最初还不愿退让,担心自己的心思不亲自说出口,左怪不会完全领会其妙,而孟承敬的认真却让他无法忽略。 最后,他选择相信了亦父亦师的孟承敬。当他带着期盼和信任看着孟承敬时。孟承敬只得无奈地答应了天怡帝,这件事情,由他丞相来办。 ―――――――――――――――――― 这边孟承敬放下身段,这位老年丞相专程去求请左怪,为天怡帝打造赤金游戏钗。 谁知林皓却辜负了孟承敬的苦心,不知他是怎么盘算的。总之表面上应允了孟承敬,却在孟承敬当时不知道的情形下,“微服”偷偷去了左怪的工坊,并亮明了身份,请左怪打造完全符合自己想法的“赤金游凤”。 左怪虽然以怪出名的,但看到林皓没有架子,而且只为了一份深情,倒是很对他左怪的脾气的。便应允下来不说二话。 林皓对礼物细节的描述,其实和孟承敬描述的并无二致。 可林皓最重要的目的,是嘱托左怪在飞凰股和游凤股间,加了一个机关。其中玄机便成了羽宁历史上的一笔传奇,更成了动荡的开端。 林皓亲自找了左怪的事情。当然瞒不过孟承敬的,当时他的心情虽然后人已不得而知不能体会,但必定是很不好过的。于是像赌气一样一时对“赤金游凤钗”闭口不提,守口不言。 林皓从小多受到孟承敬的教诲,对孟承敬很是敬爱,虽然安排好了左怪打造礼物的事情让他带着期待和满足,但深知自己的行径离谱,并让亲近的孟承敬大失所望。为了安抚这个老人,林皓便把“赤金游凤钗”的秘密据实以告了。他自以为可以安慰安慰老丞相。 孟承敬初听其中玄机,相当震撼,林皓这哪里是想安抚老人家,恐怕是在火上浇油了!据说当时丞相还气出一场病。 即使如此,孟承敬依旧优先考虑涉及羽宁的大事,他想,这个秘密,一定要守住!甚至计划着不让“赤金游凤钗”送到林皓的喜爱的那人手里头。 不行,这祸害可不能留着!他想,拿回赤金游凤钗时,定要做些手脚才妥当。 他计划着要在左怪把完成的赤金游凤交工之时,来个偷龙转凤。不过,孟承敬的行动晚了,赤金游凤钗终究是流落他方。 他并没有机会使用任何手段加以阻挠,赤金游凤钗刚刚打造还未放凉便出了变故。 老话说得没错: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结果却是害死了左怪一位名匠和一家无辜老小。而且这赤金游凤钗的事情,几百年来都没完没了。 而对于赤金游凤钗全面秘密的知情者,可以说非当年的开国丞相孟承敬莫属。 ------------ 031 走出机关 前路无常 更新时间:2012-05-27 提要:飞凰终入孟家丞相手,前路漫漫因你而生趣。 当时,孟承敬从扼腕到无奈,一方面尽力寻找赤金游凤钗,一方面因为对羽宁的忠诚之心,他自是对任何人都守口如瓶。 如此这般,带着秘密和心结,身体状况一日不似一日,却是硬撑着料理越发棘手的朝政。原因,亦是同赤金游凤钗有关联。 据说,就在赤金游凤钗遗失的同时,天怡帝林皓的身体也出了些状况。而且怕是很怪异,且病症汹汹。 原因众说纷纭,却没有定论。只知赤金游凤钗在不知所踪之后的两个月,林皓才重新现身于元老大臣面前,重返朝政。却是因为治病时留下很多后遗症。暂表不提。 ―――――――――――― 时光悄然无声,却本性犀利,它划过之处冲淡一切恩怨是非。 林皓大病初愈后,全心扑于朝政,似乎病过一场顿悟,洞明世事一般。闭口不再提及先前的种种。儿女情长,再不为他所重。 而孟承敬试图保全羽宁大局,他使用很多手段,只为找出赤金游凤钗。却无果。在得到消息说此钗已离散为二,暂时无碍于羽宁根本。他心中忐忑了一些时日,却丝毫没有迹象表明横生出关于秘密的事端。于是心态放松不少,而林皓也好像终于了解到了他的苦心,贴心地吩咐御医和孟丞相身边的人,好好照应着丞相的身体。 于是,在呵护和保养之中,孟承敬的身体,日渐硬朗起来。 虽然,因为赤金游凤钗的秘密而起的是非,疾未去本,而时间长了,在朝廷之中也算得上是暂告一个小小的段落。 孟承敬的确是忠心耿耿的,把这个秘密几乎烂了在肚子里。毕竟赤金游凤钗的隐患一日不除,他一日不得安稳。 他七十九岁病逝,就在病榻前,才把这个秘密详细说给了替他暂行丞相之职的二儿子孟仲子。以孟家之名叫这个孟家的传承者立誓:“不要放弃寻找已经分散的飞凰股和游凤股,定要司专人寻找,且赤金游凤钗中的秘密,万万不可泄露!如此才可以永绝危机羽宁的后患!此乃孟家祖训!孟家子弟,代代相传!” 除了孟家历代的家主,其他的弟子对于这些秘密,统统一知半解的。并不比民间人士知详尽多少。即使负责处理赤金游凤钗的专人,也并非都是完全了解事件全貌。 就在第三代的孟家家主――孟恒重,也就是孟玄季的祖父,自从他接任丞相之职以来,似乎对揭开赤金游凤钗之谜更为用心专注。 出于某种心思,也许是对左怪之宝的势在必行,也许是对所谓惊天秘密的执著,更有可能只是为了孟家的祖训。 总之在孟恒重的坚定信念,以及羽字十八卫中专司寻宝之职的寻宝卫,高妙手段之下,飞凰股终究是入了手。 飞凰股,让孟恒重爱不释手之余,又何尝不是烫手山芋?也许他在不知不觉间,已背离了祖父孟承敬的意志。 他吩咐下去,对负责寻找到这飞凰股的寻宝卫,以及珍阁的总管事等几个相关人。都下了封口令。如若走漏风声,严惩不怠!当然,这命令只是让众人更坚定些信念罢了,毕竟孟丞相所信任的,皆是忠心有眼色的。 所以,即使传到了孟辛良这一代,知情者除了丞相本人,孟玄季,珍阁总管事,便只有羽奕了。 可如今飞凰股神秘地不知去向,羽奕和云灵又恰巧在这种让人误会的时间,出现在这种应该避讳的场合,瓜田李下不免让人生疑。 云灵听着羽奕娓娓道来的真相,蹙了蹙弯弯的眉毛,“如此说来,有没有可能,是对内情一知半解的人擒了这珍阁的管事,管事被人拷打逼供,实在忍不住才向这恶毒的人交出了这飞凰股?那人得逞便杀人灭口了?” 羽奕赞同地说道:“有这种可能。我想,知内情的相关人,必定不会做出这样的行径来。”冒这种风险,做出今日的血腥事件,对于他们之中任向的一个人来说是很愚蠢的行为。 说话间,两人已经是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布着五行阵法的石室。云灵看过去,确实如飓风过境一般,室内物品如同被搅了一般零零碎碎,在狼籍遍地之间,云灵时而用脚尖点点某块碎片,好奇地观察;时而东看西看石室布局。 只见这间石室,除了二人来时的入口,更是有五道大小不等的石门,静静候在满目的混乱碎散中等着被开启。 “这几个都是出口?”云灵扫视了一遍,却是拿捏不定。 “只有三个是出口,但怕是都已守满了人……十八卫的人,都知道这五行阵法的内情,自然不会硬闯,只在出口守株待兔即可。”羽奕蹙眉,现在抵达了出口,却也才是第一步而已,羽字十八卫一定是严阵以待了。 他真真不想和那班情同手足的弟兄们动武。 云灵却在惦记雯秀:“你觉得孟玄季会不会去为难秀姐?” 羽奕并不隐瞒这件事:“怕是已安排人马去似锦楼抓人了,不过,你勿需担心雯秀的安全,玄季并不是无故害人的凶狠之辈。” 羽奕和孟玄季,昨日结识了雯秀和云灵,可以说大家聊得很愉快,他觉得孟玄季虽然有职责在身,本身却不是残暴之人,雯秀一个弱女子,孟玄季并不会有害她之意的。 云灵听罢稍安,却下意识加快了步伐,因为即使羽奕避重就轻地笃定孟玄季不会肆意害人,却并未否认孟玄季会去捉拿秀姐,她要快些回到秀姐身边照应着才好。 “不知羽字部的人准备怎么招待你。”云灵瞄着羽奕,大眼睛闪着贼光。 羽奕摇头并没有回答,他们两人走的方向,是他刚刚选出的其中一个出口,相对来说比较妥当。 可是他应该如何面对必定守候着的同伴才合适?思索间,两个人的眼前,出现了向上延伸的台阶。机关道的最后出口已经近在咫尺了。 站在那一扇不太大的石门前,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有些难安。羽奕找到机关,并轻轻按下,石门颤抖了两下,轰轰作响地打开了。 ―――――――――――――― 石门过处,是一条小道,向前三丈左右才见阳光柔和。外面依稀可见绿柳与青草随风飘摇,并无不妥之感。 见羽奕身体已明显地绷紧。云灵深深看着出口外的绿意,屡屡轻风拂过,丝毫看不出异样,却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似乎能够感觉到这如画景致中隐含一种随时爆发或是收敛的张力。 羽奕似乎有些踌躇,云灵自然知道原因,其实她也在考虑,很认真地考虑:这羽字十八卫倘若是动起真格时,她往哪边跑呢…… 不过,她瞄了一眼羽奕,心想,能带就带着他吧,至少有个好玩儿的人作伴。 ------------ 032 潜之绿意 急在似锦 更新时间:2012-05-28 提要:搭档守株而待尝暗器,信三尴尬无语雯秀闷。 两人不声不响地走到出口处,羽奕像是在做什么决定一般。他扭过头看着云灵闪动着的大眼睛,向外指了指,做出让云灵等候在这里的动作。云灵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羽奕刚刚显露出身形,略高处的一处绿意织构的屏障中便跃出一紫一黑两条人影。来人正是羽娘和羽临,包括他们二人在内的共同三组羽字十八卫,全部奉着孟玄季的指令,在机关道的各个出口,守株而待。他们和羽奕相遇了。 羽奕自然了解羽字十八卫对一个命令的执著程度,他不语,只是手拂之间薄薄的冰心蝉翼剑在手。他垂目不看昔日弟兄,只叹了一叹。 羽临见状暗自咬咬牙,事发后他便一直回想着羽奕种种,完全不信羽奕有背叛之心。这其中必定有误会或是诡计。 羽娘在旁边却摆出了阵势。她不是没思考,但命令优先。 三人都在等待对方先动手。 终于忍不住疑惑发问的羽临扬声:“你只打算沉默下去!?” 羽娘咬唇,细长犀利的眼睛直直看向羽奕――羽临的问题何尝不是她的。 羽奕听罢笑着,却苦涩弥漫:“玄季他并不信我,孟公的心思怕也是如此,如今我卷入这场事端,必定是不保这领队之职,无论你们信还是不信,以后我会还自己一个清白。而此时,我自然不会因为你们领命阻止而怪你们。”他看着两名自己的队员,眼神不再闪烁“不过,我也不会束手就擒。” 云灵探着头,眼睛来来回回地看着剑拔弩张的三人,羽娘已经看到了她。挑了挑细长的眉,她扬起自己的红色软鞭指着云灵的方向,眼睛中带着一丝犀利的杀意。 “无论你是不是被误会,这云燕子却是必擒之人!”她转过头来,破例地在进行任务之时说起了回旋的话:“奕大哥,如果你真的被冤枉,就不要阻止我们先擒了云燕子!如此,才有可能洗下这个不义罪名。在孟公前为自己正名!” 羽奕听罢迟疑一下,他眼睛的余光正好看到了云灵,这个丫头听完羽娘的话,马上就向道口缩回去一些……虽然气氛依旧紧张,可他却不由得嘴角轻扬。 略收回了剑,羽奕叹了一下:“即使如此,我又情何以堪?你们只需知道,今日之事,确实不是我和云燕子做的手脚就行了。至于我们的去向,请转告羽字十八卫的弟兄们,我们必定找到证据,洗脱我们的疑人之嫌!” 他突地甩手扔出几个不明物体,因为速度快极,几人都看不分明。 直到那物体一瞬间被投至到了羽娘羽临的头顶之上,羽临下意识地叫了声:“软骨散!?” 声音未落两人便已矮身掩住口鼻意欲闪身。终究是晚了一刹,只见二人头顶之物突地散开,一片霜色迷蒙中,羽娘羽临已是跌倒在地。 羽奕足下几个点跃,已回到云灵身边,云灵眯眼看向那边两个趴在地上,不见威风的羽字十八卫成员,也不顾好听难听地说着:“刚刚还要抓要杀的好不凶悍,怎么一下就趴下了?” 羽奕无奈,心想你倒是个幸灾乐祸记着仇的。一面已经是抓起还探着身子,想看热闹的云灵,嘱咐她掩好鼻子和嘴巴。 两人已不再看羽娘和羽临,几个闪身已不见人影。 羽娘和羽临狼狈地趴在地上,他们从没有想过羽字十八卫的独门对敌暗器“软骨散”有一日会用在自己的身上,虽然这软骨散只不过是暂时让敌人四肢无力罢了,并无危机生命之后患,却免不了感到受到了这自尊之挫。 羽娘看着羽奕云灵远去的方向,甚至连想握拳发泄怒意的力气都没有,不由得暗恼。 羽临却是不知其原因地嘴角上挑,他深知这软骨散的特点,便索性不再挣扎,躺在绿意满满的软草之上,看着明朗的蓝天,缓缓吐出一口气。 ―――――――――――――――――――――― 再说雯秀,她目送着云灵离开似锦楼之后,心里始终难安,所以一时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信三看云灵青天白日去溜珍阁的活儿,直咋舌,不过倒也还记得云灵的嘱咐,于是以最快的速度选好了车马和一些路上必备之物,自然不考虑银子问题,妹子可是去珍阁筹备盘缠呢。啥样的好东西还买不起呢?他嘿嘿笑着,连砍价也带着难得的底气。 因为似锦楼还留着一个雯秀,所以信三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妥当了,待回了似锦楼云灵雯秀居住的客房,正看到雯秀坐也不是站也不安的样子。 信三不会说好听的安慰人,又对这个水一般的姑娘不熟悉,打过招呼说安排好了之后,一时之间无话。 他挠挠乱蓬蓬的鸟窝头,连大气都不敢喘,好像怕呼吸也能惊吓到雯秀一般。还想着妹子怎么还不回来?想找话题和雯秀说说话吧,还吭吭哧哧说不明白。一时间又尴尬,又着急,在不算太大的房间里来来回回地好几圈了。 雯秀无语地看着信三,见这个人已经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同时还故意啧啧有声地夸奖了一番似锦楼的客房。她当然觉察到了信三的不自在。心里更是有些闷,叹了气便不想在房间里窝着。 她站在窗口向街上看下去,眼睛虽然是转着,却没有焦距,可见其心焦。向远处看,绿树环绕,算得上好景致,毕竟她一直在木渊谷生活,习惯了静溢安详,虽说初来永安的新鲜犹在,却因为没有云灵在身边而心情焦躁。 信三虽然粗枝大叶的习惯了,但雯秀这种心情他却感觉得到。毕竟答应妹子要照顾这个姑娘了,总尽心尽力么。 “雯姑娘,你不要着急了,以妹子的本领,总不会有危险的,你要是急得上火了,我信三可就失信于妹子了。”信三站得笔直,却刻意压着自己的粗哑嗓门,思前想后地终于安慰起了雯秀。 雯秀见他不自然的样子,有些好笑,注意力便转开了些:“信三哥,你不用介意我,灵灵的本领我是再清楚不过的,她一定能平安回来。只不过我觉得这房间里闷了些罢了。” 说到这里,听得门外响起了几声软绵绵的敲门声,好像几天没吃饭的无力。打开门,雯秀看向来人,原来是一个店小二。 “这位客官,小的真是失礼了,掌柜的有请,还请客官移步。”这个店小二点头哈腰地说着。 雯秀蹙了蹙眉,便问了问原因。此时,她突然记起,这似锦楼与丞相府二公子孟玄季的渊源,突然觉得不太妙,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没考虑到这一层。 店小二见雯秀面露疑虑,只当是女子出门在外的防备心。忙解释说,可能是因为房间费用的事情。 原来,这一大早,云灵因为二掌柜的出言不逊而不乐意。恶作剧一般顺手把二掌柜的印章给溜了来,等二掌柜因为似锦楼的事务要用到这个印章里,找来找去却不见其物。便担心起来。 ------------ 033 小人得志 生意难做 更新时间:2012-05-29 提要:居永安帮忙英嫂头痛,替班人扬眉反助雯秀。 这印章的用途说大不大,却是他所司之职的必备之物,要是丢了很是麻烦啊。 翻看了半天的柜台也没找见,时常丢三落四的二掌柜的便怀疑自己是不是把这个印章落在家里了。 于是吩咐人喊来了一个店里小管事,此人有代他暂时站柜台权限的。 二掌柜的安排好之后马上回了家。一边走一边叹气,想到早上两位姑娘的话,不免在心里嘀咕:难道自己真的不中用了? 代班的人,他本身脾气有些古怪,加上平日里深受二掌柜的呼来喝去,表面上笑意盈盈的,却在心里面记恨着。 今日总算是难得站了回柜台,所以他腰板挺得笔直。扬着眉毛吐气好不畅快,有了权力,他便细细翻看着店内的账本,意欲翻出些个毛病来。 可惜二掌柜的办事确实稳妥,他翻来覆去的无果,突地眼睛一亮,鸡蛋里的骨头终于被自己挑出来了。 他见云灵和雯秀登记的上房除了抵押金,只收了昨天的店钱,按理说现在这个时辰,没办退房的,应该来交银子了,他呲牙露笑直哼哼,心道你也出了这样的错。 他得意地喝来店小二,吩咐着店小二把这个上房的客人叫来结账,店小二平日里真不乐意做这样的事情,总弄得里外不是人的。便一边叹气一边敲着门。 雯秀听了心里稍安,原来不是她想像的最坏结果。 不过,反而给自己提了提醒。别说自己手头里已没有银子,就算有银子,这似锦楼暂时也是留不得了。 她和信三到了柜台前,并未说要续房,而是把房间退了随即离开这似锦楼。云灵回来,就是一切安好。在似锦楼等着便是。 两人前脚刚刚离开。孟玄季派来捉拿雯秀的人马便到了似锦楼门前,和寻印章不着而匆忙回来的二掌柜打了个照面,一起进了门厅。 那个暂替之人如在云里雾里一般地被前来的羽字部和二掌柜的一通询问和问责。看着来去匆匆的羽字部的人,又看着一旁神色不明的二掌柜的,不由得流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离开后的雯秀和信三,正巧看到了身着羽字部制服的众人和行色匆匆的二掌柜的一起进了似锦楼,他们对视一眼,神色变了变,信三让着雯秀,快速避到一处僻静的角落,静静地观察着似锦楼的动静。 不多时,便见着几个人匆匆地离开。他们心生不祥。 信三马上做出了决定,带着雯秀去大吉屋暂避。 专门挑着小路旮旯走,多亏信三对大吉屋周边的熟悉,两人一路下来无事。 到了大吉屋附近,信三却没有急着同雯秀进去,而是嘱咐雯秀等在一边,自己撩开了大吉屋的门帘先进了去。 大吉屋依旧是人声嘈杂,烟气呛鼻。 英嫂子早就习惯如此的乌烟瘴气,现在高高地坐在柜台上的一张椅子上和身旁的几个酒客聊天嘻笑。 她坐得位置好,所以一眼就见到了信三,她招呼着几个客人自便,就下了椅子向信三走来。 她看着信三明显想避人耳目的样子,还支支吾吾欲说还休,便有眼色地引着信三到一处角落,等信三定了神,才道:“三爷今儿个脸色不太好,可是有什么事情,不嫌弃就说来给英子听听。” 信三和英嫂相识已久,有些渊源。 记得信三初来永安城时身上受了伤,狼狈不堪,多亏得了偶然相遇的英嫂出手相助,当时英嫂没有顾虑男女大防,留置他在大吉屋,一连就是好些日子。 等信三伤好后决定暂时留在永安城生活。他一直记着英嫂的情,想着报答。 信三在永安城的一切慢慢地有了起色。有了回报之力的他,平日里常常照顾着英嫂的店,甚至有时不顾英嫂头痛,在大吉屋外像门神似的一立。有不明所以的酒客,倒是被他这副尊容和金属般音质的嗓子吓跑了不少。 在英嫂严肃认真地表示反对之后,信三倒也不是个死木头疙瘩,他马上改变策略,换了相对低调的方式,时不时地注意大吉屋的大小事情,帮忙干些力气活。只偶尔有个赖皮中的赖皮闹事的时候,信三才发起淫威。 日子长了,大吉屋的客人都见怪不怪。 信三很是欣慰,好歹自己没有帮倒忙不是。 英嫂见确实有很多客人因为顾虑着信三这个人,在大吉屋安分了很多,便也就欣然默许了,毕竟她只是一个女子,再能干,有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 信三虽然对英嫂的满怀信任,却明白雯秀同云燕子的干系,如今不同以往,倘若和云燕子扯上关系,就算是怀里揣了烫手山芋。 所以,他话到嘴边有些不好意思出口。 在英嫂的追问下,信三才把事情老实说了,最后问了问英嫂,可不可以让雯秀暂时藏身在大吉屋。 英嫂听罢想了一想,便点头允道:“只要那个姑娘不嫌弃这里人多吵闹,乌烟瘴气的,三爷你把她领来了便是,我英嫂开门做生意,什么客人没有?万一有个官府那边追问下来,我自有我的说法,总不会因为这个降下罪责来。” 信三表示了一番大恩不言谢,便出了屋去领雯秀,英嫂左右看了看,便来到后屋打开了一个隐蔽的小门,方便两个人进来。 雯秀由信三带领着,从旁边外墙三下二下绕进了大吉屋的后院,从虚掩的后门进入。 初入到这个烟气缭绕的房间,雯秀好不容易才忍住咳嗽。 英嫂笑呵呵地拉着她,说了几句亲切的话,不外乎是别看这里虽然乱哄哄的,却是安全的。让雯秀她安心只管在这里等着,其他交给三爷料理云云。 雯秀感激地谢着,心里却越发惦记云灵起来。 羽奕趁着羽娘和羽临不备之际,用了软骨散,现在已是和云灵一并远离了危险范围,二人渐渐地放缓了步伐。 不知这是哪里,云灵环顾,看到了高高的城墙旁边显出些许的衰败之感,已然是出了永安城的外郭围墙。 原来珍阁的机关道纵深往复,居然连到了城墙之外,难怪丞相府在那么一个角落里建着。 云灵这才注意到,羽奕这人,从刚刚开始已经闷了半晌不言不语。 突然羽奕挡在了云灵的眼前,他认真地问道:“珍阁中的管事被害,你当真一点也不知情?” ------------ 034 设身处地 重回永安 更新时间:2012-05-30 提要:安长偏门人各有命,听之看之撒泪辛酸。 云灵抬眼看着羽奕,并没有因为羽奕的怀疑审视而感到不悦,而是定定地看他: “我云燕子向来敢作敢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羽奕神色稍缓:“那我便安心了,至少这点上对得起孟公。” 他放下心来似的,并着云灵一同向外郭城的一个入口走过去。 云灵脚下跟着,却挑着眉不解地看他。这个人心思真是奇怪,事以至此,为什么还执著于那个孟丞相对他的想法如何呢? 如果是她,早就挥挥衣袖走人了。又转念一想,如果是师父误会了她什么,她又会如何面对呢? 云灵一边正天马行空地乱想着,一边跟着羽奕的步子摇摇晃晃地向前走,眼看着就走进城门守卫视线内了。 羽奕正要停下来察看城门那边的情形,见她脚步虚浮着,分明是晃神了,一把拽过继续神游的云灵,有些无奈地同她隐在了一株榕树下。 现在他对云灵的种种,已经习惯到不用再叹气了。 云灵却想明白了,她经过自己的“设身处地”已经是完全理解了羽奕的心情,如果师父也误会于她,她也会很伤心的。当然,她却是相信师父不会随便设防她怀疑她的。 她安心地回过神来,同羽奕一起看向城门那边。 此时,他们两个人所在之处正是位于西城墙的一个相对比较偏的小城门。 只见百姓偶尔间三三两两而出入,守护城门的士兵显得有些恹恹无力,有人出入时好像问几个问题,无人行走时,虽然是睁着眼睛偶尔扫着周边,却无神地一左一右半靠着身后的有些凸起的垛口之处,丝毫不顾忌头顶上显出沉稳质感的城门大牌,那厚实的大木牌上“安长门”三个大字,文风洋洋洒洒中却透出些许的萧条之相。 春风拂过,带着暖意,这种舒服的气息,使得守城的其中一个士兵无所顾忌地打了一个呵欠,身旁一个班的士兵在旁,正巧看到他张大的嘴里露出的又黑又歪的牙,虽然受了那个呵欠的影响,却还是筋着鼻子生生地忍住了张嘴的冲动……牙这么露出来可太没形象了。 他们所在的“安长门”在今日未时初,便收到了孟大统领亲下的指令,指令发布的同时还带了两张人像,一男一女还很年轻,据说可是重犯呢。 抓住了,定会立个大功什么的。他们的心态比较端正,严查每一个入城出城的人,可这一下午了,八成那两个人早从了别的城门溜了,哪里还轮到他们得这样的好处?所以他们的精神已是松懈下来。 羽奕一直以来对下属要求很是严格,已经成了习惯,见状自然很不满――守城的士兵怎么这般懒散? 不过他也不过是想想便作罢了,问着云灵: “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有没有想好去哪里?”现在城门内,孟玄季一定布置好了羽字部的人,只待见人捉人了。 云灵早就有了打算: “先去找了秀姐,然后回木渊谷,这永安城怕是不欢迎我云燕子了。”说完好像还很遗憾似地叹气,不过听语气可真不感觉她有丝毫的上火。 她低头看到有一块干净平整的大石,折腾了大半天,正好有些乏,便坐了上去。 羽奕沉吟了一下,说了自己的想法:“你确实是应该和雯秀一起回去,不过,现在却不是适当的时机。” 他弯下腰身看了看坐在大石上的云灵,认真地道:“即使现在雯秀没有被玄季他们一众人马抓到,也必定是找到隐蔽之处藏身了。不知雯秀是不是有这份……机警?” 云灵想了想:“现在秀姐应该是由三哥照应着的,上午我离开似锦楼时,特意拜托的三哥,他总比我们熟悉这永安城,虽然我没想到有这般的意外发生,但秀姐一向心细,应该可以想到,加以防备了。”她思路这样顺了一顺,心里的担心便稍缓,相信秀姐现在应该是无碍的。 羽奕的想法却没这么单纯:“真是如此倒是幸事,你更是不必忙着进城。孟公和玄季早就想擒住你云燕子了,你从一露真容那时起,便不好在永安城行事了。” 云灵抬眼间,看到羽奕微微蹙着的眉,羽奕此时正好弯着腰,云灵这一抬眼间,正好收了羽奕的墨黑色的眸子在眼底,连他长长的睫毛也看得根根分明,那眼漆黑中带着一种连光也可以隐入进去的力量。 云灵不由得赞叹,真好看的眼睛,原来男子的眼睛也可以这么好看呀?一面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一面拂着手边的青草,无事一般地说:“没关系,我自有主意……对了,你怎么办?你也总不能就这样大大方方的进到城门内吧?” 羽奕偶然间对上那双闪着光彩的清澈眼睛,心里也晃了一下神,听云灵这么问,却马上回复了常态。盯着远处的城门摇摇头。 他对于从城门进去还是很头疼的,他身为羽字十八卫的领队,却并非很多人见过真容,不过,真要是如此不设防地进城,他不愿冒这种无谓之险。再者,事到如今,下一步到底如何,他有些茫然了。 云灵一听,了解他的意思,便嘻嘻地笑了,把羽奕弄得一愣。 “和我一起走吧,我自有法子。嘿嘿……” ―――――――――――――――――――――――――――――― 夕阳散散洒下桔红的光,映得西城墙上度上一层朦胧之色。交接班次的时间眼看着到了,守在“安长门”的两名士兵都来了精神。枯站一天,可下盼到这一刻了。 两人正盘算着一会儿去哪里消遣时,从城里走出一个看上去神态傲慢的头领般模样的人。守城士兵只顾着交头接耳,这般模样被来人抓了个正着。 神态傲慢的名叫王平,平凡的身世平凡的人连名字都平凡得妥妥贴贴。他做了十五年的把守小兵。可算熬出了头,升了个守城领队。好在他本人很尽责尽职,每逢交接班的点便下来查看一番。 见两个下级正打屁聊天,王平爆脾气地大喝起来,那两个小兵心虚地低头,心里多少不服气,却是不敢回嘴。 王平又表示出对下属的大意痛心的样子,马上把话题生硬地转到工事上来:“未时一刻孟统领差人送来的画像,你们两个可是认真记了模样特征?” 两人早已挺直的腰板再绷了绷,“记好了,这一个下午一直在留意着,却是不见有异。” 刚刚那个打哈欠的,又悄声地对王平说:“恐怕是从别的门出入了,咱们这小门,一天也没几个人气,谁顾得上这里。” 王平眉毛一竖:“蠢才!你当这跑路是风光得意的事情啊?还专挑人气的地儿?” 旁边的兵一见领队又炸毛了,特别担心耽误自己交班,马上把话说圆:“王哥,你放心,今天这两个人定是没打咱这儿过,否则定是逃不过我们的眼睛的。八成是走了别的偏门。” 王平正要再发威,却余光看到城外来了两人,他便忍了言语,正了身,好歹也是站过城门十五年的,习惯成自然。 来人是两个男子。一高一矮,身上的衣服破烂,脸色发暗,但衣服倒算得上是干净整洁的。 高的人,细长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一般地眯缝着;他的眼眶发黑,脸颊沉陷,一看便知是久病缠身之态。高大的身子上松松垮垮的衣服使他一眼看不出身形,但想必是瘦弱得一推就可以撂倒的。 矮的人,长脸瘦成只一条,眼睛虽然挺大,却更显得眼窝下陷,颧骨高耸,下巴尖得好像敲打敲打就能钉进木板子里一般。小小的身子罩在破衣烂衫之下,一看就弱小得只剩骨头。 两人的模样,真是看了一眼都不忍再看,哪里来的难民?好像小病鸡儿似的。 三人默默地表示同情,示以眼神关怀和问候。心想,咱们比上不足比下余得多,还是大羽宁的永安城好啊。 等到那两个人摇摇晃晃地来到城门近前,还是王平先反映过来的,他的口气中不自觉地带着些少有的柔软:“你们二人是哪里来的,进城做什么?” ------------ 035 永安城内 人分两路 更新时间:2012-05-31 提要:吉屋总有慌心事,习二为羽露锋芒。 这是入城时必须问的问题,私人情绪抛开,毕竟公事优先。 那个矮个的好像嗓子很干,咳了一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中性声音: “回官爷的话,我们两个人是从八里铺来的,……因为身子不太好,来永安城投奔亲戚……看病。” 说罢,他喘了喘气,伸出细瘦的手,拽了拽旁边的高个子,“这是我哥,脑袋瓜子还有点不好用,一路上得照顾着,是个让人操心的。我们一早就出门上了路,却眼瞅天黑了才到,官爷行个方便,让我们也赶上今儿个进城,天晚了,咳咳,天要是晚了,我们这可怎么办才好?” 听着这个小矮子喘气都不上趟,断断续续还带着哭腔地诉说着自己的遭遇;而那高个子的又低着头,看肩膀都颤了几颤,定是病得累得熬不住了。 当差的三个人心眼儿都不坏,见状不由得眼眶有些发热发湿,真是,这世上真是人各有命啊。 三个人一面让开了城门,一面嘱咐着这病态的两人进城要小心云云,心地倒是好得很。 目送了一高一矮离开,直到不见人影,晚上交接班的也下来了。 王平收回目光,不由得感慨:“人的命,天注定。啊,你我还是知足吧。” 说罢马上回复了平日之常态,正了正身:“你们说的倒是没错,咱们这安长门,也就是能见着如此潦倒穷困的,不过也别松懈了,要注意来人才是!” 说罢,该站岗的站岗,下了岗的,各回各的家了。 ――――――――――――――――――― 雯秀来到大吉屋中,暂时只能等待着。此时见天色已晚,更是坐立不安。不知云灵现在身在何处,是不是安全。 信三刚刚把她送来,叮嘱了让她安心等着,便出去打探消息了。人到现在还没回来……云灵会不会回似锦楼找她?又会不会遇到危险?会不会为找不到她而担心? 她脑子里全是这些担忧,眉头蹙着怎么也舒展不开。她正在大吉屋的后面小室里坐着,这里虽然也有吵闹声,但好在可以通风,并不因为烟气觉得呛人。 顺着因为天长日久而挂着一层厚厚的油污的天窗望出去,夕阳之下的天色,显出不甚清透的昏黄。她终于坐不住了,倏地起身。 英嫂和信三哥都嘱咐了她,不要让她到前面的店面。那里人多眼杂,还多都是粗陋放肆之辈,怕吓到了这个看起来就娇柔的姑娘。更是担心走漏风声。 雯秀记起了他们的叮咛,不禁跺了跺脚,平日里在木渊谷都是悠闲自在的,头一回这么心急火燎。真是难安。 她轻轻地几步,来到特意放下的门帘之后,用手指挑起了门帘一边,偷眼向店内扎堆喝酒划拳好不热闹的客人们看去。 这一看,真是惊了她一惊,她一辈子里,头回见到这么多面带凶相的人,还如此扎堆的。她略定了定神,继续观察。看着他们倒是发自内心地开心。一点也没有她相像得那般狠厉。 除了身着暗红色小褂的英嫂,好像清一色的男子呢。不对,还有一个细高的姑娘也在其中,年龄只大了她一两岁吧,那个姑娘,此时正被众人包围着问着话,却神情自在,显然是见过世面的人呢。 她正有声有色地说着什么“……燕子…开始抓……珍阁……画像,原来是小女子!!” 雯秀本来是因为好奇才仔细听了听,但模糊之间听到这些个只字片语的,心中不由一凛,胃部发凉地下沉。 她直觉不妙,便下意识地离得门帘近了些。侧起耳倾听。 在大吉屋中间说热闹的女子,正是扮装成习二娘子的羽娘。她今日中了羽奕的软骨散,好在自己的内力够强,而且不一会又来了后援的羽字部,吃了些专用的解药,便回复了正常。 羽娘并没有一点儿休息调整的时间,因为马上下来了这个任务,此时身在大吉屋中,自然是有她的目的的。 她已经说了半天,都是事关今日朝廷方面下了关于缉拿云燕子的缉凶告示,而且确定了云燕子人的模样,连画像都张贴出来了。 众人都听得啧啧称奇,很有味道。 习二娘子一来,不仅有酒管够到饱,还有这等新鲜事呢,一时众人皆捧场地说着好话。 英嫂知道这其中的内情,心思有些游离,同时挂念着出去打探消息的信三。 看来这次云燕子再闯珍阁,怕是不能善终了。这习二娘子所行之事,不知有没有猫腻,她想到这里,瞟了一眼那边因为说得欢,口渴了正端碗喝酒的“习二娘子”。 而习二娘子正好抬细长的眼睛看过来。二人视线相对。 英嫂头一次躲开了与习二娘子的对视,垂了眼,随后立马反应了过来,便装着抹着桌子。 习二娘子却已笑吟吟地过来柜台前,这柜台前转圈摆放了一排没有靠背的凳子,还不到普通人的腰身高。她好像喝得有些高了,身子一软坐在了离着英嫂最靠近的一张之上。 英嫂并没有先招呼,只是依旧垂着眼睛,装样地看着手边的账本,顺手推过一坛子酒和一小碟点心。表明了请习二自便。 习二娘子故作嗔怪,埋怨道: “英嫂子为什么总是看我习二不顺眼呢?是不是习二我无意中得罪了英嫂子?”她偏着头,眼睛眯得弯弯“真是让我习二心里发凉啊。我可是觉得和英嫂很是投缘。” 英嫂终于抬头,扫了一眼看不到眼神的习二娘子,她只轻叹了一下: “二娘子你多虑了,你这样的财神,英嫂是望之不及的,只是不敢轻易越界造次而已。” 习二娘子听罢,好似了解了,点点头,细长眼睛只微眯着,闪了闪,又道: “如此一来,习二的心里还好受些。英嫂子在这个圈里可是人缘最好的,要是看不惯我习二,岂不是成了我习二的不是?” 说罢,左右看了看,又像想到了什么:“不过,信三爷好像也看我不顺眼呢,三爷他为人侠义,习二不能与之深交,真是大遗憾啊……” 见英嫂还是无动于衷,她又加重了语气“可这信三爷今儿个怎么不见人呢?昨天来了也是匆匆来匆匆去,是不是遇到了能人,找到了好活计??” 她把酒碗推放在一旁,却没有移开审视英嫂的视线,继续好像自说自话一般,絮絮绵绵地,字与字好像粘在了一起:“我听说,云燕子昨天今天都在永安城活动呢,英嫂和三哥可不一样,三哥拍拍屁股上哪去不讨个好生活,英嫂,你可是指着这大吉屋呢不是!” 英嫂心里一沉,顿时觉得从胸腹起发凉。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后室的门帘,又看了看习二娘子的眼睛,见那眼睛里带着一种危险的光芒,哪里有嘴角上的笑意? ------------ 036 道有不同 风过云散 更新时间:2012-06-01 提要:春风过,轻拂万物;道不同,不相为谋。 羽字十八卫早已打探到这一连两日来,云燕子和信三的交际。 今日,探子中又有人看到信三带着一个女子,来去匆匆的出入大吉屋,他们确定这个女子虽然不是云燕子本人,却是与云燕子息息相关的人。这件事,大吉屋必定是脱不了干系的。 羽娘她做这些试探,英嫂的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她的眼。虽然这般做有些曲线绕远,却又不至于打草惊蛇。 此时,她见英嫂神情分明是有事相瞒,确定了如此,羽娘便不再多言,重新隐了眼神上的犀利,开始打了个哈哈。 “今天实在喝得太多了,真真是失礼,英嫂别怪罪习二。” 她又摸出一些碎银,却并未等英嫂伸手相接,随手扔放在了柜台前。“习二先行告退了,大家尽兴,我不奉陪了。” 她草草别过了众人,最后看了一眼英嫂,便笑眯眯地出了大吉屋。 英嫂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刚刚习二娘子不知何故,好像试探什么一般,她顿觉不安。 这习二娘子,究竟是无意还是有心?真是喝高了酒的无形无状吗? 她担心地看了一眼雯秀所在方向的门帘,外面似乎有一阵春风拂过,碎花的门帘轻轻地在扬动着。 --------------------------- 大家料想得没错――刚刚进了安长城门的两人确实是云灵和羽奕。 下午时,云灵心里已经决定了如何进城,并想好了具体的安排。正是应用自己的拿手对策来――易容化妆!这可是师父亲授的真本领!更是他们这一行中溜活儿跑路之必备手段。 而羽奕向云灵表现出自己对入城门的担忧,真是有心进城却顾虑颇多,云灵见状便决定仗义相助,很大方地约羽奕同行。 起初,她故意地卖起关子,作神秘状地向羽奕保密。 先是带羽奕逛了逛城外,重点在散散落落的民居周边打转。还真让她找到一家院落中晾晒着几件破得补丁摞补丁的旧衣裳。好在是刚刚浆洗过,很干净。 她用胳膊碰碰羽奕,并叫他拿出几个碎银出来。羽奕合作地没多问。他好奇着云灵到底意欲为何。支持地递上银两。 云灵接了,轻轻跃到院子里,先放好了碎银在晾晒衣裳附近最显眼的木桩上。这木桩好像是专门劈柴用的。 师父很严肃地教导她:普通百姓的活儿万万不能溜!只可惜手头上没个纸笔,不能留言相告了。她很遗憾没能延续自己的传统。 她麻利地挑了两件合适的衣裳,跃了出来两人一并逃离了现场。 羽奕已是明白了几分,又故作挑眉做询问状。 只见云灵嘻嘻笑着,从内兜锦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盒子。 这个小盒子一寸见方,一指厚,看材质像是由纯银打造,色泽透着古朴雅致。小盒上的纹路居然也是小燕子的,轻灵传神。盒子分上下盖,开口处上有一呈花苞状的圆扣,正好扣住上下盒盖固定着。 云灵手指轻轻打开了那个小银盒,羽奕看云灵眉眼飞扬,心中也不免生出好奇,探过头也跟着向那小盒中看去…… 只见那小银盒不大的空间被隔成三小部分。每一个小隔断都嵌着粉块状的物体。由深至浅分别为黛青色、浅棕色以及一种灰突突的颜色。 羽奕看了之后便猜测出什么,却不十分确定,正欲开口细问,云灵的小手突然蹭上了他的脸,他条件反射地向后一退,差点没一掌拍下去。多亏反应过来生生止住了这种本能,心里反省汗颜中…… 羽奕这般动作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云灵仍然感觉到了,她弯弯的眉毛一竖,手上却没停反倒是出气一般地用了些劲儿。羽奕终究是老实了。 她一边呵呵笑着为羽奕“整容”,一边闲闲地为羽奕适时播报:“眼睛小些……嘴巴苦些,脸色吓人些!……” 羽奕只觉得云灵软软的小手左边抹一下,右边蹭一下的,弄得他只注意到这种陌生的触感。云灵拍拍手,告诉他一切完成时,他一时竟有些回不过神来。不知何故却遗憾起云灵这般利索来。 云灵又叫羽奕最后再套上那身宽大的袍子,自己则在一旁涂涂抹抹,脸上被孟玄季的柳叶蛇刃的剑风弄破的一块还有点疼,所以轻轻避开了。 即使看不到自己的脸,云灵依然驾轻就熟地三两下作罢,羽奕见她只是随意地一抹,就整个变了精气神和脸颊的轮廓,不由得啧啧稀奇,很慷慨地夸奖一番。同时好奇自己现在成什么模样了。 他实在是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很遗憾。他在刚刚出机关道时,已经把玄妙神器逸尘弓变成了手掌大小。他还在细细地回味着变小逸尘弓时自己的激动心情。 这百年的神器,居然也是肯定自己的。羽奕感慨万千。他小心仔细地把逸尘弓妥帖地放在了怀里。只盼着那士兵不检察那么细致才好。 云灵这边已经收拾妥当,看她一脸孱弱病态,衣服松松垮垮地,却是更显娇小身段单薄,此刻云灵在一旁呲牙咧嘴一番,表情也到位地带着一丝愁苦。 羽奕不由得发出了轻快的笑声。 云灵有些怒其不入戏,这人怎么一点觉悟都没有呢? “你倒是认真些啊,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师父进门,修行在自己,要是入城门时露了马脚,你别怪我先走人啊。” 然后她认真地把自己“装模作样”的心得无私地传授给羽奕。 羽奕笑得越发不可收拾,当看着云灵真的有些恼了,才认真地保证:“绝对不会露马脚拖了小师父的后腿。” 于是,两人便摇摇晃晃走向了安长门。 安全地进了城门后,背上还能感觉到那几道怜悯同情的视线。 羽奕睁开了一直半眯着装无神的眼,瞄了一眼依旧投入角色的云灵。慢动作地伸出手,把她拉出了后面的视线范围。 两个人来到一处角落旮旯,再也忍不住地相视而笑。 他们所在之处,正位于城西侧,倘若到似锦楼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步行的话大概二刻钟左右。 云灵一进了城,便放松很多,坐在了干净的街边。稍远处偶有路人而过,个别的还会对这两个病恹恹的人送上同情的眼神。 她无视这些,抬眼看着似锦楼所在的方向,问着羽奕: “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她觉得,真相总会有揭开的那一天,现在羽奕只不过是被误会了而已。还没有到那种和丞相一派的人产生根本冲突的程度。于是,她先开了口:“你当然不需要故意和我在一起行动,如此还可以减少一些孟玄季他们的怀疑。” 毕竟,他们,一个是羽字十八卫的领队,一个是贼,两条路上的人,哪有不散不离的道理? ------------ 037 事以至此 各自计较 更新时间:2012-06-02 提要:不知心悦事羽奕试探,无视仕途恩云灵拒绝。 羽奕收回了沉思的目光,听云灵语气似乎有些落寂,索性并在她身侧也坐了下来。 “无论如何,得揪出杀害珍阁总管,和破了五行阵的真正凶手来,”他顿一顿,尽量使用让云灵没有反感的语气和词句。 “其实,你只要把东西归还了,再表示歉意,孟公并非是心思狭隘之人,定会宽容于你的……你本人算是个人才,等真相大白,你再归还了珍阁之物时,我还可以为你引荐一下,孟公是个惜才之人,定会为你做好安排的,无论心悦于哪些,孟公是不会亏欠忠心之人的。” 云灵没想到羽奕会说出这番话来,她从来没想过离开师父,离开木渊谷的这类事情。羽奕的意思难道是让她投奔朝廷?她不由得挑眉,一时之间,连羽奕也参不透她此时的心情。 “你是在劝说我投奔朝廷喽?”云灵呵呵笑了。 “这一生,不可能!” 无论羽奕的本意是与不是,她都把话拒绝得满满,丝毫不留余地。 “师父比我的父亲还亲,我怎么能如此行事向他老人家脸上抹黑呢,再说,我云燕子现在逍逍遥遥的,已足够,可不想去当朝廷之鸟。”云灵看着远方的红云,夕阳分外娇娆。“我心悦的,怕是这孟丞相给不了的。” 羽奕,他已经想到了可能会被云灵拒绝,只是略摇了摇头。“我只不过是有此一问罢了,朝廷……鸟笼吗……” 他在这一天想到了好多以前没有想,或是没必要想的问题,现在心思有些混乱,还停留在被怀疑是背叛者的复杂当中。 云灵知道自己的语气和说辞都是丝毫不客气的,见羽奕突然不言语,以为他已有了自己的打算,所以她也没了话,只是起了身,打算马上就去似锦楼的方向。 羽奕却突然拉了她一下,抬头看向云灵: “我们一起行事吧,也好彼此照应……我,不擅长易容……你觉得呢?” 云灵见他说话很费劲,分明是感到了不自在的,便挑起嘴角露出了笑容:“当然了,我们是同伴么。” 云灵正好站在桔红色的夕阳下,逆着光,露出的笑容好像带着感染人的魔力。羽奕不由得眯眼看着她被这光影带得有些朦胧的脸,墨黑的眼中,流过一丝流动的光。 ―――――――――――――― 再说信三把雯秀送到大吉屋暂避,交待好让雯秀一些注意的事情。便出了大吉屋,七拐八拐地走去了丞相府和似锦楼的方向。 他想去进一步去探探消息。妹子到这时还没消息,八成是有了变故,他有些心焦,步子迈得更大。 一路上倒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同以往的兆头。 他决定去珍阁周边打探一番,能遇到那附近的熟人自然更好。这样想,便在交叉路上选择了通向珍阁的那条。 繁华的永安外郭城的街道,看上去行人依旧如织,神色也是平常无异。信三身处在这太平盛世之中,突然觉得,要么是他庸人自扰,要么就是棘手到了非他可察…… 他状似很随意地在街边坐下歇着。一面觑看着周围的任何细节。正巧看到一个相熟的大吉屋常客。此人名叫吴通。常常在永安外郭的北城这附近混迹。信三见他步伐匆匆,忙站起身子无声地跟了上去。 并非他想得多有防备之意为其次。只不过是身为职业者的习惯成自然而已。信三习惯地跟上。见无人注意便赶上打起了招呼。 吴通好像打了一个冷颤,见是信三便松了口气。 他嗑嗑巴巴地说道:“还、还以办是谁、谁、呢,敢情―是三、三爷!真真是――巧了。” 信三倒一时忘了他是个口有些吃的,听他费力地说话向来劳心劳耳。信三不跟他假客气,压着嗓子说着:“听说这珍阁里头出了大事了,你在这附近消息灵,可是有听说什么有趣的?” 吴通瞪了瞪眼,由衷地佩服信三,左右看看才放心地说道:“三爷还、真真是神――通广、广大!可不、今儿个缉拿令都下来――了,那可是云燕、燕子啊!啧啧,昨儿个可刚、听习二娘子说的,今儿个羽字部、部就直下缉拿令,还、还带画像!说珍阁还死、死了人!云云燕子和一个丞相府中的人勾、勾结。还破、破了机关道、道!现在都逃、逃不知哪去、去了!” 信三费劲地总结提炼着吴通一番话中的有用信息。原来妹子现在还安全,只觉得心下松了松,可转念一想,这事情此时已经升了级,他不由得面露严肃,他现在能为妹子做什么呢?恐怕得好好计较一番。 他告别了吴通后,又想办法打探到了画像之事,还幸运地看到了那画像的内容。只见那画像上简练传神地勾勒出一张生动灵秀的脸,不是妹子云灵还是谁!? 而另一个据说是丞相府内的……哎,怎么如此眼熟呢?信三却一时间蒙住一下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此人。 不过,他却完全确定了几件事: 一是恩公云灵暂时无恙,可以放心。 二是珍阁之中损失惨重,且不只是珍阁藏品丢失,而是升级到了丞相府中的人命关天,如果云燕子以前的行事算得上江湖小贼的不识好歹,那么这次可真是太岁头上动土了…… 三是,恐怕他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云灵了,除非云灵主动来找他和雯秀。 嗯,眼下还是这种可能性大些。毕竟恩公和雯秀一看便知感情深厚。他信三相信云灵必定是重情重义之辈。 打探至此,他已经捋顺了思路,便转身回了大吉屋方向。 倒是确定没有人盯着自己,看来他和雯秀选择离开似锦楼是正确的。 可惜,信三虽然是凭借着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而直觉颇强。却依旧没有察觉到,隐藏住在暗处的两道犀利暗敛、满是探究的视线。 当信三回到了大吉屋时,已是夜色沉淀,大吉屋中酒客盈门,喧嚣依然。信三大大咧咧地撩帘进了门,却没看到英嫂平日里惯于忙碌穿梭的身影。 他暗道奇怪,视线扫了一圈,店里喝酒划拳打骂的,丝毫无异,他却感到一丝无来由的心慌。 还未等他开口喊人,只见英嫂打斜从后身的小屋中闪出身来。脸上写着一丝惊魂未定的紧张和终于等回信三的宽慰安心。 信三深觉不妙,脱口问:“怎么了?” ------------ 038 雯秀失踪 研雅长乐 更新时间:2012-06-03 提要:长乐门旁羽字研雅,玄季识人雯秀渐醒。 英嫂急得跺着脚,歉疚地向信三说着下午的事情―― 大概在今日未时六刻(注)左右。 前天刚刚光顾的习二娘子一反常态地光顾大吉屋。她从未如此频繁地来这里。 照旧请众人喝了酒,开始和众人聊着些珍阁的事情。尤其关于云燕子再闯珍阁,杀了人还破了机关道的种种。甚至,羽字部还下了缉拿令和画像。 英嫂听了,心神便有些恍然。 恍恍然然间,好似过了申时。这习二娘子又上杆子走上来,找了英嫂说了些奇怪的话,她当时听者有心,习二娘子疑似试探和吓唬的一番话,只是勾出了她心里隐藏的不安,只想到了自己的店里有个棘手的人,惦记着信三的安全。却也没深想和警觉。 等到天色暗下来时,英嫂忙了一阵,想到里屋的雯秀一直没有动静,不知她饿了没有。便顺手拿了些食物进了里屋。 狭小的室内一目了然,让她心里一个折个儿! 小屋里的摆设依旧,没有丝毫的混乱,甚至比中午时干净些。明显是被雯秀略略整理过了,可是,这只够转身的小屋子里,哪里还有雯秀的影子?! 她定下心神仔细看,窗子无异,只是本来关着的后门,门帘因偶有的微微轻风吹过而薄薄地掀动着。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掀起帘子走出去。 夜的暗色已至,隐得后院的树木和草从成了黑色的剪影,细听之下也只有沙沙的风动和大吉屋中的笑语嘈杂。她试着找出什么线索,奈何她不谙于此力不从心,丝毫看不出蛛丝马迹来。 雯秀,到底是自己不辞而别?还是,被人无声无息地掳走了?! 信三听罢,眉头已拧成一个大大的疙瘩。英嫂觉得对不起信三的托付,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站在一边无措,哪里还有那种平日里的泼辣。 信三见状,安慰了一下英嫂,说他自有办法,让英嫂不用担心云云。 可是信三哪里还有什么主意?只不过是不忍英嫂劳心罢了。雯秀八成是不会不言语就走人的。恐怕,雯秀无故失踪之事,与羽字部脱不了干系了。 自己倒没什么,就怕再拉英嫂下水。希望还没有晚。 于是,他又道:“我大概知道情形了,英嫂你不必挂心,这儿没有大碍,如果有人来打听这些事情,你只需咬死了口,说内情什么的一概不知晓,都是推脱说是我有求你的,便无事了。” 他想,哪怕丞相府的羽字部真的降罪下来。好歹保着英嫂子的周全。看着英嫂的难掩焦急的眼神,他心中有些不忍,突然发现嗓子眼儿有些干哑,他便咳了咳:“哈哈,我信三也没事,从来都是吉人天相,我这就出去打听一下,好歹心里有个数,也不怕有意外。” 一边听着英嫂的嘱咐,信三答应着,一边便从后门出了大吉屋。 ―――――――――――――――――――――― 天空淡淡,云雾如纱遮月,一抹细白宛如勾。 羽字部的府邸,落在永安外郭的正东方向。并不临街,到了地方,还需穿过一个胡同才可以见到门上大牌。 羽字部分为幼营、武营、研营,雅营以及极营。前两者主要是以选拔和习武为主,为的是打好根基。后者则是羽字部和羽字十八卫的精髓。 到了极营的,全部是羽字十八卫的成员或是曾经的成员。已是羽字部的极致。 而在城内的羽字部府邸只包括了研营,雅营。平日里是一处安静所在。府内亭榭水阁景色甚好,甚至可以算得上一处闹市之中可以清心的所在。 只见,这里的门面显得低调沉稳,乌黑的大门,黄铜制成的门环为一个髯似狮,面似虎的造型。门旁边摆着两只石狮子,其它并无一物。甚至在大门前连个守门护卫也没有。一块花岗岩雕制的大匾稳稳地悬于高处。石上大字篆刻地劲道十足,涂着朱砂,龙飞凤舞一般――羽字营。 这个时间,街路上大多已是华灯初上,而隐在拐拐角角后的羽字营,却依然隐在一袭幽暗之中。几只纱灯,不足以亮了府中全貌。 在羽字营内侧,连接着城墙而建,不知当初丞相如此做建筑设计意欲何为。竟是恰恰守着一个敌台而立。 于是,羽字营的后门可以说就是城墙中的一个西侧门――长乐门。也算得上给羽字营找了个看护永安城门户的活来。真真奇思妙想。 普通百姓,自然是不得打这长乐门进永安城墙内了。 表面看来羽字营确实得了便利,不用穿越城门而出了自家后门就是城外。不用绕路进了长乐门就是自家的院子。 不过,多亏入得羽字营这研雅二营的人,都是不是得意忘形之辈,没有眼色之徒。所以羽字营建成至此已算得上快四十年,却没有因此生出来事端。大家都墨守成规地守望城墙,除非有特殊任务下达才偶然出入。 如此这般,反而使这西边的这个长乐小门成了最为清闲之地。 不同于府内其他地方,这边灯光打得却是十足的。红红火火带着热切之美的夜晚,却是安静得让人孤寂。 灯光打射在院落中的树枝嫩叶上,火树妖娆。旁边有一回廊往复,环着院中绿意,连接一个小巧雅致的建筑,被暗淡月影和渺渺灯光带出一份幽然雅意来。 这是孟玄季平日里的住处,自从他两年前从父亲手中正式接过操练羽字部的职责,常常是忙得不能回府,索性就在此入住下来。为了方便称呼,众人便把这处二层的小建筑称为“憩楼”。 此时,这小巧建筑旁边,守着两个身着羽字部着装的精悍男子,随意地一眼看去,竟是看不出来。 顺着室内流出的灯光,现出一道身影,正是孟玄季,他刚刚得到了消息,便回了自己的在羽字营的住处憩楼。确定了沉迷在榻上的人正是雯秀,便安坐在一旁,一边考虑着种种大小事务,一边等着雯秀醒来。 ―――――――――――― 缓缓地睁眼,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伴着眼前模糊扭曲的画面袭来。雯秀不禁发出无声的呻吟,那一瞬间头脑空白。 她又闭眼皱眉缓解着这种眩晕,同时尽力让脑子动起来。 一幕幕呈现。 (注:未时六刻,大概下午两点半) ------------ 039 多言无益 精怪羽鬼 更新时间:2012-06-04 提要:雯秀不堪折辱保自尊,百个机关陷阱灵狐踩。 下午,她在大吉屋等待得心生焦躁,打开门帘向外探出视线。感叹于大吉屋中的鱼目混杂,以及那个细高女子的豪爽。但这些都是不关己之事,她看了一眼便作罢。 放下门帘,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惦记着云灵。 没一会儿,后门简易单薄的门板,便起了沉稳的叩叩声。雯秀当时正在发愣。听到突兀的门声响起心里不免一惊。 她略略犹豫一下,才向门边走了两步轻声问道:“外面是准?” 只听外面一个女子柔和的声音,语气之中带着奇怪诧异,她问道: “你又是谁?我是英嫂子的姐妹,刚刚得了口信说,英嫂让我从后门绕进来找她,有事相商。” 雯秀听着这陌生的声音,虽然自己的立场要小心行事才稳妥。却怕耽误了英嫂的正事,失了为客的礼,略一思索便不疑有他,伸手打开了门。 雯秀在开门的一刹那,眼睛捕捉到一闪而过的身影,没有等她定睛细瞧,鼻腔之中便嗅到一种类似草药的味道…… 孟玄季正看着雯秀皱起的眉,虽然眼睛依旧紧闭,却也知道她已经醒来了。他只抱着胸俯看着,手指轻轻地叩着胳膊。 雯秀想到那一阵草药味道,不免又一阵反胃,倏地睁开眼。 与孟玄季的视线相对,雯秀挣扎着撑起身子,同时脑中闪过好多念头,有些慌神。 “又见面了。”孟玄季闲适地说出开场白。见雯秀的手紧紧地抓着床单,纤弱得不见骨节的手指,已见泛白。 孟玄季看在眼中,了然一般地勾起了一边的嘴角。空气中流淌出一种让雯秀窒闷不安的气息。她连大气也喘不上来。 “云燕子一定会来找你的。” 孟玄季一句话,并不多言,却是表明了自己现在对她们身份的知情,以及把雯秀囚禁的目的。 雯秀一听,心头猛跳,她并没有想过装糊涂而蒙混过去,她心里清明,对孟玄季这样的人,装糊涂达不到想要的结果,只不过是以挣扎换来一场可笑的自取其辱罢了。更何况,她以云灵和云叔为傲!此时更是不想掩饰。 她想到这儿,生出勇气,抬起脸颊,面对起孟玄季:“你要是想以挟持我为筹码,那你是不会如愿的。” “我并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如不如愿,我自有安排!” 他看着雯秀在烛光之下流光的双眼,那是一种信念和坚持。他很熟悉这种眼神,就在面对羽字部的众人时,这种眼神每每都会给他以满足与成就感。 可现在,面对雯秀这样的视线,他却不由得觉得一丝措败感与不确定。 雯秀干脆抿住嘴唇不再言语,视线来回扫着室内。但就是不落在孟玄季身上。不是赌气,只是因为孟玄季的眼神,使她由心生出一种胆怯之意,对此她有些气起自己的不争来。 他们两个人,对于说不说废话这一点,倒是不谋而合了。 ―――――――――――――――――――――― 孟玄季把雯秀安排在这憩楼之中,也是天意,今日发生的事情,即使是他,也不免觉得棘手。 珍阁立阁已多年,羽字十八卫成立后的首任领队――羽鬼,亲自设计和督建了机关道。 要顺便交待的是,正如大家所料,羽字部的成员名字中全部都是以“羽”为姓,再一个单字为名。 羽字部有规律地注入新鲜血液,主要是民间的流浪孤儿加以安顿,再由羽字部从中细细筛选,择优而录,每每挑选出一定人数的优秀者,入了羽字部幼营之籍后,才会统一安排改名字。 名字这种涉及第一印象的所在,不改也着实不像话,流落民间的流浪儿,这名字可是什么样的都有。 试想一下,如果点名列队时满操场的喊出什么“二狗”“黑蛋”之类的,那将多么影响严肃的氛围。 所以,羽字部每次确定一班的幼营,便统一地选择出一个主题为这些孩子们赐个名,如此这般倒也成为一种羽字部精神的体现。 羽鬼的名字,听起来很是诡异阴森,当时入幼营的一群孩子,起名字是以某星宿之排名而来。羽字十八卫初代的队长,便排到了这个“鬼”字。 他倒也不枉费此名,并不是说此人面目可憎像鬼怪,而是说他思维方式和解决问题的方式实属诡绝,妙算之中有谋划,谋略之中释足智。 而天才多数都是脾气古怪的,这羽鬼,便与寻常人格格不入。 羽鬼入了幼营后,天生的习武身骨自不必说,他晋级入武营时便对奇门遁甲和玄妙之事显露出了天赋异禀,那时大多的羽字部成员还停留在苦练自己武功的阶段,他却是超越了武营的苛刻标准。自己研习起天地玄黄和六合之论来。 羽鬼,利用珍阁的种种特点,增优而去劣,设计了机关道。只是可惜这机关道设立起来之后,一直犀利却无用武之地。反而更像是摆设。 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孟丞相威慑羽宁上下的威名,和羽鬼诡妙的神机太过让人信服,所以没有人敢硬着头皮,往上冲珍阁试试这机关道。 当然,灵狐和云燕子这师徒两人,是例外。他们恐怕,压根没有“下不为例”和“适可而止”的意识。 当年灵狐因为嚣张和自负,愣是咬牙入了这机关道。那时,灵狐并没有像云灵羽奕那般寻找捷径而行,而是实打实地一路闯下来的。 说来,也该着他灵狐倒霉,这机关道弯弯绕绕的能有一里长,其中的机关遍布,明里暗里大大小小的机关,以及隐藏的陷阱不下百八。 也许他灵狐真真是和早已做了古的羽鬼有缘,有缘人自相惜,灵狐只怕羽鬼留置的机关无人领教,所以从机关道一路行下来,倒是不寂寞,硬是热闹地把道中机关阵法碰了个十成之八九。 实话实说,碰到这些机关阵法,即使是灵狐,也是打心里是不愿意的。可偏偏就在喝口凉水也倒霉时入了机关道。 灵狐最后倒是逃脱了,却是拖累得一众人马为机关道赶工赶点地维护整修,足足花了大半年时间。 当时,料理后事的众人站在机关道的废墟和狼籍中看傻了眼……一时有不信灵狐如此还能逃出生天的,居然还打赌说灵狐一定是死得连渣渣都不剩了。 当然,灵狐现在还在木渊谷逍遥,活得完整健康。此话略过不提。 ------------ 040 兄妹隔心 本性难移 更新时间:2012-06-05 提要:玄妙兄妹情深却隔心,孟家小女心计有意隐。 比起陈年理事来,如今更让孟玄季挂心的,便是云燕子闯了珍阁,又因为云燕子使机关道中几处隐秘大损。 孟玄季思索着,抿了一口茶――羽奕此时,想必是跟在云燕子的身边吧。 他不知不觉地叹了一口气。 那么,飞凰股想必也…… 孟辛良一直以来都想得到完整的赤金游凤钗。 孟玄季深知其事的重要,自然是惟命是从,听闻灵狐手中把有游凤股,一直心存觊觎,却因为时机的不对而放置此事于一旁。 现在,终于因为云燕子的种种惹怒了孟辛良,事情有了由头,提前了。 事发展到此,已如箭在弦上缓不得。 如果没有伤亡便破了那木渊谷的神木阵,最好不过。 他以最快的速度,下令羽字部及羽字十八卫的进行下一步的计划,当然,可以依照实际情形变动,只要结果是他孟玄季想要的,便足够。 今日云燕子闯珍阁事发后第一时间,羽字部负责消息的成员便来回禀,近两日云燕子雯秀二人多是单独行事。除了同孟玄季羽奕相会五味楼之外,只有这永安城中的一个小毛贼有过交际,除此以外,并未曾与他人有过不必要的来往。 而羽奕现在不提也罢,这信三在这永安城中却是值得注意的。 有了信三这条线,众人自然顺着藤摸出瓜,大吉屋便暴露在羽字部的眼前。且,有线人见到事发前后,信三和一个特别的姑娘出入大吉屋。 不言自明。 孟玄季派出刚刚因为被羽奕暗下软骨散而行动告败的羽娘,给她一个算得上将功补过的机会。命她再次打探大吉屋情形。 于是,羽娘和羽摇这对双生姐妹便组成一组,在羽娘身上的软骨散的效力还没有完全过去时,两人便来到了大吉屋附近适合避人耳目之处,一如既往地,由羽娘快速易了容,去了大吉屋。 大吉屋中,羽娘对英嫂多次试探,发觉了异样,便借口离开大去屋,一探究竟。 她绕到了大吉屋后身,判断着,倘若有值得她探寻的秘密,英嫂刚刚下意识的眼神,便已揭示了方向。 当羽娘她无声无息地顺着大吉屋一处缝隙看进去时,便已确定了屋中人的身份。为了以防万一,避免无谓事端,她故意放柔嗓音,用了与大吉屋中尖细谈笑不同之声音。 果然,那姑娘上当了。 就在雯秀打开门的一刹那,羽娘用了迷药,雯秀的身子一软,便不省人事。 屋中之人的到来和离开,都是那么低调和安静。只有风儿吹过带开的门帘,掀开了人去屋空的秘密。 羽娘有了收获,孟玄季想到五味楼中的一场交往,不由自主地觉得把雯秀这样的人囚禁在牢房有些不忍。正好他当时人在憩楼,便吩咐了羽娘把晕迷的雯秀安放于此。 ―――――――――――――――― 他看了看靠坐在一旁,明显失神的雯秀。 她毕竟只是和云燕子在一起而已,也算是无辜之人…… “只要云燕子肯乖乖就范,不动干戈,我不会难为她,她毕竟也只是个不知世事的小女子罢了。” 孟玄季好像没有对着雯秀说话一般,移开注视她的视线,继续道: “只要她实意地投诚认错,并归还所窃之物,我便恕她无罪,自不会计较她的手脚不净。” 雯秀看着他,有些不解,手脚不净?只觉得一股邪火涌上心头。一拱一拱地让她忍不住发泄: “那我就替灵儿回绝了你,快些断了你那念头,就是我也不会让灵儿如此委曲求全!” 孟玄季不由得皱眉看着雯秀恼怒得发红的脸颊,这姑娘怎么如此不知趣? 安慰她却安慰出不是了? 他摇头,索性转身离开。现在雯秀在这憩楼之中软禁着,他自然是不会留住于此了。 在门口处他停了一停,: “你且安心地等在这里吧,不过,逃是必定逃不了的,有事情或是有需要的东西,可以跟门外的护卫提出来。”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雯秀看着紧闭的门,突然间没了力气,靠坐在床榻上半晌回不过神。 ―――――――――――― 孟玄季安排好了雯秀,便回了孟府。 连续两日,孟玄季都是在孟府旧居而歇。 这让孟玄季的妹妹孟妙季有些意外。自小亲近的孟妙季得了信儿,便过来看自己的二哥。 最重要的,是因为羽奕在白天的事情。让她寝食难安。 孟玄季看着妹妹有些苍白的脸颊,哪怕是在烛火之下也是那么明显,让他心生不忍。 毕竟不知详情的妹妹,是这场事端中无辜的牵连者。以他的立场,有些话是万万说不得的。看来,免不了让妹妹心受煎熬了。 孟妙季吩咐室内的侍从们下去,兄妹两人便开始说心里话。 “二哥,奕大哥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玄季坐下来,蹙着眉陷入这两日来一件件攸关成败的大事,他不是不想回答妹妹,而是要想好措辞。 “他……现在已站到了云燕子那一边。” 孟妙季只挑了挑精致的眉毛,继续等着听下文。 “朝廷之中关于云燕子的消息…一直以来的,现在看来,有待商榷。” 孟妙季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你记不记得昨天说过的那两位与众不同的姑娘?” 见孟妙季略咬着唇点头,孟玄季又继续道:“那位云灵姑娘,正是云燕子本人。而那个雯秀和她与姐妹相称。都是木渊谷中的人。” 孟妙季听罢,心里像被什么轻敲了一下。她一时没了言语。 昨天,便觉得二哥和奕大哥说起这两个女子时明显有着不同,当时她心里稍觉不妥。 而发生了这些事情之后,她回想起昨晚看到羽奕说话间的反常,又是另一种心情。 奕大哥昨晚对她,不是平日里的若即若离,而是压根无视。 孟妙季本能是逃避着接下来的想法: “奕大哥可是为了她才……” 今日,一直给她明里暗里递消息的人来说,羽奕已经被羽字部下了缉拿令,但那人也只知个大概。所以她下午惴惴难安,一直等着同孟玄季的这次对话。 忠心的羽奕,她一直以来是很信任的。说羽奕背叛了孟家,她并不信。 不过,男女之情,和忠义比起来,孰轻孰重?在她看来,却是有些踌躇了。 孟玄季看到妹妹受伤的神情,越发不忍,他摇摇头,像是在宽慰她: “不会的,你且暂时放心,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然后,他也不知如何说才好。 孟妙季知道二哥是在安慰,虽然这般安慰并没有达到孟玄季想要的效果,她却是领了情: “二哥你别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孟家的事情。专心于父亲的吩咐吧。” 孟妙季,她有自己想法和一贯的行为方式,即使亲近如二哥,有些话彼此也是说不得的。 毕竟,她孟妙季也是孟家人,天生如此。 兄妹两又说了些关于羽奕和珍阁的事情,只不过也是为了释放心情,话题刻意回避着要害,无关局面。 孟妙季见孟玄季面带疲惫,轻声嘱咐他好好休息,便告了辞。 她出了孟玄季的居所,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地走回了自己的住处。 一个小侍女见她回来,忙迎上前来,靠近她轻轻说了些什么。 孟妙季听了,脸色带着一丝复杂,好像安心又好像挑起来紧张,忙吩咐给那个侍女说了一番。自己则下意识回身看看外面,并没有发现不妥后,才来到偏厅,选了正中的一把椅子端坐下来。 ------------ 041 硬汉柔情 相见曲折 更新时间:2012-06-06 提要:铁骨铮铮奈何柔情绕,有古怪吉屋惊现迷药。 她堪堪坐定了身子,外面便闪进一个黑影,偏厅中一如往常地没了其他人。只剩下来者和孟妙季。 那人一身黑衣,更显身形高大颀长,他面色偏黑像是长年在外,眉毛浓黑,单眼皮的眼睛闪烁着一丝精明和殷切。进来后便一直看着孟妙季,但又怕唐突了对方时而闪烁着。 进来的汉子,正是羽临。 羽临参加了这次关于云燕子和羽奕的任务,事情里里外外了解的都很详细。 “羽临见过小姐!”他垂目行礼。 孟妙季并没有起身,她挥了挥手:“说了多少次了,私下里,你可以不顾忌这些个虚礼。” 然后顿了一顿,并不等着羽临说什么:“今天的事情,真相到底如何?你是知道的吧?”然后略起身,指了指离她最近一张椅子,意思让羽临坐下。 羽临点了点头,带着些拘束落座,见孟妙季给她往桌子上的水杯中倒水,又不由地略站起身,只见孟妙季眉头一拧,大睁着眼带着嗔怪地瞪视他,他不禁露出了微笑,安坐下来。 他看着孟妙季精致和脸颊和甜甜的微笑,心潮暖暖的升起。 然后,关于这次的任务,他缓缓地向孟妙季道出,无一保留。 ――――――――――――――――――― 羽奕和云灵一边掩人耳目,一边行至似锦楼附近。云灵略施小狡猾,配合羽奕的沉稳和对永安城的熟悉。夜幕暗沉沉时,二人便得到了很多信息。比如说: 关于似锦楼,好像有个伙计因为滥用职权放走了一个朝廷重犯……此伙计在似锦楼已很多年,看来是白混了。由此,再深探,便知道雯秀已是离开了似锦楼,并且不是一个人。 关于信三,二人已是知道了平时信三的行事特点,和经常出入大吉屋一事。 关于今日珍阁之乱,两人更是得了些十拿九稳的切实消息,丞相府和羽字部方面已是大张旗鼓地开始抓人。更有羽字部的统领孟玄季代表父亲孟辛良丞相下了命令。连画像也齐了。 云灵知道雯秀暂时无恙,高高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 而羽奕,因他的身份,现在处境真真让他觉得犹如置身于热锅,倍感煎熬。不仅如此,他面对云灵时常常有尴尬之感。 以上云灵自然看在了眼里,便安慰羽奕说误会总会有解开的一天。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云云。 她在心中暗想,到了那一天,她会如何? 会被丞相抓住定罪吗? 羽奕又会不会像此时一般和她站在一起? 师父秀姐他们又何去何从?…… “天色已不早,我们现在就去大吉屋探探,你觉得呢?”羽奕的问话把云灵从天马行空之中拉了回来。 她回过神,别扭地应着,奇怪自己为什么想这么多有的没的。真奇怪。 待面色蜡黄满带着憔悴的两人扬起大吉屋的门帘走进去时,信三已是急得打转了。 英嫂明显不在状态,和信三在角落中静默着。看着两个生人进门,她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云灵和羽奕交换了一下眼神,云灵挤眉弄眼地示意,也多亏羽奕相像力丰富,明白了云灵的意思是在说:让他稍等,由她来说话。 信三就在刚才发现雯秀不知去向。只顾着想办法干着急,压根没有理会进来的云灵羽奕,云灵见状上前几步,最初还有心逗逗信三,不过看信三的样子直觉不妙。 她径直来到信三面前,信三抬眼,注意到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的病态少年,看他的脸色和眼神真是对比鲜明,唉?似曾相识一般…… 云灵叹了一下,都怪自己的易容太成功了,她眼珠一转,立马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翠燕流云佩来。 信三一见,先是大瞪眼睛上下打量,然后悄然哦了一哦,好像确认了一般之后,表情随即又变得好像吃了酸梅,抽筋一般挤在了一起。 如此丰富的表情变化,连一旁不明就里的英嫂也愣住了。 信三按捺不住复杂心情,一大巴掌按在了云灵的肩头,颤抖着脸颊激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云灵倒是没什么,一旁的羽奕脸色却明显地不满起来。 没有多想,他几步到跟前,把云灵向自己的身旁拽过去。连本来心底无私坦坦荡荡的云灵也不好意思起来。 英嫂看着几人如此互动,越发摸不着头脑,这是哪出? 信三此时实在顾不了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恩公,你、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突然出现的云灵让信三的心情更复杂。 一方面他一直惦记云灵的安危,现在云灵手脚齐全地站在他面前,七上八下的心也放下一半; 而另一方面,他不知如何开口说雯秀一事,毕竟是他负了云灵的嘱托。 这里人多眼杂,信三终究是老江湖,他使了个眼色,对英嫂说了声抱歉,然后便引领着云灵向着后面小室走去。 羽奕见没有人招呼自己并没有不悦,一边反省自己刚刚明显脱线的行为,一边亦步亦趋地跟上。 云灵随着信三来到了后室,就是刚刚雯秀呆过的地方,未站定便问着信三:“秀姐呢?” 信三正踌躇着不知如何作答,倒听得羽奕皱眉说道:“迷药?!” 云灵歪着头看着羽奕,有些不解。 羽奕马上为她解惑:“虽然极淡,但这室内确实有羽字部专用的迷药味道,已经散了多时!” 云灵的心一沉,看了信三一眼,已是不动声色。 信三一听羽奕这话,想像出了一幕幕未见的场景。他跺一下脚,确定雯秀真的不测后,面对云灵更是感到歉疚。 他便把云灵离开似锦楼去珍阁之后发生的事情,包括从信三雯秀等待云灵回来开始,到信三英嫂发现雯秀的不知所踪,非常详细地叙述给了二人听。 “恩公,信三负了你的嘱托……信三本是没脸再见你了,可是,可是我真是想报答你的恩情啊!” 信三越想越是觉得自己差劲儿,完全忘记了已经答应云灵叫她妹子的事情了。 “恩公,你就是记恨,怪责我信三,我也毫无怨言,只求你让信三帮着找到雯秀小姐的下落才好!” 云灵知道雯秀并不在这里,心里已是急得火烧火燎一般,听信三说了她离开之后的事情,直想冲出去找雯秀。可是,又实在不忍心放任眼看就要快哭出来的信三不管。 ------------ 042 心思渐变 涉险相救 更新时间:2012-06-07 提要:感恩世间体恤事,看淡身旁过客行。 “那又怎么样?”云灵挑眉看他,“今日我叫你一声三哥,你喊我一声妹子,都是你情我愿的,即便你许诺什么,也难免有意外吧?三哥,你干嘛摆出一副好像欠我银子的模样?” 信三却是没有想到云灵居然如此平静,抽了一下鼻子,一时无语地看她。 “别说你我本来就是机缘巧合相识的。就是有了年头,情分深的,如果三哥你对我好,便是我云灵承蒙了你的好意,云灵自是要知感恩的; 你要是对云灵一般,无关好坏才是正常不过的,我便平常心以对就是; 只要你不是有意为难、做坏于我,又为什么要记恨?” 说罢她顿了一顿,伏下身子拉起了因为颓丧而蹲在地上的信三:“三哥你可是故意使坏了?那样的话妹子可是要怪罪的。” 信三以为云灵可能会忿然、或是委屈,他已经有了接受责难的心理准备。却没料到她如此的云淡风轻,好像还在安慰一般。他意外地半张着嘴,一时之间倒不知如何答对。 他不由得想起了来永安城之前是,自己在家乡的一幕幕往事: 与他在难民巷子一起长大的,彼此交情深厚如兄弟的一个人。那一回他们二人联手溜活,中途出了意外。面对众多的打手围追,情况凶险,他们不得已地分了两路逃离。赶上对方倒霉,最后让官差押进了大狱,得知后他心急火燎,心里还因为只有自己逃出生天而生出愧疚这意。 于是他筹银子、求爷爷告奶奶、使尽计策……他用尽了一切可为之法,最后却未能救得那个弟兄。刚巧当时的县令为了立功受赏,在偷盗银两的基础上又编排了严重的罪名,结果那个弟兄被判定了斩立决。得知消息时的心情,他至今未释怀。 处决当日,他简单装扮一下便带着酒去刑场,只为了给自己的弟兄送行。他看着被押解上了开台的那个弟兄,难过得头直发晕。 可没料到!那往日里许诺彼此两肋插刀的兄弟,看到他时竟如夜叉般,恨得咒骂当场,说你休想一个人安生,我不活你也别想好,你对不起我丧尽天良云云。 更是指着他的鼻子向官差举报,累得他差点被捕,而后,是数年狼狈地亡命逃匿…… 两肋插刀?真真是插了我肋上两刀般……这件尘封于心的往事,在好长时间以来,他信三是一直回避着的,今天,听到云灵的话,却突然忆了起来。 原来没有人“应该”对谁有责任吗?前所未有地,他的心里竟是有了些许释怀。 ―――――――――― 羽奕听到云灵的这番话,神色复杂地看着故作镇静的她,今天一天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对他一直以来都笃定的信念和价值观都是一次洗礼。云灵的话,正巧敲打在他的心尖上。 云灵见信三还不言语,上火之余很是无奈,她终究按捺不住担心雯秀的心情。转向羽奕:“你既然确定了是羽字部的迷药味道,是不是代表秀姐现在在孟玄季那边?你有何想法?” 羽奕回过神来,略一思索,便道:“恐怕是十八卫的所为……你可知道这十八卫?”他身为十八卫的领队,自然熟知羽娘一直以来便混混迹于这大吉屋中,只为了打探一些潜在的信息。不过,他却不确定,鲜少出木渊谷而隐居的云灵,是否了解世间事物,便问了云灵,需要的话再解释给她。 云灵点头,关于涉及到师父和云灵溜活相关的事物,以及必要的消息,云灵自然是很了解的。有师父和文叔的教授,当然还有她自己刻意地积累。 于是羽奕继续分析当前:“今日的事情涉及面深沉,而且玄季兄奉了孟公之命,必定是下了指令,再由羽字十八卫亲自实施了。种种迹象,恐怕雯秀姑娘,已经是入了十八卫的控制中。至于孟玄季会如何以待……” 看云灵睁大了眼,明显地紧张起来。他只摇摇头:“孟玄季虽然不苟言笑,却不是恶人,他为了目的也许会极端,却不会乱杀无辜。虽然雯秀被擒,一时应该是无生命之忧。不过,孟公此次是势在必行,雯秀她可能会受些折腾,恐怕是难免的。” “羽字部和孟玄季的主要目的,毕竟还是为了云燕子……”他好像是在沉吟中不知不觉地说出。 说完才发觉可能会让云灵不安,抬眼看着她,不知说什么安慰。 信三挠挠头上的乱发,道出了疑问:“那你可知道雯秀小姐现在究竟身在何处呢?”他虽然不知这位看上去瘦弱憔悴,而眼神熠熠的男子是谁,好歹他是和妹子在一起的,而且言谈间透着非凡的气度和派头,信三自然而然地不见外。 羽奕低头想着什么并未言语,狭小的房间内因为大敞着的后门,时不时地能感觉到外面和缓的微风,除了店面中酒客的喧闹声,一时没有声音。 云灵似乎也在思考什么。只有信三继续挠着头,心想,这人不是没听到他刚才的问话吧…… 羽奕这时有了决定,他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定:“云姑娘,我知道雯秀姑娘现在身在何处,你且安心在这里等着我,我会尽力把她带回来!” 云灵有些意外,心里有些松动,却是因为这个人为了她而做的种种事情。她这十八年来,除了胜似亲人的木渊谷中的人们,接触过的外人的数量,一双手都是数得过来的。 羽奕对于她,同信三和云灵从荒唐有趣的相遇到莫名的信任不同。从昨日的相识,并上今日,短短的一天多下来,她居然对羽奕生出了一种依赖,在他身边,她就会感到一种由心而生的安心。 她是云燕子,他是羽字十八卫领队。为什么她会如此反常?…… 不知,是何故;不知,如此这般究竟应不应该。 她摇摇头,缓缓说道:“不行,这终究是我云燕子的事情,何况,你还未能洗脱横加之罪。” 信三听羽奕说的话后精神一振。他倒是希望这个男子出马,省得很多事,而且恩公也免了被捉拿的危险。可恩公,不,是妹子,妹子她为何还推脱呢? ------------ 043 心思渐变 涉险相救 更新时间:2012-06-08 提要:单身独闯囚禁地,心思渐转云灵急。 羽奕他好像料到了云灵会这么说,他继续游说着:“你且听我说完,我并非是在做无谓之事,自然是有了打算的……” 他好像透过墙壁看向远方一般,眼神中带着意欲揭示什么的光:“何况,我们两个人一起行动,或者是云姑娘你自己一个人闯入那里,都是凶险的,只有我熟悉那里的情形。而且,如果有了意外,我定有办法脱身。雯秀姑娘由我救回,如果途中有人阻拦,我自会保她无恙。” 他说完,递给云灵一个让她安心下来的眼神“你放心,雯秀不会因为你没有出手相助而出事的。” 云灵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因为心里突如其来的情绪和纷乱的心事所恼,有些懊恼,有些无措,所以才下意识地意欲抛开和羽奕的关系。再牵扯下去,她该如何自处? “我,不是不信任你,只不过……”她说不出口。 “啊!!我想起来了,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 一直在旁边细看的信三突然来了那么一嗓子。这破锣般的声音,好生毁气氛,云灵登时打了个激灵。倒是完全从神游与反常之中回复。 她翻个白眼,对着信三说道:“你想起什么来了?想起吓人了?” 信三正啧啧有声感慨,完全没有听出云灵的语气,他一边凑向羽奕一边直说道上:“原来是昨天的官老爷,真是奇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想起来,昨天在街头偶遇,并且让信三生生地流了一身冷汗!对,没错,是这个人,他和那个什么孟统领在一起来的。信三又想起了“官差三人组”对那个着紫色官服的人的称呼。 啊!信三幡然醒悟了一般,原来如此,他又凑到了云灵身边,小心眼儿地特意把背影留给了羽奕,他悄悄地在云灵耳边道:“原来妹子早就和官府的人有了联系啊?真是高手段!” 不愧是云燕子,不愧是灵狐之徒! 云灵不由得低头抬手扶额,本以为信三终于开窍联想到了羽奕的身份,敢情他的思路居然和孟玄季一样……唉,一个人说是偏见,二个人说,可是她自己的不是了?她不免暗自反省,难道这会误会,都缘于她本人的行事风格?看来并不完全怪那孟玄季了。 因为信三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态度严肃认真的羽奕就被暂时晾在一边,无语尴尬。他表面虽然没动声色,心里却不免有了一丝幽怨,这两个人,真会打岔。 云灵以平常之心考虑着,觉得羽奕说的一番话很有道理,一起行动,恐怕不是好法子。这明摆着的道理她都懂,无奈刚才心里却是转不过来。 羽奕见云灵终于妥协,便嘱咐她一定不要乱跑,在大吉屋之中暂时等着他。便离开了。 ―――――――――――――― 待羽奕一走,她看着信三复杂的神情。无奈说道:“我可没有和官府勾……结。”她陌生地说出这个词,一本正经地看着信三。 她大概地说了一下今日在珍阁发生的事情。介绍了一下羽奕的身份。信三听罢摇头晃脑地直道惊险。 以云灵的立场,本来就是和朝廷对立的,债多不愁。最多是自己的真容暴露,以后麻烦一些而已。 师父这一辈子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一想到这里,云灵甚至雀跃了,她笑眯眯地对信三补充:“官府只恨抓不到我呢。” 话说到这里,英嫂探着头进来,此时大吉屋的客人已是不多了。 云灵还是一副易容成病态的样子,所以英嫂看着她时不禁流露出一丝担忧和同情:“用不用我准备些吃的?”这个少年怕是抗不了多时的样子。 信三已经在刚才对云灵说了一些关于英嫂的事情,云灵自然是对英嫂放了心。她笑呵呵地对英嫂摇头,清脆地说道:“三哥已经跟我说了英嫂子你的事情,我叫云灵,受了三哥的照顾,还来麻烦英嫂,真是过意不去了。” 这个看似瘦弱的少年突然开口,却是小姑娘家的声音,英嫂听了倒没有惊异,却是马上反应了过来:“原来你就是云姑娘! 云灵微笑着看英嫂,英嫂经过这一天的折腾,精神有些颓靡。即便如此,云灵依旧觉得英嫂很亲切,心里一暖,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内怀兜中掏了一掏,一下子地快美玉在手。 这块玉玉色翠绿,无任何杂质及泌斑,上面鳞纹细致,定睛一看是一条跃跃欲试的鱼儿,扭着滚圆的身躯好似要跃上龙门一般。此时云灵一个晃手间,被室内中有些发暗的烛火一打照,竟然流动着润泽映眼之光。把英嫂和信三都晃愣了神。 这是云灵今儿个在珍阁之中顺来的物件之一,她看这鱼儿造型的玉件很是玲珑可爱,便没二话地顺了。说起来,这次溜活得手的四件宝贝,她最喜欢的,恰恰就是这可爱的鱼儿了。 “这鱼儿很是讨喜,云灵把它送给英嫂你了。”云灵笑眯眯地,看着英嫂摇头像要推辞又道:“英嫂千万别推辞,今天的事情英嫂帮了大忙,日后恐怕是免不了让英嫂有些麻烦之事。这小东西权当云灵的谢意和歉意吧。” 说完又瞄了瞄在一旁抻着脖子看过来的信三,她又有些发了贼笑着:“嫂子你总不怕这东西脏了手吧?云灵都叫了三哥了,嫂子可得给妹子一点点薄面呢?” 英嫂面露尴尬之色,手心里捧着云灵塞到她手中的玉鱼,冰冰凉凉的,正好降了她发烫皮肤的温度。正好前堂有人大声招呼着英嫂子拿酒菜,于是她有些慌张地应一声就去了。 信三只顾着看着那玉鱼,丝毫没感觉到这两个女人的异样,此时看到英嫂不知怎么的好像逃了一般,心里直道奇了,难不成英嫂当真喜欢这鱼? 也是,他倒是看出这是块好玉了。他嘴里真啧啧,还是妹子大方啊。 云灵看着夺路而逃一般的英嫂,又看了看目露艳羡的信三,不免叹了一叹,唉,三哥,真真是棒槌! 云灵刚刚略略梳洗,现在脸蛋已经露出原貌,英嫂已经简单收拾,关了大吉屋的门,现在看着云灵,眼睛之中放出喜欢的光。这小姑娘真是个妙人。可真真不像是干这一行的呢。 她做了些简单的食物,现在三个人坐在前堂的一张桌子上,一边用饭一边说着话。 云灵并没有胃口,她心里挂念着的事情从来没有这么多过。秀姐,师父,木渊谷……当然,还有帮她寻找秀姐的羽奕。她无声叹息。 ------------ 044 天罗地网 永安无安 更新时间:2012-06-09 提要:未知等待熬人心思,各路人马搜寻永安。 信三一边咬着筷子,一边眉头蹙起,妹子怎么了,叫了三声也没个回应。 英嫂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信三的碗里,敲了敲信三的碗边,意思让他注意形象。又轻轻地唤了一声云灵,她只是不想云灵想太多,想太多无济于事,只是平添一份忧心罢了。 云灵回过了神,看到对面两个人都面露关心之色,她心里一暖,她云灵总是吉人天相的,大家一定会没有事的。 “妹子,刚刚我说,这羽大官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信三继续刚刚的话题,他真真很好奇。而且,羽字十八卫如此传奇的所在,现在他信三居然也和他们有了些瓜葛,而且这还是领队级别的,真是缘分啊。 信三一如平凡的羽宁人,根深蒂固地认为羽字十八卫的厉害非凡。他丝毫不怀疑地相信,身为这个不凡队伍中的一员,且还是领队的羽奕出手去救雯秀,一定是马到成功的。 所以,他现在的心情是轻松得很,根本没察觉到云灵的失神原因。 什么样的人? 云灵听到这个问题不免又是一阵溜号,好歹她和羽奕也算得上是有了过命的交情,可以说是共同面对了生死考验呢。而自己确实对羽奕不甚了解,这时羽奕外出已有一个多时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信三见自己的问话又砸在空当上,连个回音都没有,唉了一声,便扒起饭来。 英嫂看信三的样子失笑。她自然看出了云灵的失魂落魄,一边夹了菜一边说道:“妹子不必如此挂心,我看这羽大官爷是有真本领的,他既然决定做了,心里一定没不妥,一定有了数,不会是硬着头皮上的。”英嫂这番话和语气,分明意有所指,说罢她轻飘飘地瞟了一眼信三,愣是让信三出了一后背的白毛汗。 云灵看着这两个人眉来眼去,不由得笑了起来。如此,气氛一时轻松很多。 这时,本来因夜色深深而安静下来的外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嘈杂之声。 桌上三个都是警惕之人。大家不由得互看几眼,信三已是站起身来。他拉了一下小木窗上挡得严实的帘子,眯着眼睛看出去。 英嫂也悄声来到他身旁,用眼神做着询问。见信三让出一块空间,也向外一看究竟。 原来是官府的差人,一行七八人,有几个举着火把往这边走,目标分明是这大吉屋! 英嫂马上转回头,吩咐着云灵和信三到后室暂藏一下,如果看情形不对立即就从后门溜走,不要不管其他的。 然后随手抓了一张桌布,利落地把刚刚的食物和三人用的碗筷罩了起来。 信三有点发急,他倒是说跑就跑的主儿,可英嫂怎么办? 英嫂当然明白信三的担心,便安慰了说她自有法子对付这些个糊涂官差。硬是把信三和云灵两人推向后室而去。 关上后室的小门,英嫂拿起抹布装起样子来。 一番动作刚罢,外面的门板便响起啪啪地拍门声。 英嫂一面应着,一面走过开门。 外面的几个官差一等到门板松动,便伸手用力气把大吉屋不甚结实的门大开。一行七八个人,一下子涌了进来。 英嫂见状笑问着:“几位大人,这么晚了还来买酒?可惜小店已打烊了。” 那几个官差可没打算理会英嫂的话,大着声音说道:“你这店里就你一人?” 英嫂听了挑眉,回身到柜台里盛了满满的干果,摆开几个大碗,一边招呼着:“大人一看就知道了,我这大吉屋只要到点关了门,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了。正好寂寞着呢,这不,几位大人来了,就过来喝点薄酒,热闹热闹。” 这几个官差已经是散到店里各处翻看起来。一时桌子椅子乒乓做响,其中一个看来像个小头,他并没有做这些个体力活,此时见英嫂很是殷勤,又会说话,是个通透的,自然很是满意。 于是这个小头目找了一把椅子坐了,把装满干果的盘子搂到自己身边,一边翘起二郎腿看着英嫂,一边问道:“最近这两天,你看没看到外号叫信三的?听说他可是你这里的常客。” 英嫂神色自然,眼睛却不经意地扫着众官差。 看样子他们暂时没有注意到后室的小门。她对着那个官差笑着:“您说三爷?说起来今儿个还来过呢,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还劳官老爷您大驾到我这小地方来?可是怠慢了官老爷呢,切勿怪罪。” 一面说着,一面弯下腰身,翻出了藏在柜台下最内面的一坛子酒,擦着坛子上的薄灰,英嫂招呼着分散在店内的官差们过来尝尝。这酒可不同于平日里卖得那些掺了水的。可是有些年头的佳酿。 排成一排的酒碗满满地被倒上,陈酿淳厚的芳香慢慢弥散,香气扑到了众人的鼻子中。有些人的酒虫一下就被勾了出来。 “还别说,老板娘你这儿还真有好酒啊!”那官差头目看来也是好两口的,此时已是两眼放光。 其他官差也都凑上前来。他们只作势一下罢了,翻翻桌子椅子就当活动活动腿脚,有一个也看到了那三副用过的碗筷,但愣是往深里想。他在心里揣测着暗道:这老板娘,别看她一副利利索索的样子,没成想是个懒人,吃完了好几顿饭却连碗筷都不收拾。 大家闻到这酒香,都不客气地拿了碗喝开了,英嫂在旁边陪笑地说着好听话。 那小头目一下喝完了两碗,脸色有些红了,他倒还没忘了正事: “这信三现在可是被缉拿了,老板娘你若是看到了……”一面说着,一面从怀里掏了几下,拿出了叠成一叠的布纹纸,英嫂等着他展开了一看,未露声色地细细看,那是三张缉拿令,分明是信三云灵和羽奕本人的头像。 “这可是羽字部下的缉拿令啊,丞相都放出消息了,提供切实消息的人,可是有重赏的。老板娘你一看就知道是个精明的,有这般好事、咯儿……有这般好事可千万别错过了!咯儿!”那官差的酒劲有些上来了,忍不住还打了两个酒嗝。 英嫂自然是点头应允了,还说让官差放心,她英嫂要是得了这笔横财,定是少不了几位官大人的云云。一翻话说得室内众人大悦,再加上有酒菜助兴,大家都笑了。想来今天突然加了这额外的头带,本来还有想法来的,如今看来,也不坏啊。 ------------ 045 天罗地网 永安无安 更新时间:2012-06-10 提要:刀伤见骨不忘许诺事,急切寻药疗伤心黯然。 不过,官差之中还是有认真的。比如说,一个今年刚刚入了衙门的小差人。他并不好酒,而且热血沸腾的他一向自诩认真做事。 这次正是传说中的羽字部亲下的命令啊,既然这么晚临时把他叫来彻查大吉屋,不正是个机会么?他只想着立个小功什么的,好让自己升得快些,他可是胸怀抱负的好青年! 就在英嫂招呼众官差喝酒之时,这个热血青年却没应声,自顾自地搜着大吉屋各处。 英嫂有些挂心,时不时用眼神瞟他,招呼他他也没有反应。果然,还是让他发现了用帘子挡得严严的后室小门。他就知道,肯定有猫腻! 他虽然是认真,却着实有些个愣头愣脑。一番搜索下来,发现了这个后室小门,心道可是立了功了,一时激动竟没考虑后果,一脚就踹了下去…… 小门不太结实,怎么受得住这么一脚?框啷一声就被踹开了。也可惜那青年官差的力气没使对,一下子崴了脚,但顾忌着自己热血青年的颜面,愣是没吭气儿,脸红脖子粗地憋住了赶着到了喉咙的哀叫。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进了后室,把小小后室中的情景一眼收了个底儿掉。 哪里有什么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这下子,丢脸丢大了…… 官差小头目一看,自己的手下怎么还是这么愣,一有麻烦事儿,准是这个愣头青惹的,还嫌没给他找够麻烦啊? 当初真不应该收了那小来小去的银两,混到手里这么一个麻烦!他借着酒劲一吼:“二驴你干啥呢?!耍什么歪门邪道呢?!”吼得那青年打了个激灵,登时老实了。 看着垂着肩膀、耷拉脑袋、拐了拐了走出来的热血青年二驴,一众官差皆是摇头叹气。 英嫂见后室并没有人暂时安下心来,她心思转了几转,便打起了圆场:“没事没事,大人们可都是办正事的人,不用顾虑这些小节。来,再喝些,别嫌弃了我这里店陋屋小的才最好,以后忙完了公事想喝上一杯尽管来啊!” 众官差们很满意,好酒好菜吃喝得很尽兴。 -------------------------------------- 而此时,云灵却兴致不起来了。 刚刚她和信三被英嫂推进了后室,不知情形的两人便打算静观其变。却听得后门传来一阵声音不太的敲门声,声音中似乎带着隐晦的意味。 云灵和信三交换了一下眼神,轻轻走了过去。 待云灵从门缝中看出去时,那鲜红的血色冲撞入眼,把她的心撞得折了一个个儿。她赶快打开了门栓开了门。 脸色发白的羽奕,抚着左边肩膀深可见骨的伤口,只是靠坐在门旁边,甚至没了入室的力气。 云灵看着羽奕极力平复着,从最初的惊慌到回过神镇静下来。他的伤口很深,血必须尽快止住才好。 她转头问信三要了干净柔软的布和伤药,信三神情严肃地应了,待回身时却听见英嫂语气怪异的话语,意思他是明白的。 他和她曾经半开玩笑地约定过,如果有危险之事发生了,却不及他们详细商议,便用这种暗号,表示有危险,速速离开。 信三随手扯下了英嫂后室中晾着的一块擦脸手巾,马上转身向云灵示意:此处已不宜久留,先离开再说。 云灵看着信三的动作,听着他语气急促却压得很小的说话声,即便她知道羽奕伤的重,但留得青山在,她们得先躲过这些官差再说。 于是,接过信三手中的软巾,轻轻地包住羽奕的伤口,和信三一并扶起了羽奕,尽快离开了大吉屋的院子。 堪堪离去时,身后传来了热血青年踹了门板的声音,好险! 云灵搀扶着羽奕的手有些发抖,她不知为何,也许又是因为这发热的鲜血吧。 正当她用力抚着羽奕时,无意贴近的耳朵却听到羽奕喃喃地说道:“对不起,……雯秀,我没能带回来……”这虚弱的声音带一股茶香和热气扑动了云灵的感观,生生把她的眼眶晃得发热,她咬咬牙忍住。尽力稳住声音说道:“她没事吧?” 见羽奕不可见地点头,她看着他因为力气渐小而垂着的眼睛:“既然没事,你为什么抱歉?你回来了,就好。” 信三看羽奕的伤势很重,便挑了一些相对好走的近路,三人绕来绕去来到一处只可挡风遮雨的所在。 信三帮着云灵把羽奕抚着躺在一张草席上,手脚不知往哪里放,只担忧地看着云灵有些发颤的手指细细地处理着羽奕的伤口。只不过,现在只能包扎一下,连点伤药也没有。他的脑袋里翻腾着,希望能想到什么办法。 羽奕平躺了一阵,精神稍缓,他费力地撑开好像粘在了一起的眼皮。与云灵含着水气的大眼睛对视了一会儿,他倒是笑了,只是笑容挺难看的: “本来一路上都撑得好好的,没想到,看到你…力气却突然没了。” 他用这样的神情,说出这样的话,把云灵的心弄得难受得不行,她下意识地握住羽奕的手,却不知说什么。 这样下去万万不行!她想了一想,转过头对整张脸都皱在一起想着办法的信三:“三哥,你只要陪在这里照应着就好,我去去就回,很快的。” 她还记得附近不远处有个医馆,看门面挺大,应该能找到一些好药,师父也曾经教授过她一些简单的护理伤口的方法,虽然没有实践过,但她历历在目记得清楚,应该可以的,但愿吧。 于是她不等信三回应,便起身跃了出去。 天空淡淡,云雾如纱遮月。一抹细白宛如勾。本是宁静安详的夜,三响更声刚罢,打更的老人扬起头打着呵欠,一扬首间,他好像眼睛一花,全是因为眼睛里一闪而过白影残像,他摇摇头。唉,人老了,越发不中用了呢。要是以前…… 云灵极少如此运用轻功,好像赶着与逐人月影较量一般,她只恨自己不能眨眼间到了那医馆。 云灵记得医馆的方向,很快便到了这里,她轻轻打开了锁得结实的旁门。无声潜入。 医馆大堂之内漆黑无声,云灵环顾了一下,自小便接受训练的眼力在这片暗淡中却看得分明。 看准药品放置方向,云灵上前寻找,她回忆着医伤口的草药和处理伤口时所需要的东西,细细一一找来,又抓了几味药材包好。抬头间又看到了装在一个个精致瓷瓶中的成品,云灵心生惊喜,翻了几下抓了几个明显治疗外伤的。马上离开。 等她起回了羽奕身旁,他已经陷入沉睡,意识不明。 ------------ 046 阎罗眼明 事情有诈 更新时间:2012-06-11 提要:但愿吉人有天相,情非得已各路人。 信三看到云灵回来着实松了一口气。 这羽大官爷刚刚时不时说什么对不起,却很模糊听不清楚,此时更是完全没了意识。 只因为这伤口歹毒,创面不大却深至见骨,血涌如注的,人不晕才怪。 好在妹子回来了! 如信三这么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在看到云灵时,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安下心来。 云灵直奔羽奕,见他昏睡眉头蹙起,心中不忍,摆开了药,她尽力稳住发抖的手指,全心放在那道还在往外渗血的刀口之上,师父的话回忆了分明。 云灵拿起了医馆的成药,她细细看来,选出其中一瓶药苦浓郁,却又带着怡人清神之气的药粉。 清理好羽奕的伤口,她轻轻地倒上药粉,本来还在流出的血,眼见着缓缓地止往。然后她从中衣之上扯下一块柔软的细布,包好了羽奕的伤口。 缓缓吐出一口气,云灵轻轻地擦了擦羽奕头上的汗水,她才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已冰冰凉凉。 血止住了,她暂时松了一口气。但愿羽奕别发烧。刚刚松缓了心情,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发软无力。 云灵一边深吸着坐在羽奕身旁,一边看向团团打转的信三。 “看来,到底还是拖累了三哥你……”她心稍安全,便想起刚刚的事情来。 信三听了直摇头:“妹子你说的哪里话?你一边叫着我三哥一边还说这话,我可听着不痛快,”看着云灵苦笑,还担忧地看着羽奕。他又安慰起来:“咱们做了该做的,羽大官人只得听天由命了。” 云灵忧心地看着羽奕,但愿着这个笑眯眯的羽大哥,是个福大命大的人。 ――――――――――――― 看着半空中呈现的逼真影像,迦篱直叹:“看来现在开始历劫了,是不是开始虐?” 年朔已经办妥了公事回来,听迦篱没正形的话又是瞪起了圆圆的大眼睛。 十方神君呵呵地笑了,盯着影像之上羽奕惨白的脸若有所指道:“且慢慢看吧,毕竟这一世的经历,都握在这二人自已手里头,你我是局外的,只静观其变吧。” 他看了一眼欲语还休的年朔,没形象地挤眉弄眼。 唯一知道内情的两人,如此互动一番,还真当其他人瞧不出来吗! 十殿阎罗王薛想起云灵刚刚投入人界的轮回时,十方神君和年朔可是交头接耳好一阵子呢。 看来这少司命年朔必定是听了十方的话,动了命薄的手脚! 十殿下心中腹诽,却又制止住了忍冬欲出口的询问,管他呢!他十殿下可不会跟着瞎掺和,只是看了热闹便罢! 到了现在,全心只为看戏,凑热闹的单纯之人,恐怕只剩下这二十诸天迦篱了。 ―――――――――――― 孟妙季听羽临道出当日发生之事,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翻腾得如沸水一般。 她年幼时便喜欢亲近哥哥孟玄季。 就像是普通人家里的兄妹,妹妹都喜欢跟在哥哥身后做小跟屁虫,小了孟玄季整整六岁的她更甚。 七岁时,她初见羽奕,不懂世事的年龄,只不过是时不时的玩伴。 儿时的记忆不免会褪色,而孟妙季情窦初开之时便把心思完全放在了羽奕之上。 有了这份心思,她渐渐地把脑海中已是泛淡的画面,悄悄润了色。 所以,即便到了现在,回想起初见羽奕那一刻,孟妙季仍然觉得记忆犹新。 羽临看着孟妙季一副心神涣散的样子,有些担心,刚要问什么,孟妙季对她嫣然一笑: “谢谢,只是我担心哥哥和父亲的事情,这些事情,我一个女子也是插不上手的。还得让你操心……让你瞒着二哥和父亲,真是难为你了……” 如果一个人被什么东西蒙住了眼睛,他并非真的看不透,而是他乐意沉浸其中而不想自拔罢了。 好比说现在的羽临。 他对自己的评价并非有多高,以他的身份,从未没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只是对于孟妙季,他不想舍弃,哪怕是一时的沉醉。 他也从没有怀过和孟妙季在一起的心思。孟妙季之于他,如同一潭幽水之于天边云纱缠绕的月亮,只能向往其影却永远触之不得。 他只是看着她,支持她,足够了。连觊觎孟妙季,都是对她的亵渎。 孟妙季对他的种种,他认定了孟妙季对他也是有意的。 记得第一次,孟妙季对他露出真心微笑之时,他真真体会到了什么叫红颜一笑,他虽然称不上是英雄,却可为这心头的倾动肝脑涂地。 此时,羽临同孟妙季含着氤氲的泪眼对视了片刻。他自然是不忍看孟妙季如此委屈的表情。 于是出言安慰着:“小姐你万万切勿多想!羽临信你!否则是定然不会与你说起这些保密之事的!” 只见孟妙季柔软安心地微笑,仿佛柳梢细叶般的人见犹怜:“阿临,你我不必说,不必顾这些世间虚礼。我怎会不知你?只不过……” 羽临见孟妙季欲言又止,表情一整静候下文。 “我有一事相求,否则我实在放心不下父亲和二哥……” ―――――――――――― 这一夜,对每个人来说,似乎是都很漫长。 其中,也包括离开羽字营回到孟府旧居中的孟玄季。 此时,他正身在孟辛良的书斋之中。 孟府有条不成文的规定,拿到这个书斋中讨论的话题,都是要事。 而这短短两日里,却两次三番地来到这书斋之中议事,如此,让孟家的父子二人更添一分严肃。 孟辛良刚刚听到孟玄季回禀了关于羽奕的事情。一向不太流露心情的孟辛良却叹了几叹。 “奕儿这孩子,从他幼时便跟着我,如果他都不可信……”这世上怕是没有对他孟辛良忠诚仁义之人了! 羽奕的伤确实是孟玄季的柳叶蛇刃所赐,他在晚间来到了孟府,刚刚好遇到的孟玄季。羽奕见到了他,并不觉意外,该来的总要来的。 他们单独说了好多,满是肺腑之言,更多的讨论和争执是为了以后的事情,如何是好…… 两人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若不是这次事件,从哪个方面也不会让他们二人出手相向。 孟玄季明白了,羽奕已打定主意要和云燕子一起行动一段日子――为了在珍阁中不翼而飞的飞凰股,以及被破了的五行阵…… ------------ 047 孟家行动 蓄势待发 更新时间:2012-06-12 提要:昔日如兄弟出手无情,今朝初相识相助真心。 身为羽字十八卫的领队,同云燕子这个女贼在一起可能产生的各种麻烦他再也清楚不过,即便如此,羽奕依然表明要和云燕子在一起行动的立场。 孟玄季见羽奕是打定主意铁了心。最后,他到底是伤了他!而且是羽奕根本没想还手的情形之下。 都是因为云燕子和灵狐! 孟玄季心里不免有些很是烦躁,他担心羽奕的伤势的同时,还得想着父亲的命令,比起这些正事来,自己的感受不值得一提! 如此一想,他慢慢平静下来。 孟玄季刚刚向父亲回报了任务的相关事情。 父亲只是叹息却并无多言,表明了父亲对此并无异议。 孟玄季和羽奕,都是为了任务达成而不介意使用任何手段的。 他抬眼有些担忧地看着父亲:“只不过,妙季这边恐怕会消沉一段时间了。羽奕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一定是最难过的。” 毕竟父亲和他是当事之人,而妙季,只不过是个情非得已的女子罢了。 孟辛良听了,为了心尖上放着的女儿一痛,但,事情总会有个了结:“妙季会理解的,她也是孟家之人!”孟辛良叹了一口气后,沉声道,沉下的声音中带着释放心情的意味。 孟玄季颔首,不再言语。 父子二人,时不时地说一两句关于云燕子和羽奕的事情。心,已不再踌躇。 ―――――――――――――――――――― 云灵三人所在的简陋小棚是永安外郭城里一处少有人迹的废弃之地。听说以前是个什么小庙,可能香火不好,也有人说是风水差,所以慢慢地成了一块荒芜。 信三自然不会回到自己在永安城中的暂时住处。所以一下便想到了这儿。 事实证明信三的选择是对的,至少这一夜,他们暂时避开了官府的人。 天色还透着一丝清晨特有的慵懒时,睡得很不安稳的信三便睁开了眼。 看到云灵眼神有些暗淡,正抱着膝盖靠坐在羽奕身边的墙上,有些涣散的目光始终放在没有动静的羽奕身上,面色很是灰暗憔悴。 看这样子,妹子恐怕是一夜未曾合眼。他下意识地轻手轻脚地过去,云灵的眼光重新有了聚焦,她抬头看了看信三: “三哥,你看,还好羽大哥没发烧,血也完全止住了。”云灵的声音疲惫,却又难掩着释怀和喜悦。 羽奕的伤势虽然重,却意外地恢复很快,也许是云灵拿到的伤药确实是极品,也许是羽奕的体质很好。 总之很幸运,经过这一夜,羽奕的额头并没有热起来。而且血也完全止住了,只是他的面色难免有些惨白。 信三也安心地舒了一口气,相比起这羽大官爷的伤,他更担心妹子的心情。 “你一宿没合眼吧?”信三压低的声音不知不觉中带着一丝怪罪的意味。 云灵微微地笑了笑,摇摇头:“灵儿没有床榻可是睡不着的,而且还是得那种很舒服的。”难得她有了平时里的兴致,半真半假地说着。 信三无声地叹了一下,又起身到破败的窗口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看来是个晴朗好天气。 “妹子,我看羽大官人没什么大碍了,这地儿平时里也是没人来。你且放心眯一会儿,我到外面打探一下动静,再弄些吃的喝的。” 他看到云灵点头答应了,便稍微放了心: “你可不能先垮了身子啊!” 云灵点头,她明白,秀姐还需要她找,羽大哥,也得需要她暂时的照顾。 信三又叮嘱了几句才安心地出去了。他一方面还担心英嫂,心想趁早回大吉屋周边看一下。 如果是因为他信三把英嫂拖累了,他死也难闭眼呢。 信三是惜命的,但比起死来,他更怕对不起自己心上在意的人。 信三轻车熟路地拐到了偶尔见到行人的街道上。 此时清晨街道上的人们三三两两,有些是做小买卖的,有些则是赶着去自己的地里劳作的。神色间大多带着没睡醒的些许萎靡。 信三很小心,他专门找人相对少的道走,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便溜进了大吉屋的后院。 向来的机警和对危险的直觉已成了一种习惯。他行事分外小心,可惜,小心谨慎如信三,也没觉察到,那双已经盯上了他的犀利阴沉的视线。 ―――――――――――――――――――― 云灵她仍然没有要小憩一下的意思,现在这里只有两个人,她得打起精神分外小心才妥当。好在羽大哥,明显地好了些。 她不知不觉地就改了口。 信三粗枝大叶的自不必说,连云灵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对羽奕的称呼变了。 看着羽奕苍白的脸,这一夜,她一直在端详,即便不同于羽奕精神好的状态。云灵也把这张脸看得熟悉分明,深刻到闭起眼也能忆起丝丝缕缕来。 她有些发呆地看着羽奕,天色渐明,光线的抚过羽奕的脸上,看着便觉得温暖。 她舒出了一口气,绵绵地很长。羽大哥的脸色,已明显好了很多。 羽奕的眼皮动了动,在她回过神来的同时也睁开了眼睛。 涣散的视线,慢慢的有了焦点,聚在了云灵的有些憔悴的脸蛋上,羽奕墨黑的眼睛中仿佛一下就反出了清晨的光。 云灵一下子靠近:“羽大哥!” 她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只是开口叫了一声,让自己安心。 羽奕听罢并没有因为这称呼的改变生出丝毫的怪异,他的嘴角扯出一个笑容,眉头却因为扯动了伤口,一下子蹙起成了个浅浅的川字。 原来这柳叶蛇刃的刀法如此歹毒,伤口至深,真真是坑苦了人!羽奕在心里道。 以前他可从未设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尝到这个中滋味。 “你没事吧?”反而是羽奕问了她,看她的脸色很不好,羽奕的声音有些低哑。 云灵抽回了精神,大脑重新恢复了思考的功能。 “嗯,我没事,羽大哥,现在感觉如何,头晕吗?是不是很痛?你有什么想要的?”她不知羽奕一醒来最想做什么,只想满足他哪怕让他暂时忘掉疼痛。 羽奕不可见地晃晃头:“雯秀姑娘现在安好,孟玄季也没有难为她,可是,我始终是失言了,抱歉。” “你别这么说了,翻来覆去地我耳朵都起茧子了!”云灵假装怪罪起来,心里却不由地回忆起昨晚羽奕的话,以及夜里安稳不下来,时不时喃喃说着抱歉的羽奕的睡脸。 云灵想到这些,心里有些发紧,有些喘不过气来。 “既然知道了秀姐暂时无事,便可以安心了,我想了一晚,孟玄季也许会利用秀姐来对付我和师父的,自然不会太过委屈了秀姐。” 他孟玄季又不是无赖与恶棍,看上去是个知情达理的,好歹也是堂堂孟丞相教导的,总不会无法无天无耻地欺辱一个小小弱女子吧。 ------------ 048 特别一篇 十方九融 更新时间:2012-06-13 提要:天地灵气汇魔王,百万年间一奇葩。 十方神君的地盘:方维殿 自从十方神君完完全全扔下了公务到了阎罗十殿找消遣以来,方维殿看门的大业便显得更重要了。 所以,负责看门的“大神仙”双阳,越发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 十方神君当习惯了甩手掌柜的,本性有些死脑筋的双阳小仙由最初的委屈含泪,到现在看到十方神君出出进进而面色不改。 可见,跟着十方神君,腼腆小仙进化成双皮脸的大神指日可待。 面对着来访的人,双阳小神仙可以面不改色地撒谎说,十方神君为了天界的发展繁荣,正在进行仙法道法的研究。 十方神君见双阳由不开窍变得机灵了,所以乐哈哈地叫双阳小仙为“大神仙”。 可双阳心里清明着呢。 神君殿下的意思自然是:我不在,你这个小仙中的大神仙就好好照应着吧。 又是霓光幻彩的一个天界大好天,大神仙双阳照旧时不时就出来方维殿大门。 守望着远方,盼望着主子能突然现身,哪怕是吩咐那个球形的雷儿带个话回来也好。 远远地,真的有人来了,双阳小神仙的眼神不太灵光。见了模糊人影,心头很没出息地一跳,身子更是没出息地雀跃一蹦。 可惜那人近了,才发现,并不是双阳心里惦记的他…… 来人个子不太高,“寸草不生”的脑袋上被方维殿前的霞光晃了晃,反光直直打进双阳的眼。 来人穿着只有“实习”的神仙才穿着的统一仙袍,一身白更是为自身的晃眼加了分。 双阳没精打采地打量了来人一眼,却没有来得及表现失落,只见来人抬手间拿出一封信函样子的东西,很恭敬、很礼貌地问道: “请问前辈,方维殿的十方神君在不在?是否方便会客?” 双阳心里转着,不厚道地给初次见面的人起了个外号,这个灯泡不知是什么人,自己如何才能把他打发了。 那人见双阳一时没言语,还用毫无善意的目光瞟他,便继续道: “十方神君如果不方便相见,倒也无碍,我是奉了老司命的命令,来方维殿查看一些资料的,前辈能否行个方便?” 双阳一听,只要不是见十方神君本人,一切都好商量。 于是他放下了刚刚硬气的架子,努力摆出友好的神情: “老司命?如果真是他老人家的命令,我通报一下也就是了。” 双阳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你要看什么资料?” 来人听了好像有了精神,却仍然不急不躁慢悠悠地说道: “我的名字是年阳,是实习的司命,老司命想让我多多了解相关的事务,想到十方神君这里的资料是很全的,所以命我来好好学习研究一下。这是老司命亲自写的推荐信。” 现在的天界,进行了好多改革,与时俱进是改革重点。所以去糟粕取精华地参照了很多人间的例子。 三千大千,实在无垠。 光光是人间界,也有千万,随手一搂一把,值得老传统的天界学习的不在少数。 所以天帝大行改革之道,划分区域由神仙自己去探寻值得天界借鉴之事。 好处倒是也学得不少,集了百家所长; 缺点便是,众神仙在一起时,一百个神仙一百零一个风格,显得不伦不类的。 这些混搭的一群,开个什么会,聚个什么餐的时候,同时在玉皇大帝面前晃动,刚刚开始时,着实让玉帝吃不消。可,混着混着习惯了,倒也成了新天界的特点。 上面形象问题只是例子之一。 改革的最重点,还是放在了神仙的例行公事和考核上。 有仙出了主意,玉皇大帝玉笔一挥,专门批了一个所谓“实习制”的折子。算起来,这也是几十万年前的事情了。 原来,这灯泡是受了命令,来找资料的。 双阳一面想着,一面接过年阳递上来的“介绍信”。 他细细地看了一遍,无非是官方的话。 总之,只要他双阳,让这个年阳,好好阅读一下方维殿大书室中那些个天界资料便是了。 双阳因为年阳的名字又生出一些个好感来。也算有缘分了,都是一个名字,今天就不难为他了。 于是,一面在前面带路向着偏殿旁边的大书室走去,一面说着方维殿之中,不知有没有的规矩。 打开陈旧的大书室,爱书的年阳不由得双眼放光,果然,老司命没吹牛,这里真是有料得很。 于是热爱学习的年阳同学,不顾忌刚刚刻意打造的“谦谦君子”形象,扑上书架,翻看起来。 第一本拿到手里的,沉沉的厚厚的册子,名字为《十方九融》。 年阳倒是心不焦气不躁的,拿到手里的书才是有缘的书,便细细地看了起来。 原来―― 十方神君出身之地,处于三千无垠世界正中的弥楼山,上古之时,那弥楼山旁边冰水环绕,冰水清极。 水至清则无物。使得万物皆不得成生,如此状态万万年。 一日,天降一场奇雨,那雨丝细密如幕,朱红有黑,黑含朱红,虽然色彩怪异,却澄净清透,流出出一种带着诡异的绮丽幻化。 这场炫丽奇雨随着太阳升起而降,月亮升起却止。 生生下了七七四十九个日,弥楼山旁边一个小小的山神,每日守望着弥楼山,暗暗称奇,他从未见过此等奇幻之像。 第五十日,那小山神在太阳要升之时,料理好一些防雨的举措,倒是迟迟等不来一如那四十九日以来的既往。 只见那四十九天未露面的日头,明彩晃晃地,犹如被七彩霞光护拥一般升出了水平线。 小山神被这一幕华丽炫烂惊得一时发愣,再看冰水之中,随着太阳,升出了光彩丝毫不逊于初升朝日的一团光。 带着水气弥漫,映出万道彩霞霓光。 那团光芒,虽然缓慢,却切实地在上升着,此时恰好同初升的太阳并成一条直线。 一时间,让不顾眼睛被晃得生疼的小山神,有了一种日中有日的错觉。 突地,那团光在完全跃出水平线那一刻,仿佛被什么力量弹开般,分成了两份。 小山神被一分为二的不明物惊得大张着嘴。 这个小山神本是无名之辈,而平凡如他,却见证了十方神君和九融神君,在汇集了天地灵气之后凝结为人形的一刻。 见证者除了这小山神,当然还有预知到“不凡之身”即将出世,悠悠赶来的几位高层的神仙。 即便看多了奇丽美景的几位高层神仙,他们同时目睹这一出生之幕,也不由惊叹。 几位看客,各自在心中揣测着,如此一般的天人神仙,必定“不同仙响”。 十方神君从那光团之中蹦出来的那一刻,便自诩哥哥。 而九融神君并不和他计较,便有了这兄弟一说。 细说起来并无过,十方九融两人,虽然无关骨血,却又确确实实的互生。 刚刚降世的他们,小小的身子扩散着如日月般的瑞气,那几位神仙见到他们的本尊后,又一掐指,心中一乐又一忧。 乐的是天界之上,又多了两位潜力和法力都高不可测的同僚。 而忧的是,这两个,这两位――刚刚降世的神仙,虽然外表还是娃娃,可是气场足够强。 而且,很明显地,和当时在场的几位,着实不对路。 日后,恐怕不好相处啊…… 众神仙们极力表现,自认为面带着“慈祥和蔼”的笑容面对着两个娃娃。 十方神君却很不以为然,他问也不问,便神气活现地替自己取了“十方”的名字。 那个小小的光屁股小鬼摇头晃脑的一出,如此这般明显不把“长辈”放在眼里的态度,免不了又让几位前来的神仙呆了一呆。 而在十方神君身边看似低调一些的九融神君。也突然来了灵感一般,眼神也不给旁边几个着实没面子的长辈神仙。 “低调”地说:“我叫,九融。” 他倒不是非得与十方以兄弟相称的,只不过,直觉和灵感来了,九融这个名字,他喜欢。 于是,几位受了极度冲击的神仙,身法飘飘然,心神也飘飘然地,飞回去天界主殿复命了。 神话故事中,往往都是,两个“小宝宝”,健康茁壮地成长。 十方和九融也自然不例外,且更甚,待三日后正式到天界大殿公众间露面,已是成人姿态。 这一点让诸多汇了天地日月之气,可以说一点点凑大的神仙大叹后生可畏。而这些都是表面上的功夫。 内里,几乎每个神仙的都多多少少暗叫不公平――一出生的,都是神仙,无品无阶的,这三六九等为的哪般? 那时的玉皇大帝,倒是为了自己不必费神为十方九融赐名暗暗叫了一声轻松。 要知道取名字可是一门学问啊。 每次有要求玉帝取名字的事情来了,这好几天,本就对文字不开窍的玉帝,别的什么都别想做了,只顾起名吧。 这又不是自己的娃娃,起名字不好了,大不了就是娃娃心里腹诽。 都是神仙家家同事关系,要是不满意他取的名字,心里面怪罪了他玉帝,起了隔阂,他可不乐意。 于是玉皇大帝对两个“娃娃”自己擅自起名一事,丝毫没有介意。 他大度地说道无妨,无妨。着实让下面的众神仙们对他的海纳百川的肚量折服了一把。 前面也提到,天界几十万年前就已实行了改革,凡是刚刚入了仙籍的神仙,都得“实习”一段日子,才能得到正式的职务。 而十方和九融在实习期间,大大地显露出法力和智慧的高超,办起事情来游刃有余。 实习的日子一晃,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间界的年头过了,兄弟两人正式入了仙籍,封了仙职。这兄弟二人,都是同一个神君的级别。 那时的十方倒是认真的,比起现在如同混世魔王的作风来,只有一个定义可以给他下来: 这厮,隐藏至深。 日久天长,自见人心。 当十方渐露本性时,玉皇大帝曾经好认真好认真地考虑着,是否把神仙的实习期整体拉长? 但他没有。因为十方神君这种神仙,毕竟几百万年才出这么一个。 要说,做神仙也不是那么轻松的。 每过一段时间,必得下八苦之地历个劫。 每个劫期或方式,各个神仙有所不一。 对于十方和九融的这个劫期,机缘之下倒是符了那年两个小鬼福至心灵所来的名字。 十方神君,十万年一劫每一劫八苦人间十世; 而九融神君,则是九万年一劫同样八苦人间,九世。 ―――――――――― 看到这里,一本册子已完结。 年阳心里不由地惊叹,十方神君真是不同凡响,不对,“不同仙响”才是。连自传也会如此别致。都快赶上老司命所说的“戏文”了。 年阳看得正起劲,一本看完了,却没过足瘾,于是又伸手够了一本册子下来。拿在手上翻看。完全忘记了身旁跟着他的双阳。 双阳不爱“学习”,打起哈欠,见年阳人倒是老实,恐怕一时也不会看完了,罢了,他还是守着他的大殿门去吧。 于是,双阳又开始“望眼欲穿”的等待。 十方神君此时,自然不会感应到“大神仙”双阳的用心良苦,一如既往地摇头晃脑,兴致盎然地看着逐影咒之上,羽奕与云灵的“热闹”。 阎罗十殿下王薛,在心里道:“十方这厮,不知瞒了什么事情不让我知道。你来吧。我接招。” ------------ 049 心系英嫂 却引追兵 更新时间:2012-06-14 三爷心急英嫂事,一路引来追击人。 前情提示: 羽奕许诺救雯秀,夜探丞相府;玄季发狠蛇刃过,伤深可见骨。 云灵心急闯医馆,守护不眠夜;信三英嫂共相助,避过众官差。 云灵昨夜一夜未曾合眼,总不至于发了一夜的呆,她脑子里想的事情很多。自然包括雯秀和孟玄季。 她一面抬手向羽奕的额头,一面道:“我想我们下一步,还是想办法一起出城吧。至少可以躲过追捕,也好给你找一个能够好好养伤的去处,这里只不过是个权宜之地,委屈你了。好在你没大事……嗯,一点都没发热。” 云灵说罢放下了探向羽奕额头的手。 羽奕看着云灵安心的样子,觉得心里头一暖。他只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一点点发热: “多亏了你了,我知道这伤口很是刁钻……你用的伤药是从哪里来的?”他微微动着肩膀,好像在感受什么一般。 云灵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了说昨晚他神志不清之后的事情。连羽奕也跟着笑了。 “多亏云姑娘行事痛快,才保住了在下一命。” 云灵嘿嘿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 毕竟羽奕受伤流了大量的血,所以说了几句话后疲惫之色明显。 云灵抬手止住了他还要继续的话,站了起来,看向外面,心里盼着三哥快些回来。 有了食物和水,对羽大哥的伤势愈合才有益。 她又不敢离开羽奕身边。只得安静等待了。师父说过:“既来之,则安之。”用在这里也是合适的吧。她回到羽奕身边帮助他躺得更舒服一些。 然后像昨晚那样靠坐着墙边。一时两个人都静了下来。 只是静静听着彼此的呼吸和外面一片晨光柔和之中,时不时传过来的虫吟鸟鸣。 ―――――――――――――――――― 再说信三,他丝毫未曾察觉那道追随的视线,正急急地向大吉屋方向前行。 这个时辰大吉屋并未开张。到了大吉屋的后院,信三才稍微慢下了速度。 他蹑手蹑脚地来到后窗前往里看,未见异样,便伸手打开了后门――没有门栓插着。 后室之中没有见到人影,于是他扬起门帘进了店中。看店内凌乱的情形,昨晚那几个官差恐怕没少喝! 他站在店里环顾了一遍,有几张桌子上面,倒着一些个酒瓶酒碗。 桌子椅子也没了平日里的整齐。 不见英嫂。 他有些着了慌。在店里转了几圈,又走到前门处,刚刚要抬手开门,门却从外面推开了。 英嫂昨晚陪着那些个官差又喝了好些酒。当然,她只管敬酒和陪笑,自己却是不饮的。 那么官差有酒喝就足够,倒也没有再难为英嫂。 好酒好话好小菜,说说笑笑好不热闹,一番招待下来。几个官差离开时已经是快到丑时了(注)。 英嫂一时深觉疲惫,加上有些惦念信三云灵,所以没有心思收拾便休息去了。 她一大早出去买了些新鲜的食物,去去就回的功夫,所以也没有锁上门。也没碰上从后门而来的信三。 所以信三只是虚惊一场。他知道缘由后松了一口气。 英嫂见他如此,低头扑地一下就笑了。 这三爷,脸上变得好像翻书。即便三爷他的脸比别人的都大点,如此丰富也是不易的。 信三详细问了昨晚走后的事情。英嫂只是大概说了说,末了还安慰了信三: “倒是没有特别的事情,咱们开店的,平日里不是也得经常打理这些个官差?我就当送酒买个人情了。” 信三昨天起就七上八下的心算是放下了。 他是个粗人,不会说那些场面上的好听话,但关心英嫂的心思却是真真的。 英嫂知道了昨晚信三三人走后发生的事情,听到云灵一夜没合眼地照顾羽奕禁不住一阵心疼: “云姑娘可别再把自己搞跨了,你多照应着点,今天要是能顺利出城,应该就无大碍了,对吗?” 她一面收拾着店里的酒后狼籍,一面和信三说话。 信三见英嫂无事,心思又转回到了云灵身上,他一面帮忙抬椅子一面说了来意,英嫂自然是没有二话帮他装好了食物和水。目送着信三走远了。 她看着信三离去的身影,信三知道英嫂习惯目送着他离开,所以像往常那样,贴心地时不时回头跟她挤眉弄眼打手势。 虽然一如既往,也逗得英嫂一阵笑,可英嫂却没来由地感到心里空了一下。好像空了一块。 直到看不见人影,她还愣了一阵,然后叹了一口气才转身回了空荡荡的店里。 信三拿了食物和水,快步地回了云灵所在之处。 云灵可是盼回了信三,马上起身相迎,先是接过了水,抚着羽奕喝了一些才舒了口气。 她虽然一夜未眠,此时的精神却好了很多。 两个人摆开食物和水,云灵便询问信三英嫂那边的情形,信三抓起一块饼一边嚼一边让云灵放心。 他大大咧咧地调节着气氛。 喝了一些水,羽奕的精神也好了,此时已坐了起来,轻轻地转动身体。 还好,除了有点虚弱,流了大量的血,还可以恢复成这般,已是难得。羽奕的身体愈合的能力一向很强悍。 此处确实是不宜久留。三个人只随便吃了一些食物。同时商量着一会的去处。 突然,不远处传过来轻微的石子掉落声,一下打在绷着神经的三人心头。 云灵弹起了身子,隐到了窗旁边的角落――外面看来是死角的一处所在,悄悄向外面看去。 破败的街景静静的,晨光之下却显得潮湿阴冷。 云灵眼睛扫过处,惊觉异样。 她的眼睛恰好捕捉到一个人影晃动。有人马隐着? 而且,照着如此的隐蔽手法,不是容易打发之辈。 难道是羽字部?甚至可能是羽字十八卫的。 云灵不动声色地回身,轻声开口道:“恐怕有人找上我们了。” “啊?”信三不禁起身,“这么快?” 云灵点头,并没有言语。也许,正是三哥回来时带来了尾巴! 她顾忌到信三的心情,所以只是在心里猜测着,并未说出口。事情已经这样,她自然不会让三哥心里不好过。 信三紧张,他突然意识到,可能是自己把这帮敌人引来的。暗恼不已着,还嫌自己给妹子添的麻烦没够吗?! “真的确定是追兵?”羽奕在一旁开口问道。 “恐怕是了,在这种地方,普通行径的,大可不必如此隐没行迹!” 羽奕听罢,站起身来。 不出所料,他就知道以羽字十八卫的本事,终究是不会像昨晚一般安然到底: “由我去引开这些人,恐怕不免熟人相见了!”他故作轻松说道。 云灵自然不依,这种时候怎么能在争执之上浪费时间? “多说无益!三哥你熟悉这一片的地形,带着羽大哥快快走个稳妥的路线,我出去把外面藏着的给引开!相信他们更想拿下我云燕子!” 她故意把话说得很绝,不容人拒绝。可是信三哪里肯? “妹子,这哪里使得!?现在羽大官爷有伤在身,我信三一个大老粗,怎么能照顾好他?你要是相信三哥我!就快快带着羽大官爷走这边!” 说罢,他拉起云灵到了另一边,指着前面的一条小道对她说。 云灵不安地看着信三,她确实不放心受伤的羽奕,可是,这样也不是让三哥涉险的理由。 信三见云灵还在犹疑,索性道: “这人马八成是我信三引了来的!他们只是跟着我,却未必知道你们也在这里,我自己一个人出去,那边的人一定会继续跟着我的,到时你们才好脱身。我信三一个人,咬定了不说和你们有关系,他们又能奈我如何?!” 信三分析得到是很有道理的。 其他两人都是有眼色的,视此刻的情形,云灵也知道,这样选择是恰当的,再耽搁下去,随时都有可能被一网打尽。 那样一来羽大哥的伤势…… 小注:丑时么,标准北京时间为凌晨1点至凌晨3点。 ------------ 050 斑驳光影 红梅浸血 更新时间:2012-06-15 提要:只道红梅朵朵映雪寒,何知羽心寸寸冷如冰。 羽奕并未言语,他知道自己插嘴也是无益于事。 他在想,不知这次来的究竟有几个人,又都是谁? 云灵对信三叮嘱几句,有些不安,但看信三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她郑重道: “三哥,你一定要小心,别勉强了,自己安危最重要!”她顿了顿,“否则英嫂那边妹子我没法子交待!无论如何,你是我哥。你再想想,不必非得硬着头皮做傻事!” 信三听罢,心情复杂,妹子定是看出了他的心里别扭与愧疚了。这是让他安心呢。 信三眼眶有些发热,连忙推了二人出去,: “快快走吧!再说下去咱们三人都别想脱身!” 他稳了一口气,又简略地说了怎么走才安全。 云灵抚着羽奕,几步一回头地离开了。眼神中带着满满的信任与叮咛。 信三看了几眼,直到羽奕云灵二人拐进了一条小巷不见了人影,他才稳住了心神。 如果外面的人当真不知他们三人一起行动倒好,那样的话,他一出去,就会把来人引开。 如果不是,那三哥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 妹子,要保重啊! 他深吸一口气,就在两天前,他可是想都不敢想有一天会和羽字十八卫对上,今日可是不同以往啊,他信三也是个人物了。 人物也得有命在,他一边在暗自在心里打着趣,一边装腔作势地缩手缩脚,贼眉鼠眼地出了小棚子,走上了同云灵羽奕相反的路。 只是不知,究竟有没有把人引来。 ―――――――――――――――― 羽娘的任务是追踪云燕子,今日她便在清晨来大吉屋周边察看,还真的让她看到了信三鬼鬼祟祟来了大吉屋。 跟着信三,一定会有收获!她在脑海中组合着几日来丝丝缕缕的信息,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她料想,羽奕昨晚受了伤,人却不知所踪,如此的伤势,又没有任何人回报说发现了他的行迹,最大可能便是有人助他。 助他之人自然是这几日颇颇出现的云燕子,以及云燕子身边跟着的信三了。 这信三是最为熟悉永安的地头蛇。 她不屑地撇撇薄薄的嘴唇,万万没料到,领队居然有一天和这般人等同流合污! 跟着信三七拐八拐,她隐在暗处暂时看情况,现在云燕子应该是和领队羽奕在一起行动的,此人不可以轻视。 且,即便羽奕现在受了伤,凭借着本身的强悍,她也不能大意,这次行动,只有她一个人,如有弦外之音,岂不是打草惊蛇而断了线索? 她跟着信三从大吉屋出来,眼看着信三人不见了。 就在她正要进屋打探时,那信三却一摇三晃地出来了。 这个小贼怎么突然如此神气?? 事情好似有了变化,见此,她止住了欲起之势。 信三装着鬼鬼祟祟之相,他故作贼头贼脑,却让羽娘生生看成了神气大振…… 其实,一个人的气质,是装不得的。 羽娘心道奇怪,便稳住,静观其变。 信三身边并无他物,只是手里依然拎着刚刚从大吉屋拿出来的包裹,却明显少了一些,难道他只是在这里吃个东西? 不对,一定有诈! 羽娘抬眼向周边看,好在刚刚信三所指的路线,在羽娘看来都是死角。 看了一圈无异样,羽娘决定还是先盯着信三这条线。 信三大摇大摆,只见他左看右看鬼鬼祟祟的,真是个怪人。 羽娘跟了他走了一段,眼看着要出了城了,信三却一直向着人少的地方走,心中的疑惑和不耐烦越发深了。 羽娘终于决定直接撬开信三的嘴。决定一出,她已不再刻意隐藏身形。 信三却浑然未觉。 羽娘抬手抓起腰间红梅鞭,提气向信三一扫。此鞭通体如冬梅之色,却是遍布着月季般的倒刺。挥动攻击间施以巧劲儿,鞭上的金属倒刺便会被激起。羽娘此时对信三用的这招,已是练得甩手间可把手臂粗的小树折断。 那鞭子带起一阵疾风直奔信三。羽娘喜欢体会每每挥鞭之时,手中那种奇妙的振动触感。 信三反应过来时已是趴在地上。 甚至没觉得哪里疼……他的手下意识地向身子摸着。伸回的手,却被自已的血染得湿红。 他就着伏地的姿态,视线放在了走到近前的羽娘脚上的软底黑履,近得可以看到些许磨损的痕迹。 突然想起,英嫂还欠他一双许诺要做给他的鞋子。 一股刺痛顺着身上不知何处袭上来。火辣辣地疼。 他挣扎地抬起身子向下一看。发现两条大腿已是血肉模糊。 羽娘巧笑倩兮地弯下身子和信三打起招呼: “三爷,您这么急,是要去哪里呀?” 信三听到这个声音一愣,似曾相识一股。 他抬眼看向羽娘,却只注意到那条带着一点血迹斑驳的红鞭。鞭身深浅不一的红,恐怕正是由长年累月的鲜血浸染而来的。 “你是?无缘无故地、为何出手伤我?”信三嘴硬。 羽娘抬起一边嘴角: “三爷真是忘了习二?习二可并不是无故惹事生非的。只要三爷你把云燕子和羽字十八卫的领队去向相告。习二马上带你去医馆!” 她顿了顿,见信三没露声色,便继续道:“还可以立个功。定是少不了三爷您的好处。习二知道的三爷可一直都是明白人。” 原来如此!难怪老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信三看着判若两人的习二娘子――羽娘,能拖就拖一时,不知此时,妹子逃到哪里了。 “原来是二娘子,真是奇怪。这是为了哪般?你说的话,三爷我可真是听不懂啊!”信三低头无力地说着 “既然如此,你先抚我去医馆吧。咱们可别大水冲了龙王庙……” 羽娘对信三揣着明白却装糊涂越发不耐: “信三你可要想仔细了,你一个小小贼人可别妄想着和羽字十八卫作对!” 她俯下身子用红梅鞭抬起信三的脸与他对视,目光冰冷幽黑:“都道螳臂当车,你可万万别起这种找死的心思。” “羽娘!”一个男声叫她。 羽娘听到一声突然响起的招呼声,回头望过去。 原来是羽临和妹妹羽摇。这两个人,怎么突然跟来了? 她起身,扫了一眼脸色因为失血已有些发白的信三。 信三却不看她。只是就着刚才羽娘威胁他时用的力道,靠上了一旁的树身。 羽娘随意地甩了甩红梅鞭上的血,收在腰间放好了。 “你们怎么找上来了?事情办得如何?” 双生女中的妹妹羽摇,没必要时一向少言寡语,羽临自然地接过话,好像在聊天: “已是发现了云燕子和领队――羽奕的行迹,刚刚听得羽星他们的回复,羽轸已是追踪而去了。” 羽轸和羽星都是羽字部的骨干,今年很有可能成为羽字十八卫的新人,是这次行动的另一队。 信三听到了心里一沉,怎么办,如今,他连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信三心思乱乱的,云灵和英嫂的影像轮番浮动在脑海中。 可是,他的思绪却已经开始涣散不定。 什么想法也抓不住。 羽摇听着他们的对话,眼睛却有些防备地看向一旁的信三,发现他的腰部以下已模糊得血迹淋漓――羽娘真是一如既往的血腥暴力。 羽摇不像羽娘那般喜欢见血,她不由得蹙了眉: “羽娘,你就不能改个法子问供?见血的事情,未必就是磨人的。” 而且不好处理。 羽娘扬了扬眉毛,对此,她倒是觉得无伤大雅,没什么语气地道:“总有怕血的人。” 不过羽临和羽摇既然已经带来了领队羽奕和云燕子的消息,她自然就不会再去费力气撬开信三的嘴巴了,看来这个五大三粗的还有真些个骨气呢。 这信三,是以往领教过红梅鞭的人中,反应最平静的。 亏得他还挺得住不吭气。 羽娘真真地钦佩起信三来了。 “统领什么意思?你们带了命令来?咱们是支援羽轸他们,还是静观其变?” “回去,统领有话要吩咐,是孟公直下的命令。” 羽娘听到这话,立时挺直了身子,神色没了戏谑,只是点点头。 信三的意识有些模糊,身下传来的痛,钝钝地磨着他。 他想办法集中精力,可心思始终聚不拢。只是乱乱地想着这几日的事情。 羽娘最后看了一眼信三,还有他依旧向外冒血的大腿,她确实是存了慢慢地让信三流血而死的心思的,所以才挥鞭袭上了信三的大腿上的血脉。 那处伤口,力道控制得,不至于让信三速死,却又能暂时让他吊着一条命,供她逼问。 ------------ 051 席散茶凉 人生如梦 更新时间:2012-06-16 提要:筵席不散怎知茶渐凉。呼吸绵浅却知百花残。 即便不去管他,这种路人罕至的角落,再过片刻,他便回天乏术了。 “三哥,习二,不,我是羽娘,羽娘佩服你是个汉子,下辈子再请你吃酒。” 羽娘突然想到,如果不声不响就走人,未免失礼了。所以在最后时刻,居然和信三告起了别。 羽临觉得不妥:“就放在这里?”他觉得这是可能的后患。 羽摇在一旁见这两上人如此不痛快,很是不耐烦。 她一甩手,向气息恹恹的信三掷出一枚形如蝴蝶的飞镖,这不就结了此事吗! 羽娘见状只是无奈地叹气: “行了,你们真是罗嗦得很,快去孟公那边吧。” 三人最后,连个眼神都没有留给信三。 因为他们都是相信羽摇蝶翼镖的准头。信三对他们而言已经是利用和威胁全都没了的死人了。 他们还得去孟公处领命。不知事情有什么变化,羽奕和云燕子,事情还是棘手的。 三人并不耽搁,马上离开了现场,至于信三――死人自然会有人处理的。 ―――――――――― 信三的喉咙被蝶翼镖刺入,他挑起一边嘴唇暗暗想,自己还真是个命中注定嗓子不好的,干嘛所有人都盯着要害他的嗓子呢? 他又想起了那个早已被处斩的弟兄,信三我来陪你了,你再不怨我了吧…… 妹子的话突然在耳边响了起来。 信三很轻松,现在已经不再怕面对那弟兄了。 没有人对谁有责任,没有谁就该着了对一个人好。 呵呵,从未有过的轻松让信三露出了笑容。 英嫂子,你保重吧。 信三的眼前的光,慢慢地被什么遮了起来一般。 大脑的意识好像在混沌之中无限地扩大。 一时间,竟不知自己是即将入梦,还是要醒来。 他不再去挣扎,只是顺着那感觉,意识沉浮在了黑暗之中。飘散开来。 ―――――――――― 云灵这不太长的一生,从那个小棚子中和羽奕躲开追踪之后,便再也没有得到过信三的消息。 当然,这也算是后话了。 就在信三的意识模糊,回忆着云灵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时,她正抚着羽奕,来到了不见人迹的一处城墙边。 云燕子从来没有被谁逼到一直逃亡的地步。 不知这边能不能出城!云灵抬头看着遮住她视线的高高城墙,随即自我否决地摇摇头,自己的轻功加上炫纱,这城墙倒也能够过得去。 不过。现在身边还有一个受伤的羽大哥。 羽奕顺着云灵的视线看上去,他四下里打量一番:“云姑娘,如今的情形,不如,你先出城吧。如今的我,回了羽字部也许是最好的,对你对我,都是。” “只是对我好吧,我倒是不觉得回那里对羽大哥也是好的。” 云灵一边察看着,一边貌似心不在焉地说道,她是不会丢下同伴的: “羽大哥你再说这种话出来,可别怪我翻脸了!” 羽奕挑眉,他也觉得自己开始变得不痛快了,犹犹豫豫的。 前面不远应该是有个角楼,实属偏角一隅。 羽宁王朝多年未曾经历战事,据羽奕所知,那个角楼以及旁边的马道向来守护松懈。 如果要选择最适合他们出城的地方,那里便是了。 “云姑娘,入珍阁时你对几个护卫做了什么手脚?”对云灵的疑问,羽奕有一大把,他挑了其中一个道出来。 云灵嘿嘿笑了,一下明白了用意,并不藏私,把闪神香的香盒掏了出来: “这个闪神香,很有用的,让你睁着眼睡觉!” 羽奕刚刚想拿到手里细看,谁知云灵下意识地哎了一声,一下子就躲开了。 云灵挑眉,这东西怎么可以随便给官爷――羽大哥看呢,其实云灵对羽奕还是有顾虑的,是一种自小养成的本能。 而且她对师父的教诲可是铭记在心的,师父说了:人心隔肚皮,技艺不外传云云。 羽奕见云灵如此,却也不以为忤: “云姑娘勿怪,我只是好奇罢了,此物真的很有效的话,我倒是有一出城的快捷办法。” 本来,他以为单纯的云灵已经对他放下防备之心。看来要让云灵信任他,不防备他,还是需要时间的。 他又何尝不是对云灵有防备的? 云灵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却见远处一个略现破败的角楼,和一条势头倾斜向上的马道。目测一下,只有二丈宽左右。 看着此处城墙,上上下下的青石因保养不当已有了裂缝,从中交错而出的杂草偶尔没精打采地随风动着。甚至,旁边还有雀鸟所筑的巢。 羽奕每次看到这番景象都无声叹息,想当年羽宁王朝初建永安城之时,开国公孟承敬哪个角落没有留心观照过? 如果他在天有灵,看到这番清冷场景,又会是如何心思呢。 附近一个人影都没有。估计以前也是受冷落之地。 云灵却是没有羽奕的惆怅,她看着明显的颓败之像只是想如何出城。 她转头看向羽奕,他的伤势看来好得很多,恢复得比预料之中快: “你的意思是,你要把守护的官爷们迷倒了?” 羽奕不禁揉了揉额头,很明显,云姑娘说的话并没有逗他的意思,为何他每每听到云灵这种神情,这种语气叫官爷,却想笑笑不出,很是无奈? “官爷这词,你不必每次都用到,你说是官兵或是官差都是可以的。”至于迷倒一说……他暂时不予置评了,倒是没有错。 云灵郑重点头,很当回事地记在了心里。她也觉得每每说到官爷这个词就好生别扭。 首先得先探探情形了,云灵她取出闪神香的解药,拿给羽奕服用,并示意他稍等,便提气跃去。 云灵一面留意着可能存在的死角中暂时看没发现的人,一面顺利行至了角楼之下,她发现两名正在角落处闲聊吃东西的官差。 云灵定睛看去,并无其他人,她故技重施地旋开闪神香,那两个官差在一边还在嚼着油腻的食物,却是肩膀一松,眼神已木然。 云灵现身,好奇地看着摆在一块放倒的对敌台上的食物酒水,这些个官差真是逍遥呢! 她顺着马道而上,出口这处只是锁头虚挂,显然是官差为了方便而未锁住,这么简单? 她刚刚要回身去叫羽奕,却感到脖颈之处一阵阴寒袭来,她下意识地跃起向侧面躲去! 躲开了来袭之物,原来只是一块青瓦的碎片,此时已是钉在了陈旧的木门之上,一眼看去,竟不知入了多深。 云灵的第一想法,便是闪神香怎么没用? ―――――――――― ――祭信三 ------------ 052 远离永安 过客匆匆 更新时间:2012-06-17 提要:缘灭缘起皆无常,永安城边遇故知。 有些突兀地,不远处传来一阵朗朗的笑语,然后一个年轻男子带着活力的声音钻入了云灵的耳中。 “这位一定就是云姑娘,既然来了先不要急着走,刚好有酒有菜,我们喝一杯如何。” 云灵偱声而望,只见破败错落的墙上大大咧咧地斜跨着一个年轻男子。 他看上去身量似乎不太高,身着绛紫色常服,面色红润,目若朗星神采奕奕。 云灵很确定就在刚刚,这边还是没有人的,她挑眉,问道: “你又是谁,想邀人吃酒怎么不先报上名号?” 看着那人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云灵倒是生出些亲切感来。 但也没忘了这个人刚刚偷袭于她,而且,确确实实是存了杀意下了死手的,万一躲得不及恐怕此时她已血流如注。 男子一下跃了下来,拍了拍身后不知存不存在的灰土,本来他一直隐着。但见云燕子马上就要出城,便现了身形出来阻止。 “我,我是羽字部的羽轸,云灵,云燕子我是追踪你而来。”他扬声道,那神气和语气,就像是一种宣言。 这个男子就是羽轸,负责追踪云灵羽奕的另一路羽字部,他现在是雅营的一员,今年很有可能晋级至羽字十八卫。 羽奕听到声音已是远远地过来了,他刻意走得缓慢沉稳,让人看不透他的伤情如何: “阿轸,听到声音就知是你。”他看到羽轸,面无表情。 羽轸嘿嘿地笑,却听得出一丝干涩,他神情复杂: “师兄,看来你的伤倒是没大碍。” 自小教导羽轸和羽奕的是同一名师父。 羽字部的武营,是统一的教官教授功夫。 而在部员入了研营起,会因人而异分成几组,并指派专人负责传授文武知识等。 羽奕和羽轸两人正是一个师父所教导的。 因为这层原因,他们两人的关系相较与其他人亲近了些,尤其是身为师弟的羽轸,他的年龄和云灵相仿,从心里面把羽奕这个师兄当成兄长一般看待。 他刚刚晋升到了羽字部的雅营还未满一年,羽奕对他不仅是领队,还是哥哥和朋友,更是一种向往和目标。 羽轸见羽奕过来,便不理会云灵,他甚至没有看她,只是对羽奕说: “师兄,你没有打算和孟公谈谈吗?”他相信羽奕对孟公的忠心和热忱。 对于羽奕和云燕子勾结,他,才不信。 不过,命令终究是命令,师兄是不会见怪于他的。 “如果师兄有这个想法,我们大可不必动手。”但如果,师兄如果开口说出和云燕子一起行动之类的话,他们势必就免不了拳脚相向了。 羽奕说道:“我自然是不想和孟公对立,而且,孟公和玄季,冤枉了我,你只需要知道如此便好。至于今日,我已决定和云姑娘一起出城。” 羽奕看着羽轸意料之中,却也不免难过的表情,不再看他:“我不会说扰乱你心绪的话,但,你要是阻止我,我只能扫清了障碍。” 云灵在旁边看着这两个人一来一往的,听个七七八八,却免不了有些雾水在头,她趁两人对视时说道: “你们要打一场没什么,但能不能先出城再说……” 她还在算计着闪神香的有效时间呢,一会儿官差回过神来,一个两个倒好说,但万一喊来援兵来,她岂不傻眼? 羽奕回头看了云灵,全场剑拔弩张的气势顿消,他无语叹息。 羽轸却是嘿嘿笑了,这个丫头确实很有意思。话说回来,他也确实不想让羽奕和那些个没用的官差对峙,这个丫头的提议倒是好的。 羽轸笑眯眯地表示支持,对于劝说师兄,或是与师兄动手,出城与否都不在需要考虑的因素之内。 而且,他觉得此事必有隐情,既然他相信师兄的无辜,自然是倾向于帮助师兄的。只是,他不会表面承认罢了。 云灵看羽轸没有阻止的意思,便一边防备着一边到了偏门旁边,打开了虚挂的锁头,木门颤抖地吱吱呀呀着开了。 外面连着马道势头正是渐渐向下,放眼看去只有绿树丛丛,偶尔的虫鸣鸟叫,不看破落的城墙这边,倒还真真是一处悠然所在。 ———— 云灵挤眉弄眼地对羽奕发信号,意思是让他别愣神,快快过来好跑路。 羽奕正在和羽轸对视,一时之间没注意到云灵。但他本来已经不打算在永安城久留,于是渐渐地拉开了同羽轸的距离。 羽轸不做声,只是跟在两个人的身后,也走出了偏门,还不忘了回过身子把门再次虚掩。 如此一来,那些个只顾喝酒享乐的官差怕是一时半会发现不了门已被打开了。 云灵看着羽轸的动作,一边想开溜,一边还不忘了问个明白:“你可是知道闪神香?吃过闪神香的解药?” “这小小闪神香,还难不倒我。” 云灵听了不由得撇嘴,这个“玉枕头”的口气可真是大得可以。 羽奕小声对云灵说:“他自小便不怕毒物,好像是天生的,也许是生身父母做了什么手脚,不过,真正的答案已是个谜了。” 她转头,看到羽奕的脸色又有些发白,不知是不是伤口有不妥,便不去介意羽轸,来到羽奕身旁抚住了他:“羽大哥……” 羽奕摇手阻止了她,轻轻推了一下她的手: “阿轸,我不想对你出手,现在你既然已经是放我们出了城,也算是为了我而违背了孟公的命令,你可想好如何交差?” 羽轸一脸恍然大悟,是啊,自己刚刚确实没想到这一层。只想着该如何规劝师兄了。 羽奕看了羽轸的表情暗叹,他确实没有猜错,因为他的关系,羽轸并没有认真。 “那师兄就别难为阿轸了,咱们把云燕子拿下,将功补过,回去也好向孟公他老人家交差。” “那就要看看你是不是真能拿下我云燕子了!说那么多,恐怕都不是玉枕头你的来意吧!?” 云灵真弄不懂这些羽字部的人,动不动就拿下拿上的,当她是死物件不成? 而且,这个羽轸神色间总是流露着不分明,一定是别有用心!她云燕子可都看在了眼里。 羽轸听云灵如此叫他,挑起了眉: “哦?我的来意,我的来意自然不在师兄,我的来意,自然就是捉拿你,贼性天成的云燕子!” 说罢,他便不再多言,直向着云灵纵身而来。云灵有些挑衅的话倒是提醒他了。 羽奕看到这种两人互掐的场景不免头痛,面对羽轸,他始终不能真正严厉。 现在,却又多出了一个云灵。这两个人…… ------------ 053 远离永安 过客匆匆 更新时间:2012-06-18 提要:过招不敌云灵使暗器,玄季郁郁忆起结发妻。 和云燕子打一架,总好过直接和师兄过手,他如此想着,便灵活地弹起身子。 云灵没想到羽轸的轻功居然如此了得,仿佛一瞬间,就到了她的眼前,堪堪躲开羽轸袭来的一掌,掌风划过之处发丝轻扬,她本能向后一跃。 云灵与其他人对峙时,向来是以一个“躲”字为先。 羽轸人长得不高,懂得取长补短,他以轻功见长,同时拳脚功夫也很扎实,毕竟已是入了羽字部雅营之辈,不是云灵那小小三脚猫的功夫可同日而语的。 羽轸拳法精湛有力,挥起放下间拳风阵阵,忽左忽右虚实难测,云灵一直在避让,渐渐有些不耐烦。 她抬手间灵巧快极,找了个机会,施了一个巧力弹开羽轸的一劈,羽奕离得远没看清云灵的动作,倒是看到了羽轸好像被蜜蜂蛰到了一般,退开后唉哟几声。 平日里,羽轸其实也不是这般夸张的,刚好不好,都是因为师兄羽奕在旁边,不自觉地夸大动作。 云灵挑眉,神色间欲掩还露地带着些得意,这就下场了?她只是略施小计而已。 羽奕看到她把手中的锡竹金丝钗并在衣服上中蹭了蹭,故意动作很大,摆明了要气人。 羽轸刚才一掌下去可是用了力气的,没成想砸到闷亏之上,他细看一下,手掌上已经扎出了几个小口子,渗出了些许血丝。 他对云灵的诡计很是鄙视,气得咬牙切齿,差点蹦起来和云灵拼命。 羽奕放松神经,他在一旁看得分明,这两个人,完全没有敌我之间你死我活的劲头,倒像是小孩子打架一般。 这个师弟,今年究竟能不能考入羽字十八卫?羽奕不由得担心起来。 云灵把锡竹金丝钗重新插回了发间: “话还没说完,你便要打要杀的,难道你还真想把你师兄推到那个孟玄季眼前,被泼脏水?”她晓之以理。 羽轸皱眉真的考虑起来。当然不想,可是,一想到职责所在:“师兄,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真的和云燕子一起不成?” 羽奕语气不明,话中带着某种言说不明的意味: “我自然明白,无论孟公对我的想法如何,都不会变了我本意。我会处理好这些事,给孟公一个交待。当然,前提是,”他的眼神带着锐利,锋芒尽现,看着羽轸格外清晰地说道: “前提是任我自由行事!当然是不会同你回去了!” 羽轸听罢不语,羽奕如此的认真,他突然感到一种进退两难的尴尬,怎么偏偏是自己?他叹气。既然师兄决定了,他便支持,既然师兄笃定,他只是无视云燕子,便是一种帮助。 他转过眼,看着一旁的云灵,云灵正打量着羽奕不知想什么,感觉到他的视线后又望过来。 两人对视片刻,都没有移开眼神,带着同样的审视与不服气。 他终究是投降了,略一闭眼,他终于松动: “师兄,羽轸便不顾其他,只信你了,你不用担心,我自有说法给上边,只是,你要保重……” 他竟然想不到如何叮嘱,此时的叮嘱,主要是给自己服下定心丸罢了。 他想起了羽奕身上的伤势,便低头在怀里翻着什么,再抬手已有一个小瓶子和一些碎银在手: “师兄,这伤药对伤口甚好,阿轸只能盼你自求多福了。”他有些遗憾,“可惜阿轸随身没带太多银子……” 云灵看他的样子倒是有些不忍,便开口安慰起来: “这你不用担心,我身上有珍阁借来的宝贝,一件就能换几十两银子的盘缠钱呢!” …… …… 一时间,冷场,刚巧一阵风刮过,带着几片没长成的小叶子摇摇荡荡打颤飘过。 羽奕和羽轸无语,不约而同地看向云灵,瞪视半晌。 听错了?说错了?还是玩笑?敢情你还知道珍阁里的都是宝贝?他们甚至怀疑云灵的价值观了。 珍阁里的东西,你云燕子只要卖几十两银子?!…… “你,说真的?”羽轸干巴巴地说出几个字来,打破冷场。 云灵不明所以,疑惑道:“卖不了吗?”羽轸彻底投降,这云燕子还真不是开玩笑的。云燕子原来是这样的,那灵狐在江湖上的盛名,都是吹的吧。羽轸这样想着。 羽奕终于开口:“阿轸,你不用担心银子盘缠的问题,云姑娘更是不用操心,珍阁之物你卖不得,好好收着便是。” 估计要和没常识的云灵解释这些价值问题不是易事,现在,恰恰不是说废话的时候。 “阿轸……师兄定是不会让你空信一场,你放心吧。” 羽奕字字有力,他相信他能够做得好。对孟公自有交待。也是给相信他的阿轸一个交待。 接过羽轸手中的东西。羽奕回身对云灵做了一个手势,云灵小狗一般乖巧自然地跟了过去。 羽轸见状心里复杂,又鬼使神差地回忆起珍阁宝物的模样来。他很担心,云燕子前段时间所盗的珍阁宝贝,现在究竟在哪里。 看着羽奕云灵渐渐模糊消失在林中的身影,羽轸只是幽幽地叹息。 ―――――――――――――――――― 再说孟玄季。 他满腹心事,一是因为任务,还有羽奕身上的伤。 就在刚才,他又一次地回复了父亲关于事情的进展。此时,刚刚从父亲那里出来。 一时之间,他居然愣在院子里,竟不知往哪里去…… 脑子里一下就想起了雯秀,反映过来时,他已经出了孟府走到了大街上。 自己这是要去哪里? 他突地止住迈向羽字营的脚步,同时有些生气,气自己的莫名其妙。 自己真正的家,多长时间没回去过了? 最近一段时间,先是忙着羽字部中羽字十八卫的考核与训练,然后是云燕子和灵狐的事情。 恐怕,最少也得有半个月没有回到那个家了。并非是刻意的,只不过想也想不到罢了。有孙卿的那个家。 他这样想着,同时回身,既然想到了,就回那个家去看一看吧。 他不理会门旁边见他重新回来,表情有些诧异的护卫,重新入了孟府的边门。 孟玄季在十九岁的夏天,由孟辛良和当时还是太子太傅的孙兴为共同主办了两家的婚事。 他和孙兴为的孙女――孙卿成了亲。 成亲当日,永安城外郭内万人空巷,花车成行。据看热闹的百姓们事后统计,竟然没人能说得清楚究竟有多少礼车。 人人都道此桩姻缘实属天定,郎才女貌家世相当。 其实,要论起家世来,太子太傅的孙兴为当时的官阶虽然比孟丞相低了些,但每一代的孟家家主,好像都对这些个无聊世侩的虚名不屑一顾般。 比如说第二代的孟丞相孟仲子,他实权在手却低调行事,时年四十有六的孟仲子正是接任了老父亲孟承敬的丞相之位的第二个年头。 孟仲子有一女,当时的天怡皇帝林皓,有心撮合太子――也就是后来的天祥帝林诚(就是他创建了羽字部),和孟仲子的小女儿的姻缘。 而孟仲子却拒绝了,当时得知这情形的众人无不哗然,不仅因为孟仲子的大胆拒绝,更是想不通为何有些上位的良机,却不好好珍惜。 与帝王结成亲家,他一个丞相怎能想不通其中的好处? ------------ 054 一声叹息 壳内心扉 更新时间:2012-06-19 提要:背对背的沉默,只是心事暗藏。 事实上,正是因为他孟仲子心思明镜,想得比别人分明透彻,才会不顾违背皇上的意愿,对这门亲事加以拒绝。 孟仲子他身在高位,本就高处不胜寒,凡事低调才可能行得长远。 如果真结了此亲,简单地考虑确实对孟家和朝廷都是添花点睛的一笔。 但,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历史上因为宫廷内部的纷争而乱的王朝比比皆是。 若到了盛极之时,他孟仲子即便是想安心于一个丞相之位,辅弼他效忠的皇上不作他想,却也未必可以堵住别有用以之人嘴巴,更是控制不了上上下下的众人的猜忌。 人心不古,那将是一场无望之灾。对于孟家和羽宁都是一场灾难。 他当然把想法诉说给了天怡帝,正因为这份忠心昭昭和抠心挖肚的长谈,当时四十有余的天怡帝大为感动。 不仅恕了孟仲子的抗命,更是下了圣旨赏了孟家。而且亲自下了口谕: 孟家的婚事,无论当今还或是以后可见不可见的未来。任谁不得插言。只凭孟家家主自己决定。 ―――――――――― 孟仲子的选择,精明到了极致。 不仅落得了忠诚之心日月可鉴的英名,还免了可能的敌意与对立划分。 更是催化与促成了孟家历代为羽宁王朝丞相的专宠一身。 孟玄季的父亲孟辛良,想法心思已不比孟仲子单纯,到了他为相,实际上考虑得更多的却是孟家的地位和名誉。 所有一切,都是一个权字为根本,一个权势为目的。 所以,孟辛良在面对儿子的婚事时,真真花费了心思,却不是为了儿子的感受而来的心思。 而是在考虑,什么是对于儿子和自己在朝堂之上的未来最有利的选择。 他最终锁定了当时是从一品的太子太傅孙兴为。 说起这个孙兴为,他教导了两届太子――天德皇帝林恩和当今的定天皇帝林靖。 当时已六十有九的孙兴为,正有一个年龄同孟玄季相当的孙女,孙家家风森严,甚至可以说不近人情。这个孙卿,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从小受着应有的女子礼仪和道德的熏陶长大。 用孟辛良的话来说,就是看着孙兴为的孙女孙卿便觉得喜爱,说她实属大家闺秀,是孟家媳妇的不二之选。 至于孟辛良说的到底是客套话还是心里话,自然没有人较真。 孟玄季从小便以父亲的话惟命是从,本着孟家利益大过一切的原则,他当时也没有情窦初开的别扭,父亲让他同谁成亲,他自然是允了。 连那个将来和他共渡的妻子的面都从未看清过,两人便已在众人簇拥下入了洞房。 对于这门亲事,孙兴为自然很是满意。真可谓人、名、利三丰收。 在孟玄季和孙卿成亲的第二年,他便突破了四十个年头都冲不过去的从一品的门槛。光荣地迈向了正一品大员太傅的闪亮位置。 这就是命,该着。相关的不相关的人都这么评价道。 孟辛良则是因为这桩婚姻,潜移默化地插手了军权,实打实的那种权力。 他的目的,不言自明了吧。 只求互惠互利,管他儿女情长! 两个身为工具的亲人的感受,他们即便是考虑了,也只不过是躺在床榻上睡不着时暗暗一想罢了。 孟玄季和孙卿,相敬如宾,两人在一起,日子过得如同白水。 孙卿确实知情达理,到了不识情趣,死板得如一潭死水的程度。甚至,连表情也都少有变化。 孟玄季试着同她说话,她大多是垂目以对,口中说的,多是四书五经道德女诫之类。 孟玄季在尝试了解,却未果的情况下,果断放弃了同结发妻子孙卿的沟通。 这些年来,夫妻二人相处,倒是相安无事。 让两家人遗憾的是,虽然成亲到如今已有四个年头多,孟玄季和孙卿,却无一子半女所出。 好像父亲又在给他物色人选,给他纳妾吧,他听着妹妹妙季说的。 孟玄季听说了,却并没有往心里去,父亲觉得合适就好。他该忙忙他的,只要身为人夫的责任和身为人婿的礼仪维持好就足矣! 孟玄季心思一反常态地有些混乱,于是想着,也应该看看这个大半个月未见的妻子了。 他向着成亲后自己和孙卿位于孟府东南一隅的院中院迈步而去。 这个院子自从孙卿过门后变化颇大,本来种植的芍药花和垂泪牡丹均被孙卿打发下人们平了去。 重新布置了山石与盆栽,孙卿觉得,如此装饰,才有风骨。 孟玄季对于这些琐事从来都不表示异议和疑义,带着无奈的自暴自弃,由得她去吧。 这里,已有时日没来,此时春日里的嫩芽已渐浓,山石上有着绿意的斑驳。 回廊连接处边角冷硬,孟玄季走在上面,无声叹息,四下里却不见下人――他记起孙卿曾经吩咐过下人,无事不得肆意走动,乱人心境。 所以即便有众多的下人,却也少了很多的人气。 偶尔的虫鸣鸟叫,却并没有让人觉得轻松。压沉得孟玄季心里越发不耐,甚至比以往更多。 他已是来到了大堂的门前,才有眼尖些的下人在屋中迎了出来,见了他有些意外,毕竟有时日未曾见到这个男主子了。 一个侍女立马去回报了夫人,说官人回来了。 孙卿此时正在桌边翻着书册,桌子上的茶已是冷透,半满的茶杯却是她未曾动过一个手指头的。 听自己的贴身侍女向她禀明了夫君回来,身边的侍从们却没有在主子脸上看出明显的喜色。 孙卿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挥手打发了下人,合上书册放在桌子上,起了身。 她缓缓地走到了前堂,而孟玄季,自己已经二十四天未见的夫君,正坐在正中桌子旁边的椅子上。 她露出一个微笑,微微俯身行了一个礼:“见过夫君,最近一切可好?” 孟玄季习惯她的行事,只是点了点隔了一张桌子的椅子:“坐吧,说说话。” 孙卿点头,起身慢慢地走到了孟玄季指的椅子,坐了下来。 孟玄季看着她,只见孙卿绾着高高的双髻,发侧固定着梅花梳,一如既往地,在发间插着御赐的花钗冠。 孙卿即便是在家里,也历来如此着装打扮。 她的眉毛修饰得很短,本来就浓密的眉毛,所以不画也黑黑的,同样没有表情的眼睛并没有正视他,只是下垂好像在觑着自己的鼻尖一般。 小巧薄薄的嘴唇唇角也是带下垂着的。腮上一丝细细的纹路显示着她历来如此。 其实,孙卿本人模样算得上清秀,却让人感觉不到亲和可人。 安然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虽然她的手掩在宽大的袖子中看不到,但好像在听到孟玄季的话后动了动,她依旧垂着眉眼,柔声道: “官人有话请讲,妾身洗耳恭听。” 她做到了一切妻子应该做的事情,里里外外可以称得上完美,连对于孟玄季二十多天的有家不归,不闻不问也丝毫无怨言。 可此时,孟玄季甚至在想,如果她生气,倒还好了。他也会轻松得多。 而孙卿,看到了二十四天没见的夫君,心里其实还是高兴的。 对,她一天一天地记着,有哪天和丈夫说了话,又有哪天连面也没见着。 ------------ 055 夫妻异心 妙季出招 更新时间:2012-06-19 提要:妙季近乎不知意欲,雯秀被禁心焦难奈。 这一切的一切,却只是限于在她心里盘算。 因为她向来不知如何表达才好,又担心自己外露的情绪引得孟玄季不悦。 从幼时起便接受的女儿家的教诫,却让她不敢表达,不善表达。 她的心思细密,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她的眼,更因如此,她考虑得更多,放不下又担心拿不住,连她自己也道是庸人自扰。 孟玄季看到孙卿还是一如既往,有些泄气地想着: 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 他摇摇头,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罢了,没什么大事,只是许久没见了,不知你怎么样,最近有没有去见孙大人?” 孙卿抬起了眼,琥珀色的眸子却是折射不出光彩,她只是摇摇头: “最近没有见到父亲和祖父,夫君是有事吗?” 最近孟玄季很忙,她甚至得到了信儿,说是孟玄季在羽字营的住处囚禁了一个女子。 她初听消息时好像被人扔入了冰窖,整个人都一阵颤抖,但告诉她这个消息的心腹接下来的话说,孟玄季只是把人囚禁着,除了问了几句话并无做什么。 而且,他因为囚禁的女子甚至回了孟府的旧宅,只是没有来她这里罢了。 她听了之后稍安。也许,夫君真的是忙着公事。 即便夫君真的中意了哪个女子,合适的过门来也是应当应分的,身为妻子怎能介怀于此? 她细细想着,为自己的小心眼儿自责起来。 没想到,今天还见到了夫君,她放了心,心中泛起一丝甜蜜欢喜。 想到这里,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很真心的。 而孟玄季看在眼里,却依旧不知这笑容是不是敷衍的。 他移开视线,突然不知该说什么,罢了,今天到这里吧,他真的想好好休息一下。不想其他。 她的小心翼翼地呵护,在他看来便是无动于衷地漠然。 “无事,只不过问候一下,最近太忙,一直没有去问候问候岳父他们,你若是看到了人,便转告一下说改日定当是拜访。” 一边说着,一边起了身。只打了个招呼说去歇歇,便头也不回地去了寝室方向。 孙卿听罢一面应着,一面吩咐下人去服侍,从洗澡水到晚饭的食物,样样想到事无巨细。 孟玄季回了房便倒头躺下,昨夜他因为羽奕和云燕子的事情一夜未能合眼,现在他只想好好睡一觉,他盯住床榻上挂着的层层白纱,偶尔的浮动似乎能带出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颊。 他愣了一阵甚至什么都没想,回过神来时,心头生出一股烦躁恼怒,强迫自己闭眼,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总想这些无用之事为什么?? 雯秀也是一夜未能安眠,此时她紧张绞着手中的拭手丝巾,满脑子想的都是云灵。 灵儿现在在哪?究竟出没出珍阁?有没有受伤?孟玄季又找到她没有? 这一整天,她有几次想出这个房间,有时是无意,更多的是想办法逃出去。 每次的尝试,都换来了外面守卫的阻止,偶有不同的面孔,却都是同样的有礼。 从昨晚开始,就有侍女下人负责她的吃穿用度,事事周整全面,让雯秀连脾气也发不出来。 她想到这里,不禁懊恼得跺脚,一下摔了手中的丝巾,恨不能飞出去找云灵。 这时,听到几声沉稳的问好声,正是外面的护卫所出。雯秀回过神,回想着,好像是叫着小姐好什么的。她好奇地刚刚要探头查看,紧闭的门便打开了。 两个精明样的侍女先进来,却没有正视雯秀,而是四下看了房间一圈。其中一个弯腰拾起了雯秀扔在地上的丝巾,才回身大开了房门,一个华服袭地的女子便迈着盈盈的莲步款款入了房间来。 来人和她差不多的年纪,身材高挑,眼神深邃。与雯秀对视着的眸子,好像能吸入光线一般地幽黑深沉。 来人没有丝毫波澜的眼睛打量了雯秀片刻,不明就里的雯秀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这个女子正是孟妙季,此时她好像已经打量够了雯秀的样子,微微露出一个微笑:“你就是雯秀姑娘?” 雯秀轻轻点头,心思转了转也想不出所以然,索性问道:“你是?” 孟妙季使了个眼色,两名侍女便退出去掩上了房门。 见状雯秀更是防备,看这个女子不像官府和江湖中的人啊?她单独留在此,究竟是意欲何为? 孟妙季却好像不察觉雯秀的防备一般,亲近地说起话来: “这两日常常听二哥他们说起你呢……哦,雯秀姑娘不必害怕,来,坐。” 她笑眯眯地让着雯秀,然后自己先抚着长裙坐下。 “我是孟妙季,是孟玄季的妹妹,雯秀姑娘你们是在五味楼结识的,不是吗?那里我也是常常去的。” 她像聊家常一般,突然有人轻轻敲了一下门,刚刚出去的小侍女中的其中一个重新回来,只是手中多了一个木盘,上面置着一些茶点和香茗,随着那侍女入内,一阵清幽雅致的香气也在房间内飘散开来。 雯秀脑海中现出孟玄季的脸,原来是他的妹妹。不过,来者不善。 分明是安排好的,此时雯秀垂下眼睛想着。越发防备。 旁边的侍女倒好了茶,又退了出去,孟妙季看雯秀丝毫没有动容,没有喝茶说话的意思,倒是一点都不介意。 因为她向来确定自己要做的是什么。 “雯秀姑娘心里的担心妙季再了解不过了,可妙季来此却无恶意,只是二哥说起你好多次,妙季心里向往和雯秀姑娘这样的女子结交相识,今天一早,听说姑娘在这里歇着,才唐突前来的……雯秀姑娘可是怪罪了妙季?” 雯秀听罢抬眼,咬了咬嘴唇,看着孟妙季露出有些遗憾自责的落寞笑容,有些不忍。 雯秀的预警和防备虽然还带着,却已经坐了下来,她下意识地安慰道:“并非我怪罪了你,”摇头止住话题,这个孟妙季的话着实是避重就轻的。 歇着?她雯秀又不是自愿来这里的。 “只不过,我来这里并非是歇着,而是不明所以就被迷昏了,绑来了!” 孟妙季淡淡的眉头微蹙:“雯秀姑娘受了这样的委屈?妙季是真不知道的,是不是误会?二哥又为何把雯秀姑娘这样的柔弱女子绑了来?”她一面说着话,一面移起身子,坐到了雯秀的身边。 她看雯秀又不言语了,便把溢出香茗清香的茶杯向她方向推了推:“雯秀姑娘你放心,妙季平日里没有个贴心人……” 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好似呼出心头上积瘀的浊气吐出一般:“今日见雯秀姑娘,心中真真是起了结交之意的,姑娘不必为处境担心,妙季虽然不能许诺什么,但一定要问问如此委屈你的所以然来,然后还给姑娘一个说法!” ------------ 056 永安城外 柳暗花明 更新时间:2012-06-20 提要:佳茗似知己妙季亲近,路遇不凡人可有古怪? 雯秀听了她的话句句实在,不像是诳人,又正巧贴了雯秀此时无措的心境,因为云灵的事情没有着落,她真真的没有细细考虑到自己的处境。 听到这个孟妙季抚慰定心的话,她眼睛有些发热。 “我再是清楚这羽字部不过了,这些个粗人哪里会照顾人?姑娘有没有想要的?吃喝不顺口吧?妙季想到了,便特地泡了些云山茶来,这茶很是清香,姑娘尝尝看。” 孟妙季笑得纯真灿烂,像献宝一般得意,她又指了指盘子中的小点心:“这点心也是孟府的厨子做的,比外面卖的可口呢。” 说完自己先塞进了嘴里一个小巧的梅花酥,却在对上了雯秀有些诧异的眼神时脸颊顿时红了。 雯秀看孟妙季这般可称得上失礼的行为,倒是想起了云灵,这个孟妙季,倒是比看上去好亲近的。 雯秀下意识地拿起了晶莹的半杯茶水,嗅了嗅静静洋溢而出的茶香,顿觉涤了昏寐,清了神,心中的沉闷也一并去了几成。 “虽然妙季在备茶时略有仓促,却是用了心,选水取火都是我亲自看着的,只想着帮着雯秀姑娘去去浊气。 以茶表诚心,行雅意,从来佳茗似知己,这好茶,也得是和投契之人一起品得才能体会一二。” 说罢,孟妙季轻轻抿了一口清澈的茶汤,其实孟妙季并不善于茶道,只不过心里紧着羽奕,用了心,记得住羽奕曾经说的品茶时的话。 这次孟妙季所泡之茶,也是以前在羽奕那里讨要来珍藏着的。要说这云山茶,恐怕整个羽宁上下也翻不出一两来。 当初她也是因为有沉闷之事,喝了这茶后感觉如入云中雾中,她记得第一次品尝云山茶的惊艳,好似一张透明的纱把她的沉闷都过滤掉了。 雯秀轻轻饮啜一口琥珀色的云山茶清汤,舌尖动着,只觉得满口荡漾着清香,不由得细细品来,清冽、甘甜。 她放松了心思,心头竟是平静清明了下来。 “看姑娘难安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心事?妙季能帮上什么?” 云山茶缓缓地流过雯秀的喉间,口中还带着回味,雯秀却没有心思继续体会: “我倒是不怕在这里被囚着,只是,最怕的是等待着未知,不知担心之人的消息如何……”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好像在自语。 孟妙季心头一动,只想马上问出想说的话,转念一想又生生忍住,这个雯秀好容易蜗牛一般,好容易露出的头,万万不可心急把她吓回去。 于是,她只是无关痛痒地安慰着,话题倒也是贴心抚慰的。 孟妙季又坐了一会儿,心想今天还是到这里为妙,于是便嘱咐了雯秀,让她放宽心,有事便找她。 告了辞。被雯秀目送着离开,她的眉头间便起了一个浅浅的川字。 她最初听到羽临对她全盘而出的任务信息,真是吓了一跳,七上八下的心便一直悬着,自己一定要做些什么!此事对她对奕大哥都事关重大。 而且,她身为堂堂孟家的唯一女儿,更是不容她云燕子来孟府做怪! 她边走边想,心里又有了计较,奕大哥,妙季只认你,这辈子不离! 孟妙季停住步子,望向二哥孟玄季和嫂子的住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 云灵羽奕这边已经暂时脱离了羽字部的行动范围,危情暂缓,羽奕的伤情,出乎云灵意料地好转。 羽奕体质特异,从小开始,受的伤比平常人恢复快得多,这种天生的怪异在带给他好处的同时也受到了一些人的侧目。 自从入了羽字部开始,却是得了这种奇异体质的好处。羽字部的人都羡慕不已。 两个穿着破烂的人,出了热闹的永安城,完全地融入了人群。 只是衣服上的血迹让他们很头痛,勉强遮遮掩掩一时间倒也没人刻意打量。 云灵一面走一面转着眼睛想着法子。 羽奕在听了云灵对羽轸说的安慰后,便一直惦记着珍阁中的藏品,也不否认带着一些好奇: “云姑娘你……珍阁的藏品,你卖了几件了?” 云灵摇头,此时的处境,自然没有到出卖珍阁里的宝贝的地步,刚才说的不过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为什么这两个人听了后就怪怪的? 两人一起交流起关于珍阁藏品的价值来,羽奕趁机帮助云灵灌输常识,云灵的眼睛时不时瞪得圆圆的,原来如此啊。 “前面有一个镇子,咱们可以在那里休整一下,然后,我便探一探关于这次事件的情形。”羽奕向远处看过去。 只见两个男子远远地走了过来。一个晃晃悠悠闲得自在,一个背脊挺得笔直。 不知何故,两个平常的过路人,却同时吸引了云灵羽奕的全部注意力,他们有着浑然天成的非凡与无法忽略的气质。 待这两个男子走得近了,云灵羽奕不由得细细打量起来。 自在的男子身着月白色常服,却是不同的于时下样式,平素纹纹理闪着金银般流光点点,腰系着一条缕缕银线编织而成的腰带,直襟立领襟上纹绣着古怪的符号,不知其含义,却直觉到其中透出一种玄机。他细长上挑的眉眼中带着一种肆无忌惮的神采,却不是挑衅,而是世上任我行的逍遥自得。 此时,那男子也正在上上下下打量着云灵和羽奕两个人,带着一丝玩味一般。 而他身旁稍稍后错着半步行着的严肃男子,脸色白净,大大的眼睛却没有丝毫的笑意,本来娃娃脸的他,却因为故意摆弄的严肃表情,让人觉不出丝毫的亲切来。 他身穿着天青色的大领大袖常服,头发打理得也是一丝不苟,在看了一眼身旁轻松男子之后,带着认真的眼神同样打量起云灵羽奕。 云灵有些反感这两个人打量自己的目光,同时又按捺不住心中生出一种莫名,是对这两个人的熟悉?奇怪?还或是一种不安? 羽奕脑中却划过一些不明所以的画面图像,虚虚实实却是一闪而过,似曾相识,却又不像是自己真实的记忆。 他蹙起眉不知何解。 ------------ 057 过足戏瘾 神君下凡 更新时间:2012-06-21 提要:逐影纷呈众神心向往,戏法艺人现身助人来。 羽奕云灵对视一眼,两人本能地生出一丝警觉和防备。 “啪!!”…… 就在四人即将面对面时,一个圆圆的影子,砸在了四人中间。 羽奕云灵本能后向一跃,这半路上凭空出现的“物件”让两个人狠狠地吃了一惊。 而对面来者,那桃花眼的脸色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而混杂着黑与红,另一个娃娃脸的,却好像头痛一般地抚住额头。 “雷儿!!你这是要砸谁啊?!” “神……主――子,雷儿不小心,不小心的,唉哟,呜,…雷儿刚刚取来了细软,怕来晚了,就急了些……” 说着手里举着一个包裹,一边呲牙咧嘴向那个主子递了上去。那个叫雷儿的女孩子,从上到下都圆溜溜的。 雷儿刚刚领了自家主人的命令,特意去取了这些衣服之类,只有在人间才用的东西来。见了目标人物已出现,心里晚了晚了,一下子发了急,没刹住飞云,便一脚踩空落下来了。 旁边的娃娃脸干脆扭头不看这丢人的一幕了。 你当本神君每天乐呵呵的没脾气呢?? 十方神君一面暗想,一面“宽容”地微笑着,整齐地白牙在日头下闪着光。他接过了雷儿递过来的一个小包裹。 这笑容却让雷儿生生打了一个寒颤,总算反应了过来。她完了! 十方神君摇头直起身子,心里骂着雷儿的笨,现在当着这两个戏里角色亮出了这个包裹,可让他心中原来计较的计划如何实施??你等着瞧吧。 云灵羽奕都在心里思索着,这人是打哪里来的? 云灵更是仰起脖子抬头向天上看去,什么也没有呀。视线旁边倒是有几棵大树,却离得有些距离呢。 不等云灵羽奕再有反映,十方神君这边已是带着真诚道起歉来。 “惊吓到二位了,我们几人是行走江湖的魔……戏法艺人,刚刚正是在练习呢。这是在下的徒弟,愚笨得很,才穿了帮,真是让二位见笑了。” 计划没有变化快,变化没有神君的脑子转得快! 雷儿击掌,流露出崇拜的眼神,在心里直说神君不愧是神君,这么快就又有了好办法哦。 大眼睛的少司命年朔,无奈地站在一旁,本来对这次违反了天条下人界就心存别扭,原本是不想言语尽量减少在人间的存在感来的,却在接受到十方神君快要挤抽抽的眼睛攻势下开了口: “说的正是,我是助手,刚刚是小小手艺,两位不要害怕见怪。” “原来如此,真厉害,师父也说起过民间戏法什么的,我却是没亲眼看过呢!” 云灵一听来了精神,把心事都暂时抛开了,一面用一种全新角度打量着这三个人。 难怪看着就不一样,师父也说戏法是很神的东西。不过,师父曾经说过,戏法都是有解的,还跟她演示过好些个手法呢。 这青天白日凭空变出一个大活人来,还真没听说过。 看来是很厉害的戏法艺人呢。云灵做出了结论。 羽奕却觉得这三个人看着不像是卖艺的人,看着云灵跃跃欲试的样子又不忍泼她冷水,他一时不言语不做声地静观其变。 他相信有他跟着,云灵倒不至于因为上什么别人的当而吃亏。他守着便是。 十方神君故意毫不掩饰地打量起云灵和羽奕来,自然看到两人衣服上遮遮掩掩的血迹。只见他的眼睛上上下下扫着云灵和羽奕,做出一副因为心灵上的柔弱而受到惊吓的模样。 云灵见状下意识想遮掩一下,看到这个戏法师父一副颤抖的模样真是不忍。 她看了一眼羽奕面无表情的脸,却什么都不担心,因为心里发不出任何的危机感。对于她来说,还真是少有的情形,有些感叹。 十方神君抚住雷儿,无害地道:“二位可是受了什么伤?抱歉,我晕血得很。雷儿,把道具包给我拿来。” 雷儿看到十方神君反常的样子,本来就发愣。在听到什么道具包后倒是反映过来了: “哦,给您,……师父。”说着便把刚刚拿来的包裹递了上来。 不错,雷儿确实是值得雕琢之下人啊,十方神君满意得很。 虽然有时雷儿有些呆,但十方神君教导过的下人中,雷儿却是与他配合得最好的。当然,配合的大多都是些作奸犯科之事。 十方神君轻轻打开了包,同时悄然地默念一个咒,身为凡胎的羽奕和云灵自然是没有意识到,可年朔不免又有了新的反对意见。 “……这么做,恐怕不妥吧!”他把大大的眼睛眯起来,却又忍住了睥睨着十方神君的冲动。毕竟他还是做属下的。 原来,十方神君刚刚念的正是迷魂咒,也不怪他不自信自己制不住羽奕和云灵,本来他是想凑个近乎贴上这两个剧中的人,可他们二人之中,云灵的单纯还好说,可是羽奕,恐怕并不是能随意信任一个过路之人的。 所以,十方神君对两个凡胎下了级别最轻的迷魂咒,此咒在施咒之时可以让被迷者着了施咒者的道,这种级别最轻的,虽说不至于让受法之人勾了魂摄了魄,却是可以让羽奕和云灵两人在这样的情形下取信于十方神君的。 虽然一边施了咒语,但十方神君的动作却是丝毫未显迟疑,他已是打开了雷儿递上的包裹。 包裹里只放着一男式一女式两套常服。 其实,十方神君这次来人间界并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闲的。 自从云灵遇到了羽奕之后,包括阎罗十殿下王薛在内的各位神仙,都来了精神,这可是戏里说的对手戏,精彩开始了。 十方神君时而看着羽奕这边的状况,时而研究着云灵这边的情形,手指抬抬,改改逐影咒便看得全面了。 所以,在他看到了这个人间界的事情走向,兴奋得直想搀个热闹。也不管年朔是乐意还是不乐意,硬拖着知道一些内情的他,背着迦篱和十殿下偷偷下了人界。 他瞄了瞄天上的某处,心道,想来他十方神君也是上了镜的人呢。呵呵。 ―――――――――――― 而面对着逐影咒影像的迦篱此时已经是跳起了脚: “十方神君也太不厚道了!居然自己下了界,宁可带着年朔这厮也不带我!”他的重点只是没凑上热闹而已。 他见十方神君很是神气地对着“镜头”一笑,更是坐不住了,一边抚着长长的裙子,一边踌躇着想着是不是也跟着走到云灵所在的人间界一趟,那可是能面对面和云灵羽奕说说话什么的。 十殿下难掩有些鄙视的眼神。这个笨蛋,就只有你没发现其中的猫腻了。 不过,十方这厮,还真是为了找乐子什么都不顾啊,不知这事究竟有什么内情,总不会把他王薛也给拖下水吧…… 他放下手中的笔和公文,终于开始正视这个说起来也许会很严重很严重的问题。 他十殿下虽然不喜欢说话,可是不代表他没想法,而是恰恰想法很多。 ------------ 058 内涵之别 绿叶红花 更新时间:2012-06-22 提要:挂坠蕴隐深意人默契,神君故作神秘有内情。 对,忍冬在一旁一面揣测着自家主子的心思,一面在心里附和着十殿下对自己的客观评价。 忍冬因为一直以来揣测着想法颇多的主子心思,精神压力得很啊,真累,因为他得从诸多的想法中过滤出来十殿下想让他代言的,万万不可说错啊。 有某类话是万万说不得的,比如倘若在玉皇大帝面前说出王母娘娘背着他到阴曹地府打八圈,输了还耍赖而且动不动就抱怨大帝说梦话磨牙的,定是要被拉下去砍了的……(注) 忍冬心里苦涩,一时感慨得眼眶发热。 他重新打起精神服侍着主子。 也许,十方神君这么亲近自家主子,正是参透了主子与十方神君正是一路人吧……他突然了悟。目光放到逐影咒之中十方神君的身影之上。原来如此啊! ______________________ 十方神君收回得意的目光,摸着包裹中的衣服,继续“投入”角色: “我只不过是个戏法手艺人而已,两位如果不嫌弃,就请收下这两套衣服吧,这可不是戏服,不过是旧时友人留下的,我见两位貌似有难言之隐。既然投缘,还请笑纳。” 十方神君很真诚地开口道,云灵和羽奕有种奇异的感觉,好像有一张透明的纱幕从两个人头脑的某处掠过,好像过滤掉什么一般…… 感觉归感觉,不过,两人对这个气质不凡的人,却是生出一种莫名的信任来。 正在羽奕盯着十方神君看着的当儿,云灵已经下意识地接过了那个黑色的包裹,接触的刹那还感到一股清冷的气息,很怡人。 年朔暗暗叹了一口气,也走了过来,到了云灵羽奕面前: “两位不必客气,我们要这衣物也没什么用了。” 雷儿一个劲儿地盯着云灵看,心想,原来那个小小的灵魂,化成人身是这般模样的――不对,是投胎后这般模样的。 如果像自己这样的,投了胎又如何呢?会不会因为自己帮着主子办了那么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投个丑八怪出去?? 雷儿心里还是很介意自己时不时地为主子办的些个“作奸犯科之事”的。 羽奕心里的疑问越发多起来,他正欲开口细细问,十方神君却摇头晃脑地道: “相逢何必曾相识,相识又何必有结果,两位,我们还有事情,便告辞了,他日倘若再相见,那时一定坐在一起、品茗、喝、茶!” 十方神君神神秘秘地说完,不等云灵羽奕有所反映,便以眼神示意身边的雷儿和年朔,三人一起向着羽奕云灵的来路而去。 羽奕和云灵两人怔怔地对视片刻,好古怪啊。这几个人。 不过,本来他们两个人也是想着马上找两套干净衣服换一换的,如此,倒也方便。 云灵翻看了一下包裹,除了衣服,还有一个小小的挂坠,黑色。她暗道奇怪,拿起来察看起来。 那是一颗非常光亮润滑的黑玛瑙,一定是那个戏法师父落在包裹里的,云灵想着,抬眼向着那几个人的去处望去,却找不见人了。 羽奕还在品着十方神君最后的话,对其中的深意想不出所以然,他看到云灵手中的那个坠子,便伸手拿过,细细翻看起来。 很小巧,形状像是一滴泪珠,闪着润泽的光,竟感觉到它带着一种莫名的……哀伤?…… 羽奕挑眉,奇怪的物件,刚刚搭眼看像是黑玛瑙却又不完全一样,只见它内部似乎蕴含着一股旋涡般的红晕,带着古怪的生命力,他竟然不自觉地跟着这红沦陷。 羽奕刻意地移开目光,又看向这个挂坠尖细的另一端,镶着不知是何种材质的金属,莹亮的白,由一条黑色的软绳系着。云灵此时正把绳子拽在手中,好像舍不得撒手一般。 “这是什么石头做的?” “这是什么材质做的?” 两人同时出口询问着对方:“你也不知道?”异口同声。 他们对视,不由得笑了。 云灵不知何故,联想到了木渊谷的神木――花开两色,那种有些鬼魅的黑和如血般妖艳的红。 这也能牵连到一起?难道她是想家想师父了? 云灵接过羽奕递回来给她的挂坠,放在眼前看了一下,便收了起来: “这东西倒是没见过,以后要是再有机会碰到那个戏法师父,再还给他好了,你看这东西的样子是不是挺怪的?” 见羽奕点头沉思着,云灵继续道:“是不是变戏法时的道具呢?反正不会是普通的挂件。” 两人心里都各有各的挂心事,所以刚刚发生的一切只当是个小插曲,便都不做多想了,他们又向前行了一会,找到了一处隐秘所在,便各自换好了干净的衣服。准备下一步的行事。 ___________________ “你的伤口现在怎么样了?”云灵坐在一块干净平整的大石上,看着刚刚换好了衣服的羽奕,开口询问着。 树影遮挡住正午明晃晃的光线,此时投影在云灵的身上,带出点点斑驳。云灵的新衣是桃红色的,透过树叶的光线照射在上面,映得云灵的脸颊上也是红扑扑。很可爱。 羽奕换上了一身颜色实在不讨他喜欢的衣服,他皱着眉毛,瞄眼着身上的……浅绿色…… 他是喜欢喝茶,却不代表他喜欢嫩茶叶色的衣服……赶情这真是戏服啊! 云灵倒是没觉得羽奕这衣服有什么不妥,低头瞅瞅自己的,鬼使神差地想着,粉红花淡绿叶么,这不是挺配的么。当然,这话是说不得的。 她笑嘻嘻地跳下石头,来到羽奕面前:“不错的衣服,很衬你。” 羽奕听罢,知道云灵说的是真心话,心里反而更加不安。 云灵这个丫头,这般没有常识,如此没有正常人的审美……她的话,能信嘛。羽奕怀疑地看着云灵,见云灵很真诚的样子,叹了口气,罢了,就当逗她开心吧。 堂堂羽字十八卫领队,居然自然而然想着去逗一个小姑娘开心。他甚至没有思索自己这个本身就很反常的想法是不是奇怪。 “伤口已是无大碍了,云姑娘放心。不会耽误咱们行事的。” 云灵听了这话,切了一声嘟嘟囔囔别扭地小声道:“谁怕这个了?” 十方神君现在已是重新坐回了十殿的宽大椅子上,一边想着什么,一边哧哧地笑出来。 终于整到这个羽奕啦,哈哈。 注:话说关于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的关系至少有五六种说法,二人上下级,二人没关系,二人母子关系(汗,差太多了)等等。其中之一便是民间的一说: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是夫妻两,则然这里为了情节需要,便选择认可了这种民间说法,大家就当看个热闹,别深究哦。 ------------ 059 阎罗发话 众仙猜测 更新时间:2012-06-23 提要:夜探孟府回望惊心事,内有隐情管事早藏私。 众神仙听到十方神君这几声诡异的笑,都转头看过来。一时无语。 十方神君扭过脸正了正面孔,用下巴指指画面: “如何?本神君这次出的主意是不是很高明?大家没白来吧?” 迦篱还在生着闷气,弹弹指甲并不做声,十方神君还说有什么好事都先想着他呢,其实还不是说好听的哄他? 他幽怨地瞪了一眼一边卖单的少司命年朔,这次却是让你占了便宜抢了先。 一旁的十殿下沉稳地迈着步,走下了放着阎罗十殿正中的大大乌木桌的台子。他使了一个眼色给忍冬,然后闪身向大殿后的过道走过去。 已经平复了颓丧心情的忍冬早已做好准备,此时接受到会意,几步便走到了十方神君跟前,伏下身子在十方神君的耳边说着什么。 只见十方神君挑眉看了一眼十殿下方向,懒懒地点点头,便起身也跟了过去。 迦篱下意识地抚了抚耳边的发丝,今天怎么都神神秘秘的? 身后的年朔正要开口问忍冬问题,却看到迦篱一直瞪他,让他颇感无奈,一时没了心情,便站得离迦篱远了一些,继续看起逐影咒的画面来。 十殿下打算和十方神君说什么呢?大殿中的几人,甚至包括忍冬,都不知内情。索性看向了逐影咒的画面。 ―――――――――――――― 云灵望向永安城方向,心里惦记雯秀。羽奕看她蹙眉担忧的样子,说出一直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我昨天去孟府打探,实际上和玄季说了很多。”云灵收回目光看他,示意他继续说。 昨晚,羽奕猜想雯秀有可能在孟府,他潜入后虽然小心翼翼、却没有刻意回避着孟玄季,下意识里,羽奕很想消除孟玄季对他的误会。对此,他还觉得有些对不住云灵。 他在孟府专门囚禁的一处所在转了转,并没有找到雯秀的点滴迹象,他抱着打听消息的目的在孟府行动。却遇到了孟玄季。在面对孟玄季的指责和带着鄙夷的赌气目光时,羽奕一时无话可说。 而孟玄季却以为他是默认了。一时怒气上脑,便攻击起羽奕来! 正巧孟妙季也在不远处,不知这边为何如此吵闹,待来得近了,却发现羽奕受了伤,她心里一个折个儿,马上扑过去挡住孟玄季继续的攻击,护住了羽奕。 看到羽奕血如泉涌的伤口,孟妙季痛心难当,她甚至怒斥起孟玄季的不理智没人性没人情来。 她听到了羽奕避重就轻地说了来意之后,孟妙季不假思索地用身体拦住了孟玄季,防备他的追击,然后让羽奕不用担心雯秀的事情。 云灵听了羽奕让她惊心动魄的描述,心里直翻腾,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上小小的伤口。 虽然已经不痛了,但感受着小小的结痂,她仍然后怕地打了个哆嗦,孟玄季的那个什么柳叶蛇刃,太歹毒了! 她也算领教过了那个凶器,对羽奕的情形设身处地一下,露出了后怕的表情。 羽奕并没有说明孟妙季和他的种种,他刻意回避了,一是没必要描述,二是他不知为何,不想让云灵这个丫头知道这些。 “我想,妙季自然会照顾着雯秀的,而且,孟玄季也不会出手伤一个女子。你暂时大可放心。” 羽奕总结道。他从心里打算,得尽快地让云灵安心,不想雯秀之事。 云灵点头,看着远处永安城的方向,现在确实不是回城的好时机,秀姐,你先委屈一下,灵灵一定马上想办法救你出去,咱们一起回木渊谷,再不来这让人郁闷的永安! “你一定知道吧,羽字十八卫说是要去木渊谷捉拿师父的事情?”云灵想问个明白。 羽奕深深看了她一眼,说了实话:“并没有人马去木渊谷,对此,你也可以放心。只不过是一个小小计策罢了。” 云灵盯住他,对于这些可能危机师父之事,她可马虎不得。 “真的?” “真的!”羽奕叹息。 云灵见状抿嘴一笑,那就好,她信了。 “那,咱们一起找来泼咱们脏水的奸人!” 云灵身为云燕子,师父身为灵狐,一直以来都是官府朝廷两路人,即便如此,也会避免同官家的直接对峙。 不过,避免归避免,倘若让她忍气吞声地受不白之冤,她为了师父历来不伤人性命的清明,也要查个一清二白! 羽奕听罢颔首,云灵的率真突然让他心生羡慕。心事飘然思绪发散。 他看着云灵神采飞扬地开口闭口,又见她蹙眉不知想到什么般一击掌,才回过神来,就听到云灵的话: “……现在怎么办才好呢?事到如今,我们又不能随意地进出城,怎么查才好呢?” 羽奕神秘地笑了,他向来是个心里有数的:“稍安勿躁,昨日我倒是得到了一些消息线索的。你且听我慢慢细说。” 他倒是不急不缓,不过,她的好奇被勾起来了。 “你第一次在珍阁行……嗯,探访珍阁时究竟是入手几件藏品?” 羽奕忆起了云灵在珍阁故意气孟玄季而说出的无意之言。她神气活现地说第一次拿了五件对吧。他细细想来,有了心。 云灵挑眉,不甚为意道:“说了五件了。你可想细细盘问我?说实话,除了双鹤戏莲佩还讨喜,其他的物件真真是没印象了……很重要吗?” 羽奕摇摇头,又点点头,见云灵越发一头雾水,便解释道: “只不过,珍阁总管事――姓名,也就是在珍阁中你遇到的,他上报的遗失数目以及明细,说是失窃了八种。并亮出了你留的留言。”云灵听罢挑眉,羽奕细细道来。 原来,珍阁的刘管事有心藏私而不顾丞相府的规矩。他发现珍阁失窃后,上报时存了要不得的私心。 正是天时地利,连云燕子这个贼人也助着他来了。 他继续道:“也许这正是一个线索。珍阁刘管事背后,应该是有他人授意的。他定是和某人勾结,才有这么一出。否则,他即便是藏匿了某个宝贝,也只能偷偷摸摸一辈子,并无任何好处。恐怕是有人帮他销赃,更有可能是直接给他可观的酬劳。” ------------ 060 遥指烟都 白夜梦境 更新时间:2012-06-24 提要:孟府硕鼠成灾丞相怒,白夜梦境故人现朦胧。 昨日夜,他入得熟悉的孟府,如鱼入水。羽奕夜探孟府并非仅仅是为了雯秀,关于事情全貌。他要心里有数,才对未来查明真相有利。 他来到一扇窗旁,正是书斋。确实传来隐隐的话语声。 房内之人貌似颇多顾忌。刻意压低了声音,模模糊糊的话语声,带着隐晦,又勾起人一探究竟。 听起来,屋中至少有孟公和孟玄季以及羽临,他小心地屏住气息不敢懈怠。还真的让他得知一些有用的信息。 经过调查,这个珍阁管事蛀虫一般的行事风格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下。 珍阁之中该填补,该维护的设施都没落到实处。各种经费亏空近万两纹银。 同时,十八卫中负责调查搜集的探卫调查中得知,珍阁管事除了孟府内部众人都晓得的住处以外,还有一处位于永安城外郭之中的大宅,排场堪比暴发户一般。 身为探卫之职的羽奎汇报到这里,只听得隐含着怒气“啪”的一声,孟公冷笑道:“想来我居然错信了这么多的人……” 他笑声越发干哑,却是让在书斋中的人心下生于惶恐,一时没人接话;但这番自白,却让在外探听的羽奕心里一痛。 羽奕听到这种话,失了平常心,他好像想避开孟公的笑声一般,脚下略略一退,却不小心发出了一声细微窸窣的动静。 书斋内的羽字十八卫和孟玄季的耳朵听得分明。他们马上冲出书斋。交谈了几句后,连孟公也出来了,他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气和失望看着他。 他面对这些时,连抵挡和防备的招式都使得迟缓。换来此时刻在肩膀上的伤。 ———————————— “那么,你的意思是,那个管事的背后,一定有什么人指使?以前珍阁里的物件有没有过遗失?”云灵等羽奕说完问道。 “珍阁自从存在以来只失窃过三次……”羽奕一时没能管住自己,斜眼看了一眼云灵,见云灵双手插腰挺直腰板一副请指教的样子。他马上反映过来,把话转了个弯弯。 “以前确实有过一个小管事转换了一件赝品的事情发生,那人受到了严惩,所以这些年来倒是没有人敢以身试法。刘管事他一直以来都是以恪守职责被人称赞的。” 云灵摇头,唉,这丞相府果然人多事多。 “而且,听说刘管事的正妻和四个女儿,早就已经出了永安城回了老家烟都城,这样一来,对你我如今的处境,倒是称得上幸运。你是知道烟都的吧?” 羽奕看着云灵眼眶下有些发青,似乎精力也不似昨日,便贴心地拉她坐在荫凉处,这丫头都是照顾自己才受了累。他自己倒还好,因为体质特殊,现在伤口只剩下隐隐的痛,已无大碍。 云灵受着羽奕的关怀,坐靠在树上,打了个呵欠,心里却美滋滋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这么开心。 “烟都么,当然知道,从木渊谷来永安,烟都那条什么大道可是必经之地呢。” 羽奕挑眉:“这点我倒是忽略了,我们下一步就跟着向烟都去吧,你觉得呢?” 云灵眼睛已是半闭着,她含糊地点点头:“如此也好……我好困,先睡一会儿……醒来再说……” 羽奕失笑地看着云灵,还真是说睡就能睡的,他都还没说完呢。 见她此时只有清浅的呼吸声,微微侧着的小脸上被阳光投射而下的树影映得斑驳,眉头舒展,睡得还很舒服的样子。 他嘴角不由得柔和,弹开落在云灵衣服上的一只小小的草叶,也放松了身体靠坐在树上。守在了云灵的身边。 舒展着四肢,羽奕视线放得很远,他听着轻风吹过的声音,一面留心着云灵的动静,心里变得越发安宁。 本来想防备着周围,却不知不觉地放松了精神,慢慢也阖上了双眼。 —————————————— 云灵身处在一片雾气之中,垂目下去,脚下的白尤其浓厚。 她突然想起师父和雯秀,心里却只有他们的影子,具体事情却是什么也忆不起来。 怎么,脑子中好像也雾蒙蒙的。 她又想起了羽奕,对了,他人呢?刚刚还看到他,听到他的声音呢。 她转身,又转过来,茫然地寻找。心下恍然。 前方的奶白雾色淡去好多,她无意识地走过去,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在牵引她。 胸口处发热,她被这热气一惊,顺着感觉看了一眼,好像是她放东西的锦囊位置。她刚刚要掏出来细细看,前方的雾气倏地散去,势如实质,带起一小阵风。 有一个男子站在她不远处,却看不清面目。他的身形颀长挺拔,肃穆却从容。 因为她突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带着一阵让人眼睛发涩的伤悲。是错觉吗?可她敢肯定的是:锦囊里的热度越发灼人了。 正在云灵越发不明就里之时,从那个男子方向,突地向云灵冲过来一种力道,无风却带起雾气卷起。 随着这种力道,云灵的眼前随即闪过一幕幕从未有过的陌生影像。闪得太快,把云灵晃得眼花,连带着她的身形也晃了几晃。 她下意识地,觉得这一幕幕好重要好重要。努力地想细看,却无论如何看也看不清。 云灵伸手,想抓住那个男子问个分明,却扑了空。而她的心也好像空了一块。 一个激灵,云灵费力地睁开眼睛,入目的却是黄昏的日光,树影花草也被带出了朦胧。 刚才的梦是怎么回事,好奇怪。她抚了抚头,余光看到了刚刚在梦中,她想寻找的羽奕。 羽奕睡得沉沉,他倒是没做什么梦,此时,他正享受着从未有过的酣睡。不过,云灵刚刚动作有些异常,他立时醒了。 他看到云灵正盯着手中的锦囊,然后皱眉把小手伸进去掏啊掏的。一边还自言自语道:“奇怪,什么东西,好像着起来了。不会是闪神香吧?” 除了他,周围的一切,在云灵看来,都没有了印象和存在感。 “没什么事情,对了,刚才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一个奇怪的人,奇怪的感觉。” ------------ 061 郊外客栈 两人同住 更新时间:2012-06-26 提要:破落小店惊现美女,一个房间情何以堪? 羽奕觉得自己很少睡得这么香甜,他站起身来,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晚了,总不能露宿在这林子里吧。太不安全,幸运的是刚刚羽字十八卫没有发现他们,否则真真的棘手。 他想让云灵好好休息一下,然后进行下一步计划。 “我们先往烟都方向行着,路上应该有住宿的地方。”说罢不放心地嘱咐着云灵“遇到关卡之类的,咱们要小心行事才好。” 云灵很无奈:“放心吧,我又不是真的不识好歹的,你不用什么都啰嗦,怎么好像秀姐一般。好歹我也闯荡多年了么……”她耳朵听到了羽奕声音很小的哧笑声,同时想到了自己的粗枝大叶,声音便越来越小,越来越没有底气了。 两人都想和对方多说些什么,不管有话没话,却总能有话题。夕阳渐渐沉下了地平线,他们躲过一个驿站的门岗。 还真的找到了一间小客栈……云灵挑眉,虽然有些落败。 只见这砖木陈旧的小客栈独立在瑟瑟昏茫之中,只有小二层,青砖多见斑驳,找来找去连个牌匾都没有,只有一个风吹雨打的半旧幌子飘来荡去的,上面的书着“来客小栈”名字倒是特别。 幌子上的字么,硬说起来也是有些风格的,垮垮地,倒是自成了一派。 云灵上上下下,把小小的客栈一眼望穿了一般。心里不免好奇,这地方真的在开门做生意吗? 入内倒是干净整洁,东西设施也算齐全,反倒是给了两人一些惊喜,本来,他们对这个外观败落的小客栈没存多少期待,这倒是让他们并未抱着期待的心情好了很多。 怎么没有人?难道真的关门大吉了,云灵轻轻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一阵清淡的香风吹来。 什么味道呢?有些甜甜的,却不腻,如梦幻一般的绮丽撩人。 云灵转着脑袋吸着鼻子,很突然地,入目所见一个高挑纤柔、气质如仙的女子。 来人不知从哪里出来,衣着并不华丽,却特别得很,简单的线条却勾勒出身形的高挑和妖娆,最扎眼的是暴露在外的半截白嫩如藕的手臂。不要说一直身在木渊谷鲜少出来的云灵,就连羽奕也没有看过这种式样的。 她的额头上有红色梅花而饰的落梅妆,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竟闪亮耀眼;皮肤白嫩得吹弹可破,细长的星眸带着带着笑意半眯着,却在顾盼之间带着皓月般的光辉。 云灵和羽奕瞪眼,愣愣地看着来人呆住半晌,对方并未现出不耐烦来,反而是越发笑眯眯地看着二人,一时却并不急着招呼着入住打尖之事。 ———————————————— “哧——” 雷儿只是口渴了喝一口水罢了,为什么正赶上这么个碴…… 众神仙们面对着清晰浮现的画面,连十方神君也呆愣在场,一时本来就清静的十殿,生出一阵诡异的沉默…… 这—— 迦篱何时离开的,这厮的存在感也太小了吧,怎么愣是没人发现呢? 十方神君回过神来,他头上的青筋眼睛可见地跳了两跳,动动手指招来了抚额不语的年朔咬牙道:“……把这捣乱的,给我拽回来……”他十方,一向有自己的计划,最忌讳别人破坏或是捣乱。 如此模样真真是少见,哈哈,这点你怎么倒是看不开了,就许你自己放火了?明明是你先去凑镜头的。 十殿下王薛的面孔,看上去虽然还是黑着的,却在心里乐开了花,这场戏才看出点味道来。 他完全站在了迦篱一边,对“点灯行为”表示最大的支持。 他使了一个眼色给一旁已经是傻掉了的忍冬。 只见忍冬已是平复了状态,他额头间一点朱红显出,发带无风飞舞,众人见状不由得停住,不知十殿下要发什么话出来。 “少司命跟着迦篱下去倒无妨,不过切勿阻拦于他,既然羽奕云灵二人已经和二十诸天的迦篱有了实质接触,命薄之上必定已是有了异动,顺其自然才能把这异动降到最小,否则两人的命格必然会更混乱。” 忍冬心道,这就是所谓的“官方辞令”啊,真是动听得很,愣是听不出实际上存了什么心思…… 十方神君挑眉看了看十殿下,过了半晌,才呵呵笑开了,也是,顺其自然吧: “你跟着去吧,不用刻意阻拦迦篱了……”说罢还有些咽不下这口气一般地,凑近了年朔,咬着他的耳朵道:“你要是气不过,恶心恶心迦篱也就行了。” 少司命年朔,心中突然生出悲凉,很悲很凉。 真是枉费了他几万年来一直恪守着少司命的职责和原则啊。 —————————————— 在小小客栈中的迦篱,好像感受到了众神仙间接的目光,笑得越发灿烂。 羽奕本能打了个激灵,为什么?他上上下下看了看迦篱,半晌也看不出不妥,可就是感觉不对劲。 云灵回过神来,心里感慨,好漂亮的人,不对,漂亮得不对,是错觉吗?觉得她似乎有光芒万丈。 “请问,两位是打算要住店吗?还是打尖呢?”迦篱展现亲和力十足的微笑。 云灵点头:“请问,你是?掌柜的?” 迦篱听罢掩着嘴巴,他见到了“看着长大”的小女孩,自然倍感亲切,早就在羽奕云灵进来时上上下下打量了云灵一番。 此时分外小心着不露马脚,比如,在说话的时候,自然是要注意些的,亲切自然才好:“当然,这位姑娘,看着我不像么?” 说完还捎带着看了一眼羽奕,这人,在十殿时一直是在看逐影咒,倒是没感觉的——可是,迦篱发现自从他看到了羽奕的本尊,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感觉到了有什么气息…… 可迦篱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这感觉,就好像是与他隔着浓稠扭曲的空间。奇怪,迦篱下意识地小心回避羽奕。 云灵听到迦篱这么问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心里道,一定是自己又少见多怪了!以前出来溜活,对住店时掌柜的印象还真是淡薄。她还以为掌柜的都像似锦楼的二掌柜的才合格呢。恐怕是二掌柜的为人才是古怪的吧。 云灵如此想来便直摇头,大大方方地说了实话:“都是看掌柜的好看,才问出口的,掌柜的可别见怪。” 迦篱听罢更是笑得花枝乱颤,羽奕不知怎么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是不是还有房间?”羽奕只想快一些离这个看着瑰丽却感觉怪异的人远点。 “嗯……嗯——只剩下一间双人间了。” 迦篱在经历了一番纯洁与邪恶的思想斗争之后,说道。 她飞眼看天,这回,连十方神君和十殿下八成也被震到了吧,嘿嘿。 ------------ 062 郊外客栈 两人同住 更新时间:2012-06-27 提要:司命夫君难承美人恩,灵奕处一室其乐融融。 在羽奕云灵的沉默中,迦篱笑容不减依旧。 云灵羽奕两人无奈,这明明巴掌大的小破地儿,怎么也看不到人啊?敢情人家还客满了? 大门突然被大撞而开!“我退房!” 来人正是少司命年朔。 他奉着十方神君的命令来搅迦篱的如意算盘,可是在下人界的同时才意识到自己的真容不是被云灵羽奕所看到了么,唉,人手太少终究是不方便。 为什么偏偏只是他和十方神君这种人有了共同的秘密呢?神君怎么选来选去就选到他了? 于是他一边叹气,一边念着咒改了面貌,好歹云灵和羽奕还是好糊弄的。气息都不用改,只略施小计即可。 他在外面静观其变了一下,要是迦篱不离谱,不在错路上渐行渐远,他就不出面了。 他实在不乐意同迦篱打交道。恶心迦篱,何尝不是恶心他少司命自己? 谁知道……好歹迦篱也是个天神级的,怎能行如此下作行事?不能忍了。 就在他客栈内的三人各有意味地看着他时,十方神君突然传音给他:“等着,等着,别阻着他,这样不是挺有趣的嘛!” …… 正义的少司命年朔,尴尬地收住脚步,止住话头,接受着直接的、间接的众多目光洗礼。 年朔的咒语当然瞒不过本身也是神仙的迦篱。他眯眼,这个死脑筋,当真和他迦篱过不去啊。 “客、官――您说什么?” 迦篱打定主意,要是年朔继续给他使绊子,他便当着云灵羽奕的面,好好难为这个木头一番。 出他意料地,年朔并未继续破坏,只见他支吾地开口道:“嗯,我想了想,暂时,房间先不退了……” 年朔说出这句话,细细品来,似乎带着悲伤和自暴自弃。 云灵难得纤细地听出了其中滋味,便有些不忍心,这人定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唉,师父总是说,其实木渊谷之外的生活是很艰难的。 迦篱虽然意外于年朔的反常,却不想多作计较,他挥手,摆明了不想搭理他年朔。晾着他一会儿吧。 “二位客官,你们想不想入住呢?”他转头看云灵,脸色很快又好起来。 羽奕云灵无奈之余,便做了登记,在迦篱殷切的带领之下入了房间。 只剩下两个人后,他们一时都有些沉默,羽奕是奇怪这个迦篱和刚刚那个突然出现的人,总之心里觉得这两个人,特别让他介意。 而云灵则是在打量着房间,还可以不算小,就是,她自从八岁起,就从未有过今晚的情况。 那时云灵才八岁,粘人的年龄,但她无论如何撒娇,师父也不让她和他同住一个房间了。甚至还连哄带吓地阻止她。 师父和雯秀,甚至少语的文叔都说过。男女有别授受不亲男女大防之类的。如今同在一个房间,是不是不妥呢? 云灵蹙眉,羽奕何尝不尴尬,他咳了一下做掩饰:“云姑娘,这房间正好有隔断,你就在这里安心地休息,我在另一边……你放心……” 而,究竟让云灵放心的是什么,羽奕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云灵脱口道:“那怎么行?你还受着伤呢!你睡这边,我下午睡了,还不太困呢。” 她说罢伸手推着羽奕,刚才自己想多了的,现在什么时候了?连安全都没保证,顾这些个虚礼做什么? 羽奕就没有防备地被云灵这个丫头推推搡搡地来到了房间内唯一一张床的边上。云灵说罢还叉腰瞪眼,摆明了不许羽奕再反对。 羽奕见状,苦笑,他见天色虽然暗淡黑沉,但离休息的时间却还早,房间里有几支红烛摇摇晃晃,倒是掩饰了房间内可能的陈旧。 他挪了挪一张小木桌旁边的椅子,待云灵坐下来他问道:“饿了吧?想吃些什么?” 云灵被这么一问,还真的感觉到肚子空空,想想这一天也没功夫吃什么,她想了想:“有点,想吃点好吃的。” 羽奕无奈皱眉,想吃点好吃的,和随便什么都好一样,这种人,都是难伺候的。 他起身,刚刚只觉得那个店里的掌柜的有诡异,倒是忘了点些食物,总不能让云灵饿着。 云灵目送羽奕下去,嘴角弯弯,随即又想到了雯秀和师父,她低头慢慢细细地思索起来。 ―――――――――――――――― 羽奕轻步走在仄仄并吱咯作响的楼梯上,轻微的声响好像也惊动了在楼下面对面的两人。他们停住了细小的对话声,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笑眯眯,看向羽奕。 “客官有什么吩咐的?” 迦篱很熟悉人间界客栈之内的工作流程和礼貌用语呢。年朔斜眼看他。 羽奕本来对这里的心疑就未解,此时更是加重,他左右看看这奇怪的两人,刚要问话,却见迦篱面上两行眼泪扑扑地流下来了。 包括羽奕在内,其他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迦篱好像很委屈:“客官,您给评评理,你说,我家这个!” 说罢把一头雾水的年朔推到了羽奕面前,年朔突如遭了雷击般,彻底傻了。 “您说说他,一天也不见人,见着人了,还一直让我关了这客栈,说女人家家的,做不好这抛头露面的事,不帮我倒还好了,我一个人总还顾得来,可是他有事没事给我使绊子,刚刚要是说退房,您说,我弄不出房间来,可怎么跟您解释交待……” 少司命年朔,在一旁,思维发散飘远,四肢僵硬石化。 羽奕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唉……可这种夫妻之间的事叫他如何插言呢。 这个掌柜的倒是有眼色的,看着羽奕为难的样子,便不再执着,轻轻拭了拭脸颊上的眼泪:“罢了,让客官见笑了,客官有什么吩咐?” 这下子,他羽奕总不会因为他迦篱而有心疑了吧。呵呵,这个少司命年朔想恶心他迦篱,还早了几万哪! “我想点些食物上楼……”羽奕他不想当调节员。“店里有可口的,帮着上一些,有劳掌柜的送到楼上了。” 迦篱马上应了,一面白了一眼还没回过神的年朔。 羽奕不放心地回房间时,正看到了云灵抚摸着手中的翠燕灵云佩若有所思。居然好像没发现他回来一般。 “灵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云灵回神,虽然现在雯秀姐不知何处,但不幸中的大幸却是羽字部并没有真的意欲突破木渊谷。如果硬碰硬,先不说结果怎样,总归会有不必要的麻烦和牺牲的。 不过,云灵的心情并不比白天轻松一些,因为静了下来,她想得更多。 她惦记着雯秀,是以听到羽奕的问话,还没反映过来:“什么?你说师父?” 羽奕点头,他对灵狐可以说是很好奇的,因为孟公从灵狐第一次入珍阁太岁头上动土以来,孟公一直是介怀的。 当然,到最近这些年,孟公对灵狐所有情绪的源头,已经从珍阁,渐渐转变成了赤金游凤钗的游凤股。 他最早被孟公信任提拔时,便常常听到孟公谈论这些事情。深知其中的重要。 现在灵狐的徒弟云燕子活生生地在眼前,通过几天的接触,羽奕云灵对彼此的防备都降到了最小。羽奕的好奇心便不再隐藏。他懒懒地坐在桌子旁边,和云灵聊起天来。 “师父啊,”云灵不疑有他,倘若是说起师父,三言两语可是说不完的: “师父对我很好,我把他当爹爹一样。师父一世清明,我觉得谁也没有师父厉害的。”云灵无意识地说着,不自觉地露出笑容,被烛光的桔色晃得带出一种温暖。 ------------ 063 一吻心动 落窗而逃 更新时间:2012-06-28 提要:心潮涌动,泛起蜜般感受,情难自禁,一吻可否定情。 羽奕从云灵颠三倒四的话中过滤出他想知道的,但看到云灵幸福的表情,破天荒地心生羡慕。 他一早就知道云灵也是无父无母的。同样是孤儿,却是不同的心境。 他摇头,自己是怎么了?还有功夫伤春悲秋地自怜起来。 “灵狐平日里都在木渊谷么?你这样的性子,总在那里不闷?还是常常出谷来消遣?”羽奕打趣道。 云灵不服气地撇嘴:“小看人,你当我是玩大的呀?唉,我也是最近才得了闲才能出谷来玩儿呢。平时师父管我管得很严。你说,是不是因为木渊谷消遣少,才把管我当乐事呢?”云灵拧着眉毛,一副开窍的样子握拳拍掌。 羽奕听罢呵呵笑了好几声:“不好说,很有可能,都说木渊谷不好出入,是不是灵狐看你学艺不精,你才出不来的?” 云灵摇头,懒散地靠在桌子上撑着下巴,看着羽奕道:“木渊谷一共没几个人,而且,现在这世上,懂得神木阵的人也只有……而已。”她很是得意地竖起三根小巧的手指头。 羽奕见她的样子,嘴角翘得更高:“看你这样,这……之中一定也包括你吧?呵呵。”他难得有了玩心,也学着云灵竖起手指来。再也忍不住地笑了。 云灵愣愣地看着他,半边烛光柔和、半边暗影朦胧,她脑子里不知为什么就空白了。 隔着一张小桌子看着云灵闪亮的眼睛,羽奕心里升出一种软得让他眩晕的潮,他什么也没想,不自主地凑近云灵,嘴唇轻轻地印在了云灵光洁的额头上。他慢慢地看着云灵有些迷惑的眼,心头一热,又移到了她的唇间。 柔软的触感,清香温热。 除了火烛不甘寂寞地噼啪一响,室内一时沉默。 云灵困惑地直眨眼,楼下不知什么摔在地上,发出突兀的声音才让她回了神,她听到了脑子中“轰”一声。随即只觉得整张脸像被火焰燎到了一般。 等羽奕也回复过来,他愣愣地看着对面已经空了的椅子,而刚刚那个和他对视着的丫头……已经跳出窗子,逃了…… 云灵因为心里陌生的感觉,便下意识地想逃,刚刚眼中只见窗子外月朗星稀很是怡人,有些慌不择路的她,现在已经身在一棵大树之上。 春天,这棵树的树冠上叶子还带着稀稀疏疏,云灵无意识地摘下一片嫩绿的叶子,心里有着什么汹涌情绪澎湃着,找不到出口。 悬在胸腔,闷得她发慌,她突然好想好想找秀姐说说话,可惜秀姐不在,即使在,她也不知道要对秀姐说什么怎么说。 她又想起羽奕的那个吻,印在她的额头上的――以及,嘴唇上的,仿佛烧起来一般送上的那个烙印。 滚烫的热度蔓延到她的整张小脸,渗透至血液再回流至心里,蜻蜓点水般地,让心里荡漾起圈圈涟漪,悸动着,让她眩晕。 云灵在树上情不自禁地回想着,感觉到脸蛋上渐渐提高的热度,下意识地把小脸埋在了膝盖间,夜风拂过的罗裙有些微凉,似安抚般地蹭着她的脸蛋,凉丝丝的好舒服。 她脑中清明了些,羽大哥他,是不是也能感觉到她所体会到的? 云灵从未如此患得患失过。不过,心里面盈盈―满满的感觉,即使有些不适和怪异,却常常让她不自觉地露出傻笑。真是奇怪呢,云灵的眼睛看着树梢上叶子间露出头来的弯弯月亮,她眯着眼居然感叹起来。 “那上面的景儿,很好看吗?”羽奕不知何时已是来到了树下,他刚刚愣在当场,回神之时已不见了这个丫头,他检讨和暗怪自己的唐突,却不放心云灵一个人不知何处。于是也从窗口出来,只想快点把这个丫头找回来。 他倒是没看到云灵跑到了哪个方向,只是直觉地向这边走过来,真的让他找到了,只见云灵小巧的身子大半都藏在树影婆娑之中。 云灵听到这个声音,好在这树高风冷的,她在树上面如此晾了半晌,现在已是平静多了。但却仍旧有些不自在: “嗯……挺好看的,月亮――很圆很亮。” 羽奕也抬眼瞧了一眼皎洁的细细上弦月,并不拆台:“就不饿了?” 谁说的?云灵摸了摸扁扁的肚子,却没言语。 “饿了就下来,饭菜上来了。很香。” …… 于是,没了脾气的云灵,从哪里出来的,又从哪里回了房,枉费了迦篱施法做出来的佳肴,云灵和羽奕吃着居然没品出味道来。 两人心里揣着各自的心事,却不好意思多说话。吃过了饭菜,就挡好了帘子做屏障,本来心事重重,却未曾影响了一夜的好眠。 ―――――――――――――――――― 孟玄季昨日下午想眯一会儿,却是直到暮色降临也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很沉,却是思绪清明。 如此他索性不再闭眼,坐起来靠坐在榻上,拿着一块细棉布,细细地擦拭起柳叶蛇刃来。 一开始,他刻意放空了脑子,擦着擦着却在不觉间又回到了公事之上。 他眼中的公事,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家族之事? 他的生活中,公私已无分化,只不过是重点是他本人还是孟府本身了。 羽字十八卫的审核,看来必定得拖些日子了,他叹了一叹,心想皇上那边倒还好交待,只是那个张太师恐怕要费些心思了。 这个张太师不知怎么脑袋就是不知回转,虽然手头里没有什么实权,却是在常常朝堂之上明里暗里地反着孟辛良。 本来这个张太师和孙兴为的关系还是可以的,可以说是一个阵营的同僚,却在孙兴为和孟辛良结成了亲家之后闹得一拍两散。 朝廷里的人都认为这个张太师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他这么行事,不是潭水幽深不可测,就是一个不审时不度势的大棒槌。 因羽字部的特殊,朝廷里即便默认了孟辛良的权限,也会象征性地指派几个官员辅助着孟辛良,除了这个油盐不进的张太师,其他的人都不用担心。 孟玄季想了想,顶多是延期,而不是取消,总归不会太棘手。 小奕……他叹了叹气。手中还是拿着已经闪着寒光的柳叶蛇刃,却已是停住了动作。 孟玄季还没有叹出这口气,只听得房间外面相接的回廊上响起一阵脚步声,他放下了柳叶蛇刃,起身透过窗棱看过去,一眼看清了来人,他怪异地挑起了眉毛。 正是妹妹孟妙季和他的妻子孙卿。明显直奔着他这里而来。 这两个人,好像从未单独出现在一起过……更不要说同时出现在这只有他居住的孟府旧居。 孙卿的为人死板,无事从来不会特意来找他。看来是妙季要求着才找上门来的。 他不由得起身相迎。 ------------ 064 内宅女子 心思何为 更新时间:2012-06-29 提要:府大人多是非惹人恼,三言一转圜混淆哥嫂。 孟妙季和孙卿两人,身边难得连个侍从都没带,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至少对这两个女子来说很重要的事情。 一个面带盈盈的笑意,另一个神色不明,两人见孟玄季迎上,各自施了礼。 “二哥,看到…看到我们来了,是不是很奇怪?” 本来妙季想和这对夫妻打个趣,却在想起了这两个人的关系时及时打住了。 孟玄季宠溺地对孟妙季笑着,却仍然没有看孙卿。 “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和我说,直接说便是了,你还卖什么关子?” 妙季掩住红艳的嘴唇,眼睛笑得看不到,她轻轻拉了一把孙卿,问着孟玄季的罪:“二哥不会疼人,看到嫂子问都不问候一下。” 孙卿在一旁有些尴尬,却并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她缓缓道:“无碍的。此时来,是有事和夫君商量。” 三人坐下,却都不开口,连孙卿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始这个话题。而孟妙季心里有着主意,自然也不会轻易开口,虽然这个事情是她跟着嫂子孙卿提起来的。 话说今日孟妙季特意去了羽字部会了会雯秀,她意在接近很明显,却是为了自己的心里的小算盘。当然,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她的秘密。 雯秀的警惕出乎了她的预计,但好在有了一些成果,她知道事情得慢慢来,急不得,于是只做了点到为止的交流。 打憩楼出来,妙季直接奔了孟府,去了孙卿处。 她话语间欲说还休地透露给孙卿关于孟玄季囚了一个女子在憩楼之事。而且,刻意地误导着女子孙卿。她知道以孙卿的个性会发生什么。 果真,孙卿虽然不笨,却也着了道,在孟妙季的三言两语之下,她们二人便移步来了孟玄季这里。 此时已经面对着二哥,孙卿就差挑明了。她见事情完全顺着她的预料发展,很是满意,她沉得住气,并不先开口。 孙卿可以说是痛苦的,这一天,终究是到了。 身为女子,面对着深爱的孟玄季,连自小受到女戒熏陶的她,也在心里妄想过一世一双人;可是,身为孟府的长媳,她却不得不面对着现实。 身为人妻,却到底让她情何以堪? 好在一直以来她心里犹如明镜,所以她并未多做踌躇,自己的理智终究是占了上风。 她必须,表现出身为太师之孙女,孟府之长媳应有的肚量。就是支持。 可是应该如何开口,才会不失态?她面对孟玄季时,一时无语了。 终究是孟玄季的脾气先等不及了,他开口道:“究竟是什么事?还要你们两个人一起来羽字部?” 孙卿用力咬了下薄薄的嘴唇,苍白的嘴唇终于有了一丝的血色。接下来的话,犹如戳在她心头的刀。她艰难地开口道: “夫君,你我成亲已经四年多,可妾身有愧于你,有愧于孟家……一直无所出,……” 她抬眼,琥珀色的双眸和孟玄季的墨色对视,她很少对视着他,今日她要说出的话,让她突然生出了一种自暴自弃的勇气。 “孟家本来人丁稀少,妾身身为长媳,自然希望孟家兴旺,夫君,你若是、若是想,不,妾身想让你找一个钟意的女子过门来,我身为长,定不会亏待任何人。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孟玄季一头雾水,孙卿一反常态的语焉不详支支吾吾,为了哪般?这两人来,唱的又是哪一出?只为提这件事情? 不等孟玄季问话,只见孙卿居然失态地落了泪,刚刚想开口说话周旋的孟妙季立即止住了话头不做声。事情竟然比她预料的顺利得多。 她正打算着在孙卿说明来意时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让孟玄季和孙卿都蒙混过去。却没想到孙卿也会人前落泪,弄得如此失态。如此,更好。 孟玄季见孙卿落泪,还咬着苍白的嘴唇忍耐着什么。没有上前安抚或是询问究竟,只是皱起了眉毛,他的讶异大过了他的担忧。 孟妙季终于开了口,却只是出言安慰孙卿: “嫂子,你冷静一些,先不说你和二哥的情分,就是爹爹和孙爷爷如此的关系,你也不必忧心以后。有孟家,自然就有你的地位。妙季也只把你一个人当成嫂子。” 说完,她转头,看着越发疑惑却不知从何问起的孟玄季: “二哥,今儿个你也累了,先休息歇着吧,有什么事情,明日里妙季来和你细说,看嫂子的样子怕是很难受,我先抚着嫂子回去了。” 也许,没有人真正的坚强,往往是,压抑到一定程度的情绪,一旦开了闸,便汹涌横流无计可施。 就如同此时的孙卿,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如此失态。 没想到早已想好的说辞,说出口间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介意和难过,更没想到自己有如此多的泪水,她咬牙想咽下喉间的呜咽,却反倒变成了嘤嘤的啜泣。 手中的丝帕已经被泪水饱满,再也无法擦拭脸颊。 如果可能,这番无态的模样,她真的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所以,当孟妙季过来抚她意欲离开时,她便逃避一般,连招呼也不打就被孟妙季搀扶着,离开了已经被自己的妹妹和妻子弄得彻底糊涂了的孟玄季。 他皱了皱眉,视线里已经没有妹妹和妻子的身影。他有些担心,不过,家中事务,妙季和孙卿一定会处理好的。忙完这段再问吧。 既然一切都步入了正轨,他索性不去再琢磨只是他个人情绪上的东西。明天的事情一定会很多。 他强迫自己休息,果真,不再去思考了。 ―――――――――――― 孟妙季第二天一早比平日里早起很多,她心里惦记着在羽字部关着的雯秀。 她是这么打算的。她直觉二哥对雯秀有些心思,而雯秀似乎颇有留意于二哥,她虽然对做红娘没什么兴趣,可是为了自己的计划,她丝毫不介意。 毕竟,以她的观念和价值观来说,一个女子,若是对某男子上了心,那便会同飞蛾扑火般地不顾一切。 对于雯秀,她只是个盗贼的下人罢了,即便孟玄季不会给她正经的名分,对这般身份的女子,哪怕是二哥和孟府里多给她一个眼神,她都应该庆幸了。 这般想着,已经出了主楼,自己的侍女昨晚已听了吩咐,正在安排马车出孟府。她走过去时,赶巧遇到了二哥孟玄季和羽轸,三人一起同行。 和侍女说话的正是专职马房事务的老王,此时老王背对着起来者三人,他说话时,地方口音有些浓重,却也亲切:“小闺女儿,你让我再说几回才罢休?这辆马车真的不能给你用啊,能给你当然早就给你用了,一大早的,我何苦来的跟你可劲儿别扭?” 那个小侍女叫红绫,她一直跟着孟妙季,已经好多年了,干活麻利腿脚快,但心眼不太活份,少了一份合格的侍女的机灵劲儿。孟妙季身边有好几个贴身的侍女,而红绫,平时也只配打个下手跑个腿的。 可她却是丈着自己是孟妙季身边的人,平时对着孟府中的普通下人,总觉得好像高了一等。 这马车确实是孟玄季一直用习惯了的,可红绫一时偏执起来,就以为是老王故意难为她。 “谁要用啊?你当我不知道?这府里现在有谁还得你紧着先来?连小姐的面子都可以拂了?”她一时只顾着怄气,也没了平时里的谨慎。 她只是知道孟家家主孟辛良早已是在泰阳城上早朝了。这个家除孟丞相,还有什么值得违背小姐的? 孟妙季在一旁,听到这番说辞,面色发红,是气的。这个红绫,平时里只会装相,在她面前说说别人的还不够,居然专门挑这种时候给她没事找事! ------------ 065 内宅女子 心思何为 更新时间:2012-06-30 提要:妙季言语扰人心,乱点鸳鸯心思深。 孟玄季皱眉,这个侍女,真不像话。他看到了妹妹的脸色,知道不用自己开口,妙季自然会罚到这个侍女不敢再造次。除些之外,有他更在意的:“是你要用马车?” 那侍女和老王本来还要继续计较这件事,但听到这句话后都转过身看了过来。 老王大松一口气,他对这个红绫是没辙了。 红绫正相反,她看到了孟玄季才记起,原来孟府中除了孟丞相和小姐,更有一个孟玄季啊。 红绫虽然不太机灵,但却是十分会看人面色的,所以她知道小姐现在已经是很不高兴了。后悔得直想咬下舌头来。她有些颤抖地见了礼给几个主子,便老老实实地站到了一边。 这个小插曲除了让孟妙季气了一气,众人看了个热闹也便罢了,孟妙季见孟玄季并未打算追究只是问了马车的事,便先不去理会红绫:“嗯,二哥你想去哪里?羽字部还是羽字营?” 孟玄季一面向马车走过去,一面说道:“羽字营。” 孟妙季听罢笑眯眯地道:“妙季也正想去那边。顺便再和二哥说说昨日的事情。” 孟玄季一愣,停了脚步,回头见孟妙季神色带着一丝认真,不像是有玩心,便点了点头:“那就上来吧。” 孟妙季早已经私下里吩咐随身的两个小侍女今日不必跟着她,她见羽轸似乎是想跟上马车来,便扬声向那两个等在一边的小侍女说道:“我和二哥有事情说,今天你们两个就不用跟着我了,如果做好了分内事,可以歇歇。” 羽轸一听,心下明了,便止住了步子等着吩咐,孟玄季扬眉,其实他也正想问问昨天孙卿她们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对羽轸使个眼色,羽轸了解,行了个礼直接上了自己的马。 在马车上,孟妙季进行着早已准备好的话题。 “二哥,父亲虽然常常忙着公事,但一得了闲,还是很紧着弘武和弘德两个孙子的。为什么,还不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心思。可这大哥一走出这永安,两个孩子也有时日子没见了。父亲虽然不说,心里怕是寂寞极了。”弘武和弘德,是孟家同孟玄季同辈的庶出子弟孟开季的两个儿子。 孟玄季听罢,不由得心生一阵愧疚。和孙卿成亲之初,父亲还难得打趣道,自己和孙太师,可以早些抱上孙子了。 可谁知,这一个早字,等等就是四年多依然没有动静。 父亲虽然不说这些,但恐怕心里时常会遗憾吧。 他叹了一口气,想说自己也没办法,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不能说没办法,而是他没有正视罢了。 孟妙季见状,心头虽有些不忍,却依旧没有停住话题: “二哥,你看那个雯秀怎么样?”她步入正题,见孟玄季惊讶的神情,她继续“我昨日去看了她,这个姑娘就像你那晚说的,真的很是可人。” 孟玄季打断她:“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扯到她了?” “二哥,我们自小长大,你的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别说是我,嫂子昨日里也和我一起去看了雯秀姑娘,也觉得合适呢。你和嫂子的种种,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二哥,妙季也心疼你,连个知冷知热的人儿都没有,雯秀姑娘虽然身世不好,可总是个心思剔透人心好的,我看,她对你恐怕也是……” “够了,别说了!”孟玄季突然不敢再听,打断了孟妙季。不知何故,他突然有些心慌。他不喜欢失落的心情。 “你敢说一点心思也没存吗?否则为何独独把雯秀关在憩楼?羽字营何时多这种规矩了?”孟妙季好像恨其不争,也来脾气了。 孟玄季真真被孟妙季戳在了心口,他心焦地站起身,甚至忘记了是在马车里,身子晃了一晃却生生地被他止住。“别说了,我没时间想这些,你还是把心思放在小奕身上吧!”他恼羞成怒地说出了赌气一般的话。 孟妙季没想到孟玄季会有这样的反映,她脸色很难看,马上沉默下来再不多言。 如果是平日里,因为她对羽奕的单方面热情,而羽奕却冷淡漠然以对。所以,涉及到羽奕的话题在超出一定程度之时,对孟妙季算得上逆鳞,众人都是有分寸的。 此时孟玄季明显已口不择言,她虽然胸腹中本能地一沉,但因为完全知道内情,所以并没有发作,只是,她更确定她已下了正确的药。 虽然只是小女儿的诡计,但她相信,这种情感,却也可以覆灭一个身经百战铁骨铮铮的汉子。 她不想害二哥,他只是也捎带着让二哥体会儿女情长的幸福罢了。她像是很不悦,不再说话,挑起马车上的窗帘,看向车外晃动着闪过的影像,暗自想道。 ―――――――――――――――――――― 由于心头惦念的事情太多。 包括云灵的安全,木渊谷是不是真的被孟丞相瞄上了,以及在大吉屋中她的失踪是否让信三他们担心等等。 雯秀昨晚整整一夜几乎没怎么合眼,此时面色和神情都带着萎靡和一丝憔悴。 当然,由于孟妙季的会意,她的脑袋里像悬浮一般地,时不时会现出孟玄季这个人。 她没有丝毫的胃口,只是靠坐在榻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手中的丝巾,一早但恹恹地神游着。 她昨晚本来还试着逃出这个地方,可惜,把守她的羽字部,真是没有丝毫的松懈和破绽,反而让她尴尬不已。 她正杂乱无章地想着心事,突然,一向只听得见蝉鸣鸟语的外面,传来一阵人声与脚步声。她起身,但见门已敞开,门外站着一个上上下下都透着精致的华服女子。 原来是昨天来的姑娘,孟…妙季。正是他的妹妹了。虽然是孟府千金,却是没什么大家的架子。 雯秀想着,自然地露出了微笑。 原本,孟玄季早上起身时,便想到憩楼中的雯秀,不知她一切是不是还适应,所以,自然而然地,打算一早就过来看一眼雯秀。 可是,孟妙季的话,却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根本不是妹妹想的那般。他自认为是因为她和云燕子的关系。孙卿也真是的,居然因为这些个小事跟他哭哭啼啼一番。 所以,他没有来这边,却是直接去了羽字营的议事厅,忙起了云燕子和羽奕的事情。 孟妙季微笑盈盈,一点也看不出刚刚的不愉快。 她贴心地问候雯秀,看雯秀的脸色知道她休息的并不好。由这个做话题的引子,孟妙季没话也找话地和雯秀聊了起来。目的是让雯秀以为孟玄季有心于她。把雯秀的心思活络了。 雯秀只当心事有了出口,自然不去多深思,毕竟,她的心思很单纯。 ------------ 066 穆寒如谜 沧桑如歌 更新时间:2012-07-01 提要:客栈惊现灵异只是虚惊,穆寒如风守望沧海桑田。 云灵一夜无梦。 晨光透过木窗的棱框,洒出慵懒暖意。她睁开眼睛,朦胧地看着天棚上细柔的白纱,轻轻地飘动,竟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一张张面孔浮现,她“腾”地坐起身来。看看天色,天色刚刚大亮。她下意识地环视,只想看到羽奕让她安心的脸。可是,羽奕并不在房间里,云灵转着脑袋环顾着房间。 没了晚间烛火昏黄,清晨中的房间,带着些许腐朽的陈旧。 为什么觉得有不对劲儿呢?一眼看去明明没有什么不同,这个房间的感觉却与昨日里完全不一样了。 难道,是因为天明天暗、日光烛光的问题? 好像,一切事物,都撤掉了什么屏障一般。 云灵起身,缓缓地走下狭窄破旧,踩上去吱吱响的楼梯。 而羽奕正站在客栈大厅的正中,背对着她,云灵却能感觉到,他在发呆。云灵没有看其他的地方,直直向羽奕走过去。 羽奕敏锐地感觉到了有人在身后走向他,回过头,见是云灵神情缓和,也现出一丝心神刚刚安定的表情。 她这才惊觉,这里,比昨天更加破旧了。因为天长日久无人料理,客栈各处都有着厚厚的灰尘,个别角落的蜘蛛网挂了一层又一层。因为粘性粘上了厚厚的尘埃。 羽奕也看出了云灵的疑惑和一丝惊慌,他初到楼下又何尝不是如此? 云灵四处走走,一边察看着店内情形一边问:“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昨天也是这种样子么?” 不对啊,这客栈再怎么幽暗,以云灵的目力,总不至于如此天差地别吧? 羽奕看着客栈的柜台上放置着的碗碟以及酒坛子,有的甚至已经碎了:“昨晚的食物,你吃着,有没有觉得……不对?” 云灵听罢只觉得背后寒毛直竖,他看羽奕的面色有些青白,不知是吓的还是昨晚没睡好,云灵觉得,自己此时的脸色估计也不好看。 这意思,难道是见鬼了? 云灵回味起昨晚的饭菜来,倒是丰盛的,却一点也回忆不出味道来……云灵有些敏感地觉得胃中有些绞痛。 其实,这都是云灵有些疑神疑鬼地过敏了。迦篱虽然有些说不得的来头,却没有故意使坏,昨日的饭菜其实是很可口的。 只不过,云灵羽奕这两个人昨日的心事太重,食不知味罢了。 羽奕突然发现了桌子上放着一张带着淡淡粉色的纸张,他上前拿起来,细细看了看。神色稍缓。 云灵伸着脑袋也就着羽奕的手看着。 二位客官: 多多对不住,昨日招待多有不周,今天一大早因家中有紧急事务不得以只能不辞而别,恕我夫妻二人不能招待之罪,为表示深深歉意,二位昨日到今日的一切费用均免。请多多海涵。 美女店主留言。 这段不伦不类的留言,又令羽奕云灵愣了愣。 这字条的内容以及格式字体,真是别具一格自成一派呢。又看下面还带着几个奇怪的符号,两人都没见过。 有这功夫写纸条,真的会忙得连招呼不打就走人?连客栈都扔下不管了,可是,这店里的模样,明显是无人打理已久了,好在楼上客房倒是干净的。 归根结底,还是怪异得很啊。 羽奕云灵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奇怪。” 虽然奇怪,但两人心中有着更要紧的事情,所以羽奕云灵在客栈费解了一小会儿,便准备启程上路了。他们收拾妥当推开了“来客小栈”摇摇欲坠的门。 ―――――――――――――――― 清晨的空气有一股暖暖清新的香气,云灵慢慢地吸了一口,四肢舒展,不再去想刚刚客栈中的古怪。 抬眼间,只见远处一株银杏树下,独自站立着一个身材挺拔颀长的男子。 晨光中,一人身影,显得孤寂落寞。 这个距离看过去,柔和的晨光照在他的身上,却看不清面容;他长及小腿的黑亮长发,飘飘逸逸地随风动着。衣着好像很普通,但瘦削的身形和如玉的气质却透出一种风骨和萧瑟。 云灵和羽奕都顺着那奇妙的气场看过去。 她思绪里闪回过什么景象,却没有抓住那种感觉,这个男子给人的感觉强烈,有些,莫名的伤感和酸涩。 羽奕没有云灵感受,却是觉得这个男子并非普通路人。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两人各怀心事,走过去,男子的位置,是他们的目的地――烟都的方向。 待走得近了,看得更清,那个男子怕是一直在闭目养神,听到细微的动静,丹凤一般的细长眼眸慢慢睁开,流光的黑眸看向了过来的两人,顾盼间神色不露。眼神中带着海阔云轻的淡然,却也不使人觉得冷漠。 他身着有些陈旧的常服,浆洗得很干净,多亏这衣料本身是很好的,所以看着就有些年头的衣裳却也没有破损。反倒是他整个人的精气神把破旧的衣裳也带出了一丝风骨。 云灵和他的视线相对,那双墨色的眼眸好像有一丝光在流动,云灵本来有些晃神,多亏怀里突然产生的热感,云灵打了一个激灵。 奇怪,什么东西又发热了? 云灵正欲翻看,却听羽奕的开口道:“这位朋友好雅兴,是在清晨赏景?” 那人听得清楚,微微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哪里,只是喜欢这处清静罢了,” 他的注意力好像并不专注,却是一直在看着云灵,“我见两位是从那客栈出来的,我昨晚也住在那里,你们知道店主是怎么回事吗?好生奇怪。” 云灵忘了热度来源,她听到这个话题好奇心起,便点头道:“确实,昨晚我们来时很晚,什么也看不分明,却也肯定没有这般的破败,你也觉得这事儿很蹊跷吗?” 云灵从来不认生,更何况这个男子有种清风般的气息,很舒服。 那人点头,“昨日这客栈确实不是这般模样,一夜之间就变得好像……沧桑了几生几世……”那人声音低沉,缓缓道,语气中好像带着什么东西。 云灵听到这般奇怪的形容,突然觉得这个人并不是清风,而是,情随事迁万事放开的淡然。心中被这般气氛影响得生出一丝辛酸感来。她何时变得如此伤春悲秋了? 羽奕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个人好长时间,他是警觉的,却不至于草木皆兵,这个人虽然毫无戾气与敌意,却让他格外介意。 他咀嚼着那人的话,好像有深意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羽奕心中有计较所以不做声,而云灵则是在打量着这个奇怪的男子。三人一时都在没有动作,只是站着。 还是那个男子打破寂寞。 “二位也是向烟都城去的?” “嗯……没错。这么说你也是?”云灵很自然地答道,她并未防备这个男子。 羽奕连阻止都来不及,只得暗叹一下。不做声地站在云灵身后。 “真是巧,既然有这机缘,两位是否介意和我一路同行?我一个人路上很是无聊。”男子貌似随意地提了同行的要求,口气恳切中带着一丝期待。 云灵看了一眼羽奕,她看羽奕没有明显反对之意,只是不知在思索什么。她便点头道:“如果顺路的话,倒是无所谓的。” 那个人听了露出了笑容,让云灵觉得和煦温暖。 “禾旁白小三,寒冬暖阳寒。”云灵羽奕听到这没头没脑的话,对视了一下,不明就里。 那人见状露出了微笑:“我的名字,在下名为穆寒……能够和二位同行,很是期待。两位怎么称呼呢?” 穆寒一边说一边做了请的手势,于是三人自然而然地向着烟都的方向走去。 云灵回味着这人的自我介绍,觉得生动有趣对她的脾气,她脚步轻快,笑眯眯地道:“我叫云灵,他叫羽奕。”她的眼珠转了转,模仿了一下穆寒风格的自我介绍:“云是天上云,灵是倒山火,他呢……一片羽毛,亦大!所以我叫他羽大哥。” 羽奕本来就被这说得欢的两人晾在了一旁,心里不由得有些吃味,听到云灵的话已经满头黑线,云灵喊他羽大哥,本来他觉得很开心……没想到云灵突然改口,是因为这个原因。 穆寒听到云灵的介绍,眼眸不可察地闪了一闪,其他的两人是没看到,他的笑容变得像是挤了一下:“灵儿这么介绍倒是别具一格。” 这个称呼让云灵一愣,她下意识地看了羽奕一眼,又看了看穆寒,心里想着,这人倒是不见外的。 穆寒如此自然亲切地叫她,倒是让云灵生出一种很熟悉的错觉,使她无论如何也生不出反感。 羽奕在一边,突然开口问道:“听口音,穆兄并非羽宁人士,请问穆兄往从哪来,到烟都城可是为了游玩?” 云灵刚才也觉得穆寒说话给人怪怪的感觉,原来不是羽宁人,她从未和外面的人打过交道呢。 穆寒老实地回答道:“羽兄猜得没错,我并非羽宁人,而是加兰出生,即便常年生活在羽宁也不免有些口音,却是有一段日子身在羽宁的,这次出现在这里,去烟都城,只是为了一个故人,我知道此行定能相见,所以想和对方叙叙旧。” 云灵听罢,下意识地看着自己腰间的炫纱,这条炫纱正是师父到加兰为她定制的。 “听上去,这个故人很是特殊。” 穆寒听了,视线放得遥远:“不仅是特殊,而是一部分。”因为语气幽远,后面的话其他两人都没有听清楚。 羽奕还想再问,就听云灵说道:“你为什么这么叫我呢?没有人这么叫过我。”木渊谷的大家都叫她灵灵。 穆寒想了一想,才道:“要问为什么,我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这么叫才衬着姑娘的蕙心兰质,聪明伶俐。” 羽奕登时无语。他败了,这种话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云灵却很大条,其实她不太明白蕙心兰质这个成语的意思,不过倒是明白这话是好话:“你是在夸奖我么?” 穆寒很是配合:“当然,除了灵儿,没人可以配上这个词。” 羽奕彻底溜边了。 ------------ 067 穆寒如谜 沧桑如歌 更新时间:2012-07-02 提要:灼人神木坠灵性识人,如故白小三言语含谜。 这三人一路而行,你方夸罢,我方拆台,一路倒是笑语不断,云灵暂时倒是忘却了烦恼,面对羽奕时,也没了昨晚的尴尬。 行了一程,日头渐渐有了热度,三人有些口渴,远远地见路旁有一间小巧干净的茶室,于是便决定坐一坐。 这样的小店主要给路人提供一些简单食物的茶水,羽奕自然不会计较茶的好坏,虽然他对茶水的要求苛刻,可善于参情度理的他,在这样的店里倒是不较真的随和。 他们叫了一些简单的食物,以及茶水,便坐在一处,因为穆寒口才很好,本就对人单纯少有防备的云灵又觉得和他投缘,有说有笑了一路。 三人行中,至少已经有三分之二的人,没了最初的生疏。 而羽奕,他向来对不知底细者留心,此时他不动声色,猜测着突然出现看似偶遇的穆寒究竟意欲何为。 云灵才想起刚刚内怀口袋里传来的热度,她感觉着摸了摸,拿到手里再看,正是那枚墨色闪亮的坠子。 穆寒瞄到那个坠子,立即垂目,他看着桌子上一处陈年旧痕,问道:“灵儿是如何得到的这苍神木种子?” 云灵听了挑眉,细细地看着那坠子,一边道:“我还当是什么石头,原来是种子?看着并不像。你怎么知道的?”她老实答道:“这坠子并不是我的东西,有人把它落在了我这里。” 穆寒了然地点头,羽奕在一旁边问道:“什么是苍神木?”他头一次听说过。 穆寒先是喝了一口茶,才娓娓道来:“苍神木,相传并非人间植被,是异界偶入人间的种子所生。即使适应了水土生长了,也奇于普通植被……” 他见云灵眼睛睁得圆圆的,知道这丫头是被吊起了好奇心,不自觉地嘴唇上挑,说得越发起劲儿:“听传闻说,苍神木现在存世仅仅一株,茎干挺拔似松,皮纹细密;叶冠茂密似槐,遮云避日。花开双色一红一黑。三年一开花。我有缘见过一次,美得……” 他眼神放得幽远,好似看到了木渊谷中,神木花开锦簇的凄美。他停住了话,并不继续。看向云灵,嘴边的微笑却未减,果然,云灵的眼睛已经放亮。 “神木?真的是神木?你说的一定是我们木渊谷中的神木……”云灵说到一半便被羽奕阻止了。 羽奕只觉得头痛得很,他虽然不知神木究竟是不是这个男子口中说的苍神木,却也是早就听说过木渊谷与神木的渊源的。神木,木渊谷和灵狐云江,云灵这般顺口溜出了木渊谷和她的关系――羽奕对云灵无奈到了极点。 只是这个男子,说话间疑点太多太多。他并非是单纯的路人,定是有什么来头。云灵显然是和这人混熟了,防备之意和怀疑之心都本能地免除,说白了就是对这个陌生人没了心眼儿。就这么简单地被套了话。 “可是,我怎么没听说过你呢?而且,木渊谷三十多年没有几个生人入内,更别说能看到神木花开了,你才多大,总不会超过三十吧?”信任归信任,云灵却也不免有些疑问。 这人说见过神木花开,也得他有这份机缘,自从师父建了木渊谷,阵外的人是看不到神木的。更别说花开的奇像了。 难道,这人说的有保留?可她看着穆寒,觉得他不像是信口开河。 “或者,并不是只有一株神木的,你在哪里看到的?”云灵追问道。 穆寒见羽奕明显的防备,一点也不见怪,他本人并不想继续刺激羽奕弄得更僵,于是他半真半假地道:“在,梦里~~~”说完还哈哈地笑了,把很认真的云灵弄得有些尴尬。 他止住了笑:“我在羽宁生活了二十多年,并没有机会见到苍神木。这种子的事情也只是听说,耳闻罢了,不知真假。”他伸手,眼神示意云灵把坠子给他看一下。 云灵知道这人成心在逗她,脸颊有些发热,她看明白了他的手势,把坠子递了上去。 穆寒垂下眼睛,墨黑的眼眸因为半阖的眼皮隐住,他手指轻轻触,感觉着苍神木的种子,过了片刻,他才咳了一咳问道:“刚刚,灵儿你是不是觉得它有些发烫?” 云灵正在和羽奕挤眉弄眼,并未看他,听到他说话才回过头:“果然,果然是这种子在发热?你说它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穆寒安慰她:“苍神木有灵性,种子也是会识人有感的,如果它发热,正是说明它是苍神木的种子。无害。” 他抬手把苍神木的种子递向云灵,云灵想到了木渊谷想到了神木,于是郑重地接过,交接之处,手指相触,由指尖蔓延一种暖意,不知何故,把云灵的眼睛也熏得发烫。 云灵透过眼中弥漫而上的水意,直直地看向穆寒,却因为水的屏障模糊了什么。 穆寒低下头,细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木桌,他无声地叹了一下:“这次来羽宁,本来想到烟都会会故人,我知道,可能以后,我们再无机会相见……”他摇摇头,没有继续说完。 他时不时地看向云灵和羽奕,视线并不停留过长,云灵却无法忽视那种情绪和气场。躲开了他的视线。 这时店小二上来了三人点的食物,有一个已打好了包,是羽奕吩咐,准备在一路上用的。 “昨晚那个客栈的掌柜的古怪得很,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玄机呢?”云灵不喜欢这种反常的气氛,所以刻意地转移了话题。 羽奕自从入了羽字十八卫,经历称得上丰富,他觉得世上各类怪人都是存在的,只是这两天来遇到的比较多而已。 “有门不走,跳窗户的人,也很古怪。”他故意沉着脸打趣。 云灵听罢,立起了眉毛,刚想细说昨晚的事情到底是谁的不是,却因为不好意思而顾忌到穆寒,所以她难得忍了挑衅,并没有还嘴。只能把杏眼瞪得大大的,想给羽奕一点点压力。 穆寒坐在一边,全当没注意到对方两人的互动,他笑得风轻云淡的:“昨晚确实看到一道人影悄声无息的,乍一看还当是眼花或是见鬼影了,听羽兄的意思,昨晚就是你罢。呵呵,难怪我看灵儿眼熟。” 云灵看羽奕根本无视她的无声斗法,便放弃了,她扭头对穆寒:“那你的眼力很好啊,昨晚天色那么暗,你真的看清了是我?” 她对自己的轻功身法很自信,一晃而过倒是可能,不过要说那么暗还能看到她的脸,那这个穆寒的眼力可能不比她的眼力差。 穆寒但笑不语,:“那个掌柜的,我也觉得古怪,那个什么客栈处处都反常。” 云灵想到什么,扭头对羽奕说道:“你发现了吗?自从出了城,碰到好多怪人。” ――――――――― “怪人?”迦篱不由得地站起身来,云灵怎么能说他是怪人呢?他只不过是想帮忙么,十方神君不理解,罚了他一把,他不怪。可这个云灵却不领情,真是寒心。 迦篱刻意忽略了自己恶作剧的段落。他对此一点也不后悔,甚至还是很得意的,如果不是他迦篱灵机一动想出这么个办法,羽奕云灵怎么可能有那样一个夜晚?迦篱忍不住哼哼地笑了。 十方神君倒是敢承认的,他此时对着逐影咒说话:“哈哈,我是故意怪给你们看的。”他晃着脑袋,闪烁的眼神说明他正在飞快地琢磨什么。 众人自然更期待了。 ―――――――――― 而孟玄季,他正经历着人生以来最为心烦意乱的一天。 ------------ 068 嫣凤紫金 强势示好 更新时间:2012-07-03 提要:硬派孙卿示好亦强势,雯秀不解拒绝来者情。 孟玄季本来打算去憩楼,却因为妙季的一番话改变了主意,他正在和羽轸商议事情。 昨日,羽轸回报,他并没有拦截到羽奕和云燕子,孟玄季自有推测并没有表现出失望。 现阶段,虽然依然有人留意着各处城门和城内的动静,却都是吩咐了朝廷的护卫做例行检查了。 现在的重点,是在通往木渊谷的路上做细致彻底的追踪。 羽轸很惦记师兄羽奕,他只在羽奕面前有些小孩子的心性,毕竟在多年来种种任务的砺炼洗礼下,他也是优秀的羽字部成员。 除了已逝的师父,他不会对师兄以外的人表露真感情,他担忧羽奕的心情,并没有动声色,一如往常,他听着孟玄季的问话回禀着。 孟玄季定神回复了一些心思:“既然昨天西城没太大收获,你就按步骤跟着羽临他们去烟都道吧。”羽字部众人向每一条可以通往木渊谷的方向都分派了人马。 而烟都道,正是重中之重。除了今日临危受命的羽轸,派的都羽字十八卫的成员。 待孟玄季示意再无吩咐,羽轸抱拳行礼下去执行新任务了。 孟玄季一个人静静地呆了半晌,没有焦距的视线是因为心思多,这种烦乱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在他心里,儿女情长向来只是一种生活调剂。很快,他已梳理了心情。两天的行动,终将决定事情成败。他打起精神迈步而出。 雯秀,是个可以套出话来的人吗?孟玄季联想到妙季和孙卿对他说,雯秀对他也有些在意,他一方面清楚地知道,这样称得上利用的方法不对,可另一方面对任务的执著又让他不由自主地琢磨。 父亲的意愿,是尽量减少羽字部的折损,以最和缓的方式进入木渊谷,端了灵狐的老窝。 而雯秀从各方面来考虑,都是个捷径。如果雯秀乐意的话,他孟玄季自然好好待雯秀。父亲也是个奖罚分明的人,只是作妾的话,父亲一定不会计较雯秀的出身。 孟玄季自以为已经很贴心地设想到了雯秀的未来,可能的,不可能的。这样想着,他的心情轻松很多,心里打着主意,一会儿公事处理得妥当了,就去看一看雯秀。 因为心悦于雯秀,以及妙季在旁边的扇风点火,此时,他虽然有些犹豫,却已不排斥自己对雯秀的想法了。 只是不知雯秀想法如何,他孟玄季自然不会强迫一个无意于他的女子。 ―――― 孟妙季的想法可以说复杂,但本质却是小女子心思的简单。 以她的想法,为了心仪之人,可以放弃一切,好的坏的,对的错的,全部都不在话下。 所以,她对雯秀使的种种小手段,前提和目的都明确――既然二哥也有些意思,便搓和了两人,她要潜移默化之中让雯秀对二哥上心。 她相信,倘若能攀上二哥这样的人中龙凤,雯秀这种身份的女子恐怕得不顾一切向上爬了。 而雯秀倘若是动了心,成了事。怎么怕她不会全盘托出?云燕子,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木渊谷被端了,你逃到哪里,都没有用。 云燕子对奕大哥,无论有没有心思,她孟妙季,都不容。 孟妙季心里想法滔滔,脸上却带着温暖的笑意,她正和雯秀在聊天。 等在这里,是因为她算计着,孙卿极有可能会在这个时段来。到了这一步,可万万不能穿帮。 雯秀孟妙季两人说是在聊天,实际上雯秀并不太说话,她没了以往云灵怕极了的唠叨,想到云灵,雯秀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暖暖笑意,这丫头,是不是觉得耳根清静了,下次见到你,一定补回来。 逃不过孟妙季审视的眼,她见雯秀莫名地笑了,便接口问道:“姑娘一个人乐什么呢?说来听听。” 雯秀心想,还不是拜你二哥所赐,只是摇摇头:“想到往事罢了,孟小姐你一直在永安城的繁华中生活,怕是体会不到我的心思。” 雯秀过了一夜,已平复昨天的不安与初来的无措,她细细想来,这个孟妙季不知怎么想的,总不会真的寂寞了,只是想和她亲近吧? 她的立场,无论如何也是不能信任孟妙季的。雯秀有了设防,也并无意相隐,她更想安静地独处。有机会能走出这里自然更好。现在,除了等待,她想不出什么方法。 孟妙季正要说什么,却听外面回报说,少夫人孙卿来了。 果然来了,孟妙季听罢起身。没有忘记给雯秀一个安抚的笑容:“没事的,不用怕。” 淡妆相宜的孙卿被一侍女跟着款款而入。 她看到孟妙季也在,扬了扬眉毛,打了招呼。妙季并不热络地回应着。 然后,孙卿并未掩饰目的,她直直地看向雯秀。 雯秀接受着她意味不明目光的洗礼,由最初的理解直到心生不悦。 “你就是雯秀姑娘吧。”孙卿看够了,略略收回了视线。 雯秀看了看其他人,只点了点头。静观其变。 孙卿开门见山道:“我是玄季的妻子。初次相见,雯秀姑娘不必拘礼。” 她一边说,一边接过了随身侍女手中递上来的一个精致檀木盒。她对雯秀微微地笑着,眼神淡淡。 “我今天招呼不打就来看你,雯秀姑娘别见怪,这个见面礼,权当赔罪的。” 孙卿说着,拿着盒子的手抬起来,却不递上前,只等着雯秀过来拿。 雯秀没有动,她真的不明白了。孟玄季的妻子?送她礼物做什么?……而且,送礼的缘由,让雯秀觉得好笑。 “夫人来见我,这种事,身为阶下囚的我倒不会怪罪,不过,这礼物,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接的。” 孙卿没想到雯秀会拒绝,面上有些挂不住,抬着的手却不知应该收回还是递上。一时间,孙卿就这么僵在当场。 自小便受着女诫,家中风气也一直以硬派著称的孙卿,并不擅长人情往来,她只是不想让别人以为她善妒落下坏名声,不想让孟玄季见怪于她罢了。 至少,表面上得支持孟玄季亲近这个雯秀姑娘。 毕竟,她不可能总是一个人霸着孟玄季吧。 孙卿有些死板守礼,却弄出这么一出来,孟妙季在一旁虽然不动声色,实际上,觉得这场景很有趣当戏一般地在看热闹。 孙卿只能硬着头皮,把那个巴掌大小的盒子打开,盒子开处,明晃晃的一道红光花了一下孟妙季的眼睛。她的心里着实被惊了一下。 那是孙卿一直都很珍爱的“嫣凤紫金坠”。 ------------ 069 嫣凤紫金 强势示好 更新时间:2012-07-04 提要:嫣凤夺目璀璨囚人心,门府深深往复几人怨。 “嫣凤紫金”是一对耳坠,它来自宫中,是远渡重洋的贡品。 嫣凤紫金坠,由紫金和天然红宝石打造镶嵌而成,无论是本身还是制作工艺都不同于羽宁平常物件。 它以紫金为主体,遍纹羽形细纹,如凤凰的如目羽翎,玲珑剔透,环着一颗拇指盖大小的火焰般璀璨的红宝石。 嫣凤,亦是形容这稀有的红宝石,如同凤凰的眼珠一般。 在微弱光线下,这红宝石从内部流淌出的光华如丝绒般柔和; 而在艳阳之下,它的光彩会又如同灼眼的烈焰,奇异夺目。 连守着珍阁长大,看惯了宝贝的孟妙季也对孙卿能拥有这般举世无双的宝石艳羡不已。 如此嫣凤紫金坠,饰于耳衅生辉,会另多少名门贵女惊叹? 孟妙季心里乱乱地想着,她万万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孙卿居然如此慷慨。 她都是因为心思里弯弯道道太多,反而摸不透孙卿现在的心思。其实孙卿的心思不复杂,不过是在示好。 此时,“嫣凤紫金坠”正躺在那檀木小盒中,随着孙卿的细小动作间,静静流动着瑰丽的华光。 雯秀被这如星光般的一晃吸引了一下,却也只是端详了几眼。 木渊谷的宝物,多得落灰,她从小玩着那些珍品长大的,看到这夺目新奇的嫣凤紫金坠,也不过是出于好奇打量了一番。 而且和孟妙季不同的是,她对这些身外物,并无太多的在意。所以,并不像孟妙季那般动心。 孙卿见雯秀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深感意外。 莫非这姑娘并非贪图之人?那还真是孙卿小瞧她了。 “雯秀姑娘,你这是何苦,如果你真的有意和夫君,和孟府的人一起生活,为何又拒绝我的好心?本来我也……” 孙卿一时心焦,少有的口不择言起来。 “雯秀,嫂子可是好心的,你收了便是,这也是二哥的意思,对吧,嫂子?二哥恐怕也想让嫂子和雯秀姑娘两人和睦。” 孟妙季在一旁选着模棱两可的话混淆着。 雯秀听罢,总算是明白了究竟。原来――她不免想到了孟玄季。那一举一动,真是有心思的? 或者只是这两个无事也要搅几分的内宅女子的起哄? 雯秀一直的不言不语让孙卿下不来台的同时,她的情绪也越发地烦乱。 对她来说,放下身段来见雯秀,已经是一种耻辱。 她一直在安慰自己,这都是有了夫君,为了孙家的体面,可现如今,这雯秀到底意欲何为? 难道真的要把孟家搅乱了才罢休? 她想到这里,再也装不出好脸色,本来就淡淡的笑容完全消失。 她盖上了那个檀木盒子,无声地叹了一下: “既然雯秀姑娘不赏脸,孙卿我无话可说。但,无论如何,夫君既然看好了你,身为孟家长媳,我是不会有异议的――只是雯秀姑娘,你也得懂得进退才好。” 她并不再看雯秀,只是对孟妙季点了点头: “妹妹在,也好陪陪雯秀姑娘打发时间,毕竟,现在雯秀姑娘还是客呢。那我就先告辞了。再见。” 侍女在一旁跟着,抢先一步开了门,孙卿在门口处,终究是忍不住地回过头,看了一眼雯秀。眼神中带着复杂,欲言又止挣扎一番,却没有言语,点点头便离开了。 孟妙季在一旁,安下心来。今日,她不用再担心有变故了。 ―――――――――――――― 孙卿出了憩楼后,不自觉地加快脚步离开,她有些窒息的感觉。 只顾着向前走的她突然被随身的小侍女拦了一下,停住了脚步顺着侍女手指的方向看去。 竟然是孟玄季远远地往这边走来,孙卿一时不知是进是退,要躲开吗?踌躇间孟玄季人已经近了。 孙卿吸了口气,正了正身,放弃了躲开的念头。 孟玄季见孙卿在这里,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你到羽字营做什么?” 孙卿忘记了施礼“妾身来,看看雯秀姑娘――” 孟玄季心里奇怪,打断道:“你来看她做什么?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没有表情的表情在孙卿看来是一种责难。 她的胸口处好像被敲了一闷捶: “我……我没有难为她,我只是,我觉得她和你,很合适。”她选择了委曲求全。 孟玄季一时没听清:“你说什么?” “雯秀姑娘,不是对你有意么……” 孙卿脑子很乱,只能低着头,眼睛放在了路边一只刚刚爬过的小虫身上,语气淡淡。 孟玄季只听到了“雯秀有意”这话,脑子里全是雯秀,难道她真的也对他有意?而且明显到了,让孙卿也闻声而来的地步?――可,他自己怎么没有发现? “你不是也对她,有意么,我就来看看,如果,她确定可以生活在孟家,我,我身为长媳,自然会做得好。” 待回了神,孟玄季听到孙卿如此说话,他心中陡地生出一丝带着埋怨的怒气。却不愿深思这般情绪是何故。 他发出几声干笑:“你若是这么通情达理,我便顺应了你的好意!” 他到此时,已是没有犹豫,真正地想要雯秀了。 既然打定了主意,孟玄季不再理会孙卿,头也不回,大步向着不远处的憩楼走过去。 孙卿又愣在院中半晌,旁边的小侍女一直不敢作声提醒。手中握着给孙卿的丝巾送过去也不是,只拿在手里不管孙卿满面的泪痕也不是。 ―――――――――――― 云灵三人也算得上各怀着心思同行。 眼看一天又要过去,幸运的三人不愁住处问题,看来这外城的客栈分布还是用了心思的,此时,三人正站在一家客栈前面,客栈的分布,刚刚好赶上一日的行程。 这客栈自然不比似锦楼的气派,不过看上去却比“有家客栈”正式得多。共二层,青砖黑瓦,外观看着就齐整干净。正门大敞,意为迎客,涂着红漆的牌匾高高悬在门上。 此时的云灵,着实对客栈这种场所有些打怵。 三人进去,很普通的店,普通到没什么可说的,正对大门是掌柜的柜台,此时只见一个中年大叔正低头打着算盘,往右略拐,空间大敞,摆放着整齐干净的桌椅,三三两两坐着吃饭喝茶的客人。 掌柜的一心几用,云灵三人没到跟前,便抬起眼来,看到客人上门,立刻很有活力地打招呼:“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云灵看这个掌柜的,有着很纯良的双眼,一下放松,笑容再现。 这次住店很顺利,客房足够,三人各自要了房间,表过不提。 当云灵一个人在房间里静下来时,她终于有机会好好想想这短短三天来发生的事情。一件件压下来,云灵的眉头越皱越紧。 ------------ 070 蝉翼冰心 月缺星移 更新时间:2012-07-05 提要:淡泊依恋流转,穆寒月下心事。 云灵脑袋里影像更迭。 秀姐,你是不是害怕得不行?但愿那个孟玄季不是卑鄙小人到伤害一个女子。 师父要是知道这些事,一定会很着急的,师父知道之前,她一定要把秀姐找到,救出来,然后回到木渊谷,再也不来这浮躁混乱的永安城! 她又开始惦念信三――三哥不知现在怎么样了,没有办法传消息给三哥。这今天多亏了三哥照顾。 云灵想到信三这个五大三粗,看着傻乎乎,实际却至情至义的人时,不知何故,心里好像缺了一块。 她本来就躺在榻上,心里没来由地不舒服让她翻了一个身,羽大哥,伤怎么样了?看上去很精神,都不像是病人了,云灵有心去看看羽奕的伤,踌躇一下作罢,因为她又想到昨晚的事情…… 太丢脸了!“啊啊啊!!”云灵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了,她只觉得脸蛋发烫,随手就扯过塌上薄薄的被子,一下子蒙起脑袋: “真是丢脸……” 被子下的云灵,又感觉到那粒苍神木的种子有些发热。 她突然想起这个种子的事情,腾地一下就坐起来,把种子从锦囊中拿了出来。她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变得小心翼翼。 在昏暗的烛火之下,那种子却反射着润泽的光华。 “真的是神木的种子么?真奇怪……”想到神木又回想着这粒苍神木种子的由来。还有穆寒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全部,都透着古怪。 云灵盯着偶尔噼啪跳跃的烛火,一边手指轻轻抚摩着手中发着热的种子,思绪飘远。 羽奕刚刚把伤口清理了一下,从幼时成为正式的羽字部一员起,他就发现自己的有别于常人之处,那就是伤口愈合的速度奇快。特别满意自己的体质,因为这省去了很多很多任务的变数。 成为他最有利的武器。 羽奕的事情,有很多,他自己也不清楚。 除了体质,还有那把自他记事起便一直带在身上的――蝉翼冰心剑。 没有遇到羽字部的幼时岁月,羽奕多亏一个同样穷人家的婶子照应,那婶子现在已经亡故,不过,羽奕在襁褓中时,是她发现并加了一把援手,羽奕这个被遗弃的男婴才得已存活下来。 据那个婶子交待,羽奕的身边,除了被子,便只有这把蝉翼冰心了。 很多事情都是谜团,纷乱无解。 羽奕的身高,还没有蝉翼冰心高时,他出于本能地呵护这把剑,在民间苟活的日子,蝉翼冰心,是他唯一的身外物。 他进了羽字部后,蝉翼冰心却被懂得宝器的人夺走了,那时的羽奕,只是个势单力薄,没有本事的小孩子,他能做什么反抗? 一步步行来,羽奕入了羽字十八卫,他为自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蝉翼冰心夺回来。 没了幼时的单纯依恋和珍视,当他以经历洗礼和磨砺的眼光审视这把宝剑时,他才惊觉,为何有人会没有顾忌,打起蝉翼冰心的歪心思。 蝉翼冰心,是后来羽奕为它起的名字。 说它薄如蝉翼虽然确实有些夸张,但做为一把迎敌宝剑来说,只有一枚叶片的薄厚,却刚柔并济,能软至收在羽奕腰间特制的“剑鞘”之中不至伤人; 更是能在对敌间力斩群雄美轮美奂――它有一种残酷的美感,因为这把宝剑用了特殊的材质,羽奕幼时有一个小贼人曾经觊觎,偷窃这把宝剑,被人抓到现形,逃跑时摔了一跤,这一跤,恰好绊在了从包裹中露出来的蝉翼冰心的剑刃之上,登时血腥气弥漫,竟是贼人的大腿被齐齐地切断了。当时有的人愣在当场,有的人受不了这血腥气呕了起来。 从此后,在羽奕所在的小圈子,众人都有些避讳蝉翼冰心,觉得它不详。触及它时,会在接触间感受到如冰的寒意。更是让人不敢接近。 因为蝉翼冰心的特性,加上羽奕的剑法练习得精绝入化,想那机关道之中羽奕如天人般的一场剑舞,升起的氤氲正是因为蝉翼冰心的寒意和速度到了一定程度,遭遇了空气中的水气而发。 如此宝剑,却是在一个流落民间,身世成谜的婴儿身边。 还有他古怪的体质,虽然羽字部中的人大多不以为意,但年幼的羽奕也因为体质特殊,着实受到了诸多侧目相向,也偶有人对他敬而远之。 羽奕也有人之常情,也曾经想查找自己的身世,但皆无果。便放开了。 毕竟人生最重要的,不是过去,而是现在和未来。 羽奕收回了心思,简单处理了一下几乎痊愈的伤口,理了理衣服,他想去看看云灵。 未做踌躇,他出了自己的客房,向云灵的房间走过去。拐出了过道一角,他不由得扬了扬眉。 只见那个今日偶遇的穆寒定定地站在云灵的门前。好像带着一些犹豫一般,抬起的手堪堪地触着木门。 羽奕随即停住,无声防备地看着穆寒。 穆寒不知发现羽奕的到来没有,依旧略略垂着目,视线并无焦距。 又有初见时的那种气息注入流淌在周围的空气中。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孤寂却又奇异地无欲无求。 初见时穆寒让人觉得奇异的特质,羽奕终于悟出了。 这个穆寒,少了些人气。 只见穆寒缓缓地转头,随着动作,长长的黑发有几缕抚过他的肩头,他看到羽奕,露出了微笑。并做了一个请羽奕噤声的轻微动作。 羽奕站定,静观其变。 穆寒向羽奕走来,他的轻功了得。无声无息。 可是,羽奕却并没有感受到来自己穆寒的任何杀气和敌意。 行走间穆寒已经笑得没心没肺了,他走到羽奕眼前,便已不再刻意地隐着声息,甚至和羽奕勾肩搭背起来。 “刚刚我记错房间了哈~”穆寒说的这理由,想都不用想,一听就是毫无诚意地随便找来的。 这种你奈我何的无赖气质,以及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凑合事随口道来的谎言,反倒生出一丝“很淳朴”厚道的错觉来。 两人都不想惊动了云灵,于是很默契地下了一楼。 “穆兄,恐怕你不是真的是偶遇我和云姑娘吧?” 两人已经站在凉风习习轻巧拂面的客栈外,这里没有永安外郭城的繁华,却是一处绿意清幽的所在。 羽奕已没有顾虑,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他见穆寒的视线时不时地飘向云灵的窗户那边。却没有听到穆寒的答复。 “月有圆缺变换,但月亮本身却没有转变,一勾弯月看似是缺憾,隐隐不现,却是确确实实的存在。”穆寒没头没脑地答非所问,语气非轻非重。 羽奕抬眼看向天空如纱的流云,后面遮着如勾的细月,不自觉地回味着穆寒的话。 穆寒却没有继续低沉,他呵呵笑着,:“羽奕兄,你大可不必设防我,我此行的目的是故人相见,此言非虚。但,如今物非人非,我除了见一面,并无它意。” 说完,他闪烁的眼睛与羽奕对视了一阵,但,到底还是躲开了羽奕的目光。 ------------ 071 穆寒消失 九融神君 更新时间:2012-07-06 提要:穆寒不辞而别有隐情?真身九融众仙空遗恨。 穆寒略一摇头,对羽奕笑笑,连招呼也没有打,就摇摇晃晃地留下羽奕一个人反方向离开了。 羽奕脑子里,全是穆寒最后的对视中,那双透澈又清盈的眼神。 融合着不谙世事的单纯,和看尽沧桑的淡泊。 是那么陌生却又觉得熟悉。 两种极端,让他忘了其他,想问的问题都没出口。只任穆寒就如此不打招呼地离去。 ――――――――――― 一早躺在客栈的榻上,云灵脑中却如陀螺般转来转去。 与穆寒相遇的第二日。她来到永安城,已是第四天。 云灵睁眼并没有急着起床,而是习惯性地发起懒来。 这一天,她和羽奕应该可以到烟都城了,能不能顺利地找到那个珍阁管事的家人?找到了,又是否能问到想问的问题,找出一个究竟? 她呈现大字型地舒展着身体,拉伸着柔软的四肢,想起了师父的教诲,筋骨不常常锻炼,一定会发锈不灵活的。 她还指着这些走江湖呢。这时的云灵,还是乐观地以为,她能够化险为夷。什么危险都好,它怎么来,她云燕子再怎么挡。 想到这里,云灵一翻身便起身,简单梳洗了一下,便出了房间,一路上有羽奕同行,又有一个有趣的穆寒加入,她笑了一笑,生出期待来。 她径直下了楼,掌柜的见她打了招呼,羽奕已经独自坐在旁边不远处的一张桌子边,看到她下来,一招手示意云灵过去。 云灵不由得微笑,待坐在羽奕身边,她问道:“伤口怎么样了?” “已经没了大碍,你,昨天有没有听穆寒说起今天的事情?”羽奕现在面对云灵已少了很多的拘谨,至少不会说礼仪话让云灵听起来就觉得别扭。 “穆寒什么事情?他人在哪里,还在房间里没下来吗?”云灵一口气说完,顺手拿起羽奕面前的水杯,喝了个底朝天。 羽奕见怪不怪地又满上,“听掌柜的说,今天一早,他就离开了。” 云灵挑眉:“离开了?为什么不声不响就走了?没觉得他是颠三倒四的人啊。”云灵奇怪道。 昨天明明还很开心的同行,还是只有她觉得有趣?而穆寒却觉得很无聊?明明是穆寒说要同行的。她本来还打算今天好好问问关于神木的事情呢。 她想到这里,下意识地摸了摸那枚种子,冰冰冷冷,甚至带着一丝沁凉的舒服,早已经没有了昨日暖人的热度。 羽奕想了想,最终也没有对云灵说起昨天晚上看到的事,穆寒奇怪的举动,和一番似是而非带着古怪和深意的话。 吃了些简单的食物,这家客栈虽然大,却是很安静。 在同样安静的店掌柜面前,羽奕,面无表情地结了账……其中包括穆寒昨天的消费…… 云灵不由得暗想,敢情那人居然是想蹭饭蹭住?不会吧…… ―――――― 十方神君平时嘻嘻哈哈,其实心里对碍事的人很是介怀。 他就是觉得这个迦篱,私自下了人间界的事情已经碍到了他的计划。所以,他吩咐真正和他统一战线的年朔下去把迦篱这个凑热闹的扯回来。 年朔,可是被十方神君生生拉下水的。他没办法,上司的吩咐,从命就是。 此时的阎罗十殿,众人的气氛有些诡异。各自立场越发分明了。 好在,迦篱恶作剧一般安排了羽奕云灵在一个房间同住,倒是合了他十方的胃口,即便他一时脸色不好。便也不再问责于迦篱了。 迦篱完全沉浸在坏了一把年朔的小窃喜里,更重要的是,他促成了羽奕和云灵的好事呢。虽说这个羽奕,真人看起来,让他觉得感觉不太对…… 迦篱有些迷惑于这种不同平常的感觉。明明逐影咒之中的羽奕,看着很平凡。 十方神君瞟着迦篱有些迷惑的表情,会不会穿帮啊,罢了,早晚都要说,他十方只是想吓一吓众人而已。 “你发现什么不妥了?”十方神君问迦篱。 迦篱听到十方神君的话,猛地反映过来,再也顾不得特意压低声音装柔弱,他急着叫起来:“啊,是他!!” 这热闹看的,真真是来大麻烦了!迦篱巴掌大的脸颊上斑驳着黑红白,混合起来很热闹。 为什么?迦篱不由得用控诉的眼神看着十方神君。有太多的疑问他一时倒不知先问哪个。为什么十方神君偏偏要拖他迦篱下水? 十方神君见迦篱的模样很满意。又开始摇头晃脑。 他手指轻轻一弹,广袖飘舞。 原来是在重新念了逐影咒。 再一见,画面本身虽然无明显变化,却是少了一道如气雾般的屏障,如果不是对比,众神仙竟是完全不察。 除了有些心虚低了头逃避的年朔,大家都变了脸色。 十殿下的脸色头回不见了黑沉,而是发白。 十方这厮啊!哪有这么害人的!难怪一直觉得不对劲儿呢! “啊,九融神君!”一旁一直打量着羽奕的雷儿突然大声叫出。 那那那,那不正是九万年一次下去历劫的十方神君的亲弟弟么! 也不知十方神君用了什么“阴损”的招,居然把自己兄弟正在历劫,没有防备的神魂弄来了。 十殿下虽然担心自己以后怎么和九融神君交待这个恶作剧,心里也不免暗暗地念叨着十方神君这厮的不厚道。 “我自然得关照着弟弟,把九万年一次的劫,当然得经历得有声有色么。” 十方神君见了众神仙此时的脸色,完全达到了自己想看热闹的预期效果。很是得意,摇头晃脑间,把事先的一点点的犹豫都消弭于无形。 迦篱脸色煞白,直视着年朔的一脸的无辜无奈。他迦篱一直努力广结人缘,哪成想,却被不知不觉卷入这种麻烦里。 他对年朔,真是又恨又同病相怜。 年朔被迦篱可以说是幽怨的目光洗礼,心虚得很,少有地没有回瞪迦篱。 他和十方神君还不一样,也是受害和被牵连的,虽然,他年朔还是有良知的。但,他也确实从受害者,变身成为加害者,无论原因是什么,都是他的不是。 这般下来,无论是主动也好被动也罢,结果都是:堂堂的九融神君,被他们十殿这几个神仙和打不着神仙边的阎罗十殿下,算计捉弄了一把…… 而且,是程度很深的那种算计,照例讲,为了防止意外失败带来的各种恶果。一个励着大劫的神仙的事情,任何神仙任何外人都是不得干涉其中的。九融神君要是追究起来,都够他们在场的几个喝上一壶的。 众神仙和十殿下面面相觑,都想着自己如何交待这件事情,甚至忘了责怪于十方神君。 十殿内的众神仙和侍从们,以一种全新的目光看向逐影咒。 ――――――――――― 分别了不知来意的穆寒。真身为九融神君的羽奕,已经和云灵走在了烟都大道上,一路上羽奕云灵为了慎重起见,免去不必要的冲突和危险,刻意选了些绕远的路。 虽然慢了一些,一路上,却是出乎云灵意料之外的顺利,而随着目的地的将近,云灵反而生出一丝不安和紧张感。 是错觉,还是预感? 渐近了目的地烟都城,此时,路上也有别于一路来的清冷,行人三三两两地与两人擦肩而过。 前方不远处,便是他们两人的目的地――烟都城。 前方小小城镇隐隐约约入了视线,羽奕突然停住了脚步,消息正是从羽字部内传到他的耳朵里的,以他和云灵的速度,不可能会快过领命而来的羽字十八卫。 云灵走出了两步,才回头看羽奕:“怎么了?” “我在想,就这么去烟都,是不是稳妥。” “你也在想羽字部会不会料到咱们到了烟都?”两人来到路边,尽量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你觉得,缉拿令会下发到烟都来吗?” “无论朝廷下没下缉拿令,羽字部的人恐怕早已到了,这一行,能不能找到管事的家人,还是问题。”而且是最主要的问题。此时,刘管事的家人,必定被监视着了。 “那,用不用易个容?” 羽奕望向远方,缓缓摇头:“暂时不用,我自有打算……” 云灵她不想被蒙在鼓里,刚刚想问羽奕有什么打算时,听到一声小小的招呼声。 ------------ 072 劫车劫人 大闹烟都 更新时间:2012-07-07 提要:烟都城中遇故人,眉头不皱一计来。 羽奕和云灵,听到这声小小的呼唤,同时向着声音来处望过去。只见小路里面几丈远的荫荫绿树中,现出了一个身影。 竟然是羽奕的师弟羽轸! 玉枕头?云灵挑眉,这么巧? 羽奕也没有想到羽字部会派羽轸来烟都。他寻问了羽轸关于羽字十八卫的事情。 “孟统领下令开始搜索你们,尤其是这烟都大道,是重中之重。”羽轸难掩着忧心,看着师兄。他选择了羽奕,因为他相信以师兄的为人,定不会背叛,只是误会而已。 “师兄,我相信你,误会总有解开的一天,我会助你快些解开误会。“ 至于云燕子,他暂时不去理会吧。 羽奕想的却是羽轸的事情:“只怕你被这事牵扯进来。” 羽轸摇头,他也是羽字部的,当然会考虑到各种后果。 “本来我不确定能不能在烟都大道遇到你们。既然遇到了,我又怎么可能放下不管?” 羽轸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周围,他不能停留太长时间。压低了些声音,他道: “刘管事的家人,此时已经被监视起来了。你们直接去找,必定有麻烦。不过,刘管事这人偷偷纳的小妾,今晚会被人护着送到刘管事一家的住处。” 羽轸说起这个刘管事来,羽字部当真是彻查了他一番。 除了他有来历不明的大量银两之外,更是查到这个平日里一直以好好夫君著称的怕老婆男人,在外面偷偷地养了个小妾,甚至有了个五岁的男孩。 这事一出,倒是再也不用任何人来安慰身为未亡人的刘家夫人了,刘家夫人自己很主动地抚平了丧夫的伤痛。 只恨没有机会再拧着刘管事的耳朵破口大骂了。 不过,到底是刘家的血脉,所以,刘家老太太便决定把这个小妾接过来。好歹刘家多了个孙子。 这个小妾,一直身在永安。虽然刘管家已逝,刘家却表示把自己接过刘家祖宅,这个无权无钱,无依无靠的小妾。自然不会拒绝。 永安城的衙门,专门派出了几个官差护送着来了烟都城。没有状况的话,今晚会抵达目的地刘家祖宅。 羽轸说得明了,事情已确定,一直以来,都是刘管事背着家人做出这些敛财的勾当。 那么,这个一直没名没份的小妾,却和刘管事亲近的人。一定是最知情者了。 所以,他把这消息传给了师兄。 羽奕听了,心思转动,不过时已经有了主意。 “如此倒好,”他看着羽轸,眼里流露出真实的感情。“你也要小心,千万不要被这事情拉下来。” 羽轸这段日子正是将入羽字十八卫的重要阶段,他身为师兄和十八卫的领队,都不想让羽轸功亏一篑。 云灵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见羽奕和羽轸两人情深意切的,心里又惦记起了秀姐。 “玉枕头,你知不知道现在秀姐怎么样了?” 羽轸挑眉,他刚刚为了让自己好过些,刻意地忽略着云灵,听到这丫头给他起的这个外号,他虽然不乐意,倒也没表现明了。 他看了一眼羽奕,羽奕对他点点头。 “那个雯秀,一直在憩楼――嗯,就是在羽字营,一切安好。” 雯秀自从被囚在憩楼起,孟妙季和孙卿便有了诸多的反常举动,羽轸自然是察觉到了。 这种事情必定是有内情的,但,他当然不会对云灵全部托出。 羽奕听了,对云灵道:“阿轸的话不会有假,你暂且安心吧。” ―――――――― 羽轸在透露了消息给羽奕和云灵之后,马上离开了两人。 得知了相关的消息。大家心里有了数,行动起来便安全很多。 由于羽字部的兵力,大都部署在烟都大道。所以两人故技重施,由云灵操作易了装扮,在黄昏之时,顺利地入了烟都城门。 尽量无声无息地接触那个小妾,省得下不必要的麻烦,羽奕定下了如此的目标。 两人在天色刚刚擦黑时,悄悄隐在了通向刘管事祖宅的街边一角,这是必经之处。只等着那些朝廷的官差带人过来。 比起羽字十八卫来,朝廷的官差,自然要好对付得多。 两人等了不多时,便远远地看到三个官差模样的人,各自骑着马,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一辆单架马车。 很眼熟,云灵盯着那三个官差。哦。这不是永安城中打过交道的“官差三人组”么! 不会这么巧吧。云灵又感叹。 官差三人组正是永安的那个三人组:大池,二甘,三范。 他们奉命来护送一个女子和一个小毛孩,心里面老大不乐意。差事苦,这个女子又刁蛮,小孩子又**(脏话大家请自行想像)真真是费力不讨好。 三人神情都很萎靡。心中感叹着流年不利。 那单架马车晃晃当当地在前面行进着,三人只恨不能往马屁股上踹一脚加加速,今儿个,别想安稳休息了。 云灵脸颊上还带着易容妆,正好。 她压低声音对身旁不知在想什么的羽奕说道:“这三个人可是老熟人了。我去探探。然后你……”云灵在羽奕耳边叽叽咕咕一会,羽奕听着,好生佩服云灵连眉毛也不皱一下,就想出这么个损主意…… 看到羽奕无奈点头,云灵起身,向身后的胡同走去――云灵探好了路,能绕到大街上,赶上和官差三人组面对面。 云灵易容的风格实际上是没风格。很是多变。此时也依然是女子装扮,身着女装,只是顺手画了几下而已。 此时的云灵,脸蛋有些消瘦,简单几下涂抹,使得她的双眉细长、颧骨高高略微有些突出,本来小巧圆润的鼻子变得削小,虽然称得上清秀,细细一瞧却让人觉得不易亲近。弄得羽奕不太习惯。 她已经摇摇晃晃地身至马车和官差三人组前方。 云灵手指翻动,暗暗飞出一枚小石子。 那石子直直飞向了那拉着马车的枣红大马的马脸。 毫无意外,马惊了。 在那枣红大马堪堪跃起的同时,云灵故作很意外地“嗷”地一声。 那官差三人组本来在马车后面跟着,一时竟没有反映到拉车的马惊了,倒是被云灵这一声如猫叫“嗷”惊了一跳。 其中的二甘差点没摔下马来。 ------------ 073 劫车劫人 大闹烟都 更新时间:2012-07-07 提要:云灵无心官差有意,错当马屁为美人计。 那三人组一个激灵,本来神游的心思全部都被云灵拉回来了。 二甘抚住身下的马,刚刚差点没摔下马去,他生生被激出一身的冷汗来。 稳了稳心神,他左看一眼那受惊的马和被马拽得直晃的马车,右看一眼拎起裙子咬着牙,向他这个方向猛跑而来的粉衣女子。 竟然一时不知该管哪个。 二甘愣神的当儿,那女子已经跑到他们三人的近前。 “官爷们救命啊!” 本来做事不太灵光的官差三人组见状,都愣了,一时间任由那前面有些疯狂之态的马儿,挣扎着把马车拉扯得如同风中残破的叶片。 云灵没有止住步子,她大大的眼睛转了一下,指着官差三人组: “难道官爷们就有永安城中鼎鼎大名的官差三人组?” 管他呢,千穿成穿,马屁不穿,虽然她身后就有匹马的马屁在扭来扭去,但云灵丝毫不犯忌讳地暗道。 那官差三人组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心里道原来咱爷们还是有名人,而且打听他们三人的―― 还是个小娘子哦。 三人有些害臊似的,挠着脑袋乐哈哈地直谦虚,完全不理会马车之中传来阵阵的哀号声。 英雄啊,此时应该出场了。云灵在心里呼唤道。 羽奕起初听到云灵的计划还是有疑虑的,这可以说是简陋的计划,说白了就是转移官差的注意力,打个劫,只不过劫的是人和车罢了。 这“计划”……简单得有些不靠谱啊。 无论羽奕现在的站在哪一边,他好歹也是一个朝廷的官员。一直以来的立场不是说转变就完全转变得了的。 所以,羽奕很怀疑,这些经验丰富的官差哪能这么容易上当? 羽奕的这些合情合理的疑惑,在看到那三人组一副吃到豆腐的眯眯眼笑容后――消失了。 他心痛地使出轻功,“打劫”马车没二话。 羽奕行动极其迅速敏捷,只见他一脚踹下无辜瞪眼的马夫,随即大大方方取而代之车夫之位,几个动作便制服了那匹受到惊吓的枣红大马。 他回首看了一眼在后身滔滔不绝称赞着三人组的云灵,无语地赶着马车先走了人。直奔云灵事先说好的方向。 官差三人组,笑得甜蜜蜜。 那个马车车夫被羽奕一脚踹得趴在地上半晌,一直疵牙叫痛。 可是,他在地面上手脚伸直,等了又等,却一直被晾在一旁没人理会,他无奈,索性自力更生地爬了起来。 回头一见,那三个官老爷怎么还乐得这么甜?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粉衣女子的身边,弱弱地晃了晃手臂,试图唤回官老爷们的神志。 不是说车上的人很重要吗?为什么现在这马和车的影儿都不见了,这三个官老爷却依旧不管不顾,不听不看呢? 车上的人倒是和他没关系,但他还得管自己的马和车啊。 官差三人组终于由飘飘然中回过神。 “唉?马车呢?”三人组立起眉毛向车夫大喝道。 丑男和美女,被对待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车夫委屈地想,一面说了刚才被打劫的事情。 三人组一听乐不出来了。糟糕!这可如何交差? 云灵眼珠转了转,心想,该闪人了。便柔弱地道: “刚刚见马儿惊了,一时心里着了慌,看到三位大官爷真是让人心里吃了定心丸一般,小女子都忘记害怕了。” 三人组一听,忘记了马车消失的麻烦,嘿嘿笑着对云灵说,哪里哪里。 可见,这官差三人组的优点之一,便是“乐观”。 “多亏三位大人吉人天相的,这才没事,小女子便先行告退了,待回了永安,再请官爷们喝酒吃茶。” 云灵一时之间入戏过深,本来可以一脚抹油开溜的,却难得说起了客套话来。 然后,官差三人组一面点头,一面乐呵呵地目送这个“有缘”偶遇的小女子的背影“款款”地远去了。 至于马车么,咱们稍后再计较吧。 ――――――――――――――――――― 羽奕停下马车不久,使用了轻功跟来的云灵也赶回来置身在车前。 两人对视了一眼,云灵很神气地扬着眉,一副你服了吧的表情。 “唉,羽字部真应该亲自派人来护送车上的人。”羽奕因为不满这官差三人组,竟然不考虑立场地叹起气来。 云灵一面凑近马车,一面翻着白眼:“你是不是和羽字部的交手了才高兴呀?” 羽奕头回让云灵噎了一下,一时没了动作,只看着云灵探头,已经打开了马车门。羽奕无声叹息,他有多少年没让人这么抬杠了? 车内是一个妇人和一个五六岁光景的胖男孩,此时二人还抱在一团不撒手。 看来刚刚吓得确实不轻。 那个男孩子半张的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却没见他打算擦一擦,看着有点呆滞……好像,天生的。 云灵看着很难过,暗暗一叹心生怜悯。总归是个小孩子而已。这是造了什么孽? 她不由自主地抬手,想拍拍那个瑟瑟发抖的孩子。 却被那个小妾一个大力给挥开了。 那个妇人恐怕就是云灵他们要找的珍阁管事的小妾了。她不到三十岁,皮肤细嫩,看样子,此时依旧在惊恐之中,她的面颊上泛着白。 “你们要逼我们逼到什么程度?还要做什么?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小妾瞪眼,歇斯底里地大声喊叫,她心里好像有一根弦突然断掉,爆发了。 云灵被那小妾这般的敌意和喊叫惊了一下。 羽奕见状从身后过来,护住了云灵,他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说道: “你冷静些,我们和那些人不同,不会逼你什么。我和刘管事有些交情,所以才把你们从官差手里救了出来。” 那个小妾抹了一把眼泪,她喊叫了一声之后,心中的惊恐和几天来的压抑排解了很多。此时她手里仍然护着那男孩,一面抬眼打量着羽奕和云灵。 确实,这两个人,并不同于几天来一直恶心难为她们母子二人的官差模样的那群人。 珍阁管事的小妾,名字叫敏华,她是个乡下女子,家中遭了厄运,只剩下了自己,便在七年前,来永安投奔亲戚。 谁知,天有不测难料事。 ------------ 074 真心相怜 剥茧抽丝 更新时间:2012-07-08 提要:剥茧抽丝寻真相,意外之外心慌慌。 谁知,天有不测难料事。 敏华的那个亲戚没找着,却被无良之人骗到了赌场,差点没被一个恶人欺辱了,说差点,是因为她有缘碰到了丞相府的珍阁刘管事。 那时,多亏了刘管事吩咐了身边跟着的侍从帮助她,还花了不少银子才了事,助她脱离了苦海。 她的命也算好的了。 一个弱女子,再太平的年头,无凭无据的,也难生活。 敏华总结了自己的遭遇,得到了结论。 于是,她不在乎名分,这些虚名,有的话自然更好,她不会排斥。 但如果,她这一辈子,只能遇到像刘管事这样的人――给她安定生活,却又无法光明正大娶她过门的人,她也只有,看开了。 可是,谁知道,刘管事居然…… 还未来得及悲伤,她便有了一系列的麻烦。 敏华看着怀中的爱子,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面前的一男一女在说话,脑海中现出连日来的一幕幕。 虽然,刘家终于说要承认她们母子,有了机会回祖宅,但临行前众人如同审讯一般的问话,以及这一路上官差们的言行,可是害苦了她们母子两人。 她怕了。 不过,面前的两个人,倒真真和那些官差们不同。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敏华鼓起勇气问道。 云灵和羽奕刚刚悄声地交流了彼此的看法。 他们二人都觉得,不应该为难这对母子。 云灵见敏华情绪平复。便面对着敏华蹲下身子: “实不相瞒,我们也是因为刘管事的事,遭了牵连。所以想查明真相。你不用怕,我才不会像那些官老爷那样对待你们呢。” 云灵见那个男孩子好像很怕人,一下扑到了敏华的怀里,所以特别地强调。 那敏华听了云灵的话,低下头,声音低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想和孩子安安稳稳地过生活。” 她擦拭着怀中男孩的嘴角,那男孩子的口水已经泛滥到了衣襟。 “你不用想刘管事的日常公务,我们只想了解一下他日常的人际往来。”羽奕尽量把语调放缓。 “你只需要细细回忆一下,我们听完了,一定会亲自送你回刘家祖宅,不会让你们再受那几个朝廷官差的欺辱。等你们回了刘家,刘家总不会亏待自己的血脉。至少,可以为这个孩子找找好医馆。” 羽奕自然看出了那个男孩子的不同,他听说过,刘管事家中只有正妻,生养了四个女儿,并无子嗣。 如今这种状况,只要刘家愿意,治好这孩子的毛病,并非全无可能。 敏华听到这番话,表情明显地和缓很多。 “如果你们不怕我说的都是小事,说出来给你们听听,倒是无妨……” 见羽奕云灵两人,都表示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敏华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抱着孩子,她视线放在远处,回忆着过去的生活,在羽奕具体询问之下缓缓地说起话来。 刘管事和正妻,有很深的隔阂,外人皆道他是个惧内的人。其实他只是厌倦罢了。 最初,刘管事对他百般宠爱。想来他也想要一个出自她的孩子吧。 可是,她的儿子,却和常人不太一样。 所以,渐渐地,刘管事对她越发地冷淡。 二年前,因为对正妻的不耐烦渐深,他使出浑身的解数,才把正妻留到了祖宅。 所以,严格说起来,也只有这两年,她才有更多的时间和刘管事在一起共处。 即便如此,在平日里,刘管事大多是三天两头才过来看看她和儿子,她曾经因为这种不刻意的冷落有些孤独,难免有些怨言对刘管事抱怨。可刘管事除了哼哈地敷衍,却没有改过。 不过,她的家,她生活的宅子,刘管事给她的物质生活,条件却是很好的。 可能是因为他常常在这里会客吧。 “什么客人?”羽奕时不时地,会插言引导一下话题。 敏华的身份,毕竟有些见不得光。 所以,在有客人时,很少有机会露面,更没有机会和那些客人聊天接触了。 只是有一次,她记得,那天正好下人有了变动,敏华的优点是平易近人,是个手巧勤快的,有时打打下手。所以在给客人上茶之时,听到了刘管事和那客人的谈话。 好像,刘管事称那人为“文老板”。 而且,提到了盛名在外的珍阁,还有一个什么左手的怪人。 一切话题都和一桩买卖有关。 她也只听到这些只言片语罢了,刘管事见她过来。明显地收敛了话头。 她记得,当时因为刘管事的防备,心里面很是难过了一阵,所以对于此事,印象很深。 云灵在一旁本来听得很仔细,却听这个敏华说到“文老板”之时,溜了号,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个人来―― 她不愿意自己有这样的想法,矛盾之中,使得她完全没有听到敏华后来的话。 “你说文老板?那这个文老板,有什么特点?”云灵开口询问。 敏华由一点点的叙述,慢慢转变成了释放心情,云灵打断了她的话,竟带着些意犹未尽之感。 “文老板?容我好好回忆一下……”敏华做出回忆状。 “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看上去身形挺高,长得有些黑,很精干的样子。其他的,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羽奕听到这里,用眼神问着云灵。难道你有了眉目? 云灵心里一沉,却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她示意羽奕继续问敏华,自己则安静地在一旁,状似认真地在听。 其实,云灵的心里,翻腾得如同沸水。 难道?真的是文叔?! 她但愿,这只是个巧合。 文叔是她的亲人,更是秀姐的父亲。 她,宁可没有听来这个消息! 羽奕一面过滤着敏华的滔滔不绝,一面留意着站在一旁,明显反常沉默的云灵。 恐怕,云姑娘心里已经有了数。 敏华后面的话,看似没什么价值,即便如此,羽奕又问了一些问题,才作罢。 两人遵守了承诺,费了些心思才把敏华送到了刘家的祖宅大门口。种种善后虽然琐碎,却没有意外。表过不提。 倒是官差三人组,远远地看到了马车回来,待依然一瘸一拐的车夫确定了车和人都安好时,三人如同捡到什么便宜一般高兴了一阵。 “咱们可算是可以交差了!刚刚我的心跟猫挠着似的!” “哎,好在这次来还有个小插曲,咱们不出永安还真不知道,咱哥三个敢情还很招人待见哪!” “哈哈,这回我那婆娘可不会再小瞧我了。你们说说,你们看那个小娘子,有没有觉得眼熟?” “都是一个城里的,平日里定是早就注意着咱们哥三儿了,八成是见过的,下次我一定能一眼打人堆里认出她来!” 官差三人组,一面调笑着,一面幻想着永安城的明天更美好。 ―――――――――――――――――― 雯秀被囚禁在憩楼已经快两天两夜了。此时她恹恹无神地趴在桌子上,经过了这难熬的两天,她倦了,此时,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 就这样,发了半晌的呆,直到大门被什么人从外面推开。 ------------ 075 事件全貌 众神唏嘘 更新时间:2012-07-09 提要:避重就轻玄季套近乎,阎罗十殿众神各心思。 雯秀心中不免地一震,却只是撑起了身子,并没有其他动作。 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她好累。 雯秀特别想念爹爹和云灵。 出了木渊谷,眼看快半个月了,爹爹好不好? 云灵,此时又在何处?她一点消息也没有。而她的心思也越发混乱起来―― 孟玄季身后跟着一个托着什么的小侍女。他示意着那小侍女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那个小侍女放好东西就拜退着,离开了。 雯秀看了一眼,还是茶,不由得挑起一边唇角,真不慨是兄妹,都喜欢这套把戏。 孟玄季一直在看着雯秀神色有些憔悴的脸,可雯秀自从他进来起,并没有正眼瞧他,此时又不知在想什么。 而且,那种笑容,让他有些不悦。 他看着雯秀,在对面坐了下来。 “在笑什么?” 雯秀摇头,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来。 一想到套近乎的孟妙季和莫名其妙的孙卿,雯秀一阵尴尬。 孟玄季突然觉得憩楼没有这么清静过,此时的心情放松,很自然地帮着雯秀倒了茶。对他来说对雯秀来说,已经是给了雯秀天大的面子。 孟玄季一改初衷,无论出于对雯秀的心情,还是出于已经进行着的任务考虑,他都不想,也没有太大的必要,从雯秀这处做文章了。 “你且安心在这里住些日子吧,云燕子的事情,我不会再难为你。” 本来无精打采的雯秀一听,立刻挺直了身子:“真的?你是说,你们的计划有了变动?不去难为木渊谷和灵儿了?” 孟玄季看到雯秀突然有了精神,露出了会心的笑。他深知此时说话,应该避重就轻。 他把茶推到了雯秀面前:“我听说你很喜欢云山茶,今天尝一尝我泡的。” 雯秀本就不擅长咄咄逼人,如此被孟玄季一打岔,又没有见到他否认,便放下了刚刚的问题,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闻着清香怡人的云山茶,雯秀心情好了很多。 她深深地吸入云山茶的香气,以前从不知妙如云山茶的存在。 孟玄季品着云山茶,见雯秀着实喜欢这云山茶,心里谢着妹妹孟妙季。 “你今年多大?……如果你不介意回答的话。” “没什么,二十。” “原来你属鼠,我属猴,大你四岁。”孟玄季可以说是有点没话找话。 “爹爹也是属猴的人……”雯秀心里有事,不自觉地就想到了木渊谷中的文叔。 “你爹爹?你是不是自小就生活在了木渊谷?” “我很小的时候,就在了,多亏爹爹,否则我不知被卖到什么地方……”雯秀胸口处,不觉间已溢满了情绪,她很想念大家。 孟玄季听到雯秀说起了自己的身世,看着她含泪的表情,心生怜爱,却仍然没有停口继续问道:“原来你也是灵狐领养的?我一直以为只有云燕子是养女。” “我是谷中管家的养女。”雯秀摇摇头更正。 “原来你是跟着他的姓?”孟玄季不由自主地又做出询问来。 雯秀有些疑惑,这个看着硬派的人,居然也好奇家长里短么?她看向孟玄季:“你对这些如此好奇?” 孟玄季一听没了言语,他有些尴尬:“我只是,想不出还能和你说什么罢了。”这是真的。他想了解一下这个姑娘。 雯秀这回是真的笑了,喝着云山茶,虽然隔阂依旧立在中间,但两人倒是暂时放下了不快,聊着无关痛痒的话题。 ―――――――――――― 阎罗十殿之中,黑气浮浮,如天上的云层一般,聚在高高的天棚上。本来当职的低等小鬼差们,能跑的都跑了,不能跑的,也都偷偷溜着边;只怕一个不慎,被这气氛一下烧化成了灰。 一改曾经的“祥和”气氛。十殿之中的众神们,赌气的也有,痛心的也有,幸灾乐祸的,自然也有。 大家都默契地不作声,看着逐影咒。一幕幕错落地播放着,几方人等的任何细节,此时都不能错过。 众神仙本是抱着好玩的心态消遣的,但,自从九融神君的事情东窗事发,大家都默契地认真起来,甚至找起真身为九融的羽奕,以及本来很普通却被众神拉下水来的云灵的以前画面,只为看个事件全貌。―― 还真别说,虽然这事对大家都是个麻烦,但看过事件整体,却真的没有了之前的那般乏味――还有这些隐情?如此的峰回路转,真不知结局如何。 迦篱正琢磨着,自己有没有可能中途跑路,回自己的天释殿去当不知道这件损事? 九融神君,他会不会记得在客栈之中那个“绝色倾城”的“老板娘”呢?迦篱心里面计较着:都怪自己太美艳,想隐在人堆里都做不到呢。 他浑然不知,自己不觉之中已经感叹出了心中的想法。幽幽的声音带着怜香惜玉的口吻。 只听得忍冬好像被什么呛到一般,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其他人皆静默。 年朔极其鄙视迦篱,看也不看向他,娃娃脸的年朔一脸严肃地抱着手臂只盯着逐影咒,他倒是不太担心可能的麻烦,只不过是执行上司的命令而已。 十方神君自从揭示了羽奕之谜,只当看不见“同僚”们的眼神。都是些能同甘却不能共苦的主儿。他那不知有没有,有多大的良心,可一点也没觉得有愧疚。 “话说,十殿场景,和人间的场景,都已收录入到方融殿,我可爱的弟弟回来倒是可以随意翻看的,嗯,我是想让我弟弟也能分享一下咱们的乐趣么,好歹也是当哥哥的。不能比这个孟玄季对孟妙季的感觉差。” 方融殿正是九融在天界的居所。而十方的言下之意,自然是,十殿里的各位,谁都跑不了。 迦篱刚刚抬脚要开溜,一听这话,美目含泪看着十方。 他本来和九融神君并无交际,只是远远看过几次,一颗芳心也曾经暗许于九融。 那虽然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可如今,他控诉地看着十方神君。罢了,继续看吧,搞不好,还可以看情形来个将计就计,帮一帮九融神君一把。亡羊补牢。 这回,迦篱的心思,并没有顺口溜出来。 十殿下也有自己的打算,向来,众仙众神们都以为他和十方神君很要好,可只有十殿之中的人深切地了解,他和十方的交流,大多只是十方神君单方面的套近乎。 本来抱着不管不顾,不听不看的态度对着十方这厮,可这一次,却一个不小心就被拉下水了。 以九融神君这个人的脾气,倘若追究下来,恐怕够他喝上一壶了…… 不过,话再说回来。还有十方这厮呢。到时候只要…… 十殿下并未太过忧心,来什么,他都能挡回去,哼哼。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不由云灵愿意不愿意相信,文叔,可能都是刘管事小妾曾经见过的那个神秘人“文老板”。 ------------ 076 寂寞灵狐 难得幽怨 更新时间:2012-07-10 提要:事事疑惑云灵欲回谷,灵狐幽怨苦水吐过来。 文叔,真的会背着木渊谷和孟丞相府的人有往来? 更甚至,师父其实是知情者或是指使者?只不过是她云灵一直以来被蒙在鼓里罢了。 云灵这么一条一条地思考着,脑子里有些乱,果真如此? 那,杀人的人,就不能说和她云燕子毫无关系了。 这世上如果有能破了珍阁之中,机关道五行阵的那个人,云灵以为,师父必定是其中之一。 不,师父是不会杀人的。不会随意杀人的。 云灵心里突然有些闷得发慌,一面和羽奕走在夜色已浓的街上,一面恍惚地绞着垂在肩膀上的长发。 羽奕一直等着云灵说说她自己的想法,但见云灵一副可以称得上是失魂落魄的样子,便只是守在了一旁跟着,让她理顺了思路。 云灵停住了步子:“我,要回木渊谷!”她突然下了这个决定。 羽奕有些意外:“回木渊谷?为什么?雯秀呢?” 云灵咬了咬唇,因为有了新的线索,她有必要回去问一问师父,否则什么事情也不能继续。如此只能委屈一下秀姐了。 “但愿孟玄季,真的像你们所说的,不会难为秀姐吧。你说呢?” 云灵盯着羽奕等着答案。 羽奕思考一下才点头道:“以我对玄季的了解,他不会难为一个弱女子,而且,我觉得孟玄季对雯秀,也是有意的。” “有什么意?”云灵有些奇怪,因为不懂羽奕的意思心又提了起来。 羽奕斜眼看了一眼云灵,这丫头,好像真的没明白。 “我指的是,男女间的情绪。倒不是坏事。” 云灵就顺着羽奕的话思考,不由得想到自己和羽奕的事情来。脸上有些烧。她明白了。 “哦,哦。”她哼哼几下,跳过这个话题。 这么说来,秀姐应该没危险。云灵总结了羽奕的话。 “你听了那个敏华的话,有了什么线索?”羽奕明白云灵必定是想到了什么。 云灵垂目,思考了一下,决定不再向羽奕隐瞒。 “我想到了一个人,是木渊谷的人。可能,我说可能,就是那个文老板,所以要弄明白。” “原来如此……”羽奕听罢,沉吟着,不知在想什么。 “你呢?打算怎么做?有没有从那个敏华的话中得到什么线索?“ 羽奕摇头,那个敏华,只是在啼啼说着妇人的心思。他觉得,只有那个“文老板”一条有些价值。 “我也觉得文老板这个人很值得我们找一找。”听敏华的话,这个刘管事每次见到这个文老板,都是极其隐晦的。 必定有隐情。 “刘管事做珍阁的硕鼠,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孟公真应该好好盘点一下珍阁中的物件。”羽奕不由地叹气道。这刘管事,又蚕食了多少非他之财? 云灵倒是一点也不心痛。 “宝贝光放着,也没太大价值,卖了并非坏事,总可以成全很多人。”她本人就是有些看不过眼师父那些堆了木渊谷好几间屋的藏品,这行径简直暴殄天物,还不如让她拿出谷来卖银子。 两人渐渐行至人多的地方。 羽奕终于问出了口:“你几时启程?回木渊谷?” “现在怕是找不到车马了,我打算今晚先找家客栈歇歇。”她想快些回木渊谷,所以宁可冒着一定的风险雇马走大路。 “如果还能遇到阿轸,车马的事情可以交给他办。你再帮我改下容貌,加上阿轸的通行令。自然不必担心有意外。” 羽奕顺势说着他的决定。他特别期待和云灵继续同行。 “这样的话更好,少了很多麻烦,但,也得能碰上玉枕头呀。” “看情形吧。”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两个人找到一家客栈,安顿下来。各自想着将来的事情。 ———————————— 木渊谷之中,一如既往地清静,而云灵和雯秀的出行,让这种清静平添了一丝寂寥。 灵狐云江平日里除了管教云灵,只有书书画画娱乐打发时间。如今的寂寞真是难打发。 灵狐叹了一口气,随即有些失落与埋怨并存的感觉生出,灵儿这孩子,走时都没说舍不得他这个当师父的。 敲门声打断了灵狐的幽怨。 “正好无聊呢,老家伙你来得正好,来来来,一起聊聊。” 文叔早已习惯被如此称呼,并不介意,他来此是有事情和灵狐云江商量的。 “灵儿和雯秀离开的日子,闲得慌了?” “少来,你不也是?” 文叔并不否认。却转移了话题:“前段时间我出谷遇到的事情,现在有了眉目,说给你听听。” 灵狐云江挑眉,他差点就忘了:“你指的是……唉,咱们在木渊谷隐了这么多年,依旧有人惦记着咱们老哥俩啊。” 文叔没有像云江那般假装感慨,他有些鄙视老搭档的假模假样,从鼻子里发出声音:“哼~怕不是惦记咱们而来的。我来是告诉你……” 木渊谷中的静溢,不是绝对,虫吟鸟鸣满满怡人,突显寂寞的,却是由心而生,触境而发的。 ———————— 同木渊谷的寂静不同,烟都城中,有种让人放慢心态的悠闲,显得宁静。 一大早,云灵刚刚睁眼,懒懒地向街道望下去。 她在静静在想着事情,木渊谷中的事情,珍阁的事情,羽字部的事情,她试图把线索连接,拼接完整。 羽奕的脸,却总是出来打断她。 她叹了口气,难道,戏文里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了? 脑子里全是故事的文叔,常常为了哄她和雯秀,讲故事给她们听。 在云灵雯秀长大,懂得了一些世事后,文叔说给她们的故事内容,便有了些男女间的情怀。 是这样吗?云灵有些发愣。云灵想到昨天羽大哥说的,孟玄季和秀姐,竟然—— 街道下一声卖早点的吆喝,唤回了云灵的神。 唉唉,想什么?正事要紧,云灵弹起身子,速度很快地洗漱完毕。出了客房。 今天如果顺利启程的话,应该能够在七天内赶回木渊谷。 一面想着,一面来到客栈的大堂,她环顾,下意识地找寻着一个人的身影。 那掌柜的见到云灵下来。主动打起招呼:“客官早上好,休息得如何?” 云灵笑眯眯地点头。 那掌柜的说了正事:“昨儿个和您一起同来的那位客官让我给您带个话,他出去安排行程的事,让您只管好好吃早点,在这里等着他。” 羽大哥居然一个人出去了?云灵看向客栈外的街道,行人悠闲。 难道是去安排车马了? 云灵的心里有些空落落地,她一时没了胃口,心事烦乱得不行,便拜托了掌柜的,如果羽奕回来,就先等着她,她出去透透气。 迈步在大街上,看着干净齐整的街道和来来往往的路人。云灵却如同置身在人群和景色之外,有些茫然,她头一次,不知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不觉中转了几个弯,行人渐少,云灵的面前的小路到了以尽头,那是一个小小的湖,碧绿莹莹,很是干净透澈。 晨光折射在湖面之上跃动的水气上,甚至带出了似雾似烟的幻彩如虹。——烟都城的名字,正是来自于这个小湖独有的景色。 云灵不由得吸了一口气,空气凉凉地,吸入了云灵的胸口,她舒服地眯了眯眼,放眼看向前面的湖水中,被清晨的薄薄雾气矇眬了的几叶小船。 云灵在想着那个敏华的话,事实上,从昨天听到了敏华的叙述后,她一直在逃避着想法,脑海中也有思考,却都停留在点到为止的地步便下意识地打住了。 缓缓吐出一口气,她静下了心,此时在反省着,如果真的是文叔,她更害怕这桩事情背后的答案。 即便如此,又能怎样?云灵给自己打气,真是这样,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一定可以有解决的方法。文叔和师父,即便真的和那个刘管事有些来往,也不会影响到云灵和他们的感情。 只要她和师父文叔和秀姐,还能在一起,就好。 一定要尽快回到木渊谷!自己在烟都,想破脑袋都没用,更何况,那个敏华的一人之言,可信度和她自己的猜测未必都准确。 对,云灵想到这里,心情轻松了很多。 她深深地吸着清新的空气,一面放目向河岸那边望去。 ------------ 077 快马回谷 一语道破 更新时间:2012-07-11 提要:追尘逐月快马回谷,呼之欲出挑明内情。 羽奕远远看到了云灵这个丫头,一时之间居然有了恶作剧的想法。 正在云灵想要深深地再吸一口气的当儿,羽奕提气轻轻地来到云灵身后,却在最后关头犹豫了。想推一把吧,又怕云灵一下慌神,踩到湖里去,于是他鬼使神差地把云灵的眼神捂住了。 这一口气,没喘上来,呛得云灵咳咳地咳嗽,一时竟没吱声,羽奕没想到云灵反映这么大,也愣了,忘了撒手。 她发了狠,心想,这人要做什么?真不开窍!一来二去的,云灵扯住羽奕的手直想挪开,而羽奕因为没有回过神,硬是愣愣地一直坚持地捂着――两个人,杠上了。 浪漫,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突如其来的浪漫。 远处,一个和爷爷或是姥爷一起散步的小男孩抬起胖乎乎的手指头,奶声奶气地喊:“怕老婆怕老婆!” 这娃娃的思想其实是很单纯的,那边两个人的动作,真的和自己爹爹和自己娘亲一个样子,哦,其实不太像,但也差不多。所以,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娃娃,马上给羽奕云灵下了定义。 这还得了?!身旁跟着的老人一听,暗道没廉耻,马上扯着孙子跑了。 “扑嗵!”―― 湖中水,飞溅水花的声音,好清脆。 清澈的湖水滋润,羽奕腰部以下,已经由葱心绿变成油绿。原来,云灵终于发了狠,于是一个巧劲儿下去,竟把不防也不想防的羽奕推下了眼前的小湖。 两人打算回客栈整理一下,然后启程回木渊谷。云灵在一边走着,一边赔着不是。 “对不起啊,我绝对绝对不是故意的!眼前黑漆漆的,我晕头转向的,根本没想到哪边是湖――我要是捂住你的眼睛,还抠得死死的,你一定会一拳打过来的!”云灵说着自己的道理。 羽奕甩着水:“我乐意试试……” 云灵翻白眼,她就当他是在说笑话好了。 虽然难得有雅意做个恶作剧,却换来了湿身一场,羽奕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悦:“正好,我可以换一身,你不会有意见吧?” “额――很好,”云灵手抚下巴做深思状,眼睛上上下下扫着羽奕的身材:“那就我负责吧,你等等,我有办法了,这就去弄一套来。”说完便打算提气去溜活儿。 “站住,谁让你去――给我回来,我是说去买一套……”羽奕头痛不已,他忘记了这个云灵思维和他是有很大不同的。 云灵哦了一声,很乖巧地站住了,羽大哥说要换一套衣服,她想的“简单”了―― ―――――――― 云灵对于买衣服的事情自然是不清楚的。所以只当自己不认路,连看也不看,只跟着羽奕来到一家门脸不太大的成衣店。 两个人进店,羽奕说明了要求,店家殷勤地拿出几套成衣供羽奕选择。 羽奕自己挑了一件玄黑常服,配以略呈现紫红的中衣为底,飘逸的曲裾被他挽在腰间,羽奕依旧系着那条绛紫色的特制腰带。一身崭新的衣服,犹如是给羽奕定制一般,不仅合身合体,更是衬托出了羽奕骨子里的不羁和那种让云灵迷惑着的不清不楚的感觉,让云灵一时愣了,只顾打量他。 羽奕换下了让他倍感不自在的浅绿衣服,一面付银两,一面松了一口气。那身衣服,连阿轸都奇怪了。 “师兄!?真是你?”可巧,正想着,就听到羽轸的声音响起。 羽奕一脸奇怪的样子,看向同样在挑眉的云灵。 他警觉地左右看着:“只有你一个人?“ 羽轸点头,上上下下看了羽奕一遍,大大咧咧地说道:“唉,可是比你昨天那身葱心绿强多了!我一早出来散散步,在大街上看着里面的人像你,果然。” 羽奕瞄了一眼睛在一旁边偷着乐的云灵,没有理她:“我正打算找你。” 羽轸没了戏谑,于是三人来到街上,避开热闹的人群。待羽奕向羽轸讲明了要求,羽轸没有二话,痛快地答应找来两匹快马。 当天的中午,打点好一切路上事宜的羽奕云灵,便踏上了向木渊谷的路。 ―――――――――― 雯秀终于如愿离开了羽字部。 孟玄季起了认真的心思,在孟妙季的添油加火之下,雯秀被安排到了孟府中的一个宅子。 不知不觉之中,她思念云灵和爹爹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相对地,对孟玄季的感觉却越发地不一般。 所谓乱点鸳鸯谱,并非全是乱的没道理的。孟妙季点的,就是个例子。 真正的当事人,孟玄季和雯秀,在潜移默化之中,对对方的感情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孟妙季觉得火候应该是到了,此时她一个人向雯秀暂住之处走着。 雯秀知道孟妙季一定会来,见到她并不意外。她起身相迎。虽然防备还是有的,但雯秀已经不刻意回避孟府中的人。 “雯秀姑娘免了这些礼吧,不用和我客气。”妙季笑眯眯地说道。 从一个囚禁的地方,换到另一个。对于雯秀来说,除了心情曾经放松了一下,一点其它的变化也没有。 所谓换汤不换药。 雯秀无声地叹气,却已经生不出气来。本就不太较真的她,除了顺其自然,想不到其它方法了。 “孟小姐来,有什么事情?” 雯秀她很坚持地推走了孟府给她安排的一个下人,此时她来了桌边,倒水给孟妙季。 孟妙季很自然地改了口:“雯秀姐姐,你可以叫我妙季。” 雯秀一愣,听到孟妙季这个丞相千金叫自己姐姐,她停住了动作。 “雯秀姐姐不会嫌弃吧,呵呵。”孟妙季很亲切地走过来,接过雯秀手中拿着的双耳彩瓷执壶,满意地看到雯秀有一丝慌神。只要是她在意就好。 雯秀坐下来,心里想着孟玄季,这个话题对她来说,不敢去碰触。 “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雯秀姐,你还不明白?我不信你不明白,我哥的心思,谁看不出来?只是你不乐意去面对罢了。” 孟妙季干脆直说了。 雯秀一时没了言语,手里紧紧握着丝巾,关节有些泛白,却丝毫不察。 雯秀摇头:“怎么可能?”她明白自己的立场,总是提醒着自己,可在孟家看来,似乎对她的挣扎不屑一顾。 孟家,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考虑这种问题? 孟辛良当然知道了这些天来羽字部中囚禁的这个雯秀的情形。 他向来不为孟玄季的儿女情长之事操心。他即便知道雯秀的身份,也不甚在意,知道这个儿子不会做出出格离谱的行径。所做这事必定是出于某些考虑的。所以默认一切。 孟辛良不认为雯秀重要到了值得他堂堂一国之相关注的地步。 这一切隐情和孟辛良的不在意,雯秀又怎么能知道? 孟妙季上前,牵着雯秀的手,定定地看她:“如果你只是普通一个被囚之人,我又怎么会来接近你?” ------------ 078 红梅弦月 随形如影 更新时间:2012-07-12 提要:回首不见羽奕再离散,双生杀手追击影随形。 孟妙季说的如此直白,不免让雯秀一愣,这个问题对于她们两人,呼之欲出,却又彼此避讳,雯秀宁可糊涂着,也不愿深想。 “男女的感情,最是勉强不来。”妙季缓缓地吐气说道。“二哥和嫂子的事情,我看得清楚,所以,才想二哥找到可心的人。雯秀姐,你就是。” 雯秀躲开妙季的视线,心里慌乱。 “你觉得呢?” 雯秀下意识地回答着:“你也许想错了,你哥哥的想法,却未必也如此,我没觉得……而且,你家里人……” 孟妙季摇摇头,:“你放心,有我和哥哥,嫂子允许了,父亲定然不会反对。只要,你无二心才好。” “二心?” “我这么说也不太恰当,雯秀姐,妙季相信,你自然不会有二心,只是,你的身份,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灵狐云燕子既然是好人,也不会因为你选择了好姻缘而怪罪你。 其实,我自从见到你雯秀姐,就觉得木渊谷应该是个好地方,灵狐和云燕子应该也是好人。” 孟妙季见雯秀点头,又继续道:“只可惜,官是官,盗是盗,不相为谋,两条路上的人注定是不同,雯秀姐,你当真要做出选择了……” 雯秀没有听清楚后来妙季说的话。选择? 孟妙季时不时地说出一句话,但好像并不等着雯秀回应她。 “雯秀姐,你想想,这一辈子,有没有真正为自己而活过?” “雯秀姐――一个人一辈子,可能就能遇到一个良人,我二哥就是你的良人,你要想好。” “对了,听说,灵狐已经离开了木渊谷呢,说是要和云燕子一起去避风头,他们,为什么不把你带着呢?哪怕来找找你呢!” “还有木渊谷的文管家,他是一直和孟府有来往的,你知道吗?” 雯秀听到这里,终于不再装聋作哑,她大惊,爹爹怎么可能? “你骗人!我爹爹怎么可能做出违背云叔的事情?”雯秀有些生气。 孟妙季被雯秀一吼,像是受了委屈,她皱着眉毛苦着脸:“你怎么还不信我?那个文管家的事情,羽字部是最清楚不过的。恐怕只有你不清楚罢了,或者,只有文管家凡事看开了,才如此行事。” 雯秀这回,真正的什么也听不到了,这件事情对她的冲击犹如晴天霹雳,果真如此,她怎么办? 她不由自主地考虑:她这一生,真的为了自己而活过吗?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云灵羽奕这边,已快马加鞭地向木渊谷行进。 云灵在这一路行来,一直在做着思想斗争,究竟是和羽奕分道扬镳,还是一起去木渊谷? 这个选择,真的很难。 木渊谷的规矩,云灵再是熟悉不过的,灵狐一直以来都以木渊谷中的清静而自喜。不要说外人,就是木渊谷内部的人都不得擅自出入谷的。 不考虑木渊谷中的内部事,羽大哥,也是个不应该被领进谷的人。 而现在,文叔的事情让云灵产生了怀疑,如果是真的,师父又一直不知内情的话,到现在这个时刻,熟知木渊谷一切的文叔如果真的有外心。那师父就危险了。 但是,假如师父一直以来是知情的呢? 云灵在逐影追风而奔的马上,脑中也飞快地想着。 等她回过了神,眼睛的余光中,却没了羽奕和羽奕那匹玄黑宝马的影子。 云灵勒马,飞快的马儿停下后并没有完全止住步子,只在原地打转着,云灵的视线也转着,只为了找到羽大哥。 人呢?云灵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自己刚刚明明还感受到羽大哥就在身边。 她心生不详,轻身下了马,顺着来路往回走了几步,放目而望。此时,云灵所在的是林荫小道上,茂密的绿树青草环着,本来是很惬意的景致,此时,却让独自一人的云灵感到一种凉嗖嗖的。 “羽大哥!” 云灵喊了一声,却感觉到喉咙发紧,“你在哪儿?”只有自己的发空的声音。 一阵春风吹过,云灵觉得右侧的草丛似乎不正常地晃动着,她转头,多了一丝机警和防备。 来人并没有继续卖关子,本来隐在阴影中的身影缓缓走入云灵的视线。 云灵心头一跳!她见过,在珍阁,那两个很惹人注目的女子。 羽娘和羽摇。 ―――――――――――――― 来人正是羽字十八卫的成员,双生女羽娘和羽摇。 她们得到了云燕子和领队羽奕的消息,一路追击,终于找到了云灵。 此时,云燕子终于和她们姐妹面对面了。 羽娘冰冷的眼中看不出情绪,她嘴角上挑,心里算计着,怎么样才能好好捉弄一下这个扰得羽字十八卫不得安宁的云燕子。 羽摇抬起手顺着刚刚向这边而来时,弄得有些凌乱的长发,她的长发黑亮顺滑,衬得她带着墨蓝的双眸流光。 她盯着云燕子,这个云燕子看到她们两个人时,显然是认出来了,人已经退后了几步,她对云燕子的行径,已是了解得分明。所以准备随时阻止云燕子用轻功逃跑。 “你要是乖乖就范,我们两个人,自然不会难为你。” 羽娘说着客气话,手中却抖着红梅鞭,她瞄了一眼转着弦月刀的羽摇,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因为她刚刚听到了羽摇一声没有恶意的嗤笑――羽摇才不相信羽娘的好听话。 羽摇不想废话,直接冲出攻击云灵。她想,真要是拿了云燕子,事成一大半。 羽摇挥着手中的弦月刀闪着幽紫的寒光转眼间已至云灵眼前,云灵当然不会和这架势的硬碰硬。 这弦月刀,为一对,弦月刀如弯月一勾,刀刃上闪闪烁烁地反射出幽紫的光,想必是淬了毒液的。云灵想起了机关道中的银红小箭,不由暗道这丞相府中,想必是用惯了这种阴毒之物的。 她不敢懈怠,一个侧身避开羽摇的一个攻击,提气轻快地就着周边的树木,飞身闪过。 足下三点两点,云灵已上了一株两人环抱不住的老树之上,就着浓密的树叶,云灵本来想隐着身形快快避开,可在树叶摇动间,却看到了羽摇身着黑衣的身影,已是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 云灵暗道糟糕,但明白一直跑不是办法,于是眼睛四下里瞄着,想找到一些让她钻空子的机会。 柳叶镖没了,只有炫纱,但,这林子间树木繁茂,叫她如果施展? 有了!云灵看到刚刚留在路旁的枣红大马,正是她的坐骑,这马并不认识她,所以并未跟着她入林。 此时,这匹马儿正在路边悠闲地打着鼻响。 羽摇已经跟了上来,她扶住一边的树枝,视线穿过绿绿的叶片,和云灵对视着,闲闲开口道:“你还想跑?” 羽娘在这株大树下抬头,手中轻轻甩动着红梅鞭,此时,这条浸满了鲜血为色的鞭子,透出的却不是杀意和危险。 这种状态,云灵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两个人,好像在耍弄她一般。 云灵心里叫好,行,你们多亏小瞧了我云燕子,吃亏就是福气,我才不跟你们斗气。 ------------ 079 红梅弦月 随形如影 更新时间:2012-07-13 提要:小贼云燕子功夫蹩脚,轻敌双生女懈怠吃亏。 云灵这么想着更是打定了主意,她不动声色地问着羽摇:“你们是怎么追上我的?”一面说,一面暗暗地蕴着力道,她有了逃跑的计划。 羽摇没有理她,她眯眼,看了一眼羽娘方向,羽娘和她的视线交汇,传递着只有这双生女自己才能会意的讯息。 云灵冷不丁地大喊一声:“羽大哥!你到哪去了?快来,我在这里!” 羽娘两人不免一愣,领队?她们下意识地向云灵视线方向寻觅而去。 云灵暗道,机不可失!!她就着蕴好的力道,提气直向着那匹马一个纵身掠去。 就在云灵轻身奔向马儿的时候,羽娘羽摇已是反应过来,羽娘在树下,立即提气追去。 而沉稳的羽摇,则是默契地按兵不动,只是透过树叶看向云灵的动作可以随时和羽娘通消息。直到看不见羽娘和云燕子的身影,她才提气追击而去。 云灵灵巧如燕,顺着树木的长势飞速地接近着目标的马匹,这里是一条土路,地势开阔。 羽娘因为力量更盛云灵一筹,竟然在几个点跳间接近了云灵。可惜云灵轻功虽然好,终究是在力道上吃了亏。 云灵在跃上马背的那一刻,甚至连羽摇也赶了上来,云灵偏头看过去,羽娘人渐至,她近得可以看到羽娘眼中的一丝杀意。 云灵放弃了把后背给双生女跑掉的打算。 她紧紧地握住缰绳,云灵牢牢地盯着两人的动作:“我还没和你们打个招呼呢,你们急什么?话说回来,你们实在没有必要抓我,珍阁中的祸可不是我闯下的!” 云灵可不打算真的羽字十八卫的人交手,她直觉,这些人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当然,也不是羽大哥做的。你们冤枉他了。” 羽摇听到云燕子的话,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不知在想什么:“我没有问你的理由,羽奕有没有被冤枉,我也不关心,他人在哪里!?” 羽娘觉得无聊,走了过来,她蓄势之中,隐着随时可以爆发的力量一般:“我们只是领命擒你,你要是老实些,咱们都省事。” 剑拔弩张。 云灵蹙眉,她总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这两个人,难道真的如此瞧不起她云燕子?――根本不像要认真对付她云燕子的样子! 没等着云灵细细想,只觉得头旁边一凉,她下意识地弯腰,双腿紧紧地夹住马背,侧定着身子,躲过一闪而过的红色残影,红梅鞭带着戾风扫过来。 羽娘开始攻击她了。 羽娘羽摇并不想要云燕子的命。留着她自然有她们的道理,还有用。 但云燕子如果不肯乖乖就范,她们自然不会介意帮着云燕子找大夫治个伤。 云灵打算就在马背上应战,可以随时跑路,可她躲过了红梅鞭,刚刚稳住身子想坐正了,羽摇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她足尖一点,飞身到马背上,在云灵的身后站得稳稳。 左右两手各转着弦月刀,羽摇露出了一个危险的笑容。 云灵只觉得身后好像被冰块划过一般寒毛直竖,为了躲避那双让人看着便知危险难测的弦月刀,她双腿不再用劲儿,身子随着惯性离开了马身弹开,借着这股力道一个空中翻身,很快就躲得羽摇远远的。 云灵看着羽娘羽摇两姐妹又向她这边而来,她深知这两个人的执着难缠,这么躲着不是办法,她眼珠一转,解下腰间的炫纱悬索带。 用炫纱借着树木的枝干跑路,倒不是不能的。借着炫纱同这对双生女对峙,总好过单方面挨打那般吃亏。 云灵用力把炫纱抛向双生女身后的一株大杉树,炫纱自重很是有些人份量,它带着一股劲风从羽娘头顶掠过,羽娘没想到云灵的腰带有此等玄机,被这般动作一惊,下意识地弯腰躲开。 炫纱像是一条灵蛇般缠在了一棵高大杉树的枝干上,云灵扫了一眼冲她而来的羽摇,足下用力,顺着炫纱攀了过去。 虽然是故技重施,却仍然很顺利,这株杉树很高,云灵此时独自高高站着,有了一些可以喘息的时间让她想对策。 她先是把炫纱收好,三下两下叠成成人手臂长短,心想总可以用它过几招,然后她目光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马儿。 羽摇和羽娘没有放过云灵的小动作,羽娘点头示意了一下,妹妹羽摇立即纵身过去,二话不说,向着那匹无辜的马儿,挥着手中的弦月刀。 手起刀落,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那高大的枣红马连挣扎一下都没来得及,便应声跪倒在地。 云灵见状不由自主地呻吟一声,她不明白羽摇为何如此狠毒,只是为了阻止她云燕子,至于吗? 她突地有些生起气来,挂在树枝上大声说话道:“你们欺人太甚!那马儿又怎么惹到你们了?没本事追到我,却去欺负马,最毒不过妇人心!”云灵用着有限的语句表达不满。 云灵把羽娘羽摇气得笑了,双生女对视一眼,情绪隐晦在墨蓝色的眼眸之中,不知意欲。 云灵见状立即噤声,准备随时备战。 羽摇缓缓向杉树走来。羽娘则是收好了红梅鞭在腰间。就在这时,三人都听到远处,好像是突然响起来的“得得”马蹄声,带着急促。 云灵举目而去,心里祈祷着别是羽字十八卫的人。如果再来几个杀人不眨眼的十八卫,羽大哥又不在,她真怕自己被抓住了。 一匹玄黑骏马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此时正在那条不太宽的小路在向这边狂奔。 马背之上却并没有任何人。 云灵不由地屏住呼吸,那正是羽大哥骑的马! 可羽大哥呢?云灵的心高高地悬了起来。 羽娘羽摇疑惑地对视,止住了将要上前的步子,直觉到事出蹊跷。 那马却丝毫不理会众人的气氛,自得地跑过来。有模有样地到了近前,却好像被施了命令一般定在了路边。 除了林间偶尔传出的风吟鸟鸣,树叶沙沙,一时之间竟没有其它的声音。 ------------ 080 两人一骑 打开心扉 更新时间:2012-07-13 提要:再见羽奕展笑容,危机暂避终决定。 云灵眼珠一转,正要伏身向远处逃,突然一只手拽住了她的手臂。 云灵心里一个折个,第一反映就是那对双生女。刚刚要反手迎击,却在看到羽奕的脸时停住了,羽奕正向云灵示意着安静。 云灵看到了羽奕,心里一松,眼睛中流动着光芒,嘴角上扬地点头。 羽奕没有松手,反而自然地把云灵扯到了自己的身后,他向羽娘那边看了过去。 羽娘正在不解这匹隶属于羽字部的马匹,为何无人陪同而出现在此处――她抬眼间不期然地同羽奕的目光交汇。 不等着羽娘有任何动作,羽奕一个口哨吹响,下面的马儿好像接收到暗号一般,立即又四蹄扬开,开始奔腾。 云灵明白了羽奕再次对她使的眼色,于是提气,顺着羽奕带着她的力道,两人一起纵身离开高高的杉树,偶尔点着树枝,两人缓着身子向下的速度,就在同那匹奔驰的黑马生成交点的一瞬间,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之上。 云灵上了马背,只觉得这匹黑马快得如风,一时间竟不适应两人共同骑,险险地差点摔下去,于是她不自学地就抱住了羽奕的腰,羽奕只顾着扬着缰绳,两个人上了马之后,速度很快,登时就离开双生女数丈远。 云灵心道安全了,马上原形毕露,她回过头看,只见双生女好像想追上来,跟着跑了一段距离便慢慢地停住,只是看向他们离去的方向,带着一丝不甘。 云灵幸灾乐祸地大声道:“下次记住,留条后路,你们倘若是没有伤到那匹小马,倒还是有可能追上我们的!哎!――” 原来在云灵得意地刺激双生女时,身下的黑马不知怎么的颠了一下,让云灵差点没咬着舌头。于是她回过头,很老实地抱着羽奕的腰,小脸埋在羽奕的后背上,不再言语了。 ―――――――――――― 夕阳映得一切暖暖,叮叮咚咚作响的小河中流动着桔黄的光,那匹被云灵称作“很俊俏”的马儿正饮着河中的水,羽奕云灵坐在岸边,目光交汇,云灵觉得脸上有些热――她归咎于今天赶了太多的路。 羽奕打开了行李中的干粮,一种硬硬的饼和肉干,不可口,却很适合奔波中果腹。他掰开一块,递给一边的云灵。 “你不会嫌弃吧?” “嫌弃,但总比饿得头晕眼花好。”云灵露齿而笑。 “你这性子怎么来的?什么时候都乐得出来。”羽奕自从和云灵一起行动,慢慢有了心情上的变化。 云灵略略偏头,看着带着自己和羽大哥来到此处的那匹骏马,回忆着刚刚的事情,却不是那种被追击的危机,而是两人共乘一匹马时的情形。 在马背上进,云灵一开始并没觉得什么特别,可到后来,只觉得臂弯间传过来羽奕身上的热度,甚至熏得她脸颊也发热。 当时,她好像靠得太近了。云灵因为不敢再想,就发狠咬了一口干粮。 “你又救了我一次呢。”云灵看着清澈的河水,那下面的小石子被天长日久的水流冲刷地很是圆润。 羽奕呵呵地笑了:“我都懒得计算次数了!” 云灵很鄙视地瞪了羽奕一眼,:“你伤好了是不是?对了,你刚刚怎么突然就不见了人影? 羽奕表情带着少有的严肃,放下了手中的食物:“羽字十八卫中的几个人已经追来了,我停下来,处理了一下。你难道没有发现么?” 云灵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刚刚赶路时确实有一阵晃了神,没有觉察周围的情形。 “你怎么处理的?你指的处理,不会是动手了吧?” “正好有阿轸在,所以没有动手,你不用挂心了,咱们赶路就是,只是,我们只剩下一匹马,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耽误事。” 云灵听罢低下了头,其实这一路上,云灵一直都在考虑着下一步究竟怎么走,到底,她回木渊谷是不是表示要和羽大哥分道扬镳。 木渊谷三十多年来,一直固若金汤,除了师父灵狐布下的神木阵着实了得,更有一点重要的条件是,木渊谷中人员单纯简单,谷中之人都是可靠的。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保守着木渊谷中的秘密,从来不与谷外人提及木渊谷。 更别说想领着“外人”入谷了。 到如今,木渊谷入阵之法,只有师父,文叔和她三个人知道。云灵是相信羽大哥这个人的,而羽大哥的身份……她怕师父不高兴,怪罪下来。 但更担心,倘或是有个万一,因为自己错误的决定害了,毁了木渊谷。对不起师父。 可是一想到和羽大哥分开,云灵觉得自己空落落的。 羽奕见云灵突然沉默没了声音,起身并肩坐在了云灵的身旁。 “你和我,都有不得不考虑的人和事情。比如,灵狐对你的恩情,还有,孟公对我的恩情。” 云灵听了,不知何故生出一种失落,心中原本的期待和希望好像一下子扑了空。 如果,羽大哥对孟丞相的情感,真的如同她对师父的,那羽大哥,怎么可能和他们木渊谷站在一起? “不过,现在,是孟公抛开了我。我,恐怕再怎么想忠心对孟公,回报孟公,都没用了。如今的我,只有避开孟公。”羽奕继续说道。 “你是被冤枉的,总有一天真相会水落石出,到时候,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云灵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同时也是让她失落的所在:“我们现在,不正是在调查真相吗?无论是你还是我,还有师父,都不会被无缘无故地冤枉。” 羽奕看着云灵:“你真的肯定,是被冤枉的?” 云灵一听羽奕正说中她的心事,心里有些赌气,她咬着嘴唇不想做声,羽奕见状摇头:“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云灵有一下没一下,机械地咬着食物,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开口,闷闷地说道:“我怎么会不明白,无论事实是什么样的,我都会站在师父这一边,师父终究是师父,无论他做了什么,这一点,都不会改变。更大的可能,是师父不知情。” 否则孟丞相何苦还做出这么多事情来针对木渊谷? 羽奕明白了,安慰道:“那样的话,你更不用难过了,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吃完了干粮,他拍拍手,站起身来,走到河边的正在喝水的马儿旁边,他一面抚摸着那匹骏马,一面对云灵这边说道:“我们现在不就是在互相帮助,找出真相么,我一定会帮你到底的。” 云灵心里一暖,她透过夕阳桔色温暖的光,看着羽奕那张总能让她莫名心安的脸庞。那一刻,云灵心里的屏障,仿佛被什么冲开了一般,她什么也不去计较,脱口说出一直以来最期望的: “羽大哥,你想去木渊谷吗?你和我一起回去!” ------------ 081 忘情强吻 难逃天道 更新时间:2012-07-14 提要:霸道一吻两情可相悦?万事应天道皆不可逃。 从羽奕的身后投射过朦胧的光影,冲淡模糊了他的轮廓。逆着光,云灵有些看不清楚羽奕的面孔。她的心意已决。 羽奕听并未意外,只是微笑: “当然想,你可不后悔?” 云灵做出了决定,心里的重担卸下去不少,她轻松地笑: “我选了,当然不后悔!” ―――――――――― 云灵做出了不悔抉择之时,雯秀却已经动摇。 就在孟妙季用尽方法巧言令色,意欲让雯秀顺了她心意之际,孟玄季却来看望雯秀,他想问问雯秀初来孟府是不是习惯。 每次他孟玄季来看雯秀,都要给自己找一个恰当合适的借口。 妙季见孟玄季来了,虽然心里暗道遗憾有些气恼,可脸上却笑嘻嘻地告退了。 这兄妹两人,你方唱罢我登场,就为了她雯秀,是不是太过小题大做了。雯秀有些好笑地想着。心里却仍然有些苦涩。 她并没有招呼孟玄季,只是垂头,让孟玄季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在这里住得还习惯么?” 雯秀没有回应,就在孟玄季等得耐不住性子的时候,雯秀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孟玄季: “你可知道,我爹爹,就是木渊谷中的文管家,他真的是同丞相府的人有来往?这件事,云叔究竟知不知情?” 此时,她唯一可以肯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她和云灵,都是不知道这些的局中人。 孟玄季微微蹙着眉,他着实不喜欢咄咄逼人的女子的样子。这些事情,一定是妙季告诉雯秀的。 孟玄季怪罪着妹妹孟妙季对雯秀的多嘴多舌。 “他们的事,以后你都不要插手,不要插言。” 雯秀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孟玄季居然说出这番话来。如此不讲理。 她刚刚要开口反驳,孟玄季冷不丁地就上前捉住她的手臂,随即嘴唇压上了她的。 很痛!雯秀皱眉,又气又恼又羞,她使劲想挣脱,却觉得孟玄季的手劲儿大得如钳子一般,她这和一挣,马上尝到了一丝血腥味道。 雯秀挣不脱,只得任由孟玄季在她的嘴唇上肆虐着,狂乱,滚烫。雯秀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最初的挣扎,渐渐地转变成了感观的放大,她只觉得自己的整个脸整个人都被孟玄季的温度灼得火热。 孟玄季似乎入了神,渐渐地放柔了力道,轻轻辗转着雯秀已经微微红肿的嘴唇。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放开了雯秀,结束这一个时间和意味都长长的吻,同时,抬手挡下了雯秀挥向他的一巴掌。 雯秀被孟玄季捉住了一只手,她气得脸蛋通红,她万万想不到孟玄季居然如此轻佻――其实,她更气自己不知不觉的沉迷。 孟玄季就着雯秀的手臂,把她拉入了自己的怀里,用坚硬的手臂紧紧地环住雯秀的挣扎,他呼出的热气喷在了雯秀的脖子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闻着怀中人儿的馨香,他不想对与错,不去管此时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头脑发热的冲动。 这一刻,他只是依照自己的想法,做自己想做的事。他是孟玄季。 雯秀脑袋轰轰地作响,现在仍然有些不在状态,她只是本能地挣扎着,却根本没用。 不知是气还是怕,她开始发抖。 孟玄季搂住雯秀时,只觉得全身都在发烫,他感觉到怀中人的颤抖,心里有些不忍,却不想放手,他用鼻尖轻轻划过雯秀的弧度圆巧的耳际,轻轻地呼吸,心神荡漾。 雯秀听到呼吸在耳边粗重声,她的感观好似无限放大,居然少了最初的反感,她猛地使劲儿一把推出放松了的孟玄季。离开了孟玄季有些灼人的怀抱,她略略喘了一口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孟玄季的脑筋这才清明了一些,自己居然如此唐突,他暗恼。如今这种情形,可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抱歉,我一时――我并非是有意唐突你,而且,我确实是希望你能留在孟府,做我的人。”孟玄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用和缓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心意。至少是他的和缓。 雯秀抚着涨痛的嘴唇,破了一个小小的伤口,她虽然气孟玄季的无礼。但看到孟玄季一向冷硬的面孔上,带着些内疚的表情,心里却生出不忍。 她暗暗叹了一口气,有些迷惑茫然,她喃喃地好像在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能不想爹爹和木渊谷?怎么能不想灵灵――而且,”她眼神有些散乱,看着孟玄季:“我虽然身在孟府,你倘若、你倘若再做刚才的那种事,我即便阻止不了,也不甘愿!” 孟玄季说不出话来,他正在思考和担忧,她在木渊谷长大,究竟能不能心甘情愿的地和他孟玄季站在一边? 他拉过雯秀,一方面他明白两个人有太多的不同,一方面,他又忍不住亲近于她。 因为孟玄季没了压迫人的气势,雯秀这次并没有挣扎,两人的距离又一次接近,是让彼此都安心的距离。 “你先安下心来,我向你许诺,尽量不去伤害木渊谷的人。会让你们再聚!”只要在捉拿他们时,他们不过分地抵抗。孟玄季在脑海中描绘着。 今天,公事就先到这儿吧,他累了,想在雯秀这里歇一歇。 雯秀微微抬起头,眼神迷离地看着孟玄季,这张坚毅的脸,这个硬朗的人,真的可以吗? 她突然生出一种想法,她雯秀,从小就没有为自己活过,她深爱着木渊谷的人和事,她感激爹爹和云叔,她和云灵亲姐妹,可是,她也想为自己活,哪怕一次。 她考虑着,可以吗? ―――――――――――――― 时间在众人各自奔走中飞快而逝。 云灵决定了同羽奕同行,主意已定,两人取道烟都道,赶着回木渊谷。 云灵非常想让羽奕和师父认识一下,想像着师父和羽大哥见面时的各种情景,她顽皮又很期待。 云灵很珍惜和羽奕在一起的每一天,每天睡觉前,都带着会心的微笑,好好地回味着一天下来两人间大大小小的趣事。 要紧的事情仍然存在于心,但在云灵看来,什么都没有可怕,来了,她就面对,因为,她从来不是自己一个人。 有师父,有秀姐,有文叔,有木渊谷。到如今,更有了羽大哥,管他什么羽宁孟丞相,管他什么羽字部,羽字十八卫的,只要,她拥有这些人的爱和护,她云灵,就什么也怕。 羽字十八卫也并未再追击到他们两个人,一路上只不过有些小小的波折,倒也算得上一路顺风。 羽字部及十八卫的几路人马,各司其职按部就班地行事,事情的发展,众精英心里各自有数。他们听命于孟玄季,随时待命。 所有的事和人,如同丝和线,各自一色,交交织织,缠缠绕绕,慢慢地汇集成形,已经有了全新的面目。 ------------ 082 本性毕露 不详之相 更新时间:2012-07-15 提要:一收线却无愿者上勾,回归天腹山心生不安。 孟玄季在这四五天之中,和雯秀的关系更近了几步,他已经面对面和父亲孟辛良提到了雯秀的事情。他如实向父亲禀了雯秀的情形。 出于情感,他希望父亲应允;出于对任务的需要,他更要全方面地汇报。 他对父亲,对公家事务,从来没有过丝毫的含糊。 孟辛良本来对儿女的情感问题很宽容,并不特别干涉,只要不离谱都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 再者,因为他的年岁也渐高,真的希望抱上孟玄季的骨肉当把好爷爷。 虽然他并不说道孟玄季和孙卿的家居事,却也是总惦记的,如今,向来勤勉于公事的孟玄季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子,生了纳妾的心思,孟辛良真心安慰地笑了。 既然得到了父亲的首肯,孟玄季更是无视于自己的正妻孙卿,每天跑到雯秀那好几次,雯秀态度明显的转变让他安心、开心。 如今,雯秀已经可以在孟府一定范围内任意走动散步了。 当然,每次,都会远远跟着的眼线耳目盯着她,但只要她不出格,自然无人拦她或者是向孟玄季多言。 孟府的这种生活,让雯秀渐渐地习惯了。 孟妙季已经没有像最初那般那么勤地来探望雯秀,因为最后一次孟妙季的问话又一次让雯秀防备和不快。 二哥和雯秀两人的关系有了不同,孟妙季她觉得,火候已经到了。那天,妙季一如既往地窜门来到雯秀暂住之处。 “雯秀姐,妙季又来找你聊天散心了。” 雯秀只是微笑点头,只是礼貌性的应了一声。对于孟妙季的为人,雯秀通过几次的接触,已经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并非她不友善,只是,她不想被人当成棋子摆一道。 孟妙季咬了咬唇,心想,这个人,只是和二哥有了接触,就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可是,孟妙季一想到这次来的目的,生生忍住了小姐的脾气没有发作。 “雯秀姐,我听说,父亲已经认同你和二哥的事情了。” 雯秀听罢,心头一跳,她对这个羽宁的大丞相,确实是心存畏惧的。认同了?雯秀有些怀疑地看着孟妙季。 “你说的是什么事情?” 妙季呵呵笑着,索性拉着雯秀并坐在了一起。 “秀姐你还不好意思?还不是过门的事情?” 她见雯秀明显地失神,更是满意:“只不过,父亲还是有疑虑的。你知道――” “如果云燕子和灵狐还在和父亲作对,父亲自然会忌讳的,我觉得,你还是和爹爹谈谈好。谈谈木渊谷的事情,爹爹一定会对你改观。”妙季已经没了最初的耐心,她觉得,雯秀这条鱼儿已在勾上,她想快些收线。 雯秀对此很敏感,她看着孟妙季,决定交个底给她,她即便知道自己的底限,可孟妙季一直对着她这般试探,仍然让她反感。 “孟小姐此言,恕雯秀不能认同。对于木渊谷,先不说爹爹对我的养育之恩,云灵和我的姐妹之情,因为这个事实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改变的――而我现在的境况和立场,即使有了变化,却不是以我的背叛为前提和代价的! 如果,你们孟家的人,一定以我的背叛为代价,才可接纳我,那,我雯秀,宁可不要这缘分,宁可被你们关进大牢!” 孟妙季听得傻了眼,她,一直没想到,这个雯秀居然有这份坚强。她这样的人,这样的身份,居然没有不择手段挤进孟家。 孟妙季突然感觉到,她并未把握到什么,她的鱼线,断了。 转念想到了羽奕,他正在和那个云燕子在一起!孟妙季再也没了掩饰的心情:“好好,我真是看走了眼,那好,你就等着吧!” 她口不择言,也没了和雯秀这样的人周旋的心情,连招呼也不打,就拍拍衣袖走了人。 雯秀看着大门在孟妙季的一推之下,因为惯性在晃晃荡荡地动着。一个人独处的雯秀,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她,知道她要的是什么了。 ―――――――――――――― 天腹山脉,真的如其名,远远看去,像极了在碧空中融合的风景,云灵看着熟悉的景象,深深吸着久违的空气,不自觉地加快了脚下步伐。 “羽大哥,不知师父对你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云灵顽皮地向羽奕眨眨眼,她已经想像了无数次,发掘出好几种情形,她好期待。 羽奕不知在想什么,听到云灵这么说,马上回了神,他看云灵的笑脸,不自学地露出会心微笑: “你这么问,我突然也很期待了,不知灵狐会不会生气?气你这个徒弟不言不语地就带回一个十八卫来。”羽奕打趣。 “突然――哼。”云灵酸溜溜地哼了一哼,她可不是突发奇想的,她可是一直很期待的。 羽奕正牵着马跟着云灵,听到云灵这一声,他自然明白,松开了手里的缰绳,羽奕凑近了云灵,顺了顺她的头发:“我说得不对,不是突然,我一直也想见见灵狐的――你这丫头,是故意的!”看云灵笑得贼贼的,羽奕明白自己又上了当。 云灵嘻嘻笑着:“话说回来,到时候,你可别灵狐灵狐地溜顺了口,师父的名号怎么可以让晚辈这么叫出来?嗯,真应该早就纠正你的,你记着,等到见了面,你一定也叫师父――哪怕是前辈也好。” 云灵已经被羽奕恶补了好多生活学识,她学得倒是快,除了有些颠三倒四或是她自己故意的恶搞,已经基本上走向了生活正轨。 云灵“逼着”羽奕许了诺,两人说话间,神木阵渐渐地近了。羽奕是看不出玄机,但云灵每近一些,心情就会起一些变化。 很复杂的,她不明白,除了久违的想念和心中的期待,不知何故,心里隐隐地觉出一丝不安,空气中带着过去没有的味道。云灵以为,自己太过多心了。都是因为这次心情和以往不同。 “对了,说起来,这两天正好赶上神木开花!!”云灵想甩开这种不安,于是她掐掐指算日子,突然说道。“羽大哥,你真的挺幸运啊,赶上了三年一次的花期。” ------------ 083 无须抉择 谷中收网 更新时间:2012-07-16 提要:因缘莫须计较终有果,事事莫测难料却抉择。 羽奕一直跟在云灵的身侧,他已是习惯了云灵在身旁的日子:“从没想过我会有缘分见到相传凄美无双的神木开花!” 他一早就听说过关于神木的传闻,而真正的好奇是自从听到那个奇怪的人――穆寒说起苍神木之后。 就快到了,云灵眼睛一直放在远处某一点,随着两人的行程渐渐地闪亮,云灵真的很思念师父。 至于文叔的事情,这些日子以来,云灵已经想好了对待的方法。 ―――――――― 这一路上,六天时间下来,她和羽奕一直在赶路,虽然风尘仆仆,倒也不失趣味。 因为尽量在赶路程,所以有三个夜晚,附近都是没有客栈的,两人倒也不计较,在林间露宿,虽说是不得以而为之,但在二人的感觉中,自是别一番的感受。 昨晚,他们露宿在了一个距离官道一柱香时间的安全位置,羽奕升了一堆火,由浅入深地,两人聊起了关于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情,以及,商量着云灵回木渊谷中应该怎样才合适。 火光红红,映出周围情形,带着些柔和。 “回木渊谷之后,想必有些事情处理起来,会很难――”羽奕自行在猜测着,“如果那个文老板,不是你的文叔还好,如果是的话……”羽奕递给云灵一些干粮,“你打算怎样?” 云灵看着火苗跳跃,:“如果是的话,我要问问珍阁中管事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师父是不是知情。”她用木棍扒拉着火堆,无意识地翻找着什么。 “如果文叔和师父的答案是肯定的,那,我云燕子就认了这罪过,丞相的罪责我也不再否认,只不过要治我和师父的罪――” 她露出一个顽皮的表情:“还得先抓住我们再说。”她虽然会对肯定的答案而失落和消沉一下,但改变不了师父他们和她的感情。 既然选择了,她便担着。雯秀姐,她也一定会想方设法救出来。然后,还和过去一样,大家一起生活,哪怕是,最终离开木渊谷。她相信,只要人在,家就在。 羽奕叹了一下,:“我倒不希望,答案是肯定的。如果是否定的,大不了,我们就继续查,可是――”他们只能分道扬镳。 云灵明白这意思,垂头半晌才道:“你不能离开?不能离开孟丞相和羽字十八卫么,既然不被信任了,你在那里还有什么意思?” “孟公对于我,如同你对于你师父。而羽字部,就像木渊谷。” 云灵了然,不再言语。只有心里的失落却发浓烈。 就番对话历历在目,云灵想着想着就晃神了,回忆着那晚的事情,她每走一步,离木渊谷每近一些,心情也就越踌躇。 可,路再长,也有到尽头的时候。 ―――― 前面的景色让羽奕直觉得有些不协调感,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他不由地停住,难道?前方到了神木阵?神木阵的特点之一,便是迷惑人,扰乱人的视线。 云灵也跟着他停下,微微偏着头看他,故意问道:“羽大哥,你可是觉得有不妥?” 羽奕当然明白这丫头是提着精神打趣他:“神木阵究竟是怎么样的。见识一下也无妨。”他对传言中神秘的神木阵越发期待。 云灵嘿嘿地笑了。 “傻笑什么呢?” “哼,那你就继续走呗。” 羽奕好奇是好奇,可不会真的去让云灵看这种笑话。 “你如何破阵?” “不能说是破阵,我知道方法,咱们进去了就是,怎么能破阵呢?木渊谷还得依仗这神木阵呢!”云灵听羽奕这么说觉得怪怪的。 “嗯,这回是我措词不当,怎么进去呢?”羽奕抱歉地说道。 云灵并没往心里去,她自然地扯着羽奕的手,斜斜地向东边走去,“来,神木正是花期,快点走吧。” 羽奕眼睛闪烁着光华,看着云灵,连日他总能感到心中涌出一种莫名情愫,这个女子,真的成为了她心尖上的? 他从未有过的感觉,却加速了他的不安。只在心里叹息。 ―――――――――――――――― 孟玄季靠坐在专用马车里,略显疲惫,他一直赶着行程,一个人时,孟玄季由胸口处扩散向四肢一种深切的无力和困乏。 以前很少有。 他打起精神思考着关于这次云燕子和灵狐的任务,想到了羽奕,虽然已是胸有成竹,但他要做好应对任何突发情况的打算。 他想起那天晚上的一幕―― “事情进展情形如何?”孟辛良向孟玄季问着话,身旁跟着羽轸和一个男子。空气中,带着让皮肤也敛得紧绷绷的阴谋味道。 “一切都在计划中,并无波折。不出四天,事情就会完结,父亲放心。”孟玄季并没有坐下,恭敬道。 孟辛良听到这个答复,露出满意的神情,他对羽轸刚刚的回复也很满意。 而羽轸,此时正用闪烁着崇拜的眼神看着孟辛良,他想像着,等着他正式入了羽字十八卫,就能够更频繁地接近孟辛良这个在他眼中最神圣的人。 孟辛良移开眼神,打量了一眼站在羽轸身旁的男子,此人神色带着一丝疲惫,最近,真是让他很劳心。 孟辛良点头:“最近,你也是很辛苦的,待到事情了结,我自会给你一个交待。”孟辛良这么承诺,就代表了这个男子,必定会有钱与权的双赢。 那男子听罢,有些激动地向前一步,隐在阴影中的大半边脸,此时呈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内。 “谢孟大人提携!属下愿为丞相肝脑涂地,这等小事不足以让大人您挂齿惦念!” 那竟然,是硬闯机关道那一天,被云灵亲眼目睹了“死亡过程”的珍阁刘管事!! 孟辛良没有回应刘管事的忠心告白,毕竟他这次是戴罪立功的,还好事情办得顺利。他孟丞相这次可以既往不咎。 孟玄季向那刘管事示意可以下去了,等到室内只剩下了羽字部中的内部人羽轸和孟家父子二人之时,孟玄季才开口: “父亲,那小奕的事情――” 羽轸听到说起师兄,立即打起了百分百的精神,细细地听。 “羽奕――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如常地按部就班。所有事情,不相关的人,不用参与。” “是!”孟玄季与羽轸齐声领命回复道。声音中带着一如既往的决定与决绝。 孟玄季想到这里,缓缓吐出一口气,他不用迟疑。考虑太多,反而把如此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雯秀的事情,虽然他孟玄季是用了心的。但总不至于因为任何一个女子而耽搁正事。 虽然不知何故,孟妙季突然对雯秀的身份产生了看法,他还以为孟妙季和雯秀很聊得来。 雯秀,无论和不和他在一起,这次,都会脱离木渊谷那个贼窝一个彻底。 想到这里,孟玄季下了马车,车下守着的羽字部立即迎上前等着领命。 “传话下去,善后的部员可以就位了!” 前锋的羽娘等人,想必已经开始正式地行动了。一向恪守规则的孟玄季自然成竹在胸。 ------------ 084 人去谷空 冲天火色 更新时间:2012-07-17 提要:阵法打开却见无人相,浓浓烈焰火幕覆暗夜。 木渊谷 云灵一面掐指算着时辰、方位以及她行走的计数,一面时不时用眼睛扫向关注羽大哥。 她事先已经给羽大哥提了醒要跟住她,神木阵阵法复杂多变,如果找阵眼的时候,一个小疏忽,虽然不至于有危险,可是,神木阵会完全闭合,在十二个时辰内,就别再妄图找阵眼入内了。 被锁的这段时间之内,就连灵狐本人来,也无入阵之法。 云灵以前也曾经因为一时马虎大意,不得不在谷外露宿枯等。 云灵明白这是一个安全的举措,却又怕今日若是走错了一步而耽误事情。 羽奕随着云灵七拐八拐弯弯绕绕地行走,可以说有时就是在绕圈打转。 但羽奕丝毫不松懈,他很用心地跟随着云灵的身影。 他看了出来,云灵看似无章无法的步子中,有玄机。阵法与玄学身为羽字部极营的一员,羽奕也是熟知的,他自然深知这其中的厉害。 一直都没交谈,羽奕一心几用,他望着云灵的背影,一时有些感慨。马上,就能入谷了,可以见到灵儿的师父,灵儿的家人。 两人又转了一柱香的功夫,羽奕见云灵停住,跟着她的步子,也停了下来,他抬眼打量一下周围,并无明显变化。 微小的差别只在于,此时的景色错落有致,深深浅浅,已没了起初刚刚入谷时给羽奕那般怪异感觉。 他刚刚要说些什么,却见云灵并未看他,只是抬起手做着几个动作,柔而生风,刚而翩然,刚柔并济之间,居然让羽奕看晃了神。 只是几个小小的动作,羽奕却感觉到扑面而来一阵强势的疾风,虽然无沙,却让羽奕眯了眼。 随即,云灵扯过了羽奕的左手,露出一个安抚又有些紧张的微笑:“好了!我们入谷吧!” 羽奕觉得云灵的手带着些许的颤抖,他顺着云灵的小手看上去,云灵的眼中,流露出让他有些不忍的神色。 他忍不住停住步伐,扯过云灵,轻轻地环过她,叹在她的耳边:“你不用担心――现在有我。” 他本来想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却没有出口。 云灵又闻到那种清茶一般的淡淡香气,清新,却又有些苦涩,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羽奕的怀中,本来无措的心神,渐渐定了,多亏了羽大哥在身旁,师父,灵灵回来了,认识了羽大哥,师父也会很高兴吧? 羽大哥说什么,都不重要,此时,他能在她身边,陪她回谷,她觉得已经足够。足够她安宁心定。 她在怀中抬起头看向羽奕的眼睛,正好看到羽奕的长长睫毛垂着,眼帘半掩。“嗯,我不怕了,咱们走吧。我会好好问问师父。” 云灵看到羽奕好像是有些不安和犹豫,听到云灵的话后,没有急着应声,却在出口处徘徊了几步,然后,他才点头。两个人,一起进了木渊谷的神木阵。 神木阵中一片幽然清香,云灵对跟在她身后的羽奕说,这是神木开花的气味,她有些兴奋,但依然忍住继续向谷正中的神木处去的打算,带着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羽奕,向谷中的宅子前行。 此时天色已晚,却没有看到任何烛光灯火,听到任何人声,云灵连谷中她饲养的小兔子都看不到,平时,兔子朵朵好像能闻到云灵的味道,她一回来,朵朵一定会蹦蹦跳跳来找她。 云灵心里一沉,怎么回事?师父呢? 她甚至没有看羽奕,只是加快了步子向宅子方向跑过去。 “师父!文叔!” 云灵心里恐慌,纵身前行,脚步居然带着些许地踉跄,羽奕马上跟过去,想抚着她。 还是无声无息的。云灵飞快地来到师父的住处,推开紧闭的门。――木渊谷之中的门,从来没有上过锁。 云灵急切地眯起眼打量着室内,并无发现什么异常,除了没人丝毫的人气,连摆设都没有变动。 羽奕也随后入内,跟着云灵打量着,他发现了一个烛台,找来了火器,燃了。 而云灵一直在蹙着眉头,眼中出现的火光才把她的注意力晃了回来。 “羽大哥,我师父――”云灵有些不敢想,师父他已很少出谷,记得上一次,师父有事情出谷之时,刚刚五六岁的云灵还得嚷着让师父抱,拦着师父不让他走出神木阵。 师父呢?谷中其他的人呢? 云灵离开之时,木渊谷,只留下了师父,文叔还有三个照顾谷中事物和每个人生活的工人。 “你先别急,这里倒不像是有冲突发生后的样子,也许,灵狐――你师父他只是出去了。”羽奕合理地安慰她。 云灵点头,也许,只是她虚惊一场。她坐下来,手指无意识地蹭着桌子,桌子上很干净,甚至并无灰尘。师父,难道只是这两天离开的? 云灵突然起身,一面向外走,一面对羽奕说道:“羽大哥,我去文叔那里看看!” 羽奕点头,跟在云灵身后。 木渊谷安静得只能听到微风过处的沙沙声,春季里,谷中的蝉还没开始鸣叫,只能听到偶尔鸟鸣。 走动间,轻风拂过,云灵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了,她在考虑着各种可能性,足下步伐急迫。 文叔的住处,和秀姐的相邻,离云灵和灵狐的住处,大约有一柱香的时间。 正如云灵预计的,并无烛火人气。 云灵一时并未入内,只是怔怔地顺着窗子的空隙看进去。 她因为担心而迷惑。 肩膀处有人一拍,云灵回过头,撞进了羽奕墨黑色的眼眸。 羽奕也伏下身子向里面瞄了一眼,入谷之后的状况,羽奕也很是意外,这木渊谷居然人去谷空?如何有这种变故的? 他考虑着各种可能的事情,羽奕也有些忧心。 “平时,这种情形不常有?”羽奕见云灵入谷后惶恐的反映,得出了这种结论。 “嗯……我只是担心,如果文叔都是背着师父认识的刘管事,那师父,师父真的很信任文叔的,文叔如果有外心的话,师父根本无法设防。 如果那个小妾,说的人不是文叔多好。但愿不是文叔――”虽然设想了无数可能,但这个想法,是云灵最希望的。 羽奕轻轻地拍了拍云灵的头,没说什么,他的脑中正在飞快地转着。 云灵知道羽奕在安慰她,心里安定了很多,她要好好找一找,看师父有没有什么讯息留下来给她。云灵庆幸有羽奕在陪着她。 深深吸一口气,师父一定没事,一定没事。 她正欲先进到文叔的住处查看,鼻腔之中却敏感地感受到一股树木燃烧的焦糊味道。 她回身张望,只见师父和自己的住处那个方向,有烈焰的浓艳危色窜入了她的眼睛。 她甚至一愣,随后心中好像有什么炸开了一般,一个激灵。 羽奕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分明是有大火燃烧起来。他不自觉地上前一步,然后想起了云灵,回过头来看到云灵瞪大的眼睛中,映出了鲜红的火光。 “走,我们快去那边看一看,但你不要慌乱。” 云灵没有听到羽奕说的到底是什么,她只点点头,然后飞快地向着那暗夜中燃烧的红光奔去。 没有人,哪里来的火? ------------ 085 骗局始末 会师木渊 更新时间:2012-07-18 提要:局中局无法身在事外,十八卫再聚行动继续。 云灵心乱如麻,她飞快地向火光处奔去。 直到近得可以听到火光吞噬树木的声音,不远处,就是失火的地方,火热汹涌,带着万夫莫挡的决绝气势。 云灵自喉咙之中发出呻吟,她看着天色,本是月朗星稀,却被升起的浓烟遮得带着出压人的紧迫。 云灵此时,已有些绝望,甚至前所未有地期盼着上天帮忙。哪怕,是小雨也好。 她正要向火光之中纵身冲去。突然,云灵只觉得劲上一痛,极度地眩晕感让她睁不开眼,神志仅剩下最后的一丝丝清晰之时,她的眼睛,只看到羽奕半明半暗的面孔,却看不懂羽奕复杂的眼神。 ―――――――――――― 羽奕抚住云灵,他担心云灵这种状态之下会做出出格之事。这火势,已经不是他们两个人可以挽救控制得了的。 而且,此时的他,也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羽奕弯腰,把云灵抚靠在一株大树之下,然后担忧地放目看向火光最甚处。 木渊谷,难道真的会毁于一旦?他不能放任如此,至少要保住他想要找的东西。 突然,他发现了几个晃动在火色之下的身影。心中一动,几步赶去。 近了,看得出那几个人此时也有急迫,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的状态。 羽娘正对着他的方向,是以第一个发现了羽奕: “领队!” 是羽字部。羽摇,羽临,大多数都是现任羽字十八卫的成员。甚至孟玄季也在。 羽奕见是他们,露出意料之中的泰然表情:“这火到底怎么回事?可是你们做的?计划变了?” 众人恭敬的抱着拳,羽娘看了一眼孟玄季,得到示意后,一条条回复着羽奕道: “不是我们,计划没有变动,我们只是按原计划跟进谷中再伺机行事。这场火很蹊跷,不像是意外。” 孟玄季本是眉头紧皱,看到羽奕过来。倒是像松了一口气:“云燕子呢?你这边情形如何?灵狐他们在哪里?”孟玄季以为羽奕这方面,是见到了灵狐的,至少知道灵狐的行踪。 羽奕听罢摇头,如此说来,难道是有第四方介入?更甚者,难道是灵狐他们自己做出这种玉石俱焚的事情? 不过,此时事件紧迫,已来不及他羽奕细细想。 “小心行事,哪怕是进入火场,也要搜找飞凰股!如果看到任何木渊谷之中的人,必擒,留住他们的命!待审。” 他整个人似乎都变了气质,如果云灵看到现在的他,一定会迷惑羽大哥为什么像换了一个人?没了和煦和安心的笑脸,却只剩下果断,狠厉。 众羽字部成员没有任何异议,领命下去。 “玄季,你暂且等我一下,我有事情想问你!”羽奕想了什么,突然叫住了已经想进一步看情形的孟玄季。 ―――――――― 十殿中的众仙和十殿下,此时,心情都有些发沉。一时不言语。 十方神君微微笑着,虽然心里也有些不舍,他们自然是知道事情全貌的。 迦篱叹气,直道造化弄人。 一切,是一个局。 这个局,正是云燕子云灵第一次入珍阁行窃,东窗事发之后孟辛良同孟玄季羽奕一起在书斋秘密谋划而来。 那时虽然还只是一个雏形,成与不成全要看云燕子的下一步如何行动。 那时,在孟辛良这一方,还以为云灵是男子。 本来的计划,是让羽摇跟着云燕子,争取信任,当然最终目的是以跟去木渊谷,不费力不费一兵一卒破得神木阵为最终目标。 而刘管事,因为对珍阁的失查,对于他的职责,已经犯了大过,计划中的刘管事,完全是将功补过型的投入计划。 羽奕安排各路人,在整个永安,三教九流之地放出各种消息,再加上他对灵狐以及灵狐之徒云燕子的性格推测,身为主要智囊的羽奕推算出云燕子再次入阁的日子。 就在那几天,刘管事每天都在珍阁顶楼“守株待兔”。有些风吹草动,计划就开始实施,云灵第二次入珍阁的顺利,很大程度上,是守护之人本身的放水。 而真正在孟府当职的人,都不是平凡之辈,更何况像刘管事这种有职位的,虽然平日确实有些疏忽大意,却是对孟辛良忠心耿耿无丁点二心的。 事实,同云灵得到的消息截然相反,刘管事这个人虽然有些小小疏忽和大意,却绝对不会以身试法而在珍阁中搞小动作中饱私囊的。 而,计划没有变化快,在云灵第二次到珍阁溜活儿那天,部署在珍阁的羽娘羽摇等羽字十八卫。还有轮流盯着珍阁的羽奕孟玄季,却发现了云灵云燕子的真实身份。 那时,包括羽奕在内的任何人,都相信朝廷的消息。以为云燕子是男子。是真的没有预料到这个云姑娘正是云燕子本人,如此一来,他们的计划,只能搁浅。 除非――改变。 于是,羽奕心急电转之下,又生一计。 当时,守在珍阁顶楼的刘管事,在云灵入阁时已经发现,做好准备,抹上新鲜的血浆在身,他倒是没有思考这个闯入者到底是不是云燕子,只是,能闯珍阁者,必定不能放任。 在扑到云灵身上后,刘管事便马上倒地装死,羽奕得知了云燕子的起初身份,马上平复情绪,上来之时,便决定将计就计。 他故意做出了刘管事死亡的判断,还作势怪罪。 孟玄季上来时,好像被人控制一般,是真的很生气,他一时冲动挥动柳叶蛇刃,羽奕见状,倒是觉得孟玄季这般行动,正好促成他的新计策。于是,他出手助云灵,逃过一劫。 最初硬派作风不擅长算计的孟玄季倒是很疑惑,而羽奕定定地看着他,眼眸中传递着信息。到底是二人从小一起长大,说心思互通也不为过。 孟玄季同羽奕的对视中,突然开了窃。他懂得了羽奕的意思。 计划改变,却只不过是行动的人由羽摇改变成为羽奕。 孟玄季领会了知己知彼的羽奕意图,马上开始行动。 脏水当头泼来,羽奕和云灵很简单很巧妙地,为成为了同一个阵营。成为了“同伴”。 羽奕转换成了羽摇的角色,引领着云灵入了机关道。 机关道之中,云灵踩了机关,羽奕便说出捷径所在,说话间,由云灵提议找寻捷径。 ------------ 086 骗局始末 会师木渊 更新时间:2012-07-19 提要:难探沉迷心思从何起,迷惑落寞计划却进行。 机关道之中,云灵踩了机关,羽奕便说出捷径所在,羽奕对话题的刻意引导,让云灵最终主动提议找出寻捷径。 不仅是这一次,羽奕为了圆满完成任务,他总是习惯性地引导着话题,每每有什么事情需要决定时,几乎全部是云灵自己拿的主意。 羽奕在入了机关道捷径的狭窄通道之后,安排云灵跟在他身后,因为原定计划的突变,光是他和孟玄季的眼神传递是远远不够的,稳妥起见,有必要再去和孟玄季等人详谈一下,所以,他背着后面的云灵,悄悄地触发了一个隐蔽的机关,让云灵自己一个人落入了那个黑暗的空间。 而他,则是马上回到了珍阁。他用这种方式,与云灵暂时分开一阵子,用最快的速度,同孟玄季他们商量了新计划的大致。 首先,由他羽奕和云灵一起行动,过程之中不惜任何代价,无论任何形式,只要能博得云燕子云灵的信任就没问题。最后的目的,就是摸清木渊谷的底细和神木阵的破阵之法。 当时,羽字十八卫的成员把五行阵毁个彻底――这只是一个烟雾弹,只不过是为了能潜移默化地让云燕子对羽奕产生真正的信任。 这个迷局之中,羽奕同云灵同行的这段日子,这种烟雾弹太多太多,虽然可有可无,无关根本,却促成了云灵对羽奕的信任和依赖。 如他们所愿,羽奕一次又一次的出手相助,让云灵不自觉地心生依赖和信任。甚至,羽奕那日夜探孟府所受的伤,也是羽奕咬牙下猛药,相逼孟玄季施下的苦肉计。 云灵照顾因为受伤而“命悬一线”的自己,整整一夜甚至不敢睡觉,羽奕当时很是动容,甚至有些矛盾,如此对待云灵,是不是太过残忍,可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对孟公尽忠。羽奕本人甚至亲自杜撰了,关于木渊谷的管家文叔同珍阁管事的秘密交易,其实文叔,从未背叛过灵狐和木渊谷。 至于珍阁的刘管事,他倒是确实有一个小妾的,但那天同云灵有过交流的,却是由双生女的羽摇易容所扮,那所谓的刘管事私生子,也只不过是个街边傻小子。 一切,都那么顺利。 虽然,偶尔的,云灵也会生出很多的疑问,但她潜移默化的信任,却蒙住了她的眼睛。 每次有疑惑时,羽奕都很聪明地打过岔去。 在羽奕的心目中,云灵真的像一个孩子一般单纯好哄骗。 虽然,他真的很喜欢和云灵在一起。 虽然,他发现,他在不知不觉中,放了一个云燕子在心中。 而,羽奕不能总在云灵身边耽搁时间,毕竟,这一切只是个计划――文叔的事情最终的目的,只是让云灵心急而快速做出决定,云灵也真的急了,又一次顺应了羽奕的心意。 当两个人向木渊谷赶路时,羽奕自然察觉到了云灵的犹豫,他有些不确定云灵会不会带他入谷。如此没有进展,自己究竟能不能入得神木阵?不能的话,那,前功尽弃。 他在云灵不注意时,放了信息,待收到回复后,悄然地在连人带马消失在云灵的视线中。 那时,羽临和双生女羽娘羽摇,正来接应,羽奕想详细了解一下孟府那边和十八卫那边的计划进展情形。再做打算。 羽娘羽摇,正如云灵察觉到的不对劲儿――她们的意图并不在擒拿云灵和伤害云灵,只不过,是拖住她,让羽奕详细询问羽临情况。 羽娘羽摇好像猫戏小老鼠一般面对云灵,直到羽奕重新回来。 云灵终究是因为羽奕的刻意表现,而决定把羽奕带到师父面前,让他们认识。 她,带着各种想像。恐怕,云灵却没有想像过,结果会是这种情形。 羽奕苦涩地想,心中涌动一般难言的疼痛。 ―――――――――――――――――― 羽奕跟着云灵走着神木阵的阵眼,暗暗地计算,熟悉阵法之玄术的他,马上参透了其中玄妙。 所以,入阵之时的耽误,只是他在最后实行计划,一个小小动作,是他在给隐在暗处的十八卫的成员留置了一个阵眼缺口。 到那时,羽奕的整个计划才算是完满了,只等着他带着飞凰股,回到孟公那里去复命了。 可是灵狐和谷中的人,却不知所踪! 这场火,并非羽字十八卫计划之内的,这场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羽奕直直地立着,望着火势,心思急转。 难道是不知何故消失无踪的灵狐几个人? 他能肯定的是,这件是必定不会是云灵所为。他回头,看了一眼靠在树上昏过去的云灵。 以后,他们两人,怎么办? 羽奕有些迷茫了。想必,她不会再对他微笑了吧。 羽奕只觉得眼睛被一阵扑来的浓烟熏呛得火辣。 事以至此,计划实施优先。羽奕无声叹息,回身来到云灵身边,从怀中掏出了随身的羽字部专用迷香,对云灵施了。又解下了云灵腰间的炫纱,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用炫纱缚住了云灵。 如此一来,至少不必因为云灵可能的反抗,而伤害到她。他不确定,到面对面时,她会不会出手向自己,这样一来,其他的羽字十八卫,必定不会对云灵手下留情。 想到云灵得知真相后的表情,他下意识地不想去面对。他有多少真心融入,羽奕此时,也迷惑了。 他终究是甩开了心中纷乱的心事,快步走向那片烈焰呼啸之处。他要找寻那赤金游凤钗的飞凰之股,这是任务的目标。 哪怕,翻倒这木渊谷。 ―――――――――― 脑袋里的眩晕感仿佛是被龙卷风卷着,尽是回旋。云灵不知过了多久,入目的暖阳却告诉了她,天亮了。奋力睁开沉重发涩的眼皮;云灵难过得呻呤一声。 有一时的茫然,不知身在何处,云灵感觉到腰间的束缚感,低头的一刹那回想起了一切。 究竟怎么了?云灵想到了木渊谷的火情,心中一急,想要挣开束缚,无奈炫纱被羽奕绑得很结实。 袭击她的人,难道是羽大哥?她深深地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平静,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可是,答案依旧,云灵放眼看着远处清晨蒙蒙之中的火光,燃烧了一夜?天空中滚滚压将下来的黑沉,居然分不出是乌云还是浓烟。 云灵急得想尖叫,她的家,就要被毁了,师父呢?文叔呢,他们的人,究竟在哪里? 还有这蹊跷而汹涌的火是怎么回事? 更让她疑惑和担忧的就是,羽大哥为什么突然打晕她绑住她? 她一定要弄个明白究竟! 心中升起的不安让云灵有些喘不上气,这种不详不安全的感觉,在入谷这时,她便感觉到一些了。 云灵看着腰间的炫纱,她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恼起炫纱的结实来。她蹭着树身,只觉得腰间一松!开了?云灵一喜,越发用起力气。 ------------ 087 游凤飞凰 终无再聚 更新时间:2012-07-20 提要:火烧木渊焚灭几人心,心意已决生擒云燕子。 羽奕和孟玄季分成两路,每一队有不同的重点。羽奕这边,已经快要把木渊谷翻了个底朝天。 火势已渐缓,羽奕只是吩咐参加行动的几人,先不去管其它事,最优先的,是找到飞凰股。好在,烧起来的只有灵狐的住所,和谷中的树木等等。放置藏品的房间,因为离得较远,暂时没有被波及。 可是,搜了一夜,细细搜索了几间重点,甚至掀开了地。却依旧无果。 此时的羽奕蹙着眉头,他已经问了羽娘详细的情形,这场蹊跷的大火,并不是他们这边的人所为的。 那,难道是灵狐? 灵狐当真如此厉害,算到了今日一劫? 可,为什么他任由这些他一生贼人生涯而搜罗来的宝贝不管?更疑惑的,就是灵狐并未前来搭救云灵,灵狐一直以来对爱徒云燕子的重视程度,他是不会对云灵见死不救的。 羽奕觉得,猜测归猜测,但这火情是灵狐所为的可能性并不太大。 他环视了一下站在他面前复命的羽娘、羽轸和几个十八卫羽字部的众弟兄,心里生出另一个想法,还有一个可能,就是羽字部其中的人所为…… 羽奕摇摇头,对于一起出生入死,同样忠心耿耿的羽字部成员,他们有着共同的信仰。不到万不得已,他羽奕不愿意这么怀疑。 羽奕抬头向远处看去,如果,以上都不是呢?飞凰股又会在何处?――很有可能,飞凰股已被灵狐带在了身上。 对了,羽奕突然回忆起云灵一次和他聊天时的场景: “羽大哥,回了木渊谷,正好神木开花,你知道吗?神木还有一个用途。 你当然不知道,这用途就是,藏、东、西!呵呵,是我自己发现的呢,一次,我养的兔子朵朵,把师父很喜欢的一个小玩意儿叨走了,师父那次很生气。 师父那次真的发了火动了怒,我都害怕了,然后悄悄和兔子朵朵藏在了神木附近,倒是让我发现朵朵在神木的树身旁边的缝隙里藏了好多的乱七八糟的,其中就有师父的宝贝。 这个功劳自然是我的,我把师父带过去才发现,在神木缝中藏着的东西,居然是不会腐败变质的,因为朵朵把好多吃的也塞进去了。 以后,我和师父他们,就时不时地把东西放进去,神木好吧?” 羽奕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不自觉地露出笑意,他的脑中有了一个想法,这件事过去,无论云灵究竟恨不恨他,不,一定会恨死了他,但,他就算是把云灵囚着,也要和她在一起。 他相信,早晚,云灵都会原谅他的,只要,云灵还能再叫他羽大哥。 羽奕生出了这种想法,仿佛看到了希望,他精神一振,抛开私人的事,他吩咐道:“你们查到那神木的位置,带我去看。也许有收获。” 十八卫的羽娘已经探好了木渊谷的主要情形,应了一声,打头在前面向着那株擎天神木的方向而去。 远远地,羽奕终于看到了云灵挂在嘴边的神木。 羽奕仰头,视线追逐着丝丝缕缕的神木花朵的飘零花瓣,红与黑,如羽毛一般交替飘落。 遮天避日的树冠之上,一边满眼血红,一边沉沉墨黑――他深觉不详。为何云灵会说这很美? 那些花儿一朵朵紧蹙,一朵花落下,羽奕下意识地接起,细细端详――单单的红色,其实确实是晶莹柔润的,细细的花瓣,甚至带着闪闪的透明,折射着远处的火光,让羽奕沉浸竟一时失神。 可是,树冠之上的密集,却让人不舒服。 他不自觉地深深吸气,神木这个范围之中,暂时没有火情,只见那神木高耸,似乎如入云端。团团簇簇的花,隐住了枝叶的绿。 不知何故,羽奕只觉得,这黑得不详,红得醉人的花,让他觉得有什么碎裂了。 羽临怕是还没有完成任务,此时没有来复命。只有羽娘在仰首看向神木,她看了一眼神木的花儿没有丝毫的动容,只等着领队的发话,却发现了正向这边赶来的孟玄季和羽摇,身后跟着几个羽字部成员。 领队的样子,分明是晃神了,羽娘上前提醒着羽奕,孟玄季来汇合了。 直到孟玄季几人来到了羽奕的面前,羽奕墨黑的眼眸才又有了焦点。 “你这边的情形如何?”孟玄季看着有些急燥,他全无收获。 羽奕摇头:“搜了几间藏室,一无收获,这木渊谷的火有蹊跷――”羽奕细长的眼睛瞄了几个人,却并未明确会意什么“我想到一些线索,来神木这里搜一搜。你那边情形呢?” 孟玄季摇头,他下意识地看向神木――这里? 众人一起来到神木树下,不由自主地小心翼翼移动的步伐,显示了对神木由心而生的一种敬畏。却是一众人,都没意识到的谨慎。自然而然的敬畏。 羽奕正要搜寻着云灵曾经说的那个缝隙,只听羽娘大喝:“云燕子,你倒送上门来了!” 羽奕心里一沉,回过头来,看到云灵堪堪止住了向他们这边行来的步子。 云灵用巧劲儿挣开了腰间的炫纱,她心下一喜,随即双手并用,几下收回了炫纱在手里,正要起身,却发现面前来了一个人。 云灵心一沉,抬眼看去,这个人,云灵没有见过。没有印象。 “你是什么人?!”此时的云灵,早已没了过去对生人的不设防。 那个男人只是摇头,“你不必管我,我只是知道雯秀而已,刚刚那条带子,是羽奕把你缠住的,他接近你,不过都是为了飞凰股,只是为了来到这木渊谷之中――你不必激动。现在你去神木那里看看,就会知道我此言非虚。” 云灵听到这个消息时,只觉得手心凉凉的,可是心里却没有太大的起伏,似乎早有了预感,只是仍然不想去相信,她甚至没有了和这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说什么的心情。马上转身向神木的方向跑过去。 她来到了神木这里。 羽大哥――羽奕整个人似乎变了,没了以前的温润和笑容,没有让她安心的感觉。 此时,他正站在她的对面,旁边侧着的,都是一路追击他们两个人的羽字部。 云灵左左右右看了好几个来回,不知何故,心里升出了恐慌,她艰难的开口:“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愿意接受。 羽奕垂了目,避开云灵带着失望却又抱着希望的目光:“我奉命来找飞凰股,如果找到了,不会难为你,也会放过灵狐――” 他摇头之后,又抬起了头,对身边的羽字部成员道:“拿下云燕子,但不要伤人!” 其他几人心下一惊,都意外于领队竟如此反常,他居然要留着云燕子这个女贼的活口?孟公那边如何交待?羽字部的众人,一时竟没应声。 ------------ 088 游凤飞凰 终无再聚 更新时间:2012-07-21 提要:心了然,孤生决绝;护挚爱,透露飞凰。 站在一旁的孟玄季从云燕子一出现起,就觉得羽奕有些一反常态,是以一直没有动作,只是在观察着。 也许是因为他和雯秀的事情,他对这份非同寻常的互动,马上会了意。 意外,却立即了然,虽然能够想像羽奕和云燕子之间的发生了什么,但他绝对无法认同和允许――对,不允许,他要为父亲,任务和孟妙季考虑。 “对,不要伤人,留着云燕子的命,好从她那里撬出飞凰股的下落!”孟玄季在一旁出声。 羽奕看向孟玄季,意味不明。 云灵见此场景,已容不得她否定现实。 她还没有细想,完全条件反射地还了一嘴:“客气了!我云燕子!不用你们拿下拿上的!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 孟玄季蹙眉,抬手暂时止住正要行动的羽娘。他不担心,反正云燕子这一次,定是逃不了的。 羽字部众人,左右看看自己的统领孟玄季,以及领队羽奕和云燕子的这番互动。云燕子是插翅难飞的,所以,众人便打算静观其变。 云灵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 她看着胸口戴着翠燕灵云和神木种子的位置,好像在努力要看透什么。 原来如此…… 突然,她低哑地干笑了几声。原来,从最初到现在…… “原来你从开始就如此?机关道,烟都城,甚至丞相府的伤,也是你们安排的!” 难怪!她还真的以为,是天意,她还真的以为,每每的逢凶化吉是因为她的本事和幸运!原来,只有她,拼了命。 给她惊险,予她安心,只不过是一场场的戏。只不过戏中的她却浑浑噩噩不知所谓罢了。 羽奕的脸上有不明的意味,他眉头微动了动。细小到只有身边的孟玄季发现。 “呵呵,”孟玄季唯恐任务有变,他马上接口道:“你这贼女还妄想什么?事到如今,无须废话!只要你乖乖地束手就擒,再说出飞凰股的下落。我们才能免你一死,放过你和你的木渊谷。” “当然,还有你的雯秀姐!”孟玄季突然想起,手里还有一张制约这个云燕子的底牌。 孟玄季觉得,飞凰股的下落,云燕子必定是知情的,他见羽奕如此的含糊和犹豫,就决定暂时不去计较羽奕,而是自然地接过云燕子这个任务。由他来收尾吧! 云灵眼神都没有赏一个给孟玄季,只是定定地看着羽奕,声音由小渐渐变大: “你就没有要解释给我的?还是我确实应该闭上嘴任你们宰割?你真是只为了单单一个死物,才做到……”云灵再也无法继续――突然,她又想到了更重要的。 “师父呢?文叔呢?你们是冤枉了文叔吧!?骗了我只是想入神木阵!?我竟然如此后知后觉,哈哈!” 云灵觉得,自己的情绪到了极限。胸口好像有什么要炸开了一般,鼓动着,好难过。 她,不会让他得逞的!她对不起师父,对不起文叔和秀姐。 “你们把师父他们怎么样了?!他们在哪儿?” 羽奕叹了一叹,云灵确实是聪慧的,瞒不过她。而对于灵狐他们的这个问题,他暂时无法回答,因为有待十八卫调查: “无论你信与不信,我们没有见到任何木渊谷的人,包括这场大火――确实不是我们所为。” 云灵脑中闪回过羽奕的笑容和他的话: “现在,你我便是同伴了。” “你我是同伴,此话,定不会食言。” “你,可会后悔?” 呵呵,她向来太过轻信于人。只不过,这一次,她错信了他。原来,他早已经给自己提了醒。 只怪自己,只怪自己。这一次,她云燕子不会再相信他了。 罢了,如今,情何以堪的她只有拼命保住木渊谷!否则,爱她疼她如父亲的师父,她如何再有脸面对? 哪怕,这一次,就是再也见不到师父了,她也要拼一拼。 绝望生出的决绝,让云灵突然有了勇气。 她解下腰间的炫纱,在这个当儿,她才有心情去看着神木的花,真美――总算还能看到最后一次。 羽娘等人见状,自然是明白的云燕子的意图,羽娘想到了孟公的命令和孟玄季的计划,便再也不顾领队羽奕的阻止,她已经解下了腰间的红梅鞭。 云灵没有表情,盯着看着羽娘和手握弦月刀的羽摇。而羽轸,正深思着站在一边,看上去,暂时并没有插手的意图。 上一次与这对双生姐妹的对峙,怕是对方完全没有动真格的,呵呵,对啊,一切都是假的。 云灵勾勾嘴角,虽然不知对方的真功夫,却也算是交过手的,熟人相见了。云灵深呼吸,如此想着,以便轻松着自己紧绷绷的神思。 羽娘飞快至身到云灵不远处,云灵正欲纵身避让,但红梅鞭夹带着厉风和呼啸已至。 云灵早已为了方便交手过招,把炫纱缠叠成两条手臂的长度,她见红梅鞭的厉害,用力挥起炫纱挡下。 羽娘心中对云燕子功夫的评估不高,正是这种低估,使得云灵钻了一把羽娘未尽全部力量的空子。 羽娘的进攻虽然扑了空,羽摇却挥动着弦月刀接招而至。羽摇极速而无缝的招数,甚至没有时间让云灵收回炫纱,云灵不能抵挡,她提气向身方一跃。 足未踏实落地,袭击她的人却已近身。 这样下去不行!云灵一面堪堪地躲过双生女的袭击,一面心思转得飞快。功夫的差距,不是她只有信念和拼死的决心就弥补得了的。 而且,死并不能解决问题,她能拼命,却并非是为了寻死,她还想和师父和秀姐他们在一起生活。 即使羽奕让她心灰意冷,可她仍然想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她一面想着,一面用力提气跳开一段距离,离羽字部的人远了一些:“等一等!你们不是想知道飞凰股下落么?!” 云灵已心生一计。 羽奕原本正欲上前阻止,见此情形却止住了,他意外地挑眉。 在云灵露出那种绝望和放弃的笑容之后,羽奕的脑中就没了以往的清晰,甚至混沌到了,他无法思考什么。所以,他摸不透云灵为何口出此言。 其他羽字部的人也暂时住了手,等着一听究竟。 “我恐怕,真的是没有能力和你们硬拼,只是,你们不要食言,先放了师父他了,而且,要保住木渊谷!否则,这飞凰股的下落,你们别想知晓!为了逗逗师父,飞凰股早让我藏起来了,飞凰股在哪里,只有我云燕子知情!” 云灵这般笃定,连羽奕也有一丝的迷惑,难道,云灵一直以来也是防备他的?不过,羽奕最后还是选择了云灵是在撒谎。 但他并未作声,只是静观其变。 而孟玄季自然也不是好骗的: ------------ 089 游凤飞凰 终无再聚 更新时间:2012-07-22 提要:爱憎情劫,三生漫漫;定数冥冥,此世今生。 “笑话!你以为你有资格和我们谈什么条件吗?不过,如果你真的识趣,倒是可以保全你们的性命,但这木渊谷――” 孟玄季故意模棱两可地混淆,想让云灵以为灵狐在他们的手里,他看了看又有些复燃的火势,嗤笑了一声,“木渊谷起了火,不是谁想保就能保住的。 云灵强忍住愤怒:“如果你这样想,这样做,你放心,这飞凰股,你们这一辈子都别想看到了!” 羽娘一听心道,我就用红梅鞭撬开你的嘴巴! 旁边一直未吭声的羽轸,他自始至终把师兄羽奕的反映看在眼里,突然说道:“你若是真的肯合作,我们倒是可以让你如愿!” 云灵严肃地看着羽轸,却一直不肯再看一眼羽奕。从来都是嘻嘻哈哈的云灵,再也没有了玩笑的心思: “以我一已之力,自然是无法和你们抗衡的,但,我也有你们想要的,不是么!? 如果,你们不放过师父和木渊谷――你可以问问你们的头头领队!我是不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他不是把我的脾气摸透了么!”云灵语气带着讽刺,也道出了她不想正视的实情。 羽字部的众人都清楚,灵狐在哪里,对他们来说是个谜,见云燕子如此笃定,便将计就计吧! “师兄,暂且听云燕子的吧,咱们最好尽快……”羽轸唯恐羽奕不答应,所以一个劲儿地使眼色。 正如云灵所言,羽奕已经很了解云灵的脾气和古灵精怪,所以,他有些怀疑云灵是否说的是实话。 云灵大喝打断羽轸:“不是暂且!如果你们不先让我见到师父,我定不会说出这飞凰股的下落!而且,师父倘若有个一点点的不妥,我云燕子,宁可毁了飞凰股!还有,你们必须保证,放了秀姐和文叔。” 羽轸悄悄地对羽娘羽摇说了什么,他要尽量周旋,让师兄有时间做最后决定。 羽娘羽摇对羽奕的态度虽然有颇多疑问,但,偶尔计划有变动也不是没有先例。 比如说,那机关道出口处那一次,羽娘羽临二人当时并不知是孟玄季和羽奕的计策,是以,两人一时间也安稳下来,并不袭击云灵。 杀气与对峙的张力,被全部人暂时隐忍。 羽奕见此情形,终于开口:“你如果真的这么想,最好不过。以前我曾经问过你,是否乐意来孟府,归顺了孟公为孟公效力。现在,这询问和承诺,依旧有效。” 即便云灵想要摆出合作的友善表情,仍然忍不住嗤笑,真动听:“这我倒是不敢妄想,我现在,只想和师父他们一起离开,离你们远远的,飞凰股我们也没什么用,告诉你们对我来说,倒是无妨。” 她顿了顿,考虑下一步如何才好,如何才能达到她想要的结果。 “不过,如果真的可以,不再找我和师父的麻烦,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至少不会再同一国之相为敌。” 孟玄季对云灵的松口感到有些意外,他大奇:“哈哈,你要真如此想,倒真的比你的那个师父机灵得多,不过,你若是作假骗我们……”孟玄季似乎在想像着那场景:“那你可以试一试。倘若,你说的是实情,你至少说出这飞凰股大致方向,总好过你如此信口开河!” 云灵终于正眼看了一眼孟玄季:“我说的一切,都是有前提的,那就是,我要先看看师父,他如果有一点点三长两短,我也不依!飞凰股确实在这附近――” 云灵正低垂着视线,一时没有防备,话没有说完,她好像觉得有什么力道推了她一把,眼前一花止不住后退两步,再放眼看向对面,只见,羽奕握着逸尘弓的手刚刚垂下。 顺着身体中突然袭入的冰冷异物看了一眼,一枚羽箭已没入胸口,云灵的第一个念头是:原来,这把什么逸尘弓打到人,并不痛啊…… 云灵想逃,可脚却一软弯向地面; 她也想再问羽奕些什么,却已经无力,而且,也没有必要了。 脑中只有凌乱却没有意识。 好像有人在叫?在说什么?真烦,她只想静静。 神木,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般,众人甚至感受到了神木的抖动。而神木的花朵,似乎一下子被抽去了生命力,居然纷纷地落下―― 墨丝血羽飘零散,缕缕片片落翩然。 竟好像有生命地,绕着云灵。 人影闪动,神木如丝的花瓣也在她的眼前放大,而她,好像也跟着香气和翻飞的花瓣飘浮起来。 云灵无力,缓缓地躺在神木零散的花瓣之上,胸口穿过的箭,被她的力道一顶,云灵觉得胸口处,暖暖地涌出液体来,但,一点也不痛,或者说,没有云灵得知真相后那么痛。 天上的云层,好像被撕开了一个缝隙,明晃晃的阳光穿过神木,透过的影子投在云灵渐渐阖上的眼帘。透过眼睑,看到斑斑点点的红。这应该是很暖和的光吧…… 可,为什么她却止不住地抖? 云灵从骨子里透过的,一种金属质感的冰冷,感染般由胸口处弥漫到四肢百骸,冷得绝望。 太难受了…… 云灵下意识地,回忆着曾经让她感受到暖意的种种,思维却只寻觅到一张张的图片,无论如何,也连接不上。 师父带着狭促的笑意,师父溺爱地看着她的撒娇。她又看到了秀姐和文叔――可,为什么还是那么冷? 羽奕说着,你在我身后,我保你安全。羽奕的长长睫毛和墨黑的眼睛……羽奕羽奕羽奕!好一个你! 身上似乎没了热度,云灵的意识,渐渐地扩大。她好像幻化成无数个光点,飞散。 “今生不得……来生弃!”云灵没有眼泪,她只动着嘴唇,喃喃地说。 ―――――――――――――――― 羽奕只觉得,眼前好像有什么屏障遮住了眼睛,他有些茫然地看着云灵那个方向――周围全是黑色的,只有那里有着光亮,却也渐渐地黯淡下去。 羽奕看到羽轸和羽娘跑过去查看。 他回神,咬牙地强迫自己的脚步不去跟上,他只茫然地转了身。 所有的事情,马上就完结了。 剩下的事情只是找到飞凰股,他的职责,尽到如此便了结吧。 ------------ 090 游凤飞凰 终无再聚(本篇 完) 更新时间:2012-07-22 提要:世间无常,日月依旧;因果循环,只待来生。 他突然心生厌倦,不想再插手,甚至不去问问突然又出现在他身后的羽临。 羽奕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手中握着长弓,似乎想解释什么的羽临,但,他什么也没有问。――一定,是孟公的吩咐吧,孟公想必,早就想除掉木渊谷中的所有人了。 他抬眼看向木渊谷中,复燃起跳动飞舞的火焰,把他墨黑的眸子染成一片如血的红。眼睛干涩。 渐渐远离了众人的种种视线,羽奕只是摆摆手,示意想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 他听着自己的呼吸,在胸口处,不知为什么,好像有什么东西坍塌了,似乎能听到一阵破碎的声音。 空空的。 他想缓解这种闷得他窒息的感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却觉得胸口一痛,喉咙有些猩甜的痒,压抑不住地咳了一阵,抬手一看,手掌上染了浓烈的红。 原来,伤心吐血,并非夸张……羽奕无意识地想着。 思维沉沉浮浮,他的人生,好像,头一次失去了方向。当他回过意识来,却发现自己的怀里,正拥着云灵,却他却感受不到温暖,只觉得凉凉的。 而身旁站着一众诧异着的羽字十八卫的成员并没有人加以阻拦。 这个丫头,紧紧地闭着眼睛,他想让她睁一下,再看一看那眼眸中流动的光。却透过自己模糊的视线看到云灵脸颊上的几滴晶莹,带着血色。 轻风只是拂过,什么也带不走。阳光透过云层,懒懒地洋酒,抚过众人的肩膀。一时之间,只能听到木渊谷之中,那火焰烈烈的燃烧声。 ―――――――――――――― 人间界,一个月以后。 永安城之中,繁华如昨日,并没有因为灵狐和云燕子的事情发生任何的变化。 影响到的,只是几个人。 飞凰股最终,没有找到,这个责任,由突然出现,并放了冷箭的羽临完全承担了下来。 是的,那一箭,并非是羽奕所为。 那一天,孟妙季和羽临的密谋,其中最根本最重要的话题,正是――找到机会,除掉云燕子。 羽临认为,当时是最好的时机。 那一天,云燕子被羽奕缚住,正是他,悄悄地松动了炫纱,并说出羽奕欺骗她的实情,离间着云灵,目的是想刺激云灵,让她冲动最后成为羽字十八卫的麻烦,而被其他人解决掉。 不通过自己的手就除掉云燕子,是最好的。 可他等在一边,却听到云燕子居然松口想要归顺孟公,如此一来,小姐一定会伤心难过的,更会责怪他羽临,没有做好。 羽临当下一急,没了平常心。 居然冲动地打了手势,这个手势,是个暗号。是他早早地命令一个不明究里的羽字部武营的成员,假传了孟玄季的命令,说好了看到暗号之时,对方就要在云灵的背后放箭袭击云灵。 羽临打算,如此一来,可以吸引着包括领队羽奕在内所有人的注意力,而自己,则是用最快的速度,在一众羽字十八卫的身后,偷袭云灵。 他当时也考虑过,云燕子已经说了,飞凰股正在附近,如此一来,找到飞凰股也不是问题了。他羽临,对得起孟公。 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外的,羽临没想到,本来一切以命令为先的领队羽奕,已经失了冷静,他确实把心偏向了云燕子这一边,马上施术亮出了神器逸尘弓,转瞬羽箭在弦,精准的羽箭带着犀利之力,拦下了那个队员射向云灵后背的暗箭。 可,羽临的暗箭,却没有任何人阻拦。 云燕子,只是笑了一笑,便倒地,命丧当场。他完成了小姐的吩咐,松了一口气。 可是和他料想有所不同的是,羽奕当时并未发作,甚至没有问询他,当时,羽奕平静地吩咐十八卫的人完成任务。却像被抽空了什么一般,后来更是什么也不顾忌地抱走了云灵的尸体,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他连头也没有回。 这一场计划,布得复杂多变,最终,却偃旗息鼓败了北。真是打了很多人的脸。 孟辛良知道失败,连拍桌子的力气也没有了,他无奈,只道自己没有能让赤金游凤钗合二为一的命。 但,奖罚分明的孟丞相,下了令,严惩一些相关的羽字部和十八卫成员。 羽临觉得对不住那个直接被处以死刑的武营之友,他独自承担了责任,只说判断有误,咬牙受了严罚,却没有招出幕后的孟妙季。 好在,孟公念在他过去的功劳,并未赐他一死。 孟妙季,从头到尾,都没有为羽临求情。甚至没有来看他,但他羽临能理解。他不后悔。 *** 孟玄季也是败得一塌糊涂,他觉得羽奕背叛了他和他父亲,背叛了教导他、提拔他的羽字部。他和羽奕从小就一起长大,而羽奕居然背叛了他――羽奕,已成为了孟玄季的逆鳞。 因为失败,他向父亲自请了一个惩罚。而,面对雯秀,他却不知再如何做。 雯秀得知了云灵和木渊谷的事情,毅然离开了孟玄季。倒也没有人再难为她,因为,她对孟家所有的价值,都不存在了。 孟玄季因为雯秀的离开,虽然也难过了一阵子,却依旧忙里忙外,毕竟全心扑在公务上的他,只偶尔在夜深人静时想到这个,曾经可能和他共度一生的女子。 而雯秀,她没有接受任何,来自孟玄季,这个让她爱恨交织的人想要给她的钱物银两。 她一面平复着心情,一面寻找着灵狐和爹爹文叔。她,只打算,把灵灵的份也带出来,为爹爹和云叔灵狐尽孝。 雯秀有一时的茫然,她选择了云灵和爹爹他们,还有木渊谷,可是,木渊谷的烧毁,让她连家也没了,没有办法之下,她最后去了大吉屋。 英嫂除了失去了信三,生活并未发生太大的变化。她接纳了没有去处的雯秀暂留在大吉屋。生活继续着,而英嫂却是没有了一个盼头。失去了一个可以让她心安的人。 雯秀一直没有放弃查找灵狐文叔他们的线索,而灵狐和文叔,也因为木渊谷的意外肝肠寸断。 云灵离开木渊谷的那段时间,因为无聊,灵狐突然想到和文叔去谷外散心,他甚至还打算会会故人。 却没想到,这种阴差阳错的选择,让他逃离了这场所灾难。 却,也间接地,促成了爱得如珠如宝的徒弟云灵的惨死。当然,这些内情,他已无法知晓。 他只知道,曾经祥和温馨的木渊谷的家,最后呈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片焦糊的狼籍。 灵狐听闻有人传言,云燕子已经被羽字部除掉,他不愿相信,没有看到云灵的尸体,他便一直在心里有个小小希望,灵灵,还是活着的。 他也一直在寻找。 而孟妙季,算尽小心思,却依旧没有和她的奕大哥有结果。她是真心的,因为羽奕的事情,一直迟迟不嫁。 最后终究是孟辛良不能放任着女儿不管,于是安排了比较合适的人选,入了赘到孟府。 而这种变化全是因为,羽奕已经不知所踪。 在那场木渊谷的大火之中,羽奕抱着云灵消失之后,便不知所踪。 羽字部和孟府这边,任何人,都没有再看到他,即便,有很多人都找过他。 他觉得,他对孟公孟辛良,已是尽了最大的回报。对孟辛良,他已问心无愧。 可对于云灵的事情,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继续于羽字十八卫的种种事务了。 他看似逍遥地游历世间。每每到了阳光暖暖的春天,每每静静独处之时,羽奕总能想起那个女子。 这一生。 他对于她,是最初的爱恋。 她对于他,却是最后的情缘。 他这一世,人生八苦,却是求不得最苦。 ――痴求篇,完 ------------ 武器 珍宝库 资料夹 ------------ 01宝物——赤金游凤钗 更新时间:2012-05-18 贯穿全文的一样谜样至宝, 为左怪的遗作,游凤钗分飞凰与游凤双股,化整为零是簪,合二为一是钗。二钗合一时,可以揭开一个秘密。 究竟有什么样的秘密蕴含其中,暂且不表。 在故事中的羽宁,此钗刚刚制成便流入了民间。 累得制作者左怪一家家破人亡。 它的制作缘由只不过是羽宁的第三皇帝,天怡帝林皓讨心爱之人欢心罢了。 关于赤金游凤钗,不是三两言语可以说得开的。 还请看文的朋友,自己为这赤金游凤钗定义。 ------------ 02宝物——双鹤戏莲佩 更新时间:2012-05-20 云灵与十方神君许下三生之约后的转生第一生转折的开始的契机。 一场可叹情缘的源头。 双鹤戏莲佩为左怪代表作品之一,并非是左怪外传之品,而是他为讨爱女欢心的物件, 除匠艺外还带着心意之不凡品。 师父灵狐对些物大有兴趣, 所以云灵为了讨师父的欢心, 才闯了珍阁溜活而盗之。 此玉玉质青白、细润,呈椭圆形,只一寸见方。 细细玉圈环绕住两只由莲枝相接的飞鹤; 展翅欲飞似扑翅, 相对回首引颈缠。 两鹤各有一翅飞扬上卷,羽翼似戏似耍般地,绕着一朵带着点点海棠红花蕊的莲花。 纹路精致恰到好处。莲花娇艳,花瓣间有水珠欲滴。巧夺天工。 ------------ 03宝物——翠燕灵云佩 更新时间:2012-05-21 同样是左怪之物, 却是别有来头, 翠燕灵云佩是左怪特意为刚刚出生的女儿而制作, 可以说倾注了不同以往任何的心思。 小巧如鸽蛋的翠玉之上, 精心地雕饰着一只轻灵的小燕子, 它在流云间似飞似戏, 振翅间竟是腾空般的灵动。 好似左怪对女儿的希冀和美好未来的向往, 此玉本身也是极品, 玉质润和细腻,翠绿莹莹,无任何沁斑杂质。 如何把玩,都可感受到一股精灵之气! 云灵被灵狐收养之最初, 当灵狐抱着这个软绵绵的婴儿时, 心里也软得发酸,同时一下就想到了珍藏于谷中的翠燕灵云, 他觉得一人一玉,绝配无双,便把翠燕灵云用红绳穿好,亲手戴在了云灵的身上。 同时,云灵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云灵自小和玉一起,对她来说翠燕灵云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物件, 而是一种象征和依托。云灵和翠燕灵云佩,云灵饰云佩,云佩依云灵。 云灵也因为这翠燕灵云,对燕子图案情有独钟。 这种爱屋及乌渐渐被江湖中人所熟知, 云灵才有了云燕子的名号。 ------------ 05宝物——翠玉久久纹祥山子 更新时间:2012-05-18 翠玉久久纹祥山子 此物为左怪作品,一块玉身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绿与黄。恰恰趁出了山野情趣与林间深幽。 这件宝贝的工艺主要以浮雕并着透雕为主 以山野景致为底, 里里外外层层纹刻, 上有仙鹤、牡丹、仙童、祥云、大象、莲花等等九十九种吉祥如意的图案, 个个传神逗趣,雕刻技艺之巧,只让人惊叹夺了天功。 这翠玉的本身材质,其实只属中等偏上,虽细润亮滑,却有点点的泌斑,本来是缺点之处。却是让左怪独特的匠心和技艺补了拙,更是突出了左怪之技艺。 扬了技艺之长以避材质之短。使成品画龙点睛,心思妙不可言。 这个宝贝在故事中的时间,即羽宁王朝定天年间,在皇城泰阳宫里供着。 是左怪的代表作之一。 ------------ 人物性格及语录——十方神君和阎罗十殿下 更新时间:2012-07-09 十方神君―― 魔王般的神君,一肚子的坏水,其实只是为了排解自己漫漫“神生”的时间罢了。在痴求篇第48章的特别篇当中,详细介绍了这厮(十殿下对他的“爱称”)的由来――额,他还真不是人生的……他在天界之中的职责及他如何逃避职责,请详见楔子。 ―――――――――――――――――― 阎罗十殿下―― 阎罗十殿下王薛,极度不爱说话,所以常常让贴身贴心的小侍从忍冬为他代言。 而且,相由心生,十殿下给人的感觉是极其不易亲近的。每个人看着他,总觉得他的脸,比五殿的天子包包大人还黑。 虽然他本人不爱言语,“内心世界”却丰富得很,忍冬熟知主人的心思,他惊觉地发现,为什么十方神君这个魔王般的神仙为啥总是有事没有往十殿来使坏…… 原来,人以群分是很对的一句话,而且可以举一反三地应用为“神以群分”呢。而十方神君,真是会看人,真正了解自己主子的,敢情还是他十方神君了。 十殿下虽然不言不语,却有个“心头禅”,那便是:还有十方这厮呢!(好基情) ------------ 武器 工具——云灵 炫纱悬索带 更新时间:2012-05-19 实属居家出游,溜活跑路之必备。 炫纱为云灵随身之物,系于腰间,看上去只是一条特别的腰带。 它看上去似金似纱,质感带着奇异的半透明。 说来是灵狐为了心尖上的爱徒云灵而特意北上,去了羽宁的邻国加兰定制的。 只因此种材料只产于加兰, 珍贵稀有产量很小。 珍贵胜良玉,透明如绢纱,软韧如云筋。 云灵的炫纱为一掌宽,长度四丈半,可叠可展,平日系于腰间,溜活之时可以利用它攀行或对敌。 炫纱带在云灵的腰间不过半指宽, 丝毫不显笨重,可本质上的份量却十成十, 云灵最初接触这炫纱可谓吃尽了苦头, 正在突破自身轻功极限的云灵那时只有不到十岁光景, 灵狐逼着她带着炫纱练功,好似让她在腰间缠上了个四岁的娃娃一般。 云灵苦着脸埋怨着,还道师父失了策,为什么不弄得轻一些的悬带来。 灵狐故作严肃状:“你只是道这轻飘飘的好,可有没有动动脑子,没有份量你如何抛得出这缠带?” 一句话,补住了云灵所有的不满…… 好在云灵还是信任师父,听师父的话的, 也多亏有了这条炫纱,云灵的轻功练习的更加扎实。 这条炫纱,世间仅此唯一,实属无价。 ------------ 武器 工具——羽奕 逸尘弓 更新时间:2012-05-26 羽奕机缘之下在被破的五行之阵中得来的百年神器。 相传,此弓乃生长在高寒之地的柘桑木所制。 奇在妙在柘桑木一向喜欢温暖湿润,气候怡人的环境,而这株制作逸尘弓的柘桑却独立于西北高寒之地。且木质更加坚韧。 逸尘弓弓身泛亮,闪闪润润有着乌木一般的光泽。 它神兽之角为弓弰,飞龙之筋为弓弦。如果是可以驾驭它的好简手,可以发挥力道到最大极限,一箭入磐石。 逸尘弓说它是神器,还有一个特点,此弓好似有一种识人的意识。 不仅可以认人,如果是陌生人或是逸尘弓排斥的人,是使用不了它的。 弓本身有机关设置。用弓到一定程度的人。可以触动这个小小的机关,操作逸尘弓缩小至手掌大小,极其玄妙。 而可以如此驾驭逸尘弓之人,相传三百年来,只除了羽奕,只有一个。 而羽奕在这次偶然中,也得到了逸尘弓的认可。 出神入化使用逸尘弓指日可待。 ------------ 武器 工具——云灵 瑬金纹云迷香卵 更新时间:2012-05-27 云灵随身之物,玲珑精巧。椭圆小巧如鸽蛋,铜制,外部鎏金, 表面镂刻,图案为细致流畅的流云细纹,纹路相连,圆憨可爱。 顶端有一盖可旋,盖中有特制火石,可在旋转的同时点燃盒内置着的香。 香盒之中,常备的是闪神香。 是擅长制作香料的坦拉国所岀。 这个香盒,是灵狐吩咐人特制的。 本来是寻常的物件,用在云灵灵狐的身上,便变成了特殊的工具。 闪神香的香气,淡薄得看不分明,在打开机关的同时,缭缭而出,并无味道。 云灵是用过这种闪神香的解药的,所以使用时方便很多。 闪神香香如其名,可以使人在吸入烟气之时神智离散茫然。 如同睁眼熟睡一般,让人不闻不察不看不语。 云灵觉得用到它是偷懒行为,所以常常是背着师父灵狐用这个。 当然,灵狐既然是把这个交给云灵用,自然就不会因为云灵用到这个而吹胡子瞪眼了。 ------------ 武器 工具——孟玄季 柳叶蛇刃 更新时间:2012-05-19 此器乃前朝所传, 据说是由远渡重洋的遥远国家所出。 现在此国已亡,锻造技术失传已绝。 乍一看此刃已是带着肃杀之寒气迫人, 发丝轻轻置上无风自断。打杀间已是杀伤力惊人, 更为阴险的是, 此刃刀柄之处有一机关,施力触发便可将叠加在一起的一十二片刀刃激发而出! 相连之处变化角度任意无常,形如柳叶、神如灵蛇,阴险不可测。 此刃对练习者要求甚高,如有不注意,很可能伤到自己和自己人。 而孟玄季在儿时便得到了这把算得上邪器的宝刃,已是练就得出神入化。 触及机关,收放自如。 如果他想,面对不知此刃内情者,自然可以杀人于瞬间。 即便对方功夫了得,也难逃一场火光之灾。 ------------ 武器 工具——云灵 锡竹金丝钗 更新时间:2012-05-30 锡竹金丝钗主要以锡铜与赤金为主料, 附着少量其他金属混合打造, 表面做了瑬金层, 钗头为竹节纹图案, 钗丝有五股, 细的如茶尖, 粗的如雀腿, 韧性极好,细软坚韧。 任意缠卷弯曲成种种形状都无碍。 可以看成是一把任意变化的万能钥匙。 这支钗子云灵自幼时起便不离身,是师父为她特意定制的。 云灵自小生活在与世隔绝的木渊谷, 无论是性格,处事,以及生活习惯,都可以说是。。。脱线。 所以没有受到时下“潮流”影响, 并不喜欢戴七七八八的饰品。 全身上下算得上装饰的物件, 也只有这主要用途很专业的“锡竹金丝钗”了。 ------------ 武器 工具——羽奕 蝉翼冰心 更新时间:2012-06-08 机关道之中, 羽奕一场如天人般绮丽的剑光弄影, 让阎罗十殿之中观看着逐影咒的众神们惊艳一场,连连赞叹。 氤氲的水雾好似水乡迷蒙清晨的薄雾, 冰寒剑气舞动,映衬着桔色烛光,烛照如夕照,雾幕如柔纱。 那天人都自叹不如的姿态。尽现风华。灼灼韵丽。 不止是因为羽奕的剑法卓越, 其中玄机,尽在这蝉翼冰心剑。 蝉翼冰心劍, 身份成谜的羽奕还是婴儿时,除了包裹弱小身子的被子外的,这把宝剑便是唯一的身外物。 在民间游离的最初几年,羽奕下意识地把这把蝉翼冰心当做一种慰藉,已成为一种寄托。 入了羽字部,有一段很长的时间,羽奕曾经失去了蝉翼冰心。 那时羽奕的单薄和弱小,竟护不住自己的宝贝, 宝贝如蝉翼冰心,即被觊觎者用计夺走。 在羽奕一步步地走向强大, 入了羽字十八卫,他为自己办的第一件事, 就是光明正大的把蝉翼冰心夺回。 那时的羽奕,没有用孩童般的单纯来审视这把宝剑,而是身为一个习武之人的评估。 他惊觉了为什么会有很多人惦记着这把自小在他身边的剑。 蝉翼冰心,是后来羽奕失而复得之后为它起的名字。 说它薄如蝉翼,确实有些夸张。 但做为一把迎敌宝剑来说,蝉翼冰心却只有一枚叶片的薄厚, 能软至收在羽奕腰间特制的“剑鞘”之中不至伤人; 更是能在对敌间力斩群雄美轮美奂—— 它有一种残酷的美感,因为这把宝剑用了特殊的材质,剑身犀利自不必说。 而且,触及它时,会在接触间感受到如冰的寒意。 因为蝉翼冰心的特性,加上羽奕的剑法练习得精绝入化, 想那机关道之中羽奕如天人般的一场剑舞, 升起的氤氲正是因为蝉翼冰心的寒意和速度到了一定程度, 遭遇了空气中的水气而发。 羽奕对蝉翼冰心,之如云灵对翠燕灵云。 ------------ 武器 工具——羽娘 红梅鞭 更新时间:2012-07-06 提要:羽娘红梅风声凛,落红非花血似花。 羽字十八卫的成员羽娘,冷心冰肠,寸寸如冰。 她的功夫实打实。同双生妹妹喜欢兵刃的犀利不同,羽娘自幼喜欢鞭子。 在入得研营之时,差人特意打造了红梅鞭。 此鞭通体为红梅之色,遍布着月季般的金属倒刺, 在扫动袭人之间,触发手柄处的机关,便可激起,使杀伤力成倍而增。 这红梅鞭,细看之下,带着深浅不一的红色斑驳。 见过羽娘红梅鞭袭人的人,都晓得, 这或浓或淡的红,是日积月累的血色。 羽娘主要负责的是打探和问供, 她喜欢每每舞动红梅鞭之时,如风挥动的感觉, 更喜欢每一次袭上目标,手中感受到的那种奇妙的震颤之感。 有多少人,因为红梅鞭吃尽了世间之苦, 世间的苦,生老病死似乎并不可怕,怕的是无尽的折磨。 羽娘,就喜欢用红梅鞭来折磨敌人。 信三,是她手下亡魂之中,最为平静的。 并非羽宁人士的羽娘羽摇两姐妹,自幼时因为异于羽宁人的墨蓝色眼眸,受尽了普通人的排挤。 自从羽字部的双生的姐妹两人收留,这对双生女才第一次体会到――被当做一个人的对待, 更是因为羽宁的孟丞相孟辛良的提携,她们才能有今日的小成。 羽娘,忠心与信仰,同所有的羽字部人一样,都不会复述。 羽娘之于红梅鞭,如同,烈鹰之于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