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001 怀孕了 “项太太,恭喜您!您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 年轻的男医生大概是第一次向即将成为人母的女人传递这一喜讯,脸上泛着红光,连声音里都带着莫名其妙的激动。 夏温暖只觉得大脑一阵嗡鸣,眼睛蓦地睁得老大。她手中握着的茶杯也应声而落,砸在地上,伴着粉碎发出极大的声响。 “你说……什么?” 滚烫的茶溅在她白希的脚踝上,浸透了鞋袜,立刻就浮现出一大块刺目的红。但夏温暖表现得一丝知觉也无,只是颤抖着指尖抓住男医生的袖口,艰难地问出一句。 “呃……我是说,您的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啊。难道项太太您不是有所察觉,才到医院来检查的么?” 被夏温暖那种绝望而讥嘲的眼神注视着,男医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冷汗没出息地冒了满额头,他连擦都来不及,心说这是女人知道自己快要当妈妈的正常反应嘛?! 母性呢?温柔呢?喜极而泣呢? “哦,我知道了。”良久,夏温暖才平静地吐出一句,她面上的神经像是已经坏死了一般,牵动不出任何的表情,声音却依旧淡漠,“李医生,谢谢你。” 她从包里抽出纸巾,俯身抹干脚上早已冰凉的水渍,然后挺胸抬头走了出去。 医院楼下,停着一辆银色的雪佛兰,司机见夏温暖款步靠近,及时地为她打开车门。 “太太,接下来去哪里?” 夏温暖坐定,系好安全带,淡淡吩咐,“回家吧。” 她将头轻轻靠在车窗上,侧脸美得惊人。想了想,夏温暖又说,“齐叔,你应该改口了。以后别再称呼我为‘太太’。” “……是。” 夏温暖许是累极了,扯过后座的一条小毯子盖在身上,然后轻轻阖上眼睛。 孩子,你来得,真的太不是时候了…… 她微叹,眼角发热,终究是抑制不住,滑下一滴泪来。 一个小时后,车子缓缓驶进一处豪宅。 女佣莎莎为夏温暖打开大门,她在玄关处微微停留了片刻,目光瞥过整洁的鞋柜,一言不发。 “太太,您在找什么?” 莎莎问出口之后立刻就后悔了,她怎么能这么笨呢,平日里夏温暖在家,都只穿一双棉拖的。 她曾说她最喜欢那种料子,穿惯了的,就认定那么一双。 但是那双棉拖,此刻正穿在林依小姐的脚上! 她只是个下人,哪里敢违抗少爷最宝贝的女人。 夏温暖纤长的睫毛扇动着,依旧不说话。她想:这也没什么。 反正,她的东西,到了最后,永永远远都会成为别人的。 棉拖是如此。 丈夫――也是如此! 好像这么说也不太对,他项慕川,从头至尾都不是她的东西! 夏温暖走进客厅,沙发上的男女正好结束了热吻,意犹未尽地分开。 ------------ 002 不稀罕 夏温暖也不避嫌,他们都可以如此旁若无人地亲热,她也不想卑微地装得自己很可怜。 “我回来了。” 夏温暖的声音很轻,但足够沙发上俊逸高贵的男人听见。 结婚三年,只要项慕川在家,她都会说这么一句,却从来不将对方的不屑一顾放在心上。 她只是偏执地坚持着,将它当做他们还共同拥有着一个家的证明。 但很快的,她连这样一个简单的习惯都要从生命中彻底剔除了! 夏温暖走到沙发前面站定,项慕川的视线没有落在她的身上,而是柔情地顺着林依的发,一下又一下,似乎永远不会厌烦。 这个男人有着神赐的面庞,刀刻的五官,尤其是那双眼眸,深邃得像一片汪洋的海。他的举手投足无时无刻不贯彻着果决、冷酷、高高在上,就连谈笑之时,都如泱泱王者,君临天下。 但对夏温暖来说,也只是这样而已了。 林依,项慕川如花似玉的美丽情人,此刻正小鸟依人般地偎在他的怀中浅笑。他们两人的距离不会因为她的出现而拉开分毫。 夏温暖抿了抿唇,她原本想为项慕川下最后一次厨的,但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温暖姐!”看到她转身欲走,林依立刻眼快地叫住了她,小心翼翼地问,“我听说你去医院了,你的身体,还好吧?” “就是例行的身体检查而已,还轮不到你来操心。”夏温暖头都没回,但刻薄的话语还在继续,“怎么,是不是很失望?我没得个癌症白血病什么的真是对不起你了!” 林依听完脸都白了,慌张地摆着手吞吐道,“温暖姐你误会了。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项慕川见林依急得都快要哭出来,立刻安抚地揽住她的后背,紧皱着眉头冷声喝斥,“夏温暖,注意你说话的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比起她责难林依,她冷绝地诅咒自己更令项慕川心头窝火。 “慕川,你别这样……我没事。”林依柔弱地按住男人的手臂,企图让他消气。 而夏温暖终于愿意回过身,精致的脸蛋在黑发的衬托下更显清丽,她的眼神依旧淡淡的没什么情绪,但气场何其强大,傲然如同女王! “林依,我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我和项慕川还没有离婚,你不用这么早就在我面前彰显你项家女主人的地位。”夏温暖的薄唇掀起一丝厌恶的讥诮,“这位子我坐了三年,早就不稀罕了。” 林依愣在原地,瞬间被堵得无话可说! 就连项慕川,都脸色铁青地绷紧了手背,似乎一个控制不住便会将她扇飞出去! 什么叫,不稀罕了? 提出离婚的明明是他好不好!哪里轮得到她来不稀罕! “叮铃铃――”突如其来的电话铃打破了坚冰一般的气氛。 ------------ 003 用孩子留住项慕川 偌大的客厅被刺耳的电话铃声充斥,项慕川勉强按下心头的暴怒,转身上楼。 夏温暖顿时眉心一紧:书房的电话在响,那就意味着发生了非要项总裁亲自来处理的大事。 会是什么呢?他……应该能应付吧? 想到此处夏温暖却是一愣,她摸了摸脸颊,沉吟:这些,都已经和自己无关了不是么? 走了两步,却发现右手下意识地搭在小腹上,夏温暖莫明就是一缩,为了掩去那抹不自在,她迅速将手放了下来。 不行!决不能习惯这样子的走路方式! 这个孩子,她不想要! “温暖姐,请等等!”林依鼓起勇气追了上去,然后握住她的手,真切地说,“真的谢谢你,愿意和慕川离婚。谢谢你成全我们!” 夏温暖不穿高跟鞋都比林依要高出半个头,此刻两人面对面站着,更显得她看人的眸光透出浓浓的居高临下来。 “放手。”许久,她薄薄的唇吐出两个字。 “温暖姐……” “林依,你最好搞清楚你我二人的立场。”夏温暖脸上的神色说不出的鄙夷,眸光似是化为了切割机,锐利得骇人,“你什么时候见到过小三和原配能和平共处的?这样殷勤地拉着我,只会让我恶心得想吐!” 说罢便用力挣开了她的手,肩上挎着的皮包都被甩了出去。 包里的东西摔了一地! 林依忍着她刻薄的羞辱,立刻蹲下身去捡:手机、钱包、湿巾……一样一样,一点一点地拾好。 夏温暖索性抱着胸在旁边欣赏她的低姿态:林依长长的发覆盖住发颤的肩头,纤瘦的躯体是那般惹人怜爱。她就连指尖都带着骨子里的柔弱,眼眶里噙着泪,明明受了极大的委屈,却竭力忍耐着。 反观自己:唉,活脱脱一只会吃人的母老虎嘛! “林依,你说,项慕川究竟喜欢你什么呢?”夏温暖忽地发问,却在对方转过脸露出惊诧的表情的那一刻自嘲地接道,“大概他就是迷死了你这种随时随地都能掉眼泪的本事吧。” 但是,林依却完全没有听见夏温暖在说什么,她站起来,手中紧紧攥着那张医院开具的身体检查单子,上面的某几个字眼刺得她眼睛生疼。 “温暖姐,你……你怀孕了?” 夏温暖听着林依破碎的低问,忽然觉得头疼。 她忘记将这张东西撕掉了。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的任何问题。你看完了吧?看完了就麻烦还给我。”夏温暖冷冰冰地朝她伸出手,葱白的五指干净而纤长。 林依咬住嘴唇,她是使了狠劲,唇上都被磕出了小小的月牙。 “温暖姐,你是不是想,用孩子留住慕川?”她抛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却又立刻兀自激动起来,“求求你,别这么做!慕川他不爱你的,但肯定会为了孩子而放弃离婚!到时候我,我就……” ------------ 004 我会生下来 “林依。”夏温暖忽然叫住了满面泪痕的女人,她叹了口气,眼神猛地凌厉起来,没有丝毫怜惜之心地缓缓说道,“闭嘴。” 两个字,成功让哭喊的女人当场停住,只不断地抽噎,却不敢再出声! “你放心,我没有这么卑鄙。”夏温暖脸上的表情复杂,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也知道项慕川不爱我,不用你来提醒的。” 她麻木地说完,竟有些想笑了。 多么稀奇呀,作为妻子,将怀孕的消息告诉给丈夫,倒成了件十恶不赦的大事! 但偏偏,“卑鄙”二字,是她自己亲口说出来的。 呵呵,真好笑。 “那么,孩子……” “我会生下来。”夏温暖抬起头,异常坚定地说,然后转眸去看她,反问道,“你是不是希望我打掉它?” “当然……不是了。”林依瑟缩着舔舔嘴唇,怯弱地答。 “呵,你说我这不是多此一问么。我又不是项慕川,自然不用事事照顾你的心情,对吧?” 说罢也不等林依回应,夏温暖从她手中抽走单子和已经收拾好的皮包,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 夏温暖深吸一口气,重新以手缓缓抚上小腹,那样温柔,那样轻和,却还是不忘将冷酷且充满狠厉的背影留给林依。 是的,她还是那个刀枪不入,百毒不侵,无往而不利的夏温暖。 这个孩子,她要生! 不能因为不愿再和项慕川那个混蛋有丝毫的交集,就葬送掉一条鲜活的生命! 她之前,太过自私了! 而且,林依说得真是好听,什么就算不爱,也会为了孩子坚持这场婚姻? 夏温暖无比自嘲地想:那是你不知道真正的项慕川有多么的绝情! ……也对,林依可能真的不知道。 或许只有对她,他才会冷心冷情到那种地步吧! 想到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夏温暖的心又开始抽痛。她有时候觉得,痛到极致,便也不会再痛了。 但,一颗心被慢条斯理地撕扯,切割,然后碎裂掉的感觉,是那样的清晰深刻。 周而复始,有增无减。 这时,书房的门被打开,项慕川高挑挺拔的身形挤入她的眼帘。 几乎是同时,夏温暖敛下了所有和痛苦搭边的神情,一边拢着柔顺的卷发,一边缓缓迎了上去。 这是回房间的必经之路,她躲不了,也不想躲。 项慕川同样淡然得令人发指,面上一派悠然的深不可测,一步步和夏温暖拉近距离。 他穿着家居服,趿拉着再普通不过的棉拖,就连头发都未经过精心的打理,却仍旧完美得好似中世纪古堡里被高贵华丽包裹着的王子。 夏温暖想:这就是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他英明睿智,他狂放不羁,他多金帅气,他专一深情…… 只可惜,他专一和深情的对象,都不是自己。 ------------ 005 民政局见 长廊是极宽敞的,豪华的欧式吊灯散出透亮的光芒,照得大理石地面闪闪发光。 夏温暖和项慕川终于面对面,他们皆高傲地微微抬起下巴,精致惊艳的脸庞似是经过上帝的亲吻,高贵的剪影模糊在灯光里,被稀释得不真实起来。 索性,就这样擦身而过,也是不错的。 夏温暖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她的眼角余光满是疲惫:从前,她总是觉得时间不够用,恨不得将挤出的每一分钟都用来陪他;但如今,她却连站在他面前,和他说话的心力都没有了。 他们之间,早已经无话可说。 但是,在夏温暖快要越过项慕川的时候,男人却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迫使她停了下来。 “什么事?” 夏温暖低垂着眉眼按兵不动,但心里计较着他接下来要是口气不善地要让自己去和林依道歉,她一定反手甩他一个耳光! “你的脚……怎么了?”项慕川的声线富有磁性,但口吻却别扭极了,视线也瞄向别处,像是在声明这种古怪的关心是他难得的施舍似的。 夏温暖微有错愕,侧过脚看了一眼,之前被烫出来的那块红斑还没有完全褪下去,说实话,挺疼的。 可是,他以为她还会傻乎乎地凑上去对他一句微不足道的问话而感激涕零吗? “这关你什么事?”夏温暖挣开他本就握得不紧的手,冷然地,“我要去收拾房间了,让开。” “夏温暖,你说话非要这么句句带刺么?” “项慕川,你猜猜,是谁让我变成这个样子的呢?”夏温暖的头不知是因为无力还是无奈而歪向一边,但眸光却紧紧地锁住他,话中语调不紧不慢,“我也有对你千依百顺的时候的,麻烦用你那不算灵光的大脑好好地想一想。还有,想找开口都是蜜糖的,林依就在楼下等着你。” “你!对,你说的对。”项慕川后退几步,唇角忽地勾起弧度,说话夹着笑意,“依依比你好上千百倍!我何苦不识趣,要在你这里碰钉子!” 他笑起来的时候是极牵动人心的,而且,这笑也鲜少有对着夏温暖的时候。 以至于那瞬间她恍惚得眼前发晕,忽地喃喃问他:“项慕川,和我离婚,你是不是真的很开心?” 男人先是一愣,而后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大声地回答,“开心!我当然开心!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年了!” 话里却带上了那么一丝,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咬牙切齿。 “那就好。”夏温暖手脚冰凉,却还是竭力维持着风度,“我祝你和林依――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呵,你有这么好心?”项慕川眼中明摆着的怀疑让她无法视而不见。 “信不信由你。”夏温暖也笑了,朝他再无眷恋地扬了扬手,“明天上午十点,民政局见。” ------------ 006 电话听现场 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道路两旁的景观树下,铺满了知了的尸体。 t市俨然一个巨大的火炉,不管是钢筋水泥,林立高楼,还是爱恨情仇,人心冷暖,到最后,都会统统被熔化成一滩焦灼的洪流,遗忘在时光的荒芜里。 夏温暖撑着阳伞,站在民政局的门口。 不远处的钟楼刚刚敲完了十一声钟响,街上的行人和车辆匆匆而过,就连掀起的风都带着灼人的热度。 夏温暖撕开湿巾一遍又一遍地擦汗,她撑住额头,觉得自己随时都能够烧起来。 在今天这样一个类似于释放死囚,重获自由的重大日子里,项慕川竟然还是没有准时到场。 这让夏温暖想起从前为数不多的几次约他共进晚餐,他却每每晚到的事情。 最离谱的一次,他让她从华灯初上,一直等到高级餐厅打烊。要不是他的助理发短信通知他不来了,夏温暖可能会动用关系让餐厅开到第二天早上。 后来,她便也学乖了:他回家,她就亲自下厨做晚饭。 至于吃不吃,她从来都是随他的。 这些事情,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不折不扣的笑话一场! 在项慕川迟到的一个小时里,夏温暖拨给他的电话已经超过了三十通,每一次,听着那头“线路正忙,请稍后再拨”的机械女声,她都竭力忍住将沾满汗渍的手机丢进垃圾桶的冲动。 项慕川,在你的眼里,我究竟算什么呢? 夏温暖将鼻尖的酸涩掩去,然后拨通了林依的电话,这一回倒是嘟了三声就被人接起,她刚想问项慕川在哪,一声近乎低吼的“别接!”生生刺痛了她的耳膜。 接下来便是一阵带着喘息的呻、吟,夏温暖握着手机僵立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慕、慕川,你……啊~慢一些!我,我受不……嗯~了!” “依依,舒不……舒服?”男人低醇的嗓音也在浓浓的情yu之中沉沦。 女人已然神志不清,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剩下娇嫩而兴奋的尖叫。 项慕川性感的低喘声,随着越来越yin靡的水声蛇一般乱钻,夏温暖真庆幸自己没有开扬声器。 夏温暖做着深呼吸,抓紧手机,然后切断了通话。 她靠在身后的大树上,汗珠再一次渗出来,不知名的小虫叫得她心烦意乱。 林依,你的羞耻心呢?躺在她丈夫的身下,竟然还有勇气接自己的电话? 你真以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就没办法撕烂你的脸吗?! 此刻夏温暖心中全是恶毒不堪的念头,但在想到第十二个折磨人的法子时猛地停住了。 夏温暖,何必呢? 他们两情相悦,你却偏要吃力不讨好地做恶妇。给谁看? 她猛地张开五指贴住胸口,狠狠按了下去! 好奇怪呀,为什么,心脏都不会痛了呢? 它是不是,已经死了? ------------ 007 快点过来 又等了半个小时,夏温暖才不紧不慢地给项慕川重新又打了一通电话。 这一次男人总算接了――“喂?” 声音听着不是很真切,却别样的慵懒。 项慕川套着一件宽大的白色浴袍靠坐在沙发上,脸上挂着餍足的微笑。他的领口开得很大,露出精壮而坚实的胸肌。微湿的发仍还在淌水,脑门上罩着一块硕大的浴巾,林依正温柔地为他擦拭着头发。 那样的景象毫无征兆地冲进脑海,夏温暖立刻捂住嘴巴,反胃的感觉让她很难受! 但其实,项慕川也是有些心虚的。 在夏温暖打来电话之前,他和林依正在你侬我侬地进行‘晨练’。 虽说白日宣淫是太过放纵了,但林依老是担心他和夏温暖离婚会有什么变数,一直心绪不宁,更是拉着自己求他要她。 毕竟是心头所爱,项慕川抗拒不了,只好将人压在床上好好疼爱一番。 做到极兴处,却不想林依的手机响了! 听到那个特殊的铃声,身下的女人竟是三魂丢了两魂半,原本潮红的脸瞬间褪得毫无血色。 他有意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竟然是夏温暖! 这个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别管她,我们继续……” 却被林依无视了,她迷乱地说着“不、不行,温暖姐的电话不能不接”,而后艰难地抓过手机。 项慕川立刻黑脸,觉得自己受了冷遇,更加忘我地驰骋起来。 专有的手机铃声,还能让林依不分场合地带着接驾似的小心翼翼。她夏温暖凭的什么! 可项慕川是万万没有想到,林依真能在灭顶的块感之中按下接听键。 这才会有他那咆哮一般的“别接”,虽然事后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激动。 无奈当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项慕川纠结着夏温暖总不会无聊到会听现场的小心思,也随着越来越酣畅淋漓的冲撞,消失殆尽。 “项慕川,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夏温暖清冷的嗓音将他拉回现实。 “嗯?”项慕川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这不还没到十点吗,她催什么? 这个时候林依拿着两节电池,将挂钟里的旧电池取出换上,然后将准确的时间拨好。 项慕川立刻坐直了身子,面上的玩世不恭消融得一干二净! 糟糕,前几天林依就告诉他这钟走慢了两个小时的,他给忘记了! 那现在,岂不是已经快要十二点了?! “知道了就快点过来。” “温暖……” 而对方好似连他的声音都不愿再听似的,下一秒传来的忙音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面铁墙,他一头撞上去,立刻鼻青脸肿。 项慕川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但擅自失落实在不符合他的性子。 余光瞥过亮起的屏幕,他的瞳孔骤然紧缩,那上面竟然显示着有三十五通未接电话! 而名字,却只有夏温暖三个字! ------------ 008 中暑 项慕川本想着见到夏温暖的时候先和她道个歉,毕竟这回确实是他荒唐。就算她要骂甚至要打,都是无可厚非的。 但他开着快车赶到目的地,竟然看到夏温暖蹲在大树底下,细白的腕子覆住汗湿的额头,瘦得没剩几两肉的身躯都快要撑不住那把伞,他心底的那些负罪感,瞬间就荡然无存了! 将黑色的路虎泊好,项慕川风风火火地走下车,擦得锃亮的皮鞋简直能映出人影。 男人很高,高得让人畏惧,挺拔的身躯包裹在轻薄的深灰色短袖衬衫里,打得规矩的领带透出禁欲的狂野,他的唇线一动不动地吊着,墨镜遮住了他能射出火光的眸子。 但这样冷冰冰到足以令人癫狂的强大气场,就算路上的某些花痴女再心痒难耐,也是绝不敢上前搭讪的。 听到不寻常的脚步声,尽管夏温暖已经被热蔫了,但还是勉力抬起了头。 阳伞挡住了视线,但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 项慕川默然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伞顶,像是想凭着耐力盯出一朵花来。 夏温暖本想催促快进去将手续办了,但下一秒,项慕川手上忽然发劲,用力将她连人带伞扯了起来。 夏温暖痛得一个激灵,冷汗顺着鬓角淌下,她却连忙咬住下唇将嘶气声锁得牢牢的。 “你终于来了,我们……” “夏温暖,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项慕川根本没心情听她说废话,声音冷到极致,“里面的空调房你不呆,非要跑到外面来晒太阳?!” “我乐意,你管得着么?”夏温暖连看他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低声回敬。 他不会知道,她孤零零地坐在那个所谓凉快的地方,差点冻死! 离婚室和结婚室相对,门口却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这两边,明明应该是两极,但人们却不约而同地都笑得很开心。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呢?为什么开始和结束,都能如此的无足轻重? 然而,最讽刺的是,他们有他们的成双成对,她有她的形单影只! 或者,这才是真正的两极。 “你以为你这样子,我就会觉得心疼或是歉疚了?告诉你,你就是折腾死了,我都不会有任何感觉的!” “项慕川,你脑神经是不是搭错了?”夏温暖使出仅剩的力气推了他一把,脸色惨白,胸口也剧烈起伏着,“你想被别人看笑话吗?!” “我什么时候在乎过那些闲言闲语?” “你不在乎,我在乎!” 夏温暖头晕目眩,胃中一片剧烈的翻涌,她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项慕川见她按住胸口,衣料都被压得变了形,不由地紧张问道,“温暖,你怎么了?” 夏温暖实在忍不住,背过他俯身开始呕吐。 她早上本就吃得不多,到最后,已经没什么东西可吐了,一直在呕黄疸水。 在闭上眼睛彻底昏过去之前,夏温暖都没能搞清楚,自己吐得肝肠寸断,到底是因为妊娠反应,还是,对面前这个男人抑制不住的恶心感。 她嫌他脏,她是有洁癖的。 ------------ 009 在我心里,你早就已经死了 夏温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吊瓶里的冰凉液体缓缓输入体内。 刺激的消毒水味道萦绕鼻尖,挥散不去。 头还是昏沉得难受,但神智好歹是恢复回来了。 病房里空空荡荡的,显得特别冷清。 门口立着的两道影子遮住了光线,看不清是谁,也听不清他们在交谈什么。 夏温暖索性不去理会,她按下呼唤铃,告诉护士她饿了,想吃点东西。 但端着黑米粥进来的却是项慕川,夏温暖看着男人宽大的手掌紧紧包裹着热气腾腾的粥碗,好似不怕烫一般,暗嘲他笨,也不知道拿个托盘垫着。 项慕川将粥放在医用餐桌上,撤开手的时候,红通通的掌心在夏温暖眼前飞速地一晃而过。 “你不是饿了么,趁热吃。” 夏温暖沉默地拿起勺子搅动黑米粥,她的胃病经年不愈,早已严重到了就算是一整天粒米不进,都不会有任何感觉。 她其实没有丁点食欲,她只是,不想让腹中孩子跟着受苦罢了。 “我来吧。”项慕川见她的动作迟缓,殷勤地接过勺子继续搅凉。 “够了。”夏温暖挺直脊背,忽然开口,“项慕川,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别在我面前装。我看不惯。” “装?”不得不说夏温暖真的很有本事,简单的一个字便成功激怒了在政商两界横行的项总裁,他面色一沉,咬牙切齿地,“我这是在照顾你!” “谁需要你的照顾?我心领了!”夏温暖冷哼一句,转过脸,开始吃粥。 项慕川周身的温度顷刻之间降至零点,他毫不顾忌地散发魄力的时候,是能将人压死的。但偏偏,对面坐着的,是他的项太太! 她从来是不怕他的。 夏温暖仍旧娴静地舀着粥,送进口里细嚼慢咽,丝毫没有将盛怒的项慕川放在眼里。 被无视的男人无奈地拧住眉心的肉,声沉似铁,“我问你,你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夏温暖手中的动作停了一停:原来,之前在病房门口站着的,是项慕川和那个大嘴巴的李医生。 “没必要。” 良久,薄唇缓缓吐出三个字,恍如叹息。 “什么叫没必要?你难道想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项慕川被她气得胸口发闷,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好几个阶度,墙上大大的“静”字对他来说犹如无用的摆设。 “这个不劳你操心。”夏温暖放下勺子,葱白的手指交叠着轻轻放在小腹上,面容圣洁如同天使,“如果哪一天孩子问起,我会告诉他,他爸爸死了。” “你说什么?”项慕川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她淡然无波的脸,狂怒地低吼,“你敢?!” 夏温暖直视着他冒火的眼,一字一顿,“在我心里,你早就已经死了。” ------------ 010 孩子不是你的 平静地说完那句话,夏温暖竟还有闲心捧起已经放凉的粥,继续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黑米软糯得入口即化,很快的,一碗粥便见了底。 而项慕川却似是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狠狠一拳砸在床板上,他额上的青筋暴突,眼睛里甚至迸出了杀意。 “夏、温、暖!” 这三个字,就如同是三把尖刀,擦着女人的身体飞射过去,狠狠钉在她身后的墙壁上! 夏温暖却充耳未闻,淡定地稳住微微震动的病床。 今天的项慕川太反常,易怒、暴躁、激动到几乎不像他。 “我吃完了,我们可以走了。” “去哪!” 项慕川不耐地低吼,对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的夏温暖恨得牙痒痒,差点一口血堵在喉头闷死了自己!那种拳头砸进了棉花堆里的无力感,他总算是体味得淋漓尽致了。 “民政局还没有关门,现在去还来得及。”夏温暖吐出一口浊气,也不看他,直接拔出了扎在手背上的输液管。 因为身子还很虚弱,所以夏温暖用了全部的力气。以致于管子一下子就被挥到了半空中,针尖的几滴液体顺着力道,尽数溅在了对面男人的脸上。 “温暖,你做什么?!”那一瞬间项慕川只觉得浑身僵硬,急忙反应过来按住她的双肩,像是担心她下一秒会将胸口贴着的医用电极片也给扯下来。 而夏温暖却抬起头,冷眼看着他,淡漠地问,“项慕川,你到底要不要跟我离婚?” “这个很重要?!”项慕川死死盯着她,瞬间制住了她所有的动作,扭过头,大声地唤来医生和护士。 项慕川送夏温暖进医院的时候,她已经因为脱水而完全失去知觉了,要不是抢救及时,她一条命都得搭进去。 好不容易脱离危险苏醒了过来,这种时候她竟然还敢不知死活地停止输液,真是吓得项慕川够呛! 医生和护士以最快的速度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喘着粗气忐忑地在项慕川面前站定。 “快点为她重新输液!” 一群人立刻屏着呼吸忙开了,对于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震慑宛如黑帝一般的男人,他们连应声的勇气都没有。 “项慕川,你……” “少废话。”男人冷冽低沉的嗓音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止不住地发抖,但他只对着夏温暖霸道地警告,“你给我老实点。” 夏温暖正对着他斥血的眸子,却忽地抿唇笑了。 狂暴的男人随之一愣,他是有多久,没见她对自己笑得这般开心了? 但夏温暖接下来所说却让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气氛再次一触即发! “说到底,你会急成这个样子,不过是因为我肚子里怀着你项家的骨血而已。”前一秒她还露着可人的梨涡,这一秒全副表情却都染上了寒霜,“但我告诉你项慕川,这个孩子,不是你的!” ------------ 011 别妨碍我开车 听到这么惊爆的内幕消息,正准备给夏温暖扎针的李医生胆都给吓破了,手一抖差点挑破了她细滑的肌肤。 谁料项慕川当即一个冷眼扫过来,悲催的李医生那一瞬只觉心脏都停跳了,他抹了一把冷汗,十分担心自己会被灭口。 他是真想给这夫妻俩跪下了:这里是医院不是战场啊!你们要相爱相杀的话,拜托换个地儿成吧?! 这时项慕川慢慢凑到夏温暖耳畔,充满野性的吐息让她不寒而栗,她以为他会冷言冷语,或者是威胁警告,但传入耳中的却只有一句――“说什么傻话。” 夹杂着轻微的叹息,还有失笑的无可奈何。 夏温暖完全愣住了:他不生气?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权威,这个男人竟然还能忍耐?这演得是哪出? “乖,别闹了,省点力气。”项慕川温柔地抚了抚夏温暖的发顶,说出的话俨然一个绝世好丈夫,“你身体还没有恢复,安心输液吧。” 听到他这么说,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夏温暖倔强的眼中竟染上了一丝受伤的酸楚。她转过脸,还真的就安静下来了。 他极少,会这般在意她的死活的。 尽管是假的,但真的很难得。 一直折腾到下午四点半,值班的李医生才战战兢兢地签下出院同意书,总算送走了项慕川和夏温暖两尊大佛。他汗涔涔地目送两人离开,庆幸自己还活着。 坐上车,夏温暖系好安全带,听到项慕川开启导航之后报出的一串地名,她的脸色还是抑制不住地冷了下来。 “项慕川,我们是不是还有件最重要的事没办?” 男人稳稳地踩下油门,十分敷衍地嗯了一声。 夏温暖被他那随意的态度刺激到了,深吸一口气,伸直手臂指向后方,“你现在马上给我调头!项慕川,我不要回家,证件什么的我都带齐了,去趟民政局也不会浪费你多少时间,你配合一下行吧?” 认真的言辞却换来男人凉凉的嗤笑,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只说,“夏温暖,你不会天真地以为,以我们眼下的情况,还能顺利地离婚吧?” “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能?项慕川你把话说清楚!” 夏温暖急了,一把扳过项慕川的手臂,紧紧攥住,只要再用一点力气,她尖细的指甲便能穿透衣料刺进他的肌肉。 她的人生,到底还要被这个肆无忌惮的混蛋兴风作浪多久?! “闭嘴,别妨碍我开车。” 项慕川冷冷地挣开她的力道,全然漠视她的反应。 要不是他刚才及时将方向盘硬转了回来,这车已经被撞飞出去了! 但他偏要装得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面上一派逼得人心死的冷硬。 夏温暖紧抿双唇,牙关都在打颤。她睁着湿润的眼,死死盯着项慕川冰封般的侧脸。 她受够了! 这个婚,她是非离不可的! ------------ 012 你是不是,又想把我推下去? 项慕川和夏温暖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已经快黑了。 两人一踏进家门,正在打扫客厅的莎莎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立刻识相地跑到前院去干活,逃得别提有多快。 项慕川换好鞋子,走到冰箱前,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但他转念想了想,还是转过身将杯子递到了夏温暖面前。 脱水的病人多补充水分,肯定是没错的。 夏温暖看着只手扯松领带,呼出一口气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接过水杯。但却没有喝,只转手放在了质地冰凉的中央岛台上。 项慕川的眉头不由地紧紧蹙在了一起: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这么不识好歹? “好了,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也没在开车。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了么?” “夏温暖,你觉得我有必要向你解释么?我项慕川想做的事,根本不需要理由。” “那我也告诉你。”她昂起头直视他,脊背挺得笔直,“我夏温暖想做的事,搭上了命我都会去做!” 项慕川听完身子一僵,蓦地想到下午她差点没命的事儿,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他冰冷刺骨的视线在她身上逡巡,夏温暖双手抱胸,毫不畏惧地回望过去。 许是底子还虚弱着,站得久了,夏温暖的手脚竟都止不住地轻微打着颤。项慕川的眼底似是铺着一方浓得化不开的墨,不知何处而来的无名情愫浮上心头。 “嘁。” 男人嘴唇一动,猛地箭步上前,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忽然悬空的感觉让夏温暖不由低叫出声,“项慕川,你做什么?” “上楼!”近乎粗暴的一声,连空气都可以冻结。 怀里的女人柔若无骨,轻得简直可以忽略不计。项慕川也搞不清楚自己的情绪为什么躁动成这样,他只是纳闷,她平常到底有没有正常在吃饭的? 项慕川抱着夏温暖,一路快步走上之字形的楼梯。 但很可惜,女人并不安分,她没有力气挣扎,但说出的话句句让他上火。 “项慕川,你不是不想解释,你是根本解释不出来。你这个懦夫!” “是不是因为孩子?因为这个你才不肯离婚?我说了,那不是你的。你要揽下责任你就是个蠢货!” “项慕川,你放我下来,我想吐!”夏温暖气息太急,胃中又开始翻涌,但男人充耳未闻。 她火了,埋头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狠狠用力。 男人吃痛地闷哼一声,脾气上来了本想不撒手的,但又担心她闷着脑袋会闷出毛病来,只好先将人放下。 好不容易脚着地,夏温暖连忙扭过身子,捂住嘴巴干呕起来。 眼眶里沁出了水汽,她不想被他看见,迈步就走。 “你要去哪?” 两人的脚尖抵在楼梯口,夏温暖在前项慕川在后,他攥着她的手臂,几乎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这时,夏温暖缓缓回过头,无谓地笑了笑,轻声问他,“你是不是,又想把我推下去?” ------------ 013 多么天真! ――“你是不是,又想把我推下去?” 夏温暖说得那般轻描淡写,面上浮动着的,是项慕川体味不了的彻骨痛楚。 然而,其实她的整张脸没有丝毫的表情,就连动人的眼睛里,都是成片虚无的死海。 但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项慕川犹如被惊雷击中,瞬间焦黑似的僵立在了当场! 夏温暖的头垂了一丝弧度,缓缓眯起眼睛朝下望去,如此熟悉的高度,精雕细琢的红木铺就的昂贵楼梯,如同最最炫目的艺术品。 每一天,她都在这儿上上下下,忙忙碌碌。 上楼为项慕川洗衣、铺床、叠被,下楼为项慕川买菜、煮饭、泡茶。 这些事情她从不让佣人来做,只因她不愿连妻子的本分都被一叠钞票便可买到的廉价服务夺了去。 但男人永远不可能知道,每一次,每一步,当夏温暖的脚心触到这楼梯,会有怎样的一股剧痛在她心底啃噬蔓延。 三年前,此处的室内楼梯还是螺旋形状的,蜿蜒而上,就像一条盘踞的金龙。比之现在更加的豪气更加的华贵。 那个时候,夏温暖刚刚怀孕,那是她第一个孩子,她小心翼翼到连走路都不敢迈太大的步子,生怕丁点的摇晃都会吓到肚子里的宝贝。 她满心以为,就算项慕川再不待见自己,但至少会留些柔情给孩子。 她要的并不多,只需微薄的零头。 但她错了,错得离谱。 得知她怀孕,项慕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了她两个耳光,将她心中的那点希冀毁得连灰都没有剩下! 他把她按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下令强行堕胎,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好不容易逃出,躲回家里,却被步步紧逼的项慕川从楼上推了下来! 就在这里,就是她脚下踩着的这寸地板! 三十多级台阶,她从头滚到尾,最后倒在了血泊之中,耳畔甚至响起了骨头断裂的声响。血泪模糊了她一张脸,她却拼了命将眼睛睁开一道缝,吊着仅剩的一口气去看,去看那立在顶端,宛若王者一般的男人。 她想看看他的表情,就算是一个眼神都好,如果是无措惊惶的,那便证明他不是故意的,那她还能不知悔改地找个理由去原谅。 然而他的脸始终陷在阴影里,她什么都看不见。 孩子最终还是没了,夏温暖缩在病床里,浑身发抖,撕心裂肺地哭了一天一夜。 那个时候,她还是会哭的。 而项慕川,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解释过一个字。 他只是,默默地改造了楼梯,仿佛将此作为补偿一般。 但,多么天真! 你以为,抹去痕迹,就能抹去丧子之痛了么? 你以为,换了设计,就能换一幕回忆换一种人生了么? 你以为,这么做了,夏温暖还会是从前那个夏温暖么?! ------------ 014 项慕川,你怎么不去死? 巨大的沉默就像是一个顽劣的小孩,他胡乱撕扯着人们的心脏,看着鲜血高高溅起,却总是会懵懂地鼓掌叫好。 夏温暖并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她不是不痛,而是这种感觉,亲切得就像是她每月都来的大姨妈。 而项慕川却是实打实一震,他连忙将人拉回来,远离楼梯口,郑重其事地,“我没有。” 夏温暖冷淡极了,硬生生砸过去一句――“我管你有没有。” 项慕川心头一梗,刀削般的俊颜上尽是深不可测的强势,但面对吃软不吃硬的项太太,他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劝道,“你才刚出院,需要休息。快点回房间。” 夏温暖听着他这么随意地说竟是想将这一页不明不白地揭过去了似的,遍体的寒意立刻从脚底升起,将她整个人包裹完全。 他是不是觉得,只要不去提,一切就能被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 “项慕川你非要恶心我是吧?当年我跪在这里!求你放过我肚子里的孩子,说了上百遍那是你亲生骨肉……而你干了什么?现在我都明说了这不是你的,你干嘛还对我这么好声好气?你想儿子想疯了啊!是不是我夏温暖说出来的话,你永远连标点符号都不信的?!” 项慕川一直在心底告诫自己别发火要冷静,她生着病,又怀了孕,受不得太大的刺激。而他到目前为止都隐忍得极好。 但项太太说出的话,哪怕只有一个字,都能令他失控。 他活了二十八年,也只有夏温暖这一个女人,能将他最残酷霸道的一面于一瞬间尽数牵扯出来,而且是不死不休! “不是我的……”项慕川忽地没头没脑地默念这四个字,嘴角噙着毫无温度的笑,眼神里却满是危险的冷光,“呵,夏温暖,你说话的时候都不经过大脑的么?” “什么?” “是不是要我提醒你,从我出院回家起,这两个多月来,你一直陪着我复健。天天见面不说,就连去趟卫生间,我们都是一起的!你说你和别的男人上床了……他是谁?什么时候?在哪里?你要说得出来我现在就冲出去把那个野男人毙了!” “项慕川,你……” 她竟被堵得无话可说!而对方的羞辱却还没有结束! “夏温暖,你是不是忘了,一个多月前的那夜你躺在我身下,我们从书桌上,一路做到了地板上,然后是床,最后是浴室?第二天你腿软得连正常走路都不行,还是我抱你下楼的。你如果不记得了,我不介意身体力行,帮你回忆起来。” 夏温暖原本煞白的脸因着男人的秽语一下子红得滴血,光是看着男人那张色气满满的脸,她有一种他下一秒就会侵犯自己的错觉。 良久,她抱住双臂,咬牙抖着嗓子问,“项慕川,你怎么不去死?” ------------ 015 离婚协议书 帅得惨绝人寰的男人高傲地挑起眉,脸上仅剩的一抹邪恶笑意随即淡淡隐去,他逼近一步,两指捏住夏温暖小巧的下颌,不动声色地加大力道,冷得彻骨的话语在头顶响起。 “而且,你说对了。我确实不相信你。”项慕川刻意的停顿,却让夏温暖没由来一阵瑟缩,然而他不带情绪的声音仍在继续,“是不是我的种,等生下来就知道了。你别忘了,我们现在还是合法夫妻,我要是死了,你就得守活寡了。” “你说完了没有?”夏温暖费力地仰视着这个身高近一米九的男人,尽管架势上没有他那般咄咄逼人威严尽显,但她的眼神却不显半分柔弱。 他说,他不相信她…… 三年了,他们是对彼此来说最亲密的存在,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多么的讽刺! 这段婚姻,早该到尽头了。 夏温暖的唇线绷得紧紧的,下一刻,她竟就直接狠狠扭过头,挣脱了项慕川的桎梏。男人粗粝的手指立刻在她嫩白的肌肤上留下几道明显的红痕,一股扎人的疼痛直冲天灵盖。 相信就算刚刚项慕川掐着的是她的脖子,她也能这么毫不犹豫地来一下! “你……” “项慕川,我不欠你的,从来都不!”夏温暖伸出手,阻隔开两人的距离,“如果有,我也早就千倍万倍地全还给你了!” 她的声音已然模糊到让人心碎,但她的眼,却没有半分湿意。 她一滴眼泪都流不下来…… 什么时候起,她连哭泣的本能都丢掉了? 女佣莎莎正在前院给花草浇水,宅子里的声控灯随着渐渐靠近的脚步亮起,她抬起头,看见笑容澄澈的林依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捧着一个用纸袋子装起来的饭盒。 “林小姐好!”莎莎立刻放下洒水器,躬下身子向她打招呼。 “莎莎,晚上好。慕川回来了么?”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林依紧了紧手中的袋子,拨好微乱的额发,甜甜笑着,“那我进去找他。” 莎莎看着林依远去的轻快的背影,心里无比担忧。 “温暖……” 僵持不下的冷锐空气里,项慕川僵立着身躯,率先开口。 他知道自己又把话说重了,但一向高高在上,掌握着生杀大权的项总裁,就连道歉,都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才显得真诚。 简直又可恨又可怜! “你别叫我。” 夏温暖抗拒地皱紧眉头,她面无表情地将皮包打开,然后翻过来,倾倒。 伴随着“哗啦啦――”的声响,里面的所有东西都砸在了地板上,有的甚至滚下了楼梯,随后消失不见。 她也不去管,只是慢慢蹲下身,纤长的手指挑拣着,不知在找什么。 项慕川一头雾水,然后,他看见她握住了一张纸。 那是――他们的离婚协议书! ------------ 016 不会和你离婚 项慕川的心蓦地跳得快了起来,空间似是骤然紧缩了,挤得他呼吸都有些不畅。 夏温暖挺直腰杆,缓缓站起来,她起身的姿态是那样的高贵典雅,与生俱来的清丽气质将她衬托得宛如一朵盛放的鲜花。 但却绝不是一般的花,她不需逢迎看客的口味,也不屑与别的花类争奇斗艳。 一株傲然冷艳的蔷薇,她是带刺的,并且藏着剧毒,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夏温暖冷冷地越过项慕川,风带起了她的长发,好闻的香气立刻四散开来。 她“啪”地将离婚协议书按在栏杆上,然后拿起笔俯身在末尾处利落地属下自己的名字,用力之大,连纸都被划拉开了。 整个过程中,她都没有看她那所谓的丈夫一眼,脸上的表情,用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是即将要上战场赴死那般壮烈。 “项慕川,我不知道你到底发什么神经,但我已经签字了!”像是为了证明事实果真如她所说,夏温暖果决地将协议书拍在男人的胸口,就像是在贴一张毫无用处的便利贴一样。 她想,一切也不过如此而已。 所有的爱,所有的恨,所有的痛,所有的苦,就这么签下三个字,便可以一笔带过了。 没想到到头来,她才是速战速决的一方。 她在最美的年华里遇见项慕川,爱上他,然后如愿嫁给他,这曾是她最不愿让旁人窥探到的美梦。 而如今她也不过才二十五岁,心却沧桑得像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婆,长着密密麻麻的皱纹,奄奄一息。 但这些都是她自找的,所以她不后悔。 鼻头忽地发酸,酸得连心都快要融化了,但偏偏眼眶还是空洞而干涩。她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麻木不仁的疯子! “不要磨蹭了,你快签吧,我不想折腾了。” 项慕川的手指扣着协议书的一角,脸上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平静,犀利的眸光只静静停留在一处,片刻之后,他轻叹道,“你别白费力气了,我不会签的。” “那好,我们分居两年,自动离婚。” 夏温暖说完,转身回房! 却立刻被项慕川拦住了去路,他紧紧按住她的肩膀,沉着声在她耳畔咬字,“那你也听好了,我项慕川,不会和你夏温暖离婚!” 那一瞬,她的身体像是被利剑从上而下刺入,生生钉在了原地! 项慕川眸中的认真让她倍感陌生。 “咣当!” 巨大的声响让死死对视的两人猛地回过神来,玄关处,精心烹饪的爱心晚餐散落得到处都是,同楼梯口的这满地的狼藉相得益彰! 林依呆愣在那里,就那么几秒钟的功夫,一张娇俏的小脸已然哭花。 很快的,她似是忽然回神,抬起头惊愕地望着他们,终是什么话也没说,失望地跑走了。 “依依――!” 夏温暖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她只觉得身旁掠过一阵疾风。 再回头,项慕川已经不见了。 ------------ 017 说走就走 等项慕川再次回到家,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客厅已经被清理干净,他坐在沙发上,疲惫地阖上眼睛。 想到林依,心中不免泛起一阵苦涩的心疼。 第一时间冲出去,好不容易追上了人,林依却完全不听他的解释,也不闹脾气,只是温顺得像个芭比娃娃似的埋首在他的怀中默默掉眼泪。 她就那么无声地一直哭着,将他前襟的衣料都彻底打湿了。 哭到最后,大概是没有力气了,她顶着一双肿得核桃似的眼,颤颤地伏在他肩上睡着了。 项慕川深深叹了一口气,将思绪扯回,然后他站起身准备上楼,没想到走了两步,脚底板蓦地一痛。 挪开脚,才发现自己是踩上了一颗樱花形状的耳钉。 他捡起来放在手心,往楼梯口看了一眼――这耳钉应该是夏温暖包里面的东西,刚才掉出来的。 “莎莎――” “在!”女佣擦拭着湿淋淋的手,迅速出现在项慕川面前,“少爷,有什么吩咐?” “太太是不是丢了一颗耳钉?” “呃……是的。”莎莎不知道项慕川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但照实回答总是没错的,“刚刚我陪着太太找了好一阵子呢,但是没找到。然后太太就……” “好了,我知道了。”项慕川显然没兴趣再往下听,“刚好被我捡到了,你不用再找。” 他朝她摆摆手,示意她继续去干活,莎莎只得将剩下的话咽回到肚子里。 她其实很想告诉项慕川,夏温暖已经带着行李离开了项家,凑不成一对的樱花耳钉也被她毫不留恋地丢进了垃圾桶。 所以少爷你现在拿着剩下的一颗耳钉上楼去找太太,推开卧室的门,只能看到一间空房,而已。 一分钟之后,项慕川僵直地立在门口,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他迈不开腿,影子在灯光的投射下被拉得很长很长。 明显空了许多的卧室,到处都见不到夏温暖的身影,就连气息,都消失得彻底。 她带走了所有属于她的东西。 衣柜旁边还立着一个吸尘器,地面干净得如同这里从未有人住过,她连一根头发丝都不屑留下。 项太太走了。 项慕川不知道自己花了多长时间才消化了这个事实。 ――“项慕川,不准碰我的东西,我自己来收拾。” ――“离婚了之后,你不用赶我,我自己会走的。” ――“那好,我们分居两年,自动离婚。” 夏温暖说的话还句句在耳。 他却傻傻地以为,那只是她的玩笑话。 因为她曾经,是那么想和自己在一起。 然而项慕川忘记了,对他,夏温暖是从不开玩笑的。 呵,她还真是说走就走,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 这样想着,项慕川用力攥紧双拳,耳钉埋在他的手心,嵌出深深的樱花的印记。 ------------ 018 仅仅是为了泄、欲 第二天一大早,项慕川匆匆赶往林依的公寓。 阳光大好,屋子外的向日葵花田一派欣欣向荣。 林依打开门,抬头看到外面站着的项慕川,酸痛了一整夜的眼睛里忽然现出倍感意外的光芒。 男人一身清爽的便装,高大的身形浸满了阳刚气息。他的手中拎着热气腾腾的营养早餐,额上的细汗星星点点,然后他温柔地笑起来,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怕你不想做早饭,就给你买过来了。” “慕川……”林依的眼眶又不争气地泛红,楚楚可怜极了。 “乖,别哭。”项慕川立刻捧住她的脸颊,轻轻地抹了一下,“我们先进去,有东西要给你看。” “是什么?” “我记得你很喜欢一个叫艾晴的原创歌手,还把她奉为自己的偶像。”项慕川一边说,一边打开电视,屏幕上跳出的是晨间档最红的综艺节目《超级八卦》的开场舞,镜头扫过嘉宾席,闪眼的聚光灯打在一个打扮复古的女人身上。 与此同时,林依深吸一口气,兴奋地尖叫起来。 “慕川,你看,是艾晴!” “我知道。”项慕川失笑地握住她乱挥的手,又扔下一磅重弹,“先看节目,等会我带你去见她一面。” “诶?!” “这是项氏斥资打造的节目,而我,可是项氏的总裁。”项慕川将人扯进怀里,在她的发上落下一吻。 林依的开心满满当当写在脸上,她在酒吧驻唱过几年,心底是一直怀揣着当歌手的梦想的,只可惜一直无人赏识,上不了台面。 后来遇到了项慕川,她便将自己整个的生命都投入了名为“爱他”的事业里,一直努力地拼却到现在。 想到这里,她翘起的嘴角悄无声息地耷拉了下去,昨晚项慕川异常坚决的那句“不会离婚”再次热辣辣地刺进脑海中。 林依抬起眼眸,轻声问他,“慕川,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嗯。”项慕川答得很快,虽然只有轻描淡写的一个字,但是分量却比千百句情话还要要重得多。 “那你为什么还……” “夏温暖怀孕了,是我的孩子。”项慕川的声音又沉又缓,透出一股子严峻的真诚,“我们会离婚,但绝不是现在。奶奶的年纪大了,一直想要抱孙子,所以,我必须去争取这个孩子。” 林依的眼皮跳了跳,她有些控制不好情绪:自己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你和温暖姐上、床了?”半晌,她只能哭诉着以质问来化解不安。 项慕川立刻搂紧她的腰,急道,“我认错。是我没有控制好欲wang,而你当时不在我身边……” “只是这样?你们会发生关系,仅仅是为了泄、欲?” 喉结来回滚动,项慕川的心头涌上一丝微妙的不确定,但看着林依受伤的眼神,他最终还是艰难地点了头。 ------------ 019 看节目 “依依,我向你保证,只是时间的迟早问题,好么?”项慕川拉住她的手,凑到唇边深情地附上一吻,他的眼神异常坚定,说出的话带着不容反悔,“原谅我。这个责任,我必须要负。” 林依忽然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眸子,她缓缓垂下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爱了这个男人三年,比了解自己还要了解他,她知道此时此刻,就算她哭得撕心裂肺闹得天翻地覆,都无法改变项慕川的心意。 最终,她也只是紧紧地抱住男人的腰,将脸贴近他强有力跳动着的心脏。 慕川,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的害怕。 温暖姐那么优秀,那么有魅力,以后肯定会遇上更好的男人。 可我,只有你了……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怎么办呢? 项慕川苦涩一笑,这样安静的林依,比大哭大闹的她还要让自己心疼得多。 “好了依依,你别多想。”他拉着她坐下,生硬地转移话题,“我们看节目吧。” 而屏幕上的《超级八卦》刚好迎来了最激情澎湃的环节――观众提问! 观众席中并不是只有清一色的粉丝,节目组每一期都会投入不同的花样,突如其来的层层惊喜是这个综艺节目稳居收视第一的关键。 并且,不管你的问题有多热辣,多无下限,被提问到的明星都必须要回答! 如果接受不了这种强制性,导演半途轰明星下台也是常有发生的事。 在这之前,一个七岁的小鬼头刚刚问哭了一位以冰美人著称的名模,观众席热情高涨得不得了。 这时又有人举手了,原创天后艾晴面前的红灯亮了,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就连坐在电视机前的林依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聚精会神到连眼睛都忘了眨。 提问的人穿着一身深蓝色卫衣,还带着兜帽,连脸都看不清,站起来的时候一股子来势不善扑面而来。 “艾小姐,我有很多的问题想请教你,麻烦你为我一一解答。”非常粗砺的声音,应该是个男人。 “好的,乐意之至。”艾晴虽心里打鼓,但仍表现得很善意。 “你的最新单曲《一叶知秋》的副歌部分,完全是用假声唱的,为什么你在创作的过程中不加入转音调节呢?而你曾说《天使之翼》的灵感是来自《圣经》,可但凡是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那首歌更确切来说应该取材自英国诗人弥尔顿的《失乐园》;还有你去年发行的《威尼斯不眠》,歌词里面多次出现‘贡多拉’,而你演唱的时候却刻意将这三个字分开唱,你难道不知道贡多拉是威尼斯特有的一种尖舟小艇吗?” 男人一口气问完,慢慢将兜帽掀开,干黄的脸,青黑的眼圈,暴凸的颧骨,浓密的胡茬,俨然一副瘾君子的模样。 而此刻艾晴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见到了鬼一样! ------------ 020 我去公司 “是你?!”艾晴瞪大眼睛惊叫一声,猛地站了起来。 “艾小姐,请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男人面无表情地拉开卫衣的拉链,拿出两样东西,残酷地威胁道,“否则,我就把这瓶镪水泼到你的脸上,然后再用这把刀割开你的喉咙。我说到做到。” 而下一秒,人群竟配合地爆发出惊叹声,有的甚至鼓起了掌! 其实这种戏码已经不算新鲜,不过是博人眼球罢了,反正《超级八卦》一向无节操无下限,什么都干得出来。 却没有人发现,艾晴脸色煞白地抖着身子,重重跌坐回椅子上! 这时,坐在男人身边的中年大妈好像发现了什么,忽然扯着嗓子尖叫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林依吓得急忙抱住项慕川的胳膊,眼睛却死盯着屏幕不放。 项慕川英挺的眉紧紧纠在一起,脑中迅速过滤信息,急欲将事情理顺:这期企划是他亲自审批的,因为林依的缘故,他前所未有的用心,而他并不记得流程里有加进这种骇人的噱头过。 那么…… 这时,镜头猛地转了一个弯,打在了演播室的外棚。 然后,一抹倩影闪亮登场。 雪纺轻质长裙包裹住玲珑的身段,柔顺的长发拢过单肩,精致的淡妆让人眼前一亮。 竟是――夏温暖! 而且,她的手中拿着话筒,脸上,还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 “hello!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今天的代班主持夏温暖。不知道现场一触即发的气氛有没有吓到你们?哈哈,我才不会告诉你们其实那把刀是玩具刀,镪水是矿泉水呢。”夏温暖超级活泼地眨着眼睛,更是即兴地扭着上半身卖萌。 然后她刻意停顿了一小会,而后拍着脑门懊悔地跺脚,“糟糕,说漏嘴了,完了完了,我要被导演追杀了!” 夏温暖欲哭无泪地在原地打转,哀求道,“观众朋友们,我得溜了!明天早上同一时间,记得锁定《超级八卦》!不看?你会后悔的哦!” 最后美女诱huo地丢出一个飞吻,扭着纤腰“逃亡”去了。 屏幕上接踵跃出八个字――“未完待续,敬请期待”! 看完这一幕,林依的大眼睛已经变成了两颗绿豆。她被震惊得彻底。 她是不知道为什么贵为财务总监的夏温暖忽然客串起了主持人,但是这种又扮可爱又装傻的景象和她平日里傲然霸气的女王形象,实在是……太违和了! 怎么办,有点想笑啊。 但身旁坐着的男人却是一言不发,林依忍不住偷偷地侧过视线,去看项慕川的表情。 然而,看到的却不是和自己一样的觉得新奇或者是憋笑憋得难受。 他的脸,阴沉得可怕。 忽然地,挺拔的身躯站了起来,项慕川抓过沙发上的外套,冷声道,“我去公司。” ------------ 021 你要和我说什么? 演播厅现场已经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之中。 就在那位大妈无缘无故地尖叫之后,她瘫在座位上,哆哆嗦嗦地喊着“是真刀啊,是真刀……” 然后,观众席上的人们就开始暴、动了,疯狂逃窜,很快做了鸟兽散。 明星嘉宾们也乱作一团,推搡之间还有人摔倒了,差点发生了踩踏事件。 幸好夏温暖急中生智切换了镜头,沉着地上阵将事态控制住了,还吩咐人处理掉了背景音。 否则,这么播送出去,这节目非被封杀不可! 虽然,她义无反顾地卖萌装嗲把自己都给恶心得头晕眼花的,但是,谁让她是最早到公司的高层管理呢,总不能无动于衷见死不救吧! 好在那个持刀男人的目标十分明确,只是抓了面无人色的艾晴,没有伤及无辜。 “夏总监,现在怎么办?是不是该报警啊?” 场记小吴看着里面的情况,出了一头冷汗,场记板都快要拿不住了。 夏温暖立刻递了一个安定人心的眼神过去,她扬起手,拍拍她的肩,镇定有余地说,“先等等,我会看着办。” 然后,她就在小吴震惊的眸光里,推开演播室的大门,走了进去! 围在外面待命的保安一时间完全愣住了:这……他们还要不要冲进去暴力制服啊? 男人警惕地将镪水对准夏温暖,低声警告她别再往前走,然后他用力箍住艾晴的脖子,不断地往后拖去,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救命”频频从女人的嘴唇中漏出来。 夏温暖非常理智地停住脚步,她伸出手,好像还想和对方握个手似的,她的声音没有因为这随时会见血的局势而起伏半分,“这位先生,你好,我是夏温暖,项氏的财务总监。” 男人立刻怀疑地打断她,“你不是代班主持人么?” 夏温暖只好将刻意藏起来的工作证掏出来,丢到他面前,扬起尖尖的下巴,“如何,能相信了吗?” “然后?你是来劝我放人,不照办就报警抓我或者让保安强行突破?我告诉你,今天我来,就是打算和这个贱女人同归于尽的!” 男人恶狠狠扯过艾晴的领子,将她摔在地上,激动地大声吼道,脖子上的青筋张牙舞爪。 夏温暖抿抿唇,他越狂怒她反倒越平静,就像是如来佛对峙孙悟空似的,“你放心,谁都不用急着死。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敢闯进来。所以相对的,你能不能先放下手中的刀?” 她扯过一把椅子坐下,无奈地耸耸肩,“我只是个弱女子,而且进来只想和你说几句话罢了,不用这样忌惮我的。” 男人瞪了她片刻,似乎是不想被夏温暖看轻,还真就收起了刀,和她面对面坐下,哑着嗓子问,“你要和我说什么?” ------------ 022 你办到了 夏温暖冷淡的眸光轻微地扫过趴在地上,还在浑身发抖的女人,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漠然的笑,她锐利地挑开话头,“刚才你的那些问题每一个都问到了点子上,我相信你还可以问出更多刁钻的问题,看来你很熟悉艾晴的作品……但是我很好奇,为什么炙手可热的原创天后,对自己的歌曲却像是一个门外汉一样?” “原创天后?凭她也配!”男人高声冷哼,一脚踩在艾晴的脑袋前面,扬起的尘土扑了她一脸,她却只敢不声不响地缩起手脚来在地上爬着后退,模样可怜得不得了。 夏温暖继续冷眼旁观,修长的手指交叠着搭在腿上,懒懒地开口,“哦?愿闻其详。” 大概是夏温暖的身上真有一种别样的蛊惑人心的魔力,男人看着她眉眼之中的气度,脑子里那些鲜血淋漓的狂暴画面,竟就一点一点地消退了下去。 “我和艾晴五年前就认识了,那个时候,我们一起在法国学习声乐。艾晴的天分不高,音乐造诣方面也有所欠缺,所以不管她怎么努力,只看中天才的导师都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渐渐的,她的心思越跑越偏,沉溺于烟酒之中,导师对她也越来越失望。直到有一天,我去酒吧找她,她哭着求我陪她喝酒,把我灌醉了。然后……我们发生了关系。” “我猜,接下来应该不会是你们俩在一起之类的幸福大结局吧?”夏温暖不怕死地调侃。 男人竟也不生气,只是苦笑着摇摇头,“当然不是。第二天,她就将我告上了法庭,说我强、暴了她。由于当时她未成年,我又实在拿不出证据来,就被法官冤判了八年的有期徒刑。鉴于表现良好,前前后后减了三年的刑。” “那么,你现在是刚刚出狱?” 男人点头,“我本来想回老家找份工混过下半辈子算了的,好不容易凑齐了回国的机票钱,却在飞机上听到了所谓原创天后艾晴的新单曲!你根本无法体会我当时的心情,那些都是我的心血之作,她可以毁了我的前途,却不能毁了我最骄傲的梦想!” 男人的情绪又开始激动,夏温暖却是不接话,只惨淡地笑了笑:她体会不了?鸠占鹊巢的滋味,她恐怕比他还要了解得要透彻得多。 “艾晴不仅是个小偷,还是个骗子。她偷了我的作品,欺骗了所有喜欢听她唱歌的粉丝!我一定要撕开她这张虚伪的面具!” “那么,你办到了。”夏温暖嘴唇轻动,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一架还在正常运作的摄像机后面,“我想,该录下的,它都没有错过。只要稍加剪辑,明天就可以在节目上播出来。” “你……”男人的嘴巴张成了o型。 “好了,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 ------------ 023 门被踹开了 ――“好了,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 男人听到夏温暖利落地吐出这么一句话,随意得好似玩笑,却透出骨子里的强势果断。 他脸上的不可置信久久无法消弭,呆呆坐在椅子上,完全失了神,就连手脚都僵住了。 此时此刻,他有些搞不清自己是该对夏温暖的刻意设计恼怒还是感激。 然后,他看见夏温暖走近自己,白希的手掌递过来一只手机。 男人不明所以地抬眸望着她。 “这位先生,我可以向你保证,艾晴‘原创天后’的头衔必会被揭下,你的那些心血之作也一定会重新回到你的手中。但你自己犯下的事,错了就是错了,我希望你能好好承担起来……你明白我的意思。” 夏温暖的语速很稳,也很慢,一个字串联着一个字,但喷发出来的感染力可以将任何人踩在脚下! 男人瞥了一眼倒在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昏过去了的艾晴,又看了看一片狼藉的演播室,最终深深吸了一口气,接过手机按下了110。 过了一会,男人将手机还给她,老实地说,“警局那边回复,他们十分钟就能赶到。” 夏温暖没说话,只是赞许地点了点头,唇边清浅的笑容美好得让他移不开眼球。 忽然地,夏温暖拿起放在嘉宾席上的吉他,这本来是艾晴在节目的最后演奏用的,不过很可惜,她可能这辈子再也碰不到这把吉他了。 “正好,趁着这段时间,你在演播厅录一首歌吧。”夏温暖突发奇想,托着下巴鼓舞道,“来,我做你的听众。我想听听看,那些曲子被它们真正的创作者弹唱出来,会有怎样的效果。” 男人愣愣地接过吉他,手指触上琴弦的那一刻,一股恍如隔世的感觉将他席卷得彻底,下一秒,竟就不由自主地摆好了姿势。 夏温暖将伴奏调出来,很快地,富有特色的磁性声线在演播室内缓缓地扩散开来,那是听起来和艾晴的声音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更有质感,更加的饱满,带着催人入梦的美,却又有些淡淡的忧伤。 这更加助长了夏温暖的自信心:男人越有才华,便越能坐实艾晴的虚假,明天的节目就越发的有噱头。她这一步险棋,现在看来是胜券在握了! 就在这时,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演播室的门竟然被踹开了! 全身心投入弹唱的男人被吓了一大跳,手指拨错被迫停了演奏。 夏温暖转过头去,迎面扑来的强风吹开了她额前的碎发。 只见破开的大门前立着一道高大英挺的影子,碎屑从半空中洋洋洒洒地飘下来,却丝毫不影响那道身影宛如天神一般缓步向演播室内两人靠近,连带周围的气压都开始下降。 来人有一双极亮的眼,但此刻,那鹰隼般锐利的黑眸却冰寒得吓人。 正是项慕川! ------------ 024 警察来了 场记小吴冰雕似的僵立在外头,有一种呼口气就会把心脏给吐出来的错觉。 刚刚项慕川出现的时候,她就像是见到救星一般,差点就喜极而泣了。 但她还来不及将事情的经过说清楚,甚至连“总裁”二字都没喊出口,项慕川已经径直越过所有人,狠狠一脚飞踹在了演播室的门上! 要知道,这扇门的材质可不是那种普通的又硬又脆的木门,竟被他踹得松动起来,歪歪斜斜地摇摇欲坠! 全过程那叫一个杀气十足霸气侧漏,比特技做出来的效果还要逼真,只有亲眼目睹过的人才知道个中惊险。 然而,在场只有一个人对项慕川的出现无动于衷,或者,用不悦来形容夏温暖此刻的心情会更加贴切,她好看的黛眉微微蹙起,在男人还没有走到自己面前就冷冷甩出一句,“你怎么来了?” 这个时间点,他不是正该陪着林依用早餐么? 项慕川却似完全没听出她话中的刺人,大掌于大脑发动指令之前拉过她的身子,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了一遍,末了问道,“你有没有事?” 温热的手心触碰到冰冷的肌肤,夏温暖登时觉得麻痹的心快要融化,无疑,她是贪恋这体温的。 但想到昨夜自己决绝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那三个字,她知道,一切都无法回头了。 于是夏温暖快速地推开了他的手,并且还转过身子表达抗拒,“我能出什么事。” “温暖,你……” “夏小姐,这位是?” 像是看出了夏温暖的不适,男人自觉地充当起了护花使者,竟大着胆子上前一步,拦住了面色不善的项慕川。 “哦,我给你介绍一下。他是我顶头上司,也就是项氏的总裁――项慕川。” 男人怔了一下,急忙战战兢兢地低下头向他问好,全无刚才电视上见到的咄咄逼人。 夏温暖失笑地拍了拍男人的肩,示意他别被那无聊的虚张声势吓到。 项慕川郁闷至极,额上的青筋跳得快要裂开。他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留给林依,就心急火燎地飞车过来救场,难道是为了来看夏温暖和别的男人情意绵绵的么? 还是个莫名其妙的陌生男人?! 而且,夏温暖究竟做了什么,才能让一个冲动而嗜血的暴徒变得如此俯首帖耳?看晕在地上的艾晴,倒了满地的器械和桌椅,之前这里的状况应该非常糟糕才对的啊! “总总总……总裁,警察来了!” 小吴昂着脖子,努力克服着结巴向项慕川报告。 余光瞥见夏温暖一副泰然自若,早就预料到似的模样,项慕川的眉间浮起一丝难得的欣赏,他微微沉吟: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独自一人处理好的么? 这个女人的手腕,究竟是有多么的强硬狠辣,滴水不漏? ------------ 025 绝不轻易地放走 一队便衣警察有序地鱼贯而入。 为首的警官姓郑,老道地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首先向穿着最有派头,看上去最具王者风范的项慕川敬了个礼。 项慕川大气地点点头,算是回应。 郑警官这才问起正事,“刚才有位叫穆风的先生报警了,请问是哪位?” “是我。”穆风规规矩矩地站出来。 围观的人都傻眼了,竟然是他报的警?! 那刚才举着刀挥来又刺去,拿着镪水恶狠狠就要泼的男人又是谁?跑错片场了还是怎么的?难道这年头流行自己报警抓自己? 但显然郑警官还是在状况外,他虽然觉着眼前的男人有股抹不掉的戾气,不像个好人,但乱怀疑人是不对的,只好问,“嫌犯呢?” “这儿。”穆风这回索性将手举起来了,他从怀中拿出刀子扔在地上,又指了指被遗忘在一旁的镪水瓶子,一五一十道,“警察同志,这些都是我带过来的东西,现场也是我破坏的,请你将我带走吧。” 郑警官的脑子这下彻底成了一团浆糊,他身后的队员都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啧啧感叹: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配合的犯罪嫌疑人啊。 他们看着双手并拢想被上铐的穆风,觉得自己有种在抓良好市民的错觉。 过了好一会儿,郑警官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是说还有受害者的么?” 这时,夏温暖恰如其分地抱着胸走上来,先穆风一步开口,“郑警官,就是这位倒在地上,已经昏迷的小姐。不过我作证,这和穆风先生无关。她是受了惊吓,自己晕过去的。如果你们警方有需要,我可以和你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郑警官对上夏温暖涂抹着精致妆容的脸庞,一时措手不及起来,“呃……现在不用的。等我们警方立案了之后,需要口供的时候,会再找你的。” “好的,我随时有空。”夏温暖得体却不乏疏离地微微笑着,却没由来地让郑警官的额头上缓缓地冒出一颗冷汗来。 “老大,我们可以撤了没有?” 队员们也觉得气氛有异,在一旁小声询问,郑警官忙不迭地给他们使眼色。 但夏温暖是绝不会在自己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完之前就如此轻易地放走他们的,就见她不动声色地拦在大门处,依旧笑盈盈的,“郑警官,穆风先生能主动报警,说明他有悔过之心,并不是大歼大恶之人。且请您调查一下他的近况。所幸的是,演播厅里并未有人员伤亡,只是碰倒了一些器械而已。所以我希望您好好考虑这几点,届时可以替他向法官求情。” “是是,我会的。” 从之前的局促不安,不知怎的变成了现在的唯唯诺诺,郑警官表示欲哭无泪:老天,这种无形的压力到底是哪里来的啊?! 项慕川将夏温暖的言行举止全看在眼里,一张俊脸阴沉得极为可怕。 ------------ 026 我一定会给她幸福 要换在平时,夏温暖肯定是能最先觉察出项慕川的不快的那个人,她总是将他的心情放在第一位的。 可偏偏此时此刻,夏温暖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就好像他其实不存在一般。这样天差地别的待遇在项慕川的心底烧起一团大火,灼得他的五脏六腑都开始热辣地发疼。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夏温暖大方地欠身,并且伸出手,“小吴,送一送郑警官他们。” 终于,这一小队便衣警察,连带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警官们,先等等。”穆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被铐住的手动了一下,“夏小姐,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嗯?”正在吩咐手下人收拾现场的夏温暖眉头一挑,缓缓转过脸来。 穆风的眸光微微闪烁,腼腆的笑容爬上嘴角,尽管他那张不修边幅的脸此刻看上去很瘆人,但夏温暖依旧耐心地等他开口。 项慕川莫明紧张了起来,潜意识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自在。 而穆风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夏小姐,很感谢你帮了我,没有让我酿成大祸,更助我重拾了梦想。我知道我有过案底,又当着你的面做了恶,你对我的印象肯定不好。但等这件事情解决了,我会去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或者继续我的音乐创作生涯,我一定会做出最好的成绩!到那时,我就会正式追求你!希望……你可以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向你证明,我能够配得上你。” 穆风的这段话好似演练了很久一般,声情并茂,一气呵成地说完,连半分停顿都没有。 如果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面对此情此景,这样诱人的承诺,想必不喜极而泣都能发晕上好一阵子! 旁边的职员也在暗地里感叹:夏总监太牛了!不仅拯救了一个失足青年,更是连人家的心都俘获了,说不定再过几年,t市就又会多出一个青年才俊了! 但夏温暖的面部表情却在一瞬间凝固了,她心里狠狠“咯噔”了一下:吓,这是什么状况? “夏小姐?”穆风见她失神,轻唤一声,试图向她要一个答案。 夏温暖正纠结自己是该婉拒还是一笑置之,一直闷声不响的项慕川却忽然开腔了! “喂,小子,你是不是当我不存在?” 男人的脊背挺得笔直,一张脸笼罩着比往常冷酷上十倍的寒霜,完全一副要拔枪崩掉人脑袋的恐怖架势!他的声音那样沉那样逼人,骇得员工们无一不想要抱头鼠窜。 穆风自然是被震住了的,但他还以为这位公司领导人只是在担心自己的得利下属会遭人欺骗伤害,忙不迭地郑重保证,“项总裁,请您放心,我是认真的。我一定会努力给夏小姐幸福的!顺便一提,您有夏小姐这样一位优秀的下属,是贵公司之福。” ------------ 027 她统统是没有的 整个演播室的温度已经降至冰点,迎面而来的窒息感撕扯着稀薄的空气,众人索性屏住了呼吸,生怕轻微的嘶气声都会惹来项慕川那足可以将人凌迟的锐利眼神。 小吴抱着场记板贴住墙角,无比同情地看了穆风一眼,从头到尾只在心底默念四个字――真是找死! 而可怜的警官同志们,又再一次陷入到了水深火热的煎熬之中。 夏温暖细白的腕子搭上额头,本想出面叫停这场闹剧,但项慕川竟然又不依不饶地开口反问,“给她幸福?你凭的什么?” “项总裁,我……” 穆风一下子就被问懵了,半天没回答上来。 凭的什么……他现在一无所有的,又即将面临一场牢狱之灾,讲什么都是浮云吧? 不过,怎么听着那项总裁的口气那么别扭呢?说起来一般有上司会问这么直接的问题么?他又不是她的监护人!还是,其实项总裁暗恋夏小姐?他这是在……嫉妒? 还没想明白,项慕川的第二弹咆哮接踵而至――“她是你这样子的男人可以肖想的吗?!” 此话一出连夏温暖都愣住了,心里断定项慕川今天早上出门前肯定没吃药! 周围的人则根本不敢听他说了什么,只是自觉地退到五米开外,生怕被那搅碎机一般的气场波及到。 “项总裁,我……” 项慕川再一次打断话都说不清楚的穆风,大掌搭住夏温暖肩头,宣告所有权一般地将她揽入怀中,那居高临下的眸光俨然帝王一般霸气,“我告诉你,夏温暖不仅是我下属,还是我项慕川的老婆!你当着我的面公然调戏我太太,是不是活腻了?!” “什……什么?”穆风捂住快要聋掉的耳朵,惊得下巴上的胡渣都差点掉下来,“可是,夏小姐的手上……” 穆风在项慕川恐怖的瞪视之下磕巴地哆嗦着,忍不住瞄了一眼夏温暖纤细的十指――素净到空空如也,她没戴婚戒啊! 意识到男人的视线投向哪里,项慕川的眼神越发的寒气逼人,想也不想便包裹住了夏温暖的手,却忽然发现自己的无名指上也没有套着任何的戒指! 什么叫做欲盖弥彰,这便是了。 夏温暖只觉得屈辱万分,她不知道项慕川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急欲证明起他们俩是夫妻这种表面文章,但到头来,被现实反手狠狠甩了一个耳光的人依然是她。 受伤的永远是她! 夏温暖用尽全身力气抽出被项慕川握疼的手,但为了维护公司形象,她还是在人前给他留了面子的,只用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咬着牙数落了一句,“项慕川,疯够了就给我滚远点!” 然后她推开男人,快步走出演播厅! 一个女人最企望从丈夫那儿得到的两样东西――昂贵的婚戒,盛大的婚礼。 夏温暖统统是没有的。 而项慕川,并不是给不起。 ------------ 028 不是拆散,是成全! 穿着平底鞋,夏温暖一路健步如飞,但身后还是不可避免地传来了稳健且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刚走过转角处,右腕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扯住了,夏温暖“啧”了一声,想也没想就狠狠甩开,但抬起头,眼前却赫然出现了一堵躲不开的厚实的胸膛。 夏温暖闭了闭眼,恨恨地反问:“项慕川,你不懂‘滚远点’的意思吗?” “不懂。”项慕川厚着脸皮轻笑,角落无人助长了他肆无忌惮的势头,“而且女人不都是口是心非的么?” 夏温暖瞪了他一眼,薄唇开合,无比嫌弃地,“别把自己说得跟情场老手似的,恶心死了。” 项慕川听完竟一反常态地没有生气,而是从裤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放到夏温暖的手里。 “这什么?” “我昨天夜里在客厅捡的,这应该……是你的东西吧。” ――夏温暖手心里躺着的,正是那樱花形状的耳钉。 但,项慕川说话时字里行间的不确定是那样的明显,令夏温暖一丝犹豫都没有,便将那耳钉丢进了手边的垃圾桶! 一如她昨晚那般斩钉截铁! 这是他两年前亲手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那一天她坐在台阶上,和桑尼(犬名)分食同一块小小的蛋糕,然后大门被推开,久未归家的项慕川在玄关处脱鞋的身影她至今都记得很清楚。 他曾口气冷淡地说“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这耳钉是我随便挑的”,却还是把她乐得像是飞上了天,紧紧地抱住桑尼,脸上的泪无声地滑落进狗儿长长的毛发里。 夏温暖的肤质对纯银有轻微的过敏,但这对耳钉,依旧是她最钟爱的首饰,有时戴到耳朵上红通通一片,热辣地泛疼,她都舍不得取下来。 甚至在昨天晚上,夏温暖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找不到这颗耳钉,她的心还是狠狠地抽痛了很久。 然而今天,项慕川却用这样无知的口吻向她试探,那她不妨用实际行动做个正面回答! 他忘得彻底,很好!那她便看也不要看到它,留不住的沙,索性扬了它! 银质耳钉在灯光下一闪而过,留下一道璀璨的光线,最终跌入了垃圾桶中。 项慕川瞪大眼睛看完这一幕,有些失控地沉声质问:“夏温暖,你做什么?!” 忽然之间汹涌上来的脾气连项慕川自己都有些招架不住,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但对他来说,这颗耳钉是夏温暖在那个空空如也的家唯一留下来的东西,无意也好刻意也罢,至少能掩饰掉她离开时的决绝。 如今它说没就没了,是不是也意味着,这个家,说散就散了? “我的东西,我有权处理。”夏温暖挺起胸,直视他的眼,不卑不亢道,“一颗是扔,两颗也是扔。指不定到了垃圾填埋场,它们又能凑成一对!” 她这么做不是拆散,是成全! ------------ 029 病得不轻 “总裁,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先去工作了。” 夏温暖冷淡地抚平刚才被项慕川扯皱的衣袖,严肃而正经地开口。说完也不管项慕川作何反应,转身就走。 她轻轻将柔顺的发拨到肩后,三千青丝如瀑垂下,落在纯白的雪纺镂空圆领上,衬得夏温暖更加的美艳不可方物。 这个女人,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散发着一股强势而张扬的女王气场,使得经过她身边的项氏的员工,不管是否认识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深深躬身向她问好。 更甚者,某些比她高得多的男职员,会费力地将身子弯到低于她的水平线上,然后再恭敬地退到一旁。 就连生来王者的项慕川,见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微微吃惊起来。 从什么时候起,她长成了这样一株冷艳而高贵、伤人于无形的带刺蔷薇,举手投足之间,甚至是微微一笑,都能让人望而生畏? 三年的时间,究竟是她改变得太多,还是他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这样想着,项慕川下意识快步追了上去,跟她并肩往前一起走。 周围的员工又立刻战战兢兢地进行新一轮的鞠躬问好。 夏温暖顿觉头疼――这个男人怎么忽然改姓赖了?赶都赶不走的? 她斜了身旁的项慕川一眼,压低声音讽刺,“总裁,你这是在耍流氓么?” 谁知项慕川忽地低下头,抿唇笑了笑,“夏总监,你别误会。算起来,要去办公室,我们是顺路的。” “……” 两人好不容易平静地走了一段路,项慕川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刚刚为什么生气?” 夏温暖直觉一愣,但立刻不冷不热地挡回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生气?” 项慕川也不深究,下一秒竟又换了个问题,“你现在住哪?” “酒店。” “哪一家酒店?” “我有这个义务要告诉你么?” “搬回来。” “我不要。” 短短几句话,将原本微妙的气氛又炒得火药味十足,尽管在旁人看来,总裁和夏总监的表情都很随意自然,好像是在闲聊天气那般其乐融融。 “夏温暖。”项慕川变花样变上了瘾,忽地沉着声音叫她,然后迅速俯下身装作亲昵地将她的碎发扣到耳后,温热的气息快速拂过她的耳畔,但说出的话却无比凉薄,“你最好不要耍这种和我对着干来吸引我注意力的把戏。我的耐心,有限得很。” “呵,项慕川,我看你真是病得不轻啊。”夏温暖的手在瞬间紧握成拳,为了抑制那份颤动,她只能僵硬地将拳头牢牢贴在腿侧,但嘴上却不肯饶人,“有空让林依带你去精神科看看吧,没治好就别出来瞎晃了。我说真的。” “夏温暖你……” “我办公室到了,你的办公室在最顶层。前方右转有电梯,慢走不送谢谢。” ------------ 030 有夫之妇 正巧夏温暖的秘书白可儿从办公室走了出来,怀中捧着一大束香槟玫瑰,秀气的脸都给遮了一大半。 夏温暖索性无视了身旁气得面部肌肉都在抽搐的项慕川――他伤她十分,她能伤他半分,已经是算自己赚到了的。 “可儿,早。” “总……总监,早、上好。” 因为花束太大的缘故,小姑娘连说话都有些费劲。 夏温暖忍不住调侃:“可儿,你的追求者品味不错呀,大手笔。” “呃……” “呵,不用害羞,我不多问。” “总监,其实……”白可儿笨拙地将百合花递到夏温暖怀里,用力吸了一口久违的新鲜空气,“这花是送给你的。” 一句话将转身欲走的项慕川牢牢钉在了原地,气势汹汹的视线毫不犹豫地朝夏温暖刺过去,但对方却也显得有些错愕,用一副完全不知情的表情问出一句:“给我的?” “是啊,这上面有写‘夏温暖小姐收’呀。” 白可儿从花束里抽出一张精致的小卡片,还贴心地帮夏温暖展开了,迎面而来的百合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雅致的纸面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暖暖,好想见你,等我。” 像是为了渲染神秘感,送花者刻意没有署名。 夏温暖默默睁大眼睛,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会送香槟玫瑰,还有这记忆中的字迹……是他?他回国了? “暖、暖?” 不用往下看那露骨又暧mei的内容,光是这两个字的简单称谓,就让项慕川的心头烧起了一把无名火。 如果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这样叫她,他发誓一定会让那个男人死无葬身之地! 他项慕川的老婆,还轮不到这些登不上台面的野男人来觊觎! 夏温暖听他像是想将那两个字嚼碎似的,一眼便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凉凉地反唇相讥:“项总,你少大男子主义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真可笑!” 项慕川脸色一僵,她话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他自知理亏,但护犊的心思还是不可避免地占了上风,俊容阴沉下来的同时好似有千钧巨石从天而降,“夏温暖,我们俩的事,你别总是将依依牵扯进来。她和你不一样。” “而且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做出什么有辱门楣的事情来。夏温暖,记住,你是有夫之妇。” 夏温暖被砸得头破血流,甚至不知道项慕川是什么时候走开的,忽然地,她呛出一声冷笑,声音轻得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是啊,我说不得林依……可你又何尝有资格管我?” 项慕川,你也别忘了,答应离婚,是我最后送你的一份大礼!你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竟还有脸在我面前提“有夫之妇”四个字? 你忙着和林依卿卿我我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你是谁的“有妇之夫”?! ------------ 031 出浴的裸男 花了一天时间处理完手头上积累下来的事务,夏温暖开车回了酒店。 公司里的暗潮汹涌她不是不知道:副总监米倩趁着她不在的几个月里分走了不少的实权,甚至连她精心栽培的几个潜力员工都收入了自己的旗下。 正所谓女人不狠,地位不稳,这只母笑面虎要是穿越了放进皇宫里那可是甄嬛级的人物。项慕川挑人一向很有眼界,就是不知道当初他把米倩安插在她的身边,究竟存了几分成心要让她焦头烂额的心思。 不过,要抢她夏温暖的位置,也得看看她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才行! 低着头回了一条短信,夏温暖拿房卡刷开、房门,她手里还捧着早上收到的香槟玫瑰,这花蔫了不少,得先补充点水分。 于是夏温暖找了个玻璃瓶子往浴室走去,接了半瓶水,她关掉水龙头,却听到了一些很轻微的摩擦声。 起先她以为自己幻听了,但回身看了一眼紧闭的浴帘,她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她的习惯,洗完了澡,是肯定会将浴帘拉开通风的。 那眼前这一幕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是酒店的工作人员整理房间的时候,帮忙拉上的? 夏温暖这样想着,觉得挺顺理成章的:但是,声音又是哪来的? 心跳不安分极了,夏温暖深深吸了口气,将手凑近浴帘,但又犹豫着是不是该先将警卫人员叫上来,好有个保障? 这时候,冷不防从里头伸出一只大手来,先她一步掀开了浴帘! 夏温暖惊得后退了一大步,手中的瓶子因为剧烈的颤抖生生砸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浴室里有人,而且是个男人!最要命的,还是个全luo的男人! 男人身形高大,小麦色的肌肤看上去分外的诱人,宽大的白色浴巾细腻地在身体上油走,未干的水肆意地淌过健硕的肌理,若隐若现的人鱼线,至于下半身的重点部位,她坚决没有看到! 之前夏温暖脑中尽是各种暴力嗜血的画面,但她哪里料得到现实会如此香艳,香艳到让她一时之间做不出任何的反应来,就那么呆呆站着,傻子一样。 然后,她听到有人叫自己——“温暖?” 普普通通的男中音,却又带着一丝不普通的世故,有一股莫明的熟悉感。 “嗯?”夏温暖抬起头,脸色红润得可以滴出血来,但在看清男人的脸之后,她的脸色复杂得十个毕加索都画不出来,只见她努力平复着呼吸,期期艾艾地叫人——“大……大哥?” 面前的男人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路人甲,而是项家的长子,也就是项慕川的大哥——项忱! “大哥,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项忱不紧不慢地拿浴巾围住下身,异常平静地跳过了解释,淡淡道,“温暖,你先让我穿上衣服。” ------------ 032 尊老爱幼 殊不知这简单的一句话又令夏温暖好不容易恢复的面色变成了一颗熟透了的大番茄,她别过脸,轻轻点了点头,走出浴室的时候,还不小心同手同脚了几秒钟。 男人看着她的背影,唇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因为摔碎瓶子的声响实在太大,很快就惊动了酒店的清洁人员。 夏温暖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乱哄哄的,对方问了什么话她也没听见,只是挥着手让来人进浴室去收拾。 说起来,项忱并非项慕川的亲大哥,他是项家的家主娶的第二位夫人和别的男人所生的孩子。 据说这一位夫人年轻的时候命很不好,先是被个混混骗去了清白,十六岁的时候便当了未婚妈妈,后来更是被亲生父母赶出了家门,差点饿死街头。 所幸两人福大命大,相依为命了十多年,总算是能活着遇上贵人。 项启天娶了项忱的母亲,便也顺理成章地将项忱收养在项宅,成了项慕川三兄妹的大哥。 这二十多年来项启天虽说是对项忱视如己出,但毕竟不是亲生儿子,真要扯到继承家业的问题上来,是绝对没有他的一席之地的。 到如今,项慕川手中握着整个项氏集团的命脉,纵横政商两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项忱却只能默默地在自己弟弟手底下打理着连锁酒店的服务业务,档次真的差了不止一点点。 夏温暖嫁给项慕川整整三年的时间里,见到这位大哥的次数加起来,十根手指头就能数得完,虽说有这层不尴不尬的亲属关系在,但两人就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夏温暖顿觉欲哭无泪,她宁愿碰到一个陌生男人,也总比不小心瞄到大自己十岁的长辈的luo体这个事实来得好接受! 眼前蓦地投下一片阴影,高大的男人落座的时候,四周的气流都静止了,他翘着腿,脸上一派淡定从容。 夏温暖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大哥。” 项忱点着头,缓缓道,“这是我平日里休息的房间。柜台在为你登记入住的时候,可能忘记了这一点,又或者是她弄错了号码……” “大哥……”夏温暖不好意思地打断了项忱,“其实是我自己,坚持要这间房的,不关柜台小姐的事。” “哦?为什么?” “因为这里采光比较好,又在最高的位置,方便看夜景。今天的事权当意外了,但是,可不可以请大哥以后,换个房间……” “温暖,女孩子家,要懂得尊老爱幼。”项忱的手轻轻在沙发扶手上敲着鼓点,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夏温暖听罢愣了一下:这什么意思?项忱是在倚老卖老么?她是在他面前稍有畏缩,但不代表她好欺负! “大哥,我可是付过钱的。这世上,本就没有老板和顾客提要求的道理。” ------------ 033 你很喜欢花吗? “所以呢?” 项忱脸上的笑意淡到几乎看不出来,他毫不避讳地注视着夏温暖的眼睛,似乎对她忽然正色摆出的架势很是纵容。 夏温暖清了清嗓子,直言不讳,“所以,这个房间,我不会让。” “可以。” 听到对方这样爽快,反倒是夏温暖不自在了。他这么不轻不重的两个字,竟让她生出了一丝莫名其妙的负罪感。 项忱有着一张极好看的脸,深刻饱满的五官,明明已经三十五岁了,眼角却连一丝细纹都没有。相反的,他身上那种经过千锤百炼的成熟气息,将这个男人衬托得更为完美勾人。 “呃,大哥……” “不过,我之所以挑这个房间作为平日里的休息室,也正是看中了它采光好,夜景美。同样的,我也不想换。”项忱用他特有的语速挑战着夏温暖的忍耐力,但她却平静得超乎他的想象,“大哥,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我不喜欢拖泥带水。” 项忱也不在意她语气中的生硬,轻笑着摇摇头道,“既然我们两个都不愿意将就,那不如将这个房间的使用时间一分为二。你白天要上班,我晚上也不会呆在这儿,索性白天归我,晚上归你。而且,这样一来,你可以省下一半的费用。” “很划算的生意,也充分规划掉了闲置的时间,怎么样,做不做?” 夏温暖一听项忱的办法,觉得五星级酒店搞出个分时段居住外加半价优惠实在是很新奇,果然是会做生意的“歼商”! 不过反正自己也不吃亏,她便顺水推舟笑着说,“好啊。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这时,在浴室清扫完玻璃碎片的女工走了出来,看到夏温暖弯腰捧起那束香槟玫瑰,她便又重新找了个瓶子去装水。 项忱见夏温暖纤细的手指轻柔地摆弄着花瓣,忽然问了一句,“花,你很喜欢吗?” “不是,这是别人送的。”夏温暖随意答道,低下头嗅了嗅花香,蓦地浅浅笑开,“不过我也不讨厌。倒不如说,应该没有人收到花会反感的吧。尤其是女孩子。” 清洁女工走上来,将花瓶递到她面前,“夏小姐,给您装花用。” 夏温暖友善地接过来,却转手将鲜花放入对方的怀里,说了句“谢谢”。 “这花送给你了,你辛苦了。” 清洁女工受宠若惊地捧着花,朴素的脸上浮起两朵红晕,连忙道着谢退了出去。 “看吧。女人就是这么好打发,就算是同性送的花,恐怕都能高兴上好一阵子。”夏温暖耸着肩事不关己地评论,将花瓶放在手边的茶几上。 项忱若有所思地看着夏温暖恬静姣美的侧脸,想着:既然她已经从那个家搬了出来,项慕川也不管,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机会来了? ------------ 034 我该知道他? 十点整,项氏集团一年一度的早午餐会正式开宴。 这是为项董事长名下的多个基金会所举办的传统性大型餐会,但其真实的目的,无非是给t市的社会名流、商贾权贵们提供一次习以为常且又光鲜亮丽的交流平台罢了。 夏温暖无聊了一个早上,手中的香槟不知道换了多少杯,但却一口都没有喝过。 酒精对孕妇来说是大忌,夏温暖是绝对不会碰的。但社交礼仪注定她这个头衔的事业型女强人不能拿着一杯果汁招摇过市,所以该做的表面功夫,她通通都得做好。 其实是很想离场了的,但专业啊素养什么的根深蒂固,她走不了。 项慕川今日是正装出席,本就是衣架子的他穿着充满格调的黑色小西装更是风华尽显,高调的立领突显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弧线,还将其眼中的不羁衬托得格外有杀伤力。这个男人一旦稍稍用心打扮起来,绝对是每一个女人眼中挥之不去的最夺目的风景! 但夏温暖的注意力却没有放在项慕川的身上,说是厌倦也好麻木也罢,反正她清醒地知道,自己在这里看他千眼万眼,也换不来他一个回眸就是了。 倒是从餐会伊始便和项慕川形影不离的一个男人引发了夏温暖心底的疑惑,看着他们交谈时候稍显凝重生分的神色,应该是没有熟稔到哪里去的。 但若是没有什么交情,项慕川怎会花大把的时间和他周、旋呢? 夏温暖敏锐地叫来白可儿,问道:“那是谁?” 看那个男人的面相,约摸四十出头的模样,但身材已经不正了,凸出来的啤酒肚显得他整个人有一种圆润的笨拙,和项慕川挺立起来的完美躯体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白可儿微微探了一眼,眼中闪过错愕,“总监,你不知道他?” “怎么,我该知道他?” 夏温暖心里其实很快便有了计较,但有些事,光靠猜测是没用的,看着身穿淡黄色小礼服趾高气昂地朝她们靠近的米倩,她刻意将声音提高了一个调,方便对方能够听清。 “夏姐,那是盛世公司的李延盛李董事长。最近项氏最大的资金流动就是对盛世公司的收购案。”米倩高傲地拢拢头发,脖子上的那条珍珠项链奢华无比,乍一眼看去,显得她的地位比夏温暖要高出许多,只听那暗含讥讽的女声还在继续,“啊,也难怪你不知道他了,因为估值和财务分析一直是我在做嘛。唉,是我忙到昏了头,忘了告诉夏姐你了。” 夏温暖不怒反笑,不动声色地拦住急欲上前分辨的白可儿的手,轻轻地点头道,“原来如此。” “夏姐,不妨再透露你一点内幕消息吧:虽然总裁对盛世公司势在必得,但两天前却忽然出了变故,一家新兴企业掺进了一脚,竟然对项氏集团公然叫板!” ------------ 035 太过分了 夏温暖听罢眉心一动:两天前? 若是她没有猜错,那一通来自书房的电话,十有八、九,就是说的这件事了。 但,米倩口中所谓的新兴企业,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才会来蹚这趟浑水? 要知道,在t市,随着项氏集团经年累月的稳步发展,其地位早已是不可撼动的了,且说它是业界的龙头老大一点也不夸大其词。 而敢于同项氏抗衡,说得难听点,根本和自寻死路没什么两样。 要说个中没有猫腻,夏温暖是绝对不信的。 抬眼却见米倩笑得更加的得意,刷着嫩色唇膏的嘴就差没闪闪发光了,她还刻意换了个站姿,酒杯跟的高跟鞋在夏温暖脚前缓缓划过,带着侵略性的不屑。 夏温暖这才后知后觉地听明白那‘内幕消息’四个字是在膈应自己,不由紧了紧手中的酒杯,但面上还是很有教养地保持着微笑。 倒是年轻气盛的白可儿,率先为这简单的三言两语沉不住气了,她冷着嗓音直言不讳,“副总监,关于盛世公司的资产估值和财务分析,还是请你明天交一份正经的文件上来给总监过目的好,毕竟以你的职位还参与不了公司内部高层的讨论会议。到时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你可担待不起。” 白可儿一席话讲完,米倩已经觉得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但这种时候示弱实在是显得太窝囊。还没和正主交手,就被她身边的一条狗咬得毫无还击之力?颜面何在! “那是自然的。”米倩强撑着一副好脸色,不得不抛出最有杀伤力的言辞,“虽说是总裁亲自授意让我全权负责的,但既然夏姐不放心我的工作能力,也不相信总裁的眼光……那这个收购案,我还是别参与了吧。” 夏温暖轻笑着将米倩装得分外遗憾委屈的模样收入眼底,她全身上下仍是一派旁若无人的冷静自若,就好像这尘世中的喧嚣,都同她无关一般。 也不知是否是下意识的,夏温暖的眸光轻轻一转,却发现项慕川和李延盛两人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附近,而这么巧,视线偏就相遇了。 且不仅是项慕川在看她,就连李延盛,也似是着迷般地没有移开眼球,夏温暖觉得那道视线里含着异样的占有欲,让她极不自在地回避了开去。 白可儿严肃的声音再次在空气中炸响,“副总监,开口说话之前得掌握好分寸!下属对上司无理取闹,是不是太过分了?” 更何况,她竟无耻到拿着总裁的名头来耀武扬威,财务部要易主了不成?! “哟,白秘书,我是真听不明白了,你这是在给夏姐抱哪门子的不平呀?”米倩的气焰一下子全回来了,故作迷茫地,“从头到尾,夏姐一个字没说,你倒好,把所有矛头都指向了我!我也是你上司,你对我大呼小叫,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 036 一击绝杀! 米倩后半句话中的两个‘也’字,刻意加重了力道,就像是淬了毒的利刃,直直地刺向了白可儿年轻鲜活的脸! “我……”尽管小姑娘的脸色已然煞白,没法再回敬,但还是不服输地瞪着米倩,骨子里的要强散发得漓淋尽致。 可就在这时,有一只软若无骨的手盈盈放在了她的腰背之上,白可儿倏然一怔。 她感觉那手宽慰似的轻拍了自己两下,在意识到站在身后的是夏温暖之后,不知怎的,心境忽地就平静下来了。 “副总监,你说的对,是我太没大没小,说出的话欠考虑了。我向你道歉!” 白可儿一秒钟变脸的能耐简直是让人叹为观止,这令等着看她发作或者抓狂的米倩都有些合不上嘴,一时之间对面前深深弓着身子的女人吐不出刻薄的话来。 夏温暖翘起唇角,一抹极淡的笑意似是能融化冬雪。 米倩偶一抬眼便捕捉到了,她稍稍愣了片刻:白可儿这招以退为进,是夏温暖授意的么? 什么时候?怎么教的?为什么她一点也没有觉察到? 但眼下米倩除了赔笑着将此事圆过去,别无他法,否则人家就该说她仗着位高一等欺负下属了,“诶呀,白秘书,你别这个样子,我刚开玩笑的呢,你怎么给当真了?” “那副总监,你不生我的气啦?” “哪能啊,都说了是开玩笑的了!” 白可儿较真的模样逼得米倩口干舌燥的,竟是出汗了,她从身侧的桌台上拿起一杯果汁,急着饮了一大口。 而沉默了许久的夏温暖终于拾起了一丝闲心开口,声音悠悠的特别动听,“米倩,慢点喝,没人和你抢的。” 几乎是同时――“咳、咳咳!” 米倩出乎意料地在吞咽的过程中被呛到了,果汁猝不及防地喷出,她慌忙用手捂住,只可惜还是有收不住势的液体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咦~好脏! 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的滋味不是那么好受的,米倩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含糊地低喊着“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然后扭着腰飞速跑了出去,手一直维持紧紧包着嘴的姿势,只是不知能否包住她那珍贵的颜面了。 夏温暖显然也没料到自己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便能有这样的威力,毕竟让米倩颜面尽失并非她的本意。 白可儿已经笑得合不拢嘴,真不愧是夏总监,一击绝杀呀! 相反的,她较了半天劲还吃力不讨好呢!这就是差距啊! 周围宾客的隐隐窃笑声让夏温暖无奈极了,自己莫名其妙地推波助澜了一场闹剧,只好权当是余兴节目了。 空气里似是飘来了烟味,夏温暖避犹不及,她拢紧披肩,撂下一句“可儿,我去透口气”,便淡淡走远了。 而一直默默注视着她的某个男人,也悄悄地紧随其后。 ------------ 037 激将法 夏温暖在自动贩卖机前站定,耳畔是哗啦呼啦的冲泡声,她脸上的表情很是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取出泡好了的速溶咖啡,蒸腾的热气立刻氤氲了视线,夏温暖渴了很久,已经是到了极限,却还是在杯子凑到嘴边的时候犹豫了。 摄入咖啡因,好像对宝宝也会有影响的…… 夏温暖不由苦笑,这富丽堂皇寸土寸金的公司,竟连一口像样的热开水都喝不到,从某种程度上说起来也真是寒酸得可以了。 将咖啡丢进垃圾桶,本想转身回去,下一秒却从后方径直递过来一只高脚杯,里头盛着清澈的还在晃动着的液体,夏温暖微微愣住,然后就听到熟悉而沉稳的男声传了过来――“喝吧。” 再抬眼,项慕川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一如既往的高贵冷傲,眼神说不上有多少柔和,却一刻也没有从她身上移开。 夏温暖和他对视一眼,便乖乖接了过来,就着杯口慢慢喝完了。 再怎么想和他保持距离,都犯不着和自己过不去。 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一杯温水,她也没心情去深究不可一世的项总裁怎么会屈尊去干这种事。 她只是深深疑惑,为什么他的用心讨好,看在自己眼里,竟是一文不值了呢? “谢谢。”夏温暖冷淡而疏离地吐出两个字,摆明了就是不想和他说话的意思。 “温暖……”项慕川压抑住泛冷的声音,及时将人叫住了。 “还有事?” “关于盛世公司的收购案,不用你费心。” 项慕川甚至半分犹豫都没有,就那么牛、逼哄哄地将这句命令摔到了夏温暖的脸上,像是在面对商场上同他争锋相对的敌手一样冷峻无情。 夏温暖本就微凉的心此刻已经堕入冰窟,饶是外头艳阳高照,恐怕也化不开她内里的三千积雪。 刚刚项慕川就站在附近,那一出好戏,他肯定看得特别的津津有味。 碰到类似的情况,项慕川的态度永远是无动于衷,不闻不问。 谁叫她是夏温暖呢!那个强大到令人发指,旁人打她一巴掌她就还以十刀的夏温暖! 她从来是不需要被人保护的!只有她伤人的份,别人哪能伤得到她! 所以,这种时候她要是示弱的话,肯定会让项慕川大跌眼镜吧,但是,她才不要,称了他的心意! 夏温暖抬起头,眸光锐利狠辣,一副迎战的狂傲姿态,“项慕川,你不让我插手?你会后悔的!” “这是要和我唱反调的意思么?”男人同样口气不善,气焰嚣张。 夏温暖却忽地鄙夷地笑了,“呵,项慕川,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使激将法么?还是说这案子真有这么难搞定,你竟连这种烂招都用上了?” “你想多了。米倩的能力,绝不会比你差。” ------------ 038 宝贝 项慕川的神色复杂极了,一贯冷厉无端的脸上,竟显露出一丝怔忪来。 原来她竟是这样想自己的么。 ――在她心里,城府深沉善用心计,做任何事情都是别有所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才是真正的项慕川? 为什么她就不能单纯地觉得他是不想让她孕期太过疲劳,才会派人减轻她的负担呢? 真是搞不懂他说的话里头哪个字激起了她的反骨,这下倒好,夏温暖那样倔强的性子,要让她全身而退,更是难上加难了。 所以说,女人太过聪明,太会举一反三,也是一件让人身心疲惫的事呀! 虽然项慕川对收购盛世不怎么上心,他心底早有打算,所以凭他李延盛再老歼巨猾,料想也是掀不出多少风浪来的。 倒是那个横空出世的锐新集团,让项慕川觉得有些棘手。 一家刚刚冒头的上市公司,幕后老板连最基本的记者发布会都没有举办过一个,可以说是毫无底细和关系网的,竟然就敢和项氏集团公然作对。 这一切来得太诡异太突然,若不彻查当中的阴谋,项慕川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也正因为如此,项慕川才会坚持将夏温暖排除在外。 财团之间的倾轧,想要兵不血刃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冷血无情,杀伐决断,要作孽,他一个人扛下便是,但至少项太太的手上必须是干干净净的! 项慕川想着想着不由就叹了口气,他明明可以将这些话有条不紊地全说给夏温暖听,饶是口气再怎样不尽如人意都好,想必她会懂。 但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夏温暖,项慕川费尽心力是真的煽情不起来。他不是不会哄,而是他想得很透彻,就算是解释了,她恐怕连个稍微柔和一点的眼神都不会给他。 夏温暖冷静了很久,嘴皮子轻轻扯开,却不是在笑,“你……” 谁料只开了个头,项慕川似是有感应似的抓起手机瞧了一眼,朝她敷衍地摆了摆手,就急匆匆地转过身接电话去了。 夏温暖眼尖,一下瞄到了来电显示,刺痛双眸的‘宝贝’二字。 是林依,还真是有够宝贝的,只是屏幕亮了一下,连铃声都没响起来他就接了,还非要走到边上去。 她的呼吸声是不是也能烦扰到他? 项慕川越走越远,声音放得很低,但却没有冷意,就听得他轻柔地问――“是不是想我了……” 夏温暖的脸色白了一层,她疑惑,自己的耳力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他的那些缱绻情话,听得太清楚,还是很伤肝的。 她提起一口气,将被打断的话说完。 项慕川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她的嘴唇动得很缓慢,但他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见。男人的眉峰不由蹙起,电话里林依还在和他撒娇,他却忽地心不在焉起来。 夏温暖渐渐淡出他的视线。 ------------ 039 香水百合 项慕川打完了电话,垂头看了一眼通话时长,还不到两分钟。 其实林依算不得黏人,也从来不会无理取闹地央求他做这做那,她只会安心地,并且一如既往地爱着他。 凡事她都全听他的,给予百分之百的信任。她是最柔弱的存在,外界稍微一点风雨便能伤了她,她是离不开他的保护的。 所以,项慕川也从不愿让林依受一点委屈吃半点苦。 两人约定好了中午的吃饭地点,自然是项慕川做的主张。 林依问他在忙什么,项慕川的眸光来回扫视,夏温暖已经走得连人影都瞧不见了,他心里微微发麻,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答了什么,还是一直闷着没有说话。 特助齐高发短信问他在哪儿,早午餐会就快要结束了,还等着他的呈辞来做收场。 项慕川将手机放好,一丝不苟地拨了拨领带,步伐不乱地往前走。 走出转角却看到夏温暖就在不远处站着,目光凝在某一处,很专注的模样,侧脸被散下来的青丝挡住,若隐若现的出尘气质正无限量放送着。 项慕川心头微动,不尴不尬的心境似是好了一些。 她这是在……等他? 走近了两步,换了个角度,项慕川却发现是他自己想多了。 夏温暖并没有在等着谁,她的面前还站着一个人,是个男的,只是没有比她高出多少,加上存在感又低,才使得项慕川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 他们的说话声音不大,项慕川起先以为是公司的男职员,但看到对方的穿着以及他手中捧着的花束,他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很明显的又开始闹心了。 一而再再而三,她真当他是死的?! 项慕川一边解开袖口的纽扣,一边箭步上前,高档的皮鞋踩在亮堂堂的地砖上,发出的声响竟有些骇人,有种他再用点力气地面就会碎裂开来的势头。 那个和夏温暖面对面站着的快递员吞下一口唾沫,本能地后退了一步,他只觉得迎面席卷而来的风都带着一股可怕的狠劲,鞭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呵,那个匿名的送花者又换新花样了?” 夏温暖甚至还没问项慕川忽然这么气势汹汹地凑过来吓人意欲何为,男人却率先抢了白。他的视线落在那一束娇嫩的香水百合上,每一颗露水都折射着他那可以冻人的视线。 “这个不是。”夏温暖淡淡道。 香槟玫瑰被白可儿很贴心地摆在了她的办公室,是早上八点送到的,和昨天一样的时间。 再者,那个男人从小到大一点新意都没有,眼里只有一种花,就和他脑子里只有一根筋一样。 所以,眼前的香水百合是谁送的,夏温暖也是一头雾水。 项慕川很快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心中似是有千万匹野马疯狂地奔腾而过,所踏之处凛冽异常。 什么,又多出来一个?! ------------ 040 好好解释! “你说!” 项慕川倨傲地抬了抬下巴,脸色铁青,冷得没有半点温度的视线似是要将面前的快递小哥刺穿,两个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砸在地上。 “说……说什么?” 快递小哥都快被他逼到墙角去了,本就不怎么高还在那儿死命缩脖子,他抖得跟个筛子似的,手里的花都快要拿不住。 自然是说这束花是哪个不知死活的野男人耍的把戏! 项慕川的目光盯得快递小哥头皮发麻欲哭无泪,就差没有喊出“麻麻快来救我”这种窝囊话了。 夏温暖伸出手背抚了抚冰凉的额头,无声地叹了口气。她觉得忽然发起火来的项慕川简直是莫名其妙,堂堂的项氏总裁竟和一个快递员的过不去,他是真该回炉重造一下了。 她嫌他丢人! “你把花给我吧。” 夏温暖走过去,很平静地开口,她的四周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项慕川的戾气怒意半点冲不进去,就像他整个人也被她阻隔在生命之外一样。 快递小哥听到夏温暖的声音,又抬头看了一眼她皎月一般的面庞,如同得了特赦令一般松了口气,尽管递花的动作有些僵硬,但至少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 “夏……夏小姐,请您签收。” 夏温暖利落地接过他递来的单子,她刻意瞄了一眼送件人的落款,但那儿一片空白,正犹豫着该不该当着项慕川的面把这花的来历问清楚,谁知这时快递小哥鼓足勇气来了一句―― “夏小姐,这是项忱项先生送给您的香水百合。他定了一个月的量了,您看,能不能将这地址填得稍微详细些,我后几次也好送得准时一点。” 快递小哥抹了一把汗,这个项氏集团果然如传闻中的那样牛、逼,公司大得实在是太离谱,和迷宫似的,他找人就花了将近两个小时。 “你说什么?”夏温暖眨了眨眼,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她是不是听错了?这花是项忱买的,那个嗜钱如命的龟毛老男人会花这种冤枉钱?而且,后面三十天还会有花送到?这……天是不是要下红雨了? 夏温暖心底千百个不相信,就连那男人为什么会送她花这个事实都忘了去深究。 而站在她身后的项慕川,脸上的阴霾越积越厚,整个人如同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快递小哥又开始浑身发颤。 “项忱?这花是项忱送的?”项慕川念出那个名字的时候,牙关绷得死紧,俊颜都因为过度的愤怒而扭曲了。 夏温暖回过头瞧了他一眼,直觉要糟,项慕川和项忱之间的关系,一直以来都僵得很。 个中缘由她并不清楚,这也正常,项慕川从不愿同她分享心事。 但此刻他气得双眼都泛着红光,似乎又太过了些。 “夏温暖,你是不是该好好解释一下?!” ------------ 041 我更喜欢钱 项慕川浑身不对劲,喉头火烧火燎的,完全控制不住地吼出了声。 项忱,竟然是项忱?!这束花是挑衅还是宣战?他们两个怎么会有交集的?她真是好大的胆子,那个男人也敢去勾搭! 夏温暖正皱着眉头发懵,也没把项慕川的怒吼放在眼里,她看那快递小哥实在是可怜,便迅速写下了自己办公室的地址,挥挥手让他走人。 作为第三方在场,项慕川又是这种暴跳如雷、一点就着的模样,很容易他就炮灰了。 快递小哥千恩万谢一步一退,就差没有跪在地上给她磕个响头。 “夏小姐,谢谢您,那……我,先先先,先走了。” “什么夏小姐,叫她项太太!”项慕川的眉峰剧烈攒动着,粗声粗气,较真地宣告所有权。 “是是是,项太太!”快递小哥再不敢多言,屁滚尿流地消失在他们面前。 “夏温暖,快点给我解释!” “解释?”夏温暖轻轻哼笑着,不屑地咀嚼着这两个字眼,更加觉得他的要求无理取闹,冷冷道,“不就一束花,有必要么?” “你激动成这个样子,难道是在……吃醋?” “夏温暖,我有没有吃醋你心里清楚!”项慕川的表情已是怒极,谁要是不想活了尽管去招惹他,他保证能让人死得欲仙欲死分外璀璨。 可偏偏夏温暖看他时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丑,眼底满满的讥诮,一个字都不肯对他说。 死鸭子嘴硬,她压根懒得理他。 手机铃声响起,是齐高打来的催促电话,项慕川要再不过去,这场宴会可就无法完满了。 吐出一口浊气,他攥紧手机刚往外走了两步,又匆匆折了回来,抵在她耳边冷声道,“夏温暖,我等会再找你算账!” 夏温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头不知浮起了什么滋味:这种在乎不算在乎,唾弃不算唾弃的戏码,真的是让她无言以对。 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很快接通了,但还不等对方开口,夏温暖已经单刀直入地问道:“大哥,你遣人送我一捧香水百合,到底有几个意思?” “……” 没有人回答,轻微的水声混着撩人心魄的吐息,像是羽毛般轻轻刷过她的心口。他是在泡澡么? “大哥?” “不是说喜欢花么。”项忱的嗓音带着令人心颤的质感。 “呃……”夏温暖一时语塞,眼睛里都开始冒出旋转的小星星――好吧,她昨天确实有说过,但,那分明就是客套话好不好,又十分随意,他怎么能这么的投她所好! “怎么,不喜欢?” “这个……”她脑子有些乱,不知如何回答。 “那,你喜欢什么?” “唔,你要这么说我更喜欢钱呢……”夏温暖有一下没一下地抓着脖子上的吊坠,调笑着抿抿唇。 “好,我知道了。” 那头的男人断言道。 ------------ 042 试探 咦?知道了?什么意思?他知道什么了? 夏温暖眸光微动,像是被这种神展开搞得有些无语。 项忱竟然还用那么恍然大悟的口吻,夹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一副你再无理取闹我都照单全收的大方样。 “诶,不是啊,大哥!我随口说的,开玩笑呢,你千万别当真!”夏温暖尴尬地直笑,囧得眉毛都耷拉下来了,没出息到呼吸急促手心发汗。 项忱的心思深得没边,而且想一出是一出,天马行空的,那种完全不可预测的感觉让她特别的不自在,但又不好贸然挂断电话。 而项忱只是轻轻笑了一声,没接话,明明这种时候才是说“我知道了”的最佳时机,可他偏偏一个字都不说。到底是闹哪样! 夏温暖再不敢随意地应付他,深吸一口气斟酌道,“大哥,快递员说你买了一个月的量……”她稍稍蹙眉,“你看,能不能取消订单?这毕竟太招摇了,还浪费……” 她尽量将话锋描绘得客观些,避开糟蹋他心意这个事实,心累得不得了。 “怎么,项二不高兴了?” 意外项忱会提到项慕川,而且是那么平静无澜的语调,夏温暖不由一怔,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理智地“嗯”了一声。 那每天八点整准时送到办公室的香槟玫瑰她没办法拒绝,但香水百合的赠送者可是有名有姓的,还有联系方式,必须得说清楚。 “那行,我听你的。要是破坏了你们之间的夫妻感情就是我的罪过了……” 项忱的声音里带着清澈的笑意,坦然又大方,但夏温暖听着却没由来的一阵反感,好在隔着电话,他看不见她倏然冷下来的眼眸。 就算她不将事情摊开了说,他这样一天一天的送,整个公司都是项慕川的,发现是迟早的问题。那人的脾性,可不会因为知道得晚了而息事宁人。 终究这两兄弟,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光看着都让人心烦意乱。 不过话说回来,项慕川和自己哪来的夫妻感情?真是可笑! “生气了?” 许是被他的温柔蛊惑,夏温暖一时之间忘了伪装,闷声回答:“没有。” “还说没有,呼吸都重了。”项忱顿了顿,又笑着开口,“啊对了,既然取消了订单,那这笔买花的钱就多出来了,改天我请你吃饭当做赔罪。” 试探归试探,惹得她不快就有些过头了。 项忱驾驭人心的本事向来是炉火纯青,说出的话也是句句在理,就算是漫不经心,也能让人无从反驳。 其实夏温暖很想问一句,钱多出来了就非要用掉?但对方是长辈,提的又是请客的请求,她不给面子就说不过去了。 “几点下班?我让保洁人员提前将你的房间打扫好。” 项忱误打误撞考虑到了自己的洁癖惹得夏温暖一阵轻笑,“这个不忙,下班后我要去个地方。” ------------ 043 你真的是——混蛋! 黄昏,炫目的火烧云弥散在天边,整个城市在将退未退的余热里渐渐骚、动起来。 夏温暖坐在车内,第二十三次将手指放在方向盘的正中央,不耐烦地敲了几下。 后视镜里映出的那辆限量版黑色路虎碍眼得很,烂熟于心的车牌号在太阳的余晖中闪闪发亮,让她不由地咬住下唇。 没想到一向堂堂正正的项慕川,竟然也会干出跟踪这档子下三滥的事情来,而且干得那叫一个尽心尽力――她踩油门他也踩,她换挡他也跟着换,夏温暖恨不得冲到单行道上逆向行驶去! 可偏生她现在不是孑然一身,还真不能干出这种疯狂的事情来。 手机在这时响起来,瞄了一眼来电显示之后,项慕川挑起眉,莞尔一笑,富有磁性的声线沿着蓝牙耳机缓缓传送出去。 “呵,我以为,你准备带我环游t市城区呢。” 夏温暖撇撇唇,脸色更加黑了:很好,敢作敢当,完全不否认他在跟踪她的事实。 想来,自己负气地在上城区绕了半个小时,是差不多快要开到郊区去了。 “项慕川,你多大年纪了还玩这种把戏,幼不幼稚?” “到底是谁幼稚?我恐怕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想知道自己妻子的住处,还得开着车像个bt一样狂追的可怜丈夫了。” 听出他话里的无可奈何,夏温暖嗤笑:“你也知道自己不正常呀。” 项慕川乘胜追击,口气越发软了下来,趋近诱哄,“温暖,开着车打电话很危险,你就老老实实的别折腾了好不好?我只想确定你住在哪,条件如何,仅此而已。” “哦?那倒是我想多了。”前方红灯亮起,两辆豪车一前一后停下,夏温暖将安全带扒拉好,余光瞥见十字路口正在疏通车辆的交警,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我以为你这样死皮赖脸地跟着我,是想看看我究竟有没有给你带绿帽子呢。” 讥讽的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却呼吸一顿,像是被枪杀了一般没了声响! 夏温暖的心急速沉了下去,这种点破他真实心思的举动虽然爽快,但后劲还是很大的。 名为‘失望’的酒里添了称作‘失落’的冰,那种滋味,没有品尝过的人不会懂。 果然,项忱送的那束花,越了雷池,再加上他们兄弟俩之间的宿怨,让项慕川没法再坐以待毙了! 夏温暖忽地轻笑出声,摇着头一字一顿道:“项慕川,你真的是――混蛋!” “温暖等等,别挂断……” 急促而激动的男声,最终也只撞上了机械的忙音,项慕川泄愤似的重重将手砸在方向盘上,恼恨自己刚才的毫无反应。 而夏温暖也没有闲着,她很快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开门见山,“你现在在哪?” 核对完导航之后,她沉着声音认真道,“北北,你得帮我一个忙。” ------------ 044 滚开 切断了通话,夏温暖没事人一样打过方向盘,被丢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暗,暗了又亮,如此反复了多次,却得不到她哪怕是一眼的轻瞥。 项慕川不敢放松警惕,虽然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安过了头,但他已经没心情去顾及这个了,眼睛一眨不眨地圆睁着,生怕前头那辆白色跑车会无故消失一般。 跟在夏温暖后面大概又转了一刻钟,项慕川觉察到她的车速一直很平稳,才稍稍放心了一些,但是隐隐的总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路口转弯处有一男一女两个交警站着,在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里模糊了身影。 夏温暖的车缓缓擦过他们,降下的车窗里,可以看见她唇角明显的弧度,以及并拢的两指擦过眉梢,玩世不恭地完成了一个敬礼。 项慕川本能地想要追上去,但不远处的那位女警挺身上前一步,挥动了两下手中的警棍,好像是让他……停下来? 就在项慕川还没有搞清楚情况的时候,女警沉下如花似玉的一张脸,双手叉腰,气势十足地吼了一声,“查酒驾!” 她身后站着的男交警听到这三个字,肩膀登时就塌了一半,“师姐,你……” “小师弟你退开,别妨碍姐姐我收服妖孽!”梁北北很英勇地拍着xiong部,一挥手,力道大得将她口中的师弟甩到了角落的花坛里。 项慕川探出俊脸,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女人眼中那一股莫明的敌意很是凶猛,而男人则完全是一脸状况外的表情,挠着头不知所措。 查酒驾? 呵,这还真是稀奇了。他的车内一点酒味都没有,人也是一派清醒,更何况他刚刚和夏温暖的车几乎是贴在一起的,为什么她能轻松驶过,他却不巧被拦下了? 为了甩开自己,她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项慕川顿悟的视线轻轻刮过梁北北娇俏的脸,惹得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丢过来,“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快点吹!” 接过检测仪器,还没对上嘴,却又听得她反咬一口,“好好配合,别找碴啊你!” “……” “驾驶证拿出来。” 项慕川心不在焉地照办,这会夏温暖去向不明,他只觉得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整个城市已经华灯初上,周围是林立的商业区,旋转的奢侈品海洋,四射的冷光,将他脑海里深藏着的某处记忆牵扯了出来。 这里,他是曾来过的! 眸光渐渐汇聚到一处,凌厉得像是刀锋,耳畔梁北北还在玩着类似“原来你叫项慕川呀,怪不得一股子人渣味”的言语中伤,到他这儿却都变成了无关紧要的画外音。 项慕川没有抬头,薄唇开合,只吐出了两个字,却是冷到彻骨,冷到周遭的人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颤。 “滚开”。 梁北北听到他如是说。 ------------ 045 她要去夏园!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似是一下子将骄阳如火的盛夏,变成了飘雪成冰的隆冬。 梁北北先是愣住,然后一腔怒火就噌噌噌蹬上了喉头,汹涌地炸裂开来,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你说什么?姓项的你有本事再说一遍!老娘不发威,你当老娘是病猫啊?!” 然后好不容易从花坛里爬出来的小师弟看梁北北已经撩高袖子一副准备揍人的架势,很想默默地重新爬回去躺尸:得,他们警队的霸王花,怒了! 坐在车里的男人却对这一切视而不见,项慕川打开车门,被高档的男士西裤包裹的长腿霸气地迈了出去,高达百米的大教堂屹立在他的面前,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项慕川的眼睛慢慢眯起,一闪而过的纷杂情绪将他整个人从头箍到脚,逼得他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 梁北北已经冲到他的面前,虽然人矮他一大截,但气势上却没有输,先发制人地狠狠挥出一拳,吼道,“项慕川你特么哑巴了?!管你是谁,老娘今天就要代替暖暖好好教训你这个贱男人!” “啪――” 攥得死紧的拳,稳稳落入闪电般伸出的大掌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梁北北咬着牙,顾不得在一旁围观的某些好事之徒,利落地就想出脚踹碎他的膝盖骨。 项慕川眉心扭曲,显然已经厌恶到极致,忍无可忍了,他掀出一句话,只觉整个世界地动山摇。 ――“她要去夏园!” 项慕川将手放在车顶上,明明完全没有用力,质量过硬的车子却似整个陷进了地里,他伸出一根手指,声音好像从炼狱中传上来一样,“女人,我警告你赶快让路!否则夏温暖要出了什么事,我让你们整个交警大队解散了去扫大街!” 小师弟立刻悄无声息地潜到梁北北身后,一把制住了她乱动的身子,给项慕川行了个大礼。 “项先生,您走好!” 项慕川再不说话,冷着脸钻进车里,绝尘而去。 看着贱男从眼前消失的梁北北气不打一处来,扭过头瞪着面无表情的男人,“小师弟你干嘛?找死是不是?” 小师弟淡定地抬眼,“师姐,我不想扫大街。” “你!”梁北北气结跺脚,“孬死了!” 路虎跑车激光一般在车道上飞驰,卷起的飓风将残叶搅成碎片。 项慕川握紧方向盘,由于太过用力,指骨都已经发麻。 他仍记得那一年,彻骨的漫天冬雪里,冷得像是一具尸体的女人倒在他的怀里,呼吸微弱,挣扎着呢喃――“项慕川,我没有爸爸了……先是我妈离开了我,现在,连我爸都不要我了……” 他仍记得她说话时的表情和语气,毫无血色的脸,苍白的唇角,牵扯不出丝毫的生气。 那个时候,大教堂里的巨钟沉痛地晃动出钟响,宛如世纪末的挽歌。 ------------ 046 狐狸精 经过梁北北这么一闹,夏温暖顺利地甩开了紧追不舍的项慕川。 并不是想要去遮掩什么,无论他将她想得有多不堪,唯有这个地方,她不愿他跟着来,不愿再被他窥见一分一毫。 近人情怯,夏温暖握着方向盘的手早已抖得不成样子,嘲笑着自己也会有这么手足无措的时候,但她努力挤了挤唇角,却发现勾不起任何的弧度。 车是没法再开了,她将它停在距离夏园几百米远的地下停车场,然后徒步往阔别了好久的家走去。 偌大的院子被一扇威严高大的铁门阻隔,耸立着的栅栏无情地将视线切割,夏温暖于这端站着,一时间有些晃神。 记忆里有很多次,或风霜或雪雨,她就这么静静傻傻地看着,手一次次地抬起又落下,却始终没有勇气叩开这扇大门。 夏温暖叹了一口气,将过往收好,然后挺胸、抬头、上前、敲门,动作一气呵成。 很快有人来应门,满头的银丝,精神却很是矍铄。那是夏园的管家,服侍了夏家三代的衷仆。 “李管家,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老人原本眯成一条缝的双眼一下子睁得老大,嘴唇颤抖着,发出的声音老迈之中带着激动,“大……大小姐!” 夏温暖向他微微点头。 李管家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得亏老当益壮身子骨没啥大毛病,否则准厥过去不可,他握住夏温暖的手,很快又觉得逾矩了赶忙松开,结巴着,“您,您回来啦!快……请进!” “我爸在家么?” “在,在的!”李管家一边迎着她往里走,一边吩咐佣人泡茶,准备水果和点心。 因为夏温暖的爷爷曾在日本留过学,深受那边的文化影响,所以祖宅是正统的日式风格,带着很原始的复古气息。 芳草萋萋的庭院,盛满锦鲤的清池,粉色的樱花花瓣落入别致的竹水栓内,水晕划开,伴着脆响,似是仲夏夜里一声柔美的莺啼。 穿过走廊,层层的拉门打开,光线穿透朴素宁静的和室,幽玄而明亮之余隐隐点缀着模糊的空灵,夏温暖瞬间就心气平和了下来。 “李管家,你先忙去吧。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诶,是,是。”老管家眉宇间的担忧一览无余,但还是恭敬地退了下去。 三年前的那场决裂,惨烈到他就算年纪一大把了,也还是记得清清楚楚,如今大小姐肯重新跨进夏园,真不知是福还是祸。 唉,其实父女俩哪来的隔夜仇呢!就连要强的大小姐都已经主动低头了,若是老爷能稍稍收敛一下他那牛脾气,该有多好…… 只为了一个外人,闹成这副田地,真的太不值得。 夏温暖自然能看出李管家眼神里的涵义,不由苦笑:她为了项慕川众叛亲离,那个男人却永远当她只是一时兴起,吝啬真情。 正想着,耳畔忽然钻进一个刺耳的女声――“你就是勾、引我爸的那个狐狸精?” ------------ 047 夏家的女主人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榻榻米都有些承受不住。 夏温暖听着那带着一股子泼辣的声音,以及对方话里刻意咬重的三个字,细长的黛眉微微下沉了一分。 然后她从容地回过头,以余光打量来人。 小姑娘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张小脸白得胜雪,面颊上的两抹红晕更衬得她娇俏可人。她穿着一身棉质的淡色家居长裙,柔顺的黑发齐肩,整个人芭比娃娃一般精致。 真的很难想象,这样漂亮的女孩子,竟能吐出如此难听的话来。 “喂,你说话啊!”夏琳莫明的很焦躁,章法大乱地猛跺脚,她是完全被眼前这个高贵优雅的女人给震住了,但却死活不愿意示弱,只好借着张扬的怒意嚣张,“你有胆子抢男人,没胆子承认吗?我告诉你,我爸就是贪图你年轻,有点姿色罢了,别以为他给你买了些珠宝首饰就拿你当心头宝了,我妈才是名正言顺的夏夫人,是这里的女主人!竟然还敢跑到我家来,你下不下贱呀,现在马上给我滚出去!” 夏琳气急败坏地挥手指向大门,恨不得下一秒她就消失不见。夏温暖始终如一的面色让她心里半分底气都提不起来,不知怎的就很害怕。。 正常来说,这种不要脸面,意图破坏别人家庭的贱女人,听到这么过分的一席话,哪还能心平气和的呢?就算是普通人都会受不了的吧……可她为什么能这样稳如泰山,高深莫测的眼神甚至能撼动天地? 然而实际上,夏温暖的心思早就没放在夏琳身上了。 她只是忽然想起自己去英国留学的某一日接到了夏振海的电话,听他开玩笑地提起一句“暖暖,爸爸再给你添个妹妹好不好”,她当时却完全没当一回事,顶多只是以为母亲可能又怀上了。 但现在看来,那并不是在说笑,而且,这‘妹妹’还是别的女人所生。 她一直敬重的父亲,原来早在十多年前,就背着母亲和她在外偷腥,并且隐瞒得这样好,直到母亲死后,自己也被赶离了夏家,才让这对母女登堂入室,真是用心良苦! 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世上的男人真是一次又一次地刷新着她的眼界! 蓦地想到了项慕川,那家伙竟还算得上是光明磊落的婚内出轨。只是他将林依搬到台面上来各种心疼各种宠爱,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落在她眼里,又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伤人彻骨了。 夏温暖忽地笑了,冰冷的笑意在眼底弥漫,一寸寸收紧:她可以完全不在乎自己被诋毁得有多不堪,但是她的母亲,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都由不得旁人置喙半句! “我竟是不知道,夏家的女主人,何时易主了!夏振海的正妻只有一位,那就是我的母亲――简忆柔,这一辈子都不会变!” ------------ 048 她欺负我们 夏琳当场怔住,不可置信地指着夏温暖,一面节节后退,一面念念有词,“你……你是……” 却始终不肯将那个名姓补全,就仿佛这三个字是个魔咒一般,说出来便会有大祸发生。 她是曾听夏园的佣人们提起过夏家的大小姐,英国留学归来的双学位高材生,年纪轻轻就已经是t市顶尖的cfo,首屈一指的高级精算师,而且不仅人了不起,就连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实属绝世的大美女! 如今亲眼所见,夏琳顿时就觉得在她的面前抬不起头来,这种浓浓的自卑感在叶素琴将泡好的茶端上来的那一刻攀至了顶峰。 夏温暖淡淡瞥了她一眼,脑中闪过一些片段,然后她施施然接过茶杯,却一口也没喝,只放在了近处的茶几上,吐出的话很轻亦很肯定,“原来是你。” 她在哪儿见过这个低眉顺眼的妇人呢?是她母亲死后,夏振海忧伤过度病倒住院,他指着为她擦身的中年女人随口说道,“这是照顾我的护工。” 当时,夏温暖错过了女人发颤的手指,以及写满苦楚的眼神。 “妈,这种事情让佣人去做就好了啊,人家又不会领你的情!”夏琳将叶素琴拉到自己的身边,不给面子地数落,夏温暖话中的那抹嘲弄竟让她有些厌恶起自己的亲生母亲来。 夏琳的心理不平衡极了,虽然夏温暖算是她遗传学上的姐姐,但金枝玉叶和路边杂草的区别还是显而易见的。虽然她年纪还小和她没什么可比性,但就算给她二十年的时间,恐怕也努力不到夏温暖的这种高度。 “小琳,这是你爸爸的大女儿,快叫姐姐!”叶素琴完全没将夏琳的撒气放在心上,反而谨小慎微地看着夏温暖的脸色,生怕自己的女儿惹她不快了。 夏琳特别不屑地冷哼,口气生硬,“妈你干嘛这么怕她啊!姐姐?真可笑,爸爸早就不认她了,她又不是我们夏家的人,凭什么让我叫她!” 反正之前该得罪的都得罪完了,梁子也已经结下了,要她对她和颜悦色,那不可能! 夏温暖的眸色瞬间暗了下来,愈合不了的伤疤,藏得再深,终究是会痛的。 “小琳,你住口!” “我说的是实话!” “你这孩子……” “吵什么?屋子里乱哄哄的,成何体统!”一道威严的男声从天而降,生生砸在她们三人之间,夏温暖心神倏尔乱了,回过头去,就见身着和服的夏振海正一步步朝自己走来,浑身上下都透着君王的霸气。 然而这个冷酷的形象却还是和记忆中温柔的父亲重叠在了一起,夏温暖喉头阻滞,薄唇微动,眼看想要叫人的冲动呼之欲出,却被夏琳兴奋而嘹亮地喊出“爸爸”而抢占了先机。 她雀跃地跑到夏振海身边,殷勤地缠上他的臂弯,面向夏温暖的眼里却满是恶毒。 “爸爸,她欺负我们!” 下一秒,夏琳秀眉一垮,眼眶一红,委屈地控诉道。 ------------ 049 你想怎么打她? 夏温暖被夏琳那逼真的演技所深深折服,要不是场合时间不对,她一定为她鼓掌叫好。 但小丫头终究是乳臭未干,这种下三滥的段子,也不知是从哪儿学来的,简直是蹩脚得可笑。 她根本不需要辩驳,因为夏振海知道自己手把手教出的女儿是什么样的,但他却不会站在她这一边。 从夏温暖嫁给项慕川的那一天开始,她的父亲,就已经和她恩断义绝了。 夏琳的无理取闹,只不过是给夏振海一个借题发挥的由头而已。 无声地叹了口气,夏温暖将脊背慢慢挺直,目光不卑不亢,这道坎,她早晚是要过的,再艰难,她都得挺过来! “小琳,她做了什么?不用怕,好好说。” “她、她刚才骂了我妈妈,骂得可凶可难听了!我气不过不想叫她‘姐姐’,她就很生气,差点就要打我了……” “打你?” 夏振海重复着这两个字,语气不明,看着小女儿用力地点头,他的眸光更加的深沉。瞥了叶素琴一眼,女人早已退到了角落,小心抬起头四处观望着,一副欲言又止的可怜相。 这时夏温暖却忽然开口道,“夏琳,我就是真出手打了你,你也讨不回任何公道的。” “你!”夏琳被堵得想哭,情急地扯动着夏振海的袖子。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谩骂长辈不说,连小辈都不放过?你想怎么打她?是不是这样?!”夏振海向夏温暖逼近,大掌高高举起,不由分说径直下落! 夏琳登时期待地屏住了呼吸,她就等着夏温暖那张高傲的脸被打偏,然后白希印上鲜红,那场景一定很解气。 “爸!这一巴掌你要打,我绝不会躲!”夏温暖冷冷地断言,她甚至将脸抬高,更凑近了一分,毫不畏惧地直视着男人怒意四射的眼睛,“但你要做好请律师的准备,而夏家的声誉,恐怕不是一大笔钱就可以买得起的。” 夏振海这下更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但手却及时地收住了,“怎么,你还想告我不成?” “当然不是。你要护着她,我无话可说。”夏温暖的眸光轻轻扫过不明所以的众人,慢条斯理道,“但在爷爷定下的家规里,夏园的会客厅是必须装设隐形摄像头的,你若是有兴趣,大可以调出刚才的录像来看。我如果觉得自己有维权的必要,自然会走法律途径――诽谤,可不是小罪名呢。相信法官都会觉得我真的动了手也是无可厚非的。而一向清白显赫的夏家竟会出一个这么没有教养的千金,媒体也肯定会热情地炒作这一丑闻的,到时候……” “够了。”夏振海不是傻子,听到这里也就全明白了。 看来夏琳是触到夏温暖的底线了,她一片惨白的脸色便是十足的印证,女孩心虚地低着头,冷汗直冒:什么隐形摄像头?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如果是这样,那她说的那些肮脏话岂不是全部被…… ------------ 050 项家人和狗不得入夏园! 夏琳越想越害怕,头都不敢抬,手脚冰凉地发着颤。 她直到这一刻才明白过来,夏温暖是全部算计好了的。 她的隐忍不发,她的淡定从容,她的傲骨嚣张,通通是有资本的。 她是夏振海的原配所生的女儿,她对夏家的家规、夏园的格局了如指掌,她的教养固若金汤,甚至只要稍稍动一下嘴皮子就能将自己打入十八层地狱! 夏琳不甘心地咬破了下嘴唇,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夏温暖的所有一切,都凌驾于她之上,她真的是太不自量力了! “爸爸,我……我不是……” 夏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拼命摇着头,看上去可怜极了。 夏振海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冷静了许多,轻轻拍着夏琳的手背以作安抚,要比段数,他都不一定拼得过夏温暖。 “你还真是有本事,一来就可以让这里鸡犬不宁!” 夏温暖听出他话里的软化的愤慨,轻轻一笑,“爸,你过奖了。” “别叫我爸,我没有你这种不孝女。”夏振海头疼地朝她猛力挥手,嘴硬道。 “爸,你说这话的时候,能看着我的眼睛吗?” “……” 夏温暖太清楚夏振海的小习惯了,他一说谎,视线就乱瞥,从前她母亲就很爱拿这点取笑他。 夏琳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更加的不是滋味:瞧啊,她自作聪明的离间,却反倒为他们搭起了一座无形的桥,夏温暖正以胜利者的姿态,一步一步地踏进这个家。 夏温暖趁热打铁,放柔声音低问道,“爸,已经过了三年,你还在怪我么?” “你嫁进了项家,就不该回来夏园。这里始终是不欢迎你的……” “如果你是说项慕川,我和他已经……” “离婚了”三个字还来不及脱口,一道嘹亮清越的男声由远及近传来――“温暖,说了先等我买好东西再来。回娘家看老丈人,怎么能两手空空呢!” 下一秒,挺拔的男人挤入和室,他太高了,进门的时候还得微微弯下腰,等他再抬起头,立体的五官冲击性十足地呈现在众人眼前,整个房间好似一下子被点亮了,在夺目的光影之中显得极不真实。 项慕川将手里装着补品的七八个袋子放下,很快走到夏温暖身边,然后一把搂住她的腰,笑得极为无奈,“你怎么这么心急呢,下次不准这样了!” 夏温暖怔怔看着近在眼前的俊美男人,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他……他不应该出现的! “谁准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夏振海一看到项慕川,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再次崩盘,而且比之前来得更为汹涌可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一般,狂态毕露,“温暖,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带着这个男人来,是准备气死我吗?!” 看着盛怒的父亲,夏温暖拼命想要挽回,却是无言以对,“爸……” “项家人和狗不得入夏园!门口的牌子,难道是写给死人看的吗?!” ------------ 051 保护 事实上,夏园的门口还真有这么一块牌子,但是李管家将它藏得很好,只有在夏振海进出家门的时候才会摆出来。 不然万一哪天大小姐想通了回到家,看到这样东西,肯定会伤心得掉头就走。 这父女俩都是做事决绝的主,完全不顾后果,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早已活成人精的李管家要是不从中帮衬着,恐怕两人死生都不复相见了。 “爸,你冷静一些!”眼见父亲已经濒临失控了,夏温暖心焦又心慌,想着该上前安抚他的,但手腕却蓦地被旁边的男人拽住了。 项慕川看得一愣一愣的,他是第一次来夏园,但夏振海那恨不得将自己拆骨入腹的狰狞表情就好像他曾经杀了他全家一样。 在粗浅的印象里,项家和夏家一直以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要说世仇,那更是谈不上。甚至,他还曾对他的家族企业出手相助过。 作为恩人,他倒不奢望夏振海能和颜悦色地端茶送水,但不至于是这样一副喊打喊杀的架势吧? 见夏温暖想要靠近她那发狂的老爸,项慕川想也没想就拦住了她,压低声音问道:“你到底来这干嘛的?” 回应他的是夏温暖冷到极致的瞪视,狠狠甩开了他的手。 他竟然还有脸问! 这里是她的家,有她最亲的人,她想要回来,想要父亲的不计前嫌,想要重新做回夏家的大小姐。 重回夏园的条件便是从项家净身出户,她做到了,就差说给夏振海听,明明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但全部都被他毁了! 这个男人,果真是她生命里的克星! “都滚,给我滚!”夏振海的眼睛里有着熊熊烈火在烧,他脸色煞白,用力捂住心口,抓起茶几上的杯子,朝两人掷了过去。 滚烫的茶水飞溅,空气里含着惊人的热度。 夏温暖眉心一片凌乱,抑制不住地低叫出一个单音,她自然知道夏振海要砸的是谁,潜意识里是不想让他受伤的,于是侧过身子看向他,手已经伸了出去要将他推开。 却不料项慕川的动作要比她快上许多,他一把握住她递过来的手,轻松将人扯进了怀中,长臂顺势牢牢圈住她的身子,像是要为她挡下所有的腥风血雨。 夏温暖的鼻尖沁满独属于项慕川的凛冽气息,大脑片刻的空白让她忘记了呼吸。 他抱住了她,却没来得及躲开。瓷杯子重重砸在项慕川的背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碎裂在两人的脚边。 项慕川的脊背透湿,被烫得忍不住嘶气,但只持续了半秒钟就封住了唇,他不想让夏温暖听到这些恼人的声音。 夏温暖怔怔看着视线里那一方坚实的胸膛,微有错愕:他这是在……保护自己?他以为夏振海砸的是她,所以挺身挡开了? ------------ 052 避之不及 夏温暖抿抿唇,一时间百感交集,什么都分辨不清了。她只觉得心脏一下子沉甸甸,一下子又空落落,起起伏伏的,特别难受。 这时,叶素琴跑上来扶住夏振海微微向后倾的身子,一下一下又顺着他的脊背,满脸担忧地焦急道:“老爷、老爷你千万别动气呀!前几天才刚出院呢,医生嘱咐你不能受刺激的!” 夏振海脸色铁青,嫌她多嘴,但身上没劲,就连骂人都使不出力来,只好任她搀着,撇过头冷冷哼了一声。 叶素琴这两句话来得太唐突,也太巧了,分明像是说给夏温暖听的,就像是一大团强力胶,将她脑中本就分不开思绪黏得更紧了。 这个女人看上去平凡得一无是处,但至少事事是为夏振海在着想的。 而且她刚刚说――住院?不能动气,也不能受刺激? 她才离家三年,夏振海究竟将身体折腾成什么样了! 猛然意识到此刻自己和项慕川的紧紧相拥就是一颗最危险的定时炸弹,夏温暖越过男人的肩头看见夏振海血色褪尽的脸,他的眼角布满了沧桑的皱纹,正痛苦地紧紧揪住心口的衣料。 那一瞬夏温暖竟有了想哭的冲动,忘情地叫了声“爸”,她咬住唇,不作犹豫地将项慕川用力推开了! 男人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做,猝不及防地后退一步,榻榻米上的水未干,只听得“呲溜”一声,项慕川整个人竟狼狈地摔在地上,碎片不偏不倚地扎进他的伤处,还有几片没入了手心,鲜血立刻疯狂地涌了出来。 夏温暖离他极近,看得真切,她的眼睛越睁越大,却完全聚不了焦,指尖哆嗦着捂住唇,遮得密不透风。 她知道自己得开口说些什么,至少应该叫人进来为他处理伤口,但是她的脑海里不停盘旋着几个月前的画面,血腥的、热流狂暴的、宛如人间炼狱般的画面。 那个时候,项慕川浑身浴血,身受重伤,几乎活不下来。 是她――她差点害死了他!她曾发过誓不能让这种情况再次发生的! 项慕川的神色分外的迷茫,他原本正在为自己将夏温暖保护得极好,没让她受一点伤而暗自欣慰。但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他实在想不通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才会让她似是触电般避之不及。 伤处血流不止,但项慕川却似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怔怔地、坚定地望着对自己完全不闻不问的夏温暖。 为什么,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眸子里,却含着铺天盖地的惊恐?是他吓到她了么?因为他鲁莽的触碰?还是他这重重的一摔? ――对了,项太太怀着孕呢,恐怕是担心这一幕会对腹中胎儿产生不好的影响吧! 项慕川暗骂自己的粗心大意,连忙将被血染红的脊背转开,手掌也迅速藏到了夏温暖看不见的地方。 ------------ 053 姐夫 夏温暖自然是没有错漏掉项慕川的这些细小的举动,她将泛着酸楚的视线缓缓别开,不去看他。 心头就像是被撒了一把咖啡末,不疼,却也并不是什么感觉都没有的。 夏温暖忽然觉得心累:他若是能发个脾气,像平常那般凶悍狠戾,质问一句“为什么”,她或许还能不屑地冷哼一声,反唇相讥。 这才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不是么? 但他偏偏不这样,他永远是不按章法出牌的!可反过来想,谁要他的委曲求全,谁又稀罕他的隐忍体贴呢? 为什么这个男人不管做什么,都能让她这样难受呢? 这时,眼前忽然越过一道娇小的人影,夏温暖看清了那是一直沉默不语的夏琳,就见她大步跑到项慕川身边,下一秒便蹲下来轻轻抓住他的手臂,脱口喊了声“姐夫”。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夏琳却好似上辈子就认识项慕川了一般,就差扑进他怀里喜极而泣。 男人愣了愣,面前的女孩子唇红齿白,眼睛里还含着雾气,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很乖巧的模样。但是她叫自己什么?据他所知,夏温暖是夏家的独女,怎么会忽然多出一个妹妹来? 夏温暖亦是微愣,但她只是觉得可笑:姐夫?之前死活都不肯承认她是姐姐,这会见到项慕川却一反常态,好似铁块遇到磁石一般贴上去殷勤叫人了? 项慕川,你还真是好大的魅力! 其实夏琳从项慕川进门的那一刻开始,视线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就仿佛三魂七魄都被吸走了一般。 看见他受伤流血,她整个人都不对劲了,虽然夏振海的态度一目了然,对项慕川很明显是厌恶到了极点,但神智重回大脑的时候,夏琳已经离项慕川很近很近了。 那一刻她对上他的眸光,心跳都停止了,脑中烟花璀璨的,她忽然就觉得人生完满了。 “姐夫,你没事吧?”夏琳话中的心疼溢于言表,小心地将人从碎片堆中扶起来,焦急地大声道,“管家,快来呀!这儿有人受伤了!” 李管家是一直站在外面随时待命的,尽管会客室里的动静很大,但他也只能干着急等着,这会终于听到有人叫他,他总算能名正言顺地进去看看情况。 谁知前脚刚迈入,后脚夏振海暴雪般的命令便落了下来――“谁都不许理会项家的人!” “可是老爷,项先生他的伤……” 夏振海鼻孔出气,恨不得再往项慕川身上招呼一顿毒打,“要么他就怎么来的怎么滚回去,要么等这小子身上的血流干了,再把他丢出夏园!眼不见为净!” 项慕川听罢,邪气地挑起眉,苍白如纸的脸上如黑云压城一般凌厉霸气。他敬他是长辈,又是夏温暖的父亲,自己的老丈人,才会一再的忍让。 但老虎不发威,还真当他是病猫了? 项家人是这种可以任人捏圆搓扁的泛泛之辈吗?! ------------ 第二方案 项慕川面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冰冷,他将脊背挺得笔直,机械而麻木地拔出背上和手心的碎片渣子,然后随意丢在一旁。 碎片离开皮肉发出惊心的轻响,殷红的血液顺势溅开,他却连眼睛都没有眨动一下。 项慕川一步一步向夏振海靠近,没有人知道他想做什么。但他看着中年男人起伏得越来越剧烈的胸膛,唇角竟勾起一丝好整以暇的蔑笑,看样子他十分享受这般折磨人的过程。 “姐夫?”夏琳压低声音轻唤,但项慕川却目不斜视地径直擦过了她,就仿佛她是透明的空气。 夏琳何曾受过这种冷遇,小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而这时,一直闭口不言的夏温暖却忽然有了动作,她快步赶上项慕川,拉住了他的手臂。 血腥味其实是很重的,她的胃极不舒服,加之近来孕吐总是很强烈,但这样的场合她只能竭力忍住,没有什么,比阻止这一老一少继续争锋相对更加重要了。 项慕川眉心微动,不露痕迹地转过视线,手臂上的力道很轻,轻松便能甩脱,不过这也得看拉住他的人是谁。只见男人淡淡勾起唇角,即刻收住了脚步。 夏温暖也不愿和他有过多的肢体接触,随即放开了手。 顾不上项慕川眼底细微的失落,夏温暖抬起头注视着夏振海,不卑不亢道:“夏先生,今天我来,单纯是为了公事!如果您方便的话,请移步书房,我们细谈;但如果您非要大动干戈的话,那不好意思,我和我上司现在就离开!” 既然重回夏家的计划泡汤了,她便只能搬出第二方案,好让双方都有个台阶下。刻意用了疏离的称呼,一来是不想让父亲气上加气,二来也是为了增强可信度。 夏振海听完,疑惑地蹙紧眉头,夏温暖说得这样煞有介事,不像是糊弄他的。 公事?丽煌珠宝和项氏集团,能有什么公事可言?难道,是她暗地里掌握了什么消息? 夏振海心中虽然意难平,但不能拿家族产业开玩笑,挣开了叶素琴扶住她的手,轻咳了一声,沉声说着,“跟我来!” 夏温暖点点头,这才扫了项慕川一眼,男人的俊脸阴沉得可以,也不知生的哪门子闷气。 她也懒得理会,只吩咐了一句,“李管家,麻烦你替他处理伤口。” 李管家恭顺地应下。 等夏温暖重新回到会客室,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项慕川坐在沙发上,裸着上身,伤处缠着纱布,正在悠闲地翻看一本杂志。 李管家不在,应该是忙着帮他搜罗合适的上衣去了。 夏琳倒是很殷勤地在他身边忙来忙去,丝毫不避忌对面的男人yi丝不gua的上半身。一会问他要不要喝水,一会问他热不热,一会又问他伤口还疼不疼,待客之道真不是一般的细致入微。 ------------ 055 撒娇 夏温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在心底冷笑。 她其实挺想上前指点一下夏琳的,嘘寒问暖这一套对项慕川是没有用的,真想让他青眼有加的话,直接像林黛玉一样扑进他怀里掉眼泪就是! 夏温暖走路的时候并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但项慕川却像是有感应一般,慢慢地转过了身子。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了,只剩下蜜色的肌理,散发着清爽的气息。 项慕川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的动作幅度不能太大,却很费力地维持着那个姿势,看着夏温暖依旧冷淡的容颜,他剑眉一垮,竟没脸没皮地吐出一句――“老婆,我好疼。” 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一旁的夏琳顿时鼻酸得想哭,刚刚她忙活了半天,男人却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她以为他就是这样冷傲漠然的性子,也没有放在心上,反倒更加的卖力了。 但是夏温暖一出现,这冷若冰霜的男人竟会这般主动地撒娇,完全不顾身份,实在是太刺目了! “哦,是么?”夏温暖恹恹地回了一句,没拿正眼瞧他。 项慕川那点心思她清楚得很,他心里只有一个林依,别的女人再美到了他眼中也是无用的云烟。所以,为了摆脱不经意招惹到的夏琳,就拿她来当挡箭牌?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 “嗯,真的疼。”项慕川竟还煞有介事地点头,继续不要脸地博同情。 夏温暖原本是不想理他的,但转念一想,他这伤好歹是因为她而受的,她放着他不管好像于情于理都过不去。 于是她接过李管家从外面现买回来的男士衬衣,拆了包装之后对他吐出两个字,“左手。” 项慕川依言将手伸出去,夏温暖动作轻柔地将衬衣套上去――“右手。” 男人正沉浸在夏温暖亲自为他穿衣的巨大喜悦之中,还没来得及露出一个帅气的微笑,就被痛苦而扭曲的低哼所取代了。 原来,夏温暖越看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越觉得欠揍,猛地用力一推,将他按在了沙发上! 那一瞬间钻心的疼,让项慕川出了一头的冷汗。 “坐好,帮你扣纽扣。”夏温暖才不管他有多怨念有多想破口大骂,垂着眼坐到他身边,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摆弄着,一颗、两颗,很快便完成了。 项慕川有一时的失神,此刻背上的那点疼痛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心底缓缓升腾而起的那抹温情让他恍惚而怀念,看着夏温暖的眼神越发的柔和。 而夏琳却不自觉地同项慕川背道而驰了,盯着夏温暖的视线越发的怨毒,她是不甘心的。 冠着相同的姓氏,体内流着同样的血,她为什么会输她这么多?美貌、事业、甚至是男人?! 那是一种,明知比不过,却还要打肿脸充胖子的恶念。 此时正在夏琳的心中疯狂地滋长着。 ------------ 056 不是三年前那个我…… “我们走吧。” 夏温暖和项慕川一前一后起身,李管家连忙跟在他们身后准备送上一送。 这时,叶素琴提着项慕川之前买的东西走上来,递到李管家的手中,她那平平无奇的脸上此刻多出了一丝底气和强硬,“老爷说,全丢掉!” “是。” 夏温暖的脚步不由一顿,勾起唇角苦笑了一下:还真是决绝呢,临走了,还不忘借这种细枝末节来打击她。 而项慕川则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她那些话听在他耳中是完全没有杀伤力的,丢就丢呗,还指望他会肉痛怎么的? 刚走出夏园,气派的路虎就停在门口,流线型的车身在鹅黄色的灯光下散发着低调的张扬。 项慕川目前这副样子,手上的纱布缠得严严实实的,连方向盘都握不住。 于是他灵机一动,趁着夏温暖心中还没有定下主意,他一口气将人拉到了车边,然后耍赖一般地率先坐进了副驾驶座,用后脑勺对着她说道,“温暖,你送我一程吧。” 他想,不管是什么理由,幸好她的车没有停在附近,不然这会保准已经见不到她的人影了。 夏温暖的额角显出一道又一道的黑线,她真想把他送进鬼门关去! 余光里瞥见李管家还没有关门,她微有疑惑地侧过身子,看见老人欲言又止的脸色,轻叹一声,状似无意道,“这些东西没有必要真的丢了,你留着吧,毕竟是补身体的。” “哦。”李管家仍是心不在焉的,他并不是在意这个。 夏温暖开始旁敲侧击,低声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么?没关系的,在我面前,不必避讳。” “大小姐,你别怪老头子我说话直。今天你将项先生带来夏园,失了分寸了。” “嗯。”夏温暖安静地垂下头,黛眉紧紧相蹙,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乖乖听长辈训话的孩子。 是呀,她确实是错了,尽管这一切都是糟糕的意外,但要不是她错估了项慕川,这会她不会悻悻而回。 她就应该事先将所有不好的可能性都掐灭的! 但李管家语重心长的声音还在继续――“就算真是为了公事,你也不该这么做的。这些年,老爷的身体每况愈下,就算有叶氏母女尽心照料着,也还是半点起色都没有。说到底,他那是心病,积郁成疾,靠药物治不了!大小姐,你是清楚的,如果没有那件事发生,老爷还是那个冬天里可以赤着上身洗冷水澡,你最硬朗最健康的父亲!” “我知道!”夏温暖深吸一口气,有些失控地提高了音量,“管家,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我有我的不得已。今天的时机不对,我其实……” 刚想把她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书,项慕川却还紧咬着她不放的事说出来,但又怕李管家会上前扒开车门将里头的男人暴揍一顿,只好敷衍道,“你相信我,我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我了……” ------------ 057 没心没肺 仔细看夏温暖的眼睛,是没有焦点的,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一刻她的脑中或许百转千回,或许一段记忆都没有划过。 “那就进去和老爷说清楚!大小姐,求求你看清一些吧,不要再和项家人纠缠不休了!”老管家苦口婆心的,连脊背都在发颤,“三年前因为和这个男人的婚姻,老爷与你恩断义绝,还将你赶出了夏家……” 夏温暖的双耳疼得要命,她按住额头,微热的触感丝丝入扣,却温暖不了她冰凉的手心。 项慕川坐在车内,耐心一点一点地流逝。他百无聊赖将空调降到第一档,觉得自己手太空撇嘴啧了一声,刷刷刷又按到了最高档,却一点制冷效果都感受不到。 最后他猛地一拍方向盘,将脑袋从降下的车窗里霸气十足地探出去,面容阴沉地恶狠狠道,“老头子你说够了没有,废话这么多!我老婆站久了会累的你知不知道?!” 夏温暖被他吓了一大跳,但眸光倏然冷下来,随即怒道,“项慕川,谁准你这么和李管家说话的?给我坐回去!” 要知道,他这么贸然地冒头,很容易会听到她一辈子都不愿意让他听见的话。 项慕川却好死不死地愣在当场,一动不动的。他许是被骂懵了,又或者是觉得很新奇,毕竟夏温暖这么凶悍的模样是很罕见的。 李管家一见项慕川的脸,新仇旧恨一股脑儿就全涌了上来,他是豁出去了! 他从小看着夏温暖长大,他的大小姐是那样骄傲,那样优秀,有着让所有人臣服的魅力。 项慕川,他不值得,他也不配! “大小姐,你为了这个男人有家回不得,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你难道还要为了他,再尝一次生不如死的滋味吗?!” “李管家!!!” 这一声吼得撕心裂肺,似是能顶穿苍穹。夏温暖目眦尽裂,尖利的指尖刺破了手心,疼痛感席卷全身脉络,偏生她已毫无知觉,心中只剩下了震怒。 他怎么可以说出来!他怎么可以当着项慕川的面将真相抖出来! 夏温暖真想仰天质问老天爷:是不是非要将她早已所剩无多的尊严全部磨成灰,他才会甘心痛快? 项慕川亦被李管家的几句话砸得头昏脑胀,一时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也提不起力气去看夏温暖的脸。 这老头子说什么? 夏温暖会和她父亲决裂,是自己的缘故? 所以那一年,她差点冻死在夏园,最后倒在他怀中奄奄一息,是因为,她和他结婚了? 这怎么可能! 他分明记得,当初夏温暖醒过来之后便十分冷酷地解释――因为我妈刚死,我爸公司又倒了,我却舍弃了家族另攀高枝。他说我没心没肺,就不要我了。 而那个时候,他回了一句什么话呢? 他背对着她,声音里带着无比冰冷的不屑,又沉又缓,“你确实是没心没肺。” ------------ 058 吻 是了,就是这句话。 他明明对她的事一无所知,单靠一些片面之词,却自以为是地妄下论断。 那个时候,她该有多痛?多绝望? 有一句话夏温暖算说对了,他真的是个混蛋! 所谓的保护,其实并不是一把遮挡风雨的伞。 很多时候,它更像是一柄寒光四溢的利刃,不是为你三千敌军杀尽,护你至天明,就是狠狠地刺穿你的心脏,继而洒下满地的鲜血! 项慕川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他的保护,却伤她致深,真是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在项慕川尚在怔忪之际,车门被打开,下一刻,又被重重砸上。 真的是用砸的,警报器响了好一阵子。 等项慕川反应过来的时候,女人已经在他身边坐定了,迅猛地扣好安全带,这一简单的动作竟让他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车窗没有升上去,李管家紧张的呼喊声不绝如缕,换来的却是夏温暖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下一秒,车子宛如火箭一般冲了出去。 她甚至没有等他准备好,也不顾他身上还带着伤,就这么疯狂且忘我地在国道上飞驰,好像将命都豁出去了。 项慕川利落的短发被狂风吹得变了形,嘴唇都快要裂开,车速实在太快,开车的人又是这种极不冷静的状态,随时会车毁人亡的! “温暖,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夏温暖撕裂的高喊打断,“不想死就闭嘴!” 项慕川连忙噤声。 地下停车场已经近在眼前,夏温暖纤长的手指搁在方向盘上,转了两圈,然后毫无征兆地踩下刹车,她的上身随着这恐怖的力道往前戳去,差点磕在gps上头破血流。 而项慕川就惨多了,脑门撞红了不说,整个人又被重新掀回副驾驶座上,那一声巨响可以刺透耳膜。 背部受到如此重击,才刚包扎好的旧伤又添新伤,任他再能忍,再男子气概,也没法再逞强。一张脸很快血色褪尽,咬牙的时候冷汗刷刷直流,看来是疼到极致了。 “夏温暖,你谋杀亲夫啊?!” 痛感刺激了神经末梢,项慕川气得直哆嗦,原本对她的那些愧疚,一时间全转化成了无礼的质问。 空气中的硝烟味越来越浓,只要一簇火苗,便能引爆现场,掀起惊天气浪。 然而下一秒,夏温暖却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 她揪起项慕川的衣领,用力一拽,然后翻身狂野地跨坐在他的身上,莹亮的薄唇从上至下一寸一寸放大一丝一丝逼近,直到她吻上他,两人的唇紧紧贴合在一起,再无缝隙! 那一刻,项慕川整个人都呆住了,连眼睛都忘了眨,傻得就像是一个连初吻都没有献出去的毛头小子。 身上所有的疼痛好似瞬间飞走了一般,项慕川呼出一口热气,很快回过神来,牢牢按住夏温暖的后脑,迅速反客为主。 ------------ 059 诀别 自从一个多月前的那晚天雷勾动地火,夏温暖最后被项慕川折腾得下不了床,她就没再主动亲近过他了。 别说是这种热情的吻,就连最普通不过的肢体接触,类似于搀扶或者是牵手,都没有过。最近更是变本加厉,碰都不让他碰了,防他防得和什么似的。 但是此刻,夏温暖整个人骑在他的腿上,与他身体相贴,她深深地俯下头,黑亮的发丝轻扫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阵令人迷醉的芬芳。 这样大胆的姿势刺激得彼此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咆哮发颤,两人就像是饥渴了好久的猛兽,恨不得将对方狠狠碾碎,再吃进肚子里! 纠缠间的喘息声清晰入骨,带着惊人的热度,似是能将整个世界都烧毁殆尽。 项慕川在吻,极尽温柔之势,半睁半闭的眼眸缱绻得能让所有女人沦陷;而夏温暖在咬,啃噬着他柔软的唇瓣,毫无章法可言,且有点不死不休的势头! 血腥味刺破车内的冷空气,慢吞吞地钻入双方的鼻尖。 夏温暖却好似蓦地清醒了过来,拧了拧眉心,将还在迎合自己,吻技高超的男人用力推开了。 至此,两人唇分,继而牵出一道暧mei的银丝,很快又生生断开。 项慕川坏笑着挑起眉梢,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巴,舌尖一卷勾过唇上沁出的血珠,那股子妖孽劲,简直让人热血沸腾。 但夏温暖却完全不为所动,居高临下地望了他一会,然后默默地坐回驾驶座。从始至终,她的眼底就犹如一汪沉寂的死水,微风吹不起半丝涟漪。 项慕川这才觉察到了她的不对劲,刚想问怎么了,却被夏温暖抢了白。 她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忽然问道,“项慕川,你说,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没有后悔药呢?” 一句话,让男人再笑不出来,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体内所有的热度也尽数平息,就像是从高处浇下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只因夏温暖的声音里,带着千帆过尽的沧桑,以及平静的决绝。 直到今天,她都没有后悔过爱上他,却终于彻悟了,嫁给他,是她曾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她在这段婚姻里,永远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跳梁小丑。 当初她的机关算尽,换现在的罪有应得。 多么的公平! 只是夏家四分五裂,项家鸡犬不宁,没有一个人幸福。 但偏偏项慕川听到她说‘后悔’,一颗心瞬间就慌了。所有的情绪,宛如洪水暴发一般摧枯拉朽,冲撞得他一口气喘不上来,脑袋嗡地发胀,差点就溢出血来! 这是种什么感觉?心痛,还是不舍?可为什么会这样?! 无论是什么,对着她,都不应该存在的不是么? 男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刚刚那个吻,并非莫名其妙,而是她在向自己诀别! ------------ 060 决裂1 想通了这一点,整块胸腔又开始隐隐作痛,背上火辣辣的疼和这比起来,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项慕川在为自己的反常反应感到深恶痛绝的同时,更加仔细地凝视着夏温暖的脸,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开玩笑的破绽来。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项慕川心里憋闷,呼吸都快要停滞了,他咬着森白的牙齿,冷声道,“你觉得我能回答你这种烂问题?” “我不要你回答。”此刻夏温暖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无知的孩童,也不知唇边那抹淡淡的嘲弄是对他还是对自己,“我只想和你和平决裂而已。” “你说什么?” “项慕川,我现在明明白白告诉你吧,别再和我有所牵扯了。今后那些以项太太的名衔受邀的大型晚宴和活动,我都不会出席。在公司,除了例行会议,我不想在其他地方看到你。还有,下班之后,类似于今天的事,不要再发生第二次了。”夏温暖异常冷静地一口气说完,顿了顿,将最后一根钉子插在他的心上,“我要完完全全,将你从我的生命里剔除!” 他心口的鲜血猛地狂飙,溅得老高,只可惜夏温暖看不见。 “剔除?” 项慕川冷着俊颜,将这两个字念出来,声音像是灌上了铅。 好,很好!她还真有胆子说出口,不愧是夏温暖! 噙着一丝讥讽,他刻薄地回敬,“呵,你少自欺欺人了。你的配偶栏上写的是我的名字,你的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夏温暖,你是我的妻子,只要我不放行,你就没有全身而退的自由!” “可我早就不当你是我的丈夫了。从我答应离婚那一刻开始,我们之间就已经完了,彻底的――” “没有完!这场婚姻,原本就是我在主宰。我不说结束,它就不算完!” 夏温暖早就料到了他不会轻易答应,但没料到他会这么难缠外加不可理喻,“所以,你还想这样拖泥带水到什么时候呢?说离婚的是你,说不离的也是你,你以为这是小孩子在过家家吗?” 项慕川立刻正色,“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够了,我不相信你。我说决裂,就一定会做到,哪怕只是单方面的。”夏温暖轻轻抚过小腹,眸中闪过一丝残忍,“我最后再说一遍,这是我的孩子,与你无关。我想要他,就会生下来,不需要你操心。但万一我忽然不想要他了,你就等着项家的长孙化成一滩血水吧。” 话到最后,已经是变了质了。 肚子里的小胚胎,还未出生,就已经被它的父母折磨得快要不成人形了。 很奇怪,明明心里不是这样想的,明明比谁都要在乎和期待着这个孩子,但对着项慕川,她竟然能说出可以亲手杀死它的话来。 所幸现在,小宝宝是一个字都听不到的。 ------------ 061 决裂2 “你敢?!”项慕川怒目而视,他的潜意识里其实知道她说的并不是真话,但嘴巴却该死地违心了,“夏温暖,不要逼我,你如果想整个丽煌珠宝行的人为这个孩子陪葬,你如果想你爸毕生的心血毁于一旦,你大可以打掉这个孩子试试看!” 女人的眸光凛冽,没有半秒的犹豫,立刻狠狠反击,“项慕川,你少威胁我。我是夏温暖,不是任你踩在脚下的李温暖张温暖!我有软肋,你难道就没有?你若是动我在乎的人一根汗毛,我一定百倍千倍地从你在乎的人身上讨回来!” 项慕川顿时喉头一梗,再放不出狠话,亦不能。他苦涩地同她对视,一双眼睛里写满了难以言说的疲惫。 夏温暖不是凭空和他对着干,她是完全有能力做得到的。 她曾经就有本事伤得他心尖上的人体无完肤,差点活不下来! 项慕川的心里五味杂陈,他竟然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为什么这样要强,这样不服输? 夏温暖见他不说话了,就掏出手机拨通了齐高的号码,电话很快被接通,她简短地开口:“项慕川受伤了开不了车,你过来接他,地址是……” 告诉了齐高具体的位置,她便也不再啰嗦,将手机丢进包里,抚平坐皱的衣角,打开车门想要下去。 然而夏温暖才刚转过身,手腕就被男人抓住了,他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她轻轻一挣便能甩脱。 但是她一点也不想在他身上浪费体力,只掀动薄唇,吐出两个字——“放手。” “温暖,我……” 夏温暖执拗地拿后脑勺对着他,连让他把话说完的机会都不给,“项慕川,‘温暖’这个称呼,已经不是现在的你可以叫的了。‘夏小姐’,或者是‘夏总监’,你随意选一个吧,没有其他的了。” “非要这样?” 夏温暖不再回答,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项慕川的手稍微松开了一些,但还是虚握着,她索性一动不动,就干等着。 等他想通了,等他没耐心了,或者等齐高来了,她总能全身而退的。 没有人说话,夜风渐凉,和车内徐徐不断的冷空气冲撞,拂在脸上,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连呼吸都变得很难受,项慕川想,如果他没有自作主张地进到夏园,触了夏温暖的逆鳞,或许他们之间不会走到这一步。 可如果让三年前的事再发生一次,他会疯! 但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呢? 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项慕川低头去看来电显示,眉头缓缓蹙成一处。 接?还是不接? 第一次,林依的来电,他却犹豫了。 铃声越来越大,很快到了无法忽略的地步,吵得人心烦意乱。 “你的宝贝打来的?” 夏温暖脑后像是长了眼睛,幽幽吐出一句。 “接吧。”她终于有所动作,将手迅速抽了出来,迎风走远。 这也算是,她最后的成人之美了。 ------------ 062 公报私仇 紧闭的办公室大门被一只染着鲜红色指甲的手用力推开,来人的高跟鞋将地面踩得咚咚作响。 白可儿伸出手臂,尽职地拦在门口,不失恭敬却又疏离地喊了一声“副总监好”。 “夏姐呢?我找夏姐!”米倩手里捏着一个文件袋,满脸的怒容,姣好的淡妆都失了光彩。 “副总监,总监正在忙。你不能进去。” “白可儿,你算哪根葱,快点给我让开!”米倩咬牙切齿的,像是想将她撕碎了吃掉。 “副总监,你这样,我很为难……” ――“外面在吵什么?” 一道清冷沁人的女声响起,夏温暖从厚厚的文件堆里抬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黑发垂落下来,微微遮挡住她秀气的眉眼,一股优雅从容的气质迎面而来。 白可儿刚想说话,米倩却一把推开她的手臂,气势汹汹地往里走去! “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听见“啪”地一声,棕色的文件袋被砸在办公桌上,扇起一阵冷风,继而吹开了夏温暖盖住额头的发丝。 她低眸一看,封壳上写着两个大红色的粗体字,而米倩的怒极攻心很显然就是因为这两个字。 “重做就是重做,有什么问题?”夏温暖摊开手,回得云淡风轻的。 “夏姐,你这完全就是在公报私仇!我已经给总裁过过目了,他说没有问题的!” 米倩的情绪越发的激动,连项慕川都认可她的能力了,夏温暖凭什么对她指手画脚? 她让她重做,而不是修改,潜台词就是这份财务分析没有可取之处,这怎么能忍得下去! “那么我对他的判断同样持质疑的态度。”夏温暖淡淡的笑容讽刺意味十足,她双手交握,面上一派平静,“而且,公报私仇?我可不记得,你有得罪过我……” 米倩的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她明明是理直气壮的一方,却被她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就尽数挡了回来,太丢人! “夏姐,我需要一个理由。你是我的上司没错,但不代表你的命令就是绝对正确的。你要我重做,必须得让我心服口服才行!” “好,那我就给你理由。”夏温暖摘下眼镜,目不斜视,“我问你,你在做估值和财务报表的时候,有没有事先调查过李延盛的生平?你知不知道他的家族关系?你了解过他的家庭成员吗?而且,盛世公司主营房地产销售,你觉得项氏是看重它什么,才会不惜一切要收购成功?就是那百来套不显眼的经济适用房吗?你完全就本末倒置了!” 夏温暖毫不留情面地挑了几个重点说破,眉头却越蹙越紧。 她想不通,米倩既然漏算了盛世公司的隐藏资源,却为什么还将它的估值至少做高了五个亿,这不是摆明了设坑给项氏跳吗? 项慕川那么精明的男人,不可能没发现。可他却宁愿做个睁眼瞎,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 063 红玫瑰 夏温暖四两拨千斤,搞得米倩很快就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她呼出一口气,仰面靠坐在旋转椅上,白希的指尖按压着眉心,轻轻做着按摩。 “总监。”白可儿礼貌地叩响大门。 夏温暖转过视线看了她一眼,不大情愿地直起背,“又怎么了?” 白可儿抓抓头发,有些别扭地组织着语言,“有一大群人――男人。每一个手中都捧着一束红玫瑰,排着长长的队,正朝着你的办公室走来。很快就要到门口了。” “嗯?”夏温暖不解地挑起眉头,白可儿手指往外一伸,示意她自己去瞧瞧。 “啊,麦片喝完了,我再去帮你添一杯。”白可儿机灵地拿起她桌上的马克杯,从侧门闪了。 夏温暖只觉得头大,这两天,只要一听见‘花’字,或者是看见花,她就浑身不自在。 原本对花,她就说不上钟爱,只是一件可有可无的摆设而已。 现在倒好,算是彻底的厌弃了。 慢吞吞地移步至门口,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的夏温暖被眼前的一幕震得有些错愕。 她以为白可儿夸大其词了,或者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但实际上这种类似于偶像剧里才会发生的场景正真切地在她身上上演。 人群是清一色的男性,穿着统一的店服,移动起来那叫一个浩浩荡荡。 她的办公室在这一层楼的最深处,而那一列队伍一眼望去却将整条走廊都挤满了,齐刷刷的脚步声轰然作响,让夏温暖不由地抹了一把冷汗。 这骇人的阵仗引得项氏的员工大部队纷纷探出头来观望。 有不少女职员羡慕地拉扯着身旁同事的衣袖,小声地指指点点;其余的捂着嘴包住不受控制的尖叫,巴望着自己才是故事里的女主人公;还有的朝向某一个位置犯花痴地低喊着“好帅好帅”,眼睛里闪着灼人的光芒。 “啊,是总裁!”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夏温暖微愣,这才将视线投向了队列的末尾,就见一道挺拔的身影,正踏着暖暖的阳光徐徐而来。 项慕川将手负在身后,满面春风地噙着浅笑,立体的五官拼凑在一起,帅得真叫一个惨绝人寰。 这样子气派的男人,不管在哪,都是鹤立鸡群的。 夏温暖抿住薄唇,脸上的表情很是不悦:他这是在演哪一出?昨晚她说得还不够清楚么? 捧花的男人们已经鱼贯而入,类似店长的人物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店员放花,拼出好看的图案。 很快的,空旷的办公室一下子拥挤了起来,鲜艳的红玫瑰到处都是,柔软的花瓣撒在地面上,动人极了。 项慕川站在门外,满意地看着办公桌上那一捧在红玫瑰丛的衬托下显得势单力薄,逊色了许多的香槟玫瑰,嘴角挑起了更加桀骜不驯的冷笑。 夏温暖白了男人一眼,直接对他无语。 ------------ 064 落败【一语双关】 “项太太,我是恋恋花店的店长,我代表所有店员祝福您和项先生永远恩爱,幸福长久!欢迎下次再来光顾本店!” 年轻的店长摘下帽子,绅士地向她欠身鞠躬,可是嗓门却不是一般的大,甚至能听见回声。 夏温暖囧得真想砸门将所有人关在外面。 然而,这还没有完,站成一堆的男店员竟然扯着嗓子重复道——“永远恩爱,幸福长久!” 好了,这下整个公司都应该能传遍了。 夏温暖扶住额头欲哭无泪:他们用不用这样训练有素,兢兢业业啊! 项慕川则是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挑眉轻笑:效果比想象之中,还要令人印象深刻得多啊! 他喜滋滋地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城,尽管其他两个送花的男人根本没有和他争锋相对的意思。 在店长的带领下,所有人有序地撤了出去。 夏温暖意识到自己即将要和项慕川独处,有些不自在,白可儿冲麦片,难道跑到顶楼去冲了么? 但她又不好贸然将男人赶走,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她已经成为焦点了,如果不按着剧本顺势演下去,想必会有更多的麻烦! 一向我行我素的项慕川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不紧不慢地迈出长腿。 然后高、潮就出现了,有一道蓝色的身影,嗖地一声闪过众人的眼前,先项慕川一步跨进了夏温暖的办公室。 赫然就是昨天早午餐会上出现的那个快递小哥! 夏温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这个男人是代表谁来的,她很清楚。 项慕川的脸在一秒之内黑得彻底,他的脚尴尬地悬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无法,只好重重搁在地面上以发泄不满。 项忱,又是项忱! 这个男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夏小姐,这是项忱先生送给你的九百九十九朵‘百合花’,请你签收!” 快递小哥竟有些激动,献宝一般地将大得有些离谱的一束花递到她的面前,隐隐地期待着夏温暖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上能露出些许生动的表情来。 眼中挤入一片满满当当的粉红色,却没有鲜嫩的感觉,夏温暖觉得不对,定睛一看,差点甩手推开:这哪里是花啊,分明是用纸折成的!而且,用的还是崭新的百元大钞! 而且,九百九十九朵?近十万的现金他就这么慷慨地捧到了她的眼前?项忱是不是疯了?! 怪不得快递小哥跑得这么快了,这要是慢吞吞走在路上,还不被抢? 这一刻,夏温暖的大脑都无法好好运转了:项忱到底在干嘛? 她说“喜欢花”,他送;她又说“更喜欢钱”,他也照办。这简直就跟在满足小孩子bt而无尽的各种要求没两样啊! 所以,他这是在,宠着自己? 满室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仿佛都随着夏温暖的这一念头,彻底落败了。 ------------ 065 我给你 捏在手中的手机震了一下,夏温暖回过神,低下头去点开短信。 发件人是项忱。 ――“这就算大哥给你的零用钱。项二一向粗心大意的,想必不会考虑到你只身在外花钱的不便。” 夏温暖哭笑不得地看完,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还真把自己当小孩子来宠了! 不过,有这样贴心的长辈,时不时给你来一出拼心跳的大戏,到底是福是祸? 签收完毕,快递小哥开心地松了口气,他总算顺利地完成了任务。而且,没有见到昨天那个修罗一般的男人,真心运气好! 然后他回过头,就这样不经意地和项慕川打了个照面。 那一瞬,快递小哥的心脏都停跳了。骤然投下来的寒意将他紧紧笼罩在阴影里,他慌乱不堪地屏住呼吸,脸色煞白,满脑子就只有两个字――完了! “……先、先生好!” 结巴是必然的,他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觉得他恐怖得没边,好像动动手指就能捏死自己。 项慕川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睛眯起,显得更加阴鸷,声音却出奇的好听,“有多远,滚多远。” 于是,快递小哥如同得到了大赦一般,像来时一样飞快地消失了,还不忘将门一并带上。 整个办公室除了成堆芬芳的红玫瑰,终于只剩下了夏温暖和项慕川两个人。 夏温暖费力地将那捧‘百合’放好,转过身就听见项慕川冷着嗓音问,“这笔钱,你准备怎么处理?” 她微愣,定定看了他一眼,今天真是难得,他竟然没有发火?视线瞥见他握得死紧,青筋鼓胀的拳头,轻轻地一笑而过,呵,看来是忍得快要疯掉了…… 但夏温暖才不管他有多气,只凉凉回了一句,“这你也要管?” 项慕川冷笑,不容反抗地警告道,“扔掉,或者还回去!项忱动机不纯,你不要被他骗了。” 夏温暖听了更觉好笑,他又开始独、裁了。这个男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她还会对他言听计从呢? “多谢你的忠告,我有分寸。”她冷眼拨弄着手边的玫瑰花花瓣,显得很不耐。 “你要是真有分寸,就不会和项忱纠缠不清了!”项慕川压抑着声音低吼,恨铁不成钢一般。他积压下来的火气简直可以燎原,但还是咬牙死死忍住,放柔语气道,“你如果缺钱,我可以给你。” “然后在支票本上开一笔数目,再狠狠甩到我脸上来?” 项慕川听罢瞳孔皱缩,身子如遭雷击般钉在原地。 夏温暖漂亮的眼眸里满是料峭的讥讽,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也是记起来了。 在最骄傲的年华里,最彻骨的侮辱,竟然是来自最深爱的人,这让她如何能忘? ――“你要钱是不是,我给你!一千万,够不够?!” 他的话,言犹在耳。 夏温暖笑了一下,很苦涩,却很好看,“真抱歉,我的记忆力就是这么好。” ------------ 066 全都是假的 项慕川沉默了很久,久到夏温暖以为他无话可说,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但抬起头,却发现男人还在,一动不动地立在那儿,似是站成了一棵树。 他的一双眼眸黑曜石一般亮,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她,深邃得好似可以将世上的一切都收入囊中,包括她的一颗心。 夏温暖蓦地想到很多年前,就是这样的一个眼神,让她一直记挂在心,直到现在回忆起来,都还会怦然悸动。 他曾是她的悬崖,她一头栽下去,便爱上了他。 而如今她在万丈深渊,却没有一个人,能救她上岸。 这时候,项慕川终于出声了,他叹了口气,拧着眉心道:“你非要拿过往的过错,来评定现在的我吗?”他的声音越发的喑哑,似是极不愿说出后面的话,“真要翻旧账的话,你以为你有无辜到哪里去?” 夏温暖听到他这么说,第一次语塞了,她煞有介事地回想了一下,赞同地点点头,“是啊,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他们可以送你,我就不行?”项慕川走近一步,趁热打铁问道。 “因为,我根本就不想你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不要你的任何东西,我要的是什么,你清楚得很。” 听她又提到这个,项慕川立刻沉下脸来,像是被触到了底线一般阴郁到底,“决裂是你提出来的,我并没有同意。既然你要单方面地决裂,那我也可以单方面地对你好,这两者并不矛盾。” “对我好?你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就是对我好?”夏温暖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满脸的惊诧,“如果今天换做是林依,你还会这么做吗?” 项慕川皱眉,心里一阵厌烦:好端端的,怎么又扯到依依了? 夏温暖却立刻肯定地摇头,替他答了,“你不会。你不会让这么多人来见证,把浪漫搞得如同作秀;你不会用这种虚伪的方式,也不会完全不顾她的感受。” “说白了,你要的只是胜利的感觉而已。你对我所做的,不过是要满足你作为男人的尊严罢了。就像是小孩子之间抢糖吃一样,可项慕川你知不知道,我甚至不是那块糖,我只是那层单薄而廉价的糖衣,是等你抢到了,开心了之后,随时被丢弃的存在。” 夏温暖被一簇又一簇明媚的红玫瑰包围,心却在下着雨,“别干这种幼稚的事了,只会让我觉得虚伪而已。” “所以你的意思是,等你找着了新欢,我还得开心地祝你幸福?这才是成熟的作风?嗯?” “至少我不会自欺欺人。什么‘永远恩爱,幸福长久’。项慕川,你真的不觉得可笑吗?”夏温暖莹白的指尖刮过干涩的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全都是假的。有些话,说得再多,听得再频繁,重复了再多遍,都不可能变成真的。” ------------ 067 别叫得那么亲热 到最后,两人还是不欢而散。 对话早已进行不下去,彼此却也不知在较什么劲,就那么不死不活地僵持着。 白可儿在外面闲荡了半个小时,最后是怕麦片凉透了,才不得不回去。 一进门,却看见夏温暖和项慕川面对面站着,脸上寒霜四溢,冷峻非常,直将满室芬芳的红玫瑰都冻结了。 白可儿不禁想,要是此刻往他们手里塞一把刀,指不准就狠狠地捅进对方的心脏里去了! 不过好在被她这么一扰,那剑拔弩张的氛围倒是渐渐消停了下去,项慕川轻咳一声,率先背过身子,大步走了出去。 白可儿整个人抖得厉害,项慕川身上的那种威压可不是闹着玩的,擦过她的时候,手中握着的杯子险些倾倒。她要不是强撑着,人都快要跪到地上去了。 老天,总监到底是和总裁说了些什么啊,他这个样子,别说是杀人了,杀神都没有问题呀! “可儿。” 夏温暖清冷的声音一把将她从光怪陆离的想法里拽了回来。 “在!” “把这些花处理掉。” “呃……是。” 白可儿不由咋舌,嘴巴都圈成了o型,听夏温暖的意思,是要全部清出她的视线吗? 想要问原因,想劝上一劝,白可儿却骤然发现她自己没有这个立场也没有这个资格。 收到这么多的花,又昂贵又漂亮,还排场十足,换做一般的女人,早就该乐疯了哭晕了。可为什么总监看上去,一点也不高兴呢?反而,还露出那么落寞的神色,看得她都心疼了起来。 项慕川一走出夏温暖的办公室,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万年都不会去瞧上一眼的号码。 项忱那匹白眼狼,竟敢把主意打到项太太身上,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喂……” 项慕川没有给对方说第二个字的机会,不寒暄,也不客套,声音里带着他独有的傲慢和冷然,开门见山道,“老大,我不管你想做什么……这句话我只说一遍,你听好了――给我离项太太远点!” 项慕川无比的认真,字字千钧,隔着电话都仿佛能感受到他身上凛冽的肃杀之气。 那头的气息却依旧平稳,很快传来一声无奈的轻叹。 “项二,就一笔零花钱,也值得你气成这样?你的度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项忱也不恼,听声音还是在笑着的,“再说了,我的这点钱算什么呢。温暖要是想买一个名牌包,恐怕都是不够的。” 项慕川厌恶地,“别叫得那么亲热,她和你没这么熟。” “是么?她本人倒是不介意的样子。” “你说什么?” “怎么,她没有告诉你,她现在住在豪生酒店吗?” “……” “我以为她说不想让你知道她住在哪里是开玩笑的,没想到……” 项慕川再听不下去,黑着脸挂断了电话。 听着机械的忙音,男人挥出一拳,重重砸在墙面上。 ------------ 068 被拉进黑名单 天很沉,阴郁的空气团团簇簇地飘来飘去,彼此拥挤着,却愣是挤不出一丝快意的雨来。 项慕川坐在豪华的转椅上,只手撑着下颌,另一只手握着手机贴在耳侧,如镜一般光洁的桌面映出他不快却依旧英气逼人的侧脸。 他的面前摊着一张枚红色的请柬,做工精致而简约,那是明晚慈善年会的邀请函。 不接,还是不接…… 项慕川啧了一声,放下手机,垂头看了一眼记录。 整整十八通电话,耗费了他半个多小时,每一次,却永远是那一句智能回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听得他耳朵都快要起茧了。 男人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手心沁出了薄汗,在伤口周围泛滥,又痒又疼,他却无暇理会,满脑子都是夏温暖究竟在和谁通话的闹心猜测。 越想越坐不住,项慕川起身,拉开门往外走。 “项先生,距离三方油品贸易洽谈会议还有半个小时。” 特助齐高守在门外,一板一眼地小声提醒。 他的个子非一般的高大,魁梧的身躯宛如一堵坚实的墙,脸却出奇的清秀,眉目间的神色淡淡的,好像没什么情绪。 光凭这张平凡的面孔,恐怕没有人能想象他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撂倒十几个壮汉,快到人眼看不清他的动作,或者预想到他曾是英国、军情六处最传奇的特工的这一事实。 项慕川向他挥挥手,懒得解释,只说,“我去透口气。” 这一透,就透到了公司的监控室。 在里头值班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正悠闲地喝着茶,听见脚步声,转过头一瞧,一口茶水就呛到了。 “总、总裁好!” “嗯。你忙你的,别理会我。” 项慕川淡淡说了一句,便站在他的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屏看,眸光划过某一处,眉头渐渐地拧在了一块儿。 坐着的男人背上的冷汗刷拉刷拉地直淌,一动也不敢动,冷不防项慕川一只手伸了过来,指着某处问道,“为什么有一块子屏幕,是黑屏的?” 男人抖了一下,但立刻回答了,“呃……这是夏总监要求的,下午一点到三点是她的午睡时间,她希望有私人空间。” 原来是这样。 项慕川点点头,但转念又有些担心:她最近很累吗?工作量太大了,还是孕期容易疲惫? “她什么时候这样的?” “我想想……应该是,夏总监来项氏之后没多久吧。” 那么早之前?!项慕川的心一寸寸下沉:他……从来都不知道,她有这个习惯。 终究,还是对她关心不够。 “那你把之前的监控记录调出来。” 小伙子乖乖照办。 屏幕上的夏温暖沉静地翻阅着文件,偶或抬眸,看一眼窗外的风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拿起过桌上的手机。 项慕川这才意识到,夏温暖是把他拉进黑名单了。 不是亲眼所见,真的很难相信,自己竟然已经被她厌弃到这个地步了。 ------------ 069 两个男人 同一时刻,总监办公室。 地面上的花瓣还来不及清扫干净,风吹过,只是冲乱了甜腻,却冲不开空气中浓烈的余香。 夏温暖伏在办公桌上,枕着一条薄毯,安静地睡着。她的脊背很是瘦削,微微弓着,长发像是柔滑的锦缎,美美地散下来。宽大的领口垂向一边,露出细腻的肌肤和漂亮的锁骨,且还有再往下滑的趋势。 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了过来,将那不听话的领子提起,动作轻柔地挑回原位。 “这样睡,对身体不好的哦。” 轻柔的男声听来很是诱人,如同最香醇的酒,还未饮便先醉了。且他话里那无边的宠溺只对着夏温暖一人,仿佛这世上其他的人、事、物,统统与他无关一般。 男人敏捷地从桌子上跳下来,落地的时候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他穿着一件白色的深v纯棉短衫,连裤子亦是纤尘不染的纯白,阳光打在他宽大的背上,似是为他装上了一对虚幻的翅膀。 这个男人身形修长,从头到脚都散发着神秘的气息,就像是从画报里走出来的圣天使,完美到不真实的地步。他的唇边有笑,不甚明显,但偏就这么淡淡的一抹,足以让插在花瓶里那束娇艳欲滴的香槟玫瑰失色。 “带你去床上睡吧。”男人轻叹一声,小心地将夏温暖抱起来,转身走进休息室。怀中的女人睡得很熟,潜意识里并不抗拒,脸依偎着贴在他的心口,走了两步,又听得他说,“瘦了好多,都硌手了。” 休息室的床不大,床单是新铺的,十分的干净。男人轻轻一笑,心里腹诽:原来洁癖真是治不好的么? 有些舍不得放下她,男人在原地停了几秒钟,但又想到这会让她不舒服,还是将人放到了床上。 扯好薄毯,男人半蹲下来,再一次静静凝视夏温暖的睡颜。她的眉头微蹙,薄唇也不怎么放松,好像在做一个很吃力的梦。 “暖暖。”男人似是想把她叫醒,但声音却轻如蚊蚋,眉宇间的犹豫让人心动,“因为实在是太想你,所以还是忍不住来了。” 他这样说着,垂下眼眸,脸上的笑意渐渐苦涩起来,“暖暖,对不起,我来迟了。” 真的,太迟了…… “做个好梦吧,我的――女王大人。”俊美的男子俯下身子,在夏温暖的发上虔诚地落下一吻,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正午,烈日当空。 丛林深处传来一声令人战栗的狼啸,但没过几秒,却又转为了绝望的悲鸣! 镜头急速拉近,一个男人笔直地立着,只留下暗黑嗜血的背影。他的脚边倒着一匹死掉的野狼,腹部被残忍地剖开,血还是热的。 这时,有人走了上来,清一色的黑色正装,很有黑客帝国的派头。 “boss,去t市的私人飞机已经安排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知道了。” 男人将眼角的血渍拭去,明明是俊美无双的一张脸,可唇边溢出的冷笑却看得人遍体生寒。 ――林依,你给我好好等着! ------------ 070 林依的受难日1【10000】 总裁前夫,休想复婚!,070 林依的受难日1【10000】 慈善年会设在t市最大的私人会所里,从筹备到举办,足足花了两个月的时间。爱夹答列 因为市长长期致力于慈善事业的缘故,对此亦是不遗余力地支持,甚至不惜出动了t市最顶尖的安保系统。 从早上开始,整个场地就被密不透风地层层把关着,别说是人,就连一只可疑的苍蝇都飞不进去。 前几年的时候倒还没有如此的草木皆兵,对大众公开,对媒体也放行。但后来出了好几次恶***件,渐渐的,便成了如今闲人免进的局面。 当然,这里的闲人,指的就是那些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普通人峥。 这个世界的价值观就是这么的现实。 夜晚八点整,t市的名流权贵们鱼贯入场游戏与综漫的旅程全文阅读。 在没有镁光灯闪烁、以及被一双双别有居心的眼睛盯着的空间里,众人都显得格外的轻松恣意客。 只是放眼望去,似乎有那么一个人,是不合群的。 那是个女人,并没有亭亭玉立的身量,却瘦得很匀称。华贵的穿着衬得她的肤色更显白皙柔亮,乌黑的发刷了一层蜡,打着大大的波浪卷儿,随意地层层垂下,盖住了颈项间那串昂贵的红宝石项链。 她的双手紧紧挽住身旁男人的臂弯,大概是因为过度紧张,女人的脊背极不自然地绷着,裙摆晃得厉害,就连走路的时候都没法好好地抬腿。 而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显然是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了的,连眼皮都懒得抬高,就那么淡淡地半阖着,幽深的瞳仁也被掩在浓黑的睫毛之中,然而呼吸之间,却散发着泱泱的王者风范。 赫然就是项慕川和林依! 项慕川自然觉察到林依的不自在,他耐心地配合着她的步伐,温柔地轻拍着她的手背,低语道,“别紧张,有我在。” 林依感激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用力做着深呼吸,笑了笑,勉强挤出一个“嗯”字。 她捻了捻手心,湿热的汗还未干,黏腻的感觉让她烦躁不已,不由地就有些憎恶起自己的无能来。 两人相携,走近会所敞开的大门。 门前的草坪上铺陈着质地柔软的红地毯,两边站着训练有素的侍者,正向项慕川恭敬地鞠躬行礼――“项先生好!” 而对林依,他们没有给予相同的待遇。 一来她并不是项太太,充其量只是个女伴而已,不需要这么大的排场;二来所有人的心底都很疑惑,只顾着埋下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项慕川已经带着林依进到里面去了。 林依憋着一口气,心里更加的七上八下。 侍者们的反应让她极不舒服,那种怀疑的眼神,就好像自己,其实是不配站在项慕川身边的一样。 而越往里走,此起彼伏的谈笑声就越发的清晰,依稀可以看见攒动的耀眼灯光,以及,比灯光更加耀眼的一张张或明媚或娇艳的动人脸庞。 想到等会可能要和她们接触攀谈,林依就觉得头皮发麻,声音都开始发抖,“慕川……我应该,做什么啊?” 项慕川闻言低下头,看了一眼几乎是缩在他怀中的小女人,面无表情的脸不由地就添上了一丝关切的柔和,温言说道,“依依,没事的。在这里,你可以当所有人都是透明的,并不用刻意去迎合什么,你只要跟在我身边就好了。对了,呆会进去了之后,你记得先吃点东西,中午只喝了半碗薏仁粥,我怕你支撑不住。” 林依听了点点头,甜甜地对着他笑,睫毛小扇子一般掀动着,乖巧得就像只人畜无害的小兔子。 但是,就在她踏进大堂的那一刻,见到了被光鲜亮丽的名媛淑女们围在正中央,却依旧淡然自如,光彩更盛,高贵得如同女王一般的夏温暖,笑容瞬间就冻结在了唇边! 眼神里含着无边惊恐,就跟瞧见了厉鬼似的! 就连项慕川,都冷着俊颜,微微怔忪了两秒钟。 他以为,她是不会来的。 夏温暖向来说一不二,固执得令人发指。 但她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那么近的距离,往前两步拨开人群就能抓住她的手,可项慕川却无法这么做元素九神剑。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夏温暖并不是以项太太的名义出席此次年会的。而就算她的丈夫此时另有佳人在侧,她也照样可以云淡风轻地笑着,谈吐甚至比之前还要优雅,连让那些幸灾乐祸的小人投以奚落的眼神的机会都不给。 项慕川静默地看着孤军奋战的夏温暖,一时间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心痛。 说真的,这比她从头到尾都不出现,还要来得伤人得多。 但他川转念又想,所以,自己这算是被她伤到了? 呵,她还真是好大的本事! 项慕川深吸一口气,却仍是没有别开视线,他的脸上缓缓浮起一抹苦笑:可她又能好得到哪里去呢? 杀敌一万,自损八千。谁也没有高明过谁。 夏温暖自然也是看见了他们的,但目光却没有做过多的停留。 她轻轻地晃动着手中的高脚杯,杯中不知名的液体映得薄唇更显出致命的艳红来,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流光溢彩的眼眸里透着不经意的魅惑,吸引了一众***的视线却不自知。 夏温暖慢慢收敛了笑意,彬彬有礼地向周围的名媛们说了声“失陪”,然后从容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脚步袅娜,很快就在项慕川和林依的面前站定。 林依不由自主地嘶了口冷气,她对夏温暖的畏惧就好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连场合也顾不得了,当着她的面,就小心地退到了项慕川的身后,可怜兮兮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夏温暖全看在眼里,似笑非笑地抿了一口果汁,也不说话,就像一个事不关己的看客。 项慕川顿时有些进退两难,林依害怕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完全平静不下来,颤巍巍的手,拉扯得他的心都乱了。 但毕竟夏温暖什么都没有做错,而且她还是第一次面对着林依能这么的‘和颜悦色’,他总不能不明就里地把她赶开吧? 开玩笑,他要是有胆子真这么开口了,项太太铁定会把他的脑袋按进旁边的香槟酒堆里的! 项慕川清清嗓子,一边扯松领带,一边想着该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冷不防背后传来一道温润的男声,先他一步打破了平衡。 ――“温暖,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我找了你好久。” 项忱一身白色正装,镶着蓝钻的法式袖扣抢足了眼球,他那锃亮的皮鞋将璀璨的灯光踩在脚下,脊背挺得笔直,正意气风发地迎面而来。 夏温暖闻声抬起眼眸,一直懒洋洋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是绽出了一抹清浅的笑意,歪着脑袋轻晃:他来得还真是时候。 稳着步伐走到和自己的穿着相得益彰的美女身边,项忱笑得特别真诚,他微微垂下头,手臂一横揽住她的纤腰,却并没有过分地收紧,但足以昭告天下――今晚,他才是陪在她身边的男人! 夏温暖也不做半分抗拒,只是轻笑了低声答了一句,“没什么,只是见到了熟人,过来打个招呼罢了。” 她摊开手耸了耸肩,精致的锁骨凹陷得更深,如同两只倒扣的小碗。说话间的语调是那样的无所谓,就像在讨论今日的天气那般随意。 切齿的细碎声响清晰地钻入耳畔,夏温暖眉头微蹙,转过眸光轻轻一瞥,却不偏不倚地和项慕川凌厉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影视武侠。 她被他盯得浑身发毛,黛眉皱得更紧,有些无辜地拨了拨颈项上挂着的样式简朴的吊坠。 怎么,她有说错什么了吗? 殊不知项慕川在项忱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竖起了浑身的利刺,根根尖头向外,随时准备讲那个来者不善的男人刺得血肉模糊! 但项慕川料不到,夏温暖那漫不经心的一句话竟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那些刺于顷刻之间就长出了锐利的倒钩,反倒扎得他自己体无完肤,鲜血狂飙! 项慕川痛得紧紧咬住牙齿,他脚底着火,头顶冒烟,真想拉过夏温暖大声咆哮一句:谁是你熟人,我tm是你老公! 但好在男人理智尚存,攥住双拳,硬生生给忍住了。爱夹答列这种时候要是头脑发热,他堂堂的项氏总裁就会立马变成全城笑话了。而且,更要命的是,他绝对会被项太太给嫌弃死的! “哦,原来项二也在。”项忱脸上的笑容雷打不动,点着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那正好啊,我刚刚碰见了合纵企业的几位董事,他们还热络地问了你的近况呢……不如,过去和他们聊聊?” 项慕川一言不发,他的眼神冒着寒光,甚至还裹挟着刀片,就算只是被轻轻扫上一眼,都会伤得人遍体鳞伤、鲜血淋漓。 但偏偏项忱完全不当回事儿,他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眸中严峻的狠意而有所退缩,反而加深了脸上的笑意,看起来随性至极。就好像这笑,是能挡开项慕川所有强力攻击的盾牌一般。 夏温暖在一旁看得真切,兄弟俩目前这互不服输的局面,让她微微不安起来。 项忱的传达,无论好意还是恶意,听在项慕川的耳中,都很容易变味。 且不管他的初衷到底是什么,只要成功刺激得项慕川失了控,那后果绝对是不堪设想的! 不过所幸,项慕川虽然不待见项忱,却并不会因此而失了分寸。他只是沉吟着斟酌了几秒钟,然后稳重地点头应下了。 夏温暖不由就松了口气,合纵企业是项氏集团长期的合作伙伴,项慕川好歹没有因为私人恩怨而因小失大,算他还有点头脑! “那我们就先过去了。”项忱侧过身子往前迈了一步,作势要带路。 项慕川冷笑一声,跟了上去。 “等等。”忽然开口说话的夏温暖让两个男人同时停住了脚步,只见她盈盈伸出手,从路过的侍者手中托着的托盘上取过一杯香槟,然后交换了项忱手中的伏特加,低声道,“别喝这个,否则你会被灌醉的。” 项忱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噙着笑低头抿了一口香槟,撩人的嗓音混着酒香传来――“谢谢。” 项慕川见到这一幕,心头顿时堵得发慌,一口气上不去亦下不来。窒息的感觉就像是一座森然的囚牢,将他团团围住,根本无处可逃! 脑中蓦地就回忆起了这三年来,夏温暖一直不厌其烦地劝诫他要忌酒戒烟,这份心,她操得比谁都要累。 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她总会在他耳畔苦口婆心地低语,不要贪杯,不要混酒喝,他却老是冷嘲热讽,不屑一顾,只当做笑话来听。 然而此时此刻,她注视着另一个男人,说着相同的话,不刻意,不造作,不动声色地将所有的细枝末节都考虑好,让项忱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刺痛感直击心脏,那么的真切,真切到好像一伸出手贴住胸口,就能揉出血沫来似的神环啸全文阅读。 项慕川到现在才忽然意识到,原来他刻意忽略的东西,竟是这么的弥足珍贵。 而且丢掉了,很可能就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喉结动了动,男人抿着干渴的唇,声音不由自主地溢了出来,“给我也拿一杯吧。” 却不知是对谁说的,其他三人皆是微微一愣,有些不解地望着他。 项慕川这才回过神来,对上他们的视线,脸上稍有挂不住。他轻轻咳了一声,手背擦过鼻尖,想借此掩饰过去。 其实连项慕川本人都不清楚,他怎么会忽然莫名其妙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自己到底是想要干嘛?! 不过贴心的林依倒是没有发太久的呆,有样学样地也拿了杯香槟,递到了项慕川的面前。 ――“慕川,给你。” 然而,男人却没有立马接过来。 他犹豫地看着高脚杯里色泽鲜亮的液体,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脸色渐渐就白了下来。 项慕川嘴唇微张,努力组织着字句,却迟迟出不了声说“不”。 只要一想到拒绝会让林依露出失望的神情,他就狠不下这个心来。 “他不爱喝那个的。”夏温暖挑起眉头,淡淡开口。她走上前,利落接过林依手中的酒杯,放回了原处。 实在是看不下去这种优柔寡断,类似于八点档肥皂剧的无聊戏码,索性她出马替他解决了,省得两个烦心人老是呆在她面前碍眼! 夏温暖以眼神示意角落里的侍者,年轻的小伙子立刻机灵地走了上来,向她欠了欠身,问道,“您好,请问有什么吩咐?” “给项先生开一瓶今早从法国干邑空运过来的白兰地,醒好之后送去圆桌那里。” “好的,请您稍等。” 侍者拿出对讲机,将夏温暖的要求复述给主厨听,很快走远了。 林依这下更加窘迫得无地自容,稍稍退开一步,小媳妇似的扯着礼裙上的小波浪,声音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慕川,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喝香槟。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说清楚。”项慕川唯恐温柔不够用,将人轻轻扯过来,大掌抚着她的脊背以示安慰,下意识瞥过夏温暖姣美的脸庞,视线里没有什么温度。 她记得他喜好烈酒,甚至能说得出酒类和酒名,却不再劝诱他有所节制,注意身体。 是不是,如今他就算是喝到肠穿肚烂,醉到不省人事,她都不会有任何感觉了? 夏温暖微微眯起眼睛,她有些读不懂项慕川投过来的那道视线,他这是在怪她多嘴呢,还是不满她言辞间的犀利伤到了林依? 其实,夏温暖已经算很客气了。她并没有刻意在炫耀什么或者是给林依难堪,否则,她只会将话说得更狠更绝! 夏温暖知道,项慕川是从来不碰香槟的,他对这酒严重过敏。曾经有一次微醺的时候浅尝过一口,没几分钟后就全身发起红疹子被送进医院急救,把她给吓了个半死。 而林依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她口口声声说爱他,难道就是爱到可以去害死他?美女请留步全文阅读! 夏温暖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表现得太过收敛,便宜了林依,于是没好气地瞪了项慕川一眼,像是在说:你好自为之! 项忱适时插进一句,“项二,走吧,几位董事该等急了。” 项慕川点头,对着镜面一般光亮的柱子照了照,留心地理好西装上的立领。 然后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地转过身,夏温暖站在原地没有动,但却看见林依提起礼裙,好像也想跟上去的样子。 她立刻冷笑一声,再不束手束脚,快意地戳穿道,“林依,他们去的是男人扎堆的地方,不适合带女伴。” 男人们谈天说地的时候,又是在这种比较大型且open的地方,最忌讳有女人在场旁听了。 就连夏温暖都规矩地避嫌了,林依倒好,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她还真是仗着项慕川宠她就无法无天了么? 林依一听到夏温暖的声音,脚步倏然顿住,她手足无措地回过头,委屈地绕着手指,眼眶里已经沁出了些许水汽。 不、不能去吗? 可是――项慕川刚刚还那样斩钉截铁地和自己说,她只要跟着他就好了。她可以不用管别人怎么样的……但为什么,忽然就变了? 林依怔怔地望着项慕川,殷切地眨动着双眸,似是想从他的口中听到反驳的声音。 但男人良久,都没有开口吐出一个字来,却显然已经是默认了。 林依深吸一口气,动了动嘴唇,却发现自己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想哭的感觉如同潮水一般一点点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止水一样的平静。她忽地笑了一下,却是比哭还要难看。 林依终于恍然:原来,这种不成文的规定,只有她不知道而已。 只有她! 她就是活脱脱一个一无是处的笨蛋! 这时,项忱又一次笑眯眯地站出来缓和气氛,“林小姐是吧?”他先是出言确定了一下,然后又说,“我们只是过去寒暄而已,不会占用项二太多的时间的。温暖,你照顾一下林小姐吧。” 夏温暖闻言挑眉:呵,将林依丢给她?这还真是项忱会说出来的话。年纪一大把了,就爱搭台看好戏,总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着实让人头疼! 不过项慕川竟然破天荒地没有拒绝,只说,“嗯。依依,我很快就回来。” 咦,他就不怕她把她照顾出个好歹来么? 林依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她忽然觉得累极了,身心俱疲,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她明明才刚到场,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像是已经背着千钧重担走了整整一天,而且,还得继续走下去,她不能停。 等回过神来,项慕川和项忱已经走远了,就剩林依和夏温暖面对面站着,宛如两株极尽娇艳的、各有千秋的花儿。 她们不约而同地打量着彼此,仔仔细细,从头到脚,一寸寸地看,生怕错漏了什么似的。 林依的呼吸渐渐粗重,她没由来地就想逃,在这刺目的灯光下,她的懦弱与狼狈无所遁形。 “这件礼服谁帮你挑的?”夏温暖率先开口问道钢铁躯壳全文阅读。她的眼睛里像是揉进了一粒沙,声音里透出些许不快来。她很快想了一下,又说,“是kelvin吧?也是,就项慕川那上不了台面的审美观不可能搭配得这么像样。” 林依快速眨巴了两下眼睛,抬起头面露疑色地看了一眼傲气十足的夏温暖。如果没有听错的话,她这是在……夸自己? 然而下一秒,林依就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 ――“不过,你难道没和kelvin说明具体的场合么?这是慈善年会,又不是企业剪彩,你可真是在场穿得最明艳的一个了!难不成你是来选美的么?画蛇添足是什么意思,你懂不懂?” 林依登时被那一连串的问题堵得无话可说,心口鼓胀得像是快要裂开,而实际上,她也没什么好为自己辩驳的。 夏温暖猜测得不错,她确实没有和kelvin说过这个。 然而,说没说过,那又有什么要紧呢? 她这一整天过得浑浑噩噩的,一会似在火中煎熬,一会又像在深海里沉浮,所有的记忆,都是疼痛不堪的。 为了这场晚上八点钟才开始的年会,林依却从早上八点钟就开始坐立难安,紧张得胃酸翻涌,吃不下东西,空腹饿了一上午,用午餐的时候才勉强塞进了半碗薏仁粥。 她一直在发愁自己该穿什么样的礼服,该梳什么样的发式,该佩戴什么样的首饰,却又怕会弄得不好看,不适合,到时候出了洋相。 所幸后来项慕川带她去了kelvin那里,他让她别担心,一切有t市最好的造型师为她量身打造,肯定不会出错。 于是面对着那个品位一流,气质斐然的高挑男子,林依连吸口气都是小心翼翼的。 整个过程中,她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冲撞了他。 所以,被套上那件紫红色的单肩大波浪晚礼裙,她没有拒绝;被戴上那条昂贵的红宝石项链,她也乖乖听话。 从头至尾,林依都顺从得像个任人摆弄的洋娃娃。 然而,即便是这样,此刻她的处境有好到哪里去吗? 林依将头抬高,再一次看向夏温暖。她一身纯白色的欧式礼裙,极其简约的风格。除了一朵淡雅的胸花,再没有其他的装饰。但如此低调而朴素的长裙,却还是能将她的曲线凸显得曼妙而妩媚,宛如一朵清丽无瑕的白莲。 所有的情绪于一瞬间爆发――这样子完美高贵的女人,根本不用比,自己就已经完败了!此时林依就感觉好像整副身子都被掏空了一般,然后粘稠而厚重的酸楚从头顶狠狠灌下,很快就将她淹没了。 眼睛完全不受控制地红了一圈,温热的泪积聚涌动,随时都能夺眶而出。 林依想,或许大哭一场,就没有那么难受了;把泪流干,一切就都会好的! 然而,夏温暖冰冷的声音却丝毫没有松口的迹象,她稍稍凑近一点距离,一字一顿,“给我忍住,林依。” “如果你在这里掉眼泪了,丢的可是项慕川的脸。而且,没有人会同情你的,他们只会笑话你。” 林依只觉双耳都快要裂开! 她捂住嘴巴,拼命地一口一口吸气,身子却无力地跌靠在一旁的柱子上,脸色前所未有的憔悴。 看啊,她连哭都得忍着盗墓异志!她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为什么会这么的折磨人?! 夏温暖面无表情地将林依的反应看在眼底,忽然觉得自己真是无聊透顶,好端端的,她怎么摆架子教育起她来了? 呵,她配么? 这样想着,夏温暖竟是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也不管这会不会又伤到林依小小的玻璃心。 算算时间,正主也应该要到了吧! 夏温暖回过头,视线避开重重人群一路往前,她似是看到了什么,眼睛倏然亮了起来。 然后她迅速地将手中那杯快要饮尽的果汁搁下,换了一杯新的,手指轻轻拨开垂下来的几绺发丝,露出了傲人的颈部曲线。 林依还在那儿顾影自怜,夏温暖才懒得去管她,优雅地转过身,走远,毫不留情地将她一个人扔在了原地。 开玩笑,正事要紧! 她又不是林依的保姆,犯不着真得守到项慕川回来,再来个完美交接吧? 夏温暖眉心微动,将讽刺的笑意敛去,接着露出自信满满的微笑。她慢慢地穿过三五成群的人潮,偶或点头向熟识之人打个招呼。 忽然地,手腕被一道坚定却不失霸气的力量牵住,温热感急速侵袭而来,夏温暖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甩开,耳畔却立刻遭到了充满邪气的***扰。 ――“别乱动,果汁会洒出来。” 好听的男声里,满满都是诱人的蛊惑,还夹杂着些许狡黠的笑意。 夏温暖只觉耳朵都快要怀孕,垮下眉梢,急忙避开了他灼热的吐息,不耐地甩出一句,“你来干嘛?项忱在哪里?” 她微愠的视线狠狠朝着长身玉立的男人扫过去,像是恨不得要在他似笑非笑的俊脸上开出一个大洞来! 项慕川也不恼,低下头拿幽深的眸光紧紧盯着她猛瞧,噙着下巴,顾左右而言他,“这条裙子,是不是太透了?我好像能看到……” “项慕川,你朝哪儿看呢?!”夏温暖又气又羞,恨不得踮起脚尖抽他个昏天暗地。他那个居高临下的视角,视线又那样的露骨,竟然还说她裙子透,到底要不要脸! “唔――粉色的。” 项慕川暧昧地挑着眉,意味深长地吐出三个字来。 夏温暖的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都快要滴出血来,也不看他,只暗自用力推搡着他的胸口,咬着牙道,“项慕川,你找死是不是?林依就在那边,你快点过去!” “可我是来找你的。” 项慕川一边调笑地说着,一边得寸进尺地大手一伸,紧紧扣住了她的腰肢,根本不留挣脱的余地。两道身影,一黑一白,远远望去,贴合得再无缝隙,分外和谐! “哈?”夏温暖心下烦躁,他手上的热度烫得让人无法忽视,像是能将她整个人点着。想也不想就抬起眼眸狠狠剜了他一眼,她低声怒道,“你给我松开!” 这个臭流氓!贱得无可附加了! “你确定?”项慕川朝着某处抬了抬下巴,问得一脸得意。 夏温暖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不远处一对中年男女正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向他们相携走来,男人她在项氏的早午餐会上见过,盛世公司的董事长――李延盛蒙山军全文阅读。 旁边站着的是他的夫人,丽煌珠宝行的执行董事,也是这次慈善年会的主办人――傅菁。 夏温暖忽然就定住不动了,项慕川感受到她举止之间的软化,了然地点点头,肯定道:“你果然是为了她而来。” “闭嘴!”夏温暖没好气地吐出两个字,然后立马换上了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对着已经走到面前的贵妇人露出甜甜一笑,乖巧地叫人,“傅姨。” “呀,还真是温暖呢!那么多年不见,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傅菁保养得极好的脸上也很快露出笑容,她亲昵地拉过夏温暖的手,啧啧感叹,“长大了,出落成大美人儿了!” 夏温暖腼腆地轻笑,目光则停留在傅菁脖子上戴着的那条项链上,眼泪形状的坠子,深蓝色的宝石,绝非凡品。 倒不是说她的身家买不起一条宝石项链,而是这一条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品,丽煌珠宝行的镇店之宝――人鱼之泪。 除了夏振海,没人能给得起! 夏温暖默默收回视线,傅菁殷勤地将她拉向了李延盛。 “老李,这就是我经常向你提起的夏家千金――夏温暖,算是我半个闺女了!”傅菁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几分自豪,声音都提高了好几个调,然后她又友善地给她做介绍,“温暖啊,这是我老公,你叫他李叔就行。” “李叔好。” 李延盛颇受用地点点头,直言不讳地夸赞她,“世侄女长得真标致。” “李叔过奖了。” 夏温暖稍有不自在,她不太喜欢男人话里隐藏着的露骨轻佻,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倒是项慕川忽然往前站了一步,意欲明显地遮住她大半个身子,阴沉的俊容上,似乎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他的老婆,由他护着! 傅菁不由震了一下,眼前的年轻男子容貌俊逸,气度非凡,尤其是眉宇间的那股狂妄霸气,简直能将人逼得退避三舍。 她和李延盛对视了一眼,神色疑惑。 “这位是项氏的总裁――项慕川。你知道的,最近我一直在忙的工作,就是和他们集团有关。”李延盛微胖的脸上皮笑肉不笑,开口没多大的情绪,却也并不遮掩话中的淡淡讽刺。 也是,项慕川胃口那么大,张嘴就要收购他打拼了十多年的公司,这就跟明抢人家亲生儿子的性质差不多,难道要指望李延盛点头哈腰地给他请安还是怎的? 果然,傅菁的脸色也急速冷了下来,对项慕川的那点欣赏,很快烟消云散。连带看着夏温暖的视线,都有些不满起来。 “原来是项总裁,那真是幸会了。”傅菁抬起手臂,腕上的玉镯子泛着柔亮的清光,她别开脸,不冷不热道,“我有几个朋友在那边,先失陪了。” 李延盛则紧紧地陪在妻子的身边。 项慕川晃着酒杯中醇香的白兰地,笑容高深莫测地轻轻点头,不语。 夏温暖眼睁睁地看着傅菁夫妇走远,心里那个郁闷哪!想想自己好不容易等到了他们,又成功地搭上了话,项慕川倒好,只一个凶神恶煞的眼神,就把所有事情给搅黄了。 可她却连朝他发脾气都不乐意,转过身,就着杯口,愤愤地喝了一大口果汁超级修复系统。 项慕川看着好笑,大手抚过她的发丝,撇撇唇角柔声道,“好了,别生气。喝这么多苹果汁,等下胃会难受的。” “你走远点,别和我说话。” 项慕川抓住她乱摆的手指,轻轻握住,无奈地小小声,“你讲点道理行不行,我很无辜的。” “你无辜?”夏温暖只觉得气闷,手指挣了两下却抽不出来,她索性也由着他,嘴上质问,“你无辜你忽然走到我身边来,还特意摆脸色给李延盛看?!说白了,你就是不想我和傅姨他们说话,对吧?” 项慕川提起一口气,沉着脸,嗓音阴冷,“那个色胆包天的老头子!简直就是在找死!你忍下了,不代表我就得忍……” 夏温暖抚额,不遗余力地低声打断他,“你明知道我的目标没放在李延盛身上!” “所以,你很有把握能从傅菁口中套出什么来?”项慕川毫不犹豫地戳穿,“那女人明摆着在防你,表面功夫谁不会做?别到时候给卖了你还帮着数钱!” “谁说这个,我的意思是你就不应该出现来妨碍我!” “呵,这话真可笑,搞得李延盛不知道你是项太太似的。他们现在是因为我的缘故掉头就走,不过旁人看来我们算是已经其乐融融地寒暄过了,面子里子都还在。可万一你一个人来会这夫妻俩,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善茬,没准聊得正欢就找个由头把你撇下了,那么多双眼睛等着看笑话呢,到时候有你受的!” 夏温暖不怒反笑,“怎么,听你的意思,我还得谢谢你了?” “不客气。”项慕川得了便宜还卖乖。 夏温暖脸一沉,她顿时觉得自己的智商被拉低了。 这时候,李延盛的手机忽然响了,两人警惕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望了过去。 大概是很重要的人来的电话,男人即刻停下了脚步,连陪妻子会客都顾不上了。但他却没有立刻就接,不知在顾忌着什么,左顾右盼的,紧蹙的眉间一片心虚。 夏温暖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蓦地勾起一抹笑,明亮的双眸中,闪烁着宛如繁星般耀眼的光芒。 不会错的。那是――猎人锁定了猎物的眼神! 项慕川迫近一步,唇压在她的耳垂上,吐出的热气直直钻进她的耳中,“怎么,决定换目标了?” “你少管。”夏温暖不着痕迹地侧头避开他的挑、逗,面上死水一般平静,口气嘲弄,“还有,离我远点,别老是秀恩爱给旁人看。你也不嫌恶心!” 说完这话,夏温暖头也不回地迈步走开。只是在经过李延盛身边的时候,她刻意放慢了脚步,隐约可以听见男人低沉的话语断断续续地从包住嘴巴的指缝中漏出来。 ――“你怎么打来了?唔……我抽不开身……” ――“尽量吧……晚点会去陪你的……” ――“好,你乖乖的……” 夏温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那种深得入了骨的精明,光看着就让人小心肝发颤:像这样子为老不尊的臭男人,她是不介意用点非常手段,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的。 项慕川那区区的气势恐吓算什么,她夏温暖要报复一个人,足可以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 ------------ 071 林依的受难日2【10000】 总裁前夫,休想复婚!,071 林依的受难日2【10000】 夏温暖双手撑着洗手台,脊背微曲地站着,一动也不动。爱夹答列 她的右手握着一副样式有些复古的细框金丝边眼镜,看上去还很新,应该没有用过多少次,镜腿上镶着“y・s”两个英文字母,金光闪闪的,看得出制作者的精心。 女子的视线轻垂,长长的睫毛安静地搭落在眼睑上,不知她看向哪儿,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哗啦啦的水声不绝如缕,从水龙头中不断喷涌而出的清水,似是能冲走所有的不快一样。 然后夏温暖缓缓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峥。 指尖抚过有些泛酸的脸颊,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由于刚刚在隔间里吐了一阵,此刻夏温暖的脸色无比的苍白,额上细汗密布,唇色却是诱人的嫣红,总算是为她整个人添上了一丝活气美女请留步最新章节。 抽出纸巾拭去冷汗,夏温暖将水关好,然后悠然地走出洗手间客。 她的脚步其实不太稳,原本长廊上没有人的话她还能撑着墙走回大堂,但偏偏迎面就挡着一个男人,目光直勾勾地在她身上逡巡,夏温暖登时就垮下了美颜,声音冷寒刺骨,“怎么又是你?” 项慕川侧身靠着光洁的瓷砖站着,双腿交叉,随性至极。他的手中捻着一根细长的烟,却没有点燃,翘起的唇角朝夏温暖飞去一抹笑,恣意而张扬,男人的突降让整片空间顿时增色了不少。 “我只是过来告诉你,刚刚项忱接了个电话,就匆匆离开了。”项慕川将烟丢进垃圾桶,脸上带着刺目的笑意,嘴上却故作遗憾地说道,“真可惜啊,你的男伴走掉了。” “哦。” 夏温暖懒得理会他,她实在是抽不出多余的力气和他耍嘴皮子,于是淡淡吐出一个字,就准备走人。 项慕川哪肯这么轻易就放过她,迅速直起身子,长臂一伸便包住了夏温暖的肩头。他霸道将她整个人扳过来,轻轻一推,女人便柔弱地被抵在了他之前靠过的那块大理石瓷砖上。 因为男人本身的热度还未消散,所以穿着单薄的夏温暖即使脊背和瓷砖紧贴,也没有觉得发冷,只是四肢酸软,嘴唇止不住打着哆嗦。 项慕川见她这副面无人色地样子,立刻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了?” 夏温暖费力地揉着眉心,如实应道,“我身子难受,你别惹我。” 项慕川听着她声音里沙哑的示弱,心猛地揪紧了,他粗砺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唇角,“是不是刚刚在洗手间里吐过了?” 夏温暖嗯了一声,恹恹地耷拉着脑袋,却避不开他指尖的热度。 “好,那我不闹你。你靠着墙休息一会。” 夏温暖的情绪不太稳定,有些受不了项慕川这样温声细语的体贴,声音带上了一丝自暴自弃,闷闷地说,“你走开。” “我不会走的。”男人无比坚定道,大手温柔地撩开她那被汗浸得透湿的额发,留恋地摩挲着她的肌肤,眼睛亮若星辰,“你需要人照顾。” “可我……” “死心吧,项忱都已经走了,你找不到挡箭牌的。”项慕川不由分说截断她的话头,淡淡一笑,而后转过身,“我去给你弄杯温开水,乖乖在这里等我。” 男人回来的时候,夏温暖正捏着手机听电话,她的嘴唇开合的幅度不大,但是看口型,应该是在叫“大哥”。 项慕川紧紧攥住手中的玻璃杯,摩擦间发出的声响尖锐而刺耳。然后就见他大步上前,飞速拿下她的手机,毫不犹豫地划屏挂断了。 “喂,我话还没说完呢!”夏温暖高声控诉他的独断专行。 “所以呢?” 项慕川挑眉反问,垂下头看着再一次亮起的屏幕,不耐地啧了一声,索性关机。 夏温暖翻了个白眼,直接对这个幼稚的大男人无语。 “好了,别皱着眉。”项慕川伸出手抹平她眉心的颦蹙,将水杯递过去,“先喝点水吧,暖暖胃。” 夏温暖确实是很渴,温顺地接过杯子,项慕川这才留意到她手中握着的眼镜――“这是?” 但他看到了那两个英文字母,脑中一串便想通了,点着头说,“原来是你拿的……怪不得了,刚刚看到李延盛一直在找什么东西,原来是眼镜不见了魔法美好生活。” 夏温暖不置可否地勾唇一笑,怪就怪李延盛太不设防,洗脸的时候头埋得那么低,还将如此贵重且私人的东西随意地搁在一边,让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取走。 好戏,还在后头呢! 林依孤零零地站在自助餐桌前,死死咬住下唇,有一下没一下地动着叉子,就快要将奶油蛋糕上的鲜嫩草莓戳烂。 室内的空调打得不高不低,很舒适的温度,她却没由来地觉得遍体生寒,不住地抬起头看向转角处,一次又一次,到最后,大大的眼睛里只剩满满的失望。 之前项慕川说要去洗手间,便是从那儿走的,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他为什么还不出现?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么?碰到了熟人,抑或是商场上的合作伙伴? 还是说――夏温暖? 想到这,林依倒抽了一口凉气,脸上的血色急退。她赶紧将手中的蛋糕搁下,提起裙摆匆匆穿过转角。 穿着窄跟高跟鞋,林依根本无法健步如飞,可她急得快要发疯,不由越踩越用力,险些摔倒。 侍者见她神色有异,步伐也不太稳,连忙上前询问,“小姐,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林依喘得厉害,面色潮红,但她努力发声,问出一句,“你……你有看到,项慕川,项先生吗?” “哦,项先生啊――他已经离场了。” “什么?!”林依的嗓音忽然拔高,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走了?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一句话都没说,他就这么走掉了? “是啊。”侍者有些被林依稍有扭曲的表情骇到,不自在地刮了刮脸颊,但还是将话给说完整了,“大约五分钟之前,他和项太太一起,提前离开我们会所了。” “小姐,你……你没事吧?” 林依根本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只是麻木地晃了晃脑袋。 呵,原来如此。 原来是和夏温暖一起啊! 呵呵,自己被遗忘了呢。 林依展开双手掩住脸,用了十成的力气狠狠捂着。唇角扯到最大,露出皓白的牙齿,她在笑,笑得整个肩膀都在颤动,好像真的经历了天大的乐事一样。 但是,谁都不知道,她的手心,已经被汹涌的热泪击打得溃不成军,很快就要承载不住。 她笑得疯狂,同样也哭得惨烈。 林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会所的,她的眼神空洞而麻木,脚步虚浮,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外面的风很大,狂乱地吹着,鞭在身在是那么的疼,嚣张地和心里的那份痛楚演着双重奏。 她本身就瘦,被风刮得倒着走了好几步,就算紧紧圈住自己,也无济于事。 悬在高处的广播正在向全市人民发出警报――“请注意,市气象台预计,超强台风‘索帕’将于今晚正式登陆t市神环啸!除了强降雨天气之外,很可能会伴有飓风、雷暴,或者是冰雹!请各位市民谨慎出行,注意人身安全!重复――请注意……” 林依将迎风流泪的眼闭上,忽地咧嘴笑了。1 她想:来得真及时呀!自己这秀逗的脑子,是该好好地淋上一场暴雨,彻底清醒一下! 然而,林依不知道,等待她的不仅有恶劣的天灾,还有更加恐怖的人祸。 她的噩梦,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下一秒,尖锐的刹车声刺入耳膜,身后的那道白光像是巨蟒一般朝她窜来,林依低叫一声,慌乱地跳着脚躲开。 一辆黑色的加长私家车堪堪擦过她,利落地停在前方十米距离的路灯下,车轮打滑的巨响在狂风呼啸的夜幕中宛如厉鬼的嘶吼,惊天动地。 林依被吓呆了,双腿发软,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刚刚如果不是自己运气好,此刻她很可能已经横尸街头了! 林依嘶了一口冷气,直觉要逃,但她慢了一拍。 在她失神的那点时间里,从打开的车门里走出几个彪形大汉,黑漆漆的衣服透着无边的杀气,很快就将她团团围住。 林依被逼到了角落,抬头就是浓浓的阴影,和一张张凶神恶煞的脸。她的牙齿碰得咯噔咯噔直响,出声的时候差点咬到舌头,“你们……你们是谁?想要……” 后面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其中一个男人忽然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用力地按紧,林依的眼睛倏然睁大! 湿巾是浸过乙醚的,林依只艰难地唔了两声,便再没有力气挣扎,撇过脑袋昏了过去。 为首的黑衣大汉将林依一把扛起,丢进车里。 车子绝尘而去,飞速地隐在黑暗之中,宛如它出现时那般诡秘。 另一边。 夏温暖铁青着脸,第五十二次挣开项慕川的手,然后昂首阔步地走到他的前方,并且还在不断加快速度。 英俊的男人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第五十三次追上去,不由分说牵住她的手,握得严严实实,然后利用身体优势将她整个人挡住,墨色的短发在凌乱的风中显得不羁而性感。 “风太大了,你会着凉的。” 但夏温暖却丝毫不领情,皱着眉厉声抗拒道,“项慕川,你烦不烦?都说了别跟着我!” “你一句话说这么多遍,都不嫌累的么?” 项慕川漫不经心地掏掏耳朵,神色自然,他远远望了一眼那显得有些臃肿的男人的背影――还好,没有跟丢。 之前夏温暖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精神,也不觉得恶心想吐了,回到大堂的时候却刚好看见李延盛行色匆匆地披着大衣离开了会所。 听旁边的人多嘴多舌的,大概是说李董事长工作上出了些问题,有一份加急的文件要赶什么的,必须回公司加班。 夏温暖冷冷一笑,似乎是对这个说辞不屑一顾。 她将那副眼镜藏进包里,随即跟了出去。 项慕川自然是不放心的,于是紧随其后狼奔豕突。 夏温暖单刀赴会,又是跟踪一个色老头子,万一被占了便宜,他就是把那个男人剁碎了,恐怕都不能解气! 犀利得如鹰眼一般的眸子眯了眯,项慕川按了按她的手,凑过去低语一声,“别光顾着和我斗嘴,李延盛停下来了!” 夏温暖立刻警醒地抬眸张望,中年男人所站的位置是一家大型的shoppingmall门口,那里有一块闪着荧光,大概三人高左右的指示牌,他就斜靠在那儿,时不时地抬起手臂看表,距离太远,他脸上的神色分辨不清。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身穿亮黄色风衣的高挑女子踩着细高跟向李延盛走去,长发在风中翩然起舞,衬托得她腰肢玲珑,双腿纤长,千百种风情明明灭灭地轻晃。 女人一到李延盛身边便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整个人可劲地攀到他身上,左右脸颊都亲了一口,给人的感觉是又青春又张扬。 那种亲昵程度,要说是工作上的伙伴,鬼都不会信! 谈公事你会把手往人家臀上放啊?视线直勾勾盯着人家胸部瞧?还是扣住人家后脑勺就来一通舌吻? 光看着都令人作呕! 项慕川带有疑惑地长长“哦”了一声,转头看向夏温暖,她的脸上挂着一切尽在预料之中的表情,粉拳紧握贴在腿侧,嘴角翘起的弧度满是势在必得,就仿佛在说――“等的就是这一刻。” 咦?他家项太太,难道是大费周章地跑出来帮傅菁抓奸的么? 李延盛和那陌生女子亲热了好一阵,才意犹未尽地转过身,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抬高朝迎面驶来的出租车挥了挥,像是要走了。 “我们过去!” 夏温暖瞅准时机,从包里拿出眼镜,拉着项慕川就往前疾行。 项慕川后肩的割伤本就没有好全,被她这样忽地猛力一扯,差点整条胳膊都脱臼。伤口是肯定又裂开了的,不然不会火烧火燎地疼,但他强硬地咬牙忍住,只尽力跟上夏温暖的脚步,在她身后紧紧护牢――“温暖,你小心别摔着!” 可夏温暖却置若罔闻,眼看李延盛已经打开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的车门,那个女人也将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她自知来不及,立刻急中生智地也挥手拦下一辆从相反方向驶来的taxi,司机师傅迅速地调转车头靠边,正好停在了李延盛他们前面。 趁着众人都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夏温暖加快速度,穿过了马路,高呼,“李叔,请等一下!” 李延盛在迷了眼的冷风中回过头,他身旁的女人也不明所以地将弯下的腰重新直了起来,伸出手臂扶上车门,旋即投过来一眼轻瞥。 然后,她的身体就像是被冻结一般僵在了原地! “呼!李叔,终于……追上您了!” 夏温暖的小脸绯红,表现得像是一路狂奔过来一样气喘吁吁,还煞有介事地拿手背擦过干爽的额头,似乎是在抹汗。 项慕川双臂环胸,乐得其成地在一旁挑眉观看‘影后’的表演。 “世侄女?”李延盛看到夏温暖,一瞬间便讶异地瞪直了眼,然后又瞄见她身旁立着的男人,不由惊呼了一声,“项总裁也来了?!” 项慕川也不说话,瞧着李延盛那副要掉出来的狼狈模样,只觉得好笑,却不得不堪堪忍住元素九神剑。 夏温暖将碎发扣至耳后,眸光有意无意地扫向那位被车门遮住大半个人,只露出侧脸的神秘女郎。 视线相撞的那一刻,她的眼底飞速地掠过一抹惊愕,不为别的,就为那个和李延盛暧昧不明、勾搭不清的女人,竟然就是她手底下工作的副总监――米倩! 米倩像是忽然回魂一般慌张地别过头,还欲盖弥彰地遮住了脸,只是已经为时已晚。她失措地拢紧大衣,闪身钻进车内,啪地一声带上了车门。 原来,如此! 夏温暖和项慕川对视了一眼,纷纷扯开唇角,意味深长地蔑笑了一下。 原来那估高的五个亿,就是在赎这一层肮脏且见不得人的关系! 被撞破了丑事,李延盛一张老脸皱得跟包子似的,顿时六神无主地结巴了起来,“她,她……这是……那个……” 夏温暖却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将早就捏在手中的东西递了出去,礼貌而疏离道,“唔,李叔,您不是说丢了眼镜么?刚刚侍者捡到了一副,我看上面有‘y・s’两个字母,就擅自主张帮您送过来了。” “哦,这样。”李延盛声音里的颤抖很是清晰,头上的冷汗也一颗一颗地往外冒,他却没有力气抬起手去擦擦干净。 “我听说,这是您五十大寿的时候傅姨送您的生日礼物,那两个英文字母还是她亲手刻上去的呢,真是夫妻情深啊!您看,要不要我给傅姨打个电话,告诉她眼镜已经找到了?” 夏温暖早就把一切都打听好了,这会开口那叫一个信手拈来,滴水不漏,说得李延盛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差点背过气去。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要是让她和傅菁搭上话,他就算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把柄活生生攥在人家的手心里,轻轻一抖就能散播得人尽皆知,他却没有相同的筹码可以抗衡。 这让他如何是好?他哪还有立场和项氏叫嚣?这会,也只得低眉顺眼地安分守己了。只是一想到盛世将被低价收购是在所难免的了,他就气闷得随时能呕出一口血来! 夏温暖,区区一个女流之辈,竟有这样的手段,算计得分毫不差,真真是好样的! “咳咳,不……不用了。”李延盛用力摆摆手,窝囊地做起了逃兵,“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那好,祝您――工作顺利!”夏温暖朝他深深鞠了一躬,刻意将‘工作’二字咬得又重又响,讽刺意味明显,但偏偏脸上的笑容明艳动人,完全挑不出刺来。 李延盛灰头土脸的,听到她这句话,进车门的时候险些栽倒。 项慕川终是不再忍耐,‘噗嗤’笑出声来,这几天从李老头身上受的鸟气好像连本带利统统都还回去了一般,真的是――太过瘾了! 出租车很快驶离了他们的视线,这时,刚刚被夏温暖拦下的那位司机师傅探出头来,有些不耐烦地问:“小姐、先生,去哪里啊?” 夏温暖朝他摆了摆手,浅笑着解释道,“师傅,你别恼。我帮这位孕妇大姐拦的呢,你载她吧!” 说着就往旁边让了一下,那位孕妇倏地愣住,她本来都准备叫下一辆车子了,没想到夏温暖忽然这么说,还对她点着头甜美一笑。 “这样啊……”司机师傅立刻换了副脸色,笑盈盈地夸赞道,“小姐你真有公德心。” 大腹便便的女人也微笑着和夏温暖道谢,项慕川见状帮她打开了车门,提过她手中的袋子放进车内,然后扶着人进去,还善意地为她扣好了安全带将门女的秀色田园。 夏温暖的眸光转了几个来回,不冷不热地点头道,“看样子,你是真的很喜欢照顾孕妇。” “嗯?”项慕川转过身子,有些无奈地去牵她的手,却先一步被躲开了。他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失笑着说,“夏温暖,你先是我老婆。其次,才是个孕妇。我不想让你太操劳,更不会让你挺个大肚子还一个人上街买东西,只不过你不稀罕我的照顾罢了。你说是不是?” “……” 夏温暖抿住薄唇,心脏就像是被铁丝网箍住了,胸闷得快要窒息,但她迟疑了片刻,终是重重地点下头。 都到了这个份上,宁愿心疼至死,她也绝不心软! 不回头,死都不回! 项慕川沉默了许久,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麻木地扯了扯唇角。压抑的笑意,比哭都要来得难看。 说不痛,那是假的。 至于为什么会痛到心脏像是被捏碎了一样,他不知道,更想不明白。 项慕川是何等心高气傲的人,他习惯了被世人当做天神来膜拜的感觉,就算是对待疼爱到骨子里的林依,他也从未放低姿态过。 然而夏温暖,他独一无二的项太太,自己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距离远不得,也近不得;心思重不得,也轻不得;态度热不得,也冷不得…… 项慕川真希望夏温暖能痛快地给他一刀,也好过这么不尴不尬地煎熬着! 这一次,他分明没有拿虚情假意去糊弄她,她却还是不屑一顾,弃如敝屣,何其的残忍。 但转念想想,好像自己也没这个立场去怨怼什么,她默默付出的时候,他就连正眼都没有给过一个。 谁也不输谁! 这世上,有一种爱情,互相伤害才是证明。 可是等等――爱? 这个陌生而深沉的字眼忽地刺入脑海,像是忽然被巨锤砸中了一般,震得项慕川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失明。 呵,真特么见鬼了,他们之间会有这玩样儿?!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窜出来的念头,项慕川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但他的精神像是一下子回位了,整个人清醒了不少,全然没有之前的死气沉沉。 男人似是想起了什么,忽地问夏温暖:“你的手里是不是也抓着傅菁的把柄?” 很显然,夏温暖并没料到项慕川会这么生硬地转过话题,但她也只是微微懵了几秒钟,便大方地点头承认了。 既然牵扯到了同工作相关的问题,那么她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女强人精干的运筹帷幄一下子丰满了起来。 “我看过米倩对盛世公司的财务分析报表以及一系列的估值,她没有考虑到盛世旗下三处最有开发价值的林地资源,却还是暗中动了小心思,估高了整整五亿。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怀疑她是内奸了。不过既然总裁都不动声色,还纵容了她,那我也就没必要去深究了。” 夏温暖说到这里顿住,无声地笑了一下游戏与综漫的旅程。 项慕川用的是放长线、钓大鱼的招数,只不过鱼儿先一步上了她的钩,他没有用武之地了而已。 “然后,索性就在今天一并算了总账?嗯,速战速决,的确是你的风格。”项慕川笑得三分邪气七分隐晦,却丝毫不掩话中的欣赏。 夏温暖看着男人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蓦地想起之前在项氏的早午餐会上,李延盛那道让人极不舒服的视线,原来并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对着站在她面前的米倩。 那个时候,精明如项慕川,恐怕已经觉察出猫腻了。 所以,他才会坚持要将这个case交给米倩做?不管她怎么激将,怎么折腾,都不肯改变初衷,还说什么“米倩的能力绝不会比她差”的屁话,简直是拿她当猴耍,太可恶了! 夏温暖狠狠瞪他一眼,才不疾不徐地接着往下说,“我事先查过李延盛的身份背景,这个男人活到五十岁,前三十年一直碌碌无为,要不是娶了一个有本事的老婆,那么他的人生可谓是没有任何值得称赞的地方。李延盛算是入赘傅家,盛世公司上市的时候所有的融资是傅姨一手操办的,基层管理也是在傅姨的帮助之下上了轨道之后才由他接手的,就连他在商场上的那些阴谋伎俩,都是傅姨传授的……” 项慕川沉思了片刻,适时插进一句,“我记得,傅菁应该是――丽煌珠宝行的股东吧?” 夏温暖抬眸瞧他一眼,搞不清楚他这样问,是否是发现了什么,只径自点点头,“最近,丽煌的股票很不稳定,虽然没有倒闭的危险,但亏空了一大笔钱。我一度怀疑是傅姨做的,但贸然去查很可能会直接把她送进警局。” “所以我去问了我爸,他也证实了这个事:傅姨借黑市的力量恶意抛售丽煌珠宝行的股份,为盛世公司急速地拼凑净资产。她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试图让项氏觉得无利可图,知难而退。这一招走得虽险,胜算却很大,一旦董事会的半数认为盛世公司不值得投某个价位的钱,那么这个收购案,就算是泡汤了。” 项慕川摸着下巴听得认真,连连点头。 看来,夏温暖那一天和夏振海提出有公事要谈,并非是临时起意。她早已想好了退路,尽管这条路,她走的时候遍体鳞伤,宛如历劫那般痛苦绝望。 又是没由来的一阵心疼,项慕川努力将那种感觉甩掉,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一点他始终想不明白――“既然你爸都知道,为什么不阻止傅菁?他是董事长,难道还制衡不住区区一个股东?” 夏温暖轻声叹息,“我爸并不是什么都没做,他只是不想用极端的方式毁了两人三十多年的交情。你有留意到傅姨脖子上的那条项链么?我爸可是连丽煌的镇店之宝都拱手让给她了,前后还送了她好几套昂贵的珠宝,就是希望她就此收手,迷途知返。只是,傅姨她……” 女子的眸光渐渐冰寒下来――对待死不悔改的人,她是无须手下留情的! 既然傅菁不理会她父亲的劝告,想必李延盛的话,她总是会听上一听的。 至于要让李延盛怎么做,做什么,统统是她夏温暖说了算! 不过说起来,夏琳口中的那个‘狐狸精’也并非是无稽之谈,夏振海送了傅菁许多珠宝首饰,是事实。可小丫头不懂事,没弄清楚状况就像疯狗似的乱咬人,留了抹不掉的痕迹,万一哪天夏振海心血来潮去调录像来看,保准会家法伺候得她半死不活! “所以,你会来慈善年会,纯粹只是为了公事?”项慕川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气闷地再一次将话题扯偏。 夏温暖果断地朝他扔了个白眼,语气即刻冷了下来,“不然呢?你以为,我闲到特意挽着别的男人来让你难堪么?项慕川,如果不是事关项氏还有丽煌,这一刻,我连半个字都不想和你说朕的皇后谁敢动最新章节。” 狂风呼啸,那恐怖的风力似乎能将周围绿化带上那些刚栽下去的小树苗连根拔起。隐约能够听见压抑的雷声,闪电时不时闪现,天色也越来越沉,快要将这个城市的霓虹淹没。 “温……” 男人明显还有话想说,但夏温暖却在他叫自己名字的前一秒钟抬起手,轻轻挥动了一下,就像在赶一只恼人的苍蝇,“回去吧,林依还在等你。” 这里离豪生酒店很近,夏温暖的体力透支,急需休息。 但项慕川却站在原地没有动,脸上的神色忽明忽暗,让人捉摸不透的晦涩。他身形高大,有着令人称羡的完美体格,此刻却似是被剥夺了全部的力气,连腿都迈不开。 脑海里的记忆汹涌澎湃,鲜活到快要将他整个人活生生剖成两半。 ――“项慕川,你说你爱林依,你爱她又能怎样?!你最好搞清楚,我才是名正言顺的项太太,这个家的女主人!” ――“项慕川,你想离婚,再给林依一个完整的家?呵,少做梦了,要离婚,除非我死!” ――“项慕川,你敢去找她!你敢出这个门试试,明天就等着给林依收尸吧!” …… 一字一句,历历在耳,或疯狂或偏激或歇斯底里,清晰得就如同昨日发生的事情一般。 夏温暖曾经是那么的憎恨林依,恨到想要将她大卸八块,挫骨扬灰的地步,如今却能这般平静地让自己离开,去陪她。 项慕川忽然觉得世事难料,这个世界简直荒唐得犹如笑话一场! 他是不想走的,可是却不得不走。 夏温暖眼眸中浮动着的那抹冷静的淡漠,是带着刺的,就仿佛,在看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不,他或许连陌生人都不如吧! 项慕川心口抽动,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他强迫自己转过身,动作却僵硬缓慢得如同迟暮的老人。 他想:她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不要他了! 这时候。 “轰隆隆――” “哗啦啦――” 巨响划破苍穹! 一瞬之间,毫无征兆地,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这一场迟来的暴风雨,终是霸气十足地撕开了云层,在t市上空猛烈地咆哮起来。 绵软而梦幻的欧式公主床上,被一袭紫红色晚礼裙包裹着的林依倏然睁开眼睛,腾地直起了身子。 也就那么一瞬间来的气力,她急吸了一口气,很快又软软地倒回了床头,雪白的床单刺得她双眼发疼,环顾四围的时候,所有的景象都是重影的。 鼻尖还残留着乙醚的刺激性气味,林依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按住了阵阵跳突的太阳穴。 林依模糊记得,自己浑浑噩噩地走出了会所,然后差点被一辆私家车给撞死,虽然很惊险地躲开了,但从车上下来一群黑衣大汉,一句话没说就把她给迷晕了,然后……她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迷情绝爱:首席的复仇娇妻最新章节。 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她,抓了她又想做些什么,林依没有半点头绪。 陌生的环境刺激着她的感官,林依捂着狂跳的心口,压抑住疯狂的战栗,她知道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要先逃出去。 可是手机不在身边,她无法联系外界。身上也还是软绵绵的,贸然往外跑,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于是林依只好等,抱着膝盖缩成一团,死死地闭紧眼睛,口中一遍一遍地默念着项慕川的名字。 仿佛这样,她就能变得很坚强,非常、非常的坚强。 这时,紧闭的门被人推开,发出了悠长且厚重的声响,林依屏住呼吸,不由将自己抱得更紧。未知的恐惧撕扯着她全身的神经,就连那沉稳的脚步声,听来都觉得似是死神降临一般。 “林依,睁开眼睛。” 短短几个字,传达出的,却是令人不容反抗的绝对命令。 这是一把极有特色的男声,或者说是古怪来得更为贴切,因为乍一听去他的中文很不地道,但偏偏将她的名字叫得标准又清晰,就好像是天天挂在嘴边一般。 窗外蓦地划过一道耀眼的闪电,随即震耳欲聋的雷声急速逼近,林依登时被吓得瞪大了眼睛,颤抖着嘴唇低叫了一声。 然后她的视线慢慢集中,看见了站在床尾的陌生男人。 他一身漆黑的皮革大衣,做工精细的灰色长裤,锃亮的真皮军靴,搭配得天衣无缝,再加上一张完美得无懈可击的脸,可谓是某种意义上的所向披靡了。 俨然神秘的古堡之中忽然出现的身着黑色长披风的吸血鬼――强大、嗜血、邪恶,却异常俊美。 “你……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林依咽了口唾沫,舌头打结。 男人却不回答,只抬高线条优美的下巴,邪气地笑了一下,问她,“看清楚我的脸没有?” 林依微怔,觉得他的问题莫名其妙,但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你记住,我叫殷司。” 话音刚落,男人便掀开大衣,从内衬的口袋里利落地掏出一把短口径的左轮枪,抬起手臂,在一秒钟之内就扣下了扳机,不带丝毫的犹豫。 他甚至没有瞄准,就那么随意地射出一颗子弹,精准地打向挂在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轰然巨响炸裂,室内的光亮骤然减弱,玻璃碎片犹如雪花般纷纷坠落,地上很快晶莹一片。 林依惊得眼睛都忘了眨,因为太过害怕,就连尖叫,也无法脱口而出。 再看男人的面色,暗黄的灯光下他脸上的表情还是能一览无余,淡定得令人发指,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仿佛他在做的事情,不过是脱下一件衣服罢了。 天啊,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个男人又是谁?他怎么能随随便便拿出一把枪来就开?还有,他把自己抓过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林依脑中一片混乱,用力地贴住床头板,脚趾绷得紧紧的。 然后,下一刻,漆黑的枪口下降了几厘米,悠悠地、稳稳地,对准了她大脑正中央的位置。 <...... ------------ 072 林依的受难日3【5000】 总裁前夫,休想复婚!,072 林依的受难日3【5000】 那一瞬间,林依的心脏都停跳了,喉咙里像是抵着一把刀,一张口就会血流如注。1身上仅剩的热度也被剥夺干净,如果不是还有新鲜的空气能够缓慢地钻入鼻尖,她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毫无知觉的尸体。 镀铬的枪口并不大,却阴寒得瘆人,就像是无底的黑洞一般,好似能将人的灵魂都给吸进去。 害怕、震惊、恐惧,这些情绪,林依竟然统统都感知不到,大脑却还能理智地运转下去,清楚地知晓那把冰冷的枪意味着死亡,鲜血喷涌,以及一口,长埋地下的棺木。 这时,她的脑中忽闪过一道刺目的光芒——自己很可能,永远都见不到项慕川了! 这个念头激烈而急速地膨胀开来,宛如一支强心剂,重重刺进肌肤深处,让她顷刻间回复了一点神智峥。 林依抖着双唇,无助地抱住头,终于开口哀求:“不要杀我,求求你……求你了……” 眼泪抑制不住地决堤,汹涌地夺眶而出,很快将前襟打湿,红宝石浸润了热泪,竟显得更加的耀眼夺目。 林依也知道哭是没有用的,但这个晚上,她经历了太多太多,多到心脏已经承受不住负荷,多到她吸进一口气,就想落一滴泪客。 放声大哭,或许是她死前,唯一能够做得好的一件事了。 殷司只手举着枪,另一只虚握成拳,负在身后。他的脊背挺得笔直,浑身散发着无形的压迫感,俨然黑暗世界的霸主。 男人斜飞入鬓的眉高高地挑起,显得尤为盛气逼人,裹挟着寒意的眼眸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漠然地盯着某处,目不转睛的,却不是对着林依。 他实在是长得太过英俊,气质斐然,隔远了瞧,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就好像他只是一个善意的局外人,没什么脾气,更没有杀意。 可他偏偏在笑,极勾人的浅笑,漾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起舞,却只让林依一个人心胆俱颤,犹如目睹了世界末日。 就在林依猜不透男人到底要做什么的时候,殷司修长的手指毫无征兆地扣下了扳机,子弹以雷霆之势冲出枪口,带起了灼热的黑烟游戏与综漫的旅程全文阅读。 女人尖利的叫声和玻璃碎裂的巨响在同一时间响起,分贝大得足以和惊雷媲美。 林依惨白着一张脸,心有余悸地护住脑袋跪趴在了床上,将险些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心脏吞了回去。 谢天谢地,她还能正常呼吸!自己还没死! 但她头顶的那盏床头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灯盖被射穿,灯泡尽碎,玻璃渣子溅得到处都是,掉在床上、地上,一阵狼藉的脆响。 殷司射灭了这个房间仅剩的光源,黑暗犹如薄纱般笼罩下来,男人的一双眼眸却依然锐利得发亮。 林依不敢出声,再不逃,她必死无疑! 于是林依蜷缩着身体,狼狈地用最快的速度爬向床尾。但她的眼睛还适应不了黑暗,动作又难以协调,仓促间咚地就滑了下去。 林依在地上滚了一圈,好不容易咬住嘴唇将所有叫喊封在嘴里,手指慌乱地摸索着,却触到了一方质地上乘的皮革。 那是——殷司的皮靴! 林依闪电般缩回手,下一秒,男人阴冷的声音从天而降,宛如锁链一般扣住了她的四肢。 ——“想跑?嗯?” 林依吓得冷汗浸透脊背,疯狂地爬着后退,但瘦弱的肩胛被一把抓住,紧接着她整个人便被霍地提了起来,双脚悬空着触不到地面,她一次又一次做着无用功的挣扎,宛如一具破碎的、遭人遗弃的玩偶。 “林依,这才刚开始呢,你就好好享受吧!” 殷司凑在她的耳畔低笑,彻骨的凛冽仿佛能杀死林依全身的细胞。男人的大掌扯过床上的薄被,重重挥开,一把掀下地去! “救……” 林依哆嗦地出声,只是下一个字还未脱口,殷司便发狠地将她狠狠丢在了床上,那股巨大的力道害得她险些咬断舌头。爱夹答列 殷司随即强势地压了上去,先是拧住她的手臂,又将她无力的双腿牢牢按住,霸道如同黑帝,眼底满是嗜血的残忍,“没有人会来救你的,包括——项慕川。” 林依的眼睛猛地睁大,被吓得身体下意识剧烈地抽、搐了起来,无奈被桎梏着,她完全动不了。 听他提到那个名字,林依心里构筑的防线好似瞬间土崩瓦解了一般,理智也趋近崩溃,嘶声质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们?还有,你到底要做什么?!” 殷司享受着她止不住的战栗,忽地笑了,俯下身将薄唇贴上她颈间的肌肤,话里的反问满是恶质的粗暴,“我要做什么?呵,林依,你再接着装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说我能做什么?嗯?” 林依眼前阵阵发黑,感受着尖利的牙齿碾磨着自己的脖子,每每擦过大动脉,她都忍不住发颤,生怕下一秒就会血溅当场。 “走……走开!” 林依难掩恶心地吐出一句,她的脑袋还没有完全别开,就被殷司粗粝的大手扣住下巴,用力掰了回来。 她吃痛的闷哼听在殷司的耳中犹如仙乐,刺激得男人更加兴奋,他一边心急地扯开林依的肩带,一边将她繁复的裙摆往上推,柔滑的丝袜很快碎在他的掌心。 林依羞辱地哭出声来,满面湿咸的泪,她大叫着不要,蹭动身体,甚至张嘴想去咬殷司的手,但是依旧抵挡不住男人凶兽似的拉下了裤拉链,将烙铁一般的巨物抵在了她的下腹美女请留步。 天哪,她不要!除了项慕川,别的男人都是肮脏的,不能碰自己!她是完完全全,独属于项慕川一个人的!谁——谁来救救她啊! 就在林依绝望地想着还不如死掉的时候,殷司却忽然停下了所有动作,甚至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她疑惑地抬起热泪朦胧的眼,窗外一道闪电划过,霎时照得室内一片通亮,男人脸上的笑意邪气入骨,像是淬着剧毒的罂粟。 “你……” 林依瑟瑟发抖地咬住下唇,他又想干嘛? “反抗啊……怎么不反抗了?”殷司的手欺上她的胸,恣意侵犯,口中却还循循善诱,声线柔和得能让人融化,“打我,踢我,咬我,随便你!不然这哪叫强、暴呢?你说对不对?” 他顿了一顿,忽地咦了一声,“怎么不动,准备心甘情愿地和我做、爱了?”不屑的笑声溢出,“那样多没意思啊。” 林依猛地直起身子,胸口剧烈起伏,咬牙切齿地低吼,“疯子,你这个疯子!变态!” 下一秒,她唯一遮羞的内裤被殷司扯到了脚踝处,男人气势汹汹地以膝盖顶开她的腿,林依想也不想便挥手去甩他的脸颊,却让他轻松躲开,反手惊天的一个耳光将她整个人重新掀回床上。 林依的后脑勺撞在床头板上,登时肿起了一个大包,右脸火辣辣地疼,口腔里即刻涌出了锈味。她剧烈地咳嗽,痛感再一次逼出了泪。 殷司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下身则继续霸道地往前挤,嘴上轻笑道,“这才像话。” 林依简直快要被他逼疯,男人怒张的***灼热得像是能将她整个人烧成灰烬,这是和项慕川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不温柔,不呵护,透着想把她吞进腹中的势在必得,那种强悍的气焰,像是随时能将她撕成两半。 “不要——别,别进来!你还是杀了我吧!” “杀了你?可以啊。”殷司的口吻似是在开玩笑,他一把卡住她的脖子,手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可以听见骨头交错的脆响。 血色飞速逆流,不过两三秒的时间,林依的面上已然惨白一片,声带受了剧烈地压迫,她连吐出一个单字都说不到,就在林依以为自己会窒息而死的时候,魔鬼一般的声音却再次降临——“等我爽完再说!” 林依还没弄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男人已经埋下头,扣住她的腰,重重挺入! 没有前戏,没有润滑,女子凄厉的喊叫混杂在雷鸣狂风之中,为这个狂暴的雨夜添上一抹浓厚的血色! “啊——” “不!不要——唔!” 殷司则完全不顾身下的女人有多痛,只管自己长驱直入,他的律动霸道至极,且充满了侵略感,每一下,都顶得林依哭求不止。 紧窒的内壁根本受不了如此剧烈的冲撞,很快从交合处淌出了腥稠的鲜血。然而男人却视而不见,反而忘我地加快了速度,就像是一头饿了好久的猛兽,毫无理性可言! ——“哭啊!大声一点!” ——“别忍着,叫出声来!我要听!” ——“林依,你给我记住,这种巅峰的快感,只有我才能给你!” …… 房外,一众黑衣大汉铁壁一般站着,纹丝不动,面无表情得如同雕塑元素九神剑最新章节。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毫无停歇的势头! 到最后,这场生冷的强、暴持续了多久,变了多少种姿势,换了多少个地方,林依根本记不清了。 她只觉得身体似是浸在冰凉的水里,每一寸肌肤好像都不属于她自己了,哭肿的眼睛只撑得开极小的一道缝,视线里,殷司一脸的神清气爽,他淡然自若地靠在墙边,掏出香烟和打火机。 男人一手插着裤袋,一手叼着烟,凑到嘴边吸了一口,慵懒尽显,气势却未减。他优雅地吐着烟圈,迷人的面容在烟雾之中若隐若现。 然后,殷司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立刻有人低着头步入房间听令。 “把她丢出去。” 紧蹙的眉心,嫌弃的眼神,厌恶的口吻,就好像,她有多么的不洁一般。 也对,她确实是脏了,很脏、很脏…… 然而这一刻,林依却再也哭不出来,泪腺已经坏死了。她整个人犹如游魂一般,被扛起来的时候,不叫亦不挣扎,而是无力地闭上了双眸。 波浪卷的黑发早已暗淡无光,艳丽的紫红色晚礼裙皱得一塌糊涂,白皙的腿上还挂着丝袜的残骸,显得林依又落魄狼狈,又楚楚可怜。 直到女人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殷司才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脸上那阴狠的表情也缓缓褪去,脑海里回放着的,是林依“你是谁”、“你到底是谁”的高声质问,一遍又一遍,叫嚣得他头疼。 殷司按住额头,唇角无奈地牵扯出一丝苦笑来,带着浓浓的自嘲。 这一生,到底要做多少次自我介绍,她才能够认识他? 殷司沉着眉头,思忖了片刻,不耐地勾动了食指。 “boss,有什么吩咐?” “你也跟着去。该做什么,你心里有数。” “是!”黑衣男子领命,立刻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暴雨倾盆,豆大的雨珠在肆虐的狂风中源源不断地倾泻,将原本繁盛的街道洗涤得分外冷清。 伴着轰然的雷声,以及狂乱的闪电,雨伞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是完全派不上用场的,地上随处可见支离破碎的金属伞架,外壳都不知道被吹到哪里去了。 落叶翻飞,气温骤降,好似一瞬之间便入了深秋。 雨珠砸在身上是生疼的,大风刮得人微微有些站立不稳。行人们的脚步匆忙,有的已经跑了起来,或抱着头,或拿着手中的东西作为遮挡。却是没有人站在屋檐下傻等,因为这场雨,肯定会持续一整晚。 雨刚下的时候还能拦到几辆出租车,现在却是把手招断了都没辙,一辆辆驶过,全都亮起了“载满”的牌子。 然而,有两个人却是特例。 风雨中,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着,静默泰然得如同画中绝美的风景。 他们有着令人称羡的身高差,光是模糊而朦胧的身影,远远看去都是那么的登对。 雨水浸湿乌发,淌过纤长浓密的睫毛,然后顺着彼此精致的脸颊滑落神环啸。 一滴、两滴……最终涣散在两人潋滟的眸光之中。 忽然的,男人的视线一僵,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俊脸立刻黑了下来。 他一个箭步挺近,轻而易举地将两人不远不近的距离缩到了最小,迅速地拉住了女人纤细的腕子。 下一秒他的手却被狠狠地挣开了,清冷的女声中夹杂着愠怒,朝着他冷冷甩去——“项慕川,不是让你走了!你又回来干嘛?” “别淋雨!”项慕川的眸色越发的深沉,声音也压得特别低,不知道在隐忍什么。 夏温暖不明所以地微怔,低下头瞅了一眼自己的身子。纯白色的礼服已经吸饱了水,紧紧地贴在肌肤上,将她的身段勾勒得更加玲珑。 修长的腿,紧致的腰,还有傲然的双峰。以及……那一抹粉红色的蕾丝胸衣,也跟着透得真切,随着她胸口的起伏,若隐若现,别提有多诱惑了! 夏温暖耳朵一烫,急忙侧过身子,双臂裹住自己的胸口。 只是那也没有好得到哪里去,反倒更添了一种欲遮还休的媚态,项慕川呼吸一重,暗骂一句“该死”。 男人利落地脱下西装外套,大手压近,朝她头顶稳稳罩下。 夏温暖只觉得身子一暖,视线往上轻挑,黑咕隆咚的一片。 项慕川的外套是长款,很大,这么盖下来,就像是为她穿上了一件套头的披风,一下子便遮挡住了所有的风雨和不怀好意的探寻目光。 这下,再不愿意,她也得拢住他的衣服,将自己包紧。 “谢……谢谢。” 项慕川的嘴唇泛白,轻轻地笑了一下,他稳住神智,强撑着自己不要倒下去。 伤口已经痛到麻木了,不知道血是不是还在流。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是冷的,脱了外套之后,那件衬衣的料子比夏温暖身上的晚礼裙还要单薄,风猛烈地灌进来,雪上又加霜。 漫天雨幕之下,男人高大的身躯摇摇欲坠,却在余光瞥见夏温暖瑟瑟发抖的指尖时,深吸了一口气,不做犹豫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忽然悬空的感觉让夏温暖低低叫出声来,双手抵住项慕川的胸膛,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黛眉簇紧,“喂,你做什么?!” “冷么?”项慕川低垂着眉眼,温柔地吐出两个字,他轻轻将她身上的外套掖好,像在劝诱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抱紧我就好了。” 夏温暖简直要被他气得呕血,尽管她极不情愿地蹬着腿,也没法撼动男人霸道的力量,她有些急了,“项慕川,你别耍流氓!快放我下来!” 视线乱晃,却在越过项慕川肩头的那一刻嘶了一大口冷气,夏温暖捂住嘴惊呼——“你……你的背!” “唔,不疼的。” 夏温暖看着项慕川唇边勾起的苍白笑意,死死地咬住唇,不出话来。 他那白衬衫的背面,不仅被雨水浸透,也被血水浸透了。并且,还在一点点地扩散,泼墨一般势头不歇。 就像是,在雪白的画布上,开出了一大朵,艳丽的血凰花——妖娆、刺目、却也绝望。 <...... ------------ 073 你是不是疯了?! 总裁前夫,休想复婚!,073 你是不是疯了?! 项慕川抱着夏温暖,在雨中足足走了十多分钟。爱夹答列 两人到达豪生酒店的时候,已经成了落汤鸡中的落汤鸡,水淌得哗啦啦的,就跟瀑布似的。 夏温暖将盖在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拢好,搭在手臂上,然后扯了扯项慕川的衣袖,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 男人有些贪恋地盯着她的脸庞,目不转睛的眼里含着不舍,但簇起的眉头又像是在担心会惹她不快一般。 犹豫到最后,项慕川也只是垂下脑袋,渐渐放松了手上的力道,瞧他那肉痛的纠结模样,就好像做了什么壮举似的峥。 夏温暖无奈地叹息一声,静静地看了他一会。 不知怎的,那一瞬间她觉得项慕川特别的可怜,就像是一只浑身湿透,遍体鳞伤,却被主人残忍遗弃的大型犬。 但是,夏温暖很清楚,那只不过是心疼作祟下错觉罢了,自己是要和他保持距离的客! 女子缓缓敛下眼睑,沉稳地推开了男人的手,然后轻巧地从他怀中挣脱。 落地的时候,夏温暖迅速地将外套重新披回到项慕川的身上。 染血的白衬衣消失在视野之中,她一手掩住鼻尖,一手挥扫着空气中的腥味,脸上努力维持着端庄而清浅的微笑,如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是了,看不见,也闻不到,就可以刻意忽略掉他的痛楚,就可以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笑着走远。 她很坏,做得到心如止水,因为已经不在乎了――宁愿嗅觉失灵,当个瞎子! “我回酒店房间了,你随意。” 夏温暖翩然转过身,双手抱胸,冷艳无比,尽管浑身湿漉漉的,但依旧高贵如同女王。她的声音似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幽幽的非常好听,却如同根根尖利的细针没入他的心里。 项慕川木头一般站在原地,任凭双耳嗡鸣,脚下血流成河。 而夏温暖,始终没有回头。 电梯门缓缓合上,随着那抹倩影的隐没,这整个华丽明亮的酒店大堂,一下子萧索得如同阴暗的坟地。 夏温暖一回到房间,便疲惫地倒在了沙发上。 头痛欲裂,她费力地喘息,脸色潮红,似乎是感冒的前兆。 手背搭上微烫的额头,她本想小憩片刻,但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出现项慕川那委屈又受伤的眼神,雨后春笋似的一下子就把思绪占满,赶都赶不走绝世武皇! 夏温暖不耐地睁开眼睛,奋力站起身来,她冷着脸咳嗽两下,甩手走进浴室。 混蛋项慕川,阴魂不散! 她脱下欧式礼裙,随手丢进收纳篮里,眼底满满的怒意和烦躁,也不知将这条无辜的裙子想成了谁。 赤身走进柱形的淋浴间内,夏温暖仰着脸,轻轻拨弄着还在滴水的长发,红外线感应的莲蓬头喷洒出热水,淅淅沥沥的水声犹如摇篮曲般好听。 一时间,雾气缭绕,蒸腾着那具优美的胴体更显妖娆。夏温暖的心情平复了不少,拿出浴球,浇上滑腻腻的沐浴乳,轻轻擦拭着吹弹可破的肌肤。香气四溢的泡沫像是雪花一般,顽皮地飘来飘去,落在她的发上、肩上、腰上,堆成好看的形状。 夏温暖正凝下心神享受,忽然间,不知从哪儿隐约传来一声异响,她立刻警惕地睁开紧闭的眼,还没来得及观察周围的情况,下一秒,浴室的灯就全灭了! 紧接着从头顶浇下来的水也渐渐失了热度,不过一分钟的时间,竟能变到冰冷刺骨的程度。 夏温暖躲闪不及,被浇了满身,她低叫了一声,连忙按住肩膀跳开。 怎么回事?停电了?! 然而夏温暖根本来不及细想,因为是红外线感应的缘故,她只要站在莲蓬头下,水就会一直喷出来。爱夹答列 没有通电,感应系统太过灵敏,光靠开关是根本控制不住的。 最后,她无法,只好狼狈地嘶着气,拉开塑料门逃了出来。 水声立刻戛然而止,夏温暖摇着头苦笑,高科技竟然也有这么不靠谱的时候!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夏温暖的手脚发着颤,局促得不知何处安放。 身上不着寸缕不说,还满是黏糊的泡沫,真可谓是最糟糕的状态! 要是清清爽爽的,她或许还会去摸索出浴巾,将自己裹好。但眼下这种走两步都可能会滑倒的情况,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冒这个险! 而且,退一万步说,这都还没有冲洗干净呢,怎么能穿睡袍啊!多脏,多恶心啊! 某位深度洁癖的女人,只要想到那个情景就浑身发痒、不自在,已然陷入癫狂之中。 夏温暖抓着头发,伸出手掌用力地拍在淋浴间的拉门上,立刻留下一个掌印。该死的,这都怪项慕川!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落到这种境地! 真是背,冲澡冲到一半碰到停电,而且――还好冷。 也不知是从哪钻进来的风,凉气逼人,吹得她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夏温暖皱着眉咬紧牙关,但是没绷住,下一秒就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原本淋浴间还是锁着不少热气的,挺不错的一个避风港,可问题是她一跨进去,那里立刻就会变成令人跳脚的冷水炼狱。 夏温暖进退两难,只好在心底期盼快点重新来电,否则,她非被冻死不可!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连串的嘈杂响动。 “咚――” “砰――” “咣当――” 大概是椅子一类的家具被碰倒了,然后产生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动静不是一般的大兵临天下最新章节。 夏温暖一个头两个大,这是又发生什么事了?!风吹的吗?还是来了酒店的工作人员抢修啊? 不安地转过身子,她的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这片黑暗,下一刻,浴室的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 夏温暖下意识后退一步,张开唇想要尖叫,却被那人抢先一步,大喊着她的名字冲了进来。 “温暖!”男人的嗓音慌张极了,摩擦着空气,显得有些沙哑,“你没事吗?!” 听到熟悉却意外的男声,夏温暖的大脑顷刻当机,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项慕川?他不是走了么?不对,他是怎么进来的?! “温暖,你快回答我!” 项慕川吼完之后,又听得咚的一声脆响,他不熟悉环境,铁定是又撞到了什么。 夏温暖又气又急,捂着快要烧熟的脸,愤愤脱口,“出去!” 与此同时,她涂满泡沫的手臂就被一只大手攥住了,那股力道就像是强力胶一般,夏温暖根本溜不走,也挣脱不掉,然后,光溜溜的她就跌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之中。 薄唇重重碰在壮硕的胸膛之上,诱人的男性荷尔蒙将她牢牢围住,夏温暖吃痛地抬起脑袋,项慕川充满磁性的声线便蛇一般钻进了她的耳中。 “温暖,我来了。” 夏温暖听着他话里那种理所当然的保护者口吻就气不打一处来,手指怨念地按着破了皮的嘴唇,含糊地发泄,“谁要你来,给我滚!” 项慕川也不恼,只低低笑着,反而将她抱得越发的紧。 女人的身体泥鳅一般滑,泡沫蹭了他满身,项慕川却好似很享受这种黏糊糊的交融感,忘我地深深低下头,去嗅她甜腻的香气,温热的鼻息喷洒得到处都是。 夏温暖的确冷得浑身发抖没错,项慕川亦出现得正是时候,暖炉似的,一下子就将她给捂热了,热得她浑身的血液都在狂沸。 但这并不代表这个贱得没边男人可以得寸进尺地对她上下其手,死命占便宜! 夏温暖白着一张脸,在心底咬牙切齿――禽兽,你鼻子往哪凑呢?爪子往哪放呢?腿往哪挤呢?! 视觉被黑暗俘虏,其他感官则变得异常灵敏,男人粗重而压抑着的喘息,渐渐晕染上沐浴乳馨甜芬芳的体香,以及他滚烫的手指牢牢缚住她手臂的力道,随着越来越失控的脉动,一下又一下直击她的心房。 但夏温暖清醒极了,这个男人,自己无论如何都得远离! 她可不想半推半就地装聋作哑,任其为所欲为! 项慕川还兀自沉浸在这具女体***蚀骨的柔软之中,爱不释手地频频深呼吸,就像是一只紧紧抱着美味的奶酪而乐不可支的大老鼠,苦恼并兴奋地正在考虑从何处下口。 得亏这会夏温暖看不清项慕川的表情,否则准嫌他恶心! 殊不知,光是最简单的肌肤相亲,项慕川就已经快要把持不住了。在仅剩的清明里,他屏着灼热的吐息,迷醉地将眼睛睁开一道小缝。 男人有些恍惚地想:为什么只有在面对着夏温暖的时候,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才像是活着的一般,热胀而澎湃,才会有最原始的悸动,才会有那种来路不明,却完全压抑不住的、疯狂涌动着的欲念? 项慕川的眉心渐渐聚拢,很快皱成了一个“川”字,他探寻不清,也不想深究,抑或是怕揪出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答案,徒添烦恼魔瞳少年都市行全文阅读。 引火是会烧身的,可这把火,他避不开,甚至想要扑上去,就像飞蛾一样冲动而惨烈。 项慕川轻轻哼了一声,觉得自己简直是莫名其妙,这种时候竟然还有心思多愁善感。 夏温暖就在他的怀里,温香软玉得诱人犯罪,他不趁着月黑风高做点坏事,都对不起他那颗色心! 脑中还没有将思绪全部过滤干净,男人的双手却已经跳过指挥,覆上了正人君子不会去触碰的部位,甚至还恶质地捏了一把。 夏温暖顿时身子一僵,眼睛里都要蹿出火苗来。她猛地抬起头,刚想说话,冷不防项慕川低念着她的名字,便深深将头埋了下去。 脸对脸相迎,就像是互相吸引的磁石,伴随着极细碎的一声轻响,两片嘴唇不期而遇,紧接着,稳稳地贴合在了一起。 夏温暖的眼眸倏然睁大,唇上的热气仿佛是有生命的,牵引着她的呼吸。那么近的距离,黑暗再成不了阻碍,项慕川高挺的鼻梁抵着她的,侧着视线看过去,如同造物主最精心打造的艺术品。 项慕川自然不会放过如此“主动”的夏温暖,呆愣的时间不超过一秒,便强势地将她死死压在了淋浴间的门板上,狂乱地亲吻她的薄唇。 舌头无法侵入到对方的口中,他轻笑,大胆地含住唇瓣,像在品尝人间美味一般。吮、吸间溢出了撩人的水声,频频炸裂在耳畔,夏温暖秀眉紧蹙,手上使了狠劲却是推不动他,被迫发出压抑着的低喃,似是痛苦又似是愉悦,撩拨得人更加的心痒难耐。 这时,浴室里的白炽灯飞速闪了两下,几秒钟之后,整个世界光明重现! 两人都有些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刺激,纷纷阖上了双眼。项慕川不耐地啧了一声,本能地空出一只手来,挡住刺目的光线。 而他的另一只手,正不偏不倚,搁在夏温暖挺翘的美臀上。 ***、湿身、泡沫play,画面要多旖旎就有多旖旎,在明亮的灯光下,香艳得无所遁形。 夏温暖第一时间回过神来,想起他刚才的霸王硬上弓,红肿不堪的薄唇都在发颤,因为太过愤怒,就连呼出的气息都裹着寒霜。 她眸色一冷,毫不犹豫地曲起膝盖狠狠顶向项慕川的胯间! “喂――你!” 项慕川的眼珠子险些瞪出来,好在他眼尖,反应也够快,急速地避开了要害位置,只是被戳中了大腿根,猝不及防地发出了“唔”的一声闷哼。 要命,她竟然来真的,项慕川冷汗直冒,转过身尴尬地捂着痛处,那块位置的皮肉铁定淤青了! 这要是换成命根子,那还了得,非断子绝孙不可! 夏温暖冷冷一笑,眸光不轻不重地扫过项慕川的下身,声音冰针似的甩到他的脸上,“下次要再敢不分时间场合地发情,我就踢爆它!” 说完这句话,夏温暖挺直脊背重新走进淋浴间内,她一手揽住胸前的丰盈,一手扯过浴帘,缓缓用力,高傲抬起的下巴随着帘子的收拢变得越来越尖,很快就要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黑暗剑圣。 项慕川不甘地沉下脸,面上的表情一派灰败。 刚刚,她分明也是有感觉的!可她却非要口是心非地躲开自己,甚至无所不用其极,任他在原地演一出蹩脚的独角戏。 简直是欺人太甚! 项慕川铁青着脸,莫名其妙开始较劲,憋着气无比大声道,“你遮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过!” “别把我说得和你一样变态!” 夏温暖也不和他比嗓门,利索地反击,只听见“刺啦”一声,她面无表情地将最后那道指甲盖粗的缝隙合拢。 那瞬间,整个世界都仿佛失声了一般,死寂。 项慕川自嘲般地苦笑了一下,欲言又止,怅然若失地抿住唇。 隔着一方浴帘,夏温暖的眉宇间同样浮动着淡淡的无奈,手抵着隔板,脑袋耷拉着,显得分外的疲惫。 只剩下哗啦啦的水声,冒着汩汩的热气,静静地、无比温柔地淌过彼此喧闹而躁动心田。 身上的泡沫很快被冲刷干净,白皙的肌肤也已被蒸腾的热气染上了一层健康的粉红,夏温暖却再一次拿过沐浴乳,抹在了浴球上。磨蹭来捣腾去的,又将全身涂得滑腻腻,泡沫满天飞。 只是不知道,这点硬生生挤出来的冷却时间,够不够他们两个人消化了。 十五分钟之后―― 淋浴间的门划开一点点距离,夏温暖的声音混着热气懒懒地飘出来:“项慕川?” “嗯。” 男人的声音也是闷闷的,尽管只吐出一个单字,但显然没有之前那么的剑拔弩张了。 夏温暖没由来地舒了一口气,下一秒又觉得这混蛋真是不知好歹,之前他们都闹得那么僵了,这会竟还死皮赖脸地不肯走! “新的浴袍在蓝色的收纳篮里,你……帮我拿一下。” 似是非常的难以启齿,她的声音虽然依旧清冷得如同空谷幽泉,但话里的犹豫和局促也分外明显,让人听着好笑。 项慕川沉默了好一阵子,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忽然冒出一句,“如果我不在,你让谁给你递?” 男人的口气里竟夹杂着吃味,又低又冷,说得好像这周围除了他们还有第三人在场一般。 夏温暖顿时气结,这是该关注的重点吗?! 她真想撬开他的头盖骨看看里头是个什么构造,这浴室里要是没他这个衣冠禽兽在,她光着身子大跳艳舞都没问题,还怕拿贴身衣物? 索性不回答,她敲了一下隔板催促道,“快点!” 没过多久,一只湿漉漉的手提着收纳篮挤进了浴帘,夏温暖一把抱过来,迅速闪到另一边。那手倒也没放肆,东西一被拿走,便乖乖收了回去。 夏温暖挑出大毛巾擦身子,拾掇好自己之后,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但在看到眼前的那一幕之后,她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血液逆流,不受控制地低吼了一句――“项慕川,你是不是疯了?!” <...... ------------ 074 老婆,我硬了…… 总裁前夫,休想复婚!,074 老婆,我硬了…… 超大号的按摩浴缸内,项慕川慵懒地撑起上半身,露出在水纹的洗礼下结实而有料的胸肌。爱夹答列男人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摊开湿哒哒的手,脑袋旁边竖着一个问号。 夏温暖心头的火气瞬间蹭蹭蹭烧到了天灵盖,且完全收不住势头,她想:他绝对是故意的!他一直有这个本事能轻易惹怒自己! 大步走到浴缸前,夏温暖纤纤手指一伸,径直对准项慕川的鼻尖,完全不饶人――“你想被送医院急救是不是?都伤成这样了还泡澡,你是嫌伤口还没有进够水吗?!会泡烂的你知不知道,要是感染了,有的你受的!快出来!” 她一股脑儿说完,都不带喘息停顿的,口气糟糕到了家。 然而,项慕川却没有动,他只是微微仰着面,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她,又黑又亮的眸子一下子转过了种种情绪,却被厚重的睫毛覆盖得不真切起来峥。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有说错?!”夏温暖实在弄不明白项慕川在想什么,但眸光老是忍不住地一次次投向他裸露在外的一塌糊涂的伤口,心气越发的不顺,她真想不顾形象地拧过男人的耳朵将他揪出来,好好地、彻底地为他洗一次脑! 项慕川却忽地翘起唇角,轻轻地溢出一声笑。 他眨动着眼睛,觉得自己或许是疯了,但笑意真的止不住,源源不断的,弯弯的眉眼将这个平日里总摆着一副冷酷表情的男人勾勒得更为好看客。 夏温暖倏然怔住,皱着眉,果然很配合地像看疯子一般地看着他。 “不,你没说错。”项慕川停下笑,揉着微湿的眼眶,脸上的表情苦涩之余,又带着那么一丝丝的甜蜜,“只是,你忽然关心起我的死活来,让我有些……怀念而已。” 他这样说着,唇角已是没有笑意了的,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一层怅然,声音里都带上了恍如隔世,“温暖,说到底,你还是在乎我的……” 夏温暖来不及转眸,猝不及防地同他对视,呼吸猛地一窒,干涩的喉咙似是被烫伤了一般,就连说出的话都失了准头,“谁关心,谁在乎了!你少胡说八道!项慕川,你要死就死远点,别在我面前发神经,脏了我的眼!” 那股子欲盖弥彰的自欺欺人,连聋子都听得出来。 “好。” 项慕川点着头,前所未有的顺从,轻轻地吐出一个字。 然后,男人就刷地站起了身子,满浴缸的水随着他那动作凌乱地漾开,四溅成水花,绽放在他的周围。 染血的衬衣和湿透的西装长裤都被丢在一边,项慕川近乎赤身地出水,蜜色的肌肤紧致而性感,在纵横的水痕之下,肌肉线条更是令人血脉贲张,这男人黄金的身材比例真不是盖的! 他身上仅剩的那条子弹内裤,因为吸饱了水,紧紧地包裹着下身,印出了某物的轮廓神环啸全文阅读。 尺寸……嗯,非常的可观。 不过夏温暖脸上的神色一直非常的淡定,有种见多识广的微妙感,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也不退开,只目不斜视地交叠起双手,环住胸。 她不咸不淡地问,“你又想怎样?” 项慕川走到她面前,在离开一臂的距离时停住,很平静地反问:“你说呢?”男人歪着脑袋,无比认真地一字一顿道,“是你弄伤我的,你得负责。” 似乎是担心夏温暖不认账,他说完还故意转过身子让她看了一眼。 血淋淋的铁证近在眼前,夏温暖怔了怔,一时间有些失语。 他这伤原本就是为她而受,还没好全又再度裂开,若是放任的话,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之前在街上的时候,为了追李延盛,她那么用力地扯了他一下,完全忘记了他有伤在身的这个事实。后来他流了好多的血,又冒着大雨将自己抱回了酒店,手臂,真的没问题吗? 不不不,自己为什么要在意这些?那都是他咎由自取! 可心脏那么的疼,疼到她吸口气都困难,看着他背部狰狞的伤处,眩晕感阵阵袭来。 想想又觉得很气愤,他总是这样,冲动、任性、随心所欲,做事不计后果! ――但却是,为了她…… 夏温暖紧紧皱着眉,咬得嘴唇一阵一阵地疼,最终还是松口叹息了一声,“坐到那边去,我先帮你把伤口清洗一下。爱夹答列” 项慕川颇有些意外,但随即乖乖地照办。 他其实已经做好了被夏温暖扫地出门的准备,毕竟项太太一向果断,该残忍的时候就绝不会心软。 但她的冷硬,终究是敌不过自己的卑鄙啊! 夏温暖深吸一口气,俯下身按住项慕川的肩膀,说出的话带上了颤音,“这纱布得拆了,可能会有点痛,你……要忍着。” 项慕川轻轻点头,敛下眉,忽然就有些后悔。 后背上的伤具体糟糕成了什么样子他是看不到的,刚刚有一段时间痛得狠了,他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差点失去了知觉。但这会已经没有多大感觉了,大概是麻木了。 可夏温暖是那么的紧张,连呼吸都彻底乱了,肯定被吓得不轻。 项慕川的心不由也跟着揪了起来,刚想出言安慰,却猝然地急转为低沉的闷哼。 夏温暖手一抖,掀纱布的动作立刻僵住,好不容易翘起的一角掉落回原处,血色却又重新深了一圈。 项慕川绷紧身体咬住牙,硬着头皮安抚她,“没事……你继续。” 夏温暖憋闷地吸了吸鼻子,眼眶都红了一圈,像是随时会落下泪来。 在项慕川看不见的地方,她可以自由地、毫不顾忌地心疼他,不必再违心地装模作样。 疯子! 混蛋! 女人纤巧的手紧紧握成拳,贴在腿侧,手背上青筋交错。 ――都说了让你离我远点的蒙山军最新章节!为什么你非要和我对着干呢?是不是真得让我从你的世界彻底消失,你才会安安分分地过日子?! 可我不想啊,我不想的项慕川! 如果连远远地看你都变成了一种奢望,那上天又何苦让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不如不遇! 夏温暖的思绪乱成一团,却一味地将手上的动作放轻,小心翼翼到极致。空气中传来极细小的刺啦声,此起彼伏――那是,皮肉被撕扯开的声音。 她捂住唇,将呜咽吞进喉中,有些不忍再看下去。 项慕川轻柔的声音悠悠响起――“揭吧。别害怕……我不疼的。”那么的轻描淡写,像是在哄她一样。 夏温暖索性闭上眼睛一咬牙,“啪”地一声,随着纱布重重地掉在了地上,她整个人也脱力般地跌坐在了浴缸边沿。 “混蛋……” 低低的两个字,从狂乱发颤的嘴唇中滑出,夏温暖的情绪有些不稳,垂头看着自己沾了血的指尖,不知在想些什么。 项慕川脸色苍白,点头苦笑道,“对,我是混蛋。所以我活该。” “流这么点血真是太便宜你了!” “是啊,我也觉得还不够呢。” 他越是漫不经心地纵容,她便越是反感不耐,胸腔中有什么快要呼之欲出,但到了嘴边,她又分辨不清了。 夏温暖哆嗦着手指切齿,恶狠狠地,“怎么不痛死你……” “对呀,痛死我多好……” 终于,夏温暖自暴自弃般地舒了口气,再说不出话来。 项慕川背对着她,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还是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来。 他的项太太软硬不吃,最擅长见招拆招,十个美国总统加起来都没她那么难搞。但好像对着自己,很容易就会没辙,别提有多可爱多招人疼了! 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两人分明不是在说什么露骨的情话,头对着头极尽缠绵,感觉却分外的温馨,有爱得不得了。 夏温暖有些窝火,嘴上没占到便宜也就算了,心头微微发热是个什么意思? 见鬼! 她认命一般地将毛巾打湿,准备为项慕川擦洗伤处,但猝然一凑近,模糊的血肉放大在眼前,刺鼻的血腥味搅得她胃液汹涌,夏温暖身上一寒,急忙别过脸,包着唇干呕了一下。 项慕川连忙转过身,抬起头看向夏温暖,她的脸色差极了,眼帘被一层水汽覆盖,上身一直不安地攒动着,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犯恶心了?”项慕川一把将人扯过来,温柔地顺着她的脊背,沉着声音道,“那别弄了,就随它去好了!” 想来自己也真的是欠打,她本身就有洁癖,见不得肮脏血腥,怀了孕之后则变得更加的敏感,稍稍一受刺激就会呕得天翻地覆。 他竟还要逼得她骑虎难下地为他处理伤口,真是――心眼坏得都发黑了! “别管我了。你先去外面把头发吹干吧,这种天气,当心寒气入体美女请留步。”项慕川摆着手催促,夏温暖却没领情,站在原地没动。 她觉得他简直就是在无理取闹,都到这份上了,哪还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好不容易调整好了呼吸,夏温暖冷哼一声,蔑然道:“尽说些废话!不让我弄,这伤口难道能自动清洗啊?还是你要自己来?”她飞过去一个眼刀,继续不遗余力地毒舌,“你的手倒是折个一百八十度给我看看。你当表演杂技呢,项总裁!” “可你不是……” “谁用你操心,我没事!”夏温暖言之凿凿,用干净的水将毛巾再一次打湿,然后,速战速决地覆在了项慕川的背上。 “嘶――” “忍住。”夏温暖尽量忽略项慕川倒抽冷气的声音,只瞪大了眼睛,专注地清洗着伤口,准备在最短的时间内完事。 但是伤处的附近还残留着些血迹,印得有些深了,轻轻地擦拭是抹不掉的。夏温暖往旁边挪了挪,调整好角度,然后用毛巾套在指头上,指尖顺着纹路移动,试图将血印刮下来。 疼痛感眨眼间就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麻酥酥的痒,有一下没一下地搔刮着他的后肩,项慕川的呼吸渐渐粗重,眸色深了一层,不禁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夏温暖半弯着腰站在他的身侧,宽大的浴袍不知什么时候滑到了圆润的肩头,精致的锁骨随着呼吸一张一弛,让人忍不住想在她白皙干净的肌肤上印下痕迹。 几绺长发耐不住寂寞,从包好的头巾中滑了出来,贴着脸颊轻轻飘落,留下一串诱人的水迹,然后隐没在浴袍的深处。 因为太过聚精会神,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有多么的勾人,香肩微露,湿发半垂,胸前两片饱满的丰盈若隐若现,浑身还散发着沐浴乳的清香,整一个性感***! 项慕川深深咽了口唾沫,喉结咕噜滑动了两下,眼眸里盛着的光芒越来越盛,狂野的兽性抑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糟糕――他,起反应了! “老婆……”项慕川控制着呼吸,试探性地叫了她一声。 夏温暖没应,只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眸见他的神色不大对劲,低声问道:“弄痛你了?” 项慕川摇摇头,喘息间的热度能烧开一壶水,艰难地挤出两个字,“……不是。” “那你怎么了?”夏温暖绞着毛巾,不明所以。 “老婆……我,硬了。” 项慕川诚实地回答,并且在夏温暖有任何反应之前率先拉住了她的手,眼里浓浓的占有欲。 夏温暖呆了好一会才找回神智,她低下头,不可置信地瞄了一眼。就见项慕川胯间那物正雄纠纠气昂昂地抬着头,骇人的一柱擎天,要不是还有条子弹内裤,她准瞎了不可! 项慕川挠着她的手心,笑得有些讨好,沾满***的嗓音继续叫她的名字。 夏温暖额角的青筋一抽一抽的,想也不想便将手中的毛巾狠狠甩到他的脸上,项慕川吃痛地闷哼,她只觉得更加的来气,用力挣开他的手,冷冷撂下一句,“你自己解决!”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临出浴室的时候夏温暖才发现浴袍快要滑下肩膀,她低低地骂了一句,赶紧扯好,一阵风似的消失了,任项慕川一个人在里头自生自灭。 于是,项大总裁幽怨地看看门口,又看看下身叫嚣的***,无奈地长长叹了口气,默默而又委屈地将他那五个小伙伴(右手)请了出来,极不甘心地覆了上去盗墓异志。 他的命,怎么这样苦! 老婆就在外面啊,还要自己撸…… 项慕川垂着头,满脸的宽面条。 夏温暖站在梳妆台前,将微湿的长发放下来,打开吹风机,听着那稳定的嗡嗡声,她狂跳的心脏才好不容易平和了下来。 那头色狼,她就不该让他留下来! 受了伤流点血就很了不起了?自己好心好意帮他,他竟然,竟然……夏温暖脸上发烫,都有些想不下去。他还能再无耻点吗?! 吹干了头发,她拿起重新开了机的手机,本来想打电话给齐高,让他过来带走项慕川,但屏幕上却显示着“只可拨打紧急电话”一行小字。 咦,什么情况?这里的信号一向很好的啊。 看到内线座机在亮,夏温暖走过去,按下了接听键。 “喂?” “啊,夏小姐,您终于接电话了。我是豪生酒店的大堂经理――黎阳。” “什么事?” 夏温暖和那个一直笑眯眯的大堂经理有过几面之缘,他算是项忱的左右手,人很随和,秉承顾客至上的理念,但行事作风十分的老辣,从不拖泥带水。 不过几分钟的工夫,男人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了。 原来之前有道闪雷劈中了酒店附近的一根电线杆,加上风很大造成了连锁反应,烧掉了好多的电线,所幸没有人员伤亡,只是猝然停电,这一带的信号也受到了干扰。 酒店的工作人员启用了发电机,暂时将电供应到位,但信号只能等到台风过境,雨停了,才会有技术人员来修复了。 夏温暖回忆了一下,这才确定了在浴室听到的那声异响来自哪里。 被雷劈了?呵,这还真是奇景,什么破事都能让她给遇上。 “那黎经理,你给我解释一下,项慕川又是怎么回事?” “呃……夏小姐,请您见谅。我只是一个小员工罢了,总裁的命令,违抗不得。” 夏温暖听罢,笑得特别的讽刺。 是啊,项慕川可是幕后大老板,就算项忱在都拦不住他,更何况区区一个大堂经理! “我知道了。” 夏温暖本想让黎阳弄辆车,将项慕川给送走,或者再给他开个另外的房间,但对方好像很忙,说了句“再见”便匆匆挂断了,再打过去,竟然占线了。 大概,他要向每一位客人都传达歉意吧。也对,这才是五星级酒店该有的服务态度。 夏温暖抬头看了一眼挂钟,指尖下意识地在梳妆台上敲了敲,心下疑惑:都过了这么久了,他为什么还不出来?到底在做什么?是在里面睡着了吗? “项慕川!” 夏温暖提起一口气,昂首向虚掩着的浴室门走去。 <...... ------------ 075 我不会乱来【8000】 总裁前夫,休想复婚!,075 我不会乱来【8000】 夏温暖发誓,她这会走进浴室,只是想把项慕川给叫出来而已,让他哪凉快上哪呆着去,并没有存其他的小心思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1 她……她才不好奇他一个人在里面折腾了那么久,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一点都不! “项慕川,你好了没有?” 夏温暖一脸淡定地推开门,抬眼就见男人侧着身子坐在浴缸边沿,深深埋着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峥。 细密的汗一点点凝聚,然后沿着颈部线条静静淌下来,没入紧实的肌肉中。因为项慕川的两条腿实在是太长,根本无法伸直,只好无辜地曲着,也并没有拢紧。 伴随着压抑而难耐的喘息声,男人的右手正深入到子弹内裤中握住某处,规律地揉动着,还在……进行着某项“伟大”的作业。 饶是经历无数次大场面的夏温暖撞见这一幕,也是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浑身僵硬。虽然没有看得很真切,但她觉得自己明天很可能会长针眼客。 项慕川抬起头,憋屈地垮着眉,一张俊脸早已没了平日里的意气风发,苦大仇深地绷着。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夏温暖,无奈地叫了声“老婆”。 似是真的难受到极致了,他的声音里都带上了些许自暴自弃,苦恼道,“我……我弄不出来。” 夏温暖一颗心又开始狂乱地跳,满头的黑线,倨傲地别过脸,冷声道,“那关我什么事!” 项慕川眼眸中的欲、火更盛,舔着脸想和她打个商量――“老婆,你能不能……” 夏温暖立刻面无表情地拒绝,“不能。” 项慕川大为受伤地撇撇唇,脸上的表情就和晴天霹雳似的,声音又闷又含糊,“我还什么都没有说。” 夏温暖漂亮的眉梢轻轻一挑,直直望进男人的眼中,毫不客气地露出讥讽的凉薄笑意,像是在说:你想都不要想! 有本事,你就不要起反应啊;起了反应又没本事释放,还想抱女人来解决,少做梦了! “穿好浴袍,出来。”夏温暖俯身将浴缸里的水放掉,沉吟着想了片刻,又说,“没拆封的男式内裤应该也有,但放在哪我记不清了,你自己到几个柜子里去翻翻看。” 项慕川频频点头,嗯了一声,觉得她有所软化,指了指下腹,恬不知耻地又将话题给绕回来,“老婆,那我这里……怎么办?” 夏温暖眉头轻皱,其实很想脱口让他别这样叫自己,老是听得人反胃。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太没意思,何必这样矫情呢,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对方却一直死不悔改,非要怎么亲热怎么来,她总不能毒哑他对不对? 索性就当做没听见了,省得浪费唇舌。 然后夏温暖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道,“呵,谁让你自己技术不到家呢。怪得了谁!” 话中完全没有半分要为他分担的意思,她淡淡说完,优雅地打了个哈欠,走了出去。 过了几分钟,项慕川也从浴室里出来了,因为腿间硬挺的昂扬,他走路的姿势三分古怪七分僵硬,脊背却挺得比平日里要直上好几倍,面上的表情一片凛然凄楚,好像要去冲锋陷阵似的。 夏温暖视线轻扫,忍笑忍得颇为辛苦,她转过脸,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地刮着鼻尖缓解,轻轻咳嗽了一声,她将医药箱拎到茶几上,对着项慕川说了一个字――“坐兵临天下全文阅读。” “做?”项慕川耳朵一动,刚开始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疑惑地抬头看向她,就见夏温暖眨着眼,一脸纯良地点了点头。 然后,男人混身上下的细胞像是一下子全活过来了一般,双眸之中也渐渐烧起一簇火苗,他兴奋地搓着手,差点忍不住就兽性大发地扑上去扯落她的浴袍,但又怕吓跑她,只好喜形于色地佯装矜持,一个劲地说着“好啊好啊”。 夏温暖则完全没意识到项慕川的龌龊想法,见他只是猛点头却不行动,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不耐地催促道,“那你倒是坐呀!” 她用这种嗔怒的口气和他说话,眼角眉梢尽是说不清的娇媚,项慕川被撩拨得心痒难耐,哪还忍得住,立刻上前勾过她的纤腰,埋首于她香气四溢的颈间,哑着嗓子喃喃,“别急。就做,马上做!” 夏温暖浑身一僵,再后知后觉也该明白他想干嘛了。 男人的大掌已经强势地探入了浴袍,抚上了她腿间细腻柔滑的肌肤,贪婪地流连着。并且唇齿袭上了她香软的耳垂,轻咬过后是一阵湿漉漉的舔舐,灼热的吐息频频扫过敏感的脖颈,让她微冷的身子急速战栗起来。 夏温暖心跳加快,面上很快浮起一层艳丽的潮红,眼眸被薄薄的雾气氤氲,有些模糊不清起来。 男人就像是一块粘人的牛皮糖,甩都甩不开,她越抗拒,他反而愈发的亢奋,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胸膛中,同他融为一体。 夏温暖无法,只好转过身去推搡他的胸口,高声怒骂,“项慕川,你满脑子是不是只有那档子事啊?我是让你坐在这儿!” 她的胸脯剧烈起伏,呼出的气息还带着诱人的香味。夏温暖指着面前的沙发,脚尖狠狠踢上男人的膝盖,警告他别再犯浑。 项慕川还在状况外,身体却本能地凑近问道,“什么?” 夏温暖立刻防备地后退了一大步,她抚着额头,忽然觉得心累无比,像是怕他再次误会,她摇着头,换了种说法,“不,你还是趴下好了。” “你……想干嘛?” 项慕川的声音里竟还带着一丝露骨的质疑,好像是在担心她会对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一样。夏温暖强忍着不快,“啪”地将手拍在医药箱上,切齿的声音尤为清晰,“帮、你、上、药!” 项慕川这才反应过来,大失所望地耷拉下脑袋,恹恹地哦了一声。他的步伐不太稳,浑身的力气好似被抽空了一般,就跟喝醉了酒似的一摇三晃,磨蹭了一分多钟,才终于照她所说的趴在了沙发上。 夏温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眉头轻蹙,对他表现出的反常的失落很是不解。1 他对这种事到底是有多热衷?***纾解不了,真有这么的难受么?非要弄出来才行? 等等――自己想这些干嘛呢?犯傻了吧?一个晚上心软那么多次,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夏温暖拍着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然后她将长发扎在脑后,俯下身去,轻手轻脚地拨开了项慕川的浴袍,探过头看了一眼。 呼,还好。 伤口总算干干净净的,没有再出血。所幸也没有感染,他身体强健,只要好好注意,很快就会好的。 夏温暖松了口气,拿出药膏和纱布,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 也不知道是她的动作太过轻柔,导致他根本感觉不到痛,还是男人一直在强硬地隐忍着,整个过程里,项慕川一言不发,就连闷哼都没有一声魔瞳少年都市行全文阅读。 夏温暖弄完之后,将他的睡袍扯好,轻轻地叫了他的名字。 男人依旧没应,她疑惑地往前凑了过去,这才发现项慕川枕着自己的手臂,呼吸匀称,已经安稳地睡着了。 夏温暖抿了抿唇,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他片刻。 明亮的灯光打在项慕川露出的半张脸上,微湿的发盖住了额头,却盖不住深刻的倦意。 她想,他是真的累极了,才会在陌生的环境里,这么快就睡熟了。 本来,夏温暖是打算帮项慕川包扎好之后,就让他离开的。 尽管外头暴雨倾盆,电闪雷鸣,又打不到车,就连信号都没有,她也还是能狠下心肠将他赶出去的。 而此刻项慕川正毫无防备地睡着,大概是在做一个好梦,唇角勾着,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呢喃。 最终,夏温暖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上前去推醒他。她转身回了卧室,顺便将大厅的灯给熄了。 算了,这其实也没什么的。就当,眼不见为净吧! 热。 好热…… 身体,像是燃着一把火。 怎么回事,发烧了?还是空调坏掉了? 凌晨时分,夏温暖被汗湿的黏腻感折磨得受不了,蹙着眉头,幽幽地苏醒了过来。 黑暗之中,她似睡非睡地伸出手,微微动了一下,想要撑起身体。 然而,背后却骤然贴过来一个滚烫的热源,迅速压下夏温暖的手,将她牢牢抱住。 并且那力道还在不断地收紧,腿也毫不顾忌地圈住了她的,肌肤相触,就像是熔岩遇上了冰山,蒸腾得她都快要融化了。 这张床上,还有另外的人! 而且,那人就像八爪鱼似的缠在她的身上,自己则像小虾米似的缩在他的怀里! 有一种,她快要被他吞入腹中的错觉。 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得到身后的男人是谁,夏温暖深深吸了口气,使劲挣了一下,脚也跟着用力蹬了蹬,但项慕川却犹如磐石般岿然不动,反而无意识地咂了咂嘴巴,将她抱得更紧了。 夏温暖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她拨开额发,轻轻抹了一把细汗,湿漉漉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拿手当扇子朝自己的脸猛烈地扇着风。 然后她耐着性子,将他搁在自己腰间的手指头一根一根地掰开,紧接着向前挪开了一寸距离,迅速曲起手臂,狠狠在他胸口上顶了一下。 “怎么了?!”男人反射性地低叫一声,腾地直起了身子,动作那叫一个快如闪电。 这时,夏温暖摸索着将床头灯打开,因为还没睡饱,眼睛酸痛得厉害,一下子很难睁开。 她索性拿手背遮住光,闭着眼睛朝某个方向质问道,“项慕川,你又发什么疯?干嘛跑到我床上来?” 可是过了好久,都没有听到男人的回答恐怖幽灵船。 但他其实有在说话的,只是声音压得很低,闷闷地哼了两句,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夏温暖觉得眼睛可以适应了,这才抬眸看着他,就见项慕川的后脑勺正靠着床板,身子半歪,手心顺时针揉着胸口,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 “老婆,你虐待我。” 项慕川也是半梦半醒,一头短发凌乱得可以,可尽管如此,还是不损半分英俊。 他的眼睛只打开了一道小缝,但神智还是十分清醒的。男人无理地控诉完之后,就立刻扯开了浴袍,露出胸前的一大块淤青,凑过去给她看,跟献宝似的。 夏温暖有片刻的语塞,脑门上一大颗冷汗,撇唇道,“谁让你抱着我不放的。” “我冷……”项慕川吐出两个字,偷偷挪近了一些距离,性感的胸肌有序地起伏着,“我在沙发上睡到半夜醒过来,身上连条毯子都没有,快要被冻死了。所以,就过来了。” 夏温暖冷着脸听完,知道他又是在拿诉苦当做耍赖的借口,狠狠瞪了他一眼,差点又气不过在他左胸口再补一肘子,“你少胡说!我明明在沙发上放了条毯子的,你自己不会盖的么?” 项慕川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不会。” “……”夏温暖僵硬地转过脸,她已经对这个无耻的男人彻底绝望了。 项慕川见她不说话了,怡然自得地笑了一下,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低沉的男声好听得似是催眠曲,“天还没亮呢,我们再睡一会吧!” 夏温暖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白他一眼,冷冷地挥手,“走开,谁要和你睡!” 她也耍起小性子来,拿过床头的抱枕,径直朝他的脸丢了过去。项慕川却灵巧地歪头躲避开,还一把抓住了她挥来的手臂。 夏温暖倏然一怔,竟是忘了将手撤回去。 男人脸上恶质的,还带着些调戏的笑意褪得一干二净,看着夏温暖的眸光渐渐染上了一层宠溺的包容,眉宇间不知存着何种情绪,忽明忽暗的看不清楚。 只是他给人的感觉却变了,好像从一棵幼嫩的树苗,一下子就摇身变成了参天大树似的。 夏温暖的思考能力减弱,只知道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从他晶亮的眼珠中,她窥见自己的面容,惨白而憔悴,如同受了极大的欺负一样。 她的齿紧紧磕住下唇,忽然就好想哭。 但她终究是挤不出半滴眼泪来,实际上,那份冲动维持了不到一秒钟就烟消云散了。 夏温暖抹了抹干涩的眼,自嘲地笑了一下――能哭,也是种本事呀! 所以在这方面,她很佩服林依。那种又柔弱又楚楚可怜的女人才拥有让男人俯首称臣的利器,她并不是不懂。 但要让她流着泪去争取,她宁愿流着血去捍卫! 女人,自己不坚强,懦弱给谁看? 项慕川看着这样倔强的夏温暖,看着她薄薄的嘴唇都快被咬出血来,摇着头叹了口气,很轻很轻的一声。 他的眸光渐渐柔和下来,探过身去,坐得越发近了些,想去摸摸她的头发,却被夏温暖轻而易举地避开。 然而男人却是不依不饶,他眼神一沉,执拗地扣住了她的后脑勺,挑出一绺长发来,在指尖上绕了两圈黑暗剑圣全文阅读。 夏温暖无力地抿着唇,不作任何的回应,安顺得像个精致的洋娃娃。而事实上,她是真没什么可说的。 骂又骂不走,赶又赶不跑,他非要自讨没趣地做一些掉价儿的事,她哪里拦得住! 这时,项慕川却忽然开口,笑得有丝凄凉,“温暖,你对着我,一天24小时都这么的剑拔弩张,就连睡觉都不能稍微安分一些,真的不累么?” 夏温暖只觉得有什么刺中了心脏,睫毛颤动得厉害,心酸的感觉顿时狂涌,快要将她淹没殆尽。 原来他知道,这个男人全都知道的。 他淡然地将她的挣扎看在眼里,犹如高高在上的造物主。 他看着自己累,四处碰壁,苦苦寻觅却找不到出路,却一点儿也不悲天悯人,反而还要步步紧逼,将她围困,就像在导演一出绝世的好戏。 主角是她,配角是她,就连路人甲,也还是她! 演到最后,夏温暖早已身心俱疲,项慕川却还要抚着掌走上来,在她耳畔压低声音鼓励道――很精彩,不要停。 凭什么啊?凭什么他就能这么肆无忌惮地折磨自己?! 她不过就是想离开他,结束那一纸婚姻,并且这也正是他所期望的不是吗? 他们能够有各自的未来,只要当断则断,利索地撇清! 可他为什么要表现出一副是她对不起他的样子?为什么搞得像是她抛弃了他?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自己? 项慕川的声音还在耳畔盘旋,他问她:累不累? 累!怎么能不累!累得她都快要疯掉了! 夏温暖抬起头,直视项慕川的脸。他还在等她的回答,唇角维持着淡淡的笑容,苦涩之中,还带着一丝无可奈何。 怎么,他竟也是不好受的么? 她无比讥嘲地想:他有什么资格摆出这样的表情? 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从头到尾,只有她夏温暖一人而已! “那你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啊!这样,我们都能好过一些。”所有的情绪于一瞬爆发,夏温暖空洞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使了狠劲扯过绕在他手指上的发丝,眉头都不皱一下,她无助地摇着头,粉拳砸在绵软的床上,就像一株在狂风中被吹得东倒西歪的小草,就连声音都是破碎的,“项慕川,算我求你了……我们离婚,好不好?” “你求我?!”项慕川满脸的震惊,声音都高了好几个调,那三个字犹如林中响箭般疯狂地直射而出,且有种不死不休的势头。 要想从夏温暖的口中听到一个“求”字,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可她竟然当着他的面,把话说得那么清楚明白,她到底有多么渴望从自己的生命里退出,甚至不惜舍弃她最在乎的骄傲和尊严?! 项慕川双眼圆睁,一把攥住女人瘦削的双肩,扯向自己,他用了十成的力气,手背上的筋肉难看地扭曲着,让人联想到黑暗世界的各种恶魔。 “对,我求你!”夏温暖迎着他压迫而凛冽的气场,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高高地抬起下巴,“项慕川,对你来说,这一点也不难的!我不要求你做什么,只希望你什么都别做,就好了绝世武皇。” 项慕川气得眸色猩红,厉声咆哮道,“你怎么不说,让我直接签了那份离婚协议书!这样不是更加干脆利落!” “可我知道你签不了的……”夏温暖无比冷静地吐出一句,有些事情,她从一早就看透了,只是不说而已,“因为我怀了你的孩子,你就觉得必须要对我、还有宝宝负责,是不是?奶奶那边肯定也给了你很多的压力,这个我会亲自去和她说。项慕川,男人有担当是好事,但也别让责任感害死你自己。我完全有能力养得起我自己,不用你照顾也能活得很好,就算你和我离婚,旁人也没有立场和资格来置喙你半分。而且,我花了三年才想通,如今决心要离开你,让你和林依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你为什么还要自寻烦恼?” 夏温暖笑得特别的真诚,浅浅的梨涡一漾,繁花盛开般美不胜收,“项慕川,你好好想想吧,你和林依受了我这么久的折磨――好不容易,我这样子难缠又坏心眼的女人就要退场了,以后再也没人会妨碍你们俩了!你应该放鞭炮庆祝才对啊,做什么非要追着我不放呢?” 项慕川铁青着脸,无比的烦躁,几乎是用吼的,脖子上的青筋都快要爆开,“可是我想不通!” 夏温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吐出两个字――“什么?” “温暖,你对我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 项慕川问完也不等她的答案,或许他知道她是不会回答的,于是便自顾自往下说,“很多时候我觉得你根本就不爱我。你我心知肚明,这段婚姻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是场交易。三年前,你曾斩钉截铁地告诉我,如果t市最有资本的男人不是我项慕川,你根本不会选择嫁给我。我们结婚还没到一年,你却怀上了别的男人的孩子,甚至为了保护他,至今你都不肯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后来我和依依同居了,你却放任了我那么久,不闻不问,高枕无忧地继续当你的项太太。只要是你认为对的事情,无论好坏,你都会去做,不顾及任何人的感受――包括,伤害我、伤害我身边最亲的人。” 夏温暖安静地听着项慕川说话,听着那些清晰的字眼一个一个地钻进耳中,然后激起一阵又一阵的嗡鸣。 字组成词,词连成句,她却无法顺利地组织起来,就连好好思考都做不到。 整个世界疯狂旋转着,所有的景象东倒西歪,夏温暖的眉梢越垂越低,一闪而过的记忆碎片刺入脑海,那瞬间,她的心像是被扯得四分五裂,痛得差点呕血! 项慕川咽了口唾沫,继续往下说,“但有些时候,我又觉得你好像已经爱了我好多年一样。你是千金大小姐,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却愿意为了我亲手洗衣做饭,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当时你是刚刚回国,那么多家大型公司想要聘请你,有的甚至想拉拢你做执行总裁,你却义无反顾地进了项氏工作,还说――只要有我的地方,就一定有你!结婚三年,但凡有事,你一定是站在我这边的,挺身而出、迁就、维护,尽到了做妻子的本分。甚至到如今,就算你要离婚,却还愿意生下我的孩子……” “够了!别再提从前的事……谁也回不去了。”夏温暖终是无法再平静,紧紧地捂住双耳,背过身去,唇瓣抑制不住地剧烈发着颤,“听多了……怪恶心的。” 项慕川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心口一沉,立刻点着头打住,“好,我不说就是。” 说他体贴也好,心疼她也罢,而是就算他逼问,到最后,这个问题也仍是会无疾而终的。 就像,他也回答不出来,他对她到底存着怎么样的感情一样。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夏温暖的身体算是彻底的冷了,她拿过床头的遥控器,准备将空调的温度调高。 冷不防项慕川横过手,取了她手中的遥控器,丢在了一边。 夏温暖还没来得及反应,项慕川已经长臂一伸,将她揽了个满怀,下巴抵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轻轻摩挲了两下契约神座最新章节。 男人没用多大的力气,只是轻巧地向后一仰,两人便重新相拥着倒在了大床上。 “项慕川,你又想做什么?” “我啊――我现在只想你躺在我的怀里,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夏温暖听着项慕川懒洋洋的口气,有些闹不明白这演的是哪一出,但后背的热度太过真切了,真切到无法忽视的地步。 他为什么每次都能在一番心力交瘁的对话之后,忽然来个莫名其妙的急转弯,或无理取闹或嘻嘻哈哈地过度完沉重,然后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项慕川,你……”夏温暖有些气结,“我说了那么多,你听进去了没有?” “唔,你指的哪一句?” 夏温暖呼吸不畅,“所有的。” 男人低低地笑着,说出的话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模模糊糊的,但是分外好听,“你怎么知道我没试着放手呢?就像今天,你让我走,我不是已经转过身了么?但偏偏那么巧,我刚准备走,暴风雨就来了。你不觉得,这就是天意吗?” 夏温暖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推了他一把,忍不住扭动着身体,“别侮辱天意了,你这个……”然而,她还没有措好词去挤兑他,腿上抵着的那根坚硬如铁的热物便瞬间让她噤了声! 怎么回事,还没有消下去?!他就以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夏温暖顿时脊背发寒,动也不敢动。 项慕川轻轻咳了两下,声音有些发窘,“这个……其实不能怪我。本来之前进浴室冲了半小时冷水,已经差不多平静了。只是这样抱着你,它又立起来了。” “变态啊你!”夏温暖切身感受着那种可以燎原的热度,甚至闭上眼睛就能绘出那物的形状,以及筋络,她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快给我软下去!” 项慕川顿时哭笑不得地边边嘴巴,无奈道,“老婆,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了吧……” “我管你呢!色魔!色狼!” “呵,你如果还有力气,就尽管骂好了,我也不指望你会夸我。” “你……” “放心睡吧。你还怀着宝宝呢,我不会乱来的。” “可是……” “就算妈妈不想要休息,宝宝也是需要睡眠的。乖,快点闭上眼睛。你很累了,别折腾……” 项慕川越说越轻,温柔地哄着她,不厌其烦地轻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 夏温暖听着他的声音,困倦感一***袭来,击打着她的意志。不知怎的,也不知过了多久,竟真就慢慢闭上了眼睛,沉入了香甜的梦中。 灯灭了,床上的一男一女,静静相拥,抵足而眠。 --- ps:项渣只有在暖暖面前才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哦,亲们说是为什么捏为什么??码了一天,8000字,累感不爱!亲们别鄙视我的速度嘤嘤嘤~ <...... ------------ 076 不需要他【8000】 总裁前夫,休想复婚!,076 不需要他【8000】 时节约摸是凉爽而又恣意的四月。爱夹答列 微风吹过,发出呼啦呼啦的好听声响,轻轻拂动着绿茵茵的草地,柔软的草儿层层荡开,犹如波浪一般。 不知名的花香幽幽地飘荡,在清澈流淌着的小溪上方翩然起舞。落花轻轻地在水面上打着旋儿,沿着流水,远去…… 草坪的四周种着的树都很高,或许是梧桐,或许是香樟,绿意逼人,却只有模模糊糊的一圈影子,分辨不清楚。 这时,不远处响起一道稚嫩的童声,软软得如同桂花糕,还带着一股子浓郁的甜味,特别的可人——“大哥哥,这是什么?峥” 镜头一下子移近,说话的是个小女孩,小小一只,粉雕玉琢的。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公主裙,露出两条细嫩的小手臂,长长的黑发被脑袋上一根粉色的发带轻便地绕着,没有散开,蝴蝶结扣在一边,随着风吹一荡一荡的,那模样,比那些摆在橱窗里出售的限量版芭比娃娃还要精致上许多倍。 此刻她正仰着脸,朝着面前的男孩笑得分外天真,唇角绽出一个淡淡的梨涡,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去抱抱她。 但可惜的是,小女孩的双眼空洞一片,没有焦距,就连眼底的神采,都被彻底剥夺了客。 男孩呆了呆,似是惋惜地叹了口气,却又听见小女孩问,“大哥哥,你怎么不说话?这到底是什么呀?” “是气球。”男孩很快回过神来,很认真地将细细长长的线绕在小女孩的手指上,轻声回答。小小年纪便绅士风范十足,语间的温柔就像是拂过面的春风。 男孩比小女孩要高出许多,也是唇红齿白,嫩得能掐出水来,小帅哥一枚。特别是那双眼睛,又大又亮,宛如炽热的太阳一般光芒万丈。他身上的衣服明显是定制的,做工精细,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出生的孩子。 “气、球……”小女孩小小声地重复了一遍,不由地就把头压低了,眼眶里沁出一层水汽,说出的话都带上了鼻音,摇着脑袋,“可是,大哥哥……我,看不见……气球是什么样子的呀?呜呜……” “别哭!”男孩低叫出两个字,立刻紧张地捧起她的小脸,手指刻意放柔了力道,抹过她即将滴落的泪珠,安慰道,“看不见没有关系,我说给你听就好了……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什么?掉眼泪的话,就不是乖孩子了。” 此话一出,威慑力十足。小女孩立刻就挺直了脊背,手心抹过脸颊,猛点头,“嗯,我不哭!”她吸了两下鼻子,攥着小拳头下定决心,“我要当乖孩子!大哥哥说过,你喜欢乖孩子的。” 男孩听到她这么说,忍不住笑了起来,一直绷着的面部线条终于放松下来,看得人心旷神怡的。 他将气球扯下来,塞进小女孩的怀中让她抱着,见她小小的手臂张开,费力地环着有些滑溜溜的气球,就像小猫咪抱了个大冬瓜,嘴边的笑意更加的深了,“喏,刚刚我系在你手上的线,是绑着气球的无限之炎帝降临最新章节。因为它很轻,不绑着,会飞走的。” 小女孩好奇地摸了两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原来这个圆咕隆咚的东西,会飞的呀。 “每个气球都有自己的颜色,有的还会在表面印出很多的图案。你手上的这一个,是黄色的,上面有很多很多的向日葵……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向日葵?我最喜欢向日葵了!”小女孩一听,高兴得又蹦又跳,差点栽了跟头。 得到了期待之中的反应,男孩稳住她乱动的小身板,煞有介事地点头道,“那你可要抱好了。” “嗯!”小女孩重重应了一个字,五指张开扣住气球,但又怕弄坏它,稍稍又松了些力道,那叫一个爱不释手。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男孩,“对了,大哥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呀?” 男孩轻轻咳嗽了一声,他竟有些小紧张,但非要装得像个小大人似的,挺胸抬头,将手反剪在背后,清亮的声音缓缓荡开:“慕川……我叫项慕川——爱慕的慕,山川的川。” 小女孩侧着脑袋将耳朵贴近,听得很是仔细。她伸出手指在空气中划拉了两下,男孩会意地摊开掌心,凑到她的面前,任她慢慢地、一笔一划地写出他的名字。 男孩的手也不大,两个字便撑满了,小女孩的指尖好似有一种魔力一般,除了一层轻柔的痒意之外,似乎还留下了别的什么。 那种感觉并没有停在他的手心,而是势如破竹,直直地钻进了心脏最深处。 就像一颗富有生命力的种子——破土,萌芽,生长,然后一直存活着。 只是那时候,年纪尚小的两个孩子,并不知道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小女孩虽然眼睛失明,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能让她笑得很开心,她抓着男孩的手,轻轻地荡来荡去,“嘻嘻,大哥哥,是不是这么写的啊?” “嗯。”小慕川垂下头,低声感叹,“好厉害,我都没有教你,你竟然会呢。” ‘慕’字对这样小的孩子来说,应该是属于既生僻而又难写的那一类字吧。 被夸赞了的小女孩立刻害羞地捂住红扑扑的小脸,笑得更开心了,她抱着气球转了两圈,裙子撑起来,像一朵绽放的白百合,轻软的童声叫着,“慕川……慕川哥哥!” ——慕川。 躺在豪华大床上的夏温暖,忽地睁开了眼睛,睫毛灵巧翻飞,宛如振翅的燕尾蝶。 晨光透过薄薄的窗纱射进来,暴风雨过后的暖阳,带着青草的清新味道,缠绵地融进空气中,将纱帐上复古的图案印在红木地板上,明明灭灭的剪影,被风一吹,便散了。 夏温暖直起身子,手抵住额头,有神的大眼睛迅速掠过周围的景象,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做梦了? 她嘶了口气,眼底闪过一道光芒——不对,这才是现实! 夏温暖按住太阳穴,一下又一下地揉着。1她的眉心紧皱,思绪乱极了,有些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梦见项慕川呢?而且还是,年幼时候的彼此? 因为早起而昏昏沉沉的大脑,此刻显得更加的迟钝了。 夏温暖将薄被掀开,冷空气触到肌肤,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盗墓异志。 床上只有她一个人躺过的痕迹,摸上去却是半分热度都没有,宛如她此刻冰冰凉凉的心情。 那个浑身滚烫,热得像个火球一样的男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夏温暖打了个呵欠,拖着棉拖走进浴室,挤牙膏刷牙的时候,余光瞥见洗漱台的角落里放着一瓶拆了封的漱口水。 毛巾架上多出了一块崭新的毛巾,就挂在自己的那块旁边一点的位置,边角处还微微有些湿润。 昨晚项慕川穿过的那套浴袍静静躺在收纳篮中,原本丢在浴室里的那些湿哒哒血淋淋的外套、衬衫还有长裤,大概是被他收拾好一并给带走了。 夏温暖眉眼微垂,一边将牙刷塞进嘴里,一边利落地将那条碍眼的毛巾扯下来,面无表情地丢进了垃圾桶。 他不要了的东西,她也没有理由留着! 或许,这个男人在她身边的出现与驻足,真的只是一场美好而又虚幻的梦境而已吧…… 她一睁开眼睛,就什么都消失不见了。 夏温暖埋下头安心刷牙,轻快的沙沙声很快响彻浴室。 洗漱完毕,夏温暖换好衣服,路过沙发的时候,不经意间看见了好好地叠放在扶手上的毯子。 想到项慕川那厮半夜里偷摸着爬上她的床,没脸没皮地非要抱着自己睡,为此死缠烂打磨了好一阵子,还编了个不像样的理由,到最后,竟是不了了之地真让他给赖下了! 夏温暖摸摸鼻尖,不由轻笑了一下,但意识到这会自己露出了什么表情之后又很快抿住唇,僵硬地转过视线,眼底的光渐渐暗了下去。 她将毯子收好,皱着眉抚了抚心口,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这个时候,房间的门被叩响,“咚咚咚”响了三声之后,然后趋于平静。 夏温暖刚开始以为是roomservice,也没太在意,坐到了沙发上,说了句“进来”。 但门外久久没有动静,也不知道过了几分钟,又传来一阵规律的敲门声。 夏温暖觉得很奇怪,照理说,酒店的工作人员是不会和她玩这种无聊的把戏的,那外面站着的人,会不会是—— 她心里隐约有了猜测,猛地站起身来,走路的速度有些快,宽松的雪纺裙子随着她身体的起伏一荡一荡的,细长的手指于下一秒扣住门把,然后她吸了口气,用力地拉开门! 门外的风同时灌了进来,夏温暖下意识抬起手挡了一下被迷住的眼,唇动了动,脱口而出一个字——“项……”却在看清眼前的人是谁之后急忙改了口,“大哥。” 项忱眯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唇边挂着如沐春风的浅笑,温润地和她打招呼,“温暖,早上好。” 男人长身玉立,穿着清爽的浅蓝色衬衫,气质干净。他的身后载着暖洋洋的阳光,整个人沉静得如同一座芳草萋萋的山峦。 夏温暖即刻敛去眉间的尴尬,也挤出一抹笑来,有礼貌地欠了欠身,“大哥,早上好。” 虽然她将那份转瞬即逝的失落掩饰得很好,但依旧逃不过项忱精明的双眼。可他又不好直白地挑明,只好换了种方式问道,“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唔,我没事蒙山军。”夏温暖一笑而过,如法炮制将话题挡了回去,“大哥,你今天来得太早了,我还没有去上班呢。” 他们两人平日里几乎是碰不上面的:通常都是夏温暖将房间空出来了,项忱才会出现;而等到她下了班,他也已经回家了。 这个房间,虽说是他们共享的,但双方在过程中都表现得尤为注意,谁也没有越距过。 见夏温暖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眼中微有疑惑,项忱难得表现得有些不好意思,刮了刮脸颊,以笑意遮掩过去,“我特意来得这么早的,就怕遇不到你。” “嗯?” “你还没吃早饭吧?” 夏温暖点点头,下一秒项忱便很流利地接道,“我也没吃。一起吧。” ——“你是习惯吃中式还是西式的早餐?豪生有好多个餐厅……顶楼的这个主营日式料理,而下面几层……” 项忱不遗余力地为她一一介绍,夏温暖找不到理由拒绝,更何况她也的确有些饿了。 最后,两人决定去一楼的自助餐厅。 项忱吃的并不多,看他那副完全不显老态的模样就知道这个男人非常地注重养生。 就见他先是喝了一杯温热的白开水,然后中规中矩往盘子里夹了几片全麦吐司,最后选择了蜂蜜水用来润喉。 夏温暖则表现出与她纤瘦的身材完全不搭调的惊人食量,当她捧着两个装得满满当当的食物的盘子走回来的时候,项忱差点被蜂蜜水呛到。 “温暖,这么饿啊?” 夏温暖被项忱那促狭的笑意逼得脸上顿时一红,但总不好对他坦白自己食量大是因为怀着宝宝,便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嗯……昨晚吃得太少了。” “哦。你太瘦了呢,是该多吃点。”项忱温柔地点着头,一边将她手边的半杯热牛奶给加满。 夏温暖抖了抖唇角,囧得牙齿都酸了。 两人一前一后落座。 项忱用餐的时候非常讲究规律,先是抿一口蜂蜜水,然后再撕扯下一小片吐司送进口中,细嚼慢咽地吃完,丝毫不乱,看上去特别的优雅。 而夏温暖吃的东西虽然很多,但完全不影响她的吃相,依旧慢条斯理,高贵得如同英国女王一般,并且完全不浪费,体现出完美的教养。 这时,项忱忽然开口向她道歉,“温暖,昨晚真是不好意思。本来应该在年会结束之后把你送回酒店的,只是家里出了点急事,我不得不赶回去。你……没有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吧?” 夏温暖先是摇摇头,但又忍不住想:家里? 项忱口中所说的家,应该不是项宅,否则连个口讯都来不及留,就得闪人的那一个,也该是项慕川才对。 夏温暖喝了口牛奶,十分的善解人意,“事有轻重缓急,我能理解的。你和我打电话是不是就想说这个,不过我手机低电量自动关机了。”她无奈地耸耸肩,将项慕川做的乌龙事轻松揭过,“现在……没事了么?” 项忱点点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有些晦涩,“要是我家那小宝贝有你这么的识大体,就好了。” 夏温暖先是微微一笑,然后猛地愣住:诶?! 不是吧——这又是演得哪一出? 她眨巴着眼,怔怔地看向对面笑容莫测的男人影视武侠。 虽说以项忱的年纪,他的孩子会打酱油都不过分了,但是,他好像……一直都是单身的吧? 可听他的意思,明明就应该存在着这么一个,只要一发脾气,就会让他方寸大乱的女人啊! 不过,大众媒体那么无孔不入却连他的一丁点绯闻都挖不出来;而且,作为他的弟媳,她更是半分风声都没有听到过。 项忱藏人的功力也太好了——莫不是,隐婚了? 难道,他口中的“小宝贝”,就是传说中的,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大嫂? 夏温暖顿时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不过,竟然叫“小宝贝”什么的,会不会……呃,太恶寒了点啊? 夏温暖不由嘶了口凉气,抹了抹身上竖起来的汗毛,百无聊赖地想:果然,项家的男人,都是一个路子的么? 他们还真嫌恶心不死人啊! 项忱自然猜不到夏温暖会在纠结这种小细节,只自顾自问了一句,“对了,她一直在说很想见见你,缠得我都烦了。温暖,你看什么时候抽个空,去趟我家?” 忽然被点名了,夏温暖的眸中闪过一丝小惊讶,随即又有些错愕,看向项忱的时候多了一丝探寻。 她闷闷地想,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被大嫂约见?难道是作为项忱的女伴出席慈善年会这事儿? 夏温暖默默抹了把汗:听项忱的描述,他家那位应该不是那种贤妻良母的温婉类型,很可能吃醋了。大概是要……兴师问罪?原先她不知道也就算了,但现在项忱都这么恳求了,再让他一个人应付好像也有些说不过去。 反正自己能够好好解释清楚,他们俩之间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好。”夏温暖很大方地应下了,又转念想到,如果真要去拜访,双手空空去未免也太失礼了,于是提前向项忱打听大嫂的喜好。 项忱似笑非笑地噙着下巴,幽幽道,“唔……你带条白巧克力就好了。” “哈,这样……” 你确定你没有在开玩笑?巧克力?还是白的?大嫂竟然喜欢那种甜得可以腻死人的东西? 年龄段,该不是在二十岁以下吧? 这……项忱的口味,有些重啊。 不过,怎么样这些都是他的家事,自己是没什么立场去置喙的。 夏温暖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她只好继续喝牛奶。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她就特别的渴,搞得消化都有些困难了。 而一直站在不远处,隔着一层玻璃默默注视着夏温暖和项忱的某个男人,正眯起了阴鸷的眼眸,视线如同激光一般射出,锐利得势不可挡。 他用力攥紧了手中的食品袋,指骨发白,刺啦刺啦的摩擦声,刺入耳中,激起一阵骇人的战栗。 项慕川一身深黑色的衣裤,包裹着匀称而紧实的躯体,健硕的肌肉张弛有度,如同暗皇一般立于某根圆柱旁边,整个人于无形之中散发着迫人的威压。 他穿着正装的时候,最让人欲罢不能的就是那股子扑面而来的浓浓的禁欲感,而便服贴在身上,衬托出的就是淋漓尽致的野性与张狂,就像是一头藏身于密林之中的,强大而危险的猎豹超级修复系统最新章节。 这时候,项忱凑近一点距离,不知和夏温暖说了什么,竟惹得她一阵轻笑。 女子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薄唇轻启,说了几个字,没过一会儿,项忱也笑了起来,眸光里带着宠溺,抬起手,又为她添了半杯牛奶。 项慕川只觉得心头一阵刺痛,就像是有人拿着桩子死命地往他的心脏上敲打,血气猛烈翻涌,周身散发出的气势更加的可怕,原本好好地走过他身边的人,都不由地往旁边退了好几步,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跳着脚加快速度地逃远了。 男人深深地垂下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袋子,冒着热气的小笼包氤氲了他的视线。 项慕川不由就想:自己根本不应该那么早离开的。 他就该死守着抱牢项太太,将她锁在自己怀里,等她醒过来之后,再笑着和她道一句‘早安’。 而不是因她睡颜美好而不忍心吵醒她,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将自己打理好,然后下楼去为她买早餐。 是他亲手,将和夏温暖共进早餐的机会,拱手让人的。 而那个人,偏偏还是他的死敌,披着羊皮的一头豺狼——项忱! 如果杀人不犯法,项慕川已经冲进去将他给剁碎了! 项忱! 项忱——!! 该死的! 唯独这个男人,必须要远离夏温暖! 他是山洪,是猛兽,是没有解药的剧毒。 只要项太太一天没有认清项忱的真面目,自己就一天无法安心! 项慕川这样想着,眼神无比的阴冷,搞得好像如果此刻坐在夏温暖身边的是除了项忱之外的男人,他就能开开心心地当个旁观者,大大方方地像个没事人一样地看完全过程似的。 裤袋里的手机疯狂地振动着,项慕川终是敛了敛心神,掏出来看了一眼。 是齐高的来电。 项慕川按下了接听键,抬起头,眼睛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餐厅里那正在热络地攀谈着的一男一女。 “喂?” 齐高的声音四平八稳地传来——“总裁,我有事向你汇报。” 这时候,正好项忱站起身,拿起夏温暖的盘子,走到了一排糕点前,指着其中的一种,转过脸和她说话,大概是问她想不想要。 夏温暖撑着下巴轻,笑着和他点点头,她好像很喜欢吃那种软软的,不添加任何奶油或者果冻的小面包,眼睛里流动着的那种淡淡的却美好到极致的期待,让人恨不得想要把整个世界捧到她的面前。 项慕川深深吸了一口气,眉心已经是黑云压城的恐怖状态,他轻轻吐出一个字,感觉却似是从地狱里传来的——“说。” 那头的男人似是觉察到了项慕川的不悦,沉了沉声音,顿了片刻,但还是一板一眼地将组织好的话说出口,“总裁,林小姐的状况,不太乐观。” 听齐高提到林依,项慕川这才微微地将视线别开了钢铁躯壳。想到那张乖巧地,却总是布满泪痕的小脸,他拧了拧眉心的肉,有些不安地问道,“她怎么了?” “昨天晚上我按照你的吩咐,在会所门口等待,准备等慈善年会结束之后,将林小姐接回向日葵公寓。但是因为台风登陆t市,我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到了会所之后,那里的安保人员正在为宾客派车,可我在原地等了一个小时,也没有见到林小姐从里面出来。” 项慕川呃心底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所以,是没有接到的意思?那她会去哪里?她一个人,又能去哪里?是不是出事了? “……你继续说。” “我问了门口的侍者,有人回忆林小姐在台风登陆之前就已经离开会所了。所以我猜测她应该是自己先回公寓了,但打她电话,无人接听。想要通知你,也……” 项慕川清清嗓子,淡定地抢白,“台风夜,信号多多少少都会受影响。” “是,所以我直接去了林小姐的公寓。所幸那时她已经回到家,也睡下了。不过今天早上再去看她,发现她发了高烧,可能是昨晚淋到了雨,受了风寒的缘故。已经吃了退烧药,但到现在,她还没有苏醒。你看……” “我马上就到。” 项慕川压低声音,最终吐出这么一句。 男人的视线里印出夏温暖恬静的侧脸,她的笑容不甚明显,但是勾起的弧度却很好看,证明她的心情不错。 项慕川忽然就想:这里,不需要他了…… 他要去别的地方了,本来默默转身离开就好,但此时此刻,项慕川又分外希望坐在餐厅里的那个女人,能转过视线,隔着玻璃窗看自己一眼,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瞥。 或许有这么一个眼神,他就真的会不管不顾地留下来,不走了! 但项慕川也无比清楚,林依是需要他的。 没有他,她根本活不下去。 从他认识她的第一天起,自己就是她最宝贵的必需品。 项慕川想到这,顿时自嘲地咧开嘴角笑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那个内裤外穿,围着拉风的披风,胸口纹着一个红色“s”字母的人类救世主——超人。 但说什么超级英雄呢——其实就是一个脑子进水的傻大个而已! 只要被需要,就得第一时间出场。 无论何种难题,不管做出多大的牺牲,都必须想办法解决。 因为他,生来就无所不能。 然而,他终究不是真正的超人。 项慕川笑得越发的苦涩了:就算是超人,也有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人吧。 可是自己呢? 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究竟是谁? --- ps:温暖做的那个梦其实非常的重要,是伏笔,怕大家看不出来或者云里雾里我索性点明了说开【汗】可能笔墨用多了,抱歉哈~加更了两天,可能大家觉得不够但我已经尽力了!祝大家国庆快乐撒~ <...... ------------ 077 你想做什么? 总裁前夫,休想复婚!,077 你想做什么? 时近正午。爱夹答列 就餐高峰已经过去,白领群按部就班地朝着他们所在的部门移动,准备投入到接下来的工作之中。 白可儿恭敬地守在总监办公室外,侧过身,彬彬有礼地叩响了大门。 她的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说出的话都有一股子浓浓的机械感——“总监,副总监找您。” 夏温暖正在对十几份财务报表做精算分析,此刻大脑高速运转到有些缺氧的状态。以致于她花了好几秒钟的时间才反应过来,白可儿在说的琐事究竟是什么意思,以及她口中提及的副总监又是谁橼。 但这在收敛了脾气温顺地站在门外等待着的米倩看来,里头那一位背靠着真皮高级转椅,高高在上、好整以暇而又运筹帷幄的夏总监,分明是在给自己一个难堪的下马威! 但米倩倒也没有生气,平日里的锋芒不知隐藏到哪里去了,安分得超乎白可儿的想象。就见她毫不介意地轻轻一笑,脸上淡漠的表情勾勒出彻底的无所谓来。 夏温暖同样地不动声色,以静制静沣。 女子的眸底溢出一片冷光,但却没有从文件堆中抬头,纤细的腕子提起来,笔尖有条不紊地在某个数字上勾过一个红色的小圈,然后她缓缓道,“让她进来。” “好的。”白可儿立刻退开一步距离,欠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米倩也不和她客气,挺直了胸脯架势昂扬地往里走,移动之间,脚上穿着的那双高跟鞋尖细的鞋跟似乎能将地板踩穿。 下一秒,办公室的门被合上。 “咚、咚、咚!” 夏温暖被那恼人的声响吵得身上每一根疲惫的神经都在疯狂叫嚣,她的手指轻轻支住太阳穴,抬起眼帘看了看面前***得如同一阵狂风的女人。 然后,在她还没有开口说任何话之前,米倩却先一步从包里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白色信封,递了过去。与此同时,不屑而又犯冷的女声幽幽响起——“夏姐,这是我的辞呈。” 夏温暖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不由就想起昨天夜里那个倚在李延盛怀里,千娇百媚地迎合,任其肆意染指的米倩——和眼前这个趾高气扬、腰杆笔直、不卑不亢的烈性女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心底不由地产生一丝狐疑,但夏温暖的情绪依旧是淡淡的,忽地吐出一句,“你脸色不错。” 米倩微微愣住,旋即不咸不淡地应道,“比不上夏姐你的。” 见她的手指攥紧了手中的信封,夏温暖轻轻一笑,敲了敲桌角,朝米倩微抬下巴,“搁着吧。” 她双手交叉,轻轻放在桌面上,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散发出得威压,让人头顶冷汗直冒——“收拾东西的时候我会派人帮你的。另外,这个月的工资也会全额发放给你,你待会自己去人事部结算就行。我已经和那边的总监沟通好了,程序上不会出任何问题。” 米倩的眼睛陡然睁大,吸了口气,有些不可置信地问,“夏,夏姐……你知道我会辞职?” 夏温暖没回答,也不点头,只说,“今天是你呆在项氏的最后一天了,好好珍惜吧。也和同事们好好道个别,相信辞职理由你已经想好了,不用我教你。” 米倩无声地做着深呼吸,恢复了好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苍凉笑道,“夏姐,我不要工资,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重生成触手怪。你不必防我防成这样,出了项氏之后,我就会彻底离开t市,绝不会给公司再造成任何威胁。1” 夏温暖也不深究,随她怎么想,像打太极拳一样懒懒应了一声,“哦,那你随意吧。” 她以为她会转身就走,但米倩没有,而是忽然放低了姿态,言辞恳切道,“夏姐,在临走前,我可以和你说会话吗?” 夏温暖斜睨了她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然后将手头的文件合上,说道,“我十二点半要开例会,你有十分钟的时间。” “十分钟……足够了。” “你要说什么?” “说我被李延盛包养的事啊。”看着夏温暖难得露出了讶异的表情,米倩大方地耸耸肩,语气中带着别样的轻快,“这其实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我是他瞒着老婆包养的情妇,已经一年多了。这十几个月来我唯一要做的就是取悦李延盛,每天变着法子伺候他,让他不腻歪,烧钱供着我……夏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要脸,特别的贱?” 夏温暖静静看着她,既不点头也没摇头,虽然米倩说得眉飞色舞的,但她眼中的那一抹厌弃已经出卖了她自己。 夏温暖知道,这个女人在故作坚强,越是自轻自贱,说明她越是挣扎。她的心里像是卡住了一根刺,用力呼吸,竟会疼得她忍不住咬住下唇,牙关轻轻发着颤。 米倩以为她不回答就代表了默认,语气更加的嗤之以鼻,“夏温暖,你是出身清白的千金大小姐,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然不会知道我们穷苦人家的女孩儿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别人都靠不住,只有靠自己才会有出路!于是我用功读了十几年书,拼了命打工挣钱供自己出国留学,因为我爸是个没钱又没地位的建筑工人,他那点微薄的收入,除了能勉强撑起一个家之外,根本给不了我其他。但我这个人,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所以,毕了业之后,我千方百计地进入到项氏工作。夏姐,你大概不知道,当时面试的时候排在我前面的那个女人,就是你很中意的那一位蔡小姐,她的自备简历不见了,其实是我毁掉的。要往上爬就要不择手段!谁让她比我优秀,长得也比我好看呢,没有将她的简历塞进搅碎机里搅碎,而是丢进冲水马桶里冲走,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夏温暖听着她自得的口吻,不由地眯起眼睛,声音有些冰冷,“你这是想让我夸你聪明么?做事干净利落,不留蛛丝马迹。嗯……怪不得项慕川会重用你了。” 该赶尽杀绝的时候绝不留余地,这种狠辣风格,确实是可以入得了项慕川眼的人。再加上夏温暖在项氏一路过来实在是太顺风顺水了,而米倩一直同她不合拍,将这样子类似于定时炸弹的女人安插在她的身边,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绝佳的牵制,哪一方都不至于风头过盛。 哼,项慕川还真是用心良苦,下得一手好棋啊! 米倩呵呵一笑,古灵精怪地压低声音道,“夏姐,有野心才好掌控呀,像你这样无欲无求的,才让人看着干着急呢!” 夏温暖一愣,倒是觉得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难道项氏集团财务部副总监的位置,还满足不了你?你攀上李延盛,总不会是为了将我扯下马——这事儿风险系数太高,容易摔死。” 她本想再绕几个圈,诱米倩吐露实情的,谁知对方却忽然坦诚道,“夏姐,我从没想过用这么恶心地方式来让自己衣食无忧。还记不记得上次你质问我的话?你问我有没有事先调查过李延盛的生平,知不知道他的家庭关系,了不了解他的家庭成员——我现在可以明明白白地回答你了,李延盛就是个人渣,彻头彻尾的伪君子!而傅菁是个外强中干的可怜女人,在外精明得要死,对着自己老公就智商为负,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珺主凶猛。他们正合谋设了个陷阱让项氏集团往里栽——不过,看现在的形式,他们是没那么容易得逞了的。” “哦?听你的口气,像是被迫的。” 米倩精致的指甲划过红唇,一面点着脑袋,一面勾起魅惑的笑意,“是啊——我要傍大款也不会找那种顶个啤酒肚,又老又浑身肥肉的中年大叔。像总裁那样子的,年轻多金又帅气,我可能还会考虑考虑。” 夏温暖的表情顿时像吞了一只苍蝇那么难看,视线也从原先的毫无温度渐渐地染上了一层冰霜。 她还真敢说! ——这算什么?因为要离开项氏了,所以更加的肆无忌惮?好大的胆子,主意都打到项慕川身上去了! 但她转念一想,这其实好像应该怪项慕川那厮太过树大招风,导致各种狂蜂浪蝶都想往上扑。 思及此,夏温暖抚了抚透不过气来的胸口,咳嗽了两声,“说重点。” 米倩促狭地偷笑,满脸的幸灾乐祸,观赏着夏温暖被戳中死穴的奇景。 不过她也没闹得太过火,很快清清嗓子将话题扭回来,“大概是去年六月份吧,我爸和高利贷借了一笔钱,去到李延盛的公司置办房子。可是后来合约出了些问题,不止是所有的钱打了水漂,我们一家人还遭到了那帮恶棍的追债。我妈心脏病发作进了医院,我爸更是连工作都丢了,而那笔钱,靠我在项氏的收入,也要还上好几个月,更何况我还得撑起整个家。当时,完全就是绝境了!然后,李延盛出现了,装得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是要为我讨回公道。那时候我多傻啊,竟然就相信了他。等到我糊里糊涂地成为了他的情妇,我知道,一切都挽回不了了…” “你刚刚说你要离开t市,可你现在,能够脱离李延盛的掌控么?” 米倩的眼中烈火熊熊,声音却是冷冽的,“就算不能,我也要拼死一试!因为我最近才查到,原来那些放高利贷的恶棍,都是李延盛手下的走狗,他其实早就看上我了,才会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戏,逼我就范!” “而且,有一个人,他说他会帮我!” “谁?” 夏温暖无声地叹了口气,她就觉得米倩吃了一堑却没有长一智。她难道就不怕刚脱离李延盛的狼窝,又再一次落入别人的陷阱之中吗? “夏姐,你认不认识宋先生?” “哪个宋先生?” “就是锐新集团的总裁。” “锐新集团?”夏温暖沉吟片刻,有些迷茫地反问,“就是那家,上市没多久,就公然和项氏抢生意的外企公司?” “对。” “我不认识,第一次听说。” 这下轮到米倩疑惑了,“可宋先生那天来项氏的时候,除了说要帮我之外,向我问得最多的,就是关于夏姐你的事了。从你早上几点来上班,到平常饮食规不规律,休息得好不好,几乎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照理说他的对手是总裁,但他却一点也没有想要知己知彼的意思,从头到尾,就连名字都没有提过一次。” 夏温暖听到这里,眉头已经蹙得死紧,忽然知道有个变态在事无巨细地打听自己,让她感觉非常的不舒服,汗毛直竖,鸡皮疙瘩也掉了一地。 她咬牙打开笔记本,就想搜索相关信息。却立刻被米倩叹息着打断—— “夏姐,别试了,你找不到的美人赋·娘亲十八岁全文阅读。宋先生非常的神秘,他第一次出现在盛世公司,提出收购议案的时候,李延盛花了三天的时间,动用了所有关系网,都没能查到半点关于他的有用的消息。” “所以,我准备在宋先生身上赌一把。如果他真的出面,想必李延盛不敢再动我!” “你对那个宋先生,了解多少?” “我只知道他姓宋,英文名字叫‘lynn’——就,没有其他的了。” “你说什么?他叫什么?”猛地拔高的音调吓得米倩一愣,夏温暖倏然握紧手中的笔,塑料的笔身险些变了形,“你说他来找过你,什么时候?” “呃……我想想。两天前。” 夏温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移到休息室的大门:原来,那一天,真的是他。 亦霖。宋亦霖。 她默念着这个名字,冷硬的心正一点点回暖。 lynn的意思是——傍湖而居者。 有种闲云野鹤,游吟诗人的味道。 她还记得那一年,少年张开双臂比划出很大的一段距离,用很炫耀的口吻说着一点也不惹人讨厌的话,“我家前面就有一片湖,那是全美最大的人工湖哦。我爸先是在那儿和我妈求婚,然后举办婚礼,后来索性在湖前定居了。就连我妈生我,也是在绕湖散步的时候,正好羊水破了,然后我就落地了。所以我爸给我取了‘lynn’作英文名,就连中文名字,都带一个‘霖’字。没办法,谁让我这辈子和‘水’有缘呢!” 彼时他坐在学校老旧的栏杆上和自己说着话,白衬衫,黑领带,破了洞的牛仔裤,最普通不过的打扮,却依旧俊逸得如同失落在人间的天使。旁边经过的三三两两的女生小小声地指着他讨论着什么,宋亦霖眉宇攒动,夸张地朝她们投去几个飞吻,见她们害羞地捂着脸跑远了,于是放声大笑起来。 “暖暖,你为什么不脸红呢?” “暖暖,你不笑我就哭给你看!” “暖暖,我要走了。” “暖暖。” “暖暖……” 宋亦霖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夏温暖可以听见花开的声音。 他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可以这样叫自己的男人,这是她许他的特权。 然而如今,他在哪里? 亦霖,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夏姐,夏姐?”米倩见夏温暖出神得厉害,眼睛都好几分钟没眨动了,有些担心地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你没事吧?” “嗯,没事。”夏温暖即刻从回忆中抽离,又抬头看了一眼挂钟,开始动手收拾所需的文件,“时间到了,我得去开会了。你,自便吧。” 米倩如释重负地展颜,对着夏温暖深深鞠了一躬,“夏姐,把事情都说清楚我心里舒坦多了。真的谢谢你!” “再见。” 夏温暖转身走了出去,朝着后方大气地挥了挥手。明亮的阳光笼罩在她的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光,女子越走越远,三千青丝荡漾,美好得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清丽女神。 <...... ------------ 078 连条狗都不如 总裁前夫,休想复婚!,078 连条狗都不如 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九月。爱夹答列 t市三面环海,尽管白天炎热,但一到晚上却会很凉爽。 习习的海风,甚至会吹得人身子犯冷,一不小心就会着凉。 项慕川半躺在黑色的鸟巢吊篮藤椅中,头微微侧向一边,眼睛轻轻阖着,睫毛刷在下眼睑上,弄出两道好看的阴影。 他穿得单薄,衬衫几近透明,胸肌线条起伏得很明显,不羁之中透着性感。男人的长腿被立体剪裁的淡色锥形裤包裹着,随性地交叠在一起,而后很闲适地搁在地面上檑。 夕阳柔和的光晕打在他的身上,就像是给他盖上了一条暗红色的轻纱。 男人手中握着一本书,封面上素净一片,也不知是谁写的。 他的指尖夹在书中的某一页,和书签上的红线缠绕在一起鼎。 那不算厚重的书轻轻地搭在他的小腹处,微风时不时将书页吹开,沙沙的翻页声不绝如缕,将项慕川衬托得更为儒雅沉静。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同划过天际的飞机轰鸣混杂在一起,听得并不是特别的真切。 直到那人于项慕川身边站定,男人才将眼睛撑开了一道极小的缝,视线懒懒地扫了过去,随即又重新合上,继续他的闭目养神奇门千王。 “少爷……” ――耳畔传来女佣莎莎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像是在担心会打扰到他的休憩。 她鼓起勇气唤了一声,嘴唇努力动了动,却终究是欲言又止。 这样看着项慕川,他的精神真是差到了极点,面无人色的,就像是被抽了主心骨的游魂一样。 回到家,他都懒得上楼回房,直接寻了张藤椅便躺下了。就连那价值不菲的外套都没有放好,被随意地当做垃圾似的弃在了一旁。 莎莎咬住下唇,心底满是犹豫,她不确定该不该把桑尼的事情告诉项慕川,给他徒添烦恼。 倒是项慕川沉默了良久,忽地发出一声低叹,男人终是将眼睛睁开,问道,“它还是不吃?” “嗯。”莎莎的声音闷闷的,还带着鼻音,她有些心疼地吐出一个单字,一面抱紧怀中的一大袋狗粮,低下头将封口扎好,一面接道,“中午的也只碰了一点,盆里还剩下许多,根本不用再往里倒了。水也没喝多少……” 往日里拆封一袋狗粮,三天内,就会见底的。然而这一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完。 常言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狗狗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项慕川面上似乎下了一场暴风雪,就听见他冷冷自问道,“它这是在,向我抗议么?” “少爷,再这样下去,桑尼恐怕很快就要撑不下去了!它现在一天比一天吃得少,不管是次数,还是数量,身上都已经瘦得没剩几两肉了。又完全打不起精神来,不晒太阳,也不运动,一天到晚只知道呆在窝里睡大觉,对外界毫不理会的。怎么办呢?” 莎莎急了,眉头挂下来,恳求道,“少爷,你想想办法吧!” 项慕川撑起上半身,转头看了莎莎一眼,她扣着狗粮袋口的指尖已经泛白,脸上的表情一半沉痛一半不忍――她是真的担心桑尼到了骨子里。 项慕川没由来地一阵若有所思――都说女人是同情心泛滥的生物,只是不知道这句话用在夏温暖身上,会有几分准确呢? “我去看看它。”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轻易觉察不到的嘶哑,他将中,啪地一声稳稳合上,然后站起身,大步往屋内走去。1 天色,急速地暗了下来;风,越刮越大…… 莎莎紧紧地跟在项慕川的身后,偏厅里只亮着一盏小小的灯,光线暗得不行。所以他前脚刚踏进去,莎莎就立刻就为他打开了白炽灯,室内顿时一片通亮。 项慕川脚步不停,径直走到一座狗屋前站定。 这座狗屋是夏温暖走了好多个卖场,精挑细选之下才买定的。上等的木质,不会腐朽,还带着幽香,底部还嵌着可以替换的花岗岩石板。 桑尼非常的怕热,一到夏天便会十分的焦躁,甚至身上会长出痱子来,但也不能将它一天到晚都放在空调房里,很容易生病。 于是夏温暖刻意选了这个样式,趴在这种冰凉的石板上,桑尼才会比较舒坦,不至于热得睡不着。 项慕川垂下眼眸,隐约可以看到里头横躺着一团毛绒绒的东西,却是一动不动的,早已失了平日里的活力,倒是像极了自己之前躺在藤椅上那半死不活的模样。 “桑尼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 两个字,不轻亦不重,独属于项慕川低沉而又厚重的声线缓缓地四散在空气中。 桑尼是条纯种的金毛猎犬,毛色鲜亮而柔软,体型庞大,背线强壮,立起来的时候,两只前爪能抵到他的胸口,就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国王。 这条狗是项乔伊,也就是项慕川同父异母的妹妹,在她二哥二十岁的时候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桑尼刚送到项慕川身边的时候就连眼睛都还没有睁开,整个身体比他的手臂还要短小,尽管有棉布裹着,也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一转眼,竟长得这样大了。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此时此刻的桑尼,让项慕川很容易就想起它刚刚离开母亲的时候(那个时段的小金毛会非常的寂寞孤独,很可怜),莫名的就有些怀念,更多的却是心疼。 夏温暖走了,大概对桑尼来说,是再一次体会失去妈妈的滋味吧! 桑尼听到有人在叫它,耳朵灵敏地动了动,微微撑起一个角度,但很快的,又重新塌了回去,仿佛在说:这不是它想听见的声音。 莎莎看到这里,难受地死死捂住了嘴巴――她知道,桑尼是想太太了。 从前夏温暖在项家的时候,和桑尼可谓是形影不离。 偶尔有空,她就会带它去外面晒太阳。每天傍晚的饭后散步,更是雷打不动的习惯。莎莎总是能见到一人一狗,沿着小路走出宅子,然后约摸过了半小时,再一前一后地走回来。 夏温暖从来不给桑尼栓狗绳,它太通人性了,呆在她身边的时候从不会没理由地乱跑乱闹。有时她不小心走得偏了它还会不满地叫两声,再用力地将她推回到安全的人行道上去。思绪戛然停在这里,莎莎眼中一片酸涩,她深吸了口气,连忙转过头去,装作被风迷了眼一般麻木地揉动着眼眶。 莎莎想,自己有什么资格哭呢? 太太走了,桑尼茶饭不思,但最难过的,应该是少爷才对。 谁也不能指望动物能有多懂事,桑尼就像是个闹脾气的小孩子,只能也只会用绝食来发泄痛苦。 而项慕川不一样,他是成年人了,而且还是个男人。 他是没有资格任性的,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不吃不喝,也得夏温暖真的会心疼才算值当吧…… 有的时候,项慕川会在夏温暖的房外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却没有一次伸出手推开门,走进去过。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那是一座空房。 男人每日呆在家中的时间都不算长,其中有一半都偏执地耗费在了守着夏温暖的房门这件毫无意义的事情上,他的背影永远是那样的萧索,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水晶吊灯那么明亮的光芒,却无法驱散他身上的灰暗和阴霾。 莎莎有几次进去除尘,发现那个房间真是干净得令人发指,完全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而事实上,夏温暖离开得并不算太久。 项慕川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随手搬过一张椅子,放在狗屋的前面,静静地坐了下去。 桑尼还是没有半点的反应,眼皮都不抬一下。 项慕川背对着莎莎,声音缓沉,“你出去吧至尊兵王全文阅读。” “是。”莎莎走了两步,又忽然顿住,轻声问了一句,“少爷,晚餐,你想吃什么?” 最近林小姐病了,具体的莎莎不是特别清楚,好像是说在床上躺了几天,到现在都没有好全。 于是林依也没那个心力再像前几日那样殷勤地往这边跑了,有时她来会带些自己在公寓里煲好的汤,或者就地取材为项慕川做顿晚饭什么的,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男人一手安排好,带着她出去吃的。 少爷美其名曰不想让她太操劳,沾上油烟味,但莎莎总觉得,那只不过是他不喜欢吃林小姐煮的东西的一种善意的谎言罢了。 项慕川的额头发烫,忍不住咳嗽了一下,朝她轻轻摆手,“随便弄吧,我不饿。” 莎莎恭敬地应下,然后转身出了偏厅。 “桑尼――” 等莎莎走远了,项慕川才又叫了它一声,很认真的语调,还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趴着的金毛犬恹恹地睁开一只眼睛,漆黑的眼珠子也不转动,就那么定定地看着项慕川,男人的视线带着刺骨的冷意,像是吓唬,又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不吃东西,会饿死的。” 桑尼听罢呜咽了一声,前爪动了动,将那盆满满的狗粮推得远了些,又扭过头去,趴下,继续闭眼睛装死狗。 项慕川见到这一幕不由失笑,笑完之后又觉得心口堵得发慌,声音哑哑的很是模糊,“你想她了对不对?” 却不知道是在问桑尼,还在问他自己。 不等桑尼做出反应,项慕川便轻率地拉扯开唇角,脸上的肌肉却如同坏死一般,完全看不出应有的笑意,他的嗓音亦是没有温度的――“我告诉你吧,她出差去了,是很远的地方,你连听都没有听过……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的。” 桑尼将脑袋探出来一些,似乎是想听清项慕川在说什么。 但男人“合理”的解释却还是抑制不了它一直虚弱地呜呜叫着,就像是一种绝望地哀求一般,它在求他说出实情,或者是求他,别再自欺欺人了…… “嗯?你不相信?”项慕川双眼空洞地甩了甩昏沉的脑袋,继续瞎编理由,机械得像是个机器人,“好吧,其实是我惹她不高兴了,然后她就离家出走了。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桑尼静静地听着,眼神说不出的哀伤,它拿爪子用力地去揉自己的鼻子,像是要哭了。 项慕川闭上眼睛,有些不忍再看桑尼那似乎是能看透一切的双眼。 慈善年会过后,项慕川没有再见过夏温暖。 也并不是说见不到她,而是每次碰到,她的脸上布满了心事,他隐约有些担心,却是连问一问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她只会如同陌路人一样擦身而过,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项慕川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胸腔似是受到了挤压,心脏都快要爆炸了,他猛力按住心口,闷哼了一声。牙关终是坚守不住,有些情绪于一瞬涌出―― “桑尼,其实,我和你一样……我也好想见她……” 桑尼埋着脑袋,委屈地“汪”了一声,很轻很轻,它身上的力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能叫出声来都已经是实属不易了。 “你说什么?”项慕川觉得自己是真的离疯不远了,竟臆想着和一条宠物狗对话,而且还不觉得荒谬,他沉吟着,兀自理解了一下,有些为难地蹙了蹙眉,“那好吧,我试试看重生之第一宠婚。” 偏偏桑尼还很配合地又挤出一声“汪”来,顿时弄得他哭笑不得。 项慕川站起身来,慢慢走到窗前。 窗台上的植物也是夏温暖栽下的,大概有个五六盆,除了吊兰之外,其它的他都叫不出名字来。 这些夏温暖都没有带走,或者是毁掉,并不是她忘记了,而是植物无人料理,大部分都已经快要枯死了,就像是无精打采的桑尼一样。 她这一走,是真的可以害死人! 项慕川的指尖轻轻碰过萎缩的叶片,有些无奈地想――回头好好打理一下,说不定还能活。 男人掏出手机,翻找着某个号码,但猛地想起来自己已经被夏温暖拉进黑名单了,照她的性子只会一条道走到黑,是绝不可能取消的。 于是项慕川叹了口气,又摸出另一只新买的手机来,里头塞着一张全新的电话卡。 开机,输入夏温暖的电话号码之后,一切一气呵成,项慕川却在按“拨号键”的那一刻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可右手就是该死的一动也不动。 背后传来桑尼不安分的催促的叫声,又或许只是风声而已,其实男人并没有听清,但心却在一瞬间坚定了! 项慕川将手机凑到耳边,“嘟”了三声之后,电话被接通了。 “喂――你好。” 夏温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失真,和着微风,却分外的撩人。 项慕川的手心缓缓渗出了细汗,一向骄傲的男人从来没有如此诚惶诚恐过。 他告诉自己得快些开口说话,但脑中却一片空白,同时又怕自己还没将话说完项太太便会挂断,一时间心乱如麻。 “请问是哪位?” 对方又非常有礼数地等待了几秒钟,然后出声提醒――“再不说话,我就挂断了。” “我……” 没想到他只吐出了一个字,夏温暖便认出了他是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随着她脱口而出的三个字像是洪水般满溢到了他的头顶――“项慕川?” 她只不过是叫了他的名字而已,他却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那种避之不及的口吻,就好像自己是肮脏的病菌一般。 “嗯……” 气闷,快要闷死他了! “有事?” “我――不是!桑尼想你了,你回趟家吧。”项慕川用力喘了口气,将话中涩意抹去,“它连续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你回来劝劝。” 对,只是桑尼在想她而已。 她回不回来,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谁知夏温暖安静了片刻,忽地冷笑着吐出一句――“项慕川,你真的是――连条狗都不如。” <...... ------------ 079 你干嘛对它这么凶? 总裁前夫,休想复婚!,079 你干嘛对它这么凶? 夏温暖说完了那句话,毫不犹豫地,就连缓冲的时间都不给他,便利落地切断了通话。爱叀頙殩 项慕川连她的名字都来不及叫全,机械的忙音便排山倒海般地压了过来。 右耳刺啦一痛,像是被针狠狠刺了一下,甚至能感觉到温热的鲜血无所顾忌地流了出来游戏与综漫的旅程。 那一刻,切身的凉意,深入骨髓。 夏温暖充满讽刺的冷笑久久消散不去,项慕川甚至能想象她说话时的表情——清丽绝伦得不可方物,眼角眉梢却掩不住浓浓的厌恶檑。 轻轻地叹息一声,终究是因为会见到自己,她才不愿意来的…… 项慕川默默地将手机收好,无奈地扯了扯唇角,然后僵硬地转过身去,垂眸看着面前的金毛犬。 桑尼不知何时已经将耷拉着的脑袋抬了起来,坐得笔直,身上的毛发像是能软到人的心里去憨。 它好像知道这通电话有多么的重要,一双乌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特别有神,似是藏着一泓涌动清泉,隐隐浮现着类似于殷切期待的情绪。 桑尼吐着舌头,朝项慕川汪汪叫了两声。 “对不起啊,桑尼——”男人惨淡一笑,脸色苍白地对着它摇了摇头,笃定里带着刺痛,“她或许……不会来了。” 项慕川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撑着昏沉的脑袋,和同病相怜的金毛犬面对面。 他伸出手去,展开,掌心的纹路凌乱错节,就像是他此刻的心情。 桑尼低下脑袋瞅了片刻,往前挤了一些距离,然后会意地将自己毛茸茸的爪子递了过去,似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男人牵着狗儿,轻轻地紧了紧手中的力道,语气里满满的怅然,“桑尼,她没有出差,也没有负气离家出走。她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项慕川叹息一声,强迫自己把话说完,他知道这很残忍,看着桑尼清澈的眼睛,就会有冷风灌进心口,冻得他瑟瑟发抖。 可长痛不如短痛,他不能再瞒它了。 但其实项慕川并不知道,夏温暖离开项家的时候,是有和桑尼告别过的。 在这个家里,夏温暖最宝贝的就是桑尼,她绝不会冷血到扔下它就走! 还有女佣莎莎,司机齐叔,看门的老师傅等等,她也都一一打过招呼,却独独没有对项慕川说过再见。 真正被排除在外的人究竟是谁,这显而易见…… 桑尼似乎很伤心,好不容易直起来的身体又重新倒回了原地,它怜惜地舔了舔项慕川的手背,又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去拱他的手臂,它知道他不好受。 项慕川摸过它软绵绵的毛发,叹了口气,余光瞥见那盆堆成小山一般的狗粮,心里难受极了。 然而他什么也做不了,除非桑尼自己想通了,不然没人能逼它做它不愿意的事。 一人一狗不知呆在一起沉默了多久,久到桑尼要睡过去,项慕川头疼的感觉越来越严重,身子犯冷得厉害,抖得跟个筛子似的。 但他偏偏懒到不愿意起身,回房去添一件衣服。 这时候,莎莎再一次走了进来。 项慕川以为是她弄好了晚饭,目不斜视地恹恹道,“饭菜放在桌上就行,等我饿了会去吃的。” “呃……少爷,饭还在煮呢。” “那是什么事?” 莎莎双手交握,压抑住声音里的那丝喜悦,尽量镇定地吐出一句,“是太太回来了将门女的秀色田园最新章节。” 项慕川猛地抬起头来,黯淡无光的眼眸似是忽地一下子点亮了整个天空的星辰,炯炯有神得可怕,就听得他急切地问道,“你说什么?!谁回来了?” 莎莎被男人身上那股气势骇得有些头皮发麻,搓着手指如实回答,声音却不由地吞吐起来,“那个……我、我在监控里看见太太的车子了,现在,她应该已经到……” 还没等她说完,项慕川就如同一道闪电般急速飞了出去。男人消失的速度实在太快,桑尼都不知道主人是什么时候撇开自己的爪子的,它迷茫地朝门口的方向张望了一眼,有些委屈地扭过脑袋,舔了舔肚子上的毛,庞大的身躯看上去特别的可怜兮兮。 莎莎屏住呼吸,拨了拨被项慕川冲出去所带起的狂风吹乱了的刘海,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她蹲下身子,拖着下巴喃喃,“桑尼,还是你厉害呀。你把太太叫回家了呢……” 金毛犬没理她,换个方向继续顺毛。 夜色如水,冰寒刺骨。 项慕川站在玄关处,气息有些不稳。方才跑得太急,以至于现在停下来,眼睛都有些模糊了。他的手撑在墙上,抹过额角细汗,正在努力地平复着。 冷风叫嚣着鞭在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生疼生疼的。 男人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层极不自然的浅红,在夜幕之下若隐若现的,给他整个人平添了一丝妖冶的病态。但项慕川咬紧牙关,给死命撑住了。 没有什么事比项太太能回来这一趟更加重要的了。 自己身上这点小病小痛算什么,让他再难受些都没有关系! 直到那一抹高挑纤瘦的身影步入视线范围之内,项慕川脸上一直绷着的肌肉才稍稍松弛了一些。喉咙发痒,他竭力忍住不让自己咳出声来,反而牵起嘴角淡淡笑了一下。 女子身着盖过膝盖的米色长袖开襟风衣,硕大的牛角盘扣只扣了两个,凸显出她的腰肢愈发的纤细。脖子上系着一条纯手工的黑白水玉点丝巾,与她胜雪的肌肤同润泽的唇色搭配得天衣无缝。 夏温暖只随意抹了个淡妆,却美得不似凡人,那一双精致的眼中也不知浮动着何种情绪,靠近的时候,竟让项慕川胸口一窒,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倒是夏温暖如入无人之境般地径直走到他面前,也不做任何的开场白,迎面就问,“桑尼的情况怎么样了?” 她耐着性子等了片刻,细长的眉轻轻挑起,仿佛会呼吸一般。待她再抬高眼眸,却发现男人还是怔怔地望着自己,整一块大木头,就连嘴唇都不动一下。 夏温暖无奈地叹了口气,忽然连名带姓地叫他——“项慕川,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嗯?”男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急忙将脸上泛着傻气的笑意敛去,声音渐渐沉了下去,“桑尼它,不太好……不过你不用太担心,明天我会带它去看兽医的。” 夏温暖脱下风衣外套,收好挂在衣帽架上,不屑地冷笑,“说得真好听。你早点干嘛去了?” 项慕川也笑了一下,只是有些苦涩,“它那算,心病吧……” 夏温暖微微一怔,似是没料到他会那么说。 她总觉得,他不仅仅是在说桑尼那么简单。 彼此的视线不经意间相撞,那瞬间,像是有电流窜过,脊背一片战栗迷情绝爱:首席的复仇娇妻。 夏温暖率先抽出身来,冰凉的手指摸了摸脸颊,强辩道,“桑尼只是胃口不好……而已。可以不用再喂狗粮,弄点热饭,再浇点骨头汤,可能会好一些。” “嗯,听你的。”项慕川点点头,嗓音似是羽毛划过丝绵。然后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男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终是搜肠刮肚挤出了一句,“温暖,你……能不能去看看它?” 问完之后他也有些悔了,这真是句废话中的废话! 不过夏温暖这回倒是没有再像刺猬一样,一副冷冰冰地不戳死他不罢休的架势,只轻笑着反问,“不然我来这儿干嘛呢?” 说完便准备往偏厅走去,谁知下一秒就被项慕川拦住了去路,要不是躲闪及时,她险些就要撞上他硬实的胸膛! 夏温暖低叫着后退了一步,男人却在她发问之前先说话了,面上显露出隐隐的担忧——“不过……你现在怀着孕,可以和犬类接触吗?” 项慕川想起之前抽空学习过的各种资料,关于女人怀孕的整个过程,孕期需要注意的事项,小常识,以及孕妇分娩产程中的禁忌等等,他现在完全可以倒背如流。 前三个月,与猫狗接触,确实不大好。 虽然项太太以前和桑尼一直很亲近,但那一次她严重脱水被送进医院,项慕川曾仔细地向李医生询问过胎儿的情况,确认宝宝是非常健康的之后才安下心来。 不过夏温暖听完他所说的话之后立刻就不高兴了,娇俏的脸一沉,虽然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但还是忍不住嗔怪地瞪了过去,抗议道,“别把我家桑尼说得和个病菌携带体一样。我很注重它的卫生,也会定期带它做检查的好不好,它一直很健康的……而且,我自己也会注意。”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轻如蚊蚋,下意识扯了扯脖间的丝巾,夏温暖细长的手指抚过小腹,淡淡吐出一口气来。 “好好好,是我多嘴了。”项慕川自觉失言,失笑着摇摇头——自己是关心则乱,才会草木皆兵的呀! 夏温暖沿着长廊往偏厅走去,莎莎已经站在门口迎接她,恭敬地弯下半个身子,甜甜道,“太太,晚上好。” 她拍了拍小女佣的肩膀,微微抿唇一笑。 项慕川比夏温暖慢了一步,站在她身后,就听得她用极度温柔的嗓音轻轻唤道——“桑尼。” 这一声果真是不同凡响,只见原本还窝在狗屋里精神不济的金毛犬立刻钻了出来,一秒钟就站直了身体,它昂着脑袋抖了抖身上的毛,四条腿像是被打了兴奋剂一样剧烈地颤动着。 桑尼朝着夏温暖的位置用力拱了拱鼻子,就像是短跑运动员锁定了目标一般,忽地蓄势而出拔足冲向了她! 那速度快得,人眼都分辨不清。 “别扑——”项慕川见状,立刻长臂一伸,将夏温暖拉至身后,一下子把她整个人拦得严严实实的,而后保护意味明显地逼视着完全不安分的桑尼,低声一字一顿地警告,“给我把爪子收回去!” 桑尼登时就被吓住了,脚步一顿,软软地趴在了地上。硕大的身子在项慕川面前显得很是畏缩,连狗毛都蜷曲了。 “项慕川,你干嘛对它这么凶。”夏温暖脸色难看地再次抗议,绕过男人,朝缩成一团的金毛犬招了招手,“桑尼乖,慢慢地过来。对,我就在这里,哪儿都不去……” 然后她蹲下身去,一扫之前的责难神色,脸上的微笑和煦得如同暖风一般朕的皇后谁敢动。桑尼咧着嘴巴,哧哼哧哼地呼着气,夏温暖爱不释手地摸着它的毛发,恨不得和它头抵头,然而最终她只是象征性地轻轻抱了它一下,便很快撤开了身体,口中轻念,“桑尼,我好想你啊……” 金毛犬就像是弃妇一般滚地卖萌,好像在数落男主人的多管闲事。 要不是他,女主人这会已经抱着自己蹭啊蹭的,很可能连香吻都送上了! 项慕川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尖,忽然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了。 “饿了没有?去吃东西吧。”夏温暖指了指那盆狗粮,循循善诱。 果然,桑尼被夏温暖一拍背,就好像得了什么丰厚的奖励一般,颠颠地跑过去进食了。 莎莎在一旁适时插进一句,“太太,桑尼好多顿没吃了呢,这些肯定不够的。要不要我再去弄点狗粮?” 夏温暖立刻摇摇头,“不行的,这样它会撑到,到时候更加的麻烦。其实桑尼胃口不好和天气也有些缘故,它很多天没出门了吧?待会带它出去溜两圈,它心情就会好一些的,明天吃东西也就更香。” 莎莎认真地一一记下了,她看着金毛犬吃两口就从狗粮堆里抬起头,幽幽地朝着她们这边望,一眼觉得有些不解,就问,“太太,桑尼怎么老是往这边看呢?” 夏温暖无奈地扶额,摊手道,“你吃你的吧,我不会突然消失的。” 莎莎笑得别提有多开心了。 夏温暖走过去,捏住狗儿身上挂下来的好几两软肉,皱着眉头嫌弃道,“桑尼,你是有多少天没运动了啊?懒死了——变成大胖狗小心没有母狗要你!” 桑尼很不赞同地摇着尾巴,继续吃它的粮食。它那么帅,又威武雄壮,有很多母狗愿意和自己交配的! 夏温暖顿时哭笑不得,顺着它的毛说道,“桑尼啊,以后你如果想我的话呢……”她停顿了几秒钟,点着下巴想了想,又说,“就去我们平常散步的地方等我好了,反正那里离我现在住的地方很近。知道了没有?”亏得桑尼在埋头吃饭的时候还很有良心地没把她当做空气,空出嘴巴叫了一声。 项慕川垂下眼帘,看着夏温暖笑着在说“真乖”,一下一下地抚着桑尼的毛发,心里顿时很不是个滋味。就像是吞了一块烧红了的炭,整个咽喉都已经血肉模糊了,他却没办法将那颗东西给吐出来。 他还以为她会说,如果桑尼想她了,她就会像今天这般回家来看看它,但事实证明,是他自己想多了。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很夏温暖的作风! 莎莎留意到自家少爷干巴巴的表情,大着胆子又问了一句,“太太,你吃过晚饭了没有?” 夏温暖摇摇头。 事实上,她是在准备点餐的时候接到了项慕川的电话,之后匆忙离开,因着歉意还多给了那位招待自己的侍者好些小费,想起来就让人郁闷。 莎莎自然而然地接道,“这样啊,少爷也没吃呢……过十分钟就能开饭了,太太你要不要留下来,一起……” 项慕川顿时噙着两片苍白的薄唇,眸光一转也不转地注视着身旁的女人,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谁知夏温暖在莎莎还没有说完之前就断然吐出三个字——“不用了。” 她又看了桑尼一眼,吐气如兰,“我这就走。” <...... ------------ 080 不要走…… 总裁前夫,休想复婚!,080 不要走…… 莎莎看着夏温暖毫无瑕疵的面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爱叀頙殩她掐了一下手心的肉,半晌才低低地“啊”了一声作为回应。 项慕川不知不觉间已经出了满头的冷汗,他只好侧过身子,伸出大掌抹掉,手心一片湿润,像是浸过了冰水一样。 男人原本就有些站立不稳,身子是支着旁边的椅子的,一听到夏温暖连晚饭都不愿意留下来吃,双腿像是被人打了化骨绵掌似的,气力濒临消失,但他还在硬撑,牙都快咬碎了。 项慕川无不自嘲地想——自己真的快要变成忍者神龟了…… 夏温暖慢慢地将视线从桑尼身上转向莎莎,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项慕川一眼,就听她轻软的嗓音响起来,“你去忙你的吧,不用招呼我了。檑” 莎莎无法,只好点点头,僵硬地退了出去。 于是,偏厅里只剩下两人一狗。 桑尼埋头啃粮,忘我到已经在舔盆了。夏温暖离得很近,轻轻地笑,让它吃慢点,没人会和它抢,眼底写满如水的温柔。而项慕川看着这样的她,头更加的胀痛了,一阵剧烈的晕眩袭来,眼前的景象开始重影,一圈一圈地胡乱晃开,就像万花筒似的浑剑傲乾坤。 “桑尼,真想把你一起带走啊。”夏温暖将身子蹲得再低了些,怜爱地抚摸着狗狗柔软的毛发,笑得有些怅然,“可是不行呢……酒店有明文规定的。唉,如果你是小型犬就好了,那样的话我就可以把你塞进包包里,偷偷溜进去。” 桑尼吃饱喝足,终于有点精神了,竖着耳朵听完夏温暖的话,有些不满地躲开了她的触碰,然后慢吞吞挪到项慕川的身边,眨着乌黑的大眼睛抬起脑袋,似乎是在问:你们就不能和好么? 夏温暖不由失笑,但还是目不斜视,权当项慕川是透明人。她朝金毛犬挥了挥手,“我要走了,桑尼。”然后她又伸出一根手指,声音倏然冷峻下来,“记住,就这么一次。以后别再不吃东西啦,你难道还想再进一次兽医院做个大型手术么?” 夏温暖揪住桑尼的耳朵,狗儿立刻服软地在地上打了两个滚,爪子一伸,懦懦地表示再不敢了。 “嗯,这才乖。我走了!”夏温暖抚平衣角,施施然站起身来,转头离开。 桑尼站在原地猛摇尾巴,忍不住接连叫唤了好几声。 女人狠狠心用力闭上眼睛,脚步未做停留。 然而,夏温暖还没有走出偏厅,轰然地撞在自己背上的重量吓了她一跳,等到她反应过来那是项慕川贴上来的脑袋之后,眉心立刻浮上一丝愠怒,恨恨问道,“你又想干嘛?” 她还以为,莎莎开口挽留,桑尼也恋恋不舍,项慕川却一直沉默着,是想通了,折腾不动了。 然而,这个男人一旦稍有动作,便能让她整个人不对劲,连反应都有些过激起来。 ——“不要走……”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似是烧红的烙铁一般钻进她的耳中,却倏然让夏温暖的心脏漏跳了好多拍。 女人即刻冷着眼,紧紧咬住下嘴唇,憎恨着自己轻易便被迷惑了的意志。 夏温暖轻轻跺了跺脚,额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心里憋得慌。项慕川虽然将头靠在她的背上,却也没做什么不规矩的事,就连手都没有乱放一下。她郁闷极了,不由动了动身子问道,“你说什……” 却被项慕川沉闷而又剧烈的咳嗽声打断。 夏温暖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男人的额头和吐息都太不正常了,就连刚才的声音也是,那么的烫,好像燃着一团火似的,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得到。 这是……病了? 夏温暖抓住项慕川的手臂,轻轻一扯,高大的身躯便立刻摇摇欲坠地跌撞在她的肩头,女人吃痛地抿了抿唇,对着外面催促着喊道:“莎莎!” 几乎是同时,项慕川费力地撑起眼皮,冷冷地拒绝,“别叫她进来——” 除了项太太,他不想被任何人看见自己这副鬼样子! 桑尼在旁边转来转去的,似乎很是焦急,但无奈帮不上忙,只好忧心忡忡地持续狂吠着。 “你生病了……”夏温暖低声说道,她其实不太愿意扶着他,但男人似乎已经软成一滩泥了,她只要一放手,他肯定“啪”地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不管怎样,他和自己之间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本着人道主义也不能这样过分。更何况,几天前她就是那么下意识地一推,害得他背上一片血肉模糊。 想到这里她忽然问道,“你后背的伤,好了没有?” 背景音是桑尼“汪汪汪”的叫声,疯狂而激烈,像是能将屋顶掀翻引狼入室,小妻太诱人全文阅读。 因为头痛欲裂,项慕川明显呆了好几秒钟,才愣愣地点点头。 夏温暖这才放心,一面撑住男人的身体,一面焦头烂额地安抚近乎狂躁的金毛犬,“桑尼,你别叫……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回屋去,你吵到他了。” 好不容易将桑尼劝进狗屋里呆着,项慕川却滞后地反驳了她一句,“我没病……我只是,头有点疼。” 夏温暖对他自说自话的较劲无奈至极,伸出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却几乎是立刻移开了手。 “发烧了。”她面无表情地下结论,又在心里默默腹诽了一句——都能煎鸡蛋了。 项慕川别过脸,不知在犟什么,还要死鸭子嘴硬地坚持道:“没有……” 夏温暖懒得理他,将男人一把按到旁边的椅子上,本想再说句什么,正巧这时莎莎肿着一双核桃一样的眼睛走了进来,双肩无力地耷拉着,她的脸上还有交错的泪痕,一看就是哭过了。 “莎莎,你怎么了?” “太太,我……我刚接到家里的电话。我妈说我爸他——心脏病发作被送进了医院,现在正在……急救……”莎莎捂住嘴,眼泪再一次涌出眼眶,声音都碎了,“我……” “那还耽搁什么!”夏温暖稳稳地打断她,眸光锐利地下决断,“快把衣服换了,去医院!” 莎莎还没有完全从刺激中缓过神来,脑中一团浆糊,麻木地点点头之后,又看见虚弱地坐着的项慕川,哑着嗓子问道,“少爷他……”这种时候夏温暖也不好意思再吩咐莎莎做事,只说,“不用管他。你快去吧。” 莎莎哦了一声,将围裙从身上解下,人都到了门口还不忘扭过头又补充了一句,“太太,我晚饭已经做好了。” “知道了……”这丫头真是尽职得令她无语,夏温暖不由替她着急,接道,“对了,让齐叔送你去。” “谢谢!谢谢太太!”莎莎一面急鞠躬一面飞速地往门口跑去,三秒钟就不见人影了。 这时,项慕川忽然幽怨地叹息了一句,“唉,没人照顾我了……” 夏温暖一听他话中那股子无可奈何就莫名来气,冷冷一哼,“呵,你不是没病么?” 项慕川立刻扣住喉咙,痛苦地咳嗽了两声,而且绝不是在假装,他整张脸是一点人色都没有了,嘴唇失水到已经裂开,说出的话像是挤出来的一样——“我发烧了……我得了重感冒……” 莎莎一走,项慕川就立刻表现得像从体内释放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肆无忌惮得令人发指! 之前那死活不承认的硬气在一秒钟之内被彻底抛到了爪哇国。 夏温暖皮笑肉不笑,事不关己地给他指点迷津,“那就多喝热水,吃片退烧药,再用被子捂自己一夜,就会好了。” “我不知道退烧药放在哪里。” 夏温暖不假思索道,“你房间书桌右下第二个抽屉里,里面除了退烧药还有其他处方药。” “我找不到……” “没事啊,慢慢找。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夏温暖刮着白皙的手指,语气又凉又刺。 “可是……我浑身提不劲来圣狩。” 项慕川的嗓子火烧火燎的,昏昏欲睡到极点,他的脑袋里这会已经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现场了,但夏温暖还在持续向他投放原子弹,巨大的蘑菇云,快要将他仅剩不多的意识吞噬殆尽。 男人弄不明白为什么让她留下来会这么的难,自己都病成这样了,连动都动不了了,她却还想走。 她真以为,在这世上,他还会向别的人示弱成这番可耻的模样么?! “温暖,你……” 夏温暖却好似忽然被什么刺激到了一般,先他一步咄咄逼人地质问出口,“项慕川,你非要折腾,非要赖着我是吧?好啊,那你倒是给我个理由,让我心甘情愿留下来照顾你啊!我不需要多,一个就够了!” 女人的嘴唇抑制不住地发着抖,眼睛里的光亮忽明忽暗的,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项慕川静静同她对视,喘息的时候胸口起伏得厉害,他的身体虚弱,完全无法好好思量,冷汗顺着脸颊一滴又一滴地淌下来。 他想,自己能够说什么呢? “你是我的妻子”,“我需要你”,还是,“我病得很重”? 不管再怎么有理,听在她耳中,都会变成强求。 项慕川叹了口气,唇似是被强力胶封住了,最终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 夏温暖窥见他眉宇间的挣扎,心脏同样抽痛得厉害。 项慕川,你到底是怎么了呢? 承认你舍不得我走,对我有感觉,真就有那么的十恶不赦,让你一味地龟缩? 就算是骗骗我,不也挺好的么? 想到这里夏温暖却忽地笑了一下,看来,病的不只是他项慕川,自己也有些脑子发热了。 最终,还是夏温暖先妥协了,冷静地吐出一句,“我先扶你回房,吃了退烧药再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就这样放着他不管,很可能他会病死在这空落落的宅子里。 她没有神智失常,就算是赌气,也不该拿人命来开玩笑。 夏温暖朝项慕川伸出手去,就见他的眼睛眯得只剩下一道小缝,脑袋都已经开始歪向一旁,她紧张地推了推他的肩膀,低声叫他的名字——“项慕川!” “嗯?”男人被这稍带尖锐的女声激得浑身一颤,迷迷糊糊地睁大了眸子,好不容易看清了站在眼前的女子的面容,忽地勾起一抹完美的微笑,轻声道——“老婆,我饿了。” 夏温暖顿时一阵恶寒,连忙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心说他该不是被烧坏脑子了吧? “那就先吃饭,莎莎都做好了。” 然而坐在餐桌上,面对着丰盛的晚餐,项慕川拧着眉头看了好久,却一直没有拿起筷子。 “吃呀,不是说饿了?” 在夏温暖的注视下,项慕川勉强吃了两口白饭,也不知道喝点鸡汤润一下,吞咽的时候差点被噎死。 就在项慕川赤红着一张脸,痛苦地抓着喉咙想要去夹第三口饭的时候,夏温暖看着他那准备赴死一般的壮烈表情,终是忍无可忍地夺过他手中的筷子,搁在桌上,“够了,我去帮你煮粥!” “那……煮多一点吧,我真的很饿青神传最新章节。” “……” 夏温暖可以肯定,他是故意的。 这一次,是自己栽了啊! 看着夏温暖愤愤地走进厨房,项慕川有些想笑,却发现此刻他只能苦涩地抿抿唇。 他何尝不对如此死皮赖脸的自己厌恶加痛恨呢? 可是除了这个样子,他别无他法。 自己和夏温暖,他们曾经一直在互相伤害,三年的针尖对麦芒,早已刺得彼此血肉模糊。 他对她凶,恶言相加,在夏温暖看来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从来不会退缩,同样也会反击得他体无完肤。 但只要偶尔他对她好一点,夏温暖就会立刻警惕地竖起浑身的雷达,怀疑这中间是否存在利用与欺骗,到最后,还是会以惨淡的结果收场。 于是他只好装无赖,舍弃一些自我,变得去依赖她。 既然她要强势,那他不妨示弱一次看看。 人说生病了心智会异常的脆弱,这话真是不假。 项慕川回想着之前在偏厅的时候发生的一切,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的黏人,似乎有些超出预想了…… 当然,项太太这回会心软,事实上是一次又一次地心软,完全就是因为她还没有真正地放下。她决断,有魄力,遇事作风强硬,但并不代表她是具冷血的机械。 这就像是一场豪赌,十局下来,夏温暖能赢个九局,却还有一局是他占了上风。 然而哪一天,她忽然稳赢了,那么自己,就真的是彻底完败了! 要是他再不确认心意,犹豫不决的话,只怕到时候,项太太连脸色都不会给他看了。 项慕川的眉心渐渐蹙起,或许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此刻他面上的表情有多么的凝重。 夏温暖在厨房里忙活了约摸半个小时,把粥煮好之后端出来,却发现男人倒在沙发上,闭目睡着。 只是睡姿歪得有些厉害,手和脚都是扭曲着的,还那么的僵硬,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着睡过去的。 夏温暖上前帮着调整姿势,可是竟一点儿效果都没有,她不耐啧了一声,又推了推他,可是也没能将他摇醒。 然而她烦了,转身走掉了。 …… 等项慕川醒过来的时候,脑门上顶着一袋子被毛巾包裹着的冰块,身上被厚棉被裹得严严实实,然后视线向前扫了一下,发现夏温暖站在茶几旁边,背影恬静。 他的力气恢复了一点,撑起身来之后问了一句,“老婆,你喝完粥了没有?” 刚刚让她煮多点,其实是希望她也和他一起填填肚子的,却没想,自己就那么抵抗不住病魔睡着了。 然而夏温暖没有回答,她的眼睛,就盯着正前方的超大液晶电视机,久久、久久不曾移动过。 ps:这段纠结的摇摆期,项渣和林依木有发生过关系的【汗,为什么解释一句我有这么浓重的罪恶感……】 ------------ 081 以项太太的身份 总裁前夫,休想复婚!,081 以项太太的身份 项慕川以为她没听见自己说话,动动唇,喑哑的声线再次响起——“温暖,你怎么了?” 而夏温暖却依旧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一般站着,她的手指已经弯曲紧紧扣成粉拳,修长的指甲嵌入皮肉,留下小小的、月牙形状的痕迹。爱叀頙殩 电视屏幕上,背景是盛世公司高达三十二层的玻璃写字楼,雪白无暇的建筑物在太阳光的折射下亮得刺眼,完全是可以闪瞎人的状态大剑师全文阅读。 于是镜头很快一刷而过,最终定格在被阴影包围的正门处,两旁的绿化带上立着的树木毫无生机可言。 入口约摸有十多个记者站成一圈,举着各式的话筒,头都抬得有些高,费力地争相向面前的人询问着什么檫。 而被围在正中央,正在接受采访的却不是李延盛本人。 那是个年轻的高大男子,面容犹如经过刀刻,立体的五官冲击性十足。褐色的卷发洋气而勾人,眼睛是深邃的琥珀色,鼻梁则完全超越了亚洲人的挺翘程度,一股浓郁的异族气息扑面而来。 屏幕的右下方打着一行小字——锐新集团财务总监·陆加艇。 夏温暖抿紧嘴唇,再看了一眼那帅气得犹如发光体一般的混血男子,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宋亦霖一直不肯露面。 香槟玫瑰还是每天按时往她办公室里送,夏温暖收花的时候都有特别留意过,但每一次都是不同的人,男女老少都有,根本无从查起。 而那一次宋亦霖大胆到只身进入项氏集团,这就跟深入虎穴没什么两样。找米倩应该只算是顺便,他真正的目的,是来找自己的。 可尽管这样,他还是没有叫醒睡梦中的她,分明是在逃避着什么一样。 有个念头一直在心底盘旋,如果自己醒着,他是不是根本就不会出现呢? 可惜监控在夏温暖的要求之下被关掉了,米倩和他的对话地点也是公司的死角,不然还能借此窥探宋亦霖的动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直担心他在筹谋些什么,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夏温暖轻轻地叹了口气。 项慕川支起头,也开始和着女子的视线看向电视机。 超大屏幕的最上方是本次采访的标题——“盛世公司董事长李延盛宣布公开收购竞标名下产业,鹿死谁手敬请拭目以待!” 项慕川扶着昏胀的大脑,咳嗽了一下,冷笑,“那只老狐狸!” 曾经口口声声说什么盛世是他的毕生心血,就算倾家荡产都不会拱手让人的,说得那叫一个言辞恳切让人声泪俱下。 事到如今,还不是价高者得! 而且用这么充满噱头的方式,搞得和嫁女儿似的,不遗余力地造势借以提高盛世最后的一点声誉,真是令人作呕! 这时,有一名记者恰好问到锐新集团对此次竞标有着怎样的目标,陆加懒洋洋的眸光总算是认真了一些,他的手指随性地绕过耳畔的一绺卷发,笑得自信而张扬,眼角的泪痣因此显得更加的惊艳逼人,“我们总裁的意思大概可以归纳为四个字——势、在、必、得。” 此话掷地一出,周围立刻传来了夸张地倒抽冷气的声音,记者群***、动了大概三秒钟才恢复常态。 然后,一系列的质疑犹如子弹般扫射而出。 “可是陆先生,难道您忘了t市还有一个项氏集团么?据说这次他们对盛世公司这块肥肉也是紧咬着不放呀!” “陆先生,项氏集团还未对此次竞标有过任何的公开声明,您现在就说出这种话来,是不是为时尚早了?” “陆先生……” “请问陆先生……” 面对着麻雀一般叽叽喳喳的记者群,陆加一直表现得游刃有余,他不着急回答任何的问题,只是一味绅士风范地点着头,就连脸上的笑意都没有消退半分,直到人群中爆出一个声音—— “陆先生,据我所知,锐新集团只是家刚刚起步的上市公司而已,还没有站稳根基就去对抗项氏,是不是太欠考虑了?” 说话的是一位女记者,扎着高马尾,昂首挺胸,看上去特别的有精神无限之炎帝降临。而她的眼睛里闪动着的那股子浓浓的不屑就仿佛是在说——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长时间听不见呼吸声的静默里,就像是一只淬着火的大掌,灼烤着每一个人的心脏。 陆加施施然抱起双臂,依旧笑得云淡风轻,琥珀色的眼眸被长而厚重的睫毛盖住,眨动起来的时候动人心魄。 可是,看着这样动人的景象,却没由来地让人感到遍体生寒,就像是忽然被丢进了西伯利亚的冰天雪地里。 就在所有人都体味着冰火两重天的绝境之时,陆加却歪着脑袋犯难道:“唔,这个嘛……要解释起来好麻烦呀,不如采访结束之后我请你喝咖啡吧,到时候细聊。” 男子说完,还魅惑地朝她抛了个媚眼。 众人顿时绝倒。 这这这……都被说到这份上了,他竟然不动怒?反而还要借着工作的由头,泡妞?心脏真不是一般的强大啊! 就连那个骄傲而无畏的女记者都愣住了,脸不知不觉红到了脖子根。 她可以想象他气急败坏地否认或者是面色冰冷地质问的场景,却料不到他会用这种方式……让她怎么轻松应对啊! 原本是等着看笑话的,可是这会,似乎是她自己被看了笑话。而且观众还是t市的所有市民,搞不好明天她就可以一跃变成网络热点搜索词了! 夏温暖看到这里,一言不发地将电视关了,她想着这个陆加有些难对付,然后转身上楼。 没过几分钟她就回来了,手中多了一杯温水和药片。 项慕川已经喝完了粥,夏温暖走过去,看着他将空空的碗放在茶几上,然后说,“把退烧药吃了。” 男人伸手接过来,仰头将药灌入口中。 项慕川想了想,忽然问道:“是不是刚才那则新闻让你生气了?呵,锐新集团的总裁都没有露面呢,一个财务部总监的口气就敢这么猖狂。我真是迫不及待想在收购竞标会上会会他了!” 夏温暖看着项慕川微微眯起的眼,面上的表情掠过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邪气,就像是一头将猎物逼入绝境却恶质地享受着这绝妙的死前挣扎的凶兽,心底隐隐掠过一丝不安。陆加的公开挑衅,并不会激怒他,倒会激起这个男人想要扫除一切障碍的嗜血决心。 遇强则更强,这一直项慕川信奉的教条! 但不管是对项慕川也好,对宋亦霖也罢,说白了这就是一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戏码。 夏温暖摇头轻叹一口气,点破,“你们斗得越厉害,就越便宜李延盛……” 项慕川颇为同意地点点头,接道,“狗急了还要跳墙呢。人走投无路了,可是会拼命的!” 夏温暖小声地、极其别扭地挤出一句,“那就随他去……” “嗯?”项慕川诧异地从喉间发出一个单字,剑眉微微挑起,讶异道,“温暖,这不像你的作风仙医妙手。”他顿了顿,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可置信,唇角抽动着,“还有,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夏温暖立刻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咪,狠狠地别过脑袋,冷冷道,“才没有,你想多了!” “哦,是么?”项慕川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因着发烧而苍白的脸庞看上去分外的柔和,他轻轻拉住夏温暖的手,指腹在她的虎口处轻轻摩挲,就像是在安抚,“这个竞标,项氏是一定得参与的。你也知道,集团费了多少心血在这个收购案上,整个董事会有多看重,并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现在收手,损失不可估计不说,在业界的声望也会一落千丈,这才是真正落入了别人的圈套里——而且,只是拼钱而已,你觉得我会输?” 夏温暖将手抽回来,坐到他的身边,声音不轻不重刚刚好,“你知道最糟糕的局面会是什么吗?” 项慕川咧着嘴对着她笑了一下,将冰块重新放到脑门上,让自己稍稍清醒一些,“无非就是让我一个人承担所有的后果。” 夏温暖淡雅的黛眉垂得更低了,项氏的董事会妄自尊大的老一辈不在少数,若是借着由头闹起来,很可能会勒令项慕川辞职。 如果他的对手是其他名不见经传的财团也就罢了,或者是那些炙手可热的大型公司都没有关系,她根本不会为此多忧心一秒钟。 可这一次不一样,亦霖他,是不一样的。 夏温暖深吸一口气,动了动嘴唇,“关于那个锐新集团……” 项慕川眉头紧蹙,却立刻声音冷硬地打断她,“这事你别管了,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项慕川你……” “好了,别说了。”男人拍拍她的手背,眉宇里满是坚决,“听我的,不要掺和进来。” 从一开始,他就不想她卷入这场纷争。 尽管她嘴上说是为了公司和她父亲的家族产业才会这般劳心劳力,但慈善年会上发生过的事,决不能再重演一次! 夏温暖什么都不用做,不用费神,不用较劲,她只要安心地当她的项太太就够了。 天塌下来,他是会顶着的。 谁料夏温暖剪水的眸子立刻泛起冷意,愤愤地吐出五个字——“大男人主义!” 她的面上带着薄怒,伸出手指对准面前男人的鼻尖,“项慕川,你少一意孤行了!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这事我要掺和,非掺和不可!我是认真的!” “温暖……” “项慕川我没在和你讨价还价!”夏温暖低下头,在包里摸索了一阵,然后掏出一枚钻戒,以一种强硬地姿态套在了左手无名指上。 项慕川喉结动了动,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会出席的——以项太太的身份!”夏温暖咬字精准且清晰,浓浓的独断意味,她转过手正对着他的眼睛,戒指在她冰冷的声音里熠熠生辉,“所以,也请你做好表面功夫。” “这个是……” 项慕川的瞳孔不由地微微放大,有些咋舌。 他和夏温暖结婚的时候,两个人都恨不得拧断对方的脖子,只是匆匆进民政局领了张证而已——没有婚戒,更没有后续的婚礼。 而这一枚钻戒,是夏温暖刚进项家家门的时候,奶奶特意交托到他们二人手中,用以今后掩人耳目用的美女来袭。 戒指的内环还刻着家族纹章,只有项家的媳妇才有资格佩戴。 为了维持公众形象,在某些大型的、备受关注的活动中,只要他们一起出席,就一定得双双带上戒指,以免有人会捕风捉影。 夏温暖忽然这样冷峻地提到“项太太”三个字,轻而易举地让项慕川整个身体都在发烫,心脏狂跳,快要打乱呼吸。 只是夏温暖的反应就平静得多了,她将垂在胸前的发拨到背后,淡淡说道,“啊,这戒指,是我忘记还给你了。” 她举起手看了钻戒一眼,表情似笑非笑的,很是无所谓,“之前一直藏在包包的内袋里,那一天走的时候也没有掉出来……我也是最近才记起来的。” 夏温暖的意思很明显,离开家的那一天,她原本也是准备要将这个还给他的。 所有的热情被瞬间浇熄,只剩下荒芜的冰冷,项慕川如鲠在喉,他不想听到这样子的回答。 “你为什么,非去不可?” “因为,我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夏温暖的声音很轻,也没有看着他,事实上,她的视线投向了哪里,项慕川静默地观望了半天,也没有弄明白。 “哪个他?” 绝对不会是李延盛,在项太太眼里,那个糟老头子连战斗力为五的渣渣都算不上。 傅菁就更加不可能了,除非她有本事把到场的所有人都变没了,否则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的。 那么,会是谁? 让夏温暖如此忌惮的同时,又会露出这种类似于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神情?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个回答让项慕川更加的不是滋味,心中早已经是翻江倒海,他看着她唇边那抹绽开的笑意,隐约是含着期待的,当然还有丝淡淡的忧愁,但仔细分辨,哪种情绪占了上风自不必说了。 项慕川刚想要说话,退烧药的药性却猛地冲上了天灵盖,他立刻困倦地打了个呵欠,眼睛里的神采渐渐涣散开来。“想睡了就上楼去吧,记得把被子盖好,捂出一身汗来。” “你呢?”他晕乎乎地晃着脑袋,声音已经轻得快要听不见。 退烧药的药性很强,遇上像他这种一年都不会吃一颗的男人只会更加的厉害。 夏温暖应该是回答他了的,因为他看见她开合的薄唇,但意识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到最后,他也只能勉强听到“我”、“桑尼”、“溜……圈”这几个字。 项慕川点了点脑袋,整个人又顺着那股力道重新栽在了沙发上,“哦,好。那你记得……把粥喝……”最后一个字还没有吐出,男人已经又再一次陷入了深度睡眠之中。 夏温暖看着他惊人的入睡过程,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又俯下身用棉被将他裹成了一个大肉粽。 生了病的项慕川,倒是让她领略到了极为难得的一面。 比以往更甚的傻气、倔强、弱势,还有,不会轻易加诸在她身上的温柔。 可是,自己终究,是要走的…… 这个家,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从她答应离婚的那天起! ------------ 082 我洗耳恭听 总裁前夫,休想复婚!,082 我洗耳恭听 一周后。爱叀頙殩 上午八点二十分。 盛世公司收购竞标会场。 蜂拥而至的记者们早已将形状如同半个鸟巢一般的建筑物围得水泄不通,放眼望去到处是黑压压的一片,就连立锥之地都没有了。 但还是能看到不断有挂着工作证,行色匆匆地扛着装备往里挤的记者,烘烤得空气越发的炽热难当猷。 不得不说,人在凑热闹这方面的潜力,果真是无限的! 一辆接着一辆的豪车前后鱼贯驶入,然后停在会场附近的大型车库里。 身着正装的成功人士数不胜数,像是走红地毯一般的自信洒脱,间或在镜头前友善地留下只言片语,然后款款步入会场泄。 近几天因着媒体的大力宣传,再加之网络平台上的新闻也是铺天盖地的,盛世公司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吸引到了一大票的收购潜力股超级修复系统。 李延盛夫妇站在门口迎接,笑得嘴角都快要僵硬了。 这时,一辆加长版路虎揽胜缓缓进入人们的视野,黑色大气的车身,低调之中不乏稳重,如同一头半睡半醒间伏卧在森林深处的雄狮。 这车虽比不得兰博基尼炫目,也不及劳斯莱斯豪华,但却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有着更为致命的吸引力! 只因这车里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项氏集团的总裁,跺一跺脚就能让t市抖三抖的男人——项慕川。 在短暂的沉寂之后,人群再一次***、动起来。 记者们的双眼冒着绿光,扛起摄像机,潮水一般地涌了上去。 随着“哗啦”一声,尾部的拉门画幕一般打开。 下一秒,锃亮的皮鞋轻轻落于地面,阳光直射下,没有一丝尘土胆敢作祟着扑上他的鞋面。 那一瞬间的脚踏实地,就像是踩在众人的心尖上一般,又稳,又魄力十足! 然后,这个身长接近一米九的男人如同会瞬移一般赫然出现在车前,浑身散发出的狂野气息足以让在场的所有女士发狂。 他是刚刚穿上外套,有力的臂膀拢紧西装,坚、挺的立领扣在他的脸颊两侧,将项慕川神赐的面庞衬托得更为如梦似幻。白色的丝绢束在上衣口袋里,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朵纯净又高贵的皇冠花。 十足的王者风范! 已经可以听到周围压抑着的抽气声,用力按住心口深呼吸的女记者比比皆是。 而项慕川完全不为所动,他的唇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然后优雅地欠身,如同王子一般,缓缓地朝着车里伸出右手。 没过几秒钟,就有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轻轻地放在了男人的掌心。 那手在镜头的特写下,连毛孔都寻不到,指甲圆润而干净,可以说是毫无瑕疵。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单粒的硕大钻石光泽饱满,美得令人窒息! 紧接着,一名高挑的女子被项慕川小心翼翼地牵出车厢,清幽的香气在微风中四散,宜人而迷醉。 众人不由再次屏息,那是,项总裁的妻子——夏温暖。 这是一位充满传奇色彩的女子,她身上有着数不尽的光环,但光是这一个,就可以羡煞全天下的女人! 夏温暖今日穿着一身淡紫色长款礼裙,飘逸而高贵,裙摆曳地,波浪般层层铺开,也遮住了有些煞风景的平底鞋。洁白的坎肩使得微微外露的美背和香肩若隐若现,细长而凸显的锁骨,在没有任何珠宝项链的衬托下,依旧美得似是有生命一般。 即使在这样的场合,夏温暖也只是浅施粉黛,柔亮的黑发被盘起,松垮之中又韵味十足,几绺卷曲的发梢贴在耳侧,将她巴掌大的小脸勾勒得更为瘦削清冷。 项慕川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感叹,伸出手一把搂紧夏温暖的腰,凑近她耳畔低语道,“好好跟着我。” 夏温暖感受着腰间炙热的温度,眼角不适地抽、搐了一下,又看了看拥堵的人群,最终抿抿唇,没说话。 她只是低低垂下眼,复又抬起,夏温暖的睫毛长得惊人,还翘得那样高,也从来没见她用过睫毛刷那样的辅助工具,这个女人的天生丽质简直可以让人发狂!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浸在夏温暖绝世的美貌之中,久久没有回过神钢铁躯壳。 眼看项氏夫妻就快要脱离视线,众人才如梦初醒一般地记起了各自的任务,纷纷捏紧话筒追了上去。 场面一度失控—— “项先生,自从李延盛董事长宣布盛世公司收购竞标的消息,您整整一个星期没有露面,请问您有何筹划呢?” “项先生,请问您对盛世公司的理想估值是多少呢?前几日锐新集团的财务总监说他们对此次的收购竞标势在必得,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项先生……” “项先生,请您说两句吧!” “项先生……” 所有记者都在急切地等着这尊大佛开一开金口,举着话筒的手都快要断掉了。 然而,项慕川却充耳未闻,只知道紧紧地护住夏温暖,避免着陌生人的触碰以及任何东西的莽撞。 这时,人群中忽然爆出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问题没有任何的特色,却是直直地抛向了夏温暖——“项太太,我想请问一下,是否不管项先生做了什么决定,您都会全面支持他呢?” 夏温暖忽然在全世界都高喊着“项先生”的时候听到有人叫了自己,下意识愣住了,眸光轻轻一扫,看向身边的小姑娘。 那只是个实习记者,人长得瘦瘦小小的,已经被挤得满头大汗,脸色涨红,但仍旧十分敬业地高高举着话筒对着她,晶亮的眼睛里含着期待。 项慕川眉梢一挑,立刻顿住了脚步。 因为小记者离夏温暖很近,所以他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她说的话,连带她那赤、裸裸的崇拜眼神。 男人的眼底即刻划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有意思,这小丫头……是项太太的忠实粉丝么? “我也很想知道呢……”项慕川玩心大起地低下头,面对着夏温暖笑得越发的迷人,刻意咬重了那三个字——“项、太、太。” 周围的喧嚣随着项慕川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瞬间归于死寂,众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那呆呆的完全还弄不清楚情况实习小记者,试图用眼刀飞死她——这么没有建设性的问题,竟然引起了项大总裁的注意,天理何在啊!夏温暖眉心轻动,朝项慕川投去无奈的一瞥,然后才波澜不惊地清清嗓子道,“这位记者小姐,请你记住,我有两个身份。” 因为句子简短,她的语速放得很慢,却被周围的人理解为大家闺秀特有的淡定从容。他们抻着脖子,显然还没有听够,然而夏温暖只戛然在此,然后挽着项慕川的臂弯,施施然继续向前走。 留下那个实习女记者站在原地一脸的懵懂,抓抓头发冥思她话中的意思。 但有心听的人都知道,她已经回答了,并且回答得滴水不漏。 夏温暖不仅是项慕川的太太,还是项氏集团的财务总监。 于私,她是他的内助;于公,她是他的智囊。 支持?项慕川若是砸锅卖铁地去拼命也支持么?真是可笑! 夏温暖又不是那种没脑子的阔太太,只知道依傍丈夫——如果项慕川不出差错也就罢了,要是男人犯了浑,她在一旁肯定会剃了他的骨头! 项慕川叹息一声,细心地扯好她稍稍有些下滑的坎肩,语气中微微含着挫败,“点头,或者说‘是’无限之炎帝降临。都要比这样隆重其事地正面回答要简单得多。” 夏温暖对着镁光灯,笑容灿烂得能闪瞎人的眼,但声音却是极冷,不过也只有离她最近的项慕川才能听见——“你想得美。” 项慕川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紧紧手上的力道,让她更贴近自己。 然后这对登对的俊男靓女便相携着走进会场,记者们被隔绝在外,纷纷叹息没挖出什么有爆点的消息来。 会场一楼正厅处,大门被缓缓打开,一派和乐融融的气氛扑面而来。 穿着靓丽的人们三五成群,晃动着手中的酒杯,脸上挂着虚伪且无力的笑,聊得无非是投资、股市、奢侈品——还有伴侣。 夏温暖百无聊赖地抬头望了一眼上方硕大的挂钟,距离竞标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也是,战争的号角还没有正式打响,能闻到硝烟味才怪! 这时,项慕川忽然低下头,手指撩开夏温暖额间碎发,凑在她耳边低语道:“李延盛和傅菁过来了,交给我来应付,你去别的地方休息一下。” 夏温暖愣了片刻,越过他的肩头,果然看见李延盛夫妻正碰杯告别了两个外国商人,朝他们走来。 她疑惑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支开我?” 难道他还怕,他们夫妻二人会在这种场合动粗不成? 谁料项慕川黑着脸,憋着气冷冷吐出一句,“那个该死的糟老头子,我不允许他靠近你!” 夏温暖的脑门上立刻横过三道黑线,白眼都懒得翻了——就因为这个?! 她轻轻摇着头,无力道,“项慕川,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霸道?” “嗯。” 男人的声音更闷了,视线转向别处,冷峻的气场却越来越迫人,就像是在蓄力一般,没准待会李延盛走到他面前他就一个大招扔过去了! 夏温暖忍住笑,看着傅菁靠近,心里又隐约有些放不下,“可是傅姨她……” “没有关系,我会注意的。”项慕川拍拍她的肩膀,语气温柔,“去吧。我很快就来找你。” 夏温暖踮起脚尖,也凑过去装模作样地对着他耳语了一句,“不要太过火。” 然后她便轻轻提起裙摆,翩然走远了。 任那短短的五个字就搞得项慕川呼吸加速,激动到差点拉回她锁在怀里强吻一番! 两人很快分散开来,只是夏温暖也没有走得太远,悠然地在一摆满了威士忌酒杯的长桌前站定。 从她那个角度看过去,正在和项慕川攀谈的李延盛夫妇明显没有那一日于慈善年会上的那般有底气。 男人的笑容里是带着讨好的,眼角的皱纹堆起来能夹死一只苍蝇,丝毫不顾及自己长辈的威严形象。 而傅菁脖子上的那条人鱼之泪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没什么特色的珍珠项链,珍珠的大小不是很饱满,光泽度也不够,由此看得出来主人无奈的拮据。 夏温暖叹了口气,将傅姨逼到这副境地,本不是她心中所愿。 那边厢项慕川还在不遗余力地试探,她却已经无心再看影视武侠。 这时,眼前蓦地投下一片阴影,夏温暖下意识抬起头,一张极具侵略性美感的脸刺入眼帘,她微怔,花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前几天在电视上见过的男人。 “你是……夏小姐?”陆加的目光带着探寻,直勾勾地从头到脚打量夏温暖。他的声线很华丽,刻意压低的时候,就感觉有一片广袤的海倏然冲进大脑,让人欲罢不能。 男人是一直在笑着的,原本就偏欧化的五官显得更加的立体。 夏温暖见过许多笑眯眯的人,但往往那些人都远没有外表看来那般无害。 男人优雅地向她做着自我介绍,“真是巧呢……你好,我是陆加,你也可以叫我的英文名字——lucas。” 夏温暖这才正眼看他,陆加那一身***包的粉红色西装,还有夸张而又拉风的骷髅头花纹的领结却害得她恶寒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确定自己不是一只跑错了片场的花蝴蝶么? “你、好。”女子抽了抽嘴角,费力地吐出两个字来。 然后她很快想到了一件事——既然陆加已经到场了,那么,宋亦霖在哪呢? 夏温暖不动声色地向四周扫了几眼,却仍是捕捉不到记忆中那抹清秀的身影。 亦霖,到了现在,你还是不肯出现么? 你到底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夏小姐,你在找什么?” 夏温暖立刻看向他,淡淡道,“没有……” “没有?”陆加歪着头轻笑,琥珀色的眼睛似是会发光,“那么,我刚才问你的问题,请你回答一下吧。” “什么?”夏温暖被问得措手不及,眼中却不见慌乱,只有疑惑:他刚才,有说过话么?“看吧……”陆加摊开手,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脸上摆着受伤的苦笑,“夏小姐和我说着话却还分心,有些太不尊重人了吧?是不是该罚酒一杯呢?” 说完也不管夏温暖作何反应,径自拿起一杯威士忌,近乎金色的酒液色泽无与伦比的美好,映着陆加的脸都有些不真实起来。 男人独特的嗓音再次传来,“其实,我有很多罚酒的理由哦,夏小姐要不要听听看呢?” 哦?这是要灌她酒的节奏么? 这个男人越捉摸不透,夏温暖便越不会退缩,就见她双臂环胸,无畏地吐出一句,“好啊,我洗耳恭听。” 然而,接下来那段不到五分钟时间的记忆,却让夏温暖苦不堪言。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满满十杯威士忌已经一字排在在她的面前,硕大的冰块拥挤在醇香的酒液之中,上浮下沉的触碰间频频发出清脆的声响,却让她忍不住牙关打颤。 “夏小姐,请喝吧。” 陆加笑容灿烂,看在夏温暖眼中却如同邪恶的魔神。 “怎么,夏小姐不是打算出尔反尔吧?” 在这种不紧不慢却又咄咄逼人的威压之下,夏温暖的手不自觉地捂住小腹,第一次发起憷来。 这……她不能喝的! --- ------------ 083 太慢了……【10000】 总裁前夫,休想复婚!,083 太慢了……【10000】 夏温暖的脸色抑制不住地发白,她揪紧心口的衣料,做出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态,然后本能地后退了一步。爱叀頙殩 说实话,她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事态忽然就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局面。 因为从陆加说出第一个理由的时候,夏温暖的思绪就已经被彻底打乱了,就像是忽然燃起一把可以将理智烧得一干二净的火,她从来没有这么毫无招架之力过。 ——“宋、亦、霖。”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也不知产生了什么化学反应,钻入夏温暖耳中的瞬间,竟让她的脊背忍不住战栗,心脏都跳停了猷! 那个时候,夏温暖连开口说话都忘记了,只知道睁着空洞的眼,任陆加一气呵成地继续往下说。 “你并不知道他这次回国的目的……” “或者你猜了,但猜不透……湛” “他离开的五年里,你从没有和他联系过……” “你把他给忘了……” 陆加每拖着长音说完一句,便伸出一根指头,然后又迅捷地将酒杯摆上来,动作那叫一个游刃有余。 “第六……”男人忽然狡黠地顿了一顿,眉飞色舞,笑得幸灾乐祸地补充,“我心情好!” 夏温暖显然还没有从前五个理由中缓过神来,乍一听到他这样说,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诶,等等?这也算?! 而且,之后的理由越来越猎奇,已经完全超出正常人可以容忍的程度了。 他的最后一个罚酒理由,竟然是——夏小姐,你今天真是美极了,让我联想到希腊神话中的美神阿佛洛狄忒。来吧,为你的魅力而干! 等全部听完,夏温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死鱼的形状。 她终于明白了,这个男人是存心整自己。 想到他很可能是听了谁的命令才会这么做,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陆加还是噙着笑,循循善诱得令人窒息,“夏小姐,你还在等什么呢?这一点酒,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看着眼前一字排开的十杯威士忌,夏温暖胃酸狂涌,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 如果喝下去,非立地成佛不可! 其实,夏温暖的酒量不差,以前在名利场上应酬的时候也经常会迫不得已地去拼,练就了近乎“千杯不醉”的本事。 不服输且有点资本的女人便会这样,不想任何一点逊色于男人元素九神剑。陆加说得不错,“这一点酒”,换在平时她确实可以面不改色地饮尽,甚至之后还能若无其事地同他谈笑风生。 然而现在,情况不同了。 无论如何,她得顾忌到腹中的小生命。 夏温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刚想说句什么来应对,陆加却已经拿起了第一支杯子,笑着递到了她的面前——“请。” 夏温暖屏息,眸光已经没有半点温度了,在她眼里,那就是一杯掺了剧毒的酒! 这个时候,有一只手越过夏温暖的肩膀横了过来,以一种张狂的侵入姿态取走陆加手中的杯子。 下一秒,她的腰间一暖,随即被扯入一个坚实的怀抱,头顶上方传来的男声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真不好意思,我妻子不碰酒,喝一滴她就会醉倒,陆先生就别强人所难了。” 这完全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但夏温暖此刻根本没有闲心情去计较。 他来的,真的是太及时了…… 被浓郁的男性荷尔蒙牢牢包裹着,夏温暖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莫名就松了一口气。 她抬起眼,可以看到项慕川迷人的下颌弧度,再往上是熟悉的的带着丝霸道的坏笑,挑起的眉眼就像是在说:别怕,一切有他! 项慕川挺身又往前走了一步,抚着夏温暖的头发,底气十足地加深笑意。 陆加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睛不由地微微眯起,笑容之中的僵硬一闪即逝。 他或许是有些忌惮项慕川的,但说出的话却还是有些玩世不恭,“项总裁,这就是在说玩笑话了。项太太可是女中豪杰,哪有不会喝酒的道理。传闻可是说她完全不输给……” “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倏然冷下来的俊颜,和打断对方的那股恐怖的强势,不仅是陆加,连夏温暖都吓了一跳。 她看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泛白的关节,觉得他再用力一些就能捏碎这支杯子,然而下一秒项慕川又没事人一般地笑了笑,玩味道,“不过她不喝,我全代了也就是了。” 说完,不等陆加做出任何反应,男人便一手环着夏温暖,一手悠悠然抬高,豪气地饮尽了杯中的威士忌。 紧接着是第二杯,第三杯…… 当项慕川不带喘气地喝完十杯烈酒,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偏偏男人还邪性地舔了舔唇,挑起眉梢戏谑地问,“或者陆先生还不满意?那我再自罚十杯吧,刚刚是我妻子的,这一次是项某本人的。” 饶是一直轻狂得不可一世的陆加也语塞了片刻,吞了口唾沫,干笑道,“……不用了。项先生真是好酒量!” “陆先生过奖。”项慕川依旧很客气,“如果没什么事,那我们就先失陪了。” 然而刚转过身,脚步还没有迈出去,项慕川又重新扭过头,说出的话就像是从头顶生生砸下一整个冰川,“哦,对了,陆先生……‘夏小姐’这个称谓让我很不舒服。请你下一次,称呼我妻子为项太太!” 陆加摇着手中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看看项慕川,又看了男人怀中的夏温暖一眼,也不动怒,薄唇轻启点头道,“好,我记住了。项先生,项太太,请慢走。” 直到淡出陆加那灼人的视线,项慕川才停下有些虚浮的脚步,沉着眉按住了胃部神环啸最新章节。 夏温暖撑着他半个身子,抬头看见男人额上的薄汗,有些歉疚地问:“你还好吧?” “你说呢?”项慕川从咬紧的牙关中吐出三个字,声音都有些不稳定。 他早上什么都没吃过,空腹灌了十杯酒,还是一口气喝下去的,那种感觉,简直是把他的五脏六腑放在猛火上烤! 夏温暖小声道,“谁让你喝那么猛的……”项慕川直直地望着她,反问:“我是为了谁?” 这下轮到夏温暖说不出话来。 她脸上虽是冷冰冰的,右手却早已扶住了男人的脊背,轻轻地顺了好几下。 项慕川也由着她,他自认没有做错,所以也拉不下脸来说句稍微好听一点的话。 就在气氛可能会僵持到天荒地老的时候,夏温暖忽地轻轻吐出一句——“嗯,谢谢。” 如同一阵能消融冬雪的春风,轻轻地拂过面颊。 项慕川的心一下子就回暖了,连带胃都不一抽一抽地痛了。 那效果,可比醒酒汤要来得实在得多! 距离竞标开始还有五分钟的时候,被邀到场的所有企业家步入会场二楼的拍卖厅,有序地落座。 然后,穿着高级燕尾服,带着白手套,头发抹得油光发亮的年轻侍者们入场,将号码牌分发到每个人的手中。 项慕川和夏温暖肩并肩坐在倒数第二排,正悠闲地拨弄着手中的号码牌。 最后一排原本是给某些特约记者准备的,但由于某位大人物不愿意让人对着自己以及妻子的后脑勺猛拍照,硬是取消了他们的入场资格,所以便全部空了出来。 项氏夫妇没了后顾之忧,观望全局的时候就更加便利了。 当然,靠后的位置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管进场出场都很方便,就算中途消失,都没有人会发现。 但是,直到拍卖厅的正门缓缓合上,主持人宣布“入场结束”之后,夏温暖都没有在座位席上看到宋亦霖的影子。 她的眸光黯了黯——他是真的,不准备出现了么? 按照流程,接下来是李延盛上台述说盛世公司的辉煌史。 中年男人似是一下子老了许多岁,对准话筒的嘴唇都在微微发颤。 他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凝重,但在铺天盖地的骄傲之中,很快便寻不到踪迹了。 只是听了还不到一分钟,夏温暖就已经打了好几个呵欠,开始犯困了。 李延盛的声音绝对是专业催眠级别的,再加上他那沉重而缓慢的语速,就像是学生时代校长大人在国旗下讲话,又臭又长不说,还一直恬不知耻地重复着“我们再讲十分钟就结束啊”,结果左一遍右一遍重复地讲,简直能整得人精神崩溃! 项慕川有些无奈,看了看倦怠得提不起一丝精神来的夏温暖,献宝似的拍拍自己的肩膀,低声道,“他应该能说好久。要不,你躺在我肩上闭目养神一会吧?” 夏温暖听到他这么说,静默地转过视线看着他,好一会没眨眼,搞得项慕川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尴尬地摸着鼻尖,刚想再说句什么跳过这一段,却见她点点头,轻轻地说了个“好”字影视武侠。 然后,夏温暖便迅速依偎进项慕川的怀中,温顺地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心跳的速度快要爆表,项慕川就像是一个刚进入恋爱期的毛头小子,涨红了一张脸,紧紧地屏住了呼吸,才阻止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外溢。 唇角的笑意止不住地泛滥,男人斜过视线,尽量装得没事人那般淡定。 他想不到,项太太看似随意的靠近,连肌肤相亲的程度都算不上,竟会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好像幸福得……快要死掉了一样! 等夏温暖醒过来的时候,竞标已经开始了。 她揉了揉眼睛,从项慕川怀中撑起身子,盖至胸口的外套一下子滑落到大腿处,耳畔是不绝如缕的加价声,她曲起手肘顶了顶男人的腰腹,不满问道,“你干嘛不叫我?” 项慕川有些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看你睡得太熟,所以……” 夏温暖朝他摆摆手,似乎对此毫不关心,只问:“开场情况如何?” “底价为三亿,举一次牌加价一百万。” “那现在到多少了?” “三亿七千五百万!” 主持人嘹亮的声音替项慕川回答了这一问题。 夏温暖舒了口气:还好,没有错过太多。 她想了想又问道,“你举过牌没有?” 项慕川摇摇头。 “陆加呢?他举过了么?” “也没有。” 夏温暖的视线立刻朝右面第三排投去,陆加旁边的位置还是空着的,宋亦霖依旧连片衣角都看不见。 而那个穿着粉红色西装的妖娆男人正插着耳机在讲电话,手指拨弄着耳机长长的线,时不时又绕上几圈,表情说不出的轻佻邪魅,脸上的笑意却是那么的好看,就像是在和恋人***那般温柔缱绻。 夏温暖的眉皱得越发的深了,他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明明在采访的时候说什么‘势在必得’,现在却如同没事人一般在聊天?宋亦霖的心腹怎么能这样不靠谱? 但她即刻转念一想,这会不会,是在掩人耳目呢? 正因为猜来猜去都猜不透,才弄得夏温暖心神不宁到了极点,然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四平八稳得像是在叫项慕川添件衣裳——“举牌,叫四亿。” 项慕川勾唇淡然一笑,根本不问缘由,立刻就照办了。 持续了二十分钟的“无聊”加价,终于在项大总裁毫不在意的信手推波之下,凶猛地冲破了四亿大关! 然后下一秒,陆加也似笑非笑地举起牌子,嗓音犹如大提琴般优美撩人,紧接着两个字从那片红润的薄唇中滑了出来——“五亿。” 就像是一滴水,忽然溅进了滚烫的油锅里,本该是全场沸腾的,但在场所有人无不嗔目结舌,一时间连惊讶地抽气都忘记了。 等等啊——这算是个什么叫法?一次性加一亿?中间是不是省略了太多了? 拜托,这是钱啊,钱美女请留步!!又不是白纸! 就算是白纸,你们也得考虑一下生态环境吧! 项慕川冷哼一声,接受陆加那明目张胆的挑衅,正要举牌叫六亿,却被夏温暖伸出手制止了。 “怎么?” 她垂下眉眼,声音波澜不惊,“还没到时候。” 陆加是在针对项慕川,公然和项氏集团作对,这谁都看得出来。 但等不到宋亦霖,一切都是迷局。对方正主都还未出场,太早进入白热化,只会导致两败俱伤的结果。 看看李延盛那张兴奋不已的脸就知道了,他巴不得越早陷入疯狂越好! 原本众人还以为会冒出一颗“再加一亿”的炸弹出来,所幸项大总裁还是有些含蓄的,非常贴心地照顾到了大家脆弱的小心脏。 于是,刚刚炒热一些的气氛又急速冷却了下去,全场又开始新一轮的蜗牛爬一样地向上加码。 夏温暖又看了陆加一眼,发现他还在异常镇定地打着电话——应该说,从头至尾他就没有挂断过,聊得可欢畅了。 就好像,刚刚和项慕川叫板的人,不是他一样。 夏温暖的眉头越蹙越紧——电话那头的人,到底是谁? 叫价到六亿三千万的时候,主办方做了一次暂停,美其名约为中场休息。 因为进程实在太慢,主持人的嗓子都已经喊哑了,不得不换上另一个。 在场的大多数人也有些坐不住了,纷纷想要出去抽支烟或者是喝杯小酒什么的。 长时间和那么多人呆在一个场所里,会把人憋疯,更何况是这群养尊处优的大老板们。 项慕川拿出手机听特助齐高汇报整个上午项氏的大小事宜,对于提交上来的问题快准狠地做出决策,余光瞥见夏温暖站起了身,男人却立刻对那头叫停,撇下蓝牙耳机有些紧张地问她:“去哪?” “……洗手间。”夏温暖额头上挂下三道黑线,声音压得很低,因着解决生理需求还要向他汇报而感到不满。 “我陪你。”项慕川穿好外套,作势也要站起来。 夏温暖眼前顿时飞过一大群乌鸦,冷冷地拒绝了。 “可是,我怕你会……”项慕川欲言又止,眸光扫过拍卖厅的几处位置,脸已经沉了下来。 夏温暖这才明白他的意图,面上微红,手指虚握成拳抵在鼻尖上,咳嗽了两声才道,“你放心……如果见到陆加或者是李延盛,我会躲开的。” 项慕川嘟囔,语气依旧恶狠狠的,“还有其他别有居心的男人也一样!” 夏温暖被他弄得无语极了,根本懒得理他,只留下一句“好好听汇报吧,项总裁”,便施施然走掉了。 然而,夏温暖没料到项慕川那张乌鸦嘴会这么的准,竟然就一语成谶了! 当然她并没有遇到李延盛或者是陆加,但除却这两个狭路相逢会为难她的男人之外,这充满惊喜的会场里还是蛰伏着另外的、更加神秘,也会让项慕川更加的忌惮的人的。 夏温暖慢悠悠地从洗手间里往外走,她正低着头轻轻地擦拭着湿淋淋的双手,因着思绪被放空,女子对四周的动静没有太过留意盗墓异志。 于是,等到另外一位埋头看手机,同样心不在焉的女士朝她正面而来的时候,两人便不可避免地撞在了一起。 “啊——” “呀!” 两声短促的低叫,那位女士的手机应声落地,好巧不巧重重地砸在夏温暖的脚尖上。 她吃痛地皱紧眉头,下意识一个闪避,却忽略了自己曳地的裙摆,脚后跟紧紧地踩了上去。 濒临撕裂的拉扯感恐怖袭来,夏温暖的身子即刻失去了平衡,左右摇摆了起来,作势就要摔倒在地。 然而,更糟糕的还在后头,那位女士压根不管夏温暖的危急情况,只知道急速蹲下身子去捡自己的宝贝手机。 她捂着被撞疼的眼角,龇牙咧嘴的,也不看前方,胡乱地就在地上摸索起来,碰到了碍事的裙摆,想也不想便狠狠推到了一旁! 这一下,夏温暖连调节方向都来不及,原本是后仰着倒地,因为忽然改变的作用力这会却直接正面下倾了。 她吓得脸都白了,无奈抵抗不了地心引力,坎肩随着她手臂胡乱的挥动滑到背部,露出了白皙圆润的肩头。 在致命的慌乱之下,夏温暖终于调出了一丝清醒死死捂住了小腹,闭上眼睛的时候,脑中疯狂叫喊着“救命”,声音却好似被剥夺了一般,怎么都传不到空气中。 下一秒,只见有两只手掌从天而降,宛如神兵一般,迅猛之中带着强烈的稳实,牢牢地覆住了夏温暖裸露在外的肌肤。 然后,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迎上来的一方胸膛便稳稳地接住了她往下坠的脸。 鼻尖狠狠贴上紧致的肌肉,有一点点麻木的疼扩散开来,却很快被那股又淡又好闻的宜人芬芳遮掩了过去,甚至让夏温暖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起来。 呼……被、被救了! 女子指尖颤抖得厉害,手心沁出层层薄汗,腿都有些软了。 她的心跳得太快了,快到整个头皮都在发麻,像是有一阵一阵的电流急速窜过。 到最后,夏温暖已经分辨不清,这狂跳的心,到底是因为劫后余生的惊险,不可自抑的感激之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此刻她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就这样被一个陌生男人抱了个满怀,而且,她还是主动的那一方! 但是,这种熟悉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不论身高、肩膀的宽度、还是淡雅的男士香水味儿,就连心跳的频率,都让她异样的舒服。 夏温暖缓缓睁开眼睛,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小心地想要撑起身子去看男人的脸。 对方却像是预料到了一般,即刻伸出手掌稳稳地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力道很轻,却是完全不容抗拒的架势,将她温柔而又霸道地压回了原处。 “你……你是谁?” 她听到自己问了这么一句,极短促,声音却抖得厉害。 但良久,都没有听到男人的回答。 夏温暖的耐性不知怎的消耗得特别快,她懊恼地闷哼一声,再次不安分地挣了挣钢铁躯壳。 与此同时,脑袋上方却传来很轻很轻的一声笑,爽朗而清澈,如同海风那般柔和沁脾。 然后,夏温暖感觉到男人的手又动了动,这一次是为自己将下滑的坎肩扯回原处,她刚想说“谢”,身上的束缚却被瞬间撤离,忽然袭来的冷意让她抑制不住地轻颤了一下。 夏温暖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猛然抬头,但男人消失的速度如此之快,一个闪身便没入了转角。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经看不到他了。 “亦霖——!” 夏温暖低低地叫出两个字,紧跟着也迈出了脚步,但脚腕立刻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尖锐得似是要绞断神经,害她脱力地跌撞在墙上,不得不咬紧牙关徒手撑住身体。 肯定是刚才——扭到了! 夏温暖俯下身摸了摸脚踝,那里好像已经肿起来了,就算是轻轻一碰,也会痛得她猛嘶气。 可是自己不能就这样停下来,亦霖他……已经走远了。 她必须得追上去才行! 她要见他! 夏温暖扶着墙,正想向前走,刚才那位冒失女士却冲了上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一面将完好无损的手机收好,一面后知后觉地向她急道歉,“小姐,对不起啊!刚才我不小心撞到你,又推了你一下!真的对不起!” “我没事……”夏温暖费力地挤出三个字,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让开。 “可是,你的脸色看上去好差呀。小姐,你还好吧?用不用我扶你?”冒失女士作势就要去搀她的手,却被夏温暖冷冷挡掉了。 “不用了。多谢……你的好意。” 冒失女士惴惴地咽了口唾沫,忽然不敢再看夏温暖的脸。 被这样一耽搁,她又彻底找不到他了…… 最终,夏温暖拖着一条扭伤了的腿,强忍着痛意,慢吞吞地走回到拍卖厅。 抬眼却看到靠在大门旁边的圆柱上,还在有说有笑地讲着电话的陆加。 他的左腿站得笔直,右腿却微微曲着,鞋跟贴在光滑的瓷砖上,随性的姿态完全可以秒杀某些时尚男模! 大概是因为太热的缘故,领结被他拽下来握在了手心,纽扣也解开了两颗,露出颈间精致的锁骨。 他嬉闹的声音划开空气挤入夏温暖的耳中——“喂,哪有你这样的,我不就和她开了个玩笑么……” 接下来他又正色地狡辩,“而且,那些酒后来都被项慕川喝掉了啊,我还碰了一鼻子灰呢……你怎么不安慰安慰我!” “lynn,五个月的工资诶,你说扣就扣!我勤劳得跟只小蜜蜂一样给你做牛做马,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什么,你还减半了?!我b#&……” 然后陆加面色绯红地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英语表示抗议,基本上都是脏话,还不带重样的,在此就不一一翻译了。 夏温暖抿住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电话那头的人真的是宋亦霖。 他就在这会场里,刚刚还救了自己,现在又在帮她向陆加讨回公道……可就是——不肯现身蒙山军! 五年了,自己已经有整整五年没有见过他了。 怎么会不思念,怎么能忘记…… 从起初见到香槟玫瑰时的心不在焉,到现在被围困在“想要见他”的疯狂煎熬之中,夏温暖从没有觉得等待是件如此疯狂的事情! 想要见他,想要问问他过得好不好,想要和他聊聊心事,想一起坐在栏杆上,安静地吹吹风…… 蓦地想到之前陆加所说的那些罚酒理由,夏温暖心头一沉,只觉得脚腕处更加痛了——是因为他生气了,所以才要惩罚自己么? 心头发酸,夏温暖想哭得不得了,就算要判她死刑,也得先给她个机会解释一下吧! 但她终究还是硬生生仰起头,将那份涩意抹去了。 夏温暖低下头,默默地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往拍卖厅里走去。 转过身无意间看到这一幕的陆加,似笑非笑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道,“lynn,你什么时候出场啊……还没到时候?你还真沉得住气啊,做人不用这么死板吧……不过,她受伤了,你知不知道?” “……” 夏温暖重新回到座位席上。 第二轮的竞标已经开始了,换上来的这个主持人的声音虽不是特别清亮,比之前一个却沉稳得多——“各位,现在的价位为六亿三千万。请注意,我们的叫价规则稍有改动,接下来举牌一次,加价一千万。” 主持人话音刚落,就有几个举牌的人迅速放下了手,尴尬地相视一笑。 这个……可不像刚才那样随心所欲了啊! 项慕川觉察到身边有人坐下,转过头朝她微微一笑,低声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夏温暖睨他一眼,直接省略了洗手间那段遭遇,漫不经心地回答:“补妆。” “哦。”男人点了点头,并没有觉察到夏温暖的不对劲,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打趣道,“这样子一提升,速度应该会快很多。” 夏温暖越发冷淡了,悻悻地挑唇道,“有么?无非是考虑的时间又拖长了而已——遭殃的还是主持人。” 项慕川摸着鼻尖又看了一会,表示赞同,“……也对。” “七亿两千万第一次!” “七亿两千万第二次!” 主持人面带笑意地举起金色的小锤子,口中激动地念着“七亿两千万第……”,只可惜“三”字还没有出口,前排又有人再一次举起了牌子,主持人只好硬生生地转口为“七亿三千万”。 他的喉咙都快要烧起来了,还得死死地维持着脸上的专业表情不变,不可露出任何类似于不耐、焦躁的神色来。 如此的情况,开场还不到一刻钟就发生了十次有余,进展完全没有比上半场快到哪里去。 夏温暖抚着高高肿起来的脚踝,疼痛感已经有些麻木了,但她的眼神空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 项慕川疑惑地轻蹙眉头,但又想到可能是现场这无休止的叫价让她觉得厌烦了,便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温声道,“你如果无聊的话,那我举牌了哦超级修复系统。” “随便你……”夏温暖靠在椅背上,吐出三个字,仍是恹恹的没什么情绪。 这个时候,拍卖厅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夏温暖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却只当是慢她一步的陆加正走了进来,便也不甚在意地没有回过头去看上一眼。 站在台上的李延盛脸色微微一变,侧过头和主持人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那主持人的表情也有些僵硬起来。 夏温暖的眉心忽地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然后,就有一个慵懒之中带着极致华丽的声线慢悠悠地升腾而起,紧接着如同手榴弹一般飞速掷下,爆裂在空气中,引起一阵胡乱冲腾的热流。 “慢死了……” 只有三个字,却犹如平地三声惊雷,响彻云霄! 就在所有人猛然回头的那一瞬,夏温暖却坐在原处纹丝不动。 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她的上半身好似已经被冻结了一般,连骨头都是冰冷的,强制移位,便会喀蹦喀蹦地碎裂开来。 然后,她看到坐在第三排的陆加,也随着人群转过头来,恰巧对上眸光之后,朝着自己轻轻一笑,眼角的泪痣妖娆而刺目。 他竟然已经落座了!什么时候?是从侧门进来的么? 那么身后的人是—— 是…… 夏温暖的眼睛蓦地睁大,周围的所有声响被自己的心跳声覆盖。 在场众人皆静静地看着忽然出现在拍卖厅中,精致到近乎完美的男人,一时间竟是忘了思考和呼吸。 入目是耀眼的纯白,从头到脚,纤尘不染的洁净,就像是冰山上千年不化的雪。然而男人的发却是比墨还浓比夜还要黑,在一身白衣白裤的衬托之下,显得更为神秘高贵。 这个男人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天使,是神祗,是精灵,却统统不是在人世间可以觅得的物种。 那张脸,近乎在发光的肌肤,让人觉得稍稍靠近一些,都会将他弄脏。 “……是谁?”项慕川疑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宋、亦、霖。”夏温暖还是没有转过脑袋,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那三个字来的,但她听到自己近乎虚浮的声音又清清楚楚地重复了一遍,“宋亦霖……” 陆加已经站起了身子,朝他扬了扬手中的号码牌,但宋亦霖却勾唇一笑,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再一次开口——“真的是太慢了……本少爷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和你们耗!” 他的手插在口袋里,倨傲地扬起下巴,左耳上两颗纯天然黄水晶耳钉熠熠生辉,然后男人刀片般的薄唇微微一动——“十亿。” 落针可闻的拍卖厅里,这两个字,如同弹性极佳的皮球,在四面墙壁上撞来撞去,最终,落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而宋亦霖脸上的笑意,狂傲得似是可以主宰整个天地! --- 【ps:呼呼,检查错别字浪费了好久,如果还有请大家自我理解一下吧==作者很困,明天要早起回校!台风天,亲们出门要小心!】 ------------ 084 送你一份大礼【9000】 总裁前夫,休想复婚!,084 送你一份大礼【9000】 拍卖场里惊讶的抽气声足足迟到了一分多钟,这才此起彼伏地响起来。爱叀頙殩 在场众人并不是那种没有见过世面的市井之徒,但还是被宋亦霖这样一口叫价的魄力震撼到了。 况且,那可是十亿,不是十块钱! 但他说出口的那种完全不在意、甚至是漠然的感觉,却让人觉得那其实连十个硬币都不如一般。 也不知道他话中的那股子深入骨髓的轻蔑桀骜到底是对着谁,在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同时,又忍不住打心底里疯狂地嫉妒轺。 拥有专业素养的主持人找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但却没有之前那么的平稳了,话里带上了明显的颤意——“十亿!这位先生出价到十亿!还有比这更高的吗?” 而站在一旁的李延盛已经惊呆到完全说不出话来的程度了,只是急速地喘息,险些就热泪盈眶了。 他以为,盛世公司的价值到了九亿便是极限,却没想到竟会如此突然地冲到了十亿矮! 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激动人心的事情吗?! “十亿第一次!” “十亿第二次!” “十亿……” 这个时候,倒数第二排正中央的位置,忽然慢悠悠地举起一只手,闪亮的宝石袖扣轻轻晃动了一下,划出了一道极美的光晕。 紧接着是项慕川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响彻拍卖厅——“十一亿。” 所有人再一次醍醐灌顶一般地屏住了呼吸,之前项慕川和陆加仅仅持续了几秒钟的互不相让的疯狂追逐感,又重新降临了! 真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 而夏温暖只觉得一颗心如遭重锤击打,所有的神智瞬间冲回大脑。 她猛然扭过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身旁满脸高深莫测的男人。 他……他这是在做什么?! 主持人很快回过神来,咽了一口唾沫,再一次提高嗓音,“项先生……项先生出价十一亿了!还有比……” “十二。” 宋亦霖也不落座,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姿态未变,脸上一派淡然自若。 他似乎很喜欢站在那个位置,嘴上带着无所谓的轻笑,就仿佛,他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而他说出口的,也真的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数字而已。 夏温暖的瞳孔收缩得厉害,极度的紧张感让她的注意力无比的集中,全神贯注的模样散发出动人的神采。 女子的视线紧紧锁着项慕川的眉眼以及薄唇,似乎是想要及时阻止他。 然而男人太不按常理出牌了,没等主持人说话,甚至连号码牌都不举了,便淡淡吐出两个字——“十三大剑师。” “项慕川,你是不是疯了?!”夏温暖一口冷气生生灌入肺里,使得她的脸色刷拉一下白透了。 她贴着他的耳,压低声音挤出一句话,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冰凉的手也已经紧紧地抓住了男人的臂膀,试图让他清醒过来。 十亿对盛世公司来说便已经是上限了,再这样下去,只会便宜李延盛那只老狐狸! 而就算最后项慕川成功拿到了手,做的也是得不偿失的赔本生意。 董事会的那帮老古董会拿他怎么办,她连想都不敢想! 然而,就在夏温暖心急如焚的时候,另一个毫无波澜的男声又再一次响起——“十四亿。” 宋亦霖完全没有停歇的打算,脸上的势在必得看得人胆战心惊的,而他的眸光却无比的温柔。 或许就连看着最深爱的人,他都不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然而男人从头到尾只静静地凝视着夏温暖一个人,虽然只能看到半个清瘦冷然的背影,且在灯光的映衬下不甚清晰,但他还是没舍得将视线移开。 然而此时此刻的夏温暖,已经被这两个不知道在发什么疯的男人折腾得焦头烂额,冷汗涔涔了。 她没有办法阻止宋亦霖,尽管她的一句话便能让他悬崖勒马,但她无立场也无理由开口。 可转头面对着项慕川,却让她无能为力透了。 男人就如同一座坚硬的雕塑一般,对她的劝说警告一概听而不闻。 任她握着他的手,用力地摇动,项慕川也没有停下哪怕是一秒,垂下头来看一眼夏温暖焦急的神情。 “够了,停下来……慕川,你冷静一些,真的犯不着……” 不知不觉,夏温暖已经没有再连名带姓地叫他了—— 但拍卖厅内的所有人都期待着项慕川的下一次叫价,主持人也早已做好了炒热气氛的准备。 夏温暖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语气同他说话了,她闭紧眼,复又睁开,只知道将心里藏着的话全部说完,“这不值得……完全会让你无利可图的!快点放弃,慕川,你听到了没有?!” “十四亿第一次!” 主持人扯着嗓子高喊,象征性地举起锤子—— “十四亿第……” “项慕川!”夏温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声音竟是颤得厉害。 男人的嘴唇终于动了一下,沉缓地发出一个单音,“十……” 说时迟那时快,夏温暖忽然侧过身子半躲进他的怀中,揪紧他胸口上好的衣料,剧烈地干呕了两下。 项慕川总算有了一丝反应,低低地叫了她一声,“温暖?” 夏温暖不说话,或者她这会是根本开不了口。 就见她紧紧地捂住嘴巴,苍白着脸摇了摇头,上身又接连起伏了好几下,眼角即刻就涌起了湿意。 然后夏温暖急速站起身,扭头就往门外走去破坏专家。慌乱之下,连坎肩掉在了座位上都顾不得了。 女子的步子迈得很大,离开的姿态又太过冷傲决然,在众人有所反应之前,就已经消失在了拍卖厅现场。 项慕川这才后知后觉地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糟了,她的身体!可能是又要孕吐了! 他懊恼地暗骂了一句该死,毫不犹豫的扔下手中的号码牌,一把抓过坎肩,起身的时候给人一种大地都在狂颤的错觉。 然而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率先追出去的不是项大总裁,而是那个一身雪白的神秘男子。 就听着他低叫了一声“暖暖”,然后以雷霆之势火速冲出门去! 项慕川手中握着夏温暖遗留下来的坎肩,面上一片无法直视的冷霜。 周围四溢的窃窃私语,在他那强大而恐怖的气场之下,渐渐趋于死寂。 没有人知道项慕川是怎么走到大门处的,因为光是看着他的背影,要瞎掉一般剧痛不已。 真的太……太可怕了好嘛! 然而,就在男人的手握住门把的那一刻,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项先生!” “嗯?” 主持人已经很没出息地抖成了一个筛子,但碍于座位席上众人的视线,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下说,“那个……您、您还往上叫价吗?” 项慕川冰冷的眸光迅速扫完全场,最后定格在那局促得恨不得钻到地底下的主持人身上,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地就溢出一抹笑来。 那笑看上去轻松极了,却没由来地让在场所有人吓得心脏都跳出喉咙! 项慕川轻点额头,真想反问那个主持人一句——“你觉得区区一个盛世公司有我项慕川的老婆重要吗”。 但话到嘴边,还是给硬生生忍住了。 他不是到这里让人看笑话,或者是变成名流圈茶余饭后的谈资来的。 理智地退出,才是项氏集团的总裁应有的风度。 “各位,我妻子身体不舒服,项某就先失陪了!你们请继续!” 说完,再不管身后任何的风言风语,项慕川霍地拉开大门,潇洒地往外走去! 夏温暖一口气以常人都觉得疯狂的速度疾行了三十秒,才不得不在钻心的痛楚下停住了脚步。 她松开紧咬着下唇的牙齿,仰起头,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额上的发都因为狂涌的冷汗湿湿地黏在了一起,又厚又重,连甩都甩不起来,看上去狼狈极了。 夏温暖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真的是很可笑。 她何必为了项慕川做到这份上呢,拼命到不惜假装身体不适,还刻意在他面前表现得急剧痛苦……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中计。 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走,应该会吓得那个男人六神无主吧?可是谁叫他已经走火入魔了呢…… 如果这还不能让他收手,那夏温暖也只好自认倒霉了。 唉,险中求胜,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重生成触手怪! 她尽力了,这就够了…… 她抬了抬手臂,身上没有多余的力气,双腿也不自觉地交错着颤抖。 夏温暖闭上眼睛,一面惨兮兮地嘶着气,一面背靠着冰凉的瓷砖,一点一点地往下蹲。 然后,她伸出一根手指,状似不经意地,轻轻地碰了一下脚踝。 天啊——好痛! 那一瞬间,就像是数百支针头齐齐对准那处扎了下去,鲜血顿时溅得老高! 夏温暖再一次将唇抿住,更加无助用手臂环住膝盖,地将自己蜷缩得越来越紧,仿佛这样做,就能缓解痛楚一般。 她刚刚虽然在项慕川面前演了一出戏,但这脚上的伤却是货真价实的,此刻算是痛到一种境界了,再不处理,她真担心自己就这样瘸了! 然而下一秒,肩上倏然落下一股轻柔的力道,竟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顷刻间便弱化了她伤处的疼痛。 然后,有人用这世上最缱绻的声线,贴着她的耳畔叫了一声“暖暖”。 并且在夏温暖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只手握住她纤细的腰肢,轻松地将她整个人扶了起来。 清新的男士香水味儿于不知不觉间已经侵入到空气之中,迅速漫溢开来。 夏温暖忍不住轻轻吸了两口,不可否认,她是喜欢这个气味的。 但对于站在面前的男人,她却连头都不愿意抬起来。 因为那样准会对上他的视线,可她此刻并不想看见他。 夏温暖顿时觉得自己已经奇怪到了连她本人都捉摸不透的地步——明明之前整个脑子都陷入了近乎癫狂的状态,不仅自怨自艾地消沉,还窝在坐席上黯然神伤了那么久,怎么现在,又能这样冷静地冒出一点也不想见到他的念头来? 从头顶处骤然压下来的阴影遮住了夏温暖眼前的光,她知道是男人又靠近了一些,可偏偏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 然后对方伸出手托住她的脸颊,掌心的温热贴上她犯冷的肌肤,忽然孩子气地轻轻笑了一下。 接着就听见他小心翼翼地问:“暖暖,你没事吧?” 夏温暖却别过头躲开了他的触碰,声音里带着冷意,吸了口气缓缓道:“宋亦霖,你别碰我……” “暖暖?” 宋亦霖听出她话中的抗拒,无措地睁大了双眼,但却立刻放下了手,负在背后,试探着又叫了她一声。 他担心自己的鲁莽会惹她不快。 “暖暖,你别生我的气……” 女子的声音同样闷闷的——“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看着我?”宋亦霖忍住硬行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来的冲动,一字一顿道,“暖暖,抬起头来看我!” “到底是谁在生谁的气?!”夏温暖难得会如此激动,猛然抬眸的瞬间似是准备上刑场那般决绝,她抖着唇,拼命地压抑着胸腔里的憋屈反问,“你不是不想见到我吗?你不是非要买下盛世公司不可么?怎么跟着我跑出来了?给我回去!” “那、那是因为……”宋亦霖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她,看着她泛白的嘴唇和汗湿的额头,看着她瘦削的肩膀裸露在空气中浮起了一层又一层鸡皮疙瘩,顿时就语塞了极品穿越之斗战胜佛全文阅读。 他比夏温暖高出那么多,在她面前却表现得如同一个毫无安全感的小孩子,涨红了脸,努力想要辩驳什么,瞪圆了的漂亮眼眸干净到不含一丝杂质。 “因为什么?你玩够了?所以舍得出现了?”夏温暖知道自己过分了,她的头痛得厉害,可是这股冲动就是忍不住。 但如果对方不是宋亦霖,她连一个字都不会和他说! “因为我如果就那么普普通通地站在你面前,你根本就不会记起我来!” 宋亦霖突如其来的低吼让夏温暖的大脑足足空白了三秒钟,她眨了眨眼,然后才愣愣地吐出两个字——“什么?” “暖暖,五年的时间太长了……能发生的事情也太多。如果不是足够优秀、足够有资本的男人,不到五天你就能将他忘记了。”宋亦霖的声音越说越轻,唇角泛起苦涩的笑意,“我多怕你忘了我啊……” 男人卑微的直率一下子戳中了夏温暖心底最柔软的位置,那些疯长的猜忌和怒意,仿佛于一瞬之间都烟消云散了一般。 “亦霖……”夏温暖摇着头笑了一下,伸出食指轻轻戳向他的心口,斩钉截铁道,“你明知道,你是不同的——我绝不可能忘记你!” “那是因为我离开的时候对你来说是最优秀的!”宋亦霖听到这里愈发委屈了,但又不想表现得太‘怨妇’,转而硬气地质问了起来,“你既然说没有忘了我,那为什么整整五年都不联系我?” 你知不知道我曾等你的电话等到废寝忘食,上网刷新邮件的时候差点手抽筋,大冬天守着家门口的邮筒,差点被冻成雪人? 被这么一问,夏温暖果然心虚地垂下了眼眸,修长的指尖刮了刮脸颊,她充满歉意地解释道,“其实……在你去美国后不久,我就去了英国留学。但刚到那里的时候,就遭到了一次彻底大洗劫——钱包、手机、笔记本……凡是值钱一些的东西,通通都被抢了。你在美国的住址是收在钱包里的,邮箱地址我也找不回来了,唯一可以记起来的就是你的电话号码,可我尝试着打过一次,但那个时候……” “接电话的不是我本人?” 宋亦霖皱着眉接了一句,夏温暖微愣,然后点点头。 她承认是自己犯傻了,想来他到了美国还会用原先那个号码才不正常吧。 但是,她当时只有那么一条路可以走,不硬着头皮试试怎么会知道结果呢。 宋亦霖不说话了,默默地将唇抿紧,却还是透出一抹不甘来。 他沉思的模样也很好看,黑发白衣,纯粹的两极。 尤其是那双眼睛,习惯性地半阖着,却还是掩不住璀璨的光华。 然后,他闷闷地吐出一句,“手机给我。” “嗯?”看着宋亦霖面无表情地忽然伸出手,夏温暖错愕了片刻,但还是乖乖照办,将手机交到了他的手中。 宋亦霖灵巧的手指点着屏幕,在通讯录中翻找着号码。 夏温暖看着奇怪,刚想问他在做什么,就听到一阵铃声传来。 但对面站着的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夏温暖不得不出声提醒,“亦霖,你的手机响了。” 男人垂眸看她一眼,而后失笑着掏出手机,摊开手凑到她眼前,就见亮起的屏幕上,闪烁着的来电显示只有两个字——“暖暖机甲天王。” 夏温暖吃了一惊,傻眼道,“怎么会!可是当时明明是……” “是一个中年大叔?”看着她半捂着唇点了点头,宋亦霖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他叹了口气,无奈地喃喃,“是我迟了一步啊……” “我回到美国,刚开始一个星期没接到你的电话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后来我查了一下,才知道是我妈嫌我的手机卡用着麻烦,给换了张本地卡。” “当时我整个人都快要疯掉了,病急乱投医地拨通了原号码,然后——被那个中年大叔臭骂了一顿。我求他把号码让给我,出多少钱我都愿意买,可他就是不肯……后来我帮他无偿做了好多事:跑腿买咖啡、买报纸,为他和他妻子策划结婚周年纪念晚会,甚至还跑到他家去给栅栏刷漆、给拉布拉多犬刷毛……真的,你别笑,这些都是我的伤心事啊!” “好不容易重新拿到了号码……”宋亦霖眼里的神采闪闪烁烁的,声音忽然就低了下去,好似一下子从天空跌进了深渊,“可是之后,你再没有打过电话给我了。而你也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暖暖,我找不到你……” “怎么找,都找不到……” 这下,夏温暖再笑不出来,她低下头主动牵起他的手,笨拙地安慰,“亦霖,对不起……我不知道会……” “有什么办法呢。”宋亦霖耸耸肩,表现得有些随意。 他宁愿自己心尖滴血,也不愿意看到夏温暖流露出这种揪心的表情,于是深吸一口气爽朗地笑眯眯道,“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啊……往好的方面想,其实那个小气鬼大叔教会我蛮多的,起码我知道——” 他又停了下来,故作深沉地摸了摸下巴,“拉布拉多犬真的是好爱动啊,每次给它刷毛都甩我一脸水!” “噗嗤——”夏温暖总算被他逗得笑出声来,忍不住直摇头,拧了一下男人的下巴,说道,“那是喜欢你的表现啊。” “说得也是……”宋亦霖非常受用她的小动作,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眉眼之中尽是得意之色。 而此刻,站在转角处的某个男人将两人的互动收入眼底,爆满青筋的拳头牢牢抵在墙上,手中的纯棉坎肩已经快要被他捏碎。 “暖暖”…… 原来这个宋亦霖,就是每天给项太太送香槟玫瑰的那个不知名的男人! 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同学?知己好友?青梅竹马?还是……比这些都还要亲密的关系? 项慕川锐利的要将墙面洞穿,他强迫自己别再往下想,否则所有的神经都要被怒火烧焦不可! 但是——! 什么叫做——“你是不同的”? “我绝对不会忘记你”又是个什么意思? 她有必要对他的无理取闹照单全收么?! 认识了夏温暖这么久,项慕川从来没有见过她会对某个男人宽容到这种地步! 这个该死的流氓,不仅玩些知名不具的浪漫,还大费周章地整出这么多事来,竟然就是为了和夏温暖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然后让她记起他?! 呵,自己该称赞一句高明么? 他这么不计代价地一闹,项太太要记起他祖宗十八代都没问题了绝世武神最新章节! 这时候,夏温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问宋亦霖,“对了,刚刚你在洗手间门口的时候,为什么要躲着我?” 洗手间? 敏锐地捕捉到那三个字,项慕川阴鸷的眼眸更显冷厉,长长的睫毛犹如利刺一般,向上抬起的时候像是能将抓不住的空气戳碎。 夏温暖竟然为了这个男人,不惜和自己说谎! 好! 真是好样的! 他对她就真有这么的特别?! 夏温暖觉察到宋亦霖的隐瞒,有些急切地补充问道:“还有,你现在又为什么忽然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面前?” “呃……暖暖……”宋亦霖尴尬地按住额间碎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低头瞄了一眼手机,又在看清楚了之后抬起头朝她抱歉地笑了笑,像是在示意她稍安勿躁。 夏温暖则更加疑惑了,想不通这有什么可隐瞒的。 而且,十几分钟之内能发生什么大事呢,会让他忽然就改变主意现身了? ——“我也很想知道!” 人未到,令人战栗的冷冽男声先至,势如破竹般冲刺而来,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夏温暖和宋亦霖同时被吓了一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怔在了原地! 接踵降临是项慕川那具充满魄力的紧致身躯,两条修长而笔直的腿迈着凛冽的步伐紧紧逼仄上前。 他的手中还握着之前夏温暖不慎遗落的白色坎肩,不带笑意的眼眸比之平常更为犀利有加,“宋先生浪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与此同时,一条短消息冲进宋亦霖的手机收件箱。 他的余光瞥见屏幕上“收购成功”的四个字样,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所有情绪藏好。 夏温暖看着如同修罗一般侵入到自己视线范围内的项慕川,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不做多想,便凑近扯了一下宋亦霖的衣角,像是在提醒他要小心。 项慕川自然没有漏过这一细微的举动,他的双眼刺痛,视网膜上满是猩红的点子,像是随时能淌下热血来。 没有人知道他忍得有多么的辛苦。 但他看着夏温暖清瘦的身子,最终只是轻叹了一口气,将坎肩披到她的身上,低声说了句,“小心着凉。” 夏温暖有些措手不及地扣紧了坎肩的一角,却没有做过多的表示。 “你如果身体不舒服,要和我说……下次别再这样忽然跑走了,我会担心的。嗯?”项慕川的声音柔得能溢出水来,他的眼睛里此刻只有她,存在感很强的宋亦霖早就被华丽丽地无视了。 “我没事……” 夏温暖淡然地回了三个字,项慕川呼吸一窒,动了动唇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宋亦霖的一声轻笑给硬生生打断了。 这其实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项慕川的眉快要沉到地上,一张俊颜已经阴晴不定到随时都能下一场暴雨问题球王全文阅读。 但夏温暖对此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异常纵容地问道:“怎么了?” “暖暖,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么?”宋亦霖不回答,只抬起手扯松领带,笑眯眯地反问她,左耳上的黄水晶耳钉在灯下璀璨。 就算是当着项慕川的面,宋亦霖也能用最亲昵的叫法称呼夏温暖,端的是一副完全无所畏惧的姿态,与生俱来的圣洁气质反倒衬得他整个人更加的意气风发。 夏温暖只管摇着头——“不记得。” 事实上她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她对日期一向不敏感的。 平常都有白可儿从旁提醒,要是非常重要的日子她也会添进备忘录里,但今天…… 想不起来诶,应该不是什么大日子吧。 夏温暖的眼睛里瞬间多出了两个问号,宋亦霖笑得更加宠溺了,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样——“就知道你忘记了……”但顿了顿又无奈道,“连这个都能忘我真的是佩服你!” 然后,宋亦霖大力地展开双臂,笑容炫然夺目,就像是魔术师给人以惊喜的前奏——“生日快乐……暖暖。” 这一下,愣住的不仅是眨巴着眼睛的夏温暖,就连项慕川的表情也似忽然吞下了一个鸡蛋,直直地望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两个工作狂,真的只有在这种时刻,才会如此的合拍! 就连夏温暖自己都遗忘了的日子,谁还指望项慕川那个粗枝大叶的男人能记得! 当然,只有这样,才能彰显宋亦霖的用心良苦。 这一天,他准备得太久,也等得太久了。 “暖暖,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是我离开你去美国的日子……那时候你对我说二十岁之后的生日你不会再过了,因为成熟女性是绝不会干这种幼稚的事的。我错过了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生日……” “我也欠你一份精心准备的礼物。但是这么多年了,这世上的东西无一不在增值……” “所以,我要送你一份大礼!” 宋亦霖扬了扬精致的眉,还有手中的手机,风度翩翩道,“如你所见,我已经买下了盛世,但其实我对那间公司一点兴趣都没有……然后呢,我又听说某个集团是非它不可的……” 看着夏温暖渐趋震惊的神情,他知道她已经猜到了,但此刻宋亦霖笑得比天使还要天使,竖起手指抵在唇上“嘘”了一声,又轻轻地摇了几下,有些在和她撒娇的意味,“暖暖,不可以拒绝我哦。” “对于我来说,你五年的青春,是无价的……” “亦霖,你……” 夏温暖瞪大双眸,就连她,在这样短短的时间里要消化这一消息,都是极为困难的。 这时候,宋亦霖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项慕川,轻笑着接道,“至于你收了这份礼物之后准备做什么——是丢了毁了还是把它交到别的人手中,我是不会过问的。一切,随你自己喜欢。” “只要你开心就好了。” 宋亦霖定定地看着她,声音里含着某种已经超越深情的东西——“暖暖,我只要你开心。其他的不重要……” --- ------------ 085 当然是跟你走! 总裁前夫,休想复婚!,085 当然是跟你走! ——“不重要?” 开口说话的是一直沉默不语的项慕川,他冷冷地重复着这三个字,极慢的语速,薄唇开合的时候笼罩着铺天盖地的不屑,就像是在说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爱叀頙殩 世界顿时安静得不像话。 宋亦霖唇角的笑意好似潮水一般,慢慢地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悠闲的泰然,以及浓浓的无所谓,跳跃在那张精致的面庞上,明明灭灭的极不真实。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但却没有丝毫对着夏温暖时的那种甜蜜温柔,迎面而来的是满满的肃杀之气——“项总裁,不知有何指教呢?轺” 夏温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抬起头望了一眼已经竖起了浑身利刺的宋亦霖,转而侧过身子,看向项慕川。 男人的脸已经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阴影所覆盖,十分的瘆人,眼眸之中的深沉就像是五指山一般重重地压下来,复杂的神情让人完全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然后项慕川深深吸了一口气,凌厉的质问脱口而出,“姓宋的,你倒是给我说说看,既然你本人对盛世公司毫无兴趣,何必耗费人力物力跑来竞标?买下之后又不将它融入集团资金,竟然拿来送人蒙山军!你……氨” 男人此刻就像是一个板起脸来教训败家子的老父亲,满口的恨铁不成钢——“这样子烧钱的竞争,对你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 这下,夏温暖倒成了可有可无的旁观者,她站在原地抹了把汗,紧了紧单薄的坎肩,强忍住汹涌的笑意。 能让项慕川气成这副样子,可真的是不一般了…… 这出戏,演的倒是挺有趣的! 值得一看! “意义?”宋亦霖好似有些犯难,眉梢挑了挑,转而又摊开手轻笑着吐出一句,“因为好玩啊……” 他耸肩时的那股子轻蔑的玩世不恭同项慕川严厉的义正言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男人天使般的面庞杀伤力十足,丝毫不介意火上浇油,“而且,又可以让你吃败仗,何乐而不为呢?” “再说了,这是我送给暖暖的生日礼物,说白了就和一套精品情趣内衣没什么两样……咳咳,说错了,暖暖别打——啊,疼!” 宋亦霖背上吃了夏温暖一计猛拍,脸都绿了,但面对着项慕川依旧猖狂得不得了,嗤笑道,“你送不起,又不是我的错。你说对吧,项总裁?” 夏温暖收回手,无奈地抽了抽唇角,她终于知道,陆加身上那给人不可一世的欠抽感到底是承了谁的。 “玩?你当这是过家家?公事和私事怎么能混作一谈?作为总裁和决策人,你将自己的集团,手下的所有员工置于何地了?!” 项慕川几乎是吼出来的,脖子上的青筋暴突,似是随时会裂开一般。猩红的眼,很容易让人想到一匹身受重伤的野狼,正在在绝境之中引颈嚎叫。 这副样子的项慕川着实吓到了夏温暖,她皱着眉,心底疑惑他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然而宋亦霖冷然的讥讽还在继续,“呵,项慕川,今天你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罢了,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我优越感,竟会觉得你还有资格和我叫嚣。” “烧钱和你对着干又怎么样?我乐意!本少爷就是不差钱有什么办法?区区十五亿而已,也值得你这样子吹胡子瞪眼?” 宋亦霖伸出手,用力拍了拍项慕川的肩膀,语气里竟有一丝坦然的语重心长,“别失了身份,项大总裁!” 男人的脊背挺得笔直,完全没有因为比项慕川矮了几公分而显得弱势,和刚才那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在夏温暖面前,宋亦霖可以是小白兔、小猫咪、甚至是小刺猬,软绵绵的一坨,温顺得人畜无害,偶尔还会撒个娇卖个萌,黏人得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这便很容易就让人忘记,这个男人其实是有獠牙的,森白而尖利,一旦被他盯上,那种嗜血的恐惧感一秒钟灌满全身,会是怎么的胆战心惊! 但项慕川却完全不为所动,他就如同端坐于霜天的帝王,望进宋亦霖淬火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温度,冷冷启唇道,“这不是钱的问题。” 他能承认自己的失败,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大不了,但绝不接受这种理由! 这是血淋淋的战场,而不是耍帅斗狠的擂台! 要玩?当然可以! 他随时能奉陪到底—— 但绝不是拿项氏集团和项太太当做筹码超级修复系统最新章节! 之前在竞标叫价的时候其实项慕川非常的冷静清醒,他也完全没有将宋亦霖那种小儿科的挑衅举动放在眼里,而之所以一直看似疯狂地持续加码,是他的另有打算罢了。 夏温暖对盛世公司的估值是十亿,这很准确,并没有纰漏;但项慕川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种失控的情况发生,已经提前想好了退路。 他曾做过一份详细的策划,如果盛世公司到手,在自己的推动下,保守估计,可以盈利十至十五亿不等,但这是暗中进行的,项慕川从没有向任何人公开过。 所以宋亦霖能用这个价买下盛世,在项慕川看来,是稳赚了的。 但到头来,那个男人却只当这是一场毫无营养的拼钱游戏! 也正是因为这个…… 项慕川压抑住心中的痛楚,垂头深深看了夏温暖一眼——女子的脸白里透红,姣美的眼眸中含着湿润的雾气,柔顺的黑发衬得她整个人更加的容光焕发,哪还有刚才扑进自己怀中几欲作呕的痛苦模样。 因为夏温暖认定了自己是一时意气失了判断,所以才会不惜用这种方式让他退出。 装病?真是个好办法…… 原来,她的演技可以这样的精湛。 不,或许是自己太没眼力了吧。 其实稍微动点脑子就可以看得出来—— 她骗了自己…… 项慕川再没有气力去想其他,仿佛整个天地就只剩下了这么一句话,不停地来回旋转、徘徊,在自己的心尖进进出出。 就像是一张从天而降的大网,密不透风地将他牢牢箍住,越收越紧。到最后呼吸都快要被剥夺了,项慕川冒出的念头竟然会是——啊,或许就这么死掉,似乎也没有要紧的…… 但是又好不甘心,她怎么能,一直抱着双臂,萧然直立于一旁,冷静地只当一个局外人? 她难道对宋亦霖那种扭曲的价值观就没有丝毫的不满么? 她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相信我?”项慕川握住夏温暖的肩膀,强迫她同自己面对面,沉着声音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男人有些失神,手中的力道失控,逼得夏温暖吃痛地皱紧眉,但在看到他眸中那抹沉甸甸的凝重不由愣住了,下意识地问:“什么?” 然而项慕川没有回答,他的一颗心乱得彻底,生怕说出的话会不着边际,只会被她当做无理取闹。 但夏温暖是何等的聪明,错愕也就是一秒钟的事——他这是在……责怪她么? 怪她心机深沉,怪她自作主张,怪她装模作样,而害得他丢了夺下盛世公司的大好时机? 还是怪半路杀出来的宋亦霖,不惜一切代价地从虎口夺食,为的只是帮自己过一个微不足道的生日? 呵,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笑的事情? 然而夏温暖这样想着,还真就笑出了声,她用力地收紧双臂,浑身都在发颤,就连白皙的脖子,都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绯红。 “暖暖?” 宋亦霖有些紧张地唤着她的名字影视武侠。 但夏温暖一直在笑,她停不下来,好像真就有那么好笑一般。 她抬起手抹过湿润的眼眶,继续捂着小腹,身子夸张地向后仰去,但眼神——却是无比的哀伤! “你笑什么?” “呵,时间大概真的是很奇怪的东西。”夏温暖感叹了一句,眼眶又一次发红,却不是因为笑意,她摇着头揉开那抹酸涩,用一种毫无波澜的语调缓缓道,“项慕川,我们相处了三年,却最终没能换来那么一点心有灵犀。” 听到她这么说,一股来路不明的冷意猝不及防地冻结了项慕川的心脏,但男人终究没有女人感性,只会痛,却想不通,于是只好被动地问,“你什么意思?” 夏温暖已经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去面对他,只麻木地回应,“你说过,你不相信我的。你可知我又何尝不是这样?” “为什么?我有骗过你吗?” 夏温暖猛然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里满满的怒火,她从来没有这样凶狠过,好似恨不得一脚将他踹离自己的视线,好可以永生都不要再见到他! 是啊,你没有! 一直以来,你都诚实得令人发指! 你只是习惯将一切都藏好,然后躲在一旁悠然地看着。让我去找,让我去猜,就像一个正常人在耍一个疯子! 所以你才觉得你有立场来指责我的不是?指责我没有按照你所想的去做?真的对不起了,项先生! 夏温暖愤怒到极致,但说出的话却也冷静到极致——“项慕川,你连承诺都没有给过我一个,竟然还妄想我会无条件相信你么?!” 其实,你原本是的。 但不好意思,我犯不着,为一个不爱我的男人永久保留这个位置。 它可以空着,它甚至可以不存在,但它已经不属于你了! “温暖,你别这样……”项慕川心里同样不好受,他没想到自己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会让她如此的难过,男人的声音很轻亦很温柔,完全软化下了姿态,想要去牵她的手,“你听我说。” 要握住她的指尖,却被宋亦霖的一声“暖暖”打断。 夏温暖这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一边瞪着项慕川,一边警惕地退后了一大步,距离感顿时从一条小河跨成了一片汪洋。 项慕川的手掌僵在半空,进退两难。 “怎么?” “竞标结束了,再过几分钟拍卖厅的门就要打开了哦……所以,我们该走了。”宋亦霖将手交叠起来贴在墙上,然后将脑袋靠上去,没有直视夏温暖,却连眼睛里都盛着宠溺的笑意。 项慕川却在夏温暖开口之前率先冷下了视线,抢白道:“你要带她走?”他强势地挤入他们之间,呛出一声冷笑,沉声警告,“宋先生,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 说完再不做犹豫,一把扯过夏温暖的手腕,项慕川掌心的温度滚烫,就像是残忍地为夏温暖套上一个烙得发红的手镯,仔细听甚至能听到空气中隐约传来皮肉烧焦的碎响。 “我们走!” 夏温暖知道挣不开,索性将脚钉在了原地,仰起脸不满地吐出两个字,“放开钢铁躯壳!” 宋亦霖这下更加的唯恐天下不乱,皮笑肉不笑地低问,却像是在自言自语,“到底是谁得寸进尺?” 项慕川听了这话,差点肾上腺素超标溢血而亡,但他低头看着夏温暖充满杀气的脸,眸光不由地便柔和了下来,“温暖,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夏温暖直接别开脸,冷声回绝——“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 “啊~温暖,别磨蹭了……我真的得走了。”宋亦霖又看了一眼手机,脚尖不耐烦地点着地面,“不过,鉴于项先生话里的不放心,搞得好像我在强迫你一样。我换种方式问吧。” 男人仰起脸,微风将他额前碎发吹开,露出饱满的额头,就算外面的阳光透不进来,纯天然的黄水晶耳钉依旧散发着夺目的光芒,然后就听到宋亦霖悦耳的声线如同仙乐般缓缓扩散开来—— “你是要跟我走呢,还是跟他走?” 夏温暖立刻毫不犹豫地——“当然是跟你走!” 宋亦霖一听,嘴巴已经咧到了耳朵根,差点就当着项慕川的面摆出一个胜利的“v”字。 “夏、温、暖!”字字切齿的感觉近乎是贴着女人的大动脉扫了过去,项慕川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冷冽气息简直可以将整个会场推入地狱,他依旧没有放开手,反而越抓越紧,看着她绞紧的眉头也没有丝毫的怜惜,反而忽然用力将她拽到自己身前,沉下头去牢牢盯住她的眼睛,两人的鼻尖只隔了几毫米的距离,长长的睫毛随着彼此的眨动都能碰在一起。 男人注视着他,一字一顿道:“你给我听清楚了——你是我项慕川的妻子!”宋亦霖原本一直在冷眼旁观,但项慕川这样发狂的模样让他很是担心夏温暖的,刚上前一步,却听到夏温暖淡淡的一声——“哦,是么?” 就像是一泓,能熄灭世上一切热火的冰冷水源。 项慕川不由呆了呆。 “你倒是正好提醒了我。”夏温暖面部表情地继续说,也不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只是轻轻地、缓缓地,将左手那枚钻戒取下来,然后塞进项慕川的手心,还细致地推动着他的五指合上,“这个,还给你……” 项慕川提了口气,一时间失语。 “我说过,我只是忘记了而已。”夏温暖敛下眼眸,像是在和他讲故事那般轻松自在,“带上它也是场合需要罢了,我并不想让你误会什么。” 不知不觉,项慕川已经松开了她,转而摊开手心,静静地看着那枚戒指。 钻石的光晕那样柔和美好,却始终铭刻不到彼此的心里去。 夏温暖不再看他,只眼神示意宋亦霖,“我们走吧。” 刚走了一步却被宋亦霖打横抱起,夏温暖愣了愣,却没有挣扎。 他笑得更加的开心,“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忽然出现么?”宋亦霖紧了紧怀中的人,低下头去,湿热的鼻息冲入她的耳廓,“因为知道你受伤了,所以我赶来了。” 夏温暖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她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将脸埋进宋亦霖的怀里,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她就这样将项慕川甩在了身后,任凭他被时光的洪荒,吞没! --- ------------ 086 我们谈谈 总裁前夫,休想复婚!,086 我们谈谈 大刀阔斧地离开了会场之后,夏温暖反倒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爱叀頙殩 她的脚受了伤,走不动路,于是就那样心安理得地窝在宋亦霖的怀里。 男人抱着她的力道不轻亦不重,刚刚好能把她锁牢,又不至让她觉得不舒服。 鼻尖萦绕着的是熟悉而又安心的味道,类似于清新的果香,淡淡的很好闻。 夏温暖从没有留意过项慕川的身上弥漫着何种气味——他或许是从不喷男士香水,又或许是偏爱低调淡雅的古龙水、成熟自然的ck系列…轺… 但是只要那个男人一靠近自己,不管从哪个方位出现,她却能立刻就断定——是项慕川! 而不会是别的什么人。 当一个男人有了独属于他的气息,就像是在面无边际的海洋中忽然看到了象征希望的信号灯一样按。 这种感觉太过微妙了,微妙到此时此刻想起这一点来,夏温暖就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像是有什么快要蒸腾而出。 但她下意识摸了摸眼角,那里依旧干涩得像是龟裂已久的土壤。 她这才恍惚明白过来,一切只不过是她自己的错觉罢了…… 夏温暖抿着唇,默默地转过头,长长的发落下来,遮住了她一只眼睛。 在模糊的视线里,她看见街道上来往频繁的行人,一张张麻木不仁的脸,就像是戴着早已摘取不下来的面具;绿化带上的树木已经开始落叶,阳光穿过空落落的枝桠,在地上留下斑驳的树影;偶尔有一辆鸣着笛疾驰而过的名牌豪车,艳丽的色彩张扬到极致,打开的天窗里传出刺耳的重金属音乐,四散在空气里,然后又伴随着这座城市无声的轰鸣远去…… 一切就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回放那般腐骨蚀心绝世武神最新章节。 夏温暖疲惫地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很奇怪,她明明做了一件对得不能再对的事,但为什么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 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是自己离开的时候,最后看到的项慕川的眼神。 那样悲伤,那样绝望,就像是在看那个曾经凄惶无助的自己。 她原地打转了三年,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走,却在这个时候看到了项慕川的不舍。 人都是有期待度的生物——越是期待,便越是贪心。 而到最后发现一切不过是一场梦的时候,才会知道,那究竟是怎样撕心裂肺的绝境! 她害怕这样,她害怕再深陷下去了…… 夏温暖捂住脸,深深地含住一口气。 她警告自己别再想了,都已经过去了的事情还想来做什么呢。 但越是这样就越起反作用,慢慢地连睁着眼都能看到视野里那抹并不存在的身影,怎么也挥之不去。 到最后,她难受得眼眶都红了一圈,涨得发痛,却还是紧紧咬住嘴唇,不让声音外泄。 夏温暖,你真失败! 她咬着牙,恶狠狠数落了自己一句。 可是有什么办法?要把憧憬了那么多年的人从心底连根拔起,谈何容易?! 项慕川站在已经散完场的拍卖厅外,手中握着一支高脚杯,半满的红酒醇香四溢,粘稠得如同吸血鬼钟爱的饮品。 男人的另一只手覆在背后,腰线少了外套的遮掩,光是一个浅浅的轮廓便能让人眸色变深心跳加速。 他的身后是巨大的扇形落地窗,窗棂上绘着一些抽象画作,凸起的部分是使用琉璃点缀的,在阳光的折射下闪闪发亮,犹如彩虹一般炫目。 项慕川不动,亦不说话,就像是已经植根在了那里,连生命力都被抽空了似的。 但男人手中的酒杯却不是摆设,不过几分钟的功夫,他便先后喝了一瓶朗姆,一瓶威士忌。 而这瓶红酒是刚开的,连醒酒的时间都没有,这会却已经快要见底了。 周围站着那么多侍者,可没有一个胆敢上前,劝一劝他。 他们的眸光全是死的。 忽然地,项慕川高大的身形一晃,高脚杯顺势落地,碎开的时候薄薄的玻璃刺透酒液,就像是忽然炸裂开来的火花。 众人、权当男人是喝醉了,连酒杯都捏不住,心里漠然地想着他总算能停下来了吧。 但下一秒,项慕川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发出老大一声巨响,震得整块地都在颤动。 他应该是在酒杯碎裂的时候就已经失去知觉了,连姿势都来不及调整,脑袋稳稳地磕在坚硬的大理石瓷砖上,立刻就肿了一个大包,蜜色的肌肤随即泛起淤青,整张脸瞬间惨无人色问题球王。 然而这么大的冲击力,他却还是没有被疼醒过来! “项先生!” “天——” 旁边站着的侍者们都被这一幕惊呆了,足足愣了七八秒的时间,才知道要拨打急救电话。 几个人慌忙蹲下身去,手忙脚乱地将陷入昏迷的男人扶起来。 项慕川的双眸紧闭,看上去就和睡着了没两样,但所有人都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将他挪动到一旁的长椅上,又将他的手臂交叠着放好,生怕一个细微的动作便会加重他的情况。 “快!通、通知一下项太太!”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那位提着项慕川外套的侍者立刻翻出了口袋里的手机,但是没过一会,便听见他哭丧一样的声音—— “打不通啊!一直是‘正在通话中’……” “你就不会多打几次啊?”女侍者的声音又小了一些,“奇怪了,项太太怎么会先走了的呢?” “就属你最八卦!快去看看救护车快到了没有!” 这时,可怜兮兮地缩在长椅上的项慕川,搭在小腹上的手忽然失重一般地滑了下来,然后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手心掉落,一闪而过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众人疑惑地俯下身,定睛看了一眼。 静静地躺在地上的,是一枚白金戒指,蒙了尘的钻石依旧光华不减。 所有人如梦初醒地记起了什么,失声地捂住唇,睁大眼睛面面相觑——那是不久之前,还戴在夏温暖左手的无名指上的婚戒,然而此刻,却单独出现在了这里! 这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没有人再说话了,只有那“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机械女声,作为背景音般一直循环重复着…… 听得人心烦意乱。 在宋亦霖的坚持之下,夏温暖还是去了趟医院。 她其实只是受了些小伤而已,冰敷一下便能消肿。 但宋亦霖生怕她伤到了骨头,非要给医生瞧过才放心。 站在缓缓上行的电梯里,夏温暖胸闷得厉害,没由来地一阵一阵出着冷汗,扣紧手机的指尖微微发白。 她垂头看了毫无反应的手机一眼,那种焦躁的感觉像是浪花一般拍得她晕头转向。 “暖暖,到了。” 电梯门“叮”地打开,消毒水味潮水般涌来,快要将她淹没。 “啊……哦。” 夏温暖嫌恶地皱紧眉头,扶着墙,慢吞吞地跟着宋亦霖向医生办公室走去。 走廊在冷光的照射下更显狭长,像是看不到尽头一般,夏温暖垂下头,看着自己被拉得极长的影子,脑子里一团乱麻。 谁来告诉她,这种脚下越来越虚浮,步伐却越来越沉重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恰巧这时,一阵猛烈的狂风紧逼而来,转角处的医用床在护士们疾行的脚步声中被推入到电梯里美人赋·娘亲十八岁全文阅读。 床上躺着一个男人,脸被呼吸器遮了大半,眉峰蹙得死紧,身上浓烈的酒气将狭小空间里微弱的消毒水味逼得无路可逃。 “病人情况如何?” “急性胃出血,快安排做手术!” “好的!” 护士长摘下口罩喘了口气,伸手稳健地按下关门键,电梯启动的时候发出剧烈的抖动声。 与此同时,夏温暖倏然顿住脚步,像是忽地被人拍肩一般急速扭过头去! 额发乱晃,将视线阻挡,她不甘心地往前探头,却在迈出脚步之前被宋亦霖牵住了手,“暖暖,怎么了?” 余光里,电梯门已经缓缓合上,红色的数字跳动起来,向上的箭头闪烁,她的心,却没由来地一寸寸向下沉到了底。 “暖暖?” “啊,没事!”夏温暖猛然回过神来,抬起头,朝宋亦霖摆了摆手。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将前一位病人送出门,然后拨下听诊器,朝着夏温暖和蔼地微笑。 同一时刻,手术室外的红灯沉声亮起,磨砂玻璃门内,带着口罩的主刀医生已经戴好了无菌手套,麻醉柜上的手术刀放成一排,将病床上男人的脸映衬得更为苍白。 中年医生蹲下身子,耐心地看着夏温暖高高肿起的脚踝,时不时抬头询问两句,说的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玩笑话。 主刀医生眯起眼睛,不带任何温度的视线轻轻扫过昏迷的项慕川,然后指了指他的胃部,冷峻地说了一声——“开始。” 冰冷的冰袋倏然贴上脚踝—— 尖利的手术刀划开皮肉—— 夏温暖嘶了一口冷气。 项慕川依旧不知疼痛。 宋亦霖在一旁用可以杀死人的眸光刺向好好先生一般的中年医生,握紧夏温暖的手,柔声地说着“不疼,很快就过去了”。 手术室外仍然冷清得没有一个人影,齐高坐在车里握紧方向盘,副驾驶座上的林依揪紧衣角,一边催促着“开快点”,一边抹去眼角焦急的泪水。 夏温暖如释重负地从办公室走出来。 手术成功的项慕川被推至普通病房。 一个在九层,另一个在十三层,却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就连步调都是一致的,宛如两条平行线一样。 离远了看仿佛是同一条直线,但事实上,他们是永不相交的!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太阳西沉的时候,躺在病床上的项慕川渐渐苏醒过来。 刚刚动过手术的身体就像是上过绞刑架一样,疼得他觉得连吸气都是十分高难度的动作,男人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咬着牙试图坐起来,却被端着一杯温开水走进来的林依及时按回了原处。 “慕川,别乱动,小心伤口裂开。”林依将茶杯放在床头,将他滑下来的被角掖好,脸上的泪痕非常的明显。 自从生了一场大病,女人瘦了许多,现如今尖尖的下巴都能削葱了,整个人仿佛缩了一号似的,上一季度才买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空荡荡的,似乎随时都会有冷风灌进去重生成触手怪。 其实,林依心里清楚得很,自己之所以会瘦得那么快,是因为她的世界里进驻了一个恶魔——那个叫殷司的男人。 发生了……那样子的事之后,林依的第一选择便是逃避。 项慕川也曾问过她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但林依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还是以汹涌的眼泪挡回了男人的关心。 她说不出口自己被强、暴了,整整好几个小时被另一个男人摆弄成各种屈辱的姿势进入,以及永不停歇的言语侮辱…… 她更知道自己说出来的后果是什么。 林依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夜,殷司掏出枪的时候就像是拿出一个勺子准备吃饭那样稀松平常,如果将那两盏碎成残渣的灯换做是她在乎的人的脑袋,她……她完全就不敢往下再想了! 项慕川压抑的咳嗽声将林依带回了现实,男人嘶哑的嗓音听上去像是在撕扯树皮那般难听,“我……怎么了?” “慕川,你真的吓死我了……你为什么要喝那么多的酒?医生说是很严重的急性胃出血,要不是送医及时……”林依哽咽着,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项慕川抬眸静静地看着她,这个善良的傻丫头,肯定是被吓到了。他拍着她的手背,艰难地拉扯着嗓子,吐出三个字——“我没事。” “嗯。”林依含着泪,小猫一样地坐在他的床头,身子颤抖的幅度很明显,“你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我刚刚去给你倒了杯水,你先喝一点吧……” “依依。” “嗯?”想去拿茶杯的林依听到他忽然叫自己,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继续温柔地看着男人的眼睛。 项慕川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他的脑中一下子闪过了很多幕画面。 他想起那一年,嘈杂的酒吧里,那一抹娇小的身影以最柔弱的姿态闯进他的世界。他想起她倒在自己的怀中,流着泪说出的那声“救我”,几乎碎在颤抖的唇齿之中。 他想起她为了救自己,义无反顾地交出了她的第一次,还无所畏惧地迎上了枪口,哪怕她知道下一秒就会死去。 后来她离开了自己整整一年,项慕川曾经一度以为自己会活不下去,然而事实上,他活得好好的。 他当时权当信了那句“这世上,果然谁离了谁都能活”,但现在想来,或许在那之前,他对她的感情就已经变质了吧。 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可以一辈子对她好,报答她。 而很多时候,她也是他心底最无法触及到的那方柔软。 在小时候碰上的那个小公主,自己许诺将一半生命分给她的女孩儿,要是长大了,肯定会是林依这个样子的吧——柔弱得让他想要永远保护她。 但是,这真的是爱么? “慕川,你怎么了?” 林依见他沉默了那么久,有些好奇地问道。 项慕川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轻轻笑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依依,我们谈谈。” --- ------------ 087 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他! 总裁前夫,休想复婚!,087 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他! “嗯?谈谈?”夏温暖回过头看向身后的男人,夕阳柔和的光照在女子的脸上,为她涂抹上一层淡淡的红晕,海风将她的长风捧起,青丝拂面,徒留下几分痒意。爱笪旮畱 她温婉地笑了笑,眉梢尽是暖意,“谈什么?” 夏温暖歪着头,眼睛眨动着的模样极美,静静地注视着为自己尽心尽力地忙碌了一整天的宋亦霖。 在她面前,他好像永远不会疲倦一般,唇角一直挂着从容宠溺的微笑,却只有对着自己的时候才会展露。 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有改变过—轺— 出了医院之后,宋亦霖先是带着她去吃了她最爱的法式料理,之后直接驱车去了t市郊区的一个寺庙里祈福。 某人觉得这么好的日子进医院实在是晦气,所以非要让夏温暖去去霉运不可。 夏温暖在腹诽着到底是谁逼着她去医院的同时,又很虔诚地为腹中的宝宝求了个平安符岸。 那是个极小的福袋,红色的底,绣着几朵祥云。正中央是竖着排下来的“平安”二字,金色的绣线匝得很密,好像将希望也缝在了上面。 到了二十五岁,过生日与否真的已经无所谓了,但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却让夏温暖对宝宝的出生,更加的殷切起来。 之后夏温暖去了宋亦霖的休息所——一栋置办在海边的房子。 气派的海景别墅混着蓝白二色,在太阳西沉的余晖衬托下美得如梦似幻,就像是一个发光的玻璃球。 海风吹过,风铃频频发出悦耳悠扬的碰撞声,浪潮拍打着岩石,一下又一下,就像是织梦者在编织一个美好的梦境。 夏温暖惬意地坐在了雪白的栏杆上,双手撑在身体后方。 栏杆并没有很高,她赤着脚便能碰到地面,细软的沙子干燥而冰凉,她将脚丫子轻轻搁在上面,刚想踩一踩,就听见后方传来一个声音——“暖暖,我们谈谈……” 夏温暖已经从栏杆上跳下来了,隔着几根铁杆子,她伸手取过男人为自己倒的热开水,呵着气轻轻抿了一口,见对方还是沉默,她张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亦霖,你倒是说句话。” 宋亦霖缓缓抬起眼眸,他看见她水亮的瞳仁中映出自己脸上那抹犹豫不决的神色,然后他紧紧抿住唇,用力将腥咸的空气吸进肺里,说道:“暖暖,告诉我这五年来,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夏温暖怔愣了片刻,莫名有些吞吐,“那、那可能会说很久。” “没有关系。”宋亦霖靠在栏杆上,侧过头露出闪着柔和光晕的耳钉,“我就在这里。我想知道,我会一直听你说的……” 落日渐渐沉入海平线以下,沙滩似是被盖上了一层黑纱,小小的沙蟹舞动着钳子,从这个孔钻出来,横着走了几步,又钻进了那个洞里。 华灯初上,海边的光纤亦开始闪烁,远远望去整个世界都是亮晶晶的,就像是落在地上的点点繁星。 夏温暖长出一口气,将杯中的温水喝完,一时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但还是强装着云淡风轻吐出一句收尾,“嗯,就这样了……” 但宋亦霖脸上的表情却看起来比她还要沉重上许多倍,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他才问道,“所以,这个婚,你非离不可?” 看着夏温暖沉缓地点点头,宋亦霖心底一阵抽痛,脱口而出,“为什么?”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不爱他了么?” “不,我还爱他朕的皇后谁敢动。” 这一次夏温暖回答得很快,那样绝对的口吻,就像是在肯定一个真理一样。 她仰起头,几乎是立刻红了眼眶,“我从来没有停止爱过他。” 那一口被闷在胸腔里满含酸楚的呼吸被缓缓吐出,夏温暖吸了吸鼻子,低低地重复,“从来没有……” “但三个人的爱太拥挤了,我怕他窒息……” 她爱他,那么的爱,爱到全世界都知道了的地步,但到头来却换来项慕川一句——我不相信你。 他不爱她,强求了三年也还是不爱,有什么办法。 夏温暖从来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但却生生卡在项慕川的死亡线上,止住了脚步。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从那场爆炸中幸存下来的男人昏迷了整整五个月又零七天,睁开眼睛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她。 那时夏温暖直直地立在加护病房外,病床上躺着的是她心爱的男人,脑袋上、肩膀、腹部都缠着厚厚的纱布,左手还有两条腿都打着石膏。 面色因为长期只注射营养剂而显得蜡黄不堪,整个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颧骨高得能将人扎伤,还有那青色的胡渣,密密麻麻的,衬得他一下子苍老了不少。 三月的t市刚刚迎来了一场春雪,夏温暖穿着长款修身羽绒大衣,用棉帽、围巾和手套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却还是冷得牙关打颤,浑身都在发抖。 夏温暖想:要不是他在爆炸前一秒将她狠狠往前推了出去,那么今天,躺在里头的那个人将会是自己…… 或者,她根本就活不下来! 夏温暖拍拍脸颊,深吸了一口气,昂首挺胸地走进病房。 她将伏在项慕川身边喜极而泣,早已哭成一个泪人儿的林依冷冷拨开,转过头不忍再看项慕川病态的模样,有些冷淡地问道,“什么事?” ——“我们……离婚。” 短短的四个字,却仿佛耗尽了男人一生的气力。 这是项慕川苏醒过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这也是他再次昏睡过去之前,说得最后一句话。 “我们离婚。” 他舍命救她,竟就是为了在九死一生之后,同她说这句话。 那么好吧,她试着去成全,试着去放下。 不是她变了,而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我很累了,如今我只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好好地过日子。就算是林依那种平庸的女人呆在他身边,我也能接受了。” 夏温暖虚浮地撑起一抹笑,抬起手遮住眼睛,声音似是从很远的地方响起,“亦霖,你知不知道,我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更加热切地盼望他能幸福……” 她笑得更美了,很努力很努力地不让嘴角下垂,发着抖的薄唇却已经出卖了她——“可是,只要想起这幸福与我无关,还是会非常的难过……”“非常、非常地难过……” “亦霖将门女的秀色田园全文阅读。” “嗯?” “你怎么不说话了呢?” 夏温暖嬉笑着扯了扯宋亦霖搁在栏杆上的手臂,轻轻地摇动了两下,就像是馋嘴的小孩子缠着爸爸要糖吃。 宋亦霖垂眸看她一眼,没有再笑了,恍惚地问:“我应该说什么?” “比如——我很伟大什么的……” 宋亦霖乖乖地复述:“暖暖,你很伟大。” 然而听到这句话后,夏温暖却像是忽然受到什么刺激似的猛烈摇起头来,“不,我其实一点也不伟大!” 她将捂住眼睛的手放下来,眼泪扑簌扑簌地从眼眶中疯狂坠落,“我其实嫉妒得要死!我经常暗地里诅咒林依,巴不得她早点从这个世上消失!我是个恶毒的女人……” 她哭得该有多么的惨烈啊,就像是脸上忽然来了一场暴风雨,声音都嘶哑了,“你说,是不是三年的时间太短了,让他看不清我到底有多爱他?是了,他也说过看不清我……” 宋亦霖心痛得脸都快揪到一起去了,急忙将人扯进怀里,想也不想就用白衬衫去揩夏温暖脸上斑驳的泪迹,“是他太蠢,不懂得好好珍惜!暖暖,你值得更好的!” “可是亦霖,我忘不掉他……”泪水歇斯底里地决堤也就那么几秒钟的事,夏温暖很快便不哭了,但说出的话仍旧带着浓浓的鼻音,“我知道这很贱,完全就是在自讨苦吃!但如果感情能收放自如,那么人和机器又有什么区别?” “他有什么好?”宋亦霖眸光凌厉,将夏温暖从怀中推出,擒住她的双肩直直地望进她的眼中,恨铁不成钢地问出一句,“你到底喜欢他哪一点?” 夏温暖怔了片刻,错愕地苦笑,摇摇头回答,“我也不知道啊。” 很可能,有些人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吧…… 她又顿了顿,将长发往后拨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无比的苦涩道,“大概,是我小时候瞎了眼的缘故吧!” 这是真话,她六周岁之前确实什么都看不见。 听夏温暖提到小的时候,宋亦霖的眉皱得更深了。 他知道她小时候得了一种怪病,存活下来的几率很低,但最后却奇迹般地康复了。 是啊,在夏温暖最绝望最黑暗的日子里,甚至连父母都放弃她的时候,一直陪在她身边给她希望的,是那个她见也没见过的陌生男孩…… 宋亦霖忽然觉得夏温暖的爱情很肤浅,肤浅到如果当年她遇到的是他,她肯定也会这样义无反顾地爱着自己好多年。 然而,谁说爱情不能肤浅? 谁说肤浅的爱情不能深刻? 他曾在某一本书上看到过一句话——“我们往往还没学会怎样去爱,就爱上了那个会爱一辈子的人”…… 怪就怪,自己出现得太迟了! “好啦,别总说我的事了魔法美好生活。”夏温暖用手背擦了擦还有些湿润的脸,化的妆倒是没有花,就是眼睛生疼的,眨动的时候睫毛上还会有冰冷的泪落下来,她靠近一些,轻轻地问,“你呢?你怎么样?在美国过得好么?” “呃……挺好的。” 夏温暖忽然想起什么,脸上清浅的笑意有一抹微不足道的尴尬,她徒手比划了两下,但最终还是有些豪气地拍了拍宋亦霖的后肩,促狭地低声问道,“你在那边……有没有交男朋友?” 那一瞬间,宋亦霖脸上的表情就连十个毕加索都画不出来! 夏温暖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是了,眼前这位长得祸害人间的型男,其实是个gay! 他喜欢的其实是男人啊男人! 这并不是夏温暖从初中认识他起就没见他谈过恋爱而产生的某种不好的臆想,而是在上了高三的那一年,宋亦霖忽然性情大变,一个星期换一次交往对象,就跟要报复社会似的。 而且和他交往的,全都是清一色的——男人! 直到差点被一群狗男人那什么了才悬崖勒马,不过挨了一顿暴揍,整整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那之后他一直洁身自好,非常的收敛。 但性向,终究不是一种病吧,想治也治不了。 不过好在社会发展到现在也已经算很开放了,虽然同性恋算不上是主流爱情,但还是需要人们的理解和尊重的。 加之宋亦霖的父母都是美国华侨,思想应该比传统的东方人要开明的多,不会对他太过残酷。 至少夏温暖和宋亦霖相处起来挺和谐的,几乎到了掏心掏肺的地步。 而因着这一层隐秘在,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很难准确用一个名词来定义。 宋亦霖可以说是超越同学、朋友,甚至是闺蜜的存在! 见他又不说话了,夏温暖以为男人是害羞了,赶紧趁热打铁将原本稍显凝重的气氛扭了回来,声音里多了丝探寻,“难不成……是那个陆加?” “不是!”宋亦霖的眼里即刻闪过一丝厌恶之色,高声地矢口否认。但垂头看见夏温暖饶有兴致的神色,除了眼睛微微有些红肿之外,已经看不出来什么异样了,也完全想象不出来她刚才那样疯狂地哭过一场。 宋亦霖顿时就有些泄气了,他清了清嗓子,又咳嗽了两声,才不情不愿道——“我目前是单身。” 算了,眼下就不扫她的兴了。 还是等她离了婚之后,再告诉她真相吧。 反正都误会了那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会…… 夏温暖长长地“哦”了一声,表情却愈发地玩味了。 床头的热茶已经凉透。 所幸林依刚刚没有拿起它,否则这会恐怕已经四分五裂了吧。 “慕川,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女人的半张脸都已经被滑落下来的长发盖住,表情完全不像个活人,她为了吐出一个“你”字,却咬到了三次舌头,但她还是忍着剧痛将话说完,“你……再说一遍。” 项慕川靠在柔软的枕头上,他的手放在胃部,觉得医生在动手术的时候往他的内脏里塞了一把针头,稍微张张嘴就能喷出一口血来狼奔豕突。他抬手捏住眉心的肉,沉重地叹了口气,缓缓道,“我说——我们分手吧。” “不,我不要!为什么?!”林依立刻抓住他的手反问,贝齿咬住下唇,“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是不是我有精神病史,所以你……你、嫌弃我了?” “不!不关你的事。而且,那是我害了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项慕川按住额头,声音粗噶,“是我醒悟得太晚了……” 因为他一直逃避,一直优柔寡断不愿面对,所以才会将不想伤害的人,通通伤害了个遍! 命运是如此神奇的东西——自己是那么的坚信一见钟情,却还是抵不过日久生情。 “可是,你说过只爱我一个的……”林依的声音戛然而止,忽地提高了声调问道,“是因为,温暖姐吗?” 项慕川倏然沉默。 其实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因为夏温暖。 因为这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五年后,十年后,甚至是五十年后,他或许早已娶了林依,老得已经忘记了夏温暖是谁,但他终有一天会幡然醒悟。 那个时候,他依旧会做出这样子的决定。 他可以接受孤独终老,甚至在死时无人送终。 但他却接受不了,陪在他左右的人,成为“项太太”的那个女人,不是他真正的心头挚爱。 自私又如何?偏执又如何?薄情又如何?! 项慕川从来就不是完美的,他只不过是在最糟糕的时间点里,忽然认清了自己的心而已! 林依见他久久都不开口,只当他是默认了,她知道这种时候歇斯底里地发脾气质问叫骂是没有用的,一面任眼泪汹涌,一面更加用力地抓牢他的手,“慕川,求求你,不要抛弃我!我只有你了……真的,我会活不下去的” “咳咳,我并不是要抛弃你。”项慕川绝不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负道义,“我会一如既往地照顾你的。” “我们只是,回不去从前而已了。” 小时候遇见的那个小女孩永远长不大了,因为她早已死去。自己只不过是将这一份沉淀了十多年的感情,转嫁到了林依的身上罢了。 “依依,我承认曾经喜欢过你。但是,直到今天我才敢明确地告诉你,那并不是爱。” “我爱上别的女人了。”项慕川喟叹一声,倏然笑了,“可是,她不爱我……” 夏温暖将那枚戒指交托到他手里的时候,仿佛也将他的心,生生地踩在了脚下。 他却还会觉得,自己可能是,硌痛她了…… 【附赠小剧场—— 小霖子眉梢一挑,笑眯眯地问:我是gay? 作者汗涔涔地退后:不是不是…… 小霖子扯了扯领口,声音媚得酥骨:我喜欢男人? 作者双腿直抖:不是不是,你喜欢女人…… 心里则小小声:长得又高又妖孽,还这么有钱,不去搞基真的可惜了啊喂握拳ing!】 ------------ 088 这是要吐血的节奏! 总裁前夫,休想复婚!,088 这是要吐血的节奏! 第二天依旧是个晴天,只是太阳升起得有些晚,好似也和人一样,赖在地平线的怀里不愿起床。爱耨朾碣 从海景别墅转出来,直达市区的国道上,放眼望去,车子的数量十根手指头就能数得清。 上班的高峰期还未降临。 夏温暖坐在副驾驶座上,第十四次将被风吹进嘴巴里的头发丝拨下来,拧着眉头扯过两张无菌纸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捏在手心的那撮发丝,表情别提有多嫌弃了。 大开的车窗早已升了上去,夏温暖不得不僵硬地转过脸,指了指头顶,命令道,“亦霖,把天窗关起来。轹” 宋亦霖拨弄了一下鼻梁上的墨镜,俊美的侧脸没有半分瑕疵,尽管他说出的话有一点儿煞风景,“诶?可你刚刚不是觉得闷,说想吐了?当然啦我并不是介意你会弄脏我的跑车……” 夏温暖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地同他解释,“那是妊娠反应。”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晕车的……” 她并没有和宋亦霖隐瞒自己怀孕的事,而他知道了之后也没有多话,面上那叫一个不露痕迹,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特别是在确定了夏温暖还对项慕川念念不忘之后醌。 昨晚她当着他的面近乎是吼出来的那句“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他”,真的让宋亦霖内伤了好久,甚至觉得自己的前途都有些渺茫了。 “哦,我又没记性了……”宋亦霖懊恼地拍了一下后脑勺,干巴巴的笑声有些闷。 然后他抬手按了方向盘旁边的一个按钮,头顶的天窗缓缓闭合青神传全文阅读。 因为墨镜几乎遮住了男人的大半张脸,所以夏温暖分辨不出他此刻的神情,但听声音也知道自己可能让他尴尬了,急忙打圆场道,“好啦……你看,没风灌进来多好,我说话都清楚多了。” 宋亦霖顿时就有些哭笑不得,她明明没有弄清自己为什么忽然情绪低落,却还是会笨拙地用非常“夏温暖”的方式来安慰他。 男人很配合地轻笑出声,透过墨镜看向夏温暖的眼神越发柔和起来——他想:他其实应该知足了的。 做什么要去给她负担呢?她已经够痛苦了…… 这时,夏温暖打开手机瞄了一眼时间,状似无意地喃喃道:“快八点了。” 宋亦霖听到她这么说,立刻象征性地踩了一下油门,却又很快松开了一些力道,睁着眼睛说瞎话,“唔……再等等,就要到项氏集团了。” 夏温暖只觉得眼前飞过了一大群乌鸦,满脸黑线地看着旁边一辆奔驰“嗖”地一声蹿到了他们的前面;过了三秒钟,另一辆黑色别克也非常拉风地重演了这一幕…… 宋亦霖继续装没看见,甚至欢快地哼起了小调。 能和夏温暖在同一个空间里呆着,哪怕只比原本相处的时间多上一秒钟,也是件很快乐的事情。 夏温暖撇撇唇,心里只剩下了一串无奈的省略号。 宋亦霖这股黏人的劲真是比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要不是早就确定了他的性向,她真要自作多情地认为他是爱上自己了。 咳咳,真是想多了…… 夏温暖的两颊为着这猎奇的想法浮上了一层可疑的红晕,正好这时还没完全暗下去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手快地划过了屏幕,贴到耳边的时候才瞬间意识到自己没有看到来电显示。 呃……夏温暖顿时觉得有些窘迫,但又不好唐突地问“哪位”,只好硬着头皮“喂”了一声。 那头很快响起一个温润的声音,叫着她名字的时候伴着很轻的笑意。 虽然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失真,但夏温暖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项忱? 她心下狐疑,挪开手机很快看了一眼屏幕——还真是! “大哥……有什么事吗?” 夏温暖低声问道,言语中多了一丝警惕。 对项忱,她其实一直有刻意保持距离。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冲动了一把,现在想来也确实是太不理智了。 但所幸也没有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便也由着他去了。 且不说她和项慕川目前还没有把婚彻底给离了,不该和他接触过多;就算今后她已经和项慕川毫无瓜葛,她也决意不会再靠近项家人了! 好吧,这其实对项忱有些不公平,毕竟他的身世有些复杂也有些可怜,算不得真正的项家人。 但是,项忱的态度太过暧昧了。 她身心健全,脑子也好使,不会感觉不出来。 夏温暖想到这里,面无表情地耸耸肩——不过,有妇之夫,自己还是敬而远之的好官道之权色撩人最新章节! 夏温暖等着项忱的回答,抬眸却见宋亦霖已经紧张地靠了上来,动着嘴巴,看口型,像是在问那头的人是谁。 既然她叫了“大哥”,那应该是个男人没错吧? 宋亦霖心里要多郁闷就有多郁闷,危机感让他不得不腆着脸做一些掉价的事——他知道夏温暖很抢手,但是,重遇的第二天就又冒出另外一个男人?老天爷不用让他这么悲催吧! 夏温暖自然不知道宋亦霖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就想了这么多有的没的,见他的眉梢挑着还紧紧地蹙在一起,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但她不动声色地横了他一眼,示意他好好开车,这可是在国道上! 宋亦霖极不情愿地将身体挪回原位,又瞥了身旁的女人一眼。 他不是瞎子,如果是完全不在意的男人,根本不会让夏温暖这么的……正襟危坐。 可是,昨天晚上并没有听她说起过这一号人物啊! 夏温暖头大地将宋亦霖督促回岗位,可电、话那头的人不知怎么了半晌没有回应,她没办法,只好又疑惑地叫了一声——“大哥?” “啊,我刚刚进到房间里。呼~”项忱的气息有些急,很可能是之前一直在忙着走路的缘故,刷卡的声音随之传来,然后就听到清晰的“啪沙”声,大概是男人在脱衣服,过了两秒,他忽然问出一句,“我听黎阳说,你昨晚没回酒店?” 这倒是让夏温暖始料未及了,她怎么也想不到项忱会这么直接地问自己,但她很快敛下眸中的惊诧和不悦,淡淡地应了一个字,“……嗯。” 不过,项忱之后也没有过度深入了,好像他就是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并不是真的想插手她的私事。 夏温暖眼里的不自在稍稍淡了一些,这时项忱又问:“你在公司了没有?” “还没有,怎么了?” “哦,是这样。今天是酒店汇报季度业绩的日子,但很不巧的,黎阳病了,可能要我亲自去一趟公司参加会议。但你知道的,项二要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见到我,肯定会暴走的……” 项忱的语气很中肯,他也并没有夸大其词,“暴走”……这词用得多恰如其分啊。 夏温暖抚了抚额,简直是对项忱的这种近乎无厘头的担忧无语了,“大哥,这种事,你和他的秘书说一声不就好了么。项慕川是对你不太友善,但还是公私分明的。” “问题就在这里——”项忱刻意的停顿让夏温暖不自觉地蹙眉,下一刻就听见对方很平静道,“他的秘书说,项二这会在医院里,目前还不知道他能不能出席参加会议。” “你说什么?” 夏温暖忽然的拔高音调,吓得旁边开车的宋亦霖忍不住抖了一下手。 “咦,你不知道么?” 夏温暖沉着脸,没有回答,只问,“他怎么了?” “这……连你都不清楚的事……”夏温暖听出男人话里的迟疑,甚至能想象出此刻项忱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抱歉地垂下眼眸拿捏着语气的模样,“——我只知道,他在xx医院。” 夏温暖的眸光又一紧,一颗心就像是忽然乘上了过山车一般狠狠俯冲了下来。 那家医院,她昨天也去过的千金不滚粗最新章节。 可自己不过就是扭伤了脚而已,期间却一直心神不宁,预感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总不会,这预感是应验在项慕川身上了吧? 夏温暖脸色一白,用力甩甩头,将这种无聊的想法甩脱,尽量平静地问道,“然后呢?你想我怎么做?” “其实,我想亲自去探一下病的。可是,怕他见了我病情会更加的严重……”项忱叹了口气苦笑一声,感觉真心挺遗憾似的,“所以,能不能麻烦温暖你去趟医院瞧瞧他呢?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再和我说说……” 宋亦霖后颈一凉,又是没由来地打了个哆嗦。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夏温暖的脸,觉得此刻的她就是一架全天候工作的超级制冷剂,简直就是堆着山一样的冰块在往自己身上倒! 电、话那头的人究竟说了什么,会让她这么的生气? 夏温暖的心情的确很不好,项忱的那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却像是生生招呼在她脸上的巴掌,打得她生疼生疼的。 对外,项慕川和夏温暖仍是夫妻,她昨天更是还同他一起高调地出席了竞标会! 然而,他生病住院这种大事,她却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甚至要和自己丈夫交恶的男人来提醒自己。 那人还要请求她去探病,言辞那样的恳切,就好像,这事本不应该由她来做似的。 夏温暖静默了好久才开口说话,硬是将所有的气焰吞回了肚子里,咬着牙,吐出一个“好”字。 “那就麻烦你啦。我这边还等着你回复的呢……” 等项忱说了“再见”,夏温暖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将手机随意地丢到了后座,看都没有再去看一眼。 另一边,豪生酒店。 “黎阳,我前几天闲来无事,看了一本医术。” 豪华套房里,偌大的落地窗前,项忱靠坐在沙发上,雪白的衬衣解开两颗纽扣,胸膛起伏有致。 他的腿闲适地翘着,鞋尖亮闪闪的好似会发光。 穿着笔挺西装的黎阳就近站在他的身旁,手中一个精美的托盘,新开的红酒放在醒酒器里晾着,浓郁的酒香无尽地向空气中扩散,很快盈满一室。 男人脸上容光焕发的,精神得不得了,哪有一点病态,他笑眯眯地吐出一句——“哦,是么?” 黎阳垂下眼的时候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动了一下,镜片上倏然泛起一片森白的冷光。 项忱也微微笑起来,指尖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鼓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玩味极了,“上面说,急性胃出血的病人,若是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很可能会大量呕血的。” “这样啊……我倒是没有见过。”黎阳继续温言附和他,心里却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在谋划着什么。 “呵,你不相信?”项忱拍拍大腿,忽然道,“那……打个电、话给项二吧。温暖彻夜未归呢,作为丈夫,这点知情权他还是有的。” “好的,这就办!” 黎阳欣欣然地领命。 --- ------------ 089 真的吐血了! 总裁前夫,休想复婚!,089 真的吐血了! 同一时刻,xx医院。爱耨朾碣 浅灰色的窗纱将阳光阻隔在外,窗户紧紧闭着,一丝风也吹不进来。 幽暗的室内,除了消毒水的刺鼻气味,还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沉重。 床头靠坐着一个人影,深深地低垂着头,脊背弯成一个极不自然的弧度,似乎是在沉思。 这时候,病房的门被缓缓推开轹。 一道光偷偷溜了进去,然后划过地面,一路推移着爬到病床上,最后停留在被褥的某一处。 伴着沉稳的脚步声,男人慢慢将头抬起来。 ——正是昨天忽然昏厥被送进医院来的项慕川醐! 男人的脸色完全不输给垫在背后的那个惨白色的枕头。大概是一夜未睡的缘故,他的眼白上覆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黑眼圈也已经挂到了下巴上,正和那些青色的胡渣联起手来,雀跃地将项慕川衬托得更加的半人半鬼。 只是那张脸依旧好看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地步。 齐高已经走到项慕川身边站定,他高大的身躯宛如一堵墙,将阴影全投在了面前的男人的脸上。 项慕川的表情复杂极了,让人分辨不清,他哑着嗓子问了一句,“依依她……怎么样了?” “有些发烧。医生为她打了退烧针,现在在隔壁病房睡下了。”回忆了一秒钟,他又补充说,“医生在她眼睛上压了两个小冰袋,消肿用。” 齐高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毫无起伏,连温度都没有。 但听着他用这种口吻陈述事实,并没有让项慕川觉得有好过多少。 相反的,心底则更难受了些。 一闭上眼,就是林依哭晕在自己床头,整个人就像是被抽掉了灵魂似的模样。 呵…… 项慕川苦涩地笑了,他这种人,肯定是要遭报应的吧? 这时候,齐高出门接了个电、话。 为了防止病中的项慕川被***扰,他的手机被暂时寄放在了齐高那里。 等齐高确认过事件的轻重缓急,做了筛选之后,才会将重要的电、话交到项慕川的手里绝世武皇最新章节。 但这一次还没过十秒钟,齐高便折了回来。 大概是很要紧的事情吧。 项慕川眉心一紧,伸手接过手机。 “——是豪生酒店的大堂经理打来的。” 项慕川的眼皮下意识跳了一下。 齐高刚解释完这个陌生号码属于谁,下一秒,他自己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看着来电显示跳跃着“总裁夫人”四个大字,齐高错愕了片刻,一面转身往外走,一面将手机贴到左耳上,毕恭毕敬地问道,“夫人,请问有什么吩咐么?” “我想知道,项慕川什么时候能出院?” 并不是听不出来那道声线里的冷硬与高傲,但齐高淡淡的眸光一转,看向身后的那扇门,忽地压低了嗓音说道,“总裁的情况……有些严重。一整夜疼得没合过眼,现在精神已经差到了极点。而且,从昨天到现在,他一直没吃过东西,还动不动就呕吐,都快要把胃给吐空了。” 齐高发誓自己没有说谎。 医生虽然说项慕川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好好调养很快就能复原的,但这会还不能出院,就说明情况还是“有些严重”的对吧? 而且,项慕川确实一整晚都没睡,不过是心事多抑或是伤口疼,这他就不清楚了。 当然,东西是吃过一些了的,但到了后半夜项慕川全给吐出来了,结果就和没吃是一样的。 从头到尾,他说的可没有半句是假话! 电、话那头的女子沉默了半晌,一时间就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齐高明白夏温暖是在动摇,颇有耐心地等待着,最后却只等来了淡漠的一句——“那行,我知道了……你让他好好休息吧,公司里有我。” 齐高顿时愕然,他想不到夏温暖竟会绝情到这种地步,她难道不知道,总裁是因为她才——?! “就这样了。” “夫人,等等!” “……还有事?” “如果你方便的话,还是过来一趟医院的好。” 既然动之以情这条道走不通,那么不妨试试晓之以理吧。 “理由?”夏温暖淡淡吐出两个字,但下一刻却倒抽了一口凉气,紧张地叫道,“亦霖——说了让你专心开车了!看着前面!呼……我没事,你别再靠过来了!” 齐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懵了片刻,愣愣地问道,“夫人,你没事吧?” “……没事。你继续说。” 齐高扑克牌一样的脸没什么变化,声音倒是越发公式化了,“如今盛世公司已经在你的名下,关于这个案子,你必须和总裁面谈。” “那等他出院不就……” “目前的问题是,董事会不肯松口,他们一直联络总裁,希望他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如果你现在去了公司,那么很可能就会变成众矢之的。” “……” 副驾驶座上的夏温暖又一次将手机丢回了后座,她一边猛力地按着太阳穴,一边努力地做着深呼吸,可就是止不住那种疯狂跳突的感觉兵临天下全文阅读。 统统都够了,真的! 不过就是一群旁观者,凭什么要来对她指手画脚? 她不想和伞在呆一起的时候,为什么雨却非要和她呆在一起? “暖暖,你还好么?” 夏温暖闭着眼,朝宋亦霖挥了挥手,沉声,“调头,去xx医院。” “哦……啊!” 忽然的叫声让夏温暖睁开了眼睛,“怎么?” 宋亦霖挠挠头,拉下墨镜,露出了非常无辜的眼神,扁扁嘴巴说道,“是lucas的夺命连环call。肯定有很重要的事要我亲自去处理……不能陪你了。” 夏温暖瞧着宋亦霖一副像是要被主人丢掉的弃犬模样,无力地腹诽道:喂喂,这会好像她才是要被抛弃的那个吧…… 这样想着却是忍不住弯下了眉眼,刚才憋在心底的那些闷气也仿佛瞬间烟消云散了一般。 “没关系啊,等忙完了不就能见面了么。”夏温暖看了一下路段,“你前面拐个弯,我自己搭车去。” 宋亦霖点点头,想了想又抓紧方向盘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受了委屈,一定要和我说……不管那人是谁,我绝不会让他好过!” 夏温暖看着宋亦霖信誓旦旦的模样,只是静静地看着,却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受委屈? 没有人能让你受委屈,除非你任人委屈你! 齐高回到病房,项慕川也已经切断了通话。 他坐在床上,上半身却已经弯曲得快要贴到被褥上。 黑发盖住了男人的面颊,他的右手紧紧捂着唇,指缝间已经渗出了粘稠而浓黑的液体。 “总裁!” 齐高作势上前,项慕川却立刻竖起左手——“我没事。” 他抓过床头的湿巾,将手心擦干净,声音像是被什么重物压着,“只不过咳了点黑血而已。” 项慕川把话说得如此平淡,就好像他只不过是喝了一口水罢了。 齐高眼神微沉,想了想,说道,“总裁,刚刚夫人……” 没想到项慕川却忽然狂性大发,狠狠一拍床板,吼出两个字来——“出去!” 气息走得太急,项慕川剧烈地咳嗽起来,刚刚擦拭干净的唇角又再一次渗血,滴在雪白的床单上,刺目而妖娆。 别提她! 至少在这一刻别提起她…… 要不然,他肯定就这样吐着血疯掉了! 项慕川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这是假的,黎阳是项忱身边的人,他只是挖了个陷阱让你跳而已! 但是,他们又不蠢,何必撒这么容易就戳穿的谎言? 给他平白抓到把柄?魔瞳少年都市行! 项慕川知道自己应该相信夏温暖,但只要一想到她整整一夜都没有回酒店,想到她可能正跟谁在一起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他就完全冷静不下来。 特别是黎阳那句“也有给夏小姐打电、话询问她的情况,却没想接听的是个男人,还叫我小声说话,不要吵醒夏小姐”,就像是一把燎原之火,将他身体里所有的理智燃烧殆尽! 血液倏然沸腾,浑身的肌骨都开始叫嚣着疼痛。 冷汗已经将额上的发浸湿,项慕川眨动着眼睛,视网膜前全是一片斑驳的黑点,仿佛下一秒就会坠入黑暗。 他猛力摇着头,手心撑住床以稳住摇晃的身躯,齐高见状,赶紧上前扶住他,沉着道,“我去叫医生。” “不用了!都说了没事!” 项慕川费力地挥开齐高的手,却反而被一股极大的作用力按在了床上。下意识的挣动里,刚做完手术的身体脆弱得不堪一击,很快败下阵来,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绞在了一起,剧痛难当。 “齐高,你反了是不是?!” “总裁,你需要好好休养。”齐高的脸上没有出一滴汗,但要制服项慕川其实费了他许多的力气。 他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态度重新恭谨起来,高大的男人打开电视机,又将频道调到了一个相声节目,建议道,“不妨看看这个调节一下心情吧。想得太多,对你的身体没有半点好处。” 项慕川心底有气,但也知道齐高是衷心地在为自己着想,却又拉不下脸来,所以还是摆着一副臭得要死的表情,狠狠地侧过了头。 夏温暖只身一人站在离xx医院只有五十米距离的水果摊外,垂着头,眯起眼睛看着那一格又一格的木箱子里装着的各色的新鲜瓜果,不开口问价,亦不走开,手中把玩着她那精巧而细致的钱包。 她一身宽松的长款风衣,纯正的红咖色,细腻的材质贴合着她柔软纤瘦的腰肢,曲线尽显。 错落有致的荷叶边领子松松地垂下来,她乌黑的秀发搭在上面,更显得随性淡然。经典的英伦风,却被她穿出了自然的唯美。 这衣裳是宋亦霖一大早出门帮她买的——因为昨晚两人一直聊到深夜,夏温暖累惨了,懒得回酒店,索性就在海景别墅里睡下了。 而她总不能穿着晚礼裙去上班,原本宋亦霖不到半小时就挑好了衣服买了回来让夏温暖表示非常的怀疑。 但事实证明,那个男人的时尚嗅觉不是盖的,完全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但夏温暖的这身装束,同眼前这五颜六色还稍显凌乱的摊子搭在一起,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水果摊老板是位淳朴的大婶,为人很友善,也特别的热情,平时招呼生意的时候不到一分钟就能和客人谈得很热络。 但今儿个面对着夏温暖,她却一反常态地安静着,甚至有些局促地揪着自己身上的围裙,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 夏温暖的睫毛轻颤,有些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而且还一动不动地站了这么久。 她是来谈公事的,又不是探病,就算不提个一篮子的水果,也不会显得失礼吧。 但是……他好像很爱吃香蕉的。 胃出毛病了,食欲应该好不到哪里去,而且齐高说他一直没吃过东西,又吐了许多,看到自己爱吃的,多少总会…… 等等等等,怎么回事?自己又想到哪里去了? 这样好像就显得,她很在乎项慕川的死活一样啊黑暗剑圣最新章节! 夏温暖的脸色一下子难看到了极点,用力地甩了甩头,长发飘起来擦过脸颊,微痒。 短暂出窍的神智终于回笼,夏温暖将钱包收进内袋里,抬眼对水果摊大婶充满歉意地笑了一下——“阿姨,不好意思,我还是不买了。” 直到眼前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冰美人走得有些远了,水果摊大婶才倏地一惊,猛然回过神来,欣喜地大叫了一声,“没关系啊——”提起一口气又补了一句,“下次再来!” 说完之后她又立马反应过来自己真的是嘴欠,也不想想自己是在哪里摆摊的,怎么会说出这种不吉利的话来! 只不过夏温暖听不见了,因为她已经走进了医院里。 但是,她才刚踏入那扇旋转门里,连脚步都没有站稳,下一秒就从四面八方涌上来一大群的记者,眨眼之间便将夏温暖团团围在了正中央。 他们相互拥挤着,相机已经闪烁了无数次,强光刺得夏温暖皱起眉,不得不抬手稍稍遮住眼睛。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极其兴奋的表情,伸出话筒的手紧紧绷着,像是刀子一样捅到她的眼前。 “项太太,请问昨天竞标会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项先生为什么会忽然住院?” “项太太,请问昨天抱着你走出会场的那个男人是谁?” “项太太,你们的举止如此亲密,大庭广众都不知收敛,项先生是因为这个才病倒的吗?” “项太太,项先生昨天就入院了,请问你为什么隔了这么久才来探病?” “项太太,请你回应一下!” 夏温暖沉默着扫过众位记者如同嗷嗷待哺的雏鸟一般的嘴脸,听着他们一口一个“请”字,心想着他们之前都藏在了哪里?又等了多久? 如果知道会发生这样子的糟糕状况,齐高根本不会劝她来医院。 那这么说,这群人都是临时聚集在一起的么? 只是为了堵她? 一个人面对媒体对夏温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他们靠得太近了,又这么的咄咄逼人,她就担心推搡间会摔倒,或者是被碰伤。 手下意识护住腹部,她刚想回答。这时,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记者忽然站了上来,问道——“项太太,请问你手上的婚戒呢?” 男人以粗壮的胳膊推开旁边的两个女生,拿出几张照片,展开到夏温暖的面前。 她的瞳孔不易觉察地放大了。 上面是那一天夏温暖和项慕川准备办手续的时候,在民政局外拉扯的画面,虽然很模糊,但人是想象力非常丰富的生物,这种时候就算她否认,也会被人说成是狡辩。 “还是说,你和项先生已经——离婚了?” 记者高声又问,他顶了一下帽檐,露出非常挑衅的眼神。 夏温暖抿住唇,想:这或许,才是最糟糕的状况…… ------------ 090 一枚尺寸不合的戒指 总裁前夫,休想复婚!,090 一枚尺寸不合的戒指 “项太太,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男记者的耐性一点儿也不好,就连一秒钟的空白都不给,直接将话筒再凑近一分,有些凶相的嘴脸愈发的咄咄逼人。爱耨朾碣 周围的其他人都已经不说话了,只静静地看着夏温暖,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反应,手指却还是忍不住地按下快门,压抑的氛围被咔嚓咔嚓声塞得满满的。 女子高挑纤细的身躯挺立得笔直,美丽的脸庞上涂抹着毫无瑕疵的妆容,再配上那种无欲无求平和而淡然的神情,给人的感觉就如同是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女神一般。 然后夏温暖轻轻地抬起眼皮,长长的睫毛起舞轹。 她无所畏惧的视线就像是利箭一般飞射而出,稳稳地扎在每一个人的心尖,当即迫得有些记者汗涔涔地抹了把汗,不由地悄然后退了几步。 就连那个用下巴看人的男记者,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这个女人的气势,真的不是闹着玩的。 夏温暖的右手下意识地摸上空落落左手无名指,那里昨天还套着一枚婚戒,紧紧地贴合着自己的肌肤,同心脏的脉动彼此相牵醪。 尽管是假的,是一个令人作呕的摆设,但那毕竟,是自己和项慕川表面上幸福美满的婚姻的证明。 其实她可以瞎编很多理由:譬如临出门前放在了洗手台上,恰好发现了瑕疵送去修补了,甚至是不小心丢了,被抢了…… 但是,她无论如何骗不了自己——那是自己亲手摘下来,还给他的。 就像是为这段婚姻挖了一个大小适合的坟墓,然后将它埋葬破坏专家全文阅读。 不需要告别,也不需要哀悼。 墓志铭是短短的一句——“夏温暖过去的光阴,只爱上了一个晃动的影子”。 他们之间已经彻底完了,这一点,夏温暖心知肚明。 那么索性,就借着这一机会公诸于众好了! 虽然,这样会很便宜那个打着小算盘,步步为营将她和项慕川推上了风口浪尖的小人。 夏温暖的眸底闪过一道冷光,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终于轻启薄唇,“这位记者先生……” 听到那把清冷之中又带着几分空灵的女声,在场众人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精神大振,眼睛里纷纷露出精光——不容易啊!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给盼来了! 然而事实上,他们等来等去,只等到了一个极其普通的开场白而已。 因为下一刻,夏温暖的眼睛倏然睁得老大,眸光也顺势径直越过了重重的人群,直勾勾地定在了某处。 然后,整个人像是被点了哑穴一般瞬间没了动静。 记者们不明所以,却又不敢贸然出声。 眼前的夏温暖已经静止了,浑身僵硬得犹如一座雕像,她似乎没有在看任何一个人,但眼睛里所蕴藏的情绪却像是大海一般深不可测。 人群尽头,闪光灯之外,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平静地同夏温暖对视。 医院十三层走廊。 齐高踱着大步,一只手负在身后,一只手做出“请”的手势,不急不缓地催促道,“医生,麻烦快些。” “是是!”回话的医生哭丧着一张脸,可怜他天生腿短,再卖力地迈步都还是慢齐高一大截。 短腿医生的白大褂都快要飞起来了,他呼呼喘着气,声音不稳地问道:“齐、齐先生,我想请问一下,项先生为什么会突然咳血呢?昨……昨天的手术非常成功,照理说应该不会……” 齐高闻言,扑克牌一样的脸转过来,甩给他一句:“我如果知道,就不用请你过来了,医生。” 吓得短腿医生又立刻喊着“是是是”,埋下头健步往前走。 他这不是担心万一是手术出了什么纰漏,整个医院都会遭大殃嘛嘤嘤嘤! 齐高见状摇了摇头,他其实明白这个医生的出发点,但自家总裁被一通电、话刺激到吐血,这种理由,给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往外透露! 边想着,病房已赫然摆在眼前。 齐高将门把拧开,往里探身,“总裁,我将医生带——” 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就见偌大的病房里空空荡荡的,哪里还有项慕川的身影! “咦,项先生呢?” 齐高看着被子上残留下来的触目惊心的血迹,皱着眉,久久不语。 电视机的屏幕还亮着,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齐高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那是一则新闻的现场直播。 标题很快切换到实况,无比眼熟的地点让男人立刻警醒地大步走出病房仙医妙手全文阅读。 “诶,齐先生,你去哪儿?”短腿医生不明所以,只好再次拔腿追上。 夏温暖不知道项慕川为什么会出现在离自己十米开外的地方,但她知道,他是不应该来趟这趟浑水的。 男人穿着大号的病服,白底,浅灰色的竖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瘦骨嶙峋的病态。领口处的纽扣并没有扣上,锁骨凹陷得厉害,深深吸气的时候简直能盛水。 他的脸上根本没有血色,像铺着一层厚厚的白粉,两道深黑色的眉斜挑,倒显得更为突兀了。 夏温暖以为齐高对项慕川的病情夸大其词了,但现在看来,他说的都是事实。 她想出声让他离开。她并不需要任何人的解围,尤其是他项慕川的。 但此刻她只要一动嘴唇,肯定会将项慕川拉进这场闹剧中来。 一时间,夏温暖进退维谷。 然而,不远处的项慕川却轻轻对她笑起来,他极少这样笑,或许是她见得不多。 男人摇着头,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仿佛在示意她别想太多。 夏温暖立刻别扭地移开视线,她才不要他的假惺惺。 谁知,项慕川竟就在这一刻开腔了! ——“这种事,你光问她怎么够呢?” 极高调的男声乍响,记者们是何等的敏锐,立刻转头寻找声源。 下一秒,项慕川落落大方地走入人们的视线。 无论他身上是穿着充满格调的正装,还是富有品味的休闲服,或者是他现在这一身,毫无特色的,甚至算是寒碜到极点的病服,总给人一种不怒自威,连呼吸都会被剥夺殆尽的错觉。 人群自觉地让开一条路,夏温暖顿时觉得空气清新了不少。 但轻松感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项慕川已经径直走到了她身边,并且强势地搂住了她的腰肢。 男人虽然病着,但力气却健在,稍微一扯便将她带进了怀中,鼻尖瞬间盈满他身上独有的气息,消毒水的味道被冲散得极淡,夏温暖受苦的嗅觉神经总算得到了一丝缓解。 “有我在,交给我解决。”项慕川凑近她的耳廓,低声安抚。 夏温暖下意识地一缩,不冷不热地吐出两个字,“随你。” 她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却具体说不出是哪里。 缭乱的心跳?滚烫的指尖?还是过于温柔的声音? 但一天的时间又能让一个顽固不化的人改变多少呢? 呵,错觉吧…… 项慕川垂下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墨黑的长发,胜雪的肌肤,精致的五官,妖娆的身线……仿佛上帝用心亲吻过的精工品,在这世上独一无二,绝不可复制! 夏温暖一来,他就觉得,不管是酗酒昏迷,动了大手术;还是食不下咽,彻夜未眠,甚至是之前吐了几口血……只要他能看到她,一切就统统都是值得的! 原来,挣脱了左右摇摆的魔咒,豁然开朗之后,摸摸自己的心才发现,自己竟有这么的在乎她美女来袭。 只可惜,夏温暖头顶没有长眼睛,也不会读心术,看不到项慕川深情的眼神,也听不到他的心声。 围观的记者大部分已经惊呆了,只有很小的声音在叫,但无非都是类似于——“看,是项慕川!”“是呀,真的诶……”——这种无力而毫无营养的对白。 项慕川这才抽出一分余裕看向之前那个猖狂的男记者,这会他已经将鸭舌帽按实,以此遮住铁青的脸。 男人勾起唇,笑得更加目中无人了,凑近反问他一句,“记者先生,毕竟,离婚是两个人的事,对吧?” 像是受了蛊惑,其余的人齐刷刷地点头。 男记者却闷声不吭,握着话筒的手明显发着颤。 夏温暖冷冰冰地看着,眼底划过一抹不屑。 项慕川见好就收,只笑眯眯地换了另一个问题,“这些照片,是你拍的?” 他随意地抽出一张,放在手中把玩,神态自若,一点也不像是兴师问罪。 “当然!”男记者却忽然底气十足地吐出两个字,连带把头也抬高了,只要一牵扯“照片”的问题,他就特别的有杀伤力。 “项先生,其实那天的事很凑巧。我本来是听到小道消息,说有一个一线的女影星,准备和她被隐藏了三年的富豪男友秘密登记结婚。我觉得这条新闻很有爆点,能上头条,所以才会去民政局外蹲守的。只是没看到他们,却拍到了你和项太太……” “哦。”项慕川听完,竟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转而皱着眉疑惑地问他,“这么模糊,连正脸都没有一个,你为什么这么肯定照片上的人是我和我妻子?” “原本是不太肯定的,所以我才没有将它们公诸于众,以免被公众批评说胡乱报道!”男记者拉了一下帽子,终于敢正视项慕川的眼睛,“但是,今天看到了项太太手上并没有戴婚戒,前后一串联,才坐实了我的猜测!” 他点了点照片上男女双方的左手,亦是光洁一片——都这么明显了,那个时候他们不在办离婚,难道是去民政局郊游吗? “坐实?记者先生,你说这话就不对了。就算如你所说,我们真的去过……那你为什么没有拍下我们夫妻俩走进去,或者是走出来的镜头?那样的照片更能站得住脚吧!” 项慕川依旧不慌不忙地凉凉挡了回去。 周围立刻传来了“是啊是啊”的附和声。 男记者愣了一下,有苦说不出——那……那是因为,你们根本没有真正走进去过啊! 夏温暖看着项慕川信誓旦旦的模样,想起那天发生的事,牵起一抹苦笑,胃酸又开始上涌。 而项慕川似是立刻觉察到了她的异样,宽大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 夏温暖古怪地瞥了他一眼,动了两下躲不开,碍于旁边还有那么多双眼睛,便也随着他去了。 “而且,退一万步讲,照片上的人真是我们……照着你的逻辑,一对夫妻在民政局外就是要离婚,那是不是有前科的人在警局外就肯定是犯罪了?不管是谁,在医院外等着就一定是生病了?”项慕川慷慨地朝他们一挥手,“怎么,你们这一大群记者是不是集体病了?别客气,前面挂号去吧,医药费我项某人全包了!算是感谢你们对我妻子的‘照顾’。” 所有人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就连眼睛都停止了眨动大剑师。 项慕川最后的两个字,简直就像两颗毒气弹,冷酷无情地投放在他们面前,逼得人都不能正常呼吸了。 夏温暖抿住唇,将笑意藏好,无奈地摇了摇头——项慕川简直就是拿这帮人当猴子一样耍啊…… “不知道各位还有什么疑问么?趁着我的主治医生还没有来,不妨一并问了吧!”项慕川按住额头,将眉间紧皱的疲惫掩去,“哦,对了,还有婚戒……” 听到项慕川丝毫不避忌地将这两个字抛了出去,夏温暖有一瞬的失神,大脑完全反应不过来,只知道瞪大眼睛看向旁边的男人。 他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适可而止,这不是摆明了给眼前这群无缝不叮的记者死灰复燃的机会么?! 然而夏温暖错了。 因为下一刻,项慕川就牵起了她的左手,凑在唇畔吻了一下,然后举到了镜头前。 一双毫无瑕疵的纤纤玉手,柔软而充满魅力,犹如娇嫩的花朵一般静静绽放。 夏温暖看着项慕川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一个心形的饰品盒,被黑色的天鹅绒包裹着,十分的精巧。 一瞬间,呼吸全乱了,眼皮停止翻动,心跳也开始不正常起来。 夏温暖想推开他逃跑,但双脚已经使不上力气了,而且腰还被男人紧紧扣着,只能像根木头似的杵在原地。 “我知道你不喜欢原先那枚戒指——既然你不喜欢,我们就不要了。” 项慕川缓缓将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戒指,然后抬起夏温暖的无名指,认真地,却又有些心急地往前推送。 虽然只有短短一秒的时间,却说不出的神圣。 那一刻,就好似整个世界都在瞩目着这一幕,还没有觉得有多动人,却已经无声地落下泪来了。 项慕川将夏温暖的手紧紧握住,缱绻地说着唯美的情话——“温暖,我愿意给你最好的。” 夏温暖高速运转的脑袋此刻已经无法思考了,戒指的大小、形状、质感,她看不见也感知不到,周围观众频频的抽气声,她也听不见。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大哭一场——这样子的场景,就连在梦里,都没有出现过…… 大概,是项慕川疯了。 要么,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她的心明明那么的疼,竟还会有幸福感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它们来路不明,亦去路不清,但流淌过身体里每一条血脉的时候,真实得让人想要跪下去顶礼膜拜。 夏温暖吸了一口气,压抑住疯涌的情绪,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然而,那枚戒指却不安地松动了片刻,之后又很快归于平静。 夏温暖呆了几秒钟,接着撑起一抹笑来——自己果然是太天真了啊! 所谓美梦,终究是无法成真的…… --- 【ps:可能大家会觉得项慕川转变得太莫名其妙,其实,他是从老早就开始纠结了——现在他想挽回了,但是……唉,这就是一场虐恋啊==】 ------------ 091 你想和林依求婚! 总裁前夫,休想复婚!,091 你想和林依求婚! 齐高带着医生团队和保安匆匆赶到医院一楼的时候,记者们正沉浸在溢满粉红色泡泡的梦幻氛围里,双手合十做祈祷状,所有人都忘记了说话。爱耨朾碣 齐高立刻着手扫尾工作,尽职地将他们一个一个地请了出去。 项慕川和夏温暖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整个过程里,他始终抓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 他的掌心温热,她的手背冰凉,就那样紧紧地贴在一起,热度却无法正常传递——他暖不了她,她亦无法将他变冷。 项慕川体内的气力正在一点点流失,因此不得不大半个人倚在夏温暖身上,却还要佯装没事人一般对着镜头得体地微笑轺。 夏温暖努力地将戏做足,也配合地笑着,却如何也掩不住眉心的那抹讽刺。 她的心脏该是有多么强大啊,才能忍住将那枚戒指丢到项慕川脸上的冲动! “总裁,总裁夫人。”这时齐高走上来,向他们汇报,“记者已经全部离开了。哎” 那一瞬,两人脸上虚伪的笑容齐刷刷地褪得一干二净。 项慕川当即松了一口气,轻柔的嗓音在夏温暖的头顶盘旋,他说——“温暖,没事了……” 言下之意,就好像没有了他,她就会出什么事一样美女大小姐的贴身保镖最新章节。 项慕川又抱了抱她,让她的脸颊贴近他的胸膛。 夏温暖听到他澎湃而剧烈的心跳声,终于露出了不耐的神色,眉头一拧,毫不迟疑地用力挣开了男人的手! 甩动间,那枚他亲手为她戴上的戒指猛地向下一滑,或许肉眼根本看不出来,或许只有零点零几公分…… 但那种感觉太过强烈了,强烈到她整个人犹如一下子沉入了几千米深的海底,在强力的压降下,在无边的黑暗中,呼吸透支,身体随时都会爆裂开来,继而溅出惨烈的血柱! 夏温暖没有抬头去看项慕川脸上的表情。 说实话,别说是看他,此时此刻,就连和他处在同一个空间里呼吸着相同的空气,都让她觉得无比的恶心! 然而下一刻,男人却像一滩泥似的软倒了下来,两眼一闭,脑袋重重落在夏温暖的肩头。 “总裁!” ——齐高喊了一声,夏温暖下意识伸手去扶,医生和护士也手忙脚乱地围了上来。 “他怎么了?” 问完之后她便后悔了,因为夏温暖在侧过头的同时,听到了男人平稳的呼吸声——他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还是原先那个病房,染血的被褥已经被撤掉了,项慕川躺在床上,睡着。 床边搁着一张软椅,夏温暖静静坐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她无所事事地将戒指沿着手指扣上、褪下,再扣上、又褪下,如此的动作不知重复了多少遍。 到最后,她凄凄笑了笑,猛地将戒指攥在了手心,不再去管它。 这时候,齐高推门进来。 夏温暖侧过视线,看到他手里握着的西药,没说话。 倒是一向寡言的齐高先开口了,“夫人,总裁他一时半会醒不了。不如你先去吃点东西,再过来守着他吧。” 夏温暖听罢,冷冷一笑,“守着他?你不要会错意了,我来这一趟,原本就是为了公事。这还什么都没谈呢,我怎么好走?” “……” 齐高无奈,这两个人,一个折腾自己的身体,一个折磨自己的心,还真的是天生一对。 ——“如果不是有你在,他又怎么会睡得这样熟?” 然而齐高终究没将这句话说出口,只是将药放在床头,转身走了出去。 夏温暖听见关门声,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自嘲地扯开嘴角,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为自己的自欺欺人而感到羞愧。 要真的有这么坚决,早就该把他推醒,再速战速决不是么?哪还会让他休息得这样够本呢? 眼睛为他下着雨,心却为他打着伞,这么矫情又恶心的事,求求你别再做了! 夏温暖,你真的该醒了…… 她站起身,虽然没觉得饿,喉咙却很干渴,想出门倒一杯水喝将门女的秀色田园最新章节。 哪知夏温暖才走开一步,床上的男人好似被雷击中一般,一个打挺坐直了身子,急促地叫了一声——“温暖!” 他的眼睛还没来得及完全睁开,剧烈的咳嗽就已经响彻了整个病房。 夏温暖登时傻在了原地,愣了好几秒才知道坐到床上,迅速抓住他紧绷的手臂,轻轻去顺他起伏的脊背。 “喂,项慕川,你怎么了?” 夏温暖紧紧皱着眉,试图从他痛苦而扭曲的表情之中看出些端倪,刚刚不是还好端端地睡着的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项慕川,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温暖!”像是只会叫这两个字了一般,项慕川的睫毛狂颤,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胸腔里的空气被急速挤出,夏温暖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本能地去捶男人的坚如磐石的肩膀,他却岿然不动,甚至将手扣入她的指缝,同她十指紧紧交缠在一起。 夏温暖吸一口气,在他的蛮横下毫无抵抗之力,也不知是痛还是其他,忽然就红了眼眶,她在他耳畔咬牙切齿——“项慕川,你又发什么疯?” 男人如同梦魇了一般,整个额头全是汗,病服都湿了,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 他的声音低低的,又很模糊,就像是毫无安全感的呢喃,“温暖,你别走,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我有好多话想告诉你……” 湿热的气息暴雨般落下来,喷洒得到处都是。夏温暖躲不开,难受极了,她将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努力让自己的神智恢复清明,“正好,我也有话要和你说——” “哦。”项慕川这才稍微听进去一些,总算还有点风度,顺从地点点头,“那你说。” 夏温暖沉着脸,差点将手边的茶杯往他脑袋上招呼过去——说?让她对着他的胸口说么? 但她不得不忍住,耐着性子循循善诱,“……你先放开我。” 也不知等了多久,仿佛有几个世纪那般漫长,项慕川总算松开了铁壁一般的双臂,口上虽叹着气,但还是和她靠得很近,近到能数清彼此的睫毛。 夏温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眷恋之中隐隐藏着眷恋,但这并不影响她接下来将要说的话。事实上,无论发生什么,都已经无法左右她的决定了。 夏温暖看着项慕川的眼睛,清了清嗓子,自信地开口——“我要当盛世公司的执行总裁。” 原本朦胧的氛围,被她这短短的一句话,瓦解得一干二净。 项慕川懵了一下,似乎有些接受不了她忽然将话题硬生生地转到公事上来,“你说什么?” 夏温暖摆出的完全就是一副生意场上的精明嘴脸,似笑非笑的唇角,让人捉摸不透的神情,一秒钟便将温馨的病房变成了尖锐的谈判场。 “怎么,你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那我说得再清楚些,我可以让它并入项氏旗下,就和你最原先的预想一样——你成为盛世的董事长,控股和开发的决策统统交给你。但是,前提是我要坐上执行总裁的位置。而且,总裁人选必须由我来选定。另外,明天我就会向你提交辞呈,卸任项氏集团财务总监一职。” 每听一句话,项慕川的脸色便更加阴暗一分,到最后,他吐出三个字,声音都不像是从他口中传出来的魔法美好生活。 夏温暖摊开手,宽大的袖口一下子滑到手肘处,两条又白又嫩的细胳膊露在外头,别提有多诱人。 她轻轻笑起来,梨涡微漾,“你这样问好奇怪……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这样子赚钱更轻松啦!执行总裁名头响亮,虽然只是个挂名的虚职,但薪水也非常的可观,而且……” 项慕川盯着她的眼睛,冷冷截断她的后半句话,“我是问,你为什么要离开总公司?” 夏温暖不再笑了,她索性连一点表情都不摆了,只用淡得像白开水一样的声音回答:“这个问题很重要么?我又不是要脱离总公司,我依旧是项氏的员工。” 项慕川的视线转向一边,眸中的星光一点点暗下去,他的心好似被一把钝刀割着,拉扯间血红血红一片,但他忍着剧痛,点点头道:“是啊,只不过是,就连上班时间,都可以避开我了。” “……” “温暖,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么?” 女子眉眼低垂,看着自己葱白的指尖,也不拐弯抹角,“我觉得,我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心脏在那一瞬间被生生刺穿,尖锐的痛感逼得这个男人额下的两条眉头都在颤抖,但他却连疼都叫不出声来。 ——“好,我答应你。” 夏温暖露出胜利的笑容,然后她听到他低沉的嗓音,言语间近乎是在乞求了,“那么现在,你可以听我说了么?” 她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残酷得直接在他眼前摇着食指,“不好意思,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至于你想说什么,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说着夏温暖站起来,抓过放在一旁的钱包,转头就走。 “温暖——!” 项慕川急了,半个身子腾空,奋力喊出她的名字。 夏温暖还真的停下了脚步,但项慕川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得她喃喃道:“哦,对了。这个——” 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摊开手心,露出那枚戒指,脸上的表情犹如镜花水月般不可捉摸。 夏温暖轻轻一抛,空气中即刻划过一道银光,她冰冷的嗓音再次响起,“还给你。虽然我很感谢你的解围,尽管我一点儿也不需要……但我夏温暖,向来不屑占用别人的东西——尤其是林依的!” 项慕川的神情顷刻间凝固了,胸口有什么将要呼之欲出。 难道……难道是因为这个她才会?! “温暖,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和你解释!” 当时项慕川在病房里看到电视里的现场直播,知道夏温暖遇到了麻烦,第一念头就是拿出另一枚戒指转移那群记者的注意力。 但现买是来不及的了,项慕川本来想放弃,但猛然记起他自己似乎曾经将某个钻戒盒子丢在了座驾的抽屉里,一直没有拿出来过。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项慕川抄近路绕到医院后面的停车场,没想到还真的给他找到了! 彼时项慕川一门心思只想要帮助夏温暖脱困,根本没有时间细思。 他的计划看似天衣无缝,实际上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这么说,还真是了?”夏温暖笑得美极了,但眼睛里却是空洞一片,“呵,也对啊,除了她,还能有谁呢?” 项慕川此刻恨不得把心挖给她看,“不,这真的是误会狼奔豕突最新章节!温暖,你听我解释!” 报应来得这样快,简直让他百口莫辩。 “解释?”夏温暖轻轻重复了一遍,仿佛在琢磨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然后她直直望着他,眉头厌恶地皱在一起,“可是怎么办呢?我一点也不想听啊……你敢说这不是要送给林依的?你敢说你不知道这枚戒指的尺寸和我的手指不符?你敢说你拿这个给我戴上不是为了暂时堵住悠悠之口?你敢说,这不是你在帮我解围的同时,给我的羞辱?” 女子平静而犀利的质问,让项慕川的神智濒临崩溃,胸中气血急剧翻涌。 他看着她,知道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自己再一次伤了她的心。 “温暖,你说的这些我都不否认……但这枚戒指不是最近买的,是……”项慕川脑袋胀痛,一时竟吐不出准确的日子。 因为那真的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了,他连自己为什么会走进珠宝行挑戒指的理由都记不起来了,“我……” 见男人吞吞吐吐又犹豫不决,夏温暖蔑笑着扬起下巴——“够了,我帮你说——你想和林依求婚!” 项慕川呼吸一窒,顿时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那就去啊!还等什么?!”夏温暖立刻举起双手,有些缴械投降的意味,声音里透着疲惫,“你放心,我不会再当你们之间的绊脚石了!但相对的,请你们,通通离我远一些!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项慕川喉咙干哑,眼前的景象都已经重影了,声音十分的虚弱,“温暖,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是这样的……我没有……” 他费力地伸出手,去够她的。 却被夏温暖抗拒地猛力挥开——“别碰我!” 她侧身对着他,一只手捂住一半的脸颊,像是哭了,却没有落泪,“项慕川,你快点娶了林依吧。” “算我求你了,我等不了两年了……” “你还想让我怎么样呢?” 项慕川也终于是忍无可忍,对着这样不冷静的她,他又哪里冷静得下来。 ——“夏温暖!这世上没有巴望着丈夫去娶别的女人的妻子!” 然而夏温暖没有再说话了,因为她看见病房的门被轻轻地推动了一下,又急速地合上了。 在那一秒的空隙里,飞舞的裙角没能逃过她的眼睛——门外站着一个女人。 夏温暖径直走过去,将门猛地拉开。 迎着风,林依的头压得很低,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夏温暖看看她,又看看病床上的项慕川,似笑非笑地吐出一句,“你算我哪门子的丈夫?包养小三的丈夫?” “你!”项慕川瞪大眼睛,他觉得自己又快要呕血了。 “温、温暖姐……”林依的声音轻如蚊蚋,似乎是想和她说什么,但夏温暖眼睛都没有斜一下,高她许多的身子冷厉地踏出门外,还不忘在林依肩上推了一把,高傲地吐出三个字——“滚进去!” --- ------------ 092 我要离婚——以孩子做威胁! 总裁前夫,休想复婚!,092 我要离婚——以孩子做威胁! 林依大概是被夏温暖弄得疼了,捂着肩膀低低叫了一声,身体踉跄着,几乎是跌进了病房。爱麺魗芈 女人微微躲闪了一下,但还是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墙上,吃痛地抖着嘴唇呜咽着。 林依怯懦地转过头,慢慢将脸抬起来。 她的眼睛又红又肿,深深地凹陷着,眨动起来的时候疼得厉害,像是直直酸到了骨子里。 林依无助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眉头紧紧锁在一起的项慕川,男人的喉结深沉地滚动着,薄唇开合,发出很轻很轻的声音轹。 她离得太远,根本听不清。 但林依知道,他是在叫夏温暖的名字…… 项慕川的视线亦一直没有离开过门外人纤长的背影,从头到尾,他的注意力都没有放在自己身上哪怕一秒钟过箐。 蓦然想起他昨天说过的话,林依一颗心抽动得厉害,颤巍巍地缩在一旁,连忙抬手捂住泪湿的眼。 他不要她了…… 她的天,已经塌了! 夏温暖慢慢将锐利的余光收回,这下连冷笑都不屑扬起了——怎么又哭了呢?她到底有什么可委屈的? 不过,也真是难为林依了,瞧她那心力交瘁的模样,别是哭了一整夜吧? 呵,像自己这样子,半滴眼泪都没掉的,果然是没心没肺吧? 夏温暖吹出一口气,优雅地拨了拨头发,眼底没有半分情绪引狼入室,小妻太诱人。 然后她迈开长腿,毫不眷恋地走远! 长款风衣翩飞,宛如翩跹的蝶翼,很快便轻飘飘地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门,重重地关上! 依稀能听到林依嘶哑的尖叫声——“慕川!慕川你没事吧?慕川……你醒醒!护士,医生,快来啊!病人……” 但是,夏温暖已经什么都不想听了。 她双手环胸,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到最后,已经是在跑了! 夏温暖喘着气迅速钻进了电梯,食指按下键钮,冷漠地看着下一秒电梯门稳稳地合在一起。 整个世界即刻安静了下来。 镜面一般的电梯门上,印出夏温暖巴掌大的脸庞,掀动的睫毛下,是毫无焦距的双眸,空洞得只能看得到深不见底的两抹漆黑。 手机在此刻响起来,夏温暖的手心一抖,很快用食指划开屏幕。 她面无表情地凑到耳边,轻轻“喂”了一声。 那头的人也不磨叽,语气不善地说了两句话。 夏温暖唇边绽出的冷笑就犹如一柄刀子,伤人亦伤己,她不卑不亢地正色回道:“正好,我也想见您!” “……” “好,我马上就到!” 夏温暖切断通话,深深吸了一口气——尽管放马过来好了!不管接下来会是怎样一场硬仗,她都非赢不可! t市的上东区——占地面积在地图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远离了繁华的中央商务区以及一掷千金的奢靡生活。 然而,这片看似平平无奇的地段,实际上却是这座城市最寸土寸金的黄金地带。 项家本宅就坐落在上东区的最上游,这要得益于项老爷子打天下的时候有先见之明,占了最兴旺富贵的一块风水宝地。 夏温暖打开车门,从出租车上走了下来。 外面的风刮得很大,她冷得跺了跺脚,一面抓住翘起来的衣领,压平,一面将发烫的手机换了另一只耳朵听,眉头紧皱得不像话,正十分费劲地和电、话那头的人解释着什么。 “亦霖,你要我说几遍?别来,我一个人能应付!” “不会的……对,是项老夫人要见我。”夏温暖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有些缺氧地重复了一遍——“‘虎姑婆’……” “亦霖,她是老人家,你能稍微给她一点尊重么?” “好好好,她是……”夏温暖无力地揉了揉太阳穴,附和。 项宅已经近在眼前,她下意识地抬头惊鸿一瞥,只觉得并没有很大的改变,一如记忆中的庄重威严,肃穆冷清——高处不胜寒,到哪儿都是这个道理。 “好了亦霖,不说了,我已经到了……我自己会小心的,就这样。” 夏温暖说了句大同小异的结束语,也不管宋亦霖在那头紧张地“暖暖、暖暖”地直嚎,便戛然挂掉了电、话圣狩。 大门紧闭,夏温暖从侧门进入项宅。 早早的便有人守在那里迎她,夏温暖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便跟着那人往里走。 ——“二少夫人,老夫人在茶屋等您。” 漫长的十五分钟里,要不是带路的女佣人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夏温暖真要以为她是个哑巴。 女佣人已经退下了,徒留夏温暖一个人在古朴却不显老旧的中式茶屋前站定。 空气里飘着浓郁的茶香,她轻轻嗅着,身体里倦怠的细胞仿佛一下子尽数苏醒了过来。 夏温暖紧了紧手中已经变得冰凉的手机,推开木质的小门。 内里的空间很大,却没有多余的摆设,清幽的环境让人微微敛神。 鼻子已经适应了茶香,越往里走,从四面八方飘来的淡淡的檀香味反倒占了上风。 项老夫人是信佛之人,可那么多年的修身养性,青灯常伴,却始终不能将她身上那股张扬的戾气洗净。 夏温暖在看见内堂里坐着的那位满头白发的老妇人之后,抿抿唇,如是想着。 项老夫人穿着一套传统的长袖旗袍,素净的纯白,不带任何花色的渲染,单看着十分的有韵味。只是她脸上的那股寒意实在是太瘆人,吊起来的眉眼也同这身衣裳格格不入。 她手握一串凤眼菩提子佛珠,正悠然地一颗一颗拨过去,碰撞间发出细碎的声响,沉重得让人心慌。 ——这就是项家最有地位的女人,项慕川的亲奶奶,亦是他最尊敬的人。 不过,最最要紧的一个事实是,她极不待见自己! 而且,可以说是——深恶痛绝!! 但夏温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既然敢来这一趟,就不会因为任何理由退缩。 但她料不到,项老夫人竟然是这么的急不可耐,连她恭谨地行完礼都等不了,霍地站起了身子,高高扬起皱巴巴的手掌,下一刻,一个实打实的耳光呼得夏温暖的脸颊重重地偏向一旁。 “啪——!” 这一声算得上是巨响,就像是一柄从天而降的利斧,生生将茶屋中的幽静劈得七零八落。 项老夫人使了狠劲,眼睛里射出的两道视线凶神恶煞的,简直就是想把夏温暖一巴掌直接给打死的架势。 真的很难想象,前一秒还捻着佛珠的人,这一秒竟会出手伤人,动作凶悍得就像个张牙舞爪的疯子。 指印清晰地覆上白皙的脸颊,娇嫩的肌肤立刻通红一片。 然而夏温暖一言不发,只默默地用长发盖住疼得火烧火燎的位置,接着极其淡漠地转过脸,视线冰凉,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淡淡地问了一句,“奶奶,您消气了没有?” 这样子屈辱的下马威,换做一般的小辈,早就捂着脸开始哭哭啼啼,或者红着眼睛忙问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偏生夏温暖还是将脊背挺得直直的,眼睛里全无畏惧,那股子与生俱来的高傲劲,简直能把人活活给气死! “夏温暖,你竟然还有脸喊我‘奶奶’?你成心让我难堪是不是?青神传!” 老人抖了抖佛珠,怒骂,一张脸铁青。 面对凌厉的质问,夏温暖眉梢一挑,不紧不慢地顺从地改口——“哦……那我改口称呼您为‘项老夫人’吧。” “你!你!你……” 项老夫人一连说了三个“你”字,一口气没顺上来,脸都涨成了猪肝色,竟是比夏温暖那半边脸颊还要红。 她后头的话全被堵住了,此刻郁闷得肠子都青了——心说这丫头真是泡在毒药罐里长大的,一个不留神就会中招! 唉,自家宝贝孙子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啊,竟会娶了一个毒妇回来! 夏温暖依旧很恭顺,没有笑意的眼睛轻轻眨动着,“项老夫人,您有话请慢慢说,我不赶时间的。” “你……你这个女人,怎么会这么的不要脸?!你说说你都做了些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我们项家的媳妇,竟然和不知道哪来的野男人搂搂抱抱,还上了报纸头条!你让川川的脸往哪搁?他会进医院,也准是被你害的!” 项老夫人的话匣子一打开,完全收不住势,并且句句护犊,“你自己惹出来的肮脏事,干嘛不自己处理了?竟还带着那么一大帮的记者去医院,还嫌这丑闻闹得不够大?川川都住院了你就不能安生点儿么?是不是非要把他气死了才甘心啊?” 夏温暖平静地听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的眼前有些气急的老人,脸上没有丝毫的愧色,反而冷笑着吐出一句,“是么?他要是真死了,我不会去他坟头上哭的……” 项老夫人先是愣了几秒钟,然后银白色的脑袋重重往后仰了一下,竟是有些站立不稳了。她瞪大了眼睛,布满皱纹的脸都快要绷裂,“你……你怎么敢?!你这是在咒川川吗?他可是你的丈夫!” 夏温暖立刻冷冰冰地挡回去,“不再是了!只要他肯签下离婚协议书,他就不是我的丈夫!” 项老夫人再一次怔住,不可置信地望着她,问:“你说什么?什么离婚协议书?你、你要和川川离婚?” 夏温暖听完,也有片刻的怔忪:怎么回事?难道她不知道?为什么? 这么普天同庆的消息,项慕川竟没有第一时间昭告天下? 但夏温暖很快回过神来,轻轻吐出一个“是”字。 项老夫人反应了半天,又蓦地反问,声音都有些失真了,“……而且,是川川他,不肯签?” 夏温暖点点头,但同时她觉得这事儿更奇怪了:既然项慕川口口声声说是因为奶奶要抱孙子,因为宝宝需要照顾,才坚持不肯和自己离婚。 总而言之,是因为孩子,和她本人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可目前看来,老夫人摆明连孩子的存在都不知道。 那么,项慕川到底在搞什么鬼?他是吃饱了没事干消遣着自己玩么?既然他一点压力都没有,干嘛最近要装得情圣一样地来“挽回”自己? “这不可能。”项老夫人忽然沉着脸断言,打断她的思绪,“夏温暖,你心里清楚,川川之所以会和你结婚,根本从一开始就是你用下三滥的手段强求来的。而且,我知道川川他有心上人,只是因为你一直缠着他不肯放手,后来那姑娘好像又出过意外,他才忍了你这么久……可现在你竟然跑来和我说,川川会不同意和你离婚?” 这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夏温暖耸耸肩,表现得十分无所谓,薄唇掀动着不屑,“项老夫人,不管您相不相信,事实如此官道之权色撩人。所以,你行行好吧,让你的宝贝孙子离我有多远滚多远!” “哦对了,你说项慕川那个心上人啊……他好像已经连求婚戒指都为人家准备好了……呵,您松口气做什么呢?法律上他还是个有妇之夫吧,真求婚了又怎样?难道您还指望人姑娘会毫不犹豫地嫁?而且,项慕川就不怕犯重婚罪被关么?” 事实上,林依肯定是愿意的。 她要是在乎名分,就不会呆在已婚的项慕川身边这么久,连他近乎活不下来的时候都还是不离不弃。 夏温暖一直很佩服林依,她的不要脸,以及坚持不要脸,都很值得她学习。 项老夫人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夏温暖是有备而来的,她紧紧盯着她,沉声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项老夫人,我知道,项慕川对您一直是言听计从……”夏温暖吐字清晰得能刺痛人的耳膜,“请您让他签下离婚协议书,或者——叫他别再缠着我,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 “呵,真是好大的口气!夏温暖,你当你是个什么身份?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来使唤我做事?!” “当然有!”夏温暖抬起头来,眼中眸光正盛,她将右手轻轻放在小腹上,一字一顿,“因为我怀孕了,是项慕川的孩子,已经九周了。” 项老夫人听罢,竟一屁股坐回了椅子,手中的佛珠也应声掉在了地上。 夏温暖眉头轻皱,看她这样子反常的反应,项慕川果然是一个字都没有提过。 “你是说……你……”项老夫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看看夏温暖的脸,又看看她平坦的小腹,很难相信那里竟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而且,还是她的曾孙子或者是曾孙女! 夏温暖才不管她有多么不可置信有多么喜极而泣,自顾自继续往下说,“项老夫人,我明白地告诉您——今天我来,就是要拿这个孩子和您做个交易。我相信,我提的要求对您来说十分的容易,但如果您做不到,这个孩子,您就权当它不存在吧!” 喜形于色的脸于一瞬间坠入冰窖,老夫人高声反问,“你这是在威胁我?” 夏温暖笑了,落落大方地撩开头发,露出还没有消肿的脸颊,但面上的表情却无比的自信,“当然,您也可以选择不受我威胁。” 言下之意,就是后果自负了。 这个女人有多狠毒,她是见识过的。 项老夫人陷入了沉思,脸色别提有多难看。 夏温暖看准时机趁热打铁,“如何?这其实也是为了您的宝贝孙子好,不是么?” 很长一段空白之后,项老夫人才低缓地问出一句:“这么做,你到底能得到什么?” 夏温暖有一瞬的愣神,但很快回答,“抱歉,这个就与您无关了。” “好,我答应你!” 老人的声音,稳如泰山,字字千钧! 夏温暖勾起一抹笑,那是胜利的微笑,眼中却多了一抹不易觉察的黯然,但她还是淡然地开口,“多谢项老夫人。” “——但相对的,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 ------------ 093 项家的男人都是渣! 总裁前夫,休想复婚!,093 项家的男人都是渣! 时光渐渐变瘦,从夏温暖的指缝间悄悄溜走,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爱麺魗芈 项老夫人果然是一言九鼎,说到做到。 那一日夏温暖和她达成协议,走出项宅,之后,项慕川就真的没有再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过。 夏温暖不知道项老夫人用了什么办法,她也不关心。 ——但真要说起来,或许用“消失”来形容项慕川更加的贴切轹。 因为这个男人好像是彻底人间蒸发了一般——电视、报纸、杂志,甚至是最与时俱进的网络,都看不到任何与他有关的消息。 舆、论早已满天飞,风言风语犹如洪水猛兽一般,项慕川却还是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讯。 就连盛世公司正式落户到项氏集团的那一天,例行巡视都是齐高代替他出席的箬。 当时不知道弄得多少刻意打扮得娇艳欲滴的女职员扼腕叹息,芳心碎了满地。 项慕川一向公私分明,他极重视盛世公司,一整个季度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投在了上面,这夏温暖都是看在眼里的。 如果真要为了避开自己而做到这个地步,那她觉得大可不必。 但夏温暖拿出手机,手指落在屏幕上,垂下头一气呵成地拨出那一串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时,却在按下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倏然僵住了所有动作。 夏温暖被自己那突如其来的冲动给吓懵了,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 精神错乱了?还是不甘寂寞呢?又要装大公无私给谁看? 真可笑,管它是公事还是私事,只要一见到项慕川,痛苦的不还是她自己么?! 那么多次的痛彻心扉,那么多次的歇斯底里,就连最后的一次见面,他们都是争吵着不欢而散的。 她离开的时候,连头都没有回,近乎是在逃跑! 好不容易将项慕川赶出了夏温暖的世界,又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放他一条生路? 然后,再任由彼此纠缠不清么? 这到底是在愚弄他,还是在愚弄她自己? 手机适时发出一声尖锐的长音,夏温暖抖了一下,这才有所反应地迅速撤开了手。 她看着被撑得老大的拨号框里那满满当当的数字“7”,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黑暗剑圣最新章节。 手机屏幕一点点地暗了下去,就好像她的心,一寸寸下沉。 到最后,夏温暖也没有向齐高问起过项慕川的近况。 她权当他是在医院被胃出血折腾得死掉了,而这样想来,自己竟也没有什么负罪感,倒是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不少。 夏温暖将思绪扯回,司机师傅已经将车靠边停好,她推开车门,玻璃写字楼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她现在是无事一身轻,到公司也不过是走走过场,就连平常开高层会议的时候,夏温暖都能心安理得地躺在休息室里睡觉。 当工作都变成一种享受的时候,这个世界真的是太美好了! 夏温暖美滋滋地扬起唇角,脚步也愈发轻快了,美好的侧影沐浴在阳光之下,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绿皮的出租车调头驶离,一直跟在它后面的黑色路虎这才缓缓开上来。 在发动机的嗡鸣声中,萧萧的落叶盘旋着飘落,忽地从降下来的车窗中坠进去,幽幽地躺在一方被高质长裤包裹着的大腿上。 后座上身形伟岸的男人似乎没有发现这一片不速之客,他太过专注了,眸光紧紧注视着越走越远的那抹倩影,简直能将鼻梁上架着的墨镜镜片透穿。 “……她的头发,好像长了一些。” 良久,男人才吐出这么一句类似于自言自语的话来,他的声音低沉,充满了磁性,非常的好听。只是不带任何情绪,就像是一汪死水一般。 驾驶座上的齐高将手搁在方向盘上,无声地叹了口气。 昨天,项慕川用这样子的口吻说了句——“难得见她穿粉色系的外套……” 前天早上刮了大风,他一直担心她会不会给风吹跑。 大前天…… 这半个月来,项慕川一直是这副俨然行尸走肉一样的状态,阴暗地躲在夏温暖看不见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在她的生活里做一个隐形人。 他是那样无法无天,为所欲为的男人,却甘心只做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跟班,尽管这在齐高看来有种变态跟踪狂的感觉。 早上跟着夏温暖一起上班,就像这样停在盛世公司的门口静静地目送她,直到对方完全消失在视线中,他都舍不得驱车离开。 在见不到她的时间里,项慕川则会比平常更加癫狂地工作,近乎废寝忘食的地步。 他尤其关注盛世公司的情况,派过去的总经理是他一手提拔的,跟着他在项氏戎马打拼的心腹。 但尽管这样,也要那能力非凡的总经理每天都跑到总公司汇报一次情况他才能放下心来,搞得业绩稍微有些下滑天就会塌下来似的。 下了班,项慕川又马不停蹄地赶到盛世公司。 他拼了命地工作,有时会忙到饭都忘了吃,就是为了早早地在附近守着,能提前一秒是一秒。 这种时候,惜时如金的项大总裁总会变成另一个人,他似乎将一辈子的耐性都压在了这段等待中。 看着形形色色的员工从大门处走出来,或胖或瘦,或高或矮,或年轻或妖冶,抬起头,却都不是夏温暖的脸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全文阅读。 但项慕川仍旧静静地等着,不喜不悲,不伤亦不忧,一动不动的,除了还会呼吸之外,他真的和医院太平间里躺着的冷冰冰的尸体没两样。 而直到那一个人出现,他充满死气的眼眸里才会跃动起一簇火苗。 然后下一刻,夏温暖毫不知情钻进车里,那抹好不容易亮起的光,又极速地、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 夏温暖没有搬家,她仍住在豪生酒店,还是原先顶楼的那个房间。 每一晚华灯初上的时候,当夏温暖窝在豪华的总统套房里,细嚼慢咽这美味料理的时候,是否能想得到,有一个男人,正痛苦地捂着抽搐的胃,却什么也咽不下去? 当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翘着唇角俯瞰着这个城市的点点灯火时,是否能看得见,有一个男人,正颓废地坐在暗无天日的车厢里,高高地仰着脸,试图和她的视线有片刻的交汇? 当她躺在king-size的大床上安眠的时候,又是否知道,有一个男人,手中正紧紧攥着她房间的门卡,从长长走廊的这一端,走到另一端,如此周而复始,直到地面上布满了他的脚印,直到东方露白,却始终不敢走进去,悄悄地看她一眼。 …… 唉,这样子揪心的折磨,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佛说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悔、爱别离、求不得。 果然啊,求不得的段数是最高的…… 齐高想到这里,终于实实在在地将憋着的那口气叹了出来,冷不防项慕川已经将车窗升了上去,薄唇淡漠地吐出三个字——“去公司。” 车子应声启动,后视镜中如梦似幻的写字楼渐渐远去,直到最后缩成如豆的一点。 项慕川将墨镜抬高,抿紧的唇线泛着冰冷的白色,他轻轻揉着太阳穴,胸腔憋闷得难受。 不过半个月,他却觉得已经过了十五个世纪,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就这样守着她,看着她,等着她,疯子一样,傻子一样。 可是她不知道,他也不能让她知道。 否则,自己就连这样简单而又奢侈的权利都要被剥夺了。 ——“川川,奶奶不管你想做什么……但这个家,还是我老太婆说了算的。” ——“你瞒着夏温暖怀孕的事,奶奶也不追究了。但从今天开始,你不准再见她。奶奶不想找人看着你,但相对的,你不能做出让奶奶失望的事儿来。” ——“姓夏的那丫头已经是下了狠心了,奶奶如果要把她送到你找不到的地方去,相信她会很配合……川川,事到如今,离婚,是对你们俩最好的选择。” 奶奶说的那些不容反抗的话还言犹在耳,她其实只是拿夏温暖当一个工具而已,只要她顺利地生下孩子,便毫无用处了。 但是,夏温暖是何等精明的女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她的目的,只是想趁着自己还有些价值的时候,用奶奶来掣肘他而已。 想到这里,项慕川的眉皱得更紧了——这两个女人就是在互相利用彼此罢了,然后他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里外不是人。 哪怕是一分钟也好啊,他多想和夏温暖说说心里话,憋了那么久,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兵临天下最新章节! 可她不愿见他,他亦不能见她……最要命的是,就算他站在她面前,她或许都会在他开口说话之前掉头就走! 项慕川苦涩一笑,将沉重的眼皮合上——此一时彼一时,他永远都想不到,几个月后,夏温暖口口声声说着他一直想说的话,却犹如一道催命符,将他们本就不堪一击的婚姻送进了地狱! 黑色路虎开走还没到五分钟,夏温暖的身影却再一次出现在盛世公司的大门处,她的手中攥着手机,脸上的表情有些焦急。 保安大叔即刻从保安室里探出头来,善意地问了一句:“夏小姐,你怎么了?” “李叔,呃……你知不知道张秘书的车停在哪啊?我刚才下来的时候太急了,忘了问。”夏温暖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跺着脚看着远方。 刚刚她前脚才走进办公室,连屁股都还没有坐热,梁北北忽然一个电、话杀过来,撂下一句“暖暖,出人命了,你快来……”,报出一串地名之后,竟就“啪”地切断了通话! 之后任她怎么回拨,那头就是无人接听! 梁北北可是个热血勇猛的女警察,让她都招架不住的要命事件,可见是真的很紧急了,她得快些赶过去才行。 “哦,张秘书的车啊?我记得应该是一辆橙色的女式轿车吧,她经常停在地下车库出口附近,很容易找的。” “好的,谢谢你!”夏温暖舒了一口气,将手机塞回包里,连忙转身向地下车库走去。 幸好梁北北口中的ktv离得近又容易找,也就十五分钟的车程。 夏温暖迅速泊好车,匆匆上了楼,找了一个服务生给自己带路。 外面的阳光正好,但为了营造气氛,ktv里的光线却很暗,还时不时有彩色的激光在眼前一闪而过。 想到梁北北在电、话里说的“出人命”,夏温暖的黛眉不自觉地皱在了一起,她急切地问了一句:“我朋友到底出什么事了?” “呃……这我也不清楚。”服务生为她推开包厢的门,尴尬地说道:“您请进。” 夏温暖深吸了口气,往里走了两步,她试探性叫了一声“北北”。 然而下一秒,一连串惊天地泣鬼神的催耳魔音直让夏温暖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我的热情——哈!好像一把火,ho!燃烧了整个沙漠~~~~~” 完全走调的女声,却响亮得大地都要抖三抖。 夏温暖不由地吞咽下一大口唾沫,定睛一看,就见一身淡蓝色针织衫的程向凡正脸色绯红地赤着脚站在沙发上,随着音乐节奏蹦来又跳去的。 她手中握着一个麦克风,齐耳的短发甩得那叫一个带劲,连脸都模糊了,近乎是吼着唱出来的歌声……夏温暖拒绝评价! 她终于明白了“出人命”是什么意思,这——确实有能让人生不如死的效果! 程向凡是夏温暖的大学同学,同个寝室的密友,比她年长一岁。 由于喜欢小孩子,毕业后成功进了一家幼儿园,如愿成了一名幼师。 在夏温暖的印象里,程向凡一直稳重而有内涵,像此刻这样不淡定到几乎疯狂,可还真是头一遭! 梁北北已经痛不欲生地捂着耳朵挪到了夏温暖的面前,软趴趴地将饱受摧残的脑袋搁在她的肩头,深深地埋了下去魔瞳少年都市行。 夏温暖瞧着梁北北那可怜兮兮到快哭的模样,竟觉得有几分好笑。 今天还真是难得,连平日里充满活力的小女警都蔫了,可见程向凡有多失常了。 “北北,向凡怎么了?” 话刚问完,程向凡那边一曲终了,她抬起迷茫的眼睛,机器人一般地从沙发上跳起来,走到电脑前,戳着屏幕开始点歌。 像是害怕程向凡听见,梁北北斜着眼睛,用口型吐出两个字来。 失恋? 夏温暖同样用口型反问,梁北北用力点点头,转眼却见程向凡一口气点了十几首,竟是不再唱了,她将麦克风丢在一边,从扎堆的啤酒罐里挑出一罐没开过的,拔开铁环,仰头就灌。 喝得猛了,她红着脖子呛了好多声,但就是不肯停下来。 《离歌》的前奏响起,萧索得让人心口一沉。 “她醉了?” 梁北北“嗯”了一声,晶亮的眼眸中泛着心疼。 “怎么回事?我都不知道向凡谈恋爱了……” 梁北北叹了口气,摇摇头低声说,“确切来说,应该是暗恋——对象是她班上某个孩子的爸爸……” 夏温暖顿时吃惊地瞪圆了眼睛,“向凡她……?胡闹!” 梁北北皱着眉“啧”了一声,攥紧拳头咬牙切齿,“暖暖你就别数落向凡了……说到底,肯定是那个贱男人不好,他绝对诱惑我们家向凡了!你知道的啊,有点资本的男人就爱玩那套暧昧不清,泡一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玩腻了就甩!” “你说什么?向凡被玩了?那她有没有被……” 梁北北立马摆手,“不不不,这个肯定是没有的!” 她有些犯难地抓抓头发,“其实具体我也不大清楚,就是向凡暗恋那个男人挺久了的,而且他也是知道的,但就是一直干晾着她……然后向凡今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和他表白了,但对方却说他有同居中的女友!我靠,这什么渣男啊!他要说他很爱自己的老婆,明白拒绝也就算了,至少还是个好老公好男人!说女朋友是几个意思啊?这年头找小三这么牛、逼啊?还要拿出来炫一下?还是有一必有二,他不介意向凡也插一脚?” 夏温暖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已经完全无语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程向凡终是酒量不济,醉倒在了沙发上,梁北北走过去,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气呼呼地叉腰,声音终于响亮了起来,“我让那个男人过来了,他必须得当着我的面把话给说清楚了!否则我揍死他丫的!” 梁北北恶狠狠地在半空中挥舞着她的小拳头。 夏温暖汗滴滴地扶额,虚弱地吐出一个“你”字,然后,下面的话都生生卡在了喉头。 包厢的门再一次被推开,西装革履的男人侧身站着,面上的表情有些模糊,在暗色调的空气里显得极不真实。 夏温暖呆在原地,皱眉。 怎么会是——他? --- ------------ 094 项忱强势告白——我不介意和你乱、伦! 总裁前夫,休想复婚!,094 项忱强势告白——我不介意和你乱、伦! 夏温暖瞪直了眼盯着正前方,静止不动的睫毛细长而弯曲,浓密得就像是两把黑亮的小刷子。爱麺魗芈 她看着项忱一面利索地迈进了包厢,一面将外套褪下,搭在了手臂上,动作无比优雅。 男人身后闪着暗金色光芒的包厢门显得有些沉重地缓缓合上,“啪嗒”一声,自动落锁。 夏温暖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面对这一幕,她忽然就觉得这个世界简直是太玄幻了。 任她脑容量再大,再能想象,也预料不到竟会在此刻此地撞见项忱轹! 反观不远处的男人倒是自在得不得了,他的衬衫最上方的两颗纽扣是敞开的,除了能看见细长深陷的锁骨之外,就连结实有料的胸线都一览无余。只是胸肌尚且若隐若现,看得人心痒难耐。 或许是这暗沉光线的缘故,或许是因为空气中含着撩人的酒味,今日的项忱显得和平日里的那个儒雅男子太过大相径庭,就见他慢慢地将头抬高,俊美的脸庞在阴影的打磨下更加的富有诱惑力,然后他轻轻地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浅淡,却噬魂刻骨到极致的微笑。 那笑容犹如林中响箭般呼啸而来,眨眼之间便精准地扎进夏温暖的心房,生生斩断了她想要叫人的冲动箅。 这……这太不对劲了啊!项忱该不是被什么妖孽附身了吧?! 夏温暖没由来地一阵紧张,下意识抿住了嘴唇,脑子里除了空白还是空白,什么指令都发不出来,身子却率先“哗”地转了过去。 直到抬起眼面对着冷冰冰的墙面,夏温暖才勉强恢复了一丝清明,她纠结而又迷糊地想:自己为什么要躲? 这时候,身旁的梁北北也终于停止犯花痴,她挣扎着用力拍打了一下大脑,凑近夏温暖去扯她的袖子,明显压低了的声音却还是响彻整个包厢,“喂,暖暖,会不会就是这个男的啊?模样也太……太……” “太”了半天也没想到下面那个形容词,但梁北北的下巴都已经快要砸到地上去了,两只手将头发揉得乱糟糟的,忽然惊呼——“天啊,我刚刚竟然在电、话里吼了一句‘快点过来送死,老娘要和你拼命’……他真的来了啊喂!我我我,我该怎么办啊……暖暖,你倒是说句话呀——!” 夏温暖掀动着薄唇,闭上眼欲哭无泪——她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她这会巴不得自己是隐形的朕的皇后谁敢动! 梁北北急得团团转,已经陷入癫狂状态,完全语无伦次了。 她对帅哥一向没什么抵抗力,凶悍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着一颗娇滴滴的少女心。 想当年梁北北第一次在学校图书馆里对项慕川惊鸿一瞥的时候,缺氧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那时她足足失声了半个小时,才熊抱住夏温暖在她身上蹭啊蹭的,涨红了脸娇羞地吐出一句——“啊~如果能拿到一张项学长的裸、照,姐姐我真的是死而无憾了!” 不过,梁北北是个非常讲义气的好姑娘,在男色面前虽然偶尔会犯迷糊无节操,但她的原则绝对是友情至上! 上回在十字路口那事就可以看出来,梁北北简直是拿项慕川当仇人来看的,从前那股子天真的迷恋劲早就荡然无存了。 时至今日,就算夏温暖真把项慕川的裸、照交到梁北北手中,也肯定会被她先这样再那样最后再这样! 所以,在倏然反应过来眼前的英俊男人其实是害得她的好姐妹醉得不省人事的罪魁祸首之后,梁北北总算冷静了下来。 她紧了紧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身板往项忱的方向走去,却见男人懒懒地靠在墙上,双腿交叉,似笑非笑地吐出两个字——两个足以将梁北北钉在原地的字。 “温暖。” 温润的男声,还浮动着一层浅浅的沙哑,好听得犹如世界上最美的情诗。 夏温暖的双肩不可抑制地颤动了一下,但还是背对着他,没有转过身去。 她不知道项忱到底在想什么,或者是存着几分认真,才会对程向凡说出“有同居中的女友”这样子的理由来拒绝她的心意。 就像梁北北所说的,这种时候,用妻子的名义不是更加的可信,更加的名正言顺么? 但无疑,项忱口中的那个女人——是自己。 被莫名其妙地当成了挡箭牌,而且还好巧不巧地伤到了自己的好友,让夏温暖既尴尬又难堪,同时也非常的自责。 但夏温暖却无法理直气壮地去质问项忱。因为不管是得到的是哪个答案,都会让她感到不止是一星半点的困扰。 这还真是——最差的时间点! 梁北北眨巴着眼睛愣了好几秒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吞吐着问道:“怎么,暖暖,你……你们认识啊?” 夏温暖将唇抿紧,双臂环胸,还是毫无反应。 项忱就显得大方许多了,事实上他也没什么好忸怩的,声音轻轻的很温和,还含着一抹促狭,“不止是认识哦。我们的关系,唔……”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似是在思索,又很快意味深长地接上三个字,“很复杂。” 梁北北听到项忱这么说,又见夏温暖完全是在逃避的状态,很快联想到了什么,登时不可置信地变了脸色。 她伸出手指指项忱,又指指夏温暖,最后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后退了好几步,声音失真,“暖暖,你别告诉我,你和他是……那个什么,你们不会……同、同居……” “北北!”夏温暖蹙起眉叫着她的名字,忍无可忍地打断。 梁北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懊悔得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魔法美好生活。 ——该死的,她脑子坏掉了啊,怎么能怀疑温暖呢! 梁北北低着头刚想道歉,夏温暖却猛地转过身来,抓起圆形茶几上放着的包包,面无表情道:“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 但项忱却不由分说挤了上来,强势地拦在了夏温暖面前。 男人一面维持着绅士的笑容,一面却霸道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并且脸上毫无歉意,好听的声音搔刮着她的耳膜,“温暖,话都还没有说清楚,怎么就要走了?” 夏温暖暗自动了一下,无奈却挣不开他的力道。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抬起头来看向项忱,视线里没有躲闪,淡漠道,“真对不起,我没有任何兴趣。这是你和向凡之间的事,与我无关。还有,是北北叫你过来的,不是我……我会出现在这里,完全就是一个意外。” “哦,是么?”项忱挑挑眉,眸色愈发的深了,好像她越要撇清关系,他就越开心一样,感叹着说出一句——“可我觉得,这是天意啊……” 他清清嗓子,信誓旦旦道,“温暖,其实我和程老师,只有几面之缘而已,就连说过的话,都没有超过十句。我向你保证,我和她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夏温暖立刻抗拒地别过脸,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但这样子的对话实在太诡异了,直觉提醒她此地不宜久留,语速不由加快,“够了。你没有必要和我解释,我也不想听。你、你快放开我,我得回公司了!” 项忱微微一怔,眸中笑意渐渐褪去,但很快应了一个“好”字。 他如言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夏温暖慌忙抽出手,嘶着气在半空中甩了两下。 刚要转身,男人却将垂下去的手掌再一次提起。 这一次则更加的大胆,直接扣住了夏温暖的腰肢,沉沉一扯,将她整个人半拥进怀中。 夏温暖猝不及防,迎面撞上了项忱的胸膛,嘴唇也狠狠压在了他的心口。 那一刻,火热的触感几乎要将她灼伤,夏温暖吓得连忙抽身。但后腰被死死抵着,她那么用力地退缩,也只是徒劳地和项忱隔开了几公分的距离而已。 男人深深呼出一口气,就像是吐烟圈那般优雅。 醇得似酒一般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盘旋,犹如倏然罩下的一张巨网——“放你走可以,但你必须要听完我的表白。” 刺人的气味猛地钻入鼻腔,夏温暖只觉得头晕目眩,她根本没心思去听他说了什么,推了推他问道,“你……你喝酒了?” 项忱老实地点点头,失笑,“电、话里有女孩子说要找我拼命,我不喝点酒壮胆,可不敢来赴约……” 夏温暖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不正常!原来是醉…… “可我很清醒,温暖。”项忱倏然挑起了她的下巴,邪肆地又逼近了几分,狠狠地粉碎了她天真的想法——“真的,我没醉……” “我很抱歉伤害到了你的朋友,也让你难堪了,但我是认真的……” 混着浓重的酒味,项忱的口吻有些自嘲,又有些忧伤,“事实上,早在你嫁给项二之前,我就已经认定你了!这么多年,虽然只是臆想,可我的心意,一直没有改变过。”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年,那个初冬,t市机场,一个冒失的小女人撞翻了他的行李箱,却在下一刻被来往的巨大人潮冲走将门女的秀色田园全文阅读。 他在那么多陌生人里,在时光的洪流中,一瞬间便捕捉到了她的一双眼,空灵澄澈,却拥有黑洞般的神奇魔力。 至此,一眼万年。 项忱深深吸了一口气,温柔得像是想要将她融化,“温暖,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么?” 夏温暖觉得自己有些幻听,呼吸也不争气地乱了。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心房似是遭到了重锤的击打,震得整个大脑都懵了。 她想不通,项忱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竟会这么直白地将这一层窗户纸捅破,甚至毫不顾忌彼此的身份! 夏温暖脸色发白,用力推搡着他的胸口,近乎咬牙切齿道,“项忱,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我是你的弟媳!而你……你亦是有妻子的人!” 谁知项忱倏然笑着摇摇头,露出一个灿白的牙齿,认真地说,“我没有妻子,我是单身。” 夏温暖蹙眉,疑惑地“嗯”了一声。 “不过我有个女儿,今年五岁了……但你也不用担心前妻的问题,悦悦是我领养的。” 夏温暖简直要被他气疯,这人扭曲事实的能力真是令人发指,她冷冷反驳,“谁担心了!我都说了,这与我无关……” 心底则终于恍然,原来那天,他口中说的“小宝贝”,是他的女儿啊。 她还以为是…… 因为这个乌龙,夏温暖有些想笑,但冷不防项忱又揶揄道:“可你表现得,很在意这些事啊。” 夏温暖有口说不清,无奈得直想扔他白眼——自己作为一个人,难道连最基本的好奇心都不能有么? 项忱似笑非笑,继续将头压低,醉意朦胧的眼眸亮若星辰,低沉的嗓音就附在她的耳畔,“另外……温暖,你觉得,你还能当我多久的弟媳?嗯?还有,你以为我会介意这个么?” 夏温暖的身子一凛,立刻警醒地侧过脸。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话中这股子理所当然的势在必得又到底是从何而来?! 然而夏温暖没有机会质问他了,因为项忱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已经越贴越近,温热的吐息一下子放大了好多倍,浓重的酒味让她的灵魂都不安稳起来。 夏温暖失措地屏住呼吸,绷直身子往后仰,问:“你……你想做什么?” “你说呢?”喑哑得近乎失控的三个字,伴着男人侵略性十足的眸光——袭来。 项忱一动不动地盯着夏温暖润泽的红唇,就像是饿极了的猛兽面对着最最心怡的猎物! 夏温暖自觉危险,但后背已经贴在了窗框上——毫无退路可言! 她只得空出一只手朝旁边猛力摇动着,在心底狂喊“北北,快救我”,试图引起梁北北的注意。 但梁北北显然没听见,此刻她正陷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原谅她的思维龟速,完全跟不上进度——这……到底是在演哪出啊? 谁大发慈悲来给她解释一下?! 大概就是:项忱没老婆,但有女儿,不过那个女儿又是领养的,不会牵扯到生母的问题——就是说,向凡喜欢他其实也没犯什么要命的道德错误? 但是,项忱喜欢的是温暖,而且还喜欢了好多年的样子,可温暖好像对他没什么感觉啊——那,两个人又怎么会同居的? 还有,项忱同时又是项慕川的哥哥……天啊,这是什么破亲属关系——但温暖早就对项家人深恶痛绝了,怎么还会犯傻去招惹到他?难道他是特别的不成? 不是吧,能特别到哪里去啊? 而且,前面不是刚刚肯定了温暖是对他没感觉的嘛狼奔豕突! 梁北北简直快要抓狂,捂着头难受得直哼哼,她就这样华丽丽地把自己给绕晕了。 而彼时项忱已经捧住了夏温暖的脸,正眷恋地伸出食指在她的唇上缓缓摩挲,目光透着深情的迷离,他的眼睛已经暗沉地眯成了一道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猝不及防地狠狠吻下去! 在暴风雨前的宁静里,夏温暖出了一头的冷汗,她一言不发地默默挪动着上半身,目前看起来尚且能忍受他“纯洁”的触碰。 事实上,因着她和项忱贴得极近,也做好了对方敢霸王硬上弓她就提腿踢他膝盖的准备。但夏温暖皱眉想了想,真心不想将事情闹得这么难看。 可眼下,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就在夏温暖出神的这一瞬,项忱呢喃着念出“暖暖”两个字,忘情地对准她的唇,压了过去。 他的大手牢牢扣住她的后脑勺,不给半分逃脱的机会,甚至还强硬地将夏温暖揽近自己,试图加快这个他在脑中肖想了好久的亲吻。 他醉了,亦没醉……这些都已无关紧要! 大脑疯狂叫嚣,气息在空气中擦出了火花,那是比沸腾还要滚烫的温度! 眼看薄唇就要失守,夏温暖已经闭上了眼睛,慢慢曲起了腿。 正要用力,不远处却幽幽飘来一道男声——“喂,那边的男人,‘暖暖’也是你有资格叫的?快把你的脏手拿开!” “本少爷的女人也敢碰,你是不是活腻了?!” 这个声音是——亦霖! 宋亦霖! 除了他再没有别人了! 夏温暖心跳一顿,下一秒,铺天盖地的狂喜漫溢而出。 --- 【附赠小剧场: 项二兴奋地问:项太太有私藏我果照的习惯? 作者囧囧地答:呃……有。 项二更加来劲:偷、拍了多少张?存在哪里了?她是不是一天要看很多遍? 作者挠头,厚着脸皮摁脑袋。 项二顿时乐开了花,抱着枕头来回滚:好感动,项太太果然最爱我了!什么项忱,什么宋亦霖,通通给我靠边! 作者抹了把汗,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告诉他,温暖女王收着那些东西,其实是准备踹了他之后,抖给八卦杂志让他“艳名远播”用的……我囧~】 ------------ 095 我是暖暖的男朋友——亲到了! 总裁前夫,休想复婚!,095 我是暖暖的男朋友——亲到了! 那一道骤降的男声,冷冽而张狂,无法无天到信手将原本热力四射的包厢,一下子就推到了死寂沉沉的地步。爱麺魗芈 夏温暖不由屏住了呼吸,猛地睁开眼睛。 她的睫毛狂颤,刷拉刷拉地掀动着,视线很快便顺利地寻到了包厢门前那个高挑健硕的身影。 虽然隐在黑乎乎的背景中的看不太清楚,但她的心里瞬间踏实了许多,一时间忘记了项忱的桎梏。 宋亦霖为什么会出现呢轹? ——这当然要归功于到现在还完全处于状况外的梁北北童鞋了。 向凡因为失恋借酒浇愁,她找夏温暖来是为了劝人;但冲动地叫来一个陌生男人对质,找宋亦霖来就纯粹是给她自己壮胆了。 半个小时前,梁北北是真存着要把欺负程向凡的男人揍成猪头三的念头的篁。 但同时她也担心万一对方是个练家子,或者带了一帮打手来的话自己没准会败下阵来。 而如果包厢里都是女流之辈的话,到时候准得吃亏! 于是乎,她才死皮赖脸地叫上了宋亦霖。 刚开始宋亦霖还冷艳高贵地不肯买账,推三阻四的,但那厮一听到夏温暖也会去,立刻就甩下手头所有的事,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梁北北在电、话里还依稀听到了拍桌子、砸杯子、一大群人狼嚎鬼叫的声音,她闭上眼睛,大致可以想象得出他们有多么的崩溃…… 但她才不管那么多,作为自己心目中的男神,并且那么多年都屹立不倒,宋亦霖可谓从来都没有让梁北北失望过重生之第一宠婚! 人未到声先至神马的,气场全开,这样子狂霸拽的出场方式,简直是帅呆了好么! 男神点赞,不解释! 宋亦霖今日穿着一件深v领白色针织衫,该露的地方都露得恰到好处,那脖子,那锁骨,那肩线,那胸肌,简直看得人口水直流。 只是针织衫的袖子偏长,一直盖到了宋亦霖的手心,将他细长的十指掩去了大半。衣摆也是松松垮垮地遮到了很下面,紧实的小腹肌肉被雪藏,诱人的腰线也不甚明显。 不过遗憾归遗憾,却一点也不显得拖沓或者是不精神,反而给他整个人蒙上了一层暖洋洋的味道,就像是太阳那般源源不断地发光发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都让人心跳如鼓,忍不住想要冲上去将他紧紧抱住。 梁北北的小心脏有些吃不消,她红着脸退后了好几步,紧紧捂住唇,吞下一口唾沫,发出很响的“咕噜”一声。 项忱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头去,不屑的眸光穿过撑起的眼皮,狠狠刺向宋亦霖那张精致的脸。 男人哑哑地“嗯”了一声,然后将大手从夏温暖的腰部移到肩上,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长发,非常漫不经心的模样。 深色的瞳仁里却已经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惊涛骇浪,男人的唇角几乎快要绷裂。 被打断了好事,项忱就算再深不可测也是个男人,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夏温暖感觉到项忱身上无形的压迫力正在向外扩散,那是针对谁的,她很清楚。 夏温暖眼神一暗,立刻抬起头看向宋亦霖。 男人不知不觉间已经离他们很近了,熟悉的气息,棱角分明的轮廓,但在幽暗的空气里缓缓显露出来的脸上的表情,却让夏温暖猛然一怔。 宋亦霖的那双桃花眼,含笑的时候暖心得就像是天使一般,十足的治愈系;而一旦染上了寒霜,只需一丁点,就能让所有的恶魔都退避三舍! 夏温暖知道,宋亦霖是生气了,而且是——盛怒。 她忽然就觉得,自己之前是开心得太早了。 因为宋亦霖的出现,只会让事态的发展愈发的不可收拾罢了。 当一片草原上聚集了两头雄狮的时候,为了争夺,为了尊严,为了胜利,除了厮杀,它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这样一想,夏温暖更加头疼,倒宁愿刚才自己先下手为强了。 反正她是一介女流,就算用些肮脏的小手段,比如踢膝盖,踩脚背什么的,那都算是正当防卫,无伤大雅。 项忱顶多是痛一下,却也拿她没辙。 而且,只要自己能挣脱,项忱便不能再为所欲为了,根本不用搞到现在这样剑拔弩张的境地。 宋亦霖行事乖张,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并且不计后果。 但项忱也不是什么善类,今天又是半醉不醉的,危险系数简直快要赶上项慕川了。 这两个人碰在一起,又是这么私人的场所,会发生怎样的后果,夏温暖简直连想都不敢想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 整整五分钟,宋亦霖和项忱一言不发,只静站着对质。 但那两股涌动的暗流,几乎可以掀开、房顶。 而相较于夏温暖的不安与紧张,梁北北就显然没有那么多的心思。 她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散发着激动兴奋的光芒,就跟在观摩古罗马竞技场的狂野的兽斗一般,攥紧小拳头,浑身的狼血都沸腾了起来。 她甚至还唯恐天下不乱地想,如果把项慕川也叫过来,应该会更有看头吧? 试想一下,三个型男,一深沉一邪肆一冷峻,犹如神柱一般挺拔地站立着,稳稳地围成一个三角形。 然后镜头开始三百六十度疯狂旋转,点与面颠倒,光与影陆离,视线狂乱舞动。 那场面,光是想想,就足够让人血脉贲张的了! 梁北北整个人都快要晕眩了,扶着胸口跌坐在沙发上。 夏温暖也没空理会她,备受煎熬地揉了揉跳突的太阳穴,刚想说话缓和一下气氛,冷不防项忱垂下头凑到她耳边,唇几乎贴在她的耳垂上,低声问了三个字,“他是谁?” 这个动作太过亲昵,完全没有避嫌,而且那似笑非笑的语调,透着朦胧的暧昧,让夏温暖微微地皱起了眉——他绝对是故意的! 虽然项忱已经稍稍松开了一些力道,但这并不代表夏温暖就能挣脱,可她已经没有心情去计较这些了,当务之急是应该考虑怎么回答才能将火药味减到最低才对。 但是宋亦霖却又抢先了夏温暖一步,从容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将她轻轻地,却又势在必得地牵了出来。夏温暖无奈得根本说不了话——这两个男人,还真的是较上劲了! 宋亦霖终于露出一抹笑,他侧过身挤进空隙之间,将夏温暖牢牢护在身后。而后眉梢轻挑,迎上项忱露骨的视线,歪着脑袋鄙夷地嗤道,“你听不懂‘我的女人’是什么意思?” 夏温暖脑中亮起了红灯,立刻警醒地暗地里掐了宋亦霖一把,示意他别乱说话。 男人虽吃痛,但什么声音也未发出,就连蹙眉,也只持续了一秒钟而已。 他依旧表现得无动于衷,不由分说将夏温暖扣在自己腰腹上的小心紧紧裹在手中,直接塞进了裤袋里。 抬头面对着脸色微变的项忱,宋亦霖笑得更加的不可一世,强硬地一字一顿道:“我姓宋——是暖暖的男朋友。” 不需要酝酿,亦不需要彩排。 那样的顺口,那样的理所当然,那样的信誓旦旦,就好像,这就是事实! 夏温暖有片刻的失神,心底浮起些微的吃惊。 虽然知道宋亦霖这样说是在演戏,但是不是……太过逼真了一点?简直是奥斯卡影帝的水准! 下一秒,明显的嘶气声从梁北北的口中传来,但她也即刻意识到自己太过大惊小怪了,立马摇着头闭紧嘴巴,可是心底久久无法平静—— 什么,男神和暖暖在一起了?! 天,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 项忱自然没有漏过这一点,但他讳莫如深,眼中的情绪很复杂,不知道在等什么兵临天下全文阅读。 宋亦霖自觉占了上风,挑衅问道——“你又是谁?” 项忱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完全照着他刚才说话的套路,“我姓项——是温暖的大哥。” 宋亦霖的瞳孔顿时一紧,恍然:原来他就是暖暖口中的那个“大哥”,等等……姓项? 那他应该,是项慕川的哥哥了……宋亦霖心情郁结得想骂人——又是和项慕川有关! 而且,项家人怎么老是阴魂不散,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过他的暖暖?! 夏温暖见宋亦霖沉着脸不说话了,急忙抓住机会,在他语不惊人死不休之前上前一步打圆场,“大哥,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吧。我的朋友有些冲动,没有思虑清楚,才会把你叫到这里来,我替她向你道歉。时候也不早了,我要送她们回家,你……请自便。” 项忱仿佛就是在等她开口说话的这一刻,他笑了笑,温润之中又带着极端的侵略性,“温暖,你为什么一直要避重就轻?用你我的身份,用你的朋友,哦,还有‘男朋友’……我说了我喜欢你,你对此就没有半分表示么?为什么不肯承认,你对我也是有感觉的。” 他步步紧逼,一瞬间将她铺好的台阶粉碎! “大哥……”夏温暖皱着眉,愠怒的情绪在眼眶中跳动,却又被他一句话堵了回来——“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叫我‘项忱’。” 夏温暖登时气结,后面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宋亦霖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给脸不要脸的男人,项慕川和项忱一比较起来,简直是可爱太多了! 他终究是年轻气盛,忍不住沉声警告道,“喂,姓项的,做人要懂得知难而退,你别仗着年纪大就为老不尊!暖暖已经有我了,你如果再对她纠缠不清,就别怪我不客气!” “……” 夏温暖闭上眼睛,伸手扶住额头,别过脸去。 此刻她倒宁愿宋亦霖别开口了,这简直就是小学生骂架啊,多么像“你再敢和她说一个字,我就揍扁你”的感觉。 项忱忍不住笑着摇头,也觉得无比新奇,试探问道:“温暖,他真是你男朋友?” 夏温暖无力去辩驳那么多,硬着头皮吐出一个字,“……是。” “呵,随便找个男人来应付一下,你以为我会信么?你倒不如说,你还对项二情深似海,此志不渝呢……” 听着他话中隐晦却犀利的讽刺,宋亦霖再一次被刺激得眼睛喷火,作势就要上前一步,却被夏温暖伸出手拦住了胸膛。 她的眸光亦是极冷,声音没有半分起伏:“信不信是你的事……大哥,既然你一定要将话说开,那我们就索性说开——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没有你所说的‘对你有感觉’的那种感觉。 夏温暖皱着眉,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两下,“我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或者是做了什么让你有所误解,但我们之间,是绝对不可能的。这无关你我的身份,也无关我是否有爱人,仅仅是因为,我不喜欢你。” 最后五个字,就像是被磨得异常锋利的尖刀。 项忱静静地注视着夏温暖,任那一声“我不喜欢你”狠狠戳进自己的心房,但他并没有露出半分酸楚的神色,反而平静到近乎是无所谓的模样。 她拒绝自己的时候是那么的认真,那双眼睛,明亮纯粹,依旧美好得让人沦陷魔瞳少年都市行全文阅读。 项忱想:自己这一辈子,都可能无法放弃夏温暖了……栽了啊! 宋亦霖听到这里,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他快意地吹了声口哨,心底已经乐开了花。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放松警惕了,因为项忱的眼神,可丝毫没有挫败的情绪在里头。 宋亦霖捋了捋后脑上的头发,宽大的针织衫“咻”地一下滑到了手肘处,在他结实的小臂附近晃荡着。他勾起唇角,将空出的另一只手搭在夏温暖的肩膀上,声音压得有些低,却足够周围的人听见,“诶,暖暖,你说这么多干什么,直接做给他看不就好了么。” 夏温暖愣了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毫无防备地转过身,抬起头问,“什么?” “唔——” 唇在这一秒被封住,她迫不得已发出一声细碎的轻喃,好听得让人身心舒畅。 清新的男性荷尔蒙气息骤然压下,将她团团包围,不给任何躲闪的空间,长驱直入! 他的手掌捧住她的脸颊,温热的手心熨帖着滑腻的肌肤,似是有电流窜过,一阵一阵刺激得夏温暖头皮发麻。 她的眼睛倏然睁大,脑子里紧绷的某根弦似乎是断开了。 在一片混乱的嗡鸣声中,宋亦霖温柔地换了另一个角度亲吻,睫毛轻眨,频频刷过她脆弱的眼睑,惹得夏温暖躲闪不及。 他却不让,霸道地继续纠缠,紧紧地追随着她。 空气中传来细润的水声,虽然轻得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仔细听来,媚得酥骨夺魂。 项忱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欣赏”,他的手指一寸一寸地收紧,最后不自觉地握成双拳,手背青筋狰狞。 梁北北已经惊叹得说不出话来了,背景一片粉红的泡泡。 程向凡躺在沙发上,面色潮红,咕哝着翻了个身,依旧无动于衷地继续睡着。 这个腻人的吻,不知持续了多久,将空气都蒸热了。 然而这时候,夏温暖却忽然不明所以地轻笑出声。 她急速地转过脸,一股脑儿埋进宋亦霖怀中,肩膀抖动的幅度十分的明显。 宋亦霖身子一僵,倏然愣在了原地。 ---- 【附赠小剧场: “啪”地一声,项二将钢笔狠狠拍在办公桌上,冷冷质问:我老婆被人亲了,我老婆被人表白了,为什么我还要窝在办公室里看这些鸟文件?!你快点让老子杀过去! 作者颤巍巍拦在门口:这个……那个……我已经很善良地让你出现过一下了…… 项二咬牙切齿:你找死啊?十个字都不到,就准备把我打发了? 作者竖起三根手指举在头顶,弱弱地说:下……下一章吧。 项二眯起眼睛,斜一眼:你——举三根手指干嘛? 作者腹诽:怕说谎被雷劈啊,我举个避雷针,躲一下!】 ------------ 096 殷司,你不奸要脸——抓奸啦! 夏温暖这一笑,就像是一大盆混着冰块的水,倏然从高空倾倒下来。 别说是火,就连烟,都被浇散得彻底。 梁北北登时囧翻了,大眼睛横成一条线,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夏温暖,心中则有千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omg,她她她……她竟然笑场了?! 闹哪般?这到底是闹哪般?! 在如此香艳刺激的场面里来这么一出,简直是煞风景到惊天地泣鬼神啊轹! 难道……男神的吻技有那么糟糕?还是接吻时的表情太搞笑啊? 梁北北痛苦地翻了个白眼。 但是,喂喂,暖暖你真的够了啊,还抖!不管怎么样你都和男神接吻了,是嘴对嘴的那种诶,羡慕死爹了啊怒摔篝! 而在项忱看来,此刻夏温暖整个人都缩进了宋亦霖怀里,一张脸又紧紧地贴住他的胸口,双手还亲昵地环在他的腰上,像只树袋熊似的黏人。 这种表现,除了是在害羞,他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来形容…… 项忱垂下眼,眉头蹙紧,英俊的脸上渐渐染上一层寒霜,浓重的威胁感瞬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难道这两人的关系,真的不一般?呵,所谓的……男女朋友? 原以为一个项慕川,就已经够棘手了的。可目前看来,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也非常的难对付网游之亡灵召唤全文阅读。 ——宋亦霖可以叫夏温暖“暖暖”,可以牵她的手,可以自称是她的男朋友,甚至还可以无所顾忌地吻她…… 而夏温暖,从头到尾都没有半分的抗拒,就连稍显愠色的表情都没有显露过。 夏温暖那冷冰冰的性子是出了名的,不论什么时候,她总是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生人勿扰的感觉。 就如同是冰山上的雪莲,一千年才开一次花,就算你不自量力想要靠近,也只有被冻僵的份。 印象中,她从不会主动亲近异性,且永远用最直接最伤人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想法,常说的话不外乎是“我要走了”、“我对你没有兴趣”、“请离我远点”,绝不拖泥带水。 可反过来想,当她主动向你走来,开口说着“我不要走”、“我对你很有兴趣”、“请靠近我”的时候,该有多么的动人。 夏温暖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但她还是赖在宋亦霖的怀里,抽动着肩膀,不肯抬起头看他一眼。 这当然不是她在害羞,也不关乎于他的吻技,而是夏温暖担心,一旦和宋亦霖视线相交,自己就又会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因为,不管在视觉上还是听觉上,旁人肯定会认为他们刚才的那一吻炽热非常,香艳而激烈。而事实上,她自己也是脸红心跳到极点,就连呼吸都是滚烫的。 但其实,宋亦霖半眯着眼,变换了那么多次角度辗转,还频频发出撩人的水声,却是全程都在专注地亲吻着自己的大拇指。 夏温暖承认,刚开始宋亦霖贴上来的时候她的确是被吓到了,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混乱成一团,不过在他的手指触碰到自己唇瓣的那一刻,所有的念头便戛然而止了。 习惯过来之后,夏温暖会意,索性仰起脸来任他为所欲为。 其实仔细一想,宋亦霖的牺牲也挺大的,为了坐实他是自己的男朋友,让项忱知难而退,才会出此下策。 要知道,他喜欢的是男人,可能对亲吻一个女人有抵触心理吧,所以才会用手指挡住,才能顺利地将戏演下去。 不过,感激归感激,夏温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地看着有人对自己的大拇指吻得这么缱绻如歌,温柔似水的,起劲到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夏温暖越想越觉得好笑,忍了两下没忍住,最后才会“噗”地笑出了声来。 宋亦霖则是哭笑不得,有苦说不出。 他握住夏温暖的双肩,撇撇唇角,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自己心心念念那么多年的女人就在怀里,天时地利都具备,他也想不顾一切地吻下去,撬开她的唇,去与她的舌疯狂纠缠。 他想得几乎快要发了疯。 但偷来的甜蜜,终究只是一场暗无天日的幸福,眨眼间便会风化成灰。 他更怕的是看到她厌恶的眼神,被她毫不留情地推开。宁愿用这样愚蠢的方式博她一笑,他也不想她有一丁点的不愉快。 宋亦霖要的是夏温暖的心甘情愿,他愿意等,他也等得起。 这时,躺在沙发上的程向凡忽然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嘤咛,她胳膊一伸,又翻了一次身。 只可惜沙发太窄,受不住她接二连三地调整姿势,程向凡上半身悬空,下一秒便仰面“咚”地一声摔在了地上,那动静别提有多大,震得各自若有所思的人们同一时间回过了神晁氏水浒最新章节。 “向凡!”梁北北低叫,连忙挽起袖子跑上前去拽她,扶着她的脖子,口中叨叨,“娘喂,你怎么睡个觉都不踏实……摔疼了没有?快起来快起来……” 夏温暖也走过去帮忙,握住程向凡的另一条胳膊,伸出手将她扑了灰的脸抹干净,“幸好,这沙发不高,应该也没有撞到哪里……” 她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向凡,醒了没有?” 程向凡迷糊地“嗯”了一声,皱着眉睁开蒙着一层雾气的眼睛。眼前有多少人她也没有看清,只是努力动了动唇,声音哑哑的。 梁北北凑近了也没听清个所以然,转头问夏温暖,“她说什么呢?” 夏温暖扶住程向凡软绵绵的身子,有些不确定地回答,“好像是在叫——‘悦悦’?” 听到这两个字,项忱眉梢微挑,下意识将视线转了过来。 “悦悦……”程向凡又呢喃了一声,她试图坐起身来,但手指徒劳地在空气中抓了两下,又重新倒了回去。 明明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但程向凡脸上的表情却始终是那么的脆弱无助,夏温暖看得心疼极了,可是却什么办法都没有。 她帮不了她,连酒精都无法麻醉的痛苦,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梁北北不解地抓抓头发,轻声问道:“暖暖,向凡叫项忱女儿干嘛呀?” 夏温暖摇摇头,将唇抿得死死的。 “今天是悦悦的生日……”项忱从后方走了上来,说话间没什么情绪,“程老师答应过要陪她一起过的。” 夏温暖猛地扭过头看向他,她的眼眶里盛着怒意,干巴巴地质问道:“所以呢?” 项忱避而不答,慢悠悠地穿上外套,只说,“我先带程老师去醒酒……她这样应该不好受。” 夏温暖立刻拦在项忱的面前,不让他靠近,她的薄唇轻轻颤抖,声音都有些失真了,“然后?等向凡清醒之后呢?你还希望她强颜欢笑地为你女儿庆祝生日么?项忱,你不觉得这太伤人了么?” 项忱淡淡地笑了一下,充满了绅士风度,“如果程老师不愿意的话,我会将她送回家的。” “你!” “喂,姓项的,你别欺人太甚!”梁北北将袖子撩得更高了,伸出食指狠狠一戳,空气都被生生劈成了两半,“你害得我们向凡这样,竟然还有脸让她帮你女儿过生日?你信不信……信不信我捏爆你啊!” “北北,你别闹!” 夏温暖喊了一声,想去拽她,但怀中撑着一个程向凡,根本使不上力,眼看就快要拽不住,宋亦霖见状急忙箭步上前,轻而易举地将梁北北架住,蛮牛一般的女汉子脸一下子红透,立刻不动了,乖顺得像只小绵羊一样。 程向凡还跌坐着,神志不清地一遍又一遍地叫着“悦悦”,夏温暖摸着她滚烫的脸,又抬眼看了看俨然局外人一般的项忱,最终吐出一句,“那……麻烦你了。” “应该的。”项忱走上前,从夏温暖手中接过程向凡,“那我就先走了。” 项忱将柔若无骨的程向凡抱在怀里,梁北北一瞧,登时就急了,她愤怒地跺着脚,咬牙切齿地大叫——“暖暖,你疯了是不是?干嘛将向凡交给他啊?!” 夏温暖沉默着别过脸,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走过去抱了抱梁北北,让她稍安勿躁妙手药师全文阅读。 梁北北狠狠咬住下唇,嵌出好几弯发白的月牙,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一圈,“暖暖,我们是不是很没用啊,帮不了向凡,还只能把她往火坑里推……她该有多难受啊……” “对不起……”夏温暖将梁北北抱得更紧了,她的脑袋压在她的肩膀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宋亦霖看着这两姐妹紧紧相拥,想要出口安慰,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项忱已经走出了包厢,他怀中的程向凡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眸光清明了不少——“项先生。” 她轻轻地叫他。 “嗯?”项忱垂下头去看了她一眼,“清醒一些了?” 程向凡苦笑,“我其实没醉,我只是睡着了。” “哦。”项忱只应了一个字,明显没什么说话的***。 程向凡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快要被无尽的酸楚所腐蚀干净,但她又有些不甘心。 她就在他的怀里,那么近的距离,而他正要带自己回他的家,这一切太过美好了,美好到让她有些好了伤疤忘了疼。 程向凡鼓起勇气问道,“项先生,你知道悦悦今天,是希望我以什么身份和她一起过生日的么?” 项忱笑得好看极了,“程老师,五分钟之前,我刚刚告白失败呢。如果你理解我的感受的话,能不能暂时别说话,让我安静一会儿?” 顿了顿,也不管程向凡一下子惨白下来的脸色,他又说,“而且,我觉得,我已经和你说得非常清楚了。不管悦悦是希望你做她的妈妈,阿姨,还是老师,我的态度,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项忱的话句句戳心,程向凡被扎得遍体鳞伤,却还是死死地咬牙忍住疼。她的眼泪淌个不停,很快将男人的衣襟打湿。 然而项忱始终无动于衷,任她哭着。 可尽管如此,程向凡还是会傻傻地觉得,靠在他的怀里,很温暖。 暖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火辣辣地疼着,鲜血流了一地,却还是无法松开手,将他放开。 夏温暖和宋亦霖并肩走着,准备去前台结账。 梁北北识趣地尿遁进了厕所,给他们二人腾出相处的空间来。 “暖暖,还在担心向凡么?” 夏温暖垂头走路,脸上的表情埋在阴影中,但她很快点点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宋亦霖揽过她瘦削的肩膀,大手揉了揉她的发,“好啦,别这个样子,你并没有做错……向凡是倔性子,就算你没让项忱带走她,等她酒醒了,也会自己过去的。” “那个男人,太危险……”夏温暖绷紧五指,脑中浮现出程向凡没心没肺的笑颜,又是一阵心痛,“因为我的关系,又对向凡造成了二次伤害。北北说得对,她该有多难受啊……” “喂喂,暖暖,不是吧、这你也要往自己身上揽啊?”宋亦霖无语,连忙将夏温暖拉住,语重心长道,“要怪,也得怪那个擅自喜欢上你的臭男人吧?我告诉你啊,其实感情这回事,真的很难说。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其他人对不对?项忱会拒绝向凡,绝对不是因为你的缘故,而是单纯对她没有感觉而已——我是男人,我懂的噬龙帝。” 宋亦霖拍拍胸脯,十分自信地说了一大车话。 夏温暖抬眸,看着宋亦霖一副情圣似的嘴脸,一时也忘了自己该说什么,只好失笑着摇摇头。 “呼,你笑了就好。”宋亦霖看着夏温暖缓和下来的表情,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地。 他舒了一口气,亲昵地点点她的下巴,夏温暖有些怕痒,笑容的幅度更大了些。 宋亦霖一看,更来劲了,挠了挠夏温暖纤细的腰肢,她连忙告饶,轻笑着抓住他的手指,用力地往外推,红着脸颊喘息,吃吃地躲开了。 两人小打小闹了片刻,气氛尚算其乐融融。 但走廊尽头隐隐传来的争吵声着实恼人,宋亦霖皱紧眉,在心底暗骂了一句,立刻牵起夏温暖的手,急欲将她带离是非之地。 ——“你这个疯子!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接近我弟弟?还把他带到这种地方来?!” 夏温暖的倏然脚步一顿,心中微漾,这个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怎么了?” 抬起头对疑惑的宋亦霖微微一笑,夏温暖淡淡道,“没什么。” ——“这种地方?哪种地方?我不过是带他来k歌而已,有什么问题?有本事,你就告诉他我对你做过什么,让他来和我拼命呀!唔,那肯定是场好戏,我都忍不住想看上一看了。要么,我去和他说?” 狂狷的男声,混着蔑笑,刀锋一般凌厉,刺得人耳膜发疼。 夏温暖蹙眉,又是一个欺负女人的混蛋,她不由加快了脚步。 ——“你敢!你、你……你这个人渣、变态,我、我要报警!让警察把你抓起来!” ——“呵,报警?我犯什么事了?你倒是说说看……” 女人猛地抽了口气,一下子没了声响。 ——“或者,我先闹出点儿事来,你再报吧……比方说,猥、亵你?”男人说完,立刻笑了起来,那笑声冷冰冰的,光是听着就让人遍体生寒。 ——“殷司,你不要脸!”女人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近乎嘶吼。 但下一刻,两抹人影刷地从转角处闪了出来,就见男人狠狠地一把将女人摁在瓷砖上,飞速地俯下头衔住她的唇,啃噬撕咬,凶悍得犹如一头猛兽,毫无温柔可言。 那个叫殷司的男人下手完全不留情,也不顾及公众场合,直接掀开那个可怜女人的上衣下摆,冲劲十足地将手臂探了进去,猛力地揉搓着她的胸,像是想将她整个人扯坏。 夏温暖愣在原地,猛然睁大了眼睛,双脚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她倒不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大胆纵情所吓到。 而是,被殷司压在墙上的那个女人,已经满脸眼泪的那个女人,连呼吸都快要被剥夺干净的那个女人—— 是林依! 是毁了自己婚姻的第三者!! 是项慕川放在心尖上呵护备至的宝贝!!! .. ------------ 09依7 林依,你不是灰姑娘 走廊尽头的光线其实很暗,路灯也没有打开,所有的景象就像是蒙着一层厚重的黑雾,到处都透着不真实的感觉。 但夏温暖可以肯定,那两抹近乎交叠在一起的人影,其中一个就是林依! 她愣着,眼皮轻跳,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视而不见地径直走过,还是该上前把人拨开,冷声质问。 但仔细想想,不管她说什么或是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眼前这一幕的荒唐本质。 “暖暖?轹” 宋亦霖关切的声音再次传来,然而夏温暖却没有再回声了。 他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她在原地失神,不由蹙紧眉头。 宋亦霖轻轻摇了摇她冰凉的手,试图引回她的注意力篥。 但夏温暖依旧无动于衷,眸光僵直而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亦霖微微沉吟,将她的手握紧在手心,顺着夏温暖的视线,看了过去—— 殷司折磨了林依足足一分多钟,各种恶劣手段齐刷刷招呼了一遍,才坏笑着撤开精壮的身子,将她像块破布似的朝旁边一甩。 男人根本不知道控制力道,手掌挥动起来的时候扇出了浓浓的厌恶感,就连背影都透着凌然冷峻。 林依的后脑勺生生砸在墙上,发出很大的响动。 那应该是极痛的,林依立刻就嘤嘤地哭出了声。她缩手缩脚地贴墙站着,浑身都在发抖,衣服被揉得皱巴巴的,不堪得像个被弄坏的洋娃娃。 夏温暖冷冷地看着,手指一根接着一根僵硬地绷紧,脸上却还是空荡荡的一片,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宋亦霖敛下眉,继续不动声色地陪着她。 殷司坏坏地打了个响指,有些意犹未尽地“啧”了一声,然后他凑近林依的耳朵,猛地吐出三个字来——“报警啊。” 林依脖子一凛,低低地抽了一口气,热泪划得脸颊刀割一般疼。 男人说着又笑出了声,恶质却又魅惑的声线,缓缓在半空中缭绕着网游之零纪元。 就见他不紧不慢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啪”地拍打在林依的手心,继而捏住她的下巴拧了拧,阴冷逼迫道,“不是想让警察来抓我么?嗯?那还磨蹭什么?打啊!” 林依身子狂颤,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的手心全是冷汗,差点摔了他的手机。 “或者,你想找项慕川来?也行啊,我随时奉陪!” 听他提到那个名字,林依却一下子不能淡定了。 她猛地抬起头,忽然带上了一股疯劲,用力推着殷司坚硬的胸膛。这就和螳臂当车没两样,甚至可以听见她瘦弱的躯壳里骨头交错之下的‘咔嚓’声,瘆人得不得了。 “殷司,你这个疯子、变态!你给我滚!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你……” 她剧烈地喘息,目眦尽裂,却再也“你”不出来。 喉咙里就像是被人灌进了一大桶强力胶,林依下意识扣住脖子,不停地上下顺着,就连呼吸都开始困难,她难受得快要吐出来。 因为在被泪水铺满的视线里,林依看见了夏温暖。 满世界的影子都在疯狂晃动,凌乱得一塌糊涂。 优雅的女子就站在几米开外的位置,纤长的身影窈窕而柔美,扬着天鹅般高贵的颈项,一身淡色系的长裙,宛如下凡的女神。 她的眼睛极美,闪着不知名的动人光芒,在漆黑的环境里尤为熠熠生辉,发光体一般,只是淡淡的没有任何的情愫,看得人有些发慌。 林依像是瞬间被抽空了灵魂,脸白到几乎透明。 “喂,你怎么了?说话!”殷司不耐烦地箍紧林依的下巴,狠狠用力,这个女人竟然有胆子在自己面前走神,这让他很不爽。 他冷着脸,无止尽地在她柔嫩的肌肤上留下点点指印,就像是打上了属于他的标签一样。 林依吃痛地皱眉,却也没有躲开。 只因她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和夏温暖对视上。 她抖着两片干巴巴的唇,吸气的时候胸腔疼得快要裂开,费力地发出极微弱的轻唤——“温暖姐……” 却分不清是在求救,还是在求饶。 夏温暖垂下眼睑,复又抬起,除此之外再无动静。 听到那三个字,殷司的肩膀明显垮了几公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短促地“咦”了一声,这才饶有兴致地转过脸来,动作慢得就像是电影中的特写镜头一般。 几乎是同时,宋亦霖上前一步,挺身拦在了夏温暖面前,保护意味明显。 夏温暖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更冷了。 她在脑中搜索着关于这个陌生男人的信息,但过滤来过滤去,才发现结果是为零。 殷司的脸带着一股极强的侵略性,每一个角度都透着张狂,就是那种一眼就能让人记住的类型。 而且这个男人光是背影就透着强烈的戾气,更别说他的正面,疯狂叫嚣的气场几乎可以将周围的瓷砖震碎。 也难怪宋亦霖在他转过身来的那一刻,就警惕地将夏温暖护在了身后晁氏水浒。 “ciao~” 殷司歪着头,很自然地发出一个单音。 纯正的意大利语,大气而典雅,却透着无尽的疏离。 男人微微笑起来,洁白的烤瓷牙亮得晃眼,尽管是在打招呼,却感受不到半分的礼让,眼角眉梢尽是睥睨。 夏温暖微微蹙眉,疑惑地想:林依怎么会招惹到这样子的男人? 她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个性又那么的怯懦胆小,照理说应该与世无争才对。 而且,林依都已经被欺负到这份上了,项慕川还不闻不问的么? 等等……听他们之前的争吵,似乎项慕川,并不知道这号人物呢。也就是说,林依是有意瞒着的?为什么?她和这个诡异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关系? 夏温暖正沉浸在自己千丝万缕的想法之中,冷不防殷司的手机来了一条简讯,他点开看了一眼,然后遗憾地耸了耸肩膀,说道:“真抱歉,我临时有事,得先走了。不过,我们迟早会再见面的。” 说完,殷司将手插进裤兜里,抬高精致的下巴,施施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剩下哭哭啼啼的林依,神情淡漠的夏温暖,还有,一头雾水的宋亦霖。 殷司一消失,空气一下子就平和下来了,夏温暖觉得浪费了不少时间,便转头对宋亦霖说,“亦霖,你先去前台把账结了,别忘了把北北押在那里的身份证拿回来。” “哦。”宋亦霖点点头,看了一眼柔柔弱弱的林依,又衡量了一下夏温暖的战斗力,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叮嘱了一句,“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好。” 很快的,走廊尽头只剩下夏温暖和林依两个人。 夏温暖视线轻动,扫过林依脸上凌乱的泪痕,有些嫌弃地从包里拿出纸巾,塞进她的手中,“擦擦。” “谢、谢谢。” 林依惶恐地攥紧纸巾,赶紧将脸弄干净。 夏温暖的目光在林依白净的十指上停留了片刻,而后冷冷移开。 她抿住唇,再一次沉默了。事实上她也没什么好问的。 和林依狭路相逢,她没有落井下石,已经算是自己仁至义尽了。 可林依却不是这么想。害怕、无助、惊慌失措……种种卑微情绪像是成群的蚂蚁一般啃噬着她的心脏。 在夏温暖平稳的呼吸声里,林依哆嗦着,连头都抬不起来。 和殷司的那一晚是她一辈子的污点,如果可以,她宁愿永远都不要再记起! 如今项慕川虽然还是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她,但性质较以往已经完全不同了。 林依知道,自己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但她始终是不愿意放手的。 但要是让他知道她已经不干净了,那就真的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温暖姐,今天的事,你能不能不要告诉慕川?我……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男人的!我怕……”林依绞着手指,泪光涟涟,吞吞吐吐地说着话。 夏温暖冷笑一声,轻挑着眉梢打断她,“你怕什么?你当你是谁?灰姑娘么?总有恶毒的后母和姐姐们刁难欺凌你?” 好端端的,提什么项慕川?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大半个月没见过他了么? 林依喉头发堵,登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凤凰王座最新章节。 夏温暖无比烦躁,一点没有占了上风的优越感,她刚准备走了,忽然从背后传来一个清亮的男声——“姐?” 林依缓缓抬起头来。 “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害我一阵好找……”林竟从后方跑上来,脚下生风,小伙子擦过夏温暖的肩膀,清秀的侧颜比之两年前大气了许多。 他的眉峰尖尖的,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年轻气盛,尖锐得不知收敛。 “对了,ris哥呢?他刚刚也走出来了,你有看到他么?” 听弟弟提到殷司,还是这么担心的口吻,林依心中苦水翻腾,但无奈什么都不能说,只好强撑起笑容,“好像他有事,先走了。” “哦,这样……”林竟应了一声,慢悠悠地转过脑袋,这才看到几臂之外的夏温暖。 只不过一秒钟的时间,林竟脸上那些好看的表情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声音也随之沉下来,拉住林依的手,“姐,为什么这个女人也在这里?” 他低下头去,看见她红红的眼睛,立刻愤怒地指着夏温暖问道,“姐,你哭了?是不是她欺负你了?!” “没、没有。” “还说没有!姐,你不要这么怕她。”林竟扶住林依的双肩,像是在给她勇气,“我在这里,我会保护你的!” 林依连忙将他的手拨下来,充满歉意地看了看对面的夏温暖,有口难言,“小竟,你别这样……” 夏温暖抱着胸,觉得有些缺氧——这出姐弟情深的戏码,看得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脚尖在地上不耐地点了两下,她纳闷,宋亦霖怎么还没回来?难道是看上了前台的帅哥收银员,打情骂俏去了么? 夏温暖叹了口气,这地方呆得她胸闷,但是刚转身想离开了,林竟却不依不饶地拽住了她的胳膊,沉声道,“喂,你别走!和我姐姐道歉!” 二十岁刚出头的男人,浑身上下都卯着一股蛮劲,加之林竟又对夏温暖有偏见,出手更重,狠狠一扯,差点将她掀翻在地。 夏温暖急忙扶住墙,吃痛地嘶了口气。她觉得,被林竟掐住的地方肯定淤青了。 稍稍动了一下,却被他攥得更紧,钻心的疼猛地窜上天灵盖,她视线一冷,有些不悦地剜向那个盛气凌人的小鬼。 “小竟,你做什么?快放手!” “不,她先道歉!” “小竟,你听话……” “姐,是她欺人太甚!” …… 夏温暖疼得冷汗直冒,偏偏一双耳朵还得受着疲劳轰炸,顿觉心力交瘁,唇都快咬破了。 宋亦霖要是知道他估计错误,发生了这种事情,大概会恨不得砍了他自己的腿! “哟,姐弟俩这是在唱双簧呢?真好听……”轻快的脚步声逼近,还伴着“呵呵”的笑声,但夏温暖光听着就觉得毛骨悚然,她忍着疼往后瞄了一眼,就看见梁北北甩着半干的手,正向他们靠近网游之亡灵召唤。 “要不要姐姐我给你们包个包厢,让你们好好唱一唱啊?” 梁北北的速度快极了,一走上来便扣住了林竟的手,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狼狈地嚎了一声,差点给她跪下了! “啊,我的手!疼——” “小竟!”林依急忙上前扶住他,厉声质问梁北北,“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梁北北翘了一下唇角,眉梢飞扬,“教训你弟弟咯!” 林竟叫得更加凄惨。 林依心疼地皱紧眉,又是快哭了的节奏。 梁北北今天本来心情就差,经历了程向凡的事更是憋屈,刚刚有男神拦着,她才没有将项忱揍得找不到北,但刚出厕所,就见到夏温暖被缠住了,这让她还怎么忍得下去,小宇宙直接就爆炸了! “你、你是谁啊?放……嗷——放开我!”林竟抖着手臂,痛得整个人都扭曲了。 梁北北眯起眼睛,邪恶地哼哼了一声,笑得如花般灿烂,“小子,你给我好好记住了——姐姐我姓梁,名北北!这只是个小教训,如果下次你再敢胡乱朝你碰不得的东西伸手,姐姐我就废了你这一条胳膊!” 她靠近,轻轻拍着林竟的脸颊,冷冰冰地威胁道:“听清楚了没有?” 大概是见多了社会上的不良分子,梁北北学得倒是有模有样的,哪还有半分正义的女警形象可言。 夏温暖转着被捏疼的手,忍笑忍得辛苦。 林竟整个人呆住,连眼睛都忘了眨,只猛力点点头。 就连梁北北放开了他的手,他也没有察觉到。 “暖暖,我们走!” 梁北北在前头开路,拽得和什么似的,林竟愣愣看着她的背影出神,就连林依在旁边心急火燎地问他怎么样了,他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梁北北心情舒畅地将双手叠在脑后,长长吐出一口气来,“暖暖,男神哪去了?” 夏温暖心里头乱得很,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在前台结账。” “哦……你怎么了?手疼?” 夏温暖将手负在背后,摇摇头。 “诶,暖暖我和你说哦,我一看到那个林依啊,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为了缓和气氛,梁北北伸出手臂,献宝似的给夏温暖看。 密密麻麻的一片鸡皮疙瘩,梁北北用力搓了两下,想了想,又忽然说,“对了,你上次不是说,项慕川要和她求婚么?可我没看到她有戴戒指啊……” 夏温暖瞥了她一眼,心里一阵刺痛,但语气淡淡,“谁知道呢。” “呃——”梁北北这才意识到自己嘴快说错了话,恨不得咬断舌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而从后面追上来,想替弟弟和夏温暖道歉的林依,听到她们二人的对话,生生被钉在了原地。 .. ------------ 098一 真正忘记一个人 那之后,夏温暖轻轻抿着唇,没再说话了。 梁北北一直在心里骂自己脑抽、嘴欠、缺心眼,耷拉着脑袋闷声不响地跟在夏温暖身后。 她垮着两条眉毛,闷闷地拧着唇角,使劲地扭,扭得嘴巴都快要麻木了。 这时,手机响。 梁北北不耐烦地扒拉出来接听,“喂喂哦哦”了半天,眉宇间却渐渐浮起一抹不明所以的喜色轹。 “暖暖,大队来电,我得接、班去了,先走了啊~帮我和男神说声‘再见’哈!”说着飞出一个吻,嗓音里含着如释重负的愉悦。 梁北北当然不会喜欢接、班去巡逻大街,但这个电、话,来得这样及时。 夏温暖点了下头,有些无语地看着梁北北逃似的夹紧屁股一溜烟跑得没了影,就好像自己会生吞了她似的簌。 ——她就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更别说是提醒梁北北一句,她的身份证还押在前台没取走。 自嘲笑了笑,夏温暖心里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般不是滋味。 倒不关梁北北的事,那丫头一向大大咧咧的,没恶意。 只是她恍惚间忽然明白了过来,原来对项慕川,自己还是没能够释怀。 真正忘记一个人,并不是想不起他来,而是在想起他的时候,心底已经再无波澜…… 但到底还有没有波澜,夏温暖自己清楚得很。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摸出振动的手机,是项忱传过来的简讯,大概说了一下程向凡的情况,让她不用担心。 夏温暖眸色渐深,缓了一下呼吸,手指在屏幕上摸索着。 她先是敲下一条“哦,我知道了”,但转念感觉这个反应太过冷淡,立刻给删了。 顿了顿,想回一句“那你好好照顾她”,但在点击发送之前又犹豫了全职高手。 她觉得自己头脑不大清醒,项忱越贴心照顾,向凡只会越痛苦而已——最终还是选择删除。 想起今天是项悦悦的生日,夏温暖虽然没见过那五岁的小姑娘,但项忱和程向凡好像都很在意她,抿抿唇,就又编辑了一条“祝你的小宝贝生日快乐”,可她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狠狠心,又一股脑儿删到了底。 夏温暖看着在反反复复的输入删除之下,依旧空白的短信编辑框,露出一抹苦笑。 不论她回什么,都是错。 索性按黑了屏幕,将手机放回包里。 走到前台,却看见宋亦霖靠在角落,攥着手机在通电、话。 夏温暖叫了他一声,慢慢靠近,但对方没有回应。 大概隔了两秒钟,男人却忽然转过身,重重一拳击在墙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她心中一个激灵,顿时不敢再往前走了。 宋亦霖的脊背狂颤,控制不住情绪地低吼道:“我tm不要听到这些废话!陆加,你再说一句,就给我滚回美国去!” 夏温暖愕然地睁大眼睛,这是自己第一次听到宋亦霖爆粗口,可见是真气极了。 “烦不烦?!那个女人就算再漂亮,再优秀,家里再有钱,我、都、不、要!你听清楚了没有?我tm不要!” “砰——!” 又一拳,相同的位置,丝毫未减的力道,夏温暖狂吸了一口气,她都忍不住替他疼。 “你别拿我爸来压我!他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要娶老婆,让他自己去娶!滚——!!”然后,便也不再听那头的人说话,宋亦霖啐了一口,直接把手机给撂了。 怒气冲冲地转过身,宋亦霖的眼睛都是猩红色的,像是烧着两团炽热的火苗。抬头却看见夏温暖僵直地站在不远处,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又有些歉疚。 她的眸光闪烁,明明灭灭的,美好得就如同梦境一般,却没有停留在他的身上。 那一瞬,宋亦霖的心脏猛地狠狠抽动了一下,脸上的怒意竟奇迹般地消失了。 脑海中千百种情绪起伏碰撞,他晃了晃脑袋,迈开腿,大步向她走去。 夏温暖登时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不小心听到了他的隐私,直觉是该道歉,她动了动唇,说着“亦霖,对不……” 然而,最后一个字还没有吐出口,宋亦霖已经站在她面前,平静地伸出手将她抱进了怀里。 夏温暖呆了片刻——“亦……” “嘘,别说话。”宋亦霖的声音哑而沉,就像是镀上了一层铁,那么重,撞在心尖上,眨眼间便沉了底。 夏温暖不动了。 宋亦霖转过头,埋在夏温暖的肩窝里,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子,轻轻嗅着她身上的味道,语气近乎央求,“就让我抱一会……一会就好。” 夏温暖眉头紧蹙,一双耳朵疼痛难当,心也一下子揪紧了,生疼生疼的。 她哪里见过宋亦霖这副脆弱无助的模样——就连那一年,他差点被强x,又被那帮混蛋打断了好几根肋骨,吐了半斤血,住进医院躺了那么久……他都没有露出哪怕是一丝丝示弱的表情过官场之财色诱人。 夏温暖死死咬住下唇,身子微微发着颤,她恨不得替他去分担那些酸楚,代替他难受。 良久,宋亦霖叹息一声,他终究是舍不得将她也卷进来。 男人轻轻在夏温暖的背上拍了拍,低声道,“暖暖,别皱眉,不好看……我没事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被逼婚而已,都是些政治联姻。”为了不让夏温暖担心,宋亦霖轻声笑起来,刻意说得云淡风轻,“我都习惯了,真的。” “我能应付得了,你不要为我担心。” “乖,笑一个……” 夏温暖听着他的声音,鼻子却忍不住一阵又一阵地发酸。 她的唇线抿得很紧,拿指尖狠狠戳了一下宋亦霖的胸口,像是在为他发泄着不甘。 男人有些吃痛,哭笑不得地低下头去看她。瞧见夏温暖发红的眼眶,整个人却瞬间懵住了,就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似的。 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她是因为自己才想落泪。 夏温暖,愿意为了他宋亦霖而哭! 这样傻兮兮地想着,心头郁结着的愤懑竟是消减了大半。 宋亦霖闭上眼睛,重重吸了一口气,弯起唇角勾起一抹笑。 只是,混着连他自己都察觉不了的苦涩。 ——“lynn,我知道你是因为夏温暖的缘故才一再违抗老爷的命令。可你别忘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喜欢的是女人,只有她傻乎乎地以为你是gay,还推心置腹地拿你当最亲密的人来对待……” ——“你敢保证你和她说明来龙去脉之后,再来个深情告白,她就会接受你么?别天真了!她那种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性子,比任何女人都要决绝。lynn,其实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一旦你告诉她真相,后果会是什么……” 陆加的话,字字珠玑,言犹在耳。 天知道他有多想告诉夏温暖: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被送到了他的面前,这辈子,自己也非她不娶! 然而他不能,至少现在还不能。 他真的冒不起这个险…… “亦霖,你好点了没有?” 轻软的声音就像是一泓清泉,缓缓灌入他的心田,宋亦霖淡淡“嗯”了一声。 刚刚陆加在电、话里说老爷子又为他安排了一场相亲,怎么着,也得去一趟将人给打发了吧。 “暖暖,我要去处理一些事情。你一个人回公司,没问题么?” 夏温暖点点头,说了一句自己有开车来。 “好,那我先走了。” “哦,对了,梁北北已经把身份证拿走了。那丫头一脸赶着去投胎的表情……” “还有,你自己小心一点,慢点开车。” “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知道了没有?” 夏温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嫌他老妈子一样啰嗦,但见他一步一回头的,又忍不住笑,声音银铃般醉人重生之名门商女全文阅读。 最后好不容易目送宋亦霖离开,旁边的人都看傻眼了,心说这对小情侣也太腻歪了,牙都快倒了。 不过夏温暖才不管旁人怎么看,只要宋亦霖能变得和往常一样,要她怎样都可以。 出了ktv,夏温暖却没有回公司。 折腾了一个上午,就算是铁打的胃,都扛不住了。 夏温暖开着车在路上慢腾腾地转悠,找着称自己心意的用餐地点。 上次宋亦霖带她去的那家法式餐厅好像就在这附近,她查了一下导航,路线图很快跳了出来。 却没想到到了目的地,会在门口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林依?她在这里做什么? 就见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一副瞻仰烈士墓碑的崇敬模样,只是光秃秃的一个背影,也看不见她的眼神有多么的炽热强烈。 夏温暖有些莫明,但同时又觉得今天出门前没看黄历,连着碰见林依两次,真是倒霉透顶。 可她不想为此破坏自己的好心情,刚想绕过林依,冷不防不远处有两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正在窃窃私语,却刚好让夏温暖给听见了——别提多猥琐的声音。 “喂,你看那个妞!十点钟方向!啧,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嗯,看上去挺不错的啊,细皮嫩肉的,在床上玩起来应该很爽吧!” “那还等什么,上!老子好多天没开荤了!” “走着~” 淫、秽的话语一句句冲进耳中,夏温暖握紧拳头,指甲都差点刺进肉里,恨不得上前狠狠扇那两个贱男人几巴掌。 林依还在朝圣一般地对着那家法式餐厅出神,丝毫没有觉察到身后那两个豺狼一样的流氓逼近。 夏温暖告诉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就这样任她自生自灭好了;不需要去理会,她怎么样与你无关…… 但是,这样暗示着她自己,脚步却就是迈不出去。 眼看其中一个男人的脏手已经快要搭到林依的肩上,肮脏的表情简直是让人作呕,夏温暖眉头深锁,终是冷冷吐出一句,“等好久了吧?” 两个男人倏然僵住,与此同时,林依迷茫地转过了视线。 在看到夏温暖如画中仙般的美颜之后,她就像是忽然被枪击中一般没了声响。 然后听得夏温暖又问“怎么不进去”,林依喉头干涩,完全傻住了。 俩流氓异口同声说了句“真背”,悻悻地走掉了。 夏温暖给人的感觉太过神圣不可侵犯了,加之她的表情又是那样杀气腾腾的,比女王还要尊贵,就那种档次的小痞子,连靠近她都不敢。 “温、温暖姐,我……” 每一次面对夏温暖,林依就会表现得像是老鼠见到了猫,抖成筛子是必然的,说话结巴那更是家常便饭。 夏温暖都懒得听,只说,“我看你站在这里这么久,应该是想进去的吧?” 她遥遥朝餐厅里的服务生示意了一下,紧接着玻璃门就被打开至最大,迎宾小姐露出得体的微笑重生之王牌黑客。 夏温暖朝林依扬了扬下巴,口气依旧不怎么好,“想吃饭,就跟着进来。” ——“不想吃,就滚。” 这句话,她斟酌了一下,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做人还是不要这么赶尽杀绝的好。 她说完,就兀自往里走去。 林依扯着衣角,做了几次深呼吸,肚子咕噜噜直叫,她终究是抵抗不了美食的诱惑,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夏温暖挑了二楼靠窗的位置,阳光打在白色的方形长桌上,餐布是丝绸制的,绣着精致的绢花,刀叉被擦得雪亮,一字排开在干净的托盘上,到处都透着一股优雅高贵的气息。 “你想吃什么?” 林依翻着菜谱,上面的法文,她一个字都看不懂,但又不能大声直说,只好羞红了脸,点了几幅图片给夏温暖看。 旁边的服务生手中端着一瓶87年的红酒,鄙夷的眸光一闪而过。夏温暖睨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流利报出菜名,最后淡淡又说了一句,“红酒的年份错了,拿去换。” 那个服务生冷汗直冒,立刻向她鞠躬道歉,诚惶诚恐地退了下去。 林依还在翻阅菜谱,她似乎对法国菜很有热情,每一页都看得很认真。 “项慕川最讨厌吃法式料理了。”夏温暖忽然吐出这么一句话。 “嗯?”林依立刻警醒地抬起头来,脸上原本那抹浅浅的笑倏然隐去,她费力地吞了口唾沫,点点头,说道,“慕川喜欢……日本料理。” 却不经意地蹙起了眉,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她的的确确是皱眉了。 夏温暖自然没有漏过这一细节,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是啊,他喜欢的东西,你也喜欢,对不对?” 林依双目无神,继续麻木地点头。 “呵,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夏温暖堂而皇之地讽刺,却是用了真心。 之后两人便再也无话,因为香气四溢的法式料理已经上桌,大厨就在桌边站着,厨师帽竖得老高,等待她们用餐之后的点评。 一顿饭,夏温暖吃得悠闲无比。 因为料理的味道很纯正,她和大厨有些相逢恨晚的感觉,后来索性就边吃边聊。 夏温暖的法语非常地道,卷舌音好听得不行,而且说起话来笑容优雅,遣词幽默,大厨乐呵得两撇小胡子都快飞到天上去了。 反观林依,就显得太过狼狈了。她点的料理夏温暖都没点,所以完全搞不清楚用餐顺序,而且餐具那么多,光是叉子就有好几把,整个过程一直手忙脚乱,大厨好几次投来怒视,都被她汗涔涔地忽略掉了。 从餐厅出来,林依脚步虚浮,连北都找不到。 夏温暖却精神抖擞地打开车门,朝她投去一瞥,嫣然吐出两个字,“上车。” .. ------------ 099 奥斯卡没有提名林依真的是可惜了9! 酒足饭饱之后,人的心情往往就会很不错。 夏温暖面色红润,眼角眉梢流过淡淡的笑意,显得美极了。 看在林依一直在出洋相,拿生命娱乐自己的份上,夏温暖觉得有必要给她的努力一点点回报。 “上车啊,我送你回向日葵公寓。” 夏温暖说完,便一头钻进车里,干脆利落,根本不给林依反驳的余地轹。 车头灯闪了两下,发动机开始发出嗡鸣,她淡定地坐在驾驶座上等着。 林依脸色发白,顿时有种自己被逼上梁山的错觉。 紧张、害怕,那些负面情绪又开始冒头,她想要拒绝,可动了动唇,却发现自己根本寻思不出理由来羧。 她不知道夏温暖想要做什么,今天的她实在是太过反常了――为她解围,请她吃饭不说,这会还要送她回家。 虽然都是出于好意,可林依心里就是不怎么踏实。 但转念想来,她又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夏温暖若是想对她使坏,根本没有必要这么的大费周章,那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无奈之下,林依叹了口气,只好钻进车里。 天气明明已经很凉了,可她手心里全是汗。 车内洋溢着阵阵暖流,将林依整个人都蒸得有些头晕目眩,却不敢提一句,让夏温暖关了暖气。 她就像是一块木头一般杵在副驾驶座上,被抽空了全部力气,僵硬得不得了。 夏温暖丝毫不理会林依,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向日葵花田离这里有些远,她平稳地开了几分钟,忽然意识到自己竟是在给林依当起了司机,不由失笑。 静静地,她想起一些事来―― 项慕川曾经说过,他爱林依,就像他偏爱日本料理,钟爱向日葵一样超级兵痞最新章节。 爱到最后,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又或许是比呼吸还要稀松平常的生理本能。 夏温暖听了直想笑,然而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项慕川不知道,曾经有一个小女孩儿,用嗲嗲的童声说着“我最喜欢吃寿司啦,每次都能吃好多好多”,那是因为她生下来就得了家族遗传病,父母眼不见为净,将她丢给了远在日本的爷爷照料。 那个时候她傻傻地以为,寿司是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每日三餐几乎都能见到的食物,非常轻而易举地便在小孩子的心里安营扎寨。 然而,等她长大了,懂事了之后,便再也没有吃过日本料理了…… 项慕川也不知道,曾经那个小女孩儿之所以对向日葵有那么深的执念,只是因为,爷爷给了她一把种子,让她亲手种下。 然后告诉她,那花,就像是太阳一般充满了希望,等花开了,爸爸妈妈就会将她接回家去。 她不知道太阳什么样,向日葵什么样,因为她的眼睛看不见。 然而她感受得到,打在身上的阳光是那么的温暖,就像自己的名字那样。 于是小女孩儿爱屋及乌,渐渐有了兴趣,独自在她那只有一片漆黑的世界里来来回回地忙碌着。 然而,等她复明了,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之后,她亲手种的向日葵,却已经全部枯死了…… 而那么巧的,林依也爱日本料理,最喜欢的花也是向日葵,就像是十几年前那个小女孩儿。 夏温暖并不是理解不了,那个时候的项慕川该有多么的欣喜若狂。 精神伴侣,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可有的人穷极一生,都未必能够找得到。 项慕川在郊区置办了一处公寓,让林依住了进去。 那屋子被成片的向日葵花海包围着,就像是被捧在手心的一颗光芒万丈的太阳一般。 他们偶尔会坐在公寓前的长椅上,阳光下,乐此不疲地看着蓬勃生长的向日葵,一呆就是一整天。 那一整年,项慕川几乎没怎么回过家。 一直到,夏温暖生日那一天。 空空荡荡的项家豪宅,远远望去,一片通明的灯火。 夏温暖遣散了家里所有的佣人,却执拗地将每一个房间里的灯都打开了。 她和桑尼窝在台阶上,手边放着一块很小很精致的蛋糕,那是她回家的路上顺手买的,插了根蜡烛,却没有点燃。 夏温暖用叉子刮了一些蛋糕送进嘴里,奶油的味道很甜,滑腻腻的,淌过食道,却怎么也融不到心里去。 桑尼咧着嘴,巴巴地看着她,两只小爪子堆在脑门前,扒拉着地毯,可耻地撒着娇。 然后她也喂了它一口,桑尼欢脱地去舔她的手,“汪汪”叫着,像是在为她唱生日快乐歌。 夏温暖轻轻露出一抹笑,一下一下地摸着桑尼的毛发,说着“好乖”。 然后,大门沉重地被叩开,风尘仆仆的项慕川出现在玄关处追美高手最新章节。 夏温暖的记忆有些模糊了,她并不记得确切的时间,只是窗外依稀华灯初上,太阳早已西沉。 可项慕川就那样以强势之姿冷冷侵入,如同一束耀眼的阳光,生生照亮她阴霾无度的小世界。 夏温暖整个人都呆住了,呼吸停滞。她举着叉子悬在半空中,奶油顺势滴落,在地板上留下一抹白色的小圆点。 桑尼看见男主人,立刻撒蹄子飞奔而去,然后跟在项慕川的旁边摇着尾巴,亦趋亦步地重新走回到夏温暖身边。 项慕川脱下外套,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直接将一对樱花耳钉放进她的手心。 他说他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花,便随便挑了一个,闷头闷脑的,也没有“希望你会喜欢”的客套话。 可当时夏温暖乐惨了,也哭惨了,就像是将一辈子的眼泪都花在了那一夜,激动到每说一个字,就可以用掉一包纸巾。 但那一双泪眼,分明是笑着的。 只是,在很早之前,其实项慕川也曾经问起过,她喜欢什么花。 男人就像是在聊家常,就那么不经意地脱口一问,却让夏温暖疯子一般地抖出了浑身的反骨,用最决绝的口吻说出了最决绝的话――“我没有喜欢的花,可是我最讨厌向日葵!” 项慕川脸色铁青,气得当场夺门而出。 可是,只有夏温暖自己知道,那个时候她说了谎。 她就是一株小小的向日葵,而项慕川是她的阳光,一旦他消失了,她的生命里,便再没有温暖可言…… 扯回思绪,夏温暖留意了一下导航,大概再开个一百米,就能到目的地了。 然,向日葵花海已经跃入了视野,大片大片的金色,黄灿灿得分外耀眼,像是一直延伸到了天际。 “温暖姐,你停车吧,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林依如是说。 夏温暖目测了一下,点点头,然后将车靠边停好。 林依推开解了锁的车门,听到引擎关闭的声音,不明所以地回望了夏温暖一眼。 她……她要干嘛? 夏温暖面无表情,下了车,理直气壮道,“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吐,借你公寓的洗手间用一下。” 林依咽了口唾沫,下意识不说话了。她垂眸望了一眼夏温暖宽松的衣裙下不甚明显的小腹,胸口顿时闷得快要窒息。 她差点忘了,这个女人,怀着项慕川的孩子。 都是因为她怀孕了,才会让项慕川觉得对她有所亏欠,一直念念不忘。 甚至,要抛弃她,重新回到夏温暖身边。 林依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如果,自己也有孩子,那就好了。 她是项慕川的初恋,又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再加上他的孩子,要挽回他,并不会太难。 可是…… 林依忽地苦笑,如今他连碰都不碰自己,甚至是见他一面都难上加难了,哪里有可能忽然怀上孩子呢? 夏温暖自然不知道林依的那些天真到有些阴暗的心思,她其实没说真话,不过就是编了个理由想走过这一片花海,看看向日葵罢了契约神座最新章节。 很奇怪,这明明是她最爱的花,她亲手种过、触摸过、描绘过、幻想过,但从小到大,她几乎没有亲眼见到过。 到现在,竟然还要像害怕被别人发现一般藏着掖着,想想还真是可笑。 田埂的路并不好走,坑坑洼洼,但尽管一颠一颠,全程都得小心翼翼的,也丝毫不影响夏温暖的心情。 这是记忆中的味道,熟悉到她浑身的细胞都在战栗。 当然,如果可以忽略撑着把阳伞,一脸踩到狗屎的表情,一直在挥打着不知名的小虫子的林依的话,那就真的圆满了。 夏温暖纳闷地想:连阳光和飞虫都承受不了,她这个样子,像是真的喜欢向日葵么?那她陪着项慕川在这里一坐就是一整天,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不知道项慕川见到这一幕,作何感想呢? 所以,喜欢日本料理是装的。 就连最爱向日葵,也是假的? 说什么灵魂伴侣,简直就是笑话一场! 从头到尾,她不过是在迎合项慕川,对他千依百顺,满足那个男人所谓浪漫的契合而已。 奥斯卡没有提名林依真是可惜了她那精湛的演技了! 夏温暖忽然觉得项慕川很可怜,当然,自己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他找了那么多年,等了那么多年,却还是有眼无珠地将一棵草,当成了一块宝。 而她自诩精明,看得通透,后果又是什么呢?不也栽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么! 真没想到,林依看上去一无是处的,却是最后的人生赢家! 有些时候,老天爷不长眼起来,真的是很过分啊! 只是,这一切,都已经与她无关了…… 她累了,如今再去追究是是非非,毫无意义。 倒不如将错就错吧,林依再不济,好歹是个真心实意的女人,配项慕川――呵,那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好不容易走回了公寓,打开门。 夏温暖还没开口说话,却是林依先忍不住,干呕了两声,捂着嘴巴跑进了洗手间。 她愣了一下,想到刚才在餐厅里,那瓶红酒她是一滴也没有沾过,后来更是大半瓶都进了和自己攀谈的那位大厨的肚子。 林依好像是喝不惯的,她本身酒量就不好。但那会也不知道在较什么劲,硬是灌了自己一大杯。这会后劲上来了,可有的她难受的了! 夏温暖毫不掩饰幸灾乐祸,勾起唇角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将视线落在室内的装饰上。 这里她第一次来,屋子的各个角落都很干净,没有任何奢华的摆设,给人一种平平淡淡、普通而实在的感觉。 隔了几秒钟,夏温暖才意识到这是项慕川和林依同居的公寓,想想自己怎么能这么平静呢,来到小三的老巢,难道不是该砸些东西泄愤的么? 但如此想来,在心中模拟了一下场面感,她终是抿住唇,淡然地摇了摇头重生之仕途风流。 要是早个几年来,她或许会这么做,但现在…… 夏温暖叹了口气,她的眸光扫过电视机柜,上头放着一堆形状各异的相框。 仔细一看,那是项慕川和林依的合照,目测大概有十几张的样子。 这两人拍照的pose真是单调得可以――项慕川站得笔直,一脸耍酷的表情,林依偎在他怀里,害羞地展演微笑。 平淡得就像是教科书上的无聊公式,一点激情都没有。 这两人真的有谈过恋爱么?她还以为,能看到一些让自己气得吐血的合照来呢! 咦?怎么回事呢?竟然还有些失望了…… 夏温暖站了一会,有些渴了,便转身进厨房倒水。 路过沙发的时候,无意间瞥见茶几上摊着的几张名片,旁边的五线谱本是展开的,中间搁着一支铅笔,五六只小蝌蚪歪歪斜斜地印在本子上,显得有些孤单。 她俯下头仔细看了一眼,名片上的人有酒吧老板,娱乐报社的记者,各色星探,还有一位有名的音乐制作人。 夏温暖的眉缓缓地蹙在了一起。 ――林依是酒吧驻唱出身,在大舞台上演唱自己创作的歌曲一直是她的梦想。 但遇见项慕川之后,林依便再也没有唱过歌。 因为那个男人很反对她出去抛头露面,担心她会被娱乐圈那个大染缸污染,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林依最终含着泪,将自己心爱的那把吉他锁进了柜子里,连带,她十多年的渴望与希冀,也统统尘封。 就像是石沉大海,青鸟振空,没留下任何的痕迹。 夏温暖想,她或许是做不到的,抛弃梦想什么的。那太过惨烈了。 但是,她曾经抛弃的,是对她来说,更加宝贵的东西。 如果尊严这种东西会阻止他们相爱,那她宁愿不要! 但夏温暖后来才发现,当一个人不爱你,无论你做什么,舍弃自尊也好,低到尘埃里也罢,甚至将整个世界结上彩缎送给他,他都不会看你一眼。 是她犯贱,亦是他不配! 不过,林依现在瞒着项慕川将这些东西翻出来,又是要做什么?准备重操旧业? 她应该知道,三年前项慕川接受不了的东西,三年后的今天,他仍旧接受不了。 这个男人,可不会因为时光的变迁而改变心意。 他那么倔,一个习惯可以放在心里十年、二十年甚至是永远,说好听点就是――不,没什么好词能用在他身上――固执、死心眼、牛脾气,这样的男人太过棘手,就凭林依的段数,根本无法撼动他。 应该说,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撼动他! 夏温暖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再见到那个男人,脑中的思绪倏然乱了。 一时间,精致的眉眼浮起了一层忧郁,抑或是别的什么情绪,模模糊糊的,让人分辨不清。 .. ------------ 100 堂堂项0氏总裁,变成送奶工?! 一周后。 夏温暖怀孕,已经整整三个月了。 今天,是她去医院产检的日子。 随行的人将会有项慕川――她那还没有彻底离了婚的前夫,以及,项家最有地位的女人――项老夫人。 当初夏温暖和项老夫人达成的协议里,交换条件便是项慕川有权参加和了解一切和孩子有关的事宜轹。 相应的,其余的任何时间里,她都不会见到他。 夏温暖自然是不欣赏项老夫人将孩子当做一件高级商品的作风,嘴上宝贝得不得了,却还要经常性地亲自验货才能放下心来。 万一不达标,她没准还想退呢羲! 不过,想到自己曾以亲生骨肉作威胁,逼项老夫人妥协,夏温暖忽然觉得,她也没有光明磊落到哪里去。 这个孩子是她的避风港,同时又还是会时不时地将她和项慕川牵在一起――真有种“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可悲感觉。 想到很快就要和那个男人见面了,夏温暖整晚都没有睡好,一直辗转反侧的,就像是远足前的小学生一样。 以至于天刚蒙蒙亮,她便从浅眠中睁开了眼睛。 掀被下床,按部就班地洗漱。 刷牙的时候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苍白如纸,眼白上布满了血丝。 夏温暖伸手摸了摸浓而深的黑眼圈,眉头蹙了蹙,然后俯下身,吐出口中的泡沫。 那一天从林依的公寓出来,夏温暖直接翘了班,回到豪生酒店办理了退房手续天下王者全文阅读。 没想到她刚收拾完行李,下电梯的时候,项忱的电、话便打过来了。 想想也知道是谁告的密,夏温暖接起来,径直擦过还是笑眯眯的大堂经理黎阳,不冷不热地“喂”了一声。 项忱却在那头许久没有说话。 他可能是一时脑热才拨通了她的号码,这边夏温暖却不躲不避地接了,倒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了,不知该说什么好。 背景音传来小女孩银铃般的笑声,说着“老师老师,快帮我插蜡烛”。 程向凡也在,却是没有在笑,但能听到她极轻地说了一声“好”。 夏温暖敛下眉眼,客客气气地打破沉默,说了一句,“大哥,这些天,谢谢你的照顾了。” 项忱“嗯”了一声,顿了顿又忽然道,“你不用搬,我会换一个房间做休息室的……或者,叫黎阳帮你换一间,价格还是照旧。” 他说得那么急,是完全不容商量的口吻,却已经染上了些许卑微的色彩。 夏温暖失笑,眸光晶亮,淡淡道,“你明知道,这些都不是问题。” 项忱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就算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那份压迫感,“所以,问题是出在我身上?我做错了?我不过是向我喜欢的女人表白,然后就被判了死刑,连见她都不能了?这未免,对我太不公平……” “所以呢,你想我怎样?”夏温暖毫不让步,这时也不管对方的身份了,面无表情地接下去说道,“不好意思,我只不过是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既然你已经表明了立场,那么,再和你继续纠缠下去不是我夏温暖的风格!项忱,当断则断吧――我说过,我们是不可能的。” 事到如今,对于当初同意两人分一房,用以省钱的决定,夏温暖表示非常的后悔。 但转念想想,其实项忱那时候就已经在动心思了,没有房间的事,他还是会设下其它似是而非的陷阱,等着她跳下去的。 怪就怪自己太不设防,招惹了人却不自知。 “温暖,你是不是对所有的追求者都这么的无情?” 良久的沉默之后,项忱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如果这么说能让你好受一些的话,那么――是的。” 项忱却盈盈笑出声,语气有些促狭,“啊,你以为我会不好受?不是的哦,温暖,我只是确认一下而已。如果你只是针对我才会这么的决绝,那我顶多也只会觉得挑战性又增了几成而已……但既然你一视同仁,那我就放心了。” 夏温暖顿觉有些不对劲,嘴角下沉,眉间隐隐浮起一丝困惑,“你什么意思?” 又是这种势在必得的逼仄感,让她觉得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什么意思?”项忱低低地重复了一遍,还是带着浅淡的笑意,声音却听得人毛骨悚然,就像是刀锋抵住了脆弱的耳朵――“呵,温暖,你那么聪明,怎么会听不懂呢……你记住,最适合你的人,只有我。” 最后三个字,掷地有声。 然后不等夏温暖再说话,项忱便将电、话挂断了,嘟嘟的忙音传来,堵得她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项家的人,真的没有一个可以让她省心! 夏温暖将毛巾挂好,转身出了浴室篡命铜钱全文阅读。 盛世公司做的是房地产生意,收入项氏旗下之后主营业务还是未变,夏温暖作为挂名老板,偶尔也会去下面视察一二。 这间公寓就是前不久看中的,因为担心住所还会有所变动,便也没有买下来。 只是租了,提前付完了几个月的租金,房东差点激动到给她发一张“最佳租客”的奖状。 宋亦霖来串过几次门,好吧,其实是天天都会来――蹭饭吃。 原本听说夏温暖不住酒店了,宋亦霖简直是乐开了花,立马殷勤地叫她搬到海景别墅,和自己住到一块。 可没料到夏温暖的速度竟然这么快,前脚刚出豪生酒店,后脚就已经搬进了新家。 无奈之下,宋亦霖只好化悲愤为食欲了。 当然,这只是男人口头上的小借口罢了。能每天见她一面,吃一口她做的饭菜,真的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金贵的宋大少爷,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这么容易便被满足。 夏温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将近七点了,鲜牛奶应该已经送到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送来的牛奶和她当初订的有些出入,包装更加的高档,味道更加的鲜美,份量也足足多了一倍。 夏温暖想找送奶工问一问,却永远醒不了那么早,从来是碰不上的;打电、话去牛奶公司,那头的经理千担保万担保,说他们公司产的牛奶绝对不会有任何质量问题,请她放心,却一点也没有提到关于牛奶被换掉的事。 到最后,夏温暖喝习惯了,便也不了了之了。 对了,她今天起得够早的,说不定能碰到那位勤劳的送奶工呢。 大冷天的还要起早摸黑给各家各户送鲜奶,真是精神可嘉。 如果真能见到,就说声谢吧! 这样想着,夏温暖索性连睡袍都不换了,只添了一件长外套,系了最上方的两颗纽扣,然后便将门拉开朝外走去。 轻快地晃动着手中的钥匙,夏温暖才刚走出两步,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猛地回过头看了一眼,立刻就被生生钉在了原地! 就见自家大门的边上靠坐着一个男人,一身深黑色的行头,头垂得很低,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 男人的身形异常高大,尽管是坐着的,但那两条长腿可不会说谎。 他的膝盖微曲,双手落拓不羁地搁在上面,低垂的手指骨节分明,风吹过,显得他颓然之中又有一丝丝的性感。 晨光是透着凉意的,打在他身后的红砖墙面上,沉然而缓慢地扫了过去,莫明地就营造出一股不可侵犯的强势气场来。 夏温暖怔住了,眼睛轻眨,漂亮的睫毛抖动着,一时间都忘了去看牛奶在不在。 是……是谁啊?! 这种埋在记忆深处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但是,直觉又在拼命地提醒她,这种不确定因素是非常危险的,此地还是不宜久留的好。 夏温暖不由地攥紧了手中的钥匙,嘶了口气,恨不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回房里去霸宠,妖慑天下! 然而,她只是轻轻地往家门的方向迈回了一小步,那个一动不动的男人却忽然像是被惊动到了一般,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单音,然后缓缓地抬起头来。 与此同时,夏温暖倏然睁大眼睛,眸中的震惊一下子添了好几十倍。 她的双腿像是被利刃狠狠刺了一下,再也使不上力迈出去。 男人还没有露出整张脸,夏温暖却已经捂住心口,骇然出声,“项慕川?!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一声响彻云霄,惊起周围树上的一片飞鸟。 夏温暖自觉失常,可覆水难收,她脸上的惊讶之色也没有因此而有半分的消减。 项慕川耳朵一疼,下意识“唔”了一声,歪过脖子躲了一下。 他好像有些分不清楚此刻是梦境还是现实,无辜地揉着左眼,另一只眼睛算是半睁着,在重新合成一道缝之前,朦朦胧胧地看见了夏温暖的身影。 项慕川便卯足了力气勾起唇角,对她笑了一下,露出一口白灿灿的牙齿,温柔的声音似是能溢出水来――“温暖……” 明明是很轻的两个字,轻到近乎听不见,可是却在空气中久久不散,让夏温暖的心底瞬间生出一丝恍如隔世的感觉来。 有多久了呢,远离他的嗓音、他的面容、他的一切的日子? 记不清了…… 或许是脑子太乱,不想记起。 以至于她眯起含着雾气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恍惚起来,一时间忘了该说什么话。 这样子的再会,绝对是夏温暖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到的。 “温……暖?”项慕川又叫了一声,带了点困惑的意味。 他的眸光仍旧有些涣散,但却是一点一点地在聚焦,犹如星辰那般明亮。 夏温暖还是没应声,唇抿着,眉头也拧了起来。 应该说,她没有弄明白,他这样迷糊地叫着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然而忽然的,男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警醒地挺直脊背,蹭地站起了身子! 一秒钟赫然拔高的势头吓了夏温暖一大跳,那种强烈的压迫感迎面袭来,让她忍不住后退。 “你……你干嘛?”声音竟有些慌了。 可下一刻,急速站起的项慕川却不偏不倚地碰到了屋子的雨棚外檐。 额头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咚”地一声巨响,那叫一个清脆加壮烈,完全不给人缓冲的时间! 夏温暖登时傻了眼。 男人猝不及防地低嚎出声,这下算是彻底清醒了。 他死死捂着头,上半身掀动,吃痛地不停在原地跺脚,好像这样做,就能减轻脑门上的剧痛一般,别提有狼狈。 嘶了半天气,总算是停了下来,但额头上肿了老大一个包,显眼的淤青昭示着这个男人的笨手笨脚。 夏温暖看着这一幕,顿时又好气又好笑,拢紧外套低声质问,“项慕川,你到底来干嘛的?” “我……”项慕川怔了片刻,瞄了一眼放在邮箱上的鲜牛奶,犹豫着吐出一个字来,便再没有了下文邪妻勾火,上校把持住全文阅读。 他能说什么? 说自己大清早亲自跑来给她送牛奶?而且一送就是这么多天?堂堂的项氏总裁,变成了牛奶工?! 她不会相信不说,绝对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而且,很可能以后,连牛奶都不屑碰了! 不行,死都不能说实话! 手机却在这时狂振起来,项慕川没好气地摸出来看了一眼,是齐高发来的简讯。 ――“总裁,时候不早了,你可以离开夫人的公寓了。今天和夫人约好的时间是上午九点,我会先接老夫人去公司,而后和你会合,再一同去医院的。” 项慕川立刻狂翻白眼,在心底狠狠骂了一句,恨不得将齐高给掐死。 真是见鬼,这提醒的算是什么时间点啊,早一分钟也好呀!要你有何用! 而远处将手机默默放回兜里的齐高,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夏温暖这才有机会看清楚项慕川的脸――他瘦了不少,却不显弱态。蜜色的肌肤被晒得有些黑了,渐渐向小麦色靠拢,显得他整个人愈发的阳刚强势。 一双眼眸光芒万丈,尤其是他看着自己的时候,目不转睛得像是能将她吸进去一样。色泽红润的唇刀片一般,却没有往常那般锐利了。 “我……我来接你的。” 愣了几秒钟,项慕川脸不红心不跳地瞎扯。 夏温暖不动声色地将视线别开,许是有些冷了,她抬起手臂圈住自己的身子,似笑非笑道,“我记得,项老夫人的意思是,让我在医院里等着你们就可以了,哪需要劳你大驾来接我?” 她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项慕川哼笑一声,心说我不仅知道,这里恐怕我比你还要熟吧。 天天要来好几趟呢,如今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了。 但他并没有回答,薄薄的唇一抿,漫不经心地将手插进了裤兜里。 他知道,夏温暖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并不是真的感兴趣。 反正今天本来他们俩就得见面,他要赖着不走,夏温暖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忽然地―― “阿嚏!” 尽管穿着厚厚的棉质睡袍,还罩着一件外套,可被冷风一吹,夏温暖还是抑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着凉了?快点进去。”项慕川敛下轻笑,语气紧张,立刻长臂一伸轻车熟路地取过牛奶瓶,然后不由分说,将夏温暖推进了屋。 “诶,你别――” 夏温暖后半句话堵在口里,等到她反应过来,项慕川已经将门砰地关上了! -- .. ------------ 1101 慕川,我怀了你的孩子(温馨+狗血!) 夏温暖整个人都愣住了,花了好长的时间都想不通,为什么事态忽然就发展成了这样。 她皱着眉,回过头看了项慕川一眼,男人的眼睛是那么的亮,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静静地回望着自己,嘴角勾起的笑容好看到让人想要落泪的地步。 项慕川穿得也很单薄,针织衫虽然看上去很保暖,但是是会漏风的。 仔细看他,脸色白惨惨的,嘴唇都有些发紫。 可男人的手还是烫得像是火炉一样,尽管隔着两件衣物,夏温暖也还是能感觉得到后背那两团炽热,烘得她体内的某处都已经开始渐渐融化轹。 夏温暖不知道项慕川怎么能这样堂而皇之地走进她的家,但真的看到男人懒洋洋地搓着手坐在了沙发上,翘着腿环顾四周,她的心,竟会如止水一般平静。 就好像,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客人罢了。 那些疯狂,那些痛苦,那些崩溃,不知怎的,通通模糊在了记忆之中粑。 夏温暖轻轻眨着眼睛,心头忽然就涌起一种类似于幻灭的感觉。 时间真的是一样很神奇的东西,它可以磨平一切的棱角,可以蹉跎所有的真心,也可以,让一个曾经非他不可的人,渐渐淡出你的生命…… 就像是抽走一根头发丝那样简单,你甚至感觉不到痛,他就已经不在了。 夏温暖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有没有对项慕川死心。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男人,是无法像从前一样在她的世界里进进出出,为所欲为了。 整座公寓安静到落针可闻的地步,夏温暖就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却也没有觉得,就这样和他互不干扰地呆在一起,有什么违和。 她只是,没有任何话想要对他说而已——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她想,项慕川也肯定是这样想的。 夏温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前些日子她还无所不用其极地让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可如今,他就这样自然而然地闯了进来,她搜寻了混沌的大脑,却始终找不到,想恶狠狠将他轰出去的念头。 这就好像是一种全新的相处方式,没有争吵,没有中伤,没有大起大落,平静得如同死水一般,可夏温暖无法用一个准确的词来定义。 很诡异,同时却又很平常。 夏温暖在原地站了好久,窗外,太阳已经升得有些高了,暖融融的日光透过玻璃射进来,洒满一地的金辉。 ——“我去做早餐。” 空气里,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官场之财色诱人最新章节。 就像是一颗种子落入土中,忽然长出了芽儿,蓬勃的绿意滋长,让人眼前一亮。 夏温暖说完,便转身进了厨房。 她的脚步一点儿也不响,所以,项慕川在后面沙发上轻轻应下的那一声,她听得非常的清楚。 就如同是三年前任何一个平静的早晨一般——她在厨房里忙碌,他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地等早饭吃。 但是,却又不仅仅是这样而已。 夏温暖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心跳也渐渐快了起来,为……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问自己,但没有答案。 一切好似毫无反常,但转念想想,这就是最大的反常了! 夏温暖晃着晕乎乎的脑袋,将鲜牛奶放进热水中回温。 另一边,煎鸡蛋在平底锅上慢慢成形,发出“噗噗滋滋”的声响,诱人的香气飘动着,面包机上的吐司也顺势跳了出来。 项慕川正拿着时报翻阅,百年不变的财经版面。 他看得聚精会神,时不时还会扶一下鼻梁,尽管上面没有架着眼镜。 男人的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 但同样也感觉得出,他不敢将情绪公然外露——项慕川极少有这么捉襟见肘的时候。 冲泡好麦片,夏温暖将丰盛的早餐端上餐桌,余光瞥见项慕川大爷似的端坐着,悠闲无比,她忽然就不乐意了,苦大仇深地瞪了他一眼。 下意识想要使唤他来帮忙,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愣愣地想,自己这么主动做什么?气氛已经够古怪了吧,她如果再说一句“项慕川,过来捧盘子”,天知道会变成怎么样! 想想更加的郁闷,夏温暖鼓着腮帮子,吹出一口气。 冷不防一只大掌稳稳横了过来,接过了她手中滚烫的麦片和牛奶。 夏温暖手一抖,低叫了一声,抬起头,正上方男人完美的笑颜怎么看怎么欠扁,她脸上有些挂不住,立刻冷言冷语地数落,“你怎么走路不出声的啊?!” “吓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项慕川眉眼弯弯地耸了耸肩,很纵容的口吻,看上去一点也不生气。 男人手长腿长,没过多久,就将早饭摆齐了。 扬起精致的脸庞,他笑,像是在等待奖励的小孩子。 夏温暖瞬间无语,她就觉得自己是一拳砸在了棉花上,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恼羞成怒也不对,和颜悦色也不对,莫名其妙就进退两难了。 他他他——他绝对是故意的! 项慕川默默坐下来,埋下头吃煎蛋,津津有味的,却又无比的优雅。 夏温暖闷声抓过桌上的果酱,拧开盖子,拿起餐刀准备挑开无菌薄膜。 眼前一道银光闪过,项慕川抬头一望,立刻就不悦地拧起了眉,他伸出手去,柔声道,“温暖,你别碰刀子,让我来。” 夏温暖不耐地“啧”了一声,背过身躲开,不听他说的重生之名门商女全文阅读。 项慕川的眉蹙得更深,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做得不对,惹恼了她,但同时心下紧张得不得了,生怕她会伤到自己,一时间失了对策。 “温暖……”他动动唇,又叫了一声。 夏温暖还在专心致志地挑着薄膜,脸上的表情调色盘一样,混乱不清。 她不想要看到项慕川在意自己的眼神,也不想从他口中听到关心自己的话来,一点也不想! 刚刚那样的氛围不是挺好的么,做什么非要打破? 他为什么就不能是一具不会说话、不会思考、没有生命力的木偶呢?! 但是,这样想着的同时,夏温暖的一颗心,却像是已经揪在了一起,血脉也被硬生生扯断,痛得她想要嚎啕大哭一场! 平常一秒钟就能搞定的事,今天却捣腾了半晌也没弄好。 夏温暖心烦意乱到极点,咬住下唇,抖着手扣住餐刀,用力一刺! 薄膜终于破开了一个洞,一起破开的,还有她莹白的指尖。 果酱的香甜混着血液的腥味,缓缓地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夏温暖立刻丢下餐刀,她怔愣地看着手指,任鲜血滴落,一时间竟是感觉不到疼痛。 “温暖!” 项慕川立刻急促地站起身,他懊恼极了,暗骂自己乌鸦嘴,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夏温暖嘴唇轻颤,轻轻嘶了一口气,秀气的眉揪得有些紧,眼睛里却是空洞一片,不知在想些什么。 项慕川已经走到了夏温暖面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他抿着唇一言不发,表情难看到极点,又似心痛又似自责。 他抽过桌上的纸盒里的纸巾,小心翼翼地抹去还在往外淌的鲜血,可刚一擦掉,血珠又像是雨后春笋般冒出来,项慕川的眸色渐渐加深,手上的动作却忽然停住了。 “没……没事,我……” 夏温暖看着他这副样子竟没由来一阵害怕,她想说自己来就可以,使着力气要抽出手。 然而下一秒,项慕川却猛地垂下头,一口含住了她的指尖! 那一刻肌肤的战栗,就像是几百万伏的电流一下子齐刷刷招架在了身上一般,击打得她的大脑“轰”地一阵嗡鸣,快要爆裂开来。 夏温暖的脸一下子红透了,煮熟的虾子似的,她料不到他会这样做,明明贴个创口贴就能完事的! 夏温暖拿空出来的那只手死死地推搡男人铁壁一般的胸膛,挥着小拳头猛力地砸,又羞又气,“项慕川!你做什么!” 项慕川抬起眼皮看她一眼,直接将她另一只乱动的手抓过来,牢牢地扣在掌心,淡定地回答:“帮你止血。”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其他,男人的唇色一下子红艳得刺目,眼角眉梢流淌着魅惑,再配上他那张帅得天理不容的脸,简直性感得一塌糊涂! 心上像是猛地中了一箭,夏温暖急忙别过视线,冷然道,“谁、谁要你帮!快给我松口,你个流氓!” 她眼眸含怒,却是莫明地有些吞吐了起来重生之王牌黑客全文阅读。 夏温暖纳闷地想着,是不是该扇他一巴掌教训一下这个不知羞耻的臭男人? 但两只手都被锁住了,凭自己的力气,她根本就挣不出来…… 谁知项慕川倒好像是非常受用一样地点了点头,笑得那叫一个缱绻缠绵外加似水潋滟,声线喑哑地喃喃,“唔……那我干脆就当个流氓好了。” 夏温暖诧异地“欸”了一声。 男人这样说完,灵巧的舌愈发卖力地动了起来,轻吮着她的手指,时不时还肆无忌惮地舔弄两下。到最后竟是已经在吻了,还吻得那般虔诚忘我,搅动间发出的水声听得人脸红心跳的。 夏温暖已经分不清这个男人到底是在帮她止血,还是在单纯地调戏自己了,但她强忍着,不准备再开口说话让他有空子钻。 女子涨红了脸,足足打了十来个激灵,项慕川才恋恋不舍地移开唇,一面邪气地舔着唇角,一面举起她饱受蹂躏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献宝似的低声说道,“好了,血止住了。” 夏温暖看都不看他,连忙自顾自抽回手,一股脑儿拔了好几张纸巾,狠狠擦着那根手指,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嫌弃了。 “别这么用力,等会又要弄破了,好不容易才止住的……” 项慕川说得极认真,拖着下巴看她,夏温暖眼神凶煞瞪着自己,看在他眼里却如同娇嫩的雪狐一般,羞怯得惹人怜爱。 “不用你管,吃你的早饭去!” 项慕川吃吃地笑了一声,还真就坐回了原处,喝起了麦片。 夏温暖缠好了创可贴,脱力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却不小心对上了男人一直没有远离过的视线。 之前还没有消停下去的那一幕又来势汹汹地冲进了脑海,夏温暖咬着唇叫苦不迭,愤愤道,“项慕川,别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着我!” 男人似笑非笑,毫无新意地打擦边球,“你没有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呢?” “你!” “乖,吃饭吧。不然会饿……” 一如既往笨拙的诱哄方式,项慕川说完,便垂下头去切煎蛋了。 夏温暖一口气提起来,又咽下去,如此反复了多次,终究是没有再说话了。 是否是她的错觉呢? 这一瞬,她竟会觉得无比的温馨。 犹如一道涓涓的细流,注入早已干涸的心扉…… 因为怎么样都甩不掉项慕川,夏温暖也不想和他多费口舌,无奈之下,只好和他一道去医院。 约好的时间是九点,可项老夫人却早早地便在那里等着了,仍是一身古朴典雅的旗袍装,拉着一群妇产科医生问长问短的,没说几句,便搞得每个人都有些不自在,最后灰头土脸地匆匆作了鸟兽散。 只留下预约好为夏温暖做产检的那位医生,苦着一张脸局促地坐在椅子上,紧张地将手插进白大褂的衣兜里。 看她那模样,像是快哭了。 “奶奶类神最新章节。” “项老夫人。” 项慕川和夏温暖开口叫人,一前一后地走上去,老夫人的眼睛先是倏然亮起,但很快又暗了下去。 项老夫人完全不屑假装,看着自家高大挺拔的孙子就乐呵呵地直笑,但视线瞥到一旁,立刻就泛起了寒意,生怕冰飕飕的眼刀扎不到夏温暖似的。 “呵,当初说得多好听啊,什么自己一个人会来的,什么不想见到项家人……到头来,还不是要叫川川去接你?说一套做一套的,真是看得我老太婆都替你不好意思!”项老夫人的声音呛极了,矛头直指夏温暖,一头银发晃来晃去,显得精神极了。 夏温暖没说话,斜了项慕川一眼,她就知道会这样。 项慕川轻轻咳嗽了两声,扶住项老夫人的身子,柔声说道,“奶奶,其实是温暖载我来的。” 项老夫人可没想到宝贝孙子会胳膊肘往外拐,登时一愣,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过去,压低声音道,“我说你这孩子怎么……” 项慕川连忙顺着奶奶稍显佝偻的脊背,讪讪一笑,“好啦好啦,别生气。” 项老夫人冷冷一哼,这才消停下来。 “医生,麻烦你为我妻子做一下检查。” 项慕川牵着夏温暖的手,走到那位女医生面前,稳重地说道。 夏温暖一听到“妻子”两个字,心莫明地颤了一下。 她转过头看了项慕川一眼,男人的侧脸卯着一股认真劲,握着她的手的力度刚刚好。让她几乎想要相信,他此刻是用了真心。 “好的,请随我来。” 夏温暖默默地将手抽出来,跟着女医生往里走。 这一进去,就是大半个小时。 门外,项慕川负着手,脑袋压得低低的,一直在走廊上来来回回地踱步。 项老夫人坐在长椅上,揉着被宝贝孙子晃晕的眼睛,无可奈何地唤了一声:“川川啊……” “嗯?”项慕川立刻抬起头来,脸上全是阴影,看得人头皮发麻。 项老夫人本来想对他说,夏温暖是去做检查,又不是去送死。但项慕川这副样子,硬是逼得她将这句话生生咽了回去,转而道,“奶奶有些渴了……” “哦,那我去买水。” 项慕川游魂似的往楼下的自动贩卖机走去,穿过转角处,却不小心同一个女人撞了个满怀。 他赶紧回过神来扶住对面的人,急声道,“对不起!请问有没有——依依?” 项慕川眼前站着的,赫然就是林依! 林依抬起头,眼睛红通通的,不知道是哭过,还是刚刚正在哭。 “依依,你怎么来医院了?生病了?” 项慕川下意识去探林依的额头,却忘了这一层楼是什么科室。 林依想也不想便扑进了他的怀中,指尖攥紧他胸口的衣料,抖着嗓子道,“慕川,我怀了你的孩子。” .. ------------ 102 慕川已经准备向我求婚了,我相信他(狗血狗+甜蜜!) 那一瞬,时间静止,空气停滞。 就连自由的风,都惶恐不安地刹住了脚步。 项慕川犹如当头棒喝一般被钉在了原地,胸腔里的骨头好似节节断裂开了一样,继而狠狠地扎进了心脏深处,痛上加痛! 那该有多难以忍受啊——项慕川却好像什么知觉也没有了一般,麻木得好似一具早已冰冷腐朽的尸体。 怀中的女人攀着他的双臂,浑身都在颤抖,嘤嘤地哭出声来轹。 尽管,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 林依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弱,温热的泪水浸湿了他的针织衫,却丝毫没有停歇下来的势头在古代打酱油的日子最新章节。 它们就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舌一般,顺着缝隙,一点一点地往里渗,触到肌肤的时候,只剩下了彻骨的冰凉粞。 冷啊…… 冷极了…… 项慕川的脑子已经完全转不过来了。 他眯起眼睛,迷迷糊糊地想着——林依,怀了他的孩子? 真的么?怎么会?这怎么可能呢? 想到最后,整个世界都已开始旋转,眼前的景象重重叠叠的,项慕川捂着胀得快要裂开的脑袋,却还是无法强迫自己相信这个事实。 甚至,他连这句话的意思,都有些理解不了了。 ——“你说什么?” 这时候,一把清冷的女声在背后响起,带着独特质感,急速逼近。 就如同是一柄尖锐的利刃,不消片刻,便森然抵住了项慕川的后颈! 然而,没有一秒钟的犹豫,项慕川扭过头,直直地望向声音的主人。 夏温暖身姿窈窕,如同一尊静止的石像。脸上已分辨不出是有太多的表情,还是空洞一片。但是她的脸色很白,不同于单纯的白皙莹润,而是——惨白! 她站得离他们并不远,顶多只有十几步的距离。 但项慕川却觉得,此刻的夏温暖就像是傲然立于遥远的天边一般,而自己在另一端,同她生生地,站成了两岸。 项慕川飞速地掀动薄唇,“温暖,等等,你先听我……” “你闭嘴!” 夏温暖咬着牙,干涩的眼眸盯着他的脸,冷冷吐出三个字。 项慕川立刻封住了唇,只是眼睛倏然睁大,瞳仁中写满痛楚与……不甘! 夏温暖无比静默地与他对视,觉得这个世界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笑话一场——她忽然很想大笑出声——他那算什么眼神?他又凭什么露出那样的眼神? 刚刚自己在做产检的时候,那位女医生温柔地将袖带从她手臂上取下,一边记录着她的血压数,一边感叹一般地夸奖着她有一个好丈夫,又体贴,又会紧张她。 到最后,极尽羡慕之势,说得夏温暖都有些如堕云中了。 但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表任何的言论,只是间或一笑,没多少情绪在里头。 可总归有那么一瞬间,她是选择相信了的。 就像相信一个善意的谎言一般。 然后,那位女医生说接下来要进行问诊,需要孩子的父亲参与。 于是夏温暖头重脚轻地跑出来找他。 接着,她看到了什么呢? 她看到另一个女人,扑在自己那所谓的“好丈夫”的怀里,远远望去仿佛已经融成了一人! 她哭泣,她颤抖,说着……说着什么话来着?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吗?倾世谋妃全文阅读! 而此时此刻,林依满脸的泪,也正怯懦而无助地盯着她看,就像是一只初生的小鹿一般。 夏温暖逼近一些,眸光带着一股冷硬的强势与决绝,让人透不过气来,“林依,你说什么?” 她厉声重复,“你再说一遍!” 其实,夏温暖确信自己是听清了的,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逼她当面将话说得明明白白,就好像,将血淋淋的伤口第二次撕扯开来,就不会再痛了一般。 “温暖姐……我、我……”林依支支吾吾的,话都说不完整。 但她却难得地没有再哭了,只抿着干裂的唇,抓住项慕川的衣襟,不拉也不扯,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像是在等待着他开口说一句话,为自己解围。 抑或者,她其实是在等别的什么契机。 然而,项慕川始终沉默着。 他第一次觉得,听老婆的话,会这么的伤肝伤肺。喉中含着一口血,偏偏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三人在胶着的气氛中僵持着。 ——“怎么回事?川川你站在这里干嘛呢?不是买水去了么?” 偏偏项老夫人,在这时候掺进了一脚。 老人家腿脚尚算灵便,很快走了上来,她瞧了一眼夏温暖,狐疑道:“你怎么跑出来了?不是在做检查吗?” 看到除他们两人之外还有一个陌生女人,项老夫人指着林依又问,“还有,她又是谁?” “谁来给我老太婆解释一下?” 不就去了趟卫生间么,怎么一出来就变成这样了?年轻人的世界,还真是瞬息万变啊! 这时,林依身后的那扇办公室的门被拉开,拿着一张化验单的医生走了出来,他抬眼看见林依,有一瞬的错愕,但随即松了口气道,“诶,林小姐,我说你去哪儿了呢,幸好还没走远……” 林依看着他推了一下眼镜,是准备说什么的架势,面上立刻浮现出一抹豫色,“那个,梁医生,请……” “林小姐,有件事我一定得提醒你,你的孕酮素过低。我必须给你开点药,否则,胎儿很容易流掉的。不过你放心,这药对胎儿是不会有……” 林依仔细地听着,同时偷瞄了一下其余三人的脸色,这才急促地出声打断,“好的,梁医生,我知道了!” “那行,要注意身体哦。万一有什么不舒服,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将刚刚落下的事说完,尽职的梁医生重新走回办公室。 在脚步声隐没之后的好几分钟的时间里,整条走廊鸦雀无声,每个人都怀揣着各自的心事,就连眼神,都交汇不到一起。 以至于项慕川在良久的沉默后忽然问出一句“到底怎么回事”,林依反应了半晌,才意识到那是对着她在说的。 “是……是你和温暖姐去民政局的那一天……”林依的声音轻如蚊蚋。 项慕川心口一沉,怔在当场! “对不起,我那天很不舒服,我……我大概是,忘记吃药了……慕川,真的对不起,是我不好,我错了……” 其实林依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打鼓,自己先后和项慕川还有殷司都发生过关系妙手医侠。虽然和殷司的那次让她想起来都觉得恶心,但这也不代表就能将事实抹杀掉。 而且,两次她都有吃过避孕药,可说到底,那种东西并不能百分之百杜绝孕事的。 所以她也无法确定,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但是,如果让她来选择谁来做宝宝的父亲的话,项慕川自然是不二之选! 既然如此,倒不如一口咬定来得干脆实际。 她和项慕川本就有旧情,他一定会对自己,还有肚子里的孩子负责的! 想到这里,林依顿时有了底气。她前些日子不是还曾经想过,如果能争气点,有个孩子就好了。 如今竟然真的怀上了,说明上天还是非常眷顾自己的! 她和项慕川之间,断不了,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而这些话,一言不差地全听在了项老夫人的耳中——要是没理解错,这小丫头,是怀了川川的孩子了是吧? 她心里那个喜哟,乐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快要忘了,不过倒是没忘记暗骂那个批命先生算得一点也不准——什么她家川川活不过二十八,就算侥幸能活命,也会断子绝孙! 这么恶毒狠绝的批文也能说得出口!什么时候真该去拆了那个老家伙的招牌! 项老夫人打量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女人,模样娇俏纤弱,温温柔柔的感觉,看上去挺舒服的,就是不知道性子如何。 等等,姓林? 她记得,川川的心上人,好像就是姓林来着的吧? 项老夫人心中腹诽:唉,这小子,哪里还用她这个老太婆操心啊! 她朝林依和善地笑了笑,自然地做着自我介绍,“林丫头,我是川川的奶奶,今儿个总算是见到你了。” 林依眨巴着眼睛愣了愣,一副状况之外的可怜模样,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抹了一把眼泪,恭恭敬敬地周全礼数,“老夫人好。” 声音里满是浓重的鼻音,听着都让人心疼。 “乖~”项老夫人满心欢喜地点了点头,像是平白添了个孙女似的。 嗯,川川眼光不错,好好调教,会是个好孙媳! 项老夫人显然已经忘记了,项慕川明媒正娶的妻子还站在这里,如同局外人一般,静静地望着这一切,眼中尽是空洞。 夏温暖这才恍然,原来是那一天! 呵,说起来,自己也算半个见证人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恶心? 脑子里分明已经一片空白了,却还是感觉到无比的恶心! 夏温暖凄楚一笑,或者她并没有在笑,但她的嘴唇明显动了动,吐出几个字来——“项慕川,你真的是……” 真的是什么? 然而,夏温暖却没有再往下说了,而是冷冷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掉了网游之均衡爆炸师! “温暖!” 项慕川高声唤着她的名字,的眼中只有那抹骤然转身而去的倩影,他整个人都乱了,立刻拨开林依的手,大步追了上去。 用力过猛,掀到了林依,她本身就柔弱,力气上更是吃亏,登时踉跄了一大步,径直撞到了硬邦邦的墙面上。 “慕川……”林依吃痛地捂住手臂,朝着他远去的方向轻唤,声音柔柔的惹人心疼。 项老夫人吓坏了,她可是眼睁睁看着林依的肚子面着墙砸上去的,赶紧地上前将她扶好,焦急问道,“林丫头,怎么样?有没有伤着哪里?” 眼睛则紧张地盯着她的小腹猛瞧。 “川川,你小子!你给我回来!”项老夫人怒吼一声,恨不得揪项慕川回来暴打一顿。 这混球,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轻重呢,对着怀有身孕的女人,哪能说推就推的啊! 可是项慕川权当没听见,脚步未停,跑得更加远了。 林依委屈地挤出笑容,安慰道,“老夫人,我没事,刚刚我侧了一下身子,撞到了手臂而已。” 项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摸了摸林依的头发,直说,“好孩子……” “川川这孩子,真是……”对着宝贝孙子,项老夫人还真是下不了口去骂,只佯怒着切齿了两下,转而轻拍林依的手背作为安抚,“林丫头,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呀。我们家川川的心,还是向着你的!这一点,奶奶和你保证!” “我知道的。”林依感激地望着项老夫人,口齿清晰地说道,“慕川已经准备向我求婚了,我相信他。” “什、什么?”项老夫人不由咋舌,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整个人笑开,眼角的皱纹飞扬,“诶哟,这才对嘛!那小子,动作还挺快的嘛……” 林依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继续道,“嗯……所以,温暖姐肯定不好受,慕川这会追出去,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 项老夫人听罢,更加感慨林依的识大体,差点给她竖起了大拇指,看她的眼神亲切了一倍不止,越看越喜欢。 心底则有些遗憾,不免埋怨她家川川怎么不早点将这丫头带给她瞧一瞧,“林丫头,唉……你啊,太善良了……” 这么善良,又这么的懂事,碰上夏温暖那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白骨精,注定是会吃亏的啊…… 医院正门前。 夏温暖双拳紧握,走得飞快。 为了配合产检,她今日特意穿了比以往还要宽松的衣裳,软绒绒的长款毛衣,外面罩了件大衣,此刻都随着她的动作,疯狂地摇摆着,简直像是快要飞起来。 耳旁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刮得她脸颊生疼,仿佛擦起了火花一般,可是心里却没有半点温度,就那么冰火两重天地煎熬着。 两边的树木急速后退,夏温暖看不到周围的人的脸色,她也不想去看。 但是,身后一直未断的脚步声实在是太过咄咄逼人了! “不要跟着我!” “温暖,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好好谈一谈……” 项慕川紧着牙关,面上的寒霜层层堆砌,就好像千年不化一般神鬼仙佛妖魔道。 他恨不得一个箭步上前,将那闹别扭闹得他一整颗心都天翻地覆的女人搂入怀中,揉进血脉,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绝不会比她好受多少。 然而项慕川不能,他清楚地知道,越是这样霸道地刺激她,只会将她推得更远! 他在恍惚中猛然发现,他的世界竟然这样小,夏温暖兜兜转转,跌跌撞撞,却还是在不知不觉之中走到了边界处。 再往前一点距离,或者只要迈一步便足够,她就可以看到全新的天地了! ——真的是太小了,小到自己就快要,失去她了…… “我早就说过,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谈的!项慕川,有多远滚多远,别让我再看见你!”夏温暖几乎是吼出来的。 两人已经来到了停车场,那么长的距离,竟然只用了五分钟的时间。 夏温暖累惨了,上气不接下气,整个身子都在剧烈地起伏,可她停不下来。 就算将所有的气力耗尽,她也要逃离这个鬼地方,逃离这个阴魂不散的臭男人! 按下车钥匙上的解锁键,不远处的车子“嘀”地叫了一声。 夏温暖加快速度往前走,却在拉开车门的那一霎,从后方横过来一只手,不偏不倚地抵在了车窗处。 “温暖,不要走……” 他的声音柔到极致,也暖到极致,像是能化开世界上最坚韧的冰。 “温暖,不要随随便便就判我死刑,也不要从我的世界退出……事情会有解决的方法的,我们……” “你住口,我不要听!” 夏温暖捂住耳朵,恨不得用眸光将眼前的男人大卸八块! 他怎么可以说出这些话来,他有什么资格,他凭的什么?! 林依怀孕了,他不是该欢天喜地地陪在她的身边么?为什么要追出来,和她说这些话? 项慕川,你当你是什么?皇帝么?可以左拥右抱妻妾成群?! 你又当我是什么?玩宠?供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地尽情消遣么?我还得做个贤惠的妻子,和林依和平相处是不是?! 夏温暖已经没有理智可言了,她为之前心底存着的那份软弱而感到羞愧,她怎么能那么傻,一个不爱她的男人,怎么可能为她考虑半分? 他的出发点永远是林依,永远是他自己,永远是他身边的亲人,何曾会是自己?! 她是疯了才会有所动摇,才会有所触动,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心软! 项慕川紧紧地按着车框,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接着一根地扑扑跳动着,肌肤下的血脉已经快要沸腾,可他说不出话来,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非要赖在这里是吧?那好,我走!” 夏温暖脸色铁青,往后退了一大步,然后,用力关上车门——形容得确切些,是砸! 饶是再重的门,被她怒极之下的这样一掀,力道大得简直可以媲美冲破堤坝的滔天洪水天下王者。 夏温暖视线一晃,猛地瞪大了眼睛,惊呼,“项慕川,手!”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车门毫不缓势地压过去,沉沉地砸中男人的手臂,并且寸寸紧逼,有种将它夹断的势头! “喂,你是不是疯了?!” 躲不过也就算了,这么闷声不吭地充硬汉,是不想要这条手臂了么? 夏温暖急了,手忙脚乱地握住门把,重新拉开,将项慕川的手臂拨出来,这一连串的动作做得一气呵成,就如同是本能反应一般。 项慕川的额上布满冷汗,唇都白了,麻木的痛感顺着手臂蔓延开来,很快的,整个身体都开始不对劲,就像是被卸了骨架一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血肉之躯与铁质金属的相抗衡,后果会有多惨烈,不言而喻。 “温暖,好痛……”男人厚着脸皮喊疼。 “活该!”夏温暖抖着嗓子喊道。 “嗯,我是活该。你……有没有稍微消气一点点?” 夏温暖愣住,他什么意思? 刚刚那一下,他不是没有躲开,而是故意不躲的? “你!” “你看,你这里疼……”项慕川指了指她的心口,虚弱地撑起一抹笑,“那我就……陪你一起疼好了。” “你这个疯子!混蛋!” 夏温暖捂住了眼睛,情绪失控,骂人的功力却不见长,只是声音都有些嘶哑了,听得人心里泛酸。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项慕川抬了抬右手,疼得他脸色一变,猛地将吃痛的呻吟咽了回去,无奈之下只好换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发丝,“告诉我,好受点了没有?” 夏温暖不说话,一个劲地摇头,柔亮的长发抖动着,在风中起舞,划过一道道美丽的弧线。 项慕川却笑了,手掌移至她的后脑,顺势往前一扣。 他完全没有用力,她要躲开易如反掌。 可是,这一刻,夏温暖却没有反抗了。 只是顺从地将额头抵在了他的胸口,不进亦不退,双手垂在腿侧,就那么僵硬地站着。 仿佛当项慕川是一棵可以遮荫避雨、偶尔还可以将心事诉说给树洞听的大树。 她的呼吸很沉重,因为靠得很近,所以听得极为真切,一下又一下,就像是压在心上的块块巨石,快要超过负荷。 项慕川的唇角愈发的苦涩,双手慢慢举起,靠近她的脊背,却始终隔着一小段距离,轻颤着,不敢再向前。 这种时候,他就连拥她入怀,都不可以…… 就像是掌间的沙,抓得越紧,却消散得越快。 可他不想这样! 自己好不容易才认清真心,怎么可以失去她?! 不论如何,他必须要告诉她——他爱的是她夏温暖,他想要挽回她,哪怕是拼劲全力龙女行天下全文阅读! 就算要死,也得死得瞑目! 鼓足勇气,开口——“温暖,我……” 夏温暖却如同有所感应一般,抢先一步截断了项慕川的话,她撤离他的身子,冷冷吐出两个字,“上车。” “嗯?” 夏温暖没再说话了,只径直绕过他,坐进了副驾驶座,然后打开手边的木质抽屉,低头翻找着什么。 项慕川虽然不明所以地蹙着眉,但还是乖乖地上了车。 才刚坐下,夏温暖就递过来一样东西,“喏。” 项慕川垂头一瞧,是瓶药酒。 男人快速地眨了一下眼睛,心头暖融融的,但他愣着没接,而是微笑地看着夏温暖,眸光中闪烁着感动。 夏温暖头疼,情绪更加地不耐了起来,她讨厌看到他称心如意的表情! 抿紧唇,夏温暖麻利地倒了些药酒在手心,另一只手一把抓住项慕川臂膀,撩高男人的袖子,冷酷地朝着那块刺人的青紫,重重按了下去! 这一下,项慕川哪里还笑得出来,像是破了功一般惨叫出声,猛力地嘶气躲避,可是哪里逃得开,只好惨兮兮地求饶,“啊、啊,温暖……轻、轻点!” “要废了……手要废了!” “呵,你也知道痛啊?”夏温暖漂亮的眼睛一斜,溢出冷光,手上的力道不减,成功换来项慕川惨烈的嚎叫,“怎么不耍帅了?刚才不是很勇猛么?让你发神经!” 项慕川咬着牙忍疼,冷不防听到她利刺一般的数落,深吸了一口气憋着,却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夏温暖顿时瞪圆了眼睛,看怪物一样地看着他。 项慕川坐直身子,缓缓凑近她,压低声音问道:“那,有没有帅到你?” 夏温暖猛地嘶了一口气,沾满药酒的手,立刻毫不留情地拍向项慕川的额头! “嗷——” “差点忘了,还有这块淤青了!”夏温暖冷笑连连,重新开启了新一轮的蹂躏,弄得男人满脸都是呛鼻的药酒味。 项慕川倒是没有再躲了,等她差不多揉完了,他递上无菌纸,夏温暖面无表情地接过来,抹手。 擦了两下,余光却瞥见项慕川将车钥匙插好,转动了两圈,发动了车子。 “项慕川,你做什么?” 项慕川神秘兮兮,“带你去个地方。” 夏温暖立刻拒绝,“我不要,你给我下车。” “是你让我上来的,怎么又赶我下去啊……快把安全带系好。”他这么说着,又迅速地勾过上半身,亲手帮她弄好了。 夏温暖眨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车子就已经蹿出去几十米了。 尽管项慕川是单手驾驶,但动作还是娴熟得不得了,落拓不羁的侧脸潇洒非凡,黑发短而利落,将他的棱角衬托得更为立体丰满。 夏温暖安静地坐着,看上去就像是个与世无争的精致的瓷娃娃篡命铜钱最新章节。 但只有在她身边的人,才能感受得到,她身上的气场有多么的强大,就像是漩涡一般可怖。 放在仪表盘旁边的手机一直振动个不停,来电显示从“依依”(备注改了)切换到“奶奶”,然后又是“齐高”,这三者交错着,项慕川却通通视而不见。 夏温暖听得心烦意乱,有一次伸手过去,项慕川却快她一步,直接将手机丢到了后座,淡淡吐出两个字——“别理。” 我只想和你独处,所以,其他人,别理。 你只要看着我就好了,所有的情绪,都冲着我来就好了,我会照单全收的。 夏温暖气得忍不住丢给他一个白眼,低声道:“我是要关机!” 项慕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继续专心致志地开车。 夏温暖按着太阳穴,真想打电、话找宋亦霖过来,帮自己解围。 但想到这两天他公司事忙,人都瘦了一大圈,就又不忍心了让他掺和进来了。 要知道,是对付项慕川,又不是踩死一只蚂蚁,哪有这么容易! 宋亦霖那性子,没准要和他打一架才甘心的。 就在夏温暖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机的时候,项慕川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到了。” 她应声抬起头来,眼睛还没有聚好焦,就被周围人声鼎沸的景象震住了。 摩天轮、旋转木马、云霄飞车、水上世界……种种景象一晃而过,兴奋的尖叫声频频划破湛蓝的天际。 游乐园? 他竟然带她来游乐园?! 夏温暖整个人懵了,半晌发不出声音来。 来做什么?回归童年?找回遗失的记忆么? 问题是,两个大人,岁数加起来都过了半百了,在小孩子的天堂掺和个什么劲? 等等,小孩子的天堂? 夏温暖若有所思地垂下头,伸出手摸了摸小腹,一股异样的感觉袭上了心头——项慕川该不会是想…… “怎么傻了?”男人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晃动着,笑容别样的晃眼,“下车吧。” 夏温暖瞬间冷了脸,“项慕川,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像是不懂她为什么会这样问,他揉了揉发,耐心地解释道,“带你,还有肚子里的孩子来游乐园啊……这是我早就计划好的。” 夏温暖立刻反唇相讥,“呵,说得真好听。你觉得,现在的我有这个心情,陪你演这出戏,来彰显你那伟大的父爱么?你为什么不去找林依?她会很配合的。” 项慕川深深皱眉,心脏被刺得血肉模糊,但他还是不忍对她说重话,“温暖,你就不能将这些暂时抛开么?孕妇要时刻保持好心情,你难道希望生下来的宝宝每天哭每天闹么?既然已经来了游乐场,我们一家三口,就尽兴地玩一玩,好不好?” 他顿了顿,伸出一根手指来,低声下气到极致,“就这么一次,行么?” “你、我、还有孩子……”项慕川说着,大掌缓缓靠近她的小腹,但他犹豫了半秒钟,对上夏温暖死水般的眸光,却还是不敢妄动,将手收了回来,淡淡说了两个字,“走吧邪妻勾火,上校把持住。” 这时侯,有一大拨人从游乐园走了出来,放眼望去,几乎全是三口之家。 父母一左一右,各牵着小孩子的一只小手,时不时用力,将小宝贝儿举起来,听着他/她发出满足的尖叫声。 他们的脸上堆着满满当当的笑容,隔一会儿就俯下身去啾那胖嘟嘟、软绵绵的脸颊一口,亲密得不得了。 那么的自然,那么的美好,那么的,难能可贵…… 夏温暖静静地看着,莫明就有些难受,眼角疼得厉害。 项慕川走在前面,脚步放得很慢,高而瘦的背影竟显得有些萧索。 夏温暖叹了口气,终是跟了上去,和他并肩走在了一起。 但是,当两人在鬼屋前站定的那一瞬,夏温暖却忽然怀疑起来,自己刚才所做的决定究竟是否是正确的。 抬头看向那幢不算太高,但是无比阴森的建筑物,夏温暖的额角不由地挂下三道黑线。 她拨过被风吹乱的发,转头去问站在旁边的男人,“项慕川,你确定,我们要进去?” 一波一波的惊声尖叫传来,夏温暖捂着饱受摧残的耳朵,觉得项慕川简直就是恶趣味。 “当然,我票都买了。”他得意地笑,也不知在笑什么。 夏温暖清清嗓子,出言提醒,“你有看见家长带着孩子到这种地方来玩的么?” 那么阳光的旋转木马、海盗船、碰碰车之类的不去,第一站竟然来鬼屋,还真是奇葩的选择! 项慕川瞄了一眼夏温暖的小腹,轻笑一声,振振有词道,“那有什么,提前锻炼一下它的胆量啊。” “你再瞎掰……我看你分明就是想吓我。” 宝宝要到六个月才能感知到外界的刺激呢,锻炼个球啊,你骗谁呢! 项慕川竟然毫不掩饰地起了兴趣,坏笑着问道,“咦,项太太,原来你害怕这些东西的么?” 夏温暖连白眼都懒得翻了,自信满满地说,“都是假的,有什么好怕的。”她歪着头,亦毫不掩饰脸上的鄙视,“项先生,请你别这么幼稚,成么?” “成啊!”项慕川用力一点头,拉住她的手,扬起票子,意气风发地走了进去。 夏温暖:“……” 鬼屋里黑幽幽的,周围闪着的要么是血色一般的红光,要么就是莹莹的绿光,打在凹凸不平的墙壁上,折射出一股让人脊背发麻的战栗感。 飕飕的冷风飘过,背景音也不知道是哪部恐怖片里截的,混着诡异的、断断续续的笑声,听得人猛掉鸡皮疙瘩。 两人刚路过一具骷髅,森森的白骨泛着冷光,地上散落着好多血淋淋的脏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幸亏夏温暖的孕吐期已经过去,否则,她真就当场吐得天翻地覆了,这到底是拼恐怖还是拼恶心啊! “怕的话就扑过来哦,我不介意的。”借着这吓人的环境,项慕川痞子似的垂下头去,唇压在夏温暖软软的耳垂上,热气喷散得到处都是霸宠,妖慑天下全文阅读。 “你想得美。” 谁料这句话刚一出口,夏温暖的脚踝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她本能地跳了一下,靠进了项慕川的怀中,惹得男人一阵轻笑,充满磁性的嗓音低低扩散,“这么主动?” 夏温暖差点窝火得准备回头去踩那只“敬业”的贱爪子! 不过,项慕川想趁机占便宜,他的如意算盘可完全打错了! 到了后半程,夏温暖就已经完全免疫了,就算有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鬼忽然跳到她面前来扮鬼脸,她也能淡定地对着她笑笑,说一句“辛苦了”,然后再淡定地走掉。 项慕川郁闷得想学大猩猩捶胸,在心底咆哮——为什么啊?! 为什么项太太就不能像个正常女人一样,会被吓得紧紧闭上眼睛,不管不顾地扑过来抱住自己呢?!为什么她就不能这样失态一次给他瞧瞧呢?! 天理何在啊?! 正巧这时候,眼前投下一片阴影,有个脖子上插着一把刀的僵尸横在了他的面前。 男人不耐烦地抬眸一瞪,那叫一个霸气外露狠绝凌厉,吓得那僵尸忙不迭地将“我要吃掉你的脑子”咽了回去,转身就跑。脖子上的刀子掉在了地上,可他逃得飞快,连道具都忘了捡。 夏温暖在心中腹诽:幼稚! “项太太。” 黑暗中,项慕川忽然叫了一声,但夏温暖没理。 男人坚持不懈,“项太太……” 却还是没有回应,可他还是不死心——“项太太?” “……你又怎么了?” 项慕川神神叨叨地问,“你怕不怕?” “不怕。” 再问:“真的不怕?” 夏温暖差点忍不住踩他一脚,“说了不怕就是不怕了,你烦不烦!” “不,你怕!” “喂,项慕川你……” “你就是怕!” 夏温暖脑门上滴下一颗冷汗,心说他不会是魔障了吧?这地方有这么邪门么? 刚想说话,项慕川那有些神经质的声音又再次传来——“你怕!!” 夏温暖无奈,只好举手投降,“行行行,我怕……” 听罢,项慕川立刻一把揽过夏温暖埋在胸口,道:“乖,不怕。” 夏温暖的脑袋靠在项慕川厚实的胸膛上,眼睛一眨不眨,登时囧成了一尊石雕——这个男人,真的是幼稚到家了! 项慕川则满脸喜滋滋的笑,就像是凯旋的将军一般。 可连夏温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她一直紧绷的唇角,也渐渐缓和了下来。不知不觉间,翘起了一丝美好的弧度。 -- .. ------------ 103 怀孕三个月,孕很危险吧?(阴谋!) 阳光、蓝天、海风、豪华游轮。 雪白的甲板上,摆在巨大的遮阳伞下的两张藤椅,一张是空着的,而另一张上,慵懒地躺着一个男人。 目测一米八左右的身材,有些瘦,却也不是瘦到只剩皮包骨的那种型,该有肌肉的地方他都有,算得上匀称结实,线条充满了诱惑力,非常的抢眼。 男人的肤色偏白,戴着一副黑框墨镜,大得遮住了半张脸,无法窥探到面上的表情。 他的耳朵上别着蓝牙耳机,手机放在不远处的圆桌上,屏幕上的通话时间定格在十三分二十八秒轹。 醇香的红酒在高脚杯中轻晃,将男人的唇色染得嫣红。 他无比恣意地抬起手,迎风撩起被风吹乱的额发,精致的脸庞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显得尤为意气风发。 “哦,这样……粼” 良久,就听得男人淡淡地吐出三个字来,嘴唇掀动的幅度很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时候,游轮的下层传来响动,有人顺着铁质楼梯缓缓爬了上来。 同样是个男人,高大威武,裸着精瘦的上半身,下身只有一条黑色的紧身游泳裤,随着他的动作,壮硕紧致的身躯不断起伏着,浑身散发着野生老虎一般的压迫感。 他应该是刚潜过水,从头到脚都是湿的。 滴水的发紧紧贴合在脸颊上,刀削一般的眉眼更显锋利,水珠顺着光滑的肌理肆意流淌,将那个男人的不羁性感散发得淋漓尽致,就像是一场撩动人心的视觉盛宴。 “ris。”躺在藤椅上的男人直起身子,说话间,一条大毛巾在眼前急速划过。 “谢了!”被称呼为“ris”的男人稳稳接过毛巾,披在身上,随意地揪起边角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缓缓地靠近藤椅强占新妻・老公别碰我。 他活动着筋骨,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充满质感的嗓音含着异样的责怪,“我来t市都一个多月了,你才约我出来见面,太不够意思了吧?” 男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张温润得毫无攻击性的脸,摊开手笑道,“这不是碰面了么……” 但ris看着他的笑容,竟是一下子皱起了眉,丝毫不掩饰讨厌的情绪。 他将毛巾一甩,坐在另一张藤椅上,冷声道,“有事就说,我没空和你叙旧。” 男人顿了顿,好整以暇地点点头,完全不在意对方说来就来的焦躁,不紧不慢道,“刚刚从医院那边传来消息了……” 他简短地复述了一遍电、话中的内容。 ris虽然对他话中的某一点比较在意,但听罢还是不屑一笑,语气中含着赤、裸裸的讽刺,“呵,你的眼线分布得还真广。这要是让你家的那几位知道了,准大跌眼镜不可吧?” “没办法,谁让我无聊呢。不找点事儿消磨消磨时间,他们肯定以为我成天游手好闲……作为‘长子’,可不能这样。” ris一脸被他恶心到的表情,甚至还装模作样地干呕了一下,他举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红酒顺气,不耐烦道:“不就一个女人,想要,直接弄上床不就好了!何必这样麻烦!” 男人的脸立刻变了,温润的笑容隐没,声音低了好几个调,“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殷司,你做过什么事,我全都知道……那么禽、兽不如的事,我才不屑。” “彼此彼此吧,项忱!”殷司冷笑,长腿一伸,踹到了圆桌,发出一声巨响,“装什么清高,你只会比我更加禽、兽不如!” “那还真是承让了。” “好说!”殷司倨傲地砸下两个字,眯起阴鸷的眼,面色极冷,“而且项忱,你不要会错意了。我有我的做事风格,只不过刚巧,我们都有共同想要击溃的敌人罢了。你可别真的以为,我们是一路的!” “哦,那我可真是会错意了。”项忱皮笑肉不笑,歪着脑袋一脸认真,“不过我有一点搞不懂啊,堂堂西索家族的继承人,大老远从意大利飞来t市,做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强、暴了一个无辜而柔弱的女人,这还真是……非常的、猎奇啊。” “你!” 那一瞬,殷司爆发出的杀意足以燎原,他浑身的肌肉已然绷紧,要是身上有枪,他指不准会崩了项忱的脑袋,再丢进海里去喂鱼! “啊,生气了?我不过是开了个玩笑而已……”项忱无辜地摆摆手,一瞬间又摆出了低声下气的姿态,“ris你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当然……不会。”殷司比锅底还黑的脸依旧俊逸非凡,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花了他数十秒的时间才吐出口,但他眼中精光一闪,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扬起一口洁白的牙齿轻笑道,“刚才听你说,夏温暖肚子里的孩子,有三个月了是吧?” 项忱眸色微变,高深莫测地点点头。 “项慕川陪着她?”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殷司笑得更加邪气了,有些遗憾地说:“三个月啊,还真是个危险的时间点呢……要是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会很糟糕吧?” 项忱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当然。项二,大概会发疯吧……” “哦?我以为,你会更担心夏温暖些。” “呵,是么。”项忱闭了闭眼,复又睁开,“过程并不重要,结果是我想要的,那就够了重生之苍茫星空全文阅读。” “果然,你比我,还要变态得多。” “过奖。”项忱重新戴上墨镜沐浴阳光和海风,他举起高脚杯,斜了几公分,殷司会意地同他碰杯。 “cheers!” 阳光下,碰撞在一起的红酒,如鲜血般粘稠殷红。 另一边,夏温暖和项慕川终于走出了鬼屋。 虽然只有短短的十五分钟,可却漫长得像是已经历经了沧海桑田,心累得都快要不会再爱了。 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受着久违的阳光,两人就像是获得了重生那般喜悦。 项慕川殷勤地跑去买水,夏温暖淡淡说了一句想喝热的,便坐在了石椅上休息。 她点开手机,有一条宋亦霖发过来的简讯。 他问――“在做什么?”后面还附加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夏温暖眨着眼睛,看着那四个字发愣,大脑莫明有些晕眩。 她其实也想问,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呢? 抬起头,不远处的饮料铺外,项慕川正在和老板因为他店里不卖热饮而起了争执。 他较真地罗列了一大堆理由,可老板就是不买账,还挥着手将他往外赶,让他别妨碍自己做生意。 项慕川没有办法,但也不泄气,只好跑到更远的地方去,帮夏温暖买她想喝的热饮。 谁也想不到,商场上叱咤风云的项大总裁竟会在这种小地方吃瘪,真是又可怜,又可笑。 夏温暖拖着下巴,另一手搁在膝盖上,坐姿随意而窈窕。 斑驳的树影下,她挺翘的睫毛每一根都很饱满,凑在一起是那样的好看,一下又一下地眨动,倏尔模糊了面上的神色。 她忽然就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了。 在一个多月前,刚知道怀孕的那个时候,她或许还会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一边孕育流着项慕川血脉的孩子,一边和他办离婚,从此再无瓜葛。 然而今天,当项慕川同她说“为了孩子,暂且抛却那些不愉快”的时候,她的心,竟然瞬间就软了下来。 她不知道那是否是母性在作祟,但这个小家伙真的是太神奇了,有些时候只要想到它同自己是一体的,它活在她的腹中,会呼吸,有心跳,活生生地成长着,她就控制不住情绪想要落泪。 无疑她需要这个孩子,她必须要生下来! 因为……这很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 产检的时候,医生告诉夏温暖,宝宝一切正常,很健康。 可她还来不及高兴,医生就又抛出了一个“但是”,让人心惊胆战的转折词。 ――因为她以前流过产,后期又没有好好调理,加之她一直以来所做的工作极耗脑力和精力,对身体造成了很大的负担。 所以,这一次,尽管胎儿暂时没有问题,但母体会非常的吃力,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再小心,照顾好这个孩子美人无愁。 否则,稍有差池,可能孩子就会保不住。月份越足,风险就会越大。 而且更严重的是,万一流产,夏温暖今后若想再孕,会……很困难。 就算勉强怀上了,恐怕,也保不长久。 听到医生将种种严峻的猜测“委婉”地摆在自己面前,夏温暖沉重之余,唯一庆幸的,就是当初没有一时冲动,扼杀了这个孩子。 要不然,她很可能这辈子,都当不了母亲了。 她曾经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了,尽管到最后她都不确定到底谁是孩子的父亲,尽管它只陪了她四十五天,但她还是非常、非常地爱它…… 她甚至已经为它取好了小名――如果是男孩的话,就叫“阳阳”;女孩,就叫“洋洋”。 因为姓项,取的都是“向阳”的谐音,就像她最爱的向日葵一般,充满了生的希望。 只可惜,自己再没有叫这两个字的机会了…… 然而,她既已确定了要腹中的这个孩子――那么,项慕川呢? 再怎么抗拒,再怎么掩饰,都磨灭不了他是孩子的父亲的这一事实。 这是天底下最自然,也是最坚固的维系。 就算她孕育它、生下它,并且一手将他/她养大,她终究无法替代项慕川的位置。 孩子也肯定会在某一天问起――“我的亲生父亲是谁?” 那个时候,她该作何回答?她又该怎么做? 而如今最糟糕的情况是是――项慕川忽然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她不瞎,也不傻,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她感觉得到。 可也正因如此,她分辨不出,他到底往哪个方向改变了。 是好,还是坏? 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他一日不说,她便一日不会兀自去下结论,宁愿当一个傻子,也不愿再去毫无保留地疯狂了。 在项慕川那里受过了太多次伤害,吃过了太多次亏,说她是学乖了也好,输不起也罢,能站在原地不躲不闪不动,光是静静地立着,就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气了。 可是,就在不久前,医院的长廊里,她听到林依说――“慕川,我怀了你的孩子。” 夏温暖无不自嘲地想,或许,她是时候该走了。 一直以来,支撑着她的那些信念,其实不过是些虚无缥缈的凌乱思绪罢了,肤浅、天真、还很脆弱。 瞧啊,她一个没留神,回过头去,它们就已经轰然倒塌、土崩瓦解了。 说到底,一纸婚姻究竟能束缚住什么呢? 项慕川准备向林依求婚了,林依又怀了项慕川的孩子,他们才是一对不是么? 他们的孩子,才叫爱情的结晶! 只是……还是会有一点不甘心啊…… 夏温暖咬住唇,眼眶微微湿润起来,她伸出手指,轻轻碾过眼角冰凉的泪珠重生之空间在手。 到最后,自己果真还是懦弱到,要选择当一个逃兵么? 家在这里,根在这里,爱恨在这里,最在乎的人,都在这里! 呵,尽管,她在乎的人里,会在乎她的,寥寥无几…… 但是,就因为坚持不下去了,就因为受不了了,自己便要一走了之么? 说什么坚强,说什么强大呢,自己充其量只是,一个软弱的胆小鬼罢了! 这个世界很小,小到他们就这样遇见;这个世界也很大,大到可能――永不再见! 夏温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脸埋在手心里,肩膀轻颤。 微风吹过,温柔地捧起她的长发,轻轻地抚摸着,却无法治愈她心间的痛楚。 ――“温暖!” 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声,项慕川疾步跑了回来。 夏温暖抬起头,恍惚间,看着他举着两瓶饮料在朝自己招手。 就像是一种习惯,他将袖子卷到手肘处,露出两条光洁的小臂,男人的脸上挂着干净的笑容,一如多年前,t大校园里,那个站在夕阳的余晖中,善意地为她指路的学长。 那个时候,她害羞得头都不敢抬起来,视线垂得极低,记忆中,只剩下了那两条精瘦的手臂,比划着,向她介绍学校里繁杂的小径。 也一如十几年前,樱花飘零的国度,双目失明的她胡乱一抓,便抓住了他露在外面的小臂,然后她听见男孩的笑声,感受着他牵过自己的手,覆上他的,轻声道,“我的手在这里,你抓牢了哦。” 夏温暖按着心口,感觉自己,像是快要窒息了一般。 项慕川已经跑到了她的面前,将温热的饮料递到她的手心,一边扯着碍事的领口扇着风,一边充满歉意道,“对不起啊温暖,等久了吧?” 他这样说着,又帮她拧开了瓶盖,道,“喝吧。” 夏温暖静静地看着他,抿了一口,甜甜的果汁,流进嘴里,一时却尝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温暖,你怎么了?” 项慕川也很渴,仰头喝了半瓶饮料,余光瞥过夏温暖,却发现她还在望着自己,顿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夏温暖笑了一下,摇摇头,问道:“接下来去哪里呢?” 虽然对她突如其来的配合而感到奇怪,但更多的是受宠若惊,项慕川吸了好几口气,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然后拿出之前在游乐园门口拿的游玩指南,认真地开始研究:“从这边走,绕两个弯就到云霄飞车了……不对,那个太刺激了,你会受不了吧。或者反方向?过山车……还是算了……” 到最后,项慕川的声音已经失落在背景音之中,轻得几乎听不见了。 夏温暖就像是已经跳脱了出来,站得很远很远,正用着旁人的视线,看着关于她自己的故事。 她想,就当是最后一次吧,留下属于“一家三口”的美好回忆,也不坏。 --- .. ------------ 104 ,项太太,我错了! 游乐园对于夏温暖来说,其实是一个既陌生,而又充满向往的地方。 她的童年非常的糟糕,或许用凄惨来形容更加贴切一些。 六岁之前,疾病剥夺了她的健康,使得她双目失明,让她的世界暗无天日。 但相反的,那却是她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日子。 因为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生病”是什么意思,“抛弃”是什么意思,“死亡”,又是什么意思轹。 她愿意忍受连泻好几天的肚子,去尝试接受寿司,甚至到了最后,将它变成了自己最爱吃的东西;她愿意喝下苦涩的中药,只为了去获得一颗作为奖励的糖果;她也愿意每天进出医院,接受各种治疗,只因为爷爷的大手全程都会握住她的小手,那种温热的触感,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后来,她奇迹般地康复了,眼睛也顺利复明。 被接回t市之后,因为不管是生理上或者是心理上都无法一下子适应,毫无征兆地,抑或是环境使然,夏温暖患上了自闭症艮。 那么小的孩子,每一天躲在阁楼里,不见天日,不玩闹,不哭不笑,也不说话。 光是静静地坐着就能消磨掉一整天,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有人能进入她的世界。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她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当然,只是按年级算罢了,夏温暖并没有所谓的小学生涯。 她在家用四年的时间自学完了六年的所有课程,之后,直接上了t市最好的初中。入学考试的分数高得让各科老师咋舌,恨不得包了她三年的书费让她进到自己班里。 等到终于可以接触到人群,柔柔弱弱的夏温暖,自此脱胎换骨! 十几岁的小姑娘,正是当自己是个小公主,以为整个世界都围着她而转的年纪。 她们以自我为中心,天真而骄傲,爱撒娇爱比美爱炫耀,稍有不如意,就会掉眼泪,然后看着别人紧张地围上来安慰,在心底偷着乐。 然而夏温暖,却比同龄的女孩要成熟得多。 她永远记得年仅九岁的项慕川小大人一般地在自己耳畔说过的话――“不要动不动就哭,我不喜欢妙手玄医最新章节。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时刻提醒自己――‘我无所不能’。因为这个世界,绝不会否认强者的存在!” 那个时候,夏温暖其实只听懂了他不喜欢爱哭的女孩子而已,却也没有想过,仅仅是因为项慕川的一句话,自己的人生轨迹,却彻彻底底地改变了。 最可悲的是,夏温暖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成长的时候,就已经长成了连她自己都预料不到的模样――性情淡漠、冷静、偏执、不苟言笑,强势得从不落泪,行事风格利落干脆,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女王。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童年,已经离她很远很远了。 没有结伴同行的小伙伴,没有啼笑皆非的荒唐事,没有玩皮筋、跳九宫格、集卡片、给布娃娃换装…… 或者说,夏温暖是没有童年的。 ――它死得如此悄无声息,她连它埋在哪里,都不知道…… 记忆中,夏温暖也没有去过游乐园。 她或许有央求过,但她的父母都很忙,醉心于工作,常常大半个月都见不到人。 他们对她的爱只体现在给她多少零花钱,让她穿得有多体面,遣司机开豪车送她去上学,报名各种贵得要死的学习班,就像在打造一件完美无缺,却明码标价的精工品。 他们说的话也从不作数,偶尔在饭桌上会提议“去踏青”、“去烧烤”、“去旅游”,但那真的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下了饭桌就各奔东西,从来没有兑现过。 久而久之,夏温暖便“懂事”了,再也没有提起过任何“任性”的要求。 从小到大,她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她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她们讨论的事物她从来理解不了,她们喜欢的东西她没有半点兴趣,她们的生活方式她也不屑…… 但到头来,夏温暖发现一切不过是她的自欺欺人罢了。她最向往的,其实还是平凡小女孩的生活。 不需要偌大的房子,不需要百万家财,不需要满屋子的佣人,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和她说话――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也还是这样。 就连结婚了,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依旧未变。 就如同是一座巨大的围城,将夏温暖困在其中,一困就是二十多年。 外面的世界或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外面的人或许挤破头也想进到围城里来,但哪怕是一次都好,夏温暖都想逃出去看一眼! ――或许离开,真的没有自己之前所想的那么罪孽深重吧…… 一直以来,她都不愿意当个逃兵,咬着牙想要坚持到底。 但反过来想,好好地和所有人告别,然后尝试着在另一个地方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又何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呢? 没有了迷惘,也没有了迟疑,豁然开朗的那一瞬,就像是忽然找到了底气一般,夏温暖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一旁的项慕川还在喋喋不休地拟定计划要先去哪里再去哪里,夏温暖“噗嗤”笑出声来,一把抓过他手中的小册子,展开,对他说,“你干脆闭上眼睛,随便点一个地方好了。不需要顾忌那么多,我们第一次来,玩得尽兴就好!” 项慕川听罢又是一怔,急忙扭过头去看夏温暖的脸。 “我们”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激得项慕川双耳一热,可真是让他做梦都会笑醒了倾世谋妃全文阅读! 夏温暖唇边的弧度美极了,淡淡的一抹酒窝荡漾着,就像是晕开涟漪的清泉。 项慕川竟有些看呆了,他扶住后颈,认真地回忆着:自己究竟有多久,没见她笑得这样开心了? 但或许,他根本从来没有见她这样笑过吧――卸下所有的负担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防备,纯粹而干净样子,像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天使。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 项慕川恍惚着,晃了晃脑袋,他就感觉如同是时光一下子倒退了十几年,柔弱而无助的小女孩,强大而无所不能的夏温暖,此时彼时,两抹笑容重叠在了一起,竟是那样的相似! 但也只有一秒钟,项慕川就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怎么可能呢,那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吧! 项慕川无奈地笑笑,将喝完的饮料瓶丢进垃圾桶,然后,还真就按夏温暖所说的,闭上了眼睛,非常随意地戳了一个地方。 “好了,就这里。” 夏温暖好奇地凑过去瞅了一眼,心里登时“咯噔”一下,毫不犹豫地用力捶了项慕川一拳,低声骂道,“你那什么破运气!” 男人被夏温暖弄得后退了一步,急忙睁开眼睛低下头去看,然后就像是被枪杀一般没了声响,只见他食指戳着的地方,写着大大的两个字――“鬼屋”。 吓,搞什么?又去那儿? 这是邪门啊,还是缘分呐? 项慕川瞥了脸色难看的夏温暖一眼,同时又觉得很无辜,揉着被打痛的肩膀,小小声喃喃道,“这怎么能怪我……我可是完全照你说的做的……” 夏温暖立刻眯起眼睛面向他,又笑了笑,这一次比之前还要灿烂上许多,却没由来地让项慕川一阵心慌,他脑门上挤出一滴冷汗,刚想再说句什么蒙混过关,她犀利而清冷的声线旋即传了过来――“你该不会是看上、门口的售票员了吧?怎么,想多去捧几次场么?” 项慕川呆了呆,回想起那位四十多岁,满脸络腮胡,顶着一抹娇俏的小秃头外加彪悍的啤酒肚,朝着自己热情地说着“下次再来”的中年大叔,一连打了好几个激灵,恶寒得隔夜的冷饭都要吐出来了! “项太太,我错了!”项慕川哭丧着脸,诚挚地忏悔,他举起爪子贴在脸颊旁边,郑重其事地吐出三个字,“真心的。” 夏温暖挑了挑眉,但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里闪过一抹得意洋洋的促狭,看他吃瘪真的是太有趣了。 项慕川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了,越发殷勤地凑上去,将游玩指南堆到她的面前,讪笑着诱哄道,“刚才那次作废!这次换你来,我知道项太太运气很好的……” 夏温暖对上他晶亮的眼眸,倒也配合,立刻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轻颤。 她伸出葱白的手指,试探着在空气中划着不规则的弧线。 项慕川一面小心翼翼地跟随着她的动作,一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册子上的某一处,屏着呼吸,静待夏温暖的指尖落下。 “嗯,就这里。” 夏温暖话音刚落,就听得旁边的项慕川不寻常地长长舒了口气,还带着明显的笑意,她轻蹙着眉转过念头,这才猛然意识到是自己大意了! “哦?项太太选了摩天轮呢……果然好手气呢……” 项慕川充满磁性的声音简直能让耳朵怀孕,他满足地将指南贴在胸口,蹭了两下,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疯狂抽奖。 “骗谁呢你,哪有这样耍赖的!” 夏温暖耳根子红了一片,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攥着拳头,差点又要去捶他――这个男人简直没下限可言,想去摩天轮,直说就好了,干嘛非要借她的手来制造“浪漫”?! “重来!这次换你……” 然而,夏温暖气势汹汹地还没有将话说完,项慕川却倏然扣住她的腰,用力一抬,霸道地将她扯向自己! 身子骤然不稳,夏温暖惊呼一声,慌乱间本能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好不容易站住了脚,却在抬头的瞬间,差点撞上男人的唇! 一时间,呼吸停滞。 夏温暖登时抿紧唇,往旁边缩了缩,就像是瞬间乖顺下来的小野猫。 项慕川邪气地勾起一抹笑,唇形诱人犯罪。 “项太太,说话,可要算话。”男人压近,唇已贴上她细嫩的耳垂,一字一顿道。 他的大手抚着她的发,像是在抚摸上好的丝绸那般爱不释手。 “明明是你……” “更何况,我运气不好,不是么?嗯?” 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语速极慢,尤其是最后一个“嗯”字,尾音上扬,魅惑得不得了。 因为项慕川一直好声好气,让夏温暖近乎忘了,这个男人的骨子里,充满着多么强烈的征服欲! 她抬起头,脸上莫明有些发热。 项慕川唇边隐着势在必得的笑,视线随着夏温暖的目光缓缓移动着,然后,定格。 摩天轮是整个游乐场最大的娱乐设施,高达百米,不管置身何处,都能看的到。 那一座庞然大物,挂着数不尽的金属格子,以它特有的速度,缓缓地旋转着,折射着漫天的光晕。 “陪我去吧。我们一起……” 项慕川软化下来的嗓音温柔得让夏温暖双腿发颤,快要站立不稳。 仔细听来,还带着乞求。 她隐约想着,难道他刚刚是怕直说会引来自己的拒绝,才会不惜制造出一个巧合,让她无从抵赖么? 心尖有什么,正摇摇欲坠。 原本恣意的玩乐,忽然之间变成了――甜蜜的约会。 也对,凡事和摩天轮搭边,都会若有似无地沾染上些许暧昧因子吧。 夏温暖别过脸,咳嗽了两声清嗓子,吐出一句――“我饿了,先吃饭。” 却已经是默许了。 项慕川一时控制不住,将她搂进怀中,夏温暖听着他的心跳,却莫明有些怅然若失起来。 --- .. ------------ 105 以可不可以,摸一下? 吃过午饭之后,夏温暖身上犯懒,不愿意走太远的路,就提议先去就近的其它地方转转。 项慕川一听,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就像是被拔了毛的猫似的,整个就有些躁动。 他实在太怕她反悔了,于是死缠烂打无所不用其极,最后硬是将她抱到了摩天轮下。 用的是最华丽的公主抱,一路不知惊呆了多少行人。 夏温暖甚至听见别的女孩子缠着男朋友用高亢的嗓音喊着“我也要我也要”,她的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似的,低嚷着让项慕川放她下来,她自己会走轹。 可偏偏男人充耳未闻,从头到尾目不斜视。 他的手臂硬得似铁,烫得厉害,紧紧地箍住她的身子,连半分挣扎的机会都不给她。 夏温暖皱着眉,有些想不通,项慕川究竟为什么要这样执着翕? 他表现得那么迫切,就好像稍不留意,自己就会无故消失一般。 他是不是觉得,浪漫对于他们两人来说,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情? 奢侈到,不用些强硬的手段,将它牢牢地钉进脑海里,就虚幻得如同一场触摸不到的梦境? 夏温暖疲惫地揉了揉眼角,将脸贴近项慕川的胸膛。她抓着他的衣襟,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这时,不远处传来的鼎沸的人声,硬生生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夏温暖撑起眼皮,朝前望了一眼,登时被眼前的景象震得有些目瞪口呆。 迎着光,巨大的摩天轮前,队伍犹如长龙一般弯弯曲曲,正在缓缓地移动着,哦不对,准确说来,是根本看不出来它在移动。 项慕川轻巧地将夏温暖放下,很镇静地呼出一口气来。 夏温暖扶着晕眩的脑袋,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问道,“项慕川,你确定,我们要上去?” “那当然!”项大总裁明显信心满满,小声说了句,“你等我一下。”而后便双手插兜,径直往售票处去了。 然而,没过五分钟,项慕川就扬着两张票子,颠颠地跑回到夏温暖身边,笑容得意而灿烂。 他牵住她的手,握在掌心,轻声道,“走吧。” 夏温暖云里雾里地跟着他,心下狐疑他用了什么法子这么快买到了票。 她下意识侧过头,往售票处望了一眼:售票员小姐是个顶标致的美女,眉眼之中含着凛然的傲气,看着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不屑表情,激发着雄性生物心底的征服欲。 可项慕川一靠近,她的眼神倏然就柔和了下来,盈盈的波光荡着,连脸颊也泛起了可疑的红晕,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侧脸,整个人都痴了。 夏温暖这才恍然大悟,拳头松了紧、紧了又松,额角的青筋蹦跶得起劲——怪不得了……呵,原来是出卖色相啊! 简直是、太无耻了! 项慕川倒是浑然不知,只更加搂紧了夏温暖的腰肢,大摇大摆了走了进去网游之亡灵召唤。 留下年轻貌美的售票员小姐,在原地僵硬地石化。 门被关上。 男人靠坐在椅子上,双臂一伸,无限慵懒地搁在栏杆上。他挑起眉,轻笑着对夏温暖说道:“看,这不是上来了么!” 夏温暖笑着点点头,眯着眼奉承,“是啊,项总可真是魅力无限!” 项慕川莫名其妙被呛了一声,完全不明所以,他疑惑地叫了一声“温暖”,但对方没理他。 摩天轮启动,以极缓的速度上升。 夏温暖和项慕川面对面坐下,淡漠地转过背,单手撑住下巴,仰起头,百无聊赖地看外面暖融融的风景。 项慕川傻眼了,刮了刮脸颊,一滴冷汗冒了出来:诶?怎么回事?项太太生气了?为什么啊?自己又做错什么了? 等等,她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魅力无限”? 他不过就是走到队伍的最前方,以更高的价格买下了别人手中的两张票而已啊…… 关魅力什么事? 不过,看夏温暖这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就好像是在…… 项慕川眉梢微动,他忍住笑,试探着问道:“项太太,难道你是在,吃醋么?” 夏温暖的脊背倏然一僵,拖着下巴的手不由紧了紧,她没有说话,但玻璃上的倒影已经出卖了她。 “表情真可怕……” 项慕川中肯地评价了一句,换得夏温暖猛地回过头瞪了他一眼,她的嘴唇动了动,可是还没有吐出一个字,男人已经长臂一伸,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 这次也只来得及说出一个“你”字,项慕川邪气满满的笑容放大在眼前,夏温暖本能想退,可身后是硬邦邦的玻璃,待到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按在了他的大腿上! “项慕川,你干嘛?!” 倏然贴合的距离让夏温暖极不适应,她的背抵着他的胸膛,分明已经快要摩擦出火花来,他却还是不依不饶,兀自用力锁住她的身躯,仿佛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项慕川在夏温暖的耳畔低低笑着,宛如罂粟一般的嗓音,引得她没由来的一阵轻颤。 “别吃醋啦,老婆……” 这样的项慕川很危险,同时又带着极端的魅惑,让人招架不住。 夏温暖觉得自己的思绪就像是漫天的枯叶,他无妄且霸道地丢下一把火,瞬间就烧完了一整个深秋。 “来,笑一个。”男人玩心大起,哄小孩子一般循循善诱,声音好听极了。 夏温暖懒得理他,推了推他的手,“……走开。” “走?你让我走哪去?” 项慕川引着她往外看去,他们已经升得相当高了,俯瞰而去,就像是将整个城市踩在了脚下。 夏温暖不知不觉间失了神,长长的睫毛掀动着,安静地剪辑着唯美的风景晁氏水浒。 这时侯,项慕川的大手,忽然袭上了她柔软的小腹,夏温暖敏感地一动,毫不犹豫地拍开了男人的爪子。 “嗷——!”项慕川惨叫一声,甩着被拍红的手,哭诉,“温暖,你好狠!” 夏温暖的手心也是一片通红,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绝不比他好受多少,但嘴上完全不饶人,“这、这是本能反应!谁让你不规矩!” “冤枉……我只想摸摸你的肚子!”项慕川理直气壮的,同时声音里又含着担忧,“都三个月了,怎么还是这么瘦呢?我上次看书,上面说,到了这个时间点,应该要——更加圆润才对啊……” 男人纳闷地紧紧盯着夏温暖的肚子猛瞧,眼神中充满了探究,还傻乎乎地将手停在她稍显平坦的小腹上方,隔着几公分的距离,估计道,“至少,该有这么大吧……” 夏温暖满头黑线,脸上爬上一丝可疑的红晕,轻咳了一声,“那是五个月的时候了……而且,每个女人都不一样的。三个月不显怀也正常,你瞎操什么心。” “哦,这样……”项慕川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额头蹭着夏温暖香香的发丝。 她被他拱得有些痒,不耐地侧过头瞧了他一眼,登时紧张得脊背发汗,“你……你干嘛拿那么恶心的眼神看着我?!” 项慕川抬起头,靠得更近了些,声音软软的像是羽毛般搔刮着她的耳朵——“温暖,可不可以,摸一下?”然后他又很快竖直了脊背强调,“我保证,就一下!而且我的手很热,绝对不会冰到你的!” “……好不好?” 夏温暖看着他的眼神,那样真切,极迫切地渴望着去感受着这个孩子的存在,她扭过头,冷冷哼出三个字,“……随便你!” 项慕川登时喜出望外,像是得了大赦一般伸出手去。 男人紧张极了,指尖明显在发颤,沿着夏温暖的毛衣探了进去,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她的小腹之上。 虽然除了肌肤的触感之外,什么也感觉不到,但是项慕川的心跳,倏然加快了! 夏温暖也有一刹那的动容,但是,真的只有一刹那而已,因为下一刻,她的声音已然含上怒意——“喂,你往哪摸呢?!” “呵呵,手滑……手滑了!” 两人“闹”了一阵,终是安静了下来,他从后方拥着她,静静地看着外面的世界。 “温暖。” “嗯?” “下次再来吧……我们一起。” 然而,夏温暖没有回答了。 她沉默了许久,直到晦暗的瞳色亮起了点点星光,才一字一顿道,“项慕川,我有话,要对你说。” 项慕川轻笑,揉着她软软的发,将头埋在她的肩窝,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也是。” 一个要告别,而另一个要告白…… 究竟哪一个,会更加的感人泪下,伤人心扉? 【ps:我在尽力……不断更tt下章应该能转折了,呼~】 .. ------------ 1迹05 没有奇迹发生! 等他们走出摩天轮,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灰色的云就像是一把巨大的剪刀,剪断了灿烂的阳光,而后团团簇簇地从天边压过来,很快将视线挤满。 夏温暖想起之前在车上听过的天气预报――晴转多云,局部有阵雨。 啧,还真准! 四周的温度像是一瞬间跌到了谷底,凑热闹的风也跟着呼呼地吹,夏温暖吸了一口气,怕冷地伸出手臂裹住自己的胸膛轹。 后方旋即罩下来一件大衣,搭在肩上有些重,还带着温热的体温。 夏温暖错愕地转过头去,就见项慕川轻轻对着自己微笑,热乎乎的手掌帮她扯好大衣的领子,温言道,“别冻着。” 她被风吹得眯起了眼睛,视线里的男人有些模糊,她歪着头问道:“你不冷么?翡” 没了外套,项慕川又只剩下了那件黑色针织衫,单薄得可以,还满满都是细密的缝隙,在寒风中根本不顶用倾世谋妃。 夏温暖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有些明知故问了。 “不、冷。”项慕川扭过头,抖着唇吐出不大连贯的两个字,明显是在逞强。 夏温暖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叹了口气道:“好像要下雨了,我们……” “走吧”还没有说出口,男人已经凑上来握住了她的手。 他那有些粗粝的手指顺着她指尖的缝隙小心翼翼地钻进去,轻轻地、缓缓地、像是害怕碰坏什么一般地、同她十指紧扣。 项慕川的唇抿得极紧,一句话也没有说。整张脸像是绷直的弦,再稍稍用力就会断成两截。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明明灭灭的。深邃的瞳仁趋近琥珀色,那样的好看,却没由来地让夏温暖的心脏一阵皱缩。 胃中的酸水开始漫溢,疯狂地上涌。那瞬间,仿佛连五脏六腑都被蚀空了。 夏温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难受,就已经疼到了,吸一口气都会想要落泪的地步。 她却还是自欺欺人地将牙关咬紧,就好像这样,能缓解多少痛楚一般。 细雨,无声无息地飘洒而下。 淅淅沥沥,就如同是离人的泪。 顺着风,扑得人满脸都是,凉意如同绣花针一般,狠狠地扎进肌骨。 “呀,下雨了!” “呼,好冷啊!小雨就是烦,哪儿都钻!” “走吧走吧,回家去!等会下大了就不好了……” 人群中的声音起起伏伏,有第一个人离开了,紧接着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攒动的人影渐渐模糊在迷蒙的雨雾里,像是一幅晃动着的画幕。 原本热闹非凡的游乐场,此时此刻,就如同是熄了灯的舞台,再没有人愿意演出。 “……我们走吧。” 项慕川低下头,手指轻轻揩过夏温暖的脸颊,她的肌肤有些湿,摸起来滑腻腻的。 但他知道,她没有哭。 只是和他分开而已,她又怎么会难过呢? 那些只不过是冷冰冰的雨水罢了。 他已经不奢望,她会再为自己掉眼泪了…… 夏温暖抬头看了项慕川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尽管被抢了白,她却还是淡漠得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只是,这句话,到最后竟是由项慕川说出口的,想想还真是有些讽刺。 为什么不管是开始还是结束,都由他说了算呢? 游乐场离夏温暖的公寓并不太远,只隔了两条街而已。 项慕川没有用导航,轻车熟路地握着方向盘,该转弯的地方转弯,该直行的地方直行,畅通无阻地绕进了她所在的小区妙手医侠。 夏温暖隔着玻璃看窗外的雨幕,熟悉的景物一晃而过,想到刚搬到这里的时候自己曾开错过路,她转过头,准备指点一下项慕川,“对了,前面那个路口……”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车子已经平稳地转向了右方。 项慕川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淡然问道:“你想说什么?” 夏温暖愣了半秒钟,干笑道:“没想到你对这一带,还挺熟悉的。” “是么?”项慕川又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便再没有往下说了。 她那么聪明,有些事,根本不必点破。 夏温暖忽然有些晃神,她垂下头,手指绷紧,揪住了大衣的一角。 前些日子,无论是吃饭、工作、还是休息,夏温暖都一直感觉到有人默默地守在她的身边,如影随形地关注着自己。 然而,因为从来没有真正见到过那个人,到最后,夏温暖也只当是自己的一种臆想,随即抛在了脑后。 但原来,那并不是她的错觉…… 那个人,此刻就坐在自己的身边,隔着几公分的距离。她只要稍稍侧一下头,便能触碰到他的肩膀。 可她却不能这样做。 就算知道了,那又如何呢?什么都无法改变了…… 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纠缠了。 夏温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将头靠在了车窗上――这一切的一切,是时候该划下休止符了! 项慕川将车子驶进了地下车库,找到位置停好。 拔出钥匙,塞进夏温暖的手心,他轻声向她询问:“温暖,我送你到家门口,好不好?” 全无平日里那一副我行我素、不可一世的逼人做派。 夏温暖呼吸一窒,脑中的思绪倏然被打乱――她何曾见过他这么卑微的模样…… 卑微到,几乎让她想起了曾经无助的自己。 还没有好好理清楚目前的状况,夏温暖便点头说了个“好”字。 项慕川抖着嗓子吸了一口气,转过头,连忙将喜出望外的神色掩饰好。 两人下车,肩并肩地往外走。 出口处的风很大,汹涌得像是巨浪一般,带着可怕的破坏力,项慕川想也没想,立刻大步一迈挡在夏温暖的身前。 男人挺拔的身躯如同磐石一般岿然不动,面上的神色冷峻非常,就像是准备和这冻人的天气上擂台一较高下一般。 夏温暖失笑,无奈地推了他一下。 项慕川立刻转过头看她,女子惨白的双唇刺痛了他的眼,男人皱着眉,又忍不住去拢她的大衣,将领子高高地翻起来,护好她的脖子。 那眼神,像是恨不得想将她裹成个粽子,好隔绝一切风雨! “一点小雨而已,不要紧的。” 夏温暖耸耸肩膀,笑着说道,觉得他太过小题大做了,但五分钟之后,她无比后悔自己说了这句话天下王者! 一点……小雨?而已?! 变成狂风暴雨就连一眨眼的功夫都不用! 果然,天气预报什么的,以后还是少相信为妙! 项慕川见状急忙拉着夏温暖,跑了一段路,脚步匆匆地躲进某户人家的雨棚下。 漫天的雨水帘子一般挂下,雨脚滴滴答答地响,很快连成一线,坠向地面,就像是碎裂的玉珠。 项慕川狠狠抖了两下身子,就算是抖干净了身上的雨水。 他的头发几乎湿透了,就像是吸饱了水分的海绵,不用去挤,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水淌下来。 但男人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脸,猛地转过头,捏了捏夏温暖半干的外套,问道,“温暖,还好么?” 夏温暖都没有功夫去看他,哆嗦着捂住因为缺氧而发白的脸颊,用力点了点头。 之前跑动的时候,项慕川将自己紧紧搂在怀中,几乎是半架着她了。 男人的大掌就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一般包裹着夏温暖的脑袋,却还嫌不够,又将她的脸按向他的胸膛,一直到刚刚才放开她,弄得她差点窒息。 夏温暖的视线压得有些低,项慕川那件湿透了的针织衫近在眼前,那股子湿气势不可挡地就往她鼻尖里钻,弄得她畏寒地往后缩了缩,直想掩鼻打喷嚏。 偏偏男人一点自觉都没有,还在忙着帮她拍身上的雨珠,搓着她的手臂,试图让她的身体保持常温。 “项慕川,衣服……”夏温暖有些无力,一边说话,一边低头解开一颗纽扣,作势要脱,却立刻被男人湿漉漉的手给按住了。 “温暖,你穿着!” “这衣服湿了,穿在身上难受,我不要……” 夏温暖执拗地解开了所有的纽扣,然后赫然剥了下来,胡乱折了两折,一股脑儿推进了他的怀里。 项慕川登时哭笑不得,他的触觉还没有失灵呢,这衣裳……大部分还是干的吧! 但是,夏温暖的眼神那么较真,他还真不好违逆。 项慕川展开大衣,霍然披在了身上,扬起的衣角透着潇洒,带起一阵清风,空气中顿时弥漫着独属于他的气息。 夏温暖正想腹诽男人都这副狼狈相了还不忘耍帅,项慕川却忽然伸开双臂,抓住她的双手抵住自己的胸口,而后一把将她抱了个满怀。 “我的衣服有些湿,这样挡着会好一点。” 男人低声说着,然后拉开大衣,轻轻地盖住夏温暖的后背,尽心地裹好,就像是为她搭了一个严严实实的避风港。 铺天盖地的暖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夏温暖只觉得四肢百骸像是一下子被注入了滚烫的岩浆一般,使得她浑身都在燃烧,脑子也开始晕晕乎乎起来,不知不觉,蒸得她整张脸都起了一层粉红。 风声、雨声、心跳声,在此交汇,变成了一首唯美的协奏曲。 项慕川摸了摸鼻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他转头看了一眼毫不歇势的大雨,沉吟了片刻,才道:“我打个电、话给齐高。” 夏温暖点了点头,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回答神鬼仙佛妖魔道。 项慕川摸出手机,因为头发还在不停滴水,他都不好直接贴上耳朵,只能开着扬声器。 手机只响了一声,便被接起,不得不感叹齐高的行事效率。 “总裁,请问有什么吩咐?” “过来接我。我在温暖的公寓附近……” 男人低沉的声线被雨声敲打得稍显凌乱,渐渐的有些听不清了。 夏温暖恍惚地抬起头,视线停留在男人光洁到没有一点胡渣的下巴上,再往下,是完美的颈部曲线,正妖艳地刺激着她的视觉神经。 说话间,项慕川的喉结上下滑动着,就像是一颗不安分的小球,让夏温暖忍不住想要戳上一戳。 然而,夏温暖的手指才刚抬起了一寸,就连她本人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有所动作,项慕川却像是早已预料到了一般,倏然急速地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 夏温暖的眼中登时跳出一个惊叹号,慌乱地仰起了脸。 项慕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电、话挂断了,骤然压下的俊颜含着惊人的迫力,还在寸寸逼近之中,尤其是那双眼睛,晶亮澄澈,像是含着整个天地一般。 夏温暖怔怔看着他,一时间竟然忘了躲开。 气息暧昧地游走,两人的唇越靠越近,距离越缩越小,但是,就在快要碰上的那一瞬,后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暖暖~” 是……宋亦霖! 所有的魔法,在一秒钟之内全部消失了! 夏温暖猛然别过脸,用力将项慕川推开。 她抬眸向后看去,就见灰暗的天空下,宋亦霖坐在拉风的保时捷车里,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搁在摇下车窗的车框上,轻敲着鼓点,见她转过了身,便露出了迷人而粲然的微笑。 夏温暖这才完全清醒过来,她没有再看项慕川一眼,只是重重拧了一下眉心的肉,为之前自己不做丝毫抗拒的举动而感到深恶痛绝。 她迈出一步,在雨下停了几秒,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宋亦霖的车子狂奔而去。 “温暖!” 项慕川迟了片刻,双拳紧握,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那两个字。 夏温暖紧紧捂住双耳,脚步未停,并且越来越快。 项慕川的心被狠狠揪着,身子已经极度前倾,可双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完全无法动弹。 就算让他追了上去,他就能保证夏温暖不会再逃开么?! 这时,从另一个转角忽然拐出一辆轿车,径直冲向了夏温暖! 尖锐的刹车声响彻云霄,然而,没有奇迹发生! 下一秒,夏温暖纤弱的身躯,就被那辆车子整个撞飞了出去! --- 【ps:写到这里我手指都发抖了……近五千字了,好吧,其实还差一点……】 .. ------------ 10是7 这是我的家事,与你无关【10000】 女子的娇躯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绝美而又绝望的弧线。 时间、空气、人的呼吸,仿佛都在那一瞬间全部静止了。 她就如同是一片轻柔的羽毛一般,翩然地飞着,纯白无暇,轻若无骨,美得让人窒息。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猛…… 狭长的雨珠犹如尖锐的利箭一般,裹着霸道的冷厉气势,噼里啪啦地狠狠砸向地面,响声震耳欲聋轹。 那力道,恐怖得仿佛能刺穿坚硬的柏油路面。 一大朵一大朵的水花随之高高溅起,又重重落下,失力地跌回原处,然后,惨烈地碎得七零八落! ——真是像极了,如流星般陨落的夏温暖赧! 殷红的血液,缓缓地向四面八方溢出,却急速染红了她身下的地面。 雨水冲刷而过,撕扯着带着剧烈腥味的空气,淌过一条又一条细细的、血红色的水流,就像是散开的血脉,逐渐远去…… 肉眼根本看不出来夏温暖伤在了哪里,抑或是她浑身都是伤,那样狼狈地倒在雨中,毫无生气,就像是个破碎的瓷娃娃芙蓉女。 “暖暖——!!!” 撕心裂肺的吼声响彻云霄,震得大地都在发颤。 宋亦霖像是疯了一般大力地踹开车门,警报器被触动,发出了一连串尖利的轰鸣,整个世界顿时乱成一团。 然而男人什么都顾不上了,他用最快的速度冲到昏迷在地的女子面前,颤抖着蹲下身去,将她半抱起来。 “暖暖……” 宋亦霖唤着她的名字,他发誓,他从来没有这样恐惧过。 然而,夏温暖半点反应都没有。 她的眼眸闭得很紧,连胸膛都不再起伏了,要不是凑到她的鼻尖还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气息的话,他真要以为她已经…… 宋亦霖拖住夏温暖的头,手心很快温热一片,黏腻的触感吓得他一个激灵,连呼吸都进行不下去了。 他面色惨白地摊开手心,颤抖的幅度是那样的明显。 入目尽是鲜艳的红,刺得宋亦霖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 “暖暖,不要……你别吓我,快醒醒……” 宋亦霖的声音无比的慌乱,他颤巍巍地摸上她没有半点温度的脸颊,试图将她唤醒。 却是用了那只沾满鲜血的手,女子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瞬间被染得绯红,雨珠砸下,血光很快晕染来开,模糊一片。 宋亦霖急忙去擦,然而却越抹越脏,怎么也擦不干净。 他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心中则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喊。 ——不行,她决不能出事! ——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对,当务之急,是要救她! 宋亦霖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夏温暖抱了起来,走了两步又忽地意识到他自己一个人是不行的。 宋亦霖猛地回过头,狠厉的眸光犹如长矛般射向不远处一动不动的雕像一般的男人,恨不得将他扎成一只刺猬。 他恶狠狠地朝着那根“木头”低吼——“项慕川,你傻站着干嘛?!快点过来帮忙!你来开车,我们送暖暖去医院!” 可是,项慕川的灵魂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如同一具冷冰冰的活死人,任宋亦霖怎么叫怎么喊,他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然而宋亦霖不知道的是——这个男人已经崩溃了,由身到心,彻底地。 若是夏温暖在这一刻断气,他一定就一头撞在石墙上,随她去了! “该死的!” 宋亦霖低骂,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么项慕川已经死了不下百次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齐高终于赶到。 他从摇下的车窗探出脑袋,冲着宋亦霖喊道,“宋先生,快将夫人移到车上来菩提记!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了,他们很快就会赶来的!” 远远地目睹了那场车祸,齐高是最冷静的一个,立刻在车里拨打了120,他简短地说明了情况,最近的医院表示会即刻派出救护车援助。 宋亦霖二话不说,立刻抱着夏温暖上了齐高的保姆车,后座非常的宽,足够将人平放下来。 男人将夏温暖湿漉漉的头发顺好,急切地问:“救护车还有多久能到?” “三分钟之内。”齐高抬了抬手腕,肯定地回答他,一边从抽屉里翻找出干净的毛巾,递了过去,“给你。” 宋亦霖立刻接过来,都来不及道谢,急忙俯下身,一点一点细致地擦去夏温暖脸上的血渍,声音温柔得宛如催眠曲,“暖暖,不要怕,再等等……很快了……” 他将她冰凉的手握在手心,凑到唇边深深吻住,眼眶被雾气蒸腾得湿润,“暖暖,没事的,我就在你身边……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所以,你一定要撑住,求你了!” 齐高看着这一幕,默默地转过视线,抿紧唇一语不发。 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他再怎么着急,就算急翻了天,都无济于事。 只希望老天保佑,让夫人能顺利渡过这一难关…… 但是相比夏温暖,齐高更担心的则是项慕川。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那个高大英挺的男人一直站在雨中,整个人的轮廓都已经被冲刷得快要看不清了,不由紧紧蹙起了眉头。 明明如同死水一般冷寂,明明如同雕像一般平静,可那股骇人的气场却还在,并且比之平时还要张狂可怖,就像是可以掀翻一切的海啸一般! 齐高吞了一口唾沫,真不知道项慕川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打开车门,齐高撑着伞,慢慢走向项慕川。 他竟有些不敢去看他的正脸,停在他的身后,只对着他的背影,缓缓道:“总裁,上车吧……请别担心,夫人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然而,项慕川却像是被唤醒了一般,忽然动了起来。 但是,他并没有转身,也没有上车,而是卯足了力,猛地朝宋亦霖的车子冲去,带起的一阵狂风差点将齐高手中的雨伞掀翻。 “总裁!”齐高瞪大了眼睛,扑克脸上难得浮动起惊讶的神色,他忍不住急呼出声,“总裁,你要做什么?!” 这个时候,雨中忽然响起了发动机的突突声,让人的耳膜一阵发麻。 宋亦霖眼神一凛,这才记起夏温暖此刻为什么会倒地不起、奄奄一息。 “糟糕,那个肇事者想逃了!”宋亦霖扭过头,朝着车外大喊一声。 黑色的别克车从头至尾没有将车窗降下来半分,更别说下车查看夏温暖的伤势。里面的车主,一直像只缩头乌龟一般躲着。 这会更是趁着所有人手忙脚乱的功夫,调转车头,猛然朝反方向冲去! 尖锐的警报声再次响起,宋亦霖立刻皱着眉捂住一边的耳朵。 他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项慕川已经钻进了自己的车子内,用力地砸上了车门。 保时捷车如同一道闪电般疾驰出击,消失在视线之中,不过是半秒钟之内的事跟班别闹! “喂,项慕川——!” 宋亦霖大吼,狂乱的声音碎在风里。 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瞧项慕川那个架势,不像是去拦截,倒像是去杀人啊! 齐高也丢了伞,急忙返回车内,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对后座的人说道:“宋先生,请你护好夫人!我必须追上去瞧一瞧!” 宋亦霖见状,赶紧稳住夏温暖的身子。 保姆车于下一刻紧随其后。 别克车马力全开,已经不知道超速多少迈了,呼啸而过的时候碾碎了层层的水花,扬起的水柱四处飞溅。 “靠,赶着投胎啊,怎么开车的?!” “妹的,有车了不起啊,素质呢?!” “想死开远点啊,别在我们小区飙车啊!” …… 一路过去,骂声此起彼伏,各种难听的话像是石头一般乱丢乱砸。 那场面,就和古代坐着囚车的重犯当街游行没什么两样。 然而,项慕川完全充耳未闻,完全不松口,也没有放慢速度,右脚紧紧踩住油门。 那个肇事者有多快,他只会比他更快! 男人的眸光无比的空洞,脸上的神经像是全部坏死了一般,麻木不仁。 项慕川的思绪已经脱离了轨道,脑子里藏着谁也不知道的念头,此刻的他,比没有感情的疯子还要恐怖! “喂,那个谁……”宋亦霖不知道齐高的名字,但此刻的情况已经由不得他去思虑这种细枝末节了。 他守在夏温暖的身边,看着窗外已然失控的两辆车子,紧张地一字一顿地警告,“你可千万别超速啊,暖暖还在车上呢!” 时间才刚刚过去了一分钟而已,然而齐高手心出汗,头皮不住地发麻,觉得像是经历了整整漫长的一百年。 “宋先生,我知道。请你坐稳,系好安全带!” 齐高出言提醒,侧眸看了一直蹲在夏温暖身旁的宋亦霖一眼。 再回过头去,令人震惊的一幕便发生了。 正前方是某户人家为了自家院子而围起来的白色栅栏,里头种着各色的花花草草,中央栽着一棵粗壮的榕树,枝叶繁茂。 然而,那辆黑色别克却丝毫没有减速的势头,也没有转弯,而是径直冲了进去! 栅栏被掀飞的那一刻,车子应声撞在榕树的树干上,“轰”地一声,比雷鸣还要响上数倍! 车上的玻璃尽数震碎,和雨珠溅落在地上,狠狠扎进土里,有的还割破了在大雨的击打之下无比娇柔的花瓣。 车头的盖子都被顶得皱在了一起,眨眼之间,整辆车都扭曲了,零件乱七八糟地往外掉,还有那不时传来的折磨着耳膜的“滋滋”声,感觉随时会发生大爆炸一般。 宋亦霖攥住了座椅,整张脸上充斥了震惊的表情,眼睛都不会眨了归隐田园记。 他捂着唇,模模糊糊地发出几个不明意义的单音。 这算什么?! ——自杀?! 正常人,会直接撞上去么?! 齐高见状,也是吓了一大跳,急忙打过方向盘,将车子驶到旁边安全的车道上。 然而,项慕川就没有他们那么幸运了! 齐高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身子一绷差点站了起来,他大力地按下喇叭,任急促鸣笛声穿透苍穹。 齐高扯着嗓子,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激动过——“总裁,快躲开!” 只是,他喊得晚了。 或者说,他再怎么喊,都无济于事。 因为在那样的加速度下,两辆车只相差不到十米的距离里,就算项慕川将刹车踩爆,都不可能停得下来! 于是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保时捷车子也迎头撞了上去,就像是赴死那般轰烈! 又是一声震天的巨响,这一下,触动了整个小区所有车子的警报系统。 就像是将世界上全部的噪音都集中在了这一处一般,躁动得耳膜都快要裂开,血液狂沸。 好在保时捷车性能良好,在相撞的那一刻,安全气囊骤然弹出,失去知觉的项慕川埋头陷了进去,又被迅猛弹回到座椅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的脸无力地侧向一旁,呼吸微弱。男人双眸紧闭,眉头深深蹙在一起,脑袋上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一连发生了三场车祸,将原本宁静的小区,一下子变成了血腥的修罗场。 和着倾盆的大雨,狂暴的风,怎一个凄惨了得! 救护车终于赶到现场,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有条不紊地将伤者抬上车,为他们做紧急处理。 同时,藏在暗处目睹了这一连串事件的某个男人,在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勾着一抹邪气十足的笑,低下头划开手机屏幕,主动报了警。 医院。 惨白的建筑,惨白的墙,惨白的地砖,还有那一张张,惨白得没有半分温度的脸庞。 躺在病床上的项慕川赫然睁开眼睛,纤长的睫毛狂乱地抖动着,就像是一只断翅的燕尾蝶。 视线在强烈的灯光下渐渐聚焦,男人看着天花板,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头痛欲裂,他就感觉像是有人拿着一架强力的电钻贴合着自己的头皮,正马力十足地往下削,就连那股恼人的嗡鸣声,都是那么的真实。 项慕川费力地抬起手,白色的绷带倏然映入眼帘,他动了动,虎口处像是被刀砍过那般疼,逼得他忍不住嘶了一口凉气。 好不容易拿手触碰到了额头,他眼神一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脑袋上,也缠着好几层绷带。 受伤了…… 项慕川沉重地闭上眼睛,努力地回想着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大唐弃妇。 游乐场、摩天轮、大雨、黑色别克、保时捷、白色栅栏、救护车…… 一闪而过的种种场景,混乱的色彩,在项慕川的脑中翻江倒海。 直到一抹倩影,以强势之姿狠狠侵入! 与此同时,项慕川的眼睛猛地睁开,并且瞪得老大——“温暖!” 他大声喊出两个字,旋即腾地直起了身子。那一瞬,疼痛犹如万箭齐发,差点拆了他浑身的骨头! 男人咳了一声,重重倒了回去,硬板床剧烈地震动着,像是随时会散架一般。 “慕川,你……你醒了?!” 喜出望外的女声,还含着哭腔,细细软软地钻进他的耳中。 那是谁,自不必说。 “啪——” 林依手一抖,沾了水的棉签应声掉在了地上。 她本来看着项慕川的嘴唇发干,准备给他补一补水的,但看到他睁开了眼睛,还准备坐起身,她哪里还有空去在意这种琐事! 他终于苏醒了过来,这比什么都要来得重要! 林依忘我地扑到男人的身边,抖着嘴唇撑起一抹笑,一把握住了他的双手。 因为项慕川的一只手缠着绷带,另一只手还在输液的缘故,林依也不敢太用力,只是轻轻地将它们捧在手心,语声凌乱,还带着鼻音,“慕川……慕川!真是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 “依依?”他的嗓子哑哑的。 “嗯!”林依重重点头,泪汪汪的眼睛心疼地看着他,为他垫高枕头,一个劲地嘘寒问暖,“慕川,你有没有哪里疼?渴不渴?饿不饿?我去叫医生过来……” 项慕川除了摇头还是摇头,眼神之中含着迫切而又焦急的光芒。 可他根本不关心自己的身体伤得有多严重,一点也不像出了车祸刚刚苏醒过来的病人。 项慕川努力咽下一口唾沫,受了伤的手反握住林依的手,却丝毫不觉得痛。 他紧张地问她:“温暖呢?温暖在哪?她怎么样了?” 林依听到这里,眸光倏然暗了下去,却不知是因为什么理由。 她依旧有些哽咽,缩了缩脖子,说出的话也是吞吞吐吐的——“温暖姐她……她的情况比较严重……现在,还在手术室里接受抢救……” “什么?!”项慕川想也不想便掀开了被子,也不管鞋子搁在哪里,赤着脚就踩在了地上! 他的大脑一片晕眩,视网膜上遍布血红色的斑点,晃动的身躯随时都会重重栽下去。 然而男人却像是豁出去了一般,什么都不管了,他也不想管! 项慕川用力扯开输液的管子,往旁边一丢,他的口中不停地念着,“不行,我要去看看她!我要见她……” 俨然疯魔了一般。 “啊,慕川!你、你不要乱动……”林依手脚并用都制不住他,急得快要哭出来,“医生说你轻微脑震荡,你现在浑身上下都有伤琥珀之剑!你还不能下床啊!求求你了,慕川!” 然而项慕川听不见,就算是拿锁链拴住他,他也必须要去! 夏温暖此刻正躺在手术室里挣扎,让他怎么能安然地躺在病床上养伤?! “医生,护士小姐——麻烦你们快来!”林依像是被抽空了浑身的力气一般,跌坐在地上。 她看着项慕川决然远去的背影,心痛得无以复加。 她嗓子都喊哑了,可男人却连头都没有回。 林依垂下头,死死地咬住下唇,很快便尝到了腥味。 像是为了宣泄心中的不甘情绪,女人攥紧拳头,用力砸了一下床板! 手被震得发麻,登时红了一大片。 好疼…… 疼极了…… 不止是手,还有眼睛,还有心,她哪里都疼…… 自己是那么怕疼的一个人。 林依伏在床头,将脸埋好,伤心地哭了。 “林丫头?出什么事了?”项老夫人忽然出现在门口,她不知道目前是个什么情况,纳闷地问了一句。 她原本也是在这病房里守着的,但几分钟前瞧见自己宝贝孙子的吊瓶快要空了,就跑去找护士,让她过来换一瓶。 可人家小护士的脚程还没有这位老太太来得快。 这边厢项老夫人都轻松地走到了,那一头小护士还在抹着汗紧赶慢赶地追着,对比之下别提有多搞笑了。 项老夫人快步走进病房,轻轻搭上林依的肩膀,显出应有的慈爱,“好好的,怎么哭了呢?” 她下意识瞥了一眼,这才看到空空如也的病床,登时大惊失色地低喝一声,“川川呢?川川哪里去了?!” 林依抬起头,眼睛比兔子还要红,楚楚惹人怜,“老夫人,对不起……慕川刚才醒了,但一听到温暖姐还在抢救,就拔了输液管冲出去了……我、我尽力了,但我实在拦不住他……真的对不起……” “胡闹!”项老夫人凌厉吐出两个字,重锤一般砸落在地,吓得林依颤抖着退了一大步。 她刚想道歉,却听得老夫人又咬牙切齿道——“林丫头,这不怪你……唉,那个女人,真是川川命里的克星!” 几个月前的那场爆炸案,已经让项老夫人折寿好多年了。 但想想也觉得挺悲戚的,她本身已经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看着她满头银白的发,孱弱得只剩一把皮包骨的身子,都让人不敢去猜想,她究竟还剩几年可以折腾呢? 那个时候,项慕川重伤被送入医院进行抢救。 谁知刚得知这个消息,项老夫人就一病不起,甚至连看一眼爱孙都做不到,就被项启天送出了国静养。 要不是最后项慕川凭着顽强的意志活了下来,这位老人,恐怕也是撑不下去的。 原本就对夏温暖没有什么好感的项老夫人,经过了这件事儿,更加是恨毒了她! 可哪里料得到今天,不过是陪她来做一次产检而已,这才过了几个小时啊,项慕川竟然又会出了车祸全职高手! ——车祸! 又是要人命的灾难! 看着自己英姿飒爽的孙子缠着满身的绷带,又一次面无人气地躺在了病床上,项老夫人那叫一个痛心疾首,差点一口气顺不过来就厥过去了。 看来那个不积口德的老混账没有算错,项慕川要再这么跟夏温暖纠缠下去,可能真要活不过二十八岁了! 这两个人必须得分开! 这种时候,断不断后倒不打紧了,项老夫人痛下决心:只要自己的宝贝孙子能活得好好的,就算让他打一辈子光棍都成啊! 而且…… 项老夫人瞥了婉柔娇弱的林依一眼,怎么想,她家川川都不可能会孤独终老啊! 再说了,项家也不是只靠他一个人传宗接代——命最要紧,这才是真道理! “林丫头,走,我们找川川去!” 项老夫人气势十足地说出这么一句话,然后一把将林依拉了起来,转身就出了病房。 林依走在她身后,将对方全部的神色一点不落地看在眼里,若有所思地沉下眉——项老夫人,似乎真的很讨厌夏温暖…… 或者说,她是太疼爱项慕川了。 疼爱到,就算夏温暖的肚子里怀着项慕川的骨肉,怀着她的亲曾孙或者曾孙女,她都可以视而不见。 急救室外。 宋亦霖靠在墙上,双手环着胸膛,他的脸颊一直微微扬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一块标着“手术中”,亮了不知道几个小时的牌子。 男人白色的衣服上还残留着大块大块的血污,那是之前抱夏温暖的时候沾上的,这会都有些发黑了,看上去特别的瘆人。 可宋亦霖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形象,他满心满脑全是夏温暖的安危,这会就是割下他身上的一块肉,这个男人恐怕都不会有什么感觉。 项慕川顶着一颗缠满绷带的脑袋,惨白着脸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撑住走廊上的扶栏,一步、又一步,艰难地走向夏温暖所在的手术室。 因为拔掉了针头的缘故,他的手背上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红点,坠在静脉脉络的交汇处,宛若一颗小小的、凝固着的血色珍珠。 项慕川身上的麻醉剂的效力还没有完全过去,他的腿软得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仿佛一阵风吹过就能将他吹倒。 可即便这样,男人还是咬牙坚持着,丝毫不顾旁人指指点点的目光。 好几次有路过的护士跑上来想劝他,可还没有开口,就被项慕川以一个不冷不热的眼神堵了回去。 明明走得比谁都要慢,却还是没人能够阻止他。 宋亦霖远远地便看到了“身残志坚”的项慕川,他皱了皱眉头,眼中毫不掩饰地闪过了一丝厌恶之色。 但转念想到他是为了追那个肇事司机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不免又有些同情。 说起来,医护人员将肇事司机抬下车的时候,宋亦霖特别留意了一下——一眼就可以看出来那是个外国男人,骨架很大,鼻梁很高,肤色也偏白,浑身却从头到尾罩着黑帽、墨镜、黑衣、黑裤,俨然一副黑客帝国的打扮,给人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官场之财色诱人最新章节。 只是再危险,都改变不了那个人浑身是血、已经半死不活的事实。 然而,一想到那个外国人是用了一种近乎自灭的方式才会导致了这场惨重的事故,这一点,让宋亦霖非常的在意。 他总觉得,这件事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呵,你还活着呢~命真大啊……”宋亦霖抬起手,和项慕川打了个招呼,一不小心就泄露了心中所想。 项慕川眼皮都不抬,根本懒得理会他,板着脸严肃地问道:“温暖怎么样了?” 听他一开口就提及夏温暖,宋亦霖的眼神也瞬间肃然了起来,他抬抬下巴,声音冷沉,“如你所见,还在手术中……” 项慕川看了一眼外面黑黢黢的天色,雨似乎已经停了,但窗棂上还残留着密密麻麻的雨珠,将他映在其上的脸庞装点得有些模糊。 “她进去……多久了?” 宋亦霖几乎是立刻就回答了他,“将近四个小时了。” “所以,只能等着?” 项慕川轻轻吐出一句,也学着宋亦霖,靠在了墙上,一来他已经使不上劲了,二来看着那盏闪着红光的牌子,他竟会觉得,心底忽然多了些许底气。 宋亦霖苦涩一笑,长长叹了一口气,反问道:“不然呢?” 项慕川怔愣了片刻,像是被问倒了一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然,就和我回病房里去躺着!川川——” 掷地有声的老迈女声从后方稳稳传来,项慕川回过头,看着在林依的搀扶之下走过来的项老夫人,登时有些错愕。 “奶奶?你怎么来了?” “给我住嘴!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奶奶么?”项老夫人重重冷哼,瞪了他一眼,不免又有些心疼,“看看你脑袋上的伤口,都裂开了!你究竟想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还不快点回去,让医生重新包扎一次!” 林依也柔柔地在一旁帮腔:“是啊,慕川,你别太勉强自己了。血都渗出来了……” 她抬起手,情不自禁地想去触碰他,却被项慕川偏头躲开了。 那一下的闪躲太过明显,就像是白天忽然撕开了夜的黑,让一切的情绪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林依尴尬极了,红着眼将手放了下来。 “奶奶,温暖还在急救中,我要在这里等着……” 项慕川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说得异常坚决。 项老夫人听完,脸都绿了,她的乖孙子何曾会忤逆自己说的话! 可她一向宠他,要换在平日里,她或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他了。 可这会,项慕川是在玩命啊,她怎么能放任他胡闹! 说到底,这都要怪夏温暖——灾星一个,自己出事也就算了,还要连累川川! 万一项慕川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绝不会放过她重生之名门商女! “你等着?你能救她么?你是医生啊还是护士?!你连站都站不稳了,还要在这里逞能?” 项慕川咬着牙,冷冷地扭过头。 “行啊,你真这么在乎那个女人的死活是不是?!那就回病房,换我老太婆替你在这里守着好了!她要是活不成了,我亲自过来通知你,成不成?!” “喂,你这个老太婆,说话怎么……” 宋亦霖皱着眉,挺直脊背往前走了一步,他本来不想和一个老太太计较那么多,可她越说越难听,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老人家又如何,触了他的逆鳞,他照样教训! “奶奶——!!!”项慕川额角的青筋绞在了一处,忽然拔高了嗓音,口气不善地叫了项老夫人一声。 也打断了急欲上前的宋亦霖。 项老夫人倏然一怔,她看着项慕川伸出手,脸色铁青地指向急救室紧闭的大门,一字一句道,“在这间手术室里躺着的人是我的妻子,您的孙媳妇!她的肚子里还怀着孩子,那是我的孩子,也是我们项家的骨血!如果您不希望她平安无事的话,就不要呆在这儿!” 这一段话,说得狠了。 可每一个字,都是他的肺腑之言,他不后悔! “川川,你……你!”项老夫人眼睛瞪得滚圆,被气得血压飙升,忙不迭地扶住后颈,重重向后仰去。 “老夫人,小心!”林依低呼一声,赶紧地凑上去将老人家扶稳。 项老夫人浑身抖得厉害,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地攥紧了林依的手,力道大得简直能刺破她手背的肌肤。 老人家的嘴唇开开合合的,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依一颗心堵得厉害,她是真的觉得这个男人快要为夏温暖得失心疯了,她咬住下唇,像是在捍卫什么一般地挺身而出,大声道:“慕川,你怎么能对老夫人说这么过分的话?!她是长辈,更何况,她是为了你好啊!” 过分? 他只是在叙述事实而已,难道竟也过分了么? 为什么,对于毫不在乎夏温暖生死的这一点上,她们都不反思一下,自己是否过分了呢? 项慕川淡淡地瞥了林依一眼,淡淡地回了一句,“依依,这是我的家事,与你无关。” 脆弱的心脏,被瞬间刺穿! “慕……川……”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似是耗尽了林依所有的气力。 她仰起头,注视着男人面无表情的脸,我见犹怜的眼眸中写满了酸楚。 项慕川知道自己伤了她,但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 既然认清了真心,就不该耽误她。 “慕川……” 林依刚想往下说些什么,这时,手术室外的红灯,“啪”地一声倏然熄灭! .. ------------ 108 有没有,第三种选择1? 这时,手术室外的红灯,“啪”地一声倏然熄灭! 所有人先是一怔,而后,注意力一下子全部集中了过去。 整个世界顿时安静了下来,就连呼吸声,都被剥夺了。 下一秒,手术室的大门从里面被推开。 主刀医生款步走了出来,英气的眉眼,高瘦的身躯裹在白色大褂里,整个人犹如衣架子一般惹眼轹。 后面跟着其他几位辅助医生,还有极度疲惫的五六个护士。 “将患者移入加护病房。” 主刀医生一边摘下口罩,一边淡淡吩咐了一句,沉稳的声线有股蛊惑人心的力量豉。 “好的,赵医生。”护士们一听到他的声音,脸上的倦容立刻一扫而空,跟打了鸡血一般欣然领命。 项慕川和宋亦霖同时在胸腔里憋着一口气,挺直了脊背,人墙一般堵在门口。 他们的视线紧紧黏在一处,不动,连眼睛也不眨,生怕会错漏了任何的细枝末节篡命铜钱。 很快的,手术推床被护士们合力推了出来,一时间,消毒水的味道更加的刺鼻。 床上躺着的女子罩着氧气呼吸器,那玩意几乎将她巴掌大的小脸全给遮住了,在一层水汽之下,模模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有好多根细细长长的塑料管子露在外面,不知名的液体缓缓流进夏温暖的身体里,可她却什么知觉都没有――安静得,就如同是睡着了一般。 可若她真的只是在睡梦之中而已,那该有多好呢…… “温暖……” “暖暖……” 项慕川和宋亦霖先后叫着她的名字,失了魂似的靠过去。他们的双手忍不住地巴上床沿,垂下头,静静地凝视着夏温暖。 “两位先生,麻烦让一让!”带头的护士率先出声,一板一眼地提醒道,“病人现在非常的虚弱,请你们不要妨碍我们……” 两个男人顿时脊背一僵,他们都不敢拿夏温暖的安危开玩笑。 再怎样不舍,无奈之下,两人都只好各自退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那张推床淡出视线。 赵医生清清嗓子走到他们面前,他一面摘下橡胶手套收好,一面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副眼镜来,慢悠悠戴上。 男人其实并不近视,只是觉得这样子可以显得自己更加的文质彬彬,不那么具有攻击性――而已。 “这里是医院,你们刚才在喧哗什么?不怕会吵到其它患者么?墙上的那个‘静’字,难道仅仅是个摆设罢了么……” 然而,话一出口,还是暴露了这个青年男子的本性,吊起的眉梢利刃一般锋利,那股较真的气势,还真不是一般的强悍。 “医生,对不起,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倒是宋亦霖先服软了,比起无缘无故被教训,他更在意夏温暖的情况,“暖暖她……病人她,怎么样了?” 赵医生慢条斯理地看了焦急的宋亦霖一眼,又看了看另外表情各异的几张脸,他的眸光渐渐沉了下来,神色无比严肃地问道:“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我是她丈夫!” 项慕川即刻站出来回答,言之凿凿。刚刚被宋亦霖抢先了一步的不快总算缓解了一些。 “我妻子的情况到底如何了?麻烦你详细说一说。”项慕川对赵医生做了个“请”的手势,对方会意地点点头。 宋亦霖顿时觉得自己矮了项慕川一大截,脸色一变再变,难看极了。 ――他恨,恨这种时候,他就连话都插不上。 也恨,五年前,逃之夭夭,不够勇敢的那个自己! “孩子呢?她还怀着孕呢!孩子怎么样了?保住了没有?还是……流掉了?”项老夫人也一脸紧张地凑了上来,可口口声声问得都是孩子的事儿,竟全然不顾夏温暖的死活! 最后三个字,项老夫人说得极其艰难,难得起了恻隐之心的口吻,但那副心急如焚的模样,却看得人直犯恶心。 宋亦霖攥紧拳头,更是恨得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理智险些灰飞烟灭。 幸好男人的手头没什么利器,否则他就要大开杀戒了! ――这个该死的老太婆,到底要不要脸妙手医侠最新章节!还真当暖暖是他们项家的生育工具了啊!他项慕川配么?! “奶奶,您安静一下,让赵医生说行不行?” 项慕川的头越发的疼了,却不是因为伤口的缘故。 他暗自使劲,将项老夫人拉开了一段距离。男人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条麻花,像是在对她会说出那种话表达着极度的不满。 项老夫人也知道自己惹宝贝孙子不快了,只好悻悻闭嘴。 却没想,赵医生还是挺尊敬老人的,又或者是,这个问题比较好回答。 他才没空去管这一家人究竟唧唧歪歪地在搞什么,只淡淡地甩出四个字――“孩子还在。” “真的?!” 这下,不止是只关心曾孙的项老夫人,项慕川和宋亦霖,也同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万幸……”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林依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事实上她也没有露出什么明显的表情来。 因为,就连她本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深处,究竟是希望这个孩子保住,还是流掉。 “那就好!菩萨保佑……菩萨保佑!”项老夫人满心喜悦,双手合十,闭着眼睛朝着空气拜了拜。 “各位,请你们再安静一下。我可以理解你们的心情……”赵医生沉着声音,脸上的神色依旧没有半分缓和的痕迹,反而更加冷峻了,“但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诶?什么意思?难道暖暖她……” 赵医生扶着额头,“啧”了一声,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宋亦霖的后半句话,“这一场车祸,虽然给患者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但所幸大部分都是外伤,并不会危急到她的生命……” 他顿了顿,镜片发射出来的光芒寒气逼人,“但是,棘手的问题是,车子的撞击使得她脑中形成了淤血,并且压迫着最敏感的神经线,导致她短期内……无法苏醒。” 如果说他前面的话是在残忍地将人从云端踹向地面,那么最后一句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不排除,永远都醒不过来的可能性。” “你说……什么?” 项慕川怔愣得魂魄都被打散了一般,无力地重重跌回墙上,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宋亦霖则是满脸的不可置信,比之项慕川更加像一个活人,或者说,一个疯子。 就见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拎住了赵医生的衣领,动作快得人眼都分辨不清,“你说什么?!什么叫永远醒不过来?!你的意思是暖暖会变成植物人?这不可能!你胡说!” 宋亦霖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提起来,双目猩红,仿佛随时都会咬断赵医生的脖子。 他在他耳边恶狠狠警告,一字一顿,“喂,撤回刚才的话,听到了没有?!” 一旁呆站着的辅助医生这才意识到事态的发展有些失控了,连忙跑到宋亦霖面前,焦急地摆着手向他解释,“这位先生,请你冷静!冷静啊!赵老师所说的,只是最坏的后果……” 他僵笑着,开始搜肠刮肚地吐露一些美好的前景,“世界上每天都会有奇迹发生的!很、很可能明天,她脑中的淤血就会自动散去了,到时候患者就会醒过来……而且,这个并不是绝症,我们到时会采取一些物理手段刺激患者,让她……” “小k,够了,别说了神鬼仙佛妖魔道。”赵医生无比淡定地瞥了他一眼,凉凉地吐出一句。 然后他又将视线收回,扬起眸子,缓缓地在宋亦霖布满怒意的脸上逡巡,冷哼道,“连最坏的打算都接受不了,你还指望他们能往好的方面去想么?” “你!” 宋亦霖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得更加激烈了。 小k欲哭无泪,抖着手抹冷汗,心说赵老师啊,你少毒舌一句会死么会死么,没看见那位先生已经承受不了快要崩溃了么?! 他这么凶神恶煞的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惶恐而已啊!你就不能说点好话让他缓口气么?! “宋亦霖,够了!温暖已经这样了……要是我们再自乱阵脚,只会让情况更加糟糕而已!”项慕川攀住他的手,紧紧按住,眉头深蹙。 他的心情同样很沉重,但是对医生或者护士发泄,根本无济于事。 但如果反过来,要是这么做能让夏温暖好起来的话,项慕川肯定闹得比谁都要过火。 “这位先生,我还有事要和患者的家属商量,请问,你可以放开我了么?”赵医生面无表情地问。 宋亦霖低咒了一声,愤愤地松开了对他的桎梏,扭过头,烦躁地抓着自己后脑的发。 赵医生咳了一声,不紧不慢地理了理皱巴巴的领口,一本正经地扶好眼镜,也没有再去和宋亦霖计较了。 他转过视线,平静而又冷酷地望着项慕川,望着他因为忧心忡忡而阴云密布的脸,低声问道:“项先生,对么?” 项慕川喉结滑动,深深地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这个言辞刻薄的医生要对自己说什么,但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现在,有一件事,必须要由你来做决定!” 赵医生抛出一句话,然后叹了一口气才接下去说道,“虽然经过全力抢救,保住了你太太腹中的孩子。但是,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顶多只能支撑到胎儿足月……如果,到时候为她进行剖腹引产,孩子的存活几率还是很大的。只是大人,恐怕就……” 男人停住,没有再往下说了。 因为结果会是怎样,已经不言而喻。 听到这里,项慕川的脸上死灰一片。 “而另一个选择,风险则会更大。就如刚才小k所说,这并不是绝症,还有治愈的机会在。” 项慕川黯淡无光的眼神倏然一亮。 听赵医生提到自己,还是用了一种赞同的口吻,小k憨厚地摸着头笑了笑,然而下一秒,又听得他不屑地嗤道,“当然,我并不提倡物理疗法,那个基本上是不会有任何效果的。” 小k顿时满头黑线――果然,赵医生是只能美好两秒钟的男人! “只要项先生你同意,等你太太身上其他部位的伤愈合得差不多,我可以为她进行手术。但是我将话说在前头,这个手术成功的几率,保守估计只有三成。也就是说,稍有差池,大人和孩子,都活不成。可一旦成功清除了她脑中的淤血,等项太太苏醒过来之后好好调养身子,我可以保证,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能平安无事……” “项先生,请你仔细考虑一下,尽快给我回复天下王者。” 赵医生非常的自信,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从容的风度。 当然,如果他说的话能更加积极阳光点就好了…… 小k吞了好几口唾沫,已经在为眼前这个做丈夫的男人默哀了――大魔王,麻烦你看看人家脑门上已经出血的绷带还有明显在打颤的身体好吧! 你是在让人选择是要老婆死还是要孩子死啊!拜托不要用那种“一加一等于二”的口吻啊! 这好歹是活生生的两条人命好不好! 而且,最惨的是,这还不是那种选了谁谁就能活的选择题啊! “三成、三成……”项慕川的头压得极低,双手紧紧交握着,声音都在发抖,他咬着牙重复着,像是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一般,“竟然只有三成……” 宋亦霖听到这里,痛苦地捂住了脑袋――这让他如何接受得了! 不会的……绝不会的! 他的暖暖不会死,也不能死! “还有没有,第三种选择?” 良久,项慕川抬起眼眸,冷冷地问出一句。 赵医生怔了片刻,眼中微有疑惑,“项先生……” 项慕川的眼中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的感情,狠狠地低吼出声――“有,还是没有?!” 男人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在场众人傻了眼,一时间大气都不敢出。 “有……” 赵医生沉声吐出一个字,语气透出一丝残忍来,“但这个办法是下下之选――就是趁早为你太太做人工流产!” 此话一出,项老夫人的脸上现出震惊的神色,项慕川的表情依旧极冷,静静地听着他往下说。 “那样的话,手术成功的几率能提高两成,但也仅仅只有50%而已……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做手术,母体不用孕育胎儿,她可以一直安然地昏迷下去。不排除淤血会自动消散的可能性,至于是明天、明年,又或者是她的一辈子,不好意思,我无法给你一个确切的时间。另外,我得提醒项先生你,如果你选择这么做的话,就算手术成功,或者是什么也不做――等项太太以后醒了过来,身体痊愈之后,也不可能,再怀上孩子了……” 说了这么一大车话,赵医生舌头都快干了,拧着眉头将唇抿住。 然而,项慕川的声音还是无比的平静,就像在分析一道有解的算术题,“所以,这是她能最大限度地活下来的选择,是么?” 赵医生看他一眼,点点头。 宋亦霖一怔,听出了些端倪,难道项慕川是想……?! “那好,我……” “不行,我不同意!”项慕川还没有将话说完,一直按捺着不出声的项老夫人终于忍不住了,攥着孙子的手厉声道,“川川,你就是要选第二种,我都认了!大不了一尸两命,但至少还有活头!可你如果要流掉这个孩子,我老太婆绝不同意!” 项慕川胸腔一窒,望着言辞激烈的项老夫人,久久不语。 .. ------------ 1009 和我结婚 医院。 同一楼层。 与那一头愁云惨雾、进退维艰的氛围比起来,这一头则弥漫着事不关己的漠然,却也更加的死气沉沉,让人压抑得心跳都快要停滞。 加护病房外站着几个身形高大的黑衣男人,身份不明。 厚重的发胶堆砌在头顶,固定出形状相同的呆板发型,样式统一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面无表情的脸轹。 甚至是一模一样的手部动作,一模一样的站姿,就宛如是从同一条流水线上取下来的模具一般。 这时,电梯门“叮”的一声向两侧展开,从里面款步走出来一个男人。 一袭深黑色的长款风衣映入眼帘,随性至极,却又英气逼人酤。 空气似是被生生斩成了两半,就连原本轻微的风,都裹挟上了恐怖的威慑力。 有一股摧枯拉朽的杀气飞速袭来,就像是一只带着刺的大手,倏然扣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脖子。 可以很清晰地听见周围吞咽唾沫的声音,这一群打扮得嚣张,看似强悍的黑衣男人,却在迎面而来的这个男子面前显得如同蝼蚁一般不堪一击。 “boss!” 所有人夹、紧、双、腿,挺直脊背,嘹亮地喊了一声。 “嘘――”纤长的食指扣住嘴唇,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吓得他们即刻噤若寒蝉。 殷司撩起被雨雾润湿的额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的眉眼之中含着性感的不羁,说话的声音刻意放低了,却怎么听怎么恐怖,“这里是医院,要保持安静大唐弃妇最新章节。” “是!” 殷司满意地笑了一下,他将沾上细雨的长风衣脱下,随意地丢给就近的属下。 男人一面解开袖扣,一面活动着身体,透过轻薄的白衬衫,他精壮且趋近完美的身体曲线近乎一览无余,伴随着呼吸,八块腹肌起起伏伏的,看得人眼睛都直了。 殷司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问:“唔……恩佐的情况如何了?” 为首的黑衣男子立刻会意地上前一步,垂着头恭敬地向他事无巨细地报告目前的情况:“经过两个半小时的手术,总算是保住了一条性命。另外,项慕川已经醒了过来,他伤得并不重,只是轻微脑震荡而已,现在意识也完全清醒了。至于夏温暖的情况,目前还没有掌握,她还在手术中……” “凌笑,你是说,恩佐还活着?”殷司噙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恶质的惊诧,语声显得特别的无奈,“唉……他的命怎么能这么大呢?区区一个叛徒而已……” 被叫做凌笑的男人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 俊美的东方面孔,很清秀,甚至可以说是清秀过了头,和他身上那股子藏匿起来的腾腾杀气显得格格不入。 就算是眼角那道狰狞的疤痕,也没有破坏半分整体的美感。 凌笑算得上是殷司的心腹,明明名字里带着一个“笑”字,却是从来都不曾笑过,就连死人的表情都比他要来得丰富。 他是雇佣兵出身,同时还是个冷酷的杀手。 照理说拿钱办事的人,尤其是凌笑这样子的,应该连身上的血都是冷的,可他偏偏对殷司忠心耿耿,为他出生入死了不知多少回。 “boss,医生说已经允许探视了。”凌笑花了几秒钟的时间琢磨了一下殷司的心思,然后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他为他推开门,恭恭敬敬地侧过手往里一指,“请您亲自去看一眼吧。” 殷司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将手负在背后,挑着眉走了进去。 精密的医疗器械满满当当地堆在一旁,心电图有致地上下浮动,屏幕上显示的各项数值都非常的正常。 病床上躺着的男人被包成了一个木乃伊,基本上已经面目全非,手臂上和腿上都打着厚厚的石膏,让他整个人胖了一圈。 殷司的同情心基本为负,很不厚道地轻笑出声,“真是难看啊……恩佐怎么这么想不开呢,宁愿把自己弄成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都不愿意安然无恙地来我面前向我复命?” 凌笑已经将门关好,走上来语气肯定地附和道,“boss,这就是叛徒的下场。” 而且,还是最轻的下场…… 恩佐大概就是害怕完成了最后一项任务之后所要接受的惩罚,才会孤注一掷地一心求死吧! 殷司淡然地摊手,转而兴致勃勃地问他道:“好了,我看过了,然后呢?” “然后,恩佐自然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凌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病床的另一边,撂下这句话之后,他便伸出手去,毫不犹豫地拔掉了输氧管。 男人的动作游刃有余到,就像是拔掉一根头发那样简单。 殷司的眸中立刻散发出了嗜血的冷光,只是脸上的神色淡淡的,还是没什么大的起伏琥珀之剑。 很快的,屏幕上的各项数值开始发生变化,凌笑冷漠地看着,眼睛都不眨一下。 “呵,凌笑,你下手可真快啊。资料上显示,恩佐好歹是我的‘表弟’吧,我还没有和他临终告别呢。”殷司的话里竟然还带着几分遗憾,可脸上那抹笑又昭示了他的心情其实非常之好。 凌笑转过头,无比严肃地提醒道:“boss,这笔账,我们该去和项慕川慢慢算的。” “嗯。说的也是~”尾音上扬,殷司将双手交叠枕在脑后,邪恶地咧开嘴,又笑了,“他害死了我的‘表弟’呢,我绝不会轻易地放过他的!” “算算时间,那些警察应该快到了吧……” 近处的心电图,已经变成了一根平坦的直线。 原本,好不容易在那场车祸下存活下来的鲜活生命,却在这一刻,彻底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依旧是手术室外。 项老夫人可谓是宝刀未老,她扯着嗓子的那一阵吼,犹如炸响的惊雷,将众人心中残留着的天真与希望劈得丁点不剩。 气氛更是雪上加霜,一时间,完全僵持不下。 赵医生和小k面面相觑,达成了一个共识――看来这一家人之间的问题,非常的严重。 所谓的豪门,所谓的大户人家,就连亲情,都能磨得比纸还要薄,轻轻一扬,便就碎了。 两人眼神交流了一秒钟,立刻识趣地退场。 逼走了两个外人,项老夫人的余光又瞄过沉默着的林依和宋亦霖,她刚想把孙子拉到角落里教育,项慕川却忽然淡漠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去看一看温暖……” 项老夫人更加的上火,第一次这般切齿地吐出两个字――“川川!” “奶奶,暂时别管我,让我和她独处一会儿……”项慕川转过头望着她,视线凝固不动,宛如结了冰的死水,憔悴的面容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算我,求您了……” 项老夫人一怔,再说不出话来,手上的力道渐渐散去,直至松开了他。 怎么回事?川川不是一向很厌恶夏温暖的么?为什么会愿意,为她做到这个份上?那林丫头呢?她怀了川川的孩子,他不是都已经准备和她求婚了么?这几个年轻人,究竟在搞什么? 这中间是不是有哪一环,出错了? 宋亦霖看着项慕川踉跄着远去的背影,就像是一个孤独的战士,远赴战场,却是去打一场必输无疑的仗,心中又难受,又苦涩,几乎快要窒息。 他想――换做是自己,会怎么选? 无疑,他迫切地想要夏温暖活下来! 为此,他愿意拿任何东西去交换,甚至是他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但是,想到这里,宋亦霖的眼神又倏然暗了下来――如果,交换条件是要拿了夏温暖腹中的宝宝,而且她今后,再没有当妈妈的机会了呢? 就算她能醒过来,恐怕也会恨自己一辈子吧…… 可惜讽刺的是,宋亦霖就算想要下决定,也没有人会遵从他的意愿全职高手。 而项慕川要舍弃的,不止是暖暖的孩子,更是他自己的亲生骨肉…… 手心手背都是肉,且一不小心,他可能连整只手,都会一并失去! 这样子的难题,宋亦霖真希望自己究其一生都不会遇上! 加护病房是单人间,比普通病房要大得多,就连推门的时候,都要花费两倍的力气。 项慕川走了进去,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却还是如同重锤一般撞击着地面,将静谧的空气打乱。 病房中的窗户紧闭,深灰色的帘子密不透风地紧紧交织在一处,阻挡了所有可能透进来的光线。 室内暗沉而压抑,一如男人此刻的心情。 床头放着一张椅子,项慕川过去坐下,脑袋充血一般疼着,他拿手支撑住,身体不由地压低了几寸。 这样一来,就离床上的人又更近了些,如果此刻夏温暖有知觉的话,肯定会冰冷着眉眼,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得老远。 只是如今,就连这样伤人的假设,都变成了奢望。 夏温暖安然躺着,那样的恬静,白皙的肌肤、浓黑的睫毛、乌亮的长发,如同与世无争的睡美人一般,可是,他却不是可以将她吻醒的王子。 想到这里,他又苦涩地抿紧唇。 睡美人昏睡了整整一百年,但终究是醒了过来。 而项慕川却不知道夏温暖什么时候会醒,也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醒来。 “温暖……”项慕川轻唤,握住她的手,十指紧紧地交扣在一起,然后贴住自己的脸颊,在夏温暖面前,他的脸上终于显露出无助来,声音近乎崩溃,“我该怎么办?你希望我怎么做?你告诉我……” 他一遍遍地抚摸着她的发,她的脸颊,试图用热度感染她,乞求道:“温暖,别睡了,睁开眼睛……快点醒过来……” 项慕川哆嗦着唇,想到当初那场爆炸案之后,自己昏睡了五个多月――他好想知道,她是怎么撑过来的?可不可以教教他? 因为,这才过了十几分钟,他却已经快要疯了…… 如果夏温暖真就这样一睡不醒呢?或者是,她忽然间撇下自己走了…… 死? 猛然想到这个字,项慕川的心顷刻间举起了白旗。 死亡,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再也见不到她,就连远远地看一眼也不行; 意味着,他将要永永远远、彻彻底底地失去唯一的她; 意味着,他世界里的光,将全部熄灭…… 项慕川深吸一口气,举着她的手紧紧贴住脸颊,唇碰着她的掌心,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温暖,原谅我……” 心在滴血,可他还是坚持着往下说:“你必须活着,我只想让你活着――孩子,我们不要了……就算今后我们无法再拥有,也没有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等你醒过来,我们重新来过……你听到了么?我想和你重新开始……所以,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千万不要离开我……不管多久,我都会等的……” 由于负荷了太多的感情,项慕川的声音已然零碎不堪,他喘着气,却无法呼吸官场之财色诱人。 然而,病床上的女子,依旧沉沉地闭着双眸,毫无反应。 病房外,宋亦霖坐在长椅上,正垂着头等待。 他也想进去看看夏温暖怎么样了,然而这会项慕川在里面,硬闯太没礼貌,也太没有风度了。 无奈,再心急如焚,还是得沉住气。 这时,眼前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紧接着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男神?” 宋亦霖抬起头,就见穿着制服的梁北北站在离自己不到一米的地方,歪着脑袋,满脸的疑惑。 “还真是……”梁北北说着,眼睛却忽然瞪大了,抖着手指戳着空气,紧张道,“呀,男神,你身上――怎么回事?你受伤啦?!” 宋亦霖知道她是看到了自己衣服上的血迹被吓到了,却根本无力解释,只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问道:“你怎么来了?而且,还是这身打扮?” “唉,我管辖的那一区出了连环车祸,所以大队让我调查来着……”梁北北抖了抖身子,显得有些焦头烂额,“我刚刚去过现场,啧啧,真是太惨烈了!我听目击证人说,肇事者和受害者都在这家医院里,于是我就……” 宋亦霖的眉头再次拧紧,不等她说完,便站起了身子,道,“我也在场,而且目睹了车祸发生的全过程。具体的情况,我慢慢说给你听。” “诶?!” 梁北北还来不及惊讶,就被宋亦霖给拉走了。 项慕川从加护病房中出来,准备去找赵医生说出自己的决定,却在门口遇上了林依。 他微愣,“依依?你在这里做什么?” “慕川……我能和你谈谈么?”林依的唇上有着明显的齿痕,她拿下手臂上挂着的外套,给他披上,说话的声音懦懦的。 项慕川想了想,说了声“好”,然后带着她往旁边的角落走去。 男人靠在墙上,看了林依一眼,单刀直入地问:“你想说什么?” 林依吸口气,鼓起勇气道,“慕川,我已经帮你劝过老夫人了。她说,她会尊重你的任何决定……” 项慕川听到这里,表情瞬间柔和了下来,终是露出一抹非常细微的微笑,诚挚道:“谢谢。依依,谢谢你……” “但是,前提是,你必须要答应一个条件。” 项慕川失笑地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自己那个固执的奶奶是不可能这么容易便妥协的。 “是什么?” “……和我结婚。”林依说着抬起头,眼眶中闪烁着泪花,脸上的表情又似喜悦又似激动,可她仍旧问得小心翼翼,“慕川,你愿不愿意?” --- .. ------------ 110 请回你和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和我结婚。”林依说着抬起头,眼眶中闪烁着泪花,脸上的表情又似喜悦又似激动,可她仍旧问得小心翼翼,“慕川,你愿不愿意?” “什么?” 项慕川歪着头,薄唇飞速地动了一下,因为错愕与不解,发出了非常短促的两个字,只持续了不到四分之一秒的时间。 他认真地垂眸打量着林依,像是想从她的眼睛里捉摸到一丝玩笑。 然而看着看着,项慕川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地凝固了起来,甚至可以听见,冰块结冻的声音榛。 女人眼眶中聚集的泪无声坠下,甚至没有在脸颊上停留半秒钟,便扑簌扑簌地砸向地面。 林依紧紧地攥住衣角,一下一下地加大力道,她明明是那样柔弱的一个女人,布料却已经被她揪得变了形,几乎快要碎开。 她仰着头,努力地想要看清项慕川的轮廓,双手不由自主地攀住了男人的手臂,像是在寻求精神支柱邑。 林依没有任何逼迫他的意思,但说出的话却让人听着耳膜刺痛,“慕川,只要你肯答应……老夫人就会同意你的要求……” “依依,你到底和奶奶说了什么?你明知那是不可能的邪妻勾火,上校把持住!” 项慕川紧着眉打断她,脸色无比冰冷,语气硬得似铁。 他感觉到她尖尖的指甲抵着他手臂上的肌肤,尽管没有使劲,却还是像钩子一般刺下来,清晰的痛感沿着神经袭入大脑,时刻提醒着他这并不是虚假的幻境。 林依就像是一只被咬伤了的小兔子,失血过多,浑身颤抖得厉害,可怜极了。 尽管抓着项慕川的手臂,靠在他身边,她却还是觉得,自己离他好远好远…… “不可能”三个字,项慕川说得那么肯定那么决绝,眼神中也不含半分的犹豫,利落得骇人。 他就连让她妄想的时间都不给,哪怕是虚情假意地先应下来,骗骗自己,都不肯…… 林依深呼吸,擦了擦干燥的脸颊,却不知是哪来的勇气让她直视着项慕川的眼睛,继续往下说道:“慕川,你是知道的,老夫人非常重视那个孩子。应该说,那是你的后代,她才会那么的在意……如果你为了减轻温暖姐的身体负担,而执意要流掉它,那么,你至少要给老夫人一点希望吧?她一个老人家,又疼你疼到骨子里,受不住这么大的刺激……” “你是说――”项慕川的眼睛倏然睁大,表情也僵住。 他万万想不到,奶奶和林依,竟然会将这两件事牵扯到一起去! 温暖目前这样子的情况,她们竟然还有心思打这种算盘,究竟拿人命当什么?! “慕川,你忘了么?我也怀孕了……”林依轻轻抚着小腹,眼神却是死的,“老夫人说,她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出世……” “依依,你疯了是不是?!”项慕川听不下去了,他失控地低吼了一句,挣开林依的手,转而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扯近自己,一字一顿地质问,“你怎么能,和奶奶去做这种交易?!你换的是自己的终身幸福,你知不知道?!” “交易?”林依怔住,失了魂一般地低念着这两个字,顿时心痛难当。 就像是被重重甩了两个耳光,她捂着生疼的脸,终究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林依仰着哭花了的脸,痛苦地抱着猛烈颤抖的肩膀,近乎歇斯底里地说道:“就算是交易又怎么样呢?!为什么不能?!慕川,我爱你啊――我怀了你的孩子,我想要嫁给你,有什么不对?!” 她抽噎着,呼吸断断续续的,“老夫人说可以帮我,我甚至都没有思考过,就答应了她!因为我知道,那是我唯一的出路了……我是在争取自己的终身幸福,难道,这也错了么?!” 项慕川沉痛地闭了闭眼,很快又再次睁开。 他拧着眉头,猛力去摇林依的肩膀,像是想要将她摇醒。 男人的嗓音缓沉而严峻,并且一字一顿――“依依,拿了它!” 林依只觉得自己被他弄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几乎快要吐出来。但耳畔回响着项慕川前一秒说出的话,她艰难地睁开眼睛,泪珠停在睫毛上,到处都是潮湿的雾气。 林依不敢置信地半张着唇,像是被人刺了一刀,颤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拿了这个孩子!”项慕川虽然揪紧了心脏,可头脑却非常的清醒――他曾和夏温暖承诺过会解决这件事情,尽管对方此刻昏迷不醒,他做什么她都不会有反应…… 但是,也到了该兑现的时候了网游之均衡爆炸师全文阅读! “依依,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有些话我也不想再说第二遍!你将来还要嫁人的,怎么可以生下我的孩子?!别这么傻,依依!你值得更好的,而我不是……” “那为什么温暖姐就可以?!”林依口不择言地问出一句,但明显是慌了。 她其实非常害怕,项慕川一向说一不二的,说不定真的会迫使自己流掉孩子。 林依咬紧下唇,捂着小腹节节后退,但退到一半她又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了项慕川眼中的挣扎和不忍――果然,提到夏温暖,就会让他动摇么? 强烈的不甘心驱使林依站在原地,整个人就像是被钉子钉住了一般。 她握紧双拳,睁着泪眼对项慕川嚷道:“温暖姐连离婚协议书都签了,慕川,她已经不要你了!为什么你还要让她留着你的孩子?!” 项慕川被林依那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刺激得有些失控,想也不想便启唇而出――“因为我爱……” 然而,最后一个“她”字还来不及脱口,就被身后忽然劈过来的一道冷厉的骂声砍得七零八落。 ――“川川,你这混小子刚刚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一直在听墙角,观望情况的项老夫人终究是沉不住气,气势汹汹地冲到了他们面前。 她本来想着,林依那丫头个性温和,柔柔弱弱的,看着就让人生怜,加上又是项慕川的心上人,他应该千方百计地疼着爱着,不会太过激才对。 项老夫人自认为,她的决定非常的明智。其实想想,这可不是件好事么――夏温暖和项慕川离婚,那是早晚的问题。 夏温暖的原话――“让你的宝贝孙子离我有多远滚多远”,她可是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现在她更是几乎醒不过来的状态,说难听点儿就是植物人,总不能让川川一辈子都守着她吧! 更何况,项慕川是有喜欢的人的――他和林依结婚,那也是迟早的事儿。 现在林依又怀着孕,可谓是更加的顺理成章了,还不如让他们俩早早地把婚事办了,总比等到到时候她臃肿着身子,连婚纱都挤不进要好吧? 项老夫人还刻意遣了林依亲口去同项慕川说呢,这就等于是女方向男方求婚了啊! 人家小姑娘可一点儿也不介意,面子里子都给足了他了,他只要自然而然地点头说个“好”字,那一切该有多么的皆大欢喜啊! ――可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项老夫人咬着牙,心肺都给伤透了,恨不得撬开项慕川的脑子涮上两涮! 自己那个糊涂孙子,竟然连林依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准备要了…… 这怎么行?!他是真想断子绝孙啊?! 作不作孽!夏温暖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也就算了,她老太婆不强求,给他让步还不行么?可林依没灾没病的,做什么连她也要遭殃?! 一想到这里,项老夫人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一副项慕川要敢把之前说的混账话重复一遍,她就会扭断他脖子的凶悍架势。 “奶奶,您来得正好霸宠,妖慑天下!”项慕川将手负在身后,毫不畏惧地挺直脊背,迎上她充满斥责的目光,吐出的话云淡风轻,同时又烈性昭昭,“这种荒唐的决定您也想得出来?!那我不妨明明白白地告诉您好了――我项慕川的妻子,只会是夏温暖一人!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项老夫人被项慕川这一段话骇得不轻,晃着晕晕乎乎的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她转过头,又是震惊又是无语地看了林依一眼,想不通他竟然当着这丫头的面将话说得这样绝! 项老夫人皱着眉拉过项慕川,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怎么搞得?奶奶是为了你好啊!你不是准备和林丫头求婚了么?怎……怎么又忽然说出这种话来?” 那时夏温暖到项宅和自己谈判的时候,似乎确实有提过川川要和心上人求婚这么一回事儿,可项老夫人听听就过去了,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夏温暖那么工于心计的一个女人,说什么都是真假掺半的,哪能轻易地去信! 可今天上午林依都亲口对她说了,项老夫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真有其事……那她撮合他们俩尽快结婚,也完全合情合理啊! 可是,怎么到了项慕川这里,一切就都变得这么的古怪呢? 项慕川也觉得很不对劲,登时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这事儿,究竟是怎么传到奶奶的耳朵里去的? 但他转过念头,很快反应过来,又不由苦笑了一声。 从头到尾,哪有什么求婚戒指啊?只不过是夏温暖在气头上,误解之下的产物罢了。 所以,温暖她那次去了项宅,就连这件事,也和盘托出了么? 那么,也难怪奶奶,会一直在做一个糊里糊涂的红娘。 呵,她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要甩掉自己啊…… 项慕川忽然高声说道:“奶奶,没有这回事!就算有,也是过去的事了。再提,没有任何的意义!” “你……”项老夫人顿时又被堵得无话可说。 林依听罢他说的,则是满面晴天霹雳的表情。她急喘了好几口气,难以承受地捂住脸,大哭着跑开了。 “诶,林丫头!” 项老夫人急唤,无奈却快不过林依逃离的脚步声。 她扭过头,气急败坏地责骂项慕川,“你瞧瞧你干的好事!你可真是我的好孙子呀――是不是仗着我老太婆宠你,你就真觉得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 项慕川叹了口气,眼神无比的坚定,“奶奶,从小到大,您要求我做的事,我都会尽全力去做好,做到你满意为止!哪怕极不愿意,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但唯有在这件事情上,我绝对不会妥协!” “您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就为所欲为!这对温暖,对依依,还有对我,都不公平!” 项老夫人真想拍着项慕川的脑门对他吼――该死的小混球,你不气死我不甘心是不是?! 要不是怕你小子活不过二十八,又怕你断后,我老太婆至于去做这种罪孽深重的缺德事儿么?! 夏温暖再惹人厌,自己也不会巴不得让她死啊! 还什么“一己私欲”? 什么“为所欲为”?龙女行天下! 项老夫人真真肺都快要气炸了,她就是想让所有报应都冲着自己来,才会像是个老巫婆似的咬着不放。 反正一把年纪了也活够了,她才不怕!说到底,还不都是为了项慕川这个吃里扒外的混小子! 项老夫人瞪着面前的孙儿,满头白发都竖了起来,针尖一般地对准了项慕川。 而对方同样不甘示弱,只是眸光中并不是完全的怒意,有无奈、有深沉、也有希望得到奶奶理解的企盼。 “咦?那不是项慕川么?” 几米开外传来梁北北疑惑的声音,抬眸,就见她和宋亦霖肩并肩地走了上来。 得知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梁北北的脸上溢满了担心,就连精神都有些恍惚了,然而她很快想到了什么,转过脸对着宋亦霖催促道,“男神,项慕川从加护病房里出来了诶……我们快去看看暖暖吧!” “等一等!”宋亦霖抬起手拦住梁北北,看着和项老夫人对峙的项慕川,眉头越蹙越紧。 自己错过了什么?谁来告诉他,目前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暖暖的命运,到底会怎样? 如果项慕川选择妥协,保护不了夏温暖,那么,自己就立刻带走她,让她避免一切伤害! 这时侯,从走廊的另一头走上来一群人。他们的步伐整齐,每一个都挺直了腰杆意气风发的,让四周不管是病人还是医护人员,都不由自主地纷纷退让开来。 梁北北眼睛一眨不眨,看得有些呆了,她猛地拍了一下脑门,低低地叫了一声。 “痛啊!嗯?那就是说,我不是在做梦啊?” “怎么了?” 回答宋亦霖的是为首的一个瘦高女子。 她一身女士西装,扎着率性的高马尾,鞋跟起码有十厘米,却还是健步如飞得像是一阵狂猛的风。 “请问是项慕川,项先生么?”女子径直走到项慕川面前站定,气息丝毫不乱,不卑不亢地问道。 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怔,纷纷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她是来找项慕川的?她是谁?又会有什么事? 项慕川瞥了女人一眼,镇定地点头。 “你好,我是高级督察叶彩儿。”她昂着头做自我介绍,并且迅捷地向他出示了身份证明。 竟然是――女警! 一波未平,众人又陷入了下一波惊诧之中! “有什么事?” “现怀疑你和一宗故意杀人案有关,请你和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叶彩儿一气呵成地将话说完,丝毫不管这番话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女子面无表情,动作迅猛从腰间解下手铐,一把牢牢地按住项慕川的手,作势就要扣上去。 -- .. ------------ 111 项慕川真的川起了杀心? 手铐在冰凉的空气里泛着金属的冷光,让人一阵头皮发麻。 眼看那玩意就要碰到项慕川的手腕,被吓坏了的项老夫人这才猛地反应过来,急忙拉过宝贝孙子,身子一挺伸出手去制止――“给我等一等!” 项老夫人这么中气十足地一声吼,叶彩儿倒是很给面子地应声停下了动作。 她抬起头,也不恼,只是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满头银白的老人家,像是在等着她往下说话。 项老夫人紧紧地攥着项慕川的手,老母鸡似的护着这个比她高出许多的大男人,大声申辩道:“叶、叶督察是吧?什么故意杀人案?为什么要协助调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家川川怎么可能会杀人呢?!他是绝不会做犯法的事的!榛” 叶彩儿不由蹙眉,但显然没有对项老夫人话中煞有其事的担保关注太多,而是转了个话题问道――“这位老太太,您是?” “我是项慕川的奶奶!” “哦,是项奶奶……”叶彩儿无谓地点点头,耐心地向这位情绪激动的老人解释道,“请您冷静一点。我们是完全按照司法程序来的,现在只是立案之后的调查阶段而已,并没有定您孙子罪的意思。如果他是无辜的,我们一定会还他一个清白[清]齐妃修真记全文阅读!肄” “可是……” 可话是这么说啊,你这样杀气腾腾地出现,又随随便便就把“故意杀人”这四个字安在我宝贝孙子的头上,能让人镇定得下来才怪吧!没让你吓得心脏病发作已经是万幸了! 而且――故、意、杀、人! 这可是大罪啊,搞不好要吃一辈子牢狱饭的! 项老夫人的手抖得都要抽筋了,想说话,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杀人?他杀了谁?”宋亦霖却猛然站出来问道,声音不知道比往常低了几个调。 这种关键时候,项慕川竟然会缠上这么棘手的案子,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天底下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果然,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项慕川绝对――是被人陷害的!至于那个人是谁,往下问了才能看出些端倪! “时间?地点?动机?作案方式?”宋亦霖双手环胸,每说一个字,便往前走一步,气场无比强大。 叶彩儿抬起头,转向声源处。 然而这一次,她没有再问宋亦霖是谁了。 因为她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女子眨眨眼睛,马尾一甩,似笑非笑地同梁北北打了个招呼。 “哟,北北,好啊!” “师、师姐……好。”梁北北脸色倏然涨红,她的声音破天荒有些吞吐,左手握右手,恭敬地垂着头,俨然驯化了的家猫一般温顺。 然而,宋亦霖的视线并没有因为她们两人相识而有所柔和下来,反倒更加的咄咄逼人了。一副你不交代清楚,就别想把人带走的严峻架势。 叶彩儿的耐性快要耗尽,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拦,真想以妨碍司法公正的名义将他们统统抓回去! 她稍稍抬腿,鞋跟轻轻在地面上敲了两下,后方的其他警员一听,一个个大惊失色地屏住了呼吸――糟糕,这是老大要发飙的前兆啊! 就在众人直觉要逃的当口,梁北北鼓足勇气上前一步,战战兢兢地低声问道:“师姐,是不是和那桩连环车祸案有关?” 她一面留意着叶彩儿的表情,一面双手合十闭好一只眼睛,姿态放得极低,“如果是的话,麻烦师姐你,简单说一下情况吧!我要做个记录,回队里好交差,拜托了!” 梁北北将戏做足,哭丧着脸扯了扯制服,表明了自己是真的有公事在身。 但与此同时她心里也直打鼓,叶彩儿的阴晴不定可是出了名的。 入行那么多年,她唯一应付不了的,就是这位难缠又古怪的师姐,可以说,梁北北并不待见她。 可能就是个同性相斥的道理,但不得不承认,叶彩儿确实是女警之中最厉害的。 叶彩儿睨了梁北北一眼,心说要她这么低声下气的也真是不容易,权当给她面子了,这才敛去冰凉的笑意,一板一眼道:“死者名为恩佐・西索,意大利人,23岁。于今天下午14时左右发生车祸,经过抢救,不治身亡。” 宋亦霖呆了呆? 死了? 抢救得那么及时,还是没有救回来么? 因为自己一直守着夏温暖,那个肇事者的情况,他根本不可能有心情去关注妙手医侠最新章节。 不过,那个男人本身那一撞就已经很剧烈了,手来项慕川收不住势又补撞了一下,双重创伤之下,确实是很难幸存吧…… “是死者的哥哥报的案,里斯先生原先只是起诉‘故意伤人’――因为他怀疑,这场车祸是有人有意为之的,恳请警方调查。但不幸的是,恩佐先生在我们赶来的途中就死亡了。所以,这个案件的性质,比之之前,更加的严重了。” “怀疑?凭他一面之词说怀疑你们就贸然来抓人?那个外国人就算死,也是死于自杀,是他主动撞到那棵树上去的,和项慕川无关!在那之前他还撞伤了一名孕妇,她现在还躺在加护病房里,生死未卜!这件事,你们警方怎么不去查?!” 宋亦霖气急败坏地低吼出声,提到夏温暖,他整个人再一次失控,额上的青筋狂跳。 “男神,淡、淡定啊……”梁北北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架住了暴走的宋亦霖,她涨红了一张脸,忙和对面脸色不佳的女子打圆场道,“师姐,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他不是故意和你呛声的!” 梁北北好像真的很忌惮叶彩儿,平日里她可就是宋亦霖手中的一柄剑,指哪儿打哪儿,例不虚发,可今天完全反过来了,就差没噬主了! 叶彩儿则完全没拿宋亦霖当回事,她冷哼一声,“问题就出在这里,正是因为我们了解到那名孕妇其实是项慕川先生的妻子,才会觉得他确实有作案的动机……” 宋亦霖猛地怔住,脊背上渗出了寒意,四肢百骸瞬间冰冷了下来。 他眯起眼睛努力地回想――当时的情况太过混乱,恩佐驱车逃逸之后,项慕川立刻开出自己的车子追了上去。 而齐高虽然也紧随其后,但车速和前面两辆车子实在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相隔距离非常的大。 宋亦霖在后座,又要时刻顾着夏温暖,要说一刻都没有走神,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加之小区的车道本身就非常的狭窄,而那户围着栅栏的人家明显是挪用了公共的车道,占了很大一块位置。恩佐开得那么快,转弯之后就偏离了原先的安全位置,并且一直没有扭回来。 谁也说不清,究竟是他自己选择冲进去的,还是项慕川暗中把他逼到那个方向上去的。 现在人都死了,要查起来,就更加的困难了…… 而且,在恩佐撞树之后,项慕川是真的刹不了车么?还是说,他只是想让对方,离死亡更近一步而已? 难道,项慕川是真的起了杀心?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即刻被宋亦霖掐灭了――不行,别瞎想!自己可不能被动摇! 他算是证人之一,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虽然要帮项慕川作证让宋亦霖很不爽,但为了夏温暖,他忍了! “西索……家族姓氏是西索?”梁北北捏住下巴,喃喃出声,她的关注重点从刚一开始就在这两个字上,可纠结到现在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只好向叶彩儿求助,“师姐,这个是……?” 叶彩儿抿着唇,表情凝重地点点头,压低声音道:“你应该知道,意大利最有名的黑暗势力是什么――黑手党――这是被国际所承认的,甚至在某些地域,已经被视之为合法化倾世谋妃。而西索家族,正是意大利西西里岛最庞大,最强盛,最有权柄的黑手党家族之一。这个案子的棘手之处就在于,死者是西索家族继承人的弟弟,如果解决不当触怒了里斯先生,会有什么后果,我连想都不敢想。” “师姐……”这样子示弱的叶彩儿,让梁北北感觉好陌生。 而从头至尾,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的项慕川,眼底盛满了一派冷然的淡漠。 比之被冤枉成前路充满危机的杀人凶手,他更像是一个事不关己的旁听者。 这件事,太过蹊跷…… 冰山一角已经开始显露,既然逃不开,倒不如迎头去面对。 “叶警官,走吧。我会全力协助警方调查的。” 项慕川说罢,又转过身去,安抚性地拍了拍项老夫人的手背,轻笑着低声安慰道,“奶奶,你放心,只不过是去录个口供而已。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可是,你才刚醒过来啊,你看你身上还有伤……” 项老夫人心疼地望着项慕川,话却是说给叶彩儿听的。 “项奶奶,您放心,我已经询问过医生了。如果项先生的身体受不住,我也不会贸然过来,请他和我们走一趟的。” 这话说得真是又滴水不漏又让人恨得牙痒痒,项老夫人面色僵硬地瞪了叶彩儿一眼,对方依旧浅浅笑着,只是笑意未及眼底。 “项先生,得罪了。” 叶彩儿将手铐铐住项慕川主动伸出的,并且并拢在一起的双手上。 “啪嗒”一声,落锁的声音让人心颤。 男人却依旧没事人似的半阖着眼眸,表情恹恹的,完全没有起伏,就仿佛,她只是为他披了一件好看的外衣那般。 “要协助调查是么?那好,我是这个案子的目击者。我也和你一块儿回警局!”宋亦霖清清嗓子对叶彩儿说道,走上前,站到项慕川的身边。 他才不管对手是意大利人还是美国人,是黑手党还是fbi,总之,他是帮定项慕川了! 可对方却完全不领情,听到他这么说,原本淡然的面色竟立刻如黑云压城般沉了下来,项慕川拧着眉嫌弃道――“不准跟来!宋亦霖,谁要你多管闲事了?!” “项慕川,你……”宋亦霖一口气没喘上来,被噎得够呛,面对着这种把好心当做驴肝肺的烂人,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嚯,竟然还敢瞪他?! 宋亦霖切齿地横过眼眸――老虎不发威,他还真当自己是病猫了啊! 但项慕川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一下子老实了,“宋亦霖,我的事,我自己能解决,不需要你担心。你在医院守着,务必照顾好温暖……” 项慕川的声音压得极低,因为他们两人的距离正巧靠得很近,他的话也只有宋亦霖一个人完全听清了。 宋亦霖皱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男人的表情异常沉重,比起自己,他好像更担心夏温暖的安危。 难道,项老太婆会趁着项慕川离开的这段时间,对暖暖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 --- .. ------------ 112 去,把项忱给我叫过来!【8我000】 耀眼的星光点缀着深沉的黑夜,为这个城市披上一层闪亮的外衣,却驱散不了,人们内心深处的阴霾。 雨后的空气带着特有的青草气味,伴着微风,就如同是插着翅膀的青鸟,高高飞着,转而渗进刺骨的凉意之中,然后消失不见。 林依一手死死捂着唇,另一手一遍又一遍地抹过被泪水划得脏兮兮的脸。 她的肌肤火辣辣一片,疼得快要烧起来,然而眼泪止不住地流,残忍地刷新泪痕,让她痛上加痛。 哭声,泯灭在寂静的冷夜之中榛。 然而,却再没有人,会马不停蹄地赶到她的身边,将她揽入怀中,痛惜而温柔地安慰自己,为她拭去伤人的热泪…… 林依的牙齿扣住下嘴唇,将头埋得更低,用力甩了甩,似乎在试图让自己从往昔美好的幻境之中挣脱出来。 她拔足,沿着潮湿的街道,一路狂奔裔。 越过一个又一个的浅滩,薄薄的水面上,每每映出一张近乎扭曲的容颜,凄惨得就像是一只冤死的女鬼――披头散发,面目可憎。 虽然不想去看,更不想承认,可林依清楚地知道,那是犹如丧家之犬一般的自己。 双腿已经瘫软得不成样子,她急促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不知道该怎样停下脚步在古代打酱油的日子最新章节。 脑子里回放着的,是项慕川在手术室门口对自己所说的话,一字不落。 还有他说话时的神情,就连极其细微的表情也没有漏过,清晰得如同此刻他就站在她的面前一般,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林依深呼吸,揪住胸口,力道大得像是想要抓出自己的心脏。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项慕川回心转意? 难道,真的要放弃?真的要将他拱手让人? 不行!绝对不可以! 她早已认定了这个男人,失去他,她会没命的! “慕川……” 林依喃喃吐出两个字来,只觉得心脏都揪到一块儿去了,一口气都吸不上来。 她睁着肿胀的泪眼,下意识地抬起头,眼前却倏然出现了一道身影,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林依吓了一大跳,赶紧扭过脚尖,但已经来不及刹住脚步了。 她一着急,本能地闭上眼睛,一头撞了上去! 周围的景物像是一下子全部静止了,抵着硬邦邦的胸膛,压迫力十足的男性荷尔蒙汹涌,“余震”让林依脑中的每一根神经都剧烈地动荡着,她扶着头,晕晕乎乎的像是喝醉了一般。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 慌张地道歉,林依向后仰,想要退开男人。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竟就被对方给截断了。 “哦呀~”头顶传来一道充满质感的男声,声音里却混着明显轻蔑和讥讽,如同有形的一把刀,却伤人于无形。 然,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只是一声毫无意义的轻吟罢了,却让林依觉得肺里的氧气一下子全被抽干了,整个人瞬间从头凉到了脚! “这么多天没见,你倒是长进了不少嘛……呵,一来就往我怀里扑,你是有多饥渴啊?”男人俯下身来,犹如鬼魅一般贴上她的耳朵,忽地重重念出她的名字,“林依――!” 林依身子一凛,猛然抬眸,但时间只持续了一秒钟,因为战栗的心跳让她根本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 殷、殷司?! 怎么会是他?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又想做什么?! 一连串问题在脑海中闪过,犹如接二连三爆开的炸弹,震天的响声和混乱的硝烟味频频袭来,让她根本没有余力去思考太多。 林依惊恐地睁大了双眼,瞳仁涨得通红。她摇着头,用了极大的力,像是在甩脱瘟疫一般连忙推开了殷司。 转身、后退、迈步,一气呵成,林依的动作从没有这样快过。 然而,殷司比她更快,他眼睛一眯,长臂一伸,精准地抓住了林依的后领,不费吹灰之力,便像拎小鸡似的将她揪了回来。 “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重生之空间在手最新章节!”殷司恶狠狠地凑近,骇人的气势让人想起了在大草原上亮起獠牙的猎豹。 他在说“吃”字的时候,还刻意加重了力道,就像是一枚铅弹,狠狠地刺入林依的心尖,激得她浑身一个激灵,腿一软,差点双膝点地跪了下去! “你……你走开……” 林依抖着嗓子挥动双手,抗拒意图明显。 只要一靠近殷司,她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会叫嚣着逃离,就好像是骨子里带出来的习惯。 她害怕这个男人,害怕他带给自己的犹如末日般的回忆,也害怕他会伤害自己最亲近的人! 殷司笑得更加的邪气,看她手足无措地试图保护自己,就像是在看一场绝世的笑话。 他垂下眉眼,手指缓缓抬起,一把捏住林依的下巴尖,用力一抬! 听得她猝不及防的一声嘤咛,男人满意地轻笑,凑过去,细细地瞧着她的脸。 林依躲,被他重重掰回去;林依扭,又被他紧紧钳住,不让她动弹半分。 这个男人,根本不知道怜香惜玉为何物。 忽然地,殷司好似发现新大陆一般地问道:“啧,又哭过了?” 林依避无可避,她的脸被他捏得生疼,简直是拿一种看杀父仇人的眼神在瞪着他,冷冷地甩出一句――“不关你的事!” 殷司有点小惊讶,挑着眉感叹了一句,“哦?这么硬气?” 但他调笑的表情很快像是沉入大海的一块巨石,“咚”地一声转瞬即逝。 殷司放开林依的下巴,转而拽过她的肩胛,将她提到和自己视线相平的位置,声线诡谲,“林依,你真当我不知道你做的那点破事儿么?你以为,你肚子里的那块肉能有多金贵?有了它就万事无忧了?而且,你确定那是项慕川的种么?” 殷司说着笑起来,放肆至极,脸上布满阴鸷,却依旧俊美无俦。 尖利的指甲已狠狠刺进手心,痛感如同炸开的礼花倏然放大。 那一瞬,林依恨不得自己失聪了才好! 然而,殷司阴寒的声音还在继续――“你猜,我要是去和项慕川说,你在一个月前被我睡过,他会怎么样?他会怎么对你呢?他又会如何看待这个孩子?嗯?”林依听罢,脸色立刻刷地惨白。 那个夜晚,是她的噩梦…… 她将所有的血泪埋葬,尘封在心底最深处,宛如潘多拉的魔盒一般。 然而,这一刻被殷司用这样轻挑的口吻揭开,就像是一下子将她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林依吓坏了,胸口剧烈起伏着,“不……不要!求求你!”她一时情急,竟然抓住了他的衣袖,猛力地撕扯着,脆弱的喉咙似是快要被她撕裂――“孩子是慕川的!我肯定!殷司,你不能这么做!你已经毁过我一次了,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肯定?你凭什么肯定?凭你口口声声说爱他?还是凭你一心一意要嫁他?!” 殷司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她哭,越发的烦躁,口气差到了极点。 林依却忽然止住了眼泪,疑惑地颤声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殷司眯起眼睛,满脸高深莫测的表情,“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萌夫接嫁:草原女王到最新章节。” 他冷声说完这句话,便狠狠地挥开了林依的手。殷司抚着被她扯皱的衣袖,蹙着眉嫌弃道:“林依,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这么早告诉他的……这个游戏,才刚刚开始,我们,慢慢玩儿……”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殷司骤然弯起唇角笑出了声,嗓音溢出别样的磁性,“而且,这不是很有意思么?万一你肚子里怀着的,是我的种,到时候生下来,让项慕川帮我养着……啧啧,真是想想都觉得大快人心啊!” 林依整个人怔住,她动着唇,心里一遍遍地骂着“无耻、疯子、变态”,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呵,你觉得很奇怪是么?你不是曾经问过,我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么?你怎么不想想,你受的这些罪,其实都是因为项慕川呢?” 林依瞪大双眸,呼吸猛然顿住。 他……他说什么? “实话告诉你吧,我和项慕川之间,有着深仇大恨哦――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的那种……”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项慕川犯了什么事儿吧?”殷司轻松地拿手拖住后颈,就像是在和她讲故事一般,还带着笑意,“故意杀人罪呢……应该挺严重的吧?中国的法律是怎样的?这是不是可以被判死刑的?”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林依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好几个调。 “怎么,紧张了?心疼了?”殷司冷冷斜了她一眼,觉得她还真是天真得可笑,“不可能?那场车祸,他撞死了我弟弟,这能作假么?!我这个当哥哥,不为弟弟报仇,这可说不过去吧?他项慕川,就等着被我整死吧!” “不要!”林依慌了,“求求你,不要伤害慕川!”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看着歪着脑袋一脸不屑的殷司,林依急得快要哭出来,她咬牙,“你……到底想怎么样?!” “只要你答应,从今往后对我言听计从。我可以考虑,放过他这么一次。” 殷司的直接,让林依愕然。 “没有时间让你考虑,随便你怎么选!” “项慕川的死活,就系在你的身上!” “快点决定,我的耐性有限!” 到最后,林依自己都不知道,她有没有答应他。 然而,她却对他末了说的那句话印象深刻。 “林依,你最好给我记住一点。不是你向我妥协,而是,我一直都在成全你!” 殷司的声音,若是仔细听来,竟有一股浓重的忧伤,与他面上的刻骨残忍格格不入。 这句话,直到很久以后,林依才终于明白,个中的真正含义。 医院走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折腾了将近半个小时,最终,叶彩儿还是将项慕川给押走了。 说是“押”,其实也没有那么的粗鲁。 整个过程,项慕川都非常的配合,不焦不躁,保持着应有的风度,一点也不像是一个犯罪嫌疑人都市之玩世高手。 叶彩儿也打从心底被这个男人的临危不乱所折服,甚至让同事脱下外套,遮住了他手上的手铐。 尽管这么做非常的微不足道,但也算是为他保留了些许颜面。 项老夫人有千万个不放心千万个舍不得,无奈什么也做不了。她拨着佛珠,心烦意乱到了极点。 原本担心项慕川会遭受非人的待遇,她准备跟着他们去警局,但跟了两步,还是被项慕川失笑着劝了回去。 项老夫人没辙,只好赶紧给项慕川的心腹打电、话,让齐高别在外面瞎磨蹭了,催着他赶紧回来。 梁北北谢过叶彩儿,这才得空去加护病房瞧了一眼夏温暖。 出来的时候眼眶红红的,看来是没少掉眼泪。 她的脚步虚浮,靠着墙才勉强站稳。 梁北北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吸着鼻子给程向凡打电、话,但久久没有人接起。 听着那一头沉闷而机械的“嘟……嘟……”的声音,梁北北的心猛然一酸,赫然切断了通话。 自己该怎么和向凡说啊――暖暖…… 那个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坚强而骄傲的、自信而无往不胜的、女神一般的夏温暖,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不管她们是伤心失落,委屈痛苦,抑或是雀跃欢乐,振奋喜悦,夏温暖都感知不到了…… 只要想到这里,梁北北就会很难过,非常、非常地难过。 然后梁北北便匆匆告别了宋亦霖,急着和大队长汇报情况去了。 ――再不找点事情做,她会疯! 而被项慕川交代了“务必照顾好夏温暖”的宋亦霖,顿时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 男人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然而,这时候,攥在手中的手机又开始振动。 从下午到现在,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垂头看着屏幕上闪烁着的那个名字,宋亦霖拧紧眉头叹了口气,作势就想反向划屏切断通话。 但空气里忽然涌出的一抹违和感让男人敏感地抬了抬眼眸,视线模糊地一晃而过,刹那间,便定格不动了。 顺着宋亦霖稍显迷茫的眸光望过去,就见不远处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模特身材,穿着一身色彩鲜亮的西装,让人瞬间就捕捉到了他。 尽管有又卷又翘的发丝零碎地遮挡着,但还是掩不住他眼角的那颗泪痣,就如同是会发光的星星一般,刺眼夺目。 宋亦霖和那个男人对视了很短的时间,然后抬起手,接通了电、话。 他脸上的表情极其的冷淡,就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喂?” 一个字,不带任何情绪。 “你终于肯接了么?” 陆加就站在对面,却是僵硬得一动也不动,也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了。 他的声音没有温度,也没有起伏,平平淡淡的,如同白开水一般,却让宋亦霖的眉蹙得更紧了修仙之全能掌门最新章节。 然而男人立刻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不冷不热地回道:“你都亲自来了,我要是再挂断,你岂不是要直接冲上来和我面对面说?” 陆加听着他刺人的语气,强忍着怒意,冷静道:“lynn,我是有要紧事……” 却没想宋亦霖远远地朝他摆了摆手,语声严肃,“公事免谈,我现在很忙,没空处理。” “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我至于一遍又一遍地给你打电、话么?lynn,你家里出事了!” 陆加明显有些着急,不用听声音,光看他的表情都能知道,可宋亦霖虽然面露豫色,还是执拗地坚持道:“我说了,我很忙……” “你忙?你到底在忙什么?又是因为夏温暖?lynn,你到底要为这个女人发几次疯?!” “陆加,注意你说话的口吻!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妄下论断,我……” 宋亦霖已经愤怒到直呼其名了,却没料,他在沉声说这两句话的时候,陆加已经大步迈到了他的面前。 宋亦霖下意识地抬起头,就撞上了对方被阴云笼罩着的脸。 “你跟我过来!” 还没等宋亦霖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就被一股恐怖的力道扯了出去,差点手关节脱臼。 要不是他自己也是个男人,身体里有相应的力量可以与陆加抗衡,没准已经重重摔在地上哀嚎了! “喂,lucas……”宋亦霖脸色难看,嘴都气歪了――两个大男人,还是在医院这么公众的地方,又拉又扯的,像什么样子! 可陆加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用了几成力,宋亦霖憋红了一张脸,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挣不开! 只能被他拖出去好几十米远,毫无还击之力! 这时,陆加忽然停住了脚步,狠狠地将宋亦霖甩到了旁边的墙上。 听着他的脊背砸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陆加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呼哧呼哧喘着气,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大人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又含着几分隐忍,“……是你母亲出事了!” “你说什么?”宋亦霖前一秒还在揉着生疼的后腰,后一秒铁青的脸色就立刻变了,再没心思和陆加拌嘴,忙问,“怎么回事?我母亲?出事?她出什么事了?!” “具体我也不知道……伯父在和我视频通话的时候没有说清楚,他是完全慌了神,几乎是语无伦次了。但是凭这点也能推测出事情到底有多么的严重……机票我已经买好了,lynn,你必须要回去!我会晚你一天,帮你处理好公司的各项事宜。” “可是,暖暖她……” 陆加深吸一口气,立刻向宋亦霖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他的声音严肃极了,“lynn,我不管她到底怎么了……但是,美国那边是突发状况,很紧急。要么,你把她一块儿带走,要么,你将她托付给你信得过的人……” 他顿了顿,留意了一下宋亦霖左右为难的神情,叹了口气道,“我想,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宋亦霖点点头,他使劲抓着后脑勺的发,肯定道:“我会回去……但是,我无法丢下暖暖不管。lucas,你给我点时间,我要好好想一想解决的办法……” 他说着,有些失神地转过了身,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强占新妻・老公别碰我。 陆加皱眉问道:“lynn,你要去哪?” “当然是先把事情问清楚,我要知道我妈到底怎么了,现在的情况如何!” 宋亦霖头都不回,快步走远。 转角处,正巧和齐高擦肩而过,但宋亦霖的速度太快了,一闪便没了影,齐高连打个招呼的时间都没挤出来。 想到项老夫人在电、话里焦急的口吻,齐高也警醒地提好手中的袋子,不由加快了步伐。 ――“老夫人,我回来了。” 看到近处坐在长椅上,一脸不快的项老夫人,齐高已经做好了自己会被痛骂一顿的准备。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不紧不慢地将袋子里还冒着热气的银耳粥捧出来,端到她的面前,沉稳地说道:“老夫人,不好意思,因为附近都没有银耳粥卖,我才跑了比较远的地方,耽误了不少时间。” 齐高一边说,一边将勺子搁进碗里,“让您等久了,请趁热喝。” 项老夫人冷着眉眼接过来,下一刻又给放到了一边,表情冷峻得不得了,泄气地低吼道:“这些都不是个事儿!” 齐高一怔,完全云里雾里。 项老夫人交叠着双臂环住胸口,佛珠挂在她的右手,她一边拨弄着,一边和齐高讲述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因为记挂着项慕川的安危,她讲得时快时慢的,顺序都有些乱了,所幸齐高的理解能力极好,很快将它们理清了。 “你说,现在怎么办吧。川川被警察带走了,还被扣了个‘故意杀人’的罪名。今天本身就够乱了,又来这么一出……” 项老夫人糟心地按住脑门,连眉毛都快要愁白了。 然而齐高很淡定,缓缓道:“老夫人,其实您不用太过担心……我这就去请律师,去一趟警局,很快可以将总裁保释出来。” “你确定?可之前我听那个叶警官说,死掉的那个意大利人似乎大有来头,好像是什么黑手党家族,继承人啊,亲戚之类的……” 项老夫人记性不大好,这会心烦着,更是说不清楚话。 齐高悠然地继续给她打强心针,“老夫人,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有法律空子可以钻。意大利人怎么可能熟知中国法律,他们请警方来调查这个案子,本身就是一个既错误又吃亏的决定。” 项老夫人觉得挺有道理,点头,表情渐渐缓和。 “而且,您别忘了,三少爷是做什么的。在t市,可不是什么黑手党的天下。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一向是这个理。谁说了算,还是得看本事的。” “对啊,还有项诺呢!真是……你看我老太婆,川川一被带走就方寸大乱了……”项老夫人一面点头,一面绽开笑容,她摸着银白色的发,像是忽然一下子有了底气,竟拿起之前被她推到一旁的银耳粥,舀出一小勺来,轻轻抿了一口。 “那老夫人,我这就去警局。总裁夫人那边,还请您照看一下……” 齐高小声提醒了一句,项老夫人明显不耐烦地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快去。 高个男人提着公文包转过身,只是好巧不巧的,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齐高立刻停下了脚步。 “又怎么了?” “……有简讯美人无愁最新章节。” 项老夫人听齐高吐出三个字,一口粥含在嘴里没来得及咽,差点被呛死。 她咳嗽了两声,气急败坏地骂道:“多大点儿事!你路上看不就完了嘛!” 齐高后脑勺冒出一滴冷汗,解释道:“老夫人,那是总裁的手机……我看,不合适。” “川川的?”见齐高点了点头,项老夫人又一次将粥搁下,朝他摊开手,“拿出来给我……” 齐高虽然觉得有些不妥当,却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只好乖乖照办。 项老夫人接过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显示着发件人是“依依”,她念叨了一句“林丫头发过来的”,手一快,便点了下去。 不看还好,一看,吓得项老夫人大惊失色,心脏都快要从胸口蹦出来! 简讯的内容只有短短的三句话。 ――“慕川,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 ――“既然你不要我,也不要孩子,那么我尊重你的选择……” ――“慕川,永别了……” “天!”项老夫人控制不住地尖叫出声,短促的一个字,犹如惊雷。 齐高被吓了一跳,忙俯下身问:“老夫人,怎么了?!” 项老夫人眼神严峻,一边拨打着林依的号码,一边攥住了齐高的手臂,“你先别忙着去川川那里,我这儿的事更急!” 齐高哪敢动,只好维持着原先那个姿势在原地待命。 项老夫人心急火燎,出了一头的汗,五分钟之内就拨了十二通电、话,她私心想着,林依要是再不接,她可要报警了! 然而下一秒,电、话奇迹般地接通了! 项老夫人赶紧护宝贝似的攥紧手机,没等那头说话便紧张地开了腔,“林丫头!林丫头喂,你可终于接了啊!真吓死我老太婆了!” 停了停,她又低声下气地连忙诱哄道,“我的傻丫头,乖啊,不哭不哭,奶奶在呢!千万别做傻事,啊~” “……哪能啊,不会不会,川川他口是心非呢……别慌,别担心,奶奶帮你解决……奶奶可是很想你做我老太婆的孙媳妇儿的……” 项老夫人费尽口舌地安慰,语声越来越柔,眸光却越来越冷。 ――可不能因为川川的一时糊涂,就白白糟蹋了这么一个好姑娘! 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决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让它没了! 项老夫人心中很快有了计较,她捂住手机,抬头对齐高吩咐道:“去,把项忱给我叫过来。” 齐高面色微变,心中浮起一丝不好的念头,他小心翼翼地问出一句,“那总裁……” “快去!” 回应他的是项老夫人雷霆一般的冷锐气势。 --- .. ------------ 1113 醒了! 三个月后。 周一,阳光明媚。 整个城市在初冬的风声里渐次苏醒。 别致的欧式洋房映入眼帘,这时,从里头传来一连串“啪嗒啪嗒”的清脆脚步声。 镜头倏然拉近榛。 只见小小的女孩子梳着双马尾,穿着一身粉色的公主裙,趿拉着棉拖鞋,正一蹦一跳地踩上楼梯。 迅速地穿过走廊,女孩儿在一扇门前站定。 她又肉又嫩的白皙小手扣住门把,轻轻一转,将门推开一道小缝。然后,贼贼地四处张望了好几眼,乌溜的眼珠子充满了灵气益。 女孩儿无声窃笑,踮起脚尖,偷偷地溜了进去。 她以迅猛之势来到床边,忽然大叫了一声“爸爸”,而后张开两条小手臂,扑了上去,宛如一颗飞翔的小肉弹。 ――这就是项悦悦叫醒自家老爸的独特方式,然而今天,她却扑了个空芙蓉女。 软绵绵的被褥深深陷了下去,可床上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项悦悦急忙撅着屁股将脸从被子里挪出来,她揪着自己的两条辫子,小脑袋转过来又转过去,小手翻着被褥,“爸爸?爸爸?你在哪儿呢?” 找了一圈儿都没找着,小丫头手脚并用地从床上爬下来,气呼呼地鼓着小嘴,奶声奶气道,“爸爸肯定又去看漂亮阿姨了!这个……色老爸!” 同一时刻,正在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商量事情的项忱,响亮地打了一个喷嚏。 他捂住鼻子,尴尬地侧过了脸。 下意识地拨弄着围巾,项忱将大衣敞开的两颗纽扣扣好,对着面前的人说了声“抱歉”。 “项先生,您是不是感冒了?” 项忱失笑着摇摇头,抿了一口热茶,只问:“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哦,说到了夏小姐的情况……” 项忱下意识紧了紧手中的茶杯,示意他不用停顿,继续往下说。 “项先生,是好消息!夏小姐脑中的淤血,已经全部清除了……”此话一出,不止是项忱,就连经验老道的脑科医生列维本人,都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他忙活了这么久,几乎没有一天能睡好,头发一撮一撮地掉,黑眼圈都快挂到背上去了。但boss的命令他无法违抗,完不成任务就是死路一条,总算辛苦是得到了回报的,至少命是保住了。 “是么?那真是太好了!列维医生,你果然没有食言!” ――或者说,是西索家族的专用医生和那些普通医生的水平,不在同一个层面上吧…… 虽然殷司打着包票说“没问题”的模样非常的不可一世,但事实上,他确实是有这个资本的。 项忱兴奋极了,他虽然早就在心底种下了“夏温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念头,但此刻真从医生的口中亲耳听到,他还是非常非常的雀跃。 男人手掌按在桌上,急忙深吸一口气问道:“那她什么时候会醒?” 列维医生挠了挠脑袋,如实回答:“苏醒……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所幸夏小姐躺在床上的时间不是太长,而且每天都有专人为她进行关节活动和肌肉按摩,身体各项机能尚算正常。恢复期预计为一个月,只要好好休养,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另外,她腹中的胎儿也非常的健康,预产期粗略估计在三个月后……” 然而,项忱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他的双眸毫无焦距,嘴上倒是还维持着笑容,他拍着列维医生的肩膀,也不管对方在说什么,只含糊地点头道:“好了,我知道了!我……我去看看她!” 苦逼的列维医生刚想问一句这样是不是可以和boss汇报说顺利完成任务了,一抬眼,项忱却已经跑得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列维医生摸了摸脑袋,无意之间又顺下来好几根金发。 他郁卒地垮下了眉头,闷闷不乐地喝着佣人泡好的热茶,好一阵的唉声叹气。 项忱很快来到夏温暖的房间门口,他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手指刚好抵在那块写着“闲人免进”的牌子上。 男人的胸口胀得难受,忍不住,又将大衣的扣子解开,明明每天都会见到她,这一刻却特别的紧张网游之均衡爆炸师。 有种自己一推开门,就能看见夏温暖坐在床上,沐浴着阳光的错觉。 伴随着“吱呀”一声,门开了,项忱往里走去,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然而,在看到床头还站着一个人,又看清了那个人是谁之后,项忱满心欢喜的神情立刻褪得一干二净。 他皱着眉箭步上前,连名字都不叫,冷冷问道:“你怎么会来?” “当然是来看老朋友啊……”男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比暖阳更加夺目的俊颜。 殷司笑得无比粲然,他歪着脑袋,拇指向旁边一侧,指了指茶几上放置着的新鲜百合,率先表明了自己的诚意,挑眉问道:“怎么,不欢迎?” 项忱面无表情,语声仍旧淡漠――“我应该说过,让你离温暖远点的。” “啧,好冷淡啊……”殷司摊了摊手,毫不顾忌地对项忱的记仇表示不满,“这都过了几个月了……而且,把她弄成这样子的‘罪魁祸首’,我可一早就解决掉了。也算是给你一个交代了吧……” “殷司,在我面前,就不用说这些漂亮话了。”项忱懒得看他,轻声嗤道:“你之所以杀掉恩佐,只是为了有一个摆在明面上的、能和项二作对的理由罢了。我没说错吧?” 殷司勾唇,不作任何回应。 “然后你又假装无法胜诉,眼睁睁看着警方放人。那一天项二被保释出来的时候,你去挑衅了吧?” 殷司点点头,继续笑而不语。 ――“项慕川,你记住,我一定会让你血债血偿的!包括,你身边最亲近的人……你给我等着!” 这是殷司的原话。 当时他是真的在飙演技,连眼睛都赤红一片,骇人得不得了。 “所以殷司,你最好小心一点。尽管现在项二不知道你的目的和所作所为,但他迟早会查出来……而温暖所受的苦,总有一天,我会从你身上原封不动地讨回来的。” 项忱这一段话,也不知是提醒还是警告,但看着他的眼睛,就知道他说得极认真,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成分在。“哦?有本事就尽管来呀,我等着……”大概是这种话听得多了,殷司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他伸出手,轻轻抚过夏温暖滑若凝脂的肌肤,然后又撩了撩她长得近乎覆盖住眼睛的刘海,动作有些顽皮,就像是一个对瓷娃娃忽然起了玩心的小孩子。 “怎么说,我好歹把家族最得力的医生派过来医治她了……列维说四个月之内能治好她,就一定能,算算日子,也很快了吧……” “殷司,拿开你的手,别碰她。” 项忱冷声说着,退到一边,拿过手边的小毛巾,放进消毒水里浸了浸,然后拧干,再慢条斯理地走回到夏温暖的床边。 殷司自觉地让开一步,就见项忱俯下身去,细致地将毛巾贴着被他触碰过的位置上反复擦拭,就好像他是个活体病菌一般。 “温暖有洁癖。” 他不咸不淡地解释一句,小毛巾移到女子的额头,继续温柔地移动着手指。 殷司被噎了一下,脸色明显变了,但又忍不住摇了摇头,凉凉地感叹道:“啧啧,真是深情啊……” “要是项老太婆看到这一幕,她应该会很后悔,当初把这个女人交到你手里吧?”殷司蔑笑着讽刺道,“你清楚得很,她的本意是只要保住孩子就好了在古代打酱油的日子最新章节。至于夏温暖是死是活,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在意过……” “如今大的小的都安然无恙,这要是等夏温暖醒过来,那个老太婆还不气得跳脚?” “那又如何。”项忱无所谓道,轻柔地顺着夏温暖的发丝,指尖游走在绸缎一般的乌发间,很舒服。 她的肌肤比之三个月前更白了,毫无瑕疵到就连毛孔都看不出来,睫毛精神地翘着,就像是两排在站岗的卫兵。 还有已经凸显出来的小腹,那里面,坚强地孕育着她的宝宝。 项忱的表情愈发柔和,声音却似是染上了一层坚冰――“她根本别无选择……” “哦?”殷司好奇地吐出一个单音。 “第一,老夫人不可能亲自动手,她怎么说也是个信佛之人,怕手上染血,菩萨怪罪;第二,项三是站在项二这边的,他就算再狠得下心,再有手段,老夫人都不会找他来干这事儿;第三,项父虽然一直不过问家里的事,但绝不会伤害温暖。这一来二去的,哪还有什么人手可言……而且,老夫人知道项二和我一向不和,绝不会轻易将温暖交托回他手中。所以,让我出面做恶人,是情理之中的事。” 项忱说完之后,觉得自己也真是无聊,竟然和殷司解释这么多。 他翻了个白眼,站起身,准备将小毛巾洗一洗,没想到殷司竟然大力地拍了两下手,眼睛一下子亮得耀眼,“精彩!这样一环扣一环,而且算计得分毫不差……项忱,我真是低估你了……” 项忱笑,不点头也不摇头,只说,“这还要多谢你的帮忙。” 殷司面露疑惑。 “我知道,你将恩佐的死推到项二的头上,将他‘送’进警局,只是为了折磨林依,继而开始你的变态游戏而已……” “更何况,以死相逼,不像是林依这种弱小的女人敢做的事,肯定是你教的吧?项二被扣在警局,怎么可能收得到她的简讯,绝对不会管她的死活!你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挑唆她发的吧?目的……大概是想她让对项二死心?” 项忱眉眼含笑,忽地促狭地问出一句,殷司的脸色果然渐渐难看起来。 “但是很可惜啊,老夫人正巧拿着项二的手机,她不但稳住了林依,还下了狠心,要逼项二就范。为此不惜将温暖交到我手中,用来要挟项二……殷司,你说吧,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殷司听一句,眸色便冷一分,但最后还是沉住了气,皮笑肉不笑地吐出三个字:“不、客、气!” 却近乎有种将项忱嚼碎的势头。 倒是项忱泰然若素,他占了上风,自然洋洋得意,话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不想让殷司再搅扰夏温暖的清净,项忱主动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好了,叙旧就到此为止吧,你该离开了。我送送你……” 项忱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殷司再不情愿,也只得走人。 一前一后地离开,项忱轻巧地将门带上。 然而,他们两个谁也没有发现,躺在床上的夏温暖,依旧安然,依旧沉睡,可露在被子外面的小指指尖,极细微地动了一动! 虽然只持续了一秒钟都不到的时间,虽然肉眼很难看得出来,但毫无疑问地,她真的动了家室全文阅读! 似是担心殷司会半路折回去***扰夏温暖一般,项忱一路将他送到了门口,甚至监督他上了车子,对司机说了要去的地点之后,才俯下身,扣了扣车窗。 殷司不耐地将车窗摇下来,低声问道:“还有事?” 项忱将手负在背后,绅士风度十足,说话的语速也很慢,“殷司,下次再不请自来,我会毫不犹豫地将你赶出去。” “你!” “ciao~”(意大利语,“你好;再见”。) 对着殷司气急败坏的表情,项忱微笑着朝他摆摆手,有礼数地和他道别。 另一边,一直躲在夏温暖房间附近的项悦悦,等着爸爸和那个陌生却眼熟的叔叔走得很远了,才探出小小的脑袋,贼兮兮地乐了好一阵,自以为是捉迷藏赢了这两个大人呢! 小丫头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 牌子上的“闲人免进”对她来说形同虚设,小孩子又不识字。 “漂亮阿姨,我来了哦!” 项悦悦的两条马尾甩得可欢快了,裙摆像是翅膀一般扇动着。 这是她每一天最开心的时刻。 因为项忱一直以来都不知道,项悦悦每天都会偷溜进来和夏温暖见见面、说说话,偶尔还会握握她的手,摸摸她的脸。 小孩子就觉得这很禁忌,很刺激,也很好玩,有种一旦被发现就会受到惩罚的恐惧感。但越怕,就越不会退缩,越是干劲满满。 项悦悦走到夏温暖的床边,她的个头太矮,没法坐到椅子上去,只好拿两只小爪子巴住床板,将下巴搁在上面,大大的眼睛滴溜地转着,牢牢地盯着床上的女子猛瞧。 她觉得喜温暖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大美女,怎么都看不够。 但就是有一点不好,每次来,夏温暖总是睡着,自己费尽全力,可就是叫不醒她。 项悦悦很想听一听夏温暖的声音,看着她对着自己笑一笑――她想:那一定美翻了! 小丫头拖着脑袋,一下歪过来,一下又歪过去,稚嫩的童声有些含糊不清:“漂亮阿姨,你怎么又在睡了呢?爸爸说,睡懒觉会变成小胖猪哦……” 项悦悦眨巴着晶亮的眼睛,右手握成一个空心的圆柱,凑到嘴边,半哼半唱道:“起床咯,太阳晒屁屁啦~~” 她踮起脚尖伸出手,费力地往前够去,好不容易碰上了夏温暖软软的眼皮。 然而,项悦悦肉乎乎的小手刚想拨弄一下,下一秒,女子薄薄的眼睑忽地掀开了! 那一刻,好似世界停止了呼吸,风儿停止了喧闹。 沉睡了整整九十四天的夏温暖,终于――醒了过来! --- 【ps:俺真的在加快速度了,纠结了好久才直接在开章就写“三个月后”,暖暖终于醒了嘤嘤嘤!另外,昨天预发错误,解释一下俺没有断更!】 .. ------------ 114 就连最爱的人的,也会忘记吗? 眼见床上一直在“睡懒觉”的漂亮阿姨终于睁开了眼睛,项悦悦一蹦三尺高,竟捂着小脸大叫起来,也不知道是太惊讶,还是太激动了。 小家伙的嗓门又大又尖,那一声嚎的,整座房子都被震得摇了好几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被坏人抓了呢! 项忱送走了殷司之后,本想回房换衣服准备上班去的,听到女儿高分贝的尖叫声,他吓了一大跳,叫着“悦悦”,就奋力往声源处冲去。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上楼,项忱呼吸都给屏住了,心急如焚。 但越靠近,项忱就越觉得不对劲榛。 这附近,悦悦平常不爱来的啊…… 而且说起来,刚刚那一声,好像是从尽头传来的吧? 难道悦悦她……是在夏温暖的房间里?忆! 这小丫头,可别是闯出什么祸来了! 这样想着,人已经站在了门口。 ――“悦悦?” 项忱贴近,不确定地、轻轻地唤了一声。 下一秒,女儿清清亮亮的童声从里头传出来,话里那股雀跃的劲头,就跟买下了她心怡的玩具的时侯一模一样。 ――“漂亮阿姨!漂亮阿姨……你可算醒了啊……诶,你别睡别睡呀!别再睡了,和我说说话嘛!~我每天都有来看你的哦……” 项悦悦的笑声银铃般清脆,“咯咯咯咯”的,好听极了。 项忱花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家女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心情就跟过山车那般上蹿下跳,刺激得他的心跳都快要爆表了! 醒了? 温暖她,醒了?! 项忱的眼眸中点起一把火,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去,转门把的时候,手还不争气地滑了一下。 门被大力推开,带起了一阵风,撞在了后面的墙上。 “温暖――” 男人叫出夏温暖的名字,高大的身躯迅速地穿过门框,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走晁氏水浒。 抬头,一眼就瞄见了趴在床头摇头晃脑的小女孩,她白嫩嫩的小手招来招去的,点在夏温暖的瘦削而白皙的脸颊上,就像是蜻蜓点水那般轻柔。 “爸爸?!” 听到人声,项悦悦猝不及防地扭过头,看见复杂的表情交织了满脸的项忱,莫明就有些害怕,紧张得手心出汗。 这……被抓包了啊! 诶呀,爸爸是不是生气了?他不会打自己吧?! 上回自己赖床不想去幼儿园,就被爸爸扒了裤子拍了一顿,最后,屁屁肿得都可以挂书包了呢…… 想起不好的记忆,项悦悦埋着头绞手指,小丫头又往床板里面挤了挤,好像试图在让自己缩得小一点,更小一点。 然而这时,项忱哪还有心情去想那么多! 项悦悦就算是钻到了床底下,弄得满身都是灰,他恐怕都不会去管。 此时此刻,项忱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床上躺着的女子身上。 夏温暖的长发如锦缎般铺散着,黑得如同是最深的夜色。秀气的眉疏密有致,微微地蹙着。光晕撒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浮动着,斑驳而又明亮。 苍白的唇因为她的轻抿,渐渐地泛出一丝湿润的红,整个人,美得就像是一幅静止的画。 最重要的是――夏温暖的眼睛已然睁开。 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眸,比琥珀珠子还要漂亮,眨动着,还泛着淡淡的水波,潋滟而迷人。 大概是适应不了强烈的光线,夏温暖撑了几秒钟,眼皮又沉沉地闭上了。 项悦悦立刻不开心地“诶呀”叫出声来,但一想到项忱还没离开,她又缩头缩脑地包住了出声的小嘴。 不过夏温暖好像又很不甘心一般,闷着一口气,将眼皮努力维持着还剩下一道小小的缝隙的状态。 透过长长的睫毛,她的眸光孱弱得就像是初生的小鹿一般,怯弱地、迷茫地,望着这个既陌生而熟悉的世界。 项忱不确定夏温暖是否真的苏醒了,只好一遍又一遍地确认,他低下头,视线根本舍不得移开,像是被强力胶黏在了她身上一般。 “温暖……” 项忱轻轻地叫她,握住她冰凉的手,又稍稍地托起她的后脑,声音温柔得酥骨,央求道:“温暖,你醒了么?你……你看看我……好不好?” 闻言,不知过了多久,夏温暖才蹙了蹙眉,照项忱说的重新睁开了眼睛,只是模样有些不情愿,小巧的鼻子皱着,眉心也紧紧绷着,少了平日里的冷然孤傲,倒是生动了许多。 项忱终是喜形于色地喘了口气,立刻伸出手为她遮住阳光。 夏温暖的脸被阴影埋住,影影绰绰地不真切起来。 项悦悦懵懂地扬起脑袋看着项忱,看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夏温暖,又紧张、又按捺不住激动的样子。 看来,漂亮阿姨对自家爸爸来说,好像真的很重要啊…… 机灵的小丫头很快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认为自己聪明得不得了,正沉浸在沾沾自喜之中。 项忱按住有些发热的脑袋,不失冷静地叫了一个女佣,让她赶紧去找列维医生过来噬龙帝全文阅读。 然后男人侧着身子坐到了床上,小心翼翼地将夏温暖往里挪了一小寸距离。然后为她扯过被子,细心地掖好。 然而夏温暖却抓着他的手指,轻轻地晃了晃,幅度很小,但项忱立刻就觉察到了。 他看到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怎么?温暖,你想说什么吗?” “你……” 夏温暖费力地吐出一个字,可嗓子仿佛是破开的一般,还包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嘶哑得让人根本听不清楚。 “爸爸,漂亮阿姨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项悦悦嘟着嘴巴凑得很近,她掏着耳朵,无奈地问道。 项忱的大掌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示意她安静,然后轻轻拍着夏温暖的手背,安抚道:“温暖,没关系的,你慢慢来……说不出,还可以写。” 男人展开手心,递到她面前。 繁乱的掌纹,如同她脸上化不开的愁绪。 正巧这时,列维医生走了进来。他恭敬地叫了一声――“项先生。” “列维医生!你快来,温暖醒了!你帮忙瞧瞧她!”项忱朝他招招手,赶紧给列维医生让了个位置,看着他翻了翻夏温暖的眼皮,又拿听筒在她胸口按来按去的,摸着下巴沉吟,却迟迟不肯开口,连忙追问道:“她怎么样了?” 列维医生松了口气,这才微笑着下结论,“没有大碍了。” 他将听诊器收好,嘱咐项忱道,“之后,只要好好调理,夏小姐很快就能恢复了……” 夏温暖却忽然闭上眼睛,绷紧了身子,喑哑地吐出一个毫无意义的单字来。 项忱立刻会意地替她问道:“可是,她为什么会说不出话来?难道是后遗症?” 列维医生连忙摆摆手,失笑着解释道,“不用慌,刚开始是这样的,一两天就能好了。声带长久不用会生疏,就像铁块放得太久会生锈一样,一时间没法说话也很正常。” 项忱松口气,心中一块巨石落地。 “而且项先生,夏小姐的记忆会出现短暂空缺的现象。所以,她现在很可能不认识项先生您,您最好还是先做个自我介绍,以免她在陌生的环境里会担惊受怕。”列维提醒道。 项忱微微有些吃惊,忙低下头去问:“温暖,你……你知道我是谁么?” 夏温暖这会就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但看着她迷茫的眼神,就知道她已经将他给忘了,项忱的心都凉了半截,喃喃问出一句:“那……要什么时候才会恢复?” 列维医生一怔,看着项忱失落的表情,觉得他的理解有些偏差,挠着头给他解释,“项先生,您放心……这不是失忆,只是夏小姐的大脑需要一段时间重组信息。当然,不排除她会忘掉一些事一些人,或者,是没有以前记得那么清楚了。” “……就连最爱的人,也会忘记吗?” 项忱低垂着眉眼深深望着夏温暖,唇角泛着苦涩的笑意,有些无奈地自语道。 他想:如果她能忘了项慕川,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么多年来,就只有这么一个男人走进了她的心里,可他做了什么呢? ――伤她,负她,折磨她……无所不用其极妙手药师最新章节。 但尽管如此,他却还是犹如一棵茁壮成长的大树,有着坚实的树干和庞大的树根,深深地扎在她的心底,连着所有的血脉,固若金汤,拔都拔不出来! 如果项慕川可以出局,那么,对其他人来说,都会公平一些。 他也嚣张得够久了…… 虽然这样有些趁人之危,但是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君子。 拥有一个记忆不完整的夏温暖,总好过永远都得不到她,一生活在遗憾和孤寂之中! 而如今,最棘手的事发生了――就是那个男人的幡然醒悟。 要是没有这场意外的发生,夏温暖说不定已经原谅了项慕川,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这让项忱如何还能呆在原地止步不前坐以待毙?! 虽然曾恨不得代替夏温暖受下所有的伤,虽然也曾心疼夏温暖心疼到差点冲进殷司的住所大开杀戒,虽然这三个月他每日每夜寝食难安,但项忱却从来没有后悔过和殷司联手。 是,他可以很狠心,对朋友,对家人,甚至是对自己! 但夏温暖――就是有片叶子掉下来,擦到她,他都会心疼好久…… 他宁愿折磨天下人,包括自己,也不想伤她一根汗毛! 然而有些事,发生了还是发生了,时光最珍贵的地方就在于,它的不可倒退…… 这时,项悦悦忽然又踮着脚尖趴到夏温暖面前,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露出一个感染力十足的微笑――“漂亮阿姨,你姓夏是不是啊?那个,我叫项悦悦哦,这个‘项’,这个‘悦’……你可以叫我‘悦悦’,我爸爸就是这么叫我的!我今年五岁啦,在‘艾青’幼儿园上中班,平常喜欢……” 小丫头也不知道在兴奋个什么劲,两条小辫轻晃,话匣子哗啦啦地打开,倒豆子似的吐着不甚清晰的字眼。 她将夏温暖的手掌翻过来,食指戳着她的手心,歪歪扭扭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项悦悦的小脸红扑扑的,鼓着嘴巴的那股认真劲,可爱得不得了。 夏温暖听着她稚嫩的声音,嘴角不由地微微勾起,笑得美极了。 但却似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眉毛微动,薄唇也张了张,“项……?” 好似呢喃,又好似探寻。 声音轻如蚊蚋,又很沙哑,偏偏这个字,项忱听得清清楚楚。 像是有一把手术刀在切割着自己的心脏,项忱却还是逞强地撑起了一抹苦笑。 看来,有些记忆,终归是不可磨灭的…… 痛也好,伤也好,她不想忘,就忘不了! --- 【ps:斟酌了一下,写失忆可能会被大家鄙视死,所以就不写了,加上本身也不怎么喜欢失忆,嘿嘿~虽然忘了可能会对温暖最好……明天更一万五,俺会努力码字的!】 .. ------------ 115暖 还夏温暖自由! 两个星期后。 安逸的下午茶时间,依旧是暖阳微风,为冬日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外衣网游之均衡爆炸师最新章节。 偌大的房间里,有人在小小声地说着话,犹如催眠曲一般。 “……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项悦悦轻轻软软的声音念到了结尾,然后憨憨地咧开嘴巴笑了笑,有些意犹未尽地“啪”地一声合上童话书榛。 小丫头长舒一口气,仰起头,圆溜溜的大眼睛注视着面前的女子,眼神之中含着点点星光,仿佛隐隐期待着什么。 夏温暖靠坐在床上,披着一件毛绒绒的棉制大衣,衬着她的肌肤更加的白皙胜雪。 厚重的衣服搭在她的身上,却还是显得她整个人纤瘦无余,暴露在空气中的锁骨深深凹陷下去,精致得让人移不开眼球义。 尤其是那张脸蛋,根本没剩下几两肉。下巴尖得都能够削葱了,也不知营养都补充到哪里去了。 不过夏温暖的面色倒是红润了许多,细长的眉眼炯炯有神的,给人一种很健康的感觉。 她的身后是金灿灿的阳光,撒在她的发顶、肩头、指尖,就像是为她涂抹上了一层明亮的光晕,闪耀得就像是高贵的雅典娜女神一般。 夏温暖温和地微微笑起来,伸出手,摸了摸项悦悦的头。 她的手没有项忱那么大,但感觉起来非常的舒服,小丫头享受地缩了缩脖子。 然后就听得夏温暖夸赞她道:“嗯,悦悦很厉害,故事也很好听呢……” “这个故事是程老师说给我听的,然后我今天说给夏阿姨听啊……” 项悦悦将脸又仰高一分,朝着夏温暖笑,小大人一般地拍了拍她身上盖着的被子,刻意弄粗了嗓子咳嗽了两声,摇头晃脑地数落道:“老爸老是让你呆在屋子里,你都不能出去玩,肯定闷坏了的!” “悦悦是好孩子,我要给你解闷……” 听项悦悦提到程向凡,夏温暖莫明就有些想念。 还有英姿飒爽的梁北北,几个月没见,不知道她们两个过得好不好。 起码,得比自己好啊…… 她昏迷了这么久,苏醒了之后又一直被勒令呆在房间里,休息、复健;复健,又休息,循环往复,近乎与世隔绝。 想到这里,夏温暖耸了耸肩,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这也没办法啊……其实我也很想出门……” “对,夏阿姨我能理解你的!这都要怪那个臭老爸!”小家伙挥舞着小拳头,为夏温暖愤愤不平,“坏死了!我要帮你去打他!” “悦悦——” 刚巧这时,门被叩开。 独属于项忱的温润声线如同风儿一般吹了进来,直直地钻进项悦悦的耳朵里。 小丫头连忙挺直了脊背,转过身去,跟小兵见到司令一般,敬了个礼,中气十足地喊了声“爸爸”,变脸变得那叫一个快。 “你这个小鬼头,我一不注意你就跑过来烦夏阿姨!” 项忱故意虎着脸,大步走上前,一把揪住项悦悦的后领子,只手一捞就将她抱进了怀里。 他学着之前项悦悦说话的口气数落她道,“我说过的,夏阿姨每天都要花很长的时间做复健恢复身体,已经很累了,没力气再陪你了……” 项悦悦立刻弱弱地举起小手辩驳道:“爸爸,我没有烦夏阿姨……我在和她讲故事,帮她解闷呢……” 夏温暖看着小丫头正可怜兮兮地朝自己抛眼色求救,立刻就心软了,轻轻笑起来,“大哥,没有关系的,随悦悦喜欢就好……” 她说话很慢,音色听起来也比之从前逊色了许多,但至少不会像刚苏醒那会嘶哑得一个字都听不清楚在古代打酱油的日子全文阅读。 夏温暖也不心急,恢复总是有个过程的,这也不是小感冒,不是捂一身汗就会好的。 “温暖,你不能这么惯着这丫头。只会让她得寸进尺!” 项悦悦窝在项忱怀里,仰起头尽情地和项忱做鬼脸,吐舌头的模样让夏温暖会心地勾起唇。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上自己的小腹,来回抚动着。 隔着一层肚皮,原本的小胚胎已经成形,此刻恐怕正在香甜地睡着。 不知道它有多大呢? 有没有自己半条手臂那么长呢?失笑一声,大概是还没有的吧…… 会不会很重呢? 偶尔复健练习做得多了,自己会累得喘不过气来,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小家伙的缘故…… 想着想着,就出了神。 等到夏温暖忽地有所反应地抬了抬眼眸,项悦悦却已经不见了。 屋子里,就剩下一个项忱在她旁边坐着,视线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也不知看了多久。 夏温暖轻咳一声,莫明有些尴尬,一直到现在,她还是无法驾熟就轻地面对项忱。 就像是新手永远无法很好地驾驭车子一般。 “呃……悦悦去哪儿了?” “哦,她的钢琴老师来了。刚才保姆过来,把她给叫走了。” 夏温暖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额角却倏然挂下一颗冷汗,但很快被她抹去。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项悦悦一走,或者是说完了那小丫头的事,他们之间,便再没有话题可言。 夏温暖只觉得喉头就像是压着一块石头,脑子里也是空荡荡一片,翻来覆去的,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项忱的手机刚巧响了起来。 夏温暖眉头间的缝隙一宽,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项忱自然没有错漏了这一幕,无奈地苦笑,接通了电、话——“喂?” ——“喂,是项忱对吧?项慕川的哥哥没错吧?我是宋亦霖!你别挂电、话,我好不容易才弄到你的私人号码的!我就想问问暖暖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脑子里的淤血没了嘛?!她醒过来没有?!还有孩子……喂,项忱,你倒是说句话啊!” 宋亦霖那嗓门大得,近乎是在吼了。就算是隔着手机,夏温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甚至能想象得出男人攥紧话机,双眸猩红,青筋崩裂的凶悍模样。 项忱直接给震得有些发懵,眼睛瞪得滚圆,仔细看还有爆出来的几条血丝,瘆人极了家室全文阅读。 夏温暖充满歉意地和项忱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将手机给自己,她来接听。 项忱揉着受苦的耳朵,照办。 宋亦霖还在那头一个字都不带重复地叫骂着,他对项家人的敌意一向很深,而且项忱那么久都不做回应,简直就是在逼他爆粗口。 夏温暖无奈地叹了口气,垂眼瞄过屏幕,却意外发现上面显示着来电地区是“美国”,她轻蹙眉头,接过手机贴在耳边。 夏温暖深深吸了一口气,尽了最大的努力吐出两个字——“亦霖……” 透过狭长的无线电波,横跨一整个太平洋,夏温暖本就低迷的嗓音此刻显得更加的失真,却还是奇迹般地在一眨眼的时间里,便让那头正在发疯的男人安静了下来。 瞬间的静默,就连呼吸声,都消失在了背景音之中。 只剩时钟的脚步,“滴答滴答”地走着。 良久,宋亦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暖、暖……” “是……暖暖么?” 几乎是同时,夏温暖的鼻头一酸,眼眶立刻就红了一圈。 印象中,夏温暖从没有听过宋亦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光光是叫着她的名字,就能逼得自己有一股落泪的冲动。 “嗯,是我。” “暖暖,暖暖!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从一开始,宋亦霖的声音就一直在发抖,完全止不住的颤音让夏温暖没由来地一阵心疼。 男人雀跃欢欣地接下去说道,“我就快回t市了,暖暖,你要等着我!对了,你什么时候醒的啊?你的身体完全恢复了么?应该不会有后遗症吧?还有……还有啊……” 听宋亦霖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往下问,夏温暖失笑着掩住嘴,回答他,“宝宝很健康,发育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呼,那就好……” “哦,对了——”夏温暖的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她食指勾过一抹头发,轻轻绕了两圈,复又松开。 她有些听不惯宋亦霖的情绪这么低迷,忽然就想逗逗他,“其实,后遗症也是有的……医生说,我很可能会慢性失忆。这些天,我自己其实也感觉到了,有好多事,我都记不起来了……” “哈?暖暖,你别吓我!” 宋亦霖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因为没有在第一时间觉察到夏温暖的意图,他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的紧张了。 男人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抖着嗓子哭诉道:“暖暖……你、你可千万不能忘记我……” 夏温暖窃笑,但面上的表情还是装得非常的无奈,真有其事地长长“啊”了一声。 “这个,我说不准呀……” 宋亦霖大概在那头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吃痛地嚎了一声,忽然就来劲了,“暖暖,这不成!你得快点拿笔记下来!” “——咳咳,我叫宋亦霖,那个,我的名字你应该还会写吧?我们好多年前就认识了……你还记不记得,初二那年我转学过来,因为有些认生,不小心写错了自己名字里的最后一个字,当时就属你笑得最大声……那个时候我的个头还没有你高呢,所以坐在你前面的位置……” “啊,我是不是说得太快了?暖暖,你有在听么?” “暖暖?暖暖?” “啊啊啊,不行,我要马上去订机票芙蓉女最新章节!” 夏温暖错愕地睁大了眼睛,脸色一下红,一下白,一下又转青,调色盘一样复杂。 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他他……他竟然当真了?! “诶,亦霖,别……”夏温暖咽了一口唾沫,忽然不知道该怎样收场了。 她有些尴尬地闭上眼睛,轻如蚊蚋地吐出一句——“其实我没有……失忆。刚刚是,骗你的。” 然后,那头就忽然没了声响,死寂得就仿佛男人已经不在了一般。 隔着电、话也无法知道宋亦霖此刻的表情,夏温暖有些急了,她讪讪一笑,原本觉得这个玩笑开得挺无伤大雅的,这时却自觉有些过分了。 屏幕上的通话时长还在一秒一秒地增加,她捧着手机,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唤了一声:“亦霖?” “亦霖,你……别生气,我是看气氛有些僵才会……” 话说到一半,那头的男人又忽然长舒一口气,拍胸口的声音剧烈而又有规律,“吓死……我了……” 她听见他这么说,话里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暖暖,你忘了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忘了我!” 孩子气,同时却又振振有词。 宋亦霖认真的执着让夏温暖失笑,同时又被深深地感动了一把。 她“嗯”了一声,捋了捋发丝,语气有些生硬,“其实,也并不是全部都是骗人的。有些事记不清楚倒是真的,但努力想,应该能想得起来……” 就是头会非常的疼,像是会裂开的那种感觉。 夏温暖不想折腾自己,常常会随它去了。 宋亦霖又沉默了一会,声音压抑而憋闷,“暖暖,对不起,我不该丢下你回美国的……只是家里真的是出了大事,我妈她差点就——” 猛然急吸一口气,男人却忽然刹住了车,“不不不,还是先不说这个了!其实我本来想带你一起走的,可那个时候你的主治医生死活不肯签字,说你的身体状况经不起长途跋涉;好死不死的项慕川又在警局,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 “等等。亦霖,你说什么?警局?”因为问话太快太急,夏温暖被呛了一下,满脸绯红,难受得咳出了眼泪,“咳咳……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项忱没有和你说么?” 宋亦霖的口气很是讶异,尽量的长话短说,“那一天,项慕川为了抓撞了你的那个肇事者,开着我的车就追上去了!后来两辆车子相撞,又出了场车祸,你们三个都被送往了医院。但不幸的是,那个肇事者最后不治身亡了……然后项慕川就被人诬陷‘故意杀人’,警察直接到医院来抓人的,他醒来没多久,就被押走了……” 夏温暖呼吸一窒,项慕川也出了车祸?而且,还缠上了官司,被关进了警局? 她下意识瞥了项忱一眼,男人能听见宋亦霖说的所有话,但他的表情太过自然,没有任何的异样菩提记最新章节。 夏温暖疑惑:既然曾经出过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他从来没和自己提过? 这两个星期以来,项忱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坐在她的床边,一言不发,化成一尊纹丝不动的石像。 夏温暖或看书、或发呆,或听音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而项忱,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她,外头是日月还是星辰,是白天还是黑夜,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区别。 那么多绵长而空余的时间,他宁愿浪费在这种琐事上面,却不愿解释一下正经事,真的有些说不过去…… 他是怕她不相信他么?抑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还是说,项忱是在等一个时机?他在等自己开口问,或者是等她从别人的口中知道这个事实? 夏温暖又觉得头疼了,她按住脑袋,轻轻地揉了两下——算了,不想了! 项忱从来就让人猜不透,她索性就不去猜了! “之后呢……怎么样了?” “怎么样?”宋亦霖沉吟了片刻,“具体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总之我在和你的主治医生理论的时候,你已经被项老太婆移走了!” “嗯?” 宋亦霖一说起这个,就像是一颗被引爆的导弹一般,整个人恐怕都已经在燃烧了。 “暖暖,我和你说,那个老太婆,真的是太歹毒了!她仗着自己是病人家属就胡来,你那个时候的情况本身就糟糕,她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来!她要不是大我那么多岁,我就直接刨个坟将她埋进去!” 夏温暖咳嗽了两声,示意他消消气,收敛些。 宋亦霖做了几次深呼吸,总算是冷静了许多,“当时我整个人都快急疯了,但无奈找不到项老太婆,只好跑到警局去问项慕川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时他没有给我明确的答复,整个人都呆住了,可能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最后折腾到我要上飞机的时间,lucas他……” 说到这里宋亦霖又说不下去了,因为实在是有些丢脸。 他几乎是被陆加架上客机的,那个时候整个客舱的乘客都沸腾了,有的甚至还拿出手机拍照认证了,害得宋亦霖老脸挂不住,最后只好躲进了头等舱。 宋亦霖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不过,临走的时候项慕川还郑重其事地和我保证过,一定会照顾好你,不让你出事的!” 夏温暖听到这里,心脏皱缩,视线都有些模糊了。 他怎么能说得这么好听呢? 他所谓的照顾,就是将自己交给项忱? 妻子、孩子,通通假手于人? 而且,还是他最厌恶、最痛恨的那个人?! 然后他呢?他在做什么? 他又在陪着谁? 又为了谁的孩子,在扮演着一个好父亲的伟岸形象? “不过现在看来,我是错信了他了跟班别闹!” 只是当时除了项慕川,宋亦霖再没有别的人可以托付了…… 夏温暖挑起唇角,笑——苍凉得像是融化在胸口的碎冰。 “其实,我也是今天忽然看到一则新闻,觉得很奇怪才会……” 夏温暖疑惑问道:“新闻?什么新闻?” “啊,没、没什么!”宋亦霖立刻干笑,明显是在躲避什么,“暖暖,总之你好好养身体,我处理好家里的事,就马上飞回来找你!” 然后,不等夏温暖的回应,宋亦霖匆匆说了声“拜拜”,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嘟、嘟……” 规律的忙音传来,夏温暖抚过额头,一阵云里雾里,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手机握在手心还有熨帖的热度,她抬起头看了项忱一眼,对方已经微笑着朝她伸出手,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夏温暖会意地将手机递了过去,却被项忱连手一并握住。 他没有过分,动作很轻,她抿着唇,试着抽了抽,但没有抽出来。 “温暖……” “嗯?” 项忱好像是下意识叫她,而夏温暖也正巧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你能醒过来,真的是——太好了。” 这句话,并不新鲜,今天夏温暖是第二次听到了。 可是看着项忱的眼睛,仿佛幽幽的深潭一般,轻而易举地便能将人吸进去,一股不可言说的氛围在彼此之间游走,暧昧而又自然。 夏温暖想到这三个月来一直是项忱在照顾自己,东奔西走找最有名的医生,买最贵的药剂,配备最好的医疗设备…… 甚至不借佣人的手,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她并不是冷血的人,纷杂的情绪如雨点般落下,心里顿时沉甸甸的,不禁就有些动容。 ——“大哥,谢谢你。” 夏温暖由衷说出一句,却换来项忱的一声苦笑。 他蹙眉,毫不掩饰自己失落的心情,“温暖,你知道,我并不想要你的感谢……” 夏温暖同样直言不讳,“大哥,对不起。除了谢意,其它的我不想给,我也给不起。” “你非要这么伤人么?”项忱有些懊恼,但又不能发火,只好板着脸,佯装十分的生气,“还是说,仅仅只是因为对象是我?你就不能可爱一点点?哪怕是说些谎话骗骗我?” “性格如此,变不了。”夏温暖慵懒地吐出一句,她拿过床头的ipad,手指划过屏幕,翻阅着头条新闻。 然后,女子忽地好整以暇地吐出一句,“或许,我如果真的失忆了的话,有可能……” 项忱的眸中好不容易亮起了一簇光,下一秒却又听得夏温暖悻悻道,“算了,这个假设太不切实际。对大哥你来说,也太失礼了……” 项忱顿时哭笑不得,心情直线下落,重重坠在地上——敢情她这是在拿自己寻开心呢归隐田园记! 鬼门关走了一遭,夏温暖的心境倒是比从前俏皮开朗了许多。 或者是和悦悦呆久了,耳濡目染,也开始小孩子心性了? 别说,她原本就有将人气得内伤的本事,这样一来,则更加厉害了! 悠扬的钢琴声从半开的窗户中透进来,是舞曲《卡农》。 夏温暖将落下来的几绺头发扣到耳根处,细细地听着,末了还点评了一句,“悦悦很有天赋……” 项忱勾出一抹笑,有人夸奖他女儿,就和夸奖他是一样一样的。 “那个鬼精灵就是不定性,一旦认真起来,什么都能学好。” 项忱附和道,侧过头去看夏温暖的脸,却见她的眉头深深蹙着,头压得极低,长长的指尖顿在ipad的屏幕正中央,一动不动的,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温暖,你怎么了?” 夏温暖阖上眼睛,睫毛颤得厉害——她这才恍然,宋亦霖说的“新闻”是怎么一回事。 他以为,他瞒着,不说漏嘴,就可以一劳永逸了么? 网页上的头条,说不定各色的八卦杂志也都已经满天飞了。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只有她还被傻傻蒙在鼓里,一天又一天地独自面对着支离破碎的生命力、记忆力,试图将它们拼凑整齐…… 可悲,又可怜。 ——“项氏集团总裁携爱侣甜蜜订婚,盛世婚礼将至”! 充满噱头的标题用了放大的黑体字,排在最上方,粗犷得扎眼。 下面是文字详述,接下来是组图。 图片还在加载中,夏温暖看着一直到不了顶的进度条,还有那一闪一闪的光标,觉得心烦意乱极了。 她咬咬牙,直接揭过了这一页。 据悉,项氏集团的总裁项慕川,已在近日同某位林姓女子订了婚。 项慕川为世人熟知,因为这个男人顶着太多的光环。 至于他的未婚妻,倒是非常的名不见经传。既不是什么企业家的女儿,也不是哪位富豪的千金。 撰写者形象生动地用了“飞上枝头变凤凰”七个字作为形容,不得不说非常的贴切。 这篇报道中还有许多关于自己的——也就是项慕川前妻猜测:有说她得到了一大笔遗产,到国外定居的;有说她受不住刺激,人间蒸发的;也有说她其实还呆在项家当她的少奶奶,项慕川坐享齐人之福什么的…… 夏温暖看到最后,想要挤出一个笑来,却发现自己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眼睛胀痛,浑身的肌骨都泛酸,就像是忽然落入了一汪冷冰冰的湖水之中,她连挣扎都放弃了,却骤然发现,那水无法没顶…… 或生、或死…… 根本由不得她自己选择。 ipad的屏幕渐渐地黑了下来,文字和图画被隐去大唐弃妇全文阅读。但有些东西,你想让它消失,却偏偏消失不了。 就像生命中,有些人,在让你失望这一方面,从来都没有让你失望过! “温暖,你在发什么呆?到底怎么了?” 夏温暖没回答,忽然头也不抬地问出一句:“大哥,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门?” 项忱微怔,她忽然冷下来的气息让他有些失措,但还是如实回答:“呃……我昨天有问过医生,他说只要按部就班地进行复健,现阶段,你已经可以尝试外出了,但不要太过勉强自己,让自己累到……” 夏温暖没等他再往下说,而是举一反三道:“也就是说,我已经可以回家了么?” 项忱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反问出声:“你想回家?” 夏温暖抬眸,见他错愕讶异的表情,知道项忱是误会了,一字一顿地认真道,“我有自己的家。” “可是,你一个人会不方便吧……” “就算不方便,我也不想再麻烦你了。” 夏温暖的脸上写满决绝,她一旦做了决定,任何人都无法扭转。 “为什么?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 夏温暖继续打断他,“其实,我从醒来之后,就是有这个想法的。但是那个时候,我没法说话,脑子里又乱糟糟一片,连路都不会走,别说是自己照顾自己,我就连这个门都出去。所以,我只好赖在你家里,让你照顾我……” 夏温暖的声音平平淡淡的,没有半点起伏,她在竭力置身事外,忽略自己所受的痛苦,但是,还是没由来地听得人一阵阵地心酸。 “大哥,你不用感到奇怪,我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和你提这件事只是迟早的问题……今天不说,我明天也会说的……” 项忱沉着脸,毫不犹豫地打断她的说辞:“够了,这些话我不要听。我问你,是不是因为项二?” “不是!”夏温暖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但气息倏然乱了,吐出四个字来,“与他无关!” 项忱按住夏温暖的肩膀,万年沉得住气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丝的裂缝,“温暖,你对我公平些好不好?!我是姓项,但我并不是项慕川!你怎么能因为他,就将我全盘否定?!是不是只有抛弃项家人这个身份,是不是只有与他们为敌,你才会正眼看我?!” “大哥,你冷静一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不是这个意思……” 项忱的手劲很大,夏温暖被他攥得生疼,脸色一下子白得和纸片一样,但现在不是喊痛的时候! 这个男人的理解也太扭曲了,听他说的话,再配上他的表情,简直像是要毁了项家一般! “那你解释——我听着!” 项忱明明面无表情,却看着夏温暖心里直发憷。 她蹙眉,咀嚼着这两个字——解释? 那不就是硬逼着她换一套说辞? 这和胡搅蛮缠有什么两样?! 她莫明也窝火起来,自己到底是哪一点入了这个男人的眼,她改还不成么! 夏温暖叹了口气,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琥珀之剑全文阅读。 “项忱,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理由要照顾我,爱也好、自愿也好、受别人的托付也好……怎样都好!但我不想要,原因随便你猜!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想、要!” 这种话,说得越慢,吐字越清楚,便越伤人。 然而夏温暖仿佛是豁出去了一般,不仅直呼其名,说得掷地有声,而且,还硬生生说了两遍! 那种效果,简直是拿针尖和麦芒在扎项忱的心,顷刻之间便刺得血肉模糊。 偏偏夏温暖眼睛都不眨一下,她清楚,这种时候若是心软,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就好似周围的空气都被抽走了一般,项忱大口大口地呼吸,脸色却越来越差。 他此刻的眼神,像极了身受重伤,却独自躲在山洞里舔舐伤口的猛兽,垂死,却又异常的悲壮。 良久,久到夏温暖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他才缓缓地、轻轻地吐出一个“好”字。 项忱颓然地松开了扣在夏温暖肩上的手,冷冷地垂在大腿一侧。 他向后退了好几步,接着道,“好……我不逼你……” 夏温暖掀开被子,慢慢地下床,一步一步走到项忱身边,波澜不惊地问道:“那我可以回家了?” 项忱不会失控第二次,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垂眸望着她的眼,语声同样的淡然无波:“我让司机送你。有事需要我帮忙,尽管给我打电、话。” 夏温暖点点头,“好。” “大哥,谢谢你的理解和尊重。” 项忱这会竟挑起了一抹邪气的笑,“温暖,你太高估我了。如果强取豪夺就能得到你的心,我不介意就在这里强要了你……” 夏温暖登时恶寒,自己挺着个大肚子,毫无美感的,也能引起他的兴趣? “好了,你换衣服吧,我不打扰你了。” 项忱朝她摆了摆手,但走到门口,将门拉开到一半,他却又停了下来,转过头唤她:“温暖。” 夏温暖一怔,无奈地将放在纽扣上的手收了回来,“还有事?” 项忱看着她平静的侧脸,感受着距离感越拉越大,她也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却始终,无能为力。 “……不,没有了。” 下一秒,伴随着叹息,门被关上。 “咯噔”一声,不知是谁的心头落了锁。 远去的脚步声,渐渐地和缓慢的心跳声重合。 夏温暖睁着眼睛,却没有眨动。 她的手摸索着解开排扣,机械而又僵硬,很快,整件棉衣敞开,露出里面宽松的毛衣。 有风吹进来,很冷。 夏温暖蹲下身子,紧紧搂住自己的膝盖, 原来,拒绝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也会这样的难受。 夏温暖恍惚地想着——并不是因为会因此而失去了他的爱而难受,而是,看着他苦苦地爱着如此不堪而又软弱的自己,很难受…… 有没有可能,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却不爱任何一个人呢? 这样,或许会简单得多…… 想到这里,夏温暖忽地笑了——是啊,不爱,该有多好…… 在女佣的帮助之下,夏温暖简单地收拾了一小包行李全职高手全文阅读。 考虑到她的身体,车子直接驶到了夏温暖所住的屋子的正前方。 上车的时候,项忱没有出现。 学完了钢琴,项悦悦又被送去了马场学马术,想到那小丫头回来见不到自己很可能会哭鼻子,夏温暖眼眶一热,视线倏然模糊了开去。 她深吸了口气,连忙将围巾扯得高了一些,遮住了被风刮痛的脸颊。 夏温暖的手扶着车沿,转过头,最后望了这座华丽的豪宅一眼。 然后她看到项忱靠在落地窗边,高大的身形被阴影笼罩,显得分外的落寞。 男人的额头贴在透明的玻璃窗上,眉头轻皱,瞳仁晶亮,但神采却没有溢出来。夏温暖看不清他唇角的弧度,只是隐约感觉他是在浅笑着的。 夏温暖觉得脖子僵硬得厉害,但还是坚持维持着这个姿势。 只是不知道是忘了动,还是不想动。 项忱也注意到了夏温暖,他的眼睛眨了两下,抬起手指轻轻一勾,上头挂着的帘子便“刷”地一声迅猛地滑了下来。 月白色的窗帘遮住了一切,除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夏温暖什么也看不到了。 “夏小姐?” 是司机在叫她。 夏温暖回过神,弯身钻进车内。 待她坐稳了,司机才上了驾驶座。 车内充盈着暖气,夏温暖拢好外套,又将双手交叠着搭在小腹上,对着前方的司机说了两个字,“开车。” 车子缓缓发动,然后绝尘而去。 开了一段路,司机却忽然犯难地问道:“这个……夏小姐,请问您家里的具体住址是……?” 夏温暖不紧不慢地从包里掏出墨镜戴上,轻声道:“麻烦你先载我去民政局……” “哦……好的。” 憨憨的司机听话地调转车头。 棕色的镜片下,那双眼睛已经浅浅地阖上了,睫毛扑扇扑扇的,规律而又平和。 这便让人更加的捉摸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回到自己公寓里住的第三天,夏温暖给齐高打了电、话。 她刻意挑选了休息日,手机开了外放,她人在厨房里弄吃的。 这个时候,宝宝的五感已经发育得差不多了,强烈的味道会穿过羊水令婴儿感知到,宝宝可以提前品尝到妈妈的厨艺官场之财色诱人。 所以夏温暖特别的卖力,面对着这个小小的生命,她总是有用不完的耐性和毅力。 这个时候,电、话接通了,由于夏温暖这个号码是新的,所以那头的男人“喂”了一声又问道:“请问是哪位?” “齐高,是我。” 夏温暖将最后一道菜端上餐桌,然后将手机抓过来,贴到耳朵旁边。 “……总裁夫人?!您……您醒了?!” 夏温暖皱眉,为什么每个人对自己醒过来的事实,反应都那么大? 就连齐高那个一向扑克脸的男人,都不例外? 怎么,难道她从昏迷中复苏,还是个奇迹不成?! “我醒来有一段日子了……” 夏温暖这样说着,那头却久久无话,大概是不知道该回什么。 看来,这个消息,除了宋亦霖误打误撞知道了之外,项忱没有告诉项家的任何一个人。 不过也对,又有谁会关心她的死活呢? “总裁夫人,请问您有什么事么?” “项慕川有空么?我拿样东西给他……”夏温暖拿筷子夹了一口白米饭,送进嘴里细嚼慢咽。 “夫人,不好意思,总裁他……抽不开身。” 夏温暖听着他话里的婉拒,麻木地扯了扯嘴角,但还是坚持着往下说,“我不会耽误他多少时间的……” 齐高还是有些犯难,提议道:“要不这样好了,夫人,您在家里等着,我过来取,然后再交给总裁,您看怎么样?” 夏温暖又碰了个软钉子,脸上的表情愈发的难看。 面对着这样的羞辱,如果她忍受不了,大可以挂断电、话,然而夏温暖并没有这么做,只是执着道,“不行,我必须要亲自给他。” 齐高这下没辙了,只好叹了一声,无奈道,“夫人,我就直说了吧——总裁他……应该不想见您。” 夏温暖还在嚼那口米饭,一直没有咽下去。教科书上明明说麦芽糖是甜的,可这会,尝着竟然有点苦涩。 不想……见她? 该说这句话的,应该是她才对吧! 然而她真的有非找他不可的理由,齐高推三阻四地让她心烦,夏温暖终于将那口饭咽了下去,冷声道,“够了,你说地址,我自己去找他!” 齐高让夏温暖去的地方是t市有名的一家婚纱店。 难怪齐高会一直支支吾吾的,一会说项慕川没空,一会又说他自己要来两头跑,找各种理由,原来就是为了掩饰这个。 夏温暖心底早就有所准备了,一度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真到了婚纱店门口,看着两排装扮亮丽的迎宾小姐齐刷刷地向她欠身,微笑着朝她说着“请进、请进”,夏温暖莫明就觉得,自己真是怎么看怎么像一个笑话。 夏温暖刚想挺胸抬头地说自己是来找人的,但话还没有出口,手腕就被一股力道给握住了,她本能地低呼出声,抬起头,入目是一片坚实的脊背,就像一堵硬实的铁墙重生之名门商女。 “项……” 夏温暖才刚吐出一个字,人已经被扯出去了好几步远。 “喂!” 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就连开场白都没有,凭着一股冲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夏温暖大病初愈,哪里经得起他这样折腾,三十秒的时间都撑不住,趔趄一步,差点一头栽在了地上。 大风灌进嘴里,开始灼烧她的喉咙,夏温暖哑着嗓子咳嗽,涨红了一张小脸。 最后,夏温暖用了巧劲,才堪堪从男人的手中挣脱了出来。 “咳……咳咳!” 夏温暖俯下身子干呕,一手捂着唇,一手顺着胸口,费力地抬起脑袋,眼神飞刀一般扎在项慕川身上。 这个——混蛋! 然而,高大的男人却完全处于一种神游太虚的状态,眼神没有半分的焦距,但原本死气沉沉的瞳仁,正如同春回大地一般一点一点地恢复生机。 这是三个月来,第一次,见到项慕川如此有生气的模样。 男人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张开、收拢,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个动作。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香气,一如记忆中那般好闻,面前晃动着的影子也渐渐摆正了,直到这一刻,项慕川才确定,原来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项慕川想起那一天,自己身心疲惫地在警局里孤军奋战,宋亦霖却疯子一般地冲进来告诉他说——夏温暖被奶奶移出了医院! 原本就处在风口浪尖,自身难保的项慕川,听到这一消息,更加的方寸大乱,失了往常的冷静自持,变得非常不配合警方问询。 要不是齐高带着律师及时赶到,项慕川恐怕就要被落实故意杀人的罪名了! 之后他马不停蹄地赶回项宅,双眸猩红,凶兽一般地质问奶奶夏温暖在哪儿,简直像是要吃人一般。 项老夫人震怒,狠狠地扇出一巴掌,将项慕川甩在了地上。 那之后,体力透支再加上脑震荡后遗症,项慕川整整昏迷了五天五夜。 然而醒来,项慕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跪在项老夫人的面前,膝盖落地的那瞬间,他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也彻底地折断了。 彼时的男人蓬头垢面,胡子拉碴,衣冠凌乱,脸上因为跌跌撞撞又染了血污,脏乱不堪到极点,简直连个乞丐都不如。 他说——“奶奶,求你,别伤害温暖……” 他说——“奶奶,放过温暖吧!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他说——“奶奶,求求你,把温暖还给我……” 一遍、又一遍。 一声、又一声。 项宅上上下下的佣人何尝见过项慕川这副模样,全都吓得不轻,魂儿都飞了大半。 可说实话,看着往常那个意气风发的二少爷跪在冰凉的地板上,脊背铮铮地挺得笔直,嘴上却说着卑微到骨子里的话——真的,让人又心酸,又心疼重生之王牌黑客全文阅读。 当着那么多不相干的人的面,一个男人,愿意为了一个女人而下跪,抛却脸面不顾,抛却尊严不要。 二少爷有多在乎二少奶奶,恐怕已经到了言语都无法形容的地步。 然而,这还不是项慕川最难过的一道坎。 在得知奶奶竟然将夏温暖交到了项忱的手中之后,项慕川整个人险些崩溃。 要不是他还年轻,身强体壮的,恐怕会承受不住这个消息,脑神经绷裂,就这么去了! 那个时候,项慕川才知道,奶奶没有存着半点和自己开玩笑,或者是讨价还价的心思。 项老夫人的条件很简单——答应和林依结婚,然后让她顺利地生下孩子。 否则,她就会中断对夏温暖的所有治疗! 这世上多得是办法,可以让一个人死得悄无声息。 而且,夏温暖肚子里还怀着孩子,那就是一尸两命! 项慕川知道奶奶是绝对下不了手的,但项忱就不一定了,那个男人有前科,手里沾满血腥,温暖落到他的手里,岂不是会九死一生?! 答应?还是不答应? 这种结果一边倒的选择题,根本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想到他就连陪着她同生共死都做不到,项慕川就无比憎恨自己的无能! 到最后,项慕川的生命里,就只剩下了妥协…… 项老夫人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便由着这群年轻人自己折腾去了。 身体复原了之后,项慕川有去找过一次项忱。他无论如何都想见夏温暖一面,就算是和项忱低头,用求的,项慕川也在所不惜! 然而当时,项忱就站在门口,双手环胸,闲散地笑着。 没有阻拦,也没有恶意的言语中伤,项忱只是随随便便说了几句话,就将项慕川构筑起来的自信瓦解得一干二净,让他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天真! ——“项二,你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就没有资格再靠近温暖了。” ——“别说什么为了救她的蠢话,放弃就是失败!而败者,就该出局!” ——“而且,不知道你有没有意识到,你的靠近,只会给温暖带来伤害——身体上的、心灵上的。” ——“她为你流过多少血,落过多少泪,趁着这段时间,你自己好好算一算吧……” ——“你知道么?一直以来,温暖都值得更好的……而你,早就已经配不上她了……” …… 项慕川到现在还记得项忱当时的表情,没有讽刺,没有嚣张,也没有不可一世。 他很诚恳,诚恳到让他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而那个时候,项慕川才终于恍然大悟——或许,自己真的是应该,还夏温暖自由了! --- .. ------------ 116 签不,还是不签? 项慕川终于从冗长的回忆之中回过神来。 男人抬起头,长而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盛满了沉痛与苦涩的眼眸。 但项慕川强逼着自己,将那些负面的情绪一一隐去了。转而换上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毫无温度的眸光可以切割一整个寒冬。 项慕川并不想让夏温暖看到,在深渊之中苦苦挣扎的自己霸宠,妖慑天下最新章节。 他宁愿她恨,她怨,甚至是冷酷无情,也不愿接受她同情的眼光辂。 项慕川静静地望着夏温暖,却不敢太过的明目张胆,就像是一个鬼鬼祟祟而又战战兢兢的小偷。 他的视线只在夏温暖的身上停留片刻,然后急速转开,两秒钟之后,又悄悄地迂回着绕回来――再看,再避――如此循环,不厌其烦。 夏温暖站在风中,被吹乱的黑发比三个月前长了许多,柔亮得如同是散开的墨色锦缎,软软的、滑滑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上一摸妩。 她还是那么的瘦,深深凹陷的脸颊,纤细的手臂和双腿,不盈一握的腰肢,像是轻轻一碰就会折断。真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她究竟受了多少苦。 只是小腹凸起的痕迹已经非常的明显了,还有那诱人且傲然的胸线,美得澎湃而自然。 项慕川有些失神,缓缓地伸出手去,分明是想要触碰她,但却在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什么动作之后,瞬间攥紧了拳头,那力道大得,甚至能听见骨头交错碰撞的“咔嚓”声。 明明想要靠近她,想要得不得了,他却只能――却步! 停在这里,不敢再走下去; 心受着煎熬,苦不堪言…… 项慕川沉着眉眼,强迫自己面无表情,朝着她淡漠地吐出四个字:“好久不见。” 夏温暖听着男人平静的声音,一时间有些晃神,莫明有种衣不蔽体的刺骨错觉。 到目前为止,不管是谁,在得知了自己已经醒过来的消息之后,情绪都会有所转变――或开心、或惊讶、或激动、或失控…… 总之,不会如项慕川这般毫无反应。 就像是他走在马路上,忽然看到了一块钱,但他的面上,不会浮现出半分的波澜。 想想也是,他项慕川是什么身份的人,怎么可能对一块钱产生什么兴趣呢? 就如同――自己是消失还是出现,是昏迷还是苏醒,是死,还是活,项慕川也都通通不会放在心上一般。 夏温暖的心底顿时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她轻轻“嗯”了一声,紧了紧握在手中的包。 “我听齐高说,你有事要找我?什么事?” 项慕川撩起头发,放荡不羁地斜靠在旁边的电线杆上,他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下意识看了面前的女人一眼,瞳孔微缩,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烟瘾也就是近一段时间严重起来的,戒不掉,他也不想戒。 项慕川其实不喜欢抽烟,甚至能说得上厌恶。 但尼古丁确实可以麻痹神经,在弥漫着呛鼻烟雾的世界里,项慕川总是能看到一抹身影,清浅的笑容美不胜收,距离近得可以数清楚她眼睑上的睫毛,可他每每伸手去抓,却是什么也抓不到。 项慕川其实更愿意沉浸在虚幻之中,从此一睡不醒。 他或许,只是戒不掉一个人而已…… 然而,他却不能让那个人知道,再也不能了。 夏温暖的声音同样冷淡:“我在网上看了那则新闻……所以过来和你确认一下龙女行天下。” 这之后,沉默了大概三十秒,男人才再一次开口。 “――你是说,‘婚礼将近’那个报道么?”不知出于什么心态,项慕川竟还着重强调了那四个字。谁料他自己却一口气没缓过来,被生生刺得够呛! ――活该! 让他自虐! 夏温暖静默地看着他,不出声,只点了点头。 冷风鞭在脸上,疼得肌肤都没了知觉。 项慕川嘶了口气,轻轻地耸动着肩膀,说道:“其实那是半真半假。我和依依是准备举行婚礼,但那只是个仪式而已,我们并不会登记结婚。” 他刻意停了一停,又望了夏温暖一眼,“毕竟,我和你的离婚手续还没有办好,在法律上,我们俩的夫妻关系尚未解除……” 夏温暖眯起眼睛,笑着打断他,声音却冰冷而尖锐,“那还真是对不起了,没有和你解除夫妻关系!” 项慕川听罢,蓦地抿住唇,他死死地将痛苦的低吟封死在里头,面上的神情从未有过的沉重与难过。 可项慕川已经抢先一步侧过了脸,夏温暖根本看不到男人此刻的表情。 能够清晰地听见男人深吸一口气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了,却依旧好听――“所以,你今天来,是找我签字的么?” 夏温暖没点头也没摇头,她默认了。 其实,项慕川一早就看出夏温暖的意图了,可他却一直在打擦边球,迟迟不肯挑明。 因为舍不得,也因为放不下。 毕竟一旦让夏温暖离开了,以后,她可能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不过那份离婚协议书我也不可能随身带着吧――更何况,几个月前,我就已经把它撕掉了。” 项慕川轻咳出声,声音里竟带着几分无辜。 其实照他的脾气来看那是必然的结果。 那个时候他铁了心不准备签字,加上之后夏温暖又收拾了行李走得一干二净,项慕川郁闷加内伤,只好拿离婚协议书出气。 将它碾得粉碎不说,最后还给丢进了火盆,眼不见为净! “――所以,你现在是愿意签了,是么?” 项慕川背对着夏温暖,听着她这样问出一句,没有掺杂任何多余的情绪,只觉得,浑身的热度都被浇熄了,瞬间就从头冷到了脚。 男人发觉,他已经没有力气转身了。他害怕一看到夏温暖的脸,自己就会失控。 但是,项慕川却又十分清醒――他必须要承认! 点头,说“是”,一气呵成。 但是心,却一下子空了。 空得连视线都模糊了,整片天地剧烈摇晃着,他的世界仿佛正在轰然倒塌。 然而夏温暖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那好……” 她吐出两个字来,打开包包,游刃有余地从里面掏出一份全新的离婚协议书,递到项慕川面前网游之均衡爆炸师。 那一刻,男人惨白的脸色、额头冒出的冷汗、紧蹙的眉头、难以置信的眼神,夏温暖统统没有看见。 她只是继续埋下头,去翻找已经准备好的签字笔,声音非常的理智,“签完去趟民政局,办完手续,就可以生效了!” “温暖,你――”项慕川说这话的时候差点咬到舌头,整个人都慌了,后半句怎么也进行不下去。 夏温暖从来比他想象之中,要来得决绝得多…… 尽管项慕川已经做好了决定,可他没有料到会这样的快,就连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暂缓量刑,和即刻执刑,终究是不一样的。 人的本能,是无法完全克服死亡的恐惧的…… 更何况,项慕川是打从心底,不想和夏温暖离婚的! 但是,夏温暖并不知道,就算她知道,恐怕也不会改变心意。 她慢悠悠地拧开笔帽,然后塞进项慕川的手心,冷冰冰地说道:“先看一遍,没问题,就签吧。” 项慕川攥紧那支签字笔,视线都不知道往哪搁。 协议书上的字密密麻麻的,猛烈地冲进他的脑海之中,很快被淹没殆尽。 男人此刻的理解能力趋于零。 签,还是不签? 项慕川手中狠狠用力,夏温暖听见了刺耳的摩擦声,眉心一蹙,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么?” 这时候,婚纱店的女店员忽然跑了出来,对项慕川招了招手道:“项先生,您的礼服准备好了,请进来试穿!” 这一声,奇迹般地让项慕川乱糟糟的脑子冷静了下来,男人就像是忽然穿上了一身铠甲一般,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他想也不想便将协议书和签字笔塞回到夏温暖手心,严肃道:“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没空陪你去民政局!还有,协议书问题很多,需要坐下来好好商量,具体时间我会让齐高通知你的。” 项慕川说完,竟就转过身,大步走远了! 如同凯旋的将军,也如同败走的逃兵。 夏温暖站在原地,完全懵了。 他为了去陪林依而丢下自己,这很正常,她都习惯了。 但什么叫,协议书问题很多? 她一分钱都不要,能给他造成什么问题? 夏温暖垂下头,看了看手心,项慕川还回来的那支笔已经弯曲了,是硬被男人的怪力掰到这种地步的。 她眨巴着眼睛,脸色更加的难看。 不就是签个名字而已么,他之前明明答应得那么轻松,这会怎么感觉和要他的命一样? 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夏温暖一口气闷在胸口,愤愤地咬住下唇,然后将那根报废的签字笔,狠狠丢进了垃圾桶! --- .. ------------ 117 对老婆,对不起…… 被项慕川光明正大地放了鸽子,夏温暖气归气,但更多的是莫名其妙。 她总觉得这样的项慕川很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这样想着,头又开始疼了。 夏温暖一阵阵地犯晕,连忙扶住旁边的电线杆撑牢身子。 纤细的手腕搭上冒着冷汗的额头,她难受地喘息着,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辂。 还好,不算太晚…… 看来,自己又得去一趟医院检查一下了。 休息日,医院更加的人满为患,夏温暖挺着个大肚子,走两步就能喘三下,累得脱力,最后不得不坐在长椅上休息姊。 这时候,忽然有人叫她――“夏小姐?” 用这种称呼方式,应该不会是熟人。 夏温暖抬起头来,眼前站着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他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周正的五官,带着憨厚的浅笑,身上穿着白色大褂,工作证是反着挂的,看不到上面的名字。 夏温暖微有疑惑――这人,她不认识啊…… “啊,夏小姐,真的是你!”男人的声音四平八稳,倒是表情有些激动了。 “你好,请问你是……?” 夏温暖尴尬地刮刮脸颊,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或许她真的有见过他,但是大病初愈,自己真的是记不清了。 “哦,对不起。你不认识我对吧?”男人笑笑,摸了摸后脑勺,这才向她做自我介绍,“夏小姐,你好,我叫小k,是你的主治医生的副手。见到你很高兴,恭喜你痊愈!” 小k伸出手,夏温暖礼貌性地握了一下,对他说“谢谢”。 “夏小姐,你今天是来复检的么?可是赵医生和别人换班了,他要明天才会来。”小k露出了非常苦恼的表情,喃喃自语道,“怎么办,要不要打电、话找赵老师回来呢?他应该很想知道你的情况的……” 夏温暖不解,“嗯?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夏小姐你能苏醒过来,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医案里的一个奇迹了邪妻勾火,上校把持住最新章节!” 小k满脸的崇拜,却不知道是在崇拜谁。 “奇迹?”夏温暖听着越发的迷茫,重复着这两个字,表情不是一般的复杂。 ――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是啊!”小k肯定地点点头。 夏温暖的声音却忽然严肃了起来,“小k,我受伤入院之后的事,麻烦你把你知道的,通通告诉我!” “哦、哦……”小k看着她,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沫,连忙组织了一下语言,挠挠头说道,“那你别嫌我废话多。那一天xx区出了连环车祸,我们医院一接到电、话,就立刻派了两辆救护车赶往那里……” “伤者有三名,经过抢救,最后活下来两名。其他两位患者的情况我不是非常的清楚,但我记得,夏小姐你的手术一直从下午持续到了天黑,我们将你推出手术室的时候,门外站着你的丈夫和……异性朋友。” 说到这里,小k的声音明显有些不自然,他生生顿住,脑中不禁浮现出宋亦霖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他嘶了口气,没由来地打了两颤。 异性朋友?夏温暖不用想都知道,那指的是谁…… 但是,项慕川又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也出车祸了么?怎么还会在门外等着? 夏温暖的眉头又揪到一块儿去了,不确定地问道:“我丈夫?” “是啊,确实是项先生没错!那个时候我也吓了一跳呢,他的伤其实也很严重,头上缠着绷带,还在渗血,整个人连站都站不稳了……” 夏温暖撑住额头,轻轻喘了一口气――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那么胡来。 “啊,对不起,我扯远了!”小k一拍脑门,表情渐渐凝重起来,“夏小姐,我想你自己也该知道,脑子里有淤血会是多么严重的情况,更何况那些血块还压迫着几根最敏感的脑神经……” “手术最多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而如果不手术――你很可能,会永远都醒不过来。” “而且,夏小姐你还怀着孕……如果不手术,你的生命……顶多只能撑到,胎儿足月。” 小k说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夏温暖凸起的小腹,总算有些欣慰――这真是最好的结果了,大人醒了过来,孩子也保住了! 一想到当时进退两难的那种困境,就连身为局外人的他,都忍不住为项慕川捏一把冷汗。 “只是后来,项先生好像和项老夫人的决定相左了,两人闹得非常不愉快……但这毕竟是你们的家事,所以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夏温暖沉吟――之后,就是项慕川扯上了官司,被警方带走,而项老夫人在他被审讯的期间,便将自己移出了医院。 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因为项慕川和她对着干了? 而且,项慕川竟然会和他奶奶闹脾气?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这还真是稀奇了,他可是二十四孝好孙子啊…… 可是到了最后,又为什么会变成项忱在照顾自己?这究竟是老夫人下的命令,还是项慕川提议的? 啊啊,不行,不能多想神鬼仙佛妖魔道。 不然又会头疼…… 夏温暖再一次扶住发胀的脑袋,轻轻晃了晃,已经过去的事,过度深究也没什么意思。 她听见小k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向他点点头致谢道:“好的,我都知道了。非常感谢。” 小k连忙摆手说“不用”,让夏温暖注意身体,便转身走掉了。 做不成复检,让夏温暖有些小小地失望。 但既然来了医院,总不能让她白跑一趟,于是夏温暖又按部就班地去做了产检。 之后被医生告知宝宝发育良好,一切指标都正常。 揣着b超单子,夏温暖脚步轻快,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冬日里的白天非常的短,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两旁的路灯是鹅黄色的,照在人的身上,有一股莫明的暖意。 夏温暖将滑下的包包挎回到肩上,一抬头,翘着的唇角却骤然沉了下去。 只因她见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项慕川?”夏温暖的声音冷沉到根本不像她。 男人高大的身躯将她公寓的整扇门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身上的衣服换成了一套正装,领带打得很细致,大概是从哪里刚刚应酬回来。 夏温暖不知道项慕川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自家门口是要干什么,但离他这么远,都能闻到那股刺鼻的酒味,让她深深地皱起了眉。 正巧这时隔壁的王阿姨推开了二楼的窗子,拎着一个洒水器准备浇水,瞧见夏温暖,便笑着和她打招呼,“小夏,回来了啊?” “嗯。”夏温暖朝她挥挥手,也笑。 “小夏,这小伙子是你熟人么?我看他在你家门口站了好几个小时了,一直在等你呢。” 王阿姨指指项慕川,朝夏温暖努了努下巴,非常八卦地问了一句。 夏温暖撒不了谎,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 王阿姨露出了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她一面浇花,一面和夏温暖开玩笑道:“我说你们俩认识,我老伴就是不相信。还非要觉得他心怀不轨……这么俊,穿得又这么好,怎么会是坏人呢?” “而且,这小伙子我看着很眼熟,好像见过他很多次了一样……”王阿姨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歪着头,好像在回忆到底在哪里曾见过项慕川。 夏温暖讪笑道:“怎么会呢,可能只是长相相似的人吧……” 王阿姨本来已经记起来这个男人就是几个月前天天给夏温暖送牛奶的工人,还常常大清早地守在她家门口等着,但被夏温暖这么一说,也觉得很有道理,普通送奶工哪能穿得起这么一身行头啊! “也对。”王阿姨浇完花,将一半的窗户关起来,慈祥地催促夏温暖道,“好啦,别站这儿和我说话了,快点进去吧!天这么冷,可别冻坏了!” 夏温暖掏出钥匙,又抬头看了王阿姨一眼,发现她并没有将另一半的窗户也关上,走进屋里的打算。 心里的烦躁,随着和项慕川之间距离的拉近――加剧。 听见脚步声,男人从黑暗之中缓缓抬起头来,没有看清来人,他“嗯”了一声,好像是准备开口说话了天下王者。 然而,夏温暖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抬起手,一把捂住了男人的唇,封住他所有的声音。 接着利落地开锁,将项慕川推了进去! 说是推,其实夏温暖根本使不出这种程度的力气,但项慕川竟然软得跟一滩泥似的,趔趄了一步,歪着身子便往后倒去,“砰”地一声撞在了门上。 男人吃痛地闷哼一声,这要换做平常,项慕川根本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夏温暖打开灯,大厅顿时一片通明。 她垂眸看了项慕川一眼,他好像很热的样子,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面色没有丝毫异样,但东倒西歪的动作已经出卖了他。 夏温暖迅速冷下脸来――他这是,醉了? “项慕川,你来做什么?”她口气不善,已经开始下逐客令,“有事快说,说完就走!” 项慕川也没有被打击到,他的神智不大清楚,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说着不知道是早先就准备好,还是临时瞎扯的台词――“我不是和、和你说过,那份离婚、协议书……问题很多么?” 男人将额头贴在门框上,不觉得丢脸,也不觉得硌人,来来回回地滚动着,像是个搞怪的小丑。 项慕川打了个酒嗝,说话断断续续的,“所以,我过来,找你……谈、谈谈!” 夏温暖掩住鼻子,整张脸被酒气熏得通红,由此可见这个男人究竟喝了多少。 又是抽烟,又是酗酒――他究竟有什么可心烦的,要把自己折腾到这样颓废的地步?! 夏温暖别过脸,更加厌恶地蹙紧眉头,咬牙质问道:“项慕川,你就准备以这种烂醉的状态,来和我谈?这能作数么?!在你心里,究竟有没有一点点尊重我?!” 她推了他一把,手掌在门上重重拍了一下,朝他吼道:“立刻滚出我家!等你清醒了,再过来!” 夏温暖的手心火辣辣地痛,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通红一片。 然而下一秒,项慕川摇摇晃晃地抬起大掌,温柔地覆住了她绷紧了青筋的手背。 男人高大的身躯抖动着,手、腿、肩膀、还有嘴唇,全部颤得厉害,他的头还是抵着冰凉的门框,似乎试图在为自己发热的大脑降温。 项慕川的声音细碎得根本听不清楚,“如果不是醉到这种程度,我根本不可能过来找你的……” 夏温暖倏然怔住,下意识地问:“你说什么?” 项慕川猛地抬起脸,这一次,夏温暖终于完完整整地看清了男人眼眸中的沉痛。 那就像是一柄锐利的刀子,刺得她的心脏骤然一缩,顷刻间疼入骨髓。 他扣住她的肩膀,凑近,整个人烫得不像话,声音依旧朦胧――“温暖,在我脑子清醒的时候,我不能见你的,你知不知道?” 却让人根本分辨不清,他究竟是醉了,还是醒着…… 项慕川贴得太近,夏温暖难受极了,加上那股浓烈的酒气,更是让她受不了。 “放开!” 夏温暖急促地吐出两个字,猛力地挣了一下篡命铜钱。 肩膀好不容易脱困,项慕川却没能掌握好平衡,直直地摔在了玄关处的大理石地板上。 “喂!” 夏温暖喊出一个单音,身子下意识地前倾,但垂眸看到了自己抬起来的脚,她立刻在心底低骂了一句不知悔改,又迅速地收了回去! 良久,她才哑着嗓子吐出一句――“项慕川,你走吧。” 倒在地上的男人一动不动,仿佛已是死去经年。他的眼神也是死的,空洞无物,只可惜,夏温暖看不到。 “我不想看到你。一秒钟,都不想……” 项慕川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腕盖住了眼睛,他轻轻地问,又像是在毫无意义地自言自语,“老婆,我们别离婚,好不好?” 男人的声音浑浊,沙哑,无比的粗噶,可是,却似是淬着血泪,每一个字都让人无比心疼。然而夏温暖是不相信的,她抿紧唇,将呼吸抵在口中,她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项慕川竟然会哭?这怎么可能呢?! 然而,他并没有停止――“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但是,离婚协议书,我不想签字,你不要让我签字……” 项慕川的手腕越按越紧,夏温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老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空气一点点被压缩,让人喘不过气来,夏温暖闭上眼睛,捂住了耳朵。 “我错了,我从来没有给过你幸福……”项慕川喘息,无比地用力,“我想改的,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是谁,又哭了呢? 夏温暖擦拭着眼角,一遍又一遍,机械地重复这一动作。 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或者说,她真追究出一个所以然来,又有什么意义? 他和她,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一直以来,自己所做的决定,就没有悔改的余地。 就算是错的,也只能,硬着头皮,一鼓作气地错下去…… “够了,别说了。”夏温暖捂住僵硬的脸颊,将攒下来的呼吸咽进喉中,重复着之前说过的话,“你走吧。” ――“好。我这就走……” 项慕川应了一声,之后,便再没有说话了。 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花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好几次,又差点重新摔倒。 夏温暖扣住一边的手臂,站在旁边,漠然地看着。 看着他起身,看着他开门,看着他将门扣上。 然后,再没有然后了。 --- 【ps:我知道你们不会原谅他的,摊手~所以,婚就快离了……】 .. ------------ 118 我捧你时你是杯子,松手时你就特么是个子玻璃渣子! 溢满薄雾的早晨,夏温暖是被自己调好的闹铃吵醒的。 她原以为自己会失眠,连眼霜都早早地准备好放在了床头,但没想到会是一夜无梦,饱饱地睡了一整晚。 看来,昨天夜里项慕川跑过来发酒疯,说了那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对夏温暖的正常生活,没有造成半分的影响。 女子嘟囔着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 她伸手在床头的柜子上胡乱摸索着,终于摸到了手机辂。 拿过来,凑近自己眯成一道缝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屏幕晃得夏温暖头疼。 恼人的闹铃声越来越响,夏温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这才看清正中央的一行字——“亦霖回国,记得要去接机。” 短短的十个字,就像是强力的杀虫剂一般,顷刻间杀光了所有的瞌睡虫姒! 夏温暖浑身一个激灵,完全清醒了,连忙拍着脸颊掀被下床。 被子都没叠,她随便从衣柜里选了一套衣裤,丢在床上,然后转身匆匆走进盥洗室拾掇自己。 夏温暖一边对着镜子刷牙,一边耸了耸肩肩膀想着——要是迟到了,自己肯定会被宋亦霖那怨念的小眼神给折磨死的…… 她吸了口气,下意识梦魇般地摇了摇头,连忙卯足马力吐泡沫:唉,还是再快点吧,早餐也不用自个弄了,路上买得了! 打开大门,迎面的冷风呼啸而过,夏温暖才发现自己穿得有些单薄了。 但她懒得上楼去换,只取下了挂在衣帽架上的雪白绒帽和针织长围巾,一边往前走,一边呵着气,有条不紊地戴帽子、绕围巾。 这个时间点的小区安静得不像话,放眼望去,路上一个人都看不见,萧条得可怕。 夏温暖本就冷得牙关打颤,加上自己几个月前就在脚下这条路上出过车祸,心里更是瘆得慌兮兮的,身体不自觉地开始发颤。 想加快速度走过去,可脚却不受控制了,像灌了铅一般重,难受得她大力地喘息。 夏温暖觉得有些糟糕,自己这个样子,心理阴影已经算得上中度严重了,不赶快克服不行。 可她越清醒,越明白,一闭上眼睛,脑海里还是会回放出那个雨天,电光火石的那一幕,以及,一瞬间袭遍全身的,几乎可以将她撕裂的那种痛楚! 夏温暖紧紧捂住头,绒帽因为她不受控制的力道而往下滑,很快盖住了她的眼睛噬龙帝最新章节。 这时,有一束光,倏然穿透了迷茫的雾气,打在了夏温暖的身上。 接踵而来的鸣笛声刺破耳膜,女子低叫一声,连忙慌乱地摘下了绒帽。 摩托车司机在后方朝夏温暖猛力挥手,嗓门特别的大——“小姐,快走开!我后面还有辆车子呢!你快点往旁边靠一靠!” 夏温暖根本没听清楚他话中的内容,只知道失神地点点头,却仍是在原地傻站着。 她的双眼没有半分焦距,反应也滞后一拍,只想着:摩托车?应该是撞不到自己的吧…… 摩托车司机看夏温暖一动不动的,急了。 仔细一瞧还是个孕妇,更加的不安,心想着他要是就这么骑过去了,万一她出个什么事,简直是让他良心都难安! 摩托车司机叹了口气,加速,径直朝夏温暖驶去。 然而这时,路边却忽然冲出来一个男人,就见他迅速地将那个呆站在路中央的女子扯到一旁,为了不牵扯到她,他的手急速松开,自己却因为惯性向前倒去! 摩托车司机吓坏了,连忙转向,但手把还是没能避开,擦过了男人的腰腹一块,力道大得简直可以剜了他的一块肉。 就听得对方一声沉痛的闷哼,男人身子一软,膝盖落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脆响。 连摩托车司机都忍不住嘶了口气,他光是看着都觉得好疼,刹车刹到脸都涨红了。 车子在地面划出一道狭长而狰狞的痕迹,扬起的尘土跌进雾里,使视线更加的模糊。 司机一脚撑住地,大着嗓子朝单膝跪着,却隐约在浑身发颤的男人喊道:“先生,你还好吧?你怎么能忽然冲出来呢?!这样多危险啊!” 摩托车司机沉吟——看他这副样子,该不是伤到骨头了吧? “我、没事……”男人咬牙,死死地按住大腿,背影分明是痛到极致的模样。 他撑起身子,那样慢,那样艰难,肩膀颤得厉害,让人有些不忍心看下去。 然后他回过头来,整张脸混在雾气之中,竟接近于透明。 男人充满歉意地和司机笑了一下,声音真切,却又低哑得不像话,“对不起,我有些急,我怕她出事……” 他的眸光寸步不离地注视着不远处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女子,温柔到让司机大叔这个大男人都觉着有些心酸。 而夏温暖却不知道在看什么,她好像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眼神呆滞,正抚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摩托车司机挠挠头,有脾气也没处发了。只感觉今天真是背,大清早就碰到奇葩,一个两个的都不正常! 原本在他后面的那辆小轿车早就安然地开过去了,而自己还在这里不知道在磨蹭什么,司机大叔郁闷极了,发动摩托车,“嗖”地一声窜了出去。 剧烈的轰鸣声将夏温暖从失神之中拉了回来,她抬起眼眸,面前站着项慕川,高大的身形在迷雾之中显得极不真实,黑发、黑眸、黑衣,俨然一个巨大的、充满诱惑力的黑色陷阱,却令人心甘情愿地沉沦。 他的眉头紧紧蹙在一处,却在尽力掩饰着伤痛,项慕川朝她缓缓伸出手,夏温暖只呆了一秒钟,沉下眸光,毫不犹豫地拍过男人的手背女配翻身攻略。 “啪——”! 清脆一声。 比打在脸上,还要疼得多。 “你怎么又来了?”夏温暖皱着被冷风吹得红通通的鼻子,口吻赤、裸裸的不耐烦,但侧过视线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衣服,登时错愕道,“你……你没走?!” 项慕川抿唇不语,显然没有回答的***。 他昨天参加了一个饭局,酒桌上坐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企业家,刚开始所有人都有些局促,但后来,好几个都喝高了,场面一度嗨得不行。然而项慕川始终最清醒的那一个,因为没有人敢灌他,他们拿他像神明一般供着,神圣不可侵犯。 他冷眼看着旁边的人三五成群,彼此红着脸颊敬酒,爽朗喝着,哈哈笑着,忽然就觉得自己太过多余。 可是,项慕川却无法离席。 于是末了,他只好靠坐在角落,一杯又一杯地,自己灌自己。 抽烟也好,喝酒也罢。 比起伤心,他宁愿伤身,伤肝伤肺,就算五脏六腑全伤了也在所不惜! 最好能痛到忘记了疼痛,这大概,和以毒攻毒的想法是一样的。 不过项慕川昨夜喝了那么多,其实也就处在半醉不醉的状态,说的话,做的事,他都还记得。 不觉得丢脸,倒是深感松了一口气。 借着酒意,抑或是本能驱使,怎样都好,他把想说的,该做的,通通都在夏温暖面前过了一遍,换来的却还是她无情的驱逐,就像是在赶走一个入侵到她生命里的蛮兵。 心中当然会有痛…… 并不是一般程度的,那是比痛还要痛上百倍的痛! 可是,再难受,再不甘心,却不愿再见到,让自己变成这副样子的夏温暖,挣扎而又酸楚的神情。 他或许从来不知道怎样尊重她,他或许不懂得怎样去爱她,但他却比任何人都清楚,怎样才能让她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没有自己,就可以了吧? 多简单呢…… 她说让他走,他便离开。 然而项慕川在走出夏温暖的公寓之后,兜兜转转,来来回回,停下脚步抬起头,看见的,却还是那一扇紧闭的门。 他走不出去,却没有资格,再去打扰她…… 见项慕川不说话,夏温暖不由地也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脸上的表情有些许不自在,但又看了一眼对方泰然自若而又不明所以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样也好,反正自己就没有当真过! 夏温暖轻轻“啧”了一声,摸出手机看时间。飞机如果准点的话,再过半小时就会抵达,自己若是再耽搁,肯定会迟到的…… 考虑着究竟要不要和项慕川说声“再见”,脚尖却已经先思绪一步迈了出去,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走得很远很远了。 夏温暖失笑地勾起了唇角,小幅度地摇着头,重新将绒帽戴好首长大人,娇妻来袭全文阅读。 项慕川,我捧你的时候,你是杯子;松手的时候,你就特么是个玻璃渣子! 你是我心里的一道坎又怎么样呢? 就算是龟速地爬,总有一天,也还是能越过去的! 项慕川没有叫她,由始至终,他就像个哑巴一样一句话都不说。 鲜血已经浸湿了整条裤腿,脚背艳红一片,还在源源不断地渗透。 刚才那一下磕碰,狠了些,隔着裤子,磨掉了膝盖上的一层皮。 然而,他感知不到痛,男人已经麻木了。 或者说,是太痛了,痛得他竟然扬起了一抹笑,笑容在虚幻的雾气之中,却比哭还要难看。 同一时间,从美国飞往t市的大型客机上。 头等舱。 宋亦霖靠在舒服的座椅上,慵懒地打了个呵欠。 他闭着一只眼睛,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无聊地划着圈圈,十几个小时的航程,快要将他所有的耐性都磨光了。 貌美的空姐走上来,嘴边挂着精致的笑容。她慢慢俯下身,刻意压得极低,露出诱人的一道沟壑,被撑得鼓胀的制服刺激着人的视觉神经。 肤白胜雪的空姐暧昧地凑到宋亦霖的耳边,问他是否想要喝些什么。 宋亦霖笑了笑,迷人得要命,他要了一小杯加柠檬的威士忌,然后继续低头摆弄自己的平板。 男人的手指好看极了,又细又长,让人完全移不开眼球,勾得心里直发痒。 空姐很快将杯子满上,然后递到宋亦霖的手中,玻璃杯下面还垫了一张纸巾,上面有一排数字,用黑色的马克笔写的,十分醒目。 宋亦霖抽出那张纸巾,轻轻握在手里,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酒。 空姐离开的时候还不忘给宋亦霖抛了个媚眼,然后扭着腰肢,娇媚地走远了。 宋亦霖还是笑得云淡风轻的,丝毫不在意周围的人或羡慕或嫉妒或不屑的目光。 他拿手中的纸巾悠悠地擦了擦指尖,然后将它放到桌子的最角落。 那里起码有七八张相同的纸巾,叠在一起,已经相当高了。 可是男人,却看都没有再看它们一眼。 而同样在头等舱内,宋亦霖邻座往后第三排的位置,坐着一个女人,她葱白的手指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正目不转睛地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女人梳着高贵的盘发,脖子上系着纯手工刺绣的真丝围巾,手腕上还戴着一个古朴的玉镯子,充满格调的穿衣风格,显得她整个人更加的典雅,气质斐然。 然而,女人的唇却已然惨白,侧脸凝成了坚冰,仔细看,还有源源不断的冷雾缭绕着。 让人有一种,她随时会冲到宋亦霖面前,拖着他跳下飞机,和他同归于尽的错觉! --- .. ------------ 119 夏温暖,你特么贱不贱?啊?! 出租车在国际航班大楼前停下,夏温暖又拿出手机看了一次时间,她付了钱,行色匆匆地准备下车。 司机师傅迅速找零钱给她,还不忘笑着调侃一句,“这么心急啊?要去给老公接机么?别太赶了哟,当心肚子里的孩子!” 夏温暖也不做过多的解释,她听得出来司机师傅是好心,于是接过钱,说了声“谢谢”,便往大楼里走去。 机场的地面十分干净,纯白色的大理石砖,亮堂得能够映出人影。 人很多,来来回回,打扮各异――有穿着古板,戴着眼镜的it精英男;有舔着棒棒糖,成群结队奔跑而过的小孩子;有背着行囊,哼着小调的青年男女;还有独自一人出国求学的游子,身后跟着来送行的全家人…辂… 机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所有的悲欢离合在此处交汇,到最后,终究是什么也不会剩下。 夏温暖拨了拨有些松动的围巾,呵出一口白气。 她在led大屏幕前站定,抬起头,确认着宋亦霖的航班的着陆时间尻。 奇怪,应该已经到了啊……可为什么见不到他的人? 照理说,宋亦霖那样的身高,扎在人堆里肯定是鹤立鸡群的,一眼就能看到才对龙女行天下最新章节。 夏温暖一面往行李传输带走去,一面拨通宋亦霖的电、话,那头提示“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男人迷糊的,下了飞机都不知道将手机打开。 但转念一想,宋亦霖是不可能先行离开的,肯定也正埋头在找自己呢…… 夏温暖认命地继续拨号,留心看人。 这时候,一只大红色行李箱忽然朝夏温暖滑了过去,她本能地侧开身子闪躲,于是那行李箱便径直撞上了后面的墙壁,然后又稍稍退回来一些距离。 夏温暖转过身,一眼就瞄见了那个被包裹在玫红色大衣之中的长卷发女人,长筒高跟靴将她的腿型收拢得十分惹眼,露出一小截单薄的黑色丝袜,更加衬托得她美丽“冻”人。 女人的眼妆很精致,深邃而饱满,像是沉淀过大风大浪一般。但一看肌肤的质感,很容易便暴露了她的年龄――不过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黄毛丫头罢了。 夏温暖微有讶异,怎么……会是她? “哟,我当是谁呢。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女人的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微笑,煞有其事地揉着眼睛,还一边张开双臂营造氛围,表情特别的夸张,“这不是二嫂嘛!” 夏温暖将遮住嘴巴的围巾往下拨了拨,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项乔伊,她回国了。 项启天膝下有四个孩子,三子一女。 项忱算是领养的,是叶华兰,也就是第二位夫人和前夫所出,不太受宠。 项慕川和项诺是同一个母亲所生,两人相差八岁。项诺出生那年,他母亲难产,就这么去世了。 这两人,算得上是项家的中流砥柱,哥哥叱咤白道,弟弟统领黑道。 后来叶华兰被娶进项家,不到一年就生下了项乔伊,作为年纪最小的妹妹,她可谓是从小被宠到大的,走到哪儿都有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三个哥哥里,项诺年纪同她相近,但太过阴暗,项忱虽然温柔,却又太过年长,所以项乔伊最亲近项慕川,甚至说她是恋兄都不过分的。 所以爱屋及乌,恨屋也及乌,项乔伊一直视夏温暖为眼中钉、肉中刺,尽管对方从没有将她放在眼里过。 夏温暖的脑中已经窜过了一串又一串的省略号,自己到机场,可不是为了来见这只无时无刻都会对自己恶言相向的小野猫的…… “唉,二哥也真是的,怎么能劳二嫂大驾来接我呀?安排齐高来不就好了么……”项乔伊使劲眨巴着眼睛,装得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口气有些嗔怪,“二嫂的身份多么高贵呀,怎么能做这种助理做的事情呢!” 夏温暖已经可以猜到她接下来会说什么了――“还是说,二嫂你在我二哥眼里,连个助理都不如?” 她无语地扶额,脑袋上的绒帽耷拉下一分――看吧,第三句话就暴露本性了,自己就不应该对她有所期待的…… 夏温暖完全不准备认真应付她,语气恹恹的,“项乔伊,去英国留了一年学,你除了比从前更会耍嘴皮子功夫之外,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这就是在犀利地抨击她一无是处了,项乔伊被这句话气得脸都绿了――留学? 她去英国留的是哪门子的学?在古代打酱油的日子!美其名曰是去修身养性,分明是被关禁闭! 而这一切,全都要拜夏温暖所赐! “你、你竟然还敢在我面前提这个?!”项乔伊拔高音调,两只眼睛都在冒火,夏温暖那副局外人的表情更是让她气不打一处来,攥紧粉拳,她恨恨低吼道,“夏温暖,你别告诉我,你全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夏温暖淡淡地回了一句真话――“我确实记不清了……” “你!”项乔伊更加的激动了,完全收不住自己的情绪,“夏温暖,你别以为我叫你一声‘二嫂’,我就真当你是我嫂子了!告诉你,你不配!” “哦,是么?”夏温暖眯眼笑起来,声音依旧云淡风轻,“那我也告诉你,我已经不是你‘二嫂’了……不过呢,配不配,不是由你这种小丫头说了算的。” “你说什么?你、你和我二哥……你们?”项乔伊呆了呆,舌头开始打结,指了指夏温暖,满脸的不可置信,一时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不是自己“二嫂”了,也就是说,她和二哥离婚了? 项乔伊上上下下打量着夏温暖,这才看清,宽松的外衣下,女子的小腹是突出来的,她的手搭在上面,手背纯白得像是初冬的雪。 “你……你又怀孕了?!” 夏温暖不知道项乔伊为什么会忽然露出这种惊诧外加鄙夷的眼神,刚想说话,她又兀自接了下去,“夏温暖,我算是看透你了……同样的戏码你还真是演不厌啊!你特么不给我二哥戴绿帽子就不自在是不是?!” 项乔伊激动到近乎失控,指着夏温暖不依不饶,“你给我说清楚,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哪个野男人的!你让我二哥以后怎么做人?!你特么贱不贱啊?三年前弄了个野种回来,到今天还死不悔改!我们项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饶是夏温暖教养再好,也被她这番彻骨的羞辱弄得心绪剧烈起伏着,她冷冷地将她挡在面前的手拨开,眼神似是能将人杀死,低声警告道,“项乔伊,你最好谨言慎行,别一回来,就让媒体和狗仔抓住了把柄,再被送出去一次!” 她夏温暖的逆鳞,不是任何人都能触碰得起的。 项乔伊莫明有些发憷,再一次被堵得无话可说。 这时,后方忽然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声。 ――“乔乔?” 夏温暖立刻像是一枚捕捉到了讯号的雷达,怨念地闭了闭眼眸,她的眉头蹙得有些紧了。 她倒是希望自己不再记得这个声音,但事与愿违,有些记忆,就如同顽渍一般,牢牢地刻在了大脑皮层上,根本无法轻易地冲刷掉。 夏温暖叹了口气,自己不想见的人,又增加了一个。 项乔伊闻声回过头去,原本窝火的表情立刻变得半惊半喜,她的嗓音一下子甜了起来,“林姐姐,你怎么来了?” 这一声“林姐姐”叫得,让人很容易便联想到了《红楼梦》中弱柳扶风,楚楚可怜的林妹妹。 夏温暖挑了挑眉,百无聊赖地想――这两者,还是有些相同之处的。 她没有回头,实在是懒得动了。 林依的脚步放得很慢,亦很轻,语声温和,像是拂面的柔风,“慕川说你今天回国,我来接你呀网游之均衡爆炸师最新章节。这么久不见,乔乔瘦了好多,也越来越漂亮了……” 但项乔伊完全没有听进去林依的夸赞,吸了口气,有些失望地问道:“林姐姐,只有你一个人么?那我二哥呢?他怎么不来?他是不是有事在忙啊?他……” 林依轻轻笑了一声,连忙安抚道:“你别急……慕川很快会过来的,只是手头有些急事耽搁了而已。最宠爱的妹妹回来了,他怎么会不出现呢!” “呼,那就好!”项乔伊咧开嘴满意地微笑,随即又似想到了什么,沉下了脸色,声音里透着满满的厌恶,“啊,瞧我这脑子,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是她来接我……” 林依疑惑地歪了歪脑袋,项乔伊嘟着唇让开一点距离,她这才看见侧站着的夏温暖,长发漫过肩膀,光彩照人,美艳不可方物。 林依的眸光登时一晃,揪住胸口的衣料,紧张地问道,“温暖姐,你怎么也在?” 夏温暖瞧着对方惴惴不安的模样,就好像自己出现在这里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般,她优雅地展颜一笑,没说话,弯弯的眉眼美好得动人心魄。 林依猜不透她在想什么,脸色越发的难看。 “嘁,林姐姐,你别浪费口水啦,她不会回答的!看她那副狐媚的样子,肯定是来机场幽会野男人的吧!这种下贱的女人我们离远点,空气都给她搞臭了,难闻!” 项乔伊配合着自己所说的话皱鼻子,还举起手在身体四周挥了挥,表演得生动至极。 林依局促地看了夏温暖一眼,小小声地劝阻道,“乔乔,你不可以这样说温暖姐……” “我又没说错!”像是火上被浇了油,项乔伊更加高声地反驳,“林姐姐,你是不知道这个女人有多恶心!老是背着我二哥乱搞,你看,肚子都搞大了,看她的样子是还想把这个野种生下来……三年前也这样,真是不要脸到家了!” 项乔伊说完又开始猛力挥打着空气,后退了一大步,和夏温暖划清界限。 林依尴尬地听着,抿紧双唇,再没有说话。 她脸上的表情像是在为夏温暖感到羞耻一般,就仿佛,项乔伊所说的全部都是事实。 林依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像是藏宝贝一样打死都不外露。 她是看准了自己不会多加辩解,才会在一旁乐得其成地看好戏的么? 夏温暖眉心微顿,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唇。 项乔伊的段数一直很低,沉不住气,又容易受挑拨,冲动起来更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倒是一直拿柔弱当武器的林依,蹭蹭蹭地飞跃了好几个等级嘛,有些让自己刮目相看了…… “项乔伊,你就别忙着扇风了。”夏温暖有些嫌恶地眨了眨眼睛,凑近她,皮笑肉不笑地点破,“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你身上是真的有味道……” “你!”余光瞥见周围走过的几个行人真的掩住了鼻子,皱着眉远去,项乔伊一张脸涨得通红,简直能滴出血来。 这种屈辱让当惯了千金小姐的她怎么忍得下去,看着近在咫尺的白皙美颜,项乔伊咬住牙,倏然扬起了手,重重地挥了下去! “啪――!” 脆响,即刻炸裂在空气之中。 .. ------------ 120 乱点鸳谱鸯谱——项慕川和宋亦霖是一对?! 项乔伊那不算大的手掌,伴随着猛烈的风声,重重落下! 夏温暖漂亮的瞳孔骤然紧缩,她可不打算站在原地乖乖挨打,迅速地抬起手准备挡开,耳畔却“啪”地炸开了一声脆响。 众人皆是一怔。 项乔伊的手被人用力地抓住,向后一掰,疼得她立刻吃痛地闷哼了一声。 “嗷――谁啊?!”项乔伊冷冷地扭过头,却在看清来人的面容之后大惊失色,声音一下子从嚣张硬生生地转成了唯唯诺诺,“二二二……二哥?辂” 项慕川的正装已被褪下,换上了一套清爽的休闲装,外面罩着长款的风衣,松松垮垮地散开,男人的腿细长而笔直,简直比衣架子还要完美。 林依的眼神倏然一暗,别过脸,将难看的表情收起来。 夏温暖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这才后知后觉地放下了手――项慕川出现得太及时了,及时到让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其实也是不想见到他的妃。 项慕川按下项乔伊的手,挑起的眉眼藏着隐隐的怒意,但他没有发火,只用那带着独特沙哑的嗓音低声问道――“乔乔,你想做什么?” “我……我……”项乔伊被问得结巴了,“我”了半天,却是没了下文。 她总不能说,夏温暖脸上有只蚊子,自己准备帮她拍了吧…… ――鬼才会信呢! 项慕川缓慢地吐息,眉间的阴云又密又沉,但他的声音却无比平静,“乔乔,你去了英国一年多,基本礼仪都没有学会么?温暖她是你的嫂子……” “她不是!”项乔伊下意识的、响亮地反驳,但眸光对上项慕川毫无表情的脸,声音很快小了下去,懦懦道,“她说她已经不是了……我也从来不当她是……” 项慕川的嘴角顿时闪过一抹苦笑,原来,她已经如此迫不及待地将这个消息公诸于众了。 但他没有表现在面上,只淡淡地又问了一句:“所以,你就能理直气壮地打人了?” 项乔伊再一次无话可说,她也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冲动了,这一巴掌要是真落下去,以夏温暖的行事风格,肯定会百倍偿还。 自己当年不就是试图恶整一下她嘛,而且还没有整到,那根本就是做坏事未遂啊未遂,却被夏温暖毫不留情地遣送出国整整一个年头! 想到苦逼的往事,项乔伊压低脑袋,眼眶都湿润了。 林依见状,连忙苦口婆心地在一旁劝道,“慕川,你不要对乔乔这么凶,她年纪还小,不懂事……” 但开口之后林依就后悔了,因为项慕川已经转过了身子,垂下眼眸对着她低声道,“依依,你又是怎么回事?我让你来接乔乔,不是让你陪着她胡闹的……” 项慕川的语气其实真的非常的平淡,就如同是常温的白开水一般,不烫人,更别说有什么呛人的味道,这简直和他平日里暴躁的脾气有着天壤之别家室全文阅读。 “二哥,我没有……”项乔伊委屈地扁扁嘴巴,举起小手,弱弱地应了一句。 见项慕川不搭理自己,她又默默地低下头,反省去了。 林依艰难地喘了口气,不觉得有多委屈,只是非常非常的不甘心。 她别过头,没有说话。 项乔伊的性子有多火爆项慕川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可能拦得住。 而且,真打了夏温暖又怎么样呢,这些事她确实做过,受项乔伊那一下,难道不应该么? 自己不添油加醋就已经算是给夏温暖最后一点面子了,要是让项乔伊知道项慕川为了夏温暖出过车祸,又经历过爆炸,生里来死里去的,她非将她活活撕碎不可! 然而,她都已经这样仁至义尽了,他却还是要这样不辨是非地偏袒她么? 果然殷司说得是对的,自己要想在项家站稳脚跟,光找到项老夫人这个靠山是不够的。如果还是一味地懦弱退让,到最后,只有等死的份…… 那个男人,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既然游戏已经开始了,自己也被卷入了其中,挣扎不开,又逃离不掉,除了玩下去,她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如果项慕川能迷途知返当然是最好,从前自己一直活在他的羽翼之下,骤然失去保护,当然会惶恐害怕,会不习惯――她还是打心底里渴望能和他回到从前的。 但若是男人还要执迷不悟,一味地将心思放在夏温暖身上,该强求的时候,自己也绝不会退缩! 林依深吸了一口气,手不自觉地放在小腹上,轻轻地抚摸着。 女人一旦有了孩子,丈夫倒变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了。 这个孩子就是林依所有的精神支柱,为了保它的周全,为了让它今后能有个富足的环境健康且无忧无虑地成长,她什么都能豁出去,什么都愿意去做,也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项慕川看着林依瘦削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男人意识到,尽管再小心谨慎,他可能还是将话说重了,但眼睁睁看着夏温暖受辱而无动于衷,自己真的做不到。 项慕川宁愿自己两面不是人,被林依和自家的四妹埋怨,也不愿看到夏温暖受一点的委屈,皱一下眉头。 夏温暖在一旁抱胸站着,轻轻笑了一下,只是笑意浮于表面,未及眼底。 一面是宝贝的爱人和妹妹,而一面是自己,换在从前,项慕川肯定是无条件倒向她们那一边的。 因为在他们所有人的眼中,她夏温暖就是一条会咬人的毒蛇,一旦瞄准了猎物,不追到对方断气的一刻决不罢休,放到电视剧里,那就是最后必死的大反派一类的人物。 俗话说的“蛇蝎美人”,真把这四个字安在身上,会有多伤人,不是当事人,根本无法体味个中心酸。 她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 就算是被羞辱、被嘲笑、被伤害,也还是她的错芙蓉女最新章节。 这是夏温暖早已经习惯了的,所以,项乔伊那几句话能对自己造成多大的影响呢? 她会拿它们当做笑话一般,听听也就过去了,根本不会放在心上。而今天项慕川是怎么了,难道他是忽然长了眼睛,良心发现在为自己鸣不平么? 真是可笑,他以为她会稀罕么?! 在夏温暖眼里,项慕川这种举动纯属多管闲事! 从前她想要的,他不肯给;如今他能给的,她早已不再需要了…… 夏温暖忽然没心思再在原地呆下去了,原本同他们就是最糟糕的偶遇,她转过身想离开,下一秒,手却被项慕川抓住了。 ――“温暖,你去哪?” 男人的口吻有些急,之前他的情绪四平八稳的几乎没有什么起伏,这会见她要走了,竟是忽地不淡定了起来。 夏温暖垂下眼眸,凉凉地瞥了一眼握在自己手腕上的大掌。 项慕川好像是完全下意识的动作,力道都没有控制好,但见她微微簇起眉头生厌的模样,紧了紧牙关,只好局促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男人眼眸中的失落,没有人看得见。 ――“嘿,那边穿黑色长风衣的先生,你挡住我的路了!” 一道精神饱满而又极致讽刺的男声传来,犹如一阵轻松的风,倏然吹散了这凝重的空气。 项慕川侧过头,夏温暖的视线顺着空出的位置打过去,在看到不远处的那个男人之后立刻笑逐颜开,她开心地举起手臂挥了两下,高声叫着他的名字――“亦霖!” 这一幕看得项乔伊下巴都快要掉下来,夏温暖竟会有这么孩子气的表情?!她不禁疑惑,眼前这个相貌俱佳的男人究竟是谁? 宋亦霖单手扶着行李箱,站姿帅气而撩人,他朝夏温暖走过去,完全无视了周围的所有人,热情地张开了怀抱。 项慕川不知道和他较得哪门子劲,冰冷着眉眼,也缓步迎了上去。 两个人高马大的帅哥凑在一起,而且彼此交汇一起的视线还非常的引人遐想,场面不是一般的夺人眼球。 ――“霖霖!” 此时,一个女人挎着蛇皮包包,风风火火地走了上来,挤入了两个男人之间,那架势骇人而又锐利,赫然就是飞机上一直关注着宋亦霖的那位高贵妇人! 宋亦霖登时傻眼,涨红了脸色咳嗽两声,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妈?” “咳咳,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霖霖,你告诉妈妈,你是不是真的喜欢男人?你准备重蹈你爸爸的覆辙吗?”宋母激动极了,但为了护住儿子的颜面不得不放低声音,她痛心疾首地指着项慕川,问出一句,“就是他是不是?!你心心念念要回t市,就是为了找他,是不是?!” 宋亦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地“啊”了一声,而项慕川的一张脸,已然黑得彻底。 -- .. ------------ 121 这个男男人,是我不要了的——离婚前奏! 四周的温度一下子凝至冰点,没有人开口说话,或者说,所有人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在诡异的气氛之下,已然停滞了时光的世界安静得不像话。 项乔伊和林依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傻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了一阵,无比迷茫地耸了耸肩膀。 夏温暖则是被忽然出现的宋母吓得不轻,因为她气势汹汹的那番话,也因为她杀气腾腾的表情。 但撇开这些不谈,宋母可是个十足的大美人辂。 白皙而姣好的肤质,完全看不出岁月侵蚀的痕迹,五官拼凑在一起简直是让人过目难忘,宋亦霖的脸之所以能帅到惨绝人寰的地步,十有八、九是遗传自他母亲的。 夏温暖记得宋亦霖提过,他的父亲是商人,而母亲是个画家,这也解释了女人满身的艺术家气质是从何而来,那股独特的韵味,让她即便只穿了一件普普通通的短装羽绒衣,都艳丽得使人移不开眼球。 这时,宋母忽然抬起手臂凑到宋亦霖面前,赫然拨开了腕上的镯子姹! 狰狞的十字形伤疤清楚地显露在男人的眼前,宋亦霖的表情倏然就变了,他颤抖着嗓音,紧张地唤了一声“妈”! “霖霖,你还记不记得妈妈手上的这个疤是怎么来的?”宋母的眼眶红了一圈,肩膀已经开始狂颤,但她还是咬住牙关,死死紧逼,“霖霖,你要和妈妈说实话……不然,妈妈可能会再做一次傻事!” 如同遭遇了晴天霹雳,宋亦霖眼中迸裂出血丝,瞬间怔在了当场! 男人说不出话来,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痛苦的记忆如潮水般侵袭而来,只要一想到三个月前,被逼入绝境的母亲毅然割腕求死,差点抢救不回来,宋亦霖就无比痛恨自己的无能! 而夏温暖这才恍然大悟,宋亦霖非回美国不可的理由――原来,他妈妈自杀了……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宋母连生的意志都不复存在,从而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来? 难道,仅仅是因为宋亦霖的性向? 儿子喜欢男人,所以做妈妈的不惜以死相逼么? 可是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她现在才想要来扭转这个事实,不觉得为时已晚么? 而且……而且啊,这又不是病,说治就能治好的天下王者最新章节。 夏温暖不自觉地皱紧眉头――如果能改,宋亦霖当然会改。 他肯定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母亲神伤至此,甚至到最后,连命都赔了进去! 然而,夏温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其实不怪宋母会这样的歇斯底里,草木皆兵。 她的一生,痛苦得就像是长满荆棘的丛林,每走一步,就是一地淋漓的鲜血。 宋母嫁给宋父的时候,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天真烂漫,乐观单纯,干净得就像是一引毫无杂质的清泉。 那个男人多金、浪漫、幽默,又有涵养,向她求婚那一天,满湖飞舞的天鹅,扑打着翅膀散下洁白的羽毛,宛如遥不可及的仙境一般。 她以为这就是幸福,特别是在宋亦霖这个小生命出生之后,宋母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然而那个几乎没有任何缺点的男人,却在这个时候,硬生生地打破了她所有美好的愿景! 宋母永远都记得,那一年,那个男人站在人工湖前,口口声声对她说――他无法忘记曾经的爱人…… 他原以为,找个贤惠的女人,完成一段圆满的婚姻,就能做回一个正常人。 然而,宋亦霖的父亲却一直停留在过去的时光中,止步不前。 是了,宋父也是同性恋人群,他爱着的那个人――是个男人。 他们曾是一对不被世人所祝福的恋人,舆、论的压力,世俗的介怀,父母的反对,导致了最后的分手。 两人将真实的感情尘封,分别成了家。 每一天,都强装出笑容,让自己看上去过得非常的幸福美满。 只是,宋父最终还是没有撑下去,告诉了宋母实情…… 这对一个已为人妻亦为人母的女人来说,伤害无疑是毁灭性的! 还是那一汪澄澈的湖,依旧是满湖的雪白天鹅,只是心境,永远都回不到从前了…… 可她还一直傻傻地,不愿放弃天真――自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还为他生下了孩子,他们的家庭很完整,很和乐,本该是拆不散的。 她以为,只要她愿意等,那个男人终究是会回心转意的。 然而,她等到了什么呢? 等到宋亦霖的父亲觉得自己终于熬出了头,有能力保护好他的爱人,他和她提出了离婚。 他说,他想带着对方,去支持同性相恋的州举行婚礼,还希望能得到她的祝福。 那一刻,天崩地裂,世界轰然倒塌! 她的眼泪已经流干! 万念俱灰的宋母,想到了死…… 她就是要用这种决绝的方式,让他们永远都遭受良心的谴责篡命铜钱全文阅读! 只是,终究是没有死成。 苏醒过来之后,在病床前看见久未归家的儿子憔悴而铁青的脸,她忽然明白过来――宋亦霖,是她仅剩的支柱和希望了! 然而,从小到大,各方面都很出众的宋亦霖,却在找对象这方面让宋母操碎了心。 他似乎从来没有谈过一个正经的女朋友,刚开始宋母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只当儿子是不想被束缚住。 但是渐渐的,随着宋亦霖身边的同性朋友越来越多,异性朋友却连人影都瞧不见的时候,宋母便急得坐不住了。 于是她开始给宋亦霖安排相亲,那些女孩子不是家世好就是相貌好,几乎是百里挑一,可他却从不买账,推了没有一千次也肯定有八百次。 后来好不容易和宋亦霖约法三章,他也愿意去陪人家女孩子吃顿饭、看场电影,交流交流感情。 可每一次他都想尽办法抹黑自己,让女孩子主动提出来无法和他交往。 宋亦霖越是这样,他母亲的疑心病就越是深重。 刚刚在飞机上,宋母也是看得一清二楚。 那么多漂亮的空姐给宋亦霖抛媚眼、端茶送水、嘘寒问暖的,还纷纷留了电、话号码,明示暗示到就算是瞎子都看出来了! 可他做了什么?一点反应都不给不说,而且,一下飞机,就将那些纸巾通通丢进了垃圾桶! 这个熊孩子的眼光是有多高啊,竟然一个都看不上?就算没想法,留着电、话号码能有多麻烦,万一哪天忽然想找对象了呢?! 就是和她们之中的随便哪个,发展一下都好啊! 而最触及她底线的,是宋亦霖在机场里,兜兜转转一直在找人的模样,而最后停下脚步的时候,竟然是和一个男人碰面! 男人!!! 这能让宋母不怀疑么?! 这还能让她淡定得起来么?! 她遇人不淑,没嫁对,但好歹生了个优秀又孝顺的儿子,样样都拔尖,怎么能又毁在这种事情上! “妈,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宋亦霖脸上的表情非常的空洞,额上全是汗,他怕说错一句话,就会将自己的母亲再次逼入绝境。他摊开手,根本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声音都开始发抖了,“我……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霖霖,我是你亲妈,在我面前装傻是不管用的!”宋母将手指移至一直不说话的项慕川的鼻尖,冷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男人?还是说,你喜欢――这个人?” 项乔伊和林依齐刷刷吸了口冷气,听宋母问得这样直白,一时间不知该拿什么表情摆在脸上。 项慕川铁青着脸,终于忍无可忍,这对母子,究竟要愚弄自己到什么地步! “这位夫人,请你……” “闭嘴!我正在和我儿子说话,还轮不到你插嘴!” 宋母的脸色显然比项慕川的还要难看得多,而且,在气势上,她完全不输给他分毫。 夏温暖听到这里,已经厌恶地深深蹙起了眉头。 就算宋亦霖的性向不正常,那又怎样?邪妻勾火,上校把持住!但宋妈妈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和项慕川扯到一块去? 凭他也配?! 简直是无比的恶心,太让宋亦霖掉价了好么! 宋亦霖摇着头,急欲反驳――“妈,我……” 这时,夏温暖忽地侧过身子,箭步走到宋亦霖身边。 对上男人错愕而失措的眼眸,女子有些邪肆地勾起唇角,一边踮起脚尖,一边抬手扯住男人的领带,狠狠往下一扯! 力道过大,使得宋亦霖微微惊讶地张开了唇,然而,这还没有到最刺激人心的一幕。 就听得夏温暖满意地轻轻笑出声来,然后双手勾住宋亦霖的脖颈,转过脸庞,强势且忘我地吻了上去! 可以很清晰地听见双唇触碰的细碎声响,柔柔的,撩拨着人心。 这一次,再没有阻隔的拇指,从任何一个角度看过去,两人的唇都是紧紧地贴在一起的! 宋亦霖的眼眸倏然睁大,瞳孔皱缩,脑中理智已经断线,可他的身体却很没出息地僵成了一块木头,完全无法动弹。 夏温暖不禁失笑,她也知道彼此亲热到这种程度太过为难宋亦霖了,但戏还是要做足的,不然宋母这一关会很难过。 女子的薄唇像是果冻一般软,带着诱人的香气,冰冰凉凉地覆在宋亦霖有些失水的唇瓣上。 为了不让旁人觉得她在吻一尊毫无反应的雕像,夏温暖只好硬着头皮含住男人的下唇,主动地、轻轻地吮了一下,然后迅速地换了口气,脸色登时涨得通红! 殊不知,宋亦霖差点被她挑、逗得下半身破功! 宋母看得傻了眼,一连吞了好几口唾沫――因为这忽如其来的娇艳女子,因为这么近距离的豪放一吻,让她都不免有些春心荡漾起来,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心底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余光捕捉到宋母的这一表情,夏温暖知道自己的“豁出去”总算没有白费,她挂着浅浅的微笑离开宋亦霖的唇,却瞥见对方还是一副呆呆傻傻的表情,不知道在哪里神游。 夏温暖立刻拿手肘碰了一下宋亦霖的腰,男人这才警醒地回过神来,深深地凝视着她,眼眸之中闪烁着夺目的光芒,像是在感激她的救场。 或许,不仅仅只是感激,但夏温暖也没有太过在意,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仿佛在说“别客气”。 “霖霖,你、你们……” 夏温暖掩嘴笑了一下,开口说话的时候紧紧注视着宋母的眼睛,像是怕她不相信自己一般,但她不知道,她夏温暖说出口的话,根本没有人会去怀疑――不管是死敌也好,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也罢。 “伯母,你就别开玩笑了,亦霖怎么可能喜欢男人呢……”夏温暖半靠在宋亦霖的怀中,搂住他的胳膊,甜甜地笑起来,“我们两情相悦很久了,只是前段时间我出了点意外,所以才不能陪亦霖去美国见你还有伯父……” 宋母一听,耳根子不知道软下了多少倍。 这时,夏温暖的眼神倏然锐利了起来,她斜了项慕川一眼,冰冷着声线轻蔑道,“更何况,这个男人,是我不要了的……亦霖的眼光,还没有这么低!” --- .. ------------ 1我22 我们……就这么离了吧 夏温暖的眸光无比冰寒,因着宋母无缘无故将宋亦霖和项慕川搭在了一起,心底涌起了浓浓的厌恶感。 她蔑笑,一字一顿道——“更何况,这个男人,是我不要了的……亦霖的眼光,还没有这么低!”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像是一只长满芒刺的脚,狠狠地踩在了项慕川的心尖上! 将所有的空气尽数挤出,将所有的血肉重重踏碎,将所有尚且还抱着一丝希望的天真念头,碾成了粉尘…… 项慕川痛,痛得喉中已经开始满溢腥甜,痛得已经感知不到心跳,痛得仿佛一张唇,就会没出息地惨烈地低吼出声辂。 可是,他也只能这么痛着…… 找不出话来反驳,项慕川也不想找。 骨子里的那股暴戾残酷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要换在往常,有人敢对他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羞辱自己,项慕川一定会让对方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姣! ——可是,眼前这个人,是夏温暖…… 项慕川宁愿硬生生地捱下这钻心的痛楚,也绝不会再对她做出任何过激的事情来。 他不能再伤害她一丝一毫,决不能! 更何况,夏温暖也并没有说错——确实是她,不要他…… 不管是最初始,抑或是现在。 听着夏温暖这样帮衬自己,宋亦霖表示非常的受用,忍不住勾起了唇角,荡漾出一抹浅笑。 但欣喜之余,宋亦霖又不免讶异起项慕川的反应来——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得住气了? 从前的暴君哪儿去了? 暖暖说这么过分的话,他竟然还能无动于衷?! 然而,项慕川不出声,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不会出声。 只见项乔伊风风火火地站了出来,指尖对准夏温暖狠狠刺了过去,像是想戳瞎她的眼睛,鲜红色的指甲看得人心里发毛。 “喂,夏温暖,你还要不要脸?!你竟然敢当着我二哥的面,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你当我二哥是死的么?难道你肚子里的野种是这个男人的?!” 项乔伊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她实在是太为项慕川抱不平,甚至开始口无遮拦,“你们这对,狗男……” 与此同时,夏温暖毫不在意地嗤笑一声,宋亦霖的眸光却倏然冷了下来。 而出声制止的却是项慕川。 男人高大的身形向前一步,挡住项乔伊因为过分激动而发颤的小身板,他扣住她的肩膀,低声喝斥:“乔乔,住口噬龙帝!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项乔伊不可置信地抬眸望向项慕川,男人的脸就像是冻住的坚冰,还冒着阵阵寒气,看得她心里一阵委屈,愤愤道:“二哥,我是在帮你诶!而且,是他们欺人太甚了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脾气了……” 项慕川垂下眼帘,声音很轻,却是威慑力十足——“我说了,住、口。别让我说第三遍。” 项乔伊被那股凌人的魄力吓得不轻,腿都软了,连忙缩到角落抱住发颤的身体。 被项乔伊这样胡言乱语地一搅合,宋母醒醒神儿,这才有意识地看了一眼夏温暖的小腹。 下一秒,宋母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捂住了嘴巴,又似是欣喜,但好像又有些懊恼。 她拧了宋亦霖一把,听得他一声吃痛的闷哼还觉得不解气,又狠狠拍了他胸口两下。 宋母压低声音数落,牙关都咬紧了,“要死了你,怎么能还没结婚就把人家女孩子的肚子弄大呢!看这样子都快生了吧,你就让她这么没名没分地跟着你啊?你这个该死的混小子!” 男人被骂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本想去揪宋亦霖的耳朵,但宋母想了想还是作罢了,暗暗地指着项慕川,问道:“对了,他到底是谁啊?” 宋亦霖一个头两个大,连忙安抚住宋母,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妈,这事儿很复杂,我等下再和你解释……” “干什么要等一下,你现在就给我说!” 宋亦霖满脸的“囧”字,叫苦不迭,只好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她开始瞎扯。 空气中传来项乔伊嘤嘤的哭声,她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但就算可怜兮兮地挤出了几滴眼泪,项慕川也没有上前安慰一句。 林依抿抿唇,从头到尾她都非常的识趣,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安静到可以让人忽视掉她的存在的地步。 她心里非常地清楚,在项慕川面前打击夏温暖,那简直就是自讨没趣…… 但林依不会放弃项乔伊这个“盟友”,于是她慢慢地走了过去,轻抚着才刚满二十岁,小姐脾气十足的女孩子的脑袋,温柔地低声安慰。 “林姐姐……” 项乔伊抬起潮湿的眼睛,咬住下唇,她的泪水是装出来的,所以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惹人怜爱的成分在。 眸光含着阴狠,像是毒箭一般,毫不留情地射向夏温暖。 这个仇,她记下了,一旦有机会,必定会百倍千倍地还回去! 夏温暖默默地看着犹如知心姐姐一般的林依,心里想着她恐怕早已经超越了表面上的无害了。 或许以前林依曾经天真过,但这会光是看着她的眼神,就让夏温暖产生一种这个女人着实不简单的直觉。 有什么,已经悄悄地变质了,但理由夏温暖不想知道,也不屑去关心。 林依如何如何,早已经不关自己的事了。 抬起眼眸,却正巧撞进了项慕川的视线之中。 暖洋洋的,如同热流一般,和他面上坚冰似的寒气格格不入女配翻身攻略。 就像是磁石吸引着铁块,夏温暖一时之间忘记了闪避,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 等到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项慕川拉着走出去好几步了。 “喂,你又想做什么?” 项慕川不作声,控制好力道,将夏温暖按在了旁边的墙上。 然而男人却一反常态没有霸道地压下身子,反倒是退后了一步,双手反剪在身后,仿佛在给彼此足够喘息的空间。 夏温暖别过眸光,双手抱胸,眼神之中暗藏不耐。 先开口的是项慕川,也本该是他。 他问——“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见夏温暖倏然迷茫地扭过头来,项慕川沉着嗓子,又加了几个字,“我指宋亦霖。” 夏温暖有些被问懵了,一时间无法做出正常的反应。 然而项慕川还在不厌其烦地继续追问道,“温暖,我再问一遍,你是不是喜欢宋亦霖?” “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夏温暖有些吞吐,完全搞不懂项慕川的意图,但又不想显得自己太过懵懂,只得将自己武装起来硬气道,“我喜不喜欢他,关你什么事?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么?” 可是思绪却还是不由地被项慕川牵引了过去。 明明是为了帮宋亦霖解围才说出那些话,可为什么一被项慕川这样问出口,就变得这么的不对劲呢? “这个很难回答?‘是’,或者‘不是’……告诉我。” 项慕川非常的坚持,语声之中带着一股近乎病态的执着,夏温暖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扣住了自己的脖颈,呼吸顿时困难了起来。 她其实能够很轻易地给出一个答案,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项慕川那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眸,夏温暖薄唇掀动,却又很快抿紧,就是不愿意开口。 ——“够了!你不要逼我!” 两人之间本就隔着一段距离,夏温暖却摇着头又推了项慕川一把,他猝不及防,踉跄着后退几步。 然而夏温暖的心里非常的清楚,其实男人并没有蛮不讲理,是她自己太过疑神疑鬼,不肯让他窥探自己的内心罢了。 “逼你?”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项慕川撩开额发,象征性地挤出一抹笑,却带着他自己都觉察不到的苦涩——“好吧,就当我在逼你!我逼你回答我!你不想我签离婚协议书了么?想就回答我!” 夏温暖的眼睛在那一瞬睁得老大,她的脑中一片混乱,怔怔地想着这两者能有什么联系,这个男人关注的焦点未免太过离奇。 但听到“离婚”两个字,无疑让她漆黑一片的视野里猛地亮起了一束光,夏温暖已经什么都不想去管了,近乎本能地挺起胸膛,向他高声喊道,“对啊!我喜欢他——我……我爱他!项慕川,你听清楚了没有?!这样够不够?够不够?!” 说完了这句话,却让夏温暖的嗓音瞬间沙哑了下去。 她按住心口,抬起水光潋滟的眸子,去看项慕川的脸。 意料之中的,他也正看着她,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眼睛里有某样不知名的东西正在缓缓聚拢。 ——“那我们……就这么离了吧首长大人,娇妻来袭。” 心脏,就像是一下子从云端,狠狠地跌落到地面! 冗长而沉闷的无声对望之后,项慕川犹如用光了所有的气力,轻轻地吐出这么一句。 似是叹息,又似是唏嘘。 男人的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五脏六腑遭受着重击,残破不堪,鲜血从破开的口子里狂乱地涌出来,空气中似乎已溢满了腥味。 但是项慕川的脸上,却平静得令人发指,就好似所有的神经都已经麻痹,没有表情的表情,莫明地让人不忍直视。 “你说……什么?” 夏温暖傻眼了,嘴上明显地结巴起来,心脏也狂乱地跳着,她摸了摸耳朵,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句话,竟会是由项慕川亲口说出来,让夏温暖顿时有了一种被抢台词的感觉。 然而,项慕川按住额头,根本做不到将那句话重复一遍。 他朝她无力地挥了挥手,“走吧,我们去民政局,趁我现在脑子里清醒地有着这个想法……迟一秒,我可能就会改变心意的……” 夏温暖惊愕的神色还没有完全褪去,又再一次浮出水面,她觉得自己可能又幻听了,但这一次,她没有任何的迟疑,连忙脱口而出道——“好,我们马上就去!” 她的爽快深深刺痛了项慕川的心,他看着她,薄唇难以自制地颤抖着。 但男人很快扭过头,用力咬了一下嘴唇,试图以痛感盖过那份颤意。 血珠渗出,染红了有些苍白的唇,项慕川轻轻“啧”了一声,封住了唇,也似乎极力掩饰住了胸中呼之欲出的悲鸣。 夏温暖此时此刻该有多么的欣喜激动啊,眼眸中就像是绽开了一朵又一朵的烟火,五光十色,而又美不胜收。 项慕川在恍惚之中无力地想着——自己下这个决定,总算是对了一次么? “二哥?”项乔伊是最先发现他们准备离开的人,下意识跟上去两步,追问道,“二哥,你要去哪儿啊?” “慕川……”林依轻轻念着项慕川的名字,嘴唇张合,却没有了下文。 见项慕川转身准备走出机场就算了,但看到夏温暖也紧随其后,宋亦霖和母亲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转而唤了声“暖暖”,紧紧地蹙起眉头——她不是来接自己的么,怎么又跟项慕川走了? 宋母见儿子傻在原地,无奈地摇了摇头,暗地里推了宋亦霖一把,男人这才回过神来,准备追上去。 但冷不防项慕川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般地扭过身子,默默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的脸上各有各的表情,但他还是一字一顿地冷冷开口——“这是我们夫妻俩的事,任何人都不要插手。” 说完,拉过夏温暖的手,穿越过重重的人群,头也不回径直走掉了。 夏温暖难得温顺地被项慕川牵引着,下意识配合着他的脚步,脑子里则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他们俩这是要去民政局——这一段残破得早已拼凑不起来的婚姻,终于能够结束了! 这一刻,夏温暖的心情已经超越了言语可以形容的范围,她也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抬起眼眸,看着面前项慕川挺得笔直的脊背,一时间五味杂陈。 她想,这恐怕是最后一次,能和他靠得这样近了…… 这样想着,心境倒也挺释然的,平静得如同毫无波澜的水面[清]齐妃修真记。 离了婚之后,和这个男人再无瓜葛之后,她总算可以让自己疲惫不堪的心,好好休息一阵了…… 项慕川和夏温暖一离开,机场这一头就像是演出已经落幕一般,气氛萧索得连个鼓掌的观众都没有。 项乔伊苦着一张脸,在林依的劝说之下,半推半就地跟着她离开了。 这个时候,宋亦霖收到夏温暖发来的简讯——前半句只是普通的道歉,还说了让他好好休息,之后会请他和宋母吃饭。 宋亦霖笑了笑,接着往下看,然而,后半句,却让他惊诧地捏住了下巴,无法自控地低叫了一声。 宋母立马意识到有情况,连忙凑上去和他一起看。 以极快的速度确认了信息,宋母有些激动地大力拍着宋亦霖的肩膀,“儿子,你有希望了,快点准备准备!” “希望?什么希望?准备?准备什么啊?” 宋亦霖云里雾里,他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时差其实折磨得他累得不得了。 刚刚的精神头也是因为夏温暖在面前而强硬地撑出来的,这会她既然已经走了,男人就立刻被打回了原形,困得连话都不想说。 宋亦霖挠着短发,看着还在不停给自己使眼色的母亲,真想不通为什么他亲妈还能这样的生龙活虎,明明和他乘同一架飞机的。 “诶哟喂,你这个傻小子,怎么这么不开窍!速战速决懂不懂啊速战速决!” 宋母话中的语气,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她的眸中闪着精光,朝宋亦霖勾了勾手指。 “凑过来一点,妈和你说……” 宋亦霖疲惫地扣住行李箱的把手,叹了口气,垂着脑袋,认命地照办。 十五分钟的车程,就像是握在掌心的细沙,最终还是从指缝间滑出,很快流逝得无影无踪。 夏温暖从车上下来,项慕川独自一人将车停好。 女子静静地站在原地,抬起头,去看矗立在身后的大树,繁盛的枝叶就像是连成一片的巨伞,阳光懒懒地普照大地,投下斑驳的剪影。 被风一吹,散开、又聚拢,摇曳着,像是在翩翩舞蹈。 从盛夏到初冬,从火炉到冰窖,从五个月前的她到现在的自己,变化何止一点两点。 而这里,却仿佛是从未被涉及过的领域,不曾有所改变,一如既往的明媚,一如既往的孤单,一如既往的忧伤…… 项慕川踏着阳光走到夏温暖的身后,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后将手放下,负在背后,低声道:“我们进去吧。” 说完,便先她一步往里走。 夏温暖从恍惚之中抽回游走的思绪,她抬起眼眸,项慕川被金光包裹着的侧脸深深映在她近乎于琥珀色的瞳仁里,棱角分明的五官,整副线条流畅而完美,美好得让人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男人的气息淡淡的,却异常好闻重生之天才猛女最新章节。 轻轻地飘了过去,比风还要快,只稍一怔忪,便会漏掉,就什么也抓不住了。 夏温暖揉了揉胀痛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胸膛,跟上男人的脚步。 民政局里面是流通着暖气的,地板光洁,走廊上放着几株铁树,夏温暖多看了两眼,忽然想到这种植物,是极不容易开花的。 真是像极了自己和项慕川之间,这一段,不会开花结果的婚姻。 夏温暖知道几个月前自己曾经来过这里,隐约记得好像并没有呆多长的时间,但具体的心境,她却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只是心,还是有些微微的不适感,就像是被蛀空了一般,忽然没了重量。 今天算不上是黄道吉日,加上天气寒冷,新婚夫妻大抵不会选择这个日子领证。 结婚登记处排队的人并不多,稀稀疏疏地站着,放眼望去也就五六对的样子。 外面天寒地冻,尽管里头的温度稍微高了一些,也还是驱散不了那股刺痛肌骨的冷意。 几个准新娘都被冻得脸上失了笑意,但就算是如此,她们交握着双手低头呵气的模样,看上去都无比的幸福。 丈夫们体贴地守在妻子们的身边,鞍前马后,劳心劳力。 或是将能脱的衣物都脱下来添到她们身上,或是帮忙搓动她们的肩膀和手臂,或是索性牢牢地将她们抱在怀里,传递着彼此的体温。 每一个动作,都美好得像是一幅静止的图画。 夏温暖静静地看着,有些失神,好似被他们感染了一般,脸上的表情渐渐浮上了一丝温情。 她转过脸,瞄了一眼项慕川。 因为男人很高,所以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他的大半张脸都被埋在阴影之中,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在场最英俊、最迷人的一个,甚至让那些准新娘们,都微微羞红了脸。 ——可是,这个男人,她不要了…… ——并不是要不起,而是她不想要了…… 这时,走上来一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他低声说了一句“项先生,项太太,请你们去那边的办公室”,然后走在前面为他们引路。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女人这种生物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哪怕素不相识,也能在一秒钟之内迅速找到共同话题,然后迅速熟络起来。 “哇,有钱人真是了不起,办个婚姻登记都有专门的办公室。我在想他们在里面能不能吃点点心喝杯热茶什么的。” “啊,政府部门都被土豪攻陷了,天理何在呀!” “诶,我和你说哦,那一男一女我看着好眼熟啊,应该是经常上头版头条的那种豪门贵族吧。我想想啊——哦,是那个啊……那个、那个项氏集团啊!” “什么什么?项氏集团?难道那个身材比模特还要正的男人就是项氏集团的总裁么?真的好帅啊……不过,前段日子不是传他已经订婚了么?那他旁边的女人是……他未婚妻?” “不对啊,我看过那则报道啊,那个叫林什么的长相很一般啊,还没有我好看呢,哪有这么……这么的……” 却忽然词穷了,戴着眼镜的女人尴尬地扶着架在鼻梁上的镜片,然后站在她旁边的男人一把搂过她的肩膀,说得无比自豪——“在我眼里,你最好看萌夫接嫁:草原女王到最新章节。” 然后,所有人都会心笑出了声来。 “是啊,你管人家做什么,八卦死了。” “更何况,他们是办离婚,我听到刚才那个工作人员‘先生、太太’地叫的。” “你看,再有钱,到最后还不是婚姻破裂。所以说,平凡人也有平凡人的好。” 男人们说话的字数明显少了许多,但语气都宠溺得不得了。 谈话在某人说了“啊,终于到我们了,先进去了哦”之后,戛然而止。 同一时刻,项慕川和夏温暖也推开门,走进了那间特别为他们独立出来的办公室。 “项先生,项太太,快请坐!” 登记员在他们进门的同时,也霍地站起了身子,动作那叫一个迅猛,恭恭敬敬地向他们打招呼,生怕有半分的纰漏。 那是一个蓄着山羊胡子的中年大叔,周正的脸,表情却很世故。 在项慕川和夏温暖坐定之后,他才拉过自己的椅子,坐了下去。 中年登记员清了清嗓子,双手交叠着放在桌上,开口道:“请问两位,该带的东西都带齐了么?” 夏温暖闻言,低下头拉开包包,掏出被折得有些皱了的离婚协议书,径直摊在身边坐着的男人面前。 她冷冷道,“在这之前,项慕川,你先把这个签了吧。” 项慕川纤长的睫毛抑制不住地抖动着,他看了她一眼,旋即又转过了眼眸——原来,她是随身带着的啊…… 为的就是随时能来这一趟,和他彻底地断了。 谁说女人是容易心软的生物呢? 不过夏温暖这样决绝也无可厚非,她是那种一旦做了某个决定,就不会回头的女人! 说好听点就是孤傲,说难听点就是一根筋。 然而,恐怕最一根筋的,是那个爱惨了这样的她的自己。 “——不用了,你的那份我不会签。” 项慕川说着,也不做过多的解释,只抬了抬下巴示意对面坐着的登记员。 男人立刻会意地搓了搓手,有些狗腿地笑了一下。 他低下头打开抽屉,翻找了一下,取出一个全新的文件袋,麻利地将线绕开,然后从里头取出一份全新的离婚协议书。 “项太太,这是项先生今天早上过来拟定的离婚协议书,落款处他已经签好字了……”登记员翻到最后一页,指了指,以便让夏温暖看得清楚。 女子怔怔地看着那工整而又笔锋凌厉的三个字,回想了一下,确实是记忆中的笔迹。 多少次,他批下自己的策划书,然后在末页签名——绝对不会有错的。 夏温暖不由纳闷:他今天早上就来过了?立了这份协议书?所以,他没能准时去机场接机,是因为这个么? 那么,项慕川就应该已经确定好了离婚的各项事宜,并不是心血来潮才对啊都市之玩世高手。 可是,在来之前,他又为什么要问自己那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喜不喜欢宋亦霖之类的,就仿佛,在确认着什么一样。 难道,自己否认了,项慕川又会将这一切都推翻不成么? 真是搞不懂,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项太太,请您看一下这份离婚协议书,如果觉得没有问题,便在落款处签下您的名字。” 登记员的声音将夏温暖召回现实,他将协议书往上推了一点距离,方便夏温暖能够轻松地拿到。 然而,夏温暖已经取出了笔筒中的签字笔,俯下身子,在“项慕川”三个字的旁边,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如那一天,他们两人站在家里的楼梯口对峙,她扣住那份已经被项慕川撕碎的离婚协议书,同样利落地落笔! 但是,又有些不一样。 此刻夏温暖的脸上,就犹如千帆过境一般平静。 项慕川沉痛地吸了口气——或许,她是真的已经从过去里走出来了,反观自己,却一直止步不前,或者说,正在一步步地后退…… 而糟糕的是,他竟也愿意就这般沉沦下去——不后悔。 “你连看都不看么?” 听到项慕川这样问出一句,夏温暖讶异地抬起眼眸,淡淡道:“有什么可看的?协议内容如何,你以为我会在乎?” 男人登时被堵得无话可说,想到夏温暖自己拟定的那一份离婚协议书,她竟然一分钱都不问他要,项慕川心里就一阵难受,觉得她是太过便宜自己了。 所以,才会重新弄一份,项慕川将百分之九十的身家财产押了进去,然而,她却告诉自己——她不在乎! 果然啊,是自己从前作孽太多…… 看,这不是来报应了么? 当一个人连你的好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她对你,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夏温暖签完了字,将签字笔放回笔筒之中。 她长出一口气,将协议书重新推回到登记员的面前——“好了。” 中年大叔咽了口唾沫,脸色有些僵硬。 自己接手这种离婚登记的case,见过太多太多的争吵,到最后闹到头破血流的离异夫妻不在少数。 但是,第一次对财产分配这样不放在眼里的女人,他真的是第一次见! 更何况,她视而不见的那个男人可是项慕川! 是那个家财万贯,一跺脚,就能让t市抖三抖的项氏集团的总裁! 除了佩服,大叔表示再生不出其它情绪来。 “咳咳,那好的,请两位将必备的身份证明交给我——结婚证,身份证,户口本……” 夏温暖已经没有在认真听登记员在说什么了,只是机械地从包包里拿出该拿的东西,一样一样,丝毫不漏修仙之全能掌门最新章节。 她曾经设想过很多个和项慕川离婚的场景—— 自己或许会泣不成声,拿着湿巾包裹着肿起来的眼睛,歇斯底里地扯着男人的衣襟,骂他狼心狗肺。 或许会就近抓过什么东西狠狠砸过去——对,手边的这个笔筒就挺上手的,铁质,加上有些份量,一定能让项慕川头破血流。 或许会一句话都不说,看着他们干着急、抓狂,却对自己无可奈何…… 然而,现实就是这么平静的东西。 它也是,你就算抱怨一百遍,都不会改变的东西…… 该合便合,该散便散,它从不会为谁,停留哪怕是一秒钟的时间。 在民政局等了一个多小时,拿到了离婚证,项慕川拖着极度疲惫的身子回到家。 开车的时候,他就连方向盘都握不住,车子一路颠簸,车身被蹭掉了好多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得罪了某些小混混,被刮车警告了呢! 男人的脚就像是被灌了铅一般,脚心还好似扎着一根刺,哪怕是挪动一步,都会疼痛难当,冷汗汹涌地往外冒,就跟在下倾盆大雨一般。 莎莎在花园里除草,远远地便看见项慕川走过来。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工具,直起身子站在原地等着,准备和他行礼。 然而,平日里不过几十秒的路程,莎莎却足足等了几分钟。 她身上沾了些泥巴,可她此刻完全没有心情去在意这些。 好不容易等到项慕川走到自己面前,莎莎这才看清他紧皱的眉头和惨白的脸色。 女人紧张地跑出花园,关切地问了一句:“少爷,你的脸色好差啊!你……你没事吧?” 换来的却是项慕川头也不回地朝她摆了摆手,他的嘴唇似乎张了张,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但莎莎没有听清楚。 然后,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拍了拍脑门道:“少爷,那个……老夫人和林小姐在客厅……” 然而,项慕川依旧没有停下脚步,他就这么一路往前走,也不知道究竟想要走到哪里去。 莎莎抬起头,默默地看着项慕川渐渐远去的背影,清瘦而阴郁,和周围暖融融的阳光格格不入。 他根本没有在听。 或者说,这个时候,不管你说什么,他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莎莎揉了揉酸涩的眼眶,将最后的“等你”两个字,和唾沫一起,咽回了肚子里。 她捂着唇有些难受地想——如果,在客厅里等着少爷回家的,是太太,那该有多好呢…… 那他或许,会对着自己稍微笑上一笑,脚步也会轻快起来的吧。 项慕川缓缓步入玄关,躬身换鞋。 客厅传来两道交汇着的女声,一老一少,男人将鞋子收好,下意识侧过了视线。 在沙发上并肩坐着项老夫人和林依,两人的膝上摊着一大本图册,封面绘着“梦巴黎婚纱店”的字样强占新妻·老公别碰我。 她们有说有笑地指着上面的图片,看见项慕川出现在家门口,纷纷同他招了一下手。 “慕川,你回来了啊……” “川川啊,快点过来!” 项老夫人此刻面色和蔼,笑容特别的温柔,跟尊活菩萨似的,根本无法想象,这和几个月前逼得自己差点走投无路的,是同一个人。 可是再怎么忌恨,再怎么不满,这位老人,终究是自己的亲生奶奶。 项慕川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 他其实想要上楼补眠,但看着两人殷切的目光,他按住一阵阵钝痛的脑袋,叹了口气,慢慢走了过去。 林依亲昵地拉着他坐下,项慕川没有反抗,因为那种感觉,就跟左手交握着右手没有两样。 “怎么?” “那个……上次我去试婚纱,最终没有敲定是哪一件。今天婚纱店的人来电、话了,问我有没有选好,我、我想问问,你喜欢哪一套……” “是啊,林丫头一直等你回来做决定呢!川川,你看看,给选一套!”项老夫人捧着图册凑到他面前。 下一秒,项慕川的手指就戳中了正中央的一幅图——“那就这一套吧。” 项老夫人和林依顿时瞪大了眼睛,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因为项慕川根本没有看,完全就是在瞎指,但他接下来又事不关已地吐出一句,“其实……我的意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依依你自己喜欢。” 项老夫人见状,赶紧打圆场,轻轻拍着林依的脊背,笑道,“对的对的,我就说林丫头你钻牛角尖了嘛!还非要让川川帮你做决定,他们男人心眼粗,哪懂得这么多啊……” 她说着又拉过项慕川的手,覆在林依的手上,眼角的皱纹都能开出一朵花来,“而且,在我们川川心里,肯定是你穿什么他都觉得好看的!是不是啊,川川?” 项慕川没有回答,就连头都没有点一下。 说实话,他根本就不在乎,不过就是一套婚纱而已,只要穿在身上,那个人就是新娘。 但只要一想到曾经夏温暖连婚纱都没有穿上过便嫁给了自己,项慕川的心还是一阵又一阵地抽痛起来。 项太太,肯定是穿什么样子的婚纱,都很好看的…… 只可惜,自己再也看不到了。 现在,就连叫她“项太太”,都已经变成了一种奢望了。 真的,是时候该改口了啊…… 头疼得更加厉害,项慕川用力按住太阳穴,揉着。 他本来就一夜未睡,宿醉,又加上膝盖上的伤,还刚刚和夏温暖去了民政局办好了离婚手续,精神力已经消耗到极致了。 这时候,哪怕只是飞来一只蚊子吸走他的一滴血,恐怕都能让这个男人倒地不起。 “我很累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上楼。” “诶,川川……”项老夫人看着转身就走的项慕川,心里也很不是个滋味美人无愁最新章节。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见他叫自己“奶奶”了。 但转念又担心林依会因为项慕川的这种态度而胡思乱想,赶紧腆着老脸开始帮衬。 “林丫头,你别往心里去。川川他肯定是昨天夜里没睡好,这会打不起精神来,难免会有些小脾气……” 项老夫人一边低声细语地劝道,一边将手掌贴近林依,轻轻摸着她的肚子,眯着眼睛哄着,“还有我的乖曾孙哦,可千万别生你爸爸的气哟……回头曾祖母让他过来给你唱歌赔罪,啊~” 原本还有些黯然神伤的项老夫人,一和林依的肚皮说上两句话,立刻就笑逐颜开了——这肚子圆成这样,应该是个男娃吧? 回头去产检的时候,问问医生吧,要真是男娃,那就最好了! 林依听着项老夫人的话,挤出一抹宽慰的笑容来。 但她的眼神虚浮,看样子思绪已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从很早的时候林依就暗暗发誓,非项慕川不嫁的。 她还记得刚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她坚持要将孩子生下来。 而项老夫人也一直在对项慕川施加压力,苦苦相逼。 那个时候项慕川找自己谈了一次。 他大病初愈,整张脸惨白,声音几乎轻到听不见。 ——“依依,我要先把话和你说清楚。如果你一定要嫁给我,那么,除了爱,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如果你能接受这样子的我,如果你认为这就是你所追求的幸福,那我无所谓。我们两个就这样过下去,也不要紧……” 项慕川不知道,他说的这一番话,比他烈性而强硬地反抗还要来得伤人得多。 可林依也清楚,那个时候夏温暖命悬一线,项慕川其实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终究,还是夏温暖最重要…… 但是,看着曾经骄傲得不可一世的男人这样子委曲求全,卑微到尘土里的模样,林依还是会于心不忍。 她忍不住傻傻地问他:“为什么?慕川,你何必要这样折磨自己呢?打开心胸,重新接纳我,有这么难么?至少,我们曾经彼此相爱过啊……” 然而,项慕川听到她这样说,竟然吃吃地笑了起来,“折磨?不……这些都是我自找的。而且,从很早开始,我就已经没有资格再谈‘爱’了……” 其实他原先并不懂爱,如果懂,就不会让两个女人都受到伤害。 等他好不容易在迷雾之中摸索到一点方向了,通往彼岸的桥,却已经彻底断了…… 而这一回,是伤了人,亦伤己。 爱情是会咬人的,你站在原地不走,到最后,只会遍体鳞伤。 可项慕川却连盼着再被咬一次的机会都没有了。 因为他的爱情,已经死了…… 男人仰起头,目光游离,嗓音依旧好听,却是破碎的——“而且,不能和她在一起,那身边的人是谁,也就无所谓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林依就已经泣不成声了重生之空间在手。 就好像身体中每一个细胞都开始落泪,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会脱水而死。 她从来没有哭得这么惨烈过…… 项慕川在林依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中转过身来,他眼眸之中的情绪极淡,有歉意,有温柔,也有无能为力。 他平静而有耐心地劝着她:“别哭了……哭多了,那对孩子不好。” 却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只要她的眼眶中闪烁着泪花,他就会六神无主得像是天要塌下来一般。 ——有的时候他看着你,你就会忽然知道,这个男人,不再爱你。 以前项慕川用说的,用行动表示,她不相信,可是现在,已经由不得她不信了…… 只是,林依早已经没有了自怨自艾的时间。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呢?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就必须要走到底。 未来还有那么多的时间,她就不信,项慕川真能和她做一对无爱的夫妻。 而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需要一个父亲,需要优渥的环境健康成长,它决不能像自己一样,从出生伊始,就是一个巨大的噩梦。 林依自知自己不是夏温暖,就算不靠男人,也可以将孩子好好地抚养成人。 更何况,她还有弟弟要照顾,以及体弱多病的母亲要靠自己赡养。 而且,有本事对付殷司那个变态的男人的,也只有项慕川了。 ——所以,她没有错! 自己并没有做错! 这个男人的心,已经死了。 他把所有的门都关上了,那些门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凿不开,踢不破,熔不化,固若金汤。 ——只为一个人无条件敞开,只可惜那个人,却连靠近都不屑。 更别说停下来扣一扣门环,叫项慕川开门。 错的是夏温暖,谁让她放手了呢…… 谁让她对项慕川的幡然醒悟和一往情深不屑一顾呢! “林丫头……林丫头?林丫头!”项老夫人见林依一直在发呆,皱着眉,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林依这才回过神来,“什么事,老夫人?” “好好的,你想什么呢?” “哦,没有……我在想,慕川一旦睡下了,肯定不会下楼来吃中饭的,等会我帮他端上去。” 林依甜美地笑了一下,很快找了一个理由,惹得项老夫人一阵会心的夸赞。 --- 【ps:呼……终于离了啊啊啊,抹一把辛酸泪~没有怎样撕心裂肺的大虐,其实生活就是这样平淡如水的~偶表示会吸取大家所提的宝贵建议,掌握好文的节奏,慢慢改进……终于码完了,总算没食言,眼皮已经在打架了!收工,睡觉去也!~~】 .. ------------ 1我23 暖暖,嫁给我吧 夏温暖坐在民政局一楼专设的长椅上,安静地侧过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毛玻璃让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她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气。 项慕川是在五分钟之前先她一步离开的,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当然,夏温暖也一样。 女子的手中捏着那本小小的、绿皮的离婚证,表面冰凉的触感蚕食着她指尖的温度辂。 然后,夏温暖霍地站起了身子。 坐得久了,头竟然有些疼,她将离婚证丢进包里,振奋地拍了拍脸颊。 虽然力道使得有些大了,但却让夏温暖瞬间清醒了许多婵。 她挺起了胸膛往外走去,身后跟着之前惊鸿一瞥的,也刚刚领好证的两对新婚夫妻。 亲昵的对话以及甜蜜的笑声一波一波地传来,将原本平静的氛围渲染得有些像是宴会现场。 夏温暖拨了拨长发,顿时也觉得轻松了不少,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微笑。 然而下一刻,夏温暖刚刚踏出大门口,就被某个挺拔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紧接着“刷”地一声,一大束娇艳欲滴的香槟玫瑰强势且迅猛地挤入夏温暖的鼻子下方,在视觉、嗅觉的双重冲击之下,她猝不及防地头晕目眩,差点被香得打喷嚏。 “暖暖!” 夏温暖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立刻抬起了眼眸。她捂着发痒的鼻子,在看到宋亦霖本人之后,还是有些惊讶地问出一句:“亦霖?你怎么来了?” 宋亦霖已经换好了一身正装,纯白的燕尾服,拉风到极致,还配着精致的领带和闪闪发亮的袖扣,体面,而又落落大方。 男人左耳上的黄水晶耳钉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夺目的光芒,甚至到了让人无法直视的地步。 夏温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他帅到了,她咽了口唾沫,迷茫地问道:“你……你要干嘛?” ――“暖暖,嫁给我吧。” 宋亦霖却忽然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吐出这么一句。 他帅气地晃动着手中的花束,率性地撩起刘海,对着夏温暖宠溺一笑,眼神深邃得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一样。 “哈?”夏温暖肩头一歪,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 这……这是什么情况? “亦霖,你……” 夏温暖完全搞不明白眼前发生的状况,她顺了顺被风吹乱的发丝,刚想说“你别闹了”,“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之类的话,宋亦霖却从上衣的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在她面前打开,里面盛着一枚钻戒,那颗硕大的钻石纯粹而亮丽,粗略估计,起码有十克拉。 “暖暖,我是认真的。” 这样说着,宋亦霖竟然虔诚地俯下了身子,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 这一举动引来了夏温暖身后两位新娘子高分贝的尖叫―― 新娘a一边攥着粉拳捶打着旁边男人的胸口,一边有些缺氧地捂着脸:“啊啊啊,老公老公,好帅好帅好帅啊疯狂抽奖最新章节!真是帅呆了!你给我多学着点哪!” 新郎a欲哭无泪,痛苦地捂着被打疼的部位,怨念地腹诽:自家媳妇的花痴,应该是没得救了…… 相较而言新娘b就显得淡定多了,她肘了肘身旁的高个子,悄悄地指着夏温暖,“哇,老公,你看你看,这不是刚才那个进到专设办公室办离婚登记的贵妇吗?她也太厉害了吧,才一离完婚,就立刻有人来求婚了。而且,还又是个高富帅!这年头,离过婚的女人有这么抢手的么?” 新郎b推了推眼镜,犀利地吐槽道:“要是你离过婚,肯定没有人会要你。”却又在老婆涨红了一张小脸发怒之前,补充道,“所以,这一辈子就跟着我过吧。” 新娘b:“……” 两对新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走远。 夏温暖静静地注视着宋亦霖的眼睛,他的笑容已经消失了,脸上挂着一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自嘲表情,但是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始终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他说――他是认真的? 有多认真? 夏温暖眯起眼睛,这才留意到宋母就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站着,双手环胸,正密切地注视着他们这一边的一举一动。 只要一想到她曾经因为宋亦霖的性向问题而割脉自杀,这一次还不远万里地追到t市来劝儿子回头是岸,夏温暖的眉头就皱得像是无法抚平一般。 她倒是可以理解宋亦霖为什么会贸贸然和自己求婚了。 是因为宋母还是无法完全相信他们之间的“情侣关系”吧,她要的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想来,宋亦霖这么做也不是出于自愿的。有九成九是被他母亲各种“威逼利诱”了。 可是,真的要答应吗? 自己才刚从一段婚姻中解脱出来,这么快又要再开展一段新的? 这也太……太…… 夏温暖一时间想不出一个正确的形容词,但她知道,这是极不理智的! 但自己要当着宋母的面拒绝么?然后告诉她,之前自己和宋亦霖之间的亲昵,都是装出来的? 夏温暖又看了宋母一眼,只见她此刻正将腕上的镯子往后拨了一些距离,手指轻轻划过那两道狰狞的疤痕。 夏温暖顿时手心出汗,忽然觉得身心受到了极大的压迫。 万一宋母知道真相之后,承受不了,再寻死,怎么办? 上一回是好不容易救回来了,那么这一回呢?还能不能这样侥幸呢? 如果真演变成了那样,宋亦霖,会恨死自己的吧…… 脑中有个声音说着――“答应吧,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瞅准时机再离了就是,眼下就当是帮帮这对苦命的母子……” 另外一个声音立刻冷冷反驳――“不能答应,欺骗本身就是错误的。更何况,既然没有能力将这个秘密瞒一辈子,那么就别揽下来……” 夏温暖终于知道两个小人在脑海里吵架是什么感觉,她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将男人拉起来,淡淡吐出一句――“亦霖,我才刚刚离了婚,无法保证能彻彻底底地忘记自己的前夫……而且,我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这些,你都不介意么?” 她的音调有些高,声音也有些响,很显然,这话不是说给宋亦霖听的倾世谋妃全文阅读。夏温暖只是想善意地提醒一下宋母,这么着急便将自己和宋亦霖绑在一起,或许是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他值得更好的――不管宋亦霖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他都值得更好的。 不需要委曲求全,也不需要强买强卖。 宋母蹙紧眉头,果然,说者有心,听者也有心。 这确实是很值得顾虑的两点。 宋母本身是个非常传统的女人,这从她知道了丈夫的所作所为,却还肯忍气吞声地跟他过下去就可以看得出来。 对于夏温暖离过婚这一点,让宋母的心里就像是扎着一根刺,怎么也不舒服。 她如果再嫁,怎么说都是宋亦霖吃亏。 而且,更加闹心的,是夏温暖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如果是宋亦霖的也就算了,但偏偏不是这样,孩子的父亲竟然是她的前夫! 好吧,就算是因为夏温暖如果流掉了这个宝宝以后就可能无法生育了,那她的身体情况本身就很有问题吧…… 万一这一胎顺产,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又该如何是好? 让宋亦霖给别人养孩子么? 可不可笑?她从小宠到大的儿子,凭什么受这种委屈?! 无法传宗接代的女人,娶回家有什么用! 宋母想到这里,再也站不住了。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太过心急了,不妨暂且相信宋亦霖是喜欢女人的吧,对象的话,以后可以慢慢找,这个叫夏温暖的,还是算了吧…… 宋母一面在心底碎碎念,一面走到了他们两人的身边。 冷不防却听见宋亦霖坚决吐出一句:“如果我说我不介意呢?” 那一瞬,宋母和夏温暖双双愣住! “暖暖,我不介意,你肯不肯嫁我?” 宋亦霖直视着夏温暖,问得无比真诚,他的眼睛那么亮,像是承载着一整个银河系的星光。 像是受到了蛊惑一般,夏温暖虽然没有说话,但却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如同下意识的动作一般。 然后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在觉察到自己说了什么话之后,立刻僵直地竖起了手掌,竭力地摇了摇。 夏温暖的脸上浮起两片可疑的红晕,她想要和宋亦霖解释,但刚吐出一个“不”字,就立刻被宋母抢过了话茬。 ――“霖霖,你胡说什么呢?!” 宋母惊诧于自家儿子想当冤大头的傻气。 宋亦霖笑了一下,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的声音好听到极致,“可我不愿意。” 男人缓缓地松开手,香槟玫瑰顺势落地。 .. ------------ 124 里我不愿意让你糊里糊涂地嫁给我 “啪沙——” 轻轻的一声,却又似重重地踩在了人的心尖上。 包装精美的香槟玫瑰从半空中坠落,柔嫩的花瓣散落了一地,芬芳的香气被风吹开,很快就消逝在空气之中,显得落寞而萧索。 宋亦霖轻轻咳嗽一声,正了正领带,他将那个装着钻戒的小盒子盖好,然后重新收进上衣的口袋里。 夏温暖静静地看着宋亦霖脸上闲适的,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的表情,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他之前说的那句话辂。 他说——“我不愿意。” 他不愿意,娶这样子的自己…… 夏温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指责他——毕竟,这是她自己起得头,宋亦霖不过是在顺水推舟,将这场戏演下去而已嫖。 为了让宋母从“儿子是同性恋”这个阴影之中走出来,不再做出伤害自己的傻事,宋亦霖的这一举措,也确实是无可厚非的。 这些她都知道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男人的进退两难。 但是,身心却还是无法在短时间之内简单地释然。 夏温暖捂住发闷的胸口,还是觉得有些难受。想到几秒钟之前宋亦霖问她“愿不愿意嫁”的时候,自己竟然失神地点了头,她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夏温暖忽然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心底,竟然抱着“因为宋亦霖不喜欢女人,所以嫁给他就可以比从前更加自由地生活,而且也不用担心再受到伤害”这种可耻的念头,简直是罪不可恕追美高手! 而反观宋母,听到儿子斩钉截铁地吐出这么一句话,原本七上八下的心顿时就舒坦了起来——好歹这个孩子还不算太笨啊,他也知道,这个女人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好。 然而下一秒,宋亦霖却说了一句更加让人惊愕的话。 “喂,暖暖,你别自顾自地曲解我的意思啊。”宋亦霖捂着一边的眼睛,摇着头失笑道,“你这个小傻瓜,我说的‘不愿意’,是不愿意让你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嫁给我啊……” “诶?”夏温暖应景地呆住。 “妈,我想和暖暖单独说两句话。” 说完也不管宋母作何反应,宋亦霖拉过夏温暖的手,径直走下了台阶。 “喂,霖霖……” 宋母轻唤一声,然而,他们两人已经肩并肩地走远了。 宋亦霖带着夏温暖在一家露天的饮品店坐下,他为她点了一杯温开水,自己则要了一杯冰咖啡。 见夏温暖还是一脸完全不在状态的迷茫表情,宋亦霖轻轻笑了一下,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试图唤回她的注意力。 “暖暖,怎么感觉你忽然变呆了?” “……” 夏温暖听着宋亦霖戏谑的口吻,无力地叹了口气,他竟然还有心情开自己玩笑。 “亦霖,到底怎么回事?”夏温暖拖着下巴,转过眸光看了一眼因为吸了一口冰咖啡而浑身一震的男人,问道。 “欸,你不是都猜到了么……”宋亦霖拿勺子搅动着冰咖啡,无奈地耸肩道,“我妈非要我向你求婚啊,她说这样才会相信我没有骗她。” 夏温暖向为她端上温开水的服务生说了声“谢谢”,脸上的表情因为宋亦霖的卖关子而显得有些僵硬,但她还是沉住气地捏住了拳头,低声道,“我不是在问这个……” “好啦,我不逗你了。”宋亦霖冰凉的手指抚过夏温暖的长发,眉头渐渐蹙在一处,像是在纠结应该怎么往下说,仔细看,他的嘴唇还轻微地抖动着。 夏温暖注视着这样的他,心里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她举起了杯子,却怎么也凑不到嘴边,轻轻地抿上一口。 良久,宋亦霖交握起双手搁在桌子上,仿佛鼓足了极大的勇气,他动听的声线里还夹杂着一丝自卑的沉痛——“暖暖,你还记得,高三那一年发生的事么?” 夏温暖脸色一变,很明显露出了不太愉快的表情,“记、记得啊……怎么了?” “其实……”宋亦霖的手越握越紧,他蓦地顿住,用力吸了一口气,他并不想笑,可他更加不愿意哭,于是只好挤出一个难看到极点的笑容,声音轻得犹如蚊子哼哼,“我并不是同性恋。” 然而,他说得再轻,哪怕是没发声音,就算是看口型,夏温暖也能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 夏温暖已经惊讶到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忽然逼近,紧紧地抓住了宋亦霖的手腕,很快掐出一道痕迹来。 “暖暖,你别急,你听我慢慢和你说……如果我的情绪过于激动了的话,你就直接拿手里的水泼我,知道么?” 夏温暖根本没听清宋亦霖在说什么,只胡乱点了点头生生不灭。 宋亦霖叹了一口气,眼眸渐染上一层淡漠的雾气,要回忆起那件事,简直比直接要了他的命还要痛苦。 但宋亦霖却始终忘不了高三那一年,因为繁重的学业,和母亲每周一次的视频通话,浓缩成了每个月一次。 高三学生连手机都禁止携带,更别说是电脑,所以宋亦霖一般都会跑到学校附近的网吧去。 他那时可乖了,就连这种不怎么光彩的事情都会和班主任说明,请求她的同意,还保证通话时间会限制在一个小时之内。 所以那个出了名的“虎姑婆”会对宋亦霖青眼有加,是有原因的。 那一天宋亦霖照例去了网吧,虽然很讨厌那里乌烟瘴气的环境,但一见到母亲的笑脸,他就什么都忘记了。 两人就像往常那样,聊了一下各自的生活,宋亦霖上报了自己的学习情况,换来母亲一声“高中还是要以学业为主,千万别去谈恋爱而耽误了功课”。 宋亦霖恹恹地点了点头,顿时什么精神都没有了,其实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对夏温暖很有好感了,但却被母亲以这样的方式堵了回来。 而且,那之后,他就一直没有机会,和母亲提一提她。 或者,是没有心思再提了。 接下来宋母说厨房里还煲着汤,她得去看看火候,就让宋亦霖先回学校去。 因为没有聊满平常的一个小时,宋亦霖有些不开心,但抱怨归抱怨,他还是乖乖地关掉视频。然而,手指刚触上鼠标,房间的门却忽然被推开了,然后有两个人陆续走了进来。 宋亦霖定睛一看,是父亲,还有陆叔叔。 这个陆叔叔,从他出生起就一直呆在宋家,虽然是他家的园丁,但宋亦霖一直很尊敬这位长辈,从来没有拿他当下人看过。 他的儿子陆加,是宋亦霖的玩伴兼小跟班,两人的感情一直很要好,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这两人他也很久没见过了,宋亦霖刚想打招呼,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差点控制不住砸了电脑屏幕。 不管什么时候回忆起来,宋亦霖都会觉得,非常、非常的恶心。 父亲将陆叔叔压在衣柜上,拥抱、亲吻,双双褪下衣物,然后倒在那张——本该是他母亲躺着的床上。 “亦霖,亦霖!” 夏温暖听到这里,浑身的细胞像是灌了水那般重,但更让她担心的是宋亦霖的情况,因为他已经将嘴唇咬出了血,双拳握得紧紧的,手背的青筋看得人心惊胆战的。 “我……没事。”宋亦霖冰冷着双目,伸出手指揩过唇上的血珠,艳红的色彩,刺痛了夏温暖的眼眸。 ——宋亦霖当时吓坏了,连忙手忙脚乱地关掉视频。 他的手用力地扯动着两鬓的发,一颗心久久无法平静下来,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混乱到就算他闭上眼睛,也无法抹去那爆炸性的一幕! 终于懂得,父亲为什么常常会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盯着陆叔叔瞧。 终于明白,母亲明明看上去那么幸福,却还是会时不时地露出十分落寞的眼神。 宋亦霖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在宋家,陆加的地位,和自己是一样的,甚至,高过自己…… 原来父亲和陆叔叔之间,是这么回事网游之零纪元! 然而,最让宋亦霖忍受不了的,是他关了电脑之后,周围的人看他的表情。 那个时候的网吧,几乎是男生的天下,装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叼着烟,蓄着奇形怪状的发型,还时不时发出鄙夷的嘘人的声音。 就仿佛,当宋亦霖是个怪物一样,嘲笑、讽刺、贬低,无所不用其极! 那个时候宋亦霖心底的恨意,达到了极致。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报复世界上所有的同性恋! 当然不会使用暴力的方法,这样就太低级,太便宜他们了,宋亦霖想做的,是要把这些人的自尊踩在脚底,然后狠狠碾碎,让他们痛不欲生! 因为所受的刺激和屈辱太大,宋亦霖的性格就这样扭曲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接下来的日子,他没有再出现在学校里过,而是出入各种同志酒吧,寻找不同目标。 出色的外貌,有料的身材,再加上一掷千金的豪放,宋亦霖很快吸引到了一大票趋之若鹜的男人。 但是,这个男人的恋爱保质期却只有短短的一个星期,而且对任何一个对象,都绝不例外! 之后,宋亦霖虽然很成功地用自己的方式折磨了好多个gay,但也因为如此,招惹上了不该招惹的人。 和宋亦霖交往过的人之中,其中有一个是混迹黑道的,行事也非常的极端。 他竟然将那些被宋亦霖伤害过的男人召集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前男友”军团,将宋亦霖绑到了酒吧,准备强x他! 更残暴的是,在那之前,他们每个人都拿着棒球棍毒打了宋亦霖一顿,算是对他的所作所为的“报答”! 要不是夏温暖一直放心不下宋亦霖一路跟到了酒吧,并且及时报了警,他这一辈子,恐怕就被这样毁掉了! 听宋亦霖这样平淡地说起那件血腥而又残酷的往事,夏温暖还是觉得心有余悸,可是,她却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去安慰。 “那之后,我在病床上躺了整整半个月,才终于想通,自己‘病’得有多么的严重……我虽然很恨我爸还有陆叔叔,很厌恶他们之间的那种关系,但是,因为这个而去伤害无辜的人,确实是我做错了……” 宋亦霖懊恼地拿手抵住额头,用力敲了一下。他的唇角慢慢浮起一抹苍白的笑,就像是在嘲笑那个曾经很傻很天真的自己,看得让人心疼极了。 夏温暖想:那个时候,他该有多无助啊—— 父亲和最敬爱的长辈的背叛,母亲的隐忍与委屈,以及今后要面对陆加的尴尬,还有某些不知道事实真相的人异样的眼光,每一样都像是一把利刃,扎得宋亦霖体无完肤,鲜血直流! 而他竟然将这件事,瞒了那么多年,任它在心里烂成永不痊愈的一道伤,每一次回想,就会痛彻心扉。 夏温暖心里酸涩至极,她叫着宋亦霖的名字,然后凑过去,轻轻地,抱住了他发颤的双肩。 男人闭着眼睛,长臂扣住她的脊背,将头,慢慢地靠在了夏温暖的肩头。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 .. ------------ 125 你我一直喜欢你,我只喜欢你…… 直到宋亦霖的呼吸渐渐平复了下来,夏温暖才松开手,退开男人的身体。 宋亦霖的脸色正常了许多,就像是忽然从围困了他好久的铁牢之中走了出来,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有一种劫后余生、重见天日的美感。 夏温暖欣慰地松了口气,她执起放在桌子上的玻璃杯,可是里面的温开水已经有些凉了。 想了想,还是不喝了,她将杯子推到一旁,转而又问:“所以,出院后,你就恢复正常了么?” 宋亦霖点头辂。 “可是,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宋亦霖的眼眸之中涌现出无奈和惨淡――是啊,如果早些告诉夏温暖,或许他们之间,就会是另一番光景了吧…… “因为,你曾经一度,对我非常的失望吧?嬉” 夏温暖听完睁大了眼睛,倏然怔在了原地! 宋亦霖的脊背重重倒在椅子上,手心焦躁地揉着随风轻晃的刘海,他的声音有些无助,还带着一丝丝的沙哑,“我逃学,旷课,出入各种高中生不该出入的地方,又乱搞关系,而且还是在和男人交往……让你很厌恶吧?你虽然从没有说出口过,但我能感觉得到的……要不是因为班主任一直让你督促的缘故,你根本就不会管我……” 夏温暖顿时哑口无言,宋亦霖并没有说错,自己确实有那么一段时间,连见都不想见到他。 若不是他最后幡然醒悟了,夏温暖很可能,已经和宋亦霖绝交了…… 她并不是歧视他,而是痛心他一味地自暴自弃,不懂得洁身自好。 到最后,要不是她看着那群男人将宋亦霖带走的时候,心里还有一丁点的放不下,从而一路跟着,及时报了警,之后会发生什么,夏温暖连想都不敢想。 “亦霖,对不起……” “暖暖,不用道歉啊,又不是你的错神鬼仙佛妖魔道最新章节。”宋亦霖苦哈哈地笑了笑,又喝了一口冰咖啡,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麻木了。 “所以那之后,我一点一点地变回原来的样子,就是为了让你对我改观……等到我们的关系好不容易恢复了……” “你回了美国,而我,去了英国。” 看着宋亦霖点头,夏温暖的心脏微微抽搐了一下――有些时候,天意就是这样残酷的东西。 “那你回国之后呢,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你为什么还要让我一直误会下去?” 夏温暖无法理解,那一晚在海景别墅,他们聊了那么久,等她好不容易说完了自己的事,转到宋亦霖的时候,他却随便应付了两句,说自己困了,转身就回了房间。 想到自己还问了“陆加是不是他的男朋友”,夏温暖的心里就一阵自责,也难怪当时宋亦霖会露出那么厌恶的表情了,她搞不清楚状况地把他们俩牵到一起,根本就是在男人腐烂的伤口上撒盐! 夏温暖尴尬地抓了抓头发,这会又想和他道歉了,然而宋亦霖却忽然冒出一句――“因为那个时候,你还没有离婚。” 夏温暖一听,歪过脑袋,眼睛里蹦出两个疑惑的问号。 “暖暖,你知道么?”宋亦霖的呼吸慢慢急促起来,他猛地凑近,将夏温暖的双手交叠在一起,握在手心,用紧张的口吻说着唯美的话语――“我知道这个表白有些晚了。可我一直,喜欢着你。而且,我只喜欢你……” 问号变成省略号,又硬生生转为感叹号,刺进夏温暖的胸口,让她的心跳停了好多拍。 夏温暖连忙反手握住男人的手摇动着,语气竟有些慌了,“等等,亦霖,你在……” 而宋亦霖自信满满地露出一个璀璨的笑容,眸光深情地望着她,柔中带刚道:“暖暖,是你该等等――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我想你现在应该能明白了,我妈之所以会自杀,是因为我爸和陆叔叔的缘故……她是同妻,不过是我爸娶来给家中的长辈一个交代的替代品而已,陆叔叔也是这样……其实这个现象在美国很普遍,但我妈是真的爱我爸,所以在知道他们俩要去认定同性恋婚姻的州去结婚,她整个人都崩溃了,才会做出傻事来……” “但我没有想到,我自己也让她操心了……”宋亦霖顿了一下,声音有些自责,却还是非常的斩钉截铁,“成年之后,我没有正经地交过一个女朋友,也没有认真地对待过一次她辛辛苦苦为我筹划的相亲,我抗拒每一个接近我的女孩子,就算到最后,身旁只剩下了同性朋友,也不觉得那有什么不好――因为,在我心中,早已有了无法取代的人……” 宋亦霖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望着夏温暖,瞳孔之间的那股吸力,可怕到就像是黑洞一般,让人完全移不开视线。 “那个人――” 夏温暖急吸了一口气,垂下眉眼,摇着头道:“别、别说了……” ――“暖暖,就是你。” 宋亦霖捧住她的脸颊,完全不给她躲避的机会,再一次一字一顿地重复道,“那个人,是你――夏、温、暖。” 温热的气息柔柔扑打在脸上,划过脆弱的脖颈,辗转着和冰凉的微风混在一起,女子被一阵酥麻感激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抿着嘴唇阻止一切声音外泄,想要装作没听到。 然而夏温暖也很清楚,如果自己这么做了,宋亦霖一定会凑到她的耳畔,一遍又一遍地说到她听清楚为止。 别问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就是知道天下王者! “原本我觉得我妈让我和你求婚太无理取闹了,但事实上,我心里是很开心的……可在那之前,我必须要让你明白我的真实心意!” “亦霖……” “嗯?” 夏温暖站起身子,双眸失了焦距,她退后一步,手抓住椅背,“这、这太突然了……我不知道……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难得能见到夏温暖这么语无伦次的模样,就像是个无措的小孩子,迷失在了巨大的游乐场里,走走停停,跌跌撞撞。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忽然之间,就变成了罪人。一个罪孽深重,却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罪的罪人。 ――原来,宋亦霖一直以来在感情方面的叛逆,让家人担心,让母亲心碎,都是因为她。 ――原来,宋亦霖会对她好到超出常理,并不是什么出于什么超越友谊什么精神契合,而是单纯地因为,他喜欢自己。 ――原来那一天,他用拇指抵在唇上亲吻自己,是在等自己的心甘情愿。 原来有那么多的原来,她却到今天,才全部知晓…… 因为他从来不说,她就从来不去探寻,自以为是一种尊重,却想不到,自己早就在无形之中,伤害到了这个男人! “对不起,亦霖,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先走了,之后我再联系你……”夏温暖匆忙地从钱包里取出一张钱,放在桌上,然后转过身,下一秒便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她侧身坐进车内,宋亦霖从始至终没有回头,更别说,去看一眼她消失的背影。 车子在轰鸣声中远去,宋亦霖面无表情地搅动着那杯色泽浓厚的冰咖啡,直到将冰,全部搅成了水。 然后他也站起身,往回走去。 宋母果然就在民政局附近等着他,见宋亦霖一个人走了回来,她左顾右盼了一阵,小声问道,“霖霖,夏、夏温暖呢?” 宋亦霖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走了……” “霖霖,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是妈妈太过心急了,没有好好想清楚就逼你和夏温暖求婚来证明你没有骗我……霖霖,妈妈和你道歉好不好?”宋母有些急躁,好几次差点咬到舌头,“可是夏温暖……真的不适合你。她离过一次婚,又怀着孩子……再怎么说,都比不过那些……” 她本来想接下去说“清白的女孩子”,但又觉得这太过分了,赶紧咽了回去,转而拉住宋亦霖的手,轻轻地晃了晃,语重心长道:“霖霖,凭你的条件,多得是好女孩等着你……” “可是妈――”宋亦霖打断母亲,露出一抹苦笑,“我只要她……” “我是真的喜欢她,所以我希望,她能像我喜欢她那样,喜欢着我。” 男人的声音那样好听,却又那样的悲伤。 “为此我等了这么久,久到连我自己都忘记了有多久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还是愿意继续等下去……” --- 【ps:说一句,如果有时间写,俺也不愿意写这么少滴……】 .. ------------ 126 已 经什么都挽回不了了 出租车在马路上平稳地行驶着,开车的是一位约摸四十出头的中年妇女,她戴着深灰色的老式毡帽,将毛糙的头发尽数藏在里面,身上的穿着也很简单,看上去特别的朴素。 夏温暖靠在后座上,疲惫地将包包放在一旁,手指无力地搭在上面。另一只手抚着额头,然后贴在透明的玻璃车窗上,她的眉眼低垂,视线不知道飘向哪里,外面的景物一路倒退,却始终引不起她多少的兴趣。 司机阿姨抓紧方向盘,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小姐,您想好要去哪儿了没有?” 几分钟前夏温暖一拉开车门坐进车里,就直接抛出一句,“师傅,请你先往前开,我等下再告诉你目的地!” 她看这位客人好像很急的模样,仿佛在躲什么人一般,想也不想便踩下了油门,车子“嗖”地窜了出去辂。 然而此时此刻,司机阿姨默默地从后视镜里看着长得标致,却又一脸倦容的夏温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夏温暖听到司机在问自己,她迷茫地抬了抬眼皮,窗户外边是完全陌生的风景,她本想说,就在这里放她下车吧。 但浑身都好重,从和自己深情告白的宋亦霖的身边逃之夭夭的那一刻,便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娴… 夏温暖紧紧咬住牙,她鄙视、厌恶、嫌弃――这样忽然懦弱起来的、完全不负责任的自己! 忽然想到在机场的时候,项慕川一遍又一遍地逼她回答到底喜不喜欢宋亦霖,那个时候,自己怎么就能那么的斩钉截铁呢? 真是讽刺! 一个声音在说――夏温暖,装什么伟大!承认吧,你其实就是在拿宋亦霖当挡箭牌而已,如今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根本对他没有感觉的……所以,你才会逃得这么快吧? 然后另一个声音抢白――夏温暖,别傻了,这个世界上会无条件对你好,一直照顾你的男人,除了宋亦霖之外再没有别人了。还犹豫什么,多多为自己着想吧,别找你爱的,要找爱你的……难道,你还准备重蹈覆辙吗? “小姐?” 司机阿姨不厌其烦地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力归隐田园记。 夏温暖一手抓住头发,沉沉地低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却不知道是在回答谁。 “……师傅,你载着我在附近转转吧。我……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夏温暖的嗓音听上去戳心至极,她收拢双手,抱住自己的身子,可寒意却是从里而外地一寸寸在蔓延,在侵蚀,就算外面再暖和,也无济于事。 她闭上眼睛,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麻烦你了,钱我会照付的……” 司机阿姨叹了口气,同情心泛滥得厉害,莫明就有些想停下车来,回过身摸一摸夏温暖毛茸茸的脑袋。 她好像听到了隐隐的哭声,但夏温暖的脸除了苍白一些,并没有半点湿意。 司机阿姨摇了摇头,心中想着――真是个倔强的孩子呢…… 倔强到,连自己这个陌生人,都忍不住开始心疼起她来。 司机阿姨贴心地打开暖气,所幸出租车的空间不算太大,很快便充盈了热乎乎的空气,夏温暖调整了一下坐姿,安静而温顺。 然后,不知怎么的,她就那样坐着,睡着了。 看起来,她累惨了,是该好好休息一下…… 等夏温暖苏醒过来,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四周一片寂静,车内的灯也没有开,视线里一片漆黑,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 夏温暖撑起身体,揉着发麻的手臂,抬起头,这才发现驾驶座上是空着的,司机阿姨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整个城市的霓虹已经亮起,在五光十色的光晕之中,所有一切都像是罩着一层薄纱,美得极不真实,却又美得彻底。 夏温暖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心里想着自己也不赶着要去哪里,还是先等司机阿姨回来,付了钱,再向她道个谢得好。 她拿出手机,准备看一下时间,然而,输入密码之后,跳出来的,却不是平常那张名为“满月下的樱花树”的壁纸。 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女人的半身照,黑色的长直发,白皙的肌肤,纤长的睫毛被零碎的刘海遮住,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游离,并没有在看镜头,唇角还挂着一丝清浅而又自然的弧度。 她穿着一身宽松而柔软的毛衣,手臂交叠着拢在胸前,背后是透明的玻璃窗户,以及蔚蓝的天空,雪白的云朵,还有,不小心闯入镜头的一只飞鸟。 夏温暖愣了片刻,这才意识到脑子里那股眼熟的感觉是怎么来的――因为屏幕上的这个女人不是别人,就是她自己! “搞什么?” 夏温暖蹙着眉吐出三个字,连忙将手机翻来覆去仔细看了两眼,机子的背面有几道不甚明显的划痕。 可她的手机是自己身体痊愈后才新买的,和这一只的型号虽然相同,却不应该会有这种破坏美感的痕迹在啊。 夏温暖忽然想到了什么,趁着屏幕还没有完全黑掉之前,点开了通话记录,她瞄了两眼,这才确信――自己和项慕川的手机,拿错了…… 也难怪会这样,这两只手机不仅颜色相同,外观也是一模一样,一不小心,就很容易混淆琥珀之剑。 项慕川拿到离婚证之后,脸色难看得不行,他率先推门走出办公室,但没过几秒钟又折了回来,夏温暖以为他还有什么话忘了说,却原来,他是来拿落在桌上的手机。 那个时候,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呢?心不在焉的到这种地步,竟会连这么私人的东西都弄错了…… 夏温暖想到这里,微微怔愣了片刻,嘴角不由地浮起一抹自嘲的笑,她有什么资格嘲讽他呢?明明自己也没有发现,不是么? 眸光再一次落在手机屏幕上,夏温暖看着自己的脸,思绪渐渐飘远。 项慕川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拿这个当手机壁纸?难道说,这三个月来,他都没有换过么?每一次点亮屏幕,看到自己的脸,他又会是怎样一种心情呢? ――这张照片,是产检那一天,半途被项慕川花言巧语拐到游乐园,两个人一起坐摩天轮的时候,他帮自己拍的。当时夏温暖一直拿手挡着自己的脸,怎么也不肯配合项慕川。 她不太喜欢留照纪念这种事,更何况,还是让自己的脸存储到项慕川的手机相册里去,怎么都是他占了大便宜。 然而男人全程都在笑,就当她是在撒娇一般,语声温柔地说着“就这一张,我保证就拍这一张”、“眼睛不看镜头也可以”、“来,摆好姿势,随便一点也没关系”,“温暖,笑一下”…… 项慕川的脾气简直好到人神共愤的地步,和平日里一点就着的火爆大相径庭,耐心得不得了,就仿佛夏温暖并不是一个肚子里怀着三个月大的宝宝的成熟女人,只是被他捧在手心里疼的小丫头而已。 男人根本不嫌累,宠溺地举着摄像头对准夏温暖,片刻不离,直到最后她嫌他烦了,给了他三秒钟的时间,让他拍下了这么一张。 因为时间太短,他按下屏幕的时候手抖了一下,所以边角处有些模糊了,但项慕川果然说到做到,心满意足地收好手机,再没有缠着她拍照了。 夏温暖恍惚地摸了摸额头,眨巴着眼睛,讶异于自己竟然对这段记忆了若指掌,竟然能记得这么清楚。 ――包括一些非常小非常小的细节,都能丁点不漏地回忆起来。 可是,却再也回不去那个时候…… ――回去? 夏温暖被自己的这一想法吓了一跳,脸色白了白,直觉脑子里有些进水了。 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一步,和项慕川分道扬镳,她要做的,应该是跟这个男人错开,而且是,越远越好!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把这两只手机换回来! 自己这边倒是挺安静的,除了几条垃圾短信之外,重要的电、话一个都没有,不知道项慕川那边怎么样…… 要是有人打电、话过去,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乌龙呢! 比方说…… 夏温暖想到这里的时候,思绪像是被蜘蛛网缠住了一般,手心也渗出了一层薄汗――万一,是……是宋亦霖打电、话过去,然后,听到的却项慕川的声音,他……肯定会疯掉的吧? 夏温暖心里“咯噔”一声,连忙重新按开手机,然而,接下来映入眼帘的“输入密码”四个大字,却让她瞬间傻眼了大唐弃妇最新章节。 等等…… 第一次的时候,自己是……怎么将这只手机解锁的啊? 夏温暖的手指动了动,向下戳去,但停在了距离屏幕还有一毫米的位置,却始终没有按下去。 她的眼眸之中涌动着不可置信的表情,或者说,是百思不得其解。 刚开始的时候,她以为这只手机是自己的,想也没想就解了锁,而且过程很顺利,但看到屏幕才发现,这是别人的手机。 ――而且是,项慕川的。 夏温暖手机的解锁密码是自己的生日,这还说得过去,可为什么,用同样的数字,也能打开项慕川的手机?! 他不仅用自己的照片做屏幕,还用自己的生日做锁屏的密码?! 有没有搞错?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这太奇怪了啊,完全不像是他的作风…… 夏温暖的脑子有些乱,但同时又对这么容易便被影响了的自己很是气恼。 她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这只是个巧合,肯定是之前手滑按错了数字,在完全清醒的状况下再试一次,肯定是打不开的。 对,一定是这样。 然而下一秒,现实又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 屏幕亮起的一瞬间,夏温暖的一颗心,却狠狠沉入了深渊。 她有些仓惶地笑出声来,按住止不住发颤的双肩,忽然觉得世界这么大,却荒唐得像是个空洞的笑话。 然而,又不仅仅止于此…… 因为,夏温暖在“最近联系人”的那一栏里,看到了最上方的一个名字,赫然是“依依”两个字! 为什么?为什么连这个也改掉了? 什么时候改的?! 项慕川,她不是你爱得死去活来的“宝贝”么? 为什么你舍得换成“依依”这种普通得根本看不出你们俩之间的关系的称谓?! 项慕川,你做这些事情,在细枝末节上这么斤斤计较,究竟是要提醒谁? 有意思么? 有意义么? 太晚了啊…… 已经什么都,挽回不了了啊…… 夏温暖拿手背狠狠擦过脸颊,眸光再没有先前那一瞬的迷惘,此刻像是剑光一般犀利――不、不管了!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的,项慕川的事已经和自己无关了! 她不要知道,她也不关心! 夏温暖迅速地按下自己新手机的号码,然后将手机凑到耳畔,耐心地等待着电、话被接通。 “嘟……嘟……” 幽幽的忙音,渐渐地,和她那不规律的心跳重叠。 .. ------------ 127 你还是……连见我一 面都不愿意么? “嘟――” “嘟――” …… 低沉而缓慢的机械音,仿佛锤子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夏温暖的耳膜。 在这寂静得犹如与世隔绝的氛围里,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感辂。 夏温暖本以为自己会冷静而平和地等待着电、话被接通,但在听到第九声“嘟”的时候,她秀气的眉峰还是忍不住蹙在了一起,眼睑垂下,缓缓地合拢,脸也绷紧了。 只要一想到这一次失败了,自己就要再拨第二次、第三次……夏温暖就有一种勇气和精力都要被耗尽的错觉。 项慕川好像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不管是自己将他的号码存为一键拨号,还是拉进黑名单;不管是离婚前,还是离婚后,每一次,自己主动给他打电、话,他鲜少有立刻就接的时候嫫。 总是迟了,或者是像石沉大海那般,没有任何的回应…… 那个男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在电、话这一头苦苦等待,苦苦煎熬,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然而,夏温暖刚准备挂断,就有一道充满磁性的男性声线骤然响起,对方只轻轻吐出了一个字――“……喂?” 却带着一股异样的沙哑,软软的,非常的温柔,就好像被包裹在棉絮里一般。 七彩的灯光打在玻璃窗上,也映入夏温暖亮晶晶的眼底,然而她听着那个声音,明显失了神,一时间忘记了开场白。 那头的男人又等了几秒钟,闷闷地咳嗽了两声,吐出一句,“请问是哪位?” 夏温暖对他声音里的那股漫不经心的迷糊有些不满,冷声道,“项慕川,你接电、话之前,都不看来电显示的么?” “……温暖?”项慕川沙哑的声音远了一些,大概是在看手机屏幕,男人的呼吸顿了顿,带着疑问性质地“嗯”了一声,接道,“这是我的手机号码?这怎么回事?” 但项慕川很快反应了过来,问道:“是不是……我们俩的手机,拿错了?” 夏温暖点点头,却又忽地意识到男人是看不到的,只好极不情愿地哼了一声龙女行天下最新章节。 然后,她听到了衣料间摩擦的声音,男人大概是在穿衣服,夏温暖脸色一僵,这才小小地猜测了一下――难道,项慕川也和自己一样,刚刚睡醒么? 呃……是被吵醒吧。 “那……咳咳,我……给你送过来?” 他恐怕是着凉了,声音又哑又粗糙,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夏温暖眉心一蹙,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不要,你别来!” 此话一出,就连夏温暖都被自己强硬而生冷的拒绝吓到了,果然,这已经演化成一种本能,融入血脉了么? 她无声地笑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比从前进步了许多。因为,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的心底除了感慨之外,竟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划过。 比如微不足道的心疼啊,妇人之仁的不忍什么的…… 想要忘记一个人,不要见,不要贱――这样挺好的。 然而,电、话那头却久久没有人答话,夏温暖看不到项慕川的反应,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但她才不想管这些,只自顾自,直白地接了下去,“项慕川,我不想见到你……你吩咐齐高去做吧。” 男人又沉默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自己面前,项慕川早已失了从前的伶牙俐齿,就像是一只倒在血泊之中,失去了利爪的雄狮。 被他用只言片语堵得无话可说,被他的无情嘲弄刺得遍体鳞伤,就仿佛,是上个世纪了的事情一般。 夏温暖勾起唇角,嗤笑了一声――只是,并不能就此既往不咎,当做什么都不存在一样。 没有谁,是生来就注定要被人伤害的…… 有些伤,一旦刻下了,那便是永恒…… 忘不掉,也治不好。 而且,她也不记得,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项慕川何曾放低过姿态认错,以企求自己的原谅。 是啊,他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 他从来都是对的…… 就算一言不发,就算收敛了脾性,想必也是在用这种方式捍卫自己的骄傲。 然而,这样骄傲的项慕川却忽然用一种极其卑微的口气说出一句――“温暖,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愿和你离婚了,你还是……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么?” 就像有一道缠绕着紫光的惊雷,狠狠地击打到夏温暖的头顶上,将她整个人雷得外焦里嫩。 她整个人都愣住了,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夏温暖晃了晃脑袋,将因为吃惊而微微张开的嘴唇合上,脸上的表情有些下意识的玩味。 听起来,项慕川,大概是真的没睡醒吧?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奇怪的话来?这个男人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神奇的逻辑啊? 照理说,离了婚之后,他们之间已经什么关系都没有了吧,不是更应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再有所交集的么? 但他这种“离了婚之后,我们还是朋友”的语气是在找哪门子乐子啊?网游之均衡爆炸师! 怎么,他和自己离婚,还希望她能感激涕零,永感大恩不成? 还说什么――“按照你的意愿”? 最初的最初,是谁提出的离婚? 到底是谁,遂了谁的愿! 夏温暖真想问一句项慕川,他签离婚协议书的时候,那份潇洒和从容哪儿去了,这会将自己标榜成一个舍身成仁的英雄,好像肚子里装着好多好多的难言之隐,却无法倾诉出来…… 恶不恶心?! 就算他真的为她做出了什么牺牲,夏温暖也绝不会有半分的动摇! 连自己想做的事都无法做到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然而,夏温暖不知道的是――如果当时项慕川没有妥协,而是一直坚持己见,那么她现在,应该躺在冷冰冰的地底下,而不是活生生地坐在车里,面无表情地对着夜幕之下的五彩霓虹发呆。 “对,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愿意见你的……所以你别来。” 夏温暖说这话的时候,嗓音里是没有一点温度的,面上是这样,唇角是这样,眼睛,也是这样――放眼望去,全都被冒着森冷寒气的坚冰所冻结,就仿佛连这世上最热的烈焰,都化不开一般。 同一时刻,项慕川掀开被子,缓缓地走下床。窗帘紧紧贴合在一起,没有任何的缝隙让光漏进来,卧室里黑压压的一片,如果不是手机屏幕还散发着些许的亮光,甚至能算得上是伸手不见五指。 项慕川拿手心敲着依旧昏沉的脑袋,无力地自嘲一笑――果然啊,刚睡醒,精神乱糟糟的,才会放任自己说出那么不负责任而又可笑的话来。 白白让夏温暖困扰,真是太糟糕了啊! 明明下定决心,无论何种痛苦与无奈,都自己一肩扛下的。 她现在,肯定很生气,也很苦恼吧?听她的语气就知道了,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憎恶在呢…… 项慕川的声音很快沉稳了下来,鼻息虽然有些重,但却不再低声下气地纠缠她了,“好,这事儿我会交给齐高去办的……你现在在哪?” 夏温暖四下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但她并不想告诉项慕川她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我还有点事情要办,之后给你发短信吧。” “好,我等着。” 这一下,轮到夏温暖不出声了,她觉得自己好像漏了一些话,但是忽然利落起来的项慕川让她有片刻的怔忪。 夏温暖闭上眼睛,静下心来回想,自己拨这一通电、话的初衷,究竟是什么。 对了,她想问他…… “那我,先挂断了。” “等一下!” “还有事?” 夏温暖猛然睁开眼睛,她攥紧手机,有些紧张,又有些迫切,“那个……这段时间里,有没有人,打电、话过来过?” “没有。” 夏温暖轻轻地松了口气在古代打酱油的日子最新章节。 “有一条简讯,宋亦霖发过来的。” 夏温暖好不容易回位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她弓着身子往后仰了仰,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没有看吧?” 项慕川叹了口气,异常平静地吐出一句――“不好意思,刚刚我不小心点开了,看到了一点点……” “你!” “温暖,对不起,我真的无心的……” “够了,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通通都给我忘记!” 夏温暖又气又急,她知道自己很蛮不讲理,但她大致能够猜测宋亦霖会发什么样内容的简讯给自己,却偏偏,被最意料之外的人看见了。 她忽然就有一种秘密被人识破的感觉,口口声声在项慕川面前说着“喜欢宋亦霖”,甚至不知羞耻地高声喊“爱他”,却原来,一直到今天才知道,他以这样绝望的姿态,喜欢着自己。 要不是自己和项慕川离婚了,宋亦霖可能会将这份心意永远埋藏在心底,心甘情愿地一直呆在她的身边,只默默地做一个性向不正常的守护者。 而她却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说谎、欺骗、拿感情当儿戏,自暴自弃得彻底! 就好像,整个世界只有她是受害者一样,其他人,不过是可有可无的棋子…… 夏温暖抓住头发,努力地做着深呼吸。 然而,项慕川却在她的理智濒临崩溃的这一刻,轻轻地、极其认真地,再一次吐出一个“好”字。 夏温暖狠狠地捶了一下座椅,她抓着头发,牙齿咬得紧紧的,“除了这个字,你不会说其他的话了么?项慕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为什么啊? 为什么不骂我呢?你明明有立场指责我的,我骗了你不是么,我还利用了亦霖…… 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就不能连带他的份,盛气凌人地质问我呢?! 游乐园、照片、密码、无条件地包容,无条件地服从,唯恐温柔不够,还有太多她记不清的点滴,将这一切串联在一起…… 夏温暖并不是瞎子,她看得懂,她也明白,但是,脑子里占了上风的,却是别的声音。 项慕川,求你行行好,别闹了行不行,你这样,会让我天真地以为――你爱上我了啊! 夏温暖的眼眶竟有些湿润了,雾气蒸得她的双眸像是被针刺那般疼,她捂住唇,将痛苦的低吟堵得严严实实。 可是,我已经不想去相信你了,无论如何也不想了,我很累了你知不知道? 所以,别再来招惹我了,也别再让我看到你苦心构筑起来的那些好――因为终有一天,它们会瓦解得彻彻底底,就好像,它们其实从来没有存在过那样…… “温暖,我……” 项慕川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通话却已经被迅猛地切断了,仿佛,那颗已经血肉模糊的心,也被活生生斩成了两半。 夏温暖将手机摔到一旁,麻木地眨着眼睛,看着屏幕一点、一点地暗下去,直到和夜色,融为一体。 .. ------------ 128 推她一2把 项慕川缓缓走到落地窗前,纤长的手指挑开窗帘的一角,亮光透着那道缝隙笔直地透进来,正巧照在男人微蹙的眉心上,沿着挺立着的鼻尖一路向下,闪着淡淡的光芒,像是将他一分为二了一般。 原本乳白色的天幕像是被浓墨染得深沉,就连团团簇簇的云朵也染上了暗色,星辰如同撒在圆盘里的小豆子,散落在各方,闪闪烁烁的,有些俏皮,但是美极了。 天,黑了呢。 原来,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项慕川的手中依旧握着夏温暖的手机,薄薄的金属制品还带着余热,贴在他冰冷的肌肤上,莫明的有些灼痛辂。 很奇怪,他们明明没有说多少话,它竟然会烫成这样,而且一直冷却不下去,就好像中了什么魔咒一般。 夏温暖的手机同样设有密码,四位数的,项慕川也没有多想,直接输入了她的生日,手机屏幕跳转,果然打开了。 因为是新手机,全新的号码,通讯录里存着的人并不多嫒。 大致有“朋友”、“亲人”、“同学”等这一类简单明快的分组,很符合夏温暖一贯毫不拖泥带水的风格。 然而,让项慕川哭笑不得的是,“合作伙伴”这一栏里的人数,竟然占了最上风! 上至大型企业里董事级别的人物,下至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里一个小小的经理,夏温暖都整理得非常齐全,一个也没有落下。 由此可见,她的人脉网有多庞大,这个女人在事业上,果然是全能型的! 然而,有两个人的名字是没有被归类到任何一个分组里面的。 一个是项忱,一个是宋亦霖。 对于项忱,项慕川根本不予置评,他不管夏温暖对他的看法如何,眼睛都不眨,直接将这个男人的号码给删除了! 夏温暖可以选择任何人,可以和任何异性有所交集,唯独他不行! 至于宋亦霖…… 夏温暖的相册里几乎全是那个男人的照片,自拍,独照,和她的合照,多到可以将那张内存卡塞爆的地步重生之名门商女全文阅读。 屏幕上的日期旁边还有一小块备忘录的框框,上面浮动着几个非常可爱的字体——“亦霖回国,记得要去接机”。 收件箱里的第一条短信署着“亦霖”两个字,然后下一条,再下一条,项慕川的手指继续往下滑动,也不知道到了第几条,才忽然窜进几个不一样的名字,然而,很快又被“亦霖”占得满满当当。 通讯录里的情况比之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于,夏温暖将宋亦霖的号码,设置为一键拨号。 项慕川深深地吞下一口唾沫,喉结上下滑动着,他将额头靠在冰冷的玻璃上,呵出的热气模糊了他表情苦涩的脸颊。 曾几何时,这是独属于他的位置…… 然而现在,哪里还有他的什么立足之地呢? 在原先那只手机上,或许还能在黑名单里找到自己的号码,但在这里,却再没有他的一席之位。 就如同是这个房间一样,也早已没有了她曾经住过的痕迹…… 项慕川扶住额角,轻轻地揉着,他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睫毛狂颤,刷着冷冰冰的玻璃窗,悲凉地循环往复着。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或许,就连夏温暖本人都没有意识到,宋亦霖早已完完全全地侵入到了她的生命里,就像是一种不致命的慢性毒药一般,渗进了血脉之中,拔除不了。 夏温暖如果既不当宋亦霖是朋友、也不当他是亲人,那么,她当他是什么呢? 爱人么? 项慕川忽然想到之前自己无意之中点开的那条简讯——说“无论她做什么决定,他都会对她不离不弃,始终如一”,说“既然已经等了她这么久,他不介意再继续等下去”什么的,恐怕再铁石心肠的女人看见这个,都会忍不住泣不成声吧…… 宋亦霖怎么敢做出这样破釜沉舟的承诺来?! 他难道不知道,有些话连说起来都是个考验,更何况是去做?! 一生只认定一个人,甚至为此不惜孤独终老,试问,有多少男人愿意做这种傻事? 项慕川苦笑一声,至少,自己是做不到的。 并不是不愿意,而是做不到了…… 世界上最荒唐的事莫过于,你认定的那一个,并不是你爱上的那一个。 而偏偏这么巧,就被他给撞上了! 项慕川就连尝试的机会都没有,便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 男人垂下头,闷闷地咳嗽着,完全掩不住对宋亦霖浓浓的嫉妒。 尽管对方选择了一条看似愚蠢且无果的道路,但最起码,这是宋亦霖自己选的! 比起他的受人胁迫,苦苦挣扎,再到最后的无奈妥协,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项慕川的心脏顷刻间沉到了谷底,碎成了血末,他捏紧眉心的肉,强迫自己要冷静下来。 宋亦霖和自己是不同的,他对夏温暖一心一意,并且,他从来没有伤害过她。 就算不想承认,但是,他们两个真的很般配…… 而夏温暖,如今正躲在自己的世界里钻着牛角尖,一个劲地自怨自艾重生之王牌黑客。 她就像是一只负重过多的蜗牛,将一切都归咎在了自己身上。 其实,她有什么错呢? 她并没有利用宋亦霖,践踏了他十年的苦恋,也没有算计自己什么。 因为,“喜欢宋亦霖”,根本是他逼她说出口的。 正因为她照他的意愿做了,他才松了口答应和她离婚。 那个时候在机场,他和她面对面站着,怎么会漏过她不管不顾的表情,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她破罐子破摔的语气! 他只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而已。 项慕川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夏温暖有喜欢的人了,她有深爱的人了,而自己已经不能陪在她的身边,所以……他必须放她走了。 他甚至不管这个理由是真是假,因为,不这样麻痹自己的话,他就连“离婚”两个字都说不出口。 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 或许不是爱,但至少是喜欢着的。 他自私,不可一世,蔑视一切,却容忍不了,自己成为她追求幸福的绊脚石!而夏温暖和宋亦霖之间,好像就是缺少了一个助力而已,只要有人轻轻地推她一把,就什么都迎刃而解了。 然而,只要想到这个人会是自己,项慕川还是会,非常、非常的痛苦。 夏温暖曾经把自己比作一片没有任何价值的糖衣,是不懂事的孩子们抢夺了糖果之后,随时可以丢弃的存在。 项慕川多想告诉她,自己从来要的就不是糖果,他们抢破了头,随他们去! 他只想将这片糖衣揣在口袋里,走到哪儿带到哪儿,不炫耀、亦不争吵。 可是,他早已错过了任性胡来的年纪,几个月前,他或许还能仗着一股蛮劲横冲直撞,为所欲为,然而,在自己向奶奶低头的那一刻,项慕川就知道,他再也回不去那个时候了。 区区一个傀儡,还谈什么爱,谈什么自由,谈什么追求! 比起让夏温暖知道自己的真实心意,如今项慕川更加在乎的,是她的将来。 这个时候,夏温暖正好发了短信过来,告诉他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项慕川瞄了一眼,然后拨通了齐高的电、话,他将窗帘放下,室内重回一片黑暗。 项慕川在床边踱步,和齐高交代了一下大致的事宜,然后,他拿起床头放着的座机,照着夏温暖手机上所显示的号码,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 等了两秒钟,电、话就被接通了,项慕川自报了姓名,引来对方一声很响亮的嗤之以鼻的冷哼。 然而,项慕川并没有发火,他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手指在茶几上轻轻敲着鼓点,凉凉地吐出一句,“宋亦霖,我没有时间和你废话,你给我好好听着……” 另一边,夏温暖一个人站在天桥上,长发在江风的吹拂下狂乱地舞动着,就像是一幅静中有动的画。 她侧身靠住桥栏,一手牢牢撑着,眼睛眯成一道小缝,看向远方的眸光有些迷离类神。 她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等了多长时间,但是,好像不论被风吹多久,她那晕晕乎乎的脑子就是不能清醒一些。 “暖暖……” 这个时候,却有人在身后这样叫她。 夏温暖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在看清了男人的脸之后露出了更加不可置信的表情,“亦霖?你怎么来了?” “下来吧,会着凉的。”宋亦霖并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朝她伸出手去,大衣的袖口毛茸茸的,衬着他的手心,很暖和的样子。 夏温暖站在台阶上,比宋亦霖高出一截,低垂着眉眼望着他,嘴唇发白,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给她自己抿的,总之,好几秒的空白里,她没有往下接一个字。 “我在路上碰到了齐高。” “欸?” “他把这个交给了我……”宋亦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手机,在夏温暖眼前晃了晃,“你和项慕川的手机搞混了是不是?” 夏温暖下意识地点点头,但同时又觉得非常奇怪,问道:“那齐高人呢?” 宋亦霖摊手,道,“走了啊。” “什么?那项慕川的手机呢?”夏温暖拨弄着被风吹乱的发,将其中几绺扣进耳根处,从包包里翻出另一只手机,眼睛都瞪大了,“他不要了?” 齐高什么时候这么不靠谱了? 宋亦霖看着夏温暖惊讶的表情,莞尔一笑,无奈地耸耸肩道:“没办法啊,他好像临时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本来是准备开快车赶过来的,但正好遇上了我,就拜托我帮忙……我看他很急的样子,就答应了。” 宋亦霖从她手中抽出项慕川的手机,捏住角落嫌弃地甩了两下,让人有种下一秒手机就会脱离他的手,坠地的错觉。 “要不,咱们丢了它吧?” 宋亦霖非常诚恳地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夏温暖被他逗乐了,掩住唇,声音有些模糊,嗔怪地吐出两个字,“别闹……” “暖暖,你笑了就好了。” 宋亦霖长舒了一口气,往前一步,却没有走上台阶,他径直握住她的手,包裹在掌心,用了一点力道,不肯放。 因为他的那句话,夏温暖好不容易弯起来的眉眼,又恢复了原状。 “亦霖,对不起……” “嗯?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宋亦霖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仰起头看她,但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眼眸之中的光芒一点一点地暗下去,就像是熄灭的烛火,他还是在笑着的,但笑意太过凄凉,让人不忍再看。 “啊,这是……告白失败……的意思么?” 可以很清晰地听见男人吞咽口水的声音,就好像,他将汹涌澎湃的痛楚,也一并咽下去了一般,才会造成这样大的声响。 还是……失败了啊。 宋亦霖这样想着,整颗心被冷风吹得,凉到彻底。 .. ------------ 129 我们,可可以试着在一起看看 风声,响彻天际,撕扯着夜色,将星光剪碎。 “啊,这是……告白失败……的意思么?” 宋亦霖悲凉地吐出这么一句,却轮到夏温暖怔住了。 她下意识地歪过脑袋,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的表情适宜地为女子添上了一丝可爱的感觉。 夏温暖抓了抓垂在肩上的发,回想了一下才记起午前的事儿,她的脸立马就热得发烫,似乎有蒸汽正从头顶冒出来辂。 幸好夜很黑,看不清她那像是熟透的虾子一般的双颊。 夏温暖用空出的一只手捂住半边的脸颊,又将另一只手从宋亦霖的手心里抽出来,竖在男人的眼前,猛力地摇着,连连说着“不是。” 宋亦霖的眼神变了变,但是没有出声嫣。 “是……是……因为另外的事情,我要和你道歉……” 夏温暖绞着手指,艰难地动动唇,努力地想将话说完整。 可还是有些说不出口,为了和项慕川离婚,拿他当挡箭牌什么的;仗着他不会离开,一味地对他索取什么的;不知道他是真的喜欢自己,而且喜欢了整整十年,却妄想要嫁给他,以寻求一处安宁的避风港什么的…… “是……是……” 自己错得这样离谱,却除了会苍白地和宋亦霖道歉,和他说“对不起”之外,其他的话,还是一个字都吐不出口。 “好啦好啦,你就别勉强自己了。”宋亦霖眉眼弯弯,特别诚挚地笑出声来,他大方地拍拍胸脯,力道听上去挺重的,但他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你看你都道过歉了,我原谅你啦!” 夏温暖听着那个声音,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修仙之全能掌门。 他太过温柔了,温柔到永远不会生自己的气,温柔到就算生气,也只会藏在心底,温柔到让她想说“抱歉”,都觉得有些多余。 宋亦霖轻轻叹息了一声,伸出长臂摸了摸夏温暖的头发,指尖柔软的触感让他有些上瘾,男人的语声极其的纵容,“暖暖,我不清楚你到底有什么心事,虽然我很希望能替你分担……但如果你不想说,我绝对不会逼你。我只要,你开开心心的就好了……还有,如果我的告白给你造成了困扰的话,那么……你就忘记吧……” 宋亦霖的牙关止不住地发颤,男人将脸别到一边,闭上了眼睛,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这句话说出口的。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的表白选错了时机,又这么的突如其来,而且还告诉她如此爆炸性的事实,夏温暖会接受不了,产生些奇怪的情绪,也不足为奇。 从露天饮品店离开的时候,夏温暖走得那么急,近乎是在逃了,她说她需要好好想一想,她说会再联系自己,于是宋亦霖听进去了,所以即使他再难受,再颓然,还是体贴地给她留了足够空间。 要不是项慕川的那通电、话,宋亦霖恐怕根本不会主动来找夏温暖,他习惯了等待,习惯了默默守护,尽管这两件事,都非常、非常的煎熬…… “亦霖,对不起……”夏温暖捂住嘴唇,声音有些失真,“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宋亦霖错愕了怔愣了片刻,他见她深深地垂着脑袋,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其它,手臂和双肩都明显地颤抖着。 男人心疼极了,连忙摆摆双手,显出很大度的模样,僵笑着说道,“没事没事……” 夏温暖的头压得很低,冰凉的手心按住脸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亦霖,其实我和你一样,也从来没有谈过一场真正的恋爱……可是,我却早早地嫁了人,不仅变成了人妻,如今,甚至是人母了……而且,就在不久之前,我还刚刚离了婚……” 说到这里,夏温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鼻音,但她的情绪很平静,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宋亦霖的眉蹙得更加深了,浑身的感知都仿佛消失了一般,只剩下了听觉,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无比希望,自己能够彻底变成一个聋子。 ――“亦霖,我已经不年轻了,身体差,脾气又坏,会是一个很大的累赘……而且,你还知道我从小到大的各种糗事,在你面前,我没有半点秘密,就像是一个,穿着隐形衣,也会无所遁形的人……” “好了,暖暖,别再往下说了……”宋亦霖轻轻地吐出一句,眼神无比的受伤。 他虚弱地抬起手,搭上女子的肩膀,男人的腕骨像是已经碎裂了一般,是那样的脱力,那样的无助。 “亦霖?” 夏温暖终于抬起了头,她的脸颊红扑扑的,眼神里带着几分错愕。 “我没事的啊,你不用向我解释那么多的……”宋亦霖已经忍耐到了极限,笑容越来越苦涩,他撩起额发,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倒不如说,你和我说得那么清楚,又把所有的过错揽到了自己身上,只会让我更加地意识到,自己有多失败而已……” “亦霖……” 夏温暖还想说什么,宋亦霖却将食指抵在了她的唇上,深沉地摇了摇头,像是在告诉她先让他把话说完一样。 “暖暖,我宁愿你直接拒绝我的……你年不年轻、健不健康,是否离婚,是否怀着孩子……你知道我根本不在乎这些……” 听着他越来越趋近崩溃的语调,夏温暖的表情僵硬到极致,她急得跺了一下脚,撇过头躲过了宋亦霖的手指美人无愁! “宋亦霖,我话都还没有说完,你做什么非要打断我!而且是两次――两、次!” 为了强调,夏温暖气呼呼地竖起两根手指,径直举到了宋亦霖的眼前,男人倏然愣住,本能地将脸微微向后挪了一寸距离,一时间不知该接什么话好。 夏温暖扶住后腰,喘了两口气,“我会说这些,并不是在找什么理由……只是因为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她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却又忽然响了起来――“但是,也仅此而已!因为,就算我配不上,我也不愿意放手的!” 宋亦霖的眼睛猛然睁得老大,他又一次出不了声,就连呼吸也屏住了,一张俊脸布满了不可置信。“亦霖,抱歉让你等了十年那么久。” 夏温暖的手心沁出许多汗,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害羞,但这种事她是第一次经历,倒也情有可原。 “其实,我想说的是――既然你我都是单身……我们,可以试着在一起看看……” 那一瞬间,宋亦霖觉得自己听到了这辈子最值钱的一句话! 但他已然浑身僵硬,不能很快做出反应。 夏温暖浅浅一笑,从下方亲昵地勾过男人的小指,轻轻地晃了两下,大胆而又自信满满地吐出一句,“亦霖,做我男朋友吧,好不好?” 宋亦霖的心脏骤然紧缩,就像是被兴奋剂扎中了一般,狂乱地跳动着。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再也抑制不住,伸出长臂将夏温暖整个人拥住,轻巧地抱下了台阶。 因为男人的动作太过突然,夏温暖抑制不住地低叫了一声,但她没有推拒,反而很受用地倚在了宋亦霖宽阔的胸膛上,手指抓住他的大衣,软绵绵的,像是一只幼小的考拉。 宋亦霖忽然有一种哪怕是现在死掉,都没有任何遗憾的感觉,他将脸埋进她的肩窝,用力地吸气,汲取着夏温暖的温度与气息,仿佛在确认她真的存在一般。 “暖暖……” 宋亦霖低低地唤她,指尖穿过女子柔软的发丝,爱不释手地抚摩着。 “嗯?” “反了啊……你怎么能抢我的风头呢?这么帅气的台词,应该是由我来说的啊……” 夏温暖闷声笑,促狭道,“可是,你刚刚好像,一副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嘛……” 宋亦霖身子一僵,顿时无语反驳。 然后,他也笑了,将夏温暖拥得更紧,怀里的这个人,是他永远都不会松手的――无价之宝。 “――好。” 宋亦霖郑重地、稳重地、深重地,吐出一个字来。 夏温暖用手环住宋亦霖的腰肢,紧紧扣牢。 她想,这一步既然迈了出去,就要好好地走下去…… 并不是头脑发热,并不是同情他,也并不是想要补偿什么。 自己结过婚,和项慕川过了三年畸形的夫妻生活,到如今,甚至还怀了宝宝,却从来没有过,一段完整的恋情强占新妻・老公别碰我。 她想和一个对的人,就算是错的也无伤大雅,经历正常的相爱顺序――牵手、拥抱、约会、亲吻,甚至到最后一步也无妨。 自己或许会再结一次婚,或许会和宋亦霖就此分手,变成普通朋友,那都没什么要紧。 人是要活在当下的,而未来,则是你永远都捉摸不透的东西……多想无益! 而一直站在不远处的电、话亭旁边的男人,像是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静静地将所发生的一切,收入了眼底。 赫然就是宋亦霖口中,临时有事先走的齐高。 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齐高没有看来电显示,便接通了电、话。 “喂,总裁?” 那头的男人一直在咳嗽,声音沙哑到不行,但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事情,咳咳……办得怎么样了?” 齐高眯起眼睛,看着对面紧紧相拥了好久的那对男女,忽然十分庆幸项慕川没有亲临现场。 否则,目睹了这一幕,他恐怕会从小感冒,直接病入膏肓! 齐高并没有正面回答,毕竟他也不能够肯定,他只说淡淡地说了一句――“总裁,这一步,是你亲自让出去的……后果会怎样,我想你可以预见。” 咳嗽声时起时伏,听得人头皮都有些发麻。 良久,项慕川才从似是能够将五脏六腑全部吐出的势头之中缓过一点劲来,冷冰冰地吩咐道:“好,我知道了……温暖不会保管我的手机的,你等到他们两个分开了,再问宋亦霖去要……” “是。” 齐高抬起头,宋亦霖和夏温暖已经分开了,男人转而亲昵地搂住女子的纤腰,他微微低下头,配合着她的身高说着话,她点着头,嘴唇动了动,然后两人一齐笑起来,很开心的模样。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个女声――“慕川,你没有吃午饭,现在一定很饿了吧?我让莎莎煮了点粥,你喝着暖暖胃……” 然而,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因为项慕川已经将电、话给挂断了。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昏暗的光线缓缓地游走,爬到项慕川憔悴的眉眼上,他听着林依担忧的絮絮叨叨,拢了拢外套,温柔地打断她道,“嗯,你搁着吧,我待会会吃的。” 林依顿时受宠若惊地深吸了一口气,连忙将那碗热气腾腾的粥放下,“那……那我把中午的这些饭菜收走……” 项慕川点点头,竟然对着林依笑了一下,“好,辛苦你了。” 林依哽咽了一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匆匆收拾好,快步走了出去。 项慕川的视线擦过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心里有些沉甸甸的,他仰起头凝视着天花板,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他也有自己的生活,而夏温暖…… 不打扰,是他最后能为她做的。 并不是因为他放弃了,而是,他希望她可以过得更好…… --- .. ------------ 130 宋亦霖和夏温 暖的甜蜜日常1 初冬和隆冬是没有什么明显的界限的,不知不觉间,天气越来越冷,温度越来越低。 就算近几日还是艳阳高照,也抵不住那份料峭的寒意。 早晨九点过五分,夏温暖从睡梦之中苏醒过来。 天越冷,她就越犯懒,像是一只渴求着冬眠的小白熊。 只是体型还远远没有达标,整个人除了小腹处鼓鼓的之外,其他部位就是不长肉辂。 窗帘是不透光的,而且拉得非常严实,卧室里有些暗,静静的,很安逸的氛围。 夏温暖缩在暖融融的被窝里,舒服地嘤咛了两声,然后她懒洋洋地翻了一个身,半睁着的眼睛瞄过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竟然瞧见屏幕是亮着的。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揉了揉眼睛,等了一会之后,屏幕就是没暗下去骊。 夏温暖伸出手臂抓过手机,凑到眼前一看,然后,她就傻住了。 手机屏幕上闪着“正在通话中”的字样,通话时长显示为十小时四十一分五十八秒,而且,还在一秒一秒地增加。 夏温暖看得眼睛都直了,一张脸在一秒钟之内变了好几个颜色,额上的青筋都快要崩断了。 她依稀记得,自己昨天夜里躺上床的时候,宋亦霖打了电、话过来,然后她就靠在抱枕上,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后来困到极致,她便昏昏沉沉地说了句“晚安”,将手机推到了床头柜上,接着不到一分钟,夏温暖便睡熟了。 可能就因为这样,她忘记了按“结束通话”,但是,自己忘了也就算了,宋亦霖那一头又是闹哪样! 自己都睡着了,都不说话了,他还不切断通话,是几个意思?! 也就是说,这通电、话,从昨天晚上,一直持续到了现在,中途没有挂断过! “宋、亦、霖邪妻勾火,上校把持住!” 夏温暖咬着牙,冷冷地念出那三个字。 谁知电、话那头却立刻传来一道熟悉的轻笑声,紧接男人又精神饱满地吐出一句——“啊,暖暖,你醒了啊……早安哦~” 吓得夏温暖一下子睡意全无,差点摔了手机。 “你……你在啊?” 宋亦霖“咯咯咯”笑了好几声,赤、裸裸地炫耀道,“是啊,我很早就醒了哦……暖暖你还不起床,太阳都快晒屁股了,你这只小懒猪!” 夏温暖听着男人那欠揍的语调,用力地翻了个白眼,女子气呼呼地吐出一口浊气,哼了一声——自己才不想被他这样说呢! 她又看了一眼那夸张的通话时长,脸色更加的难看,气势汹汹地将手机贴到耳畔,低声埋怨道,“宋亦霖你搞什么啊,干嘛一直不挂电、话,手机绝对欠费了啊!你钱多烧得慌嘛?!” 男人意味深长地“唔”了一声,温柔地笑道,“听着你浅浅的呼吸声,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舍不得挂断……不知不觉,就第二天了……” 夏温暖听罢,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她扯着头发差点抓狂,愤愤地吐出两个字——“变态!” 宋亦霖也不恼,反而笑得更加欢腾了,“而且啊,我好像不小心,把这段给录下来了哦~” 尾音上扬,听得出那头的男人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宋亦霖你……”夏温暖自认脸皮没有他那么厚,又羞又气,想骂人,却发现自己词穷了,只好掀动薄唇命令道,“你……你给我删了,听到没有!” “诶,怎么这样……”宋亦霖的声音竟然还有些委屈,恬不知耻道,“我如果失眠了,可就指望这个了……” “……” 夏温暖气结,觉得自己真的是败给这个没有底线的男人了,她扶着额头叹了口气,一个手快,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然后她一面活动着有些酸软的筋骨,一面掀开被子下床。 夏温暖慢慢走到窗户边上,“唰”地拉开窗帘。 太阳确实已经升得很高了,阳光刺眼得她不得不伸出手掌挡住,修长的五指白润得如同璞玉一般,手指的阴影投射在巴掌大的小脸上,隐隐绰绰的,美得极不真实。 夏温暖晒了一小会儿的太阳,然后轻轻拍着微微发烫的脸颊,打开卧室的房门。 然而,才刚踏出去一步,夏温暖的眼睛都还没有抬起来,她就觉得脚下一空,紧接着自己就被一股强而有力的力道抱起来转了一圈。 夏温暖本能地低叫了一声,被放下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晕了,因为站不稳,又跌撞着倒在了面前那堵人墙上。 她拿手臂勉力撑着男人的胸膛,耳畔传来宋亦霖低低的笑声,他的唇贴在她的耳垂上,嗓音空灵而魅惑,引得她身子轻颤——“暖暖,你怎么能,忽然就不理我了呢……” 夏温暖的气息有些急,喘得很好听,她一下又一下地拍着胸口,喃喃道,“我……我就不该把我家的备用钥匙……交、交给你……” “欸?为什么啊?” “你竟然还有脸问为什么?!”夏温暖猛地抬起头,面前的男人无辜地眨着眼睛,唇角的浅笑犹如绽放的花朵一般,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好像帅得自带闪光背景一样,让她有种眼睛快要瞎掉的错觉霸宠,妖慑天下。 夏温暖眼睛一斜,愤愤捶了男人一拳,也不知道是真的生气了还是在撒娇,“你再装!你老是这样突然出现……迟早有一天,我会被你吓死的……你就不能控制一下……” 宋亦霖笑着抱住她,脸颊在夏温暖的肩膀上蹭了蹭,她的睡袍滑开了一些,男人立刻细心地帮她扯回去,柔声道,“对不起,其实我有在控制的……” 他摸着她就算没有梳理过,也依旧柔顺的长发,表情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可是……我想你了嘛……” 夏温暖立刻被他这一句直白的话弄得干咳了起来,闭上眼睛别过脸,小小声道:“明明天天都有见面的,空闲的时候也是接你的电、话接到手软,还嫌不够啊……” 说完这些,自己都替宋亦霖觉得羞! 而宋亦霖却完全没事人一般地点点头,义正言辞地吐出两个字——“不够。” “……”夏温暖额角的青筋跳了又跳,忽然很想把这个无节操无下限的男人赶出门去。 宋亦霖还是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她的秀发,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夏温暖的肩膀,“饿了吧,早饭我已经帮你买好了,你趁热去吃……” “那你呢?” “我已经吃过了。”宋亦霖走到日历前,手指在今天的日期上点了点,然后他转过身,轻声和她说,“公司还有些事,我去处理一下,应该能赶回来和你一起吃午饭……” 一提到工作,宋亦霖整个人都认真了起来,眼中再没有玩世不恭。 夏温暖温婉一笑,点点头,说“好”。 想了想,她又问,“那你中饭想吃什么?” 宋亦霖上前勾过她的腰,带着一丝玩笑低声道,“是不是我想吃什么,你就给我做什么?我最近特别想吃意大利菜啊……行不行?” 夏温暖配合地托着下巴,装得很苦恼的模样,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唔,那个很费力的啊,又精细,又麻烦……不能白做,那样我太吃亏了……” “那好吧,吃完饭以后,你歇着,我来刷碗。” 男人撂下一个“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的眼神,然后将夏温暖的身子一转,双手搭上她的肩膀,推着她一路往前走,“好了,快去洗漱,不然早餐就凉了……” 夏温暖被他推进了盥洗室,回过头,男人已经走到了沙发旁,拎起了放在上面的公文包,他匆匆地接起电、话,随口应了两句,“好了好了,马上就过来,你别催……” 但脚步再急,在门口的时候宋亦霖还是停了下来,和夏温暖挥手再见,说了一句“等我回来”。 夏温暖满嘴的泡沫看着他,笑了,她说不出话来,只轻轻点了点头。 最近,她笑的次数明显多了许多。 明明,和宋亦霖交往,连一个星期的时间都还没有到。 可是夏温暖却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在这甜蜜之中了,她太幸福了,幸福到隐隐有些不安,担心这份幸福随时会插上翅膀飞走。 自己经历过彻骨的失败,好几次走在死亡边缘,只是因为一份扭曲而病态的爱情,所以她很怕……会重蹈覆辙。 因此,夏温暖也更加珍惜,这一份她好不容易迈出脚步,接受了的感情龙女行天下! 等夏温暖回过神来,门已经被关上,屋中也没有了宋亦霖的身影。 她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吃完了早饭,自己就可以准备中饭了,不然会来不及。 不得不说宋亦霖时间掐得真准,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开饭时间。 男人十分疲惫的模样,他每天都这样,一旦工作,就会非常的拼命,一方面是本性如此,一方面也是想在一定的时间内做更多的事,好抽出更多的时间陪自己。 夏温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但是饭后,宋亦霖依旧没有食言,他和夏温暖肩并肩站在水槽前。 男人负责刷碗、然后冲洗干净,再递给旁边的人,她拿着干布条将碗碟表面的水擦干,然后一个个叠好。 “暖暖,给你。” 宋亦霖举着水淋淋的小碗,手还在淌着水,夏温暖轻轻“哦”了一声,然后接过来。 刚放下手头那个碗,男人又很迅速递过来一个,“暖暖,给你。” “哦。” “暖暖,给你。” “哦。” 夏温暖低下头擦着碗,宋亦霖又说了声“暖暖,给你”,她刮了刮有些起茧的耳朵,薄唇不由自主地抿紧,轻晃脑袋的同时,她觉得自己快要爆发了。 “暖暖,给你。” “……” “暖暖……” 夏温暖终于忍无可忍,她转过脸去,抬起手背贴上宋亦霖的嘴唇,用力按了一下,眼神无比怨怼,一出口差点让男人忍不住笑出声来——“亦霖,你就不能不出声地递给我么?” “嗯?” 宋亦霖低低地吐出了一个字,装得一手好傻。他歪过头,眼神宠溺地望着夏温暖的眼睛,手中的碗都快要晾干了。 然后,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弯起好看的眉眼,轻轻地、小幅度地,在夏温暖的手背上“啾”了一下。 这个小动作,让夏温暖像是触了电一般的连忙撤回了手,握成拳藏在身后,她的面颊浮起一抹潮红,抬头看着笑得一脸促狭的男人,脑子里似是有千万头野马飞奔而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你……” 然而,再没了下文。 光明正大地占了便宜的宋亦霖一脸的神清气爽,而夏温暖整个人都呆得说不出话来的模样更加助涨了他的气焰,男人摇头晃脑地哼着小调,说道:“我把碗放到消毒柜里去。” 然后,宋亦霖便脚步轻快地从夏温暖面前走掉了,就像是一只,昂首阔步、姿态优雅的贵族猫。 夏温暖站在原地,摸了摸还带着些许余热的脸颊,顿时有了一种自己引狼入室的错觉。 --- 【ps:噗,小霖子太没节操了==】 .. ------------ 131 霖宋亦霖和夏温暖的甜蜜日常2 午后,太阳缓缓升到了最高点,在宁静的街道上撒下点点光晕。 晴空万里,白茫茫的云飘着,淡然而悠远。 夏温暖又在厨房里忙碌了好一阵,擦干净了餐桌,挂围裙的时候,下意识找了一下男人的身影,才发现宋亦霖已经侧着身子,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沙发有些短,与他的身形极不匹配,男人只好无奈地缩着脚,弓成一只虾的形状,他也不嫌这个姿势不舒服,细碎的刘海将眼睑牢牢遮住,吐息听上去有些沉。 宋亦霖应该是很累了,高强度的脑力工作之后,没有休息多长的时间,又勤勤奋奋地刷了所有的碗,体力估计也耗得差不多了辂。 男人刚才的神气活现全是装出来的,自己一不在他身边陪着,他就原形毕露了。 夏温暖叹了口气,走上前去,虽然有些不忍心,但还是轻轻推了推男人的身子,“亦霖,亦霖,困了就躺床上去睡……” 宋亦霖“唔”了一声,恹恹地,将眼睛撑开一道小缝骒。 夏温暖伸手去解他外套上的纽扣,轻声细语的,就像在安抚小孩子一样,“亦霖,把衣服脱了,去卧室里睡……不然你等会你起来,浑身都会麻的。” 她扶着他坐起,然后将他的外套成功脱下,宋亦霖怕冷一般地抖了抖身子,顺势抱住女子的腰,下巴勾住她瘦削的肩膀,整个人像滩泥一般软。 “好累哦……” “谁让你那么拼命地赶进度的,一天的事情压缩在两个小时里做完,你的身体又不是铁打的……” 男人扁扁嘴巴,死鸭子嘴硬地打断她――“我说刷碗累……” 翻白眼已经不足以表达夏温暖此刻的心情了,于是她转过脸,索性不说话。 “我要去买洗碗机。” “……” “我是说真的,等会就去家具店。” “……” “暖暖,我累。” “嗯,所以我让你去床上睡。” “暖暖……” 宋亦霖的口气有些软,还带着一丝诱人的鼻音,夏温暖就感觉像是有只毛茸茸的猫爪子在挠自己的心,又痒又麻的,惹得她的脸都不由地微微泛红。 “干嘛?”她低声应道。 宋亦霖暧昧一笑,四肢百骸像是忽然注入了力量,他忽地将她整个人扯进自己的怀里,侧过头,对着夏温暖的耳朵吹进一口热气,低低地蛊惑道,“暖暖,你这是在邀请我……去你床上么?你看啊,我衣服都脱了,不如我们……” 夏温暖一秒钟变了脸色――她就知道,这个男人用这种口吻说话,绝对不会正经到哪里去美人无愁! “色狼――!!你明天别来了!!!” 她狠狠撂下一句话,一掌将男人拍回到了沙发上,功力深厚得令人叹为观止。 宋亦霖趴在沙发上摸着后脑勺,一手托着下巴,眯起眼睛看着夏温暖风风火火消失的背影,笑得花枝乱颤的。 暖暖,不用为我担心,这点累,不算什么…… 只要你在我身边,再苦、再累,都没有关系。 我已经迟到了十年,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哪怕是一分,一秒…… 宋亦霖翻身走下沙发,殷勤地叫着“暖暖”,跟屁虫似的追了上去,牢牢地缠住她。 “别烦……睡你的去!” “暖暖,我不困了。外面天气这么好,我们出门去吧……我看电视说今天晚上银座那边会放烟花,好像很盛大……我们去那儿看看,好不好?” 夏温暖沉吟了片刻,点点头。 “顺便……再买个洗碗机……” 夏温暖被噎了一下,心说他到底是对刷碗有多怨念啊,隔两秒钟就要出来刷个存在感! 什么叫一句话毁掉浪漫,这就是了…… 男人从后面将自己抱得严严实实的,温热的身躯裹着她骨感的脊背,紧密到像是能蒸出汗来一样。 夏温暖挣了挣,但宋亦霖装傻充愣地,没放手,她又曲起手肘顶了顶男人的肚子,低声道,“别闹了你,既然要出门,你得让我去换衣服啊。” “那你记得多穿一点,今天温度很低。对了,可以戴上我前几天买给你的那条……” “不要,我不喜欢戴围脖――麻烦。”夏温暖想也不想就打断了宋亦霖,说得斩钉截铁的。 她比较偏爱质地柔软的丝巾,虽然丝巾没有围脖那么御寒,有拉高了就能挡住半张脸的这类用途,但至少美感十足,很衬气质。 宋亦霖“啧”了一声,固执道:“暖暖,你说你不爱穿有高领的衣服,我才给你买围脖的……你戴着会很好看的。” 今天的天气预报说晚上可能要下雪,她的身子虚,很容易邪风入体,他怕她会着凉。 但一直让夏温暖呆在家里不见天日的也不太好,他总得带着她出去走动走动的,否则别说她了,孩子恐怕都觉得闷得慌。 要是可以的话,宋亦霖恨不得将夏温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裹得密不透风的,就算穿成爱斯基摩人那般也无妨。 可夏温暖的穿衣风格一直都很轻便,往往大冷天的,领口也会极低,要不就是绕一条薄薄的小丝巾,完全就是当装饰用的,露出一大片雪白的柔嫩肌肤,看得他一个大男人都感觉冷到牙关打颤的地步。 宋亦霖对这一点特别的无奈,几次三番想让她改掉这个习惯,但夏温暖总是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当一回事。 男人和女人之间,总有些事儿是永远无法对盘的――就比如化妆,就比如逛街…… 夏温暖听得都腻了,皱着眉,觉得宋亦霖又开始钻牛角尖了,她提高了嗓音道,“这根本不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啊,是那个戴着麻烦重生之空间在手。而且,外面太阳挺暖和的,不会冷到哪里去……” 然而,话还没说完,宋亦霖却压下了脑袋,埋在了她的颈间,肌肤被唇齿捕获,激得她一个激灵,低叫道,“喂,喂!你干嘛呢?” 她推他,声音一下子变了调。 “谁让你不听话……这是惩罚……” 夏温暖欲哭无泪,她就是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不就是一条围脖么,做什么非要让自己戴上?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少了这个还能被风吹走不成? 但是,知道这是他在乎自己的表现,夏温暖心里又有些被宠爱着的感觉,暖得她一颗心都快要融化――想着,要不就顺着他的意思一次,尝试看看,说不定就喜欢上了呢……但是,一切思绪,戛然而止于男人接下来更加过火的举动。 “喂,宋亦霖,你手摸哪儿呢!别扯我衣服,啊……” 男人呼吸急促,一个劲地叫着“暖暖”,声音色气满满。 “走开,痒……别吸啊你……” “都说了,这是惩罚了……”宋亦霖喘了口气,看着自己在夏温暖颈项上留下的艳红印记,舔了舔唇,满意地轻笑着往下说,“暖暖,不会这么容易就饶过你的哦……” 夏温暖完全傻眼,就像是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狂颤。 她忽然觉得自己不小心打开了宋亦霖身上的某个开关,让他从温良的大型犬,一下子化身为邪恶的大灰狼! 眼见他又按住她的手,不给她任何动弹的余地,身子,再一次沉沉地压了下来。 呜……自己是不是,快要被吃掉了? 两人磨蹭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出门。 宋亦霖一脸神清气爽地率先走了出来,戴着皮手套的双手枕在后脑,脸抬得有些高,得意洋洋地吹着不知名,却很好听的小调,呵出的白气都能在半空中画出一个笑脸来。 夏温暖则与男人完全相反,一脸受尽了摧残的表情,锁门的手都不利索,见宋亦霖回过身来,她连忙躲他躲得远远的,一而再地扯着脖子上那块厚得有些夸张的围脖,警戒道――“你你你……你别靠近我……” 然而下一秒,宋亦霖已经凑到了夏温暖的面前,指了指她脖间枣红色的围脖,眯着眼睛笑得特别璀璨,“暖暖,你这就不对了,哪有女朋友躲着男朋友走的道理……” 夏温暖扭过头,不理人。 “啊,暖暖,这里……” “嗯?” 他附到她耳畔,低声提醒道,“吻痕,露出来了哦。” 夏温暖一听,立刻伸出手尴尬地捂住脖子,又拢了拢那块围脖,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想到之前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耳垂都红了,瞪着男人控诉道,“你……你是故意的!” “对,我就是故意的啊……”宋亦霖乐得找不着北,一边点头,一边满意地调侃道,“光用丝巾,遮不住那么多的小草莓,对吧?” 说完“呵呵”地笑起来,表情有一种得逞了的欠揍重生之苍茫星空。 夏温暖涨红了一张脸,差点暴走,却又被宋亦霖拉了回来。 “好啦好啦,早就捂得非常严实了。” 夏温暖安静地被他拨着头发,抿紧唇没有开口。 “刚刚我和你说着玩的呢,其实什么都看不到的。” “……” “暖暖……” “……” 宋亦霖见夏温暖一直不说话,也有些急了,伸出三根手指竖在脸颊旁边,郑重其事道,“暖暖,你别生气!我错了,我刚刚犯浑,我道歉!我和你保证,下次绝不这么干了!” 夏温暖睨他一眼,冷冷反问,“还有下次?” 平常,契合氛围的亲吻,她是不会拒绝的,倒不如说有些向往。 但像今天这样,被他按住,如同动弹不得的猎物,发狂一般地狂啃,弄得颈项间全是暗红色的印记,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逼得自己到最后只好狼狈地戴上那块围脖,总算是遂了他的意愿。 “没有了!肯定没有了!” 夏温暖看着他无比信誓旦旦的模样,松了口气,这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男人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面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但他很小心,没有让夏温暖瞧见。 之前将她锁得牢牢的,肆意妄为的时候,自己确实有些“兽性大发”了,要不是脑子里还残存着一丝丝的清明,恐怕真的就克制不住那份强烈的欲念,强硬地把夏温暖压倒了。 他毕竟是个正常的男人,如今心头所爱就在自己身边,一旦亲热得久了些,很容易就会擦枪走火。 想必夏温暖也觉察到了自己那一刻是行走在了失控的边缘,才会这样的心有余悸。 她怀着孕,体虚,又加上从前经历过的好多次不愉快的经历,还是很抗拒这个的。 差点就做了她厌恶的事,差点就成了她讨厌的人,宋亦霖被负罪感弄得呼吸不畅,自责极了。 但好在,她还是相信自己的…… “这样,是不是比平时暖和多了?”宋亦霖深吸一口气,搂紧夏温暖的肩膀,“平常看你露着脖子在冷风里走,总是觉得你穿得再多,身子也肯定是冰冰凉凉的……这样子,会热一些吧?” 夏温暖耳朵一烫,立刻抬眸看向他,宋亦霖眸光闪烁,但是非常的真挚。她忽地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男人要坚持让自己戴自己不喜欢的东西,甚至不惜用――那种方式。 关心则乱,他一定苦恼了很久…… 她不该怪他的。 夏温暖将嘴巴缩进围脖里,重重地,点了头头。 她想,自己该试着,多纵容这个男人一些…… --- 【ps:下章会出现讨厌的人。】 .. ------------ 132 非把她给宠把坏不可 宋亦霖没有开车出门,而是一路牵着夏温暖的手,带着她徒步走到了家具店门口。 夏温暖抬头看了一眼那金灿灿的招牌,觉得有些眼熟,但很快将视线别开,扶了一下额头。 虽然是严寒天气,冷风阵阵,但夏温暖今日穿得比往常保暖得多,又走了那么长一段路,仔细摸额上竟还沁着一层薄薄的汗。 她呼出一口气,轻轻拭去,心里则想着身旁的男人究竟是对洗碗机有多深的执念啊,直奔家具店也太心急了吧! 然而,冷不防宋亦霖却忽然倾下身来,揉了揉她的发,“暖暖,累了吧?先进去休息一下。辂” 说完也不管夏温暖作何反应,拉着她走了进去,“欢迎光临”的甜美声音划过耳畔,越过迎宾小姐,宋亦霖旁若无人地直接将她按在了一座柔软的沙发上。 夏温暖还来不及说话,身体便深深地陷了沙发里,脊背有了支撑,像是一下子卸去了身上的重担一般。 一个女店员立刻殷勤地走了上来,笑容很婉转,眸中闪着精光问道:“先生,要买沙发么?驷” 宋亦霖挑眉,瞥了她一眼,刚想解释一下,没想到那个女店员很快将矛头转向了夏温暖,就像是记者采访一般无孔不入,喋喋不休,“这位小姐,您坐在上面,感觉如何呢?” “我……” 夏温暖轻轻吐出一个字,她并不想惹麻烦上身,刚要起来,没想到那个店员竟然主动伸出手将她按回了原位,眯起眼睛笑道,“诶呀,很舒服对不对?那就坐着嘛,反正不收费的!” 夏温暖身体失衡,很明显地跌了一下,但她很快扶住了沙发,稳稳地坐好。 宋亦霖看在眼里,眸中立刻越过一道冷光,男人的唇线绷得紧紧的,但他没有开口说话,一个字都没说。 “我告诉您哦,这座沙发是意大利进口的,无论是材质,还是做工,都比一般沙发要好上十几倍……” “……” 夏温暖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想要开口打断,但对方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不愧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女店员,那叫一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中间都不带停顿的。 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又转过脸看了宋亦霖一眼,但男人却一反常态,一直很安静地听着,她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索性也抱着胸静观其变修仙之全能掌门全文阅读。 一阵噼里啪啦地介绍之后,女店员还是维持着原先的笑容,又问了宋亦霖一句,“先生,请问您意下如何呢?” 然而下一秒,宋亦霖扬起比女店员还要灿烂百倍的笑容,一口刷白的烤瓷牙亮得简直能反光了,摇着头,眼神无比认真道――“不,我买洗碗机。” 一句话,轻而易举地让素养极佳的女店员顷刻间僵住,她呆呆地眨巴着眼睛,似是哑巴了一般,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往下接话了。 夏温暖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个女人的肩膀垮了下来,脸上挂着“你不早说”的尴尬表情,别提有多窘迫了。 宋亦霖则笑得更加欢畅了,他俯下身,蹲在夏温暖身旁,抬手拂过她泛红的面颊,然后转过脸去和那个店员说话,却根本没有拿正眼看她,“你看,我女朋友怀着宝宝呢,很容易累的,我只是拉她过来休息一下而已。这个……无伤大雅吧?” 女店员莫明有些瑟缩,退后一步,点了点头。 夏温暖顿时觉得更热了,好端端的,宋亦霖干嘛拿自己出来说事? 手指下意识地搭上围脖,想扯弄一下透透风,但碍于脖子上那些夸张的吻痕,她又闭着眼睛将手收了回去。 “不过啊,你刚才真的是太敬业了,那么长一段的介绍词都能说得那么顺溜,我实在是不忍心打断你……”宋亦霖笑着,语气却倏然冰冷了下来,“而且,我们根本插不上话,不是么?” “那个……” 女店员的声音已经在发抖了,她平日里的业绩很辉煌,所以自信到了近乎嚣张的程度,碰到客人都会非常的积极地迎上去。 很多时候,往往客人们刚开始并没有买的意图,但凭着自己那三寸不烂之舌,她都能将家具给推销出去。 可对着宋亦霖,这个身材高大且面容出色的男人,本应该更有动力才对,她却感觉浑身涌动着招架不住的无力感。 明明刚开始的时候,他那样配合地听自己说,这会却忽然变卦,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度,但脸上却还是笑得像一个天使那般俊逸温柔。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惹他不快了,但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更加的让人心惊胆战。 就像是面前摆了一个黑洞,你一脚踏进去,可能就再没有机会出来了。 很可怕……那样俊美无俦的男人,为什么会给人这样的感觉? “亦霖……” 夏温暖蹙着眉,拉了拉男人的手,虽然她也不待见这个女店员,但宋亦霖散发出的气场也太强大了些,他不是想对她小惩大诫,而是根本要把她逼入绝境了! 这会看着她,倒是觉得有些可怜了。 面前站着气场全开的宋亦霖,那种威慑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宋亦霖听到夏温暖在叫自己,立刻侧过脸去,他看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有些无奈,像是在示意他收敛一些。 虽然不甘心就这样放过这个无礼的女人,但宋亦霖也不想惹夏温暖不快,最后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表示他不追究了。 夏温暖这才满意地勾起一抹浅笑,然后,她转向那个女店员,说了一句话,她的表情淡淡的,声音亦然――“麻烦你找负责厨房用具的店员过来吧,带他过去看一看强占新妻・老公别碰我。” 宋亦霖转过头,低低地“哼”了一声,但是没有反驳。 女店员登时慌乱地屏住了呼吸,她没说话,也没点头,而是转身逃似的飞奔而去。 很快的,她战战兢兢地领了一个男店员上来,宋亦霖全然没有放在眼里,而是体贴地问夏温暖道:“暖暖,走了那么久,你是不是渴了啊?” “那个……请、请稍等,我马上去倒茶!”这女店员哪还有之前那种不可一世的傲然模样啊,跑得飞快,那资质都够去茶餐厅做服务生了。 宋亦霖冷冷一笑。 夏温暖扶着额头,叹了口气道:“你呀……至于这样折腾她么?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儿而已。” 宋亦霖摇摇头,声音依旧非常的冷凝,“暖暖,我可没有你这么有容人之量……她刚才差点碰倒你,我不过是让她替你送一下茶水,已经对她很仁慈了……” 夏温暖一听,失笑道,“我哪有那么弱啊,一碰就倒的。” “不,暖暖,她要是真的碰倒了你……”宋亦霖的眸光四处逡巡了一阵,愈发的冰冷,像是利剑一般,“那这家店,大可不必再开下去了。” “……” 夏温暖怔愣失神,笑意顷刻间消失于唇角。 这个男人,是认真的…… 认真到让她惶恐的地步。 他的所有举措,不管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出发点,统统是为了自己……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子的男人存在呢? 太犯规了啊…… ――非把她给宠坏不可。 而刚刚一直站在不远处候命的那个男店员,听到这一句话,浑身僵化,差点给宋亦霖跪下了! 同一时刻,对街。 戴着贝雷帽的项乔伊打开黑色路虎的车门,款款走了下去,然后,从另一边车门探身出来的是林依,扶着小腹,动作有些缓慢。 “林姐姐,你小心一些哦。” 项乔伊善意地提醒了一句,然后又低下头朝着车窗低低地问道,“二哥,你真的不陪我们一起去么?” 车窗只开了一道小缝,男人的声音幽幽地传出来,没有一点真实感,“我还有工作,你们去吧……我在车上等你们。” 项乔伊拨弄了一下刘海,脸色显然很不悦,她敲了敲车窗,还想再说句什么,然而,林依已经绕上来挽住了她的手臂,轻轻地笑了一下,“乔乔,别打扰慕川工作了,我们走吧。” “可是,二哥他……” 林依依旧笑着,温柔地打断她――“家具,我们自己也能挑,不是么?” --- 【ps:姨妈来袭,想写的剧情没写到==快痛死了我,实在是撑不住嘤嘤嘤……】 .. ------------ 133 这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车窗缓缓地往上升,达到顶端的时候,发出了一道极低沉的声响。 ――“砰。” 就连最后一道缝隙,都消失了…… 项乔伊的眼睛瞪得老大,看着窗子上映出的自己那张怒气满满的脸,一口气憋在胸口,闷得她险些窒息。 “二哥,你……辂” 林依连忙走上来挽住项乔伊的手臂,很识大体地低声劝道,“好了,乔乔,慕川的工作比较重要……家具,我们自己也可以去挑,不是么?” 林依拉着她往前走,项乔伊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气势汹汹的,身体里好似蓄着一股想将地面踏碎的冲动。 “工作工作工作,就知道工作……二哥他哪来那么多的工作啊,他手下人都不用做事的么?全部要他亲力亲为?”走远了些,项乔伊估计着项慕川是听不见了的,她大喇喇地甩着手臂,忽地拉紧了林依的手,控诉道,“想让他带你回本家吃一顿团圆饭,他说有工作;想让他和你去民政局把结婚证办了,他又说有工作;现在他都送我们到家具店门口了啊,还说有工作生生不灭!二哥到底在想什么啊?他是不是准备娶工作当老婆啊?!嬗” 林依听到这里,不由露出一抹苦笑――没准,项慕川就是这么想的吧…… “从前没见他这么拼啊……欺负我年纪小不懂嘛,二哥就算不做事,项氏也不会倒好不好!啊啊啊,气死我了,真想砸了他那台笔记本电脑!”项乔伊攥着小拳头在半空中挥舞,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但很快又被委屈和落寞所取代,声音隐隐有些啜泣的感觉,“我都很久没有和他,好好地说上一次话了……” 林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说话,她也无话可说。 比起项乔伊能够肆无忌惮地吐苦水,她只能沉默,只能静静地听着。 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项慕川并不是没有给过她选择幸福的机会,他说就算没有爱,他也会拿自己像恩人那般对待,她可以重新找个爱她的好男人――嫁了,然后无忧无虑地过她想过的安逸生活。 然而她不要。 她始终不肯放手――宁愿霸着一个,已经心死成灰,只剩下一副空壳的男人…… 或许是她太过爱他了,离不开他;或许是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他;或许是为了腹中宝宝的将来;或许是,项太太这个位置的诱惑力实在太大…… 夏温暖曾信誓旦旦地说她不稀罕,事实也证明了她并不是口是心非。就算项慕川打心底里不想和她离婚,也不管中间有过多少的纠葛,到最后,她还是断得干干净净。 但林依不得不承认,她是做不到夏温暖那样云淡风轻的。更何况,这个位置,是她抢了自己的!她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可如今,自己终于能够如愿嫁给项慕川了,她却早已找不到,曾经幻想时的那种热烈的幸福感了。 自己明明胜利了,得偿所愿了,却为什么,还是一副失败者的无助姿态? 林依想得有些远,项乔伊还在一旁垂头踢着石子,小声地嘀嘀咕咕,她定了定神,又将思绪扯了回来。 “而且啊,刚才在家里的时候,二哥还那么凶地瞪着我。要不是他是我亲哥,我真觉得他会走上来掐死我!我……我不过就说了句‘这些家具好旧了,要么都丢了’嘛。那我又没说错,是事实啊。再说了,我就指了几件而已,又不是让他把整个屋子的家具全扔了……林姐姐,你和我二哥都快要结婚了,换些新家具,难道不应该么?” 林依看了她一眼,项乔伊的脸上写满了疑惑,好像是在问,就那些破家具,扔了就扔了呗,她二哥还会在乎这点小钱么? “……所以,他不是送我们过来家具店了么?”林依有些难受地按住自己的喉咙,她干巴巴地笑了一下,试图将这个话题带过。 她总不能明明白白地和项乔伊说――你要丢的那些家具,全是夏温暖当初进项家的时候,一件一件,亲自挑的吧? 他怎么可能会丢掉? 他又怎么舍得?! 然后两个人就在项乔伊自言自语着“二哥真是越来越神经质”的声音里,走向对面的家具店。 气派的黑色路虎,透过遮光的窗,隐约能够看见一个略显清癯的轮廓网游之零纪元最新章节。 项慕川坐在车里,很端正的姿势,他的膝上枕着笔记本电脑,屏幕已经处于待机状态。发出幽蓝的光芒照在男人的脸上,源源不断地冒出一股森然的冷意。 他的模样很精神,眼神却是极其淡漠的,就像是一株抽走了绿叶素,无法进行光合作用的绿色植物,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光看侧面,这个男人就给人一股很微妙的深沉感,依旧高大,依旧冷峻,依旧桀骜不驯,却又不仅仅是这样。 项慕川将电脑缓缓合上,他的额头沁出了一些细小的汗珠,男人的大掌用力地按住胃部,揪紧了外套,他沉沉地嘶了一口气,眼神有些恍惚――自己中饭,吃了什么? 想不太起来了…… 早餐呢?吃……了么? 不记得了。 项慕川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从口袋里翻出胃药,手头找不到水,他索性干吞了两颗药丸。 苦涩的味道将味蕾攻占,并且缓缓地蔓延开来,而后顺着唾液往下。 男人皱着眉仰向后座,轻轻吐息,等待着,可是,却没有任何好转。 胃,依旧痛得像是被扔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灼热得就如同是经年不雨的火焰山一样。 自从那一天,那一场拍卖会结束之后,夏温暖将结婚戒指还给了自己,然后义无反顾地跟着宋亦霖走掉了。 他在会场里疯狂酗酒,将自己折腾出了急性胃出血,送院之后,还没来得及好好调养,就被逼得呕了一次血,因此落下了病根。 之后,在被项老夫人勒令不许见夏温暖的那段时间里,他的一日三餐就没有正常过。 夏温暖出了车祸昏迷不醒,项老夫人便趁势以她的性命做威胁,项慕川妥协之后,就整日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也不吃任何的东西,最多就是喝点水,后来甚至到了注射营养液的地步。或许那是自暴自弃,自我惩罚,抑或是一种幼稚而无力的反抗,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总之,胃病越来越严重,到现在,就算三四天粒米不进,他也不会有任何的感觉了。 但每每痛起来,那种撕扯心肺的感觉,真的非常要命。 他想,自己终于可以体会到,从前夏温暖忘乎所以地工作到一半,却忽然趴在办公桌上,死死咬住牙关,被胃痛折磨到浑身抽、搐,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只有在这种时候,只有痛到如斯地步,他才会感知到自己尚存一息,是活着的――尽管,或许用“行尸走肉”来形容他,更加的贴切一点吧。 项慕川埋下头,咬住下嘴唇,很快尝到了腥味,男人的手掌仍扣在原先的位置,越扣越紧,久久、久久没有挪开…… 为了分散注意力,项慕川的视线乱瞥,却不小心瞧见了项乔伊落在车上的钱包,他“啧”了一声,表情更加难看了。 宋亦霖在那个男店员的带领下,悠悠地挑洗碗机去了。 夏温暖坐在沙发上,旁边站着之前被宋亦霖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的女店员,她无奈地喝了一口热茶,也不知道那个小心眼的男人有没有在挑刺,否则怎么会这么久还不回来? 这样想着,夏温暖站起身来,女店员见状,就像是被刺狠狠扎了一下,连忙战战兢兢地上前,问道:“小姐,请、请问……您怎么了?是不是茶不够热?还是不够喝?我……我再去给您添一些……” “不用了凤凰王座最新章节。你是销售员,不是茶水工。”夏温暖朝她挥了挥手,语声既没有很冷漠,也没有很热络,就当她是空气一般,“你忙你的去吧。” “可是……您的男朋友,他……” “这个你就别管了,你越呆在我身边,只会让他更加不爽而已……” 夏温暖似笑非笑地吐出一句,径自走远了。 那个女店员一听,立刻朝和她相反的方向跑去,没到两秒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温暖这才觉得轻松了不少。 她越过一众沙发,走马观花一般地看着,然后,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螺旋式楼梯的楼梯口,那里立着一座细脚的高凳,上面摆放着一个扁圆口玻璃鱼缸。 鱼缸内并不是空空荡荡的,干净的水里飘着绿油油的水草,底下铺着一层漂亮的鹅卵石,周围还有细碎的小小贝壳,小型的珊瑚丛,假山林,然后,两条接吻鱼摆着尾巴欢畅地游了出来,在夏温暖的面前,堂堂正正地接了个吻。 脑中忽地响起了一道声音,慵懒的,高高在上的,还带着一丝邪气……那是――自己久违了的男声。 “怎么,挑挑拣拣了那么久,不会就看中了一个鱼缸吧?” 夏温暖头也不回地哼道:“项慕川,你就不能闭嘴,老实地在旁边坐着么?你这样,我怎么选?” 男人不屑地低笑了一声,翘着腿,一脸的帝王相,“我只是提醒你,这种没有用的玻璃缸,就别往家里添了……没准哪天被摔烂了,划破你的手。” 听到他这样诅咒自己,夏温暖也不恼,只是摇着头一笑置之,“没用?不,那只是你无趣的想法而已。” “我会将这个鱼缸填满水,然后用水草和海藻装点起来,鹅卵石、小贝壳、还有珊瑚和假山……”她将手指放进缸里,轻轻碰到底部,像是已经可以预见那幅画面,“最后放两条接吻鱼,那是一种热带鱼,很漂亮,也很容易养活……顾名思义,接吻是它们的习性,你肯定没有见过的。” “这个时候,它就已经不单单是一个鱼缸了。它是活着的,正因为承载了生命,才会想要去呵护,每次走近的时候,都会小心翼翼,想着不要碰碎了它,久而久之,它就会成为家的一部分……哦,当然啦,像你这样只会想到‘没用’,‘碎片’,‘受伤’这种字眼的人,是不会了解的。” “你……”项慕川被噎得有些气闷,一手按住额头,一手摇了摇,“好了好了,我说一句,你顶那么多句,不就一个鱼缸么,你喜欢就买好了……” 但最终,夏温暖还是没有将这个玻璃鱼缸带回家。 两条接吻鱼摇着尾巴分开了,夏温暖的思绪慢慢回归,她终于记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对这家店有一些模糊不清的印象了。 原来三年前,她和项慕川来过这里置办家具。 她忘了他为什么肯陪着自己来,但却记得那个时候男人全程打酱油,时不时还要刺她几句,嚣张到不可一世的地步,可最后结账的时候,还是做足了好丈夫的模样,乖乖掏了钱。 “项太太?” 身后有人这样叫她,夏温暖回过头去,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庞。 .. ------------ 134 她早就不是项太太3了! ――“项太太?” 她听到身后有人这样叫自己,夏温暖回过头去,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庞。 是个女人,唇红齿白的,非常漂亮,她的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看上去很年轻,却又没有二十多岁的那种不谙世事。 对夏温暖来说,也不算彻底的陌生,只是乍一时间想不起来了而已。 对方见她恍惚的眼神,倒是非常善意地自报了家门,还恭敬地向夏温暖欠了欠身,“项太太,你好,我是这家店的老板,敝姓杨。因为曾和你有过一面之缘,贸贸然就上来搭话了,还请你见谅。塍” 车祸过后,夏温暖的记忆力一落千丈,忘记了很多事情,那些只见过一次的人,就算是印象深刻的,恐怕都已经在脑海之中被除名了。 夏温暖虽然尴尬于自己忘记了这位家具店老板的名姓,但她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反而立刻公式化地欠身微笑,将话题圆了过去,“杨老板说笑了。刚刚我是看这缸鱼看得太出神了,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来……抱歉……” “啊,这个啊……”杨老板也将视线挪了过去,鱼缸中水波轻漾,两条接吻鱼游着游着又凑到了一起,接了个吻之后,转过尾巴迅速分开了,就像是在害羞一样莉。 杨老板会心一笑,脸上的表情有些神往,“哪里哪里,这个鱼缸本身就非常的引人注目呢,为本店吸引了许多的客人……这还要感谢项太太你啊,本来,它就只是一个空荡荡的玻璃缸而已……只是三年前,我站在旁边,听你和项先生形容的那些话,就觉得非常、非常的美丽,然后便擅自照搬过来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怎么会……”夏温暖摇了摇头,微笑道,“这已经超越我曾经想象的水平了……” “项太太,其实我看得出,你是真的很喜欢这个鱼缸……但是为什么,那个时候,你没有买下它呢?” 夏温暖这才收回纯粹欣赏的表情,淡然地瞧了对方一眼,女人瞪大了眼睛,自觉失言,特别是被她瞥过之后,脊背竟然浮起了一层冷汗,她退后了一步,忙道,“啊啊,我失礼了,问了你太私人的问题……” “是啊,为什么呢……”夏温暖不再看她,只是将手负在背后,美美地浮起一抹笑容女配翻身攻略最新章节。她的声音甜腻而诱人,却苍凉得和这个严冬非常的匹配。 ――那是因为夏温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鱼缸,其实就像是她和项慕川之间的感情一样,或者说是如同他们的婚姻那般,只有她单方面地在付出,往里面投入各种各样甘美的东西。 她用尽心机,试图将它装点得很漂亮,很有生命力,但看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一句可有可无的“随你喜欢”就好。 再怎么拼命,再怎么努力,却依旧是徒劳…… 这是何等的绝望呢! 但人偏偏都是有期待度的生物,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还是会抱着一丝希望去试试看,就像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这些,夏温暖都知道的…… 她带着一些私心,说给他听了,可是项慕川不愿意去懂,也不想去懂…… 那么,真将这个玻璃缸带回了家又怎么样呢? 因为迟早有一天,它还是会碎掉的…… 或者说,在她心里,它已经是不完整的了。 与此同时,家具店大门外。 项慕川逆着光,迎风站得笔直,他的手中握着项乔伊的钱包,却在看到夏温暖的那一刻,生生顿住了脚步。 男人于一秒钟之内化成了一尊石像,一动不动的,眼睛也没有眨。 并不是不想和她面对面,好好地说两句话,而是因为项慕川知道,自己一旦靠近,换来的肯定是夏温暖的掉头就走! 他有好久没见她了,虽然这个“好久”,实际上只有短短几天而已,但在项慕川的世界里,确实像是历经了沧海桑田那般久。 夏温暖的气色看上去很不错,大大的眼睛晶亮晶亮的,曲线也更加丰盈了一些。比雪还要洁白的肌肤,散发着一种纤尘不染的唯美气质,美得非常纯粹。 只是这样远远地、偷偷地瞧她一眼,男人就能把最本能的呼吸都忘记…… 项慕川心里想着,哪怕是单方面的,哪怕是静静地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自己就非常的满足了。 如今,他再也不能强求些什么了…… 视线微微一晃,夏温暖身旁的那个玻璃缸,让项慕川同样怔愣了片刻。 这时候,从水草之中游出了两条鱼,浅浅的粉色,扁扁的身子,鳞片闪闪发光的,大头、大眼睛、大嘴巴,然后嘴对嘴接了个吻,过后,又迅速地分开了――他恍惚地想着,原来接吻鱼,就是长这个样子的首长大人,娇妻来袭全文阅读。 项慕川将双手交叠着环在胸前,细细地翻找着回忆――这里,原来自己曾陪着夏温暖来过的。 三年前的事情,现在想起来,胸口一下子鼓胀,一下子又空落,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然而,他仍记得非常清楚,其实当时,自己是已经被夏温暖说动了的。 她描绘得那样美好,又那样温馨,他本就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甚至还产生了“养这么两条鱼也不错”的念头。 但他却怎么都拉不下脸面来说这句话,只好撇过头,敷衍性地吐出一句“你喜欢就买好了”,他的语气凉凉的,却没有带刺。 项慕川以为,自己不像平日里那么恶言相向,那么咄咄逼人,夏温暖就会买账。 可到了最后,她还是将这个鱼缸留在了这里。就仿佛,她精心编织起来的美好未来的片段,不过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笑话而已…… 想到这里,再看那两条无忧无虑的接吻鱼,项慕川缓缓垂下了眼睑,只觉得心脏正在被人切割着,而且是用着这世界上最钝的刀,对着早已模糊的血肉,一下、又一下,宛若凌迟那般痛苦。 那个时候,他若是说出了心里话,又或者是比平日里那个别扭到家的自己,稍微坦率上那么一点点――是不是,一切也会变得,不一样一点点? 但是,不一样又能怎样呢?重点是,他已经回不去了啊! 夏温暖没有再开口说话了,聪慧的女老板见气氛有些僵,不得不牵起另一个话题。 只是也不知道走的什么运气,她下一秒问出的话,虽然带着浅淡的笑意,但还是非常的不合时宜。 ――“项太太,今天你来置办什么家具呢?怎么没见项先生啊?他没有陪你一块儿来么?” 夏温暖乍然听到这个问题,呆了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原本迷离的眸光渐渐变得僵硬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想起自己和那个男人已经离婚的事实,还是因为忽然钻入耳膜的“项先生”三个字。 而站在门口的项慕川,听到有人提及自己,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但也仅此而已,因为,有人在他出现之前,用一句话,堂堂而又冷冷地打断了这一切。 ――“那是因为,她早就不是项太太了!”项乔伊的声音又高又尖,吓了那女老板一大跳。 “麻烦你注意措辞,别将我二哥和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扯到一起去!” 而夏温暖尽管听到了这么过分的话,她的神情依旧淡漠,眼角轻挑,透着不屑。 你当然不能指望堂堂的女王大人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的无聊挑衅,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来。 夏温暖看着迎面向自己走来的项乔伊,对方的步子迈得很大,掩不住的怒气盘旋在她的脑袋上方,一张脸就像是稍微碰点火星就能着起来一样。 她下意识地掩了掩鼻子,真心希望自己能在宋亦霖回来之前,将这个麻烦解决掉。 林依就跟在项乔伊的后面,因为身子重,她走不快,脑袋也低低地垂着,和项乔伊的距离隔得有些远了。 夏温暖平静地瞧了她一眼,便将视线转开了[清]齐妃修真记最新章节。 女老板一脸状况外的表情,看了看夏温暖,又看了看明显来者不善的项乔伊和面容平静的林依,问道,“这两位是……?” 夏温暖摇了摇头,不想将她也卷进来,低声提醒了一句,“杨老板,那边的客人有点多,我觉得你应该过去看一看。” “哦……哦,好的。那项太……夏小姐你,慢慢看。”女老板吞吐着,很快走掉了。 项乔伊看着杨老板渐渐消失的那道背影,冷哼了一声,叹道,“我二哥还真是倒霉呀,好不容易和倒贴上来的女人离婚了――却想不到,她竟然这么的不要脸,还咬着‘项太太’这个头衔不肯松口呢……偏偏有些没脑子的人还会相信她,真是的,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夏温暖抿起红润的唇,眉头轻轻蹙起。 这么远的距离,项慕川虽然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话,但极其敏锐地觉察到了夏温暖的不悦,想来,自己那嘴毒的小妹,肯定不会是在天真地和夏温暖聊今天的天气。 项乔伊蔑笑着轻耸肩膀,贝雷帽歪歪地戴在头顶,她侧过脸,亲昵地拉过总算气定神闲地走到自己身边的林依,甜甜地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却足够让夏温暖听见,“二嫂啊,你真的要小心哦,我二哥可是很抢手的……你看我们随便逛个街,就能碰到这么恶心的事情……不过呢,话又说回来,对于某些狐狸精一样的女人,我二哥还是不屑去碰的,这个你可以放心……” 林依也不管项乔伊的话有多么的过分,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当做回答。 夏温暖扶着额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这里是公共场合,要想让这两个女人出丑,方法多得是。 可是,她却有一种连话都不想和她们说的无力感。 项乔伊的中伤,林依的暗嘲,充其量只是让她有些轻微的不快而已,任谁听到这种话都不可能怡然自得的。 但细想一下,如果真的和她们去计较了,不小心开启了骂战,才显得自己很掉价,不是么? 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人,搭理,都嫌费劲! 夏温暖径直转过身,项乔伊却不依不饶地拉过她的手臂,堵在她的面前,“喂,夏温暖,你装什么哑巴啊?!想逃是不是?你不是很厉害么?别让我失望啊!” “放手。” “呵,你当你是谁啊,让我放手我就放手,我偏不放!” 项乔伊铁了心想要激怒夏温暖,可对方还是冷着一张脸,极其淡然的模样,她越这样,她就越火大,恨不得凑上去动手扯开她虚假的嘴脸! “我再说一遍……” 然而这时,项乔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她微怔――这是,项慕川的专属铃声。 就此甩开夏温暖的手,她连忙接了起来,“二……二哥?怎么了?” 那头的男人轻轻说了两句话,项乔伊呆了呆,表情有些窘迫,“诶?你手机充电器忘带了?嗯?现在就要用?” “这么急啊?可是二哥,我这边还有点事诶……你稍微等我一下好不好?” 隔了两秒钟,项乔伊又惨白着脸告饶道,“好好好,你别生气,我这就去!你等着我……” .. ------------ 135 她的甜,他的苦她…… (一) 第三天,顾少扬就不用戴氧气罩了。某人除掉氧气罩之后,很不要脸地当着医生护士的面,拉过季萌就啃她的嘴! 季萌没料到他都伤成这样了,居然力气还不小,还真让他拉得趴在床边,然后嘴就被啃了去。 医生护士显示一愣,然后一个个暧昧地笑着相继走出了病房。 季萌回过神来,羞得简直是无地自容。她看向门口,心道幸好医生护士识趣。结果她这么一看,顿时又目瞪口呆塍。 门口处齐刷刷站着的,可不就是顾少扬的那帮兄弟吗! 季萌的脸瞬间变成了熟透了的西红柿。 门口的仁兄还嘻嘻哈哈地笑着挤了进来,一边调侃顾少扬栗。 季萌气得跺脚,扭身就跑出了病房。这个色狼! 顾少扬躺在床上,对于兄弟们的你一言我一语非常淡定。到后来听得烦了,才不耐地吼了一句:“滚!别妨碍老子跟媳妇儿亲热!” 一种兄弟嘻嘻哈哈的,又调侃了几句,在顾少扬真正发飙之前,赶紧就跑了。 季萌在医院的花园里走了十几分钟,也不知道他的兄弟离开了没有,可到底放心不下他,还是蹭着回去了。到了门口小心探头一看,这才走了进去。 顾少扬闭着眼睛呢,听到有人进来也不睁眼,只是伸出手来。“宝贝儿,到爷这来!” 季萌张嘴就想骂他呢,可是看到他胸前的绷带,就发不出声音来,只剩下心疼。想着他受了伤,就不跟他计较了,倒是乖乖地靠了过去。“你不许再乱来,要不我回去上班,不陪你了。” 顾少扬这才睁开犀利的双眸,就这么看着她。然后伸出手,摸摸她的脸蛋。 季萌被他看得心内一动,下意识地在他的掌心蹭了一下。 “上来,让爷抱一会。”他现在精力还远远没有恢复,所以夜里搂着她就睡着了,基本没体会到软玉在怀的滋味儿! 季萌下意识地看向房门。本想拒绝的,可还是跑过去关了房门,爬上床,挨着他躺下来。 “想死爷了!”被子弹打中那会,他满脑子就是这小丫头。一再地告诉自己,不能死,要不这丫头得哭死!还好,真活下来了! 季萌嘟嘟嘴,轻轻地挪动身体,把脸埋到他颈边都市之玩世高手全文阅读。“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你不知道,我听说你受了伤,吓得魂都没了。” 顾少扬亲着她的发丝,许久之后才吐出三个字:“对不起。”他也想一直好好的,陪着她保护她,不假他人之手! 季萌撑起上半身,抬头看着他。“原谅你了!不过,以后不许这样吓我了,我心脏真没那么强劲!” “好。”但凡有一丝可能,他都不愿意让她面对这样残忍的事实。 季萌笑了笑,又贴回他胸前。“不过,我知道你很努力地跟死神抗争,我知道你舍不得我的!但是我不想看到你受伤,你疼我也疼。” “好,爷以后保护好自己!” “嗯!” (二) 季萌伸出手,碰了碰他裹着绑带的地方,以满是心疼的语气问:“疼不疼?” “不疼。一个大老爷们,这点疼不算什么。” 季萌嘟嘟嘴,心疼,还是忍不住调侃。“知道你皮肉厚,痛觉神经粗!都伤成这样了,还说不疼!” 顾少扬搂紧她,长叹一口气。“爷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到你,就啥都不疼了。”倒下的那一刻,他真的有些怕了。不是怕死,而是他怕以后都见不到他的小丫头! 季萌避开他的伤口,抱住他的腰。“不管怎么样,以后都不要受伤了!真的不要受伤了!” 他能说什么,只能说好。 两个人静静地抱着,很长一段时间,谁都不说话。 “啊――”季萌惊叫一声,突然撑起上半身,眼睛圆瞪。 “怎么啦?”顾少扬捏捏她的小脸蛋,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怎么啦?” “你饿不饿?你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要不要吃点东西?”这几天他无法进食,只能靠吊营养液来维持身体机能。现在除掉了氧气罩,应该可以吃东西了吧? 顾少扬还没开口呢,她就翻身想要下床。“我去问问医生你能吃些什么!” “爷不饿。回来,让爷再抱一会。” 季萌没听他的。“你乖乖躺着,我一会就回来了。”然后一阵风似的,拉开门就跑了。 顾少扬无奈地叹一口气,只好躺着等她回来。 季萌问了医生,就冲出医院去买适合顾少扬吃的东西。一路跑出去又跑回来,气喘得不行。“开饭了!” 顾少扬看她气喘吁吁的样子,无奈地动了动嘴角。伸手,摸摸她红扑扑的脸蛋。 季萌呵呵傻笑,打开盖子,开始给他喂食。 顾少扬一个大男人,本来就不扭捏,更何况是媳妇儿亲自喂食,自然是吃得很爽快。吃饱喝足,人也犯困了,又搂着季萌陪他睡觉。 季萌留在医院本来就是照顾他的,现在他要睡觉,她也没别的事情可干。这男人又跟该孩子似的,只差扭屁股撒娇了,她当然遂了他的愿,乖乖地窝进他怀里。 冬天本来就是个适合睡懒觉的季节。两个人刚闭上眼睛一会,就都进入了梦乡。 醒得更早的,反倒是顾少扬修仙之全能掌门。不过他没动,嘴唇不着痕迹地亲着怀里的宝贝疙瘩。怀里的小东西或许是做恶梦了,微微挣扎了起来,眉头也蹙得厉害。他凑到她耳边,轻声地哄着,她才又安稳地睡着了。 顾少扬看着天花板,心知道,这一回是真的把小东西给吓坏了。面对生离死别,谁都不能从容,更何况她一个23岁的小丫头。 这一刻,顾少扬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是那么自私!她才23岁,花一样的年龄,应该娇滴滴地让心爱的男人宠着陪着,而不是过这种聚少离多还担惊受怕的日子!然后,要他放手,已经是断然不可能了! 原谅我,我的宝贝儿! 睡梦中的季萌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情绪,在他颈边轻轻地蹭了蹭。 (三)顾少扬的生命力相当顽强,恢复能力自然也是不盖的。再加上有老婆在身边陪着,好得更是神速。 一个星期后,季萌就恢复了上班。毕竟是忙季,她离开岗位太久不太好。一旦出点什么问题,引来客户不满可就麻烦了。 顾少扬自然是不满的,他恨不得把媳妇儿捆在裤腰带上,爱调戏就调戏,爱扑倒就扑倒。某人现在其实还不能zuo爱做的事情,所以经常自做孽地把自己弄得血脉喷张又不得不忍住! 季萌是又好气又好笑,所以总是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箭在弦上又收回来据说对身体很不好,她也不想他真的折腾出什么问题来。 恢复上班之后,季萌还基本上都住医院。某30岁的男人受伤之后有明显的智商退化表现,跟个没奶吃的娃子似的粘着她。她要是回家住,他得折腾得大家人仰马翻。为了不给医护人员增加负担,季萌只好暂时把医院当家了。 不只是季萌,季玉芬也几乎天天提着保温桶,坐一两个小时的公车到医院来给女婿送爱心汤。 顾少扬怕她累着,说了好几次,可老人家还是坚持来。好在老人家每次都平安来回,没出设么差池,否则他的小丫头得跟他急! 就这样,季萌医院和公司两头跑,每天的时间都是满的。不知不觉间,半个月就过去了。眼看着,就要到春节了。 顾少扬早在医院躺得烦了,软硬兼施地逼得医生同意他回家休养。在自己家里,调戏***扰扑蝶什么的比较方便!还能吃到岳母大人的爱心餐,不时的还能让媳妇儿帮忙擦个澡什么的,日子美得冒泡。 眨眼,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七。 季萌的工作忙得七七八八了,就提前一天休年假。好在母亲早已经把年货给置办好了,否则指望她就完蛋了。 夜里,季萌靠在顾少扬怀里,忍不住问:“过年你也不用回家吗?你父母他们没意见的吗?” “不知道。我很少回家过春节。”往年春节,顾少扬都自动选择留下来值班,让那些有妻儿的战友能够回去陪家人。 季萌嘟嘟嘴,实在琢磨不透他跟家里到底是个什么状态。不过,她也看得出来,顾少扬并不想多说。既然他都不着急,她自然也不着急。对于那素未谋面但必定是个厉害角色的婆婆,季萌还真的不怎么想见到。说她逃避也好,说她自私也罢。 “怎么,想见公婆了?”顾少扬伸手,捏了捏她嘟嘟的小嘴儿。 季萌老实地摇头。“没有。你说过,你妈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我还真不期待跟她见面。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分了?” “不会,爷也不想让你见到她。”事实上,要是有办法能让这婆媳两一辈子都不会面对面碰上,顾少扬是相当愿意使用的强占新妻・老公别碰我!从外到内,他都不想让自己的小丫头受委屈! 季萌忍不住呵呵地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蹭他的胡渣。“顾少扬,你真好!” “那有没有补偿?”某男人马上就褪尽了正经,在瞬间化身流氓! (四) 季萌一口血差点喷出去。这色狼,就这么点出息!“你有点出息好吧!医生说了,你现在要好好休息,不能做剧烈运动!” “别听那帮龟孙子的,他们懂个屁!”男人气得骂人。 季萌吃吃地笑,伸手摸着他的胸口安抚。“乖,再忍一忍。” “忍不住了!”男人额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这要是在部队里也就罢了,偏偏娇娇嫩嫩的媳妇儿就在怀里蹭来蹭去呢!再忍,那就不是男人了! 季萌手脚并用地正挣扎,想从他怀里躲开。“那我去跟我妈睡,我不招惹你,行了没?” “不行!”男人用力将人困在怀里,说什么都不松手了。 季萌挣扎得气喘吁吁,听到男人霸道的两个字,忍不住翻白眼。“真的不行,医生说你不能做剧烈运动!”这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跑了一圈回来,她可不想他留下什么病根子! “那轻点不就行了。”他咬着她敏感的耳垂,又道,“要不你来?” 季萌只觉得一股血气往上涌,脸蛋又烫又红,气得反手就掐他的大腿内侧。她没多想,就觉得掐那里最疼,这样好让这精虫上脑的家伙清醒一下! 男人不仅没叫疼,反倒无耻地说:“手再往上一点!” 季萌红着脸,已经对这个男人的无耻彻底没辙! “宝贝儿,爷是真想你了!你忍心?”男人开始使用怀柔政策,在她耳边一边吹气一边软声求着。 季萌知道自己应该板起脸来,强硬地拒绝他!可是面对近乎撒娇状态的男人,她又舍不得说“不”!其实他的身体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就一次应该没事的吧? 狡猾的男人看出宝贝儿的犹豫了,更是趁机加把劲,手脚蹭着,嘴巴还不停地说着煽情的话儿。 季萌拗不过他,伸手一把推在他胸口,又羞又无奈地道:“那说好了,不能太剧烈,还有不能太久!” “好!”听到媳妇儿答应了,想到媳妇儿的***滋味儿,男人的声音马上又低哑了几分。翻身将人压在身下,低头就啃娇嫩的唇瓣。当然,手也不规矩地跑进了睡衣内,摘取胸前柔嫩的存在。 季萌忍不住嘤咛一声,又觉得有些羞涩,后悔自己没先把灯关掉!只得用力地抱紧他的脖子,不让他能抬头看到自己的脸! 男人确实没看她的脸,因为他正卖力地啃着她胸前的果实,仿佛捧着宝贝似的爱不释手! 很快,季萌整个身体就软了下来,只能扶着他的肩头喘息。 男人想她了,耐心明显不足,逗弄了一会就忍不住提枪上马。 进入的那一刻,季萌整个人忍不住颤抖。混乱的脑子甚至在想:只要他平平安安的,随他怎么折腾都可以! 而男人也在想:这样***的宝贝儿,他怎舍得假借他人来照顾! .. ------------ 136 那我不碰你 这边烟花结束之后,我会让司机过来接你们的。自己注意安全……” 项慕川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起伏,背影就像是一堵长满荆棘的硬邦邦的墙,尖利的刺直直地竖在项乔伊和林依面前,看着人直发憷,非常的难以靠近。 “喂,二哥!”林依重重地跺了一下脚,项慕川不冷不热地擦身走过,脸上一派不为所动的漠然。 林依扣紧偏长的衣袖,轻轻叫了一声“慕川”,语声失了往日的温柔,非常的僵硬。 她觉得自己遭受到了羞辱,一颗心都凉透了膈。 既然项慕川没有留下来陪自己的念头,又为什么要问出那样的话来? 问她“想不想看”什么的…… 她想又怎么样?他在乎么?关心么脂? 很显然在项慕川的眼睛里,还是心里,此刻都没有自己存在的位置。 呵,他不在,她一个人看烟花,又有什么意思? 为什么呢?他怎么能这么的不公平?他怎么可以当做,自己不存在呢? 从前,项慕川斩钉截铁地说着爱自己,同时又对硬插一脚的夏温暖恨之入骨,处处为难,处处伤害,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但是那个时候,再厌恶、再恨,项慕川都没有无视过夏温暖,倒不如说,他的眼睛里,满满都是那个女人的影子。 强势的、耀眼的、狠绝的,甚至是――恶毒的…… 林依心口一震,顿时有些恍然:或许那个时候,项慕川口口声声笃定的那份“斩钉截铁”,就已经动摇了吧…… 真是讽刺! 项慕川自然不会知道林依此刻在想什么,他径直走到车子旁边,用钥匙打开车门,然后他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兜里拿出项乔伊的钱包,在半空中晃了两下。 他给她递了过去,“喏,你的。下次可别这么迷糊了……” “啊,嗯强占新妻・老公别碰我最新章节。”项乔伊抓了抓头发,连忙接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她想起刚才在手机店买充电器的时候,来来回回摸索了半天,却没有摸到自己的钱包,真是尴尬得不得了。 幸好旁边还有林依在,充电器也不是特别贵的东西,她就帮忙付了钱。 咦?可是,不对呀……好奇怪啊。 项乔伊摸了摸下巴,眉头蹙在了一起,她歪着头,仔细地盯着侧身坐进车里的项慕川,疑惑着他为什么会将自己的钱包带在身上。 重要物品需要随身携带? 那他怎么可能将最宝贝的笔记本电脑锁在车里?! 总不至于,项慕川出去吃顿饭,会花自己的钱吧? 还是说…… 项乔伊的脑中忽然冒出了另一个想法。 项慕川是发现了她忘记带钱包,原先是准备给自己送来的,走到家具店之后…… 那又为什么不进来呢? 是因为夏温暖么? 对了,那时候,自己正准备教训那个女人呢! 可偏就那么凑巧,项慕川却忽然打电、话过来让自己去买手机充电器,而且口气非常的不好,完全就是强制性命令。 现在静下心来想想,项慕川的车子上一般都配备着移动电源的,根本就不需要那玩样儿啊! 项乔伊顿时有了一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 所以,那是什么意思呢?他其实是故意支开自己和林依的么?他这是在为夏温暖那个贱女人出头?! 有没有搞错啊!要真的是这样的话……岂不是,太便宜夏温暖了…… 等等,不对啊――倒不如说,自家二哥会做出这种事来,很奇怪吧! 他应该,很讨厌那个女人才对的啊…… 项乔伊越想越闹不明白,然而,项慕川没有给她任何的机会,在她质问之前,他就已经迅速地启动了车子,驶离了原地。 “二哥!呀,我话还没说完呢!”她这才回过神来,对着绝尘而去的黑色路虎大声吼着,项乔伊捂住被风吹乱的头发,差点捡起地上的石子往前丢去。 “啊啊啊!气死我了!” 项乔伊郁闷,外加气急败坏地猛跺脚。 林依看着那辆消失在视线中的车子,一言不发,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攥住了拳头。 指甲嵌进肉中,没有刺破肌肤,但是,那种彻骨的疼痛感,让她的眸光越发的冰寒,像是整个冬天的冷,都灌入了她的眼眶之中,凝成一座不会融化的巨大冰川。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今夜的天空,像是在等待一场盛大的洗礼,就连星光,都不出来凑热闹了。 银座的广场上,人声鼎沸,就像是攒动的潮水一般。 放眼望去,满眼黑压压的一片,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都市之玩世高手。 夏温暖咽了口唾沫,下意识扯了扯身旁男人的衣袖――她设想过现场可能会有些拥挤,但没料到会是这样人山人海的。 “嗯?怎么了?” 夏温暖没有留意到宋亦霖有些异样的嗓音,因为这时候,只听得“咻”地一声,第一朵烟花在空中绽放。 在众人雀跃的欢呼声中,夏温暖应景地仰起头,接二连三炸裂的烟花映入眼帘中,像是下起了一场五彩纷呈的冬雪。 黑色的夜幕一下子被点亮了,半边红透了的天空,如同燃起的烈焰,夏温暖深吸一口气,嘴巴微微地张大了,有些激动,又有些震撼。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漫天灿然的烟火,那种逼人的美丽,让她几乎快要忘了呼吸。 手,不自觉地垂了下来,脱离了那个温热的臂弯。 夏温暖顺着人、流往前挪动,身后仿佛传来了宋亦霖的声音,让她不要乱走。 但是,听不清楚,整个背景充斥了太多的声响,可她隐约记得,宋亦霖的嗓音应该没有这么的粗噶。 这时候,人群小小地***、动了一下,原来是某位母亲怀中抱着的孩子忽然大哭出声,他大概是被这烟火吓到了,不管母亲怎么哄,眼泪就是止不住。 夏温暖一手护住小腹,另一手抓过身后人的手臂,压低声音道,“亦霖,我们过去那边……” 宋亦霖没有回答,只是非常顺从地被她扯着往前走,他的手心湿热,触感却有些冰凉,让人忍不住想要温暖他。 夏温暖专心致志地找路,穿过人群的缝隙,好不容易走到一个空隙比较大的地方,她才停了下来。 下一轮烟火腾空直上,夏温暖拉着并肩而站的男人,指了指天空,兴奋道,“亦霖,你看这里更加……” 她笑着转过头,睫毛轻颤,却在看清对方的脸之后倏然睁大了眼睛。 眼前的人,竟然不是宋亦霖! 她拉错了人! 而如果是个陌生人,自己诚恳地道个歉也就算了,可那偏偏是―― “项慕川?!”夏温暖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好几个调,这种巧合实在是令人无法置信,她连忙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会在这里?!” 项慕川垂眸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心,又看了一眼夏温暖惊讶、甚至可以说是惊恐的表情,也不禁想问一句――是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他也不知道…… 自己就像是一抹游魂一般,无依无靠,荡到哪儿是哪儿。 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转来转去,等到项慕川意识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还是身处银座,抬起头看向车窗外,盛放的烟火正灿,似是燃烧掉了一整个曾经。 下车,将自己湮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却在即将灭顶之际,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啪”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吓了一跳,在认出了眼前的人竟是夏温暖的那一瞬,项慕川真的觉得自己宛若浸在梦境里,他眯着眼睛,苦涩地企盼着这个梦不要醒,恨不得她能一直这样拉着他,走一步,再走一步…… 但是,现实来得这样急,这样快,如同一把锋利的镰刀,将所有的思绪斩断修仙之全能掌门! 夏温暖深深蹙着眉,纳闷着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将宋亦霖弄丢了,更加莫名其妙的是,她竟然牵着项慕川走了这么多的路! 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夏温暖埋着头,一句话也不想说,率先反应过来的是项慕川,他担心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打招呼,而是直接道别,“我……我先走了,这里人太多,你、你自己小心一点。” 夏温暖讶异地抬起头,看到的却是男人匆匆离开的背影,喉间像是梗着一块骨头,她吞下一口唾沫,有些犯疼。 摸出振动的手机,夏温暖没有看来电显示,她“喂”了一声,然后静静地听着,下一刻,声音却忽然激动了起来。 “你说什么?我爸他……好,我马上过来!” 夏温暖挂断电、话,想也不想,急忙追上项慕川的脚步。 “项慕川!”夏温暖顾不得形象,高声喊着男人的名字,对方应声回过头来,表情有些不解,然而她没时间和他解释了,急促地问道,“你有开车过来吗? “有的。” “停在哪里?” “就那边转角……出什么事了么?” 夏温暖眉头紧蹙,脸色白了一圈儿――自己和宋亦霖冲散了,短时间内恐怕找不到他,在这里打车也不现实,出租车嫌堵,都没有开进来。 “麻烦你送我去xx医院,我爸他……他……”夏温暖蹙着眉头欲言又止,她并不想对眼前的男人透露太多,项慕川也不追问,只点了点道,“好,你跟我来。” 鼎沸的人声中,他朝她伸出手去,眼看就要碰到女子的手腕,夏温暖却立刻后退了一步。 她迅速反应过来,低低地“啊”了一声,像是在为自己过激的举措而感到尴尬。 他明明是好心帮忙,自己却当他是病毒一般躲着,而且还做得那么明显,好像……有些太过分了。 项慕川的手顿在半空中,进不得,退不得,被冷风吹得都有些泛紫。 这种无意识的抗拒举动,才能最真实地反应她的心情吧――他以为,自己麻木的心脏,已经不会再痛了的。 但事实是,在夏温暖面前,它好像回光返照似的跳动了一阵,然后,又再一次、慢慢地死去…… ――疼死的。 然而,项慕川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犹如局外人一般平静,他要是露出受伤的狼狈模样,应该会让她觉得更加的恶心吧? 男人撑起一抹笑颜,空中刚巧绽开一朵亮黄色的烟火,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打上了金灿灿的光芒,有一种不可亵渎的神圣感。 项慕川温柔的嗓音淹没在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但夏温暖却听得非常的清楚――“对不起,刚刚我有些心急。那我不碰你……” 这样说着,他的手却没有缩回去,话里没有半分绮念地问出一句,“我只抓住你的衣服,可以么?” 项慕川顿了顿,看了周围一眼,那种推推搡搡的画面实在是让人胆战心惊的,男人的声音里溢满了担忧,“我怕你会被人撞到……” .. ------------ 137 我恐怕,没有办法成为你的二嫂了 夏温暖抬起头,生生撞进男人闪着光芒的眼眸中。 她有片刻的怔愣――半秒钟,一秒钟,十秒钟……或许没有到一分钟,她并不清楚。 夜空中绽放的烟火一朵接着一朵消亡,夏温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很缓、很沉。 男人的眼神真挚而温柔,就像是一泓暖流,汩汩地涌入自己的胸腔,留下一片刻骨的美好。 然而,夏温暖就这样看着他,将手插进口袋里,淡淡吐出一句,“真的不用了……膈” 轻柔的嗓音,不带任何情绪,被旁边一波又一波的惊叹声盖了过去。 然后夏温暖径直越过了项慕川,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去,彼此擦身的时候,徒留下一阵清凉的香风。 项慕川站在原地,手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了,他面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沮丧还是失望,又或者是一种扭曲的释然脂。 男人伸手撩开厚重的刘海,按住一只眼睛,然后,竟然无声地笑了一下官场之财色诱人。 ――她果然,是一点机会都不会给自己的啊…… 夏温暖匆匆迈出去两步,回头却见项慕川竟一动也不动,不知道在磨蹭些什么。 电、话里李管家说夏振海突发心脏病被送进了医院,事态非常的紧急,夏温暖早已心急如焚,但转眼却看到项慕川这副完全状况外的淡薄模样,她也知道这股怒意来得极不合理,但自己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夏温暖绞紧了眉头,冷着嗓音催促道,“那个……我们可以走了么?我真的很赶时间!如果……你不想送我的话,我自己想办法好了!” “啊,没有的事……我去开车!” 项慕川这才回过神来,一个箭步上前,立刻走到了夏温暖的身边。 “走吧……” 虽然不能牵她的手,但项慕川还是非常自觉地充当着保护者的角色,仿佛将自己当做了一块巨大的盾牌,守在夏温暖的身边,阻挡任何鲁莽者的靠近。 夏温暖有些局促,亦有些尴尬,这种状况就像是――身后紧紧跟了个保镖……可问题是,她又不是什么国家元首一类的重点保护对象,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啊好不好! 更何况,那个人并不是一般的保镖,他可是项慕川啊……这样子的纡尊降贵,委屈自己,又是何必? 夏温暖急欲想要甩脱他,但无奈四周人潮涌动,自己又走不快,她也不好再让项慕川离自己远点。 好在男人的车是真的停得挺近的,走走也就五分钟的路程而已,夏温暖拉开车门的那一瞬,竟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项慕川迅速坐进驾驶座,等夏温暖扣好了安全带之后,男人才稳稳地发动了车子。 与此同时,正巧和林依顺着人潮漫无目的地游荡走来的项乔伊,皱起眉头看着那一辆明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属于项慕川的爱车,慢慢地瞪大了眼睛。 “咦?” 项乔伊不由地轻轻发出一个单音,她的视线紧紧地盯着那辆车子,凭着自己裸视也有5.0的视力,很快断定,里面坐的人确实是项慕川。 嗯?他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工作很多么? 项乔伊捏了一下下巴上的肉,沉吟了片刻,她忽然又有些窃喜起来,心想着是不是项慕川不放心自己和林姐姐啊,说什么让司机来接她们――还不是亲自过来了! 但是,等等! 项乔伊刚想招手叫人,但转眼看到副驾驶座上的那抹影子,她又讶异了起来,可为什么旁边还有别的人呢? 而且,不对啊,那是谁?! 项乔伊头重脚轻地踉跄了一步,嘴巴圈成“o”型,弧度大得像是能塞下一个鸡蛋。 那竟然是――夏温暖?! 尽管天色很暗,就算有频频闪现的烟火,也仍旧无济于事,相隔的距离也不是非常的近,但项乔伊白天是见过夏温暖的,那个女人的衣着和打扮,就算想忘,也没可能这么快就会忘掉! 一半披肩一半盘起来的长发,红得抢眼的围脖,暖色调的长款外套,还有凸起的腹部――那确实是夏温暖没错! 项乔伊再也压抑不住,不可置信地叫出声来,但她又马上意识到了旁边还站着林依,连忙吸入一口新鲜的空气,捂住了嘴巴重生之名门商女。 “乔乔,怎么了?” “啊,没有没有,什么事都没有!呀,林姐姐你看哦,那朵烟花超漂亮的――!”项乔伊讪笑着,忽然一惊一乍地抬起手臂指向了天空。 林依茫然地顺着她指的方向抬头看过去,然而那里却是黑压压的一片,哪有什么烟花…… 项乔伊闭上眼睛,无奈地拍了一下额头,暗骂自己没有找准说话的时机。 此地无银三百两,这简直就是作死的节奏啊! 这时候,林依转过脸来,问了一句“什么”,项乔伊更加紧张了,连忙慌兮兮地踮起脚尖,拿整个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并且胡乱地挥舞着双臂,摇头道,“林姐姐,你你你……你别往那看……” 项乔伊越是试图阻拦,林依的眉头便蹙得越紧。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握住项乔伊的手,非常温婉地低声问道:“乔乔,你让开吧……我没事的……” 项乔伊鼓着嘴巴,有些执拗地和林依对视,但看着她澄澈而平静的眼眸,不知怎的,竟没办法再坚持下去了。 她“呜”了一声,举白旗投降,项乔伊就像是一只瘪掉了的气球,苦着一张脸,颤颤地挪开了身子。 林依微微眯起眼睛,然而,她根本不用刻意去寻找,因为第一眼望过去,那辆移动中的黑色路虎便缓缓从面前驶过,一下子吸引住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驾驶座上坐着的是自己最熟悉的男人,侧脸的轮廓摄人心魄,唇角的弧度不甚清晰,但林依猜测,他约摸,是在笑着的吧…… 而副驾驶座,并不是空的着――垂着头的夏温暖娴静而美好,长发滑下,将白皙的脸庞遮得若隐若现,因此,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那幅画面太过和谐,太过完美,焰火再一次腾空跃动,将整片天幕染得五彩缤纷,就像是在为他们拍手祝福一般。 林依的脑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但她知道,自己的心非常、非常地难受,而且,是那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难受。“那个……这个……”项乔伊眼珠子直转,却不敢正视林依的脸,她垂下头对手指,声音低了好几个调,“林姐姐,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我向你保证,事情肯定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 “哦,是么?”林依无助地抚着小腹,好像这就是她最后的希望一般。女人朝着车子消失的方向,眼睛里渐渐泛起水汽,也不知道是在问谁――“那是怎么样的呢?” 项乔伊红着脸“呃”了一声,再没有了下文。 项慕川那样直白地拒绝同她们一起参加这个烟火盛会,半点余地都不留地开车走人,转眼却又和夏温暖出双入对,看完了烟火,同乘一辆车不知道要去哪,到底是想将林依置于何地呢? 加上白天自己猜测的那事儿,大概也是八、九不离十了,那个时候,项慕川好巧不巧地打那通电、话过来,就是在给夏温暖解围! 项乔伊气不打一处来,总觉得项慕川用这种偷偷摸摸的阴损方式来维护那个女人,比他明着出面教训自己还要过分得多! 就好像在暗地里,项慕川其实和夏温暖还存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一般,就像现在,她总有一种撞破了他们偷情的错觉。 林依的脸已经完全湿润了,腥咸的眼泪源源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来,她麻木地拿手背抹过,用了极大的力道,柔嫩的肌肤似是红得能滴出血来重生之王牌黑客。 项乔伊一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虽然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但真的瞧见了,她整个人都慌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语无伦次道,“林姐姐,你……你别哭啊!那个,我错了……不不不,是二哥错了!啊,也不对,我、我给二哥打电、话好了,让他解释给你听……” 但是,项乔伊瞪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拨号,可对方像是铁了心一般,就是不理,郁闷得她差点摔手机,一了百了! “林姐姐……”项乔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笑出声来的,苍白地解释,“可能,可能我二哥的手机没电了……” 这理由说出去,连她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嘴巴,白天还给他买了个充电器呢,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呐,乔乔。” “啊?我在!” 林依满脸的泪痕,看上去可怜极了。其实她心里不见得有多伤心多绝望,但吐出的那句话,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她的面前横亘着世界末日那样――“我恐怕,没有办法成为你的二嫂了……” “林姐姐,你胡说什么呢!” 项乔伊给吓得,连忙攀住了林依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林姐姐,你犯什么傻啊!你和我二哥都快举行婚礼了,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奶奶一直操心着,绝对不会有任何闪失的!而且,你肚子里还怀着我二哥的宝宝呢,怎么能说这种话啊……” 林依捂着脸,露出哭得红红的一双大眼睛,声音里透着极致的自卑和委屈,“可是,我怎么争得过温暖姐呢……” 项乔伊一听,立刻掀起一抹冰冷的蔑笑,“争?她夏温暖拿什么和你争啊?想她当初是怎么进我们项家的大门的啊?要不是这个女人连脸都不要了,还非拖我二哥下水,她才没法成我嫂子呢!林姐姐,你不要太妄自菲薄了,你不输她什么,我说真的……倒不如说,你如果真像她那样难搞,要强好胜未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才让我们全家人头疼呢!” “可是……” “诶呀,你就别‘可是’了,她夏温暖既然已经出了这个门,就别想再回来!如果她非要恬不知耻地赖着我二哥,我项乔伊第一个不同意。而且,你想啊,奶奶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你呀,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安心地准备当我的二嫂吧……” 项乔伊扬起下巴,自信满满地拍拍林依的肩膀,向她比了个“ok”的手势。 “乔乔,可是你别忘记了――温暖姐,也怀着慕川的孩子,老夫人有多在乎项家的血脉,我想,你比我更加的清楚……” 项乔伊听罢,立刻蹙起了眉头,她试探着问出一句,“林姐姐,你是不是担心,夏温暖会利用这个孩子,来破坏你和我二哥的婚礼啊?” 林依惨白着一张脸,猛力地摇头道,“乔乔,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应该,不会这么做的。温暖姐如果真的不想我和慕川在一起,又为什么要和他离婚呢?” “嘁,天知道!”项乔伊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责任感,忽然信誓旦旦地同林依说,“林姐姐,如果夏温暖真是这么打算的话,我绝对不会让她得逞的!” “乔乔……” “别谢我……千万别谢我!”项乔伊朝向自己露出感激之色的林依摇了摇头,手指点了点心口,“这是做妹妹的应该做的!” .. ------------ 138 脖子上的吻痕 远离了喧嚣的银座,世界仿佛于忽然之间安静了下来一般。 黑色的路虎开得很稳,转眼间便从国道上飞速地疾驰而过。 夏温暖的手心里握着手机,扭头看向窗外。她的睫毛软软地搭在眼睑上,一颤一颤的,于无意之间,将这个城市耀眼的霓虹装进眼底,开出五彩的花儿来。 美则美矣,却异常的冰凉,仿佛多看她一眼,就会被冻僵。 夏温暖努力地做着深呼吸,她咬住嘴唇,试图让自己泛白的脸颊恢复一点血色,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要冷静,没事的…膈… 但是,耳畔传来的那阵阵违和的手机铃声实在是太过恼人,夏温暖有些焦躁地转过脸,不冷不热地低低提醒了一句――“项慕川,你手机响了。” “嗯,我知道。” “怎么不接呢?值” 项慕川拧起眉,欲言又止,但他下一刻打过方向盘,终是沉声吐出一句,“我……不想分心……” 夏温暖倏然怔住,她眨着眼睛,眸光并没有移开。 车里的灯光有些暗,将对面的男人笼罩在阴影之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光是听着他低沉得像是已经说不出话来的声音,她竟莫明有些想落泪的冲动。 蓦地想起项慕川因为自己的缘故,曾经出过一场车祸。 ――而其实,自己也幸运不到哪里去,差一点,就醒不过来了呢…… 所以说,他这是在……害怕吗? 怕什么呢? 怕死么? ――也对,人总是怕死的。 呵……那他怎么不索性别开车了呢? 还是说……他其实是在怕旧事重演,再经历一次生离死别? 他这是在,担心自己么? 夏温暖看着男人布满青筋的手背,以及紧紧绷着的身子,她抿紧嘴唇,然后默默地转过了头。 项慕川怎么样,都已经和自己无关了…… 夏温暖低下头,拿出手机拨出宋亦霖的号码,就听得项慕川在旁边问了一句“是不是嫌吵”,然后他也没等她的回答,直接把手机给关机了。 “……” 夏温暖看着男人利落地将手机放在了仪表盘旁边,她瞄了一眼还没有完全暗掉的屏幕,心头一紧,图片竟还是原来那一张,没有换。 她蓦地想起了和项慕川离婚的那一天,两人错拿了的手机。 ――项慕川手机的开锁密码是自己的生日。 还有那一张他们一起坐摩天轮的时候拍下的照片,被他当做手机屏幕的背景,却没有想到,直到今天,他竟然还没有将它撤换掉,这个男人,都不知道避嫌的么! 夏温暖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头,但是她没有余裕再想下去了,因为自己一直在拨宋亦霖的手机,但对方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一直没有接电、话网游之亡灵召唤。 照理说,她和他被冲散了,宋亦霖是第一时间会来找自己的,换在往常,她的手机都要被他的来电塞爆了的…… 然而,电、话并不是没有人接听,而是在嘟了三声之后,就被戛然切断了。 这说明,宋亦霖并不是没有听见――但是,他为什么不接电、话呢? 夏温暖捶了一下车座,心急得不得了,她发了一条简讯过去,但等了一分钟,对方也没有回。 夏温暖没有办法,只好继续打宋亦霖电、话,但这一次,那头那个机械的女声竟然提示――“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她整个人都不淡定了,生怕宋亦霖会出事,但心底冷静的一面又提醒着自己他可能只是手机没电了而已。 夏温暖心绪不宁地扯了扯围脖,手指紧紧地扣住手机,冷不防项慕川在旁边说了一句,“温暖,医院到了。” “啊?嗯!” 夏温暖按住焦头烂额的脑袋,连忙解了安全带,当务之急,她得先去确认父亲的状况! 这时,夏温暖又接到了李管家的电、话,她一面将手机贴近耳朵,一面推开车门――“喂?是的,我已经到了……对,你等着我过来……五楼是么?好……” 女子的声音越来越远,而后,“砰”地一声,车门被一股力道重重关上! 项慕川孤独地坐在车里,手握方向盘,望着夏温暖渐渐远去、头也不回的背影,胃酸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上涌。 唔,好疼,好难受…… 夏温暖一口气爬上了五楼,腿都快软了,她扶着墙剧烈喘息的时候,却忽然意识到其实自己可以乘电梯。 “……” 夏温暖闭上眼睛失笑,整个人都无语了,她长长地哀叹了一声,想着自己关心则乱,连脑子都不好使了。 无奈地摇了摇脑袋,她认命地放弃了休息,继续往前走去。 手术室前,一头白发的李管家佝偻着脊背,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原地转来转去;旁边的长椅上坐着叶素琴,大概是出门太急了的缘故,她穿得非常单薄,交叉着双臂,在原地瑟瑟发抖。 夏温暖调整完呼吸,叫了李管家一声。 李管家停住脚步,回过头,深陷下去的眼窝看着让人着实心疼,他的嗓音干哑得不行,还有些结巴,“大、大小姐,你可算来了啊!老、老爷他……” 老人颤巍巍地走上前,夏温暖连忙扶住他孱弱的身躯,就见他苦着一张脸,面朝那亮着红灯的手术室,拼命地动着嘴唇,却是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夏温暖真怕他的身体受不住,她虽然也很担心父亲的安危,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慌,目前她就得表现出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以稳住所有人的情绪。 “李管家,你振作一些!医生们正在抢救呢,我爸肯定会没事的……而且,他醒过来之后,还得靠你照顾他呢!” 夏温暖紧紧盯着李管家的眼睛,吐出一句非常有说服力的话来。 坐在长椅上的叶素琴听完她说的,小心翼翼地扭过了脸,正巧和夏温暖坚定的视线相撞,不知道是无措还是害怕,她连忙低下了头去,慌张地绞着自己的衣角,一下又一下,像是想将那块无辜的布料扯碎一样晁氏水浒全文阅读。 夏温暖垂下眼眸,沉默不语――虽然夏振海将这个朴素到没有一点特色,也没有一点杀伤力的女人安置在了家里,但要让自己和颜悦色地接受她,恐怕短时间内,都不太可能。“李管家,先去旁边椅子上坐着吧。”夏温暖扶着他走过去,低低地问道,“刚刚电、话里你没有说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好端端的,我爸怎么会突发心脏病呢?” “这个……” 李管家咽了口唾沫,不知道在犹豫些什么,他偷偷瞄了一直不说话的叶素琴一眼,脸上的皱纹挤得更多了些。 夏温暖自然没有漏过这一点,但她没想要逼迫李管家,静静地环顾四周,女子忽地淡然问出一句,“夏琳人呢?我爸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见她?” 几乎是同时,叶素琴像是小兵被大将点到了名儿似的,立刻站起了身!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急欲向夏温暖解释,“那个,小琳她……其实她……” 李管家的眉心也皱成了一个“川”字,脸色越来越难看。 夏温暖摸着下巴沉吟,暗叹他们太经不起试探了――这事儿果然,是和夏琳有关么? 但她看着叶素琴比划了半天的手势,支支吾吾地说不完整一句话,立刻没心情再听下去了,夏温暖朝她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我就随口一问而已。” 然后她转过身,往走廊尽头走去。 “大小姐,你去哪儿啊?” “口渴,弄杯水。” 却没想,走到一楼的自动贩卖机,项慕川也站在那里,垂着脑袋在挑饮料。 夏温暖将手负在了背后,慢慢地走了过去。 想到自己刚刚连一句“谢谢”都没有说,就甩下他匆匆走掉了,实在有些失礼。 “项慕川。” “嗯?”男人应了一声,转头见到是她,有些错愕,“你怎么下来了?你父亲他……” “还在手术室。”夏温暖的眼睛扫了自动贩卖机一眼,却发现上面的饮料她一样都喝不了,有些不高兴,但该说的话她也没忘记说――“项慕川,谢谢你送我过来。” 抬起头,和男人对视,却发现对方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脖子瞧,夏温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有些弄不明白项慕川的眼睛里为什么会燃起两簇那么炽热的火苗来。 “怎、怎么了?” 项慕川不说话,而是朝她伸出了手。 “喂,喂!” 夏温暖叫了两声,甚至偏开了头,但项慕川就是不肯停下手中的动作。 “你想做……”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已经一把扯开了那块软绒绒的围脖! 紧接着,那些痕迹明显的吻痕,尽数暴露无遗! --- .. ------------ 139 让前夫出面来帮忙? 夏温暖倏然瞪大了眼睛,她被吓了一大跳,立刻偏开身子,本能地低叫了一声。 颈间的肌肤忽然暴露在充满凉意的空气之中,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忍不住颤了颤身子,面上的神色有些屈辱。 夏温暖呆了足足好几秒钟的时间,这才记起来,之前宋亦霖在自己脖子上留下的那些泛着浅粉色的痕迹…… “项慕川,你做这种事情,不觉得很失礼么?官场之财色诱人最新章节!” 夏温暖一边恨不得手脚并用地拉扯着围脖,一边狠狠地瞪着项慕川,然而,对方的脸色却似乎比她的还要难看得多,眼睛里的那两团火苗非但没有平息下来,反而越烧越旺了膈。 她想:他在生什么气?他又有什么资格生气? 此刻的项慕川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头毫无理性的狂狮,猩红的双眸射出冷厉的光芒,或者说,涌动着强烈的邪气,仿佛正抖着沾满血腥味的皮毛,张开了血盆大口,想将她整个人撕碎一般! 夏温暖的睫毛微微颤动着,视线透着凉意,她想要后退,可身子像是被十字架固定了一般,生生钉在了原地止。 因为,男人此时散发出的压倒性的气势,让她顿时产生了一种久违了的感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项慕川开始变得对自己小心翼翼,那是一种,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温柔,就像他当初对待林依的那般体贴周全、无微不至。 但是,又并不是完全一模一样的…… 项慕川和林依的感情,说白了,就是一个一味地主宰,一个一味地依附,到最后,变成了一种谁也离不开谁的习惯。 他习惯了高高在上,她亦习惯了卑躬屈膝。 就像是君主与下臣一般——这种关系非常的微妙,可以固若金汤,也可以危如累卵。但不对等的爱,终究是扭曲的,但会以什么方式而告终……她夏温暖不想管,也不在乎! 就算如今项慕川希望收获一份同等的爱,那又怎么样呢? 对象不应该是自己的,结束了就是结束了,她早就折腾不动了,而且,她的身边,有更加值得自己守护的男人…… 然而或许,正是因为项慕川长时间以来的放低姿态,柔声细语,才会让夏温暖一度忘记了,这个男人的本来面目是什么样的。 再温顺,再纯良,狮子就是狮子,这一点,终究是改变不了的。 项慕川的呼吸很重,他的拳头也攥得非常紧,甚至可以听见骨头咯吱作响的声音。但是慢慢地,他还是慢慢地放松了下来,尽管忍得十分辛苦,但他沉默了良久,最终还是没有发火。 这倒是让夏温暖倍感意外,她以为他至少会爆发一次的,但是,男人竟然将那几乎快要灭顶的怒火,尽数吞回了腹中! “对不起……我刚刚以为你被什么虫子咬了,有些在意。” 项慕川的声音,有一种声带被烧毁了的沙哑感。 明显就不是好吧! 夏温暖翻了个白眼,那不屑的眼神摆明就是在说——“你丫骗谁呢”。 项慕川叹了一口气,凑近一些距离,轻轻地翻弄着夏温暖的围脖,在她开口之前,认真道,“你想把这些痕迹全部盖掉对吧?那就让我来……” 夏温暖悻悻地将原本想要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你们在干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高亢而裹挟着愤然的怒意,像是一把利剑,朝着项慕川和夏温暖直刺而来! 两人皆是一怔,项慕川缓缓抬起头,夏温暖则是错愕地转过了脸,就见几步之外,一脸怒容的宋母挺直了脊背站着,唇抿得紧紧的,似乎能听见咬住牙关的咯咯声响重生之名门商女最新章节。 宋母的手中攥着一只方形的赤色蛇皮钱包,鲜红鲜红的,仔细一瞧,竟是比不上她嫣红得似是能够滴出血来的面色。 项慕川静站着没有动,在脑中搜寻了一下关于这位贵妇人的记忆,回想起她是宋亦霖的母亲之后,男人隐约挑了挑眉,一言不发。 “伯母?你怎么在这儿?” 夏温暖稍稍歪了歪头,非常淡定地问出一句,她的眼眸之中除开装载了些微的疑惑之外,一派平和的稳重,唇角甚至还带着淡淡的浅笑。 宋母双臂抱胸,抬高下巴,撇着唇冷笑了一声,“呵,你肯定是巴不得我别出现了……”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像是用胶水粘住了一般无法平缓,吐出的声音特别的冰寒——“你们两个,还不准备分开么?” 夏温暖听罢一愣,有些不明白宋母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她下一刻抬起眼皮,这才发觉项慕川和自己离得很近,两人的呼吸顺势紧紧交缠着,还有他握住那块红色围脖的手,一直没有放下去,修长的肌肤甚至触碰到了她的肌肤,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来。 夏温暖清了清嗓子,稍稍地后退了一步,项慕川也有些失笑,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手负在了背后。 宋母重重地“哼”了一声,窝火得不得了,尤其是在看到夏温暖脖子上点点的吻痕之后,怒气值一下子攀升到了顶点,她愤然走了过去,上下打量着表情依旧云淡风轻的夏温暖,悻悻地摇着头,声音里含着透顶的失望。 ——“世风日下!真是的……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温暖,我以为你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应该很有教养很有分寸才对,没想到竟然这么的不自爱!你……你这样,对得起我家霖霖么?!” “我……”夏温暖眨巴着眼睛,错愕无比地看着盛气凌人的宋母,表情半是无辜半是迷茫,但女子的嗓音却非常的凛冽,在气势上丝毫不输给她,“伯母,麻烦你把话说清楚……‘世风日下’?‘不自爱’?‘对不起亦霖’?伯母,我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你这样的生气?” 宋母被夏温暖噎得脸色都有些发白,她伸出手,径直指向她的脸,气喘得很急,像是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能这样理直气壮地问出这些话来。 自己为了给夏温暖留点颜面才没有明说,谁知她竟然还不领情!“我的眼睛还没有瞎,你们刚刚在做什么,我看得一清二楚!”宋母的胸口剧烈起伏,她紧紧地注视着夏温暖颈项间那一抹清晰的吻痕,似乎想要用刀子将它给刮下来。 对方这才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脸色微红,下意识拨弄了一下围脖,宋母一瞧,冷冷地“啧”了一声,不屑道,“现在才来遮,是不是太迟了一点?你可别告诉我,这是被蚊子咬的……既然能做得出这么羞耻的事来,就别装出一副清高的模样了。好在我今天正巧撞破了你的丑事——要不然,霖霖还不知道要被你骗多久呢!” 夏温暖莫明有些头疼,自从上一次求婚事件过后,宋母就对自己的成见就很大。她知道这位传统而保守的母亲,是不会喜欢一个离过婚,还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的女人的。 然而,项慕川率先听不下去了,他站出来,冷冷道,“宋夫人,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呵,怎么?当事人说不出话来,就让前夫出面来帮忙么?” “项慕川,这是我的事,你不要开口!”夏温暖眼神一凛,扯过项慕川的手臂,身子一挺,便挡在了男人的身前,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闪过种种复杂的表情,但最后定格下来的面色却非常、非常的平静,加上那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声线,就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般。 “伯母,清者自清……我只能说,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绝对——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亦霖的事情来重生之王牌黑客最新章节。”夏温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盯着对方,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说,“至于你到底相不相信,我无法强求!悉、听、尊、便!” “另外,我还想再强调一点。目前,我只是亦霖的女朋友,还请伯母你不要用‘宋家儿媳’的标准来评判我的所作所为,这会让我很困扰的。” “夏温暖,你……你这是和长辈说话的态度么?!”宋母气得脸红脖子粗,由于过度愤怒,声音都开始发颤了,“而且,你给我搞清楚了,别没事就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还真当自己是无价之宝啊,要不是我家霖霖看你可怜,不嫌弃你,你大可以看看,谁会要你这样子的……” “宋夫人!” 项慕川冷着脸打断她,咬牙切齿地想要帮腔。 夏温暖立刻回过头瞪了他一眼,挥开他无意识伸出来的手,不耐道,“项慕川,我说过了,你不要……” 视线不小心瞄到了他的手背,下面的话再也没办法往下说。 “嗯?” 夏温暖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她摇了摇头,一把抓住项慕川的手,举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看了看。 就见他的手心和手背上分布着一块又一块大小不一的红斑,不算密密麻麻,但就是看上去特别的瘆人。 “怎么了?” 夏温暖没有回答,只是执拗地撩高了男人的袖子——手臂上也有,而且颜色更深。 她又抬起头,踮起脚尖,稍稍扯了一下项慕川的领口,男人有些惊恐地握住了她的手,低叫了一声——“温暖!” 宋母在旁边看得眼睛都直了,心说这两人是当自己不存在么?竟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卿卿我我? 刚想出声数落,夏温暖却一脸嫌弃地从项慕川干燥的手心抽回了自己的手,她将男人推开,蹙眉道,“少恶心了,别一副我要对你做什么的样子!我问你,你是不是吃花生了?” 项慕川立刻摆出一副“你在开玩笑吧”的表情,下意识地摆了摆手,诚实道,“我……我对花生过敏的啊,怎么会去吃……” 没等他说完,夏温暖冷笑着抬起男人的手臂,指了指上面的红斑,一脸对项慕川的粗神经佩服到五体投地的表情,讥嘲道:“你也知道自己对花生过敏啊,你自己看看……你都不觉得痒的么?” 夏温暖是知道的,这个男人一旦吃了花生,身上就会出现这种红斑,脸上倒是不会有,大部分都集中在手臂还有胸口,刚才她看了一下,胸口处的红斑颜色不深,应该是还没有全部发出来。 “欸?真的……”项慕川后知后觉地接了一句,他伸手去碰那些红斑,一抓便上了瘾,然后越挠越痒,完全就停不下来了。 骤然记起,下午的时候跟着夏温暖他们进了甜品店,自己吃了一份不知名的蛋糕,想来想去,也只有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不小心摄入了花生吧。 这样想着,手上的力道已经失控了,就要抓破皮肤,夏温暖扶额,利落地一掌拍飞项慕川的爪子,催促道,“别挠了,快去皮肤科看一看啊!” “哦,好。” 两人转过身,却见宋母面色阴沉地挡在眼前,像是想将他们就地正法一般。 --- .. ------------ 140 你知道项慕川对花生过敏,不知道霖霖对杏仁过敏么? 由于宋母拦住了去路,夏温暖和项慕川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可准确来说,其实他们连一步也没有迈出去,只是转身的动作刚好同步了而已。 夏温暖抬起眼眸,看着宋母阴沉得近乎辨认不清楚表情的脸,以及她冰冷得似是能将人推进深渊的视线,轻轻地蹙起了眉头。 夏温暖觉得宋母是有些误会自己此刻的行为了,她并不是要陪着项慕川去看病什么的。 这样和他肩并着肩站在一起,真的只是个巧合而已辂。 夏温暖其实很想告诉宋母,自己的父亲正在五楼的急救室接受手术,她在外面耽误的时间有些久了,是时候该上去看看情况。 而至于项慕川为什么也会乖乖地站在自己身边不动了,夏温暖也表示一个头两个大,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根本就不想去搭理他我那惨不忍睹的女同桌全文阅读。 但是,宋母的眼神太过锋利了,像是要将夏温暖无情地刺穿一般——她恐怕已经认定了事实,估计是不会好好听自己说的吧…骣… 也对啊,有过刚才无妄的“顶撞”,又怎么能指望她此刻会心平气和地听自己解释呢? 夏温暖向宋母微微欠了欠身,脸上维持着浅淡的笑容,不紧不慢地问道:“伯母,还有什么事么?” 宋母歪过头,凛凛地哼笑了一声,她压根没拿正眼瞧夏温暖,女人的视线一直飘飘忽忽的,也不知道瞥向哪里,紧接着,就像是火山忽然爆发了一般,她的声线一下子拔高了许多,迎面扑来的熔岩烫得能将人烧毁,“你问我还有什么事?你竟然还有脸问?!” 宋母的后半句话近乎是吼出来的——“夏温暖,你知道项慕川对花生过敏,难道就不知道,霖霖对杏仁过敏么?!” 那一瞬,空气像是被倏然冻结了一般,就连时间,都停滞了下来。 宋母说的那句话,就像是一个弹力极好的小球,在冰冷的墙壁上蹦来跳去,来来回回,就在众人以为它没有什么杀伤力的时候,却最终炸响在夏温暖的耳畔,险些将她震聋! 女子怔愣在原地,连呼吸都失常了,夏温暖沉默了良久,才低低地吐出一句,“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平缓得犹如一条不会起伏的线,夏温暖似是很不解,但又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一具没有生命力的瓷娃娃。 “夏温暖,你以为呢?你不是很聪明的么?那不妨动动脑筋想一想啊,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医院里呢……” “亦霖他……”夏温暖呼吸一急,心底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她的右眼皮直跳,有些心慌地吞咽下了一口唾沫,试探着问道,“亦霖他……出什么事了?他现在……也在这家医院里么?” 宋母还在气头上,面若寒霜,听夏温暖终于有那么点良知地在乎起宋亦霖来,心情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她知道自家儿子这会儿肯定是想见这个女人想见得不得了,但宋母怎么也拉不下那个脸来,对夏温暖和颜悦色,好声好气。 她鼻子出声,傲然地环住胸,然后冷冷地斜了夏温暖一眼,态度明确地一个字都不准备和她说。 本来,她的宝贝儿子早上还好好的,出门的时候意气风发、英姿飒爽,谁知道自己不过是没见他几小时而已,晚上刚吃完饭,就被那小子莫名其妙的一条求救短信吓得寿命都起码骤减十年。 匆匆赶过去找他,碰头之后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把他往医院里送! 看着宋亦霖一路被上吐下泻折腾得连人样都没有了,整条舌头肿了起来,到最后,连话都说不出来,用脚趾头想都该知道,这让人操心的小子肯定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自己心急火燎地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宋亦霖闭起眼睛指了指肿起来的舌头,一个劲地摇着头,索性什么话都不说…… 宋母精明得不得了,哪会那么容易就被糊弄过去,看着儿子那明显是在维护着谁的态度,她就能断定——这肯定和夏温暖脱不了干系…… 而那个女人,宋亦霖花了大把的时间和心思陪了一整天,到头来他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她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哦,也不算完全消失了,至少还假惺惺地打了几个电、话过来是不是? 可是那个时候,宋亦霖接不了啊神箓最新章节!! 他捂着嘴巴一个劲地干呕,眯着的眼睛眸光迷离,看上去都有些神志不清了,但还是强撑着紧紧扣住手机,一遍又一遍地切断通话。 男人的嘴唇张合,无奈却是再努力,也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种扭曲到近乎崩溃的表情,让人看过一次,就无法忘记…… 后来宋母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夺过他的手机关了机,一了百了! 这孩子原本身体上就那么难受了,心理上再受这样的折磨,真是想心疼死她啊! 宋母想到这里,对夏温暖的怨念也就更加的深了,她知道将所有的错都归咎到夏温暖身上,可能是有些过分了,但做母亲的都是偏心的,她无法去责怪受了那么多罪的宋亦霖,心疼都还来不及呢…… 而且,自己儿子在受苦的同时,作为他女朋友的夏温暖却还在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这是自己亲眼所见,总没有冤枉她了吧! 是可忍,孰不可忍! ——“伯母,亦霖在这里,是不是?” 夏温暖的声音已然失真,她捂住嘴唇,竭力控制着乱成一团的吐息,她想到宋亦霖不见了的人,不接的电、话,不回的短信,还有,最后直接关机了的手机…… 胸腔里的氧气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夏温暖咳嗽的声音从指间的缝隙之中流泻出来,她的眼睛干巴巴的,看着面前的所有东西都开始重影。 宋母刚才,口口声声地质问自己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霖霖对杏仁过敏么?!” ……杏、仁? 夏温暖紧紧按住一阵又一阵地发疼的脑袋,她觉得此刻就像是有一只电钻抵在了脑门上,耳畔也仿佛充斥着发动机那骇人而嘈杂的“突突”声,伴着疯狂的转动而横飞溅出的血沫,淋漓得让她根本睁不开眼睛。 宋母的声音仍旧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之中盘旋,挥之不去。杏仁……杏仁…… 夏温暖蓦然想起,甜品店里吃的那块蛋糕,夹层里好像有些磨碎了的杏仁粉末。 那个时候,因为宋亦霖只点了一杯咖啡的缘故,她怕他肚子会饿,便自作主张地切了一点,喂给他吃。 然后,宋亦霖美滋滋地扬着笑容,很给面子地吃了个精光。 但其实,他应该是很讨厌甜品的吧…… 自己怎么就不仔细地去想一想,为什么宋亦霖只点了一杯咖啡呢?为什么在自己提议想吃点甜食的时候,他的表情那样不自然呢?为什么从甜品店出来之后,他的话就少了许多呢?为什么在看烟花的时候,自己一转过头,就看不到他了呢? 那时,宋亦霖是不是身体虚弱到已经追不上自己的步伐了,抑或是精疲力竭,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而不得不躲到她看不到的地方去,先藏上一阵? 然而这些,她统统都不知道——不管是他不喜欢吃甜食,他对杏仁过敏,还是他硬撑着将这些事隐瞒得死死的,又在她面前装得一副无坚不摧的铁人模样,仿佛永远不会受伤,永远不会被打倒一般…… 每一次,夏温暖都慢半拍,不对,是慢上好多好多拍! 等到她终于发现真相的时候,宋亦霖早就千疮百孔了,他却还是会温柔地将自己拥入怀中,笑着和她说“没关系”邪师全文阅读。 他肯定会这样的! 夏温暖再也没勇气想下去,她的眼眶微微湿润起来,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整个肩膀都在发颤,却是没办法放声大哭。 这时候,转角处忽然传来一道清爽的男声——“妈,你在哪儿呢?” “霖霖?” 宋母立刻转过头去,心头一喜,想着那一针打下去药效还挺快的,医生果然没有唬人,儿子总算能正常说话了! 下一刻,宋亦霖便踏着风出现在众人眼前,他的脸色像纸一样白,脚步仔细看还是有些虚浮,看样子是被折腾得够呛,男人朝着母亲招了招手,露出非常阳光的笑容,但紧接着瞄到了她身边站着的夏温暖还有项慕川,男人眨巴着眼睛,一副自己是不是走错了片场的疑惑表情。 “暖暖?你怎么会……还有项慕川又是怎么回事?”宋亦霖走上来,吃惊地微微张大了嘴巴,然而他很快脸色一僵,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低声问母亲,“妈,你该不会全和暖暖说了吧?” 宋母立刻冷冷地瞪了过去,恨不得扭过宋亦霖的耳朵暴打他一顿——这个吃里扒外的混小子!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这种时候还净在乎这些有的没的! “说了又怎么样?我还说不得了?!” 宋母昂着下巴,向宋亦霖怒目而视,听着他话里那个紧张的调调,想想还是气不过,真的伸出手拧了一把他手臂上硬邦邦的肉,痛得男人不顾形象地嗷嗷直叫。 “妈——诶哟,疼啊!好端端的干嘛掐我?”宋亦霖捂住手臂,两条眉毛一挂,活脱脱一个“囧”字,委屈极了。 “哟,你还知道疼呀!你是不是给忘了自己是怎么进的医院啊?”宋母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事儿一般,眉梢一挑,笑得可讽刺了,但说出的话别提有多愤怒,“你瞧瞧你找的好女朋友!” 宋亦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这样生气,但还是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瞧,就见夏温暖脖子上的那几枚吻痕正乐呵乐呵地朝自己招手呢,男人眼睛一突,咽了口唾沫,脑子登时有些当机了。 “呃……那个,妈,你听我说,其实啊……” “霖霖,你到底在犯什么傻啊?你拿这个女人当宝,谁知道她拿你当什么呢!”宋母压根不想听宋亦霖解释,此刻在她眼里,解释就是掩饰,于是宋母更加痛心疾首地接下去道,“今天要不是被我亲眼撞见了,天知道你要被她骗到什么时候去!” 夏温暖无奈地和宋亦霖对视了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拿这位激动的母亲怎么办才好,这时候,一直处于掉线状态的项慕川又被重新抓出来开刀,“妈可没有瞎说,这两人可是当着我的面亲热呢……完事之后还拿围脖遮起来,太不知羞耻了……” 夏温暖:“……” 项慕川:“……” 宋亦霖硬着头皮上前,轻轻扯了扯母亲的衣角,压低了声音说道,“妈,这是……这是我弄的啦……” 宋母听罢,整个人像是被雷劈过一般僵住了,她的嘴巴张大,长长地吐出一个字——“啊?” --- 【ps:不知道大家怎么看,我觉得,这事儿,双方都有错的。你从来藏着不说,那我永远都无法知晓……要勇敢地表达自己哦!不小心文艺了==】 .. ------------ 141 我们来日方长,对不对? 在气氛一下子从水深火热发展为哭笑不得的档口,谁也没有发现,一直想为夏温暖挺身而出的某个男人,已经悄然走远了。 说项慕川是识趣也好,知难而退也罢,他拖着一副身心疲惫的皮囊黯然离去的背影,像极了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踉跄着躯壳,就仿佛在走那一段最后的,通往黄泉的路一般——很窄,漫漫无尽头,两旁的彼岸花开得容颜正粲,与男人枯槁而绝望的面色格格不入。 他或许在下一秒就会沉沉死去…… 然而,谁也没有看见,谁也不会在乎…辂… 宋亦霖半垂着头,乖顺得像是一只贵族猫咪一般窝在母亲的身边,他的面色比刚才稍稍红润了一些,并且颜色还在不断加深……当然这并不是过敏所引起的反应,或许他是不好意思了,又或许是他自己因为做了坏事而不小心被抓包觉得很没面子…… 但转念想到那件“坏事”是什么,宋亦霖还是抑制不住那份窃喜,唇角弯得像是能挂住一个油瓶。 男人若有所思地转过头看了夏温暖一眼,见她的视线也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刮了刮鼻子,非常讨好地凑了过去,却换来对方冷冷的一记白眼,一点面子也不给地扭过了脸纣。 得,遭嫌弃了…… 宋母的脑中不知闪过了多少光怪陆离的影像,混乱得简直能画出一幅抽象派的画来,她隔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重重拍了一下宋亦霖的肩膀,低声问道:“你你你,过来……你给我说清楚了反转人生!这到底怎么回事?” 夏温暖的头更加疼了,努力地缓了口气,宋母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也太折磨人了,她实在不想自己的私生活被窥探到这种份上,以后要是宋亦霖再靠近自己的话,她恐怕都会有阴影的! “伯母,你……你就别问了,这事儿,到此为止吧……” 夏温暖手上动作僵硬,还在不停地扯着围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状况,比起刚才自己的孤立无援,还要窘迫得多,她难得会有这么捉襟见肘的时候…… “不行!”宋母傲然地回绝道,“为什么不能问?我今天还偏就要知道了!你刚刚不还说什么‘清者自清‘么?这会有人要帮你作证,你却又要拦着了?温暖,你是不是真不在乎我会怎么看你啊?我要是真误会了你,还得和你道歉不是……还是说,我看到的才是真相?” “……” 夏温暖无可奈何到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什么叫羞耻啊,听男朋友和亲妈说和自己的亲热戏码才叫羞耻啊,而且还是当着自己的面交根交底,至于么! 宋亦霖忍笑忍得颇辛苦,但嘴上还不忘嘟囔,“妈,你怎么还怀疑暖暖啊?都说了是我弄的了,你亲儿子还会骗你么?” 宋母斜过视线,毫不犹豫地丢过去两个字——“难说!” 宋亦霖被噎了一下,那一瞬的表情丰富得可以,然后他又听得母亲洋洋洒洒的声音,“霖霖,你给我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地说清楚了……这事儿我必须得弄清楚,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女人的第六感往往是个非常诡异的东西,宋母总觉得夏温暖和项慕川之间还存着什么割舍不掉的感情,毕竟两人有着三年的夫妻关系。 刚刚看着他们并排站在一起,就算话都不说,只是眸光稍有交汇,就仿佛在传达着旁人都看不懂的讯息,让她着实上火…… “好好好,说就说嘛,你儿子我可是敢作敢当的……”宋亦霖扯过夏温暖,像是在给自己壮胆一样,他清了清嗓子——“咳咳,是这样,其实是我硬逼着暖暖的啦……谁让她不肯戴围脖,我怎么说她都不肯听,两人拉拉扯扯的,我就有些兴奋嘛……所以啊,那个……然后我就把她按住……” “好了,就到这里!这是我的底线,不准再往下说了!” 夏温暖的一张脸红到了脖子根,胸口剧烈起伏着,伸出手直接捂住了宋亦霖的嘴。 这个男人,连细节都说得这么清楚,到底害不害臊啊! 宋亦霖“唔唔”地挣扎着,一脸“我还什么都没说”的无辜表情,他好不容易扒拉下夏温暖的手,喘了两下,朝母亲无奈地耸了耸肩,笑着吐出一句,“妈,你也瞧见了,暖暖脸皮薄,害羞了……我再往下说,她真的会生气……” 然后宋亦霖抓过夏温暖的手,凑到唇边吻了一下,唇边的那抹笑容特别的抓心,“暖暖,嗯,不说了,我不说……这种记忆,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就算是我亲妈,我也不乐意拿出来分享的……” “妈,你就别强人所难了。” 宋母一口气憋得慌,伸出手指在宋亦霖和夏温暖面前戳来戳去,“你们一个两个的,简直是想要气死我啊!” 然后女人转过身,将蛇皮钱包夹在了腋下,抬腿就往前走。 宋亦霖在自己有所反应之前,率先抓住了母亲的手,他疑惑问道,“欸,妈,你去哪儿呢?” “去哪儿?我回家帝宠二嫁王妃!”宋母愤愤地甩开了宋亦霖的手,语气听上去酸得不行,“反正你有了女朋友就万事大吉,头不晕了不想吐了身体也恢复了,亲妈就变得可有可无了是吧?啊,这里我可呆不下去了,妈不管了,随便你们吧……走了!” “伯母……” “妈……” 夏温暖和宋亦霖齐刷刷地叫人,宋母完全没理,女中豪杰一般地昂首挺胸,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夏温暖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吐出一句,“伯母这是在……吃醋么?” 宋亦霖在一旁抻着脖子直嘚瑟,“是啊是啊,你让她的宝贝儿子这么的死心塌地,能不吃醋么?” 夏温暖转过头看了男人一眼,他的笑容很璀璨,璀璨到让人睁不开眼睛的地步。然后女子脸上的表情倏然清空了,她牵起他的手,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垂着头,一言不发。 宋亦霖很快不笑了,他握紧她冰凉的手指,压低声音问道:“暖暖,怎么了?”“你……还难受么?” 宋亦霖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夏温暖是在问什么,他温柔地顺着她的发丝,“别担心……打了一针,止痛消肿,很有效的。我没事,暖暖,你不要自责,真的,没关系的……” “别和我说‘没关系’啊……”夏温暖听到那三个字,只觉得心中像是破开了一个大洞,血液一下子被抽干,她失力地向前倒去,脑袋直直撞上男人的胸膛,声音透着不堪重负的破碎,“怎么会‘没关系’呢?这次是过敏,下次是什么?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你对杏仁过敏……我喂你吃那块蛋糕的时候,你就应该说‘不要’的,为什么要吃下去呢?就是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才会害得你这样……” 后面的话,夏温暖没有再说下去,她埋着头,早已经语无伦次了。 身子微微地发颤,但她强撑着,不想让他感受到自己近乎无助的脆弱。 宋亦霖心疼地抱紧了她,声音已然失真,“那个……其实我是吃了几口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的,刚开始时是真没觉察到!我本身就不大喜欢吃甜食,在这方面很迟钝的……但是,你亲自喂我,我一不小心就得意忘形了,当时就想,就算是毒药,我也会心甘情愿地吞下去的……” “你还贫!”夏温暖一听,立刻凶悍地抬起头瞪了他一眼,狠狠地去敲他的肩胛骨,敲得宋亦霖直喊疼,却没有躲,她剧烈地喘息,“说这种话,你以为我会开心么?” 宋亦霖揉着肩膀,小声道,“我是说真的嘛……” “不准了!以后不准你再这样了!”夏温暖皱着眉,说得无比认真,一字一顿的,“特别是在我面前的时候,不准逞强,不准隐藏,更不准骗人,就算是善意的谎言都不可以……” “你可以向我示弱,可以和我闹别扭,也可以冲我发脾气……亦霖,你要记住,我是你的女朋友,不是你供起来的神灵,你那么的小心翼翼,只会拉大我们之间的距离……” “……亦霖?” 夏温暖见面前的男人呆住了,正怔怔地望着自己,她叫着他的名字,但对方没理,而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再一次将她揽入怀中。 “所以说……暖暖,反了啊!”宋亦霖失笑着枕上她的肩头,苦恼地抓着头发道,“为什么这些话,永远都是你抢先了说呢……不要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我这个男朋友,当得有多失败啊……” 夏温暖小声地喃喃,“才不失败。” “你又知道了,你根本就没谈过恋爱……” “你也没谈过,那你也没资格这么说军家。” 宋亦霖摇了摇头,越发的哭笑不得。 “亦霖。” “嗯?” 夏温暖侧过头,对准男人的视线,然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脊背,“我会用心记住的,关于你的一切……” “起初可能会很混乱,很不熟练,但我一定会努力克服。恋爱就是一个彼此了解的过程,我们来日方长,对不对?” “嗯。” 宋亦霖倏然笑了,低低地应了一个字。 其实他一直在想,如果自己能和夏温暖早点开始,那该有多好…… 没有那荒芜的十年,没有那阔别的五年,没有项慕川,也没有夏温暖三年的婚姻…… 可他来得这样晚,在她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爱恨,将自己折磨得遍体鳞伤的时候才出现。 他痛恨自己的姗姗来迟! 然而此时此刻,夏温暖告诉他,他们“来日方长”…… 这四个字真好听啊,好听到就像是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都倏然开出一朵娇艳的花儿来,摇曳着,欢笑着。 是啊,来日方长。 她和他,还有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项慕川已经是过去式了,充其量,不过是个“前夫”而已! 不过,想到项慕川,宋亦霖还是忍不住问上一句,“对了,暖暖,你怎么会和项慕川一起到医院来的啊?” “在银座的时候我和你走散了,偏偏那个时候接到李管家的电、话,说我爸突发心脏病被送进医院急救,刚好碰到项慕川,我就让他送我过来了……” 夏温暖轻描淡写,简短地交代了一下。 “哦,那伯父情况怎么样?” “目前还不知道。原本刚刚只想下楼来买点喝的,恰巧被伯母看见了我和项慕川站在一起,然后就被误会了……”夏温暖失笑着摸了摸鼻子,“她生了好大的气,后来,你就全知道了。” “我妈,是不是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夏温暖竟还煞有介事地想了片刻,然后摇头道,“唔,我也没吃亏,扯平!” “暖暖,那是我母亲,她太会为我考虑了,所以……” “噗,亦霖,你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夏温暖告饶地朝面色严峻的宋亦霖摆摆手,“放心,我明白的……我也有错,等伯母平静一些了,我会去和她解释的。把话说开,就没事了。” 宋亦霖抚过她的发,“好,我知道你有分寸,那我们去看看伯父的情况……” “好。” 两人起身,手牵着手,静静地走远。 --- .. ------------ 142 隔了这么多年,还是追到了啊! 单人病房外,门被扣响,隐隐传来夏温暖清亮的声音,含着小心翼翼,就像是一盆浸透了凉意的水,让人醍醐灌顶。 ――“爸,是我,温暖。我来看你了……想你应该还没有吃早餐,所以我熬了点鸡汤带过来。爸,你听见了么?爸,我可以进来么……爸?” 夏温暖说了那么多话,却像是在和墙壁对话一般,半晌一点回应都没有。 隔着门,她有些失望地转过身,自顾自喃喃了一句,“难道,还没醒么?” 又或者……夏温暖的心沉了沉――他还是不愿意,见到自己吗辂? 昨晚经过连续好几个小时的手术,夏振海总算是度过了危险期,之后被转入了高级病房护养。 只是夏振海一直沉沉地处于昏迷状态之中,脸上罩着呼吸器,眉头毫不放松地皱着,十分虚弱的模样。 那人躺在病床上,被子裹着,却还是那样的瘦绀。 原本肉实的身躯仿佛已经萎缩了一般,只剩下一副嶙峋的骨架,看得人揪心地疼。 白发丛生,悄无声息地漫过鬓角的皱纹,尽管面容在呼吸器的笼罩之下模糊不清,但光是看着,就觉得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一般我那惨不忍睹的女同桌全文阅读。 衰老是这样一件不知不觉的事,夏温暖还来不及尽应尽的孝道,却又被现实逼得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父亲,真的老了…… 眼眶微微地泛潮,只是就连哭,都显得有些多余。 病房里摆放着的各项精密的仪器,发出规律的声响。 “嘀――嘀――” 却莫名地让人心烦意乱。 起伏有致的心电图,证明夏振海此刻还活着,却也,仅此而已…… 众人左等右等,却还是不见夏振海醒过来,不由得都有些心焦。 夏温暖在宋亦霖的安抚之下勉强还能维持清明,不过李管家和叶素琴可没有过硬的心理素质,又恢复了刚开始那种草木皆兵,仿佛天就快要塌下来的紧迫感,在病房外转来绕去的,让人眼晕。 主治医生无奈极了,对于不淡定的家属,讲道理往往是没有用的――“开哪门子国际玩笑啊!大型手术才刚做完,病人就能立刻睁眼的,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好不好!” 这种话他倒是很想说,只是说完还有没有命在,就是个未知数了…… 于是主治医生只好常规地和他们解释道可能是麻醉剂的效力过强了,病人又太过疲惫的缘故,药效褪去就能苏醒了,让他们静待即可。 之后,夏温暖便一直坐在病房里守着夏振海,宋亦霖也在旁边陪着。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李管家和叶素琴实在是支撑不住,缩着身子就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睡着了,又是宋亦霖给善的后。 他本来想劝夏温暖也去休息,孕妇的身体可经不起这样折腾,病房里有自己看着就好。 但夏温暖紧紧地握着夏振海的手,就是不愿意离开――“亦霖,你别劝我了,就让我多陪我爸一些时间吧。我已经错过太多了……我希望他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我……” 她的嗓音颤抖,近乎是在求他了。 宋亦霖拥着夏温暖的身子,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发,越看她越觉得心疼――他明白这个曾在医院已经失去了母亲的女子,面对着躺在病床上,身体病弱的唯一至亲,该有多么的不安,多么的害怕……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不落到你身上,你永远不知道它有多绝望! 然而,夏温暖才刚这样说完,病床上的男人却忽地闷咳了两声,竟就真的缓缓睁开了眼睛…… 宋亦霖一惊,连忙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夏温暖的肩膀,激动地喊着“暖暖你看,伯父醒了!” 那一瞬,周遭的声音似是被洗掉了一般,夏温暖什么也听不见了,她双目圆睁,没有力气再眨动,呼吸也骤然停了下来。 这样近的距离,和父亲面对面,眼对眼,夏温暖心里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愣是一句话都跳不出来。 到最后,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一个字――“爸……”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似是耗尽了夏温暖所有的勇气,声音很轻,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得到,然而下一秒,却换来病床上的夏振海半睁着双眸,宽慰地露出一抹笑来。 夏温暖登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是床上躺着的男人却伸出了扎着吊针的手,轻轻拍了拍女子的腰侧,他隔着呼吸器,十分费力地吐出一句,“暖暖,很晚了,你快去睡吧……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夏温暖听罢,很乖地“嗯”了一声,重重点头,两行热泪顺着那股力道,失重地坠落在地寻龙相命。 没有过渡,也没有暂停,这一切太过自然了――就像是忽然回到了年少的时候,穿着校服的自己坐在客厅里埋头写着作业,这时候拉门被打开,然后工作到深夜的夏振海,踩踏着星光,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夏温暖甜甜地笑起来,叫“爸爸”,接着夏振海总爱将宝贝女儿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然后失笑着说道,“暖暖,很晚了,去睡觉吧……” 每一天,都如此。 只是因为夏温暖知道,这是唯一可以和早出晚归地忙于工作的父亲,打一次照面的方式。 夏温暖原以为,夏振海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是已经原谅了她的…… 于是她一大早便下厨,满心欢喜地熬完了鸡汤,匆匆地赶往了医院。 却没想到,换一个时间点再来,一切就都面目全非了…… 昨晚,许是夏振海尚未清醒,迷茫之中还没认出眼前的人是谁,便胡言乱语了吧…… 夏温暖抱紧了手中的鸡汤,深深吸了一口气,安静地等了那么长时间,门对面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失落地摇了摇头,准备离开了。 然而,刚走出去没几步,里头却忽然传来了夏振海浑厚的声音,“……进来。” 夏温暖连忙刹住脚步,眼睛里一下子就亮起了大喜过望的光芒,她一边将松开的围巾重新系好,一边转手拎着鸡汤,推门慢慢走了进去。 病房里亮堂堂的,暖气将人蒸得有些头晕。今天的天气很不错,窗帘一拉,可以看到刺透雾霭的阳光,暖融融地撒在窗台上,铺满金辉。李管家也在,他正弯身帮夏振海调整病床的高度,抬头看见夏温暖,立刻精神地向她打了声招呼。 “大小姐,早上好!” “嗯,李管家,你也早上好。” 李管家搓着手,满脸堆起来的笑容,“诶呀,大小姐,没想到你来得这样早呢!刚刚其实老爷还睡着呢,我怎么叫他他都不愿意醒,实在是没办法了……不过一听见大小姐你的声音,老爷立刻就起床了,只是头发压得有些乱了,不好见人,他忙着理,就没顾上……” 夏振海凉凉地斜了李管家一眼,干咳了一声道,“老李,别说多余的话。” “诶,是是是。” 原来是这样啊…… 夏温暖不禁有些失笑,刚才心情大起大落的,竟只是因为亲爸注重形象而已。 她将鸡汤放在床头柜上,转过身之后,夏温暖顿时觉得有些局促,然后就见夏振海的大掌拍了拍床头的位置,朝自己点了点头,“过来坐。” “好。”夏温暖乖乖地挪了过去,看着夏振海苍白的脸色,心里又难受又压抑,动了动唇,却觉得自己说什么都很多余。 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的时候,自己没有陪在他的身边,事到如今,便也没有资格再多问了…… “好了,你就别摆一张苦脸了,这毛病很多年了……就是这次发作得有些急而已,死不了的……”夏振海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朝李管家招了招手,“老李,把药拿过来傲世天宫全文阅读。” 夏温暖眼神一寒,立刻拦住了李管家,“爸,你才刚起床,哪有空腹吃药的!” 夏振海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恹恹地答,“没胃口,不想吃……” “那……先喝点鸡汤,好不好?” 夏振海想了想,点点头,脸上倒是没看出什么不情愿来,只是之后还小声地补了一句,“真是的,一来就管我……” 李管家转过头,很不厚道地“噗”地笑出声来。 夏温暖的后脑勺登时落下一大滴冷汗来,盛汤的手都有些僵硬了――自己这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好不好! “对了,昨天和你一起的那个小伙子呢?怎么没见他?”夏振海顿了顿,又问,“我怎么觉得他有些眼熟,从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夏温暖停下手中的动作,煞有其事地想了一想,“见倒是没见过吧,不过我曾经和你提过的……就是初中从国外转学过来,和我同班的那个男生,就坐在我前面。初三的时候你去开家长会,回来不是还问我,我前排的位置为什么空着么?” “哦……有点印象,是不是姓宋啊?” “对,他父母都在国外,家长会自然就缺席了。” “那小子,一直暗恋你吧?” 夏温暖正在试鸡汤的温度,冷不防夏振海这样一问,她手中勺子一抖,滚烫的汤就全部淋在了舌尖上,激得她连忙放下了碗,大口大口地呵着气,眼眶里立刻涌出了生理泪水。 “爸,你……你说什么呢?” 夏温暖转过头去,看着笑得一脸高深莫测,好像知道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般的夏振海,满眼摇来摇去的问号。 “我想想,对,就是那次家长会……你前面的那个位置空着,起先我也没在意,后来我去讲台领你各科的成绩单的时候,走下来不小心撞到了那张课桌。男生的抽屉,想也知道,东西全是乱塞的,这一撞,就掉出来很多东西……” 夏温暖眨巴着眼睛,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你……捡起来了?” “当然得捡,那么多家长都看到我撞到了那张桌子呢!”夏振海摸着下巴,津津有味地回忆着,“呀,现在想起来,那小子还是真有心哪――你们上课传的纸条,你帮他背完书签下的名字,你给他改的作业,特别是留下批语的那种……总之关于你的东西,他全都收得好好的!” “……” 夏温暖插不上话,只能呆呆地听着,她的脸色通红,一时间竟忘了将放凉的鸡汤递到父亲的手中。 这……宋亦霖竟然干过这些事情,他都没和自己说过! 也是,这种行径简直是太“令人发指”了,估计他都不好意思回忆吧! “那个时候,怕你早恋影响学业,就没告诉你……”夏振海刮了刮鼻尖,笑得有些隐晦,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点着头赞赏道,“不过,这小子是个潜力股啊!看样子,隔了这么多年,还是追到了啊!不错!” 夏温暖扶着发热的额头,庆幸着宋亦霖没有跟着一起来,不然,要是让他知道这么多年的苦恋竟被夏振海用这么云淡风轻的一句话总结了,他非得吐血抓狂不可! --- .. ------------ 143 你这是……未婚先孕? 夏温暖想象了一下若是宋亦霖听完了夏振海的这一番话会露出的表情,垂下眼睑刮了刮鼻尖,忍不住笑出声来。 夏振海拨弄着被子,老小孩一般的,还在一旁碎碎念道,“真是的,这小伙子也太不上道了……我当着你的面在说他的光辉史呢,他人却不在,感觉没多大意思啊……” 夏温暖抿住唇,失笑着摇了摇头,将盛好的鸡汤递到了夏振海的手中,点着下巴朝他示意,“好啦,你就不要对我的男朋友发表意见了……他昨晚把所有人都照顾周到,很累了,估计这会还在梦里呢,你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护短了,护短了……” 夏温暖权当没听见,只轻轻拍着父亲的肩膀,指着那碗鸡汤,温柔地笑着,“趁热喝……喝完好吃药。攴” 夏振海倒是很听话地舀了一勺,凑到嘴边,吹了两口气,他漫不经心地瞄了夏温暖一眼,这才发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那一瞬,男人的脑中电光火石地闪过了许多念头。 手,下意识地将鸡汤尽数倒入了口中,换做一般人,舌头早就给烫麻了,偏偏夏振海就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一点反应都没有辶。 夏温暖看得目瞪口呆,“……爸?” “暖暖,你……怀孕了?” 夏振海慢慢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着她,不确定地问出一句。 夏温暖很瘦,原本就是十分骨感的那一型,加上又是冬天,厚厚的大衣一拢,根本看不出来她肚子里的宝宝有七个月了。 但是,夏振海和她离得这么近,凸起的痕迹还是非常明显的,倒不如说,这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过于迟钝了些。 也正是因为其他的部位仍旧非常的匀称,所以,女子腹部的弧度就更加的抢眼了。 夏温暖稍稍愣了一秒钟,然后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摸着小腹,笑得特别美,“对!爸,你要做外公了哦……” 夏振海蓦地怔住,只觉得心中一片澎湃,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句话的杀伤力,并不亚于二十几年前妻子告诉自己――“老公,你要当爸爸了哦”…… 不过,夏振海也没有因此被冲昏了头脑,他蓦地抓住了夏温暖的手,整张脸都僵硬了,“等等、等等,你别以为这么说就能蒙混过关了……快给我交代清楚了重生之毒妃!现在是怎么着?你刚说那个宋什么的……” 夏温暖郑重地纠正――“宋亦霖。” “对,宋亦霖是吧?他是男朋友?”看着夏温暖点头,夏振海更加的吃惊,“所以,你这是……未婚先孕?” 夏温暖再一次愣了,但在男人看来,那就是默认! 一时之间,夏振海都不知道是该教训,该发怒,还是该心疼了,他猛地咳嗽了几声,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夏温暖见状,连忙上前顺着父亲的脊背,笨拙地安慰道,“诶,爸,你别激动,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啊……它就单纯只是你的外孙而已啊――或者是外孙女……” 夏振海听到夏温暖这样说,更加的心气不畅,像是要将五脏六腑咳出来一样,也不知道这丫头平日里的精明都跑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会就没有被人玩弄了的自觉呢! “孩子的问题先放一边,他要是出生了我自然会好好疼他……倒是你――夏温暖,你到底怎么回事啊?看看这肚子,都几个月了呀?亏得你还一副生下来之后完全自己来养的架势……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夏振海的女儿,怎么可以这样委曲求全?难道宋亦霖那边就一点表示都没有?还是说,他根本就不准备负责任?!” 说到情急处,夏振海重重捶了一下床板,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夏温暖满头的黑线,再一次庆幸宋亦霖没有出现真好,否则非被自己的父亲活剥了不可! “不是的,爸,你先冷静下来……这事儿不是负不负责任的问题……” 夏温暖吞了口唾沫,她明明没说多少句话,却觉得渴得不行,整条喉咙都在烧。 “那个混小子!你……你给我打电、话把他叫过来,我要和他‘谈谈人生’!” 这……这潜台词就是要动用武力了吧!! 夏温暖焦头烂额地抹了一把汗,她见夏振海是真的怒到不行,眼白都爆出了血丝,额上的青筋也非常的恐怖,非常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把事情交代了,可是回想起来――好像根本没有让自己说明的时间啊! 李管家则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光在旁边喊着“老爷,注意身体啊,别生气”之类的话,整个病房顿时一团乌烟瘴气。 夏温暖心里乱糟糟的,对于夏振海不分青红皂白就往宋亦霖头上乱扣帽子,她真是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多想大喊一声――“这孩子和宋亦霖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么,场面应该就会平息下来了吧? 可是,接下来又会是另一波***、动吧? 夏温暖预想了一下,皱着眉,黯然地别过了脸。从头到尾,自己就像是和夏振海约好了一般,没有提过“项慕川”这三个字。 是了,那个名字是禁忌,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就会有灾难降临…… 夏温暖蓦地想起那一日,自己回夏园,项慕川一出现,夏振海的滔天、怒意一瞬间疯长,几乎能掀翻屋顶。 她不知道夏振海到底和项家,或者是项家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但夏温暖十分清楚,父亲的身体,再受不得任何的刺激了。 好不容易才从死亡线边缘把他抢救回来的,主治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要是不好好静养,再一次病发的话――很可能,就回天乏术了…… 要是告诉夏振海事实,告诉他自己虽然和项慕川离婚了,却怀着他的孩子,而且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产…… 若夏振海的身体康健,实话实说也就罢了,但此时此刻,这么做了的后果,她连想都不敢想长欢,错惹兽将军全文阅读! 夏温暖重重吸了口气,她是豁出去了,自己不得不先瞒过这一阵!在心里和宋亦霖说了声抱歉,夏温暖闭着眼睛,刚想开口将孩子的事圆过去,谁知,忽然响起的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李管家连忙掏出手机,迅速地递到夏振海的面前。 哪料正在气头上的夏振海,见到了来电显示,原本怒火中烧的眼神像是瞬间被丢进了冰水了,只剩下一片冷锐的严寒,冻得人瑟瑟发抖。 “挂了。” 夏振海冷冷道。 “诶,是!” 李管家知道夏振海露出这样厌恶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他战战兢兢地收好了手机,赶紧退了出去。 夏温暖若有所思地蹙起了眉头,那个是――夏振海工作时用的手机。 如此断然地拒绝,太不像父亲的作风了。 “爸,是不是公司……出什么问题了?” 夏温暖将挡住视线的头发撩开,露出一双晶亮而又锐利的眼睛。 她的声音很轻,问得特别小心翼翼,但其实她的话里几乎没有什么疑问的口气在,平铺直叙得像是一杯白开水,完全就是一句陈述句。 夏振海听她这样说,喝汤的动作明显缓了一下,但他不动声色地转过脸,朝她摆了摆手道,“……没事。你别问。” 只是说话间,抑制不住地咳了几声,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你都写在脸上了,还说没事……”夏温暖无奈地摇了摇头,后面的话,她没有再往下说了,因为夏振海又一次避开了自己的视线,那么显而易见的,他没有说真话。 夏温暖很清楚,这是父亲一说谎就会犯的老、毛病…… 夏振海紧了紧握着瓷碗的手,他重新将脸转了过去,看着夏温暖年轻而充满活力的面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让人忍不住想凑上去为他抚平。 夏温暖看出了父亲的挣扎,轻轻地将手覆在他冰凉的手背上,朝着他坚定地笑了一笑,说道,“爸,我已经回来了……有什么难关,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 “丽煌……面临收购危机……” 酝酿了良久,夏振海才从喉头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你上一次回夏园的时候,在书房,我和你说了你傅姨做的那些荒唐事?” “嗯。” 夏温暖一面点头,一面想――傅菁么? 她这一次,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 .. ------------ 144 温暖,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说起傅菁,自然而然地就会联想到另外一个名字,原盛世公司的董事长,傅菁的丈夫――李延盛。 真是久违的三个字…… 盛世公司的收购案是由夏温暖经手的,个中的利害关系,尽管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但现在回想起来,也仍是历历在目。 而据夏温暖所知,李延盛将自己的公司高价抛售之后,就攥着一大笔巨款,不知道跑到哪个国度逍遥去了。 而一直和李延盛形影不离的傅菁,这一次却一反常态,没有一块儿跟着去…攴… 她依旧心安理得地在丽煌珠宝行当她的股东,过着正常而又奢靡的贵妇生活。 当然,傅菁也已经将丽煌珠宝行的镇店之宝――也就是那条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宝石项链――人鱼之泪,重新交还到夏振海的手中,完璧归赵,当做是自己洗心革面,想要重新振作的契机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 这就让人不禁更加地怀疑,傅菁和李延盛这一对鹣鲽情深,让人艳羡的夫妻,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否出现了裂痕…迥… 毕竟为了李延盛,傅菁曾经不惜代价,连在黑市恶意抛售丽煌珠宝行的股份,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内为盛世公司进行资产增值这种事,她都义无反顾地去做了。 但怪就怪李延盛不争气,被夏温暖抓到了他出轨的把柄,这才拖了傅菁的后退,让她冒着风险所做出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了…… “爸,傅姨做了什么?难道……她又在股份上动了手脚?” 夏振海摇摇头,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坠入了万丈深渊一般凝重,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要真是这样的话,就好了!那么我这一次肯定不会心慈手软,直接请警方介入这件事!” 夏温暖看着父亲攥紧的拳头,深深地蹙起了眉头,为防他情绪波动得太厉害而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她明智地从夏振海手中接过那个盛鸡汤的碗,远远地放到了旁边。 “前段时间,傅菁为珠宝行找了一个合作商,对方要求加盟……基本上,这种决定,并不是说我同意,就能生效的,还得看董事会的意见。再加上我对她心存芥蒂,没法像从前那样相信她,所以很不看好这项合作,便也没有表态,让她先自行解决董事会那边的问题……” “然后?”夏温暖歪着脑袋吐出两个字,她看着夏振海欲言又止的表情,敏锐地猜测问道,“是不是你这样做,正中傅菁的下怀了?” 夏振海苦笑着点点头,露出一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表情,他垂下眼眸,去看自己布满掌纹的手心,“现在想来,傅菁就是利用了我这种‘疑人不用’的心理吧……正是这样,她才可以名正言顺地安排那个合作商和每一个董事会面长谈,至于他们谈的是什么内容,可想而知了……” “所以,这完全就是傅菁演的一场戏――挂羊头,卖狗肉?表面上是邀请合作商加盟珠宝行,实际上她和那个合作商是一伙的,两人唱双簧,然后暗中拉拢董事会,试图促成丽煌珠宝行的收购么?” “对,敌人是从内部出现的,并且,越来越多的董事选择靠向傅菁这一边……这就意味着,比之外患,内忧更加的严重!可我一旦动手处理,只要傅菁稍稍煽一下风,点一下火,一个不小心,我就会毁掉自己手头的所有棋子……呵,这盘棋,还没有开始下,就已经全军覆没了呢……” 夏振海摸了摸汗湿的额头,声音七分懊悔三分自责,“直到现在,消息才终于传到了我这里……他们实在是藏得太好了啊!做了这么卑鄙的事,对方却还敢底气十足,耀武扬威一般地公然和我开价,让我卖了一手经营的公司……唉,我……我发现得太晚了……” “不算晚的!”夏温暖振振有词,她的眼睛已经眯起,眸光闪着阴鸷的气息,唇角竟勾起了一抹讽刺的冷笑,“爸,既然傅菁能给你下套,我们也可以……那就不防先着手解决内忧好了,所幸,傅菁不是那种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好人……她做过什么,你我都很清楚,够她吃好几年牢饭了吧……当然,也没有必要闹到这么大,只要偷偷放一些消息出去,让董事会的其他人产生动摇,就可以了……” “呃,这样好么?谣言这种东西,万一控制得不好,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要是惊动了警方……能真的将她绳之以法也就皆大欢喜了,如果不能的话,到时候逼得傅菁狗急跳墙,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夏温暖瞥了夏振海一眼,笑容里有着与生俱来的自信,她轻声反问,“爸,难道,你还有后路可以退么?” 要是有更好的办法,她也不想出此下策。可如今,李延盛不知所踪,夏温暖手中原本握着的把柄也就无效了,傅菁就好像一下子没有了弱点一样,让她无从下手我爱你,只好到这里最新章节。 “呃……这个……” 夏振海顿时哑然,他想了想,又忧心忡忡地说,“可是暖暖,傅菁已经将所有的钱都补回来了……这就跟你悄悄地从一杯水里抽出一点,又重新满上,是一个道理……证据实在是太少了,很难对傅菁造成威胁的……” 夏温暖琢磨了一下夏振海话里的意思,一时间哭笑不得,她咬住下唇摇了摇头,为父亲的妇人之仁默哀了三秒钟――“爸,并不是证据太少,是你一时心软,根本没有好好保留那些证据吧!” “……” 夏振海被女儿犀利的一句话生生钉在了原地,睁圆了眼睛,再吐不出一个字。 良久,夏振海才重重点了点头。 他将脸埋在手心里,不想让夏温暖看到此刻自己的表情,光用“后悔”这个词,已经远远不足以形容夏振海此刻的心情了…… 是啊,怪就怪他当初顾念旧情,放了傅菁一马,如今被她反咬了一口,也怨不得旁人! 瞧着自己又猜对了,夏温暖抱着胸,郁闷地叹了一口气,当然她并没有埋怨夏振海的意思,而是在苦恼当初自己为什么要图省事,怕殃及无辜,而跑到了夏园直接找夏振海求证。如果当初她自己查清楚了,今天傅菁也不至于猖狂成这个样子…… “是我的错,我失算了啊……”夏振海抹了一把脸,振作地挺直了脊背,认真道,“而且,现在丽煌所面临的最大危机,其实不在傅菁,或者说,不光光是在她,而在于她投奔的那座靠山……” “怎么说?” “因为这座桥,傅菁已经帮忙搭好了……现在她完全就是在坐山观虎斗,无事一身轻,我就怕扳倒了她,董事会的决定也不会变。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对方在诱惑人这方面,确实有一手……上一回和他谈判,一轮下来,连我都有些动摇了。挂了电、话之后,我被自己气得险些摔了桌子……” 夏振海抓乱了头发,满脸苦恼的神色。 “但是爸,你的手中握着丽煌最大份额的股权啊,就算董事会全部倒戈了,可归根到底,主动权还是掌握在你的手里的……对方如果一味抬高价钱,或者用其他方式威逼利诱,就算丽煌最后真的被他收购了,你可以和对方协商,实行共同管理的政策,这样一来,至少总店和旗舰店还能正常运营,你这么多年的心血不至于付诸东流……当然,这是我所预想的最坏的后果了……这场仗如果真的打起来,我们未必会输的。” “不,这并不是最坏的结果……”夏振海倏然提高了语调,“暖暖,对方显然比你想的还要恶质的多。他要收购丽煌,并不是看中了珠宝行业的发展前景,而是――单纯为了那块地皮而已!” 夏温暖急吸一口气,“爸,你是说……” “对!”夏振海沉重地点了点头,脸上满是化不开的怒意,“对方打算收购了丽煌之后,便将那里改头换面,然后开拓酒店业务。从策划、集资,到投入工程实施,他已经通通计划好了,预计一年之内就能正常运营!我这一关还没过呢,他就敢早早地摆出一张胜利者的嘴脸,真是欺人太甚!也就是说,如果真让他成功了,以后就再没有‘丽煌珠宝行’了……我们的员工将会面临失业,那些留下来的,也只能在酒店当当服务生,扫扫房间,叠叠毛巾了……” 夏温暖原本还能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听到这里,也有些忍不住了,低吼了一句――“过分!这和强买强卖有什么区别?!” 夏温暖摩拳擦掌,此刻特别想去会一会夏振海口里这个目中无人的合作商! “而且,最大的问题还不在这里……” “嗯?” 夏振海转过脸,咳嗽了两声清嗓子,“其实,我手中的股份总额,只有百分之四十七独家罪爱。另一边,股东们手中握有百分之四十五,这两个百分点的差额,实在是……太微弱了!而他们人多势众,一旦全部联合――胜局,可以很轻易便被扭转。” “那还有百分之八的股权呢?在谁那里?听你这样说,那个人应该不隶属于董事会……只要先一步拉拢过来,股份就能增值到百分之五十五,那么赢面就会大幅增大了!但是相对的,股东们也肯定已经将矛头对准他了……” 夏温暖沉吟着摸了摸下巴,声音越到后面越轻,近乎是在自言自语了,但她的视线却紧紧盯着夏振海,仿佛急欲想知道答案。 “那百分之八的股权……”夏振海搓着手掌,面色越来越难看,但有些话,迟早是要说出口的,虽然他的内心此刻非常希望忽然发生什么事,将这一段掩盖过去。 然而终究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夏振海动了动嘴唇,艰难地吐出一句,“那些股权,在……在夏琳那里……” 这一次,夏振海默默地将脸别开了,但是夏温暖却很清楚,对方并没有说谎,而是单纯地,他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自己罢了…… 夏温暖没有出声,她闭上有些干涩的眼睛,平静地吐息。 夏琳……么? 叶素琴的――当然,也是夏振海的女儿。 夏温暖面无表情地抿了抿唇,看样子,那百分之八的股份,原本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只是三年前,夏振海将她赶出了夏家,她的东西,自然也就不是她的了。 真是顺理成章的事,却又很讽刺。 很奇怪,明明这种时候,自己应该极不甘心,极气愤才对,但是事实上,夏温暖却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因为再怎么说,夏琳都是夏家的女儿,亦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她可以忽视她们母女俩的存在,却不能抹杀这个事实。 “那个,暖暖啊……” 夏振海虽然词穷,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但看到夏温暖沉默了这么久,他实在是没法继续淡定地装下去了。 然而,夏温暖却没事人一般地接过了他的话茬,轻笑着问道,“那么爸,既然股份在夏琳那里,你还担心什么呢?她是你的女儿,夏家的二小姐,难道还会不知轻重地去偏帮外人,自毁家业么?” 呵,真是世事难料,一个高中都还没有毕业的小丫头,竟然一下子成了左右局面的关键人物,不知道本人会作何感想! 然而,夏振海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眸之中渐渐蒙上了一层暗淡的死灰,没有再说话了。 夏温暖怔了怔,笑容逐渐隐去,她忽地记起,夏振海这次心脏病发入院,似乎和夏琳,脱不开关系…… 而夏琳,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露过面。 李管家闪烁其词,叶素琴是有意包庇,现在夏振海苏醒了过来,或者直接问他,会更加容易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夏温暖又怕刺激到他的身体,想了想,还是欲言又止了。 气氛,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这时候,及时的叩门声打破了这片宁静,李管家在门外喊着“老爷”帝宠二嫁王妃全文阅读。夏振海让他进来,问了一句“什么事”。 李管家苦着脸将疯狂振动的手机捧在手心,就像是托着一个烫手山芋一样,屏幕一直亮着,上面的字闪得人眼花。 “老爷,看样子对方是不接通电、话就不会罢休的……既然你不想接听的话,能不能,索性关机啊?” 夏振海一脸凝重,牙齿咬得咯噔咯噔地响,作势就要将手机甩出去的模样。 然而,夏温暖却比他快了一步,取过李管家手中的手机,果断地将电、话切断了。 噪声倏然停止。 “暖暖?” “大小姐?” 夏温暖挑挑眉,轻巧地摆弄着那只手机,然后转过脸朝面露疑惑的两个人道,“这个,交给我就好。” “暖暖,你……” 夏温暖俯下身,朝夏振海摇了摇头,贴心地为他掖好被子,声音中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爸,你就先安心地把身体养好,然后快点出院。至于工作方面的事,以后就交由我全权处理好了……” 说完,也不给夏振海反应的时间,转过身,径直就朝病房外走去。 “可是暖暖,你还怀着孩子呢……” 夏温暖回头,一边摸着小腹一边嫣然笑道:“这个小家伙,可比刚开始的时候,听话多了。” 她瞄过李管家的脸,特意向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对方有条不紊地放置好了药和水,跟着她退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转角。 夏温暖的腰杆挺得笔直,双手抱胸的姿态尽显优雅,步伐不紧不慢,像是高傲地踏在人的心尖上一般。 李管家不明所以,但也不敢造次,只是很规矩地跟在夏温暖身后,并且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然后,夏温暖停下了脚步。 “李管家。” 莫明地就有些诚惶诚恐――“在。” 夏温暖将手负在身后,转过头去,果不其然对方的脑袋压得极低,一头的白发非常的醒目,几乎就是在向她躬身行礼了。 所幸旁边空无一人,不然被瞧见了,肯定会指责她没有道德,不懂得尊敬老人之类的吧…… 夏温暖僵硬地抬了抬唇角,自己莫名其妙地就变成坏人了呢。可是,却不想解释太多,倒不如李管家真的误解了她,更容易说出真话来。 “因为昨天晚上的情况太过混乱了,我也就没有多问……但是,你最好和我好好交代一下,最近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爸为什么会突然心脏病发?夏琳又是怎么回事?” “大小姐,这个……” “李管家,你如果还当我是大小姐,我的家事,你就不该瞒着我!” “大小姐!”李管家终于抬起了头,忽然激动起来的声音吓了夏温暖一跳,“大小姐,并不是我不想说……而是老爷已经交代过了,不论谁问起,都不能多嘴啊……” “我爸?” 夏温暖喃喃吐出两个字,转眸瞧了一眼李管家进退两难的表情循圆最新章节。 他像是受了极刑一般,不住地点着头,要是放在古代,估计磕头都已经磕得头破血流了。 夏温暖叹了口气,本想硬逼他回答的,但李管家一直对夏振海忠心耿耿,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再加以为难,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这样啊……那我就不问了。”夏温暖露出了大赦天下一般的笑容,李管家吸了两口气,又开始欲言又止,然而她自然猜得出他心里在想什么,朝他摆了摆手道,“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贸然去问我爸的……我知道他经不起刺激……” 李管家松了口气,眼角的皱纹都垂了下来。 反正,知情人,也不止是夏振海和李管家两个人而已…… 正巧这时候,刚刚被她挂断的手机又再一次振动起来,夏温暖皱起眉头“啧”了一声,腹诽对方真是不死心。 她低下头刚想去接电、话,冷不防旁边的李管家却忽然冒出一句,“大小姐,二小姐年纪还小,心理不成熟,也不懂事……但是,你可是做姐姐的,千万得把她找回来啊!” 没头没脑地说完,李管家如梦初醒一般地回过了神,有些懊恼地拍着自己的嘴,健步如飞地走远了。 夏温暖呆了,一头的雾水,心想着这什么和什么啊?李管家的有感而发?‘找回来’?去哪找?夏琳,不见了么? 意义不明啊…… 她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将手机贴在耳边,郑重其事地“喂”了一声。 隔了半秒钟,那头才有了声音,稍显低沉的音色,听上去十分的稳重――“老板,有人接听了。” 夏温暖翻了个白眼,握着手机的力道不由地大了一些:敢情一直在拼了命地打电、话***扰自己的,只是个小员工而已么?老板可是一直在作壁上观,乐得清闲呢! 呵,大boss还没出声,就先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呢! 夏温暖不怒反笑,她一向喜欢挑战,女子清冷的嗓音犹如泉水一般缓缓地流泻了出去,“你好,请问有人在听么?咳咳,请容许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夏温暖,是夏振海先生新聘的特别助理,从今天开始,我将负责丽煌珠宝行和贵公司之间的‘业务往来’,包括各类问题的协商、咨询、以及处理……详细的请等我把话全部说完你再发言。麻烦记住我的号码187xxx,以后请别再拨打这只手机的号码,要是因为无人接听而造成了什么损失的话,我本人以及我的所属公司将不负任何的责任。哦对了,这段对话已经录音,请别事后说出什么啼笑皆非的谎言来。那么我最后报一遍我的号码,是187xxx,如果这还记不住,烦请自行解决,以上。” 这一段话,夏温暖的语速可谓惊天地泣鬼神,并且全程流利得不行,没有停顿,也没有任何的吐字不清,水准完全可以去当播音员,真是好听到让人骨头全部酥麻的地步。 并且从未到尾礼数周到齐全,几乎每一句话里都带有一个“请”字,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有一股浓浓的压迫感侵袭而来,就像是裹挟着巨浪的海啸一般,一直到近在眼前了,你才能切身地体会到那种感觉究竟有多么的恐怖,多么的绝望!以这种近乎是教训人连一个脏字都不带的方式,却让对方连大气都没有喘一口,大概已经是连话都说不出来的状态了,不可谓不酣畅淋漓啊! 然而,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因为,在接下来一大段没有声音,甚至连呼吸都听不见的令人愉悦的空白之后,却蓦地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顿时就有一种――一大波僵尸正在靠近,这一头却连向日葵都还没有种下的窘迫感神兵天下。 那个声音才刚一刺入夏温暖的耳朵,她的眼睛倏然睁大,便感觉浑身上下瞬间起了n层鸡皮疙瘩,搓都搓不掉! 身子往后一靠,冰凉的墙面给了夏温暖一点支撑,她仔细地辨认着那个声线,脸色更加的白了,心里想着――不会……这么巧吧? 然而,那一头的男人仿佛猜中了她此刻在想什么一般,笑得更欢畅了,愉悦地和她打了声招呼,“温暖,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夏温暖的思绪像是被人,哦不对,是被一只小野猫撕扯着一般,完全乱了节奏,她就连换气都忘记了,眨巴着眼睛,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竟然――真的是项忱! 等等,怎么会是项忱呢? 傅菁找到的所谓的大靠山,竟然是项忱?! “你……你……” “号码,我记下了哦……我会有一空,就和你联系的!~” 尾音上扬,赤、裸裸的调笑,夏温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还有一丝可疑的红晕,她倏然有一种自己被人耍得彻底的感觉。 夏温暖狠狠地拍了一下额头,试图拯救自己快要烧断线的理智――让你没搞清楚状况就跑上去冲锋陷阵,真的是……太羞耻了啊! 等等,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项忱,你……你要收购丽煌珠宝行?” 所幸这句话一抛出口,夏温暖整个人都认真起来了,眼睛里含着异常灼热的光芒,让人不禁肃然起敬起来。 那头不慌不忙吐出一个字,“对。” “势在必得?” “啊~” “收购了之后,扩展酒店业务?” “嗯。” “为了这个目的,不惜每天跑去游说丽煌的董事会成员?” “是啊。” 听着对方简短而又轻松的回答,夏温暖此刻就连冷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觉得自己完全就是在和项忱鸡同鸭讲。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和夏温暖对话,项忱好像真的很开心,不管她的语调如何,他总能用一副非常欢畅自然的声音开口说话,就像是天真的小孩子一般。 “‘怎、么、了’?你竟然能这么淡定地问我怎么了?”夏温暖咬牙切齿的声音分外明显,一字一顿道,“项忱,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根本就是在杀鸡取卵,百害而无一利,简直就让人无法容忍!从商业角度来看,丽煌珠宝行的业绩可谓是蒸蒸日上,它本身不存在任何问题,你非要硬插一脚干扰它的发展,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用‘干扰’这个词太降低你做这种事的恶劣性了,你根本是要毁了丽煌!!” “呵,如果我说是呢,你会怎么样?” “你!” “温暖,冷静一些。” “该冷静的人是你……”夏温暖可没那个闲工夫和他心平气和地聊天,她的嗓音已经带上了寒意,“没有关系,项忱,你要胡闹,尽管闹好了,丽煌我绝不会让,我们商场上见输赢便是毒妃狠绝色全文阅读!” “唔,真霸气呀!比你父亲强硬太多了……” “过奖了。” 夏温暖一手扣紧手机,另一手早已攥成了拳,她在长长的走廊上来来回回地走着,电、话的那一头并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是深不可测的项忱,这让她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 庆幸的是夏振海还不知道被傅菁拉拢过来的强敌也算是半个“项家人”,不然,恐怕会翻天…… 对了,傅菁! 这两个人会合作真是奇葩到家了! 夏温暖沉了口气,随口问道,“对了,你为什么要帮傅菁?” 她并不期待项忱会回答,但是不尝试又不是她的风格。 “哦,你说她啊……她和我母亲,是闺中密友,声泪俱下地求我帮忙,我能有什么办法?” 夏温暖顿时直了眼,真想摔了手机发泄不满。自己的家业随时会有消声灭迹的危险,竟然就是因为这么一个可笑而又简单的理由?! “项忱,你……你公私不分!” 夏温暖的脑中窜过许多难听的话,但杀伤力都太弱,她重重捶了一下墙面,手背很快通红一片,她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 “温暖,这话从何说起呢……”项忱吃吃地笑出声来,慢悠悠地吐出一句,“我不记得自己在牵扯到你的事情的时候,公私分明过啊……” 夏温暖天灵盖一疼,花了好半天才弄清楚项忱说的那句话的含义――竟然是因为自己么?!因为他对自己的执念,所以,才会不顾后果地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来么? “项忱,是不是如果傅菁完全和我不存在交际,你根本不会去在意她?” 夏温暖的声音发着抖,她从来都不知道,项忱竟有这样黑暗的一面!或许她潜意识里有这样的想法,但往往轻易地错漏了过去。 “对啊,要不是在陪你去慈善年会的那一天见过傅菁,得知她是你父亲珠宝行的股东之一,我才不会在她的身上浪费哪怕一秒钟的时间!” “你……” “对了,有些事情,在电、话里还是无法说清的吧……不如,我们约个时间细谈,怎么样?” 夏温暖微微皱眉,要是项忱此刻就和她面对面,看到她脸上的表情,肯定会大受打击。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夏振海传染的,她的身上好像也类似有不论何时何地都抗拒着“项家人”的症状,尤其是现在,她连一个字,都不想对项忱说。然而这时,眼前倏然闪过一道身影,夏温暖眸光一冷,随口应了一句,“随便你,我奉陪!” “那好,我们就……” “我很忙,再见!” “诶,温暖,等一等――” 项忱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慌乱,然而夏温暖才不会有所停留,二话不说便挂了电、话,因为她看见叶素琴匆匆地走了过去,那一瞬她看见她的口型,好像是在叫着“小琳”,于是,她便机警地跟了过去。 --- .. ------------ 145 我要是真能气死他,那也是他自找的! 叶素琴抓着手机,神色匆匆地往前走,她的速度很快,而且一直在东张西望,像是害怕被别人看见一样。 夏温暖谨慎地跟在后面,但面上的表情却很闲适,双手反剪在身后,视线也是若有若无地打在前面的女人身上,姿态比散步还要轻松上许多倍。 叶素琴在走廊的尽头停了下来,她扶着墙,终于开始说话,声音压得极低,还伴着喘息――“小琳,你……你现在,在哪里啊?你听妈妈的话,快点回家行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就不要整天在外面晃荡了,很危险的啊……而且,你还在读书,你今年要高考了,怎么能成天旷课,不去上学?!” 叶素琴越说越激动,音量一下子高了,她连忙捂住了唇,隐隐地泻出了一丝哭腔。 夏温暖看着那道发颤的身影,轻轻蹙起了眉头,她想起刚才李管家没头没脑地对自己说什么“把二小姐找回来”,原来是这个意思么攴? 所以说,夏琳是――离家出走了? 情况还不明朗,夏温暖耐心地往下听,那一头的夏琳大概说了些没大没小的话,将叶素琴堵得够呛,但她实在是太宠这个女儿了,根本没办法朝她发火,而是转了个话题又开始苦口婆心,“小琳,你知不知道,你爸爸住院了……是你把他气成这个样子的,就算妈妈求你了好不好,你乖乖地,快点回来,和你爸爸道歉!” 夏温暖挑了挑眉,但同时她又有些疑惑,看样子夏振海的入院确实和夏琳有着直接的关系,但具体的原因,自己还没有弄明白……总不会因为,接受不了夏琳的出走吧迤? 怎么可能? 或者说,重点应该是在,夏琳为什么会忽然离家出走?而且,连学都不上了,这种自暴自弃的做法,是为了发泄什么样的不满呢? 夏温暖和夏琳有过一次小小的‘交锋’,那丫头的脾气暴躁易怒,且很容易冲动,行事不考虑后果,就这样任她游荡在外的话,确实有些不妙…… 这时候,叶素琴却忽然愤愤地低吼了一句,“小琳,住口!你怎么能这样子咒他!那可是你的父亲!” 夏温暖被这忽然汹涌起来的气势怔住,思绪就此戛然而止。 她抬起眼皮望过去,仍是只有叶素琴的一个背影,但气场,明显同刚才的唯唯诺诺不一样了,她强硬道,“你现在到底在哪?快点告诉妈妈,妈妈过去接你补天纪最新章节!” 夏温暖听到这里,越发觉得事情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这怎么感觉,像是夏振海先做了对不起夏琳的事,然后小丫头忍不住爆发了,一走了之,将父亲气得进了医院? 可是,难道夏振海对她们母女俩还不够好么? 他将她们接进了夏园,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而且,夏振海给了夏琳显赫的身份,安排她去t市最好的学校就读,甚至还给了她丽煌珠宝行百分之八的股份…… 难道,她还嫌这样不够么? 夏温暖敛下眉,静观其变。 “钱?钱么?……这样啊,你钱不够了么?”叶素琴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转过了身,“那……要多少?” 幸亏夏温暖已经先一步将自己藏在了角落里,叶素琴没有看见她。 “那好,你在那里等我。妈妈先去取个钱……”叶素琴将嘴巴对准手机屏幕,提醒道,“你千万别乱跑,听到没有?” 然后她匆匆收了线,风风火火地下了楼。 夏温暖隐在阴影中,微微叹了口气――叶素琴这样溺爱夏琳,还巴巴地去给她送钱,潜台词分明就是让她继续在外面呆着。 她这么做,能把人劝回来,才有鬼了! 说实话,夏温暖心里是不大乐意管夏琳的事儿的,她并不是圣人,做不到心无旁骛地当一个勇猛的好姐姐,拯救妹妹于水火之中…… 但是,自己被李管家拜托了,而且,夏振海虽然什么都没说,可肯定也是希望夏琳能够平安无事地回家的。 更何况,丽煌现在处于空前的危机之中,它需要夏琳,自己不能因为一时的偏见,拿家族企业来开玩笑。 事有轻重缓急,将熊孩子拎回家,才是目前最应该做的…… 夏温暖又叹了口气,眼看视线中的叶素琴就快要消失了,她拨了拨头发,还是追了上去。 叶素琴很快取好了钱,到了目的地之后,总算得偿所愿,见到了阔别了好多天的夏琳。 她瘦了不少,皮肤也黑了一些,身上的衣服并不是离家的那天穿的羽绒衣,而是一件很单薄的单排扣风衣,大冷天的,被风吹得衣摆不停地飘啊飘,也不怕冻着。 叶素琴走近,叫了夏琳一声,这才发现,她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夏琳的身旁,稀稀疏疏地站着五六个男生,勾肩搭背的,打扮都非常的风***,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什么,脸上都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喂,夏琳,这就是你妈啊?好土哦!~” “真的!怎么办好想笑啊……哈哈哈哈,见怪不怪见怪不怪啊……” “嘁,她应该把钱带过来了吧?” “……” 夏琳瞪了他们一眼,冷冷道,“你们不说话,没人拿你们当哑巴,都给我闭嘴好吧!” 被数落的几个男生明显有些不高兴,刚要发作,这时,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一头黄毛的高个男生忽然打了个响指,然后,所有人就都乖乖地闭了嘴,黑着脸退到了一旁。 这样的天气,那个男生竟然就穿了一件白衬衫,还将袖子卷到了手肘处,他将嘴里叼着的烟丢到地上,一脚踩上去碾熄了,破了洞的牛仔裤分外抢眼,完全就是一副不良少年的模样雷武。 叶素琴心里直打鼓,她的眉头早就皱在了一起,走到夏琳的身边,听女儿面无表情地叫了一声“妈”,她咽了口唾沫,吞吞吐吐地问出一句,“小琳,你……你这些天,难道就和他们呆在一起么?” 夏琳冷冷笑了笑,一脸“难道不可以”的表情,大大方方地介绍道,“对,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男生们也起哄地笑出声来,听着像是惊雷一般。叶素琴的脑中已经拉响了警报,她赶紧去拉夏琳的手,二话不说道,“快……快和我回家!” 却被夏琳狠狠甩开,她昂起头,连“不要”都懒得说,只是朝叶素琴摊开了手,理所当然地向她开口要钱。 叶素琴紧张地将皮袋藏到了身后,脸色白了一层,她指着旁边的那些一看就不在正途上的男生,恨铁不成钢道,“小琳,你怎么能和这群小混混呆在一起呢?这要被你爸知道了,那还得了!别闹了,我们走!” 殊不知这句话一出口,便激怒了一票人。 “喂,老太婆,你说谁是小混混呢?!” “靠,信不信老子揍你啊!” “……找死啊你!” 夏琳转过脸,狠狠瞪过去,气势也丝毫不输他们的,“都说了让你们闭嘴了,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 吼完也不管他们有什么反应,夏琳执拗地朝叶素琴摊开了手,小脸上写满了来路不明的恨意,“妈,刚我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回去!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夏振海知道了之后会怎样也与我无关!” 她睁圆了眼睛,竟不受控制地骂出了一句脏话,咬牙切齿道,“我要是真能气死他,那也是他自找的!还有,我现在身上一毛钱都没有了,你要不想我饿死街头,就把钱给我!或者妈,你真不想管我,那就算了,大不了我去夜总会卖身,这能赚到不少……” “小琳,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叶素琴只觉得耳朵都快要炸开,听自己的亲生女儿说出这种话来,简直就是一种彻骨的折磨,她连忙拉开皮袋掏出一叠钞票,“啪”地按进了她的手中! 夏琳默默地将钱收好,转身就走。 叶素琴的眼眶已经红了,她死死地拉住夏琳的手臂,哀求道,“小琳,小琳啊,你别这样!你不要糟蹋自己,是妈的错,全部都是妈害了你,可是……” 夏琳被叶素琴拖住,听母亲哭求着自己,然而,她就像是一尊雕像一般动也不动,更别说是回头看她一眼。 男生们见夏琳拿到了钱,吹着口哨上了一辆面包车,黄毛小子探出窗子朝她招了招手,问道,“夏琳,就差你了,走不走啊?” “哦……就来。” 叶素琴还在“小琳小琳”地喊,可是她拉不住夏琳,眼睁睁看她钻进车内,窗户全部升了上去。 车子在原地停了十几秒钟,前座传来隐约的吵闹声,响得不行――其中一个在抱怨这车不上手,竟然不是手动挡,另外一个恶狠狠地骂他蠢,吼着“你下次搞车之前能不能长点脑子”…… 叶素琴疯子一般拍打着车窗,然而,车里的人完全当她不存在,吵完了之后,便径自发动了车子,飞驰远去,将她生生甩在了原地! .. ------------ 146 我才不是夏家的女儿! 面包车毫无留恋地绝尘而去。请使用访问本站。 叶素琴站在原地,泣不成声,她的口中喃喃地叫着“小琳”,像是失魂了一般。 夏温暖在不远处目睹了全过程,她看着叶素琴用手掩住脸,重重地抹掉了眼泪,然后她跑到路边,准备拦下一辆出租车,看样子是想追上那一伙小混混。 她不能放任夏琳不管! 然而,叶素琴的手才刚刚抬起来,就被后方忽然走上来的人稳稳地按了下去攴。 她吓了一大跳,猛地回过头,见面前站着的是一脸清冷的夏温暖,叶素琴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拍着胸口,不受控制地问出一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温暖依旧面无表情,淡淡地收回了手,脸不红心不跳地吐出两个字,“路过。” 叶素琴已经没有多余的脑力去思考她这话是真是假,她直直地盯着夏温暖,脸上写满了紧张――“那、那你……是不是都看到了?迳” 她咽了口唾沫,尾音发颤,气息很急。 夏温暖瞥了她一眼,然后别过了视线,什么话都没有说。 叶素琴懊恼地搓了搓冰凉的手,她的眼睛红通通的,脸上的泪痕又那么明显,一看就知道是刚刚哭过。 想要当着夏温暖的面骗她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根本就不可能。 眼见那辆面包车已经快要驶离视线了,叶素琴心里急得不行,侧过身擦过夏温暖,低声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要去追那辆车?”夏温暖双手抱胸,叶素琴听到她这么说,下意识就停下了脚步,女子的声音还在继续,“追到了又能怎么样?夏琳那样子的态度,你没办法劝她回来,更何况,那一群小混混也不会轻易放她走的。有五六个大男人在,脾气又那么火爆,你这么贸贸然去了,说不定会出事……” 夏温暖分析得头头是道,实际上她是不希望叶素琴冲动行事,因为十有八、九不会成功。 刚刚那几个小混混就已经有想揍人的势头了,叶素琴再这样紧追不舍,万一真出了什么事,这当着她的面的,夏温暖还真不能当做视而不见而不去阻止。 夏温暖是为了叶素琴好,但女子的声音太过冷硬了,眼神也没有半分柔情在,顿时就有一种“你就不要管夏琳的死活,任她自生自灭”的潜台词在了。 叶素琴这个做母亲的,哪里受得了她这样说,她自认是知道夏温暖的心思的,如今她回了夏家,自然不会容得下夏琳,肯定巴不得她死在外头得了! 叶素琴冷冷一哼,“这个就不牢你夏大小姐费心了!我就算给人打死,也会将小琳带回来的!” 她的眼神不知比平常锐利了多少倍,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半分怯懦在,像是恨不得生吃了夏温暖一般。 然而对方还是非常的平静,夏温暖不怒反笑,她是知道狗急跳墙这个道理的,自然不会去和已经急糊涂的叶素琴计较那么多。 “我说让你别去,你就乖乖地听我的。而且……”她指了指前方,低声提醒,“而且,面包车已经看不见了,你想追也追不上了!” “你!”叶素琴这才如梦初醒,她抬起手臂指着夏温暖,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你太恶毒了!” 叶素琴连忙掏出手机给夏琳打电、话,可对方已经关机,她之前之所以接自己的电、话,大概就是为了向她拿一笔钱吧…… “小琳啊,你这是要急死妈啊!怎么办……怎么办啊……” 叶素琴急得又快要哭出来,她原地转圈,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我有办法……” 叶素琴立刻狐疑地“嗯”了一声,她觉得这样云淡风轻的夏温暖根本就是想把自己折磨得发疯,她转过脸去,满眼都是“你会这样好心”的质问。 “而且我保证,不会让夏琳出事。当然了,在你看来,我很恶毒,自然不会这样好心……” “……” 叶素琴一怔,连忙心虚地低下头去,没有出声。 夏温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的声音元气满满,说话特别的大声,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提前调低了音量,否则耳朵非被震聋不可。 “喂,北北啊?你现在在大队么?”夏温暖等对方回答完了,又说,“哦,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要举报一辆失车,麻烦你通知一下你的同事吧。白色面包车,车牌号是xxx,有什么消息,立刻通知我。” 她点着头,勾起唇笑了一下,“好,谢了……” 挂了电、话,转头却见叶素琴一脸云里雾里的表情,她动了动嘴唇,半晌才问出一句,“你……你怎么知道?那是辆失车?还把车牌号记下来了?” “刚刚你没有注意听么,前座的两个人在吵些什么?那辆面包车算是老古董了,估计上市的时候他们都还没有出生呢,他们会开得顺手,才奇怪了……这肯定是偷来的车,不会错……” 夏温暖抱着臂,清清嗓子道,“而且,如果你要追踪一辆车,连车牌号都没有记下,不觉得顿时就失了很多把握么?” 叶素琴干咳了一声,脸色倏然就变了,脸红得像是在烧――夏温暖这百分之百就是在暗示自己没带脑子,但是,她好像也没有说错,就是再给她加点智商,自己也不会想到在刚才将车牌号记下来的。 “那你确定,这么做,可以找到小琳么?” “你说呢?请警方出马更加的有效率不是么?也更加的安全……那群男生来路不明的,还是不要以身犯险的好。” 叶素琴这才悻悻地闭了嘴,夏温暖身上那股令人信服的力量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一般,她一方面担心着夏琳,一方面又想着,相信她,准没错,一时间矛盾得不行。 不过,也就煎熬了十几分钟而已,梁北北果然是风一样的女子,办事那叫一个利落,或者说,她的同事们都非常的敬业,非常的有效率,很快就给等着的两人送去了好消息。 夏温暖和叶素琴到了交警大队的时候,夏琳正在接受问询。梁北北将夏温暖扯到了一边,和她说明具体情况,叶素琴早就心急火燎地奔着夏琳去了。 “那几个男生呢?怎么处理?” “唉,别提了,都是些暴力分子,被我一师弟拦下了车子,二话不说就动了手,有两个还没有成年的……唉,看有没有人过来保释啦,不然的话,就只有送少管所了……” “我去看看夏琳。” “哦,好。”梁北北看着夏温暖走远,叹了口气,低低地腹诽了一句,“那丫头,比那几个小伙子还难搞呢……” 果然,夏琳一看到夏温暖,就像是被点着了的爆竹一般,一双眼睛里满是浓浓的怒火。 原本叶素琴还拉着她的手,脸上尽是讨好,下一秒夏琳便生气地将那手甩开了,质问道,“妈,她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和她一起来了?” “那个,小琳,你别激动,你先听妈说……” “有什么好说的,我不要看到她,你让她给我滚!”夏琳这一声高喊将旁边的人都怔住了,这小姑娘一脸见到仇人的表情,额头上青筋都爆出来了,就见她一拳敲在办公桌上,咬着牙低吼,“滚啊――!!!” “小琳……” 然而,在叶素琴含着眼泪的劝说开始之前,夏温暖已然先一步开了口,她走上前,脚步优雅得让名模自惭形秽,那种冷而无波的声音一出口,就将所有人都给冻住了。 ――“夏琳,你要撒泼之前,最好先搞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这里又是什么地方……说话之前要好好地想一想,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别做出有辱家门的事情来……这个道理,我想你母亲应该有教过……” “夏温暖,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教训我啊?” 面对不知缘由盛怒的夏琳,夏温暖轻轻地笑了起来,“我姑且,算你的姐姐吧。再不济,比你年长几岁,总是个长辈,你说是不是?” 没有等她回答,她便自顾自说了下去,“夏琳,你是夏家的女儿,我不管你从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但如今,既然我爸已经将你和你母亲接入了夏园,便是承认了你夏家二小姐的身份。所以,做任何事之前,都该掌握好分寸。你不想听我的教训,可以,那就不要犯错……走吧,和我回家……” 夏温暖的声音渐渐地柔和了下来,她朝夏琳伸出手,然而,对方的视线却更冷了,叶素琴出了一头的冷汗,身子已经开始发颤了。 夏琳重重地拍开夏温暖的手,“啪”地一声,响亮极了,像是甩在她脸上一般。 女孩儿双眸空洞,刷地淌下两行热泪。 “夏温暖,你听好了,我才不是夏家的女儿!我不是!我想做什么那都是我的自由,轮不到你来管我!” --- 【想和大家说:12月非常的难熬,我会坚持,请陪我一起加油!谢谢你们!】 .. ------------ 147 没有她,你根本就活不下来! “夏温暖,你听好了,我才不是夏家的女儿!我想做什么是我的自由,轮不到你来管!” 夏琳近乎是在嘶吼,身体之中像是有什么随时会爆开来一样。请记住本站的网址:。她的脸庞透着无尽的青春活力,眼眸却是死的,冰冷、而又充满着绝望。 真不知道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女,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你说什么?” 夏温暖愣了愣,下意识地吐出四个字来攴。 “小琳!小琳啊,你别胡说……妈求你了……”叶素琴手臂颤抖,抓过女儿青筋暴突的双手,紧紧握住,像是抓牢了毕生珍视的宝物一般,又是心疼,又是悲戚,又是内疚…… 夏琳被母亲拉着,一动不动,像是一根柱子一般。但她的理智已经决堤,早已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了,“我才没有胡说!我不是夏振海的女儿,我tm就是个野种!只有你!只有你夏温暖,才是夏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攀上你这种金贵的姐姐,我可是会折寿的!” 夏温暖的眼睛渐渐地睁大,脸上的好整以暇渐渐被惊讶所取代,夏琳说得这么明白,她不会听不明白迓。 难道,夏振海就是因为这事儿,才进了医院的么? 站在旁边的叶素琴已经泣不成声,她哭得太突兀,也太凶猛了,脸上就像是忽然来了一场暴风雨一样。 这种时候,按理说她应该歇斯底里地反驳才对,然而叶素琴没有,她只是拥住女儿纤弱的双肩,好似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两人的眼泪接连不断地落下,在此起彼伏的喘息声中,薄唇颤抖得不成样子。 夏温暖只是静默地看着,一时间忘了说话,她的脑子有些乱。 这个时候,有一位交警同志走了过来,他将文件交到同事的手中,然后朝着夏琳靠近,“那边的小姑娘,把身份证拿去!我们都调查清楚了,你没犯什么事儿,可以走了,但以后千万要注……” 然而,还没有等那位憨厚的交警同志将话说完,夏琳便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身份证,狠狠抹干眼泪,甩头便走! 不对,应该是跑,而且是横冲直撞的那种,扬起来的长发不知抽痛了多少人的脸。 “小琳!别走啊……你要去哪里?!”叶素琴看着空落落的手心,本能地就想追上去,可是她才刚到门口,就被夏温暖强硬地拽住了手臂。 她似是蓦地从梦境之中惊醒一般,眼睛里闪烁着滔天的怒意,夏温暖将叶素琴按在旁边的墙上,一字一顿道――“等等,你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说?有什么好说的?小琳这样跑出去,肯定会出事的!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的啊,你快点让开!” 夏温暖的眼睛透出阴鸷,“好啊,那我们都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我问你,夏琳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 “当然不是!小琳她……她还是个孩子而已啊,刚才她……她只是昏了头,口无遮拦、而已!” “孩子?哦……十八岁的小孩子?”夏温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嗤笑,挑眉的时候那股凌厉的气势像是箭一般直刺而来,她的脸上透着残酷,声音也是,“口无遮拦到这种地步?叶素琴,我警告你还是说真话的好,否则,我会让你,这辈子都无法在t市立足……” “你……” 在夏温暖面前,叶素琴的冷汗哗啦啦地直淌,就像是一只孱弱的吉娃娃一般,缩着身子瑟瑟发抖,毫无还击之力。 “我说到做到。我问你,夏琳到底是不是我爸的女儿?你是不是骗了我爸?你千方百计要进夏园,是不是为了瓜分我爸的财产……”夏温暖蓄着嗓子,冷冷道,“给我说!” 身后是硬硬的墙壁,叶素琴根本退无可退,她的头偏向一边,无法直视夏温暖的眼睛。 “不……不是的……你别逼我,别逼我……” “逼你?这就叫逼你了?”夏温暖冷笑,“你既然有胆量拿一个野种来唬弄我爸,还怕我逼你?” “你……你不能,这样说小琳……” “为什么不能?这可是她本人起的头吧……”夏温暖拢了拢头发,瞥了她一眼,口气忽然比之之前还要更加认真起来,“其实,你也不用担心她一个人在外面会出什么事情,因为,我绝对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她!” 叶素琴听到她这样说,皱着眉头“诶”了一声,却莫明地松了口气。 夏温暖既然这般表态了,是不是意味着她,不会再为难小琳…… “呵,叶素琴,你该不会是以为,我会就这样放过夏琳吧?那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夏温暖拢着发丝,已经不准备和她打哑谜了,“那我就先和你说清楚吧,这一次,我不是救她了,我是要抓她……如果夏琳敢反抗,就算用绑的,我也要将她绑回来!” “你……你要做什么?” “要证明夏琳是不是我爸的亲生女儿,直接验dna不就好了么?如果结果证明她不是,那么,她要辍学也好,和小混混鬼混也好,在外游荡也好,怎样都好,我,还有我的父亲,都没有义务再去管她,为她收拾烂摊子。”夏温暖指着叶素琴的鼻尖,做了个往旁边一斜的动作,缓缓道,“当然,还有你,你也没有资格再在夏园待下去……” “不行,你不能这样的!”叶素琴情急之下抓住了夏温暖的手指,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线希望一般,“小琳已经很痛苦了,她不能再受刺激,绝对不可以!我不能失去小琳的,我只有她了啊……” 夏温暖眯起了眼睛,声音渐渐趋于冰点,“这么说,夏琳她真的不是……” 然而这时,叶素琴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大声地喊出“夏大小姐”这四个字来! 直直地吓到了夏温暖,让她的心脏漏跳了好多拍,可是,叶素琴仿佛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没有给她半点恢复平静的时间。 她瞪着夏温暖,自顾自接了下去,“夏大小姐!我知道我如果直接叫你的名字肯定会惹来你的反感,所以我称你一声‘夏大小姐’!但这并不代表,我就向你妥协了,让你去伤害我的小琳!你不能这样做,我绝对不允许……”“哦?怎么个不允许法?” 叶素琴捂着唇,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本来,这个秘密我是准备烂在肚子里的,可是小琳却在无意之中听到了我和你父亲的对话……” 说着,女人深陷的眼窝中又涌出了眼泪,她抹着,伤心欲绝的模样,可是怎么也抹不完。 “那个时候,小琳几乎崩溃,眼睛都差点哭瞎,又绝食了好多天,然后那一天,她和老爷大吵了一架,然后就……就跑了出去,一直都没回来……我知道她恨,她委屈,她痛苦,我就想,凭什么啊?凭什么我家小琳小小年纪,就得承受这些,她难道不是爹生娘养的么?而凭什么你就能一直无忧无虑地活到现在,做你高高在上,完美无缺的大小姐,还一副我们所有人都欠了你的表情……” “我?” 夏温暖轻轻吐出一个字,有些懵了,这和自己又牵上了什么关系? “可是啊,你的那个好爸爸,他就是那么的偏心!小琳伤心成那样,都已经离家出走了,她连夏家的女儿都不想当了,他却还要求我,一定得死守这个秘密,别让你知道……” “等等,你在说什么?我爸他……求你?怎么可能?” 叶素琴看着她一脸迷茫兼震惊的神情,冷冷地笑起来,就像是一柄寒刃,抵在了夏温暖的胸口――“你想知道真相么?想知道的话,就别一惊一乍的,让我把话说完。” 夏温暖碰了个钉子,只好讪讪地闭了嘴。 “我可以承认,我的出现,确实使你父母之间的关系产生了裂痕。我也知道,在你夏大小姐的眼里,我就是个破坏了你们和睦家庭的第三者……是啊,错全在我,我是穷怕了,看到一个那么有钱的男人,才会死皮赖脸地黏上去……” 夏温暖看着叶素琴空洞的双眼,紧紧地绷起了脸。 她说这种话,真是太看得起自己的姿色了,可听着却有一股非常心酸的感觉,是真是假,辩驳不清。 “可是――”女人话锋一转,一脸豁出去了的表情,“可是你给我听清楚了,小琳她是最无辜的,她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而且,如果当年没有她的出生,没有她的骨髓,你夏温暖,根本就活不下来!” .. ------------ 148 十八年前的真相——夏琳的身世 走廊上并没有多少人在,就算有,也只是路过的三两个警察同志罢了。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他们好像缺少和平常人一样的好奇心似的,见到夏温暖和叶素琴像是两尊雕像一般,动也不动地站着对峙,也并未停留下来看她们哪怕是一眼。 叶素琴歇斯底里地喊完那一句之后,一双眼睛红得像是在血里浸过一样,她对着夏温暖咬牙切齿,伸出手笔直地指向她的鼻尖,似是恨不得直接刺了下去! 这是她逼自己的,通通都是夏温暖逼自己的…… 事到如今,这个秘密,已经没有再保守的必要了――夏温暖可能会受到伤害,谁要管;夏振海的嘱托与企求,也随它去;夏家可能会散,她更是求之不得攴! 叶素琴是豁出去了! 这也是夏温暖欠小琳的!既然夏琳痛苦,不好过,伤心欲绝,那她夏温暖也别想心安理得地过她的好日子…… ――“小琳她是最无辜的,她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而且,如果当年没有她的出生,没有她的骨髓,你夏温暖,根本就活不下来!逋” 这一番话,就像是梦魇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在夏温暖的耳畔回响。 如同是世上最锐利的冰刃,凶猛地冲入她的脑海之中,然后疯狂地搅动着,将神经切断,顺势刺穿一众哀嚎的细胞,不死不休! 夏温暖捂住脑袋,无法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她看着叶素琴,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声音再也提不起原本的劲儿来――“你说……什么?” 看到夏温暖这样子失常的反应,叶素琴的心里一下子涌起了报复的快感,她想,如果夏琳也在这里,那该有多好啊,她一定会觉得大快人心的! “夏温暖,你到现在是不是还对你父亲心存芥蒂,觉得他婚后出轨对不起你妈妈,觉得我是不要脸的第三者,觉得小琳没有资格做你的妹妹,觉得我们母女俩赖在夏园,就是要等你爸死后,好分上一笔家产?!” 叶素琴歪着脑袋,那张平凡的脸,此刻已经有些扭曲了,她说的话就像是淬着毒药一般,一滴又一滴,强势地渗入夏温暖的心脏。 夏温暖艰难地动了动唇,发出的却尽是些无意义的单音。 “我不否认,我当初会跟了你爸,确实是因为,我没有钱……” “我家很穷,是你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完全想象不到的那种贫穷。我的父母为了养活孩子们,被逼无奈四处借钱,欠下了好多债,然后,在我不到十岁的时候,就早早地去世了,之后,兄弟姐妹也相继死掉,全都是饿死的……于是,为了要活下去,我就拼命地工作,赚来的钱,大部分都拿来还债了,靠着那一小部分,每天勒紧裤腰带,有上顿没下顿,活得连过街老鼠都不如……“ 说着辛酸而艰苦的往事,叶素琴的眼里已经含满了眼泪,她吸着鼻子抹了一把,手心湿漉漉的全是水,可那种灼热的温度,却烫得像是要把她烧化一样。 “直到,那一天,我遇到了夏振海……” “我不知道,穿得像他那么高贵的男人怎么会走到我们这种穷乡僻壤来,那个时候,我就躲在门后面透过缝偷偷地看。他走路很踉跄,满脸通红,大概是喝醉了吧。雨天连把伞都不打,浑身都湿透了……然后,忽然就冲出来几个恶棍,暴揍了他一顿,之后,就将他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抢了个精光……他浑身是伤地倒在我家门口,站也站不起来,人是没有晕过去,却也没有发出一点的呻吟。他就那么睁着眼睛看着地面,任雨冲刷着,就好像,已经死掉了一样……” “我等那些人走掉了,然后把夏振海扶进家里,就跟在扶一具尸体没两样……他浑身的酒气,脸上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眼泪。然后,忽然就一把抓住我的手,劈头盖脸地问,能不能帮他生一个孩子,好救他的女儿!他说他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只要我愿意,他可以给我钱,很多很多的钱……呵,你知道他的那句话,对当时的我来说,有多大的诱惑力么?然而,他醉得一塌糊涂,还没等我反问,就那么晕过去了……” 夏温暖怔怔地,就像是一块木头一样。 叶素琴的眼泪比先前流得更加凶猛了,她也不再去抹,想到女儿,她就连抬手的力气都使不出来,牙齿就快要将下嘴唇咬破。 “这样……你总该明白了吧?最终,因为不想过苦日子,我还是答应了夏振海,做他见不得光的女人,为他生下了小琳……你以为小琳为什么会说出‘她不是夏家的女儿’,‘她只是个野种’,‘如果能气死夏振海,也是他活该’这些话来?小琳从有记忆以来,身边就没有爸爸陪伴,从小到大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好不容易三年前认祖归宗了,夏振海因为愧疚也一直对她非常的好,小琳是个很容易知足的乖孩子,她爱她父亲,很爱很爱,怎么可能真的会咒他去死……” “可是到头来,当小琳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是为了延续另一个人的生命,她的血液、骨髓、甚至是器官,都是那个人……哦不对,都是你夏温暖的后备库,只要你有需要,不管愿意与否,她都得给!那就是小琳整个人生的所有意义,她才只有十八岁啊,怎么接受得了!换做是你呢?你会怎么样?你觉得她还会在乎什么夏家二小姐的地位,什么财产,什么衣食无忧么?!” 叶素琴嘶吼,走廊上的灯在那一秒暗了一暗,像是被她震的。 “为什么我爸他……要这样做?” 夏温暖的视线游离,声音都哑了,自言自语般地问出一句,她是真的不明白啊! 这个办法,真的太过残忍了――抽取刚出生的婴儿的骨髓,来挽救自己的生命,她……她绝对,是会遭到报应的吧! 当年夏振海既然将自己交托给了爷爷照顾,不就是意味着,他已经放弃了她了不是么?又为什么要……“呵,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然是因为我们穷人家的女人低贱,可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了!要不然,他直接和你母亲再生一个孩子,再用相同的方式救你,不就可以了么?可是他做不到啊,他怎么舍得让他正妻的孩子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呢?” 夏温暖怔住! “你母亲因为你的病,得了抑郁症,好几次自杀未遂。为了不让她更加的伤心,所以夏振海将你送到了日本……之后,为了让简忆柔振作,他苦苦寻找可以治好你的办法,甚至到最后,不惜让别的女人生下他的孩子!呵,还真是用情至深啊!可是多么的讽刺,你是好好地活了下去,可是到最后,简忆柔知道了我的存在,还不是受不住老公出轨的刺激,因此而出了车祸,死掉了……” 夏温暖听到这里,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她急促地尖叫了一声,紧紧掐住了叶素琴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它们一般,“你……你说什么?!我妈是因为这个……因为这个,才出事的么?!” 她的声音颤抖都完全听不清晰的地步。 叶素琴肩上疼得厉害,但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夏温暖,既没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说,“你如果不相信,大可以去问问你的父亲……不过,那是他心上最重的一道伤,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愈合。不知道,你这样贸贸然问起来,他会不会一个承受不住,又发病了呢……” “怎么会……怎么可能?妈……妈……” 夏温暖捂着唇无助地喊叫,眼泪终于决堤,她想不到,母亲的死,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在;她更加想不到,兜兜转转,到头来,自己才是这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 这么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夏温暖觉得整个天地都在旋转,脑中一片空白,叶素琴在她耳畔吼着――“这样,够了吧?你听清楚了没有?!完事了就让开,你不想要小琳,不承认她是你妹妹,但她是我最宝贝的女儿,我要去找她了!” 可是,夏温暖没有任何的反应,她的灵魂像是飘到了不知名的远方,迷路了,再也回不来了…… 叶素琴粗暴地撞开了她,飞一般地跑远了,夏温暖整个人跌在正好走出来看看情况的梁北北身上,可是,她还是一点知觉都没有。 “暖暖,你怎么了?暖暖,你说话啊!” 梁北北摇着夏温暖的手,脸色焦急。 窗外的天,灰蒙蒙的,不知不觉间,淅淅沥沥的雨珠落下,很快,占满了天幕…… .. ------------ 149 我说是巧合,你信不信? 忽然落下的雨,让整个城市,一下子陷入了阴郁而湿冷的氛围之中。请使用访问本站。 雾气渐渐浓了起来,马路上的车子堵成一团,鸣笛声此起彼伏的。 司机齐叔靠在驾驶座上,手指轻点着方向盘,看着车窗外的“长龙”叹气。 他不耐地“啧”了几声,前方的车子只要稍稍移动一些距离,他便紧随其后地踩下油门,紧紧地跟着。 忽然地,男人的视线一紧,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句——“少爷,我好像看到太太了……攴” “太太?” 像是不明白这个称谓是什么意思一般,项慕川将视线从笔记本的屏幕上挪开,抬起眼皮看了齐叔一眼。 他旁边坐着的林依也将正在补妆的手停了下来,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遨。 “呃……” 齐叔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他刮了刮鼻子,囧囧有神地将脸转向了一旁,再说不出话来。 然而这时,项慕川似是忽然回过神来了一般,急速地扭过头,朝窗外看去! 他一眼就瞥见了行色匆匆的人群之中,有一个高挑而瘦削的女子正垂着头,一步又一步,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的侧脸被雨水冲刷着,双手搭在小腹上,好像是下意识的动作,又好像在取暖,但身子还是在不住地发颤,尤其是双肩,抖动的幅度太过明显了,就算隔得有些远,也还是看得非常的清楚。 周围的人都打着伞,只有她没有,就好像被全世界遗弃了一般,无助得让人心都揪紧了。 “温暖……” 下意识地,项慕川叫出了夏温暖的名字。 林依听见了,也只是无声地抽动了一下嘴角,继续摆弄着她手中的粉饼。 前方拥堵的车辆终于缓缓地拉开了距离,齐叔刚想踩油门,然而下一刻,项慕川却拉开了车门,义无反顾地冲进了大雨之中! “少爷,已经不堵车了啊!你去哪儿……” 齐叔话还没有喊完,项慕川的人影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林依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裂痕,但她没法像齐叔那般大吼大叫,因为她知道项慕川这么贸贸然地冲出去是想要做什么。 可最无奈的是,她根本无能为力,就算自己此刻也跟着他跑了出去,恐怕也只有被羞辱的份吧…… 女人抓着眉笔的手早已僵硬得动不了了,用力过猛,像是下一秒就会将它折断一般,偏偏齐叔还在一旁六神无主地问道,“那个……林、林小姐,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打电、话,让少爷回来啊?” 林依苦笑了一下,终于将化妆用品收进了包包里,淡淡地吐出一句,“没事,慕川他处理完了事情,自然会追上来的,我们先过去好了,别让奶奶等……” 齐叔咽了口唾沫,心说这位林小姐也太大度了些,她和自家少爷可是明天就要举行结婚典礼了啊,他们这会是要去婚宴会所做最后的确认,更何况老夫人也在那里呢…… 谁料项慕川竟会在中途就当着她的面跑下了车,而且还是在看到了……看到了前妻之后,这……无法不让人产生不必要的联想。 唉,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啊! 齐叔抿着唇发动了车子,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真的是太多嘴了,怎么会无缘无故就冒出“太太”两个字来了呢? “还有,齐叔……” 被点名了,齐叔连忙正襟危坐,应了一声。 林依垂下头,看着自己涂抹着亮红色指甲油的手指,面无表情道,“你应该改口了……以后,要称呼我为‘太太’。” “……是,太太。” 齐叔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车水马龙的街道,雨刷来来回回地刷动着,顿时就觉得有些恍惚。 几个月前,夏温暖从医院做完检查出来,坐进车里之后,仿佛也曾和自己说过这样一句话。 她说——“齐叔,你应该改口了。以后别再称呼我为‘太太’……” 那个时候,夏温暖静静地靠在车窗上,脸上无喜亦无悲。 她的声音柔和而淡漠,就像是在叙说一件与她无关的小事一样,平静到任何人看了,都会心疼不已的地步。 齐叔当时也应了一声“是”,但是心底里却是一直没有改口,大概到了现在,他的潜意识里,还是当夏温暖是项慕川的妻子吧……因此,才会在瞄见她的第一眼,便不由自主地念出了那两个字。 不过说实话,林小姐,呃,不对,是太太……她好像也没有多大度呢。至少,她刚才的语气挺瘆人的,让他冒了一后背的冷汗。 - 项慕川一路飞奔,很快追上了步履有些踉跄夏温暖。 他二话不说就拦在了她的面前,两人之前隔着串成一线的雨帘,淅淅沥沥的声响吵得人不得安宁。 夏温暖见眼前投下了一片阴影,本能地停住了脚步,她抬起头,视线中的项慕川猛烈地哧哧喘着气,冰凉的雨水打在他薄薄的嘴唇上,紧实的胸膛正在有致地起伏着。 “温暖……” “啊,是你啊……” 夏温暖的声音恹恹的,根本听不出喜怒,长长的睫毛由于承载不住雨珠的重量,无力地抖动着,她重新压低脑袋,往前迈了一步,似乎是想要径直越过项慕川。 然而,男人不让,他轻轻地扣住她的肩膀,刚想说话,下一秒,却被夏温暖用力地挣开了。 “你走开,不要管我!” 她往后退,像是竖起了刺的刺猬,明显的抗拒姿态。 “温暖,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与你无关!” 夏温暖冷冷吐出四个字,转过身,却还是被死缠着她不放的项慕川牢牢拽住。 “雨下这么大,你连伞都不撑,要走到哪里去?!” “回家……我要回家……” “那我送你!” 项慕川利索地将外套脱下,盖到夏温暖的头上,她的动作幅度却忽然又大了起来,外套不听使唤地掉在了地上,无辜地染上了泥水。 夏温暖别过脸,将耳朵捂住,“我说了,别管我,我不想看到你!你听不懂是不是?!” 项慕川却将她捂着耳朵的两只手抓了过来,强迫夏温暖她扭过头,看着自己的眼睛,他对着她一字一顿道,“可是我已经在这里了,不管你怎么抗拒怎么嫌弃,我都非管不可!走吧,先去前面的超市避一下雨,我去买把伞……”“项慕川,我说了不要……”夏温暖被他拉着往前走,男人这次认真地使了力气,她拧着眉头用力地挣扎,无奈对方就像是座巍峨的高山一般撼动不得。 夏温暖的心情跌到了最低点,她咬着牙,冷冷地反问男人——“项慕川,为什么你总要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出现?为什么你非要和我唱反调不可?为什么我现在明明不需要你了,你却老是在我眼前瞎晃,阴魂不散?!” 良久,项慕川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哑着嗓子道,“我说是巧合,你信不信?” 夏温暖不屑地哼笑了一声。 “看吧,你不会信……” 男人苦涩地眨了眨眼睛,所以啊,如果我说是因为在乎,你更加不会相信了。 夏温暖还在兀自较劲着想要挣脱男人的手,但项慕川反而越攥越紧,丝毫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你……” “我说了,我是不会放手的,你死心吧!” 夏温暖偏过头,较真地质问出声,“呵,项慕川,你不觉得太迟了么?太迟了……你懂不懂?从前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有哪一次是能第一时间出现在我身边的?你有哪一次会不问缘由地护着我?你有哪一次不让我失望?我是不会站在原地一直等你的……而且,我们已经离婚了不是么?我怎么样,早就与你无关了……” “如果我能控制的话!”项慕川忽地低吼出声,晃动着的发丝甩出一溜水珠,溅在了夏温暖的脸上,“如果我能控制住看到你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孤零零地淋着雨,而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话,我就不会眼巴巴地跑过来让你赶了!” “……为什么?” “温暖,你说为什么呢?你到底是真的不懂,还是根本不愿意去懂?当然是因为我——” 看着男人回过头来哀伤而又痛苦的眼神,竟是夏温暖先打起了退堂鼓,她急吸了一口气,用力推了他一把,“项慕川,够了!有些话说出来,只会给别人添麻烦而已……那还不如不说……” “好,我不说……” 两个人终于安静了下来,可是彼此的心就像是被千刀万剐了一般,痛得吸一口气,就感觉会有鲜血涌出来一般。 雨势,好像又大了一些…… .. ------------ 150 温暖,我明天……要结婚了 雨,完全没有停歇下来的势头。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最终,在项慕川执拗的坚持之下,他还是用最快的速度跑进了超市里,为夏温暖买了一把伞。 黑色的伞其实很大,容纳两个人站在一起,绰绰有余,可是项慕川自然无法和夏温暖肩并肩地走。 于是男人便如同大树一般守在夏温暖的身后,伸长了手臂,将伞举高,悬在夏温暖的头顶,不让雨水落在她的身上。 夏温暖由始至终没有向后看过一眼,她一手软软地垂着,另一条手臂环过胸口扣在左手的肘关节上,就像是身受重伤一般,近乎是拖着身躯在前进攴。 她的步伐前所未有的慢,有的时候会忽然停下来,抬起头四处张望着,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项慕川看得出来,夏温暖身上一定有事发生,而且还是足以将她打垮的大事,她撑得那样辛苦,几乎快要将牙齿咬碎,然而自己,却连问一问也不能。 因为她不会理会,更是因为,他早已没有了可以知晓的资格遢。 狂风如同皮鞭,大雨如同细针,齐刷刷地往项慕川身上招架,生疼生疼的,他浑身湿透地跟在夏温暖的身后,外套也丢了,更加御不了寒。 男人抖得有些厉害,但还是打心底里庆幸着――幸好自己追出来了,否则,放任这样子的夏温暖独自一人在街上,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夏温暖和项慕川一前一后的,总算走到了夏温暖所住的公寓。 两人站在门前,还是夏温暖先开了口。 “我已经到家了,你可以走了没有?” “嗯。” 项慕川将湿淋淋的伞收了,想要递给夏温暖,但想想又觉得对方是肯定不会要的,于是还是自己拿着,雨水沿着伞尖流下,很快淌成一条浅浅的小溪流。 夏温暖掏出钥匙,***门锁中,转动的时候,发出细碎的声响。 然而,她身后站着的男人并没有动,他的气息混在被冬雨冲刷着的冰冷空气中,淡淡的,还有些模糊,给人一种,非常、非常哀伤的感觉。 夏温暖不再说话了,她闭上眼睛,将门锁转动最后一圈,脸上的表情归为死寂。 项慕川静静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漫天的雨幕,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温暖,我明天……” 雨势却在这一瞬忽然变得更大,原先只是淅沥淅沥的,这会却成了哗啦哗啦,密密麻麻地倾泻,宛如瓢泼,像是要将天地间所有的心声,都盖住一般。 “还有什么事?” 夏温暖稍稍侧过头问道,然而,项慕川却转过了身。 “……不,没有了。” 男人这样说着,宛若叹息。 “我走了,再见。” 他的告别很轻,让她有些不习惯,稍稍蹙起了眉,但那也持续了一秒钟而已,她不会再将时间,浪费在这个男人身上了。 夏温暖“哦”了一声,然后将钥匙拔出,门开了。 两个人背对着背,谁也看不见,彼此脸上这一刻的表情。 雨幕连天,男人撑开伞,缓缓地踱进了雨里,女子推开门,头也不回地往里走去。 “磕嗒”一声,门轻轻落了锁。 世界仿佛被一分为二了似的,一半在门里,一半在门外…… 项慕川肯定已经走远了,男人的腿那么长,不用迈几步,就可以走出这个小区。 夏温暖疲惫地靠在门上,双手拥着自己的身躯,不知是冷还是其他,浑身都在发抖。 她一寸一寸地下滑,直到最后,整个人坐在了地上…… 家里明明充盈着暖气,可她的心,却像是被千年玄冰冻住了一般,就连呵出的气,都是彻骨冰冷的。 脑中回放着拼凑起来的真相,零碎,而又残酷…… 夏温暖想到了父母,想到了叶素琴,还有夏琳,胸中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或许那个女人说的是对的――自己从来就是一副所有人都欠了她的表情……可到头来,究竟是谁,欠了谁呢? 她惨淡地想,自己是应该好好地大哭一场的,可是,心底又像是有一个声音在冷冷地警告着她――不准哭,夏温暖,你要坚强! 掉眼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会将你的懦弱放大而已,这个家,还需要你来撑下去的! 夏温暖用手抱住膝盖,死死地咬住了下唇,然后她将脸贴在硌人的膝盖上,雨水从头顶淌下,顺着脸颊滑落,就像是失重滴下的泪水一般,在她惨白的脸上划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痕迹。 这个时候,不远处有轻快的脚步声传来,更加轻快的是男人的声音,有一种让人忘记烦恼的力量。 ――“暖~暖~” 跳跃的字眼,还带着笑,夏温暖不用睁开眼睛,就能想象得出来宋亦霖此刻像是在家做功课的小孩子,终于等到了下班的妈妈的表情,“欢迎回家!肚子是不是饿了?我买了你喜欢吃的蛋挞哦,还没到午饭时间,就先吃点这个……” 然而,一句话就硬生生卡在了这里,没了下文。 夏温暖诧异地抬起了头,顺带撑开了眼皮,便看见宋亦霖手中拎着的袋子“啪”地一声砸在了地上,男人怔怔地盯着跌坐在地上的女子,隔了好几秒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暖暖,你怎么了?!” 宋亦霖赶紧卯足了劲跑到她身边蹲下,手指触到她潮湿的外衣,眉毛一抖,“怎么回事?你……你淋雨回来的?!” 夏温暖虚弱地朝他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只淋了一点,不要紧的……” “什么叫做不要紧,你还怀着孩子呢,怎么可以这么不知轻重!快――快把湿衣服脱了!你这样会感冒的!” 宋亦霖将她扶起来,急得一张俊脸都皱成了一团,一个不小心脱口就成了命令式的口吻,夏温暖缩着身子乖乖照办,都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 听宋亦霖提到孩子,夏温暖这才有些像是被人一下子从噩梦之中叫醒的感觉,她懊恼地将脱下来的外套贴在小腹上,眉心歉疚地皱起,唇轻轻动着,和肚子里的宝宝无声地说着“对不起”。 她真的太自私了,因为一时间消化不了十八年前的真相还有母亲的死因,竟然会不顾自己的身体,一点自觉也没有地在风雨之中乱走,而让孩子陪着她一起受苦――自己真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暖暖,抱歉,我口气有些差……”宋亦霖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难受,连忙将沙发上的干浴巾扯下来,又拉过夏温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搓动着,试图带给她一些热度。 “是我不好,我让你担心了……” “好吧,我们两个都有错,那……扯平!” 夏温暖知道宋亦霖是想让自己好受一些,这才会意地点了点头。 宋亦霖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拨了拨夏温暖的头发,眉头皱得更紧,他将那块干浴巾放到一旁,一把打横抱起她,嘴里还念叨着,“不行,擦不干了。直接去浴室洗个热水澡吧……” 还没等夏温暖开口说话,他已经以飞快的速度将人抱进了浴室,宋亦霖贴在她的耳畔低声道,“等你洗完了澡之后,要把发生了的事情,说给我听哦……暖暖,你不要什么都藏在心里,那样太沉重了。偶尔也向我示个弱,好不好?” 夏温暖一时间哑然。 宋亦霖爱怜地又一次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转过身,走了出去。 她想:他是真的能一眼便看透了自己……这个世上除了宋亦霖,还有哪个男人能做到如此? 夏温暖叹息着,伸手拧开开关,热水从花洒中涌出,哗啦哗啦地,整个空间里好似只剩下了这么一种声音,女子浑身赤、裸地站着,眼睛里亮起的点点光芒在迷茫的雾气之中闪烁着,煞是好看。 她在浴室呆了将近半个钟头,直到彻底洗去了身上的寒意,才裹着厚实的睡衣走了出来,夏温暖顺便也将想对宋亦霖说的话捋清楚了。 她还是无法将全部的事实告诉他,因为夏温暖这会已经冷静下来了,细想过后,夏琳的身世或许没有疑点,但自己母亲的死,恐怕没有那么的简单。 如果真如叶素琴所说,父亲一生只爱母亲一个人的话,那么在她因为得知丈夫出轨而出意外之后,夏振海断然不会有那个心情,让小三来照顾受不住简忆柔死亡的这个打击,而卧病在床的自己。 更加奇怪的是,母亲去世之后,父亲对她所流露出来的古怪的恨意。 她记得在葬礼上,遗体入殓的时候,夏振海没有上前看过简忆柔一眼。 后来遗体被推入焚化炉火化,她在旁边哭得肝肠寸断,夏振海隔着那道门,冷冷的眸光盯着某一处,却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夏振海告诉自己,母亲只是单纯地死于交通意外。 夏温暖一回国便冲撞上了至亲的离世,饶是铁打的心脏,除了沉痛,恐怕不会生出其他的情绪来。 然而今天叶素琴却对她说,简忆柔是因为受不了刺激才会出了车祸…… 为什么,他们两个人的说辞会不一样? 到底是谁,说了谎?又为什么要说谎? 看来,自己又有的忙了…… .. ------------ 151 她应该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吧? 夏温暖将睡袍的带子系好,然后扯过架子上挂着的干毛巾,一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往客厅走去。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宋亦霖坐在沙发上讲电、话,刚开始声音还压得挺低的,神秘兮兮,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夏温暖只看到他的一个背影,肩膀的线条宽宽的很好看,但她刚一靠近,就见男人的双肩硬邦邦地抖动了一下,然后忽地低吼出声――“我说,换一班飞机……赶不上会议有什么关系?就不能延迟一天再开?!好了,别说了,让你去做你就去!我还要……” 宋亦霖牢牢地攥着手机,换了一只耳朵听,然后他侧了侧身子。 抬起眼眸的下一秒,男人的目光便和夏温暖凝固着的视线相撞了,她站在离他只有一臂的距离的位置,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光洁的手臂按住包裹着黑发的白色毛巾,擦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只是怔怔地,带点疑惑地望着宋亦霖攴。 “亦霖,你……你要出差么?” 宋亦霖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自己可没打算让夏温暖知道的啊! 他转着眼珠子,像是在想说辞,可忘记了通话还在进行中暹。 电、话那头的人应该是陆加,说话时的卷舌音很好认,特别是在这种突然安静下来的氛围之下,听得更加清晰了。 ――“喂?lynn?喂?你还在不在?搞什么?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不要装哑巴,我告诉你,你任性也要有个限度!这一回是三方洽谈,不是我们公司的主场,你如果没有准时出席,会把所有人几个月来的努力都搅黄了的,知不知道?!” ――“总之,不愿意也得给我去,没有商量的余地!我想你现在肯定在夏温暖家里对吧?那我就再等你十分钟,如果十分钟后你没有出现在机场,我会亲自过来绑你!” 夏温暖从宋亦霖的手中取过手机,然后失笑着结束这一场闹剧,“陆加,你不用来了。亦霖很快就会过去的……” “暖暖!” “啊,你也在旁边听着呢……”陆加长出了一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可奈何,“不知道他莫名其妙地耍什么性子,既然你都这样开口了,那应该是没问题了。我还是在机场等着吧……” “好。辛苦你了……” 夏温暖将通话切断,然后拿着手机负在背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宋亦霖,对着他意义不明地挑了挑眉。 “还想瞒我么?” 宋亦霖立刻挺直了脊背,朝她摆着手干笑道,“好啦,那个……我确实要去临城……但是暖暖啊,你听我说,其实这个会议,没有lucas说得那么重要啦……” “亦霖……” 夏温暖叹了口气,一脸“不要说谎”的严肃表情。 宋亦霖不情不愿地撇了撇唇,小声道,“我这么一走,你起码会有整整二十四个小时见不到我哦……” “噗,瞧你说的,又不是不回来了。” “可是,我想陪着你啊!我并不是在无理取闹……要是换在平常,我绝对不会这样紧张兮兮的!”宋亦霖这样说着,伸手揽过夏温暖纤细的腰肢,小心地使着力道,将她整个人锁在了怀里,强势地,却又带着些许混乱的不安,仿佛对待着世上最脆弱的珍宝一般。 “暖暖,我能感觉得到,在这个时候,你需要有人在你身边……我不想让你……孤立无援――我要保护你,不受任何人的伤害!” “我知道,我都知道……”夏温暖急忙应声,抚上这个安全感濒临崩溃的男人的脊背,她点着头,还有些湿润的手指轻轻地触碰着他的脸颊,“亦霖,我明白的……之前我太过失态,表现得根本不像是我自己,让你担心了,对不起。可是,我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我能处理好的,你相信我……好不好?还有,我们别再给陆加添麻烦了,早就敲定了的工作,不管怎样都该好好地去完成。” “那,你要对我说的事情……” 夏温暖看着墙上的挂钟,大概已经过了三分钟的时间了,不得不加快语速道,“这会时间紧迫,来不及把话说完了。等你回来,我再告诉你!只是一天不见面而已,不差这24个小时啊……” 宋亦霖此刻就像是一枚被撬开了的贝壳,他动了动嘴唇,这才说了个“好”字,但是,男人还不忘不紧不慢地交代夏温暖,“那你要记得好好休息,晚上被子要盖好,早上起床衣服要穿多一些。还有,你刚刚淋过雨,注意预防感冒,多喝热水……” 见对方一副打开了话匣子就收不住的架势,夏温暖连忙将手机递还给他,将宋亦霖拉起来,朝门外推了推,“好了,你去吧,不然要赶不上飞机了……你出了门之后我就上床睡觉,将自己捂出一身汗来,感冒病毒都不敢靠近我的……” “诶,暖暖,你别推我!我……我自己会走……” 夏温暖索性闭上眼睛不理他,埋着头继续在宋亦霖身后推着他往前走,直到男人发出“我公文包忘了拿”的哀嚎,她才放过了他。 宋亦霖走到门口,抬起手臂恋恋不舍地挥了挥,又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暖暖,或许不用24小时哦……我会尽快回来的!等我到了那里,再联系。” 夏温暖笑了,继续擦拭着她那半干的头发,“好。” 宋亦霖离开了之后,夏温暖转身上楼,她从微湿的外衣口袋中掏出自己的手机,凭着记忆,拨通了一个号码。 对方的手机铃声一如既往的恶趣味,听着那一头“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已停机”的女声,夏温暖勾起一抹冷笑,静静地等待着。 很快的,电、话被接通了。 “喂?” 那一头的人有些嬉皮笑脸,这是他的习惯了,接活之前,总爱无关紧要地和客人寒暄两句,套套近乎。 “够了,不用和我说客套话,我没那个闲心情……你帮我查一个人的下落,一天之内给我消息。” 夏温暖缓缓走进房间,所有的窗帘都合着,给人一股阴森森的感觉,女子脸上的表情埋在黑暗之中,却莫明透着一股慑人的诡异。她揪过一绺发,缠在食指上,绕动的姿势分外妖娆,声线动听至极,却轻而易举地激发着人内心深处最隐晦的恐惧,“哦?时间太紧了?办不了?” 夏温暖呵呵地笑起来,温柔得如同是拂面的春风,说出的话却让人再次不寒而栗,“那好啊,不如就十二个小时吧……如果你查不到,以后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指的是任何意义上的消失。我的钱,不是拿来养废物的――你,听清楚了没有?” “……啊~那就好,以后,我可是还有很多事情,要仰仗你的……” 夏温暖这样说完,便挂了电、话,接着再精心地将每一根头发丝都烘干,然后她躺上床,如约定所言,美美地睡着了。 在宋亦霖回来之前,有些该做的事情,她必须利落地解决掉。 夏琳一个女孩子家只身在外,身上带着一笔巨款,又惹上了一些来路不明的小混混,就这样放任她,势必会出事。 夏振海这样的身体,就算想挽回这个二女儿,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叶素琴……啧,她就是找到了人,凭着她那唯唯诺诺的性子,也肯定带不回夏琳! 从前自己不明真相,一直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夏琳如何如何,她夏温暖不会去管,更不想去管! 说好听点就是对她视而不见,说难听点就是任她自生自灭,但现在不一样了,这个妹妹,她非要亲自管教不可! 就当是在报救命之恩吧,这是自己欠她的,于情于理,都要还! 这一刻,宋亦霖已经走到了小区的停车场,车子解锁发出“嘀”的一声鸣叫,男人却站在了原地,一脸沉思的表情。 其实,他不想离开夏温暖去临城出差,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男人叹了口气,从公文包里掏出几份叠在一起的报纸,摊开来看了一眼。 头条赫然就是项慕川和林依的婚讯,没有附图,但还是占了满满一个版面,这样子的铺张,真是令人作呕! 宋亦霖将报纸卷成一团,然后丢进了手边的垃圾桶里,这些都是从夏温暖家门口的邮箱里收拾出来的――暖暖她,应该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吧…… 可是,网络上呢?电视上呢?他要怎么去拦?难保夏温暖不会在无意之中就知道了这事儿! 宋亦霖沉重地叹了口气,他也无法判断,自己这样做,向夏温暖隐瞒项慕川的婚讯,到底是对还是错。 或许告诉她也没什么要紧,夏温暖会一笑而过也不一定,但是万一,她要是哭了呢,抑或露出了让人心痛不已的表情呢? 宋亦霖打开车门,坐进车里,不愿再想下去了。 他只是单纯地希望,她不要受到任何的伤害,仅此而已! .. ------------ 152 你就是穿上了婚纱,也不像个新娘! 晨曦的光芒耀眼而夺目,照射在聚满露珠的叶子上,将空气中的冰晶染成极好看的颜色。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昨天的那场大雨一直蔓延到今日清晨,到现在总算是停了,于是不管走到哪儿,鼻尖都溢满了清新的泥土气息。 尽管阳光终于不甘寂寞地跑来凑热闹,但伸出手轻轻一撩,那份黏腻的潮湿感仍是会如影随形,尤其是在冬日里,让人极不舒服。 林依恬然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化妆间里,正对着面前的镜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 她穿着纯白的婚纱,性感的低胸设计,衬托着她瘦削的身段,腰部以下的褶皱处掩去了她稍显圆润的小腹攴。 然后林依站起了身子,曳地的裙摆像是在地上铺了一层圣洁的雪花,她一手拨弄着脖子上挂着的祖母绿项链,侧了侧身子,一手捧着自己的脸颊,润红的唇瓣微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完全不敢相信,今天,就是今天―― 自己真的能如愿嫁给项慕川,成为名正言顺的项太太彘! 这一切太过顺利了,顺利到就仿佛是一场美梦一般…… 不,不会是美梦,这是现实啊! 她等了整整三年,熬到了现在,终于所有的坚持都没有白费――是她的东西,终究还是她的,不管是男人,或者是地位,就算曾经被抢走过,那又怎么样?! 兜兜转转,自己才是最后的赢家…… 呵,夏温暖是有本事,有手段,说到底自己根本斗不过她,可到头来,她还不是照样输得一败涂地! 昨天看到夏温暖像是丧家之犬一般在雨里走着,那副狼狈的模样,肯定是知道了项慕川这么快又再娶的消息,而且娶的还是一直被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自己,受不了打击就自暴自弃了,也正常! 不可否认的是,想到那一幕,林依心里就无比的畅快,这种情绪像是喷发的火山一般,你越是遏制,它便越是来劲,汹涌澎湃的…… 她压抑得太久了,从今往后,再没有人能从她手中抢走一丝一毫的幸福! 林依勾起唇笑着,将桌上放着的头纱抱紧在胸口,开心地在原地转起了圈。 她深知自己并不是什么绝顶的美女,做起这样的动作来还有些害羞,但是这一刻,作为项慕川的新娘,穿着这一身婚纱,林依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最幸福的女人! 与此同时,化妆间的门被人推开,林依笑靥如花地叫了声“慕川”,却在看清来人是谁之后平地踉跄了一步,要不是扶住了旁边的椅子,她整个人非摔下去不可! 殷司! 竟然会是殷司! 是她最不愿记起的那个噩梦! 因为太过惊讶,林依的脸瞬间惨白,就算抹着腮红,也遮掩不住那骇人的苍白。 她的脑中一片混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林依本能地屏住呼吸往后褪去,手指紧紧地攥住婚纱,将衣料扯得变了形。 俊朗的男人应该有刻意搭配过着装,熨得笔挺的西装,精致的领带,还有锃亮的皮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就是新郎呢! 抹着发胶的后背头,以及那露出来的饱满的额头,显得殷司整个人非常的精神,可是就算他再有魅力,再迷人,都掩饰不了他身上那一股特有的鬼畜气息。 他在笑,是比微笑还要灿烂得多的笑容,牙齿白净,可是,却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哟,我是不是该敲个门再进来啊?看你开心成这副样子,我还真不忍心打扰呢……”殷司一边说,一边将门关上,然后懒洋洋地靠在了上面,他从头到脚扫了林依一眼,然后摇着头,轻轻地“啧”了一声,“真可惜啊林依,你就是穿上了婚纱,也不像个新娘……” 林依被他这一句话吓住了,立刻瞪大了眼睛反问,“殷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你说呢?” 看着他邪气的目光投向自己,林依赶紧躲开了视线,担心会被别人撞见,她指着门紧张地低声喊道,“你……你到底怎么进来的?!要是让其他人看见了怎么办?给我出去!” “怎么进来的?走进来的啊……”殷司随口答了一句,也不知道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像是站累了,坐在了林依之前坐着的椅子上,大爷似的翘起腿,“真绝情啊……好歹,我和你,还有过一夜吧?” 听他竟然有脸提起她这辈子最想忘记的污点,林依气急败坏地抓过化妆台上的小镜子,想也不想便往男人的身上砸去,“殷司,你住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不是回意大利了吗?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告诉你,我今天要结婚了,如果你敢搅局,我就……” “你就怎么样?”殷司把玩着刚才林依丢过来的小镜子,看着她撑着桌子不断颤抖的身躯,不笑了,眸光渐渐地泛冷,“呵,我倒想知道,你能怎么样啊……林依,你最好搞清楚,没有我,你根本不可能穿成这样站在这里!而且,我有说过,我回一趟意大利,就永远不会出现在t市了么?” 林依怔怔地吸了口凉气,然而,殷司接下来的话,让她更加的害怕。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飞意大利的那天,你就迫不及待地和项老太婆敲定了结婚的日子吧?是想趁着我不在的时候,风风光光地嫁进项家?想法倒是不错啊……” 殷司晃着腿,下一秒立刻不屑地扭过话锋,“林依,你的脑子呢?这如意算盘,是不是打得太响了?当我是死的么?” 林依咬住下唇,蓄在眼眶中的眼泪终于淌了下来,自己已经离幸福这么近了,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可恶的男人要出现,他还要毁了自己几次才甘心?! “所以,你到底要怎么样啊?殷司,你快把我逼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和慕川的恩怨,为什么要发泄到我身上来?有本事,你就堂堂正正和慕川去对决啊!” 殷司没有说话,摆弄着小镜子的手指停了下来。林依越发的激动,她的妆哭花了,可是这种时候她已经没有余裕去管,“不要忘记,是你强、暴了我,做出这种没人性的事情来的人是你而不是我!而作为受害者,我还要事事听你的吩咐,像个玩偶一样任你摆弄,你到底要闹到什么地步,才肯罢手?!” “我是不会罢手的……在你记起我之前。” 殷司看着她,声音冰冷,表情渐渐变得残忍起来――强、暴?呵,或许对林依来说,是这样子的吧…… 但……他不过是用了最极端的方式,去洗清她身上,别的男人的气息罢了! 这个女人,是自己的所有物。 早在三年前,她就是属于他的了! 林依的第一次,并不是为了救项慕川所奉献出去的,她当时昏迷,根本看不见和她缠绵一夜的男人是谁。 夏温暖,才是那个救了项慕川的人。 这是殷司设的局,他们三个人,只是不明真相的棋子罢了…… 他只要林依记起自己,即便是,恨他! 林依含着泪,不解地吐出一句,“你说什么?” 殷司这才将思绪扯回,他摊开手,耸了耸肩膀,道,“因为好像好好地对你,你永远都记不住我呢……没关系啊,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嘛……” “你为什么老爱说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我不明白!我们以前有见过面么?你难道真不是认错人了?我从来没有去过意大利,怎么可能会认识你呢……” “呵,认错人?”殷司的脑中一闪而过自己身受重伤的时候,还是少女的林依小心翼翼地照顾自己的情景,越憧憬,脸上的表情便越玩味,越事不关己,“你真的想知道?” 见林依用力地点了点头,殷司朝她勾了勾指头,“好啊,那我告诉你……” 林依竟然天真地凑近了一些,就听得男人残酷而低哑的嗓音像是锥子一般刺向自己的耳膜,“我告诉你――除非你自己想起来,否则,我就是把你折磨到死,也不会告诉你的!” “殷司你……你……” 男人眉头轻蹙,轻松地接下林依砸过来的粉拳,冷冷地甩开了,“是不是又要骂我变态,恶心,不是人?拜托……”殷司掏了掏耳朵,吹了口气,“我都听腻了啊,就不能换些台词么?” 林依无力地伏在桌子上,指着大门,“滚出去!不管你要做什么,现在都给我消失,我不想看见你!” 殷司起身,轻轻笑了一下,“你放心,我会走,我更加不会堂而皇之地搞破坏。你和项慕川的婚礼会变成什么样子,就让所有人拭目以待好了……” 林依抬起泪眼转过头,殷司已经带上了门,连个背影都没有留给她。 .. ------------ 153 好戏即将上演! 早上去医院探病之前,夏温暖还是和昨天一样下厨,给夏振海熬了鸡汤。请使用访问本站。 整整三年的时间,她没能陪在父亲身边尽孝道,因此,夏温暖格外珍惜现在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夏振海吃完药之后,夏温暖便陪着他聊了一会天。 不久之后药效有些上头,他渐渐昏沉起来,然后夏温暖便扶着父亲睡下了。 走出病房的时候,夏温暖接到了一个电、话,她将门带上,掏出手机凑到耳边,“嗯,你说……攴” 抬起头,正好叶素琴迎面走了过来,她憔悴了不少,黑眼圈浓重得像是要挂到地上去,脊背佝偻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弯了一样。 看来,她还是没有找到夏琳的下落…… 夏温暖说了一句“好,我知道了”,然后便挂断了电、话咫。 叶素琴擦着她走了过去,夏温暖却叫住了她。 ――“等一下。” “什么事?” “我知道夏琳现在在哪,我去带她回家……” 这一句话果然杀伤力巨大,前一秒还如同行尸走肉的叶素琴这一刻却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激动,就差没有跳起来抱住夏温暖了,“真的?你说真的?你找到小琳了?!她……她在哪里啊?” “等等,你怎么会知道的?” “这你就不必管了。”夏温暖挑着眉将皮袋挎好,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总之,从今天开始,我不会放任夏琳不管。她既然是夏家的女儿,就该有夏家二小姐应有的样子!如果她做不到,我会好好教她……” “温暖,你……” “别叫得这么亲热,你知道我不喜欢。”她看了满怀期待的叶素琴一眼,口吻有些生硬,“我已经知道了夏琳身世,确实,我欠了她很多……但这不是什么一家团圆的戏码,你高兴得太早了。” 叶素琴明白夏温暖是在口是心非,她不待见自己正常,她也从来不奢望有生之年夏温暖能对着自己温声细语,当做亲生母亲一样来看待,但是,只要她能将小琳归为夏家的一份子,当成是一种责任,那就足够了。 “我……我能和你一块去么?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小琳……” 夏温暖侧过头,又开始毒舌,“然后,我在找夏琳的同时,还要顺带照顾你么?不好意思,我可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我会把她带回来的,就麻烦你在医院里等着吧……” 叶素琴被她这么一说,就想到了昨天,自己连几个小混混都对付不了,确实一直在拖后腿,她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又换不了嘴,只好说,“那……那你路上小心。” 夏温暖转身,朝后方潇洒地摆了摆手手,然后坐电梯下楼。 她往医院的地下停车库走去,这个时候,皮袋里的手机又再一次响了起来,夏温暖拿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嗯,是他? 她抚平眉头,然后淡定地接起了电、话。 “喂?” “温暖,是我,项忱。” “我知道是你……有什么事?” 说话间夏温暖觉得喉咙一阵又一阵地发痒,她下意识地扭过脸,拧开袋里装着的的那瓶温开水,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果然是有些发热么?昨天没控制好心绪淋了雨,真是坏事了…… 然而那头的男人却忽然紧张了起来,问道:“温暖,你的声音怎么了?这么浓的鼻音,是不是感冒了啊?” 夏温暖拿手背贴住额头,冰凉的肌肤触到那抹滚烫,连她自己都被这体温吓到了,她将几乎要涌出喉咙的咳嗽咽了下去,吐出三个字,“我没事……” “还说没事,你现在是孕妇,别逞强,要多注意身体,知不知道?” 夏温暖听到他这样说,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这个男人,明明和宋亦霖说了同样意思的话,却莫明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就像是私人领域被人窥探到一般令人生厌,夏温暖的语气比之前一刻冷了不下十倍,“项忱,这个不劳你费心……” 然后那一头的男人,沉默了片刻,忽地笑了一声,听上去竟有些凄凉。 “……温暖,你非要――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么?” 夏温暖拧了拧眉心的肉,叹了口气,“项忱,你到底有什么事?我很忙,真的没空和你耗时间……” 又被这样赤、裸裸地嫌弃了,然而,项忱却一扫之前的颓然,莫名其妙开起了夏温暖的玩笑。 “唔,温暖,你为什么这么焦躁?呵,这也难怪……其实,我是特地打电、话来安慰你的,有没有很感动呢?” “安慰?什么意思?” “怎么?你竟然不知道么?” 夏温暖更加疑惑了,她不喜欢别人打哑谜,“你指的是什么?麻烦有话直说,要不然我挂断了……” 夏温暖说着,看了一眼时间,私家侦探给她的地址离这里挺远的,不知道自己赶过去的时候,夏琳还会不会在那里。 那头的男人却轻轻笑了一声,夏温暖莫明就听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眉头蹙得更紧了,“呵,原来你真的不知道……” “项、忱!” “好了好了,你别急,我确实有正事要和你说啊……是关于丽煌的收购,我想你肯定感兴趣的吧?那么现在就过来一趟,帝国会所,我等你。” 夏温暖一听,也终于认真了起来――竟然是这事儿么?可是,她还得去找夏琳…… “能不能改天?或者,换在晚上?” “怎么,温暖,你该不会是怕了吧?想临阵磨枪,还是临阵脱逃啊?” 夏温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车子,听到对方这么说,她准备拉开车门的手忽然停住了,似笑非笑道,“项忱,这么拙劣的激将法,对我不管用的……” “哦,是么?” 要换成旁人,敢用这么猖狂的口气和她说话,夏温暖有许多办法可以折腾得他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但是偏偏,项忱有这个资本,他手中握着丽煌,那是自己极看重的东西!人一旦面对着自己在乎的人事物,那便不会是无敌的。 夏温暖投鼠忌器,只好放软了语气,“项忱,我现在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请你不要妨碍我……要洽谈,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你说呢?”“这倒是……”然而下一秒,男人却恶质地接下去说道,“不过,你如果不来的话,我现在就会执行对丽煌的全面收购计划。真可惜,原本我还想和你和平谈判的呢,谁知道你竟然比较喜欢这种蛮横的对战方式……温暖,我只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哦,出不出现,你好好权衡一下吧!” “项忱,你……” “好了,那我就不妨碍你了,再见!” 说着,项忱还真就把电、话给挂断了,不给夏温暖任何挽回的余地。 “喂……喂?喂?!” 夏温暖看着那黑下去的屏幕,无语极了,这个男人如此的阴晴不定,偏偏挑这种时候和自己唱起了反调! 她知道生气抓狂都于事无补,在准备重拨项忱的号码之前,他又发了条短信过来――“我关机了。帝国会所,我等你……” 夏温暖闭上了眼睛,简直被折腾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想得还真是周到呢。 项忱,你真是好样的! 帝国会所是吧?好,这个约,她去赴就是!自己倒要看看,他究竟能整出什么花样来! 夏温暖打开车门,旁边有一男一女正在吵架,声音响得震天。 大概是一对外国小情侣,说着很溜的英语,而且,还频频听见“pregnant”还有“abortion”这两个单词,应该是女方怀了孕,男方不想负责任,非要让她去堕胎。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不可开交,让夏温暖觉得头像是要裂开那样疼。 争吵声越来越大,夏温暖咬着下唇扶住车门,眼睛都有些晕眩了。 冷不防,那个男人低吼出一句脏话,狠狠推了女人一把,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女人尖叫了一声,然后狠狠砸到了夏温暖的车子上! “你没事吧?” 夏温暖扶了她一把,然后两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纷纷都愣住了。 那个女人不是别人,竟然是――项乔伊! 而另一边,项忱将已经关了机的手机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他的唇角挂着淡漠的笑,然后拿起杯子,优雅地抿了一口咖啡。 对面坐着的男人翘着腿,悠闲地翻阅着手中的报纸,“怎么?你这算是在帮我?让夏温暖也掺和进来,这之后的场面,确实比起我亲自出马,会精彩得多吧……” 项忱没有理会殷司,只是抬起眼眸,看向窗外早已装点完毕的礼堂。 从他所在的这间咖啡馆走到那里,绝对不会超过五分钟的时间。 呵,演员不到齐怎么行呢? 好戏上演的时候,他必然不会错过…… 更何况,自己想她了啊。 想见她,想见得不得了呢! .. ------------ 154 你就等着和我一块儿死吧! 空荡荡的停车场传来女人的哀嚎声,项乔伊捂着被撞疼的腰,转过眼眸,狠狠瞪着胡乱对她动粗的男人。请使用访问本站。 他是她在英国留学的时候认识的,富二代华侨,算是自己的男朋友,也可以说是性伴侣。 反正无所谓,项乔伊的私生活本就乱得一塌糊涂,这都是在国外染上的恶习。回了国之后才算是稍稍收敛了一些,只是她装得很好,一直没给人发现罢了。 不过得知了自己“又”不小心意外怀孕了,这让项乔伊心里极不舒服,她就把气全撒在了男方身上,两人说不到两句,就吵了起来。 更可气的,让他陪自己去打胎,他竟然面露难色推三阻四的,项乔伊直接甩了他一巴掌,然后男人也火了,动手推了她一把攴。 这一推,竟然就将项乔伊推到了夏温暖的车上! “夏温暖?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在这里?”项乔伊瞪大了眼睛舔着唇角,又看了看身旁正在和自己闹别扭的“男朋友”,简直恨不得一掌将他给劈死,然后她转过脸去盯着夏温暖,试探着问道,“你……你听到了多少?” 夏温暖轻描淡写地瞄了她一眼,吐出一句,“我倒宁愿什么都没有听见……屙” “麻烦你让开一些,挡着我开车门了。” 项乔伊手臂一伸,“啪”地一声按在车门上,冷冷地警告,“夏温暖,今天的事,你如果敢说出去,我就弄死你!” 谁料夏温暖竟一秒钟也没有犹豫地歪着头说出“我不敢”三个字,然后她认真地直视着项乔伊的眼睛,问道,“现在,可以让开了么?” 项乔一听,脸都绿了,她以为夏温暖会和自己针锋相对的,正好她一身怨气无处发,找个活靶泻泻火也好。 但是她想不到,这一次夏温暖竟以退为进,让自己碰了钉子。 她还真是门儿清啊,要争的时候自己争不过她,好不容易觉得自己能争过她了,她却又不奉陪了! 可恶啊-- 这个女人太精明,也太让人恨得牙痒痒了! 项乔伊很快破功,又开始蛮不讲理,“我就不让,你能拿我怎么样?说起来,你就这么随便地应了我一声,就要让我相信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然而,夏温暖才没空搭理这个明摆着在挑衅的小姑娘,她低下头又看了眼时间,从这里开车到帝国会所,一个小时足够,项忱肯定是算好了的。 但是,万一碰到堵车就不好了,而自己没法开快车,再不出发,恐怕会赶不上…… “……喂,夏温暖,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别无视我啊!喂!” “干什么?” 夏温暖的声音一下子低沉到了极点,看人的眸光比刀子还要锐利,就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吓得项乔伊魂不附体,差点就断气了! 项乔伊喘着气,腿软地后退了两步,夏温暖的脸上像是写着“识时务者为俊杰”几个大字,然后她拉开车门,躬身钻了进去。 项乔伊这时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浑身一个激灵,朝着女子的背影吼了一声,“喂,夏温暖,你这么着急赶着去哪儿啊?该不会是,帝国会所吧?!” 夏温暖的脊背倏然一僵,下意识回头看了项乔伊一眼――这事她怎么会知道?还有,这种猜测的口吻又是怎么回事?是项忱和她说过什么吗? 然而,夏温暖没有说话,一个字也没有说,这一刻,她的时间经不起浪费…… 只要见到了项忱,所有一切就都会有头绪了。 “天,还真被我说中了啊!夏温暖,你要去那儿做什么?今天可是我二哥……喂,等――停下来,夏温暖,你不要走!你别想去搞破坏!” 项乔伊大声吼道,飞速地追出去好一段路,回应她的却是的呼啸而过的尾气。 她扒拉着头发,恨恨地踹了路边的垃圾桶一脚,没想到林依的担忧竟会成真,夏温暖真要跑去搅黄她和项慕川的婚礼! 项乔伊赶紧又重新跑回原地,扯过“男朋友”的手,指着那辆车喊着,“快点开车,追上去!” 男人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干嘛啊?那是谁?而且,我们两个的事还没有解决吧?” “你烦不烦啊,那个女人和我有仇好吧?她这会就是要跑到我奶奶面前揭发我们的事,要是我奶奶知道你弄大了我的肚子,你就等着和我一块儿死吧!” 男人大惊失色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赶紧去开车。 - 殷司离开之后,林依有很长一段时间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他还什么过分的事都没有做,只是露了个面,说了几句难听的话,却让她觉得自己此生所有的幸福都被耗尽了一般。 林依麻木地对着镜子,整理着哭花的妆容,越看自己,越觉得像是一个可怕的女鬼。 殷司临走前的那句话还一直在耳畔盘旋,他口口声声说,他是不会耍手段的…… 林依不知道殷司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但她知道,就算那个男人把心掏出来给她了,自己也不应该去相信他! 这时,化妆间的门再一次被叩开,林依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从椅子上跳了起。 “谁啊?!” 她害怕地低叫,门口的一男一女被林依的声音吓了一跳,愣在了当场。 少年摸了摸鼻子,迷茫地望着她,问道:“姐,是我啊,小竟……你怎么了?” “不,没……我没事。进来吧……”林依在看清林竟身旁站着的女人时,眼睛都直了,她连忙提起裙摆,上前搀住那个人,“妈?妈,你怎么也来了?疗养院的医生同意你出门么?你的身体撑得住吗?” “傻孩子,今天是你结婚的日子啊,我就是不要这双腿,也要过来喝你的喜酒啊……” 林婉乐呵呵地笑起来,轻轻拍着林依的手,在一双儿女的搀扶之下,她那不利索的腿脚终于稍稍稳健了一些,但,明明没走几步路,她的脸这会却比纸片还要白,看得人不放心极了。 林依也撑出了一抹笑意,但母亲的这句话,她没法很开心地接下去,毕竟,这婚礼能不能顺利地进行下去,还是个未知数。她只是小心翼翼地扶着林婉坐下,蹲下身,将头枕在了她的膝上,轻轻叫了一声“妈”。 林竟在一旁看着,被这腻歪的景象搞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搓着手臂啧啧感叹,“唔,难道家里的女儿出嫁前都这副样子么?姐,你该不是要哭了吧?忍住啊,你掉眼泪可止不住的啊……” 林婉佯怒地拍了一下他的脑门,嗔怪道,“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这么好的日子,就不能说点耐听的!” 林依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侧过脸问林竟道,“小竟啊,外面……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嗯?姐,你什么意思啊?” 林依咬住下唇,皱紧了眉头,“比方说……慕川他……他现在还在礼堂么?” 林竟歪着脑袋更加的怔然,林依那红红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安,与她脸上精致的妆容格格不入,但他终究是年纪太轻阅历尚浅,只匆匆一瞥,便放过了这一点。 “啊?姐你为什么要这么问?姐夫要不在的话,婚礼怎么进行呀?我刚过来的时候还看到他在招待宾客呢……”林竟征询着母亲的意见,“妈,你也看到了,对吧?” 林婉看看云里雾里的林竟,又看看欲言又止的林依,点了点头,很快又说,“小竟,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和你姐姐说……” “咦?这么神秘的啊?还要支开我?”林竟将双手叠在后脖子上,扭过了头。 “对,是女人家的私房话,小伙子听不得。” “嘁,我才不要听!你们慢慢聊吧,对了,注意时间哦,别错过了婚礼,害得我姐嫁不出去了!” 林竟说完,哈哈大笑着跑了出去,声音洪亮,一直在回响。 “这小混球,就爱乱说话!”林婉低声数落了一句,然后将林依拉起来,面色瞬间就冷了下来,向林依问道,“依依,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刚刚怎么这样问小竟?” “妈,我……” “别骗妈,妈知道事情不对劲……你的眼睛都哭肿了,别以为妈看不出来……还有,刚才看见慕川的时候,感觉他变了许多,成熟稳重了,却觉得他看谁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明明是大喜的日子,眼睛里却一点神采都没有,脸上也没有笑容。和我很有礼貌地打完招呼之后,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就又去忙他自己的事情了……怎么会这样呢,你们两个,不是一直……” 林依听着母亲一针见血地说着这些话,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捂住了脸颊――要怎么和她说呢? 她目前最担心的是那个叫殷司的男人,可是,这个名字,是不能光明正大地从自己的口里说出来的,包括至亲――也不行! “妈,你别多想,其实……” 林依终究还是决定撒谎以自圆其说,但这时,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机却振动了起来! 【剧情进展慢,我说声抱歉,等不了的亲可以先放一放。过了12月份我就有空了……】 .. ------------ 155 项慕川……其实是爱着夏温暖的么? 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机却在这时振动起来,林婉回过头,拿起手机递给林依。 林依没由来地抖了一下,心里莫明就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她战战兢兢地接过来看了一眼,见来电显示是项乔伊,这才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喂?乔……” 林婉越发觉得这样子的林依太过古怪,她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然而,林依还没有将项乔伊的名字叫全,对方便心急火燎地大喊出声--“林姐姐,不好啦!我在路上碰到夏温暖了,她这会正往帝国会所去呢!那个不安好心的坏女人,肯定是要破坏你和我二哥的婚礼!我现在正在追她的车子,但是过一会儿我们就下高速了,她很快就要到了……林姐姐,你说怎么办?怎么办啊?!攴” 林依在听到“夏温暖”那三个字的时候,脑中的所有神经就已经全部绷断了,她麻木地往后退,腰撞在梳妆台上,颤抖的手拿捏不稳,扫落了一地的化妆品。 “依依,怎么了?” 然而,林依只沉浸在自己失控的情绪里…屣…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难道自己追求的幸福,真就这样的天理难容么?! 一个殷司还不够? 就连夏温暖,也要来凑热闹?! 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前有狼,后有虎?! 果然,那个女人还没有对项慕川死心,那么,离婚是为了什么?欲擒故纵?还是说,她就是在等着这一天,要从自己手中又一次将自己心爱的男人给抢走?! 林依捂住手机,眼里含着泪,朝母亲哭诉--“妈,夏温暖要来了……她要来破坏我的婚礼……” 她跌坐在椅子上,另一只手撑住发沉的脑袋,用力地摇着,“妈,我完了,这场婚礼,彻底完了……” “依依,你说什么傻话呢……” 林婉挪了挪椅子,伸出手臂搭在林依的肩膀上,轻轻地捏了捏。 她知道夏温暖这个名字对自己的女儿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也好像明白了,林依刚才为什么会躲在这化妆间里偷偷地哭,这一刻她脸上的绝望和无助究竟从何而来。 又是因为那个女人么? 她又要来终结,依依的幸福了么…… 想到这里,林婉死死地按住了膝盖,只觉得疼得快要晕过去了…… 二十多年前,她听从家里的意思,嫁了个老实巴交的生意人,两人婚后移居到了t市琴战天下,傲世邪妃全文阅读。老公在外经营,她便在家做全职太太,生活得很安稳。 可谁又能想得到,在林依出生之后,所有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丈夫的工厂在一夕之间破产,一家人欠了一屁股的债,之后又被赶出了大宅,在举目无亲的t市,比丧家之犬还要不如。 生活水平从此一落千丈,可以说是从天堂坠落到了地狱。丈夫的性情也因此大变,每天指着小小的林依骂她是“扫把星”,好像没了她他就能回到从前一样。他也不再疼爱林婉,动辄对她打骂不休,甚至在她怀着林竟的时候,都没有停止过凌辱。 等到林依长大了一点,自然而然就加入到了被虐待的行列之中,丈夫是从来舍不得打林竟的。 他发脾气的时候,总爱将林竟锁在衣柜里,然后拖着林婉母女两个到厕所,拿皮带使劲抽她们,一直抽到没有力气为止…… 林婉几次三番想要逃走,也想到过自杀,但是为了一双儿女,她一直忍辱偷生,谁知道那个人面兽心的男人竟然为了一笔酒钱,就把林依卖给了人贩子!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缩成一团的林竟躲在她的怀里,哑着嗓子一直问--“姐姐不见了……姐姐去哪儿了?” 那个时候她就发誓,一定要让那个人渣遭到应有的报应!只是,林婉在成功将丈夫送进监狱的那一天,自己也被打得成了废人一个。 后来,长大成人的林依受尽折磨回到了t市,好不容易母女相认,然而,她连一天的快乐都没有享受过,就又负担起了照顾母亲和弟弟的责任。 她有一副好嗓子,于是便在酒吧当起了驻场歌手,每天跑好几个场子,一唱就是好几个小时,总是默默地,卑微地努力着,多赚一些是一些。 林依从小到大,自她有记忆以来,几乎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她太了解被人当做泥土一样踩在脚底下是什么样的滋味了,正是因为理解,所以,一旦有机会远离,她便会奋不顾身地抓住--这是生存的本能! 项慕川的出现,对林依来说,不啻于天神下凡,那个时候,他义无反顾地将她拉出了泥淖,就等于是在她的心上烙下了永远无法抹去的痕迹。 她一辈子都会记住这个男人,将他奉为天神一般,誓死追随…… 这双手,让她如何松得开?! 然而夏温暖的出现,却又让林依痛苦了整整三年,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苦尽甘来的这一天,她竟然还要来搅局,简直是欺人太甚! 林婉明白女儿的心思,她受了那么多的苦,今天这一切,全都是她应得的,任何来阻碍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依依,冷静点,不要哭……眼泪别白流,要用到有用的地方去……” 林依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镜中憔悴得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的自己,又看了看面容平和,却透出一丝病态的苍白的母亲,动了动唇,“可是,妈……” “依依,不要急,她来便让她来好了,不过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的人,而且还是个怀了孕的女人,又没有什么三头六臂,没什么好怕的……乖女儿,好好利用你手头可以利用的东西--有些时候,就算是对付一些强大的对手,也根本不用自己出手的……还要有底气,别忘了,你才是项老夫人钦点的孙媳妇儿,你的肚子里怀着项慕川的孩子,有没有这场婚礼,你都是项太太……” 林婉的声音一点高低起伏都没有,就像是在说故事一般,还带着一股被病痛侵蚀的特有的苍凉,但却让六神无主的林依倏然冷静了下来总裁前夫,复婚请排队全文阅读。 她深吸了一口气,涣散的眸光一点一点地聚焦,她以指尖揩去眼泪,然后重新将手机凑到了耳畔。电、话那头的项乔伊因为听不到林依的声音,更加着急了,一个劲地喊着“林姐姐?林姐姐你怎么了?林姐姐你还在不在?!” 林依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扭曲,她的眼泪已经不流了,但嗓音却染上了浓重的哭腔,抖得人心都碎了。 “在……我在的……乔乔,我害怕……” 光看林依脸上的表情,根本无法想象她怎么能发出这么脆弱而无助的声音来,不愧为天然的演技派,实在是太抓心了! 林婉在旁边看着,笑容竟有些欣慰。 那头的项乔伊立刻就被俘获了,连忙安慰道,“诶,林姐姐,你别哭啊……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怎么能哭呢?” “可是乔乔,怎么办啊?温暖姐一来,慕川肯定不会和我结婚了的……我真怕她会在我们宣誓的时候出现在礼堂,然后慕川就会抛下我,跟着她走了……” “怎么可能,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的!” 项乔伊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响了好几倍,因为听林依忽然提到了项慕川,从而刺激到了她心底绷得最紧的那根弦。 是了,她二哥最近的言行举止奇怪极了,整天像个机器似的一心扑在工作上,对任何人的态度都很冷淡,全然没有从前那个狂傲果决,不可一世的项慕川的影子在! 大概这就是男人经历过什么事从而变得成熟的表现吧,但是,有时候看着他,就会觉得这样子的项慕川很陌生,亦很可怕,有一种稍稍靠近他一些,就会飞灰湮灭的错觉。 --但是,他却只对一个人例外…… 虽然项乔伊并不想承认,但那个人,的的确确是夏温暖。 从回国的那一天她就觉得不对劲了,之后在银座,他那样费尽心机地帮她,却又不让夏温暖知道。之后看到他们同乘一辆车离开了,伤碎了林依的心。 但事后项乔伊也不敢去问,因为项慕川比之之前还要沉默寡言,她就怕自己多嘴,而得到一个她并不想得到的答案。 偶尔去项慕川的家,他空下来不工作的时候,往往总会站在夏温暖曾经住过的卧室外面,脚边卧着懒洋洋的桑尼,一人一狗,对着那间空房发呆。 而也只有在那个时候,项慕川的眼底才会浮现出一丝丝难能可贵的柔情。 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好像很适合形容他这副模样…… 项乔伊有时也会想,是不是项慕川其实根本不愿意和夏温暖离婚,他们从前的相处模式那样的糟糕,如果没有感情的维系,怎么可能坚持下整整三年呢?! 所以,这种感情是什么呢?爱吗? 项慕川……其实是爱着夏温暖的么? 【关于爱不爱的问题,大家都说项渣的爱很突兀,其实他只是突然明白了自己对女主的感情而已。对林依,说白了就是一种年少记忆的憧憬,对救命恩人的责任,林依对他,就是一种绝命之下的依靠,她死都要赖着他……只是他明白得太晚了。】 .. ------------ 156 一个失去知觉的人,总不能去破坏婚礼了吧? 项慕川……爱夏温暖? 殊不知这一句话一出现,就像是被施了毒咒一般,牢牢扎根在了项乔伊的脑海之中,盘旋了一遍又一遍,似是要回放到天荒地老一样…… 见鬼!项乔伊你发什么神经呢!不可能,不可能的!二哥绝对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而已! 项乔伊被自己的这一念头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她摇着头,赶紧将胡思乱想的思绪扯了回来--这样说来,其实林依有这样的担心也是合情合理的…… ――要是夏温暖出现,项慕川经不住诱惑真的跟着她跑了,那怎么办攴? 不行不行,自己绝对要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 而且眼下,除了她,恐怕也没有别的人能够阻止夏温暖了…… 这场婚礼是众望所归的喜事,项家上上下下都很满意,尽管项慕川表现得郁郁寡欢,但他也从来没有说过拒绝的话啊妁! 所以,只要让他见不到夏温暖就好了,这样他就不会动摇,婚礼也能顺利地进行下去了…… 对,那个女人,是不能出现的。 就算她只是想单纯地去祝福这对新人,都不可以! “乔乔,你怎么了……乔乔,乔乔?” “啊?!” “乔乔,你怎么半天不出声音,不是在开车么,怎么能发呆?” “啊,不是啦,我坐在副驾驶上呢……”项乔伊说着,下意识地转过脸去看身旁那个手握方向盘的男人,然后,她的眼睛倏然一亮,下一刻兴奋地眉飞色舞起来,说道,“林姐姐,你放心好了,在你和我二哥的结婚仪式结束之前,我一定会拦住夏温暖的!” “诶?!” 林依立刻欣喜地发出一个单音。 “林姐姐,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在银座说过的话?我绝对不会让夏温暖得逞的……这是做妹妹的,应该做的!” “嗯,我记得十年之痒,我的八岁娘子。可是,你有把握吗?要怎么样才能……” 项乔伊冷哼出声,说出的话让人头皮发麻,“呵,一个失去知觉的人,总不可能去破坏婚礼了吧!” “乔乔,你……” “林姐姐,没事儿的,我有分寸……我只是准备让她小睡几个小时而已,把夏温暖弄晕就收手,绝对不会过分的……你就美美地当你的新娘子吧!哦对了,作为伴娘,我也要快点过去才行!不然奶奶可要生气啦,就这样,拜拜!” 项乔伊说话的语调非常的欢快,含着满满的正义感,仿佛丝毫不将这种行为视作坏事一般。 又或者说,正因为对象是夏温暖,她才会表现得如此雀跃,折磨她一直是项乔伊最乐衷的。 林依将手机收好,抬起头,惴惴不安的表情写在脸上,“妈,这样……真的可以么?让乔乔去对付夏温暖,她年纪虽然小,可是做事却非常的极端,万一……” 林婉的名字很容易便让人联想到弱柳扶风的江南女子,可是她说出来的话,却没有半分温婉可言――“好孩子,不会有万一的……你要记住,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夏温暖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用不着担心她……而且,项乔伊不是说只是弄晕她么,肯定是已经想好了对策的。能成功拦住夏温暖自然是最好,如果拦不住的话,那也是人家小姑娘年轻气盛不懂事,夏温暖只会将矛头指向她一个人,谁都没法怪罪到你头上来。” “但是我和乔乔通过电、话,我怕她会拖我下水……” “依依,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又何必非要妈说给你听呢?从头到尾,你可没说一句让她帮你的话吧,是她自己硬要管的。她本身就和夏温暖有夙愿,要和她拼个你死我活的,也在情理之中,想来是不会波及到你的。项乔伊有一句话说得很好――你要做个美美的新娘子……”林婉伸手抚过林依乌黑的鬓发,低声重复,“美美的。” 另一边,项乔伊挂断了电、话之后,就对着旁边的男人说了声“别在她后面跟着了,快点超过去!” 染了一头金发的男人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眼镜,瞥了她一眼,然后还是自顾自吹着口哨,没动静。 项乔伊咽下一口怒气,闭了闭眼眸,“喂,wilson,你不是想和我分手,想让我去堕胎么?可以啊,只要你接下来的一天时间乖乖地听我的话,我就和你再无瓜葛,然后自己去做人、流,保证不给你添麻烦,这样行了吧?可以了吧?!” “真的?” 男人立刻兴奋起来的语气让项乔伊厌恶地皱紧了眉头,“对,我项乔伊一向说话算话,只要你听我的,我们就此两清了!” “成交!” 男人说完,眼睛里精光闪闪的,他积极地踩下了油门,往前冲去。 项乔伊无比失望地看着他,慢慢地攥紧了拳头--早就猜到你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你既然答应了乖乖听我的话,就不妨替我把黑锅也背了吧,不然的话,我就太吃亏了…… 他们的车子很快超过了前面的那一辆,隔着车窗,项乔伊还刻意满脸坏笑地和夏温暖挥了挥手,就像是在和她道别一般,她说了一句话,从口型看来是“你给我等着”,一副黑帮大姐大放狠话的模样。 夏温暖觉得项乔伊简直就是莫名其妙,自己驱车从医院出来之后,后视镜里就一直看到她的车子,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嘛,这会又忽然留了一句话就走人了,她更加不明白她想干嘛。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若爱以星光为牢!尤其对方是项乔伊,夏温暖可不打算不明不白地栽在哪个阴沟里爬不出来。 凡事,还是别放松警惕的好…… 既然她那么执着于“帝国会所”,其中肯定有猫腻在。 项忱的手机打不通,想换地点谈判是不行的了,夏温暖想了想,打开了车上的搜索系统,键入“帝国会所”四个字。 不过几秒钟,很快跳出了一幅地图。 她淡淡扫了一眼,没看出什么大的端倪,只是标明“结婚礼堂”的那个圆点正一闪一闪地亮着红光--嗯?是在举办重要活动的意思么? 等等--结婚礼堂?婚礼? 夏温暖凭着惊人的直觉,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是……项慕川和林依么? 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的日子吗? 那……怪不得了。 怪不得,宋亦霖在临走前会那样焦虑,他的不放心,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意思在……家里的报纸都不见了,她本来还觉得奇怪呢,现在想来,肯定是被他带走的吧?是怕自己看了会触景伤情,痛心疾首么?怎么会呢,只是有一点点、一点点意外而已啊…… 怪不得,项忱会说那种话了--“安慰自己”?别逗了,是来专程看好戏的吧……还利用丽煌来逼她出面,真是够离谱,她去了,他真的会正经地和自己谈判么?哦,大概是她刚刚在电、话里拒绝了他,他要让自己出出洋相,才算扯平吧……他的性格,距离自己车祸苏醒之后,变化也太大了! 怪不得,在甩开项乔伊的时候,她好像隐隐听到了“二哥”两个字,她会那么激动,肯定是怕自己去搅局吧。一直紧追着呢,刚才超车离开了,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办法,好让自己无法出现在那里吧…… 当然,绝对不会是什么善良的法子! 所有人,都无视了项慕川已经和夏温暖离婚了的事实,认为她始终放不下――宋亦霖是担心,而项忱是试探,项乔伊则是厌恶。 那么项慕川呢?他又是怎么想的?他也以为自己没有放下吗? 昨天他送自己回家,离开的时候,未说完的话,就是这个么?他为什么停住了呢?是不想给自己造成困扰么?或许,他幡然醒悟,对一个已经是过去式的女人讲,没有这个必要? 真奇怪,终于能娶到林依了,却不见项慕川有多高兴呢……当年他和自己被一纸婚姻拴在一起的时候,整个人就跟爆发的火山一样,整个地球都能感受到他的怒意,那个时候,他倒比较像个活人吧。 而不是一副像现在这样,让人忍不住想狠狠敲醒他的模样! 夏温暖不清楚自己究竟放下了没有,因为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前夫总是个不尴不尬的存在。 说还记得他就会显得太不专一,说彻底忘记了又会显得很薄情。 或许,那个人就好比是走路的时候撞上了一个电线杆,很痛,以后她走路永远都会绕着电线杆走。可能很久以后,她都不记得当时撞得有多痛了,可是,那个电线杆,永远都在…… 但夏温暖却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没有这个心思去破坏婚礼,一点这种念头都没有。 夏温暖想到这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没错,只是,也要有人会信才行啊! .. ------------ 157 你对温暖,做了什么? 夏温暖想到这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心里虽然是知道自己对破坏项慕川和林依的婚礼没兴趣,但是,这话说出去,也要有人会信才行啊! 就先不说其他人了,项乔伊会信么? --“你给我等着。” 这是项乔伊超车的时候刻意留给自己的一句话,分明就是挑衅吧,还露出了胜利者一般的微笑,她倒是气势十足,信心满满攴。 夏温暖知道,一直以来,项乔伊都是想要报复自己的--为了项慕川也林依,也为了那一年在英国的放逐生活。 今天冤家路窄地被她缠上了,看来是躲不掉了…… 没办法,不管怎样,先赶到帝国会所再说吧妩。 夏温暖摸索出蓝牙耳机带上,地图上的圆点还在一闪一闪地亮着红光,就像是一望无际的深海之中指印方向的灯塔一般,她再次淡淡地瞥了一眼,然后将搜索系统关闭了。 …… 相较于夏温暖的悠闲,项乔伊和wilson可谓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帝国会所,近乎是在开飞车了,唯恐时间不够用一般。 项乔伊指使wilson将车停在了一处较隐蔽的位置,男人这回学乖了,毫无异议地照办。 反正只要过了今天,他就可以彻底摆脱这个女人了! 平时虽然和项乔伊玩得挺开心,却也不得不甩了她了。 将这种***丢掉当然会觉得可惜,毕竟不是任何女人都能给自己这种欲仙欲死的滋味的,但自己在英国是有未婚妻的,这边却不小心弄大了项乔伊的肚子,他就怕她死缠烂打地要他负责,这要是让家里人——尤其是自己父亲知道了,非打得他生活无法自理不可。 wilson想起那一双双凶恶的眼神,便狠狠地打了好几个寒战,不行,要赶紧速战速决才可以! 但两人达成口头协议之后,一路上项乔伊一句话也没和他说过,wilson烦躁极了,扭过头便一阵炮语连珠,“项乔伊,你tm到底想干嘛呢?刚才说怕那个女人去你奶奶那里告发我们的事,让我跟着她的车子,后来打了一通电、话之后又忽然发神经让我超车……还有,你说接下来的时间要我听你的话,那你tm倒是说啊医冠禽兽·女人,放松点!!要让我做什么?总不会是杀人放火的事儿吧?先说好,这种的我可坚决不干的!” 项乔伊睨了男人一眼,夸张地呕了一声,“wilson,你少恶心人了!在我面前还要装乖宝宝?搞得我孕吐反应都要来了……” “喂,不是吧,这么快就要吐?不是刚怀上嘛!” 项乔伊立刻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一把推开了他凑过来的脑袋,冷冷道——“你给我滚远点……还有,你tm刚才答应得那么爽快,这会干嘛还这么多废话,信不信我飞到英国去找你未婚妻,告诉她你把我肚子搞大了?!而且,你做过的坏事还少了?大学的时候你仗着家世捅了多少篓子,用不用我一一举例说说你的辉煌史啊?” wilson一听,冷汗涔涔地连忙告饶,“不……不用。你有什么需要我去办的,尽管吩咐!” “你是聋子么?刚才我在电、话里不是已经讲了么,今天我二哥和林姐姐结婚,仪式就放在这帝国会所里举办。而我们刚才在医院里碰到的那个女人,她叫夏温暖,是我二哥的前妻,但她到现在都没有对我二哥死心,等会她就要来破坏婚礼了!” “夏温暖?这名字怎么那么熟啊?” “不是和你说了,她和我有仇么——就是她把我赶到英国去的!今天撞见了她,又被她听见了一些不该听的话,谁知道她会怎么对付我呢!所以,你就在这里等着,等夏温暖出现之后,给我解决掉她!区区一个女人而已,你肯定搞得定的吧?” “哦?解决?” 看wilson一脸坏笑的表情,项乔伊就知道他已经明白了,“既然她手里抓着我们的把柄,那你就在夏温暖身上也制造点把柄,让她开不了口不就行了么。这种事,我知道你擅长得很,夏温暖是个女人,还是个社会名流,最怕丑闻了……你把人弄晕之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项乔伊充满蛊惑的声音钻进wilson的耳中,他回忆起夏温暖的长相,就感觉有一股热流蹿上了胸口,不由色情地舔了舔唇,吐出两个字,“确实……” 项乔伊继续煽动男人,“反正,夏温暖又不认识你,而且——我打个比方吧,而且,你手里还握着她的艳照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她更加不敢对付你。再说了,完事之后你回了英国,茫茫人海的,她去哪里找你?而且,就算她真的有本事找到你,你还有你爸保你,根本没什么好怕的。很划算的买卖不是么?还是说,你不敢啊?” wilson这会已经沉浸在香艳的幻想之中,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朝项乔伊挥了挥手,“好了好了,你啰不啰嗦,那个女人就交给我好了!”他挑眉看了她一眼,邪笑道,“怎么?你也要留在这儿么?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爱好,不如,索性玩3p吧,哈哈~” 项乔伊闭上眼睛,毫不留情地拍开了男人恶心的爪子,她将涌上来的恶心感咽回了肚子里,冷冷道,“不好意思,我暂时没那个兴趣,就不妨碍你发挥了……记住,做得利落点,别被人发现了。不远处有个亭子,事后在那里见面吧。” “知道了,你快走啦!” 项乔伊面无表情地甩上了车门,唇角动了动,却一个字都没说——呵,刚刚还在嫌麻烦的,这会他倒觉得自己多余起来了……所以说,男人啊! 女人摇了摇头,最后看了那辆车子一眼,她的眼睛里跃动着计谋得逞的愉悦,以及忍不住想要看看究竟夏温暖会是怎么样一副下场的激动。 夏温暖,你肯定觉得奇怪吧? 奇怪为什么我刚开始紧追不舍,却又会中途放过你……反正我就算截下你,你肯定也会反过来拿我的私生活来要挟我,再得意洋洋地扬长而去,然后又去伤害林姐姐和我二哥吧…… 你真当这世界上只有你才有脑子嘛?我才不会让你得逞呢无敌柴刀! 项乔伊快步往前走去——夏温暖,我就要让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长进! 咱们新帐旧账,一起算吧! 你放心好了,wilson一向怜香惜玉,一定会好好“招呼”你的。 他车上可藏着了不得的药呢,弄晕了你之后,对着你那张秀色可餐的脸,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 我很了解他的,对美女,他一向没有什么抵抗力。 呵呵,你就好好享受吧! 唔……真期待啊,夏温暖,别磨蹭了,你快点来吧! 十五分钟之后,夏温暖的车子总算抵达了帝国会所。 停车场的车位已经所剩不多,绕了一圈之后,那辆显眼的红色车子只好绕进了深处寻找空位。 wilson坐在车里,别人或许很难发现他的车子,他却能轻而易举地将外面的动向一览无余。 男人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往方向盘上敲着鼓点,他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猎物慢慢落进他所织的蛛网之中一样,推开门走下车的时候,踏在地面上的皮鞋亮得发光,让人无法直视。 夏温暖的车子已经停好了,但里面驾驶的人却迟迟没有走出来。 周围死寂一片,一个过路的人都没有,wilson大着胆子上前去敲车窗,隔着一层黑色的窗贴,美人的轮廓若隐若现,他差点就把持不住了。 下一秒,紧闭的车窗缓缓地降下来,完美的侧脸,展露在男人的眼前…… 咖啡馆。 项乔伊坐在吧台前木质的高脚椅上,翘着腿,有些不淡定地搅着面前热气腾腾的咖啡。 她看了门口一眼,又迅速转回视线,然后捧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只大手搭在了项乔伊的肩上。 女人惊得差点跳起来,她扭过头一看,发现是wilson,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将呼吸给屏住了,“是你啊,别吓我啊……对了,你干嘛要忽然换地点,让我从凉亭到这里来等你?难道没成功吗?是不是夏温暖发现什么了?她现在在哪儿呢,不会已经跑到礼堂去了吧?” “嘘——你讲这么大声干嘛?”wilson连忙捂紧项乔伊的嘴,自己的音量却不知不觉地放大了,“是不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对那个姓夏的女人做了什么啊?!” 然后,这两个智商掉线的一男一女就同时呆住了,因为,他们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颀长的身躯挡住了阳光,迎面而来的凉意让人心惊胆颤。 项乔伊和wilson,慢慢地转过脸,牙齿抖得厉害,发出“咯咯咯”的声响。 ——“你对温暖,做了什么?” 好听的男声,却似是从炼狱传来一般。 【12月份快过了,俺的曙光快来了!!】 .. ------------ 158 我不打女人 咖啡馆里洋溢着浓重的香气,那本该是令人心旷神怡的味道。 然而,男人短短的一句“你对温暖,做了什么”,却倏然让这里飘起了一股硝烟的味道,气氛一时冷冽肃杀犹如战场。 项乔伊和wilson的视线早已经凝固,还来来回回地抖动着,他们直直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哪还有之前在车里遭人厌的那股坏劲儿,这会的模样简直比芭比娃娃还要乖。 “大大大大大……大哥?”项乔伊一口唾沫卡在喉头,声音就跟卡带了一样,她万万想不到,自己和wilson的对话竟会被项忱听了去! 刚才她是太紧张了,一边担心着事情会不成功一边又安慰着自己别担心,夏温暖是逃不掉的,所以一直缩在吧台这边喝咖啡,粗心得就连四周的环境都没有注意过攴。 这都要怪wilson,猪脑子!没事换什么接头地点,这下好了,又不明不白地栽跟头了吧,真是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顿! 而且这会看着项忱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真是让人心慌,体内的水分全都渗了出来,变成了冷汗,项乔伊却连抬手擦一擦都不敢。 呜呜,这是自己亲哥吧,但是好可怕啊,她想逃走了…妣… 然而,项乔伊更加想不到的是,这其实只是个开始而已…… “大哥,那个,不要摆出这么一副严肃的表情嘛~你听我说,我们说的那个女人,其实不是夏温暖啦,怎么可能会是……” 项乔伊刮着脸颊,一副傻笑的嘴脸,想要蒙混过关,正自顾自说着,却在撞上项忱的眼神时,猛地戛然而止。 她捂住嘴巴,骤然失力地向后跌了一步,然后撞上了吧台,也不知被什么刺了一下,很疼,但她咬着牙强忍住了。 因为,项忱在她痛得胃酸翻涌的时候毫无感情地说了一句--“我有在问你么?这儿轮得到你说话?给我呆到一边去!” 项乔伊立刻缩着脑袋噤若寒蝉,又委屈又憋闷。 这个男人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哥哥,但很多时候,她却常常会忘记项家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倒不是说两人的关系不好,只是他们之间感情比白开水还要淡,项乔伊对他可谓是一无所知。 偶尔见面的时候,项忱总是笑脸相对,绅士而有礼,连说话都不会太大声,便给了项乔伊一种这个男人脾气很好,很温柔的错觉。 巨大的反差吓得项乔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今天第一次知道,原来项忱也是会生气的,而且生起气来的模样明明那般平静,却仿佛比嗜杀的野兽还要恐怖。 项忱转过脸,一把揪住了wilson的领子,力道之大,竟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我再问一次,你到底对温暖,做了什么?” “我、我……” wilson难堪地踮着脚,一双手紧紧捂着肚子,苍白的脸像是用汗水洗过的一样帝宠二嫁王妃。 项乔伊在旁边看得干着急,脑中拼命想对策,却是一片空白。 “我……我就是给她下了点药……然、然后就把她……” 项乔伊一听,立刻睁大了眼睛--这么说,就是成功了? 现在夏温暖正晕在车里,而且,还被wilson玩弄过了? 不过,他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项乔伊回想了一下他在床上的持久力,然后质疑地看了一眼抖得像个筛子一般的男人的下半身,有些鄙夷地摇了摇头。 难道,从前他都是装出来的?用壮阳药维持的么? 呕――项乔伊觉得自己又快要吐了。 等等,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 看wilson那怂样是还准备往下说了,他是不是脑子秀逗了,这种时候就不能用点智商么?和盘托出是想要找死嘛?! 大概是成功陷害了夏温暖,让项乔伊瞬间找回了底气,她连忙跑上前,将wilson从项忱手中拽出来,一鼓作气藏到了身后,随口就编起了瞎话。 “大哥,你怎么这样蛮不讲理啊?都说了不是夏温暖了!你想啊,谁也没有邀请过她吧,那个女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拜托别对我朋友这么粗暴好吧……你硬要逼他说什么啊?下药啊什么都是男女朋友之间玩的,是为了刺激啦,车震懂不懂车震?是不是啊,wilson?” 项乔伊一边说,一边使劲给背后的男人使眼色。 wilson看看项乔伊,又看看项忱,竟莫名其妙地踌躇起来。 “喂,你干嘛呢?回答啊!” 项乔伊频频示意他快点开口,或者干脆点头也行。 然而下一秒,项忱便面无表情地将项乔伊挥开,真的是挥,甚至能听得见手臂舞动时的风声,就像是在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喂,大哥你!” 项乔伊吃痛地大喊出声,因为这一次她又撞上了吧台,还是刚才的位置,而且力道比前一次夸张多了,她回过头一看,原来那里有一块突出来的木屑,顶部尖得像刀一样,要不是冬天衣服厚,她准被捅得大出血不可! 搞什么啊?项忱怎么会这么在乎夏温暖的事情?据她所知,他们两个并没有什么交集吧,可是看男人这一脸欲将他们杀之而后快的表情,项乔伊想也不想便默默护住了自己的脖子。 项忱冷冷剜了她一眼,又走上前,重新轻而易举地将wilson提小鸡一般地提了起来。 “咳、咳咳!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wilson呼吸困难地吐出一句话,蹬着地面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用尽全身的力量,却撼动不了对方的一只手。 项忱没有理会他,只是掏出手机开机,屏幕上没有出现任何未接的电、话,或者是抱怨的短信――丽煌果然是她的软肋…… 看来,夏温暖受了自己的“邀请”之后,真的来了天国游戏! 项忱沉着脸拨通了夏温暖的电、话,短短一分钟的时间里,他一连拨了十几次,但是,始终无人接听,机械的女声一直说着“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wilson已经开始翻白眼,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看他的脸色,像是快要死了一样。“喂,你……你别无视……” 项忱却忽然转过脸来死死盯住他的眼睛,修罗一般,“你碰过她了?哪只手?” 想到项乔伊说的“车震”两个字,项忱闭上了眼睛,复又睁开,他的怒气已经攀到了顶峰。 “啊?你说……” 然而没等wilson把话说完,项忱便将他两条手臂拧在了一起,又将他的手肘对准桌子的尖角处,然后拿他像根柱子似的,狠狠地撞了上去! ――“不管哪只手,不如都别要了!” 在男人本能地大声喊叫之前,项忱又俯下身去,往他脸上连续招呼着上下勾拳,直把他揍得鼻青脸肿才停了手。 最后项忱一脚踩在wilson的肚子上,对方脆弱的小身板已经到了极限,吐出一大口血来! 周围喝咖啡的人看到这一幕,全都惊呆了,其中有一个人不小心将热饮洒到了腿上,但他一声都不敢吭,夹着屁股跑进了洗手间。 “大哥,你要做什么啊?别打了!”眼见事态濒临失控,项乔伊赶紧抱住项忱的腰身,大叫着试图让他清醒一些,“再这样下去他会出人命的!wilson?wilson你撑住啊!” 然而,项忱却视若无睹,更加用力地往下踩,wilson凄凉地呜咽了一声,接着失去了视觉。 “天,wilson!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旁边所有的看客不是呆站着就是呆坐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下一刻,项忱拽过项乔伊娇小的身体,掐着她的双肩冷声问道,“你喊什么?他死不了!告诉我,温暖在哪里?她在哪里?!” 项乔伊吃痛地皱紧眉头,“大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好疼……快放开我……” “项乔伊,在我面前你装什么乖乖女?这一切都是你搞出来的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快点说!要不然,温暖受了什么伤害,我一定百倍千倍地从你身上讨回来!” “大哥,你看清楚,我是你妹妹!”项乔伊眼眶中含着泪,竭力否认,“我都说了这不关我的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别发疯了行不行?!” “那就给我滚!”项忱冷冷一笑,掐住项乔伊的后脖子,一字一顿道,“项乔伊你给我听好了,我之所以不对你动手,不是因为你姓项,更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妹妹,而是因为你是个女人!我从来不打女人,否则,你这会的下场只会比这个男人更加的惨!你听懂了没有?听懂了就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说完之后又再一次将她用力往外一丢,项乔伊抖着身子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wilson,大叫着“项忱你这个疯子”,跑出了咖啡馆。 这时,一直躲在窗外的隐蔽位置观望的某人,抬了抬反光的墨镜,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 ------------ 159 这就是一份,给项家人的“大礼”! 项乔伊浑身发颤,大叫着“项忱你这个疯子”,踉跄着脚步,却是飞一般地跑出了咖啡馆。 她的声音已经全哑了,还带着哭腔,看来是被项忱威吓惨了。 项忱眯缝着眼睛看着项乔伊逐渐渺小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昏倒在地上,鼻青脸肿的wilson,然后他抬起头,点燃了一支烟,眸光所过之处,让周围细小的抽气声于顷刻之间归于死寂。 所有的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生怕波及到了自己。 项忱拿颤抖的指尖将烟凑近口中,他深深吸了一口,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攴。 然而,不能! 平日里颇有效果的尼古丁,此刻却派不上丝毫的用场。 项忱被呛到了,难受地咳嗽了一声,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仍旧显示着“拨号中”的字样。在这安静得落针可闻的氛围之中,那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还是异常清晰地钻入了他的耳中,让他浑身的细胞都像是被火灼烧一般煎熬姝。 温暖,求求你,接电、话啊…… 告诉我你没事。 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 算我求你了!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一时冲动,我也不该对你威逼利诱的,我错了,真的错了…… 要是我能预先知道会发生这样子的事情,就算我想见你想得快要发疯,我也绝对不会让你来的! 所以,求你了,接电、话吧…… 如果项忱现在开口说话,你就能听得出他的声音有多么的自责。 这时候,黎阳从咖啡馆外走了进来,他喘得厉害,约摸一路是跑过来的,在看到项忱之后,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他快步上前,“老板,原来你在这儿啊!二少的结婚典礼就快要开始了,项老夫人让我过来找你,说可以去礼堂……老板?” 黎阳这才发现不对劲,惴惴地问道,“老板,发生什么事了?” 项忱使劲掐了一把眉心的肉,对他招了招手,“黎阳,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着这个男人,等他醒过来了就打电、话通知我。” 他又踢了wilson一脚,当做告诉他是哪个男人,黎阳连忙诚惶诚恐地应下了。 这个男人脸上的伤,是谁打的?老板么?又为了什么? 黎阳心里虽然疑惑,但也没胆子多问崛起美洲1620。 项忱掐灭了手中只燃了一半的烟,转身便走,黎阳却发现他所去的方向并不是朝着礼堂的,便小声提醒,“老板,你走错了……礼堂在那边。项老夫人说让你务必快点过去,诶,老板,你到底要去哪儿啊?” 项忱的充耳未闻急坏了黎阳,心说他就算真的不愿意参加项慕川的婚礼,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如此明显地和项老夫人唱反调吧,不然他们这么多年的谋划,很可能会功亏一篑的! “我去找她!我必须要找到她!” 项忱低吼一声,然后飞奔出咖啡馆。 在夏温暖的安危面前,所有一切都不重要! “老板――!” 黎阳喊着,尾音还没有拖完,项忱已经连个影子都看不着了。 她?哪个“她”啊?还是“他”?和地上这个昏迷的男人有关么? 就让我们把时间,准确地拨到wilson被项忱揍得不成人形的十分钟之前。 他的确十分成功地进到了夏温暖的车中。 不过,那个时候,男人并没有比现在的衰样好到哪里去,除了一张还算人模人样的脸之外,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好肉了。 wilson瘫在副驾驶座上,脑袋抵着车窗,嘴巴里塞着一块不知道是用来擦车门还是用来擦大灯的抹布,总之味道难闻极了。 而且,更糟糕的是,被堵得这样严严实实,他连喘气或者是喊疼都做不到,周围都是车,连个鬼影都没有,加上位置又很隐蔽,就算求救了,也不会有任何人来救他。 虽然wilson的模样惨极了,却莫明又透着一股滑稽感,让人忍不住想要发笑。 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抽出放在一旁的皮手套戴上,然后在wilson的身上摸出了车钥匙,侧过身打开了车门。 临走前他还不忘拍了拍wilson的脸颊,轻声提醒道,“乖乖呆着哦,我可不想再摘手套对你动粗了,太麻烦!” 男人一头接近褐色的短发,卷卷的,五官深刻,眼角一颗标志性的泪痣,笑起来特别的温柔,宛如天使一般。 但是,wilson只要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就后怕得想把口中的抹布吞下去――这个男人,根本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恶魔啊! 当时wilson心中的计划是车窗一下降,自己就迅速掏出藏在兜里的手帕捂住夏温暖的脸,将她迷晕。上面抹了药,放倒一头大象都没问题。 但谁知道,手帕是拿出来了,却在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wilson惊讶得下巴都快要戳到地面上去。 “男人?!怎么会是男人?夏温暖呢?!” wilson大叫,随手就把作案工具给扔了,瞪大了眼睛在车厢里寻找夏温暖的身影。 怎么,难道自己弄错了? 可是车的颜色,大小,还有车牌号,都对上了的!这确实是夏温暖的车没错啊! “你好,我叫陆加,很高兴见到你。” 男人朝wilson伸出手,彬彬有礼神上。 因为从小到大一直在学礼仪,wilson在这方面可谓是驾熟就轻,十分老练地做完了自我介绍,隔了几秒钟之后他才意识到不对劲,目前的状况是计划失败,他得赶紧开溜才行! 但是陆加挑了挑眉,未卜先知一般地揪住wilson的头发,说道,“别急着走嘛,既然来了,就好好和我聊会天吧!” 然后陆加连声招呼都没打,就将对方的脑袋扯进了车窗,他冷眼将车窗升了上去,钢化玻璃抵住了wilson的脑袋,卡得他差点断气,与陆加那客气的说话内容完全格格不入。 之后就是一顿暴打,单方面的虐杀,而且陆加挥舞拳头的时候还一直微笑着问道“痛不痛啊痛不痛”,但在这样问的同时他的力道却不减反增,这简直就是肉体和心灵上的双重伤害。wilson完全连回想的气力都没有了,闭上眼睛,两行热泪淌了下来。 陆加很快就回来了,听到开车门的声音,wilson本能地缩了缩,从车窗的倒影里他看到男人手上拿着什么东西,但是自己已经被揍得头晕眼花了,很难看得清楚。 然后,陆加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喂?听得见我说话么?” 另一边,车上的夏温暖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摆弄着耳朵上的蓝牙耳机,表情半是讶异半是佩服。 “嗯,听得见。这么快就给我打电、话,难道你已经解决了么?”她看了一眼两旁的建筑物,失笑着说,“我还没有到呢……” “是啊,解决了,而且还录下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我想你肯定有兴趣听一听的。”陆加摊开手心,小小的录音笔躺在正中央,那是他刚才去wilson的车子上取过来的。 想了想,陆加又将车钥匙随手塞回男人的衣兜里,补充道,“没关系啊,你慢慢开车好了,反正又没有急事。” “看来我找对了人,要不是我正在开车的话,肯定给你鼓掌了!不管怎样,多谢了……” 陆加耸了耸肩膀,“anyway,我倒是没想到,你会找我帮忙呢。” “呃……抱歉,有些唐突了,但这事儿必须两个人才能办成,让你以身犯险了……” “以身犯险?唔,倒没这么严重,收拾这种杂鱼简单得很。倒是你,要是真没头没脑地冲进来,碰到手段这么脏的男人,后果才会不堪设想……也亏得你都猜到了,要不然你如果真的出事了,lynn那边我也不好交代。” 夏温暖其实有些在意项乔伊到底准备了什么伎俩来对付自己,但既然陆加说了肮脏,那自己应该是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的,所以她反倒在意对方的后半句话了――“咳咳,这种小事,不用告诉亦霖的。” 陆加笑,“你放心,我不会说的。我也怕他担心过头,就不顾工作赶回来见你……” “……也是。” 陆加清了清嗓子,忽然正色道,“对了,现在我把那个男人绑在车上,时间差不多了吧?可以进行下一步了么?” “唔,你动手的时候,应该没出什么差错吧?” 陆加立刻拍了拍胸脯,“你放心,我完全照你的吩咐了,全程都没有打那个男人的脸……”顿了顿,他又疑惑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份――给项家人的‘大礼’。” .. ------------ 160 我都不会看你哪怕是一眼! “简单说来,这就是一份,送给项家人的‘大礼‘。” 夏温暖约摸是在笑着的,清清脆脆如银铃一般,声音自信满满,而又充满着杀伤力。 可是那最后的两个字,却像是一道闷雷,重重地敲在了男人的耳膜上,激起了尖锐的刺痛感。 陆加听了便下意识地蹙眉,紧张问道,“什么意思?” “项家人”,应该不仅仅是指项乔伊而已攴。 它可以指项忱,项老夫人,项慕川,甚至今天的新娘子林依,也已经是项家人了。 难道夏温暖她……她真的要破坏这场婚礼么?不然的话,这份大礼不管怎么想,都不至会有多少轰动。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又置lynn于何地娴?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夏温暖停了片刻,又问,“我让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都查到了……项慕川这会和他奶奶一起在礼堂迎宾。新娘子应该在化妆间,她的妈妈和弟弟一起陪着,而项忱则在礼堂附近的咖啡馆里。项乔伊则和这个男人约在不远处的凉亭碰头……大概就这么多了。” “哦?项乔伊竟然在凉亭里等消息的么?这么冷的天,真是难为她了……不如让她去咖啡馆,喝杯热咖啡吧……” “可是,那里项忱也在……” “我知道。不用管那么多,你照做就是。” “好,我明白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也快到了。既然脸没有受伤,就放那个男人走吧,不然,这场戏可没有办法演下去了……” “好。” 之后,在陆加的胁迫下,wilson给项乔伊打了电、话,让她去咖啡馆等自己。 将他放下车的时候,陆加的原话是,“wilson,咱们也算朋友了,对吧?如果你对任何人说起刚才发生过的事,那么,我很乐意每天抽一点时间来和你‘聊聊‘的,不管你是在t市,还是在英国,我说到做到的哦……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听明白了么?” wilson在那一瞬吓得自己的爹是谁都忘记了,连连点头。 现在他只想赶快脱身,这趟浑水,他真的蹚够了混沌天体! 他知道陆加肯定会暗中监视着自己,所以见到了项乔伊之后,自己也绝对不能说真话,否则她和他肯定都会揪住自己不放。 不如就直接顺水推舟好了,说自己已经成功了,反正夏温暖也没有出现,没人会来戳穿。 先瞒天过海,逃了再说,这里实在是呆不下去了! 然而,wilson万万料不到的是,在那里迎接他的,竟是一场更惨烈的暴打。 他本来就已经遍体鳞伤了,哪还经得起这样折腾。 陆加是专挑柔软的部位揍,因为那样省力,伤痛也加倍,而旁人更是看不出来;但项忱不同,他就跟疯了一样,拳头如同暴雨一般,将wilson的脸都给打坏了。 陆加则一路尾随,负责全程将情况汇报给夏温暖听。 他靠在窗上,余光扫过咖啡馆里的三个人,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项忱的表情难看极了,就算隔得这么远他都仿佛能感觉到他身上那一股不一般的气场,反观项乔伊,就显得太弱势了,根本不够看。 “对了,温暖,你是怎么识破项乔伊的诡计的?” “唔,大致能猜到项乔伊的路数吧……谁让我不小心听到了她的秘密呢,也因为这个缘故,她才没法和我正面交锋,不然她早就直接过来堵着我了。那么她身边的人就顺理成章地成了炮灰,也就是她所谓的‘男朋友’。” 夏温暖刻意将这三个字咬得重了些,项乔伊一向是睚眦必报的,她的‘男朋友’不但要让她去堕胎,言语不和之下竟还动手打了她,她要是不给他点颜色瞧瞧,完全不符合她的风格。 这么做也算是一箭双雕了,项乔伊肯定在心里暗爽了好久。 只是,这一些话,她并不准备透露给陆加听。 “既然知道了我的目的地,那么守株待兔就是最方便的法子。他们提前到了,便能部署好一切。项乔伊也能趁机开溜,然后将所有事情推到那个男人身上去,一旦败露,她完全可以全身而退……这就是她的行事风格。” 陆加皱着眉,转头眯起眼睛看着咖啡馆里撞上了吧台,瑟瑟发抖的女人,心里直腹诽--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啊,项乔伊竟然有这么的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还是说,是项忱太过强大了? 陆加将思绪扯回来,垂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录音笔,“所以,你才会让我等在高速收费站,趁着他们停下来交钱的时候,将小型录音笔丢进了车子的后座?” “对,其实你把小型录音笔粘在车子外部也无妨,这样不容易被发现,只是效果会差很多,他们说的话肯定会被风声盖住,听不清楚。因为在他们超车的那一瞬间,我看到那辆车子的后座窗户开着一道小缝,所以才会想到这个办法……而且我已经让你在收费站等着了,丢个小型录音笔不过是很顺便的一件小事,因为你要换了我的车子,才能代替我先去帝国会所……” 刚开始陆加还奇怪夏温暖为什么非要换车,不觉得多此一举么,但后来想想她的身体,他好像又能明白了,宋亦霖也提过现阶段她没法坐快车,大概是出过车祸有了心理障碍,会晕,严重的时候还会吐,所以她自己开车速度慢得就跟蜗牛一样。 再者,夏温暖也是考虑到她自己会碍手碍脚吧。确实,他揍人时的那股狠劲,并不适合让一个孕妇看到,会给她留下心理阴影的。 “那如果,那辆车子的窗户其实关得很严实呢?这种情况之下,我就算将录音笔粘到他们的车子上,也没有用吧?” “当然天眼。如果没有那道缝的话,那么我会将所有的计划全盘变更……” “你……” 也就是说,正是因为那短短的几秒钟的时间让夏温暖捕捉到了这一细微之处,然后她就抓住了这么一点,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到了反击项乔伊的办法? 是这个意思……没错吧?正常人,会把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当做关键,来串联一整个计划么?而且,到目前为止,夏温暖的算计分毫不差,简直精准得过了头! “嗯?我怎么了?” 陆加忽然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道,“你既然已经猜到了项乔伊的计划,直接避开不就是了么?为什么还要这样大费周章?” 夏温暖却一反常态地冷冷一笑,“避开?那岂不是太辜负项乔伊的期待了么?她既然存着这样恶毒的心思,我不好好回应她一下怎么行……像她那样子的人,就跟朵食人花似的,我只要退让一步,她就会一直得寸进尺--像今天这样,我如果没有提前预知危险呢?我的下场会怎么样?你都说了会惨不忍睹了……我已经忍了项乔伊太久了,忍到她错认为我已经变成了一只乖巧的家猫的地步,这可不太好吧……” 这个时候,陆加的视线一转,wilson已经被项忱揍得倒在了地上,连血都流了出来。 他下意识地“啧”了一声,有些惋惜地挑了挑眉。 “哇,项忱也太狠了吧,他把那个男人给打晕了诶……说到底,他只是受人利用了,项乔伊才是幕后指使的人吧。可是项忱却把她放走了呢,果然,因为是妹妹,所以舍不得下手么?” 夏温暖笑了笑,“大概吧。” “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么?” 夏温暖顿了顿,“不,那个男人如果晕了,会让接下来的进展,有些麻烦……” 她知道项忱会发怒,所以才会借此让他和项乔伊翻脸。但并没有预料到他的怒意竟会这般骇人,甚至下手不知轻重,罔顾人命…… “可是听你的声音,却一点也不慌乱呢。不过这样也挺解气的,是那个男人活该!” “呵,计划赶不上变化,常有的事呢……” 之后很快的,又传来了陆加的声音,“诶?项忱也跑出咖啡馆了,方向却不是往礼堂的。他这是要去哪儿?” 夏温暖没有回答,只是瞄了一眼手边振动了不知道多少回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着“项忱”的名字,亮起,又暗下,亮起,又暗下,循环往复。 那是夏温暖工作时专用的手机,她上次在电、话里报给项忱的就是这一只手机的号码。 --我是不会接的,还没有到一个小时呢…… 这既然是你提出来的,就必须要履行它,不是么? 不用着急,等时间到了,我自然会给你打电、话。 你手里攥着我最在乎的东西,所以,我一定会小心翼翼地对待你,不会过分的。 但是,在那之前,我不管你是后悔也好,心急如焚也好,像只无头苍蝇一般乱冲乱撞也好,发着疯一般叫着我的名字满世界找我也好,怎样都好,我都不会看你哪怕是一眼! .. ------------ 161 化妆间门口,竟站着项慕川! “温暖,温暖?温暖……你怎么了?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呃,不好意思,刚才在想事情,有点走神了……” “喂喂喂,你好歹注意一点吧,你别忘了你是在开车啊!” “嗯,没事的,我已经到帝国会所了,现在正在停车场找车位……”夏温暖停了几秒钟,叹了口气道,“这边不行,满了,就连路边都没有空位了,我得开到远一点的那个停车场去……” “等等等等,你能先别纠结这种问题么?我接下来要怎么做,你倒是告诉我啊!攴” “这么急做什么?等我们先碰面吧,我要听一听录音笔里录到的内容……” 陆加“哦”了一声,闲着无聊,便走进咖啡馆坐下。 里头的客人已经走了大半,黎阳严阵以待地守着吐血昏迷的wilson,周围还剩下的一些人动作都十分的拘谨,说话也不敢太大声,陆加点了一杯摩卡,在氤氲的热气中转过头去看窗外那个随便看见一辆车子,便停下来上前确认的男人娣。 隔得太远,男人的身影都已经完全模糊了,更别说脸上的表情,但他的脚步很踉跄,像是随时都会摔倒一样。 陆加皱着眉头,轻轻地吐出一句,“唔,项忱应该是在找你吧……只是很可惜啊,他就是找遍这里所有的车子,都不可能见到你!” 夏温暖冷冷地答,“随他去,我现在可没有闲心去理会他。” “欸?这不对啊……说起来,项忱他也算设计陷害你吧?难道你不准备教训他一下么?” “说教训倒谈不上,项忱那根本就是无理取闹,想在我心里找找存在感罢了。而且他会这么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利用我来中伤项慕川吧,他们两兄弟明争暗斗很久了,我出面,哪怕什么都不做,都会搅乱婚礼……”夏温暖想了想,忽然失笑道,“大概我就长着一副不管走到哪儿,都让人误以为是来搞破坏的嘴脸吧……” 陆加却没有被她的自嘲逗笑,只觉得浑身发毛,压低了声音惊呼道,“搞什么啊?利用你去对付项慕川?我以前就听lynn抱怨过了,他说那个叫项忱的男人不是喜欢你么?果然项家没有一个好东西吗?哪有这么喜欢人的?思维也太跳跃了吧……” 夏温暖一时语塞,“呃……我也不清楚紫琅神帝。那个,陆加,你淡定一点。” 她确实搞不懂项忱到底为什么会喜欢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也搞不懂他到底喜欢自己哪一点…… 但是陆加说得对,项忱的所谓喜欢,不过是这种畸形的喜欢而已…… “所以?难道你只是打算让他没头没脑地在这里瞎转悠么?这会不会太便宜他了?你应该十倍奉还才对啊!” 男人的声音充满了愤慨,却惹得夏温暖轻声笑了起来。 “笑什么啊?难道不是么?!” “可是,你也别忘记,我来帝国会所,本身就是和项忱谈判的,虽然他的意图可能并不在这里……你说要让我十倍奉还,那并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一旦这么做了,我们之间,便再不可能有和平解决的机会……孰轻孰重,我自己有分寸的,你也不必为我抱不平。” “可是……” “不用可是了,我已经停好车了,你过来找我吧。” “……好吧。”陆加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牙,然后留下喝了一半的摩卡,付完钱走出了咖啡馆。 他最后远远望了项忱一眼,看着他一次次地看到车子,一次次地停下来,一次次地凑上去确认,然后又一次次地失望而归…… 陆加忽然觉得,这可能就是夏温暖高明的地方吧,攻心为上,或许这对项忱来说,才是最残酷的惩罚。 另一边,拔足狂奔的项乔伊,终于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给新娘子准备的化妆间门口。 她累惨了,弯着身撑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呼吸,喉咙里干燥一片,像是被粗糙的砂纸刮过一样,她呕了两下,闻到一股蔓延开来的淡淡的血腥味儿。 因为心里乱得慌,项乔伊一路上就跟一只没头苍蝇似的横冲直撞,好几次跑错了方向,又撞上了路人,折腾得够呛。 咖啡馆距离礼堂不过短短五分钟的路程,却不知道项乔伊究竟浪费了多少时间才跑到。 她将头靠在冰凉的门框上,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指尖则一下又一下无力地扣着门板,口里一个劲地喊着“林姐姐”。 里头很快传来林依的声音——“是乔乔么?那个,门没锁,直接开进来就行……” 可是项乔伊半天没有回应,还是整个人贴在门上,好像准备和门来一段禁忌之恋似的。 过了几秒钟,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林依从里面将门打开。 “乔乔?” 林依侧过头,她的声音轻柔得能够掐出水来。 项乔伊听了立刻受不了了,委屈地扁了扁嘴巴,就像是树袋熊看见了大树一般,用力扑进了林依的怀里。 “林姐姐,呜……呜……” “乔乔,你怎么了?哭什么?”林依看着这样子的项乔伊,下意识的念头便是她的计划失败了。 几乎是同时,女人的脸色一瞬间难看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她咬着牙,眸中不禁透出一丝暗红来总裁娇妻太撩人最新章节。 林依的情绪立刻降至了冰点,语声也不再温柔。 她拍着项乔伊的肩膀,强装镇定道,“乔乔,有什么事,我们进去说,来……” 林婉前脚刚被林竟搀出了礼堂,于是化妆间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因为刚才那一抱,项乔伊脸上的汗大部分就粘在了林依的婚纱上,这让她非常的不舒服,眉头都锁在了一起,想也不想便将人给推开了。 “林姐姐?” 项乔伊错愕地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受伤。 林依立刻对着她无害地笑,抽过桌上的化妆棉,擦拭着项乔伊的额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是不是夏温暖她……” 项乔伊听到这三个字便猛力摇头,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一般,她大声说道,“林姐姐你放心,我已经把夏温暖解决了,她绝对不会出现了的。以后她要是敢找我们的麻烦,我一定会让她死得很难看!” 林依激动地握住了项乔伊的手,脸上毫无豫色地问道,“真的么?你真的把夏温暖弄晕了吗?那她现在在哪儿?会不会被别人发现了?”“发现不了的,我已经吩咐过了,让他办完事后把人藏好。除非夏温暖自己醒过来,不过到那时候,我估计已经在闹你和我二哥的洞房了吧!” 林依听到她这么说,有些害羞地抿了抿唇,但转念又想到了什么,面色紧张地说,“可是乔乔,夏温暖醒过来之后,很可能会对你不利的啊……” “呵,她大可以试试看啊,如果她想让自己大着肚子,却还和别的男人车震的照片曝光的话……”项乔伊的瞳孔紧缩,唇角的笑容恶意得让人心颤,“这一次,夏温暖输得彻底,她把所有的一切都赔掉了……我说了,如果她今后敢找我的麻烦,我一定会让她死得非常难看!” 林依惊讶得捂住了嘴巴,心情一时之间难以言喻,“什么?!乔乔你说什么?夏温暖她……她真的被人……” 项乔伊点头。 “对不起林姐姐,只是从一开始我就是这么想的。夏温暖不能出现在你们的婚礼上,可是只把她弄晕太便宜她了……”项乔伊拉过林依的手,牢牢握住,真切地说,“可是,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啊……你想想,如果夏温暖以后欺负你,找你的麻烦呢?你这么善良,肯定斗不过她的,对不对?所以,我这是在保护你啊。要记住,我们可是同一阵线的,二嫂!” 林依倏然怔住,愣愣地看着项乔伊睁得硕大的眼睛,因为那一声坚定的“二嫂”,也因为夏温暖过去曾对自己造成过的种种伤害…… “所以,林姐姐,你答应我,一定要帮我瞒着这件事。更别忘记我是为了你,为了我二哥,也是为了项家,才会这么做的……” “嗯!”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林依点着头,重重地应了一声。 她望着项乔伊,眸中含着同仇敌忾——夏温暖会落到如斯田地,完全就是她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对,就是这样! 下一刻,化妆间的门,被人硬生生地踹开,“砰”地一声巨响,甚至震落了林依手中的化妆棉。 林依和项乔伊齐刷刷地往门口望去,就见那里,竟站着项慕川和项老夫人! .. ------------ 162 颠倒是非黑白 化妆间脆弱的门板撞上墙壁之后反弹,就像是扇子一般,来来回回地摇动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吵得人心烦意乱。 飞扬的尘土渐渐落回地面,连风也不敢猖狂了,只能安静地龟缩在一处,看着高大的男人将破坏力惊人的长腿收回,然后拍了拍裤子上沾染到的灰尘。 “二……二哥?奶……奶奶?” 项乔伊整个人都呆住了,咽口水的声音明显比她开口叫人的声音还要响得多,刚刚擦掉的汗此刻又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她屏住呼吸看了林依一眼,发现女人的脸色比她身上穿着的婚纱还要白,嘴唇不住地抖动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飚。 项慕川一身深黑色的三件套西服,和他平日里的穿着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多了白色的领结还有胸花加以点缀,证明他是今日的男主角而已。 男人的发型简直能将人帅哭,似乎是修短了一些,清爽而干练。发胶将散开的短发固定住,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没有刘海遮挡的双眼,亮光闪闪的,轻轻投来一瞥,就能将人电晕。 只是,如果此刻项慕川脸上的表情能够稍稍平和一些,那就真的完美了镯。 不奢望他会露出温柔的眸光,或者是浅浅地笑上一笑,只要……只要别像现在这样就好了,别用这么可怕而凌厉的目光审视着自己,就好像她是十恶不赦的罪犯一样! “二哥,求你了,不要这样看着我……” 项乔伊哑着嗓子,一不小心就将心声说出了口。 然而,项慕川始终一言不发,他垂眸看看短短几秒钟却已经哭成了泪人的项乔伊,又将视线转向揪住胸口的薄纱,一直迷茫地做着深呼吸的林依,然后男人伸手解下领结,随手丢在了一旁,一副让人猜不透也看不穿的架势。 项老夫人见状,则紧紧地抓住了项慕川的臂膀,一个劲地在他耳畔念叨,“川川啊,你冷静,千万别激动……咱们先把事情弄清楚,这不一定就是我们听到的那样,你……” 只是项老夫人话还没有说完,项慕川便面无表情地又将外套脱了下来,顺便抽出了自己的手臂,他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前走去,锃亮的鞋尖反射着头顶的灯光,晃得人眼睛都花了。 “诶,川川呀……” 项老夫人只觉得今天又要增半头的白发,一张脸全皱在了一起,她连忙将宝贝孙子的西装外套搭在了手臂上,紧张地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进去。 唉,这事儿都要怨自己…… 因为就在几分钟之前,齐高过来向她报告,说有人准备了一份给项慕川和林依的新婚礼物,但是对方并不是受邀的宾客,只送了礼,便离开了。 项老夫人一时好奇,就问了送礼人的名姓,但齐高却回答说他也不知道,而且礼物已经先一步交托到了新娘子的手中,所以齐高向她请示,问她是不是也要过去看一眼。 如果是需要回礼的贵重物品,他现在去追,或许还能将那个人给追回来。 对方搞得这样神秘兮兮,她老太婆的心里就有些按捺不住了,当即就决定要去瞧瞧,顺带还叫上了项慕川,既然是送给新婚夫妇的,新娘子一个人过眼瘾怎么行! 唉――绝品小保安! 项老夫人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就叫做,好奇心害死猫啊! 她要是知道,自己连个礼物的影子都见不着,却凑巧在门口听到了项乔伊和林依两个人的说的话,而且还是这么糟糕的对话,她倒宁愿自己这会还在礼堂陪着项慕川迎接宾客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身边如同安着一颗定时炸弹一般,随时都会炸得她们所有人血肉模糊。 不过,乔乔又是怎么回事?虽然没有听全,但夏温暖出事的那一段他们正好没有漏过。 什么“大着肚子”,“和别的男人车震”,“照片曝光”,光是这几个字眼蹦入脑海,都让人后背发凉了。 虽然不待见那个女人,但是这已经构成犯罪了啊,难道真是乔乔让人去做的? 怎么可能呢?她一直很乖,是自己的贴心小棉袄,而且还去了英国一年修身养性,学习礼仪。 虽然说脾气偶尔还是会有些娇纵,但那也是全家上下惯出来的,谁让项家只有这么一位千金小姐。 可是,她也总不至于猖狂无知到没有分寸,连这种事都会去做的地步。 而且,林丫头怎么也会牵扯在里面的?看样子她好像也是知情人,所以说,这难道是她俩人合谋要对付夏温暖么? 不不不,不会的,那丫头连只蚂蚁都不会去踩呢,更何况是陷害人,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在…… 然而,项老夫人想不到,人是会变的,而且潜能无限。 她也想不到,她不仅看错了自己的孙女,也看错了自己的孙媳妇。 她更加想不到的是,所谓的新婚礼物,不过是夏温暖设的一个局。她利用了齐高对她的信任,让他说了个小小的谎言。 齐高之所以告诉项老夫人,他并不知道送礼人的名姓,是因为那个人根本就是夏温暖! 他知道,如果将这个事实说出来,项老夫人肯定会怒气满满地冲到化妆间砸了夏温暖精心准备的“礼物”…… 虽然,齐高也对夏温暖的突然出现产生过怀疑,但眼见她刻意避开了项家的人,偷偷地送了份礼物。而且还特别叮嘱他,就算是对项慕川,也别说实话,这便可以看出了,她并不是来找茬的,而是真心实意想恭贺他们新婚之喜。 但反过来想,要是真的让项慕川知道了,夏温暖竟然会祝福他和林依的婚礼,不晓得他又会有多难受呢…… 这时,项慕川已经走到了项乔伊和林依的面前。 项老夫人一颗心悬着,紧张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面前的男人挺直了脊背,双肩却在细微地颤抖着,她怕他冻着,低头看了一眼挂在手上的外套,想让他披上,可是事实上,她却连近他的身都做不到。 其实,项慕川并不是冷得发颤,不然他不会解下领结和外套――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如果在场的人静下心来,应该可以听见“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就如同是炙热的岩浆一般。“二哥……事情不是……” 项乔伊昂起头,一把抹过脸上的眼泪,急欲要为自己辩解,然而她还没有把话说完,就被项慕川的声音盖了过去。 ――“项、乔、伊!” 男人只开口说了短短的三个字,却像是将三块巨石重重砸在了项乔伊身上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原本想说的话,那每一个字眼,此刻就仿佛化成了利刺一般,残忍地将舌头扎得鲜血直流头牌特工最新章节。 疼!真的好疼! 最疼爱自己的二哥,自己最重视的二哥,竟然会连名带姓地叫她的名字,而且还是用一种,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的口吻! 这比杀了她还要令项乔伊痛苦! 泪水早已决堤,可是她再怎么哭,再怎么装无辜,再怎么试图用眼泪来博取他的同情,项慕川就是视而不见。 他俯下身,将手放在项乔伊的肩上,然后握住,力道大得像是想要捏碎她的肩胛,女人立刻喊疼,嘶气的声音惹人心疼,她叫着“二哥”,但项慕川没理。 男人脸上的表情比死水还要平静,从他身上,甚至感知不到任何的气息,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力气,会不会弄疼项乔伊吧…… “你给我说清楚,你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把温暖怎么了?她现在在哪里?!” 那一瞬,项乔伊猛地睁大了眼睛,她的瞳孔之中映出项慕川凑近了的脸庞。 因为提到“夏温暖”,男人就像是忽然活过来了一样,面上总算露出一丝不一样的神色――焦急,简直到了十万火急的程度。 项乔伊觉得这个世界简直就是笑话一场! ――“你把她怎么了?” 这句话,实在是太耳熟了…… 为什么他们一个个的――项忱也好,项慕川也好,都要这样?要这样在意夏温暖?! 明明她就是个黑心肠的坏女人! 明明他们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就连朋友都算不上! 明明自己,才是和他们血脉相连的亲人…… 可偏偏,为了夏温暖,这两个哥哥,竟然都对自己恶言相向,丝毫不念兄妹之情。 想到被项忱揍得吐血昏迷的wilson,项乔伊的一颗心都凉透了,因为,要是换做项慕川的话,也肯定会打得他满地找牙吧…… “川川!川川,你别这样!看清楚,这是你妹妹,你最疼她了的!你吓到乔乔了……”项老夫人这会也是方寸大乱,赶紧上前去拉项慕川,却被他冷冷躲开了,她只好转而对着项乔伊喊道,“乔乔,你还愣着干嘛?快和你二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奶奶相信你不会做那样的事儿的!还有林丫头,这种时候别揪着婚纱了,都皱起来了,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有苦衷?你们谁来给我老太婆解释一下!” “奶奶!”项乔伊大哭着扑进项老夫人的怀中,悬在下巴上的眼泪摇摇欲坠,随即滴落,然后砸在项慕川的外套上,只一秒便消失不见。 “奶奶,呜……呜……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最爱你了……事情,事情……不是你们听到的那样的……” “我没做过!”项乔伊转过头,红肿的眼睛直直瞪着项慕川,压低嗓音说,“二哥,我确实讨厌夏温暖没错,但是,你听清楚了,我没有陷害她!” “是夏温暖的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谁让她在停车场遇到我的时候,口口声声扬言说要去破坏你的婚礼!我刚开始以为她只是说着玩玩的,就回了两句嘴,谁知道她竟然真的将我推到了路旁,就往帝国会所来了……” 项老夫人立刻黑脸,瞪圆眼睛惊呼,“什么?!夏温暖竟然有脸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到今天,川川都要结婚了,她还存着这种恶毒的念头?破坏婚礼?亏她想得出来红怜宝鉴!她自己不好过,还不让人好……” “奶奶,够了。” 项慕川成功地让碎碎念的项老夫人闭了嘴,然后他眯起眼睛,盯着项乔伊那张正气凛然的小脸,“乔乔,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温暖她从头到尾根本就不知道我今天要结婚了!就算知道,她也不会这样做的。她过来帝国会所,或者是巧合,或者是有事在身,绝不是你说的什么要破坏婚礼!” 尽管,他的内心,可能真的希望夏温暖会出现,然后,不顾一切地在自己的婚礼上大闹一场吧…… 但,那也仅仅只是奢望罢了,是不会实现的…… 想想自己也真是可悲,从前夏温暖还会对他闹的时候,他为什么就没有好好珍惜呢? 唯时光与她,不可追…… 项乔伊气得不行,脸颊充血,抬高下巴朝着项慕川吼道,“怎么可能会这么巧?二哥,我不懂,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帮她说话?!她夏温暖早上不来,下午不来,晚上不来,非得要在你和林姐姐的结婚典礼将要开始的时候来?二哥,拜托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我是为了你,为了林姐姐,也为了我们项家,才会出面阻止她的。我这是挺身而出,我没有错!” 项慕川听罢,眸色越发的猩红,像是淬着地狱的烈焰一般,他狠狠一拳砸在镜子上,玻璃应声碎裂,然后大块大块地砸到地上。 不知道是谁低叫了一声,然后下一秒,鲜血“啪嗒、啪嗒”砸落在地。 在众人都看呆了的同时,项慕川再一次低吼出声,“你疯了是不是?阻止她?你用的什么方式?什么男人?还有什么车震?你是不是忘了温暖她还怀着孩子!你别再和我瞎扯有的没的了,我只想知道,她现在的情况,还有她到底在哪!” “我不知道!” “什么?” “我说了,这事不是我做的!二哥,你到底要我重复几遍才会信啊?”项乔伊抽噎着,脸上湿漉漉一片,说话也是上气不接下气,但她很努力地将每一个字都说清楚,“是……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叫wilson。最近他到t市来短期旅行,我时常和他呆在一起,夏温暖碰到我的时候,他也正好在场……他和我说,他也看不惯夏温暖的行为,但是我的情绪一直很不稳定,他怕我拦不住夏温暖,最终只会吵到不可开交的地步。然后他又告诉我,说他有办法劝服夏温暖,就算说服不了,他也会想尽办法拖住她……我当时没有想太多啊,就死马当活马医,让他去试试看好了,可、可是谁知道他会……” 项乔伊有些说不下去了,捂住嘴巴,深吸了好几口气,“我……我哪里想得到他会是那种人啊!他会做出这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来也吓到我了好不好!而且,wilson还拍下了照片――那……那我也怕夏温暖醒过来之后会报复我们啊,她什么做不出来啊,要是让她知道,她被那什么什么了……我,我还要命的好不好!”“呜,奶奶……我不是故意的,我其实就是不想让夏温暖破坏婚礼而已,我也是被人骗了……” “好了好了,乖,奶奶知道,乔乔不哭,不哭!” 项乔伊却哭得更加起劲了,林依见状,走上前去,轻轻顺着她的脊背,也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说,“对,乔乔从进来的时候,就一直在哭。她肯定也很后悔,这并不能怪她。” 林依手心出汗,又开始揪裙摆,“但是我知道以后,却比她还要害怕……所以,乔乔才会说那些话让我振作起来。但她不是有心说那些过分的话的!慕川,你要相信,乔乔是个善良的孩子。温暖姐会遭遇这种事情,我们、我们其实都不想的……” 项慕川听到这里,却倏然沉默了。 .. ------------ 163 这种伎俩对我是没用的 世界安静得不像话,呼吸犹如被扼住,每一个人的心跳就像是擂鼓声那般响亮。 项乔伊的心里已经扬起了胜利的小旗帜,闪闪亮亮的,好不得意! 项老夫人的心已经完全偏向了自己这一方,加上林依“善解人意”的圆场――奶奶、妻子,还有妹妹,她就不相信,这么多人还抵不过区区一个夏温暖! 项慕川会倒戈,那是迟早的事情…… 果然,长久的沉默之后,男人薄薄的棱唇动了动,然后吐出一句话来,“那个男人呢?膣” 不是意料之中的恳切道歉,项乔伊稍微愣了愣,后知后觉地说,“啊?什么?” “我问你那个男人现在在哪儿?!” 项慕川带血的拳头飞快划过项乔伊的眼前,带起的风吹起她黏湿的额发,惊得她呼吸一窒蝮梦幻西游之跨服战场全文阅读。 项乔伊顿时就有些结巴,“我,我……他……你想做什么?” “我说了,我只想知道温暖怎么样了。现在,什么都先放在一边,之后,我会和你们,慢慢算的……” “二哥,我都说得这么清楚了,林姐姐也解释完了,你还不肯相信我?!” 看着项乔伊受伤的表情,还有林依那双含泪的眼睛,项慕川面色如常,一丝动摇也没有,男人的眸光无比淡漠,就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 “眼见都不一定为实,更何况,这只是你们的片面之词而已……我为什么要相信?而且,我相信与否,很要紧么……难道,凭我自己,还查不清楚吗?” 项慕川的声音,明明不温不火,却让人心惊胆颤。 “二哥,你……” 项乔伊踉跄地往后跌去,被项老夫人眼疾手快地扶住。 “慕川……” 林依深深望了男人一眼,千万种心绪挤压着她的心脏,可她终究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因为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诉苦?哭泣?还是再和他解释呢? 这些都已经没有用了,她只是在自取其辱而已…… 最终,林依只是黯然地转过脸,默默地将欲夺眶而出的眼泪抹去。 项老夫人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孙女和孙媳妇受委屈,于是便板着脸教训他,“川川,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一个是你妹妹,一个是你妻子,你作为哥哥和丈夫,就这么伤她们的心么?!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我们一家人何必为了一个外人闹成这样?你手都受伤流血了,还不快去包扎!还有,典礼就快开始了,有什么事,都先把这……” 项慕川冷着双眸,不耐烦道――“够了,谁都不要废话了!那个叫wilson的男人到底在哪?乔乔,他不是你朋友么?把他叫过来,或者我过去!” “二哥,你对我凶有什么用啊?!我实话告诉你好了,wilson他刚刚被大哥一顿暴打,现在人还晕在咖啡馆呢!你觉得你对着一个昏迷的男人,能问出夏温暖的下落吗?!” “什么?项忱?” 项慕川的表情更加难看了,项老夫人也疑惑地皱起眉头――这事儿怎么越来越乱了? “对啊,要不是我拦着,大哥已经把wilson弄死了!又是为了夏温暖,为了给她抱不平,大哥差点变成了杀人犯,你知不知道!那个女人就是个祸害!” 项乔伊激动地挥动着手臂,破裂的镜子映出她的脸,几近扭曲,不知道是因为镜子,还是她自己本身的缘故。 “那项忱人呢?” “我怎么会知道啊!” 项慕川掏出手机,打电、话给齐高,“你去一趟咖啡馆,将里面一个叫‘wilson’的男人带到化妆间来。那个人好像失去知觉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他给我弄醒!” “川川,你到底要做什么?宾客们都到齐了,神父也就位了,大家都等着新郎官和新娘子的出现,你不能先把这事儿放一放么?” 项慕川转过头,说了两个字,“不能!” “只要那个男人醒过来,把话都说清楚,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重生特工玩转校园。不然,我想我没办法驱使自己,在礼堂里说出‘我愿意’三个字……” 项慕川迅速扫过她们每一个人的眼睛,他太过强硬了,除非夏温暖此刻就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不然,没有什么能让他改变心意。 “说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和林姐姐……你不相信我们!”项乔伊惨兮兮地咧开嘴笑,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她已经放弃了一切一般,“好啊,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我全招,行了吧!是我让人去迷、奸夏温暖的,是我指使他拍艳照,以便我以后能威胁她!哦,不对,我其实巴不得夏温暖死掉,因为我就是个没人性的女人!够了没有?!” “乔乔,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项老夫人和林依一人扯住项乔伊一条手臂,异口同声地劝道。 然而,项慕川却无动于衷地轻笑了一下,他伸出手,一看血淋淋的,又重新收了回去――“听好,你最好不要试图挑衅我。虽然我现在心情算是糟糕到了极点,但不代表我就不会用脑子了,这种伎俩对我是没有用的……我不会冤枉任何人,但也不会包庇任何人!即使那个人,是我的亲妹妹!” “二哥,你根本就不知道wilson是什么样的人!”项乔伊哭着去扯他的衣袖,喉咙都破了,“他既然做得出这种事情,难道会乖乖承认么?他肯定会污蔑我,我还不如现在就承认得好!” “哦?我不知道,你知道?那反过来想呢?为什么不可以是你趁着他昏迷的时候,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他的身上?齐高还没有把人带过来,我还没有问他,为什么你就能这么肯定?还是说,你心虚了?想要以退为进?” “你胡说,我没有!” “我只是在就事论事……” “别骗人了!在你心里,根本就已经将我定罪了!” “我没有……而且,你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你们俩兄妹――吵够了没有?!”项老夫人一声大吼,就犹如平地一声雷一般,她狠狠将项慕川的外套甩到他身上,然后将项乔伊扯开,挤到他们中间去,她是气极了,胸口起伏得就像是连绵的山脉一样。 “全给我闭嘴!” 项老夫人一边瞪着他们,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小型的录音笔,然后焦躁地按下了开关。 项慕川和项乔伊还真的同时停了下来,不明所以地对望了一眼。 “奶奶,这是什么?” 忽然安静下来的氛围,林依适时地问出一句。 项老夫人注视着手中的小型录音笔,回忆着齐高报告给自己的有人匿名送礼那回事,他最后将这个交给她的时候,自己也问了和林依相同的问题。 当时齐高的回答是――“老夫人,这是送礼的那个人留下的。她说,在最混乱、最困难的时刻,这支录音笔,很可能会给你想要的答案。” 项老夫人就觉得这种神秘兮兮的玩意很不靠谱,齐高离开之后,她就按下了开关,可是耐着性子听了好长时间,竟然什么也没有听到…… 她就觉得齐高很可能被那个人给耍了,还莫名其妙连带了自己,真是背! 刚巧那时候项慕川正迎面走来,项老夫人想也不想便将录音笔丢进了衣袋中,然后拉着他,往化妆间去了。 可眼下这种情况,兄妹快要反目,夫妻即将不和,自己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还真的是到了最危急的时刻了宝鉴全文阅读! 不管怎样,要是这个东西真的能让此刻这混乱的场面停止的话,那她不妨信一次邪好了! “都别说话,安静点听着……” 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集中在了那支小型录音笔的身上,时间缓缓地流逝,然而,背景音除了一些悉悉索索的小动静,根本没有多余的声响。 项慕川的眉头越蹙越紧,项乔伊自然也变得心绪不宁起来――齐高马上就会带着wilson过来了,她现在可没有闲情逸致将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她要赶紧想出能让自己完全脱身的办法来! “奶奶……” 只是,项乔伊才刚刚张开嘴,录音笔之中就传来了非常熟悉的声音。 ――“项乔伊,你tm到底想干嘛呢?刚才……” 几乎是同时,项乔伊双腿一下子没了力气,后退的时候踩到了地上的玻璃渣子,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是,wilson的声音…… 这是,他们还在车上的时候的说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为什么啊?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怎么可能呢?难道是wilson他事先……不,不会的,他要有那种脑子,猪都会上树了! 项老夫人这会已经将视线转向了项乔伊,录音笔录下的很明显就是她和某个男人的对话,但这才刚刚开始,她还云里雾里地听不大明白,只疑惑地朝项乔伊投去一瞥。 “奶奶,不要听了,快关掉,关掉啊!” 项乔伊脸色大变,甚至激动得伸出手想要夺过那支录音笔,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呕――wilson,你少恶心人了……搞得我孕吐反应都要来了!” 天……啊……!!! “咚”地一声,双膝重重落地,项乔伊双手撑住地面,按了满手心的玻璃碎片。 可是,女人却没有呼痛,她像是麻木了,又或者,魔障了。 ――“……信不信我飞到英国去找你未婚妻,告诉她你把我肚子搞大了?!而且……” 林依听到这一句话,惊讶地捂住了嘴巴,都忘记了将项乔伊扶起来。 “乔乔,你、你、你!” 项老夫人伸出苍白的手指,指着跪在地上的项乔伊,一连吐出三个“你”字,一口火气闷在胸腔,鼓胀着,像是能将肺都炸开一样。 之后的对话,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了,也完全没有必要再听。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是谁说了谎话,一目了然! “你竟然敢骗我?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你是不是觉得,仗着我疼你爱你,就能无法无天为所欲为了?!” 项老夫人扶着后脖子,站都站不稳了。 “奶奶!” 林依惊呼一声,赶紧地扶牢了她,一下又一下地顺着老人家的脊背。 “奶奶……奶奶……”项乔伊仍是跪着,只是拼命地挪动着膝盖,所过之处,拖拽出一条狭长的血痕,她的膝盖里肯定也扎进了碎片,用这种方式前进,肯定能疼得她去掉半条命天国游戏全文阅读。 “奶奶,我求求你,别信这个!”项乔伊抱住项老夫人的一条腿,哭得快要崩溃,“千万不要信啊!是有人要污蔑我,录音笔里的内容是伪造的……这是谁给你的?那人要害我,呜呜……” 然而,项乔伊哭得再大声,再歇斯底里,却仍是掩盖不住背景声里,她那带着三分邪气七分恶意的尖利声音,正说着――“……这种事,我知道你擅长得很,夏温暖是个女人,还是个社会名流,最怕丑闻了……你把人弄晕之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真是讽刺,此时此刻,她的眼泪,真的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污蔑你?害你?你倒是说说,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谁又和你有这么大的仇怨?你还要编谎话编到什么时候?当奶奶是傻子么?!不,你有当我老太婆是你的奶奶嘛?!” 项老夫人的声音越说越冷,当然,凉透了的还有她的一颗心――先前自己那样力挺她,无条件地相信她,支持她,但到头来,这个丫头竟然利用了她的信任! 只要一想到这个,项老夫人就恨不得用家法好好地“伺候”她! “奶奶……” “别叫我!” 项老夫人闭上眼睛,一个用力,将项乔伊给震开了,女人整个人跌在地上,看得林依忍不住嘶了一口凉气。 “你有什么资格叫我?你竟然……你竟然怀上了一个野种!而且还是个有家室的男人?!你才几岁,你还要不要嫁人了?我们项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我怎么会有你这种不知自爱,心肠狠毒的孙女儿?!你敢说这玩意录下来的东西全是假的,那你敢不敢和我去医院验一验?只要你没怀孕,我就相信你!” 项乔伊吓住了,睁着空洞的大眼睛,一个劲地摇头,哀求道,“不,奶奶,我不去,我不要去……求你了……对不起,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她不死心,又想抱住项老夫人的腿,却被她避开了。 “给我闭嘴,我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录音笔里的对话已经全部播完了,项老夫人抖着嘴唇,将那小小的东西砸到地上,还嫌不够,又用脚底板给碾碎了! 项乔伊喘着气,发出一些模糊的字眼,却构不成一句完整的话……她努力地朝林依投去救助的眼神,但是,对方的神情却好似比她还要忧伤无助无数倍,看得她越发的绝望。 ――“我会马上安排你堕胎!从今天开始,你给我呆在房间里,没有我的吩咐,一步也不许离开!” 这是要,囚禁她么?自己要被,关起来了么? 项乔伊摇着头,刮着自己纤细的脖子,口中还在用力地咬住舌头,试图能让自己说出一言半语来,“求……求……你……” 然而,项老夫人直接无视了她,转过头征询项慕川的意见,“川川,这样的惩罚,你应该满意了吧?” 这时的项慕川不知道在喃喃自语着些什么,一副神游在外的表情。 “川川?” 项老夫人又叫了一声,然而,项慕川还是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那个啥,我要不要,顺便也虐一下林依?】 .. ------------ 164 又有好戏要上演了! 项慕川的眼睛里此刻已经容不下任何的人了,就好像这一场混乱的闹剧――项乔伊的哀嚎,项老夫人的盛怒,还有林依的委屈……通通都与他无关一般。 男人垂着头,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项老夫人根本听不清楚,不得不走进一些。 “车子?车子……对了,温暖的车子!她现在应该还在她自己的车上!”项慕川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握住拳头敲在了手心里――肯定是这样的没错! 男人想着,双腿已经不受控制地擅自动了起来,“会是哪一辆呢?常开的白色那辆,还是黑色的?” 项慕川越走越快,眼看快要冲到化妆间门口的时候,后方却猛地传来了项老夫人威严的声音――“川川,你这是想要去哪?离婚礼开始还有十分钟了,那么多宾客等着呢……你可不要胡闹异世无冕邪皇!膣” “胡闹?” 项慕川毫无感情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他没有回头,也没有丝毫停下脚步的意思,身上散发着一股“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 “随你怎么说吧……蝣” 男人好像还笑了一下,只是笑意里有无奈也有苦涩,但他不想解释太多。 殊不知这一句话,直将项老夫人气得双眸猩红,心中原本就没有熄灭的怒火这会燃得更加旺了,她挣开搀扶着自己的林依,朝着正前方吼道――“放肆,反了你了!你们一个两个的,今天不气死我老太婆,就不甘心是吧?!川川,你现在马上给我走回来!你要是敢出这个门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就算用绑的,我也要把你绑上礼堂!” 空气里仅剩的一点热度一下子被寒风吹得七零八落,这时候,齐高正扛着一个男人,迎面非常轻松地走了过来。 “总裁,你要找的男人,我带过来了。” 他将wilson平放在地上,只见男人浑身湿透,不知道被泼了多少桶冷水;脸颊上全是红红的五指印,绝对是被扇了不少巴掌;他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臂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细小针孔,也不清楚被注射了多少药剂――当然不会是对健康有益的那种药,要强迫一个昏迷的人苏醒过来,对身体会有多少副作用,那可想而知…… 齐高俯下身,指了指wilson已经睁开的眼睛,又指了指他肿起来的嘴巴,然后说道,“非常抱歉,总裁,稍微浪费了一些时间。不过,他的神智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他被人打断了三根肋骨,有些透不过气来,而且舌头也咬破了,话可能会说不清楚。如果总裁你要问话的话……” “不必了,把他给我丢出去!” 项慕川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一脚便将wilson踹飞了,力道狠辣,就像在踢一件肮脏的垃圾一样,毫无恻隐之心! 已经快要散架的wilson滚出去好几米远,满脸满身的泥,然后脑袋一歪,又昏了过去! “要是有人看见了,愿意救他那就算他命大,要是没人看见的话,就让他死在外面好了!” “是。” 齐高听着项慕川这样的语调,只觉得头顶倏然压下了一座冰川一般,心说这个男人真是倒了大霉了,还不如索性死掉一了百了呢。不然,侥幸被人救治康复了,也只有被项慕川折磨到生不如死的份! 自己好久没有见过如此接近凶兽状态的项慕川了,嗜血残暴狠厉果决,就像是海啸、龙卷风、泥石流、火山爆发等等各种灾难的集合体一般,让人稍稍靠近,就害怕得想要跪在他的面前,宛如屈服于大自然的威力之下那般虔诚而渺小。 齐高不禁疑惑,这个叫wilson的男人到底是做了多么不可饶恕的事,才会让项慕川恐怖到这种地步? “还有,四小姐身体不舒服,你把她送回项宅。另外,她情绪不太稳定,你要注意一点,不要让她乱跑。” “是。” 齐高老实地应下,然后他将在咖啡馆里看见的情况向项慕川汇报,“总裁,我刚才见到了一直跟在大少爷身边的黎阳,他应该是在替他的老板守着这个男人,也是等着他醒过来,有话要问他……不过,没看见大少爷的影子,似乎是去找人了。” “好,我知道了。” 项慕川紧了紧眉心,看来,项忱也已经知道了夏温暖的事了,所以他才会把wilson揍得连个人样都没有了黑色纪元。 不得不说――他干得漂亮! 这或许是唯一的一次,自己会站在他那一边,支持项忱的所作所为吧。 至于项忱怎么会知道的,已经没必要去追究了,他肯定也在找夏温暖,然而,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项慕川越来越不安,自己也得迅速点才行! 齐高报告完毕,便顶着一张扑克脸,走进咖啡馆里,然后一把提起还跪在地上,手软脚软,已经浑身是伤的项乔伊。 对方没有再流泪,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黯淡无光的眼眸,就像是深渊一般。 这时,齐高瞥见了地上那支碎得七零八落的小型录音笔,这是夏温暖给自己的东西,然后他又转交给了项老夫人,还说了她特意嘱咐自己转达的那句话。 可是现在,却破成了这副德行……唉,难道,她又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么?这里乱成这样,会不会也是因为夏温暖…… 然而,再怎么说,这些都是项慕川的家事,他是没有资格过问的。 于是齐高抿了抿唇,带着僵硬得如同木偶一般的项乔伊往外走,到了项慕川的面前,又停住了脚步,恭敬道,“请问总裁,还有其它的吩咐么?” “没有了,你去吧。”项慕川朝他挥了挥手,然而,就在齐高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却又伸出手挡住了对方的去路,吐出两个字来――“等等!” 齐高立刻就乖乖地顿住不动了。 然后,项慕川转过身去,注视着项老夫人的眼睛,摊开手问道,“奶奶,你说你要绑我?你准备怎么绑?又叫谁绑?齐高么?项诺么?还是想像上一次,用温暖的生死来威胁我一样,再让项忱出面呢?” 项老夫人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的皱纹一下子皱在了一起,她冷着视线,一个字都没有说。项慕川也没有硬逼她回答,只释然地拍了拍齐高的后肩,眉眼之中的那股胸有成竹溢于言表,但却也没有过分地得意忘形。 “的确,这三个人都确实有将我制住的实力……只是很可惜,齐高再怎么尊重你,只是因为你是我的亲奶奶而已,他只听我一个人的吩咐。而项诺的力量,你敢用么?更何况,你也清楚,他是从来不会对我拳脚相向的。至于项忱,我想,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暂时不会出现的……” 说完,项慕川又对齐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齐高一手牵着项乔伊,然后又到路边一把扛起遍体鳞伤的wilson,准备把他丢到远一点的地方去。 这两个人,最初都想要陷害夏温暖,可到最后,却落到了这么凄惨的下场。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并不是所谓的老天有眼,恶人有恶报――只是因为,他们惹上了一个不该去惹的女人…… “那个,温暖,我现在就在化妆间附近,门没有关,所以里面的人的对话传得挺远的,听得也很清楚……” 陆加藏在一根柱子后面,谨慎地隐藏好自己的身体,时不时地探出脑袋,看一眼化妆间里的情况。 “你没有猜错啊,项乔伊真的把所有事情都推到wilson身上去了,没想到她使的伎俩不怎么样,口才那是真心好,黑的都给说成白的了,你真该来听听的……” “别废话,说重点青帝!” “哦,好。目前的情况就是,齐高已经把项乔伊给带走了,项老夫人说,要让她去堕胎,然后,就要将项乔伊锁在房间里,关禁闭,大概以后,都不许她出家门一步了……果然,是这件事才把她逼上绝路的吧……” “不然呢?在项老夫人心里,家族声誉,比什么都要来得重要……项乔伊触了她的逆鳞,几乎不会有翻身之日了……” 夏温暖坐在车里,悠闲地看了一眼时间――距离项忱所限定的一个小时,还有将近十分钟,那个犯傻的男人,应该已经跑到帝国会所的另一边去了吧…… 所有事情都在掌握之中,如果之后,她能将丽煌的案子谈成功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夏温暖轻轻地扬起一抹笑,接上刚才没有说完的话,“不过这也要多亏她的大嘴巴啊,害怕没人知道一样在车里多次提及,还用一副骄傲得不得了的口吻,是她给了我这个绝佳的机会的……本来,我只是打算利用wilson去揭发项乔伊的阴谋而已,可是他却被项忱打得不省人事……呵,这也算天意吧,注定她要输得这么惨,而且到最后,她还不知道,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啧啧,也真是可怜她了……” 陆加不由打了个寒战,心说真的是惹谁都别去惹这个女人,想当初自己就因为小小地戏弄了她一下,而被宋亦霖折腾了个半死! 他以为她只是靠着宋亦霖的保护,却没想到她本人竟然这么有本事,什么时候被她弄死了,自己恐怕还觉察不了呢! “对了,另外一点你也猜对了,果然,林依也是知情人呢……而且依我看,十有八、九,项乔伊就是她煽动的,小孩子头脑简单嘛,更何况还和你有旧怨,说两句就能成功的!那个女人,可没有表面上那么无害吧……不过项乔伊本人好像还被蒙在鼓里的样子,项老夫人也没有怀疑她。我就搞不懂,项慕川怎么会看上这种表里不一的女人,一群睁眼瞎……” “哦,那随她去了,这些都无所谓……林依如果真要和我来明争暗斗的话,那我也只好奉陪!”夏温暖说这话的时候异常冷静,“不管她们准备上演什么样的戏码,我只知道,想要算计我的人,存着这份心思的人,一个都别想全身而退……” “你这算是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了吧?他们都已经乱成一团了,这让人家的婚礼还怎么进行得下去?我看项老夫人都快要疯魔了……” “婚礼?”夏温暖走下车子,轻轻地靠在上面,然后慵懒地吐出一口浊气,轻笑道,“啊,你不说我差点忘记这回事了……进行不下去?这岂不是和项乔伊还有林依的指控对上了,正好坐实了我破坏婚礼的‘罪名’嘛……” 陆加无奈道,“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夏温暖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我早就已经是局外人了,原本项慕川和林依结得成婚也好,结不成婚也好,都不关我的事……可是却偏偏有一些好事之人非要让我掺和进来,还有些无知的蠢货非要和我作对,到这种份上,已经由不得我置身事外了……” 陆加听着,觉得夏温暖说得也挺有道理的,“嗯”了一声,然后又将脑袋探了出去,下一秒,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温暖,等等啊你等等,好像又有好戏要上演了,我先看会,待会告诉你!” “喂……陆加?陆加!你别……” 最后一个“玩”字还没有说出口,夏温暖叫着他的名字,本想提醒他可以撤退了,然而,那一头却没了声音,明明还在通话中的。看样子,他还真的津津有味地看戏去了…… 【项慕川和奶奶公开叫板了!】 .. ------------ 165 林依的苦肉计 没过几秒钟,齐高便带着项乔伊和wilson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化妆间里,项慕川负手而立,平静地同项老夫人对峙着。 林依就站在旁边,紧张地看着,然而她整个人,却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项老夫人愣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没有之前那么的理直气壮了--“川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到现在,还在记恨那一天的事情么,奶奶也是为了你好,为了我们项家考虑,才会……” 项慕川轻挑眉头,立刻伸出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不用解释,也不必说得这么好听……奶奶,你有你的立场,我也有--那次是我输了,就这么简单。现在还拿出来讲,一点意义都没有。膣” 项老夫人口干舌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当初是过分了的,但项慕川的决定她又实在接受不了--流掉孩子去救夏温暖,而且还不一定救得活--这哪是理智尚存的人会说出的话…… 她要是不用点强硬的手段,怎么能让项慕川乖乖听话呢蟒? 可是,项老夫人其实只是侥幸赢了项慕川一局而已,如果当时他没有出车祸,没有陷入案件中,齐高也没有去警察局保释他的话,她是根本不可能有机可乘的…… 就像现在,自己有心无力,还真是拿项慕川一点办法都没有。 “奶奶,我说这些话,是在奉劝你不用白费心机了,也不用费多余的口舌……因为你唯一可以用来牵制我的人,她现在正等着我去救她不灭武尊最新章节!所以,不要拦我,我去去就回……” --“不可以!” 在项老夫人有所回应之前,林依再也忍不住,大声喊出三个字来。 她扶住后腰,迅速走到项慕川的身边,整个人往前贴去,一把从后方搂住男人的脊背,一副死也不肯撒手的架势。 “慕川,不要……你别走!你要去找夏温暖是不是?你怎么可以?!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啊,在这里,正举办着我们两人的婚礼!你看清楚,我是你要娶的女人,我才是你的妻子!” 项慕川叹了口气,漆黑的眼珠子忽然暗了几分,他轻轻地说,“我知道。” “那就和我去礼堂啊!”林依越抱越紧,喊着,眼泪刷地直淌,全滴在了男人的衣服上,“我们去宣誓,交换戒指,然后完成仪式,好不好?就要开始了……我们走,走吧!” “依依,对不起,我做不到。在没有确认温暖的情况之前,我没法和你结婚……” 林依的心在泣血,她含着泪,悲怆问道,“她就那么重要?” “是。” 一个字,犹如千钧,直将林依的心脏砸得粉碎! “那我呢?在你眼里,我算什么?项慕川,我到底算什么啊?!” 她失控地捶打着男人的后背,泣不成声,嘶吼,质问。 “救命恩人。”项慕川几乎想也不想就说出了四个字,然后他垂下眼睑,沉着声音又补充道,“……项太太。” 林依听到这里,却倏然笑了,她松开了自己的手臂,然后踉跄着走到男人的面前,声音冰冷而残酷--“项太太?哈哈,项太太!项太太……” “依依,你还好么?” 项慕川看着女人摇摇欲坠的,想要扶一把林依,却被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伸出的手也被无情地挥开了。 “慕川,你已经和夏温暖离婚了,她会怎样,早就与你无关了不是么?她的安危,自然有在乎她的人去管,轮不到你多事……而且对她来说,你只是个多余的存在你知不知道?就算你真的找到了她,救下了她,那又如何呢?你应该知道,她根本就不会领情的……” “领不领情那是她的事!我只知道,我要去,非去不可!我没有办法违背自己的意愿!” 项慕川粗着嗓子打断林依,这一声,吼得比之前任何一句话都要响。 “即使是--以伤害我为代价么?” 林依痛苦地捂住脸颊,换来项慕川片刻的怔忪。 “慕川,难道你忘记了吗,三年前,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明明是我先爱上你的!那时,我在酒吧驻场,碰到了麻烦,是你为我解了围……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当时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用心寻觅了十几年的珍品,于一夕之间忽然找到了一般!” 她擦着不停流出眼眶的眼泪,可是双手的动作,却没有泪水滑落的速度快,“你不会知道,我曾经模拟过上百次向你告白的场景,也曾试想过我们之间未来可能经历的上千种模样的幸福……可是,我终究没有鼓起勇气告诉你,因为我的出身,我的家庭,我的职业……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后来,还是选择离开了那家酒吧……” 项慕川闭上了眼睛,复又睁开,往事历历在目,但如今,却已经物是人非了。 林依含着哭腔的嗓子忽地转过了话锋,“可是,上天却不忍心让我们就这样结束奶妈威武!能够再见到你,除了‘命中注定’这四个字,我想不到更好的字眼来形容。所以,这一次我不再逃避了,我决定克服自卑要和你在一起了!” 她僵硬地睁着眼眸,原本洋溢着的淡淡笑意于顷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后来呢?后来又怎么样了呢?你告诉我,你爱的人是我,却娶了别的女人为妻!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绝望吗?重逢之后,你把我宠上了天,让我一度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却又猝不及防地将我打入了地狱!” “你以为,我愿意成为世人口中的‘小三’,得不到家人的谅解,受尽旁观者的白眼和唾骂,受尽正室的欺凌和侮辱么?!可是有什么办法啊,我早就已经泥足深陷,拔都拔不出来了!” 项慕川的脸上浮现出愧色,从一开始,他就辜负了夏温暖,也连累了林依,他剥夺了两个女人本应拥有的幸福,而偏偏那个时候,他还不可一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所以如今,自己变成了这样一副想爱而不能爱的鬼样子,真的是自作自受!“慕川,我爱你,你知道我没有办法不爱你,你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希望。夏温暖什么都有,家世、财富、爱人、能力……可是我只有你啊!她没了你照样能过得好好的,可是我不能,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林依紧紧地握住项慕川的手,她看着他的脸色和眼神,还有抿成一条线的嘴唇,就知道自己快要成功了。 再加把劲,再一点点就好! “所以我选择等你,一直在等,等了一年又一年……好不容易,我等到夏温暖肯放手了,我等到你和她离了婚,等到你不再是有妇之夫了,你却不要我了吗?!那个时候,我已经失望过一次了,到了今天,我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你的妻子的时候,你却还是要为了那个女人离我而去?而且,还要当着我的奶奶的面前,这么的光明正大,堂而皇之?!你难道对我一点愧疚都没有吗?慕川,你好狠的心!难道我的青春就一文不值,活该白白浪费在你身上吗?!你的责任心呢?你说过要对我负责的!” “依依,我有说过不负责吗?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了么,奶奶也是知道的,等你顺利地生下孩子之后,我就会带你去民政局登记结婚。那个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可为什么你非要纠结这场婚礼呢,只是形式上的东西而已你这么在意做什么?项太太根本就非你莫属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 林依咬住下唇,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确实,在最初的时候,自己非常的担忧,因为项慕川在和夏温暖离婚之后,就对再婚的事情绝口不提了。 不管旁人怎么劝说,怎么施压,他就是无动于衷,一味沉浸在工作中,就犹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但后来的某一天,项慕川却忽然解释说,如果她不想身材走样的模样被拍下来,永久保留的话,他是可以带自己去民政局的。 林依想了想也是,便就听他的,等生完孩子再说。 而事实上,林依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她想要的不仅仅是一本小红本而已,倒不如说,那是一件对她可有可无的东西…… 夏温暖也曾经想用一本结婚证拴住项慕川的心,可是,有用么? 红的还不是变成了绿的,可笑又可悲…… 她林依要的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嫁给了项慕川;她要所有人给她见证,她是高高在上的豪门太太,而不是低贱的歌女;她要拥有曾经夏温暖强烈地企盼渴求过,却一直无法得到的盛世婚礼! .. ------------ 166 林依,不要再装成受害者的样子 林依想到这里才忽然恍然大悟,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 原来爱不爱,在不在乎,通通都已经没有从前那样重要了——她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可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不管那是强扭的瓜,还是瓜熟蒂落的瓜,她甚至不管这个瓜是甜还是苦,她追求的……只是这个瓜是她的。 仅此而已…… 这是她的梦,她绝不能让它碎了膪! 项慕川想去找夏温暖?自己就偏不让他去! 那种女人,活该在她的大喜之日被别的男人玩弄,活该昏迷在狭小的车厢里无人救援,活该被弃置在毫无人烟的地方,到最后只能一个人醒来,一个人哭泣,一个人羞愤欲死! 她就要在自己最骄傲、最美丽、最骄傲的时刻,去嘲笑夏温暖的落魄、狼狈,还有难堪极。 “我、我不管……”林依捂住耳朵,疯狂地摇着脑袋,她提起曳地的裙摆,迅速跑到化妆间的门口,挺直了腰杆堵在那里,蓬蓬的白色婚纱将整扇门遮挡得严严实实,一丝缝隙都没有,“慕川,我不准你走!你说奶奶拦不住你,但我可以!今天,除非我死了,不然,你别想出这个门!” “依依,你让开!” 林依咬住牙,体内潜藏着的凶悍似是于一瞬之间全部涌出来了一般,她高高地昂起下巴,眼睛里竟然有火光。 她是第一次敢在项慕川面前摆出这样的架势,脸上的表情真的可以用视死如归来形容,“不,我不让,我死都不让!慕川,你是知道的,我一直对你说的话言听计从,但只有今天,只有现在,我想暂时做回我自己!我绝不会再让夏温暖毁了我唾手可得的幸福,你是我的丈夫,我不准你离开我半步!” “我说过了,这场婚礼举办与否,你都是项太太,这一点不会变。所以——让、开,这是最后一遍!” 项慕川已经抬起了手臂,手背上的青筋看着瘆人极了,不到最后的时刻,他真的不想动粗——尤其对方是女人,而且还是即将成为自己的妻子的女人唐砖。 “川川,你就听林丫头的吧,算奶奶求你了……”项老夫人适时地插话进来,语气放软了不知道多少倍,“不管对谁而言,这都不仅仅是一场婚礼而已了……你知不知道,t市的各界媒体、政客、商业巨头,还有圈子里的名流们,从你们俩订婚开始,一直关注到现在的婚礼。这会礼堂里,坐着的宾客,哪一个不是t市赫赫有名的人物……你真就准备这么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丢下新娘子不管了?新郎公然逃婚?你让他们怎么看项家?你又让项家的面子往哪儿搁?” “面子?又是面子……奶奶,在你的眼里,还看得到别的东西么?”项慕川烦躁地抓着头发,用的是砸镜子的那只手,血差不多都已经干了,但是动起来还是非常的疼,只是男人的表情无比的麻木不仁,像是感觉不到痛了一般,他甚至还咧开嘴笑了笑,注视着她们两人的眼睛,忽地扯着嗓子喊出一句——“那你们又知不知道,夏温暖是我的命啊!如果连命都没有了,还要面子有什么用?!” 项慕川的双眸猩红,瞳仁紧紧缩着,像是随时能流下血泪一般。 殊不知,这一句话,他忍得太久、太久了…… 久到他忘记了,原来自己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说过这句话。 而直到此刻,项慕川才意识到,原来,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说出口…… 微妙的是,这样吼出来,沉重的心脏竟然轻松了不少。 只是最残酷的是,他最想告诉的人,却早已经,不愿意听到这一句话了。 既然在她愿意听的时候自己没有说,那么,他就永远不用再说了…… 项老夫人已经张大了嘴巴,傻眼地望着项慕川,连话都忘记说了。 “慕川,你说……什么?” 林依歪着脑袋,美美的发髻有些摇晃,她以为,项慕川再过分,再无情,自己都不会失望,也不会受伤了。 但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淌下来,刷过旧的泪痕,就像是在结痂的伤口上又添了新的一刀一样!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相信你们也听得很清楚了。” 项慕川清了清嗓子,无比冷酷道。 林依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裂开了,疼到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般,双眼也一阵一阵地晕眩…… 她呼吸着,却发现空气怎么也灌不进气管之中,好似一条被抛上岸的鱼,扑腾着,跳跃着,挣扎着,然后,凄惨地死去…… 她痛,她恨,她也不甘心! 这一刻,林依不仅想杀了夏温暖,更想了结了面前这个自己爱了整整三年的男人! “慕川,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林依紧握双拳嘶吼着,好似用尽了这一生全部的力气,地上的玻璃渣子像是也受到了波及一般,全都疯狂地震颤着,就像是被吓坏一样。 可面对着这样的林依,项慕川只是轻轻地瞥了一眼,便别过了脸,“依依,你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又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不要忘记,我曾经给过你选择的机会的……” 是啊,他不止一次地给过。 可是,林依她不要! 即使项慕川明确地表明,他们之间不会有爱,他尽的只是照顾她和照顾孩子的责任而已…… 因为对夏温暖放了手,从今往后,他便再没有那个心力,重新向别人伸出手了万世血仇。 就为一朵花,而放弃整座公园。 尽管这一朵花,并不属于他…… 或许在别人眼里看来,这种行为很傻气,相当于慢性自杀,但当事人觉得值得,又有何不可呢? 然后,项慕川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对方很快接了,男人压低了声音,“喂?小诺么?你吩咐下去,在帝国会所全范围内搜索一辆白色或者黑色的车,车牌号分别是xxx还有xxx,找到之后,立刻告诉我!别耽搁,这事十万火急!” 他不再多说,迅速切断了通话,将手机攥紧在手心。“川川啊,川川,你听我说……” “奶奶,够了,真的够了。你的孙儿不傻,看得出你在玩什么把戏——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动之以理不成,就晓之以情。你和依依这一唱一和的,真是辛苦了呢……” 项老夫人尴尬地张着唇,后面的话,又说不下去了。 林依的眼神却忽然凌厉起来,一把抓住了项慕川的手腕,尖尖的指甲毫不留情地刺进了男人的皮肉,一股赤、裸裸的报复气息扑鼻而来。她的嘴唇渗出了嫣红的鲜血,应该是被她自己咬破的,但她却没有察觉到。 “慕川,你凭什么这么说?不要搞得现在,好像是我和奶奶做错了一样!我们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哦,是么?这也正是我想说的……依依,烦请你不要在我面前,再装成受害者了。有些事情,我忍着不戳破,并不代表,我会一直忍下去。” 林依则紧紧蹙着眉,逼问道,“你在说什么啊?我一点也听不懂……” 项慕川看着装傻充愣的林依,一针见血道,“刚才录音里有提到,乔乔在到这里来之前就和你通过电、话了吧?我问你,那个时候你们说了什么?为什么她在那之后就改变主意了?为什么她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报复温暖?” 林依的心脏倏然漏跳了一拍,她的眼睛倏然睁得老大,不知道是因为震惊,还是恐慌。 “你……你在怀疑我?你觉得是我让乔乔这么做的?怎么可能啊,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慕川,你疯了是不是?你这样说我,真的太过分了!” “‘不知道’?好一个‘不知道’!依依,你真以为我此刻不追究,就能任由你颠倒是非黑白了吗?” 项慕川忽地眯缝起眼睛,冷声问道,“你敢说你一点儿也不知情么?你难道会不知道,温暖要来帝国会所,又会不知道,她和乔乔之间的旧怨?而且,我的心里,并没有你从中唆使的想法,你为什么要自己把这么严重的罪名安到自己头上去?说实话,这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你说是不是?但你大可放心,既然你提出来了,这一点我也会好好去查,绝不会冤枉你的!” “慕川,你……” 林依胸口紧紧一缩,紧握的双拳倏然软绵绵地松开,而后无力地垂了下去,坠落的时候,带起一股劲风。 即使见到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无辜模样,项慕川依旧没有任何的动摇,他的声音仍然带着一股咄咄逼人,“依依,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撒谎了?” “我……” 林依万万料不到,她脱口而出的一句话,竟会给自己招来这么大的麻烦,她明明已经胜券在握了的! 项慕川的眼睛里透着浓重的失望,他转过头,停了良久才重新吐出一句,“依依,你让我觉得陌生,你从前,绝不会这样的……” 林依怔怔地望着男人,她脱下已经被眼泪浸湿的白色长款手套,然后随手丢在了地上,“--‘这样’?是怎么样的?你说清楚啊……”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快要哭了,或者说,她已经哭不出来了反转人生最新章节。 美丽的妆容早已不复存在,也真应了殷司那句“你就是穿上了婚纱,也不像是个新娘子”的恶毒诅咒。 林依冷冷地笑了笑,一面一步一步地靠近男人,一面一个字一个字地逼问他道,“慕川,你还记得从前的我是什么样的么?又或者,你还能想起来从前的你是什么样的,又是如何对我的吗?” 项慕川慢慢蹙起了眉头,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白色婚纱,有些不明白林依为什么忽然要说这些话。 “从前的你,对我百分之百相信,是绝对不会怀疑我的!为什么现在,你会变成这样呢?还是说,只要对方是夏温暖,你就会不分青红皂白,失去了正常的判断力?!” “依依,够了,你别把话题扯到温暖身上去,这与她无关!到现在你还要狡辩是不是?我说了,我没有怀疑什么,而是这根本就是事实!乔乔在电、话里告诉她要对温暖不利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阻止,你为什么要帮她保密,刚才你又为什么要帮她圆谎?难道你觉得,你这么做都是对的?” “上一次在家具店也是,再上一次,在机场,你还是这样……不管乔乔说多过分的话,做多过分的事,你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站在旁边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你难道就没有身为她嫂子的自觉么?她真心实意地称你一声‘二嫂’,你便由着她误入歧途,由着她毁了自己也毁了别人?!你是不是觉得,错事都让乔乔一个人做尽了,那是她咎由自取,你没有必要,也没有责任,替她买单啊?!” 林依的心,如同是一只负重过多的骆驼,而项慕川的这一席话,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轻轻地、却又重重地压了上去! 她就像是被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一样,浑身惨白,甚至能看到肌肤下方清晰而交错的静脉。 这一刻,她输了太多的东西,而她也知道,今后,项慕川,只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陆加站在特等席上,将这一切收入眼底,颇满意地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唔,我撤回前言……看来,他的眼睛还没有全瞎……” “陆加,你在说谁呢?什么‘撤回前言’?那边又发生什么事了么?” “嗯?”陆加正纳闷着哪里来的声音,后知后觉翻过手中握着的手机,通亮的屏幕提醒他,原来他一直没有将通话切断。 陆加失笑着挠了挠后脑勺,然后又长长地“呃”了一声,他似是有些苦恼,正琢磨着应该怎么将眼前的景象用一种大快人心的方式讲述给夏温暖听。 --项慕川不仅和项老夫人闹翻了,就连新婚妻子都不准备要了…… 还真是一场好戏啊!陆加笑着笑着,脸上的表情却倏然僵住了,他原本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一点点睁大,透出些许慌张来,像是忽然想起了某些不好的事情。 诶?等一下,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啊…… “喂?陆加?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夏温暖呼了一口气,声音稍稍远了一点,含着些许疑惑,“怎么回事……怎么又忽然没声儿了?” 她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出了问题,却看到屏幕上显示着宋亦霖的来电显示,她想了一下,给挂断了,然后发了一条“现在有事,待会再回电”的短信骸骨灰烬最新章节。 将手机再次凑到耳边,夏温暖又叫了一声“陆加”,这一次对方终于有了回应,他的声音有些不自在--“那个,温暖啊……我现在要和你汇报一点事情,不知道会不会太迟……” “嗯?怎么了?你说……” “就是啊……你刚开始的时候利用齐高引项老夫人去化妆间,其实是刻意没有把项慕川牵扯进去,只想让项老夫人一个人过去的是吧?”陆加已经明智地先一步将手机挪远了一点距离,才接着往下说,“但、但是呢,项慕川现在也在化妆间里……他是和项老夫人一起出现的,大概,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起被叫过去的……” ——“你说什么?!” 夏温暖这一声果然惊天地泣鬼神,好在陆加有先见之明,否则耳朵都得聋了--“项慕川也在?那他岂不是也听了录音,以为我被……” “是、是啊。但是温暖,这是不可抗力……我们都不想的嘛~” “可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项慕川知道了,只会让事情更加的复杂,他肯定会去找我的!” 陆加在这种时候还不忘赞叹一句,“诶?又被你猜中了!” “你还说!快去拦住他啊!我的本意并不是真的要破坏他的婚礼啊……” “毁了就毁了嘛!林依那种女人,不娶也罢!” “陆加,你就别说风凉话了。这是项家的事,轮不到我们多嘴……他项慕川要娶谁也不关我的事,但我并不想他因为我的关系连婚都结不成!他是无辜的……而且你想,要是让亦霖知道了这件事,他的心里肯定会有疙瘩的……你也不希望他胡思乱想对不对?” “那当然!”一说到宋亦霖,陆加整个人都认真起来了,但他顿了片刻,又说,“呃,你先等等哦,我这边有电、话进来,是lynn,我接一下……” “喂!喂,陆加……” 夏温暖听着耳畔传来的“嘟嘟嘟”的忙音,嘴角不停地抽搐着,顿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她欲哭无泪--用不用这么迅速啊! 算了算了,她还是自己打电、话给项慕川,将事情澄清一下好了! 切断了和陆加的通话,夏温暖低头摆弄着手机,猝不及防地,空气中传来一股清幽的冷香,那是记忆之中曾经闻到过的气味儿,随即而至的是从上到下压迫过来的厚重阴影。 夏温暖眼前站了一个人,身形挺拔,像是一把出鞘的剑,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锋利而诡谲的气息,让她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头。 --“ciao~” 浑厚的意大利语,还带着一丝调笑,是个男人。 另一边,正在和宋亦霖通话的陆加-- “哦,你已经到t市了啊?现在在出租车上?搞什么呢你,我回程机票也给你买了啊……嫌时间太晚?已经把票给退了?” “我问你,工作都谈妥了没有?应酬都去了么?还有,我记得伯母想要那边的土特产吧,你买了没……嗯,都弄好了?”陆加靠在柱子上,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死死捏住眉心的肉,声音忽然就沉了下来,“lynn,你有好好休息吗?你是不是,根本没有睡过?” 听到了肯定的答案,陆加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也幸亏是在打电、话,不然他很可能就动手揍人了--“lynn,你至于这么拼命吗?这些话,我想你根本不可能告诉给夏温暖听吧……前几次出差,怎么不见你这么赶?就晚几个小时而已,你都忍不住?你中毒是不是太深了?重生将门嫡女!” 陆加劈头盖脸一阵痛骂,对方又说了几句话,他蹙眉,“……什么?这一次不一样?莫名其妙,哪里不一样了?” “我知道……我知道今天项慕川结婚……对,就在帝国会所……”陆加点着头,犹豫着该不该将目前所发生的事情告诉宋亦霖,但是,他的声音忽地提高了好几度,“什么?!你要过来?人家结婚,你过来干什么啊?” ——“温暖没接我电、话……” 陆加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冷冷地说,“我靠,你也太玻璃心了吧!一个大男人,恶不恶心!而且,夏温暖不接你电、话,关我什么事啊?找我哭有什么用?!” “我给她家里的座机打过电、话,但没人接听;医院、公司、海景公寓……只要暖暖会去的地方,我全部都一一问过了,可她都不在……只是用手机给我回了条短信,说有事在忙……她能有什么事,连我都不准备告诉?所以,我担心暖暖其实是去了帝国会所,不想让我知道……” 陆加听完,脸上的五官凑成了一个“囧”字,他咽了口唾沫,嘴上沉默着,心里则大声腹诽道--我靠,这什么逆天的男朋友啊,简直就是个变态好不好! 而且,还是个高智商的变态,太可怕了! 如果自己知情不报,不告诉他夏温暖在哪的话,他会疯的吧?他绝对会在事后,弄死自己的吧? “喂?lucas,你怎么忽然不说话了?你知道什么吗?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陆加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夏温暖现在,确实在帝国会所……但你放心,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可是我一时半会又和你说不清楚。而且现在我也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你不要急,我等一下会给你回电的!” 陆加说完,便利落地挂了电、话,任宋亦霖在那一头抓狂。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面已经没有“正在通话中”的字样了,夏温暖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把电、话给挂断了--他明明让她在线上等着的…… 陆加匆忙地回拨,但却无人接听,并不是“正在通话中”,或者是“通讯异常”,而是夏温暖本人不想接听。 陆加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眼下的情况也由不得他想那么多了。 项慕川已经走出了化妆间,他重重地甩上了门,里面好像有人倒下了,听到了物体接二连三坠落的声音--但不知道是项老夫人,还是林依,或者是她们两个一起。 可项慕川始终没有回头,他咬紧牙关,飞速地跑了出去! 这个时候,项慕川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男人启唇喘了一口气,动了动僵硬的肩膀,然后按掉。 再响,再按! 如此重复了几次,忽然安静了下来。 项慕川以为就此清净了,谁知道停顿了几秒钟,手机又响了! 男人忍无可忍,终于接起,然而,对方显然比他还要焦躁得多,在他开口之前便激动地打断了-- “项慕川,你搞什么?干嘛不接我电、话?心里有鬼是不是?!不想接就直接关机好了,你以为你挂断那么多次,我就不会再打了么?tm傻不傻啊你!” .. ------------ 167 姓项的,你发什么神经! ——“项慕川,你以为你挂断那么多次,我就不会再打了么?tm傻不傻啊你?!” 宋亦霖忍不住破口大骂,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递给出租车司机一张百元大钞。 然后男人大步走下车,连找来的钱都没拿,可见他有多么急。 宋亦霖甩上车门之后,便卯足劲儿跑了起来,想要追上前面的男人。 刚刚在车上的时候,自己老远就看到项慕川了,穿着一身风***的燕尾服,又是那样鹤立鸡群的身材,想让人认不出都难膪! 宋亦霖那时的表情已经无法用一个准确的形容词来描述了——好好的一个新郎官,不在礼堂里牵着新娘的手说“yes,ido”,却在冷风之中狂奔,不用多想就觉得有问题重生之大文豪。 给他打电、话,却一直不肯接,更加的有问题! 因为在电、话里被宋亦霖劈头盖脸地羞辱了一番,项慕川一口血堵在胸口,气得头顶都开始冒蒸汽--自己如果能关机的话,又怎么会由着他***扰辑! 刚想还口,这时候,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有一只手拍上了自己的肩膀,重重的一下,可以杀人的力道,然后,低冷的男声传来--“项、慕、川,你给我站住!” 项慕川蓦地一惊,这个声音是——? 他本能地挥开了肩上的手,侧身的时候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就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宋亦霖,男人蓬松的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挂着大而重的眼袋的眼睛半睁,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唇上没什么血色,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裂开,脸更是惨白得和白纸片一样。 看得出来,宋亦霖的精神很是不济。 但男人强撑着,他怒气冲冲地挂断了电、话,然后将手机塞进兜里。 项慕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眼前的男人,指着他问道:“宋亦霖?你怎么也来了?” 宋亦霖最讨厌别人的爪子在自己眼前乱晃,于是想也不想便按下了对方的手,喘息声仍旧非常的夸张,“你、你管得着吗?项慕川,你……跑得那么快,赶着去死么你?!” 项慕川一听,眸光倏然冷了下来,要知道,他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他此刻十分确定,宋亦霖就是来瞎捣乱的! 项慕川一把揪住了还在调整呼吸的宋亦霖的领子,一字一顿地说,“宋亦霖,我警告你,你最好别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还有……” 他说着,又松开了手,随便地将宋亦霖往外一推,声音更加的冷了,“我没有时间听你发神经!我现在很忙,你要消遣,给我找别人去!” 宋亦霖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了重心,他扯了扯被弄皱的衣服,不由骂了一句,翻白眼低声喃喃,“怎么今天所有人都和我说这句话?” 抬头却见对方真的说走就走,宋亦霖连忙大步迈到他前面张开双臂拦住他,“喂,项慕川,我tm是真有急事!我知道你今天要和林依结婚,我也知道暖暖她来了帝国会所,我拼命不想让她知道这个消息她却还是知道了……我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可从刚才开始,我打她电、话就一直打不通,短信也一直没回……我很担心她!” 项慕川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变得僵硬。 然而,宋亦霖的声音一直没有停,“项慕川,这里今天是你的地盘吧!你有没有见到暖暖过?知不知道她去哪了?你倒是给我个准话!” 他顿了顿,眯缝着眼睛射出瘆人的眸光,“还是说,你,林依,或者是你那个老不死的奶奶,又对她做了什么?” 项慕川急吸一口气,视线像是剑一般反刺了过去,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吐出一句——“宋亦霖,你不要胡说!我是不会伤害温暖的!” 宋亦霖听着好笑,从头到脚不屑地打量着对方,最后冷冷地呛了他一声,“呵,天底下,就你项慕川,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他双手抱胸,眉眼之中透出一丝得意,看得人不禁咬牙切齿起来,“不要废话了,在这里能碰到你就正好,省得我浪费时间瞎转悠。暖暖呢?她在哪?我要带她回家……” 谁知道,宋亦霖的话还没有说完,项慕川却忽然绷着唇一拳头就挥了过去,打在他白净的脸颊上,没过一秒钟,就现出了一大块的淤青游戏异能系统。 宋亦霖登时就被打懵了,但他在最短的时间内站住了脚步。他不明所以地捂住疼得火辣辣的脸,舌头在口腔里滑动着,顶住了脸颊的内侧,很快尝到了一丝腥味。 项慕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掌上的伤口又绷裂了,血渗了出来,缓缓地滴在地上。 宋亦霖用大拇指揩了揩唇角,拳头也已经不知不觉地捏紧了,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架势——“靠,姓项的,你发什么神经?!” 而项慕川则挺直身子站在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宋亦霖面前,他一步一步往前走,伸出手臂用力推着宋亦霖的胸口,就像是在推一堵快要倒塌的墙一样,对方措手不及,只好一步一步地后退。 “喂,喂!项慕川……你搞什……” 项慕川还是没有给宋亦霖将话说完的机会,他再一次抓住对方的衣领,用了比上次起码多上好几倍的力量,逆时针扭了一大圈,然后将他整个人往上提,已经变了形的领子勒紧了男人的脖子,勒痕正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地加深。 “宋亦霖,我告诉你,我没有见过温暖,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我也在找她!” 项慕川揪着宋亦霖的领子使劲地摇晃,像是恨不得想将他就地正法一样——“可你tm真的不觉得现在才来问太迟了吗?!你tm早一点去哪儿了?!你tm为什么不拦住温暖来这里?!你tm这会出现有什么用啊?!你不是她男朋友吗,你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她、好好保护她的!你……” 然而,却再没有了下文,因为宋亦霖忽然低吼了一声,一边伸出手掐住项慕川的脸,一边对准他的脑袋,头向后仰到极限,然后重重地砸了上去!“咚——!” 巨响震天。 那一瞬爆发出的威力,简直可以和原子弹相撞媲美,甚至能看见空气中浮动着的大型蘑菇云。 项慕川吃痛地皱紧了眉头,身子没有站稳,竟往后退了一步。 宋亦霖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额头通红,像是被火烧过一样,但两个男人偏偏都咬紧了牙关,没有发出一点类似于嘶气的声响。 宋亦霖屏住呼吸,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项慕川,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温暖真的出事了?她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然而,项慕川却无声地别过了脸,一句话都没有说。 不知道是不想说,还是说不出口…… 宋亦霖见到他这副模样,登时就火了,也二话不说一拳就挥了过去,破口大骂道,“项慕川,你tm有什么资格说我?!你tm不想想,你自己又在干什么啊?你tm就只有嘴上说得好听,不会伤害她,但你却任由别人伤害她!你tm在她最危险的时刻,有哪次是陪在她身边的?!你这个……” “你说够了没有?!给我住口!” “你才给我闭嘴!” 两个人全在气头上,嗓门都快要扯裂了。 “是你不负责任!” “是你害了她!” “你要是好好看着她的话她就不会出事了!” “你要是不结这个破婚她现在正在家里等着我呢!” “废物晨辉战神!” “渣滓!” ——“去死!”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越说越激动,情绪就像是被引爆了一般,收都收不住,等神智一点一点地回归到脑子里的时候,他们已经扭在了一起,打得难舍难分了! 就像是在看《动物世界》的现场一样,项慕川和宋亦霖你一拳我一脚的,谁也不让谁,比野兽还要凶猛,相互撕扯着,像是要把对方咬碎了之后,就直接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一样! 然而,这两个人其实都知道自己有错——一个是保护不周,另一个是放任不管…… 他们都太相信夏温暖了——相信她的头脑,她的理智,她的能力,却忘了,她其实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而已,并没有上天入地的本领,而且还怀着七个月的身孕,危难来临的时候,她甚至逃得比一般人还要慢…… 说到底,他们拼了命地揍对方,只是在找一个宣泄口而已。 谁知道,这一发泄,就根本停不下来了! 陆加匆匆赶到,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只觉得眼前飞过了一排乌鸦,“哇——哇——”的背景音,听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谁、谁来告诉他,这两个人怎么会凑到一起的?又是怎么把这里变成格斗场的?还打得这么凶,是想杀人还是要自杀啊?! 陆加连忙跑上去阻止,但靠得太近的话绝对会被波及到,于是他先尝试着在旁边劝架。 “lynn,项慕川,你们两个神经病啊!怎么莫名其妙就打起来了?拜托,这里是公众场合好不好,你们好歹注意一下形象,要打去搏击场打啊!” 陆加神经一紧,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连忙改口,“呃……不对!你们别打了!喂,听到了没有?!” “我靠,你们两个兔崽子,快点给老子停手!”陆加头上的青筋爆得越来越粗,到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撩起衣袖就挺身而出了,“tmd,无视老子是吧?!一定要逼老子发飙是吧?!两个人都皮痒找揍是吧?!你、们……” 陆加连话都没有说完,袖子撩得老高,却没用拳头,直接抬起腿一人一脚,将他们踹飞了出去! 项慕川和宋亦霖遭人偷袭,狼狈地摔在了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本能地抬起头眯起眼睛辨认着眼前的人是谁。 陆加一着急,冒出了一堆骂人的英文,他挺直腰杆站着,姿势宛如超人降临一般,说道,“你们都给我冷静一点!” “lucas?” “陆加?” 项慕川和宋亦霖齐齐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 谁知道陆加刚吐出一个字,却又被项慕川和宋亦霖同时打断了。 “算了,我没兴趣听!我有事先走了!” “lucas,别说这么多了,温暖出事了!你快点和我去找她!” “等等、等等啊!”陆加这会脸上的表情恐怕十个毕加索都画不出来,他伸出手拦在两人面前,咧着唇哭笑不得地问道,“你们别告诉我,刚才是为了夏温暖,才打起来的……” 项慕川和宋亦霖同时侧过头,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下意识地捂住了脸上的伤口,然后又冷冷地别过了视线破碎时空最新章节。 陆加看着他们两人鼻青脸肿的模样,忍不住轻轻笑了笑,心里又暗自庆幸好在夏温暖没有出事,不然的话,这俩男人是真的要把天给掀了! “……那你们这架白打了,夏温暖没有出事……她好着呢!”陆加无比淡然地耸了耸肩膀,然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又补充道,“她现在应该找项忱去了,因为时间已经到了……” 宋亦霖的眼睛放光,激动地抓住了陆加的两条手臂,“lucas,真的么?!暖暖她没事?!呼,那就好!不过,项忱是怎么回事?‘时间到了’是什么意思?暖暖又找他做什么?” 陆加龇着牙将手臂从宋亦霖手中挣出来,掏掏耳朵道,“啊~这个啊,我也不是很清楚呢,到时候你自己去问她好了,她……” 话没说完,他又被项慕川扯了过去,相较于宋亦霖的喜出望外,对方则是满脸的不可置信,“陆加,你说的是真话吗?温暖没事,她不是被乔乔……?” “呵,怎么看你有些失望的样子?她没中项乔伊的圈套,还想出了办法应对,难道不好么?” 项慕川摇摇头,心中五味杂陈,“我不是这个意思……”“怎么?她难道没有打电、话向你解释么?” 看着项慕川茫然的表情,陆加也有些怔然了——那夏温暖在做什么?她刚才明明很心急的,甚至等不了自己和宋亦霖通完电、话,他还以为,她先一步去阻止项慕川了呢。 “嗯?好奇怪啊……”陆加的心里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他再一次拨通夏温暖的号码,可是…… 宋亦霖在一旁搭腔,“我试过了,暖暖一直不接。我打了她十几个电、话了。” “怎么回事?” 两人面面相觑,看着对方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差下去。 ——“我想,这一次,温暖是真的出事了……” 自己的电、话夏温暖不接很正常,可是陆加的,甚至连宋亦霖的都不接,尤其是在这种节骨眼上,就显得太不符常理了。 而且在这之前,夏温暖还给宋亦霖发过短信,又刚刚结束了和陆加的通话,也就是说,手机就在她的手上,并不存在看不见、没有听到这种不小心漏掉来电的的可能性。 那么,夏温暖为什么不接?还一点解释都没有? 只有两个可能性,第一,她失去知觉了,接不了;第二,她被人挟持了,没法接。 这两种可能性,不管是哪一种,都让人后背发凉,冷汗直冒。 项慕川静静地想了一阵,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他给项忱打了一通电、话,果然,那一头传来的是“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的女声——如果夏温暖此刻就在他身边的话,那么为免打扰,他不接电、话或者直接关机,这项慕川都能够理解,但是,项忱是绝对不会干晾着夏温暖,将时间浪费在和她以外的人说话的事情上的。 所以,对方不会是项忱。 那么在这种节骨眼的时刻,会横空杀出来的坏人,除了那个男人,恐怕不会有别人了…… 说起来,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出现,自己还真的快要把这个人给忘记了! .. ------------ 168 不如,让我也加入吧? ――“我想,这一次,温暖是真的出事了……” 良久的空白之后,项慕川垂下眼睑,低低地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宋亦霖心里早已是七上八下,此刻整个人正在原地漫无目的地转着圆圈,脚都跺痛了,男人攥着手机的手指也冰冷得快要失去知觉。 夏温暖还是没有接电、话,他和陆加两个人像是疯了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地拨号,可始终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耳边又骤然听到项慕川这样说,宋亦霖哪里还能沉得住气,二话不说就开口骂人,拳头也抬了起来,“项慕川,你tm别胡说八道!於” 项慕川冷冷瞥过宋亦霖,不屑道,“我有在征求你的同意么?” “我靠,你是不是……” “够了,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嘛?找到夏温暖才是当务之急吧?!执” 陆加贴近他们的耳朵大声吼着,再一次成功地让项慕川和宋亦霖安静了下来。 “tmd,非要逼老子发火!找练是不是啊!”陆加满脸怒容,重重呼出一口气,然后双手叉腰,完全一副说教的派头。 “我先告诉你们事情的大致经过,夏温暖其实是被项忱叫过来的,具体理由我懒得说了。然后她在途中遇到了项乔伊,对方以为她是来砸场子的,就想对付她……那姑娘的脑子我是无法理解!” “于是夏温暖就找了我过来帮忙,其实就是使唤我啦……不过不是我吹牛,她真的很厉害,事态的发展全在她的掌控之中……不过,就在五分钟之前,也就是我和lynn在讲电、话的时候,当时我让她在线上等一等我,她却没说缘由,先一步挂断了电、话。起先我以为她是和项慕川解释去了,可事实上她没有……然后,一直到现在,我们就谁都联系不上她了……” “短短的五分钟能发生什么?会让她忽然不接电、话了?我想,夏温暖应该不可能会平白无故地丢下手机,玩失踪吧?她是有分寸的人。所以我想,这个会所里,应该还藏着对她心怀不轨的人才对……” 宋亦霖连忙紧张兮兮地凑上去,“那会是谁?” 陆加冷静地分析道,“项乔伊已经被夏温暖扳倒了;还有她的‘男朋友’也是,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是没法走路的;项忱还在这偌大的会所里一辆车子一辆车子地找着夏温暖,也不会是他;林依和项老夫人这会正忙着呢,应该抽不出时间来……那么,还能有谁?至少我想不出来……夏温暖有得罪过什么惹不起的人吗?或者,你们两个呢?得罪过吗?” 宋亦霖撩起刘海,拿冰凉的手心贴上额头,时快时慢地拍着,拼命地回想着,然而他最终抓紧了头发,叹气道,“我不记得了……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陆加有些揪心地拍了拍宋亦霖的肩膀,又转头看了一眼项慕川,虽然现在时机有些不对,但他想了想还是和项慕川简洁地解释了一下,“那个,其实让你结不成婚,并不是夏温暖的本意。她原先只是想利用项老夫人,好好教训一下项乔伊那个丫头的,可算不准,你竟然也会一起跟着过去了,然后……” 陆加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没再往下说了踏仙最新章节。 “所以,她是希望我能够顺利地完成婚礼的了?”项慕川眨了眨眼睛,声音就像是泡泡一样,给人一种轻轻一碰,就会碎开的错觉,他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问陆加。 男人垂着头,看不见表情的脸,却比平常还要让人心口发酸。 陆加愣了愣,挠着后脑勺,“呃……” 项慕川立刻抬起头淡淡一笑,“不,没事,你不用回答的。这些都不重要了,是我自己的缘故……” 陆加看着项慕川,看着那抹弧度浅淡的笑容,实在无法把眼前将所有痛楚归为平静的他,和那个大声吼着“夏温暖是我的命”,理直气壮到就像是疯子一样的的男人重叠在一起。 他无法感同身受到项慕川究竟有多难过,但他知道,这就像是亲手杀了那个最真实的自己一样,刀不刺到你的心脏,你永远不知道那会多疼、多绝望…… 这个男人呢活得该有多累啊――他想要让夏温暖平安快乐地生活,他想要负起对林依的责任,他想要照顾好还未出生的孩子,他想要做个孝顺的孙子,做个宠爱妹妹的哥哥……可到头来项慕川才发现,他什么都没有做到! “爱人”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善良,而亲人也没有他印象中的那般纯粹,他的人生真的就像是一场笑话一样――而曾经还有一个人愿意同他一起笑下去,让生活不至那么了无生趣。 只是项慕川明白得太晚了,事到如今,他落得个孤军奋战的下场,也纯属他活该…… 谁说回头就一定是岸呢?项慕川回头,所见的不过是一片汪洋。 世间最凄惨的,不外如是…… 这个时候,项慕川的手机响了,来电人是“项诺”,他甩了甩头让自己精神一些,然后迅速地接起电、话。 “喂,小诺?” “二哥,我手下的兄弟已经找到了你要找的车子,就停在东边的停车场里,接下来呢,你要……” 项慕川拧着眉打断项诺,“好,这些我都知道了。现在,不用再管那辆车,因为有更麻烦的事情来了。我怀疑,殷司也在这个会所里面。” 那头的男人呼吸一下子急了,好像还听到了拍桌子的声音,“什么?二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十有八、九吧……小诺,你让所有人提高警惕,我不知道那个男人会做什么,但是,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礼堂里面的宾客、还有奶奶她们的安全,就交给你了!我吩咐齐高做别的事去了,不然他还可以帮帮你……” “这倒没什么要紧,难不倒我的!可是二哥,你现在人在哪儿呢?礼堂这边已经开始***、动了,这群客人养尊处优的,根本没有多少耐心的,前排那些架着器械的记者们,也累得快要趴到地上去了,你和二嫂要是再不出现的话,连神父都要暴走了……” 项慕川皱了皱眉,他显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个话题上,敷衍道,“小诺,这些你不用管,奶奶自然会出面主持大局的。我暂时不会过去那里,所以麻烦你了……记住,要小心殷司--好了就这样吧,我挂断了!”“喂二哥,等等我还没听明白呢,‘不过来’是几个意思?‘麻烦我’又是几个意思啊?那这场婚礼怎么办?今天是你结婚啊,又不是我……先说好,我对你老婆可没有兴……” 在项诺说出“趣”字之前,项慕川已经闭上眼睛,利落地将通话给切断了。 “喂,项慕川!” 宋亦霖在后方叫了他一声武傲乾坤全文阅读。 男人睁开了眼睛,转过身看了对方一眼--“嗯?” 项慕川发出了这样一个单音。 “你说殷司?是不是上一次,暖暖出车祸的时候,你撞死了的那个意大利人的哥哥?后来,他又报警抓了你的那个男人?” 项慕川眉峰轻挑,冷声道,“对,就是他。但是,你最好搞清楚,我没有撞那个叫恩佐的意大利人,倒不如说,是他连累了我。要不是我命大,那个时候我照样也会死。而且,恩佐也不是殷司的什么所谓的弟弟,他们两个人之间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或许,他是在恩佐死后才和他拜的把子吧……” “可能,他们情同兄弟呢?” “或许吧,但这些都不是重点……不管是因为什么,总之殷司现在和我势不两立,而且他为人无法无天,什么都做得出来!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温暖会落在他的手里,如果那样的话,她就真的凶多吉……” “呸呸呸,项慕川,你再说下去,信不信我往你左脸再补一拳啊?!暖暖会没事的,就算那个叫殷司的真的抓了她,她也会靠着自己的力量拖延时间,等着我们去救她的!”宋亦霖信誓旦旦,歪着脑袋严肃问道,“你懂?” “倒是你项慕川,你还真是彻底刷新了我对你的看法啊--从前我觉得你是个废物,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废物到这种程度,凭你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能力,这么久的时间,你却没有把那个男人给解决掉?!你明知道他是个威胁,为什么不斩草除根?这样的话,暖暖就不会陷入险境了……” 项慕川按住快要裂开的脑袋,恨不得一脚踹飞喋喋不休的宋亦霖,让他滚去找人! 这个嘴贱的混蛋,也太会挑人的痛处戳了! “宋亦霖,你tm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底细,就不要在我面前说风凉话!殷司是意大利黑手党家族的继承人,你知道黑手党是什么吗?那可不是你混迹美国的时候碰到过的一些黑人集结的帮派,也不是成日里喊打喊杀的小混混们……黑手党在许多地方,甚至是不受法律约束的!所以,在没有想到万全之策之前,别说解决,我就连伤他一根汗毛都不行!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宋亦霖撇着唇,凉凉地“啧”了一声――“借口。” 项慕川转过头,装作没有听见,在心里和自己说:但是,如果今天,殷司敢伤害到夏温暖的话,他一定一枪崩了他的脑袋! “你们听完了八卦就给我马上分开行动,别站在我面前挡路!” 项慕川拨开正在商量对策的宋亦霖和陆加,往反方向跑去。 他完全是凭着直觉在找人,但项慕川又无比自信地想着自己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夏温暖,他只希望,在那之前,她能够平安无事就好! 另一边,时间倒退到五分钟之前,也就是夏温暖刚刚挂了陆加的电、话,而后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和她玩世不恭地打着招呼的男人的那一刻。 夏温暖自然而然地抬起头,那人棱角分明的脸庞撞入她的眼帘之中,视觉冲击十足,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仿佛一下子膨胀了好多倍似的。 男人唇角的笑容尤为邪气,像是能勾魂一般,夏温暖则被激得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这个男人莫明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她想,自己从前应该有见过他吧…… 可是,在哪儿呢?什么时候?他的旁边,是不是好像……还站着另外一个人的样子?那又是谁? 夏温暖吃力地陷入了沉思,然而,对方却没有礼貌地自报家门,只是朝她勾了勾手指,“呀,我看你一个人玩得很开心呢,不如,让我也加入吧?” “玩?” 夏温暖挑出这个字低低重复了一遍,心中倏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个男人长得不错,但一开口,却意外的讨人嫌呢娶个女王做老婆全文阅读! “可不是么,夏温暖,你将那么多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真是让人佩服啊……” 然而,夏温暖此刻却没有很用心地去听男人在讲什么,因为她脑中正好灵光一现,女子睁大眼睛拍了一下脑门,纤细的食指抵在下巴上,轻吐出一句,“啊,是你!” 男人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双手环胸,一副“我有姿势我自豪”的架势,“哦?怎么,你竟然还记得我么?” “真的是你啊……” 夏温暖的眉心盘着一团疑惑,她记起来了,那一天向凡在ktv里发酒疯,她赶过去救场,临走时在走廊上,正好撞见了林依和一个男人纠缠不休――可不就是他么?! 好像……是叫殷司来着? “我见过你,你是那天和林依在一起的那个意大利人。你怎么会在这里?”夏温暖好奇地问道,手中握着的手机正好响了,她低下头,看清来电显示的同时也见到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取走了她的手机,“喂,你!” 殷司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脸上虽然在笑,但眼神却是冰冷到极致,那是危险的信号。夏温暖不至于冲动到不会看人脸色的地步,立刻乖乖地噤声了。 “既然你认识我的话,那我就不做多余的自我介绍了。”殷司垂眸看了一眼夏温暖的手机,屏幕上“宋亦霖”三个大字闪啊闪的,然后他轻蔑地笑了一声,便将手机扔进了衣袋里,任它狂响不止。 “今天项慕川结婚,可我两手空空地来了,就觉得不大好意思。其实,我琢磨着要送他一份大礼的……”夏温暖的面色顿时就僵住了――这话听着好耳熟啊,自己之前是不是也有说过? “如果我把你装进棺材里,扎上缎带,然后送到项慕川面前的话,你说,他会不会很开心呢?” 殷司慢慢地凑近夏温暖,两人的距离只差几公分,她甚至能够数清对方的睫毛,也看清了男人眼底浓浓的恶意。 但是,夏温暖显然没有被这低劣的恐吓吓到,即使是面对着殷司这种从头到脚都散发着骇人气场,一看就是大魔王等级的那种坏人,她仍是淡然地站得笔直,浑身上下也没有一处在发抖。 并不是说她不害怕,只是,夏温暖清楚地知道,自己一旦认输,或是露出一丝丝畏惧的模样,就正中了那个男人的下怀! 只要想通了这一点,便足以战胜心里的所有恐惧! 夏温暖皮笑肉不笑的,声线也没有半分波动,真是不得不佩服她过硬的心理素质,“呵,你是准备送个死人给他么?” 殷司果然被震了一下,但他并没有输给夏温暖的打算,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将手慢慢伸向了女子凸起的小腹,停在相隔一寸的距离,就像是在开玩笑一般说道,“或者,我就换个礼物好了……” 然后他在夏温暖有所反应之前低吼了一句“跟我来”,抓过夏温暖的手腕,粗鲁地往前拽去! 【ps:那啥,大家2014年快乐哦,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万事如意,虽然俗了点但心意到就好了,噗~还有,感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 .. ------------ 169 你,是不是为了林依而来? ――“跟我走!” 殷司抓紧了夏温暖纤细的手腕,然后将她整个人往前扯去。 夏温暖一个趔趄,站立不稳,头重脚轻地差点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喂,你别拽着我啊,我自己会走!” 夏温暖尖叫,试图挣脱,也试图引起旁人的注意,可偏巧这四周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看不见於。 殷司更是不耐烦地加大了手中的力道,夏温暖的手腕立刻红了一圈,像是被烙铁烫过一般。 女子吃痛地直嘶气,生理泪水都被逼了出来。但她的脑袋却也没有闲着,她必须快点想出对策才行,殷司刚才说的话着实刺激到了夏温暖…… 她自己的安危倒是没什么,豁出去也就一条命,而且这些年她经历的死里逃生也不少,次次惊险,说实话,夏温暖早就有些免疫了址。 但是孩子……她那可怜的,一直陪着自己受苦的孩子,无论如何,她都要保护它不受任何的伤害! 夏温暖将手轻轻贴上腹部,像是在为孩子营造一层虽然薄弱,但是却无比刚强的保护膜一般。 她仍被迫拖拽着前行,夏温暖稳住脚步,抬起头默默地观察走在前方的男人。 殷司不说话的时候,身上的那股戾气就更加强烈了,这么近的距离,她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那是任何高档的香水都掩盖不了的味道,就如同是他本身的标志一般。 夏温暖凭这一点就能感觉得出来,这个男人非常难对付,项乔伊和他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自己千算万算,倒是将这个男人,算漏了! 可是反过来想,如果真能算得到殷司的存在的话,她去买乐透,估计中奖的希望会很大的吧。 唉,一子错,满盘皆输,她这会已经失了主动权,只好暂时任人宰割了…… 正巧这时候,起风了,吹起了夏温暖亮丽的黑发,也吹起了男人长得过分的领带,还有他那轻飘飘的风衣一角。 夏温暖皱着眉拨开频频贴到自己脸颊上的领带,眯起眼睛,目光下移,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什么,额头上倏然就冒出了一大颗冷汗,她兀自镇定地深吸了一口气,将已经到嘴边的惊叫咽了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看到真枪,只是在荷枪实弹地提醒着夏温暖,自己的处境比之之前还要更加的危险而已…… 但越是这样,她就越不能自乱阵脚! 夏温暖告诉自己要冷静,当务之急,是要先搞清楚这个男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然后,她才能想出应对的办法。 ――“你要带我去哪儿?” 夏温暖这样问道,努力只把面前的男人当做一个毫无杀伤力的陌生人。 殷司回过头淡淡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你不需要知道。” 男人的脚步比起之前来已经放慢很多了,现在基本上就跟散步没两样了,可他攥着夏温暖手腕的力道却不减反增九龙至尊。 殷司本人约摸是没有发现的,但夏温暖却了然于心,轻易地洞察到了他的弱点。 就如同是对弈一样,在执子下棋的时候,为了要赢,肯定得走一步,看两步,想三步,如何掌局,如何进退、如何攻防,这些都得布置得当。 可殷司却不是这样,他完全就是走一步算一步。就像现在,他贸贸然地以坏人的姿态出现,贸贸然地夺走了夏温暖的手机,贸贸然地威胁她,又贸贸然地将她挟持,如今却又脑热地开始思索,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殷司给夏温暖的感觉就是一个被胜利宠坏了的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他有千军万马供他挥霍,平日里他只需慵懒地坐在幕后的水晶座椅上,王冠斜戴,擒一杯红酒等着,然后便有能干的士兵将显赫的战绩捧到他的面前去。 这种性格的人虽然会很危险,但却出奇地容易趁虚而入,攻其不备。 夏温暖看着殷司这样冷冰冰的态度,沉吟了片刻,她知道,不激他一下是起不到任何效果的。 于是她沉着呼吸,刻意停顿了片刻。夏温暖在心里数着时间,把握好对方刚刚把她这个人的存在遗忘掉的那个时候,又再一次提高了音调开口问道,“那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殷司果然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呼吸也急躁了起来,继续冷冷地,“你也不需要知道……” 夏温暖低下头,忍不住笑了笑,她决定趁胜追击――“殷司,你走的这个方向是想去礼堂吗?你究竟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你抓了我又要做什么?你和项慕川之间又发生过什么?你……” 夏温暖的语速快极了,中途一点停顿都没有,她这样讲话的时候,总会让对方产生一种节节败退的挫败感,就像是大型推土机一样,就连山都能够轻松碾平! “够了,够了!住嘴,你给我住嘴!”殷司又狠狠拉了夏温暖一下,像是想将她的整条手臂给扯下来一样,“你哪儿来这么多的废话?夏温暖我警告你,你要是再多嘴,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夏温暖因为殷司的粗暴而瞬间白了脸色,她多么想揉揉自己痛到快要麻木的手臂,心里则不爽地腹诽着:哟,这还是个急脾气,一点就着!不过,也幸好是这样,深不见底的那才叫难办呢…… “好啊,那你让我说最后一句话好了――你,是不是为了林依而来?” 然后就是死寂一片,周围的温度瞬间直逼零下冰点,就连空气都冻结了。 想不到,夏温暖随便的一句试探,竟让殷司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女子灵气逼人的眼眸,男人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仿佛萦绕着毒气一般,稍有不慎,便能让你尸骨无存! 但是夏温暖并不害怕,倒不如说,她非常的兴奋,接近事情的真相,总是让人身心愉悦的。 “不说话就代表了默认”,这句话此时此刻往此地一摆,倒是分外的贴切呢。 夏温暖对这个男人唯一的印象,就是那一次在ktv里,自己撞见他对林依耍流氓。虽然看得出林依是百般的不愿意啦,但她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还是挺诚实的。事后林依又眼泪汪汪地恳求自己不要告诉项慕川,装得比灰姑娘还要可怜,搞得全天下的人都是她恶毒的后母和姐姐一样。 夏温暖一向对打小报告不屑一顾,更何况那个时候,她巴不得项慕川能和自己越早离婚越好,又怎么会做这种自找麻烦的蠢事,让事情节外生枝呢? 不过,都到今天这个时候了,难道林依和这个男人,还没有断干净么?看殷司这气势汹汹的模样,特别像古代抢亲的恶霸啊,一脸想弄死新郎官的残暴表情玺印圣域全文阅读。 所以,这叫什么事儿?林依和项慕川还没结成婚呢,她就迫不及待地给他戴了绿帽子?简直是让人笑掉大牙好不好?! 夏温暖的声音一点一点地冷下来,“殷司,你不想让林依结成婚,对不对?” 然而这一句话,却像是某种讯号一般,轻而易举地点燃了殷司心中积压着的肝火,他怒瞪着双眸,倏然将夏温暖扯近,空出的另一只手则迅猛地掐住了她的脖颈,脸上的神情空前可怖,“我让你住嘴你听不懂么?!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揣测我的想法?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殷司双目赤红,原本就有限的理智正在一点一点地消磨殆尽,“我告诉你夏温暖,我之所以抓了你,是因为我和项慕川有仇,而且是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大仇!” 氧气被残酷地剥夺,在周遭绝望的窒息环境之中,夏温暖惨白的唇张着,原本水光闪闪的瞳孔都快要接近透明的颜色了,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男人的手臂,可是那点力气,完全可以视而不见。 “夏温暖,你应该还记得那场车祸吧?那次受害者有三个人对不对?可你和项慕川事到如今还活得好好的,我弟弟却死了……你猜猜他是怎么死的?” 这个时候,夏温暖显然已经没有多余的脑力去想那么多了,她眯得只剩下一道缝的眼睛里只有殷司那张时而狰狞时而愤恨的脸,她努力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喘息之间,一切都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是项慕川害死他的!是项慕川把他逼到了窄道上,是项慕川让他撞了树,然后他还补撞了一下!他是故意的!可那帮无能的警察,非要认定这是场意外,最后竟然释放了项慕川!我弟弟他就这么白死了……你倒是说说,我难道不该让项慕川付出代价吗?” 殷司说到这里,空洞的双眼轻轻眨了眨,然后他终于松开了手,接着单手插进了裤兜里,又撩了撩被风吹乱的额发,就仿佛刚才的那一幕,没有发生过一样。 夏温暖包住喉咙,脱力地半跪在了地上,久违了的空气从鼻尖钻入,慢慢地撑起她浑身几乎快要全部死光光的细胞。 女子的头低低垂着,像是快要贴到地上去,她一边干呕,一边喘气,咳嗽声起起伏伏的,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一样,听得人心肝狂颤。 “咳――咳!咳咳……” “夏温暖,你听好了,我要让项慕川,一命偿一命!现在你在我手上,我不怕他不就范!你看着吧,项慕川的死期就快要到了!” “咳,咳咳!”夏温暖听着殷司毫无逻辑的胡言乱语,一面顺着胸口,一面抬起头,声音虽然很轻,却是不卑不亢,“那你……咳咳,你抓错人了……” 她实在无法理解这个男人的思维,既然他要对付的人是项慕川,又是在今天这种场合,为什么他放着好好的准新娘不找,偏偏要挟持和项慕川早已毫无瓜葛的自己呢? 果然还是舍不得吧?果然还是怕会伤到林依吧?他到底在自欺欺人个什么劲啊?比起死去的弟弟的深仇大恨,殷司显然更加憎恨这场举市瞩目的婚礼好嘛! 这不就更加坐实了夏温暖的猜测了么?!殷司和林依的关系果然非比寻常。 可她不能戳穿他,因为“林依”这个名字,很明显就是埋在殷司心底的一颗地雷,谁踩谁死! 刚刚的那一幕,绝对不能再发生了,不然,自己真的就要把命都交代在这里了武气凌天全文阅读! 殷司上前,俯下身捞过夏温暖的手臂,将女子像是拎小鸡一样提了起来,然后凑到她耳畔咬着牙冷声道,“哼,有没有抓错,等他来了你就知道了!” “那如果项慕川不来呢?你会放了我吗?” 殷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却忽地沉默了。夏温暖真想当着他的面丢个白眼过去,她也更加肯定了――这个男人做事,果然是一点章法都没有,完全凭的就是直觉和本能! 夏温暖扶着额头,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殷司,说真的,你如果真的对项慕川恨之入骨的话,我觉得你还是拿把枪冲进礼堂去找他,然后和他面对面对决方便一些。你真的犯不着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功……” 谁知殷司竟认真地摇了摇食指,“夏温暖,我可不赞成你说的这些。你不觉得看着别人痛苦,是件很好玩的事儿么?他们在苦苦挣扎的时候,你却在一旁品着茶淡然地欣赏,这不是非常有趣么?比起我直接去找他,有趣多了……” 他说完竟“呵呵”笑了起来,夏温暖立刻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果然,这厮是当王子殿下当惯了么? “呵,‘有趣’?我看是非常随意吧?” “嗯?” “不好意思呢,可能是我眼拙,我是真的没有看出来一星半点有趣的地方,也没有看出来你那运筹帷幄,将一切都计划好了的悠闲。” 夏温暖说着伸出手,指向了殷司的胸膛,“你胸口佩戴着的这一枚纹章,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是意大利黑手党家族特有的。而且它的颜色非常特殊,证明你是家族的掌权者……” “你说你和项慕川有仇?难道会不知道项家的三少爷是t市黑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么?今天是他二哥大婚,你觉得他会任你撒野么?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个道理你懂不懂?而你呢?殷司,你的部下在哪里?你不是习惯了作壁上观了么?那为什么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一个人做的?”夏温暖大胆地猜测,“该不会,你是一个人来的吧?我知道你腰间藏着枪,但是,我不认为一把枪能有多大的用处。哦当然,你如果用它指着我的脑袋,我肯定对你言听计从的……最后,我能不能八卦地问一句,你子弹带够了么?” “夏温暖你……” 女子却抢先一步堵得他无话可说,“我?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么?殷司,你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那让我来提醒你好了,这里本身就是项诺的地盘,整个会所都分布着他的眼线。你带着我大摇大摆地走了这么久,消息恐怕早就传到他耳朵里去了……” 夏温暖歪着头,脖颈上的淤痕清晰地暴露在空气中,“殷司,我劝你还是快点逃命吧,不然你堂堂的黑手党头头落单被抓,这消息要是漂洋过海传到你本家去,估计你所在的那个家族应该会颜面尽失,在其他家族面前,恐怕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吧?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 殷司难得收敛起了脸上那股桀骜不驯的表情,陷入了沉思之中。 夏温暖朝他伸出了手,“好了,把我的手机还给我吧。刚才发生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虽然她心里极不情愿就这样放过他,但对方有枪,还是个黑道头子,夏温暖也只好认栽。 然而这时,对面不远处却忽然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逆着风,直逼他们而来。 ――“温暖!!” --- .. ------------ 170 鲜血飞溅 听见有人大声喊着自己的名字,夏温暖本能地侧过了头,视线轻巧地跳跃而过,她很快就看见了对面不远处,逆风站着一个男人。 他的头发被发胶固定住了,因此在呼啸的狂风之中,一点儿也不显乱,黑色的燕尾服衬得他精神抖擞,意气风发。 夏温暖呆了几秒钟,从头到脚打量着男人,心里则想着――原来他当新郎官的时候,是这副模样的…… 但同时夏温暖也知道,项慕川出现得太不是时候了,简直是最糟糕的时间点! 而她意料不到的是,下一秒,更加糟糕的事情发生了,项慕川举起不知道从谁那儿拿来的一把枪,遥遥对准了殷司的面门,一字一顿道:“殷司,快点放了她。於” 夏温暖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一时间找不到身体的重心,差点往前栽倒。她扶住额头,无语地闭上了眼睛。 自己好不容易让殷司动摇了,眼看刚刚他的手就僵在半空中,已经有往兜里伸去的的趋势了,就差一步,差一步她就能成功脱险了啊! 好嘛,项慕川一来――得,全毁了祝特种诱惑! 这个男人,果然是自己命中的克星啊,都已经和他离婚了,功力却还是这么的深厚! 夏温暖郁闷极了,忍不住朝他喊道:“项慕川,你到底来干嘛的?!” 这一声就犹如林中响箭一般,让项慕川彻底愣住了,因为此刻的夏温暖周身萦绕着满满的怒气,正死死地瞪着自己,像是恨不得将他踹进面前的人工河一般。 项慕川原本想着,就算夏温暖不会对自己的出现喜出望外,但至少会和正常人一样,存着一些微不足道的的感激吧。毕竟,他是来救她的啊……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被嫌弃到了这种地步…… 难道夏温暖宁愿落在殷司手里,也不愿看到自己么? 原本杀气腾腾的紧张感,一下子被风吹得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我……我担心你出事了,所以来找你……” 项慕川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失落地答道。 夏温暖摊开手,真想一棍子敲醒他,“拜托,项慕川,你出现我才更加危险好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殷司本身就是为了要对付你,才把我抓走的!”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明知道你有危险,然后置之不理吗?” 男人也急了,提高了嗓门,他的眼神忽然锐利起来,然后项慕川将漆黑的枪口慢慢抬高,重新对准殷司的脸,他没有看她,但话却是对着她说的――“对不起温暖,我做不到……” 这一句话,正中红心!让还在气头上的夏温暖,一下子安静了。 她看着项慕川,那一瞬,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打翻了一样,有些酸涩,亦有些微苦,夏温暖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还身处险境之中,也忘记了她想数落他的话。女子按住额头,敲了两下,在静默的沉寂之中,传来她轻柔的嗓音――“项慕川,我很抱歉,破坏了你的婚礼……本来,我是想打电、话和你解释的,只是在电、话里和你说,终究是缺了点礼貌,现在这个时机,也勉强算是刚刚好了。如果你没有拿着枪,我没有被人挟持的话……” 项慕川紧锁着眉头,心没由来狠狠地疼了一下,“温暖,你没有必要道歉的……这明明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还要把这一切都推到自己头上去?” 夏温暖听他这样说,却“噗嗤”一声笑出来,耸耸肩膀无谓道,“因为我习惯了啊……” 习惯被误会,习惯受伤害,也习惯了,不去辩解。 反正到最后,这些罪名还是会记到她夏温暖的头上去的。 她的名声原本就不好,再狼藉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她宁愿自己动手,也不愿便宜了那些心怀不轨的造谣者,至少这样,她还能有些微薄的快意! 项慕川按了一下心口,只觉得那处痛得更加厉害了,“温暖,我……” 他还想要说什么,却被殷司给打断了。 ――“喂,你们两个当我是死的啊?***调上瘾了是不是?!” 殷司近乎忘我地怒吼出声,他真tm受够了!他一直在等夏温暖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快来救我啊”,然后项慕川奋不顾身地跑过来为她挡枪的狗血桥段,可事实证明,他臆想的完全就是别的小说里的人物…… 天知道他们竟然能旁若无人地聊起来,简直是欺人太甚,尤其是夏温暖这个女人,她就不能有点作为人质的自觉嘛?反转人生! 不说正常女人,就说正常人好了,被一个带着枪,喊打喊杀的坏人抓了,又是言语恐吓,又是被当做破布一样扯来扯去,又是掐脖子的,差点就没命了……可她为什么还是一点儿也不害怕? 非但不害怕,她竟然还有本事反过来劝降,能力值简直突破天际好不好! 而且殷司不得不承认,自己刚才差一点,就被夏温暖说动了。 好险好险,自己也大意了啊…… 殷司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撩开长款风衣,拔出腰间的枪,缓缓举起。 他持枪的姿势显然要比项慕川熟练的多,一看就是长期使这玩意的,想必,枪法也应该很准才对。 “项慕川,我就知道你会出现的……” 殷司歪着脑袋,笃定地吐出这样一句话,也不知道在得意洋洋个什么劲儿。 “对,我出现了。所以殷司,你赶快放了温暖!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你别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哦,是么?” 殷司邪邪一笑,右手绕过夏温暖的身子,扣住她的左肩,然后将枪口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哼,他就偏偏要和他唱反调! “你!” 项慕川看着对自己挑眉的殷司,一脸“不服气的话就过来揍我”的表情,肺都快要气炸了。 夏温暖感受着贴在自己肌肤上的冰凉金属,默默减缓了呼吸,尽量忽略那份骇人的触感――她就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又考虑了一下他们三人所处的位置,自己和殷司站在人工河的这一边,而项慕川却在另一边,这条河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就算项慕川再神勇,恐怕也没有办法直接跃过来…可夏温暖知道,事情绝对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的这样简单。 项慕川还没有蠢到这种程度,他应该是将一切都布置好了,才会出现的。 脑中灵光一现,夏温暖忽然找到了自己此刻应该做的事。 ――“喂,项慕川,你说你要救我,你准备怎么救啊?你的枪法那么烂,瞄准殷司说不定会打到我。而且,还和我隔得这么远,你是准备游过来救人么?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夏温暖冷眼埋怨着,毫不留情地将项慕川数落得体无完肤,立刻就换来殷司幸灾乐祸的仰天长笑,那笑声狂肆极了,但男人还是紧紧扣住身前的女子,没有丝毫的松懈。 项慕川沉下了眉头――果然,只靠后方的一个狙击手,还是有些冒险的。 要让殷司分神其实易如反掌,夏温暖随便说两句就做到了,但只要他一直不跟她分开,自己就不能保证子弹在射中殷司的时候,会不会穿过他的身体,然后射中无辜的夏温暖…… 这种情况绝对不允许发生,他要确保夏温暖毫发无损! 看来,自己不能操之过急,还要再拖延一下时间,等剩下的几个狙击手就位,再实行下一步计划。 “温暖,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说话间,项慕川竟大胆地和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再等一等,不过殷司已经迟钝到一定境界了,竟然没有发现。 他肯定也想不到,这两个人这会完全就是在做戏,耍着他玩呢龙腾战界最新章节! 项慕川淡淡地往下说,“殷司,我知道你今天到这里来,是为了报你弟弟的仇。这几个月来,你多次单方面挑衅,但你的手下一直被项诺的人打压,你一定很不爽对不对?你口口声声说要让我血债血偿,但事实上,你连我一根头发丝都没有伤到过呢……” 这种绵里藏针的激将法对急脾气的人最要不得,尤其对方还是个像殷司这样骄傲惯了,直来直往的男人,就见他拿着枪用力地往下刺去,直到夏温暖柔软的颈部肌肤深深地陷了下去,她又开始咳嗽,却又被殷司的声音盖了过去――“项慕川,你tm到底在得意什么?你故意说这些话,是想这女人死在你面前是不是?!” “不,恰恰相反。”项慕川放下枪,然后举起了双手,慢条斯理道,“我要用自己,和你交换温暖……反正你的最终目标是我,这样挟持她,也没意思。” 夏温暖有片刻的失神,连呼吸都停了,等她意识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说了不应该说的话,“项慕川,你竟然和他讲条件?你疯了是不是?!” 项慕川看着她一下子紧张起来的表情,心中一暖,淡淡地笑了笑,“温暖,你是在担心我么?” “才没有,你少自作多情了!” 夏温暖立刻冷冷地扭过脸,却恰巧看到了殷司完全兴奋起来的表情,眼睛里,闪着魔性的光辉。 “项慕川,你说真的?” “是。只要你肯放人,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夏温暖则在一旁镇静地做着深呼吸,她告诉自己,项慕川是在演戏。是为了让殷司上钩,他才会说这些话的。 别当真,千万别当真! “好啊~那你把地上的枪拿起来……” 殷司饶有兴致道,男人沉默不语,只乖乖照办。 “对,然后,慢慢抵在太阳穴上――很好。” 夏温暖看着,身上的血液停滞,一点点冷了下来,她已经预料到了殷司想要做什么,不由屏住了呼吸。 “项慕川,不要……” 像是无意识的一般,这几个字缓缓流入空气之中,宛如几朵幽然绽开的空灵之花。 夏温暖忽然就有些不安起来,她不确定,项慕川是不是真的有十足的把握,才敢用这样的方式和殷司玩心理战,甚至不惜拿他自己的生命做筹码。 因为就算是在做戏,迎面看着项慕川将真枪扣在脑袋边上,一副准备自爆的架势,还是会让夏温暖非常、非常的紧张,她的心脏跳得那样快,“噗通、噗通、噗通”,像是随时能冲出喉咙口。 很奇怪,刚才自己被殷司翻来覆去折磨了那么久,到最后都能保持一颗镇定的心,这一刻,她却开始害怕了…… “然后,我数完‘123’,你就自己扣下扳机吧……一命换一命,公平得很。你要是死了的话,我自然会放了夏温暖的。” 项慕川屹立在风中,竟然还赞同地点了点头。 “你最好别给我玩花样,不然,你就等着看她血溅当场好了!” 警告是说给项慕川听的,夏温暖自然不会去理,她开始不安分地挣扎,竭力想要挣脱殷司的桎梏。 “――放开大小姐的贴身武医!” 项慕川摇摇头,“我不会的……你开始数吧。” 夏温暖以为自己幻听了,急得语无伦次道,“喂,你们两个,给我擅自决定什么呢?!别无视我!我还没同意吧?项慕川,我不用你救,你快点滚!你听到了没有?!” “1!” 计时的死神已经毫无感情地按下了手中的开关,殷司终于露出了类似享受的表情,脸上的笑半是愉悦半是期待。 “谁准你开始数的?!”情绪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夏温暖浑身发颤,扯动着殷司的手,尖尖的指甲已经刺进了男人的手背,而她的眼睛却牢牢盯着项慕川,拼命地摇着头,在心里一遍遍说着“不要”。 “2!” “停下!” “温暖,可能会有些血腥……你闭上眼睛吧,别看……” “这种时候你还说这个!项慕川,你别和我开这种玩笑!我不……” “3!” “乖,闭上眼睛,求你了……” 夏温暖的眼眶里一片湿热,可脸上却干得像是快要裂开一样,她心底的那座休眠的火山好像爆发了一般,轰隆的巨响震聋了耳朵,漫天灼人的星火烫得她体无完肤,还有那流经全身的岩浆,她觉得自己已经被撕裂了,眼睛有没有闭上,她也已经感知不出来了。 在殷司殷切的注视之下,项慕川真的将手指搭上了扳机,此刻他的脸上没有半分的畏惧――或许他真的不怕死,或许他觉得这样做是值得的,又或者为了夏温暖,他连死亡的恐惧都能够视而不见。…项慕川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然后,扣下了扳机! “慕川――!” 撕心裂肺的大喊,划破了无形而混沌的空气。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颗子弹,速度足以媲美火箭,于千钧一发之际,精准地打落了项慕川手中的枪! 男人的手被震得发麻,向后一连跌了好几步。 夏温暖看得先是一呆,随后又是狂喜。 要知道,就这么电光火石不到两秒钟的时间,若是有一点点偏差,项慕川可就真玩完了! 刚才那一瞬,虽然项慕川料定有生机,但他是真的抱着必死的决心的! “呵,我就知道会这样……项慕川,去死吧!” 殷司一把将夏温暖挥开,然后迅速调转了枪头,对准了项慕川的心脏。 “就是现在,温暖,快跑!” 项慕川朝夏温暖喊着,本人却并没有躲开的意思,因为下一秒,准备就绪的狙击手,就将一颗子弹,稳稳地送进了殷司的腹部。 “砰――” 一声闷响,鲜血飞溅,然后,男人无比骄傲的双膝,重重落在了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 【ps:剧透,暂时命大不会死==死了会便宜林依的……】 .. ------------ 171 孩子要出生了! 殷司的腹部结结实实挨了一枪,失力地跪倒在地。 粘稠的鲜血溅到了夏温暖的脸上,身上,她本能地伸手抹了一把,想要抹掉,却换来了满手的艳红,浓重的腥味趁势钻入她的鼻尖,搅动、撒野、肆虐。 原来是真的,都是真的…… 刚才那一颗险险擦过自己,而射中了殷司的子弹是真的;巨响是真的,那是躯体被强行钻出一个洞来的声音;血也是真的,那么多的血,而倒在地上的男人还在流,像是无止境一般,他会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掉? 夏温暖的眼睛越睁越大,双脚似是被钉在了原地一般,动弹不得於。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她一点准备都没有,根本无法在最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 但是夏温暖知道,她还是必须要逃跑――不管是呆愣也好,震惊也好,无助也好,她都要强迫自己的脚动起来,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项慕川抓着手机,额上的青筋粗得跟藤蔓似的,他对着埋伏在四面八方的狙击手低吼道――“我还没有下命令,谁准你们这么快行动的?!桩” “可是二少,三少吩咐,务必要确保你的安全,我们只是……” 项慕川气得差点捏碎手机,“通通给我闭嘴!我也吩咐过,要确保温暖的安全之后再开枪的!你们都聋了是不是?!” 一时间,所有人噤若寒蝉,别说是说话,就连呼吸也屏住了。 殷司倒在地上,手脚并用地挣扎。他蜷缩着身体,哀嚎声不绝如缕,枪也已经脱了手,孤零零地躺在旁边――蒙尘。 “你们快点过去,把殷司抓起来。” “是!” 项慕川匆匆挂了电、话,然后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柔声安慰受了惊吓的夏温暖恶魔手表。 男人抬起手,做了个轻轻下压的动作,像是在示意她冷静一些,“温暖,温暖?温暖……你看着我。” 夏温暖在冷风之中绷紧了身子,一眼望去,她满身都是血,就如同是刚从废墟之中走出来的人一般。 那些红色的血液就像是会吸食热气一般,让夏温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在瑟瑟发抖,她咬唇,她咬牙,她疯狂跺脚,可是却起不到一点效果。 “温暖,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如果可以,项慕川真想飞跨过这一条碍事的人工河,将夏温暖紧紧拥入怀中! “项慕川……”夏温暖叫着男人的名字,慢慢转过脸来,她的声音很是无奈,“我现在动不了,我的腿好像麻掉了……” “那你等我过去!” “那殷司呢?他好像,快要撑不住了……” “不用管他!”项慕川冰着脸冷冷道。 对这种人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可是,他不是一般人……如果殷司死掉了,我们会惹大麻烦的……” 项慕川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温暖,你不用担心,这些交给我解决就好。现在最重要的是――” “当然是……我的命了……” 忽然的,两人的对话之间,***了一道异声。 殷司捂住腹部,强撑着站了起来,他的身子摇摇欲坠,被风稍稍一吹,就像是会重新扑到地上去一样。 他所站的那块地面已经被鲜血染得透红,范围还在一点一点地扩散,就像在进行眸中古老的血祭仪式一般。 “你……你……” 夏温暖拿手捂住嘴巴,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一具死尸忽然睁开了眼睛一样。 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做的?受了这么重的伤,流了这么多的血,他竟然还能站得起来?! 可该死的自己的脚还是很麻,夏温暖尝试着动了一下,然后她忽然意识到,这种时候,或许用爬的,能比走的逃得更快吧! “温暖,快把地上的那把枪踢开!我的人马上就到,殷司他伤不了你的!” 夏温暖点了点头,一边抢先一步将枪踢进了人工河,一边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照理说,殷司都已经伤成这副模样,应该不会想着要报复谁了。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当务之急,他是要考虑该怎么顺利逃出才对吧? 等等,去路? 夏温暖灵光一闪,大叫――“项慕川,河!” 抬眼却对上了男人大惊失色,宛如天塌下来一般的表情,“温暖,快躲开!” 说时迟,那时快,殷司埋着头,卯足了剩下的所有力气,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般,从夏温暖的背后,狠狠向她撞了过去! 在女子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夏温暖和殷司已经一前一后双双坠入河中,溅起的惊人水花连惨叫声也一并遮盖了过去。 “温暖神纹世界!” 那一刻项慕川的心脏都停跳了,他大喊一声,连忙丢了枪,三下五除二甩开身上多余又碍事的衣服,只剩一件单薄的衬衫,现在想来,刚才在化妆间脱的那件厚外套也真是明智之举了。 然后,男人想也不想,也跟着一跃而下! 又是“砰”地一声。 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的狙击手们异口同声叫着“二少”,纷纷冲到了河边,探出脑袋往下望去。 翻腾的水花,挡住了视线。 “二少跳下去了……” “殷司好像也在河里!” “我们怎么办啊?” “废话,跟着跳啊!人不用抓了?!”为首的男人压了压帽檐,看气势应该是队长,他很快做出了应对,“留下一个人,去通知三少,剩下的分两队,一队沿着这条人工河河侦察,决不能放跑殷司,另一队和我下去,把二少他们救上来!” “是,队长!” 夏温暖在冰凉的河水中沉沉浮浮,举起双手扑腾着,想喊“救命”,却发现自己根本出不了声,因为嘴巴一张开,只有源源不断的冷水汹涌地灌入,她已经撑得喝不下了…… 无情的水流将女子送到更远的地方去,项慕川矫健地划着,试图追赶上去。 夏温暖并不是不会水,却也不是个中好手,勉勉强强达标的水平。 偏偏身上的衣服这会也已经吸饱了水,她今天穿得又多,如今就像是负重两百斤在游泳一样,她就连最基本的划水都做不到。 很快的,眼睛也睁不开了,钻入气管中的河水折磨得她死去活来,意识渐渐地涣散,夏温暖觉得自己快要沉到河底去了…恍惚间,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忽远忽近的声音,还伴着水声――是谁呢? 水,已经完全没过了夏温暖的头顶,她的长发在水中幽幽地荡来荡去,就犹如海藻一般,却给人一种绝望的美感。 “温、暖……”项慕川奋力地向她游去,他憋着气沉下水去,摸索着,终于触到了她的手臂,他连忙抓住,然后一个蹬腿挤上前,揽住了夏温暖的腰! 项慕川抱紧已经失去知觉的夏温暖,钻出了水面。 “温暖,温暖……你醒醒!” 项慕川一边喘气,一边向岸边游去,夏温暖软绵绵地倒在他的胸口,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二少!” 项慕川转过头,对后面几个一直跟着他游的男人吩咐道,“别管我了,我没事!你们快点去叫救护车,然后拿几件干的衣服过来……快!” 众人一听,赶紧纷纷上岸。 项慕川后一步抱着夏温暖走到岸上。 两人湿漉漉的,从头到脚都在淌水,每走一步,就像是往地上倒了整整一桶水。 项慕川的力气几乎快要耗尽了,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他本身的重量就已经很吓人了,夏温暖更是不知道比平时重了多少倍。可项慕川咬牙坚持着,抱着她一直走到了软软的草坪上,才将人平放下去。 “温暖,醒醒……” 项慕川轻轻拍着她的脸颊,却发现夏温暖肌肤的温度低得骇人,男人缓了一秒钟,急忙为她做心肺复苏修仙成神最新章节。 “温暖,你会没事的,把水吐出来就好了……醒过来,快点――醒过来!” 队长抱着一大堆衣服跑到草坪上的时候,正巧撞见项慕川俯下身,和夏温暖嘴对嘴吻得难舍难……呃,不对,这是人工呼吸。 他连忙识相地刹住车,举起衣服背对着他们,大喊道,“二少,干衣服在这里!” “知道了。” 项慕川起身喘了一口气,刚要下去,夏温暖却忽然皱紧了眉头开始咳嗽,眨眼间就呛出了不少的水。 “咳!咳咳、咳――” “温暖!温暖你醒了啊……”项慕川将她扶好,顺着她的脊背,“温暖,你觉得怎么样?你还好么?” 夏温暖扶着晕晕乎乎的脑袋,眼睛睁开一道小小的缝,看了看头顶的湛蓝的天空,刺眼的光芒让她本能地抬起了手挡了一下。 原来,自己没有溺死…… 项慕川伸出大掌,替她抹去了脸上的水,然后低下头在她额上吻了一下,总算笑起来,“呼~谢天谢地,你终于醒过来了!温暖,温暖……” 他自然而然地做着这一连串的动作,就像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一般,却让夏温暖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丝诧异的,不自在的表情。 只是,迟钝的项慕川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一点,他只顾着沉浸在夏温暖醒过来的喜悦中了。 直到夏温暖缩着身子打了个喷嚏,项慕川才后知后觉地去解她外套上的纽扣,解释道,“温暖,我先帮你把湿衣服脱了,来……” 队长同志尽职地站在旁边,默默地摇了摇手中的衣服,像是在说――脱了没事,他这里有新的。 “温暖,手抬起来。都湿透了,很难脱,对……” 男人细致地举着夏温暖的手,然后慢慢剥下一只袖子,刚要换另一只。 ――“项慕川!” 夏温暖却忽地急吸了一口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抓住了他的手臂,死死的。 项慕川被吓了一大跳,忙问:“怎么了?” “疼――啊!我……项慕川,我好疼!” “疼?哪里疼?”项慕川紧张地将袖子甩到了一边,连忙够过头去看,“是不是伤到哪里了?” 俯身却见夏温暖的手正捂住小腹,痛得在自己怀中痉、挛,她咬住嘴唇,唇上已经见了红。 因为整个人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缘故,夏温暖浑身没有一处干的地方,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单纯的水,哪里是冷汗浸透的。 夏温暖用力地嘶气,喊疼,手上力道控制不住,抓破了项慕川的手臂。 “项慕川,血,我流血了……快点……送我去医院……”夏温暖悬着一口气,迷迷糊糊地呼喊,眼泪滑落,淌过他的指尖,烫得项慕川脑子一片嗡鸣。 “我的孩子……快救孩子……好痛……” “怎么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项慕川完全六神无主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他紧紧抱住夏温暖,试图减轻她的痛楚篮球梦想全文阅读。 可他又忽然发现自己这样的举动完全就是无用功,项慕川急得简直想砍了自己! “二少,可能是人工河里埋着的那些石块!二少夫……呃,不是,夏小姐昏过去的时候,撞到了,然后就……” “救护车!救护车呢?来了没有?!” 队长面露难色道,“二少,帝国会所太大了,绕到这里应该还要再花一段时间。” “那就让救护车在会所入口处等着!你!”项慕川将夏温暖打横抱起,耳畔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液体砸落在草地上的声音,是水还是血,他已经没有心情去管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过去把前面那辆车拦下来!” 队长赶紧领命,冲上前去猛拍那辆奥迪车的车门,嚼着口香糖的司机降下了车窗,刚要破口大骂,却见队长同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手枪,爆了他方向盘边上的一只马克杯,完事后还对着那个司机面无表情地挑了挑眉。 司机瞪大了眼睛,咽了一口唾沫,顺便也将那块口香糖给咽了下去,他惨叫一声,推开另一边的车门,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二少,搞定了!” 队长替项慕川打开后方的车门,男人抱着夏温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来,健步如飞,口中却还不忘一遍又一遍地安慰道,“温暖,有我在,我陪着你,你不要怕……孩子会没事的,我们很快久到医院了……” 两个人上了车,她躺着他蹲着,他握着她的手,一副死都不准备放开的架势。项慕川拿干衣服将夏温暖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她疼得一直在咬嘴唇,还是刚才那个位置,伤口开裂的程度更加大了,夏温暖下了狠劲,或者说,她已经痛到麻木,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自己的地步了。 “温暖,别咬自己……”项慕川将手凑到她的嘴边,一边揩去她唇上流下来的血,一边心疼道,“你咬我……” 夏温暖却倔强地别过头去,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睛里除了泪花之外,还有些许淡淡的亮光,可一时之间,他也分辨不出来那是什么。 “项……慕、川,你、你……听好了。我要……要我的孩子活着,所以,我不准……你再自作、主张。你已经……不是我的丈夫了!” “温暖,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不……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能不能撑到医院……”夏温暖的呼吸好像已经不够用了一般,她凭着意志力捏紧项慕川的手,坚持着往下说,“但是,我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孩子的!你……听清楚了没有?” 项慕川听到这里,整个人都呆住了――夏温暖是在说她出车祸的那一次,自己仗着是她的丈夫,擅自替她做的那个决定么? 流掉孩子,来提高两成手术成功率――可他只是想让她活过来而已啊! 所以,如果再有这种两难的选择的话,就保孩子,不保母亲,也不准自己再过问,她是这个意思么? “温暖,你别说傻话了好不好!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然而,夏温暖听不见了,因为,她已经体力透支,再一次昏了过去…… 【ps:唉,怀个宝宝真是不容易tt】 .. ------------ 172 我虽然很不甘心,但这种时候我不和你争 人工河下游,岸边,殷司靠在一棵大树上,看着项慕川派出的追击队在他眼前一个一个地倒下。请使用访问本站。 最后一个狙击手的脖子被扭断的时候,殷司的脑袋刚好一阵晕眩,眼看身体就快要栽倒,他的手指死死扣着身后的树,咬着牙抠下了一大块树皮。 秒杀了全场的凌笑赶紧跑上来,询问道:“boss,你怎么样?” 殷司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将按住腹部的手拿开,大量的鲜血又开始往外涌,可男人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沉声道,“先取子弹。” “那我吩咐人准备麻醉药……旄” “不用,别浪费时间搞那种东西了,痛不死我的,直接取!然后缝合伤口,我失血太多了……” “是。车就在附近,我扶你过去。” “现在,什么情况?峁” “婚礼终止了,项老夫人对外宣称新娘身体不适,无法出席完成仪式。我已经打探过了,林依确实晕倒在化妆间,应该是被项慕川逃婚刺激的,现在人被送进了医院……” 殷司弯下腰钻进车子,他虽然稍稍动一下都疼得脸部抽搐,但他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呵,我早就说过,她没有这个命。” 凌笑让殷司平躺在车座上,旁边几个黑衣人捧着取弹要用的工具,就如同雕像一般。 车厢里的空间很大,相当于一个简易的手术间,车子稳稳地往前开去,凌笑戴好橡胶手套,然后递给殷司一块毛巾,让他咬着,免得不小心咬伤了自己。 “项慕川那边的情况目前还没有掌握,不过他应该正忙着照顾夏温暖,所以暂时抽不出时间来和我们作对……至于项诺和他的手下,因为婚礼临时取消,上百个宾客等着他们去安顿呢。据说,项老夫人都气得旧病复发了……” 凌笑一边说话引开殷司的注意力,一边自己又集中着精神,用最快的速度取出了子弹,他将那一颗小小的、却足以致命的金属丢进了铁盘中,然后对着旁边的人招了招手,“帮boss缝合伤口。” 殷司满头满脸的汗,他将毛巾丢到一旁,吐出粘在嘴巴里的纤维,冷声道,“这样最好,不然,就枉费我将夏温暖也推下了河……” 凌笑将橡胶手套摘下,又给殷司换了块新的毛巾,他垂头看着细细的手术针在皮肉之中迅速地穿梭来穿梭去,淡淡道,“受伤的位置是腹部,并不致命,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而且对你来说,这也算不上重伤。只要休息几个小时,伤口不发炎的话,应该就没事了……” “哼,项慕川想要我的命……没有那么容易!他以为我不知道那里有狙击手埋伏么?地方空旷,周围又有建筑物的遮挡,最佳的狙击场所……所以他才会在我和夏温暖走到那里的时候忽然出现……而且太阳那么大,那几个狙击手都不知道将瞄准镜藏起来,反射光好几次照到了我的脸上,一群蠢货!不过,蠢也有蠢的好处,这样一来,至少我能躲开致命伤……要是刚才被射中心脏,老子tm就真的死翘翘了!” 殷司说话断断续续的,明明没剩多少力气了却还非要扯嗓子低吼,脸上的汗倒是不间断地流着,就跟下雨似的,不过他这次没咬毛巾了,而是狠狠抹了一把汗,又随手把毛巾一丢,呼呼地喘着气。 凌笑静静地听完,他倒是觉得,这像是项慕川有意为之的。 毕竟说到底,他只是想救下夏温暖而已,而刚开始的时候,狙击手只分布在后方,那个时候如果项慕川下令取殷司的性命的话,他根本就躲不开。 但是项慕川却没有这么做,而是启用了第二方案,让所有的狙击手都分开,形成一个包围圈。 一方面应该是为了确保夏温暖的安全,防止误伤她。 另一方面,就是项慕川根本是有意让殷司发现狙击手的存在的――他并不想要他的命,或者说,是不能。 因为惹上黑手党家族,无疑是自掘坟墓…… 至少现在,他还抗衡不了。 但项慕川的高明之处也正是在这里――他偏要让殷司误以为他对他已经没有所谓的忌惮了,就算杀了他,他也不怕殷司背后的一整个黑手党军团。 从而营造出了一种他下令狙击手瞄准殷司的心脏,却是被殷司自己险险躲过去的错觉…… “喂,凌笑,你发什么呆?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凌笑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将所有的想法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他之所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告诉了殷司,他肯定会大发雷霆,觉得自己被看轻了,到时候,又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这次的教训,是该让他好好长长记性了! - 医院长廊,宋亦霖拨开重重人群,没命地狂奔。 他的眼睛里看不见任何东西,就像是个疯子一样,吓得旁人都绕着他走。 陆加在后面卖命地追着宋亦霖跑,喘气都来不及,脑子缺氧到随时都会炸开的地步。 到最后他实在是跑不动了,陆加就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狂吸气。 抬头却见面前站着一个男人,他扶着冰冷的墙面,皱着眉满脸的阴郁,陆加愣了半秒钟,赶紧对着前面横冲直撞的男人喊道――“喂,lynn,你跑过头啦!快回来!!” 宋亦霖没有停,大概是没听到,又或许是不想理人。 陆加一掌拍在了椅子上,大吼――“项慕川在这里!” 十匹马都拉不回来一般的宋亦霖这才折返,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了项慕川面前。 他重重拍了项慕川一下,另一只手在他眼前猛力地摇动,“喂,你在这里种什么蘑菇?暖暖呢?她怎么样了?孩子呢?好不好?” “……” “项慕川,不说话是几个意思?你tm别给我装哑巴!我很担心暖暖……” 项慕川瞥了他一眼,换了个站姿,但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现在混乱到恐怕连“一加一等于几”这种小儿科的问题都不知道。宋亦霖气得脖子都粗了,攥紧了拳头就想揍飞他,幸好陆加拦住了。 ――“lynn,这是医院,夏温暖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你就别添乱了!” 宋亦霖不甘心地松了手,这个时候,医生从手术室走了出来。 一拨人赶紧围了上去。 “医生,她的情况如何?” “医生,医生,现在她们母子都平安么?” “医生,夏小姐没事吧?” “医生……” “医生……” 可怜的医生已经快被唾沫星子淹死了,旁边的小护士连忙英勇地挺身而出,“请你们安静一点啊,老师他说不了话了!” 人群这才安静下来。 医生无比感激地望了小护士一眼,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道:“目前产妇和孩子都没有生命危险……产妇有着很强的求生意志,加上孩子已经有30周了,虽然脆弱,但很健康。如果剖腹产的成功的话,成活的机率还是很大的……” 几个凑在一起的大男人听到这一句话,绷住的脸终于放松了下来,感觉眼纹都少了好几条,一下子变年轻了似的。 “那个,产妇的家人过来了没有?按照规定,剖腹产手术必须签了字才可以做的……而且,做手术的时候最后有家人在旁边陪着,和产妇说说话,给她打打气。她这会疼醒了,又是哭又是喊的,估计等会又得痛晕过去……” 项慕川和宋亦霖的脸色一下子又变得十分凝重,眉毛上像是压着千钧重担一般,一直往下沉。 “怎么,还没来么?那快点催催啊,这种手术,哪里经得起等啊!” 项慕川连忙接话,“那就不要等啊,就不能直接动手术么?她的母亲已经去世了,父亲正在住院……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 宋亦霖难得表示赞同,“那个,其实她还有个妹妹――不过离家出走了……” 虽然觉得有些多余,但宋亦霖还是很守本分地补充了一下。 医生听得火大不已,摘下口罩提高音调质问道,“那她丈夫呢?老婆早产,这种时候,他竟然都不出现么?!难道那个男人也死了么?!” 此话一出,项慕川和宋亦霖面面相觑了片刻,谜一般地沉默了。 过了几秒钟,两人又齐刷刷地挤到了医生面前,一人钳住了他一边的手臂,异口同声地央求道,“医生,别管签字了,你直接动手术就是!还有,麻烦你,让我进去吧――我要陪着她!” 话音刚落,项慕川和宋亦霖皆是一愣,他们暗自较劲地瞪了对方一眼,然后声音提得比之前还要高,“麻烦你了!” 个子顶多只有170的医生被那骇人的压迫感逼得气都喘不过来了,连忙老大不乐意地推开了两个高个男人,皱眉道,“喂喂喂,你们别这么激动好不好……你们是她什么人啊就想要进去陪她,而且,你们当这是参观哪?还准备两个人一起?” 项慕川将右手放在胸口上,介绍自己:“我是她前夫!” 宋亦霖慢了一拍,他伸的是左手,“我是她男朋友!” 见到此情此景的陆加和护送夏温暖到医院的狙击小队队长识相地后退了一步,连忙摆摆手道――“我们什么也不是……” 医生呆呆地咽了口唾沫,大脑像是忽然短路了一般,原本晶亮的眼睛瞬间暗了下去,他忽然就很想对他们说一句――贵圈真乱。 “你们俩,谁是孩子的父亲?” 谁知道医生这么一问,项慕川和宋亦霖却又同时沉默了,原因不明。 这种状况就像是吵吵嚷嚷的教室里突然死寂一片,谁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 然后,医生就风中凌乱了,他扶了扶眼镜,正在纠结会不会再冒出第三个男人的时候,项慕川默默地鞠了一下手,低声吐出两个字,“我是。” 医生舒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拯救了,他对项慕川说,“你是孩子的父亲?那你穿好无菌服,跟我进去好了。” “既然产妇的父母都无法到场,那就……你。”医生指着宋亦霖,“对,就是你!你不是她的男朋友么?这在规定里也是可行的,先去把字签了,程序下来了我才能动手术的!” 宋亦霖忙不迭地点头,医生把口罩戴好,要进去手术室里准备了,可回头却没见项慕川跟上来,他给他提了个醒――“先生,还愣着干什么?快一点哪!” 项慕川的脸上写满犹豫――在这种时候,夏温暖会想要见到他吗?万一他进去鼓励她,却让她更加痛苦了怎么办?自己已经给了她太多的伤害,如果再…… “你tmd,到底在磨蹭什么啊!让你进去就快点滚进去啊!” 宋亦霖咬牙切齿道,抬起腿对着项慕川的屁股就是狠狠一脚,男人猝不及防遭此一踹,身子没站稳,因为惯性,脑袋就砸上了墙壁,“咚”的一声,不仅响,还有震感,搞得周围的人统统都傻了眼。 项慕川捂住肿起了一个包的额头,转过头看了有些气急败坏的宋亦霖一眼。 “项慕川你给我听好了,我虽然很不甘心,但这种时候我就不和你争了。既然你是孩子的父亲,你就要尽一些责任……进去之后,帮我和暖暖说一声――我在这里等着她。” 宋亦霖说完,便由护士领着签同意书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但他知道,此时此刻,夏温暖更需要的是项慕川――孩子的爸爸――他们有着共鸣,以及相同的脉动。 这是自己所替代不了的…… 签完了字,宋亦霖就在手术室外等待着,但是他一直坐立难安,在椅子上坐不到一秒钟就会站起来,站不到一秒钟就会走来走去,然后被陆加按回原位,然后他又站起来,如此往复。 直到长廊的另一边传来一道女声――“霖霖!” “妈?你怎么也来了?”“诶哟,我能不来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温暖呢?她怎么样了?孩子早产了是不是?有没有生命危险?” 宋亦霖摇头,“我不知道,现在医生在为暖暖做剖腹产手术,他说成功率挺大的。” “嗯?项慕川没来么?” 宋亦霖顿了顿,才说,“他在里面,陪着暖暖生产。” “什么?!”宋母的声音一下子尖了起来,刚要开口说些难听的话,这时候,陆加走了上去,毕恭毕敬地对宋母行礼,叫了一声“夫人”。 宋母捏着包侧过身,一脸嫌弃的表情,她朝他挥了挥手,“得了得了,你走远点,别出现在我面前。看到你就想到那个人,我烦!” “妈,你别……” 陆加连忙做了个“嘘”的手势,抬头对宋亦霖苦笑了一下,他再一次向宋母鞠了个躬,然后走掉了。 宋亦霖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明明就不是陆加的错,母亲却一直迁怒他。 “那个人”指的是陆加的父亲,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丈夫口口声声对着自己说他对那个男人才是真爱,宋母就恶心得快要吐出来。 她就搞不懂了,为什么宋亦霖还能和陆加称兄道弟,还能当他是工作上最得力的助手?他心里难道没有疙瘩么? 而且,陆加以为她真看不出来,他对自己儿子的心思么?果然,性向这种东西也是会遗传的吗?幸好霖霖没有被带坏,不然她真的会拿把刀捅死这对破坏别人家庭的父子! 转过头去看宋亦霖,却见他痴痴地望着手术室的大门,宋母摇着脑袋长叹了一声。 “妈,你叹什么气呢?” “傻儿子,妈是在心疼你啊!你的女朋友,在里面帮别的男人生孩子,你就是在外面担心她担心到死,她也不会知道的……” “她不用知道,我只要她平安无事就好。” 宋母拍了一下脑门,彻底无奈了,“唉,所以妈才说你傻啊!” .. ------------ 173 你怀的是我的孩子! 安静的病房外,殷司独自站着。 他维持着一个动作一动也不动,就那么静静地靠在墙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某处看,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事的发生,又像是无所事事的胡乱一瞥而已。 男人的腹部缠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只是外衣穿得很厚实,没有人能看出来他其实受着伤。 隔着一扇门,林依就躺在病床上。 殷司知道,里面空无一人,这会除了他之外,没有人会关心林依是死是活…旄… 他双手抱胸,脸上没多少表情,心里竟有些开心。 这时凌笑走了上来,手中拿着一张化验单。 “boss。峄” 殷司“嗯”了一声,朝凌笑摆了摆手,忙问,“结果怎么样?” 凌笑将化验单交到殷司手中,示意他自己看。 殷司接过来迅速扫了两眼,一边看,瞳孔一边渐渐缩小,然后他手上力道倏然失控,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便将那张纸捏得皱巴巴的,中央被戳出了一个大窟窿。 “boss?” 殷司将纸捏成一团,丢还给凌笑,然后仰起头,大笑三声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我的!!” 男人说话的音量就像是在广场上演讲似的,搞得路过的人像看疯子一样地看着他,窃窃私语着这小伙子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真可惜了这一副好皮囊了…… “boss,你冷静一些……你这样子笑,伤口会裂开的宠经沧海全文阅读!” 殷司脸色一沉,冷冷道,“我冷静得很!轮不到你来对我指手画脚!” 凌笑垂下头,不再说话了。 殷司推开病房的门走进去,林依还在昏睡,呼吸平稳,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做过什么。 “她什么时候会醒?” 凌笑公式化地回答,“她是因为大脑忽然供血不足才会晕倒,算不上很严重的毛病。只是刚才给她做羊水穿刺的时候医生用了点麻醉药,大概还要再等一会儿。” “这样……”殷司坐了下来,挪动间似乎牵动了伤口,疼得他脸色一白,但这并不影响他此刻的好心情,“对了,夏温暖生出来了没有?” “手术应该快完成了。”凌笑顿了几秒钟,又接下去说,“那边的手术室外面守着那么多人,不论是什么样的消息,都会一下子就传遍整个医院的。” 殷司点点头,轻笑道,“是啊,都在呢。就连项老太婆都过去那边了……”他眯起眼睛,笑容渐渐变得有些残忍,声音却含着无尽的萧索,“相比之下,这里冷清得就像是坟堆一样。” 凌笑默然,他知道如何在一秒钟之内取一个人的性命,却不知道此时此刻该如何接话。 ――“林依这个蠢女人!” 最终,病房里只剩下了殷司这一句半是感叹半是不甘的话,不停地回响。 他似乎是在骂林依,却更像是在骂比她还要蠢的自己…… 与此同时,手术室外面已经闹成了一团。 宋母正和项老夫人吵得不可开交。 至于是怎么吵起来的,无非就是老人家赶过来的时候问了句“孩子出生了没有?夏温暖是死是活”,宋亦霖都没拿正眼看她,只冷冷回了句“关你什么事儿”。 项老夫人正好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可发,这会连一个外人都敢用这样的态度和自己说话,她真的是忍无可忍了,就开口讥讽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家教才能教出你这样的孩子?你难道不懂什么叫尊重长辈么?” 宋亦霖懒得理她,直接撇过头无视。 “你这小子……” 在项老夫人将整句话说完之前,旁边的宋母一把拎住了宋亦霖的后领子,将他扯到了自己身后。 “妈?” “霖霖你乖,交给妈妈就好了!” 宋母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对着项老夫人轻蔑一笑,一脸“你算老几,我家宝贝也是你能教训”的不屑表情。 既然儿子不想多费口舌,那么她来! 巧了,因为这一大堆破事,宋母此刻也不爽到极点了,是该好好发泄一下! 然后,这两个女人就越过宋亦霖吵了起来,他翻了个白眼,用力地捂住了耳朵,可还是觉得耳边像是有几百只鸭子在叫一样围猎星二代。 其他人早就明智地躲得远远的,一副打死都不会去劝架的表情。 宋亦霖一方面担心夏温暖和孩子的安危,一方面又想去阻止母亲和项老夫人,一方面觉得自己没法劝得动她们,另一方面又想着她们再这样吵下去夏温暖都没法专心生产了,简直是焦头烂额――他快要分裂了! 这时候,一声婴儿的啼哭骤然响起,就如同是一支浸满了芬芳的箭,猛力地射进了充满腐朽气味的森林之中。 虽然没有响亮到足以惊天地动的地步,但宋亦霖发誓,这道哭声,是他所听过的所有声音中,可以排到前三名的声音! 人群倏然就安静了下来,几秒钟之后,爆发出一阵雀跃的欢呼,现场就如同是申奥成功了一般。 “生了!” “生……生了啊!” 正吵得难舍难分的项老夫人和宋母惊喜地望着彼此睁大了的双眼,兴奋地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差点激动得跳起舞来。 然后,她们两个人的表情就同时僵住了,像是触电了一般甩开对方的手,脑袋偏向一边,哼了一声,就谁也不看谁了。 “太好了,暖暖……” 宋亦霖如释重负地靠在墙上,抹过头上的虚汗,露出了一抹雨过天晴的微笑。 手术室里,护士熟练地将小宝宝身上的血渍擦干净,然后裹好,放进了保温箱。 “将婴儿送去做各项检查。因为是早产儿,要特别小心地对待。” “好的。” 护士应下,然后将小宝宝抱到项慕川的面前,她稍微蹲下来一些,方便虚弱的夏温暖也能够看见。 粉雕玉琢的小婴儿恬静地缩在护士的怀中,小小的一个,比足月的小宝宝要小上许多,可却是那样的鲜活。 软绵绵的小手小脚,莲藕一般,轻轻地摆动着,让人忍不住想要凑上去亲一亲。 眼眶盈盈湿润,视线很快模糊不清,夏温暖的眼睛里闪着点点的星光,头发凌乱,脸颊也有些浮肿,但这或许是她最美的时刻。这是她的孩子,她的宝贝,她终于将她带到了人世间…… 累、困、痛……可是,值得! “温暖,是个女孩儿哦,很可爱,很漂亮……辛苦你了……” 项慕川握着夏温暖的手,将她汗湿的发丝拨开,贴着她的耳朵温柔地吐息。 夏温暖这会有意识,能听见项慕川的声音,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做回应了。 额上一片温热,她感觉到项慕川的唇印了下来,带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但不知怎么的却让人异常的安心,夏温暖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恭喜你们两位了,诞下了一位千金呢!”护士在旁边轻声道,“现在我要带小宝宝去做个全身检查,这个可能要花一些时间,不过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好,谢谢,麻烦你们了。” 项慕川的声音异常疲惫,却对护士表达了十二分的敬意,这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然后,她看着那个高大的男人将自己蜷成了一只小虾米一般,长腿无辜地缩着,倒在刚生完宝宝的女子旁边,沉沉地睡去星际猎国全文阅读。 两个人尽管都有那么一丝丝狼狈,有那么一丝丝虚脱,也有那么一丝丝病态,却还是美得像是一幅静止的画…… 病房里,躺着的林依幽幽转醒。 她撑住昏沉沉的脑袋,试图想要坐起身子,可是起到一半,身体却开始反抗了,她又重重地跌了回去。 “呜……这是哪儿?” “医院啊~” 一道男声神不知鬼不觉地冒了出来,吓了林依一大跳。 她莫明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僵硬地扭过了脸,然后,就看见坐在自己床头的异国男子对着自己笑眯眯地招手。 “哟,你醒了啊?睡得挺久的嘛~” 林依惊得张大了嘴巴,一个挺身就成功地坐了起来,她指着殷司的鼻尖质问道:“怎么……怎么会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殷司鄙视地瞥了林依一眼,蹙眉,“你为什么老问这种白痴问题?呵,怎么就不能是我了?这家医院你开的么?我来探病啊,不可以吗?” 林依被气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她厌恶这个男人永远只会用这种天经地义的姿态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用这种理所当然的口吻对自己说话,无止尽地折磨,无止尽地羞辱,无止尽地猫哭耗子假慈悲,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 “殷司,你到底发什么疯?快点给我出去!之前在化妆间那次是侥幸,没有被人发现,现在要是让人看到了你出现在我的病房,那我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然而,看着林依激动到神气活现,一点也不像是个病人的模样,殷司却抖着肩膀笑了,“人?哪里有人啊?” 就像是等着林依说这句话一般,男人的笑声越来越夸张,他一手按住腹部,一手揉着因为大笑而微微湿润的眼睛,“林依,你就自作多情了。让我告诉你吧,你入院之后,躺在病床上躺了这么久,这中间根本没有过过来看过你一眼,关心过你的死活!” “项慕川就不用说了,一心一意陪着夏温暖,早就忘了这世上还有你这么人的存在了。你的母亲和弟弟被项诺送回去了,看来项家人没打算告诉他们,你因为项慕川逃婚而昏倒的事儿呢。就连项老太婆,一听到夏温暖快生了,立马屁颠屁颠地赶了过去……” 林依怔住,半晌才眨着眼睛问道:“温暖姐……生了?” “哦,不好,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殷司欲盖弥彰地捂了捂嘴巴,眉毛却是在笑着的,“这种时候她顺利地生下孩子,对你来说很不利吧?你是巴不得她的孩子没有了吧?” 林依激动地反驳――“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出去!别来烦我!” 林依开始拍床板,连被子都掀了。 殷司冷笑出声,“林依,你是不是觉得,你肚子里也有一个孩子,不会输给夏温暖多少啊?” 林依抹着争先恐后涌出眼眶的眼泪,抬起头迷茫地望着说这话的殷司。 “你不是认定了,口口声声地说,那一定是项慕川的骨肉么?可你给我听好了林依,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怀的是我的孩子!而且还是个男孩儿!你非要赖在项慕川身上,到时候你就等着看吧――看他的头发,看他的瞳色,再看他的五官,究竟是不是一个纯正的东方小孩女神老婆爱上我!你再看看,项慕川还会不会无动于衷,项老太婆还会不会,继续给你撑腰!” “不……不会的,你骗我。”林依听到这里,精神已经完全崩溃了,她摇着头,像是被人灌了药一样,一直不停地重复着,“殷司,你骗我,你在骗我……” “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的。”殷司面无表情地俯视林依,然后丢给她一个皱巴巴的纸团,冷声道,“这是你羊水穿刺的结果,新鲜出炉的。哦,当然啦,也可能是我伪造的……” 林依伸出手,颤巍巍地去抚平那张检验单,殷司已经耸着肩走出了病房。 门口有凌笑守着。 “boss。” “好好监视林依。” “是。” 项忱是最后一个赶到医院的人,他累惨了,可谓风尘仆仆,在走廊上走着的时候,飘得满世界都是尘土,旁边的人以为他带来了一整个撒哈拉沙漠。 宋亦霖大老远就看到项忱了,一想到把夏温暖害成这样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个男人,他顿时觉得自己的脚底心能把地板烧出两个窟窿来。 项老夫人捻着一串佛珠,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佛祖保佑”啊“阿弥陀佛”一类的佛语,项忱走过去,毕恭毕敬地叫了声“奶奶”,开门见山地问道――“温暖她,怎么样……” 然而话都没有问完,男人就被宋亦霖一记左勾拳给掀飞了出去,刮起了一阵清凉的大风。 ――“项忱,这一拳,是你欠暖暖的!你这个混蛋!”这时候,帮夏温暖动完手术的医生从手术室走了出来,恰巧看见了这一幕,他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想不到,还真的有第三个男人啊…… 这个世界真的是不会再好了! 医生哀叹着摇头走远了,宋亦霖则是甩了甩泛红的手,嘴上碎碎念着,“md,只揍一拳真是太便宜他了,我应该多说几拳的!” 项忱默默地扶着墙站起来,他慢慢揩去唇角的血迹,再一次走到宋亦霖的身边,他看上去没有任何还手的意思,男人的眼神就像是看破了红尘一般。 “项忱,我警告你,不准再靠近暖暖。她现在是不会想要见到你的,你给我滚……” 项忱有些激动地抢白,“我只想知道温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仅此而已!她平安无事的话我自然会走!” “她很好,再险的难关她都挺过来了。你满意了?可以滚了没有?” 宋亦霖侧过身子,手臂往外一伸,眼睛瞪得大大的,示意项忱快点消失,别在这里碍眼! 项老夫人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加上她一向不怎么看重项忱,根本没空来管这点儿破事。 宋母静静地看着,心说自家儿子该狠的时候还是完全不留情面的嘛,要是他也能这样子对项慕川,那她就不用为他操这份心了! 只要一想到夏温暖孩子都生完了,项慕川却还是在里面赖着不肯出来,宋亦霖又任劳任怨地当个守卫,为他赶走不速之客,宋母心里就一阵酸楚。 明明此时此刻,他才是最想陪在夏温暖身边的人啊…… .. ------------ 174 她不姓项,我也不会用你取的名字 夏温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但是她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全黑了。 病房里异常的安静,她可以很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腰部以下还是麻麻的,脑海里倏然回放起这一整天发生过的事,所有人的身影走马灯一般地浮现――项忱、项乔伊、wilson、陆加、殷司、项慕川…… 还有――孩子!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已经出生了,之前的那些人或事就都成了浮云旄。 夏温暖有些激动地拨了拨被子,想要坐起身子,只是一动,手心却触到了一张带着凉意的脸颊。 夏温暖怔住,这才发现原来病房里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别的人在。 她舔了舔干裂的唇,侧过头,于是看到了趴在自己身边睡得正沉的项慕川峤。 男人是坐在地上的,或者说是半跪着,又或者根本看不出来那是个什么样的姿势,总之非常的别扭,看得夏温暖都不舒服了起来。 他身上的衣服没有换过,还是那件单薄的白衬衫。 夏温暖伸手摸了一下,还有些潮湿,他的头发也是,没有了发胶的固定,比平时要柔软上许多。 项慕川搁在床上的手破开好大的一道口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伤的,没有好好地包扎,就那样裸露在空气中,皮肉都翻卷起来了,难道他都不痛的么?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睡着的,大冬天的,身上湿着,人还贴在地上,手又受伤了,幸好病房里开着暖气,不然他肯定就这样冻死了…… 夏温暖垂下眼眸,想着索性把他推开算了,让他滚到别的地方去睡。 但看了看男人苍白而疲惫的侧脸,还有额头和鬓角的汗珠,她忽然就有些于心不忍,想要推人的手僵住了。 项慕川是为了“救”她而逃婚,甚至不惜违背他最尊敬的奶奶,也伤害了林依…… 之后和殷司对峙的时候,项慕川更是愿意一命换一命,自己落水,他同样跳得义无反顾…… 在手术室里,他对自己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几乎没有停过,多到她已经记不清哪句话他说过,哪句话他没有说过了。 但夏温暖却清楚地记得他守在她身边,看着自己的眼神,就算此刻闭上眼睛,也还是能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之中。 自己或许没有看到过项慕川这样子的眼神,却曾经听见过――未满十岁的小哥哥握住她的手,发誓要将生命分给她一半,他希望自己能和他活得一样久秘窍全文阅读。 却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他还是愿意这样做…… 夏温暖叹了口气,然后将盖在自己身上的两床被子稍微分出一点来,悄悄地往项慕川那边挪了过去。 男人却在这时候皱了皱眉,发出了一声喑哑的呓语,吓得夏温暖连忙缩回手,躺好不动了。 夏温暖睁着眼睛,无聊地盯着天花板看,觉得郁闷极了――她想去看看女儿,却又不想吵醒项慕川…… 这时,耳畔忽然传来了一道低沉的男声。 ――“唔……温暖,你醒了么?” 项慕川有些艰难地直起脊背,勉强睁开一只眼睛,他抬起手揉着另外一只眼睛,顺便伸了个懒腰,然后垂下头对着她笑了笑。 “总算醒了呢……” 夏温暖怔住,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心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干吧。而且,他刚刚不是还睡得挺熟的么,怎么一下子就醒过来了?连个征兆都没有……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项慕川看着夏温暖不太寻常的表情,一边问,一边站起来。 他整个人摇摇晃晃的,扶着床沿,慢慢地坐到了床头的椅子上,看来刚才的姿势给了他不小的后遗症,项慕川每动一下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一样,整张脸都扭曲了。 夏温暖吐出一个“我”字,想想又觉得不对,又说“你……”,但还是没有下文。 “嗯?” “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夏温暖用了不少的力气说出这句完整的话,声音却还是小得和蚊子哼哼一般。 项慕川失笑,一下又一下地垂着已经麻掉的腿,自我解嘲道,“这样子的姿势,睡不着的吧?” 夏温暖眼睛都直了,更加搞不懂他想要干嘛,气结问道,“你……你装睡?” 项慕川摇摇头,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说:“我不知道,我脑袋一直晕晕乎乎的……只是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你醒了,这感觉真好!” 男人托着下巴,咧开唇笑了,就像是得到了心心念念的礼物的小孩子一样。 夏温暖无奈地越过了那抹晃眼的笑容,伸出手摸了摸项慕川的额头,然后她皱眉说:“项慕川,你发烧了……” 而且看样子,像是有些烧糊涂了。 也对,这样子可劲地折腾自己,不生病才怪了! “哦,是么?”项慕川抓抓头发,故作轻松地点头道,“难怪了……” 夏温暖推了他一把,只是力气小得可怜,项慕川还是纹丝不动的,女子的眉头蹙得死紧,“你自己感觉不出来的么?难怪什么啊?还不快点去看医生!” “嗯,我等会就去。” “等会儿?”夏温暖面露疑色。 项慕川扶了扶滚烫的额头,还是笑着,“我先扶你去看看女儿吧,你肯定很想去的,对不对?” 夏温暖“嗯”了一声,表情却不是非常的乐意,轻声说,“我自己可以去的,不用……” 项慕川却还是朝她伸出了手,执意道,“好了神圣手镯全文阅读。我扶你过去吧,我知道你身上的麻醉药效力没有完全褪去,你自己一个人很难走路的。” 夏温暖犹豫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想见女儿的心战胜了一切,她抓住了项慕川的手。 男人的额头滚烫,身上的其他部位却冷冰冰的,脸颊也是,手心也是,这让夏温暖不由嘶了口凉气。 在项慕川的帮助之下,夏温暖顺利地来到了婴儿房门口,只是时间点有些不巧,里面有护士正在给各个小宝宝做全身检查,他们暂时没法进去。 所以,只好站在外面。隔着玻璃,夏温暖看着宝贝女儿在保温箱里舞动着小手小脚,时不时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声音,却如同银铃一般清脆好听。 初来乍到,周围的一切对这个小生命来说都是全新的。她滚圆的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来转去,仿佛不知疲惫一般,充满了蓬勃的活力。她的小嘴微张,好像正在对着自己笑呢。 夏温暖也忍不住笑起来,呵出一口白气,氤氲了玻璃的表面,项慕川伸出手抹过,将雾气擦尽。 “我什么时候,才能亲手抱抱她呢?” 夏温暖在玻璃上画出一个小小的爱心,她透过那颗爱心看着女儿,眼睛里满是刻骨的柔情。 “等她度过危险期。她早出生两个月,身体各项机能都太柔弱了,需要好好护养。有耐心一点,嗯?”项慕川揽住夏温暖的肩膀,顺着她紧盯不舍的视线看向那个小婴儿,慈爱道,“我也好想,亲手抱抱她……” “项慕川。” “嗯?” “你有为她想过名字么?” 项慕川微怔,心中忽然一喜,连忙答道,“有的。” 然而现实往往没有想象之中那样丰满,夏温暖沉默了片刻,却冷然地吐出一句――“她不姓项。” “……我知道。” 透明的玻璃照射出男人脸上的表情,他竭力隐忍着,但眼睛是很难说谎的器官,瞳孔之中的光芒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任谁都看得出来,项慕川此刻有多难受,他的心,大概已经被刺穿了…… 可夏温暖却并不在乎这是否会伤害到他,她转过脸,并没有拨开男人的手臂,而是直视着项慕川的眼睛,继续快人快语道,“而且,我也不会用你取的名字的。所以,不好意思,辜负你的一番心意了……” 项慕川吐出一口气,脸颊抽搐得厉害,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着,像是在被什么东西驱赶一般,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动一动嘴唇,说一句话。 他和夏温暖离得这样近,隔着一面玻璃就躺着他们的女儿,本该是和乐又融融的场面,可是,项慕川却连一个字,都没有办法说出口。 静默,就像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一般,将人推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夏温暖没有再看项慕川了,她的眼中只有她的女儿,这让她忽然想到了自己已经不在了的母亲…… 不知道,在自己刚刚出生的那个时候,她会不会也这样站在这里,隔着一层玻璃,看着,用甜美的声音叫着自己的小名呢? ――“南南美女总裁俏佳人最新章节。” 忽然地,女子轻轻吐出这两个字来,她挤出一抹笑来,眼眶却没出息地红了一圈。 众所周知,夏温暖的小名叫“暖暖”,但却没什么人能这样叫她,因为夏温暖不喜欢。 父亲曾是唯一一个能叫她“暖暖”的男人,只是长大之后多了一个宋亦霖,但算来算去,好像也只有这两个男人罢了。 但母亲却不是这样的,她就想要与众不同。 于是自夏温暖有记忆以来,只要母亲一听到父亲叫“暖暖”,她就总爱抱着夏温暖又亲又搂,在她的耳畔叫着“囡囡”,逗得夏温暖“咯咯咯”笑个不停。 用母亲的话来说,就是这两个字才有些闺女的感觉。 这是她们母女俩之间的小秘密,夏温暖一直很用心地守护着,任何亲近的人都没有告诉过。 当然,除了当年那个小男孩之外…… 六岁那年,因为生病的缘故,父亲为了不让母亲忧思过度,然后将自己暂时寄托给爷爷抚养,然后独自寻找着可以救她的方法。 只是那个时候,尚不懂事的夏温暖以为,爸爸和妈妈不要她了――一直到最近知道真相之前,她都还是这样以为。 那个时候,碰到小时候的项慕川,夏温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随时都会死掉。 所以,她才会告诉项慕川自己叫“囡囡”。 他是她生命中的光,唯一的希望,能听到他这样叫自己,夏温暖才能每天都将眼泪擦干,开心地笑给他看。 只是现在想来,如果当初她明明白白地告诉项慕川自己的真实名姓,是不是就不会走那么多的歪路,受那么多的苦楚了呢? 然而后来夏温暖却“奇迹般”地痊愈,其实是父亲用刚出生的夏琳的骨髓救了自己的命。 但是重新回到夏园之后,母亲还是如从前那样叫她“囡囡”,夏温暖却再也没有开心地笑过一次。 如今母亲早已离开了人世,这两个字,她是怎么也听不到了。 “南南……” “诶?!” 项慕川一听到这两个字,就像是忽然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 男人的眼睛倏然睁大,猛地转过头去,才发现夏温暖是对着女儿在说话。 他摸着自己狂跳的心口,呼吸凌乱――曾几何时,有一个小女孩,好像也对他说过这两个字…… 他记了这么多年,有时候走在大街上,忽然听到这两个字,他还是会情不自禁地停住脚步,四处张望,他的心也还是会跟着颤抖。 尽管他知道,那个小女孩,可能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消失在这个世上了…… 夏温暖又叫了一声“南南”,就像是在弥补她永远回不去的过去一般。 女子朝里头招招手,引导着保温箱中的小婴儿看向自己,嘴唇微动,“宝贝,你喜欢这个小名么?南方的南,暖融融的感觉……嗯,笑得这么开心呀,你喜欢的,对不对?” 南方的南……么? 项慕川听到这里,心头竟是涌起了许多失望,他有些落寞地摇了摇头,苍白一笑平霄录。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呢,夏温暖和当年那个小女孩,根本就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去的吧? “南南……” “南”和“男”同音,妈妈也希望你,能像男孩子一样坚强。 不,应该是比男孩子,还要坚强。 项慕川平复完呼吸,努力地搭腔道,“嗯,很好听……就叫夏南么?” 夏温暖摇摇头,“这是小名。南南早出生了两个月,我还没有定下她的名字。这个不急,我现在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想……” “嗯。” 夏温暖有些累了,刚准备回病房,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她和项慕川同时回过头,就见宋母在几臂距离之外抱着胸,冷冷地瞪着他们。 宋亦霖在她身旁站着,无奈地看着母亲一脸的怒容,摸了摸鼻尖,却没有发觉,自己脸上的淡淡笑意也早已褪得一干二净。 项慕川见状,低声同夏温暖说,“我该走了,你自己多注意一些。我抽空会过来看看你……还有女儿。” 然而,夏温暖的“不用了”还没有说出口,项慕川已经走过了拐角消失不见。 他好像怕给她添麻烦一样,几乎是在用仓皇而逃的姿态。 项慕川以为早早地离开就会被当做他其实没有在这里存在过一样,但是某些人的眼睛,并不会看出他的用心良苦,只会当做是欲盖弥彰。 夏温暖呼出一口气,恭敬地和宋母打招呼,“伯母好。” 宋母却冷冷一笑,故意把头别开,没理人。 夏温暖只好干笑,她肯定是又误会自己和项慕川了,她看了宋母旁边的男人一眼,微有惊讶,“亦霖,你出差回来了?” “是啊,我……” “霖霖就出差一天而已,你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了,当然回来了!” 夏温暖尴尬地点点头,“……是。” 宋亦霖不满道,“妈,你不要这么大声地和暖暖说话,她刚生完孩子,身体很虚弱的。” “虚弱?虚弱到一得空就乱勾搭人么?” 夏温暖沉住气,她其实没有多余的精力了,却还是耐着性子和宋母解释,“伯母,我想你误会了。我只是想看看女儿……” 宋母微微一笑,反问:“哦,和前夫?” 夏温暖抿住唇,她忽然觉得自己和宋母讲道理真是个大错特错的决定。 “暖暖,你别管我妈,她今天心情不好呢,一直在乱说话。”宋亦霖走过去拉住她的手,“来,我扶你回去休息。很累了吧?” “没事。” 夏温暖的声音很轻,转头的时候,还向宋母欠了欠身。 然而宋母没有留意到,只顾在他们俩身后干瞪眼――这个夏温暖,仗着有霖霖撑腰就无法无天,找时间真要好好整治一番才行! .. ------------ 175 怎么,你们竟然还没有领证么?——PK林依 一周后。 夏温暖一整个星期都躺在床上静养,手术伤口正一点一点地恢复,人也精神了许多。 小南南顺利度过了危险期,可以偶尔从保温箱里出来,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 她的小脸儿圆了一圈,总算有了一些肉嘟嘟的感觉,但没人敢去捏,怕捏坏了。 她躺在夏温暖怀里的时候,不哭也不闹,乖得不行旒。 小南南很嗜睡,几乎到了让人哭笑不得的地步。 有的时候喝奶喝到一半也能睡着,就那么衔着乳头,小嘴半张着,保持着仰望的姿势,偶尔还会再吸两口。 夏温暖表示理解,毕竟,小南南提前两个月出生,被剥夺了太多的睡眠时间,她得补回来才行哦。 而且,小宝宝,哪只不喜欢睡呀! 而这段时间,项慕川几乎每天都会来,但不会呆得太久,基本也不怎么说话。 往往是看一眼夏温暖,再看一眼女儿,放下一些滋补的汤药,就借口有事匆匆走掉了都市炼金术师。 其实,哪能凑得那么巧呢?哪能每次都有事呢?哪能次次都这样十万火急呢? 这一些,夏温暖通通都知道的,但她不说,一直装作视而不见。 原本项慕川还会把买来的百合花插进瓶子里摆好,这能让他稍微在病房里多呆一会儿。 百合助眠,对夏温暖的身体有好处,而且小南南似乎也很喜欢那样的香气,或者是觉得好看,常常对着鲜花手舞足蹈的。 但自从夏温暖当着项慕川的面很直接地说了一句“你以后别再来了”,他就不得不连插花这一项任务都舍弃了。 她的态度仍旧是那样的强硬,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项慕川原以为小南南的出生能够带来一些改变,但事实证明他是太过天真了。 女儿是夏温暖的心头宝没错,但她还是从来连正眼都不看项慕川一眼,尽管他是小南南的亲生父亲。 而男人却也没有仔细想过,夏温暖从来只是嘴上说说的而已,并没有真的拿出扫把赶他。 只因为她知道,血缘是非常奇妙的东西,就像是无形的线一般,将世人牵连在一起,那是剪不断的…… 小南南虽然亲近宋亦霖,却只有在项慕川出现的时候,才会乐呵乐呵地咧嘴笑,笑得眼睛里满是闪烁着的点点星光,亮得刺眼。 有的时候她哭得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夏温暖就折一朵百合花在她面前转一转,小南南就能立刻止住眼泪。 因为她知道那是谁送的,即使那个人没有同她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将她抱在怀里,亲昵地蹭过她的脸,更没有像妈妈一样会亲亲她,然后头对头地陪着她一块儿入睡…… 但是,还是喜欢,就像是飞蛾向往火一样,与生俱来。 这一天午后,夏温暖抱着小南南在午睡。 她的手绕过女儿的身体,替她圈出一块小小的位置,手臂挡在外面,像是怕她摔下去一样。 母女俩的呼吸交错着,融化在暖洋洋的阳光之中。 项慕川按照往常一样,捧着一把新鲜的百合花,另一手提着莎莎熬好的鸡汤,走进了病房。 他事先没有敲门,因为没有这个必要,放下这些东西顶多花他五秒钟的时间。 项慕川的存在感已经薄弱到进门之后,夏温暖还是会自顾自做着手头上的事情——看书,喝粥,听音乐,逗小南南……就当做是没有看到他一般。 每一次都是如此。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幽灵,或者是男版的“田螺姑娘”,是没有现出实体的必要的…… 想到这里,项慕川不由地笑出声来,但在开门之后看到沉睡着的夏温暖还有小南南,男人立马噤声。 他将花和汤放好,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然后,床上的小婴儿像是有感应一般,忽然睁开了眼睛。 项慕川屏住了呼吸,他就感觉心尖上的肉像是被人拧了一把,有点疼,但是疼得非常真实,又伴着点小激动,很快的,都被甜蜜所取代…… 和小南南的视线相撞,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猛瞧,项慕川深深地吸了口气,挺了挺胸膛,抹了抹头发,整了整领结,又扯了扯袖口,就像是初入社会,准备参加面试的毛头小子一样。 不对,应该说,他此刻怀揣着比面试还要紧张一百倍的心情,如果真是面试的话倒好了,他会觉得这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炎之无限全文阅读。 小南南看着他这副样子,乐了,虽然不知道她在乐个什么劲,但项慕川的心都快要萌化了。 “南南~南南……” 项慕川将声音压在喉咙里,尝试着叫她的名字。 小南南看到他的嘴巴在动,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事一样,笑得更加开心了,双手扑腾着,两条小腿也没闲着,感觉像是在仰泳一样,整张床都被她这动作弄得轻微地摇晃起来。 “嘘——南南,你妈妈还在睡呢……” 项慕川见状,连忙蹲下身去,食指竖在唇上,一脸紧张地指了指小南南旁边的夏温暖,示意她别吵醒她。 小南南可不管,她雀跃地抓住了项慕川的手指,随意地摆弄了一阵,然后将自己翻过来,拱起身子,爬啊爬,想要爬出夏温暖围起的小圈圈。 项慕川宠溺地笑了一下,无奈地将她乱动的小手小脚拨了回去。 小南南立刻不干了,埋着头颇有毅力地继续战斗,她也许是和项慕川较上劲了。 然后,一个就开始勇往直前地爬、爬、爬,另一个则是不厌其烦地拨、拨、拨,你来我往的,根本停不下来。 小南南也不哭,就知道用两只小手包住项慕川的一根手指,好像这样就可以把他整个人制住了一般。 项慕川被女儿拖着,一点力气都不敢用,拿另一只手竖在小南南的旁边,像是在为她保驾护航一样。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 忽然的,近处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项慕川背后一凉,抬起头就看见夏温暖慢慢睁开了眼睛,他整张脸都僵硬了,腿一软,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温暖?!”项慕川连忙站了起来,他的声音有些慌乱。 小南南被震了一下,呆住了,有些不解地望着项慕川和夏温暖。 夏温暖歪着脑袋,眯起眼睛问项慕川,“好玩么?” “……” 夏温暖垂下眼睑,看着小南南紧紧地抓着项慕川的手指,怎么都不肯放开,她的脸色慢慢地缓和了下来,“项慕川,你抱抱她。” “诶?!” 项慕川不可置信地望着夏温暖,他掐了一把大腿上的肉,生疼生疼的,男人嘶了口气,抖着嗓音问道,“温、温暖,你……你说真的?” “嗯。轻一点哦。” “好好好,我我我……我会的!” 夏温暖侧过身子,将手抽开,小南南这一次终于可以自由地爬了,只是没爬两步,就被一只大手包住了小屁股。 项慕川很轻松地将小南南举了起来,横着抱在胸前,她的后脑依着他的胸口,面朝前方,正对着夏温暖笑。 夏温暖抓住女儿摇来摇去的小手,心里微有些吃惊,小南南的挑剔是出了名的,除了自己的亲妈,她几乎谁的账都不买。 但让夏温暖想不到的是,第一次抱小孩子的项慕川,竟然会做得这样好,不过,看着小南南在男人胸口东嗅嗅西闻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般,她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超级明星制作人。 “怎么了?” “她饿了……” 项慕川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精彩纷呈,他的唇角抽、搐着,连忙将小南南递还给夏温暖。 小南南一落到夏温暖身上就可劲地往她怀里钻,还不停地发出“嗯、嗯”的声音,那架势,像是准备将她穿着的那件外衣生吞了一样。 “那个,你喂她,我……”项慕川指了指门,后半句话都没有说完,人就已经走出去了。 夏温暖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解开衣服,给小南南喂奶。 刚喂了没两口,门又被推开了,夏温暖随口就问,“怎么又回来了?” “谁又回来了?” 夏温暖面色微僵,抬起头,却见门口站着的是宋母,她尴尬地向她点了点头,说道,“呃,没事……伯母好。” “哼,是项慕川吧?” 宋母趾高气昂地走进来,瞄了一眼桌子上的百合花和鸡汤,冷冷道。 “你和他都已经离婚了,别忘了你现在是霖霖的女朋友,你就不能避一避嫌么?” 夏温暖低下头,应了一句“我知道了”,小南南正旁若无人地大快朵颐,咕噜咕噜的吞咽声特别的响。 “霖霖让我来给你送黑米粥,他说你想吃!” 宋母继续冷哼,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粥罐放下,然后盛了一小碗,她走过去,将碗按在床头的托盘上,发出“啪”地一声,动作简直和扔没两样。 “趁热吃!” 夏温暖在心里苦笑,但她不想和宋母计较,只说,“……谢谢伯母。我喂完了南南再吃。” 宋母用后脑勺对着夏温暖,开始了她的碎碎念,“唉,上哪儿去找像我家霖霖这样的好男人啊!只可惜啊,有些人就是不知足!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迟早有一天,有的她受的!” 夏温暖默默地咽下一口唾沫,将唇抿紧,她要尽快和宋母好好相处才行,她不想让宋亦霖左右为难,为了自己,他已经牺牲太多了。 夏温暖包住女儿的耳朵,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这些刻薄的话,该离得她远远的才好。 “……这世上那么多的好女孩儿,霖霖怎么就在一个人身上死磕呢?真是,让我这个当妈的说什么好……” 夏温暖无奈地摇了摇头,在这种荆棘密布的氛围之下,她的心境竟然无比的平静。 这时候,床头的手机响了,她取过来,另一手托着小南南的身子,接起电、话,轻轻地“喂”了一声。 宋母立刻转过身来,对她怒目而视,“喂,夏温暖,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呢?!” 夏温暖不紧不慢地用手包住手机的听筒,然后错愕地眨巴着眼睛,无比无辜道,“不好意思啊伯母,我以为你是在自言自语……原来你是在对我说么?真的对不起,我没有搞清楚……” “你!” 宋母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她就知道,刚才夏温暖会那样安静地听着她没一句好话的啰嗦和数落,完全就是自己的错觉无良天仙! 夏温暖又对着宋母轻轻耸了耸肩膀,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歉意,“但是伯母,这通电、话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能不能麻烦你,先出去一下呢?十分钟就好,真的很对不起!” 夏温暖坐在床上给宋母鞠躬,女子的眼神简直诚挚得不行。 小南南已经吃饱喝足,又沉沉地睡着了。 “不用了,我这就走,不妨碍你了!”宋母愤愤地转过身,用力地甩门而去。 ——这个女人,简直是欺人太甚! 夏温暖确认了宋母已经走远了之后,一手轻抚着小南南的额头,一手将手机重新贴近耳畔,脸上原本丰富的表情像是海潮一般一点点褪去,她的声音低到极致,也冷到极致——“好了,你可以说了……” 半个小时之后,穿戴整齐的夏温暖走出病房,小南南交给了护士照顾。 她想着,在女儿醒过来之前,自己应该能赶得回来。 “先别挂断,等我上车之后,我还有话要问你的。” 电梯一层层下降,“叮”地一声往两边打开,夏温暖说完那句话,抬起腿走出电梯,旁边站着一个人,没有挡路,但视线正在自己身上游走,给她的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夏温暖下意识瞄了一眼,愣了愣,好久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 “林依?” “温暖姐……好、好久不见。” 夏温暖看着林依娇弱的小模样,勾唇一笑,“得了,别说违心的客套话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是巴不得见不到我吧?” 林依将头压低再压低,像是要去亲吻泥土一般,她讪讪地附和着笑起来,说道:“怎……怎么会呢,没有的事……” “有没有都同我无关。”夏温暖大方地朝林依摆了摆手,云淡风轻地说,“不妨碍你,我先走了。”“温暖姐!” 夏温暖回过头,“还有事?” 林依绞着衣角,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那个……婚礼的事,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哈?” 林依抬起头,眼眶中含着泪光,她想去握夏温暖的手,但想了想还是将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女人满脸的宽宏大量,说出的话温柔得能够挤出水来。 “那天发生了一些小意外,谁都不想的……幸好,幸好温暖姐你的孩子平安出生了,不然,慕川非懊悔一辈子不可!” “林依,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夏温暖皱眉问她,其实女子的心里就跟明镜一样亮,林依在耍什么小伎俩她一清二楚。 她的意思无非就是说,要是婚礼那天,自己没有“那么巧”地早产,项慕川根本就不会管她的死活…… 别自以为有多重要,没了孩子,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夏温暖轻轻笑起来,她觉得,这会陪林依玩玩也无妨。 “温暖姐,我只想告诉你,我不怪你,真的终极炮灰。也请你不要觉得对我有所亏欠,因为有没有那场婚礼,我无所谓的……”林依笑起来,眼睛里忽然闪烁着名为“幸福”的光亮,“因为慕川已经向我保证了,等我们的孩子一出生,他就会带我去民政局领结婚证。只是奶奶非要补偿给我一场盛大的婚礼,所以我也没有办法拒绝她老人家……而且,你和慕川也没有办过婚礼,我就想着,可能这样会比较好吧,对你也公平一些。” 夏温暖双手环胸,瞥了林依一眼,她撅着唇,语气淡淡的,但却一针见血,“怎么,你们竟然还没有领证么?” ——都这么久了,他连一张结婚证都不肯给你?可是,明明那样轰动的婚礼都肯办了…… 顿了顿,她收起了装出来的诧异表情,对着林依笑了一下,笑里却像是藏着刀一般,然后夏温暖接下去说道,“哦,抱歉了,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没有资格插嘴的呢……” 言下之意,就是你们那点破事,就别说出来脏人耳朵了。 你乐意丢人现眼,她还不乐意听呢…… 夏温暖是真的不在意,话中那股轻蔑和不屑就像是巨浪一般,毫不掩饰地直逼而来,轻而易举地便击沉了林依好不容易才构筑起来的一叶轻舟。 那是她所有的资本和底气,她原想驶到夏温暖面前去炫耀,去讥嘲,却没想到自己会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溃不成军…… 所有的勇气和信心都被一一击垮,林依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牙齿已经嵌进了嘴唇里,她恨不得伸出自己尖尖的手指甲,刺进夏温暖雪白的肌肤里,然后将她的肉一块一块地割下来,丢去喂狗。 夏温暖自然瞧不出来林依这样恶毒的心理,她从头到脚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然后视线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她凸起的小腹上。 林依怀了有多久了? 五个月,还是六个月? 她记不清了…… 但此刻此刻,有一个男人的脸,却极其清晰地冲进了夏温暖的脑海之中,他露出了邪气而又狠毒的笑容,皓白的牙让人头晕目眩。 林依弄不明白夏温暖为什么会忽然这样看着自己,那种探寻的眼神就像是蛛丝一般紧紧缠绕着她,让她浑身发憷,腿脚都不利索了。 林依本能地拿手挡住了小腹,然后侧过身子,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步。 “温暖姐,你……你怎么了?” 夏温暖美美地笑了,她这样笑,简直比仙女还要令人着迷,“哦,没什么。看你的肚子这么圆,应该是个男孩吧?” “呃……嗯……嗯。” 林依已经搞不清楚自己是在点头还是摇头了,她的脸色控制不住地惨白,夏温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不然,她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来试探自己? “温暖姐,我……我先走了。医生……还在等我。” 正好电梯门打开,林依一头扎了进去,贴在金属墙面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像是见了鬼一样。 夏温暖优雅地朝身后摆了摆手,说了句“慢走”,然后重新拿起手机,对着那一头说道,“你又有活儿干了……”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电梯门已经合拢了,夏温暖抿了抿唇,竖起外套上的帽子戴好,然后,迎风走出了医院。 .. ------------ 176 破碎的家,正在一点一点拼凑齐整 据夏温暖所知,这些日子以来,夏琳还是和那一帮小混混在外厮混,没有正经地上过一天课。 更没有回过夏园,没有去医院探望过夏振海,也没有给叶素琴打过一通电、话。 夏琳大概是下定决心要跟夏家的所有人老死不相往来了,可这丫头似乎却总是忘了,她自己也姓夏…… 就像夏温暖说的――血缘是世上最奇妙的东西,它是斩不断,也割舍不掉的。 想离家出走旒? 成啊,年少轻狂,谁没做过几件傻事呢? 想来,自己也是做过的……而且比她还要疯狂。 但是,想要脱离夏家?这可不是区区一个夏琳能说了算的女。 在这种时候,她这个做姐姐的,就应该拉妹妹一把才对…… 如今小南南出生了,父亲的病也渐渐在好转,自己也终是得偿所愿,重回了夏家。 原本那碎得七零八落的家,正在一点一点地拼凑齐整。 虽然在夏温暖的心底,对叶素琴的存在还是有些芥蒂,但在知道了真相之后,却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对她恨之入骨了。 她希望夏振海出院的那一天,能被叶素琴搀扶着回到夏园,然后看见李管家在门口迎接他,庭院里,自己抱着小南南在看雪景,小南南对着外公笑,挥舞着小手要他抱抱医代风流。 天很冷,一行人走进温暖的和室,打开拉门,便看见屋子里,夏琳扎着马尾辫,头上绑着“必胜”的白色头巾,正在认真地做着卷子,备战期末考…… 夏温暖这样想着,唇角不受控制地弯了起来。 目的地已经矗立在眼前,她昂首穿过旋转门,黑亮的地砖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将视线所及之处装点得富丽堂皇。 这所酒店在t市算不得顶尖,但除却一般的酒店都会有的娱乐设施之外,在地下还设有夜店,很受年轻人的追捧。 前台的接待小姐一见有客人上、门,彬彬有礼地向夏温暖鞠躬,询问她的需要。 “我来找人。” 夏温暖不多做解释,随手掏出一张vip金卡,递给前台,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怀疑。 接待小姐一见到那张金光闪闪的卡,微笑都僵住了,但又很快调整好状态,这种等级的贵客,她一年都不见得能遇上几次。 吞咽下一口唾沫,接待小姐努力将断断续续的话说完整,“好……好的,请问……您要找谁?” 夏温暖把卡收好,一手拢了拢大衣,说道,“她叫夏琳,身份证号是xxx,应该是以一般用户的身份入住的。我是她的姐姐,怕她在这里住得不习惯,所以过来看看她……” 接待小姐连忙埋头,汗涔涔地从入住记录中查询,她的手指瑟瑟发抖,键盘都敲得不利索了。 要知道,被这样子等级的贵客提出质疑,说“住得不习惯”什么的,这要是传了出去,对酒店的生意,那可是毁灭性的打击! “确……确实有一位夏琳小姐……但是,请您放心,我们酒店的服务是非常专业且一流的,绝对、绝对不会让您的妹妹感到不满意的!” 接待小姐差点就竖手指发誓了。 夏温暖眯起眼睛笑,一边点头一边说,“我当然是相信你们的专业性的,不然我也不会花大把的钱办这张金卡……不过遗憾的是,我从来没有在这里住过,所以我没有发言权呢。好不好,还是我妹妹说了算的……” 接待小姐登时哭笑不得,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自讨苦吃,还傻兮兮地说了那么多的话,既浪费口水不说,更加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了…… 她这会都不敢正视夏温暖的脸,但紧张之余她又觉得奇怪,自己怎么对这个叫夏琳的女孩子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照理说,有这样厉害的姐姐,妹妹也应该让人非常难忘才对啊…… “夏琳她,应该出去玩了吧?” 夏温暖转过脸,看着酒店大堂的装潢,状似无意地问出一句。 接待小姐也没多想,下一秒就接道,“呃……没有。夏小姐,这会您妹妹就在酒店地下一层的俱乐部里,最豪华的包厢,和她的朋友们一起。” 呵,朋友……么? 夏温暖擒住下巴,别有深意道,“哦,这样啊。总之就是个贪玩的小丫头……” “那个,要我帮您通知她么?” 夏温暖摆了摆手,凑近了低声道,“她不知道我会来,我是准备给她一个惊喜的。你让人领我过去就可以了。” “好的,请您稍等永远的兵魂。” 乘电梯到了酒店的负一层,夏温暖没耐性再装下去,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支开了带路的小哥。 她其实一早就知道夏琳的具体位置,而且精确到几号包厢,包厢的密码,包厢里面有几个人,那些人分别又是谁…… 要是她手底下的人连这个都查不出来的话,那也没有资格受夏温暖的差遣了。 但是,她总不能没头没脑地就往里冲,要是之前的路没有好好地铺平整,那么,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栽跟头。 她可不想沦落到,最后被保安轰出去的地步。 夏温暖觉得,还是这种被当做菩萨一样小心翼翼地供着,如众星捧月般的氛围更加地适合自己。 夏温暖一手负在背后,另一手按下密码,“嘀”的一声过后,她缓缓推开了包厢的大门。 里头的光线很暗,模糊地只能看到几抹人影,脸是绝对看不清楚的。 七彩的旋转灯一闪一闪的,十分伤眼,还晃得人头晕。 激烈的重金属乐盖过了一切的声音,众人忘我地在舞池里乱蹦乱跳,头甩得像是快要断掉一样,还频频伴随着毫无意义的尖叫声。 呛人的烟味,刺鼻的酒味,到处飘着颓废,以及堕落的味道。 没有人意识包厢的门打开了,也没有人意识到,有一个不相干的人走了进来。 夏温暖不会被这样的阵仗吓到,她见过更加糟糕的。 顺手夺过一个醉得跟滩烂泥一样的男人手中的烟,狠狠踩在脚下,夏温暖走到电闸旁边,一口气打开了所有的大灯。 那一瞬间,黑暗和雾霾被彻底抽离,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而尚处于醉生梦死之中的年轻男女们,被突如其来的灯光刺得措手不及,就像是见了太阳的恶鬼一般,拿手遮住眼睛,或者抱住脑袋,发出难听的嚎叫。 场面一度失控。 夏温暖毫不在意地美美一笑,她看了正在切歌的dj一眼,谁知约摸是眼神的杀伤力太大了,那个戴着耳机的小伙子没招架住,手一歪,就把音乐全给关了。 这一下,不仅是天亮了,就连催耳的魔音也停止了。 所有人都呆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表情五花八门,很快的,传来细碎的私语声。 “谁啊?” “这女人谁啊?md有谁认识她么?” “我不知道啊,你知道吗?” “我tm还想问你呢……我靠,她怎么进来的?” 声音越来越响,气氛越来越不平静,但夏温暖还是非常淡定地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但是却没有一下子就找到夏琳。 她皱了皱眉,消息应该不会有错才对。 夏温暖走到dj旁边,拿起话筒,对着人群问道,“夏琳呢?她在哪儿?” 气氛又冷寂了片刻,然后一对坐在沙发上的情侣站起身,慢慢分开,女生俯下身,推了推侧躺着,缩到了沙发的最里面的夏琳,“喂,醒醒,找你的……” 夏琳没理,抓了抓蓬乱的头发,继续睡着纨绔女衙内最新章节。 夏温暖朝夏琳旁边的人抬了抬下巴,他们颇识趣地退到一旁。 这个女人给人的压迫感太强,如果不让开的话,很可能就要被活生生地压扁了。 “我要带我妹妹回家,你们――随意。” 夏温暖朝众人摊了摊手,眉眼之中散发着一股英气,她刚要往前走,谁知半路就杀出一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是个高个子的男人。 夏温暖微怔,抬起了眼皮,看着眼前挡路的人。 她很快就记起来,这是上次叶素琴去给夏琳送钱的时候,碰到的那个黄毛。 那时他是带头的,身边还有四五个小弟。 现在看来,才这么几天的时间,他的队伍又壮大了不少。 “这位漂亮的大姐姐,你也太会开玩笑了吧……带夏琳回家?这里就是她的家啊,我们都是她的家人,不信你问她去……” “小子,让开,我没工夫和你贫。” 黄毛继续嬉皮笑脸,看他的模样应该是见过一些世面的,在夏温暖气势不减的情况之下,他也还能继续撑着。 “唉,大姐姐,你不要这么严肃嘛~”黄毛吹了一声口哨,轻挑地勾住了夏温暖的肩膀,猛地凑近了她的脸,那架势像是要吻上去一般,大胆得不行。 “夏琳和我们所有人都很要好的,不如,你也来陪我们一起嗨嘛!这儿什么都有,想怎么玩都行!” 夏温暖淡淡瞥了黄毛一眼,又剜过他挂在自己肩上的手,轻蔑一笑。 她的声音就像是机械那般冰冷――“我知道你叫王兴,今年23岁,再过几天就是你的农历生日。我也知道你的母亲在你七岁那年就去世了,父亲没有再娶,因为那之后你们家就破产了,他整日酗酒,又沉溺于赌博,导致最后家徒四壁,被高利贷追债。我还知道你高中毕业之后便离开了家,但至今仍没有一份正经的工作。后来你加入了黑帮,混到现在是个什么位置我就不说出口了,你自己有多少斤两,你自己心里清楚……对了,你喜欢的女孩子,现在是在上大学对吧?你虽然人品不好,但对她还是非常认真的,还会挤出时间拼了命地打工赚钱,准备日后养她,这些,我想没有人知道吧?至少,你口中的这些‘家人’,都不知道吧?” 黄毛的肢体一点点的僵硬,就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他觉得自己的面前似是横了一座山,他却以为是棉花做的,还要不知死活地硬往上撞,撞得头破血流! “你所有的底细我都一清二楚,如果你想,我甚至可以告诉你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儿。所以你觉得,没有万无一失的准备,我夏温暖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么?你以为,染了一头金发就是贵族了么?我告诉你,你仍旧什么都不是!要是你今天不想变成杨过的话,现在就把右手从我肩上拿开!” 因为离得近,夏温暖可以清晰地听见旁边的男人吞咽口水的声音,他整张脸皱在了一起,浑身像是踩到了地雷一般,动也不敢动,唯独手臂抽得那叫一个快,风一样地扫了过去,吹乱了女子的刘海。 夏温暖这会却又温柔地笑了,她转过脸,指尖戳上男人的胸膛,满脸的嫌弃,将木头一般的王兴给推开了,轻吐出一个字,“乖~” 这种小角色,还敢在她面前猖狂,简直是――用“螳臂当车”来形容都算是太抬举他了若雪飘飘。 夏温暖走近沙发,将夏琳翻了过来,在这么嘈杂的地方,她竟然还能睡得这么沉,当真是要给她点一万个赞了。 旁边站着的人像是傻子一般在围观,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夏温暖抓起夏琳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脖子,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她拍了拍她的脸颊,叫她的名字,对方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脏丫头,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过澡了,身上一股烟和酒交杂的味道,难闻得夏温暖都快要吐出来了,但她强忍着,又搂紧了夏琳的腰身。 “来个人,帮把手。” 夏温暖压着嗓子随口一唤,马上有人上前,帮她架起了软得骨头都化掉了一般的夏琳。 “谢了。” “不用不用……” 夏温暖越过睡得像只死猪一样的夏琳,瞥了旁边的人一眼,是个白白净净的女生,手脚却不怎么干净,正在掏夏琳的口袋。 她心下一动,立刻就说,“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和小琳真的挺要好的,不如,去我家玩个几天,好不好?” 吓得那个女生连忙举起了双手猛摇,旁边的人脸色全变了,有的惨白有的铁青,另一个女孩子佯装镇定地上前搭腔,“不好意思哦,夏姐姐,她今天和我约好要去逛街的……下次好了,让她下次去吧!” 夏温暖非常遗憾地朝她们笑着,然后走出了包厢,离开的时候,虽然很轻,但她还是听见所有人齐刷刷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她带着夏琳去了厕所,从她的口袋里,夏温暖翻出了几包白色粉末。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这些是什么东西,不言而喻。 夏温暖将那些东西冲进了下水道,她的眼神整个都变了,非常的吓人。 怪不得,那群人在领头的人吃瘪之后,会这样害怕…… 但他们以为,自己带着夏琳走掉了,今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万事大吉了么? 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这笔账,慢慢算吧,反正她已经记下了,没有人能跑得掉…… 夏温暖给夏琳冲了冲脸,其间她清醒过大概三十秒的时间,嘴唇发着抖,浑身发痒,眼泪不尽地流。 她知道她难受,只好用力搓着她的手臂,拿出湿巾让她咬着。 “别怕,没事的,有姐姐在!” 夏温暖下意识说了这句话,温柔地抚摸着夏琳的脸颊,又拍着她的后背,让她整个人缩进自己的怀里。 这让小丫头哭得更大声了,就好像在发泄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与痛苦一般,她神志不清,嘴里胡乱地说着话,夏温暖却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夏琳挣扎了一阵,在厕所里发了好久的疯,甚至还拿身体去撞墙壁,脑袋上也肿起了一个大包。 到最后,大概是折腾不动了,也大概是身上疼得厉害,她终于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夏温暖叹了口气,想到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夏琳装进了车里,她忽然就觉得,这丫头,还是睡着的时候让人省心呢… .. ------------ 177 亦霖,我愿意和你过下半辈子 夏温暖把夏琳带回了夏园。 李管家和叶素琴都在医院里照顾夏振海,家里只有几个佣人守着。 夏温暖打电、话叫来了私人医生,她不能送她去医院,夏琳染上毒瘾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神箓。 夏琳一直没有醒,但睡梦中不断地冒冷汗,就像是在拧毛巾一样,没过多久,床单都给染湿了。 夏温暖帮夏琳擦干身体,给她换了一身干净的内衣旒。 然后她让佣人撤了床单,铺上新的,忙活了好一阵,总算是让夏琳清清爽爽地睡下了。 但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隔一段时间,就得再来一次。 夏温暖有些无措,她本想索性弄醒夏琳得了,但又怕控制不住她发狂,得不偿失女。 夏琳脑袋上那个大包到现在都没有消肿,再撞一下,估计得有后遗症了。 幸好私人医生及时到场,给夏琳打了一针镇定剂。 她便停止了冒汗,呼吸也均匀了下来,睡得比之前还要沉。 夏温暖坐在床头,舒了一口气,她看着夏琳明显瘦了一圈的脸颊,又想起了在那一群在俱乐部的包厢里胡天胡地,纵情声色的少男少女。 女子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但她没有让任何人看见,甚至于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夏温暖站起身,让医生先为夏琳做检查。 等了一段时间,她看着医生摘下了听诊器,问道,“谢医生,我妹妹怎么样?” “二小姐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饮食不均导致了贫血,所以才会消瘦了这么多,药理调养几天就会好的……” “那……毒瘾呢?”夏温暖沉着声音,拧了拧眉心的肉,“夏琳她碰了毒品……具体是哪种我也不知道,我给丢了——是几包白色粉末,磨得非常非常的细,大概就这么大……” 夏温暖拿手指比划了一下,忽然抬起头看向谢医生,眼神非常的沮丧,她扯了一下他的风衣袖子,问他怎么办。 谢医生和蔼地笑了笑,不紧不慢安慰道,“大小姐,你放宽心,不用这样紧张……不是注射类的毒品就没有太大的问题,我检查过了,二小姐身上没有任何的针孔,这是不幸之中的大幸。而且,她吸食的时间并不长,量的话,我得先给她验完血,才能知道具体的状况……不过,光看二小姐目前的情况,毒瘾应该没有你想象之中的那样严重,等多只是初期的症状。只要二小姐能够克服,坚持上半个月,或者是一个月,就能戒掉了的……” 夏温暖心中悬着的石块总算稍稍轻了一些,她朝谢医生点了点头,说了句,“那麻烦你了。” “大小姐,这话说的,太见外了啊……” 夏温暖轻声笑,看了一眼时间,她出来得太久了,估摸着小南南应该已经把下午的份睡饱了,这会又开始“调戏”护士姐姐找奶喝了吧。 而且自己的主治医生也交代过,手术伤口刚拆线,能下床,但是不宜过度劳累的,她是时候回医院躺着去了。 “谢医生,夏琳就暂时交给你照顾了。李管家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有什么需要你直接告诉他就是,我会提前和他交代好的。”她一边扣好外套的纽扣,一边停顿了几秒钟,想了想又说道,“还有,夏琳染上毒瘾的事儿,能瞒多久是多久吧。我不想她压力太大,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万一不小心传了出去,她后半辈子就毁了。” 夏振海是受不得这种刺激的,他本身就觉得对夏琳母女有愧,现在好不容易,夏琳重新回到了夏园,却已经是伤痕累累,受尽了折磨。 这让他这个做父亲的,今后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自己的小女儿? 叶素琴就更加难办了,虽然她平时是怯懦了点,看上去非常的好欺负,可一旦事情牵扯到她唯一的宝贝女儿,就别指望她会忍气吞声神烬! 保不准,她会拿把刀,将把夏琳害成这样的那群人,活生生剐了! 而且,自己在开车的时候,躺在后座的夏琳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求……求你,不要……告诉别人……不要……呜……” 那是带着哭腔的请求,姿态低到尘埃里,也不知道是在呓语,还是潜意识里的真心话。 总之,不能让知情人再扩大就是了! 谢医生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应下,“好的,大小姐。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夏温暖交代完,便驱车回了医院。 途中接到了宋亦霖打来的电、话。 “暖暖,你还好么?” 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蒙着一层纱,听着不是特别真切。 夏温暖调整了一下蓝牙耳机,有些弄不懂他为什么忽然这样子问自己,“还好啊,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些想你……” “唔,好肉麻。”夏温暖有些耳热地缩了缩脖子,嘴上这么说,眼睛里却早已经是满满的笑意了,她转着方向盘,“听你的声音好像很累啊,工作都做完了么?” “嗯。” “那就好好休息……” “嗯。” “今天别来医院了,我没事的。” “嗯。” 夏温暖眼睛里盛着的笑意一点点散去,她越听越不对劲,这样惜字如金的宋亦霖,让她觉得非常的陌生。 “亦霖?” “嗯?” “你怎么了?” “没事。” “没事?”夏温暖歪着脑袋重复着这两个字,脸色越发的深沉,“亦霖,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是的话,你告诉我,我这人有时候很迟钝的……” “暖暖,你不要多想。我只是太累了。” “是么?” “是。哦对了,你昨天不是嚷着想吃黑米粥么,我今天让我妈给你煮了,她有没有送过去?” “有……有的。” 夏温暖不小心咬到了舌头,生疼,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和宋亦霖说,脑中还没有完全理清楚,对方却已经先她一步把话说开了。 ——“哦,那就好。她早上很早就在厨房里忙活了,我都去上班了她还没有煮好,应该是花了好长的时间熬的。我说你喜欢吃甜的,她就放了好多勺的白糖。会不会太甜了?” “那个,亦霖,我……”夏温暖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握紧方向盘,然后踩下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思绪太乱,她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开车暴君,轻点爱最新章节。 夏温暖拍了拍脸颊,她知道自己该说“对不起”,但不是和宋亦霖。 宋母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她一直没给过自己好脸色,却还是愿意辛辛苦苦地为她熬粥,可她却糟蹋了她的一片心意。 “你没有喝,是么?” 夏温暖用力地咬住牙齿,她在电、话这一端慢慢地点头,一次又一次,却始终无法发出声音坦荡地说一个“是”字。 她不想违心说谎,但更不想让宋亦霖伤心难过。 一边是伟大的母亲,一边是不懂事的女友,他夹在中间,该有多么的进退两难。 “亦霖,是我不好……” “一口都没有喝,是么?” 夏温暖仰起脸,路边的灯光穿过车窗,撒在她光洁而白皙的肌肤上,美得不似真人。她闭上眼睛,缓缓重复了一遍,“亦霖,是我不好。” “暖暖,那是我妈妈。我爸不要她了,她现在只有我可以依靠了……我知道她脾气不好,有时候说话很直,惹人厌,但她都是为了我才会这样的,你能不能……稍微包容她一下?” “我知道。”夏温暖用力抹了一把脸,将手指抵在唇上,像是想要阻止它的颤动,她最担心的局面还是发生了——“亦霖,我知道,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当时我真的有重要的事……” 话说到这里,夏温暖却下意识地顿住了。 这个急刹车同样弄得宋亦霖措手不及,他的呼吸明显快了起来,忙问,“什么事?” 他就知道,夏温暖不是成心和宋母作对的,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然而,等了好久,等来的却还是一片沉默。 宋亦霖的心瞬间就凉了,彻底的,好像还听到了碎裂的声音。 “不能……告诉我么?” 他知道夏温暖的原则,要么一个字都不说,要么就一字不落地说完,绝对不会话说一半吊人胃口。 夏温暖拿手重重敲上方向盘,夏琳的事,她已经发誓不对任何人说了的! 要瞒,就索性瞒到底! “亦霖,我……” “好,我不逼你。你有你的个人秘密,就像我有我的私人空间一样,这是人之常情。我无权干涉过多,也不敢要求你对我毫无保留……” 男人苍凉一笑,却轻得几乎听不见,轻易地便被沉重的呼吸声盖了过去。 就算心里知道这是人之常情又如何,就算他什么都想得明白,那又如何呢? 照样还是会很难受,你以为爱情会停下来和你语重心长地讲道理么? 心痛,痛到几乎窒息的地步,只要稍稍吸一口气,仿佛就能看见炼狱的景象一般。 明明不是什么大事,可宋亦霖却猛地觉得他的世界——崩塌了。 夏温暖同样不比他好受多少,她哆嗦着,咬下了唇上的一小块死皮,但用力过猛,牵扯太深,血一下子就渗了出来,可她却觉不出一丁半点的疼痛。 原来她和宋亦霖之间,并不是一点问题都不存在的异火仙帝。 只是相处间,他们选择了忽略,就像是大象永远不会留意到脚下碾过的蚂蚁一般。 但现实是,就算只是一只小小的蚂蚁,也是能害死大象的…… 夏温暖抹过唇上的血珠,低下头,呆呆地看着自己指尖的血痕,一字一顿道,“亦霖,我想,我们两个都需要时间好好冷静一下……” 对面的男人苦笑,“所以,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 夏温暖抽出纸巾,擦掉手指上的血痕,可指尖的浅红色印子,却无论如何也擦拭不掉。 “……这对我们两个都好。” “暖暖,为什么你和我谈恋爱,就能这样理智呢?就好像在解数学题一样,一步接着一步,中途还有停下来思考的时间?” “亦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你明白的。你曾经爱过,尽管你觉得,那是一场荒唐而疯狂的爱。我想知道,这世上,是不是只有项慕川,才能让你失控?” 夏温暖蹙眉,声音倏然提高,充斥着不满,“为什么你要提那个人的名字?为什么要把他牵扯进来?亦霖,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宋亦霖没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暖暖,你会因为一个男人对你好,而爱上他吗?” “那你呢亦霖?你会因为一个女人不爱你,而停止对她好吗?” 宋亦霖立刻回答,“这要看那个女人是谁……” 夏温暖笑,那是他看不到,却能想象得出来的美好笑容,“我想,你也知道我的答案了。” “亦霖,我愿意和你过下半辈子……这是我的真心话!” “暖暖……” “但是现在,我要挂断电、话了,再见。” 话音刚落,夏温暖就真的切断了通话,她将蓝牙耳机丢在旁边,然后启动了车子。 另一边,宋亦霖垂头看了一眼已经黑屏的手机,身子后仰,颓然地倒在了软绵绵的转椅上。 隐在黑暗中的宋母立刻走上前,开始八卦,“霖霖,怎么样怎么样?你帮妈妈出气没有?她掉眼泪了没有?后悔没有?道歉没有?” 宋亦霖头疼道,“妈,暖暖是我女朋友,也是你未来的儿媳妇,你不要这样……” “儿媳妇怎么了?这还没过门呢,就让我受了那么多气,再纵着她,不定哪天就把我给气死了!不过这次你好样的,总算没有偏心,还算妈的好儿子……” “妈。”宋亦霖打断她,一半笑脸一半哭脸,“你要真当我是你的好儿子,就回房歇着,让我好好静一静吧。” 宋母不解地撅嘴,“嗯,你怎么了?” 宋亦霖歪着脑袋,两条眉毛挂下来,疲惫道,“你儿子我啊,现在快要被劈成两半了……” “啊?什么乱七八糟的呀?” 男人将椅子转了半圈,背对着宋母,小声地喃喃,“一半在天堂,一半在地狱……” .. ------------ 178 你要抛弃我了么? 那一天傍晚,和宋亦霖“吵完架”,夏温暖开车回到了医院。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舒睍莼璩 她和小南南一起做了最后一次身体检查,确认了没有大碍之后,便办了出院手续。 夏琳现在就是第二个小南南——不,或许连小南南都不如,放她一个人在家,夏温暖纠结来犹豫去,到最后,还是放心不下…… 所以思前想后,她决定出院回夏园。 夏振海大概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出院,自己要在这段时间里,帮助夏琳摆脱毒瘾才行枸! 或许是夏琳在很小的时候被抽过骨髓的缘故,她的免疫力非常的差,染上了毒瘾之后,就像是打破了她身上那道薄得可怜的保护屏障,感冒、咳嗽、发烧一系列的并发症接踵而至,让谢医生忙得焦头烂额。 叶素琴得知夏琳回家了,开心得不得了,但开心劲还没有过去,转眼见她病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又心疼得要死,争着抢着要去照顾女儿,却被夏温暖拦了下来。 ——“你操心我爸的身体就够了,再操心一个,你肯定是吃不消的。夏琳由我来负责就好。要知道,你如果也病倒了,就是在增加我的负担……玳” 这是夏温暖的原话,虽然她说这话的时候连嘴唇都没动,声音像是从牙缝之中挤出来的一样,脸上的表情更是又难看又冰冷,但却轻易地让叶素琴露出了充满暖意的笑容。 她的眼眶里泪汪汪的,亮光闪闪,好像一直暖到了心里一样。 叶素琴并没有多想,乖乖地答应了夏温暖。 她们姐妹俩如果可以借此机会增进感情的话,想必夏园上下所有的人都会非常的欣慰。 而在有生之年,自己竟然能得到夏温暖的“关心”,哪怕是别扭而刻薄的,叶素琴想想都觉得是天上掉馅饼了…… 那一刻,夏温暖在叶素琴恳切而热烈的注视之下,抖着身子,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总之叶素琴这一边是暂时拖住了,她还是同往常一样,和李管家在医院和夏园之间两头跑,早出晚归地忙,照顾着夏振海。 白天,她看不到夏琳戒毒的痛苦;到了晚上,叶素琴只能看见折腾了一天,沉沉入眠的宝贝女儿的睡颜。 夏温暖觉得这个计划实行得不错,夏琳也很配合,凡事按照姐姐的吩咐一步一步地来。 因为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染上了毒品,尤其是母亲…… 回到夏园的第二天,大中午,夏温暖正抱着小南南在庭院里晒太阳。 草地在这样的季节里绿得极不真实,踩上去还软软的,特别的舒服,恨不得能躺在上面美美地睡上一觉。 小家伙被夏温暖里三层外三层包得像个粽子似的,手套、围巾,一应俱全,脑袋上还顶了个毛绒绒的帽子。 这是夏温暖在小南南出生前织的,她本来是打算替她从帽子织到袜子,织满一整身的,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帽子才织到一半,小南南就迫不及待地从她肚子里跑出来了。 本来,夏温暖织帽子的时候,是按照标准体重来估算的,但当时的标准对现在的小南南来说,那明显太大了。 可夏温暖又舍不得丢,就趁着躺在病床上无所事事的那几天,把剩下的半顶给补全了。 如今这帽子一套在小南南的头上,就往下掉,一直要盖到小家伙的鼻子,她抓狂得不得了,就拿手胡乱地挥来挥去,头也跟着一块儿甩,可就是甩不掉。 夏温暖哭笑不得,只好让小南南在婴儿车里躺着,这样帽子就不会掉了。 她帮忙拨弄整齐,露出了小家伙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婴儿车车顶的小棚上绣着好看的蕾丝花边,小南南看见了,兴奋地伸出小手指来指去,咿咿呀呀地叫,开心得不得了。 小孩子的世界太过单纯,不过是看到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花边,她就能快乐一整天,甚至是好几天。 过些日子她要是再看见,肯定也还是会乐呵呵地拍着手掌,笑起来。 但是,等她慢慢长大,就会慢慢地忘记,原来曾经,一朵小小的蕾丝花边,就会让她如此的满足…… 那个时候,就算全世界的蕾丝花边都堆到了她的面前,她的心里恐怕都不会有半点波澜吧…… 成长,就是这样一件残酷而残忍的事。 夏温暖觉得有些眼晕,许是站得有些久了,便伸手挡了一下阳光。 她低头看着婴儿车里自娱自乐得正忘我的小南南,自嘲一笑,拍了拍后脑勺,腹诽道——夏温暖,瞎想什么呢你!她还这么小…… 夏温暖蹲下来,巴着婴儿车的扶手,俯下身去亲了小南南一口。 在手舞足蹈的小家伙面前,夏温暖也不免可爱了起来,无意识地撅着唇和她说话,“宝贝,妈妈进去把洗好的床单拿出来,你在这里乖乖等着妈妈哦。” 她一边说,一边拿手蹭着小南南的胸口,浅浅地笑着,忍不住又亲了她一口。 “妈妈很快就回来,别哭哦……” 夏温暖朝后方挥了挥手,快步穿过长长的走廊,然后走进和室。 果然没过几分钟,夏温暖提着一大塑料桶的白色被单,重新出现在了院子里。 夏园的下人不算少,女佣一个个都非常的勤快,但这并不妨碍夏温暖自己找家务来做。 这对她来说就是一项消遣,而非苦力。 夏温暖走到晾衣绳前,拿起一条脱过水之后已经差不多干了的床单,刚要挂上去,抬起头,却看到不远处的婴儿车旁边站着一个人,高高瘦瘦的。 小南南被他轻巧地托在怀中,没有哭闹,安分得像只小猫咪。 因为男人侧着身子,看不清楚脸,只有熟悉的肩膀和背部线条落在她的视线之中。 夏温暖呼了口气,拨过吹到眼睛上的发丝,然后抿住嘴唇,慢慢地走了过去。 “亦霖,你怎么来了?” 夏温暖问道,淡淡的没有多少情绪。 宋亦霖转过身来,动动唇,却欲言又止。 接着男人吸了口气,扁扁嘴巴,小模样委屈极了。 这么高大英挺的人,却露出这样的表情,真是……原谅夏温暖绞尽脑汁,都没法找到一个准确的形容词来形容。 小南南看到夏温暖的脸,这才招着手动了两下。 “来,南南,到妈妈这儿来。” 夏温暖会意地伸出手,将小南南接回自己的怀里,她抱好小家伙,放回了婴儿车,说了句“真乖”。 然后,夏温暖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连视线也纠结着不知该往哪儿摆。 尴尬的是,宋亦霖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这让她如何接得下去。 而且,他们不是约定好了,暂时不见面的么?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听到宋亦霖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吐出一句——“我回去了。” “欸?!” 夏温暖发出一个单音,女子眼皮一掀,见宋亦霖真的低下头转过了身,下意识就抓住了他的手臂。 宋亦霖的眼睛倏然睁大,惊喜地回头望着她。 夏温暖呆了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了,连忙将手松开,收了回去。 宋亦霖怅然若失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努力地挤出了一抹笑,他歪着头,笑意像是水流一般一点点漏掉,男人的声音非常的压抑,“暖暖,我们这样子,要到什么时候?” 夏温暖眨巴着眼睛,一脸“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的疑惑表情,这让宋亦霖先一步无奈地苦笑出声,他抓住她的手,轻轻地晃了两下,实话实说道,“我要是能忍住不来见你,我现在就不会出现在你的眼前了。” “可是,你明明已经同意了的……” 宋亦霖立刻捂住了她的唇,霸道地说,“我是善变的男人,可以了吧?” 夏温暖不满地拨开他的手,神色无比认真,“亦霖,你不能 这样!我们之间既然出现了问题,你就得给我足够的时间,让我想好解决的办法。要不然……” “我给了啊!我给了你十八个小时——”男人理所当然地接过夏温暖的话头,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手表才接道,“又二十六分钟。” 在夏温暖无语之前,男人抬着下巴追问道:“倒是暖暖,你有认真想么?我看你陪小南南玩陪得不亦乐乎嘛……” “我当然有在想!”夏温暖忽然提高了声音,但又猛地意识过来自己这样会吓坏小南南,她连忙顺了顺气,抬起头直视宋亦霖明显是被她惊到的表情,低着声音不紧不慢道,“我一直在想的——以后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母亲喜欢我。或者,对我慢慢地改观。我不想,再惹她讨厌了……” “我妈?” 宋亦霖呆呆地吐出两个字,他显然是觉得他们俩的问题不在这里。 “亦霖,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哦。” “这是我的问题,所以即使那个人是你的母亲,你也帮不了我。我知道我的存在,本身就让她看不顺眼。不管我和她相处的时候,是敷衍,是顶撞,是笑脸相迎,是任她挑刺,或者是逆来顺受……她还是对我非常的不满意。我离过一次婚,还生下了前夫的孩子,而且我今后很可能无法再怀孕……确实不是一个好儿媳妇的人选。” 宋亦霖听她这样说,立刻心疼地皱紧了眉头,坚定道:“暖暖,这些都不是问题……” 岂料夏温暖比他还要坚定,她摇着头,“不,亦霖,这些是问题,而且是大问题。如果我无法让你的母亲全身心地接受我,那么,我想我们并不适合一起走下去……” 宋亦霖傻眼了,“暖暖,你……你说什么?” 夏温暖轻轻地笑了,可她的眼睛里分明有着闪烁的泪光,她吸了吸鼻子,一字一顿地说:“你不是说我曾经爱过么?我从那一场持续了整整三年的感情里,唯一学到的是——如果注定不会幸福,倒不如,早早地结束,越早越好……” 宋亦霖站立不稳,猛地踉跄了一步,但他立刻扣住了夏温暖的肩膀,睁大了眼睛问道:“暖暖,那我呢?你就准备要抛弃我了?这么轻易?一点犹豫都没有?你不觉得,这对我很不公平么?我是无辜的好不好!” 夏温暖稳住他的身体,“亦霖,你冷静一些,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如果要和你分开的话,昨天我在电、话里就会明说了!而不是装什么深沉,用一些无聊的借口来推脱……” “那你为什么又……” “可是亦霖,在这世上,并不是两个人相爱了,就能够永远在一起的。我试过不相爱,却硬是凑在了一起,然后每一天都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但是,比这更可怕的,是彼此爱着,也生活在了一起,可每一天,却还是入骨的折磨……” “亦霖,你好好想一想,这真的是你所期待的未来么?” 宋亦霖没有回答,他不能回答“期待”,因为没有人会期待这样子的未来,这不是他的真心话。可他也不能说“不期待”,这样说了,他分明会失去夏温暖。 于是,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伸出手臂,抱住了夏温暖的身子,紧紧的,但却没有勒疼她。 夏温暖可以听见男人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她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臂,另一手拥住了他的腰。 她就知道,在没有把所有问题都整理清楚之前,贸贸然见面,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只会让事情更加的混乱而已。 “亦霖,对不起,我其实不想让你为难……可我越不想这样,总是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拖得时间越久,恶性循环就越严重……” “暖暖,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我不想,也不要因为这么荒唐的理由,而分开!” “嗯,所以才要想办法解决。” “解决?我直接和我妈说,我非你不娶,不行么?” “当然不行!”夏温暖用力捶了宋亦霖一下,怨念他为什么说话总不经过大脑,“只会闹得更僵好不好,你这完全就是土匪宣言!你还嫌伯母不够憋屈么?” “是这样么?”夏温暖肯定地点头。 自古婆媳关 系,可不就是这么个理么。 宋亦霖偷偷地吐了吐舌,懊恼极了,他要是把自己经常和母亲这样说的事实告诉给夏温暖听,不知道她会不会捶死自己? 难道,就是因为他一直这样,才会让母亲越来越讨厌暖暖了么? “那暖暖……你准备怎么做?” “这样吧,明天晚上,你和伯母到夏园来,我下厨,我们一起吃顿饭……” “吃饭?” “对,这道坎,始终是要过的,我们俩的态度再强硬,也不能不管老人家的想法。我们索性就把话全部摊开来说,好不好?” “你确定这有用?” “总比处处碰钉子要来得好吧,太累人了!我就向伯母问问清楚,要做你们宋家的儿媳妇,到底要怎样的条件才够!能改正的我一定努力达标,要是无论如何也改不了的,我就求她降低标准,或者在另外的方面做得更好,弥补一下,让她满意……喂,亦霖,我话还没有说完呢,你……你放我下来!宋亦霖!” 夏温暖双脚腾空,被宋亦霖轻松地打横抱起,她失声尖叫,在他怀里拼命扑腾着,脸红到了脖子根,“喂,宋亦霖,你别闹!我女儿看着呢!” 女子的视线一晃,不偏不倚地和小南南的目光相遇,小家伙在婴儿车里拿着玩具丢来丢去,真目不转睛地仰面望着贴在一起的两个人。 “让她看,我是她英勇的后爹!” 宋亦霖哈哈大笑,像是在秀臂力一般,抱着夏温暖转了好多圈,直到她扶着脑袋无力地喊晕,男人才停了下来…… --- 【ps:我身边好多对都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走到一起,家里人不同意,想想觉得好心酸啊……果然现实是最残酷的东西tt】 ------------ 179 作茧自缚——林依流产! 宋亦霖没有在夏园久留,他赶着回去和母亲约好时间。 这一顿晚饭称得上非比寻常,严肃说来,可是关乎到自己和夏温暖的未来的,一点也马虎不得。 夏温暖也没有悠闲到哪里去,等宋亦霖离开之后,便抱着小南南回了房间,开始想明晚的菜色。 她记得宋亦霖和她提过宋母喜欢吃什么,夏温暖一样一样地回想起来,然后拿笔记下,写字的时候笔画动得很慢,看着那些菜名,她苦恼地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夏温暖忽然就对自己的手艺不自信了起来…枸… 她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平常心,不要紧张,但身体却已经擅自动了起来,等夏温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打开了电脑,在查询如何将菜烧得好吃的烹饪技巧皇朝再起最新章节。 夏温暖想了想,又将书柜里珍藏着的几本烹饪书拿了出来,摊开放在腿上,然后又开始对着电脑屏幕,看到要紧的地方,时不时翻一页书,对照一下,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小南南早就躺在床上睡着了,而且一直在睡畛。 期间夏温暖给她喂过一次奶,小家伙眼睛都没睁开,可劲地吃,吃饱了,就发出了满足的咂嘴声,小手还搭上了妈妈饱满的胸部,就像是在表扬一样,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睡着还是醒着。 夏温暖研究了好久,天黑了她也没有发觉,知道旁边的房间里倏地传来一阵尖叫声,她才猛然站起了身,腿上的烹饪书“啪”地落在了地上,封面的番茄鲜红鲜红的,远看非常的刺眼。 ――是夏琳! 夏温暖连忙拉开门走了出去,正巧有两个女佣听到声音跑上了楼,她朝她们挥了挥手,道:“没事,二小姐可能是做噩梦了,我去看看她,你们忙你们的。” 女佣们应了一声,然后下楼。 夏温暖看着她们走远了,这才转身将门拉开一道正好能容她穿过的缝,迅速走了进去,防止任何外人看到里面的情况。 “夏琳,你怎么了?”夏温暖踩着棉拖,将脚步放得很轻,说话的声音也压得极低,“是我啊――夏温暖。你没事么?” 床上空荡荡的,但是被褥非常的凌乱,两个枕头,一个被丢在地上,另一个破了一半,里头的棉絮都掉了出来。 “夏琳,你在哪?” 夏温暖小心地避开被摔了一地的东西,大大小小,什么都有,分外的狼藉。 不过,她已经提前将这个房间里所有能摔碎的东西都移了出去,因此不会因为不小心踩到碎片而碰伤脚底,这也是为了夏琳的安全着想。 “姐……” “夏琳?” 夏温暖转过身,辨认着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谢医生说夏琳在床底下躲过,因为空间窄,身体上像是压着一座山一般,可以限制住她的动作。 这就意味着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去,也就不能再去吸毒了,这让夏琳觉得非常的心安。 然而,夏温暖看了一眼床底,也没有人。 “姐……姐……姐!” 夏琳在哭,嘴里像是含着一颗核桃一般,声音一塌糊涂。 夏温暖循着声音,终于站在了衣柜前,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凑过去,轻轻敲了一下柜门,问道:“夏琳,你在里面,是不是?” “咚”地一声,算做回答。 “我能不能打开?” 夏温暖这样说道,手已经拉住了柜门的门把。 她轻轻地拉开,垂眸就见夏琳紧紧地抱住自己发抖的身体,用力地砸了一下脑袋! 原本,又得磕在柜子上发出巨响,但门已经开了,因为惯性,夏琳整个人栽倒,然后跌出了柜子,一大堆衣服盖在她的身上,五颜六色的,把她给“活埋”了。 “夏琳花都大时代!” 夏温暖低叫一声,连忙将人从衣服堆里扯出来,谁知女孩的嘴巴里还咬着一件,她的头发早已被汗浸湿,黏在了脸上,好不狼狈。 夏温暖下意识看向夏琳的双手,上面绑着一条腰带,边缘处全是牙印,好几处都被咬破了。 看来夏琳是因为毒瘾发作,才会跑进衣柜,然后找了条腰带将自己的手绑起来,可还是难受,于是忍不住大叫,又随口咬住了一件衣服,试图将嘴巴塞满。 “夏琳,夏琳你看着我!”夏温暖拍了拍夏琳的脸颊,将她嘴里的衣服丢到一旁,然后喂她喝了一口温水,她抹干净她的脸,将人扶回了床上,“你又忘记我说的了吗?毒瘾发作的时候,千万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要靠自己的意志战胜它!” “不……不,我做不到!我好难受!我快要死了!”夏琳抓住夏温暖的手,指甲刺进肉里,看着她吃痛地皱眉,她却完全控制不住力道,身体晃得像是快要散架一样,气都喘不上来,“姐,就一次!我求你了,给我弄一点吧……求求你!” “不行!你想都不要想,我不会再让你碰那种东西!” “那……那你给我打一针!”夏琳激动地撩起衣袖,长长的指甲划过胳膊,在细嫩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刺目的划痕,但她显然是感觉不到痛的,“打完了,我就舒服了!我就能舒服了!” “谢医生已经给你打过一针了!用药过量,会对身体产生副作用的!” “我不管!我不管!!” 夏琳发了疯一般地摇头,又准备撞墙。 夏温暖连忙拦着,将夏琳死死按在墙上,一面又掏出手机打电、话,“谢医生,夏琳情况有些不妙。你能不能现在过来一趟?” “什么?你不在t市?邻县的老朋友过世了,你去吊唁他了……” 夏温暖看了夏琳一眼,她的表情就如同是坠入了深渊一般,下一秒,她开始猛力地挣扎,野兽一样。 幸好她的手还被绑着,不然夏温暖真制不住她。 “谢医生,我这边的情况也很紧急,麻烦你帮帮忙,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嗯……嗯……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夏温暖挂了电、话,然后紧紧钳住夏琳的手臂,盯住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有办法解决了,不过还得稍微再等等!我现在要去一趟医院。谢医生的儿子也是医生,就怕这种突发状况的发生,所以他在临走前将药交给了儿子保管,说是有需要就让我自己过去取!” “夏琳你听好了,在我回来之前,千万得忍着!那药是救急的,比针的效力还大,更伤身,所以谢医生一直没让你用。但是眼下的情况,我看是不得不用了!”“姐,你快点去吧……怎样都好了……我现在比死还难受呢!”夏琳无力地倒在床上,眼睛里雾蒙蒙的,她咬住牙,想了一下,朝夏温暖伸出了手,哀求道,“姐……再……再绑紧一点吧,我怕……会忍不住……还有脚……我不能……乱跑的……” 夏温暖看着夏琳这副模样,难受地扶了扶额头,整张脸皱了一下。 她拉过夏琳的双手,然后扭过头,闭上眼睛将腰带反复绕了好几圈,又弄了另外一条腰带绑住了她的脚,拿被子将她整个人盖好,闷声道,“我很快回来!” 医院。 林依裹着厚厚的加绒大衣,站在楼梯口,不住地张望,仿佛在等着什么人一般拜师八戒最新章节。 平时散步的时候,林依就留意到,这里很少会有人来。 白天的时候,阳光晒不到,显得非常的阴森,到了晚上,周围便更加的黑了,加上路灯又坏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人迹罕至,还是懒得修理,便就让它一直坏着。 这晚的风很大,像是裹挟着刀片一般,刮过脸颊,生疼生疼的。 林依呵出一口气,白雾氤氲了她的视线,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出神。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很慢,也非常的重,好像来人扛着很重的东西在走一般。 “妈?是你么?” 林依探了探脑袋,提高了嗓音问道。 “依依?” “妈,你来了啊!” 林依将风衣的帽子摘下来,然后重渐渐朝自己靠近的身影跑了过去。 “慢点,依依,你还怀着孩子呢!”林婉着急道,用力敲了一下手中的拐杖。 林依没停,而是抓住了母亲的手,委屈地扑进了她的怀里,眼泪刷地淌了下来,只是周围太黑了,看不清楚。 林婉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出于本能地抱住了女儿的头,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叫她不要哭了。 “妈,我怎么办啊?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 “依依,你怎么了?什么怎么办啊?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为什么忽然打电、话到疗养院,让我过来见你?而且还是大晚上,又挑在这种地方?人都看不清……” “妈,对不起,你身体不好我还让你赶过来。本来应该是我去你那里的,可我抽不开身……白天奶奶都会陪着我,有时候慕川也在,这会他们才刚刚离开……” “怎么?是不能让他们知道的事情么?很严重?”林婉立刻就想到了什么,紧张地回握住林依的手,“对了依依,你怎么会在医院呢?是不是孩子不好了?你身子弱,大晚上的就别在这里吹风了,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说着就想将她拉走,林依却停在原地一动不动,林婉扭过头,焦急地看着女儿的眼睛,示意她别再卖关子了。 “妈,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天,我的婚没有结成,你和小竟被项诺送走了,后来,你在电、话里追问我是什么理由,我说了什么吗?” “嗯,记得啊。你不是说因为你不小心动了胎气,然后晕倒了,婚礼才进行不下去的么?”林婉愣了愣,语气倏然冷了下来,“怎么,难道不是?” 林依的目光游离,她没有看林婉,事实上她睁着眼睛,视线里却触不到任何的景象,就连声音都不知道是从何处发出来的――“呵,这只是奶奶希望我告诉给你听的答案而已,我知道她不想节外生枝,于是我也顺水推舟,顺着她的意思做……” “所以说,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依依,你快点告诉妈妈!” “慕川逃婚了!为了夏温暖,他把我丢在了化妆间,不管我怎么哭,怎么求,他还是扔下我走掉了!所以我才会晕倒,所以奶奶才会用这个理由取消婚礼,所以我被送进了医院之后,就一直呆到了现在!” “怎么会这样?” “夏温暖识破了我们的计划,扳倒了项乔伊,又顺利生下了孩子,还让慕川对我产生了怀疑,成功破坏了我的婚礼……慕川本身就对她心存愧疚,如今更是天天往她那儿跑,完全拿我当透明人一样奈奈养成计划。而奶奶,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她对夏温暖的态度也肯定有所改变……妈,我快要走投无路了!” “不会的,依依,现在下定论还太早了。”林婉的视线瞥向她的小腹,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别忘了,你还有……” “不,这才是最大的问题!”林依抖着唇,眼眶中已经蓄满了泪水,亮亮的,反射着林婉忽然迷惘起来的表情,她的手叠在母亲的手上,重重按了下去,“孩子,不是慕川的……” 随着“哐当――”一声,林婉手中拄着的拐杖,掉在了地上。 像是脑子忽然充血了一般,她双眼发晕,原本脸上那一抹淡淡的笑容,这会早已褪得一干二净。 “依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婉对着女儿低吼,冰凉的手贴住她的额头,冷冷道,“你是不是发烧了?嗯?犯什么糊涂?!” 不知不觉间,林依已经满脸的眼泪,她扶住母亲歪斜的身子,咬住了嘴唇,说出的话带着鼻音和哭腔,早已含混不清,“妈,我现在很清醒……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倒不如说,我最后悔的,是我到现在才清醒!” “依依,你……”林婉不停地深呼吸,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林依这会已经乱得毫无章法可言了,自己要是也这样,就真的没救了,“不要急,你慢慢和妈说,我们好想办法解决……” “解决?怎么解决?妈,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要这个孩子,我……” 林依的双手紧握成拳,泪痕狰狞,她猛地睁大了眼睛,声音也戛然而止了。 “你什么?”林婉伸手在林依面前晃了晃,着急道,“依依,你倒是往下说啊!”“夏温暖?” 林依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声音一颤一颤的,就像是忽然目睹到了杀人事件一般。 林婉也吓住了,赶紧回过头去,顺着林依的视线,果然看到一抹高挑的身影从她们眼前走过。 长发飘飘,传来了非常清幽的香气,女子好像还停了半秒钟,朝她们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快步离开了。 “夏温暖,是夏温暖!她听到了,她肯定全部听到了!” “依依,你确定是她吗?周围的光线这么暗……” “是她!绝对是她!她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的!”林依就像是疯了一般,脸色比女鬼还要苍白,“她不是出院了吗?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她是不是要害我?不行,不行!我要去问清楚!” “依依,不要去!” 林婉拼命抓紧她的手,将她往回拉,憋着一口气,直将脸都憋红了,“别……别做傻事啊!” “妈,你放手!我不怕她的!” 林依皱着眉挣扎,用力地甩,母女两人像是在拔河一般你拉我扯。 然而,林婉的腿,却偏巧在这时像是被针扎一般痛了起来,她吃痛地喊了一声,半个人跪了下去。 林依顺势挣开了她的手,因为用力过猛,后退了好几步,却一时忘了,自己的身后,就是长长的楼梯。 来不及惊叫,来不及反应,甚至来不及冒出一个念头,林依一脚踩空,滚了下去…… .. ------------ 180 妈妈一定会让那个坏女人,给你陪葬! 如同风一般地走过那一段没有路灯的狭长小路,花了一点点时间适应了眼前的光线,夏温暖脱下挡住视线的兜帽,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谢医生么?我已经到了。你现在在办公室里吗……你一个人么?” 夏温暖有些喘,她看了一眼时间,焦急地跺了跺脚,简直恨不得自己能够飞起来。 “……好的,那我上来找你。” 夏温暖按开电梯,她围着厚厚的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那头的男人又说了些什么,她拨了拨被兜帽压乱的刘海,回道:“嗯,我抄了近路……我很赶时间……枸” 在刚刚那个地方,她好像看到了两道身影,拉拉扯扯的。 有人会出现在那里让夏温暖有些讶异,而且,她还听到了一些声音,但是并没有听清。 好奇心是个人都会有,不过她将心里的疑惑控制在了半秒钟左右,她不准备将精力投入到这种无聊的事情上去,很快就将它抛到了脑后畛。 电梯一层一层在上升,夏温暖拨下围巾,用力吸了口气,然后麻木地搓动着双手,一想到夏琳的情况,她的神色又开始焦躁起来。 夏温暖抬起头,视线却正巧撞上正上方的摄像头,她心中一震,有意躲闪了一下,但又意识到这么做无济于事,她的脸色苍白了不少,扶住额头,叹了口气。 唉……是自己大意了啊。 早知道就不求快,走楼梯上去了…… 而且―― 夏温暖郁闷地撩了撩围巾:而且,还因为太闷热,露出正脸喘了一口气。 这些,通通都被摄像头拍了个正着。 夏温暖其实并不想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让除谢医生之外的人,知道她今晚出现在了医院里。 她害怕会节外生枝…… 但是,这毕竟是最完美的局面,也仅仅只存在于夏温暖的期望之中罢了。 细想一下,真的被拍到了,也是没什么要紧的违和感全文阅读。 谁没个小病小痛的呢,来医院,再正常不过了。 她或许不必把所有事情都想得这么复杂,还是冷静下来,自然一点比较好。 这时,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夏温暖挺直脊背,从里面走了出去。 女子的脚步还是非常的快,穿着细长的高跟鞋能踩出她那样的走姿和速度来是在是让人惊叹,但夏温暖明显比之前平静了许多。 要知道,忙中出错,只会让她更加的得不偿失。 与此同时,石板阶梯上,伴随着惊天动地的惨叫声,林依磕磕撞撞,就像是被人从高空抛下的一颗圆球一般,一条道滚到了底。 身上的每一寸皮肉都像是被拖拉机碾过一般,骨头仿佛早已散架,痛得她除了撕心裂肺地喊叫,再做不出其他的反应来。 没有衣物保护的脸颊也是伤痕累累,灰尘无孔不入,紧紧地包裹着带血的伤口,将原本白净的一张脸涂抹得又肮脏又狼狈。 林依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严格说来,不是她不想动,而是根本动不了。 林婉整个人都被吓傻了,挥了自己一巴掌才找回神智,她连拐杖都忘了捡,跌跌撞撞地爬下楼梯。 因为坏了的腿,林婉摔了好几次,到最后她实在没有力气爬起来,索性一屁股坐在了楼梯上,双腿拼力往前挪动,就像是滑滑梯一般滑了下去。 “依依!依依!”林婉费劲千辛万苦才跑到林依身边,自己身上也痛得不得了,但她竭力忍住,林婉扶住林依的上半身,咬牙将哀嚎的女人翻过来,然后握住了她的手,“依依,你怎么样?你不要吓妈妈!” “痛……妈,我好痛……妈……” “我知道,我知道你痛!别怕啊……妈在呢,妈会陪着你的!没事的,没事……” “孩……子……” 林依咬着牙吐出两个字,瞪得像铜铃那般大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却没有半分明亮的感觉,在漆黑的坏境之中反而显得更加的阴沉,充满了死气。 林婉一边轻轻抹去她脸上的灰,一边安慰道:“什么?孩子?依依,你别担心,孩子也好好的……这里就是医院,妈去叫医生来,让他们帮你保住这个孩子!” 林依却费劲地躲开了母亲的手,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说一句话,就像是要用尽这辈子所有的力气一般,“不要!孩子……我不要……我不要这个孩子……让它死……只有它死了,我……才能活……” “依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你的孩子啊,它就在你的肚子里,是你身上的一块肉啊……” 林婉的眼泪滴在林依的脸颊上,同她本人的混在一起,冷冰冰的液体划出一道又一道的泪痕,却见不得那个口口声声要让自己亲生骨肉去死的女人,有多少伤心…… 要知道,这是一个已经成了型的男胎,作为和他血肉相连的女人,作为和他日夜相伴的母亲,她怎么能,残忍到这种地步? 活生生地任他流出体外,然后任他孤零零地死去? 林婉早已泣不成声,可林依的态度依旧坚决,她抓着母亲的手,死活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妈……再等等……等会再叫人过来……” 女人的喉头腥甜,呼出的气都是血淋淋的,她揪紧自己的心口,就好像抓住了那一颗尚在跳动的心脏一般,“妈,你……不要哭了……我知道我这么做……很没人性……但我不能……让这个孽种……毁掉我的下半生……” 林依这样说着,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恨意,她的瞳孔急剧缩小,就像是黑漆漆的枪口一般,随时能置人于死地我家有个猫仆大人。 所以,不如彻底一点吧,一定要抢救不回来……才好! 林婉抿住唇,背过身去,将整个脸颊包住,闷着声音流泪,一直将衣服都染湿,哭得更加难受了。 她也说不出自己此刻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或许有震惊,或许有绝望,或许有痛心疾首……因为太过复杂,林婉空洞地眨着眼睛,就连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 林婉或许是个坏女人,心肠歹毒,阴险狡诈,而且机关算尽,凭她一手将丈夫送入监狱就可以看得出来。但她内心深处还是存有一丝丝的人情味在的,至少在面对着自己一双儿女的时候,她就成为了一心一意只为孩子们着想的好母亲。 而林依却不是这样,她看似纯净温良,柔弱得可以激起所有人的保护欲,但其实她比任何人都要将自我掩埋得深刻,披着假面做人。 还有,比她母亲更胜一筹的是,林依是个随时随地连亲情都可以抛弃掉的女人…… “还有……妈……你要记住……”林依扯动着林婉的手臂,然后按到自己的小腹上,“是……夏温暖!是她,害得我……流产的……” “什么?” 林婉转过脸,她的手心全是血,不用说是从哪里沾到的。 林依是那样的虚弱,虚弱到随时都会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块儿殒命,可她还是疯魔一般地说着――“要不是她,我也不会滚下楼梯……对,是她出现……然后,把我推了下去……对,就是这样……夏温暖……是杀了我儿子的凶手!” 林依在彻底昏死过去之前,心里想的却是――孩子,妈妈绝不会让你白死的!我们没有做母子的缘分,你安心地去吧,妈妈一定会让那个坏女人,给你陪葬的! 夏温暖走出医院的时候,风更加的大了,兜帽上雪白的绒毛飘啊飘的,有些晃眼。 她拉紧围巾,垂眸看了一眼手心的小药瓶,眼睛弯了弯,约摸是笑了。 这一次,夏温暖没有抄近路了,她虽然急着赶回家,但偷偷摸摸,又那么神经质,只会更加的惹人注意,倒不如随性一点,这才自然。 夏温暖给夏琳发了条短信,告诉她自己很快就会到家。 她记得手机就放在床头,夏琳虽然被绑着,但划开屏幕还是做得到的,希望她能好好地撑下去,乖乖等着自己回去。 夏温暖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之后,踩下油门。 两旁的景物飞速倒退,视线中的光与影跳跃,就像是进入了时光隧道一般梦幻。 夏温暖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方向盘,眼睛直视着前方,却忽然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心情复杂得有些微妙。 大概是因为她无法预见,明天,究竟将会发生什么吧…… --- 【ps:一边码字一边修改论文二稿,然后关在黑屋里的时候电脑死机了,码的字还有改好的论文全都没了,我作死!!现在心情差到死,今天只更这么多,让我去哭会……】 .. ------------ 181 那你们为什么不报警? 第二天,夏温暖一反常态,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请使用访问本站。舒睍莼璩 当然这也不能怪她,谁让她在夏琳的房间里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呢,最后累得连一根小拇指都抬不起来了。 收拾屋子可以交给女佣去做,但照顾夏琳,夏温暖一直是亲力亲为的。 好在谢医生给的药很有效果,夏琳吃了以后,就没再发狂,安稳地睡着了。 难为夏温暖,哄完了夏琳,又得去哄小南南,到最后,等她睡下去的时候,天都快要亮了栎。 但一想到,今天晚上还有一顿非常重要的晚餐,夏温暖扯了扯柔软的头发,一下子就没了在床上再赖一下的心情。 夏温暖恹恹地打着呵欠,吻了吻小南南的脸颊,然后掀被下床,走进盥洗室。 因为熬夜的缘故,黑眼圈趁机跑出来凑热闹,眼睛里也含着红红的血丝,这让夏温暖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憔悴讣。 要见宋母,总不能以这样一副形象示人,夏温暖没有办法,只好又费了一番功夫,用心地将自己打理好。 等从盥洗室出来,她瞄了一眼床头放着的手机,指示灯一直在闪,打开一瞧,十几通未接来电,全是宋亦霖打来的。 夏温暖赶紧回拨,电、话没响两声就被接起,宋亦霖没等她说话,焦急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她本能地将手机移远了一些——“暖暖,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不接我电、话啊?我快要担心死了,你还好么……” “亦霖……”夏温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有些哭笑不得地回答道,“我刚醒呢。手机静音了,没听见。” 然后宋亦霖马上就像是被顺完毛的猫一般安静了下来,乖乖地“哦”了一声。 但隔了几秒钟他像是忽然反应了过来,又惊讶道:“什么?你现在才醒么?!暖暖,你该不会忘记了今天晚上……我都已经和我妈约好了……” 夏温暖抓了抓头发,她又不能告诉宋亦霖自己为什么起晚了,只好失笑道,“你放心,我没忘。” “我待会就买菜去了,一定来得及的。” “那啥,买菜还要你亲自去吗?” 夏温暖在衣柜前站定,拉开柜门,然后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一面挑衣服,一面对着电、话那头的男人说,“对啊,不是说好了我来下厨嘛,当然菜也得自己去挑啦……” “那买回来之后,洗菜啊切菜啊这些呢?” 夏温暖听宋亦霖问这些,“噗”地笑出声来,“你放心好了,我一个人绝对搞得定的!弄得差不多了我会给你打电、话的,然后你带着伯母过来,就能开饭了。” 这时宋亦霖低低地嘀咕了一声——“那她不是根本看不到你有多努力么……” “嗯?亦霖你说什么呢?大声一点。” “啊,没有……” 夏温暖挑出一件样式简约的衣服,一手拿着衣架,另一手抓起快要掉下去的手机,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好啦,那就先这样。不和你说了,我得出门了。” “哦,哦……那你注意安全。” 夏温暖总觉得宋亦霖有哪里不对劲,但她一时间又说不出来,觉得是自己多想了,皱着眉挂了电、话,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 好了,真的不能再磨蹭了! 夏温暖将手机丢在床上,迅速换好衣服,顺便将小南南也拾掇整齐,然后拿着环保袋,匆匆地赶赴超市,就像是赶赴战场一般。 今天的天空有些阴沉,灰蒙蒙的,时不时还有冷风吹过。 明明气温同昨天差不多,但没有了阳光,空气里就像是有一台超大功率的自动制冷机一般,仿佛能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人身上的血液凝固起来。 夏温暖穿得少了,但她没有浪费时间回房间去换,有这闲工夫,不如在超市里多花点心思挑选食材。 在外面呆了接近一个小时,经过了好几轮精挑细选,夏温暖才回到夏园。 她出门的时候只带了一只环保袋,但现在却拎着满满两袋食材,袋子都快要撑爆了,感觉夏温暖像是要整出一顿满汉全席来似的。 “大小姐……” 听到有人叫自己,夏温暖抬起头,就见两个女佣立在不远处的铁门外,双手交叠垂在腹部,姿势非常的恭谨,脸上的表情有些异样。 夏温暖走上去,不解地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了?为什么站在门口?” “大小姐,家里来客人了……” “嗯?” 客人?是宋亦霖和宋母么?这么快?她才刚刚把菜买回来啊…… 夏温暖将环保袋交到她们的手中,然后掏出手机看了看,没有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她忽然松了一口气,宋亦霖应该不会和自己开这种玩笑才对。 那么,是谁? 夏温暖点了点其中一个女佣,吩咐道:“你,把这两袋食材拿到厨房去。就放在那儿,别碰,听清楚了么?” “是。” 立刻就走了一个。 “你,给我说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什么客人?来干嘛的?你们又为什么露出这种表情?” 女佣的声音有些抖,都不敢抬头直视夏温暖的眼睛——“是……是项老夫人……还有一个拄着拐杖的中年女人。我也不知道她们来干什么……只是她们俩刚开始时候还是和和气气的,手上拎着一些补品袋子,说是为了见孙女而来。那个……既然是大小姐前夫的家人,又是长辈级的人物,我们也不敢怠慢,就把人给让进来了……” “谁知道她们一到客厅,就完全撕破了脸,嚷着要见你,还说……还说要让大小姐你给个交代,血债血偿什么的……要是你不出现,她们就不走了……” 夏温暖越听越糊涂——什么交代?还要血债血偿? 自己什么时候欠下血债了? “老爷在医院,叶夫人和管家都在那里陪着,大小姐你又出门了,二小姐卧病在床,家里一个管事的都没有……我们……我们就都慌了,赶不走她们,又不能报警,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夏温暖单手叉腰,问道:“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大小姐,她们是冲着你来的啊。如果我们把你叫回来,不是就称了她们的心意了么……” “所以,你们在门口等我,就是为了见到我之后,然后劝我别回来了么?” “大小姐……”女佣频频摆手,琢磨着该怎么说才能把那两个女人的恐怖表达清楚,“可是……” “不用可是。这里是我家,我就是能够管得了事情的那个人!她们来撒野,我还得躲着她们?未免太可笑了吧……而且,我晚上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没工夫和她们浪费时间。” 夏温暖朝女佣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让开,对方连忙往旁边退了一步。 女子迈开长腿,挺胸抬头地往前走,幽幽地飘出一句,“边走边说。” 女佣见状,连忙跟上。 “她们现在在哪?会客厅么?” “呃……是的。我们告诉她们你出门了,但那个拄着拐杖的女人非常的激动,完全不相信我们说的,骂了些很难听的话,还准备冲到你的房间里去。不过,项老夫人还是挺讲礼数的,把她拉住了,只说,一定要等到你出现不可。” “礼数?”夏温暖重复着这两个字,冷冷地笑了,一针见血道,“我看,是为老不尊才对吧。” “大小姐,她们到底为了什么而来?我看她们的模样……”女佣回想了一下,浑身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她抱紧自己的双臂,闭上眼睛低叫,“真是太吓人了!” “天知道……可能是无聊了吧。南南呢?” “保姆抱着她出去散步了。” “那就好。夏琳呢?醒了没有?” “还没有,二小姐今天睡得好沉,楼下的动静那么大,她都没有被吵醒。我弄了点吃的还有喝的,端到她房间里去了。” “喝的,没有用玻璃杯装吧?” “是的,按照你 的吩咐,全是塑料的。” “行了,我知道了……” 夏温暖沉吟:没有醒,是因为那个药的缘故吧。这效果也太好了吧,好到有些瘆人啊。 不知道谢医生回来了没有,还是请他本人过来一趟保险得多啊。 这样想着,人已经站在了会客厅外。 就算是明摆着来找茬的,但项老夫人和林婉是以“客人”的身份进到夏园来的,因此门外也没有太冷清,总得有女佣站着,随时给她们端个茶,送个水什么的。 夏温暖将手负在了身后,女佣上前一步为她拉开门,然后又恭敬地退到了她的身后。 听到动静,里头坐着的两个女人猛地抬起头,一脸的凶相,特别是眼睛,就像是两柄利刃一般,一般人瞧见,是会产生一种晚上准会做噩梦的感觉。 项老夫人依旧静静地坐着,没有动作,也没有出声,她手中握着的那串佛珠怎么看怎么讽刺,和她的脸色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夏温暖轻轻扫了项老夫人一眼,嘴唇一动也不动,然后女子将头稍微压低了一寸,行了一个肉眼几乎看不清楚的礼,算是对所谓的长辈最起码的尊重——要知道,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这时,项老夫人身旁的中年女人忽然站起了身,大叫着夏温暖的名字,拄起搁在一旁的拐杖,就朝她气势汹汹地扑了过去! 真的是扑,因为她没法正常地走路,索性就让上半身前倾,用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在前进,好像拿自己当做肉盾一般,下一秒就会将夏温暖压扁在地上。 夏温暖没有躲,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像是斗牛士一般,面对着急红了眼的牛,她还是非常的淡定,轻轻地吐出一句,“拦住她。” 女佣们立刻跑上去拖住林婉,七手八脚地将她按回了原位。 “都别碰我!”林婉低吼一声,挣开了女佣们的手,她的眼睛瞪得赤红,咬牙切齿道,“夏温暖,你……你不得好死!” 夏温暖双手抱住胸口,歪着脑袋,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她觉得这个情绪激动的女人非常的眼熟,却记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她。 就更别说,能想起她们之间会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她一脸随时要把自己大卸八块的表情了。 但夏温暖根本没有把说狠话的林婉放在眼里,她摸了摸鼻尖,笑得云淡风轻,“请问,你是哪位?今天和项老夫人到夏园来,有何贵干?如果你不控制一下情绪,非要骂人撒野的话,对不起,我很忙,没有空闲来招待你们……请回吧。” “你……你……”林婉拼命地顺着胸口,发现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她吞咽着唾沫,嘴唇毫无血色,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神忽然变得痛苦起来,眼泪蓄满了眼眶,再一次对着夏温暖吼道,“……你把我的女儿害成这幅样子,竟然还有脸问我是谁?!” 女儿? 夏温暖以极快的速度从头到脚打量着眼前的女人,想了片刻,总算弄明白为什么会觉得林婉眼熟了。 原来并不是曾经在哪里见到过她,而是因为林依是她的女儿,长相有五成是随了林婉的,特别是眼睛,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尤为相像。 夏温暖下意识地蹙起眉头,忽然不耐烦起来,“不好意思,林女士,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夏温暖,别装模作样了,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项老夫人将佛珠拍在桌子上,然后气势十足地站起身来,她伸手指向夏温暖,就像是在杀人案件里指认真凶那般正义凛然,“你还真是应了一句话啊——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真想不到,对着孕妇,你也下得去手!你还有没有人性啊你!” “够了!”夏温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上前一步,稳稳地拨开了项老夫人起皱的手,然后又将视线扫过似乎想以眼神杀人的林婉,傲然道,“麻烦你们二位在说话前,先搞清楚你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这里是夏园,不是项宅!就算是项宅,也请注意一下形象!不要倚老卖老,仗着自己年纪大,是长辈,就可以信口雌黄,随意侮辱别人!再在我面前胡说八道的话,我可以告你们诽谤!至于林依,我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但这与我无关!” ------------ 182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可你却不知道珍惜! 医院。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舒睍莼璩 加护病房。 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 还有门外时不时来来去去的医生和护士。 项慕川静默地坐在病床旁边,深灰色的修身长大衣敞着,露出笔直的双腿,他的头微微仰起,视线集中在某处,但眼神却是涣散的栎。 吊瓶里的液体正以肉眼看不出来的速度一点一点地减少,顺着长长的塑料管子,流入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的体内。 林依穿着宽大的病号服,额头和脸颊,还有露在外面的手臂和手指,都缠着纱布。 还有一些伤口藏在衣服下面,后背倒没什么,大多集中在胸腹一块,据医生说,她还摔断了几根骨头,当然,最严重的,便是…傅… 项慕川看了一眼林依平坦的小腹,然后沉痛地闭上了眼睛——几个小时之前,那里还孕育着一条小生命,可是现在,却说没就没了…… 男人以指腹揩过嘴唇,却蓦地一痛,他低头一瞧,发现指尖染了血迹。 原来,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裂了,血渗出来,然而,项慕川却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他撑开双手,将脸埋了进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失去了这个孩子,项慕川很难过,但他更加担心的是,林依苏醒过来之后,会绝望到什么地步。 一直以来,孩子对于林依来说,都是比她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得多的存在。 如今,就这样没有了,她该如何去承受? 而且,医生说的——她的子宫受损太过严重,今后,或许无法再成为母亲了。 这样子的双重打击,对林依来说,不啻于天崩地裂,世界末日,恐怕会让她整个人都崩溃吧…… 但是,除却这个不谈,还有一件事,让项慕川非常的在意——据林依的母亲说,林依之所以会流产,是被夏温暖推下了楼梯。 项慕川在第一时间觉得不可置信,但他没有明说。 于理,夏温暖不会这样做,因为他实在想不出动机。而就算她真有这个心思,也肯定会用更加周密的法子,不会留下把柄给人揪住。 二者,楼道附近连路灯都没有,黑蒙蒙的一片,林婉根本从来没有见过夏温暖,就连她的长相都不知道,又隔着十来米的距离,为什么她还是能一眼就认定推林依下楼的人就是她? 又或者,是林依看到了,然后在昏迷之前,告诉了林婉?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问题又来了,项慕川询问过医生,得知林依之所以会摔得那么严重,而导致了流产,最根本的原因是她正对着楼梯,迎面倒了下去,不然,后脑先着地的话,她这会早就已经没命了。 也就是说,如果真有人推她,除非林依背上长了眼睛,不然根本就看不见那人是谁…… 而于情,夏温暖还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她如今也是当母亲的人了,会这样残忍地去剥夺胎儿的生命么?还是用这种,她最厌恶的方式? 夏温暖从前也滚下过楼梯,失去过一个孩子,照理说,应该对这种事深恶痛绝才对…… 项慕川的神色渐渐黯然下来,他抬起手,看着颤抖的掌心,然后默默地握紧了拳头,砸在了椅子上。 没有出血,但是生疼生疼的,痛楚一直蔓延到左胸腔,就像是被酸液腐蚀着一般,项慕川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化为一滩血水。 想到当年自己的那一推,项慕川抿紧双唇,想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为什么那个时候,他就不能学会冷静地去处理事情呢?为什么,他没有给夏温暖任何的信任,哪怕是一丝丝都没有? 是因为嫉妒吗? 嫉妒夏温暖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不是自己,而是别的男人,连名姓都不知道,却让她愿意为其生儿育女的陌生人? 还是因为害怕? 害怕被虎视眈眈的家人知道了,他们会联合起来,以这个为借口,直接弄死败坏门风的夏温暖? 所以,自己才亲手葬送了那个孩子么? 项慕川按住胀得厉害的额头,晃动着,费力地喘了一口气——他记不清了,或者说他根本不想记起来…… 现在追究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又有什么意义呢? 大错已经铸成,伤痕也早已刻下,人生是没有回头路可以走的。 与其去想这种伤人心肺的往事,倒不如振作一些,好好吸取教训,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正这样想着,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却忽然有了动静。 林依闷着嗓子咳嗽了好几声,紧接着上半身剧烈起伏了一下,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依依?你醒了么?”项慕川急忙凑过去,他知道自己在说废话,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还好么?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过来帮你检查。” “慕川……” “是,我在。”项慕川原本已经站起身来,听到她叫自己,又重新坐下,握住林依伸出来的手,她的指尖白得近乎透明,冰凉冰凉的,一点热度都没有。 林依张着嘴巴,抬起脖子,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孩……孩子……” 项慕川揪紧了眉心的肉,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安慰她才好,只能点着头,下意识地不停说着,“我知道……我知道……” 也不知道他究竟知道些什么。 “依依,你暂时不要想这些,先把身体养好要紧。” “没有了?是不是?我的孩子……没有了?” 仔细听,林依用的根本不是疑问的口吻,她的眼睛本身就红通通的,这一刻,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又立刻湿润了,然后,眼泪像是绵绵的细雨一般落下,停都停不下来。 她抬起扎着针管的手,慢慢地移到小腹上,尽管隔着被子,但林依动着动着,手却忽然停了下来。 像是彻底意识到了什么事实,林依哭得更加的大声了,撕心裂肺的,仿佛要将身体里所有的水分,全部流光一般。 项慕川捂住脸颊,脑袋一路耷拉到了膝盖上,他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了。 “夏温暖呢?夏温暖现在在哪儿?”林依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狠狠扯了一把项慕川的手臂,急声问道,“慕川,你有没有把她抓起来?是她害我的,是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你一定不能放过她!”此话一出,项慕川整个人都怔住了,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是第一次,见到林依露出这样阴狠的表情。 而且还是在她刚刚从重伤之中苏醒,得知了自己流产的事实之后,说实话,林依并没有项慕川想象之中的那样绝望,悲恸持续的时间还不够泡好一碗杯面。 但是,看着这样的她,让人瞬间就联想到了毒蛇、蝎子,总之尽是些恐怖的生物。 项慕川的额头出了一层薄汗,他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于是便当做没有听清,低低反问道,“你说什么?” “难道我妈没有告诉你……是夏温暖,是夏温暖她推我下楼的么?” 项慕川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林依话说到一半,蓦地睁大了眼睛,质问道,“慕川,你……你不相信我?你又准备包庇她了,是不是?!” 包庇? 听到这两个字,项慕川原本还有些于心不忍的眼神立刻冰冷下来。 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就想着要论罪,会不会太草率了一些? 但是项慕川将暴躁的冲动压了回去,忍住了没有说出声,他暂时不想和一个虚弱的、精神随时都会崩溃的病人斤斤计较。 林依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眼泪横飞,又狼狈又可怜。她重重地敲着自己的心口,就像是在证明她没有说谎一样,“我……我的孩子没有了!慕川,那也是你的孩子!夏温暖是凶手!是她推的我!我……我要一个交代!” “交代?” 项慕川冷冷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睛早已眯成一道缝,他已经给过她机会了,可是她却不知道珍惜,非要折腾 自己的身子,非要无理取闹。 林依不知道项慕川在想些什么,但她绝不会这样轻易放过夏温暖,这一次,自己下了太大的血本,一定、绝对要让夏温暖尝到苦头不可! 项慕川松开林依的手,抹平刚才被她扯皱的外套,刚要说话,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起。 这让项慕川和林依同时皱紧了眉头。 男人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齐高”,无法拒接的电、话,项慕川认命地接起来。 “喂,什么事?” “总裁,老夫人和林婉女士去了夏园,应该是为了林依小姐流产的事。我现在……” “小声一点。”项慕川低声警告,他下意识瞥了林依一眼,对方喘着气,看似漫不经心地看着天花板,实际上她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看来她对夏园发生了什么事非常的感兴趣。 项慕川站起身来,走了出去,靠住墙,这才贴近手机缓缓道,“继续说。” “老夫人她们正巧赶上夫人……不是,是夏小姐出门。不过刚才,她已经回到夏园了,估计这会,已经和她们对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对齐高来说,“夫人”,永远比“夏小姐”要来得顺口得多,以至于他每一次都会交错,当然,这绝不是因为字数少这种无聊的理由! 项慕川沉着脸,冷声道,“我知道了,你在那里等着,我马上就过去。”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护着她,别让她出事。” “是!” 另一边,海景别墅。 海浪随着海风的推送,拍打着岩石。 光线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扫落在地板上,宋母坐在化妆柜前,一手握着一支口红,比对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将两支都放回了原位。 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宋母回过头去,就见宋亦霖握着门把,露出了半个身子。 “霖霖,你怎么回来了?公司的事……” 宋亦霖将门关好,快步走上前,抢过话头道,“都处理好了!” “哦。”宋母应了一个字,继续低下头,在化妆柜里挑中意的口红。 纠结了老半天,她拿出来一支,拧开准备试一试,抬眸,却在镜子里看见了宋亦霖一脸严肃的表情,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搞得宋母差点丢了手中的口红。 “霖霖啊,你搞什么呢?吓死妈了!”宋母拍着心口,冷不防宋亦霖抱着胸接了一句,“妈,就那支吧,挺好看的。” “啊?”宋母眨巴着眼睛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儿子是在说口红,她试探性地举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宋亦霖翘着嘴唇点点头,她讪讪道,“可是……妈还没抹过呢……” 宋亦霖看了宋母两秒钟,低声道,“我说好看就好看。” 说完他转过身,走近铺满了各色各款衣服的双人大床,留下一头雾水的母亲愣在原地,举着那根口红发呆。 很快的,宋亦霖又走了回来,手上提了一件加厚款的毛呢格子大衣,摆在宋母面前,特别果断地说道,“妈,晚上就穿这个好了。” “那个,霖霖啊……” 宋母觉得更加莫名其妙,她站了起来,还没问出口,宋亦霖却已经把大衣递到了她的手中,“好了,快点换衣服啦。我去帮你挑鞋!” “等等等等!你给我回来!”宋母急了,抱着大衣,朝着宋亦霖的背影吼了一声,男人连忙一个刹车停下了脚步。 宋亦霖扭头——“干嘛啦?” “干嘛?你问我干嘛?我还想问你呢!”宋母走上去,将大衣重新丢进宋亦霖的怀中,拧了一下他的耳朵,“霖霖,你中邪了是不是,在你妈面前瞎比划什么呢?!” 宋亦霖连忙扭着身体喊疼,哭丧着脸回答,“妈,我……我就想你别折腾了,快点准备好,我带你去夏园……” “这么急做什么?!”宋母脸又黑了,将那支口红塞回化妆柜里,看着这些杂七杂八的化妆品,她也 觉得头疼起来,索性将柜子推了回去。 “不是说一起吃晚饭吗?现在才几点啊?过去让我看她脸色是吗?还是要让我给她家女佣打下手,帮忙做饭啊?” “妈,你说到哪里去了……”宋亦霖无奈地扶了扶额头,觉得自己又好心办坏事了,他牵住母亲的手,笑了一下,“你看,你又忘记了不是。妈,我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今天的晚饭,是暖暖亲自下厨做的,准备孝敬你,这是她的一番心意……”宋母冷哼着扭过头,没吭声。 宋亦霖咬住下唇,脸上的表情仿佛像是在说“我就知道”,他挪了一下位置,再一次和母亲面对面,“妈,你不信对不对?所以我才要带着你去看看啊!买菜、洗菜、切菜、做菜……这些,通通是暖暖一个人做的,她真的很看重这一顿晚饭,很看重你的。你去了,就会知道了……” “霖霖……” 宋亦霖越发用力地握紧了母亲的手,眸光殷切,他明白这一次,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搞砸的。 “妈,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我并不是在逼你强忍着不满,一定要为了我而接受暖暖,她早就说过这样是没有用的。我只希望你能给她一次机会,去了解她这个人,去了解我为什么会这样喜欢她……好不好?” 宋亦霖没有再说“非夏温暖不娶”之类的话,夏温暖有教过,他也学乖了,懂得从母亲的角度出发。 果然,宋母的眼神慢慢地柔软了下来,但还是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重新拉开了化妆柜,重新取出了那支口红,然后又拿过宋亦霖搂着的那件大衣,进到房间里去了。 宋亦霖憋住笑,然后默默地伸出手,比出两根手指,在心底“耶”了一声。 ------------ 183 那你就是承认了! 夏园。 会客厅。 桌子上,摆放着两杯精致的茶盏,只是里面的茶,已经凉透了。 榻榻米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袋子,里头都是些上好的补品,只是东西再贵,也入不了主人家的眼。 四周的空气,因为项老夫人问的那一句――“那你去泌、尿、科做什么?难道你还有那方面的病吗”而冻结,登时安静得落针可闻,死寂枸。 夏温暖听完,整个人都懵了。 她咬住下唇,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剩下窘迫的潮红,但她不想让她们两个人发觉到,便转过脸,谨慎地淡化着自己的面部表情。 项老夫人此刻就像是斗胜的公鸡一般,得意洋洋地昂着脑袋,她双手抱胸,继续质问道:“怎么不说话了?夏温暖,你刚刚不是特别威风嘛?这会哑巴了?!这种事,我老太婆真是第一次见,要不是看了医院的监控录像,我还真不敢相信呢!罘” 夏温暖舔了舔干燥的唇,苦笑了一下,她确实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应该说什么才好。 她昨天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怎么可能注意这么多啊…… 现在回想起来,医院的那一层楼,过道上走着的,确实全部都是清一色的――男人! 怪不得了,他们当时投过来的目光,会那么的微妙;而且,自己在下楼时碰到的那几个小护士,为什么会露出一脸探寻兼八卦的表情,夏温暖表示也能理解了…… 但越这样想,夏温暖就越无法释怀,这一次她可真是被谢医生的儿子害惨了丹毒公主:仙路亨通全文阅读! ――泌、尿、科?! 有没有搞错啊,这种事就不能提前交代一下么? 问他办公室还有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就不会多动点脑筋,多说几个字嘛? 她虽然不是去看病的,但并不代表她想在走道上被人指指点点啊! 自己这会估摸着已经被当做变态供所有人取笑了吧,还好死不死地留下了影像,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夏温暖这边正在气头上呢,已经恨得有想撕人的冲动了,偏偏林婉就像是忽然活过来了一般,又开始找她麻烦。 看起来,她是真的不懂“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夏温暖,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解释不出来了是吧?你做贼心虚了对不对?!昨晚你将依依推下楼,之后便逃跑了,但心慌之下,不小心跑错了地方……我没有说错吧?你还有脸说自己去医院看病么?这么容易戳穿的谎言,你当我们眼睛瞎了嘛?!” 一旁的项老夫人口吻更加的讽刺,她重重哼了一声,冷冷地笑了,讽刺道,“所以说老天爷还是长眼的,不会白白便宜坏人!” 夏温暖立刻甩过去一柄尖锐的眼刀,点着头,不卑不亢道,“说的是啊,老天爷当然长眼了……当然,二位的眼睛也非常的雪亮。” 女子美美地扬起一抹笑,视线扫过她们两个人,话锋猛地一转,“只是这世上的某些人,虽然长了眼睛,却不及瞎子呢……” 夏温暖此时的目光就停留在林婉的脸上,她耸了耸肩膀,露出很无奈的表情。 对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脖子都粗了一圈,将拐杖重重敲在地上,低吼道,“夏温暖,你少变着法子骂人!” “骂人?”夏温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声音更加的平静了,“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啊。” “你!” 林婉被气得七窍生烟,脑门上的青筋一连爆出了好几根,项老夫人就站在她的身边,仿佛也受了感染一般,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头白发快要被怒火燃尽。 要知道,比起嘴皮子上的功夫,夏温暖如果认第二,还真的没有多少人敢认第一的。 但是,她也不仅仅只有这点本事而已。 夏温暖一步一步走到林婉的身边,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然后不慌不忙地问道,“林女士,你说你昨天晚上,亲眼见到我将林依推下了楼梯,是吧?” 因着她逼近的气势,林婉本能地后退了几步,但心底又一直想着自己绝不能示弱,于是她咬紧了牙关,铿锵地回答道,“没错!” “能说得详细一点么?” “你让我说一百遍都没有关系!昨天晚上,我去医院探望依依,经过楼梯口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惨叫,之后我赶紧跑了过去,就看到你把依依推下了楼梯,然后趁着夜色逃走了!那个人就是你!我百分之百肯定!” 夏温暖也不恼,轻笑着点点头,她忽然又换了一个话题,“那……林女士,我再确认一下,今天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是啊,第一次见面又怎么样?你是不是想说我不可能认得你啊?你可是t市的名人啊,那张脸每天都挂在电视上,网络上,报刊杂志上,想不认得你都难吧?而且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坏到了什么程度枭雄的民国!从前你对我家依依做过的那些事情,每一件我都清清楚楚!你这个恶毒的贱……” “哦,是么?”夏温暖勾起唇角,利落地截断了对方的话头,她微微弯下腰,让自己的视线和林婉的眼睛持平,方便看清楚她此刻脸上的表情,“那我也一样啊。” 林婉的神色倏然一僵,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林女士,我也清楚你曾经做过什么,我更加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从三年前,林依出现在项慕川身边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了……” “什……” 夏温暖清了清嗓子,蹲下身,气定神闲地将散落在地上的袋子一只一只扶好,嘴里平静地说着话,“你的模样,好像和资料上的不太一样了呢,怪不得我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你来。当年,你的丈夫不止废了你一双腿,恐怕连眼睛也废了吧?” 那一瞬,林婉的身体犹如遭到雷击,怔怔地望着夏温暖! 女子纤细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眼角,轻声道,“我在想,凭着一副义眼,视力该有多么的好,才能在没有灯光的情况下,百分之百肯定,是我推的林依?” 林婉脚下一软,失力地跌在了沙发上,手臂不慎挥到了茶杯,茶水溅了她一身。项老夫人见林婉这副模样,眉宇间升起了一团疑云,立刻沉声问道,“难道说,你真的……” “不是的!老夫人,你不要听她胡说……是这样的,其实我是……那个……哦,我是听……” 林婉已经有些慌了,但夏温暖依旧不快地拍了一下手掌,冷声道,“解释不出来就暂时给自己留点时间吧,现在,请先让我把话说完……” 项老夫人和林婉齐刷刷地转过了脸。 “林女士,你说你昨天晚上去探望林依了是么?但是,若是没有担保人的话,疗养院是不会随便放病人出行的。你没有丈夫,父母亦去世了,因为曾经负债累累,也早就没了朋友,身边只有林依和林竟一双儿女,林竟的年纪太小,还不够资格做担保人,所以我想请问你,你是如何从疗养院出来的?” “我……” 夏温暖将手指竖在她面前,示意自己还是没有说完。 “还有,你也说了,那条楼梯没有路灯,平时也鲜少有人会去,你腿脚不便,为什么要正巧经过那里,然后又正巧听到尖叫声,接着正巧赶过去,最后,正巧看到我推人,之后逃跑?” 一连串的“正巧”,夏温暖刻意咬重了说,她的眉峰抖动着,锐利得似是两柄能够将所有黑暗都斩断的长剑。 林婉被堵得哑口无言,但夏温暖偏偏在这时候停止了咄咄逼人,朝她摊开了手,“好了,我问完了,林女士,请你回答我吧。” “我……我……” 林婉开始吞吐起来,不停地咽着唾沫。 ――“我……” “怎么了呢?刚刚你不是还很想解释的么?我现在正等着你呢,项老夫人也在等着,快点说啊。” 林婉满脸的汗,眼角的皱纹似乎更加深了,她喘着气,不敢看夏温暖,也不敢看项老夫人,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下,连“我”字都说不出来了。 夏温暖苦恼地摸了摸下巴,眼睛晶亮尽量的,“唔,你不想说是么?那不如,我来替你说吧……” “林依有事要见你,所以替你做了担保,让你去医院找她恶质军少:长官请自重最新章节。因为不想被任何人发现,她和你约在了楼梯口,而我正好无意间经过了那里,你们以为我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了,害怕我泄露出去,便自导自演了一出戏,不惜牺牲掉林依的孩子,来陷害我……我说的对不对?” 林婉听完,身子早已抑制不住地发着抖,她吓得三魂去掉了两魂半,心脏差点蹦出了心口。女人连忙紧紧地捂住嘴巴,手指在脸颊上掐出了深深的指印。 夏温暖,她……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为什么她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就好像她其实从头到尾也参与在了其中一样。 真的只是靠猜想,便能猜到这种地步么? 而且,更让人担心的,是她到底有没有听到依依昨晚和自己说的话? 那个流掉的孩子不是项慕川的,如果这个事实让项老夫人知道了的话,那么,要抽筋拔骨的,就该是她们母女俩了! “夏温暖,你你你……你疯了是不是?依依怎么可能会这么做?那是她的亲骨肉啊!你不要胡说八道,随便篡改事实,嫁祸到依依头上去!她已经够惨了,你还嫌害得她不够么?!” 情急之下,林婉索性开始破罐子破摔,“夏温暖,我知道你聪明,本事大,可并不代表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这些通通只是你的猜测而已,你能拿得出证据来么?我的眼睛是不好使没错,我只是看到有人推了依依,可不知道是谁!但依依在被你推下去之后还没有昏厥,是她告诉我的!我没看见,但她看清楚了,难道面对面的,依依还能漏掉你的脸不成?!” “哦,这会又变成是林依看到我了?脑筋转得不错啊!可笑不可笑,难道林依不会看错人?又或者,她就不会说谎了么?” 林婉瞪着她,一字一顿道,“夏温暖,你就别耍嘴皮子了,人证和物证都在,你还想狡辩么?依依为什么要说谎?如果你没有推,没有害死她的孩子,她为什么要包庇真凶,反过来污蔑你?真觉得冤的话,就不要这么趾高气昂的了,拿出证据来啊,说说你为什么这么巧跑到医院泌、尿、科去了!” 夏温暖脸色微沉,吐出一句,“这是我的事,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我看你是根本说不出来吧?” 夏温暖斜睨她一眼,淡淡道,“别用这么拙劣的激将法,听着反胃。我说了,没有这个必要……” “那你就是承认了!老夫人,她承认了!”林婉激动地一把攥住了夏温暖的手臂,将她扯到了项老夫人面前。 “喂,你做什么?放手!”夏温暖挣了一下,换来的却是更加紧致的桎梏,自己竟然挣不开! 林婉不是一直病怏怏的么,为什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力道,她是想掐断自己的手么?! “放……开……” “放开?我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你!” 林婉狰狞的脸凑近,夏温暖本能地躲开了,此时此刻,这个女人简直就跟疯狗没两样。 下一秒,林婉竟然真的伸出了另一只手,底气十足地袭向了夏温暖的脖子,又长又尖的指甲,刀子一样,撕裂了空气…… --- .. ------------ 184 人都到齐了是吧?那我们速战速决好了! ——“夏温暖,我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你!” 林婉恶狠狠地说完这句话,停顿了片刻,真的伸出了手,又长又尖的指甲宛如妖魔一般。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舒睍莼璩 项老夫人已经是默许的状态了,看着林婉做出这么过激的举动来,也没有加以阻拦。 她只是拨动着手中的佛珠,像尊雕像一般静静地站着,视线淡漠而事不关己,似乎还隐隐地期待着,接下来夏温暖会吃什么样的苦头。 周围一直闷着脑袋不敢出声的女佣们已经看傻眼了,呆呆的,一时间忘了应该上前拉开林婉栎。 夏温暖费力地握住林婉袭向自己脖子的手,不让她碰到自己。 她忍住想要叫人的冲动,憋着一口气,准备徒手挣脱。 可是,林婉好像真的疯了一样,力道大得完全不受控制,夏温暖怎么也推不开她涪。 女子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生理泪水都快要被逼出来了。 她觉得自己窝囊极了,没想到单凭力气,她竟然敌不过比自己大了整整一轮,还一直在疗养院中休养的林婉! 气氛于不知不觉间白热化了。 这时候,只听得“哗啦”一声,拉门被人从外侧拉开。 来人用了很大的劲道,全然不顾门会不会坏掉,猛地窜进来的冷风让会客厅里的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 夏温暖扭过头,还没有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是谁,熟悉的男声却旋即穿透了风声传来,直达天听——“不许动她!”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如同圣旨一般,让一般的平民百姓无法招架。 那一刻,夏温暖有些供氧不足,原本毫无波澜的心,竟然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夏温暖说不出自己的心绪为什么会如此起伏不定,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松了一口气,此刻,她只知道—— 是他! 是他来了! 夏温暖烦心地闭了闭眼睛,项老夫人的是非不分让她烦心,林婉的死缠烂打让她烦心,项慕川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现,也让她烦心! 但最最烦心的,是得知项慕川出现的那一瞬间,对他没由来地产生了依赖的自己! 这一点,烦透了! 夏温暖,你疯了是不是?犯什么贱?谁允许你产生这种懦弱的想法的?!这个男人,你应该离他要多远,有多远的! 在心底,夏温暖毫不留情地将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把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狠狠踩在了脚下,像是碾灭万恶的烟头一般,连灰都没有剩下。 世界再次恢复声音,是在一个小个子的女佣喘着粗气出现在门口之后。 她一脸快要昏过去的表情,跑到项慕川身边,撑着门板,小心翼翼地拦住他的去路,话都已经说不清楚了:“项先……先生,等一下!这里……现在还在会客中呢……你……你不能进去的……呼~呼……” 小女佣抹了一把辛酸汗,她跟在项慕川后头追着他跑,一路追到这里,真的,快要,断气了! 项慕川转过头,瞥了一眼对方的小短腿,默哀了半秒钟,然后撩了撩微乱的刘海,不动声色地重新拉上拉门,将小女佣关在了外面。 “喂,项先生!你没有听清楚……我在说什么吗?”小女佣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她敲了一下门框,但没敢拉开,弱弱道,“大小姐,我……” “没有关系,这不是你的错……” 夏温暖抬起眼眸,正对上项慕川英俊的脸,他的瞳仁晶亮,几乎到了让人无法与他正常对视的地步,但女子并没有躲开,她做了一次深呼吸,看着男人,然后说了一句,“别管了……你先下去吧……” 却不知道是对着一门之隔的小女佣下的命令,还是对着眼前的项慕川说的,示意他不要插手。 项慕川的喉结上下滚动着,额上布满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只是隔得远了,看不太清楚。 谁都不知道,他在赶过来的途中,一颗心受着怎样的煎熬,生怕自己迟了一步,夏温暖就会无辜受到伤害…… 此刻看着她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极致的紧张之余,男人的后腿跟还是控制不住地疯狂地发颤,险些站立不稳。 门外的小女佣总算把气给喘顺了,听话地应了一声“是”,转身的时候,却骤然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背后的宋亦霖吓了一大跳。 小女佣顿时瞪大了眼睛,刚想叫,猛然意识到这里是哪儿之后,连忙机智地捂紧了嘴巴。 宋亦霖的身旁站着宋母,两人的打扮既没有太过正式,也没有太过随意,淡淡的日系风格,和夏园十分的相配。 看得出来,他们都十分重视这一顿晚餐…… 夏温暖也非常的重视,原本这个时间点,她应该正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了吧,只是现在…… 唉…… 小女佣在心里叹了口气,守本分地给他们行礼,压低声音道,“宋夫人,宋先生,你来得太早了,大小姐她这会……” 小女佣欲言又止,看了一眼被合上的拉门。 “出什么事了?” 宋亦霖松了松领带,紧张地问道。 自己刚才看到项慕川了,在夏园,出现项家人,尤其还是这个男人,让他的心里升起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小女佣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大致经过说给他们听,宋亦霖的眉头越蹙越深,印堂都发黑了。 这不,还没等小女佣全部说完,宋亦霖便朝她挥了挥手,示意不用再继续了。 男人扭扭脖子,活动了一下筋骨,刚要往前走,却被宋母给拉住了,“霖霖,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进去帮暖暖啦,这群人简直不可理喻,我不能任由他们欺负她!” 宋母脸色微沉,一掌拍在宋亦霖的肩膀上,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狠狠心往他脑门上敲,但无奈舍不得,只好嘴上发狠——“给我站住!你去有什么用?还嫌这里不够乱吗?她的事让她自己解决,你不要瞎凑热闹!而且,我问你,万一真是她做的呢,你还准备帮她么?” 宋亦霖急得眉头都开始打架了,抓住宋母的手臂反驳道,“妈,暖暖不会做这种事的!你要相信她!”宋母冷着脸拨开他的手:“少来。我可不是你,没有被她迷得七荤八素,做不到无条件地信任她……” “妈,在家里的时候,你明明答应我,要给暖暖机会的。” “难道我没有给么?我不是跟着你,提前好几个小时过来夏园了么?可是我看到了什么呢?” 宋亦霖小小声,又有些担忧,“可这是突发情况。” “所以,我才没有调头就走啊……”宋母清了清嗓子,然后走进隔间的沙发上坐下,她拍了拍旁边的空位,对着宋亦霖说,“过来,陪妈等着。等温暖招待完了前边的‘客人’,自然会来招呼我们的……” “可是,我怕暖暖会出事……” “儿子,这里是温暖的地盘,她能出什么事?而且,这边可以听到会客厅的声音,要是她真的应付不了,你再去护着,也不迟……要是像你这么没头没脑地冲进去,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会变成拖累……” 宋亦霖权衡了一阵,觉得母亲说的不错。 自己的手中没有握着任何有力的证据,光凭一张嘴和单方面的信任,根本帮不了夏温暖什么忙。 而自己进去之后,看到项慕川和项老夫人的那副嘴脸,恐怕会控制不住情绪去火上浇油,这只会让暖暖更加的难办而已…… “好吧。” 宋亦霖按捺住心中的不安,挪到宋母旁边,坐了下去。 镜头再一次拉近会客厅。 项老夫人看着项慕川一步、一步地走到自己面前,一瞬间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了。 “川川,你怎么会……” 他不是应该在医院陪着林依才对么?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下一秒,项慕川已然近在眼前,项 老夫人无聊地掐了自己一把——很疼,她这才意识到面前的这个男人并非假象。 她的孙子高大得就像是一棵树一般,强势的气场就如同茂盛的枝叶,紧紧地交织着,足以让人窒息。 项老夫人没由来地后退了一步,项慕川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认真道,“奶奶,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在事情还没有彻底弄清楚之前,稍安勿躁,我会好好解决的……可你为什么还要背着我,来找温暖的麻烦?难道你忘记了,她也才生完小南南,刚刚出院么?你觉得她的身体,经得起你们这样折腾么?” 这张亲情牌一打,项老夫人绷紧的脸立刻就柔软了不少。 娇小可人的小曾孙女可是自己的心头宝,看在她的面子上,对着夏温暖因为疲惫脱力而越发苍白的脸色,项老夫人的眼神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丝愧怍。 然而,一旁的林婉却开始不依不饶,她用力拉扯着夏温暖的身子,就像是在撕一块破布一样,“慕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找夏温暖的麻烦?” 林婉的五官都快要挤到一处去了,激动得体内流动着的血液都快要沸腾了,“就在刚才,夏温暖已经承认了是她害依依流产的……要不是我们来这一趟,事情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水落石出!等你去查,哼,恐怕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面对着冰冷而明显的讥讽,项慕川垂下眼帘,并没有多加反驳,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显然比林婉还要恐怖得多。 明明男人的眼神一点儿也不吓人,面部的肌肉也没有异样,但是,却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一股料峭的寒意,足以将人冻结成冰。 “什什什……什么啊?难道我有说错么?” 项慕川的身子前倾了一寸,就那么一点点的距离,却瞬间让林婉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抿紧嘴唇,大气都不敢出,冷不防就听得男人的声音像是鬼魅一般萦绕在耳畔,“我说了,谁都不许动她!” 顿了顿,项慕川又幽幽地吐出四个字——“把手放开……” 不过短短三十秒的时间,林婉就被折磨得神经紧张,再忍受不住,连忙甩开了夏温暖,抖着身子缩到旁边去了。 夏温暖吃痛地嘶了一口气,低下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掐痕,青紫青紫的,不少地方都破了皮,也不知道是磨破的,还是指甲刺破的。 “……没事吗?” “没事。” 感受着项慕川的靠近,夏温暖连忙拉长袖子遮挡住手腕,她默默地和他拉开距离,嘴上随口回答,看都没有看男人一眼。 就在气氛再一次陷入死局的这一刻,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道毫无波澜的男声——“总裁,是我,齐高。” 项慕川的瞳孔猛地一缩。 啧,又来一个…… 夏温暖皱着眉头,刚想说话,却被身旁的男人抢了主人家的权威,“进来。” 她还来不及指责项慕川的失礼,拉门已经被齐高打开,然而率先引入眼帘的,却并不是那个总是一张扑克脸的男人。 因为没有门槛,轮椅也可以自由地出入,伴随着轮子滚动的声响,留下了两道黑黝黝的痕迹,就像是在白纸上滴了墨水,很难看。 看来今天,会客厅里的榻榻米,是真的非换不可了…… 齐高推着轮椅,慢慢走进会客厅,轮椅上坐着比霜打的茄子还要蔫的林依。 因为身体过于虚弱,她身上衣服的厚度是正常人的三倍。可尽管包裹得严严实实,却不见她的脸上有多少的血色。 林依的身子歪斜,这样的姿势或许让她更加的舒服,但在旁人看来却非常的不自在,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摔下了轮椅…… 夏温暖正面迎上林依的目光,却意外地发现她的眼眸中带着入骨的恨意,并且还在不断地滋长。 夏温暖摸了摸鼻子,莫明就想笑,但更多的是觉得荒唐——林依恨?她恨什么?又有什么资格恨? 看着她这幅模样,连夏温暖都快要倒戈,觉得真是自己推她下楼的了! 是不是对林依来说,无时无刻,都要 保证作为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啊? 夏温暖早就说过,这么深刻的演技,为什么不去角逐奥斯卡影后呢?这比在窝在t市,呆在项慕川身边,要风光太多了啊! “依……依依?” 林婉叫着女儿的名字,满眼的不可置信。 “川川,你搞什么啊?你怎么把林丫头也带过来了?她才刚刚流产,身体怎么经得住?!你看她这脸,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项老夫人急得和什么似的,心疼得不得了,连忙蹲下身摸着林依的脸颊,看到她,就又想到了自己早亡的曾孙,老人家的眼眶止不住地发红。 那是项家的血脉啊,而且,还是个男娃…… 林依体质差,身体里这个素偏低,那个素又偏高的,每一天都过得很悬,好不容易养到了五个月,医生总算说差不多稳了,项老夫人每日上香祝祷,心心念念地巴望着,谁料却等来这样一个结局…… 没了,就这么没了…… 项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将眼泪憋了回去,她握紧林依的手,两人的手都是冰凉冰凉的,就像是两只靠在一起相互“取暖”的刺猬一般。 面对着奶奶的数落,项慕川无奈地看了林依一眼,然后垂下头,一言不发。 他觉得自己这会说任何话都是多余的。 林依见状,连忙苍白地笑起来,说道:“奶奶……不关慕川的事,你别怪他……是我一定要让他……带我过来的……” “为什么?” 林依的双眸赤红,视线很快落在夏温暖的身上,她的嗓音沙哑,特别的凄惨,也异常的瘆人——“因为我想看看,害死我孩子的人见到我,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夏温暖,包括项慕川。 女子依旧维持着双臂环胸的姿势,毫不畏惧。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站在她这一边,她仍然可以站得笔直,因为她问心无愧。 只是,贼喊捉贼这种事,只有落在自己头上的时候,你才会知道,那究竟有多么的憋屈…… “人都到齐了是吧?那我们速战速决好了!” 【眼睛好疼,难道偶要瞎了么,嘤嘤嘤。错别字见谅,目前码字偶得眼睛只剩一道缝了……】 ------------ 185 项慕川,你不是说要把她们带走吗? 宋亦霖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着放在膝上,从进门开始,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舒睍莼璩 男人的下半身其实早就已经麻了,但他不想动,或者说,他已经忘记动了。 隔间里充盈着暖气,宋母的外套挂在衣帽架上,脱下了略显臃肿的加厚呢衣,此刻她正无比轻巧地摆弄着端上来的茶盏,悠然自得地呷了一口茶水,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淡然优雅。 宋亦霖焦躁地往后一靠,后背砸得有些狠了,但他却不觉得疼,只是“啧”了一声,嘟囔着:“妈,你还有心情喝得下茶啊……” 宋母抬起脸,摸了摸被雾气氤氲的眼角,反问道:“为什么喝不下?倒是你,你开了这么长时间的车,不觉得口渴么?我都快渴死了……烨” “不渴!” 宋亦霖胸闷地将脸别开,宋母重新将杯子举起来,吹了一口气,“不渴就不渴呗,凶什么哦……” “不过说实话啊,这茶真的不错的。别怪妈没有提醒你啊,放凉了就不好喝了……等下找人问一下吧,什么牌子的,我去买一点,在家里放着,以后……钨” 啊啊,烦死了! 到底要说茶的问题说到什么时候去! 听着母亲的声音,宋亦霖心里更加乱了,他抓了抓头发,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像是有蚂蚁在噬咬一样。 隔了两秒钟,男人猛地站起身来,忽然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宋母前一秒还在碎碎念,这一秒却将茶盏搁在了茶几上,发出了好大的一道碰撞声,她的眼神骤冷,厉声道,“霖霖你做什么?!站住!” “妈,我……” “霖霖,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这事你别瞎掺和。你自己也应该清楚,就算你过去,也帮不了她任何忙的……” “可是,现在连林依都出现了,他们那么多的人,但暖暖这一边,只有她一个人……她太辛苦了。” “你刚刚没听温暖说么——‘人都到齐了,赶紧速战速决’!儿子,虽然妈也不想打击你,可是,你就承认了吧——在这一刻,自己是多余的,她并不需要你……” 就像是有一盆混着冰渣的凉水,从头浇到了脚,宋亦霖被淋得透湿,火烧火燎的心情也被瞬间浇熄了。 他的嘴唇不停地发着抖,视线似是已经凝固住了,良久,宋亦霖才沉重地吐出一句,“……我知道。” 宋母心疼地牵住儿子的手,轻轻地拍了拍,“霖霖乖,过来坐下吧。耐心点,再等等吧,别忘了,我们今天只是来吃饭的……你就别给温暖添麻烦了,啊~” 宋亦霖没有回答,但身体已经顺从地动了起来,沙发陷了下去,但这一次,他没有再翘腿。 “喝口茶,润润嗓子。” 宋亦霖又麻木地接过母亲递过来的茶盏,也不管热还是凉,掀了盖子就往口中送去。 他忽然想起项慕川结婚的那一天,自己从临城匆匆赶回来,却得知夏温暖出了事。 他怒火中烧,对着项慕川拳脚相加,揪着领子高声质问他——“你tm在她最危险的时刻,有哪次是陪在她身边的?!” 可转念想一想,他似乎也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夏温暖受苦的时候,危险的时候,绝望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也都不是他。 她结婚的那一次,她出车祸的那一次,她早产的那一次…… 自己空有一颗守护的心,宣扬得比谁都要好听,却从来没有给过夏温暖真正的安全感。 差不多可以不用再自欺欺人了吧——在这个世界上,夏温暖唯一真正依赖过的,只有项慕川一个人而已。 不管是小时候的她,还是长大成人的她…… 想到这里,宋亦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被掏空了一般。 等他回过神来,手中的茶盏,已经见了底。 夏园的会客厅里,鲜少这么的热闹。 但夏温暖却越来越不耐烦,这种时候,真的已经没有必要再装和善了。 “说吧,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哦,不,还是别说了,我懒得听。” 夏温暖歪着脑袋,薄唇轻启,快语连珠道,“我们双方再这样争执下去,僵持到天黑,恐怕都争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我等会有贵客要接待,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你们身上了。所以,我奉劝你们报警吧,这是最轻松的办法。恕我说一句,夏园不欢迎你们,我更乐意协助警方调查。” “天网恢恢,如果我真的有罪,是逃不掉的。你们说是不是呢?是的话就散了吧,我烦了……” 夏温暖懒懒地朝他们挥着手,直接开始赶人。 说起来,自己能坚持和她们饶了这么久,连口水都说干了,还真是一个奇迹。 “温暖,我是不会报警的。”项慕川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率先开了口,“这种干戈,没有必要去动……” “川川说的是。”项老夫人清了清嗓子,也上前帮腔,“夏温暖,你从开始到现在,就一直明示暗示说要报警,你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而且,这年头警方的办事效率慢得可以,中间程序又那么繁琐,你是不是想趁机动什么手脚?” “为什么要报警?凭什么还要报警?夏温暖,明明是你该去自首才对吧?这事根本不用调查了好不好!” 林依的出现,让林婉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如同一瞬间有了底气,之前被项慕川吓死的那些细胞,慢慢地全都活了过来。 夏温暖绕着头发,憋不住轻笑出声,她简直佩服老人家的想象力,还有,林家母女不要脸的程度。 “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女士,也请你稍安勿躁。” “诶?” 这一下,不仅是项老夫人和林家母女,就连夏温暖都呆了几秒钟,搞不懂项慕川究竟在想些什么。 “温暖,你误会了。我来夏园,并不是要找你的麻烦,而是来带我奶奶和林女士回去的……若是她们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代她们向你道歉……” 项慕川说着,还真就弯下身子,朝着夏温暖鞠了个特别正式的躬,弄得对方连忙捂住心口,用力地眨巴着眼睛,像是吓到了,又像是受宠若惊,脸上的表情晕晕乎乎的,糊成一片。项老夫人赶紧去扯项慕川的衣袖,敲打着男人的脊背,压低声音道,“川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你干嘛和这个女人这么好声好气的?她害得依依流产了啊,她害死了我的曾孙呢!” 项慕川任老人家的手掌拍在自己的身上,但声音却还是稳如泰山一般,“奶奶,这件事与温暖无关,她没有做过……” 项老夫人眼眶含泪,她吸了吸鼻子,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此刻看项慕川的表情,透着彻骨的失望。 “慕川,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林婉下意识地看向林依,她捂住干裂的嘴唇,抑制不住地开始咳嗽,一下又一下,发出了特别凄惨的声音。 “咳……咳咳!咳咳咳!” 女人好不容易停下了咳嗽,她的手指死死扣在轮椅的扶手上,声嘶力竭地质问他,“慕川,你……你说什么?她没有做过?与她无关?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和我妈在说谎了?呜……你是铁了心要包庇夏温暖了,是不是?!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呜……我还不如……跟着我的孩子一起死掉算了……” “依依,你不要哭……”林婉的眼泪也是说来便来,她半蹲下拥住林依的身子,“我可怜的女儿,别哭了……你这样,让妈怎么办呢?” 项老夫人站在原地,摊着手转来转去,有些无措了,她不知道是先该拧住项慕川的耳朵骂他一顿,还是安慰抱头痛哭的林家母女,又或者是直接收拾了罪魁祸首夏温暖,她苦着脸皱紧眉头,大脑一时间一片空白。 项慕川的视线穿透人群,静静地停留在林依的身上。 她还是当年那个柔弱得似是尘世中的一粒沙便能碰伤她的女孩子,纤纤细骨仿佛撑不起一根针线的重量,特别是哭起来的时候,梨花带雨而又楚楚可怜,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砸,像是能一直砸进他的心里去一样。 但这一刻,他却忽然觉得 ,眼前的这个女人是那样的陌生。 自己好像从未认识她过一般,或者说,她一直没有给过他机会,让自己好好地去认识她。 项慕川也搞不懂为什么心底会涌出这样的感觉来,更奇怪的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偶尔闭上眼睛,自己还是能记起当年那个小女孩,却再也不会觉得她们俩有什么相似之处。 明明当初,他沦陷的时候,是那样的不顾一切…… 果然,时间是这世上最恐怖的杀手么? 那么,是曾经的自己被杀死了,还是过去的林依呢? 但她从前,难道也会像现在这样,酸楚地流着眼泪,然后肆无忌惮地把谎言当做真话来说吗? 如果是,那对此无条件信任她的自己,岂不是一直都在助纣为虐? 项慕川的手脚发冷,他无法再想下去了,因为项老夫人已经怒气冲冲地打断了男人的思绪,让他把话说清楚。 林依啜泣得肩膀一抽一抽的,看上去就如同整个世界的委屈都压在了她的肩上一般。 项慕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即使知道林依在说谎,但他还是不忍心戳穿她。 死者为大,作为母亲,她失去了一个孩子,那是被她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的孩子…… ——这已经是上天给她的最残酷的惩罚了。 项慕川叹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依依,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现在,先跟我回医院,你需要休息……” “川川,你这孩子,你想要气死我老太婆是不是?你真的是鬼迷心窍了吗?!” 项慕川却置若罔闻地走到林依的身边,默默地伸出手,握住了轮椅,却换来了女人疯狂的喊叫,“不,我不要!我哪里都不去!你不能就这样放过夏温暖!我受的罪,我要原封不动地全部讨回来!这是她欠我的!” 而一直没有说话的夏温暖,终于有所动作了,就见她绷着脸颊,三步并作两步靠近朝林依靠近。 “温暖?” 项慕川刚脱口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手却被夏温暖“啪”地挥开了,女子将轮椅转了九十度,迫使林依同自己面对面。 眼前的女人头发已乱,眼神就像是厉鬼一般,然而夏温暖没有因此而躲避,反而更靠近了一些,呼出的气都染上了一层寒霜。 “林依,你疯够了没有?!有些破事,某些人看穿了却没有说穿,这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做人要懂得感恩戴德!在这里我由衷地奉劝你一句,别对着我死缠烂打,否则——后、果、自、负!” 林依急吸了一口气,捂住胸口,眼睛瞪得不能再大。 “夏温暖,你住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竟然威胁依依!你还敢说你没有害她流产吗?!” “从头到尾,这只是你们的片面之词,我似乎没有亲口承认过什么吧?正好啊,林依你既然出现了,我倒想问一问,我为什么要让你流产?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除了弄脏自己的手之外,我又能得到什么?” 就像是在看乒乓球比赛一般,众人的视线又齐刷刷地倒向了林依这一方。 然而预料之中的示弱表情没有出现,林依猛地抬起头,对着夏温暖咬牙切齿,“……那是因为,你知道我怀的是男孩……你很害怕对不对?我生的是儿子,而你却生了一个女儿……你怕我的儿子会对你的女儿造成威胁,你怕我生下儿子之后,今后就再也撼动不了我的地位,你怕……” “等等,你究竟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夏温暖满脸的疑惑,心说这人的被害妄想症已经放弃治疗了吧,这种理由也编得出,“林依,你的脑子还清醒吗?谁在乎你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啊,你的地位又关我什么事?我和项慕川早就离婚了好不好!而且,我家南南是我生的,也随我的姓,根本没项慕川什么事儿……” 项慕川转过头,捂住了自己的囧脸——夏温暖这话说的,要是没有他,哪来的小南南啊。林依却冷笑,“哼,你现在当然这样说了!可夏温暖,你敢发誓,说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重回项家吗?就这样放弃项太太的位置,拱手让给了我,你真的没有不甘过吗?我怀着慕川的孩子,你就从没有起过杀心吗?你敢不敢?!” 这一大段话问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怔住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特别是项慕川,都没法正眼去看夏温暖,这个时候,林依是否在说谎已经不再重要了。 项慕川一面想听到夏温暖的回答,一面却又希望自己的耳朵已经聋了,因为不管她说什么话,似乎自己都会很受伤吧…… 或许是因为林依太过咄咄逼人的缘故,夏温暖竟然就真的静下心来想了片刻,然而林婉却揪住这一空隙,又像是疯狗一般缠了上来,“呵,你不敢!所以你对依依下了手,对不对?!” 夏温暖懊恼地狠狠一拍额头,其实她更想拍自己的嘴,做什么停顿啊,这不是又把话题绕回去了么! ——“我没有。” ——“她没有。” 夏温暖舔了舔干燥的唇瓣,看了项慕川一眼,然后迅速别过视线,“我再说最后一遍,我昨晚去医院,没有见过林依,更没有推她下楼。我有私事要办,但具体的我不会告诉你们。就这样,信不信随便你们……” “项慕川,你不是说要把她们带走吗?那就快点啊,还磨蹭什么?” 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面对男人,但对方的脸色却倏然变了,像是扎了根的树一般蓦地就不动了。 ------------ 186 温暖,你怎么能说这么过分的话?! ——“项慕川?” 余光瞥见男人一动也没有动,夏温暖以为他没有听清自己说的话,便叫了他一声。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舒睍莼璩 但是,男人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夏温暖有些恼了,觉得他是故意的,便转过脸去,而他仿佛等的就是能和她四目相对的这一刻。 项慕川走近一步,稠密的睫毛可以完全遮住他的眼睛,却遮不住他深刻而威严的视线烨。 夏温暖被瞧得有些不自在,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刚想说话,对方却像是有所感知一般,先一步想问的话说出了口——“为什么不能告诉?” “嗯?什么?” “既然你有理由,为什么不说?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这个毛病?!诬” 项慕川的胸口起伏得有些厉害,隐隐的像是随时会爆发什么一般,宛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夏温暖只觉得男人的脾气来得古怪,毫无理由的,却轻易地拨动了自己的心弦,她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立刻冷冷地回应,“我为什么要说?这是我的私事,说不说是我的自由吧……而且,我有什么毛病,好像不关你的事……” 项慕川的神色更加严峻了,声音像是混杂着石块一般,听着让人觉得很沉重,同时却又有些莫明的感动——“你别逃避!温暖,你为什么总是要逞强,总是要让别人误会你?明明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你非要任人伤得你体无完肤才满意吗?” 夏温暖心中一震,却还是硬着头皮反驳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你懂的,你只是不想理会而已……” 项慕川此刻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倔强而伤痕累累的小孩子一般,没由来的在意,没由来的心疼,那是他想掩饰都掩饰不了的感情。 夏温暖深吸了一口气,别开脸,忽然觉得悲从中来,但是,她没有让任何人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因此项慕川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从来都是这样,只管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完全不顾旁人的想法……不管他们是误解、仇视、还是憎恨你,你却依旧我行我素。你觉得信任你的人不需要解释,不信任你的人更加没有必要解释……可是温暖,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无条件地相信你的。有一些事,你选择沉默,或者永远只给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它永远不会了结……迟早有一天,这会害了你的……” “够了,够了!我不要听!”夏温暖捂住双耳,厉声打断男人,情绪随着他戛然而止的声音瞬间达到了顶点,她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冷冷地说道,“项慕川,我不需要你对我说教,你早就没有这个资格了!不要把话说得这样云淡风轻,就好像我一直都是如此,从来没有努力过一样……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我也曾经对某个人掏心掏肺过,可到最后呢,我得到了什么?” 项慕川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往事历历在目,想起自己当初有多混帐多无情,他并不会比她好受到哪里去,可是眼下,并不是忏悔自责的时候。 “温暖,我不是想揭你过去的伤口,我是为了你好,才会希望你……” 夏温暖目不转睛地瞪着男人,像是恨不得从他身上削下一片肉来一般,她根本不想等他说完——“不用了!项慕川,带着你的‘为我好’,滚出我的世界!” 你以为你是谁?你又凭什么和我说教?还用这样一种处处为我着想,生怕我受伤口吻? 你不是早就已经把我伤透了吗? 太迟了你知不知道? 项慕川,真的太迟了…… 这一刻,明白人都听得出来,他们两人的对话显然已经不是在针对谁害得林依流产这件事了。 项慕川之所以会生气,是在恼夏温暖不懂得好好保护自己;而夏温暖之所以会爆发,是在恨项慕川多余的关心…… 这俩人在各自的世界里发泄着对彼此的怒气,却完全没有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眼看气氛僵持不下,林婉却忽然站出来为女儿抱不平,“项慕川,你不要太过分了!从进门到现在,你一直在护着夏温暖,明明我家依依才是受害者好不好?!作为依依的未婚夫,孩子的父亲,你这个样子,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儿子?!哦,她夏温暖连个理由都是遮遮掩掩,爱说不说的,难道这不引人怀疑吗?那今后的犯人只要说一句‘牵扯到个人隐私’,三缄其口,是不是就可以无罪释放了?难道连证据都可以不讲了嘛?!” 面对着新一轮的泼妇骂街,夏温暖捏住耳垂嘶了口气,视线犀利得似是能将人洞穿,“林婉,你也差不多可以闭嘴了吧!你和我讲证据?你自己说的话前后完全不一致,一瞬间就能改口的,你觉得有多少可信度?这要是在法庭上,法官早就判你作伪证了!你就连在我面前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你省点力气吧,别丢人现眼了!” “夏温暖,你不要揪住我说话的空子不放,我可以发誓,我没有说谎!” 夏温暖不屑地反唇相讥道,“发誓有什么用?我也可以发誓我去了医院,但没有推林依下楼啊,问题是你会信么?” 林婉被噎得不轻,无助地朝林依投去了一瞥。 夏温暖继续毒舌,谁让林婉好死不死地撞上了她的枪口,她的怒气还没有消弭,此刻说出的话,要是对方没有强大的心脏的话,根本就承受不了,“既然我们谁也证明不了,你们母女就不要揪着我不放了!我是不知道你们俩在打什么算盘,但是,看起来,想要算计我,似乎还需要一个更加周密的计划吧……千万记住哦,不要像这次一样,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 林婉瞪大了眼睛,因为过于愤怒,指甲无意间刺破了手掌心。 林依则更加的夸张,身子摇摇欲坠,险些正面摔在榻榻米上。 “妈……”一个字,含着血泪,林依咬住下嘴唇,手指紧紧按住小腹,手背上的青筋异常明显,就像是一张网一般,缚住了她所有的爱恨。 那里,曾孕育着她的孩子,亦是她的希望…… 这一下,就连项慕川都听不下去了,拧紧眉头,低吼道——“温暖,你怎么能说这么过分的话?!” “我有说错么?” “呵,呵呵……”林婉抱住细瘦的胳膊,疯魔了一般,一边径直往后退去,一边发出了诡异而瘆人的笑声,她歪着脑袋,没有拐杖的支撑,双腿一瘸一拐的,“夏温暖,你觉得我证明不了是吗?不,你错了!我可以,你给我看好了!” 夏温暖轻蹙眉头,心中微微闪过一丝疑惑,但她面上还是表现得十分淡然,一副“悉听尊便”的表情。 “妈,你要做什么?” 林依像是看穿了什么一般,突然紧张了起来,她攥紧了轮椅的扶手,对着身后的齐高说,“麻……麻烦你……推我过……”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林婉却已经退到了墙柱旁边,双手扶稳,一头撞了上去! 一声巨响,比几百只花瓶砸在地上还要震耳欲聋! 空气被彻底撕开,眼前的景象绝不仅仅是用触目惊心便可以形容得了的。 “妈!妈!妈--!!” 林依死命地拍着轮椅的扶手,她的嘴巴大张,高声惨叫,撕心又裂肺。 眼睁睁看着母亲触柱,这样子的视觉冲击,简直是拿林依的心往酸液里浸,痛得她整个人都开始痉、挛。 夏温暖也被吓了一跳,脸上再无上一秒钟的余裕与淡然,她握紧自己冰凉的手掌,双腿发颤,往后退了一大步。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林婉说的“证明”,竟然会做到这种地步--她连命都不要了,就只是为了要嫁祸自己么? 自己究竟是有多么的十恶不赦,又或者是对她们母女俩做过什么赶尽杀绝的事么? 没有吧……这完全就是林依自己一个人妄想出来的啊! 林婉是不是疯了? 不惜以死,来扭曲事实? 周围传来了尖叫声,夏温暖的脑子一片混乱,根本分不清是谁是谁。 模糊的视线中,她看见林依跌下了轮椅,挣扎着,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然后林依放弃了,她索性就那样趴在地上,朝着林婉,艰难地,一点一点地爬了过去。 “天哪……天哪……” 项老夫人捂住后脖子,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然后向后栽倒,项慕川眼疾手快地连忙扶稳她。 男人的眼睛盯着林婉,看着她的头贴着雪白的柱子,软软地滑了下去,留下一道鲜红而刺目的血痕。 女人的脑袋上破开一个大口子,被柱子挡住了大半。鲜血顺着脸颊淌下,汩汩的犹如细流一般,一路流进了衣领子里去,让人不敢拿眼睛直视。 但好在,林婉还有呼吸,胸口有秩地上下起伏,眼睛也睁着,只是因为剧痛,她嗷嗷地嚎着,哭天抢地的。 若是真就这样死了,倒不会受这些苦楚了…… 林依好不容易爬到母亲身边,便和她抱在了一起,两人彼此支撑着,眼泪混着鲜血,痛哭出声。 项慕川松了口气,立刻对身旁的齐高使了个眼色。 齐高会意,终于有所行动,他找来呆站着的女佣,让她们赶紧去拿医药箱。 然后他上前将林依母女分开,用最快的速度为林婉的伤口做了紧急处理。 “林女士,请忍耐一下,我好帮你止血……” “妈,你……你怎么样啊?”林依用力地抱紧母亲的腰,就如同回到了还没有断奶的婴儿时代一样,像是害怕一个不小心,或者是不经意眨了一下眼睛,母亲就会离她而去了一般。 女人不停地喘气,发颤的手指慢慢地靠近林婉的脸,却不敢触碰她的肌肤,她怕自己冰凉的指尖会冻伤母亲的脸。 “妈,你太傻了……你怎么能这么做?我才刚刚失去了一个孩子,我不能连你也失去了啊……” 林婉的唇动了一下,再动一下,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人不可能真的不怕死,她或许是太过恐惧了,眼睛睁得圆圆的,死命巴住林依的手臂,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慕川!”林依扯着嗓子嘶吼,回过身拿赤红的双眸瞪着男人,“我妈都这样了,你总该相信了吧?!” “夏温暖,你满意了没有?!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要是我妈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从林依毫无血色的唇中吐出这么一句话来,还真是半点说服力都没有。 但女人的眼神太过阴狠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森林深处淬着毒汁的荆棘一般,于无形之中缠上你的身体。 然后,一寸一寸地侵入,一寸一寸地收紧,到最后,恐怕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被刺死的,毒死的,还是窒息而死的。 夏温暖却忽然露出了迷惑的表情,她擒住下巴,摩挲了几秒钟,“林依,我有些好奇,是不是我也去撞这么一下,事情的真相就会倒向我这一边了?” “你说什么?夏温暖你说什么?!你还有没有丁点人性?明明是你逼的!要不是你说那种话,我妈不会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她差点就没命了你知不知道?!” 林依早已泣不成声,说出来的话像是被浆糊包裹着一般,含糊不清,只勉勉强强能听懂大半。 “怎么?不服气了是不是?难道你也想学你母亲一样在所有人面前撞柱子吗?伤害自己的身体来博得信任真的这么有优越感么?你们能不能成熟一点?!” “该成熟一点的人是你,温暖!” 忽然插进来的男声让夏温暖警惕地侧过了视线,项慕川快步走上来,一把抓住了女子的肩膀。 他将她带离原先的位置,脸上的表情比之前凝重了不知多少倍,像是在提醒她别再出口伤人了。 “项慕川?你做什么?你放开我……” “温暖,你闹够了没有?现在都已经发生流血事件了,你还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么?你究竟要让自己的家陷入多鸡飞狗跳的境地才甘心?” 夏温暖听项慕川这样说,怒极反笑,“这么说,都是我的错了?她们到我家来闹事,颠倒事实,诋毁我的名誉,这会还在我面前演什么以死证清白的戏码,难道我还要笑脸对人不成?别说了,直接报警吧!我忍到这个地步,真是够了!”她这样说完,直接掏出手机,刚按下一个数字,就被项慕川劈手夺过! “我说过,不用自找麻烦去报警!林女士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以死证清白,你以为每个人都有勇气拿自己的头去撞柱子么?温暖,你也差不多别再犟了,快点交代清楚你昨晚到底去医院做什么了!”项慕川蓦地低下头去,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劝说道,“要不然,就算警方宣布你无罪。我奶奶,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夏温暖这才明白了原来他在打这种算盘,她凉凉地笑了一声,眼睛里尽是嘲讽,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吐出一句,“你想都不要想!” 项慕川顿时气结,实在不知道该拿这个毫不领情的女人怎么办,“温暖,你……” 夏温暖的眼神已经冷到极致,“项慕川,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肯说!”项慕川再一次拥住夏温暖的双肩,将她扯近自己,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收紧,交错的眸光瞬间变得灼热起来。 男人的嗓音前一秒还拔得老高,这一刻又忽然跌至了谷底,轻得几乎听不到,“光靠我一个人相信你有用吗?我奶奶呢,我父亲呢,还有家中的其他长辈呢?你真以为项家的曾孙就这么死了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么?一旦他们认定了这件事是你做的,一定会千方百计地弄死你的!这比坐牢要可怕多了!你听清楚了没有?” 项慕川的表情凝重极了,像是一个冬季的霜都降在了他脸上一般。 就如同三年前,在得知你怀孕的那一天,我比任何人都想要相信这个孩子是我的。 我还记得,你跪在家里的楼梯口,说着这样的话,求我别伤害你肚子里的宝宝的时候,我心里又震惊、又愤怒,但更多的,却是犹豫。 你从不会对我说谎,所以我真的真的很想就这样信了你! 但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那一段时间,我们根本没有同房发生关系过,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你是慌了,乱了,才会胡言乱语的。 但我不能慌,不能乱——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 既然它不是项家的骨血,那么注定是活不了的,可不能连你的命也给搭进去! 温暖,我想你不会知道,在你摔下楼梯的那一刻,我是以怎样的心情撤开了想要抓住你的手,眼睁睁看着你滚下去,然后,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那种心情,是我一直到现在,都不愿意去回想起来的噩梦。 当一个刽子手,被你怨恨一辈子,如果可以让你安全地活下去,这都算不了什么。 所以啊,温暖,求你了,不要和我赌气了,也不要再让过去的悲剧重演。 这种牺牲,真的太残酷了。 我不想,也不能再伤害你了…… “温暖,拜托你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的情况好不好?难道你真的不要命了么?还有什么理由是不能说的?!” “项慕川,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夏温暖缩着脑袋,捂住耳朵,她被项慕川摇得头晕目眩,忽地出人意料地尖叫出声。 --- ------------ 187 触到了我底线的后果 “啊--!” 尖锐的叫声,响彻整个空间,震耳欲聋。请记住本站的网址:。爱睍莼璩 所有人都怔住了,这一声给人的冲击力简直比刚才林婉撞柱子的那一刻还要大。 “项慕川,你不要逼我!别逼我!” 夏温暖包住耳朵,像是一个不顾一切的疯子烨。 “不能说,我绝对不能说!” 夏温暖咬紧牙关,死守着底线。 这件事关乎夏家的声誉,还有夏琳的未来,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要瞒住无! 管林婉大义凛然地要以死证什么清白,管林依费尽心机非要将这件事嫁祸到自己头上,管项老夫人会不会狠毒到会要自己的性命,自己都不可以妥协! “温暖,你怎么了?你冷静下来!好,我不逼你!但是你别这样啊……” 项慕川被夏温暖吓坏了,连忙高高举起双手,老实地做了个投降的手势,不敢再摇晃她的身子。 但女子仍旧像是一只竖起了身上所有的刺猬,阻止着任何人的靠近。 夏温暖紧紧地闭着眼睛,一直不停地低吼着“不能说”,像是想将这三个字刻到肌骨上一般。 “温暖……” 项慕川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手足无措了。 ——“暖暖!” 听到隔壁传来这么大的动静,尤其那中间还混着夏温暖的叫声,宋亦霖再也坐不住了。 他火急火燎地站起身,一边走,一边扣起外套上的纽扣,往外冲去。 这一次,宋母没有再阻拦。 自己还是第一次听到夏温暖用这么崩溃的语气说话,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尖叫什么的也脱离了往日她给人的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印象,也难怪宋亦霖会着急成这幅模样。 但是,宋亦霖冲出隔间,却意外地发现会客厅门口已经站着一个人了,白皙的手扣住了拉门,正在瑟瑟发抖。 那是个瘦弱的女孩,骨架不大,穿得也很单薄,似乎刚从床上下来一样,衣服皱巴巴的。 因为宋亦霖只看到了对方二分之一的侧脸,加上走廊上的阴影,他并不知道女孩的容貌,一下也认不出她究竟是谁。 随着拉门被拉开,女孩扶着门框,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她只穿了一只棉拖鞋,另一只裸露在外面的脚丫子已经冻得赤红,也不知道是冷,还是身上没力,她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就像是喝醉了一般,给人一种风稍稍一吹便能将她撂倒的感觉。 “姐……” 女孩只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却立刻让一直闭着眼睛的夏温暖停止了自言自语,明明在场的其他人甚至都还没有发觉到她的存在。 “夏琳?”夏温暖撩了撩头发,遮住了深深蹙起的眉头,因为女子的视线凝固在一处不动了,众人这才意识到会客厅又多出来一个人,纷纷疑惑地打量起那个看上去一点精气神也没有的女孩来。 “你出来做什么?” 夏琳磨磨蹭蹭地走到夏温暖的身边,抓住了她的手,慢慢地贴上了自己的脸颊,她像是快要哭了,眼睛里溢满了心疼与不忍,又喊了一声“姐”。 夏温暖一时间搞不清楚眼下的状况,但还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垂头看见夏琳的双脚,女子的眸中闪过不悦,一颗心早就软了下来,但嘴上还是硬邦邦的,“都这么大个人了,起床也不知道披件外套吗?鞋子呢?怎么不穿好?” 夏琳抽了抽鼻子,也不看旁边站着的人,只仰起小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夏温暖,怯懦地开口,“我……我一觉醒过来,就跑去你房间找你了。但姐你不在,我也没瞧见小南南……问下人,她们说你在会客厅,还说有人来闹事了什么的……我,我以为是……是那些人到家里来找麻烦了……所以我就冲……冲过来了……拖鞋可能是跑到一半的时候,掉了……” 夏温暖听完,二话不说脱下外套,给夏琳披上,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了句“没事了,不用担心。” 她知道夏琳指的是谁,那群让她染上毒瘾的小混混,按照手下人的调查,已经分别被自己送进了少管所、戒毒所,还有警察局,没个一年半载的,都别想从里面毫发无伤地出来。 “夏琳,不是那些人,你别怕。回房间去吧。”夏温暖朝着旁边的女佣使了个眼色,淡淡地吩咐,“你,扶一扶二小姐。” 可是,夏琳却毅然地推开了女佣伸出来的手,她固执地望着夏温暖,说道,“姐,我不走。我刚才站在外面,已经全部都听到了——” 夏琳扯了扯夏温暖的衣角,带着哭腔说:“姐,这些人在冤枉你……你为什么要对她们忍气吞声?你昨天去医院,其实是……” 夏温暖立刻挥开女孩的手,面若冰霜地注视得她头皮发麻,冷冷地打断道,“夏琳,一个字都别说,你快点回房间去!” “我不要!姐,算我求你了!你不要再护着我了,把真相说出来吧……没关系的,我不怕!” “你住口,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夏琳,不要让我说第三遍--回房间去,现在、立刻、马上!” 夏温暖紧盯着夏琳,脱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很重,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在场的人都被这一幕震住了,有的忘记了眨眼,有的忘记了呼吸,几个女佣更是吓得手和脚止不住地哆嗦,面面相觑,眼睛里充满了油然而生的恐惧。 从项老夫人和林婉进门找茬的那一刻起,面对着厉声的质问和污蔑,夏温暖全程都唇角带笑,表现得漫不经心,就像是和她们在玩一个无伤大雅的游戏一般。 就算是后来,拖沓得久了些,夏温暖也仅仅是厌了、烦了——她不争输赢,也说不上享受,只是见招拆招,想要堵得她们哑口无言,让她们败兴而回而已。 但是,就在刚刚,直到夏琳出现,要让她说出真相的那一刻,夏温暖给人的感觉,整个都不一样了。 就像是一下子填装了重型武器,如果有人敢越雷池一步的话,很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你是夏琳?”项慕川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他对这个名字还有这个女孩都只有零星的一点印象,加上她给人的感觉似乎变了许多,要不是夏琳对着自己点了点头,他还真有些不敢相信。“你知道你姐姐昨晚去医院做什么了么?” “是,我知道。我姐替我去医院拿药了,是一位姓谢的医生,不信的话你可以打电、话去问一问他。” 项慕川面露难色,又问:“可是,监控显示,她去的是泌、尿、科……你介不介意,说得详细一点?” 夏琳刚要开口,夏温暖一个箭步挡在她的身前,冷酷地说,“我介意!够了,项慕川,你别问!还有你!”她转过身指着夏琳的鼻尖,“不要回答!” 夏温暖伸出手,捂住了夏琳的嘴,将她一把推到就近的女佣身上,“就这样把她带回房间去!快一点!” “哦,哦,好的!” “唔——唔——” 夏琳举起双手在半空中挥打,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夏温暖,你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这小丫头真是你妹妹?你搞什么呢?为什么不让她把话说完?你越想掩饰就越不对劲,就你这么不配合的态度,就算真的报警了又能怎样,只怕查个十年都查不出什么结果来吧!” 夏温暖负手,挺直了胸膛,笑里藏着刀,“项老夫人,您多虑了,这是我的家务事,作为外人,您还是别插手了吧……” 岂料这个时候,夏琳却挣脱了女佣的手,她张着嘴喘气,唇上的皮都有些磨破了,只是没有出血,仍旧泛着一层病态的苍白。 夏琳走到项老夫人身边,扬起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完全豁出去的架势——“老人家,就是你对吧,说我姐姐把这个叫林依的女人推下了楼梯,害得她流产了?” 她指了指还狼狈地坐在地上,一脸凄楚的林依,林婉的伤口已经包扎完毕,母女俩紧紧相依,就像是在拍苦情戏一样。 夏琳顺便将视线也斜过去瞄了一眼,然后又极为不屑地转了回来,重新冷冷地望着项老夫人。 “我实话和你说好了,昨天晚上,我病得厉害 ,要是没有那药,随时可能死在床上。我姐那个时候急得都快要疯掉了,哪会有时间和精力去推人啊!” 夏琳这一次说话的时候离夏温暖离得远远的,生怕她又跑上来堵住自己的嘴,为此她的语速越来越快,“我知道你又要问她好端端地跑去泌、尿、科做什么,那是因为我们家的私人医生临时有事,不能赶过来,他把药寄放在了他儿子那里,而那么巧,他儿子就在那一家医院工作,而且还是泌、尿、科的医生!” “就这样?”项老夫人不由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呵,小姑娘,你编谎话也得编得像样一些吧,夏温暖死活不肯说出来的理由,竟然就是这么一件小事?” “项老夫人,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有些事还是见好就收的好!” 夏温暖刻意将那个“老”字咬得又重又响,像是恨不得将这个阴魂不散的“老”太婆踩在脚底一般,她的怒意就像是一朵巨大的食人花一,疯长蔓延,随时都能将人吞噬殆尽。 “夏琳,够了,真的够了,你给我闭嘴!别毁了你自……” “姐!”夏琳忽然提起嗓音低吼着吐出一个字,重如千钧,夏温暖被截过了话头,却呆呆的,一时间忘了该有的反应,她眼前的女孩苍白的脸上已经落下了两行清泪,“不要对我说这种话了,我并不是一个好妹妹,以前处处和你过不去,脸色不好性格不好态度不好,没有哪点是好的,还老是给你添麻烦!你保护了我这么多次,这一次,就让我来保护你吧,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可是……” 夏温暖顿时觉得自己的心揪在了一处,这个傻姑娘,到底该怎么阻止她才好呢? 然而,夏琳似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还是没有等夏温暖把话说完,一脸无畏道,“喂,死老太婆,你tm非要鸡蛋里挑骨头是吧?啊啊,我懂的我懂的,年纪大了嘛,大脑上的沟壑都快被磨平了是吧,理解能力已经退化到婴幼儿水平了对不对?” 说到最后,夏琳忍不住大笑出声,项老夫人被气得眼角的皱纹一下子添了许多道,刚要数落,却又惨遭抢白——“真不巧,我可不像我姐那样有家教,能对你们这一帮贱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我知道你们人多,但是人多顶个鸟用啊,md,我呸——!” 夏琳怎么说也混过一段时间,该有的腔调,该有的气势,一点也没有少,一气呵成,完全是气死人不偿命。 项老夫人脸都绿了,项慕川拧着眉头,总算明白了夏温暖刚才为什么要将夏琳的嘴巴捂住了,这开口闭口的脏话,嘴也太欠了…… “为了我姐,我也不怕在这里把所有的事情都和你们交代了!我姐姐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保护我——因为我年纪轻轻的,就染上了毒瘾,现在正在拼死拼活地戒毒,昨晚那药也是抑制毒瘾用的!她不想让这件事,被任何人知道,所以宁可白白受你们的污蔑,却坚持不把真相说出来!这就是你老太婆口中说的‘一件小事’……你tm懂什么啊,对我姐来说,它就相当于夏家的声誉,还有我的未来!现在你听明白了吧?你满意了没有?你还觉得我是在编谎话嘛?!tmd用不用我直接拿出化验报告给你看啊?” 项老夫人怔愣了片刻,撞上夏琳带刺的视线,下意识地避开了,或许真的是年纪大了,她一时间难以消化女孩说的话。 林依和林婉也傻眼了,不约而同地咽下了一口唾沫。林婉捂住额上的伤口,顿觉口干舌燥,以口型询问着林依“怎么办”。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项慕川,他先是安抚着夏琳,对她说“不要激动”,然后男人看向了夏温暖,女子的面无表情让他心中发沉,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温暖,我,我……” 项慕川本来酝酿了一句“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我不是故意的”,可他想了想又觉得这根本就是废话,远不如说点实际的要紧——“温暖,夏琳,真的对不起……但是我向你们保证,这件事,绝对不会泄露出去!”夏温暖的手慢慢地攥成拳头,如果此刻,你用心去闻的话,应该可以嗅到怒火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所散发出的焦味,瘆人极了。 “滚……” “什么?” “滚!” 仅仅一个字,却如同是海啸来袭一般,所有人都感受得到,夏温暖是来真格的了。 项慕川连忙扯了扯还在神游之中的项老夫人,齐高也用最快的速度将林 依扶上了轮椅,另一手搀着林婉,一副随时都能开溜的架势。 “我不是说你们,是你们!”夏温暖眉眼一动,近处的两个女佣险些跪在了地上,“今天的事,谁敢多嘴说一个字,往后就别想在t市立足!” “是,是……大小姐,我们不敢,绝对不敢!” “滚出去!” 两人手抓着手,跑得飞快,但被吓得不轻,险些被绊倒。 “温暖,那我们也……告辞了。今天的事,真的很对不起,改天我再登门道歉!” 项慕川突如其来的正色换来了夏温暖无尽的冷笑,“项慕川,你当夏园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知不知道,触到了我的底线,后果会是怎么样的?” ——林依,这还真的要感谢你,把我对你最后的一点怜悯和人性,都消磨殆尽了! --- ------------ 188 那个死掉的孩子,不是项慕川的儿子! 这一句话,夏温暖说得极为轻描淡写,感觉连嘴唇都没有动过一般,却瞬间让项慕川变了脸色。请使用访问本站。舒睍莼璩 他知道夏温暖的底线是什么,归根到底就是家庭。 三年前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她的婚姻,三年后的今天,她离了婚,但是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家人…… 项慕川曾经见过这样子的夏温暖,就算是现在想起来,还是让他的后背止不住地冒冷汗。 他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夏温暖找到林依,直接把她给逼疯了;项乔伊设计陷害,想让夏温暖离开项家,她却用自己的方式名正言顺地将她赶到了国外;就连项老夫人都栽过跟头,当初要不是夏温暖及时悬崖勒马,她如今也不至有恃无恐,蛮横成这个样子…煨… 回想到过去,项慕川顿时口干舌燥起来,他下意识抓住了夏温暖的手,紧张地问道:“温暖,你……你要做什么?你冷静一点,先好好想清楚!” “别碰我!”夏温暖下一秒便利索地挣脱了男人的桎梏,头发因为甩动而遮住了眼睛,她拨开,冷冷地歪着脑袋抬眸看向项慕川。 男人没有避开她的视线,但女子顿了顿,却忽然轻笑出声,“怎么,你这算是什么表情啊?害怕么?还是舍不得?你放心,我想得够清楚了,这里根本没有你什么事儿!我也对报复你没什么兴趣,走开!组” “那是谁?”项慕川挺起胸膛拦在夏温暖的身前,不依不饶,言辞恳切道,“我奶奶吗,她都已经快要七十岁了!林女士吗?她才刚刚死过一次!还是依依?她昨天晚上流的产,现在身体还非常的虚弱……温暖,拜托你听我一句劝好不好——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们这一方做错了,我们会赔罪,会道歉,也会还你一个公道!现在有人受伤,有人、流血,有人受了惊吓,我也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但是,就不能到此为止,把它和平解决掉吗?” 夏温暖环住双臂,动了动嘴唇,问道:“还有呢?” 项慕川头顶着一串小问号,疑惑地看着她。 “她们肯定不止这么惨吧?要博取我的同情心,还要再可怜一些吧……不然,像我这么铁石心肠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们呢……所以,你最好再多说一些。” “我……” 项慕川蓦地语塞了。 “说啊,怎么不说了!这个世界上比她们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吧,难道就因为可怜,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别人,就可以轻易地被原谅吗?是不是人太过可怜了,就算杀了人也不算犯法,放了火还得别人安慰她说‘干得好’啊?!项慕川,你的三观我可不敢恭维,我提前和你说一句抱歉好了,我做不到!” “这种时候,别和我说是对是错,也别和我讲大道理,因为我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说完,径直走过项慕川身边,夏温暖背靠着拉门,视线一溜绕过所有人,却完全忽略了他们各自的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女子的眼眸之中像是装满了一整个银河系的星辰,但是目光交错间,美则美矣,更多的却是油然而生的寒意。 她笑,只是笑意未及眼底,“既然刚才我妹妹把这么重大的消息都分享给你们听了,那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能太小气了,我也当着你们的面说一件事吧。我保证,说完之后,你们会震惊到直接把夏琳染上毒瘾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不过,在此之前——夏琳,你过来。” 夏温暖轻轻朝女孩招了招手,夏琳本能地瑟缩了一下,舔着干燥的嘴唇,但还是很乖地挪到了她的身边。 “动作快点,我又不会吃了你……” 夏琳揪着脑袋在心里哭:那你就不要用这么吓人的口气说话嘛,嘤嘤嘤~ “姐,对不起,没有听你的话,我全都说了……你……是不是……”夏琳试探性地扯了扯她的衣角,但没抗住,又龟缩着往后退去,和她隔开了一小段距离,惴惴地把话问完,“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夏温暖嫌弃地睨她一眼,看着对方心虚的表情,二话不说,一把将人扯了过来。 “你刚刚不是特别威风,特别神气嘛?怎么这会蔫成这样!还有胆子问我生没生气,我心里高兴着呢,这样你开心了吧?!抽你信不信啊!” 说着夏温暖还真就半弯下腰,大概是觉得打屁股太伤夏琳的自尊,便改为狠狠地拍着她的后腰,一连打了好几下,停下来的时候,手心都红了。 夏琳原本就穿得单薄,这顿胖揍她挨得挺疼的,但说实话——真心值! 夏温暖将红通通的手放在背后,使劲甩着,嘴上却依旧冷硬,“这是替你妈抽的,记她头上去!” 夏琳的唇角抑制不住地翘起,点点头,“嗯”了一声。 “站这么久了,身子难受么?” “我没事……” 夏温暖带着夏琳走到沙发旁边,按着她坐下来,“休息一下,好好看着。” “看什么啊?” “看姐姐帮你圆场……” 事实上,夏琳没有听懂,但管它呢,这种时候,“哦”就对了。 她盘起腿,把冻得快要失去知觉的脚丫子压在屁股底下,然后托着腮,目不转睛地面朝前方。 虽然把自己吸过毒的事就这样交代了,还是对着一群外人,其中也不乏有心怀鬼胎的人在,她知道这很草率,也非常的危险。 但是,心中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浮起了一丝丝轻松。自从染上毒瘾以后,每一天,每一次,都发作得很厉害,虽然谢医生说捱过一个月就能戒掉,可是刚开始的时候,真的很难坚持,整个人几乎快要疯掉。 夏琳一度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害怕自己最终会输给毒瘾,甚至有好几次还想到了自杀,却没想到这会误打误撞地说出了真相,她忽然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就多了继续奋战下去的勇气。 只是,这好像又苦了夏温暖了,她还得解决自己留下的烂摊子。但是,转念想一想,如果自己刚才没有出现的话,夏温暖岂不是要被冤枉死了? 而且,最让夏琳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夏温暖竟然一直试图在和这群疯狗一样的女人讲道理!要换成自己,早就直接揍得她们满地找牙,半身不遂了! 咳咳,当然,这有些不现实,要是女人打起来,很少有挥拳头的,一般是扯头发、抓脸、扯着喉咙尖叫,夏温暖大概是觉得场面太不雅观了才没有这么干么? 还有哦,她觉得项慕川真的是好奇怪啊,他到底是来干嘛的?看他的样子吧,好像是站在夏温暖这一边的…… 但是,项慕川做出来的事却偏偏和他的想法背道而驰,顾虑来顾虑去,拖拖拉拉的,最后还硬逼着夏温暖说她不想说的话,这算个什么事! 还非要说什么“闹够了没有”,“有什么比命还要重要”这种话,要多大义凛然有多大义凛然,他难道以为夏温暖是在和他赌气才不肯说的么? 这男人也忒自恋了吧,想象力不是一般的好诶,潜意识里没准觉得夏温暖还是当年那个对他死心塌地的夏温暖呢…… 夏琳在心底冷哼了一声,蓦地又想到——对了,刚刚自己站在会客厅门口“偷听”的时候,好像还瞄到了另外一个人啊,那又是谁?为什么会在那里啊? 然而,还没等自己想出个所以然来,夏琳就看见夏温暖拿起了茶几上的两只杯子,里面的茶水还没有完全饮尽,放置到现在,已经凉透了。 针形的茶叶大半沉在底部,只有少数几根飘在上面,荡来荡去的。 夏琳没有问夏温暖想要做什么,因为她已经走到了林依的面前,一个字也没有说,高高地举起杯子,一点一点地倾斜,从她头顶倒了下去。 伴着滋滋的水流声,一杯见了底。 然后是第二杯,其中没有停留。 夏温暖的动作很慢,一滴水都没有浪费,让水分充分地浸透了林依的头发,然后是脸颊,再顺着脸颊流进衣服里,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滋滋滋”的声音。 茶叶落在林依乌黑的头发上,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刺进她加厚的外套里,显得她整个人可笑而又可怜。 因为冷,因为狼狈,也因为束手无策,林依不停地抽着气,紧紧抱住自己的身躯,希望抖得不那么明显。 “天啊,夏温暖,你做什么?!你疯了是不是?”林婉大声喊叫着,连忙帮着林依清理,这样动口又动手的,伤口再一次裂开了,她疼得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 应该捂住嘴巴,还是捂住额头。 夏温暖一手勾住两只空杯子,另一手扯过林依的领子,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能一把将她凌空提起,空气中传来林依脆弱的叫声,就像是濒死的鸟儿的悲鸣一般。 “这下,你总清醒多了吧?林依,不要坐在地上装可怜了,你的腿是残了还是废了?榻榻米都让你弄脏了!给我起来!” “夏温暖,你……你到底想怎么样?”林依的脖子被领子勒着,领子又被夏温暖勒着,就像是一条待宰的土狗一般,苦苦地摇着尾巴开始央求,声音凄惨,眼泪到位——“慕川,救救我……我好疼……” 这一招,林依百用不厌。 项慕川的眉头皱了皱,刚要开口,却被夏温暖一句话驳回——“我劝你还是先顾好你年事已高的奶奶吧!我只是要和林依说几句话而已,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然后夏温暖又将脸重新转过来,问林依,“你疼是不是啊?” 见对方点头,夏温暖直接拉扯住她湿漉漉的头发,用力往下一拔,迫得林依吃痛地扬起了脸颊,下嘴唇都咬破了,但她压根不为所动,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凑到她耳畔低笑出声,“这样更疼,对不对?不要对着我哭哦,因为我不是项慕川,对着你,也不会怜香惜玉,但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让你疼死的……就这么一点点疼,忍着吧!” 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接下来,有的你受的! “呵,你问我想怎么样?我不是说了么,有事情要告诉大家啊……” “什……什么事?” 夏温暖的眼睛慢慢眯成一条缝,林依心底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身上的汗毛一根一根地竖起来,她不知道夏温暖要说什么,但她总觉得,夏温暖的话,会让自己掉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怎么?害怕了?” 林依的嘴唇抖得愈发厉害,夏温暖眉眼弯弯,轻柔的语调却更似一柄杀人于无形的剑,她撩了撩头发,淡然道,“你们逼出了我们夏家的一桩丑闻,我自然得还你们一件,这才公平,是不是……” “什么丑闻?夏温暖,你不要信口开河,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果然,项老夫人对这种字眼非常的敏感,原本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想着她确实错怪夏温暖了,虽然拉不下脸来,但还是得好好道个歉什么的,一听到她说“项家的丑闻”,立刻就将那些抛到了九霄云外,竖起了双耳神色紧张。 夏温暖没有理项老夫人,只径自同林依说着话,“我在问你我为什么要推你下楼的时候,你胡言乱语地说什么我是为了自己的地位,又是为了我女儿的未来,还有——我还想重回项家?” 林依像是忽然哑巴了一般,说不出话来,只是心虚地点了点头。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在冤枉我……哦,当然了,话也不能这么说,你可以和你母亲一样嘛,说是太黑啊,没有看清,看错了都成!这随便你扯,反正前后不搭调也没什么要紧,还是有大把大把的人相信你的眼泪的,我依旧是最大的嫌疑人……但是!”夏温暖的语调猛地加重,话锋倏然一转,“但是,有一个事实,我想不管你怎么瞎扯,都是扭转不过来的!” “?”夏温暖的视线往她的小腹一瞄,轻声说着:“那就是你已经流掉的那个孩子……” 对面的女人吓得急吸了一口气,骤然放大的鼻孔像是随时会有蝙蝠从里头飞出来一样,她紧紧按住了自己脖子上的锁骨,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夏温暖,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那个孩子,并不是所谓的项家曾孙。他根本就不是项慕川的儿子,只是一个野种、罢了!” “你胡说!”林依本能地大吼,像是想把嗓子撕裂一样,比起想要掐死夏温暖,她更紧张的显然是项慕川和项老夫人的反应,只见女人连忙回过头去,拼尽全力地摆着手,“慕川,奶奶,你们不要相信她,夏温暖她是在陷害我!” “陷害你?”夏温暖是笑着重复那三个字的,她轻轻地摇了摇头,面上的表情无比的平静,“不,我这一次不会这么低级,也不想对你留情了,因为我已经吸取了从前的教训,我发现,你早就已经不是那只怕我怕得要死的小白兔了。所以,林依,我要断了你所有的活路,还有死路,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且,我有没有胡说,这并不是你说了算的。林依,你以为流掉那个孩子就万事大吉了是不是?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有些人看穿了有些事,却没有说穿,这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做人要懂得感恩戴德才行。可你不听劝,现在,就麻烦你自负后果吧……我早就派人问过你的主治医生,你的孕酮素偏低,所以产检的次数比一般孕妇要频繁得多。为了方便观察记录,医方也要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采集的样本都是要保留的。再说了,孩子是没了,但那滩血水总是在的吧……如果要证明我说的话是真还是假,很简单,验dna就是了,报告很快就会出来。问题是,你敢不敢?”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这件事我知道有一段时间了,如果真如你说的,我还想着项太太的位置,你觉得,我有这个必要恨不得要将你肚子里的孩子杀之而后快么?直接告诉项家的人不就好了……所以,这件事是谁嫁祸谁,我想已经一目了然了吧。还有,我就算真的有回项家的念头,也不用做这么恶毒的事……项慕川的心早就已经不在你身上了,我要是想回去的话,只需说一声就够了。” 问题是,我不想而已…… 【谢谢大家的指正!人生需要一点正能量!】 ------------ 189 这就看我的心情决定了! 宋亦霖垂着头走回了隔间。请使用访问本站。舒睍莼璩 宋母早就已经坐不住了,也没有心思再喝茶,她脸上的表情非常僵硬,看到儿子回来了,平常是个话唠的她,这会却不知道要和儿子说什么好。 左右没了办法,宋母只好叫了宋亦霖一声。 “霖霖啊……” 压抑着的、很轻的声音,却在此时此刻死寂的空间里,化为了巨响煨。 沉默了良久,宋亦霖才像是忽然找回了神智一般,动了动唇,吐出一个字,“妈……” “在、在呢!” “我们回去吧……组” “诶?可是不是说好一起吃晚饭的么?” “天都快要黑了,估计是吃不成了吧……” 宋亦霖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淡淡地说道,可是却似乎能听见男人的心在滴血的声音。 他该是疼到了什么程度,才能犹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在说话。 “霖霖,你别这样,妈心疼……妈也听到了夏温暖在隔壁说了些什么,我知道你难受……但是你不要憋着,回头憋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宋母心焦如焚,摸了摸宋亦霖冷冰冰的脸颊,愤愤说道,“直接去找她问清楚好了,有妈陪着你!要是她心里真的还对项慕川念念不忘,想着重回项家的话,你们两个就别在一起了吧!你犯不着受这种窝囊气,委屈自己!这样,妈也好放心一些……” 宋亦霖一脸苦笑地望着母亲,感受着她的话就如同尖刀一般刺进自己的心口,一刀又一刀的,血淌得更快了。 他本身就痛得喘不过气来,经母亲这一补刀,似是已经惨烈到生不如死的地步了。 ——“你说我是为了女儿,才要害死你的儿子?” ——“林依,项慕川的心已经不在你身上了……” ——“就算我真想重回项家的话,根本不需要做这么狠毒的事,只需说一声,就够了……” 夏温暖说的话,言犹在耳,回放的时候,还带着回音,就像是置身于音乐会感受着三百六十度旋转的立体声效一般,宋亦霖嘶了一口凉气,按住快要裂开的脑袋,另一手握成拳重重敲在墙面上! 他无法不在意,也无法淡然地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夏温暖曾经认真地告诉过自己,项慕川不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可是,真的会如她所说么?那么现在呢?这一刻又算是什么? 项慕川是夏温暖的初恋,甚至是超越初恋的存在,他们做了三年的夫妻,曾是彼此最亲密的存在,而且,还有一个孩子——小南南虽然不姓项,但身上却流着项慕川的血,这一点,无论如何也抹杀不了。 而夏温暖这么久以来,一直是知道项慕川已经改变了的心意的,如今障碍都已经扫清,她如果想要重新和他在一起,确实是一句话的事情…… 都说人在气头上的话不可相信,但是,那往往含着当事人的几分真心,或许,夏温暖是真的曾经这样想过的。 宋亦霖也想做到百分之百不怀疑夏温暖,可是问题是,他做不到。 至少现在是做不到的,自己正陷在这个纠结的漩涡中无法自拔,并且越陷越深,他不想自欺欺人。 宋亦霖想,自己不能再听下去了,万一夏温暖又说出一些更加让人难以接受的话来,他怕自己会承受不住,或者是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所以,趁着自己的心脏快要爆炸之前,他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行! 于是男人便随便找了个借口,“暖暖今天太累了,我不想再给她增加负担了……” 宋母又开始恨铁不成钢——“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为她考虑吗?!儿子啊,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一点?!” 宋亦霖瞥了宋母一眼,恳求道:“妈,你就让我静一静吧。这种时候,我真的什么话都不想说……” 但是,男人的内心挣扎可逃不过母亲的火眼金睛,她抓住宋亦霖的手腕,用尽全力扯动了一下,“霖霖,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害怕当面去问夏温暖,会得到你不想要的答案?你不敢面对你们之间的问题,是不是?你在逃避,对不对?” 宋亦霖的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他确实如母亲所说的,心中带着许多不确定,但是,项慕川也在,还有那个缠人的项老太婆,他总不能现在冲进去,劈头盖脸就问夏温暖——“你是不是还对你的前夫余情未了”,这只会让事情更加混乱吧。 而且,事已至此,这顿饭,夏温暖哪还有心情去烧呢,切个菜,估计都会切到手指吧。 说真的,就算晚饭照旧的话,那又如何呢?恐怕到时候,捧上来的是山珍海味,都没有人能够下咽了…… 宋亦霖咳嗽了两声清嗓子,道,“随你怎么说吧,我回家了!” “诶,霖霖,霖霖啊……”宋母在后头紧紧跟着,胆子稍微大了起来,就又开始碎碎念了,“你就这样忽悠你亲妈啊?来早了就给我看着他们闹来闹去么?你就不能听我一句劝么,做人要当断则断,别拖泥带水的,越拖烦心事越多,你懂不懂?!你怎么就这么的死心眼,认定了她一个女人啊?听她说那些话,你的心里难道就没有被背叛的感觉么?我可是快要气死了啊!呀……怎么不理人,宋亦霖你这个混小子!” 宋亦霖无可奈何地掏了掏耳朵,拿出手机,他低下头编辑了一条短信,是给夏温暖的,没有交代理由,只是说了取消今晚的约定。 发送出去之后,宋亦霖便果断地将手机关机了,电板也卸了下来,丢进了宋母的包里。 “干嘛呢你?”男人的动作太快,以至于宋母根本没有看清楚,他丢了什么进来,伸手探进包里,她摸到一块电板,举起来晃了两下,不解地问,“霖霖,你怎么关机了?这事儿是她夏温暖的错,又不是你的问题,你心虚个什么劲啊?还拆电板呢!你是不敢给她打电、话,还是不敢接她的电、话啊?真是搞不懂你,两个人把话摊开来说说清楚不好么,好端端的非要藏着掖着,也只有你们这群小年轻啊,才会整出来这么纠结的东西来!” 宋亦霖直勾勾地望着那块电板,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就目前自己内里汹涌得足以排山倒海的情绪来看,他可做不到和夏温暖心平气和地对话。冲动是魔鬼,发言需谨慎,尤其还是这么敏感的话题,他需要一段冷却时间…… 另一边,夏园的会客厅,一头是水深火热,一头是晴川暖阳,气氛的两极分化十分的严峻。 夏琳像是不倒翁一般,左右晃荡来晃荡去,又推了推被压麻的脚,要不是场合不太对,她一定给夏温暖拍手助兴。 这老姐也真是的,有这种王牌,早就好打出来了嘛,何必让这群人猖狂这么久? 尤其是那个贼喊捉贼的林依哦,眼泪就一直没有停过,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怎么哭不死她! 装可怜的本事比自己还要厉害,所以说贱人就是矫情,这句话真没错,她也不拿个镜子照照自己是副什么德行! 夏温暖转过头瞄了夏琳一眼,就见对方无声地竖起大拇指,朝自己点了个赞。 夏温暖无奈地轻笑,还带着一丝丝的宠溺,但那仅仅是对着夏琳的,等她再一次侧过脸,眼底已经染上了一层寒霜,她手上的力道猛然一松,放开了林依的衣领。 但是,女人却站立不稳,双腿叉开,像是一只鸭子似的跌坐在了地上。 榻榻米上还残留着一滩水渍,林依的双手拍在上面,脏水溅了她自己一脸。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像是着了魔一般,林依还在念叨着这一句话,就好像她的世界,只剩下了这几个字眼了一样。 项慕川的眼睛一眨也没有眨,就这样强硬地撑着,慢慢地泛出一圈赤红的颜色来,酸涩的感觉像是毒药一般侵蚀着男人的意志力,但他还是一直睁着空洞而又震惊的双眸。 “不是我的儿子……那是谁的?怎么可能呢?依依,你……为什么?” 项慕川此刻就像是一个茫然若失的孩子,忽如其来的重弹把他整个人都砸懵了,他瞬间不知所措,却又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横冲直撞的视线,看了一眼夏温暖,迅速别开之后,又是林依那张面无人色的脸,再是林婉,再是项老夫人,再是夏琳,快速地旋转着,周而往复,像是陷入了死循环。林依不可能回答他,事实上她可能连他在说什么都没有听见,那双被剥夺了光芒的眼眸,一片死寂,似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拒绝一切外界的刺激。 项老夫人半天等不到回答,急得直跺脚,“林丫头,你清醒一点,倒是快点给我说话啊!” 林婉双手交叠着包住嘴唇,眼睛已然哭肿,她脑袋上缠着的纱布已经变得红艳艳了,这一撞,除了给那根柱子留下些许瑕疵之外,并没有多大的用处。 但是,这并不是林婉哭成这样的理由,她只是想到昨天晚上林依命悬一线的时候,身下早已血流成河,却还是坚持着不让自己去叫医生,嚷着要“等一会,再等一会”,她说那个孩子会成为她的负累,只有孩子死了,她才能活下去…… 可是,事实却不是这样的,“赔了夫人又折兵”,这是夏温暖的原话,可是眼前的状况,远比这七个字要来得严重得多。 “项慕川,你没有忘记殷司吧?” 项慕川的眼中登时钻入了一个巨大的感叹号,脑细胞像是变成了机关枪的活靶一般,被集中射杀了,“怎么可能会是他?!你是说依依和……殷司?孩子……是殷司的?” 夏温暖冷眼“啧”了一声,走到书柜前,拉开倒数第二格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只文件袋,拍在了项慕川的胸口,“你自己看!这是我调查出来的东西,如果觉得不够详细,或者不可信的话,你大可以自己去查!” 项慕川在夏温暖撒手之前赶紧按住了那只文件袋,刚要打开,项老夫人就心急地一把夺了过来,“先给我看!” 只是没翻两页,血压就急速地升高了,手中的资料“啪”地掉在了地上。 项老夫人扶住后脖子,呼吸都快要断了,她的脸因为气愤红得像是在烧一样,声音抖得厉害,“林依,你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啊!你就准备用这个野种,一直欺骗我老太婆,还有川川,然后,名正言顺地嫁进项家么?我还以为那真是我的曾孙啊,知道他没了我浑身的老、毛病都上头了,你……你……你真是……”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身子就已经先软了,项慕川连忙用胸膛接住往后仰倒的项老夫人,掐了一下她的人中,紧张道:“奶奶!你不要动气,先、先坐下来……” 夏琳见状,赶紧把自己缩起来,往沙发的边缘挪去,完全不看旁边一眼,表达了自己和那个老太婆界限分明的决心。 夏温暖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我说了,让你顾好她的……” 项慕川焦头烂额地抹了一把汗,侧目望了夏温暖一眼,抿唇,将想说的话吞回口中。 事实上,他也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这个时候,跪在地上的林依却忽然有了动作,就见她捡起了地上的那份资料,停顿了一秒钟之后,发了狠,用力地撕扯起来。 口中还念念有词,“这些东西,没用,通通没有用!去死,去死,都给我去死!” 因为资料的材质有些特殊,又厚,很不容易撕坏,林依双目猩红,像是疯了一般,不管不顾地直接拿嘴去咬,那动作就像是野兽撕咬着肉块一般,看着她将口中的碎片大力地吐出来,夏温暖和项慕川同时皱紧了眉头。 “林依,那只是备份,就算让你毁掉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然而,女人没有停下来,而是更加大口地张嘴咬着资料,甚至将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林婉再也忍受不住,走到林依身边,也跪在了地上,她抱住女儿孱弱的双肩,嗓子都哭哑了,“依依,你不要这个样子,妈求求你了……不要这样……” 她去抓林依的手臂,却被对方像是触电一般飞快甩开,女人很敏感,亦非常的警惕,一副不将资料全部咬碎不肯停歇的架势。“她……唉……怎么会是殷司呢?” 项慕川长叹了一声,到现在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夏温暖双手交叉,负于胸前,“你还记不记得傅菁举办的那场慈善晚宴?那一天,林依是你的女伴,可是最后,她却落单了……你派了齐高过去,但事实上,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接到人吧?” 一直不说话,默默地像尊石像一般站着的齐高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夏温暖点了点头,表明她没有说错。 &nbs p;项慕川的瞳仁更加的幽深。 夏温暖继续分析,“那个时候,林依应该被殷司的人劫走了……我不知道你对殷司这个人调查到了什么地步,但事实证明,还远远不够……在我看来,这个男人之所以和你结下了梁子,其实就是因为林依。那个男人喜欢林依,而他觉得是你抢走了她,于是要对你进行报复。并且说不定,早在林依跟了你之前,他就已经和她认识了吧,所以你早前才对他没有任何的印象……从他第一次出现,看似是针对我,想置我于死地,但恐怕他真正的目的是想取你的性命,我只是被牵连了而已;之后他便打着要为弟弟报仇的幌子和你作对;一直到你结婚的那一天,我被殷司绑架了,我感受到他的情绪很失控,但绝不是因为他那个车祸死掉的‘弟弟’!我也试探过,觉得他实在是太古怪了,就是从那以后,我对他们两个人产生了怀疑,就开始暗中调查……” 女子摊了摊手,“不过,这些资料只是收集到的一部分而已,时间太短,只查到了近几个月的……” “可是温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夏温暖对上项慕川纠结的眉眼,挑了挑眉,冷笑着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 “不是!不是这样的!” “依依,依依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妈啊!” 林依猛地站了起来,吓得林婉反射性地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下一秒却被掀得老远。 “是殷司强、暴我!是那个男人强、暴了我!”林依头发披散着,跌跌撞撞,一边喊着这句话,一边推翻会客厅里的各种摆设,花瓶、书架、茶几,女人所过之处,狼藉一片。 “这是我的错吗?不,我没有错!我是受害者!”林依忽地蹲下身,捡起了一片花瓶的碎片,也不管自己的手心有没有被划破,径直对准了夏温暖,“我没有错!夏温暖,是你,是你害我的!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去死吧!” 林依嘶吼一声,朝着夏温暖冲去。 ——“姐,小心!” ——“温暖,快躲开!” 夏琳、项慕川、还有行动高于直觉的齐高,齐刷刷地地跑向孤单地立在一旁的女子。 “啪!” 一声尖锐的响声,刺透了众人的耳膜。 林依被一巴掌扇飞在地,花瓶碎片从手中脱开,她的脸上立刻现出五根红通通的指印,光看着都觉得疼。 然而,出手的却不是夏温暖,也不是救人三人组的任何一个。 夏温暖怔怔地望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林婉,下意识地问道:“怎么会是……你?” ——“依依,别做傻事了,到此为止吧……” 林婉这样说,眼眶中聚积的热泪再一次落下。 “妈,你搞什么?你疯了是不是?为什么要阻止我?!我要……我要杀了夏温暖!让她死!” 齐高已经依照项慕川的指示将林依抓住,不让她再乱动一下。 林婉哭得更惨了,声音哽噎而无助,“不,疯了的是你啊,依依!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你已经完全没有理性可言了……” “夏小姐,对不起……我家依依,原本精神就有一些问题,她今天受的刺激太大了,所以才会……” “不必解释,我也不会接受你们任何形式的道歉!”夏温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似笑非笑道,“要不要告你们,由我说了算。你们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已经全部录下来了……所以,有什么话,你还是留着上法院再说吧。” “你……你说什么?” 夏温暖淡淡地瞥了林婉一眼,然后漫步走到刚刚被林依推翻的书架前,从两本书之间取出了一个小小的摄像头,举到了林婉的面前,也方便在场所有人都能够看清,“类似这样的迷你摄像头,这间屋子里还有很多,分布在你们注意不到的地方……” “温暖,你该不会是想……” 夏温暖转过脸背对着面色忽然严峻起来的项慕川,轻快道,“这就看我心情决定了!” br>夏琳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夏温暖一直在退让,连脏话都没有说过一句,从头到尾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过——她差点忘了会客厅是有摄像头的记录一切的! 这样一来,诽谤,诬告陷害,故意伤人,故意毁坏他人财物……这些罪名,林依一个人全占尽了,但是,其他人也别想轻松地跑掉! 哇塞,忽然觉得好过瘾啊,是天上掉金子的那种开心法啊! “如果不想今天就接到法院的传票的话,那就请各位离开吧,恕我不远送了!” 夏温暖摊开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 190 我要去日本 云汐面色清冷,仿若丝毫未曾察觉高风渊话中的深意。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舒睍莼璩 只是,她的眸底却是阵阵冷意翻涌,直从心底翻涌而上! 高风渊隐晦的含义,已经十分明确! 那就是——高逸凌的算盘必定是落空了! 当初,高逸凌从百味楼将茉伶带回之时,就必定不存好心.....煨. 高风渊的母妃弹得一手好琵琶,而茉伶恰恰是将琵琶弹得几分纯熟。 高风渊的母妃奏得一曲凤求凰,高逸凌便是安排茉伶初次与高风渊见面之时,弹奏此曲...... 这其中的用心,恐怕根本不用云汐多言厣! 而等到约定之日,高逸凌假意不舍将茉伶让与高风渊,做足了不愿割舍之意,却仍是君子不夺人所好似得,慨然放手...... 呵呵...... 高风渊素来就不是痴傻之人,又怎会看不出高逸凌的用心?! 只不过......难以割舍罢了...... 终究,还是与他母妃有几分相似的人...... “......我与茉伶姑娘商量过了,让她暂且先回这里......”高风渊借机的一句话,终究打破了高逸凌设下的亲情牢笼! 在这时局紧张时刻,如若将茉伶送入大皇子府,势必能够听到些什么消息,毕竟,时局如此紧张,疏忽之处在所难免...... 高风渊那中冰冷的人,实则,在他心底,是将那份潜藏着的感情看得尤为重要! 而如今,高风渊竟是将亲情压抑的如此果断! 这恐怕是高逸凌万万不曾想到的...... 呵呵!云汐心底暗自冷笑,旋即,却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沉默的茉伶,淡淡道:“茉伶姑娘性子柔,听闻女子怀孕后性情难以琢磨,若是我不小心伤着了茉伶姑娘可就不好的......” 见云汐言辞之间竟是拒绝,高逸凌暗中略略松了一口气,而高风渊却是眉色一紧。 然而,云汐说及此处,却是顿了顿,才微微一挑眉眼,视线扫过高风渊与高逸凌二人,最终落在高风渊的身上,“太子殿下既然有心,不若这样可好?若是我觉得心情烦闷,便派人去将茉伶姑娘请来如何?大皇子府俱三皇子府也不远,坐上马车就更不显劳顿了......” “云汐此言不错!”云汐话音一落,高逸凌的唇角便是兀的噙起一抹笑意,随后一闪而没,“茉伶姑娘难得弹得一手好琵琶,若是被云汐误伤着了手,那可就更为可惜了......大哥,你的心意三弟领了,倘若云汐想要听茉伶弹曲之时,我必定派人支会大哥一声,然后再将茉伶姑娘邀来,你看如何?” 高风渊见他们二人一唱一和,剑眉稍有一凛,沉默片刻..... 紧接着,只见高风渊眉色兀的一松,面上便是溢出几分淡淡的柔和,“也行,茉伶一双手确实珍贵,是我考虑不周了。”说着,高风渊略略向茉伶拱了拱手,又是接着道:“抱歉了,茉伶姑娘。” 立时,茉伶脸颊微红,几分赧然地道:“太子殿下莫要如此说,无论是再次为三王妃奏曲,或是他日请茉伶来为三王妃奏曲,茉伶俱是乐意之至的。” 一听茉伶如此言,云汐垂下的眸子之中倏的闪过一分可怜之意...... 茉伶这个女子,终究因为那最初的攀附权贵之心,陷入了这场即将风云变换的局势!再也难以自主...... 而高逸凌却是朗声一笑,亦是学着高风渊对着茉伶拱了拱手,道:“茉伶姑娘性情如此,难怪能弹得那一首高雅的琵琶......” “三皇子谬赞了。”茉伶又是施了施礼。 一番暗潮就在这最后的“说笑”之间得以告终...... 随后,高风渊却是丝毫不再提及任何隐含目的之事,竟是十分闲散地与高逸凌聊起了他南巡之中遇到的一些趣事。 而高逸凌亦是像忘却了方才那暗潮涌动,又是演足了一派兄友弟恭之状。 唯余茉伶沉默地坐在一处,双眸时而暗沉,时而幽光闪烁。 而云汐,却是十分“悠闲”地倚在榻上,嘲讽地欣赏着一派“和睦”之像。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高风渊才与茉伶一同离去...... ====== 及夜。东院。 屋外的暮色一点点降下,因着高逸凌竟是留在了东院用晚膳,那满桌的补品,未免高逸凌生疑,云汐也不得不将那些补品全全喝了下去...... 五六碗各色汤药下腹,云汐只觉腹中难受。 亦是这饮食过多的补品,让云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根本难以入眠...... 不知不觉,竟是已经到了亥时! 云汐睁了睁眼,扫了一眼黑暗的屋内...... 除了她,并无其他人。 如今,云汐身边有三个人伺候,自然是必须要留下一个人守夜,所以,她留下的人自然是穆月荷。 不由地,云汐眸子微微顿了顿...... 月荷,还没有回来...... 思及此,云汐脑海中之中不由地又是浮现晚膳之后的情景...... 用完晚膳,高逸凌好似真得遵循皇上的吩咐,竟也不急急忙忙离开,反而闲坐在此处,陪着云汐聊了许久,一直等到戍时,方才离开。 而等到高逸凌离开之后,云汐静坐了片刻,便是准备休息。 只是,没想到,等到吹熄烛火之后,穆月荷却是悄悄附到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姐姐!我二哥叫我今晚去一趟,我尽快回来。” 听着穆月荷一改玩笑的态度,云汐便知事情定然有些重要,便也不多问,只迅速地点了点头。 而穆月荷便是迅速无声离开,至此,尚未回来...... 不由地,云汐凝眉微顿,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玄国若是有事,高逸凌今晚定然不会那般闲适地在东院坐了那么久,那么......难道是风国的事情? 风国......在这段时期,可有什么大事?云汐沉思回想着前世的记忆,却是无从可寻......上一世,玄国皇帝分明就不是在这春季病危,而是秋季,上一世,高长爵根本不曾带着他的母妃离开国都...... 上一世与这一世,已经出现了太多太多的偏差...... 顿时,云汐唇角泛起一抹无奈,就算她记得前世风国发生了什么,恐怕也没什么用处了吧......谁知道,究竟还会不会按着上一世的来? ...... 就在云汐睡不着的胡思乱想之间,屋内却是突然的多出了一分幽香,带着安逸与宁神的气息...... 而亦是在这清香入鼻之时,无声无息,屋内亦是多了一抹黑色的身影。 穆离风? 云汐脑海之中没由来的便是闪现出他的身影...... 只是,在那黑色的身影走入从屋外投进的昏暗光线之下时,云汐却又是微微一怔...... 那身影,身形娇小,显然是女子...... 旋即,愣怔回神,然而,就在她回过神来之时,却又是双眸微不可察地一凝。 她,怎么会想到穆离风...... “姐姐。”穆月荷再次走近两步,低声唤了唤,显然早已发觉云汐并未入眠。 “嗯?”云汐瞬间敛住自己的所有心绪,淡淡地应道。 穆月荷再次上前几步,紧接着便是坐到云汐床边,而就在她靠近床榻之时,那股分明属于穆离风的清幽之气亦是变得尤为清晰...... 正对着窗柩,穆月荷神色尚且能够辨清,云汐只看到穆月荷双眸骤然闪过贼亮的光芒,旋即便是故作神秘地道:“姐姐,你猜猜看,二哥今日叫我去是为了什 么事?” 云汐扫过她那满眼的灵光闪烁,不由地敛了敛眉,故意丝毫不感兴趣地道:“兄妹私事,我素来不问。” “哪能是私事啊!”穆月荷顿时红唇一翘,眉眼发亮地道:“我发誓哦~绝对不是私事,反而是......事关终身的~大事哦~”说道最后三个字,穆月荷顿时挑长了音调...... “嗯。”对于穆月荷那份兴致勃勃的故掉胃口,云汐却是丝毫不上当地淡淡应了一声,便是准备和目而卧。 顿时,穆月荷红唇一撅,“哼哼!我还不告诉你了!姐姐你不急,我也不急,那就让我二哥急去~” ------------ 191 难道,温暖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三月末的京都,樱花开得正盛。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舒睍莼璩 青石板的小路上,堆着淡色的花瓣,就像是披着一层粉嫩的樱花色外衣一般。 风也是轻轻的,将周围的色彩精心地揉合着,宛如层层推进的小小浪花。 当你的脚跟触碰到这一片土地的时候,仿佛将整个城市的岁月和宁静都踩在了脚下。 因为正值初春时节,路上多的是穿着和服的年轻女孩,笑容同樱花交相辉映着,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煨。 行李已经先一步送到了夏年延的古宅,夏温暖抱着小南南,拉着她的小手,在纵横交错的街道上幽幽地走着,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因为车祸导致记忆力受损,自己六岁时候的事情还能勉勉强强地回忆起来,但在那之前,夏温暖已经不太记得当年被送到这里的情景了。 唯一还有印象的就是某一日的夜半,不知道是几点,外面正下着绵绵的细雨,自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仫。 然后父亲走了进来,坐到她的床边,用一种疲惫不堪的声音说道——“孩子,你去爷爷家住一段日子吧……” 夏温暖看不到,只能听,她听得出父亲话中深深的绝望,还有浓浓的愧疚。 她缩着身子背对着他,始终没有转过脸,隔了良久,夏温暖才软软地应了一声“好”。 小时候的夏温暖是极爱哭的,她以为自己可以忍得住,但事实上没有,只那么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她的脸上就已经湿透了。 夏温暖捂住了脸颊,冰凉的眼泪将她的手心都给冻僵了,起先还是非常压抑的哭声,慢慢的越来越响,就像是一点一点撑大的气球。 但过了片刻,夏温暖却猛然发现,这并不是自己所发出的声音。 原来,不仅是父亲,母亲也在。 简忆柔哭得那样大声,盖过了所有人的心跳,也盖过了窗外的淅沥细雨,撕心裂肺到吓坏了年幼的夏温暖。 但哭着哭着,她却忽然没了声响,夏温暖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紧接着便传来了夏振海健步如飞的沉重脚步声。 直到现在回忆起来,夏温暖才想通,或许那个时候,母亲是哭晕过去了。 有些事情,尚未懂事的夏温暖是不知道的,因为自己的缘故,母亲每天都生活在煎熬之中,甚至有过好几次轻生的举动,所以父亲才会狠下心将她送出国。 夏振海害怕简忆柔承受不住一天天看着女儿离死亡越来越近的痛苦,也怕她会继续做傻事,最终崩溃,只好毅然地“抛弃”了夏温暖! 但其实,夏振海并没有真的放弃,所以这才会有了之后的一系列悲剧——母亲的死,叶素琴的下半生,以及夏琳的身世…… 追根究底,这一切,通通只是因她一个人而起。 小南南软乎乎的小手在夏温暖的脸颊上胡乱地摸来摸去,伴着一些无意义的咿咿呀呀的叫声,最终将女子远去的思绪拉了回来。 夏温暖闭了闭眼,闻着小家伙身上独有的奶香,心头的不开心瞬间就一扫而空了。 她忍不住拿额头去蹭小南南胖嘟嘟的脸颊,笑着说道,“南南,你别着急啊,曾姥爷家很快就到了……” 古宅和夏园很相像,乍一眼看去,会让人以为是同一个地方。 所以小南南一见到面前的大宅,还以为到家了,高兴得咧着没有门牙的嘴咯咯直笑,乐不可支的。 其实,原本夏园就是照着古宅的草图建的,只是做了细微的一些修整而已。 比如因为地段的缘故,夏园的大门前扩不出这样一个微型花园来,庭院里的樱花树也单调了一些,不够看。 说白了,就是古宅比夏园更加大,更加美,更加的有格调,当然,也更加的老…… 出来迎接的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特别干净,笑起来还带着两颗标志性的虎牙,正贴心地推着婴儿车,在古宅门口等着夏温暖。 刷着红漆的铁门很重,基本上常年紧闭;侧门是木质的,上面的纹路就像是老太太脸上的皱纹一样,看上去年岁久远,却散发着一股奇妙的韵味。 夏温暖将小南南放进婴儿车里,一面推,一面跟着虎牙少年往里走。 少年非常的健谈,是个日本小伙子,普通话倒是说得非常溜。 据他的自我介绍,他是这里第二代管家的孙子,自从李管家去了夏园之后,一直是他爷爷在管理古宅的大小事务。 他的父亲早亡,所以一直和爷爷相依为命。只是不久之前,老人家因为重病,也去世了,担子就一下子落在了他的肩上。 少年名叫“小虎”,夏温暖用日语轻轻地唤了他一声,这让少年非常的受宠若惊。 夏温暖温柔地笑着,心底却有些轻微的抽痛。 上飞机前,自己还对爷爷催命似的决定表示不满,她是想着等小南南再长大一起,去看他不也还来得及么? 但是,这一刻,她忽然可以理解夏延年的“小题大做”了——爷爷已经老了,父亲也是,自己能够陪他们的时间,正在一点一点地减少…… 或许某一天,在某一个不经意的时间点,很突然地,自己就会永远地失去他们。 就像是已经不在人世的母亲和奶奶一样。 到了那个时候,想要后悔,都来不及了…… 夏温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阔别了许久的庭院,她蓦地发现,落入眼中的画面,都是记忆之中的模样,未曾改变过。 或许,夏延年是怕她会忘记回家的路吧…… 从前的时候,夏温暖一年会来古宅好几趟,并且往往一呆就是大半个月。 就算是学业最繁忙的那段时期,也没有中断过。 直到三年前那件事的发生,或许是心里有了阴影吧,再加上自己被夏振海赶出了夏家,来探望爷爷的次数就变得越来越少,现在忽然回忆起夏延年的模样,夏温暖的鼻头冷不防地发着酸——“小虎,我爷爷在哪?” “哦,老爷正在会客呢。大小姐,要不,您先进房间休息一下吧。” “好。我要给南南洗澡,你找一个女佣帮我一下。”“是,您请。等客人走了,我再来通知您。” “嗯。” 小虎带着夏温暖上楼,原本还很恬静的小南南刚被抱出婴儿车,就飞扑进妈妈的怀中,忽地舞动起小爪子,比刚才笑得还要动听,活脱脱一只见到奶酪的小老鼠。 “小小姐好像很开心呢~” “谁知道她啊,尽瞎乐!估计是看到什么好玩了的吧……” 夏温暖怕小家伙窒息,轻轻地拨开她闷进自己胸口的脑袋,顺便垂头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忽然觉得特别的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了。 好像,是对着某个人,才会有的特殊反应? ——是……还是不是啊? 无奈实在是记不起来,夏温暖皱了皱眉头,晃着脑袋,索性不去想了。 古宅的会客厅比起夏园来,更加的简约。 没有沙发、书架、柜子一类的家具,就像是日本常见的道场一般,墙上悬着一幅框起来的书法,上面写着“唯我独尊”四个偌大的汉字,霸气十足。 因为身体的缘故,夏延年是盘腿坐着,而对面的年轻人则是跪坐,腰杆挺得直直的,西装上没有一丝褶皱。 夏延年一身深灰色的男式浴衣,长长的袖子可以拖曳在地上。 料子是加厚的丝绒,很保暖,但因为宽大,显得老人家非常的消瘦,但是他的眼睛却没有半分迟暮的感觉。 只是夏延年的脸色有些苍白,从他时不时会咳嗽两声看来,应该是病了。 夏延年静静地打量着和自己面对面坐着的男人,从进门开始到现在,他都非常注重礼节。在主人家开口说话之前,他可以做到不骄不躁,目不斜视、面色如常,并且一直维持着这样子的坐姿一动不动,不得不让人心生佩服。 毕竟,在他这种年纪,恐怕连三十岁都不到 吧,能和夏延年这种辈分的人僵持这么久,真是难得…… 夏延年慢慢眯起一只眼睛,然后又挑了挑另一边的眉毛,兴趣昭然地问道:“你说,你是小暖的前夫……你叫项慕川,是吧?” “是的,夏老先生。” 项慕川的腿早就已经麻了,但他还是装得没事人一般,谨慎地朝夏延年鞠了一躬。 “哦,你不用这么拘束,我有听小暖提起过你的。只是我年纪大了,脑子有些不灵光了……不过啊,上、门就是客,不管你是小暖的前夫,丈夫,还是个陌生人,在我这里都没什么要紧的……” 项慕川蓦地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夏延年会像夏振海一样,对着自己喊打喊杀呢。 所以他早就说过了,项家和夏家应该没有世仇才对,至于夏振海为什么会如此恨项家的人,那就真的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不过,夏延年说夏温暖和他提过自己,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问问她是怎么说的,但想到这里他又觉得自己纯属犯傻——对于伤心事,她一向都会藏得很深,若非必要,从不会拿出来,同任何人诉苦,不管是家人,还是朋友……没有例外。 项慕川默默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将手边的盒子拿过来,推到夏延年的面前,得体地微笑起来——“夏老先生,其实,我这一趟是到京都出差。想着您住在这里,便过来拜访一下您。我听说您钟爱太刀……” 他将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柄三尺长的大太刀,刀鞘的颜色比雪还要白,上面镶着两个金属环,用红色的缎带相互穿插编织成形,非常的精细,让人眼前一亮。 “这是送给您的礼物。” “客气,客气了!” 夏延年爽朗地大笑出声,右手摸了摸将胡渣都剃得一干二净的下巴,视线却早已紧紧地黏在了那把太刀上,手都痒了,刚想拿起来把玩一下,项慕川却将盒子重新盖好,淡淡道,“您要试刀的话,在这里可不大合适吧……” 潜台词就是——等我走了,您再慢慢看,也不迟啊。 夏延年歪着脑袋想了一想,觉得项慕川说得在理,便点点头。 项慕川仍优雅地维持着微笑,他又一次朝着对面的人恭敬地鞠了一躬,“夏老先生,时候不早了,我差不多该告辞了。” “欸?这么快就走啊?我们还没说上几句话吧……” 夏延年埋怨的口吻,再配上他那张皱巴巴的苦瓜脸,瞬间让项慕川怔在了原地。 “这……” 男人有些无语,他本来就是过来见夏温暖的爷爷一面,然后送点东西聊表心意,现在礼数尽到了,就该乖乖地离开了啊…… 可是夏延年是怎么回事?看到了那柄太刀之后,他似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宛如被投了食的松鼠一般,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就连原本规矩的坐姿,这会都已经无法直视了,就像是好不容易堆起来的一盘沙,却忘了加水凝固,此刻早已散得天南地北了。 小虎守在门口,拼了命地咳嗽清嗓子,提醒着夏延年注意一下形象——肩膀别抖了,浴衣都快要滑下来了;腿别再往外叉了,兜裆布都快要露出来了! 可是,夏延年直接飞了个白眼给他,像是在警告他别瞎嚷嚷。 小虎直接欲哭无泪。 得,这个老顽童的本性又暴露了…… 所以说他刚开始的时候为毛要装深沉呢?这种反差很毁人不倦啊好不好?拜托您一把年纪就别这么玩了吧!真的超级丢人的! “嗨,别这啊那啊的,大男人扭扭捏捏,多不像话?你有急事啊?” 项慕川诚实地摇摇头。 “那干嘛急着走,留下来再陪我老头子聊聊天呗!” “我……” 项慕川咽了口唾沫,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该拒绝。 小虎已经开始翻白眼了——老爷子啊,您没看到您已经把客人吓呆了么? “好……好吧……您想,聊什么?” bsp;项慕川吞吐着,却难得乖顺。 “你说我们能聊啥?我们俩之间的话题,除了我家小暖,还能有啥?” “什么?!”听到“小暖”两个字,近乎本能的,项慕川的心跳忽然就加速了,刚刚一直推拒着说自己“不渴不渴”,这会直接就拿起来旁边的热茶,也不管有多烫,男人一仰头,咕嘟咕嘟就喝完了。 “怎么?没兴趣?”夏延年非常随性地挠了挠脖子,也不管项慕川是个什么反应,朝他摆了摆手,一锤定音道:“那你就别说话了,听我说吧……” “……” “唉,那个丫头不懂事啊,越长大性格越不讨喜。想起小时候那个抱着我大腿,哭着说‘爷爷,我好怕’的小囡囡,我这心啊……啧啧,真是——拔凉拔凉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冷冰冰的?” 项慕川的眼睛猛地睁得老大,像是快要掉出来一般,夏延年戳着手心,还在纠结地念叨。 ——“搞不懂她,前些年还挺勤快的啊,怎么近两年都不肯来我这儿了呢?唉……一晃,连女儿都生出来了呢,我都变成曾……” 还没有自言自语完,就被项慕川打断了,“那个,夏老先生,您刚才叫温暖——‘囡囡’?” “啊?”夏延年反应了几秒钟,心说这年轻人的脑子怎么长的啊,重点抓得完全不对吧?但看着对方迫切的表情,他还是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答道,“呃……对!那是小暖妈给她取的小名。你是不知道,那丫头可小气啦,从来不让我老头子这么叫的……不过看起来她是真喜欢这名儿,生了个女儿还叫‘南南’……哈哈,这次,我总能叫了吧!” 南南? 囡囡? 小时候? 初遇的日本京都? 这里,离那片草坪非常的近…… 种种字眼于电光火石间交汇,项慕川的脑中忽然冒出了一个诡异的念头——难道,夏温暖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 192 是不是怀孕,也并非是她自愿的?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项慕川就被自己吓了一大跳,呼吸都霎时间停住了。请使用访问本站。舒睍莼璩 他按住猛烈跳动的心口,觉得自己简直有些异想天开——那个小女孩,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啊…… 难道绝症,也是能够被治愈的么? 而且啊,自己认识她的时候,她的眼睛是看不见的。 好吧,就算现代的医术发达,她活了下来,并且复明了,健康地长到如今这个年纪…熨… 可是如果,那个小女孩真的是夏温暖的话,她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和自己提过这件事情? 当初相遇的时候,项慕川曾经告诉过小女孩自己的名字,怕她弄错,还手把手地教她如何去写。 项慕川到现在都记得,芭比娃娃一般精致的小女孩仰着脸,甜甜地叫着自己“慕川哥哥”的声音轿。 还是说,他还记得她,她却已经忘记他了? 又或者,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不可能会是夏温暖? 因为,她和那个小女孩,完全就是两个极端,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柔弱、爱哭、纯真、需要人保护、钟爱向日葵,还有日本料理…… 这些,通通都同夏温暖八竿子打不着。 但是,“囡囡”又怎么解释呢? 真有那么巧,夏温暖小时候也叫这个小名,而且住在京都的爷爷家里,往古宅走出去不远,就是当年他们初遇的那个大草坪? 项慕川翻来覆去地想,手心都开始冒汗,也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太激动。 夏延年看着他又在发呆,心说这年轻人也太不走心了,是不是和他有代沟啊(没有才奇怪吧……),怎么老出神? 冷不防项慕川就在这时候开口了,提着嗓子小心翼翼的——“那个,夏老先生,我想问问您……” “诶,等一等!” 夏延年立刻扭过头,举起手停在半空中,攥紧了拳头,一脸的正色。 “?”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让我先问吧!” “呃……好。” 项慕川好不容易提起的一口气,又松了下去。 “三年前小暖刚嫁给你那会儿,她说要来日本看我,机票也订好了,可我到最后愣是没等到她,你知道怎么回事不?”夏延年想到这事,老郁闷了,嘴巴扁着,委屈地抓了抓头发,“事后我也问过小暖,可她死活不肯说……到最后那丫头情绪老激动了,生气地撂了电、话,足足大半年都没有理我……” 夏延年说着说着,缩着脑袋,默默地抹了一把辛酸泪。 旁边的小虎看着,仰面朝天,连白眼都懒得翻了——诶哟我的老天喂,老爷子你这事儿都念叨了整整三年了,见谁就和谁诉苦,还没有厌啊?古宅上下所有人的耳朵都要起茧了好不好? 啧,这客人也真是倒霉,为他默哀三秒钟先…… “唉,问小暖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我也不敢,正巧今天你上、门来,我就琢磨着你小子应该知道点什么吧,怎么说你也是她前夫啊……我这人吧,老健忘了,但就这件事,记了三年,那叫一个难受啊!喂,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您是说,三年前?” 项慕川脑中猛地灵光一现,他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陷入了深思之中。 “对啊对啊!不过,其实现在算起来,该是四年前了……”夏延年认真地掰着手指头,一边在心里默数,一边点着头自言自语,“也对,小暖和你离婚有一段时间了,日子照常在过不是……好了,咱们言归正传,她嫁你的时候也是在三月份吧?后来她打电、话给我,说要来日本看我,是几月份来着?你等等啊,我想想——四月……不是;五月,六月?好像也不对……九月么,啧……” “十月份……” 三个字,犹如火烧一般,灼痛了项慕川的喉咙。 “哈!对,十月份!是十月份!哟,你记得是不是啊?” 夏延年拍着手掌,两眼发光,忍不住对着项慕川打了个响指。 男人却吞咽着唾沫,喉结上下滑动着,很艰难的样子,胸腔之中好像渐渐漫溢出了酸涩的液体,整颗心都凉了。 项慕川对上夏延年充满好奇的眼神,他的瞳孔越缩越小,体内的神经就像是被一根根割断了一般,剧烈的痛感折磨得他差点将捏着的空茶杯徒手捏碎。 对,他记得,他怎么可能会忘? 那个时候,夏温暖正和自己冷战得厉害,提出要去日本探望爷爷,顺便散散心。 项慕川觉得,她原本应该是想回娘家的,但在当时,夏温暖根本没有所谓的娘家可以去。 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是,重点是——夏温暖从日本回来之后,就怀孕了! 这自然不会是他的孩子,项慕川很难形容那一刻自己的心情,但他知道,理智是早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然,他不会做出后面那么惨无人道的事情来…… 就如同夏延年所说,不管怎么问,问多少遍,威逼也好利诱也罢,夏温暖就是不肯松口。 她很混乱,全无平日里的冷静,情绪也非常的激动,近乎语无伦次。 或许是自己眼底的嗜杀和疯狂吓坏了她; 或许是自己那两个响亮的耳光不仅打在了她的脸上,也打在了她的心上; 或许是自己亲手将她按在手术台上,下令让医生流掉她的孩子的时候,她才下定决心不把真相说出来,一口咬定孩子是他的…… 只可惜最后,她逃出了手术室,却没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夏温暖流产之后,那个悲剧便成了她心底最大的一道伤,她永远不会提及孩子的父亲是谁,抑或者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也更加不会去在乎。 孩子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身体恢复的期间,因为心情一直缓不过来,夏温暖又患上了抑郁症,她索性就长住在医院里休养。 她不想回那个冷冰冰的家,更不想面对冷冰冰的项慕川。 那个时候,他以为夏温暖会对自己提出离婚,连项慕川本人都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罪无可恕,她早日离开的话会是最好的选择……然而,夏温暖没有这么做。 项慕川当时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千百个理由——为了报复,为了折磨,为了地位,为了丽煌……却从来没有想过,是因为爱,是因为她还没有对自己彻底绝望……可是,项慕川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一点呢? 出院之后的夏温暖,就像是一只蛰伏在暗处的毒蝎,稍不注意,便能让你死无全尸。 她变得比以前还要强势冷漠,偶尔看着项慕川的眸光,都似是带着狠毒和诅咒。 在他身上,她再也不会放多余的精力和关心,温柔越来越少,也更加的沉默寡言,但是往往一开口,就能刺得人体无完肤…… 原谅他只能将这些理解为恨,可是,在项慕川看不见的地方,夏温暖还是会和从前一样——和桑尼坐在台阶上,等着他回家,然后在他进门的那一刻,又死死地瞪着他; 为他做了满满一桌菜,每一道都淡得几乎没有味道,让他食难下咽,一如她如死水般的心情; 帮他处理工作上的事,偷偷亲自教导他的某些属下如何调整企划,然后走进他的书房,将放在桌上的预备草案撕得一干二净…… 这一切,恐怕男人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当然,现在最困扰项慕川的并不是当年自己如何如何不懂爱,他奇怪的是——如果那一段时间,夏温暖不在日本,那她会在哪里呢? 不肯提那件事倒是其次,问题是,为什么当初她会说不清楚,一直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的? 她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了呢?而怀孕,也并非是她自愿的? 并且巧的是,自己也在那一段时间内,具体确切到和夏温暖飞去日本的同一天,他和林依一起,被一伙人给绑架了! 项慕川记得绑架案了结了之后,在医院,他照顾着受惊过度的林依,曾经接到过夏温暖的电 、话。 当时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你没事吗?” 对于自己接通了她的电、话,并且能正常地说话,夏温暖表现得非常吃惊,好像对她来说是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项慕川听着她那样的口气,不由心头火大,他也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了,明明绑架案不关夏温暖的事,她也不知道他差点没命的事实。 但不管换做是谁,劫后余生之后,被人用一种“你怎么还没死”的口吻尖锐地问候一通,心情会好才有鬼吧? 项慕川也没有想太多,觉得夏温暖是纯属无聊,冷战的时候打这通电、话来膈应自己,立刻冷冷地回道:“我能有什么事?我好着呢,不劳你费心!你不是在日本么?这么闲啊……”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那一头传来一声巨响,大概是对方将手机摔了。 “喂,夏温暖,你怎么了?你搞什么?!给我说话!” “我要在这里……多呆几天……”夏温暖的声音很远,像是隔着一层玻璃,而且还发着颤,“我累了……再见……” “喂,夏温暖?喂,喂?!” 项慕川对着手机狂吼,那头的人却早已不在了,回拨,也没有人接听。 其实那会,项慕川整个人都快要急疯了,但就在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为夏温暖担心到了这种地步,他就觉得自己简直是病得不清,于是就撒手不管,随她去了! 但是现在想来,果然是很有问题的吧? 自己当初为什么就不多长个心眼呢?! 可是,犯罪团伙就已经落网了,其中还会有什么隐情么?现在去查,还来得及么? 项慕川清了清嗓子,“夏老先生,很不巧,温暖要上飞机的那一天,我正好有要事在身,出门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没有到日本来。但是,她确实在外面呆了一段时间……至于是在哪里,她没有告诉过我……” “啊?这样啊,你也不知道?”夏延年撑住下巴停了几秒钟,表情忽然变了,手掌带过去一阵风,“那你还装模作样想了这么久?玩我呢?!” 项慕川擦过额头上的一滴冷汗,向夏延年赔罪道,“对不起,夏老先生,只是我刚才忽然联想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觉得非常有深入调查的必要。今天真是谢谢您了,和您聊天非常的愉快!我真的该告辞了……” 夏延年一脸云里雾里的表情,他呆愣了几秒钟,硬是没琢磨明白项慕川前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不对劲啊,调查啊?警探问话呢这是?再说了,他谢自己干嘛?奇了怪了……而且,他全程也不觉得有啥愉快的…… 不过,项慕川的最后一句话,老人家倒是听得一清二楚,于是夏延年又苦着脸抱怨了一句,活脱脱一个缺爱的小孩子——“啊,又要走啊?” 项慕川无奈地挤出一抹笑,一方面不想伤夏延年的心,一方面自己还有工作在身,又不能耽误,最后还是咬咬牙说道:“呃……对。我先前和您说过的,我这一趟是出差,待会有个会议要开,我必须准备准备了。这样吧,有时间的话,我再过来陪陪您,好不好?” 夏延年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刚想点头说“好”,但余光瞥见门口站着的小虎,这才猛地记起来他最最宝贝的孙女已经带着曾外孙女过来看自己了啊!这小子不就是去接她们去了嘛!他现在在这里的话,那就是说——她们已经在古宅了啊! 我了个去,这反射弧真够长的啊…… 于是夏延年立刻就不拿正眼瞧项慕川了,直接朝他摆了摆手,善解人意道,“不用了不用了哈,你忙,你忙~正事要紧嘛!” “……” “慢走啊,不送了!” “……好。” ——啧,这年头,有女神了,还要备胎干嘛? ------------ 193 温暖,我真的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在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内,就领教了夏延年近乎神乎其技的变脸,项慕川除了有些哭笑不得之外,倒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请使用访问本站。舒睍莼璩 这样子孩子心性的老人家其实非常的难得,可爱而不做作,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完全让人讨厌不起来。 夏延年已经先一步离开了,他走得很急,其实更像是在飞。 项慕川慢慢地站起身,双腿麻酥酥的,下半身像是裹着厚实的石膏一样,踩在榻榻米上,完全没有实感。 稍稍动了一下,脚心疼得厉害,扯动着脆弱的神经,那种想动都动不了的感觉,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有多么的痛苦熨。 小虎还留在原地,准备目送项慕川离开,他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他的腿,贴心地说道:“项先生,您稍等一会儿,我遣人送送您吧。” “不用……我认识出去的路……你忙你的好了,不用管我。” “好、好的……那您慢走,有空再来。轿” 像是看穿了项慕川的尴尬,小虎立刻识相地找了个借口闪人。 他一走,项慕川立刻弯下身子,用力地捶打着小腿,试图让它们快一些恢复知觉。 幸亏旁边没人看见,不然自己的脸都没地方搁了。 在原地左等右等,好不容易有点感觉了,项慕川嘶了口气,僵硬地抬起腿,往外走去。 一步三扭,姿势别提有多可笑了,有人经过,项慕川便停下来,装作风雅地瞧瞧风景,非常的淡定。 微风徐徐吹过,空气里飘荡着沁人的香味,樱花像是细雨一般飞舞,粉嫩的色彩,坠在蔚蓝的调色盘上,美得眼睛都快要装不下。 这时候,项慕川远远地看见一个身着白色和服的女子,梳着盘发,脚踏木屐,迈着碎步,正朝自己款款走来。 她的身量很高,骨架却不大。不盈一握的腰肢,尽管缠着繁复的束带,却仍是瘦得非常匀称。 女子的手腕和脚踝尤为纤细,白玉一般的肌肤露在外面,偶尔有樱花花瓣擦过,落下一地的幽香。 项慕川有些痴了,女子越走,越近……怎么看,怎么都像是—— “温暖?” 男人下意识地吐出两个字,就连他本人,都被自己那粗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项慕川,你怎么在这?”夏温暖同样很惊讶,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种在南极碰到骆驼的感觉,表情一下子变得玩味起来。 没有长发披肩的夏温暖亦是美艳不可方物,她的头发被高高盘起,黑亮的发丝藏在脑后,只有两绺卷卷的鬓发垂挂在耳畔,沉稳之中添了一丝俏皮。 因为风的缘故,夏温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拨开飘到唇上的发丝,纤长的指尖隐在宽大的袖子里,偶尔露出来一寸,却似是能轻易地拨动旁人的心弦。 和服本是死物,而且还是如此一片素雅的颜色,却不知道为什么,穿在夏温暖的身上,莫明为她平添了一分妖冶之气,让人完全移不开眼球。 项慕川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吞口水的声音,“咕咚”一声,毫不夸张地说,就像是石头猛地落进了池塘一样。 夏温暖淡淡瞥了男人一眼,对他的失态完全无动于衷,女子慢慢地眯起眼睛,想了想,问道:“所以,你就是我爷爷的客人?” “对,我到京都出差……”项慕川琢磨着该怎么说才会让她不反感,所以语速不由放得特别慢,“……正巧,买到了一把不错的太刀,于是过来送给夏老先生……” 夏温暖笑,没什么情绪,“你有心了,我爷爷很喜欢收藏太刀的……” “我知道……你曾经和我说过的。” “……” 夏温暖抿住唇,不说话了。她转过身,去看一旁的樱花树,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气氛本来就不怎么的热乎,这下更加的冷了,项慕川知道自己说了不应该说的话,连忙生硬地转过了话题,“那个,我这就走了,很快也会离开京都的,你不要觉得心里不舒服……” 夏温暖不看人,双手负在背后,清冷的嗓音缓缓地流泻而出,“你想多了项慕川,你还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哦,那就好。” 项慕川的腿已经彻底不麻了,然而,他却还是没法迈出去一步,光是侧过身子,就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对了,项慕川!”夏温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加重语气叫住了男人。 “嗯?” “正好,我有话要问你。”夏温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会浪费你太久的时间……” “你要问我什么事?” “我就想知道,林依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你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个?” “怎么?不肯说啊?怕我去害她吗?” “不是!我只是……” 夏温暖轻蔑一笑,冷冷地打断男人后面的话,“其实,你想我想得没错——我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林依的!项慕川,我当面问你林依的情况,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以为,让林依呆在精神病院,再给她瞎编乱造一点病史,就可以万事大吉……哦,我差点忘了,她从前是真的疯过,而且,还是被我逼疯的!” “我早就已经猜到你会用这种办法帮她逃脱刑事责任了……但是项慕川我告诉你,如果你非要救林依的话,那就是与我为敌,你最好给我做好心理准备!” “温暖,我没有,这个决定不是我做的!从夏园出来之后,奶奶大发雷霆,扬言要将她们一家人赶出t市。但是,林依的情绪非常的不稳定,伤人的倾向越来越明显,林婉束手无策,只好将她送进了精神病院……” 夏温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凉透了,质问道:“项慕川,这么假的戏,你也会信吗?” 项慕川摇摇头,“不,我已经不会再相信林依的话了。但是,我做不到对她们赶尽杀绝,于是就睁一只眼闭一眼,放她们一条生路……” “妇人之仁!”夏温暖狠狠一甩袖,像是恨不得将这一巴掌甩到他脸上去一般,“你别忘了殷司和林依是什么关系!那个男人,可不会想着放你一条生路……我们都差点死在他的手上!” “我知道!但是温暖,林依她救过我的命!你让我怎么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下手?如果一个人曾经舍命救过你,你会希望亲手把她送进监狱,或者是任她流落街头,饿死在大街上吗?”“项慕川,你犯不着和我将心比心,我不要听!就是因为这个破理由,你就可以容忍林依的种种欺骗,为了嫁给你而不择手段,甚至联合她的母亲,对我进行栽赃嫁祸?!” 夏温暖气得嘴唇都开始发抖,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这样失控,明明理智还没有断线,但她就是停不住嘴,“我倒想问问,她当初到底是怎么舍命救你了,让你报答了这么多年,还没有报答完?如果我也对你有恩的话,是不是那时候我使计骗你和我结婚,你也能原谅啊?是不是我的孩子,也就不用死了?!” “温暖,这根本就是两码事,你为什么要混在一起说?你是你,林依是林依,你们是不一样的!但是,三年前我所做的,我知道那是错的,我很自责,也很悔恨……可是三年后的今天,在我明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的情况下,难道要让我再错一次吗?!” “不……不是这样的……项慕川,你不要说得这么好听,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夏温暖一面摇着头,一面捂住嘴唇,眼神空洞,但还是强迫自己笑出了声,她笑得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那样美,却是那样伤。 “对啊,我是我,林依是林依,我们当然是不一样的……因为不管你怎么伤害我,就算千疮百孔,就算遍体鳞伤,就算浑身的骨头被你一根一根地卸下来,我还是会像打不死的小强一般,一次次地挺过来,然后活下去……” “但是,林依就不同了。她经不起任何的风吹雨打,也受不得半点的伤害,在你的潜意识里面,你只会保护她……所以麻烦你,不要讲得自己好像懂事了,成熟了,其实到头来,你只是敌不过你的本能而已……” 项慕川无力地扶住额头,他的手心冰凉一片,早已抚不平那越皱越深的眉头,男人叹了口气道,“温暖,你听我说,不是你想得那样……” “呵,项慕川,你不必向我解释的 。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没想指望过你的。我说了,你要护着林依,随便你,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只要你能护得住……” 项慕川忽然就陷入了百口莫辩的窘迫境地,他无奈,只好垂了垂眼眸,小声道:“温暖,我保证,我真的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夏温暖睨他一眼,一脸明摆着的不屑表情,就像是在说——“鬼才会相信你”! 话不投机半句多,夏温暖又开始背对着项慕川赏花,冷冷道,“我没事了,你走吧……” 项慕川犹豫了片刻,却猛然上前了一步,平静地吐出一句,“温暖,我……我也有话,要问你。” “你问好了……”夏温暖朝他懒懒地摆了摆手,就像是在对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讲话一般,“但我不一定会回答。” 夏温暖伸出手,指尖轻轻地拨弄着樱花柔嫩的花瓣,漫不经心的模样,全无刚才的失控。 但是,夏温暖越是不屑一顾,不拿自己当回事,项慕川此刻就越是紧张,手心里汗涔涔的,一个劲地抹在衣角上,却是怎么也抹不干净。 “或许……”项慕川的拳头已经攥紧,喉结上下滚动着,开口非常的艰难,“或许……你小的时候,有没有见过我? “咔嚓”一声,在连风吹过都听不见的空间里显得尤为突兀。 夏温暖不小心将花枝折了下来,她尴尬地捏在了手心,想了想又丢在了树根处,嘴上下意识地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是……没有吗?还是你不想回答?” “小时候的事,谁……谁还记得清啊。反正我是记不清了……而且,我不可能,会见过你的吧。印象中是没有……” “真的是这样么?” 项慕川已经没法再往前走了,因为他不敢去看夏温暖此刻的表情。 夏温暖猛烈地甩手,“你烦不烦啊?都说了没见过!你问这个想做什么?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项慕川一听,忍不住苦笑出声——是啊,本就是自己异想天开,不是她呢…… 差不多也要相信那个事实,不在了就是不在了。 而且,就算夏温暖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又怎么样呢? 如果他们现在是对很恩爱的夫妻,要是能够证明这一点,就像是证明了命中注定的缘分一般。 然而,他们早已离了婚,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更何况,夏温暖也不是…… ——“没有。我只是问问而已。” 项慕川踉跄着脚步,离开她一段距离,夏温暖以为他要离开了,松了一口气,冷不防男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囡囡。” 夏温暖的心抖了抖,但还是强压下去那一份动摇,“……你在叫谁?” “没什么……我先走了……” 这一次,项慕川是真的走了。 ------------ 194 林依,你看我弄不弄得死你! 项慕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古宅的,随着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起来,他抬起头望着天空,吸了一口气,却还是觉得胸腔闷得发疼。请使用访问本站。舒睍莼璩 明明是春天,明明京都的天气比t市还要暖和,寒意却似是忽然来袭,铺天盖地地狂扫而来,完全没有停歇的势头。 项慕川搓了搓手臂,很用力,把西装都给弄皱了,但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闭上眼睛。 男人想着夏温暖对自己说的话,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 ——她的误解,是这世上没有解药的毒熨。 他想要挣扎,想要辩解,却蓦然发现,毒已入肺腑,自己身体的各项机能也亦损毁,想动却动不了,想说也说不出。 更何况,夏温暖已经认定的东西,没有人能够撼动分毫。 落英缤纷,男人独自站着,静静地站成一幅寂寥的画秸。 然后他掏出手机,一面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低头拨通齐高的号码,开门见山地吩咐道—— “你去调查四年前十月份发生的那件绑架案,尽快给我答复。” “总裁,那件事不是已经落案了么?所有的犯罪分子都在当时被警方一举抓获,也判了刑。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的,还有什么地方不对……” 项慕川皱着眉打断齐高,“那就从那几个犯人身上去查,现在刑期应该还没有满,很容易就能够找到他们。而且,我怀疑温暖也是当时的受害者之一,那个案子,了结得似乎太草率了些……” “夏小姐她?” “一时间和你说不清楚,总之这件事十万火急,你把手头上其他的事都放一放,着力去调查!”项慕川停顿了几秒钟,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让你去查殷司和林依的事,到现在,有什么结果没有?” “有的。”齐高高度地概括道,“就如夏小姐所说的,殷司和林依确实在很早以前就认识了。林依被卖到国外的那段时间,正巧西索家族发生了政变,也就是所谓的继承人争夺战。当时殷司身负重伤,从意大利偷渡到了美国,躲避追杀。后来逃到了一户人家里,户主就是收养林依的那位犹太裔白人……当时,应该是林依收留了他……” “这个我听林依提起过,她小的时候受亲生父亲的打骂,后来被卖到国外,被收养了之后,却还是逃不过这个命运。林依一直受养父的虐待,还有养母精神上的折磨,她的精神疾病就是在那个时候被逼出来的。” “但是,忽然有一天,他发现养父和养母双双死在了浴缸里,身上布满了枪子,死状惨烈。这个冲击对林依来说太大了,后来她大病了一场,在精神病院辗转,除了那一天发生的事,在国外所经历过的一切,她都记不起来了。现在看来,她的养父母,应该是被殷司射杀的……那个男人一方面要灭口,一方面是要为林依出气,想不到却直接把她给吓疯了。所以,在我遇见林依之后,她才一直没有提过殷司这个人么?” “这个可能性很大,但也不排除,林依只是装作不认识殷司而已。或许,她早就恢复了记忆也说不准……总裁,你别忘记了,她是怎么对你的……” 项慕川叹了一声,点点头道,“是啊,你说没错……怪就怪我太相信林依了,有些事就算是怀疑,我也一直藏在心底不去理会。然后,等到真相被揭发,就连我自己都被震惊了……” 他低低地笑,自嘲意味明显,“温暖说得对,我是妇人之仁……她曾经也对林依下不了手,那是因为她觉得对方根本经不起她的一点打击,哪怕是稍稍用点力,就能弄死她……唉,我是粗神经,又迟钝,可就连温暖,当初都被林依骗了呢——她真是天生的演技派!或许软弱,是最好的利器吧……” “总裁……” “齐高,你不用多说,我已经错得够久了,也是时候该清醒过来了。温暖刚才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说,说她是不会放过林依的,正好,我也不会去干预她。你让在精神病院里监视的人以后不用向我报告情况了,温暖想怎么做,就让她放手去做好了。林依是死是活,已经与我无关了。对她,我算是仁至义尽,问心无愧了……” “是。” “你用心查那件绑架案。我大概明天下午就会回t市,公司的例会照常举行。” 项慕川吩咐了一句,慢慢回过身,最后望了一眼古宅硕大的铁门,然后,挂断了电、话。 男人往前走了两步,手机却又一次响了起来,本以为是齐高,他瞄了一眼来电显示,才发现——又是那个号码。 xx精神病院,是林依打来的。 项慕川想也不想,直接挂断,然后将号码拉进了黑名单,就像是把一张废纸扔进了阴暗潮湿的下水沟里一般。 毫无留恋…… 与此同时,xx精神病院。 惨白的天花板,惨白的地砖,惨白的墙,还有穿着惨白的衣服在过道上走来走去的病人,入目之处尽是惨白。 如同坠入了一个恐怖的深渊一般,周围抓不到任何的东西,只能感受着自己往下掉,一直掉,那样的无力,而且看不到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粉身碎骨。 林依抓着电、话的手柄,她的手心都是汗水,擦在上面,留下了一道又一道印着指纹的痕迹。 她将听筒紧紧扣在耳朵上,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周围的状况——三点钟方向有个女人一直在朝自己翻白眼,她不停地撕着手中的纸巾,揉着很小很小的块状,然后狠狠往上砸,发出一种虽然细小,但是无法忽略的声音,小纸块掉在地上,她又很快捡起来,继续做这样周而复始的动作。 林依觉得,那个女人其实是想把这些东西丢到自己脸上去的。 ——还有十点钟方向,有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一个四十岁出头,一个二十岁都还没到,他们盯着彼此的眼睛,就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却一句话都不说,可以就那样呆呆地坐上一整天。 林依知道,他们好像都把这台电、话当做自己的爱人,争着要和它说话,没日没夜地抢,最后还打了个头破血流。后来医生就罚他们一个星期不准碰电、话,他们这会肯定在心里一分一秒地数着时间呢,只要时间一到,林依恐怕就再也碰不到这台电、话机了! 还有秃头的老婆婆,瞎了一只眼睛的小女孩,永远裸着上半身的大肚男,头发像是鸟窝一般的孕妇……这些人,她虽然叫不出名字,但他们都对她虎视眈眈,像是随时会群起而攻之,将她撕碎一般。 在这里,她站着是错,坐着不动是错,就连心脏正常跳动,都是错……林依就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刚进来那会她忍不住掉过眼泪,但只要发出一点点哭泣的声音,就会有人扯着嗓子大喊大叫,然后所有人都像是末日狂欢一般,叫得整个精神病院都不得安宁!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疯了!不,她会死的…… 虽然母亲当初同自己说好的,等风头过了就会把自己接出去,然后她再带着自己和弟弟离开t市,找个没人认识她们的城市住下,过完后半生。 可是,要熬到什么时候啊?母亲是不是骗她的?她是不是已经带着小竟离开了?她是不是像当年一样,又不管自己了?她是真的害怕夏温暖把自己告上法庭,才把自己送到这里来的吗? 不要,不要啊! 她一天,哦不,一秒钟都呆不下去了啊…… “慕川,慕川……求求你接电、话吧,求求你救救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不敢了……求求你了……” 林依拼命将眼泪憋回去,下嘴唇都给咬破了。 她用力抓着头发,扯下来好多的发丝,一根一根地落在地上,就像是她已经碎成一片一片的希望一样。 林依无声地说着这些话,一遍遍地重复,电、话那头,早已是一连串机械的忙音。 她靠在墙上,面色比墙面还要惨白,就如同失根的浮萍一般,一寸一寸地往下滑,最后,跌到在地。 她旁边有个疯老头,一边拿头撞墙,一边还发出“咯咯咯”的瘆人笑声,周围的人跟着他一块儿笑,哭的也有。 自由活动的时间快要结束了…… 林依将自己缩成一团,抱住膝盖,她的心随着那声音疯狂地抖动着,视线落在穿在身上的病服上,她想着究竟有多少疯子穿过这套衣服,他们疯到什么程度,最后是不是都死掉了? 胃酸阵阵翻涌,她 捂住自己的唇,觉得快要吐了…… 这时候,电、话机却忽然响起了铃声。 在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林依猛地站起了身,伸手抓过电、话,贴在耳畔,动作那叫一个一气呵成。 “喂?慕川么?是你吗?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我就知道,你不会管我死活的……求你救……” “林依,好、久、不、见、了……” 清冷而凛冽的女声,特意放慢了语速,如同死神的低语一般,沿着电、话线,缓缓地传入了林依的耳中。 “夏……夏温暖?!” “对啊,是我。看来你还没有神志不清到把我给忘了嘛……”那头的女子轻笑,动听婉转的声线,却让林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怎么样?在精神病院,住得舒不舒服,过得还习惯么?” “你……你怎么会知道的?你是不是在派人监视我?” “你说呢?不然,我能凑得这样巧,让你正好接到这一通电、话么?” “在哪里?在哪?!”林依急得原地跺脚,转来转去的,看谁的视线都带着入骨的敌意,“谁在监视我?是谁?!你想做什么?你要害我是不是?夏温暖,我……我警告你别乱来,如果你敢把我怎么样的话,慕川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哦,是么?我真的好害怕啊……”夏温暖装模作样地应了一句,她话里的笑意虽然淡,却非常地清晰,很轻易便能听出来,女子慢悠悠地接道,“其实呢,我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过他了,说我是不会让你好过的。但是你猜他说什么?他说他是站在我一边的……到现在,他应该没有管过你吧?不然,你怎么还会呆在那种鬼地方,早就能出去了不是么?啊~很害怕对不对?怕得想哭,却又不能哭对不对?觉得这世上所有人都离你而去了,你就要死在那儿了,对不对?” “够了,够了!别说了,你给我住嘴,夏温暖!你这个贱女人,你不得好死!等我出去,我一定弄死你!” 旁人见到林依这张牙舞爪的狰狞之态,会以为她真的是疯了。 “哇哦,气势不错!我等着你,林依……不过,咱们先看看吧,看我——弄不弄得死你!” “你、你……你说什么?喂,你把话说清楚!喂,夏温暖!喂,喂……喂?” “嘟——嘟——嘟——” 回应林依的,仍旧是机械的忙音。 “夏、温、暖!” 林依抓着电、话,朝着听筒嘶吼。 ——“瞎嚷嚷什么?!要鬼叫到自己房里硅胶去!”医院里的值班护士长出现在走廊上,指着林依大声地数落道,吓得林依连忙捂住嘴巴,眼睛里的愤怒被恐惧而取代。 然后护士长面对着这一群疯疯癫癫的病人,提高音量大喊,“自由活动结束了!通通给我回病房去!” 她指挥着旁边的护士,“你们领着他们走,快点,别漏了!” 凌乱的脚步声吵得人耳朵都痛了。 林依慌张地左看看,右瞧瞧,被一个护士扯起来,穿过走廊,迅速地带到病房里去了。 她被蛮横地推入房间,护士关门的时候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门上刷着的油漆都快要震得掉下来了。 林依咬着牙站直了身体,刚走到门边想把门给锁好,谁知道下一秒,就有人推门而入了。 坚硬的门板撞得她的脑门登时就起了个大包,林依头晕目眩的,脚下发软,喉咙里也满是腥味。 林依刚想叫疼,嘴巴却被一只大掌给包住了,来人掐得很用力,一下就在她脸颊上留下了指痕,女人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手心厚厚的茧,摩擦着自己的唇,都快要磨出血来。“你……是……谁?” 林依艰难地睁开眼睛,想看清那个陌生男人的脸,发出的字眼非常的模糊,带着一股濒死的绝望。 对方戴着口罩,身上穿着白大褂,胸前还挂着证件,却一个字也不说。 他将林依按在床上,女人拼命地挣扎,手脚齐用,却也没有脱出半分,完全就是无用功。 bsp;她眼睁睁地看着男人从兜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里面装着满满的绿色药丸,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林依的眼睛越睁越大,男人已经单手拨开瓶塞,另一手捏住了她的两腮,撬开了她的嘴。 “你……你要给我吃什么?”林依被钳制着,只能小幅度地摇着头,哀求道,“不……不要……我不要吃……” 此刻,她的脑中回放着夏温暖冷冰冰的那句——“你看我弄不弄得死你!” “你是夏温暖派来的对不对?她想要我的命是不是?她这个……唔,唔!” 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已经将瓶子里的药丸一股脑儿全部倒进了她的嘴里,林依咳嗽,呛出了不少,但还有很多已经直接滑到胃里去了。 “咳,咳咳!救……救命啊!咳咳!” 男人拿起床头的玻璃杯,也不管里面的水是冷还是热,对着林依就是一通猛灌,她的脸颊整个都被打湿,连头发也是,就像是一条刚从水里捞上来的死鱼一般。 男人已经松开了些许力道,林依猛力地扣住喉咙,翻过身,想要将那些药丸抠出来。 但是,手才举到一半,她就昏过去了,上半身悬在床的外面,摇摇欲坠的,重心稍有不稳就会掉到地上去。 男人不耐烦地将林依翻了回来,动作非常的粗鲁,他用脚将散落在地上的药丸拢在一处,然后全部踢进了床底下。 利索地收拾完毕,男人便拉下了口罩,掏出手机给夏温暖打电、话。 “夏小姐,您交代的事,我已经办妥了。” “很好,动作挺快的嘛。” “嘿嘿,多大点事儿啊,完全不费力!” “那个药……” “您放心,那药本身就是给精神病人吃的,就跟镇静剂的药效差不多,就算要查也查不出什么来……不过林依从入院开始,就一直躲着不肯吃药,应该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的,她还以为我给她喂毒了呢!” “呵,她要呆在精神病院躲我,那我就索性帮帮她,让她呆个够好了……” “对的对的!这种药虽然是精神病人常吃的,但一次性服用量过多的话,就会产生副作用,其中最严重的就是致幻……” 男人有些嘴干,他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嗓子,接下去说道,“林依现在晕过去了,等她醒过来,就会开始说胡话,像是刚吸食完毒药的人一样昏昏沉沉的……如果长期这样服用的话,她就会越来越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也就是说,她会慢慢地变成真正的疯子……反正这里本来就是精神病院嘛,所有人的精神状态都那样,没有人会起疑的。而且,就算林依满医院嚷嚷有人要害她,正常人都只会当个笑话听听,谁会相信一个神经病说的话啊,您说是不是啊?” 夏温暖轻笑,“那就多招待她几次好了,不用和我客气……” “是是是!夏小姐吩咐的事,我一定给您办好。” 男人笑眯眯地挂了电、话,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他关上、门,任林依横陈在病床上,就像是一具无人问津的尸体。 t市机场。 宋亦霖翘着腿坐在等候室里,手里捏着叠在一起的护照、机票,还有登机牌,脚边放着一个轻便的行李箱。 陆加站在宋亦霖的旁边,抬起头看led大屏幕,过了一会儿,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问了一句:“还有半小时就要登机了,你东西都带齐了没有?” 宋亦霖一直在傻笑,也没听清陆加说了什么话,就径直点头。 陆加捏着眉心的肉,特无奈地叹了口气,“喂,你给夏温暖打过电、话没有?” 听到“夏温暖”三个字,宋亦霖立刻来劲了,连忙接道:“打了,说是‘正在通话中’呢……” 男人扬了扬手机,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他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道,“没关系啊,反正我就快要上飞机了,那我就不告诉她了……就当是给暖暖一个惊喜呗!” 然后,宋亦霖把耳机插到手机上,又 点开了夏温暖给自己的留言,闭上眼睛开始听。 这段话对宋亦霖来说,就像是圣经对于基、督教徒的意义一般,已经不是“重要”就能够概括的了。 陆加垂下眼眸看着宋亦霖,一边摇着头,心里一边直感叹——这孩子,真的没救了! 古宅的樱花树下。 夏温暖伸出手,接住落下来的花瓣,然后,慢慢地握紧。 解决了林依的事,夏温暖的面上还是显得心事重重,眉头蹙着,有些苦恼的模样。 ——项慕川为什么会忽然间问自己那样的话呢?他知道了什么了吗?他又在怀疑什么呢?是实话,现在让他知道她就是当年那个和他相识的小女孩,只会给自己造成困扰而已…… 啧,好烦! “小~暖~!小——暖——” 这是,也换了一套白色和服的夏延年张开双臂,正朝着夏温暖跑去。 女子嘴角抽了抽,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微妙。 “小暖,好久不见啦!来,让爷爷抱一个!” 夏温暖立刻交叉双臂,做了个“禁止”的手势,一脸无语地扯了扯衣袖,说道:“爷爷,你够了哦~都几岁了还要抱抱,年纪一大把了,该收敛点了!” 夏延年愣了几秒钟,然后转过身扑进小虎的怀里就开始哭,还嚎着“诶呀真没天理啊,这丫头太没人性了啊!明明小时候那么可爱的说!现在竟然开始嫌弃我了啊……我好苦啊……没人爱啊……” 小虎抬起头看天,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夏温暖被逗笑,轻轻拍了拍夏延年的肩膀,“好了,在我面前就别装了。爷爷,我问你点正经事,你刚才,到底和项慕川说过什么?” “诶?小暖,你怎么一见面就问我别的男人的事啊?而且,还是你的前夫?爷爷更伤心了!” “你少来!快点告诉我!不然我不给你抱南南……” “哇,这怎么行!那可是我曾外孙女!”夏延年抱住自己的手臂,朝着夏温暖做了个鬼脸,投降道,“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却是语序颠倒怎么也说不清楚,最后,还是小虎出马,凭着他惊人的记忆力,将夏延年和项慕川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夏温暖的脸黑得都能和包公媲美了,她动了动唇,近乎咬牙切齿道:“爷爷,你是我亲爷爷吧?项慕川不就送你一把太刀嘛,你就对他掏心掏肺啦?你还真不拿他当外人啊!怎么能什么都和他说?!” “我我我……我说什么了我!我不知道这些话对他说不得啊……就是些小事而已啊……” “小事?”夏温暖喘着气重复,只觉得力气都快要耗尽,“小事……” “那个……小、小暖啊……” “又怎么了?” “我就想告诉你啊,那片大草坪,你还记得么?那里就快要盖写字楼了。你小时候埋在樟树下的那个时间胶囊,如果不去挖出来,可能就要被清理掉了哦……” 夏温暖脸上的表情微有停顿,她转过脸看向夏延年,知道他没有在和自己开玩笑。 ------------ 195 让过去的事重见天日,没有任何的意义 书房中,桌案前,夏温暖挺直了脊背坐着,正在执毛笔写字。请使用访问本站。 楷体的小字,洋洋洒洒地一个紧跟着一个排好。 起承转合,每一笔,都非常的好看,遇到笔锋处,更是让人过目难忘。 窗子支了一半,春意时不时地透进来,偶一抬头,视野所过之处尽是纯粹的绿色,还有随风飞舞的樱花瓣,分外养眼。 夏延年抱着小南南,在外边的庭院之中走来走去的,木屐踩在泥土上,发出的声音闷闷的熨。 小南南笑着,夏延年比她笑得还要起劲,一直压低嗓子念叨着什么,或许是在给她讲故事,说笑话,抑或是念诗,津津有味的。 夏温暖的肩膀有些酸,她搁下毛笔,任风晾干已经写好的大半幅字。 脑袋里忽地响起一些声音,慢慢地清晰起来睫。 ――“要建写字楼,什么时候?” “诶,就这几天了吧……好像这工程挺赶的。我也投了一部分钱进去呢,他们不敢拖工程……”夏延年摸了摸脑袋,回忆道,“前些天那个工程师还拿草图给我看过呢,挺不错的,随时能动工了的。” “怎么这么突然?我前几年来的时候好像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唉,小暖,你是不知道啊……那片草坪下面不是还有条河吗?去年年末的时候被一个黑心厂家给污染了,后来环保局勒令他把河恢复原状,但是那个老板砸了好多钱进去,就是不见效,最后都给整破产了,然后就被某家知名企业吞并了。之后那条河就被填了,要造写字楼的消息一传出来我也挺惊讶的,那地方那么多年一直都是一个模样,突然要改让人很不习惯嘛~不过转念想一想也对啦,只能说换了个更有商业头脑的老板,反正那块地方本身就和空地差不多,造楼很容易的,又能赚大钱,何乐而不为……” “小暖啊……小暖?丫头,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喂?我说那么久喉咙都干了你倒是给我点反应啊,来个眼神都行啊……喂――” 然后,声音渐渐淡去,脑袋仿佛也空了不少,夏温暖将手臂交叠,纯白的袖子像是初雪一般覆盖在桌案上,她枕上去,脸贴在手臂上,可以闻到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埋在香樟树下的那颗时间胶囊,同时也埋着她小时候的回忆,自己究竟要不要去把它挖出来呢? 算了,别去了吧……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就算让它重见天日,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夏温暖伸出食指,指尖抵在眉心,揉了揉,然后她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将另外半边脸颊贴在了手臂上,抬起眼眸,看着窗外湛然的天际,发呆。 不知不觉,就那样睡着了…… - 傍晚的时候,下起了雨,不大,伴着淅淅沥沥的声音。 正应了那句诗――“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天空还是澄澈一片,只是暗了不少,五彩缤纷的伞面首尾相连,串成一个巨大的圆圈,从高处往下看,美得震撼而浓烈。 草坪上的草刚经过修剪,齐整而浓密,生机勃勃,不过,这或许是它们最后一次受这样的礼遇了。 因为再过不久,巨大的挖土机就会开过来,将这片草坪翻上一翻,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草坪旁边的河已经被填平了,黄色的泥,堆得很高,不是特别的平整。 被雨浸湿之后,颜色更加的深了,让人几乎忘记了,它原本澄澈而纯净的模样…… 因为下着雨,又差不多接近晚饭时间,一眼望过去,周围除了自己,再没有第二个人在了。 风,毫无阻碍地刮过,裹挟着雨珠,在空荡荡的草坪上翩翩起舞。 “呼――呼――” “淅淅――沥沥――” 那或许是它们的笑声吧…… 夏温暖撑着一把油纸伞,木质的伞柄,抹着一层釉彩,看上去亮晶晶的,上面还刻着一些小字。伞面绘着朦胧的雾气,袅袅婷婷,若有似无,很有一种“江南烟雨几多愁”的韵味,衬着伞下之人,美得仿佛时空都停滞了一般。 女子的鞋袜已被雨水打湿,青草搔过她细嫩的脚踝,就像是在对阔别已久的好友打招呼一般。 夏温暖缓缓地垂下眼眸,唇边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连她本人都摸不清楚,她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是已经决定好,不来的吗? 可为什么还是忍不住,就算是下着雨,她也还是过来了呢? 夏温暖呼出一口气,拍落身上的雨珠,她迈开腿,走到记忆中的那颗香樟树前。 树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就算一年不见,它也没有长高多少,只是又添了一圈年轮而已。 想到以后它会被移栽到别处,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它,再也不能坐在它的身边,看着不远处的河流,静静地待上一整个下午,夏温暖的心里莫明就有些难受。 她将手放在树干上,轻轻地摸了摸树皮,就像是在和它告别一般。 然后,夏温暖蹲下身去,拿出小铲子,循着记忆深处的位置,开始下铲。 泥土很松,用不着费太多的劲儿便可以挖开,那颗时间胶囊她也埋得不深,铲了一小堆土,便可以看见胶囊的盖子露了出来。 夏温暖更加卖力地往下挖,那东西虽然只被浅浅的一层土盖着,但是块头却挺大的,要弄出来也不是特别容易。 时间胶囊的外面包了好几层可降解的塑料纸,最外面那层都是泥水,看上去一塌糊涂的,夏温暖嫌弃地瞥了一眼,直接给舍弃了。 她心里倒还挺得意的,想着自己小时候脑子不错,知道包几层塑料纸保护一下时间胶囊,没有直接埋了,不然下雨天来挖,还不得脏死――就像今天这样…… 呼,终于搞定了! 夏温暖抹了一把汗,将那颗硕大的时间胶囊搬了出来。 本来想直接抱回古宅,但是,手却跳过了大脑的指令,先一步掀开了时间胶囊的盖子。 夏温暖用脸颊和脖子夹住油纸伞,将盖子和铲子放到了身后。时间胶囊扁扁的,外表虽然大,真实的空间却有些寒碜,里面的东西虽然不算多,但却装得满满当当的。 一条白色的公主裙,一本练字的小册子,里面却清一色的全是项慕川的名字,一个瘪得只剩下一层皮的气球,上面印着向日葵的图案,一包向日葵花籽,还有――一块石头。 公主裙是遇见项慕川的那天她穿在身上的,当时小小的夏温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香樟树下,附近的小朋友都不找她一起玩,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小女孩的眼睛看不见,会扫兴。 所以,夏温暖只能一个人呆着,一个人听,听他们玩游戏时发出的笑声,听到最后,脸上都是泪,不知不觉哭得嗓子都哑了,上气不接下气的。 然后,就在夏温暖拿手背抹眼泪的时候,耳畔忽然传入了一道很好听的声音――“小妹妹,你知道xx路怎么走吗?” 那一天,项慕川迷路了…… 后来据年仅九岁的项慕川说,草坪那么大,人那么多,他却谁也不问,独独相中了夏温暖,是因为他是看着小女孩孤单地坐在香樟树下,孤独地抬头望着远方,好像也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般,和自己非常的相似,忍不住想要去靠近,就像是两只刺猬互相依偎着取暖一般。 正因为听到了这个理由,所以夏温暖才会让项慕川叫自己“囡囡”,这是母亲才能这么叫的,但这个小男孩的出现,就仿佛是她的第二次希望一般。 项慕川没有嫌弃夏温暖看不见,相反的他从来不把这个当做负担,就像是一个小小骑士一般陪伴在她的身边,尽职地守护着小女孩。 他说第一眼看见她,就像是看到了小天使一样,白色的公主裙穿在她身上好看极了,简直比芭比娃娃还要精致,长相不仅甜美,还软糯糯的。 这样的小丫头,他乐意去哪儿都带在身边,他乐意和她呆在一起,哪怕是玩再无聊的游戏,他都觉得有趣。 小时候的项慕川,就已经很会泡妞了…… 但夏温暖却坚信不疑,他说好看,她就经常穿那件白色的公主裙,她喜欢他笑起来的声音,尤其是对着自己笑…… 后来项慕川离开了京都,夏温暖因为太过想念他,学写字的时候,老师教的字全被自己抛在了耳后,反倒将项慕川的名字写了满满的一本小册子。 因为眼睛看不见,她是摸索着写的,但是现在翻阅一下,每个字的大小都不一样,笔锋也很稚嫩,但是字重叠着字,密密麻麻的,连条缝都没有剩下。 而且当时,她自己还完全不知道害臊的,直接拿着那本小册子满世界吆喝,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多喜欢项慕川一样…… 不过现在,应该没有多少小伙伴会记得当年有这么个疯丫头,还做过这么疯狂的举动了。 那只气球是项慕川给自己买的,跑了好多地方才找到的向日葵图案,那根他亲手绕在自己手指上的细线也还在,只是一半断在了时间胶囊中,连这个她都收藏得好好的。 项慕川也很喜欢向日葵,就是不知道他是原本就喜欢,还是在她的耳濡目染之下才喜欢上的。 想起自己怎么种也种不活的向日葵,夏温暖看着那包向日葵花籽,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至于那块石头――也是她和项慕川之间常玩的游戏,说起来真的是非常的无聊。 就是比赛丢石头,看谁丢得远,打出的水漂多。 地点就在这一条,已经被填平的河边上。 夏温暖从来没有赢过,她曾经一度怀疑是项慕川使诈,占自己眼睛看不见的便宜。 但后来等到她眼睛复明了,她尝试着玩过一次,才发现自己真的一个水漂都打不出来。 时间胶囊里的那一块石头其实丑得不行,扁平状,表面很是粗糙。 但这是项慕川临行的那一天,和夏温暖玩最后一次丢石头的游戏,亲手捡起来递到她手里去的,但她一直没舍得丢出去。 非但没丢,反而珍藏了…… 夏温暖拿起那块石头,轻轻地摩挲着其表面凹凸不平的纹路,眯着眼睛出神。 回忆的匣子打开,很多事情一发而不可收,如同洪水一般,冲撞着女子坚硬的心房。 天黑了,雨也下得更大了些,仿佛忽然激荡起来的浪潮,敲击着油纸伞面,却久久敲不到夏温暖的耳膜上去。 她就好像是失聪了一般…… 但是这时,有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传来,划过草丛,却让夏温暖像是瞬间被惊醒了似的抬起了头。 ――“是谁?!” 夏温暖是近乎本能地吐出了这两个字,尽管这里是公共场所,谁出现都无可厚非,但她眼皮猛跳,总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因为昏黄的路灯下,被拉得很长的影子正一点一点地缩短,来人的身子从下往上被照亮,很快的,他的脸也露了出来。 ――“温暖?” 项慕川的声音轻轻地想起,却如同一道惊雷一般劈在了女子的眼前。 -- .. ------------ 196 被强吻了! ——“温……暖……?” 就像是不确定一般,项慕川动了动薄唇,又唤了一声,他刻意加重了语气,更加的缓慢,也更加的深沉。请使用访问本站。舒睍莼璩 夏温暖手中握着的那块石头“啪”地一声砸在了地上,但女子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忘了应有的反应,忘了伸手去捡,甚至忘了呼吸忘了眨眼。 男人的身子轻晃,他的脚步有些踉跄,往前走了一步,却不小心踩进一个水坑里,黑亮的皮鞋被溅上了泥点子,裤腿上也有,但他看都没看一眼,完全不去理会。 雨声越来越大,却盖不了项慕川那沉重的呼吸声,就像是濒死之人似的那样用力,胸腔剧烈地上下起伏着熨。 男人举着一把硕大的黑伞,很重的模样,身上也穿着黑色的西装和长裤,要是再配上一副墨镜,表情再冷漠孤高一些,俨然就是黑客帝国般的炫酷打扮了。 项慕川隐在夜色之中,路灯幽暗的灯光淡淡地描摹着他的轮廓,很模糊,仿佛稍微一眨眼睛,他就会如同忍者般消失一样。 但是,男人的双眸却闪闪发亮,星辰一般,几乎亮到让夏温暖无法直视的地步姐。 “温暖,你怎么会在这里?” 项慕川问道,小心翼翼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夏温暖,生怕她会忽然不见了。 对方甚至可以听见他吞咽口水的声音,足以和心跳的频率相媲美。 原来,到这里缅怀过去的人,不止她一个…… 蓦地在心底冷哼了一声之后,夏温暖这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将时间胶囊收起来,可是项慕川却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抱歉,她不是魔术师,根本来不及把所有的东西给弄没了…… 夏温暖吐出一口浊气,索性不再藏着掖着,十分干脆地站了起来,速度快得简直要让人误以为她要逃跑似的。 只是她给忘了,油纸伞还夹在自己脖子上,这一动,那伞便落在了地上。 而且,更糟糕的是,那油纸伞根本经不起摔,一碰地,便撕开了大半,发出一声悲鸣,然后彻底报废了。 “……” 夏温暖的唇微微张着,然后又闭上,如此反复了好多次,她花了三秒钟才消化掉这个事实。 果然出门的时候就应该拿小虎递上来的那柄花伞,图案是俗了点,但至少——它不会这么脆弱啊! 夏温暖正皱着眉在懊悔,项慕川不知不觉间已经离她更近了,男人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雨伞罩在了她的头顶,举得高高的,好像这样她就不会察觉到一般。 这一次,项慕川没有再说什么“别淋雨”,“当心着凉”一类的话,因为他知道,夏温暖不爱听。 项慕川的目光慢慢移到树下的那颗时间胶囊上,第一眼看到那件白色的公主裙,他整个人震了一下,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让他忍不住低咳了一声。 接下来的其他东西,项慕川觉得自己大可以不必再看了。 夏温暖早已侧过了脸,闭上了眼睛,等项慕川扶住额头,问出一句“这些是……”,她却不让他问完,自顾自说道,“你都已经看明白了,又何必要问我呢?我要回去了……” 她有些急躁地迈出去一步,最后看了那颗时间胶囊一眼,但当着项慕川的面,自己实在没有办法抱走它。 “等一下!”项慕川紧紧地抓住了夏温暖的手臂,但却没有弄疼她,他尽全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身材高大的男人手长脚长,却在她的面前束手束脚,“温暖,就这样?你就要这样走掉?你难道不准备和我解释一下吗?!” “解释?”夏温暖低低地重复着这两个字,连冷笑都不屑丢他一个,恨不得连话也不同他说了,“和你么?有这个必要么?” 女子转动着手腕,因为挣脱不了,她的眉头拧得死紧,咬牙吐出两个字——“放开!” “不放!”项慕川见她挣扎之间,身子已经有大半露在外面,被雨给淋湿了,连忙冷着脸色将她大力地扯了回来,说话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响,“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没有必要?你到底为什么要瞒着我?难道我没有知道的权利吗?刚才在你爷爷家的时候,我都那样问你了,你又为什么要对我说谎?就因为对象是我,所以让你点个头,就有这么难吗?” “这是我的自由!”夏温暖扯着嗓子吼出一句,使了狠劲甩开男人的手,和他面对面,她很容易就变成一点就着的炮仗,一个不留意就噼里啪啦了,让人不得不退避三舍。 “项慕川,你到底哪来的这么多怨言?你又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地质问我?我欠你的吗?那么多年前的事你非要刨根问底做什么?你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吗?”一气呵成地反问回去,她的眸光凌厉极了,夏温暖挺起胸膛,底气十足拍着心口,接下去一字一顿地说道,“好啊,我是!我就是囡囡,是你二十年前碰到的那个双目失明的小女孩!我承认了!这下你满意了吧?那又怎么样?然后呢,你又要做什么?问问我过得好不好吗?” “你……” 男人气闷地瞪大了眼睛,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破灭了对不对?很尴尬对不对?不知道说什么对不对?项慕川,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以我们现在的这种关系,贸然把这层窗户纸捅开了之后,只会连唯一干净而纯真的童年记忆都给毁掉了,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那么,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项慕川扣住她的肩膀,手背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让人没由来地一阵害怕,“夏温暖,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早就不在人世了!整整二十年,要接受一个随时、随地,都会闯进你的大脑,然后搅乱你所有的思绪,无论怎么驱赶都赶不走的人已经离自己而去的事实,你知道那有多么的痛苦吗?你就在我的身边,哪怕是告诉我一个字,都好啊……” “我……”这一下,轮到夏温暖语塞了。 “别说你忘记我了……我不相信!你没忘,不然你不会在我叫你‘囡囡’的时候露出震惊的表情,你不会到这里来,更加不会挖出我们的回忆!” 夏温暖顺了口气,一脸豁出去的表情,点着头,咬牙接上男人的话,“对,我是没有忘啊,所有的事情,尽管我看不见,但我仍旧记得清清楚楚。可是项慕川,我已经不是六岁时候的自己了……你也不是曾经我的‘慕川哥哥’了……” “你知道我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爱哭,懦弱,胆小,需要人的保护……因为你讨厌这个样子,所以从你离开我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告诉自己——我要改变,我要变得强大,变得遇到困难只靠自己解决,变得,足以和你匹配!” 项慕川望着她,怔住。 “可是直到见到长大之后的你,我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你讨厌我的要强,讨厌我的刚烈,讨厌我的锋芒毕露,讨厌我这个人,甚至讨厌我的一切……” 夏温暖的眼眶忍不住红了,说话的时候已经带上了鼻音,她没有再看项慕川,而是努力地将泪水憋了回去,勾起唇笑着,笑得嘴唇都在抖,“所以啊,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呵,我已经够傻了不是么?你以为改变很容易吗?你说我不知道你的痛?那你又知道我的吗?你知道我的二十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的囡囡确实早就已经死了,可是重生之后的她,却是你最痛恨的模样!项慕川,是你不要她……” “温暖,我不是……” 项慕川急欲辩解。 “你住口,我还没有说完!”夏温暖猛地抬起头,深深地望进男人的眼睛里,既然要说,那不如就把所有的话一次清摊开,一了百了! ——“项慕川,你不是曾经问过我,我到底对你是怎么样的感情吗?你说你想不通,你说你看不懂我,你还说我让你迷惑……我现在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了,你听好——我们两个人的婚姻,或许是一场交易,但我是因为爱你,才不惜一切要嫁给你的!甚至在那之前,或许在我小时候遇见你的那一天,我就已经认定你了……” 项慕川听到她这样说,心上蓦地一疼,或者是酸,又或者是冷,总之复杂得让他几近窒息。 “你说我伤害你在乎的人,项老夫人,项乔伊,还有林依,那是因为她们要破坏我的家庭,这是我的底线,谁敢碰,我就会让她生不如死……你说我伤害你,我为什么能伤害到你,你又想过没有?” “而且,在嫁给你的那三年里,我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你!我的第一个孩子,那是我心底最深的一道疤!你害得我失去它之后,便没有再在我面前提起过,你觉得这就算是对我的补偿了么?你一直不提,我自然也 不会主动和你去解释,这根刺扎得我有多痛苦,我绝对不会让你好受多少……但是,在古宅的时候,你不是已经无意间从我爷爷那里听说了么——本来应该在日本有一段外遇的我,根本没有出现在那里过……我一直不肯说出孩子的父亲的名姓,那是因为我其实根本就不知道和我发生关系的男人是谁!我在上飞机之前被人给绑架了,那群人给我下了药,我神志不清,更加是身不由己,后来又中了枪伤,要不是被一个好心人救了,我早就死了!” “你说什么?”项慕川听得浑身的肢体都僵硬了起来,心跳如鼓,紧张道,“温暖,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是谁绑架你?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犯罪团伙呢?落网了没有?你……”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夏温暖被项慕川烦得大叫,紧紧地捂住了耳朵,她搞不懂为什么男人忽然对这件陈年往事这么穷追不舍起来,过了三年多了他才来感兴趣不觉得太迟了吗? “现在你问这些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因为重点不在这里,就算你全部查清楚了,还我一个公道,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的价值!我不需要,也不想了解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为此我失去了太多,也承受了太多,真的够了……” “温暖,你听我说,其实事情比你想象得要复杂多……” “不,你听我说。项慕川,我爱过你,很爱很爱,但我用了错误的方式,我们俩,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夏温暖呼出口气,忽然笑了一下,“呵,原来说出来这么的轻松啊,我从前竟然会纠结这种事情,真是愚蠢……其实承认我爱过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几个人渣呢……” “爱……爱过?” 或许这两个字眼,对项慕川来说,非常的难以消化吧,非要傻兮兮地重复一遍,才显得自己真的听见了似的。 男人的手心一颤,硕大的伞也和那柄油纸伞一样的命运,砸在了地上,只是还算牢固,并没有破,但是,项慕川却没有力气再将它捡起来。 “是……”夏温暖的神情淡漠,冰冷的雨水砸在她的脸颊上,一滴,两滴……顺着滑嫩的肌肤往下,一路没入了她的衣领之中,“但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在原地傻傻地等,等着你回头看我一眼了。我早就不会这样了……” “温暖……” “项慕川,对于小时候能够遇见你,我很感激,因为那个时候,如果你没有出现的话,我可能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我没有后悔爱过你,也没有后悔过嫁给了你,只是这些年来的不开心让我终于懂得了——爱是强求不来的:我爱你,却无法要求你用同等的爱来对我,这就是无奈,这也正是真实的生活……”夏温暖的头发和外衣已经湿透了,却还是非常豁达地笑了笑,“既然人注定要历经挫折才会成长,那我也不会再去怨恨什么,毕竟现在,我已经不……” 然而,夏温暖的话还没有说完,人已经被项慕川扯进了怀中,她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刚要开口说话,对方的唇却强势地压了下来,密不透风地堵住了她的薄唇,就像是在沙漠里渴了好多天的旅人一般,恶狠狠地汲取着水源,感觉要把她活生生给吸干了一般!夏温暖愣了好久才猛然意识到和自己贴合得毫无缝隙的男人是谁,她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已经被他咬破了,不是破了一点皮,而是嵌进去了一个很深的牙印,或者是两个。 可就算是这样,项慕川也还是没有停下来的念头,反而变本加厉,夏温暖甚至能感觉得到血液缓缓渗出,下一秒却淌进了他的嘴里,她急坏了,用力地推搡着项慕川的胸膛,但是,效果却小得可怜。 这一吻近乎昏天暗地,夏温暖被项慕川弄得差点缺氧,脸上一点人色都没有了。 然后,他放开了她,但手还是扣住她的双肩,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全然没有霸王硬上弓的强硬,反而有种悲从中来的感觉。 夏温暖气若游丝,艳红的唇惹人犯罪,“你……你要……唔——” 嘴唇再一次被堵住,毫无征兆的。 项慕川不想让她说出那句话,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听见,更加不想知道她已经对自己没有感觉了! 明明他还爱着她啊,明明他越来越爱她了,可是她为什么,不要自己了呢?她甚至不想听到自己对她的感情…… 所以,他选择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去赌她的嘴。 夏温暖觉 得,项慕川大概是疯了…… 这时候,一道雷电闪过,比路灯亮了千万倍,夏温暖这才看到,离香樟树几臂之遥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又站了一个人。 而且,借着光亮,夏温暖一下子就看清了那人的脸,竟……竟然是——宋亦霖! 他就近距离地看着自己……在被项慕川——强、吻! 天啊,老天爷,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吧?! --- 【ps:过年咯,撒狗血咯~==】 ------------ 197 项慕川,只有你被遗忘在过去走不出来! 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去,看那势头,约摸今晚是停不了的。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舒睍莼璩 外面的天空黑得彻底,整座古宅却灯火通明,鹅黄色的光晕穿透了雨幕,影影幢幢,美得极不真实。 古朴的和室之中,夏延年盘腿坐着,两只手交叠起来,伸进和服的袖子里,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夏延年的面前摆着两个精致的盒子,盖子掀在一旁,里头各自都装着他的最爱——太刀。 左边那把是项慕川白天的时候送过来的,右边的他才刚收到不久,只是送刀的人还没来得及和自己说上几句话,就扔下了行礼,急匆匆地跑出去找夏温暖了燧。 没错,那个人就是宋亦霖,夏温暖现在的男朋友。 夏延年回忆了一下他的长相还有气质,眯起眼睛连连点头,又开始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嗯,自家孙女的眼光,向来很有水准,看宋亦霖的模样就知道又是人中龙凤那一型的,也是,太弱了就不相配了嘛…… 夏延年想着想着,视线又忍不住落在了刀上——宋亦霖送的是一把黑色的太刀,刀鞘上还用金漆绘着一条腾飞的龙,霸气外露猷。 小虎陪在夏延年的身边,大半个小时没吭过一声,但这会他真的是已经憋到极限了,忍不住问道:“老爷子,您到底在看什么啊?有这么好看吗?” 小虎实在是不了解,不就两把太刀吗,有必要看这么久吗?还看得这么认真。 他当然知道夏延年的兴趣爱好,但光看不试,完全脱离了他往日的风格。 要换在平常,武道场的稻草桩子,应该都已经被夏延年劈完了吧…… 不过,夏延年似乎毫不在意,也没有听出小虎的弦外之音,他一脸兴致盎然的表情,伸手揽过小伙子的脖子,扯了过来,指着那两把刀,问道,“你说,哪把好?” “哈?”小虎疑惑地挠了挠后脑勺,一头的雾水,“有什么区别吗?这两把都是好刀吧……而且,您试都没试过,光用眼睛看,怎么可能知道哪一把比较好?” “也对哦……”夏延年觉得小虎说得挺有道理的,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中去了,他举起项慕川送的那把太刀,感叹道——“啧,白色的这把吧,造的时间比较早,因此更加的有价值,这种价值可不是你说抹就能够轻易抹掉的……但是,这不是已经试过了吗,大概是不称手,也不如心意,才给丢了?而且,也不准备再捡起来继续用了?” 小虎被夏延年的自说自话搞得眼睛圆睁,差点被满世界的问号给压死,这是……什么意思?在说刀吗?可是,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劲啊? 夏延年摇了摇头,又拿起宋亦霖送的那把太刀,掂了掂重量,道:“黑色的这把呢,相比起来,很新,也很锋利,但是,会不会因为太过锋利了,使起来的时候,控制不住的话,而不小心伤到自己呢?” 夏延年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郁闷起来,小虎刮了刮眉头,叫了声“老爷子”。 “啊?” 小虎讪讪一笑,接过夏延年手中一黑一白的两把刀,重新放到盒子里,盖好,“老爷子啊,你这到底是挑刀啊,还是挑人啊?” “呃……”被一针见血地点破,夏延年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扁扁嘴巴,说道,“那什么,我就是觉着,挺难选的……我看得出来,那俩男的都喜欢小暖,你看看,就连送把刀都不重色,他们还有的争呢!” 小虎不解问道:“可是,大小姐不是早已做出选择了吗?她和项先生已经离婚了,现在,宋先生才是她的男朋友……这不是已经解决了么?您还操什么心呢?” “傻小子,你把问题看得太简单了。”夏延年盯住那两个长方形的盒子,慢悠悠道,“小暖选好是一回事,但是,那两把刀要针锋相对,又是另一回事了……” 小虎又开始挠后脑勺,“什么意思?” 夏延年立刻丢给他一个“朽木不可雕”的眼神,但还是耐着性子把话说完,“我已经说过了,黑刀很锋利,并且视白刀为眼中钉,而它会听从主人的一切吩咐,却唯独对宿敌这件事不会妥协分毫。但如果有一天,黑刀真的毁了白刀以绝后患,你看小暖还会不会再用它!” “老爷子,我怎么觉得您是站在项先生这边的啊?如今大小姐喜欢的可是宋先生呀,您就不担心,最后的结果,会是白刀弄断了黑刀吗?” 夏延年的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终于露出了苦恼的表情,“所以说啊,现在的问题不在选,而是在选了之后该怎么平衡……唉,我只希望,我家丫头能少受点苦,最后能和我的宝贝曾外孙女好好幸福,就够了……” 想了想,他站起身,又补充了一句,“我才不站在姓项的小子那边呢,我只站在小暖这边……” 说完夏延年就往外走去,小虎愣了一秒钟,这才追了上去,口中还不忘念叨着——“诶,老爷子,您不看刀了啊?这又是要去哪儿?” 夏延年脚下健步如飞,回过头给了小虎一个爆栗,“去你的,我都快要看吐了好吧?无聊死了,我要去找小南南玩!” 老顽童哈哈大笑了好几声,撒欢一般地跑远了,小虎看得目瞪口呆,不由抹了一把汗涔涔的额头——这脱线的思维,前一秒还纠结得要死,下一秒就又活蹦乱跳了,一般人哪能达到这种高度啊! 又一道闪电划过,刺得夏温暖的眼睛一痛,连忙闭上了。 巨大的轰隆声敲击在她的心上,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震得四分五裂一般。 宋亦霖并没有撑伞出来,他应该已经淋了很久的雨了,浑身湿透,像是从海里刚刚走出来似的。 冷冷的水花在他的脸上胡乱地爬,男人的睫毛被沉重的雨珠压着,颤抖的频率越来越大,宋亦霖的眼睛,仿佛快要睁不开了。 夏温暖拼劲全力让自己发出声音,但却尽是一些毫无意义的单音,她看着宋亦霖的脚步开始往后退去,着急地睁大了眼睛。不是的……不是的——亦霖,你别走! 停下……不要动……别再退后了……你听见了没有?!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绝望之后的忍痛成全吗?你疯了是不是?我不需要你这么伟大! 光靠看的,你就相信了?你真的准备一句话都不说,甚至不大发脾气质问我一下,就这样把我拱手让人了? 夏温暖想要叫宋亦霖的名字,可是,才刚一开口,如同野兽一般追逐着她的薄唇的项慕川就趁势将舌头强势地挤了进去,然后不做半秒停留地猛烈地搅动起来,毫不嘴软地攻城略地,到最后,唇齿间只剩下女子那妖娆而破碎的呻吟。 ——项、慕、川,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如果此刻有仪器能丈量夏温暖心底的怒气的话,那肯定不知道破表几百次了。 夏温暖沉沉地闭起眼睛,雨水砸在她的脸上,非但没有使她冷静下来,反而就像是往火里倒了油一般,“轰”地一声,一下子烧得更旺了。 她抡圆了手臂,就像是在抽陀螺一般,朝项慕川脸上狠狠地招呼了过去。 ——“啪!” 这一巴掌,夏温暖用了十成的力道,以至于声音比雷声还要吓人,项慕川整张脸被扇得大幅度偏向了后方,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男人的脖子还没有断。 “项慕川,你疯够了没有?!” 夏温暖咬着牙,将红通通的手心握紧,痛得发麻的感觉让她的大脑一阵一阵地空白,她的眉头因着生理疼痛而皱得紧紧的,她连忙把拳头扣在背后,好像这样做就能缓解痛楚一般。 因为吼得太过大声,瞬间的缺氧如同闷头一棒,夏温暖的眼前窜过一颗又一颗的金星,她稳住自己的身体,连忙朝旁边望去——“亦霖?” 然而,宋亦霖已经不在那里了。 放眼望去,哪里都没有他的身影。 “亦霖!” 夏温暖又喊了一声,可周围除了滂沱的大雨,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已经没有时间东张西望了,只想着快点找到宋亦霖,但是,女子的步子才刚迈出去一步,就又被身旁的男人捉了回去。 刚挨完打的项慕川异常的淡定,就连眼神也看不出半点的怒意,男人右脸上的手指印红得发紫,触目惊心,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只知道用大手牢牢地抓紧夏温暖的手臂,就像是一条即将被抛弃的巨型犬一 般,视线都不敢离开她哪怕是一秒钟。 “项慕川,你到底想干嘛啊?你别这样……你先放开我行不行?我现在没工夫和你……” “温暖,求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话说完……”项慕川的脸已经有些肿了,口中也尝到了血腥味,这些显然没有成为阻碍,男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三个字——“我爱你。” 夏温暖狠狠地懵了片刻,此刻她的脑子里只有宋亦霖,冷不防听到项慕川如此直接的告白,心里竟是一点该有的起伏都没有,她眨眨眼睛,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也很随意,突兀地闯入项慕川的耳中,却顷刻间让他的心像是被重型卡车碾压过了一般,薄得随时都会碎开,大脑也因为供血不足而胀得快要爆炸。 尽管这是想象之中的反应,但项慕川还是难受得死去活来——只有当针真的扎到身上的时候,你才会知道,那究竟有多么的疼…… “温暖,就像你今天才告诉你曾经爱过我一样,这一句话,我也一直没有和你说过。但是,我怕我再不说的话,可能以后,就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 项慕川的脸上湿淋淋的,分不清是泪还是水,但他笑了,却笑得十分苍凉,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叹息,“温暖,其实,我早就已经认清了自己的真心了……我也想要告诉给你听的,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你那么聪明,不会感觉不出来。还记不记得我结婚的前一天,我送你到公寓门口,你阻止我说的那句话?” 夏温暖抿紧嘴唇,神色越来越不耐,冰冷的视线似是要将男人洞穿,她并没有回答。 “忘了也没有关系,因为我终于能够清清楚楚地说给你听了……我会娶林依,并不是因为爱她,而是单纯想要对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负责,可到头来才发现,原来这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而已。我给了你自由,签下了离婚协议书,因为我不想你一直痛苦地活着,但我并没有自己想象之中的那样大度,温暖,我后悔了……” ——甚至,我还愚蠢到,亲手撮合了你和宋亦霖! 夏温暖抬起头,径直撞上项慕川的眸光,冷冷地“啧”了一声,说道:“你说完了没有?”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她又一把挥开了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不好意思,我已经听不下去了……” “温暖?” 夏温暖眼皮一掀,看着对方那无辜而迷茫的表情,心里更加来气了,她的盛气凌人,就像是古代酷刑一般,每分每秒都凌迟着项慕川的身心——“你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无聊的话,而把我拦住?” 女子不屑地冷笑出声,“你爱我又怎么样?干嘛要刻意说给我听?要彰显你有多伟大多奉献吗?你以为我还会稀罕么?项慕川,只有你!只有你被遗忘在过去走不出来!你以为人人都会像你一样无能吗?至少我不会!我不要你了,我说不要就是不要,你听不懂中国话的话我就说到你听懂为止!” “温暖……” “别叫我,我早就说过了你不配这么叫我!”夏温暖指着男人的鼻尖,冷漠而残忍,“项慕川,我拜托你不要自作多情了!你以为婚姻是过家家?你想结就结,想离就离,想再结就还能再结吗?你是真把自己当皇帝呢,还是把我当成了傻子呢?你以为经历了那么多,除了厌恶和憎恨,我还能对你有什么样的感情?是啊,我确实忘不了当年那个‘慕川哥哥’,可是很抱歉,你不是他,我分得很清楚!你和他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夏温暖喘着气,蹲下身子,抱起了那颗时间胶囊,她身上的和服被雨水打湿,重到差点站不起来。但此时此刻,她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就见夏温暖咬住下唇,傲然地竖起了双腿,“可是,我现在就连‘慕川哥哥’都不想记起来了!你知道吗,有些记忆,完整了之后,就能打包删除了。这些东西,我统统可以不要!” ——“还、给、你!” 话音刚落,夏温暖便毫不犹豫地将时间胶囊丢了出去,刚好砸在了项慕川的脚边。 向日葵花籽撒了满满一地,小册子和皮球也掉了出来,很快被雨水打湿,白色的公主裙散开,裙摆挂在时间胶囊的边沿,被黑色的泥水浸透。 “你……” 时间胶囊是陶瓷制的,经过这样猛力一摔也还是完好无损,可是项慕川却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碎得粘合不起来了…… bsp;但是,夏温暖的声音依旧冷峻,她甚至没有去看地上那些,自己小时候宝贝得不得了的东西。 ——“现在对我来说,宋亦霖才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请你记好这一点,不要再来打搅我的生活了!” 你知不知道,就在刚才,因为你莫名其妙的举动,生生逼走了我的男朋友!项慕川,你是真的混账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 夏温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哦不对,是飞奔进大雨之中,将项慕川剩在了原地! --- ------------ 198 我不需要你,我只要我的亦霖! 雨势越来越凶猛,毫无缝隙地向下俯冲,狂乱地将视野之中的景物模糊渲染。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舒睍莼璩 大雨就如同倾盆的钉子一般,噼里啪啦地落在项慕川的身上,将他刺得血肉模糊。 雨水冷冷地冲刷下来,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汹涌着染红了男人脚下踩着的芳草萋萋的草地。 夜幕那么黑,就算借着微弱的灯光,也分不清草的颜色,树的颜色,还有雨水的颜色,然而,空气中却仿佛真的浸透了浓烈的血腥味一般——明明,项慕川不过被夏温暖扇了一巴掌而已。 这一点点痛楚,比起他从前加诸在她身上的,根本不值一提,可男人好像,已经把身体里的血,全部流尽了一样…燧… 项慕川垂下脑袋,大颗大颗的雨珠淌进他的眼睛里,经过一番洗礼之后,再顺着脸颊流下,只是不知道,那还是不是纯粹的雨水了。 男人蹲下身子,将夏温暖丢掉的东西一样样捡起来,小心翼翼地重新收进时间胶囊里。 手指触到向日葵花籽的时候,狠狠地颤抖了一下,就好像,他碰到了自己碎成一片又一片的心脏似的…猷… ——“我没有喜欢的花,但我最讨厌向日葵!” 那一年,自己想送她生一份日礼物,好声好气地问她,却换来这么一句撕心裂肺的怒吼。 在当时,他还觉得她不可理喻,但是现在,他才算是明白了夏温暖心中的痛苦…… 他拿她最爱的东西,去讨好另一个女人,然后还转过头不痛不痒地轻声问她——你疼不疼? 换做是你,你疼不疼? ——“向日葵?我最喜欢向日葵了!” 项慕川或许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当他把向日葵图案的气球绕在小夏温暖的手指上的时候,她有多么的开心,露出的笑容有多么的美好。 尽管她的眼睛看不见,但她眼底的光亮,却足以让他铭记一生。 可自己却这样,失去她了,不管是小时候的她,还是长大之后的她…… 想到这里,项慕川苦涩一笑,他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脸颊,面部肌肉早已经僵硬,原来,他根本笑不出来了。 如果三年前,她少口是心非一些,他多长几个心眼,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项慕川叹了口气,拿过时间胶囊的盖子,盖好。 旁边的铲子还在,这一刻,项慕川又犯难了,他不知道是应该将它带走,还是重新把它埋起来。 这原本是夏温暖的东西,但装着的却是他们共同的回忆,而就在刚才,她已经毫不留恋地把它给丢掉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道尖锐的惨叫声,直逼入耳,吓得项慕川猛地站起了身,这声音分明是—— “温暖!” 再顾不得纠结时间将囊何去何从,项慕川赶紧将那玩意放下,循着声音追了出去。 男人的步子迈得很大,跑动的速度也很快,雨再大也阻碍不了他继续往前冲。 因此尽管夏温暖是先一步离开的,但项慕川还是没用多少时间,就找到了她。 女子还没有跑出大草坪,此刻正抱着膝盖坐在一条下坡路上,她努力地将自己缩成一团,也不知道是冷还是伤心,她浑身颤抖得厉害,和服像是在泥水里洗过的一样,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项慕川二话不说,连忙跑了过去,他站在夏温暖旁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咳嗽了好几声,但他还不忘撑开手掌放在她的头顶,试图为她挡去一部分的雨,口中叫着她的名字。 “温暖,你……你怎么了?没事吗?我刚才听到你叫了……” “你走开!” 夏温暖连头都没抬,冷酷地飞过去三个字。 她甩了甩头发,将它们撩到背后,然后狼狈地抓紧了身上的衣服。 要不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只能选择坐着恢复点体力,夏温暖才不会给项慕川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机会。 她刚才跑到这里的时候,木屐上的绳子忽然断了,然后夏温暖就从坡上滚了下来,幸好坡度不是很陡,而且有草垫着,不然的话,她这会估计得断上好几根骨头。 “温暖,你不要这个样子!你是不是摔跤了?身上有没有伤?让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项慕川朝她伸出了手,等着。 他本想直接将她打横抱起,但是夏温暖把自己缩成了一个圆圆的球,项慕川根本无从下手。 “我没事,我也没受伤!我说了你不要管我,让我自己一个人呆着行不行?项慕川,我不需要你,我只要我的亦霖……”夏温暖竖起脸,下巴抵在膝盖上,看着远方,她的唇还在流血,艳红艳红的,声音破碎得让人心疼,“亦霖……亦霖……你在哪儿?” 她吸了吸鼻子,眼睛肿了一圈儿。 自己身上疼,心里也累,夏温暖鲜少有这么脆弱的时候——或许是这场大雨冲垮了她坚硬的外壳,或许是平白无故摔了一跤让她觉得很委屈,或许是忽然悲从中来…… 夏温暖自暴自弃地抱紧了脑袋,往膝盖上狠狠撞了好几下,竟也没觉得有多疼。 她索性就闭上了眼睛,将脸埋好。本来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能够站起来了,但夏温暖忽然没了心情,干脆露天席地地坐着——淋雨。 项慕川的脸色越来越青,他再也看不下去了! “好,你要宋亦霖是吗?那你在这里等着,不要乱动!” 项慕川脱下外套,利落地扔在了地上,又脱下还算干的那件夹袄,盖在了夏温暖的头上,甩下一句——“我去帮你找他!” 即刻远去的脚步声,证明项慕川没有再开玩笑。 男人的身上只剩下了一件单薄的衬衫,这种气温,还下着大雨,一秒钟之内,仅剩的几处干的地方立马湿透,内里的肌肉曲线都显露了出来,甚至可以看见蜜色的肌肤上竖起的寒毛,在风中冷得频频战栗。 但是,一直到项慕川消失在草坪的尽头,夏温暖都没有将头抬起来过…… 也不知道在雨中坐了多久,夏温暖一动不动的,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就像是已经睡着了一般。这时候,有脚步声响起,慢慢地向她靠近。 夏温暖一点儿也不好奇,还是垂着头,与世无争的模样。 来人并不是路过的,走到夏温暖身边就停了下来,就那么静静地站了片刻,也不说话,就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夏温暖的心底隐隐有了猜测,但她没有理会,继续装木头人。 就这样,一人站着,一人坐着,僵持了十多分钟,最终还是对方先忍不住了,俯下身来,轻轻戳了戳夏温暖的手臂。 她不动,他就继续戳戳,夏温暖嫌弃地挪了点位置,却换来对方更加缠人的攻势。 夏温暖愤怒地抬起头,不耐烦地低吼,“我不是说让你走了嘛,你怎么……” 却是忽然没了下文,因为,她眼前站着的,另有其人。 ——“亦……亦霖?” 雨声再大,也盖不住夏温暖此刻的心跳,她揉着眼睛,直到将眼睛都揉痛了,才确信了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宋亦霖也有些懵了,他撑着附近的百货商店买来的雨伞,另一手还提着一只黑色的塑料袋,就是不知道具体买了什么东西。 “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又回来了啊?”宋亦霖眨眨眼睛,笑得分外好看,他的腰弯着,脸就悬在夏温暖的脑袋上方,“那是因为,我舍不得你啊……” “亦霖!”夏温暖终于扬起一抹笑,短促地叫出男人的名字,在这半秒钟之内,她已经站了起来,并且毫不忸怩地扑进了宋亦霖的怀中,双手抱住他的腰,扣得紧紧的。 这种时候,她竟破天荒地说不出任何话来,只知道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宋亦霖松了口气,笑出声来,他轻轻抚着夏温暖的头发,低低地呢喃道——“暖暖,我好想你……” 夏温暖用力地点点头,心安理得地将脸贴在宋亦霖的胸膛上,尽管湿淋淋又冷冰冰的,但是,非常的有安全感。 br>“那个,暖暖,我们别在这里站着了。先去洗个澡,把湿衣服换掉,最近的流感很严重的……” “等一等亦霖!”夏温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她揩了揩嘴唇,忽然又有些词穷了,“其实刚才的事,只是个误会而已,我和项慕川……” “没有关系,我相信你……”宋亦霖温柔地将手指放在了她的唇上,示意她不必费心解释了,“虽然我确实有动摇过,但只有一瞬间而已,我发誓。而且,刚才我在的话,事情反而会变得更加复杂吧?所以啊,我就给你留了时间和空间,让你利落地解决掉……” “不过,要是等我回来,项慕川那混球还敢缠着你的话,我估计就会控制不住我自己,真的揍死他丫的了!” 说着说着,宋亦霖的表情不可避免地狰狞起来,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夏温暖失笑,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脊背,“好了,别生气,我已经把话都和他说清楚了……” 宋亦霖闷闷地“嗯”了一声,接着说道,“我刚才看到你的伞破了,衣服鞋袜也都湿了,所以跑去商店买了一些,先去换了吧。” 夏温暖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地问道:“可是,我爷爷家离这儿很近啊,回去换不就好了么?你知道我在这里,应该先去过古宅了吧?” “诶,不是吧?可我绕了很久,才找到这里的啊……” “呃,可能是因为下雨天,有条路给封掉了,所以,你只能往远处绕一个大圈过来。”夏温暖眯起眼睛讪讪地笑了笑,“其实,只有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啦。” “那你还是乖乖跟我来吧,我在附近宾馆开了个房间,五分钟就能到的……近点好,你看你鞋子都破了,走不了路了吧?我直接抱你过去。”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宋亦霖已经把伞塞进了夏温暖的手中,然后顺势打横抱起她,附在她耳畔道:“搂好了哦,抱住我的脖子,别话了……” 夏温暖乖乖地照办,但还是忍不住吐出一句,“那个,和服吸了水,好重的,你本身也淋了这么久的雨,会很累的吧?要不,先让我脱了?再……” “暖暖,你开玩笑呢!我还是有点常识的好吧,谁知道你的和服里穿得有多单薄啊,放心啦,你男朋友我很强壮的,你再重我都抱得动!” 要不是眼下窘迫,宋亦霖非得脱下外衣,露出精壮的肌肉给她看看不可,他拿额头亲昵地蹭了蹭夏温暖的脸颊,又趁机蹭了个吻,潜台词就是——“你懂的”。 夏温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点点头道:“哦,原来你真的嫌我重啊……” 被赤、裸裸地鄙视了,宋亦霖垂下眼睑,不说话了。 夏温暖以为自己把话说重了,连忙低下头去看他的表情,却被宋亦霖忽然抛起又接住,她还没按下自己的小心脏,男人就忽然往前飞奔了起来,大叫一声“冲啊”! 伴随着夏温暖的尖叫声,两人消失在雨幕之中。 ------------ 199 可能会让你好几天下不了床 宋亦霖抱着夏温暖走进宾馆大门,钥匙他刚才就拿到了,因此也不和柜台多废话,径直就往房间冲去,丝毫不管旁人探究的目光。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舒睍莼璩 夏温暖也非常的淡定,她知道周围的那些视线扫过来代表着什么意思,但她超脱地忽视了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还是怡然自得地黏在宋亦霖身上,像只背着壳的小蜗牛,心理素质那叫一个好。 就是身上脏了,让夏温暖有些尴尬,但和服是纯白色的,一暴露在刺眼的灯光下就看得更加清楚了,她整个人完全就是从泥里刚捞出来的一样,亏得宋亦霖还能把自己当做宝贝一般抱得死紧。 夏温暖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没想到宋亦霖却抱她抱得更加紧了,大概他是以为她冷吧…… 因为这场雨的雨势凶猛得超出想象,走廊上随处可见被淋得透湿的难兄难弟,宾馆的生意也比平日里要好上许多,所以宋亦霖只能订到最顶层的房间燧。 这还算幸运的,他后面的客人就不大走运了,只有阁楼可以住。 不过,房间在最高处,宾馆里又没有电梯,这可苦了宋亦霖,要抱着夏温暖上五楼,而且,这还不是平常那个身轻如燕的夏温暖…… 不过,宋亦霖好像还挺甘之如饴的,一步一个脚印,特别的踏实,也很是小心翼翼,平稳到没有颠过怀中人哪怕是一下辂。 夏温暖心疼地抹去他额上不断地冒出来的汗水,皱着眉轻问,“亦霖,沉么?” 宋亦霖对上她的视线,倏然笑开,点点头说了个“沉”字! 夏温暖更加过意不去,但是,宋亦霖却在她开口说话之前补充了一句非常老套的台词——“暖暖,此刻整个世界都在我的怀里,你说沉不沉?” “……” 夏温暖眨了眨眼睛,失笑,这种时候,他还想着要逗乐自己。 但是,她的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流,向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扩散,势如破竹,驱赶着大雨带来的冰冷和寒意。 原来,句子不在于有没有新意,感不感人,而在于,说这句话的人是谁…… 宋亦霖喘着粗气,好不容易开了房间的门,将夏温暖放在地毯上,他按住胸口,提着塑料袋走到浴室,去开淋浴器的开关。 “这边的热气系统要启动好像需要一段时间。”宋亦霖吞下一口唾沫,润了润嗓子,然后回过头对夏温暖解释道,“我先把冷水放一点掉……” “哦,好。” 夏温暖动了动脚,这才发现木屐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一只了,应该是刚才宋亦霖抱着自己跑的时候掉的,她抬起头,正对上男人的视线,发现他正看着自己。 然而,夏温暖还没来得及问出一句“怎么了”,宋亦霖就摸着鼻子飞速地别开了脸,他垂下头,拉开塑料袋看了一眼,然后又合上,给打了个死结。 “亦霖,你买了什么东西啊?” “没……没什么,就是一些换洗的衣物,等会你自己换上……” 宋亦霖有些吞吐,喉结上下滚动着,夏温暖已经赤着脚走到了他的身后,她朝他伸出手,轻声地劝诱,“就这些?肯定还有别的东西吧,拿出来给我看看。” “暖暖。” “没有关系……”夏温暖不知道宋亦霖在紧张什么,他的局促让她更加的谨慎,声音也压得更低了,“亦霖,你到底买什么了?你现在不说,待会我拆了塑料袋,自己也能看见的啊……” 换来的却是男人一阵隐忍的沉默,站在他的背后,夏温暖看不见宋亦霖脸上的表情,但听着他沉重的呼吸声,她可以感受得到他心里的挣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亦霖终于开了口——“好……好吧!我拿给你看!”他动手拉扯着塑料袋,发出很大的声响,然后伸手进去,避开衣物,探到最底端,摸出一小瓶东西,也没转身,也没回头,只是高高地往后递去,底气不足地发出一个单音,“喏。” 夏温暖眼皮跳了跳,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怔忪了好几秒钟,才哭笑不得地说道:“漱口水?” “好了,看完了吧?那我拿去丢掉了!” 宋亦霖说着收回手,却被夏温暖牢牢捉住,又扯了回来,男人拖长声音“诶”了一声,手心的小瓶子却已经落入了她的手中,女子促狭一笑,绕到他的身前,眨巴着眼睛轻问,“这是给我买的,对吧?” 宋亦霖抓了抓头发,力度太大,甩出来一道水珠溅到了墙上,他没说话,眼神也很飘忽,然后趁着夏温暖不注意的时候,用力地点了点头。 夏温暖还是忍不住“噗嗤”地笑出声来,在乎自己的宋亦霖,小肚鸡肠的宋亦霖,吃醋的宋亦霖,果真是好可爱啊…… 原来,自己刚才被项慕川强吻了,他还是介意的啊! 夏温暖晃了晃那个瓶子,勾起唇角,努力缓和着僵硬的气氛,“亦霖,你肯定是想了很久,在超市货架前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多遍,才决定买下这瓶漱口水的吧?” “啊?嗯,嗯……” 宋亦霖头都不敢抬太高,抓着自己外套上的一颗扣子扭来扭去的,活脱脱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 【ps:写不到最后一步深感抱歉,但是挤出这一些俺已经到极限了,哭瞎在电脑前有木有!实在写不出甜蜜戏,让俺缓个几天先……】 “买了又迟迟不敢拿出来,不知道怎么对我说,怕伤我的心,对不对?” “啊……嗯,嗯。” 纽扣已经快被男人扯下来了,但宋亦霖完全没有觉察到,只知道继续小鸡啄米地点头。 夏温暖温柔地牵住宋亦霖的手,将那颗纽扣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女子的笑容明媚,让宋亦霖有些看痴了,他试探性地喊了声——“暖暖?” “我不生气哦……”夏温暖摇着头,轻轻晃动着宋亦霖的手臂,带着些撒娇的意味,接下去说道,“我说了,没关系的,你也没有做错。正好,我也觉得脏,是应该漱一下口……” 夏温暖拧开瓶盖,浅蓝色的液体发出一股特有的清香,说实话,她不是特别喜欢闻这个味道,但是,为了宋亦霖,她完全可以忍得住!刚抬起手臂准备往口中送去,宋亦霖却大叫了一声“暖暖”,拍掉了她手中的瓶子,漱口水摔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响,里头的液体很快无声地流尽。 夏温暖错愕地咬了咬唇,刚想问他要做什么,下一秒,宋亦霖已经跻身上前,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另一手揽住纤腰,往自己怀中发沉一扯,占有欲十足道——“还是我来好了……” “什么……唔……” 电光火石之间,自己的唇被宋亦霖吻住,她被吓了一跳,不由地发出了一声婉转的低吟。 夏温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宋亦霖已经带着她转进了浴室,反手关上了门。 从莲蓬头中洒出的水已经很烫了,整个空间全是袅袅的雾气,从镜子里映出两道模糊的人影,根本看不清谁是谁,交叠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宋亦霖灵巧的舌头辗转在夏温暖柔软的唇齿之间,欲罢不能,有些坏心眼地探进去,又伸出来,如此反复了好多次,吮、吸的时候还会轻轻地舔过她唇瓣上淡淡的血色,留下津液的痕迹,仿佛在刻下属于他的专属印记一般——色情,却不***…… 夏温暖有些发晕,浴室内越来越高的温度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快要沸腾,仿佛能随时冲破那薄薄的一层脸皮,晕染开极致的情动。 这样极具挑、逗性的举动让夏温暖有些招架不住,但她没有推拒,甚至踮起脚尖,勾住了宋亦霖的脖子。 害羞是一回事,主动又是另一回事。 宋亦霖感受到夏温暖比平日里不知道多出几倍的热情,又是受宠若惊又是欣喜若狂,连忙抱紧了她的身体,更加缱绻地亲吻她。 唇、鼻尖、脸颊、眼睛、脖颈……流连忘返,别提有多性急了。 因为痒,夏温暖下意识缩了缩,腰却被宋亦霖抬了起来,放在了洗漱台上,脚下悬空的感觉让她骤然一慌,但还没来得及摆正身体,男人的唇又凑了上来,就像是追逐着花蜜的蜜蜂一般,不放过一分一秒。 男人的手指缓缓向下,一把扯开了夏温暖和服上的腰带,丝绢发出轻微的声响,而后滑落在地。 宋亦霖拉过女子宽大的衣袖,领口顺着她的肩 ------------ 200 她知道,自己完了! 宋亦霖陪着夏温暖在古宅住了大半个月。请使用访问本站。 夏延年老小孩似的,比小南南还要黏人,死皮赖脸到什么招数都用上了,就是不肯放他的宝贝孙女回t市。 夏温暖表示很无奈,但同时又实在拗不过夏延年,回夏园的日子便一拖再拖。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能抽空多陪陪夏延年,也是挺好的。 本来这次到京都,就是为了让老人家开心的燧。 加上她最近比较空闲,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因为刚生完小南南,夏温暖目前还正处于休养期中,京都的天气晴好,风景绝美,非常的养人。 丽煌的收购案如今还悬而未决,项忱那边也没什么动静,甚至有些偃旗息鼓的迹象了,可能,他还在为当初害了自己早产的事情而愧疚吧……不忍在她养身体的时候,咄咄逼人地打击她昶。 不过,夏温暖对那个男人忽然的良心发现提不起任何兴趣,项忱要退出,那是最好;如果他坚持要收购丽煌,那她也必然奉陪! 倒是傅菁,那个女人的动静仍旧非常的可疑。 据夏温暖手下调查的人说,傅菁最近已经不在t市活动了,或许是蛰伏着在筹谋什么,或许是准备逃之夭夭了…… 于是夏温暖下令,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那个女人找出来,至于该怎么处置,先把人找到了再说! 总之,对傅菁,她已经没有必要再仁慈了! 至于项慕川,从那天他在雨中喊着要帮自己去找宋亦霖,跑远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夏温暖的眼前过了。 她觉得项慕川应该是想通了,这在预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而且,自己都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了,他再死缠烂打,也只是自讨没趣而已…… 所以说,夏温暖难得能够放松自己,这个尽孝道的机会可以说是来之不易,加上宋亦霖也一直很配合,一次都没有催过她。 不过夏温暖好几次都劝宋亦霖先回去,他公司的事务说不定已经堆积成山了,他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不是转身去逗小南南,就是跑去找夏延年下棋,甚至有一次,他直接“哈哈哈”大笑着掩饰了过去,不让她把话说完。 其实夏温暖知道,公司里就算真出了什么事,有陆加坐镇,完全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宋亦霖同样清楚,夏温暖不过是编一个理由而已,她并不想说出真正的原因。 ――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并没有得到真正的解决,而且,似乎还愈演愈烈了…… 宋亦霖一路追夏温暖追到了日本,一住就是大半个月,孝敬她的爷爷,照顾她的女儿,还天天陪着她,这事儿要是传到了宋母那里,非把她气炸了不可! 不过,宋母也应该知道得八、九不离十了。 她原本就对夏温暖有芥蒂,在夏园发生的那件事则让宋母更加地郁结,再加上宋亦霖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追到了日本京都,来的时候电、话里都没有多解释两句,然后一走就是这么多天,而且还音信甚少,估计,她这会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宋亦霖刚开始的时候,还尝试着和宋母好好讲道理的,可是她根本不听,硬是要让他别瞎折腾,赶紧回t市。 后来,他被逼得心烦了,索性连手机都不用了――既然说不通,倒不如干晾着,让母亲好好冷静上几天,她或许就能自己想通了说不定…… 反正对上撒泼叫嚣而且每一个字都像是针一般扎在身上的宋母,宋亦霖是真的没辙。 夏温暖也只能看着干着急,她去劝宋母,只会火上浇油,而宋亦霖这一边,她也不想再继续给他压力了,只等着回到t市,再好好地整理一下彼此之间的不和…… 一直到李管家打电、话过来,告诉她夏振海已经出院回到了夏园,而且夏琳的毒瘾也戒了,这会可以本本分分地上学去了,夏温暖才觉得,自己真的是时候该回去了。 安抚完夏延年,两人乘车去了机场。 回到t市,已经是当天的下午四点。 宋亦霖把夏温暖送到夏园门口,她看他一脸倦容,便留他下来吃晚饭。 这个时间点,夏琳应该还在学校上课,叶素琴也不在夏园,应该是去接她去了。 李管家也一直没有出现,好像在账房结算下人们这个月的工钱。 帮夏温暖提行李的女佣问要不要把李管家叫过来,夏温暖摇摇头说“不用”。 宋亦霖抱着小南南正给她唱歌呢,夏温暖想了想,问道:“我爸呢?他这会在哪?” “刚才好像有客人上、门来拜访,不过不是我招待的,老爷这会……应该在会客厅吧……” “哦,客人还没有走么?” “这个,我……我……不太清楚。” “没事,我待会自己去找他好了。” “是……是是。”夏温暖瞧着那个女佣眼生的很,估计是管家新找的,新人一和自己说话总会害怕到磕巴,她都习惯了,平常就连伺候惯了的下人,都不敢在她面前讲太多的话。 宋亦霖在旁边忍笑忍得快要断气,悄悄地凑到小南南面前说着类似“妈妈好凶哦”,“哇哦,好怕怕”的话,被夏温暖一个犀利的眼刀一瞥,立马缩着脑袋乖顺了。 男人嘟着唇唇亲了亲小家伙的脸颊,鼓起嘴巴,不说话了。 “对了,夏琳一般什么时候回来?” “呃……二小姐的学校好像是下午五点钟才会放学的。然后,叶……叶女士去接她,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就能回夏园了。” 女佣在说“叶女士”的时候,狠狠咬了一下舌头,整张脸色都变了。 反倒是夏温暖抿了抿唇,表情没有多大变化。 在这个家里,任何人在称呼叶素琴的时候,都得留个心眼,小心翼翼到极致,因为很可能一不小心,就触到了夏温暖的禁忌。 要知道,夏温暖是夏振海的原配所出,别说身份,就说气场好了,俨然就是整个夏园的女主人。 叶素琴现在再风光实际就是个小三上位,她的女儿自然算是夏家千金,可在夏温暖面前,谁也别想玩那套母凭女贵的戏码!那再过半个小时,你们就准备晚饭吧。”夏温暖瞥了宋亦霖一眼,补充说道,“记得弄一道水晶蒸饺。” “是。” 宋亦霖原本还被夏温暖刚才的那一瞪弄得有些郁闷,但这会一听到她吩咐人准备了水晶蒸饺,立马就乐呵呵地蹭了蹭她的肩膀,腻歪道,“那个,我爱吃!” 夏温暖忍不住轻笑,推了他一把,“你快点把南南放进我房间的摇篮里去,你看她都快要睡着了……我先去见见我爸。” “哦,好。” 宋亦霖转身往楼上去了,夏温暖换了棉拖,穿过长廊,走到了会客厅门前。 “爸,我是温暖,你在吗?” 夏温暖礼貌性地提醒了一声,伴随着拉门被拉开的声音,女子心不在焉的视线轻动,却一眼就看见了倒在茶几边上的夏振海! 那一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爸!” 夏温暖惊呼,赶紧跑上去蹲下,“咚咚咚”的脚步声震得人心慌。 “爸?爸!你怎么了?!” 夏温暖握住夏振海的手腕,却摸不到他丁点的脉搏,她在慌乱之中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朝着外面大喊了一声――“快来人!” 她将趴在地上的夏振海翻了过来,他口吐白沫,整个人都痉、挛了,左手紧紧地按住心口的位置,痛得整张脸扭曲而狰狞。 “暖……” 夏振海翻着白眼,却好像看清了在自己身边的是谁,气若游丝地吐出一个字。 “爸,你别说话,我送你去医院!别怕,女儿在这里!” 夏温暖一面握紧夏振海的手,一面掏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女佣们听到声音赶了过来,见到眼前的场景,都有些手足无措,抖得说不出话来。 “你们慌什么?通通给我站好!”夏温暖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不动了,她一个个地指过去,吩咐道,“你,去把我爸的轮椅抬出来;你,去准备氧气机;你,立刻把李管家和亦霖叫到这里来!快点!” 大家又赶紧散开,匆匆去做各自的事情。 众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夏振海送进了医院。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夏温暖的头脑一片混乱,她目送着父亲被推进了急诊室,觉得该松一口气,于是乎,紧绷的神经就像是断开了一般,她就这样跌坐在了长椅上。 幸亏旁边有宋亦霖扶着,不然她的后脑勺撞上了墙壁,非起一个大包不可! 男人将她抱得紧紧的,摸着她的脊背,安抚她的情绪。 “暖暖,没事的,你放心……伯父吉人自有天相,送医很及时,上次就抢救回来了。这次肯定也……” 然而,宋亦霖的话还没有说完,手术室的红灯就暗了下来,夏温暖的心脏一抽,猛地站起了身! 这才刚送进去的啊,为什么忽然就灭了? 夏温暖屏住了呼吸,像是个被抽干灵魂的木偶。 众人在原地煎熬地等了十多分钟,然后,急诊室的门被打开,主刀医生带头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照例带着口罩,但夏温暖在接触到他眼神的那一秒,她就知道,自己完了! .. ------------ 201 我爸之前招待的客人,是谁? 主刀医生将口罩拨了下来,刻满岁月痕迹的脸庞上出了一层虚汗,旁边的护士踮起脚尖为他拭去,然后将湿巾丢进了垃圾桶。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舒睍莼璩 夏温暖看着主刀医生脸上那黯然的表情,左心口那片位置一点一点地凉了下来,女子很快就被彻骨的冰冷冻得嘴唇发抖,她的牙关打颤,一张脸白得惨无人色。 她知道这群医护人员见惯了生死,他们早已经近乎麻木了。 因此,在这种时刻,他们能露出的眼神,也仅仅是比空洞多出一丝唏嘘而已。 主刀医生正向夏温暖走近,她根本就站不稳,往后退了一步,骤然贴上了冰冷的墙壁,她蓦地发现自己根本退无可退燧! 但与此同时,夏温暖也没有勇气向前走去,她明知自己不应该逃避,可是,里面躺着的人是她的父亲,而这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准备告诉自己的是—— “夏小姐,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医生看着夏温暖因为雾气而朦胧的双眼,用一贯的口吻接下去说道,“抢救失败,令尊……已经死亡……” 夏温暖身子一顿,肩胛像是被一根钢筋刺透了一般,下一秒,伴随着重力,她跌坐下去,那具纤弱的身躯,便被牢牢地钉在了长椅上昶! 剧痛,如同电流一般穿过四肢百骸,疼得夏温暖捂紧了嘴唇将所有的声响包裹住,她的头仍旧昂得高高的,死死地盯住医生的眼睛,试图从他的视线里找出一丝破绽来。 不会的…… 她不相信…… 她怎么能够去相信?! 抢救无效…… 死亡…… 这些字眼,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怎么可以用在夏振海身上呢! 他明明才刚刚出院,他的身体明明还很硬朗,他明明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颐养天年,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然而,医生的眼眸中除了那假惺惺的悲悯,夏温暖找不到更多的讯息了。 “夏小姐,请……节哀顺变。” 主刀医生朝夏温暖深深地鞠了一躬,旁边随行的其他医护人员见状也紧随其后,垂下头,背都压弯了。 夏温暖淡漠地看着他们,一言不发,直到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远,她眼睛眨也不眨,浑身僵硬,就连指尖,都没有动哪怕是一下。 宋亦霖被夏温暖这副模样吓坏了,抬起手想要搭上她的肩膀,但是手心悬空到离她的身子仅剩几寸的的位置,却怎么也压不下去了,因为,他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安慰她。 此刻的夏温暖不哭亦不闹,就像是摆在橱窗里没有生命的精致玩偶一般,光是看着背影,就让人心疼到极致。 宋亦霖至今还没有体味过失去至亲的滋味,但是当母亲因为父亲而自杀,去鬼门关走了一圈,差点救回不来的那个时候,对他来说,就好像世界末日真的在眼前一样。 慌张、着急、沮丧、哀伤、绝望、悲恸……所有的负面情绪倾巢而出,这是生他养他的那个人啊,如果没有了,就跟将身体里的能支撑自己站起来的全部骨骼抽出,有什么区别! 可是这一秒钟夏温暖所体味到的痛,恐怕比宋亦霖当时感受到的还要残酷上千倍万倍,他真怕她会承受不了,眼睛一闭,便休克了过去。 “暖暖……” 宋亦霖都不敢用太大的声音唤她的名字,在这种一片死寂的氛围之下,他的声音显得特别突兀。 他只吐出两个字,便没有了下文,但宋亦霖多么希望,夏温暖能回过头来,看自己一眼,哪怕是点一点头都好啊…… 然而,夏温暖还真的给出了反应,只不过她叫的人,却不是宋亦霖——“李管家。” 女子的声音与往日里没有很大的不同,许是医院这森冷的气氛,将她的嗓音渲染得更加冰寒,也更加的低沉。 就像是磨得非常尖锐的一柄冰刀,抵在了离众人的脖子还有一寸的位置,悬着,久久没有刺下去,只是,寒意已经深入骨髓,让人心惊胆战。 “……在……在!” 李管家整张脸都埋在手里,他早已浑身发颤,泣不成声,消瘦的身躯似是随时都会倒下去一般。 老人家抬起头来,深刻的皱纹被泪水涂抹得一塌糊涂,他深吸了一口气,从头到尾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就连呼吸都死死地压抑着,视线寻着夏温暖的眉眼定格,就像是看见了希望一般。 夏温暖的面部表情像是坏死了一般,微风吹不起半分涟漪,她对着李管家点了点头,问道:“夏琳她们什么时候会过来?” 李管家又将控制不住淌下来的眼泪抹去,颤颤巍巍地回答:“二……二小姐说,她到了,会给我打电、话的……” “哦,这样。” 夏温暖低低地应了几个字,也没有多少情绪,她慢慢垂下眸光,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手术室。 女子的嘴唇轻动,似乎有话想说,但最后,她仍是静静地凝固了视线,干涩的眼眸一眨不眨,也看不出任何湿润的迹象。 宋亦霖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宁愿她撕心裂肺地哭嚎,也不要像现在这样,行尸走肉一般地坐着,就如同世上的其他事情,都已经与她无关了一样。 然而下一秒,夏温暖就站了起来,径直往手术室走去,她的声音随之幽幽地飘了过来——“我要进去看看我爸,你们在外面等我吧,不用跟着了。” “大小姐啊,你这是……” 李管家带着浓重的鼻音,欲言又止。他听到夏温暖说的最后几个字,一下子就停住了脚步,脸上的表情沉痛而复杂。 夏温暖的手按在手术室的门上,渐渐用力,随着门被打开,她的身影被逐渐隐没,女子冷凝的声线再一次响起——“李管家,尽情地哭吧,我知道你难受,就别憋着了……” 话音刚落,夏温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自动合上的门的后方。 李管家听到这句话,足足呆愣了一分钟,然后,毫无征兆地,他跪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宋亦霖连忙蹲下身去,将李管家扶到了长椅上,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脊背,怕他哭晕过去。这个匣子一旦打开了,便怎么也止不住了! 宋亦霖低声安慰,又抬头看了看手术室紧闭的大门,只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他是真的非常担心夏温暖,她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劝着别人,可为什么不想想,她自己的一腔情绪,若是不及时发泄掉,该有多么的痛苦…… 急救室里,夏温暖正一步一步地靠近手术台,她的脚上像是压着千钧巨石,那么重,重到已然将她的脚骨全部碾碎,可女子仍旧没有办法停下脚步。 手术台正上方的灯光还未灭,夏温暖每逼近一点距离,就感觉自己的眼睛被刺伤一分,痛得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抗拒,但她还是没事人一样地继续往前走。 厚重的白布遮盖着手术台上面躺着的一具躯体,脸是没有露出来的,没有任何部位显露在外,这样看过去,就连性别都辨认不出来,夏温暖完全可以自欺欺人说这个人并不是夏振海…… 但是下一刻,夏温暖就扯住了白布的一角,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将它轻轻扯了下来。 门外是李管家穿透力十足的凄厉哭声,这让夏温暖忽然想起了母亲去世的那一年,他也是这样激动而失控,然而,自己却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这才过了多少年呢? 母亲还不够,就连父亲,上天也要从她的身边夺走么?! 这样想着,夏温暖的眼睛猛地睁开了,然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夏振海惨白惨白的脸,这是和沉睡完全不一样的模样,他的双眸紧闭,嘴唇干瘪,肢体僵直,早已没有了呼吸。 “爸……” 一个字,透着一股撕裂性的沙哑,仿佛耗尽了夏温暖所有的力气。 她伸出手,摸了摸夏振海的脸颊,彻骨冰凉,那是用最温暖的掌心都捂不热的温度。 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夏振海,他的头发已经花白,而且远远没有从前那样浓密了,整张脸下垂了,皮肤上坑坑洼洼的,眼角的皱纹很细又很深,爬得到处都是。 bsp;夏温暖跪在夏振海的尸体面前,双手巴在手术台边缘,将头贴上冷冰冰的金属,她嘶了一口气,两行清泪终于涌出眼眶滚落在地。 自己好不容易意识到父亲真的老了,却没想到,他竟会就这样走了…… “爸……爸……爸!” 一字一泣,痛彻心扉。 她没有痛哭流涕,也没有撕心裂肺,夏温暖的表情是死的,但是,如若有人能见到此刻她的模样,相信没有人不会动容。 “爸爸……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这一刻,夏温暖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小孩子,她重重地敲击着心脏,宛如打桩一般丧心病狂,她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爸爸,睁开眼睛吧……不要吓暖暖了……暖暖不是超人,胆子也很小,会害怕的……” 明明躺在夏振海的怀中,无忧无虑的撒着娇,说着“我就是小超人,我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就仿佛昨天才见到过一般,可是啊——爸爸,你要去哪里呢? “爸……爸爸……” 夏温暖一下又一下地摇着夏振海的手臂,无助而惊惶,全然没有之前的稳重与无情。 在人前,她是夏家的主心骨,是夏园的女主人,她要有扛得起一切的担当,不能有半分的弱态;但此刻,在死去的夏振海的面前,夏温暖的身份,就只是他的女儿,应该为他哭为他痛的人,仅此而已! 这时,门外传来了夏琳的声音,李管家的哭声很快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慌张的劝说声——“二小姐,你不要激动!大小姐在里面!你先等她出来,好不好?” “姐,姐姐!”夏琳在外面大力地拍着门,也不管这会闹出多大的动静,哭腔明显,“姐,我是夏琳啊!对不起,我来迟了!你让我进去啊……姐,爸爸其实没事,对不对?你们是骗我的,是不是?你现在正在和他说话呢,是不是啊?” “小琳,你乖!别闹了,让妈抱着你……” 叶素琴笨拙地安抚着,谁知她们母女俩很快抱头痛哭起来,整个世界倏然乱成了一团。 夏温暖听到这里,马上就振作了起来,她用力地拍了拍脸颊,试图让自己用最快的速度清醒过来。 女子扶住手术台艰难地站了起来,迅速将膝盖上的尘土拍尽,然后她侧过身,最后望了夏振海一眼。 将白布扯回到原来的位置之后,夏温暖一边往外走,一边抹干脸上的泪痕,她完美地将所有的悲恸情绪滴水不漏地藏好。 在这一刻,她又变回了那个强大而冷漠的夏家主人! 所有人都可以倒下,都可以歇斯底里,都可以疯狂宣泄,但她不行,她要站在所有人身后,牢牢地支撑住他们! 与此同时,夏温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脚步越来越快。 门被拉开,夏温暖终于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她趁着在场的人开口说话之前,先一步问了李管家一句:“我爸之前招待的客人,是谁?” 李管家有些发蒙,但仅仅也是迟疑了一秒钟而已,他看了宋亦霖一眼,谨慎道:“是……宋夫人。” ------------ 202 她夏温暖别想进我宋家的门! “李管家,我问你,我爸之前招待的客人,是谁?” “是……是宋夫人。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舒睍莼璩” 宋亦霖呆了好几秒钟,长长的睫毛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地掀动着,男人抬眼就见李管家正目光幽幽地看着自己,他这才明白他口中指的宋夫人是谁。 ——“我……我妈?” 宋亦霖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反问道,李管家认真地点了点头燧。 然后,夏温暖的视线也转了过来,说不上有多少情绪的波动,只是,森冷得让宋亦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暖暖,那个,我……我先给我妈打个电、话,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亦霖说着,急急忙忙地掏出手机,拨号的时候手指都在发颤,只是,却得到了一个“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答复楱。 关机?是手机没电了吗? 宋亦霖直着眼睛死死盯着手机,恨不得下一秒宋母就能开机回拨给自己。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死寂像是巨大的海浪一般扑打过来,将他的全副身心淹没殆尽。 宋亦霖又不免想——难道,是宋母知道自己今天要回来,而她还没有原谅自己,索性就关机不理人了? 不是吧,亲妈诶,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啊!我这会真有要紧事找你! 宋亦霖埋着头又开始按手机,夏温暖看着男人慌张而无措的模样,冷静且淡然地吐出三个字——“不用了……” 她是不知道父亲和宋母在会客厅里谈了些什么,但她很快就会知道的。 宋亦霖听到夏温暖这么说,也没辙,只好焦躁地将手机收了起来。 夏温暖看了看缩在母亲怀中瑟瑟发抖的夏琳,姐妹俩的眼神相交在一起,她忽然又觉得悲从中来,但女子强忍着哀痛,伸出手摸了摸小丫头有些凌乱的发顶,轻声道:“进去吧,爸爸就在里面,你去见他最后一面……” 叶素琴听了,连忙将夏琳扶好,女人已经哭得连嗓子都哑掉了,完全说不出话来,她只好贴近女儿的耳畔,低低地念出一句话。 “妈,你说什么啊?我没听清……” 叶素琴拍着夏琳的脊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像是还想再重复一遍,夏温暖却已经居高临下地瞧了女人一眼,犹如在下特赦令一般,只是口吻带着一些伪装起来的冷硬——“夏琳,和你母亲一块儿进去,相互扶好……李管家。” “在!” 李管家恭恭敬敬地垂着头走上来。 夏温暖吸了口气,异常冷静地吩咐道:“我爸的身后事,就交给你全权处理了。夏琳和叶阿姨你也照顾一下,还有你自己也是……要留着点力气办事。” 李管家点着头,一一应下。 “姐,你……” “我没事,你去吧。”夏温暖朝夏琳挥了挥手,闭了闭眼,将她和叶素琴半推进了手术室。 然后夏温暖回过头,对着李管家和宋亦霖说了一句——“我先回一趟家,有些事情要确认一下。李管家你可以先联系殡仪馆,让他们派人收好我爸的遗体……其他的事,你也看着办,或者等我回来再和我商量一下也行。” “诶……诶,好,好的!” 此时,从手术室里传来了夏琳和叶素琴大声痛哭的声音,夏温暖紧皱着眉头,咬牙将那股酸意咽回肚子里去,她撩了撩额发,喑哑道:“我先走了……” “暖暖,等等,我送你!” 宋亦霖连忙紧随其后,临行时丢给李管家一个充满歉意的眼神,像是在说——“这里就先交给你了,我们很快回来”一样。 夏温暖坐宋亦霖的车回到了夏园,一路上,她只是撑着下巴麻木地看着窗外,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哦,也不全是沉默,除了在下车之前,她背对着自己问了一句,“亦霖,你知道我要去确认什么吗?” 当时宋亦霖转过脸,从擦得雪亮的车窗上看清了对方的表情——严肃而峻然,眯起的眼睛让人不由胆寒,她从来没有对自己这样冷若冰霜过。 但是,宋亦霖懂夏温暖的伤和痛,也懂她突如其来的疏远和冷淡,如果角色对调的话,他恐怕同样不会给她多少好脸色看。 毕竟,如果母亲能及时将夏振海送往医院,而不是等夏温暖发现才送医的话,很可能,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所以,在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他们只能这样不尴不尬地僵持着。 ——“知道,但我会一直陪着你。” 在足够久的沉默之后,宋亦霖如是回答。 “那好,你跟我来。” 夏温暖也不说废话,直接带着宋亦霖走进了书房,准备将之前在会客厅里拍下来的录像调出来看。 期间宋亦霖又给母亲打了一通电、话,但对方的手机还是处于关机状态,他轻轻“啧”了一声,只好乖顺地坐在一旁,看着夏温暖打开了电脑。 她选取了一个小时前的片段,点开来查看。 而后视频开始播放,起先的时候,会客厅里只坐了夏振海一个人,他应该是事先知道客人会在什么时间点来,所以提前在这里等她。 夏温暖点击鼠标,二倍速快进了一下,很快,宋母就出现了。 宋亦霖的眼睛也一下子睁得老大,下意识地叫了一句“停”! 画面定格在宋母施施然走进了会客厅,然后夏振海说了个“好”字,乍一眼看去,他的唇角有些抽搐,像是被人揍了一拳似的,不过这应该是夏温暖没有截好,漏掉了前面的一个“你”字的缘故。 夏振海正在和宋母打招呼,一边说着“你好”,一边笑盈盈地走到她身边,为她拉开椅子让她坐下,甚至亲手奉上了一杯热茶。 夏温暖的眼眶忍不住发热,她是第一次见到夏振海笑得这般讨好的模样,就像是舞台上表演的小丑一样,别人只看得见他的搞笑,却看不到他背后隐藏着的心酸。 紧接着就听到夏振海感叹了一句,“宋夫人,以后咱们两家人得多多走动才是啊,很快就要变一家人了呢,你说是不是?” 然而,宋母却没有将茶接过来,而是双手抱胸,有些不耐烦地蹙了蹙眉,低声道:“夏老爷,你就别浪费时间同我客套了。有什么话,咱们就开门见山地说吧!” 夏振海听到宋母说这样的话,隐隐觉得她的情绪不太好,但又不能反驳,只好讪讪地将杯子放到了茶几上,搓着手,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 “好,好好,宋夫人你说了算!”夏振海点着头,走到宋母对面坐下,客人不喝茶,他自然也得奉陪,调整好坐姿,男人正经地问了一句,“宋夫人,你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宋母翘起腿,摸了摸身上水貂绒的料子,修得齐整的指甲艳红而精致,她叹了口气,两叶眉挂了下来,“其实,也没什么……我思来想去的,郁闷了这么多天,还是觉得你家温暖和我家霖霖不合适,在一起也没有未来的……但是吧,这话要是我亲自同她说,就显得太残忍了,毕竟再本事再强悍,她都只是个女人而已啊,我怕她受不住这个打击呀……” 屏幕上,夏振海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白了,但他一次又一次地做着深呼吸,将所有的情绪压缩再压缩,踩在了脚下,夏温暖学着父亲的样子反复地吸气又呼气,心里却正在淌血。 宋母并不是不懂察言观色,可是那时她根本没拿正眼看夏振海的表情,挑着眉勾起一抹笑,口中继续说着她自认为正直而有理的话——“所以啊,我就来找夏老爷你了……你的人生阅历可比温暖要丰富得多了吧,想必也知道婆媳关系不和会是多么大的一道坎……” 她清了清嗓子,眼角余光布满了浓浓的不屑,“反正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你面前我就直说了吧,夏温暖配不上霖霖,我的宝贝儿子值得更好的女人!这种儿媳妇,我是坚决不会接受的……原先我也有想过,为了霖霖忍让着她一些,谁让儿子发了疯一样地喜欢她呢,可她如今倒好,胆子也忒大了,竟然敢离间我们母子之间的感情,这让我忍无可忍!” “夏老爷,今天我就把话和你说明白吧,她夏温暖要想进我宋家的门,就算是头破血流我也会抗争到底!也请你想想清楚,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是想把你女儿硬塞给霖霖让她下半辈子活受罪呢,还是劝她趁早离开霖霖,别再纠缠不休了呢? 电脑前的夏温暖听完宋母这炮语连珠般的一席话,瞬间呛出了一声笑,这让宋亦霖瞬间不安地睁大了眼睛,按住了狂跳的心脏。 然而,这其实,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 【ps:网吧码的,只有三千字,断章没断好,有些虎头蛇尾了,可我实在不想断更嘤嘤嘤,于是就先发上来了!】 ------------ 203 难道,你妻子是被项家的人害死的? 屏幕前的宋亦霖,提心吊胆地看着电脑右下角飞速流逝着的时间,不停变化着的数字像极了他此刻脑中凌乱不堪的思绪,就如同是缠在一起的线球一般,将他整个人牢牢地包裹在其中,密不透风。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舒睍莼璩 男人小心翼翼地侧过视线,瞥了旁边的夏温暖一眼,可是,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对方脸上的表情,不知怎么的,竟就迅猛地别开了视线,速度快得人眼都捕捉不到,就如同是本能的举动一般。 宋亦霖做着深呼吸,也不敢太用力发出多余的声响,他死死地盯着屏幕,心跳如鼓,生怕母亲说出更加过分的话来。 一边是爱人,一边是生母,自己夹在中间,真的是左右为难。 或许夏温暖曾经预见的是对的,要说有一个人真能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的话,相比较于项慕川,恐怕真的是宋母要占上风一些…熹… 原以为听了这番话,夏振海就算度量再大,脸上的表情也会有明显的不悦,然而他沉默了片刻,竟然豪爽地笑出了声,这下,就连宋母都错愕了,难道,她的口吻听上去有那么的可笑吗? 自己明明把最差的态度都摆到明面上来了啊,这样,夏振海还能忍得下去?! “你……你笑什么?靴” 夏振海掩了掩嘴巴,神色果然要比之前要释然多了——夏家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在没触到底线之前,都可以用一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方式应付过去,可以理解为他们随性而为,或者是有原则,其实说白了就是懒,懒得和主动找茬的人计较…… 但反过来说,一旦触到了这道底线,后果就会不堪设想。 和夏温暖非常相似的是,夏振海的底线,也是家庭。 宋母口口声声,不过是像个寻常女人在抱怨而已,要换做自己是她,儿子万事都向着女朋友,不被气得七窍生烟才怪呢…… 所以,夏振海认真地想了一想,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她说的话而动怒,宋母和夏温暖之间或许有些小误会,他从中调解一下就没事了。 男人摩挲着下巴,收住笑容,但眼睛里还流淌着真挚的笑意,“哦,没有,我只是在笑宋夫人你杞人忧天了……你说我阅历丰富,懂得这个懂得那个,但我的女儿也并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该明白的她心里就跟明镜儿似的……就说他们这一对吧,男才女貌非常的般配,小宋条件好是不假,但我的暖暖也差不到哪里去吧?要能找得到比她优秀的,我看也不容易吧……” 夏振海严肃地举起了三根手指,在半空中点了点,“我敢打包票啊,这门婚事要真是成了的话,外头的人是绝不会说你儿子吃亏的。而且讲实在的,结婚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又不是在社会上摆噱头虚张声势,随舆、论怎么说好了,你说是不是?” 没等宋母回答,夏振海便自顾自接下去道,“还有啊,宋夫人你说暖暖离间了你们母子之间的关系,这就更加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了吧?小宋的脑子那么好使,又是个孝顺孩子,如果她真有那种想法,他怎么肯依?再说了,暖暖将来是你的儿媳妇,摆明了得孝敬你的,而且她很看重家庭,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 冷笑已经不足以表达宋母此刻的心情了,她撇撇唇,冷冷道:“你是她父亲,当然帮着她说话了!有没有做过夏温暖自己心里最清楚……” “但是夏老爷,你口口声声力挺夏温暖,我倒奇怪了,一个还对前夫念念不忘,时刻准备着回去项家的女人,到底有哪一点配得上我家霖霖?” “你说什么?项家?!” 夏振海的声音陡然拔高,刚才宋母中伤夏温暖的时候,都不见他这样激动。 宋母立刻露出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暖暖和项家的人,早就没有任何瓜葛了,她是绝不会回去的!” 夏振海剧烈地摇头,像是想将脑袋晃下去一样。 “你为什么能这样肯定?我是亲耳听见她这样说的,还会有假?!只有我家的傻儿子,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容忍她,相信她!” 想到宋亦霖,宋母又是一阵上火,什么话都开始往外冒,完全豁出去一般的架势,“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个项慕川,根本是到现在还没有对夏温暖死心!你女儿嘴上说着绝情的话,好像恨不得要让他彻底消失一样,其实,谁看不出来呀,这不过是她装矜持的戏码而已,那个男人要是真被她赶走了,她指不定会多少伤心呢……” “你胡说!暖暖向来说一不二,她如果要回头就不会和项慕川离婚!她早就已经不是三年前的夏温暖了!”夏振海倒吸一口凉气,一字一顿道,“而且,只要有我在一天,暖暖就别想重蹈覆辙!她既然已经重回了夏家,就该站对立场——夏园和项宅,永远势不两立!” 宋母的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下意识问出一句,“你们两家有世仇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霖霖提起过?” 夏振海冰刃一般的眸光毫无温度地扎在宋母身上,吓了她一大跳,这个男人的气势并不是说笑而已,宋母莫明就有些瑟缩,她的脊背紧紧贴住椅子,以免自己承受不住而滑到了地上。 然而,最终还是夏振海先软化了,他妥协一般地长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如果说出来能够让宋夫人你放心的话……这也是为了暖暖的终生幸福……我、我就告诉你罢……” 咦,父亲竟然真的要说吗? 屏幕前的夏温暖心脏微微颤抖着,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个问题,也让她百思不得其解了好多年…… 宋母正襟危坐,拉拢衣袖,静待着夏振海往下说,后者局促地搓着手,满脸不情愿的表情,但他咬着牙,死紧死紧,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男人终于开了口,“唉……说来也是家门不幸。五年前,我的妻子发生了车祸,之后就离开了人世……” 夏振海说得艰难,感觉似乎非常的难以启齿似的,于是宋母便兀自猜测了起来,“难道,你妻子是被项家的人害死的?”夏振海偏过头,又露出了那种森冷的表情,“呵,要不是她急着和初恋情人私奔,怎么会出车祸,又怎么会死?这根本就是简忆柔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宋母大骇,捂住了嘴巴——诶呀,这是夏振海被戴绿帽子的节奏啊,传闻不是说,他们夫妇俩有多情深多恩爱吗,怎么还有这么一出? 她谨慎地试探着问道:“那……那个初恋情人是……” “除了项启天那个混蛋,还能有谁?!” 夏振海盛怒地吐出一句。 项启天,也就是项慕川的父亲,项家最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从五年前的某一日起,便在媒体面前销声匿迹了。 从那以后,他便再没有出现在报纸、杂志上过,可以说是音信全无,甚至外界有人相传,说项家的家主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夏温暖嫁进项家之后,也没见过他几面,但是,他是在那个家为数不多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的人,她当初还觉得诡异,如今想来,竟是有这种曲折在里头么? 而且,夏温暖也想明白了,为什么当年母亲去世的时候,父亲会是那种冷漠的态度;而自己要嫁给项慕川的时候,他会气得差点疯魔,想也不想便将自己赶出了夏家,一赶就是三个年头! 宋母已经直了眼睛,她想——怪不得夏振海要和项家不共戴天了,这种事情,想必没有一个正常男人可以忍受吧。 更何况,项启天如今还活得好好的,他心爱的妻子却早已经命丧黄泉了,换做是谁,都难以接受…… 宋母动了动唇,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就这样误打误撞地逼出了夏家的家丑,揭开了夏振海心中最惨烈的一道伤疤,她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不过,倒是夏振海先她一步开口缓和气氛,“所以宋夫人,你觉得,如果暖暖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她还会和项家的人再有任何的瓜葛吗?但其实我什么都不必说,因为,她原本就不想再牵扯什么了……” 听到视频里的父亲说出这种话,夏温暖慢慢地阖上了眼眸,此时此刻,什么都不重要了…… 当年车祸的真相,项启天和母亲的关系,她今后要走的路……这一切的一切,统统都抵不上夏振海已经死掉的事实来得让她锥心刺骨。 屏幕上的夏振海翘起腿,不紧不慢道:“宋夫人,一切事情好好说,都是有转机的。我想,你今天上、门来找我谈,并不是要列数我女儿的‘罪状’吧?你心里肯定还存着转圜的余地,所以,你大可不必这样激进,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好了,我们好好商量……” ------------ 204 我爸的葬礼,我想你不用来了 “宋夫人,你大可不必这样激进,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好了,我们好好商量……” 夏振海这样说道,眼角眉梢尽闪着睿智的光芒。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舒睍莼璩 宋母果然是把话听进去了,点点头道:“好啊,夏老爷果然是快言快语,那咱们索性就明人不说暗话好了!我嘛,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我做的一切事情,出发点都是为了我的儿子,其实我也不忍心拆散他们的……” 她叹了口气,说得像是真有其事一般,但是话到这里,往往都得出现一个“但是”。 果不其然,宋母下一秒就话锋直转——“但是,夏温暖必须做到两点,才有资格成为我们宋家的儿媳妇。熹” “哪两点?” 两人兜兜转转这么久,才把话题引上正轨,夏振海此刻竟也有些紧张了起来,宋母瞥了他一眼,看着对方明显有些担忧的神色,淡淡一笑,朝他挥了挥手道:“放心,不是什么难事。我是为了他们俩的未来考虑,对你女儿来说,也是好事……” “哦?是么?那宋夫人你说说看,夏某洗耳恭听。靴” “第一点,如果夏温暖真的要和霖霖结婚的话,我要她在婚后,彻底退出商业界,安心地呆在家里,相夫教子……” 宋母低下头,手指轻轻地在自己的手提包上划着圈圈,一下又一下,口中慢悠悠地说道:“我不希望我的儿媳妇事业心那么重,甚至在这个圈子里达到了赫赫有名的程度。钱嘛,让男人去赚就好,霖霖又不是养不起她,根本不用她抛头露面,这边洽谈那边开会的,……夏老爷,你肯定也是心疼女儿的,对不对?她那么忙那么累,哪比得上躺在别墅里的藤椅上吹吹海风看看夕阳来得惬意呢?” 夏振海一听,两根眉毛像是麻花一般扭在了一起,而且越拧越紧——宋母提出这样的要求,就意味着将夏温暖引以为傲的才能全部埋葬,也意味着,连家族企业,她都必须要放弃了! 她不能再在商场上游刃有余,也不能再在大型公司里力挽狂澜,丽煌今后的路,若是没有夏温暖的支撑,该有多么难走? 夏振海知道宋母在担心什么,她怕的就是宋亦霖管不住自己的女儿,她有本事,经济来源很稳定,不需要靠男人养她,因此,也就更加的不好控制,就像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定时炸弹一样。 但若夏温暖今后只能呆在家里,成天碌碌无为,无所事事,这跟折断了她的翅膀,有什么两样?! 夏振海屏住了呼吸,咽下了一口怨气,试图让自己冷静地开口,只是声音都有些僵硬了,“那……那第二点呢?” “这第二点嘛,或许要比前一点稍微过分一些……”宋母颇有自知自明地刮了刮鼻尖,但她只是诚实地先给他打一支预防针而已,并没有住嘴的意思,“夏老爷,虽然你刚才开诚布公地对我说了你妻子的事,我表示很震惊,也很遗憾。确实如你所说,因为这个,夏温暖很可能会对项家的人恨之入骨,但是你别忘了,她现在也有女儿了,而且那个孩子的父亲,是项慕川,你最憎恨的项家人……保不准某天,等你百年之后,家族仇恨也没那么深了;等那孩子长大了,想要自己的亲生父亲了,而项慕川又一直对夏温暖念念不忘的话,她这样疼女儿,起码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会软化,说不定真就重回项家了!这种时候,你让我家霖霖如何自处?” 夏振海许是憋得难受,拿手心紧紧按住了左边胸口的位置,甚至还揪紧了上好的棉衣料子,刚才的第一个条件就已经让他郁闷得想吐血了,如今再没有耐性听她绕弯子,直接冷冷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要夏温暖把她的女儿交还给项家,以免除后顾之忧……” “你说什么?!”夏振海的音调一下子拔得比珠穆朗玛峰还要高,眼眸之中冒着火,且有燎原之势,“宋夫人,南南才刚刚出生,你说这种话,会不会太过分了?” “不然呢,你难道还要让夏温暖再继续养下去么?人与人的感情本身就是在一天天相处的过程之中加深的,更何况是至亲……我已经很仁慈了,长痛不如短痛,如今她的女儿还没有记事,送还给项家,自然会有人抚养,而且项家的老夫人对小家伙也是爱不释手,说不定照顾得比夏温暖还要好,何乐而不为呢?反正,孩子嘛,她和霖霖结婚以后可以再生,也不差……” 这一次,没等宋母说完,夏振海就狠狠地一挥手,在对方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劲风,再近一寸的话,就能刻下鲜红的掌印了,他低吼,胸口剧烈地起伏,“宋夫人,要换做是你呢?!换做你站在暖暖的立场,今天却要亲手将自己的孩子拱手送人,你会怎么样?!” 像是被这一句话刺激到了一般,宋母立刻想到了自己嫁的那个混帐老公,不仅欺骗她的感情,还要连儿子也一并带走,女人的脸色倏然大变,激动地将手拍在了茶几上——“霖霖是我的命,我只有他了!谁也别想从我身边抢走他!” 夏振海高声反问:“难道南南就不是暖暖的命了吗?同为母亲,你何苦要为难她?!这事儿我绝对不能答应你!” “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宋母像是烦了,眸中的光芒一下子全部暗了下来。 她冷冷地别过脸,站起身来,将放置在旁边的手提包拎起来,挺直了脊背昂起脑袋,眸光高傲而目中无人,就像是拿着下巴在对夏振海说话一般,“你既然对你女儿那样有信心的话,就劝她尽早离开霖霖试试看啊……哦,干脆就别劝了,直接命令吧,反正夏温暖不是对你的话言听计从,是个十足的大孝女吗?” “你!” “夏老爷,其实说真的,你就别和我扯那些什么骨肉情深,假仁假义的话了……”宋母往外走了两步,却又忽然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夏振海,笑容无比的讽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家里的那些事情吗?你当年和夏温暖断绝父女关系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这个女儿也曾经是你的命呢?她不就是做错了事,所嫁非人么?可你有和她解释过一句吗?她是个成年人,不是个任人摆布的玩偶,她是有自己的想法的。而你却只一味地怪她,甚至将她赶出了家门……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上天入地都难寻的好父亲了?呵,可笑!” 宋母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长长的尖针一样,根根刺入了夏振海的骨髓,扎死了他体内大半的细胞,男人已经挂在了椅子上,嘴唇疯狂地抽搐着,他按住心口,用力地抓着,像是想把心脏挖出来一般。 这种时候,明眼人都应该看出来夏振海的身体不舒服,但偏偏宋母还不冷不热地吐出一句:“哟,苦肉计啊?夏老爷你可真有兴致,为了自家女儿不择手段哪……不过,我这人一向铁石心肠,不好意思,我不会上你的当的!” 宋母轻笑着,摆摆手走远,拿背影对着夏振海的同时还不忘补充一句,“夏老爷,对不起咯,看来我们是做不成亲家了!” 然后,那么巧的,宋母刚走出门外,将拉门拉上,夏振海刚好支撑不住,面朝下,从椅子上重重摔在了地上! 到这里,夏温暖再看不下去父亲濒死时痛苦的全过程,她将笔记本啪地合上,然后腾地站起身来,两只手撑在桌子上,弓起的背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弯了,如同随时都会折断一般。 她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然而,有一个事实,是再怎么粉饰都掩盖不了的——父亲是被宋母逼死的,尽管她不是有心的,尽管现今的法律可能无法治她的罪,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可以在自己的心里被无罪释放…… “暖暖,对不……” 其实夏温暖这会根本就没有想通,但她还是抢在对方前头把话说出口,“亦霖,我爸的葬礼,我想你不用来了。” “暖暖,我……” 女子的拳头握得死紧,指甲怕是早已经嵌进肉里去了,她的声音越发的冰冷——“还有你母亲,暂时别让她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我会做出什么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宋亦霖只觉得喉咙干哑,就算咽下唾沫,喉管内壁也是火辣辣地疼着,他忽然发现,自己除了“暖暖”两个字,根本说不出什么来,可就算是这个他平日里叫得最欢快的名字,此刻也如同双刃剑一般,伤人更伤己。 “离我远点,所有人都离我远点!” 夏温暖抱住头,像是想撕裂嗓子一般地吼叫着,她已经流不出眼泪来了,声音却藏着哭腔。 但光是瞧着她的背影,就足以让宋亦霖望而却步,男人的眼神再深情也换不回她此刻的一点理智,他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直到消失在书房,夏温暖果然都没有回过头看他哪怕是一眼。 整个世界都鸦雀无声,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冰工厂,所有的活物都已经没有了呼吸。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在安静的氛围里显得尤为突兀。 夏温暖淡漠地看着一闪一闪的屏幕,停顿了几秒钟,然后面无表情地抓过了手机,看了一眼号码,然后接通了电、话。 “什么事?” “大小姐,是傅菁……” “她怎么了?” “人我们是找到了,就是在抓她的过程中,发生了意外——她的车子,坠下了山崖,估计,几天之后,警方就会发现她的尸体……” “哦……”夏温暖点点头,并没有在意自己拖长了的语调,她静静地思索了两秒钟,凉凉地反问了一句,“就这样?” 那头的人听罢,完全愣住了,良久才反应过来,硬邦邦地回了个“是”字。 夏温暖异常地冷静,说出的话越发的滴水不漏,“死了就死了,不过是场意外罢了。而且,傅菁生前可不是什么清白人,犯法的事做过一箩筐。你索性就把证据收集好,然后藏进她家里去,到时候还省得警方深入调查,也不会怀疑到你们身上去,一举两得。” “是……是,我明白了!” 手下人慌忙地应下,似是非常害怕的模样。 现在可是死了一个人啊,又不是树上落下一片树叶,说没就没了,但怎么听着夏温暖的语调,竟是一点负疚感都没有呢? 毕竟,要不是夏温暖下令“掘地三尺也要挖出这个女人”的话,傅菁可能还能苟且偷生一段日子呢…… 殊不知,此时此刻夏温暖的眼神,简直比寒冬的坚冰还要冷锐,光是那一股缭绕升腾的寒气,就如同是无药可解的巨毒一般,只需一点点,就足以夺人性命! 傅菁死了,是她害的。 父亲离世,说到底也是因为自己…… 既然她夏温暖已成恶人,就让傅菁去为父亲陪葬,那又如何呢? 恶人自有恶人磨,她为什么要愧疚,她又为什么要心慌意乱? 黄泉路上,只有夏振海一个人走,那多寂寥啊…… --- ------------ 205 游轮盛宴序幕——男人之间的争夺战! 距离夏振海的死讯公诸于世,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星期。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舒睍莼璩 这段时间,夏温暖一直冷静地置办着父亲的丧事,与此同时,她也紧锣密鼓地将公司的事务分门别类地处理好。 在最初的时候,夏温暖刚出生,夏振海便和简忆柔商量着立了一份遗嘱。 他在里面写明了他死后,公司便交托给妻子处理,而连周岁都还未满的夏温暖在当时已经坐拥了丽煌百分之八的股份。 然后,十几年过去,夏温暖长大成人,出国深造,简忆柔在这段时间里,和旧情人死灰复燃,甚至相约私奔,却不料遭遇了车祸,香消玉殒熹。 之后夏温暖学成回到t市,却正逢丽煌面临着巨大的倒闭危机,她束手无策,凭一己之力无法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家族企业起死回生,唯一的办法只有宣告破产。 最后夏温暖狠下了心,使了卑鄙的手段,迫使项、夏两家联姻,才在最后关头使得丽煌上了正常的轨道。 但是说白了,夏温暖其实也并没有那么伟大,她并不是为了这个家而牺牲,倒不如说,正是家族危机成就了她的私心…穴… 那么多年的暗恋,那么多年的奢望,却让一向不可一世的夏温暖笨拙得无法好好地表达清楚自己的感情。 她明明可以在初初和项慕川见面的那一天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产生好感,却在听到对方说出一句“不好意思,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请别来纠缠我”而火冒三丈,将原本攒了十几年的台词抛得一干二净,脑热地回了一句“你要不是t市最炙手可热的男人,我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就让两人变成了互相看不顺眼的冤家。 夏温暖就这样被项慕川误解了,尽管她非常的后悔,可她也不愿意在他面前低声下气地撤回前言,于是,咬咬牙,横下心,用了最极端的方式。 她想,既然来不及和项慕川好好地培养感情,那就不妨先嫁给他,有什么误会可以婚后再解决,可事实上,真的是夏温暖太过天真了。 她也本以为,帮助丽煌度过了危机,父亲总算能够松一口气,却没想到,自己惹来了他的盛怒,得到了一个被扫地出门的下场。 那是夏振海第一次修改遗嘱,抹去了“由妻子全权管理丽煌珠宝行”这一条,也将夏温暖身上百分之八的股权抽离,转嫁到了夏琳身上。 第二次修改,便是在夏琳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气得夏振海心脏病发入院之后,他找来了律师,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之下,将遗嘱又改了一次。 现在,夏振海真的不在人世了,按照他生前立下的遗嘱,他在丽煌珠宝行所有的股份都会归到夏温暖的名下,因此,她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新一任的董事长。 夏琳自然也拥有一部分的股权,但她年纪还小,只在公司挂了个名而已。 更何况,夏琳现在是完全站在她姐姐这一边的,威逼利诱,阴谋诡计,她统统都不害怕,而且,夏温暖也不会让她受到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的威胁。 丽煌是夏振海这一辈子的心血,夏温暖绝不会让任何小人染指它! 如今傅菁的意外死亡也在前几日曝光了,这也算是给公司里那些个原本蠢蠢欲动的董事们敲醒了一个警钟——再敢勾结外人对丽煌不利的话,小心下一个,就会是你了! 夏温暖又想到宋母当日在夏振海面前口不择言地要求这要求那的,不禁勾唇冷笑——那个女人,竟然要自己退出商业圈,只安心在家中做个贤妻良母…… 她就偏不如她的心意,不退反进,董事长她要当,ceo她也要做! 这个圈子是她夏温暖的天下,是她展现实力的舞台,项氏集团能够一人独大,锐新集团能够风头正盛,她的丽煌,照样可以! ——甚至,超越它们! 然而实际上,夏温暖不知道的是,自己和项慕川签下离婚协议书的那一天,他将百分之九十的身家财产压在了她的身上;而宋亦霖的锐新集团,说真的,要不是因为夏温暖在t市,他也不会大费周章地选择在这里上市……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夏温暖,才是站在t市食物链顶端的女人! 夏振海的葬礼刚过,但是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夏温暖治疗心伤,趁着余热未过,她马不停蹄地举办了一场交流会,地点设在一艘环海航行一天一夜的游轮上。 虽然这样做有些亵渎死者,利用夏振海的死作为前提以吸引人们的眼球什么的,但现阶段股市动荡,丽煌的业绩极不稳定,如果不及早度过这段煎熬时期,负面影响就像是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夏温暖就是要让空闲的媒体散播一些噱头多多宣传一下,让人们在茶余饭后多些谈资,不至于会将丽煌珠宝行抛诸脑后。 她更加希望,“夏温暖”这三个字,会在今后的几天里,占据着所有新闻报纸的头版头条,就算被舆、论压得透不过起来,就算被质疑,被嘲笑,被讽刺,就算千夫所指被骂得体无完肤,她也不在乎! 这也是为了丽煌和夏家的未来……夏温暖想,父亲在天上看着,肯定不会介意的。 这一次的交流会可谓是重中之重,可以说,夏温暖筹备得比自己父亲的葬礼都还要用心,作为活着的人,他们一家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不想有丝毫的闪失。 夏温暖邀请了丽煌的董事会里所有的成员,还有一些有意向入股的商人,t市的名流也来了不少,再有就是一些知名的媒体和记者,光入场,就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 游轮的入口处设有精密的检测仪器,登记处站着几个身材魁梧高大的保安——他们不但要确认来者的请柬,还要让他们印下指纹,核对身份,这样,就防止了不轨之徒上船捣乱。 毕竟,这艘船是要驶进海中央去的,一旦脱离了陆地,未知的危险因素也多了起来,夏温暖不得不用这种方式,让交流会能够顺利地进行下去,真可谓是一掷千金,煞费苦心。项慕川和宋亦霖自然也在邀请之列,项氏和锐新是t市的两大商业巨头,夏温暖的脑子非常的清醒,她不想落人话柄,更不想和自己过不去。 这次的交流会,主要目的不仅是庆祝自己成为了丽煌珠宝行的董事长,更是为了向大众介绍夏琳作为夏家二小姐的存在。 如今夏振海已经不在了,只要夏温暖点个头,夏琳就能成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之一。 这样一来,夏琳手中握着的股份就能正式生效,而不是从前父亲气头之上的转让所开出的空头支票而已。 游轮大概在傍晚六点整才会准时出航,现在是下午五点三十分,宾客的入场已经进入了尾声。 四月的天,这个时间点正是将黑未黑的时候,但是华灯已初上,柔和而美好的光芒点缀着海平面,一点一点地晕荡开去,摇得人眼都快要迷醉。 港口的风非常的轻柔,缓缓的,刮在人的脸上却非常的用力,像是想要留下独属于它的痕迹一般。 镜头慢慢拉近,镁光闪烁,比城市的霓虹更加的璀璨,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疏离的微笑,不管迎面走来的是陌生人,还是熟识者,他们总会相视,点头,碰杯,轻抿一口红酒,而后翩然走远,客套而又古板。 主人公还未出场,但这并不妨碍在场的众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谈笑风生,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最抢眼的,当然得压轴出场才显得出她的地位。 而其实,夏温暖此刻正坐在化妆间里,陪着紧张得坐立难安的夏琳。 叶素琴也在旁边,握住女儿冰凉的手,暖了好久,但除了给她捂出了一手的汗,完全没有帮上什么忙。 夏琳又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化妆师正对着镜子在为她上腮红,她却无暇顾及,只盯着前方印出的夏温暖高贵而又清雅的身影,皱着眉头苦哈哈地吐出一句:“姐姐,我害怕。” “别抹太多。”夏温暖冷声提醒了一句,化妆师连忙停下了动作,然后下一秒,女子原本凌厉的眼神一下子从坚冰融化成了清泉,无奈而淡淡地说道,“小琳,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十七遍了,快要赶上你的年纪了……” “噗嗤。” 叶素琴忍不住笑出声来,在被夏琳用眼刀狠狠刮了一下之后连忙捂住了嘴巴,摇着头,发出无辜而模糊的声音,“对……对不起,妈错了……错了,妈不该发出声音的……” “哼!”夏琳扭头,鼓起嘴巴,索性开始耍无赖,“我就是害怕……” “害怕你也得出去见人,你是夏家的女儿,别这样没出息!” nbsp;夏琳一怔,立刻收敛了脸上所有的表情,她转过头,怯生生地望了夏温暖一眼——她今日穿了一件酒红色的低胸晚礼服,因为女子还处于哺乳期,双峰饱胀而挺立,沟壑深陷,像是随时会漫溢出来一般,紧身的布料贴合着她的身体,将夏温暖玲珑的曲线衬托得更加血脉贲张。 晚礼服上巨大的波浪边,旋转而下,将夏温暖裹得像是人鱼一般,胜雪的玉背在白色的坎肩遮掩下若隐若现,柔软的绒帽随着微风轻轻拂过她滑如凝脂的脸颊,美得让人窒息。 夏温暖的身形原本就修长纤细,今天更是刻意踩了一双起码十厘米的细脚高跟鞋,一旦站起身,有些男人靠近她的身边,恐怕都得矮下一个头。 夏琳禁不住咽了口唾沫,就像是见到了神仙姐姐的段誉一般,她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在发什么呆——啊啊啊,竟然对着亲姐姐胡思乱想,你自己不是女人啊!!! 夏琳连忙闭上眼睛,在空气中用力地挥着手臂,像是要甩掉周围的那些粉红泡泡一样,但小丫头藏不住心思,脸都羞红了,深深地埋下头去。 夏温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刚才太凶了,让夏琳受了委屈,她只好挑了挑眉,放软了语气,“好了,小琳,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的。不要害怕了,快点化完妆,换好礼服,万事有姐姐在,好不好?” 夏琳还是没有抬头,只闷闷地“嗯”了一声,她的脸更加的热了。 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夏温暖让门外的人进来,是保安组组长。 “怎么了?” “大小姐,外头出了一点事情,恐怕需要您亲自去看一看。” “好。”夏温暖站了起来,吩咐化妆师继续,又拍了拍夏琳的肩膀让她乖乖的,然后跟着组长走了出去。 夏温暖就算是穿着高跟鞋也能健步如飞,但却没有丝毫的急躁,而是透着一股浓浓的高傲和强势,让旁人忍不住为她让出一条路来。 然而,还没有走到游轮入口处,夏温暖却倏然停下了脚步,因为她看到了,站在的项慕川和宋亦霖,他们不是面对面,而是彼此形成了接近六十度的锐角,两人也没有看向对方,脸上的捕捉不到明显的表情。 而在他们的斜对面,还有另外一个男人——项忱擒着一杯香槟,优雅地摇晃着酒杯中的液体,慢慢地笑了起来,这是他头一次露出这样的笑容,没有平日里的假装起来的温润和徐然,而是妖媚,近乎邪气,让人无端地生出一丝恐惧来,有一种轻轻地吸上一口气,都像是会被他抽出灵魂的感觉…… ------------ 206 殷司出现——又来一个! 夏温暖的高跟鞋触碰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稳稳地踩在每一个人的心尖上,她停下脚步的时候,周围一干人等的视线全都迅速地投射在了她的身上,就像是科学家发现了金星一般激动。 女子的坎肩顺着细嫩的肌肤轻轻地下滑了一寸距离,她的手臂垂下,纤长的手指交叠在一起,搁在小腹处,宛如一尊玉面仙子。 夏温暖睫毛轻动,迅速地瞥过各自孤独地站着,恰好形成一个三角形的三个男人,从她手边最近的那位依次看过去,分别是――项慕川,宋亦霖,项忱。 项慕川一身非常沉稳的打扮,男人一向偏爱深色,就连领带都是深到近乎有点黑的红色,远远看去,已经和他的西装融为了一体,长披风挂在肩头,非常飘逸的模样,要是在腰间再配一把长剑,俨然就是中世纪古堡中威武帅气的骑士。 一别一个多月,项慕川的脸部轮廓清瘦了许多,线条显得更加的硬朗,他的眼神比海还要深邃,让人不由自主地沦陷其中,不可自拔焘。 宋亦霖则穿了一件印花西装,颜色很亮,就算没有站在灯光下,也像是被标记了荧光笔一般,走到哪儿都会闪闪发亮。他没有打领带,就像进西餐店不用刀叉一样理直气壮。 两周未见,宋亦霖的下巴也变尖了不少,好在没有瘦得太过夸张,他的脸色憔悴,眼窝深陷,黑眼圈重得都快赶上名模们的烟熏妆了,为此他还刻意戴了一副黑框眼镜,但除却将他整个人衬托得更加温文尔雅之外,没有起到任何遮掩的效果。 至于项忱,一贯参加大型活动的白衣白裤,就连皮鞋都是白的,浑身上下干净得没有丝毫的瑕疵,给人一种稍稍靠近就会把他弄脏的错觉珑。 项忱如今留着利落的短发,浓厚的黑色,墨一般纯粹,让人移不开眼球。 同样是好久没见,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就很不一样――他好像很惬意自然,眉头松着,笑意挂在脸上,却不知道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这种捉摸不定的感觉让夏温暖头疼,就像是在走迷宫一般,脚下还藏着陷阱,就算小心翼翼瞻前顾后了,恐怕也还是会栽跟头。 项慕川是第一个到场的,他同以前一样,所过之处没有多少人敢与他站在同一片空间里,呆上超过三秒钟的时间。 项慕川也非常习惯了――从前自己是盛气凌人,不懂得收敛脾气,说到底就是横行霸道,吓得所有人对他望而生畏,敬而远之;而如今,自己却是寂寞,很深很深的寂寞,形成了一道坚硬牢实的高墙,用什么方式都攻不开,彻底拒人于千里之外…… 果不其然,项慕川走到酒水区,才刚取了一杯红酒,边上正在挑喝的的宾客便迅速撂下了杯子,作鸟兽散一般地消失了。 项慕川冷漠地笑了笑,举起高酒杯对着无形的空气轻轻碰了一下,然后抿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灌入口中,麻麻的,麻过之后又变得有些痒,他不禁晃了晃脖子。 啧,真难喝!他从来是不爱喝酒的…… 正当项慕川皱着眉腹诽之时,忽然从后方伸过来一只手,长长的五指,骨节分明,带着一股子的强势。 项慕川心里微微有些吃惊,下意识让了一让,对方取过一杯威士忌,液体轻晃的声音挤入耳膜,然后是毫无感情的男声――“怎么,你也来了?” 等等,这个声音,是…… 项慕川敛下眉目,已经知道了对方是谁,他慢慢地回过头,果然看到宋亦霖站在柱子前,一身抢眼的打扮,交叉着的双腿笔直而紧致,透出一股禁欲之气。 男人举杯抿了一口酒,眼角眉梢的不屑很是明显,面对挑衅,项慕川自然不会示弱,淡漠的眼神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寒冰,刀锋一般的薄唇开合,吐出一句,“你都能来,为什么我不可以?而且,没有正式受邀,是不能进到这里的吧?” 言下之意就是,你别在我面前挤兑了,那是不管用的誓不为妻:全球缉捕少夫人最新章节。 这里是公共场合,他堂堂的项氏集团总裁,可是名正言顺地递了请柬,然后昂首挺胸地走进来的,要质疑,还轮不到同为客人的你来嚼舌根。 宋亦霖的脸上有些不好看,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实在不好和项慕川硬碰硬,更何况,这还是在夏温暖的地盘上,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退一步讲,自己现在和项慕川就是难兄难弟,两人的情况也是半斤八两,谁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他如果再说下去,可能就会被项慕川揪住痛脚了,自己和夏温暖之间的问题决不能被他知道了去,宋亦霖深吸了口气,明智地往后退了一大步,视线转开,当做没有瞧见项慕川这个人。 项慕川看宋亦霖有些休战的迹象了,也淡淡地耸肩一笑,继续品酒,顺便看了看游轮内部的装饰。 只是两个人都没有走开,牢牢地扎根在了原地,就好像这又是一场无形的较量一般,谁先撤,谁就败了。 然后那一小块地方像是竖了块“闲人免入,格杀勿论”的牌子一样,让所有经过的人敬而远之,全部匆匆跑开了。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带着浓浓的笑意,却让人听着莫明有些反胃――“哟,这不是锐新集团的宋总裁么,久仰大名了!今天能见到你,真是项某的荣幸啊!” 伴随着好听的男声,一道颀长的身影强势进入两个男人的视野之中,项忱没事人一般地进入了正常人连靠近都不敢的位置,而且长臂一伸,迅速地拿过一杯酒,他像是很渴似的,灌了两大口,仰头的时候喉结上下滚动,连吞咽的声音仿佛都有一股病态的性感。 项慕川杀伤力十足的气场在项忱毫不顾忌地进入他领域的那一刻完全打开,他脸上的表情于转瞬间一变再变,最后定格在逐渐膨胀的愤怒上,男人握着酒杯,指腹因为太过用力绷得很紧,像是一张张到极致的弓,让人有一种杯子随时都会被他给捏碎的错觉。 宋亦霖的眼眸之中也毫不遮掩地闪过了厌恶之色,要是他知道,自己难得和项慕川站在了同一阵线上,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可讨厌就是讨厌,这个男人一出现,他浑身上下的细胞都不对劲了,不停地叫嚣着恶言恶语,似是恨不得用眼刀将项忱扎成刺猬。 然而,与此同时,项忱像是没有长眼睛一般,完全无视了对面两个男人苦大仇深的表情,他自在地举着酒杯,不停地摇晃,杯中的液体轻漾,酒香四溢,晕染着他唇边的笑意,更加的令人迷醉。 男人向宋亦霖大方地做着自我介绍,“宋总裁,我是项忱,豪生酒店的总经理,常言道百闻不如一见,今日真是幸会了!” 项忱笑着伸出手去,宋亦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手动了动,但也只是动了动而已,他的心里,丝毫没有给她面子的念头。 这个男人曾经伤害过夏温暖,而且是差点害死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宋亦霖的立场一向很坚决,有些事情他能够容忍,但有些事情他不能,要他对着项忱假意逢迎,笑脸相对――不好意思,他做不到。倒不如直接剁掉自己的手算了! 殊不知他此刻的想法又莫明地和项慕川同步了,后者低低地咳嗽了一声,像是能从眼睛里喷出十万伏特的闪电来。 项忱这才后知后觉地摸着下巴转过视线,然后在瞧见项慕川棱角分明的那张脸的时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接着男人挠了挠后脑勺,讪讪地笑了一下,歉疚道:“项二,你也在啊……不好意思啊,大哥刚才见到宋总裁太激动了,没有瞧见你呢……呵,宋总裁,你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啊……” 故意的,项忱绝对是故意的美男龙王,妃要破你相!! 下一秒,项慕川果真就像个气球一般,“轰”地一声炸开了。 别说是项慕川,就连宋亦霖都觉得非常的不爽,更何况,自己竟然还被拿来和死对头比较了,这简直让他郁闷到爆! 而项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神色越发的慵懒,眼底闪过了一丝狡黠的笑意――很生气对不对?气到想要掐死我对不对?已经忍不住了对不对?很好,那就闹吧! 你尽管闹好了,闹得越厉害,就对我越有利…… 但是,出乎项忱,甚至宋亦霖意料之外的是,等了好久,也没见项慕川做出过激的举动来。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眼神不空洞,但却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波动的模样,项慕川像是完全将自己当做了一块木头一般,不作丝毫的反应。 把脾气发出来,那叫本能;把脾气压回去,那才叫本事。 项慕川在自己脾气上吃过的亏已经太多了,他要是还能不吸取教训,索性就回炉重造去罢…… 之后的局面,莫名其妙变成了三人僵持,夏温暖这一出现,就更加热闹了。 就像是在热油里溅进了一滴水一样,整个场面的气氛一下子有些动荡。 项忱立刻收起了笑容,脸上那邪气得有些入骨的表情转瞬即逝。 项慕川从夏温暖出现开始,视线就一直黏在她的身上,拔都拔不下来。 夏振海的葬礼他去了,送上了最昂贵的花圈,亲自写了哀辞,却怕碍了夏温暖的眼,放在了最末排的位置;从头到尾,他都只敢站在最远的地方看着夏温暖一个模模糊糊的剪影,始终没有问候上一句;尸体火化的时候,夏温暖的脑袋压得极低,他知道她哭了,尽管没有眼泪,他隔空拍了拍空气,就像是在拍女子孱弱的肩膀一样…… 那个时候项慕川全程牵挂着夏温暖,太过专注,竟然没有发现,她的身边,好像少了一个应有的守护者…… 而此刻的宋亦霖,则是显得有些躲闪,他不知道夏温暖有没有将视线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过,但在见到她露在外面的瘦得只剩一层皮包骨的手臂之后,男人就又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之中。 夏温暖瘦得厉害,自己花了那么长的时间,好不容易将她养胖了一点,却在短短的几天里,变得比从前还要纤瘦。 宋亦霖害怕,害怕见到她身上其他部位的沉痛,再一想到这是谁造成的,他就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男人低低地唤了一声“暖暖”,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但项慕川和项忱立刻就露出了怨愤的表情,如同被人抢了先机一般,赶紧脱口而出“温暖”二字。 旁观者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隐隐期待着夏温暖的反应。 然而,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夏温暖竟然谁都没搭理,而是拢紧了坎肩,踏着高跟鞋,面无表情地径直快步走过了他们。 剩下项慕川他们在原地,彻底石化。 “咚!咚!咚!” 那是夏温暖的高跟鞋发出的声音,震得地动山摇高官的秘密恋人:婚姻支付宝全文阅读。 这个女人,竟然一次性甩了三个男人,而且三个都是超越男神级的人物,简直是――霸、气、侧、漏! 频发的抽气声,被呼啸而过的冷风吹散,众人止不住打了个寒战,这是……要变天了么? 夏温暖匆匆地赶到了游轮的入口处,她倒想亲自见识一下,保安组组长口中所谓不小的***、动究竟是什么。 “大小姐,就在前面了。天黑,您小心脚下……” 组长称职地为夏温暖开路。 女子扬起下巴,远远地望了一眼,就见队伍拖得有些长,而且半天都不见挪动的迹象。 现在已经接近出航的时间了,宾客却没有到齐,这是怎么一回事? 保安组组长叹了口气,解释道:“大小姐,这是最后一队客人了,只要他们能速度点上来,游轮就能准时出发。但是,就在刚才,出了点小问题,有个男人忽然出现,堵住了……” “别说了,我已经看见了。” 夏温暖提起裙摆,而后稳步踩上台阶,她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鹤立鸡群而又来者不善的男人瞧了半天,同时对方也对上了她的视线,眼睛一亮,竟先一步和她打起了招呼――“ciao~” 久违的声音,久违的语调,久违的笑容。恶质的,却带着侵略性的美感。 那是殷司,林依的情人,曾经好几次想要置自己和项慕川死地的男人,夏温暖扶了扶自己平坦的小腹,抿了抿嘴唇――前不久,真是受了他大照顾了! “殷先生,你好。”夏温暖微微欠身,笑容得体,顿了顿,她又问出一句,“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检查宾客身份的保安哭着一张脸,如实道:“大小姐,这位先生没有请柬,可他坚持要上船,而且不听劝,怎么也不肯离开。他说他认识您,所以我们也不敢贸然拉开他,只好等您过来处理了……” 夏温暖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她点点头,说道:“嗯,他没有说错。” 殷司摊摊手,露出了一副“我早就说了”的欠抽表情。 小保安有些慌了,打颤道:“那……那应不应该让他进啊?” 让不让?他既然都敢明目张胆地出现了,她难道还怕了他不成么?! “可以,就放殷先生一个人进来吧,这么拖着太难看了。”夏温暖转向人群,诚挚地道歉,“各位来宾,非常对不起,请大家再等待十分钟,届时进入船舱之后,我会遣人奉上小礼物当做赔罪的。” 此话一出,再没有人敢拂了夏温暖的面子,在原地小声地抱怨着什么,瞎起哄。 然后,夏温暖又转向了殷司,淡淡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稍后会有搜身的哦,殷先生介意么?” “当然不介意,我会配合的!”殷司凑近,压低了声音道,“还有,我今天就是一个人来玩的,你不用紧张。” 夏温暖挑眉,当然不会蠢到相信殷司,但是,看着殷司真的通过了检查,她又沉下了脸――看来,他身上真的没有危险物品,而且,旁边也没有跟着人,好像真的不是来捣乱一样。 那么,他究竟想要来做什么呢?单枪匹马,是准备搞出什么名堂来? .. ------------ 207 拉住自己的,是项慕川和宋亦霖! 夏温暖一时间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但是殷司竟然敢孤身闯入自己的地盘,那她也不能让他失望不是…… 她侧过身,朝保安组组长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地将耳朵凑近,夏温暖自然吩咐了要他全程盯紧殷司,千万不要出什么纰漏。请使用访问本站。舒睍莼璩 组长警醒地点了点头,下意识瞥了殷司一眼,确实,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男版美杜莎一般,对上那双眸子的时候,总有种自己会被变成石头的错觉。 小心为上,总是没有错的…… 组长咽了口唾沫,然后冷静地指挥着组员核对剩下的宾客的身份,希望能赶在出航之前弄好焘。 入口处的风有些大,到了晚上,风中原本的暖意早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夏温暖穿得单薄,细嫩的肌肤被寒意刮得有些疼。 她摸了摸僵硬的脸颊,吸气,背过身子,视线触到船舱内明晃晃的灯光,夏温暖蓦地有些眩晕,偏巧这时,一个穿着长礼裙的女人远远地一闪而过。 礼裙是惨白色的,一直拖到了地上,简直就像是丧服一样犄。 而且那个女人的身形瘦得仿佛只剩下了骨头似的,如同一根插在地上的细竹竿,风轻轻一吹,随时就会倒。 夏温暖的心底蓦地闪过不好的预感,她立刻睁大了眼睛锁定了那个位置,然而,哪还有什么女人的身影。 ——幻觉么? 夏温暖顺着头发,摇了摇头:不,那太过真实了…… “除了殷司,还有没有别的奇怪的事情发生?” “没有了大小姐,一切正常。” “是么?”夏温暖对这个回答将信将疑,但与此同时,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异想天开了——这……这怎么可能呢? 夏温暖掏出手机,翻着通讯录,找出一个号码来,那是她一个月前拨过的,已经好久未联系了,看来今天是有必要出其不意地检查一下了。 她静静地在手机这一头等待着。 电、话很快被人接通,对方还是毕恭毕敬的,没有做多余的寒暄,而是直接问她有什么事。 夏温暖握着手机,朝着对她打完招呼才走进游轮内部的陌生人们点了点头,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说出的话却像是从几亿个光年外飘来的一般,冷到骨子里,“她现在怎么样?死了没有?” “死没死我现在倒是不清楚,不过人是已经彻底疯了。医生前两天刚把她隔离起来,我要马上混进去是不可能的,您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肯定能打听出来的……但说真的,其实她也离死不远了,重度患者一向都是像畜生一样被关着的,医生放弃了治疗,护士放弃了照管,一直到人死了,遗体才能被亲人领出精神病医院,重获自由……” “我知道了。”夏温暖的心底虽然还有些小疙瘩,但是人家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她再吹毛求疵也不太好,于是顿了顿又说,“你尽快调查,我要具体的答复。” 夏温暖挂完电、话之后,回头却发现殷司已经不见了,保安组组长也没在自己身边呆着,应该是恪尽职守地监视那个男人去了。 这一下,自己就仿佛成为了一个多余的存在一般,夏温暖抬起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钟楼,很快就要到六点了。 她又问了一下进度,得知到场的宾客大概占了所发出去的邀请函的百分之九十八,不来的也都说明了理由。 夏温暖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人通知船长,一切准备就绪,按照原定计划,六点出航。 然后她转身原路返回——不知道夏琳那丫头磨蹭了那么久,到底打扮好了没有。 但是,当夏温暖回到化妆室,却没有瞧见夏琳,叶素琴竖着一张报纸,正在浏览上头的新闻,她将报纸扳平,问道:“她跑哪里去了?” “呃……小琳说闷死了,想要出去透口气。我被她烦得没办法,我……我实在是劝不住啊……” 叶素琴结结巴巴地说道,头皮一阵一阵地发麻,都不敢正视夏温暖的眼睛。 “哦,所以就闲着无聊在这看报纸啊?拿反了你知不知道?” 夏温暖抱住双臂,环在胸前,眼睛里染上一层薄霜,叶素琴惊惶地“啊”了一声,将手中的报纸翻了一翻,上面的字这才正了过来。 叶素琴更加的紧张了,挠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夏温暖登时气得不行,都说慈母多败儿,果然是箴言! 游轮尚未出航,场子也还没有热起来,而原本这场交流会的重头戏就是在自己的介绍之下,夏琳隆重登场的那一幕! 这还没开始呢,夏琳现在就跑得没了影,这跟舞台都没布置好主角却先出场了有什么两样,完全就是演出事故了好不好! “温暖啊……对、对不……” 夏温暖呼出一口气,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转身拉开门,“我去把她找回来。你……”话到这里断了一下,她瞧了一眼叶素琴无辜的表情,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在这等着,继续看你的报纸好了……” 门合上,叶素琴呆呆地望着夏温暖远去的背影,默默地收起了那“害人”的报纸。 好在夏温暖事先确认过夏琳的礼裙,因此找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困难。 各个船舱之间都安着旋转门,夏温暖想着夏琳应该不会跑得太远,于是先走进了主舱。 女子原本就高挑,有了高跟鞋则更是如虎添翼,显得尤为鹤立鸡群的夏温暖匆匆扫过视线,花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便捕捉到了夏琳的身影。 女孩穿着一身中款礼裙,水嫩的粉色,衬托着她那滑润的肌肤,如同雪一般洁白。肩膀处别着一朵硕大的蝴蝶结,特别的显眼,撑起了前胸的弧度,又不至于太露骨。裙边还有一圈水钻,亮亮的,和她脸上闪光的眼影相得益彰。 夏温暖松了口气,见到了夏琳本人,之前心底积压的那些怒意倒是散得很快,一下子就不见了。 她快步走近,想要拖那丫头回去,只是刚走了两步,却看见夏琳面前站了个男人,圆圆的脸,有些婴儿肥,五官端正,轮廓还有些眼熟,只是手中的动作实在让人恭维不了了。——男人拉住夏琳的手臂,或者是掐,总觉得用力很猛,而且这还不够,他不顾反抗,不断地将女孩扯向自己,嘴唇动着,说出的话约摸不怎么好听。 夏琳一手被制,只好伸出另外一只手去推男人,但无奈怎么也推不开,纠缠间,她手中握着的那支杯子里的液体晃了出来,两人都被溅湿了。 夏温暖看得恼了,此刻的表情就像是一只护犊的母狮,她三步并作两步迅速地走了上去,同时,她也终于记起了和夏琳拉拉扯扯的男人是谁。 项诺,项慕川同父同母的弟弟,比项乔伊要大上一岁,年纪轻轻,就掌管着t市的黑道势力,不过光看着他那张娃娃一般的脸,任谁也想象不出来,他凶恶起来的时候,有多么的令人闻风丧胆,生不如死…… 据说项启天的原配是难产而死,尽管这与项诺无关,但可以说,母亲的死害了他一生。 不然,项启天怎么会让自己的亲儿子,从小就开始过这种刀口舔血,随时都会小命不保的日子。 而项老夫人一向对孙儿疼爱有加,项忱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她爱理不理还尚属情有可原。 但项诺的存在,却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儿媳妇的死,就像是一根扎在心里永远都拔不出来的刺,除了离他远点,别无他法。 夏温暖离他们很近了,已经能听见两个人吵吵嚷嚷地在说些什么。 大概就是夏琳一边喝饮料一边东张西望,不小心将果汁洒到了项诺身上,然后那丫头硬是不认,反咬是对方不看路,谁知道惹上了不该惹的人,项诺脾气上头,拖住她就不让她走了。 混丫头,净给自己添乱! “你、你放手!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这个色狼想干嘛,信不信我叫啊!我真的叫人过来了!” “你烦不烦?谁说不让你叫了?我捂你嘴巴了吗?好笑!” “你!” 夏琳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她心里那个恨啊,自己还真不能大叫,否则事情闹大的话,夏温暖非扒了她一层皮不可! 早知道刚才就道歉了啊,不该看着对方长着一张娃娃脸就以为他好欺负的,现在好了,小白兔变成大灰狼咬住自己不放了,呜呜呜, 姐,快来救我啊…… “咦?哑巴了啊?怎么不叫?”项诺在道上混惯了,一出口就有一种恶霸调戏良家妇女的感觉,可无奈基因好,脸上的表情再狰狞看上去都俊朗。 男人懒洋洋地掏着耳朵,看着夏琳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嘴巴都快要咧到耳朵根去了,但下一秒,在看到她身后赫然出现的夏温暖的那一刻,项诺好似触电了一般立刻甩开手,像个乖宝宝似的立正站好,薄唇没出息地打颤,吞吐着叫人,“二……二嫂……” 夏温暖拎小鸡似的将夏琳拎到自己身后,凉凉地瞥了项诺一眼,冷声道:“谁是你二嫂,别乱叫。” 项诺这才惊觉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男人手足无措地往后退了几步,他对天发誓,这完全就是下意识的反应,见到夏温暖,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她是二哥的女人。 也只有她,能配得起项慕川啊…… 想到自己有一次还挤兑齐高对着夏温暖总是改不了口,老“总裁夫人、总裁夫人”地叫,现在轮到自己身上,真是——他在心底“呵呵”笑了两声,觉得用语言完全形容不了此刻的心情。 夏琳悄悄地探出脑袋,朝项诺扮鬼脸,夏温暖就像是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似的,伸出巴掌盖住女孩儿的脸,用力往后一推,说出的话同样泛着冷气,“还嫌没闹够呢?” “呜,姐,我错了嘛,你别生气。” “姐?你是她……妹妹?就你?” 项诺咋舌,换来夏琳一记瞪眼。 “哼,不是我难道是你吗?死色狼!” “你骂谁呢冒失鬼!” “我……” “好了,都不要吵,像什么样子!” 夏温暖的话果然很有威慑力,瞬间安静下来的氛围倒是让人有些不自在了。 夏琳扭过头,抓住姐姐的裙摆,真的乖乖的没有再吱声。 夏温暖看着项诺正在冒火的眼睛,剧烈起伏的胸膛,就知道他气得厉害,却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强忍着,没有把脾气发出来,心里顿时就有些怔忪。 他从前可不是这样子的,对自己的态度差得要死,哪有这样毕恭毕敬过啊…… 但现在看来,项诺不仅是拿项慕川当亲哥哥来尊敬,甚至是把他当做自己唯一的亲人了吧,自那个男人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之后,他也跟着一块儿效仿了呢…… 项诺却被夏温暖看得有些不自在,愣愣地吐出一句,“怎、怎么了?” “你的衣服不是被夏琳弄湿了么?船上的化妆间里应该有备用的,你可以……” 夏温暖的话还没有说完,两颊忽然扫过两道劲风,而后她的两只手便被一前一后地抓起,女子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脚下便被一股强大的拉力带动着,往前走着。 她纳闷地抬起头,赫然发现——那不是一股力量,而是两股! 拉住自己的,竟是项慕川和宋亦霖! ------------ 208 暖暖,我还有话没有说完 “二哥?” “姐?” 看到这两个忽然出现,犹如天降神兵一般的男人,项诺和夏琳双双呆住了,下意识地面面相觑,眼睛眨得可欢快了。 他们愣了好久才意识到彼此的表情相似到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两人立刻扭过头,双手叉腰,重重地“哼”了一声。 夏温暖就快要被两个男人拉出主舱,夏琳总算还有点良心,知道现在不是和无聊的人对着干的时候——宋亦霖也就算了,可他项慕川插进一脚又是怎么回事啊?这组合也忒诡异了焘! 夏琳放下手中的高脚杯,立刻追了上去,“喂,姓项的,你要带我姐去哪里啊?你停下……” 只是没走两步就被项诺扯了回来,还好死不死地撞进了男人的怀里,夏琳一抬头就看到对方一脸坏笑的表情,羞愤地直喘气,刚要说话,又被他堵了回去——“大人之间的事情,小孩子家家的别瞎掺和。” “喏,乖乖地喝你的果汁众星之主。爨” 十足的哄小孩语调,项诺将那杯果汁重新塞进了夏琳的手中,换来对方更加怨念的眼神,他做了个“嘘”的手势,笑得更加欠揍了,嘴中则吐出警告的话来,“你要是敢拿果汁泼我,我下一秒就把你浸到酒桶里去!” 夏琳没由来地瑟缩了一下,对上项诺阴鸷的眸子,更加地害怕了,她知道他没有在和自己开玩笑。 女孩儿自认窝囊,没有再出声了。夏琳愤愤地一口饮尽余下的果汁,因为喝得太急,大声地呛了好多下,眼角都泛起了泪花,看上去特别的我见犹怜。 不过项诺压根没正眼瞧夏琳一眼,只远远地看着已经消失在视野之中的人影,默默地在心里叹了一句——二哥,小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夏温暖极不情愿地跟着身前的两个男人往前走着,亦趋亦步。 她别无选择,因为挣脱不了,她也不想把力气浪费在他们身上。而且这里人多口杂的,他们三个人已经成为了焦点,她要是再使性子闹别扭,谁的脸上都别想好看了。 而最让夏温暖无语的,是在穿过人群的过程中,她竟然还能听见旁边传来了女孩子们压抑着的尖叫声,冒着粉红色的泡泡,一个两个的都发了疯一般地想要和自己角色互换一下。 ——“尼玛,简直帅得合不拢腿啊,我就爱这种又狂又跩的感觉!够霸道!够强势!啊啊啊,我的少女心完全复活了!” “哇塞,我也好像被他们这样子抓一下啊嘤嘤嘤!一下就好,这辈子就值了啊嘤嘤嘤!” “羡慕嫉妒恨啊我靠!果然这年头只有女神才有市场么?为什么老子tm是个女汉子啊喂!女神,放开那两个俊美的***年,让老子来啊喂!” …… 类似这样子的妖异的言论层出不穷,波浪般此起彼伏。 夏温暖闭了闭眼睛,眉心发沉,表情难看得不行。被两个大男人这样抓着,就像是在手腕上拷上了手铐一样,而且被他们掐住的那块位置都快要淤青了,这种感觉,怎么可能会好啊…… 你们要是真想体验一下,我真的不介意把这种天赐良机让给你们! “慢点,我脚跟疼……” 夏温暖忍不住皱着眉抱怨了一句,声音很轻,完全就是说给自己听的,因为她根本不指望这两个忽然发疯的男人能做出什么正常的事情来。 但是话音才刚落,项慕川和宋亦霖却立即良心发现似的放缓了脚步,握住她手腕的力道也松了不少,气氛一下子没有之前那样子剑拔弩张了。 夏温暖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心想:早知道自己就不强忍着了,还忍了这么久…… 三人穿过主舱,再拐个弯,就到了出口。外面是甲板,顺着栏杆望过去,点点的灯火串成一线,就像是为整个城市戴上了一条有格调的项链一般。 游轮已经,推开层层的水波,蓄力向前行进。 强力的马达声在耳畔回旋,盖过了浪涛。 海风吹乱了柔软的发,逐渐模糊了视线。 “你们可以放手了没有?” 这里除了夏温暖他们之外,再看不到其他的人。 女子冷淡地吐出一句,轻轻扭动着两只手作为反抗,既然周围已经清场了,她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有本火影同人。 项慕川和宋亦霖闷闷地憋着一口气,同时撤开了手。 夏温暖转动着重获自由的手腕,停顿了几秒钟,黑漆漆的夜色下分辨不清两个男人脸上的表情,她索性就不看了,问道:“你们带我到这里来,想和我说什么?” 哪怕项慕川再迟钝,也该明白夏温暖和宋亦霖之间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但现在要紧的不是这事儿,哪怕是,也轮不到自己来多嘴多舌。 “温暖,我刚才看到殷司上船了。这是怎么回事?他来干什么?你又为什么要让他上来?” “怎么,他挑衅你了?” “这倒没有,可是殷司他是……” “黑手党嘛,我知道啊——” “暖暖,既然你知道殷司是个危险人物,就应该把他赶下船!难道你忘记他对你做过什么了吗?还有项忱,他也曾设计陷害过你,像他那种人,根本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 宋亦霖着急地接过夏温暖的话茬,他的喉头发干,话都快要说不清楚了。 项慕川同仇敌忾地点了点头,这两人他都不待见到极点,宋亦霖这话说得真心不错。 夏温暖却蓦地笑出声来,脸上的表情更加的淡漠,幽幽道:“所以,你们是觉得自己比他们有资格是不是?” 此话一出,前一秒还理直气壮的两个男人却在这一刻纷纷哑口无言,嗓子像是被浸到了辣椒水里一般,疼得难受。 “拜托你们不要这么幼稚,我举办这场交流会,不是真要和某某某来交流感情的,都是利字当头的事,不适合掺杂私人情感吧?难道你们邀请客人,也是按照个人的喜恶程度来请的么,这会不会太儿戏了一些?” 项慕川和宋亦霖低垂着头,抿紧唇,没有说话。夏温暖拢紧坎肩,长长的绒毛拂在她的脸上非常的舒服,女子冷静了几秒钟,耐着性子和他们解释道,“我不是是非不分的傻瓜,还没有愚蠢到连敌人都会真诚欢迎。但是让殷司上船,一方面是台面上过不去,另一方面,放他在我眼皮子底下折腾,总好过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耍阴招要好。而且,他只有一个人,又没有带武器,浑身上下就连个铁质的指甲钳都没有,应该是构不成威胁的……吧。” 项慕川苦笑道:“你这不是也肯定不了嘛。” “那不然呢?你如果不放心,索性找人丢殷司下海好了,淹死他,一了百了。” “……” 项慕川倒是真的想这么干,毕竟机会难得嘛! 不过一想到自己已经秘密派人去到意大利,准备打击西索家族让它们元气大伤,项慕川就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要连根拔起那个黑手党家族,是迟早的事,自己和身边的人三番四次遭受到了生命威胁,他怎么能轻易饶过!但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传出了殷司的死讯,只怕会打草惊蛇,前功尽弃。 所以,别无他法,只能暂时忍着…… 命就先欠着吧,就当是年前买来养在家里的鸡,总是会先喂上几天,然后等到除夕夜再宰来吃的。 夏温暖见项慕川半晌没有开口,于是接话道:“你看,你也犹豫了……其实不用这样担惊受怕,也没有这个必要,殷司说他只是来凑热闹的,呵,虽然我不相信他的目的会有这么单纯,但游轮上的安保系统至少有***,他再可怕,也不会有三头六臂啊,索性无视他吧……” “温暖,你放心,我一定看紧他,绝对不会让他伤害到你的刺客猎人全文阅读!” 夏温暖耸耸肩,觉得项慕川这保证有些可笑,原本殷司和她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自己一直是被他拖累的吧…… 女子捋了捋发丝,不冷不热地吐出一句,“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好了。” “……” 夏温暖又站在原地眺望了片刻原处若隐若现的灯火,末了她实在受不了这死寂的气氛,一颗心被捏得变了形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她深吸了一口气,率先迈开步子,“我进去了,你们随意。” 然而,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的宋亦霖终于在这一秒开口说话了,他没有看向她,声音都有些粗哑了,一句话,说得就像是历经了九九八十一难那般艰辛。 “暖暖,我还有话没有说完……” 夏温暖迎着风,本不愿理他,但是往前走的时候,脑子里总回放着那个男人带给自己的感动,然后又是父亲死前那张惨无人色的脸,如此交替播放着,到最后,她的双腿颤抖得厉害,连站都站不稳了。 项慕川见状,低咳了一声,随便找了个理由,迅速溜走了。 很奇怪,现在肯定了夏温暖和宋亦霖之间的感情有了裂痕,项慕川的第一感觉竟不是幸灾乐祸,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而是忧心忡忡,担心夏温暖到底为了什么不开心,他不想看到她愁眉苦脸的模样…… 项慕川消失得很快,此刻的甲板上,只剩下夏温暖和宋亦霖。 两人之间的距离还不到一米,就连彼此的影子都是重叠在一起的,但是,他们的心,像是隔着千山万水一般,难以逾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可是谁也没有出声,盘旋的风调皮得很,前一秒还像是在哈哈大笑一般,这一刻却又嘤嘤地哭了,让人忽然觉得悲从中来。 夏温暖觉得有些冷,吸了吸鼻子,轻声道:“不是有话要说吗?可以说了……” 然而,她又静静地等了片刻,对方却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夏温暖无声地勾唇笑起来——原来,他只是为了找一个理由,和自己独处一阵子罢了。 “亦霖,你没话说是么?可是我有……”夏温暖转过身,正巧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之中,两人皆是一怔,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只是心乱了几许,问了句废话,“你有没有在听?” “有的。” 他极速地回答,像是不想让她不满。 夏温暖看着宋亦霖,极仔细地描摹着男人的眉眼,但隔了几秒钟她又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子没法开口说话了,只好又转了回去,迅速地吞咽下几口唾沫,然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冷静一些,“我只想问问,你母亲的近况……她过得舒不舒坦?每天是不是有正常吃饭?精神呢?好不好” “暖暖——” 宋亦霖揉着眉心,疲惫地唤着她的名字。 他知道她没办法这么快就原谅,恢复原来的夏温暖,再回到自己的身边。 但他愿意给她时间,足够的时间,他也愿意等…… 可是,那个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夏温暖这样子的口吻,就仿佛是在探听一个死囚的下场一般,她是真的恨不得她会为了夏振海的事愧疚致死…… 其实,也差不多了式神勾阵。 宋母在知道夏振海的死讯之后,惊吓过度,当天就住进了医院。 她万万料不到,自己的一念之差,竟会导致这样无法挽回的后果! 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要是知道夏振海不是假装的,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将他送医治疗的。 宋母非常非常的后悔,一直到现在,她还每天都做着噩梦,整晚整晚地睡不着。持续心悸,莫明地就会发汗,饭也吃不下,头发都白了许多,形容枯槁。 她很想去吊唁夏振海,在灵堂前真心诚意地认个错,可是夏温暖不让,就连宋亦霖都无法踏足葬礼,更别说是宋母。 这种折磨对她来说,其实不啻于凌迟处死。 如今,宋母又卧病在床,医生说那是心病,活活给闷出来的,排遣不了,就会持续病下去。 可是,夏温暖将夏振海葬在了私人墓园,看守的人冷面无情,宋亦霖想尽了一切办法,他就是不肯放行。 他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夏温暖下的铁令。于是宋母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也一天比一天憔悴,受着内心的谴责,惶惶不可终日。 可是,这些话,要让他怎么同她说呢? 以母亲的凄惨,来衬托夏温暖的不近人情吗? 他说了,她的心里,就真的会好受一些么?还是说,夏振海就能活回来了? 母亲并不是一个罪大恶极、罪有应得的杀人犯,她已经知道错了,那是她的无心之失,是个谁都不想发生的意外…… 可是,将立场互换一下的话——宋亦霖死死地咬住了嘴唇,血立刻就渗了出来。 夏温暖的丧父之痛,又有谁来心疼呢? “怎么,说不出口啊?”夏温暖抹了一把脸,她其实没有哭,而是这会肌肤痛得像是被交错的泪痕割伤了一般,女子凉凉地反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过分?很狠毒?很无理取闹?我这样对你母亲,你肯定恨死了我,对不对?” 宋亦霖很想坚决地大声说“没有”,但是,他不想骗她,他确实曾认为是她一手将事情推向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哪怕只是一闪而过的一个瞬间,但他真的有这样想过…… 夏温暖握紧自己的手腕,扣住,仿佛这样子,她就能获得一些力量一般,身体里的某处像是破开了,血液不知不觉漏空,她却丝毫不觉得痛。 约摸是,麻木了…… 互相伤害,何苦呢? 可是,她真的做不到,如果可以,夏温暖也不想两人之间凭空多起了数不尽的高山和大海。 “那你就……继续恨我好了……” 夏温暖落下泪来,以极快的速度滴在甲板上,甚至没有沾湿脸颊。 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脚扭了一下,却在宋亦霖扶住她之前忍痛往前跨了一大步,夏温暖掏出手机,清冷的声音穿透海风飘散在空中。 ——“把甲板上的灯打开,这里太暗了。” 这一秒,她就又变成了那个高傲的夏温暖,仿佛之前不堪的脆弱,只是一个虚妄的梦。 .. ------------ 209 呵,夏温暖是你的命? 此时,六点刚刚过一刻。 夜色深沉,繁星点点,月亮躲在云层之中,没有露面。 海风的味道混着浓浓的咸味,闻得久了,却又像是刚榨好的西瓜汁一般,清香怡人。 夏温暖没有挂断电、话,而是有一句没一句地重复着出航之前早已叮嘱了好几遍的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在努力地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宋亦霖站在夏温暖的身后,一动也不动,只默默地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煦。 他多想冲上前去抱住她,让她不要走,求她原谅母亲,别离开自己…… 这种念头就像是食人花一般疯长,啃噬着男人的心脏,那么痛,却又那样无能无力…… 然而,宋亦霖终究是没有这么做,他不想再在夏温暖的身上添上新的枷锁了,她已经够难过了值。 如果他的爱会让她窒息,会让她掉眼泪,那自己宁愿忍痛,宁愿不治身亡,也不希望自私地逼迫她变回原来那个夏温暖! 宋亦霖苦涩地笑:爱她,是他的软肋,亦是她的资本…… 这时候,夏温暖身上的小型对讲机闪了一下,她取下来看了一眼频道,然后按下发射键,问道:“又怎么了?” 那头的人喘着粗气,因为电波讯号不稳,发出的声音模糊不清,夏温暖耐心地听着对方讲了五遍,每辨认清楚一个字,她的心跳就快了一分。 正巧这时,甲板上的照明灯尽数亮了起来,大灯的光从各个角度投射过来,将原本黑漆漆的地方照得如同白昼,夏温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难看到极点。 “你说什么?!人跟丢了?怎么回事?” “呃,呃……是二小姐刚才拉住了我,说看到一个很古怪的客人,让我去确认一下身份。我就耽搁了一小会的功夫,那个男人就不见了!我现在正在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确认,大小姐您不要紧张,我已经让所有人都分头去找了,他闹不出什么事来的……” 电波讯号忽然又正常了。 夏温暖想了一下,又问:“那夏琳呢?” “诶?” “夏琳说的那个古怪的客人……” 她也看到了么?会不会真的是―― 不好的预感又开始升腾,夏温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你去查过了没有?” “……” 那头的人顿时就哑巴了,气喘得更加厉害――天哪,这不是要人命嘛,他又没有三头六臂,哪能事事都兼顾啊…… 更何况,夏琳拉住自己的时候一脸调皮捣蛋的表情,十有八、九是逗着他玩的吧,事分轻重缓急,这种时候,当然是夏温暖的命令更加要紧了丹武无敌最新章节! “所以,你没理夏琳是不是?” 听不到对方的回答,那就是默认了。 夏琳那丫头最恨别人不相信她,不拿她当回事,这会不知道该气成什么样子! “夏琳现在在哪儿?我去找她。” “呃……我离开的时候,二小姐好像非常生气的模样,她说,她要亲自把那个客人找出来给我瞧瞧……然后就跑掉了。” “你!” “啊,对不起!大小姐,对不起,我错了!” 夏温暖还没有开始发火,保安组组长就已经投降了,女子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要是夏琳出了什么事,我唯你是问!” 说完便松开了发射键,将对讲机紧紧攥在手心里。 夏温暖按住昏沉的额头,连忙拿出手机给夏琳打电、话,然而通是通了,却一直无人接听。 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垂着头一遍又一遍地拨号,转过身靠在栏杆上,呼吸沉重。 宋亦霖这才觉察到夏温暖的不对劲,赶紧跑到她身边,紧张问道:“暖暖,你的脸色好苍白。出什么事了吗?” “夏琳一直不接我电、话!我好担心她!”夏温暖盯着手机,急切地说,“殷司很可能把林依也弄进来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可是那个女人已经疯了……” “林依?她不是被关在精神病医院里么?” “我看到她了,夏琳也看到了!她现在正在找她……我怕夏琳会出事……” “暖暖,暖暖,你先冷静下来!”宋亦霖按住夏温暖颤抖的肩膀,分析道,“可能夏琳的手机只是静音了,她没有听见而已,不是遇上了危险才不接电、话的!我们现在进主舱去,刚才项诺不是还和她在一起的么,说不定他知道她去哪儿了……” “好,我们去问问项诺!” 夏温暖抬眼看着面前的男人,朝他点了点头,原本动荡的心情总算稍稍平静了一些。 然而,宋亦霖才刚扶着夏温暖转过身,对面就猝不及防地跑过来一个身穿白色礼裙的女人,脚底板踏在甲板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逆光下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女人手中握着的那柄水果刀已经露出了雪亮的刀锋,以势如破竹的冲劲朝夏温暖刺去,划开无形的空气,连风也撕裂了。 另一边,夏琳正小心翼翼地在游轮内部摸索着,她弓着身子,全程蹑手蹑脚,俨然当自己是一个侦破大案件的侦探。 手机早已经被调成了静音模式,她也顺便开启了定位系统。 因为游轮实在太大了,夏琳找人找得太过忘我,这会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来了。 但是夏温暖之前教她下载过一个软件,就是事先将地图存进手机里,然后屏幕上就会显示你所在的位置,再点击一下目的地,它就会教你怎么认路,可以字幕显示也可以语音教导,非常的方便。 有了这个软件,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我和我的小伙伴是路痴啦狂傲冷夫难驭妻最新章节! 夏琳本着冒险精神,大气都不出地往前走着,沿途每个房间的门都是紧闭着的,她便一间一间地打开来查看,心底数着数。 到了第三十二间的时候,她已经累极了,停下来喘了一口气,就在那个当口,夏琳却赫然听见了身后那扇门里传来了对话声。 那是两个男人的声音,一个偏低沉一个偏高调。 虽然夏琳是准备找一个穿着白色礼服的奇怪女人,但眼前的这事儿,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想啊,他们两个好好的不在船舱里喝酒聊天,跑到这么隐蔽的地方来单独会面,肯定有猫腻! 夏琳留了个心眼,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却无意之中看到了屏幕上的未接显示,都是夏温暖打来的,起码有五六个。 女孩儿一面在心底默念了一声“对不起”,一面将手机和自己的脸都贴在了门上――姐啊,现在不是接电、话的时候,等出了这里,我一定第一时间向你赔罪! 这一刻,房间里正好没有什么动静,大概是两个人谈累了停下来歇一歇,夏琳正感叹无趣呢,谁知忽然传来的一声低吼差点让她摔了手机。 ――“你说什么?!人不见了?废物!我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她的么?你有胆子向我汇报,是不是已经做好受罚的心理准备了?!” 夏琳这一下完全傻眼了,本能地拍了拍心口压惊,天,要发火能预告一下么? 她的小心脏可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接下来,传来另一个男人轻蔑的笑声,“殷司,多大点事你就大动肝火啊,至于么?” 夏琳歪了歪脑袋,心里想着:殷司?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啊……自己在哪里,听谁提起过啊? “这与你无关!项忱,我警告你,别在我面前笑成这副样子,看着真碍眼!” 项忱?啧,也有点熟悉…… 姓项?唔……会不会和项慕川有亲戚关系啊? 听夏温暖说,项慕川在项家排行第二,上头还有个哥哥的。 哥哥姓项名忱,弟弟姓项名诺,正好凑成“承诺”两字,就他分类不同一般地被夹在中间,从名字上来看,就是一个被寄予厚望的主啊…… 房间里的项忱没有再说话,殷司阴鸷的声音再次传来,“够了,你有功夫说废话,还不如去找人!回去之后三百棍的罚你自己去领了,近几天也别出现在我面前碍眼!就这样!” 被挂了电、话的凌笑看着那渐渐暗下去的屏幕,抿着薄唇,面无表情的摇头。 殷司的原话分明就是――“让她闹,随便她疯,只要别死了就行!” 这会却还是因为那个女人而发那么大的火,眼看杀伐决断的殷司“堕落”成这副样子,他真想直接拧断林依的脖子,一了百了! “殷司,事情还谈不谈了?你如果在意林依的死活,那我就慢走不送了。” 林、林依?! 夏琳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她她……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 蓦然想到刚才那个自己见到的那个穿着白色裙子,女鬼一样的客人,夏琳的心里更是狂打鼓――该不会,那……真的是林依? 那个女人来做什么?要报复夏温暖吗? 啊,她想起来了――这个叫殷司的,不就是林依肚子里流掉的那个孩子的父亲吗?他好像和项慕川有仇啊大圣贤!更可恨是,他因此而害过夏温暖的性命! 所以说,项忱也不是什么好人么?他眼下这是在和殷司勾结,准备做坏事吗?他们是不是又要去害夏温暖了? 不……不可以! 夏琳出了一身的冷汗,贴门贴得更紧了,她在心里催促着他们说快一些,最好透露得越多越好,自己要全部录下来,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项忱,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在意她?哼,随她去死好了!”殷司冷冷道,“你挑在这里和我见面不就是想和我公开你的计划么?现在还磨蹭什么?你倒是快说……” “啧,你急什么?我们合作了那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的脾气吗?现在还早,时机都没有成熟,计划唯恐有变……我叫你来,是想问问你到这里来究竟想做什么?温暖让你上船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 “没有啊……怎么,你怕被她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吗?”殷司顿了顿,夸张地笑了一下,接着说,“你放心吧,夏温暖是不会知道的。这层关系,她恐怕想破头都想不到吧……” “当然,她也没有掉以轻心,一直派人跟着我呢。不过我刚才已经趁机将他甩掉了,那群废物保安现在应该正在满世界找我吧……” 要不是拍脑门会发出动静,夏琳这会简直想敲碎自己的头盖骨――都是她的错! 怪不得那个保安组组长没有理自己呢,原来他是有任务在身的啊!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我不相信你只在这艘游轮上安排了凌笑一个人,更何况你连林依那个只会拖后腿的女人都带来了,肯定不是心情正好来叙旧的吧?” “我说我来报仇的你相信吗?” “报仇?向谁?项慕川还是夏温暖?” 随着项忱忽然拔高声线的质问,夏琳的心也突突狂跳起来,此刻她害怕得想逃,但是眼看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为了姐姐的安危,自己又怎么能退缩呢! “你说呢?” “有什么仇怨你尽管冲着项慕川去就是,反正他死在这里对我也有好处!但是,不要动夏温暖的心思,她是我的命……你要是敢对她不利,我就先要了你的命!” “呵,夏温暖是你的命?这真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一个笑话!”殷司一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剧烈的声响,他仰天长笑,声音却冰冷到极点,“项忱你骗谁呢?一年前的爆炸案,要不是项慕川救了夏温暖她早就尸骨无存了!她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出了车祸,生存几率连三成都不到,要不是夏温暖命大,她能活到现在吗?别用这种仇视的眼神看我,这些事你通通都参与了,怎么,到现在想赖账吗?” 殷司拍了拍手,又哈哈大笑了两声,“怎么上两次没见你对我动了杀心啊?项忱,我觉得自己已经够变态了,至少从一开始我就告诉林依我是来破坏她的人生的。没想到你比我还要变态……你都恶心到这种程度了,还妄想最后抱得美人归,做梦去吧!我告诉你,就算项慕川和宋亦霖都死了,也不轮到你!” “你给我闭嘴!” 夏琳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地包住嘴巴,一点气都不敢喘。她在外面听得腿都软了,一波一波的事实击打得她头晕目眩的,尽管大多数她都听不懂,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两个男人,都是人渣! 死寂,再一次如同铺天盖地的巨网一般罩下冷情王妃太妖娆。 这时,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又响了。 很快被接起,男人不耐烦的声音再一次传来,“找到人了?在哪里?甲板?那还废什么话,赶紧把她给我抓回来!我要废了她一条腿,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乱跑……你说什么?又怎么了?” ――“boss,出事了。” 凌笑重复第二遍的时候,刻意把声音抬高了,这下,不仅让旁边的项忱听见了,就连在门外的夏琳,都狠狠地懵了一下。 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谁出事了?刚才是……是说甲板? 项慕川和宋亦霖带夏温暖去的地方,会不会就是那儿? 与此同时,灯火通明的甲板上。 忽然带着一把刀冲出来的疯女人已经被制服,项慕川一直留意着夏温暖的情况,听到动静,立刻带着项诺赶往甲板。 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一小群妄图攀上项家这棵高枝的名媛闺秀,好奇心颇重的一干年轻男人,几个凑热闹的八卦记者。 但奇怪的是,到了现场,他们脖子上挂着的相机倒是成了摆设,所有人都忘记了举起来拍一张照,抑或是不敢吧…… 耳畔传来了不小的尖叫声,打扮得漂亮的女孩儿们吓得花容失色。 有些是真的心里不舒服,而有心机的某几个则是试图想要假装害怕而“晕倒”,然后不小心摔进项慕川的怀里去,或者是项诺也行,让这两位公子哥我见犹怜一下。 但是,手指刚扶上“晕晕乎乎”的脑袋,余光瞥见正专心致志望着夏温暖,眼眸中满是担忧的项慕川,转而又看到了笑得邪魅,轻轻地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的项忱,心里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勇气瞬间被冻结成冰,下一秒碎得连冰渣渣都瞧不见了! 她们发誓没有看错,项诺那个动作分明是对着她们在做,就像是在说――“如果你们想的话,我不介意动手让你们真的‘晕’一下!” 至此,再没有女孩敢动这个心思…… 其余在旁边围观的年轻男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交头接耳的细语很快传了出来,虽然模糊了一些,但就算用猜的,都能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 ――“喂,这女人谁啊?你们有谁认识吗?” ――“我靠,你开玩笑吧你!她丑成这样,还拿刀刺人,多半是个疯子吧……哥几个可正常着呢,要认识你认识去……” ――“诶,不对呀,这女人怎么混进来的啊?之前入口处检查得那么严格,而且,她的刀又是从哪儿摸来的?我去,细思恐极啊!” ――“我呸,你少给老子拽那些网络成语。她手里那把一看就是水果刀啦,当然是从厨房里弄来的。我看来,这女的肯定是从精神病医院跑出来了,然后很早就躲上了船,这会发病了,然后冲出来准备砍人……” ――“唔,好像有那么点道理啊……不过,啧啧啧,她自己也是满身的伤呢,怪可怜的……”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项慕川全程都认真在听,眉头则越蹙越紧,项诺也觉得有很多地方不大对劲。 第一,林依逃出来之后,为什么没人向自己报告这件事?二哥虽然放话说不再管她的死活,但这个女人和殷司关联密切,让他不得不去关注桃运狂龙。如今她平白无故地出现了,是不是意味着,沉寂多时的殷司也开始行动了? 第二,安检系统形同虚设?虽然他们说的事前躲进厨房挺有道理的,但是,一个疯女人,在这么复杂的环境里,真能避开所有的监控还有保安的眼线,将自己藏好?如果没有内部人员的接应,很难做到吧?所以,这艘船上,有殷司那方的人吗? 一想到这一点,项诺就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列其他的可疑点了。 因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们所有人的处境都会非常的危险,现在船已经开了,而自己今天带的人手并不多,殷司那一边的情况又尚未明了,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对付谁,抑或是只是带着情人来走个过场。 虽然最后这个想法连项诺本人都觉得不靠谱。 唉,夏温暖就是太相信自己手下的人,相信他们会百分之百对自己忠诚,才会如此轻易便纵了殷司上船。 可能她从未经历过被手下人背叛的事,也对,夏温暖又不混迹黑道,哪里懂这些肮脏的尔虞我诈呢,她显然是不会想得这么复杂的…… 有时候,戒心只对着外人,也并非是什么好事啊! 然而此刻,夏温暖并没有心思想这么多,她的注意力完全在林依身上。 虽然***、动已经平息很久了,但是一直到现在,夏温暖都很难相信之前被宋亦霖踹飞在地的这个女人,是林依。 她的头发长了许多,刘海几乎密密麻麻地铺了满脸,应该好长时间没有打理过了。 甲板上的风一直没有停过,吹开林依的头发,夏温暖这才看见她瘦得只剩下骨头的脸上,有好几道伤疤,其中一道特别的深,好像才刚刚结痂的样子,横跨了半张脸,歪歪扭扭的,非常的狰狞。 而且,不仅如此,她的手臂上,小腿上,露在外面的肌肤,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有些甚至是新划的,夏温暖的视线落在那柄刀子上,她这才看清,刀尖还在淌着鲜血。 那是林依自己的血,还没有干,她却试图又要再次伤人。 看来,林依不仅是疯了,还患上了自虐症。 其实算是一种比较麻烦的并发症。 精神疾病的类型有很多种,表现形式也各有不同。有些病人的情绪容易起伏,有些病人则非常的安静,而有些病人暴戾得让人害怕,就像是身体内还有另一个自己一般,一方面她倚仗那个残暴的自己,另一方面她又想将她毁灭掉。 林依目前就是这个样子,看她连自己的脸都划花了,夏温暖叹了口气,有哪个正常的女人会亲手毁自己的容啊,这应该,是装不出来的吧…… “暖暖,你还好吗?她没有伤到你吧?” 刚才千钧一发之际,宋亦霖那飞身一脚实在是太帅气,可惜了没有观众在场,不然看到这震撼的英雄救美的一幕,应该有响彻天际的掌声才对。 夏温暖摇了摇头,只垂头看着趴在地上,像条爬虫一般的林依。 她还在咒骂,前言不搭后语,说的话都构不成完整的句子,但是又难听,又刺耳。 真想让她闭嘴! 女子的眼睛里没有悲悯,更没有愧疚,林依会变成这样,全是自己一手促成的,但是,这是她应得的! 她还没有圣母到会去同情这个几次三番想要陷害自己的贱人综漫毕业生就业实习经历最新章节! 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夏温暖真想就此刺林依一刀,给她一个解脱算了,省得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脏了所有人的眼! 很残忍对不对? 但不好意思,她夏温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个时候,一直不说话的项慕川忽然开口叫了项诺一声。 对方一愣,但很快回答:“我在。怎么了。” “给我卸了她的胳膊。” “啊?” 项诺还没有反应过来,冷不防项慕川冷锐的眼神刀片一般刺了过来,吓得他打了个寒战,立马躲得老远。 夏温暖刚开始还觉得自己幻听了,但是看着项诺真的活动着筋骨走近,她有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喂,你们……”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却在下一秒传来,夏温暖立刻捂住唇,想说的话一个字也记不得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根本来不及尖叫,就被林依痛得死去活来的哭喊声震得耳朵都快要聋掉。 “……” 夏温暖傻眼了,动动嘴唇,还是无法开口说话,宋亦霖已经默默地将她拉远了一点距离。 ――“两只。” 幽幽的男声响起,陌生得可怕,项慕川的眼底泛着寒气,还有翻涌着的杀意,看着林依在地上滚来滚去,丧家之犬一般的,他脸上的表情却一点波动都没有。 又是“咔嚓”一声,比刚才那一声还要响! 林依的两只手都给项诺废了,但是,男人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照样心安理得地站起身,朝着项慕川抛去一个“办妥了”的眼神,剩女人疯狂地在原地拿头撞甲板,都没有负疚地看她一眼。 夏温暖闭了闭眼,觉得自己有些无法消化眼前的事实,但是,下一刻,又出了其他的变故―― “姐,姐姐!救我啊!快点救我!” 由远及近传来的嘶叫声,让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朝后方望去,少女浅粉色的身姿逐渐映入眼帘,迅速放大,很快就跑到了众人面前。 “夏琳?” 夏温暖微愣,低低地吐出她的名字,心里吊着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呼,她没事就好……但是,她神色紧张地在喊什么呢? “姐,救命啊!有人……有人要杀我!” 夏琳甩脱了一只高跟鞋,赤着脚狼狈地跑着,脚踝处都已经有明显的淤青。她的头发凌乱,好不容易做好的发型全毁了,女孩儿手中的手机用最大的音量提示着“已到达目的地,已到达目的地!” 她大声地哭出声来,扑进夏温暖的怀中,在触及到女子柔软的胸膛的那一秒,夏琳整个人便瘫软了下来,脸色惨白地唤了一声“姐”,像是随时都会昏过去一般。 --- .. ------------ 210 林依之死!宋亦霖中弹! 夏琳躲在夏温暖的怀中瑟瑟发抖,周围的人都看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琳,你在说什么啊?谁要杀你?” 夏温暖扶住夏琳的肩膀,谁知对方像是被狠狠电了一下一般,差点跳起来。 她将整张脸埋好,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姐……姐,我好……好害怕……呜……” 夏温暖心疼地抚着夏琳凌乱的发丝,将她抱得更紧了煦。 夏琳一直语无伦次,她被吓坏了。 刚才偷听到殷司和项忱说话,那通电、话过后她得知出事了,虽然具体的没听清,但夏琳立刻就警醒地准备撤走了。 本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但谁知道她刚跑出去一段距离,房间里的两个男人也走了出来冂。 其实殷司和项忱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当然,如果夏琳能沉着冷静地挺直脊背,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地往前走就好了,而不是忽然尖叫,拔腿就跑。 夏琳慌忙中将手机的音量调到最高,然后喇叭里隔两秒钟就传出机械的女声,指导着该怎么走。 ——“向前十五米左拐,离目的地甲板还有两百米距离。” ——“离目的地甲板还有一百八十五米,前方直行!” …… 这个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声音也非常的碍事,分明像是在说——“我刚才不小心全部都听见了,现在正准备跑路!” 夏琳逃跑的时候还不经意地往后瞄了一眼,隔着很远的距离,她看见其中一个男人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型的左轮枪来,而另一个人男人前一秒还和他并排站着,下一秒就转身进了船舱,若无其事地找生意上的伙伴攀谈去了。 夏琳被吓得三魂去了两魂半——枪?怎么会有枪的?他怎么带上来的?! 她拼了命地加速,并且警告自己别再回头看,鞋子甩落了一只,害得她险些摔倒。 夏琳尖叫的时候已经哭成了泪人,旁边的人像是看疯子一般看着她,她却只管自己抱头跑着。 手机还在尽职地提示着甲板的位置,她知道那里有夏温暖,夏琳已经没有心思再想其他,她不管后果如何,她只想要去到姐姐身边! 就像现在这样——紧紧搂住她的腰肢,用夏温暖的体温温热着自己被冻成冰块的灵魂,然而,夏琳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一些,刚想喘口气告诉她自己所经历的事情,不曾想低吼声像是惊雷一般从天而降,刺入耳膜之中,差点将她给震聋。 ——“温暖,小心!” 项慕川大吼一声,扯过夏温暖和夏琳的手臂,用力地拉向自己这边。 一道劲风扫过,聚拢的灯光下可以看到一颗子弹“咻”地一声飞速掠过,然后消失在海风之中嫡女策,素手天下。 有的人看得真真的,心脏仿佛在那一瞬停跳,都忘记了尖叫;有的人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头雾水地转着脑袋张望着,又开始窃窃私语。 因为事发突然,她又抱着夏琳没来得及松手,行动没法像一个人时那样敏捷,夏温暖穿着高跟鞋的脚扭了一下,忍不住疼叫出了声。 项慕川听到听到夏温暖这样子的声音,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双手不受控制地掐住了她的肩膀,紧张地问道:“温暖你怎么了?受伤了么?你别吓我!” “没……没事……” 夏温暖皱着眉,只觉得骨头快要被项慕川捏碎了。 此时,人群渐渐***、动起来,看来是目睹了这一幕的人终于回过了神来,开始大喊大叫,抱头鼠窜,鞋子快要将甲板踩穿! 这犹如末日狂欢一般的氛围传到了船舱那边,很快的,整艘游轮上的宾客都知道一个带着刀准备刺人的疯女人在甲板上被抓了,然后又是子弹平白无故地飞来飞去,那么多张嘴传来传去,传到后面都变了调,不知道谁在喊“死人了死人了”,换来众人更加失控的恐慌,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无奈游轮只配备了几艘小艇,此刻正遭到哄抢,说不准还会有些暴躁的客人会因此大打出手。 但是这一些,宋亦霖都没心思去关心,他只知道,刚才那颗子弹,差点要了夏温暖的命,只要一想到这一点,整颗心就像是被人碾爆了一般痛得死去活来! 宋亦霖避开四处逃窜的人群,一边靠近夏温暖他们一边问道:“这是从哪儿飞过来的?又是谁射的?” 夏琳已经面如死灰,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是殷司,他过来了!”项诺肯定地吐出一句,和项慕川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立刻拨通了齐高的号码,“将手下人带到甲板上来,殷司就在路上。凌笑肯定也在这船上,他比较棘手,交给你解决。” “是殷司……”夏温暖吐出三个字,还不能很完整地串号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她知道,此刻她们所有人都非常的危险,于是只挑最困惑地问了一句,“是殷司要杀你?小琳,你是不是听到了殷司的秘密,被他发现了……” “是!”夏琳斩猛地回过神,钉截铁地应下一个字,然后又急速接了一句,“姐,你就先别问这么多了,我们快逃吧!那个男人是魔鬼,他说他是来复仇的!” 夏琳拉住夏温暖的手臂,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转过身想带着姐姐跑下甲板,只是对方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继而甩开了她的手。 “姐!你做什么?你难道要留在这儿等死吗?!” 夏琳嘴唇发抖,喊出的话都破音了。 “小琳,你放心,我是不会死的。但是我现在陪着你一起,没个人拖住殷司的话,你的小命就不保了……” “姐,你疯了,那个男人有枪的,你竟然还要留下来,你……” “好了乖,别说了,也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我们还没有到绝路呢。这次是姐姐失策,连累到你了……”夏温暖轻轻拍了拍夏琳的脸颊,女孩连忙反握住她的手,用力地摇了摇头,“姐,你别这么说,是我闯祸了才对……” 项诺在旁边急得直跺脚,这都什么时候了,她们还在这里演绎姐妹情深,再拖下去他们恐怕得全部死在这里! 然而,男人还没有在心底抱怨完,就被夏温暖点名了。 “项诺,我把我妹妹交给你了死神之翼!你和她一起去找船长,让他调头加速开回港口!然后报警,越快越好!我就是真的栽在了殷司手里,也不会让那两个贱人好过!” 夏温暖说两个贱人——另一个,当然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刚才还被好多人踢了好多脚的林依…… “保护好夏琳,拜托你了!” 项诺赶紧点头应允。 “姐,那你……” 夏温暖不等夏琳说完便将他推到了项诺那边,对方连忙伸出手臂接住,他不顾女孩的抗拒,攥着她跑了出去,然而像是忽然觉察到了不对劲,停在了几十米开外的地方,转过身朝着项慕川喊道,“二哥,一起啊!” 项慕川想也不想,特别霸气地朝他吼了一句,“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项诺,别磨蹭了,快走!” 项诺一听,伸出手捂住一直在叫嚣着让她回去的夏琳的嘴巴,然后站在原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哟,真是个大情种!感天动地啊!要不要给你竖个大拇指啊? 要不是情况紧急的话,项诺tm这会真想冲上去扇项慕川两个大耳刮子,管这是大逆不道也好还是以下犯上! “疯子!” 撂下两个字,项诺紧赶慢赶地执行夏温暖的吩咐去了。 与此同时,夏温暖转过身,按下对讲机上的发射键,一字一顿地命令道:“保安组所有人听着,船上现在出现了一些状况,我现在的位置在……” 话说一半却蓦然被项慕川拉住,她疑惑地对上他冷沉的视线,看着男人用嘴型告诉自己“那里面可能有奸细”,视线立刻就冻住了,夏温暖蹙眉,点了点头,将手臂从他的手心里抽了出来。 她吸了口气,迅速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道,“你们听好,目前原地待机,照顾好附近的客人,别让他们发生意外。看到可疑的人统统抓起来,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 夏温暖收好对讲机,宋亦霖立刻对着前方抬了抬下巴,冷笑道,“可疑的人?这里就有不少吧……” 他指的是之前和项慕川他们一起跑过来的几名记者,现在甲板上看热闹的男女都已经跑得没了影,只有他们还“坚守岗位”。 但是,这一群记者仍旧没有准备拍下一张照片的念头,脖子上挂着的相机大概是趁乱丢进海里去了,夏温暖扫过众人虚握着的手掌,里面不是刀子就是短枪。 电子设备是不用经过检测的,因为受到干扰就会失灵,原来,他们是用这种法子将武器带到船上来的。 夏温暖刚想数一数这一圈男人大概有多少个,沉重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一寸一寸地逼近。 项慕川和宋亦霖已经自觉地挡在她面前,用自己的身体竖成了一道屏障。 夏温暖并未抬头,而是急速地蹲下身子,抓住了林依的头发,一个用力将她提了起来。 林依厉声尖叫,再大声也没有换来夏温暖半分怜悯的表情,她的双手软绵绵地荡来荡去,晃得人眼晕。 夏温暖一句话也没说,只拎着林依的肩胛往前走,她撞开项慕川和宋亦霖这两堵人墙,威风凛凛地抬高了下颌,挺直了脊背,视线犹如两束威力无比的激光。 这个时候,殷司正好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不知道他是否是故意的,能将时间掐得这么准,男人脸上的笑容冷冰冰的,看着瘆人极了,他对着夏温暖举起枪,黑漆漆的枪口泛着冷光,下一秒,周围的一圈人也齐刷刷地亮出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他们三人,只要殷司一声令下,就可以将他们射成筛子狐言浅浅。 项慕川打了个响指,从船舱内涌出了一排身穿黑衣的男人,只是没见齐高的人影,估计他是找到殷司的心腹,正在激战之中吧…… 殷司抓了抓头发,环顾了一下周围,忍不住笑了笑,轻蔑道,“项慕川,你们这人,好像少了一点吧?” 男人同样冷冷地回了一句,“够用就行!” “哈,够用?他们是死士,来之前,都已经杀过人,用别人的血祭过了,不然他们怎么凭指纹进到这艘邮轮上来啊!项慕川,你以为,凭着这几个人就能阻挡得了他们吗?!” 夏温暖大骇,殷司的意思是,自己邀请的那些记者,不是被藏起来也不是被弄晕了,而是都已经死了么? 好……好残忍…… 项慕川不再多言,殷司亦不再多言,目光带着刺,瞥到被拿来当挡箭牌的林依身上,顿了一顿,眉毛明显皱紧了,然后他又瞧了夏温暖一眼,用一种非常恐怖的语调问道,“是谁把她弄成这个样子的?” 项慕川刚想说话,却被夏温暖拦住了,她挑眉,有意刺激他一般讽刺道,“怎么,是不是很心疼啊?林依这个样子比废物还不如对不对?哦,我错了,她原本是一个废物……” 说着,夏温暖摇了摇头,狠狠地往后一扯林依的头发,换来女人失控的痛呼,也换来了对面的男人焦急的低喘,她见状美美一笑,表情立刻变得戏谑起来,“啧啧啧,那喜欢上废物的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呢?” “夏温暖,你住口!你tm活腻了是不是?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的脑袋?!” 男人有些歇斯底里,林依濒死的表情实在是刺激到了他,夏温暖说的话就像是催化剂一般,他只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殷司,你为了一个女人折腾成这副模样真的是够了!”夏温暖撂下一句,眼神里都透着赤、裸裸的可怜,“你手里的左轮枪只有五发子弹,刚才用掉一发,你确定用剩下的四发能杀得了我?你是不准备管林依的死活了是不是?我大不了就受点小伤,可是,我会让林依死在你的枪下你信不信?” “还是说,你准备一声令下让你手下人开枪啊?你要混战是么?那不妨试试看好了,看谁的命比较硬,能活到最后!” “夏温暖!” “怎么?有本事你就开枪啊!你不是说要报复吗?你大费周章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么,但是我告诉你殷司,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贱人,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开枪对殷司来说就如同呼吸一般简单,他这会真的没有想那么多,扣下扳机的声音是那样的清晰,然而,枪口却是对着—— “项、慕、川!!” 夏温暖嘶吼,毫不犹豫地就松开了对林依的钳制,她想要将男人推开,就像他刚才救自己那般利索,然而,她快,有人比她更快! 林依直接向旁边一歪,咧唇笑得很大声,似是非常享受地挨了殷司一枪。 子弹刺进胸口,皮肉被搅碎,鲜血狂涌! 林依的双眼瞪得滚圆,倒在了项慕川的身上。 时间在那一刻停滞,所有的声音被拉得好远好远…… 其实,林依并没有想去救谁,只是单纯地不想活了而已博弈王之魔都法则。 但此刻她离死亡那么的近,林依最近一直光怪陆离的脑子却似是忽然清晰了一般,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遗忘的事情——自己大概十几岁的年纪,扎着马尾辫,路过垃圾堆的时候,同情心泛滥,救下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 那个时候,她怯懦地对他说出两个字,然后朝他伸出了手,男人没有犹豫太久,将血淋淋的五指,搭在了她的手上。 林依终于记起来了,那双手,有多么的好看,尽管被血污覆盖,但却是自己见过的,最修长最完美的五指…… 女人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在强、暴了自己之后,看着满室的狼藉,竟会凄凄惨惨地吐出一句——“这一生,究竟要做多少次自我介绍,才能让她记住我?” 而,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身体很痛,但越来越轻了,灵魂仿佛要抽离身体了罢。 林依的眼睛缓缓地闭合,她无力地看着对面的殷司,他好像正在撕心裂肺地喊着什么,然而,她只能看见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她已经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下一刻,林依倒在地上,白色的礼服正中央开出了一朵血凰花,并且,还在一点一点地扩大。 ——“你……好……” 临死前,林依吐出这么两个字。 一如那一年,阴雨绵绵的垃圾堆,早已湿透了的一男一女,林依对着殷司说的第一句话。 殷司这下彻底疯了,握着枪的手都在痉、挛。 他仰天大吼,像是要把喉咙撕开一般,男人闭上眼睛一通乱扫,子弹全射完了还在那边不停地扣扳机。 旁边待命的人都被这样子的boss吓到了,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夏温暖和项慕川完全忘了眼下是什么情况,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有些接受不了林依就这么死掉的事实。 毕竟,虽然林依是做过许多错事,而他们俩也确实曾起过杀心,但是,这和赤条条地摆到面前来的情景终归是不一样的。 冲击力太大,让人根本缓不过来。 死了?竟然死了…… “暖暖!” 是谁,在大喊?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宋亦霖就已经将浑然不知的夏温暖扑倒在地。 一波又一波的闷哼声传来,夏温暖这才回过神来,她抬眼看着上方的宋亦霖,只觉得搭在他后背上的手心一片湿热,女子侧过头一瞧。 血—— 满满的都是血! 宋亦霖中弹了! 背部,中了一弹! “亦霖!!!” 【附赠700字~把林依写死了==】 .. ------------ 211 恐怕会——半身瘫痪 今夜的医院尤为忙乱。悫鹉琻浪 一艘游轮在返航的途中由于疏漏撞上了礁石,沉了大半。 好在那艘游轮离港口只剩下十分钟的航程了,警方也及时赶到,急速展开了救护工作,将伤亡人数减少到了最低。 夏温暖浑身湿透,加上受的刺激过大,陷入了昏迷之中女神老婆爱上我最新章节。 一整个晚上,她都被梦魇折磨着,冷汗不停地往外冒,没有变干的迹象旄。 然而夏温暖却怎么也醒不过来,满脑子都是宋亦霖为自己挡子弹的那一幕,世界被一片血海覆盖,猩红的巨浪排山倒海般涌来,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击碎一般。 “姐……姐……” 是谁在叫她崞? 耳畔似是隔着好几层纱帐一样,那道声音离得很远很远,竟有些分不清是男是女。 那人又叫了几声,可是夏温暖还是一点回应都没有,然后她听到长长的叹息声,她想——自己或许是时候睁开眼睛了…… 夏琳转过身瞪了医生一眼,质问道:“我姐为什么还不醒啊?你不是说她已经没事了吗?” “夏小姐,你姐姐昨夜溺过水,但是我们已经将她肺部的积水排清了,按道理说等麻醉剂的药效过了之后,她就会醒过来的……” 夏琳听罢立刻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差点忍不住揪住医生的领子将他提起来当做纸片一样晃来晃去,“所以呢?她到底什么时候会醒?都一晚上了麻醉剂的效力还没过啊?开什么国际玩笑!你们对我姐用了多少麻醉剂啊,你们做医生的就这么草率吗?信不信我……” 那医生个子很高,但是胆就太小了,看着夏琳这发怒的小模样,竟不由地后退了好几步。 “夏琳,够了。”坐在一旁的项慕川将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一气呵成。 话是对着夏琳说的,男人却没有看着她,他的视线自始至终集中在床上躺着的夏温暖身上,顿了顿,他又俯下身去替她掖好被子,手指忍不住擦过女子冰凉的额头,“你这样,会吵到温暖的……” “哦。” 夏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吐了吐舌头,红着脸坐在了夏温暖的床边。 她瞥了一眼项慕川,男人一夜未睡,守在这里十几个小时,熬得眼睛里满是血丝,下巴上也长出了一圈胡渣,落拓之中弥漫着一股凄凉的萧索。 男人身上的衣服还没有干,西装外套皱巴巴的,看上去特别的狼狈。 不知道在这还没有完全暖和的天气里,穿着湿衣服,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想必是难受得要死吧…… 项慕川帮夏温暖掖被子的时候,露出了手腕上一截发白的肌肤,看上去就像是被漂白剂涮过十几遍一般,整个都胀起来了。 夏琳知道,那是被海水泡的。 当时船沉了,夏温暖不慎落入了海水里,是项慕川奋不顾身跳了下去,抱着她一路游到了岸边,第一时间叫了救护车将人送进医院急救。 然后项慕川就一直湿哒哒、傻兮兮地在医院里等着。 在急救室外等着夏温暖做好手术,在病房里等着夏温暖度过危险期,他一直陪着她,等到了现在,却还是没有等到夏温暖醒过来。 男人就连衣服都没有换,或者说,是忘了换。 齐高第一时间拿来的那套全新的行头还在病房外受着冷落,项慕川恐怕根本就不知道那些衣服是给自己准备的,他也没有心思去管。 夏温暖此刻能安然无恙地躺在病床上,全靠项慕川——和宋亦霖,想到隔壁的加护病房身受重伤的男人,夏琳就觉得非常的难受,医生说,他很可能…… “小……琳……” 断断续续的两个字,让她的思绪戛然而止,这是—— 夏琳掏着耳朵垂下头,她以为自己幻听了,但是,定睛一瞧,就见病床上的夏温暖真的睁开了眼睛,只是维持了一秒钟,又虚弱地闭上了,但是,她的嘴唇还在动,叫着夏琳的名字绝世唐门。 “姐,你醒了!”夏琳激动地差点掉下眼泪来,捂着嘴巴——“姐……” “医生,请你过来检查一下,病人有意识了!” 项慕川比夏琳冷静多了,起身替夏温暖倒了杯温水,她睡了这么久,肯定是渴了。 医生连忙匆匆上前,拿着听筒放在夏温暖的胸口上,“夏小姐,深呼吸。” 夏温暖乖乖照办,眼睛又睁开了一道缝,看她轻轻皱眉,项慕川立刻会意地伸出大手挡在上方,将周围刺眼的亮光格挡在外,夏琳在一旁紧张地看着,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直到医生说出“没有问题”四个字,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项慕川喂夏温暖喝水,因为外套半湿,他也不好靠她太近,只局促地伸长了手臂,另一只手虚虚地扶住女子的肩膀,像是担心她会体力不支往旁边栽倒一般。 夏琳在一旁看得好笑,但她看着看着眼睛就有些湿润了,女孩儿连忙背过身去抹眼睛,重重吸了一下鼻子。 又心疼,又羡慕…… “小琳,你怎么了?没事吗?” “没有没有!” 夏琳肩膀一抖,连忙摆着手转回来,看到夏温暖憔悴的脸,就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扁着嘴巴抓住她的手,眼眶又红了一圈儿。 “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要不是那个时候我一直催船长开快点开快点,他也不会分心,撞上了礁石,游轮就不会沉了……害得你……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人都落水了……我,我就会坏事……” 夏温暖看着夏琳这个样子,也跟着不好受,但她张了张唇,却发现自己很难好好地安慰她。 项慕川却摇着头忽然开腔——“不,夏琳,倒不如说你救了好多人一命。” 这下,不仅是夏琳,就连夏温暖都有片刻的错愕。 “啊?” “虽然撞船不是什么好事,但能把殷司和他手下的人逼走,你就已经功不可没了……不然的话,现在在你面前的,就应该是两具尸体了……” 项慕川这样的“安慰”方式太有冲击力,让夏琳不禁汗毛直竖。 “殷司……跑了?” 那之后发生的事情太过混乱,夏温暖有些想不起来了。 “对,而且他带走了林依的尸体,杀光了一艘快艇上的所有乘客,然后逃走了。项忱也不见了……” 夏温暖还来不及对前一句话产生什么想法,嘴巴却先大脑一步疑惑问道,“项忱怎么了?这又关项忱什么事?” 项慕川轻咳一声,知道自己失言了,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柔道:“别急,我以后再和你解释,你先把身体养好……” 夏温暖立刻急了,她最讨厌听人说话说一半,这种感觉就和把一半的心放在油锅里炸另一半放在冰山上冻是一样一样的泡妞大宗师。 她一把抓住项慕川的手臂,因为刚苏醒过来反应有些迟钝,也感觉不出来他身上的衣服还带着湿意。 夏温暖看着项慕川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他,“到底什么事?” 然而下一秒她那焦躁的表情就尽数覆灭了,瞬间换上了更加急切的神情,拉扯着项慕川和夏琳的手臂,声音抖得厉害,“不对,你故意说这个来分散我的注意力是不是?亦霖呢?亦霖在哪儿?他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事?快点告诉我!” 夏温暖喊得一句比一句响,她的力道早已失控,夏琳被抓得直喊疼求饶,而项慕川则任她拉扯,他知道她其实比自己要疼得多——心里,更疼! “姐,姐……你、你先……啊,啊啊!先放手……”夏琳好不容易挣出了自己的手,皱眉揉着手腕,“他就在隔壁病房,只是没醒,我们都还在等。” 夏温暖没做过多的思考,掀开被子就准备下床,但她忘了手背上还扎着针管,这么一扬手,动静太大,静脉里的血立刻就回流了,很快周边的肌肤就肿起了一个包,青紫青紫的。 夏琳看着尖叫了一声,赶紧跑去叫护士。 项慕川二话不说将夏温暖按回原地,却换来对方冷然的侧身,她甩开他的手,面上被寒霜笼罩,但眼底的恐惧就像是蛛网一般悄悄地蔓延着。 她害怕,她惊慌失措了,为了另一个男人,不见到宋亦霖,她恐怕会无止尽地折腾自己的身体…… ——“项慕川,我要去,你别拦我!” 夏温暖如是说,看都没有看淤青的手背一眼。 护士匆匆赶来,动作迅速地为她换另一只手输液。 项慕川沉默着,夏琳在一旁也不敢说话。 她看着男人滚动的喉结,紧抿的嘴唇,皱起的眉峰,还有那双盛满温情的眼眸,忽然觉得他好悲凉。 夏温暖的眼里,真的没有他一分一毫的位置…… 剧烈的喘息,是此刻病房里唯一不灭的声响。 良久,项慕川才轻启薄唇,说道:“好,我陪你去,帮你举着吊瓶。你把外套穿起来,不然会着凉的。” 夏温暖愣了愣,半晌才点头说“好”。 加护病房门口。 夏温暖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伸手推门,项慕川站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跟着,将吊瓶举得高高的,姿势特别像自由女神像。 呃,好吧,是男神…… 病房里宋母也在,趴在宋亦霖的床边,睡着很沉。 老人家年纪大了,自然是熬不了一整晚的。 更何况,为了照顾儿子,她自己都是强行出院跑过来的,哪撑得了这么久,体力怕是早已到了极限。 夏温暖静悄悄地走过去,拿起一条毛毯,想要给宋母披上。 单手有些不方便,她用了两只手,又被项慕川硬生生瞪了一眼低调术士全文阅读。 毛毯被夺,但他自己也只能用一只手而已,项慕川冷着脸朝夏温暖点头示意,让她抓着毛毯的另一边,两个人合力,才给宋母盖上了。 夏温暖呼出一口气,低下头去看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宋亦霖戴着氧气罩,身上插着许多管子,但是被白色的被子挡住了,夏温暖只能看见不知名的液体顺着那些塑料管淌进他的身体里。 她想,他的手肯定凉透了,这么多冰冷的液体灌进去,哪能热得起来? “亦霖……” 夏温暖轻轻叫了一声,指尖划过男人浓黑的眉,她静静地等,等了好久,却没有人给她任何的回应。 这样了无生机的宋亦霖让她觉得很陌生,她紧紧捂住嘴唇,明明在用力地呼吸,却觉得大脑有些缺氧。 亦霖,醒过来! 我求你醒过来! 你为了我连死都不怕,就不能为了我醒过来吗? 求求你! 夏温暖没由来地想起了父亲死掉的那天,冰冷的手术台,惨白的帆布,僵硬的肢体,这一刻,她好想哭! 夏温暖受够了医院,受够了死别,也受够了自己在乎的人一次次地被送到这里来,而且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看着夏温暖忽然软下来的身体,项慕川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臂,扶稳,挤过去半个身子给她作为依靠。 “温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们回去吧,等你好一点了再过来看他……” 夏温暖强迫自己站好,无声地摇了摇头。 这时,安静的病房里响起了另一道声音,冷到极点的女声——“你们来干什么?” 夏温暖侧过头,看见宋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半仰着脑袋,正用一种充满仇恨的眼神看着自己,像是恨不得要咬断她的脖子一样。 还没等夏温暖开口说话,宋母已经霍然站起了身,好不容易为她披上的毛毯掉到了地上,她看也不看,反而还一脚踩了上去,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 项慕川不动声色地将夏温暖扯开了一些距离,他怕这个老女人撒起泼来,会伤到她。 宋母全看在眼里,冷冷一笑,也不多说废话,伸出手指着门的方向,瞪大眼睛道,“给我滚出去!” “伯母,你不要这样,我只想……” “你想都不要想!霖霖怎么样和你无关!你这个扫把星,把我儿子害成了这个样子还有脸在我面前让我‘不要这样’?我怎样了?我让你滚伤你自尊了还是怎么的?我就要这样你耐我何?滚出去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宋母说完,昂着脖子不客气地朝着夏温暖伸出了手,似乎是想推她,但却被项慕川捉住了,他四两拨千斤地轻巧甩开,话里已经有了怒意,“宋夫人,有什么话请你好好说,动粗就不必了吧?” “哟,不错啊,还有帮手哪!”宋母看着项慕川那护犊的模样,胸口剧烈起伏着,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夏温暖的鼻尖骂道,“你这个女人真不要脸,现在是怎样?趁着霖霖躺在病床上就准备一脚踏两船了是不是?夏温暖,你检点一些好吧?!” 夏温暖的眸子渐渐变冷,她要反驳的话,可以驳得对方说不出话来,但是,宋亦霖如今昏迷不醒,她真的不想再多生事端妃去来兮——王妃要重生。 更何况,还是在他的病床前! 宋母见夏温暖不说话,权当是默认了,她冷冷地长出一口气,笑着点头道,“好,很好!这样也不错啊……” 她眯起眼睛,笑容诡异,“项慕川,你还对夏温暖余情未了是不是?那就别这么孬了,装伟大给谁看呢?索性重新把她娶进门好了,反正你们连女儿都有了,复合也是早晚的事情!就不要在我面前唱大戏了,我看着就恶心!” “你……” “宋夫人!”夏温暖闭上了眼睛,她终究还是没忍住,因为她不能让宋母再继续误会下去。 夏温暖终于不再叫她伯母,一声“宋夫人”简直比甩过去一个耳光还要响亮,她毫不退缩地迎上她的视线,沉声说着,“我知道是我害了亦霖,如果他不为我挡子弹就不会受伤。但有些事我必须要澄清,是,我确实暂时和他分开了,相信你也知道是因为什么,如果你没有忘记你对我父亲做了什么的话……”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就会见异思迁。和项慕川复合?在他面前开这种国际玩笑太失礼了吧……而且我也从来没想过重回项家,这些话,当着项慕川的面我说过,当着亦霖的面我也说过,只有宋夫人你还不清不楚地一直有的没的地想。我话就说到这里,够清楚了,你是聪明人,应该能理解……” 项慕川转过脸,捂住心口,他还是免不了疼了起来,就像是被活剐了一般。 听夏温暖说这种话,怎么能不痛啊? “是啊,是我造孽……霖霖哪里是为你送死啊,他根本就是在为我这个妈赎罪啊!夏温暖,对于间接害死了你父亲,真的……真的对不起!只要你一句话,我把命赔给你都没有关系!这是我该受的……可是你知不知道,医生说我儿子,他今后很可能,很可能……” 听她停了下来,夏温暖立刻问:“很可能什么?” 宋母已经泣不成声,不停地摇着头。 “伯母,你……” 项慕川看不下去,只好将夏温暖带了出去。 “项慕川,你做什么?” “她不想说,你就不要硬逼她了。” “这么说,你知道!”夏温暖只看了项慕川一眼,便肯定了,她根本不用刻意探寻,便能这样了解他,“那么,你告诉我。亦霖到底怎么了?伯母不说,你不说,不代表医生也不会说的。项慕川,你别瞒我了……” “好,我告诉你。但你要控制好情绪。”男人这样说着,倒是他自己先受不住涌动的心绪了,连忙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一句话,“昨天那一枪,击中了宋亦霖的后背,子弹伤了脊柱,而且卡得很深,所有人都已经尽力了……医生说,他的伤口痊愈之后,恐怕会——半身瘫痪。” “你说……什么?” 夏温暖彻底失魂的模样吓得项慕川连忙将飘忽的思绪扯了回来,他看着她,生怕她在自己面前做出傻事来,男人急道:“温暖,这是意外,谁都不想的!” 夏温暖的眼眶红了,血红血红,就像是被人捅了好几刀一样,一阵风吹来都能将她撂倒。 女子的声音像是历经了劫难一般,喘着,上气不接下气——“你……你是说?亦霖他……他的腿?他不能走路了?” “这不是绝对的满洲灵异史最新章节!还有转机!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会有转机!温暖你相信我!我已经在联系国外知名的骨科医生了,他会好的!一定会!” 男人单手扣住她的双肩,很用力,就像是想将这股力量铭刻进她的身体里一般,夏温暖听着他信誓旦旦的口吻,心里空得不行,只感觉什么都往下掉,周围的所有景物都开始摇晃,颜色一点点褪去,到最后,只剩黑白。 “项慕川……” 这三个字,夏温暖几乎是挤出来的,她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但是近乎本能一般地,她叫出了他的名字。 两行清泪刷地淌了下来,以极快的速度落在地上,砸得那样用力,仿佛那眼泪有千斤重一般。 “我在。温暖,我在这里!” “是我……都是我的错。是我把亦霖害成这样的……如果当时我反应快一些,躲开了,或者——或者自己挨下那一枪,很可能……” “夏温暖,我不准你说这种话!”项慕川忽然扯开嗓子大吼,他从前经常凶她,但那时都是真的在气头上,而这一刻,却是实打实的心疼,几乎疼到了骨子里。 夏温暖猛然一怔,因为这倏然而至的似曾相识。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自责,再怎么后悔都没有用了!你说‘如果’做什么?如果你自己挨下那一枪的话,你也可能和林依一样连命都丢了!你听好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你给我清醒一点!” 夏温暖垂下头,她的头发顺着这一动作盖住了她的双颊,她哭得更厉害了,抽噎着,撕心裂肺。 她知道自己不能挽回什么,但是,这世上如果有‘如果’,该有多好啊! 夏温暖捂住脸,拼命地宣泄,这一刻,泪水决堤,疯狂地从指缝间淌下,十分晶莹。 项慕川瞧得真切,嘴唇已被咬出了血,口中弥漫着腥味,让人头晕目眩。 男人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拧成了麻花一般,疼得他都快要没法呼吸了。 夏温暖的眼泪很珍贵,从来不轻易流。 从前他能够见得到,尽管次数不多,但慢慢的他也看不到了,而现在,她已经再不会为了自己哭了…… 他对她说出世上没有‘如果’的那番话,可此时他又忍不住自欺欺人地想,如果——如果换成自己呢? 他替她挡了子弹,然后落得个半身不遂的下场,夏温暖是否也会为了自己这样痛哭一场呢? 肯定不会的吧…… 但如果是这样的结局,会不会好一些? 项慕川很难受,难受得想要挖出那颗快要腐烂的心丢出去,但最难受的,是他只能无力地看着夏温暖哭,而无法让她停止流泪。 男人没有说话,伸出手臂,慢慢地将夏温暖抱进怀里。 她的身子僵了一下,但是没有反抗,她已经没有推拒的力气了。 她快崩溃了! 项慕川想:至少,在她哭的时候,自己还能作为一个支撑守在她的身边…… 真的,也只能这样了…… .. ------------ 212 我的腿……废了? 宋亦霖昏迷了将近一个星期才苏醒过来,用尽全力睁开眼睛,男人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暖暖……在哪里?” 他躺在病床上,虚弱得连直起身子都做不到,但是,这并不妨碍宋亦霖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地开口。 问她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为什么没有见到她…… 和夏温暖刚醒过来的时候问的话如出一辙。 当时在宋亦霖床边守着的是陆加,把医生叫过来的同时,顺便也叫上了隔壁正在午睡的夏温暖旄。 宋母正好有事,没有呆在医院里。 不然的话,听到儿子一醒过来就马不停蹄地记挂夏温暖那个女人,她非得气死不可。 ――“亦霖!崛” 夏温暖披着一件敞开的外套出现在病房门口,眉宇间尽是急色。 她扶着门框剧烈喘息,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疲累,脸上红通通的,但还是看上去没有多少精神。 夏温暖的身体状况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医生建议她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但为着私心,她不肯离开。 自己要等宋亦霖醒过来,无论多久她都要等…… 医生觉得夏温暖很古怪,哪有人病好了还要呆在医院里住着,天天吃清淡的营养餐,做全套检查的。 只是,病人坚持这样做,医生也无法多说什么。 医药费照付,难道还强行让夏温暖出院不成? 病床上的男人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即刻抬起眼眸,捕捉到那抹身影的同时,立刻扬起一抹笑容,但很快他又皱起了眉头,看上去有些不悦。 陆加有些诧异,顺着宋亦霖的视线望过去,就见他的眸光正落在夏温暖单薄的外套上,随即凝固不动了。 陆加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子,肯定在担心夏温暖会不会冻着…… 他不禁想问:夏温暖,你究竟何德何能,值得他如此? 夏温暖提线木偶一般地走到宋亦霖的床边,肢体无比僵硬,她的脑中空荡荡一片,但在经过陆加身边的时候,她还不忘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百炼飞升录。 “不客气。” 陆加的语气淡淡的,看也没看她,就好像是在和陌生人说话一般。 夏温暖明白他的冷漠,毕竟,宋亦霖为自己失去了两条腿,任何在乎他的人,恐怕都不会对她有好脸色的。 陆加已经算是很克制了,想到那天宋母又是痛哭流涕又是歇斯底里的,夏温暖的头又开始疼了。 “暖暖,你怎么了?脸色好差。” 夏温暖一愣,对上宋亦霖既苍白又疑惑的表情,连忙摇摇头道,“我、我没事。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亦霖,你真的吓坏我了……” 宋亦霖轻轻一笑,宠溺至极。 他朝她伸出手,夏温暖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温柔地握住男人的手腕,将他扶了起来。 陆加见状也上前帮忙,替宋亦霖的背后垫了个枕头。 一旁站着的医生摘下了听筒,正要开口说话,陆加连忙拉过他,低声道:“不要打扰他们,请你跟我出来说吧。” “lucas?” 宋亦霖叫了陆加一声,但是对方没应他,而是转过身子提醒了夏温暖一句――“伯母在简讯里告诉我她快要回来了,你注意一下时间。” 夏温暖的表情倏然一变,但还是感激地朝他点了点头。 宋亦霖这下更加的云里雾里,看着陆加面无表情地把医生带了出去,又关上了门,他咽了口唾沫,抓住夏温暖的小指头扯了扯,一脸的茫然――“他怎么了?古里古怪的?” 男人又无辜地摸了摸鼻尖,越想越觉得莫名其妙,自问道:“我有哪里惹到他了么?” 夏温暖望着宋亦霖尽管病弱却依旧英俊的面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过视线,憋住气息,却差点忍不住落下泪来。 陆加肯定是想到宋亦霖半身瘫痪的事实,心里难受,才会谁也不想理,谁也不想看的。 ――尤其是宋亦霖,这个他当做弟弟一般看着长大的男人,他怕一旦和他面对面说话了,有很多情绪,就会藏不住了。 夏温暖捂着唇摇了摇头,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只好把自己的声音放得比轻柔无比,淡淡地答道:“我不知道。他大概是心情不好吧……” 宋亦霖看着门口,不满地骂了一句,“那人就是存心气我!我都醒了,他还不愿意给我个好脸色看……” 夏温暖不说话,点点头当做附和,她有些晃神,冷不防就听见宋亦霖问了一句――“对了,lucas跟你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我妈?我妈怎么了么?” “啊?” 宋亦霖看着夏温暖转过脸脸,眉头抖了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也是啊,她肯定还恨着呢,心里是不愿意见到他的母亲的。 若不是因为自己受伤了,她恐怕也不想见到自己吧…… 夏温暖怕他胡思乱想,凑近了一点距离问道,“亦霖,你说什么了?我刚才走神没听清。” 啊,走神啦!真是天助我也! 没听清就好,没听清就好啊超级工业强国最新章节! 宋亦霖笑了笑,连忙转着眼珠子转移话题,“暖暖,我觉得下半身好麻,一点知觉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回夏温暖可是听得真真切切的,她的心跳莫明漏了一拍,脸上的血色登时刷地褪了个干净。 他……他觉察到了? 这么快?! 夏温暖舔着嘴唇,脑中飞速过滤着讯息――陆加将医生请了出去,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宋亦霖听到自己的病情。 要是让他知道了,宋亦霖肯定会情绪失控,伤上加伤的。 夏温暖正在琢磨着应该怎么说,宋亦霖已经将手伸进了被子里。 刚开始他或许只是无心之言,但这会男人是真的感到有些奇怪了,他轻轻捏了捏大腿,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感觉,然后眉峰不由就沉了下来。 宋亦霖又使狠劲扭了一下,但是,隔了好久,别说痛了,他还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是我的错觉吗?还是我的力气不够大?”宋亦霖纳闷,有些急了,又狠狠敲了两下,像个好奇心重的小孩子一样,可能是刚醒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吧,于是他便抬头对着夏温暖说道:“暖暖,你掐我一下!” 宋亦霖毅然掀开被子一角。 夏温暖默默地看着,没有做声。 她不想摇头,摇头只会让他更加的起疑;但她更不想点头,点头就意味着自己要去伤害他。 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比这个还要残忍吗? 宋亦霖看着夏温暖纠结的表情,暗笑:“怎么,心疼我?下不了手啊?” 夏温暖用力点头,俯下身,为他将被子盖好,她实在是有些撑不下去了。 宋亦霖长臂一伸,就像往常一般揉着她的头发,揉乱了之后,又耐心地帮她顺好,轻笑了一声,说着:“暖暖,你瞎担心什么呢……不就是让你掐一下么~我好歹是个男人啊,又不是水做的,你这么推三阻四的,我真的很受挫的……” 夏温暖垂下头,声音嗡里嗡气地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前一秒还在嬉皮笑脸的宋亦霖这一刻倏然怔住了,这这这……他只是在和夏温暖开玩笑而已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自己是说了什么话让她难受了么? 宋亦霖有些手足无措,他四下瞄了一眼,看到床头有个按摩用的槌子,一把就抓了过来。 那是宋母在这里守夜的时候用的,因为坐得久了就会腰酸背疼,疼得厉害了,她就自给自足捶两下,消减一些痛苦。 “暖暖,暖暖,我错了……我说错话的话,你骂我就是,打我……打我也行啊!” 宋亦霖病急乱投医一般地将槌子塞进了夏温暖的手里,后者诧异地眨了眨眼睛,刚想问发生了什么,男人立刻就抓住她的手,准备往自己身上敲去,吓得夏温暖立刻连手带槌抽了回去。 “亦霖,你做什么?!” “暖暖,你不要生气……” 夏温暖愣了愣,下意识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呃……” 真让宋亦霖说他却又说不出了,但他总觉得夏温暖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金庸之武尊。 夏温暖摸了摸鼻尖,准备将那个槌子放回原处,这时候远远地从门外传来一道兴奋的女声。 ――“霖霖,你醒了啊?真是太好了,你知不知道妈妈……” 宋母的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轻快的声响,她整个人像是带着和煦的春风一般,却在看到夏温暖的那一秒化成了飓风。 尤其是看见她手中拿着的那个小槌子,正对准了宋亦霖的腿,不知道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她整个人就像是气球一般炸开了! “夏温暖,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在做什么?” 宋母上前,一把推开了夏温暖,低吼道,“霖霖的腿都废了你还这样对他你还有没有人性?!你到底要把他害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 此话一出,惊得夏温暖立刻摔了手中的槌子,木质的东西砸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的声音很响,她就觉得心口顶着的那块巨石像是被重重砸了一下。 但是,石头却丝毫未损,碎裂的是她自己的心…… 夏温暖一步一步地后退,就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要当着他的面毫不顾忌地撕裂这个残酷的事实! 而宋亦霖则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棒一般,颤抖着看了看自己的腿,颤抖着看了看眼前站着的两个女人,又颤抖着问出一句――“妈?你说什么?我的腿……废了?” “霖霖,我……” 宋母这会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咬舌自尽,她怎么能一时激动把这事儿都给抖出来了? 原本正和医生商量治疗对策的陆加听到病房里传来的动静,立刻撇下医生往回冲,然而,推开那道门,他才发现,一切已经太晚了…… 陆加也知道瞒不久,宋亦霖迟早是会发觉的。 但是,谁都会希望噩耗来得越晚越好。 他才刚醒过来,连十分钟都不到,好不容易夏温暖将他逗笑了,那笑容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可恐怕今后,再也看不到了…… “伯母,你从外面回来,应该没有吃饭吧?这会肯定是饿了,我先带你……” 还没等陆加说完,她也压根没听清楚他的说话内容,宋母就圆睁着眼睛一个劲地点头道,“对……对对对,我我我……我很饿了……” “我我我,我先出去……霖霖,你好好休息啊……妈,等会……等会再……” 宋母艰难地在脑中组织着词句,但显然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宋亦霖猛地一拍床板低吼出声,“谁都不准走!给我把话说清楚!” 其他三人皆是心头一震,宋母低垂着脑袋,慢吞吞地挪到了宋亦霖身边,她抬起泪汪汪的眼睛,抓住了宋亦霖青筋暴起的双手,泣不成声道:“霖……霖霖,对不起啊……都是妈妈的错……可是,你千万要撑住,有妈陪着你呢……啊~” 宋亦霖的眼睛里,一片沉不见底的空洞,就好像,他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一般…… -- .. ------------ 213 亦霖,我们结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好似压着心跳在走。 加护病房外的走廊上,笼罩着一股浓浓的阴郁之气,怎么也挥散不去。 这个时间点,医院正好换班,所有的地方都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狭长的走廊上,放眼望去,只站着夏温暖那么三个人,看上去特别的萧条。 宋母佝偻着脊背,站都站不直,她灰头土脸地挨着墙,一秒钟叹三次气旄。 女人回过头,眼眶红通通的,她扶住发热的额头,又一次快步走到加护病房门口。 深吸一口气抬起手臂,好不容易将手指虚握成拳了,她紧咬着牙齿,却怎么也敲不下去。 “霖霖啊……霖霖……我苦命的儿子……崾” 她根本不敢大声说话,连哭声都压抑着,伸手紧紧捂住嘴唇,一丝缝隙都没有留。 然后,宋母懊恼地甩开手,走到长椅边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陆加则双臂抱胸,缓缓地踱来踱去,走廊上的灯光不算太亮,但却将男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尽头好色小姨。 一步、两步…… 他的鞋底擦过地面发出的声响非常的清晰,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光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就让人的心底非常非常的不好受。 而夏温暖,离他们两个离得很远。 她一个人缩在角落里,那是完全没有亮光企及的地方,黑暗慢慢地从头到尾吞噬着她,她的手抓住铁制的栏杆,伴随着整具身体发颤的频率――抖动。 她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回放着的就是几分钟之前,宋亦霖“发狂”的模样。 没有吼叫,没有摔东西,更没有歇斯底里,有的只是从薄唇的缝隙之中轻轻飘出的两个字――“出去”。 宋亦霖说话时的声音很轻很轻,几乎让人听不见。 但是,当那个字沿着空气落入他们的耳朵里的时候,就像是忽然被点燃的炸弹一样,轰地一声炸开,顿时就血肉模糊了。 夏温暖身上疼得厉害,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疼――宋亦霖真的如宋母所要求的那般,撑住了,而且非常的平静,平静到几乎令人发指的地步。 但是,看着这样失魂落魄的他,夏温暖倒宁愿宋亦霖用力地撕,用力地扯,用力地丢,用力地吼叫,而不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病房里,默默地承受着。 就如同是一头行将就木的雄狮一般,在死前给自己找了一个山洞,然后备齐了食物和水,粮尽之日,就是它身死之时。 那么悲壮,那么苍凉…… 夏温暖按住了心口,她努力做着深呼吸,但好像嗓子被人掐住了一般,一点空气都流不进去。 她看了宋母的背影一眼,轻轻地叫她,“伯母。” “干什么?!” 宋母心烦意乱,没好气地回了三个字。 “我有话……想对你说。” 夏温暖闭上了眼睛,手指下意识碰了碰自己的脸颊,那触感,干得就像是龟裂的土地一样。 她甚至开始怀疑,之前走出病房的时候,自己究竟有没有掉过眼泪…… 夏温暖很庆幸自己最终能和固执的宋母达成了共识,但是第二天,她去隔壁找宋亦霖的时候,却发现房间里已经空了! 怎么回事,他提前出院了么? 应该不可能啊,宋亦霖昨天才刚刚醒过来,有哪个医院敢这么草率放没有康复的病人出院? 夏温暖四处环顾,心里告诉自己放轻松一些,不要草木皆兵――很可能宋亦霖只是出去上了个厕所而已,所以轮椅也会不见了。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但越是这么想,夏温暖手心的汗便渗得越发厉害,直到为宋亦霖例行检查的护士出现在门口。 她正埋着头在记录板上写着什么,抬头的时候恰好和夏温暖四目相对,小护士看了看空荡荡的床,又指了指原先放着轮椅的那个位置,眼睛眨巴了好几下,问她:“病人呢?” 这三个字,让夏温暖的气息忽然急了起来,她没有回答小护士,而是匆忙地往外面走去和师姐寻宝的日子最新章节。 “诶,你去哪儿呢?好歹先告诉我病人的下落啊!” 小护士拿笔盖不断敲着记录板,紧紧跟在夏温暖的身后。 然而,两人都还没有走出门口,迎面就看见宋母提着早餐盒子朝她们走来。 宋母和夏温暖的视线不期而遇,前者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尴尬。 她还没有调整好心态该怎么去面对她,但是脾气已经不像前两次一样一点就着了,宋母轻轻咳了一声,忸怩地打着招呼,“你来得好早啊,那个……” “伯母,亦霖不见了!” “你说什么?” “什么,病人不见了?!” 小护士的嗓音比宋母还要高上好几个调。 “麻烦你联系一下各个部门的主管!他身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不能在外面呆太久的!请你们调动人员,马上找到他!” 原地打转的小护士听了立刻照办。 “伯母,你也先别慌,我们分头出去找就是!你放心,亦霖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夏温暖其实也很慌乱,但当务之急是宋亦霖的安危,心乱如麻不但对此一点帮助都没有而且还会坏事。 夏温暖按了按宋母的肩膀,又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臂,但是很显然,她的安慰收效甚微。 毕竟宋母没有夏温暖那么强大的心理,而且宋亦霖还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就怕他想不开,有个万一。 “哦,哦,是吗?好的我知道了!” 小护士挂了电、话,夏温暖立刻紧张地问道:“怎么样?” “两……两位,我刚才问过传达室的保安了,他们……他们说,没有看到过坐、坐在轮椅上的人!” “也就是说,亦霖还在医院?” “应该是的。” 夏温暖松了一口气,他没有跑出去就好,至少范围减小了。 她看了一眼窗外,早上起床的时候还是阴天,这会却下起了倾盆大雨,雨脚胡乱地砸在地上,就如同她此刻的心绪一般,虽然竭力控制着,但还是乱成一团。 宋母这会正打电、话让陆加从公司里赶回来,她说话的声音很急,而且语无伦次的,任那头的人怎样安抚,她就是没办法冷静下来,好好地将事实陈述清楚。 夏温暖发现自己已经有些听不下去了,她就算再镇定,也无法忍受在原地干站着,等着别人去把宋亦霖找回来。 她没有拿伞便跑了出去,穿着高跟鞋,飞奔,也不怕摔了。 夏温暖就这样冲进了雨里,冰凉的雨点无情地砸下,她用手挡住脑袋,试图让自己的眼睛睁得大一些,方便找人。 这时候,她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宋亦霖的号码――夏温暖知道这么做就能找到他的几率很低,但本着一些侥幸心理,万一…… ――“喂?” “超级工业强国!!” 他竟然真把手机带在身上了! 而且,还接了! “亦霖……” 夏温暖气喘吁吁,抓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她几乎听不见那头的男人的呼吸声,一时间怔住了,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应该说什么。 她站在原地任大雨冲刷,抬起头,却看见了不远处的那辆轮椅,上面坐着一个人,正向自己慢慢靠近。 夏温暖连忙跑上去,抓住了轮椅的扶手,像是害怕宋亦霖会忽然消失一般。 男人已经浑身湿透,从头到脚都在淌水。 他还穿着那套宽大的病服,布料因为被打湿而紧紧贴在他的身上,领口敞的很开,深深凹陷进去的锁骨仿佛都能盛水了一般。 夏温暖暗暗责怪自己的粗心大意,刚才跑出来之前,她要是带上伞,该有多好! 自己被雨淋一下也就算了,宋亦霖现在的身体,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啊! 夏温暖四处看了一下,赶紧将人推到了一处能够避雨的屋檐下。 宋亦霖一直没有说话,她在他后面,也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雨势渐渐小了下来,没有之前那样张牙舞爪了。 夏温暖打了个冷战,她抱着手臂,慢慢蹲下身子,让自己比坐在轮椅上的宋亦霖还要矮上一截,她不知道这么做会不会让他觉得难受,可她真的不想居高临下和他说话。 “亦霖,你到哪里去了?你冷不冷?你身上,有没有哪里痛啊?下次你要出去的话,能不能叫上我,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宋亦霖沉默了好久,他并没有抬头看夏温暖,只是凝视着自己修长的手指,淡淡道,“我就是出去散了个步,然后下雨了,我就回来了……” 余光瞥见了和双腿并列的两个轮子,他抿着唇,又补充了一句,“……坐着轮椅散步。” 夏温暖抓过他的手,握紧,两人肌肤相触,却都是刺骨的冰凉,“亦霖,你不要这样。” 宋亦霖许是笑了一下,声音很沉,像是能沉到海底一般,“可我说的是事实啊……” “……” 夏温暖的手机铃声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宋母,于是她抹了一把脸颊,眨了眨红通通的眼睛,然后划开了屏幕。 “喂?伯母……对,我找到他了。他……没事。我很快就送他回去……好的,你不要担心……嗯,就这样……” 夏温暖挂了电、话,宋亦霖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但也仅仅只持续了一秒钟而已,他低声吐出两个字――“我妈?” “嗯。” “她是不是担心,我想不开,跑到某个角落自我了断去了?” 听到宋亦霖这么说,夏温暖的心像是被狠狠戳了一下一般,一时间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你肯定也这样想了,对不对?”宋亦霖看着夏温暖的身子真切地抖了一下,然而,他没有等她的回答,只是抬起手无力地对她摇了摇,声音无比的疲累,“暖暖,你走吧……” “走?你要我走到哪里去?” “离开我……去哪儿都行死神之翼最新章节。” 夏温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以为他们之间,自己才是心智不坚的那个,没想到,却是宋亦霖先一步对着现实投降了。 “亦霖,你……你不要我了?” 宋亦霖闭上了眼睛,声音一下子沙哑了下来,“不是不要,是要不起了……暖暖,我无法忍受这样的自己和你在一起,我也无法忍受我不能好好照顾你,不能给你幸福……我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了,活生生就是废人一个,哪有资格……” “亦霖,我不准你说这样的话贬低自己!” “你再怎么不准这都是事实!” 宋亦霖低吼出声,用力地拍着自己的大腿,可是,他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不是因为强忍着,而是他根本感受不到生理上的疼痛。 “你看啊,我用了十成的力道,却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暖暖,我的人生现在充满了绝望,我不想拖累你……和我在一起,你只会过得比从前还要艰难……” “可是我心甘情愿!你以为这四个字真有说起来那么容易吗?而且,你的生命里不会只有绝望,你还有我!亦霖,你听到没有,你还有我!” 夏温暖郑重其事,一字一顿道:“我会陪在你身边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 “你这又是何必……” 宋亦霖苦笑,夏温暖的那股子倔强霸道而热情,像是火焰一般,径直冲入心肺,烧化了冰冻起来的希望。 她不会知道,要将她推离自己的世界,几乎花光了他所有的勇气。 她如果真的走了,他怕是真的会想不开自杀了…… 他很软弱,他承认。 他或许真的经不起这样的双重打击…… 可是夏温暖却说,她不愿意走,而且,她很生气自己这样不负责任的行为…… 然而,还没等宋亦霖想完,夏温暖的下一句话就是―― “亦霖,我们结婚吧!就明天好不好?我们结婚!” “你……你说什么?!”宋亦霖一脸被雷劈到的惊愕表情,说话间都咬到了舌头,“你、你不要……开这种玩笑!” “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我已经和你母亲商量过了,她也同意了!”夏温暖弯起眼睛笑了,外面的雨还没有停,可她心里却似乎已经雨过天晴了,她轻昂着脑袋,霸气十足地吐出一句,“宋亦霖你听清楚,我,夏温暖,要嫁给你!你娶不娶?!” “……” 宋亦霖木头人一般看着夏温暖的笑容,忘记了眨眼,也忘记了呼吸。 他们两个,好像总爱在风雨中表白心迹。 有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浪漫。 上一次在日本是这样,此时此刻在医院里,又是这样。 ――“我娶!” 两个字,掷地有声! .. ------------ 214 我姐去美国注册结婚了! 宋亦霖出院之后,便带着夏温暖去了美国注册。 陆加算是陪同,因为他担心就夏温暖一个人,照顾起宋亦霖来会有一些困难。 当然,宋母并没有跟着一块去,她曾发誓再也不会回那个家了。 ――她说到做到黑篮同人之魔幻の少年全文阅读。 光是想起那两个男人住在自己原先当做信仰的地方,一起工作,一起生活,还标榜着他们有多相爱多幸福,她就恶心得连隔夜的冷饭都要吐出来旄。 这份生理上的厌恶感,严重到就算是她的宝贝儿子结婚这么大的喜事,都无法让她释然。 也正因为如此,宋亦霖和夏温暖决定婚礼还是回t市办。 不过这个消息还是要传达给宋父听的崴。 就算那个男人再不济再恶劣,血缘关系仍是抹杀不了的。 虽然宋亦霖当这个爸不存在,但无奈夏温暖坚持,他也只好妥协。 宋亦霖知道夏振海的死是夏温暖心中永远的痛,所以,在这一方面,他不想让她失望太多。 另一方面,因为手续比较复杂,于是,他们这对新婚夫妇迫于无奈,只得在美国逗留了比较久的时间。 日历上的页码又被撕掉了几页,眼看着快到五月份了,天气也在遵循着大自然的规律逐渐回暖,很多人甩掉了厚重的大衣,开始穿上了轻便而舒适的春装。 这一天晴空万里,微风习习,正值周末。 夏琳正悠闲地翘着腿,呆在茶室里泡茶给自己喝。 其实她的品位并没有这么高雅,只是想找个地方躲躲罢了。 而与此同时,叶素琴手握一根细细的藤条,正在满夏园地找女儿。 她一边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搜过去,一边苦口婆心地扯着嗓门劝说,藤条抽在手心里发出“啪啪”的声响,威慑力十足。 这是夏温暖临走前吩咐自己的,说夏琳这丫头功课落下太多,个性又浮躁,不肯好好学习。 再这样放任下去怕是连个三本大学都够不上了,必须得纠正过来不可! 叶素琴知道夏琳会变成今天的模样,有大半都是自己造成的。 从前她溺爱夏琳过了头,导致现在,有时不小心说她一句重话,她的心里都会老大不舒服很久。 因为叶素琴觉得亏欠了这个孩子,毕竟她刚出娘胎就开始受罪,从这么小的婴儿体内抽出骨髓,虽然是为了救人用,但是真的真的很残忍…… 而且夏琳从小又生长在畸形的环境里,她明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却十几年都不能去相认,心里该有多么的扭曲――而这些,都是她的无能和懦弱所造成的。 所以一直以来,夏琳要做什么,自己就千方百计地纵着,生怕她受半点委屈。 到后来,越纵越难教,直到夏温暖接手管教,才有了那么一点点的起色。 只是现在夏温暖忙着自己的终身大事去了,于是这个重任,她便交托到了叶素琴手上。 夏温暖曾对她说过――女孩子总要修身养性,去培养自己独有的气质,完成漫长的蜕变的。 学识、财富、自强、坚韧不拔,不管是物质强大还是精神强大,怎样都好,心底总得有一个信念,能够支撑自己好好地在这个社会上生存下去,这其实与你生在什么样的家庭无关。 叶素琴觉得夏温暖说得很有道理,她就是害怕夏琳长大后,自己已经没有了照顾她的能力,而夏温暖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她所有的后盾都不在了妖魅记。 虽说她是夏家的二小姐,可是女人终究是要嫁人的,说得不好听一些,就连夏温暖这样子强势厉害的女人都受过那么多苦,要是夏琳也经历她所经历过的,可能早就想不开了。 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不嫁人,她也不能让夏琳这样糊里糊涂地过一辈子! 于是,叶素琴便下定决心,要好好地教导女儿。 为了向夏温暖的教导有方看齐,她连藤条都拿出来了――当然了,夏温暖是不会使用暴力的。 夏琳听着外面母亲渐渐远去的声音,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个茶室是夏温暖平日里消遣用的,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她的心头宝,夏琳知道叶素琴胆小,生怕碰坏了什么,是不敢进来的。 于是她几乎每次心烦了,便躲进这里,一躲一个准,等到心情舒畅了再出现,叶素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夏琳是很听夏温暖的话,她说上一遍的事她就会牢牢记在心里,姐姐在家的时候自己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 但是现在呢? 叶素琴完全就是逼着自己死读书,她最讨厌的填鸭式教育,还偏偏自以为是,好意思说她那一套是完全按照夏温暖指示的来的。 自己那牛、逼的姐姐才不屑用这种方式呢! 夏琳在心底重重哼了一声,张开嘴巴,丢了一粒花生米进去,嘎嘣嘎嘣地嚼着,嚼完又觉得不尽兴,索性塞进去一大把。 口水吃干了,她再喝一小杯茶润润嗓子,那感觉就一个字――爽! 这时候,放在兜里的手机忽然振动了起来,夏琳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讨厌鬼”。 她的脑中立刻就浮现起了项诺那张欠抽的――想到这里夏琳摸着下巴停顿了一下。 好吧,那个男人虽然欠抽,但不可否认,他确实长了一张俊脸,五官就像是刻出来一般精致。 但是,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性格恶劣到家,还不如心地善良的臭男人呢! 夏琳嘟着嘴巴,接通了电、话,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 那头的男人显然比她有精神多了,含着笑,只是声音贱兮兮的――“哟,夏琳小妹妹,你是不是被高三的学业压得喘不过气了啊,这么虚弱?明天星期一哦,复习完了没有?” 有没有搞错,一开口就扯学业,贱不贱啊你! 夏琳翻了个白眼,低骂道:“你才小妹妹,你全家都是小妹妹!” 却换来项诺的哈哈大笑。 她头顶冒热火,气得嘴都有些歪了。 夏琳想,幸好自己吃饱了,不然空腹受气的话,更遭罪,她肯定五脏六腑都会疼的! “笑笑笑,笑够了没有啊你?”然而夏琳再火大也没有挂断电、话,而是没好气地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哦,我想和你说,你上次在游轮上丢的手机,我已经找到了。” “哦,就这事儿啊……”夏琳摸了摸指甲,不甚在意地说,“我已经有新手机了,那只已经没用了死神之翼。留着给你玩吧!” “呵,我对这么少女的东西不感兴趣,还是粉红色的……”项诺呕了一声,“不好意思,我鸡皮疙瘩已经掉一地了……” “你!那你丢了好了!” “好了,别生气了,我其实是要告诉你,你手机里面的那段录音,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怎么可能呢,那天我明明录下来了啊,后来船上乱成一团不小心就弄丢了,我以为它已经沉到海里去了,现在不是已经找到了嘛……” “看来,那一天,你的手机并不是不小心弄丢的,而是有人故意偷走的……我已经找人修复过了,但是没有用,将录音清空的那个人也是专业人士,销毁的手段非常的高明……”项诺的声音沉了沉,就此打住,“好了,你也不必想太多,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们解决就好,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就好。” “哦。” 夏琳难得乖乖地应了一个字。 隔了几秒钟,那一头又出声问道:“那个,你姐姐在不在家?我二……不对!是我有些事,需要和她当面谈谈。” 项诺嘴快,差点给说漏了。 “我姐?哦,她现在在美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去美国了?方便问问她去做什么了吗?” 夏琳皱眉,他干嘛对夏温暖的动向这么上心啊,心里不爽极了,她干巴巴地吐出三个字――“不方便。” “哦,你是不知道吧……”项诺故意拖长了声音,轻笑了一声,“那我问别人去!” 问别人?问谁去? 夏琳心里一急,脱口而出道:“谁说我不知道的!我姐去美国注册结婚去了!” “结婚?!” 项诺忽然拔高的声音让夏琳的耳膜一痛,小丫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摸了摸遭殃的耳朵,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对啊,你干嘛这么大惊小怪?我姐结婚很稀奇吗?” “不是不是……只是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怎么办啊?” 最后几个字,声音都在发抖了。 项诺在那一头干笑,夏琳听着他说话的调调,好像泛着一股酸味似的,莫明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她鼓着嘴巴站起来,晃悠悠地出了茶室。 听到后方传来动静,走出去几米开外的叶素琴扭过头来,一看是夏琳,这才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总是找不到她人。 叶素琴气闷地往回走去,离得近了却看见夏琳拿着手机,正在通话中。 “死了这颗心吧,我姐才不会看上你这种小混混呢!再见!” 夏琳吼完这句,直接撂了手机。 叶素琴被吓得不轻,扶着心口问道:“小琳,你和谁讲电、话呢?怎么脸色差成这样?是不是病了?” 夏琳举起食指,放在母亲眼前摇了摇,特别霸气地说,“我没事!回房间看书去了,明天有测验!” 留下叶素琴一人在原地干瞪眼――这丫头,不会吃错药了吧? .. ------------ 215 我走以后 另一边。 项家老宅。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项诺不可置信地把手机凑到眼前看了看,屏幕亮了一下,然后隔了几秒钟,又渐渐地黑了下去。 “我靠,说挂就挂啊,我话还没有说完好不好!” 项诺将挡住视线的刘海撩开,抓紧手机,就像是在掐夏琳的脖子一般,高声控诉道旄。 “而且,这丫头说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项诺随手丢开手机,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往身后的沙发靠去天魔最新章节。 小混混?他是小混混崴? 长这么大第一次敢有人这么称呼自己! 有没有搞错,他可是项家的三少爷,黑道上叱咤风云的领军人物,怎么就成混混了?还加个“小”字,是有多寒碜啊! 更何况,怎么说自己也是夏琳的救命恩人了吧,那晚在游轮上,要不是自己护住她,她早就掉进海里喂鱼去了! 忘恩负义! 狼心狗肺! 项诺想着想着牙齿咬得死紧,直起身子一拳砸在软垫上,“别让我再见到你,不然老子非撕了你的烂嘴!” 气不过,又多捶了好几下,冷不防有一道充满磁性的男声缓缓传来,“项诺,她还只是个小女孩,你犯不着……” 对方的话还没有说完,项诺已经双腿合拢,蹭地站了起来,腰杆挺得笔直,就像是接受上级检阅的士兵一般。 冷汗唰唰地往下淌,止都止不住。 糟――糟糕了!他忘了项慕川也在了! 项诺僵硬地转过脖子,这种时候,除了傻笑,他是真的找不到第二种表情了。 “二二二……二哥……” 项诺强忍着心中的紧张开口叫人,可是话一出口,还是不幸地卡带了。 名头响当当的项家三少,在自家二哥面前,可真是温顺得像只猫咪一般。 “嗯。” 项慕川低低地应了一声,并没有抬头。 他坐在办公桌前,西装外套挂在身后的转椅上,男人只着一件单薄的衬衫,两只袖子都各自往上卷了三截,露出精壮有力的小臂。 他的手中握了一只炭金钢笔,正在企划书上圈圈点点,处理好一份他便收进文件袋里,桌上的堆积起来的书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 项慕川难得回一趟老宅吃饭,又一直安静地处理着工作上的事,一声都没出过,存在感实在是有点低。 再加上项诺和夏琳聊得太忘我了,才会不小心让他全部听见了。 怎……怎么办啊? 自己是应该找个借口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呢,还是该有着人道主义精神地上前安慰一下? 夏温暖结婚啊,连他都有些接受不了,更别说项慕川! 这时,齐高扶着项老夫人走了进来,项诺立刻乖乖地叫了声“奶奶好”,对方瞥了他一眼,没多大表情地“嗯”了一声。 项诺苦笑,心里有些酸涩,默默别过了脸。 项慕川没有离开办公桌,但脸总算是抬起来了,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看着项老夫人,跟在项诺后面叫了她一声。 老人家下一秒就换上了笑盈盈的表情,非常满足的模样,这让项慕川心里不太舒服,他看了项诺低垂的脑袋,只觉得闷着的那口气堵得更加难受了。 “项诺,我刚才老远就听到你在吼结婚……谁要结婚了?还是你看上哪家姑娘了?婚姻大事,可得讲究门当户对才行,你别自作主张,先把人带回来给奶奶看看……” 项诺连忙摆摆手,特别的局促,“奶奶,不不不……不是我梦幻兑换系统最新章节!” “不是你你干嘛结巴成这样?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项老夫人不去当侦探真是可惜了,脸一板起来别提有多吓人了,项诺在心底欲哭无泪――奶奶啊,麻烦你就别在这儿添乱了成么?这一页咱们就揭过去吧……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实在是时机有些不对啊! “没……没有啊……” “别嬉皮笑脸的,好好说话!” “奶奶,是温暖结婚了。” 见项老夫人一直咄咄逼人,项慕川放下了手中的钢笔,适时地插进一句。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表情顿时凝固住了,齐刷刷地看向项慕川,大气都不敢出。 项老夫人的身子一晃,好像站不稳了一般,齐高连忙扶着她坐下,帮她顺了顺后背。 项诺一脸天要塌下来的表情,难过地扁了扁嘴巴――真是糟糕,二哥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为自己解围的啊? 其实没有关系的,他都习惯了项老夫人的冷言冷语了,不就是被骂一顿嘛,咬牙忍一忍就过去了的…… 项慕川站起身,将转椅收进办公桌下方,然后披上外套,整理了一下袖扣。 “川川啊……” 项老夫人朝他招了招手,唤了一声,她干裂的嘴巴张了张,遂又闭上,因为她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嗯,怎么?” 项慕川已经走到了门口,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眉目之中藏着疑惑。 项诺干巴巴地笑,试图缓和一下气氛,连忙扯了一句,“奶奶啊,你来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哦,哦哦!”项老夫人连连点头,说道,“是那个……中饭弄好了,我来叫你们吃饭的!” 项诺立刻接道,“对对,吃饭!我饿了一上午了,二哥,开饭啦!” “你去吃吧,我不吃了,我很饱……”项慕川停顿了片刻,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没事了吧?没事我走了。” 男人讲完,头也不回地走掉了,脚步轻到几乎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客厅里一片死寂,众人沉默了良久,这才想到要去把人追回来,但是,项慕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宅子的尽头。 项老夫人坐在沙发上,有些惆怅地喃喃道:“夏温暖,竟然结婚了?那我家川川以后……怎么办呀?” 项诺听她这么说有些奇怪,和同样疑惑的齐高对视了一眼,而后试探着问道:“奶奶,你不是不喜欢夏温暖的么?怎么今天……” 项老夫人叹了口气,低下头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背看,有些怔忪,“我也不知道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觉得这心哪,好像缺了一块儿似的。他们两个,离婚也将近半年了吧,这么长的时间,川川从来没有好过过……唉,怪我啊,都怪我这个老太婆,把他逼成了这副样子。现在,说什么都挽回不了了……” “奶奶,事已至此,你再怎么责怪自己,都无济于事了天骄无双。而且二哥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难受的……更何况,你也是被林依蒙蔽了,她就是看准了你在乎曾孙子,才敢做出这些事情来的……” “你不必安慰我,我知道自己糊涂到什么程度。而且,林依人都已经死了,就别说她的是非了罢……一切都是我的错啊。”项老夫人擦了擦湿润的眼睛,眼角的皱纹很深,这一瞬间,她仿佛比平日里要苍老上十倍一般,老人家说话间已经带上了浓重的鼻音,“说到曾孙,我的那个宝贝小曾孙女哦,她都出生那么久了,我却连抱都没有抱过她。不知道我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听她叫我一声‘曾奶奶’哦……你说说,他们两个连孩子都有了,还相处了那么多年,川川对她的感情连我这个迟钝的老太婆都看出来了――可是啊,为什么他们说分开,就永远分开了呢?” 项老夫人眼眶里浑浊的眼泪在打转,她看着项诺,仿佛真想寻一个答案一般。 然而这种时候,项诺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心里堵得慌,又疼,微微的刺痛,随着心脏的跳动,蔓延。 他也觉得项慕川和夏温暖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尽管自家二哥过去的确有错,可他已经悔改了啊,并且一直在原地默默守候,等着夏温暖回头,痴心到这份上连他都动容了好不好! 但是,她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嫁给了另一个男人,一点机会都不曾给过项慕川。 难道――难道夏温暖真的,已经彻底放弃二哥了么?! 项老夫人在旁边轻轻咳嗽了一声,抹了一把脸,想了想,大概是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但是,她下一刻笑起来,却比哭还要难看,“咳,我和你说这些干嘛呢……” 她扶着沙发的边缘站起来,念叨着“吃饭”两个字,默默地走远了。 项诺看着项老夫人远去的背影,摇着头,然后跟了上去。 项慕川一个人在街道上散步,周围的路人行色匆匆,面目统统模糊不清,就像是默片一般。 城市的广播正在放歌,缓缓传送,是张靓颖的《我走以后》。 “每晚的梦都会重复 重复一段路 我们曾走的好辛苦 你感谢我付出 更感谢我退出 说她更需要照顾 听说你比从前幸福 我只有满足 还能有怎样的企图 当初你迷了路 选择我的脚步 是不是有些唐突 喧闹的人群中 陌生的面孔匆匆略过 感觉每张脸都是你的轮廓 黎明破晓后 多想再一次亲吻你刘海遮住的额头 安慰我……” 多么的应景。 其实,夏温暖和宋亦霖是什么时候离开t市的,要去哪里,项慕川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纵横三国的铁血骑兵。 他也能猜得到,他们,是要去做什么。 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他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没事的,没有关系。 没有人将事实说出来,他便可以自欺欺人地活在一种假象之中。 “我走以后 你现在的生活 会不会也偶尔想起我 那所谓的以后还是朋友 如何去做” 温暖,我离开你以后,你的生活是不是幸福多了?会不会有偶尔,想起我的时候呢? 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你也说过我们做不成朋友,所以,我似乎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你曾经说我走以后 希望还有联络 能够聆听彼此的苦乐 说实在的 我已不能理智对待了” 尽管你将我的号码丢进了黑名单,早已不会再主动联系我,我知道我失去了什么,我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抱怨。 但说实在的,我觉得自己成熟了不少,也内敛了许多,可是每次一想到这个,我是真的无法理智对待…… 就算是施舍也好,抑或是打电、话来骂我一顿也好,我都会很开心的。 温暖,可你却连骗骗我都不愿意。 对,是我自作自受,我活该…… 项慕川寻了一张椅子坐下,垂下脑袋,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掏空了一般。 歌曲渐渐进入了高、潮,疼痛感也越来越清晰,就像是一刀刺进了身体里,鲜血狂飙! “慢慢学会了沉默 想把你影子摆脱 或许就不难过 夜晚没了你在我身边拥抱着 习惯了!” 呵,呵呵,项慕川抖着肩膀,闷闷地笑了,如果真能如歌里唱得这样,该有多好啊。 想受伤就受伤,想痊愈就痊愈,想忘就忘,想怎样就怎样。 然而,他在现实里,早已遍体鳞伤,千疮百孔,那些伤口随着时间的延长而无限扩大,再也不会好了。 而且恐怕,这一辈子,自己都无法习惯,她不在身边的日子吧…… --- 【ps:不知道大家觉得,虐项渣,虐够了没有??好吧,可能歌词有点坑,但是听着这首歌的时候,我真的哭了--】 .. ------------ 216 前夫,你能帮我一个忙么? 夏温暖回来了。 以宋太太的名义。 这么快,她又嫁了人…… 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下了飞机,踩在那片熟悉的土地上,夏温暖摸了摸心口,竟触摸不到多少的实感旄。 她总是觉得自己在做一个很长很美的梦,所有的一切都非常的飘渺,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醒,而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不想醒过来。 宋母错过了他们在美国的注册登记,因此催着他们举办婚礼。 其实宋母一个人呆在t市,闲不住,已经帮忙准备得差不多了嵬。 但是,某些事,还是得两位新人亲力亲为的,比如说挑婚纱,拍婚纱照。 宋亦霖偶尔还会抱怨一下自己没能好好准备一场浪漫的求婚,他其实早就偷偷地买好了钻戒,也想过很多种方案,却没想到,又是夏温暖先霸气地求嫁了! 他们之间永远是这样,他总想给她最好的,一个人闷起来考虑这考虑那,但她却好像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或许宋亦霖的爱有些形式化,他不怎么相信虚无缥缈的东西,因而男人总是担心夏温暖感觉不到他对她的感情,一直处于患得患失的状态桃花官路最新章节。 说得好听点可能就是他比她更加的在乎吧,难听点就是敏感多疑神经质,相处得久了,这种无形的束缚感真的会让人窒息。 尤其是现在,宋亦霖的双腿无法走路,下半辈子很可能就在轮椅上度过了,他的心也比从前更加的脆弱,稍稍一点疼痛就能伤得他体无完肤。 然而,夏温暖却不愿意抛弃这样的宋亦霖,她正在小心翼翼地帮助他从阴霾中走出来。 这一个月来,病痛的折磨并没有夺去宋亦霖脸上的笑容,因为,只要一想到能和夏温暖结婚,携手步入礼堂,然后厮守一生,他就兴奋得每晚每晚睡不着觉,有时甚至会忘记身体上的痛楚。 宋亦霖和夏温暖选了某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去了婚纱店,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竟然在那里遇到了项慕川。 男人是来退还婚纱的,正在和前台的店员商量相关事宜。 林依生前和他结婚的时候,项老夫人还是极为疼她的,一口气买了八套婚纱和礼服,这数字吉利,讨个好兆头。 只是,婚礼终究是没有举办成…… 现在,林依已经不在了,而且死时凄凉,就连尸体都失踪了,不知道有没有被好好安葬。 殷司也在那次游轮事件之后下落不明。 项慕川从项诺的口中得知,他已经派了大批人马追杀殷司,能逃出t市,算他本事,但就算让他逃回了意大利,他即将面临的就是家族倾覆的危机。 俗话说得好,“得饶人处且饶人”,项慕川本不想做得这么绝,但是,殷司的所作所为让人忍无可忍,他也要让他尝尝,被逼入绝境的滋味! 出于人道主义,项慕川还是将林依的遗物收拾了一下,准备一并交还给她的母亲。 向日葵别墅现在除了一些固有的家具之外,完全没有一丝人的气息,就像是自己的心一般,空空荡荡,透着一股浓浓的死亡的味道。 只是这些婚纱,要是交给林婉的话,终归是不合适。 项老夫人说丢了,或者索性烧了,可是,这些都是崭新的婚纱,何必要毁掉? 项慕川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跑这一趟,婚纱店能回收最好,反正他又不需要退款。 如果店里不要,他也可以以低价转售,甚至是送人。 这世界上买不起漂亮婚纱的新娘子多了去了,但是,为了家庭,她们甘愿屈就。 可是,谁不想打扮得美美的,去参加自己的婚礼呢? 多年以前,夏温暖,也肯定是这样想的吧?只是,高傲如她,却一直不肯向自己直言,索要一场婚礼。 如果她开口,他会给,不过是一场婚礼,一套婚纱,一枚钻戒,一个仪式,那又有多难呢? 年轻气盛的时候,就算是赌气都好,给了她形式上的感动,然后再在心底描绘成一次施舍,他其实挺擅长干这种自欺欺人的事的。 夏温暖表面上虽然会不屑一顾地刺自己,但是,心里头肯定还是会非常高兴的吧? 可是,那个时候他多笨啊,她什么都不愿意说,说的时候又总是说一些违心的话,他又怎么会明白呢? 要不是在日本的时候得知夏温暖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并且她爱了自己那么多年,项慕川可能到现在都还处于混沌不清的状态之中苍皇全文阅读。 啊,想得有些远了…… 近来,总是会无缘无故就想起她,而且越来越频繁,有时就算是刻意要转换思绪,夏温暖的模样却还是会清晰地浮现出来,怎么也挥之不去。 看啊,他这会都已经产生幻觉了,竟然看到夏温暖从门口缓缓地走了进来,并且就停在自己的面前,女子轻蹙眉头的模样非常的有韵味,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眼里闪烁着些许疑惑。 “项慕川?” 他听到她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 这……好像并不是幻觉啊。 项慕川晃了晃脑袋,这才把眸光投向了坐在轮椅上的宋亦霖,对方的视线并没有抬得很高,出于礼貌,还是对自己笑了一下,但是笑容有些勉强,他看得出来。 ――好吧,现实往往是很残酷的。 他们两个人会出现在这里,肯定是为了婚礼挑婚纱来了。 项慕川在心里叹了口气,早知道,就该让齐高来的,这样的碰面,真的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但是,自己又好久没有见过夏温暖了,心里着实十分的想念。 只是,现在看着她光彩熠熠的模样,项慕川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所有的关心和担忧,都是多余的。 心脏莫名一揪,生疼生疼的,但是,他也只能硬生生撑住,对着夏温暖笑。 男人尽量让笑容显得柔和不做作,他朝她挥挥手,说了一声“嗨”,仿佛见到一个阔别已久的老友那般自然。 “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里?” “不是什么大事。”项慕川顾左右而言他,“听说你们结婚了,恭喜。” “谢谢!” 宋亦霖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感一般,先夏温暖开了口。 “二位,来挑婚纱么?” 店员们殷勤地走了上来,将他们围住。 其中一个女人大概是好奇心重,多看了宋亦霖的腿两眼,视线的探究意味太过明显,让人非常的不舒服。 夏温暖当即就沉下脸来,眼神利剑一般直刺而去,吓得那个女店员紧张地直往后退,赶紧垂下头,重复说着“里面请,里面请!” 夏温暖甩了甩头发,推着宋亦霖往前走去,项慕川怔愣了片刻,竟也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亦霖,你可以先帮我挑挑看,我去上个洗手间。” “哦,好。” 夏温暖询问了一下洗手间的位置,然后往回走,撞上项慕川的时候,她整个人呆了片刻,回神问出一句,“你也要挑新郎装吗?” 项慕川也傻了,嗓子发干,只知道盯着夏温暖的眼睛看,机械地摇了摇头。 夏温暖觉得有些好笑,这样呆呆的项慕川好少见呀,就像是小时候无时无刻都要跟在妈妈身后的小宝宝一样,离开半秒都不行。 女子的唇已经半勾了起来,但她转念想了想,还是肃然地抿了回去――可是,这个人是项慕川呢,这样子,也就没有什么好笑了,反倒让人有些莫明的心疼黑色纪元最新章节。 夏温暖深吸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究竟有些怎么样天马行空的念头,竟然对着他脱口而出冒了一句――“项慕川,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帮我一个忙吧……” 宋亦霖在得知夏温暖请了项慕川来帮自己试新郎装的时候,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第一反应就是“不行”。 这样子超级古怪好吧,那个男人又不是和夏温暖素未谋面的模特,那是她的前夫好不好?! 而且,他们试穿,登对地站在一起,然后自己在旁边落寞地看着,怎么想怎么不对啊! 夏温暖哭笑不得地捧住宋亦霖的脸,让他看向自己的眼睛,认真道,“亦霖,你不要乱想……” “难道我还要欣然接受么?” “你可以暂时忘记他是项慕川,就当他是个模特好了。因为正好遇见他,而我们又认识,加上他也知道你的身体情况,所以我才拜托他的。” “我知道你的后腰还没有完全康复,只是大多时候痛起来你都瞒着我自己撑着。本来今天我就没打算让你试穿,因为妈一直在催,而你也很期待,所以我才和你一起过来的。但是,你换起衣服来有诸多麻烦,而且牵动了伤口就不好了。” “项慕川和你身形差不多,你挑中意的衣服,让他去试试,然后你自己掂量掂量,敲定最满意的一套,最后试穿就好了,这样可以省掉很多麻烦。而且你放心啊,我和他分开试穿的,我在隔壁挑自己喜欢的,然后再穿起来让你帮我看看。你千万不要误会了……呐,怎么还皱着眉头啊,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夏温暖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眉心。 宋亦霖咽了口唾沫,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就是这么和他说的?” 让堂堂的项氏总裁,为自己无偿试穿衣服? 夏温暖诚实地点点头。 “而他,竟然还同意了?” “对,他说他不介意。所以,你也不要多想好不好,没事的,我向你保证!” 宋亦霖抓了抓头发,顿时失语。 他想,如果自己和项慕川的身份对调,他应该是做不到这样的吧? 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夏温暖肯定不会强人所难,他说一个“不”字,甚至只要摇摇头,她就会放他离开,然而,他却没有这么做。 确实,项慕川答应了,夏温暖会很高兴,却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高兴的。 他到底要牺牲到什么地步,才能忍住这种剧痛? 此刻,宋亦霖竟有些佩服起项慕川来了。 因为说实在的,哪个男人不愿意为自己深爱的女人倾其所有呢,但是,连同她所在乎的人也一并照顾周到,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到? 宋亦霖第一次觉得,当年夏温暖爱上项慕川,并不算爱错了人。 --- 【ps:大家想不想看项二爆发??】 .. ------------ 217 不要结婚,否则你会后悔 因为宋亦霖要去医院复查,所以挑好了新郎装之后,陆加就过来将他接走了人逆胜天最新章节。 夏温暖要留下来再试几套晚装,便没有跟着一起。 她只告诉他们从医院出来之后就去夏园吃晚饭,然后顺道去学校把夏琳接回来。 项慕川也先一步离开了,因为夏温暖自己有开车过来,他连送她回家的机会都没有。 夏温暖就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他就匆匆离开了旄。 本来想打个电、话,比如请他吃顿饭表达谢意什么的,但转念一想,自己的手机里早就没有他的号码了,而且,这只是巧遇而已,今后也没什么机会能碰到了,她何必要去主动制造一个,落人话柄呢? 这样一想,夏温暖也就释然了,交了订金之后,便去停车场取车。 夏温暖拿出手机,准备告诉宋亦霖她这边的状况,低着头路过转角处的时候,却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横亘在她的眼前,女子被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后退一步,抓紧手中的东西砸了上去嵫! 却被那人轻易躲开了,他捂住夏温暖的口鼻,另一手攥紧她的纤腰,将她整个人拖拽到了阴影处。 夏温暖挣扎,她知道和对方的体力悬殊过大,所以把力量全部集中在右手上,指尖摸索着想要拨号,男人低淳浑厚的声线却蓦地在头顶响起。 ——“不必紧张,我只是想和你在安静的地方聊聊天而已。” 这么说着,他已经松开了手中的力道,和夏温暖拉开了一些距离。 她动了动嘴唇,手指轻触嘴角,却疼得倒吸了一口气,肯定淤青了,她想。 夏温暖抬起头,面前站着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衣,完全融在了昏暗的背景之下,头上还戴一顶鸭舌帽,帽檐遮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但是光凭声音,还有他身上让人捉摸不透的气息,她便能认出这个人是谁。 “项忱?你怎么在这里?!” 被全城通缉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聊聊天?鬼才会相信他! 项忱将鸭舌帽摘下,低低地笑了一声,“真是难得,你还记得我……” “呵,好说,我的记忆力一向很好!” 夏温暖冷冷一笑,呛出一句,她并不想和项忱说太多的话,但同时她也不敢贸贸然地跑开。 第一她在力量上没有优势,第二这势必会惹恼他,遭殃的仍旧是自己。 她目前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最好是能从他口中套出什么来,这样她才能找到方法应对。 这个男人,可比殷司要棘手多了…… “温暖,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你似乎,越发讨厌我了?” 项忱靠在身后的柱子上,双腿交叉,十分闲散的模样,他歪着头,黝黑的瞳仁发沉,越发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夏温暖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有些可笑,然后她真的笑出了声,轻轻的,有些讽刺,“项忱,你要装到什么时候呢?够了吧,你做的那些事,我已经全部都知道了!难道我还要对三番四次要置我于死地的人笑脸相迎么?” “我知道你知道了,夏琳是你的妹妹,她肯定会把她所听到的全部都告诉你……但是,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要申明一点,我从来没有想要害过你……” 夏温暖转过脸,没有说话官窥最新章节。 他不痛不痒地说两句话,难道就可以把自己所经历的生死难关通通抹杀掉了么?未免太草率了吧! 见夏温暖没有搭理自己,项忱邪气一笑,朝着她摊了摊手,“温暖,其实,我是很仁慈的,你看我都没有趁乱制造出什么意外,不然,就凭项诺一个人,恐怕是保不住你心爱的妹妹的。而且,若不是当时殷司自顾不暇的话,依他的性子,是绝对要灭口的。那小丫头的命真大,将来的福气一定很好……” “项忱!”夏温暖眉头紧皱,声线骤然拔高,“夏琳录下来的那段音频已经被你销毁了!而她当时也没有看到房间里面的人到底是谁,所以她说的话是无法作为呈堂证供的,她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 项忱点点头,附和道:“嗯,确实如此。你放心,我对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没有兴趣……为什么露出这么紧张的表情,温暖,你在害怕吗?我吓到你了么?” 男人伸出手,想要触碰夏温暖的脸颊,她却冷冷地别开了,沉声问道:“项忱,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是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还是这才是你的本来面目?” 如果说,殷司是死神和杀神的结合体的话,一出现就会掀起腥风血雨,令人心胆俱裂,那么,此刻项忱身上散发的气息,比那个男人还要恐怖上百倍。 “怎么,你比较喜欢温柔善良的那个我么?” 夏温暖的声音依旧清冷,“项忱,你听好,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你这样说,让我觉得非常非常的不舒服。还有,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我改就是!所以,烦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项忱挑眉,轻笑,像是在嘲讽她的天真一般——“我就是喜欢你不喜欢我,你尽管改掉好了!” “温暖,你不明白的话,就让我教教你吧。男人都是这样的,喜欢挑战有难度的东西,越是得不到,便越想抓在手心里……就像是现在的项慕川,你亲眼看见他是什么样子,不然,你嫁给他蘧樫的那三年里,对他百依百顺,事事为他考虑周到,怎么不见他爱你爱得死去活来?” “住口!项忱,他和你不一样!我们之间的事情,也轮不到你来插嘴!” “怎么?心疼了?”项忱刮了刮鼻尖,像是抓住了夏温暖的痛脚一般,得意洋洋地接下去道,“你们已经不是夫妻了,你为什么还要维护项慕川?” “我……” 夏温暖提起一口气,有些懵了,她刚才说那句话完全就是下意识的,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就那么冒出来了,就如同本能一样,而且,她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是,被项忱这样一曲解,怎么就忽然别扭起来了呢? 男人继续逼问,“他和我不一样?在你的潜意识里,项慕川仍旧是最特别的那一个是么?那宋亦霖呢?你又为什么要和他结婚?是因为同情么?不忍心伤害他?还是要报恩呢?” “项忱,你……” “那么,我为什么不可以?我也曾经救过你,我对你的爱不会比他们两个要少,我等了你多少年你知道么?你为什么永远看不到我?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样无情?你为什么连个机会都不肯给我?” 项忱步步逼近,双手掐住夏温暖的肩膀,却被她用力挣开,女子伸出手,挡住他继续往前的身体,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抖动着,“爱?项忱,你有什么资格提这个字?你为我做过什么?是不是只要你要,不管我有没有,愿意与否,我都必须要给啊?!” 然而,出乎夏温暖意料之外的,项忱竟真的直视着她的眼睛,坚定地吐出一个“是”字官道。 女子的瞳孔骤然紧缩,她额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顿时无力极了,这个男人,自己真的和他没法沟通…… 夏温暖似是累了,轻轻地喘息,这时候,却听得项忱吐出一句——“温暖,不要结婚,否则你会后悔的。” 男人的声音没有半分温度,像是被冻在了千年玄冰里似的,他转过身,快步往前走,然后又幽幽地补上一句,“这是我给你最后的忠告……” 夏温暖怔了片刻,连忙抬起头追问,“项忱,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周围除了车子,哪还有男人的身影! 他……他是不是相对自己身边的人不利? 夏温暖坐进自己的车子里,打开大灯,平日里刺眼的光线,此刻在黑暗中却显得那么的亲切可人。 她做着深呼吸,右手顺着胸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然后,夏温暖拿出手机,拨通了记忆中的那串号码。 就如她自己所言,她的记性很好,有些东西,尽管深深埋葬起来了,但还是相忘也想不了。 只是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了,项慕川有没有换手机号。 “嘟——嘟——” 夏温暖的心跳被提示音拉得缓慢而绵长,然后,隔了几秒钟,那一头传来了一道低沉的男声。 “温暖?” 原本还想靠着声音辨认一下,如果不是项慕川的话自己便先一步挂断,但是,等到真的听到了对方开口说话,夏温暖才发现,她纠结这些有的没的真的很多余。 “是我。” “怎么了?” 夏温暖如实回答:“我刚才见到项忱了。” 男人的呼吸明显一窒,隔了好久才接下去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婚纱店附近的停车场,项忱大概一直在这里等着我,不过他现在已经走掉了。” “害怕么?” 夏温暖深吸一口气,想也不想就点头,但嘴上却平静地吐出一句:“还好,我没事……” “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警告我,让我不要和亦霖结婚。我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但是,我怕他伤害亦霖……还有小琳,那个时候在游轮上,她听到了太多的内幕,恐怕项忱不会放过她的……” “温暖,你不要这么紧张。项忱就交给我和项诺对付,他逃不了多久的。你就安心筹备婚礼,好么?” “可是……” “我不会让项忱伤害你,或者是伤害到你身边的人的。夏琳会好好的,宋亦霖也会好好的,你相信我。” 夏温暖忐忑地握紧了手机,将头轻轻靠在方向盘上,良久,低低地“嗯”了一声。 --- .. ------------ 218 南南不见了! 夏温暖和宋亦霖的婚礼还是如期而至。 在停车场遇到项忱的事,除了项慕川之外,夏温暖还告诉了陆加。 她并不想让宋亦霖知晓,因为私心过重的缘故,她无端地就想要保护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脆弱及敏感的丈夫。 如今,夏温暖根本见不得宋亦霖有半点忧心忡忡、闷闷不乐的模样。 他毫无知觉的腿,以及反复的腰伤,已经令他够心烦的了,项忱那耸人听闻的威胁,还是别来瞎掺和的好旄。 瞒着宋亦霖,让他开心得久一点,夏温暖就心满意足了。 但是,刚开始的时候,夏温暖却曾有过取消婚礼的念头。 “项忱会那么说,摆明了就是要在婚礼上搅出什么事情来,那么我干脆就不举办了!反正只是一个形式而已,我和亦霖已经成了夫妻,有没有婚礼,我也还是宋太太。嵋” 这是夏温暖去找陆加商量时,说的原话。 男人听罢,伸出手揪住了脑门上的一绺小卷毛,看了夏温暖一眼,一句话否决,“可lynn不这么想。” “什么?” “我只能说,lynn比谁都要在乎这场婚礼能不能举办成功。在他眼里,这可不仅仅是一个形式而已。他把它当做一场梦,为了你,也为了他自己,他必须要去圆。”陆加的声线平稳,耐心地解释给夏温暖听,“你第一次结婚的时候,没有婚纱、没有钻戒,更别谈什么婚礼,项慕川是个混球,你难道想让lynn也变得和他一样吗?” “等等,陆加……” 夏温暖听得有些糊涂,在男人眼前摆了摆手,这怎么又和项慕川扯上关系了呢?根本就是两码事好不好! “你才要等一等,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陆加神情严肃,为了让对方听清楚,他的话说得很慢很慢,“温暖,我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你和项慕川之间的事――他是你的初恋,又在你心里住了十多年,你和他结婚三年,还孕育了一个女儿……这一切,我想换做是谁,都不可能毫无芥蒂的。” 夏温暖听到这里,莫明叹了一口气――陆加说得没错,要不然,宋亦霖也不会一直将项慕川作为他们俩之间的感情障碍了,虽然她告诉他不必担心,可是,就算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又什么用呢? 有些事实,哪是一两句承诺就能抹杀掉的? “lynn很自信,但在你面前,他又自卑得可怜。项慕川没有给过你的,他要统统给你补回来;项慕川让你所受的伤,他要统统将你治好!别说你不在意,也别说没必要,现在lynn要娶你,无论如何,他都想要给你一场永生难忘的婚礼!你却准备为了某个男人无聊的一句威胁,就要放弃这场他精心筹备的婚礼吗?” “我也不想放弃!可是万一呢?万一项忱说到做到呢?我不要再让亦霖受到半点伤害了!”夏温暖有些激动,她想了想,又接着说,“或许,等项忱这个隐患被除掉了,等一切尘埃落定了之后,我和亦霖再补办一个……” 话还没有讲完,却又被陆加抢了过去,“那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要是一直抓不到项忱呢?你和lynn就一直这么拖着?就算他纵着你好了,但是,夫人那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一日为师,终生为夫全文阅读。要是有人想害她的儿子,她只会里十层外十层地将他保护好,然后让他去继续做他想做的事情,而不是畏首畏尾地逃避――躲得过初一,谁知道能不能躲过十五呢。” “……” “温暖,我知道你不仅仅是担心lynn,你也很担心夏琳,但是,这样打退堂鼓并不像你。反过来想的话,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目标,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让他上钩,然后永绝后患呢?” 打退堂鼓? 夏温暖琢磨着这四个字,心里像是被一块石头压着,沉得她有些反胃。 她想,自己或许是真的怕了吧,回头想想――谁没在项忱的手上吃过亏呢? 爆炸案、车祸、枪战。 残酷而血腥的灾难,她通通都经历过了…… 项慕川曾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她自己的情况曾经有多悬就更不必说,只是不幸之中的万幸是现在他们都还好好的,而宋亦霖,却失去了一双腿…… 虽然这些计划的执行者都是殷司,但是,项忱明知道那个男人有多狠毒,做过多少坏事杀过多少人,却还是愿意和他合作。 他口口声声说他爱自己,但是殷司三番两次害得自己在死亡边缘徘徊,项忱却从来不曾和他反目过,该密谋的时候密谋,该相互利用的时候相互利用,一点也不耽误。 但是反过来,如果换做项忱曾经动过林依一根毫毛的话,那么,殷司很可能会将他五马分尸…… 可见,项忱的心肠有多狠毒,已经到了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地步。 他的感情是冷的,无论是伤害,还是关切,只要是他给的,她全部都得接受…… 哪怕有一天自己死了,尸体化成了灰,就连那盒骨灰,他恐怕都要去抢占过来吧。 这样可怕的男人,如果他的目标在自己身上,夏温暖倒真的会义无反顾地背水一战,但是,棘手就棘手在,项忱想要伤害的,是她在乎的男人,放心不下的妹妹。 夏温暖无法不犹豫,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她冒不起这个险。 而项慕川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是,证据已经搜集得差不多了,现在,就等项忱露出狐狸尾巴,所以,他的意思,也不同意她取消婚礼。 不然,布下的天罗地网,也就没了意义,殷司已经被收拾掉了,剩下只要解决了项忱,那夏温暖今后的生活,才能再无后顾之忧。 夏温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原本是件大喜事,却成了她心上最尖利的一根刺,时不时戳一下,却怎么也拔不掉。 到最后,婚礼已经近在眼前了,夏温暖还是没有从忧心忡忡之中挣脱出来,偏偏面对着宋亦霖和其他的不知情者,她还得装出一副幸福开心的模样来,当真是要精神分裂了。 婚礼的规模搞得很大,场景布置极其奢华,礼堂里的香槟玫瑰多得能将人淹没,全是从国外空运过来的,晨露衬托着娇艳的花朵,柔美的色彩刺激着眼球,浪漫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切都是按照宋亦霖所计划的安排来的,他是真的筹备了好久,有时不顾身体,还会熬夜,非要夏温暖催着把他赶上床,他才告饶,乖乖地缩进被窝。 但是,等夏温暖睡熟了,他又会偷偷爬起来,将婚礼方案修改得更好无限炎破。 然后第二天又被老婆大人一顿臭骂,他必定舔着脸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再犯,只是晚上又故技重施,周而复始,不厌其烦,夏温暖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陆加说的是对的,看着宋亦霖这样没日没夜地赶工,操劳着,同时却又无比满足,夏温暖真的无法对他说出“要不我们别办婚礼了,这只不过是形式一场”这样子的话来。 真奇怪,几年前自己还会为了没有穿上婚纱做一次新娘子而遗憾,而愤愤不平,而在心底怨怼项慕川的过分和无情。 现在,宋亦霖终于弥补了她曾经只在心里做过的美梦,让她如愿以偿,夏温暖却蓦然发现,自己是那样的平静,平静到任何大小的石块,都无法撼动她死水一般的内心一样。 她这是,比从前更加的成长了么? 成长到,连爱和感情,都可以过滤掉的地步了? 夏温暖忽然觉得有些迷茫,她垂下头看了一眼穿在身上的纯白婚纱,为什么,总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萦绕在四围呢? 从和宋亦霖注册的那一天,她就一直有这种感觉。 紧张?焦虑? 是不是婚前的女人,都会这样? 夏温暖抓紧了手腕,她站在门口,强迫自己对着入座的贵宾笑脸相迎,耳边是各种声音的祝福与谈笑,她却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一直到项慕川带着项诺出现,夏温暖的神智才稍稍清醒了一些,他们来了就表明该布置的都已经布置好了,接下来就等着某人自投罗网。 新人可以一边举行仪式,一边小小地期待一下项忱最后的凄惨下场。 和项慕川对视的那瞬间,夏温暖从他的眼中读到了许多一闪而过的情愫,她无法一一描述出来,但是,到最后,男人的眼神里只剩下了惊艳。 夏温暖想:这是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穿婚纱的模样? 仔细瞧的话,项慕川的眼眶,竟然有些发红了,他连忙别过头去,借项诺的身体挡了一下。 夏温暖看得真切,心脏似是被什么撞到了一般,发着抖,她正想说些什么来打破这微妙的氛围,这时,人群外却忽然冲进来一个女人,急疯似的掠过,架势骇人。 隐藏在暗处的保镖们立刻警醒地往礼堂门口靠近,准备撂倒来人,但是,夏温暖却率先拨开所有人应了上去,她抓住曳地的裙摆,踩着高跟鞋飞速地走下了台阶。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谁来了?” 宋亦霖坐在轮椅上,被一群人挡住了视线,什么都看不见,他焦急地探着脑袋发问,但是众人的脸色凝重,都忘记了说话。 “暖暖……” 宋亦霖忍不住想往前,下一秒却被陆加按住了轮椅的扶手,男人冷沉的声音飘了过来。 “你想滚下去是不是?” 宋亦霖见自己总算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刚想了解一下情况,夏温暖颤抖的嗓音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在风中扩散开来。 ――“你说什么?南南不见了?!” .. ------------ 219 一命换一命 夏温暖这一声近乎是吼出来的,她忙活了一个早上,什么东西都没吃,此刻头晕得厉害,脸色也因为缺氧而由青转白。 女子的头纱被风吹得高高扬起,美得就像是天仙一般,然而她的心却不停地往下沉,失重的感觉让她随时会跌坐在地。 夏温暖抓住裙摆的手松了下来,婚纱落地,沾上了细微的尘土,然而她的视线只死死盯着从家里赶过来报讯的叶素琴。 她指着眼前的女人,一字一顿地质问道:“什么叫做——‘南南不见了’?你给我说清楚,她在哪里不见的?又为什么会不见?因为我今天不能陪南南,所以才特地拜托你帮忙照顾她的!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还睡得那么香,可你现在跑过来告诉我,她不见了?!你……” 见夏温暖扶住额头往后退了一步,身子摇摇欲坠,项慕川连忙冲下台阶将人扶住旄。 夏琳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跟着跑了过去。 她叫了一声“姐”,然后走到叶素琴旁边,掏出纸巾帮她抹掉眼泪。 “诶,妈,你先别哭啊!到底怎么回事?你好好地告诉我们……小南南她怎么丢的?嵴”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去给小南南冲了一瓶奶粉而已。可等我回到房间里,她就不见了……” “什么?”夏琳震惊地捂住了嘴巴,身上的汗毛立马竖了起来,“妈你是说,小南南是在夏园……就在家里,凭空消失了么?” 叶素琴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用力地点头。 “这怎么可能呢?没道理啊!下人们都是死的么?一个大活人从家里不见了,没有一个人看到吗?!” 夏温暖的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身后的男人在她耳边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她拉住他的手臂,就像攥紧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一样——“项慕川,你听见了没有,南南不见了!我的南南”她呜咽着,“……怎么会这个样子?她是不是别人绑架了?是项忱干的吗?” 项慕川垂下眼睑,声音沉沉的,还有些嘶哑——“恐怕是……温暖,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你和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夏温暖踩着高跟鞋扭了一下,脚踝处钻心地痛,她也不去理会,掐着项慕川的手指越来越用力,修得整齐晶亮的指甲已经嵌进了男人的皮肉里。 夏温暖的眼睛里就像是被刺进了两根银针,瞳孔倏然扩大,她蓦然想通了一些事情,表情变得犀利起来,“所以他那天出现,和我说的那些话,只是个幌子而已?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南南么?” 关心则乱,当局者迷天才律师全文阅读。 项忱就是看准了她在乎宋亦霖和夏琳甚至超乎了她自己的生命,才会扔出那些烟雾弹,让她顺理成章地误会。 这一次,是项忱计胜一筹。 却没想到,他说的“后悔”,竟然是这个意思! 他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女儿身上! 想到自己因为担心南南被卷进今天的事件里,还特地没有将她带在身边,而是交托给了作为局外人的叶素琴照顾。 到头来才发现这是多此一举,正中了那个男人的下怀! 是她,是她亲手将南南推入险境的! 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项忱的狠毒程度,对这么小的孩子,他竟然也能下得去手…… 夏温暖的拳头握得死紧,眼睛早已经赤红,她咬紧牙齿,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项忱,项忱!你如果敢伤害我女儿的话,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二哥,现在怎么办呢?项忱如果拿小宝宝做人质的话,我们的人根本没法出手……” 项诺的声音很轻,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夏温暖一个眼神瞪得双腿都有些发软,这对一个黑道头头来说实在是太过丢脸了! ——“出手?你想出什么手?项诺,我警告你,你最好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否则,我就砍了你的手!” 项诺超级委屈地缩脑袋,扁了扁嘴巴,“不敢,我不敢的。那是我小侄女啊,我也紧张的好不好……” 夏温暖转过脸不再看他,她霸气地扯掉了碍事的头纱,然后将婚纱的裙摆撩高,在大腿处打了个结。 项慕川眼神一僵,声音有些失真,“温暖,你要做什么?” 夏温暖没有回答,只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全然不顾身后此起彼伏的私语声。 她知道,一部分人在看笑话,一部分人在看好戏,一部分人在看热闹,可这些她都不在乎,南南的安危,远比这群人的说三道四重要得多! 宋亦霖在众人的帮助下才“走”下了台阶,可是,他看到的却是夏温暖远去的背影,那样清冷,那样决绝。 “暖暖,你要去哪儿?” <蓕钼br>宋亦霖着急地推动着轮椅,想要追上她的脚步,却是项慕川率先箭步上前,将夏温暖拉了回来。 “项慕川,你放开我!” 夏温暖用力地甩动手臂,另一手使劲推拒,可是那股力道像是黏在了她身上一般,怎么甩也甩不掉。 “温暖,你要去找项忱是不是?你一点头绪都没有,要上哪里去?”项慕川将所有的戾气压在喉头,谨慎地控制住自己的力量,不至于弄痛她,“就算让你找到了又怎样?主动权不在你手里,你只有受制于人的份!” “那总比呆在这里坐以待毙的强!”夏温暖咬住毫无血色的下唇,反握住他的手,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乞求,“项慕川,我只要南南平平安安地回到我身边……现在我的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在乎……她是我的命啊……” “我知道,我都知道铁剑年代最新章节。”项慕川擦过夏温暖湿润的眼角,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就像是在哄一个找不到家的小孩子一般,“可是温暖,答应我,千万、千万不要擅自行动!我不想你们母女两个都出事,我承受不起,我真的会疯掉的……” 夏温暖有些怔住了,从男人的瞳仁之中,她看见了自己稍稍缓和下来的脸色,以及轻轻点头的弧度。 自己竟然就这样轻易地相信了他,并且每一次都是如此,就好像是呼吸那般简单自然…… 项慕川这才松了口气,眸光渐渐冷锐起来,“而且,要救人,也是由我来。项忱抓了南南只不过是他的第一步,我也大致能猜到他究竟想要做什么,接下来,就等……” 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站在旁边的项诺从兜里掏出手机,夏琳下意识瞥了一眼,视线就定住了,低声喃喃了一句——“这不是我那天在游轮上丢的那只手机么,怎么……” 项慕川从项诺的手中接过来,淡淡解释道:“项忱不仅派人删了里面的那段录音,而且还安装了一个无法卸载的防追踪软件,其目的,应该就是要在现在派上用场了……” “你怎么不接呢?” 夏温暖凑过去,紧张地问道。 项慕川朝项诺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地吩咐手下人清场。 等到多余的围观者全被赶走了,项慕川才接通了电、话,顺便开了外放。 ——“温暖,新婚快乐!” 那头的声音带着温热的笑意从扩音器中传了出来,非常的轻松愉快,只是,怎么听怎么讽刺。 夏温暖低下头,凑近手机的喇叭,冷声质问道:“项忱,我没有功夫和你废话!我女儿呢?你把她带到哪里去了?你有没有对她怎么样?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有事你冲着我来,别伤害我的孩子!” “温暖,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这么乖的孩子,我怎么舍得伤害呢。她刚刚饿了,我还给她喂了半瓶奶粉呢,她这会又睡着了。”项忱就像是在和夏温暖聊家常一般,从他的声音里完全听不出威胁来,“你忘了么,我也有个女儿——悦悦。只是现在我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上,就连见她一面都不能,也不知道她最近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有没有好好做功课……不然这样好不好,小南南就让我带走吧,有她陪着我,我以后都不会孤单了……” “你说什么?!项忱你是不是疯了?!” 夏温暖听着那头的人瞎扯,恨不得钻进屏幕里沿着电波将项忱的整副身躯抽出来,然后揍得他体无完肤! 项慕川关掉了扩音器,将手机贴到耳边,一边安抚性地拍了拍夏温暖的肩膀,口中也没有丝毫的含糊——“项忱,废话少说,快点提出你的条件。你要知道,我的耐性,一向不是很好。” 周围一片死寂,在这个时候,就连呼吸太大声,仿佛都会致命一般。 夏温暖和项慕川离得很近,然而项忱却像是刻意放低了声音一般,她什么都没有听见。 ——“没问题,我答应你。” 良久,项慕川点着头,沉沉应下。 夏温暖在一旁用口型问他“项忱提了什么条件”。 项慕川言简意赅地吐出五个字——“一命换一命。” .. ------------ 220 他就快没命了你知不知道? ——“一命换一命。” 听到项慕川沉沉地吐出这样一句话来,夏温暖一愣,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点头道:“是用他的命换南南的么?好,可以!只要他不伤害我女儿,就放过他好了!” “我知道,我已经答应了。” 项慕川不动声色地朝她扬了扬手机,夏温暖立刻拉过他的手,凑到自己的嘴边,紧张地对着喇叭说话,“项忱,你……你让我听一听南南的声音,我要确定她还是安全的!” “哦……你想听啊?”项忱意味深长地吐出一句话来,片刻的沉默之后,忽然传来了清脆的巴掌声,紧接着,女婴爆发而出的哭声就像是突袭而来的海啸一般,一下子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旄。 在印象里,南南鲜少会这样哭,她被大家宠惯了,哪里知道痛是什么滋味。 娇嫩的、未经风雨的花朵遭受这样粗暴地摧残,随时都可能会香消玉殒…… 听着女儿哇哇大哭的声音,项慕川的眉皱得死紧嵴。 “项忱,你!” 夏温暖万万料不到他竟然真对一个孩子动粗,而且还用了那么大的力道,像是狠狠抽在了自己的心上一般。 “怎么,我只是在完成你的要求而已啊。她睡着,怎么可能发出声音呢?” 南南的哭声听得夏温暖的心都要碎了,项忱嘻嘻哈哈地挂断了通话,就像结束了一个好玩的游戏那样意犹未尽。 “畜生!” 夏温暖咬牙切齿地骂,恨不得将那个男人碎尸万段。 “项慕川,项忱现在在哪里?!你快点带我过去!” “温暖,我一个人去就够了,你乖乖呆在这里,等我回来。”项慕川当机立断地吐出一句,然后也不管女子作何反应,转过身对着坐在轮椅上的宋亦霖低声道,“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你跟我过来一下。” 宋亦霖一言不发,只点了点头,他推动着轮椅往前,项慕川大概是不想浪费时间,便将他迅速地带到了前方空无一人的小树林中。 “他要做什么?” 夏温暖远远地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然后视线轻瞥,继而不偏不倚地投在了项诺身上,这样问出一句。 项诺迷茫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被夏温暖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有些手足无措,他苦笑地摆了摆手,有些求饶的意味,“这……这我怎么可能知道啊!” 也对,项慕川一向把心思藏得很深,恐怕就算是亲生兄弟,他也是不会有所透露的。 夏温暖的心里极不舒服,呼吸都有些困难,不好的预感沉沉浮浮,但她具体又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到最后,她也只能把这当做是南南还陷在危机里,没有脱困的心绪不宁。 五分钟之后,两个男人聊完了,从小树林里走了出来我的天网老婆。 不知道项慕川和宋亦霖说了些什么,他的脸色比刚才还要发沉,宋母俯下身子为他擦了擦额上冒出的汗,念叨了两句,却被他皱着眉头别开了。 男人伸出手顺着起伏的胸口,气息莫明很重。 “好了,我该去见项忱了。” 项慕川拢紧大衣,垂头却见夏温暖拦在自己面前,仰着脸,放软了语调恳求,“我真的不能跟你一块去吗?我一定会小心,不让自己成为你的累赘的。我……我很担心南南,想要快点见到她……” 其实,她不仅是担心女儿,她莫明也有些紧张项慕川,只是句子堵在喉头,没有说出来罢了。 但是那一刻,男人的心脏还是抑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项慕川看着夏温暖,嘴唇微动,然而,他还没有开口说话,却被宋亦霖抢先了——“不行,暖暖你不能去!” 男人用力拍着轮椅,低吼出声。 “亦霖?” 夏温暖不明白他那吓人的激动从何而来,但是她这样轻轻地叫了男人一声,宋亦霖却立刻捂住脸扭过了头,连呼吸都屏住,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温暖,你放心,我去去就回。南南也是我女儿,我不会让项忱伤她一根毫毛的。” “可是,我总觉得项忱是另有所图,他抓了南南,真的只是要……” “好了,别想那么多,没事的。你去的话,会让我分神……”项慕川没有让夏温暖再说下去,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轻柔地劝道,“外面风大,冷,你和宋亦霖他们去礼堂等着吧,等我解决了项忱,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什么人能伤害到你们了……而且,我会带着齐高和项诺一起去的,这样,你安心多了没有?” 夏温暖重重地点头,但是眼睛里的忧虑却久久不散,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五指正紧紧握住项慕川的手臂,掐得他身上的全部脉络都快要被那股灼人的温度给烫伤。 “我走了……” 项慕川闭上眼睛,将夏温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拨开,然后抽出了自己的手,滚烫的蓕钼热度立刻褪去,他的身体又重新恢复了原先的冰冷。 夏温暖动了动嘴唇,这个时候,她好想叫住他,说一句“千万小心,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可是,话到嘴边,却还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没法对他这样说,这不是生离,亦不是死别,夏温暖不想把气氛搞得如此糟糕。 男人迈开步子朝前走去,齐高已经将车子开了过来,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窗缓缓上升。 “二嫂你放心,我会护着二哥的!还有小侄女,我也一定将她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项诺又口没遮拦地叫夏温暖“二嫂”,他朝她竖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一脸的认真。 夏琳听完就在旁边掏着耳朵哼哼了一句,“嘁,就知道说大话,小心别挂彩受伤,缺胳膊少腿!” “你这丫头就不能……” “项诺,快点上车!” 项慕川的催促沿着车窗的缝隙传了出来,项诺对着夏琳转了转拳头,露出森白的牙齿恶狠狠道,“等我回来了再好好教训你!” 说完他赶紧跑进车里,一边打开手机,对那头的人吩咐着“作战方案变更”一类的话,语速很快,夏温暖什么都没有听清煮酒点江山。 下一秒,黑色路虎卯足马力,绝尘而去。 夏温暖忍不住追了两步,宋亦霖在后面叫着她的名字,她回过头,发丝拂过脸颊,鼻尖通红,被冻的。 “暖暖,南南会平安无事的,我们进礼堂里面去等,好不好?” 宋亦霖的声音有些轻微的失真,夏温暖没有留心去听,她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夏温暖的一颗心悬着,脑海里女儿的身影渐渐淡化了去,而项慕川的脸庞则是越来越清晰,她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她担心项慕川,有些胜于小南南了…… 她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但项慕川就这样离开了,像一阵来去匆匆的清风一般,总让觉得她非常、非常的不踏实。 尤其是几分钟之后,夏温暖远远地看到齐高将项诺给架了回来,这种异常的感觉一下子就升腾到了顶点。 “我靠,齐高你tm给老子放手!翅膀硬了啊连我都敢绑,松开,听到没有!我|去|你|妈|的!有本事你就一直架着我,否则老子揍死你丫的!” 项诺仰头朝着天空怒喷口水,叫骂又粗鲁又大声,一路拳打脚踢,不安分到极点。 齐高绷着脸,锁住他的身子,用了浑身的劲才勉强将他制住。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项慕川呢?南南呢?” 夏温暖快步赶上去,她的脚因为扭伤只能一跛一跛地走,但是她没有在意这些,而是快语连珠地追问眼前的两个男人。 “你问他!” 项诺冷冷道,大力扭动着手臂,眉头皱得更深,又骂了一句,“还不放开我?!” “抱歉,三少爷。” 齐高刚一撤走力道,迎面就被项诺揍了一记猛拳,他连躲都来不及,身子被挥出去一大段距离,然后重重摔在了地上。 “下次你再敢对我不敬,我就要了你的命!” 项诺活动着筋骨,眼中的狠绝不似玩笑。 齐高面无表情地爬起来,低垂着头,一手揩去唇边的血渍,默默地走过来,然后毕恭毕敬地吐出一个“是”字。 “到底怎么了?有谁能够告诉我?!为什么你们两个先回来了?” “我二哥疯了,他不要命了。”项诺黑着脸,语气千年玄冰一般冒着寒气,“车子开出你们视线范围之后他就把我赶了下来,然后命令齐高将我‘送’回来,他自己开着车走了。” 夏温暖的心脏都快要停跳,她听见自己抖着嗓子问出一句——“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还能为了什么啊?你这么聪明,何必这个时候来装傻?”项诺情绪激动到差点卸了自己一条手臂,他就如同野兽一般低吼,“项忱所说的一命换一命,不是拿小南南的命,去换他的;而是要拿二哥的命,去换小南南的!他想和二哥同归于尽啊,你听懂了没有?!而我的笨蛋二哥,他竟然答应了!他就快没命了你知不知道?!” 夏温暖如遭雷击一般,浑身焦透,僵在了当场。 .. ------------ 221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他准备去送死?! 项诺所说的话,不断地在夏温暖的脑海中重复回响。 她死死按住太阳穴,纤长的指尖不住地向里刺,完全没有控制力道,似是想要将那层皮肉穿透一般。 ——“项忱所说的一命换一命,不是拿小南南的命,去换他的;而是要拿二哥的命,去换小南南的!” 夏温暖踉跄着后退,手臂挥打着空气,不停地摇头,嘴里喃喃着,“不可能……” ——“项忱想和我二哥同归于尽!旄” “不会的……不会的……” 夏温暖想要将那道声音赶出去,然而她越拼越努力,却偏偏事与愿违。 项诺说的每一个字眼就犹如坚硬的石块一般,在她的脑内冲冲撞撞,力道之大,直砸得血肉模糊豳! ——“而二哥竟然答应了!他就快没命了你知不知道?!” 夏温暖的眼睛像是被一根烧红的针刺透了一般,火辣辣地疼,似是随时能流出血泪来。 她浑身上下都疼,就像是一只快要被捏死的蚂蚁一般,手都不知道该捂哪里才好,用力地喘了口气,脸上仅有的一点血色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然而女子仍旧不愿意相信项诺的话,只是失神地不断自我安慰道——“他不会死!绝对不会!项慕川刚才答应我了,他会回来的……他还让我在这里等他……” 夏温暖面朝项诺,视线犹如钉子一般深深地扎进他的身体里,然后她将眸光沿着周围的人,从左往右,一个一个地扫过去,接着就像是在聚集力量般迫切地问出一句,“你们也都听见了,他确实这么说了对不对?项慕川不仅是要把南南带回来,他自己也会平安无事……” “够了夏温暖,你不要再自欺欺人!”项诺愤愤地吼了一声,一脚踹飞路边的几块石子,继而打断了夏温暖未完的话,“你也不要傻傻地把我二哥说的话当成一回事!难道他告诉你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你也信么?!拜托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夏温暖的眼眶里不知不觉间已经盛满眼泪,视线也是模糊一片。 她听着项诺歇斯底里的怒吼,身子倏然一抖,泪水扑簌扑簌落了下来。 与此同时,夏温暖脑子里闭塞住的那根神经好像也蓦地通畅了一般,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女子忘记了眨眼。 “你根本就没有听到电、话里的内容,就不要抱着希望在这里傻等了……二哥现在把所有人都赶了回来,只身去找项忱,你以为他能有多少胜算?而我,我就连他到底要去哪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二哥不能出事……” 项诺急得在原地团团打转,他用力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声音越来越低,又嘶哑又沮丧,他是真的害怕会失去项慕川,整个人都慌得无法正常思考。 “项忱已经是完全豁出去了,逮到这个机会,他就算是死,也绝对会拉着二哥陪葬的……而且最糟糕的是,小南南还在他的手里,为了女儿,二哥肯定什么都愿意做的……” 项诺抹了一把汗,紧紧攥住手机,像是要将它捏爆一般,夏温暖上前一步,扯过他的手腕,硬逼他看着自己的眼睛,然后一字一顿地吐出一句——“我们报警全球怪物在线全文阅读!” 项诺被夏温暖眼中的认真震了一下,喉头却忽然涌上了一丝腥甜。 他就像是让人忽然扇了一个耳刮子一般,整个脑袋都在嗡鸣,男人用力甩开她的手,冷冷道,“你开什么玩笑!报警?这样他们只会死得更快!” “就算是这样,也得通知警方!死马当活马医了,有任何可以阻止项慕川的方法,我们都要试试……还有,动用所有人手分头去找,就算是把整个t市翻过来,也要找到项慕川!” 项诺这才找到了方向,点点头表示赞同,连忙打开手机吩咐下去。 “另外,齐高,你去把项悦悦带过来。” 夏温暖一边拿出手机,翻找着号码,一边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周围的人皆是一愣,就连齐高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也轻微地皱了一下,他下意识问道:“夏小姐,你难道准备……” 夏温暖瞥了他一眼,想也不想就点头,说出的话透着一股狠劲,“怎么,不可以么?我不是来和项忱比仁慈的,他如果敢动南南,感动项慕川的话,必要的时候,我也可以让他生不如死!你觉得呢?” “是。” 齐高应了一个字,偷偷地瞄了夏温暖一眼——这个精明的女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类。 而且,也只有她,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想出这么绝妙的法子来。 如果双方都有人质在手,项慕川就不至于会那样被动了,现在,只等找到他们所在的具体位置,就可以实行下一步计划了。 齐高躬了躬身子,沉稳道:“那我先去‘接’项悦悦。” “好,你不要耽搁,我这边会尽快确定位置的!到时候再和你汇合。” “还有我!还有我!” 项诺在旁边高高地举起手,示意不要忘了他。 “你带蓕钼人去项慕川赶你下车的地方,然后沿途搜索,注意去查看每一个路口的监控录像,肯定能找得到,他的车子不可能凭空消失的!” “了解!” 项诺和齐高听了夏温暖的话,然后分头行动。 夏温暖垂下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自己之前翻出来的号码,然后拨了出去。 电、话通了,然而没有人接。 她料到他会这样,眉头纠得更紧,低低地骂了一句。 一方面,夏温暖憎恨项慕川的自作主张,谁稀罕他的牺牲,谁让他去相信项忱的鬼话,谁又巴不得催他快点去送死了么? 另一方面,她是真的紧张他,紧张到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开始不对劲。 他怎么能这么傻?南南的安危固然重要,难道他自己的性命就一文不值么?用这种方式彰显父爱的伟大,不觉得太不负责任了吗?等南南长大了,问起自己爸爸的事,她又该怎么告诉她? 夏温暖收好手机,深吸了一口气,可她发现不管怎么努力,自己都无法将心中的那股惊慌失措抹去。 担心他,很担心很担心——这份心情在吩咐了旁人他们应该去做的事,而自己却被闲置了下来之后,正飞速地加剧灵舟全文阅读! 夏温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被挤得爆炸了…… 不行,她不能再呆在这里干等了! 要去找他,现在、立刻、马上! 这一秒,夏温暖甚至忘记了自己身上还穿着婚纱,今天是她嫁给宋亦霖的日子,她就这样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就如同飞蛾扑向烈火一般壮烈。 然而,还没有跑出去几步,手就被人抓住了。 “暖暖,你要去哪儿?” “亦霖,我……” 夏温暖一时间有些语塞,下意识挣了两下,但宋亦霖却握得更紧,甚至弄痛了她。 “嘶——” “你要去找项慕川?你不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吗?”宋亦霖将人猛力扯了回来,声音冰凉刺骨,“不行,暖暖,那太危险了,我不准你去!你已经尽力在救人了,这是我能容忍的底线了!现在,你就呆在我的身边,哪里也不许去……” “亦霖,你在说什么啊?”夏温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这样专制的宋亦霖太过陌生,陌生到当她望向他的眸底时,根本看不到任何理智的光芒。 她开始用力地掰开他的手,但是,一次次尝试,却一次次失败。 “亦霖,放开好不好?我必须要去!我不能让项慕川做傻事,他会死的!我不要他死!我要他和南南都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夏温暖紧咬贝齿,因为憋着一口气,脸颊涨得通红。 陆加试图上前将他们分开,却被宋亦霖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制止了。 “我知道!但是暖暖,我也不会让你去做傻事的……”宋亦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是抖动的嘴唇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波动,男人的眼神越发的寒凉,“项慕川既然说了他能救出南南,我不管他用什么办法,到最后是死还是是活,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我们外人没有资格去管!暖暖,请你原谅我的自私,南南、项慕川,他们在我心底,远没有你来得重要。我可以失去他们,但是,我绝不可以失去你!” 夏温暖捂住嘴唇,眼泪几乎是下一秒就淌了下来,她狠狠地抹掉,赤红的双眸死死瞪着眼前的男人。 他是谁?这还是自己认识的宋亦霖么?他究竟把人命当什么了? 所以,这就是他对自己的爱?爱到这种程度?未免也太过沉重了! 简直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我问你,项慕川刚才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宋亦霖停顿了一下,说得有些含糊——“他让我……好好照顾你。” 夏温暖很快想到了什么,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痛心疾首地质问道:“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他准备去送死?!” 宋亦霖犹豫了几秒钟,脑中闪过了许多画面,但最后,他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你!” 所有的血液,一下子冲到了头顶,夏温暖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即将脱离肉体,站都快要站不住了。 .. ------------ 222 大结局:风筝有风,海豚有海,而我有你 夏温暖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即将脱离*,双腿发软,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战栗,她站都快要站不住了…… 夏温暖用力按住自己的心口,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就如同是一尾被抛上岸的鱼,再怎样张大嘴巴,再怎样拼命地掀动鱼鳃,都无法汲取哪怕是一丁点的氧气。悫鹉琻晓 她好像快要死掉了…… 谁来,谁来救救她啊? 宋亦霖见状,心一下子揪紧了,他连忙将女子拉近自己,撑住她的身体恁。 但尽管如此,夏温暖雪白的膝盖还是磕在了轮椅上,印出脏兮兮的两道痕迹。 她的呼吸好像已经停止了一般,这么近的距离,宋亦霖甚至看不清她胸口上下起伏的弧度。 “暖暖,你是在责怪我没有告诉你么?耽” “怎么?难道我还应该感谢你?” 夏温暖没有拿正眼看他,此时她的脑中只剩下了一片空白,女子只轻轻地咳嗽了两下,她的声音是哑的。 她仿佛累极了,纤细的身子摇摇欲坠,就像是风中飘摇的一面残破不堪的旗帜。 可是,女子仍旧强硬地想要挣脱出宋亦霖的桎梏,她的手腕上已经被掐得又红又紫,可夏温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咬紧了牙关,不断地扭动、挣扎,她的倔强刺伤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眼睛。 “放开……亦霖,你让我去找他……要拿命去换南南的,也该是我去,轮不到他项慕川!他算什么啊?他又凭的什么?南南是我的女儿,她姓夏,不姓项!项慕川,你这个混蛋,你给我回来!回来……” 夏温暖在原地疯狂地跺脚,哭得像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好像天塌下来了一般。 “亦霖,你别拦我,求你了!我要去阻止他……” “暖暖,你不要这样子好不好?!你对我公平一些!”宋亦霖费力地抱住夏温暖纤细的腰,不让她再动一下,他的气息很急,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是项慕川执意要去的,我也劝过他,可他不听我能有什么办法?你要让我去打断他的腿么,还是大声宣布搞得人尽皆知?这有什么用?他项慕川一旦决定了要做某件事你们谁能拦得住?!” 夏温暖憋着一口气,扭过头,静静地淌下了眼泪,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心尖上像是扎着一根刺,那样痛! 痛极了…… “暖暖你听好,项慕川他……坚持不让我告诉你事实,我既然答应了他不说,就绝对不会违背承诺!而且,好好照顾你,不用他说,我也会做到!暖暖,乖乖呆在我身边,你要好好的,我绝不会让你出事!绝对、不会!” “够了,你不必再向我解释,我不要听……”夏温暖的嘴唇已经渗出了血来,眼泪沿着伤口淌过去,刺骨的疼痛让她的眉心不断地跳动着,然而,女子的声线依旧平稳,冷然,不带丝毫的感情,“我不管项慕川和你说了什么,但如果他真的死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夏温暖僵硬地转过头,居高临下地望着宋亦霖的眼睛。 女子的视线像是淬着剧毒的箭,势如破竹地刺过去,伤得他体无完肤。惨白的唇被艳红的血色覆盖,妖娆,却绝望,她深吸了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亦霖,放我走,现在……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你说……什么?” 宋亦霖怔然,像是被闪电劈了一下,差点从轮椅上摔下去,这一瞬,他以为自己幻听了。 “我说,让你现在就放我走,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 夏温暖的语速比之前快了许多,但她竟然真的直视着宋亦霖的眼睛,冷冷地重复了一遍,可见,她是有多么的认真…… 这份认真如同重锤一般,高高落下,将宋亦霖的心砸得血肉模糊,一下,又一下,直至碾成了齑粉,最后,四散在冷风之中…… 到头来,她还是为了项慕川,而和自己站在对立的一面,说着伤人且决绝的话,一点旧情都不念。 是不是人都是这样,对于旁人给的好,记不长久,而伤害,却能刻入骨髓永世不忘? 宋亦霖有些想笑,笑自己的痴,自己的傻,他执着了那么多年,努力了那么多个日夜,却还是敌不过这一秒的功亏一篑,土崩瓦解。 多可笑啊…… 可宋亦霖发现,不管他怎样牵动面部肌肉,都无法挤出一个完整的笑容来,哪怕是假笑都不行。 “那你就……恨我吧……”宋亦霖茫然地松开了夏温暖的身子,晃了晃脑袋,他抓住轮椅的扶手转了过去,男人手背上的青筋狰狞地突突跳着,男人同样冰冷的声音在风中幽幽响起,“Lucas,把她关进化妆间去,别让她踏出那里一步。” 夏温暖歪着头,怔怔地看着男人孤独决然的背影,抽气的时候,心脏像是遭受切割一般剧痛不已。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台刚刚插上电源的冰箱,内部正以恐怖的速度急剧冷冻起来,她难受得无法说话,眼泪也停住了,脸上的妆容仍旧精致可人,只是,再也看不到夏温暖神采奕奕的眉眼。 陆加僵硬地上前一步,看了犹如破碎玩偶的夏温暖一眼,又小心翼翼地望着宋亦霖冰霜一般的侧脸,犹豫道:“Lynn,这……不好吧?” “连你也要违抗我吗?!按我说的去做!” 宋亦霖没有转头,用力地拍着自己的腿,气势无比骇人,他整个人好像已经疯魔了一般,任何人说的话,他都完全听不进去。 此时此刻,男人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保护好夏温暖,不管用什么方式,就算是极端地束缚她,锁牢她,他也在所不惜! 如果要恨,那就让她恨好了,恨一辈子也随她,总比没命了要强…… 至少,她还能记住自己是不是? 宋亦霖真的无法忍受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前仆后继地都去送死。 项慕川倒是看得比谁都要透彻,他甚至预料到了夏温暖知道事实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但他当时也只是淡淡一笑,云淡风轻地吐出一句,“我不怕死,我只是害怕她会忘了我……她可以恨我、骂我、不要我,不爱我,这些都不要紧……对,我很自私,我希望她能记住我,记上一辈子,为此,就算死掉,也没什么遗憾了……” 自私? 呵呵…… 这世上,还有不自私的人么? 宋亦霖蓦然发觉,自己和项慕川的心思竟是出奇的相似——不管爱,或是恨,只要能在夏温暖的心底占有一席之地,竟也就觉得,此生无憾了…… 或许项忱,也是这样。 那个男人已经走到了极端,但是他如果真的爱夏温暖爱到了骨子里,哪怕是被她永远唾弃、永远憎恨,无论生死都得不到原谅,会不会,他会当做,这是另外一种绝望而惨烈的铭记? 他们都生怕,终有一日,在她的记忆里,再没有自己的存在,哪怕是一星半点,都没有…… 只是,宋亦霖的心里难免还是会有些小抱怨,项慕川换来的是感念一生,而自己换来的,却是怨愤一生么? 不公平! 为什么永远这么不公平?老天爷你真是不长眼啊! 所以啊,项慕川,你不准死! 活着把小南南带回来,我们有的是时间公平竞争,我不想就这样败给你,败给一个死人,你听到了没有?! “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带她进去!” 陆加叹了口气,低声对夏温暖说了句“对不住”,然后钳住了她的双手。 他以为夏温暖会反抗,因为自己根本没用太大的力气,但是,此刻的女子无比的安静,是太过安静了,眼睛里一点光亮都没有,像是已经被抽干了灵魂一般,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来。 “霖霖啊……那个……” 宋母也被儿子这模样吓到了,不停地咽唾沫,紧张兮兮地叫着宋亦霖的小名。 再怎么说,宋亦霖要把夏温暖关起来,这实在是有些过分了,连宋母都有些接受不了。 有什么不能摊开来好好说呢,非要弄得一发不可收拾才肯罢休? 宋亦霖每分每秒都放在心尖上去疼的人,一片树叶刮到她都会紧张个半死,这道命令一下,分明就是拿着刀子在彼此的胸口乱戳啊,非得痛死不可! 宋母看着夏温暖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就担心会出事。 这已经够乱了的,好好一场婚礼搞得连葬礼都不如,这遍地的浪漫气氛此刻就是最极端的讽刺,每一个人脸上都没有好看的表情,像是从重灾区走出来的一般,脑袋上都笼罩着阴郁的气息。 “妈,这事你别插手,我有分寸……” 宋亦霖沉声吐出一句,这才回过头去,看着陆加将夏温暖带走,他的瞳孔一点点缩紧,眼睛也眯成了一道缝。 夏温暖的脚步踉跄,跌跌撞撞的,但是,她却倔强到一声也没有吭。 宋母摇了摇头,无奈极了,身累,心更累,也只得由着年轻人折腾。 夏琳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消化掉了眼前发生的所有事,她好不容易从呆若木鸡之中回过神来,抬眼却见夏温暖像是犯人一般被陆加押解走了,她连忙跑到宋亦霖面前,没好气地问道:“喂,宋……姐、姐夫,怎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对我姐做什么?” 对上男人眼眸的那一刻,夏琳的语气很没出息地软化了下来,就连称呼都变了。 宋亦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警告,“你如果想你姐姐好好的,就给我闭嘴!” 夏琳闻言,抱着手臂抖了抖身子,她被吓得不轻,连忙拉着叶素琴追上了夏温暖他们的脚步。 - 宋亦霖真的将夏温暖锁在了化妆间里,女子无比温顺,不哭亦不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攥着手机,像是一尊雕像似的。 夏琳和叶素琴在旁边陪着,两人不停地面面相觑,你使一个眼色,然后我再回一个眼神,却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后只知道叹气。 房间里的灯光很是刺眼,周围死一般沉寂,夏温暖看着镜中的自己,迷茫地摸上泪痕交错的脸颊,疼,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沾着雾气的眼睫轻轻颤动着,看上去特别的脆弱,夏温暖垂下头,整个人缩成一团,她大概是觉得冷了。 夏琳总算贴心,瞧出了这一点,连忙将暖气的温度打高,然后脱下了身上的外套,给夏温暖披上,“姐,小心着凉。” 小丫头吸了吸鼻子,心疼极了,夏温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冷得令人发颤,夏琳揉搓着她无力垂下的双手,恨不得将自己身上的热度全部填进她的身体里去。 “小琳……” 很长很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夏温暖终于吐出两个字,她的嘴唇看上去根本没有动过,声音也几乎轻到听不见,但是,夏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赶紧凑到她的面前,小心得问了一句“什么”。 然而,夏温暖却没有回答了,她摇着头,只是更加用力地捏紧了手机,泛白的指尖在屏幕上留下清晰的指印,纹路乱得一塌糊涂,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般。 夏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夏温暖,她笨拙地动了动嘴,手指比划了两下,但终究,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她又能说什么呢? 作为一个旁观者,在这件事里,她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一方面,项慕川准备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小南南的平安无事,以及夏温暖日后的生活无忧,着实震撼到了夏琳。 另一方面,宋亦霖宁愿背负夏温暖的怨恨,也不愿让她以身犯险,这样子的守护,又令人深切地唏嘘不已。 夏琳没由来地觉得羡慕,尽管夏温暖此刻痛不欲生,但是,她认为姐姐至少是幸福的,比这世上大多数人,都要幸福…… 因为低血糖,再加上身心俱疲,没过多久,夏温暖就晕了过去。 她的体力和精神力都已经撑到极限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临时买来的折叠床上,床头摆着一个高高的架子,上面挂着两瓶盐水,夏温暖费力地抬起眼皮看了看手背,上面插着细长的管子,吊瓶里的液体顺着它流进自己的身体里。 夏琳在旁边打盹,手心拖着下巴,胳膊支在桌子上,脑袋一顿一顿的,忽然一个激灵,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看见夏温暖醒了,夏琳一骨碌站了起来,跑去给病人倒温开水。 叶素琴不在,此刻的化妆间只有她们姐妹两个。 夏温暖看着天花板上刺眼的灯光,拿另一只手盖住发酸发胀的眸子,她根本说不出心里是种什么滋味——宋亦霖果然说到做到,她晕倒了,他大费周章给买了床,请了私人医生给她看病,打点滴,却不肯将她送往医院。 想到自己还被关在化妆间里,夏温暖接过夏琳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就开始无端地咳嗽起来。 “姐,姐,你慢点喝!”夏琳将杯子放到旁边,帮她顺背,轻声问道,“姐,你还好吧?” 夏温暖朝她摇了摇手,示意自己没事,反问,“现在几点了?我晕了多久?” “接近六点,你晕了五个多小时……” 夏琳小嘴一扁,缩着脖子抹眼泪。 “天黑了?” 夏琳“嗯”了一声,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外面果然漆黑一片,夜色就像雾霭一般,将整个城市笼罩在它的怀中,伴着星光、灯火,像是要为人们唱上一支摇篮曲。 “他们呢?回来了没有?” 夏琳知道夏温暖在问谁,但她眨巴着眼睛,顾左右而言他,“姐,医生说你受刺激过度,需要好好休息。你先躺下来……” “回答我!” “还……还没有。现在,谁的电、话都打不通,警方那边也没有什么进展……我们都在等消息……姐……你别……” “我没事,只是体力不支晕倒了而已。”夏温暖抓过床头的那杯温水一饮而尽,然后直接拔了手背上的输液管,动作略显霸气,惹得夏琳登时低叫一声。 然而夏温暖才不管那么多,她一面让夏琳把手机拿给她,一面掀开被子走下床。 尽管浑身无力,双腿发软,但是夏温暖还是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她扶住墙,一步一步走到门后,再一次拨通了项慕川的电、话。 “嘟——” “嘟——” “嘟——” ……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声音,夏温暖并没有刻意去数那头到底响了几声,但是她总觉得像是过了好几个世纪那般漫长。 一直到夏温暖以为这通电、话又是无用功的时候,刚想撂下再拨,那一头却忽然传来一道男声。 “喂?” 一个字,却足以让夏温暖欣喜若狂。 “项慕川,你没事吗?!太好了,你现在在哪儿?南南呢,她……” 然而,夏温暖的话还没有说完,对方死水一般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夏小姐,我是齐高。” 夏温暖蹙眉,隐约觉得有些不对,“齐高?你为什么会拿着项慕川的手机?怎么回事,他……他呢?” 齐高并没有立刻回答,正巧此时门外传来了小孩子响亮的啼哭声,吸引了夏温暖全部的注意力,她没有时间再想其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连忙转动门把手拉开了房门! 这一秒,夏温暖已经忘记了自己被锁在这间化妆室里,而更令她感到奇怪的是,门竟然没有上锁! 只是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夏温暖看到了门外的小南南,被齐高托在怀里,正在嚎啕大哭,小手在半空中摇啊摇的,像是在找妈妈一般。 “南南!我的南南!” 夏温暖大叫一声,眼泪即刻涌了出来,她从齐高手里接过小南南,嘴唇忙不迭地印上小家伙的脸颊,吻去她白嫩的小脸上涟涟的泪水。 小南南软软的身子贴在夏温暖的胸膛上,她忽然觉得心脏似是有了动力一般,稳稳地跳动了起来,体内像是一下子注入了许多能量,女子一下子精力充沛起来,站得都比刚才要直了。 夏温暖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小南南的脊背,抱着她慢慢地转着圈子,试图让她忘记先前经历过的可怕事件。 “南南乖,南南不哭……妈妈在……对不起,是妈妈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夏温暖一直带着哭腔安慰自己的小宝贝,小南南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最后咂吧着手指,安稳地在妈妈的怀中睡着了。 夏温暖让夏琳将小南南抱到床上去,自己则还是站在原地,朝齐高鞠了个躬,诚挚地说道:“谢谢你,把南南平安地带了回来……” 齐高本就是个寡言的人,此刻他也是注视着夏温暖,淡淡地摇了摇头。 “项慕川他……他应该没事吧?项诺呢?那之后事情的进展如何?” “三少受了点轻伤,现在人在医院,没有大碍。” 齐高只谨慎地回答了这一个问题,他微微欠身,转身就想走,却被夏温暖一把拉住。 “项慕川呢?你怎么不说?他怎么样?你告诉我项慕川到底怎么样了!” “总裁他……他暂时回不来……” “什么意思?什么叫回不来?他……他……他真的……” 夏温暖努力地吸气呼气,却还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齐高沉默,但是重重点了点头。 “不!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相信!这不可能!你骗我的对不对?他在和我开玩笑是不是?你说话啊,说话!”夏温暖踮起脚尖,用力地扯动着齐高的衣领,像是想将他整个人地扯碎一般,脖子上的青筋一鼓一鼓的,“说他没有死!快点说!” “……” 齐高的脖子都快要被夏温暖摇断了,但他还是一言不发。 夏温暖这才看清,面前的男人,衣服上沾着血渍和污迹,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狼狈。 为什么会有血?那是谁的血?怎么会这样?! “那你带我去见项慕川的尸体,除非见到他的尸体,否则我绝不相信他就这样死了!他答应我会回来的,他不能言而无信!” 夏温暖抓住齐高的手臂,指着前路,疯子一般嘶吼。 “没有……没有尸体……” “什么?” “总裁的车子,在冲进海里之前,就爆炸了。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打捞队现在正在作业,估计,完整的尸骸,是找不到的……” 夏温暖的嘴巴张得老大,整张脸惨白,一个趔趄跌坐在了地上。 她完全站不起来,攥紧了双拳,想要尖叫,却似是被剥夺声音了一般,哑然地淌下了眼泪。 齐高转过脸颊,不忍再看。 他也多么希望,这只是项慕川和他们开的一个玩笑罢了…… “你们不是赶过去了么?为什么没有救下他?为什么?!” 夏温暖将拳头砸在地上,手背立马起了血印子,夏琳缩在一旁看着姐姐歇斯底里的模样,紧紧捂住嘴巴,不敢将哭声放大,让她听见。 齐高终于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扶住额头,声音变得嘶哑不堪,“我们去得,太迟了……总裁可能在死前遭受了虐待,现场布满了血迹,他根本没有能力反抗……项忱对那辆车子动了手脚,而且最后他自己也坐在了上面,根本是要和总裁同归于尽……” 夏温暖将头抵在门框上,辛苦地喘息,细密的汗从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里渗出来,带走了她身上仅剩的一点温度。 水分流失得极快,夏温暖觉得自己随时会脱水而死,她揪紧心口的布料,像是想将自己的心脏抓出来一般。 “姐……姐!” 夏琳再看不下去,快步跑到夏温暖面前,一把抱住了她的身子,姐妹俩的眼泪流得异常汹涌,像是要淌成一条小溪一般。 夏温暖一口气没缓过来,又晕倒了。 夏琳摸上她滚烫的额头,整个人都跳了起来,都这样了她还说自己没事,拔输液管,还爬下床,这会又受了刺激,她是真的不折腾死自己不罢休么? - 之后,夏温暖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一个星期。 在这七天的时间里,她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手机、平板电脑、电视机的遥控器,统统被她锁进了抽屉。 夏温暖不肯见任何人,就连亲生妹妹都不例外。 宋亦霖好几次来看她,但每一次都被夏温暖拒之门外。 小南南离不开妈妈的照顾,她就将宝贝女儿带在身边,一大一小相依为命,一刻也不曾分开过。 夏温暖就像是一只绝望的鸵鸟,只愿意窝在自己的世界里,连心都冰封了起来。 出院的那一天,夏温暖谁也没有告诉,她抱着小南南,去了项家。 偌大的豪宅,冷清得没有一丝的人气,路过的都是记忆中的景象,但夏温暖已经忘记了,自己上一次到这里来,是什么时候…… 夏温暖以为会见不到熟人,但是,院子里,女佣莎莎还在除草施肥,一如往常。 她系着一条深蓝色的围裙,上面染了一些泥点子,橡胶手套上还贴着几根杂草,见到夏温暖的时候,莎莎本能地怔了片刻,失神良久,才开口叫人。 “太太……” 原谅莎莎改不了口,夏温暖在她心中,就是永远的项太太,谁也撼动不了这个位置。 夏温暖对她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来,伸出手摸了摸莎莎的脸颊,原来,她刚才太过惊讶,竟将手套上的杂草抹到了脸颊上,而且还没有觉察到。 “太太,你……你怎么来了?” 莎莎局促地扯了扯围裙一角,视线绕来绕去,有些无法直视夏温暖。 “我就是来看看……我知道他不在了……” 夏温暖说这句话的时候,情绪并没有多少起伏,只是抱紧了怀中的小南南,小家伙的手穿过妈妈柔顺的发,肉肉的小手臂拍在她的背上,就像是无形之中在给她安慰一般。 这些天,夏温暖与世隔绝,就是不想从任何途径了解到项慕川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 夏温暖知道新闻媒体会大肆报道,网页会编写得天花乱坠,往来的电、话联系也会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这个事实…… 但是,当她用这样极端的手法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整整七天没有听到关于项慕川的任何消息,她却又豁然接受了那个男人的死。 如果他在,如果他还活着,是决不允许她做这种又荒唐又无理取闹的事情的…… 莎莎的眼眶红了,眨巴着眼睛低下头去,不敢让夏温暖瞧见自己的眼泪。 “嗯,里面请。” 莎莎低低地吐出一句,她知道自己没有必要为她引路,这里曾经是夏温暖的家…… 她摘下手套,麻木地解开围裙的带子,抬起头,看着夏温暖抱着女儿翩然走远的模样,不由就让莎莎想起了自己第一天到这里工作的时候。 ——高傲得如同帝王一般的项慕川负着手,冷冷地走在前面;而夏温暖并没有亦趋亦步,她稍稍离开男人一段距离,看上去,就像是跟在他身后一般,但实际上,她是和男人肩并肩地走着的。 当时项慕川一身高调的格子西装,长领带,熨烫得笔挺的西装裤子,走起路来步步生风,而夏温暖只穿了一件娴雅的白色长裙,特别的居家,却还是美得不似真人。 他们两人是那样般配,那样登对,就连脸上的表情都像是为对方量身打造一般,尽管他们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莎莎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满手的冰凉湿润,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泪流满面。 “呜……” 莎莎终于忍不住,捂住脸颊,蹲在了地上,然后,放声大哭! 夏温暖并没有听见莎莎的哭声,因为南南在自己怀里太不安分了,她好像认得这个地方,随便见到某样东西都会尖叫一下,新奇得不得了。 “南南,这是你爸爸住的地方哦……” 夏温暖耐心地和女儿解释,手指勾过她粉雕玉琢的小嘴巴,试图想要逗笑她。 上楼,转弯,夏温暖在自己曾经的卧房站定。 “南南,这里是妈妈以前住的地方,我们进去看一下?” 虽然是问句,但话音刚落,夏温暖就已经推开了房间的门,伴着“吱呀”一声,卧室内的摆设展现在她们的眼前。 夏温暖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干净。 太干净了,应该是天天都有在打扫,地砖发亮到完全可以当镜子用。 夏温暖慢慢走了进去,她想不到项慕川还留着她置办的这些家具——衣柜、化妆台、书桌、床……统统都放在原先的位置,没有动过。 所有的一切,一如她离开的那一日。 只是,物是、人却已非…… 夏温暖抱着女儿坐到了床上,视线幽幽地望向远方,小南南软软的小手按在她的薄唇上,女子轻轻地抿了抿,沉默了良久,蓦地吐出一句,“南南,你知道么?你爸爸不在了……” “他不在了……” 夏温暖将冰凉的脸埋进小南南的胸口,轻轻地转来转去,小宝宝身上有好闻的奶香,她深深吸了一口,却觉得心里更加难受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夏温暖也不知道自己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大概是太过思念那个男人了吧,竟然抱着小南南急速地站了起来,朝着门口激动地喊了一声——“项慕川!” 却是吓到了站在门口的莎莎,她脸上的表情僵硬,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太太,我……我给你泡了茶……你,要不要喝?” 夏温暖的眼神即刻就黯淡了下来,她失笑着摇了摇头,说了句“不用了”。 莎莎尴尬地抓抓头发,转过身去,还没走出两步,冷不防夏温暖在后面询问道:“对了,莎莎,怎么不见桑尼?它在哪里?” “呃……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什么意思?” “桑尼离家出走了……”莎莎抬起头,红通通的眼睛和夏温暖对视,“自从……自从少爷不在了以后,桑尼也不见了……太太,你是知道的,我们拴不住它。我想,它可能去找少爷了……我们在附近找过,但是怎么也找不到,远的地方也不知道去哪……对不起,太太。”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我也知道桑尼的性子。它肯定在项慕川经常去的地方守着呢,我去吧,试着让它回家……” “好,麻烦太太了……” 其实夏温暖多多少少能猜到桑尼会去哪里,项慕川生前那样钟爱向日葵,他甚至为此置办了一套房子。 虽然最开始的目的是为了给林依一个安身之处,但是,后来项慕川认清了自己的感情,他也还是会常常过去,依旧在那里一坐就是一整天,想的人是谁,自不必说。 夏温暖开车去了向日葵公寓,远远地就看见桑尼蹲在小径的入口处,她按了两下喇叭,金毛犬的耳朵立了一下,然后又耷拉了下去。 “桑尼!” 夏温暖摇下车窗,伸出手臂对桑尼摇了摇。 大型犬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站起了身子,朝着夏温暖飞奔而去。 女子打开车门,还没来得及解开安全带,桑尼立刻伸出爪子抱住她的双腿,夏温暖躲了一下,笑着说“别舔别舔,痒”,她摸着大狗毛绒绒的脑袋,掂了掂它的重量,心头有些苦涩,“瘦了啊,又没好好吃饭?” 桑尼吐舌头哈气,猛甩头,咬着夏温暖的衣角想让她下车。 夏温暖无奈,“好好,我下去,你别急。” 桑尼乖乖地松了口,又跑到原先的入口位置,一屁股坐了下去,对着眼前的向日葵花田发呆。 夏温暖抱着小南南走到桑尼身边,揉着金毛犬软绵绵的毛发,叹了口气,劝道:“桑尼,和我回家吧,好不好?” 桑尼低下脑袋趴在地上,视线一直盯着向日葵不肯移开,近乎执拗。 “别等了,他不会回来了……”夏温暖说着,眼泪不知不觉地淌了下来,“桑尼,他把我们,通通丢下了……” 桑尼听着夏温暖的声音,不停地呜咽着,眼珠子都不转了。 夏温暖蹲下身拍了拍桑尼的身子,但它还是一动不动,就像是已经扎根在这里一般。 最后,夏温暖索性也坐到了地上,揽过桑尼让它的头枕在自己的膝上,一人一狗相互依偎着,女子温柔的嗓音缓缓地流泻而出,“好吧,我陪你等着……” 夏温暖陪着桑尼坐在向日葵花田里,一直等到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她给金毛犬喂了点吃的,回去的时候,给莎莎打了个电、话,告诉了她桑尼的具体位置。 如果能将桑尼带回家,那是最好,如果它实在不愿意,就每天跑过来照顾一下,否则,她担心桑尼会饿死在这里…… 之后,夏温暖没有回夏园,而是带着南南去了海景别墅。 钥匙她一直放在钱包里,没有离过身。 原本结婚之前宋亦霖有打算重新买一套房,海边的别墅就留给宋母住,他们小俩口和南南一起住进新家,但是后来他一心扑在婚礼上,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现在,想来也是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夏温暖开门进去的时候,宋亦霖正对着满满的一桌子菜发呆。 他举起筷子,衔起几粒米饭,然后机械地塞进口中,一直嚼一直嚼,却始终没有咽下去。 夏温暖轻轻咳嗽了一声,宋亦霖立刻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来,看到站在门口的母女俩,男人一时间忘记了说话。 隔了好久他才推着轮椅,默默地去了厨房,拿出一副碗筷,搁在桌子上。 夏温暖也是一直沉默,沉默着将已经睡着的南南放进摇篮里,沉默地进厨房洗手,然后沉默地拉开椅子坐下。 她给自己盛了一点饭,走到宋亦霖身边坐下。 夏温暖看了一眼他满满的都是白饭的碗,停顿了几秒钟,然后给男人夹了几样他喜欢吃的菜,压实之后,轻轻地说了句,“吃吧。” “嗯。” 宋亦霖有了一点精神,吃饭也比刚才大口多了。 他的心里有很多想说的话,好不容易挤到了喉头,但或许是太多了吧,嚼了两口,就连同米饭和菜,一起重新咽回了肚子。 “我今天刚刚出院……” “嗯,我知道,我早上去找你的时候,你的主治医生告诉我的。” 宋亦霖的声音有些苦涩,淡淡的,却极轻易地便撩起了人心底最脆弱的那根神经。 夏温暖忽然觉得词穷了,只好不停地夹菜给自己,给宋亦霖,很快,两人的碗里都堆成了一座小山。 他们之间的关系,何曾这样凄风楚雨过。 “暖暖。” “嗯,我在。” “我准备去旅行。” “旅行?去哪?” 夏温暖放下筷子,问得正色。 “我也不知道,总之想出去走走,人不能总窝在一个地方。” “挺好的。”扒拉了一口气,她顿了一下,又问,“一个人旅行?” 宋亦霖抬眸看向夏温暖,他多想问一句“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但是,女子眼底的光芒还是冷冷的,她已经把心封起来了。 人都是这样,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 他并不是不懂,夏温暖为什么要嫁给自己。 爱情和同情的温度也许相近,可就像红与蓝一样,颜色到底是不同的。 宋亦霖的心里明镜一般清楚,他和夏温暖之间,到底还是隔着一个项慕川,从前有,现在有,将来也还是会有…… 他知道,活人是永远争不过死人的,而且,说实在的,自己就连活着的项慕川都争不过。 一直以来,他沉溺在自我构筑起来的执念里,越陷越深,他觉得,差不多是时候该想通了。 真的,是时候了…… 宋亦霖笑了笑,说得无比轻松,“对,一个人。” 最后,夏温暖说了句“一路顺风”,宋亦霖回了声“谢谢”,两人便结束了这顿晚餐。 他们看上去那样相敬如宾,像极了一对夫妻,而事实上他们就是宋先生和宋太太。 然而,也只有本人才知道,这份感情,或许已经走到了尽头…… 宋亦霖没有骗人,也不是在说笑,他或许早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只等着和夏温暖道个别,然后便悄悄远去。 就像他来时的那一天,待自己熟睡之后,翩然出现在她的办公室中,就如同天使一样。 宋亦霖给夏温暖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却一个字都没有写。 他离开,剩下了一张白纸。 他在她的生命中留下了一段空白,亦留住了一段空白。 夏温暖知道宋亦霖想对自己说什么,那也是她昨晚想说,却始终没有说出口的话。 ——再见,我的宋太太! ——不送,我的宋先生! 大概在宋亦霖离开T市的一个月后,夏温暖接到了来自美国的一通电、话,是美国民政部门的工作人员打来的。 那头的年轻男人操着一口标准的美式英语,询问宋先生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完成最后的签字,否则,按照法律,他和夏温暖的夫妻关系是无法生效的。 夏温暖疑惑,不由问得详细了一些。 原来,在美国注册结婚的时候,宋亦霖并没有在协议书上签字,也就是说,从头到尾,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都是不成立的。 而宋亦霖之所以陪着自己完成那一整套冗杂的流程,回T市之后又举办了盛大的婚礼,或许只是为了圆一个,他做了那么多年的美梦吧…… 梦醒之后,便抽身而去。 而夏温暖也终于知道了,自己心底的那些不真实的感觉,到底是从何而来。 原来,并不是她想得太多,而是,这真的只是一场宋亦霖精心编织的梦境罢了…… 真傻啊,他…… 怎么能这么的傻? 夏温暖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声“Thankyou”,似是想让这两个词,沿着无形的无线电波,传送到宋亦霖的耳中去。 亦霖,谢谢你! 谢谢你陪我走过这些时光! 希望你有朝一日,终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 一年后。 夏温暖早已从夏园搬了出来,她现在和小南南住在她原先租的那幢公寓里,还养了一条小泰迪,取名叫“西西”。 原本夏温暖想应景叫“北北”的,但是梁北北可不乐意了,她经常来串门,可不想和一条小狗共享一个名字,到时候叫混了岂不是颜面尽失? 夏琳顺利地考取了大学,填志愿填在了A市,只有那边的大学才有珠宝专业,她便毅然决然地准备出去闯荡一番,毕业之后好回来振兴丽煌。 当然,除了那个不管夏琳到了什么年纪都不放心她的母亲之外,还有一个人也屁颠屁颠地跟着去了A市,美其名要拓展那边道上的业务,实际上他要做什么,大家心照不宣。 夏温暖偶尔会打电、话给项诺支支招,教他如何如摆平自己傲娇而又骄傲的妹子。 对于这种卖队友的举动夏温暖一直讳莫如深,就夏琳那点智商也不知道她那高深莫测的姐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所有的心里话全都告诉给她听。 夏琳确实对项诺有意思,但就是心气高,非虐虐他才高兴,但高兴过后又怕一不小心把人给吓跑了,两人试探来试探去的,多亏了夏温暖“从中作梗”,不然,或许真的无法长久…… 夏温暖看着他们一路走来,心里也是异常欣慰,想着,只要项诺再加把劲,估计他们这对就能成了吧! 因为嫌夏园冷清,夏温暖便也不再在那里住着了,只是偶尔会回去看看李管家,就当是父母那样孝敬着。 宋亦霖每个月都会寄一些他在旅途中拍的照片回来,有时写几个字给她,算不上信,因为根本连不成完整的句子。 他的腿也已经治好了,周游列国总算遇到了一个靠谱的医生,算是个隐士吧,而且还是不收钱的那种。 宋亦霖只是好心给他指了个路,没想到就这样阴差阳错地重新站了起来,这让以后的旅途,也更加的方便了。 夏温暖看着炫目的极光之下,宋亦霖站在高高耸起的岩石上,比着剪刀手,对着镜头夸张地大笑的那张照片,也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小南南手脚并用地朝她爬过来,西西也挪动着短腿跟在小主人的身边,两只萌物凑在一起,看得人心都快化了。 “南南来,妈妈抱!” 夏温暖对着小南南拍了拍手,一把将她擎了起来,西西在她脚边跑来跑去转圈圈,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亦霖,我希望有一天,能看到照片上,会出现另外一个人的身影,你亲昵地揽着她,然后一齐比出剪刀手,凑着镜头朝我大笑。 你说,好不好? “南南,和妈妈去散步,好不好?” “西西,快跟上哦!” 夏温暖抱着女儿,控制着脚步,小泰迪欢脱地跟在主人的屁股后面。 外面停着一辆搬家车,夏温暖停了停,不由多看了两眼:新邻居么?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因为见到了陌生人,西西蹦跶着“汪汪”叫了两声,但是听着就像是在撒娇,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夏温暖失笑,脚尖轻轻碰了碰西西的小短腿,低声提醒,“别瞎叫唤,这是新来的邻居。要有礼貌!” 下一秒,大卡车的车门打开,从上面跃下一只硕大的金毛犬,脱缰的野马一般朝夏温暖扑去,她眼睛一晕,刚要喊“救命”,却蓦地发现那条大型犬意外的眼熟。 “桑尼?!” 夏温暖惊喜地叫出它的名字,桑尼整个就像是见到了肉骨头一般,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在她身上又舔又蹭的,热情到西西都抗议了,跳起来想去揪桑尼的尾巴,只可惜腿太短了,怎么都够不到。 西西开始赖在地上打滚,夏温暖哭笑不得,一边摸着桑尼的脑袋,问它怎么会在这里,一面喊着西西的名字,让它不要再丢人现眼了!。 “桑尼。” 此时,从卡车上传出了另一道声音,低沉而悦耳的男声,还带着该死的熟悉感,正妖艳地刺激着夏温暖的听觉神经! 不……不会的…… 夏温暖的第一反应是后退,要不是怀中还抱着小南南,她肯定两手攥成拳头,撒丫子就跑。 不可能……不可能的…… 那个男人已经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眼前那道身影凑得更近了一些,桑尼已经跑到了他的身边,坐下,温顺地蹭着男人的裤腿。 “温暖。” 夏温暖听到对方这样叫她,久违了的声线,久违了的语调,还有,久违了的——人。 当初她无法轻信他死掉的事实,如今他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夏温暖还是不能很快的适应。 怎么回事?死而复生? 还是长久以来,项慕川只是在玩她? “项、慕、川?” “对,是我。” 夏温暖这才抬起头看向项慕川,男人的笑容特别的好看,散发着一股令人沦陷的魅力。 但是她却赫然发现他的眼角有两道很深的疤痕,像是从骨头里一直延伸出来的一般,夏温暖的眼皮跳了跳,脱口问道,“这是?” “哦,已经没事了。我花了整整一年才活回来的,为的就是重新回到你身边,现在都好了……” 项慕川捉住夏温暖的手,女子明显僵了一下,但是没有躲开。 她怀中的小南南也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男人旋即又笑开,凑过去吻了女儿的脸颊一下,那样近的距离,夏温暖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忽然就有些想哭。 “温暖,我回来了。” 阳光下,项慕川歪了歪脑袋,朝她张开双臂,笑得非常犯规。 “嗯,欢迎回来。” 夏温暖一边说,一边慢慢走向他,然后,钻进了男人的怀里,小南南咯咯地笑起来,项慕川心满意足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她们母女二人抱紧。 就像是,拥住了一整个世界一般。 桑尼和西西已经安分了下来,脑袋对脑袋,互相抛着媚眼,很快缠在了一起,你舔一下我的脖子,我蹭一下你的鼻子…… 就像是它们各自的主人一般,这一次相遇,便再也不会分开了…… ====THE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