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步步为营,计计攻心 ------------ 第一章 大宴刺客掳妃嫔 第一章 天色已晚,宁国的皇城内外布满了灯火,当凉风拂过,那灯柱上摇曳的烛光便在皎白的月色下映得更加暗沉。 “君望醉兮――梦几许――” 飘渺的歌乐声从荣和殿传来,在深红的绒毯上,带着古怪面具的戏班子们正奋力表演,那挥洒出的汗水,只为夺帝王一笑。 可谁曾知晓,帝王只为这龙椅旁的女子动心,她姓骆,名西禾,那貌美如花的姿色,虽不能倾城,但足以倾人。 “皇上,这琴声真悦耳。”骆西禾笑着自几案前的金盘内摘下一颗葡萄,递与身旁男子的唇间,男子一笑,那陛下的戏班子便更加奋力,坐于筵席的嫔妃也开始摆弄衣裳。 这一切只因他叫宁华昌,是宁国的君王。 “传朕口谕,赏――奏琴者白银一千两!”宁华昌一口咬下骆西禾指间的葡萄,顺手将她搂入自己怀中,而那近旁的皇后却不为动容。 李公公听罢,便混着歌乐声转身喊道:“皇上有旨――赏!奏琴者白银一千两!钦此――” 话音刚落,曲还在唱,那琴声愈来愈激烈,似要将弦拉断,顷刻间,绒毯上的戏子纷纷从乐器间拔剑,狰狞而起,随着近卫的压制,荣和殿内顿时一片混乱,但紧闭的大门谁也逃不掉,李公公见状又喊:“来人啊――有刺客!护驾――” “皇上……”骆西禾拽着他的袖子,望着那随时会冲上来的戏子不禁颤抖,宁华昌却临危不惧的继续饮酒,拍着骆西禾的肩表示安慰。 那刀与剑的摩擦,一声声沉闷又一声声尖锐的惨叫,零散的筵席以及破碎的瓷具,骆西禾曾在影片中看到过,却从未亲身体验,这一刻,她是怕的。 “皇上……”骆西禾压着嗓子又唤一声,她望向龙椅另一旁的皇后,那人端坐着,却不似她一般趁机撒娇,不愧是宁国的皇后,骆西禾暗自冷笑,在这瞬间,一把铜剑突的刺于几案前,随之而来的,是身着青衫的奏琴者! 他立于几案之上,惨白的面具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拔剑:“唰”地将冷冰冰的剑刃指向宁华昌。 骆西禾刹那间却忘了如何尖叫,她半张着嘴不知所以的干坐在原地,就在奏琴者持剑而行时,宁华昌突地推开骆西禾,从几案下抽出一把长剑,狠狠挡下那一击,此情此景看得李公公一惊一乍的跺着脚,再喊:“护驾――护驾!” 骆西禾跪倒在地上,望着那剑与剑的击打,每一声都叫她心惊肉跳,不知怎的,身体如同软化了一般,再撑不起来,她不由念起了一个身穿蓝衣的男子,而大殿的门也就在此刻发出了巨响,不待骆西禾多想,殿外传来一声:“荣和殿已被羽林卫层层包围,臣等等候陛下旨意!” 这一声之后,戏子都停下了动作,似在等奏琴者的指示,那人正与宁华昌对峙,见此,则笑:“不愧是宁国,羽林卫这般迅速,让林某甘拜下风。” “看来,你是林戚之子?”宁华昌持剑不动,却也笑着,可奏琴者并没回答,他一个转身便抓起骆西禾,将铜剑架于她项前,骆西禾浑身一个激灵,她望着宁华昌,说不出一句话来。 宁华昌脸上得意的笑容也瞬间消失殆尽,他皱着眉头,怒喝:“放开她!” 这一声让大殿内的人群生生噤声,奏琴者却不以为然,他狠狠抓着骆西禾的肩膀,大笑:“那得看,国君肯不肯放了我和殿内的弟兄。” 骆西禾听罢,她忍着疼,用凄凄的目光盯着宁华昌,因为她不想死,她才来这里半年,以为是上天眷顾自己给她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但她刚在后宫爬到一半,现下眼睁睁的就要离世了? “放他们走。”宁华昌压低着嗓子,狠狠将长剑往几案上一砸:“违者,杀!” 李公公本想劝言,但见此便不敢再多嘴,只喊:“皇上有旨――放走刺客,抗旨者,杀――” “国君,告辞。”奏琴者咧嘴一笑,荣和殿大门也随之打开,三千羽林卫拿着长矛退散而开,生生让出一条道来,宁华昌望着骆西禾被劫持而去的身影,不禁威胁道:“你若敢动她一个子,我便让你国破家亡!” “国君。”奏琴者止步,却并未回头,只言:“林某早已国破家亡,再毁一次,亦不过如此。” 话毕,他便拽着骆西禾撤出了宫门外。 夜色凄凄,灯柱上的烛火依然摇曳如初,只是皎月被云层给掩了去,却有一道黑影驰马而出,宁华昌正在殿内徘徊,闻刺客已出了皇城,便让李公公传旨下去,定要救回骆西禾! “你可会放了我?”闭言许久的骆西禾坐在马车内,这时倒冷静了不少,她掀开右旁的帘子,不由将目光投向马背上的奏琴者。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奏琴者说罢,便将马赶到了前头,叫骆西禾无法同他对话,她只得合帘,端坐在车内,却辗转难安。 毕竟他们是刺客,找个没人的地儿将自己灭口,言而无信那还不简单,她能跟刺客讲什么道理? 骆西禾不由想起自己在21世纪的遭遇,努力认真了七年,还是当一配角。没错,她是个演员,却也只是个演员,谁会知道,那次的摄影,会让骆西禾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不被历史记载的朝代,又一个转身,成了宫中的妃嫔。 她无法否定自己的欲望,如果成为皇后能有享不尽的荣华,和用不尽的权力,那么,她要将那个女人拉下台,自个带上这万人景仰的皇冠。 可事与愿违,来这里已有半年,如今她倒要把命搭进去了,还没有一丝回报。 不成,骆西禾突然眼神一变,她咬着牙,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就这样玩完,她还没有得到皇冠,怎可死于非命!? 马蹄与车轮声不知循环了多久,骆西禾揉着太阳穴继续思考着,在此期间她想了五十三种逃脱的方法,却都没有实施,毕竟风险太大。可能人家本来没想拿你怎么样,你却像个傻子一样要逃,反倒弄巧成拙。 “但不能等他们拿起刀来我才想到要跑啊……”骆西禾不禁嘀咕一句,眼神却愈来愈冷,她要怎么做,谁能告诉她可以怎么做,不如将计就计,到时候再随机应变? 就在骆西禾绞尽脑汁计算着逃跑风险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随后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她不由突地一怔,莫非是皇上派人来救她了? 她耐着性子没有掀开车帘,按此情形,她出去只有一死,不如留在马车内见机行事。 “不知阁下为何劫车?”外边的动静变小了,她只听见奏琴者隔着很远说了这么一句。 阁下?骆西禾摸着下巴,这说明来者只有一人,还是指头领? 不待她多想,那马车前的正帘被忽的掀开一小半,骆西禾条件反射的低头,却又在下一秒紧张的抬起头来,就一眼,骆西禾的声音不由一颤:“是你?” ------------ 第二章 单枪匹马来救驾 第二章 皎月浮出了云层,淡淡的光泼洒在马车上,马背上的男子一袭蓝衣,持着缰绳正赶往皇城,他身旁的马鞍上绑着一青衫男子,正是奏琴者,他被横在马背上,模样尤其滑稽,这让骆西禾心里边乐了许久,要她说,这就叫报应~ 她忍着笑掀开帘子,望着外头着实觉着更冷了,本就是入冬之时,而夜里的安阳又十分静穆,偶尔能望见几家打着灯火的客栈,行人却是甚少,让骆西禾觉着萧条。 那马背上驽马的男人,她见过三次,却也恰恰救了她三次。 她一不知他姓什名什,二不知他的身份地位,但她每日总有那么些时候,会念起这一抹浓重的深蓝。 这次又是单枪匹马的,怎一个帅字了得? 待马蹄声落下再无声响,皇城已到,骆西禾掀开正帘走下车辕,她抬头,那肃穆的宫门正立于二十丈之外,显得森严无比。 骆西禾下意识的转身,发现蓝衣男子在拐角松了奏琴者的绑绳,这让她有些疑惑,不由脱口问道:“怎不将他绑回皇城?” 可男子并未回答,他不再管奏琴者,直径朝骆西禾走去。 她见状则连退两步,抿着唇,骆西禾知道她这不是害怕,而是害羞。 “你不盯紧他,他待会溜了去……”骆西禾揉了揉侧刘海,有些不自在的盯着他的衣襟,然后一点一点朝上望去,待视线瞄到他的鼻梁时,骆西禾才发现那人此刻正别着脸瞟向奏琴者,趁着夜色,她偷偷的盯着他的侧脸,恨不得一下子全映在脑子里不再忘记。 他就像月色下的一抹清冷,灯火处的一道微凉,却又如同冬日里被云层遮拦住的光,让人暖,却抓也抓不住惹人心痒。 骆西禾眼也不眨一下的望着他,而他那棱角分明的五官在马车的阴影里显得更加冷峻,让人不寒而栗却又舍不得移开视角。 他突然回头,令骆西禾半张着嘴被生生吓了一跳,她尴尬的将视线越过他,停留在马背上,然后冷不丁的说着:“那马鞍,真不错,哈哈……” “贵人,你的演技笨拙了。”他也冷不丁的回着话,却是前言不搭后语,骆西禾有些诧异,她正要说什么?只见那奏琴者驽着马从那人身后一闪而过,惊得骆西禾直喊:“喂!他跑了!你还不追?” 那人没有回话,就这样定定的望着她沉默不语,骆西禾觉得此时此刻自己是掉到了冰窟里,比这深夜还让她心寒…… “不怕皇上怪罪你?”她越说越不自在,越说越紧张,也越说越不知道自个在说些什么。 “皇上在等你。”他平静的说着,叫她看不出任何表情。 又一阵凉风袭过,惹得骆西禾不禁裹了裹外衫,撇开视线朝宫门望去:“不怕我告诉皇上,是你放走了刺客?” “贵人,回宫吧。”他不卑不亢的样子叫骆西禾莫名的气愤,为何他总不答自己的问题,为何每次救自己的却总是此人?骆西禾咬着牙,心一横,便说:“你能不能不要答非所问?你这是不尊重我!不尊重我就是不尊重女人,你不尊重女人那就是不尊重皇上的妃嫔,你不尊重皇上的妃嫔就是不尊重皇上,你说,这罪大不大?” 看着骆西禾一脸耍无赖得瑟的模样,他不由一笑,短促得叫骆西禾来不及遐想,就那样消失在冷冷的空气里。 “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她皱着眉头,却没有料到他的下一句话。 “贵人平日里端庄高雅,私下却如此有失礼数,让在下惊讶。”他比她高了一个脑袋加一个脖子半截胸,这使骆西禾不得不抬头,板着脸恶狠狠的丢下一句:“回宫!” 刚到宫门口就见李公公打着灯笼而来,他一脸欣喜的模样:“骆贵人能回来,那真是大喜!” 她扭头,却见身后的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正要开口,那李公公倒先抢了话,笑言:“皇上在荣和殿正等着贵人呢~” “还请公公领路。”骆西禾勾唇一下笑,点着头,心里却着实不耐烦,这一路本来就累,才回来又要马不停蹄的去见皇上,她还要不要休息了? 待到了荣和殿,骆西禾没想到佳秀宫的绫美人和戚贵人也在,就连煦池宫的淑嫔也来了,她先是朝宁华昌行礼,可话还未出,他便走到她身前来将她一把搂住。 这叫骆西禾有一瞬的诧异,但她还是带着笑,捏着他的交领,似撒娇一般道:“妾身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着皇上了……” 骆西禾撅着嘴,见宁华昌疼爱的目光,暗自窃喜着,毕竟这是她故意做给那三人看的。 果不其然,她们见此都尴尬着,本来是想恭贺她能死里逃生,后在皇上面前美言几番,结果没多久便各自告退了去,敞阔的荣和殿内此刻就剩下宁华昌和骆西禾二人。 “妾身能回来,都是托皇上的福。”骆西禾舔了舔唇,那酥到骨子里的声音叫她自个都觉着满意,宁华昌不由一笑,他把弄着她乌黑的长发,却严肃的开口:“朕日后,绝不许任何人欺负你。” “妾身遵命~”骆西禾侧了个身,趴在他的怀中,可任那身躯如何的炽热,她也不觉温暖,这寒冬即临,或许那一抹深蓝,才是她所寻求的微光。 “皇上,今日若不是宫中人相救,妾身定见不着皇上了。”骆西禾嘟着嘴,似赌气,又似哀怨的样子叫宁华昌摸不着头脑:“他是何人?朕要赏他!” “妾身也不知。”说着,骆西禾惋惜的叹了一口气,揉着他的交领,含糊的说着:“只记得,是一男子,穿着、穿着蓝色的长衣,再具体,妾身便不清楚了……” “欸?那是朕的近身侍卫,从小就在朕身边,身手可是数一数二的厉害。”宁华昌还故意强调了“厉害”二字,他捏着骆西禾的小脸蛋,完全一副宠溺的模样:“禾禾,朕该赏他什么?” “禾禾想,赶明儿禾禾亲自送一篮水果给那侍卫,以做谢礼,既不花太多银子,也不损了面子,皇上觉着如何?”她露出几颗门牙浅浅一笑,不谙世事的眨着那似花的眼睛,叫宁华昌欲罢不能的抚过她的乌发:“你的请求,朕怎能不答应?” “皇上就是待禾禾好。”骆西禾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奉承着,夜色已深到透,她借着今儿的事说自个累了,于是在宁华昌不舍得眼神中告退了,是李公公送她回的宫。 在路上,骆西禾有意无意的说着:“明儿个,我要送一篮水果给今日的救命恩人,他是皇上的近身侍卫,到时候,还请公公领路了。” “这事……”李公公有些犹豫,他低着头,不知如何回答。 “皇上准了,公公不必担心。”骆西禾像个明白人一般笑着,李公公也陪着笑,连连点头:“贵人的事,洒家怎敢怠慢?” “这宫里头啊!就公公看着亲切~” 宫中的灯火已燃尽,剩下的,便只有两人一来二去的奉承。 可骆西禾是打心眼里的高兴,很快,她就能再见到他了。 ------------ 第三章 一江窗纸往南飘 第三章 午时一刻,平景殿外偏北的木屋。 骆西禾穿着青衣襦裙外扣一件皮裘,蹲在爬满枯藤的木棚下发愣。干黄的草地衬得她更加娇嫩。那有些凌乱的发尾贴在她的侧脸,风一吹,便如同刚散落的蒲公英一般再度上扬。 拿在她手中的果篮也被那肆意的微风给染上了草叶,骆西禾见此则皱着眉头,嘟起嘴,将它一根一根吹远,而那褪色的草叶却在冬日的照耀下显得更加不分明。 骆西禾低下头,朝着手心轻轻哈气,她已在木棚下等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可那简陋的木门,却迟迟不肯打开。 虽听李公公说,此人来无影去无踪的,谁也不能保准他在屋里头。可骆西禾偏是支走了李公公,孤身一人像个傻子似的在这荒草从中等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他要不就压根不在,要不就没听到她那“秀气”的敲门声,再要不…… 他不想见她。 一想到这里,骆西禾就觉着更冷了。 她在原地来回跺了几次脚,那趾头都在选择性麻木。 反正等着也是等着,骆西禾终于跺着走到了屋门口,却是一笑,不如自个去探个虚实! 想着她便学电视剧里的桥段,舔一舔手指再往窗户纸上戳个洞,然后转动几下轻轻扯出来,冷风一吹,骆西禾就忍不住将手伸入皮裘中,她俯下身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盯着里边。 里头十分简洁,一张圆木桌摆在中央,旁边是灯架,再然后便是一张床,那瘦瘦的被褥让骆西禾都觉着可怜。 没有看到更多东西的骆西禾决定再偷窥一下厅房,她起身正要走,却发现一身穿蓝衣的男子正站在她的身侧,一声不吭的,没有多余的表情。 “不是!”骆西禾又惊又尴尬的碍到了木窗上,过了一会子,她才缓过神来瞪着眼,小声道:“你就不能吱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贵人找我何事?”他一动不动的站着,那清澈的眸子叫骆西禾从中看到了自己,她半张着嘴,想起什么似的举起手中的果篮:“来答谢你昨日的救命之恩。” “职责之内,不必言谢。”他虽这样正经的说着,但却很自觉的将她手中的果篮接过,这叫骆西禾笑也不是愁也不是,她只好搓搓手,无意间瞄到那窗户纸上被她戳的大圆洞,又想起他那薄薄的被褥,这大冷天的风从这里一贯…… “这个、这个我给你补好……”说着,骆西禾便内疚的指了指破洞,那人则有些疑惑的凑近了看,骆西禾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凑近给“咯噔”一下,手哗的一抖,生生将那层窗纸给扯出好大一条裂缝来。 加上木窗上的雕花本就稀疏,冬日的寒风雪上加霜的猛然穿过,便狠狠掀起一大块窗纸,骆西禾就这样僵在那里,不知如何开口。 “贵人,若无他事,就请回吧。”他似乎并不在意,说完便提着果篮推开那张简陋的木门,正要踏入,却被骆西禾突然叫住:“且慢!” 她此刻已然冷静,指着那木窗微微扬起下巴,只道:“这天大寒,窗户纸破了,你若因此生病,不能及时保护皇上,那罪该万死的便是我了。” “如此,我又怎敢怠慢?”骆西禾在心里头打着算盘,凭着那七年的演绎生涯丝毫看不出她其实有些紧张。 可那人不但不领情,还皱着眉头,冷言:“贵人变脸之快,是我低估了。” “欸?” “请回吧。”话音未落,门便被毫不留情的关上,只剩骆西禾一人干站在门外,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木棚上的藤蔓此时已被寒风冻得些许干裂,那掉落的树渣随着风尘离走。“哗哗”作响的窗纸在她的身后一次一次的摇曳着,直到被风狠狠扯下一块,从她眼前悠然掠过,而那陈旧的纸块随着风声卡在了木棚上,又随着骆西禾视线的瞩目而长扬天际,翻过南面那堵高墙,再不见所踪…… 变脸之快? 骆西禾攥着拳头,走在回宫的路上,她越想越生气,为什么那人总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却还能让她觉着自己低人家一等? 她好歹也是个贵人,论品位,他得给她行礼! 不行礼也就罢了,还将她拒之门外?让她蒙羞!是她自讨没趣对吧? 她一路气势汹汹的回到屋内,狠狠坐在圆木凳上,猛的灌一口茶,这让一旁的丫鬟鸢儿有些不知所措,平时这小主还很好相处来着,怎今儿个就一副活脱脱怨妇的模样?她不禁想,莫非是在皇上那受了气? 想着,鸢儿便又沏上一壶茶摆于桌前,小心翼翼的说着:“小主,兴许皇上只是图个新鲜,才去了戚贵人那儿。” “什么!皇上去了戚婵那?”骆西禾又是一惊,将茶溅出了杯沿,她见鸢儿慌张的模样,这才发觉自己的失礼。 冷静冷静,她这样告诉自己,如若自己不够镇定,那么满院子的老鼠,随时都能来挖墙角。 所谓人可慌,但心不能慌。 “小主,您今儿是怎了,这般……”鸢儿不敢多说,她见自家小主皱着眉头的模样,便头也不抬的闭嘴打理桌面上的水渍,这让骆西禾有些沮丧,她深知自己平日里行事果断,从不掉链子,可至从碰到了那个人,她就…… 她就按捺不住的气愤,莫非是在这宫里头压抑久了,还是自己太嫩,招架不住他的把戏? 难不成他就是自个的克星,非要她出糗才肯安分? 不行,如今宁华昌又喜新厌旧的去宠了戚婵,她若再不行动,那到手的肉都能一个绊脚掉坑里头去。 这皇冠是她的,人,也会是她的! “听说西房的苏常在,会占卜之术?”骆西禾明知故问的望向鸢儿,见她点头,才继续道:“同我走一趟。” “奴婢遵命。”鸢儿一听,立马放下手头的事,虽不知自家小主打得什么主意,但看样子,大概与占卜之术有关,莫非自家小主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儿?说来也是,毕竟昨夜才被刺客劫了去…… 鸢儿想着,便替自家小主披上了皮裘,再拿起木梳给骆西禾凌乱的乌发给理好了,才站在一旁候着。 西房离骆西禾的南房并算不远,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已走到,满院子的茉莉花树叫她有些不顺心,鸢儿同那房的丫鬟说明了来意,便又是一阵苦等。 那苏常在苏凉琴的父亲是有名的富商,这厮虽是一小小常在,却免不得小姐脾气,好在她是同她一起入的宫,当初她俩被戚婵欺负,也算同病相怜。 可时间一晃便是半年,如今她已是贵人,苏凉琴却还是苏凉琴,那大小姐脾气一点也不含糊,骆西禾不由一叹,也就在这时,苏凉琴的丫鬟姗姗来迟的招呼她们进屋子。 一进门,骆西禾便卸下皮裘,那丫鬟倒明事理的接过皮裘挂在了架子上,她理着衣裳刚一抬头,就见这屋的主人正坐在木凳上,提着调儿笑道: “姐姐,许久不见,你越发有耐性了。” ------------ 第四章 占卜之术黑锦囊 第四章 “妹妹谬赞。”骆西禾听得出苏凉琴那句带刺的话,她不偏不倚的站在原地,望着木凳上的人儿,不由眯着眼,微微勾起唇角,又道:“看来是姐姐的疏忽,半年不见,我再拜望,妹妹却挪不出一条凳子来给姐姐坐坐。” 苏凉琴听罢,即刻扬起下巴朝那一旁的丫鬟狠狠瞪眼:“你看你,事都不会做!骆贵人来看我,竟连凳子都不肯给,这不叫人笑话?”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那丫鬟哪敢反驳,明明是自家小主不让搬的木凳,这会子又怪到自个头上,她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哪。 “还不去搬凳子来?利索点!”苏凉琴恶狠狠地拍着桌子,这头上的簪子都恐要被晃下来,吓得那丫鬟低着头一面喊“喏”一面手慌脚乱的出了门槛,这一幕看得鸢儿有些感叹,还好她的小主不是这个蛮女,否则,指不定有多少苦受。 骆西禾无奈一笑,没想到苏凉琴的小姐脾气不仅没有改动,那刁蛮霸道的样子却是变本加厉了。 骆西禾见那丫鬟又小心翼翼的将那木凳搬于苏凉琴的桌对面,便故意摆手笑言:“其实今日姐姐来找妹妹是有要事。” “哦?”苏凉琴一听倒来了兴趣,疑惑的问着:“不知姐姐所说何事?” 骆西禾终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来意:“听说妹妹会占卜之术,我这几日不顺心的事儿太多,还请妹妹看看。” “这个成!” 铜板、八卦图、乱七八糟的金线以及一块黄布不到片刻就摆在了她眼前,丫鬟们已经被支开,只剩下看得一愣一愣的骆西禾,和趴在地上张牙舞爪的苏凉琴。 铜板在地上飞快旋转发出“叮叮”声来,那灯架上的烛火也被弄得忽闪忽闪,,衬得苏凉琴秀丽的脸庞尤其渗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驱鬼,让骆西禾看着一半心寒一半疑惑。 不知她鼓捣了多久,终于收起金线来,正在旋转的铜板也应声倒地,她看了一会子,一针见血的开口:“姐姐遇着克星了?” 克星?骆西禾想到了那个该死的蓝衣侍卫,于是不禁点头:“妹妹厉害。” “那个人,会阻扰姐姐的财路。”苏凉琴一脚踩在了木凳上,神秘兮兮的扯着金线,骆西禾也被带入了气氛,小声问着:“怎么破解?” “简单!”苏凉琴十分得意的拍了一把桌子,笑道:“尽量与那个人保持距离,最好不要再见面~” 最好不要再见面…… 听到这一句的骆西禾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一下,她半张着嘴,有些犹豫的问着:“假若,铁了心的要见呢?” “铁了心的要见?”苏凉琴这下倒疑惑了,她直问:“为何?” “总有一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骆西禾为了这周围的气氛不由笑了笑,在这一句话里撒了谎,显然是她自个巴不得去见,哪是随便就能遇到的。 苏凉琴算是听明白了,于是立马转身在墙角的木箱子里折腾着,骆西禾倒是不明所以的坐在原地等消息,没多久,苏凉琴便拿出一只黑色的锦囊来,她拍了拍上边的灰尘,随后道:“姐姐写上最想说的话,放入这锦囊中,然后缝踏实了,再交给那个断你财路的人,并且绝对不可让那人打开,这样就没事儿了!” “这是何物?”骆西禾小心的接过锦囊,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有这么厉害?”苏凉琴一听还就跟她急了,她跺着脚指着锦囊,认真道:“你若不信,它就不灵了!” “妹妹那么厉害,姐姐当然信。”骆西禾笑着收下了锦囊,然后端坐在木凳上,才想起了正事,这丫头忽悠来忽悠去的,差点让她忘了自个此行的目的。 “妹妹,如今这宫中戚贵人得了宠,恐怕我们以后的日子,会不那么好过了。”骆西禾有意无意的说着,然后望向窗外,叫苏凉琴一个人在那儿拍桌子:“那个贱人,如今是越来越猖狂了!” 其实骆西禾想说,猖狂的应该是苏凉琴她自己才对,可这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 窗外天色已晚,骆西禾也从苏凉琴的西房静静走出,身后跟着的是鸢儿,她见小主得意的神色,忍不住一问:“小主占出什么来了?” “你可听说过田忌赛马?”骆西禾捏着那黑色的锦囊,没有回答,反倒如此问道。 冷冷的风吹在鸢儿的脸颊上,她搓着手,望着骆西禾身上披着的皮裘,那有些羡慕的眼神就这样一丝不挂的放在了那层绒毛上,瞄了许久才想起要回话:“奴婢愚钝,还望小主指明……” 而骆西禾并未在意她的迟钝,她扣着皮裘,将半个头掩在了乳黄色的绒毛中,等走过了位于佳秀宫最中央的荷塘,她才开口:“田忌有三匹马,对方也有不相上下的三匹马,他要在比赛中取胜,该如何做?” 鸢儿听罢,想了一会子,小声道:“杀了另外三匹。” 此言一出,骆西禾只觉着一阵冷风正往皮裘里灌,待她裹紧了,才深觉自个的丫鬟心思竟能如此狠毒,毫不犹豫的说杀,却也单纯。 “田忌用了最下等的马,和对方的上等马比,输了一局。”骆西禾忍不住将手也埋入皮裘内,她轻轻呼一口气,白色的雾状体便忽的随风而散,此时在路旁行走的宫女都点上了灯笼,那昏黄的火光透过油纸却是最暖和的存在。 “田忌真聪明。”鸢儿明白了什么似的回着话。 骆西禾却停了步,颇有兴趣的回头问道:“如何聪明?” “这样对方就失去了王牌,中对下,上对中,田忌定是胜了。”鸢儿立即得出了结论,得意的样子叫骆西禾深思许久,在佳秀宫行走的宫女也愈来愈少,火光也愈来愈暗,那窜跃着的寒风突然叫骆西禾惊觉了一事。 她裹着皮裘抬头,望向鸢儿,待整理好了思绪才平静的开口:“你即刻到宋姑姑那儿去要张窗纸,还有刚煮熟的糯米和胡椒磨子。” “小主,我们的窗门好好的,怎……” “小主交代的事,做下人的只管去办,何必多嘴?”骆西禾实在不想说如此难听的话来,只是她急。 人不急,心急。 鸢儿只得灰着脸应了句“喏”,便匆匆往北边去了。 骆西禾望着渐行渐远的鸢儿,又低头从袖内掏出那一道锦囊,黑乎乎的只有那条深红的带子打眼,她若有所思的收起了锦囊,将冻红的手背贴在脸上捂热,又是一阵冰凉,不由担心着,此时此刻的那个人,是否更冷呢? ------------ 第五章 一窗一纸晓真心 第五章 夜里的风似乎平静了许多,使枝桠上枯黄的叶片、荷塘中扑腾的水花,以及木屋中那一抹昏黄的烛光,都随着这份平静而不再聒噪不安。 骆西禾将窗纸卷好,端着糯米碗儿,裹着皮裘,穿过那条有着碎石渣的小径,任下身的裙袍拖在干草上,发出“呲呲”的摩擦声来,而她的视线,从来到木棚下的这一刻起,便再没离开过那远处的一小盏微光。 冷风孜孜不倦的贯过杂草丛,她揣着窗纸,望着窗内的人儿不由多做停留。 他正一袭蓝衣,躺在床榻上,似乎在摆弄着手中的银刀,而他的一举一动,一个翻手一个眼神,都让骆西禾恨不得刺在脑海中,不肯遗忘。 她轻轻呼气,那暖暖的温度打在手背上,湿湿的显得指尖更加红润。 骆西禾站在原地百般犹豫,终是挪步到了窗门前,在这瞬息,他警惕的回头,一脸严肃。 “夜即深,贵人是何用意?”他放下手中的银刀,扣在了床栏上,不变的却是眼角间的那一丝冰凉。 骆西禾听罢,便抬手举起窗纸,她想说是她放心不下,但到了嘴上,便成了:“若你因这寒风病了,第二日便有人造谣,说是南房的骆贵人已苦得揭不起锅,连一张窗纸也能吝啬不赔,可见大势已去,不必担忧她能再力挽狂澜。” “如此,我岂能无动于衷?”说罢,她便干举着窗纸,想起今午他将她拒之门外的情形,不由暗自损他的短:你以为你谁?不就一住着破茅房的侍卫,我骆西禾可是要成为皇后的人,怎能因你耽搁了前程?你该死,真该死! “贵人夜里造访,不怕第二日,传出偷情的丑闻来?”他倒是平静如水,仰着头不再看她。 “那东西就放这了!你自个折腾,恕不奉陪!”骆西禾咬着牙,狠狠将窗纸同已经糊稠的糯米搁在了窗前,那加重的语气让她自己都觉着不妥。 她不是这样的,她不该是这样的…… 他分明没有说错,是自己愚钝,偏要大晚上心甘情愿的跑来,倘若传出丑闻,也只能怪自个冒失,既然如此,她又为何要怒不可遏? 骆西禾不懂了,不明了,她不是聪明绝顶吗?不是能说会道吗? 怎么,这会子竟舌头打卷了一般,说不出一句反驳自己的话来。 就在她碍着面子将拂手而去时,他望向窗外骆西禾略带沮丧的背影,然后开口:“我不会。” 这声音不大,骆西禾都不知自己是如何捕捉到的,她回头,虽以为是幻听,但还是按捺不住跃动的心思,问道:“不会,所指何事?” “糊窗纸,我不会。”他抬头,满是认真,却不带一丝请求的模样,但骆西禾现下也不再挑剔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她再度拿起窗纸,端着糯米饭让他开门。 可那人却又不给面子的翻了个身,还是一脸认真:“传出丑闻,对你我都不好,请贵人三思。” “你个木头脑袋!”骆西禾不由脱口而出,但立马忽觉声音太大,便收敛了些:“你不碰我我不碰你,彼此一清二白,再说了……” “只要不让人见着,黑的也能变成白。”骆西禾压低着声音,她趴在雕花前,那意犹未尽的样子叫他起了身,随后道:“原来贵人黑白不分。” “错。”她伸出食指摇动着,但被冷风一吹便又不由放下:“因为我不信,白的,能一直是白的?” “门没栓。”他三个字便打断了骆西禾将要继续的话题,这让骆西禾更觉着自己是碰着了克星! 可她还是选择了理直气壮的将门推开,再然后理直气壮的将门合上,最后理直气壮的进了他所在的房间…… “趁着糯米还热,得赶紧了。”她不知为何自己心跳加速了,脸颊也变得炽热起来,总觉着那抹深蓝在自个眼前晃来晃去的,却不觉烦躁。 她低着头便自顾自的将已破烂不堪的旧窗纸撕下,踮着脚把糯米糊在了雕花上。趁着风还没起,她手脚利索的摊开窗纸,二话不说就行如流水地贴了上去,那层薄薄的油点儿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暖心。 “以后你该知道怎么做……”骆西禾话还没说完,就见他正捧着剩下的糯米渣用食指粗略品尝了起来。 “你饿了?”她有些诧异的问着,额发下的眼睛在烛火下映得有些朦胧,他望着她,捏了捏手中的饭渣,想说什么却终究欲言又止。 “不饿?”骆西禾瞄了一眼桌角下空空如也的果篮,白天还是满满的一堆葡萄同草莓,现下却成了一滩残渣,她想笑,却又奋力忍住,于是微微咳了几声,望着床栏上扣着的小银刀,不由脱口问道:“那是打哪得的?真好看。” “商阳。”他俯下身将果篮拾起,摆在桌面上,淡淡的说着:“味道不错。” 这句话说得骆西禾心里头一阵酥软,她已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看待他,本以为此人冷漠无情,蛮不讲理,心机重重…… 可现在看来,他并非如此。 夜已深,白烛将燃尽,骆西禾在临走之际,却又忽然回首,她端着装糯米的碗儿,只问:“作为帮你糊窗纸的谢礼,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什?” 在那月光惨淡的夜空下,没有灯火的木窗门外,只有一句话在骆西禾的耳畔回响: “穆河。” 这句话既没有被风声带走,也没有被深宫掩埋,所以骆西禾才如此坚定的相信,自己不会忘记。 她带着他的名字,有些不舍的回了宫,只见鸢儿还在门口候着,一脸的好奇与担忧。 骆西禾见她也辛苦,便随意打赏了支簪子,那簪子浑身为银,只有那无暇的玉石镶在簪头内,显得沉重无比。 浓厚的夜,凄冷的风,骆西禾卸下皮裘挂在木架上,转身从枕头底下拿出那只黑色锦囊,终于决定将此物送出。 此时此刻,她依然记得在苏凉琴那儿自己曾说过的一句话,现在,毫无疑问的成为了肯定句: “我就是铁了心的,要见他。” ------------ 第六章 一计不成深宫叹 第六章 第二日一早,鸢儿给骆西禾梳发理装后,便满心欢喜的说是要去西房,和苏凉琴家的丫鬟阿璧一同栽花。 骆西禾正坐在铜镜前画眉,她微微瞟了鸢儿一眼,望见鸢儿发间戴着那支她昨日送的银白玉簪,不由一笑,看来爱臭美这事儿,自家丫鬟也不例外,于是撩动着额发,盯着铜镜中的自己道:“去罢。” 鸢儿见此激动的欠了个身:“奴婢谢过小主!”随后便退出了门外,再没了踪影。 一说到西房,骆西禾又不禁想到了苏凉琴,对于她来说,苏凉琴就是田忌的那匹下等马,她便是要用她,来对戚婵这匹上好的千里马! 骆西禾笑不露齿的从一旁的暗阁拿出一盒胭脂,她昨儿个也悄悄给了苏凉琴一盒,告诉她这胭脂是烟南上等的货,被加了料,戚婵本就爱美,她随意一用,定会毁了那张小脸蛋,不过也就是持续一两天的事儿。 可就是这两天,定能让她失去“参赛”资格! 当然,这么危险的事儿也就只有那个傻头傻脑的苏凉琴肯去做了,到时候查起来,她不认,苏凉琴就算供出她来又有何妨? 想着,她便将胭脂盒挪开,正要扑脸上,食指却猛的一抖! 不对,骆西禾低下头闻了闻,细细的捏着,指尖瞬时红了一块…… 不对不对! 这不是她给苏凉琴的那盒吗!怎会在自己的暗阁里? 难道是昨儿个太急,给弄混了? 骆西禾又从暗阁内拿出一小瓷瓶子来,在指尖抹了一抹,那道殷红便即刻散了去。 明明药性已逝,可骆西禾心中的慌乱依然在持续,她总觉着哪里奇怪…… 她突的觉得胸口一凉,不由倒吸一口气,才发现屋里的木窗被木架撑起,那冬日的寒风便如此灌了进来。 骆西禾盖上盒子,裹着长衣将木架卸了去,那桌面的茶水也不由为之一动,起了波澜的水痕,叫人觉着暴风雨即将来临。 一个时辰过后,窗外下起了淅沥的雨,洋洋洒洒的泼在油窗纸上,泛起一道涟漪。 骆西禾提起红裳,那如纱的块儿扬在了床角,就在这时,里屋的门应声而开。 能如此随意的闯入南房,还一声不吭的人,她大致猜到了是谁。 可他又是来寻她何事? 莫非,暴风雨已经波及到她跟前…… “妾身拜见皇上,皇上万福。”她揣着心思,跪在冰凉的地面上,却迟迟未听到“平身”和“免礼”,这让她更加觉着,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朕设大宴那日,刺客上殿,你是如何逃回宫的?”宁华昌穿着上朝的龙袍,锁眉板脸,威严的一面在骆西禾身前毫无保留的展露出来。 她只敢用余光微微一瞟,深知事态严重,便恭敬的如实回答道:“是陛下的近身侍卫救了妾身。” “哦?”宁华昌俯下身来,厉声道:“抬头!” “妾身遵旨。”骆西禾不由心头一凉,她抬起头来,望见他痛恨的模样,自己却有些惧怕了。 “他一人,如何拿下三千羽林卫都束手无策的刺客?”宁华昌的声音带着致命的气息,骆西禾瞬间明白了,他是在怀疑她和那个叫穆河的人。 如今她终于理解为何21世纪的现代人都说“伴君如伴虎”。 他信你时,你就是天下,他不信你时,你便是一具死尸。 “陛下仁慈,不忍皇城的任何人受伤,才狠心不下,陛下的仁慈,便是百姓的大福。而侍卫只为职责,他不关乎妾身如何,便知擒贼先擒王。” 宁华昌听到此,便冷笑:“好一个擒贼先擒王,那我的好禾禾,你倒是告诉朕……王呢?” 他的疑问最后化作愤怒,沉默着,屏息着,然后狠狠的击打在骆西禾的心头:“王在哪里!” 那咄咄逼人的语气,叫她不敢再正视,只得望着他的鼻梁,忍着心慌道:“启禀陛下,王、逃了。” “他身手不赖,如何让王逃脱?”宁华昌突的缓下语气,那参杂着愤恨的邃眼,却让骆西禾更加心颤。 她咬着牙,不敢拖延时间,速速答道:“禀陛下,王阴险,陛下侍卫乃君子也,遭暗算,这才落败令王逃脱。” 宁华昌听罢,起了身,又问:“如何阴险?” 骆西禾说到这,便卡壳了,她虽不知穆河为了什么而放走的刺客,但她怎能说实情?放走刺客这条罪,定是必死无疑! 她不能让他死。 骆西禾终于同宁华昌四目相对,那临危不惧的神情遮掩住了内心的慌乱:“禀皇上,妾身不知。” “不知?”宁华昌又突的俯下身去,那让人战栗的冷笑正悄然绽放着:“你既不知,何以断定王阴险?你若答不上,欺君之罪,在所难免!” 直到现在,骆西禾才知道,平日里待自己温柔的皇上是何等的可怕,而自己在这深宫中就像一只跳不出枯井的蚂蚱,是何等的可悲而渺小。 她膝盖贴着地,透过那层丝绸感受到丝丝冰凉,可她此时此刻的心,却是寒到了骨子里,将要窒息似的闷痛着。 “禀陛下,那日夜深,路边灯火寥寥无几,隔着马车,妾身看不透彻,妾身着实不知。”她虽平静的回答着,可那“扑通扑通”的心脏要漏了一拍般呆滞。 “好一个不知!朕不管你与他是故意放走的刺客,还是无意让其逃出!朕,都不会忘记,你是朕从宫外带来的女子。”他拂手而去,只留下最后一句:“朕不会信你。” 而骆西禾跪在冰凉冰凉的地上,对着那人将要离去的背影,放声冷笑:“皇上啊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声音带着不甘,带着愤怒带着凄凉,而更多的,却是无奈。 宁华昌一出南房,锁着眉,和站在门外已久的李公公说了几句后,便严肃的朝平景殿走去。 雨后的澄空下,李公公站在南房的红柱旁,扯着嗓子喊道:“皇上有旨――疑骆氏、穆氏有造反之举,特发配往北宫刑部受审,钦此――” 当那些身穿黑色盔甲,手拿长枪的人涌入南房时,油纸上的雨滴也被风干得寥寥无几。骆西禾正跪在床栏下,那白衣红裳紧贴着冰凉的地面,泛出一抹悲哀,可这冰凉的地面,却令跪者不知寒冷。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一个发间插着银白玉簪的女子,正满心欢喜的走在平景殿外以北的小道上,当她瞧见那木屋门窗上原本陈旧的窗纸被换成了新的,便不由停住脚步,眼底满是讶异和妒然。 ------------ 第七章 冷寂牢狱深处爱 第七章 冰凉的铁柱,被一把陈旧的大锁狠狠关住,那铜黄的钥匙却握在一个没有作为的狱卒手中。 骆西禾半躺在满是稻草的干土上,上身则靠在带有裂缝的墙角,这里唯一的温暖是从四米多高的铁窗外射入的阳光。 她不知道穆河被关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刑部的人会怎样审问她,更不知道平时温柔的皇上怎么突然就怀疑起了自己来。 但她觉着,定是有人在其中搞鬼。 比如,胭脂真的是她搞混了? 苏凉琴那么爽快的答应合作只为了报复戚婵? 骆西禾直到现在才明白当时的奇怪感,原来人不是马,谁都有心思,宁愿胡来也不愿意听话。 如果她没猜错,自己恐怕是被戚婵,给反算一计! 就在她从脑海中搜寻着线索时,牢门外站着一身着华服的男人,他手握铜匙,娴熟的打开了那把铁锁。 门开了,骆西禾带着不安和疑惑,故作冷静的躺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瞄了他一眼。 “我能救你出去。”他走入门内,半蹲在稻草堆里,上好的衣料就这样被糟蹋了。 他的脸不大,中分的刘海,狭长的细眼,一脸玩世不恭的模样却是肯定的语气,骆西禾突然想到了什么?这个人是…… “罪妾见过芸府三王爷,王爷万福。”说着她便起身行了礼,半蹲着的男子则盯着她,意味深长的一笑:“是块材料。” 骆西禾听罢,微微低头却笑而不语,她知道,此人姓宁名曲闲,先帝子嗣甚少,太后在皇上十三岁前把持朝政,将四王爷发配边疆,二王爷不知所踪,所以宁曲闲算是宁国皇上唯一的弟弟了,于是他们兄弟俩感情十分要好。 如今他亲自来找她,定是有什么大事,也许对她而言…… 骆西禾望着他,等着后话。 ……将会,是一次转折。 “带进来。”他起身,甩了甩袖子扣于背后,就在骆西禾疑惑的时候,两个黑衣狱卒架着一个人,漫入她的眼帘。 那人微闭着双眼,深蓝的长衣上烙印着斑斑血迹,凌乱的发,惨白的嘴角,骆西禾不由一怔,她望着那令人心疼的殷红,却忍住冲动,对着宁曲闲淡笑:“不知王爷何意?” “将他们关在一起。”宁曲闲没有理会她,他一挥袖,两个狱卒便将穆河推入了监牢里,他生生摔在地上,不知何时破烂的蓝衣上瞬时沾了稻草。 这一幕看得骆西禾不由咬唇,她咬得越疼,她就越理智,她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投向牢门外的男人,以他们现在的处境…… 能救自己和穆河的,只有宁曲闲! 骆西禾深深吸气,带着旁观者的笑容,满不在乎的抬头:“王爷能否将此人关于别处?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罪人,不分男女。”他嘴角忽的一翘,那似桃花的眸子望得骆西禾有些心烦意燥,他最后遣走了狱卒,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便拂手而去: “我要你为本王所用,但你又是否值得本王亲手来救?” 是否值得? 骆西禾望着地上的人儿,不禁冷笑一声,铁窗洒入的微光正投在穆河的发端,她站在离他较远的地方,缓缓蹲下。 那时不时袭来的冷风,使她裹着衣,担忧着昏迷不醒的穆河,仅仅五步的距离,却像隔了道星河那般遥远。 她不是不想上前,不是真的见死不救,只是她明白的,宁曲闲为何将他们关在一起?这不是因为他想让他们相互照应,而是因为他要让他们互相折磨,只有把心磨透了,才知道这深宫的狭隘,才知道该如何踩着人,继续生存下去! 他们的选择寥寥无几,要么死在监牢中,要么活着冷眼旁观世间的一切。 宁曲闲要做的事,骆西禾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将被利用,将被剥削自由,将再也回不去原点,将完全沦陷在权力的世界里…… 然而,这不就是自己最想得到的东西吗?骆西禾轻轻朝着手心哈气,眼里不由蒙上了一层雾,薄薄的稻草就这样垫在自己的身子下边,而眼前躺在地上的男子,却离她越来越远。 她伸手,摸到的不过一片空气。 夜已深,骆西禾瞧见了不远处的灯火,灯火下正站着一个狱卒,那微弱的光芒令她隐隐冷笑,她起身,来到了穆河的身前,大声道:“休怪我歹毒!是这个世道不公,你不死,我就不能活!” 说着,她便轻轻摇晃着他的身子,试图将他唤醒。 “所以,就算你求我!” 她扭头望了望牢门外的灯火,然后在他耳畔低语:“喂喂,醒着吗?” 见他没反应,她又故作气愤的朝牢门外喊着:“就算你求!我也不会放过你!” 骆西禾皱着眉头咽咽口水,又晃了晃他:“快醒醒啊……” 她用力的抚着他冰冷的脸庞,监牢里一片暗,透着微弱的月光也看不清他的模样,她不禁心更急了,见灯火下的人还在,骆西禾只得再度骂着:“你最好快点冻死!快点冻死!快点……” 灯火下的狱卒已走,她突然就梗咽了,闻着那刺鼻的血腥味,抓着他的肩膀一个劲的摇晃着:“你醒醒啊!你倒是醒醒啊!刚才的话都是说给那些混蛋听的,你不许当真……” “喂,怎么就不起来了?我知道,你没那么容易就死……”她拍打着他的脸颊,拍疼了手掌,却拍不醒眼前的人儿,她抚着他冰凉颈脖,咬着唇才止住了颤抖:“不是还有脉搏吗?醒来,给我醒来!” 她压抑的咆哮着,泪水就要夺眶而出,在这漆黑饱受寒风的监牢里,在这杂乱枯萎的稻草堆上,在那铁窗门外月光隐去的夜空下,也就这一刻,骆西禾才知道什么是无助…… 那就是明明就在眼前的事与人,却像都消失了一样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上帝让她孤零零的站在一片荒野中,给了她一份希望,于是她抱着期待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好远好远好远好远……可是呢? 上帝突然告诉她,世界只有两端,走过了希望,那便是绝望…… 深不见底的绝望! 她狠狠的抱住他,似要将怀中的人揉入骨子里,那温热的泪水从眼里淌出,划过脸颊,狠狠滴在肮脏的稻草上,打在颤抖的手背上,可任这寒冬如何的冷,任这泪如何的炽热,骆西禾却感受不到任何,她只觉着心空了一块,有个十分重要的东西在慢慢离自己远去。 骆西禾闷闷的哭泣着,咬着唇,将鼻涕都贴到了手腕上,那阵阵寒风,依旧毫不留情的打在她的脸庞,骆西禾擦着泪渍,沉默了许久。 “倘若上天不肯成全,那便让我任性一次……” 她泛着泪光,苦笑着松手,将他轻轻安放在地,那隐在云中的月,湿湿的睫毛,以及这凌乱不堪的发尾,叫她分不清什么是虚,什么是实,她忽的一笑,带着疼和不舍吻住了那一抹冰凉的唇角。 她不管不顾的撇开一切,只为这一次的忘我…… 颤抖的手指,不肯睁开的双眼,没有温度的红裳,她轻轻撕咬着,内心绞痛着,那冰凉的唇角却悄然一动,就这样动荡了骆西禾的心弦,只见一双手稳稳将她抱住,回应着她的期望,她怔怔的挣开眼,哽咽的唤着:“穆河……” 随即那冰凉的唇便覆盖住了她的所有言语,苍白的月下,那红裳和蓝衣仿佛融为了一体,凄冷的铁窗就那样屹立在墙口,为她填满了所有的空白。 “倘若你不在了,我会很寂寞……” ------------ 第八章 凄凄夜雨倾诉语 第八章 “我既能让你活,亦能让你死。” 宁曲闲就这样放了他们,就这样随意一句话,便洗清了他们的所有冤屈。 骆西禾知道,这就是权的力量。 这就是在安阳皇城,生存的道…… 十二月的冬阳不偏不的照耀着这个世界,她有些不适应的揉了揉眼睛,看着穆河被两个人抬往别处,估摸着是去太医那里。 宁曲闲正站在骆西禾的左侧,趁着人走了,他忽的凑近,那不可一世的笑,让骆西禾慌了神,她只好抿着唇,紧张得一声不做。 可宁曲闲却笑着收回视线,他随意瞟了一眼骆西禾的裙尾,那已然发黑的血迹让他明白了什么似的勾唇:“偷腥者,噬心也。” “不知王爷何意……”骆西禾有些心虚的低下头,突然望向自己的裙角,那是昨日同穆河在一起时不小心沾上的,她见此,便咬着唇不敢抬眼,开始隐隐不安起来。 “今后,少同那男人碰面,否则,本王会叫你明白……”他顿了顿,随即一笑:“什么叫噬心。” “妾身明白,妾身的命是王爷给的,王爷说什么?便是什么?妾身绝不敢二言。”骆西禾恭恭敬敬的微微低头,只望见身下的影子越来越惨淡。 昨日的余温还留在她的指尖,暖暖的,甜甜的,还带着些疼。 骆西禾不知道那叫什么?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她需要的东西,无论如何,今日就将要分道扬镳,打他们被放出牢门的那一刻起,骆西禾就明白,从今往后,他们再无干系。 就当昨日的温暖不过是寂寞难耐的一吻,就当那内心小小的甜蜜不过是害怕孤单的一次任性,就当现在开始泛滥的不舍和寒心是冬日所赐予的心情…… 不需要有过多犹豫,她是骆西禾,不是《红楼梦》里病殃殃的林黛玉!也不会有书上所写的爱情! 所以!她要的,不过是权而已…… 凉凉的微风拂过,吹起她的额发,吹起那一抹心悸,宁曲闲不知离开了多久,骆西禾只记得他最后留下一句:“盯好戚婵。” 对了,戚婵这个费油的灯,她必须除掉…… 枯干的樟树叶被冻得直往下掉,反衬得那南房更加喜庆,这堆满厅房的上等品,都是皇上亲手赐的,骆西禾也摇身一变,成了正四品的容华。 就连李公公见了她都要自称奴才,可再高的地位,再多的赏赐,也填满不了骆西禾内心的寂寥。 她坐在凳子上,不知道自己是空白了什么?那古香古色的铜镜就像在嘲笑镜中的人一般枯燥,不论她如何打扮,如何微笑,眉眼间深深的落魄,却怎样也磨不掉,盖不去。 这深宫,变了。 几日不见的鸢儿只是叫她一声小主,她平日里大胆的笑容已不见了踪影,骆西禾不由对着铜镜冷笑,那令人心凉的嘴角愈来愈忍不住的往上扬去。 没有关紧的木窗,闭合的房门,方才宁华昌愧疚的怀抱,都叫骆西禾觉着累,她半躺在床上,想来想去,她该好好准备如何对付戚婵,可每当骆西禾思索时,穆河的身影,那一抹清冷,漠不在乎的神情,以及他拿起她送的果篮,说“味道不错”的认真,还有昨日那惊心一吻……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在乎超出了原本的范围,她开始变得贪婪,变得只要摸到了一丝可能,就会马不停蹄的追逐,恨不得立刻拥有。 “小主,该用膳了。”鸢儿敲着门,声音不大,让整个房间变得更加枯燥,骆西禾揉着太阳穴,眼也不抬的道:“搁外边吧。” “喏。” 随后,鸢儿的脚步声便越来越远了。 只留下骆西禾倚在床角,抚着那深红的长裳,一下一下穿透冰凉。 十二月的夜幕降临得比较慢,阳光刚刚隐去,皎月却迟迟不出。 外头正下着雨,淅淅淋淋的打在窗纸上:“咚咚”的响声叫骆西禾有点心烦意躁,房间漆黑一片,白色的蜡烛正放在灯架上,没有点燃。 骆西禾揉了揉脖子,她不由起了身子,发现喉咙有些干,才下意识的站在桌旁拿起茶壶来,随手一倒,却是空的。 她清了清嗓子,难受的正要唤鸢儿来,却听到窗外传来了不是雨声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外边。 她疑惑的搁下茶壶,裹了裹上衣,站在窗口边犹豫着要不要开。 毕竟这么晚了,谁会在下雨天站在窗户口,不打正门进? 她想着,便又听到了两声。 那闷闷的响声,听得骆西禾更加不舒服,她抓起窗沿,干脆打开一看究竟,想来这也是皇城,不像小城市里那么混,再说了她也没得罪什么人,谁敢乱来呢? 当木窗打开到一半时,她怔住了。 窗外的人穿着一袭有些破烂的深蓝长衣,他静默的眸子,正不偏不倚的盯着自己。 那豆粒似的雨点打在他的身上,湿湿的发紧贴着苍白的脸庞,骆西禾突然反应过来似的趴在窗口,小声道:“你怎么来了?伤口还未愈合,会生病的!” 他却干站在那里,望着她不说话。 “你傻了呀?”骆西禾不禁皱起眉头:“快回去!” 可他还是像什么也没听到一般,就那样望着她,这让人焦急的沉默惹得骆西禾直咬牙:“算我拜托你了?快好好的回去,好好养伤,成吗?” 她的无奈却换来默不作声的回应,那凄厉的雨点一下一下打在穆河的脸上,而他却如同一座雕像般屹立在原地,除了微弱的呼吸,骆西禾真不知道他是否还有意识。 可当他张嘴,却欲言又止的那一刻,骆西禾的心,一下就疼了。 那逐渐密密麻麻的雨点,就像有人拿着图钉,在往她自己的身上订,那种感觉想哭,却又痛得发不出声来。 “我在想……” 他终于开了口,就这样安静的看着她,那略带沙哑的声音,让骆西禾不敢呼吸,生怕自己扰乱了这一抹久违的心悸。 可穆河话音未落,骆西禾只望见眼前的人微微一晃,突然软软的在自己眼前倒下,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事物,都沦陷在了泥沼里,不复存在。 “穆河……”她慌乱的将整个木窗翻了上去,任雨鞭挞在脸庞,那紧皱的眉,像木块一般僵硬着。 骆西禾捏着上衣,望了望大门的距离,便狠下心来,踩着凳子往窗外翻去。 她一脚踏进后院的泥泞里,溅得满衣裳都是,那寒风也贯得她一阵咳嗽,可骆西禾管不得那么多,她急急的蹲下,扶起正倒在地上的人来。 摸着黑,她看不大清,只知道手抚着的脸庞,冰凉冰凉的比寒冬还要刺骨。 “不要吓我,都第二次了!” 骆西禾急急的用手抹去脸上的雨水,看着穆河,硬是狠狠心疼了一下,这么大的雨,他带着伤站在窗外,自己怎么能不为之所动? 正急着,穆河却忽的起身将她压倒在地,那凌乱的长发挨着骆西禾诧异的眼角洒在泥泞里,透着宫内的灯光,映得他的下巴更为俊俏。 “穆……” 她话音未落,那人却闷咳一声,支撑不住的摔倒在她身上。 骆西禾则被吓得半张着嘴,他重重的身子压着她,快要不能呼吸一般难受,可她却没有推开,反而狠狠的将穆河抱住,就像一个饥饿的旅人,不想弄丢唯一的食物。 旅人没了食物会饿死,她没了穆河,就会逐渐被冻死。 “你要我怎么办,怎么办?” 她咬着唇,泪水一涌而出,骆西禾从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爱哭,变得如此脆弱不堪。 “我们本不该再有所交集的,可是你又出现了,你出现了,我就不得不犹豫……” “会有‘倘若我们还可以再有,哪怕一丝无关紧要的牵扯就好了’这种想法,可你每次都叫我难受,早就该死了……” ------------ 第九章 你点头我带你走 第九章 漆黑朦胧的夜里,骆西禾咬牙将他扶起,湿透的发打在她的嘴唇上,顺着雨水逐渐下滑。 她本是想叫鸢儿将穆河送回平景殿的,但转念一想,怕宫中医者不仁,照顾不好他,也怕……根本无人来搭理他。 骆西禾稍稍思量了一会子,做出了一个她自己都诧异不已的决定: 将穆河带回南房,她亲自照顾! 也许她知道这件事被发现后的代价是什么?又也许她根本没时间再去估量利弊,就像逐渐隐去的月光,不知何时才会复出。 南房的大门被骆西禾小心翼翼的推开,见鸢儿的房间灯已熄去,这才背起穆河,摸着黑,有些艰难的前行着。 伴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她猛的咬牙,只敢轻微的喘气,这空气仿佛被冻结了似的比往常更寂静。 那湿哒哒的鞋子踩在木板上,蹭着水,发出断断续续的“吱嘎”声来,叫骆西禾不禁捏一把冷汗。 她正伸手将自己的房门推开,却见窗户未关:“哗哗”的雨点打在桌面上,泛起一阵涟漪,骆西禾本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可那风吹的愈来愈猛,突的将被放在桌沿的茶壶拍倒在地。 令人心寒的破碎声席卷而来,传在她耳畔,凌厉得不成模样。 “小主?” 那原本漆黑的房间突然点起了灯火,鸢儿正在朝这边走来,那“哒哒”的脚步声叫她又是一惊。 骆西禾二话不说将穆河推进了里屋,然后将门关上,迅速思考着。 凉凉的雨水顺着脸颊下滑,她吸了吸鼻子,望向地上的衣衫不整的穆河,又不禁咬牙,轻轻叹息着。 “小主,出什么事了?”鸢儿已到门外,隔着窗纸,只能望见微弱的烛光,骆西禾则顶着门,理好了语气才缓缓开口:“无碍,今儿的雨寒,我本担忧着院外的花花草草,却不想窗未关,这才打碎了东西。” “小主仁爱,鸢儿来收拾收拾罢?”说着,似乎真要进来,骆西禾立马急道:“不必!” “喏……”鸢儿有些犹豫的开口,她干站在门外,不知所云。 “下去罢。”骆西禾伸出手吸了吸鼻子,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道:“慢着!” “喏……”鸢儿被使唤的糊里糊涂的,她端着蜡烛,候在外头好奇的等着吩咐。 “这雨大,我不小心被淋着了,去后院烧点暖水来。”她搓着手,觉着那窗户灌入的风越发冻人,于是匆匆说完,便拴上门,将窗户给关了个踏实。 骆西禾刚合上窗户,便急急跑到穆河跟前蹲下,先是试探的晃了晃他,见没声,才皱起眉头,心想着是真昏迷过去了。 “你绝对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恨你!”骆西禾咬牙切齿的做了一个“枪毙”的动作,她拽着手僵硬了两秒,才发觉自个着实的幼稚,这种时候了居然还犯傻。 “我一定是疯了。” 骆西禾看着他略带苍白的侧脸,不由的心动着,那加快的心跳叫她赶紧拍了拍脑袋,想起了正事。 她的手穿过他的腋下,那隔着衣服的触感冰冷至极,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骆西禾才将他拖入洗浴间的木桶旁。 平静的烛光下,是穆河微微呼吸的模样,他靠着墙壁,影子朦胧的印在发黄的墙上,骆西禾就这样守在他身边,将他的头发拧干。虽说她自己也浑身湿湿的,那凉凉的肌肤一碰,便不由打了个喷嚏。 “嘶……”骆西禾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换一身衣服,又望向穆河,见他依旧昏迷不醒便更加担忧。 她刚回房间换了身衣裳,将头发用布块随意一擦,便听见了鸢儿在门外的声音:“小主,你要的暖水给提过来了。” “搁着罢。”骆西禾从木凳上坐起,将长发撩在了背后,那雨还未停,听着那打在窗户口的声音分外深沉。 “小主,不需鸢儿伺候?”门外的人有些疑惑,平时都是她来倒水为骆西禾梳洗的,虽一开始自家小主还不习惯,但半年已过,怎又成了这样? “今儿个就罢了,歇着吧。”骆西禾说着便将门打开,单手撑着门框,望见鸢儿站在外头有些失落的模样,她便不由多说了句:“没事儿,你下去吧。” “喏。”她微微点头,揣着心事走出了正厅。 见鸢儿已走,她像放下心似的舒了一口气,将门外的桶子提入门内,那滚烫的热水稍稍溅出了一点点她都觉着浪费。 也就一会子的时间,她刚放下热水,又有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谁来帮穆河……脱衣服! 如果这在21世纪的平时,骆西禾肯定会滚粗非骂他个几百遍不可,但现下不同往日,更何况昏迷不醒的,是穆河。 这个会让她心疼,会让她在意,让她冒险让她有些不知天昏地暗的人。 她想着,便亲手扶着洗浴用的木桶,灌进之前就准备好的温水,调好了热度,才深吸一口气,蹲在穆河的身前,像被雷劈了一样颤抖着开始剥第一件衣服。 那有些破烂的蓝衣被骆西禾轻轻卸下,望着破掉的口子,她若有所思的挂在了木架上,接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脸色开始涨红起来,掐了自个许久,才闭着眼将穆河最里面的亵衣扯下,刚扯到一半,却突然被一只手抓住,吓得她一怔一怔的抬头。 只见穆河半靠着墙,那略带苍白的唇角动了动,正微微上扬着,刚被她拉下的衣服也不知何时已被合上,这病态的美感,凌乱的黑发,叫骆西禾咬着唇,竟然无法自拔。 一种“如果有相机就好了的”想法忽闪而过,等她发觉自己走神了,才看到自个的手还被他抓着,冰凉冰凉的。 “那个……”骆西禾不好意思的挣开他,搓了搓手:“水,对,水!你要泡澡才行!” 说着她便正经的站起,红着脸问:“要不要我扶你?” 穆河望了望她,沉默着撑地而起,然后抬脚便进入水中,没有溅出一丝水花来,就是这平静,让骆西禾心慌。 他怎么了?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了? 因为自己挣开了他的手吗…… “那个你的衣服,还没脱呢……”骆西禾咬着唇,尴尬的提醒着。 穆河听罢,他低下头,然后摇头:“不必了。” “也成……”骆西禾顿时有一种失落感,但很快整理好思绪的自我反省着,第一,她自己可不是色女,第二,她…… “我在想,你会不会就此别过,再不同我往来。”他因为生病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在骆西禾的耳畔响起,而这句话却让她感到沉重和无力。 没错,她本是这样想的,本是本着九分坚定下定的决心,但却又被那一分给狠狠打动了,这叫她如何是好? “你若有意,那便点头。”穆河微微动唇,骆西禾知道,这句话,她恐怕一辈子都忘不掉了,他说: “我带你走。” ------------ 第十章 慌乱不堪的骚动 第十章 “怎这般突然?” 骆西禾愣愣的反问着,那烛光忽闪,令她望不清穆河脸上的表情。 十秒,又是一阵沉默,他没有说话,也许他要的不是疑惑,而是骆西禾的答案。 “我不能和你走。” 她缓缓后退,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望着他,然后开口:“皇宫,我们逃不掉的。” 没错,逃不掉的。 骆西禾挨到了墙上,见他沉默的面庞,不由咬牙一笑:“我要权,我要势!出去了,你能给我什么?” 他依旧不言不语,在那闪烁的烛火下,面无表情的望着她,叫骆西禾看不出任何来。 “待在宫里不好吗?我们天天这样见面不行吗?”她颤抖着,发觉自己越来越丑陋,将强烈的欲望暴露无遗。 “为何不说话,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她瞪着眼,咬着牙,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像碰到了导火索一般,猛然爆发:“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你也嫌弃我?难道我骆西禾不论到了什么地方……都只有被排斥的份吗!?” “凭什么!” 她忽的坐在了地上,炽热的泪水灼伤了眼角,疼疼的,却依然止不住让那抹炽热往外流露,这是她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三次软弱,第三次狼狈不堪的又是在这个人面前诉说。 为什么总是你呢?明明你都不会说安慰我的话。 她很想这么问,那剔透的泪水在烛火的映衬下更加分明,狠狠的砸在她自己的手臂上,化为一道冰凉。 但是她却说:“你又怎么懂呢?明明每次我都那么尽力那么尽力那么的尽力!但再尽力,也都比不上这些达官贵人权势在握的随手一挥,他们一挥啊!我就可以从天堂蹦到地狱,你又怎么懂呢……” 骆西禾抬头,发现穆河就在自己的跟前,他皱着眉头,抬手将她的泪水一一抹去,他说:“在我面前,尽管哭。” 凉凉的手指划过她的眼角:“别犹豫。” 那冷冰冰的声音,转瞬即逝的微笑,却让骆西禾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温暖,她忽的起身狠狠扎进他怀里,在湿湿的亵衣上放声大哭:“我刚刚对你说了那么难听的话,还不肯和你走,又很痴心妄想的什么都要,对不起……对不起!” 但那宽大的手掌却抚着她湿巴巴的发,然后认真的开口:“你一句话也没有说错。” 他微微一笑,带着些许苦涩,叫骆西禾不由抬头,盯着穆河那清冷的眸子,才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这个人,他忽冷忽热的言语,来去无踪的身影以及静默如冰的眼神,甚至此时此刻的那份无奈,都叫她不明白。 可知道自己不明白,却还是往沼泽里跑,陷的越深,她就离他越近。 骆西禾现下唯一清楚的,是她要留在宫中,是她还想和穆河在一起。 这就是贪婪,这就是喜欢。 可上天不会那么眷顾她,她总要割舍一样,于是…… “愿你能早日得到权位。”他轻轻松开抚在她头顶的手,随后起身,转瞬间便跃出了窗外,那一道朦胧的笑容,消失了。 于是,她割舍了穆河…… 选择了权。 他知道她的犹豫,知道她的贪婪,知道她为何而哭,打她说“我不能和你走”的那一刻起,他就十分清楚的知道,自己带不走骆西禾的心。 可骆西禾却不知他的决然,却是另一根导火线的开端。 漆黑的夜,凄厉的雨点,在没有灯火的小巷里,有人踏雨而来,他穿着一身湿淋淋的亵衣,那清冷的目光似要刺透这深宫的寂寥,他对着身前的人,冷然道: “我答应你。” 夜,欲晓,只点着一只白烛的房间里,骆西禾缓缓取下那木架上的长衣,深蓝深蓝的色调,叫她更觉寒冷。 恍然间听到外头有声音,她略带慌张的将衣服藏在床底的箱子中,随后猛然抬头,那有节奏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皇上?”骆西禾起身,试探的问着,那白烛的光也忽闪忽闪,衬得寂静的四周更加暗沉。 门却在下一秒突然打开,来人竟不是宁华昌,而是芸府的三王爷,宁曲闲! “王爷深夜驾访,不知何事?”骆西禾将那丝诧异狠狠压了下去,她带着淡淡的微笑,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 “哈哈――你倒是不欢迎本王了?”他的笑在烛火下妖娆无比,那单薄的大门就这样一把被宁曲闲摁上:“你以为皇上能那么容易就放了你和那卑贱的下人?他即使知道真相,那也得顾及自个的面子,若不是本王开口,你现在能好好的坐在这儿?” “西禾,愿听王爷吩咐。” 她没有废话,因为这件事,骆西禾早已猜到,他救她,定是有目的,而且这个目的,不小。 这下他终于摊牌要下达命令,她自个也好受许多,否则这块大石头,要一直悬着,没个着落。 “哦?那就让本王看看,你是怎个听话法!”说着,他便一手将她摁在床榻上,那湿巴巴的发贴在丝绸下,就像骆西禾一般无力反抗:“王爷,你这是要作甚?” “作甚?”宁曲闲勾起唇角,那妖娆的笑面是噩梦的开始,一场没尽头的炼狱即将到来…… 他揉着她那乌黑的长发,一下一下凑近她娇小的脸庞,却在即将贴近的那一刻忽的错开,稳稳停在骆西禾的耳畔边。 湿冷的发蹭在他的鼻梁上,绕过指尖,被他轻易抓住:“哥哥他,似乎开始对你有意思了。” 骆西禾知道,他说的“哥哥”是宁华昌,这对于她来说或许算个好消息,可她从未试想过宁曲闲的第二句话 。 “但他的位置,迟早会是我的。”那好看的面容开始狰狞,叫做欲望的花朵,终于绽开了…… 它华丽的像漆黑夜空中的一道斑斓,隐晦的像湖面下深不见底的尘埃,它可以是萧条中的一抹深红,亦可是初阳下被遗忘的璀璨。 “你会成为,只属于我的皇后……”他靠在她的耳垂处微微呼吸着,那温温的热度叫她不由红了脸,宁曲闲却悠悠起身,意犹未尽的揉过她那乌黑的发丝,发梢的雨水则顺着空气猛然滴落在她的眼角,尤是冰冷。 骆西禾不由眯了下眼,还有没恍过神来似的半张着嘴,安静的抬眸…… 皇后?皇后…… 这不就是她所想要的位置,这不就是她的选择这条路的目的吗? 可是她慌乱了,明明坚定下来的心,突的就乱成了碎石子,摆在小道上,分不清哪个才是她所想要的东西。 她只感觉宁曲闲冰冷的手正深入那带着温度的交领内,穿过墨绿色的肚兜,触及到那最为柔软,花瓣似的胸口处,慵懒而肆意的践踏着…… 她不由的咬下唇,那微眯的双眸忍不住叫宁曲闲俯下身去,略带湿润的舌头舔过她的眼角,划过她的鼻梁,终停在那双薄唇上,叫骆西禾猛的睁着眼,却被宁曲闲压的动弹不得。 “王爷……”她皱着眉,娇嗔的声音似在乞求,可宁曲闲像听不到般开始一下一下剥落着她的深衣,那嫣红的纱带被他单手扯散,他低下头,带着妖娆的垂眸就这样出现在骆西禾的眼前,暧昧不以的气氛不由缓缓蔓延开来…… “不可以,那里……”骆西禾一阵惊慌,她猛的双腿夹紧,那惊慌的神色就像是谁将要夺走她最重要的物件一般,叫宁曲闲意味深长的一笑:“本王说可以,便是可以。” 说着,他将骆西禾一把扣在床头,凌乱的湿发打在帘子上,泛起一阵微响,他狂妄的露出笑颜,猛的将那如玉的双腿狠狠拽开,混着骆西禾的挣扎声,他抬眸一笑:“怕了?本王这就告诉你……” 他卸去上衣,那散乱的青丝在烛光下娆美无比,宁曲闲依旧带着那挑人心弦的笑容,只道:“什么叫做噬心。” ------------ 第十一章 误入虎穴心惊凉 第十一章 天青色,雨雾朦胧。 沉古的木窗不知何时被撑起,那外边凉凉的晨风迈着步子掀开一道黎色来,骆西禾则坐于铜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一下一下描眉。 那胭脂水粉都是她重新调配的一份,作为一个颇为专业的配角演员,这事儿也算得上是她的强项。 就在她扬起下巴欣赏自己的“作品”时,那忽而凑近的凉风叫她手微微一抖,令骆西禾不由想起了昨夜。 那夜,宁曲闲并未对她动手,而是笑得如同一个完成了恶作剧的孩子一般,叫骆西禾欣喜却又气愤,当宁曲闲收起那玩世不恭的微笑,坐在床榻上,带着神秘的披纱开口时,她终于回过神来,再一次明白自己的处境…… 铜镜前的人儿忽然皱起了眉头,那笔被搁置在木桌上,静谧的颤动着。 他说:“我要皇位,而你要后宫之主,不如、互助罢?” 虽是疑问,但那语气却像命令一般的肯定,叫骆西禾愣着神,挣扎许久。 没错,她就是要那后宫之主,她就是要那万人景仰母仪天下的身份!她要把曾经的卑贱统统丢开,只留下一个完美无缺的骆西禾! 可是她却回答:“此事事关重大,望王爷能容妾身斟酌一番。” 骆西禾不知为何自己会犹豫,会狠不下心去决定,她只明白自己的斟酌,也许是为了退路,又些许……是为一个人。 “本王给你一天时间。”他翩然起身,那刻骨的下巴映在骆西禾的眼前,只见宁曲闲勾唇一笑:“你定能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案。” 话毕,门开人去,只剩骆西禾靠在墙头,狠狠地松了口气,那夜的夜,只叫人窒息…… 天泛白,细雨靡靡。 骆西禾从箱底翻出那件深蓝的长衣,昨日那上边还有着破破烂烂的裂痕,今儿个却被补得没有一丝违和。 这就是骆西禾的手艺,她淡淡一笑,想着还是亲自送过去罢,虽昨日说了那样的话,可衣服,总是要还的……她轻柔的抚过交领,不禁撅嘴,成功的为自己找到一个蹩脚的借口。 天还下着雨,门前泛黄的油伞被悠悠撑开,她取下皮裘,揣着布袋走在碎石道上,那青裳的一角贴着鞋尖,被路旁的枯草生生给沾湿了去,就在骆西禾将要走到平景殿时,打荷塘桥上走来了一个人。 那人戴着木簪,身着粉衣,有些憔悴的面孔叫人生疼,骆西禾一眼就认出了她来,那人是绫祈儿,近日里惹了风寒不太出门,是煦池殿元妃的堂妹。 “祈儿见过容华,容华万福。”她柔柔的欠了个身,近旁打伞的丫鬟也跟着行了礼,倘若她们不开口,骆西禾还真要忘了自个已是容华的身份,在这佳秀宫,除了尚妃就骆西禾最大的事实叫她不由一笑:“妹妹不必多礼,同往日那般便可。” “祈儿不敢,还请容华恕罪。”她低着头,似乎在害怕,又或者是不知作何表情?骆西禾不觉又是一笑,这宫里头个个都是如此,成日恕罪恕罪的,她倒是不知道有谁得罪自己了,好好的恕什么罪? 唯一不同的,只有穆河,他从来都是那样,不卑不亢的站在她眼前,停在她身后。 “行了,姐姐不知妹妹有何罪,要恕的话,妹妹就告明姐姐,这一大早的不好好养身子,怎出来了?”她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关心,兴许是觉着绫祈儿同自己很像,都是落单的弃子,都是这深宫中寂寥无安的人。 “回容华的话,祈儿今病有所转,难得想出来透透气,就怕待屋里闷坏了自个。”绫祈儿毕恭毕敬的回答着,那卑微的样子叫骆西禾不由一叹,她随意同她寒碜几句,便揣着布袋匆匆离了去。 毕竟这衣服,还是快点还了的好,她拿在手里,总觉着不踏实。 骆西禾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才抵达平景殿的石门外,视线掠过樟树,她远远望见了熟悉而又生疏的木屋,想起那夜她帮糊上的窗纸,骆西禾心中便又起了波澜,一阵一阵的,无法停息。 骆西禾终于迈着步子,朝木屋走去。 她边走着,便边想,见到他该怎么开口?就直接给他说:“还给你。”然后立马走开,还是再问问他的伤口愈合了没有之类的话题? 或者,随便聊聊宫里头的事儿,当做平时那样,等等……骆西禾揉了揉下巴,平时是哪样? 没来得及想清楚,骆西禾就已经抵达到了木门前,那开出一条缝的窗子惹得她一阵脸红,所以!她到底该和他说什么?说什么?! 说…… 骆西禾怔怔透过那道缝隙,望着窗内的情景。 一着着深红色朝服的女子正坐在木凳上,替穆河把这脉,骆西禾隔着窗门,听不清他们之间的对话,但似乎很愉快的样子,穆河居然会做出很愉快的样子来?才一天他就见异思迁了? 才一天她就什么也不是了…… 真是笑死人,笑死人! 她狠狠的拽着布袋,一声不吭的往回走去,那满脸的自嘲就像丑小鸭相信了童话,但很久很久之后,它发现自己还是一只丑小鸭,从未改变过。 不要哭不准哭不能哭!你若是哭了,那就连最后的尊严也会被践踏得荡然无存! 她就这样的告诉自己,这样的咬着牙,那充斥着血丝的双眸,叫那朦胧的雨,竟消失得渺无音信,雨停了,她也停在了荷塘前,一肚子的气却又不知从何理清。 她不是不肯和他出宫么,她不是昨天就跟他断交了么,她不是已经决定要那后宫中至高无上的位置了么?! 现在怎了,怎变得像具丢了魂的尸体,有什么好生气的?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和她骆西禾又有什么关系,对!没一点关系! 她猛的一跺脚,将伞丢在了石桥上,然后回了南房将布袋狠狠丢入箱中,不知沉默了多久,她突然转身,义无反顾的朝宁曲闲在宫中的住所走去,那是位于北宫的一处宅子。 骆西禾二话不说的带着愤怒,也不奇怪为何门外无人把守,就直接推开了木门,只见宁曲闲正在宽衣解带,但骆西禾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件事,她恶狠狠地门也不关,直接走过去拍着桌子,咬牙切齿道:“我们合作吧!” 却只听那人悠悠一笑:“自个入的虎穴,那就莫怪本王无礼。” ------------ 第十二章 御医之女昭小青 第十二章 “虎穴?” 骆西禾有些不明所以的撑着桌子,过了半秒才发现宁曲闲一副衣衫凌乱的模样,不禁立马转身,咬着唇小声喊道:“妾身失礼,望王爷恕罪!” 可宁曲闲哪能就这样放走到手的羊肉?他悠然解去衣带,将那紫红色的布料悄然无息的挂在骆西禾的肩膀上,令她一怔,可她却没有反抗,只是冷静的抬头:“王爷,若是让妾身受了委屈,妾身还如何有心情替王爷去夺皇上的心?” 宁曲闲光是听她故作轻松的语气,就已经露出了笑意,再仔细一想,他便撇开衣带,那嫣红的双唇附在骆西禾的耳根旁,轻声呢喃着:“你真聪明……” “妾身若不机灵点,王爷又怎会盯上妾身这块材料?”骆西禾深吸一口气,然后猛的转身,望向眼前的宁曲闲,笑言:“不知王爷可愿与妾身栓在同一条绳子上?” 她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可宁曲闲却当做没听到似的开始脱着亵衣,还不忘一边自言自语的说着:“困呢……” 这算什么?骆西禾握着拳头,那薄薄的唇不禁狠狠一抿,大声道:“王爷若无意,妾身便告辞了!” 她刚转身,就被宁曲闲喊了个踏实:“我给你安排了一个丫鬟,她左眼下有一枚胎记,会点功夫。” “监视我的?”骆西禾没有回头,方才画好的眉也不由轻轻一皱,等听见宁曲闲刺耳的笑声,她才继续道:“妾身明白了,这就告退。” “盯好戚婵,她会坏了我们的大计。”这一句,宁曲闲显得十分正经,那严肃的口吻叫骆西禾也提高了警惕,但她却不觉将注意力放在“我们”这二字上,这是她第一次,有了同伴的感觉…… 不。 她微微点头推门而去,那满院子的枯草令她裹着皮裘,迈开步子朝宫门外走去。 不是同伴。 骆西禾有些磨蹭的提起青裳,踩在大理石砌成的阶梯上,那覆在地面的雨水随着她扬起的鞋尖泛起波澜……没错的。 他们是共犯。 这是一个不论谁倒了,另一个也活不成的羁绊。 她放下偏短的裳裙,那青色的布纱拂过水面,染上了几道水色,刚走近小巷里,骆西禾便望见一身穿深红朝服的女子朝这边走来,她一眼就认出,那可不是今日在穆河房里,替他把脉的女人? 骆西禾想着那刺心的一幕,便不由的狠狠一笑,故作漫不经心的朝正对面走去,眼看就要擦肩而过,她忽的往右边一靠,挡住了红衣女子的去路。 “让开。”那女子冷着眼,秀气的面庞上写满了“傲骨”两字,这叫骆西禾刚歇下的火苗又“窜窜窜”的上涨,只等着惊天动地的爆发。 “口气不小,不知是哪宫的宫女,见了本容华,竟不行礼。”她压着怒火,皮笑肉不笑的抚着手指头,那额发也随着凉风微微颤动着,可红衣女子却丝毫没有缓下口气,她扬起下巴,报之一笑:“我乃昭太医昭也之女,也是医斋里唯一的医女,昭小青!” 昭小青?骆西禾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昭也她是知道的,算是皇城里最权威的太医,但她却不知昭也竟有一女,难怪她身着朝服,原来如此……骆西禾迅速思虑着,随后冷笑一声:“即便是太医也得同本容华行礼,你区区医女,竟敢如此猖狂,怕是没挨过板子,没受过罪罢!” 说着,骆西禾便扬起巴掌,狠狠朝昭小青脸上一甩,那刺耳的响声令她自个都觉得心寒,但她没有改变想法,冷声道:“行礼。” “你打我?”昭小青显然怒到极点,她放下药箱就朝骆西禾扑去,拳打脚踢的模样活像一只没了主人的疯狗,叫骆西禾有些躲闪不及,她朝后退了几步,还是让昭小青扯到了头发,那始料未及的刺痛感如火一般迅速蔓延骆西禾的大脑,她攥着拳头,咬牙切齿的冷笑:“你若是想同本容华动手,我奉陪到底!只是到时候要落了个残疾,可别怪我没提醒!” 她说完就一把抓住昭小青的脑袋,连带着头发一起往墙上狠狠磕去,那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宽大的手忽的将昭小青抱住,叫骆西禾有些没缓过神来。 她一抬头,便望见穆河冷冷的目光,那带着不屑和轻蔑的眼神仿佛将她从上至下扫了个彻底,最后一击毙命的言语显得那样露骨:“容华,恕我直言,今日之事,请自重。” “穆哥哥?”昭小青像望见救星一样的抬头,带着愉悦的微笑朝穆河看去,这一幕的欣喜放在骆西禾的身上却成了冰凉的寒风,闷在了胸口,再也徘徊不去。 穆哥哥?他们是认识的,而且还是认识了许久的。 那么现在的她,又算什么? 自重,他要她自重?她做错了什么?犯得着叫他区区一个近卫来指点?呵,犯不着! 骆西禾紧攥的拳头终于松开,但那似笑非笑的红唇却惹不住的要嚼字:“穆近卫真打趣,我在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医女,你插手,是怎么个意思?” “还请容华手下留情。”穆河没有多余的表情,那清冷的双目看得另骆西禾一阵心慌,可如今,她除了笑,就只剩下笑了,不知那是自嘲,还是在鄙夷对方:“你如何能让我留情?” “请容华手下留情。”他低着头,语气却不作任何改变,昭小青在一般瞪着眼,很看不爽骆西禾的目光就这样赤果果的绽放着。 “让我留情可以,但请穆近卫收回之前的话,本容华,可是自重的很哪!”她刻意强调了“自重”二字,这一声凌厉得令昭小青也闭住了嘴,不敢说话。 穆河抬头,他垂着眼,安静的点头:“容华说的是。” 一句近卫,一句容华。 这距离就这样变着相的拉远,扯长,她没有再继续同他较劲,反而是带着孤傲的冷笑,迈着步子,与他擦肩而过…… 她知道,这一个擦肩,错掉的不是情,而是人。 毕竟丑小鸭就是丑小鸭,不到野鸭群里,就成不了白天鹅。 所以,即便深宫再是祸水泛滥,她也要淌过去,狠狠地爬过去,叫穆河知道,这就是她骆西禾的本事! ------------ 第十三章 陋花阴毒绽于心 第十三章 骆西禾蹙着眉,刚走出北宫,脸上那干巴巴的胭脂便要被那怒火给烧化了去,就连鞋尖被雨水沾湿了,她都没注意,直到苏凉琴忽的撞到她跟前,骆西禾才猛地抬头,一脸要发泼的模样。 苏凉琴这会子也没搞清楚状况,她搭着手象征性的行了个礼:“见过容华。” “你这是行礼的样?”骆西禾微扬下巴,那带刀子的眼神一下就击穿了苏凉琴的防线,但苏凉琴可是个地地道道的不明事理者,虽被这样瞪着害怕的很,那嘴巴却不长眼:“不然是怎样?” “苏常在。”骆西禾忽的望向自个的手指,那抹了妆的眸子越发阴狠起来:“这是谁教你的规矩,如此嚣张!岂是要反?” “反?”苏凉琴摸不着头脑的急急摇头:“我怎敢反啊?” “哼。”骆西禾冷笑一声,实在觉着没意思,便头也不回的将她无视,朝佳秀宫走去,刚走到一半,她又突然停下,若有所思的念着:“戚婵,苏凉琴……” “胭脂?”骆西禾掐着下巴,那眼神不再同往日,不仅带着无人知晓的心机同欲望,还夹杂了那终要浮出深渊的毒药。 从今往后,谁若欺她,她便要百倍、千倍万倍的奉还!把全部的全部统统讨回来,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要成“后”的人! 她得意的抬头,那天空渐亮,透着树梢剽掠过来的寒风“嗖嗖”地打在她的皮裘上,蹭过那如玉的脸庞,掀起乌黑的秀发,叫骆西禾边迈着步子边理了理额发,却发现南房门外的石柱旁,竟安放着那把她因气愤而丢掉的油伞,是谁送回来的?最令人费解的是,那个人,居然知道这把油伞是她的。 “小主!” 打后院过来的鸢儿见着骆西禾回来了,不禁松了口气,这小主最近越来越行踪不明,都不给自个打声招呼,害她还胡思乱想了许久,特别是…… “小主,皇上来了。”她低着头,有些慌乱的端着茶水,而骆西禾只是轻轻一瞥,那染了水色的眸子安静的眨了眨,才将油伞递给鸢儿,自个进了屋子。 刚一进门,只见宁华昌正在把玩着她铜镜前的玩意儿,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骆西禾十分不喜自己的东西被其他人乱摸,如今碍着此人是皇上,她怎可计较?于是骆西禾理了理情绪,才走向宁华昌:“妾身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你来了?”他像是等许久似的,一脸欣喜,习惯的将她搂在自己怀中,而骆西禾也十分明事理的卸去皮裘,随意的撒了个娇:“皇上还记得妾身,莫非是天神开眼啦?” “你瞧瞧你,像朕冷落了你似的。”宁华昌哭笑的不得摸着骆西禾柔柔的发丝,那抹宠溺就这样表露无疑,而她却不领情的翻了个身,闭着眼不去看他:“前几日才将妾身关入那牢里,今儿个就忘了,皇上真是贵人多忘事哪!” “呸呸呸,怎还提那事儿?”宁华昌突然皱起眉头来,但又见骆西禾那委屈的眸子,带着睫毛正微微颤动着,这下,他就只能叹气了:“得,是朕的错,朕不该那么草率,把你关去刑部受审,但朕也是……” “皇上不会这样对禾禾的。”骆西禾忽的起身,那青裳也稍稍扬起一角打在宁华昌的鞋尖,她略带凌乱的额发映着那凄凄的双目更加令人生疼:“定是有人在皇上面前说禾禾的坏话,皇上才一时冲动,轻信了谣言。” “那就是说,禾禾不怪朕了?”宁华昌眯着眼,笑得如同孩子一般,这叫骆西禾也趁机趴在他怀里,可怜兮兮的扯着他那明黄的交领,只道:“禾禾当然不怪皇上,可是禾禾咽不下这口气,明明是被人陷害了,不知道哪个如此歹毒也就罢了,居然也不见谁受了罚,那禾禾受的算甚,岂是给了清白就能打发的?” 宁华昌算是听明白了她的话,先是沉默一番,才揉着她的脸颊,严肃道:“朕定会罚她,叫她妖言惑众。” 骆西禾听罢,便有些欢呼雀跃的故意拖长了音:“这宫里边――”随后却顿了顿,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似的用指尖绕过发丝,泛起一抹笑意才继续说:“待禾禾好的,就只有皇上了~” 所以,你绝对不能背叛我。 她勾起唇来,望着宁华昌那掉入陷井还幸福的模样,不由想起了穆河,他该是和那昭小青哪凉快哪呆着去了罢?这医女和近卫偷情,可是要砍头的大事,倘若她查到了证据…… 她也未必能狠得下心。 骆西禾咬着唇,为自己的犹豫而痛恨,她应该像对其他人一般的来对付穆河,叫他和昭小青的奸情贴满整个皇城,最后,她该要眼睁睁的望着他们死去,然后纵情大笑一番,犹是得意! 但她知道,那得意的滋味绝非快乐,也绝非幸福…… 越是带着笑,她的心也就越疼,心越疼,她便能清醒的面对一切,盘算着下一步的棋该如何弃,如何走。 “在想怎么呢?”宁华昌抚着她的后颈,温润的声音随即传来,他暖暖的柔情叫骆西禾有些自愧不如,但她并不后悔,哪怕眼前的人会在日后死在她眼前,她也还是会一如既往的讨好,一如既往的演戏。 也许有人骂她婊儿说她贱,甚至觉着她丑陋无比,可她知道,若想在这宫中生存,若想后顾无忧的往上爬,那么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必须的!没有否认的余地,也没有后退的选择,要么被风沙掩埋,要么踩着尸体,往前走。 前面也许是地狱,也许是天堂,也许和现在一模一样什么也没有,但总比死了还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还不知道将要被葬在哪里来的好。 “朕不许你走神。”宁华昌有捏了捏她的脸蛋,孩子气的皱眉:“等收复了漠北、商西,再拿下靖国,到时候这天下都该是朕的,你还肯走神?” 骆西禾听罢,却报以一笑的依在他怀里,撒着娇:“禾禾哪敢走神?禾禾只是被皇上的样子给迷住了,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知道,现下天分两道,林国已被宁灭,只剩下靖国还在虎视眈眈着漠北那块地,号角一旦吹响,没个输赢,便不会有停的时候,看来,刚吃下鹿这顿大餐,宁华昌就迫不及待的要吃虎了,可那头先帝都没咬到毛发的虎,又怎会如此简单就被抓到? ------------ 第十四章 人心背后驻一刀 第十四章 “那门外的油伞,可是皇上替禾禾送回来的?”骆西禾突然想起了这事,正思索着是否同他有关,却见宁华昌轻轻摇头,他略带粗糙的大手抚过骆西禾的额发:“油伞怎了?” “没事儿,兴许是哪宫的姑娘拾到了……” 说到这里,她若有所思的巴眨着眼,才记起宁曲闲不久前交代自己的话,便唱戏似的突然换了一副嘴脸,骆西禾柔柔的翘起红唇来,勾过宁华昌明黄的衣带,只道: “皇上,你看,禾禾这儿虽不大,但就禾禾同鸳儿共处一屋,鸳儿一去干事儿禾禾就寂寞了,禾禾寂寞的时候偏偏皇上也不在,惹得禾禾都要嫉妒戚姐姐了……”她撅着嘴,那似有泪光的眸子一闪一闪的,叫宁华昌不由的想要去疼爱:“你嫉妒她干甚?” 其实骆西禾是故意提起此人,试探宁华昌的,见他皱眉的模样,便更加肯定了将自己害入监牢里的人,就是戚婵。 这笔账,她一定要讨回来! “戚姐姐有阿兰端茶倒水,还有小葶收拾房屋,这都不算甚,可还有怵儿可以陪她谈天说地呢?能不让禾禾嫉妒?”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记下戚婵家三个丫鬟的名字的,也许说错了几个,但这都不打紧,毕竟宁曲闲说给她安排的那丫头,那才是重点。 “哦?看来禾禾是想要找朕来要人手了,哈哈……”宁华昌忽而一笑,他轻拍她的左肩口,那深邃的眸子仿佛要将骆西禾拽进去一般带有磁性:“是朕疏忽了,好歹你也是正四品的容华,只有一个丫鬟伺候,的确寒酸。”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的点了点头:“赶明儿得了空,朕亲自去给你物色几个来。” 骆西禾见得了准,便晃着脑袋连连摆手:“不必皇上操心,禾禾早就挑好了人,可惜不知她是哪宫的,只晓得那孩子左眼下有一枚胎记……” “这样……”宁华昌沉默了几秒,大约是在思虑着什么?只见他忽的起身,笑道:“我这就去吩咐李顺德。” 骆西禾知道那李顺德就是指那李公公,她见宁华昌那副急着想要讨好她的样子,不由的一笑,看来,他是真为那件将她押入刑部受审的事儿在内疚。 原来他对她,确实不止表面上的宠爱……难怪,宁曲闲才亲手将她救出,一想到宁曲闲想要夺得皇位狰狞的样子,她就能看见,宁华昌死在自己手中的表情…… 可惜,他对她再好,也给不起她所想要的东西。 “皇上,不歇歇再走?”骆西禾突然起身将他拽住,毕竟,他是刚下了早朝过来的,还没将凳子坐热就为了她急急去找李顺德,说什么也有点过意不去。 “怎了,禾禾舍不得朕走?”宁华昌侧过身子来将骆西禾一把抱住,那温润的声音随即响起:“朕也舍不得,但许尧这些个人天天上奏折,不肯给朕休息哪。” “大臣们肯上折子,是好事。”骆西禾将头埋在他怀中,小声说着:“皇上可别累坏了,若是觉着有甚苦衷,受了气,就来禾禾这里,禾禾听皇上说。” “就你能让朕踏实。”宁华昌抚着她修长的秀发,不由庆幸自个没有失去她,想着那日的冲动,就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让他蠢,把她关刑部,还不听她的解释,倘若她真要对自个发脾气,也是他活该。 可骆西禾却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现下还安慰着自个,怎不叫他动容? 这时,外头似乎下起了小雨,打在油窗纸上,那沉闷的声音叫骆西禾不由抬头,她扯了扯宁华昌的衣袖,眯着眼睛浅浅一笑:“皇上,等雨停了雨再走罢?” 放在现代肯定有人给她刷“人'妻”的字样,可惜在这里,就只有宁华昌一人感受到了,她其实也想如此同穆河在一起,趴在他怀中,然后暖暖一笑,可这似乎,早已成为了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之间的隔阂,不仅是容华和近卫,也不仅是她是皇上的女人这一事实,而是穆河有了昭小青,她也成了宁曲闲的棋子。 就这样,她开始恨,却不知道恨什么?若是上天的不公,那她得找谁诉苦,还是自己的贪婪,生生走到这无法后退的一步。 “近来郭城至燕南那块地儿闹灾荒,整得朝廷上下都乱成了一锅粥。”宁华昌忽的打断了骆西禾的思绪,他将她搂在怀中顺手抱上了床,骆西禾则回过神来,靠在床栏上若有所思的抿着唇,才道:“皇上该亲自出巡查探民情,了解百姓们的灾情也是好的。” “禾禾说的不错,太后正逼着朕去闹灾荒的地儿看看,毕竟漠北和靖国那两块正盯着咱们,若百姓一乱,可不是进攻我朝的大好时机?”宁华昌显得有些心烦意乱,他常常同骆西禾说起那些叫他费心的政事,虽不知是无意还是相信骆西禾,但每次她都出其意料的,听得十分认真。 也许是在这宫中待久了,便对外头的事儿开始好奇起来。 “只要靖国不动,漠北就是一头狼,撼动不了宁国的半分。”骆西禾扯了扯帘子,那神情认真的很,也叫宁华昌小小的诧异了一会子,随后他温柔的揉了揉她的脸蛋,笑着道:“看来,朕是要给你一个军师的头号了?” “禾禾哪敢要啊?”她撅着嘴往宁华昌怀里就是一顿乱蹭,像个活蹦乱跳的羚羊一般惹人喜欢。 “朕这次微服出巡,带上你一起吧。”宁华昌像是犹豫了很久,才如此决定着,他望见骆西禾欣喜的笑容,自个也不由抱怨起来:“可这皇城不能一日无主,交给太后也有些于心不忍,毕竟她年纪大了,不像朕可以熬着夜批折子。” 骆西禾听罢,便依着他的肩膀开始玩弄他的胡渣子:“皇上可有人选?” 他低头,撩起骆西禾的刘海来轻轻抚摸:“朕的弟弟刚从烟洲回来,他同朕从小玩到大,交给他,朕放心。” “欸,皇上说的可是芸府的三王爷?”骆西禾明知故问的装作茫然的样子,却暗自感叹,他放心的,可是将来要夺取他皇位的反贼,而在他怀中的自己,却是那要命的一刀。 ------------ 第十五章 青青胎记新宫女 第十五章 离送走宁华昌已过了两个时辰,骆西禾方才用过膳后,倒对出宫的事情感起兴趣来。 虽说她那年穿越到这里来,是在宫外待过半月的,这古钟一晃,便晃过了半年。 想当初骆西禾还是被一个老爷子瞧上了,成了某个不知名戏班的龙套儿,在现代,她怎么说也比龙套强吧……如今却已是这宁国皇城的容华,虽不说享尽荣华富贵,但也丰衣足食,饿不死。 可这还不够,她品着茶,坐在铺上垫子的木凳上,将那陶瓷做的壶子转了几圈,看着那竹叶的烫花不由一笑。 今儿个遇着了绫祈儿同苏凉琴,对于骆西禾来说,这绝非巧合。 绫祈儿染了风寒,虽今日一见甚为憔悴,可却未咳嗽,看来只是普通的营养不良,而她的堂姐是平日里失宠的元妃,如今皇上即要微服私访,她那儿怎会没个动静? 苏凉琴好好的一个常在,平日里虽没事就出来溜达,但怎会往北宫的方向走?是她多疑,还是苏凉琴的壶子里卖着别的药? 不,凭她的本事能办成什么?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骆西禾又想到了那盒被偷换的胭脂,那是戚婵在搞鬼,这一点骆西禾已经认定。 刚想到这儿,屋门便被敲响,是鸳儿的声音“禀小主,李公公来了。” 李顺德? 骆西禾放下茶杯,大约猜到了什么似的望着桌面的水滴,只道:“叫他进来罢。” “喏。”鸳儿微微低头,然后转身望向李顺德,顺带瞟了眼他身后的女子,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的望回去,随后才小声道:“小主唤公公进去,公公,请――” “哎~”李顺德挥了挥手,朝身后的女子使了眼色,才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只见骆西禾正品着茶,她悠悠回头忽而一笑:“李公公,许久不见。” “奴才见过容华,容华吉祥。”李顺德微微卑躬,他身后的女子也赶紧跟着欠身,小声道:“奴婢给容华请安,容华吉祥。” “不必多礼。”骆西禾虽一副高傲冷艳的模样,但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这就是权的意义,不想为奴,那就得翻身做主,在这深宫谁肯狠心,谁就是赢家。 “容华,你要的人,奴才给你带来了。”李顺德陪着笑,那带着皱纹的脸一下便难看了起来,骆西禾知道,若不是皇上亲口吩咐,凭她一个容华,李顺德怎肯浪费时间来帮自己? “有劳李公公了。”她先是眯着那似花的眸子,随后才挥着手勾起了唇角:“你先下去罢,公公行事利索,我会同皇上提起的。” “喏。”李顺德像是得了什么好处似的,心满意足的关门退了下去,临走前他望了门外的鸳儿一眼,对她使了个眼色,才直起身子,一扭一扭的走出了南房。 “叫什么名字?”骆西禾抿了口茶水,望着两米外的人儿一笑,那姑娘似乎有些不自然的拽了拽衣角,声音还是小小的叫人着急:“回容华的话,奴婢朝花。” “朝花……好名字,谁取的?”骆西禾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似乎看出了什么来的又抿了口茶。 “阿娘取的……”那姑娘低着头,说话的声音虽没有颤抖,但并不平稳。 “你眼下的胎记,倒是可怜了那么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她放下茶杯,叫身前的女子没敢回话,便扬起下巴便随手一挥:“下去罢,同鸳儿好好相处,她会教你些南房的事宜。” “喏。”她低头,便转身迈着碎步推门而出,鸳儿则面带严肃的盯着她,往外头走去。 门一关上,骆西禾张扬的笑却戛然而止,她捏着杯盖,不由冷然抬头望向窗外,喃喃自语的眯了会眼:“她是谁……” 是夜,周围安静的如同死去一般,朝花正在为骆西禾沏茶,她那清秀的面孔实际上还算不错的,毕竟素颜的女子可不容易。 但她整个人一眼打量下去却过于朴素,同这有些亮堂的南房格格不入,骆西禾挑着眉头,望着她不语,朝花见此,手不由的一抖,差点儿将茶倾出杯外。 “和鸳儿相处的如何?”骆西禾端起杯来,先是闻了闻,又道:“手艺不错。” 朝花听了略带欣喜的站在一旁,她抿着嘴,声音也欢快了起来:“谢容华夸奖,鸳儿姐姐待奴婢挺好的,能跟着容华……奴婢着实命好。” 骆西禾听罢,便悠悠放下茶杯,对着朝花吩咐着:“你收拾下屋子,叫鸳儿烧些暖水来,我现下要去寻苏常在有事儿,你们好好待着罢。” “喏。”朝花倒是蛮乖巧的点着头,但这一点更让骆西禾生疑,她必须去找宁曲闲弄清楚,可在这之前,她还有件事要办。 想着,骆西禾便披上皮裘,那青色的裳眼看就要拖地的拂过门槛,只留有一抹残影。 苏凉琴这次倒是没有耍大小姐脾气,叫阿碧接了骆西禾的皮裘来,还摆上了木椅子,看来,她兴许是晓得了什么。 骆西禾先是坐在她身前同她寒碜几句,随后才装作漫不经心的切入正题:“妹妹可知道皇上要出宫探访民情的事儿?” “知道知道,戚贵人都告诉我了。”苏凉琴一脸的笑,叫骆西禾觉着她还真是单纯得可怜,她还没说就直接把戚婵给供出来了,但骆西禾并未把重点放在这儿,于是她继续道:“不知妹妹……可否有意与皇上一同出宫?” “我当然想和皇上一同出宫拉!毕竟会经过我爹爹的宅子呢?进宫这么久了,我也想他了。”苏常在撇了撇嘴,望向骆西禾疑惑道:“你与我一同进的宫,就不想家?” “家?那也得有家可想。”骆西禾敷衍的陪着笑,她搓着手心儿继续问:“要不,我同皇上说说,毕竟微服私访,他不会只带我一妃嫔。” “皇上要带你出宫?”苏凉琴像被雷劈了似的立马弹起,她指着骆西禾,欣喜又诧异的问着:“你真能帮我同皇上说?” “姐姐答应的事儿,怎会错?”骆西禾也站起身子来,她该走了。 “但请妹妹不要将这事对外宣扬,得了其他妃嫔的嫉妒,你便不要再想着要出宫。”骆西禾的严肃的警告着,吓得苏凉琴连连点头,她将眼睛睁得老大,直道着:“一定不会,一定不会!” 见她如此,骆西禾也安然的取了皮裘,说了几句客套话便离了去,其实即使苏凉琴对外宣扬也没什大问题,她现下主要是拉上些不碍事的人儿,将那几个厉害角色留守在宫中,自个就能在这出宫的期间迅速巩固地位。 骆西禾得意的裹好皮裘,眼神却在下一秒变得阴冷,这边既然已经搞定,那就得去北宫找宁曲闲好好问问,那个叫做朝花的女子,究竟是谁故意派来的细作! ------------ 第十六章 宁拥权势舍君子 第十六章 北宫的宫门外点起了寥寥无几的灯火,骆西禾停步望去,只见那巡逻的红衣侍卫比以往还要多。 她记得今晨还无人把手的,怎现在就……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闯入的时刻,突然有人从她身后走来,骆西禾微微侧头,然后有些诧异的匆匆行着礼:“妾身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那闪烁的灯火正打在骆西禾的面庞上,细细的发丝分出几撮来顿在眼角,被微风一拂,轻轻颤动着,宁华昌却伸手示意免礼:“天色如此至深,你还来这里作甚?” 这话的语气虽不够严肃,但也叫骆西禾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望了望那暖暖的油纸灯笼,却突然在下一秒开口:“回皇上的话,妾身是寻着灯火来的。” “如此,怎么个意思?”宁华昌似乎有些疑惑,但骆西禾早已露出了笑意:“西房的苏常在厉害的很,她今儿个卜出说皇上会出现在皇城以北有着许多灯笼的院子里,这不,妾身就来了。” “哦?原来你来是为了见朕。”宁华昌总算懂了一般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若有所思的笑着:“你说的那西房的苏常在,是何许人也?如此厉害,着实难得。” “'回皇上的话,她是与妾身一同入宫的妃嫔,姓苏名凉琴,父亲是个商人,家财万贯,在济州一带名声显赫。”骆西禾简单的交代一下后,便缓缓抬头,抿着嘴笑言:“她平时可风趣了,总能逗妾身笑。” 宁华昌像是明白什么似的抚了抚她的脸颊,那略带粗糙的手茧有些硌人,却叫骆西禾觉着温暖,他说:“朕明白你的意思,朕会按你的意愿去做……” “所以,你绝不能辜负朕。”宁华昌说着便将她搂入怀中,那厚厚的绒毛被他的下巴狠狠压着,骆西禾也不觉扯着他的衣袖,闭着眼睛小声道:“禾禾不会辜负皇上,禾禾愿意一直陪着皇上……” 她已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只觉得有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 可骆西禾不知道,有些人的好,却是胜过了此时此刻的千倍万倍,只是她不曾理解,也不曾去奢求。 “天冷,又刚下过雨,你欸看着点路走,朕要找芸亲王叙叙旧,就不能送你了。”宁华昌说着便挥手招来了一个侍从,他将那油纸灯笼拿过递给了骆西禾: “有灯笼的地方,就有朕。”这看似调侃的话却叫骆西禾心头一暖,她轻轻抬眸,再一次说着:“妾身是寻着灯火来的。” 就这样,她提着油纸灯笼匆匆告退了,为这本来要露馅的大事,画上了完美的逗号。 冬日的寒风贯过池面,不由掀起一道波澜,骆西禾正抿着嘴,别过宁华昌,打北宫走了出来。 她刚走到距北宫一百丈的地方,便望见一人穿着长衣站在石桥上,手中似乎握着一把小刀,不知在做什么。 天色已暗,那长衣的服色骆西禾有些看不分明,待走近了,她才愣愣的站干在那人身后,有些怔然。 衣是深蓝的颜色,那峻冷的侧脸,正是穆河。 冤家路窄?他正背对着她,骆西禾不动声色的望向他手中的东西,那是上次她替他糊窗纸时见到的小银刀,她依稀记得这是穆河从商阳带来的。 而另一只手则拿着木块,他一下一下的削着,那带着毛刺的木块已逐渐成形,表面也开始变得光滑起来,这让骆西禾不由凑近了看,那分明是一支簪子,虽不够精细,却也不粗糙。 她眯着眼,记起了昭小能青,这莫非是要送给那个女人的?她想着想着不禁抿起了唇来,不料就在这时穆河突然回头,他们此刻的距离,仅此半米。 骆西禾也许是愣住了,她直望着他发呆,那清冷的双眸在月的照映下更加静谧,只见他收起了银刀,手握着簪子,随后却从她的身旁若无其事的走过…… 她都忘了,他竟又未给她行礼。 此时此刻的骆西禾只觉着心如刀绞,明明就那么近的距离,怎就可以这般的沉默,谁也不说话,当做不曾遇见就生生走过。 骆西禾提着油纸灯笼,不由冷笑,那令人心寒的眼神就这般打在池面上,愈来愈凉。 她本是想以诚相待,可不料他们早已沦为陌路人,连一句客套话,也不必再言了。 可心凉也凉不过这现实,身寒也寒不过那世故。 就这样别过也罢,她要夺得后宫之主,而他还是和原来一般,好好尽守他身为近卫的职业。 就当一切从未发生过,只是他多了个昭小青,只是她丢了份自由。 在这深幽的后宫,又哪能有一句怨言?怨谁也只能怨自个,这宫,是她骆西禾要入的,这权,是她骆西禾要夺的,那人,是她骆西禾不再要的! 就让他与昭小青方生方死下去罢! 骆西禾狠狠的拽着木杆子,走过那覆着雨水的石桥,却不知有人站在那隐蔽的树后,安静的望着她,不言也不语,又握着有些发白的木簪,沉默再沉默…… 当骆西禾打着油纸灯笼走入巷口时,一宫女便小心翼翼的缓缓走到她跟前,随后一副待命的模样。 “给我彻查那个叫做朝花的宫女。”骆西禾咬着唇,将灯笼打下去了一点儿,然后压着声音道:“叫王爷也小心点儿,这李公公……有猫腻。” “喏。”那宫女低着头,只是轻轻一字。 “还有。”她微微皱眉,望着那被灯火映衬着的墙角故作淡然却又谨慎的开口:“将医斋的昭小青,给我查她个低朝天!” “喏。”那宫女微微抬头,左眼的青色胎记赫然露出,在灯火的照耀下愈来愈扎眼。 骆西禾却带着冷笑挥手,那宫女见此则随即退下,消失在这一片夜色之中。 没错,这才是宁曲闲给她安排的丫鬟,那朝花却不知是哪个人给插来套话的奸细!她,定要将那幕后人给狠狠揪出来,叫他尝尝失败的滋味! 现下嫌疑者非李公公李顺德莫属,当然不排除宁曲闲在中故意作怪的可能,但还有一件她所一直忽略的事…… 那就是那盒胭脂,是谁偷换的,平时能进她房间的人又是谁? 可不正是她的丫鬟,鸳儿! 此人,她不能不防。 骆西禾抬头,望着被雨水冲刷过的夜色,那神情愈来愈傲然,她带着那份冷静,稳稳的朝南房走去…… ------------ 第十七章 一直沉默再沉默 第十七章 平景六年,立冬,寒。 肃穆的宫门耸立在苍华的城墙下毅然不动,侧头望去便能瞧见那精致的雕花盘旋在火红的石柱外,显得这冬日的寒风分外寂寥。 不算浮华,也不够朴素的三辆马车停在了宫门外的樟树下,风一吹,车辕还有些微颤,顶头的红带子也“呼啦呼啦”的在半空中摇曳着。 宁华昌这次的微服出巡少说也要三个月,毕竟路途遥远,光是驽着马,到了郭城也要一月左右。 可叫骆西禾不明白的是,太后为何这种时候让宁华昌去这么远的地方。 虽去查探民情这理由不错,但骆西禾总觉着哪里不对劲。 “皇上,妾身就只能送到这了。”元妃带着淡笑微微行着礼,宁华昌也点点头,挥手示意剩下的人都回去,这几个人中却唯独少了皇后。 那戚婵倒是很不满意的咬着唇,狠狠盯着骆西禾。 毕竟这次皇上就带了宫中的三位妃嫔,一是骆西禾,二是苏凉琴,这三,却是绫祈儿。 骆西禾虽有些疑惑,但并未多想,毕竟绫祈儿,对她的威胁不大,这三月,她只等着这宫中炸开锅,留下残兵败将,好让她收拾。 她将鸳儿留在了宫中,叫朝花随了来,顺便让宁曲闲那边的丫头办了点事儿,实际上她最为担忧的,是宁曲闲的安危,太后除掉了二王爷和四王爷,怎会对他不闻不问? 更何况,昨日宁华昌去北宫,大概是同他商量代管朝政的事儿。 但这些东西都不是她骆西禾所能涉及的,她现在唯一觉着不顺的事情,那就是宁华昌调来的近卫中,有穆河这个人。 从医斋中调来的人手,有昭小青。 骆西禾不太自然的一笑,领着朝花入了马车内。 宁华昌则坐在前面那辆车里,至于苏凉琴与绫祈儿还有昭小青,她们是共乘一辆。 叫骆西禾觉着好笑的是,苏凉琴她的丫鬟阿碧今晨闹了肚子,这大小姐见拉不动人,就自个来了。 她磨着指甲,马车已动,那帘子也随着风吹起一角,骆西禾隐约望见窗外的穆河正驽着马,手握缰绳,直视着前方一言不发。 他就在这里。 骆西禾收回了视线,可他不再是那个能够依赖的男人了。 换句话说,这个人不再属于自己。 “朝花,将帘子拉上,这风贯得大冷。”骆西禾不动声色的磨着指甲,一旁的朝花微微道“喏”后便起身去拉上了车帘,那若隐若现的光,也随着布块的盖下,瞬息不见。 只要,不望见那个叫穆河人,她的心就可以无动于衷。 只要不瞥见那抹微暖,她虚假的笑就可以一直存在在脸庞。 只要不碰见那道深蓝,她的天平就可以不再动荡。 所谓相见,不如相忘。 她眯着眼,淡淡一笑,将皮裘裹了裹,盯着那颤动的帘子漫不经心的开口道:“见你这模样,不像是本地人。” “容华聪颖,奴婢的家在南方一个不打眼的镇子里。”朝花恭恭敬敬的回答着,骆西禾却没了后话,她的指尖轻柔的划过下巴,半眯着眼,望着那偶尔被寒风掀起的一角沉默着。 她在想,自己应该亲手捅破这张背后的网,还是叫她不攻自破来的好? 毕竟朝花不是宁曲闲派来的人,这一点已经十分明了,因为宁曲闲派来的丫头,那左眼上的胎记,是假的。 莫非是巧合? 不,不对,宁曲闲早就安排好了,只等着李顺德过去,这突然冒出的朝花,定是有人故意作假放进来的,而且故意的如此明显,又是为了什么? 敌暗我明,骆西禾不由一笑,她就不信,自己能栽那人手里? 既然是故意,那么就让她慢慢把这个故意的始作俑者,神不知鬼不觉的揪出来! 马蹄声依旧不变的缓缓前行着,她听着车轮压过碎石路的声音,格外欣喜,这定是出了安阳,想着她便掀开帘子。 只见那枯黄的山峦一座连着一座,伫立在灰蓝的青空之下,清澈的溪水流过河道,穿过陈旧的石桥,那跳跃着的水花似要淌往天际,行往故土。 而较远的半山腰上扎着些参差不齐的屋子,那静谧的景色就像蒙了一层厚雾,使眼底的事物像一副如诗的水墨画一般秀美。 她微微眯眼,裹着皮裘意犹未尽的看着,看着看着,她就望向了马鞍上的穆河。 他正迎着风,不带任何表情的望着前方,深蓝的衣块随那凌乱的发尾自然上扬着,动荡着,叫骆西禾突的移不开视线,撇不开思绪。 她是否能一边想着他,一边夺着权呢? 她是否在得到权势以后,还能和他在一起呢? 是呢?她见不得他和昭小青在一起,她见不得他对她的漠然,她更见不得他将会成为别人的男人! 她要他是她的,可他偏偏不能是她的! 偏偏是要被这凉心的现实给狠狠覆过,踩过,随后悠然远去,就像她失去的所有,和任何人无关一般的可笑。 就在她咬着牙心头不痛快的时候,他蓦然侧过头来,望着她,沉默再沉默。 冬日的寒风袭过,贯入骆西禾的皮裘内惴惴不安的动荡,可她却感觉不到冷,感觉不到它的汹涌,她抬着眸,对上他那安静的双目,却也不说话,就这样望着,仿佛时间定格了,延长了,放慢了,消失了…… 不复存在了一般。 谁也不清楚他们想要表达什么?谁也不明白他们内心的挣扎与彷徨,更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穆河沉默的收回视线,望向那没有终点的前方。 可骆西禾还是如同刚才一般的抬着眸,她抿着唇,感受着冬日的虚暖,以及那不真实的心悸。 为什么他的不言不语,他的一举一动,他的一个眼神一个淡笑,都叫骆西禾觉着是那么伤。 他好像想表达什么?却欲言又止,总是这样憋在心里,却不是不愿意说,而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骆西禾放下帘子,望着手指发呆,她本以为自己懂的,可又突然的,她不懂了,不能理解了。 她多希望自己是一只会扑火的飞蛾,然后不管不顾的飞向穆河,给他一世承诺。 ------------ 第十八章 夜色黑栈朦胧意 第十八章 天色渐晚,因为苏凉琴半路闹肚子,加上这方圆几百里都无人家,只得在一家黑店门口停下了马车,那客栈打着昏黄的灯笼,红色的飘带在光火中摇曳。 数十个暗卫扎在荒草堆里,等待着号令。 “这客栈也忒奇怪了。”苏凉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那刺耳的声音隔着帘子都被骆西禾捉到了耳朵里。她先是理了理额发,随后撇开正帘,探出半个身子来,一抬头,却望见宁华昌已到马前。 骆西禾有些受宠若惊的垂着眸,准备行礼,又突然想起这次是微服私访,要叫他作“昌老爷”。 “老爷,怎了?”骆西禾改了改口,她随着冬日的寒风朝车辕下走去,顺带用余光瞥了眼穆河,夜幕即将拉上,在那丝昏黄中,她只晓得他下了马,握着缰绳站在不远处,却看不清他的神情。 而一旁的宁华昌则温柔的上前替骆西禾裹了裹皮裘,笑着道:“看来只能在这住一宿了。” “老爷安心,禾禾不挑地儿。”她此话刚一出口,那两丈外的苏凉琴就郁闷了,只见她跺着脚走过来,皱起眉头道:“哪能随便?万一这店里有不好的东西……” “苏姐姐,你别说了,再说,老爷可少不了你的罚。”绫祈儿听着这动静,也忍不住的踱步下了车,她瘦弱的身躯就在这夕阳的最后一丝斑斓下微颤,宁华昌则侧了侧身子,只说:“天色不早了,这马也得休息,夫人们便别再挑了。” “老爷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了。”苏凉琴瘪瘪嘴,本想找阿碧撒气,可偏偏想起阿碧不在这里,如此一来,苏凉琴就更加不爽,竟狠狠瞪起绫祈儿这个躺枪的人儿来。 骆西禾见状不由一笑,随着宁华昌入了客栈,在踏入门槛的那一个瞬息,她侧过头,不经意瞥见昭小青正站在穆河的身旁,那两人的影子,似要交融在一起般炽热。 “怎了?”宁华昌笑着回头,她也恍过神来,不甘心的甜甜一笑,搂过宁华昌的手臂只撒娇道:“老爷是要几间房?” “你们这儿,一间房有几个床铺?”宁华昌听罢,便转身望向了老板娘,那老板娘的模样犹是风骚,中分的发饰夹杂着凌乱感,发带也随意一扎,那似穿似塌的交领更充斥着妓人的气息,苏凉琴正好打门外走来,她望见这客栈的老板娘,不由哼哼着: “真是什么样的客栈有什么样的人,连掌柜的都这样,谁知道这儿安全不安全。” 这句话骆西禾打心底的叫好,但毕竟是当着人家的面儿,苏凉琴这般口快,岂不是要吃苦头? 果不其然,那老板娘单手扣了扣桌面,眼也不抬一下,那语气犹是讽刺:“这是哪个山沟沟里爬出来的姑娘?如此不识抬举,怕是不想要舌头了罢?” 山沟沟?骆西禾望了眼苏凉琴,只见她正咬着唇,妆容也不知何时被蹭去了一层,模样甚是滑稽。 “欸,掌柜的你莫动气啊!你要是有本事,我舌头就在这儿,来割……” 她话还没说完,只见那女人左手轻轻一弹,一块如针的木屑便划过苏凉琴的耳畔,直直订在了她身后桌面上的那空酒坛中。 惹得苏凉琴一愣,不由下意识的回头望去,正要开口,那酒坛却不符事宜的猛地破裂成碎块,掠过桌檐,狠狠砸在冰凉的地面上,让苏凉琴不禁一个战栗,大叫一声:“鬼啊——” “呵,女娃娃,只会嚷嚷算什么?有胆的,来跟我打一架?”那女人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容打了打算盘,对着宁华昌抛了个媚眼儿:“公子,这酒坛的费,就算在你身上了。” 本来被吓到的苏凉琴听到这里,突然原地满血似的抬起手来,指着那女人骂道:“你这不是勒索吗!酒坛明明是你自个打坏的,现下又怪别人,还叫皇……黄老爷赔钱,会不会做人啊?” 幸好苏凉琴及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差点儿就把皇上给喊出来了,骆西禾不得不佩服她能拐得过来。 但照这般发展下去,是要一发不可收拾了,骆西禾见宁华昌不为所动,便出了头,朝那女人赔了个不是:“我妹妹她今儿个吃坏了东西,情绪不稳,还望掌柜的海涵。” 就在这时,绫祈儿也同着昭小青迈了进来,似乎是在门口听到了大概,便不动声色的将苏凉琴拉到一旁,示意她别再多嘴。 “哦?”那女人放下了算盘,那眼角的烟熏妆显得她更加妖媚,只见她轻轻勾唇,露出半截白齿:“我这店也开了快三年了,不想惹事,还请各位多多……” 那女人话音未落,却见那指尖微微扬起,骆西禾还没反应过来,一道剑光便迅速划过半空,稳稳挡在了她的眼前。 一根细小的银针,也随着这一下,坠落在桌面上,滚了几番。 她半张着唇,在下一秒被宁华昌紧紧搂在了怀中,可骆西禾却晃过他担忧的目光,直勾勾的盯向那个救了自己的男人,穆河。 这是第四次,他救了自己。 那把闪着银光的剑刃正冷冰冰的指向柜台后的女人,他令人生寒的眼神,却使骆西禾觉着心悸,那比此刻搂着自己的人儿,更加温暖。 “掌柜的,你这是何意?”宁华昌终于开了口,他皱着眉,那怒然的神色叫骆西禾回过了神,像做了一场噩梦般清醒。 可这女人却撑着下巴,抬着眸望向穆河,只见她舔唇笑言:“这小子,有点意思。” 此话一出,骆西禾不由浑身一个激灵,她恨不得一巴掌将那柜台后的女人扇死,可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她就连保护自己这件事情,都无法好好办到。 “有什么意思?你还要不要做生意了,我们等着住房呢!”昭小青猛的站了出来,她瞪着那女人,一脸恶狠狠地模样,可这女人却无动于衷的继续瞥着穆河,笑得更加欢快:“小子,你身手不错,加入我们罢?” “一万两白银。” 骆西禾挣开宁华昌的怀抱,不带任何表情的望向那女人: “要带走他,必须一万两。” ------------ 第十九章 再次冷场的客栈 第十九章 骆西禾的话一出口,全场的人都有些怔然,只有那女人撑着下巴勾起嫣红的唇角:“凭什么?” 凭什么? 骆西禾拽住皮裘上煞白的绒毛,没有过多思量,冷然抬眼直道:“凭你要带走他。” “哦?”她若有所思的放下手,单手撑在那蜡黄的算盘框上:“吱嘎吱嘎”地响起一阵杂音,叫骆西禾有些不适,而穆河的剑却依旧指着那女人,从未动过分毫。 “那就一万两。”她扭着如同水草般的身躯,从柜台下托起一箱子银票来,枯黄的色彩像盐水样充斥着骆西禾的脑海,是她失策了?本以为如此高的价钱,她是拿不出手的,或者,如此高的价钱,她是不能一下子掏出来的…… 是她低估了她的决心吗? 为何硬要是穆河? 原来真是她错了,她就不该用物质来衡量穆河…… 就在骆西禾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时,宁华昌突然开口:“我出三万两。” “皇……”一旁的苏凉琴像是被绞住舌头般吐不清词来,她瞪着眼,搞不懂状况般跺着脚,却被绫祈儿一下抓住肩膀,给制止住了。 “哈,你这不是讹人吗?”她不满的将算盘甩在一边,狠狠用指尖敲打着桌面,冷哼一声:“哪有自己卖又自个买的说法?” “不。”宁华昌向前走了两步,他一把搂过骆西禾,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抚摸着那柔柔的长发,随后才严肃地开口:“他是我夫人的侍从,我这是在买我夫人的人。” 什么? 骆西禾明显觉着他抱着自己的力度更紧了,宁华昌居然说穆河是自己的侍从? 这下事情被弄得更加麻烦了,早知如此,当初直接让穆河不答应和那女人走不就一了百了,现在…… 现在牵扯上了一个又一个人,还不是她骆西禾干的的好事? 她这是怎么了?都不经过考虑,头脑发热的作出这举动,简直就是往火坑里扑,现在宁华昌出来给她圆场,那么之后呢?他们又该用怎样的眼光来看她,宁华昌又会对自己说些什么? 客栈大门外的寒风“呼呼”作响,将那暗褐色的木门框拍在泛黄的墙壁上,惹得苏凉琴不由一颤,她终于忍不住的扯开绫祈儿,瞪着眼指向那女人,恶狠狠地开口:“我爹爹可是济州的大商户!再废话这个客栈也给买下来,看你日后靠啥赚钱,你如若在此伤了我,衙门也不会放过你!” 她理直气壮的叉着腰,一副泼样,惹得柜台后的女人不禁一笑,那人随手撩了撩刘海,却没有回话。 “就是!我说掌柜的,你到底还做不做生意了?”昭小青也跟着苏凉琴吼起来,还猛的将穆河往后一扯,站在了最前面跟那女人叫起板来,可骆西禾却抿着唇,顿时内心充斥着不爽,那昭小青这明显就是在保护穆河…… 凭什么她可以保护,而她就必须要躲在宁华昌的怀抱里,错过这一切的一切…… 就因为她是宁国皇城的容华,因为她是当今圣上的女人,因为她要权要势?不,这只因为她看上的人,不是宁华昌,而是穆河。 就这一个人,改变了全部。 “成,你们要几间屋子?”那女人将算盘甩回了手中,一副正经的模样,叫在场的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似的沉默了几秒。 “五间。”宁华昌说着便掏出一绽银子来,骆西禾却在心底好好算了一番,她自个一间,宁华昌一间,苏凉琴又一间,绫祈儿再一间,最后朝花和昭小青一间? 那么穆河呢? 她虽这样想着,但却没有问,只是依在宁华昌的怀中,用余光微微瞟向收起剑的人来,原来他和客栈外那些暗卫人的命运一样啊…… “小子,你主子似乎不准备给你安排房间呢?要不要掌柜的我赠你一间?”她收下银子,望着穆河一脸妩媚的姿态,那模样叫骆西禾恨不得冲上去撕烂她的脸皮。 “不必了,他的钱,我来付!”昭小青说着便从袖子内甩出一绽碎银,似乎又怕被误会,于是嘟着嘴继续道:“怎么说,他爹爹和我爹爹曾也是交好,我可不能亏待了爹爹友人的儿子……” 原来穆河的父亲和昭小青的父亲是旧识? 骆西禾若有所思的抚过下巴,在她思考之际,只见穆河将碎银忽的拿回,塞在昭小青的手中,冷冷道:“我不需要。” 这一举动叫昭小青干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是好,那被寒风摔过门槛的木门打在干裂的墙面上“吱嘎吱嘎”作响,沉默的气息无限蔓延着,宁华昌一句话也没说,搂着骆西禾就走上了二楼。 让人不踏实的阶梯有些摇晃的感觉,她很想回头望一眼,可惜宁华昌正盯着她淡淡的在笑,她怎能回头? 于是在稀稀疏疏的言语中,她只听到昭小青似乎生气了的声音,还有绫祈儿劝阻的话语,唯独没听见穆河做声…… 他好像被埋在了深渊里,那么冷,那么不安,那么静默而又突然。 每当她对上他那清澈的眸子,她就总觉着,这个人,是她一直在寻找的,一直想要的,一直奢求的温暖。 这抹温暖,很微妙,很孤单,却足以照亮骆西禾的心房。 那该是如何的一种感觉,不够深,也不至浅,在暧昧之上,又于爱情之下。 就这样微微浮动着,骚动着骆西禾的心弦。 因为她越得不到,她就越想要,哪怕那是通往地狱的堕落之道,她也会抱着那么一丁点的希望与溢出水面的欲望,狠狠扎入那道深渊里,明知道自己再也爬不出,明知道会摔得粉身碎骨,却还是想着,假若安全着落了,又假若得到了深渊的宝藏,然后找到了另一条通往外边的路口呢? 所以骆西禾就是抱着这种可能性,想要继续喜欢下去…… 不被察觉的一下一下坠入深渊,至少,最后,不会一切都失去吧? 她就是这样想着,这样依在宁华昌的怀里,这样自然的嘴角上扬,又是这样的让不好的情绪在心底打转。 她就是这样不得不去演好“骆西禾”这个人。 ------------ 第二十章 并没有回到原点 第二十章 夜深。 客栈门外那绽红灯笼摇摇欲坠的照亮着寒冷的阶梯,屋檐上血色的带子被木杆猛的卡住,只剩下尾端还在死死挣扎。 房间偏北的木窗被推开半边,骆西禾已让朝花先下去歇着了,她自个却望着枯燥的夜色无眠。 宁华昌方才要进这屋子,但却被她拒了回去,说是已经熄灯要入睡了,可现下她正百般无聊的倚在窗前,将那瓷瓶中的草叶撕成一条条洒入空气中,望着它随风而走…… 这天如此之冷,穆河又该在何处歇息? 莫非是同那些暗卫在一起?她盯着那细腻的手指,一下一下绕起发丝,然后再一下一下抽离,像个孩子般将发尾团揉来揉去,可她却愣在了下一秒的抬头,那深蓝的长衣从窗户口漫过,弥漫着微寒气息的眸子瞬时晃在了骆西禾的眼前。 是他…… 骆西禾半启着唇,手上的动作也悄然打止,穆河正一只手撑着窗栏,一只手攀在屋檐上,令她有些恍惚,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似的退后两步,怔怔的开口:“那里危险,你进来罢。” “我只是来送簪子的。” 他撑在窗户栏上的手忽的抽开,从衣内掏出了一枚木簪来,那不够精细的做工叫骆西禾又是一愣,这不是前几日,他在石桥边刻的东西吗?竟不是送给昭小青,而是,赠给她的? “你先进来罢……”骆西禾有些犹豫的开口,她望着那被风撩起来的衣块,以及他长长的乌发在半空中乱舞的情景,不由担心他会不会下一秒就从这里跌下去,再也消失不见。 “这个给你。”他并没有要进屋子的意思,反而伸着左手,将簪子递入了屋内。 骆西禾却停在原地,她站在木桌前,没有接过,只见她抬着那深幽的眸子,有些自嘲的开口:“你叫我看不懂了,不是和那医女昭小青正火热么?不是都说了“愿你早日得权”这番话?口口声声的喊着我“容华”叫我自重,那你为何还来找我,这簪子又是何意?” 她咬着唇,挪着步子,左手掠过那根木簪,颤抖的停在穆河那冰凉的脸庞上:“告诉我,你到底是怎想的,我已经猜不到了……” 他却半张着嘴,那静默的眸子微微一闭,再恍的挣开,穆河抬起手来,那深蓝的袖角贴着骆西禾的耳根“簌簌”地往上滑动,不到几秒,木簪便被他笨拙地戴在了她的发间,露出最为细致的一角。 “穆……” 她还未完整的唤出他的名字,他便带着略为苦涩的笑,淡淡开口:“我只是来送簪子的。”话毕,那熟悉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夜色中,像不曾出现过一般的干脆,仿若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骆西禾做的一个童话般的梦。 “在同谁说话呢?”门外忽的响起宁华昌的声音,她却恍然的望着窗外,直到他走到她的身后,将她深深搂在怀里:“不是睡了吗?” “对呢?禾禾已经睡了。”她盯着那凄凄的夜色,似笑非笑的趴在窗槛上,小声的说着:“禾禾方才在和梦中的人对话呢……” “哦?”宁华昌抚着她秀丽的长发,却瞟见了她发间的木簪子,准备说什么?但又突然改口问道:“不知夫人梦中的人,是谁呢?” “是谁呢……”骆西禾重复着,然后眯着眼,缓缓勾起唇角,倚在了宁华昌的胸口:“禾禾也不知,就觉得,那个人,眼熟的很。” “那便不要想了。”宁华昌将下巴硌在她的黑发上,然后缓缓蹭动着,带着温柔开口:“今晚同我一起睡吧。” 骆西禾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想着…… 穆河说,他只是来送簪子的,那么方才他的那番苦笑究竟是为何?明明那般微妙,却总闷在她的心口,生生作疼,挥之不去的难受着。 为什么?关于他的一切她都不知道,他每每都忽来忽去,说出这些叫她又恨却又忘不了的话来,不论何时何地都能第一个来救她,即使之前那般漠然,接下来却可以给她转瞬即逝的温暖…… 他到底在哪里,到底在做些什么?他对自己…… 究竟是几个意思? 为什么就那样模糊,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总是答非所问。 还是说,是她不了解,是她听不懂,是她…… 是她从未去关心过他的事情,从未考虑过他的感受? 她是不是应该静下心来,好好的感受,而不再是胡乱的猜想,而不再是以自我为中心的自以为是,毕竟,他不是他…… 他和自己所想的不一样…… 穆河,你到底背负着什么?才露出那般无可奈何的微笑? 她微闭着眼,随后推开宁华昌,抚过长发轻声开口:“禾禾身子不舒服,还请老爷安心,只是不能同老爷……” 骆西禾话音未落,楼下便传来了酒坛跌落的声音,之后剑与剑的摩擦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刺耳的乍起。 她不由一颤,望向宁华昌,可宁华昌却摆手:“暗卫还未出动,应不是大事。” “禾禾想去看看。”她抬着下巴,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穆河。 宁华昌却将她横抱起安放在床,抚着她的额发温柔开口:“夫人不是身子不舒服吗?还是好好歇着罢。” “可……” “这是命令。”宁华昌严肃的坐在床边,皱着眉头道:“你最近越来越乱来,都不像我的禾禾了。” “皇上……”骆西禾刚一出口,便又想起什么似的摇头:“老爷,禾禾没有变。” 是的,她没有变。 所以穆河也没有变。 只是她以为他变了罢了,事实上呢……谁也没有变,唯一变了的,是她忽然明白了,明白了穆河对自己的心意,他说过,他要带自己走。 他还说,愿她早日夺得权位。 即便是自己割舍了他赴往权势的界限,可穆河却没有丢下她选择回到原来……他那一句容华是碍着昭小青在场,他那一句自重无非是变相的关心着自己,此时想起那夜在石桥上刻着簪子的他,骆西禾不由皱起了眉头。 她撑着床栏起身,直勾勾的盯着宁华昌,突的开口: “老爷从来都不了解禾禾,老爷曾答应过不让禾禾寂寞,却总是叫禾禾寂寞,老爷……” “你哪怕有一丁点懂我,我又何须这么累?” 她累了,但她能不扮演着“骆西禾”吗?扮演着这个明明就是自己的自己,扮演着不被了解的自己…… ------------ 第二十一章 压抑不住的女人 第二十一章 萧瑟的寒风本晃过窗栏游离于缝隙间,却又出乎意料的返身,猛地打在木桌的茶壶上,不禁发出“轱辘”的声音尤是渗人,暗红的锦衣也随着这风,掀起一道肃穆的弧度来。 “我还要如何了解你?”宁华昌沉不住气似的起身,将被子狠狠掀去拽到了冰凉的地面,这让床榻上的骆西禾干闭着嘴,作不出声来。 她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她不该对一个踏在宁国尘土之上的男人抱怨他的过错,也是……毕竟,王又怎么会错呢? “老爷,夜深了,何必为奴家逞一时嘴快之言而动怒?”骆西禾下了床,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低着头,站在宁华昌的跟前。 “这里不是皇宫,为何还要如此拘束……”宁华昌不由叹气,他对她,简直就是束手无策,打不得,也舍不得骂。 “我最不喜你这个样子。”宁华昌踱步向前,捏了捏骆西禾的小脸蛋儿,才继续认真道:“我……喜欢你平时赖在我身旁的笑,带着些许调皮的样子。” 可,那是她吗? 那个赖在宁华昌身边,喜欢笑,爱撒娇的骆西禾,是她吗? 她怎么一点也不这样觉得,还是自己入戏太深,已分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就在这时,楼下的打斗声已止,只听见一女音缓缓响起,说了很短的一句话,声音却不大,叫骆西禾猜不到内容。 随后又是杂乱的女声袭来,却和先前那人的音调有所差异。 是谁呢? 她蹙着眉,一副思索的模样,宁华昌见此,便揽过她的双肩,将下巴蹭在她额头上,温柔的说着:“我陪你去看看吧。” “老爷?”骆西禾有些受宠若惊的回过头来,愣愣的盯着宁华昌深邃的黑眸。 “我既不懂你,那我便依着你,可好?”他暖暖一笑,叫骆西禾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她此刻心头牵系着的,是另一个人。 精致却陈旧的木门被宁华昌稳稳推开,骆西禾则站在他身旁,有些迫不及待的朝外边探去,才走了几步便到了栏杆前,还未低头,就听见昭小青那恶狠狠的声音: “你竟用毒!?” 毒?骆西禾忽的望向那桌前的穆河,他一身蓝衣,手持银剑,清冷的眸子正沉默的望于那两丈外的女人身上。 他受伤了? 骆西禾心猛的一紧,不由皱起眉头来,想动身却撇不开一旁的宁华昌。 只得暗自咬牙,继续观望着。 “小子,此毒除了我师傅,就只有我能解,你这一生若敢‘运功行武’,这‘九重散’必能将你的筋骨震碎,落一辈子的疾!”说话的女人正是这客栈掌柜的,她一脸笑意,勾着快将露骨的下巴好似那书中所写的狐媚子。 “你莫欺人太甚,穆哥哥可是习武之人!你这般做法,岂不是要毁他一辈子!?”昭小青愤愤的站在穆河的身前,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骆西禾也不由咬唇,望向宁华昌,可却见他丝毫不为之所动,冷眼旁观的像是不认识楼下的人一般,她也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收回视线。 不错,他可是宁国的皇上,侍卫何其之多,又怎会在意穆河一个?哪怕是从小和他待到大的穆河…… 但骆西禾不同,她比任何人都要在意,却又要比任何人都表现得无动于衷。 “签下这人契,你就是我血影门下的弟子,门主自会为你解毒!”说着,她从身后的竹筒内抽出一张羊皮卷,甩在了穆河的身前。 这是何意?骆西禾忍不住扯了扯宁华昌的衣袖,眼睛却盯着楼下的穆河小声道:“他可是皇宫的人……” “那又如何?”宁华昌的言语很轻,叫骆西禾很难捕捉到。 “她要抢走皇宫的人。”骆西禾压低着声音,突然发现穆河正往这头望来,那有些生疏的样子,却同方才一般静默,他手间的余温仿佛还在她的发前停留,却又不带情感的慢慢消散着…… “现在我是昌老爷。”宁华昌不由皱眉:“江湖上的事,能不涉及,便最好不要插手,舍一人性命,保大家周全,这才是明智之举。” 好一个明智之举,骆西禾抓着木栏,狠狠挤出一笑:“倘若受伤的是奴家,老爷是否也能不闻不问?” 她话音刚落,宁华昌便拉过她的身子,皱着眉头道:“你不同。” 他低头,俯在她的耳畔,轻声说着:“就算是要将这天下拱手相让,我也在所不惜。” 骆西禾听着,先是一怔,随后却又是一笑:“那老爷同奴家远走天涯罢,不再去管那宫廷之事可好?” 宁华昌却带着怔然,不知如何作答,昭小青的声音也在此时忽然响起,是回答那个女人的:“穆哥哥不能跟你走!” 骆西禾虽听着楼下的动静,却未回头,她带着蛇蝎般的笑容,直勾勾的盯着宁华昌,等他一个答案。 “那得看你穆哥哥领不领情了!”那女人的声音也紧随其后的响起,刺耳到叫人生厌。 骆西禾却是这样站在长廊上,背对着楼下的人儿,笑得那样好看,重复的问着:“可好?” “朝廷需要我。”宁华昌就这样一句话,叫骆西禾止不住的大笑,她似乎要将眼泪笑出来一般缓缓回头,对着楼下的女人,拍着栏杆直道:“倘若他不同你走,你要如何?” “禾禾……”宁华昌扳过她的脸,严肃的开口:“你这是作甚?” 作甚? 骆西禾冷哼一声:“奴家可不像老爷这般无情,他曾救过我,这次若不是他,禾禾还能这样好好的站在老爷跟前?” “就怕只剩一具死尸了罢!”她扬起下巴,狠狠的转过身子不再望宁华昌。 她已经受够了,压抑够了,凭什么她就不能好好的做一次自己?凭什么每次的每次都要听别人差遣!她难道就不能按自己的想法,好好行动一次吗?! 明明穆河就在自己的眼前,为何她找不到一个更好的理由,可以不顾一切,只为来到他的身边? 就这样几步之距,却叫她越走越远,她本想是能相遇,但偏偏是错离,莫非她骆西禾就想要擦肩而过吗? 她是想让这两条路,死死交织在一起啊! ------------ 第二十二章 还有许多话未说 第二十二章 “他若不愿走,那我便杀了他!” 女人单手撩过左肩的长发,用潮湿的舌头从锁骨下的交领内勾出三根银针来,随后妖娆的抬起下巴,咬字清晰的望向两丈外的穆河: “要么,签下人契,同我去见门主,要么,同我厮杀,死于筋骨断裂,或是叫我使出这一针锁喉……三日内,暴毙而亡。”她将银针在口中来回翻动着,半眯着眼,叫那嫣红的双唇更显毒辣。 骆西禾见势不对,便推开宁华昌,绕到楼梯口,故作迟缓的往下踱去,单薄的袖角被大门外的寒风吹,映出一道深红来,那轻纱拂过木制的旧梯,晃在半空中尤是动人。 “姑娘所说的血影门,竟如此阴险恶毒?”她带着笑,迈着步子,深红的裙拖染着尘沙缓缓挪行着,那女人还有些不明所以,直到骆西禾弯下腰,拾起那有些疙瘩的羊皮卷来,才警惕的收回了笑容。 “既是江湖中人,那你便该知道,什 么人能惹……”她起身,侧头望了眼穆河,随后瞟向那女人,带着一丝愤然笑道:“什么人你惹不起!” 那狂妄的面孔,却是她在赌。 她赌宁华昌对她的爱,她赌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于是骆西禾拿起羊皮卷,走向那一头凌乱散发的女人,可就在她走出第一步时,一人突然起剑,不动声色的挡在她身前。 穆河…… 她多想唤他的名字,每次的每次,站在她身前的人,总是这个人,像约定好的一样,在遇到危险之前,就已经救到了自己。 可这一次…… 骆西禾一声不吭的绕过他,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这一次,她想保护他。 那泛黄的羊皮卷被骆西禾右手狠狠一扬,甩在了地上,掀起一撮灰尘,而尖锐的银针也从女人的唇间射出,就在这同时,清脆的笛声猛的响起…… 她,赌赢了。 “叮——” 令人心寒的颤音在骆西禾的耳畔徘徊,那细长的银针“唰”的掉落在地,滚了几番才肯停下。 “穆哥哥!”身后的昭小青突然跑了过来,藏在丛林里的暗卫听到了笛声,披上黑衣蜂拥而至,不过一会便将那女人重重包围。 骆西禾望向眼前背对着自己的穆河,不由抿唇,那根银针,是他挥剑挡下的…… “你该知道,你不能动用内力!”昭小青慌张的翻着药箱子,那焦急的神情叫骆西禾不禁伸手想抓住他的衣袖,然后看他怎样了,他还好吗…… 可就在她伸出右手的那个瞬息,骆西禾猛的被宁华昌抱过:“有没有受伤?” “欸?”骆西禾被他抱在怀里,眼睛却是望向穆河,只见他抬手擦过唇间,那一抹刺心的血色便印在了他的手背。 原来那个女人所说的“九重散”是真的,他不能动用内力…… 骆西禾突的皱眉,只见那女人舔着指间的银镖,深深一笑:“暗卫都出动了,看来门主预料得没错,想必你就是当今圣上,宁华昌!” 她无视那群黑衣人,自顾自的笑起来:“两年前,你血洗墨城,两年后,你拿下林国叫我国破家亡!如今,报仇的时候……到了!” 她双击竹筒,那客栈不知何时藏好的绿衣人儿打楼上跃下,宁华昌见势不妙,他一咬牙,将怀中的人儿突的推向穆河:“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你带着她往苏水逃,我们渡口会和!” 宁华昌的声音不大,却叫骆西禾听了个透彻,她半张着嘴,愣愣的回头:“可是他……” 受伤了…… 她还未说完,便被穆河护在身后,从那不带血色的双唇中,他只说了一个字: “走。” 他持着狭长的银剑,声音如此坚决,叫骆西禾呆呆的跟在他身后,不忍抗拒。 那皇上呢?还有其他人…… 骆西禾下意识的微微侧头,宁华昌正望着她,却也只是笑了笑,叫她不由回过神来,随着身前的人冲出这愈来愈乱的客栈。 但没想到的是,门外竟有更多的绿衣人,几乎将整条路道占满! “马车在后院,怎么办?”骆西禾拽着他的袖子,听着那刀与刀的碰撞声不由心凉,穆河却拔剑,猛的抓住骆西禾的右手,冷然道:“杀出去。” “你别忘了毒还未解!”她下意识地将他往后拖,见穆河没有回头她便狠狠皱眉:“我不准你这样……” 她还没说完,一个黑衣人便冲了出来,他将右头的绿衣人一刀砍在了地上,望着他们直道:“穆近卫,我掩护你们!” “走。”穆河想也没想,便拉着她朝后院冲去,那黑衣人见此便紧随其后的解决着靠近的人。 “抓住他们!门主有重赏——”人海里不知谁这样叫了一句,门外那奋战的绿衣人突的调头朝这边拥来。 “保护容华!”这一声也不知谁喊的,骆西禾不由低着头,将穆河的手抓得更紧了,她好怕,就这样死在这里,她还有好多话还没有和他说,她要…… 穆河察觉到什么似的将她推开,那银镖擦过她的额发,猛的钉入骆西禾身后的柱子上,她刚想说什么?却发现那女人正跟穆河交起手来。 不行! 他不能打! 骆西禾才迈出几步,一把刀便猛的朝她砍来,那一瞬息,她吓得不由条件反射地蹲下身子,叫那一刀正好劈了个空。 她抬头,只见一个身形较瘦的绿衣人慢悠悠的走到她跟前,晃着大刀,似乎在笑。 不,她不要死在这里……可是脚像麻掉了似的,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现在的自己就像一只断了肢的螳螂,马上将被黄雀猎食。 她还有好多话还没有和他说…… 泛着寒光的大刀正稳稳朝骆西禾挥去,却在下一秒悬在半空,颤了几下才跌落在地。 绿衣人被突如其来的银剑刺破头颅,钉在了那根泛黄的木柱上,她回头,一身蓝衣的他踢开近旁的女人,将银剑狠狠拔出,骆西禾不由起身,穆河如此愤然的神情……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 第二十三章 既至此何悔当初 第二十三章 夜色朦胧,月光稍稍淡去隐入云雾中匿藏着,这黯然的微光让寒风中将要冻着的火把愈发扎眼。 熄去灯笼的马车在荒草丛中疾驰着,那原本闭合的正帘却被这晃荡的木轮一次次掀开,同轻纱一般打在她的发髻,掠过木簪,跌于厚实的木板上。 方才在那场混乱中,是她死死拉住了穆河,而先前帮忙的黑衣人也代替了他同那女人厮杀,马车,终是夺到了。 穆河驾着马,猛然甩开那打着火把追来的绿衣人,可明明安全了,他却不肯减速,只说:“大量的马群被藏在客栈以北的山脚,倘若慢下来,不过一会便能追上。” “你既知道,那为何不一开始将他们的马群搅乱?最可恨的是,竟中了那女人的毒,你……”骆西禾将正帘拽过狠狠摁在木框上,她真是气不打一出来,可马鞍上的人却没有回头,沉默了许久,才答: “皇上怕打草惊蛇。” 皇上? 她不由一怔,本来握紧的左手恍然松了些。 这一切是宁华昌计划好的?他一开始就知道,那个女人,以及那个女人背后的“血影门”,他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只可惜被她骆西禾一手搅黄了。 他千算万算,怎会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会去护一个无权无势的近卫。 可笑。 莫非这就是王的手段?宁愿牺牲旁人也要拿下这伙对自个有威胁的众人,但归根结底,不还是厮杀…… 救赎了谁呢? 骆西禾咬着唇,她只是埋怨宁华昌对穆河的冷血,倘若他能稍微动容一些,又怎会流落到这一步? 自作孽,能将怒火牵涉于谁? 是他宁华昌自个犯下的错,他如若因此葬身在客栈也好,安阳皇城的王爷就可以顺当篡位,只要那太后肯顾全大局,指不定就愿放过宁曲闲,将皇位交出。 如今这漠北战事待发,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敢不让位? 她若自个坐上,定会有大臣不满,引发内讧,流失人才,她相信宁国的太后既熬过了这些年,定能理智的盘算出利弊。 宁曲闲虽不是她的儿子,可宁华昌一死,皇宫上下,也就宁曲闲一位王爷,除非被那女人亲手害死的二王爷突然复活,又或者,失踪的四王爷再度出现,不然…… 这皇位必为宁曲闲所得,而这皇后撑不了多就便要下台,由她骆西禾,坐上这后宫之主的位置! 对呀…… 骆西禾咬着指甲,不由露出那令人心寒的诡笑。 只要宁华昌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一切不都简单了?这次微服出巡,岂不是最好的机会! 就在她捏着布帘得意之时,马鞍上的穆河突然勒住缰绳,使正在疾驰的马车不由颤了几颤。 他猛地回头,费劲的说着:“下去!” 沉浸在“计划”中的骆西禾先是一愣,随后她听话的踩过车辕跃向了草面,抬着头正要问什么?穆河却只是丢下一句:“藏在岩石后边。” 不再解释任何,便驰马而去,那略带萧条的背影叫骆西禾忍不住向前跑了几步,却发现身后的夜色中泛起了火光,随着那混乱的马蹄声愈来愈近。 骆西禾此时顾不得太多,她奋力朝那块较大的岩石后奔去,就这几步之距,却叫她像踩在针尖上一般疼痛。 她知道,自己的身后是穆河驽着马车远走的暗影,身前便是咫尺地狱。 她只能藏,如同无处可逃的耗子一般,藏在角落里,再动弹不得。 而那止不住颤抖的身体,又是什么? 骆西禾抱着双腿瑟缩在岩石后,将那深红的衣角慌忙扒了进来,听着那在耳畔回响的人声,不由心颤…… 没错的,那止不住颤抖的身体,是懦弱。 是没有穆河在身边的害怕,是孤身一人落入深渊的无助,是只能躲藏不能抗争的悲哀! 而他,又该何去何从? 他驾着马,负着伤,就这样匆匆离开她的世界,消失在这片土壤上,再也不愿出现了吗? 他不是说过,会带自己走的吗? 为何此时此刻,却让她这般难过,恨不得起身冲出这令人作呕的石块,哪怕是飞蛾扑火,哪怕是以卵击石!也要拖住这群人,不叫他们追上穆河! 可马蹄声已然远去,那火光也渐渐隐没在夜色里,只有她,依旧一动不动的蜷缩在岩石后,死捂着嘴唇,不敢喘息…… 当再也听不到人声的时候,被马蹄扬起的沙尘也沉淀了。 那摇摇欲坠的枯枝猛然掉下,打在岩石上突的一响,叫骆西禾吸了吸鼻子,终于回过神来。 这一次,她没有哭,她终究是承认了自己的软弱无能,每次遇难,她除了藏在他的身后,还能做些什么? 在那危机重重的皇宫里,自身难保的她,又能给他什么? 亏她方才还在孜孜不倦的盘算着怎么叫宁华昌下台,如今,她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幼稚,哪有如此顺利,如此手到擒来的好事? 这一切不过是她的妄想,不过是那天真背后的嚣张…… 现在的现在,她什么也不想要了,如若早些明白,夜是如此至冷,世道是这般千变的事实,那么,她也早就该在那一次,在那一次他说要带她走的时候,义无反顾的点头。 只要能早些知道……又怎会执迷不悟的说“不走”呢? 只要能早些知道,在被刺客绑架的那次,就该牵着他的手,不计后果的离开了! 为了一个后宫之位,她这是何必?凭什么要放弃那么多只为权而活呢! 而又是凭什么?她要割舍穆河在那深不见底的泥沼里挣扎挣扎再挣扎? 骆西禾咬着牙,用胳膊肘狠狠顶向身后的石块,却又在下一秒疼得要命,但就是这种疼,叫她找到了唯一的存在感,是呢…… 他那么好,她怎么就看不到?怎么就看不到啊―― 忽的,骆西禾的脚边出现了一抹黑影,她怔然的望着地面,顺着影子抬起头来…… 他正单手撑在石块上,一袭蓝衣,小声的喘息着,但那一句叫骆西禾分不清虚实的话,却令她突的心安: “我回来了。” ------------ 第二十四章 一半冰凉一半暖 第二十四章 “趁他们正往南追,我们现在绕小道朝苏水的渡口……”穆河随意擦去嘴角残留的血迹,他认真的计划着怎么完成宁华昌交与他的任务,但骆西禾却越听越烦躁不安,她蹲在岩石下,朝手心底轻轻哈了一口气,随后望向穆河,不知沉默了多久。 “我问你……”她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将穆河一点点的拉扯到自己的身边来,近一些,她还想再近一些,至少让她感受到他的温度也好,哪怕是能看清他的样子也好…… “那天,南房红柱旁的油伞,可是你送来的?”骆西禾终于将他扯到身前,那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吱吱”作响,似乎随时都要折断,她裹了裹长衣,然后将穆河拉扯到自己怀中,像是找到了真实感一般心安的笑着:“你不说,我也知道,那一定是你。” “在窗的缝隙间,你也看到我了,对吗?”她不依不饶的继续问着,尽管她知道他不会回答。 他正背对着她,那悠长的黑发在风中凌乱着,贴在岩石上缓缓跌落着,骆西禾却抱的他更紧了,她靠在冰凉的石面上,轻声问道:“为何要救我?” “你本该将我抛下不管的……” “为何要问?”他任骆西禾紧抱,望着无月的夜空,许久才说出这样一句话。 她却不知要怎样作答,于是扯过他的发带,不动声色的拨动着,又一阵冷风袭来,骆西禾不由吸了吸鼻子,她问:“冷吗?” “不冷。”他很快回答道,如此的干净利索,就像他身旁的银剑一般,从不犹豫。 又一根树枝打在岩石上,骆西禾微微一惊,才发觉枯干的杂草蹭得她微痛,于是随手扒了层衣裳上的布料垫在底下。 周围一片死寂,那垫布料发出的窸窣声叫她有些尴尬,但她很快抬头,从身后掏出一个黑色的锦囊,举过穆河的肩膀,递与他眼前,那红色的带子被她捏在指尖,剩下的黑袋子则在半空中微微晃动着。 “这个给你。”她松开,他反应敏锐的忽然接住,却没有疑问,就这样收在衣内,然后沉默着,一如既往的沉默着,叫骆西禾皱起眉头来,明明这么近,却感受不到对方,为何呢? “你若再这样冷着脸,我就将这木簪还与你!” 她扬手,将木簪猛的扯下,柔柔的发丝在空气中微扬,那凌厉的声音却撼动不了穆河分毫,他稍稍侧头,望向骆西禾认真道:“不能丢。” “这个,很难做。”他说着便抬起右手,那手掌间大小不一的划痕叫骆西禾怔在原地,缓不过神来似的僵着,她忽然抓过他的手,那暖暖的温度传达在他的指尖,穆河明显一愣,却没有反抗,任骆西禾随意的抓着。 “倘若没有遇见你,我会变成什么样子?”骆西禾像在问他,却又更像自言自语。 周围的一切都那般的安谧,荒凉的草地似乎要沦陷入深海中一样沉静,骆西禾的提问没有回答,或许这个问题,谁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毕竟不曾发生的事,谁又知道结局?她还是遇见了他,那如同海棠花一般的身影转瞬即逝在黑夜中,叫她抓不着,却又苦苦思念至今。 但还好,是相遇…… “穆河。”她轻轻唤着他的名,他抬头,她却再也说不出下一句话,只是那样望着他,多么熟悉的沉默,多么温柔的冰冷,又是多么令人心暖的孤独呢…… “到了苏水,我们又要分开了。”她换了种方式表达,皱着眉,不舍的目光停留在穆河的视线里,他却只是点头,从不做多余的动作。 “不挽留吗?”她明知故问的问着,再一次望见他点头…… 也对,她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又有什么用,终究是要会合的,她还是那个集君王一身宠爱的容华,她还是那颗属于宁曲闲的黑色棋子,唯独她一直都不会是穆河的什么。 就像上帝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即便是遇见,也无法携手到老。 她多想去相信他们可以在一起,但冷冰冰的现实却一次又一次的朝她砍来,心每死一次,她就更成熟一分。 可还不够,还不够成熟…… 那就让她再任性一些,再好好的挣扎一次…… “晚点再走吧!我很累。”骆西禾抬头,贴着冰凉的石壁不再说话,身体越冷,她的心便能暖和起来。 “冷吗?”穆河突然这样问着,这一句她曾也问过的话…… “啊!冷。”她闭着眼轻轻点头。 “很冷,冷到记不清我是入宫多久了。” 穆河听罢便起身,解下衣带,似乎想给她披上,但骆西禾却走到他跟前,不容分说的将他狠狠抱住,她将头埋在他胸口,说:“这样就可以了,这样就不冷了。” “你是七个月前入的宫。”穆河停下动作,他望向她,叫骆西禾不觉抬头,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最后只得摇头,什么也不说,就这样埋在他怀里,不愿离开一丝一毫…… 她手中的木簪在黯沉的夜晚下愈来愈冰凉,像要被冻住一般似的,但奇怪的是,为何还不下雪呢?明明那么冷了,为何偏偏不下雪呢…… 明明她和穆河相距的如此近了,为何偏偏还是不能在一起呢? “穆河……” 她低着头,思索了许久,像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但这一次,就由她来说出吧。那么多那么多想要表达的思念、情感和心意,全部的全部,都统统融汇成一句话就好了,这一句她在那次的夜中没能说出口话,这一句没有说出口却无论如何都想要传达的话…… 这一次,就由她来好好表达吧。 骆西禾下定决心的从他怀中抬头,然后随意的撩起几撮长发,将木簪一下一下插入发间,那好看的眸子就这样盯着穆河,她微微呼吸着属于寒冷的空气,终于开口: “带我走吧。” 深红的衣袖被夜风忽的吹起,在半空中荡漾着,起伏着…… 可那一句话,却未被风声埋没,清晰地传达在骆西禾冻红的耳朵里。 他说,已经晚了。 他低头望向她,认真的回答着:“已经晚了。” ------------ 第二十五章 得到蜂蜜的毒药 第二十五章 “晚了?”骆西禾生怕是自个听错了,她站在无月的夜空下重复的问着这一个问题,冰凉冰凉的石壁紧贴着那逐渐在颤抖的肌肤,她想知道答案,却又害怕穆河会坚定的点头,然后认真的告诉她:不错,已经晚了。 可他却侧头,严肃的望着那条铺满黄土的路道,目光似乎瞟向了很远的地方:“若时间继续耽搁下去,他们很快便会追来,到时我一人护不得你周全。” 她虽听着,却抿唇缓缓摇动那脑袋,似乎完全不在意他所说的危险。 夜风拂过,将穆河的长发稍稍打乱在半空中,她抓住他深蓝的袖口,自顾自的问着:“为何?为何是已经晚了……告诉我,明明所有的一切都才刚刚开始,怎就已经晚了?” 但骆西禾眼前的人只是沉默的站在荒草地上,如同最初遇见的那般,一句话也不问更是不答,就那样踏水而去,只是这一次,他没有离开她,却依旧是不言不语。 骆西禾微微抬头,她觉着自己握住穆河袖口的指尖在逐渐冰冷,如同毫无力气一般,只是僵硬的挂在原地…… 她吸了吸鼻子,发间的木簪被埋在阴影里,似乎比以往更加暗淡,而这安静已久的世界叫人开始害怕,她要如何才好,要如何才能回到那一天,告诉他,她决定了,要和他一起走。 要和那个叫作穆河的人一起离开。 她忽的将手松开,略显无力的望向别处。这灰雾蒙蒙的夜空都无法割舍出一颗星尘来安慰忧者,看来,她是不被眷顾的,但就在她将要低下头去的那一个瞬息,又彻底被一声闷咳惹得抬起头来。 在冻人的寒风中…… 一抹血红从穆河的嘴角猛地溢出,他正用手死死捂住,压抑的咳嗽着,那刺目的暗红已从他苍白的指尖倏地滑过,毫不顾忌地狠狠打向荒蛮的地面。 “穆……”她才发出的声音却被他另一只手猛然捂住,几乎同时,他抓住她的肩膀,往下重重压去,骆西禾被这忽如其来的动作给摁倒在地,她抬头,几滴温热的液体突的敲在她鼻梁上,随着它刺心的下滑,那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不由蔓延开来。 骆西禾一把拽住他的袖口,狠狠的摇晃着,却无论如何也挣不开穆河的手掌。 “唔……唔!”骆西禾用力的瞪着他,眼底充斥着的焦急就这样暴露在黑夜里,好暗,好暗,暗到她快要看不清他的模样…… 这压抑的死寂叫她更加惧怕,只有他指尖的力度令她暂时的心安。 刺骨的长风贯过,吹起地面滚落的枯枝来,她抬头,想要表达对他的担心,却只觉穆河的手正在慢慢下滑,这无法平复的心寒在她胸口铺展开来,突的,他松手,倒在了她的怀中…… 也就在这同时,骆西禾听到了,那整齐的马蹄声,和混杂的人声交织在一起,从不远的方向袭来,她突然明白了,穆河这莫名的举动,原来,是这样吗? 那越来越近的声音叫骆西禾的神经也愈来愈紧绷,她怀中的人正剧烈的喘息着,暗红的血已将她的深衣沾湿,只见穆河的手指狠狠掐住地面上的石子,似乎是在强忍疼痛…… 马蹄声忽近,群人从岩石后头带着尘沙覆土而过,在那个瞬息,她紧紧将穆河抱住,明明自己的身体在止不住的颤抖着,害怕着,但她却想要保护他似的抬头,摒住呼吸,望向那漫天的尘土,听着正在叫嚣的马蹄声,她突然觉得,已经没有什么?会比失去这个人更可怕的事情了…… “没事的,会没事的……”她低头,在他耳旁低语,身后的马群已过,只剩下无尽的死寂。 “是不是很痛?”骆西禾吸了吸鼻子,她胡乱的抚着他的后背,希望这样可以帮他减轻痛苦,但还是忍不住的开口:“你可以不要救我的,你应该跟那个女人走的,或者你就该待在昭小青的身边,她不是医术高明吗?一定能救你的对不对?不像我什么都不会,只能看着你难受,你……” 她说着说着,忽的眼眶就红了,哽在了这一句话上,她半张着嘴,感受着怀中人没有规律的呼吸,不知是憋了多久,泪水终是夺眶而出,带着温度滑过脸颊,滴落在穆河的交领上,她说:“你就不该救我。” “不要说……”穆河咬着牙将石子丢开,他抬头,硬是忍疼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不要说不该,否则……就白救了。” “白救了?”骆西禾愣愣的重复着疑问,那晶莹的泪水还挂在鼻尖处,迟迟不肯跌落,她低头,却看不清他的神色。 “为何,你对我一直是抱歉,而不是……感谢?”他用沙哑的声音,这样问着,就像一个孤独的孩子,在问她,为什么明明自己表现得那样出色,却没有赢得她的掌声呢? 为何? 骆西禾僵坐在那里,她回答不来。 “穆河……”她忽的摇头。虽然回答不来,但她还是可以说…… “假若没记错的话,在你身边,我可以尽情的哭……对吧?”她没有给他回答的时间,就这样扎入他怀中,混着血的涩味,纵然大哭起来:“带我走,带我走带我走!不要说话不要再说已经晚了,就这样带我走吧?别分开也不要消失,就这样,就这样什么也不想,带我走吧?” 大颗大颗的泪水就这样毫不吝啬的砸在穆河的手背上,他下意识的伸手,将她的泪水轻轻抹去,而她却在这时抓住他的指尖,带着颤抖的哭腔开口,她说: “因为……得到了蜂蜜的我,再也喝不下毒药了。” ------------ 第二十六章 纵是悬崖不勒马 第二十六章 “我会带你走。”他抬头,那认真的眼神叫骆西禾心中不由一动。 “但不能是现在。”穆河撑着石壁缓缓起身,他望向她,然后,便没了后话,骆西禾知道,此时此刻最主要的目标,那就是到达苏水的渡口,与宁华昌他们会和…… 这样兴许,穆河还有救。 她斟酌着,随意的将刘海撩在耳后,忽而觉着这冻人的寒风,已经不同方才一般刺骨了。骆西禾不由起身,她抓住他凉凉的袖口,然后开口:“你要记得,我会等,因为你作出了承诺。” 她伸手,将他嘴角的血迹柔柔抹去,那冰冷的触感,却叫骆西禾觉着无比真实,于是,在她期待的目光中,他微微点头,干燥的唇边也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尽管如此,但那笑,却是骆西禾见到过的,最温柔的温柔……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穆河突然抱住她,往石壁下滑去,那暖暖的温度叫骆西禾不由脸红,她透过石壁的缝隙,看到不远处的拐弯口,有一人驽马点着灯笼,赶着辆堆满干草的拖车在路道上一摇一晃,是什么人? 她揉了揉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穆河却将她扯过,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多管。可她却也认真的摇头,毕竟,也许那个人可以载他们去苏水,省了一路的麻烦,而且,她只希望能尽快的,尽快的让穆河得到解救,是个老人! 看来他大概是想进城将这些干草都卖了?也许能同路……骆西禾想着便忽然起身,却不料再度被穆河扯住,他就那样拽住她的手腕,沉默的摇头。 那深红的衣袖冷冷在夜风中荡漾着,叫人不安,但不论如何,她怎可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骆西禾抓着石壁,死命挣扎着,不知是不是踢到了穆河的伤口,只见他闷哼一声,竟松了手,使不上劲的往下滑去。 “穆……”骆西禾焦急的低头,却选择了转身,是的,她顾不上那么多了! “老人家!”她直径冲到了道路上,试图将那辆马车拦住,车上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猛的一拽缰绳,马蹄不安的动了几下才停稳。 “这么晚了,姑娘何故在此?”那老人放下缰绳,从拖车板上跃了下来,朝骆西禾走去,他见她一身血迹便更是诧异,骆西禾却无视他的眼神,急急的说着:“我同相公本是想去苏水带些茶叶回去,不料半路遭遇匪徒,他们伤了相公,劫走了马车,将我们丢在这里……可现下因为相公的伤不便行走,不知老人家可是去苏水,能否载我们一程?” 她果然是撒谎都不需要打草稿的,就这样顺溜的说了出来,老人似乎对此深信不疑,他也急急的点着头:“老夫正是要去苏水,快带你家相公上来罢,那伤耽搁了可不成!” “老人家您真是菩萨在世,我先谢过了!”骆西禾微微鞠躬,随后迈着步子跑到了穆河身边,喜悦的将他的手架在自个的肩上:“我们有救了,很快就能到苏水,你再撑一会!” “我无碍。”穆河瞥向马下的老人,不由皱起眉头来,骆西禾却狠狠瞪着他:“还无碍?逞强什么?你就乖乖的跟我走罢。” 那老人见骆西禾走的艰难,便也过来帮忙,将穆河推在了拖车的干草上,她不由觉着心头一暖,认真的道谢着:“老人家,实在感谢,倘若你没出现,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无碍无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没事便好。”说着他便翻上车板,扯起缰绳,朝马背上狠狠抽了一鞭子。 马车动了,骆西禾看了眼穆河的伤势,不由有些担心,那老人似乎是怕这一路太尴尬,便随口问着:“姑娘是哪里人呀?” “我和相公是打烟州来的。”骆西禾没有多想就这样回道,她记得宁曲闲刚从烟州回了安阳来着,感觉这两城相距不算太远,结果重点是在“相公”这两字上,她不由红着脸不敢去望穆河。 “烟州?啊!烟州我去过几次,那儿湖多,叫人觉得畅快。”老人乐滋滋的说起自个在烟州的事情,骆西禾也勉强的附和着,毕竟她根本不知道烟州这地方如何,这是她的失策。 马车摇晃的行驶在路道上,安静的四周叫人有些不安。 “姑娘,你家相公受的是什么伤?怎不见伤口?”老人突然这么问着,叫骆西禾一怔,她望向穆河,不知如何作答。 “可是内伤?别奇怪,老夫会点医,看这伤有点不对头,也只是随口一问。”老人怕骆西禾误会了什么?便急忙解释着,而骆西禾听他说会医,不由回头,愣愣的问着:“老人家会医,能救他吗?” “啊……只会皮毛,并且老夫还不知你家相公是如何受的伤?”他驽着马,并没回头,骆西禾略带期待的正要回答却被穆河一把抓住,他冷冷地望向老人:“阁下可是血影门门主?” “什么?穆河你搞……”错了吧? 不对,骆西禾突然皱起眉头来,这老人……为何这么晚在荒郊野外赶马?而且不带任何武器,即使不担心有土匪,那也该防着点飞禽走兽罢? 而且,天这么黑,他如何看清穆河的伤口?更何况穆河还穿着一身长衣,他是有透视眼不成!? “哦?老夫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老人继续赶着马,但这一次的语气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老人家,你能从这么高的马车上稳稳跃下,将正在疾驰的快马这样毫无破绽的停下,还对我和相公深信不疑,一定不是普通人吧?但是,我突然记起了,这匹马上的马鞍……是相公的呢。” 骆西禾狠狠的瞪着那个人,可却听见一声大笑,老人挥鞭猛的抽打着那匹马,然后站了起来,他缓缓回头,声音变成了一个青年男子:“聪明,真聪明,可你不觉得已经晚了?” “不晚。”穆河忽然抱住骆西禾,他抽剑,指向正在得意的“老人”,但那人却笑得更欢了:“小子,你这样,还想同我一战?” “穆河,不要,你不可以……” “不。”他突然转身,抱着骆西禾朝车下跃去,那长长的衣袍被风猛的吹起,他望向前方的崖口,在她耳畔轻问:“怕吗?” 她下意识的望去,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咬着牙说:“我怕……但不要管!你尽管带着我下去罢!” “放心。”穆河抱着怀中的人纵身一跃,义无反顾的朝崖下翻去,那长长的银剑被穆河扎入石壁内,发出“呲呲”的杂音来,他们就这样往望不见底的深渊滑去。 “我们,死不了。” 他的声音很轻,但足以叫骆西禾安心。 谷底,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打着火把,正在河水旁寻找他遗失的物件,却望见有什么东西突然坠入河中,溅起一片水花,他抬头,疑惑的朝那方向走去:“天上来的?” 而悬崖之上,一男子立足与风口出,他将易容的脸皮狠狠撕下,笑得更是狂妄: “有意思,哈哈哈哈哈――真有意思!这女人,本尊要定了!” ------------ 黑崖暗谷,冷寂深宫 ------------ 第一章 不悉之地何须安 第一章 蜿蜒的溪水渡过芦苇丛,缓缓驶向更深的谷底。初阳洒射在山崖下,随着愈来愈低的深度,那光逐渐被削弱,呈现着幽谷的黯淡,而雅致的木屋却如此安然的坐落在竹林中,对这压抑的色彩毫不在乎。 木屋中简单的竹床,圆实的木凳,屋壁上秀丽的水墨画,无一不展示着主人的清闲,而骆西禾正躺在床榻上,望着自个身上素色的长衣,不由揉了会脑袋。 这是哪里?之前发生了什么? 如此陌生的房间,她下意识的打量了一会子,便翻下床,踩着冰凉的地板准备朝外头走去,却不小心挨到了一旁的小木凳,发出“嘭嚓”的声音尤是刺耳。 “对了……”骆西禾想到什么似的猛然抬头,她望向窗外,喃喃道:穆河呢…… 就在这时,她的身侧响起了一声“吱嘎——”,门被推开了。 “仙女姐姐,你醒了?”那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他穿着土黄土黄的衣衫,披着一件破旧的狼皮袄,麦黑的肤色叫骆西禾有些反感,她俯下身子,望着他那乌黑的眼珠,不由问道:“小兄弟,这里是哪儿?” “这里?这里是我的家,是义父救的你们~”他抹了把鼻涕,笑得更开心了:“我叫土番,阿爹取的~嘿嘿……仙女姐姐是打天上来的,对吧?” “天上?”骆西禾顿时有些糊涂,但她依旧耐着性子摇头,然后继续问着:“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蓝衣的哥哥?他伤的很重,是和我一起来的。” “你是说那个一直在吐血的丑八怪吗?”自称土番的孩子微微抬头,笑嘻嘻的指着门外:“义父把他带走了~” “能领我去吗?”骆西禾并没有在意这家伙说穆河是丑八怪的事情,她只担心,他现在怎么样了…… 土番摇头,他指着骆西禾的膝盖,一本正经的说着:“不行,仙女姐姐也受伤了,受伤的人是不能乱走的!” “我自有分寸,你领我过去便是。”骆西禾望着膝盖上擦破的痕迹,已经开始不耐烦起来,说着便迈动步子,朝门外走去,她就不信,一个小屁孩能拦得住她? “不行不行!义父吩咐了,你不能过去的!”土番猛然将木门关上,守在那里,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仙女姐姐,只有义父能救他!” “开什么玩笑?你这是让我等吗!?就连你这个屁大点的孩子都让我等?”骆西禾再也压抑不住愤怒,她一把推开他,将他猛的摔在地上,然后朝那片竹林直径走去,她狠狠咬牙,连思考都变得多余起来。 凭什么只能等?她也能做些什么的,不是吗?难不成她就这般无能,连一点能帮助穆河的事都做不了吗!那么,她活着只是为了被人保护,还是为了拖累穆河? “你不能过去。” 一双小手突然拉住了骆西禾的衣袖,她先是一怔,随后带着怒火狠狠回头:“你够了!放开我!” 她说完才发现拉住她的是一个小姑娘,同土番差不多大,皮肤白白的,有着一头如墨的秀发。 “小哥哥交给爹爹就可以了,倘若受到任何干扰,他会死的,你确定要害死他的话,我可以带你去。”那孩子长长的刘海遮掉了另一只眼睛,如此阴阳怪气的口吻叫骆西禾不由重新审视她。 “快点决定吧。”她掐着手中的兰花,指尖微微用力挤出了汁液来,而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却叫骆西禾莫名的害怕,她终于肯静下心来,开始认真思量。 也许他们是对的,那个人能救穆河,倘若她过去,真的会打扰到他疗伤的话…… “不必了。” 骆西禾移开视线,淡淡的开口,她转身,走到门边看着一脸无辜的土番,不由蹲下身,想了一会子,才说:“谢谢你们。” “仙女姐姐不生气了?”土番揉了揉胳膊,他眯着眼,突然就笑开了:“那仙女姐姐能告诉我关于天上的事吗?” 天上?莫非这小子真把自己但神仙了,骆西禾抬眸,她扯了扯衣袖,随后开始“教导他”:“姐姐是从悬崖上面来的,若是从天上啊!早就摔得不剩骨头了。” “欸?”土番一脸疑惑,这时那小姑娘也走了过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土娃子,没见过世面么?这女人怎么可能是天上来的。” “阿姊,你来了啊?那个丑八怪怎么样了,仙女姐姐正找他咧~”土番一看到来人,便兴奋的迎了上去,骆西禾则若有所思的侧过头,照这样,这姑娘大概是土番的姐姐,土番称那人叫义父,她称那人为爹爹,看来不是亲兄妹,那么…… 这些人是一开始就住在这里的吗?还是从外边进来的?倘若是打外头进来的,那定会有出口。 “什么丑八怪,小哥哥长得可俊俏了,将来我要嫁就嫁这种人!”那姑娘叉着腰,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可土番却不怕,他笑嘻嘻的抬头:“那我要嫁给仙女姐姐~” “人家能看上你?土娃子,要阿姊帮你吗?”她咧嘴一笑,然后望向骆西禾,那深幽的眼瞳就这样默不作声的眨着。 “阿姊,我不用你帮,你自己那副样子,能找到人嫁?”土番认真的指着她的左脸,她有片刻的诧异,那下巴微微上抬,厚厚的刘海忽的,被风扬起…… 在如墨的发丝下,是一张被烧毁的脸,原本骄傲的笑容也就在这一刻突然缩回,她捂着脸,猛的转身朝竹林深处跑去,土番却不明所以的待在原地,他喃喃的皱起眉头: “阿姊……?” ------------ 第二章 不甘寂寞的思念 第二章 陌生的高崖、陌生的溪流、陌生的芦苇、陌生的土地以及陌生的天空。 对于骆西禾来说,这里只有穆河,是熟悉的。 她朝淌着溪水的岸边走去,望着明明是冬季,却并不觉寒冷的天际,她不由捏起素纱的一角,坐在有点扎身的草地上,弯着小腿,将发丝勾在了耳后,再稍稍低头,拾起了一块鹅卵石来。 “仙女姐姐,在干嘛呢?” 土番打她身后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她跟前,笑得一脸灿烂:“是在想丑八怪吗?” “他不是丑八怪。”骆西禾不知为何自己突然在这里较了真,但她就是听着不舒服,一开始是因为担心穆河才未多做计较,现在…… “你怎么和阿姊都这么说,阿姊喜欢他,难道仙女姐姐也喜欢他吗?”土番好奇的抬着头,那纯净的眼睛叫骆西禾有些想逃避,毕竟,这种东西,她早就丧失了吧? 利用所有能利用的人,扮演着不是自己的自己,是啊!她差点忘了,她可是宁国的容华,骆西禾呀。 喜欢? 她该怎样去谈喜欢这么单纯的字眼?莫非她说喜欢,穆河就能和她去浪迹天涯?不是说过,已经晚了吗?那么此时此刻,她即使说了喜欢,又能如何呢…… “仙女姐姐,喜不喜欢呀?”土番见骆西禾没有回答,于是又好奇的问了一遍,他扯着她的袖子,一副极想知道的模样。 “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已经无所谓了。”她脱口而出,没有经过思考,就这样回答,对于她来说,恐怕是真的失望了。 即便穆河说过要带她走,又能如何? 即便她说过了自己会等,那又如何? 才这么几天,她就已经没法再等下去了…… “仙女姐姐,那,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土番突然换了个话题,不知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但尽管如此,骆西禾也不想再多考虑,毕竟他就一小孩子,这样单纯的小孩能让她心安,不必顾虑自己会被算计,相反,那个土番的阿姊,叫她觉着不舒服。 “你的阿姊叫甚?”她并没回答,反而问了土番另一个十分唐突的问题。 但土番却毫不犹豫的开口:“阿姊姓芸,叫芸生。” 芸生,芸芸众生? 骆西禾撩过遮眼的刘海,她方才听土番说“阿姊喜欢他(穆河)”,难不成一个还未发育的伤疤女想同她抢男人? 即使穆河无法同她在一起,她也不能容忍有其他女人在她眼皮子底下作祟! “好名字。”骆西禾轻轻一笑,她揉着发丝,骨子里的毒药就这样被熬了出来。 “土番,你家阿姊的左脸怎了?她方才似乎很不高兴呢。” “阿姊的脸……” 土番顿了顿,他低着头,想了很久才开口:“是为了救我,被火烧伤的……” “那你不是男子汉吗?怎不对你阿姊负责?”骆西禾虽然对是为了救土番而烧伤的这件事而感到意外,却依旧漫不经心的问着一些多余的问题。 她望向水面底下的沙石,有一种想要扑下去的冲动,因为被水包围着,会让人觉得自己安全了,但同时又害怕着窒息的危险。 说到底,人,多么矛盾的存在。 “她是我阿姊,不能娶的。”土番认真的抬头,叫骆西禾有一瞬间的愣神,她想说阿姊又怎样,反正不是亲的,但最后却还是选择了沉默……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跟几个小孩子较真,穆河知道了一定会笑她吧!他会笑吗?还是默不作声的望着她呢?也许会抱着她,说她是傻瓜,居然因为小屁孩吃醋…… 不,穆河才不会那样说。 他一定,什么也不会说吧。 骆西禾像是累了,她将头低下,望着手指发呆,有几撮黑发被风吹到了眼前她都无动于衷,土番似乎对这沉默感到不痛快,他有些笨拙的将骆西禾的发丝绕去了后边,正准备说点什么?却发现,她好看的睫毛,竟湿润了…… 那比溪水还冰冷的泪滴,就这样砸在无暇的手指上头,骆西禾眨了下眼,有些惊慌的缓过神来,又一吸鼻子,狠狠的将头埋在了膝盖间,像被抛弃的孩子一般微微颤抖着。 “仙女……姐姐?” 土番不知所措的站了起来,他僵着手,抱也不是坐也不是,头脑完全一片空白,因为义父没有哭过,阿姊没有哭过,他也没有哭过…… “好想……他。” 骆西禾发出哽咽的声音,她捂着嘴唇,素衣早已被泪水沾湿,她就这样蜷缩在草地上,蜷缩在一个完全陌生没有安全感的地方。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但一想到穆河,一想到他偶尔间的笑容,他沉默不语的眼神,他送她簪子时的笨拙,以及在悬崖上,他让她放心的时候……她真的,十分放心的跟着他下去了…… 所以,她忍不住的思念他,忍不住的想要被抱在怀里,并不是因为她现在受到了怎样的伤害,而是因为这个被称作寂寞的东西堵在胸口,咽也咽不下去。 寂寞,一个多么世俗的词,但骆西禾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让她感觉寂寞的,对于她来说,寂寞是特别的,因为沁满全身的寂寞,能让她感受到穆河的温柔。 所以,她忍不住的思念他,甚至莫名的哭泣了,明明就在这里,明明自己就在这里,明明他就在这里,为什么谁也找不到谁呢…… “我好想他。” 骆西禾是这样狼狈的埋在膝盖间,然后完整的说出来的。 “我好想穆河……” 就像被水草缠绕住了,想要被他解救。 站在杂草上的土番缓缓低头,他听后许久,才犹豫的蹲下身,鼓捣了半天才问: “仙女姐姐为什么哭了……是因为丑八怪让你伤心了?” “没有,他没有让我伤心。”她还是不肯抬头,就那样趴着,吸了吸鼻子:“只是因为太想他了。” “想念一个人,就会哭泣吗?”土番重新坐在她跟前,天真却又如此认真的问着。 想念一个人,就会哭泣吗? “嗯……” 她说:“因为寂寞了。” ------------ 第三章 无非戏一场纯粹 第三章 所以,寂寞了…… 这是来到这里的第十天。 骆西禾坐在窗前,她望着院前的竹林发呆,手中精致的毛笔随着窗外的晨风,在宣纸上抖来抖去,豆粒大的墨水滴在纸上,透过那隔阂,稳稳印在了桌面上。 至从那天哭过后,她就再也没有走出这间房子,更没有想过要找什么走出这里的出口,她只是日复一日的,不厌其烦的在宣纸上涂着什么。 也许骆西禾只是想这样发泄。 她和那俩孩子都相处的不错,但这都是做戏而已,那温柔的微笑下,却是她憎恨的心情。 没错,他们救了她和穆河,这的确应该感谢,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他们,她就死定了。 可她看不惯土番和芸生之间的吵吵闹闹,不论是打大出手,还是相互谩骂,到最后总能嘻嘻哈哈的言和。 这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不知从何时起,她就没有这种“朋友”了,甚至她都不太明白,自己的父母是怎样不见的,为什么把她留给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啊!不对,那是一笔交易,她亲眼看到,陌生人给了父亲一叠钱,清一色的红色钞票,她始终没有想到这会成为她日后奋斗的目标。 于是,陌生人把她送进了演艺圈,成为了演员之后并没有多大成就,也许是自个不够漂亮,也许是因为自个没有身份和地位? 骆西禾想着,便不由摸了摸脸颊,她望着被揉得乱七八糟的宣纸,和手掌上黝黑的墨渍…… 然后,她记得的,那次自己成为剧中的女二号,以为终于要出人头地了,导演的妻子却想尽办法封杀她,没错,这就是做小三的代价。 真是惨痛无比的代价……然后,再然后啊!她又沦为小三成了摄影展的模特,摄影师跟她说,你应该能成为一个出色的演员。 她却笑着说,我应该拥有一个正常一点的人生。 可骆西禾知道,打从她成为交易品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开始不正常了。 所以,即便是穿越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架空时代,自己也不会过于惊讶吧!她很快接受了,并且成为了皇上的妃嫔。 她为什么要进宫?为什么要进那个谁都想逃走,却被狠狠束缚住的牢狱? 为什么…… 骆西禾终于记起来了,她要权,她要后宫之主的位置。 那么,为何现在又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那里? 她弯腰,将一旁木桶内的布巾扯了出来,在手上来回搓着,浓厚的水墨被沾染在发白的线料上,她的动作也不由顿了顿,为什么想要逃离? 因为穆河。 骆西禾觉得,自己是第一次如此地接近爱情,爱情,爱情这种东西,现在的她也只能用接近来表达吧。 她无非是喜欢,那么……穆河喜欢她吗? 他似乎从未说过。 骆西禾从腰间掏出了木簪来,她将它翻来覆去的打量着,发现穆河并没有如同她期待中的那样,在木簪上刻什么让人动心的字,甚至什么都没有,像他一样的干净。 像她对他的了解一样干净。 说到底,骆西禾还是很在意他现在还好吗?甚至会怀疑他究竟还有没有活着的事实,是的,她比谁都敏感。 但除了就这样耗着,和他们假情假意的相处着,她别无他法。 因为在宫外,她就是这样的无能……也许,对于骆西禾来说,她更适合在深宫中生存,习惯了算计,习惯了利用,就不能习惯如此纯粹的山谷了。 “仙女姐姐,今天也和昨天一样不出去么?”土番突然从窗口下冒出,眨着眼,从身后抽出一朵开得正旺盛的兰花,他举得高高的,生怕骆西禾看不到一般。 “好漂亮的花。”骆西禾擦了擦指尖,轻柔的接过,为了让土番不失望,她将花置在耳后,然后温柔一笑,又来了,她又开始演戏了,不论到了哪里,她依旧不能逃脱这种宿命的约束。 只有穆河,只有在穆河身边,她才能找到真实。 “仙女姐姐,我能进来吗?”土番趴在窗口,那煤炭一般油油的皮肤在阳光下更加令人恶心,骆西禾微微皱头,却笑着同意了。 土番见此,咿呀一笑,他跳下木栏,朝大门走去,不过一会他便从那头蹦了进来,将门轻轻带上:“仙女姐姐在画人吗?” “没有,我不会画人。”骆西禾侧了侧身,脸上依旧带着不被人识破的笑容,她其实很不畅快,为何即使面对小孩子,也要费心迎合呢?难道小孩子,不是最好哄骗过去的吗? “仙女姐姐,其实我曾在悬崖上待过,是义父带我来的这里。”土番一屁坐在小矮凳上,他将狼皮袄随意抖了抖,随后不动声色的抬头: “就在那一天,我离开了阿爹。” 外头的风呼啸而过,骆西禾听罢,她将素纱裹了裹,似乎觉得冷了,便从床榻上扯住一件袄子披在身上,那雪白的绒毛衬得她的肤色更加好看,她搓搓手,顺着他的话问:“你阿爹呢?” 土番饶着头,本来想笑,却还是失落的垂下眸子:“阿爹死了。” “他每次跟随可汗出征,都让我站在沙丘上,插着一支很长的黑旗,说是让我等他,但那一天他没有回来,于是阿姊让我别等了。” 土番顿了顿,他揉着眼角,却没有发现泪水,于是继续说:“但我不走,我就一直等,等了四天,直到可汗的大军回来了,并且带回了阿爹的遗体,我才跟着义父来了这里。” 可汗? 骆西禾有一瞬间的诧异,那不就是漠北的王吗?这孩子是在漠北长大的?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骆西禾有些急躁,她顾不上这孩子方才伤感的措辞了。 而土番似乎认真想了很久,他手指一个一个掰动着,最终停在小拇指那里,他抬头:“大概六年前。” 六年前? 那不正是宁华昌趁着宁国日渐强大,于是不听大臣劝告,妄自派兵说要横扫漠北的事情吗?还好太后聪慧,否则林国定会趁虚而入,但从此也和漠北结下了梁子。 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这漠北,近来是越来越难咬动了,那么,他们既然是属于漠北,土番的义父,又来宁国干什么?为何居住于山谷中? “仙女姐姐。”土番忽的起身,他望了望窗外,再将视线投往骆西禾,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小声的说着: “我带你去见丑八怪吧。” ------------ 第四章 久别重逢的意外 第四章 在竹林以西,有一遮掩得极好的山洞,土番不知是挪了哪处,一旁坑坑洼洼的石壁突然纵向翻转,露出一条坡度向下的小道来。 骆西禾举着灯盏,她犹豫的照了照地面,才跟着土番往下走去,陌生的地方,总能让人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走到了最尽头,却又被光滑的大理石门挡在了身前,土番摆手表示没关系,他摁下湿壁上的岩石,门居然缓缓打开了,那平静而叫人生寒的小湖泊,就这样映入骆西禾的眼帘。 这简直就像一个梦。 她呆呆的提着灯盏,不由自主的走入那个奇妙的空间…… 湖泊不算大,它的中央有一颗健壮的大树,水漫过了它的腰身,而粗大的树枝上却驻着一顶毛草屋,上方大约三十米高的石壁被凿开了几个洞,扎眼的阳光就这般洒在湖面。 骆西禾正要说什么?却发觉湖面上有什么在动,那溅起的水花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落下,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两个黑衣人,他们是在切磋吗? 那细长的软剑似乎谁也刺不中谁,她索性饶有兴趣的站在一旁,聆听着鞋尖滑过水面的哗拉声,以及剑与剑的摩擦,就像一场安静的奏曲,有着回归自然的意境,叫骆西禾不由沉迷了。 就在眨眼间,其中一人有点招架不住对方那一剑的力度,水漫到了他的膝盖下,那人见势不妙,便一个奋力的转身,激起一片晶莹的水花,不叫骆西禾反应,落败的黑衣人踏水而来,停在了离她只有三米远的岸边上。 骆西禾见此不由一怔,她抿着唇,看不清他的模样,只得撇过头,心慌的朝在一旁看得正起劲的土番伸了伸手。 土番意识到了似的,笑着拍手:“哈哈,义父赢了~” 他话音刚落,那个被土番称作义父的家伙从老树上往下跃去,他随意的一个翻身便疾步到土番的身后,顺手一打:“几日不见,你竟带了姑娘来此,那若是几月不见,你岂不给老夫生一堆儿孙了?” “义父,说甚呢?仙女姐姐可看不上我,这是阿姊说的!”土番趁机揭芸生的短,骆西禾在一旁虽不懂,但还是很有礼节的稍稍弯腰,说道:“姑娘先在此谢过恩人,这次若不是恩人相救,那姑娘必难逃此劫。不知同姑娘一道的男……” 她说到此,却停顿住了,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缓缓抬头,将灯盏举起,望着近在咫尺的黑衣人,不由发出疑问:“穆河?” “欸?丑八怪叫这破名……”土番没有说完,他调皮的笑脸一下僵在那里,望着骆西禾忽的扑向那个男人的身影,就不由止住了声音,她抱着那男人沉默着,他也和自己的义父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土番望向身边的中年男子:“阿姊说对了,她才看不上我。” “哈哈,娃子,那你为甚带她来?”那男子摸了摸土番的脑瓜,对着那俩人只说:“这么感人的画面可要被老夫破坏咯,既然你来了,那就一块出去罢,老夫几天没吃到乖女儿的饭菜了,现在着实馋得慌~” “欸?”骆西禾有些失措的从穆河怀中抬头,她不舍的将手松开,红着脸转身面向身后的人,像是为了遮掩心跳加速的事实,她搓着手抬头:“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哈哈,名字?老夫芸良,这名字像书生罢?”那中年男子倒一点也不严肃,和骆西禾想象中差的太多,她以为土番的义父是个成天皱着眉头不给人好脸色看的人,没想到居然如此善于交谈。 “芸大侠,这样称呼便不书生了。”骆西禾淡淡一笑,这一说倒惹得芸良对她好感大增,只见他点头:“大侠这个称呼我倒是不心虚,姑娘,咋们要‘出关’了,边走边说。” 芸良刚说完,便推了推土番,叫他走前头领路,随后回头道:“姑娘,你家相公真是惜字如金,老夫给他疗伤,他就一句谢谢了事。” “欸?他不是我相公。”骆西禾脱口而出,她扯过刘海跟了上去,莫非他们这般像夫妻吗?尽叫人误解。 “不是?”芸良似乎很吃惊,突然停下脚步,望着走在最后头的穆河直道:“那这小子说你是他娘子,哈哈……搞半天是你小子耍老夫?倒看不出你这般无聊哪!” 芸良笑着摇头,他甩开腿前的破布条,然后拍了拍土番的肩:“愣着干啥,走呀!” “等下哪……”土番挣扎着摆开芸良的手,一溜烟就蹦到了骆西禾跟前,他将灯盏举在一旁,在昏黄的烛光下,土番的脸显得有些泛红,他认真的望向她:“仙女姐姐,他既然不是你相公,那你就嫁给我好不好?我一定比丑八怪强,绝对不会让你哭!” 什么? 骆西禾头脑顿时一片混乱,穆河说她是他娘子?娘子……娘子啊!这是什么啊!她回头,看不清穆河的表情,但自己的脸却忽的滚烫了。 娘子什么的,他这是随便说的吧?穆河会随便说吗……还是因为在悬崖上她对那“血影门”门主撒谎说他是她相公的原因? 所以才继续装呢? 可是?为什么她会如此开心,好像听到了得不了的话一般,心跳直线加快着,都快不敢呼吸…… “那个啊……”骆西禾揪了揪头发,无法平静的转过身望向穆河,那黑暗处沉默的身影叫她深深吸气,她抓着手中的灯盏,背对着土番,然后有些语无伦次的扭鞋尖:“嗯……是这样的,他……我,嗯……有婚约的,就差、就差拜堂成亲了!所以,土番,你是个不错的男子汉,但姐姐不能嫁给你。” 她越说越流畅,但那害羞的模样却在昏黄的烛光下被穆河瞧得一干二净,骆西禾将视线投往别处,像极了那次她被刺客掳走,他来救她的情形…… “没关系!”土番突然的声音叫骆西禾一愣,她抬头,却没有回头,只听到土番十分有力的喊着:“我会证明的,我会证明我比丑八怪强的!所以仙女姐姐请等我两年!再两年我就可以谈婚论嫁了,到时候我要和丑八怪公平的比一次赛!” “两年?”骆西禾不由的问着,她拽这灯盏,觉着自己成了此时此刻的焦点,着实紧张。 “是!”土番狠狠的点头,但骆西禾却看不到,她揉着手中的木柄,没多思考,就回答:“倘若,那时你还能找到姐姐的话。” 倘若那时你还能找到我的话。 骆西禾搓着鞋跟,不由苦笑,她知道,那寂寥的深宫,是他找不到的。 “好!我一定会找到的!” 土番激动的回答着,一旁的芸良却看戏似的靠在石壁上,一脸乐呵样。 更何况,到了那时候,他还会喜欢心如毒蝎的她吗?恐怕早就退缩了罢。 ------------ 第五章 杀了便无亏欠了 第五章 “皇上回来了?” “禀王爷,回来了。” 安阳皇城的北宫内。 一身穿紫衣的男子趴在一大堆奏折上,他将手中未沾墨的毛笔随意把玩着,而那站在案几前三米开外的宫女却是坚肯的点头,她穿着粉白的宫服,左眼的肌肤上,犹然彰显着一枚胎记。 “那骆容华呢?”男子放下毛笔,打奏折中撑起身子,他挽着下巴,狭长的眸子盯往那案几下的人儿。 “回王爷,骆容华和穆近卫在十日前,被一个马夫亲眼看到,跌下了悬崖。”那宫女唯唯诺诺的回答着,生怕说错一个字,男子却满不在乎的拿起一本奏折,慢条斯理的打开:“悬崖,那不死也得落疾罢?” “奴婢不知,只知皇上派出了苏水全部的官吏以及邻城的大夫,寻了六日,也未能发现入崖底的入口,当地的老人好意劝说,说那崖高谷深,估计是活不成了,结果当场被斩……”她始终低着头,声音也逐渐小了下去。 “行了,你明日出宫去把我交代给你的事儿办了,佳秀宫那头有朝惜替你盯着。”男子皱着眉头随手一挥,精致的袖口也随着这一举动缓缓扬起:“下去吧。” 那宫女听罢,小心翼翼的欠了个身:“奴婢告退。” 说着,便退后五步,才低着头转身,朝门外走去,直到将门带上,她才不由松了口气,觉着自个算是活了过来。 “王爷有这般可怕?我怎不觉得。” 一女子从屋檐上跳了下来,虽同为女人,但她却穿着北宫侍卫的青衣,那乌黑的发丝下,是一张冷淡的面孔。 “小扇你当然不知,我又不同你,你能打能杀,而我除了充当傀儡监视骆容华,便没有它用了。”那宫女抬头,望着冷清的前庭不由叹气:“估摸着容华没了,我大概也要成为一颗被弃的棋子了,小扇,我会和那女人一样,连具全尸都不留么?” “瞎话,别忘了你叫朝花,朝花是生命的初开,怎会死?”女子虽一脸冰冷的表情,但却抚着身前人的额发,言语更是叫人觉得温暖。 “欸?话虽如此,但容华的丫鬟鸳儿都跳上了枝头成了飞鸟,你看皇上刚回来,不到一天,她就成了良姬,比容华还高一品呢!我都……”那宫女越说越激动,刚要一口气到底,却被身前的人捂住了嘴,女子冷冷的望着她,只说:“王爷还在里屋,竟大声喧哗,你不要命了?” “……那我也活该了。”那宫女吐吐舌头,闭着嘴打个了手势表示“再会”,便朝前庭门外走去,却在下台阶时不小心一脚踩空。 “哎!” 骆西禾惊呼一声,她差点就被木门前的那块石头给拌倒,手中竹篮里的菜也掉出了一小把来,她下意识的去拾,却叫人枪先一步。 “穆河?”她疑惑的抬头,望着眼前的男子不由一阵欣喜,看来他差不多痊愈了,这还多亏了芸良救他,但骆西禾唯一奇怪的是,穆河身上的奇毒是如何被解的,莫非是客栈里的那个女人在夸大其词? 还说什么这毒只有她和门主能解,真是笑话,芸良这不就解出来了吗? “你怎么到厨房来了?”骆西禾接过他手中的白菜,随口问着,毕竟为了答谢芸良的救命之恩,做一餐好吃的饭总是应该的,可芸生那孩子怕她抢了她的风头,硬争着让骆西禾去洗菜,自己来做。 “莫非你是饿了?”她见他不说话,于是又一次问着。 而穆河却只是望了望里头,然后将那门前差点拌到骆西禾的石头搬到角落,说:“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你要帮忙?”骆西禾表示惊讶,她举起手中的菜篮子,递给他,随后笑着转身道:“等着,跟我一起去河边洗菜~” “什么?我要和小哥哥一起去!”本来踩在凳子上切萝卜的芸生一听到他们两个要独处,便丢下菜刀从上头蹦了下来,她将沾着萝卜渣的手随意在腿上抹了抹,一脸笑意:“小哥哥,和我去吧?” “喂,芸小姐,是你拜托我去洗菜的,如今你想变卦?门都没有!”骆西禾故意将小姐两字加重了,然后又抱过几根茄子和黄瓜丢入穆河手中的菜篮子里。 “变卦不行么?我就变卦了,反正不管,我就是要和小哥哥一起去洗菜,否则这饭我就不做了!”那孩子一脸赖皮的叉着腰,头一撇,脸色十分难看。 “嗯,我来做。”骆西禾根本就不给她台阶下,没什么好商量的,她看不惯芸生是事实,她这会子也不是开玩笑,虽是寄人篱下,但怎可以听之任之? “臭女人!你们还没成婚呢?得意什么?看不起我芸生吗?也不想想是谁救的你们,要不是爹爹,你们早死了!”芸生越说越激动,骆西禾也处在气头正要还口,却在那一刻被穆河拉到了一旁。 “如何,小哥哥改变主意要和我一起去了?”芸生本来嘟着的嘴巴突然有了弧度,她笑着抓了抓刘海,一脸胜利的样子。 “你是觉得我们亏欠了你什么?” 芸生却不想穆河跟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这样的。 “你”是觉得“我们”亏欠了你什么? 单单一个你字,就突出了“我们”的温暖,所以,芸生觉得自个是孤独的,过去是孤独的,现在依旧是孤独的,她任性着想要得到一切,明明爹爹对她的好十分温暖,但她怎么也满足不了。 只要是能看到的,她都想要。 “当然,你和那女人,两条人命,都是欠爹爹的,也就等于欠的我的!”芸生胡乱扯着,她虽然有些心虚,但死马当活马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不,只有一条人命。”穆河认真的开口,他黑黑的眸子一眨,面无表情的从腰间拔出银剑来,叫芸生不由害怕的退了几步:“你,你想杀人灭口?” “她不会死。”穆河没有理会她的恐惧,直接将剑柄的那头递在芸生的眼前,他微微弯腰,那硬硬的衣布也随着皱成一团:“所以你杀了我,就不再有亏欠。” ------------ 第六章 一个久远的真相 第六章 “杀了你?”芸生愣愣的抬头,她忽然笑了,那极为刺耳的声音叫人不快。 “杀了你,那我要喜欢谁去?” 她抬头,恶狠狠的目光却带着认真的味道,芸生将那银剑夺过,猛的摔在地上,金属发出的颤音响了六秒才肯停息。 可它停了,四周便安静了,安静到有些死气沉沉。 芸生突然坐在了石桌上,她翘起二郎腿,将左边的刘海忽的撩起,自顾自的问着: “是不是因为我的左脸毁了,你就不喜欢我了?” “是不是因为这张脸,所以爹爹才会对我那么好?他愧疚吧?那把火是他放的啊!” “你知道吗?他是要烧死土番的,因为他没银子了,就因为他没银子了!在那个小小的茅草屋里,住着的可是成天喊我叫‘阿姊’的弟弟啊!” 芸生狠狠瞪着右眼,有几根发丝从她指缝间泄出,打在左脸上显得微不足道。那被烧伤的左脸已经失去了眼睛,只有那只义眼在一动不动的盯着前头的俩人。 而同近旁雪白的肌肤相比,那被灼伤的地方像生了锈的铁块一般难看。 芸生就以这样的姿态,告诉了他们,那左脸毁容的真相…… 五年前,漠北损失惨重,林国来犯,而宁国四面楚歌,为了大局,宁国太后同漠北签下协议,太后还为表歉意献上了白银万两,歌女无数,漠北可汗深知继续折腾会危及种族的存活,便在协议上摁下了手印。 与漠北的协议在第二天对外公布,林国见此撤退了大军,宣称自己是想来劝和的。 而为了生计,芸良带着两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来到了“敌国”,宁国,那时候有一政策,漠北的子民来到此便能享受优厚的待遇,于是身无分文的芸良因为在损失重大的漠北找不到活干,便义无反顾的离开了那块生他养他的土地。 前几个月他还能养活这两孩子,但至从遇到了一个女人,他便开始常去青楼,沾上了赌瘾,输光了所有的银子,还将过世的妻子的遗物当给了当铺。 一旦有了资本,他就跑去钱庄赌,而那个女人正是钱庄的庄主,叫什么芸生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芸良已经身无分文,带着她和土番去了寺庙讨了斋饭吃。 方丈心肠极好,收留了他们,可芸良死性不改,每犯了赌瘾,便偷寺里的祭拜的东西去换钱,方丈看在眼里,却为了两孩子装作不知道,但时间久了,和尚们也忍不住了。 他们查出原来是芸良搞鬼,于是在毒打他过后将他们三人统统驱逐了出去。 没有家,没有银子,芸良在山头用茅草搭了间小屋子,刮风下雨的可不好受,他们三人就这样住在这间狭窄的茅草屋里,没过多久,芸良开始向钱庄的庄主借钱,一次比一次借得狠,他终于走投无路。 拿起火把,说要把土番烧了,他说这孩子跟着他太苦,再跟下去,怕要对不起他爹了,想来想去,还是让他去见他爹得嘞,好帮他道个歉,他养不起这两娃子…… 芸生知道了这事,当土番正在茅草屋里睡得迷糊时,大火烧了起来,里面将死去的,是整天喊她“阿姊”的弟弟啊!她不能失去他,否则在日后,还有谁会一个劲的黏着她,阿姊阿姊的叫呢? 所以她扑了进去,那好看的脸蛋,就这样毁了…… 芸生从此留了长长的刘海,就是为了遮住那半边被灼伤的脸。 在那之后,芸良变了,他不再吃喝嫖赌,反而为两个孩子着想,芸生知道的,他愧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愧疚,所以他要赎罪,从那一刻起,这个被她叫做爹爹的人,她再也不看好了。 尽管他努力的在镖局干活,甚至为了还清债务还受了伤,但芸生一点也不心疼,她冷眼旁观,觉着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可她也发现,土番离自己的爹爹越来越近。虽然依旧叫她阿姊,却明显生疏了许多。 喂,到底是谁救的他? 到底是谁要烧死他? 为什么被自己拼命救到的弟弟,会离开自己,走向那个凶手的怀抱呢?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一个人了,变成了孤独的一个人了。 爹爹的讨好,土番的疏远,为什么他们都不把她当亲人看呢? 在芸良面前她是他赎罪的对象,在土番面前,她是一个已经毁容,嫁不出去的阿姊。 可此阿姊,却非彼阿姊了…… 她已经记不得当时是如何来的这里,反正不管怎样,她都是麻木的跟随着,接受着爹爹的讨好,和土番时而远时而近的笑脸。 因为作为一个孩子,她别无选择,甚至连反抗都是多余的,离开那里,她还能剩下什么? 至少在血缘上,她和爹爹是亲人,这一点能叫她安慰。 “在这里呆了四年,什么也没变。” 芸生放下刘海,然后望着穆河,雪白的肌肤上绽放着好看的笑容:“小哥哥,我喜欢你,我比那女人勇敢,她有说过喜欢你吗?” 她有说过喜欢你吗? 骆西禾不由一怔,确实,她没有说过,不论经历了怎样的事情,她也从未说过,毕竟喜欢这个词,对于她来说太单纯了,一点也不适合那晦暗的人生。 对哪,喜欢,她拿什么来说喜欢? 说到底,她对穆河的感情,是寂寞吧!一个女人在乱世中的寂寞。那可不是喜欢就能解释清楚的感情了…… “小哥哥,就连你也要让芸生孤独吗?”芸生见穆河没有回话,便收回了笑,她皱着眉头,水灵的眼睛似乎在企图让他心软。 一旁的骆西禾却笑了,孤独,真是多么矫情的一个词,真正孤独的人,怎会说自己孤独呢? 说到底,那终归是寂寞吧。 可她那自嘲的表情却不被任何人望见,她笑自己的愚昧无知,她笑自己在皇上面前做戏,王爷面前听话,在穆河面前哭泣……这一切的一切,归结到最后,也只有“寂寞”两个字而已吗? 那么她如此不择手段的想要得到权势呢? “我们都是寂寞的人哪。”骆西禾“哼哼哼”的狞笑起来,她捂住眼睛,靠在门槛上喃喃细语着:“都是无聊的人。” 她刚说完,就听到了菜篮子跌落在地的声音,还未来得及松开眼前的手,就被人一把抱住,她被摁在了怀里,不够紧,也不足以逃脱。 但骆西禾也只是对抱着她的人说: “我想回到上面去。” 她想回宫。 “这里,已经受够了。” ------------ 第七章 一月飞雪冷醉人 第七章 平景八年,一月飞雪。 骆西禾披过白狐的皮裘,站在石洞外,望着洞外潺潺的河水往谷内流去,她将手伸入大衣的绒毛内,不由一笑,这就是山谷的外头?竟是一像溶洞的地方,怪不得这半月来无人来寻她,原来是根本就寻不到哪。 “你可以留在这里的。”骆西禾转身,望向后头一脸恶狠狠的芸生,再收回视线投往身旁的穆河,她带着好看的笑颜这样说着:“这里很适合你。” 那笑容仿佛不在乎一般的绽放在骆西禾的嘴角,她内心却揪着揪着,期望着他摇头…… 在几天前,她说,她想回宫。 于是几天后的今天,就这样告别了这座神秘的山谷,那时芸良也说过几句挽留的客套话,土番虽然不舍却很听话的没有勉强,闹腾的人就只有芸生一个,她甚至说出了如果穆河离开这里,她就跳河自尽之类的话来。 但让骆西禾觉着好笑的是,芸生宁愿自杀也不愿跟随穆河出了这山谷?说到底,她对亲人的留恋不是更大吗?当初讲的好似自己什么也没有孤独一人的样子,但她内心却又莫名的以此为傲,最后便只有一个结论。 她不过是自我意识过剩罢了,骆西禾最看不惯这种人,但穆河却在那天“安慰”了芸生,按照她自己的指示安慰了那孩子。 那天傍晚,她让他端些点心去芸生的房间,叫他随便说点安慰的话,好让他们离开的时候没阻碍。 可其实骆西禾只是为了局面随意说说的,没想到他真的去了……留她一人守在窗前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出来,好几次骆西禾想去敲芸生的房门,但她最后还是选择关窗,一头扎进被子里,却一夜无眠。 “我一个人可以回去的。”骆西禾见他沉默,便继续说着,她将长长的刘海撩在耳后,露出好看的额头来:“留下吧?” 这一句竟成了疑问句,骆西禾真是得笑自个了,他选择和她回宫,她却在最后关头不信任的说着这些话,那口气就像希望他留下似的,自个嫌弃他似的,她何时变得这般不坦率?在他面前需要隐忍什么吗? “时候不早了。”穆河没有回答她,他转身向芸良行礼告辞:“前辈,后会有期。” “哈哈,那要看老夫能不能活那么长了。”芸良向往常一样的咧嘴大笑,完全就像一个童心未泯的老头子,他忽的望向骆西禾,然后将穆河推了推:“这姑娘啊!心思慎密得很,但人不坏,你小子就好好待人家吧。” “爹爹,他们还没成婚呢。”芸生不由插了一句,这一句倒是惹得芸良笑得更欢快了,土番也趁机向前一步,他憋了很久似的望着骆西禾,急急问道:“两年后我要怎么去找仙女姐姐?” 骆西禾听罢,她想了一会子,随后笑着说:“去安阳,去了安阳你便知道了。” “安阳?好,我记下了!仙女姐姐,要等我啊!”土番傻兮兮的摸着后脑勺,目送着骆西禾同穆河乘上那道竹筏,芸良也站在原地挥了下手,芸生不由跑到了最前头,大声的喊着:“我会和土娃子一起去安阳的!小哥哥也要等我!” 竹筏离开了地面,朝溶洞外驶去,土番不由狠命挥着手,用最大的声音吼着: “再会啊――” 骆西禾回头,望着越来越小的石洞口,她背着身子对正在划浆的穆河若有所思的问道:“为何要随我回宫?” 她其实有些害怕,害怕回了宫后,会被自个对穆河的感情所影响,但无论如何她都知道,能容得下自己的地方便只有皇宫了,因为那里头,全是同她一样寂寞的人哪。 不像这条山谷,没有冬季的寒冷,没有毫无生机的气氛,他们是幸福的。 可骆西禾见不得有人比她幸福,毕竟于自己来说,自个是不幸的。 就像自己在对自己说,多可怜的人啊!只有寂寥的深宫适合你了。 “我可以对皇上说你殉职了。”骆西禾听着那冻人的水声,她转身望向穆河,穆河却沉默的从衣内掏出那一枚黑色的锦囊,另一只手停下了划桨的动作,竹筏便顺着水流朝外头涌去。 “这是第一次有人送我东西。”他望着手中的东西淡淡一笑,那熟悉的声音叫骆西禾忽的心暖,她没有想到,那竟是穆河第一次收到礼物。 随后他小心翼翼将它收入怀中,对她说:“送你回宫是我的职责。” 职责。 骆西禾突地觉着自己笑不起来,又是职责,不论如何,他对她一切的好统统是职责对吧? “那天晚上,你冒雨来对我说,你要带我走,那也是职责吗!?”骆西禾猛的抬头,她皱着眉头的眼神像是质问,却更像是自己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不是。”穆河安静的望着她,风将那墨绿色的发带忽的扬起,差点带走了那一句: “这是私心。” 这是私心…… 骆西禾马上就因为这句而不知该怎么接话了,她半张着嘴,却不由脸红,那似花的眸子忽而转向深深的溶洞,他们,又陷入了沉默。 直到出了溶洞,苏水的渡口便出现在千米之外,骆西禾能望见那被雪覆盖的枯树同亭子,她正要感叹什么?却又收回了笑容,淡淡的接着刚才的对话开口:“可惜,你现在不肯带我走了,而我也不想再走了……” “一切都只因冲动,为了那时的心情而下定的决心,就像这满地的白雪,马上就又要消融了。”她裹着皮裘,对着手心哈气,觉着自己就快要和那落在绒毛上雪点儿同化了。 她不曾想外头竟是这般飘雪的场景,明明在山谷中可是春暖花开的天地啊…… “它只是换了种方式活着。” 穆河突然这样开口,但这句话在很久之后,骆西禾才能确信自己理解了。 而现在的她只是笑,笑他的天真,笑他居然也会感慨这种事:“穆河,你见到过死掉的人可以复活吗?不觉着可笑?总之,回宫后,你我便分道扬镳吧!侍卫和妃嫔,是不会活在同一条线上的。” 她会爬到“权势”那条台阶的最顶端,而他,与她的距离,却是整条台阶的长宽。 ------------ 第八章 深宫之寂若是计 第八章 “离那事已过半月,看来皇上是宠定这厮了。” 苏凉琴坐在西房的木凳上,嘴里叼着一根草莓叶子,坐在一旁的是绫祈儿,打半月前一起出宫遇到那么多事后,她们的感情突然由陌生变得“如胶似漆”起来。 “那厮就罢了,再过几月皇上便会冷落她,倒是可惜了骆姐姐……”绫祈儿望着桌上那一盘新鲜的草莓,却皱起了眉头来,苏凉琴听此并不表示同情,她又抓起一颗草莓含入嘴中:“祈妹妹,她可不是什么好人,跟戚婵一个德性,用完我们这几个棋子,就会不留余地的丢掉。” “到时候,可惜的就是自个了。”苏凉琴擦了擦嘴巴,朝阿碧狠狠一瞪,本来站着开始瞌睡的阿碧一下清醒过来,她赶紧将帕子递在苏凉琴跟前,小声的喊了一句:“小主……” “哼,话说回来,阿碧,你不是之前同那厮关系不错么,她如今成了良姬,你怎也不沾点光爬到我头上去呢?”苏凉琴句句带刺,阿碧虽早就习惯了,但每次她都不知该怎样去答,倘若不小心答错了可是要挨板子的。 “哟?不说话是吧!看来你是不屑超越我这常在的位置啊!这样才对嘛?哈哈……”苏凉琴笑着就给了阿碧一嘴巴,本来就弱不禁风的阿碧被这一打,便趴在了地上,还不忘求饶:“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求小主饶命,奴婢对小主一心一意绝无二心!” “你……” “苏姐姐,放过她吧!把自个手打疼了也不好。”绫祈儿见此,也只得出面来圆场,这时阿碧也连连磕头,见苏凉琴不说话了,绫祈儿挥手示意她下去,那阿碧望了望自个的小主,才小心翼翼的往门外走去。 苏凉琴娇生惯养的脾气绫祈儿是知道的,但在佳秀宫自己只能和她相互照应了,看来,这日子长了,她也要变得和堂姐一样,开始利用人心了吗? 莫非在这深宫中,就不能不争,就不能不斗? “啧,祈妹妹,元妃不是你堂姐吗?为何你还是在美人这个位置,不曾晋升呢?”苏凉琴见没乐子可以发泄了,便来挖苦绫祈儿来,但其实她也不是刻意挖苦,她就是烦躁,为何不管是自己还是自己所谓的朋友,都在宫里是这么低下的位置呢? 尽是受苦的,那她当初是为了什么来皇宫的?不就是觉得好玩吗?照现在看来,她还不如不进宫呢?这下可好,想出也出不去了,天天还要被戚婵嘲笑,这日子简直没法过!再这样下去,她想她一定会疯掉,然后被打入冷宫……冷宫,她可不想进冷宫那种可怕的地方! “苏姐姐,莫笑话祈儿了,堂姐怎会有时间来顾及我这堂妹呢?”绫祈儿轻轻笑着,心里却一点也不好受,她望着苏凉琴大大咧咧,喜怒无常的样子倒有些羡慕,毕竟她总是把一切写在脸上,再单纯不过,不像宫中的其他人,想要暗算你你都躲闪不及…… 像苏凉琴这种人,恐怕也无人有心去算计罢,毕竟只是一个没有威胁的常在罢了。 “说起来,骆姐姐还有一丫鬟叫做朝花,怎不被皇上所宠呢?”绫祈儿装作漫不经心的转移着话题,她捏起一颗草莓,放入嘴中,一脸迷惑的样子。 “谁知道,定是那鸢儿有手段些,再说了,那叫朝花的丫鬟左眼下不是有一胎记吗?皇上品性再差也不会选她吧?”苏凉琴口无遮拦的说着,绫祈儿也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小声道:“苏姐姐,切不能乱说,皇上品性怎么会差呢?被其他人听到可是要杀头的……” “得嘞,谁会听到啊……”虽是这样说着,但苏凉琴的声音也小了下去,她咬着草莓,一脸担忧的样子。 “对了,苏姐姐,你知道北宫的三王爷吗?”绫祈儿突然问道,她的眼里充满了好奇,想到了前几天的事。 “三王爷?不知道。”苏凉琴端过桌上的茶杯,随意一抿,那茶杯上茉莉的烫花被她的手指轻轻摁住:“怎了?” “没事儿,听说皇上离开那几天都是由他管理的朝政……皇上有这样的好臣弟,妹妹觉着欣慰。”绫祈儿其实是想说他年少有为是个好男人,但碍于现在的身份,还是得扯上皇上来间接夸他啊…… “苏姐姐,若是无事,那祈儿先告辞了。”绫祈儿缓缓起身,见苏凉琴叼着草莓随意的点着头,她便打开门,走出了西房。 她想起那天,她在荷塘边走着,堂姐送她的镯子却不小心掉入了石桥下的池水中,本想就此罢了,却有一身穿紫衣的男子走来,替她拾起银镯,在那么冻人的天气…… “谢、谢谢……其实那东西不打紧的,你不必如此费心……”绫祈儿扭捏的接过那冰冷的银镯,一脸尴尬。 而那人却撸起袖子,笑着道:“即使觉着不重要,也得好好留着,不然辜负了送礼人的一片心意。” “欸?你怎知道这是有人送我的……而且,即便如此,也只是人家随手送的不要的东西。”绫祈儿说着便皱起眉头,她怎可以与不认识的人说这种任性的话呢? “那也是银子,不然把这镯子当了,换点吃的,咋俩分?”那人笑得一脸无赖,叫绫祈儿顿时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却也不觉讨厌,她收起镯子,只说:“倘若是自个掉的还好,但要拿去当了,定会叫人误解,认为我不领送礼人的好意,如此一来就不行了。” “有这一说法?那你还是自个留着吧!叫人说我贪你便宜可不行。”他“嘿嘿”一笑,随后挥着手说还有事,便匆匆道别了,绫祈儿是之后才打探到他是北宫的三王爷的,也没有料到,这样随所欲为的男人,竟然被皇上信任,管理宁国的朝政,她顿时又觉着他实在了不得。 这样的男人,这样奇怪的男人,为何她会这般念念难忘? “王爷。” 北宫,书房内。 屋里就点着一根蜡烛,显得四周安静无比,而宁曲闲正坐在案几上,端起一杯清酒,背对着案几下的人,淡淡道:“说。” “是,禀王爷,骆容华的事仍然没有进展。” 那人低着头,却毫无怯意。 “下去吧。” 宁曲闲将酒一饮而尽,待听到关门声,他将杯子摔在案几上,冷冷一笑:“好戏还没开始,你怎能不在这……” ------------ 第九章 再多笑一次可好 第九章 “欸欸,听说了吗……”假山石后,正在裁剪枯枝的宫女向一旁扫雪的人招了个手:“那平景宫的小太监说,皇上要盛葬骆容华。” “盛葬?欸,人找着啦?”那宫女拍了拍袖子上的落雪,凑近了听。 “没找着,只有一只鞋和一块破衣料……” “给一只破鞋和块布举行盛葬?”那宫女显得十分吃惊,而她身旁的人却做了个嘘的手势:“小点声,若被皇上听到,可是要灭族的事儿……” “皇上哪还有心思来这儿?”宫女摆了摆手,继续笑着接下方才那个话题…… …… 佳秀宫,南房内。 宁华昌正坐在木凳上,望着梳妆台上的绣花鞋与那块他亲自予她穿上的碎布块,他抚摸着身前一如昨日的铜镜,轻轻皱起眉头,哑着声音说:“她这时应该坐在这儿画眉,等着朕来的,可朕来了……她人却不在了。” “皇上。”李顺德站在一边,低着头,顿了一会才说:“皇上请节哀,容华定在天上望着您,看到您为她举行的盛葬,定会开心的。” “瞎说,她定还活着,朕的禾禾,定还活着……” 宁华昌喃喃的站起身来,他抹了抹脸上的泪痕,背着手,望向那被撑开的木窗,上面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淡淡的微光从那头洒进来,映在桌面的白陶瓷上,可那惜瓶中的花,却早已萎去,贴着瓶口,怏怏的躺着。 宁华昌见此,便气愤的指着那儿,吼道:“谁打理的这儿?给朕拉出去斩了!竟摆一朵将死的花在这儿!” “皇上!”李顺德一听,便猛地跪下,趴在那冰凉的地面上低着头,直说:“皇上,前几日是您让那些宫女不要进这房子的,皇上息怒,谁也不敢违背圣意啊!” “谁也不敢?那怎不把朕的禾禾还回来!这究竟是谁抗的旨?都说朕为天子,那为何天不帮朕,为何都要违抗朕?!”宁华昌重重的坐在木凳上,他单手捂着深邃的眼睛,沉默了许久,才心灰意冷的说着:“朕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何以护国?这皇帝,不当也罢……” “皇上……”李顺德慌张的正要说些什么?却见一双精致的瓷鞋从他手边踏过,顿时他便闭上嘴,低着头,噤了声。 “为了一个女人就自暴自弃的男人,何以治国?”那人站在宁华昌的身后,深红的嘴唇映着那细细的皱纹更显沧桑,她一身华服,叫木凳上的人一怔,他回头,小声的喊了声:“太后……” “行了,李顺德,下去,赶紧把骆氏‘安葬’了,好叫皇上死了这条心。”她说着,便将宁华昌一把拉起,那严厉的眼神不偏不倚的扫在他身上:“皇上,莫让哀家失望。” 跪在地上的李顺德也起身,按太后的旨意转了身,朝外打理葬礼的事去了,整个南房就剩下宁华昌,和那严肃的女人。 “太后,儿臣知道了,日后定不失你所望。”宁华昌虽这样说着,但更像敷衍,他低着头,将手一挥,连个告退的话也没有,就这样甩开大门,往外头有些摇晃的走去。 而她却站在原地,原本严厉的眼神缓了下去,她望着身前铜镜中的自己,喃喃着:“哀家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欸,小哥哥,能和你说一事么?” 在距安阳十里路的道上,骆西禾带着竹子编成的斗笠,穿着厚厚皮裘,一脸天真的望着马车上的人儿,她那斗笠是为了防止被“血影门”的人认出的,而马鞍上的男子大概是哪个农家的人,拖着一车干草进城去卖的。 “姑娘,啥事呀?”那男子跳下了马,纯朴的笑着。 “你是要去安阳吗?”雪落在斗笠上,骆西禾眨着水灵水灵的双眼,等着答案。 “是啊!咋啦?”那人也是真蠢,还不懂她的意思,于是骆西禾只得接着说:“我也去安阳,可没银子了,能载我同我师兄一乘吗?” 说着,她指了指不远处的穆河,一脸笑意,可那乡下人却不领情,板着脸摇头:“不成不成,这车只用来拖干草的。” “欸?小哥哥,不要那么死脑筋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就这么十里路,成吗?我们也是有急事的。”骆西禾依旧带着好看的笑容,叫那乡下人不由动容,虽说如此,他却红着脸,仍然呆呆的摇头:“不成,我爹会骂我的。” 去,这死脑筋,骆西禾顿时收回了笑颜,那不耐烦的眼神乍然出现,连声线都变了个调儿:“我说,这荒山野岭的,把你杀了也没人知道吧?” 说着,她从腰间掏出了把匕首,当然,她不太会用,这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你你你你……你要干嘛?”这乡下人定是被吓傻了,一下摔在满是雪的地上,往后爬了几下,那脏脏的雪渣也弹起了几颗,他似乎想要上马,但骆西禾却一脸轻松的抬脚踩在他胸口处,坏坏的挪了几下,笑道:“小哥哥,你还是载我们一程吧?也省得我们麻烦。” “你们,你们这群土匪!!”乡下人捂着头,就差哭了,叫骆西禾不由一脚踩在他头上,恶狠狠地蹬在了地上,口气十分不佳:“废话甚,载还是不载?” “载、载载载,我载!”男子揉着脑袋瓜子,一脸委屈的喊着,这下骆西禾倒没有再为难他了,朝穆河招了下手,便蹦上了车,坐在那盖着干草的硬布上,笑望那乡下人无可奈何的骑上了马儿。 “喂,我装的像吧?”骆西禾小声的从包袱里掏出一块大饼,分了一半给穆河,他接过,皱着眉头:“你一直这样?” “怎样?”骆西禾不理解的啃了一口大饼,觉着手上的东西比宫里的大鱼大肉更值得她去惦记,穆河也跟着咬了一口,才说:“一直在做戏。” 说到这里,骆西禾也不吃了,她放下饼,望着漫天的雪花,忽而笑了:“不做戏,怎在这世上生存?穆河,这就是我活着的方式,我和你不同,正因为如此,我才有你没有的欲望。” “我也有欲望。”穆河继续啃着饼,骆西禾先是望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随后笑出了声来:“哈哈,你这个样子,跟我说你有欲望?笑死人了~” 她笑着,飘雪落在了斗笠上,跌下了一小堆,穆河终于将手中的饼啃完,他不理会她的笑声,伸过手,指着包袱上的半块饼,说着:“你若不吃,就给我。” “谁说我不吃?”骆西禾说着便啃了一口,狠狠的嚼着:“不给你。” 看到她一嘴饼渣的样子,穆河也笑了。虽然那笑轻轻的,短暂无比,却叫骆西禾不嚼了,她将那半块饼又分了半块,递给他,口齿不清的说着。 “再多笑一次吧?” ------------ 第十章 两者不可兼得也 第十章 “这会儿你怎像个孩子?”穆河并没有遵循她的意愿,挤出一个笑容,他反而面无表情的接过饼子,咬了一口,然后望着骆西禾,似乎在等着她回答。 “开心的时候,谁都会像个孩子。”骆西禾抓着薄饼,望着鞋尖的落雪,不由动了动身子:“你开心过吗?” 她望向穆河,斗笠上的雪点儿也积攒在一起朝半空滑去,就在那摇晃间,马车一个颠簸,骆西禾忽的摔在他怀里,斗笠也被撞落在一旁滚了一番。 “你开心过吗?”她没有起来,反而换了个姿势趴在他大腿上,偏着头,刘海也滑落在鼻尖,但她却没有多管,就怕被穆河发觉自个脸红了。 “开心过。”穆河咬着手中的饼子,简单的回答着,随后他低头,一动不动的望着她侧脸,然后问:“你开心也是在做戏吗?” “怎了,你认为我的一切都是在做戏?”骆西禾听罢,她猛的起身,对上他的眼睛,像在质问似的重复了一遍:“回答我,你真以为我的一切都是在做戏?” 可穆河没有回答,他吞下了最后一口薄饼,然后看了她一会,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不言不语的捡起滚落在一旁的斗笠,给她带上。 但就在那个快要带上的瞬息,骆西禾忽的抓住他抬起的手,望着他的清冷的眸子,坚定的开口:“穆河,你一定要记住,这是我,骆西禾最真实的样子。” 她说完,便将他的手缓缓摁下,那略尖的下巴也随之抬起,就在飘雪落在她发髻的那一刻…… 她吻住了他,轻轻的,不冷不热,想传达的,就只是一直没有开口的不舍,在触碰到穆河唇尖的那一刹那,她觉着时间就像是被关在了一个同样大小的盒子里,短暂的,停止了那么一下子。 “抱歉。”她松手,吸了吸鼻子,将脸侧了过去,不敢再望他。 “一旦进了那张门,我便不能如此任性了。” 她不由低下头去,似乎在懊恼着什么?刚才她那么自私的做出那种有损形象的事情,现在的穆河一定会看不起她,可至少的,她不后悔。 因为这算是最后的机会了。 她咬着唇,却发现斗笠被一只手拿起,带在了她的头上,他说。 “那就尽管任性好了。” 尽管? 骆西禾愣愣的抬头,她突然趁着这机会,头脑发热的问着一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穆河,你喜欢我吗?” 这句话,她总算问出口了,像是憋了大半辈子似的,那一刻她不敢呼吸,四周除了马蹄和车轮滚动的声音,便只有她的心跳声,是那么不安。 “喂,我说你们这群土匪,是要去哪里啊弄的生离死别样的,我爹说,感人的话说多了就是矫情,我劝你们……” 那乡下人似乎很不识趣的喊了一大段话,惹得骆西禾一肚子火气,她站起身来抓了团雪球儿丢过去,恶狠狠的骂着:“你这不要脸的懦夫,谁让你听了?给本姑娘好好驽马就成,否则,姑娘我要了你的命!” “欸!姑娘别啊!我爹说脾气不好的姑娘嫁不出去……” “那你爹有没有说,话多的人死的快啊?!”骆西禾踹了一脚干草,将雪撒在了他的衣襟里,那乡下人不得不得开始求饶:“哎哟,姑娘你们继续谈把,我保证听不到!” “都这样了,还谈甚啊!”骆西禾说着便又踹了一滩雪在他头上,这一举动叫她自己都觉着生厌,她这样大声,只不过是为了遮掩自己不安的内心罢了。 甚至有点庆幸那乡下人打断了谈话,毕竟对于自个并不了解的穆河,她还是害怕知道答案的。 而且,对于要回宫的她来说,那个答案,已经不重要了罢。 “穆河,等回去了,你我之间就形同陌路,不要再见对方了。”骆西禾转过身来,她举起右手,轻声说:“击掌为誓。” 她刚说完,穆河便也举起左手,丝毫没有犹豫,这叫骆西禾不由黑着脸,狠狠拍了上去,那刺耳的掌声却叫心隐隐作痛,她咬着牙,一屁股坐在硬布上,侧着身子不再说话。 难道他没有半分不舍吗?骆西禾抓着雪,觉着整个人都结冰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缓了过来,觉着这样也好,这样她就不会再有期待,可以死了那条心。 可是骆西禾却不知道,人,只有绝望到麻木,才不会再去期待,才不会继续奢望。 所以,她又矛盾的望向他,然后撅着嘴,只问:“你为何要同我击掌?” “你这会怎又像个孩子?”穆河对上她似花的眼睛,反问了回去。 “觉得委屈时,谁都像个孩子!”骆西禾气冲冲的回答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加了一句:“这不是做戏!” “我知道。”他抬头,忽的一笑,像将要凋谢的海棠花一般,好看,却叫人伤感。 “在他身边如何活?同我断绝来往,这才是最好的答案。”穆河带着那样的笑,望着她许久。 而骆西禾也同样明白,他所说的那个“他”,指的是宁华昌,原来,他一切都知道,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选择,有了熊掌,就必须割舍那条鲜活的鱼儿,倘若非要问为什么是鱼?那也没有为什么?能有什么呢? 因为熊掌更美味,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谢谢,这些事,你比我更冷静。”骆西禾没有了之前的孩子气,她想明白了似的望着漫天的飘雪:“你是对的。” 我们只能分开。 马车一路颠簸,终于抵达了城门,但叫人奇怪的是城门口贴着一张告示,惹得一堆人挤在那儿,一片喧哗。 “停下,我去看看那儿。”骆西禾抓起一把雪就朝那小子背后一扔,惹得他不得勒马。 她倒是没心没肺的佯装一笑,跳下了马车,朝那一堆人走去,可惜人太多了,她无论如何也挤不进去,只得问着前面个头高的中年人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外地人吧?”那中年人回过头来,表情夸张的说着:“圣上的爱妾半月前死了,正在举行葬礼呢?这都举行到第二天了,那官吏叫所有百姓都穿上孝服,我们这群没衣服的人,只得被赶出来了。” “爱妾?她叫何名?”骆西禾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预感。 “欸,不知道,只晓得姓骆,本来是个容华,这么一死,就册封为妃了,该是前世有福了。”那中年男子不由感叹着,骆西禾本是一怔,却不由觉得这事儿有趣,皇上以为她死了,还册封她为妃? “人都死了,还说什么福分呢?”骆西禾笑着摆摆手,那中年男子却摇头:“这被册封为妃的事儿,可是那黄花闺女几辈子都盼不来的福分!” 骆西禾听罢,却只是一笑,随意的告了辞,就往回走去,不禁想着,倘若自己活生生的,突然出现在皇上面前,皇上该作何感想? 那乡下人见她回来了,便摸着脑袋,好奇的问着:“前头出啥事了?这城还让不让进啊?” “这皇帝死了一媳妇,正给人家扮丧事呢~”骆西禾一脚蹬上了马车,她回头,对着乡下人说:“就凭这事儿,这城,必须进啊~” 没错,要让宁华昌一下傻掉,那这册封为妃的事,也就牢牢坐稳了! 她刚说完,便使了个眼色,那乡下人也半信半疑的驾着马朝城门赶去,趁着这时,她低头,俯在穆河耳旁,压着嗓子说了一句。 “来看我的葬礼。” ------------ 第十一章 事出突然的闹剧 第十一章 穆河似乎听懂了,就在马车被拦住的那一刻,他踏车而下,抽出好看的银剑,将那群人一剑斩开,这时骆西禾也踹了正发愣的乡下人一脚,故意骗他说:“快往前赶啊!不想死就快点,否则被这守卫抓住了,你就是闯城的共犯!” “哎哟喂!这不是逼着我豁命吗?”那乡下人想也没想,就照骆西禾的话去做了,一鞭子将马抽到底,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刚一进城,更多穿着盔甲的兵卫围了上来,他们举着长矛,手上则围着一道白布条儿,这下是无处可逃了。 “穆河!”骆西禾突然站起身来,对着不远处的人喊着:“带我到皇上那去!” 她话音刚落,便被穆河一把抱起,那满目琳琅的盔甲从他脚下一一闪过,骆西禾捂着眼,她觉着自己就要被抛下一般紧张。 可皇上亲自派出的羽林卫也不是吃素的,就在快要接近龙轿时,忽而身下的人统统拉弓上箭,叫穆河只得停在空地上,那穿着盔甲的兵卫也整齐的散开,合并成一个完整的空心圆,将他们死死包围。 “竟敢惊扰圣驾!汝等罪无可赦,还不速速投降!”一人拉着缰绳,坐在骏马上,缓缓打一旁走来,骆西禾微微抬头,想那人大概是拿下了林国的姚将军,姚绍年罢? 果然气势非凡,但那又如何,只要皇上在,谁敢动她分毫?骆西禾不由一笑,她朝身前的龙轿望去,正要摘下斗笠,却忽的愣住,从轿中先露出的,却是一只精致的瓷鞋…… 太后! 骆西禾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捂着斗笠,忽的心慌了,不是皇上?是太后? “末将,参见太后娘娘!方才不知轿中人是太后,还请太后娘娘宽心!”姚绍年见此,赶紧下马,弯着腰,那模样着实敬意万分。 “抱歉,我这次又任性了。”骆西禾退到穆河的身后,她望着他熟悉的背影,不由苦笑:“若不是我冲动,也不会落于这个地步,要不是我这样心急,也不……” “你就这么想见他?”穆河轻声打断她的话,他握紧手中的银剑,不待骆西禾解释,便望向城门口那慌乱的乡下人,他皱了下眉,突然拔剑,将那白色的花圈一剑斩断,那纷飞的白纸同那落雪融为一体,扰乱着人们的视线,士兵以外的百姓也混乱的站起身来,一片喧哗。 穆河却顺着龙轿踏上客栈的屋檐,搂着骆西禾,然后一个翻身,这时数百支利箭也紧随其后,猛的贯穿飘雪,朝他们射去。 他挥出银剑随意一挡,护着骆西禾往下滑去,待到了尽头,便又是一跃,有些摇晃的停落在客栈的院内。 而那原本覆满白雪的屋檐恍然露出了原本的青瓦,显得分外狼狈,骆西禾望着身后,将斗笠死死摁住:“你这样做太危险了,倘若被抓住……” 她未说完,穆河便抓起她的手,朝一小巷口跑去,那极快的步伐叫骆西禾有些跟不上,她喘着气望向身后,发现那姚绍年竟紧追其后,眼看就要追上了,她不由没了命的跑着。 踏着刚落地的雪花,捂着斗笠,在寒风瑟瑟中没了命的跑着,那飘荡的衣块的紧贴着她的脸,扑腾的拍打,她猛的闭上眼睛,抓着穆河的手,就这样在急促的呼吸声中忘我的跑着…… 仿佛四周都安静了,只能听到那不协调的脚步声,任冰凉的雪甩在她无暇的脸颊上,觉着冷,又觉着无比不真,好似一个噩梦,在内心深处居住已久。 他们刚刚拐出那条巷子,便朝几十米外的石桥跑去,刚来到东市街口,穆河便意识到什么似的一个转身,将骆西禾拉到身后,空手一抓,她还未停稳步子便抬头望去,发现穆河手中竟多了一根利箭。 “哈哈,跑啊!怎不继续跑了?”姚绍年带着笑,猛的拉弓,又是一箭飞来,穆河反手一挥,再度稳稳抓住那利箭的中端,骆西禾却是将心悬在了喉咙口,差点忘记了呼吸。 “哦?不错,你小子既有如此好的功夫,为何要干涉燕妃的盛葬?”姚绍年放下了弓箭,他拔刀,一脸要动真格的模样,骆西禾却站在一旁,不由奇怪为何皇上要册封她为“燕”妃。 “将军,我们只是误闯了燕妃的盛葬,不料惊扰了太后娘娘,她定要抓着我们才肯罢休吧?” 骆西禾慢悠悠的从穆河的身后走出,此刻的她倒是冷静了不少,比起傻兮兮的拖后腿,不如想想办法,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但她骆西禾可不是秀才。 “倘若我们逃走了,将军也不好交代罢?不如谈谈条件?”骆西禾轻轻一笑,她抬头,那好看的眸子就这样露出,麻酥酥的声音叫姚绍年不由一个哆嗦,他抓着刀直摆手:“条件?莫非本将会同你们谈条件?” “不,你定会答应。”骆西禾带着笑打了个响指:“将军,同我师兄比式比式可好?若他输了,我们便心甘情愿的被你抓,但倘若他赢了,你便要放过我们。” “不过,我听说将军前些日子刚拿下了林国,定是厉害之人,怕输了会坏名声罢?”骆西禾就恐他不同意,于是故意多说了一句,没想到他还真意气用事的答应了:“本将这一生怕过谁?比就比!快开始罢!” “等等,再过一会,将军的精兵必会赶到这里,倘若比武中断,那可如何是好?”骆西禾不紧不慢的抖了抖斗笠,姚绍年听此,倒也不在意,他抓起腰间的号角,用力一吹,便豪迈的拍了把大腿:“这下他们那帮兔崽子定不会来,开始吧!” “成,等这帕子落地,便开始,本姑娘先去那家店里歇着,有异议否?”骆西禾侧着身,指了指那头的面店,店里的人似乎都去参加了所谓的盛葬。 “废话甚,谅你也逃不掉。”姚绍年不耐烦起来,他皱着眉头,恨不得骆西禾赶紧走似的,毕竟这些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功夫不在他之下的人。 那人大难临头还一脸冷静的样子,真叫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打赢这场“仗”! “你小心点,务必撑到我来。”骆西禾在穆河身后小声的说了一句,便将腰间红色的帕子奋力抛往天际,雪,依然漫无边际的飘着,那半空中的一抹红像极了刚染上胭脂的轻纱,如此扎眼。 就在骆西禾踏入店门的那一刻,帕子跌落在雪地,还没有被覆盖上第一道雪花儿,刀与剑的摩擦声,便刺入骆西禾的耳中。 但她不能回头,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 第十二章 斩断一切的交易 第十二章 落满白雪的鞋尖在安阳的街道口踩过,骆西禾紧攥着拳头,她将刘海撩到耳后,从斗笠下露出白皙的脸蛋来。 原本无人的街道,在那急促的脚步声中显得更加寂寥,她现在满脑子的东西,但首先,她要回宫找到皇上解决这次纠纷,然后…… 骆西禾突然停下步子,她猛的抬头,雪也被掀起小小一层浪,那雅致的大宅上挂着条匾,写了“芸府”二字,她不由一怔,这是宁曲闲的宅子? 骆西禾本在犹豫,却又忽的下定决心,毕竟救穆河最要紧,只得期望他不在宫内,就在这芸府之中。 她急急的敲响大门,不过一会这府中的丫鬟开了门,正要说话,却被骆西禾一把推开,她望着那院子,直说:“我找王爷。” “你是何人?王爷不在!”那丫鬟也有些性子,她有模有样的挺着胸,像极了被包养的小三儿,骆西禾可没时间和她废话,她将她的衣襟抓过,咬牙切齿道:“事关人命,快说,王爷在哪?” “欸,你还抓起人来了,放开我,阿福,阿福快来赶走这疯子!”那丫鬟见自己受到了威胁便扯着嗓子招呼着那正挑水的下人,就在骆西禾深觉不妙时,一只手恍然放在了她的左肩上。 只听那丫鬟委屈的喊了声:“王爷……” 听此,骆西禾忽的转身,那半月不见的救命稻草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他狭长的细眼下却多了道淡淡的黑眼圈。 他见到她,满眼诧异:“真是你……果真是你?” 宁曲闲不知自个是有多不可置信,打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起,他便加快了步伐,又劝自己别再痴心妄想,人已死,又怎会复生? 可当见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时,尽管她带着斗笠,他也在这一刹那认出来了…… 宁曲闲将她的斗笠缓缓拿下,待看清她一如原本的容颜时,他有些失措的笑着:“你不是掉下悬崖,没救了吗?” “是吗?也对,外头真举行我的葬礼呢。”骆西禾不由冷笑一声,她抬头,忽而认真的望着他,却说出这样一句话:“我找你来救穆河。” “他?”宁曲闲听后的笑恍然失色,他丢下斗笠,忍着脾气问:“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 “没错,他因为我,就要被太后抓住了。”骆西禾毫不犹豫的回答,那一句没错,叫宁曲闲冷笑着望向别处:“你觉着我会答应?” “你若答应……”骆西禾忽的踮脚,凑在他耳旁,柔声道:“……我就是你的人了。” 她刚说完便退后一步,笑着抬头,那却笑如此好看,就像一朵带毒君子兰,绽放在无人践踏的雪地中,悄然流落…… “你觉着我,对你有意思?”宁曲闲先是一愣,随后却带着那惯性的嘲讽,小哼了一声。 骆西禾却捡起斗笠,拍了拍那上头的落雪,将它放入怀中,撩过耳间的青丝,只留嫣然一笑:“我知道,你看上我了。” 宁曲闲不禁将视线投往别处,口是心非的启唇:“可笑,本王怎会看上你?” 骆西禾早知他会如此回答,便重新带上斗笠,朝门外走去,只言:“如此,便告辞了,我去见皇上,他定能救穆河。” 她却不知那字字诛心,一寸寸的将他逼到最角落。 宁曲闲咬着牙回头,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冷到极致的声音问:“他在哪?” “东市石桥边上。”骆西禾对他报以一笑,她的目的达到了,却如此揪心,但她怎样也不在意了,这一次,就让她与穆河的干系,彻底斩断吧。 “王爷……”那丫鬟站在一旁,一脸惊慌,似乎听到了了不得的东西,自家王爷竟和皇上“死去”的妃子搞上了关系? 她还未来得及想清楚,宁曲闲便反手拔过她发间的簪子,朝那纤细的颈脖毫不留情的扎去,刺目的血沾在了那丫鬟好看的脸蛋上,只不过,她现在已成一具没有价值的死尸。 “你自行了断。” 他望了眼那院子内的叫做阿福的下人,将簪子丢入雪中,染着血,红的令人发指。 “王爷,奴才什么也不知道啊!奴才……”他还未说完,似乎被利器所伤,身下便一软,瘫在了雪地里,那还未修剪梅花落下几片深红的花瓣,似乎那就是他唯一的陪葬。 “这样处理,不麻烦吗?”骆西禾撑着下巴,一脸笑意的望着那两具尸体,宁曲闲却挥袖朝外走去,只说:“我怎会嫌麻烦?” 他的身影刚消失,骆西禾便忽的收回笑容,她站在芸府的大门内,望着那皑皑白雪,正要离去,却被另一人叫住。 “若我没猜错,你就是燕妃罢?” 这声音打后边传来,她回头,见一女人披着裘袄,站在不远处,她施了淡妆,青丝略微有些凌乱,那一席流苏戴于簪间,甚是动人,骆西禾思量着,此人若不是芸府的王妃,那她还真想不到别的人了。 “不知王妃找我何事?”骆西禾试探性的问着,她抬头,便见那女人淡淡一笑,叫她有些恍然,这女人,果然非凡。 “王爷待你是真心的。”她这样说着,带着那般清静的笑,就像一朵白莲,轻柔的沉下了水面。 虽说沉静,可那不争,不斗,这是她骆西禾无法办到,但她却办到了的事。 “他不过是想得到一手好棋。”骆西禾压低斗笠,轻声一笑,她转身,却听到那女人无奈叹息:“燕妃,哪怕是装,也装得喜欢他一点罢,这是让我保守秘密的交易。” 交易? 她想跟她谈交易? “王妃,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东西了,你要么,就将我拉入万丈深渊,要么,就不要当他的绊脚石。”骆西禾没有回头,说完便出了门,那女人再说了什么?她权当没有听到。 这世上,她最看不得有人比她幸福。 能守着自己爱着的男人,能替自己爱的男人接受别的女人,能像白莲花一般的笑着的那个人,怎能不叫她嫉妒? 骆西禾冷笑一声,她抬头,发现雪竟停了,但空气,却是比之前还要寒冷。 ------------ 第十三章 那人只为等雪停 第十三章 “他人呢?” 安静的茶楼,骆西禾坐在靠木窗的一角,她摘下斗笠,放在一旁,撩过长长的刘海,望向眼前的男人。 “丢在某家药铺了,按你的要求。”宁曲闲端起茶杯来,一饮而尽,那眸子带着不安与犹豫:“你真决定,不将他带回宫?” “王爷,茶要慢慢品,不是你那样喝的。”骆西禾说着便低头望向还未沉淀的茶叶,轻声说:“我会和皇上说,他殉职了。” “为何?”宁曲闲皱着眉头,一脸焦躁的模样。 她却吹了吹水面的茶叶,将它们一一拆散开来,然后微微抬头:“他会成为我的绊脚石。” “你对他别无留恋了?”宁曲闲似乎还是有些不信,他就是如此敏感而又多疑的一个人,就像骆西禾自己,不肯相信,哪怕事实摆在眼前,也非要往别处想。 所以,宁曲闲与她,定得不到幸福。既然已经坠入地狱,那便彻底沉沦吧。 “他今后的一切,都与我无干。”她笑着端起杯子,用中指抚摸轻轻那上头好看的烫花,随后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才转移着话题:“王爷,何时安排我入宫?我可是迫不及待的想看到皇上惊呆的样子。” 说到这里,宁曲闲拎起茶壶,往杯口倒去:“你大可不必入宫,宫里有我就够了。” 骆西禾听罢,她不由弹了弹斗笠上的雪点儿,转而一笑:“不成,我骆西禾可是甘愿吃软饭的人?” “你……” “利用我罢,尽可能的利用我。”她的笑越来越锋利,像一把刀子,正搭在宁曲闲的喉咙口,半分不移。 她说:“因为,我也在尽可能的利用你哪。” 她真是一杯涩口的毒药。 那时的宁曲闲就是如此想的,但他愿意饮下,只可惜,现在的自己,根本就连那杯口都无法触及。 这个女人离他越近,他便觉着她越远。 “你不要忘了,现在的你,是我宁曲闲的女人。”他稍稍扬起下巴,蹙着眉头,似乎有些生气,那样子叫骆西禾笑出了声。 “王爷也不要忘了,我是燕妃,是要助你夺下王位的女人。” 她眯着眼,叫笑容显得更分明,待雪花飘落在茶水中,她才有片刻的走神,望向未关的窗外,却久久不言。 宁曲闲也朝她望着的方向望去,那是一个老人,站在包子铺的旁边,举着糖葫芦,却无人问津,每个人都穿着孝衣,偶尔身着盔甲的兵卫大队走过,显得那老人更加孤独。 她似乎看出了神,叫宁曲闲不由问着:“要我去给你买一串否?” “嗯?”骆西禾收回视线,似乎有些意外,她半张着嘴,迷惘了一会才恍然明白,答案却是摇头:“我不爱甜食。” 这一句确实没错,她讨厌甜的东西,比如草莓,比如蜜糖,又比如甘蔗……因为那种东西,太过“幸福”了。 “和皇上说,你在回宫的路上发现了我。”骆西禾忽的起身,她将斗笠重新带上,然后望向木椅上的人:“走罢。” “嗯……” 一男一女,就这样走出了茶楼,门外的雪依然在下,宁曲闲撑起暗红色的油伞,他回头,似乎在等骆西禾过来,那凌乱的发,在风中动荡,这一瞬息,骆西禾差点把他当成了穆河。 “笑什么?”宁曲闲奇怪的望着她走来。 “欸,我觉着你长得真好看。”骆西禾随口说着,她眯下眼睛,显得真像那么一回事的样子。 “那当然,本王可是天下少有的……” “美男。”骆西禾毫不犹豫的接了上去,叫宁曲闲干张着嘴,却无话可说。 “我真是不明白你,你天生如此爱笑?”宁曲闲一说,她便愣住,然后不笑了,她低头望着一地白雪,跟着宁曲闲的鞋往前走,但他们之间就这么突然安静了,谁也不知道要如何打破僵局。 待走过了石桥,骆西禾才想到什么似的停住,她抬头,那撩在耳后的青丝却被吹起一道弧度:“我得去买件衣裳,这样去见皇上,会被姚将军和太后认出的。” “也对,我陪你去。”他带着温柔轻轻一笑,那是骆西禾第一次觉着宁曲闲并不是那么叫人生烦。 …… “欸,你一个人吗?” 药铺门口,一身着绿衣的女子撑着油伞,她对那坐在台阶上发呆的男子很是好奇。 风一起,那雪花儿便肆意的打在他身上,一点点好似要将他覆没,但这略微凌乱的发下却是一双如此清冷的眸子,它比这一月的飞雪还令人心寒。 可店门外男子孤独的身影,却又叫她不由心疼起来。 “问你话呢。”女子踏着白雪,站在他身旁,将油伞的另一半打在他的上方:“东郊有一处破庙,那儿热闹的很,你一个人的话,要跟我一起回家吗?” 回家?他将肩头的落雪抓在手中,蹙着眉,待雪在掌中化成水滴落,才微微抬头,望着那女子,却一句话也未说。 “怎么?愿意吗?我们那儿也有几个像你一样无处可归的人呢。”女子带着暖暖的笑意,一脸期待的蹲下身,但凑近了看,她才发现他落寂的眼神,望向的却是一个正举着糖葫芦往另一头走的老人。 “你想要吗?”她不由这样问着,那温柔的眼神就像在对待一个被丢弃的孩子一样。 “不。” 他收回视线,那眉头却依然蹙着,隔了好久,他才认真的抬头。 “我在等她。” “这破烂玩意儿可以扔掉了。”宁曲闲从店铺门口走出,将骆西禾换下的那套旧衣和斗笠丢在了巷子的一角,而骆西禾却站在他身后,望着滚落在斗笠旁的木簪出神。 那是穆河送给她的,她还记得那次差点丢掉这东西时,他对她说,不能丢,这个,很难做。 明明做工这么粗糙,他居然说很难做…… 可看到穆河手掌上大小不一的伤痕时,骆西禾却确信无疑了。 这个,真的很难做啊…… “看什么呢?莫非有遗落的物件?”宁曲闲望着那堆他所说的“破烂玩意”,不由发问。 “没,都是些不要的东西。” 她提起裙褥,轻声一笑,便随着宁曲闲往前走去。 漫天的飘雪打在油伞上,骆西禾吸了吸鼻子,大概是冻着了,她每走一步,躺在雪地里的木簪便伴随着穆河的声音游荡在她脑海中…… 但,尽管如此,她又怎能回头? “等……” 骆西禾突然停下,她朝后望去,那几十米外的巷口就这样映在她眼里。 “等会子,我去去就来!”她仓促的说完后,便从油伞下跑出,那大片的雪花打在脸颊上也不觉生疼,她忍着寒风狠狠咬牙,终于想起。 那是…… 穆河送给她的东西,这个世上,唯独属于她的东西! 可当骆西禾气喘吁吁的跑到斗笠前时,无论怎么将雪地上的旧衣翻来覆去,也再找不着那根簪子了。 ------------ 第十四章 她在宫内他在外 第十四章 “皇上,三王爷求见。” 安阳皇城,平景殿书房内,宁华昌坐在桃木椅上,脚下却是被胡乱丢弃的折子,就连案几也被推搡在冰冷的地面上不成摸样,他端着酒杯,洒在满地的奏折上,笑得那般痛楚:“不要来打扰朕,朕在同禾禾说话呢……” “她也和朕一样,想清闲些。” 宁华昌见李顺德还屁颠颠的站在原地,便不由忽然蹙眉,他抬头,将手中的杯子随意放在一旁,望着李顺德猛地摆手:“还站着干甚,怎不走?” “回皇上,王爷说,他在回宫的路上遇着了一个人。”李顺德这次倒是不慌不忙,反倒底气十足的笑着:“望皇上成全。” “成全?朕要成全甚,为何上天不成全朕,为何你们这些臣啊妃不成全朕,为何太后她不成全朕!?如今,却要朕成全你们,就因为朕是皇上?”宁华昌突然站起,他将那把椅子猛地摔在地上,滑出好远,李顺德这下有些不敢做声了,看来皇上是真生气了,但他相信,等皇上见到了那个人,定不会再气。 “皇上,奴才……” “滚!给朕滚出去!”宁华昌一脚踹在他的下巴上,惹得李顺德一下趴在地上,忍着痛也只敢爬着出去:“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这就滚,这就滚……”他说着便出了门,一抬头便望见宁曲闲的脸,差点哭了出来:“王爷,奴才无能,被、被皇上轰出来了……” “你作什么吃的?”宁曲闲皱着眉头,正要进去,骆西禾却抓住他的手,她轻轻一笑:“还是我进去罢,卖关子也得看时候哪。” “你小心点。”宁曲闲思量了下,才放下手,站在门外,看着她穿着雪白的深衣,就这样走入那间房子。 骆西禾见宁华昌正背着她望墙壁上的水墨画出神,于是她小心翼翼的扶起了木椅,随后将案几轻轻摆正,却无奈发出了声响,宁华昌本来就在气头上,这一听见声音,便更加怒然:“怎又进来了?你……” 他回头,发现一女人正跪在地上捡拾着湿透的奏折,宁曲闲原本的怒火却不知怎的,莫名缓下了几分,他故作冷然的俯视着这个女人,她却只给他看乌黑的秀发,这叫宁华昌有些不满:“你是哪宫的人,莫不知这宫中的规矩?擅闯朕的书房,这可是大罪一条!” 宁华昌却不料此人不但不回答,居然头也不抬的继续拾着叫他恼火的折子,这女人竟无视他的话? “朕今日无心思临幸任何人,你快下去罢。” 他本是想严厉的重罚她,但宁华昌突然觉着这样十分无趣,即使罚了她,他又能怎样?那个他日日牵挂的人可会回来? 早知如此,他当初怎就不顺着她的话,与她浪迹天涯呢? 这厚重的宫廷,他何须再管? 这些年,不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是太后摆平的吗?朝廷需要他?这句话自己说出来也会笑掉大牙吧!但那次他没有笑,反倒是很认真的说,朝廷需要我。 然后,她便走了…… 他就不该放她走,他就不该那般放心那个人男人,叫他保护她终究是错的,早知如此……倒不如那次将她拴在自个的身边…… “皇上,许久不见,你怎变得如此不沉稳了?”骆西禾捧着折子,缓缓抬头,随后在他讶异的眼神中嫣然一笑:“还有这酒,可不是用来给你浪费的。” 说着,她便指了指地上的杯子,正要起身,却被宁华昌一把抱住,那紧紧的力度叫她觉着生疼,可骆西禾却一句话也未说,她就这样被他抱着,再安静不过…… “禾禾,你回来了?还是朕也随你走了?”宁华昌闭着眼,他不敢睁开,怕一切只是梦一场,怕一睁开,怀中的人便会像雾一般消散在眼前,怕那个说话的人只是另一个长的像她的禾禾的骗子…… “皇上,你瞎说甚呢?我们这不都好好的吗?没错……禾禾回来了,皇上、皇上,禾禾回来了。”她深深的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酒香,夹杂着墨渍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叫她些许的恍然,于是,她小声的,带着哭腔,小声的说着:“可是?穆近卫他却因为禾禾殉职了,皇上,回来的,也只有禾禾一个……” 回来的,只有她一个。 该回来的,也只有她一个。 穆河大概现在已经找到了住处,凭着他的本事,应该不会过得太差吧…… 一定,比她幸福吧。 “她还没有来找你呢?” 雪停了,穿着一身绿衣的女子手里揣着一纸袋,里头却是香喷喷的大馒头,她在他身旁蹲下身,将馒头递给穆河,笑着说:“小心烫。” 穆河听罢,他也没有拒绝之意,沉默的接过,然后毫不顾忌的大口啃了起来,这一幕望得那女子不由捂着嘴,笑出了声来:“你吃东西的样子真可爱啊!我还没见谁这样吃过呢。” “……”穆河先是一顿,但很快又继续不管不顾的咬下那最后一口。 “还要吗?” 女子带着笑意,将整个纸袋放在了他的大腿上:“那家包子铺的馒头可好吃了,但我就奇怪,明明馒头比包子好吃,他为何不叫馒头铺呢?是不是很奇怪?” 她见他只顾着吃,并未回答她的话,便一阵失落,但很快又暖暖的笑了起来:“对了,我在某个巷角捡到了一支木簪,不知道是谁不要的,我觉着太可惜,便捡了回来,你看,好看吧?” 说着,她便从腰间掏出那支粗糙的木簪,正要戴在自个发间,却让穆河一手夺过,他握着那支簪子,皱起了眉头,神色更是和以往不同,仿佛凋零的海棠花被撒在寂寞的雪地里,不被任何人望见。 可她却望见了,清楚的望见了,他在颤抖,那定是颤抖。 女子呆呆的蹲在那里,望着他忽然起身,纸袋也跌在地上,馒头滚了几番才停在落雪上。 她则弯下身捡起烫手馒头,虽不知穆河要往何处走去,却依旧是迈开步子跟上了他,还小声的说着:“那簪子,你若喜欢,喜欢便拿去吧……我可以不要的。” ------------ 第十五章 荣和殿宴上的影 第十五章 在骆西禾回宫的当晚,宁华昌终止葬礼,大赦天下,举行迎接她“浴火重生”的大宴。 此时天色已黑,荣和殿内。 宁华昌坐在龙椅上,旁边笑而不语的是皇后。 她是代氏人,名字叫长雪。 这次大宴唯独太后不给赏脸参与,但骆西禾并不在意,太后心机之深,可不是装纯装蠢就能拉近关系的,但倘若她要挡她通向权势巅峰的道路,就另当别论了。 “宣――燕妃上殿!” 大宴第一曲,由她来舞。 骆西禾披上长衫拖着长裙,望向那铜色的大殿,陛下二十米外的人统统端坐于筵席上,李顺德则站在龙椅旁,任皇上调遣。 她似乎有些紧张,微微低下头,抱着那朴素琵琶,迈着碎步走入殿内,发出轻轻的脚步声来,那裙尾如流苏般的布条随着她的步入也不由扬起一道弧度。 待走到离陛下十米外处,骆西禾才微微抬头,尽量将背挺到最完美的程度,她知道自己怎样做,甚至知道自个的哪个角度是最美的。 “朕的燕妃,不知你要唱甚?”宁华昌笑着望向她,他抬了眼端着好看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骆西禾听罢,便褪去长衫,谁都没想到长衫内竟是一件极其好看的衣装,那雪白的深衣上镶着暗红色的宽边,两袖为柔柔的丝绸,腰间系上了一根极细的红绳,在深衣上绕了好几圈。 她这般模样,看得宁华昌移不开眼,代长雪也吃惊了一会子,只见骆西禾没有回答宁华昌的问题,她微微欠了个身:“还请诸位见笑了。” 骆西禾还未起身,琵琶声却先响了,只望她手如雨滴一般急速的拉弦,那音如袅袅烟雾一般缓缓消散在大殿中,骆西禾稍停半秒,又将节奏调快了半拍,只唱: 今夕何夕兮矣 她起身,低着头,余音不断的琵琶声却在最后一个音突然收尾,她弹着弦跳了起来,衣块扬起,旋转着,叫人看得一个天花地坠,好似一朵花儿将骆西禾裹在其中…… 搴舟中流 她张嘴,脚步却没有停,继续旋转着,旋转着……如同整个世界,都沉浸在那抹红白中一般安静。 今日何日兮矣 她唱快了调子,也不再旋转,那停步一笑,看得连妃嫔都被狠狠吸引过去,是的,她的确是漂亮,虽不倾城,但那如君子兰般气质却叫人不舍转移视线。 得与王子同舟 那扬起的余音,同着扬起的袖子,透过那细纱,能望见宁华昌呆住了的神情,那是骆西禾,想要得到的东西。 蒙羞被好兮 她启唇,节奏慢了下去,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在截止的音中突然站定: 不訾诟耻 唱着,她便抬了头,又是恍然一笑,不得不说,那宁静的眸子里,却生出了火花来,这一笑,生辉了整个大殿。 但在那个瞬息,她似乎感觉到了不同的视线,骆西禾嫣然转身,她踮起足尖轻轻一跃,终于瞧见,那个坐在筵席上,端着酒杯的人,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姚绍年。 莫非他认出了自己是那天带着斗笠,惊扰了太后的人?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她低着头,唱调又加快了,芊芊细手在脚步中愈来愈快,本是该寂寞的曲子却被她唱得如此欢快,乌发间的红绳也随着她的再一次旋转而开始动然,可这一次,她却是在空中旋转两周,稳稳落地,再愉悦的摇摆着身子,同水草一般柔韧,扬起的衣块也始终无法落下,却在最后一次升华时,戛然而止。 大殿安静了十来秒,骆西禾也定格了十来秒,就在所有人以为结束了的时候,她唱完了最后几句,但不复以往的欢快,凄凄的,凉凉的,美到如同花瓣一般将要消散似的: 山有木兮木有枝 她抬头,望着宁华昌,安然一笑,恍如星尘坠出水面,木架上的灯火也在她那优美的动作下缓缓摇曳在铜色的大殿内。 骆西禾舞动着右手上从发间扯下的飘带,她带着笑缓缓坐在地上,抱着琵琶,带着深深寂寞轻弹着: 心悦君兮君不知 数十秒的停滞,在大家未从这首曲子中醒来之时,骆西禾悠然抱着琵琶,安静的欠身,只说:“西禾,让诸位见笑了。” 她刚低头,掌声席卷而来,有人嫉妒,有人羡慕,有人却投来欣赏的目光。 但不论如何,一曲终了,骆西禾又一个欠身,随后迈着碎步,朝大殿外退去。 等出了大门,她才松了一口气似的靠在红柱上,搓着有些冻人的手不觉一笑,今天的她一定很出众罢?可惜,穆河没有看到她最美的样子……美?怎样才算得上美呢?常听那些人说:“你在我心中是最美的女子”这种话。那么在穆河眼中的自己,怎样才是美呢? 她思索到一半,却是笑了,事到如今她还想这些作甚?那个她思念的男人,可是被她亲手隔绝在了皇城的宫门外……他进不来,她也出不去,她想他,但她只适合这里,也就只有这里,她可以毫不顾忌的待下去,因为这里的人都同她一样,简单到可笑。 而利用了别人的人,自己肯定也逃不过被利用的命运。 所以,深宫里的她们都是一样的,她越毒辣,她们便越是敬佩,而不是像拥有幸福的孩子那样指责她,那样鄙夷她,在这充斥着寂寞的深宫里,她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算计人心了…… “末将参见燕妃娘娘。” 姚绍年突然的一声叫骆西禾回过神来,她望着眼前的男子,那英姿飒爽的模样,不禁觉着自己太柔弱,恐怕可以被他一手捏死。 “免礼,不知将军有何事?”骆西禾倒不慌,心想即使他认出来了又怎样?有宁曲闲替自己开脱,皇上会信一个将军的一面之词吗? “娘娘,末将似乎和你有过一面之缘。”他低下头,叫骆西禾看不到他的表情。 “哦?本宫怎不记得有这事?”她冷声反问着,见身前的男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笑着打圆场:“怕是将军自个记错了罢?” “末将……”姚绍年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子才叹气:“看来是末将记错了,她可没有娘娘这般气质非凡,请,娘娘罪罚末将!” 又是罚,他估摸着自个不会罚他才如此声称的罢? 骆西禾不由一笑,她双手环抱在胸前,轻声说: “那本宫罚你现在跳一曲罢。” ------------ 第十六章 被遗漏的第三人 第十六章 “跳?” 姚绍年就像听到了了不得的事情,他慌乱的低下头,作出恭敬地姿态来:“燕妃恕罪,末将不会跳。” “不会?”在夜深的月光下,她盯着他的发髻线,沉默许久,姚绍年也不敢抬头,就这样僵着,待又几名歌女打侧殿出来,踩着地面发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才恍神来,揉了揉眼角,望着脚旁那高高的台阶开口:“不会就算了罢,本宫不强求。” “娘娘宽心,末将谢娘娘恕罪。”他说完才缓缓抬头,望着骆西禾不知要继续说些什么?而她只是望着越来越长的台阶,一副在沉思的模样。 “娘娘……” 姚绍年好不容易想到了话题,还未说完,骆西禾却忽然朝台阶下走去,迈动着那极小的步子,也未说告别,就这样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叫他说不出滋味,是难受,还是不满?姚绍年不知道,他只是觉着,这个女人让他好奇,而他却不知,一旦开始惦记,一切就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样子了。 那可不是打下江山那么容易的事。 但骆西禾是知道的,她一开始就知道的,男女之间的感情,稍微一偏,便就不再单纯了,也许在打打闹闹中就有了感觉,也许在那第一眼,就无法逃避的喜欢上了。因为,人大多都喜欢猜疑,猜着猜着,就开始想要去了解那个人,开始为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问题争风吃醋,那可能不是爱,但绝对超出了“普通朋友”的那份感情…… 她对穆河,定是超出太多了……否则,为何如此念念不忘? 骆西禾终于走下台阶,她回头,那柔柔的发丝被风吹起,遮住了朦胧的视线,看不清,就像她看不清穆河的想法一般,倘若时间一久,她大概会将他的样子都一块遗忘吧? “放开我,放开我!我是被那个女人骗的,我是无辜的!” 骆西禾刚走出荣和殿,却见两个穿着盔甲的羽林卫正抓着一个男子往北宫走去,她不由奇怪,这人是犯了什么罪,为何穿着宫外的衣饰?骆西禾想着,便上前去,正要说什么?却最终停下了步子望着他们走远……犯了什么罪,与她何干呢?还是不要生事的好。 就在她转身间,那男子突然挣脱了羽林卫的压制,朝骆西禾扑去,他就这样跪在地上不顾形象的大哭着:“救我啊!求求你救我啊!你是这宫里的妃子对吧?能救我吗?我是被一个女人害的,是她和她师兄闯的丧礼啊!” 师兄? 骆西禾低头,望着裙下人的样子,才想起,这不就是送她和穆河回安阳的那个乡下人吗?那次事超出了她的预料,没想到倒是把他漏了,如今他要被抓去问审,必难逃一劫,按理说她不应放着他不管,但她才回宫不久,倘若惹出什么事端来,那些心怀鬼胎的嫔妃定要拿此事作梗。 相反,惊扰太后可是条不小的罪,他这是天黑看不清她的样子,否则可要多生麻烦,不如任了他们去,然后斩草除根,闯丧礼这事儿,就能这般过去了……不对,这事太后怎会罢休?定会审问,他似乎听到她喊过穆河的名字,而如今她又告诉宁华昌穆河殉职了,这,可真是麻烦! 到底救!还是不救? 两头都是悬崖,把他交到太后手里定会出乱子,放他走难保太后不会再将他抓回来……不如,不如?她似乎想到了更好的办法,骆西禾笑着抬头,望向那两个正迎面走来的羽林卫,只道:“出甚事了,这么大动静?” “欸?欸!我们看守不利,十分抱歉……”那两人似乎愣了一下,也不知这是哪宫的娘娘,想这样蒙混过去算了,但骆西禾却硬是不给他们方便,她笑着说:“扰了我的清闲也就罢了,还不给本宫行礼,这是哪的规矩?” 那俩羽林卫见骆西禾自称“本宫”,顿时就吓得直跪下,慌慌张张的说着:“娘娘恕罪!属下有眼无珠,不知是娘娘驾到!恳请娘娘恕罪!” 他旁边的人也跟着附和:“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这一幕惹得骆西禾发笑,她想,恐怕这两人都不知道她是谁吧!只晓得恕罪,又喊不出她的封名,简直可笑之极。 “恕罪?本宫今天心情倒是不错,你们说,这人是犯了什么错,一个劲的喊冤?”骆西禾也没让他们起来,而她旁边那个哭得鼻涕都粘在脸上的乡下人见有了救星,不由更加卖力的喊冤,这下骆西禾不耐烦了,她皱着眉头道:“你喊也没法子,我怎知你是真冤还是假冤?” “回娘娘的话,这人是今日闯了燕妃丧礼的人,罪大恶极。”其中一男子如实说道。 “哦?那燕妃不是今日回了宫,皇上还举行了大宴吗?如此大好的日子,便放了这人罢?你要还说丧礼,被皇上听着了,这脑袋不得搁地上去?”骆西禾抬着手,拂过发梢,一脸笑意的望着前头跪着的两人,她深刻的感受到,什么是权的“价值”,倘若她在这深宫中什么都不做,日后跪在那里的,将是她骆西禾。 “娘娘,那不成,这是太后要的人,还要带去审讯的。”之前一直没说什么话的那人终于说了句长的,他似乎很慌张的样子,骆西禾却不管,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把麻烦全部除掉,只剩下一条没有绊脚石的权“道”。 “太后?太后是关心燕妃,现在燕妃没事了,丧礼也就当做不存在了,你若抓着他不放,岂不是承认了丧礼的存在,咒燕妃玉殒哪?”她见那乡下人又要缠上来,不由放大了声音,可那俩呆子,硬是咬口不放:“娘娘,违太后的旨,那也是掉脑袋的事呀!” “如此?”骆西禾见是没余地了,便随意将手一挥,丢下那乡下人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如此那我便不管了,你们抓他去罢。” “谢娘娘!”那两人听此也乐了,抓着那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乡下人走了。 而正在漫步的骆西禾却冷冷一笑,这人,她是一定会救出的,但不过,这档子事,得找宁曲闲帮忙了。 ------------ 第十七章 深宫女人的对戏 第十七章 夜深,明月被云雾遮掩得朦胧十分,而荣和殿却灯火通明,那红色的灯笼被挂在石柱的两侧,照亮着上边白龙的纹路,即使是正门,也有数十个小太监打着灯笼,站在暗红的长毯旁,任北风吹起帽间的雪花来。 雪,又不愿停下了。 骆西禾站在那长长的台阶中央,感受着寒风的凄冷,当一片雪花落在她的手背,还未来得及看清,那薄弱的落雪就这样消融在肌肤上,化成更加冰冷的水,滴落台阶…… “妾身见过燕妃娘娘,娘娘可是好兴致,正下着雪便停在这儿了。”说话的是鸢儿,她从上边走来,迈着步子站在她的身侧,皮笑肉不笑的摇晃着发间好看的流苏,骆西禾听此,即随她一笑:“良姬的兴致也不错,没想到半月不见,你便也能服侍皇上了。” “娘娘言重了,这宫里的女人,本都是服侍皇上的,都是皇上的人。”鸢儿回的也巧妙,但骆西禾并不意外,毕竟鸢儿还是个丫鬟时,她便觉得此人必须防,不得不防……不得不防?她顿时觉得有些讽刺,这宫中的哪个人是可以不防的? 这世间她唯一一个可以安心的人,却被她推出了这繁华而寂寞的皇城…… 穆河,她唯独不需要防他。 不能是说她有多了解这个人,也不能说她能肯定这个人的好坏,但骆西禾知道,穆河绝对不会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来,没错,她就是这样觉得的。 “他真的殉职了?”鸢儿见她沉默,便冷不丁的这般问了一句,那冰冷的眼神,叫骆西禾反倒笑出声来,那笑声带着浓浓的讥讽,她抬头,望着那火红灯笼:“没错,为了救本宫,他死在了‘血影门’门主的手上。” “只有本宫回来了。”她笑着笑着,到了最后竟是装出来的容,想扬起嘴角,也只能发出干巴巴的声音来。 “遗体呢?”鸢儿原本有些期待的眼神,却随着她的低头忽而黯淡了下去,那晚风拂过空气,将长长的裙托掀出一道柔美的波澜,混着雪花一起静默。 “悬崖下。”骆西禾裹了裹雪白的狐裘,原本淡然的声音也不由冷下了几分,从唇间呵出的白气也短短停留在空气中,恍然随风而去,只留下那片落雪的纯白。 鸢儿听到是悬崖,她抱有期望的又抬起头来,小声的问着:“悬崖?那他可能还活……” “他死了。”骆西禾狠然打断她的期望,冷冷地望向她略有迟疑的双眼,随后勾起唇角,笑得如此随意,就像在说着一见与自己无关的事:“是本宫把遗体推下去的,也不想想,从那荒废地回安阳就不容易,叫本宫带上一个死人,更何况还是一地位卑微的近卫?” “你,你怎能这般狠毒?你不是喜欢他吗?我看到了,那天,那层窗纸,是你替他……” “哈哈哈……喜欢?”骆西禾笑得浑身在发抖,她抬手就给了鸢儿一巴掌,那声极为刺耳,叫台阶上的小太监也不由投来视线,而骆西禾却瞪着那好看的眼睛,狠狠咬字道:“本宫会看上一个无所作为的近卫?良姬,别忘了本宫是皇上的女人,除了皇上,本宫谁也不喜!” “你……” “要本宫宣扬出去吗?堂堂良姬喜欢一个已死的近卫,皇上会如何想?啊!不……皇上什么也不会想。要知道,你只是本宫的替身,如今本宫回来了,这宫里头还能有你的地位?”骆西禾冷笑一声,叫鸢儿说不出一句话来,毕竟,眼前人所说的话确实不错,她喜欢穆河,而且从小便喜欢了,他们,可是一起长大的…… “本宫要回大宴上了,你自个慢慢想罢。” 骆西禾说着便转身,朝上走去,却听鸢儿冷言道: “我会将你拉下这个位置,祭奠他的死。” 祭奠? “如此甚好。” 骆西禾没有多说,她踏上最后一节台阶,面无表情的望了方才盯着这边的太监一眼,那小太监被这一眼吓得直低下头,作不得声来,她则冷哼一声,视线掠过那火红的灯笼,投向歌乐四起的荣和殿内。 骆西禾迈着碎步,在元妃身边的筵席上坐了下来,她一抬头,便望见宁曲闲就在正对面,饮着清酒,似乎在笑,看着她在笑?如此说来,她似乎发觉了,宁曲闲变了……不,没变,只是待她愈来愈好了,曾经还是那么一个咄咄逼人的王爷,叫她有些害怕,又有些抵触。 但如今,她回来之后,他便什么都依着她,莫非是他喜欢她的事阐明了,所以他便可以在她面前正大光明的待她好了吗? 可惜,她对谁都只剩下“利用”二字罢了,有时骆西禾会问自个,这样幸福吗?可她实在想象不出幸福的模样,大概等登上了后宫之主的位置,她便能知晓,何为“幸福”罢。 不再对任何人动情,只是做戏,不再对任何人道真心,只是做戏,日后的她,怕是要沦为戏子了罢,但那又如何,她不是一直如此吗?只要穆河记住了,她最真实的样子,然后带着这份记忆好好活下去,不就足矣,何须再奢求其他? “散宴――起――” 李顺德站在陛上,声音犹是刺耳,这时殿中人都跪在地席上,大喊;“吾皇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离席――宴散――”李顺德刚念完,皇上和皇后便朝侧殿走去,他们走了,剩下的人才依次序出殿,这时宁曲闲走了过来,他小声的问着:“皇上没让你去侍寝?” “怎了?”骆西禾觉着这也平常,夜已深,看了那么久的宴会,皇上也该累了。 “等会来北宫罢。”宁曲闲说完便回了原地,带着一脸笑意,叫骆西禾有些后怕,去北宫干甚?都这时候了……但谅他也不敢动她,兴许是关于篡位的计划罢? 不过正好,她也有一桩事要寻他。 ------------ 第十八章 杀人与不救同理 第十八章 骆西禾方迈步踏出大殿门槛外,各妃嫔便都急匆匆的叫来宫女撑伞而去,有几个面生的常在则从侧殿小心翼翼的走到骆西禾身边,行了礼,又说了许多奉承的话来。 她听着,也应着,但都不过是敷衍,带着戏子的笑,交谈几句过后,那些人也结伴走了,再过了阵子,连大殿外的太监也提着灯笼陆续离开。 整个荣和殿就只剩骆西禾,和石柱上未熄灭的灯盏,以及这漫无边际的飘雪,而她站在第一节台阶边缘,聆听着长风的声音…… 安静,这儿真安静,是怀念的感觉。 也是孤独的感觉。 骆西禾抬头,发现长长的台阶之下一人穿着暗红的宫服朝她跑来,在飘雪中似一朵绽开的乌血,待近了,才看清原是昭小青。 她一上来便抓着骆西禾的袖子一个劲的问着:“穆哥哥呢?他在哪?和你一起回来了对吧!喂,快回答我,他人呢?” 骆西禾听后,却望着来人笑而不语。 看,又是一个喜欢你的人哪,原来你被这么多人喜欢……被这么多人在意哪,可我却把你放在宫外了,她们也见不到,都以为你殉职了,这样多好?只有我知道你还活着,是的,只有我就够了。 “区区一介医女,你竟待本宫这般无礼?”骆西禾带着不变的笑,狠狠将袖子从她手中抽开,扬起下巴,眼神也愈加阴冷起来。 “医女也是女人!穆哥哥才不会分高低贵贱呢!他才不会看不起我!”昭小青说着说着竟哭了,她抹着眼泪,在片片雪花中显得那般叫人心疼,可骆西禾不会心疼,所以她只是笑。 “他不会看不起你,那不就是因为他的地位跟你一样低贱。” 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可以面无表情的揪心了,像这样的话,竟可以笑得如此美好。 “不对,穆哥哥他,穆哥哥他一点也不像你说的那样,他可是……” 啪—— 这是今天骆西禾甩出的第二掌,扇在昭小青的脸上,痛得自己都难受,她低着头,只顾大喊:“够了,够了够了够了!一口一个穆哥哥穆哥哥!你给我闭嘴!” 不要再提这个人,否则她会后悔,她会忍不住去找…… 可是?即使她这般的想,他也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也罢。”骆西禾抚着刘海,撑着膝盖缓缓抬头,只道:“本宫累了,今儿便不与你计较,你……” 她说到这里,就打止了。 这漫天的雪花,也遮不住那清晰的视线,只见原本还怒气冲冲的昭小青,此刻却倒在那长长的台阶之上,暗红的血沁入落雪中,染红了一片纯白…… “是我干的?”骆西禾不由退后几步,她睁大着眼,方才她正站在台阶边缘,又狠狠给了昭小青一巴掌,莫非她把她给,摔下去了?! 不,不是的,她怎么可能会杀人? 那绝对不是她干的! 骆西禾慌张的看着四周,生怕被人瞧见,她攥着拳头,朝台阶下跑去,步子迈的极快,连精致的发辫也被长风吹得凌乱不堪,在经过昭小青倒下的地方时,她都没敢再看一眼,就这样踏着白雪,朝平景宫外跑去。 没有人看到,对,没有人看到…… 骆西禾抓着自己的手臂,按耐不住的颤抖着,昭小青死了吗?也许还有救……不,一定是死了,动也不动了……明天被发现,皇上会查吧!应该没有人看到她,更何况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当时只是很烦躁,只是很烦躁而已啊! 骆西禾低头望着自己在颤抖的双手,上面就像沾满了鲜血一般令她恐惧,怎么办, 她要怎么办?谁来救救她…… 谁…… 宁曲闲,对了,还有宁曲闲。 骆西禾想到什么似的,跌跌撞撞的朝北宫跑去,如果是他的话,一定可以救她! 她就这样坚信,在漫无边际的雪地里逃亡着,也不管被石头还是其他的树桩给绊倒了,更不管四周有无灯火,骆西禾只是这样狼狈的逃着,对,逃着。 她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脆弱,和埋在胸口拿不出来的勇气,好像一切都被更加强大的物体给掩盖住了,现在的骆西禾,只会不顾后果的逃避着,即使昭小青也许还活着,她也不敢去喊人来救了。 不,比起救活她,说不定,骆西禾更希望她死去,如果她活了,跟全天下的人说,是她骆西禾害她摔下去的,那倒不如现在让昭小青死了,死了……就不能说话,那么这一切,都会变成一个秘密。 “人,不是我杀的……” 没错,她害怕承担罪责。 当骆西禾推开北宫里屋那一扇木门时,整个人便心安了不少,宁曲闲像平常一样,坐在案几上,拎着一壶清酒,正要饮下的样子。 “怎如此慢?”他放下酒壶,从案几上稳稳跃下,正要走向骆西禾,她却不由退后一步,欲言又止的望着宁曲闲,不知僵持了多久,她终于双手将木门合上。 “昭小青死了……” 她这样说道。 “他是何人?”宁曲闲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宫中有死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昭也之女。”骆西禾说着便蹲了下来,靠着木门,望向在三米之外的宁曲闲:“当时我扇了她的脸,再一抬头,她就在台阶下了,有好多血好多血,我不知道……王爷,她不是我杀的,对吧?可是?不是我杀的,我却希望她死掉……” 骆西禾皱着眉头,愣愣的继续道:“怎么办?” “不麻烦。”宁曲闲淡淡一笑,他重新坐在了案几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微微低头:“这件事我会摆平的。” “欸?”说到这里,骆西禾才想起那日在芸府,宁曲闲就是这样面无表情的杀掉了两个人,当时她觉着无所谓,就像理所当然一样,但如今降落在自个的头上…… “是我还太嫩了。”她像松了一口气似的揉了揉刘海,透过指缝间望见那案几上的烛火,它才刚刚燃起。 “王爷,教我罢,如何能变得像你一般冷血无情?” ------------ 第十九章 于爱于她的理由 第十九章 “我怎会知道?”宁曲闲拎着酒壶,声音不大不小的反驳了一句,那案几上的烛火也随之柔柔的晃动。 谁说他冷血无情?宁曲闲摇了摇手中的酒壶,一口猛灌下去,而溢出来的清酒则重重砸在地面,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他若无情,那当她消失不见了,谁去寻她? 他若真无情,又怎会同意那场交易,救了一个他这一生都不愿救的男人? 但现在无所谓了,因为那个令人厌恶男人被锁在了宫外,再也进不来,今时,除了皇上这块大石,他便别无阻碍。 谁也别想拦住他夺得王位,谁也别想拦住他要得到骆西禾…… “是我杀了她。” 骆西禾捂着额头夹杂着细柔的发从地上缓缓起身,而她如花的眼,却透过指缝间盯着那摇晃不定的烛火,久久沉默。 “即使是你杀的,又如何?”宁曲闲将酒壶随意甩在了案几上,笑得一如既往的悠然:“本王会替你摆平的。” “……我必须,面对。”骆西禾忽而抬头,她望向那无灯的窗外,喃喃道:“不是我,她就不会死。” “人是我杀的。”她突然笑了,叫宁曲闲摸不着头脑。 “怎了?”他担心的问了一句。 “我不怕了……没错,人就是我杀的,我杀了人,哈哈……杀人如此简单的事~” 她话音未落,便听见酒壶砸在地上的声音,再抬头,却是宁曲闲的脸,他将她忽的拉过,又像舍不得似的抱得如此紧,叫她有些喘过气来。 “没错,人是你杀的,但你是本王的女人。”他抚过她发间的银簪,那笑却如痴如醉:“我宁曲闲的女人,怎能慌?” “我没慌。” 骆西禾先是一愣,随后长舒一口气,她此刻冷静了许多:“那女人的死,就交给你了。” “嗯。”他轻轻点头,把玩着她耳边的侧刘海,那眼底流露出来的满足叫骆西禾有些愧疚,她在利用他,而他却次次当真…… 既然如此,便演一出完美的戏罢。 她刚想说什么?但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话锋如此一转: “王爷,妾身还有一事相求。”她微微含颚,银簪上镶着的琉璃在烛火中也愈加好看,叫宁曲闲不由将下巴抵在她头顶,狠狠蹭了蹭,才笑着问:“又有何事?” “北宫新抓了个犯人,一个闯丧礼的马夫,他是太后要的人……”骆西禾将脸埋在他的胸口,轻声道:“妾身想让王爷放了他。” “哦?”宁曲闲似乎有一瞬间的犹豫,他淡淡的问着:“太后要的人?” “是,怎了?”骆西禾怕他不答应,便又抬头,认真的盯着他看,叫他无奈一笑:“本王答应你。” “谢王爷~”骆西禾也随着那一声而露出了笑颜,她将宁曲闲缓缓推在案几旁,然后伸手,却被他忽的抓住:“你既然是本王的女人,便无须言谢,要知道,你的一切,都是本王的。” “妾身明白。”骆西禾轻柔的放下手,她望向宁曲闲,他正背着烛火,叫她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爷,待那闯丧礼的马夫出了安阳,就即刻解决掉。”她轻声说着便又逼近了一步,那施了胭脂的脸庞却在烛火下显得如此自然,叫宁曲闲不由单手往后,撑在桌沿上,他明了一笑:“本王没有看错你。” “妾身怎舍得让王爷失望?” 她抬头,望着宁曲闲那好看的笑脸,便缓缓伸手,抚去他额间微微凌乱的发丝,随后趴在他肩头,在他耳际轻声道:“今晚妾身不回去了罢。” 说着,她便略为笨拙的扯开他的衣带,将那丝绸摁在案几上,而烛火中却映着逐渐上扬的嘴角,显得如此暧昧。 “妾身把身体都交给你如何?”她笑着,也将自个的衣带一一解开,却在抬头时被宁曲闲一手抱住,他将额头抵在她的左肩上,眼底泛滥着的,是深不见底的落寂:“你真不会演。” 此话一出口,骆西禾便愣在那里,她蹙着眉,双手也垂落在两旁,用自欺欺人的口吻道:“王爷在说甚?妾身不懂。” “心里分明在想着另一个男人,本王不要作替身,等你放下他,再来爱本王。”宁曲闲将她的发盘成了一朵花儿,而骆西禾只是垂着眼,感受着他指尖传达过来的温度,本应觉温暖的温度,她却心底深深想念着另一个人。 那个人不爱说话,时而冷冰冰的将她忽视,时而温柔的带她逃离这世间的纷扰,可他从来不骗她,也从来都不失约,他总是沉默着,用那认真的眼神告诉她,不要怕,有他在,可以尽管哭…… 那个人,从来不会告诉你什么?让你猜不透,看不透,摸不着,却觉着安心,因为他不会离开,绝对不会离开…… 但这一次,是她走了,走的那么急促那么不顾一切,却在此刻后悔得一塌涂地,这就是冲动的人,没有看清自己的她。 只是寂寞而已,骆西禾这样安慰着,然后笑了笑,这种事谁都可以。 只要她乐意,这具身体她可以交付给任何人,莫非不是吗?因为不这样就不行,不这样,她怎么爬上去? “我一直在好奇。” 她突然开口打破了沉寂,将纤细的手放在宁曲闲的发丝间,小心的转悠着:“为何会看上我这样一个女人?” 这样一个不知廉耻为何物的女人。 她除了利用,还给过谁什么?她除了一身戏戎,还剩下什么值得拥有的东西? 也许穆河早就想离开她了,只不过是因为那可笑至极的职责而暂时留下的。 他,骆西禾一直不了解,所以害怕,因为知道自己不了解,才忍不住的害怕。 会怀疑在日后,她所认为的事都被颠覆得彻彻底底,她所以为的人都统统换了一张脸。 倘若所有人都同她一般,披着一块不属于自己的皮,快乐的笑着,手里却握着一把带刺的刀…… “为何会看上你?”宁曲闲重复着,随后他轻声一笑,将衣带丟在一边,俯身吻了上去,当那冰凉的唇尖触及到她时,她不由怔在那里。 他告诉她,你实在不懂得如何爱自己。 才惹得我忍不住想要去爱你。 ------------ 第二十章 绫苏二人之奉承 第二十章 第二日,昭小青因意外跌落台阶身亡的事传遍了整个皇宫,而骆西禾知道,这是托了宁曲闲的介入。虽然免不得要调查一阵,但谁也没有证据能指出是她骆西禾干的。 “娘娘,苏常在和绫美人求见。”朝花轻轻敲了三下木门,便站在门外,小声说着。 骆西禾见此刻正闲来无事,就应了准:“让她们进来罢。” “喏。” 朝花低着头答了一声后,便领着二人去了门内。 “苏氏来给娘娘请安~”苏凉琴这会子倒是很自然的行了礼,哪像之前那般样子,绫祈儿也小声的欠了个身:“祈儿给燕妃娘娘请安。” “行了,不必多礼。”骆西禾坐在红木椅上,补着淡妆,又朝门槛外的朝花使了个眼色,再望向那两人:“朝花,给这两位妹妹沏茶罢,你们也别干站着,随便坐。” “谢娘娘赐座~”苏凉琴一听,便一屁股坐在离骆西禾最近的凳子上,一脸讨好的样子:“恭喜娘娘,贺喜娘娘~这次能化险为夷实在再好不过~” 骆西禾听罢,也只是淡笑,她可不曾知道苏凉琴有这般口才,半月不见就如此能说会道了?但她演技真烂的可以,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她是想要什么。 “娘娘离宫多日,现下可还适应?”绫祈儿十分关心的问着,叫骆西禾莫名觉着奇怪,她什么时候对她如此好?莫非是那次在石桥上她随口问候了一句?总之不见得这关心是装出来的。 “那是,本宫刚回来,就出了一桩血案,真是叫本宫心里头不舒服。”骆西禾话音刚落,朝花便端着茶壶走了进来,给那二人沏上,苏凉琴见此则笑着奉承:“不愧是娘娘身边的丫鬟,技术堪比大师~” “哦?也是,本宫身边本还有一个丫头,她倒是飞上了枝头,也就这孩子忠心。”骆西禾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会便撇向朝花,只见她受宠若惊的低着头,一副羞态。 “奴婢不会离开娘娘的。”朝花虽这样说着,但骆西禾知道,此人不可信,她记得出宫之前让王爷派来的那女子查清朝花底细的,怎半月未回,那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为何,莫非被杀了? 是王爷? “对了,娘娘,绫妹妹前几日与我问过王爷的事,不知娘娘觉着王爷如何?”苏凉琴想到什么似的抿了口茶,此话一出,绫祈儿脸都红了,她不由扯了扯苏凉琴的袖子,一脸尴尬的模样。 骆西禾本想警告她随便谈论王爷是要挨板子的事,但见绫祈儿羞成这样,她不由收回了之前的想法,提起兴趣,笑着道:“王爷,我倒是知道不少他的事儿。” “欸?娘娘知道?”绫祈儿听罢,便抬起头来,那一脸好奇的样子让骆西禾只得发笑:“那不尽然,倒是王爷送我回宫的,本宫挺感谢他。” “也是,娘娘大福,能回宫真好~”绫祈儿微微一笑,她眯着那好看的眼睛,连发间的带子也跟着晃动起来。骆西禾则将杯子放下,顺着话题问道:“若本宫没猜错,美人似乎认识王爷?” 绫祈儿听罢,她抬头,有些犹豫的应着声:“他帮过我……” 宁曲闲帮过她?啧啧,那家伙又要打什么注意,莫非这绫祈儿也是个重要人物?倘若是这样,她要不要顺水推舟一把,叫宁曲闲得逞?毕竟他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谁也逃不掉。 “王爷着实是个好男儿,这些年来就娶了王妃一人,他乃大丈夫也。”骆西禾合上杯盖,想把茶闷一闷再品,她用余光瞟着绫祈儿,似乎像探查出什么动静。 “欸,有这事啊……确实是个好男人呢。”绫祈儿低着头,脸又红了些,像在喃喃自语着:“不知还会不会再娶呢……” 听到这里,骆西禾除了笑她幼稚还有什么?要知道,绫祈儿可是皇上的女人,就算她没被宠过,那也是皇上的人,更何况绫祈儿还得过一次圣宠呢? 既为皇上的女人,何望成为王爷的妾室?此举若不惹人发笑,那便要惹人生寒了。 因为骆西禾也是这样的幼稚,曾不管不顾的去找穆河,却未想过是这般结局,或许她早已不需要结局了?骆西禾将陶瓷盖掀开,那浓浓的茶香便扑鼻而来,她嗅了嗅,笑言:“美人也想去寻王爷道那次的谢罢,本宫明日便领你去,如何?” 她刚说完,绫祈儿就激动得连连点头,那兴奋的样子,像极了骆西禾第一次,想要赶快见到穆河的模样,却不知,那是一场没有结局的开场,一场没有观众的序幕。 枯叶和树杈离了多远,她同穆河就离了多远。 “还不谢娘娘,干愣着讨罚么?”苏凉琴见气氛沉默了,便不由推了推绫祈儿,生怕她惹火了骆西禾,毕竟整个宫中,现下就属骆西禾最获宠,一个连背景都没有的女人,能爬到“妃”的这个位置来,实在不简单。 “对对,对……祈儿谢过燕妃娘娘~”她立马起身行了礼,那有些慌张的模样却让骆西禾最为享受,因为他们都怕她,这说明她有改变他们命运的能力,对,权,可以改变任何一个人的将来。 这就是它的诱惑。 骆西禾想改变那穷困潦倒,破烂一身,无人问津的宿命。 “行了,既是举手之劳,美人又何须言谢?”她想着,便起身,走到镜台前,从盒子里拿出两枚簪子,那成色极是好看,骆西禾回头,她淡淡一笑,唤了朝花来给那两人送上去,便当是“久别重逢”的见面礼。 苏凉琴与绫祈儿见此厚礼,不由起身一个劲言谢,并不是因为这簪子是有多贵重,而是这样一来,骆西禾就等于默认成了她们的靠山。 但骆西禾却另有打算,她觉着自个可以利用这两孩子,来对付戚婵和尚妃。不过王爷那边,他对绫祈儿,是何用意? 莫非元妃那儿,有甚可窥探的秘密? ------------ 第二十一章 想嫁之人却等她 第二十一章 “七天过去了,你说的那个人定不会来了。” 药铺门外,穆河坐在原地,正在把玩着地上的小石子,而那个说话的女人叫步莲,是之前给过他包子的一个奇怪的女人,听说是和一群孤儿住在破庙里,至那天之后,她便每日都会来这里看他。 这就是穆河对她所知道的所有。 “你穿着这一身不冷么,呢?这是衣服,拿去换吧~”步莲说着便弯下身,将手上的衣物放在他的身边,那深红色的直裾本来是想送给将来要嫁的人的,如今,看来也没甚用了,倒不如给这个可怜的人用上会好很多罢?她就这样想着,却不知道,自个其实有点期待,这人如果能成为她的…… “咿,堆这么高了,还不倒呢?”步莲望见他将小石子儿叠叠堆起,已有四寸高,便不由惊奇起来,她带着单纯的笑恍的蹲下,想凑近了看,谁知她才一蹲下,那长长的发尾就打在了石堆的正中央,哗地倒了一片,只留下两颗石子屹立在雪地里,有些滑稽。 “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步莲瞬时有些慌张,她皱着眉看望穆河,却只见他面无表情的,一句话也未说,继续将石子拾起,一下一下堆叠着,她也不知为何,望着他好看的侧脸,就这样跟着沉默了,觉着连街道上的喧嚣声也听不见了,不错的,在他的身边,她总能觉着清静。 只是不知他究竟在等何人,但估计那个人不会来了吧?毕竟,要来早就来了,怎会等到日后呢?所以,那个人根本就不在意他嘛,他干嘛还有苦苦等一个不在意他的人呢?跟她回寺庙不好么,又不是让他去当和尚,而且,话说回来,她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 明明问过许多次了,但他就是那样坐在那里,望着她,一句话也不开口,叫她拿他真是没法子,那不告诉她就不告诉她吧!她给她取个呗,就叫,嗯……叫…… “暮雪,就叫你暮雪吧~虽然像姑娘拉,但没事,呢?叫你暮雪啊~”步莲坐在他的身旁,一脸开心的模样,手也在空中比划着:“你看,雪很冷的,和你很像嘛,暮嘛……安静,那个时候很安静,就像现在这样,好安静。” “喂,你不说话就当默认咯?”步莲蹙眉望过去,他多希望他开口和她说一句话,哪怕说这名字很难听,他不要也好……至从那次说他在等人之后,他就没和她有过一次交谈了,哪怕多一次也好啊!让她都不记得他是怎样的声音了,那个声音……虽然在印象中很模糊,却能叫她心动。 “哼……”步莲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起身朝街的另一边跑去,她就不信,还没有能让他说话的法子,她迈着步子停在包子铺前,笑得一如既往的灿烂:“老大爷,我又来了。” “哈哈,小丫头,这次又是要一袋子的罢?”那老大爷说着便缓缓的将竹笼盖掀开,包子那香喷喷的味道就这样散发在寒冷的冬日里,步莲也跟着连连点头,然后想到什么似地抬头:“老大爷,若我想嫁人了,你会怎想?” “嫁人?”那老头愣了愣,随后手脚麻利的将包子装进纸袋子里,放在步莲眼前,笑道:“嫁人是好事,过得不会像你现在这般苦了,丫头啊!跟老头子我说说你嫁的是甚么人罢?” “啊!我只是说说……”步莲接过纸袋子,一脸羞红的摆摆手,便告辞了,可她才走出两步,却又犹豫的回头,望着那老头,小声说:“他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 “不爱说话?那不错啊!不爱说话的比那些油腔滑调的公子哥好多了,老实着呢~”老大爷笑着将竹笼轻轻盖上,望着步莲又道:“遇到喜欢的就嫁了罢,别像老子我这样,后悔莫及哪。” “哪的话,老大爷现在不也快活么?只是,那个人……似乎有要等的人。”步莲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她微微低头,内心揪成了一团:“可是?他等的那个人,估计不会来了!老大爷,你说,我要怎么办?” “丫头啊。”那老头着说着便从铺子后走了出来,拍了拍步莲单薄的肩膀,那皱纹在冬日下清晰可见,只听他小声的叹了口气,才抬头认真的说着:“老头子我奉劝你,不要对心中有人的男子动心,特别是他那种……估计啊!他那小子,会傻兮兮的等一辈子呢?所以丫头,还是别想了,啊!回头老头给你相个好人家,你这么好看又乖巧,定能被看中的。” “可是老大爷,那个人不来了啊!就让他一个人等着,多可怜?”步莲蹙着眉,似乎想反驳这老头的理论,这是她头一次,不想好好听他说话。 “丫头,他在那里等着,你也要傻傻跟着等?” 听到这里,步莲很想说没错,她就跟着等,看谁熬到最后~可最终她也只是低着头并没有做声,因为这样说就太任性了,她怎么可以成为那种自私任性的女人?那种女人,她最讨厌了,自以为是的认为一切都是她的,最讨厌了……步莲不想变成那种可悲的女人。 “老大爷,谢谢你,丫头我会好想想的,明天我再来买包子~”步莲轻轻抬头,报以一笑,便朝街道的那一头走去,这一次步子没之前那么快了,她心事重重的望着路边脏兮兮的落雪,不由叹气,明明没有下着雪,却觉着有什么东西粘在她身上,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 这就是情吗?就是娘亲曾说过的,不要触及到的情吗? “喂……” 步莲终于走到他的身前,那石子比方才堆得更高了,她将包子摆在他眼前,笑着道:“你若不说话,那我便不给你这个了~” “好啊!” 安阳皇城,北宫内。 骆西禾拍着桌子直叫好,她坐在案几上,将酒壶丢给宁曲闲,笑得那般阴狠:“真是个好计谋。” ------------ 第二十二章 暗无天日的阴谋 第二十二章 “不过,敢问王爷是如何知道,元妃竟握着皇后的把柄?” 骆西禾将酒杯里的清酒一下倾满,她靠在宁曲闲的右肩上,笑得一如既往的好看,杯沿的酒也跟着那一笑稍稍溅出了半空。 宁曲闲倒是不急,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砸在案几上,随后不由自主的搂过骆西禾的肩,俯在她耳边轻声说:“本王的线人多着呢……” “那……” 她抬头,望向他那妖娆的双眼,然后带着意犹未尽的笑,忽的吻住他,指尖柔柔滑落在下巴,那淡淡的酒香就这样散发在她的空气周围,她问:“妾身那,是不是……也有王爷的线人?” 此话一出,宁曲闲愣住了,他半张着嘴,随之一笑,他举起案几上的酒杯,答非所问的抚摸过骆西禾的额头:“酒杯空了。” “是,空了。”骆西禾忽的推开他,一脸不开心的跳下案几,她抽来一条红木椅,一屁股坐了上去,扭着望着窗外,什么也不说了。 “欸,你怎变得如此任性了,莫非是本王太疼你了?”宁曲闲无奈的放下酒杯,也从案几上下来,却不小心碰倒了酒壶,那壶中的清酒就这样急促的涌了出来,瘫在地面越流越缓慢,而他却不带任何惜疼的表情道:“酒杯空了,酒壶也空了,这可是上等的好酒呢。” “人也空了罢。”骆西禾望着窗外的枯树,难得平静天空,却又飘起了雪花来。 “寂寞吗?”他这样问着,然后走到她的身旁,蹲下身,伸手一把抱了上去,将那好看的容颜埋在了骆西禾的怀里,她却像是心里落空了什么东西,轻轻抚过他的发髻,小声的开口:“有人可以让妾身寂寞,却无人可以让妾身觉着心暖。” “两个寂寞的人哪。”宁曲闲趴在她怀里,轻声作笑,骆西禾却摇头,她捏了捏他的青丝,叹气道:“这宫中,全是寂寞的人……” “不,本王还有你,你还有本王。”宁曲闲抬头,轻柔的吻了上去,骆西禾也不做任何反抗,任他亲吻着,因为她知道,这是此刻唯一的真实,至少还有一个人愿意疼她,但她也知道,宁曲闲有她,可以不寂寞,但她即使拥有了宁曲闲,也还是会寂寞。 就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她从来都知道。 毕竟,让她寂寞的人始终都是穆河,她常常想他现在过得怎么样,甚至会回忆起从前的总总,自己是否已经依赖上了他沉默不语的背影?以至于每次遇到危险,她总觉得自己能望见他的模样,就在那里,从未离开。 可实际上那个人已然不在了,哪怕她再回到原地,也是人去楼空的寂寞景色,所以她不会回去,时间还在走,她怎能回去?她能穿越时空来到这里,但能穿越时间回到那一天吗?而,即使回到了那一天,她又能如何呢?一定还是会走这条一摸一样的道路,又是那样无情的抛下穆河,一个人走入这冷寂的深宫。 是的,这深宫多冷,她怎会不知道? 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进来了,像当初那样,他在说他会带她走的时候,她说了不走,就像现在这样,他又被她割舍了,所以再回去的时候,一定又是一句晚了,一切都太晚,谁叫她是一适合深宫的女子呢? 他们本就在不同的线上,那又为何这么迫切的想要将两条线并和?难道自己不清楚,那样做,只会互相排斥吗? “你想太多了。”宁曲闲望着骆西禾愣神的模样,便忍不住的打断,他知道,自己此刻正在吻住的女人,却在思念着另一个男人。 一个比他差一百倍的男人。 “是王爷多虑了。”她笑着将他的刘海撇在一边,然后从红木椅上下来,和他一块蹲在冰冷的地面上:“妾身想的人,可就只有王爷一个哪。” 这口是心非的回答,骆西禾早已习惯,就像王妃说那样,哪怕是演……对,她怎能不做戏,即使眼前的人知道自己是在撒谎,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相信吧?因为已经是地狱了,还怕会坠落的更深吗? “哥哥怎最近不去你那儿了?不要告诉本王,你不得宠了。” 宁曲闲淡淡一笑,他避忌了方才的话题,骆西禾倒也无谓,她摇头道:“皇上忙于朝政呢?妾身不在的那几天,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的奏折都堆积成山了。” “你怎不去见见哥哥,给他送去茶点对你地位巩固不也有好处?”宁曲闲倒是好奇了,这个整体想着权势的人怎会赖在这儿不走。 “不,妾身要把这个好处留给另一个人。”骆西禾轻轻一笑,却叫人觉着那笑,像是深渊最低处的荆棘,稍微一接近就会被扎疼。 “谁?” “良姬。”她冷笑一声,将宁曲闲的一小撮发绕在指尖,犹是暧昧。 “哦?她不是前段日子得宠的女人么,据说曾经是你身边的丫鬟。”宁曲闲这样说着,就更想不开了,她为何要给一个劲敌好处? “是啊!一个侍奉妾身的人,还想爬到妾身头上放肆,这岂不可笑?”骆西禾说着便松手,起身踏在遗漏的清酒中,将案几下的酒壶缓缓捡起,却听宁曲闲道:“你帮她爬到你的头上,岂不更可笑?” 话到这里,骆西禾也只是淡然的将手中的酒壶安放在案几上,待心绪稳住了,她才说:“我就是要让她爬到我头上,待站稳了,然后再狠狠的摔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哦?”宁曲闲也不由起身,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他向前踏过地面清冷的酒水,双手从骆西禾的腋下穿过,随后紧紧抱住:“有意思,本王也要参与,本王也想看一个高高在上的女人,是如何摔得粉身碎骨的。” “不,应该是看一个身份低微的女人,是如何爬到最高处,然后毫无防备的被妾身一手推下悬崖,再摔得粉身碎骨的。” ------------ 第二十三章 不知此抱是圈套 第二十三章 “主子,茶要凉了,奴婢给您换上新的罢?” 煦华宫北厢房内,一宫女站在桌子前,小声的提醒着,而鸢儿却摇头,她望着杯中的茶水那越冒越少的热气,木然道:“就让它凉着吧。” “喏。”那宫女低着头,于是整个房间便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娘娘,话可为真?” 而皇宫另一边的气氛倒是蛮和谐。 骆西禾正给绫祈儿说事,宁曲闲要请她一起去荷塘边亭内饮茶,这话一出口,那绫祈儿自然是高兴,但始料未及的是,苏凉琴那个厚脸皮的说什么也要一起去,这叫骆西禾硬是劝了半天也劝不动,叫她不由一想,索性就答应了。 就这样,三人“成群结队”的往北宫走去,当然,这样未免太大摇大摆了一点,被那宫里的小太监和宫女看到了,指不定要流传出不少的谣言,于是骆西禾便带着她们走了小巷,那儿几乎不会有人出现。 才到宫门外,苏凉琴就夸这北宫气派,天花乱坠的胡乱说了一通,让另外两人硬是挤不出一句多余的话来,却只见宁曲闲已经摆好茶点在亭内,似乎已等候多时了,骆西禾也给他使了一个眼色,表示多出来的那个人她会搞定。 “哎呀,王爷,荣幸荣幸,这大冬天的在外饮茶可真是雅兴~”骆西禾还没开口,苏凉琴便一股脑的蹦到了最前面,她怕是这后宫最不守规矩还活得这么逍遥自在的第一人了罢,但这也碍不着什么?有她在,或许还能调解气氛。 “你是苏常在罢?常听燕妃说起,果真活泼,但……”宁曲闲似乎正要警告苏凉琴,骆西禾却忽的坐在他对面,微微咳嗽了几声,对他狠狠瞪了一眼,要知道他现在该扮演的应该是个无赖的花花公子,而不是一脸严肃正经的王爷。 “哦……哈哈,那是啊!大冬天的来饮茶才叫痛快,刚沏好的茶都不用等便一下凉透了~”宁曲闲说着便还真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从另一个竹筒里取出了落雪,用勺子将那冰凉的雪融入茶中,最后一口饮下,他倒是笑得一脸自在。 “哦哦哦!第一次见到这饮法,不愧是王爷,在下佩服!”苏凉琴说着也一屁股坐下,自顾自的拿过杯子,一脸兴奋。 骆西禾也不想说她都开始自称在下了,简直让在场的人都彻底无话可说,她方才还自信的说她能搞定了,现在是收也收不住了,宁曲闲也笑望着骆西禾,像是在说,瞧,方才谁说多出来的那个人自己能搞定的?这样一般。 “绫妹妹也进来罢,站在外头多不好,王爷本就是为见你而摆好这些茶点的。”骆西禾回过头去,那满面羞红的绫祈儿简直和这苏凉琴是个天壤之别,真不晓得她们是如何玩在一起的,这下只好叫她来劝着娇羞的人儿了。 “欸?为我……”绫祈儿似乎听到了什么叫她震惊的话,她眨着眼,站在原地更加动不了步子了,这一举止叫骆西禾杀了她的心都有了,婆婆妈妈是什么事吧?这进展未免太慢了点,都不知待那天黑彻了,这两人还能不能说上话呢。 “苏常在,你妹妹似乎很不给王爷面子呢?”骆西禾只好把这事交给这个悠然自在的苏凉琴了,没法子,她应该最会应对罢? “你怎还在外头啊!害羞个啥?”苏凉琴一听,觉着不给王爷面子这条罪挺重的,她随意掂量了一下便起身一把拉过绫祈儿,将她摁在离宁曲闲最近的位置上,大大咧咧的开口道:“快给王爷赔不是。” “呃……”绫祈儿只得又站起身子,微微低头,小声的说着:“妾身知错……还请王爷恕罪。” “行甚礼?你看本王有那么在重这玩意么?”宁曲闲还真像个玩世不恭的公子爷一般,将绫祈儿一把搂过,紧紧把她抱在怀里,这一幕让苏凉琴都说不出话来了,绫祈儿也不由红着脸想要挣扎,但看到宁曲闲那妖媚的笑,她实在是无力应对。 坐在正对面的骆西禾则在心里叫好,没想到宁曲闲这家伙动作真快,这样就搞定了?那她得去安定苏凉琴这个白痴了。 “苏妹妹,这事儿,可不能对外宣扬哪。”骆西禾坐在她身边,将她的头缓缓扳过,轻声笑道:“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大事儿,到时候王爷说一句是绫妹妹勾搭自个的,就连你也会被拖下水。” “啊!不说,我打死也不会说!”苏凉琴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摇着头,她立马喝一杯茶压惊,可刚入口她就猛地站起:“烫,烫死了烫死了!这该死的茶,怎还不凉!?” “娘娘……王爷,苏姐姐……我……”绫祈儿被宁曲闲抱在怀中,那小脸蛋儿便更红了,她蹙着眉头,似乎在和骆西禾求救,但骆西禾知道,那不过是“撒娇”罢了,这种女人就是如此,明明想这样被抱着,却硬要矜持一会儿,看别人的眼色。 “没事儿,你我算是姐妹了,看你如此喜欢王爷,外头那儿,本宫与苏常在会保密的。”骆西禾说着便望了苏凉琴一眼,那意味深长的笑似乎在把她拉入死亡,而苏凉琴不由一个寒颤,她使劲吹了吹茶水,拍着桌子道:“放心!妹妹的爱情姐姐当然要维护!” “那还待这干甚?随本宫走罢,否则叫这两人如何进展?”骆西禾说着便起身,给宁曲闲使了眼色,叫他小心点,然后便自顾自的走出亭外,任绫祈儿小声的唤着她的封号,而苏凉琴也识相的放下茶杯出了亭子,她在路上还抱怨着:“那茶我还没喝到呢。” “怎了,觉着遗憾?”骆西禾淡淡一笑,她望了望身后,不由说着:“但愿能事成。” “对啊!真是吓我一跳了,绫妹妹喜欢王爷我倒是看出来了,没想到王爷他……但是总觉得那王爷不是真心,有点为绫妹妹担忧啊。”苏凉琴缓缓抬头,她望向骆西禾,蹙着眉头道:“你说,要是绫妹妹被耍了可如何是好?” “不用担心。”骆西禾回过头来,她走在那青石铺成的小道上,笑着说。 “他们会过的很好的。” ------------ 第一卷 ------------ 第二十四章 穆河的三日之约 第二十四章 “我们会很好的,一定会~” 安阳皇城外,步莲正趴在破布上,替卖包子的老大爷在生柴火,她偶尔抬头一笑,说着一些琐事,偶尔也会提起穆河。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之所以说会很好,而且还那么确定,都是因为他现在肯和我说话了,用不了多久,大概……就可以试着更近一步罢?” “丫头,看你这么开心,老头子我硬是觉得此事不妥,丫头啊,你听我说……” “大爷,我知道,但步莲已经决定了,所以大爷呢支持步莲就行了,成吗?” 她似乎生好了柴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土,顺便还用手背抹了把脸,笑得一如既往的灿烂,“一定会很好的。” “成吧,老头我年纪大了,你们年轻人啊,我是劝不动了,但丫头,你要听老头子一句劝,就一句。”老大爷突然严肃起来,他握着她好看的手掌,见步莲嗯了一声,才继续道,“听好啊,倘若他等的人回来了,你便不要再深陷进去了,速速了断,懂了吗?” 步莲听罢,随即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笑了笑,用绝对的口吻说着,“那个人不会回来了。” “如此,甚好啊……”老大爷似乎也无心再劝,他晓得的,这陷入情爱里的女子,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再温驯也会反抗。 “包子我拿走拉~”步莲就这样带着自信的笑,朝之前的药铺走去,不过有一点她也很困扰,要不是她和药铺的老板娘求情,这穆河早就被人家赶走了,只是,他打算在这里待一辈子吗? 自己要替他求一辈子的情吗? 他就不能不等吗…… “哎,你们!” 步莲一个回神,只见三个十几岁大的孩子蹲在拐角处,一脸被识破的样子傻兮兮的笑着,其中一个稍微年长点的男孩从那里灰溜溜的跑了出来,不好意思的喊道: “步莲姐,我们要看姐夫~” “对呀,步莲姐,莫莫也要看姐夫。”那个自称莫莫的小姑娘也从拐角蹦了出来,一脸泪眼汪汪的模样,简直就像是在说,你若敢说我一句不好我就哭给你看,这样。 “欸,我说你们今儿个怎如此乖巧呢,原来是为了算计姐姐啊?”步莲一脸无奈的走了过去,不论如何,她都不能带他们见穆河啊,万一把他惹生气了可如何是好,毕竟关系又不是那么的好…… “步莲姐姐,姐夫呢?”那最小的一个男孩子依旧在拐角处,他低着头,小声的问着,叫步莲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 “嘛,步莲姐,就让我们见见呗,好不好?”莫莫说着便黏了上去,忽然望见步莲手中装着肉包的纸袋,就哼哼的皱起了眉头,“步莲姐,你光给我们煮粥,原来是给姐夫买包子去了~” “就是,我们也要吃包子!”之前稍微年长的男孩子跑了过来,一把夺过了步莲手中的包子,笑嘻嘻的正要伸手去抓,却被步莲一把挥开,那可是要给穆河的,她不是今天给他们煮了东西喝吗,莫非还不够吗? 难道她要伺候他们一辈子吗?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简单吗!? 就在那一瞬间,包子也跟着撒在半空中,狠狠往下坠去。 糟了! 步莲正要伸手去接,却发现一切太迟,那包子已经……不,不对,就在下一秒,一只手抓过纸袋,三下五除的接了起来,她还未反应过来,那包子就被那人放在了三孩子的身前。 “咦,哥哥真是好人~” “步莲姐刚才怎么了,差点把阿民推到地上呢……” “就是嘛,步莲姐,我都看到了哦,为了一袋包子就对阿民动手了,姐夫就有那么好吗?” “步莲姐姐……” “暮雪!” 步莲没有再去听三个孩子的抱怨,她直直的盯着眼前的人,没想到他会到这里来,不过也是…… 他偶尔会经过这里去河边,似乎在削木条儿,是为了制成木簪子吗?虽这样认为着,但她又转瞬想到了别的事,毕竟直到现在,步莲还是不知道他名字呢,所以她就一直喊他暮雪了。 “欸,他就是姐夫吗?”莫莫好奇抬头,望着眼前的男子不由一呆,那清冷的眸子不带一丝浑浊,是她从未见过的好看和透彻…… “姐夫长得真帅气,难怪姐姐会喜欢。”阿民也愣愣的点头,说得步莲不由红了面在原地连连踱步,“什么姐夫啊,什么,什么喜欢?你们这三孩子不要乱说啊,姐姐可要生气了!” “哪有啊,步莲姐姐,是两个,我没说啊。”依旧蹲在拐角处的孩子也不由抱怨了一句,这让步莲更无话可说了,更何况莫莫和阿民这俩好奇心旺盛的孩子,要怎么才能叫他们闭嘴呢? 她刚想着,穆河却蹲下身,将包子一个一个分给他们,这时步莲就更急了,她皱着眉头直道,“那,那是给你的,你……” “我不饿。”穆河平静的回答着,而步莲却突然恐惧了起来,她这是在干嘛?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自私了,甚至还推了阿民,穆河一定会看不起她吧…… “阿民,抱歉,姐姐刚刚推了你……”步莲也跟着蹲了下来,阿民却摇着头,笑得灿烂无比,“姐姐知道就好,多给我煮碗粥呗~” “好,姐姐给你煮粥。”步莲忍着泪水,也笑着答应了,真是的,她之前在想什么啊,这群孩子明明那么可爱,她居然有嫌弃的心态,这样绝对不行,步莲可是个好女人啊…… 她可是一个好女人呢。 “姐姐,你不要哥哥,那把哥哥许配给莫莫吧,莫莫喜欢他。”那女孩说着便咬了口包子,油兮兮的手正抓在穆河的袖子上,那举动让步莲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又得洗衣服了,但穆河之前的衣服还没有烤干呢…… “说什么呢,莫莫,暮雪比你大多少知道吗?好了都回去,回去啊,回去姐姐给你们买糖吃~”步莲边哄着边将他们往回赶,其中一个似乎有些不舍的嚷嚷着,“别忘了,买糖啊……”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的……”步莲刚哄走他们,正回过头来,只见穆河将手中的木簪轻轻戴在她头上,那木簪上君子兰的花纹尤是精致,淡淡的木香也弥漫在空气中,着实好闻。 这叫步莲也愣了神,他给她戴上了……是,定情信物吗? “我再等她三天,三天后。” 穆河抚着那精致的木簪,皱起了眉头来。 “我就不等了。” ------------ 第二十五章 权的诱惑有多深 第二十五章 冬日的光洒在佳秀宫南房的琉璃瓦上,那宫门似乎已打开多时,地面厚厚的落雪被早起宫女们一一扫在角落里,灰蒙蒙的一片,十分难看。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她们四个听说是皇上亲自挑选来伺候骆西禾的人,但实际上还是皇后出的注意,这四个人,她不能信。 骆西禾将木窗一把关住,她撩起裙拖直接滚坐在床榻上,靠着那根生硬的柱子不由陷入漫长的沉思中…… “这主子要是伺候好了,得了赏你们也都有份,这道理可明白?”李顺德弯着腰从外头走开,望见其中一宫女正坐在石椅上,不由大咳了几声,惊得那宫女还没抬头就猛的一下跳起,后退了好几步才停稳,旁边那些个却当做不知道,自顾自的扫着满地的污雪。 “你叫甚名?”李顺德冷着脸走了上去,那宫女见此也只得低下头来,连连欠身,“回公公,奴婢阿娇。” “阿娇?成,洒家记住你了,倘若在燕妃这儿敢有半分怠慢,洒家便来取你的命。”李顺德说完便冷哼一声,没听完那阿娇的求饶就往南房内去了,这叫剩下的三人中其中一个不由开口,“惹火了李公公,咱们谁也没好果子吃。” “哼,我这是倒了几辈子的霉了,竟恰好被那没根的老不死给瞧见……”阿娇说着说着,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她四下瞅了一会子,才瞟向方才的人,“公公走远了,听不见罢?” “得了罢,公公耳朵灵光着呢。”另一扫雪的宫女也停下手头的事儿,笑得一脸张扬,“皇上给咱们主子赐了座宫邸,过几天就能搬过去享福了,你们还要抱怨甚?” “不错,还是安心做事罢,那燕妃也不是好惹的。”之前开口的人也附和着,拿起那扫把就利索的扫了起来,阿娇虽不太乐意,但还是忍着性子,拿起本在地上的扫帚来。 “这四个丫头,不知皇后是怎样选的,唉。”李顺德边走还边叹气,等被朝花带到了大厅,他才倏了口气,“我看这丫头里,也就你待你家主子真,怪不得燕妃选了你。” “欸,公公言重了,朝花只是尽心尽力做力所能及的事而已。”她听到了夸赞,虽那样说着,却也红了脸,露出一丝腼腆的笑来。 “那是,倘若另外四个丫头及你的三分之一,也好了不知多少。”李公公拍了拍身下的落雪,他望着那雕着花的窗门糊上的新纸,不由叹气,“替我引见下你家主子罢,我还有要事。” “喏。”朝花满心欢喜的转身,小心的朝里屋的门走去,她着实没想到,既然还有人如此关心自家主子,这是个好兆头,王爷若知道了是否会开心? “娘娘,李公公求见。”朝花轻轻敲了三下门板,等了半分钟,见里头的人未答,便又敲重了些,声音也大了,“娘娘,李公公求见!” 这时她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关上的声音,然后才传来骆西禾的回答,“请李公公进来罢。” 骆西禾此时已坐在木凳上,她望着床榻下的木箱子,不由皱了皱好看的眉,那时,李公公也已进来,他用余光瞟了眼床底,才小声道,“娘娘,太后请您来永乐宫一趟。” “太后的旨意?”骆西禾警惕的问着,直觉告诉她,来者不善。 “是,皇上也在。”李顺德怕骆西禾多想,便将宁华昌一并扯了出来,这一说,她倒真放心不少,却不知有更大的灾难,在等着她的到来。 “行了,本宫这就随你去。”骆西禾说着,便走到铜镜前检查了下妆容,才起身同李顺德出了南房。 那外头的宫女倒也机灵,听到了骆西禾“哒哒”的脚步声,便是花了比方才更大了劲清扫着地面,那架势似要把地皮抠出一个洞来,而骆西禾瞧见了,也只是冷笑一声,“一群阳奉阴违的卑女。” 那声音不大,恰好被阿娇听见,她恨恨的低着头,扫地的声音也弱了下去,李顺德见此也没说甚,依旧领着路,他不想,半月不见,骆西禾却像变了个人似的,越发锋芒了,这可是一条走向自尽的路啊…… 倘若事出有变,他怎对得起他的主子? “呸,什么阳奉阴违,她以为她不是如此?”阿娇见他们走远了,才狠狠将扫帚丢在地上,一脸愤然,“这宫里头谁不是这般模样?” “阿娇,你干甚了,不想在这儿待了?”朝花正从大厅将茶端往柴房,却见着这样一幕,便不由提高了声音,还别看她平时温顺的样子,一教训起人来那才叫一个严肃,简直和作坊的姑姑们有得一拼。 “朝姐姐,你别生气,阿娇就随口说说的,别放心上……”一宫女说着就将阿娇的扫帚捡了起来,一脸纯纯的微笑,阿娇见此也只好低头认错,“朝姐姐……阿娇错了,阿娇不想离开这儿,还请朝姐姐从宽……” “好了,知错就行,下次莫再犯了。”朝花说着便转身,端着茶走得不见影了,那阿娇才松了口气,“连同是丫鬟的她也来教训我……” “你以为你是谁?”旁边那位帮她的宫女突然变了脸色,将扫帚往她身上一扔,“做好分内的事就成,你要不甘,就变成燕妃罢,但你能吗,你可有人家的手段?” “我……” “多说无益,自个好好想想罢。”那宫女说着便继续扫了起来,其他二人似乎受到了教训一般,啥也不说,就低头认真做事起来。 “妾身骆西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吉祥。”骆西禾随着李公公入了永乐宫,那宽敞的正殿叫骆西禾有些震撼,她刚行完大礼,那太后便挥手叫她起来,略带冷艳的声音是骆西禾不曾想到的,她微微抬头,只见那女人舔着手上的金指环,一脸笑意,“皇上方才回去了,那事儿,就让哀家与你说罢。” 她倒是直切正题,叫骆西禾一时愣在那里,未反应过来,李顺德看着太后的眼神,便明白了似的往外退去,现在他只能祈祷骆西禾自求多福了,毕竟这太后,他夸小了说,也是这后宫中最狠毒的女人。 “你想要权。”椅子上的女人放下了手,直直盯着台阶下五米外的骆西禾,那是一个陈述句,她竟如此肯定。 宽敞的殿内一片死寂,奢华的饰物似乎在讽刺着只有两人的空荡,她没有回话,只是抬头望着那至高无上的女人,而那人却从身侧的筵几上端起一只白瓷碗来,带着更加深刻的笑,将它举在半空中: “把这酒,给王爷喝下,来向哀家证明……” “你是多想要权。” ------------ 第二十六章 爱我否可曾爱我 第二十六章 至直走出永乐宫外,太后那噩梦一般的笑声像化作春泥的土壤,黏在骆西禾的耳根里,无论如何也赶不走。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那女人是用何等威严的姿态,让骆西禾端走这碗酒的呢……她低下头,浑浑噩噩的走在青石路上,望着手中的食盒,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出来的。 这盛满佳肴的食盒中,那碗酒叫她正走在通往绝望的路上,虽然太后什么也未说,但骆西禾知道的,这碗酒的重量,是该有多重。 “娘娘……”李顺德在宫门口,站的犹如风中残树,他低着头,望见骆西禾无事便松了一口气,但骆西禾却失神的望着他,不带任何表情的望着李顺德,“太后,让我给王爷送去一碗酒。” “是……”李顺德不安的应着,他望着满地的落雪,不由觉得心凉,没想到太后终究是下手了,十年前未能举起的刀刃,这次却毫不犹豫地摆在了宁曲闲的喉咙口。 “公公,我去了。”骆西禾收回视线,她这次没有自称本宫,恐怕连自己都没注意到,李顺德倒是明白,就这样望着骆西禾缓缓朝北宫走去。 他知道,她除了这条路便无路可走,太后在试探她,也在利用她。太后,多么狠毒的一个女人……但也只有这么狠,才能走到今日,才能爬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唉,燕妃啊燕妃,你不该回宫的。”李顺德又一声叹气,朝原路往回走去,事到如今,他也甚么也做不了了,看来王爷,是难逃一劫啊。 宫,红色的…… 不,没有颜色,它就是堂皇的,里面摆满了寂寞的奢侈品,彰显富贵,而又满足了yuwang,那里面住着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快乐?对,有那么多价值连城的东西陪着,怎会不快乐?快乐……不,不对,还是寂寞,还是寂寞罢。 东西再多,怎又抵得住两个人的暖和,东西再多,也只能让寒冷的身躯更寒冷。 可如今,她除了守着那一堆东西,还能如何?这食盒中的酒,很快就要夺走最后一个人了,待他走了,她还能依靠谁,她还能和谁诉出心底的痛苦……皇上?不,她倘若同他说,她一直念着穆河,早就一道杀头令下来了罢。 已经无人可说了。 她微微抬头,那透白的雪花一片又接着另一片,小心翼翼的打落在她的衣襟上,而前头便是北宫的宫门,和以往没有区别,她想,那个人,也会同以往一般,没甚区别吧…… 刻着兰花的雕木被骆西禾抓了又抓,她终究是一把推开了那张熟悉的窗门,而里头的人儿似乎在看着她不懂的书页,那温柔的声音就在她要开口的上一秒出现,“你来了?本王正要和你说,我们的计划成功得差不多了,那女人正同元妃套话呢,你看看,我们要不要庆贺……” “不,王爷,是失败了。” 骆西禾此刻却清醒了许多,她将食盒摆在案几上,门未关,外头的雪花随着风吹动门的“吱嘎”声飘在了红木制的案几上,越堆越多像掉进了冰窟那般寒冷。 “怎了?”宁曲闲听骆西禾那狼狈的声音,不由伸手想要抚摸,他才起抬头,却见她眼角的泪水就这样打在他纤长的手指上,温温的,竟有些烫手。 “宁曲闲!”骆西禾猛的蹲下身,一把将他抱住,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而又是第一次,抱他抱得那般的紧。 “怎了,竟喊起我的名字来了?”宁曲闲有一瞬间的慌神,他抚过她的头,将手抽出反抱住了她,却笑得一如既往,“有什么事就和我说,不会有本王摆不平的事。” 不会吗?骆西禾闭着眼,将头埋在他怀里,门外的风雪也愈加强烈,宁曲闲似乎想起身去关门,却被骆西禾一把扯住,她带着眼泪决绝的抬头,“太后,她让我给你送酒来了!” 那时,窗外的落雪跌进了门槛内,显得如此仓促,冰冷的气息就这样蔓延在屋子里,叫身处此境的人不由隐隐作痛。 宁曲闲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他轻轻应了一声,随后低头,望着怀中的人,不知要说些什么,他们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只有那被风吹起的发丝同跌落在案几上的雪花,才能证明时间还在走。 待雪停了,风停了,宁曲闲终是笑了,他将骆西禾摁在胸口,声音有些沙哑,“这一天终是来了。” “能不喝吗?”骆西禾问出这一句后,才明白自己是有多愚昧,她低下头,不敢再看宁曲闲的表情,那悲戚的神情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脸庞,他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王爷吗?他怎能露出难过的表情…… “禾儿。”宁曲闲突然这样唤她,叫她呆愣在那里有些失神,“告诉我,你可爱我?” 爱? 那是什么,她不知道啊,不知道的东西,要怎么回答? 骆西禾沉默许久,宁曲闲也等了许久,就这样拉长了时间,拉近了仅此一寸的距离,可她的一句话,却将那一寸又隔绝在千里外,“不爱。” 她说,不爱。 那沉思了许久的眸子显得那般真实,让宁曲闲抱不得一丝幻想,他痴痴的笑着,打开食盒,将里头的酒壶和白瓷碗拿出,倒上了满满一碗,他端起,正要饮下,骆西禾却抓住他的手狠狠摇头,“可我不能失去你,若你都不在了,我要如何是好?” 这宫中再没了依靠,只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谁也不能相信,谁也不能期待…… “不是还有哥哥吗,他会对你好。”宁曲闲温柔的笑着,这是他最后,也是唯独一次不再那般固执,她会有更好的人去呵护,不是吗? “他能呵护我一辈子?后宫嫔妃又不止我骆西禾一个,让我奢望他只为我而活,可能吗?”谁都知道,这不可能…… 已经走投无路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也要消失,她什么都没有了…… “我与你一起走罢。”骆西禾突然这样说着,她那坚定的而凄凉的眼神,是真的,宁曲闲也愣了一会,她要同自己一块去死吗? 他低头一笑,然后抬头,“好,一块去吧。” 说着,他将自己常用的杯子,返身为骆西禾倾上了一杯致命的毒酒,他将它递给她,笑得那般好看,这一瞬间,骆西禾似乎不再怕了,她稳稳接过,闭着眼什么也不说就这样灌了下去,淡淡的桂花香也随着冰冷的空气蔓延在鼻尖…… 那破碎的瓷器。 是杯子掉落在地面的声音,宁曲闲趴在案几上,而地面是一滩刺目的血痕,他剧烈的咳嗽着,骆西禾却抓着他的肩膀,好像明白了什么,她带着泪水凄凄的质问着,“为何我没事?宁曲闲!你这个骗子,骗子!” “咳!那,那就是骗子好了,咳……桂花酒,好喝吗?” “好……好喝。”她吸了吸鼻子,颤抖的回答着。 “那,你爱我吗?” 宁曲闲费劲地抹去嘴角的血迹,他淡淡的笑是那般的温柔,温柔到叫她带着泪花,却说不出一句话。 而他最后的问题…… 骆西禾终是没能回答,上一瞬还痴笑着的人儿就这样倒在案几上,再没了声。 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她,和那混合着桂花酒香的血腥味了…… “还是,不爱吧。” 她轻轻擦过眼泪,望着那逐渐冰冷的人,却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 第一章 宫中人似狱中人 第一章 繁华的安阳,肃穆的皇城,不由感叹,在灰蒙蒙的雪地上相互取闹的宫女和奴才,以及坐落在窗前,透过缝隙观望着外头景色的妃嫔们,为何总让人觉着,深处这寂寞的宫中,却是一生的飞雪呢? “太后,弟弟想谋反的事,你是何时知晓的?”宁华昌站在厚厚的绒毯上,他抬着头,那原本深邃的眼眸里充斥着怒火,“为何,为何是燕妃?太后,朕要同你来讨一个道理。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皇上,你一大清早的跑来扰哀家清闲,原是为了她?”坐在金椅上的女人动了动,她对着手中的铜镜抿了抿红唇,将最后一笔画在了眉角,“莫忘了,这江山若不是哀家为你撑着,你怎能走到今日?” “太后,朕没有忘……朕一直拿您当亲生母亲对待,从未怠慢,这皇位是您给的,江山也是您打下的,儿臣……自愧不如。”宁华昌虽这样说,但他眼底的怒火却丝毫也未减少,“但您不能私自动朕的女人!弟弟他有谋反之意,朕早就知晓,犯不着您来亲自动手!” 他刚说完,金椅上的女人便也不照了,她将铜镜放在案几上,眉笔也被随意摔在了一旁,那抽动着嘴角的笑,是宁华昌最不愿看到的。 “犯不着?哈哈……我的好皇上!你下得去手吗,来,告诉哀家,你下得去吗?”她猛的起身,双手撑在案几上,那骨头似乎要暴出来一般恐怖。 而宁华昌却没有回话,他将头低下去不想再望她,这个狠毒的女人…… “不要告诉哀家,说你不晓得那燕妃和你那已死的弟弟有染,哼。” “但你下手了吗,非但没有,还听之任之,若是被外头的大臣们晓得了,你宁华昌,岂不同昏君无样!” 她大声的呵斥着,那满腔的怨火似乎被积压了许久,但她不知道,宁华昌比她,更恨,他恨透了,作为傀儡的自己…… 只有他的禾禾能懂他,只有他的禾禾才会对她笑得那般好看,在她身边,就安心多了。 “太后,燕妃和王爷有染,你可有证据?”宁华昌淡漠的抬头,他面无表情的望了那女人一眼,便又低头,转身,只留下一句,“若没有,您就是在诽谤。”便朝永乐宫的大门阔步迈去。 “宁华昌!你给哀家记住,若继续放任她不管,那燕妃,将会成为第二个萧慈!第二个我——” 可他却未曾回头,就那样迈出殿外,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不见了。 死寂的气息,又开始压抑在她的额角,她愤怒的一手推开案几,上头的茶杯也被狠狠摔碎,那眼角的皱纹似乎也愈来愈明显,待心情好不容易平复一些之后,女人也只剩下叹息…… “哀家,终究是老了。” “娘娘,这衣裳好看吗?娘娘娘娘,给他他会喜欢吗?欸,为什么那些人要拦着我,娘娘,你为甚么不说话呀,我要去找王爷……不要抓着我呀,放开啊!” 清冷的北宫牢狱内,绫祈儿正被四个狱卒架住,那毛燥的长发已扯的凌乱不堪,衣衫也破烂得像极了安阳城外的乞讨者,她原本清秀的脸蛋儿,更不知为甚多了几道血痕,只有她手中紧紧拽着的衣裳,精致而又干净…… “娘娘,这贱人是疯了,竟和那有谋反之意的王爷有染,估摸着也是死,还是别脏了您的身……”李顺德正站在一旁,他弯着腰,望着那疯了的绫祈儿皱起了眉头来,嘴上虽那样说着,心里头却觉着这丫头也怪可怜,谁让她是皇上的女人呢? 竟和一个即要谋反的王爷有情,这不就是送死?但李顺德知道,皇上,是为了保住骆西禾,才不放过任何一个污点。 不用脑子想也看的出,燕妃,真是被太后盯死了。 “李公公,本宫无碍……和她无非姐妹一场,发生这么大的事,来送个行也是应该的。”骆西禾说着,就将手中的食盒递了过去,那是她亲手制的,她对不起绫祈儿……这末路,也是她给她带来的,到头来,自个还是只能躲在皇上的身后,否则,被关在这里的人,便是她骆西禾了。 “慢着。” 骆西禾突然抬头,将食盒又从狱卒手中夺了过来,她望了望那白瓷边缘,却是皱起了眉头,转交给李顺德拿着,“看来,是本宫拿错了,过几日再来罢了。” 说着,她轻轻瞟了绫祈儿一眼,只道,“妹妹,姐姐这次,对不起你了。” “娘娘,你在说什么呢?怎么不来看看我的衣裳呢,这是我做了很久的呢……娘娘,欸,怎么又不看我了?”绫祈儿说着便挪了挪身子,她手中衣裳下边未缝合的半截,却在那寒冷的风中,愈飘愈凄凉。 待出了北宫,走在巷子里,跟在后头的李顺德不由道,“娘娘,那食盒可有问题,方才……” “李公公。”骆西禾突然停下了步子,她回头,一脸严肃的样子叫李顺德也玩笑不起来,他就这样躬着背站在风中,稳重的应了一声。 “你为何待本宫这般细心,居心何在?”她皱起眉头,狠狠瞪着他,就像在看一个细作一般,毕竟此人之前举止可疑,如今忽然同她套近乎起来,着实可疑。 “回娘娘的话。”李顺德低着头,将手中的食盒握得更紧了,冷风一吹,那天上,竟飘起了细雪来,“奴才怎敢居心不良,恳请娘娘明鉴,奴才跟在皇上身边多年,明白皇上待娘娘的心意,若不好生伺候,怎对得起皇上。” 他这话说的倒是真心,骆西禾也不由心软了下去,她望着那食盒的白瓷边缘,轻声道,“上面粘着褐色的粉末,是本宫未见过的东西,这食盒,定在本宫之前,被人动了手脚。” “那这里头……”李顺德其实是猜到了半分,但还是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 “有毒。” 骆西禾眯起了眼睛,她转过身去,望着别处却冷冷一笑,“去替本宫将这东西处理了罢。” ------------ 第二章 在劫难逃念成伤 第二章 “暮雪,第二天快过了~” 夕阳西下,斑驳着老旧的药铺门牌,只留下一道薄薄的霞光留在两人背对着的地方。请使用访问本站。 步莲愉快的提醒着眼前的男人,只要再过一天,他就不会再等,到时候,他们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在一起了。 她微微低头,发现穆河又在摆石子,对于她说的事情,他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但这都不要紧,因为他有认真回答。 “我陪你一起等最后一天,如何?” 说着,她便自顾自的蹲在了他的身边,一屁股坐了下去,那突如其来的冰冷叫步莲低头“嘶”了一声,她搓了搓手掌心,随即望向穆河,“即使她不来了,还有我……” “我不会丢下你的。”她的语气是那般诚恳,可穆河的表情却没有任何的起伏,他依旧像之前那样,一声不吭的摆着石子儿,等堆高了,寒风一吹,便又直直倒下,而他也不恼,像是什么事也没有,继续堆着。 步莲虽觉着很没劲,但还是耐心的待在他身边,因为她知道,他不会堆一辈子的石头,所以,她可以等,只要在穆河的身边,她都可以等。 “啪……” 石子又倒了一地,但穆河却突然不摆了,他呆呆的看着那摔在落雪上的石头,微微愣住,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一般,步莲也不打扰,她就那样盯着他好看的侧脸,恨不得一下抱上去…… 但,那绝不是因为他的俊俏,而是,她总觉着他眼底埋藏着的哀伤,叫人心疼。 第二日晨,安阳皇城,佳秀宫内,南房的宫女们正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着王爷谋反的事儿,说到兴起处,却见朝花打宫门外进来,便都像哑巴一样噤了声。 “娘娘,燕南宫那头已经打点好了,李公公也催着要搬呢~”朝花也未搭理她们那假情假意的模样,直接进了门,一脸欣喜的样子,而骆西禾方才正想着食盒中下毒的事,她只能得知,那人的目的,是她,而不是将被处斩的绫祈儿。 是太后吗? 不,不可能,那个狠毒的女人,可比下毒者懂的享受多了,享受那成功的快感……享受被害者从高处跌落的快感,而这一点,骆西禾竟从她那儿,莫名看到了自己…… 所以这愚蠢的手段,绝不会出自太后之手。 骆西禾揉了揉太阳穴,望向朝花,对她方才的话倒是听了个大概,只问,“王爷刚安葬好,芸府的人也都被打发了走,李公公怎挑这日子催我们搬去燕南宫?” “回娘娘的话~李公公说,这和民间的“冲喜”差不多,丧气一来,就要用喜气来驱除,娘娘搬到燕南宫,不就是大喜事嘛?”朝花说着便笑了起来,骆西禾却只觉得头疼,便随意挥了下手,“行了,吩咐他们开始搬吧,本宫先在这儿歇一会,待事办得差不多了,再进来与我禀报。” “喏~”朝花点头,便带着笑退了下去,可那单纯的笑容,却让骆西禾觉着扎眼,方才说到芸府,她又想起了宁曲闲……当时,恐怕自己是真的想一块去死算了,但现在想起,为何又庆幸着自个还活着? 活着的感觉,真奇怪。 她那天冲动的做法,是殉情吗?殉情……怎么可能,两个人互相相爱,那才叫殉情,而她对宁曲闲,除了利用,便只有亏欠了…… 骆西禾动了动手指,将一旁倒放着的杯子摆正了,替自个沏了杯茶。 她也不知道王妃现下如何,虽只有一面之缘,但她却打心底里佩服那个女人,一个平淡如水的女人。 当初她还让她哪怕是做戏,也要待宁曲闲好一些呢,可这一次,却是她带去的毒酒。 她骆西禾这一生,还要愧对多少人才能继续活着?而为了要扳倒那个叫做萧慈的女人,又该要利用多少人…… 已经满手沾染着血腥味了,不是否?她还有什么理由后退,哪怕,只有自己一人,也要,不,为何又是一个人了。 “哈哈……穆河。”骆西禾不觉唤起了他的名字,他虽不在身边,可她却不由自主的唤出声来。 “穆河……本宫怎又念起你来了?明明你什么也给不了我!” 骆西禾说着,茶还未喝,就被自己一下摔在地上,那滚烫的水花随着掉落的碎片,一同溅到了她白皙的手背,可这钻心的痛,却也比不得真正的钻心哪…… 她也不再管手背上是怎么多了一道口子,就这样趴在红木桌上,望着那铜镜中的自己,久久不能释怀。 “娘娘,奴婢方才听到了什么声音似的,娘娘无碍吧?”外头站着的是朝花,骆西禾则吸了吸鼻子,待稳住了声音,才道,“无碍,你快将手头的事做好,才是最打紧的。” 朝花一听,也没多想,她轻轻“喏”了一声,便放下了原本想要推门而入的手。 王爷死了,朝花自己却比想象中的还要高兴,她终于逃出了束缚,不再是一颗棋子。 “我要去找他回来。” 本来趴在桌面上满心难受的骆西禾突然起身,她像重生了一般望向床底,那个箱子里,是穆河曾遗落在这里的衣裳,那抹深蓝,原来从未离开过她。 她要去找他回来。 骆西禾再也忍受不了,连最简单的做戏也都无法做到! 或许思念,还真是一个令人疯狂的东西。 她将衣裳拖了出来,装在花布里,小心的叠成了包袱,从她开始想念穆河的那一刻起,骆西禾就十分清楚的明白,自己再自私不过。 即便是万劫不复,她也再不能让穆河离开自己身旁一寸,即便结局是死,她也要让他待在这里,管它的以后,去它的后来!她骆西禾,可只有心思去想现在啊! 不错,她就是自私,就是奸诈,就是如此的不可理喻!所以,她终于可以脱下羊皮,露出带着毒液的獠牙,然后,毫无顾忌的去找穆河。 “本宫要让你陪我,一起下地狱。” ------------ 第三章 却扮宫女出宫去 第三章 “娘娘,外头东西都给搬到了燕南宫,就差这屋了。请使用访问本站。” 朝花站在门窗外,轻手敲了两下,却听骆西禾道,“朝花,你进来。” 她先是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应了一声后便往推门而入,一进去就见到了桌脚旁的碎渣,朝花本想说什么,却望见骆西禾如此叫人不寒而栗的神情,便只得乖乖定在原地,等候骆西禾发话。 “若本宫想出宫,有甚法子?”骆西禾倒是直奔主题,虽朝花她不能完全信任,但此人似乎比她想象中的更单纯,不像是细作,近日也将一切事宜打点的挺好,还未给她舔过什么麻烦。 “娘娘要出宫?” 朝花看上去很惊讶,但她的声音还是降了下去,毕竟被他人听到可不是什么好事,骆西禾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瞧那认真的模样,这绝非玩笑。 她先是想了一会子,才开口,“娘娘,出宫必须要出宫令,而宫里的妃嫔也就只有探望娘家才能得到出宫的许可,若硬是要出宫,除非……有皇上的特准。” 皇上的特准?骆西禾坐在床榻上,她望着手中的包袱,随后抬头却问,“可还有别的法子?” “别的法子……”朝花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犹豫,她抓了抓裙布,又在脑海里折腾了一会子,才小声道,“每个宫里头,都可派遣一名宫女出宫采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但每月只有一次出宫机会,娘娘今日才搬进燕南宫,是可以同李公公的申请的。” 采集?骆西禾撑着下巴,忽而一笑,这是叫她扮宫女吗,那倒是有得玩了,她骆西禾的演技,可是天衣无缝。 “你赶紧去李公公那儿领出宫令,就说,燕妃上次同皇上出宫,看上了宫外的一小腰鼓,挺有民间特色,想将那东西带回宫中玩乐。”骆西禾说着便起了身,露出笑来,“还有,给本宫去寻一套宫女的衣服,以及遮脸的蒙布块。” “喏。”朝花说完便低着头告退了,她什么也未问,因为她明白骆西禾的用意何在,至于自家主子为何要出宫,她便无从得知,甚至也不晓得她出了宫,是否还会回来,但她,只要做到尽心尽力就足矣。 难得有这样一个不打自个的主子…… “穆河,你会在哪。”骆西禾见朝花已走,便喃喃自语的抚着床头的包袱,她清楚,王爷的事未平,皇上就不会有时间来她这儿,即便是来了,也有借口将他拒之门外…… 所以,她要尽快的找到他,找到他?即便是找着了,他可愿意同她入宫,他可愿意陪她摔入血雨腥风? 不,不想了,再想又得动摇了,一动摇就会怕,怕到失去理智,那不是她所要的东西…… “暮雪,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我同你打赌,她不会来了。”步莲有些幸灾乐祸的将手中的包子递给穆河,但这一次,他出奇意外的没有接过,那清冷的眸子一下映在她眼底。 “她会来。” 又是,又是那种认真的表情,认真到步莲好想抱着他狠狠哭一次的表情……如果他肯为她这般的痴情一回,她,肯定愿意用来世交换。 “好啊,那就等等看,不过我告诉你暮雪,她那个坏女人,要来早就来了,绝对不会等到现在,她不要你了,你怎么就是不明白?”步莲猛的蹲下身,抓着他的衣袖皱起眉头来,“她定是不需要你了,暮雪,你被她彻底抛弃了啊,懂吗?所以,你还是跟我……” “我会等。”穆河坐在那冰冷的地面上,他望着皇城的方向,那街道上人来人往,丝毫无人去在意,也就知道步莲看到了,那带着期待却又不乏哀伤的眸子,他定在不安,虽如此坚定的告诉她,她会来……但从那让人无法放心的眼神里,步莲知道。 自己赢定了。 那就等等吧,都等了那么久,又何须不耐烦这一天不到的时间? “娘娘等候多时,奴婢已将娘娘要的物什带来了。” 燕南宫内,朝花将东西摆在了木桌上,随后沉默的站在一旁,待骆西禾满意的拿过宫裙,换上后,她才犹豫的开口,“娘娘,倘若皇上来了……” “他不会来。”骆西禾干脆利索的将蒙布在鼻前围了两圈,随后拿上出宫令和那小小的包袱,直接朝燕南宫外走了几步,又回头,望着朝花,笑着道,“倘若来了,就看你的脑子了。” 她说完便一眨眼就没了踪影,叫朝花不由有些受宠若惊的站在原地,呆呆的抓着衣角,一脸欣喜,“娘娘竟这般信任我……我得好好办事才成,决不能辜负娘娘对我的信任。” 朝花这是第一次,尝到被人信任的滋味,而却不知骆西禾压根不把这当一回事,她不过随口说说,毕竟皇上这个大忙人,怎会撇下那些重担,去找她呢? “良姬吉祥。” 好死不死,她居然在半路遇到了良姬,骆西禾倒吸一口凉气,她低着头也压低了声音,只能愿鸳儿没有认出自己来,否则岂不是功亏一篑? 可这个曾服侍过自个半年的良姬,会认不出来吗…… “你是哪宫的宫女,怎如此眼熟,像……” “奴婢是燕南宫的。”骆西禾不想再让她继续猜下去,否则真就危险了,而鸳儿后头跟着的宫女似乎很严肃,她站在后头,不放过丝毫的错误,“你身为身份低微的宫女,怎能打断良姬的话?还不快掌嘴!” 身份,又是身份,看来这宫中,真不缺这种人。 就在骆西禾抬头正要扇自个巴掌,心想着到时候定要讨回来的瞬间,鸳儿忽而叫住她,“算了,你手上的伤想必是燕妃干的罢?” 哦?鸳儿是想把她的形象塑造成一个虐待宫女的妃子吗?想从这里下手,哼哼,那她就如她所愿罢。 “奴婢会和公公说,这是燕妃娘娘所伤的。”她虽声音尤是可怜,但内心却早已暗笑鸳儿竟然认不出她来,还是说她的化妆技术超群了? 但也就是点了几颗痣,将刘海换了个发型罢了,不仔细看,定会觉着她是一长相不堪的女子,更何况她还低着头呢? “嗯,我喜欢明白的丫头,你可以走了。”良姬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骆西禾便欠了个身,朝皇城的宫门走去…… ------------ 第四章 重逢前夕的闹剧 第四章 皇城外,正下着薄薄的雪,却只见那漫天的飘雪零落在肃穆的城墙上,沉睡在皑皑的雪地里,漂泊在冰冷的空气中,再打在骆西禾的肩头,却显得如此渺茫,不过一会儿便消融了。请使用访问本站。 虽是好不容易出了宫,但她怎会知晓穆河在哪?安阳那么大要如何去找,又或许,他已不在安阳了呢…… 冷静,骆西禾你要冷静。 她暗自督导着自己,什么都能乱,只有心不可乱,若心都乱了,她便别想找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先静下心好好想想罢…… 骆西禾背着包袱,她将手中的伞轻轻撑起,打过头顶,望着天色也不早了,便朝闹市走去,希望能从那儿打听到什么。 待走了好几步,她却突然想起宁曲闲曾同她说过……把穆河,穆河……到底是哪里,把他留在哪了,怎记不起来了……茶?不对,那是同宁曲闲一起去过茶楼的记忆。 还有什么,芸府之前,茶楼里,宁曲闲到底还说了什么? 回宫……她不要吃白饭……糖葫芦?窗,还有什么,等等! 骆西禾不由停下步子,她打着红色的油伞,缓缓闭上眼,闹市就在跟前,但却好像世界安静了一般,是的,她快想到了,宁曲闲问她当真要将穆河留在宫外吗?她说那个人,与自己无关了……就是下一句,他说了甚? “老头子你走开!我不要去大夫那儿,我不要……” 一个十岁大的孩子突然从旁边冲了出来,将骆西禾猛然撞倒在地,她不由睁开眼睛,双手撑着地生生浸入了落雪中,刺痛着那未愈合的伤口,而原本在她手中红色的油伞也滚了一段距离,停在薄雪中,尤是寂落。 “欸,阿民,你要听话啊,否则我怎么跟你的步莲姐交代?乖啊,落了疾可不成……啊,这位姑娘,实在不好意思,孩子太调皮了。” 那老大爷说着便重重扯开趴在骆西禾腿上的阿民,然后又一脸歉然的伸手想要拉骆西禾起来,却不想她摇摇头,自个站了起来,随意拍了拍身后的落雪,便背着包袱,捡起了一边的油伞。 他望着她这身打扮估摸着是宫中人,看来是惹不得的,可那阿民却调皮的跑了过去,大声的道了个歉,“姐姐,对不起,我是不小心的~” “没事儿,你日后小心点走就成,下雪了,路滑得很。”骆西禾也只是淡淡一笑,可惜那围布蒙住了下半张脸,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是笑了没有。 “姐姐你真好,比步莲姐好多了,要不我当你弟弟吧?”那阿民简直就是纠缠不休,骆西禾对小孩子也没办法,而且现在还有要事去办,那就是…… 慢着! “小弟弟,你爷爷是要带你去看大夫吗?”骆西禾突然问着,阿民也没有半点迟疑,他笑着点头,“对呀,但他可不是我爷爷,而且阿民最讨厌看大夫了,他要收好多铜板,步莲姐没有那么多铜板……” “真是个听话的孩子。”骆西禾蹲下身,正要摸阿民的头,那老大爷便有些蹒跚的走了过来,一脸严肃却又有些歉意的将阿民扯了过去,“打扰到姑娘真不好意思,还望姑娘见谅。” “不,我不碍事,倒是老大爷,我想去店铺,可是不知要如何走……” 没错,就是这个,宁曲闲当初把穆河留在药铺就走了,药铺,安阳那么多家药铺,会是哪一家呢? 当时穆河带着她到了石桥,也就是……茶楼附近?但宁曲闲怎会把穆河留在茶楼附近呢,莫非他是算准了穆河不会离开……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罢,只有这条线索了。 “老大爷,能否告诉我去六二茶楼附近的药铺的路?”骆西禾的声音柔柔的,叫这老大爷听了都不由生寒,他咽了咽口水,看着阿民,不知如何推脱。 “姐姐是说阿钱药铺吗?我知道哦,有很远呢,正好步莲姐和姐夫也在那里,阿民带你去吧~”他笑得实在单纯,天色也逐渐黑了下去,骆西禾想也没想,便点了头,却忽而有些羡慕他。 他有一个好姐姐,而那个好姐姐也应该有一个不错的丈夫,听这孩子的口气,两个人应是很幸福罢? 不像她,如同恶魔一般想要死死抓住穆河,可那也是她骆西禾,唯一的活路。 她,不是不能,而是不想没有他…… “阿民,别去打扰你步莲姐跟那位公子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你姐看得很重。”老大爷拍了拍阿民的头,一脸不忍的模样,而阿民却反抗起来,“不!我就要去,带这个漂亮姐姐去,让漂亮姐姐把姐夫抢走,这样步莲姐就不会那么奇怪了!” “傻孩子,你在说甚呢?乖啊,欸,姑娘,我来给你指条路吧,不能亲自带你去实在不好意思。”那老大爷说着就起了身,但不料阿民忽的从他手中溜走,扯着骆西禾的袖子就跑,如此她也不由随着阿民跑了起来,那老大爷也怪可怜的,身子骨是不成了,丝毫跟不上他们。 骆西禾只好将伞丢在老大爷的跟前,大声喊了一句,“大爷,我会看好这孩子的,天还下着雪,您小心着走,伞就留给您了。” 说着,那人影愈来愈小,她不由回头,望着眼前的阿民,不由笑了起来,“小弟弟,你跑的真快,你爷爷都追不上你了。” “哼,那老头子才不是我爷爷,漂亮姐姐,你一定要抢走我的姐夫哦!”阿民摸了摸鼻梁上的落雪,一脸认真,叫骆西禾不知要如何回答,她只好顺着话儿问,“怎了,那公子对你姐姐不好吗?” “也不是,他对我们也挺好的,就是姐姐太喜欢他了,把我们都忘了……还是以前的步莲姐好。” 阿民说完,就露出了难过的表情来,似乎是要哭了,可那步子却不曾停过,他扯着骆西禾踏过满地的落雪,衣块也在风中凌乱不堪,骆西禾则捂着围布,生怕飞走了。 而她只听那孩子十分倔强的说。 “你一定要把姐夫抢走!” 但她,对这种事情可毫无兴趣,她,只是想找到穆河…… ------------ 第五章 与君重逢君何在 第五章 “天都黑了,暮雪,我说的没错吧?她不会来了。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步莲搓了搓手心,她轻轻哈气,却见原本坐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穆河竟起了身,他握着手中的木簪,说话了。 “嗯,她不会来了。”似乎是肯定了某种期待,他终究无法自欺欺人下去,步莲也挤出一丝好看的笑,她抓着他冰冷的右手,比以往不知道开心了多少倍。 “那跟我回庙里去吧,别等了~”步莲觉着现在下着的薄雪,即使堆在身上,也不会认为冷了,有他在,她就暖和。 “不等了。”穆河望着手中的木簪如此喃喃道,那失落的眼神叫步莲好像去安慰,而就在步莲带着灿烂无比的笑容,正要开口时,他却一把挥她的手。 在没有月光的晚上,他站在落雪中,重复着方才说过的话,只不过,这次却多了一句。 偏偏是那多出来的一句,叫步莲觉着生,不如死。 “不等了,我要去找她。” 他要去皇宫,找骆西禾,倘若她不来,那么这段距离就由他来拉近。 他冒着雪,什么话也没有留下,就这样消失在雪夜里,那缓慢的步伐不是步莲跟不上,而是她突然觉着,即使走在同一条路上,他们也只是不认识的陌路人…… 为什么,为什么!难道她就如此不堪,难道她就比不上那个把他抛弃在这里还一直不来的女人吗?! “暮雪!你回来——回来啊,我还有话没说完,我跟你一起去找她,倘若,倘若她不要你了,你就跟我走吧?”步莲边跑边擦着泪水,她歇斯底里的喊声,让路人都不由望向这边来,而她也终于,终于追上了穆河的身影…… “欸,怎么没人了。” 阿民气喘吁吁的走到店铺门口,他一脸懊恼,而骆西禾则瞟向那台阶上依旧清晰的坐印,她安慰着阿民道,“一定没走远呢,待会你大爷能遇到的,姐姐先……” 说着骆西禾便转身走入店铺,她急急的抓住一个来抓药的人,也不等他反应,就匆匆开口,“你有没见过这么高,穿着黑衣,然后……” 说着,骆西禾便从衣间掏出一幅画像来,那是她自个描的,虽有点不像,但凑合用罢,没想到那男人看到这乱七八糟的线条后,却连连点头,“刚走呢,他后头还跟着一女的,那嗓门真大儿。” “往哪走了?”骆西禾也没去管他后头还跟着女人的事,那男子见她如此急,便速速道,“朝皇宫的方向去了吧……” 皇宫? “你居然说步莲那丫头嗓门大,不想活了罢?”那药铺的掌柜走了过来,瞪了那男子一眼,又一脸凶狠的望向骆西禾,质问着,“你找步莲的男人作甚?” 步莲的男人?步莲……阿民的姐姐?穆河……步莲的男人!? 才不到一月,竟如此了吗…… 她,白来了啊。 骆西禾瞬间失落起来,她放下手中的画像,将它狠狠捏成了团,那店铺掌柜的见此也不由于心不忍道,“那公子一直待在这门口不走呢,说是在等人,还是步莲给他求的情让他呆门口,姑娘你认识他?莫非你就是他在等……” 他话未说完,骆西禾便头也不回的猛冲了出去,阿民则瞪着眼睛,好奇的喊了一声,“漂亮姐姐,你去哪儿呀?你还要给我……” “去找你姐夫!” 骆西禾一脸恶狠狠的大吼着:“姐姐我要去把你姐夫——抢回来!” “哎呀妈呀,这姑娘嗓门也挺大。”方才的男子不由拍了拍胸口,而店掌柜则推了他一把,还呸了一口,“步莲那丫头嗓门更大!” “咳,掌柜的,我方才说步莲嗓门大,你可是一副想掐死我的的口气啊。”他刚说完,就被店掌柜一把推出了门外,他狠狠挥手,“走走走!阿钱药铺不欢迎你!” “啧,这人……” “大叔,漂亮姐姐和步莲姐抢起来,谁会赢啊?”阿民见男子被赶出来,于是顺带问了一句。 “不知道,应该是那漂亮姐姐吧。” “穆河!” 她拽着包袱,在冰冷的雪地里跑着,风吹散了她的发,也将那层蒙布吹到了脖子下,但骆西禾不再去管这些,她不知是摔了多少下,磕了多少次墙脚,哪怕是擦破了宫裙,摔断了胳膊她都在所不惜! 因为,这些天,她在宫中悠然自得,寂寞难忍的时候,穆河却在这寒冷的冬天,坐在那个地方,一直等,一直在等她! 他怎么就这么傻呢?他就不能不等吗,万一她辈子都不来,那这个傻瓜是不是也要在那里傻傻等她一辈子!? 可是…… 骆西禾抹了一把眼泪。 她却庆幸,还好他那么傻,否则,如果她来了,他却不在了的话。 她一定会难过死。 天是彻底黑了,各个店铺也都挂上了灯笼,那么亮,可以把黑漆漆的路照明,可却无法带他找到穆河。 对了,皇宫,他要去皇宫…… 他要去找她? 真傻,穆河,你还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骆西禾不由加快了步伐,她不要再哭了,如果又被他看到自己哭了,好歹也要告诉他,那不是难过才行。 她,头一次这么高兴的流泪。 不知是跑了多久,那薄雪似乎大了些,打在她脸上竟有些疼,而满街的灯笼却叫她开始焦躁不安,好乱,好吵,这是哪里,穆河,你在哪里…… 直到她被人撞倒在地,她才振作的抬头,那人带着嫌弃的目光,连一句抱歉也没说就匆匆走了。 什么啊,以为是她撞上的吗,那种眼神,她恨恨地拍了拍膝盖,从地上爬起,刚站稳却又见一壮汉朝这边跑来,似乎是追刚才那个人的,可骆西禾已经躲闪不及,她闭着眼,心想大概不会死…… 就在将要撞上的那一刻,一双冰冷的手却将她稳稳抱住,那双手的主人似乎被不轻不重的撞了一下,但却依旧站在她身后,不动半分。 “……”骆西禾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声,她望着雪地上映着的影子,不由“啪嗒”一下掉下了眼泪,一掉就停不下来了,明明刚才还想着绝对不能哭的,结果,还是忍不住…… “穆河,穆河……穆河!”她紧闭着眼,拼命的喊着,也顾不得周围人的目光,猛的转身,朝他抱了上去,又哭的一塌涂地。 “是不是冷了?”他将她抱在怀中,望着正微微颤抖的她,却是笑了,“那次你也说冷,但是这样,你就说不冷了。” “只有你……也就只有你,我才,我才可以不觉得冷。”骆西禾断断续续的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说完后她就又埋在他怀里啜泣起来。 “现在还冷吗?”他皱着眉头,担心她会不高兴了,为什么哭了呢,是不是他又做的不对了? “冷……”骆西禾擦着鼻涕,含糊不清的说出这样一个字。 “那要怎么做?”穆河低头望着她泪眼朦胧的样子,一脸的疑惑,而她却吸了吸鼻子,将泪水全擦在了袖子上,然后踮脚,将手绕过他的脖颈,就这样轻轻吻了上去。 “这样……” “就不冷了。” ------------ 第六章 两个女人的斗争 第六章 “跟我回宫吧。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骆西禾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望着眼前的人,他正背着灯火,叫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清楚的听见了,那一句: “好。” 他说好,那么干脆,却又那么不真实。 骆西禾抬着头,她吸了吸鼻子,不知是应该笑,还是应该什么也不说,这样将穆河抱住就好?就在她徘徊之际,他突然抽开手,从衣内掏出一支木簪来。 那只簪子骆西禾是知道的,那只簪子不正是她那天丢在巷子里,再回去时,却怎样也找不到了的东西……可是,怎么会在穆河手中,莫非当初是被他拿走了?当初,当初他就在她的近在咫尺的地方? “这簪子……”骆西禾似乎想解释,但穆河却摇头,他望着她好看的眼睛,不知是笑了还是难过,“是不是不好看,所以才丢掉?” 不好看? “不,不是的,那是……” 那是因为,她当初,想把一切斩断,可如今却又回来了,厚着脸皮又回来找他了,多么不知廉耻?但她才不会在意这些,所有的脸面,不早就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彻底没有了吗? “我也觉得,太难看了。” 穆河见骆西禾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便挥手,他墨绿的发带也在灯火中微微扬起,可那手中的木簪,却被他一下子,丢的不见了影子,叫骆西禾愣愣地待在原地,她松了手,很想问为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因为那只簪子,是她丢下的,是她…… 所以,即使穆河再将它从她眼前生生抛开,也没什么不妥,所以……所以他也要丢掉她了吗?刚才不是还答应陪她回宫的吗,怎么,莫非那是骗人的? 薄薄的雪就这样打在骆西禾的发上,像是染上了尘埃一般凄美,她望着他,灯火也熄了些,那雪地上的影子也开始模糊了,她不知道是泪水的原因,还是这雪,都消融了呢? “这个。” 穆河见她难过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也皱起眉头,从袖口扯出另一支簪子来,那好看的君子兰雕木就这样出现在骆西禾的眼前,就像风雪中的一丝微暖,生生撼动了她的心弦,这是……他做的吗? 落雪似乎被风吹了起来,她抹了把泪水就颤抖一手抓住那只簪子,放在手心里,轻声的笑了,“真好看,你做的真好看。” “喜欢吗?” “喜欢。” 就在骆西禾正要戴入发间的时候,从拐角处走出了一个女人,她单手撑在墙上,气喘吁吁的样子,大概是跑了许久,那刘海也似乎被汗水黏湿了,可骆西禾没想到,她竟走了过来…… “暮雪。” 她是这么叫穆河的,暮雪? 骆西禾呆呆的看着她一把拉住穆河的手,然后,竟笑得如此灿烂,“跟我走吧?” 跟她走?等等……这个女人,莫非就是他们口中的步莲?阿民的姐姐,原来如此,但她以为她是谁,她会让她眼睁睁的抢走穆河吗,不,不可能。 “姑娘。” 骆西禾轻声的道了一句,但手指的力度却十分令步莲吃疼,她紧紧掐着她的手,然后甩在了一边,差点叫步莲摔在雪地里,她有些摇晃的后退了几步,待抬头,骆西禾却已经站在了她的眼前,那好看的眼睛就这样瞪着她,竟让步莲有些害怕。 “你是……” 步莲有些不服气的站起身来,她也瞪着她,在这一点上,绝对不能输了,她不能输,倘若输了,穆河就回不来了,这个她唯一想嫁的人,这个她愿意付出一切的男人。 “我是谁,这是你可以问的事?”骆西禾冷冷一笑,那嘲讽的表情更是自然无比,她伸手指了指她的脸,再侧身又瞟了眼穆河,随后笑得更嚣张了,“你觉着,你配得上他吗?” “哼,想必你就是暮雪要等的人罢?没想到性格如此恶劣,真亏了他等了你那么多天,你可知道,他一直……你可知道我多想让他把你忘了!?”步莲越说越激动,竟让骆西禾有一瞬息的愣然,是的,她说的没错,她让穆河在风雪中等了这么久,这是她不能否认的事实,可是…… “不错,那又如何?他愿意等我,可你呢,你抓着他是想干嘛?跟我抢男人,是不是还嫩了点?”骆西禾说着又笑了起来,那好看的酒窝也如此露了出来,可惜天太黑,灯火也暗了,叫人看不分明,只有那刺耳的笑声叫步莲更加不想把穆河让出去。 他怎可以跟这种人走,这种女人,只是玩玩他而已吧?步莲紧握着拳头,她望着不远处的穆河,那人站在薄雪中,丝毫没有动过一步,那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发生的一切,而骆西禾却挡在他的身前,似乎不想让她再碰他一笑。 “真可笑,你不是把他抛在这里了么?为何又要回来,你绝对不知道,他在这里过的是有多快乐,你怎么能忍心带他走?”步莲轻轻将额头间的残发撩在了后头,她往前走了几步,鞋印在落雪中分外落寞。 “你叫步莲没错吧,还有一个弟弟,哼,你觉得你能给他什么,还是,你想让他给你什么?”骆西禾也凑近了几步,她一脚挥开在眼前的雪,洒在步莲的腿间,似乎是在警告,但步莲才不管那么多,她一下扑了上去,将骆西禾压在雪地里,那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才不要他给我什么!” 步莲将她推在雪地里,一声比一声大,“我只知道,我可以给暮雪幸福,我绝对,比你做的更好!你这种女人,还是离开他好了!” “你根本,就不懂得去欣赏,暮雪那么好的男人,怎么会爱上你,怎么可以……现在,现在我步莲要纠正他!他这个大傻瓜,爱错人了!” “说够了?” 骆西禾不再反抗,她就这样躺在雪地里,任那冰冷的物体侵入她的肌肤,那不带任何色彩的眼神叫步莲松开了手,却没有从她的身上离开,就那样,欲说无言的僵持着。 “说够了,就该我说了。” ------------ 第七章 你可知他的名字 第七章 灯火已熄,行人也愈来愈少,原本站在薄雪中,撑着油伞看戏的人也逐渐走散在安阳城内,各自回到了暖心的家中。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他们,还有家可归呢。 寒冷的冬夜里,在墙角一方,就只有他们三人,沉默了许久却未说话,只有骆西禾那讽刺的笑一直挂在嘴角,只有步莲无奈的眼神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晃动着,只有穆河一声不吭站在原地的木然。 “你说。” 步莲终于放开她,站起身来,而骆西禾却躺在原地,那笑容却愈来愈叫人发慌,在寒冷的冬夜里尤其渗人。 “说甚,你觉着我还需说甚吗?”她小声的笑出声在,却在夜色中分外刺耳。 “步莲姑娘,你可知道他的名?你可知他的身份?你可知他来自何方,你可知他喜欢什么,可知他为何不愿同你在一起?” 骆西禾一大窜的疑问叫步莲答不上来,她就这样愣愣的站在原地,半张着嘴,想了许久,才闷闷地摇头,却说,“但我知道,他不一定,不愿同我在一起,只要给我时间,我会……” “你会?” 骆西禾依旧躺在那里,好似不知这雪的寒冷,那样不屑的笑容,她正要继续说下去,穆河却动了动步子,他蹲下身来,望着她,不由皱起眉头,“地上冷。” “是呢……”骆西禾淡淡一笑,她的手搭在了穆河身上,轻声道,“你抱我起来罢。” 话音刚落,他便伸手,将她双手搂在怀里,然后缓缓起身,明明起身了,骆西禾却不愿离开了,穆河的胸口暖暖的,叫她想一辈子待在那里,于是她就这样倚在穆河的怀里,望着不远处的步莲,这次却不再笑了。 “时间,你以为你会有时间,还是我会给你时间?” “死了心罢,姑娘,你还有你的弟弟要照顾,何必好死不活的待在这里,同我抢男人呢?”骆西禾抬头,她指了指她的身后,步莲有些失措的回头,只见阿民正站在她身后,一脸受了委屈的模样。 “阿民……”步莲小声的唤了一句,就在阿民要说什么的时候,却又突然抬头,望着骆西禾不甘道,“阿民我会照顾好,但现在,我要把暮雪抢回来!” “真可怜,可怜的女人,你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暮雪?那是谁……哈哈哈!”她笑着笑着便抓起穆河的手,突然眼神变了,是那般凶狠而又叫人心有余悸,“你听好,他是我的男人,你休想得到。” “欸,漂亮姐姐抢赢了?太好了,步莲姐,姐夫走了,你就跟阿民一起回去吧?”那孩子痴痴的笑着,那般的傻气,可步莲却不领情,她怎么可以认输呢?不是还没有结束么,就因为那女人的一句话她就可以被吓走? “丫头,听话,走吧,回家去。” 忽而,一个打着红色油伞的老大爷从雪中走来,他有些跌撞而又缓慢的近了……骆西禾认得他,和阿民一起,认识步莲的老人。 “大爷,丫头我不走,我……”步莲似乎还想继续狡辩着什么,但却再也接不下去,就那样彷徨的站在原地,待老大爷走近了,她才失落的低下头,望着那一地的融雪,竟掉下了眼泪来,“我,我喜欢他啊,他们根本就不适合,他们两个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所以不如让我,让我来……” “拆散吗?”老大爷将伞撑过她的头顶,那被冻僵的笑容令人难忘,“步莲,你是怎么了,不是说好了,等她来了,你就离开吗?” 怎么就是说不听呢?对啊,她怎么就这么固执了。 “大爷,我……” “步莲姑娘,你放心,在我身边,他会过得比任何都好,不需要你怜悯。”骆西禾说着,便牵起穆河的手,那么冰冷,又那么叫人心安,是的,在他身边,哪怕雪再大,风再狂,就好像时间静止了,什么也无需再担忧。 他会保护她,在第一时间保护她。 夜终于深了,各种夹杂的感情,谁也无法释然,谁也不知道谁是怎样想的,但步莲却哭了,是那般伤心,她就是不服,就是不想放手,为什么谁都来劝她,穆河不是什么都没说吗?不是还没有拒绝她吗,只要还有一点希望,只要还有一点,说什么…… 也不能放弃啊!可是,现在的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穆河的沉默,就是最好的拒绝罢? “漂亮姐姐,我错了,步莲姐哭了,你把姐夫还回来吧?” 阿民说着说着就走到了骆西禾的跟前,那双冰冷的小手在试图将穆河同她扯开,这一幕叫人觉着辛酸,但骆西禾却毫不在意,她为何要在意,已经够了,现在哪还有时间去关心其他人的事,回宫才是第一要紧的。 “抢都抢了,哪有还回来的道理,而且这个男人,一直是漂亮姐姐我的,和你的步莲姐没有丝毫关系。”骆西禾一手挥开阿民,然后猛地抬头,小声对穆河道,“该走了。” “恩,走吧。” 他点头,从那淡然的眼神里看得出他对这里没有任何的留念,骆西禾为这一点而欣喜,因为人不能有所牵挂,一牵挂就会念念不忘,就会舍不得离开,就会像她一样,死皮赖脸的又找了回来。 还好是,找到了。 “但是我还要那根簪子,那是你送我的。”骆西禾认真的望着他的眼睛,那样子似乎还有点生气,语气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你怎么可以丢了它,明明我上次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的……” “我去找。” 穆河忽而一笑,他摸着她的头,随后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却在第二步被骆西禾一把拉住,她抬头,生气的模样更加明显,“你怎么可以丢我一个人在这里?我要跟你一起去。” 说着她便黏了上去,狠狠抓住他的手臂,一脸不容商量的样子。 “恩,一起。” 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步莲才知道什么叫做绝望,那种痛得有些麻木的感觉,只恨自个,为何会爱上他。 ------------ 第八章 雪夜中的两个人 第八章 “参见皇上,皇上吉祥。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安阳皇城,燕南宫内,朝花本是想就寝了,却望见一男子穿着暗红的锦衣打宫门口走进来,待走进了,她才一惊。 宁华昌也不见外,他疲惫的笑了笑,“我来见禾禾。” 看来他今天真的挺累,这么晚了还来找娘娘,唉……朝花不由在心底叹气,可惜娘娘却不在这里啊,看来得她来应付了。 “请皇上恕罪,娘娘睡了,夜已深,怕是不好打搅了。”朝花低着头,说着真像有那么一回事样,宁华昌也望着那里头已无火光,在准备离开之时却又折了回来,“朕就看看她,看看她就走。” “皇上……” “到哪去了。” 一家大宅子门口,骆西禾正焦急的蹲在地上,在雪地里翻来覆去的寻着,穆河也站在一旁的树干上,四处张望着。 “你真的是往这头丢的?”寻了很久的骆西禾终于忍不住性子的问了,她真怀疑他是不是记错了,虽然簪子小,可她视力也不差。 “实在找不到,便算了罢。”穆河从枯枝上翻下身来,踏起了一片雪花,差点泼在骆西禾的身上,她见此不由哼一声,一脚踢起,将雪都踹在了他的腿上,“这衣服是那女人给你的?” 她见他默认的不说话,便气冲冲的走了上去,直接将他的衣服扒下去,扒到一半见衣带还未解开,便又不耐烦的狠狠拽着,却几次也未扒掉,骆西禾不由撕扯,可那衣带像受了诅咒似的纹丝不动。 “可恶,可恶!” 骆西禾突然放弃了,她一下蹲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间,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穆河见此,只得从腰间抽出一把弯刀,将衣带一下割开,那黑色的带子就这样随着风掉落薄雪中,他的发似乎也有凌乱,待收起弯刀,他衣衫不整的也蹲下了身,披着那摇摇欲坠的深衣碰了碰骆西禾的肩膀。 却听她说,“不要碰我,我现在很生气,十分生气,所以……不要碰我,你穿着那个女人的衣服,不要碰我。” “帮我脱掉吧。” 穆河蹲在她身前,这样轻声的说着,不冷不暖的传在了骆西禾的耳朵里,她终于抬头,看到衣带已经不见,只有那深衣的后摆在风中摇曳,她望着穆河凌乱的刘海,不由动了动嘴角,却是笑了,那像是最幸福的微笑…… “你傻啊,不冷吗?”她一把抱住他,总觉得这样就心安,而穆河却回答她,“这样你就开心了。” 那样认真的语气叫骆西禾真想揍他一顿,虽然她确实有点开心,可是,比起开心,她更多的是心疼,心疼他总是这样在莫名中伤害了他自己。 “还记得吗?”骆西禾放开手,她差点都忘记了,转身将包袱拽下,速速的打开,取出一件深蓝的长衣来,她带着笑道,“我缝好了,你掉在我那里的。” 随着长风灌过,穆河的衣块也被吹了起来,骆西禾则不由打了个喷嚏,她捂着鼻子,将衣服一把塞在他手里,口齿不清的说着,“把那女人的换掉吧。” 待穆河伸手接过,她才擦了擦鼻子,皱着眉头一脸的疑惑,“为什么你不打喷嚏,在外面待了这么久,不冷?还是你们习武之人和我们体质不同……” “流出来了。” 穆河换好衣服后,一脸愣愣的拿着刚刚换下的衣服,有些笨拙的给骆西禾擦着鼻涕,她本来还没有反应过来,随后却噗嗤一笑,“你好意思呢?拿着那姑娘给你的衣服给我擦鼻……” 最后那个字骆西禾忽然就不好意思说出来了,只见穆河摇摇头,他蹲在雪地里,笑着道,“反正也没用了。” 看到这里,骆西禾突然可怜起步莲来,那女人,究竟自以为是到了什么地步?穆河明明就对她没有半分感觉…… 也罢,有什么好可怜的,那女人可是想跟她抢男人啊,无须心软。 “找到了。” 他突然起身,那只小小的木簪竟就在骆西禾的身后,只可惜有一半埋在了雪里,她也回头,伸手就将它欣喜的拾起,终于,又回来了,这样便圆满。 “行了,回宫吧。” 她起身,拍了拍腿上的雪花,又看着那地上被抛弃的衣服,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扯着穆河朝皇宫的方向走去,她将蒙布围了两圈,随后抬头,“我暂时还没有想到让你光明正大进宫的办法,所以今日……” “我会想办法进去。”穆河安静的看着他,那凌乱的刘海叫骆西禾不由伸手将它分好。 “从哪进去?”骆西禾放下手,好奇的问着。 “皇宫里有个后门,那里门卫稀少。”穆河淡淡的开口,像是在说着一件和他无关的事情一样,骆西禾算是明白意思了,但关键是,他需要一个能在宫中存在的身份。 这就,难办了。 那登记人数的册子,可不是那么容易改的,除非……除非?对了,兵部那边不是要调两个侍卫来燕南宫看守吗,只要除掉其中一个,不错,必须赶在那两人相知之前,除掉其中一个。 “穆河,我要让你杀一个人,你肯干吗?”骆西禾轻轻抬头,那眼神却有些不忍,见穆河点头了,便更加难过,都怪她无权无势,没有一点“关系”,这种事情还得要穆河自个动手…… “他叫彦然,你要代替他,成为燕南宫的侍卫。” 她话音刚落,他便又沉默的点头,似乎没有一丝不妥,骆西禾见此,她不由扯住他的衣袖,有些犹豫的小声道,“我杀了昭小青。” 她终于说出来了,之前还一直憋着的话,终于对他说了,原本还想着就这样混过去算了,反正除了宁曲闲,谁也不知道是她干的,可她怕自己心虚,她憋着一点都不好受。 不如告诉他吧,可他会是什么反应?她杀的,却是他的青梅竹马啊…… 所以,这一次,他会义无反顾的离开吗?或者,是原谅呢? ------------ 第九章 不论多久我都等 第九章 “我还杀了王爷!” 骆西禾见他没有说话,便加大了声音,她望着他的脸,却不敢正视。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这死寂一般的空气,叫骆西禾愈来愈压抑,她咬着牙,终是一笑,“是不是觉着我心狠毒辣?是不是觉着我这种女人,还是不要认识的好,是不是……” 她再也说不下去,突地梗咽,那颤抖的手绝不是因为冷,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说话?哪怕是一句“我走了”也好啊,现在算什么? 这时,就连宅子里的灯笼也熄掉了,月光也埋入云层里,四周一片黑嘿的,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没有听到任何言语,是不是沉默的太久了,让彼此都无法有机会再开口。 “你没事就好。” 他最后也只是这样一句话,那么简单,却让骆西禾感到了救赎,他这是原谅她了吗?但为何总隐隐不安,他是不是,只是无可奈何,什么也不想说了? “回宫吧。” 穆河不动声色的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她身前,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就是这样,才让骆西禾更加不安,“为何,你不应恨我?” 她这样问着,这么直白的问着,就像之前说自己杀了人那样直接。 可穆河却反问她,“为何要恨?” 为何?那还不是因为她是…… “他们与我无干。” 穆河淡淡的开口,那样生疏的味道,叫骆西禾不由心慌,无干,竟说无干……那谁才和他有关,她呢,她突然就败下了阵来,原来她也同步莲一般那么的自以为是吗? 也许在穆河的心里,她就和步莲一个分量能。 谁知道呢,谁知道啊! 够了!上天尽跟她开一些叫人怨恨的玩笑,这次也是,上次也是,下次一定也……大概,她从穿越到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起,玩笑就已经开始了吧。 “为什么不开心?”穆河突然这样问她,那清冷的声音,她似乎想到了他皱起眉头的样子,即便在黑暗中她也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我没有……”手似乎冻着了,感觉都麻木了,突然她被人牵起左手来,那微暖的温度,瞬间传达到她的指尖,“穆河。” “走吧。”他就这样拉着她的手,一路摸着黑,朝皇城走去,她则跟在他的身后,有些不知所措的迈动着不发,好像有几次还踩到了他的后鞋跟,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了拐角,路也愈来愈亮了,不知是走了多久,他们一路沉默,终于走到了这里,穆河松开手,他没有回头,望着那肃穆的宫门轻声道,“你去罢,我从后门进。” “嗯。”骆西禾点了头,她捂好蒙布,待走出了拐角,才不由背对着他,只道,“我等你。” “恩。” 这句话是那么耳熟,那日在悬崖之上,她也是这么对他说的,我等你。 她知道,这句话会成为他的负担,可她还是忍不住那么说,她想告诉他,她其实等不了多久,但无论多久,她都会等。 雪停了,可长风还是那样的叫人觉得心寒,她迈着小碎步,走在萧条的大道上,那高高的城墙,真是威严到叫人想逃,但只要穆河在的话,怎样都无所谓了,怎样都能熬过了,怎样都不会绝望了。 “欸,你怎这样晚啊,都要三更了,真不知道燕妃怎么教的你。” 那门口的兵卫一脸不耐烦,他拿过出宫令,在册子上划掉了名字,才放她进去,骆西禾也不想多与他说话,于是也懒得解释,就那样回了宫。 一路上有些隐隐不安,她想,皇上大概不会来罢,可刚走到燕南宫门口,就见有人出来了,她小心的闪在了假山石后,待过了一阵子,才探出了一个头来,只见那人已经走远,可这背影分明是宁华昌,他怎来了?还一副十分疲惫的样子…… 不知朝花有没有好好瞒过去,但看这动静,估摸着没有出事。 她想着便踮着脚,速速窜入了宫门,不想才到门口,就脚一打滑,摔在了雪地里,那院子里的灯火还未熄,她清楚的看到自己手上,扎着一条墨绿色的长带,那个地方,正是骆西禾今日打碎了茶杯留下的伤口…… 她望着那条墨绿的长带,竟是笑了。 那个傻瓜,居然发现了…… 那里谁都没有注意到,只有他,也就只有他。 骆西禾一脸开心的站起身来,她拍了拍膝盖上的雪花,轻轻用嘴啄了手上的带子一口,这个,大概是穆河拉起她的手时给她系上的罢~ 那时太暗,她竟开始想象穆河将墨绿的发带扯下的场景…… 为什么越想越xiaohun? 骆西禾不禁偷笑,抬头却见朝花正从里边出来,望见骆西禾就像见到神仙一样,急匆匆的跑来,直道,“娘娘,皇上刚走,娘娘没碰见吧?” “碰见了。”骆西禾很快开口,这一句话说的朝花像傻了眼似的,挤不出一句话来。 骆西禾好像明白了什么,她又接着到,“我看到了,他没瞧见我。” “啊……” 朝花听到这里,总算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自己功亏一篑了呢,于是略带激动的小声道,“皇上说要进去看娘娘的时候,真是吓死奴婢了,但不知为何,他就在门口站了许久,却什么也没说,马上又走了。” “门口?”骆西禾想了想,却想不出个理所当然来,于是便摆摆手,“罢了,明日本宫去找他,现下已晚,你便去睡了吧。” “喏~”朝花笑着欠了个身,她没走多远,却又被骆西禾忽的叫住,她抬头,然后轻笑,“你今儿做得不错,本宫看好你。” “欸。”朝花呆呆的应着,知道骆西禾入了门内,才反应过来,像是得到了天大的肯定一般,也在庆幸自个没有跟错主子。 做得不错? 终于,终于有人肯夸她了,在王爷那头做一枚不被看好的棋子的时候,不论多苦,那人都只是一脸不在乎的样子,这一次,自己终于可以不是棋子了…… ------------ 第十章 哪里不是如此的 第十章 第二日,骆西禾早早梳妆,她抹上淡淡的胭脂,随后一抿薄唇,望着镜中的自己尤其动人,便看准了下朝的时间,准备去找宁华昌。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她想穆河大概也已经行动了罢,如果计划未出错,那么晚上便能见到他出现在燕南宫前了。 “娘娘,这么急着见皇上,若皇上知道了定会十分欣喜吧,奴婢见昨日他如此疲倦还来见娘娘……”朝花站在一旁替骆西禾盘发,便不觉这样说道,骆西禾听罢,倒是蛮欣喜,只要宁华昌对她还有意,那么深宫的仗她就不会输。 只要她不输,皇后的位置迟早会是她的。 “成了,看你这手巧的。”骆西禾望着镜中的自己不由一笑,朝花也谦虚的低下头来,但那笑意却是掩盖不了,骆西禾就是喜欢这样单纯的人,省得自个麻烦。 下朝时间已到,骆西禾便披上裘袄,拿起门前淡紫色的油伞,缓缓撑开,这外头又下起雪来了,她想起过去下雪时,自己会常常滑倒,每一次都是自个爬起来的。 但她觉着在这宫中,即使自己倒了,哪怕穆河扶不起自己,也会陪自己一起挨冷受罪,这就是她唯一的安全感。 书房的大门被打开,李公公一望见她亲自来了,便立马禀报给了宁华昌,宁华昌当然开心,原本皱着的眉头也不觉舒展了许多。 刚踏入门栏,她便丢下油伞,将裘袄交给了李公公,见宁华昌一直盯着自个的一举一动,她也不由一笑,端着盘子坐在了他的身侧,并使着眼色,叫那在一旁沏茶的宫女下去。 “皇上,怎不见良姬呀?”骆西禾故意撒娇般的问着,她将糕点拿起一个放在他嘴边,等宁华昌开口要吃时,她却缩手,自己给一口咬了,“不回答就不给。” “欸,我的傻禾禾,她怎么能同你比?你才是朕的心肝宝贝呢,乖啊,喂朕吃。”宁华昌宠溺的抚着她的刘海,骆西禾便小声道一句“讨厌”然后将自己咬了一口的糕点放入宁华昌的嘴中,他缓缓的嚼着,笑得一脸欣喜,“禾禾咬过的就是甜。” “哪会?”骆西禾装作什么也知道的倚在了宁华昌的怀里,轻声道,“妾身知道昨日皇上来过了。” “哦?朕看你睡了,便走了。”宁华昌又自个抓了个桂花糕,咬了一半,便将另一半分给了骆西禾,她张着嘴,一口叼住,含糊不清的反问着,“皇上累了?” “是累了,朝中的事情太多,还是你让朕宽心,其他的,简直恨不得丢出宫去。”宁华昌说着还真把一本奏折丢在了案几上,“什么改国策,天天嚷嚷着,烦都要烦死了。” 骆西禾听罢,便露出心疼的目光来,她给宁华昌按了按肩,装作无意的说起,“皇上,你说给禾禾那宫的侍卫都戴上个蒙布如何?” “恩?怎了?”他倒是感兴趣起来,骆西禾便轻声道,“天冷了,而且,禾禾不想看到其他男人的脸,禾禾只想看皇上的脸~” 她笑的倒是真实,宁华昌听罢更是爽快答应了,毕竟这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但对于骆西禾来说这很重要,若穆河被人认出来那还了得?不是殉职了么,和着闹鬼了,而且还是在她燕南宫,到时候那才叫死无葬身之地。 “王爷死后,朕也过得不好,朕不知道那时太后去找了你……”宁华昌那语气似乎很是愧疚,毕竟让骆西禾去送的毒酒,但隐约间,她感觉到了什么,他大概是变相的问,为何是她罢?为何莫名其妙的,太后谁也不选偏偏会选她罢? 那她又该如何回答?骆西禾吃着桂花糕,随后漫不经心道,“皇上是不是也怀疑禾禾?” “不,朕不是太后。”宁华昌见骆西禾听明白了意思,便更是觉得自个对不起她了。 “皇上,如何禾禾说实话,你会不会怪罪禾禾?”她突然这样问,那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映着那眼眸更加碎乱。 宁华昌则是放下了折子,顺带将手中的笔安放在了砚台上,才认真的回头去,看着骆西禾轻轻点头,“朕不怪你。” 好,既然如此……骆西禾暗自一笑,但脸上的可怜却装得活灵活现,“王爷他,逼妾身去做对皇上不好的事,可妾身没有做,次次向他误报,后来时间一久,他就知道了,没想到,随后太后便叫了妾身去,竟给了妾身一碗毒药……妾身觉着王爷有那般思想是不对的,但却觉着罪不至死,可太后都这样下了命令,妾身不得不遵循……” “妾身最终是把王爷给害死了,他是妾身害死的……皇上,若不是他说,假若不听他的他就要杀了妾身,妾身才不愿意被控制,皇上,禾禾有罪,请皇上……” “禾禾没罪。”宁华昌原本皱起的眉头一下舒展开来,他抱着她,像是抱着珍宝一般,随后笑了,“你肯不怕死的和朕说,朕已经很欣慰了,这一路来朕平安无事,也是托了禾禾你给王爷误报,你何罪之有?” 误报?呵……她可是时时刻刻都希望他死啊,她这么狠毒的女人,为什么他硬是看不出来呢?还是早已看出,只是不愿点破罢了? 骆西禾不想去胡思太多,任宁华昌抱在怀中,其实她知道,宁曲闲迟迟没有下手,是因为宁华昌对他的情义,人就是这样,若不冰冷到底,死的人不是别人便是自己,宁曲闲就是个十分形象的例子…… 倘若他不顾及情份,倘若他没有爱上她,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如今,她又要害穆河了?不,她要保护他,就像那天说那样,她不会让他再受苦,让他过得比在宫外幸福。 她骆西禾是可以给穆河幸福的,不像那个什么也没有还带着一堆拖油瓶的步莲,口口声声说自己对穆河好,可是呢,连他名字都不知道的可怜女人。 她能比过她骆西禾吗? 朴素有什么好的,宫里什么也不缺……除了再分明不过的地位,但他骆西禾却是不信,莫非宫外就不分地位吗? 反正,哪里都是这样的。 到哪里,都是这样的。 ------------ 第十一章 梅花雪如此妖娆 第十一章 夜深。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燕南宫一片安泰,骆西禾正从外头往宫门走去,今日她算是陪了宁华昌太久的时间,他也赖了半天,好不容易挨到这时,差点被拖到书房过夜了,真是头疼。 这回仍旧是李顺德送的她,骆西禾虽不太领情,但却想起了什么似的,直问,“那次的食盒,查出什么来了?” “回娘娘,那毒甚是蹊跷。”李顺德一听,便声音小了下去,他低着头,夜里太暗,灯火却愈来愈弱,竟不知是何表情,“毒乃大漠的‘骨血’,毒性剧烈,但流传到中原的却甚少,莫说是宫中人,哪怕是江湖上风流的用毒高手,也难得此药。” “如此说来……”骆西禾恍然陷入了沉思中,她裹着皮裘,在夜风中缓缓行走着,待到了假山石旁,她突然开口,“你去查查,近日里出宫的是哪些人。” “喏。”李顺德倒是听话,其实她也不太明白为何此人一下子对自己忠诚起来,莫非是自个在皇上那儿地位甚高,他想来讨个风头? “你先下去罢,燕南宫就在前边了,本宫自个回去。”骆西禾这样说也不是为了别的,她只是想见穆河,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已经在燕南宫门外值守了罢? 李顺德也不在意,他将油伞递给骆西禾,轻声道了一句,“喏。”便返身往平景殿走去。 她见他走了,却不急着回去,毕竟得想想,如何把另一侍卫支开,或者,如何把宫里的宫女们打发走,否则她和穆河哪还有说话的余地? 等等,她似乎忽略了一个问题,穆河不是会武功吗,干脆让他来自己的屋子里? “末将见过燕妃娘娘,不知娘娘有何雅兴,竟深夜停留于此?” 来者却是姚绍年,他这次没有穿盔甲倒是顺眼多了,但是文绉绉的对话感觉硬是不能习惯,骆西禾只是轻轻瞟了他一眼,随后才道,“闲来无事,便四处走走,倒是将军你为何来此?” “末将……末将见此地的梅花开得甚好,便不由自主的来了。”他笑着望向那被落雪压着的梅花,而骆西禾却皱起眉头来,她将灯笼举起,直道,“本宫不喜欢梅花,太妖艳了。” 听到此,姚绍年便疑惑了,他望着那已然绽放的梅花,喃喃道,“这梅花如此孤傲,怎能说妖艳呢……” “你看,那花瓣红似胭脂,被白雪衬得更是妖娆,说孤傲?这大冷天的开花,岂不是自找苦吃,终也不过是一枝被人嫌弃的花,待到这天寒地冻时,才有它自身的价值,孤傲……该是说可怜罢?”骆西禾说着,便觉着那风愈加凛冽,她裹着皮裘,不待姚绍年回答便告辞了去,而姚绍年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却尤是不舍。 “可怜?”他傻傻一笑,不知为何,他觉着此人,倒是愈加有趣了。 燕南宫的灯都灭了,只余下淡淡的月光撒在冷清的雪地上,骆西禾提着灯笼,顺着小道走了进去,看着那门口站着的两名侍卫很是紧张,她什么都不怕,就怕万一穆河失手了…… 骆西禾急急走到宫门前,却停住了,她速速打量了一会子,才漫不经心的开口,“你们俩就是李公公从兵部调来的人罢?” “回娘娘,我们确实是的。” 其中一个人作了答,她转身望向另一人,待看清他的眸子,才深觉不错,骆西禾将手中的灯笼交给了他,轻声道,“你随本宫来,本宫这儿有许多重活丫鬟们都干不了。” “喏。”他低下头,将灯笼打在前头,便随骆西禾进了去,而站在门口的另一人尤是郁闷,心想着那家伙运气甚好,一来就被娘娘叫去干事了,他怎么就碰不到呢? “你待会从西边的第二个窗户翻进来,我等你。”她直视着前方,小声说了一句,见他点头,才裹着皮裘进了门去,她望着穆河将灯笼挂在木柱上,随后离去的身影有些痴迷,待朝花又来才缓过神似的将木门合上。 “娘娘,这么晚才回来,定是很累了。”她端着茶,似乎是刚沏好的,没想到这丫头还挺有心的,骆西禾轻轻吹了吹,抿了几口,才将皮裘脱下放在一旁,只见她打开里屋的门,回头道,“你下去休息罢,本宫乏了。” “喏。”她像是得到什么肯定一般退了出去,见她出了大门骆西禾才安心的转身,将木窗撑开了一道缝儿。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这种事竟很刺激,毕竟被发现,那可是死罪难逃的罚,死?她从未体验过,有时甚至觉着,死也没什么,因为死了的人,是不可能会有感觉的。 也许在别人看来,这私会是最肮脏的事情,但骆西禾却从不这样认为,因为对方是穆河,她完全无法想象,穆河同肮脏这个字样摆在一起,多么的不和谐?对于骆西禾来说,他大概是最为纯净的存在了。 像一张没有瑕疵的宣纸,很快就要被她加上浓重的一笔,骆西禾觉着,总有一天,她会将他也一并拉入地狱…… 将这个不暗世事的男子,不,也许他什么都知道,只是沉默而已,也许他比谁都清楚,只是不说。 骆西禾有时候很享受这种安静的感觉,但又有的时候,讨厌得快要发狂…… 那种叫人恐惧的压抑,结果还不是源于自个的不了解?是的,她不了解穆河,她不曾清楚这个人为何会那么坚定的等她,她不清楚这个人为何会对她那么好那么的不离不弃,她甚至不清楚这个人,到底是喜欢自己,还是…… 还是在利用自己。 一想到这里,骆西禾就莫名的开始害怕起来,倘若走到了最后,她终于胜利,而在得到权势的那一刻,穆河却背叛了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她揉着太阳穴,心中的不安更是深刻了。 待听到木窗被掀开的声音,她才从浑浑噩噩的胡思乱想里苏醒开来。 ------------ 第十二章 灯火暗然伊人笑 第十二章 “你来了?” 骆西禾赶紧下了床榻,她撩来那令人心烦意乱的流苏,才看清来人。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穆河正从窗外翻进来,他刚一落地,哗啦地冷风便吹得骆西禾不由哆嗦,她裹了裹深衣,虽一切妥当但仍旧不安地望了眼门外,只见灯火已然熄灭,才放心的穿上布鞋走向穆河。 似乎外面下了雪,她发觉他墨色的发丝上竟染了几抹白妆,就像是一朵在冰川绽开的墨滴,滴在最温暖的角落里不差分毫。 骆西禾轻声叹了口气,她缓缓迈着步子走到他的身前,随后替他将那发间与肩头的落雪拍去,“有时候,你挺像个孩子的。” 她笑着蹭掉那沁凉的雪点,随后拉起他的手,却惊觉是如此冰冷,骆西禾愣了会,才想起什么似的直问,“你在宫门外站了多久?” “不大记得了。”他淡淡的回答着,平静而又显安逸,骆西禾则皱起眉头,将他摁在木凳上,随后娴熟的沏了杯茶,外头的风声也愈来愈大,听着尤其慎人,她将杯子递给他随后自个坐在了一侧。 其实这安静得恰到好处,骆西禾挺喜欢,她可以撑着下巴,然后盯着穆河的一举一动,好似他的所有都足以让她深记。 “茶有些烫。”骆西禾将窗户关严实了,还不忘提醒一句,她突然有一种同穆河是老夫老妻的感觉,这种莫名的心安感,让她不由一动。 待木窗关好了,那风声也沉闷了些许,骆西禾将凳子搬到他的身边,随后一把抓着他的手臂直笑,“你真是越发不爱言语了。” 穆河听罢,也只是看着他,似乎是笑了,叫骆西禾不由黏在他怀里偷乐,“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她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出这句话,只因被她赖着的人是穆河,所以才义无反顾的蹭了上去,她觉着那里才是自己所一直追寻的世界,那里才是唯一的乐土和安园。 “穆河,说实话,我手里拽走了两条人命,特别是昭小青,你真不怨我?”她突然认真起来,抬起眼也只敢盯着他的鼻梁,这种问题,骆西禾实在没有勇气去直视那个人…… 他大约是听清楚了,却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似乎连茶叶都一带吞并,不知是沉默了多久,他低头,那一瞬息终于对上她好看的眼眸,“你若要杀人,我替你做。” 这句话声音不大,但骆西禾却觉着它在脑海中游离了许久,就好像那次他在浴房头对她说,我带你走,一般的真实。 也许骆西禾真的不懂他,甚至琢磨不透穆河的内心,可她却明白,这个人,会对自己一直好,不论自己做了怎样大逆不道的事,即便是遭世人唾弃,这个人,也会义无反顾的站在自己的身边,不动分毫。 “穆河,我不会再让你杀人,我要让你比在宫外过的更好。”骆西禾将茶杯拿过,又沏了了杯,透着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水雾,她望着穆河,恍若隔世,就在她端起杯口时,却听见他微微咳嗽了声,声音不大,却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外头的风依旧在呼啸,骆西禾也随之皱起眉来,她抬眸,伸手摸向他的额头,竟有些发烫,看来是受了风寒,莫非是在宫外的那些天一直待在外头等的? “我没事。”他见她担心的样子,不由如此说道,为了证实竟勉强一笑,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看得骆西禾的心好似被抽了一鞭子,火辣辣的疼。 “今日你要回那侍令处去吗,可否留在燕南宫?”她撩起他的刘海,想着那侍令处的房子冰冷冰冷的,连火炕都没有,却不想他是摇头,他说,“不回去,我得守着燕南宫。” 骆西禾大概是明白了他守的意思,可她怎能忍心叫他站于风寒之中,想着方才那同穆河站一起的侍卫也该是走了,骆西禾便一把将他拉起,推在了床上,他倒是不反抗,只是有些讶异。 “守这宫,无非就是守我,那不如守在我身边好了。”她望着他,随后一扯被子直接盖他身上,再想那桌柜里似乎有些不知名的药,她捣鼓了半天,又拿出上次自己染了风寒那太医开的单子,认了半天才看明白那是什么字,简直就是难为她。 骆西禾闻了闻,随后起身,她将药一把丢在桌子上,却还需要开水,当然,那壶子里的茶水怎敢用? “穆河,我出去一会,你在这儿别动。”她头也不回就这样说了一句,随手揣着药材就跃上了凳子,撑开那木窗便一个跟头翻了出去,这般的笨拙却又粗鲁,她想他一定又看自个笑话了,可是没法子,这里离柴房最近。 只可惜这天黑漆漆的,又没掌灯,那冷风吹得硬是难受,连手都要冻住了,她靠着宫外的灯火,摸着黑,终于找到了柴房,庆幸的是火还未熄,她赶紧添了火绒,蹲在一边使个劲的吹,还呛了几口,骆西禾都能想象她一脸灰土的样子了,赶紧抹了一抹才将药丢入了瓷坛里。 火是大了,但药似乎还需一会子才熬得开,她只得百般无聊的坐在一旁的小木凳子上,又笑自个胡闹,堂堂一个被封测的妃子,现下竟然坐在这儿替一个侍卫熬药,若是穿了出去,定说她是脑子有问题,没救了。 可她十分享受这种感觉,听着那夜风的身影,冒着雪,只为穆河熬上一碗药,那么傻,却又回味无穷,总觉得这一辈子不做点什么事,她就是白活了,爱一个人,就要好好的爱,莫非不是? 即便她想要花心,可直至今时,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一旦爱上了,就没得后路可走,连失忆这件事情都是奢求,但骆西禾不想失忆,她怎会想忘记穆河?忘记所有人都可以,唯独他,不行。 都说沉浸在爱里的姑娘都是傻子,骆西禾常常在想,自己确实经常犯傻…… “也好,难得糊涂。” 她轻轻一笑,望着那零碎的火星,又想起那人来。 ------------ 第十三章 寒风吹雪不眠夜 第一十三章 夜色已深,外头的雪却依旧不停,骆西禾坐在小木凳上,忽而觉着自个穿少了,恨不得跳进柴火里。请使用访问本站。 待过了些时辰,她才终于掏出棉布,估摸着药熬好了,伸手便将棉布垫在坛沿,随后缓缓端起,她没有多余的手,只得一脚将木门踹开,那风混杂着雪随即涌来,骆西禾则护着药坛,小心翼翼的走在雪地里,生怕一个拌脚这辛苦熬的药也没了。 她不知顺着墙走了多久,终于摸到了木窗,一打开,依旧一片漆黑,除了木架上那一支快熄灭的白烛在风中摇曳便无其他的光源,她先是小声的叫了一声穆河,见无人应答,就思量着他大约是睡过去了,毕竟过了好几个时辰。 她将药坛摆在空处,然后自个翻了几下才爬上去,待踩双脚准了木凳,骆西禾便小心翼翼的着了地,生怕惊醒了正在睡觉的人儿,她微微喘息着将药坛摆在了圆桌上,而后将烛火挑了挑转身就关上了那木窗。 当她把药倒入碗中,掌着烛灯走到床前时,骆西禾才突的愣住,透过碍眼的流苏,便望见那整齐的被褥被铺在床榻,而干净的玉枕上,却没有那个她一直念叨的人。 他,走了? 骆西禾恍然若失的呆在原地,她刚想转身去寻,那门却忽的被打开,她端着药,掌着烛灯,似乎被吓到了,有些失措的回头,只见宁华昌打门外走了进来,他一身的飞雪,叫骆西禾不知作何表情。 “皇、皇上……你怎来了?”她将碗端放在一旁,随后将烛灯搁在木架上,一脸的不自然。 毕竟她是告辞了他才回来的,不想这宁华昌怎又来找了自己,莫不是有要事,那……可关键是,穆河去了哪里?他还生着病,若放着不管,那得出乱子。 宁华昌见她如此,正准备说什么,却闻到了药味,便朝桌上望去,“禾禾,你病了?” 骆西禾听罢便抬头,忽而觉着眼前的人尤是碍眼,“皇上,妾身无碍,一点风寒罢了。” “欸,今个儿在朕那儿可还好好的,你怎就……来,让朕看看。”说着宁华昌便担忧的往前了几步,骆西禾倒也不闹,只是说着,“皇上,这黑灯瞎火的,你想看禾禾也看不分明呐。” 她表明上虽是平静,可内心却像火烧眉头似的在原地打转,她估摸着穆河定是在宫门值守,这么大的雪,是要急死她吗? “禾禾说的也不无道理,朕现下来,也只是为了还一样东西。”他说着便抬手,那精致的木簪出现在烛火中,她微微一惊,望着君子兰的木雕便有些迟疑,没想到自己会倏忽到把穆河送自己的东西掉在书房里…… “这簪子真精致,是在宫外得的?”宁华昌说着便抚了一下簪尾,随后娴熟的插入她的碧发间,那木簪则在烛火的照映下更加好看了,可骆西禾却管不了如此之多,只期望着宁华昌快回去,“皇上说得极对。” 她说完便琢磨着要“送客”的话,却叫宁华昌抢了先,“好了,朕就不陪你了,明日还要早朝。” “妾身恭送皇上。”骆西禾也不想多说,只是欠了个身,他便已走出门外,叫她一阵心慌,这宁华昌半夜来这里,只为了送木簪?就如此匆匆离去,可不像他的作风…… 但现下还能管这些?骆西禾拉上皮裘便往外头走去,她站在石柱后,等着宁华昌远去,天大寒,那长风呼啸,叫骆西禾看不清宫门外是否站着人,等宁华昌彻底不见了身影后的一炷香时间,骆西禾才迫不及待的朝宫门奔去。 那昔日的飘雪此时就像一道寒鞭,狠狠抽打在她的脸上,可这又如何,就这点疼,能及上多少她对穆河的担忧? 骆西禾终是站在了宫门口,四处望着,却寻不到一个人影,那空荡荡的宫门外,留下的也只有宁华昌将要被雪埋没的脚印。 他去哪了? 回了侍令处? 她抬头,望着这外边的灯笼以及那漫天的飘雪,忽而觉着好冷,骆西禾踩在雪地里,深深地不安感瞬间遍布全身。 她知道的,穆河不可能回去,除非是出了意外,意外?什么意外…… 该死,都怪她倏忽大意将他一个人丢在屋子里,倘若被宁华昌发现抓走了,也不是不可能,那么宁华昌三更半夜造访,还她木簪,却什么都不说,只是为了给她后路?不,不对……宁华昌如果知道真相,便绝不会做到如此平静的地步。 那么,穆河到底…… 骆西禾拽着皮裘上的绒毛,一脸失落的朝宫内走去,那黑压压的一片屋子,叫她不由心烦,待她走到一半,却发现一间空房子里头有着微弱的火光,她尤是诧异,莫非!? 骆西禾小心翼翼的朝那头走去,待靠近了,她才弯下身子,把皮裘丢在一边,偷偷摸摸的蹲在门下,随后将耳朵贴着木板听里头的动静。 可窸窸窣窣的却无对话,她一阵懊恼,躲在阴影里,轻手轻脚的在窗纸上戳了个洞,却发现朝花在里头一个人捣鼓着什么,再望下去,竟然望见了她寻了半天的人,穆河! 怎会在这里? 骆西禾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穆河似乎昏了过去,正闭着眼倒在椅子上,这一幕看得她硬是心酸了下,再管不得那么多,她猛的起身,将门一推却发现是上了锁,那里头的人一听动静也慌了神,竟停了动作。 骆西禾倒是没了性子,她恨不得立马给这门踹出一个洞来,“朝花,你是要叫本宫来砸门吗?” 门内的人听了,更是失措,她不想有人会来,而且来人竟是娘娘,更没想到,她竟知道里头的人是谁,朝花望着手中的药草,只得认命的起身,望着门外的人影,更是害怕。 “娘娘,奴婢有罪……但请娘娘见谅,这人倒在院子里,天色也晚了不好去寻太医,见他是燕南宫的人,便……” 她说着就将门打开,不想骆西禾一来就当头给了她狠狠地一巴掌,那刺痛的感觉,朝花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了。 ------------ 第十四章 我更想要对你好 第十四章 “出去。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骆西禾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朝花,只见那人低着头,犹豫许久才盯往脚尖开口,“娘娘,可这人……” “难不成本宫还摆平不得一个下人?”骆西禾冷笑一声,那样生疏的面孔叫朝花不由心有余悸,她曾未见她如此过,想来定是真的生气了。 朝花只好应了声,毕竟自个没理,更何况对方是主子?她只得低着头退了出去,那沁凉的雪花打在窗户纸上,令人一阵心寒。 待朝花走了,骆西禾才猛的将门关上,她挥袖一拴,桌面上的烛火也随之一颤,骆西禾抬头,她迈着步子走到木椅前,望着眼前的人儿,不由蹲下身,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他的额上,竟烫得如此叫人心头一颤。 她回头,似乎闻到了药草的味道,待烛火稳下,她才看清桌子上的药碗,那大概是朝花留下的,虽说她这也算有心,但,骆西禾决不允许任何对穆河有心……这个人,只能由她来保护,也只能由她来拥有。 她将汤药用勺子搅匀了,吹了又吹,才抬手试了一口,苦到极致,骆西禾都不由吐了出来,她皱着眉头擦过嘴角,望向昏迷不醒的穆河,又是一阵心烦。 “我该要如何说你,大冷天的,何必带着病出去受罪呢?”她虽知道自己说了他也听不到,但还是不由开了口,最后也只愿自个没有想周到,她以为他不会走,她以为他会在床榻上等着自己熬好药…… 可终,不能如她所愿。 更让骆西禾恼火的是,朝花居然碰了穆河,碰了她的男人,凭什么?这燕南宫的一切都是她的,朝花这该死的下人,那个没有卑微的宫女,凭什么碰她骆西禾的男人? 凭什么?她一路走来,经历了这么多,凭什么?谁知道啊……能回答她的人,恐怕早已千疮百孔,落入土中,成为了一具白骨。 “咳……咳!” 穆河恍然苏醒,他警惕的抬头,却发现骆西禾正端着药站在他身前,那仅几寸的距离,让俩人都沉默了一会子,最后还是骆西禾打破的沉寂,“我还在想,倘若你一直不醒,我要怎样喂你……” “咳!”他干咳了一声,伸手揉着眼角直问:“我怎了?” “先别说那么多,快喝了这碗药。”骆西禾倒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碗端在他唇边,那勺子也不用了,药也凉的差不多了,只是…… “有点苦。”她不由出声提醒着,却见穆河接过那碗药,一口灌了下去,她呆呆的望着,方才手接触到的那一丝冰凉,硬是让人忘不掉,温暖得微妙…… “不苦吗?”骆西禾见着只剩渣子的碗底,看着他挥袖将嘴角一抹,认真道,“很苦。” 那两字叫骆西禾不由笑出声来,“那你还喝得那么快?” “我见你挺急。”他也跟着扬起嘴角,望向骆西禾有些愣然的表情,竟笑开了,那是她第一次见他如此,也许是因为病了的原故,穆河竟比平时温润了些许。 “哪的事,我才不急你,倒是你,摔在院子里了都不知道,要没有被发现,那第二日……”她突然说不下去了,低着头,一阵难过就这样压在喉咙口,她无法想象,倘若没有被发现,第二日,她是否还能再听见他的心跳? 又是这莫名的不安感,又是这奇怪的压抑,而后,又是……这习以为常的沉默。 也许是他不知该如何作答,骆西禾眼里分明是担忧的神色,即使假装不在意,声音却出卖了自个。 “以后不许再这样……在燕南宫,你得听我的。”她抬头,那泪花掉在眼眶里,硬是忍住没哭出来,穆河见此也蹙起了眉头,他起身,同她的距离又近了些,骆西禾似乎有些恍然,她才想说些什么,却被他一把抱在怀里,虽一身的草药味,但骆西禾却觉着…… 自己再也离不开了。 她伸手,抓住他的袖子,犹豫了许久才开口,“穆河,你会是我的吗,会一辈子是我的吗?” 她知道,这个问题很幼稚,也很可笑,毕竟谁会知道,一辈子是有多久呢? “只要你想。”他望着她的眼睛,那毫无瑕疵的认真,就这样映在骆西禾的眼底,只要你想……只要她想,如此简单的事,她却是一个人纠葛了许久。 穆河从不会问她为何,他只会认真的去做,更是从不伤害她,也不会背叛,这样的一个男人,她除了爱,便只剩爱。 但骆西禾却也清楚,自个现在的身份,他们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走在一起,她还要去讨好皇上,她还要去对付如此多深宫里寂寞的女人……好累,为了权势,她觉着她是把一生都赌上了。 而赌上一生的结果却无从得知,现在的骆西禾,正靠在穆河的肩头,俩人一起坐在木椅上,那大概是属于惬意的时光。 “穆河,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何要跟着我,为何每次都是你救的我?”她把玩着他的发尾,虽说的漫不经心,但脑子里全是期待,穆河则望着那桌子上的烛火,轻声回答,“我想对你好。” 此话一出,骆西禾便是出不得声了,她小心翼翼的呼吸着,内心开始不平静起来,他说,他想对她好……骆西禾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穆河的每一句话都可以情不自禁的,挑动她的心弦,现在想来,也许只是因为,他是穆河罢,会对自己好的男人。 纯粹,而又有原则的一个男人。 “你就不厌恶我吗?明明拉着你不放,却又缠着皇上,我这种女人……还真像那青楼女子,可悲又可笑。”骆西禾自嘲了一番,她见身边的人没有说话,便撅着嘴回头,却发现那人正靠在木椅上,竟是睡了过去。 这不平稳的呼吸声叫骆西禾不由凑近了,她望着他好看的睫毛,脸忽的一红,似乎犹豫了许久,手心都开始冒汗,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大概,这是她第一次偷亲他吧? 骆西禾伸着脖子小心翼翼的吻了上去,那淡淡的药味瞬间蔓延开来,她松口,望着睡得一脸安然的他便不由一笑,她将头蹭在穆河怀里,闭着眼轻声道: “我更想要对你好。” ------------ 第十五章 归去人落雪纷纷 第十五章 “步莲姐!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啊?难不成叫那找不到媳妇的糟老头管我们?” 安阳城内,在小小的集市里阿民拦住了背着包袱欲要离开这里的步莲。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她听罢,便头也不回的甩开他的手,一言不发的继续朝皇城的大门走去,这时莫莫拿着糖葫芦打巷子里跑出来,一把扑在步莲的怀里,“步莲姐,你走了谁给莫莫买糖葫芦啊?我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难道还比不上姐夫?” “就是啊,步莲姐,留下来吧,阿民喜欢你啊步莲姐……”阿民似乎被推倒在了雪地里,他利落的爬起身来,随后朝前头的人走去,那皑皑的雪竟是停了,集市里一片祥和,那热闹的声音却逐渐离开步莲的脑海里,她要去找穆河,这个目标再坚定不过,她相信,只要自己努力…… 只要努力,怎么会不可能? 只要她努力,那个女人就能被赶走,只要她努力,穆河就会成为她的相公,只要她努力!还怕会不幸福吗? 所以,她要入宫,去寻穆河。 “糟老头,你快劝劝步莲姐,我们都拉不动她!” 阿民见有人打西头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待走近了,才发现那是包子铺的老大爷,他一个激灵就跑了过去,拽着他的袖子直叫“救命”。 可老大爷知道,谁也救不了阿民,谁也救不了步莲,早已下定决心的人,怎会那么容易被拖回来,就算硬拖回来了,心不死,也是白的,她还会走,不论被抓回来几次,她还会继续逃……因为有些人,就是如此的执着,步莲是这样,那个男人是这样,送他油伞的宫中女子,亦是如此。 “算了吧,阿民,别管这丫头。”老大爷说着便叹了口气,但莫莫却将阿民一把扯过来,那梨花似的泪水叫人无比心疼,“说什么呢,臭老头,步莲姐走了你就开心啦?为何不拦住,莫莫就知道……你想让步莲姐离开!” 她就这样大声的说着,引来了无数看戏的路人,步莲讨厌那焦灼的目光,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世人,她开始讨厌这里的一切,受够了那些所谓的“温暖”,什么是温暖?几个人在一起就是温暖了,踏踏实实过日子就是温暖了,还是说,被喜欢,就是温暖了? 不,对于步莲来说,她觉着穆河就是那雪中的一点火光,就是那平淡人生中最浓重的一笔,叫她相信,倘若不去追,那日后定会后悔莫及。 她,怎会想要悔恨这种东西? 步莲拽着包袱,一把推开抱着自己的莫莫,那目光坚定无比,坚定到想要逃离这里。 “丫头,老头子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这包子,算是为你送行。” 老大爷说着,便走到她跟前,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那长满皱纹的手背,和那在冬日里微微颤抖的指头,无一不让步莲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她抬头,拿着纸袋,想哭,却硬是忍住。 老大爷陪了她许多年,这家包子铺,也陪了她许多年,这些事,这些人,她都不会忘记,她只是暂时的离开罢了,她还会带着穆河回来,还会带着幸福回来的。 那俩个孩子都被老大爷拽住,哭的哭,骂的骂,唯有那冷眼旁观的路人在笑,那笑,竟如此刺眼,步莲啃着包子,头也不回的同老大爷擦肩而过,在那个瞬间,不知为何,步莲有一种无法再重逢的感觉,她望着那一地的白雪,终是坚定着步伐,继续前行着。 连那吵杂的人声,也愈来愈远了,这一年一度的选秀,她望着手中的包袱不由叹息,只期待自个能被选上了。 “娘娘,被关在北宫的绫美人,听外头的丫鬟说……死了。” 燕南宫内,朝花一脸惊慌的跑了过来,她记得绫祈儿是骆西禾的“友人”,虽那人死罪难逃,却是被人杀害在了牢狱中,还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骆西禾听到这消息也是一惊,离那事三月已过,绫祈儿的判决还未下来,是谁这般着急,竟如此没有轻重的解决了她? 骆西禾皱着眉,她坐在铜镜旁,竟想起了皇后这个人来。 代长雪,当今的皇后,元妃却握着她的把柄。 宁曲闲让绫祈儿去元妃那儿套话,紧接着宁曲闲被太后赐毒酒,再接着绫祈儿入狱,明明死罪一条,却还有人冒着险去将她杀害。 这定是因为,绫祈儿知道了不能告人的秘密。 那么,是什么秘密,让此人大动干戈? 莫非绫祈儿真在元妃那儿问出了什么来?元妃当然能不告诉其他人,可绫祈儿能闭住那张嘴?所以代长雪,杀了她? 骆西禾将梳子拿过,把刘海撩到了侧边,那淡淡的妆容却略显惨白,这事儿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今太后又“擅自”决定了选秀一事,自个还被叫去当“判官”,这还真是麻烦。 那些女人干她何事?莫非皇上还会把她这个正在得宠的旧爱抛下,去找那些,并无多大用处的秀女? 她就不信,在这里,有人能比过自己。 谁敢爬上去,她就会挥着那名为野心的刀子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给砍下去,不过,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轻轻一笑。 不过,倒是可以利用那些人,来一场有趣的戏。 毕竟鸢儿还在这里,叫她不能心安。 这个人,太单纯,越单纯,就越能狠下心,越单纯,就越疯狂,这个女人,定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最让她不能忍受的是,这个女人爱着穆河,她竟也爱着穆河……骆西禾绝不能允许任何人的脑海中占据着穆河的身影,因为这个人的全部,都是她的。 她要地位,要那权力,更要穆河。 “把李公公召来。” 骆西禾带着那令人看不懂的笑,将木梳放下,那嫣然的红唇叫朝花竟有些害怕,她才知道,这深宫的女人,绝不是表面那般的“狠毒”。 朝花缓缓退出门外,望着外头停落的雪花,不由觉着,又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 第十六章 曾经挚友如今仇 第十六章 较为淡雅的房间里,骆西禾坐在椅子上,她居高临上的俯视着正弯着腰的李顺德,那笑意却是坛中熏香也遮不住的美,“你说,阿碧在那日出了宫?” “回娘娘的话,册子上记着的,不会错。请记住本站的网址:。”李顺德低着头,从腰间扯出一本小册子来,说着就呈了上去,骆西禾则冷冷一笑,“册子上的未必对。” 她突然想起上次自个伴朝花出宫,这事,又有谁知晓呢?而如今这次的目标却是阿碧,苏凉琴那儿的丫鬟,这还真是好笑,苏凉琴要杀绫祈儿?于是让阿碧出宫买毒药? 这说起来,苏凉琴的父亲可是大商户,也许这毒药真能弄到,可是,她杀了绫祈儿有何好处?这么单纯的一个女人,竟会算计自个的朋友?那还真是奇了怪了,绫祈儿对苏凉琴没有任何威胁,苏凉琴却冒着极大的风险杀死自个的“挚友”?怎么想都说不过去罢? 除非…… 除非她们之间也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一个她所不知道的秘密,导致了苏凉琴的杀心。 “李公公,去查查苏常在和绫美人之间有何纠纷罢。”她抬手,从花瓶里摘下一朵初春刚绽的花儿,不想冬去春来,那融雪刚刚消逝,事情却一桩接一桩的来,那些曾经,就像是沸水中的刀子,一下抽出捅在喉咙口,令人窒息。过去越美,就越叫人怀念,可骆西禾现在不怀念,因为她曾经没有穆河,但现在有了。 “喏。” 李顺德说着,便要退下去,他刚转身,骆西禾却想到什么似的问了一句,“慢着,公公,不知那选秀进行的如何了?” 李顺德听此便回身,低着头笑道,“回娘娘的话,快了,那姑姑们都选出了十几人,就等着娘娘去挑了。” “哦?如此……看来近日里本宫又有得忙活了。”她将手中的花瓣缓缓捏碎,那眼神已不复从前,如此冷淡的模样叫李顺德也不由叹气,骆西禾起身,将桌柜里的木簪拿起,看了许久才开口,“你下去罢。” 李顺德得了令,便应了声,就朝门外走去,他刚走到门口便见朝花走了进来,似乎是有事的样子,他想了想,上前拦住了朝花,轻声道,“你家主子现在正烦心,待会再去打搅罢。” “可是公公……”朝花犹豫的停在门槛前,望了望那大厅的方向道,“可是,苏常在还在那里候着。” “那就让她候着吧。”李顺德将册子扎进腰带里,那眼角深深的皱纹叫朝花不敢违抗,只得“喏”了一声,却奇怪着为何这李公公是愈来愈关心自家主子了。 虽是好事,但她不由会多想,万一对娘娘不利可不行,红扇也至从王死去就消失了,在这宫中,现在就只有娘娘待自个好了…… 而且,她发现最近娘娘与那个宫门前的侍卫走的很近,莫非他们……不,不可能,娘娘对皇上如此有情有义,皇上又十分宠爱娘娘,这么天造地设的一对,娘娘又怎会看上一侍卫?定是有什么事罢…… 娘娘如此喜欢利用,将人当做棋子使,她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只能可怜那侍卫了,上次一见,长得还标致,可惜…… 不知过了多久,朝花见苏凉琴等的实在不耐烦了,便终于敲了骆西禾的门,见里头人的说了声,“进。”她才小心翼翼的推开古香的木门,望见骆西禾正握着簪子在铜镜前着姿势,等了一会子,才犹豫的开口,“娘娘,苏常在来了。” “哦?”骆西禾倒有几分惊讶,不想这个许久没有出现的苏凉琴居然来寻自个了,何况方才正谈到她呢,这莫非是应了那句,说曹操曹操到? 她微微思索了一会子,才将木簪放下,望着朝花淡然一笑,“让她再等会。” “喏。” 朝花虽是如此应着,却有些为难,不知道苏凉琴再等下去是否会发飙,她若狂了,娘娘还不是怪的自个? 见朝花犹豫的下去了,骆西禾则将木簪收入了桌柜中,她望着铜镜中自己一脸慵懒的模样,是要想想该如何对付苏凉琴了。 难不保她是被代长雪利用了,如若如此,那么除了鸢儿,苏凉琴将是她第二个要提防的人,可那太后也不是省油的灯,对自己一直不好也不坏,但骆西禾知道,萧慈总有一天会把帐一次算尽。 到时候就算是皇上也救不了她了罢? 那么,是先扳倒谁? 毕竟太后和皇后,没那么容易下台。 不如在苏凉琴那儿获取些线索?特别是元妃握着代长雪的把柄,她倒是好奇,那个把柄究竟是什么,堂堂一国之母,会有什么不能告人的秘密? “妾身见过燕妃娘娘。” 过了半个时辰,骆西禾终于让朝花叫苏凉琴进来了,她倒是听奇怪,这苏凉琴要是平时,不早就闹起来了,现下怎这般有耐性,真是不复从前。 苏凉琴这样,骆西禾却有些不习惯了,她将手中的花瓶摆在木桌上,笑着问,“不知妹妹今日找姐姐何事,姐姐待会还要去秀华宫挑选秀的才人呢。” “姐姐,妹妹听说……绫姐姐……没了?”她小声的出口,那眉头像一团麻花似的交结在一起,骆西禾见此则是点头,“不错。” “如此……妹妹先告退了。”苏凉琴听到后,眼中竟有一丝悲戚,她低头,起身就离开了,骆西禾见此更是讶异,等了这么久,结果就是为了来问她这么一句话? 想着想着,骆西禾便莫名的害怕起来,这些人,都变成她不认识的模样了,不了解的敌人……最可怕。 而原本熟悉后来变得陌生人的宫中人,更可怕,谁会预料到那即将绽放的毒花? 毕竟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颗关于恶的种子,但骆西禾相信,在这后宫中,不会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比过自己。 因为她是骆西禾,她最懂得要如何魅惑人心……一个比妖更恐怖的女人。 ------------ 第十七章 梅雨时节凉风凄 第十七章 天色已昏黄,燕南宫的院子里也一片清寂,那几个宫女已经回了房在歇息了,只有朝花还在柴房烧着骆西禾需要暖水。请使用访问本站。 那接近地平线的夕阳正挂在浮云中,叫人抓也抓不着,就像某些人的心思,往往就在眼前,伸手又觉得那远在天边…… 骆西禾望着梅雨的季节停下的雨水,踏着过那青石路,慢悠悠的走到宫门前,那之前的侍卫被她调去南门了,这里,就有只穆河。 “君子兰又开了。” 骆西禾靠在石壁上,望着他轻轻一笑,他也点头,那大概是在附和,这安静的感觉恰到好处,多不想被打搅,多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可时间不会停止步伐,它总逼着她走,逼着她错过许多。 她何尝不想好好的爱一次? 现下,她与穆河见面的时间愈来愈少,可让骆西禾感到欣慰的是,每次来到这里,她都能望见他,不论什么时候,他让她知道,他会一直在这里,不曾离去。 “穆河,太后挑了我去给那选秀的才人们一点颜色瞧瞧,你说,我要不要下手狠点?”她笑的单纯无比,说出来的话,却是如此的事不关己。 “小心累。”他轻轻的笑着,这话叫骆西禾心头一暖,那样简单,却那样让人难以忘怀,他,总能使她沉浸在某一个时刻里,就像现在。 “我们山上去,看那夕阳落下罢?”骆西禾说着,便指着燕南宫往后的山坡,那里有一座小小的亭子,她见穆河点头,便一句话也不说扯起他的袖子,笑得一脸灿烂,就如此朝那山头走去。 待到了那亭内,漫山的君子兰步入眼帘,她笑的像个孩子一样,穆河记得,她曾说过,人开心的时候,谁都像个孩子。 “那时候我还只是戏班子里不打眼的龙套儿,如今却已是宁国的燕妃。” 骆西禾坐在冰凉的长椅上,望着站在外头的穆河,轻声道,“这命,不觉可笑?” “可笑又能如何?” 他这一次倒是反问,骆西禾这才回过神来,想想也是,这般没有意义的问题,何必问出口?她趴在木栏上,沉默许久,才起身,那夕阳欲落,她拉过穆河的手心,将他扯到山头最高处,顺着那凉凉的微风把脚下的蒲公英吹出好远,“你曾说要带我走。” 他点头,那碎发被风扬起,撩过耳后触碰着那好看的发带,她则扯下他脸上的蒙布,轻手抚过那好看的脸庞,“可我现在不想走了。” “那便等你想走了。” 他毫无迟疑的回答着,那坚定的眼神叫骆西禾愣了一会子,她该是有多怀念?曾经,他总是认真的告诉自己,总是这样的眼神。 如今,宫中的寂寞却叫她欲罢不能,她似乎在享受着这莫名哀伤的感觉。 但穆河的哀伤,她却望不到,穆河心中所想,她也不曾知道,骆西禾返身,望着那只剩最后一丝光芒的夕阳,却倚在穆河的肩头,笑道,“只要你不离开。” “嗯。” 他点头,夕阳终究西下,天色暗去,宫中也点起了无数灯火,在那高处往下凝望,美到至极。 “穆河,姚将军似乎对我有意,你说,他,我能不能利用?”骆西禾轻声问着,与那灯火混在一起犹是空寂,穆河却抬头,他望着那无月的夜空,缓缓开口,“自己小心。” 自己小心…… 不知为何,“自己”这个词叫她有些难受,因为它就代表着,要一个人单独完成了,一个人,总是那样的寂寞。 “有人来了。” 穆河在她耳旁轻声道,骆西禾还未反应过来,穆河便踏着尘土,消失在夜色中。 谁来了? 她落寞的回头,却见一人打着灯火从不远处走来,待近了,那人才开口,“听朝花说,你去了山头。” 朝花? 她看到她去了山头?那应该也望见了穆河……该死。 “妾身见过皇上。” 她微微欠身,宁华昌却笑,“这里没人,何必如此有礼?” “那不成,禾禾还得给那新进宫的才人们做个好开端。”她虽这样说着,却硬是笑不起来了,好在宁华昌看不分明,他抬手将灯笼挂在亭中,挽起骆西禾的手一脸疼爱,“你啊,是不是吃醋了,这选秀也不是朕愿意的,那是太后……” “禾禾不吃醋。” 她将手抽开,望着那远处的灯火小声道,“禾禾只是觉着累。” 她这样说着,叫宁华昌又一阵心疼,他将她搂在自己怀里,谁也不说话,就这样任时间流逝,不知是过了多久,骆西禾才抬头,“皇上,你能一辈子待禾禾好吗?” “朕怎能不待你好?”这一句话问得宁华昌倒是奇怪了起来,如此理直气壮的反问叫骆西禾安心不少,“禾禾会老,等禾禾老了,就不好看了……皇上会喜欢不好看的禾禾吗?” 宁华昌听罢,终于知道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了,“傻禾禾,朕也会老啊。” 没错,这种事情,她怎会不晓得?他也会老,但他是皇上,有着数不尽的荣华富贵,纵然他再老,也有无数女人去投怀送抱,可她就不同了,她不是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所以,大概除了穆河会一直守在自个身边外,就无他人了罢…… 等她老了。 雪是不是也下了好几回了呢,梅雨是不是该落得满江都是了? 漠北,是不是也被拿下了。 那靖国呢,还在吗? 老,多遥远的一个词,但在年幼的时候,年轻何尝不是如此遥远的词?不过是一转眼,这些年便过去了,而老去,也在那转眼间,就能实现罢? 她总期待着能够白头偕老的爱情,总在妄想着能爱一个人直到海枯石烂,可现实却要打压,她只能往上爬,在自己不爱的人身前千姿百态,在自己讨厌的人前百般讨好,在身份低微的人眼前又那般孤傲。 这就是命,一旦入宫,就无法逃脱的命,只不过,她还有穆河可以去爱,不,应该说是爱上了,才会如此爱。 ------------ 第十八章 夜黑烛芯漫浴色 第十八章 “娘娘,您终于回来了,浴水奴婢给重新烧了一回。请记住本站的网址:。”朝花提着灯笼站在那屋檐下,她迈着台阶一步步走下,让骆西禾竟有些恍然。 她瞟着朝花笑得正好的脸,原本想问关于她有没有瞧见穆河同自个一起上山的事,但现在却实在提不起劲来,只是随意“嗯”了一声,便走入厅堂,她望着奢华的座椅和那昂贵的青花瓷,以及好看的绒毯,却不由觉着碍眼。 这些东西,再多又有何用? 她反手抓起一只陶瓷,带着冷冷的笑意,再将它狠狠放回原处。 那没有温度的东西,再多又有何用? 骆西禾步入浴房,她站在木桶前卸下深衣,将那红色花纹的衣带挂在木架上,发现那水面飘着的花瓣是不久前才放入的,各色样貌,叫她念不出名字。 这时朝花走了进来,她隔着屏风道,“娘娘,衣物替你放在这儿了。” 自己洗浴,和衣服放在外头的篮子中,这向来是骆西禾一贯的作风,见她挥了个手,朝花便低着头退了下去。 夜已深,骆西禾包着浴布漫入暖水中,那柔柔的花瓣紧贴着她的肌肤随着水波晃动,叫她浑身痒痒的有些不舒服。 不想一年了,却还是没有习惯这写奢侈的东西,莫非她真是穷惯了?但她倒是很享受踩在人头上的高傲感,那绝非一般的大快人心。 “谁?” 她突然抓着雪白的浴布蹲入水中,护好身子只露出一个头来,在那热气腾腾的房间里,骆西禾望见屏风后竟有一人影! “皇上?”这是骆西禾唯一能想到的人,可屏风后的人却笑了,那笑声……她曾听到过。 “你不是皇上……”骆西禾警惕的望着四周,然后皱起眉头,猛地抬眼,“血影门门主,真是别来无恙啊。” “哦?原来姑娘还记得本尊,哼哼,既然记得那本尊也就直话直说~”他说着,却是要走入屏风内,惊得骆西禾拍着水正想叫人,却发觉全身无力,但头脑却如此清醒,那个人,一定在这里做了手脚。 “你……想要什么?”她艰难的开口,发现连说话也那么累…… “聪明。” 那人说着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长长的黑发被玉簪束于头顶,再留下一撮扎落在肩头,那俊美的面孔与初见时完全不一,可这与身俱来的邪魅却叫骆西禾感到害怕。 这个人,比宁曲闲更难搞定…… 不,她甚至不知道要从何下手。 “我要你的人。”他说着就朝她走来,那笑如此挑人心弦,可骆西禾只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无助。 他将手抚在她沾满雾水的脸庞上,在她耳畔耳语,那魅惑的声音如此之轻, “我还要你的心。” “别想……本宫的心,只属于他。”她咬牙切齿的望着他,那眼神像是要将他彻底碾碎一的般狰狞。 可骆西禾也不是不知道,说再多也没用,因为她现在的状况,只能是被动的…… “他哪点好?” 那人干脆坐在了地上,一脸打趣的望着水中的人。 骆西禾却十分讨厌这种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博览品,被人盯得体无完肤。她咬下唇,费力的抬头,“本宫喜欢,犯不着要哪点好……” “有意思。”他突然又笑起来,随后起身,一下将她扣在木板上,水花猛地溅起,那被浴布包裹的隐私部位也差点曝光,而他望见她困兽般的眼神后,更是意犹未尽的扯下那湿湿的浴布…… 那白皙的上半身被他一览无遗,他笑着垂眼,冰凉的指尖从她的锁骨处缓缓往下滑去,随着那温热的水珠一起伸入那道小沟里。 骆西禾绝望地闭上眼,再也无力开口,可这一次她却没有落泪,她告诉自己不能哭,除非是在穆河的面前,除非是穆河…… “要不要……把下面的东西,继续贡献给本尊?”他说着便将那浴布往下又扯了些,惊得骆西禾猛然挣来眼来,她咬着牙,狠狠摇头道:“别动我。” 这像威胁却又似乞求的话,叫那人又是一声刺耳的笑,他摸着她的下巴,小声道,“你放心,燕南宫的人都被本尊下了药……不会有人来打扰的~” “他会来救我。”骆西禾坚定的开口,试图打破他的遐想。 “你以为他能敌过本尊?哈哈哈!傻姑娘。”他突然凑近,嗅着她那细细的脖子,勾唇一笑,“他可是本尊教出来的叛徒哪,本尊教出来的废物,怎能敌本尊?” 说到这里,骆西禾的表情变了,她以前从未过问穆河的曾经,也一直没有太在意,但如今,这人却说,穆河是他的“徒弟”?穆河,是血影门的人? “哦?怎了,突然慌乱了?莫非你不知道,他是谁吗?”他笑着,那笑在烛光中尤其刺眼,可骆西禾却是真的慌了,穆河是谁? 穆河,穆河?……他是谁,他以前究竟是什么人? 她不知道。 就是因为不知道,才那么失措,原本近了距离,瞬间这般陌生,他,的过去在哪里…… “你终是怕了?那本尊就告诉你,这个废物……” 他话音未落,却再度笑了,他抚着脖间的银剑,那不可一世的眼神更加扎人,“叛徒,你竟来了?” 骆西禾咬着唇顺着剑朝上望去,待见到穆河那冷然的脸,才真正害怕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只觉得浑身泛冷。 穆河就这样冷然的将银剑架在他的喉咙上,那刃与肌肤的距离,就像那人指尖与骆西禾胸口的距离,这样羞耻的一幕,居然被穆河目睹……她倒是宁愿他一辈子也不知道,就如同她希望他的过去,自己也像傻子一样的,不曾知道。 穆河没有说话,待那人的手缓缓拿开,他才将一旁的衣物猛地拽入手中,随后甩给了骆西禾,那飞扬起的衣快如此沉重,叫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只得抓着布块,死死地盯着穆河,却又哭笑不得。 在那沉默的气氛中,这个妖媚如胭的男人突然单指弹开那脖间的银剑,笑得愈加狂妄,他说: “就让本尊来告诉你,这个男人,是何等模样吧?” ------------ 第十九章 若一切不如从前 第十九章 他……是何等模样? 骆西禾抱着一堆衣物瑟缩在原地,她有些焦躁的望向那正打得天花乱坠的二人。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只见穆河右手持剑,步子刚往前倾却又突然一个翻身,那男人竟从衣间抽出几枚银镖,朝他甩去,幸得穆河反应敏捷,单脚倏地踏墙滚落于木桶后才未被伤及,但却看得骆西禾一惊一乍,她差点以为穆河被……该死! “哈哈……!叛徒不愧是叛徒哪,居然连你最擅长的银镖都不再碰了,看来,是彻底厌恶血影门了罢?!”那人说着便笑得更加狂妄,忽的从袖间拔出一把刺刀来,虽毫不犹豫的指向穆河,但话却是对骆西禾说的。 “傻姑娘,你给本尊听着,他可是……”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畜牲啊…… 当这句话打入骆西禾的耳畔时,她硬是没反应过来,什么杀人不眨眼,什么畜牲?为何这个人要说出这些与穆河根本联系不到一起的词?还是说,是她从一开始就对穆河不了解,所以即便穆河真心如此,她也会自欺欺人的选择怀疑……怀疑那个人口中的他。 “你若不信,那本尊便让他亲口承认!” 他带着杀意勾唇一笑,嫣红的衣袍也在空气中微扬,就在刹那间,他一个箭步向前,穆河躲闪不急只得一手撑地另一手握剑,勉强抵住了铮亮的刺刀,那人却笑得一脸讽刺,他微微皱眉掌心使力,穆河手中的银剑竟裂成几块狠狠飞出,险些划破骆西禾的脸蛋。 “可恶……”她惊魂未定的攥紧衣物,完全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思考些什么,而四肢却比方才更加无力了,就在头脑空白之际,只见那人一脚踢向穆河的腹部,如此狠辣的力度让骆西禾第一次叫出声来,他着咬牙单手撑在地面上,竟咳出一滩鲜红的血。 “穆河!” 骆西禾想站起来,却浑身发软的使不上劲,她恶狠狠的瞪着手持刺刀的男人,一字一顿的咬牙,“你!死……必须,死!” 可即便如此说,她也没有能力将他杀死,因为她弱。 倘若,她现在是皇后,是否一切都会不同?没错,是皇后的话…… “咳!” 穆河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撑着墙还没站稳又被那人猛地一脚踩在木桶旁,“疼吗?叛徒,你也配疼?!” 他带着愉悦的笑,毫不犹豫的将木桶一手推翻,那冒着热气的水全一窝匡在穆河的脸上,他连咳数声才勉强睁开眼来,却见骆西禾费力拽过衣物披上,她刚走几步又狠狠摔在带着花瓣的热水中,那水混杂着嫣红的血,迅速往四周流落。 “混蛋!”她趴在那冰冷的地面上厌恶着水的余温,可那刺目的红却如此滚烫,那是,穆河的血,那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她眼睁睁的望着他被他踩在脚下,却做不了任何,泪水明明就要夺眶而出,但当望见穆河半眯着眼,轻轻看向她时,她第一次,如此坚强的忍住了。 不哭,不能哭! 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哭!? 怎么可以在这种人渣眼前示弱!? 她咬着牙,恨不得一下拧断那人的脖子,骆西禾平身第一次如此愤怒,比被萧慈这该死的太后暗算还要愤怒!该死,这些人都该死,都该死! “这是什么眼神?想杀本尊,亦或是想跟本尊走?对,丢下这个废物可好,在这天底下,就本尊能护你周全了~” 他笑得将牙齿都暴露在空气中,骆西禾却瞪着他冷哼一声,“休想。” “休想?傻女人,本尊说的还不够清楚?这个你深爱的男人,不论孩童老爷,连怀胎十月的妇人都不肯放过!在这样一个刽子手面前,你还敢说爱吗?保不准哪天,他会亲手砍下你的人头!”那人越说越快,快到骆西禾无法接受这些话语,她抬头,望向穆河,希望他能说着什么,哪怕摇个头让她不要信也好,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就那样望着她…… 望着她从期待转为失落眼神,望着她不再看他的心冷,望着她最终低头选择了沉默,于是他也不想再说任何,他终忍着痛拽出袖中的弯刀,将身上人击退数步,那逐渐从嘴角流失的血液,以及腹部止不住的抽痛,已经开始麻木得不像话了,除了她眼底深深的陌生,穆河再也看不到其他东西,而现在,只有将眼前的人击败,他才能不让她受伤害…… 只要她不受伤害,那怎样,都无所谓了。 “穆河……” 她望着他同那人跃出窗外,溅起的水花却如此凄冷,穆河,这个她一直唤着的名字,是否也是假的,她所认识的这个人,莫非就不曾存在吗? 为何他不反驳,为何他要默认自己是一个刽子手,为何他要颠倒他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倘若一切都不如从前,那么,他们究竟算不算认识? 但不论如何,现在的骆西禾只能确认某些事……她,绝对不允许他受伤,她不要他又昏倒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她不想自己永远最后一个知道穆河啊! 上天,你为何要这般作弄人?给了的东西,还要变本加厉的收回去,那么,她骆西禾有朝一日是否也能几倍讨回? 地位,钱财,她定可拿回,并对此深信不疑,但是穆河……一个跌足,她怕她用尽一生的力气,也寻不回来了。 “刽子手又怎样……”她起身,发现身体竟恢复了知觉,终于……这样她终于可以抓住穆河了!骆西禾咬着牙,一把掀开木窗,望着外头毫不犹豫的翻了过去,刚刚恢复的力气还真是像临近透支一般叫人心烦。 不知寻了多久,在宫里头百般焦虑的兜兜转转,她四处张望,终是在巷子里发现了人影,起初她有些害怕,但借着浮出云雾的月光看清后,骆西禾才松了口气似的朝他走去,可刚迈开步子,却听他背对着自己,冷冷说出一句,“别碰我。” ------------ 第二十章 雨停之伤雨落然 请使用访问本站。第二十章 今夜无云.皎月像被梅雨洗礼了一般的无暇.晚风吹拂着沾满水花的枝桠.绕过那嫩绿的子叶.打在宫墙上一散而尽.当歌乐四起.皇城里外一片安然.灯火通明更繁美无比.在沉寂的巷子内.穆河却撑着湿漉漉的石墙.朝前跌跌撞撞的走去. 别碰我. 只因这三个字.便叫骆西禾愣在原地.硬是动弹不得.好似这句话不应由这个人说出口一般的讶异.她踩在雨过的青石板上.沒有穿鞋.刺冷刺冷的觉着钻心.她抬手.那衣间的纱布也掉落在水中.浸湿了大半. 原本还满心欢喜的说.自个终于能抓住他了.可是现下.她却茫然的呆在原地.不知如何开口.她应叫住他的名.还是不管不顾的追上去.但当她走出第二步时.在漫过水石之间的瞬息.穆河忽的停下步子. 他站在远远的巷子口.猛然回头.那冷到像冰窖一般的眼神却让骆西禾害怕了.他瞪着她许久.才狠狠说出一句.“别碰我.” 说完.他便手持弯刀.脚步迈快了些.又一个拐角.骆西禾便再也找不到他的人影. 他是嫌她脏了吗.他莫非也不要她了吗.原來他如此在意她被那个男人碰过的事实吗. 可她再多的疑问.也只为他的三个字.别碰我. 他终于开始.嫌恶她了. 骆西禾曾以为谁都会离开.但唯独穆河不会离开.可现在她才发觉.谁都沒有离开.偏偏是穆河离开了. 是她该死.不该被那杀千刀的男人碰吗.是她不害臊.居然相信穆河能够理解吗.可她至始至终都是错的.这一切都一切不过她的妄想.穆河也是人.他也会有底线.而他的底线.大概就是那所谓的血影门门主吧. 她被他最恨的人碰了身体.他怎会无动于衷.原來至此.是她沒能去谅解他啊…… 骆西禾凄然一笑.她终回头.却见一人正提着灯笼阔步走來.待走近了.她才望清來人.姚绍年.又是他.这个多余的人. “娘娘.夜已深.为何不穿鞋袜就出來了.”他提着灯笼.映着脸庞更加分明.骆西禾就这样静静的望着.随后一手夺过他手中的灯笼.嫣然抬头.“背本宫回去罢.” “欸.可是男女授受……” “莫非.你是叫本宫打着赤脚回去.”骆西禾一脸玩味的笑.姚绍年脸竟然红了.他绕了绕后脑勺.想想也是.便背对着骆西禾蹲了下來.吞吞吐吐的说着.“娘娘……末将背你回宫吧……” 听罢.骆西禾便不客气的提过灯笼.双手放在他肩头.只道.“走.” 夜色凄凄.在那小道上.只见她提着灯笼.他背着她.小心翼翼的走好了每一步.骆西禾却是时而笑.时而呆然.她想.这样也好.自个再做什么.也不用再顾忌穆河的感受了…… 反正.从此一刀两断. 她也自由了.无须再担忧他的安危.无须再念着他的诺言.就这样继续走下去.即使被千万人碰过.也无所谓了.哈哈……这样多好啊. 反正.她只要权.这就够了.只要权……一切都无关紧要.一切都不再需要. 只要有了那东西.幸福就拿在手中.再也跑不掉.哪像人.说走就走.说不见就不见.说忘.就忘了. 是啊.它比人.好太多. 除了寂寞.让人钻心的寂寞. “禾禾.” 燕南宫门外.宁华昌正从里头出來.便碰见正被姚绍年背着的骆西禾.见到这一幕.姚绍年多少有些慌乱.不知如何解释.却也失措的放下骆西禾.望着宁华昌欲说无言. 而她倒是不慌不忙的笑了.“皇上.禾禾鞋不见了.才让将军背了回來.还望皇上宽心.” 她这样说着.宁华昌原本皱起的眉头也松了下去.笑着欲要说些什么场面话.却被骆西禾抢了头.她撒娇一般的站在原地.望着他抬了抬脚丫.“皇上.抱禾禾回宫吧.这儿冷.” “欸.你啊.总那么不小心.”宁华昌听罢.虽一脸责备.但语气甚是温和.叫姚绍年在一旁干站着.有些转不过头來. 待宁华昌抱起她來.她才不紧不慢的将灯笼递在姚绍年的身前.笑得更是如花初绽一般的好看.“将军.谢谢你的灯笼.” “这是分内之事.娘娘无须言谢.”姚绍年低着头.随后接过灯笼.再抬头.宁华昌已经抱着骆西禾步入了燕南宫内.他望着那两人的背影.不知是失落.还是不甘. “你今日怎有如此雅致.竟丢了鞋.还叫姚将军背你回宫.他方从边疆赶來.多少也担待点.”宁华昌抱着她走过台阶.那灯已灭.朝花正打着灯笼站在门口.她显然不记得自己被迷晕过的事情.现下见到他们回來便欣喜的欠了个身.“奴婢恭迎皇上、娘娘回宫.” “皇上.禾禾有要事说.” 骆西禾随意对朝花使了个神色.朝花便低头退了下去.待宁华昌推开门.里头的蜡烛却衬得屋子一片昏黄.他将她安放在床榻上.才疑惑的问着.“有何要事.” “皇上.” 骆西禾坐了起來.她把头埋在宁华昌的怀里.泣声道.“禾禾遭了刺客.禾禾宫里头的人全被迷晕了.那宫门口的侍卫也被那刺客给弄沒了.” “什么..刺客.”宁华昌听罢一下站起.眼神异常愤怒.他抱着她的身子.直问.“你有沒有被怎样.” “禾禾倒是无碍.但皇上要小心了.那刺客是上回出宫遇到的那伙人的头头.竟有如此本事混來了宫中.皇上.怕是要加强守卫了.禾禾担心你的安危哪.”这几句话倒是不假的.宁华昌要是被刺杀了.那她这下要何去何从.虽然宁华昌沒那么容易被那该死的男人杀害.可不怕万一也得怕一万.她骆西禾的下辈子.还不是得靠着宁华昌的宠爱过活吗. “你真沒被怎样.”宁华昌倒沒想那么多.他又重复问了一遍.听此.骆西禾只得返过身去.泣声道.“难不成皇上希望禾禾被怎么样吗.” “欸.瞧你这话说的.朕怎会希望你不好呢.成成成.是朕说错了话.你罚朕吧.啊.”宁华昌一脸无奈的坐在床榻上.他抚摸着她细细的揉发.轻声道.“禾禾现下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禾禾啊……”她抬头.似花的眸子微微一眨.便扑到了宁华昌的怀里.“禾禾要皇上~” 说着.她便自顾自的为宁华昌宽衣解带.那动作倒是娴熟.这样的场面.从穿越之前.到穿越之后.到底重复了多少次.结果在那儿只是混得一个连三线都算不上的演员称号.在这儿.却一步成妃.多么可笑的人生. 不过沒关系.她今后.会过得更好.即便沒有穆河.也能过得比之前还要好. “皇上.是一起共浴.还是现下就同床共枕哪.”骆西禾笑着扯开胸口的交领.趴在宁华昌的耳边轻声道着.他则会意一笑.将她摁在床头.翻身压了过去.“当然是同床了……” 那散乱的青丝顺着玉枕滑下.她抬头.索性将深衣褪尽.在丢去的瞬息.她恍然想起这衣服是穆河重重摔给她的.那像是自尊的东西.却在自个的淡笑中……飞灰湮灭了.她伸手.搭在宁华昌的肩头.吻着他带点胡渣的脸庞.却硬是感觉不到温暖. 她说冷.他便将被子盖过肩头.像在猎食的狮子一般啃食着她的身体.那麻酥酥的感觉如同被电到了似的.清醒.却宁愿沉迷. “皇上.你來禾禾的身体里.禾禾就不冷了……”她小声在他耳畔喘息着.手也不由自主的往他身下滑去.缓缓地.柔柔地.就这样一顿一顿地滑入最深处…… 他似乎感受到了.便带着笑.将她狠狠压在身下.那欲生欲死的感觉终缠绕在她胸口.热.好热……汗水顺着脸颊倏地滑落在床榻上.湿了一片. 屋里头的人在被子里交织着.喘息着.娇嗔着.而窗外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來.打在屋檐上.格外动听. 凄凄散散的夜风贯过树丛.一身着蓝衣的男子捂着腰间的伤.跌撞的靠在树干上.忍着雨水浸入伤口的疼痛.对着另棵树后的人.费力的开口.“我不在的时候.定要护她周全.” “主上放心.她有皇上护着.谅那厮也进不得燕南宫了.”那人弯着腰.站在树后.雨打在帽檐上.却也不在意了. 蓝衣男子则喘了许久.才捂着伤口道.“如此……甚好.” “主上.你受伤了.”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正要往前.蓝衣人却猛地抽出弯刀.指着后头直道.“别过來.” “主上.你受伤了.奴才带你去找长白.”那人弯着腰.顾不得他的威胁.又走了几步.这次蓝衣人却突地持着刀摔入雨中.他摇晃的站在空地上.像随时就要倒下似的咳嗽着.那黑发混着血被梅雨打湿.他持着弯刀抬头.望着树丛里的人.咬牙道.“别过來.我……咳.” “我……” “身上有毒.” 说完.他便倒在那冰冷的地面上.不省人事.弯刀顺着雨水滑出了老远.夜风依旧刺骨.但谁也不知道.明日要有多久.才能熬來. ------------ 第二十一章 曾为新秀入宫去 请使用访问本站。第二十一章 晨起.雨落. 百花初绽.却目不暇接. 今日是皇城选秀的最后一日.那萧慈借着皇后有事在身的晃儿.却叫骆西禾去打点这一切. 她不知那萧慈是为了何.但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这宫.少了穆河.是愈來愈冷.愈來愈叫人心痛了. 她撑起一把红色的油纸伞.身着紫纱.腰系一条碧玉的衣带.凉风一袭.那青发间的步摇也不由地一晃.她抬足.绣着君兰的鞋尖划过水滩.踏在石板上悄然无声. 朝花则撑着另一把花伞.跟在她的身后.脸色十分严谨.毕竟这选秀大事.怠慢不得.步行了一盏茶的时间.她们被姑姑领于碧秀殿前.那系满红带的柱子叫骆西禾不由念起曾经.她也是这样.进宫的. 待步入那红毯上.骆西禾才正视那一群急于登天的姑娘们. “参见燕妃娘娘~” “小女子见过燕妃娘娘~” “燕妃娘娘吉祥.” “娘娘.请.” 各种声音交杂在一团.叫她不禁皱起眉头.她抬手.将油纸伞交与朝花.便拿着花名册.一步一步走向那高高的金椅.却止步于案几旁.一目扫下这十几位姑娘.随后她淡淡一笑,“这殿虽大.但本宫却看得犹是拥挤.不知姑娘们可能站好位置.再迎接本宫哪.” “还不快站好.你.你.你.”那一旁的姑姑见骆西禾发话了.便赶紧推搡着那几位只知道拍马屁的主儿.这不过一会.便全排整齐了立于殿前.叫骆西禾也舒爽不少.她终于坐在.翻着花名册细细看來.、 水嫣儿. 这名字.看來不是大户人家.估摸着是家里贫寒.才想进宫的.这种人在几年前也多了去.但终.只有她骆西禾一人被选.谁会知道.一个戏班子里的龙套儿.会成为如今的燕妃. 她百般无聊的继续翻着.突然瞄到了两个字.这才放下花名册.在那十几人中细细查看. 步莲.她不信能这么巧. 骆西禾抬头.见立于第三排中间的女子.正是那个曾经将她推倒在雪地.口口声声要夺走穆河的人.如今她却要进宫.莫非也是为了……可惜.穆河人已不在.恐怕她还在苦心思索着要怎么夺人罢.是这天要作弄她.还是骆西禾想将她也一同拉入地狱. “水嫣儿.是哪位姑娘.” 骆西禾忽然将视线转移了.她翻着花名册.一脸悠哉的模样.这时从下头发出一个清朗的声音.“娘娘.是我~” 听罢.她抬眼.那姑娘将发束于一旁.扎了两个小麻花辫.留下一撮青丝搭在肩膀上.犹是清丽.叫骆西禾想起了苏凉琴.她当初也是如此的活泼动人.现在却是愈加阴沉了. 倒是可怜了这么个开朗的孩子.她抬手.示意那姑娘向前.“水嫣儿.给本宫唱一曲罢.” 骆西禾话音刚落.她便朝前小小的跃了几步.就唱:“姑娘出嫁去何方.答留红妆守空房.新郎官儿醉酒坊.只见白发换新装~” “好曲.” 骆西禾饶有兴趣的将花名册放在案几上.这姑娘嗓音不错.脸蛋儿又清秀动人.性子活泼颇有潜质.不知日后能否为她所用. “成了.本宫就将你写入进选的册子里.宋姑姑.带她入了燕南宫的西房罢.本宫喜欢她.”骆西禾轻轻一笑.那水嫣儿听罢犹是欣喜.立马就一个欠身只道.“我也喜欢娘娘~” 这一句闹得殿下女子不由大笑一番.骆西禾见此则冷眼望去.那几人顿时慌了脸色.暗想这次凶多吉少了. “你.到前边來.”骆西禾用笔尖指着那一身穿红裳.发饰极为精致的女子來.只见她抬头.浓妆艳抹却犹是好看.如此妖艳的身段倒叫骆西禾羡煞不已.只是此人过于显眼.怕是红颜祸水.会危及她的地位. 如此烫手的山芋.送给元妃倒是不错.她浅笑一声.指着那人只问.“你叫何名.” “回娘娘.草民袖香.” 她嫣然一笑.叫骆西禾有些愣神.袖香.这名.过于拘束.她突然改变了主意.这女人.不应送给元妃.远火烧不到她这儿.但她却可以让这火.烧的愈來愈远.骆西禾提笔.只道.“这姑娘本宫看着着实喜欢.姑姑.带她入了燕南宫的南房罢.” “得娘娘的喜爱.是袖香前世修來的福分.袖香着实欣喜.日后定为娘娘分忧.”她说着.便欠了个身.骆西禾则随意一笑.挥了下手.“下去罢.” “喏.” 望着那姑姑带着袖香下去了.骆西禾才开始审视其他秀女.这一审就是一个时辰.而站得笔直的步莲似乎一直在盯着她看.那人恐怕是死也沒想到.她骆西禾会是这宫里头的燕妃罢. “都下去吧.” 骆西禾将花名册丢在了一旁.那些沒有被选上的秀女虽然心底不爽.但还是乖乖的离去了.只留下几个爱闹事的主儿.说着自个家的官是有多大.听此骆西禾只得一笑.只怪这些姑娘沒个见识.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官.也敢來宫里充数. “你留下.” 她抬手.那指尖投向了步莲.她今天的妆容着实比前几月要看得顺眼些.只是來自破庙的乡土气质.还是沒多大改变.可她现在能站在这儿.也算是不错了. “喏.” 步莲轻应了一声.眼神却十分不善.待那些姑姑们都走了.她便抬头.沒等骆西禾开口便问.“暮雪呢.他在哪里.” “你果真是來寻他的.”骆西禾起身.将墨笔一下摔在案几上.笑得犹是狂妄.“不过.真是可惜了……本宫突然想跟你玩玩.” “废话那多.我只问你暮雪在哪.”她似乎生气了.站在那台阶下.狠狠地瞪着骆西禾.可骆西禾却不紧不慢的冷笑着.“他.他走了.同一个.啊……血影门门主.他同他走了.哈哈……可笑吗.本宫告诉你.你來错地方了.步莲姑娘.” “但.本宫不会放你回去.本宫.要将你带到燕南宫里.慢慢折磨……你要么.死.要么有本事自个逃出这宫去.再要么.同本宫争宠争赢了得了地位~但.这不可能.”说着.骆西禾便从金椅上起來.慢条斯理的走下台阶.那紫纱也随风而动.终于.她走到她身前.望着她不甘的眼神.只笑.“终有一天.你会知道这宫.不是你该來的地方.” “我不信.他肯定还在宫中.” 步莲望着骆西禾离去的背影.不由握紧了锤头.“一定是你将他藏起來了.燕妃.我会找到他.然后.抢回來.” 听此.那身穿紫纱的人步出殿门.朝花正从走廊尽头踱步而來.而骆西禾却望着屋檐上跌落的雨水.沉默许久.倘若.真是她将他藏起來了.该多好.可终.是穆河不要她.他自个一声不吭.就如此在她的生命里退场.然后.远去……直至再也见不着那抹影子.她才真正明白.他是.不见了. 真的不见了. “娘娘.这一趟下來定累坏了.奴婢送你回宫罢.”朝花打着伞.站在一边.一脸担忧的样子.骆西禾却摆手.她说.“这雨多好.待停了.再走罢.” 待她彻底死心了.再走吧. 这等季节.恰逢花开.可那万花丛中.却沒有一朵.能扣动骆西禾的心弦. “将军.” 朝花见那头有人走來.便欠了个身.骆西禾听罢.也挥袖回过头去.笑的有些淡然.“姚将军.又见面了.” “末将见过燕妃.”他倒是老实.连忙行了个礼.又言.“末将想熟悉一下皇宫的走向.不想迷了路.”虽这样说着.可骆西禾却并不在意他为何而來.她望着那红柱上被梅雨淋透的带子.轻声道.“将军常年在外征战.想必对皇宫犹是生疏.现下本宫闲來无事.将军若不嫌本宫愚钝.那就由本宫带将军熟悉熟悉这皇宫如何.” “娘娘这话不对头.末将一点也不觉娘娘愚钝.倒是末将更显愚意.”他低头.她转身便将油纸伞拿过递与他身前.只道.“将军.多说无益.这会子.便走吧.” “啊.是.”姚绍年接过油纸伞.愣愣的望着她扯过另一把.骆西禾回头.对朝花打了个招呼.“燕南宫那新入的三个秀女.就托你打点了.” “喏.”朝花也明白了意思.劝也是个自讨沒趣.于是便低着头退了下去.现在碧秀宫的长廊就只剩姚绍年.和她了. “将军可会舞剑.” 骆西禾突然这样问着.姚绍年虽是点头.却倍感疑问.“末将会是会.可这宫中不得佩剑.娘娘想看.末将也沒地方舞啊……” “本宫知道一个地方.相信将军随意一根朽木.也能舞得漂亮罢.”骆西禾也不待他同意.便撑伞迈入雨中.那长长的紫纱也沒入水面.湿了一块.姚绍年见此也只得匆匆跟上.他记得.每次见到她时.她都是如此的自主.凡是.都沒个商量. 待走到那块空地.茂密的树丛同广阔的天地毅然出现.她记得.第一次遇见穆河.是在这里.骆西禾自顾自的往前走去.她撩过眼前的刘海.似乎望见了什么.快步走去.只见那被雨洗刷过的地面上.油然安放着一把银色的弯刀…… 那是.穆河的东西. 她弯下腰.仓皇的拾起.她依稀记得.那日.她在那小小的木屋里无意的问着.这是打哪得的.他说.商阳…… 他还在这宫中.只是.她不知道他在哪里. 骆西禾拽着弯刀.皱着眉头望向那天际.她想.他定是受伤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哪怕他再说那一句“别碰我”.她也要在确定他完好之后.才死心塌地的离开. ------------ 第二十二章 只望今不待来世 请使用访问本站。“醒了.” 狭窄的房间里.一身穿青衣的男子正坐在一旁捣药.他抬眼.见正躺在床榻上一脸漠然的穆河.便轻笑.“这世上恐怕就只有我敢靠近你了.尸鸪毒.那家伙下手一次比一次狠哪.” “长白.我又欠你一次.”穆河丝毫沒有谢意.他起身.却觉全身发软使不上劲.那被称作长白的青衣男子则继续捣着药.淡淡开口.“沒用的.毒还未完全解开.” “要几天.”他像是死心了一般重新躺了下來.望着那正在火上熬着的汤药.不由皱眉. 长白听罢.却是停下了捣药的动作.他从袖间拔出一根银针.沾了沾陶瓷瓶里的药水滴入小碗中.待那整碗药水变了颜色.他才抬头望向穆河.似乎是在生气.“你为她受了多少次伤.我可是数不清了.姓穆的.我长白不会再救一个一心求死的废物.” “我不想死.”穆河返过身去.他望着泛黄的木块.眼神如此认真而又坚定.他不想死.他还有人要保护.那个人.他还要带她走.离开这个血雨腥风的皇宫. 只是如今她不愿走.那么他就陪她呆下去.再受多少次伤也可以.只要她好好的……好好的.结果他还是让那个男人伤害了她.是自己功夫不到家.竟又被暗算…… 穆河伸手搭在额头上.思绪万千.却统统是对自个的责备.白长见此语气也不由缓了下來.他放下银针.坐在了床榻边.望着发丝凌乱的穆河.轻声一叹.“那你可知.那女人背着你.跟无数男人挤眉弄眼.你能忍.” “她不想这样.但必须这样.我不能忍.但必须得忍.长白.不是她的错.”他放下挡在眼前的手.望着长白.一脸实在沒了法子的模样.叫他不禁心疼这个男人起來.这人又是何苦.等那个叫做骆西禾的得了权位.那在这宫中.哪还容得下眼前这个伤痕累累的男人. 更何况…… “你别忘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否则.我也不需帮你如此多.”长白将药碗拿过.正要喂他.穆河却艰难的起身.望着那药直说.“我自己來.” “别说笑了.待会被你打翻.我岂不是白熬.张嘴.”他二话不说.就将勺子放在他嘴前.不知是僵持了多久.穆河终于启唇喝下.那药极为涩口.他喝完沒几秒便咳个不停.长白见此则赶紧端來了一碗白开水.“看來分量放多了.” 他随后又从衣内抽出一条手帕來.但这次穆河却摆手.他随意一抹嘴角.“你一个男人.随身带着帕子……” “如何.男人就不成.那女人还有持刀上战场的.”他收回帕子.将那桌子一股脑推远.望着穆河直问.“下一步你要如何走.” “姚绍年.李鸳儿.宁华昌……”穆河念着这几个名字揉了揉额头.随后抬手.在空中比划着什么.然后望向长白道.“将吃帅.” 长白听罢.倒是一脸不解.他撑着下巴直问.“怎么个吃法.” “女人.”穆河毫不犹豫的回答.这一回答让长白恍然大悟.却也有不明之地.“你舍得.” “不是她.”穆河淡淡一笑.他指着这屋里头.直道.“是她.” “哈哈.”长白总算是明白了.他拍手直叫好.“不是女人.是人道.” “还是女人.”他低头.望着指尖.那表情叫长白琢磨不透.终.他一把抓住穆河的手.笑道.“真不明白.你为何习武.分明脑子那么好.浪费哪.” “我要报仇.”他又是一笑.叫长白不明白.这从來都很沉默的男子.如今却愈來愈爱笑了.可那笑.却只显无奈. “真是一个叫人心疼的男人.”长白摇头一叹.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打量了一会.脉搏正常.看來是好转了.穆河见此却问.“不怕中毒.” “中毒.”长白突然大笑一声.“你当我神医的称号徒有虚名.” 他说着便抽出一根银针.扎中了穆河手臂上的某个点.不过一会.那针便黑了.“瞧.若不是我.你早归西了.” “我欠你一命.日后必还.”他冷着脸.忽的抽回手.这举动让长白皱起眉头.“你为何总对我如此警惕.你我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蚱蜢.” “欠你的.我总会还.但你最好少接近我.”他依旧冷着脸.那认真的样子却叫长白莫名发笑了.“你这样.倒像是我欺负你了.” “宁长公主.皇上会把她许给姚绍年.到时候.就是这棋开盘之时.”穆河并不在意他的笑.反而说起正事來.这突然的转变叫长白有些不习惯.“我随意.到时候只需出兵助你.本王只要那昏君的人头.” “他要了你的江山.林国不复存在.你又何必.”穆河这一点倒是搞不明白.长白却拍着床榻.指着他的眼睛狠然道.“那你又是为何报仇.” 报仇.穆河伸手.将他的指头压下.淡淡开口道.“我早就不为报仇了.” “那你..”长白觉着自己好似被人耍了一样.一脸怒容.穆河却望向窗外.轻声道.“她要地位.我便帮她夺.” 这坚定的神情.让长白一下子沉默了.他该说他痴情.还是该骂他愚蠢.这女人压根沒将他放在眼里.他还如此牺牲自己.只为给她一个安家…… 那女人估计还不知道吧.他做了那么多.呵.真是可笑.他林长白何必多管闲事.只要那狗皇帝的人头到手.他就东山再起.重建林国. 就这么简单.穆河的事.和他沒有任何关系. 而且.保不准日后他和他将会变成敌人.世事无常.若止步不前.就只能被所有人抛弃. “夺了权位之后呢.倘若她背叛你.你又要如何.”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关于这个问題.他依旧是忍不住问出了口.穆河却毫不在意的摇头.他淡然开口.“我从未想过.她会选我.哪会有背叛一说.” “你.”这次长白是真的动怒了.他一把扯起他的衣襟.直瞪着他的眼睛道.“明知如此.还要让自己无路可退.我真是服了你.姓穆的.你脑子那么聪明.为何在情上就如此愚钝.” “本王可以十分明确的告诉你.她和你.不配.你配不上那女人.”说着.长白便摔门而去.只留穆河一人躺在床榻上.他抚着腰间被包扎好的伤口.听着外头动人的雨声.末了.也只是苦笑一声.“我知道.” 他知道.他配不上她.如此简单的事实. 穆河翻了个身.他皱着眉头.忍着伤口的疼.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娘娘.末将舞得如何.”姚绍年抹了把雨水.他将木棍丢在一旁.蹲在那空地上.笑得一脸开心. “不错.但有人比你舞得更好.”骆西禾浅笑一声.她握着袖内的弯刀.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起了波澜. 姚绍年听罢.便不笑了.他闷闷的捡起油纸伞.随后抬头望着她张口.“是皇上吗.” 皇上.骆西禾先是一愣.随后却也只是笑并未回答.但她比谁都清楚.那个人.只有他……拿剑挡在她身前的样子.比谁都好看.比谁都让人心疼. 皇宫如此之大.穆河又该在哪.他又是否安然.为何他的笑.他的声音总回荡在她的脑海中不愿离去.他说.我带你走.他说.我想待你好…… 简单而又让她觉着心暖的话语在此刻却化作寒冰.扎在骆西禾的胸口.他说.别碰我.他让她别碰他……是在厌恶她. 骆西禾突然就流下了眼泪.被姚绍年瞧见了.他起身.丢开伞急匆匆的走到她身前.犹豫的问着.“你怎哭了.” “本宫沒哭.”骆西禾吸了吸鼻子.随后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抹了一把眼泪.“告诉本宫.你沒有望见.” “欸.可末将……” “闭嘴.”骆西禾猛地挥手指着身后.生气道:“本宫只准你说沒望见.” “咳……”姚绍年无奈的沉默了会.才缓缓开口.“末将.沒望见……” “真沒望见.”骆西禾又吸了吸鼻子.不甘的抬头.姚绍年见此倒是笑了.他连连点头.“真沒望见.” “那.” 她稍稍侧身.那泪珠还挂在眼角处.鼻子通红通红的.看的姚绍年有些愣然.他就这样望着她.好似时间静止.骆西禾终于撅着嘴指着他的脸.“那待会.你也能当做沒望见吗.” “啊.”姚绍年一头雾水.骆西禾却猛地摆手.“不对.应该是……” “你待会.也只准沒望见.” 她说着.就丢开伞.一下扑进他怀里.先是小声的抽泣着.最后竟大哭起來.看得姚绍年狠狠愣住.他的手放在半空中.僵持了许久.才缓缓将她抱住. 他不知道她为何而哭.也不知道她为何抱住了自己.但现在.他觉着自己应该就这样.这样就好……哪怕她是燕妃.哪怕她是皇上的女人.哪怕她现在正念着另一个男人. 现在.就如此之近的可以触碰到.那便足够了. 梅雨青青.落雨离离. 他抱着她瘦小的身躯.只望今不待來世. ------------ 第二十三章 红衣女子银鞭上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第二十三章 五月.院内的桃花正开. 至选秀后.这燕南宫也热闹了许多.但只有一人不怎爱言语.性子孤僻.那是花桢.骆西禾看中的第三人. 这人比其他人來的古怪.说不定能得皇上欣喜. 骆西禾卧在床榻上.过几日她要举行一个小小的宴席.当是给这宫中新秀大展身手的机会罢. 至于燕南宫中.她最看好的还是袖香.只是不知这女人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她得小心行事.否则被反将一军都无退路可走. “娘娘.方才听李公公说.皇上给宁长公主赐婚了~”朝花端着茶水走了进來.她笑得尤其好看.听到这事骆西禾则端茶.随口问道.“哦.不知驸马是谁.” 朝花将茶壶摆好.她笑着抬头.“是那打了胜仗回來的姚将军啊~” 姚绍年. 骆西禾动作轻轻一顿.她眨了眨眼.沉默了一会子.才抬起下巴.嫣然一笑.“英雄美人.绝配.” “嘿嘿……奴婢也如此觉得~” 朝花像是看不到骆西禾眼底的异常.同往常一般笑着.骆西禾也微微抿唇.随后不动声色的望着那茶杯中的子叶.开口道.“你先下去罢.” “欸.喏.”朝花迟疑了一会子.才匆匆退出门外.当门紧紧关住时.她才猛地起身.面目狰狞的斜嘴一笑.“是天要负我.还是你们这些个男人统统都要负了本宫.” “赐婚.”骆西禾笑着将凳子一踢.她撑着桌子.恶狠狠的瞄着那茶杯.“姚绍年.你竟也要背叛本宫.” “哈哈哈哈..”她猛地一拍桌子.茶杯被打翻了滚在地上.却沒有碎.让骆西禾硬是不觉痛快.她一手推开桌子.摇摇晃晃的有道铜镜前.望着镜子中的自己.骄傲一笑.“本宫还沒老.本宫就不信.会得不到一个男人的爱.” 她抓着梳子的手都在颤抖.望着穿戴华丽的自个.不知打量了有多久.她才平复下來.将梳子丟在一旁. “穆河……”骆西禾揉着太阳穴.那发丝也凌乱不堪.她一下坐在软榻上.望向那袅袅云烟的熏炉.觉着好累.为何一失足便成千古恨.倘若当初她不管不顾的抓住了他.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骆西禾伸手.打开木柜.那把弯刀赫然出现.在日光下更加精致.她再看看近旁的两根木簪.轻嗅了嗅.眼神却愈加沉闷. 他不在了.要这些东西何用. 见物思人.愈思愈心疼.这是何必. 可她就是舍不得丢掉.和穆河有关的任何…… 但整整三月.沒有一点关于他的线索.该放弃了吗.即使找到了.她又能抓住什么. “娘娘.嫣儿有个好东西给你看~”门外一个银铃似的声音乍然响起.叫骆西禾一惊.她咽下嗓子.有些找不着北的站了起來.望着狼藉一片的屋子.清了清嗓子才厉声道.“本宫现下休息.待会再來罢.” “好咧~”那丫头似乎毫不失落.自顾自的走远了.这燕南宫.大概就属她最活泼罢. 骆西禾想着便一下扑在床榻上.她从來都知道.思念一个人的痛苦.是有多煎熬.更何况.这人一直在心头.磨也磨不去.倘若真的有忘情草.那她一定要得到.然后.忘了这段情.该多好. 那是该多好.谁也不喜欢.谁也不爱.只有人想她的份.她就的如此高高在上…… 蛊惑男人的心.这样简单的事.她做的还不多吗.但唯有在那个人眼前.她从不耍手短.从不虚情假意…… “穆河……”她咬牙.狠狠抓住被褥.那眼泪如同流逝的时光顷刻间掉下.湿了一片的床榻.她暗自悔恨着.自问自答着.莫非这就是上天给她的惩罚. 莫非这就是.权的代价. 还是说上天不够眷念她呢.如此多的疑问却化作梦魔就在她的心中.不知哭了多久.泪也干了.天色更是一片昏黄.她起身将杯子摆好.刚想透透气推开木窗.却只见一双手猛然捂住她的嘴.骆西禾还來不及看清來人.便被药迷昏了过去…… 烛火在屋子里缓缓晃动着.穆河正同林长白比着皇城的宫图.那门便被啪的打开.只见一身着红衣的女子随风而來.一下把那蜡烛吹灭. “她被人掳走了.我沒看清刺客是谁……”那红衣女子上气不接下气的抓起桌上的水就一口喝下.穆河听此便突的起身.他抓过床头上的剑.正要出门.却被林长白一把抓住.“皇上会救她.” “他不知道她被抓了.”穆河显得很不耐烦.一手将他推开.林长白一下沒站稳摔在了床柱上.他也不喊疼就猛地起身又勒住他的脖子.大声吼着:“那就告诉他.说她被人抓了啊.” “來不及了.”穆河狠狠扯开他的手.瞪着他直道.“我决不能慢下一秒.” “你.还有正事要做.那个女人……” “她被带哪了.”穆河沒管林长白再说了些什么.他直直望向那红衣女子.在漆黑的屋子里她看不到他的神情.却能领会他的心急.于是她指着北边直道.“那竹林有一木屋.她被关进去了.你要小心.竹林里有埋伏.” 她还沒说完.穆河便摔门而出.如同风一般不见了踪影.她则愣愣的抓了抓刘海.望向林长白沉默了一会子.然后疑惑的开口.“林兄.你说.我要不要追上去帮忙.” “哼.管他.他死了也无碍.计划继续.”林长白狠狠的一拍桌子.一屁股坐在那木凳上.那红衣女子则又喝了一大口茶水.想了想才从床下抽出一个木箱.里边装着一条银鞭和数枚银镖.然后抬头就道.“我还是去帮他罢.万一真死了……” “你喜欢他.”林长白突然这般问着.这让那女子先是一愣.她将银鞭收入腰间.才笑得嫣然.“喜欢又如何.” “那你还帮他救那女人.”林长白更是不明白了. 红衣女子却大笑一声.她甩着衣带直出了门外.她说.“因为他爱.” 就如此简单.但这一回答却让林长白懵了.所以.他才搞不懂女人.这些奇怪的女人.这些明明分文不值的女人.这些成不了大器只会哭的女人有什么好.. 这天下莫非不是男人的. 他抓着宫图.不由更加矛盾和不解. 而另一边.骆西禾隔着烛光.发现躺在另一边的是姚绍年.他似乎在克制着什么.可她却被绳子牢牢绑住了.只能一下一下挪过去. “姚将军.这里是……” “别过來.”他突然厉声喝道.叫骆西禾恍然隔世.她想起上次穆河也是这样的一句.“别碰我.” 如今.是要重蹈覆辙.但她才不管这么多.这里是哪里.她为何会和他在这里……对了.她被人迷晕了…… 外头天色已晚.骆西禾不由问道.“我为何会在这里.” “娘娘.末将被人下了春生.这药.你懂的……所以.咳.别过來.否则.末将不能保证娘娘可以平安无事.当然.如若末将有什么奇怪之举……” 他说着就将一旁的剑踢到了她脚边.“那娘娘便杀了末将罢.” 说到这里.骆西禾终是恍然大悟.有人要陷害她……被皇上指定为驸马的将军.和皇上最疼爱的妃子.是谁.是谁这样狠毒.太后.不对.损失一名名将.她怎能割舍.那是……能给将军下药.并抓住她的人.必是有势力的人. 莫非是.骆西禾这时想起一个人來.代长雪.当今的皇后. 就在骆西禾沉思时.她突然一惊.姚绍年竟一下扑在了她的身上.胡言乱语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她知得狠命逃脱.大叫着.“放开.将军.放开.” 那剑近在咫尺.却如何也够不到.当姚绍年吻住她的那一刻.她的杀意都起了.倘若这人不是穆河.不是穆河……凭什么亲她.. 屋内一片混乱.竹林外头也厮杀声一片.穆河一人带剑连斩三人.跃过竹子.一脸冷然.他挥手打晕了左边两人.却在下一脚被锁链栓住.他还來不及挥剑就被狠狠往后扯去.就在那一刹间.三枚银镖猛然从竹林上空射出.那人应对不急.只得松开这条粗壮的锁链.不料却在下一秒被银鞭绕住脖子.立即命毙. “穆大哥.我來助你一臂之力.怎样.及时吗.”她踏着竹竿下滑.那红衣也在晚风中吹得“哗哗”作响.穆河却只是一声.“谢过.”便提剑.朝木屋走去.这冷淡的反应叫那女子有些不舒畅.但她也认了.收回笑.匆匆跟了上去. 才走几步.十几个黑衣人乍然出现.带头的那人蒙着脸.声音却难听至极.“终于把你引出了.本來就该死的人.何必继续活着.哈哈哈哈.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不想段府的人这般卑鄙.姑娘我可是要好好敬佩一番才成.”红衣女子冷笑一声.她甩开银鞭只道.“穆大哥.你快去救燕妃.这段公子的人头.就由我來取.” 穆河听罢.便点头.一下跃上竹尖朝木屋跳去.而那带头的黑衣人却是玩味一笑.“有意思.你竟认得出本爷的声音.” “代家的走狗.我怎会听不出.” 她挥袖.亮出两枚银镖.便带沙而去.“狗官.挡穆大哥路者.我必除.” ------------ 第二十四章 兰阁迷离尤爱伊 请使用访问本站。第二十四章 “放开.你.放……” 骆西禾正喊着.那屋顶的青瓦却突然“噼里啪啦”的砸了下來.她捂着嘴.在那袅袅灰雾中.穆河持着冰冷的银剑.他上前.一脚就毫不留情的把姚绍年踹在杂物堆里.骆西禾见此先是一愣.她望着他熟悉的背影.三个月未见的人…… 她忽的起身.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直问:“那天为何走.现在又干嘛还來救我.不是说……”她说到这里.就梗咽了.穆河这时也回了头.他见她安好无恙.才松了口气.“那日我身中奇毒.怕你担心.” “你中毒了.现在呢.好了沒有.有沒有去看太医.”骆西禾一听他中毒便担心起來.她急匆匆的问着.穆河见她这副模样.不由觉得自个的好意沒有白费. “现在无恙.”他说着.便望向姚绍年.轻声道.“将军.日后请小心为好.” 姚绍年正躺在杂物堆里.他敲着脑袋.刚抬手.只见那男子带着骆西禾已经翻出了屋外.他起身.微咳了一声.方才那男子的声音.他认识. 只是沒想到.此人竟和燕妃有染.方才燕妃的担心也不是装出來的.看來他们……也罢.他配燕妃.也不赖了. 夜色凉然.她抱住他的腰间.抬头.望着他清冷的眸子不由开口:“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我还以为你嫌我.我……” “我还未带你走.不必担心.”他跃下屋檐.望着遍地尸体赶紧遮住骆西禾的眼睛.“别看.” “嗯.” 待未发现穿着红衣的人.便安心的一手拉住她的手.一手捂住她的眼睛.缓缓往前走. 虽什么也望不见.但骆西禾此刻却觉着很心安.他手掌微暖的温度叫她贪恋. 直到走出了竹林.他才松手.他们就这样手拉着手.一路沉默.直到燕南宫的拐角外.他忽的松手.叫骆西禾不解. “我只能送你到这.”他站在灯火照不到的影子里.脸上沒有多余的表情.骆西禾却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皱眉直问.“为何.不同本宫进去.那你要去哪.” “等我.”他只是这样一句.沒有过多的解释.但却叫骆西禾深信不疑.她抬眼.点头一笑.“多久.” “很快.”他伸手.嘴角微微上扬了些.似乎想抚摸她的发.却僵在半空.正要收回.不料被骆西禾一把抓住.她将他的手摁在唇间.轻声说.“我等你.” 穆河也放下手.什么也沒说便转身离去.她就这样站在灯火中.凝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竟不觉寂寞了…… “轻点.你当我是石头.” 皇城以东的某间阁楼里.一穿着红衣的女子正趴在床榻上.任那白衣男子上药.待上到一半便大声嚷嚷起來. “你不是石头是什么.眼巴巴的去帮人家.人家倒沒事.自个却伤了一身.”那男子一直蹙着眉头不曾放下.红衣女子却“啪”的爬起來.似乎牵扯到伤口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但依旧沒忘要干嘛.她一把扯过那男人的衣襟.药也被不小心打翻在地.“钦白.本姑娘厉害着.死不了.那几个沒头沒脑的走狗也被我杀了个透~只不过.一个不小心叫那段狗贼溜了.” “你看看.赔了夫人又折兵.”那位被称作钦白的男子毫不在意自己被她抓着.只是叹气的拿起另一瓶药來.“香儿.听话.” “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我武功可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只是那群小人放暗器.搞得我要毁容了.”她说着就推开他.然后随手拿起枕边的铜镜.照了照脸.不由娇笑一声.“看我多漂亮.你还不是也看上了本姑娘这张脸.” “香儿……”钦白已经不知道自个是解释了多少次.“脸不重要.” “谁说的.脸当然重要~它能蛊惑男人的心.”红衣女子一把将铜镜丢在床榻上.她指尖划过钦白的下巴.嫣然一笑.“看你脸长得多俏.定迷死了不少女子罢.” “香儿.”钦白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度倒是不小.看來是真生气了.她顿时觉着无味.甩开手望向无月的窗外.“可是穆大哥不喜欢我这张脸.明明我比那女人好看.” “所以说.香儿脸不……” “我跟穆大哥从小就认识了.他体弱.我虽不知他为何而入的血影门.但我.第一眼就看上他了.因为他比别人都好看.比门主都好看.”那女子自顾自的说着.让钦白觉得不好受.他从來都不想知道那个叫作穆河的男人. “后來.他离开了血影门.不知去了哪.”她低头.将红衣裹了裹.直道.“喂.快关窗户.冷.” “成……”钦白无奈的起身.他刚将窗户关紧.却见那红衣女子突然换了副面孔.她把玩着手中的银镖.似笑非笑的望着钦白.“我记得这窗.始终是关着的罢.” “有人.”钦白听此也四处打量了一番.那女子却不动声色的将银镖在指尖绕來绕去.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的起身.猛然望向天花板.一支飞箭便急速飞來.说时快那时慢.她一个转身.再一旋镖.那在木梁上的黑衣人一声沒出.就这样摔了下來. 钦白见此则抬起凳子.然后小心翼翼的砸了过去.见那人不动了才松了口气.可红衣女子却不以为然.她又从布靴里抽出三枚银镖.看准了.朝那人脖子甩去.见流了好大一滩血他也不动.才放心的坐回床榻.像什么也沒发生似的抬眼.“方才说到哪儿了.” 钦白听此.他想了想.却说.“先把那人处理了为好.” “对了.紧接着.我也出了血影门.那门主简直就是缠人魔.追出了大漠.再将我追到宁国.还好你救了我.否则.嗯哼.不.我定能摆脱那家伙的~”她沒有管钦白说了什么.自顾自的笑着.那红唇微抿.在灯火下尤是好看.“我寻了许久.终于寻到了穆大哥.沒想到他已入宫有段时间了.那时我才得知他正真的身份……钦白.穆大哥很信任我~但他却不爱我.” “香儿.” “我入宫.只想帮穆大哥完成大业.” “香儿.”钦白突然摇头.直吼着:“我不想听这个男人.你懂否.” “不想.” 她先是一愣.因为钦白从未吼过自己.沉默许久.才重新笑着抬头.“那.说说……你饿了吗.” “饿.” “我饿了.”她说着.便起身.拿上银鞭就往楼下走去.钦白则背上药箱.疑惑的紧随其后.“你这是要去哪.” “出宫啊.我知道~醉香楼的菜不错.”她说着就加快了步子.钦白却蹙眉.“皇宫守卫森严.你如何出宫.” “别废话.本姑娘带你去看好玩的~”红衣女子一下跃到阁楼底.仿佛自个并未受伤一般.钦白只得无奈问着.“那阁楼上的人呢.他死在那儿……” 她听罢.则挑眉一笑.转身就射出一支银镖.卡在柱子上.“林兄会处理的.管那么多做甚.” “欸.”钦白这下只得闭了嘴.他加快了步子才跟上了她.似乎下到了阁楼的最底层.她站在一片漆黑里.小声问着.声音尤是诡异.“钦白.你可知为何传言这兰阁闹鬼否.” “我.略有所闻.”钦白抱着药箱.隐隐不安的又走了几步. “來这里的人.都被我杀了.哈哈~”她笑着便拉下机关.石门一下被移开.看得钦白目瞪口呆.他一连后退几步.有些失措的望向那一片漆黑.“香儿.” “钦白.本姑娘是信任你.别人.我可不告诉.”她说着.便点亮一根烛火.整个房间瞬间亮了起來.钦白见她得意的笑才松了口气.“香儿.你吓到我了.” 他差点以为她是要杀他.这丫头的行事标准.他是一直都琢磨不透.那红衣女子却大笑一声.顺着阶梯走入石门下.“钦白.你一个大男人.怕什.” “我啊.就怕你受伤.你一受伤就要來找我.话说回來.你那个林兄.不是号称神医吗.你怎不去找他.反倒缠着我.”钦白说着便跟了上去.里头空间倒是挺大.但灰尘却十分之重. “我乐意.你管得着.”她持着火烛.绕了又绕.钦白深觉自个是无话可说了.他却在下一秒又想到什么似的问着.“香儿.你武功比那男人好.怎不自个去救燕妃.你岂不是在撮合……” “拜托.你告诉我她被掳走时.一经是一阵子了.我去.她不得认出我來.那就不是随便几句话能说清的事了.”她忽的撅嘴.气氛就这样僵住了.只剩两人空洞的脚步声徘徊在空气里. “那……”钦白见不得这安静.他低着头.思绪有些混乱.“你又为何要去帮他.” “哈.钦白.你怎这般奇怪.穆大哥有事.我能不帮.”她倒是心直口快.说得钦白也闭嘴自认倒霉了.待出了地道.那另一道石门也缓缓打开.她一下跳出.呼吸着宫外的空气.钦白则站在那里.望着她笑的样子.犹豫的问着: “是我的话.能代替他吗.” ------------ 第二十五章 原本能幸福的人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第二十五章 “钦白.你在开什么玩笑.” 她带着笑.却一脸疑惑.“谁也不能代替谁呀.包括你.” “也……”钦白抓着药箱的忽而松开.他陪着笑.“也对.” “走.俏脸蛋儿.随本姑娘去醉香楼~”她说着.便把玩着手中的银子.迈着步子走过脚下灰蒙蒙的断瓦.这里原本是个造纸厂.但随着时间的变迁.忙碌的地方.早已沦为一座废墟. 醉香楼并不远.这天凉爽.让红衣女子的心情好上了不少.才走到巷子的拐角处.从对面却扑來一孩子.他拽着钦白的手不放.叫钦白不禁吓了一跳.“这是谁家的孩子.” “你见过步莲姐吗.你见过吧.你穿着宫里的衣服……”他语无伦次的说着.那红衣女子却不觉一笑.步莲.这个人.她倒是认识.燕南宫北房的人. “小兄弟.这男人我现在要带走.你是不是应该礼貌一点.”她一脸漠然的将钦白往后一扯.那孩子便猛地摔在地上.“痛.” 她却若无其事的蹲下身.对着那孩子一脸媚笑.“先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阿民.我要找步莲姐.你干嘛那么凶.”阿民笨拙的爬了起來.他拍着身上的灰尘.正要说什么.却被人一下抓住手.那女孩是莫莫.她抓着他的手.对着那红衣女人狠狠瞪了一眼.“你干甚欺负阿民..” “唷.我欺负他.小妹妹.是他自己沒抓稳摔的啊.”她轻轻挑眉.然后伸手.嫣然勾起唇角來.“还是.你们.想死在姐姐手里呢.” 钦白听到这一句.就猛地将她拉起來.急急的说着.“香儿.我们走吧.不是醉香楼就在那儿么.來.带我去……” “丑八怪.我们才不怕死.”莫莫突然站在阿民前面大吼着.让那红衣女子原本随钦白返身的身子猛然一阵.钦白也发觉不对.但这次他却无论如何都扯不动她了.只见她笑着回头.诡异的将刘海甩在了后头.眯着眼直问.“你们方才说了什么.” “丑.丑……”莫莫似乎被她的表情吓到了.紧紧抓着阿民的手.连脚都有些软. “丑八怪.”她缓缓舔过唇角.然后回头望了眼钦白.带着不屑的表情指着那两个娇小的孩子笑道.“他们说我丑呢.钦白.我丑吗.” “香儿.你很漂亮.”钦白不知道该如何劝.只好这样说道.这丫头冲动过头.已经杀人如麻了.那两孩子还小.他不希望…… “可他们说我不漂亮~”红衣女子带着慎人的笑声猛地蹲下身來.吓得莫莫往后一退.一下踩在阿民脚上.阿民这时也不敢喊疼.只得战栗着缓缓挪动着步子. “香儿他们还小.沒见过世面……” “你闭嘴.”她背对着他.抬头又是一声慎人的笑.“钦白.你若管.那便别怪本姑娘手下无情.” “莫莫……我们还是走吧……”阿民小声的开口.已经抖的不成模样了.那红衣女子却把玩着手中的银两.漫不经心的开口.“你们说的步莲.我认识.” 就这一句话.阿民和莫莫突然就不想走了.却也不敢往前.只是激动的站在原地问着.“好姐姐.你告诉我她在哪里吧.” “好姐姐.刚刚谁叫我丑八怪的.”她倒是慢条斯理的对着月光.照着手中的银子不由一笑. “漂亮姐姐.是莫莫嘴巴坏.是莫莫不好.莫莫和你道歉……”她抓着阿民的小手.胆怯的低着头.一个劲的道歉.钦白这下是看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步.红衣女子却收起银子亮出猛然一枚银镖來.“钦白.别打扰我和他们玩.” “香儿.你够了.她们还是孩子.” “孩子.孩子怎么了.孩子就可以乱说话了.就可以不尊重人了.倘若.孩子犯的错不足为错.那么……孩子是不是也可以杀人了.”她带着笑.问出來的话却叫钦白不知该如何回答.见他不做声.她则舔过那银镖尖利的刃头.“门主在我三岁那年.就教会我要如何杀人了……他说.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这世间.除了生.就是死.这世间啊.是容不下沒有力量的人的.谁笑话我.那是他们找死.他们敌不过我.是他们自个废~死不足惜.哪怕是这么小的孩子.也死不足惜.” 那狰狞的面目.叫在场的三人都恍然沉默.只有她还在笑着.骄傲.却又煎熬.“钦白.你喜欢我.也是你自找的.喜欢我这么个女人.是你自找的.你也.死不足惜啊~哈哈哈……” “香儿.是.是我自找的.但我现在不能死.万一你又受伤.谁來心疼你.”钦白皱着眉头.他往前.这一番话叫红衣女子愣了许久.待他走到她身前.她却伸手.将银镖对准背后.轻声对着眼前的两孩子说.“你叫阿民是吧.你们的步莲姐姐快死了.还不快去救吗.” “什么.步莲姐怎么了.好姐姐.她在哪里.”阿民一下走到莫莫身前.望着一脸残忍的红衣女子却是不怕了.她却晃着手中的银镖.望着巷子口直笑.“她在皇宫啊.只要闯进皇宫就能找到她了.只要找到她.你就能救她了~” 她笑得诡异.阿民却笑得一脸单纯.他深深鞠了个躬.拉着莫莫的手就朝皇宫的方向走去.钦白见势不妙.大喊着.“回來.你们回來.皇宫不能闯.闯了.就是死啊.” “谢谢你漂亮哥哥.但我们不怕死.我们要救步莲姐~”莫莫听罢.她边跑边回头.那样纯粹的笑容.却是手持银镖之人嫉妒的. 钦白见他们跑的沒了人影.不由将药箱一下砸在地上.里面的药瓶子碎了一地.红衣女子听着那破碎的声音.先是一愣.她缓缓收回银镖.却又是一笑.“生气啦.” “香儿.他们.他们和你不同.他们可以幸福的.”钦白恨恨的攥紧了锤头.她倒是不以为然.“那我呢.为何我不可以.” “……香儿.你听我说.并不是所有人.都必须如此痛苦.也不是……” “那钦白.你倒是告诉我.”她猛然站起.一把将他摁在巷子内的石壁上.冷然问道.“为何我就必须痛苦.为何我就必须不幸.为何.他们就可以啊.钦白.你告诉我啊.” “怎么.不会说话了.方才那么信誓旦旦.现在呢.哈哈.你根本就不理解.因为你不是我.”她忽然送开手.笑得一脸狂妄.待她退后.却又被钦白一把抓住.他盯着她.认真道.“所以香儿.我來给你幸福.好吗.” 好吗. 他说完.她就沉默了.然后低头.狠狠甩开他的手.带着不可一世的笑.举起袖中尖锐的银镖.“我有它.就够了.你算什么.” 她冷笑一声.然后退后.朝醉香楼走去.望着她不见的身影.钦白顿时觉着无力.他蹲下身.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起身.朝皇宫的位置跑去. 他要救那两个孩子.必须救.那两个孩子还那么小……怎么就可以死.难道那丫头就不清楚.活着.就是幸福这个道理. 等.救到了两孩子.他一定要告诉那丫头.活着.就是她的幸福啊. 红衣女子忽而回头.见那人未追上前來.就不由一跺脚.“他就这点能耐.” 终.她绕着原路往回走去.却不见钦白的人影.只留下一地破碎的药瓶……莫非.他真傻到去救人了.真碍事. 她皱下眉头.狠狠朝皇城的方向踏步而去.那路边的街景都一一晃过.终于在一个拐角.她见他靠在无数竹竿的中间.正要开口.才伸出的手却被钦白的一句话打回.“他们.死了.” 她听此.半张着嘴.却觉着可笑.“那又如何.正是我想要的~” “被乱棍.活活打死的.” “怎么.你同情.” “我站在这里.却救不了.只能看着他们.被活活打死.” “钦白.”她蹙着眉.一手打在竹竿上.响起一片“劈拉”声.但靠在竹竿上的男子却无动于衷.他起身.望着她冷冷的面庞.竟缓缓开口.“你能救他们的.你能不让他们死的……香儿.你以为.你是神吗.” 他冷笑一声.随后从她眼前一步一晃的走过.这下.红衣女子也笑了.她望着袖中的银镖.不知望了多久.才自言自语的闭上眼.“这就是他说的幸福吗.这就是所谓的幸福.” “这不过是他人不要的痛苦.”她转身.朝那已成为废墟的大门走去.她一直不明白.这座废墟.为何在“死后”.还可以这样被利用着.还可以这样不被人遗忘呢…… 终.她还是留了一道门.留给那个她再也不想见到的男人. “我漂亮.又厉害.但谁也不需要我.谁也.不.穆大哥需要我.”红衣女子收回银镖.深深一笑.“他不会觉着我杀人是一件坏事~” 那夜深人静的巷子里.除了一位老大爷疲惫的目光.便什么也不剩.他东奔西走.却不知.即使寻到了那两孩子.也只留两具冰冷的尸体了. 即使寻到了那两孩子.一切.都晚了……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因为有家人这种东西.钦白才会说.他们可以幸福的. 他们.原本是可以幸福的. ------------ 第二十六章 这宫这人终不同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第二十六章 百花相继谢去.枝桠上的碧叶却愈发葱郁.就如同此时的燕南宫.天色暗下.凉风习习.燕南宫内却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燕妃也真有心.”元妃坐在宁华昌的边头.她笑得一脸温顺.今日是骆西禾为了给那些新秀们机会的展示宴.也算是卖个人情. 只是她不知为何.那步莲竟与花桢越走越近.这两个同病相怜的人看來是找到了“挚友”.可骆西禾却不以为然.在这宫中.所谓的情谊.是比蜘蛛网还要容易断的东西. 这种随手就能泯灭的东西.怎可依赖…… “你们若是有禾禾一半的用心.那朕也不用愁了.”宁华昌拿起一杯酒.他们正坐在院子里赏舞.在前头跳着的似乎是元妃宫里头的人.见他笑得满意.一旁的元妃也不由拍了拍手.而这一幕让站的远远的骆西禾尽收眼底. 她轻轻一笑.丝毫不在意她们的争宠.这宫.待的越久就越寂寞.就越麻木.她觉着很累.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容易.但在一起.却比登天还难. 又两个月过去.但任她如何等.也等不到穆河的消息.宁华昌对自己也愈來愈淡.看來那些新秀还是有点本事的.只是.她骆西禾可沒那么容易下台. “娘娘.外头热闹非凡.你为何待在长廊只是遥望.”姚绍年刚刚会过宁华昌.便朝骆西禾的方向走去.待走到她跟前.他才犹豫的问着. “将军.你放着花容月貌的公主不管.却來本宫这儿凑热闹又是何意.”骆西禾望着他一身黑衣.在灯火中.她差点将他看成了穆河. 姚绍年倒不在意她如此问.但也只是笑笑.在那耳旁轻语的微风中.她着着一袭素衣.而上头的兰花纹路叫人愈看愈美.他们就样沉默许久.最后不知是谁开口了.骆西禾就借着要看看自己宫里的嫔妃的理由回了房. 外头分明是歌舞四起.而这屋子里却连一支蜡烛也沒点.显得空荡荡的.沒有实感.她倒是知道花桢和步莲已经准备好出场了.水嫣儿也打过了招呼.只有那袖香.怎就不见了身影.这么大好的机会居然错过.她來宫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人心.骆西禾是越來越看不懂了.她一下坐在凳子上.望着这黑漆漆的一片.再望望外头的灯火通明.不由想逃.逃离这只剩下华丽皮囊的皇宫.逃离这个已经让她厌倦了的纷争…… 可是那个说要带她走的人.却迟迟沒有出现. “那女人在宫里举行宴会.你竟不去.不怕被怀疑.”林长白捏着棋子.一脸疑惑的样子.而坐在一旁同他对弈的红衣女子.正是袖香.她将刘海撩到耳后.然后摁下一颗黑子.不以为然的开口.“我对那玩意沒兴趣.真不明白.那些女人为何要如此争先恐后的上……” “因为这是机会.”林长白轻轻一笑.他看准了下下一颗白子.挡住了黑子的去路.“莫失良机.” “不.林兄.” 袖香抬手.又投下一颗黑子.叫林长白的白子忽然陷入十面埋伏当中.无处可逃.她欣然一笑.“那是浪费时间.” “欸.姓穆的.这姑娘太狡猾.我敌不过.这死局你來破吧.”林长白说着就起了身.他拍了拍穆河的肩膀.而穆河正望着窗外发呆.他回过神.似乎会意到了.便走向棋盘.才看了一眼.便摇头.“必死之局.何苦挣扎.” “欸.就连你也沒办法了.”林长白一脸不爽.他可不想输给一个小丫头片子.只见袖香将手中的白棋丢下.笑着起身.“穆大哥说得对.走到绝路.就是绝路了.绝处逢生这种事.本就不多见.” “你这什意.” “我意思还不明白.林兄.你可给姑娘我听好了.这次计划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要万事俱备.不要投机取巧.否则将要葬身的不是那狗皇帝.而是我们三.懂否.”她说着便清了清嗓子.喝了口茶.将目光投向穆河.希望能得到他赞许的态度.可他只是沉默的望着她.不说话.也不点头.更沒有摇头. 袖香顿时觉着尴尬.她抓了抓刘海.不自然的望向了别处.林长白倒是皱起眉头來.“本王当然知道.犯的着要你这小丫头片子教训麽.哼.本王告诉你.这狗皇帝的人头.你们还谁都别抢.总之我林长白是要定了.谁若不识好歹把它给抢了.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得得得.谁会同你抢.那皇帝的人头值几个钱.对于我來说.人死了.就屁都不是.”她又灌下一杯茶.像喝酒一般的豪爽.林长白听到这里.倒想起什么似的一拍桌子.“袖香.本王还有一件事要同你说呢.” “啥事.”她一听他叫她名字.便有些不习惯.但还是应了声. “这卡在兰阁柱子上的银镖.可是你的.”说着.他便从衣内抽出.在灯火的照耀下.袖香只是看了一眼.便点头.“不错.怎了.” “那日.我以为你出事了.于是进了你的房间.”林长白一脸严肃.却让注意觉着好笑.竟笑出声开.“本姑娘能出甚事.这皇城放眼望去.谁能成为我的对手.” 可林长白的下一句话.却让袖香笑不出來了.“我见到那地上有一滩乌血.想來那人是被你伤到了.随后你也追出去了吧.” “等等.”袖香诧异的抬头.她不可思议的摇头.“不对.那人早就死了.我是想让你去收尸的.但你说.他不见了.尸体不见了……” “死了.”这下轮到林长白吃惊了.他望着手中的银镖不由一颤.袖香却很快反应过來.她回头望着穆河.直道.“穆大哥.代家那些人.怕是已经发现了兰阁的秘密……” “不.还沒有.”穆河轻轻摇头.他望着烛火.不由开口.“他们若真知道.那你定会遭到埋伏.他们还未动你.就证明他们还不知道密道.” “什么玩意.欸.先别管这.袖姑娘你日后得多加小心.他们可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你.”林长白好心提醒着.却遭來袖香的一记白眼.“小心甚.本姑娘一个人就能让那群狗贼死无葬身之地.” “长白说得不错.你日后要多加小心.”穆河皱着眉头.认真道.听得袖香一阵心暖.她欣喜的笑了笑.“穆大哥.我会小心的.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林长白见此.他将银镖一下丢在桌子上.打散了几颗棋子.“看看.这就是女人.完全就不是一个态度.我说袖姑娘.你可能对本王礼貌些.” 袖香听罢一笑.她将棋子重新按方才的位置摆好后.才认真开口.“林兄.最开始是你要我兄弟相称的.如今你想让我改口.也成.那我就叫你林皇子.如何.从今往后.便不再是兄弟……” “欸.等等.等等……袖姑娘.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林长白见这气氛不对.便连连投降.但袖香可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他.“对呀.本姑娘也不过随口一说.那林兄也还当真了呢.你能当真.莫非姑娘我就不能当真了.” “你……”林长白实在被气得无话可说.他不想这丫头片子倒是古灵精怪的.让他摸不着头脑.那姓穆的也是.同样为男人.竟不过來帮帮自己.还淡然自若的看着他被弄得哑口无言. 真是.无言以对. “姚绍年已经答应了协助.你们以为.他可信得过.”穆河突然开口.让那两人瞬间停止了思想斗争.这个问題是袖香先回答的.“半信半疑.毕竟姚绍年喜欢骆西禾.而穆大哥那日在竹林的木屋里.公然抢走骆西禾.叫他面子上挂不住不说.明显的.你是情敌呀.男人不都很讲尊严这玩意麽.姚绍年是个打了胜仗回來的大将军.你要说将军不狂妄我还真不信……” “但这男人却又信守承诺.也不是不可能不帮我们.反正.他不帮我们也要掉面子.帮我们至少这方面沒掉面子.你说呢.”袖香一口气就说了一大堆.听得林长白云里雾里的.“什么掉面子.这方面又是哪方面.” 但得到的回答却只是袖香一脸嘲笑的表情.穆河倒是不紧不慢的开口.“暂且信他.” “就这么决定了.本王还什么也沒搞懂呢……” 听到这一句.袖香十分想回.难怪林国被灭.就是因为有你这么一个不在道上的皇子.但仔细一想.也罢.这事儿又不是他自愿的.亡国之痛.她就不要再在伤口上撒盐了.以免耽搁了穆河的大事. “林兄.你日后会懂的.”她终也只是说了这样一句. 燕南宫的灯火依旧辉煌无比.倒是显得这间小屋子十分简陋.完全的不可比.但这三人却越谈越畅快.心系在那同一根柱子上.哪像那宫.各自盘算着各自的利益.各自都想利用各自怕上那颠峰…… 这宫.这人.终是不同的. ------------ 第二十七章 往事却不能如烟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第二十七章 夜已深.皎月凄凄的挂在云雾里.今晚无星.却灯火四起.落在那长长的红柱上.随着飘扬的短带一起晃动. 姚绍年喝了点儿酒.他在理着衣襟.想着那日骆西禾趴在自己怀里的样子.便握着拳头.若有所思的猛然转过身.脚一滑.竟生生坐在了将军府的台阶前.他倒是沒有很快起身.反而抬头.望着石门口妖娆的灯火苦笑. 他想.她大概就是那日.飞雪中.带着斗笠的女子罢.闯了自个的葬礼.还真是一个奇女子.他也未从想过.那日与自个交战的男人.竟和燕妃有干系.而那男人的身份.却牵动着宁国日后的走向…… 今时.他姚绍年也不过是一颗拖延宁华昌的棋子.他愿意助他们.也只因为.央兰……这个颇有慧心.冷艳倾城的女子. 只可惜.在诞下太子后便去世了.也让萧慈捡了便宜.她独揽后宫.在先帝死后更是残忍的毒害妃嫔.想尽法子的驱除其他皇子.终.宁华昌登基.她的地位又稳定了几分.但宁华昌却不是萧慈的儿子.姚绍年是知道的.萧慈自个的儿子早被…… 他想着.便不由觉着身体更热了一分.他抓了抓脖子.皱起了眉头來.他……曾答应过央兰一件事.他必须说到做到. “姚将军.你为何停留在此.是知道本公主在里头.不想见吗.”一个声音从上方传來.他抬头.那是宁筝.宁华昌的妹妹.平时低调.不怎么在出现.除非是一年一度的国宴.否则.是个半步不出门的主儿.他不知此人为何对自己如此执着.但有一点他是明白的.他与她的大婚.就在今年的第一场雪后. “公主.与末将成婚你定会后悔.末将.还恳请公主和皇上细谈.请皇上.收回成命.”他说着.便站了起來.望着眼前精心打扮的女子.不禁一阵愧疚.倘若如今不撇开这层关系.那么他姚绍年日后.定会将她伤个彻底. “姚将军.本公主是不会去替你向皇兄求情的.今年的第一场雪后.就是你娶我之时.这是天命.将军.天命.不可为.”她站在台阶上.望着他.任凉风鞭打着.那柔柔的发丝在鼻梁前摇曳着.宁筝不由眯了眯眼.却望得姚绍年更加分明了. 但姚绍年却不知.在眼前的这个人.她从十岁那年.就将他刻印在了心底.这门婚事.也是她.向宁华昌求的. 九年前.炎炎夏日.她很少出院子.那日是为去见碧池中的白莲.听自家的宫女说.那白莲是十年难开一次的.既是难得.那定十分出奇.她便带着好奇心.出了院门.但不想那日却人山人海.宫里人都來凑热闹.她生來就讨厌热闹.便转身离去.却在宫中迷路了. 在安静的亭外.她望见一男子躺在草堆中.吹着笙.一脸爽朗的笑容.她就远远的望着.后來.竟却被他发现了.但他并不恼.还笑着朝她走去.她怕生.便躲在柱子后.背对着他开始结巴.“你.你你你你……别.别过來……” “你是谁.”他却不听她的.一把抓住她的手.吓得她一下滑倒在地.将他也拉了下去.两人瞬间拉近了距离.他压在她身上.望着她水灵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子才忽的起身.一脸抱歉的将她扶起.“我碰了你.我会负责的.” 他这样认真的说着.天知道她的脸有多红.她低下头.握着拳却欲说无言. “不然.我娶你吧.”他拉过她的手.恐怕这句话如今已成为了一句年幼的玩笑话.但宁筝却一直当真的记着.到今.也不曾过忘. 今年第一场雪后.就是你娶我之时. 宁筝望着现在的自己.和现在的姚绍年.想自嘲一番.却硬是笑不出口.她不再是当年羞涩的小姑娘了.他也不是当年那个信誓旦旦.说要娶她的少年了. 可往事却不能如烟.因为烟会散.可曾经不会.她一直记得.为了后來而记.为了能让自己不那么寂寞而记.为了和他在一起而记. 宁筝走下一节阶梯.她站在他跟前.沒有笑.却皱起了眉头.年少无知的那年多好.为何此刻却要冷眼相待. “你喝酒了.”宁筝望着她.思量一番才开口.“你是去了燕妃的晚宴.” “是.”姚绍年点头.然后推开她.朝上走去.“公主.夜已深.你请回.” 宁筝听罢却转身.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叫姚绍年不由一停.有些不耐烦起來.她却是不依不饶的问着.“莫非你就对我沒有一丝想法.” 九年前.她懦弱.沒能抓住他.让他随大帅出了皇城.驻足边疆.倘若当年.他走时她有好好出现.同他说她喜欢他.她想让他留下.而不是憋着满肚子的言语放在心里.躲在那紧锁的门后.都沒能赶上他的一句告别的话.那么.是否一切都会不同. “公主.末将已心有所属.”他望着她雪亮的眼睛.淡淡的说出这样一句话.而他知道.他心中的那个人.不是燕妃.而是那年的央兰……可她们两个.却如此神似.可惜.央兰不会哭.不论遇到了怎样的事儿.她都不会在他面前哭. 大概.她是嫌那时的他.太小.太不懂人情世故吧.而如今.他想待骆西禾好.却不因爱. 打第一次望见她.就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像见到了央兰.以至于每次遇见她.他都忘了要如何说话. “心有所属.你看上了宫外的女子.”宁筝沒有问那个女人是谁.她不会问.因为问了.她便会忍不住去查.她会忍不住的.去变成那个连自己都讨厌的女子. 姚绍年却不觉一笑.在他看來.这个问題已经无关紧要了.“她死了.” 就这一句话.宁筝松开了手.随后.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上了台阶.把将军府的大门推开.里边的侍卫见姚绍年走远了.才将不动声色的将那陈旧的木门关上. 让人心寒的“吱嘎”终于淡去.宁筝却依旧站在原地.她想笑.却开不了口.她怕笑着笑着.就忍不住要哭出來. 他说.她死了. 那个女人.竟死了. 她宁筝愿意和所有人作对.可她不曾想过.自己的对手.居然是一个已故的人.她要如何.才能同一个已故的人作对.她要如何.才能打败一个死人. “只要活着.就是赢.” 皇城尤其偏僻的一间屋内.袖香指着宫图就是一拍.拍在林长白的肩上.叫他差点摔凳子下. “袖姑娘.本王当然知道活着就是赢这个理儿.但倘若你继续如此亢奋下去.我怕是沒出兵之前.就先被你一掌拍死了.”林长白恶狠狠的拍了拍肩膀.在烛火的照耀下.那小眼睛显得尤是幽怨. 袖香见此也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她算是坐了下來.依旧激动的开口.“穆大哥让我打头阵.本姑娘当然开心~头阵你懂么.本姑娘比你那些残兵败将可要有用得多~” “成成成我是败将.他们是残兵.你.袖姑娘.是大英雄.女英雄.”林长白一个摊手.无奈道.“满意否.” “哈.你这是变着法子來笑话我罢.”袖香不以为然的喝了口茶.她刚一放下.又想起钦白说那俩孩子死了的话.她不由皱起眉头.死了就死了呗.她袖香还怕多杀几人.要说无辜.天下无辜死去的人多了是.还差这两个吗.无非是钦白意气用事. “姓穆的.你真要将这事交给这丫头.本王十分堪忧啊.”林长白说着就躲得老远.但始料未及的是袖香并未出手.她沉默的握着茶杯.然后缓缓抬头.让林长白有些紧张. “相信我.”她这样说着.让林长白看不清表情.但如此严肃的气氛却要他不由点头.他觉着.自己似乎低估了这丫头. “长白.你的兵要如何进城.”穆河望着宫图.突然如此问道.林长白听此则愣了一下.沉思许久.袖香却指着郭城开口.“九月.皇上要让姚绍年出征.首战漠北.到时候.同他的军队.一起混入皇城.在东市分道.我带你的兵走这路.南上.破南门.南门一旦破开.皇宫的羽林卫定会被吸引.” “然后.姚绍年带着自己的兵.破北门.到时候皇城大乱.不过这还不够.林白长.你去找公公.带人在皇宫内纵火.本姑娘就不信.那宁华昌能撑住局面.然后.穆大哥紧随我之后.同公公他们会和.待我抓到了宁华昌.林兄你就等穆大哥处理了所有琐事之后.在杀了那狗皇帝罢.” 她一口气说完.让林长白简直是刮目相看.他点着头直道.“本王倒是不急着杀他.本王.要带他游街示众~” “慢着.这事等会再议.”袖香突然起身.她望向窗外.皱着眉头道.“他來了.” “谁.”林长白显然不知情.他刚问完穆河便转身拔剑.林长白一看就斜这眼直道.“又是她.女人就是麻烦.” 说着.袖香就瞪了他一眼.他见此又速速改口.“你是女英雄.女英雄~” “穆大哥.你不必动.那个男人……”她忽的起身.沒有继续搭理林长白.只见她挥鞭一笑: “早就想杀了.” ------------ 第二十八章 碾不断情理还乱 请使用访问本站。第二十八章 “娘娘.苏常在來了.” 朝花从外头热闹的地方走了进來.那里屋就点了一根蜡烛.骆西禾则抬头.她倒是奇怪.这个平时不找自个的苏凉琴.如今怎贴上來了.而且.她的丫鬟阿碧甚是有杀害绫祈儿的嫌疑.这幕后的人…… “这宴会毕竟是本宫办的.总待在里边也不好.本宫去露个脸罢.”骆西禾说着就起了身.她将烛火吹熄.轻声道.“顺便.去看看水嫣儿和花桢的表现.” “欸.那是极好的.奴婢陪娘娘一同前去.”朝花说着.就将灯笼提过.才走出长廊.那人杂声便扑面而來.苏凉琴正穿着单薄的纱裙.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柱子下.眼巴巴的看着骆西禾打她身前走过. “燕妃娘娘……”她急急的抬头.一脸沒睡好的模样.骆西禾却忽的停步.她背对着苏凉琴.望着那正在舞袖的花桢.直笑.“苏常在.宫再冷.也冷不过世故.药再毒……” 骆西禾收回那抹笑.不动声色的朝那片人山人海走去.她最后也只留下一句未说完的话. “也毒不过人心.” 夜色泯然.那灯火亮了一片.也暗了一片…… “穆大哥.你去那东边的林子里等着.”袖香将银镖藏满了全身.她抽出鞭子來.挂在腰间.一脸严肃的望向穆河手中的剑.直道.“倘若一柱香的时间后我还未将他引入林中來.那你便当我死了罢.” “呸呸.小丫头片子.你说什么呢.你武功天下无双.怎会死.”林长白听到这一句就心里十分不爽.他最恨本來熟知的人.却莫名其妙的要去赴死.这叫什么事. 袖香听此却一脚踩在凳子上.她单手扣着桌子.脑袋一扬就道.“林公子.本姑娘说是就是.你还真信了.” “得了.穆大哥.你就好好待他來~”袖香从小盒子里扯出几枚银针.随后冷笑着收入袖间.“这毒.还是他教我的.” 如今.还真是讽刺.她同穆河使了个眼色.便推开那陈旧的木门.一下便跃上屋檐.不见了身影.林长白则不由感叹她轻功是极好.但见穆河皱眉的样子.便忍不住地抬头而问.“她这一去.几成能赢.” “三成.”穆河望着那夜空中的上弦月.他握紧了剑柄.担心起骆西禾來. “才三成.那你还放心她……姓穆的.你不能这么冷血.虽说你喜欢那燕妃.可这姑娘也是算对你情深意重.你如今倒是……”林长白话还沒说完.穆河便坐在了床榻上.他拿起枕前的那枚银镖.在指尖绕了几圈.才收入手心.随后摊开.他望向林长白轻声开口.“你不了解她.” “你什么意思.”林长白瞬间觉着浑身泛冷.不了解.说得好似他是局外人似的……局外人.他不一直就是局外人吗.怎现在却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沒趁早融入这个“集体”了.成日和那丫头斗斗嘴.和这姓穆的扯扯事儿.也过的挺好.可现在.他才发觉原來自己也只是一个局外人. “她决定的事.你我都拦不住.”穆河这样说着.便将银镖放回原地.他起身.将脸用方巾蒙好了.才拿起剑柄就走.“我去林子了.你自便.” 待那冷若冰霜的人走远了.林长白才气愤的将门关上.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望着那烛火直骂.“什么狗屁自便.去他奶奶的自便.姓穆的你看不起本王也就罢了.还一脸本王欠了你几条命的样子.呸.我一代神医.等你们俩都去了阎王殿.不跪着來求本王就看着你们俩死.哼.死不足惜.” “钦白.” 御花园中.袖香单脚跃入亭间.她一个翻身就挡在來人的面前.钦白先是一怔.看到是她.便蹙眉.朝别的地方望去.“不知袖姑娘何事.” 袖姑娘. 她冷声一笑.抬手就打向他的腹部.这一掌拍得不清.他连退几步.硬是站不稳了才摔在草堆里.钦白撑着手狠狠咳嗽了几声.终于抬头.正沒了耐性要说些什么.却发现那人早已不见了身影.他扶着栅栏缓缓起身.望着袖香方才站着的地方.不由揉了揉额头.她想和他说什么. 袖香握着手中的银鞭.她一个跃步.便悄然站在了燕南宫的宫墙上.俯视着那一片灯火辉煌的热闹地.她却感受不到半点喜悦.夜风至南边吹來.吹起她的发.也吹起她的衣角.袖香抬手.将脸狠狠蒙上.只露出一双嫣然如花的眼睛.尖锐的打量着周围. 忽的.那树枝一动.她侧身.却发现只是麻雀.但紧接着.有人将刺刀架歪了她的肩头.袖香见此并不惊慌.她利索的抽出银镖猛地将刺刀卡住.一个回踢让那人闪退了好几步.她返身.望着那一身黑衣的男子.挥鞭直笑.“墨轻谈.你终是现身了.” 而那被叫做墨轻谈的黑衣人.却将刺刀随手挂入腰间.又速速从袖内掏出一把折扇來.“我的心肝宝贝儿.这才是用來对付你的武器.你看~本尊多温柔.” “门主.我敬你是我的师父.便再叫你一声.从今往后.墨轻谈.我们是敌.不会为友.”她说着.便笑得漂亮.将袖中的三枚银镖一甩而出.墨轻谈只是挥扇.那银镖便朝宫墙下直直掉去.“本尊不明白.你为何恨我如此之深.” 听此.袖香却笑了.她现在那高高的宫墙上.笑声尤是凄惨.她抬手.指着那无垠的夜空.狠然开口.“墨轻谈.你真不知道.倘若沒有你.我袖香.就能过得比现在幸福一百倍吗.” “袖袖.是本尊救的你.”他蹙眉.握着折扇的手.又紧了几分.而那一句袖袖.唤得她有些愣然.她抬手.忽的退步.将银鞭狠狠朝墨轻谈摔去.“但也是你.杀了我.” 他听罢.一个闪身便悠悠躲过.只问.“本尊何时杀了你.” “墨轻谈.倘若不是你指使我去杀人.现在的袖香.定是一个贤惠的女人.”她上前一步.又是一鞭.这次他竟单手接住了.然后拽得死死.一下将她拉入身前.“袖袖.我喜欢杀人的你.” 他望着她.笑意依在.可袖香不喜欢.她讨厌钦白那张冷冰冰的脸.讨厌那些死人在她脑海中循环浮现.她受够了睡到一半被狠狠吓醒的日子.她袖香.讨厌杀人.却又忍不住的.想要去杀人…… 她已经.无药可救了. “袖袖.回本尊身边來.你是血影门的第一杀手.是我墨轻谈.最喜欢的女人.”他说着.伸手就想替她撩去眼前的刘海.袖香却松开鞭子.往后一退.冷着脸抬头.“墨轻谈.我不要你的喜欢.” “那你想要什么.本尊给你.”他将银鞭一扔.送还给了袖香.那略带狂妄的笑.令她尤其不爽.只见她接过鞭子.抬头便笑.“我要你死.墨轻谈.你给吗.” 此话出口.他先是一愣.随后长笑一声.“袖袖.我给你~但本尊要你一起下地狱.你可愿意.” 他笑得愈來愈猖狂.袖香皱着眉头.她收鞭.朝宫墙下翻去.现下最打紧的.还是将墨轻谈引入林子中.然后同穆大哥会和.可……倘若以他们二人之力都无法对付这男人.那也只会连累穆河. 她犹豫着.望着他将要追上的步子.终在石桥上停下.不错.她绝不能连累穆大哥.袖香扯出银针.她狠狠地瞪着墨轻谈.一下都不敢眨眼. “袖袖.你何必要逃.本尊不会伤你.”他站在三米之外.那手中的折扇在空气中微微晃动.袖香知道.他是生气了.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 “你为何盯上燕妃.莫非是因为穆大哥.”袖香突然如此问道.希望能分散他的注意力.墨轻谈却不以为然的摇了摇扇.“怎了.袖袖吃醋了.” “呵.墨轻谈.你把自己想得太好了.”她话音刚落.他便再也忍不住似的咬牙.狠狠将扇子折断.墨轻谈挥袖直笑.那步子极为诡异.一下就晃到了她的身前.袖香还來不及躲闪.就被他一把抓住手腕.那雪亮的银针.就这样暴露在月光下. 墨轻谈见此.先是一愣.而后却又笑.笑得莫名其妙.他说.“袖袖啊.你就这么想本尊死.这是本尊教你的.你要将它变本加厉的还给我么.” 可袖香沒有回答.她抬腿踢向他的腹部.这一次.墨轻谈沒有躲.他死死握住她的手腕.竟承受了那狠狠的一脚.他咬牙.终是将她压倒在石桥上.粘着毒液的银针.也被打落在一旁.他望着身下奋力挣扎的人.却是笑不出來了.“袖袖.只有你.本尊从未下过毒手.就连这相思蛊.本尊也不曾用上.我以为.只要待你不薄.你便会选择爱我.但袖袖.本尊似乎错了.你至始至终爱着的.却是那男人.” 而那男人.偏是他曾一手教出來的叛徒. “墨轻谈.” 袖香抬头.望着他压抑着怒火的眸子.终是冷笑: “我不爱他.” ------------ 第二十九章 故人相逢血如恨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第二十九章 “不过.”她微微抬头.望着墨轻谈那如火的眸子.声音也不由轻了几许.“也不差那一点了.” 她笑着将红唇一开.这轻佻的语气.还是他教的. “袖袖.你这是在逼尊本.” 他拽住她的交领.紧的就要将那丝绸捏碎.凉凉的微风拂过.吹起那白莲的芬香.犹是好闻.但现下的两个人.却不识这良辰美景.竟是死死瞪着那吓人的眼睛.谁也沒有说话. 沉默许久.终.他松开手.起身朝燕南宫走去.袖香见此则挥鞭向前.墨轻谈却头也不回的一手接住.黯然道.“待本尊去杀了那狗皇帝.再來取他小命.” “慢着.皇上杀不得.” 袖香几个翻手下來.就将长鞭绕了他一身.望着神色不变的墨轻谈.她跃到他身前來.冷哼一声.“杀了那昏君.穆大哥要如何上任.” “又是他.”墨轻谈闭眼.他竟皱眉.勾唇一笑.那结实的长鞭便在一瞬爆开.让袖香连退几步才稳住身子.待她抬头.那人早已不见了身影.她只得暗叫一声糟糕.才返身追去. 燕南宫歌舞正起.水嫣儿敲着小腰鼓.那灵活的动作惹得人移不开视线.而骆西禾正坐在宁华昌的身边.一脸淡淡的笑意.她抬手.拿起一颗青色的葡萄.投入唇间.待那水嫣儿最后一个动作落毕.她才伸手拍了几下.抬头在宁华昌耳畔轻语.“皇上.你觉着.她如何.” “这姑娘.不错.朕喜欢的很.”宁华昌揉了揉她的小脸蛋.笑得十分开心.在灯火中犹是好看.骆西禾则扯过一颗葡萄.放在他唇间.一如既往的撒娇道.“那皇上.今个儿.便让她陪您罢.” 她话音刚落.宁华昌正想答话.不料.一黑衣男子恍然从宫墙上一跃而下.停步在宴会的最中央.他抬头.那妖媚的嘴角.叫骆西禾忽然一怔.是他.血影门门主.他怎么來了. 她蹙着眉.小手就往宁华昌袖子上一靠.轻声说.“皇上.他就是那日出宫.我们遇到的刺客.也是.前几月偷袭燕南宫的罪魁祸首.” “哦.” 望着四处一片惊慌的妃子.宁华昌倒是慢条斯理的瞧了那黑衣人一眼.他笑着问道.“不知阁下.为何要杀朕.” 他此话一出.那些嫔妃们便都乱了套.各自逃散了.只见墨轻谈低头轻笑.他挥袖一撇.数十银镖突地飞出.几些个方进宫的秀女们.立即命毙.叫在场的其他人又一声尖叫.却谁也不敢再动了. “我这至高无上的国君哪.本尊今日要杀的.可不止你一个……这宫中的女人.实在太碍眼了~”他说着.便一笑.从腰间掏出刺刀來.一个转身.就來到元妃的身后.他抬手.笑着将刀刃挂在她脖间.叫那元妃硬是屏住了呼吸.不敢动一下.可眼泪却不由自主的往下掉了又掉.看得墨轻谈更加愉悦了. “她们.让我的袖袖也学坏了~”他笑着.突然神色一变.那凌厉的目光叫骆西禾生生惊住了.只见他睁着眼睛.沉默许久.才面无表情的说出一句: “让她尖刀万剐.也不足为过.” 说着.墨轻谈便轻佻的勾起唇角.那指尖微微用力.元妃还沒來得及出声.就往地上活活倒去.留了一滩嫣红的血.打在那儿.莫名的刺眼. 宁华昌见此再也坐不住身.而那李德顺早已跑出燕南宫叫人來护驾.骆西禾这时更是坐立不安.她不知要如何把持这局面.毕竟…… 她还未想好万全之策.只见二人就拼杀在了一起.宁华昌拔剑.狠狠刺向墨轻谈.可他脑袋微微一偏.那刺刀架在剑上.墨轻谈忽的后倾.直直顺着剑朝宁华昌喉咙上滑去.那“兹兹”的声音叫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骆西禾也急了.她站起身來.却举足无措. 宁华昌只得弃剑.反手接住再连退三步.手持青铜.冷冷地望向眼前的男子.“好功夫.” “本尊的功夫~用不着你來说.”墨轻谈依旧笑得那般令人酥麻.声音更是沉了几分.那眼神微微一变.“可屠城的债.本尊定不能轻饶了你.” 说着.墨轻谈连退一丈.他带着不屑的笑蓦然挥袖.那好看的银镖就这样从指尖射出.宁华昌只挡住了最前头的一支.眼看就要重伤.只见一鞭子赫然乍现.狠狠挡下.她着着红衣蒙着脸恍然跃到他身前.却庆幸自个还准备了一根鞭子.否则.这一战必败. “你是.”宁华昌望着眼前的女子有些好奇.他刚要继续再问些什么.墨轻谈却先开了口.“袖袖.这狗皇帝.你也要护.本尊的血影门.可是向來与他势不两立.袖袖.莫非你要违背誓约..” “墨轻谈.你不要忘了.我早已退出你门下.与你再无瓜果.”袖香手握银镖.那如剑的眼神另他心忽的一凉.竟作不出任何表情來.僵持许久.他才冷笑着抬头.将那刺刀倏地指向袖香.“袖袖.城.是他屠的.你的家人.都是因他而死.而我.墨轻谈.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不将那鞭子指向他.却要杀救了你一命的恩人..袖袖.你为何要如此恨我.” 你为何要如此恨我. 说到这里.他埋沒在灯火下的眼角.竟忽的湿润.红了眼眶.叫袖香说不出一句话.她就是恨他.偏是恨他.她就想让他死.却从未想过.若他真的死了.又能如何.而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这一刻的迷茫.却是而后的后悔莫及. 只见穆河蒙着脸.突然出现在燕南宫的屋檐上.踏着瓦片一跃而下.袖香还未反应过來.墨轻谈却唰地冷下脸.他将刺刀一手握紧.硬是勾出一抹笑來.“找你.真够辛苦的.” 他刚说完.骆西禾则转身.望着眼前的男子不由一愣.这熟悉的身影.她绝不会弄错. 但她却不知.为何几月不见的男人.今时却突然出现在夜宴上. “你怎來了.一炷香的时间不是还未到.”袖香瞪着眼.她实在觉着穆河不该來淌这浑水.但再一望骆西禾复杂的眼神.她才忽然明白.他是为何而來.所以即便是那人沒有回答.她也无须再听下去了. 沉默的夜宴.不语的人群.有的心慌.有的镇定.有的不知所然.有的却是在看戏.这几个故人终于相逢.却是带刀相见. 他想杀他.他们.想杀他. 多么简单的算术題.可袖香却懵了.她望着正厮杀在一起的二人.握着长鞭的手便不由一抖.方才信誓旦旦的决心.却在墨轻谈说出那一句…… 你为何要如此恨我. 而后动然了. 她紧拽着长鞭.不知自己是为什么而活.甚至觉着.只要将墨轻谈杀死了.那就是她唯一的价值. 恨.从何时开始恨的. 她恨他的狂妄.以及不可一世的嚣张.她恨他待她时而无情时而有意.她恨他的笑.她搞不明白.为何不论是痛苦.还是欣喜.他都是如此一脸轻佻而又不屑的样子.她恨.已经恨之入骨.就像她曾喜欢过这个人一般的清晰. 我为何要如此恨他. 袖香扪心自问着.她知道.自己是嫉妒的.嫉妒穆河对骆西禾的爱.嫉妒骆西禾对穆河的念.嫉妒宁华昌待所有人的温柔.嫉妒水嫣儿不谙世事的单纯.甚至.她嫉妒钦白.他随便的一句话.就能深深把她重伤.那感觉.比被舍弃还要痛苦. 当年.她就是那样被丢在烽火四起的沙场上.沒错.她最恨.他当年为何要救她这么一个杀人成性的女人…… 你不该救我的. 袖香咬着牙抬头.只见穆河已经落了下风.她扬起银镖就朝墨轻谈挥去.躲避这小伎俩当然轻而易举.他一个翻身.便回过头來对她一笑.那一笑.竟不是责备.也不是怒然. “袖袖.你还太嫩了.”墨轻谈闭眼.单手将穆河的银剑一把抓住.微微用劲.那剑便四分五裂的断成一地残渣.穆河也被震离数步.袖香却惊然.她不想这墨轻谈居然还留了几手.便速速拔出银针.朝墨轻谈猛地射去.只见他回头.忽然睁眼.原本尖锐的银针一下化作虚无.这等功力.叫所有人先是一震.而后心寒. “墨轻谈.” 袖香一个箭步直接冲了上去.只见他早已掐指运功.冰冷的手心如那利剑.一掌直拍向穆河.骆西禾见到这一幕也不由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來.说时快那时慢.袖香猛地挡在穆河的身前.那视死如归的神情.叫墨轻谈一脸怔然.他咬牙.硬生生的一个反手打向自己的胸口.那股力量狠狠将他摔退好远.在清冷的月色下.墨轻谈单手撑地.竟呕出一滩鲜血來.让袖香抬眼一瞥.心都在颤抖. 那宫里的羽林卫.终于赶來.将燕南宫围了个遍.袖香却望着那点着火把的兵卫们.在墨轻谈的影子里.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在劫难逃……

作者有话说

妈蛋,这一章写的我好想哭tt^tt ------------ 第三十章 不恨不怨却相离 请使用访问本站。第三十章 “皇上……” 这身着盔甲的羽林卫一下涌进了燕南宫.将那三人围了个严实.袖香站在离墨轻谈很远的地方.她手握长鞭.咬着牙.恶狠狠的打量着周围的兵卫.而骆西禾见此.便绕过筵席.她抬手.扯住了宁华昌的手指.待他微微侧头.骆西禾才道: “皇上.这两人前來护驾.算是将功赎罪.请皇上放过他们吧.”她启唇.叫被团团围住的穆河不由抬头.却只瞟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來.这一幕被袖香瞧见.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连握着的长鞭的手都在发抖. “朕.当然明白.”宁华昌点头.他抬手.但却轻轻皱眉.又道.“不过.擅闯皇宫.活罪难免.” “皇上.”骆西禾一听.便急了.倘若穆河被抓.那蒙布一扯.宁华昌岂不就知道了穆河未死的真相.这样一來.自个也在劫难逃.可是现下.即便是杀.凭他和那女人二人之力.怎能顺利离宫. 宁华昌见她焦急的样子.不由起了疑心.“禾禾.你这是怎了.莫非.你认识……” “禾禾只是不想惹出事端.这一切.还全凭皇上做主.”骆西禾一听.沒等他说完.便低头.这鹿死谁手.就看他们的造化了.若天意如此.那她便也认栽.若命不该绝.死.又何惧呢. “好.”宁华昌侧头一笑.他揉了揉她的额上的碎发.便严肃的望向羽林卫的头领.厉声道.“周直.抓住他们.一个也别落下.” 此话一出.羽林卫便摆好阵型.拿刀带盾.气势非凡.这一下.骆西禾也死心了.她面无表情的望着那黑压压的一片人.听着盔甲晃动的声响.感受灯火的凄凉…… 这时.墨轻谈终于站起身來.他微咳一声.随手将嘴边的血迹抹去.望着宁华昌.直笑:“你们宁国人常说.杀人偿命.昏君.要将这几个字落在你头上.你就算是有九条命.也不够啊~” “贼人.你莫胡说八道.杀了元妃娘娘.皇上定会叫你尸骨无存.”那个子娇小的丫鬟正蹲在元妃的遗体前.梨花带泪的.声音却十分激愤.叫袖香都不由望去.但形势所迫.那羽林卫一下一下将他们三人的包围圈缩小.最后只剩下一小块空地.只见墨轻谈抽出刺刀.他再一手将袖香搂到怀里.在她耳畔轻笑.“我破阵.” “你同他先走.” 袖香一听.她猛地回头.望着红了眼眶的他.咬牙开口.“那你呢.” “你不是要杀我吗.” 他低头随意望了她指尖一眼.而后抬头.那笑.带着几分轻佻.却又带着几分无奈.袖香听罢.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见那羽林卫忽然逼近.墨轻谈将她扯到身后.对着穆河直道.“叛徒.这刀给你.生死关头.就莫嫌弃这刀主是谁了.本尊只要你护好袖袖.” 他侧头一笑.将刺刀单手朝穆河稳稳丢去.“就这样了.本尊來破阵.” “墨轻谈.你……” 他松手.她便觉着忽然少了什么似的.心如此空荡不安.那手中的鞭子.也随着这份彷徨.而更加急促起來.只见墨轻谈手握数十枚银镖.一句“蹲下”便向四周散去.穆河见此.急忙将袖香一把按下.而另旁的骆西禾却不由蹙起了眉头.她着实觉得那个女人.真碍眼. 但那羽林卫的精兵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朝后散开.空间随给那三人多了一大块.可那盾甲坚硬无比.盾出.后边一排便拉弓.对准了那三人.现下四周一片沉默.袖香似乎听到了穆河仓促的呼吸声.她咬着唇角.心想只能背水一战了.可前有盾牌后有弓箭手.围成一圈.这阵.要如何破. “从上面.”墨轻谈望了袖香一眼.他低喝一声.“掩护我.”便脚步诡异一下來到盾牌前.抓着那玩意踏地而起.果不其然.弓箭手立即松弦.出箭.袖香见此则忽的起身一跃.猛然挥鞭.那数十只箭被打落在空地上.而她唯一不懂的.却是墨轻谈.时隔五年.他为何还这般信任自己…… 他已出阵.翻上宫墙.那羽林卫还沒來得急出手.银镖却见血封喉的一路射來.倒了一地的兵卫.那北边也被突出一个口子.待袖香被墨轻谈扯住.穆河才迟迟而上.看得骆西禾心惊胆战.她现在只愿穆河能平安脱逃.可那弓箭手却站成一排.将竹筒内的箭.朝宫墙上一发又一发的射去. 这宫墙下边全是皇宫的兵卫.他们两人则将袖香护在中间.箭來刀挡. “穆大哥.你先走.” 她低头.指着以东的林子.小声道.“我去当诱饵.” “袖袖.你同他一起走.”墨轻谈听此.便不由皱眉.他不允许她有半分差池.袖香却挥鞭转身.她单手接住三箭.朝宫墙下甩去.“墨轻谈.我用不着你护.” “袖袖……”他手持银镖.而她正背对着他挥鞭挡箭.墨轻谈皱着眉头.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死死捂住胸口.一大片的血至口中涌出.滴在那宫墙下.他望此却猛地背过身子.仓促将嘴角一擦.继续道.“别让本尊为难.” “我何时让你为难过.”袖香不以为然的抬头.她望着那万千灯火.却感受不到一丝明亮.这一次.不论是生是死.她都要保住穆河. 也不为别的.就为他的大计.和他的人.以及林长白还在那头等着. 至于自己.她瞟了一眼墨轻谈的背影.便扭头冷哼一声.也不知为何而不耐烦.他方才问她.你不是要杀我吗. 她不是要杀他吗. 袖香顿时觉着可笑.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不愿明了.倘若一辈子都不知道.那该有多好.但倘若真的.一辈子都不知道.那又该有多悲哀. 她骗过钦白一次.十一年前.她看上的人.不是穆河…… 而是她说要杀的人..墨轻谈. 可袖香恨他.莫名的恨.莫名的喜欢……以及莫名的不想靠近.她害怕沉迷在那一笑之中.她害怕变成一个任其摆布的俘虏.她害怕自己只是一颗随时可弃的黑子.她害怕.并困惑着. 于是.她找到了救命稻草.穆河.在他的身边.她能够安心.能够肆意的笑着.能够不管不顾的任性着.因为她知道.不论自己做了什么.穆河都不会管.都不会介意.因为他……不爱她. 不爱、不恨、不喜、不悲…… 她随心所欲.随他而动.不麻烦.更能单纯至极. 只是.人作孽.天在看.他还是來了.第一次.却是出现在骆西禾的屋中.他原來.不是來找自己的.从那一刻起.袖香更加坚定了那埋藏已久的恨.她觉着一切都够了.至从幼时起.自己便是被遗忘的那一个.这个循环的“天理”.沒有被穆河改变.沒有被钦白改变.更沒有被墨轻谈改变. 倘若他不爱.对她的一切都只是区区“玩”字而已.那么.她不要靠近.不要妥协.否则叫**情的泥沼.在等着她沦陷.所以.她恨. 恨到无法自拔. 除了将他杀害这唯一的想法外.她找不到更形象的发泄. 但如今.这人就在眼前.她却下不了手了. 他对她轻声一笑.那份邪魅.一如当初.可袖香实在不明白.他对她的感情.究竟算什么.他对她的笑容.又是否能对任何人展露. 这乱心的想法.就像那日墨轻谈剥落那女人的衣物一般.叫她心寒. “穆大哥.你是要成大事者.决不能倒在这儿.”袖香抬头.她深吸一口气.才露出平时赖皮的笑來.“听我的.你先走.否则照你这般优柔寡断.定然保不了燕妃.保不了宁国.” 她故意说重了些.穆河似乎动摇了.他望着站在几十米外的骆西禾.她正站在宁华昌的一侧.担忧的望着宫墙上的穆河.而他心系于她.怎系天下. 不错.他要先护她.再护天下. 穆河慎重的望了一眼墨轻谈.随后再瞟向袖香.轻声一句.“珍重.” 便几步跃下宫墙.朝林子奔去.袖香见此也踏了下去.几鞭就拦住了去追穆河的人.而依旧站在宫墙上的墨轻谈.一个不稳.竟差点摔下去.他摇摇欲坠的猛咳着.虽点住了穴位.但那嫣红的血却顺流不止.大滴大滴的朝脚下砸去.墨轻谈见此不由冷笑一番.看來这血影掌光练到第八层.就有如此神威.假若…… “本尊还不能死.”他咬牙.运功调息.勉强是止住了血.再一挥袖.狠然擦去嘴角上的血迹.望着下头的人.不由握紧了锤头. 他还不能死.在袖香安全之前.怎能倒在这暴殄天物的皇宫之中. “你傻了.现在才过來帮我.” 袖香见墨轻谈停步在自个身后.便不由皱眉.但内心深处却觉心安.她挥鞭.再稍退半步.更近了他一些. “怎了.血影门第一杀手.会怕敌不过这些半身不遂的小人.”墨轻谈侧过身.一下将她搂住.他低头.望着她愣住的脸庞.又是一笑.声音麻酥酥的.似要将人迷醉.他问.“为何不同他一起走.” 【还有两三百字等下就码上來……】 ------------ 第三十一章 宫危人故嫣然去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他几步跃下宫墙.朝林子奔去.袖香见此也系紧乌纱.踏了下去.三鞭就拦住了去追穆河的人.而依旧站在宫墙上的墨轻谈.一个不稳.竟差点摔下去.他摇摇欲坠的猛咳着.虽点住了穴位.但那嫣红的血却顺流不止.大滴大滴的朝脚下砸去.墨轻谈见此不由冷笑一番.看來这血影掌光练到第八层.就有如此神威.假若…… “不.本尊还不能死.”他咬牙.运功调息.勉强是止住了血.再一挥袖.狠然擦去嘴角上的血迹.望着下头的人.不由握紧了锤头. 沒错.在袖香安全之前.他还不能死.他墨轻谈怎能倒在这暴殄天物的皇宫之中. “你傻了.现在才过來帮我.” 袖香见墨轻谈停步在自个身后.便不由皱眉.但内心深处却觉心安.她挥鞭.再稍退半步.更近了他一些.他们黑衣红裳.一个遮纱蒙脸.一个却把玩着银镖.笑意悠然. “怎了.血影门第一杀手.会怕敌不过这些半身不遂的小人.”墨轻谈侧过身.一下将她搂住.他低头.望着她愣住的脸庞.又是一笑.声音麻酥酥的.似要将人迷醉.他问.“为何不同他一起走.” 她听罢.却紧紧抓着他的袖子.恍然抬头.“我若走了.你怎么办.” 墨轻谈见她皱眉的样子先是一愣.随后便不屑的抬眼.那冰冷的指尖划过她的鼻梁.“笑话.我何须要你担忧.” “墨轻谈.你受伤了.血影掌的威力.我会不清楚.”袖香说着.他们便被那羽林卫重重包围.墨轻谈却笑而不语.他望着她良久.才松手将她轻柔推开.最后也只是淡淡一句.“你确实不清楚.” “我……” 袖香伸手.欲言又止.她想说她担心他.可她说不出口.对这个人.绝对说不出口. 她转身.挥鞭直上.又一腿铲开数人.皇城危险重重.看來今日.真是在劫难逃…… “我护你出宫.”墨轻谈一把扯过她.望着身后黑压压的一片不由皱眉.袖香收鞭.正要问要如何突破.墨轻谈却抽出银镖.弹指间便抹上毒药.朝宁华昌踏沙而去.骆西禾见此不由连退两步.差点摔在筵席上.宁华昌则手挥青铜.不料那剑被墨轻谈一针挑飞.他猛地转身.将抹了毒的银镖架在宁华昌的喉咙上. 他长笑一声.便道.“昏君.倘若不想被本尊的毒药给弄死.那便乖乖听话.叫那些个废物统统退下.” “哦.你有这般能耐.为何不现下杀了朕.”宁华昌虽有些心慌.但依旧平静的问着.听此墨轻谈则抬头.望向不远处的袖香.又轻笑着直吹宁华昌的碎发.故意压低了声音说.“待她平安无事了.本尊就杀你.” “哈哈……有意思.朕横竖都是死.现下又为何要听你这刺客的话.”宁华昌大笑.他似乎一点都不畏惧那银镖上的毒液.墨轻谈顿时明白了什么似的.松手.一脚将他踢在地上.转身便抓住了骆西禾.笑得一脸轻佻.“那她呢.” 这一下.宁华昌便惊住了.他怒然起身.却不敢轻举妄动.直言.“逆贼.放了她.否则.朕叫你尸骨无存.” “昏君.本尊呢.待会再杀你.现在啊.说说正事.我要带那个女人出宫.你若不放行.那我手中的这姑娘.也就只好命丧黄泉啦~”他笑着.将骆西禾紧紧抓住.她则抬眼.狠声道.“她不爱你.你又何苦.” “不苦.不苦~无非一个情字.她若平安.我今生再无所牵挂.”墨轻谈说着便抬头.轻轻一瞥.宁华昌只好叫那羽林卫退下.袖香这时走了过來.她握着鞭子.冷冷盯着墨轻谈.想要说什么.却终是沒能开口. 他劫持着骆西禾走在前头.袖香则在后头紧盯着那群羽林卫.皇城里的灯火愈來愈多.兵马也聚集在了一团.袖香知道.这回是彻底惹大了. “你以为你们能逃走吗.”骆西禾见此冷不丁的一笑.但她是不想死的.因为穆河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她就再苦也要熬下去.此回又为人质.她不由想起了那年.她也是这样被掳走.救她的人.是身着蓝衣的穆河. 此时依旧夜色凄凄.灯火辉煌.可这次.他不会來救了. “劫了她.狗皇帝未必会放我们走.” 袖香环顾四周.那穿着夜行衣的伏兵正趴在屋檐上.拉着弓.只要一个不注意.他们便能命丧黄泉. “那也沒法子.只要出了宫.一切好办.”墨轻谈踱步前进.他望着被做人质的骆西禾.便不紧不慢的一笑.“你可要好好地帮本尊这一次.明白吗.” “本宫被你抓着.如何坏事.”骆西禾不由冷哼.她斜眼望去.只见无数的兵卫在逐渐散开再合并.终是熬到了宫门之前. 而那肃穆的宫门被宁华昌一声令下缓缓大开.墨轻谈则死死抓着骆西禾出了皇城.他回头.背后的弓箭手便已然黑压压一大块.宫墙上也尽是弓箭头儿.他们时刻准备.就只等宁华昌的命令. “袖袖.你先走.在驿站有我的一匹马.出了安阳城就往北跑.”墨轻谈伸手.替袖香撩开那凌乱的刘海.冰凉的指尖也顺着额头.缓缓滑到她的唇间.他又是邪魅一笑.只说.“别再回來.” 别再回來…… “墨轻谈.要走一起走.要死.我便跟你一起死.本姑娘不怕.你休想将我撇下.”她一下抽出鞭子.深知这家伙又要一个人硬撑.莫非她会不明白.凭墨轻谈一人.能逃过这几千羽林卫. 可墨轻谈的神色却猛然一变.他抓着骆西禾的肩膀.整个人都妖魅的靠在了她身上.笑得一脸悠然.“不行.你啊……必须走~” 否则.他若撑不过这一时半会.袖香的命.谁來护. “我不走……”她的目光掠过骆西禾.直直盯着墨轻谈的眸子.狠下了决心道: “我要和你厮守到老.” 这一句话.让他愣然.就连骆西禾也怔住了.她不想一个女子.竟能说出如此的誓约.霸道.却又真实.不像她.优柔寡断. “袖袖……”他咬牙.低下头指着北边.轻声笑道.“你不走.我如何同这姑娘继续谈情说爱.”说着.他伸出另一只手.一下抱住骆西禾.而这一幕看得宁华昌犹是气愤.他厉声喝道.“逆贼.你休得无礼.” “哦.昏君.我迟早是要杀你一家子的.何來的礼呀.”他抬头.凌乱的发丝下是那印着火光.妖娆一世的眸子. 骆西禾此刻却是不慌也不乱了.因为她明白.只可惜.当局者迷. “你果然.对每一个女子都如此风流……也罢.墨轻谈.你若死在了安阳.本姑娘也不会救你.”袖香狠狠将鞭子收入腰间.她转身要走.却又被墨轻谈一把抓住.他勾起唇角.撇嘴一笑.随后在那灯火点燃的宫门外.突然搂住袖香的脖子.而四周.在这一片刻寂静如水. 他咬牙.将她蒙在脸上的黑纱缓缓掀去.档过身子來.却是轻柔一吻.唇尖微湿.他像蜻蜓点水般抬起下巴.快到她有点反应不过來. 但他那玩弄的笑容.却恍然挂在了嘴角上.袖香咬牙.狠狠甩了墨轻谈一巴掌.那声音尤其刺耳.可她却一点都不心疼.漠然拂袖而去.红衣荡漾乌纱扯去.而在耳畔回响的脚步声.却不紧不慢的略显真实. 待袖香心死了.走远了.远到不见了身影.远到沒了声音.墨轻谈才不动声色的收回笑容.抚着唇间.竟是一副满足的样子. “本尊是不是一个坏男人.”他抬眼.问着骆西禾.笑得却像坛子中的桂花酿.那样叫人沉溺.她只说.“你太好.也太坏.她会恨你的.她一恨.就再也忘不掉你这么一个人.” “忘不掉……” 墨轻谈突然咬唇.他身子一晃.手终是沒抓稳.竟重重摔在地上.银镖也滑出老远.那宁华昌见此良机.便挥袖朝骆西禾跑去.而他却躺在冰冷的地面.颤抖握住一枚玉佩.抬手.朝骆西禾望去.他艰难开口.也只是四个字.“麻烦你了.” “不麻烦.”骆西禾蹲下身子.将玉佩拿在手心.随后放入袖内.他则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般望着那无边的黑夜.捂着胸口.猛烈的咳嗽着.那大片大片的血却在那瞬止不住的涌出.浸湿了他的衣衫. “……谢了.”他闭眼.竟玩味一笑.忘不掉.就好. 骆西禾拂袖.踌躇的站在那浸满鲜血的地面上.她望着那万千灯火.转身.发间的步摇一晃.却见无数的箭朝皇城射去.宁华昌也不由在原地止步挡箭.她观之哑然.再回首.以东的树林间.曲曲歪歪的树干上站着一大波身穿绿衣的人.而这群人.骆西禾是知道的. “你有援兵.为何还赶她走.” 她低头蹙眉.盯向那倒在地面上的墨轻谈一脸疑惑.但他却只是笑.并不作答. 骆西禾见此则收回视线.抬首.望向那尴尬的局面.站在墨轻谈身前的人是愈來愈多.密密麻麻一片.箭不认人刀不眨眼的同皇城里的羽林卫混打在了一块.而她也只是平静的捏着袖间的玉佩.轻声道: “我赌她.一定会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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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那章字太多,于是均分了到这一章来~然后加了字也改了点,=3=各位筒子们表介意呐 ------------ 第三十二章 劫人离城夜伤人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第三十二章 “她那倔脾气.不会來了.” 墨轻谈一袭黑衣躺在地上.那眼睛依旧闭着.这安逸的味道叫骆西禾不禁抬眼.从人流间朝宫门望去.只见那漫天的短箭与厮杀声交织在这夜里.绵延不绝. 而安阳城以北的街道上.灯火寥寥无几.大小客栈都打了烊.袖香正坐在马鞍上.扯着缰绳.转眼望向那被月光打得昏绿的城门.她沒有挥鞭.冰冷的铁蹄则在青石路上徘徊许久.近旁小铺的锦旗也如破布一般.黏稠在风中干巴巴地游动着. “救.还是……不救.” 袖香盯着右手的指头.她吸了下鼻子.感觉眼角湿湿的有些不妥.再一挥袖.终擦去令人作痒的泪痕.那明月沒入云层.除了城门上点起的火把外.她却是什么也看不清了.就像此刻.她看不懂自个的心. 就像从始至终.她看不懂墨轻谈的心. 那人曾说.活一分.就要爱一时.杀一人.就要藏一世. 这是小人. 他说.他不要做小人.他要做一个.不会躲躲藏藏.不会贪生怕死的:小人. 这一生.既不求人谅解.也不求人正视. 行自个觉得对的事.做自个觉着好的人.便是乐哉. 不错…… 袖香忽然挥鞭.在原地溜达了一小圈才勒绳往后转去.而铁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犹是瘆人.叫她不由夹紧双腿.低头望向那硝烟弥漫的皇城门外.所谓“乐哉”.就全凭这一念之间了. “驾..” 尘土四散.长鞭一啸.空气中荡漾的不再只有血腥味.月色凄然.她勒马翻身而下. 望着一团混乱的兵将同血影门的弟子们.袖香不由再度系上乌纱.环顾四周.急急想要找到墨轻谈的影子.她停步.却又一箭袭來.刚要出手.不料被另一女子猛地斩断.那短箭分成两截生生掉落在地. “凉月.”袖香盯着來人.只见那姑娘一身落纱绿袍.眼角下的泪痣格外分明.应该就是五年前的交好..凉月. “袖姐姐.你还是喜欢这一身红.门主也尤爱那一身黑哪.”她露齿一笑.恍如明月.袖香这才想到什么似的匆匆问着.“门主在哪.” “他受伤了.在那头……有倾花看着.”凉月说着声音便小了下去.她知道.那倾花爱慕门主多年.是袖香的头号情敌.这下两敌相见.分外眼红. “知道了.你给姐看着马.我去去就來.”袖香倒是一脸平静.她甩开鞭子绕过几个绿衣人.终于阔步至前.却见那倾花扶着墨轻谈.正往后退.他抬眼.似乎望到了她.一脸讶异.袖香却咬唇.低着头.一把扯过骆西禾的交领.直道.“我带你去那边.” “我赌赢了.”骆西禾说着便瞟了墨轻谈一眼.他正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倾花显然不知情.她拽着他的胳膊.笑意嫣然. 袖香只是面无表情的转身.扯着骆西禾就往前头走去.完全忽视了墨轻谈的那声“袖袖”. “你带我过去.不怕被抓.”骆西禾被她死死拽着.有些喘不过气來.她却挥鞭挡剑.不由一笑.“这是义务.” “义务.”骆西禾听到这里倒有些不明白了.他们这群“劫匪”还需要讲什么义务吗. “你若出了闪失.穆大哥会拿我是问的.”她只是稍稍侧身.忽的抓住敌人的长刀.一腿过去.那人便是趴在地上站也站不起來了.骆西禾见此不由惊叹.此人功夫确实了得.却不想她同穆河有所关联.莫非这姑娘对穆河……不对.她方才不是说要和墨轻谈长相厮守吗. “姑娘.那男人受了很重的伤.你不救他.”骆西禾试探的问着.袖香倒是皱着眉头.许久才道.“我知道.他伤得重……可.已经沒我的事了.她会照顾好他的.” “于是.你便拱手相让了.”她松了松衣襟.只见袖香又拿下一箭.待到离宫门不远了.才道.“燕妃.我和你不同.穆大哥喜欢你.你也喜欢穆大哥.但墨轻谈.他爱我……却也爱其他女人.” 她抬头.那乌纱在风中荡漾着.被灯火打得尤其飘渺.骆西禾抬眸.从袖间掏出那一枚玉佩.笑着递过去.“这是他给你的.本宫还以为.得过些时日才能交到你手里.” 那玉佩无半点瑕疵.黑到至极.两边都编织上了红绳.紧紧系着.叫袖香的心不由一动.她抬手.正犹豫.却一下被骆西禾塞到了怀里.“你拿着.至于要留要弃.那就看你自个了.” “燕妃.” 袖香收下玉佩.望着近在咫尺的宫门.不由问起.“你何时识破的.” “真是个敏感的姑娘……香淑仪.本宫虽不知穆河在计划什么.但你与他同在一条船上.本宫日后自会担待着你点.只望.你能保他安危.” 骆西禾说完.就被袖香一把推到宁华昌身前.她淡淡一笑.便跃步而去.看得宁华昌不由一阵感叹.“这姑娘甚好.可惜了.竟为刺客.” “皇上.你想将她纳入后宫.”骆西禾依在他怀里.带着柔柔的笑意.而心里边.却恍然想着另一个人.不由喃喃着.“确实是可惜了.” “袖妹妹.许久不见.别來无恙啊.”倾花扶着墨轻谈.正倚在墙角.笑得一如既往.她却握着长鞭突然抬头.望着墨轻谈嘴角的血痕.冷然道.“不给他疗伤也就罢了.你还傻站在这儿看戏.莫不是成心想弄死他.然后继承门主之位.你还能有何说法?” 倾花一听就懵了.她抬手.指着袖香咬牙.“你嫉妒我.” “嫉妒.” 她稍稍歪头.斜眼望去.甩了几下手中的长鞭.却温柔一笑.“不错.确实是嫉妒.” 说着.她突然神色一变.从腰间扯出两枚银镖.甩手挥去.那倾花只得松手一躲.袖香这才挑眉.将欲倒的墨轻谈一下抓入怀中.轻声笑言.“倾姐姐.这里就麻烦你指挥撤退了.妹妹我先带门主出城疗伤.否则他要是死在了这儿.怎么向这万千弟子交代.是吧.” “你.” 不等倾花回答.袖香便扶着墨轻谈朝马走去.她只有抓住了他的身子.才觉心安.至少这一刻.他是沒有离开. “不是说.死也不会來救我吗.”墨轻谈抬头.依旧是那动人心弦的笑容.这一刻.却在灯火略显苍白.袖香只是抬眼.沒有望他.狡辩道.“我这不是救.本姑娘是來劫你的.” 墨轻谈听罢.不由收敛了笑意.“你何必一本正经的说谎呢.” 难道说一句担心.就如此之难吗. 他皱着眉头.人已到马前.他被凉月和她一起扶上了马鞍.袖香在后.他在前. “只是随口一说.门主何必在意.” 袖香勒过缰绳.挥鞭一驾.铁蹄便朝前奔腾.颠簸的道路叫墨轻谈差点摔下去.他不禁捂住胸口.这次却不再笑了.他问: “那一句厮守到老.也是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 袖香望着他凌乱的发丝.不知如何作答.只得沉默.待到了城门口.一路士兵点着火把拦了过來.马也不由停蹄.墨轻谈则被这推力整的硬是使不上劲.倏地往下倒去.袖香倒是眼疾手快.她伸手一把将他抱住.叫墨轻谈半张着嘴.有些怔然. “來者何人.夜已三更.擅闯城门者..斩立决.”为首的那个小兵举着长枪.一脸秉公办事的样子.袖香却笑.从腰间掏出一令牌來亮在他眼前.“圣上让我办事.哥几个还不快让开.” “呀.末将失礼.还望大人恕罪.”那为首的虽疑惑.但见了令牌.只得开门放行.临走时还不忘问一句.“但大人为何蒙着脸.两人骑一马.还穿成这般.敢问大人是哪个府的……” “你一守城的问那么多干甚.本官有事在身.便不做多解释.耽搁了正事.要砍脑袋的可不是本官一人.”说着.袖香便踹了一脚马腹.长扬而去.另外几个小兵也不由望着那背影.疑惑道.“这朝廷的人.还真是愈來愈奇怪了.” “胡说甚.我们莫非就不是朝廷的人了.”那带头的说着便拍了那人一掌.随后转身.望着早已沒了影子的两人疑心四起. “你竟偷了宫里的令牌.本事倒长了不少……咳.”墨轻谈说着.不由觉着胸口一痛.他咬牙.抑制住着那股难受. “喂.你可别给我死在半路上.”袖香松了松手.发现掌心上一片血红.稠稠的.她望着墨轻谈苍白的侧脸.不由再度抓紧了.将视线投向前方.荒山一片.凉风凄然.他却勾起唇角勉强一笑.“那我死在过半路一点的地方好了.” 袖香刚听完.她就猛地绷起脸來.简直恨不得给墨轻谈一巴掌就好.“死什么死.谁让你死了.你敢死一次看看!就算你躲到阎王殿去.本姑娘也要把你拽上來.” “袖袖.别吼.”墨轻谈动了动指头.他轻轻抓住她的手腕.有些费力的扬起嘴角.笑言.“是生是死.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那你闭嘴.”袖香狠然抽手.叫他身子一晃.竟从马上生生摔翻在地.滚了几番才停下.而马还在跑.袖香不由心一紧.猛地勒绳.朝下一跃也不管马了就往回跑去. “喂.我不是故意的……有沒有事.”她蹲下身子一把将他扶起.墨轻谈却闭着眼.已然不省人事.她不由咬唇.将他凌乱的刘海小心撩开.那沾染尘沙的额头上竟被石子磕出了一道伤來.而袖香原本零零散散的心绪.在这一下.便更乱了. 夜已深.马也不知了去向.袖香一牙咬.背起他來.一步步朝山顶上亮着灯的茅草屋走去.有好几次踩到松软的黄土脚下一打滑.便猛然跪倒在地.她喘着气.只好再度爬起.恨不得一蹬就到山顶. “咳……” 听到这一声.袖香才死死抓着树干.费力的开口.“醒了.” “袖袖.你……你放我下來.”他说着.便正要伸手.袖香却猛地爬上了一截.她抬头.紧紧抓着墨轻谈.咬牙道.“你要想死.就下來.我从此同你墨轻谈.一刀两断.” “不过.你要想活着.就乖乖的给本姑娘别动……” 她艰难的跨过一道栅栏.喘了几口气才望着那茅草屋.继续道: “如此……我便与你长相厮守.决不食言.” ------------ 第一章 缺忠少良宫朝危 请使用访问本站。第一章 九月温情.秋风乍起.宁国大军一分为三.朝漠北进发.而统帅三军的人.名为杨常. 漠北处于大漠以北.难得的绿洲.与宁国隔了一道渭河.计划是姚绍年带兵走水路.拿下野池.苏卫则带兵上陆路.箭奔青州.最后两军会和.直攻主城拿下漠北.待俘虏了漠北国主后.方可回宫领赏. 而剩下的裴忠一军则留守安阳.提防靖国來犯. 这些都是姚绍年告诉她的.但骆西禾还听说许尧上了三十二道折子.全是让宁华昌退兵.以和为贵才是上策的东西.可宁华昌却是半字不入耳.还罢了许尧的官职.这一下.整个朝廷就只有一个叫蔡良敢说话了. “娘娘对朝廷的事如何看.” 朝花见骆西禾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才沏了茶.好奇的问着.但骆西禾却抚了抚绣着兰花的袖口.轻声笑道.“后宫向來不干朝政.你这丫头.别瞎参合.” “话虽如此.但又沒人听到……”看來朝花是被宠惯了.竟敢说出这种话來.骆西禾也只是吹了吹茶杯口儿.一脸凝重.“隔墙有耳.还是小心为妙.” 朝花听罢.便闭了嘴.她着实不想惹麻烦.近日里同水嫣儿水美人倒聊得不错.朝花打算等一会儿便去寻她找乐子.好消磨下时间. “娘娘.钦太医求见.” 阿娇打外头跑來.将门框撞得“吱嘎”直响.这都半年了.那原本高傲不羁的人做事却如此马虎.让骆西禾不觉生烦.她放下茶杯.只道.“让他进來.” “喏……”阿娇见骆西禾沒有责备.才松了口气似的往回跑去.朝花也瞧自家主子打了手势.是让她下去.便欣喜的点头.而后不动声色的告辞了. 那木门刚合上.不过一会子.便被阿娇再度推开.她望了骆西禾一眼.小心翼翼的转身.对着钦白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阿娇.你下去.” 她轻轻挑眉.叫阿娇不敢怠慢半分.便关门而去.钦白则先是站在那儿犹豫了一会.才慎言.“不知娘娘哪儿不舒服.臣.这就给您开方子.” “倒也不是不舒服.就是这心里头……闷得慌.”骆西禾抬眼.她将额前的刘海一撩而上.单手敲了敲桌子.笑道.“钦太医坐下说.本宫不会吃了你.” “臣.岂敢无礼.” 钦白背着药箱.他低头.一脸的谨慎.骆西禾见此则是收回了笑.她起端茶杯.小抿一口再言.“如今.皇上派兵夺漠北.却沒个理由.这该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 钦白听罢.便明白了意思.却依旧装傻的低头.毕竟这宫里的女人.个个都不好惹.走错一步.就如跌落万丈深渊.再也上不來了.于是他只道.“臣.不知娘娘何意……” “本宫听香淑仪说你靠谱.这才召了你來.钦太医.莫让本宫失望才是哪.”骆西禾放下茶.她平静的望着他.仿佛一切尽在她掌握之中.而钦白一听是袖香推举的.便打量四周.随后慌张的坐在了骆西禾的对面.小声道.“蔡相正在召集其他大臣.议此大事.” “哦.如此甚好.倘若皇上再错这一步.天下将大乱.变得硝烟四起.民不聊生.关键是.我泱泱宁国.攻打一小小漠北.却沒个让百姓信服的理由.民不甘.则国不顺.本宫就怕……”她说到这里.却顿住了.望着茶杯里未沉下的茶叶.斟酌许久.才开口.“本宫就怕.民怨四起.朝有奸臣.想渔翁得利哪.” “不知娘娘所指的奸臣.是.”钦白蹙着眉头.犹是好奇.骆西禾则凑近了再说.“杨常、段相和李顺德……” “李公公.他一个宦臣.如何干政.”钦白倒是觉着前头两个颇有疑点.但李顺德.这人他是知道的.很少过问政事.不像是骆西禾所说的奸臣. “他一人当然不成.本宫怀疑.那幕后.定有人指使.现下却拿不出证据.总之.叫蔡相提防此人便可.”骆西禾撑着一把.她也不知今下这局面要如何是好.这战火一点起.那苦的.就不仅是将士而已了.还有这普天之下的子民. 国君救民于水火.再将民推入泥沼.这还真是可悲而又可笑.倘若宁国昏君当道.那么她相信.自己也沒几天好日子过了.这样一來.她与其在这儿谋权得利.不如同穆河远走高飞. 她现在才真正明白…… 活着.才是根本. 而高高在上.有权有势.富可敌国的人.不应只为私己.应为百姓牟利.否则.国倒人离.民不聊生.这一世繁华终走往衰退.再望如今.果不其然.朝野缺忠臣.三军缺忠将. 骆西禾只能确定.姚绍年不会叛国. 等过几日这诏书一下.漠北定有准备.到时候.就得看看.先遭殃的是这宁国的子民.还是漠北的百姓了. “你将这一纸书信替我带给蔡相罢.本宫要去寻姚将军.他是个可信任之人.”骆西禾说着.便从床板下扯出一封信纸.递给了钦白.钦白也很安分的点头.留下一句.“娘娘自个小心.”便退出门外.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骆西禾不由感叹.真是内忧外患. 明明是为了宁华昌好.却硬要搞得像偷鸡摸狗一般小心翼翼.她记得许尧临走时曾说:这朝野.太冷.都容不下一颗赤子之心了. 不错的.这深宫.又何尝不是.谁对他情真意切.他便非是看不分明.谁对他虚情假意.他便非是欣喜万分.这皇上.果真是爱听假话.不爱听真言哪. 那这天下之大.穆河该身在何处.而何处.又能有他们的容身之地呢. “你逗啊.來使都被北蛮子给斩了.他们可沒有议和之心.真是换了个统帅就换了颗心啊.之前还是那孬种样.现下竟如此有骨气了.看來这一仗.必打无疑.”袖香正一脚踩在木凳上.她对着军图正指手画脚.让一旁來议事的姚绍年颇有尴尬.而林长白则是看惯了这丫头耍嘴皮子.便只望向穆河.“姓穆的.你來说说.咋办吧.” “嘿.你们信不过我.本姑娘可告诉你们.这漠北不除.必留后患.哪怕今儿个我们就是劫持了皇上.扶持穆大哥为君主.那漠北.也还是得打啊.人家不肯议和.难不成我们还要分地.” 袖香一手拍向那军图.盯着穆河直嚷嚷.穆河也只是无奈一笑.他坐下身來.指着漠北正要开口.那木门却被猛地推开.当所有人警惕出刀时.却见來者是骆西禾.她拍了拍手上了灰尘.望这兰阁内的饰物.不由开口: “民为水.国为舟.水顺.则舟顺.水逆.则舟沉.” “哎呀.嫂子.你怎來了.”袖香最快反应过來.她眼尖.忽的一个跃步.就抓住了门后的钦白.先是狠狠给了一脚.才怒然道.“你带嫂子來作甚.” 袖香这一口一个嫂子的叫.让骆西禾倒是有些不习惯了.她抬眼.望着许久不见的穆河.现下.他终于未蒙乌纱. “我见燕妃很识大局.便走到半路.折回燕南宫.将她带來了.你们再过两日就要出城.仗一打起來.能安心把燕妃留于此地吗.若是漠北的军队真攻进來.那才叫叫天天不应……”钦白揉了揉被踢的地方.一脸正经.而袖香却是看不惯.正要再一脚踹过去.却被穆河一声止住. “也罢.我本准备明日去接她的.” 穆河说着便放下茶杯.望向骆西禾.淡淡一笑.恍如当初. “那.嫂子不会武功.我來保护.”袖香说着就蹦到骆西禾身前.摆了摆手中的鞭子.笑得一脸灿烂.和那日深陷羽林卫之时.完全判若两人.可让骆西禾奇怪的是.她的真诚.让她察觉不到半分假意. “钦白都和我说了.你们要北上.过渭河.再攻野池.”骆西禾抬头.她走向穆河.如花的眸子虽略带愤怒.却也敌不过那份担忧.她说.“萧慈除去太皇妃后.再斩草除根.将身为……” 不知怎的.骆西禾突然说不下去了.停顿许久.她才迟疑的伸手.待恍然抓住他暗蓝的衣袖.才像心安了一般接着道.“先帝遗诏.立你为太子.只可恨萧慈阴狠.先毒害先帝.再将你碎尸丢于山野之中.换了宁华昌.來继承这宁国天下.还好李顺德救了你.用已死的婴儿.换你一命……穆河.” 她咬着唇.含泪将身前的人一把抱住.哽咽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话來.“你受苦了……穆河.怎不早些告诉我.我能帮你的啊.莫非你信不过我吗.” “不是.”他伸手轻轻挽住她的脖子.望着她那发间精致的木簪.不由一笑.“我想得了天下.再给你惊喜.” 这一句.入耳三分.却狠狠刺中了骆西禾的要害.她抬头.盯着那许久不见的人.将他的碎发一撩耳后.也不管在场的人如何看待.她踮起脚.竟吻住了他干燥的唇尖.再柔柔一笑.只言: “今生.我定不负你.” ------------ 第二章 权高者才为理真 请使用访问本站。第二章 “好了好了.别叙旧了.接下來时间一抓一大把的.现下呢.还是谈谈这仗.要如何打吧.” 袖香看这两人腻的.有些不习惯.她放开钦白.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指着那军图.想起什么似的抬头: “方才嫂子说的那句话不错.什么水顺舟顺水逆舟沉的.怎么个意思.” 骆西禾听罢.她却咬着唇声音不由小了小去.“不要嫂子來嫂子去的叫.我们还未成婚……”说着便摸着手指头.一脸的尴尬.而穆河见此.却笑着将她的手往下摁.望着略带灰尘的桌面.轻声道.“意思是.打赢了.再议和.” “欸.穆大哥你欺负我懂是不是.这两句话.分明两个理啊.而且.嫂子.你们迟早要成婚的不是.”袖香一听不乐意了.怎么说她也是有点学识的.虽然只是有点. 而这时.在一旁观望的姚绍年终于开了口.他低头.伸出手指抚摸着泛黄的图面.从渭河一路纵横而上.直达野池.这一举动看得其他人有些不解.只听他言:“殿下说的不错.先打胜仗.再议和.” “这一來.漠北国主不肯低头.难免一战.二來.我们赢了.也好说服对方.” 他话音刚落.袖香便瞪着眼睛.她单手扣住桌面.歪头一笑.“这都打赢了.还议什么和.直接吞了他.斩草除根.” 她一说完.在场人都沉默了一会子.不知要如何劝导.那林长白也是盯着那军图.一脸的欲说无言.袖香见此.便以为自个有理.就更加放肆.她笑着指了指野池.抬头便道.“等入了冬.我们走水路的可就不好……” “袖姑娘.” 骆西禾突然松开紧握穆河的手.她望向她.那慎重的样子叫她不由顿住.半张着嘴.等着骆西禾的后话. “我们国力强盛.或许能打赢他.也能一口吞掉他.但.我们打赢的.是漠北的将士.吞掉的.是漠北的土地.而漠北万千的子民.怎甘臣服宁国..”骆西禾咬着牙.猛地抬手拍向桌面.那一震叫袖香直接愣住.她却抬头.继而问着.“到那时候.我们该如何处理那几十万条人命.不杀.他们必反.而杀.这就是对天下的大不忠.靖国会如何看待我们.宁国的百姓.又该如何看待我们.” “这与屠城同理.与烧杀抢掠有何区别.将不再是将.士则成了危害百姓的草寇.袖姑娘.倘若如此结果.我们又是为何而战.为何而胜..”她字字诛心.叫袖香顿时说不出话來.而骆西禾苦口婆心换來的.却是全场的一片沉默.不知过了多久.穆河向前.站在她身后.随后将她搂入怀中.望着其他人.认真道:“她说的对.我们不能沦为草寇.” “沒错.我赞同.”林长白笑着点点头.随后连拍几下桌子.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來.“这仗.必须打.必须赢.等赢了.再议和.那漠北也欠我们一个人情.定会帮姓穆的反那狗皇帝~” “兴师动众就是为了一个议和.真是可笑.穆大哥还需要那北蛮子帮.”袖香终于开口.她皱着眉.将鞭子一下丢在军图上.扭头就走.“本姑娘不干这亏本生意.” 钦白见此则向前一把扯住.沒想到袖香反手就将他拍倒在地.他只得捂着头.小声道:“这可使不得.沒了你.谁打头阵.” “行了.” 姚绍年再忍不下去.他将门一脚踢开.指着外头就是猛地一阵怒吼: “内忧外患.你们还有时间在这里争..要是不满意.那走.本将军手下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别把那矫情带战场上來.到时候直接一刀子捅.你们还能说几句.” 他咬着牙.只听到“砰”的一声.木门被袖香带上.她盯着姚绍年.忽的一笑.“你激我.沒用~我偏赖上了.” 说着.她还得意的摸了把姚绍年的胡子.一个转身便回到凳子上.这下才真认真起來.“这次.带多少人去漠北.多少人留皇宫.” 她刚一说完.又是一阵沉默.互相望了眼.骆西禾才抬眼.紧紧抓住穆河的袖子.坚定如初却略显紧张.“他在哪.我就在哪.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袖香听罢.她点点头.盯着野池那块地直道:“嫂子放心.有我保护你.不碍事.” “欸……” 骆西禾轻轻应了声.她突然觉着袖香这一句嫂子叫的格外暖心.便望了望穆河.他也点头.随后指着安阳.慎重道:“林长白留下.好从李公公那儿探听朝中消息.” 听到这里.骆西禾才想起.她方才还说让钦白告诉蔡相要提防李顺德这个人.现在是自个打了自个的脸.不想这李顺德是穆河手下的人.难怪钦白否认李顺德是奸臣这件事.总之.这会子.是丢脸丢到家门外了. “姓穆的.那不成.我乃神医.你们要是有个啥的.还不得靠我.野池那么远.骑马连夜奔往都要一月有余.要是出了啥事.等我赶到.你们都……”他说着.就闭了嘴.看那穆河的眼神还真是不敢继续了.骆西禾也深觉不妙.便扯了扯他的袖子.笑言:“林公子说的不错.带兵打仗.行医是必须的.” “对.这点我认同.到时候本姑娘把钦白也给劫持了~”说着.袖香便扭头望了钦白一眼.笑得那叫一个诡异.钦白只得靠在门上.皱着眉头叹声道:“我还得同蔡大人联络.怕是不能同往了.” “嘿.你怎么这样.我……” “行了.钦太医的苦衷我懂.袖姑娘.你便高抬贵手了罢.”骆西禾这次倒是“明事理”了.让袖香撇着嘴.只好摆摆手.望向那军图.“若你们信得过.林长白在安阳的事.就交给墨轻谈处理吧.” 她话一出口.沒人应声.毕竟那墨轻谈行事诡异.怕是…… “嗯.信得过.”骆西禾见沒人开口.便微咳了几声.一脸笑意.林长白也是犹豫了一下.毕竟事关大局.但见骆西禾都这样说了.便点着头附和.“我也信得过.” 穆河见此.也未再说多少.只是拍了拍林长白的肩膀.轻声道:“那成.你随我去野池.” 他们两人相视一笑.看得骆西禾倒有些嫉妒了.她不想自己有朝一日会嫉妒一个男人.都怪穆河这木头脑袋…… 想着.骆西禾却暗自笑了.穆河能有朋友.说实在的.她也挺高兴.见那天色也不早了.便起身.抬眼望向穆河.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鼻梁.笑着道:“我得把燕南宫打点好.待明日.你來接我罢.” 穆河听了.他点头.那清冷的眸子里竟多了一份柔情.可语气依旧那般认真.一如当初.“好.我接你.” 话毕.骆西禾便随着钦白往外头走去.夜色凉然.月光也隐沒云层中.她提着一盏灯笼.走在青石路上.两人沉默无言.待一路到燕南宫外.才相视一望.钦白见燕南宫人声吵杂.便不由提醒道.“娘娘.小心为妙.” “知道了.看來.是出了事.” 骆西禾紧握着灯笼.望着那燕南宫内的羽林卫.便低头小声道:“本宫若出了乱子.还望你去通报他一声.” “是.”钦白点头.他稍稍瞟了里边一眼.便背着药箱子朝南走了.骆西禾也收回视线.挺直了身板儿.才稳住脚步.往燕南宫内碎步而去. 才一进去.只见那朝花抹着眼泪一把扑上來.泣声道:“娘娘.皇上怀疑你.你快跟皇上说你沒有啊.娘娘.你快……” “什么事.”骆西禾皱着眉头.将灯笼递给一旁还算镇定的阿娇.再抬眼.盯向站在人群中一脸严肃的宁华昌.却望见被羽林卫抓住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燕南宫的常在.花桢. “这是为何.”骆西禾更是不明白了.这丫头平时孤僻.不爱说话.最近倒是和水嫣儿聊得不错.但她再如何冲撞了宁华昌.也犯不着下令叫羽林卫來抓啊.除非…… “燕妃.朕是给了你几个胆子.竟由得你在宫内暗藏刺客.”宁华昌冷笑一声.那深邃的眼眸却在这瞬间窜满怒火.而那句燕妃.更唤得骆西禾一阵心寒. “妾身岂敢.”骆西禾说着便低头.一下跪在了宁华昌跟前.那柔柔的白裳流落在地.她望着冰冷的石板儿.不由咬牙:“皇上不信妾身.” “朕信你……” 宁华昌抬头.望着那月冷冷一笑.他忽然猛地挥手而下.歇斯底里的吼着:“但他们不信你.” 骆西禾知道.他说的“他们”.是指太后.萧慈……沒错.萧慈不信他.所以他也不信她.因为其他人.更愿意相信高高在上的太后.而不是宁华昌.更不是骆西禾. 他们信的.是权.谁踩在最上边.谁就是真理. 现在.萧慈就是真理. 她说是.她便是了. “妾身明白了.皇上.给妾身定罪罢.”骆西禾也不想再挣扎.她恍然想起当初在穆河那木窗口.说过的一句.这白的.能一直是白的. 现在看來.只可惜这白的.从一开始就是黑…… 宫中灯火寥寥.偏燕南宫一片“辉煌”.骆西禾心灰意冷的被羽林卫压着.走往北宫.那个.她曾经进去过一次的地方. 经过大道.李顺德却站在一旁.骆西禾咬着唇.低头稍稍瞟向他一眼.示意着什么.李顺德倒是聪明.他四下一瞅.便朝后头走去. 宁华昌这时也已回了殿.他将案几上的折子一把扫在地上.呆滞许久.才缓缓望向一旁侍寝的李鸢儿.他抬眼.不由猛地将她一把抱在怀里.咬着唇.却沉默不言.李鸢儿也任他抱着.不哭.不笑.只是由他发泄着心中的苦闷. 天色已晚.深到极致.今夜有人无眠.也有人熟睡.只是那醒着的人.更为憔悴. ------------ 第三章 一纸休书几时愁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第三章 夜深.她站在干草上.望着那锈迹斑斑的牢门.以及在凉风中变化无常的火焰.却是抬头.任那青丝凌乱.随这绣着兰朵的衣块.开始动荡不安…… 她揉着指头.仔细听着那外头的风吹草动.哪怕是灯盏上的油滴落在墙角.她也能听的无比清晰. 这儿.实在太静了. 静得让原本慌张的人都镇定起來.静的让原本心安的人.都开始胡思乱想…… 突然.打另一头传來脚步声.匆忙而又沉稳.骆西禾断定.那决不是來救她的人.狱卒还有声音.钥匙在衣间晃动得铮铮作响.说明來者.是宫里的. 莫非是李顺德. 她犹豫的转过身子.盯着那漆黑一片的过道.有些许的期待.等那灯火照亮了那过道口儿.骆西禾才眯了眯眼.却因光线过于昏暗.看不分明.只知那人.是个男的. 骆西禾想着.便不由退了几步.待那脚步声近了.她才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侧着身.望向那高高在上的铁窗. “皇上.娘娘在这里……” 这一声來自狱卒.但听到“皇上”二字.骆西禾却略显慌张.她疑惑的稍稍抬头.见站在牢门外的人.真是宁华昌无误.但这大晚上的.她前脚刚被关进地牢.这厮怎么后脚就蹬过來了. “罪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骆西禾还是行了礼.她却低着头.不愿正眼瞧他.而宁华昌站在牢门外.他倒并不在意这一点.只是冷声一笑.“你又进來了.” “是.托皇上洪福.”骆西禾也不由扬起嘴角.她依旧低着头.盯向那有些脏了的鞋尖.想起.这鞋.还是宁华昌赠与她的. “沒有别的话要同朕说.”宁华昌抓着那牢门上的铜锁.虽笑.可眼神却夹杂着深深地愤然.骆西禾不得抬眼.想这宁华昌还是一身华衣系白玉.但耐心倒比平时少了几分.这场面话还沒说.就急不可耐了. “罪妾当然有话要同皇上说.” 她总算是抬了头.却是望向一旁的狱卒.那嘴角一翘.厉声道.“拿纸笔來.” “皇上.” 手握铜匙的狱卒听罢.他抬头.是在等宁华昌的回话.只听宁华昌冷哼一声.他抬手.直笑.“拿吧.” “喏.” 那狱卒应了一声.便恭恭敬敬的往下退去.骆西禾见此便揉了揉掌心.这才正式望向宁华昌.“罪妾谢过皇上.” “不谢.宫里不差纸笔.”宁华昌压抑着怒火.抓着铁杆的手也不由用力.摩擦出难听的声音來.但骆西禾却当全然不知.她只是带着笑.等那狱卒过來. 灯盏依旧在滴油.那愈來愈小的火焰.似乎就要熄灭.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狱卒终于端着纸笔走了过來.站在牢门外.听候安排. “东西都有了.你要如何.”宁华昌轻轻瞟了纸笔一眼.四周倒是静得可以.她挑眉.终于开始了正題: “皇上.罪妾论罪应当斩首.估摸着这日子也不多了.现下.还请皇上写休书一封.就此断了关系.省得外边的人笑话皇上.说娶了个反贼.那皇上的颜面该挂往何处.”骆西禾说着便向前半步.那白裳的边角也随之晃动.宁华昌却猛地一脚踢向那铁门.这声震得狱卒赶紧低下头.“扑腾”一下就跪在地上. 她却不以为然的继续说着:“皇上.你莫非是舍不得一介反贼.” “放肆.” 宁华昌狠狠咬牙.他指着牢门内的人冷笑着:“怎么的.你承认了.你承认你是來害朕的反贼了.你承认你从一开始就盯着朕的龙椅不放了.你是王爷的人.对不对.你是他的人……萧慈说的沒错.哈哈.太后说的沒错.你该死.真该死.你跟他们一伙的.一伙的.一伙來骗..朕.” “皇上.您悠着点.” 骆西禾虽有些心慌.但硬是装作什么事也沒有的望向他.那一眼.形同陌路. “好.朕休了你.废了你.朕要.朕要杀了你.”宁华昌说着.便夺过纸笔.气势汹汹的将宣纸都戳出了洞來.而这一切.都是骆西禾所想要的. 她终于.自由了. 不再是这后宫中的嫔妃.不需要再看他们的脸色.也不必.继续演下去了. “唰”的一声.宁华昌将纸笔丢入牢门内.那玩意被他塞了好几下才掉在干草上.笔尖还滴着墨.宁华昌却扭头就走.他只留下一句:“反贼.朕明日就处决你.” 急.人急.心急.可骆西禾一点都不急. 她蹲下身子.心满意足的望着那休书一封.不由一笑.这样.她就能光明正大的同穆河在一起了.骆西禾想着.就将那宣纸打开.上头的笔记潦草无比.却是看得分明: 骆氏.有夫之妇.因其不训.夫妻情分已尽.故立此休书休之.此后恩断义绝.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 立约人:宁华昌 平景九年.七月初九 望到最后一行.骆西禾却略有呆愣.她吸了吸鼻子.不知作何表情.宁华昌.他堂堂天子.竟拿她当做妻子看待…… 原來.无情无义之人.却是她骆西禾. 也罢.她低头一笑.也罢.要怪只怪老天有眼无珠.他若真心爱她.又怎会任太后玩转局势. 她闭眼.再睁开.将那休书匆匆收入衣内.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骆西禾靠在墙上.望向昏暗的过道.内心却紧张极了. 就在她稍稍抬眼之际.那抹熟悉的身影恍然乍现.铜锁一下被打开掉落在地.滚了一番才愿停下. 她一直坚信有人会來救自己.但不曾想过.他竟是亲自过來.深入虎穴.只为她一人…… “你怎单独來了.”她扶着土墙上前.一个抬手.便轻轻抓住他冰凉的衣袖.但那好看的脸上却尽是担忧.“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那其他人怎么办.” “放心.” 他将铜匙一下丢在干草上.随后抓过骆西禾的手心.往外边走去.她则安静的跟在他后头.不再作声.那狱卒昏倒了四个摔在灯盏下.样子尤其滑稽.骆西禾捂了捂嘴巴.差点笑了出來. 带走得差不多时.其他犯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片的求救声.真是蝴蝶效应.穆河的步子也不由加快.而骆西禾则低头.望着他的手背.便觉着心头一暖. 在这种时刻.他依旧是牵着她的手心.而不是狠狠抓住她的手腕……前者为信任.后者则为占有. 她喜欢.这份來自前者的温暖. 他拉着她.终是出了地牢.刚走下阶梯.就见另一头走來一队巡逻的侍卫.穆河也不急.他抱起她几下就翻上屋檐.随后两人趴在瓦片上.傻傻的看着那队人慢悠悠走过.才松了口气. 不过一会.下面便一阵动乱.看來是发现狱卒都昏倒了.这下可不妙.她见他皱起了眉头.也不由拨了拨他略带凌乱地刘海.笑的一脸心安. “我们走.”他起身.搂住她就往另一屋檐跳去.那速度之快.沒几下就跃到了树丛里.另一头倒是乱成了一锅粥.骆西禾见此不由心里偷着乐.她抬头蹭蹭他的下巴.小声笑道.“趁现在.快走.” “好.” 穆河听此.四周一打量.便弯着腰.带着骆西禾绕道假山石后.逃过一波侍卫.再绕回來继续偷偷摸摸的前进.她看那方向.这大约是要去兰阁. 不知躲躲藏藏了多久.他们终于绕过一个巷子.见到了兰阁的大门.只可惜那头有几个兵卫在谈话.暂时是过不去了. “他们在说什么.” 骆西禾拽着他的袖子.小声问着.穆河却茫然的摇头.他搂着她的身子.一脸认真.“以后有我在.谁也不能动你.” “是.你厉害.”骆西禾轻轻一笑.那略带调侃的味道却让他沉默了.见穆河有些不高兴.她才举着手发誓道.“真的.不蒙你.天地为证.我……” “谁敢欺你.我便杀了他.”穆河突然松手.再将她抱入怀中.紧紧地.让骆西禾有些怔然.她伸手.抓在他胸口间的交领上.感受着这一份难得的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那几个兵卫似乎是走了.骆西禾才抬过头來.戳了下他的脸颊.笑言:“他们走了.我们也走吧.” “嗯.” 他点头.拉过她纤细的小手.先是靠在墙上.探出半个头.见四周无人.才快步朝兰阁的大门走去.那一刻.骆西禾还真紧张.怕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么狗血.如果对面埋伏了人那还真够呛的. 但还好老天是眷顾她的.一口气到达.他们安然无恙. 只是她不知道.那兰阁之下.却还有一密道. 她对这机关犹是好奇.打量了许久.才随着穆河走下那梯子.里面倒是不像外边一般整齐.这灰尘满满的走一下就一片蜘蛛网.穆河倒是走在前头替她统统挑去了.这让她抓着他的手不由紧上几分. “穆河.你这辈子都不会丢下我的.对不对.”她走着走着.便突然这样问了起來.前头的人听罢.轻轻侧头.那认真的眼神.动人心弦.他说: “除非我死了.” 否则.他怎忍心丢下她一人独去. ------------ 第四章 提灯人乃为故人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第四章 “那你要死.也得死在我后头.” 骆西禾抬起下巴轻笑.他们正走着.却发现密道的尽头还有一人.那人身穿一袭粉衣.手提一盏皇宫里边的灯笼.模样尤其生熟.站在那儿.略有些诡异. 但她见穆河一脸平静地样子.不由安下心來.估摸着那提着灯笼的女子.是自己人. 待走进了.细细一看.那人竟是她曾经的丫鬟.现在的良姬..鸢儿. “你们是一伙的.” 骆西禾瞪着眼.狠狠甩开穆河的手.一脸的不可置信.到头來.千算万算.却沒想到自己的对手竟是穆河. “要不是爹爹告诉我.我真以为你是殉职在那苏水了.”鸢儿倒是沒搭理骆西禾的反应.她手握一盏灯笼.那笑容犹是好看.穆河却是敷衍的点了个头.然后望向身边的人儿.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骗我.”骆西禾咬下唇.盯着穆河就差那一巴掌甩过去了.但穆河却摇头.他蹙眉.只道:“我何曾骗过你.” “你同这女人是一道的.怎不告诉我.我防她防得……”说着.骆西禾的声音便小了下去.她一脸的不甘心.想來也是她自己的错.倒无关穆河的事儿了.但穆河却是看懂了.他点点头.伸手抚过她的青丝而后轻声开口: “是我的错.只怪我沒有和你说.”他说完.便低下头來.犹是认真.“穆河在这.任你惩罚.” “罚.你要我怎么罚.”她狠狠打开他的手.直望向鸢儿.却是一笑.“良姬.别來无恙.倒是不知你爹为谁.我怎从未听你提起过.” “啊.我姓李.李鸢儿.”她微微点头.望着骆西禾却是笑意嫣然.可骆西禾却不领情的瞪着眼.不想这李鸢儿会是李家的人.她抬着下巴刚想说什么.却终是沒开那个口.毕竟这一切她怪不到谁头上.再继续纠葛下去.丢脸的.也是她骆西禾一人. 谁让她猜忌万一.却猜不到这一万呢. 自己不仅糊涂.还让穆河如此尴尬.着实是不成熟.她怎能如此幼稚.这时候还矫情.战火都要烧到眉头上了.得好好冷静一下才是.那些过去的事儿.再继续挖.也只能挖到苦头挖到不好的败绩.现下如此甚好.她不认真把握.倒是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骆西禾想着.便轻轻挑眉.一把抓住穆河的手.笑得犹是好看.“那不知.良姬为何到此.” “我是來.送礼的.”李鸢儿倒是不怎在意她的举动.微微一笑.叫骆西禾觉着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只好抿了抿唇.继续问着.“礼何在.” “在这.” 李鸢儿说着.便放下灯笼.她转身.那绣着雏菊的衣袖口也不由的一动.只见她弯下腰再起來.额发微荡.这一精致的箱子就如此摆在两人眼前. 那箱子倒是好看.古色古香的.镶着铜块儿.几颗玛瑙刻在了两旁.骆西禾则带着好奇盯了一会子.才问.“这里边有什么.” “图.漠北的地图.” 李鸢儿说着.就将箱子抬高.递与穆河的眼前.她抬头.望着他依旧冷清如寒水的眸子.便不由一笑.“就此别过了.穆哥哥.你一路走好.鸢儿就在这宫里.等你回來.” 那声穆哥哥叫得骆西禾心里发麻.她真不明白.为何有些人的声音就那么腻.腻到她真想一巴掌扇过去.但这天时地利人和还是抓在她骆西禾手中的. 这命.是抓在她手中的. 他扯下机关.那石门缓缓移动着.声音却尤其甚小.叫骆西禾更是好奇了.沒想到这东西还有点意思.更让她不可思议的是.这外头.却是一座荒废的造纸厂.这造纸厂她是知道的.荒废了有好长段时间了.倒是不知这地道的年份. 否则.就有得算了. 这一地的灰尘.乌七八黑的躺在那陈旧的灶台上.用來糊纸的木架早已腐朽.她抬手.挥开那层厚厚的蜘蛛网.摸了摸这般神奇的石器边缘.才返身望向穆河.“这儿真怪.” “确实.”他点头.从外边牵來一头马.拉着骆西禾正要走.只见李鸢儿从石门后奔了出來.她望了眼四周.才小声道.“皇上已经叫人封城了.估计娘娘是难走出去.” “那如何是好.”骆西禾这才发现问題所在.皇宫难出也算是出來了.但这城门……莫非要找墨轻谈学学易容术.但这把守之严…… “娘娘莫着急.我这儿.有一块爹爹予的令牌.你们拿着.去蔡府找蔡良.估摸着这封城不会是长久之计.等过了风头.娘娘你再想法子出去罢.”李鸢儿说着.就将一块铜牌儿交给了骆西禾.她这时才发觉.此人却也不赖. “成.谢过了.”骆西禾也不讲客套话了.拿起令牌.便望向穆河.一脸笑意. “那.就此别过了.” 李鸢儿见事情都交代完毕.便低着头.转身走入石门内.待那石门缓缓关上.骆西禾才回过神來.她把捏着令牌.望向穆河只问.“她真是李顺德的女儿.那李顺德.可是太监……除非.是入宫前生的.” “她.是公公收的义女.”穆河扯过缰绳.他一下翻上了马鞍.再伸手.望向她.淡淡开口.“來.” “义女.” 她不由伸手.紧紧抓住.单脚一蹬.却是被穆河拉到了怀里.她在前.他在后.那缰绳一甩.马蹄便动了起來.她倒是有点害怕会摔下马去.便死死抓着他的交领.小声道.“慢点.我坐不稳.” “嗯.” 他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拿着缰绳.抄小路驾了过去.这儿离集市倒是有一段路程.荒郊野岭的也沒个追查的人.骆西禾倒是听着马蹄声.有些昏昏欲睡的揉了揉眼角.她望着那暗沉沉的树林.却轻声问着: “穆河.这次前去野池.你是要去带兵打仗吗.” 他听罢.却摇头:“我不是将军.” “那你去那儿干甚.不留在宫中守株待兔.等着宁华昌玩完.”她刚一说完.穆河便摸了摸她发间的木簪.只道:“我得去议和.尽一份力.” “也是.不能让这功劳全让姚绍年一个人抢了.否则他功高过主.你日后也不好过.”说到这里.骆西禾突然沉默了一会子.有些犹豫的望着指头.先是轻柔的戳了几下.才缓缓抬头.说着: “其实.你不适合当君主.” 她深吸一口气.认真的侧过身去.“穆河.你沒有野心.” “那也比.生灵涂炭來的好.” 他也懂她的意思.而他.又何尝不知. “嗯.不急.有我呢.”骆西禾说着.便一下靠在了他胸口.她眯着眼.小声说:“我帮你打天下~” “好.” 他点着头.扯下缰绳.望着远处的灯火.不由道:“我们得弃马了.” “有追兵.” 骆西禾一个激灵就起了身.她抬头一望.便见一路举着火把的人在老远的地方拦着路人.穆河则将她抱下了马來.随后一鞭子朝马抽去.那骏马倒是敏感.被鞭子一抽就朝那群人冲去.穆河却趁机拉起骆西禾.朝小巷子跑去. “你还真会随机应变.” 她同他一路奔着.终于绕进了巷子.这让她不由想起那日.在安阳城内.天下着雪.他带她闯了葬礼.那时.却也是这样跑着的.只是这一次.她不会再将他一人丢下了. “你原來比我还聪明.” 待逃出了巷子走入闹市.她才喘了口气.第一次觉着身边的男子不仅武功好.头脑也不赖. “不.我不聪明.” 穆河牵着她的手.就往蔡府的方向走.他警惕的望着行人.不由道:“我还沒想好要如何将你送入蔡相府中.” 他刚一说完.骆西禾也开始烦恼了.毕竟.就算蔡良愿意救她.可他那手下的人倒是未必.这事.麻烦了. 她蹙眉.正想要说些什么.穆河却停步.打那摊子上取下一面纱.他望了一眼骆西禾.再从袖内取出了一绽碎银來.“我有办法了.” 他将那面纱给她带上.來到那蔡府前.把令牌递给那管家.轻声道.“告诉蔡大人.我有重礼相送.” 骆西禾见此.便不由觉着.这家伙倒是挺会说话了.平时还看不出來.现下.倒是把看家本事都拿出來了罢. 仔细想想.还蛮有大家风范的. 不知是过了多久.那管家终于是來了.望着外头的两人.便弯着腰.迎笑只道:“二位请.” 听罢.穆河便点头.拉起她的手.往里边走去.那宅子倒是气派.走过了三个石拱门.经过了道木桥.才到了那蔡良的所在地.骆西禾见那头灯火通明.不由想着这蔡良也有点意思. 平时见客当然是在那前边的会客厅.他却是明白此事.才让他们两來了最隐蔽的地方. 那蔡良倒是挺给面子.同穆河说了些场面话.还说什么誓为百姓捉拿昏君.以及还宁氏一片江山之类的话.骆西禾都要听腻了. 但沒法子.蔡良这人也算是前朝的忠臣了.对穆河有助.都这份上了.她也就不挑了.那蔡夫人见到她倒是特别亲切.问长问短的很是热情. 待穆河交代了所有事宜之后.他望向骆西禾.那蔡夫人也明理.便随便说了几句就下去了.整个屋子里就留下他们两人.沉默许久.穆河才开口:“都计划好了.” “计划好了.”骆西禾不太明白. “我该走了.”穆河点头.却叫她一脸奇怪.“不和我一起走.” “嗯.我同姚将军先出城.待皇上撤了封城令.你再同蔡夫人乘马车出城.与我们在苏水回合.”他说着.就从衣内掏出一块铜牌.递给骆西禾.轻声道.“若半路出了事.遇到姚将军的兵.就出示这个.” “我怎么知道姚将军的兵.”骆西禾倒是不怪他先走.毕竟要以大局为重.就是有些舍不得.但.过几日就能见着了.想着.她便心安一笑. “红头巾.蓝衣衫.绿腰带.那就是姚将军的部队.”他说着.却是伸手.抚过她的脸庞.也只是轻声一句:“我走了.” “好.要等我.” 她闭着眼.将头埋入他怀里蹭了蹭.才抬头.“不许丢下我一个人去野池.” “放心.” 他笑着轻点一下头.将她搂在胸口.“把你一人留在安阳.我会不安.” ------------ 第五章 出城之日待何时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第五章 秋风乍起.骆西禾身着黑衣青裳.坐在那藤椅上.望着蔡府的大门发呆. 已过五日.听说百姓们都已不耐烦.那兵卫挨家挨户的搜.也沒搜出个成果來.叫骆西禾不由觉着.自己对不起那些出不了城的人们. 而蔡夫人一直劝她别心急.但.她怎能不心急. 穆河在苏水等她.有人在那儿等她.她甚至深觉.再拖长一点.即便是穆河想等.姚绍年的部队.也不愿意再继续僵持下去了. 她皱着眉.望着指尖上的草叶儿不由轻抚.待过了一会儿.蔡府外走來一人.那是蔡府的管家.老宋.只见他喜滋滋的朝骆西禾走了过來.稍稍鞠了下躬.让她也不由回礼. “骆姑娘.这皇上啊.下诏解除城禁了.”他这一句话说的骆西禾有些讶异.她抬头.愣了会才问:“此话当真.那皇上终于忍不住了……” “唉.老奴怎敢骗姑娘.” 那老宋说着.就对着骆西禾后头又鞠一躬.她见此才下意识的回头.却望见蔡夫人正站在她身后.一脸笑意. “夫人.皇上解禁了.” 她起身.望着蔡夫人十分期待的样子.那似花的眸子微微一眨.叫蔡夫人都有些不忍心让她再待几日.于是她从那台阶上走下來.拍了拍骆西禾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姑娘.你莫着急.这才刚刚解禁.那城门口定查得打紧.要不.等后天.再走罢.” “后天?” 骆西禾连连摇头.她晃过身子.那青裳也随之一荡.“不成.蔡夫人.明日可否.我怕來不及……” “你是担心.他不会等你.” 蔡夫人倒是明白的很.她轻轻一笑.叫骆西禾也只得点头.她着实怕的慌. “莫担心.他不是答应你了.姑娘.相信他是你现在应该做的事儿.”蔡夫人将手抬过她的发间.望着那精致的木簪.不由一笑:“你们年轻人.应该心平气和一点.别急.这一急.就出事儿.” “可是.我相信他.但不相信姚将军啊.蔡夫人.我绝不能拖后腿.”骆西禾说着便皱起眉头來.她心想着.假若这厮不带她走.那她自己就算是去寻墨轻谈学易容.也要在明日出城. “你呀……”蔡夫人看着她着急的样子.便叹气:“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姑娘家的.好好呆在蔡府里不好吗.那上战场打仗是男人的事儿.你说.你这……唉.你说说.你去了能干啥啊.” “夫人.” 骆西禾听此.却是一笑.她低着头.望了望鞋尖一眼.才重新抬过头來.轻声道:“蔡夫人.我虽是一介女流之辈.但.能为宁国付出多少.我就付出多少.” “只要能尽一丝微薄之力.我.在所不惜.”她这样说着.蔡夫人却摇头.她摸了摸她的脸蛋儿.苦口婆心的继续劝着:“姑娘.你说的沒错.只要能尽一丝微薄之力.那我也会不顾一切.可是姑娘.我老了.不会打仗.也不会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啊.就会绣绣花.写写诗词.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夫人.” 她疑惑的望向蔡夫人.一脸的不解.只听那人继续说:“所以.姑娘……我再问一次.你说你去了.能干啥.” “我能……” 骆西禾听到这里.突然就语塞了.她也不清楚.自己去了能干嘛.但就是觉着.她必须去.她去了.一定能做些什么的……作为一个女人.哪怕不上沙场打仗.也可以做些什么的. “我能.让他心安.好好打仗.” 她突然一笑.这样回答她.叫蔡夫人先是一愣.随后便是笑了:“恩爱啊……” “夫人.毕竟.握在手里的东西.”骆西禾抬头.说着.就摘下一株草叶.然后摆在眼前.笑言:“才最真呀.” “他只有在我身旁.我才能感受到.我只有在他身旁.他才能安心打仗.”她轻轻一笑.叫蔡夫人羡煞不已.她终是点了头:“成.明日.我与你一起乘马车出城.” “夫人答应了.” 似乎还有些不可置信.硬是要问第二遍.才肯相信自个不是听错了. “是.再不答应你啊.我都不忍心.”蔡夫人将手搭在骆西禾肩膀上.望着一旁的老宋.直道:“走.时候也不早了.一起去用餐罢.” “嗯.夫人真善心肠.”骆西禾不由说出这么一句话來.叫蔡夫人笑得更欢了.“你呀你.嘴巴就是甜.” “那能这般说.我是说实话.真的.”她说着就挽上了蔡夫人.一脸的笑意.叫一旁的老宋也点头:“姑娘说的当然不错了.咱们老夫人.给那寺庙都不知捐了多少银子呢.就我们老夫人捐得最多~” “行了.多久的事了.还说.”蔡夫人倒是被夸得不好意思了.拉着骆西禾就进了房. 天色已晚.那一顿吃得倒是不错.只可惜了蔡良去了皇上那.只有她与蔡夫人共餐了. 待天一亮.骆西禾早早起了身子.只见那蔡夫人正坐在大厅里.清点着几桌子的包袱. 骆西禾见此不由一问:“蔡夫人.你这是出城去见家友吗.” “哎.你醒了.这些啊.是我想送给临水的朋友的.多年不见了.正要路过苏水.把你送过去.”蔡夫人说着.便招來了老宋.望着那大门外头.小声问着:“叫你办的事.都办成了.” “是是是.夫人.办成了.这马车就停在后院.”老宋连连点头.骆西禾听此便蒙上面纱.她望着蔡夫人便是一个鞠躬:“西禾先在此谢过了.日后定报答夫人救命之恩.” “别说这些客套话了.來.与我走罢.”蔡夫人倒是不分家.她拉起她的手就往拿后门走去.后面则跟着几个丫鬟.背着包袱一脸的小心. “到时候被查了.你别说话.我來搞定一切.”蔡夫人就坐在她旁边.那样子.叫骆西禾不由想起了自己父母.可惜.已经记不起他们的模样了.要不是当初他们将她丢下.这一切.大约会不同了. “夫人.你真好.”她望了望马车内的小桌子.听着那马蹄声.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但终是忍住了.那车一路走走停停.要出城的百姓实在太多.蔡夫人见骆西禾这样子.便从包袱里掏出几块糕点來.那是桂花糕的香味. “吃点吧.待会就出城了.” “嗯.谢夫人好意.西禾不饿.”她只是紧张.倘若被查了出來…… “哎.停下.查人.” 果不其然.马车被拦下了.骆西禾听这动静.不由咬着牙.不敢出气. “这是蔡府的车.你也敢拦.” 蔡夫人掀开帘子.一脸的怒然.那小兵见此则不由低下头來:“望夫人恕罪.小的这也是秉公办事.就别为难小的了.” “你是说本夫人的车上藏有反贼不成.”蔡夫人说着就将帘子狠狠甩上.那小兵这下不知要如何作答了.只听那外头又走來一人.直说:“我來查吧.” 说着就一下打开那帘子.也只是一句“失礼了.”.那个刹那骆西禾是心提到了嗓子眼了.紧张万分.她抬眼.却见那穿着一身兵卫服的人.竟是墨轻谈. 蔡夫人也正要生气.他倒是玩世不恭的一笑.然后再放下帘子.对着外边的人道:“沒有反贼.倒有一如花似玉的姑娘.” “哎.兄弟.那是蔡夫人的人.你别想了.快放心.别耽搁了蔡夫人的时间.”其中的头头倒是很明事理.连忙挥手放行.骆西禾听此终于松了口气. “那人你认识.”蔡夫人不由板着脸问着. “啊.他……算是认识.”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说.说认识吧.也不是特别熟.说不认识吧.那也不对.好歹他也是…… “这男人看上去就不是个好东西.”蔡夫人说着就撇过头去.骆西禾这才明白.她是怕她交错了朋友. “夫人.您别这么说.这人倒是挺痴情的.是我一朋友的相好.他啊.对我那朋友可好了~”骆西禾如此说.倒让蔡夫人放心了不少.她将桂花糕轻咬了一口.又问.“你那朋友怎么样.” “回夫人的话.我那朋友.武功是极好的.这次打仗.她打头阵呢~”她虽这样信誓旦旦的说着.却也想那朋友一词.这袖香.究竟算不算朋友. 她对她倒是算有情有义.也为做过对她不好的事儿.最近更是一口嫂子的叫的好听.而且也有了意中人.既不是敌人.也不是情敌.那.大约就是朋友了罢. “晚上就能到苏水了.你放心吧.” 蔡夫人见她一脸有心事的样子.还以为她是又开始着急了.于是不由问着:“你方才说你朋友打头阵.你朋友是女人.” “不错的夫人.她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说是到时候别想太多.她保护我呢~”骆西禾说着.便笑了.她这还是第一次.被女人说保护. “这样的女英雄.哎.宁国难出一位呀……”蔡夫人刚感叹.骆西禾便犹豫的抬头.小声说:“她是林国人.” “什么.林国.那个前几年被讨伐的林国.”蔡夫人一听.更是怔然.她将桂花糕丢在桌子上.望着骆西禾.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我们让她国破家亡.她还肯帮我们攻打漠北.” “夫人.她明事理的很.这一战难免.日后……”她望了望四周.才小声道: “日后.还要一起扳倒当今圣上呢.” ------------ 第六章 知己彼百战不殆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第六章 夕阳欲落.苏水的村牌就立在那头.骆西禾掀开帘子急急下了马车.她四周一望.却未找到姚绍年的兵部. “姑娘.这是老夫人给你的盘缠.她要赶着去见故人.不能陪你找姚将军了.”那丫鬟从她身后走來.抬手举着一碎花包袱.递在骆西禾眼前.她见此.却也明白蔡夫人的难处.便点头轻言:“请让夫人放心.西禾无碍.还谢夫人的恩德.” “是.奴婢会回禀老夫人的.”小丫鬟倒是很识规矩.微微一个欠身便朝那马车走去. 昏黄的天色下.只见那驽马人鞭子轻扬.车轮随之而滚动.一路晃晃悠悠的朝村口外头驶去. 骆西禾见他们走远了.才揣着包袱.四处张望着.走过那陌生的小道.房屋都矮矮的.上面铺着茅草和木块.有些不仅风吹雨打的感觉.她走走停停.终于心烦意乱的蹲下身來.望那一旁嬉戏的孩童.只问: “小兄弟.你们可看见一支军队留驻这儿.” 他们一听.其中年纪稍小的那个开了口:“姐姐是说姚将军的兵哥哥们吗.” “哎.正是.你知道在哪儿吗.”骆西禾惊喜的点着头.笑开了嘴.只见那孩子拍了拍手上的黄土.站起身來.指着那东头.故作神秘的小声道:“在徐爷爷家后头呢.要不要我带路呀.” “我们也可以带路呀~” 其他三个也站了起來.眼睛都水灵水灵的.叫骆西禾不由喜欢.她从包袱里摸索的半天.终于翻出桂花糕來.一人分了一块.笑着道:“奖给你们的~” “唔.好吃.” 不想他们也不怕生.就这样大口大口的啃了起來.先头说话的那孩子则扯着骆西禾的青裳角.往前跑去.这一下骆西禾不由抓起包袱跟着迈起步子來. 村子里头的人也热情满满.对她都报以善意的目光.这让骆西禾不由低下头來.她突然有些害怕.害怕这些所谓的“善意”.不过是表面功夫.她害怕每一个人都像她一般.在演一场不为人知的戏…… 他们所说的徐爷爷骆西禾倒是沒见着.但那屋后有一道小河.河的另一边是一块十分大的枯草地.那上边扎满了帐篷.是军营. “姐姐.你小心点儿.那守门的可凶了.我们先走啦~”年纪稍小的孩子说完便拉着另一个孩子的手原路返回而去.骆西禾一脸笑意的望着他们不见了.才背起包袱.望向那热闹的兵营. 她走过木桥.刚到岸就被守门的拦住了.其中一个凶神恶煞的将长枪摆放在身前.一脸蛮横.“干甚的.沒看到这是姚将军的领地.” “我是來找将军的.”骆西禾实在看不惯这人.于是便在包袱里摸索着.可摸索了大半天.也找不到穆河给她的铜牌了.那牌子……莫不是落在了蔡夫人那儿. “你一无名之辈.來寻姚大哥干甚.”另外一守门的也走了上來.这个虽看上去顺眼些.只可惜语气太严肃.叫骆西禾慎得慌. 现在沒了铜牌.能怎么办. “军爷.我有一事相告.还请你让我当着将军的面说.”她沒法子了.只能这样说.这那凶神恶煞之人也沒这么好骗.他将长枪杆而一立.厉声道:“有事跟我说.我自会禀报.” “那.就有劳军爷了……” 骆西禾抿了抿唇.就开始胡编乱造了:“你们是刚來的苏水罢.肯定对这苏水不了解.有些事儿啊.还是得小心点.” 她先是试探了下.那两个愣木头似乎被带进去了.点着头只说:“我们过几日就走.” “那你们可知道.这儿的山大王是何许人.”她说着.就装模做样的四周瞧了一瞧.见那两人虎头虎脑的反应.才接着说:“他们今晚要來劫营.” “什么.此话当真..”那凶神恶煞的果然好骗.一下就上钩了.扯着旁边那位直嚷嚷:“不行.我们得去告诉大哥.这要出事啊.” “我说.能带我一起去嘛.我知道他们要打哪条路上.”骆西禾见这人慌了.便暗里偷喜着.而另外一人却饶着头.疑惑的问着:“你怎么知道这事.你是何许人.不会是那山大王派來想來使诈的.” 看來这小子不笨.骆西禾只好晃悠悠的抬头.指着鼻子.笑道:“沒有姑娘我不知道的事儿~你们要是信不过.那姑娘我就算是好心当驴肝肺了.走啦~” 骆西禾说着.还真要走.那两人见了赶紧上前拦住.其中一人倒是谨慎.又问着:“那姑娘你干甚要帮我们.” 干什么.那当然是…… 什么看他们保家卫国她就心怀感恩的这种话她可说不出來.况且说出來了.谁信啊. 骆西禾望了他们一眼.笑得一脸势利:“听说将军次次打胜仗.定有不少银子罢.我啊.这是來用情报换银子的.当然.你们放心.我不多拿.就三两银子~” “行.我带你进去.” 这凶神恶煞的家伙已经不是好骗两个字能形容的了.骆西禾偷着笑.那几人也检查了她的包袱.至于身上.那当然谁也不敢碰了.这一进营内.骆西禾就不由闭上了嘴. 那些将士都步调一致的在操练.一派好景.骆西禾差点看出了神.她被留在了门外.其中一人走进了帐篷去禀报.她似乎听到了姚绍年的声音.便不由一笑.看这两人等下如何目瞪口呆. “将军让你进去细细禀报.” 那人走了出來.一脸的严肃.叫骆西禾觉着等下倒霉的就是自个了.她得想想自己算不算姚绍年的兵.否则这就是误报军情.可是要军法处置的……这厮会处置她吗. 骆西禾想着就走了进去.望见那姚绍年正背对着他在指着地图讨论.穆河也站在那儿.样子十分严谨.沒想到几日不见.他也穿上了军装.这样一看.还挺俊气的.果然这军营上下.哪有人比得过穆河. “报.人带上來了.” 那凶神恶煞的呆头一下跪在地上.好是讲究.而正讨论的出神的两人也不由抬头.那一眼.骆西禾有一种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的冲动.她见那两人似乎是愣住了沒反应过來.于是指着外头.小声说: “我这都乱编的……牌子丢了.他们不让我进來.我就……”她顿时觉得自己是怎样也说不清了.倒是姚绍年听明白了.只得叹息:“亏你想得出來.” “这不.沒法子哪.否则你让我一直站外头.等到你们去野池那天.”骆西禾说着便感觉自个是有理了.而那原本单跪在地上的人猛地抬起头來:“你诈我.” “哎.不是.我不是成心的.”骆西禾说着就往旁边连走两步.生怕这人突然弹起身來把她一口吃了.穆河见此.便走向前來.将她一把拉过.然后望着那人微微鞠躬.轻声道:“她是我的人.犯了错.责怪我便是.” “啊.哎.穆军……军师.末将哪敢……”那人见此不由一咯噔.低着头沒了声音. 骆西禾则抬头望向他.方才那人说军师.穆军师.她想着就不由一笑.差点笑出声來.他居然成了军师.莫非这姚绍年是军中无能人了吗. “你们两个.下去吧.沒事了.”姚绍年摆着地图上的小旗子.瞟了那两人一眼.便挥了下手.而那两人听此倒是特规矩.连忙低头.喊一声“是”.便退下去了. “哎.他们两个叫什么名字.还挺有意思的.”骆西禾抱着穆河的手.再抬头望向姚绍年.只见姚绍年将小旗子理了理.才返身道:“一个叫虎子.一个叫薛武.都是和我一个乡打过來的兄弟.” 虎子.薛武?看來这两人和姚绍年是兄弟.刚刚在外头那.大概是虎子的家伙还喊了他大哥呢. “这样.那.何时出发野池.” 她将包袱放下.松开手就跑去看了地图.一脸兴致洋洋的样子.“你们打仗不是常讲.‘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这还不知道野池.就开始瞎掰了.” “什么.那句话谁告诉你的.”姚绍年好奇地望着她.骆西禾那一下就懵了.她才想起这里不是电视剧里的那些有记载了朝代.这句话.他当然就不知道了. “这是.一老大爷说的.我也不记得是谁了.”骆西禾抿了抿唇.她指着地图道:“我们还是要先打入敌人内部.了解地形.再做决定.现下.还是好好练兵.养精蓄锐.准备粮草为好.毕竟这打仗.粮草第一.” 说着.骆西禾将将小旗子打翻.一脸笑意.那姚绍年也对她犹是刮目相看:“说的不错.看來在宫里头.我是低估你了.” “哎.别这样夸.我也就说说.”她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然后望向穆河.犹豫的一会.才走过去.小声问着:“你怎么不说话.” “嗯.要说什么.”他倒是一脸疑惑.看得骆西禾心里直痒痒.这木头.看來还是沒变……不过.她喜欢这感觉.一切如初只是多了份回忆.而这回忆.冷热酸甜.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为何有人说.人在爱情里智商为负.看來这句话是极对的. 人会愈來愈不讲理.愈來愈幼稚.愈來愈不管不顾……但后來.她一定能沉下心來.好好的走. 现在.就让她好好的不管不顾一回吧. “走.陪我去看看这军营的风貌~” 说着.她便拉起他的手.往外头走去.看得姚绍年不由咳嗽几声.却也沒法子.只得一个人坐在地图前.好好思量着骆西禾方才的那一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 第七章 草寇劫粮夺新人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第七章 夕阳已落.灰蒙蒙的天色印在骆西禾眼中.格外沉寂.她顺着迎面而來的微风返过身子.柔柔抓住了穆河的衣袖口. “这军营里.还挺有意思的.” 她望着那聚在一张小桌子旁的兵卫.举碗划拳.好不热闹.他们才走到一桌前.穆河就被拉了过去.其中一黑黑瘦瘦的男子拿着筷子.那嘴角的饭粒还未舔掉.就望着穆河大声道:“穆军师.听说你聪明深得将军厚爱.來同我们这些将士比比功夫如何.” 这些人和穆河比功夫.那不是自寻死路…… 骆西禾站在一旁摸着下巴.见穆河一脸沉默.他安静的看着那些人.沒有回话. “哎.你这是瞧不起弟兄们.” 那黑黑瘦瘦的顿时火了.从凳子上一下跳起.旁人想拦都拦不住.骆西禾见此则急忙向前.一把将穆河拉回來.对着那群人笑意嫣然:“军爷.莫生气呀.这呆木头什么都不会.还望各位爷海涵~” 这话一说出口.骆西禾不由觉着自个不像说客.倒像一艺妓在招揽生意. “哟.这妞是谁.新來的.”黑瘦黑瘦的哥们却是蛮有兴致.他身旁的人直道:“别打歪主意.沒看到她和穆军师是一对儿吗.” 骆西禾听罢.只得咬唇.她扭头望向穆河.他倒是一脸的平静.心如止水. 但她却闷得慌.看來穆河在这军营里收了不少排挤.真不知这几天他是怎么过來的.骆西禾一想到这里.便不由心疼他起來. 她扯扯他的衣袖.穆河则疑惑的侧过身子.眼睛微微一眨.差点叫她愣住.只见她望向那群人.大声一吼:“他说他愿意跟你们比试.” 骆西禾刚说完.穆河便先是一怔.再盯着她许久.却一句话也不说.看來是默认了. “嘿.成啊.跟我比箭~” 那人将碗筷一丢.指了指训武场.笑得跟偷了别人几钱似的叫骆西禾不爽. 她看这天色也要黑了.就不信这娃能射得准靶子. “走.” 她咬着牙瞪他一眼.便拉过穆河直往那头走去.这后头的人却笑道:“阿狗.别跟人來真的.人家是要面子的.” 阿狗. 骆西禾稍稍侧头.原來这黑瘦黑瘦的娃叫这么个名字.阿狗……那阿猫何在. 想着.便已到射箭台前.前面的靶子挺远.连骆西禾都有些看不清.其中两人则去了哪场地.将靶子移得位置不差分毫了才肯罢休.说真的.骆西禾原本还挺担心他们会使诈. 这样看來.姚绍年的手下除了年少轻狂了点.也沒啥可恶的. 她将穆河正在检查弓弦.便想起了什么似的问着:“对了.袖香呢.我怎不见她人.” 这几天她不在.那袖香能帮他对付对付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吧.那丫头嘴巴挺利的.她很是看好. “她去同他告别了.” 穆河摸着箭头.再望了望那箭靶子.这谨慎的样子让骆西禾也不由紧张起來.原來那袖香去找墨轻谈了.那这伙人定欺负了穆河.那姚绍年也是的.待会要找他算账去. 敢欺负她的人.纯粹找死. “怎么了.”穆河将弓拿起.见骆西禾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犹是好奇. “沒怎么.你得赢过他们.哼.叫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功夫.”骆西禾故意喊大了声音.那阿狗一听果真毛了.他将弓一下扳在台子上.望着她得意洋洋的笑脸直吼: “说啥呢.真功夫.屁.”他从竹筒里拿出箭就架起弓來.朝那靶子一射.黑哟.还正中了红心.骆西禾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沒想到.她完全沒想到这叫阿狗的人有这么厉害.这叫什么……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她咬着唇犹豫的望向穆河.可他倒好.不慌不忙的瞟了眼箭靶.拉弓.三箭齐发.让骆西禾看得一愣一愣的.红心红心红心.她还沒回过神來.只看那三箭就扎在靶心口了.这下.阿狗也拿着弓.不服气的也抽出三根箭來. 可三箭未出.打那头竟射出一箭來.还好穆河反应快.将手上的弓丢了过去.恰好拦下这飞來横箭.看得周围人一个个都作不得声來. “來者何人.”阿狗气不打一处來.只得大吼着.这会子其他人也指着那头直嚷嚷:“有种的出來.别躲着.” “怎么回事.”骆西禾看看周围.却见穆河突然扭头.他望着另外一头的粮仓脱口而出:“声东击西.” “起火了.”骆西禾连忙喊了一声.那远处的人也忙着救起火來.军营里乱作一团.姚绍年听着吵闹声.便从帐篷里急急走出.望着那大火不由下令.自个提着桶子往河边跑. 穆河也來不及再说什么.扯过桶绳就跟在姚绍年后头走.而就在这时.打帐篷后头窜出來好几个人.拿刀带棍的着装痞气十足. 骆西禾刚回头.就被一矮个子的抓住了.她不由惊叫一声.还沒反应过來.就被扛着翻过栅栏.那人踩着石桥便朝那村跑去.她见状是又踢又打胡乱叫着.再回头.却瞧穆河追了上來.她抬头.挣扎着直喊:“救我.” 可话音刚落.打茅草房的周围突然冲出好几个人來.将穆河拦了个正着.让骆西禾顿时有些无助.她被一路扛着直到拐角.那儿有五辆马车.上面装的全是些粮草.由此可见.这群人是草寇. 她今儿才编了个谎说有草寇要來.怎就乌鸦嘴的说來就來了. “放我下來.你.放我下來.” 骆西禾一叫嚷.那家伙还真把他丢在了马车上.拿着刀子指着她色迷迷的笑着:“有点姿色.拿你去给大哥做压寨夫人~” “不.不成……我.我是有夫之妇了.”骆西禾情急下这么一说.那矮个子先是一愣.再甩着刀子直笑:“沒事.你丈夫是谁.我去把他杀了~” 这什么逻辑. 骆西禾攥着拳头.却不知怎么开口.这时打另一头來了四个乌合之众.他们见了这矮个子直叫三儿. 三儿.方才那娃叫阿狗就算了.这还三儿,都是些什么怪名字…… “來得正好.那前头扎着一军营.这几车粮草都是从那里抢來的.还有些银子在这箱里~”那个叫三儿的挥着刀子指上指下.让骆西禾看着就心烦:“什么抢的.我怎么沒看见.分明是偷的.” “嘿.管他偷的抢的.到手了就是我们的~”这三儿倒是沒翻脸.得瑟的一抬手.就将骆西禾压入马车里.他站在堆放粮草的破布上.对着外头就喊:“叫弟兄们撤了.回寨~” 说着就一个返身.将刀子对向骆西禾.笑得一脸不怀好意.那车子一动.她则抓着木架子.生怕自己掉下去摔个半身未遂的. “你不跑.”他好奇的问着.骆西禾则狠狠瞪回去:“跑.我跑得过你还是跑得过这匹马.” “有意思.老大肯定喜欢~”他也收回刀子.笑着看向那前头驾马的人:“慢点.别摔了新夫人.” “好咧.三儿.这新夫人蛮漂亮的.你可真有眼光.”那驾马的也笑.笑得骆西禾鸡皮疙瘩直起.她才不要当那什么压寨夫人.想來她也在宫里混得有些起色了.这沦为压寨夫人.说什么也过不去吧. “你们这一闹.将军肯定生气.到时候烧了你们的寨子.可别说我沒提醒.”骆西禾冷哼一声.便望着那光秃秃的树林.不由心静了许多. “哈.只要他能偷偷摸摸潜进來~”三儿说着就把玩手中的小刀.乐意悠扬. 而骆西禾这下是冷了心.但她知道.不论如何.穆河定会來救她.她只要在这之前.不被这山大王给咔嚓.那一切都好办…… “你们就这么把我抓了.也不管我愿不愿意的……先说好.要想让我心甘情愿的跟你们老大过日子.除非把我夫君给除了.否则.天理不容.我就是死.也不会从你们的.”她说着就下巴一扬.还真有那么一回事的样子. “哎哟.三儿.新夫人可不能死了.老大可不会要死人啊.你干脆去把她丈夫给弄了吧.也好给老大一个交代.”那驾马的倒是深得骆西禾的心.说的正是她想要的. “成.你丈夫是谁吧.”三儿一脸不乐意的将小刀一下插在破布上.骆西禾听此还想了会子.本是要说穆河的.可是她怕真有个万一.这贼人去偷袭.穆河那呆子能应付得过來吗. “我丈夫可是军营里的头头.姚将军.”骆西禾认真的盯着三儿.深怕他生疑.可这话一出來谁哪个不生疑啊. 三儿拍了拍手上的灰.挑着眉一副不信的样子:“姚将军.我可不曾听说过他有妻啊……” “你又不是他娘亲.你知道个什么.”骆西禾拍着粮草就瞪得他半天才说出一句:“你这娘们.倒是沒人管教罢.” 他随这样说着.却沒生气.骆西禾见得了便宜.就笑得更开心了:“你不信也好.信也好.不除了他.我就不嫁给你们老大~反正.到时候他也会带兵來围剿你们那什么寨.这样.你们不先下手为强吗.” ------------ 第八章 人已走离茶已凉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第八章 黑水寨.四面环水.水流十分湍急.舟船不入.只有一座吊桥能渡河.达往寨子的半山腰. 骆西禾刚被送入那位于寨子西南方向的小木屋里.待了两天.倒是沒人动她.听说寨主带了小弟去黄山赴宴了.要几天才能回來.而三儿也召集了弟兄.说是要想出对付那姚绍年的办法來. 她这两天也沒闲着.到处走走打探“敌情”.还好当天三儿特地嘱咐.说她是新夫人.除了那吊桥和山底的石洞.哪儿都能去. 不过.她还蛮好奇那石洞是干甚的. 可比起石洞.逃跑才是首要.想要过河.只能上桥. 这黑水寨大大小小的分为九个主要居地.三儿管了其中三个.别看他个子矮.还是挺厉害的.不然.怎叫三儿. 另外一个管事的似乎叫干菜.随着寨主去了黄山.还剩个叫下梁的和三儿一起主事. 吃得喝的倒是侍奉到位了.骆西禾这两天下來.竟然觉得这黑水寨比宫里好多了.活的自在也不缺东西. 只可惜这里人全是干得祸国殃民的事儿.不然.她还真愿意把穆河抓过來在这儿呆着. “嘿.三儿在哪呢.” 骆西禾在屋门口抓着一路过的守卫不放.那守卫见是女的.这黑水寨不会有女人.要有.那定是要做寨主夫人的主儿.于是担待不得.就指着那山下的场子直说:“三主事在那儿呢.好像是劫了官府的东西.正在和弟兄们分着.” “分赃.”骆西禾望了望下边.她盯着这守卫直问:“你怎么不去分.” “那哪能啊.谁有功劳就给谁分.我们这守山的啊.有固定的银两拿~”他说着就笑了.似乎很满足的样子.骆西禾也不想拉扯太久.她便朝那山下的场子走去.这道倒是好走.宽敞大气.一路上都有做买卖的人.摆着一小摊铺子.日子还过得挺滋润. 等走过这热闹地.就到了那守卫说的场子里.这场子离河很近.倘若下了大雨.估计这河水会淹过來.春季可就不好受了. “哎.新夫人.你怎來了.” 三儿见骆西禾來了.忙着献殷勤.让骆西禾深觉好笑. 抓她的时候可是粗鲁万分.那是硬扛上的马车啊.这一进了黑水寨.马上就变了副嘴脸.立即恭恭敬敬起來. “我在那屋里闷得慌.想來问问你.我夫君除掉沒.”她笑嘻嘻的看着三儿.内心却盘算着.想來他们也干不掉姚绍年.只要干不掉姚绍年.她就有保障~ 三儿一听她这么问.便不由低头看了看鞋尖.然后笑着抬头.只说:“新夫人放心.我们老大后天就回來了.到时候.你夫君的人头啊.定比老大的前脚先到~” 这话说得骆西禾喜欢听.够狠.但她知道.那姚绍年会是好欺负的人. “这劫的谁家.这么有钱~”骆西禾绕过了这话題.盯着那辆马车.觉着有些眼熟. “嘿.我们劫的蔡府的马车~”三儿倒是乐滋滋的炫耀着战利品.但骆西禾一听蔡府.突然心里一个咯噔.直问:“车里的人呢.” “人啊.我们向來只劫东西.能不杀人就不杀人.所以人我们都放走拉~”他说着就从车里翻出一头饰來.笑着道:“这玩意好看.等老大回來了.你就戴着这个.” 骆西禾听他说人放走了.才松了口气.她望着那头饰.金光闪闪的.镶着玛瑙.犹是好看.但一想起这东西是蔡夫人要带给她故人的.就顿时心情全无.将它一推.往山上走了. 三儿见此犹是奇怪.但也沒多想.继续同弟兄们吆喝着. 而骆西禾则孤身一人走回了屋子里头.她望着掉入茶中的赃物.更是烦躁.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替人着想了. 她当初遭受那么多苦难.有谁为她想过吗.即便她就是死了.也无人会挂念罢. 即便是死了…… 谁会想她.说多了都是自个自作多情.骆西禾想着.就像杯子里的茶往外头一倒.在一头扎进了被窝里. 两天了.姚绍年那边却沒点动静…… 也对.谁会为她一个人牺牲那么多兵马.况且她是被抓來做压寨夫人的.好吃好喝.比在那军营里强多了……谁会傻到來救啊. 女人少一个.沒人会心疼的.穆河他.大不了再找一个呗.她同他又沒成婚.随便挑一个姑娘都比她心思干净.莫非不是.她如此狠毒之人.还是别救的好.救了出去祸国殃民…… 她甚至都不配住在这儿.他们谋财却有不杀人的心.她却是谋杀了昭小青和宁曲闲的凶手.她是一个罪人.不.骆西禾一点也不这么觉得.这世道本來就不公平.借口也好.事实也罢.杀了.就是杀了. 人家上战场杀敌还不是要死一堆人.事到如今.人命到底算什么.又有谁在乎呢. 宁华昌会在乎打下林国时自己的兵马少了一卒.他不在乎.他只在乎这一战胜败与否.而真正在乎的.也就只有那一卒一马的亲人.可到头來.他的亲人又能算什么. 当瘟疫遍布.谁会在乎死了几个人.他们只会在意瘟疫蔓延到了那儿.担忧自己的性命. 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话还真是不无道理. 所以.沒人会來救他.他们是要养精蓄锐去打仗.可不是牺牲兵力來打草寇的. 也罢.如此甚好.等明日这黑水寨寨主來了.自己也跑不掉了.想想.这黑水寨也不错.当了压寨夫人.还不会给人欺负.多好. 瞧这儿山清水秀的.易守难攻.日子过的充实.也不用去问故世事.多好. 可再好…… 她也想和穆河一起.只要和他一块.哪怕是在地牢里.她也觉着.那就是幸福. 幸福.是谁给了这一词定义.让所有颠沛流离的少女心都随之而动.无一不想.无一不做. 骆西禾想要幸福.她曾以为站在权利的顶峰.站在金钱堆里笑.那就是幸福.那就是她一直所追寻的东西. 可当宁华昌将她关在地牢里.当他不信她的一切.当穆河奋不顾身的來救人.当萧慈将毒药赠与宁曲闲.当昭小青被她一手推下台阶.当鸢儿背叛自个成为了宁华昌的女人时.原來早在进宫的那一天起.她就彻彻底底的亵渎了幸福. 宫深如海.宫怨如仇. 骆西禾从一开始.就误解了自个的追求. 如今.她只要穆河.即使陪他再入深宫又又何妨. 可真正让她心凉的.是整整两天.毫无消息…… 自己就像被遗忘了一般.被丢弃在这有进无出的黑水寨里. 她哪里都好.什么也不缺.就是寂寞. 漫无边际的寂寞.竭斯底里的寂寞.叫人.想哭的寂寞…… “新夫人.我是三儿.有事和夫人说.” 她刚红了眼眶.门外就想起了敲门声.骆西禾听罢.便清了清嗓子.才从被窝里起來.望着那木门.只问:“何事.” “夫人.我说了你可别生气……”三儿打了个弯儿这样说道.骆西禾便觉奇怪.这娃向來直言.如今怎一下扭扭捏捏的像个娘们了. “你说吧.我不生气.” 只要不是他要把她卖给打鱼的.她就不生气. “夫人.我小兄弟刚从苏水打探情报回來.这姚将军的部队……都走光拉.听村民说.他们在夜里就上了船.往漠北那边去了.一个人都不剩……” 说到这里.三儿便顿了顿.见骆西禾在门内沉迷.就继续说着:“好像是皇上下了诏.要他们速速启程.你说.皇上的话.谁敢不听啊.他们屁股一抹油.就走了.新夫人.不是三儿沒本事.是……你看.人都沒了.我们这沒船又沒人的.你那夫君的头.我怕是……” “怎么.你取不了了.” 骆西禾强忍住眼泪.一下将杯子摔在地上.但声音打着颤.算是让三儿听出了什么來:“夫人.你哭啦.你别哭啊.哎.是三儿无能.三儿这给你赔礼了成吗.” “陪什么礼啊.我要他的人头.你赔他人头给我.” 骆西禾被这么一说.眼泪还真掉出來了.她压根沒想到.这姚绍年他们要么沒动静.那一动起來.就叫人心寒. 沒错.皇上下的诏当然重要.哪能和她相比.那几万条人命呢. “三儿.你说.是皇上话的重要.还是我重要.”骆西禾越想越生气.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抹着眼泪.一脸的幽怨. “当然是新夫人重要了.皇上那屁话咱们能听吗?咱们又不是朝廷的走狗.咱们是大哥的人.大哥最大.夫人第二大.皇上算几根草.”三儿说着还说上瘾了.他瞧着门框儿笑道:“我说句不中听的.就算是那皇上倒大霉了.宁国给漠北打赢了.那也不干黑水寨的事儿.只要大哥还在.黑水寨就不会跑~” “你这话说出去.可是要砍头的.”她将眼泪往死里擦.却是擦不完了.那三儿却说:“这不.我也就只敢在这里说说……” 他此话一出.让骆西禾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竟是笑着哭了.她说: “就凭你方才那番话.那杀千刀的不要我了.竟跑到漠北去风流.你倒是讲义气.我跟你们老大住这儿算了.那狗头.定会被漠北的义士们取了~” ------------ 第九章 只望婚期入贼窝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第九章 “新夫人.此话当真.莫不是气话逗三儿玩的吧.” 他站在门外.先是欣喜一番.后又是顾虑.骆西禾倒有些不耐烦.这一草寇还心思那么慎密.她坐在凳子上.将眼泪一抹.直说:“是气话.但也是真话.他们都不要我了.我还眼巴巴追上去干甚.” “夫人.有骨气.”三儿抱着匕首贴在门框上.喊着:“夫人.我去兄弟们那儿张罗张罗.给你买最上等的嫁妆.” “我要凤冠霞帔.花轿一台.当天还必须热闹.敲锣响鼓的.”骆西禾正在气头上.她说着就给自己倒了杯茶.狠狠喝了一口.那三儿直应声叫好.甩着匕首就下山去了. 骆西禾却连喝了好几杯茶.才压下怒火.她果然沒想过.根本就沒人來救她.嫁就嫁了.他们拼死拼活在前线打仗.她在这儿享清福.多好. 现在也别怪她过河拆桥.她真巴不得姚绍年战死沙场就好. 至于穆河.他肯定是被唆使的.不怎会跟那混蛋一起走了.也不來救她…… 为什么.就连他都不來找她. 难道一直以來都是自个自作多情了.他其实压根就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他. 骆西禾越想火气又上來了.她狠狠拍着桌子.无处发泄.想哭.也着实是哭不出來了. 但这又能怪得谁. 只怪她眼瞎了半辈子……本來都好好的.偏要出个什么事來打乱一切.她不希望什么患难见真情.现在都大难了.也不见人來救. 倘若这就是现实.那她宁愿好好的待着.也不要见这血淋淋的真情. “将军.” 苏水河外船只的甲板上.虎子从另一艘船上跃过來.他单膝跪地.低着头.显得很是慌张却犹豫万分.姚绍年正在同其他弟兄拉家常.见虎子來了.便放下碗筷.严肃的问着:“何事.” “回禀将军.军师……穆军师不见了.”虎子一脸的焦急.心想着姚绍年让他看好的人竟从眼皮子底下溜了.三十大棍是妥妥的沒得推辞. “跑了.”姚绍年蹙着眉头.盯向虎子:“我是怎么交代你的.” “将军.末将甘愿受罚!”虎子咬着牙.生怕自个说错了话.弟兄们都看着.绝对不能丢了这个脸. “五十大棍.你自个去领.” 姚绍年紧握着拳头.虎子也不敢说二话.点头就吼了一声:“是.” 便退到后边去领板子去了. 执棍的是薛武.他不敢打重了.又不敢手轻.只得咬着牙一下一下的打着.虎子也不吭声.死死抓着木板.旁边数数的是阿狗.他是硬着头皮数下去的. 这谁也不愿看到兄弟挨板子.阿狗不由更看不惯穆河了. 这家伙.为了个女人就跑了.实在不讲义气. 若是后会有期.绝不能同此人做兄弟. “嘿.三儿.我觉着这个好闻.卖给新夫人定会喜欢的.” 安阳城内.一虎头虎脑的大个子指着那店里的几盒胭脂.而三儿却摆摆手.一掌打在柜台上.盯着那掌柜的直笑:“把你们店里最贵的胭脂、丝绸、簪子~反正就是女人出嫁要用的东西.都给我拿出來.” “对.小心我们爷几个把你店子给砸咯.”那大个头说着就举起斧头.后边几个兄弟也跟着亮凶器.这掌柜的一见怕是遇着匪寇了.慌慌张张的把屉子打开.将银票全摆了出來.只为他们不害他性命. 其中一兄弟见此正伸手要去拿.三儿却猛地打掉那只手.他从衣内抽出数十张银票來.不屑一顾的开口:“夫人说了.这婚姻大事.不能用偷來的钱抢來的东西.于是这些.都是弟兄们在外头贩卖瓷器攒的钱.弟兄们.我们要给夫人來次最盛大的婚宴.” “原來是你们夫人的婚宴啊……”那掌柜的一听.便笑嘻嘻的收了钱.出了柜台.给他们调了许多花花绿绿的. “掌柜的.你可别坑我们.你若敢坑我们.老大回來.我们第一个劫你们家店.”三儿见这掌柜的手脚倒是利索.无奈他不懂这女人的玩意.威胁几下还是好的. “几位爷.我怎敢坑你们啊.你看看.这质地.这料子.这……” “行了行了.说多了我们主事也听不懂.女人的玩意.我们几个爷们不需要知道~”站在三儿背后的男子突然吼了一句.让那掌柜的三句话沒说完.就只得闭嘴挑东西. 挑好的饰品都被放进了外头的马车里.那马车如今是布匹红妆一大堆的堆在一起.竟谁也沒注意.有一手持银剑的男子趁着混乱溜入了马车里. “三儿.东西都齐了.不差了~我们回寨子吧.老大明日就回來了.得好好打点一下.”那驾马的看着这伙人忙里忙外的.天色也不找了.就如此对三儿提议着.三儿也望了眼天.便拍着马车蓬让其他人停手. “三儿.成啦.”大块头抱着个大红布摇摇摆摆的走了过來.满脸的笑意.三儿则跃上马车顶.对着下边的弟兄直道:“回寨.” 可刚走到半路.那大块头就扑腾扑腾的跳下了马车.驾车的人也不由拉了把缰绳.正要说什么.那大块头指着城门口的告示直嚷嚷:“三儿.三儿.你快过來.这人.怎么像夫人啊.” “什么.” 三儿一脸疑惑的跃下车顶.而一旁守城的门卫也跑上來问话:“这人你认识.” “也不是认识不认识.她长得像我们得新夫人~”大块头倒是心直口快.让迎面走來的三儿深觉不妙.他抬眼.瞄了一眼告示.不想这通缉犯的画像竟和那新夫人有八分相像.可这新夫人不会武功.怎么回事行刺皇上的刺客呢. “真像.她在哪呢.”那守卫都围了过來.每个人都想要那悬赏的白银.三儿见此.连忙把大块头拉到身后去.笑得一脸不好意思.“爷.这兄弟乱说呢.哪会像我们夫人呢.我们夫人圆脸小眼睛的.怎会这般漂亮.” “唉.三儿.可我看新夫人.蛮像的唉.她怎么会是圆脸小眼睛呢.分明是……” “她就是圆脸小眼睛啊.怎么.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莫非我眼神会比你差.” 小三说着就将他往一旁推去.对着那群守卫讨好的笑着:“爷.真不是.你看.我们骗你也沒啥好处.新夫人可以随便再找一个.但这告示上悬赏的百万黄金.可就只此一次呀.我们都穷人出身.不会和钱过不去的~” “行了.别再捣乱了.走走走走.”那守卫头儿见沒戏了.便摆着手一脸嫌弃的样子.三儿则继续讨好的笑着往后退去.他一个转身.就狠狠瞪了大块头一眼.看得大块头一愣一愣的.“三儿.我真觉着像……” 待走远了荒郊野岭的.三儿才狠狠敲了一下大块头溜圆的脑袋.大声吼着:“废话.那不是像.那分明就是啊.” “哎哟.那三儿你干嘛打我.”大块头捂着脑袋叫了声疼.三儿便指着那安阳城的位置.踩着马车顶道:“你傻啊.她是谁.她可是我们新夫人.我们能把她交给官府吗.能把她交给那狗屁朝廷吗.你脑子被牛踹了吧.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可三儿.那有一百万两黄金呢……” 大块头继续捂着脑袋.执迷不悟的觉着自个委屈.三儿却见他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单手指着他眼睛.十分不耐烦地抬头:“黄金算什么.我们黑水寨莫非穷到要卖夫人的地步了.我告诉你.咱们黑水寨向來是老大不能叛.夫人.不能让.” “想卖夫人.也得看看黑水寨的万千兄弟们同不同意.”听着三儿这么说.那驾马的也附和了句.大块头听此.倒是钻着那牛角尖儿不放:“那如果弟兄们同意呢.” “狗屁.” 三儿突然掏出匕首往车棚上那么一拍.盯着周围的弟兄.看那眼神是來真的了.“你们谁同意.我三儿就剁了谁的手.”他指着那匕首.恶狠狠的望着他们.直吼:“说.谁同意..” “那哪能同意啊……”其中一个人缩着身子开了口.另一人见此也说道.“主事的.我可什么也沒说.全是大块头在那儿叫嚷.要我说啊.新夫人是老大的.多少钱也不能给别人呀.” “就是.才一、一一一一……一百万两黄金.兄弟我.我我我我我一天.就能劫來.夫人不不不不.不能卖.”另一弟兄倒是口齿不清舌头打结的说了半天.看得三儿竟笑了: “你们看看.这舌头还沒开窍的都能说出这大义凛然的话來.你们这些个个吃白饭的.大哥白疼你们了.还是朝廷给了你们容身之地拉.现在.谁.还要卖夫人啊.” “不卖.不卖了.”大块头再傻也知道这话是冲着他來的.他摆着手坐在一边背对着三儿.闷着气说:“谁爱卖谁卖去.反正我是不卖了.一万两.谁稀罕谁去.” 三儿听此.便将匕首一下收了回去.拍着车棚.重复着大块头的话.一抬手就喊:“谁稀罕谁去~” 这一下.马车上下又热闹起來了.安静的.就只有窝藏在马车内的男子.他手握着银剑.一动不动的思考着接下來的计划. ------------ 第十章 你做我娘子可好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第十章 黄昏已去.夜幕初出. 骆西禾站在屋外.看着那场子内外一片火光.他们似乎在为接山寨头头在做准备. 那数万火把.就是为了迎接他而來.倘若不出意外.这所谓的山寨头头.再过一个时辰就能到达.那时候.骆西禾也不再挣扎了. 虽时局已定.可她还是抱着那一点点希望.握着手中的木簪.只求老天能够眷顾这最后的奢望. 可茶凉了.香散了.只有那火把.依然在那头伫立着.被从河面吹來的微风打乱.这火光一晃.骆西禾的心也不由跟着忐忑起來. 她抿着唇.似乎瞧见打那吊桥上行來一队马车.招摇过市的样子尤其打眼.她心想那定是寨主了.只期望不是一熊样就好.可哪有美男会做寨主的. 她思量着.而那马车已來.停在那光秃秃的空地上.那人穿着一袭黄衫.周围人便全围了上去.而站在中心的男子身形暂时看不出个所以然來.只是对比了下.感觉个头很大.或许是个大胖子. 就可惜了这距离太远.她也不好斟酌.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要不丑的毁天灭地.那她就也认了. 骆西禾四处一望.见沒人过來.这才进了屋将门栓上.她只怕那寨主猴急.今儿个还未论嫁就对她怎么样了. 待门栓个踏实.她才松了一口气.趴在桌上喝着茶儿.心想着.万一……万一那寨主.真丑得不成人样呢.她莫非要天天对着一头熊撒娇抛媚眼的. 她这一想想就顿时觉得恶心.当初她问那三儿.说万一那寨主看不上她.他岂不就是白忙活了. 可三儿却一本正经的说.不会误事.寨主喜欢漂亮姑娘.只要漂亮.那便够了. 只要漂亮. 这样水平的标准.那人不是山野村夫还能是什么. 骆西禾这么一推算.整个人都烦了.虽在这里吃得饱也睡得好的.但一想到自个的男人会是一莽夫.她就咽不下这口气.现在可好.想逃也逃不掉了.等着被“宰杀”吧.总之这一生可算是毁了. 等几年后.那些人就会看到一穿的破破烂烂的女子在荒山野岭谋财害命.哎.不对.她是來当压寨夫人的.干嘛要亲自出去抢劫. 说到抢劫.骆西禾突然想到了蔡夫人.她不知道她现下如何了.有沒有好好抵达安阳.沒了马车.这该如何走呀. 蔡夫人也够受累的.年纪也大了.还要走那么远的路.只能庆幸人不要再出事的好. 可惜如今.她眼看就要成为压寨夫人了.还挺对不起她的.蔡夫人和蔡相可是为了救她花费了很多心血.谁知她摇身一变.成了最大灾星的夫人. 但这也不能怪她呀.她一弱女子.又不会武艺.怎么逃的走.既然逃不走.她未必还要学那传统的妇女们上吊自杀啊. 她可不想死.宁可苟活.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凭什么这天底下成千上万的大恶人不死.她却要因为一个罪大恶极的人而死呢.这岂不可笑. 更何况.那个罪大恶极的人还是个熊样.她可是要遭罪了. 但让骆西禾沒想到的是.这一晚上的.竟然沒人來敲门.外头也安安静静的.莫不是…… 他们的寨主半路遇害了吧.这贼寇谋财害命的仇家肯定很多.哎.那他真死了.她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 可三儿会放她出去吗. 对了.他们去了安阳.保不准会看到通缉令.皇上当初封了整个安阳城就为了抓到她.这悬赏可不会低啊.那人.不会是來抓她的朝廷官差吧. 这群贼寇爱钱如命的.不行.她不能被抓回去.她好不容易逃出來的.怎么能再回去. 倘若真被宁华昌这混蛋抓了个正着.他不得瑟死去吗.那台词她都可以想到了.不成不成.骆西禾犹豫着是不是要出去探探口风.但倘若这刚一开门.官差就來了呢. 那也比坐以待毙好吧. 骆西禾想着.就猛地起身.她撑开木窗四处一打量.见无人.才偷偷摸摸的扯去栓子.轻手轻脚的把门打开了.这出了门.却心疑四周如此安静.怕是有埋伏吧. 骆西禾小心翼翼的走到坡口.见那马车还停在原地.人却都沒了.这山寨原本照彻夜空的火把也沒了.岂不是逃跑的大好时机. 但现下的局面.她怎可轻举乱动.万一他们都是计划好來要抓她的.岂不是自寻死路了吗.不成.得沉下心.好好打算.她咬着唇往后一退.这不退还好.这一退.竟是撞到了什么.她方才过來时后头沒东西的.而且这触感.像是撞到了一个人. 骆西禾当时就愣在那里了.她哆哆嗦嗦的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正想跑.却被后头的人一把抓住.那人扯着她的肩膀再一捂她的嘴巴.骆西禾正要挣扎.却想.干嘛捂嘴巴.想要抓她还会怕她大叫吗. 这关键时刻她居然能这么机灵.骆西禾也开始佩服起自己了.她倒是乖乖的沒有乱动.再一回头.发现是个年轻的男子.周围沒有火把.但趁着月色.她看清了.这男子长得尤其俊俏.那眉清目秀的.一身白衣.竟有些书生气质……呸.书生能有那么大力气吗.书生还在贼窝里.鬼信. “你是谁.”骆西禾蹲下身來跟他一起躲在草堆后头.他则瞟了她一眼.小声说:“你又是谁.我怎沒见过你.这黑水寨竟有女人.我却不知道.” “咦.你不知道我是谁.” 骆西禾心里一打量.不知道好啊.不知道她出去也就容易多了.这家伙感觉还挺有地位的.他方才说:这黑水寨竟有女人.我却不知道. 说明什么.说明他也是个厉害角色.并且长年在这黑水寨里.但她在这儿三天有余了.寨子上上下下.不知道的也该知道了.她是谁.她能是谁.当然是即将要成为寨主夫人的女人了. 可这娃却不知道.她估摸着.他是和寨主一起去了黄山的那个叫干菜的.名字虽不怎么样.但长得挺合她意……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何时贪恋过美色.况且.穆河比他顺眼多了.穆河.对啊.穆河.他是不要她了.把她丢在这破烂地儿.把她丢给那熊头熊脸的山寨头头. 他真的不要他了.跟着那该死的姚绍年跑去打仗了. 为国为民.她却在这祸国殃民的地儿待着.真是可笑之极. “你是干嘛的.在这里.”骆西禾不由继续问.那男子却不服输.反问着:“你又是干嘛的.一好好的姑娘待在这儿.” 哟.开头倒还觉着他像个书生.这下.她觉着这娃是头大蠢驴了.用头发也能想明白的事儿.她在这儿.不是寨主夫人.那就是女刺客.他倒好.还能在这儿跟她悠闲的谈天说地. 不过.傻子好.傻子好骗啊. “公子.我是上山采药.不小心走入了这里……”骆西禾两眼一眨.泪汪汪的叫人心疼.可她觉着他肯定不是人.居然沒有半点反应.他盯着那桥头.小声说.“现在我沒法管你死活.待会那官府的人会來.我得去设法干掉他们.” 干掉.官府的人. 这么说.还真出事了.但看來这官府不是冲着她來的.他们要是想把她贡献出去.也用不着把那官府的人打回去.看來这黑水寨的人.还挺讲义气的.沒出卖她. 又或许是她自作多情了.那群傻子不识字.还可能压根沒看到通缉令呢. “你想干掉他们啊.”骆西禾望了眼那桥头.想了想.说不定自个到时候能趁乱逃出去. 可穆河都不要她了.那她得去哪…… 随便找个有钱公子嫁了当个小妾.那也总比嫁给这熊样的山寨头头好吧.也罢也罢.她这一生也就如此了.只要能将就.那就混着日子过. 反正.活着就成. 想当初她还要励志当上皇后的.如今却快要落草为寇了. 这波折真大.也不枉白活. “怎么还不來.等死爷爷我了.” 那男子满脸的不耐烦.骆西禾突然想到自个说是來上山采药的.那药呢.采药的工具呢. 这男子居然不怀疑.. 她可是碰上呆子了. “就你一个人.打他们全部.”骆西禾试探的问着.她只是想知道这四周有沒有埋伏.只听那男的说:“就我一个人.” 真一个人.一个人好啊.骆西禾想着就起身要出去.可那男子的下半句话让她乖乖退了回來.他说:“其他弟兄都在桥边候着.” 去他娘的.就不能一句话说完吗.差点害死她.骆西禾想着就瞪他一眼.立马恶狠狠地道:“你这一男子汉大丈夫干嘛躲你们兄弟后头.怎不冲在前头呀.” 她这话一出.那男子则回头了.这一回头.那目光铮铮的简直能吓死人.她这下明白自己说错好了.逞一时之快…… 完了.今儿个真是不走运.还沒变成寨主夫人.就要成为狗中肉了. 哎.慢着.她可是要成为寨主夫人的女人.这娃敢动她.怕是想死了罢. 可现在暴露身份.岂不是一辈子都逃不出去了. 骆西禾心乱如麻.可那男子却突然盯着她.只说:“看你长得不错.做我娘子可好.” ------------ 第十一章 汝怎知俺为寨主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第十一章 娘子.娘子好啊.是不是当了他娘子.就可以出去了. 但他这小身板儿.能抢得过寨主麽.蠢又蠢成猪样.回头别被暗算了让她守寡. 不对.她就算是答应了.那也还能毁约.这小子好骗.到时候溜个弯儿就出去.天大地大.他能找着她. 总之.日后的事儿日后再做打算.现下.逃命要紧. “成啊.我做你娘子呗.” 骆西禾点头就答应了.那男子见她这么爽快.先是一愣.再问:“娘子叫什么.” 哎哟.这速度快的.这就叫她娘子了.可她却叫不出夫君啊.呸呸呸.她骆西禾演技一流.有什么做不出的事儿. “夫君.奴家名……”不成.骆西禾突然顿了下.她岂能说真名.那叫什么好.唉.随便取一个吧.反正就应付人的.她抬眼就说:“春花.” 她一出口就后悔了.这什么名啊.肯定是无厘头电视剧看多了.这一入贼窝连脑子都不好使了. 而且还学了几句粗话.再这样待下去.岂不是要成女泼妇. “春花.好名字.”他认肯的点着头.骆西禾却板着脸.好个屁啊.也别怪她说他蠢的像头猪.品味还这么差.简直是除了长相能看得过去之外.就一无是处了. “我叫孜然.” 他说着.就笑了.笑得像花似的.像报春花. 她硬想把他往死里损.但僵持了几秒.她觉得其实他笑起來挺好看的.至少骆西禾有那么一点点心动了.孜然.这名倒是不错.人也长得不赖.就是这脑子…… “到底來不來啊.他奶奶的.这官府是怕了我们黑水寨了吧.”孜然把手中的棒子丢在草堆里.靠在那上边一脸的不耐烦.骆西禾见此.则白了一眼.脑子不好就算了.还满口粗话.不愧是土匪. 但这跟官府血拼他拿着棍子.能打死人吗. 别回头被人弄死了就行…… “娘子.你刚才问我.为啥我站在兄弟后头.”他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來.骆西禾先是奇怪的看着他.她什么时候问了.再一想.这才记起.她确实是有口无心的问过…… “我告诉你.等那兄弟们拦不住了.我就站在这里.沒人进得來~”孜然狂妄了指了指棍子.笑道:“只要有这个.就算是苍蝇.也一只不少全给爷爷我死在这草堆前~” “那夫君.奴家是要叫你爷爷.还是叫你夫君.”骆西禾一听他说“爷爷我”这词.就莫名的想要掐死他. “哎.娘子.我习惯了.一时半会儿改不來.你就将就着点.啊.”他说着就往前一望.见那前头老远处來了马车.就兴奋的一拍草堆.把那杂草灰儿拍得到处都是.他抓起棍子就大笑一声:“哎.这狗娘养的.來了~” “來了.來了好啊.”骆西禾虽是有气无力的说了这么一声.但看到前头打起來了.才想起.自个不应该这时要逃出去吗. 怎么还在这里谈天说地陪这蠢瓜疯啊. “夫、夫君.奴家有东西掉在那头了.那.对.嗯.奴家采的药丢在那头了.那可是百年难见的灵芝啊.什么莲的.总之.我先去拿~”骆西禾随便一忽悠就匆匆忙忙的往吊桥跑去.孜然一见沒來得及抓住.直喊:“哎娘子.别去.那儿危险啊.” 危险.她当然知道危险.但呆着这儿.岂不是更危险.到时候寨主一來.这娃喊她娘子.三儿又喊她新夫人.那寨主不大怒.把他解决了不说.她自个也沒好果子吃. “哟.新夫人.你來这里干嘛啊.你.你不是想跑吧.我们寨主才回來了.哎.新夫人.”三儿还真眼睛利.一眼就望出了她來.她则抓着裙角理都沒理她就往那边上跑. 那吊桥晃晃悠悠的.还好她身子小.一下就从几个正在打杀的人中窜了过去.这一路无阻就怕掉下去被河流冲走了.但上头眷顾.她倒是平安无事的到达了山另一头. 可前头全是官府的人.她要装成被劫的黄花闺女吗.虽然本來就是被劫去的.可她仔细一看.那官差中竟有认识她的宫中侍卫.这下可不妙.被认出來了.那就是刚出贼窝又入虎穴啊. 这还不如嫁给那山寨头头呢. 她想着就要往别处跑.可这不跑还好.一跑就被人发现了.那几个拿着大刀的侍卫一下围了过來围成了一个圈子.把她包的死死的.她看着那大刀.若不是穿着朝廷的衣服.她还真以为他们是土匪來的. “你们.别、别过來.我就一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被他们劫了去.好不容易逃出來了.我要回家……”骆西禾说着就双手一举表示投降.可那坐在马上的官差却笑着说:“还会什么家啊.北蛮子都打过來了.苏水已经沒了.回啥家.回本官家做小妾吧.哈哈~” 什么.这才三天.漠北就打过來了. 苏水沒了. 看來他们漠北是出其不意啊.趁着这宁华昌不注意先下手为强了.等等.苏水沒了…… 那些村民呢.他们倒是无辜的.那这不是要打到这儿來了.骆西禾越想越离谱.自个不会被抓着去做了俘虏吧. 还有.那官差方才的话够难听的.看來除了吃朝廷的粮食.还真和土匪沒啥区别. 她可不要当他小妾.她宁可当那孜然的娘子.人家至少还有长相.这家伙.人模狗样的看着就想吐. 她才瞪了一眼.那侍卫就围了上來.将她抓的死死的.骆西禾见此只得大喊:“救命啊.三儿.你新夫人要成这狗官的小妾了.” “他爷爷的.快來个人啊.孜然.你这混蛋.你娘子都被抓了你还在那儿吹西北风.混蛋.还说什么谁也进不去.进去不去有屁用.你娘子在外头被狗咬了啊..” 骆西禾不顾形象的大喊大闹着.可惜沒人理她.那官府的人见了也是一愣.沒人想到这姑娘表面斯斯文文的.结果却是活脱脱的一泼妇呢. 可骆西禾也不想这样啊.谁让她这也快沒救了.更何况在那全是粗口的男人地儿待了这么久.还不泼几下那才叫奇怪. “这女的太闹了.不好管.还是卖给青娘吧.” 其中一人这么推脱的.骆西禾刚想问青娘是谁.可话还沒出口.打后头就來了一句:“青你屁的娘啊.还亲妈呢.欺负我娘子.想找死也沒见过滚得这么快的~” “孜然.你快救我啊还唠叨什么呢.”骆西禾一见救星來了就跺着脚只急.只见那孜然甩着棍子就打歪了几个侍卫的头.另外两个抓着骆西禾的见此则呆了眼.赶紧松手跑了回去.对着那马上的官差只喊:“大人.大人.有人來了.大人.那人太厉害了.” “废话.当我眼睛瞎的.”坐在马上的人见部下这么沒骨气.真是气急败坏了.挥着鞭子就喊:“放箭.放箭.” “娘子.我说了这儿危险.你还來什么啊.差点就被这几条狗给咬了.给我看看.你哪里被碰了沒.我拍拍.”孜然说着就伸手对着她身上一顿乱拍.骆西禾见此真是哭笑不得.直喊着:“拍什么拍.他们要放箭了.不怕被当靶子射死.快走啊傻子.” 骆西禾说着就拽着他的手正要走.可孜然却把她手甩了.指着这地儿道:“不是药还沒找着吗.既然來了.找着药再走呗.” “什么药啊.”骆西禾脱口而出.她刚说完就想起來了.那她随便编的啊.这娃还真信了. “别找了.药找到了.赶紧走.”骆西禾也不由说分.拉着他直跑.刚走两步对面就架好了弓箭.铺天盖地的就射了过來.孜然一见.则将骆西禾一推.拿起棍子就挡. “你这破棍能挡住什么啊.快走.”骆西禾见那棍子上全扎着箭.想是撑不了多久了.可这孜然真是榆木脑袋.他直喊着:“不行啊娘子.我不挡他们就射到你了啊.我还是得在这才行.” “狗屁玩意.”骆西禾丢下一句就往那桥上喊着:“三儿.你爷爷的你在哪啊.你兄弟要出事了.出大事了.快给你夫人我滚过來.我可是压寨夫人.你不救我你就等着被那熊主儿咬死吧.” “哎.” 孜然听这一句就回头直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寨主啊.” 寨主.什么寨主.骆西禾盯着他一愣一愣.直到一箭射过來正好扎在他肩膀上.骆西禾才回过神來.“孜然.箭.你中箭了.” “他爷爷的.我又不是瞎的我当然知道.”孜然狠狠瞪她一眼正要拔箭.骆西禾却跺脚急着喊:“拔不得.现在拔了你就血撒黑水寨.死定了.” “这哪门子道理……”他话还沒说完.背上又中一箭.他则咬牙皱着眉头往下一摔.正要开口破骂.骆西禾就急了.扯着他的手就往前拖:“你要是死了我就要守寡.你不能让我守寡.” “我要是沒了.你就嫁给三儿.他讲义气.是个好人.” 孜然这样说着.背后却是满天的箭朝他们射來.骆西禾是一眼都不敢看拖着他直往桥上跑.“讲义气.讲屁的义气.你都只剩半条命了他还不來.” 等终于跑到了桥上.那些瞎了眼的弟兄才终于察觉这儿还有两人.挥着刀子直去挡箭.骆西禾算是把他拖到了桥中间.她喘着气终于沒了力气.一下坐倒在他旁边.侧过身來却见他中四五箭的插在身上.那血都浸着白衣往下漫去. 骆西禾傻了.哆哆嗦嗦的说着:“早知道你是这儿的寨主.我就不现在跑了.” 她说着说着竟是哭了.孜然见她哭了.立马爬起來.刚伸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脏.本想给她擦擦眼泪的.现下只好收回去了.然后笑着说:“那娘子你还是要跑啊.” “这可说不清楚.你要是待我好.我就不跑了.”她吸了吸鼻子.这句话倒是不假.这男人蠢是蠢了点.但拿來过日子也还是能将就的. 她只想找一个疼她的男人.像曾经的穆河一样.疼她的男人……这样就行了. 可孜然听了.却抓着棍子想要站起.他说.“娘子.如果我真沒了.你就离开黑水寨.到外边随便找一个都比我强.” 他指着那前头的人.轻轻一笑:“到时候你要走.我弟兄都不会为难你.” ------------ 第十二章 你死了我会内疚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第十二章 “不成.你不能死.你是为了救我死的.你要沒了.我会内疚一辈子.”骆西禾擦着眼泪.盯着孜然直问:“夫君.你忍心让我内疚一辈子吗?” “他爷爷的.我今个儿还真不死了.咳.”孜然说着就咳嗽起來.骆西禾坐在一旁.想拍拍他的背让他舒畅点.却发现他背上扎着箭.只好捏着衣衫硬声说:“你在这待着.我把三儿找來.” 她说着刚要起身.却被孜然一把扯住袖子.他刚扯住就倒在了吊桥板子上.骆西禾却是沒反应过來.那衣袖活生生的被撕开好大一个口子.她呆呆的看着破破烂烂的衣袖.这河风一吹.就觉着一股寒气袭來. 骆西禾一个哆嗦.赶紧把孜然扶起來靠在桥绳上.见他闭着眼不说话了就急了.“喂.孜然.寨主.夫君……喂.你不是说不死了吗.醒醒啊.你给我.” 她刚要大哭.他却突然抓住她的手.睁开眼睛就是一笑:“就算是爬.爷爷我也会爬出那狗屁阎王……咳咳.” “阎王殿.” 他咳了半天终于把那一句话说完了.骆西禾还真不哭了.她咬着直骂着:“你这狗娘养的骗子.我还真以为你归西了.看我还管不管你.我不管你了.” 她说着就要起來.他却抓着她手腕不放.“娘子.我.咳.刚才真昏过去了.不知道你.” “昏你个……”骆西禾本來还想说什么.但看他那脸色苍白的样子.只得又坐回來.认真说:“我必须得去找三儿.否则这里的兄弟也顶不了多久.到时候你.你就完了.” “不成.现在黑水寨乱得很.你有个万一咋办.咳.咳……你不能去.得留在这里.只要我活着.绝不让那群狗官碰你一下.”孜然说着还真要起來.骆西禾见此.伸手就将他拦下.“好.我陪你.你要是死了.我就陪你一块死.” 这句话.她记得她曾跟谁说过.对.是宁曲闲.当初.她端过毒酒.说要跟他一块走.结果.他走了.她却活的好好的. 死.说起來.她一点都不怕. 她只是怕自己一个人就这么走了谁也不知道.只是怕死的不明不白.只是怕死的一点都不公平……现在.她是沒什么好顾虑的了. “娘子.我不会让你死的.”孜然伸手.想抱住她.却碍着身上的箭头.也只能够到她的肩膀.骆西禾见到这样的他不由动心.她弯下身子.在他额前轻轻落下一吻.小声说:“等你伤好了.我们就成婚.” 可她不知道.这一幕被另一人撞见.他从马车里翻身而出.持着银剑的手竟在狠狠颤抖.他站在那桥边望了许久才返身子.却撞见了三儿. “哎你……”三儿见着这人脸系蒙布.看來是不善之人.可话还沒说完.他便收剑.忽的翻上桥绳.踏步而去.那步子极轻.在跃过骆西禾上方的瞬间.他瞥了一眼.只那一眼.他便回头.不再去看了. 而骆西禾像意识到什么似的.突然抬头.她眨了眨眼.却什么也沒望见.便不由苦笑一声.她笑自个方才竟闻到了穆河的味道.这定是想他想疯了.他都不要她了.她还想什么. “夫人.夫人我可算找着你了.你……哎.大哥.你怎么.哎..”三儿一下跪在他跟前.看着孜然那身上的箭头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再望望那前头的弟兄.半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來. “他爷爷的.这狗官太狠了.三儿.咳咳.你要给大哥我好好打死他们.” 孜然说着又咳嗽起來.他喘着气.让骆西禾咬着唇.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來.她哭着说.“三儿.我错了我不跑了.你一定要救他.我不知道怎么办啊三儿……” “新夫人.你别哭.你哭了大哥也不好受.放心.大哥他命硬的很.上回被刀砍了好几下都生龙活虎.这次准保沒事.”三儿说着就打那头叫了几个兄弟來.他指着孜然急说:“把大哥抬干菜那里去.要快.” “老大怎么成这样了.”那几个兄弟也就只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沒等三儿解释四个人就一人抬一地方往山下跑去. 骆西禾待在原地愣愣的不知道该跟上去还是不该跟上去.她望着三儿一脸呆然.三儿见她也是被吓到了.就只叹气:“夫人.是我们这帮做弟兄的沒看好你才出了这事儿.你千万别吓坏了.你吓坏了.大哥肯定会剥了我的皮……” “三儿.”骆西禾突然恍过神來.她抓着他的肩膀直晃.“三儿.他不会有事吧.干菜是谁.是医师吗.能救他吗.” “能.夫人你放心.干菜跟大哥他行走江湖多年.大哥的伤全他治好的.”三儿拍了拍胸.表示这是铁打的事实.可骆西禾却沒头沒脑的问了一句.“三儿.那干菜是男的女的.他不会跟我抢夫人这个位置吧.” “哎哟.夫人.你就安心啊.这黑水寨上下就你一女人.大哥也不会变心的~”三儿见骆西禾在意那个问題.也就笑了.看來这新夫人对大哥还是有点意思的.不像那前夫人.见大哥不会吟诗作对嫌他傻就借着要出去买衣裳的口儿跑了. 让大哥还伤心了好多天.兄弟们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就去劫了这军营.他见这新夫人比那前夫人还漂亮.也枉管别的.直接扛回來了. “嘿.三儿.那狗官被我一斧头打回去了~”大块头打桥那边走來.笑得很是憨厚.其他弟兄也回來了.还抬着几个伤兵.其中一个直问:“老大呢.我见他中箭了.老大沒事吧.” “就是.都是这女人害的.”另一个也捂着胳膊上的伤损了骆西禾一句.骆西禾本想反驳.但确实是她害的.这话沒错…… “哎哎哎.说什么呢说什么呢.女人是用來疼的.大哥都沒说你们还嚷嚷起來了.想吃板子拉.”三儿说着就低头作势要找棍子打.那人见此立马就抓着前边的兄弟直喊:“主事的.我错了我错了.夫人是花.是.是天上的凤凰.这么飞.这么飞~” 那哥们说着就摆起动作來.见三儿一脸黑线.又立马趴在地上说:“我们弟兄.是专护凤凰的白云.这么飘.这么飘飘飘……” 骆西禾看着那傻样就扑哧一下笑了出來.这哥们见骆西禾笑了.连忙望着三儿.“主事的.夫人笑了.我将功赎罪成不.” “成..”三儿说着还拖长了音.让那哥们不由咽了咽口水.三儿却吊着口味说:“与不成.还得大哥说了算~” 他说着就摆手.让兄弟们累了都回去.受了伤的都扶去干菜那儿.其中有几个身子完好无损的也偏要跟着去看孜然.骆西禾不由觉着这孜然还蛮受大家尊重的.就是看上去傻了点.不.是骨子里的傻…… 现下所有人都走了.就剩三儿和骆西禾站在吊桥上.她看着那些个往黑水寨走的兄弟.不由笑了.“他们真讲义气.” “新夫人.三儿有事要跟你商量.你听了别急.这事儿我沒和大哥说.”三儿先是把话放在了这里.为的就是让骆西禾安心.她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于是只是点头.沒有回话. “那天去城里.城门口贴着告示.上面贴着两张画像.说是刺客刺杀皇上未遂.跑了.其中一幅画上的人.跟夫人很像……” 他小心翼翼说着.怕骆西禾生气.但骆西禾却是笑.她望着那桥下川流不息的河水.淡淡开口.“花桢也跑出來了.原來.我成刺客了……” “夫人.你是.宫里的人.”三儿依旧问的很小心.她听罢.便从衣内抽出一张宣纸.打开.递在他面前.三儿不敢接过.他只是低下头看了眼.才发现那是一封休书. “夫人.这……”三儿不明白她的意思.骆西禾便将休书收回.她说.“姚将军不是我夫君.那是我为了拖时间骗你的.” “夫人.”三儿立即明白了什么.他抬头.却不知道如何接话. “我曾是皇上的女人.我还杀过人.我心狠手辣蛮不讲理.又口是心非我……” “夫人.不管你以前是啥.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你以前是只山鸡.來了我们黑水寨.你就是块玉.”三儿样子尤其认真.骆西禾突然很想笑.这贼寇果然沒啥知识.做的比喻也那么不中听. 但却实在.实在的很. “夫人.我们大哥.人是笨了点.但他会待你比谁都好的.你可别嫌他……大哥他也不懂啥是浪漫.人又爽快的很.你如果要走.他肯定不会拦你.但你要真走了.他不喝个七八坛酒就还真生不如死.”三儿模样全然是认真的样子.说的骆西禾也不由红了眼眶.她抓着桥绳.硬声说: “人傻点好.傻一点.才不会骗我.” 她望着那月隐入云层.再望着它从云内涌出.她想起穆河答应过她.他会带她走.可这才走到半路.为何就他一个人不见了呢. ------------ 第十三章 却恨他有心上人 请使用访问本站。 第十三章 “哎.夫人.你这么说我可就放心了.”三儿点点头.望着她一脸笑意.骆西禾却问:“你叫他大哥.又叫我夫人.你不应叫我嫂子.” “这.但大哥是我们的头头.叫你夫人也理所应当.”三儿说着就转过身去.望着那黑水寨灯火寥寥无几.心想兄弟们都累了.便又回过身來.对着骆西禾道:“夫人.这桥上冷.我送你回屋吧.待会我再去看大哥.” 骆西禾听他说要去看孜然.便上前一步直言.“我也要去看他.” “夫人.你别去.”三儿低下头.斟酌着接下來的话.骆西禾正要问为何.他便抬头先答了:“这场面.夫人还是别去了.大哥也一定不想你看到他那副样子.” “我……” “夫人只要好好呆在屋子里.别离开大哥.那就是夫人现在所能做到的.最好的事了.”三儿说着.便抬眼.望那骆西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趁热打铁的往前走了两步.“夫人.我送你回屋.” 她半张着嘴.犹豫了会.最终却开口.“不必了.我认得路.” “夫人.还是让三儿送你回屋吧.”他再这一说.骆西禾才明白了.三儿还是不放心她怕她跑.看來是被那个所谓的前任给弄怕了吧. 骆西禾沒有说明.只是点着头.就跟在三儿后面走了.一路都沒有说话.她直听着那蟋蟀窸窸窣窣的声音.待到了那屋门口.将木门一推开.点了烛火.三儿才要走.可她却转身叫住了他.只问: “三儿.孜然他.会因为一个才认识一天的女子难过吗.” 这一问.他本走出了两步.又停了步子.站在那门外.沉默了一会子.才回答:“夫人.您不是.也为了一个才认识一天的男人哭了吗.” 骆西禾听到这回答后便沒说话了.不知过了多久.她轻轻将木门关上.再栓好.三儿便也一声不吭的走了. 屋内.她躺在床榻上.辗转难眠.脑子里全是孜然的那句:看你长得不错.当我娘子可好. 就因为长得不错吗.那如果之后他遇到了长得更好的呢. 她摸向脸庞.望着那木梁发呆.那他是否.会为所有漂亮的女子挡剑呢. 想到这里.她便把脸一下埋入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來.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在乎这些问題了.但她在乎有什么错的.等他伤好了.他们不就要成婚了么.关心自个夫君会不会有别的女人.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她又在否定什么.否定自己对他动心了. 骆西禾突然起身.她望着那木窗沒关.便揉了揉眼睛.披着衣衫就起來了.可当她将木窗扯下來.却不想再回床上.她想.去看看孜然怎么样了.这兜兜转转实在放心不下. 她抿着唇.终于将门栓拔出.系好衣带.将长发随意挽在一旁.挑着灯笼就走出了门外.夜风吹着她有些冷.那黑水寨上上下下几乎见不着亮着的屋房.看來今天这一战.大家伙儿是真累了. 可干菜在哪里.孜然在哪里. 她朝着回忆里那几个人走的方向走去.可这条路还真不怎么好走.她提着灯笼.扯过多出來的一根拦路树枝.却差点脚下打滑.还好扶住了近旁的大石头.否则摔在这泥巴堆里可不是好玩的. 她拍了拍挂在裙角的苍耳.往前望去.只见河水汹涌.似要将整座黑水寨从走似的.那“哗哗”的水声听的她有些害怕.那风吹得有点大.灯笼也一晃一晃的. 四周无人.骆西禾是咬着牙往前继续走的.那月光隐入了云层.漆黑一片.这河岸边还真是冷清.她略带慌张的饶着石壁走.不知走了多久.她发现了一石洞.那大概是他们之前所说的“禁地”罢. 虽沒有守卫.但也沒人进去过. 她站在那外头.犹豫了几秒.便低着头打着灯笼.一声不吭的路过了.好奇心可是会害死人的.她现在不要死.万一那洞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骆西禾越想越紧张.步子也不由加快了.却望见另一边有一条小道.铺着青石子.位于石壁之间.像一条极大的裂缝. 她想.这石洞是禁地.那这总不该是禁地了罢. 但说实在的.她害怕.看着那安静的青石道犹豫不决.而外边河水的声音也愈來愈如雷贯耳.她咬着牙.进退两难.终.是抓着衣襟小心翼翼的往里头去了.她大气都不敢出.步子轻轻的却愈走愈快.可就是沒看到尽头.那路原先还能看到夜空的星点.这越往里边去.就被土层给盖住了.沒了夜空便让她更加不安. 她甚至怀疑.自个是不是误打误撞走到那禁地里來了.就在她踌躇之时.前头的一点火光引起了她的希望.有人提着灯笼走了过來.隔着远远的就问:“什么人.” 她则站在原地.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直到那人走了过來.他一身青衫.长得还能看过去.可骆西禾却半张着嘴.呆了半天才说.“我.我來看孜然……” “你是什么人.” 他不依不饶的问着原來的话.可这让骆西禾如何回答.莫非她要说是未过门的夫人.自己说出來岂不怪尴尬的…… “你是干菜.” 骆西禾沒回答.反倒这般问着.那人一听很是警惕.打量着她许久才开口.“沒错.我是.” “我是被三儿劫到这寨子里來的……”骆西禾心想.他这样说.他总会明白自个的身份了吧. “怎么.想让我帮你出寨子?”干菜这一句话让骆西禾噎到了.要不是三儿说是前夫人自己借口出去买衣裳跑掉了.她还真会怀疑那前夫人是这厮放走的. “你给我足够的银两.我就帮你.”他说着.就伸出手來. “你你你.我是來看孜然的.不能看.”骆西禾真是气不打一处來.孜然竟要这么贪财的庸医治病.简直就看走眼了. “你为何要來看老大.”他见她沒有要出寨子的意思.便收回了手.一脸的不悦. “我担心他.”骆西禾想都沒想就脱口而出.干菜倒是饶有深意的瞥了她一眼.“你喜欢我们老大.” “你.”她抬起下巴.狠狠瞪着他直道:“喜欢就喜欢.我喜欢他不成么.” “那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干菜望了一眼后头亮着灯的屋子.才小声说.“老大有心上人了.” 这一句话.叫骆西禾哑口无言.她愣愣的提着灯笼.在脑子里转了许久.才望着那屋子问.“他心上人是谁.” “跑了.前几天刚跑的.他为此足足喝了八坛子酒.倒在那吊桥上.亏三儿瞧见了.才抬回的屋子.”干菜望着她.说话时眼睛都不眨一下.骆西禾听了却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咬了咬唇.转身便提着灯笼就往來时的地方走了. 那风吹得人心冰冷冰冷的.她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走对路.就那么胡乱往前迈着步子.脑子里一团糟. 他有心上人. 八坛酒. 之前三儿说.你如果要走.他肯定不会拦你.但你要真走了.他不喝个七八坛酒就还真生不如死. 原來.这句话是因为那个女人搅出來的事实.他有心上人…… 他有心上人. 骆西禾还是沒走出这青石路.她一下靠在石壁上.也不管这地上脏不脏就坐了下來.心里却总绕着一句话不放.他有心上人. 这风.太冷. 打在人心上.真疼…… 她抱着腿蜷缩在那儿.实在是不想走了.也沒心情更沒有多余的力气再走了.她微微睁眼.望着脚边的灯笼发呆.望着望着.却是鼻子一酸.眼泪就这样毫不犹豫的砸了下來.砸在袖子上.难过得胸口生痛. 她还眼巴巴的以为自个终于找到了个好男人.可以毫不犹豫的嫁了呢.可以不再去思念穆河这么一个人了.可是.为何老天总要揭开血淋淋的事实. 这些个事实.她宁可不要知道. 就像她之前想的一样.好好过日子不成么.非要闹出个这些事端來. 他孜然喜欢谁都不要紧.他孜然娶过几个老婆也不要紧.他孜然就算是背着她跟别人好也不要紧.只要不让她知道.怎样都可以…… 她不想知道.不想知道那些会夺取她幸福的东西.不想知道那些会让感情发展得更糟糕的东西.骆西禾想要的东西很简单.那就是疼爱.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疼爱. 所以.那些流言蜚语.那些铁打的事实.她都不要再放进脑子里. 因为.她比谁都爱胡思乱想…… 可是.他有心上人.一个有心上人的男人.怎能容得下她. 他的心.已经容不下一个骆西禾了. 而她的心.难道就能容下一个孜然吗. 灯笼的火光愈來愈暗.她也只觉得越來越冷.倘若……人生之如初见.那么.就再也沒有日后的故事了吧. 原來.沒有后续的结局.才是最好的结局吗…… 可是.躲在人生里的时间.是永远流动的.不论她愿不愿意.她都必须将这个“后续”进行到底.哪怕之后遇到的将是无尽的灾难.哪怕之后会更加痛苦.除非是死.否则一辈子都无法解脱. 她看着那灯笼.就累了.好想睡过去.好想一睡就不醒…… 但她却突然睁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就在不远处.一人提着灯笼.跌跌撞撞的朝她走过來.而她望着那摇摇晃晃的火光.都快不敢呼吸了. 他來了. 骆西禾眼睛也沒眨一下.就趴在腿上.怔怔的盯着那个人. 他來了……为什么. 她咬着唇不说话.而孜然离她却只有寸步之遥. 因为干菜告诉他.她來过了. 骆西禾正思考着.孜然却将灯笼往边上一丢.费力的坐到了她身边.这时她才抬头.见他只披了一件衣衫.薄薄的.那布带上还缠着血.在暗淡的灯火中触目惊心.看得骆西禾不由心疼起來. 可她心疼.又有何用. 他有心上人了. ------------ 第十四章 傻心不改夜行欢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第十四章 “你有心上人了.” 骆西禾冷不丁的來了这样一句话.让孜然坐在那冰冷的石板上.竟愣了大半天.才望着身后硬声说:“他爷爷的.干菜那畜生跟你说了啥.” “怎么不看着我说话.” 她微微眨眼.在昏暗的火光中.她只望见他的后脑勺.那长发束起却凌乱不堪.上边还沾着点血.将几撮头发缠在一起让她不悦. “娘子.我不敢盯着你说.”孜然坐在一旁.背对着她.这话倒是一句大实话.他咬着唇望向那不远处被自个丢在一旁的灯笼.实在想不到要如何跟骆西禾解释. 她却伸手.戳了戳他的背.叫他不由大叫一声:“疼疼疼.娘子.你要谋杀亲夫拉.” “你一大老爷们.还怕这怕那.给我转过身來.”骆西禾收回手.脸色更加不悦了.她就那样望着他.直说:“快点.” “成.” 孜然见沒台阶下來.就只好猛地转过身來.看着骆西禾.可他脸却是红的.叫她竟有些不知所措.“你、你你脸红什么.” “啥.可能是刚走在那狗屁路上摔的.”孜然说着就摸了把脸.“现在呢.” “你傻啊.”骆西禾想也沒想就笑了.这家伙.还真逗.莫非摸了一把脸就会不红了. 孜然见她笑了.便也傻乎乎的跟着笑.“娘子.你不生我气了.” 他一说.骆西禾就突然板起脸來.沒错.即使他再如何好.一个有了心上人的男子.如何去爱.她想要的东西.他也一辈子都给不起. 想到这里.她便扯开视线.灯笼的火光愈來愈小.小到她快看不到自个的影子了. “你还是生气.”孜然看骆西禾不说话.便委屈的坐在一边.硬是想不出什么让她开心的话來. “你跟我说说.关于你的心上人.”骆西禾沒有抬头.她依旧盯着那火光.好似被迷住了.移不开视线.眼睛也不眨一下. 孜然便犹豫了半天.才又转过身子來.盯着骆西禾的侧脸直说:“娘子.你能不管吗.你现在是我娘子.我只待你好.什么心上人的.见鬼去.”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逃避这个话題.”她终于侧过头來盯着孜然的眼睛.他一脸的慌张与不知所措.骆西禾也冷声一笑.“为何方才不敢看着我说话.为何不想让我再管.孜然.你以为我想管你.不是你让我做你娘子的吗.还是你已经不需要了.啊.” 骆西禾这一连串的问題让孜然欲说无言.他要怎么解释.他觉着她要离开自个了.他能留得住吗.还是算了任她离开呢.想要走的人.怕是留也留不住吧……倒不如把话说开了.反正.她肯定是要走的. “娘子.我那天.确实是因为她走了.喝了八坛子酒.倒在吊桥上了.”孜然扯了扯头发.才低着头继续说.“我也确实喜欢她.难过了很久.” “那你继续喝八坛子酒.倒在吊桥上.再继续难过.继续喜欢她去吧.”骆西禾说着就起身.朝外边跑去.那灯笼也不要了.一路摸着黑.撞到了石壁上也不管.她只听见他在后边喊她的名字.春花.真是个好名字…… 她冷笑一声.不管不顾的跑着.跑丢了一只鞋.就干脆赤着脚走.却不知是踩到了什么.她脚下一滑.竟摔在了地上.骆西禾抬起脚丫.原來是被石子硌到.正要起來才发现扭到了右脚.硬是走不动了. 她便靠在石壁上.望着那夜空.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就觉着委屈.感觉來这里就是为了受罪的. 那凉凉的河风吹过石壁.往这条裂缝里吹过來.吹得她一个寒颤.突然想起孜然穿着那么一件薄薄的衣衫身上还带着伤……可她有必要关心么.这个才认识了一天不到的男人.这个已经有了心上人的男人.这个. 这个为他挡了数箭的男人.这个说要她做他娘子的男人.这个傻里傻气还会不知所措的男人……她怎能不担心. 骆西禾不由抬头.说到底.谁沒个心上人.她是心里也住着一个穆河吗.凭什么孜然心里就不能住着另一个女子呢.她是在嫉妒什么.嫉妒沒有人心里住着一个骆西禾.还是嫉妒.上天的不眷顾.走了半天.也还是坏的结局. “娘子.娘子……咳.娘子你别跑.你夫君再折腾下去.真要命丧黄泉了……” 不远处.孜然扶着石壁.正一步一瘸的走來.骆西禾则不悦的瞪着他.直到他走到她身边.她才缓和了眼神.这家伙手上竟拿着她的鞋.他还把衣衫跑丢了.赤着上半身不冷吗. “你衣衫呢.”骆西禾狠狠将自个的鞋拿了过來.等穿上了他才说.“被那狗养的破树抢走了.他爷爷的.我管不了那么多我要追娘子.不然给它挑筋断骨.让它断子绝孙.” “哟.还会几句成语.不错嘛.跟一棵沒发育齐全的树过不去.真是好男人.”骆西禾这样调侃着.孜然才傻兮兮的笑着说:“所以娘子.你就别和一个已经跑掉的臭娘们较劲了.” “我能跟你比啊.”骆西禾穿好了鞋.却起不來了.孜然见状连忙伸手.“娘子.我扶你.” 骆西禾也不客气.一把抓住他的手.有点凉凉的让她诧异了会.但她倒是一身不悦.故意沒安好心的把他往下一扯.可骆西禾也沒想到他这么弱.还沒用多大力.他就栽下來了.正好摔在她身上. “喂喂.你怎么这么弱啊.”骆西禾正要推开他.但一想起他身上还带着伤.便收回了手.真是气不打一处來.他倒是压在她身上揉着脑袋.不知所措的爬起.可刚扶着石壁起身.他脚一个沒站稳居然又摔了回去.骆西禾对孜然又是瞪眼又是龇牙的.心想着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娘子.我头疼……”他捂着额头一脸的难受.骆西禾见状也不跟他闹了.急急的问着:“怎么了.磕着脑袋了.” “可能吧.”他也不清楚.迷迷糊糊的就这么又爬了起來.她见此也立马动身.将他轻轻扶住.“我带你回去吧.去找干菜.” “不成.他爷爷的尽乱说话.还嫌不够乱的.”孜然摇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骆西禾一听就不开心了.她狠狠瞪他一眼:“他说的那都是实话.” “娘子.莫非我说的就不是实话了.”孜然又急起來了.他一脸委屈的指着那后头.“我比不上他.” 他说完就剧烈的咳了半天.骆西禾本來还想扯几句嘴皮子的.见此心一下就软了.为何对这个认识还不到一天的人.她就是这样的狠不下心來呢. “对.你说了.你为她喝了八坛子酒.倒在吊桥上.难过死了.”骆西禾像复读机似的又把这几句话重复了一遍.醋意分明.孜然听此却立马抬眼.只道:“那娘子.我现在就给你去喝十坛子酒.摔在这河里.淹死得了.” “这什么狗屁玩意.”这明显是在说她的不是.骆西禾把手松开.不再管他.正要走才发现自个扭到脚.这是走不动了…… “娘子.你说什么我都能做给你看的.别生气了成吗.”孜然靠在石壁上.望着骆西禾..他是真的沒法子. “那好.你现在就直接给我跳河里淹死.一了百了.”骆西禾不悦的抬起下巴.说这句话心都不跳一下.可当孜然立马说:“好.”再一瘸一拐的往那河边走时.她还真不敢跳了. 但她沒有说让孜然回來.她就不信他真会跳.她才不要可怜他.想着.骆西禾就别过脑袋.不再看他.可才过了半分钟不到.她又忍不住的望了过去.就怕这傻子想不开.万一还真给跳河里了.她刚回头.就见他摔在地上.再扶着石壁摇摇晃晃的爬起來.那个时候.骆西禾才懂得.什么叫虐心. “你这傻子.快回來……” 她声音都是颤的.捂着嘴.却不敢哭出來.她怎么可以哭.再难过.也不能为这么点小事哭.否则她以后还要怎么去坚强.否则她以后.又该去依赖谁而活. “娘子.你不让我死了.”他一瘸一拐的转过身來.她隔着很远.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只喊着.“我才不折腾你.你死了.我就要守寡了.” “娘子.我们还沒成亲呢.你不会守寡的.”孜然说着.就走了过來.骆西禾赶紧抹掉眼角的泪水.硬声说.“我嫁你嫁定了.你别想赖账.” 这句话她说完.孜然却是停顿了一下身形.他站在那里.沉默许久.才继续朝她走去.他说.“娘子.你是第一个说非我不嫁的人.” 骆西禾听到这里.她倒是笑了.也不知为何而笑.她往前几步.是单着脚跳过去的.她抬头.盯着他那傻乎乎的样子.轻声说: “你也是第一个.那么直接.说我漂亮.让我做你娘子的人.” 骆西禾话音刚落.打那头却走出來一个人.看那服饰大概是干菜.他提着灯笼大声喊着.“都给我回屋子里去.你们要是被风冻出病來.我怎么跟弟兄们交代.” “你爷爷的.要不是你这畜生乱说话.老子犯得着这么惨.”孜然望见那罪魁祸首立马变了脸.骆西禾也跟着瞪了过去.直骂着:“你爷爷的.贪钱怕死.庸医一名.还想送姑奶奶我出寨.姑奶奶我告诉你.我就是.不出寨..” “哎我说你们两怎么一个鼻孔出气.一人一句我爷爷的.我爷爷早死了.”干菜说着就提着灯笼往來的地方赶紧走.孜然却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他指着干菜的背影就骂: “畜生.你还想拐我娘子出寨.看我打不死你.” “夫君.快打死他~” 骆西禾又单脚跳了过去.却笑的欢快得很.这热闹的一幕融入夜色中.星辰点点.连皎月都不忍浮出了那云外. ------------ 第十五章 用计不全夫人赔 请使用访问本站。第十五章 这屋子与山上的沒啥区别.就是安在了这洞里.骆西禾实在不理解.这干菜口味怎这般奇怪.好好的山清水秀的寨子不住.偏偏爬在这破洞里安一屋子. 孜然已经睡了过去.她也随便挑了个房间就在这过夜得了. 第二天一早.三儿找不到骆西禾.简直就是急疯了.他想这下倒好.新夫人又跑了.老大不得急死去. 他都沒有脸面给孜然去禀报了.派了人到处搜.搜了半天.骆西禾却好端端的从山下走上來了.她看那三儿盯着她像见鬼一样.就不由问着:“怎啦.” “夫人你.你你去哪了.”三儿差点就要成结巴了.骆西禾却一脸鄙夷的望过去.“本夫人去哪儿要跟你禀报麽.是不是我去吃个饭进个茅房都要跟你交代二三才能实行啊.” “不是不是.这不.我怕夫人你……” “跑了.我干嘛要跑.这儿山好水好有吃有喝.还有一帅夫君陪我.跑.我这是吃饱了撑的去作孽吗.”骆西禾这舌头快得很.让三儿都有些跟不上速度.只得连连点头.她见他是沒话说了.便望着那吊桥问.“你们出去了?” “是是.”三儿点头.回答道:“现在北蛮子横行霸道.抢了我们的生意.实在捉急.” 漠北已经到能横行霸道的地步了.看來宁华昌还真小看了漠北这条狼.当初蔡良下了那么多道折子也被压了回去.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她倒是有些担忧姚绍年那边的情况.虽然自个是被他们那帮人丢在这儿的.但说实话.她不希望这一仗宁国会输.能议和自然最好不过.待穆河他们胜了.这天下也太平许多. “三儿.我们能不能不去抢百姓的东西.我们干脆去抢……”骆西禾故意顿了顿.见三儿一脸疑惑.才笑着说.“不如去抢北蛮的东西.” “夫人.你这想法.太大胆了……” 三儿拍了下膝盖.他抬头.但仔细一想.又觉着可行.这北蛮子的东西.都是些上等货儿.除了难打一点.那要是能抢个一车半箱的.也够养活弟兄们几月有余了~ “等你大哥伤好了.我们就好好商量~”骆西禾说着便得意的回了屋子. 七日后. 梁州. 这城离黑水寨最近.也是北蛮子集聚最少的基地.他们优胜处在于兵强马壮.个个都是精兵.但缺点是.兵力不集中.特别是为了搜刮百姓的粮财.一路掠夺.已经分散在五个地儿. “走.” 骆西禾拿着个小铜镜再补了个妆.穿的挺严实.看上去还真不一般的漂亮.孜然见了连拍手叫好.“我娘子真漂亮~” “夸什么.走上.” 骆西禾说着就上了那台红花轿.孜然也朝三儿招了个手.三人就这么往那梁州城门而去.到了那门口果然被北蛮子的兵给拦了下來. “什么人.” “这位爷.我们是來给你们将军送礼的.”三儿从马上翻身而下.将身后的马车忽的打开.一堆的金银财宝乍现.那北蛮子看了也一怔.三儿却势利一笑.“还有一美人贡献给将军~” 说着.就走到了孜然所在的马车下.把帘子掀开.骆西禾坐得十分端正.胭脂红妆.那轻柔一笑.把北蛮子的眼睛都给闪了.他立马站住脚跟. “爷.我们是这附近的贼寇.那裴将军追得我们紧.我们知道漠北兵强马壮.便想投靠你们将军.你看.我们能不能跟将军商量商量.” 那北蛮子一听.瞥了他们两人一眼.叫其他兄弟都上來检查有沒有携带武器.连那箱金银财宝都给翻了个底. 一小兵跑到骆西禾的马车前.他掀开帘子.四下望了望.再抬头.只见骆西禾对着他嫣然一笑.他突然便觉尴尬.不好意思的点着头就退了出來.孜然本來还有些担心.见此也松口气.打量起这城门來. “行.我去禀报将军.” 他说着便上了城墙.骆西禾隔着帘子的缝隙一看.心想这头头是在那城门之上. 等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那兵卫下來了.让他们把马车留下.带美人上去. 孜然见这和计划的不一样.便掀开帘子望着骆西禾以求指示.她在心里溜了个弯儿.才点头表示可行.孜然也立马对着三儿使了个眼色.再转身扶着骆西禾下了马车. “还请爷带路.” 三儿规规矩矩的一笑.让骆西禾觉着.这娃不去当演员.还真是委屈了.整一老奸巨猾的样. 这城门不高.沒几步就上去了.三儿走在最前头.孜然垫后.刚一登上去.就看到一身披狼袄的男子站在那正俯视城下.他转身.第一眼就瞄见一身红装的骆西禾.她被这视线盯着有些不悦.便低下头來.不再张望. “姑娘.你过來.” 他瞄着骆西禾不放.当然.这也是她所希望的.她低着头.就这么小碎步的走过去. 走到半路.她故意装作脚下一滑.忽的摔在地上.那北蛮将军看了.赶紧來扶.他蹲下身來.骆西禾则抬头.咬着唇.梨花带泪的扑了过去.“将军.求你救救小女子吧……他们将我劫了去也罢.可我年幼的弟弟.我、我唯一的亲人也沒了.将军.求你救救我……” 她这般央求.让他不禁动心.他抬头.望着那两人只问.“你们又是送金银又是送人來的.是何意图.” 他刚问完.那城门外倒是热闹了.骆西禾微微一瞥.只见几万人马以到城门下.那也是北蛮人.她不由暗叫一声糟糕.便向三儿使眼色.这下估计是劫不成东西了.她本來还想给这将军下毒的.现在看來.这**还是留着到棺材里用吧. “大哥.我们得撤.”趁着下边的声音大.三儿便赶紧对孜然说了这么一句.孜然直问.“娘子呢.” “她让我们先撤.”三儿也管不了那么多.骆西禾大概就是这意思.能走几个就走几个. 本來是计划擒贼先擒王.让骆西禾给这将军下**.这**能让人浑身无力.持续两个时辰之久.到时候威胁开了城门.城外的弟兄们都进來搜刮一空再小人得志的回去.可惜…… 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想竟还有第二个将军.这下计划完败.除了撤.还能如何. “让我把她留在这里.不成.”孜然突然向前想要强抢兵器杀出去.骆西禾当然知道他不可能把自己一人丢在这里.看來…… “强盗.你身上还有我家祖传的宝贝沒还给我.快还给我.”骆西禾说着就冲了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孜然却有些不明所以的呆在原地.只有三儿看出了什么來.他低着头.不忍再看下去. 骆西禾抿着唇.对着孜然强忍住泪水.她轻柔一笑.将涂满**的指尖划过他的唇角.他顿时醒悟过來.死死瞪着骆西禾的眼睛.却说不出一句话來.她则速速将他脖子上的青玉扯入自个手中.俯在他耳畔.只留下轻声一句:“待计划周全再來救我.夫君.你记着.切勿乱來.” 她说完.便望向三儿.别有深意的一眼.再转身.举着手中的青玉奔向那北蛮将军.瞬间换了副笑脸:“将军.我抢回來了~厉不厉害呀.” “哎哟.大哥.大哥你怎么了.”三儿见此急忙惊叫一声.扶着将要倒下的孜然直喊:“完了完了.大哥病发了.将军.我们大哥这病还真不看时候.要不.我们下次再來.将军.你一定要记得我们.我们还会再來的~” “原來是病发了.真叫人恶心……我还以为自个如此厉害.看來是自作多情了.”骆西禾说着.便咬下唇.眼泪忽的掉出.孜然被三儿蛮力扶走.可那双沉寂如夜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她.这到底是恨.还是怨呢. 直到看不到了.她才呆呆的收回视线.抹去泪水.对着眼前的将军便是一笑. “这伙人真奇怪.莫名其妙.”他摸了摸她的脸蛋.她则吸了吸鼻子.笑着道.“他们想跟将军一起合力打宁军.” “为何.他们不是宁国人吗.” 骆西禾见他这般问.不觉说.“将军.我也是宁国人.但将军救了我……” 她突然跪在冰凉的地上.抬头嫣然勾唇.小声道:“我就是将军的人了.” …… “穆大哥.我们这是要去打北蛮吗.” 裴忠的军营里.袖香见穆河这几天都一声不吭的犹是奇怪.花桢则在一旁啃着包子.瞥了一眼.便说:“别问他.他得了相思病.” “嘿.你可是我救出來的.说穆大哥的坏话我可不饶你.”袖香说着就掏出鞭子.花桢见此立即亮佩刀.不屑一笑:“我自己能出去.你硬來插一手我也沒法子.” “你们消停一会.两日后我们扎营在渭河这儿.离梁州只有三十里路.到时候我们夜袭北蛮.”裴忠这一番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來.而另一边却是乱成了一锅粥. “老子不管.我就算是死也要把娘子救出來.” 药效已过.黑水寨内.孜然抓着棍子就要走.三儿是叫了几个兄弟一起硬拉住了. “大哥.夫人之前说了什么.她说.切勿乱动.”三儿将大门一关.踩在那桌子上把弟兄们都召集了过來.他拍着桌子.只喊着: “我已经想好了法子.两日后便动身.营救夫人.” ------------ 第十六章 却答一句对不起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第十六章 “两日后.” 骆西禾端坐在北蛮的军营里.她给那被叫做乌尔的将军人正沏好一杯茶..而旁边坐着的.便是今午捣乱她同孜然他们大计的..金元. 方才听他们之间的谈话.似乎金元刚拿下苏水就过來梁州会和了.而另三队大军直往安阳.他们也蓄势待发.两日后启程. 这北蛮的实力真不可低估.宁华昌也该下令让姚绍年同苏卫回來勤王了罢. 否则.她还真不能相信.裴忠跟杨常这一大帅能保住安阳.但说來也奇怪.这漠北不论骑兵还是步兵都骁勇善战.但哪來这么多的军队.二十五万大军分为五队已经很是勉强.这漠北虽兵强马壮.但人却不多.还有兵力守住本土吗. 难不成.靖国暗地出兵援助漠北.可这漠北君王能放心将那块地交给靖国守护吗. “将军.茶要凉了.”骆西禾不由提醒着.乌尔听罢.则点头温和一笑便端起了茶杯.而金元却望向她.盯了许久才问乌尔:“这女人不错.将军要纳小妾.” “胡说什么呢.”乌尔轻饮一口茶.不由夸赞道:“好茶~” “乌尔将军不要.那将她送与我罢.”金元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骆西禾这才发觉.漠北的将士和宁国沒啥区别.要说区别.那就是漠北的将士更加直接.什么话都不怕当面说. 这让她突然想起了孜然.他现在一定很生气.特别生气…… 还好.黑水寨有三儿在.他一定能拦住孜然的.不论用什么办法. 北蛮之间的聚会已散.骆西禾爬上了城墙.望着外头漆黑一片.不由掏出脖间那只青玉.这大约是孜然的珍宝吧.他一直带在身边. 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他是否也在想着她呢.是否已经急不可待的想要來救她了.还是像穆河一样选择了离开…… 不.她相信他会來. 就算是单枪匹马.他也还是会來. 因为他是孜然.疼她爱她不忍她受一点欺负的孜然. 她就在这儿等他.等着他來. 这枚玉佩.她一定要亲手交还给他. 两日后.裴忠的大军已在渭河扎营.而孜然这一群人也路过了渭水…… “报.前方有匪寇.”探子回來直冲裴忠的帐篷.穆河正站在一旁.他听罢不由撇过脸去.袖香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脸色.只问.“穆大哥.我记得嫂子就是被匪寇劫走的.不会……” 他却只是冷冷瞥了她一眼.一句话也未说就走出了账外.花桢却冷嘲热讽的啃着一大馒头.“烂脾气.” “别这样说.穆大哥跟嫂子.定出了什么事.”袖香说着就掏出鞭子追了上去.却发现穆河早已不见了身影.花桢也不由揣着个馒头跟了出來.见袖香一脸凝重便问.“他去寻匪寇了.” “也许.”袖香只得叹气.她握着鞭子.犹豫着究竟追不追.花桢则咬了一口馒头便又回了营帐.“随他去吧.” “大哥.前面有宁军.举着裴忠的旗子.”大块头风尘仆仆的跑了回來.他刚停在孜然面前.穆河却随人而來.忽的从树枝上跃下.惊得孜然不由举起棍子.正要打.他却冷然回头.那眼神就整一个冰窟.三儿这是倒是认出來了: “大哥.他是那天的蒙面男子.拿着一样的剑.” 孜然一听.便甩起棍子就砸过去.穆河却只是轻轻往旁边一走.他只问.“她在哪里.” “什么他啊.你爷爷的.”孜然见沒得逞.就又一棒子打过去.这次穆河倒是沒闪了.他单手接住.随后从衣内掏出一只黑锦囊.淡淡开口:“我要将这个.还给她.” “大哥.他说的.大概是夫人吧.”三儿立马察觉到了什么.他提醒道.孜然听罢.却是收回了棍子.他一脸不耐烦的撇过头去.“她被北蛮抓了.” 穆河听此那眼神忽的一变.他刚转身就撞见了追上來的袖香.她喘着起直说.“穆大哥.等裴将军出兵.我们再去救嫂子.” “嫂子.什么嫂子.她可是我娘子.”孜然一听袖香这说话顿时就反驳道.袖香却猛地抬眼.她从腰间抽出三枚银镖朝孜然甩去.还好孜然反应快.他一个翻身过去才沒中招.袖香先是一愣.再笑着道.“不错.你小子功夫还行.再多练个几年便能追上我了~” “你这小丫头片子.爷爷我现在就……” “不然.我们來打个赌吧.”袖香笑着便掏出鞭子指着梁州城的方向.“午夜.我们从这儿同时出发.谁先救到人.人就是谁的.如何.” 此话一出.孜然先是犹豫了一会子.但依旧拿起棍子就点头.“成.赌就赌.” “大哥……” 三儿深觉不妙.他觉着这两人來头不小.轻功如此甚好.孜然怕是会输啊. 待他们二人离去了.三儿才提醒着.“大哥.切莫轻敌.” “我知道.三儿.那个男人是跟我來抢娘子……他爷爷的.一定抢赢他.”孜然本來心情有些低落.却突然高亢起來.他咬着牙.不论如何.娘子一定不能让. “弟兄们.那帮狗崽子居然跟大哥打赌.我们要帮大哥把夫人抢回來.”三儿见孜然情绪上涨.便煽动着身后的弟兄们.毕竟这一战.谁输谁赢.他很是担心.假若大哥真把夫人给输了.这面子要往哪搁. 况且.这已经不是面子的问題.夫人.可是大哥的一切.就算是用命也得换回來. “就是.夫人可值钱了.”大块头也附和着.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三儿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时原本驾马的也站了出來.直吼着:“北蛮可略.夫人必须救.” “对.北蛮可略.夫人必须救.”三儿说着便也喊了起來.身后的弟兄一个个全像喊口号似的叫着.孜然见自个的弟兄们如此士气高涨.便握着棍子招呼着:“今晚咱们吃餐好的.來~” …… 午夜.北蛮军队已经把粮草武器都架上了马车.准备再过半个时辰.便出发安阳. 乌尔对骆西禾挺不错.他给骆西禾单独添置了一辆马车.她坐在那里头.忐忑不安的掀开帘子观察着四周.只见北蛮的将士都在整理着装备.蓄势待发. 她抓着脖间的青玉.不由咬牙.她不知道孜然他们准备如何.如果错过这一次.她就要被带到安阳去了.到时候怕是再难见上一面. 时辰已到.那两队军马陆陆续续的往前驶去.骆西禾的马车就跟在乌尔的马后.城门大开.只留下少数的兵卫驻守梁州.他们一路上有说有笑.骆西禾坐在那里头听着外头的动静.不知是走了多久.突然马车一停.她差点一个跟头摔出去. 骆西禾不由猛然抬头.她掀开帘子.只见从四周的林子里跑出了许多宁军.举着裴忠的旗子.骆西禾看到这里倒有些讶然.莫非这是裴忠的埋伏. 乌尔见此不由整队.他挡在骆西禾的马车前.看來是怕她受伤害.骆西禾突然觉着.她自个是何德何能.一路上都被人保护呢. 不论是在宫里.还是在黑水寨.甚至是北蛮人的军营.都让她觉着.这世上还是好人居多. 可是那些曾保护她的人.却一个一个都慢慢不见了.莫非这就是命吗. 就在她走神间.两军已经厮杀起來.那弓箭漫天都是.马车已经和乌尔的战地走散.骆西禾站在那木板上.想跳下去.却找不到好的时机.那马似乎被惊到了.到处乱跑.她抬眼.只见孜然领着一群人竟杀了过來.她大喜. 正要开口喊人.马车却一个颠簸.她沒站稳便从上边朝下摔去.眼看就要着地.却被人抱了个正着.她失措的抬头.却沒料到眼前的男子.竟是那个前几日离开自己的穆河. “这个还你.” 穆河放开她.冷着一张脸.将黑锦囊递在她眼前.那一瞬间骆西禾有些恍然.这不是当初苏凉晴给她避灾让她交给穆河的东西吗.他竟还留着.可这是什么意思.还给她. “为什么.为什么那天你沒有來救我.为什么把我留在那个地方跟姚绍年走.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要我了.”骆西禾一口气全问了出來.这些她最想问的问題.可她刚说完却是不争气的哭了.“为什么不要我了啊.我一直以为你会來.一直都这样认为.可是、可是等來的……却是你们离开苏水的消息.” “我來过.”穆河见她哭了.有些不解.但依旧冷着脸.将手中的锦囊递在她眼前. “來过.來过.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彻底的断绝关系.”骆西禾刚说完.便有一箭打宁军那头射來.穆河伸手正要去挡.却被另一人抢了先机.他抓起棍子就一甩.但当挡下那支箭后.却是一脸的不甘. “愿赌服输.我们赢了~”袖香这时窜了出來.她立马拉走骆西禾的手.“嫂子.穆大哥都为你好几天沒跟我们说话了.你现在回來了就好~” “孜然……袖香.”她还沒反应过來.却望见孜然转身往原路返去.那白衣在月色里飘荡着更显凄凉.骆西禾不解.他这么爱说粗话的一男子.为何现在却一声不吭的走了.他不是來找她的嘛. “这小子打赌打输了.我们约好的.谁先救到你.你就是谁的~”袖香边说边笑着.然后把穆河扯到了她身前.将手那么一搭直说.“我算是明白了.穆大哥來找你.但这呆木脑袋见你跟那土匪头子在一起.以为你们……所以就一个人生着闷气就跑回來了.嫂子.你别怪他.他可是从姚混蛋那里跑出來的.” 袖香这么一说.骆西禾突然想起那日.她感受到了穆河的影子……那是真的. 可是.可是孜然呢. 她答应他.她要做他娘子的. 骆西禾握着脖间的青玉.望了袖香一眼.她咬着唇.终于抽开手.朝孜然的背影跑去. “对不起.” 这是她给他们解释.仅仅三个字.却让袖香全明白了.她愣愣的站在那里.觉得心拔凉拔凉的.再望向穆河.他皱着眉.紧紧捏着那只锦囊.可如此令人心疼的眼神.袖香是第一次见到. 那样的不甘.却偏偏要压抑.忍隐着.他痛.痛到不可抑制.可还是咬着牙.最终转身.不再去看. 只有手中的锦囊.依旧完好如初. ------------ 第十七章 一袭白衣青玉落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第十七章 “孜然.” 她跌跌撞撞的跑着.可前边的人却越走越快.那白衣青带.在战火纷纷中荡漾着.划过烟雾.拂过树干.让她追也追不上.摸也摸不着…… 为什么.一个以最快速度离开她的人.她还要奋不顾身的去追呢. 可如果.这一次沒有努力抓住的话.那今后.是否都不会再有相遇的机会了.原來就此别过.便是就此错过. 而她.不要过.也不要错. “孜然.” 骆西禾慌慌忙忙的追着.她刚越过一道山沟.便被突如其來的一箭给吓到摔在枯叶丛中.她拍了拍袖子正要站起.却又一箭袭來.死死扎在她身前的那颗老树上. 骆西禾则下意识的往箭的另一头望去.只见乌尔正拉弓.将要射出第三箭.她先是一愣.随后突然醒悟.乌尔现在.知道了她之前是在骗他的事实.不生气才怪. 就在那第三箭破土重來时.骆西禾起身要逃.却见孜然早已先一步站在她身前.他将她护住.那般的从容.就好像一直如此.从未改变过似的理直气壮.她站在那儿.却不再是愣然.骆西禾比谁都清楚.这个人.即使是逞强.也会奋不顾身的來到她的身边. “孜然……” 她望着他熟悉的背影.不由伸手.想要扯住那雪白的衣袖.可就在她抬头的瞬间.他转身一把将她拉过.朝更远的地方跃去.紧接着三四箭穿过她的耳畔.射在一旁的树干上.让骆西禾愣愣的有些心慌. 孜然几经周转.终于将她顺利带出这片混乱的战场.出了这充满血腥味的树林.却是一条清溪.近岸野草丛生.辽阔而又苍茫. 她喘了口气.忽的望向孜然:“怎么不说话.” 孜然却背过身子.坐在大石块上.犹豫了许久.才道:“我输了.是我沒用.也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 那她还须同他讲什么道理.骆西禾将脖间的青玉轻轻取下.随后伸手.绕过他的脖子.丢在他手背上.冷笑着开口:“物归原主.我也该走了.” “别回战场.那里太危险……等结束了.你去找他吧.”他望着那块青玉.不由紧握.说出了如此一番话來.可骆西禾却觉着好笑.她是从穆河身边走开.去找他孜然这个人的.现在.他难道又要让她回到那个.曾丢下她.如今又被她舍下的人身边去吗. 一來二去.他们.无非是为了送还一样东西而已. 这太可悲了. 骆西禾咬着唇.她只觉着孜然的背影.越來越生疏.越來越叫人心寒了.原先那个粗口连篇.爱闹爱笑的孜然去哪了. 还是说.她一直就不了解他. 可她觉着.他只是在生气.气自己沒能第一个來救她.亦或者.他在后悔打了这个赌. 所以她沒有走.她坐在了他的身后.望着那老绿老绿的枝叶.沉默许久. 天.是灰的.连云都一同蒙上半层霜.挡住的.却是秋日仅存的激昂…… 此刻的时间很安静.只听见那清溪晃过鹅卵石的声音.悠然自得的动听.却又寂寞. 对于骆西禾來说.寂寞的.终究是人.而不是这色彩斑斓的景. “我记得……你说过.等你伤好了.我们就成亲.”她摘下一片绿叶.放在手心.捏了捏.又忽的撕碎.她望着那寂静的林子.不由再度开口: “现在.你伤好了.却让我回到他身边.” 骆西禾将那撕得四分五裂的碎片.一下丢在他的交领内. “孜然.你不是不是嫌我好欺负.” 她这样问着.皱起眉头來.她就希望他能回头.好好的面对她一次. “他先遇到的你.他先救到的你.他是你心中的那个人.他武功比我强.人长得比我好.不像我.烧杀抢掠的.一事无成.”孜然开口了.他低着头.这番话却让骆西禾心疼.她心疼他的痛苦与自卑.她心疼他竟然为了一个赌约就自暴自弃.她甚至觉着.他应该比她想象中的要刀枪不入. “你干嘛像个小孩.说这些有的沒的……” “对.我幼稚.”孜然很快打断她.让骆西禾讶然.她从未想过.这家伙一颓废起來.比谁都较真. “生气.该生气的应该是我.而不是你.”她说着就从石块上跳下來.绕到孜然身前.狠狠抓住他的衣带.猛地一扯.而孜然似乎有些沒反应过來.就重心一个沒稳住.竟生生摔在了她的身上. 孜然见此有些慌张的爬起.却被她死死拽住.她望着他逃避的眼神.轻声说:“你若想将我拱手相让.那我现在就可以离开.” “我可去同别的男人相爱.我可以去为别的男人担忧.我甚至可以与别的男人同床共枕.孜然.我随便找一个.都不会再回來了.”她狠狠的瞪着他.像孜然那天在梁州城门上恨恨的.埋怨的瞪着她一样. 不知僵持了多久.她松手.死心了一般的移开视线.不再看眼前的男子. 仿佛认定了.这个人不会回头. 可让她出乎意料的是.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毫无征兆的亲了上來.这吻.让她一下懵住.她闭着眼.沒有反抗.也沒有说话.她小心翼翼的感受着他所想倾诉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接受着他的不甘.与不舍. 凌乱的青丝散落在野草中.牵扯着内心最深处的那一根弦.伴随着风声一起.暗暗颤动着. 他终于起身.望着她似花的眸子.硬声而道:“你是我的女人.” “你是我孜然的娘子.”他将她轻轻抱起.终于一笑.“娘子.我们成亲吧.” 她抬头.将他眼前的一小撮刘海撩入耳后.她说: “好.” 声音虽有些颤抖.她却强忍住泪水.狠狠点头.再将他抱得更紧.更紧了. “答应我.不再将我让与他人.”骆西禾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在寻求一个承诺.曾经.她以为承诺只是海市蜃楼.只是人流中的一砂.微不足道.更是徒有虚名. 可如今.她却极度的想要一个承诺.來安定自己这颗颠沛流离的心. 漠北临城.城如兵败. 也许今后要流离失所的走在这个战火纷飞的世界里.也许今后会有更多的疼痛撕裂已然结疤的伤口.也许在将來的某一天.他们其中会有一个人先一步离开.先一步死去. 但.谁也不能在如今将他们分离. 除非是死. 死亡这种东西.她一点都不惧怕.骆西禾只害怕.她所爱的人.会消失在她的前头.那样令她动荡不安. 黄色的信号弹在空中绽放.她望着那斑斑点点.不由疑惑的抬头.孜然却笑得比谁都乐.“看來是结束了~” “结束了.” 骆西禾先是有些不明白.但却在下一秒恍然醒悟:“谁赢了.” “当然是我们~”孜然刮了下她的鼻尖.随着拉起她的手就往林子中走去.只见那一片的倒旗人尸.残破的衣布还挂在马车上.奄奄一息的.却是这令人寒心的气氛. 打仗.总会死人. 孜然的弟兄也不例外…… 刚刚还笑着的他.一下就沉默了.而另一边的裴忠行军了过來.他从马上翻身而下.骆西禾抬眼.她望见了穆河.他却将视线漠然的撇往了别处.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裴忠站在孜然的身前.很有礼节的问着.可孜然现下一点也不想回答.他背过身子.却是对三儿说安葬弟兄的事宜.让裴忠尴尬不已. 骆西禾见此.便不由开了口:“将军稍安勿躁.倘若将军是想请黑水寨的兄弟去营中一聚.那也得等夫君将因国殉难的弟兄们好好安葬之后.也再说不迟.” 裴忠望有人给自己找了台阶下.便不由投过视线.但在看清骆西禾后.却不由一愣.“燕妃.你不应在宫里待着怎……” 他知道她.骆西禾先是一怔.她半张着嘴不知如何回答.这是孜然却是回国了身子.他一把将她搂住.瞥了眼裴忠.才扬起下巴一脸的不屑.“你爷爷的.什么狗屁宫里.这是老子的娘子.怎么.皇上他妻妾那么多.还想跟一土匪抢女人.丑话说在前头.他敢抢.爷爷我就敢一棍子弄死他.” 说着他便举起了手中的檀木棍來.那裴忠一听却脸色有变.“竟敢对皇上如此口出狂言.此乃大罪.你……” “大罪.他老还躲在皇宫里享福呢.哪顾得上我一土匪的话呀.裴大将军.不是你爷爷我不领情.只是你那军营里的味道.我闻不惯.你自便.自便啊~” 孜然说着.就搂着骆西禾.带着一帮兄弟朝梁州走去.她却似乎感受到了一个人的目光.但并未回头.她问着一边沉默的三儿:“北蛮撤了.” “是.撤了.”三儿的情绪似乎是因为方才死了弟兄而低落万千.于是骆西禾也乖乖的闭嘴不问了.她走出这片林子.一路被孜然十分舒适的搂着.让她感到与众不同的温暖. 她果然.还是最喜欢这个满口粗话.霸气侧漏的孜然. 就像那日在黑水寨的相遇.他一袭白衣.傻傻的抱着木棍.盯着她只说: 看你长得不错.当我娘子可好. ------------ 第十八章 你那么好如何找 请使用访问本站。第十八章 落日已沒.黑水寨上下火把无数.骆西禾抱着铲子站在河边.那被火把打亮的波澜.好似浮光掠影.一切如梦.却又让人隐隐作痛. 因事先未准备丧服.他们都穿的随意.直至如今.骆西禾才明白.山脚下的那座石洞.是用來掩埋在战火中死去的弟兄们的.唯一灵柩. “人都安葬好了.兄弟们.散了吧.”三儿显得很疲惫.他招呼了几声.有的走了.有的还继续站在原地.等再过了半个时辰.就连三儿也同孜然交代了些事宜后便走出石洞.跟着那些弟兄一起回了山腰. 整个石洞内.就只剩下骆西禾.与跪在墓碑前的孜然. 她站在一旁.从篮子内取出盘香.往墓碑前插上三炷.望着那在火光中的袅袅白烟.她沉默着蹲下身.从袖间拿出一块帕子.见孜然额间湿漉漉的一片.她则小心翼翼的伸手.将那令人难受的汗水轻轻擦拭而去. “累吗.”骆西禾收回帕子.她替他理了理衣襟.那娴熟的样子.快让她自个都以为他们是成亲了好几年的老夫老妻. 就在她要抽开手去整理竹篮的时候.孜然却一声不吭的抓住她的袖角.让她一愣. “娘子.等给兄弟们报了仇.我们再成亲.” 他已经好几个时辰沒有开口.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却是沙哑的.她明白.也理解.报完仇.再成亲.这是义. 可骆西禾从未在意过成亲时间的早晚.对于她來说.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一句夫君.一句娘子.无非是缺一个仪式.而那个仪式.再等几日.又如何. 于是.她只轻轻点头.说了声:“好.” 但孜然却皱眉.他望着那冰冷的墓碑.对着骆西禾硬声说:“娘子.我亏待你了.” 听到这句.她的心忽然一酸.亏待.他何时亏待过她.不论是在那天她要出逃之时.还是她留在这黑水寨内的日子.他何曾亏待过. “若是因为成亲一事.我无碍.弟兄们都叫我夫人.这还不够吗.”她倚在他肩膀上.望着他动容一笑.他却低下头來.轻声说:“娘子……我定给你一个像样的婚宴.” “你只要答应我不再另娶.”骆西禾笑着将他的刘海抓齐.孜然却猛地抬头.他抓住她的手腕.一脸坚定不移.“我孜然今生只要娘子一人.多了不娶.少了不行.” “累不累.”骆西禾听着怪脸红的.她忽的转移话題.盯着他依旧跪在黄土上的膝盖.不由问起來.可孜然却摇头.他说.“不累.比起弟兄们的死.这算什么.是我愧对他们……” “那你要愧对你活着的娘子吗.看你跪了这么久.我怪心疼的.”她说着就咬起唇來.一脸的不悦.她能理解他想要报仇的心情.能理解他此时此刻的自责.也许他觉着这样能赎罪.可骆西禾心疼的.是他.从來都无罪. “娘子.你先回去歇着吧.”他望了她一眼.便又重新低下头去.骆西禾见他是不肯起來了.在心底怨念了半天.终于拍拍衣裳.不动声色的朝石洞外走去.她想着要不要去隔壁干菜那里拿一些吃的过來.孜然也累了一天了.不吃东西可不行. 她提着东西走了半天.才终于绕进这个鬼地方.但这次却不像头一次的害怕了.她一路走去.记得那日她气他竟有了心上人.在这里折腾了老半天.最后两人竟追打起干菜來.她想起这一幕.就觉好笑. 待走到木屋前.她先是敲了敲门.里边人说了声:“进來.” 她才放在灯笼推门而入.干菜似乎正在研究草药.见來者是骆西禾.先是有些讶异.而后才缓过神來.问着.“大哥出事了.” “什么出事了.你就不能不诅咒你大哥吗.”骆西禾好生沒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环顾了下周围.什么也不解释就问.“有沒有能吃的东西.” “沒有.”干菜很快就回答.随后紧接着刚才那个问題继续问着.“大哥沒事.你來这里干嘛.” “你大哥饿了.”骆西禾翻开锅盖.还真什么都沒有.她再一揭米缸.那还真是满满的一罐.她指着那大米.直问:“还说沒吃的.” “你要生吃.”干菜这一问.让骆西禾想一巴掌甩过去打得他吐血就好.生吃.谁生吃东西偏偏挑这么硬的大米啊. “我记得你这里有个菜园子.等着~” 骆西禾说着就夺门而出.看得干菜一愣一愣的却又不好说些什么.等了半天只见她一手萝卜一手青菜的.笑得还真像她的名字.春花. “怪不得你叫春花.”干菜不由脱口而出.骆西禾这才反应过來.原來自己好死不死的上回给自己取了这样一个破名.这不说还好.她都忘得差不多了.被该死的干菜一提.骆西禾还真想把肠子悔青了. 她要不要告诉孜然她的真名.他会生气吗……她居然欺骗了他. 可那次.她怎么就知道.一入狼穴就回不了头了呢. 早知如此.当初就说真名好了. 现在搞得她神经错乱.虽然他们都喊她夫人孜然也喊她娘子的.但偏这干菜不识趣.左一个春花右一个春花.有时候她还以为他不是在叫她呢. 让他生个火也跟个要命似的.她真怀疑他是不是个男人. “咳.咳……我熬药都不需要这么多柴火.”干菜抹着脸上的汗.不甘的指着那好不容易升起的火來.骆西禾才不管他.直接架好锅.炒起菜來. 边放着油边一脸嫌弃.“你这配料齐全.倒是可怜了这么一个厨房.作为一个医师居然不会做饭.” “寨子上上下下都有炊房那几个弟兄动手.我何必浪费时间.”他倒是说得理直气壮.让骆西禾不由想到了那些大户人家被宠坏的公子哥.见他将脸擦的干干净净的.她极度怀疑这人是不是有洁癖.一般医师都是怪脾气.他肯定不例外. 还是她家孜然好.土匪有土匪的样子.哪会嫌脏. 骆西禾在灶台前捣鼓了半天.干菜则双手摆在胸前.一声不吭的看着她的动作.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大功告成.她从干菜药房里抢來一个小食盒.装了饭菜就提起外头的灯笼.只留下一句.“剩下的就当我大发慈悲.好心送给你的~” 干菜听着这句当然不悦.他把门一摔上直吼.“就算喂给狗我也不吃你的.” 话虽是这样说着.但等骆西禾走远了.他还是犹豫的望着那菜碟子.再瞧了瞧窗门.终究是拿起筷子.心虚的夹了一块萝卜.然后小小咬一口.这才想自个平时吃的都是些什么. 那些炊房的人莫非是在暴殄天物. 萝卜什么时候这么好吃过.看來炒菜做饭这事.还得靠女人…… 而骆西禾正挑着灯笼一脸兴奋的朝石洞走去.她心想着待会孜然会如何夸赞她的厨艺呢.但走着.却只见那洞中已无灯火.看來灯芯沒人去挑.给熄了. “孜然.”她边走边喊着.回音重重.让她觉着这路越走越阴森.特别是这儿全埋着死人…… “孜然.”骆西禾不由怕了.她提着灯笼.哪还找得到孜然之前的位置.这洞又大分岔路又多.就在她回头之际.突然一只手抓住她的脚.叫她不由一惊.狠狠踹了两脚连退五步才拿过灯笼去照.沒想到那被她踹了两脚的人竟是孜然. “娘子.你对你夫君也这么狠哪.” 他摸了摸头.然后从地上慢慢爬了起來.骆西禾这才反应过來似的走过去.“我怎么知道.这黑灯瞎火的.万一你是什么阴魂呢.吓死我了……” “我是听见你叫我名字.”他倒是一脸委屈.骆西禾本來还想说些什么.但看他灰头苦脸的样子.不由揉了揉他方才被她踢到的地方.直问:“痛不痛?” “如果我说痛呢.”他滑头一笑.让骆西禾半张着嘴.气也不是怨也不是的僵持了半天.她才恶狠狠的扭过头去.理直气壮的说着:“谁让你爬在地上抓我的脚啊.你就不能好好的走过來跟我说话吗.” “娘子……”孜然依旧是一副委屈的样子.扶着石壁.可怜兮兮的说着:“我腿跪麻了……” “你.活该.”骆西禾依旧不望他.谁让他不听她的.硬要在那死人碑前跪着. “嗯.我活该.”他戳了戳她的肩膀.讨好道.“娘子.你别生气了~” 生气.她才沒有生气.她就是…… 骆西禾终于回过头來.见他脸上浅浅的笑意.不由心软了.这还是回來黑水寨以來.他的第一次笑. “走.回原來那地方去.我给你带了好东西.”说着骆西禾就绕过他走在了前头.可还沒走出三步.他就忽的抓住她的肩膀.声音无辜得要命.“娘子.我腿麻了……要不我跟在你后面爬回去.你别怕.在地上爬着的不是别人.那一定是我.” “说什么傻话.爬回去.你……” “刚才我也是这么爬过來的……” 他抬头.倒不像是骗人的样子.她看着他一手的泥巴.不由瞪着他.“你傻啊.” “娘子.你也知道我傻.”孜然说着.又是一笑.那一笑却叫骆西禾心口暖暖的.不烫.不凉. “我扶你过去.”她说着.就把灯笼递给他.然后挽着他的胳膊.往前边走.孜然似乎望见了她手中的食盒.不由说着.“娘子.你真懂我.我刚才都饿昏了好一阵子.要不是听到你在喊我.我估计都倒在那墓碑前睡着了.” “这么惨.”骆西禾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她虽作着这般讽刺的表情.但打心底是信了.这家伙.就是一傻子. 她算是知道了.估计天底下沒人能傻得过他了.要她说句不好的.那猪都比他聪明.饿了还会知道去找东西吃.这混蛋饿了居然还跪在那里一声不吭的.现在竟有脸说自己饿昏了.她真不明白.原來男人才是用來疼的.那女人干嘛去. “娘子.你是不是嫌弃我.”他见她一句话也不说的样子.不由心里堵着块石头.骆西禾这刚听完.就立马停下步子.她侧头.狠狠瞪他一眼: “谁嫌弃你.你都这么傻了.我要再嫌弃你……” 她顿了顿.望着他皱眉的样子.轻轻摇头.“像你这么好的男人.我要上哪去找.” ------------ 第十九章 反正喜欢是喜欢 第十九章 灯芯被骆西禾重新挑出。她点上火。石洞瞬间明亮了许多。而孜然早就坐在一边。狼吞虎咽的吃起食盒内的东西來。 骆西禾见此。不由蹲在一旁观望。也许是被她一直盯着。孜然的动作渐渐小了下去。最后他抬头。不好意思的抹了把嘴。“娘子。你别老看着我……” “自家的夫君还不能看了。”她说着就狠狠撇过头去。将视线投向那灯盏。看上去是生气了。但其实她也就做做样子。果然。孜然又急了。他赶紧放下筷子。挪到她身前。晃了晃她娇小的肩膀轻声道:“娘子。你看呗。好好看。我绝对不说二话。” 她抬头。点点灯火中。他眼底映着她的样子。透彻清晰。骆西禾似乎想起了什么。她靠近了孜然一些。擦去他嘴角的饭粒。“夫君。光我们这点人。给弟兄们报仇是不够的。” “报不成也得报。”孜然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正要起身。却被骆西禾一把抓了回來。他被扯到她怀里。竟有些不措。“娘子。” “夫君。假若有个办法能让弟兄们吃好喝好。获取情报还不要银子。甚至有人帮咱们一起报仇。你要不要试。”骆西禾意味深长的一笑。她拨动着他的刘海。等他回答。孜然却猛地从她怀中起來。好奇地问着:“娘子有什么办法。” “你还记得裴忠吗。”她也不急着说明。望着那灯火轻轻一笑。孜然想了一会子。直摇头。“他是谁。” “那夫君可记得今日同你们一起大败北蛮的人。”她换着法子继续问。孜然这才有了印象。喃喃着:“那条一脸奸人样。胡子都不刮的朝廷狗。” “正是~”骆西禾拍着手戳向孜然的下巴。再又不屑的撇过脸去。“你看看。你一个大男人。沒点胡子。多小白脸啊。” “是三儿说这形象好打劫的……”孜然说着就将后头的碎发偏了过來。用手摁在下巴上。笑着问。“看。这不就有胡子了吗。” “去你大爷的。这连小孩都骗不过的玩意。”她撅着嘴轻轻敲了下他的头。表示不悦。又突然想起刚才他的那句话。直骂着:“他爷爷的三儿。是想让你去诱拐黄花闺女还是调戏良家妇女啊。身为土匪头头不是长得越霸气才越好打劫么。把你搞得这么俊秀。难不成……你是干劫色的勾当。” “娘子。我我我。” 孜然一听。立马给急了。他拍着那硬石壁。直喊:“我孜然对天发誓。要是做过一点对不起娘子的事。就遭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五马分尸。马革裹尸。尸……死无葬身之地。” 他说道后边都给快沒气了。骆西禾才噗嗤一下笑出声來。“傻子。” “娘子。你喜欢我吗。”孜然见她笑了。才放下心來。却问了这样一句话。让骆西禾先是沒反应过來。愣愣的想着。喜欢。 什么是喜欢…… 或者说。怎样才能算是喜欢。 哪种喜欢。 她半天不做声。叫孜然有些失落。他心事重重的低着头坐在了一边。“三儿说。娘子对我。可能只是感动。这感动到头了。娘子喜欢的终究是那个男子……” “穆河。”她呆呆的脱口而出。再望了眼孜然略带不悦的样子。骆西禾才眯着眼问:“吃醋了。” “嗯。”孜然倒是乖乖的点着头。让她却是哭笑不得。哪有承认的这么快的。 “孜然。我不信天命。可我相信缘分这东西。”她说着。就靠近了他一些。“一开始。我确实是感动。你为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挡箭。差点去了阎王殿不能不感动。” “什么素不相识。你是我娘子。我就该为你挡。”孜然皱起眉來这样反驳着。骆西禾见此也只是一笑。接着说:“后來。我发现……在你面前。我能大大咧咧的笑。我能随随便便的骂人。我甚至能和那些大男人们称兄道弟。让我觉着。一切都简单得要命。看见不爽的。就骂。骂不过。就打。打不过那就跑。多快活。” “更何况。有你在。谁也不敢欺负我~”骆西禾撒娇一般的笑着。她伸手抓住孜然的胳膊。随后自然而然的靠了上去。“轻松自在。这是你给我的。” “那娘子。你喜不喜欢我。”他缓缓回过神來。望着她似花的眸子。问起了最开始的那一句。可他见骆西禾又是一阵沉默。不由暗下决心。将她轻轻抱入怀中再硬声开口: “反正。我喜欢你。” 听到这一声。骆西禾终于想明白什么似的。她伸出手來。将他胳膊挨得更紧了。“当然喜欢。必须喜欢。否则。你要我怎么心甘情愿的嫁给你。孜然……” 她起身。轻轻吻住他的脸颊。笑得一脸幸福。她说: “孜然。我一直都是心甘情愿的。想要嫁给你。” 他听了。却说不出话來。他怕自己高兴坏了。又说错话惹她生气。于是他伸手。从衣内掏出那块毫无瑕疵的青玉來。再一声不吭的挂在她脖间。等她低头去望。他才说:“娘子。这是我们家祖传的青玉。据说可以辟邪。保平安的~” “这么贵重。你给我了。谁保你平安呢。”她蹙着眉抬头。虽然她知道这些不过是迷信。但她就怕那个万一不请自來。 “娘子。你平安了。我就平安了。”孜然傻兮兮的笑着。他揉了揉她的额发。这种宠溺与疼爱。却是她一生的所求。 他们之间。似乎从未怀疑过。以后的路。会有多坎坷。 晨起。当骆西禾挣开双眼。才发现自己正靠在孜然的怀里。而他却闭着眼。微微呼吸着。一脸熟睡的样子。 也许昨日他是真的累坏了。先是不管不顾的來救她。然后又马不停蹄的回了黑水寨。拿起铲子一人挖了好几十个坑。连搬石头这其他人做的事也不放过。还沒好好吃过一餐东西。要她说。这就是作孽。 倘若沒有遇到她。他是不是日子会过得不那样糟糕一点。 不。她一定能给他幸福。她一定能帮弟兄们报仇。 就这样一边肯定着自己。一边动了动身子。将手轻轻从他胳膊下抽出來。似乎有些麻了。她舒展了一会子。见四下沒人。便小心翼翼的低头。将孜然腿上的衣衫缓缓往上拉。直到拉到了膝盖处。她才停下。 那一大块的清淤让她不由咬唇。尽量使自己不发出声音來。孜然膝盖上破了皮的地方已然结疤。但有的太深。似乎还沒结好。她蹙眉。望着那袖口的破痕。忽然醒悟过來。这是他救她时。被乌尔的利箭所擦破的…… 他居然也不和她说。她当时还以为他衣角的血迹是他从敌军那儿沾上去的。原來。一切都不如她所猜。 骆西禾想起孜然昨日还忍着痛跪了那么久便不由心疼。她终将那衣衫拉了下去。不料孜然似乎感觉到了疼痛。他轻轻皱眉头。一个翻身就顺着石壁把她压在了地上。骆西禾一惊。本条件反射的想要推开他。却又愣愣的收回了手。他睡的一脸正香。似乎在笑。又似乎在撇嘴生气。 她不禁呆呆的看着。看了许久。终是无奈的摇摇头。将他吃到嘴里的发丝给轻柔抽出。说实在的。她一开始。一点也不信。这家伙竟会是匪寇头头。会是黑水寨的寨主。 也从未想到。当初她那么嫌弃。那么恨不得去死。那么不想嫁的一人。如今却歪打正着的成了她夫君。 而当初。她甚至沒了命的要出逃。不择手段的要离开。现下竟待在这儿。不愿走了。这不由让她觉着。人生就像一场闹剧。闹着闹着。便闹在了一起。缠在了一起。栓在了。这条红绳上。 “娘子……” 他似乎醒了。睫毛微微颤抖着。他伸手揉了会眼睛才看清自个正压在骆西禾的身上。孜然一惊。连忙站起來。“娘子。我压疼你了。。” “那倒沒有。”她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土。随后瞥了一眼他衣衫上的血迹。不由开口:“夫君。你跪了一天。这好好的白衣衫也脏了。说实在的。我真不明白。你一土匪。还穿什么白衣。” “娘子不喜欢白的吗。那我换其他颜色。”孜然拍了拍背后的灰。正要和骆西禾讨论换啥颜色。她却摇摇头。“只是白色容易脏而已。” “那简单。回头我去买几身黑的~”孜然伸了个懒腰。笑得一脸开心。骆西禾见了。也终于是忍住了沒说。他膝盖上的伤。大概是怕她担心所以才沒告诉的吧。既然如此。她又何苦去拆穿他的一番好意。 “你穿黑的。”骆西禾上下打量了一番。思考了半天。黑色确实耐脏。但怎感觉像反派。虽然土匪确实算是大反派了。等等。反派。她骆西禾居然愿意嫁给一个反派头头。 去去去。反派怎么啦。反派又不一定是坏人。哪怕就算他是坏人。她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总之就是嫁定了~ “娘子。你在想什么。”孜然见她沒说话。一脸愣神的样子。不由扯扯她的衣袖。疑惑的盯着。 “黑色。黑色好呀。你穿黑色显得不那么小书生了。那本姑娘对付情敌的力气也就省了许多~” 她伸手就拍了他一下肩膀。随后笑着往石洞外走去。 “娘子。除了你。谁还会看上我。” 他蹙着眉跟了上去。她却回头。只笑: “花痴会看上你~” ------------ 第二十章 荒郊茶铺风悠悠 第二十章 第二日 “三主事寨主和夫人呢今天怎沒见着”一穿着灰布衫的小兄弟端上碗筷坐在那大厅里见着三儿便不由问出这么一句 而三儿只是夹起一片菜叶子吃得津津有味他看了那小兄弟一眼含糊不清的说着:“大哥同夫人一早就驾着马车出去了” “欸干啥去了”大块头听此也凑了上去可他嘴上沾满的饭粒却叫在场的其他人捧腹大笑那三儿也拍手指着大块头笑得连牙齿都露了出來“嘿你问我我就告诉你啊” “去你的不说拉倒”大块头也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撸起袖子就在嘴巴上一擦那饭粒全被糊下來却不想掉在了菜碗里他暗叫一声:不好 刚抬头就惨遭数人的大白眼儿大块头这心里一咯噔放下碗筷就给跑了惹得还沒笑够的人拍着桌子继续讽刺 “夫君现在兵荒马乱的你就带上我和一马车不怕被劫吗”骆西禾靠在木框上将前头的绿布帘子轻轻掀开只见孜然一身白衣骑在马鞍上他甩着手中的短鞭回头就是一笑:“娘子不喜欢跟我单独在一起吗” 骆西禾听罢她作势吐了下舌头将帘子猛地拉上“得了吧寨子里还沒独处够么” “娘子这次啊我是去雁山拿好东西的~” 好东西她趴在马车内的窗子上望着外头倒退的风景不由闭上眼睛感受着轻拂过來的微风有着泥土的味道好像回到了幼年时一般可那都是叫人难受的回忆 而现在她却有了孜然的陪伴她抬手抓过一撮挡在眼前的刘海轻轻撩于耳后望着路旁光秃秃的树杈直抿唇问着:“雁山有什么好东西” “嗯~等到了再告诉你”孜然微微侧头他抬眼见前头有一茶铺便不由勒住缰绳喊着:“娘子饿了沒前面有铺子~” 骆西禾听完想了一会子觉着肚子确实有些饿了但还是掀开绿布帘子站在车板上提醒了一句:“这北蛮都打到安阳了荒山野岭的还有人敢开铺子要我说那其中定有问題” “娘子有我在你怕甚”孜然不以为然的一笑说着就翻身下马扯着缰绳走到车前一步跃上他戳了戳骆西禾的小手儿随后却不动声色地将她一把搂下了马车來她则半张着嘴一下沒反应过來就条件反射的扯住孜然的衣襟叫他刚站稳衣衫却乱了 “你你吓到我了”她见脚踩着了地面便狠狠出手推他一把孜然被这一推却是将骆西禾搂得紧了“娘子你嫌弃我” “呸我才不嫌弃你”骆西禾说着就踮起脚來对着他左脸颊狠狠一吻让孜然有些受宠若惊的呆住半天才反应过來似的舔舔嘴唇“娘娘子……走我都饿了~” 他说着就拉住骆西禾的手心朝茶铺走去她却低头盯着他的手背有那么一瞬间骆西禾差点将他看成了穆河穆河……曾也这样拉着她的手心总走在前边无论遇到什么事就第一个挡在她身前…… 那孜然呢 她抬眼只见他正带着笑简单得让骆西禾觉得这就是充实进了那铺子就先扯开一条凳子让她先坐等她坐下了他才招呼店老板來“唉小伙你这儿有吃的吗” 他一脚跨上了长板凳那袖子一摆差点把筷子给拍起來让骆西禾觉着这娃那么爱耍帅怎会沒姑娘喜欢莫非她们嫌他丢脸 “这位客官你要点啥”那小伙儿背着块长巾就走了过去毕恭毕敬的站在桌前笑得那叫一个小人让骆西禾瞬间撇过头去吐出一句:“这荒郊野外的小伙子真辛苦了~” “欸不辛苦小姐才辛苦~”他献殷勤似的连连摇头那笑容是越來越难看骆西禾捏着衣袖头不由皱起眉头刚想说什么孜然却先开了口:“來三碗面还有花生酒~” 说完他就望向骆西禾笑着问:“娘子你喜欢吃啥” “一碗面吧”她犹豫的打量着整个店铺待那小伙去擀面了骆西禾才反应过來似的抬头望向正在傻笑的孜然直道:“去你的你吃三碗” “娘子三碗已经很少了……”孜然皱着眉头盯着骆西禾的眼睛小声说:“我其实想吃六碗的怕你嫌弃就变三碗了谁知道就三碗娘子还嫌多……不然我也一碗好了” 他小心翼翼的竖起食指生怕骆西禾的脸色有一丝变化只见她低着头抬起右手就狠狠拍了两下桌子直喊:“小伙” “哎小姐啥事”那人听罢就停下了动作回头正问骆西禾直敲着桌面笑道:“再加三碗面” “好勒~”小伙连连点头应那一声便又开始忙活去了而孜然见此却是不由自主的眨了下眼“娘子” “以后不许你说我嫌弃你”骆西禾伸手就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叫孜然愣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疑惑的望着她发呆 骆西禾这下是觉着他沒救了情商比她想象的还要低难怪沒女人要 “孜然你听好了我只说一次”她抬手指着他的下巴硬声道: “就算你哪天丢脸丢到家门口了我也不会嫌弃你” 他听罢闭着嘴巴似乎在想些什么沉默了许久才咧嘴一笑:“娘子你真好~” “客官面要再等一会子我这先给您上花生和酒~”小伙端着一小坛酒和一碟花生就走了过來摆在孜然面前骆西禾见了本想说喝酒误事可谁知道那傻子手比她嘴快刷刷两下就抱起坛子开灌他饮得倒痛快骆西禾却担心他万一出了事这荒郊野外的她找谁去 但好的不灵坏的灵孜然刚喝下酒沒多久正准备吃花生呢就扑腾一下倒在桌上筷子也滑落在地骆西禾见状不由起身推了推他身子“夫君你酒量这么差你就别喝呀……” 她刚说完本來在擀面的小伙突然就笑了他对着那外头一吹口哨这刚吹完打一旁的草屋里猛地跑出三人來他们一人去抢了马车还有两人则冲着骆西禾走了过來“麻子这妞不错给我们哥几个乐呵乐呵” 完了 骆西禾心觉不妙只怪这孜然沒脑子也不怀疑怀疑那酒有问題 现在是土匪遇上强盗他们四个她就一个还得带着这“拖油瓶”明显的她输啊 完了完了完了全完了自己要被糟蹋了孜然到时候醒來不暴走才怪 唯一的幸福都要被夺走了吗她紧惕的抓住孜然的胳膊对着那走來的两人直喊着:“我可是有夫之妇” “那算什么把他给宰了你就是寡妇~”那娃刚说完就伸手想把她同孜然分开可手还沒碰到却不想那原本趴在桌上的人一下抬起胳膊肘來将他撞在木框上差点沒把肝给吐出來 “你……” 那小伙见孜然晃悠晃悠的就站起身來了不由心中一慌赶紧返身抄了把刀而骆西禾却硬是沒反应过來她望着孜然还一呆一愣的 “你爷爷的敢算计老子”孜然狠狠一拍桌子就拽起长板凳推过去把另一人给撂倒在柱子上再猛地一脚那人摔在地上是起不來了 “这这小子不是喝了蒙汗药麻子你沒给他下药还是咋滴哎哟疼死我了……”那倒霉孩子躺在地上直打滚而那个叫麻子的正是先头的店老板他拿着刀不知是上还是不上犹豫的喊着:“哥我下了两人份的蒙汗药呢难不成王老七卖给我们的是假的” “假你爷爷的老子告诉你们你祖宗我可是喝蒙汗药喝到大的就这么一点想蒙倒我嘿那你祖宗不就成孙子了” 他挑起筷子就往麻子那边一甩直插在他身后的灶台上叫麻子吓得刀都掉在地上折腾见这实力悬殊是玩完了连忙跪下身直磕头“祖宗老祖宗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良心被狗吃了你就……饶了小的吧” “你骗我啊”骆西禾总算是反应过來狠狠踩了一脚孜然的鞋说着就要走却被他忽的扯住“娘子我这又骗你啥了……” “我以为你真被蒙倒了呢合着你沒事啊沒事你怎么不早点醒來你要吓死我啊你你到底”她越说越激动最后一咬牙红着眼就将孜然紧紧抱住她颤声说:“你沒事就好以后长个心眼……” 孜然虽不明白怎么回事但还是认真的点头“娘子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傻子” 她将头埋在他怀里轻轻嗅了嗅那淡淡的酒香再抬头终于把泪痕蹭干却见那本來跪在地上的麻子现在却举着刀直冲过來让骆西禾愣愣的将孜然往旁边一推那刀子就这样横下來还好她及时退后麻子竟是砍空了 “你大爷” 孜然一见就火了空手就踹上去也枉管那刀先把麻子给一脚踢翻夺过刀正要砍下却被骆西禾给扯住了袖子她拽着他胳膊直摇头: “杀人偿命到时候就纠葛不清了” ------------ 第二十一章 告诉我幸福在哪 二十一章 “娘子你夫君我又不是沒杀过人多几条人命能奈我何” 孜然轻轻侧头但那刀刃却不愿移开半分骆西禾见此不由咬牙她皱着眉头硬声而道:“不成我们还是赶着去雁山吧这群乌合之众放了也罢” “娘子” 他认真的望向她似花的眸子那坚定的眼神从來都沒有如此严肃过他说: “只有死人才不会继续找麻烦” 他抬手冷冷地望着眼前几个跪在地上拼命求饶的人不屑一笑“也就只有死人才不能威胁到我的一分一毫” 孜然说着便猛地提刀狠狠砍中一人的脖子那鲜红的血瞬间溅出他挥刀将那污血弹在吓坏了的麻子脸上又一刀要下去却再次被骆西禾狠狠扯住: “别这样孜然你这样……会很让人害怕”她颤抖着开口尽量让声音平静下來孜然听此便缓缓回头见骆西禾红红的眼眶突然恍过神來他半张着嘴一下将那刀子丢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将她紧紧抱住: “对不起娘子……我不应该这样的吓到你了娘子我……” “走去雁山” 骆西禾吸了吸鼻子她扯着他的胳膊踮起脚就吻向他的脸颊“你是我的夫君你是我的夫君……孜然我喜欢你” “所以不要再管他们我知道……杀人是多么累人的一件事”她说着就扯着他的袖子一步不停的朝马车走去 那马车上似乎还睡着一个人大概和麻子他们是一伙的孜然见此很是恼火将他一脚踹下了马來那人还沒爬起他便带着骆西禾赶着马车往东边去了 这一路上谁也沒说话两人各有心事的望着那一片光秃秃的林子沉默不语 骆西禾趴在窗子上闭着眼她从來都不知道孜然会有这样的一面这样令人害怕的一面他可以毫不犹豫像刽子手一样将他们赶尽杀绝他甚至沒有一点愧疚之心…… 这不是她心目中的孜然不是她所想嫁的那个孜然不是那个爱笑还一脸傻兮兮的孜然 骆西禾害怕她总觉着自己又要失去了这一次想抓也抓不住任那抹温暖肆意流失如果沒有多余的力气那么她是不是真的要硬生生地看着孜然离开她离开原本能够幸福的日子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我们本來可以幸福的”这一句简单的话是多让人难受原本的幸福呢原本的快乐呢为什么就这样不见了为什么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她每次努力抓住的到底是舟还是一棵马上就要下沉的稻草 不她不能悲观 这种时候怎么可以自暴自弃不是什么都还沒有失去吗孜然不是还好好的在她身边吗他们不是报完弟兄们的仇后还要办一场大喜事吗 成亲…… 对她是他的娘子这一点不会改变 今天的事纯属意外孜然一定不会计较的骆西禾想着就小心翼翼的掀开帘子却见着他愈來愈生疏的背影明明一样的白衣一样的人却感觉形同陌路…… 他为何不说话平时他不是最爱说话的吗现在这样的沉默骆西禾沒有哪怕一点点的勇气去打破好多话她想说却只能憋在心里打转 原來她才是最懦弱的那一个 骆西禾松手帘子重新将视野覆盖她傻傻的透着那光隐约瞧见孜然坐在马鞍上的身影隔着一道帘子模糊不清却是感觉更近了 天色已晚再赶了一段路见着那前头有一破庙孜然便毫不犹豫的勒住缰绳骑了过去他从马鞍上翻身而下擦亮一根火烛就朝那庙里阔步而去骆西禾却皱着眉头坐在马车上心想着他要是不來接她她就打死也不下车 她冷哼一声就这样坐在马车上干等着她知道自己这是任性沒错她就是任性她什么时候不任性 倘若孜然不是那个孜然了那么她又何必任性她又闹腾给谁看她不就是赖着孜然一定会待她好吗可如今越赌气她便越觉着他不会來了但她要现在下车去找岂不等于认输了吗 她骆西禾什么时候认输过 她要败也不能败在这一傻子手里 骆西禾想着却是越想越不安她轻轻扯开布帘的一角只见那破庙里似乎亮堂了起來都点上火了还不來找她行啊够意思她今儿个就算是冻死在这马车上也不要主动去找这狼心狗肺的魂淡 什么娘子他干嘛叫她娘子他就是这样对待他自己的娘子的 他之前还说一定会待她好的呢合着男人都是骗子那些该死的承诺也是时候化成泡沫了 她狠狠扯上布帘在马车里气得只想揍人早知道这样干脆让他杀了那几个小人得了搞得现在她受了气沒地发她不就是怕他跟人家结了梁子被偷袭一下“咔嚓”掉吗这以后要有个万一她该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她宁愿孜然好好的不曾遇见过她也好比她骆西禾守寡强啊 她不就是怕孜然离开吗这有什么不对……为什么他不能明白为什么他就是这么的不开窍啊 气死了气死了骆西禾狠狠掐着木框她刚一抬头就见孜然早已掀开那布帘蹲在她身前了 “你來干嘛你不是生气吗不是不理我吗你继续去啊我不碍着你”骆西禾说着就拼命把他往外推可再怎么费力他也纹丝不动 在这漆黑的夜色里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只觉着害怕只觉着难过与愤怒骆西禾用上了吃奶的力对他胡乱踢打着却不料那马突然跑起來这一个颠簸还真把孜然给摔下去了她起身掀开布帘站在车板上急急的朝后边望去 只见孜然滚落在不远处他揉着脑袋抓着胳膊就摇摇晃晃的追了过來她想着他大概是伤到手臂了不由紧紧蹙眉这到底的她还是不想他出事…… 那马绕着这破庙沒了命的跑不知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这般莫名其妙骆西禾只得慌慌张张的抓住木架子她想着要不要跳下去可这速度要是一个沒弄好骨折了是小给拧断了那才是问題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纠结跳与不跳时这疯马二话不说就往破庙墙上撞去骆西禾猛地惊叫一声她眼看那马就要冲上去估计这不一起撞成肉泥就对不起原理了 但真正让她哑然的却是孜然 他正推着一辆破板车断然拦在那匹马的身前骆西禾來不及开口那破板车就被马蹄狠狠一撞忽的散架掀在一边马是倒了那车却也一翻她沒反应过來就被甩了出去摔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 刚爬起來她也不管自个扭到了腿就慌慌张张的朝孜然跑去他正躺靠在破庙的墙上望着迎面跑來的她却轻轻一笑“娘子你衣裳脏了” 他疯了 居然这样强拦马车会死的他不知道吗 他疯了她跟着一起也要疯了…… 今天是怎么拉老天爷是怎么拉为什么就是非要跟她过不去 非得要他们的命才肯罢休吗 幸福呢快乐呢之前那样爽朗的笑她再也笑不出來了吗 她跪坐在他跟前借着月光终于看清他好看的笑容那笑不加修饰纯粹十分 “疼吗” 她强忍泪水颤抖的伸出手來想将扎在他手臂上的小木棍给拔掉却始终都下不了手孜然听见她难过的声音不禁轻轻摇头“不疼” “胡说” 被那么一撞不疼才怪 骆西禾狠狠瞪着他泪水硬是沒忍住稀里哗啦的就流了下來刺得眼角生疼生疼的 “娘子比起这东西我心更疼”他抬眼那表情不知是在笑还是难过但骆西禾听着却觉胸口被剐了一刀子似的酸得很 “你别说话我帮你扯了这玩意……挺住”骆西禾深吸一口气见孜然点头了才抓住那根小木棍狠狠往外猛拔他不由闷哼一声把嘴唇都咬破了但那棍子拔了骆西禾才终于松了口气她撕下衣裳上的布条就给他绑了个严实 “娘子我难过”他舔舔唇角的血迹闭着眼轻声说“你一路上都沒有说话……我知道你怕我可我真的难过我最喜欢的娘子她居然怕我……” 孜然咬着牙终于说完他说到最后连声音都是沙哑的在那个时候骆西禾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考虑过孜然的感受 她竟会怕他就好比被最重要的人不信任一样心寒至极 他的难过一定比她难过得多了不知道有多少 “孜然……别痛了我不怕你我怎么能怕你你是我的夫君你是我最最最最重要的人”她狠狠擦掉泪水吸着鼻子直喊:“所以不要难过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她轻轻伸手抚摸着他满是灰土的脸颊见他笑了她才起身想要将他扶起那时孜然终于颤抖的睁开了双眼骆西禾从未想过在清幽的月色下那冰凉的泪水会从他的眼中一下断开了随后倏地滑落 而他也同着泪水重重摔在那硬土上…… “孜然” 她愣愣的低头望着明明摔倒在地还带着笑意的孜然她不禁无助的想要问这世间…… 幸福究竟在哪呢 ------------ 第二十二章 他答应过要娶我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第二十二章 “沒事.就断了几根骨头.”他晃晃脑袋.翻了个身.骆西禾见此赶紧向前扶他一把:“我们进屋.” “好……” 孜然点头.那夜风轻轻吹着.有些凉.却终究凉不到心里.被车板撞到的马也趴在地上不愿起來了.骆西禾瞥了它一眼.虽心疑.但也沒有再管那么多. 待一步一停的走入那破庙内.她才忽的一惊. 庙里的柴火被堆在一起.点燃了.照亮整个破庙.而他原本穿在身上的白衣.却被铺在了干草堆上.似乎是为她准备的.铺得整整齐齐.他这是怕她弄赃了衣裳吧. 看到这里.骆西禾不由吸了吸鼻子.她将孜然一步一步的扶了过去.他似乎很疼.一直咬着牙不做声. “别忍着.”骆西禾轻手轻脚的将他扶在干草上.蹲在一旁.见他脸色苍白却闭着唇缓缓摇头.不由心猛地一揪.“夫君.我去给你找医师……” 骆西禾说着本要起身.孜然却突然睁开眼睛.他颤抖的抓住她袖口.却显得那样无力.她只是微微动身.那双沾满灰土的手便倏地往下滑去.砸在那一丝不苟的白衣上.不动了. “孜然.” 她惊叫一声.立马跪坐在他身旁.轻轻晃着他的肩膀.好久都不见他醒來.她急了.拍着他冰凉的脸颊哭着喊:“孜然.孜然你怎么了.你醒來啊.我不走.我不走了你倒是醒來啊.我知道你沒事的对不对.回答我……你沒事的……” “咳咳.” 她话音刚落.他竟动了动眉头.剧烈的咳嗽着.骆西禾见此却不知所措的抓着他的胳膊.抹着眼泪含糊不清的问着:“怎么了.刚才你不说话.都吓到……” “咳.”他突然紧紧抓住手下的干草.那苍白的手背也青筋暴起.骆西禾还未反应过來.他却猛然起身.呕出一摊血來.在亮堂的灯火下.显得那样揪心. 她抬头.大脑忽的漏掉一拍.半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來.只能愣愣的看着孜然痛不欲生的咳嗽着.只能硬生生的看着那鲜红的血液将白衣沾染.她能做些什么.她到底还能做些什么.. 骆西禾颤抖的挪步到他身旁.她伸手.却不忍去触碰.她根本不知道他是伤到了哪里.她怕碰了不该碰的地方他会更疼.可那一声声刺耳的咳嗽.却让骆西禾还是跪坐着往前.更靠近一点.她抬起胳膊轻轻抱住他.不知该笑着安慰.还是哭着说不准他出事. “会沒事的……”她终吸着鼻子.将他抱入怀中.骆西禾望着孜然难受的样子.不禁咬唇.她抚着他冰凉的额头.每一下都是钻心的痛…… “咳.” 他捂着胸口.疼痛难忍.下意识的抓向骆西禾的手.似乎沒控制好力度.她只觉得手腕要被捏碎了一阵生疼.但她依旧带着柔柔的笑望向他紧闭的双眼.“怎么了.要说什么吗.” “咳.娘子……”他喘不过气來的大口呼吸着.费了很大力才睁开双眼.宛如黑夜.“去.找他……” “他.他是谁.”骆西禾疑惑的低头.她将孜然唇角的血迹轻轻拭去.见他沒回答.正要继续问下去.却发现怀中的人一动也不动.她这才愣住.推着他的肩膀.半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欲言又止. 她紧紧抱着他.就像抱着最不想失去的珍宝一般.可是.这个最不想失去的珍宝.却不说话了. 冷.刺骨的冷.可明明之前还好好的.觉着即便是再冷.也都冷不到心底.但如今.却是再冷也冷不过这座心中的冰窖. “施主.你们为何停留于此.” 突然有一个声音打后边传來.浑厚无比.似乎是一位老人.但骆西禾现下才沒心思回答这可有可无的问題.她背对着那位老人.搓着孜然的手背.自欺欺人的觉着只要搓热和了.孜然就能醒來. 而來者是一老僧.他阿弥陀佛一声.便低着头绕到了他们的前边.看着那满地的血迹.再想起那外头的马与散架的破板车.似乎明白了前因后果.他将來化缘得來的斋饭放在一旁.蹲于他们二人跟前.见那男子已经昏了过去.才低声道.“这位施主.可否让贫僧一看.” “你能救他.”骆西禾突然停下动作.就像望见救星一般的盯着老僧.他则摆着手轻言:“贫僧得先看看施主的伤势.贫僧虽不能保证什么.但一定尽力而为.” “快.快看.”骆西禾连连点头.那老僧见得了允许.才低下头來伸手把脉.等过了一会子.他一皱眉头.直问:“施主可否告诉老僧.他是因何所伤.” “他……他.他为了救我.被那疯马撞在墙上.老人家.你能治好他吗.我求你了.只要你能治好他.我……” “施主言重了.出家之人.不会见死不救的.”他说着就起身.虽犹豫了一番.但见骆西禾那泪眼婆娑的模样.不由叹气.他抬手就将孜然背起.望着骆西禾只说:“施主.有劳你替贫僧将那斋饭一齐带走了.” “不碍事不碍事……”她摆摆手就弯腰将那碗斋饭端起.老僧见此.便背着孜然往寺庙后的院子走去.待走入一个书房.不知那老僧是碰了哪里的机关.那书架竟缓缓移开.露出一条暗道來.虽然骆西禾这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毕竟事出突然.还是有点震惊. 她随着老僧走了进去.顺着小路拐了又拐.再进一扇门.才终于停下. 这是一个石窟一般的房间.整个房间里就一张床与桌椅.简陋的很.老僧将孜然安放在床.骆西禾愣了一会子.才上前将手中的斋饭放在木桌上.她见那老僧似乎正在检查孜然的伤势.便不由松了口气.心想.孜然大概是有救了…… “施主.他这里.断了肋骨.” 老僧指着孜然的胸口.满是愁容.骆西禾这原本落下的大石又一下提了起來.她赶忙往前几步.急急说道:“老人家.那有救吗.如果有.有什么难言之隐您尽管说.” “施主.他断了七根肋骨.我得替他接上.否则骨头刺穿肺部.必死无疑.”老僧严肃的望着骆西禾.她这才明白.也就是说.倘若有一个闪失.孜然就可能这样沒了…… 沒了.沒了是什么概念. 像刚才一样恍恍惚惚.还是痛心疾首. 但她知道.如果再犹豫.他就真沒了. “老人家.你动手吧.两边都是一个死.假若只有这个办法.那我便只能相信您了.”骆西禾现在比刚才冷静了许多.她明白.这是孜然唯一的希望. “好.劳驾施主回避.贫僧不能分心.” 老僧诚恳的回答着.骆西禾虽妥协的点头.却还是不舍的忘了孜然一眼.他脸色愈來愈惨白.原本爽朗的笑容.也不见了踪影.只要.能再见一次.不.她很贪心.她要再见很多很多次.那让她心暖而又快乐笑容. 门已关.一切还未成定数.而她唯一能做到的事.那就是等. 她双手十合.虽然祈祷不会有什么作用.但她依旧闭着眼.在心里叨念着什么. 孜然.这个男人. 这个让她哭了又笑笑了又哭的男人.她绝对不要失去. 因为她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不有第二个孜然了.所以如果这一次真的弄丢.那就是.再也找不回了. 她怎么能认同这个事实.她才不要相信命这种东西.特别是命中注定.难道一切都是老天布好的阵局.那她活着.就是为了走完这条路吗. 这就是她活着的意义. 不.她不要.这不是她应该走的路.她活着的意义.不该是这样的. 那.该是怎样的…… 她靠在满是尘土的石壁上.缓缓蹲下.望着脖间挂着的青玉.不由觉着无助.死亡是什么. 这个问題.再度占据了她心中的位置. 大概从很久很久之前.对的.就在那年被卖到戏班时.她认认真真的开始考虑了这个问題.死亡.是什么. 假如.将她贩卖的父母死掉了.她不会觉得难过.她甚至记不起他们的样子.声音.她对于她的父母.毫无感觉.就像他们不曾存在一般.所以即使消失了.也无所变化. 那死亡.就是无情了. 可当孜然倒在她怀中时.她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几个字:不能离开. 当这个人出现在了她生命中的一刻.她选择逃.可当他义无反顾的为她挡箭.她却选择了留下.一旦留下.就再也不能回头.她从來沒有这样的想要和一个人在一起长相厮守. 在孜然的面前.她不需要演技.也不需要顾忌. 就是那份真实.让她找到了存在的意义.不错.她是真真切切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是孜然证明了这一事实.她假若离开了.消失了.不见了.他会难过.会着急.会不管不顾的來找她.她相信.哪怕是颠覆整个世界.他也要找到她问个明白. 问一个离开的.消失的.不见的理由. 而她.又何尝不是. 骆西禾握着手中的青玉.泪如梨花.她只是不舍.只是不愿.只是不能失去罢了. 可这么简单的三个不.却如此之难. 她抹去眼角的泪水.望着那扇还未开启的门.不由期待而又彷徨.可就在她焦急之时.门终于打开.老僧擦着汗从门内走出.看骆西禾一脸征然的样子.轻轻点头:“骨头暂时是接上了.但人.醒不醒得來.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她听罢.先是欣喜.而后又是惆怅.终.她笑着抬头: “他会醒來.因为他答应过.他要娶我的.” ------------ 第二十三章 让我再多抱一会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第二十三章 厚重的铁门被缓缓关上老僧拿着斋饭已走他本想送与骆西禾但她却沒有任何食欲 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烛火与打铁窗外射入的月的光亮 骆西禾坐在床榻前望着孜然苍白的面孔不由伸手轻柔的触碰他冰凉的脸颊那略带憔悴的眼角另她愣愣的望着说不出是心疼还是心痛 时间过了许久烛火愈來愈小使整个房间一片昏暗她看着看着便累了握着孜然凉凉的手掌骆西禾犹豫许久终于她红着脸小心翼翼的爬在了床榻上 扯过那薄薄的被褥她一下就钻了进去贴着孜然的胳膊原本乱跳的心却忽的平静许多她想这大概是第二次和孜然睡在一块了但还是第一次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同床共枕”只可惜他睡了她却醒着深觉寂寞 “夫君以后我们每天这样睡在一起好不好” 骆西禾抬头她挪了挪身子伸手便轻轻抱住孜然的胳膊肘再望着他长长的睫毛她不禁闭眼“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夜色茫然整个房间只能听见枝叶敲打铁窗的声音而她只是静静的挨着孜然感受着那微弱的心跳声沉沉睡去 晨起当日光彻底照亮桌前融化的蜡烛时骆西禾揉了揉眼睛她侧头失落的发现孜然的位置还是一动不动他丝毫沒有想要醒來的意思 骆西禾咬着唇内心又开始不平静起來老僧说如果三天之内未醒他便会因这几日内米水不进而亡 亡 对于现在的骆西禾來说这是一个十分可怕的字眼 “施主食物贫僧放在门外了施主莫饿着了自己”老僧说完便端着烛台离去了骆西禾却将头埋在被子里等挨到了午后她才起身埋怨自个的肚子居然叫个不停无奈她下了床将铁门缓缓扯开那外头还真摆着一碗清粥和一个大馒头 她弯腰就把它端起把门一推便直接趴在桌子上大口啃起馒头來虽然馒头是凉的粥是冷的但她竟有些伤感毕竟现在的孜然什么也吃不到…… 骆西禾把食物终于解决她一下翻上床停在掀开被子的那一刹那望着孜然日渐憔悴的脸庞她深吸一口气轻声说:“你睡多久我就陪你多久我绝对不会先你一步饿死” 说完她就低头颤动着手指抚过他干燥的唇边那长长的青丝垂在他鼻梁上被微风吹得轻轻晃荡着她抿唇一点一点的靠近当只差两厘米了她才屏住呼吸轻轻吻住他的唇尖 骆西禾红着脸保持这个姿势许久最后实在喘不过气來了她猛地抬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她有史以來第一次这么紧张早在很久之前她就想这么做了 孜然只属于她一个人只能是她一个人的她就是这样的占有欲强 “我不准你死你就得好好的给我醒來” 她侧身缩入被子中抱着他就好像抱住了全世界那么温暖哪怕他全身泛冷但只要听到这小小的心跳声她就心满意足了 有一个人就是那么近即便正在沉睡也能让她觉着那么近她第一次觉着就算他远在天边她都能在任何时候感受到他的温度谁也代替不了 “如果你醒不來我就嫁给别人天天在你坟头踩上两脚然后拿着发烂发臭的鸡鸭饿摆在你碑前直到我老了骂不动了再和你葬在一起……所以孜然你得醒过來不然我就嫁给别人了你懂吗” 她闭着眼喃喃自语着回答她的就只有委婉的风声 这一天又一天时间过得好快快到她浑浑噩噩的掐着点也阻止不了今日的到來三天已过而孜然依旧如此安静的躺在床榻上就像一尊从未动过的雕塑 “老人家他还……他还有心跳你听他还活着还有希望的老人家等他停止了心跳再下定论好不好”骆西禾抓着孜然的手掌说服着老僧却更像在安慰自己一般的无助而老僧只是叹气望了一眼并未多说只留下一顿饭食便转身离去 骆西禾见老僧已然无奈突然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无望原來期待都是被一点一点的碾碎的可只要还留下一束光哪怕早已残缺得无法成样她也要比任何人都相信孜然一定会醒來 因为他说过他要娶她的…… 他怎么可以食言 她怎么能够容忍他食言 怕什么他还有心跳 骆西禾轻轻挽住他的胳膊贴在他的胸口安静的听着那唯一的希望她知道这微弱到难以捕捉的声音就是所谓的生命 而她极度渴望他苏醒的消息却是所谓的寂寞难耐 她不想一个人她害怕一个人她讨厌一个人一个人的日子太冷太孤独太不习惯 难道就连奢望都成为了罪过吗 所以孜然你才选择不醒去承担这个罪过却让她得到你离开的代价吗 可惜这个代价太重骆西禾宁可一直罪过哪怕是万劫不复她也不要这个可悲的代价 夜深陪着烛火又度过一日而对于骆西禾來说每一分都是煎熬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都是些血肉模糊的怪物她一直跑他们便一直追不知逃了多久梦境的尽头却是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 他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就在骆西禾将要抓住他的那一刻空间坍塌成一片废墟她往下坠完全失去了重心梦中的所有事物都随着她的跌落而开始粉碎只有他一直待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像在嘲笑她永远也抓不到他一般的讽刺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愿意回头 那怕是一眼就看她一眼再选择沉默也成到那个时候她才能死心塌地的觉着不是她弄丢了他而是他真的不要骆西禾这个人了 就在她坠入万丈冰渊的那一个瞬间她似乎看到了身穿白衣的男子正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孜然” 骆西禾猛然睁开眼睛她喘着粗气不安的环视周围还好环境都沒有变刚才的……只是梦 可就在她抬手擦掉额间的汗水时她惊奇的发现孜然竟正瘫倒在她身边那苍白无力的手也软绵绵的搭在她肩膀上她愣愣地瞪着眼球却很快反应过來的起身将他搂在怀中轻轻摇晃着“孜然孜然你醒了快回答我我是你娘子……孜然听得见吗” “水……” 他虚弱的说出一个字來可骆西禾沒听清楚她低下头将耳朵凑近了些继续问着:“孜然你说什么睡” “水……”他皱着眉头声音完全哑到了不行骆西禾这才意识到猛地下床跑桌前倒了满满一碗清水來 “來我喂你” 她将他扶在床栏上靠着将碗口对着他的唇间小心翼翼的倾着可不论孜然多么努力的将嘴张开那清水都顺着他的唇角断断续续的滑落在她的袖间 骆西禾这下急了她慌慌张张的将水渍擦去就在抬头之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举碗将清水灌入自个口中再俯身吻住他半张着的唇边慢慢的一点一点将水送入他的喉间 就这样來來回回终于把整碗水折腾完了她才放下碗帮孜然擦去下巴上的水痕 骆西禾就这样抱着他将被子拉上“孜然好些了吗好些了你就告诉我……不要沒个动静你知道的我很怕……” 她皱着眉头断断续续的说着话音刚落孜然却动了动指头软软的抓住她的袖子再往骆西禾的怀里轻轻蹭了蹭她才愣愣的望着他恍然笑开了嘴 “孜然你给听好我不许你再离开我不许你再干这种要命的傻事不许你眼睛一闭就把我丢在一边任我难过不许你不许你反正就是不许走”她狠狠强调着不许两个字也许是感受到了她的心情孜然半张着嘴很久才费力说出一句:“好……” 即使沙哑到她差点分辨不出骆西禾却心知肚明她戳着他的脸颊心疼道:“别说话让我多抱你一会” 再多抱一会告诉她这不是梦 她见孜然似乎是笑了干燥的嘴角正轻轻上扬骆西禾心想他一定感受到了这份幸福以及不可分割的温暖 就在寺庙的门外一件洗得干干净净的白衣正挂在马车的旗杆上早已被风干老僧正从几十里外的村子化缘而來他就像知道了什么似的这一次的斋饭特地多要了一份 而安阳城外早已战火连天姚绍年带着军队勤王临城裴忠在穆河的规划下愈战愈勇而将倒的城墙却不是几支军队就能够牢牢撑起的 那万千山河再如何波澜壮阔也缺少不得一个“民”字而命运的转变就在这里拉开序幕…… ------------ 第二十四章 怎奈红尘与君别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她那倔脾气不会來了” 墨轻谈一袭黑衣躺在地上那眼睛依旧闭着这安逸的味道叫骆西禾不禁抬眼从人流间朝宫门望去只见那漫天的短箭与厮杀声交织在这夜里绵延不绝 而安阳城以北的街道上灯火寥寥无几大小客栈都打了烊袖香正坐在马鞍上扯着缰绳转眼望向那被月光打得昏绿的城门她沒有挥鞭冰冷的铁蹄则在青石路上徘徊许久近旁小铺的锦旗也如破布一般黏稠在风中干巴巴地游动着 “救还是……不救” 袖香盯着右手的指头她吸了下鼻子感觉眼角湿湿的有些不妥再一挥袖终擦去令人作痒的泪痕那明月沒入云层除了城门上点起的火把外她却是什么也看不清了就像此刻她看不懂自个的心 就像从始至终她看不懂墨轻谈的心 那人曾说活一分就要爱一时杀一人就要藏一世 这是小人 他说他不要做小人他要做一个不会躲躲藏藏不会贪生怕死的:小人 这一生既不求人谅解也不求人正视 行自个觉得对的事做自个觉着好的人便是乐哉 不错…… 袖香忽然挥鞭在原地溜达了一小圈才勒绳往后转去而铁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犹是瘆人叫她不由夹紧双腿低头望向那硝烟弥漫的皇城门外所谓“乐哉”就全凭这一念之间了 “驾” 尘土四散长鞭一啸空气中荡漾的不再只有血腥味月色凄然她勒马翻身而下 望着一团混乱的兵将同血影门的弟子们袖香不由再度系上乌纱环顾四周急急想要找到墨轻谈的影子她停步却又一箭袭來刚要出手不料被另一女子猛地斩断那短箭分成两截生生掉落在地 “凉月”袖香盯着來人只见那姑娘一身落纱绿袍眼角下的泪痣格外分明应该就是五年前的交好凉月 “袖姐姐你还是喜欢这一身红门主也尤爱那一身黑哪”她露齿一笑恍如明月袖香这才想到什么似的匆匆问着“门主在哪” “他受伤了在那头……有倾花看着”凉月说着声音便小了下去她知道那倾花爱慕门主多年是袖香的头号情敌这下两敌相见分外眼红 “知道了你给姐看着马我去去就來”袖香倒是一脸平静她甩开鞭子绕过几个绿衣人终于阔步至前却见那倾花扶着墨轻谈正往后退他抬眼似乎望到了她一脸讶异袖香却咬唇低着头一把扯过骆西禾的交领直道“我带你去那边” “我赌赢了”骆西禾说着便瞟了墨轻谈一眼他正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倾花显然不知情她拽着他的胳膊笑意嫣然 袖香只是面无表情的转身扯着骆西禾就往前头走去完全忽视了墨轻谈的那声“袖袖” “你带我过去不怕被抓”骆西禾被她死死拽着有些喘不过气來她却挥鞭挡剑不由一笑“这是义务” “义务”骆西禾听到这里倒有些不明白了他们这群“劫匪”还需要讲什么义务吗 “你若出了闪失穆大哥会拿我是问的”她只是稍稍侧身忽的抓住敌人的长刀一腿过去那人便是趴在地上站也站不起來了骆西禾见此不由惊叹此人功夫确实了得却不想她同穆河有所关联莫非这姑娘对穆河……不对她方才不是说要和墨轻谈长相厮守吗 “姑娘那男人受了很重的伤你不救他”骆西禾试探的问着袖香倒是皱着眉头许久才道“我知道他伤得重……可已经沒我的事了她会照顾好他的” “于是你便拱手相让了”她松了松衣襟只见袖香又拿下一箭待到离宫门不远了才道“燕妃我和你不同穆大哥喜欢你你也喜欢穆大哥但墨轻谈他爱我……却也爱其他女人” 她抬头那乌纱在风中荡漾着被灯火打得尤其飘渺骆西禾抬眸从袖间掏出那一枚玉佩笑着递过去“这是他给你的本宫还以为得过些时日才能交到你手里” 那玉佩无半点瑕疵黑到至极两边都编织上了红绳紧紧系着叫袖香的心不由一动她抬手正犹豫却一下被骆西禾塞到了怀里“你拿着至于要留要弃那就看你自个了” “燕妃” 袖香收下玉佩望着近在咫尺的宫门不由问起“你何时识破的” “真是个敏感的姑娘……香淑仪本宫虽不知穆河在计划什么但你与他同在一条船上本宫日后自会担待着你点只望你能保他安危” 骆西禾说完就被袖香一把推到宁华昌身前她淡淡一笑便跃步而去看得宁华昌不由一阵感叹“这姑娘甚好可惜了竟为刺客” “皇上你想将她纳入后宫”骆西禾依在他怀里带着柔柔的笑意而心里边却恍然想着另一个人不由喃喃着“确实是可惜了” “袖妹妹许久不见别來无恙啊”倾花扶着墨轻谈正倚在墙角笑得一如既往她却握着长鞭突然抬头望着墨轻谈嘴角的血痕冷然道“不给他疗伤也就罢了你还傻站在这儿看戏莫不是成心想弄死他然后继承门主之位你还能有何说法?” 倾花一听就懵了她抬手指着袖香咬牙“你嫉妒我” “嫉妒” 她稍稍歪头斜眼望去甩了几下手中的长鞭却温柔一笑“不错确实是嫉妒” 说着她突然神色一变从腰间扯出两枚银镖甩手挥去那倾花只得松手一躲袖香这才挑眉将欲倒的墨轻谈一下抓入怀中轻声笑言“倾姐姐这里就麻烦你指挥撤退了妹妹我先带门主出城疗伤否则他要是死在了这儿怎么向这万千弟子交代是吧” “你” 不等倾花回答袖香便扶着墨轻谈朝马走去她只有抓住了他的身子才觉心安至少这一刻他是沒有离开 “不是说死也不会來救我吗”墨轻谈抬头依旧是那动人心弦的笑容这一刻却在灯火下略显苍白袖香只是抬眼沒有望他狡辩道“我这不是救本姑娘是來劫你的” 墨轻谈听罢不由收敛了笑意“你何必一本正经的说谎呢” 难道说一句担心就如此之难吗 他皱着眉头人已到马前他被凉月和她一起扶上了马鞍袖香在后他在前 “只是随口一说门主何必在意” 袖香勒过缰绳挥鞭一驾铁蹄便朝前奔腾颠簸的道路叫墨轻谈差点摔下去他不禁捂住胸口这次却不再笑了他问: “那一句厮守到老也是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 袖香望着他凌乱的发丝不知如何作答只得沉默待到了城门口一路士兵点着火把拦了过來马也不由停蹄墨轻谈则被这推力整的硬是使不上劲倏地往下倒去袖香倒是眼疾手快她伸手一把将他抱住叫墨轻谈半张着嘴有些怔然 “來者何人夜已三更擅闯城门者斩立决”为首的那个小兵举着长枪一脸秉公办事的样子袖香却笑从腰间掏出一令牌來亮在他眼前“圣上让我办事哥几个还不快让开” “呀末将失礼还望大人恕罪”那为首的虽疑惑但见了令牌只得开门放行临走时还不忘问一句“但大人为何蒙着脸两人骑一马还穿成这般敢问大人是哪个府的……” “你一守城的问那么多干甚本官有事在身便不做多解释耽搁了正事要砍脑袋的可不是本官一人”说着袖香便踹了一脚马腹长扬而去另外几个小兵也不由望着那背影疑惑道“这朝廷的人还真是愈來愈奇怪了” “胡说甚我们莫非就不是朝廷的人了”那带头的说着便拍了那人一掌随后转身望着早已沒了影子的两人疑心四起 “你竟偷了宫里的令牌本事倒长了不少……咳”墨轻谈说着不由觉着胸口一痛他咬牙抑制住着那股难受 “喂你可别给我死在半路上”袖香松了松手发现掌心上一片血红稠稠的她望着墨轻谈苍白的侧脸不由再度抓紧了将视线投向前方荒山一片凉风凄然他却勾起唇角勉强一笑“那我死在过半路一点的地方好了” 袖香刚听完她就猛地绷起脸來简直恨不得给墨轻谈一巴掌就好“死什么死谁让你死了你敢死一次看看!就算你躲到阎王殿去本姑娘也要把你拽上來” “袖袖别吼”墨轻谈动了动指头他轻轻抓住她的手腕有些费力的扬起嘴角笑言“是生是死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那你闭嘴”袖香狠然抽手叫他身子一晃竟从马上生生摔翻在地滚了几番才停下而马还在跑袖香不由心一紧猛地勒绳朝下一跃也不管马了就往回跑去 “喂我不是故意的……有沒有事”她蹲下身子一把将他扶起墨轻谈却闭着眼已然不省人事她不由咬唇将他凌乱的刘海小心撩开那沾染尘沙的额头上竟被石子磕出了一道伤來而袖香原本零零散散的心绪在这一下便更乱了 夜已深马也不知了去向袖香一牙咬背起他來一步步朝山顶上亮着灯的茅草屋走去有好几次踩到松软的黄土脚下一打滑便猛然跪倒在地她喘着气只好再度爬起恨不得一蹬就到山顶 “咳……” 听到这一声袖香才死死抓着树干费力的开口“醒了” “袖袖你……你放我下來”他说着便正要伸手袖香却猛地爬上了一截她抬头紧紧抓着墨轻谈咬牙道“你要想死就下來我从此同你墨轻谈一刀两断” “不过你要想活着就乖乖的给本姑娘别动……” 她艰难的跨过一道栅栏喘了几口气才望着那茅草屋继续道: “如此……我便与你长相厮守决不食言” ------------ 第二十五章 当依赖已成习惯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第二十五章 “这里就是雁山.” 此山危高.直插云霄.山脚下本是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却因北蛮來犯.而变得穷困潦倒.孜然所要去的地方.却是那雁山山顶. “娘子.小心点走.”他走在前头开路.骆西禾则一脸不情愿的跟在后头走着.这路够陡峭的.不抓着旁边的树干.她还真怕脚下一打滑就溜走了. 她才走了沒多久.就实在走不动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直嚷嚷.“快让我歇息一会……” “成.娘子.我们不急.”孜然听此.便回头.坐在了骆西禾的身旁.他喝了口水.再将水壶递给骆西禾:“渴了吗.” “你对这儿挺熟悉.”骆西禾一把接过.狠狠灌了一口水后便瞥向孜然. 孜然听完这句.却犹豫许久.等她收回了视线才低着头.轻声开口:“嗯.我生在这里.” “故乡.”骆西禾若有所思的再灌了一口水.她朝那片郁郁葱葱的山崖望去.不由觉着.难得有入冬了还如此富有生机的山林. “后來成了土匪.就再沒回來过了.”孜然盯着自个的脚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土匪.是不是很坏.” 骆西禾见他这样.不由放下水壶.她起身.一下坐在他大腿上.戳着他的鼻尖轻轻一笑.“我只知道.夫君对我很好.” 孜然听罢终于抬过头來.他望见她乌黑透亮的眸子.愣愣的半张着嘴.“那谁对我好.” 骆西禾却压根沒想到孜然会问这么一句话.看上去无比简单.却听着十分伤人.困惑的.总是当局者吗.她甚至开始怀疑.究竟什么是“好”了. 但终.她捏了捏他的脸颊.只说:“我会对你好.” 天已黑.可惜这路太长.他们只得随意找了一地方.堆着木头点燃了火.然后坐在一旁两人互相取暖. 他夜里见她翻來覆去的似乎有些怕冷.便不由脱下长衣披在她身上.哪知才一盖上去.她就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睁眼.见孜然穿着薄薄的一件.立马瞪了过去.“你想冻死啊.” “娘子.我不冷.” 他虽这样说着.但那吸鼻涕的声音依旧出卖了自己.骆西禾板着脸.将盖在她身上的衣服扯过.然后一下扑在孜然的怀里.用那长衣将两人包在了一块.她说.“这样就不冷了~” “娘子……” “夫君.我觉着我越來越喜欢赖着你了.” 她将头埋在他怀中.轻轻蹭了蹭便抱得更紧了. 不错.她越來越喜欢抓着他不放.越來越喜欢蹭在他身上.越來越喜欢盯着他的眼睛看.甚至.她觉着这样永远都不会腻. 如若能靠近一分.那她便会想再多靠近一分.就这样如胶似漆的粘在一起.一辈子也不分开. 可是那个时候.骆西禾还不能准确的意识到.所谓的一辈子是有多长.而她眼里的一辈子也不分开.又是属于谁的路途呢. 如果.这条路属于两个人.那他一定要背着她.才能一起走. “娘子.我喜欢你赖着我.”他望着她就是傻傻的笑.那简单到让她都觉着.不会再有人这样了. 也许.这就是她所想要的东西.最不添加杂质的幸福. 即使沒有钱.沒有地位.沒有身份.沒有权势.甚至要靠抢劫为生.但她觉着.这样.比在宫里浑浑噩噩的度过一生要好得多.至少的.她不寂寞. 有人疼她.她也疼着那一个人.不用勾心斗角.不用互相猜忌.就这么简单. 但她想着想着.却想到了穆河.她曾以为他虽冷.却心暖.可现在看來.他的心.在她眼底由简单变到了复杂.由心暖.变成了心寒. 被换掉的太子.要拿下的北蛮.议和.战争.她已经受够了. 越是居高临上的人.就越是要承担起那份责任.而如今.那份责任.她已经承受不起.骆西禾累了.她想就这样无忧无虑的.好好的待着孜然的怀里.谁也欺负不了她.谁也别想夺走属于她的幸福. 可每次一感受到那份温暖.她就会莫名的害怕.曾经自以为是的觉得穆河毫无心机.是个不爱说话.却一层不染的家伙. 然而.越來越多的事.她到如今才想明白.当初.为何就这么深信不疑的觉着.他的一切都不是有意要瞒着自己.他有自己的苦衷有自己痛楚.所以.当她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居然是被替换掉的太子时.她并沒有责备. 只是震惊.和心疼. 她心疼他一直把仇恨埋在心里.她心疼他不在乎任何身份一直在她身边守护.她心疼他瞬间担起了一块巨石. 所以她要帮他.她想帮他.一起将这条路走完.走到底. 可当她被抓來黑水寨.误以为穆河抛弃自己一走了之的时候.她才觉着这个世界的无望.她更想清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以至于当穆河在次出现在她眼前.把误会理清时.她却仍旧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孜然. 假若.沒有出现孜然这么一个人.又或者.那一天孜然并沒有拼了命的把她抢回去.也许.她会逃出黑水寨.死在乱世之中.又或者再次遇到了穆河.同他一起夺下北蛮. 稍微有一点不对劲.那么.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但让骆西禾庆幸的是.还好.她不后悔. 遇到穆河.她不后悔.遇到孜然.她依旧不后悔.这两个肯用生命來保护她的男人.怎能拿來对比出谁好谁坏. 她只是累了.不想走了. 所以干脆睡在孜然怀里就好.不用去想其他.就这么心安. “夫君.等给弟兄们报了仇.我们就成亲.然后……來这里.來雁山开一家店铺.就我们两个.好不好.”她闭着眼.靠在他肩头轻声问着.孜然却有些犹豫.“那黑水寨的弟兄怎么办?” “不是有三儿吗.让他当寨主呗.怎么.难不成你放不下寨主这个位置.”骆西禾撇着嘴.她睁眼.望着那依旧刺目的火光.终于听见他说.“倒不是放不下位置.不是土匪头儿.那我还有一身功夫.和一帮好兄弟.特别是.有一个会对我好的娘子……” 听到这里.骆西禾不由有些心软.但她还是硬下心的开口:“总之.你要么放下那一堆子兄弟跟我來雁山开个店铺无风无浪的渡过下半辈子.要么.我跟你们一起出寨烧杀抢掠.变成一女土匪~” “娘子.那怎么成.我堂堂黑水寨寨主.哪能让自己的娘子出去跟着厮杀.”孜然连连摇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让骆西禾不由伸手一戳:“我不管.我反正就是要和你在一块.分开一下都不成.到时候你带着兄弟们出去谋财了.就把我留在那山里头.我才不要受这罪.” “娘子.我跟你说……” 孜然突然蹙起眉來.他像是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似的揉了揉骆西禾的额发.“我不是一个好人.在很小的时候.我爹娘经商.在回家的路上被劫匪杀了.我亲眼所见.可报了官.官府却不搭理.这个案子被一直往下压.” “后來我才知道.匪寇横飞.官府是欺善怕恶.同匪寇私通.分赃平民的家财.压根就不管事的.”他说着便不由握紧了拳头.盯向那愈烧愈旺的柴火.小声而又坚定的开口:“于是.我落草为寇.成了土匪.谁威胁到我的命.我就杀谁.最后报了仇.却也成了黑水寨的头头.” “从此我便明白一个理.杀人要斩草除根.他们沒把我弄死.我下次就会把他们给弄死……娘子.要不是你上次反应很是激动.这次那什么卤鸡脚.我定会二话不说就把他宰了.”孜然眨了眨眼.他收回视线.却见骆西禾正低着头.一句话也沒说.他多少有些失落.心想着她是不是睡过去了. 过了许久.他见她依旧不做声.便叹了口气.靠在树旁正闭上眼准备睡觉.哪知道骆西禾突然抬头.十分激动的模样.她扯着他的衣襟直摇头:“傻子.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说你不是一个好人.但我又不挑好人嫁.当初三儿可是把我扛出军营.劫到黑水寨去的.要是我嫌弃一个人是否杀了多少人.是否祸国殃民.我早就跑了.” 她说完.便松手了.将头埋在孜然怀里开始抱怨:“就你这么傻.今天在这里说好了.不论你以后还要再杀多少人.再干多少坏事.就是把宁国给害沒了.让全天下百姓都受苦受罪我也不会嫌弃你.更不会害怕你.” “你只要跟以前一样.跟现在一样.就行了.”她.最怕改变.她怕孜然跟穆河一样.慢慢的变得就连她都认不出來了.慢慢的变得与印象中不同了. 是她不够了解.还是他真的变了. 骆西禾无从得知.她只知道.孜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也许是因为他沒有杀掉她重要的人.也许在他面前他表现的还不够残忍.又也许.她能承受更离谱的事实…… 可对于她來说.重要的人.又有几个.而又是有几个.是不可以死掉的呢. ------------ 第二十六章 路上癫狂三人组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第二十六章 晨起.初阳刚晃入枝头. 满道的石沙.也遮盖不住这条小路的风霜.一辆马车驶过.那轱辘慢悠悠的转动着.同着马蹄声一起.沦为此行的过客. 这次來雁山.孜然是为去寻一位故人.可惜.等登上山巅.那故人已失去行踪.只留下一件武器.棍身为铁.两端一并有六刃. 他沒见成人.倒是把这件利器给拿走了.孜然告诉骆西禾.说.这东西.是他爹给他铸的.一直沒用上.如今为了弟兄得上战场.战场不狠下手一点.活不成的就是自己. 但撇开这事不说.他们半路又遇到那个卤鸡脚.他这次是灰头苦脸的跪在路边.一个劲的磕头.说什么实在回不去了.求他们夫妻俩带他一程.回头定有重赏. 骆西禾倒是看不上这重赏.不是说救人一命吗.正好.缺一个赶马的.让陆九家上.她就能和孜然谈情说爱去了. 可这陆九家赶马的技巧还真要人慎得慌.还沒一盏茶的时间呢.光跑错方向就不下十次. “卤鸡脚我告诉你.你要是连一头马都不如.那就别回城了.”骆西禾狠狠掀开帘子.对着陆九家就吼來这么一句.陆九家哪敢顶嘴.他连连点头:“这次肯定行.我发誓.” “孙子.再不行就给踹下去.爷爷我自个上.”骆西禾刚吼完孜然就接着威胁.陆九家那脑子一开窍.哟呵.还真成了.这马终于搞正常了一回.朝着那路跑的除了有点颠簸外.别的事倒沒有了. “这孙子还真听话.”孜然一见乐得不行.骆西禾则瞪他一眼.摆着手.怪里怪气的开口:“谁说的.他可沒夫君听话~” “娘子……” “我不勉强你.”她望向窗外.语气突然缓了下來.这几日过去.她也想明白了.凡是都必须互相理解.孜然已经够好了.她不逼他做些什么惊天地镇鬼神的事情.也不奢望他能寸步不离的陪在自个身边…… 她只想.平安就好. 不要再躺下了.他每次一躺下.她就揪心.为何每次都是她好端端的.自己心疼的人却遍体鳞伤呢. “娘子.我想好了.等成亲.我们就回雁山.在山脚下.就上次路过的亭子那.开个小铺.天天坑人钱.人家要找上门來.我就打~” 孜然突的扑了过來.靠在她肩上.笑得无比灿烂.可那说出來的话.前几句骆西禾还偷喜了一会子.而那后几句.却让她的情绪失落了不少. 因为那句天天坑人钱.气他又要谋财害命了. 不.她在乎的不是这个.她可沒那么有良心.她只是在乎.自己知道孜然后边几句是在开玩笑.那么.这全部.都不过一个玩笑吗. 为何她想的重点总是那么奇怪.为何每次的每次.她都往最坏的地方去想呢. “娘子.怎么了.不开心了.嗯……你要觉得不好.那你说说.咱们以后干啥.”他嘟着嘴.往骆西禾脸上就是一顿乱蹭.这下她可笑了.回头就弄乱了他的头发:“你真愿意离开黑水寨.跟我这沒啥作为的女人回雁山开店铺吗.” 她这一问.本以为孜然会犹豫很久.可他却是想也沒想.就答了:“总不能做一辈子土匪吧.我得当个称职的夫君.这才成~” 她其实比起孤单.更害怕.也更想要温暖这种东西.当孜然这样回答的时候.完全出乎了骆西禾的意料.她只能愣愣的点头.无论如何.也接不好下一句话了.于是.下一句.还是孜然开的口. “娘子.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感受到.我的用心啊.”他松开手.盯着她的侧脸.略带疑惑的表情让骆西禾抿抿唇.回头指着他的脑门就笑:“亲我我就告诉你~” 骆西禾正笑着.孜然却真二话不说就凑了上來.这一吻让她有些措手不及.那表情僵了半天她才回过神來.本想狠狠咬他嘴唇一下.但见孜然那副认真的表情.她突然就心软了. “娘子.可以告诉我拉.” 孜然舔舔嘴巴.傻兮兮的笑着.她则撇嘴一瞪.只说:“你不出事.我就能感受到了.” “妈呀.”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陆九家大叫一声.随着便是一阵剧烈的颠簸.让他们差点就成人仰马翻的代言了. “你这狗娘养的.搞什么..” 骆西禾恶狠狠的抬头.对着外头就是一吼.却发现孜然正被自个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夫君你沒事……” “哎呀.” “……吧.”她蹙起眉头又摔了下去.心里暗骂那狗屁卤鸡脚喊啥的“妈呀哎呀”的.一喊就是一颠簸.搞得她都要成癫疯了. “这天煞的……” 骆西禾揉了揉脑门.见孜然一副傻笑的样子就一手拍过去.“你吃我豆腐啊.” “哪有.娘子你压着我.怪痛苦的.”孜然无辜的指了指.骆西禾却更生气了.“你还嫌我重.哎~孜然.你长胆拉.” “不重.真不重.”他这一听.立马就抱着骆西禾从板上爬起來.刚站稳.就被她推开了:“早不起來.故意的呢.” “哎.我……” “行了.” 她只觉着脑子一团乱.走到前头就猛地把帘子掀开.见那陆九家拽着缰绳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不由骂道:“好你个卤鸡脚.你是想害死你姑奶奶我还是咋的.嫌不够颠簸是吧.要不要我几巴掌抽过去.抽得你直哆嗦呀?” “姑姑姑娘.我真不敢啊.这马要下坡儿.我有点拽不住……”陆九家见“女主人”发话了.连忙解释.骆西禾则是给了一记白眼.猛地扯上帘子正转过身來.好家伙.那陆九家一定是活得不耐烦了.这马车又一抽搐.让她脚下打滑朝后摔去. 还好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孜然的衣服才沒被甩出去.但那刺啦的一声.倒不是衣服破了.她是双手把他的衣领从肩上.直接扯到腰部溜达了.这场面看得孜然一愣一愣的. 等马车稳住了.骆西禾才红着脸松手:“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她见孜然摇头.便才明白.是自个多想了.这下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要轻薄你啊~”骆西禾不知为何.她突然很想戏谑一下孜然.这傻脑袋的.还蛮好玩. “娘子.你要轻薄我…….”孜然有些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看得骆西禾觉着自个就像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男一样的心生罪恶感.但这娃不是土匪吗.土匪也有这么单纯的.她才不信. “对呀.” 骆西禾连连点头.那笑得像朵花似的.瞬间让她想起自个其实不叫春花的事实.这还沒有告诉孜然…… “那娘子.我可以委曲求全的……呀.” 他还沒说完.那好死不死的卤鸡脚又一个“急刹车”.骆西禾直接飚孜然怀里了.还好他反应快.接了个正好.不然这又得砸出内伤. “陆.九.家..我今儿个要不剁了你.我就是你孙子..” 骆西禾气势汹汹的从孜然怀里头钻出來.她龇牙咧嘴的正要出去.却被他一把扯住. “干嘛..”她头也不回的就吼着. “娘子.你不觉得挺好玩嘛.”孜然向前一步.笑得那叫一个开心.骆西禾却指着他的胸口嚷嚷着:“你要我继续玩.那我不成了他孙子..” “别.娘子.我这就去给你把他跺了.顿鸡汤喝.”孜然立马就松手了.他掀开帘子就蹦了出去.骆西禾还沒反应过來.就听到陆九家连连饶命.她抬头.心想着这孜然不会说到做到真把卤鸡脚顿了吃吧. 她想着就掀开帘子.只见孜然正单手把陆九家挂在一旁.自个驾着马倒是落个自在.可那陆九家倒是惨了.那马够颠的.他这一上一下差点把舌头给吐出來. “大、大大侠.饶、绕命、命啊~~~”陆九家最后那几个颤音倒像唱歌的料.骆西禾认肯的在一旁看着.孜然则笑:“老子要是饶你.那就是你孙子~” “孙子哎..” 骆西禾不由吐着舌头喊了这么一句.孜然倒是不气.他回头.盯着她就问:“娘子.那你跟孙子成亲吗.” “……” 他话一出口.骆西禾就哑口无言了.她咬唇想了好久.才踹着木框进了车帘内.她坐在那凳上直吼:“你行啊.别得瑟.等会有你好看.” “娘子.你要是后劲上來.把你夫君给弄残了.那卤鸡脚欺负你你咋办呀.”孜然隔着车帘就喊着.可骆西禾才不吃这套.她闭眼便笑:“得了吧.就卤鸡脚那寒碜鬼.欺负我.狗屁都沒有~” 狗屁…… 骆西禾想着不由暗自一笑.她发现她是越來越爱出口成脏了.骂人的话也是越來越俗气.这还不是学着孜然的. 她记得那谁谁谁曾说过.什么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就越來越像对方了.这还真是个理.只是.她还不清楚.和孜然待一块的时间.到底是算久.还是短暂呢. 后來她才明白.得到了再失去.那就是短暂.可如果得到了并沒有失去…… 那就是长久了. ------------ 第二十七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第二十七章 “哎呀妈呀.终于到了.” 陆九家见孜然拉了缰绳.停在树林里.便不由小声喊着.骆西禾听此.也探出一个头來.望着前头的吊桥.油然而生出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是多久沒回來了呢.她理理衣襟.刚出车帘.便望见孜然正站在下头.一副要接住她的样子.骆西禾想也沒想.抬腿就跳.砰的一下就被孜然双手抱住. 陆九家见这两人如此恩爱.也沒好意思打扰.弯着腰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孜然也懒得管这外人.拉起骆西禾的手.就往黑水寨走去. 那景色如初.让骆西禾不由有些怀念.她指着那老远的屋子就笑:“我是不是住在那的.” “娘子.你是住在这边的.你刚指的是三儿的屋子.”孜然说着就指高了一层.骆西禾这才眯眯眼睛.认栽的点头:“好像是哎.” 她环视着周围.突然觉着这黑水寨比以往安静了许多.那道上摆摊的也淅淅零零的.骆西禾瞟了几眼.便上前小跳一步.直接挽住了孜然的胳膊.小声道:“我觉着今儿的黑水寨挺奇怪的.莫非是很久沒回來了.” “哪奇怪.” “他们怎么不迎接你.” 骆西禾摸着下巴.她低着头.用余光瞄着那摆摊人的表情.总觉着不对劲. “娘子.这不來拉.”孜然对着骆西禾回头就是一笑.她也侧头.只见那下梁从上边屁颠屁颠就跑了过來. 他是和三儿一起主事的.只是不怎么常出现.只见他带着几个弟兄下來了.看那样子大概是來迎接的. “大哥.可把你盼回來了.”下梁笑着一步向前.指着那屋子便笑:“來.我们摆了酒宴.就等大哥回來了~” “你怎么知道.夫君今天会回來.”骆西禾撑着下巴.她蹙眉.满眼的不解与警惕.但看下梁一副傻笑的样子.莫非是自个多想了. “不是……夫人.下梁兄弟是为了让大哥高兴才这么说的.这酒宴.是为了庆祝方才打劫成功了北蛮的东西.”旁边一穿得破烂的男子开了口.骆西禾本还想再说什么.下梁却直接拉过孜然.就往那屋子走去.“大哥.我们屋里头说.” 说着.她还來不及阻拦.孜然就傻傻跟着下梁进去了.骆西禾则被拦在外头.见这气氛.她不由回头问其中一弟兄:“三儿呢.” “回夫人话.三主事有事出寨了.”那弟兄倒是毕恭毕敬的.她听此.也只得叹气.难道真是自己多想了. “干菜呢.”骆西禾百般无奈的在门外的石凳上坐了下來.她抓了抓刘海.眼睛一眯.便望向别处. 那弟兄则很快答道:“干主事一直喜欢呆在山脚那儿.估计.干主事还在山脚下.” 山脚.太远了.可现下无聊.不如去找干菜玩玩.骆西禾想着就起身.她真要走.却不料被两人拦下.她抬头.好家伙.这两个不怕死的居然是下梁方才带在身边的人. “怎么.这是反拉.”骆西禾虽有些慌张.但依旧不紧不慢的一人瞪了一眼.那两人则沒回话.拿着大刀横在她身前.骆西禾这下才知道大事不妙.回头就要喊孜然.却见那下梁打屋内出來了. “三儿.啊.三儿不是昨儿个被下葬了吗.”下梁一脸狞笑.他吊儿郎当的样子让骆西禾感到恶心.可下梁方才说.三儿昨儿个.被下葬了.什么意思…… “下梁.你给我说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骆西禾瞪着眼.狠狠咬牙.下梁却不吃这套.他拍拍手.打屋内走出了五个北蛮人.她定睛一看.站在前头的竟是乌尔. 她顿时明白了.下梁出卖了孜然. “他是你大哥.” 骆西禾咬下嘴唇猛地回头.她直勾勾的盯着下梁.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什么大哥.他除了会打一点.还有什么好的.这不.被我一碗药就给蒙倒了.”下梁冷笑一声.他歪着头.那手一指.骆西禾便望见孜然正被三个人抬出來.看样子的确是被**害了. “我这大哥啊.不放一碗满满的蒙汗药.那绝对是弄不倒的.亏我知道呢.”下梁说着就拍着手.笑得跟猴似的.骆西禾却冷眼一瞟:“下梁.他当你是兄弟.才喝你给的东西.他这么信你.你居然…….” “够了.夫人、姑娘、嫂子.我现在要怎么叫你才好啊.总之.今儿个我就告诉你……他当我是兄弟.狗屁.”下梁的面部越说越狰狞.似要将骆西禾撕裂一般的恐怖:“他跟三儿和干菜才是兄弟.我.不是.我就一苦力.” “不过现在好了.三儿死了.干菜跑了.哈哈……北蛮又來跟我要人呢.不给人就烧寨.所以夫人啊.你跟大哥就牺牲一下吧.啊.”下梁晃着脑袋.就给后头的人使眼色.那两弟兄倒是利索.拿了绳子就上前來.乌尔见此则摆手.他盯着骆西禾直道:“对付一女子.不必如此.” “三儿怎么死的.” 骆西禾咽咽口水.她深吸一口气才冷声抬头.下梁也不卖关子.他望着那群北蛮人便笑:“前几日他们來犯.三儿战死了.算条汉子.我比他聪明.同意把大哥卖了.这儿的弟兄也不是蠢的.” 他饶了饶头发.便抬眼接着说:“所以啊我相信.用夫人跟大哥换整个寨子.大哥一定愿意~” “卑鄙.” 骆西禾闭着眼.许久才平复下心情.她缓缓望向乌尔.轻声说:“将军.请把我同夫君绑在一起.” 乌尔听罢.他有些犹豫.但望着昏死过去的孜然.便缓缓点头.单手一挥就往前走去.她也被压上了北蛮的马车.孜然则是被毫不留情的丢了进來.额头都磕到了那凳角上.看得骆西禾不由蹲下身.把他费力抱起來. 她只能说.这乌尔还有点良心.绑倒是沒绑他们.还特意备了马车.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可是.三儿沒了…… 孜然要是知道.兄弟叛变.一死一逃.那该多难过. 她揉着他刚才被撞到的额角.那儿似乎青了一块.可这家伙却睡得死死的毫无感觉.等他醒了.估计也在北蛮军营了.到时候要逃出來.那就更难上加难.可如今她孤身一人还要带着昏死的孜然.要逃出北蛮人的手里.谈何容易. 也不知这乌尔打的什么算盘.不对他施暴也不杀她.带回军营.不会让她沦为军妓.生不如死吧. “你就是笨.”骆西禾想着就敲了孜然脑门一下.可敲完后就心疼了.她抚着他的额发.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他会被抓去干嘛.当苦力.还是被折磨到死…… 事到如今.看老天爷的了. 爱咋地就咋地吧. 但是.骆西禾咬咬唇.她闭着眼将孜然抱紧了. 想起最开始.还是三儿把她劫回的黑水寨.他对她跟孜然倒是挺好.特别是对孜然左一个大哥又一个大哥的喊.做事又谨慎.孜然这些年都亏了他才这么活蹦乱跳.不然像孜然这么傻的人.沒死上个几次那才奇怪. 如今.三儿说沒就沒了.像一块大石突然砸下來.砸懵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甚至怀疑.这究竟是不是真的.三儿他怎么可能.会死呢. “孜然.到时候不准你难受.到时候……你可别做傻事.”骆西禾慌乱的把他抱得死死的.恨不得将他整个人揉在怀里.她害怕.害怕不可预知的未來…… 害怕孜然控制不住得罪了乌尔.她知道.那下场只有一死. 要不然……她不告诉他好了.什么都不说.瞒着.等脱离了危险.再和孜然坦白可好. 成.现在这种情况.就只能如此了. 骆西禾深吸一口气.她只愿自己到时候能瞒住. 她是演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好演员.沒有什么做不到的.她必须冷静冷静再冷静.绝对不可以出乱子.否则丢掉的.将是性命. “三儿……你若有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你大哥平安无事.” 她闭眼.轻声念叨着.那手也不由加重了力道.现在.她除了孜然.什么都可以失去. 好快……一切都那么快.方才还笑着呢.现在却懵了.只能愣愣的呆在原地.任时间流逝着.骆西禾咬牙.她恨.恨自己太安然. 早知道如此的话.她应该就在察觉到丁点不对的同时.立马把孜然带走. 宁可犯错.也不能犯傻. 倘若继续追究下去.她那时就不该跟孜然怄气.不然他也不会被马撞在破墙上.还伤得那么重.想到这里.她不由低头.伸手摁向他的胸口. 孜然的伤.现在好了吗. 骆西禾微微弯下身來.她侧着头靠在他胸口处.那一下一下的心跳声.是她此刻唯一的安慰. 不要再出事了.不要再逼她难过了.明明方才还是幸福的.方才还有人拉着她的手.为何就那么几时之差.僵在脸上的笑容.就统统变难看了? 轻松不好吗.快乐不好吗.一直这样下去不好吗. 老天所给的眷顾.莫非就是掐着指头算出來的.. 倘若真是这样.那.她到底在挣扎些什么…… ------------ 第二十八章 简直就莫名其妙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第二十八章 “皇上.请安心.姚将军和苏将军正火速赶回安阳勤王.” 宁筝华衣霓裳.从殿外走來.那小巧的玉鞋踩在行书房的红木上“哒哒”作响.而宁华昌正蹙眉.揉着额角便连连摆手:“等他们二人赶回.朕就成阶下囚了.” “皇上……” “裴杨二人呢.”宁华昌单手敲在案几上.不知谁能解他燃眉之急.在这关键时刻.他居然想起了骆西禾.他不知道她逃走后.日子过的如何……他甚至庆幸.还好她出宫了.否则.将陪他一起下地狱的人.就是她骆西禾. “皇上.裴将军在梁州.正带军回城.而杨将军……他丢下兵将.就不见了影子.”宁筝叹了口气.她方才去见过了萧慈.而萧慈却笑这是宁华昌自己失误.不会用兵.不谋良策.这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如今战火四起.有的丢盔弃甲.有的拼死抵抗.走的走.伤的伤.终.宁华昌放在奏折也只是一声冷笑:“我大宁国不是无人.只怪朕有眼无珠啊.” 宁筝听罢.她低着头并未多说.轻轻福身.便告辞而去.待路过龙湖.却是遇见了李鸢儿.国难当前.她倒是心静如水.只见她随意梳妆.不紧不慢的抱起琵琶.坐在亭中拨动琴弦. 那琵琶声甚是动听.宁筝竟听入迷了.站在那儿眺望许久.待琴声消散尽矣.她才带有敬佩之意的小步向前. “妾身见过公主.”李鸢儿似乎听到了动静.回头望去.见是宁筝.这才匆匆行礼.那发簪上的流苏也不由跟着一晃.显得她面容更加精致. “良姬不必多礼.本宫方听你拨弦.那阵阵琴声.本宫实在是喜欢的很.”宁筝边说.就边坐在了一旁.望向那平静的水面.叹声而道:“不知良姬弦为谁拨.” “妾身.是为皇上祈福.”李鸢儿红唇轻抿.语笑嫣然.她抱着琵琶.心里边却念着的.却是另一个人. “如此……甚好.”宁筝晃了晃身子.将视线收了回來.她见李鸢儿一副略有心事的模样.不由再度开口:“如今国难当前.这宫里头的女人.也只能够盼着老天开眼了.” “公主.是在等姚将军吗.”李鸢儿微微抬头.她笑.淡淡的.不慌不忙的问着.而宁筝却是一愣.她半张着嘴.许久才答:“良姬.你说.本宫能斗过一个.已死的女人吗.” “你醒了.” 北蛮军营.一个最为偏僻的营帐内.骆西禾正喝着乌尔派人送來的茶水.刚喝第一口.就见孜然动了动身子.忽的从地上爬起:“娘子.” “我们这是在哪.发生了什么事.”孜然敲着自个的脑袋.正要走出营帐.却被骆西禾一下叫住:“我们现在身处北蛮军营.你出去.那就是死.” “什么.娘子.怎么会在那北蛮子的军营呢.”孜然收回了步子.往她所坐的位置走去.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被他们抓了.” 骆西禾心虚的吃了一小口馒头.她低着头含糊不清的说着:“总之.得想办法出去.” “他爷爷的.老子杀出去……” “你一个人打那么多人.算了吧夫君.他们人多势众.你别死在人海战术里了.”她一口咬住那馒头.抬头望向营帐就冷声一笑:“我倒要看看.那乌尔将军打得是什么鬼主意.” “娘子.我好饿.” 孜然舔了舔嘴唇就在骆西禾身边忽的坐下.而她却将馒头一手端走:“饿死你才好~” “娘子……”他微微蹙眉.那眼睛水汪汪的盯着骆西禾.让她顿生罪恶感.却依旧抬起下巴就瞪他一眼:“不给~” 她这话音刚落.那营帐便被人掀开.一北蛮子披着破布走了进來.指着孜然就道:“我们将军说了.日后想要吃的.就得干活.你.出來.” “嘿.出來就出來.爷爷还怕你.”孜然斜他一眼.就起身出去了.临走前还对着骆西禾笑了一笑:“娘子.等我给你把吃得带回來~” 骆西禾先是呆坐在那里半天.最后看着手中的馒头.也不吃了.丢在盘子里.盯着那两个白白的馒头.不由沒了心情. 现在帐子里就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感觉.孜然方才还在这里.现在就不见了.又剩她一个人.还沒想明白乌尔到底要干啥呢.谁知那营帐又一掀开.她抬头.却见來人尤其眼熟.是个年轻的姑娘. “怎么.一年不见.你就忘啦.” 她头发编了好几个小麻花辫.绕在脑后.系着一根绿绳子.而那毫不遮掩的笑.让骆西禾一下想起:“芸生.” 她不就是.一年前.悬崖之下.万花谷里的那个芸生吗. “对头~”芸生打着响指.一屁股坐在骆西禾对面.骆西禾却轻轻抬眼.只问:“土番跟芸前辈呢.” “他们在金元将军那边~”芸生将遮了大半个脸的刘海抓了抓.望着那桌上的馒头便问:“小哥哥呢.他在哪里.你们成亲了吗.” 成亲. 骆西禾愣了一愣.当年的往事就这样像走马灯似的晃过來.她却闭着眼.低头抿了口茶.随后无奈一笑:“我跟他有缘无分.已经天涯各路.不再联系了.” “那……不错.不错呀.我去找小哥哥成亲.你跟土娃子凑一块.那不皆大欢喜.”芸生本是有些犹豫.最后却越说越顺快了.但不想骆西禾却摇头.望着胸前的青玉轻声笑言:“你去找你的小哥哥吧.我已经有夫君了.” “什么.”芸生猛地一抬头.刚要说啥.却又坐了回去.想了一会才开口:“那也成.反正土娃子娶不到你.也跟我沒啥关系~” “你们.后來……回漠北了.”骆西禾见气氛略有些奇怪.便换着话題问.芸生听罢也不卖关子.她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尽.“是呀.爹爹带着我们回漠北了.谁知道.那军队里招人呢.把土娃子给弄了进去.我说我也会武功还能端茶倒水的.就拉着爹爹一起参军了~” “这样.倒也不错.”骆西禾勉强笑笑.她沒想到.那漠北如此早就有了进犯宁国的念头了.看來宁华昌不仅是下错了一步棋.更是低估了漠北的国君哪. “那你呢.你怎么被抓进來拉.”芸生吹了吹眼前的刘海.笑得一如既往的直率.她眨眨眼.骆西禾却不知怎么解释了.只说.“总之.是被乌尔将军抓进來了.夫君正被喊去干活……” “干活啊.那可累了.”芸生拍手就从凳子上起來.她走到骆西禾跟前.开始长篇大论一番: “你是不知道.我们漠北是多缺人.估计是军粮需要人运.但沒车啊.你想.背着那粮草走那么远.不累么.而且他们对苦力最差拉.你背不动也得背.还不给你水喝呢~”芸生见骆西禾听得有些愣然.又继续打着响指.瞟向那外头: “最痛苦的是.他们用鞭子抽呢.用鞭子最疼了.抽昏过去还朝你脸上倒脏水.根本不把干活的人当人看.这一点啊.我倒是觉得宁国好.沒这么残忍.” “那夫君.”骆西禾听完后.半响才回过神來.起身就要往外头走.却被芸生一手拉住袖子:“你去了也沒用.他们还会打女人.” “可是……” 她回头.望见那盘子上的两个大馒头.不由痛恨自己跟孜然闹.沒给他吃东西.这饿着肚子去.那不是送死么. “你给他送吃的也沒用.会被其他人一抢而光的~”芸生见骆西禾盯着那俩大馒头不做声.便这样提醒道.而骆西禾只是愣愣的抬了下眼.随后却坐回了凳上. 芸生则站在那儿犹豫了下.见也沒啥好说的.就扯着辫子告辞了. 她望她远去的身影.不由趴在桌上.盯着那馒头.开始担心起孜然來.可想着想着.她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不知是过了多久.骆西禾吸吸鼻子.从梦中醒來.睁开眼便望见自己正躺在孜然怀里. “我怕你冻着了.这里也沒床.” 孜然说着就从身后掏出两个大白馒头來.笑得一脸得意:“看.这是今天的收获~” “桌上还有两个馒头沒吃呢……”骆西禾赖在他怀里.还真不肯起來了. 孜然却将馒头硬塞到她嘴里.皱着眉头就说:“现在吃.不能饿着了.” “你那么凶干嘛.”骆西禾嘴里塞着馒头.她含糊不清的念叨着.孜然听罢.也只好咬着唇.小声道:“娘子.是我的错.你吃吧.” “我不吃.这东西又不好吃……”骆西禾伸手就将馒头扯出來.她本想扔地上.但一想虽然不好吃.可留着也不至于饿死吧.于是便起身将馒头丢在盘子里.刚一回头却望见孜然生气的脸:“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这么挑.” “什么这时候了.我又不饿.你要饿了你吃啊.”骆西禾咬着牙.狠狠瞪着她.她真搞不明白.这家伙脾气怎么这么怪. “跟你沒话说了.” 孜然扭头就找一地方躺下.翻个身子便睡了.骆西禾则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她简直就气得发抖. 沒话说了.嘿.这还沒法过了呢.他到底在气什么啊.平时暴躁也不见他对她发气啊.她本來还想问他有沒有被那群畜生欺负呢.这下.她才懒得问.她要是关心他她就是脑子被驴踢了! “莫名其妙.” 骆西禾踹了一脚凳子.也找个离他最远的角落.埋头就睡. ------------ 第二十九章 重归旧好道心安 请使用访问本站。第二十九章 天明. 骆西禾午后才从睡梦中醒來.她先是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不由自主的往孜然昨夜睡下的地方望去.但却不见其人. 整个营帐里空荡荡的一块.除了她.跟桌子上的四个大馒头.就什么也不剩了. 孜然是在生她的气吗. 可是.她根本沒他所说的那么挑食……这馒头虽无味.但要她咽也还是能咽下的. 骆西禾想着就咬了一口馒头.用力的咀嚼.再望着一边的茶水.却是皱起眉头來. 他.怎么就变奇怪了呢. 他从來都不这样对她大声说话的.莫非是在干活的那儿遭了什么事. 骆西禾撑着下巴.那好看的指尖也在茶杯口晃悠.心想着等他回來.一定要问清楚.可这一等就直接是到了晚上. 她坐在凳子上许久.开始不耐烦的咬起馒头來.可第一口刚下去.就吃到了小石子.骆西禾立马就放下馒头.把刚吃进去的那口伴着小石子一起吐在了地上. 她擦擦嘴.方抬头.就望见孜然揣着布包站在门口.一眼不漏的正好瞧见这一幕.骆西禾正想解释.他却一声不吭的把布包丢在桌子上.她则凑近了打开看.不禁脱口而出:“又是馒头……” 孜然听了.也不说她.就这么找个角落躺了下來.翻了个身子正要睡.骆西禾却跟了过來.她蹲下.看他闭眼.就推了一推孜然的肩膀:“你得把话给我说清楚.起來.” “什么话.” 孜然勉强睁开一只眼.他望向骆西禾.一脸的不明所以. “你昨日为甚生气.今日又想不理我就睡了.那明日呢.是要直接给见不着人拉.”骆西禾狠狠将他从地上抓起來.现在要是不说清楚.她才不会善罢甘休. “沒气.”孜然理了理衣襟.倒头又给睡地上去了.骆西禾见此实在气愤.她晃动孜然的手又下了几分力:“你今天要不起來.我就扰死你.” “娘子……别闹.”孜然说着就翻了个身子.背对着骆西禾就是不肯起來.她却被那一句“娘子”给叫愣住了.恍然觉着.孜然有半个世纪沒有这样叫过她了. “又不是我想闹的.”骆西禾瞪她一眼.直接坐在了孜然身边.想了半天.还是觉着不妥.倘若不把这事说清楚.她心里不安. “你起來.” 她撇着嘴.直戳孜然的脸蛋儿.他被戳的不耐烦了.才一把坐起:“干嘛.” 干嘛. 这口气倒是不中听.骆西禾拨拨刘海.盯着他甩头道:“你是不是在干活的那儿遇到了啥事.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沒事.”孜然瞟了她一眼.便又趴回原处.倒头大睡.骆西禾见此简直就不能忍.她狠狠给了他一脚就喊:“你沒事你干嘛不和我说话.你沒事干嘛睡下.你沒事干嘛总是不见踪影.你要真沒事你怎么就不陪陪我..” 她方说完.见孜然捂着肚子的痛苦模样.才惊觉自个下手重了.刚要再说什么.孜然却迷迷糊糊的从地上站起來.望着她.轻声说:“你现在别碰我.我……” 他话沒说完.骆西禾倒是一巴掌甩了过去.正打在他脸上.不一会那半边脸便红了.她却咬着牙.只觉着手刺疼刺疼的.心也跟着一起痛. 他刚才说什么.别碰他.他让她别碰他……那他要谁碰啊.. “你看不惯我了.你不要我了.你跟我在一起玩腻了是不是..”骆西禾一大串话像连珠炮弹似的扑腾了过來.孜然却摸了把脸.他突然清醒了似的望向骆西禾.“娘子.你生气了.” “我能不生气吗.你这样对我……” 骆西禾搓着自个的手.她再一抬头.孜然就走到跟前來了.他将她流落鼻梁前的碎发撩在而后.见她一副快哭出來的样子.只好勉强一笑:“娘子.我只是累.” “累.你吃了东西沒.”骆西禾突然想起这几天孜然似乎都只带了吃的回來.可沒见他吃呀. 孜然听罢.则点头:“吃了.干活的那儿有发吃的……” 他话音未落.却突然摔在骆西禾身上.往下倏地滑去.她还沒反应过來.孜然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夫君……夫君.”骆西禾惊慌失措的蹲下身.将孜然摇了又摇.却都不见他醒.她皱着眉头把他抱在怀里.轻晃了晃:“你这是怎么了.睡着啦.” “还真睡着了.”她见他呼吸挺平稳的.不由瞪了孜然一眼.沒想到这家伙还真倒头就睡.睡觉简直比被雷劈还快.但是.她见他平时吃那么多.现下.不吃点东西就睡么. 骆西禾蹭了蹭他的额头.无奈一笑.她想.他大概是真累了.否则也不会睡得比猪还死.骆西禾舔了舔嘴角.正准备靠着桌角就睡下.但见孜然的衣袖被掀到了胳膊肘.不由伸手去往下扯. 这才扯到小半处.骆西禾似乎看到了什么似的.忽的一惊.连忙把他袖子往上拉.这一拉不要紧.再一拉.那血迹斑斑的鞭痕就这样乍现在她眼前. 骆西禾心一紧.放下他的手.将他的交领处扯开.那胸口处竟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鞭痕.难怪.骆西禾恍然大悟.难怪他刚才不让她碰…… 芸生说的是真的.那群不要脸的畜生.居然真打孜然.他那么蠢也要被欺负.不行.她决不允许自个的男人被人欺负. 骆西禾揉了揉孜然的脸颊.那是刚才被她打到的地方.她想一定很疼.可他却也不吱声.更沒怪她在这里无理取闹.看來无药可救的人.是她骆西禾. “你又累又痛的……难为你了.”她抿唇轻叹着.将大半个脸都贴在他脸上蹭了蹭.随后闭上眼就是一笑:“你真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夫君.” 她说完.便睡了去.可第二天醒來.却失落的发现.孜然又出去了.营帐里空空的.只留有她自己一个人. 他又去讨苦头吃了.每天这样可够骆西禾受的了.关键是孜然还瞒着不告诉她.让她不好点破.可天天看着他那么难受.她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骆西禾望着盘子里的大白馒头.咬了几口.却沒食欲.值得抓着胸前的青玉.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说.你夫君还真男人.” 人还未到声音就到了.骆西禾听罢.先是迷迷糊糊的擦了擦眼角.才起身.但不用想也知道.來者定是芸生这丫头. 这不.真说对了.她穿着花花绿绿的北蛮服饰.拿着一包吃的就丢在了桌上.“他还真能扛.这几天我在一边看着都觉得痛苦.” “他怎么样了.”骆西禾也沒管桌上那包东西.对于她來说.现下孜然最过重要. 芸生见骆西禾一脸担忧.这才知道她是一点都不知情.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孜然就领着布包回來了.他看到芸生坐在里头.十分眼生.便先是一惊.随后却也沒多说.将布包放在桌子上.正要走开.才走出半步.就被骆西禾一手抓住. 她费力一扯.他竟脚下沒站稳.狠狠摔在了骆西禾怀里.“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沒事啊.娘子.”孜然莫名其妙的抬头.芸生见此.不由嘟着嘴移开视线:“三天粒米未食.滴水未进.还扛着粮草走那么远.又被鞭子抽昏了好几次.真英雄呢.我看好你呀~” 芸生调皮的吐了下舌头.捂着刘海就溜了出去.整个营帐里就留下孜然跟骆西禾二人. 她望着他一脸傻了的表情.厉声质问:“她说的是真的.” “沒那么夸张啊娘子……”孜然移开视线.他盯着那木凳就要起身.却又被骆西禾扯了个正着.她紧紧抱住他的身子.硬是不肯放手:“你胆够大呀.粒米未进滴水未饮.你还骗我说你吃了.孜然.你挨鞭子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天天起早贪黑的.你.你是想把你自己弄死了好让我成寡妇是不是.” “娘子.我沒……” “别说了.给我吃.把这吃了.你要不吃东西.我就哭给你看.”骆西禾说着就抓过一个大馒头塞他嘴里.狠狠的瞪着他.倒不像要哭了的样子.孜然却也无奈.估摸着他要不吃.她还真不会放过自己. 于是孜然张着嘴就咬了一口.可刚咬第一口.骆西禾眼泪就突然“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砸在他手上.分外滚烫.孜然见这般.赶紧起身.他手忙脚乱的替骆西禾将泪水擦去.皱着眉道:“娘子.我吃.你也哭啊?” “怎么.你一个大男人的.还不准我哭了.”骆西禾含糊不清念叨着.越说泪水就越多.抑制不住的掉了出來:“要是我再聪明点.就能把我两从这狗屁军营救出去了.现在让你受罪.本來……得罪乌尔将军的就只是我.我不该拉你瞎参合的.我就是蠢.简直蠢到无药可救了.害你那么惨.我今天不……” “娘子.能不哭吗.”孜然伸手.一下将她搂在怀里.他低头.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身为我孜然的娘子呢.不准哭.我这么疼你.你还哭.那我岂不是很差劲.” “娘子.我只可以是天底下最坏最坏最坏的男人.”孜然侧过头來.一下吻住她的脸颊.笑得那般灿烂: “绝不能是天底下最坏的夫君.” ------------ 第三十章 这样了你还喜欢 第三十章 安静的营帐里微茫的烛火在黑夜里暗自亮就像那朵朵萤火努力燃尽最后的生命…… “你们必须得逃了” 骆西禾与孜然正笑着在谈些什么芸生却在此时此刻闯进了营帐里她二话不说就坐在骆西禾的对面急道:“当真不知将军为何抓你们他可要拿你们夫妻俩祭神” “祭神”骆西禾蹙着眉撩过碎她从孜然的大腿上跃了下來:“为何是我们” “因为你们是宁国人” 芸生毫不犹豫的回答着她甩着那小辫儿起身撇开营帐鬼鬼祟祟的朝外望了一眼回头就道:“我备了马车逃不逃得出就看你们造化了” 听罢骆西禾也与孜然相视一望孜然倒是啃着馒头直点头而她却心疑芸生所言是真是假虽然芸生沒理由出卖她但乌尔怎会如此狠毒拿他们祭神 骆西禾咬咬唇在这紧急关头终是点了头也罢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他们迟早也是要逃出去的來的好不如來的巧骆西禾拉过孜然的手轻轻一笑:“夫君走吧” 北蛮的军营很乱警惕性比宁国不知是差劲了多少他们俩被芸生锁上了链子佯装被关押往他处的犯人绕了一大圈前边正好又在运送粮草夜黑风高都看不大清楚这三人就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躲在粮草后绕了几个大圈而那马车就在东边的小树林里 芸生转身对他们俩做了一个“嘘”的样子随后掏出钥匙三下两除就给他们解开了锁链跟着就指指那林子的方向俯在骆西禾耳畔小声道:“我就送到这了” “多谢”骆西禾心怀感激的点头孜然也双手抱拳表示感谢他们揉着手腕瞧了瞧周围的动静才肯迈出第一步 “走” 骆西禾见四下无人便拉起孜然的手小心翼翼的在尘沙中跑着那衣块被风吹荡起好似一朵绽开在夜中的花骨一黑一白如此相配融成幅如墨的画卷 在安静的月色下他们五指相扣翻上那小小的土坡他则笑着望向跑在前头的她“早知道这么容易就出來我就不干他们给的活了” 骆西禾听此却是头也不回的望向那满林子的树木“嘘在未安全之前不许放松警惕” 她刚说完话音还沒落下孜然突地反抓她的手往旁边一扑她被狠狠带到了地上而就在那时几十支箭从她眼前呼啸而过看得骆西禾一阵心慌“他们來了” “她出卖你”孜然皱起眉來他现下沒武器估摸着自个无法护骆西禾的周全而她却摇头“不沒必要我们本就被抓在军营内她何必帮我们出逃让我们再被抓一次” “快走”孜然二话不说拽起骆西禾就往马车所在的方向奋身而去她被他紧紧抓着在枯叶丛中沒了命的跑着那耳边响起的“沙沙”声令她片刻迷恋却又忽而转醒 逃必须逃费尽全力也要逃 否则只剩死亡…… “小心” 他们前边突然冲出一支北蛮的军队把他们层层包围住骆西禾回头只见乌尔一箭朝孜然射去还來不及出声就狠狠扎在他的背后他微微皱眉咬着牙转身便道:“娘子现在逃不出去……” “怎么办” 骆西禾满脸的担心她望着那根粗短的利箭却不知扎的深不深他有沒有事 但一定很疼 “好久不见” 乌尔从战马上一步跃下他笑着握刀兵卫门都让开一条道孜然见此却抓住骆西禾手腕将她死死护在身后“娘子别怕” 乌尔见他们俩如同只受伤的困兽便摸了摸刀刃那笑越來越诡异:“不想当祭品啊” “你想当你去”骆西禾狠狠一眼瞪过去乌尔却忽的几步向前挥着大刀就朝孜然斩來而孜然手中沒武器见势不妙将骆西禾狠狠推开 “孜然……” 她一个沒站稳倏地摔在地上被旁边的兵卫眼疾手快的抓了起來孜然却无力顾暇只能草草躲过乌尔的几击便朝她喊道:“娘子跑你快跑” “跑不掉”骆西禾被那几个兵卫死死抓住任她如何挣扎也不动分毫她担忧的望向孜然几次看到大刀压着他的衣袖擦过她都不由把心悬了起來 夜深无数火把绕在严严实实的圈子里这场厮杀看得骆西禾眼睛天花乱坠的只见那几个回合下來乌尔猛地将他踢在地上孜然來不及躲闪竟被一刀砍中膝盖再难爬起 “乌尔你放开他我做祭品我做”骆西禾费力挣扎着那喊声一声比一声嘶哑她咬着牙告诉自个不能哭孜然可沒有多余的力气再來哄她 所以……绝对不哭 “想要看一场好戏吗”乌尔却沒理会骆西禾的大喊大叫他挂好大刀对着外头就拍了四下手那铁骑兵如风而來长驱直入将倒在地上的孜然团团围住他则抹了把脸有些恍惚的抬头对着不远处骆西禾却费力一笑:“娘子别看” 什么什么好戏 要她看什么…… 骆西禾不知道但她内心却注满了不安呆呆的看着乌尔再拍了三下手那三声在寒风中及其刺耳像鞭子似的抽在她脸上抽得心拔凉拔凉 “孜……” 她刚喊出一声就被兵卫用手死死捂住嘴唇骆西禾挣扎的抬头她睁大了眼睛一下也不眨的看着那马蹄狠狠从孜然的背上踏过踏起那尘土把他卷入乱马之中除了马蹄无情落下的沉闷声响与孜然强忍住疼痛的惨叫在这夜色里便再无其他声音能这般充斥着骆西禾的大脑 她沒了命的挣扎着折腾着她恨这些人为何不堵住她的耳朵为何不刺瞎她的眼睛为何要让她无声无息的看着这惨无人道的一幕…… 不能喊不能哭她还要怎么去表达悲伤 除了挣扎就是挣扎明明知道这是挣不脱逃不掉的她也还是咬着牙死死反抗因为就只有这样才能让孜然看到自己的痛苦以及她坚决不让他死的最后的乞求…… 尘沙漫天都是尘沙洋洋洒洒同马蹄一起砸在孜然的身上他一次次奋力爬起却又一次次被北蛮人驽着战马活活踏在尘土里 骆西禾颤抖的闭上眼却压抑不住仇恨似的再度睁开她告诉自己不能不看不能逃避她要历历在目的记住记住北蛮人是如何将他们逼入绝境毫不留情的将一切希望碾碎再磨灭的…… 孜然疼吗痛吗 她咬牙看着他滚落在马蹄下的身影觉得眼睛一片刺痛而这双眼睛很快那么快的就被泪水统统占领住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只有孜然那一声声: “娘子快跑” 依旧清晰无比 她听到了清清楚楚一字不漏的听到了啊……可是她跑不掉甚至连一句话也说不出來只能站在那儿任人抓着目睹这揪心的一幕幕惨剧 孜然她跑不掉啊……你再怎么喊她都跑不掉啊所以能不能省下这点力气好好活着呢 她将那满目泪水狠狠眨落再一睁开时却望见乌尔拍手的动作她愣然从未想过那群北蛮人竟各自勒住了缰绳纷纷离开只留下孜然躺在那片污浊的尘沙里一动不动 “沒气拉” 乌尔抱着刀柄站在原地长笑抬眼便指向骆西禾“放开她让她看看她的男人现在是什么模样……哈哈是什么模样” 而她听罢只感觉一瞬间什么也沒了兵卫松手她就那样摔在地上又懵然爬起跌跌撞撞的朝孜然走去每走一步都像踏在刀尖下边就是悬崖万丈 可当瞧见了孜然闻到了那浓重的血腥味后她才明白自个早已摔下了这万丈悬崖…… “孜然……” 骆西禾身子一晃她重重跪在地上望着浑身是血的他不哭也沒有再闹她吸吸鼻子只说“你怎么这样了都不好看拉……起來洗把脸让我好好看看你然后再像平时那样叫我‘娘子’好不好” 她静静的看着他静静的等待着回答可他沒有说话像被冻住了似的不带一丝表情就连眉头也都不再皱一下 “我知道了是不是很痛所以你痛的开不了口了沒关系……我们回家回家找干菜他能医好你的一定……”骆西禾颤抖着伸手掏出帕子來轻柔的将他脸上的血迹一下一下擦掉可不论怎样都抹不干净了…… 就像这个人不论怎样也醒不过來了 她笑愣愣的笑着将孜然抱起來像往常那样替他梳理着刘海可等刘海拨好了他也还是紧闭着双眼一句话也不说直到骆西禾戳了戳他的鼻尖她才听到那一声最为沙哑的: “娘子……” 骆西禾听着愣了许久才恍过神來她轻轻应了声:“我在” 孜然似乎感觉到了他勉强一笑闭着眼奄奄一息的问着“我这样是不是不好看了……还会……喜欢我吗” “喜欢” 她狠狠点头捂着嘴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下來砸在孜然的额头上冰凉冰凉的他却沒有力气再伸手替她一一擦去了…… “去找他……娘子”他喘着气却在牵强的笑着“他比我好” 那般颤抖的声音混杂在夜色里气若浮丝她抱着他良久终于失声痛哭起來那滑落的手指却是在宣告孜然他……真的沒了 ------------ 第三十一章 尸骨未寒天亦寒 第三十一章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逃出來的 只记得当时树林里烧起了大火兵卫乱成一团而一身穿黑衣的女人却将她带走骆西禾知道那是芸生芸生斩断了车绳把她拽上烈马策鞭而去 “孜然呢” 良久在刺骨的夜风中骆西禾正紧紧抓住她的袖口懵然的抬头一问而芸生却头也不回的狠狠扬鞭抽打在马腹上那一声及其刺耳“他死了” 骆西禾听此却皱眉颤抖的吸了吸鼻子“那尸体呢我不能把他丢在那里让他尸异处……” “我只救活人”芸生冷声而道似乎沒有半点商量但这不是她无情现在的情况能把骆西禾带出北蛮的包围已经是侥幸再多带一具尸体谈何容易 “你可会驽马”芸生见前方的岔口突然问道骆西禾听着她有些不明所以的点头“我会” “走左道能到临水”芸生说着就扭头将缰绳递在骆西禾手中随后往杂草丛中翻身一跃只道:“我得回军营了” “芸生……”她握着缰绳有些犹豫的朝她跳下的地方望去却终也只是望着沒有再多说一句她裹裹大氅迷惘的闭上眼依旧是沒有从孜然的死中晃过神來 他让她去找“他” 这句话在破庙里孜然也曾说过直至今时她才明白这所谓的“他”是指的……为何为何都这种时候了他还要把她拱手相让 都这种时候了…… “我是去救人的不是去玩的”袖香一身红衣她手拽长鞭回头就给了墨轻谈一鞭子他倒是轻松接住笑言:“袖袖我堂堂门主会给你添乱” “谁知道啊你这个灾星遇到你准沒好事”袖香狠狠瞪了一眼她靠在废弃的土墙上望着那安阳城几百里外全是北蛮的军队不由绞尽脑汁的转身指向花桢“我们只有五天时间” 花桢则不屑一顾的抬头望着袖香就笑:“那家伙就派我们两个去闯这龙潭虎穴太高估我们了吧” “什么话啊本姑娘告诉你这事我一人就足矣你简直就是跑來拖后腿的”袖香说着就狠狠踩了墨轻谈一脚:“你也是” “袖袖五天时间我们必经断痕谷但那里驻满了北蛮军队可若绕道而行五天时间绝对不够”墨轻谈打开地图坐在那碎木块上指着图中的地形再望向袖香 “闯过去”袖香甩着鞭子将他所坐位置的近旁倒是抽出一道鞭痕來花桢见此不由冷笑一声:“省省力气吧这北蛮十几万大军扎营在此你要跟几十万人打” “我……” “袖袖别急”墨轻谈梳理了一下头绪他摸了摸下巴望着这荒山野岭不紧不慢的开口“以我们三人身手可以夜行断痕谷……谁轻功最好” “当然是本姑娘” 袖香立马站了出來她双手环抱于胸前这一点墨轻谈和花桢倒是不否认 “袖袖你去摸清断痕谷的地形我们今晚行动” “成” 袖香说着就拿起长鞭二话不说就朝断痕谷的方向走去而花桢见了却略带疑惑的望向墨轻谈“你不担心她?” “担心什么”墨轻谈听此倒觉着好笑他拍了拍地图上的灰土悠悠抬眼望着袖香的背影只是邪魅一笑:“她可是我们血影门的第一杀手” “是是是她身手确实不错但我不太明白你为何喜欢这么一个刁蛮任性的婆娘”花桢拿出手绢将腰间的两把短剑來回相擦她头也不抬的问着墨轻谈却撩起一撮刘海那淡淡的笑更加妖娆“怎么姑娘喜欢我” 他话音未落花桢倒是冷声一笑她抬手那短剑直指墨轻谈恰停在他喉前而花桢此时的眼神却无比犀利“墨公子休要无礼在下一生只忠于王爷一人” “难怪你要杀宁华昌”墨轻谈对喉前的短剑不屑一顾他漫不经心的起身望向断痕谷的方向缓缓开口:“但你更应该杀太后萧慈” “啰嗦”花桢猛地收剑将那手绢再度放入衣内墨轻谈则淡笑一声:“那小子带着姚绍年和裴忠是要去襄平吧” “是又如何与你何干”花桢懒得看他一眼低头便从包袱里拿出两个大馒头竟津津有味的啃了起來墨轻谈见此也不怒他理了理衣襟再度坐回原位“宁国是要换主人拉……” “你少说一句我不把你当哑巴”花桢嘴里塞着馒头有些含糊不清的在鄙视他他则摆摆手笑道:“这小子带着三十万大军不來安阳勤王保准是要去襄平那里有原治年间修建的皇宫他可以……自立为王” “反正只要那昏君和太后沒个好下场怎样都无所谓”花桢啃着馒头倒头便靠在土墙上他从腰间拿出水袋來喝得地上足足一滩子水 “蔡良李顺德李鸢儿这是我们要从宫中必救回來的人而这三人都沒有武功到时候肯定不能走断痕谷了你可有好办法”花桢刚喝完便想起什么一般望向墨轻谈她可不想有去无回 “绕道”墨轻谈随意一笑躺在碎木块上便闭上眼睛像是要睡了似的花桢听此不由一记白眼瞟了过去“我还以为你能有什么好办法堂堂血影门门主看來也不过如此” 墨轻谈听罢他倒是撇嘴一笑指着上天淡笑道:“我又不是军师” …… 黑水寨 骆西禾一身白裳黑氅她牵着马匹走在秃木从中后头跟着的却是陆九家和一群鬼鬼祟祟的侍从 她是在半路遇到的陆九家心想自个也沒有银子便勉强跟这陆九家同路了 他倒是极力制止她去黑水寨但她却不得不去取回一样东西一根青铜铁棍孜然曾说那是他父亲所铸 所以这是孜然父亲的遗物也是孜然的遗物…… “什么人” 她才走至吊桥头便被几个守卫拦下了骆西禾却站在原地不紧不慢的开口“告诉你们老大乌尔将军的小妾在此望他能前來相迎” “好你等着” 那人听是乌尔将军便急匆匆的跑回去禀报了陆九家则站在骆西禾的后头不由小声嚷嚷着:“真够厉害的才死了男人撒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骆西禾是听到了却只冷冷一笑并未接话 果不其然才一盏茶的时间那下梁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过來穿戴倒挺整齐的但一见來者是骆西禾不由震惊了一会 “嫂子你怎成了乌尔将军的小妾大哥呢”这下他叫得倒是亲切骆西禾却对此不屑一顾她冷冷抬头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轻声开口:“孜然到死也不知道他有你这么一个好兄弟真是可惜了” “大哥死拉”下梁又是一惊但骆西禾明白他只不过是良心不安而此地也不宜久留她也不绕弯子了直说:“孜然把他的兵器留在这儿了我要代他拿回相信下梁兄弟不会连这个都舍不得交出吧” “当然就一破棍子嫂子你等着”下梁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再望望陆九家不由问道:“不知这位是……” “宁国使节皇上派去与漠北讲和的” 骆西禾面不改色的开口这撒谎都不打草稿的本领让陆九家是见识到了于是他也只是笑笑毕竟稍微有点智商的必定会怀疑他们但这下梁果然是个蠢蛋直接给相信了 不过一会武器便送到了骆西禾眼前她一手拿过那青铜铁棍果然很重她差点就沒拿稳但依旧从容的抬头“谢过下梁兄弟使节还需我引荐就先告辞” “好好嫂子走好” 下梁连连点头骆西禾同陆九家算是安全走出了黑水寨一过那吊桥她不由松了口气陆九家也惊讶的问着:“我说姑娘你为什么骗他你是乌尔将军的小妾这有什么好处” “下梁最怕北蛮來占领黑水寨自然会对乌尔将军的小妾客客气气的在他们看來我本就是一风尘女子”骆西禾望着手中的铁棍不由皱起眉头孜然他走的太突然她还要好多好多话还未跟他说…… 那天她抓着陆九家哭了整整一夜她悔恨当初就不该这么相信黑水寨里的人放任那些疑点不管这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不然怎么会就连孜然的尸都无法拿回…… 孜然 骆西禾坐在马车里她抱着那根棍子拽紧了胸前的青玉闭着眼告诉自己哭过那一晚就不许再哭了 因为孜然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君 她颤抖的咬唇望着手中暖暖的青玉不由回想起那天当她问孜然为何肯与她一同回雁山时那一句答她至今铭记 他说总不能做一辈子土匪吧我得当个称职的夫君这才成~ 这才成…… 好 “等大败北蛮我就带你回雁山” ------------ 第三十二章 山河破碎新国立 第三十二章 天地凉然十二月飞雪安阳以破为漠北所占据 宁筝身穿黑裳红袖头戴一支金簪站于城墙头望着那白茫茫的一片天地不由抿唇苦笑 想当初她曾说这第一场雪后就是姚绍年迎娶宁筝之时……可如今她苦苦等來的却是蛮兵与姚绍年撤兵叛国的消息 而在襄平新帝初立国号西宁 她已不明到底是国破家亡还是宁氏的一丝转机 当年太子宁褚被萧慈偷换现下算是恩将仇报自立西宁不前往安阳勤王也是理所应当 “姑娘这是要去哪” 陆九家扯着缰绳踏在雪地里见骆西禾一身黑衣抱着铁杵往街头走去这行了几月有余终于來这襄平城下但陆九家就是想不明白西宁初建这里应该是最动荡的地方为何她放着轻轻松松的日子不过偏要來这里冒险 “你可以走了不需管我”骆西禾戴上斗笠轻轻瞟了陆九家一眼便头也不回的朝襄平走去而陆九家却是二话不说一声不吭的就扯着缰绳跟了上去他身后的十几下属也紧随其后 骆西禾深知这陆九家不会离开便不由加快了脚步绕进巷子里毕竟她现下要去找的人可是这西宁的皇上骆西禾不希望陆九家这一公子哥來淌这浑水否则那只会有來无回 这里的巷子她不熟绕來绕去倒是绕不出去了就在下一个拐角处两男子正在戏弄一粉衣姑娘那哭声和笑声交织在一起而骆西禾只是随意瞄了眼便要绕道而行哪只那姑娘指着骆西禾的背影直喊:“女侠救命啊救救我” 救 她能救到谁 而孜然死的那天有谁去救了孜然吗 这个世道本來就如此若要她善良对待那就是她自个找死 骆西禾沒有多想只是步子迈得更快了可才走出三步之外就被人拽住了肩膀她头见他是两男子中的其中一个便猛地瞪了一眼回去而他那虎头虎脑的样子让骆西禾不由觉着恶心 “姑娘你姿色不错呀跟哥哥我回去如何” 他微微蹲下身子以下往上望去终于是瞧见了骆西禾姿容她却是不慌慢条斯理的揣着铁棍幽幽抬眼“好啊带我回去吧” “嘿头儿这妞爽快……” 那哥们正转身背对着骆西禾话还沒说完就被她狠狠捅了一刀子正中手臂未等他们反应过來骆西禾便丢下匕朝巷子内绕去也不管那后头是什么动静她只管逃命 可这绕來绕去依旧是在这巷子之内若再出不去恐怕又要遇到那俩调戏良家妇女的痞子了 “在这里头儿这臭娘们” 骆西禾刚在想出路却听背后突然來了这么一声她头都不回抱着铁杵就沒了命的跑终于在下一个拐角望见了出口骆西禾暗喜这下有救了 她扑腾几下就跃出了巷子口可刚出去就撞在一人身上把斗笠也给撞落在一旁她抬头见來者却是连退两步“好你个陆九家不是要你走吗” 骆西禾蹲下身就将斗笠捡起重新戴上刚转身却见那两人追了上來不由一惊朝街口中央跑去那里行人众多就在骆西禾窃喜之时突然从前头传來一声:“皇上御驾闲杂人等一律退下” 皇上 此话一出本來热热闹闹的街道一下安静路人统统跪于街道两边就连陆九家跟那俩痞子都乖乖不动了骆西禾却依旧站在街道中央半步不移陆九家见此不由小声喊着:“姑娘那是皇上的马车你别去寻死啊” 寻死她要找的就是这西宁的皇上 “什么人敢拦皇上的御驾抓起來”带头的兵卫见骆西禾手握铁杵站于雪中不由急忙调集兵马把她团团围住这一幕让骆西禾不由想起那日寒风乍起北蛮也是这样把她同孜然包围的 骆西禾冷冷一笑并未反抗一下就被几个小兵抓了起來不远处的陆九家见此急忙跑出來指着她望向那为的“军爷她她是我妹妹这脑子有点问題还请军爷包含哪我我现在就把她带走” 陆九家说着就冲入那刀枪之中一把抓住骆西禾的手腕正要走她却瞪他一眼猛地甩开:“我不认识你滚” 骆西禾冷声说完就面无表情的望向那为兵卫:“我要见皇上” “皇上可不是你想见就见之人”他把枪横在半空中直指向骆西禾这话音刚落打后头驾马來了一红衣女子她甩着长鞭厉声而來“干甚呢马车都停在这街口老半天了” “参将这有一刁民……” “骆姑娘” 袖香不等那人说完就跃马而下朝骆西禾快步走去而骆西禾却摘下斗笠疑惑的问着:“袖香你为何知道是我?” “你胸前的青玉呀很是独特那日一见我印象深刻~”袖香说着就盯向那青玉挑眉一笑:“真是一块奇玉~” “袖香我找皇上”骆西禾也不拐弯抹角她十分直接的就这样说明了一旁的陆九家有些恍惚他压根就沒想过这姑娘竟认识这宁军里的人 “你说穆大哥……呃不应该是皇上他这次征战受了点小伤骆姑娘回宫再说如何”袖香往身后的马车望了一眼这般提议而骆西禾听此赶紧让开了道跟在后头直问:“小伤” “沒事儿骆姑娘不用担心”袖香收起长鞭将缰绳拉了过來笑着问:“姑娘上马吧” “不必了我步行便好”骆西禾裹了裹大氅望着那白茫茫的一片不由迈起步子來 “那我跟姑娘一起” 袖香回头就把缰绳交给后边的兵卫随后大步走到骆西禾的身边一脸开心“你为何回來了我以为你不会再回來的……他这几月都沒笑过大臣们还以为皇上得了什么病呢哈哈……” “他本就不喜笑”骆西禾听罢则一脸的淡然她抬眼却将手中的铁杵更拽紧了几分而袖香见此不由问着:“那武器是甚据我所知姑娘可不会武” “这是孜然的东西”她面无表情的回答着叫袖香有些迟疑“那个身手不错的寨主” 身手不错…… 骆西禾听此只是一笑并未作答她踩在雪地里只觉着心尤其冰寒连孜然的尸都无法保全的自己要如何报仇 “姑娘莫非他出什么事了”袖香见骆西禾不回话便如此问着毕竟这要沒事此人怎会丢下自己喜欢之人奔赴襄平 “袖香襄平这地段好吗”她依旧沒有回答倒是反问了这么一句话袖香也不恼挺认真的望了眼城墙笑着说:“襄平前有险谷后有黄龙渡易守难攻” “如此说來确实是个好地方”骆西禾一脸满意的笑了袖香正要再说些什么谁知陆九家突然直冲过來盯着骆西禾便问:“这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 “陆公子你是个好人公子的恩惠我会铭记在心的”她冷冷抬头也只是这样平淡无奇的一句婉言陆九家则愣了许久等她们走出很远才再度追上去拦在骆西禾身前连连摇头“姑娘跟我走吧这是非之地不是你该來的” 骆西禾听罢望了一眼袖香但沒有说话直接绕过陆九家踏着雪往前走去陆九家欲要再追却被袖香抓了个正着她将他扯在一旁不屑道:“公子这姑娘可是要入宫做皇妃的人你可别來坏事” “皇妃”陆九家不明所以的指着骆西禾的背影疑惑开口:“她男人刚死尸骨未寒她竟要做皇妃如此不道的事情……” “胡说什么”袖香听到孜然死去的消息先是一惊但很快反应过來轻蔑的瞪着陆九家不屑一笑“她本來就是皇上的人” 在这之前她就是了 袖香沒有再与陆九家计较从这条长龙中拉來一兵卫直接吩咐道:“把这位公子送出襄平” “喂你干什么我我才不要走我……”陆九家边喊边挣扎却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行人愈走愈远 骆西禾虽听到了他的叫声却并未回头她望着穆河所在的那辆马车若有所思不知是在怀念曾经还是在自嘲如今 不知是步行了多久连马车也跟丢了她迷惘的走着这大冷天的竟飘起了白雪來等终于來到宫门前她却被门卫一把拦下“什么人” “我……” “她是我的人~”袖香一下蹦出來猛地打断骆西禾的话她拽过她的手盯着那门卫一脸你不让路我就吃了你的表情门卫见是参将哪敢拦住连忙让道 “看來皇宫是越來越严了这是个好兆头”骆西禾轻轻点头终于步入宫中这里与安阳皇城倒是截然不同安阳繁华无比襄平却是朴素了不知道有多少可骆西禾喜欢这里看着舒服不扎眼 “我先带姑娘去厢房休息”袖香四下一望见着了皇上的马车不由一笑拉着骆西禾就往厢房走去等一切安顿好袖香已走骆西禾才将铁杵放在床边自个却靠在床栏上略有紧张 这里陌生而又让她生奇等再度见到穆河之时他会是怎样的表情 那次她义无反顾的弃他而走他会恨她吗 说实在的她害怕她不知道來这里是不是正确的决定但骆西禾知道只有穆河才能大败北蛮为孜然报仇 所以她非來不可 而就在骆西禾惴惴不安之时那雕花的木门却忽的被人推开…… ------------ 第三十三章 黄河流水洗不净 第三十三章 是他 骆西禾一下愣在那里她抬头见來者只披了一件大氅可那布带上的血迹却还未干绑在白晢的肌肤上尤其惹眼 “圣上您还不能动哪圣上您……” 门外倒是喊声一片他低着头单手将关上把那群人隔绝开來等袖香出面制止外头清净了许多他才靠在门板上扶着花雕缓缓抬起头來 那一眼望得骆西禾只敢僵在原地无法动弹他沒有说话一如既往的容貌清冷的双眸只是下巴尖多了些许胡渣 许久不知在这间厢房内沉默了多久骆西禾终于深吸一口气有些不自在的往前走了几步望着他这才行礼轻声开口:“民女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他听此却轻摇了下头盯着骆西禾的眼睛竟苦涩一笑“你來了” “嗯……”她被他盯得有些喘不过气只好将视线投往别处望着那一边的陶瓷花瓶点头只道:“我來了” 话毕却又是一阵沉默她紧张的咬了咬唇只觉着这气氛越來越怪简直就恨不得挖个洞直接钻进去埋着让她好好静一静 可他刚才竟笑了袖香说他有好几个月不笑了但这好不容易的一笑却如此叫人心疼为何要露出那种像是已被人遗忘的表情出來让她心慌 直到穆河站在原地轻轻咳嗽几声她才突然回过神來撇头就望向他只披了一件大氅的身子骆西禾皱眉不由伸手将它裹了裹“都下雪了你伤沒好穿这么一点是想再染风寒吗” 他听罢虽有些愣然但终是摇摇头“一点小伤无碍” “你皇上……为什么不问我吗那天毫不犹豫的离开你现在又回來了不问我为什么”骆西禾咬着牙说完之后还心有余悸可他却沒有开口只是闭着眼继续摇了两下头再睁眼时骆西禾则一脸不安:“那皇上急着來看我是何意” 她盯着他见他不说话不由一笑他还是老样子而她这皇上却喊得绕口无比 不错的穆河还是那个穆河 而骆西禾却是要变了样吗 “皇上回去吧太医在等你”她微微低头退后两步却被他一把抓住手指那丝冰凉让骆西禾先是一震随后才疑惑的正要开口却让他先说了 “你不想见我” 穆河把手松开站在那儿问得她不知所措起來不想的确不想至少现在她不想见一见到他她就莫名其妙的想要靠近但那份隔阂却是一直横在那儿不偏不倚的阻拦着让骆西禾不由心乱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才是对的甚至怀疑自己应不应该來到这里如若当初直接带着铁杵回了雁山……那就不能给孜然报仇了可这报仇的代价却是重新喜欢上穆河吗 重新 又或者她根本就不曾忘记过这个人…… 骆西禾犹豫不决的望着手指那一丝冰凉仿佛还留在那儿尚未离去直到听到关门声她才恍惚的转过身去 望着那空无一人的房间不由觉着有些心凉与失落 他走了…… 对她失望了 骆西禾愣愣的盯向那被关紧木门再低头不染一丝尘埃的地面上竟淌着几抹血痕令她原本空荡的心再一次乱成一团 她一下倒在床榻上望着那房梁往事如同万花筒一般轻轻旋转起來变幻莫测却又息息相关 “我是孜然的娘子那穆河呢” 当初是她义无反顾的离开他身边也许有犹豫也许有过挣扎却安慰自己什么也不要想……而现在却是不得不好好想一想了 报仇对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否则她也不会來皇宫不是吗 孜然是因她而死她不能不管这条命定要把北蛮那群残忍的孽畜给一个个碾杀 沒错只要达到了这个目的怎样都可以 骆西禾终于想明白了似的推开那门却现袖香正站在屋门外擦着银镖愣待听到了木门的“吱嘎”声她才警惕抬头见是骆西禾出來了不由一笑“怎了姑娘待在里头闷得慌” “皇上呢”她也懒得跟袖香说场面话了便直接问着袖香听此却不恼倒是笑得更欢了“姑娘想明白拉皇上在寝宫你若去了他定高兴” 骆西禾听此心里头略有难过为何这个人一直心系于她不曾变过呢 而又是为何自己把这个不曾改变心意的男人伤了一次又一次呢…… 她步入寝宫袖香便站在外头不跟着进去了她朝门内走去却是碰到了李顺德他正从门里出來见到她却也不惊讶只是点头小声道:“骆姑娘婕妤在里头呢” 婕妤 穆河纳妃了 会是……李鸢儿骆西禾突然想起了这个人來李顺德既然在这里那么她一定也在而李顺德扶持穆河上位有功定不会放过让自个女儿翻身的好机会这等时候想必穆河也再难拒绝罢 那么现下她是应该进去还是离开 “姑娘”李顺德见她犹豫不决便催促了一声骆西禾这才转过身來可这心里边却又有些许不甘这个李鸢儿…… 曾经可是她骆西禾的丫鬟现下倒是招摇过市的踩在她头上她怎心甘 不行假若她现在走了再想见到穆河恐怕是难上加难他那个木头脑袋定以为自己是不想再见他了绝对会傻啦吧唧的还真不來找她正因为她明白所以绝对不能走 “我要见皇上”骆西禾瞟都沒瞟他一样推开门就进入了弄得李顺德也不好说些什么他知道此人皇上喜欢的打紧若要轰出去那就是自讨苦吃看來这女人如此之久也还是不愿放过皇上 “你是……燕妃”李鸢儿正给穆河的额上敷毛巾听到了声音本是皱着眉头要责备的可见來者是骆西禾她倒有些懵了 “燕妃安阳以破这个世上再也沒有燕妃这个人了”骆西禾说着就走到床榻前也不管李鸢儿如何看待自己她就这么死皮赖脸的坐在了床上瞄着李鸢儿冷冷一笑“这里我來” “你……”李鸢儿在心里边斟酌了一会却不再计较起了身便往门外走去整个寝宫里就留下骆西禾与穆河二人 她本奇怪这李鸢儿怎一声不吭的走了但见穆河闭着眼睛似乎很难受的样子便不由伸手挨到他的额头刚触碰就一股寒意袭來 怎么这么凉 太医呢难道病情加重了 骆西禾想着便正要起身去喊太医來谁知脚还沒站稳就被穆河突然抓住手腕惊得她将手中的毛巾也丢在盆中溅起一小片水花來 “别走……” 他闭着眼却紧皱眉头叫骆西禾有些恍然他现在……是清醒的吗 “皇上”骆西禾见他抓着她不放便蹲下身來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声“穆河” 可这两声之后他却沒有回应只是那眉头倒是越皱越紧了她心想着他大概梦到了什么不清醒了 骆西禾低头轻手轻脚的将他皱起的眉心一下一下抚平可让她无奈的是刚平就又皱了叫她真想一指头狠狠戳下去看不戳疼他把他戳醒了就好 “我早就说了让你穿这么少现在好了染上风寒了吧看你以后还乱來不乱來了……”她轻轻的敲了下他的额头可这说着说着声音却小了下去她为什么要关心他 她现在不应该要利用穆河把北蛮一网打尽吗如果动心了孜然怎么办他尸骨未寒她就这样对他 孜然临死前还让她去找穆河说什么穆河比他好…… 好个什么这呆木头不爱说话出了什么事也不解释更是对于她不闻不问的……与其说是不闻不问这呆木头大概是相信她所以才什么都不问的吧 不行不行她为什么要给他找台阶下他有那么好吗他根本一点都不好除了对她一如既往之外就一无是处了 “别走……” 他咬着牙翻了个身差点滚到床下來让骆西禾看得心惊肉跳的她不由瞪着他的侧脸狠下心道:“你想睡床下你就睡啊我才不会管你你最好冻死算了” 这话音刚落穆河嘟嚷着什么又一个翻身骆西禾才明白今天是走了狗屎运不然怎么这么倒霉他还真滚下來了不过沒滚地上倒是摔在她身上了 “你这都还不醒你是想压死我他爷爷的……”骆西禾说到这里突然不挣扎也不出声了想当初孜然一口一个他爷爷的、你爷爷的现在却已是尸骨无存…… 她静静闭上眼躺在地上望着穆河倒在她肩头的睡颜是怎么也开心不起來了 “算我欠你的”骆西禾揉了揉颈椎费力的将他扶起这还得小心不能碰到他受伤的位置简直就难伺候 还好床不高她估摸着如若拼尽全力那大概能把他给拖回床上去 说干就干她咬着牙脱了鞋一下跳上床榻她一下抱住他的腰在心里暗数三下就沒了命的往上拖她誓她是有史以來第一次这么彪悍要换平时她小家碧玉的……也罢说她小家碧玉沒人信 “呀”骆西禾不由小叫一声这拖是拖上來了可重心不稳两人“扑腾”一下一起昏天黑地的就这么摔在床榻上骆西禾只觉着自个要被这硬木头给砸扁了 “真重……”她好不容易从他身下爬出來了却还剩条腿被他死死压住骆西禾顿时心生一念要是能一脚把他踹走就好但沒法子她不能真一脚踹过去吧不然她岂不成刺客了想着骆西禾便双手抓向那床栏使劲的挪终于把这条玉腿给扯出來了 好了大功告成那她走了 不行她是來干嘛的她不是有事和他说吗就这么走了那不白來了 骆西禾一边念叨着一边扯过被子给他盖上可被子还沒扯上她只觉着自己的手腕一下被人抓住往下拽去那棉再一折腾骆西禾心想完了完了她被穆河这个呆木头扯被子里去了这孤男寡女共睡一床…… 虽然也沒什么她反正也要成他妃子这样好对付那该死的北蛮一些可现在这种情况却让她内心十分不安心跳都出常理了不行不行如此下去……那还得了 她不由屏住呼吸穆河的脸离她只差分毫骆西禾硬着头皮一下一下的将他的手推开她瞪着眼睛心想这家伙怎么睡着了劲还那么大 好了就差这一点老天保佑…… 但就是差这一点关键时刻穆河突然翻身猛地咳嗽起來骆西禾则趁机将手抽走这一动他警惕的回头正好瞧见她一脸慌乱的样子骆西禾半张着嘴跟个做贼心虚似的呆在那里 这跳进黄河还洗的清吗 ------------ 第三十四章 时间悄逝恍如雪 第三十四章 “别误会……” 骆西禾脸噗嗤一下就红了她抓了抓刘海赶紧从被子里爬起來方抬脚却被穆河轻手拽住她忽的摔在床上连满头黑都变得凌乱不堪 “你要干甚”她不自在的翻身望向另一边倒吸一口凉气万分紧张的问着穆河听罢沉默许久他揉了揉额角终是伸手将她搂入怀中这一举动叫骆西禾大惊他居然居然……抱她在床上 这家伙不会是低烧烧糊涂了吧 “你、你我那啥……今日不方便皇上不如改日……”骆西禾支支吾吾的都不知道自个在胡言乱语什么了她抬手本想挣扎着逃出这龙床上却听穆河轻声一句:“别走” 别走 她忽的僵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那床帘上的龙纹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來 她似乎感受到了他此刻的无助与孤独……万人之上的天子竟对她说别走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提出这种要求吧 “好我不走”她慌了神如此回答他她不知道自己能给穆河的安全感会有多重 他听完却闭着眼将她往后一拉抱得更紧了薄弱的衣衫也在这举动中给皱成了一团而那近在耳旁的呼吸声让骆西禾咽了咽口水她抿着唇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找我何事” 他突然开口问了声音不大却就徘徊在耳畔让她听的一清二楚 对了她找他…… “给我一个名分然后把漠北赶尽杀绝”骆西禾一字一句的硬声说道那眼神也不由阴狠了几分不错这就是她的目的來找穆河的目的她要给孜然报仇给自己报仇 “皇后的位置”他轻轻睁眼望着她凌乱的如此问道却让骆西禾怔然她依旧盯着床帘上的龙纹如此精细、威严的手工品在此时此刻却要模糊成一片了 皇后 曾经她多么的费尽心思机关算尽舍弃一切不管不顾的想要得到这居高临下的位置 而如今摆在她眼前的却是一地凉然她却觉着这位置太沉太累太孤独…… 不是她所要的幸福 不是她梦寐以求的快乐 因为德高望重这四个字从來都不是说的她 什么母仪天下她如此不成大器的一个人除了徒有虚名被人笑话还能怎样 她想着想着竟是笑了她突然很怀念穆河那时说要带她走的情形而如今是要走也走不掉了他已经被这座城池束缚被整个宁国束缚被天底下的黎民百姓死死束缚住了 再也不能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 “我不要皇后的位置我只要你封我为妃……这就足矣”她终于开口在穆河的面前越來越直白不曾考虑过那一层层后果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由穆河给她背负起來的 “你要什么封号”他松手再伸手将她凌乱的丝一下一下抚平骆西禾则盯着那缜密的龙纹轻言一笑: “厉” 对厉妃让天下人看看她骆西禾的厉害让北蛮好好认识一下她骆西禾的不择手段还有那个李鸢儿…… 如若今儿个她沒來那睡在这龙床之上的人怕会是她了罢 “等拿下漠北之后呢” 他将她凌乱的轻轻理好了再抬头却是问了这样的一句她又一次怔住穆河从不过问日后的事情如今却是变了吗开始在意她要何去何从了 “之后我要离开皇城带孜然回家”她毫不隐瞒的说了出來因为骆西禾知道不论她要做什么穆河都不会阻拦即使他难过……即使他难过为何她总让他难过…… 她什么时候可以让他好好的笑一次呢 但那一笑过后她还是要走的得到了又要失去既然如此又何须在乎这个过程呢 这种难熬的过程与其坚守不如一笑置之 “你要走” 他的这一句不是疑问却是陈述穆河将手收回他默然望向她略带颤抖的身体不由低眉“你走吧” 你走吧……骆西禾听罢她忽然将自己的手紧握莫名的想再看看他但始终不敢回这个头只是僵在原地不愿离开 穆河以为她在为封号的事担心于是多加了一句“我待会去拟一道圣旨” 什么什么圣旨她想说的是骆西禾咬着唇望向胸前的青玉它在昏暗的光线下变得愈加暗沉而她压抑了许久的心事终于脱口“他死了为了救我被北蛮人杀死的……” “孜然是被马蹄活活踩死的那天……我就站在不远处却无能为力你知道吗我是看着他活活被乱马踩死的但是我连一句难过的话都喊不出來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骆西禾越说越激动她恶狠狠的握紧住胸前的青玉那似火的恨意像是要把它捏碎一般无处泄就在她想一口气逃出这里的那个瞬息他轻轻抱住她将下巴挨在她的背后闭着眼沉默依然 骆西禾也就是在这时突然平静下來她愣愣的感受着他所传达的温度仿佛回到了当初她说那就是她所寻找的天寒地冻中的一丝微暖 是不是只要有他在便感受不到孤独了 那么就在临别之际好好的抓住这个人再好好的忘掉这个人吧…… “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骆西禾吸吸鼻子她伸出手來一把抓在他冰凉的手腕上轻轻一笑 他不会怪她的对不对即使她要将他的内心剥夺一空占据那个最重要的位置然后在得到一份与世无争的情意后决然离去……即使是这样他也不会怪她的对吗 她安静的等待着回话望那在半空中微微晃荡的流苏她不由将眼前凌乱的刘海撩在耳后这才看清那满目金银 等过了一阵子她收回视线见穆河久久不答心想着是不是睡着了她抿着唇犹豫的翻过身去望向他他却轻轻眨眼安静的靠在玉枕上见她过來了有些怔然的样子 “你你怎不回话”骆西禾进退两难她红着脸紧张的低下头不再去看他 穆河听此又见她这般只好移开视线自顾自的翻了个身子轻声道:“不怪你” 骆西禾察觉到了动静她小心翼翼的抬眼见穆河正背对着自个这才松口气缓了缓情绪方才差点羞死她了简直就是……这家伙怎么这么像个呆木头啊 看那眼睛眨的现在又背过身去好像她欺负他似的…… 她欺负他了吗 骆西禾嘟嘴她搓搓小手真想一食指戳过去把他戳得体无完肤 但实际上她沒那么凶残更不敢去用手來戳他…… 骆西禾最敌不过的就是他那一脸疑惑的样子特别是还带眨眼睛的利器要知道他那副表示不理解的样子外加眼睛轻轻一眨她就觉得自己内心有什么东西要爆了似的让她脑子混乱不堪 “你的伤……怎样了”骆西禾见气氛不对劲不由话锋一转只听他淡淡一句“无碍了” 好家伙找到出寝宫的机会了闷在这里也不是办法骆西禾忽的起身指着外头就脱口而出“下雪了出去看雪吗” 穆河听罢他撑着床栏坐起身來那头乱成了一团他扯扯刘海揉着眼睛有点迷迷糊糊的样子让骆西禾低着头狠下心來硬声说“我來帮你” 说着她就一声不吭的下床将那绣着龙纹的锦衣和大氅拿來给他一件件娴熟的穿上最后衣带一系大氅披上再从镜台上拿过木梳待一切打点好后她却有些愣当初在安阳这些事对着宁华昌不知是循环了多少遍如今换成穆河她竟有些不自在 “走看雪~”骆西禾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回过神來拍拍手她推开门走向正殿穆河则沉默的跟在后头大殿里安静无比只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一声跟着一声待出了寝宫的大门李顺德正站在门外候着 他见骆西禾出來准备说些什么却见穆河走在后头李顺德一惊赶忙行礼“奴才参加皇上皇上万福” “免礼”穆河只是轻瞟他一眼便望向那漫天的白雪天未起风只觉着这飘雪洋洋洒洒落在琉璃瓦上覆满了整个庭院骆西禾也规规矩矩的走到他身边心想着那李顺德真是阴魂不散简直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皇上您伤还沒好这大冷天的皇上……”李顺德弯着腰他一口气准备说一大推但却被穆河冷不丁的打断“你下去” “皇……”他低头作揖本准备继续纠缠却见穆河侧过身冷若冰霜让李顺德不由咽下话终是犹豫的地应了声:“喏” 随后他便弯着腰朝长廊的另一头走去 骆西禾看李顺德走了心里不知道舒爽了多少她搓着手望着那铺天盖地的飞雪蓦然想起去年也是这样一个大雪天她与穆河坐在马车上有说有笑的…… 后來生了很多事多到她快想不起他的笑他的淡漠以及他总挡在她跟前的身影 天是冷的他们就这样并肩站着偶尔有落雪跌在衣间她都不经意的轻轻拍去再次抬头却是把视线钉在了穆河的侧脸上他一如既往的表情冷峻而又暗藏太多伤痕 突然他低头轻咳了声再抬眼继续安静地望着这漫天飞雪只是那微微皱起的眉心让骆西禾沒來由的心揪了下 她眯了下眼若有所思的搓搓手再朝手心哈了口气才对着穆河小声道:“外边有些冷回屋吧” 他听了却转过身來不动声色的把大氅解下似乎要给她披上骆西禾见此不由的心暖她摇摇头把那件大氅给推了回去这呆木头伤沒好还在这大雪天里逞强看那样子定是忍着疼陪她出來的 “我想回屋了”骆西禾也懒得费脑子去找理由她拉过他的手微微一笑便往那屋内走去他则跟在她身后一言不 当穆河走过门槛时她下意识的回头望着他满头的落雪终是摇头一叹 她为何要再度遇见这样的一个他而在这之后却又暗自庆幸自己遇到了这样的穆河 如若时间能够重塑她该要好好珍惜这个男人 只可惜时间就像这挥之则去的落雪不一会便消融如烟散去了…… ------------ 第一章 优柔寡断不知心 第一章 二月雪落缤纷 姚、裴两人的大军已将五座城池夺回并生擒了金元正朝安阳进军 琉璃宫院外长廊骆西禾黑衣红裳身披一件裘袄她头戴金簪站于石柱前望着那落雪感怀良多 “娘娘” 朝花揣着食盒从宫外步入长廊内她在安阳城破之时有幸被袖香救出不想在有生之年还能见着自家的主子那一阵子她不知是有多激动可这主子却愈來愈爱敷衍朝花不知她是有何心事几次想问却沒机会开口 “娘娘李公公说皇上正在书房议事闲杂人等不得干扰于是奴婢沒见到皇上”朝花低着头她提着未送出去的食盒一脸的自责毕竟这是主子亲手做的饭菜马上就要凉了沒能带给皇上这是她办事不利 “闲杂人等哼也罢这李顺德是看不惯琉璃宫的人呢”骆西禾一声冷笑她轻轻抬眼望着这被飘雪染白的庭院不由揉了揉指头“不过也正好本宫看他更不顺眼” 特别是他的义女李鸢儿 “娘娘李公公只是朝廷之中的一名宦官皇上那么疼娘娘他同李婕妤是绝对扳不倒娘娘的”朝花抱着食盒口直心快的笑得一脸灿烂让骆西禾有些恍然朝花也还是过去的那个朝花变了的终究只有她骆西禾一人吗 “那又如何待皇上拿下漠北本宫就要离开襄平去雁山过日子”她说着便将视线收回这件事情她现下就告诉了两个人一个是穆河一个就是朝花了 骆西禾知道自己是不确定脑海深处的心意所以才和朝花说这些她觉着这个人至少是可信的 “娘娘要去雁山为何为何要离开皇宫难道……娘娘不喜欢皇上吗”朝花一听就急了想当初在安阳皇城内那晚皇上还不是皇上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的时候她将他扶回空房内结果主子现了还甩了她一大巴掌…… 主子从來不爱动手由此可以看出主子对皇上的情意可现下主子居然说要离开这里离开皇上莫非这一切都不如她所想的那样 “朝花难不成喜欢就要留在这宫中”骆西禾皱起眉头來对于喜欢与不喜欢这种事情她也不大明白如若说自个喜欢穆河总觉着这样会对不起孜然但若说不喜欢……偏偏早就在一年之前就已经动情了 朝花听了却连连点头她将食盒放在一旁的长木椅上认真的望着骆西禾开口:“娘娘如若喜欢那说什么也不要分开才是除非不想在一起那就是不喜欢了” “那不能在一起呢不能怎么办朝花你说明明不能的事情我还需要挣扎吗”她本是心平气和的想要寻求一个答案却越说越急了干脆一屁股坐在了长木椅上那上头冰凉冰凉的让她冷不丁的心寒 “娘娘怎么会不能呢您同皇上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又互相……互相喜欢着如此难得的事情可不多有你看看娘娘又沒什么疾病也沒什么难言之隐的为何会不能同皇上白头到老呢” 朝花也跺着脚说了一大窜都差点给说结巴了她倒是比骆西禾还猴急的样子恨不得一次性说服自家主子毕竟那皇上对骆西禾的好她是真真切切看在眼里的这有史以來能有几个君王不花心不多情不风流的 这皇上可是对自家主子一心一意的那李婕妤去找他他都一脸淡漠的样子让她很是开心哎主子也真是都不是瞧瞧这么好的男人这么好的琉璃宫哪都沒这儿好干啥还要去什么雁山自食其力吗 她看啊那是自讨苦吃 “朝花我……其实有难言之隐的”骆西禾犹豫的低下头來望着脚下那木板间的缝隙都沒有自称本宫了现在的骆西禾很茫然 她什么都不怕就怕自个日后会悔恨悔恨当初把肠子都悔青也回不去 “在宫外的那些日子里我遇到一个大好人他救了我……我也与他情投意合日子过的十分轻松自在可后來那个人为了救我死在了北蛮人的手中你说如果等报了仇之后我还留在琉璃宫良心能安”骆西禾话毕便缓缓抬头望向朝花而朝花却正一脸的震惊她半张着嘴呆了好久才又一跺脚: “那娘娘你为何要來襄平为何要成为这琉璃宫的厉妃又是为何……要同奴婢说这些犹豫不决的话來呢”朝花深吸一口气她也不怕得罪自家主子了毕竟这离宫一事比她这一条命重要得不知道多了多少哪个丫鬟会不想自家主子好啊 现在主子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非要犹豫这犹豫那的优柔寡断一点都不像她以前所认识的主子 “我來襄平找他当然是为了给死去的故人报仇至于厉妃……朝花如若有一天在这宫中曾经在你手头底下办事的丫鬟突然长了翅膀飞你头上去了你能甘心吗我就是要告诉她别得意本宫一辈子都会屹立不倒的站在她头上踩着她哼哼……”骆西禾说着声音却小了下去她最后冷笑的两声尤其难听让朝花站在原地内里头也不好受她不曾知道自家主子竟有这般的心地 朝花轻叹一口气她大概明白了骆西禾为何如此优柔寡断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那个从中跳出來的主子的“故人” “娘娘若娘娘能多想想皇上那也许不会这般困扰了故人已故可皇上还活生生的在这个世上他待娘娘不薄娘娘就不想想自己是否对得起皇上吗”朝花咬着牙她明白话说到这份上已经不是劝导了她更像是在责备骆西禾作为一个下人朝花也知道自己太不像话但作为一个想让娘娘得到幸福的丫鬟她必须说就算是不像话那也要说 而此话一出口却让骆西禾沉默了 她是否对得起穆河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关于这个男人她骆西禾何曾对得起过 不论是在安阳还是在苏水亦或是襄平从來都是穆河保护她都是他一直不离不弃而她呢她给了穆河什么除了一身的伤和义无反顾的离开还有什么 什么都沒有了 奇怪真奇怪她为何要这般欺负他为何要这般对待这个浑身是伤的男人他的难过她又不是看不到她一直心知肚明莫非不是这样的还是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她什么都不明白呢…… “朝花我早已经对不起皇上了我怎么能更对不起孜然”她转过身來背对着长廊望向那已停下的飘雪空气里席卷而來的皆是寒风她略带失魂落魄的低下头來搓搓手背再轻轻朝手心里哈气 而本來欲要再说些什么的朝花突然沉默了她呆呆的站在一旁半张着嘴欲言又止的退后了两步 “朝花既然已经对不起他了那我就对不起到底吧……”骆西禾自顾自的念着她抬头可望在眼底的人不是朝花而是穆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竟站在了她身后一声不吭的见她回头也只是淡淡一笑 “皇上” 骆西禾愣愣的起身眼睛也不眨一下赶紧行礼他却一把扶住她沉默如初的轻轻摇头那一晃让她怔然沒想到随口的一句话竟让他听得恰好 她如此理直气壮的说自己要对不起他 如此理直气壮的來伤害穆河是不是太不应该 “拿下漠北指日可待很快就能给你报仇”他不紧不慢地将她摁在长木椅上说下这么一句话便松手转身离去只留下一道孤独的背影在骆西禾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那大氅被寒风吹起吹开一片片沁冷的落雪像是心里边突然少了什么似的她缓缓望向站在一旁不敢说话的朝花怔怔的问着:“他听到拉” 朝花见骆西禾这般不由低下头略带哆嗦的开口道:“回娘娘的话皇上恐怕站在那头很久了……” 很久了他都听到了 骆西禾皱起眉头她裹了裹裘袄扶着一旁的石柱缓缓起身她拿起长木椅上的食盒望着方才穆河离开的位置轻轻开口:“朝花我又让他难过了” 在离开之前她就不能好好的让他笑一次再笑一次吗 “娘娘皇上这都沒有怪罪于你娘娘皇上一片真心你岂能辜负了”朝花趁热打铁的跺了两下脚她都把眉头皱成一团了只希望骆西禾能明白有些人沒了就沒了但不能让活着的人也跟着受苦受难啊 她虽不知那孜然是何许人但他要真待主子好就定不会介意主子和皇上在一块儿更何况明明是皇上先跟主子好上的这可是大实话 “我去看看他” 骆西禾也沒再多想就系好裘袄上的红绳提着食盒便朝穆河的寝宫走去朝花则一脸开心的站在那儿连连点头心想着这主子可算是开窍了~ ------------ 第二章 突如其来的远客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第二章 满亭落雪.也遮不住石柱的红.与叶子泛黄的样子. 骆西禾提着食盒.她刚步出琉璃宫宫门.便望见李公公领着一男子正朝她走來.骆西禾见此则停在原地.待他们走进.她才一眼轻轻瞟过去.本是要问那人是谁.但骆西禾却在下一刻看得分明.他是……陆九家.. “你怎來了.不是让你回去.”她微微蹙眉.满目的厌烦.总觉着兜兜转转的.自个又多了个累赘.这个陆九家.简直比李顺德还阴魂不散.连这深宫也都能跟进來. “娘娘.这位公子与奴才说.他乃娘娘的兄长.于是.奴才就将他带來了~”李公公笑着作揖.他后退两步.将陆九家给突显出來.骆西禾见此.则裹了裹裘袄.轻声问道:“这件事.皇上知道吗.” “回娘娘的话.前线战事告急.皇上去处理公务了.还不知道这件事.”李顺德倒是回答得畅快.让骆西禾不由生疑.只听了陆九家的一面之词.李顺德便不与她禀报就将他带进宫來了.是给她面子.还是另有阴谋. 骆西禾盯着陆九家略带狼狈的模样.转念一想.干脆将计就计.她就不信.他们一父一女能打什么歪注意. “李公公.带陆公子去北厢房歇着罢.替他打点打点.本宫得先去寻皇上.还请公子见谅.只是可惜……这儿本宫生疏的很.李公公.可否指路.”骆西禾提过食盒.一脸不容商量的样子.而陆九家见她这般.也不多嘴.毕竟这宫里的规矩.他清楚的很. “回娘娘.皇上在行书房.”李顺德低着头.他这次却是沒绕弯子.怕是之前欺负朝花只是一宫女罢.骆西禾冷声一笑.连声谢过都懒得说.便往那行书房的方向走去. 那北风呼啸.吹入院子.倒把她的发丝给吹乱了些.她轻步向前.却见行书房外站着袖香.似乎正要进去.骆西禾则远远的隔着几根红柱.边走边喊着.“袖姑娘.你慢点.” “厉妃娘娘.”袖香刚要推门而入的手突的停住.她回头.见骆西禾手里提着食盒.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笑了笑.“娘娘來给皇上送吃的呢.” “正是.但.他似乎公务繁忙.还请姑娘带进去了.”骆西禾微微喘着气.她抬手便将食盒递与袖香身前.而袖香也不推脱.她毫不犹豫的接过.点头便是一笑:“娘娘有心了.皇上能有娘娘这样的佳人陪伴.真让我们做下属的欣慰.” 她也不多言.说了几句客套话便推门而入.而在那缝隙间.她似乎望见穆河正低着头.在写着什么东西.待门关严实了.她还有些恍惚. 他忙于国事.算是有个帝王该有的样子了.只是.一天难得见上一面.她略感失落.只是这事情.却不应由她操心.她何须去计较.能否同穆河相见呢. 反正.迟早是要离开的.若多看几眼.便是罪孽深重了. 骆西禾想着.便转过身來.她搓搓手心.两手空空的朝琉璃宫的方向望去.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的心.竟也空成了一片. 穆河.宁褚.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他在她的眼里是穆河.而在黎民百姓的眼里.却是西宁的帝王..宁褚. 现在.他已经不能只属于自己一个了. 她轻叹一口气.抬脚步入庭院.踏过那皑皑白雪.脚心却愈觉发寒.但也就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里.并未麻木.她至少还能觉着冷.觉着孤独…… “娘娘.外头冷.” 朝花从远处走來.她娇小的身影在这白茫茫的一片落雪中竟显得如此微不足道.骆西禾时常在想.世间那么多的人.为何自己偏偏是遇到了穆河.世间那么多的有缘无份.为何自己偏偏是这无份的其中一人.而世间又是那样的残忍.它明明把白雪馈赠大地.却又让大地.将她还与苍穹. 來來去去.谁也得不到这最真挚的一份心意.穆河.终究是这大地.沉默无声.任她远走.却见不得她流离失所. 而孜然.却在那苍穹之上.等待着自己的到來.可她.能配上这冰清玉洁的雪吗. 骆西禾突然望着雪地上脏脏的鞋印.不由一笑.看來.即使不干净了.穆河也还是喜欢. “娘娘.天冷.还是回屋吧.莫冻着了.皇上会心疼的.”朝花见骆西禾无动于衷.只是呆呆的望着地面.便不由说大些声.更多加了几句措辞. “朝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本宫.要做最好的.”骆西禾喃喃一笑.她微微眯眼.就绕过朝花.朝琉璃宫走去.叫朝花只得跟在后头不明所以.得不到.什么得不到.她疑惑的抿着唇.硬是沒想明白这一道理. 北厢房外.骆西禾推门而入.陆九家换了一身行头.比之前那窝囊样不知好看了多少.他正坐在木凳上.端着桃木茶杯.正要放下.却见她來了.不由怔在原地.半天才起身行礼:“厉妃娘娘.” “你來干甚.”骆西禾瞥了眼外边.将门缓缓关上.她走到陆九家的对面.忽的坐下.那红裳也跟着荡起.贴着鞋尖下滑.她抬手.漫不经心的为自己沏了杯茶.陆九家则是低着头.不知从何说起. “几月不见.你是被劫盗了.还是被女贼头抓去临幸了.”骆西禾见他不说话.更是调侃起來.让陆九家黑着脸.猛地喝一口茶.才咬牙开口:“被北蛮子劫了.盘缠也沒了.” “北蛮子.”骆西禾撑着下巴.她抿了一口茶.却觉着这茶略有甜味.不由心疑.“这什么茶.” “茶.不知道.一來就摆在这儿了.”陆九家随口答道.骆西禾听此.也未再多想.估计是朝花心细给端來的. “陆公子.不知你家在何处.”她又抿上一口茶.心里头却思绪万千.总觉着这其中有不对之处. 陆九家见她问了.以为是骆西禾想更了解他.于是脱口而出.“我家在山齐.怎么.娘娘想去看看.我可以带你去熟悉熟悉.不是我陆九家夸大.那山齐可是我的地盘~” 山齐.骆西禾听罢.更是觉着奇怪.平襄到山齐虽远.但一路上都是苏卫和裴忠的人.怎会有北蛮子. 李顺德的怪异.和这陆九家莫名其妙的解释.是否有关系.她与陆九家相处沒有多久.并不知此人的为人.若有什么非善之心…… “娘娘.”陆九家看这气氛生硬得很.不由疑惑的喊了一声.而骆西禾端着茶杯半天才反应过來.她愣愣的将茶饮尽.正想要说什么.却突的起身.她看着这桃木杯子.心中的疑虑不由扩大了范围.这茶水.真是朝花所置. 她转身.似乎要出房门.这深宫里的人.是越來越不能相信.防不胜防的.总是那些钻空子的小人. “门……” 骆西禾刚走到门前.却觉着身子一软.往下滑去.她深感不妙.使劲推了推房门.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推不开.她透过门缝的间隙往外望去.心凉的.却是间隙中那若隐若现的铜锁. 门被锁了.她现下又浑身乏力.看來.是有人下了套在这儿.李顺德……李鸳儿.这两人不亏是狼狈为奸.竟想出这么下流的手段來. “给我喝的.是.什么.”骆西禾挪动着身子.她撑在门板上.往离陆九家最远的橱柜走去.而陆九家却愣愣的摇头.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不适.扯扯交领.撅着嘴不满道: “那两人可沒告诉我.有下药这一回事.混蛋……被骗了.” 陆九家只觉着身体越來越热.他将那茶壶一下扫在地上.目光更为狰狞.骆西禾则靠在橱柜上.她微微喘气.这炽热的感觉瞬间叫她明白了什么.该死……怎偏偏栽在这两人手里. 等事后.他们定会通报穆河.诬陷她同陆九家偷情.这证据确凿的.她只希望朝花能趁早察觉这里的异常.穆河他……千万要相信她. 相信她. 骆西禾想到这里.整个脑子都迷糊了.她不是要离开皇宫吗.穆河的信与不信.又同她有何干系.反正.自己早就.不干净了. 她还怕什么.就算是她和陆九家偷情了.那也无所谓.等出了这房门.她定会让李氏二人完蛋.陷害她.欺凌她侮辱她低估她.. 够了. 他们把她当傻子.当玩具使.想让她就此玩完.沒门. “你.脱衣服干嘛.”她视线开始模糊.觉着自个面红耳赤的.而那陆九家已经脱去青衫.他只穿一层亵衣就在地上來回打滚.想要让自己冷静下來似的不安.骆西禾则抓紧了衣裳.她告诫自己.再热也要憋着.不能脱. “我.我要不行了.娘娘……骆姑娘.我陆九家……会对你负责的.所以娘娘.能不能……” “我不需要.” 骆西禾吓得连连后退几步.她开始怀疑.朝花已经被那群丧心病狂的李氏二人给生擒了. 不.甘心…… ------------ 第三章 冰霜寒雪情真切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第三章 可不甘.又能如何. 她瑟缩在原地.死死盯着陆九家的一举一动.他稍微有不对的地方.骆西禾都觉着害怕. 明明都无所谓了.却还是想尽力一护.这最后的一道难坎.如若不能守住.那便是听天由命了. 毕竟她骆西禾的贞节.早已在入宫的那一步之间.就开始变得肮脏不堪.变得只为权势.变得不惜一切也要往那颠峰上爬. 可知道这一切的穆河.却在那冷寂如霜的深宫里.把她牢牢护住.他对她说.我带你走. 走.往哪走……现在不能走了.她倒想离开了.命运如此安排这条走不到奈何的路.让她不知道停在何处.居在何方. 但唯一明白的.却是此时此刻.她心中想着的那人.是穆河. 她靠在橱柜上.那微弱的喘息声愈來愈急促.身体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來越热.骆西禾轻轻咳嗽几声.只觉着脑子里混乱不堪.意识也逐渐开始变得模糊…… 穆河.在哪. 她咬着牙.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却见陆九家突然扯开衣服.朝她扑面而來.骆西禾心猛地一紧.她四处张望也找不到藏身之处.再回头时.陆九家竟就在眼前.他抬手就将骆西禾的深衣撕开好大一个口子.让她想叫却身心疲惫…… 好热.莫名的热.就像身体里埋藏了一颗恶种.而此时此刻.正在拼命萌发.它穿过血液.直入咽喉.好似要冲出來一般的令人饥渴难耐. “别碰.我……啊..”她的衣物被狠狠剥落在腰间.陆九家就像一条饿了三天的疯狗.毫不犹豫的要吃掉她.他死死摁住她肩膀.狂躁至极压上骆西禾的身体.那如火的唇像找到了发泄处一般.拼命吸允着她锁骨处的肌肤. 热.太热…… 骆西禾拽出手來死命挣扎着.她不要被他践踏.她不要被这个男人抚摸.她不要任人宰割.她不要不要不要.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谁也不知道她正在受着极大的侮辱.她无所谓.但穆河怎么也可以无所谓.她只是想要.那所剩无几的疼爱而已啊.难道她就这样不配被爱吗. 那么不配被爱的她……又是为何要哗众取宠的去寻求幸福这种徒有虚名的奢侈品.. “骆姑娘.骆姑娘我会对你负责的……我有好多银子.我富可敌国.比这皇帝好多了~骆姑娘.我好喜欢你啊.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你不仅漂亮.还聪明~我好喜欢啊……” 陆九家笑嘻嘻的说了一长窜话.他边说边低下头來.猛地扯开她的亵裤.正要往下拉.骆西禾却一巴掌扇过去.对他一顿乱打.可身体却愈來愈热.意识模糊到只会反抗一条路而已.她已经开始看不清这个世界.听不清那些话语了…… 只是用尽力气的喊着.“别碰我.别碰我别碰我.” 等这一声喊完.骆西禾只觉着陆九家从自己身上突然走开了.但沒过几秒.就又扑了上來.她迷迷糊糊的闭着眼.不管不顾的乱踢乱打.对着他的脸也用尽全力的乱抓.但那人是铁了心的不放开.狠狠把她抱住.那般的紧扣.紧到她的手都抽不出來. 骆西禾见挣脱不了.便疯了似的大叫着.她忽然开眼睛.瞄准他脖子就猛地扑上去.毫不犹豫的张嘴狠狠咬住那白皙的肌肤.她自己都不清楚那是何等的恨意.那浓重的血腥味不过一会便充斥满她的鼻腔.但她仍不肯松口.若不咬死这个男人.她誓不罢休. 可是.为何他不反抗. 骆西禾终于沒了力气.她身子一晃摔在那人的肩膀上.随即她疑惑的抬眼.却发现这个抱着自己不肯放手的男人.不是陆九家.他竟是穆河. 她立马愣在原地.再扭头.只见被锁上的屋门不知何时被踹翻在地.那满地的碎木让她怔然.这么大的声响.她怎会听不到. “皇上.娘娘中了春散.要用冷水浇洗直至不发热了才能解毒.可娘娘这身子可经不起折腾.皇上您也受伤了.依奴才看.您还是快快……”李顺德检查了一下桌上的茶杯.可他见穆河脖子上全是淌出來的鲜血.把黄衫都给浸湿了半边.不由急着建议. 但穆河沒等李顺德说完.便脱下长衣给骆西禾穿上.他自己却穿着一件薄薄的衣衫.把她横抱胸前.直接走出门外.头也不回的对着门口待命的朝花与门内一脸震惊的李顺德.冷声道.“别管.” 在覆满冰霜的庭院里.他抱着她踏过白雪.片刻不停的來到御花园的池子前.却在那头突然停步.池边寒风瑟瑟.骆西禾昏昏欲睡的睁了睁眼.她望着穆河脖间一片血红.不由蹙眉.“你在干什么……穿这么少.还流了好多血……快去找太医.穆河.去找……” 她话还沒说完.他抱着她一步跃入池中.那冰冷刺骨的池水让骆西禾瞬间清醒了不少.可她还沒反应过來就被他轻放下.随后却在落脚时又被穆河紧紧抱住.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只觉着一股寒气席卷而來.让她发热的身体好受不少.只是这天.太冷.太冷了……穆河这样抱着她.是怕她受凉吗.那他呢.他怎么办.他被她狠狠咬了一口.血还沒止下.就带着她跳入这寒水中.沒错.她好受了.可穆河怎么办. 怎么办……她不知道.她只觉着意识模糊了.连睁开眼睛和站着的知觉都沒有了.好像什么也感受不到似的.这是.睡着了吗. 那就.睡吧. 她倒在穆河怀里.终于失去了意识.就那样被抱着.沉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听到了有人咳嗽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剧烈.咳得她都沒來由的颤抖了几下.那是谁.谁在咳嗽.是穆河吗.可为什么她睁不开眼睛.也动不了呢……而穆河又怎么样了.为什么四周还是一片寒冷.他还抱着她在水中吗.怎么.这样不要命呢…… 骆西禾闭着眼.她不由开口.无意识的喃喃着.“你要出事了.我该……怎么活.” 其实怎么活.她也不清楚.她只知道.骆西禾现在.不能沒有穆河. “穆河.” 她突的惊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那熟悉的窗帘让她不由揉揉眼睛.这里是穆河的寝宫.那么他人去哪了. 就在骆西禾起身要下床时.那房门却忽然被人推开.而來者竟是朝花.她正端來一碗汤药.见自家主子坐在床头.不由大喜.她赶紧放下碗.速速上前.蹲在那床沿下.笑得更是万分欣然.“娘娘.你可醒了.來.喝药.” “穆河呢.”骆西禾扯扯床被.她略带焦急的抬头.朝花则不明所以的摇头.“穆河.” “皇上.”骆西禾也觉着自己睡糊涂了.这丫头怎会晓得她所问的穆河是谁.而朝花一听是皇上.却也不端药了.她重新放下碗.一脸愁容的望向骆西禾.想了大半天.才叹息道: “娘娘.你那时昏过去了.不知道皇上是有多冷.奴婢穿得厚站在一旁都浑身打颤.皇上居然把衣服全给了娘娘.自己那么单薄一件就抱着娘娘下了水……有好几次.他都差点倒在池里.奴婢看了都替皇上担心.等娘娘毒解.他把娘娘抱上龙榻.这还沒歇息.就被许大人给叫去议事了.” 朝花陆陆续续的说了很长一段.而骆西禾一下都未打断.当她听说穆河差点倒在池里时.不由心猛地一揪.她想也沒想就下了床.狠狠瞟向朝花.“当时在厢房.我那么对他.你们怎么不阻止.怎么不把我拉开扯远..他现在…….” 骆西禾说到这里.突然梗咽了.她抿着唇.吸吸鼻子.撑着床就起來.却听朝花急道:“娘娘.你当时神志不清的.皇上也不让奴婢与李公公上前……否则.奴婢怎么能看着娘娘这样待皇上.” “他现在在哪里.我要去见他……”骆西禾绕过朝花就将屋门推开.一路往外头走去.朝花则匆匆跟在骆西禾后头.不由担心.“娘娘.你方醒.还是先把药喝了……” “放心.我可沒那么脆弱.”骆西禾不以为然的回头.瞥她一眼.又嘱咐道.“你召集些宫人來.去后院烧些暖水.将浴池的水添满.” “喏.”朝花听罢.便也不再劝阻.领了令牌.就匆匆往琉璃宫走去.而骆西禾也转身步往大殿.沒想到这一觉醒來.思路倒是清晰了许多. 那大殿外站着两排兵卫.在这寒风中却也精神.一个个都迸直了身子.英姿飒爽的.骆西禾随意瞥了几眼.却望见了最当头的李顺德.他低着头站在门外.随时待命似的寸步不离. “李公公.辛苦了.”骆西禾踏过那脏兮兮的落雪.走上台阶.她白衣胜雪.只是嘴角处若隐若现的冷笑让李顺德有些慎得慌. “不辛苦.奴才愿为皇上、娘娘效命.娘娘现下毒方解.就能走动.真是福星高照.”李顺德一脸殷勤.他低头作揖.那笑比小人还小人. 骆西禾也不想与他多言.现在查他还不到时候.她皮笑肉不笑的望着那木门.只说: “我要见皇上.” ------------ 第四章 浴池暖水两相视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第四章 “皇上在殿内议事.娘娘若此时介入打扰.是不是……” “本宫在外头等.”骆西禾毫不犹豫的打断李顺德本要继续下去的话.她扯了扯袖子.便站在一旁.望着那远处的宫门开始沉默.而李顺德见状.也只得低着头.不再说话. 时间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骆西禾只觉着自己的脚要冻麻了.在原地跺了几跺.再抬头时.却开始佩服起那群兵卫來.冰天雪地的.动也不动.真是训练有素. 就在骆西禾跺脚之际.那正殿的大门突然打开.驻守边关的苏卫从里头走出.他随意望了骆西禾一眼.便匆匆离去. 总算完事了.她见此心头大喜.直接抢在李顺德前头蹦入殿内. 大门一推.便见穆河正坐在红木椅上.收拾着军图.而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轻轻抬头.却在那一刻愣住. 骆西禾抿唇.看到他脖间被包扎好的伤口.算是松了口气.她踏在正殿的地板上.脚步声略有刺耳.但依旧是边走边一股脑的问着.“你怎么样了.伤口还疼不疼.有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待她说完最后一声时.终于走到穆河的身边.骆西禾拨了拨他有些凌乱的刘海.见他白皙的脸庞上多了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她便不由蹙眉.嘴里轻轻念叨着.“是我的错.都是我……” “不是.”穆河摇头.他转身将军图收在匣子里.随后望向一脸心疼的骆西禾.露出淡淡一笑. 她见他这样笑.心里边更是不好受了.骆西禾咬着唇就一把抓过他的袖子.她望着他清澈如初的眸子.撇嘴道.“跟我回琉璃宫.好好泡澡.不许推辞.” 虽然.骆西禾知道.他永远也不会推辞她的要求. 而穆河听罢.的确如她所想的那样.轻轻点头.沒有半分犹豫之举. “走.”骆西禾拉过他的手.指尖的冰凉让她不由蹙眉.望他带着淡笑的脸.却终是什么也沒说.紧紧抓住他的手.好像害怕失去似的.那般的紧扣. “安阳快攻陷了.” 这一路上.他们沉默不语.让骆西禾诧异的是.竟在步入浴池门外时.穆河说了这样一句.安阳快攻陷了. 所以呢.她也快要离开了.离开襄平.离开皇宫.离开穆河. 他就像一只十二个时辰不间断提醒她“离开”的警钟.总在最快的那个点提醒她.时间就只剩下这些了. 可是.她突然就不想走.不想再一次丢下这个男人不管不顾的离开了.为什么.这个她曾在过去视如生命的男人.却隔她越來越遥远.这个曾在过去离自己最近的男人.却被她狠狠漠视.这个曾在过去即使遍体鳞伤也要保护她的男人.却被她一次次错过…… 穆河.最开始看上你的人.不是她骆西禾. 可你却是.她第一个.在第一眼.就看上了的男人. “你自己进去吧.我就在门外陪你.” 她推开木门.望着那热气腾腾的浴池.试了试水温.这才退出屏外.穆河则默然点头.他拿着骆西禾给他准备的浴巾.往池中走去. 而骆西禾却站在门外.还沒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忍不住想要进去瞧一眼.她靠在门框上.总觉着有一只蚂蚁在心房里爬來爬去.痒得她无处可饶. 干脆.就看一眼.反正他在浴池里.她又不会把他看光光…… 而且.她只是担心他.如果穆河不小心昏倒了沒人知道怎么办.但话说回來.这浴池旁的宫人都不是被她支走的吗. 她不是有话想跟穆河说吗. 要说什么去了…… 骆西禾只觉着脸滚烫滚烫的像发烧了一样.不就看一眼.她犯得着这么紧张.她不是他的妃子吗.即使是陪他入浴也再正常不过吧. 她想着就把门推开一条缝.屏住呼吸.偷偷摸摸的侧身进去.为了不发出声音.她还特意把鞋给脱了.踩在地板上.有些凉. 骆西禾轻手轻脚的躲在屏风后头.她探头出來望一眼不是.趴地上透过缝隙盯一眼也不是.简直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都想原路返回. 她望着那热气腾腾的浴池边.狠狠咬牙.反正她不就是來看他有沒有事的吗.怕什么害羞什么.她骆西禾干嘛要害臊.. 说走就走.她一挥长袖就要迈出屏风.只可惜时运不济.脚一崴.出是出來了.但却是整个人将那面屏风给扑倒了.她摔在地上.顿时觉着自个丢脸丢到家了.这不就成偷窥了吗. 她正大光明的要看自己男人有必要.. 不是.他什么时候成她男人了…… 骆西禾窘迫的抬头.见浴池中的穆河正披着浴巾.站在靠近台阶的一边.疑惑的望着骆西禾沉默不语. 而她死死盯着他的胸口.正数着肌肉.穆河却出乎意料的发话了.“一起洗.” 什么. 她猛地回过神來.花了半分钟的时间才确认刚才那句话自己是沒听错的.那么.一起洗.为什么如此让人想入非非的话.却让她除了有些震惊外便别无其他了呢. 毕竟骆西禾知道.穆河从來都不会对自己做些什么不伦不类的事.即使是睡在一张床上.他也只是把她抱紧. 有时候.骆西禾真会怀疑.穆河是不是对那方面……不感兴趣. 还是说.他无非是很能忍而已呢. 骆西禾想到这里.似乎清醒过來似的立马摇头.她怎么会去想那么龌龊的事情. 而穆河见她摇头.便略有失落的笑了笑.“那.等我出來.你进去.” 什么什么.骆西禾听得一头雾水.就在她想问出声时.突然明白了过來.于是立马撇过嘴一脸的不爽.她又不是來泡澡的.她是來…… 看穆河的. 对.为什么会把这种目的给忘了. 她到底在本能的排斥什么…… “皇上.换洗衣物奴才给您放门口了.” 门外突然传來李顺德的声音.那事出突然.骆西禾不由自主的一惊.她慌慌张张的在找地方藏起來.最后觉得來不及了就蹲在角落里.只望那李顺德不要看见她. “你退下吧.” 穆河见此.只是低头搓了搓手臂.那淡漠中带着失落的神情让骆西禾尽收眼底.她听到李顺德的一声“喏”与离开的脚步声.这才像个无头苍蝇似的走了回來.她望着他一声不吭的样子.有些尴尬的问着.“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你就……”穆河放下浴巾.他抬头.眼里的愤怒与悲凉狠狠压抑在他的胸口处.让骆西禾哑然.他说.“你就.那么不想被人看到.和我待在一起的样子.” 胡说…… 骆西禾摇头.却说不出一句能够安慰穆河的话來.什么我想和你在一起.什么我只要待在你身边的这种话.她说不出口. 因为.她是一个要离开他的人. 当她问上天.她能不能待在这里.不走了.不出去了.不离开了的时候.胸前的那块青玉便会提醒她.你.必须履行这份责任. 沒错.她的命.不是她一个人的. 孜然死了.就活活死在她的眼前.这样血淋淋的回忆.自己要怎么面对那颗喜欢穆河的心.她根本沒有资格再谈感情这种东西. 明明就什么也给不了穆河.待在这里也只能拖他后腿.既然这样.又何必自私的留下.來伤害这个如若海棠的男人. 可当她望见他披着浴巾.站在池中.那青发湿了一小块.挂在耳前.一脸想生气.却只能压抑的样子时.骆西禾十分确定.自己不论从前还是如今.都那么一如既往的.喜欢这个男人. 喜欢看他笑.喜欢他挡在她身前.喜欢听他说话.喜欢他一脸疑惑不问不答的样子. 穆河从不会阻拦她.从不会伤害她.从不会否定她.她到哪.他就在哪.即使不说话.也能让骆西禾感觉到温暖. 这个男人.对她太温柔.太放纵了. 她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被娇纵惯了.以至于以后离开穆河时.会不能自己. 因为.不会再有这样一个.如此待她比待自己的生命还认真的男人了. 不错的.就是认真. 他凡事向來不计较.却又对她这般认真十分.有时候.她甚至在难过.穆河什么时候能为他自己好好的想一次.每次的每次.都这样的奋不顾身.好似自己的命不是命.即使丢掉也无所谓似的坦然自若. 就像这次.朝花说当看见穆河抱着她跳入冰池中.一刻不离.那般坚定的时候.朝花很感动.感动到竟流下了泪水.可骆西禾更多的却是害怕.害怕抱着自己的人会消失.害怕抱着自己的人会出事.害怕抱着自己的人突然就.一睡不起了. 她怕.怕到整夜都是噩梦.她担心.比担心自己还要担心那个人的安危. 可是.为什么他总是这样的误会.为什么会认为她不想让人知道她和他待在一起.她只是莫名的.就想要藏起來. 但她绝对不是如他说的那般逃避事实.因为.她比谁都想.待在他身边.比谁都想告诉全城.全国.全天下.这个男人是非她莫属的. ------------ 第五章 犯死敌动深夜愁 第五章 可她却缓缓起身,一声不吭的,头也不回就步出门外,只剩穆河一人站在那热气腾腾的浴池中,不言不笑,他面无表情的上岸,整个浴房只能听到寂静的滴水声。 第二日,袖香來寻了骆西禾,似乎是关于前几日“春散”的事情。 “娘娘,皇上让我來彻查此案,你可有什么思绪!”袖香有模有样的拿着纸墨坐在木凳上,略带严肃的询问骆西禾关于那天的情形。 “陆九家说,那壶茶是他來之前就摆上的!”她想了想,说出了这样一个关键点,袖香则执笔记下,不由喃喃着:“之前……那当时茶是温的还是热的!” “是温的,尝起來还有点甜味,估计是春散的味道!”骆西禾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回答着,她再放下手时,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抬头:“也就是说,茶是刚送來的,把陆九家带到北厢房是我给李顺德的命令,这茶很有可能是在陆九家洗漱期间被替换的!” “就算茶是那时候送过去的,那么药,是谁下的,娘娘就那么确定不是陆九家自己在搞鬼!”袖香清理了一下思绪,她抓着毛笔,如此问道,让骆西禾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來: “陆九家这个人不会演,他当时不像是知道茶壶被下药的事情,就算是我看错了人,假设他会演戏,装作不知道,那就说明他不是一个愚蠢之人,所以他就会知道倘若羞辱了本宫,他死罪难逃,陆九家要是真聪明,他会自己往火坑里跳!” 袖香听罢,她蹙着眉点点头,有些思绪混乱的望着那张宣纸上她所写下的线索,但沒过多久袖香却沾了沾油墨,厉声道:“王小!” “在!” 门外很快想起了回应声,袖香抬头,笑着道:“本官要你去查一件事,不过有点困难!” “请参将指示,下官定万死不辞!”王小信心十足的站在门口,一副随时待命的样子,而袖香则不紧不慢的在宣纸上写上几个字,她若有所思的开口: “把这几月入宫的物资名单给我,特别是流入后宫的物件,务必详细!” “喏!” 王小听罢,连忙接令,应了一声后便匆匆离开了琉璃宫,骆西禾见此,不由开口:“陆九家还跟本宫提到过两个人,只是并未说出他们的名字,听他的说法,似乎是这两个人设计使他入宫才让他找到我的,目的,大概就是为了陷害本宫,那么,就得好好想想这件事发生之后,受益人有哪些!” “娘娘有头绪了!”袖香见骆西禾思考的如此妥当,倒沒继续顺着她的思路猜想下去,反而如此问道,而骆西禾听罢,则轻轻一笑:“沒多少,但,我怀疑两个人!” “谁!”袖香笔不由一停,抬头望向骆西禾。 骆西禾则悠悠起身,俯在她耳旁,小声道:“李氏父女!” “李氏……”袖香将笔放下,她认肯的点头:“这两人嫌疑很大,好了,娘娘我先去审陆九家,先告辞了!” 她说着便起身,骆西禾却问:“他要被问斩吗?” “怎么,娘娘舍不得!”袖香突然变了脸色,她头也不回的问着,而骆西禾听罢也只是一笑:“不,怎会不舍,只是这种败类,早早上刑场才大快人心!” “娘娘恨他!”袖香现下脸色总算缓和了许多,她将宣纸折了折,未等骆西禾回答便出了屋门,让她有些欲言又止。 现在,整个房子又安静了,一安静,她就会想起穆河,一安静,她就满脑子的压抑,她想,穆河会生气吧!昨日这样待他,明明自己应该是去关心他的,可最后竟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他问。 你就,那么不想被人看到,和我待在一起的样子。 而她却选择了沉默,转身就走,要她说不是,她不能说,要她说是,她却说不出口。 早知如此,她就不來这襄平,不來寻穆河了,落得现在怎样都不是,怎样都是她的错。 这大概就是自作孽,不可活罢。 天晚,朝花提着灯笼从琉璃宫外回來,她将灯笼挂在外边的长廊上,再轻轻敲了敲骆西禾的房门,等敲了几声,屋内人才懒懒的应了一声:“进來!” “喏!”朝花把门轻轻推开,见骆西禾正对着铜镜发呆,便不由踱步站在她身旁,小声说着: “娘娘,陆九家死了,在天牢,这是袖香姑娘让我转告娘娘的,她沒來得及审!” “死了!”她微微蹙眉,但很快一笑:“怎么死的!” “据说,是被绳子勒死的!”朝花继续小声的回话,她见骆西禾一脸淡然自若的样子,不由疑惑,犯人死了虽是一大快事,但是陆九家还沒被审,就这么死了,定是那帮害自家主子的畜牲干出來的,这样,谁能心安。 “他们行动了!”骆西禾拿过木梳,轻轻挽起一撮黑发,又是一笑:“迟早要露出破绽的!” “娘娘!”朝花疑惑的眨眨眼,她真是越來越不明白,骆西禾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但她知道,自家主子对皇上定是有意思的。 不然皇上一出事,主子也不会那般慌神,现在,也就只能期望主子能自己明白过來,她到底心系于谁这个问題。 “行了,你下去歇着吧!”骆西禾放下木梳,瞟了镜子中的自己一眼,便开始思索这次事件的陷阱起來,而朝花则是应声告退,她沒离开多久,紧接着李顺德就來了。 他慌慌张张的,那表情跟奔丧似的叫人厌恶,骆西禾蹙眉看都不看他,用上了质问的口吻:“李公公,你算得上三朝元老了,可这來本宫厢房,一声不吭的就把门推开,是不是太不像话,太不给本宫面子了!” “奴才罪该万死,奴才求厉妃娘娘饶命,娘娘啊!奴才急是因为这事儿太急了,皇上他,皇上他……”李顺德说到这里似乎有些犹豫,而骆西禾听是关于穆河的事,虽深感好奇但还是装作不在乎的笑了笑,她挑眉,不紧不慢的开口:“皇上,皇上怎么了?刚才公公急成这样,现在成哑巴拉!” “娘娘说的是,奴才一时着急,酿成大祸,还请娘娘恕罪,可是娘娘,皇上昨晚喝了很多酒,将寝宫里的侍卫都轰出去了不说,就连奴才也不准进入了,今儿个,皇上又喝多了,娘娘……皇上是奴才从小看到大的,他从來不喝酒,如今却,唉!还请娘娘亲自去寝宫一趟劝劝皇上!”李顺德说得挺是诚恳,他低着头,生怕骆西禾一较劲也把自己轰出去了,可骆西禾的第一反应,却是担心,。 莫非穆河是为了昨天浴池的事。 他喝酒了…… 平时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从不表露的穆河,居然喝酒了,还把事闹的那么大,为什么……难道,她真的伤他心了。 她还以为,穆河不会在意的,怎样都不会在意的,可现在,骆西禾才知道自己错了,她当初不明白穆河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会有心事,会难受,会不安。 他不是一块百毒不侵刀枪不入的石头。 “带我去!” 她平静的开口,随后起身,但其实,表面镇定的她,比谁都担心那个人的安危。 “喏,谢娘娘成全!”李顺德见骆西禾答应了,赶紧抬腿,往门外走去,她则跟在后头,灯笼也沒提,就一深一浅的踩在雪地里,往皇上寝宫走去。 等入了宫门,她远远便瞧见有一人抱着酒坛,站在长廊上摇摇晃晃的走着,那宫里的侍卫还真被全部遣走了,现在夜半三更的怪冷清。 “你下去,本宫单独和皇上谈谈!” 骆西禾不动声色的瞟了李顺德一眼,眼神冷如寒雪,她讨厌他,比讨厌李鸳儿更讨厌这个老奸巨滑的宦官。 “喏!”他瞄了下骆西禾,便匆匆低头,往后退去,随即走远。 等李顺德不见了,她才迈着步子朝穆河的方向走去,长廊灯火通明,再映着穆河一人孤独的身影,更显寂寞了。 她走在后头,望着这越來越近的距离,骆西禾不禁有些心慌意乱,就在她头脑一片空白将要靠近他的时候,穆河突然转身,持剑倏地架在骆西禾的脖子上,惊得骆西禾差点给摔地上去了。 但穆河却在下一秒反应敏捷的将剑收回,他抱着酒坛,那白皙的脸庞竟红扑扑的,眼神有些迷离,而最让骆西禾揪心的,是他那一身的酒味。 “來干甚!” 他摇摇晃晃的举起酒坛,狠狠灌了几口,语气淡漠至极:“我下了令,这里谁也不能进來!” 刚说完,他抓着酒坛又灌了一口大的,等灌到见底沒酒了,他才随手将那坛子丢在一边,正准备掀开另一坛好酒时,他突然停步,跌跌撞撞的跑到栅栏前,撑着石柱就是一阵呕吐。 这一幕看得骆西禾终于回过神來,她几步向前,轻轻抓住他的袖角,再抚抚他的背部,希望穆河能好受点。 “你从不喝酒的!”骆西禾蹙着眉,眼里满是担忧,可话音刚落,让她始料未及的是,穆河突然甩开她的手,随意擦了把嘴角,便拿了坛酒,晃着身子往另一头走去。 他那冷冰冰的沉默,让骆西禾害怕了,她第一次觉得穆河是那样的陌生,是那样的可怕……他,生气了,而且还是气极了。 否则…… 骆西禾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不由难过。 否则,他怎会毫不犹豫的打开她的手。 ------------ 第六章 长廊酒香夜无风 第六章 无风的夜里,月隐云稍,长廊上挂满了红灯笼,穆河抱着酒坛,靠在石柱上,一声不吭的垂着头,这份沉默让骆西禾心疼而又害怕。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前同他交谈,他们,还属于同一个世界吗?骆西禾轻轻抬头,望着他一次次灌落在地的酒水,只觉得,她或许不曾理解过,可她明白,现在的穆河,一定很难受。 她几步向前,脚步声急促而又沉重,直到穆河身前,她才深吸一口气,抬手就要将酒坛夺过,可他却只字不言的紧紧拽着,让骆西禾使足了力气酒坛也不动分毫。 她沒法子了,才扬起下巴狠狠瞪着他,本來一大堆要说的话,却在下一秒全憋在了心里,只见穆河晃了晃身子,他头也不抬的推开她的手,那汗湿的发挂在额前,微微颤动着,他终是抱着酒坛往前走,却在经过骆西禾的身旁时,不轻不重的道了一句:“别管我!” 他的声音沙哑而又冷淡,那苍白中透着红晕的脸色,看上去十分疲惫不堪,骆西禾站在那儿,望着他慢慢走远的背景,她忍不住的咬下牙,感觉浑身都在颤抖。 什么叫别管他,她能不管他么,她舍得就这样转身离开不去管他么,。 结果,她还是不能放任自己去伤害这个男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概是从他抱着她跳下悬崖的那一刻开始的,骆西禾觉得,如若,当他望向她时,脸上带着的不是笑容,那么她就会莫名的闷闷不乐。 比如现在,她宁愿这个被伤害的人是自己,宁愿这个正在借酒消愁的人是自己。 可她明白,穆河比自己更难过。 但能不能不要走,能不能停下來好好说一次话,能不能抬起头來看看她,悲伤也好,愤怒也罢,只要那一眼,她就会知道,自己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了。 “别走!” 她终于赶上他的步伐,这一次,总算抓了他的袖子,紧紧的,不再放开。 就这一声“别走”,穆河也曾说过,原來这一声喊出,却是如此的无助,原來离开这简单的词语,是这般的伤人。 就像她从未想过穆河会离开一样,有持无恐。 “安阳已收复,漠北成了宁国的俘虏!”他扔下酒坛,不紧不慢的转过身來,只露出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他望着骆西禾略带讶异的样子,淡淡一笑: “而你,也该离开了!” 该离开了…… 她愣然,这一句,让骆西禾呆呆的松开手,不错的,报仇之后,她就要带着孜然的遗物回雁山,不错的,安阳收复后,她就要走了…… 穆河见她一怔一怔的并未回话,便沉默的踢开酒坛子,朝寝宫走去,可就在那一个瞬间,骆西禾突的追上去,将他紧紧扯住。 那一刻,她心扑通扑通就要跳出來似的紧张和茫然,她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何舍不得放手,她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样死死扯住,像是最后的挣扎一般拼命。 而穆河也停下了脚步,他沒有说话,更沒有回头,安静的,只等骆西禾开口。 而她却半张着嘴,那浓浓的酒香味充斥着她的鼻腔,骆西禾见他不做声,便蹙着眉,恨不得大哭一场作罢,因为,她现在是一句话,都不知道该如何说好。 可她终究想表达的,无非就是,无非就是,。 “我不要……” 她这一声颤抖着,控制不住的快要哭出來一般,在那无风却极寒的夜里,她只觉着穆河转了身,将她轻轻抱住,像是安慰,像是关心,让骆西禾再也忍不住泪水,哭的稀里哗啦!那咸咸的泪水混着酒香,弥漫在心间,她突然,感觉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终于,骆西禾将头埋在他怀里,哭喊着开口: “我不要走,我不要离开……我不要在看不到你的地方生活!”她紧紧拽着他的衣袖,像终于肯认清自己了一般,赖在他胸口,硬声道:“所以不走了,我就陪你,陪你打天下,陪你看奏折,陪你共赏锦绣江山,陪你……走到最后!” 如果可以,她还想要一个下辈子,再遇见穆河,再跟他白首不离,共度一生。 “我记住了!” 他低头,抱着她的力度却不由更紧了几分,那凉凉的嘴角,终于划开了弧度,骆西禾看清了,这一次,他是真的笑了。 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种事情,原來可以这么开心。 “你以后不准不理我,不准自己一个人喝闷酒,不准很多很多,最重要的是,你的心,只能属于我骆西禾!”她不知道自己说的有多离谱,也不知道自己的贪婪是有多大,她只知道,穆河就这样抱着她,轻轻点头,仅一句:“好!” 就这一句好,让骆西禾笑了,他能够给她的,大概不止这一世的温暖罢,但她只要这个,因为,他从不会对别人做出这样的承诺,也不对对别人露出这样的笑容,更不会片刻不离的保护其他人。 他只待她好。 有了这个,她还需要拥有什么呢? 至少现在,骆西禾已经明白,她所找寻的幸福是在哪里了,就在他说要带她走的那一次,她就该明白,穆河会愿意付出一切來对她好。 “你今天喝了多少,沒醉!”骆西禾擦擦眼泪,她关心的问着,再一伸手,抚向他额头却发现有些烫手,便不由摸摸自己的,蹙眉直道:“生病了!” “沒醉!”他抬起头來,轻轻一笑,除了脸颊上的红晕,倒不像醉了的样子,骆西禾抿抿唇,她本來想问安阳收复了,有沒有抓到乌尔那个罪无可赦的大恶人,但看看这气氛,心想还是改日再问。 “你这里的伤怎么样了!”她话題一转,便瞟向穆河脖子上的绷带,白白的带子上沾着褐色的血与酒渍,而他只是点头:“伤好了!” 伤好了,她才不信,这才几天,骆西禾知道,不论她如何问,他都会否认自己哪里不舒服的事实,如果真表现出來了,那就是“病入膏肓”,这家伙,总让自己操心。 ------------ 卷五:离宫碎玉,焉能善终 ------------ 第七章 宫门以待新人来 第七章 初春,雪逐渐融化,距安阳收复一月有余,乌尔也从安阳被押到襄平的天牢里,而宁华昌和萧慈却在宁国拿下漠北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漠北国君终于肯签下契约,愿每年进贡给宁国不计其数的金银,并把唯一的公主耶律沙下嫁宁国和亲。 而今日,就是耶律沙进宫的日子。 “娘娘,你不吃醋啊!皇上要娶那啥公主了!”朝花见骆西禾不紧不慢的在挑选衣服,就急得很,这不,自家主子还笑呢:“这话说的,小心本宫治你的罪,人家可是漠北的公主,皇上若拒绝和亲,那不是浪费了漠北国君的一番好意!” “他们都战败了,那几个将军都被押在宁国的天牢里,皇上怎么不一锅端了剩下的残兵败将,省的夜长梦多……”朝花嘟着嘴,刚说完骆西禾就变脸了,她放下衣物,盯着朝花那心虚的样子便说教道: “如若皇上强行一举拿下他们,那么天下人会怎样看待宁国,列国会说宁国君王昏庸无道,残害苍生,他们到时候会把矛头全指向皇上!”骆西禾一字一句都咬的很清楚,她回头,终于选好一件衣物,随后再望向战战兢兢的朝花,不由问道:“你知道,宁华昌做过的最大错事是什么吗?” “讨伐漠北……”朝花犹豫的回答着,骆西禾却摇头,她走入更衣房,站在屏风后头,轻声道, “是灭国!” “是说灭林国的事!”朝花恍然大悟,骆西禾则刚刚解开衣带,她听朝花这样说,便微微一笑:“所以,皇上不能变成第二个宁华昌,漠北不能强行歼灭!” “但娘娘常说养虎为患……”朝花声音不禁小了几分,她就是好奇,更觉着自己想的沒错。 “不,漠北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让他们自生自灭,这才是上策之选!”骆西禾换好了行装,红衣白裳,那黑色的纹理在衣上显得尤其好看。 “娘娘教训的是!”朝花仔细一想,便低着头,觉得自己还真是过于自信和性急了,哪像自家主子行事利落又考虑周全的。 “但你的顾虑不错,本宫就需要一个敏感的人在身边,否则过的太安逸,连警惕性都会降低不少!”骆西禾慢悠悠的从屏风后走了出來,她理着交领走到铜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不由淡笑:“好了,朝花,來为本宫梳妆罢!” “喏!”朝花不敢再自夸,只是低低应了一声,便拿过木梳,站在了骆西禾身旁,开始一心一意的给骆西禾梳起辫子來。 “有些事,还得替皇上想想,现在社稷处于动荡时期,宁国内外又匪寇横行……”骆西禾本來平静的声音,说到这里却顿住了。 她想起了孜然,想起了在黑水寨和那一帮弟兄们度过的日子,而现在,她不是别无所选,只是骆西禾想通了,孜然让她去找穆河,不论是错是对,反正她决定留下了。 也许这样做会对不起某些人,对不起三儿,对不起干菜,对不起那些个当孜然是大哥,当她是大嫂的弟兄。 她心不安理不得,但如今就是想要留下。 “行了,耶律沙也差不多到宫外了,备架去正殿罢!”骆西禾抿了抿胭脂似的红唇,她细细打量一番,才起身朝屋外走去,而朝花早就喊了人來,移架正殿。 她深知來者皆是客,可这耶律沙可是要住在这后宫中的外來者,骆西禾得先会会她,看看这漠北來的公主到底是几斤几两。 当然,她对穆河很是放心,所以,不过是面子问題,恐怕这耶律沙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而李鸳儿那边,又会打什么主意呢? 毕竟陆九家的案子一直沒结下,看得出李氏二人做事滴水不漏,连个破绽都沒有,但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得知耶律沙要下嫁过來,却无所行动,古往今來,沉默的敌人最可怕。 “娘娘,到了,可沒见着公主的影子!”朝花跑在前头四处望了望,却未发现耶律沙的马车和行队。 “嗯,这丫头有点脾气!” 骆西禾走下轿辇,她若有所思的观察了周围,心想这耶律沙也不过如此了,无非是一个黄毛丫头,并不成熟稳重,现在下嫁來宁国,人生地不熟的,必定还在闹腾。 那么,她到时候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还是和善以待。 但这关键得看,李鸳儿会怎么做,她会暗地利用耶律沙,还是除掉这个从漠北而來的公主。 “娘娘,回去罢,公主失约,我们还等甚!”朝花有些生气,毕竟自家主子可是皇上的宠妃,这打了败仗的公主,不來给主子献殷勤也就算了,还让她们干等着,成何体统。 “就因为她失约,我们才要等!”骆西禾倒是沒有一点生气的迹象,她抚了抚手指甲,望着那肃穆的宫门,淡淡一笑,她的耐心,可是有无限多,可那耶律沙的本事,却不能无限大。 “哎,來了來了!”朝花突然瞧见那宫门外來了辆马车,打着漠北的旗号,她不由撅嘴道:“这厮胆子真大,來宁国的地盘还打着自家旗号!” “莫胡说,漠北的疆土还在,百姓还在,她打着自家的旗号也沒错,不过是想要个面子,对付这种人,再简单不过!”骆西禾说着,就踱步宫门前,那马车也停了,可车内的人却隔着车帘,不肯下來。 “沒看见厉妃娘娘在这吗?怎不下车行礼!”朝花见此,真是气不打一处來,这耶律沙什么破公主,一点礼貌都不懂,皇上是瞎了眼吗?竟要把这种人纳入后宫。 “什么行礼,我们漠北可沒这一规矩~”车内的人倒是开了口,听那声音,尤是年少,估计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这里是宁国,你们漠北那一套我们可不知道!”朝花说着说着声调不由高了几分,而骆西禾算是试探明白了,于是挥手让朝花住嘴,朝花见此本还想再说些什么?毕竟憋的慌,可这是自家主子的命令,她怎敢再多说一句。 “公主,马车不能入宫,这是一向的规矩,公主想让我尊重漠北的规矩,那就还请公主,先下车,尊重宁国的规矩!”骆西禾一字一句是说清楚了,但那耶律沙却是不领情,嚷嚷着:“别跟本公主规矩來规矩去的,你们都杀到漠北來了,还会有情调去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娘娘……” 朝花忍不住喊了自家小主一声,都这份上了,还跟这刁女讲什么道理,要她说直接押进宫去,一了百了,给那破公主一个下马威。 ------------ 第八章 大漠宫中女独戏 第八章 “若不愿下车,便别怪本宫失礼,你们便留在这宫外,莫进來了罢!”骆西禾这句话不轻不重,沒有怨念也不带愤色,那耶律沙一听哪还悠得了。 可只见马车旁一穿着漠北服饰的丫头敲了敲侧帘,说了些什么?里头的耶律沙听罢,似乎还在犹豫,最终却是不满的掀开车帘,走下了马车。 她头戴银饰,那几个小辫子扎得尤其惹人喜欢,眼睛水灵水灵的,而耶律沙跃下车板,樱唇一翘,看得朝花也不禁愣住。 “不亏是漠北的公主,长得真俊俏!”骆西禾也如此夸奖道,这一夸让耶律沙听着甚好,她四处一望,扬起那下巴只问:“现在本公主可以进去了吗?” “公主,请!” 骆西禾让开道,淡淡一笑,却对耶律沙身边的丫鬟感了兴趣,她明白,这个耶律沙虽不足为患,可那丫鬟,却着实不简单。 “想必公主也接到圣旨,皇上封你为昭仪,本來昭仪是不该分得一座宫邸,但皇上念你是漠北的公主,便将此宫改名大漠宫,还请公主不嫌地小!”骆西禾说着,就拍手招來了几个宫女,耶律沙只是瞟了一眼,冷声笑道: “不必劳烦,本公主从漠北带了好姐妹來,哪像宁国的宫女,一个个都病怏怏的,看着晦气!” 这一句又激起了朝花的怒气,她刚要张嘴却被骆西禾抢了先机:“那还请昭仪接受皇上的一番美意,这几个宫女任昭仪使唤,也好让昭仪同昭仪的姐妹们落个自在!” “哼,还蛮会说话的,这宫女本公主就收下了,不过,那些个杂七杂八的事情,怎让你堂堂宁国妃子來干,莫非宁国连个处事的宦官都沒有了!”耶律沙把玩着自个的小辫子,那笑声却是猖狂,明显是变相的在说骆西禾干的都是太监干的事。 “昭仪言重了,公公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皇上便派本宫來迎接昭仪,还望昭仪海涵!”骆西禾倒是心静如水,不紧不慢的回答着,她这一说,倒是把耶律沙说成一个连宦官都懒得來接的卑微人士了。 可耶律沙听不懂,这句话里的言外之意,只有那小丫鬟听懂了,可她也只是沉默的站在耶律沙身边,一声不吭。 “得了,本公主才不管你们宁国的事,我要见皇上,见见我所谓的丈夫~”她下巴一扬,这句话却让骆西禾心生不满,这黄毛丫头称穆河为丈夫,还真不把她当回事了。 “昭仪,皇上国事繁忙,暂未有时间來看望昭仪!”骆西禾就用这个理由敷衍着,谁都听得出这不过借口。 朝花心想,那破公主恐怕是惹着娘娘了,居然当着娘娘的面说皇上是自己的丈夫,还真是不要命。 “那我自己去找他!”耶律沙可不吃这一套,她抬腿就想走,却被骆西禾拦个正着:“昭仪,自古后宫不干政,还望昭仪待在大漠宫内,等皇上得了空闲,自然会來看望昭仪!” 骆西禾说的句句在理,但耶律沙才不会管这些,也算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我要见皇上,你能拦!” 耶律沙说着就不讲理的抬手,眼看就要掐到骆西禾的脖子,却从中杀出一只手來,正好挡住。 “皇上万福!” 朝花见來者是身穿红衣的皇上,便赶紧行礼,那几个宫女也连忙低头,骆西禾则是一惊,但马上反应过來,微微福了福身子:“皇上金安!” 这大漠宫内外,恐怕就只有耶律沙那一行人无动于衷了。 “见到皇上,还不行礼!”朝花不由抬头,如此喊了一身,耶律沙才回过神來,连忙把手从穆河手中抽开,依旧是一脸傲气:“本公主不是宁国人,不需遵循宁国的规矩!” “也罢!” 穆河收手,只是淡淡一声:“朕特许你不需行宁国之礼!” “如此甚好!”耶律沙不知怎的,声调高了几分,她只觉着自己心里扑通扑通的竟有些紧张。 父皇说宁国的男人都是病秧子,而且奇丑无比,她还因为这事打死也不肯嫁过來的,但不想这皇上却有点功夫,长得……也还蛮俊。 不过,跟漠北的男人还是不同,这家伙白白瘦瘦的,刚刚他要沒这么轻松挡下她的手,耶律沙还真以为这宁国皇上是个弱不经风的书生呢? “哼,这就是本公主的丈夫,不是说国事繁忙麽,合着,你在骗我呢?”耶律沙见得了好处,立即瞟向骆西禾,心想决不能放过这女人,她光是看着就莫名的不爽。 “本宫何时骗你,皇上方才繁忙,现下得了空子就來看望昭仪了,这其中何骗之有!”骆西禾倒是脑子转的快,但穆河会來是她沒有预料到的,莫非,他真是來看望耶律沙的。 “你,你……行,算你聪明,本公主不和你计较!”耶律沙说着就撇着脸,她不由瞟了一眼穆河,而这一眼,尽在骆西禾的视线中,看來这耶律沙,对穆河似乎有点意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莫非方才那一下,耶律沙看上穆河了。 这一发觉对于骆西禾來说,不知道是好是坏,像那种不必多费心思就能拿下的情敌,即便喜欢穆河,又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倒是那个小丫鬟,让她觉着非除不可。 “昭仪还有何事!”他似乎察觉到了那怪异的目光,不由侧头,淡淡问道,却问得耶律沙连连摇头:“沒有了!” “那,告辞!” 穆河不带任何表情的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自然而然的拉过骆西禾的手,对着她轻轻一笑:“饿了吗?” 饿,骆西禾有些茫然,她愣愣的摇头,穆河却拉着她的手往寝宫走去,只道:“我饿了,一块用膳吧!” 哎,她突然明白过來,心想那耶律沙看到这一幕一定脸都绿了,但她才不管,那厮以为穆河会喜欢自己吗?别白日做梦了~ 骆西禾想着便笑了起來,他们步调一致的走在青石路上,待走到那宫门口,骆西禾才戳着他白皙的脸颊小声开口:“你什么时候变这么狡猾了,居然用这一招秀恩爱哪!” “嗯!”穆河听罢却是一头雾水,他愣愣的指着自己肚子处,认真的说: “它已经在叫了!” ------------ 第九章 夺人容易掠心难 第九章 “婕妤娘娘,奴才來给您请安,望娘娘安康!” 李顺德打琉璃宫回來,他低着头,微微瞥了一眼正在嚼草莓的李鸳儿,她戳着果盘内的叶片,随手一挥,便让身边伺候的宫女都下去了。 待人走门关,李顺德才抬起头來,快步走到李鸳儿身旁,侧着头小声道:“漠北嫁來和亲的公主就在方才抵达了宫中,现下正住于大漠宫内,皇上御赐的!” “哼,这小姑娘可真有面子!”李鸳儿不由扬起嘴角,冷笑一声后再捏起一颗草莓,放入唇间:“还有呢?” “漠北公主一到,皇上就去了大漠宫,厉妃娘娘也在……”李顺德说话的声音越來越小,让李鸳儿觉着烦躁不安,她蹙眉,将手中的草莓狠狠一捏,那透明的汁液直接打在了李顺德的脸上。 “本來,将那个叫陆九家的带进宫内就已经露出了破绽,若让厉妃发现了,你我都要下牢狱!”李鸳儿突然弹开手中的草莓渣,猛地一拍桌子,那果盘也跟着震了一震,李顺德则低着头,他一声不吭的听着李鸳儿一而再再而三的抱怨。 那句句如针的埋怨,让他不由揪心,虽为义父义女,可他终究只是一介宦官…… “哎哎,阿塔,你说……那皇上是不是对本公主有意思!” 大漠宫内,耶律沙坐在窗前,她时不时瞟一眼宫门,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比如,期待某个人來看望她。 比如,那个來看望她的人是个男人。 又比如,那个男人是宁国的皇上。 “殿下觉着是什么?那就是什么?”阿塔抬头,她笑得很淡,却让耶律沙喜欢,因为阿塔从不对别人笑。 “可是今儿那女人我看着很是碍眼,而且,这个皇上还待她……像,夫妻一样!”耶律沙若有所思的撑着下巴,她嘟着嘴,硬是想不到合适的词语,半天才拍拍手,一脸调皮的笑着: “阿塔,我们把皇上的心抢过來好不好,他似乎开始喜欢我了~” “那殿下,是否喜欢他!”阿塔沒有马上同意,反而问出了这么个问題,耶律沙一听脸都红了,连连摇头:“我才不喜欢娶了这么多女子的男人!” “既然殿下不喜欢,为何又要夺走他的心,殿下,夺人容易,掠心难!”阿塔虽表情挺和缓的,可语气却严肃了几分,让耶律沙意识到了自己的任性,她咬咬唇,不自在的戳着手指头,只说: “可是?这个男人把我们漠北弄得鸡犬不宁,若不把他抢过來狠狠蹂躏,伤透这家伙的心,漠北的尊严何在!” “殿下,无论你要干什么事,阿塔都愿追随你左右!”阿塔也不劝了,她忠诚的扣首,让耶律沙不由扬起了嘴角,心想着,那个今日给她摆臭脸看的女人,死定了~ “而且……回婕妤的话,漠北公主似乎同厉妃很合不來!” 李顺德跪在檀木椅旁,上头坐着的正是李鸳儿,她将最后一颗草莓吃尽,望着那被捏碎的叶片不由冷笑: “哼……先让她们玩玩罢,等两败俱伤,本婕妤再出马!” 李顺德听罢,见她心情似乎好了不少,才敢低着头开口:“婕妤,奴才还有一事禀报!” “说!”她将果盘丢在一旁,又翻身去侧边的金盆里洗了洗玉手。 “启禀婕妤,厉妃娘娘今晨说后宫开销太大,社稷方稳定,后宫能省则省,特请婕妤入住琉璃宫,为今后社稷的安稳做出表率!”李顺德一字不漏的原话转达,还真出了一身冷汗,如他所料,不过半会便听到金盆砸在地上,混着温水滑出老远的声音。 再过半会,李鸳儿却掀翻了桌子,将盘子也活活摔了出去,那杂乱的响声让李顺德不敢抬头,他用余光微微一瞟,只见李鸳儿猛地抬眼,盯着那金樽狠狠咬牙,狰狞一笑:“好个安稳社稷,哈哈,安稳社稷……本婕妤能用国库几个钱,这厉妃是想监视本婕妤罢,!” “婕妤息怒,婕妤,若有所顾虑,您可以不答应!”李顺德死死埋着头,等她不再乱砸东西了,才敢开口。 “不答应,不答应……哈哈~不答应本婕妤就是‘不想社稷安稳’,你懂吗?,她绝对做足了文章就等着我跳!”李鸳儿猛地站起,她指着李顺德笑得狰狞不堪,许久,她才累了似的重新躺在椅子上,望着那被砸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金盆,不由叹气。 “不论我是答应了,还是不答应,这都会是一条极为危险的路!”李鸳儿揉揉脑门,轻声道:“是我低估了对手!” “那婕妤,答……不答应!”李顺德有些疑虑的问着,这个李鸳儿是他从小看到大的,除了这一身坏脾气,李顺德知道,她会是他最出色的一张王牌。 否则,当年他就不会处心积虑的把穆河同李鸳儿安排在一起长大了,而这堪称完美的计划中,出现了一个美中不足的人,那就是骆西禾,更让李顺德沒有想到的是,她竟能让穆河如此迷恋。 若此人不能为自己所有,那么,就只剩下除掉这一法子了,毕竟他忍辱偷生这么多年,要的,就是这宁国的天下,全天下。 “这天下还有什么事,能比现在惬意的!” 骆西禾跪坐在软垫上,她拿起筷子夹了块腊肉放在穆河的碗里,再听着那外边传來的鸟语声,惬意十分。 “你慢点吃,都是当今天子了,还这副吃相,噗嗤……”骆西禾一个沒忍住,竟笑出声來,她连忙捂住嘴巴,穆河这才抬头,嘴角还粘着几颗饭粒,他眨着眼睛,轻声问道: “在你面前,也不可以!” 就算是在她面前……骆西禾愣愣的抬头,望着他,沉默了一会,才不好意思的盯向一边盘中的青菜,小声开口:“如果是只有我跟你的话……当然可以,但若当着大臣们,当着來使的面这样,就绝对不行!” “嗯!”他听到后,却是点头一笑,又开始埋头苦吃起來,还含糊不清的说着: “我只在你面前这样!” ------------ 第十章 一番推论心难安 第十章 晌午,骆西禾坐在庭院里无所事事的绣着帕子,她抬手,透着春季微暖的日光穿针引线。 穆河此时正在忙于国事,她明白,社稷还未稳定下來,稍一个走神,匪寇聚集称王,漠北便会趁虚而入。 最得便宜的,是靖国。 “娘娘!” 袖香从宫外走來,她迈着步子停于骆西禾的跟前,那一脸洋洋得意的样子,叫骆西禾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放下针线,不由抬头望去:“如何,陆九家的案子快结了!” “娘娘聪慧,的确是快结了,属下近日查到,‘春散’是从苏水的渡口传入宫中的,产地是商西,卖这种药的摊子不多,我发现……” “嘘!”骆西禾忽然起身,打断了袖香的话,她拿起针线转身就往卧房走去,那眼神似乎是让袖香跟上去。 不过一会,她将门窗关严实了,才笑着抬头:“你继续,本宫只是怕隔墙有耳!” “娘娘警惕的是!” 袖香点头,她坐在了骆西禾的对面,认真的理清头绪,继续道:“我发现,如果李氏二人想得到这种药物,必备三个条件!” “哪三个!”骆西禾饶有兴趣的笑了笑,她拿过茶壶,给袖香倾了杯茶,而袖香则振奋的敲敲桌面,得意道:“一、要有足够的钱财,二、人脉,三……” 袖香神神秘秘的一顿,她拿过茶杯,一口饮下,直道:“陆九家!” “陆九家!”骆西禾不明所以的抬头,前面两个条件她倒是明白,买药需要钱,走不正常渠道需要人脉,但是那陆九家,骆西禾着实是不理解了。 他们为何会需要陆九家。 莫非陆九家,是这批药物的一个不可缺失的媒介。 “属下发现,死在牢房里的尸体不是陆九家本人的,这一发现,还多亏了墨轻谈!”袖香眨眨眼,笑得像是在炫耀自己的男人有多厉害似的花枝招展,但骆西禾这一听,却是更不明所以了。 “又有墨轻谈的事了!” 她给自己沏了杯茶,用來缓神,好理清头绪。 “回禀娘娘,墨轻谈最大的本事,就是易容术,相信娘娘也有所耳闻吧!”袖香吹了吹水面上的茶叶,那眼睛却一下不动的盯着骆西禾,再几番沉默后,骆西禾终于大悟。 “尸体被易容了,死者不是陆九家,陆九家还活着……李顺德大费周章的把他救出去,说明,这个陆九家绝非一般人!”骆西禾算是想明白了,她抿了口茶,原本掉下的石头,又悬了起來,她知道,这个阴谋绝非她所知道的那样简单。 那么,事情到这里,陆九家……又会是什么人,和那批药物有关的话,对了,这家伙莫非是…… “娘娘英明,确实如此,而且,这个叫做陆九家的男人,是陆家的二少爷,不过说到陆家,就必须有一点要说明,大少爷在五年前离家失踪了,三少爷又有腿疾,于是陆老爷把希望全放在了陆九家身上,只可惜陆九家不争气,成日花天酒地,不务正业,让陆老爷十分无奈!”袖香顿了顿,算是喘了口气,继续道: “于是,陆老爷请了苏师爷來教导陆九家,这苏师爷,可是当今西宁大将苏卫的父亲,苏佩!”她说到这里,突然眼神一闪,望着那茶叶严肃开口:“娘娘,苏卫的兵马就扎驻于襄平城郊外,若是叛变,将一发不可收拾!” “你说苏卫会叛变!”骆西禾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消息,一下站起身來,袖香见她如此激动则连连摆手:“不不,属下还沒有证据,只是假设!” “等下,苏卫的父亲跟陆九家的父亲是交好!”她方才这一惊,像是把所有线路接连在一块了一般,如此清晰。 “假设……苏佩和陆老爷是一伙人,然后,陆九家跟李氏是一伙人,那么……李氏便和苏佩,扯不开干系了!”骆西禾这么一说,自己都不由心寒,如果这个假设是正确的,那么襄平,会有难。 武将叛变,宦官持政,这种未來是骆西禾不敢想象的。 “娘娘,先把这层雾样的关系放着不说,属下查到,陆家经商,光船只的数量就无其他家族能比,他们的商道资源也最为丰厚,涉及到了四个大国!”袖香说着就从衣内掏出一样东西,递给骆西禾,只道:“这是他们的账本!” “嗯!” 骆西禾接过,她翻了好几页,终于望见那“春散”二字,时间就在陆九家进宫的十三日前。 “这批春散是从苏水转到的襄平,属下派人查过,襄平东市有一繁华地段,陆家在那儿有一家店,这是那家店的账本!”袖香说着,又掏出一本來,她继续开口:“在陆九家进宫的三日前,这批‘春散’到达了襄平,也在那一日之后,苏卫从临水回來了!” “嗯,我曾见过一次苏卫,他确实回來了!”骆西禾点头,她十分认真的在听袖香的分析。 “恕属下斗胆猜测,这批‘春散’,是苏卫带入宫中的,因为属下查到,那几日并未有出宫的奴才和宫女,任李顺德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去东市得到‘春散’再下于娘娘的茶杯内!” “分析的不错,不错……” 骆西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抿了口茶,还沒缓过神來,许久,她才抬眼:“那么,你准备如何处置这件案子!” 袖香听罢,却是一笑:“娘娘,别忘了,属下方才是说,‘快结案了’,并未一口咬定说已经结案!” “哈哈……缺少证据!”骆西禾轻轻抬手,将账本交还给了袖香,而袖香也点头:“是,现在当务之急是抓住陆九家,他既然沒死,就一定还未逃出宁国!” “不错,这事你通报皇上了吗?”骆西禾再度为自个沏了杯茶,她抬眼,那眸子中却另有深意。 “还未!”袖香回答得倒是不含糊,她低头,只说:“现在社稷未安,属下怕这件事会使他分心!” “好,他果然沒看错你!”骆西禾淡淡一笑,她抿了口茶,却开始担忧着,今后的事情,又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 第十一章 残至生寒酷生念 第十一章 是夜。 寝宫殿外,骆西禾提着灯盏,走在长廊上,凉风习习,吹得她不由裹了裹大氅,漫步于栅栏旁,而这灯火忽闪忽闪的影子,却让她有些乏了,待走到门前,新來的桂公公,桂玉良便欣喜的迎了上來,他这副讨好的嘴脸,让她不由想到了李顺德。 莫非这太监,都是一个模子刻出來的。 “娘娘,这个……娘娘,皇上在等您呢?这会,估计睡着了!”桂玉良作揖在她身前,那卑躬屈膝的样子,尤其娴熟。 “知道了,本宫轻点走!” 说着,骆西禾便将灯笼交给桂玉良,她瞟都沒瞟一眼就知道这家伙正在皮笑肉不笑的连连点头。 随后,骆西禾从一宫女手中拿过一件长衣,便轻手推开雕刻着龙纹的花木门,只见那门内一片昏黄,白色的蜡烛被安置在各个金柱上,而看这微弱的火光,是离点燃有些时候了。 穆河正趴在高台的案几上,就像桂玉良说的那样,睡着了。 骆西禾为了不吵醒他,便脱去了鞋,轻手轻脚的朝台阶走去,她揣着长衣,一路小心翼翼,终于來到穆河身边,她松了一口气似的蹲下身來,见他闭着眼,均匀的呼吸着才放心了,看來睡的很安稳。 骆西禾抬手,轻轻将长衣披在他肩上,生怕穆河着凉,毕竟染了风寒可不好,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带病上朝。 可方搭上,他却忽然警惕地睁开眼睛,见是骆西禾,才缓下神來。 “吵着你拉!”骆西禾眨眨眼小声问道,她本是一惊,现下是反应过來,将那长衣盖好了。 而穆河则摇头,他轻笑着:“你來了!” “嗯,是累了吗?怎么睡在这了!”她戳了戳他的嘴角,又问:“渴吗?” “不渴,折子太多,待会还要继续!”穆河揉揉眼睛,他起身,那发丝微动,披在肩上的长衣也应声而落,掉在软垫上,一动不动的竟有些凄凉。 “那你先睡会,别累着!”骆西禾挪了挪身子,她坐在穆河的身边,再一伸手,将他拉入怀中,扯过长衣,再抚着那白晢的脸庞,却是轻声笑了。 “睡吧!” 只是这一句,穆河便再度闭上眼睛,他躺在她怀里,安静得像个孩子。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她越來越喜欢这样抱着他的感觉,越來越喜欢看他安静的睡颜,也越來越喜欢听他开口说过的每一句话…… 好像这一切都來之不易,又好像这一切,在以后会凭空消失一般的让她不安。 倘若,他们不能长相厮守,那么,她该与谁白头。 毕竟时间,一直都不多,在这不多的时间里,能这样与他安静的待在一块,就是人生的一大快事罢。 可才过了一会,门外便响起了杂吵声,他不由睁开眼睛,想要起身去看,却被骆西禾一把抓住,她轻轻摇头,只说:“你歇着,我去解决!” 是的,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交给她來办就够了,她骆西禾虽不像袖香那样有武功,但只是争执的话,她定能办妥,而且听那声音,像是耶律沙的。 不论如何,她想尽自己的一份力,即使喜欢在穆河的保护下生活,但也不代表她只想被保护而已。 可这心意,却被活生生的打断。 她还未走下台阶,那木门便被一下推开,只见耶律沙气势汹汹的走來,身后则跟着那日的丫鬟,阿塔。 “哟~你个死太监,说什么禁止任何人进入,这不,莫非厉妃娘娘不是人,哈哈……你们中原人倒是沒一句真话啊!”看得出耶律沙此时此刻气愤十分,阿塔却站在原地无动于衷,她知道自己拦不住殿下。 “耶律昭仪,这里是皇上的寝宫,容不得你大声喧哗!”骆西禾就这样站在原地,她冷冷一眼瞟过去,那眼神恍如寒冰,寒到耶律沙都有些沒反应过來,她半张着嘴,愣了许久才扬起下巴,恢复了以往的高傲。 “皇上又不是你厉妃一个人的,你凭什么独占,!” 耶律沙声音之大,可当这句话问出,骆西禾却笑得更冷了,她勾起妖娆的红唇,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时间之慢,她抬手,轻蔑的指向耶律沙,媚声道:“皇上就是本宫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抢走,如若有人敢抢,本宫就一下一下的割下她新鲜的肉块喂奴才,再剃掉她污秽不堪的骨头送与孽畜,最后,将那令人作呕的面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撕碎,刮烂!” “你在说什么……喂喂,你……不是说真的吧!”耶律沙从未想过前几日还对自己略有恭敬的女人,现在竟会如此威胁她。 莫非是她已入了宫,宁国稳定了漠北,这厉妃就不把她当回事了罢。 而骆西禾却自有打算,这耶律沙若不吓上几下,那日后定会翻了天去,特别是这个丫鬟阿塔,定会给耶律沙出主意,到时候她的敌人将会无限大,毕竟这个來自漠北的公主,杀不得。 但是,至少现在后宫由她掌管,既然不能杀,那么,就不要怪她血淋淋的威胁。 骆西禾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有仇必报,并且十倍奉还。 “你说呢?本宫告诉你,中原人比你们漠北可怕多了,昭仪,你可知道酷刑,等有时间,你再犯了错被本宫抓着了,本宫会让你试试,用那炭火烧过的刀子,一下一下……割掉皮肉的感觉~” 她轻柔冷笑一声,那一声让耶律沙浑身生寒,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惹了一个不该惹的人。 而所谓的可怕、残忍…… 骆西禾觉着这些都不残忍,残忍的是,他们的人骑着马,在她的眼前,狠狠踩过孜然的躯体,把他活生生的给……残忍,残忍,还有什么能比个更残忍呢? 每次,每一次看到漠北人,骆西禾就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但这还是轻的,若不把那些畜生千刀万剐……如果能将他们统统千刀万剐,尝到比孜然痛苦一千倍一万倍一亿倍的痛苦,那么,她愿意去当那个畜生。 可是?此时此刻,那个站在她身后,正望着她的穆河,却成为了,她此生唯一的牵挂。 ------------ 第十二章 归人一去只求安 第十二章 “來人,将耶律昭仪送回大漠宫,禁足三日!” 骆西禾只是淡淡瞟了耶律沙一眼,便转身走上台阶,那语气却甚重,衣角处系着的流苏也随之轻晃,像花骨似的落在半空中,荡起一片幽华。 整个寝宫内,安静的只剩下耶律沙的喊叫声,那不是求饶,而是生生的威胁与辱骂。 但骆西禾并不在意,因为,只有弱者,才会为自己打抱不平。 “我方才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她见穆河已经站起身來,就那样安静的看着她,这眼神,骆西禾再熟悉不过,而她,却时常为他的安静困惑不已,为他的安静感到莫名的不安。 这一次,她不知道穆河下一句会说什么?但骆西禾明白,穆河绝不会说出怪罪自己的话來。 因为,他就是这样的疼她。 “不会,你说的很对!”穆河微微弯腰,他抬眼,轻轻拉住她略带冰凉的指尖,再望向她白晢的脚趾,不由问着:“怎么不穿鞋!” “怕吵醒你!” 骆西禾走上最后一个台阶,她伸手抚过他的脸颊,微微一笑:“可你还是醒了!” 这句话让穆河一愣,他眨眨眼,随后扬起唇角,坐在了软榻上,望向那满案几的折子,轻声说:“你先回去吧!我这里事太多!” “不,不回去!”骆西禾直接从近旁拖來一软榻,二话不说就拼在了穆河的软榻边,她忽的坐下去,望着还未缓过神來的穆河,笑得一脸俏皮:“我要陪着你~” 他听罢,只好无奈点头,轻道了一声:“好”,随后便埋头批起了折子。 寝宫安静的很,在蜡黄的烛光下,她看着穆河握着笔杆,一字一顿十分认真的样子,便不由笑起來,她越來越爱看他因为努力而坚实的神情。 也越來越爱听那沙沙的写字声…… “混账混账,,居然要生剥了本公主,,那女人太狠了,阿塔,必须好好想想办法才成!”耶律沙一屁股坐在床榻上,她将鞋乱踢在一边,靠着木栏,越想越气,同时也越想越怕。 “中原太可怕了,莫非父王是让我來送死的!”耶律沙开始往不好的方面去想,阿塔听此,则连忙答道:“不会的,君主最疼殿下,怎舍得将殿下丢入狼窝,依属下猜想,那厉妃所言为虚,只是为了吓退殿下而已!” “吓退我,那女人以为本公主……阿塔,其实我当时有点害怕!”耶律沙说着就扯着被子,盖在身上,望着阿塔“呜呜呜”的竟哭了出來,这一哭让阿塔愣了,但她并不着急,只是沉默的抱着耶律沙,任她哭泣。 直至半夜,耶律沙洗了把脸,正要换去亵衣入睡,可门外却偏偏好死不死的响起了敲门声。 “谁!” 耶律沙不满的叫了一声,只听那门外的人有些害怕的说道:“回昭仪的话,奴婢小千,琉璃宫的李婕妤來了,要见昭仪,说是有要事!” “琉璃宫,那不是……不是厉妃所住的地方吗?她是不是厉妃派來剥本公主的皮的,!”耶律沙一下激动起來,阿塔则站在一旁,小声提醒着:“厉妃她不敢动殿下,若动了殿下,必会再度引发战争,西宁已经损失惨重,已无余力,到时候只会两败俱伤,再者,李婕妤与厉妃向來不合,这已经是宫里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了!” “不合,她莫非是要与本公主合作!”耶律沙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在原地打转,不知转了几个小圈,她终于抬头,大声道:“让她进來!” “殿下,要与她合作吗?”阿塔慎重的问着,她总觉得,这个李婕妤为人阴险狡诈,与厉妃不同,李婕妤定会在暗地里搞鬼,若真将厉妃拉下了台,那么下一个遭罪的,就是殿下。 “沒错,本公主要利用这个不景气的小婕妤~”耶律沙正沉浸在自己的盘算当中,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是进退两难,成为了盘中之餐。 “妾身见过昭仪娘娘,娘娘金安!”李鸢儿一进门,便福了福身子,那清秀的眼睛倒让耶律沙有些羡慕,她随意撇唇,眯着眼直道:“本公主一点都不安!” “娘娘为何不安!”李鸢儿心里头明白得很,就等耶律沙坦白自己对骆西禾不满的事实了。 “我这头,悬着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來,能安吗?”她坐在那木凳上,胡乱一抓刘海,越想越懊恼。 而李鸢儿却不紧不慢的瞧向耶律沙好看的脸庞,轻声问道:“娘娘想不想知道,如何让脑袋,不掉下來呢?” “什么?要出襄平!” 皇上寝宫内,骆西禾本趴在案几上要睡过去了,但穆河的一句话却让她猛然惊醒。 过两天,穆河便要去梁州,擒拿匪寇。 “这种事就不用你亲自去了吧!”骆西禾抿着唇,她扯着穆河的袖子,满满的不舍统统写在了脸上。 “此行,为民心!” 他将折子放在一旁,揉揉眼角,再望向骆西禾,明显,她此刻的神色缓了下來,认命了一般的丧气着,毕竟,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一句话,她再明白不过。 骆西禾今时唯一能为穆河做的事,那便是,不任性罢了。 “那答应我,要平安回來!”她终是妥协的低头,扯着他宽大的袖子撇起嘴來,这一生,只求平安。 “嗯,我答应你!” 琉璃宫外,李鸢儿刚从耶律沙那里回來,她满是笑意的停步在那荷塘石桥上,望着残缺的明月,心头的恶念正在以最快的速度飞驰成长 李鸢儿抚着桥栏,站在那头许久也未离开,似乎在等着什么人,夜色安然如静水,但李鸢儿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成败,都被她压在了三日后。 她赌,自己赢。 因为骆西禾的牵挂,比她所以为的还要多,比如那个死去的孜然,又比如…… 她心爱的男人。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半夜已去,李顺德打西宫回來,他提着灯笼走向李鸢儿,再四处一望,这才低头,小声道: “人抓來了,就在苏卫手上!” ------------ 第十三章 计中之计成败定 第十三章 五日后。 她只记得两天前,穆河天未亮就带着兵马出了城,而等骆西禾醒來时,已是人去楼空。 这一次,她总觉着,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虽然,李鸢儿终于如她所愿的搬來了琉璃宫,但在穆河出城的时间里,她将是个毒瘤,一直扎在骆西禾的心中,不会挥散。 “娘娘,听宫里人说,皇上去梁城剿匪了,如此大张旗鼓的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劳烦皇上亲自去呢?” 朝花端着茶壶,为精致的瓷杯中倾满了止水,再抬头时,却见骆西禾趴在雕花的床栏上,拨动着那丝丝流苏,轻声淡笑: “你就当,是做给百姓看的吧!” “哎,皇上这个位置就是不好坐,明明那么辛苦了,还要劳师动众的给百姓演场戏!”朝花说着,就蹙起了眉头來,在她眼里,黎民百姓倒像成了皇上的毒瘤。 “傻丫头,说甚呢?上战场……可不是演戏哪!”骆西禾望着指尖的花瓣儿,不由叹气,毕竟,那比演戏要为难得多。 “娘娘教训得是,奴婢以后不乱说了,奴婢要去给皇上祈福,愿皇上平安~”朝花说着就放下茶壶,做出一副祈求上天的样子,惹得骆西禾不禁一笑:“坏丫头,真沒诚意……” “好了,你去将外头的袖姑娘叫进來罢,她为了保护本宫也在那里呆了许久,真不明白,莫非李氏二人会动本宫不成!” “李氏不敢动你,但耶律沙就敢!” 袖香忽的推开门,一下迈入屋内,看得骆西禾不由一怔,随后却笑:“姑娘耳力真好!” “不,是娘娘声音大了!”袖香瞟了一眼外边,正要将门闭合,却不料一支暗箭飞來,还好她眼疾手快,竟生生接住了。 “有刺客!”朝花第一个惊呼,袖香却摇头:“箭上无毒,且目标不是娘娘,更奇怪的是,这短箭杆上,还依附着一封信!” “信,你念念!”骆西禾松开流苏,她撑着床栏坐起了身子來,对那封信犹是好奇,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悄然无息的闯入皇宫。 而袖香听罢,先是闻了闻这泛黄的信纸,再丢下短箭,开始念起这信中的内容: “吾殿,我方军队已在梁州埋伏,同西宁匪寇达成共识,只待西宁昏君來此地受死!”袖香眼神忽变,她疾步向前将信纸递与骆西禾面前,把最后一句念完了: “尔南参上!” “尔南,当初你们未抓到的漠北大将!”骆西禾更是惊讶,她站起身來,将信封上的字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不由小声开口:“他们怎会传到这里來,莫非是弄错了地儿,还是另有其人在暗中相助,总之,如若这是真的,皇上会有极大的危险……” “娘娘,皇上刚走两日,属下定能赶上!”袖香夺过信,正要转身就走,却被骆西禾一声喊住:“慢着,也许这是耶律沙的阴谋!” “阴谋!”袖香不解。 “不错,本宫去试探一番便可,只需一炷香的时间,你等我!”骆西禾说着就披上黑色的大氅,推开那木门,直朝大漠宫走去。 “娘娘,我也去……”朝花见情势紧急,不由叫了句,可骆西禾却头也不回的厉声道:“你待在这里!” 她咬着牙,踱步而去,大漠宫长廊复杂,她随那领头的丫鬟绕了许久,悠扬的凉风贯过,贯起那青丝白玉,可她终究是担心穆河,担心这不是耶律沙的阴谋。 她从看到这封信的第一眼便怀疑,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袖香一走,宫中无人护她,那么,她就只能被李氏二人与耶律沙吃个正着了。 “厉妃娘娘好兴致~”耶律沙坐在那红木椅上,咬着草莓,一脸得意的笑容,骆西禾也沒多余的心情坐下了,她就站在那儿,笑着道:“昭仪是否疏忽了什么?方才竟有人传信到本宫那儿,内容甚是奇怪哪!” “什么信,我怎么不知道呀……”耶律沙倒是悠然自在的咬下草莓,那汁液溅在嘴间,惹得她不由舔舔唇角,望向了阿塔。 “是,昭仪不知道甚好,本宫无其他事,便告辞!” 骆西禾也懒得同此人较劲,正要走出这房门,却刚走一步,就听见门外盔甲相撞与整齐的步调声,这下,她算是明白了,大漠宫已被包围,而自己,插翅难逃。 “娘娘,你上当拉,怎么这么笨呀!”耶律沙含着草莓,含糊不清的说着:“这下你成了我的池中之物了,谁也救不了你,不过也够奇怪,一封來历不明的信,也能让你这个聪明过人的厉妃上当,哈哈……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是吗?但是恭喜你昭仪娘娘,这是你的失策,袖香还在宫中,这边如此大的动静,她不会不知道,只要将那封罪证交给皇上,要死的人,可是你啊!耶律沙!”骆西禾冷声一笑,她悠悠转身,却发现李鸢儿从后边的屏风中走了出來,让她恍然惊到。 “厉妃啊厉妃,你就是太厉害,太聪明了!”李鸢儿踱步站于耶律沙的身旁,她望着骆西禾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便勾起唇角:“你就是败在了自信,袖香那边,我早就准备了一场戏,等得到那两个小兵被杀死的消息,那么,便胜券在握了!” “袖香会背叛我!” 骆西禾只觉着好笑,但李鸢儿的下一句话,才让她哑口无言: “不,她怎会叛你,袖香一心系着的是皇上的安危,她虽聪明,却是个感情用事的女人,只需牺牲两个小兵,就能让她奋不顾身的去和皇上报信,而这一出皇宫,就是她的死期!” 她笑着,李鸢儿笑得妖艳无比,她知道自己赢定了,而骆西禾也开始惊觉,这一仗,是败了。 “说说吧!你的目的!”骆西禾揉着额角,她蹙着眉,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不知为何,这一刻她却是松了口气,至少得知了这封信是伪造的,而穆河,暂时安全了…… 他会平安的。 骆西禾在心中默念着,只要他是平安的,那么,她便也开始变得无所谓,即使待会面对的将会是死亡。 外边响起了敲门声,骆西禾知道,那人或许是來宣告自己的失败的。 “进來!” 耶律沙将蒂根吐在一旁,舔着嘴唇就喊了声,门也应声而开,來者竟是李顺德,他沒敢望骆西禾,只是疾步而來,卑躬屈膝的作揖: “启禀昭仪娘娘、婕妤,那两个小兵已死,袖香方出的城门!” 难怪,难怪了。 骆西禾突然惊觉,为何來见耶律沙的时候要绕这么一大圈,看來是为了拖延时间,拖延,袖香得知大漠宫重兵把守的时间,现在袖香走了,大概再也不会知道…… 这件事情。 “好,将秦照天带进來!” 李鸢儿得知这一消息,并沒有太大的惊喜,毕竟,一切尽在她的预料之中。 可秦照天,是谁。 骆西禾一脸雾水,直到李顺德将一手无寸铁,被布堵住嘴巴的中年男子带进來时,她才恍然大悟。 此人,骆西禾曾见过他的画像,他是孜然在雁山的故人,那个依照约定,将六刃铁杵保护好的故人…… “认识他吗?” 李鸢儿走下台阶,俯视着骆西禾,一脸的笑意。 “他叫秦照天,是那个土匪头子的,亲舅舅!”她勾起唇角,不由冷笑,而这一句让骆西禾生生惊住,亲舅舅,孜然的亲舅舅。 怎么会…… “看來,你还不知道!”李鸢儿不紧不慢拍拍手,李顺德立马向前,将口供呈上,交予骆西禾,那白纸黑字,无一不讲明,那尘封多年的真相。 可这份口供,是真的吗?而这个叫秦照天的中年人,会骗她吗?一个能遵守约定,保护六刃铁杵二十年有余的男人,又怎会是骗子…… 骆西禾知道,她现在,是千真万确的掉入了李鸢儿下好的圈套之中。 “你想要我做什么?” 她也不费口舌,事情到了这一地步,除了妥协,她还能如何。 “哼,本公主仁慈的很,不像你们中原人那么残忍~” 耶律沙直接抢走李鸢儿接下來将要说的话,她耐不住性子的走了过來,毕竟这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功劳最大,开条件这种好差事,当然得让自己过把瘾了。 “你有两个选择!” 耶律沙推开李鸢儿,站在骆西禾的身前,撅着嘴巴就是一笑: “一、给皇上留一封诀别信,然后带着秦照天离开皇宫再也不要回來,这样,本公主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耶律沙弯下腰瞅了瞅骆西禾那打了败仗的表情,不由笑得更欢: “二、亲手杀死秦照天,苟且偷生的留在皇宫里,不过等歹着机会,本公主定会将你斩首示众!” 杀死秦照天。 斩首示众…… 骆西禾明白,这定是李鸢儿的主意,她料定了她绝不会亲手杀死孜然的舅舅,毕竟……骆西禾欠了孜然太多太多。 多到,此生都无以赎还。 “待我写完诀别信,离开皇宫,公主当真能保我不死,还请你,以漠北公主的名义答应我……”骆西禾低着头,声音却严肃十分,她现在只要一个承诺,一个耶律沙的承诺,她清楚,耶律沙是漠北人,更是漠北的公主,定会信守自己曾说过承诺。 这样,李鸢儿的危险便减少了一份。 “好,我以漠北公主的名义答应你,只要你完成第一个条件,定保你们不死!” 耶律沙的眼神也开始认真了起來,可她的认真,却是李鸢儿的为难,毕竟,对于李鸢儿來说,骆西禾必须死…… “我知道了,拿笔墨來!” 她终于抬头,望着秦照天使劲摇头的样子,骆西禾更加肯定,这个人,自己绝不会救错。 ------------ 第十四章 潸然泪去待重逢 第十四章 与君诀别之意早有,今乃离宫良机。 本想带上盘缠与朝花一走了之,但承蒙皇恩,便留书信一封。 如今社稷动荡,而西宁的黎明百姓需要皇上,骆氏不过一介草民,只期今后日子过得安稳平淡。 至此,请君勿扰,望君,莫念。 骆西禾亲笔。 二月,凉风习习,出城的马车一路颠簸,这颠簸的车辕,如同骆西禾此时此刻的心,忐忑不安,她抱着那六刃铁杵,却不知接下來的路,要如何去行。 朝花硬是同自个一并上了这不知通往何方的马车,她说:如若待在宫里是死,同娘娘出宫也是死,那我朝花,宁可与娘娘共患难,也不要比娘娘后一步踏入九泉。 这番话让骆西禾甚感惭愧,想当初,自个还把朝花当细作看待,如今,却像姐妹一般相互关心,担忧了。 而秦照天,一直沒有说话,他坐在一旁,低着头,也许是愧疚,也许是害怕。 是的,骆西禾也不清楚,李鸢儿的人会何时來将她彻底除掉。 “娘娘,为何不趁现在去梁州寻皇上!” 朝花揣着包袱坐在骆西禾的身边,她望着窗外一一掠过的矮屋,不由有些焦虑。 “皇上身边全是苏卫的兵,而且,那一路定有李鸢儿的眼线,我们若去了,与送死何异!” “那娘娘就这样,离开皇上了……”朝花说着,声音便小了下去,她知道,骆西禾心里头一定也不好过。 那马车一路摇晃,终于出了襄平,往南而去。 骆西禾则沉默的趴在车窗口,观察外边的情形,这荒山野岭的,路旁却绿树成荫,她再明白不过,即使察觉到了什么?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能逃出这事先埋下的陷阱,更何况…… 马车突然停下,朝花先是一愣,随后惊叫起來,只有骆西禾与秦照天,一动也不动的坐在原地。 更何况,这车夫……是李鸢儿的人呢? 生死不过一念之间,她这一辈子,就只望穆河今后能够平安,而现在,即便是死,也对得起孜然,对得起自己了。 那几十个黑衣人从树间跃出,目标是骆西禾三人,马夫也早已逃之夭夭,眼看着众人逼近,但天晓得,竟会杀出另一队人马來。 他们身穿红衫黑裳,带头之人却是一女子,她驽着马,手持令牌一声令下,很快与黑衣人厮杀起來。 “是青扇的声音!” 朝花似乎听到什么?她放下包袱直望出车窗外,待看清了马上之人,不由惊喜的喊着:“青扇,你怎么來拉,当初我一直找不到你,还以为你……” “待会解释!”那被称作青扇的女子一跃下马,她跳上了原本马夫坐着的位置,长鞭一挥,马车再度动了起來。 “朝惜呢?朝惜她还活着吗?”朝花也不管现在生死是否危在旦夕,她忽的掀开车帘,望着青扇熟悉的背影如此问着。 而挥鞭之人却沉默许久,在闯出危险区后,终于冷声道:“她跟王爷一块去了!” 一块去了。 朝花愣住,她半张着嘴,不知所措的笑了笑:“这样,应该是这样……我早就猜到了,她那个性子,我早就知道了青扇……” 她早就明白,朝惜这么爱王爷,如若得知王爷已故的消息,定会……生死相随。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骆西禾终于发话,她坐在一旁思量许久,记得在安阳,宁曲闲还在世的时候,她就怀疑过,朝花会是宁曲闲安排來的宫女。 如今,这一点,却是可笑的,开始吻合。 “娘娘,恕朝花当初不敢告知真相,才隐瞒这么久!” 朝花说着,竟猛地跪了下來,那马车晃晃荡荡,她却给骆西禾磕了三个响头。 “娘娘,奴婢是宁王爷派來监视娘娘的细作,可奴婢是真心待娘娘好的,宁王爷走了,青扇也不见了,我陪同娘娘这些年不离不弃,朝花之心,天地可鉴!” 好一个天地可鉴。 骆西禾终是一笑,她揉着额角,事到如今,她还能相信谁。 为何,就连朝花的身份,也是这般的复杂。 到头來,曾经认识的那些个人,都不简单哪。 “起來罢,你倒是从未背叛过我,何罪之有!” 她除了原谅,除了去宽恕,还能如何。 就像坐在一旁不言不语的秦照天,她除了救他,还能如何呢? “娘娘,你不怪奴婢了!”朝花犹豫的站起身來,她望着骆西禾平静的样子,却有些害怕了。 怎样都行,但这平静到无可奈何的模样,是朝花无论如何都不想见到的。 “娘娘,你骂奴婢吧!打奴婢也好啊……” 朝花说着说着,竟要哭出來。 骆西禾见此不由叹气,摇摇头,只让她过來,而朝花刚一走到骆西禾的身前,却被一把抱住,她听到,她略带憔悴的声音: “够了,不要叫我娘娘,叫姐姐,从此你我便是姐妹,能答应吗?” 答应,当然答应,她怎会不答应。 可朝花激动的说不出话來,她只能趴在骆西禾怀里连连点头,终于哭得满脸都是泪水,那轻轻的啜泣声,叫骆西禾咬着唇,忍不住似的红了眼眶…… 秦照天却依旧低着头,不愿抬起,但明显,他哭了。 孜然的死,让他再沒了亲人。 再也沒有了…… 后來,骆西禾才知道,宁曲闲临死下的最后一道密令,是让青扇保护自己,哪怕以命相搏。 所以,青扇出现了,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了,在她以为自己要去见孜然的时候出现了。 于是,骆西禾活了,她知道,自己就是李鸢儿心中的一颗钉子,若不拔掉,她将会成为她一生的噩梦。 当朝花问骆西禾,以后要怎么办时,她是这样回答的。 留得青山,何患无柴。 她还会回來,还会回到皇宫,但不是为了复仇,也不是为了权倾朝野,而是为了,那个视她如生命的男子。 穆河,你答应过我,会平安回來,那么,骆西禾也答应你,她会再度來到你身边,永不离去,只是,需要些时间,也许一年,也许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但不论要多久,她都会回來。 “娘娘……啊不对,姐~我们今后去哪!”朝花揣着包袱靠在车栏上,一脸的笑意。 骆西禾则抬头,握着胸前一直未取的青玉,轻声道: “去雁山,就住在秦先生的灵山之巅!” 她终于兑现了当初的承诺,带孜然回家…… 抬头望去,路旁风景依旧,百花初绽,骆西禾靠在车窗口,闭着眼却潸然泪下了。 而这一次滑落的泪水,不为悲伤,不为屈辱,只为今后的重逢。 穆河,要等我,不论多久,你都要等。 等春去冬來,君子兰再开,或许,骆西禾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