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楔子 “刺啦!” 一道闪电从天际迅猛划过,将昏沉低暗的天空划出了一道刺目伤痕,飞溅起妖艳的火花,在空中云团上卷曲、分散、曝闪。 下方,海面上涌起了凶猛的海浪,整个大海也是暗沉的如能吞噬人的灵魂,与晦暗的天空同色。 在这波涛汹涌中,有一艘游轮在海面上随波而行,巨大的浪花翻起拍打在船身上,将这游轮拍打得也剧烈摇晃了起来。 而在这样的摇晃中,有人站在甲板上抬头看着天空,并不因船体的剧烈摇晃而在甲板上翻来滚去,站立不稳。 她稳稳的站在夹板上,在这昏天暗地中明亮若恒星的眼睛直直望向天空,望向那被闪电割裂的伤口,微微眯起的眼中跳跃着诡魅星火。 又是“刺啦”一声,天空被再一次割裂开来,刺目的利刃从天空划过,将整个昏沉的世界都闪耀出一片白光。 她心头忽然跳了两下。 是错觉吧?不然她为何会感觉刚才的那一道闪电是真的将天空给割裂,割裂出了一线幽深黑暗得无边无际的缝隙? 真是荒唐的幻觉! 船还在狂风巨浪中继续前行,朝着那闪电划裂天空的方向。 有人从船舱内走了出来,看着那站在甲板上的冷峻背影,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有着关切敬慕又似乎有着点别的什么。 他走到了她的身边,说道:“星曼,外面风浪太大,你就别站在这里吹风了,进舱里去吧,离交易点还要差不多一个小时。” 她的目光依然落在天空,闪电划过的痕迹已一点点消失,又恢复成了云团密集的昏暗,看不出半点异常,更看不出什么幽深黑暗的裂痕。 应该是错觉吧?哪里会有什么天空都裂开这种荒诞的事情? 这样想着,她也就收回视线,转身进了船舱里面。 与这里的昏天黑地波涛汹涌不同,某地却正晴空万里,而相同的是有人也站在地上抬头看天空,天空碧青色干净得透明,白云悠悠的飘浮,他却抬头看着天空,脸上有着一点惊诧之色,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的身周是一片连绵的营帐,旌旗在风中摇曳,发出“猎猎”声响,车马在其中奔走,列队整齐的士兵手握长枪巡逻而过。 这里竟赫然是一片古代军营! 有身穿黑色铠甲的士兵走了过来,看到他这模样不禁也抬头看了眼天空,仔细搜索却只看到天空明净,白云悠悠,真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看的,而且还看得这么津津有味。 诽谤过后,他欠身恭敬的说道:“统帅,北蒙忽然开始集结军队,看他们的动向似乎是想要再次进攻,大概半个时辰后应该就能集结完毕末世进化。” 他却还在看天空,看得很认真,似乎压根就没有听到身边士兵的话,反而微抬了抬下巴,说道:“你看那里,那若隐若现的黑色痕迹是怎么回事?” 士兵闻言又抬头,顺着统帅的目光看向天空,瞪圆了眼睛,瞪得脑袋都有点晕乎乎的了,却依然满脸的懵然不解,说道:“什么黑色痕迹?小的什么都没有看到啊。” 他终于转回了视线来看这下属,目光非常的惊讶,甚至还伸手指向了天空,说道:“那里,你仔细看清楚了,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吗?” 可怜的下属脖子都快要仰断了,眼眶都要瞪裂了,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摇头,说道:“没有,什么都没看见!” 他不禁诧异的看看天空,又转头看看这下属,脸色沉吟,若有所思,然后忽然说道:“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北蒙怎么了?” 下属:“……” “嗯?” “呃,哦!北蒙正在集结军队,似乎是想要攻打过来。” 他顿时侧目冷睨了过去,说道:“那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去调集将士啊,难道站着等北蒙那帮子禽兽攻打过来?到时候你是想给我当垫背啊,还是挡箭牌?” 喂喂喂,没你统帅的命令,谁敢擅自调集军队啊? 诽谤归诽谤,面上却也不敢表现出丝毫来,只是低着头眼珠子转溜了两圈,将这不着调不负责没心肝的统帅从上到下的骂一遍,然后转身,传达军令去了。 海上,白色游轮乘风波浪,在一片电闪雷鸣和波涛汹涌中前行,远远的前方也有一艘相似的游轮在波浪中摇摆着迎面而来。 星曼站在船舱的窗户前,看着那越来越近的游轮,然后又面无表情的抬头将目光落到了云海翻涌的天空。 在这一个小时里,闪电雷鸣越发的密集,天上凝聚的云团厚得不见天日,亦如下方波浪的翻涌了起来,似乎天空即将要从上方塌落下来,沉沉的让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她现在看出去,那闪电似乎离得她更近了,仿佛就在眼前劈闪,随时都有可能降落到她的头顶,让人不由得心悸,更让她感觉到心悸的是那闪电中隐约浮现的黑色裂痕,似能将她的魂魄都给吸扯进去,也不禁让她隐隐的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两艘轮船越来越近,终于近乎贴靠在了一起,有人从对面船舱里走出来,因为波浪太大而走得跌跌撞撞,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被摇晃得摔倒在夹板上。 “星曼,人出来了。” 那个男人又出现在她身边,目光落到舱外对面轮船上,说道。 他的手上还拎着一只巨大的黑色箱子,看他那行走时的沉重步子便可知这箱子肯定十分的沉重。 星曼将视线从天空云海中收回,又看向对面游轮,已经站到夹板上正在对着这边挥手说什么的那个人身上,然后伸手将那黑色箱子从身旁男人的手中拎了过来。 那男人愣了一下,看着她若无其事的拎着箱子就往外走,似乎手上拎着的不过是一个泡沫模型而已,那么轻而易举,不禁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若有人正好在他旁边,或许就能听到他说的两个字:“怪物!” 星曼并没有听到,当然即便是听到,她或许也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最多就是面无表情的拔枪送他一粒子弹罢了。 她拎着箱子走出了船舱,在轮船都随波剧烈摇晃的甲板上行走如风,几乎不见任何的摇晃,与对面以及跟着她出来的那个男人的跌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绝世争仙最新章节。 一出船舱,外面的风雷海浪声就更响亮了,响亮得近乎刺耳,轰轰的回响在耳边,哪里还听得见其他的声音?剧烈的海风涌动,吹起她的长发凌乱飞散,身上衣服裤子也都被强烈海风吹得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凹凸有致,曼妙得让人只是看着就不禁有些心思不属的身材。 对面轮船上的人在她走出船舱的时候就将目光盯紧了她,此刻看着不禁目光有些神游,下意识齐齐往前走了一步。 “轰!刺啦!” 电闪雷鸣就在他们的头顶,海浪翻滚将轮船拍打得不住摇晃,他们这突然踏前的一步使得原本稳住的身体出现了些不平衡,连忙用力抓住旁边的固定物体来稳住身体,但看上去还是很狼狈,尤其在星曼的衬托下。 “星曼小姐,我们要的东西呢?” 当中的那个小个子中年男人用力扶着身前的栏杆,随船的摇摆而摇摆中紧盯着也站在了旁边轮船边缘的星曼,大声喊着话。 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些不客气。 星曼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箱子在身旁放下,即便是在狂风巨浪,电闪雷鸣中也让人清楚的听到了“砰”的一声,似乎连轮船也因这一顿人而朝着这边微微倾斜了一下,同时也将对方所有的视线都吸引到了这箱子上面。 “五千万!” 她冷冷开口,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如席地而起的寒风,凉凉的吹过所有人心头,浇灭他们心里的一切不该有的想法。 对面那个男人轻轻甩了下头,站在他身后的男人当即也拎出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箱子,手在边缘按了几下,那箱子便被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一捆捆拥挤在一起的美金。 狂风吹过,并没有能吹走箱子里的哪怕一张钱币,有透明的保护层将它们严密封存在箱子里面。 星曼看着那一摞摞的钱,平淡无波的眼眸之中微微浮现了一点光芒,然后点头,又随手拎起了身旁的箱子,搁放在身前栏杆上,欲要将箱子打开让对方验货。 她一向都是先看到钱,然后才会让对方验货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刚将那箱子搁在栏杆上的这个时候,忽然心中一凛,感觉到背后有危险在迅速的靠近。 她当即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一瞬间的怔忪之中迅速反应过来,却又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刺啦”一声又一道闪电从空中直劈而下,竟正正的劈在了她的脚前。 此时,她正一步迈步,忽觉脚下一空,然后整个人都陷入到了无边黑暗之中。 此时,天气晴明,南菱与北蒙都已迅速的调集好了军队,正两军对垒。 北蒙统帅一马当先站在前头朝着南菱这边大声叫骂,其声嘹亮,清楚的传到每一个南菱将士们的耳中。 南菱的军队中,他们的统帅却一脸怕死的立在最中央,身旁亲卫环伺,随时准备着应对一切突发的危险,保证他们的统帅大人性命无忧,安全无虞。 北蒙统帅的叫骂声远远传来,他却正愁眉苦脸的殷殷叮嘱着身旁亲卫们,“你们待会儿可一定要紧紧跟随在本帅的身旁,不可远离三步以上,千万千万要保护好本帅啊!” “是!” “如果有不长眼的竟敢来行刺本帅,你们就给我狠狠的将其剁成肉酱,千万不要客气妇科麻醉师最新章节!若是有流矢啊什么的朝这边过来,你们记得一定要抵挡住,弄不开就给本帅做挡箭牌吧。” “是!” “呜呜呜,人家还是好怕怕啊,肿么办?” “总帅不必惊慌,我等定会护卫您周全!” “嗯,那就都拜托你们了哦。” “总帅放心,誓死效忠总帅!” “嗯好,那我就放心了,赶紧打吧,别跟北蒙的禽兽费嘴皮子。” 于是总帅一声令下,不跟北蒙人费嘴皮子,直接就冲过去要开打了。 北蒙那边不禁被这不按规矩来的南菱人给吓了一跳,连忙结阵应对。 就在这个时候,南菱的那位总帅大人忽然抬头看向天空,然后猛的瞪大了眼睛。 天空忽然无声无息的裂开了一道黑色的裂缝,就在他先前所关注的那个地方,然后有个……有个人! 有人从那裂缝中被抛了出来,手上似乎还拎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箱子,如流星划落天空,飞快的坠落了下来。 人人人人? 他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还伸出手指向了天空,指着那个从天而降的人,呆了。 然后他忽然眉头一皱,倏然在马背上挺直了脊背伸手便抓向身旁的人,手伸到一半却又停住,微微眯起了眼看着那从天而降的人砸在了北蒙那个一马当先站在最前头还没来得及回去军队中的统帅身上。 “砰!” 伴随着鲜血飞溅,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了,就连他也不禁再次瞪大眼睛,看着那惨烈的一幕,伸手抚胸一副小心肝承受不住如此刺激快要晕倒休克的模样。 然后忽然,伴随着一声冷冽的又带着狂怒的“shit!”有俏丽身影从那血肉模糊中跳了起来,抬头,然后她也忽然就呆了。 这是……什么情况? 她的目光迅速的从前方扫过,迅速的将一切全部都打量了一遍,震惊之下连浑身如同要散架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身后忽有骚乱,并有凌厉风声直朝她后背劈砍而来。 她倏然转身,就看到有长刀携带着风雷之声如同从天外劈来,大惊之下连忙避让,这一动便感觉浑身剧痛。 那边,南菱的那位总帅大人忽然拔剑从马背上拔身而起,直朝这边飞掠过来,似乎想要救下这天外而来的奇怪女子。 然而他身在军队的中央,离那里终究是太远了些,人尚在空中,便看到对面一片白光闪过,然后是再一次的血肉飞溅。 “混账!全军进攻,给我撕了北蒙禽兽!” ------题外话------ 嗯哼!宝贝又开新文了,嘿嘿,不过暂时只开第一章哈,因为旧文完结,人家想要休息几天么,这个章节主要是占位置的,就怕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文名被别人给先用了。o(n_n)o~就是介么回事儿。 亲耐滴们,赶紧动动你们的手指,收藏了吧,等宝贝休息几天之后,就会回来正常的每天上传了。么么么~ ------------ 第一章 她之死 那天,南菱睿亲王在边关与北蒙大战,北蒙统帅被天外来客当场砸死,导致北蒙军队溃败,鲜血流满了那一片森然疆场老公试用期最新章节。那位似乎有那么点胆小的、懦弱的、无理取闹的南菱总帅睿亲王一剑出,天地惊,在星曼死于乱刀之下后一剑横扫上百北蒙将士,并在战争结束后仔细搜集了那天外来客的尸体碎片,以厚礼埋葬。 当然,这并不能让已经无辜枉死的某个女霸王死而复生,甚至她若在天有灵也绝对不会感念他这事后假惺惺的给她厚葬,他分明当时在她从天上落下的时候就能把她给救下的。 至于说什么素不相识为何要救她之类的,又比如她其实也算不上枉死,毕竟她可是将人家北蒙的堂堂统帅给砸死了呢诸如此类,那可真是不好意思,那些话语在她的面前没有半点说服力。 厚葬?人都死了,你将我厚葬或者剁碎了喂狼有什么区别?她一向不信奉所谓的鬼神之说。 也是在那天,时间上或许还要稍微的回溯一点,远在距离边关战场几千里之外的南菱京城,也发生了一件事情,一件算不上什么大事但也绝不会是小事的事儿,尤其是当这件事的主角还跟名满天下的睿亲王有关联的时候,这么一件不算很大的大事一下子就严重了。 南菱位于大陆之南,南临海,东面与东岳隔海相望,北接北蒙,西方则是另一个大国,西岐。 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讲的话,这一片大陆其实只有三个大国,分别为南菱、西岐和北蒙,东岳所在的那一大片领土与这大陆并不连接,不过与这边的交流却从不间断,尤其是与仅隔着一片海的南菱,不仅有着两国之间的海上贸易往来,更有陈列在沿海的铁血军队。 当然,那些显得还有些高远的事情实在是不能对京城的百姓产生多大的影响,他们更热衷于津津乐道京城里富贵人家里的八卦轶事。 那天一大清早,南菱京城的左相府后院就被一阵忽来的嘈杂惊扰,有一群珠钗挽裳的女子在一声尖叫之后浩浩荡荡的涌入到了名为梦竹院的院落之中,直入那香闺寝房,将他们的二小姐和一个衣衫凌乱的陌生男子“捉奸在床”。 左相府二小姐沈思曼,乃左相府嫡出小姐,是在三年前过世的正房大夫人唯一的女儿,自幼与睿亲王风玄玥订亲。 听闻左相府的大夫人年轻时乃是南菱第一美人,更是执掌东面沿海五十万赤卫军统帅的掌上明珠,只可惜自小体弱多病,嫁入左相府之后不过短短十四载便香消玉殒,留下当年年仅十四岁的一个女儿,便是沈思曼。 又听闻这位左相府的二小姐似乎并没有继承她母亲的美貌,但却继承了她母亲温婉到有些懦弱的性子,自小只侍奉在母亲的身边,从不与其他人多说话,多有交流,就连对于她那位父亲,也是敬畏有加,却并无小女儿对父亲的钦慕娇柔,更甚至,几乎没人能见到她在与人说话的时候将头抬起。 她身为嫡出的小姐,整个相府里都没有比她更尊贵的公子小姐了,但她却愣是那么默默的没多大存在感的甚至连她父亲也并不很关注她的在左相府后院生活了十七年,尤其是在她母亲过世,那个在她母亲在世时就因为夫人体弱而执掌左相府家务的侧室上位当了正房夫人之后,她就越发的沉静了。 她本该早在去年就与睿亲王完婚,只因为她母亲在三年前病逝,她这个唯一的女儿自当要为其守孝,于是这婚事便拖了下来,拖过一年到现在,就在这个三年守孝将满的时候,竟出了这样的事! 左相府最尊贵的小姐竟被人捉奸在床,这简直是狠狠将左相府的颜面以及皇室尊严践踏在了脚下,当即,沈思曼便被那些不知为何竟会出现得那么迅速和及时的女人们制住,带到了她父亲那里。 左相沈仲文得知此事之后勃然大怒,下令将她关进了祠堂里面,杀了那竟敢玷污左相府最金贵小姐的混账男人,又下令封口,不许任何人将此事给传扬出去。 不过在他下令之前,这件事情便已经迅速的传扬了出去,并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迅速的传遍了整个京城军火帝国。 也就在那天晚上,被关在祠堂里的沈思曼将她自己悬挂在了祠堂横梁之上,自尽了。 守在外面的丫鬟婆子听到响动推门进去查看,便看到幽森祠堂内,几根蜡烛光影摇摆,香案上有烟雾袅袅,而二小姐的两条腿在她们的眼前轻轻晃荡。 当即一声尖叫再次惊醒了左相府。 她被解了下来,抬出了祠堂回到她那个梦竹院,所有的人都被惊动,其中当然包括正在思索着接下去该如何向皇上,向太后娘娘和睿亲王交代这件事的左相大人,还有满城的名医。 然而满城的名医都被请入了左相府,也只能对着二小姐摇头叹息,纷纷向旁边紧盯着他们的左相大人告罪。 半个时辰后,沈仲文站在床前看着已经满脸死灰,全无声息的女儿,脸色也是一片死灰。 他虽对这个性子懦弱,自小也不跟他亲昵的女儿没太多感情,也并不喜欢,但毕竟是他的女儿,而且还是自幼与睿亲王订下了婚约的一个女儿,却不想今日竟出了这样的事情,这让他该如何向睿亲王交代,向太后娘娘交代? 还有那远在东方沿海,他的那位岳父大人…… 他盯着床上那个他也才第一次看清楚容貌的女儿,只觉得她满脸死气,如幽魂鬼魅般慑人,只是看着便莫名觉得身体周围皆都是森凉的气息,尤其她脖子上那道深紫勒痕最是刺眼,他的目光也不禁闪烁了两下,垂放在身侧的手用力握紧。 这丫头不知廉耻,做出那等与人私通苟合之事,他不过是罚她去祠堂闭门思过罢了,她竟敢给他悬梁自尽! 真是混账之极! 他的眼眸之中不禁阴火缭绕,死死盯着她,仿似想要将她给灼烧成了灰烬,然后冷哼一声,挥袖转身便离开了这里,再没有多看她一眼。 他要尽快为她的死想个理由出来,去应付紧随而来的太后娘娘的过问,还有东边那个老东西! 谁都没有能看到,就在沈思曼的尸体旁边,确确实实的漂浮着一个人类看不见的影子,轻飘飘没什么重量的在那儿飘荡着,看着沈思曼悬梁,看着有一个浅白色的影子从她的体内飘了出来,然后消散在空气里,也看着那接下去的混乱嘈杂,那些丫鬟婆子们,那些夫人小姐们,还有这刚刚拂袖离去的似乎是父亲的男人。 她飘荡在空气中,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的发生,眼眸之中一片清冷淡漠,仿似就在看着一场场好戏,走马观花般的从她眼前飘过。 她此刻就坐在沈思曼的床头,还在想着这一天来所发生的诸多离奇事情,即便是如她那样清透聪慧的脑袋,也想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她好像穿越了,而且还一穿越就被人砍死了,乱刀分尸,碎尸万段! 然后她忽然就又出现在了这里,正好就在被关在沈家祠堂里的沈思曼身旁。 此刻,她看着那男人拂袖离开,当即也想跟着过去看看他接下去到底会做些什么,然而身体才刚一动,忽然感觉到一阵吸扯力从身后传来,将轻飘飘没什么重量的她一下子就给吸扯进了什么里面,仿似再次被吸扯进了那时空的黑洞之中,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题外话------ 刚好休息了十天,这十天真是做了好多事情啊,聚会啊、烧烤啊、游玩啊、购物啊、逛街啊等等,还有最最重要的,蒙头大睡了两天,那睡得叫一个昏天暗地,然后,从今天开始有要每天码字更新了,哎,想想就纠结,最近电脑都不想碰啊。t^t ------------ 第二章 诈尸 “臣有罪,教女不严竟让她做出了那种不知廉耻之事,本想关她禁闭让她好好闭门思过,也要等今日进宫来向皇上和太后娘娘请罪,却不想她竟在祠堂内悬梁自尽了!臣……臣真是无颜面对皇上和太后娘娘,还请皇上和太后娘娘降罪!” 巍巍皇宫之内,左相沈仲文跪伏在地上,声泪俱下,满脸都是悲痛之色,对着坐于上方的那两位南菱最尊贵的人说话,告罪。 太后娘娘的脸色十分难看,皇上则面无表情,看不出此刻是个什么心思,只俯视着跪在脚下的沈仲文,眼眸之中隐约有诡光划过。 关于左相府那位二小姐的事情,他们早就已经有所耳闻,今日就是专门等着左相来给他们一个解释。 堂堂未来睿王妃,竟敢与男人私通苟合,简直是丝毫也不将皇室放在眼里,是狠狠的将皇室颜面践踏在了脚底下并用力的碾了碾。 这事在宫外民间也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大街小巷几乎每一个地方的人都在议论着左相府的二小姐,说她不耐寂寞与男人私通,说她自知罪孽深重而悬梁自尽,真是个无耻荡妇,亏得她总算还有点羞耻之心,趁机早早的自尽了,不然定要将她淹死在咱滔滔的口水之中末世之无限进化全文阅读! 睿王爷何等金贵何等优秀,能嫁给他为妃那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她却竟敢给睿王爷戴了那么一顶绿油油神光璀璨的帽子! 哎,睿王爷好可怜! 他此刻还在边境与北蒙交战,守卫南菱的家国天下千万百姓,还不知道他的未婚妻在他身后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呢,若被他得知,这让他情何以堪? 京城中,无数少女妇人为那位名满天下的睿亲王抚胸叹息,满满的都是心疼,并同时狠狠的唾弃着沈思曼以寻求心灵上的更稳妥的安慰。 左相府二小姐自幼便与睿亲王订婚,这可真是羡煞了多少的闺秀千金怀春少女啊! 现在,那个沈思曼做出了那种事情,又自杀了,岂不是就是说睿王爷终于变成是大家的了? 于是在唾骂之后,无数的人又开始欢欣鼓舞。 外面很热闹,左相府内却气氛沉凝紧张,沈仲文从宫里出来,此刻已回到左相府,正坐在那儿面沉似水。 皇上和太后娘娘似乎并没有对他多有责怪,不过是让他早日将沈思曼下葬,并没有因为沈思曼的行为而牵连,问罪左相府,可他还是感觉到十分的不安,于是脸色就越发的难看。 他总觉得,皇上和太后娘娘竟如此轻轻的放过了这件事,实在匪夷所思。 可现在想那么多也没有用,他回到左相府之后便当即下令将沈思曼给收棺,尽快抬出左相府去埋葬了。 所以在沉凝的气氛中,左相府又有些忙碌,忙着给他们的二小姐入殓。 虽然她做了那样不知廉耻的事情,但毕竟是嫡出的金贵小姐,不能入祖坟至少给她一副薄棺还是要有的。 左相府后院,梦竹院中非常热闹,有专门的婆子仔细给二小姐换上了干净衣裳,抬着放进了棺材里面,旁边,各房夫人和小姐们守在那儿哭丧。 “思曼,你怎么如此糊涂?做出那等事情也便罢了,你爹爹不过是小惩你一下,你却为何竟这么傻弃了自己的性命?天哪!都是我不好,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你,才会让你年小不懂事做出了那样的错事,现在你就这么走了,多年后我又该拿什么面目去见你的娘亲?” 左相府的现任正室夫人趴在棺材旁边哭得如丧考妣,几乎昏死过去,似乎对于沈思曼的死真正到了伤心欲绝的地步,那通红的眼睛,悲悯的神情,以及苍白的脸色,无不显示着她的伤心。 旁边另还有几位姨娘也是拿着手帕连连拭泪,又小声劝慰着夫人,无不表示对二小姐的悲悯,尽管她们之中有大部分连二小姐都没有见过几面。 还有那几位风采各异的小姐们,一个个或伤心或忧郁或懵懂,而在那之后,是低头垂眸中的暗喜和得意。 有丫鬟上前去拉扒拉在棺材旁边哭得伤心欲绝不愿离开的夫人,小声说着:“夫人,您请节哀,差不多该盖棺了,今日天黑前,就得将二小姐给埋了。” 闻言,左相夫人不禁哭得越发悲痛,声嘶力竭,手用力抓着棺材不放,哭喊着说道:“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能就这么去了?老天啊,求求您让思曼活过来吧,我愿意把我的命双手奉上!” 一时间,整个梦竹院内都响起了连天的哭声,乱成一团。那些姨娘们,小姐们也在夫人的带动下纷纷加入到了哭丧的行列之中,那一字字一句句无不述说着对二小姐过世的悲痛和不舍,夫人更是哭得好几次噎气差点没就这么昏厥了过去核武大帝。 丫鬟婆子们意图将她拉开,她却死死的抓着棺材不放手,更哭得肝肠寸断,边哭还边喊着思曼,好像对这个嫡女真有多疼爱似的。 拉不开,丫鬟们便好声好气的劝慰着,旁边的姨娘和小姐们也围拢了过来,一起劝慰,将这梦竹院当真弄得颇有几分灵堂的模样。 在这样的吵吵嚷嚷中,躺在棺材里的那个人忽然动了一下。 她们并没有看见,毕竟她们的注意力绝对也不该会是在躺在棺材里的那个死人身上,都忙着哭哭啼啼拉拉扯扯,忙着演戏呢,哪里会想到棺材里那个死人会突然就动了起来? 所以她们依然很忙,夫人最忙,忙着哭丧,忙着自责,忙着演戏,当然旁边的其他人也一点不空闲,忙着劝慰忙着一起哭丧,甚至没有人看到就在她们吵闹着的这个时候,棺材里的死人,缓缓的坐了起来,正侧着脑袋冷冷的看着她们。 她就坐在棺材里面,一手扶着棺材的边沿那么坐着,肩膀以上已经彻底暴露在棺材外面,冷眼看着那哭闹成一团的女人们。 看了一会儿,她的思绪开始乱飞,一点点整理着脑袋里面混杂的记忆。她记得她好像成了游魂的状态,一瞬间从血腥战场来到了这豪门大院之内,还看到了一场不算好戏的好戏,而且这好戏的后续此刻也还在上演着。她本来是想要跟着那位父亲去看看的,却被莫名的力量突然吸扯进了黑洞里面,等再有感觉,似乎就已经是在这个身体里面了。 她其实早就有了知觉,只是不知是因为换了身体尚有些不习惯,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她明明能感觉到外界的事情但却就是睁不开眼睛清醒过来,于是她就只能一动不动的感觉着被人换了衣服,被抬着放进了棺材里面,然后耳边一阵阵嘈杂的哭丧声。 真的是,好吵!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和人,还伸手摸了摸干涩生疼的脖子,即便是一脚踏入到那时空错乱里面的时候都不曾有过变换的眉梢,此刻终于忍不住微微扬了一下。 穿越了?灵魂附体了?她成了那个被捉奸在床的什么二小姐? 耳边的声音忽然减弱了下去,她转头看过去,就看到有人正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的死死盯着她,那安静那紧张诡异的气息迅速传染,以至于终于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某个死人正睁着眼睛坐在棺材里面冷眼看着她们。然后,哭丧没有了,劝慰没有了,声色表演没有了,整个梦竹院内都在顷刻间落针可闻,所有的人也都在看着她,满脸的惊惧惶恐之色。 她此刻的形象并不好,脸色依然死灰,没有丝毫的生气,如此看过去,真正如那诡魅僵尸,再加上她那冰冷的目光,越发的森冷,似乎这一片空间都忽然间鬼气森森,阴风阵阵。 星曼……哦不,现在是沈思曼了,她面对着这么多惊恐的注目而面不改色,而是再次冷冷的从这些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到了那位夫人的身上,说道:“你说,你愿意代我去死?” 说话的时候,喉咙有些疼,又干涩,如砂纸从咽喉摩过,所以她的声音也十分的沙哑,还透着一股子的阴冷暴虐,对于莫名穿越又莫名被杀还莫名附身到了别人的身体这件事的暴虐,落在别人的耳中却如鬼唳。 现任左相府正夫人直面她那冰冷的目光,那死灰的面容,那诡异森冷的棺材,还有这一句让她肝胆俱裂的话,忽然尖叫了一声,然后白眼翻起终于成功的昏死了过去。 她一昏,也惊醒了震慑惊骇中的其他人,当即也是尖叫声连成了片,无数姨娘夫人小姐丫鬟们被惊吓得昏倒过去,也有人尖叫着一头朝门外扎了出去。 “啊――” 诈尸了! ------------ 第三章 质问 自幼与睿亲王订有婚约羡煞了无数千金闺秀怀春少女但却竟在眼看着婚期将近的这个时候与男人私通苟合被捉奸在床随之羞愧之下悬梁自尽的左相府二小姐,在收殓完毕即将盖棺的时候,又活过来了! 这个消息就如同是重磅炸弹,哦不,这个时代似乎还没有炸弹这种东西,那么……是晴天霹雳? 对,这就是那晴天霹雳当空落下,直劈得全城百姓都不禁失声,随之轰然喧嚣了开来。 什么什么?那不甘寂寞不知羞耻不守妇道的沈二小姐,又活过来了? 京城更加热闹,随处可见对沈思曼的口诛笔伐,但他们再激动,毕竟也不敢跑到左相府里面去闹腾,所以这件事真的几乎对沈思曼没有任何的影响抗战之铁血佣兵。 此刻,她正漠然坐在床上,由大夫为她仔细诊脉,旁边围满了人,左相大人,正夫人,妾夫人,小姐丫鬟们,将这不小的院落挤得满当当的。 大夫在仔细诊脉,偶尔落向她的目光不禁透露出惊诧之色,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好一会儿他才收手站了起来,朝着左相拱手说道:“启禀相爷,二小姐身子除了有些虚弱之外,已并无大碍。” 说这话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的有点心肝颤颤。就在昨天,他也是被请进了左相府,还亲手确认了沈二小姐生机已绝,然而这似乎不过转眼间而已,她竟又活过来了,而且连身体都并无大碍不过略有些虚弱罢了,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简直就是活见鬼了! 他将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直视左相大人的目光,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对面的目光冰冷,冷得让他又不禁心肝儿颤了颤。 半饷,左相大人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昨日你不是还万分确认二小姐已无生机?今日却怎么又醒过来了?你这大夫名医,是怎么当的?” 一问四个问题,让大夫当即额头冒起了冷汗,却又唯诺着根本回答不了,支吾了半天才勉强说道:“二小姐昨日确实已无生机,至于今日为何又醒了过来,这个……小的也诊断不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或许昨日不过窒息已久而假死,今日才终于缓了过来。小的医术不精,差点害了二小姐,请……请相爷恕罪。” 这一番不过两句话,却说得满头冷汗滚滚而下,心中已是悲切,只愿左相大人能不牵连他的家人。 关于沈二小姐的症状,他想了许久,也确实只想到了这么一个能解释得通的理由出来。 沈思曼坐在床上漠然看着这一切,就仿佛此刻就在眼前发生的这些事情跟她没有半点关系,视线不过从那浑身颤颤的大夫身上一扫而过,然后落到了那群女人们身上。 她们站得有点远,看向这边的眼神各异,有好奇、不敢置信,更多的却是惊恐,看着尚且脸色苍白,面上的死灰之色也还没有完全退去的沈思曼,就好像在看着一具僵尸,不敢靠近。 尤其她此刻的表情漠然冰冷,眼神尤其冰冷可怖,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的鬼气森森,与她们印象中的那个怯懦、从来都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二小姐相差太大了! 这不过是死了一回,怎么感觉连人都变了一个? 那大夫还躬身站着,满头的冷汗滚滚而下,沈思曼又将目光从那些女人们身上收回转而看向了左相大人,在这极短的时间里,她又迅速的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面过了一遍,最初的惊诧之后此刻已经是十分平静,不过就是换了个地方生活而已,她并不是很介意,只是可惜了她那个账号上面的天文数字,不知会便宜了哪个混账东西! 她迅速平静并很快的安于现状,然后看着左相大人开了口,说道:“父亲,我命大未死,又活了过来,却为何你看上去好像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沈仲文不禁转头看向她,难掩脸上的一点诧异,这个自小就不与他亲昵,甚至连话都不说的女儿,竟突然开口询问?他紧盯着她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神色中看点什么出来,然而她神色清冷而淡漠,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情究竟是怎样,也看不出她对于她所询问的那个问题是否真的很关心。 只是她淡漠而无畏的与他对视,让沈仲文莫名的心头一跳,不禁便眯起了眼睛,目光中带上了审视。这女儿,他突然就感觉好像不认识了。 那正室夫人现在已经是稍微平静了下来,看着这个情况便走上前两步,对着沈思曼强笑着说道:“思曼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爹这是关心你,也是后怕。没想到竟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幸亏你醒得早,不然一旦盖棺,岂不真要叫你枉死了吗?” 是啊,若是早盖棺,她便是醒了过来,也定能将她给闷死在棺材里面,哪里还有现在的这诡异之事? 沈思曼只不过淡漠瞥了她一眼,就又将目光落到左相的身上,道:“那父亲是有真的关心我?并没有因为我的死而复生感觉到不高兴,或者是觉得如此反复,简直是丢进了你的脸,或许还会成为你朝中同僚们用来打击你的笑柄?” 这话说的…… 夫人似乎被吓了一跳,猛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沈思曼,左相也是眸光一闪,随之冷哼着说道:“你是我沈家嫡出,最金贵的小姐,是我的女儿,我岂能不关心你?亏你竟会有那等想法,真是荒谬核武大帝全文阅读!” “既然父亲没有不高兴,那我也就放心了。”她面无表情的点头,而后忽然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了下来,说道,“那么接下来,该算算账了。” 所有人都不由得一怔,不明白她这突然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而她则视线一扫,随之走到了那隐约中似被簇拥着的,所有的小姐中衣着最精致打扮最华丽的少女面前。 那少女因为她的接近而微微后退了小半步,脸色也有瞬间的僵硬,但又在瞬间之后恢复笑靥,关切的说道:“二姐姐刚遭逢大变,大夫也说了你身子虚弱,还是不要下床了,好好歇息才是。” 沈思曼没有任何的反应,只盯着她,问道:“昨天在我房里的那个男人,是不是你找来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脸色大变,这少女更是猛然抬头看向她,神情却是凄婉惹人怜惜的,眼眸中瞬间涌上水雾,好一副泫然欲泣的好模样。 “思曼,你在说什么胡话?你自己不知检点做出那等不要脸之事,竟还想要怪罪到你四妹妹的头上!” 左相当即怒斥,眼角瞥到这四女儿身上的目光,宠溺而怜爱,与看着沈思曼时的冰冷截然不同。 沈思曼却压根不去理会来自身后的咆哮,只看着这大概十五六岁的少女,又踏前了一步,语气因为左相的确认身份而更加笃定,又问道:“你在前日晚上给我送来的那碗点心里面,是不是加了什么能让我昏睡的药?” 这沈四小姐的眼中迅速的划过一丝慌乱,然后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连连摇头说道:“二姐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点心?什么加了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夫人此时也走到了四小姐的身边,将她小心护在怀里对着沈思曼说道:“思曼,你四妹妹前日晚上一直与我在一起,何时给你送过什么点心?你这话可千万不能乱说,即便你真想要为自己开脱,也不该冤枉了你四妹妹啊,你四妹妹可一直都十分的喜欢你,与你关系最是好的。” 沈思曼冷眼看着这母女两,脑袋里面却在想着昨天在祠堂里看着沈思曼跪在她母亲灵位前所说的那些话,面上依然保持着那面瘫的状况,说道:“那就是你们母女两个狼狈为奸,一起合谋陷害我。说什么十分喜欢我,喜欢的应该是我那传说中的未婚夫,睿亲王殿下吧?” 少女的脸色又是一白,夫人也是微微变了色,但却在顷刻间恢复过来,转而又是气愤又是悲痛的看着她,说道:“思曼,你怎么能……” 沈思曼却并不想听她狡辩,直接打断她的话,说道:“不然昨日清晨,那么早的时辰,为何我院子里丫鬟的一声尖叫,你们就马上出现,就好像专门等在门外一样。哦对了,还有我那个丫鬟,她是怎么伺候小姐的,竟让主子被人陷害也毫不自知!或者,她本也是被收买,一起陷害了主子?” “思曼……” “还有,你身为当家主母,主管着府内大小事务,为何竟会让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进了后院,还闯入本小姐的闺房之中?” ------------ 第四章 没饭吃? 沈思曼的连续几个质问,让娇贵的四小姐泪水涟涟,仿似当真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夫人也是满脸气恼又为难悲痛的表情,对着沈思曼说不出话来,然后便将目光落到了左相大人,她的夫君身上,眼中也闪烁着点点泪花,似十分委屈却又偏强忍着的说道:“老爷,您看这……这实在是……” 她将一个面对着嫡女刁难而隐忍的后娘的形象演绎得很到位,至少就旁边那些人的表情来看,她表现得很成功。 沈仲文的脸色很难看,冷冷看着背对他站立的沈思曼,如能将人给冰冻住,又见他最疼爱的四女儿正在她娘亲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他看向沈思曼的眼神便不由得也越发冰冷,即便没有与他面对面的看他,沈思曼也感觉到了落在她背后的冰冷。 然后她转身看了过去,那目光比他的还冷,然后忽然冷笑了一声,迈步,从他的身旁漠然走过,又回到床上去了。 “我要休息了,你们若没别的事,就请回吧。” 如此突然的转变,让人反应不及,于是所有的人都还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她,又转头看向沈仲文。 左相大人此刻竟也在发呆,他眼前似乎还在不停的跳跃着沈思曼刚才的那个冷笑,讥诮、嘲讽,还有淡淡的不屑,却不知究竟是对什么不屑。 他原本因为看着最疼爱的四女儿受委屈而心疼愤怒,而即将要冲口而出的那一句责骂忽然就被堵在了喉咙口,直堵得他浑身难受,有种此生从未有过的说不出的不对劲和别扭。 他忽然转身,看着已经自顾自在床上躺好,并且还是背对着他的那个身影,眼眸之中有什么闪烁不定,然后又冷哼了一声,声音中毫无感情的说着:“你就在房里好好休息吧,好好想想你的言行!” 然后再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离去,一如昨晚在确认了她的死亡之后,转身离去。 他一走,其他的那些夫人小姐们也纷纷告退,那当家夫人竟还又关切的叮嘱了她几句,然后才在丫鬟的搀扶下携着她亲女儿转身,就要离开。 沈思曼忽然在床上转了个身,微支起脑袋冷眼看着那母女两个,说道:“下次动手前,记得一定要仔细谋划好,务必要做到一击必中,一击必杀,也别给我留下这么多的把柄和证据,不然的话,你们弄不死我,我弄死你们!” 离去的所有身影都因为这冰冷又杀气毕现的话而僵了僵,然后她转身看着她,满脸悲切之色,摇头说道:“我真不懂你在说些什么,自姐姐死后,你的性子就越发的孤僻,现在更是变得古怪,我看你是受刺激过度,得了失心疯,还是好好的在房里修养身子吧,其他的事我和你爹定会为你处置好,你放心暧昧成神最新章节。” 她的话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而直面着沈思曼那冰冷如能蜇人的目光,她也不禁感觉浑身不对劲,那感觉就好像随时都会被什么凶狠的东西撕裂成碎片,吓得她许多早已经轻车熟驾,说得溜溜的话都忽然消散,连忙拉着她的女儿转身逃也似的出了梦竹院。 沈思曼漠然看着她们离开,这个房间,这个院子也终于安静了下来,她也再没有其他的行动,而是又躺回到了床上,专心休息。 她确实是感觉到十分的疲累,身体虚弱乏力,尤其脖子上的勒痕让她感觉到十分的不舒服,又涩又疼,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身体的虚弱让她很快就进入到沉睡,等再醒来,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昏暗,房门外有人小心走动,还在轻声说着话。 声音很轻,又隔着房门,所以她也听不出到底是在说些什么,不过外面有个她并不认识,但又似乎认识她的人存在,让她不能再继续的安心休息。 她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就看到门外厅堂内正有两个丫鬟在一个中年妇人的带领着跟小声布置着碗筷,听到响动转头看过来,看到站在闺房门口的她都是愣了下,然后那中年妇人连忙放下手上的东西快步走到了她面前,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欣喜和关切,说道:“小姐,你怎么起来了?可是我们吵到了你?” 沈思曼并没有从这个人的身上感觉到丝毫恶意,这个身体里也似乎还残留着一些什么,以至于在面对着这个妇人的时候莫名生出亲切的感觉,但她的脸上并无任何表情的变换,也没有回答什么问题,而是越过这妇人的肩膀看向已经摆放好的碗筷,然后便径直走了过去在凳子上坐下。 那妇人一怔连忙转身跟上,又说道:“小姐睡了一天,定是饿坏了,我已经让厨房准备好小姐平素爱吃的饭菜,既然小姐醒了,我这就马上让人送进来。” 说着的时候,她已示意旁边那两个丫鬟出去端饭菜,而她自己则又伸手取来了一件轻薄的披风披在沈思曼的身上,说道:“虽然现在天气转暖,但小姐你身子弱,又遭逢了那等恶作事情,切不可再着凉了。” 她的一言一行都透露着浓浓的关切,让沈思曼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面容姣好,看上去甚是和气很容易便能让人心生好感,脸上已经有了些许的痕迹,但依然风韵犹在,却不知这妇人究竟是什么人,丫鬟?嬷嬷?或者…… “奶娘!” 正在这个时候,刚才出去的其中一个丫鬟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脸色通红尚且还残留着烦恼之色,说道,“他们真是太过分了!我们专门吩咐了厨房为小姐准备的饭菜,却没想到那边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动手做出来,说是府上几位公子小姐今日要宴请贵客,厨房忙不过来便不慎将小姐的饭菜给忘记了。” 她越说越激动,脸色近乎扭曲,然而一看到坐在桌边的自家小姐,突然就住嘴收敛了些,轻声说道:“小姐,您放心,那边大厨房忘记了不给您做,奴婢现在就马上让人去找来食材,在咱自己的小厨房里自己做!” 奶娘站在旁边,脸色也十分的难看,说道:“咱小姐才是这府里最金贵的,什么样的贵客竟比我们小姐还重要,重要到让他们都忘记了准备小姐的饭菜?” 沈思曼安静坐着,面无表情,到此时才终于开口,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中途发生了意外的话,今天应该是我下葬的日子,他们却在府中宴请贵客?” 她声音淡淡的,没有什么高低起伏,落在人耳中却忽觉得森凉。 那丫鬟惊诧的抬头看她,又转头与同样惊诧着小姐如此不同寻常反应的奶娘对视了一眼。 ------------ 第五章 闯入宴席 她们家小姐变了,变得让她们都有点不认识,几乎都要以为是换了个人! 以前,她虽然也沉静,但说句不敬的话,那是因为她太温婉胆小以至于有些懦弱了,整日里只愿待在她的闺房院子里甚至不愿踏出院门一步,而现在……为何突然感觉死而复生的小姐有些可怕? 不过是那么似乎很平静的一眼,便让人忍不住觉得冷,连心儿都跟着颤了颤,而现在,她更是几乎毫不犹豫的,一步迈出了院子大门,竟是一副欲要找什么人去算账的姿态。 奶娘,还有那个丫鬟,以及院子里的其他丫鬟们皆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小姐她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如此的性情大变?她她……她这是想要去干什么? 沈思曼站在院子门口,左右一张望,然后转头对站在身后呆怔的几个人说道:“那些贵客在哪里?前面带路盖世战神最新章节!” 她的声音也冷冷的,但却又似乎并不是很冰冷,至少没有刚才面对着夫人和四小姐时候的那样让人忍不住连浑身的血液都忽然间凝固了的那种可怕感觉。 奶娘最先反应过来便连忙快步走到她的身侧,神色尚且惊疑不定,小心的试探着问道:“小姐,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沈思曼头也不回的看着周围,看着这相府内的风景和格局坏境,随口说道:“吃饭!” 睡了大半天,她已经感觉到十分的饥饿,不想再等着去找菜再烧煮,不如直接去那有饭有菜的地方,顺便也能看看是什么样的一群人竟敢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开宴聚会,还因此而忘记了她的饭菜! 她现在既然已经是沈思曼,那么她自也当扮演好这个角色,而无论她到哪里,从不许人给她找不痛快! 而她这言简意赅的回答,那漠然面无表情的反应,再次的让熟悉沈思曼的人惊诧,但终究还是不敢多问,低头往前面带路去了,心里则是暗暗思衬着,待会儿说什么也定不能叫那些个人将小姐给欺负了! 小姐如此金尊玉贵的人儿,岂是那些庶子庶女们能够轻蔑怠慢和不敬的? 她们一路往前,走过廊檐绕过楼阁院落,很快就已经能听到前方有言笑嬉戏之声传来,沈思曼抬头,看向头顶院门上方的“馨香园”三个字,然后迈步继续往前,一脚便踏入了进去。 这是一个巧致的院落,看这规格与她所居住的梦竹院也是相差不多,那也就是说,住在这里的人身份也应该不差,若无意外,应当是现在的正室夫人卢氏的孩子。 她进了院子,院子中并没有人,能看到有灯光从对面那敞开的厅堂门窗中透出,人声也是从那里面传出,还有不少的丫鬟在门口进出,只是她现在站在院子的门口,即便是有着院门口的灯笼照拂这里也是一片昏暗,若不仔细特意的张望几乎看不到这里站了人,而院子里面的人都忙着,哪里有空来看这里? “这是谁的院子?” 她迅速的将这个院子扫视了一圈,然后询问着身旁的奶娘。 奶娘倒也并不诧异,实在是因为小姐这么多年来都难得走出梦竹院,不知道这左相府内的各房各院都住着哪些人,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所以她也就轻声回答着:“这里是四小姐的院子。” 那个四妹妹? 沈思曼满脸的不置可否,也没什么表请变换让人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只是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之后就直接朝那敞开的堂前大步走去,没有大家闺秀的纤纤小碎步,也不娉婷婉约袅袅动人,反倒是如男子般的利落潇洒,满身的睥睨便也如行云流水般的渲染了出来。 不过几步,她就已经出现到了灯光能照拂的地方,正好有丫鬟从屋里走出来抬头便看到院子里多了两个人,不禁被吓了一跳,待得看清来人便又松了口气,似轻撇了下嘴角,又迅速的收敛起神态屈身便要行礼。 但她还没有将膝盖弯曲,就感觉迎面有一阵风吹来,然后有什么用力抓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往旁边用力一推。 她忽然悬空朝旁边飞了出去,伴随着她忍不住惊恐的尖叫,用力的撞上了房门,“砰”一声直将那门也撞得碎裂开来,木屑纷飞。 突然而来的巨大声响惊动了屋内的人,那些金贵的人们霍然被惊得跳起转头来看,刚刚还正好的气氛在瞬间被击打得支离破碎。 沈思曼现在却并没有去看她们,而是在低头看自己的手,秀眉轻拢蛮巫。 她刚才不过是想要将这挡道的丫鬟推到旁边去罢了,也考虑到现在身子虚弱恐怕没太大力气便用力了些,却在她用力想着要将这丫鬟推开的时候,忽然有一股暖流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生出并迅速传递到了她这只手掌上面,然后那丫鬟就直接飞了出去。 她前世的力量便是异于常人的大,莫非这个身体也有着不同寻常之处? 而对于这件事情,她其实不过略微沉思了一瞬便暂且放下,然后抬头看向了屋内的那群公子小姐们。 南菱民风相对开放,千金小姐们并不需要深养在闺楼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偶尔与别家小姐公子们相聚宴会也是正常的事情,也不必刻意避嫌相隔,所以此刻出现在沈思曼面前的,是公子小姐们济济一堂,似乎正在享用着他们今晚的美味佳肴。 她目光一扫而过,从那些人身上,从两桌子的精致菜肴上,眸光忽然暗沉了些,隐约闪烁着瘆人冷光。 在场的人被她的目光一扫,顿时觉得浑身一凉然后一个个都惊醒反应了过来。 “放肆!”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公子首先跳了出来,指着沈思曼便怒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擅自闯入进来,还出手打伤了四小姐的丫鬟,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跳出来的公子呵斥之后,又转头对就在他身旁的沈四小姐说道:“思瑜妹妹,这是哪里来的粗野之人?竟敢前来扰乱你今日的宴会。咦?思瑜妹妹你的脸色怎么如此差?难道是被惊着了?” 左相府四小姐沈思瑜,她看着突然就出现的沈思曼,脸色确实不好看,不过很快她就神色忽然一转,快步走到了那被推出去撞碎了一扇门此刻正倒在地上呻吟起不来的丫鬟面前,屈尊降贵亲自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眼中瞬间便是雾蒙蒙的,看着她关切问道:“小怜你怎么样?可是有伤着哪里?” 问着,她又转头来看沈思曼,什么都还没有说便已有水珠在眼眶凝聚,轻轻弥漫到睫毛上颤巍巍的仿似随时都能掉下来,说道:“二姐姐,您怎么过来了?我以为您身子不好,还在休息,这才没有差人去请您过来,您却为何一来便出手伤了小怜呢?” 沈思曼不看她,直接迈步进屋,挑了最上面的位置便利落的坐下,在满屋子各色的目光中让奶娘取了干净的筷子过来便自顾自吃了起来。 鱼腹上那一块最鲜嫩的肉,水晶肘子上那最糯滑的蹄尖……她吃得毫无压力,然后又伸出筷子轻松的掀开了那只莲蓉炖鸭的嘴,筷子轻轻那么一搅便将那一截鸭舌搅了出来,一口咬进嘴里,劲道十足。 她就只挑每一盘菜里最鲜美的那一点来吃,并在挑拣的过程中将筷子所光临过的每一盘菜都弄得面目全非,直吃得旁边看着她的人们脸色纷纷变换,也吃得沈思瑜终于忍不住走上前来,恰到好处的恼怒和委屈,并质问道:“二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沈思曼又将筷子朝那盘子凤珍鱼翅伸了过去,奶娘同时在旁边说道:“今日四小姐设宴,厨房那边都忙着为您的客人们准备而忘记了二小姐的饭菜,二小姐身子虚,受不得饿便只好前来打搅四小姐。” 沈思曼的筷子微不可察的一顿,觉得奶娘的反应让她甚是满意。 而沈思瑜听了这话便不禁脸色微变,随之说道:“竟有这种事情?那些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竟敢忘记了二姐姐你的饭菜,实在是……” “可能他们觉得我已经是个死人,突然活过来这种事情还没能让他们有所反应,所以就忘记了还要给我准备饭菜这件事情。”沈思曼忽然抬头看着沈思瑜,如此说道。 吃了这么几样,肚子已经半饱,她也有心情用正眼来瞧人了。 ------------ 第六章 动手 沈思曼的一句话让本就沉凝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她却浑然不觉,继续说着:“不过刚几个时辰前还听说四妹妹最是喜欢我,却不想转眼间就发现你今日在院中宴请贵客,不知这是在为什么而庆贺?” “二姐姐言重了,我绝没有那个意思。” 沈思瑜神色甚可怜,与面色还没有恢复过来,依然苍白并带着些许死灰的沈思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一看便下意识以为是姐姐在欺负妹妹。 果然,很快就有人出来为沈思瑜撑腰,指着沈思曼便说道:“我们今日可是专程来吊唁你的,虽然你做出了那等不知廉耻下流肮脏之事,却不想你这反反复复的竟又活了过来,现在可是满京城的人都在看你的笑话!” “哦,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对了,我真不该活过来,或者即便活过来了也应该继续躺在棺材里面装死,然后任由着被人盖棺抬头入土下葬才对道印。” “你……” 那人不禁被噎了下,但在接触到沈思曼落到她身上那冰冷目光的时候,忽然瑟缩,感觉好像是被什么锋利的冰凉东西狠狠戳中了心脏,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沈思曼忽然站了起来,她顿时被吓得后退了一步,然后看到沈思曼不过站起,脚步却没有移动丝毫,看着她的目光中讥诮嘲讽而不屑,顿觉被羞辱了。 这也是个金贵的大家小姐,以前拜访左相府的时候还曾暗中欺负过沈思曼,觉得这个人不过空顶了左相府嫡小姐的名头实际上不过是个懦弱无能的人罢了,这样的人竟能成为睿王爷的未婚妻,实在是不可理喻,不就是仗着那一个身份吗?没了身份她便什么也不是! 所以下意识里,她便瞧不起沈思曼,也厌恶着这个刚出生就抢占了睿王爷的女子,所以沈思曼出事的时候,她像很多人一样高兴,尽管现在这人有活了过来,却也再没有放到眼里。 出了那样的事情,即便是先皇赐婚,她也再不可能嫁入睿亲王府当王妃! 可现在这人竟还敢这么嚣张,不不,应该说竟突然嚣张了起来,实在是可笑! 她恼羞之下便忽略了那冰冷的目光,忽然走上前竟似想要动手殴打沈思曼。 沈思瑜就在旁边,眼中雾蒙蒙的泫然欲泣,手指扭着秀帕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看着眼前这一幕却忽勾了下嘴角并又迅速的压下,转身拦在了那女子的前面,温和劝慰着:“表姐,你别激动,这一切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今日宴请你们留下用膳,都是我不好,呜呜~” 她说着便哭了起来,十分之委屈,顿时引得人大为怜惜,对沈思曼的不满则更大了。 沈思曼淡淡瞥她一眼,表姐? 然后她漠然转头,对站在身旁亦是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她的奶娘说道:“将那盘炖鸭和肘子端着,我带回去再慢慢吃。” 奶娘一呆,脸色都不知该如何表露,只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旁边那一桌。 今晚这宴才刚开,所以基本上所有的酒菜都还没有被动过筷子,当然刚才被沈思曼搅过的这一桌已经面目全非,旁边那桌却还完整得很。 奶娘很快就平静下来,也什么都没有多说多问,直接便听着小姐吩咐将那两大盘炖鸭和肘子拿在了手上,这么两大盘在手,她竟丝毫没有吃力的感觉。 沈思曼看着她,微有些惊讶,问道:“还能拿?” “小姐还喜欢哪一盘?” 沈思曼便认真从那一桌上扫过,随手端了芙蓉蒸饺,碧丝南瓜,粉蒸虾团,一一放过在奶娘平摊的手臂上面,甚稳。 她看着,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自己拿了两盘看着晶莹剔透似乎很好吃的菜式,说道:“就这些吧,回去再让人弄个汤,便也差不多了!” “是!” 奶娘应着便站在她身侧,随着她一起朝门外走去,无视这满屋的各色目光和扭曲表情,只觉得心中好是畅快。 小姐变了,突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好霸道好可爱好让人欢喜,再不会被这些不开眼的混账东西欺负也不懂还击只知忍让然后躲到无人的角落里哭泣,让她此刻走在小姐的身边,从这些狂妄公子小姐们中间穿梭走过也不禁欢畅! 这主仆两闯门而来,将这里搅得让一团乱之后,拿了最好的几道菜式便又转身,欲扬长而去天堂ol。 已走到门口,沈思曼正要迈步从门槛跨出去,身后沈思瑜终于忍不住被如此搅和羞辱,厉声尖叫了起来:“你太过分了!” 沈思曼一步迈出门外,微顿,侧头来冷眼看她,说道:“其实我觉得你昨晚送来的那晚夜宵味道很是不错,让我陶醉得忍不住想要昏睡过去。” 沈思瑜顿时脸色一变,无人看到的角度,神色蓦然狰狞。 那刚才被沈思瑜拦下的不知是谁家的小姐此时无人阻拦,又见到沈思曼这么嚣张忍不住就越发的气愤难平,这个以前只能被她欺负连还嘴都不敢的臭丫头,现在竟敢这么嚣张? 当下,她也愤然冲了上来,抬手便要一巴掌朝沈思曼拍了过去。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手掌与粉嫩脸颊相击的声音,吓得站在沈思曼旁边的奶娘几乎没跳了起来,连忙稳住在她手上摇晃的那五盘菜,讶然转头看过去,再一次被自家小姐给惊到了。 小姐她……打人了? 沈思曼此刻却在低头看那盘被不小心打翻,洒了她满手汤汁的菜,过后才随手将那一个盘子连同里面还残留的一点菜扔在了地上,发出“啪”的碎裂声,然后抬头看向那被她一巴掌拍得在原地转了两个圈然后一屁股摔倒在地上的女子。 她冷眼看着她,迈步上前,又抬腿一脚便朝她踢了过去! 在抬腿踢出的时候,她再一次感觉到了那阵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奇怪暖流,迅速流窜到她那抬起的腿上,以至于当她一脚踢中了那小姐的时候竟直接将人给踢飞了出去,狠狠的用力撞上了尚且还完好的另一扇门,然后这馨香园厅堂上的两扇门到此全部都碎裂了开来,木屑纷飞。 所有的人都被吓住了,如果刚才那丫鬟被她推飞出去他们还只是惊讶愤怒的话,那么此刻这位千娇百媚的小姐被一巴掌拍倒在地又被上前一脚踢飞出去的时候,旁边人的心情也是顷刻间转化成了惊骇,纷纷瞪大了眼睛如同是看怪物一般的在看着沈思曼。 那姑娘也在看着沈思曼,绝对的震惊之下让她甚至都忘记了身体的疼痛和此刻狼狈的姿态,只知道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沈思曼,就像是从来也没有认识过这个人一般。 沈思瑜突然尖叫了一声,一下就冲到了那姑娘的面前蹲下身想要将她扶起,紧张而急切的问着:“表姐,你怎么样了?天哪!二姐姐,你怎么能动手殴打表姐?” 在沈思瑜之后,其他人也缓缓反应了过来,但再看向沈思曼的眼神却在无形中多了丝畏惧,有人悄然往后退了些,那姑娘也终于清醒,然后迅速感觉到浑身的骨头都如同散了架一般的疼痛起来,不禁倒在地上痛呼了起来,更不忘记咒骂着沈思曼。 沈思曼冷眼相看,奶娘却忽然上前,说道:“表小姐,若非您先冲上来意图对我家小姐动手,又如何会落得这般下场?您可别忘了您是客人,而我家小姐乃是正宗的相府嫡小姐,可不是某些半路上位的人能够相比的。” 她一句话说得沈思瑜也满腔憋闷几欲吐血,半路上位的人?这不是在说她和她娘亲吗? 从馨香园门外又冲进来两个丫鬟,一见院子里的这情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迅速的冲到了沈思曼前面将她护在身后,恨恨盯着眼前这一群左相府的以及其他府过来的公子小姐们,气急败坏的说道:“小姐,他们是不是又欺负您了?” 沈思曼的目光从倒在地上呻吟痛呼的那位小姐身上扫过,又看着挡在她前面的两个她甚至都不知道要怎么称呼的丫鬟,眸光微微盈动。 这个情景,怎么看都不像是她在被欺负吧? ------------ 第七章 老爷有请?不去! 沈思曼终于扬长而去,将馨香园以及那两桌菜搅得一团乱,将那传说是左相府的表小姐具体却不知究竟是哪家小姐的姑娘拍倒踢飞受伤吐血之后,她带着奶娘,还有那两个随后急急赶到的丫鬟端了她看着喜欢的菜式转身离开,并很快就回到了梦竹院。 那天晚上,她吃得很满意,吃饱之后脸色都略微红润了些,面上的死灰之色也终于基本寻不着踪迹,看上去不再森凉而有了些生气。 吃饱她便回了房,打算再继续休息,将这个刚活过来的虚弱身体好好休养,毕竟以后,这就是她的了,她亏待了全天下的人也不会亏待自己。 奶娘端了洗漱的水推门进来,拧了布巾供她擦脸擦手,说道:“小姐你身子不好,就暂且忍耐几天,这几天就不要沐浴了以防湿气侵体,用布巾擦拭便可冰火破坏神全文阅读。” “嗯。” “你要早些休息,也别练功了,现在要把身子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沈思曼正擦脸的手微不可察的一顿,练功? 她想起了先前在馨香园时的两次莫名暖流,莫非那就是传说中的内力? 这倒是稀奇,她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传说中的东西罢了,毕竟从来也没有见到过。 她将布巾交还给了奶娘,问道:“什么练功?” 奶娘闻言霍然抬头,看着她的那眼神惊讶而带着些许的紧张,显然是被她的这个问题给惊着了,忽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急切问道:“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思曼低头看她那抓着她的手,倒也没有如寻常般的一把甩开,而是又抬头看着她,说道:“不记得了。” “不……不记得?” “或许,我并不是什么左相府的二小姐,你们弄错人了。” 奶娘的眼泪顿时“唰”的落了下来,紧紧抓着她的手好像是怕稍一松手她就会跑了似的,用力摇头,哭着说道:“小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怎么可能会不是小姐?” 说着的同时,她几乎都有些哆嗦的掀了她的袖子,指着她手臂内侧的一处浅红色月牙胎记说道:“小姐你这独一无二的胎记就在这儿,还有这儿,这是你八岁时被大小姐和其他来府上玩耍的别府小姐公子们欺负推倒时磕伤的,当时这里伤得最厉害,其他的伤口都好了,这里却留下了疤。” 沈思曼顺着她的指点看向手臂内侧,又跟着她的手指转移到手肘位置,确实看到有不很明显但也能一眼看出来的疤痕。 她轻轻呼了口气,有些事情也就再懒得解释,她一向不喜欢麻烦事,不过她也不会刻意的去扮演沈思曼就是了。 她随手又将袖子拉了回去,说道:“跟我说说你知道的事情。” “小姐可还记得什么?” “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觉得我可能并不是你们的二小姐,是另一个完全无关的人。” 奶娘的眼泪又开始落下来了,紧紧抓着她的手说道:“小姐千万别这么想,你是我们的小姐这绝对不会有错的,你先前,不是还记得四小姐送来了点心给你,结果你吃了就昏睡过去这事儿吗?” “……”她能跟她说这是因为她幽魂状态的时候听到沈思曼跪在她娘灵位前说了一些事情吗? 奶娘见她这无动于衷的漠然,不禁叹了口气,伸手爱怜的摸摸她的脸,说道:“小姐既然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不过你千万不必怀疑自己的身份,你若不是我家小姐,还能是谁?” 正说着话,房门忽然被敲响,有丫鬟在门外轻声说道:“小姐,老爷派人过来,说请您过去前院。” 奶娘不由紧张的看向她,说道:“小姐,你今日殴打的那位表小姐乃的掌管京城治安的戍营卫统领府上的嫡小姐,她的母亲是老爷的亲妹妹你的亲姑母,你今日将自己表姐给打伤了,怕是轻易休停不了。不过你放心,你是左相府的嫡小姐,只要你死咬着是对方先意图对你动手这一点,谁也不能欺负了你!” 沈思曼淡然听着,然后对着门外说道:“回话过去,就说我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神职高手!” 奶娘顿时“呃”的一声,为着小姐的回复而呆傻了。 门外的丫鬟也好像有些发呆,以至于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转身给那前来请二小姐去前院的人回话去了。 房内,沈思曼面无表情浑不在意无动于衷,她觉得她能这么说已经是很客气,这还是因为考虑到自己毕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也不好太不给这里的主人面子了,所以才会说得如此委婉。 说过之后,她也并不将这事儿放在心上,而是看着眼前的奶娘,说道:“你与我说说你所知道的所有事情。” 她家小姐真的变了! 奶娘无奈回神,却又不禁有些高兴,因为现在的小姐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被人给欺负的样子,她不去欺负人就不错了的感觉!这感觉让她很有点莫名的兴奋,然后竟也不管外面的事情,絮絮叨叨的将她知道的事情跟小姐好好交代了一番。 然而并没有过多久,话也没说多少,门外便忽然响起嘈杂吵闹声,然后“砰”的一声房门被用力推开。透过屏风,沈思曼看到有一大群人从门外涌入进来,并在屏风前站住了脚步。 “你去将人给我拉出来!” 是左相大人的声音,他虽恼怒但好歹还清楚此刻不宜绕进屏风,便让身边的夫人卢氏去将听说已经就寝的沈思曼给揪出来。 卢氏心中窃喜,面上却切切,此刻还不忘安抚的说道:“老爷,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我想思曼定也不是故意的。” “去!” 她被“吓”了一跳,连忙闭嘴不敢多说,转身拐进了屏风内,然而当她看到屏风内的情景时也不禁一愣,随之有着恼怒在心中凝聚,却又不能表现到脸上来。 她看到听说已经就寝的某人根本就没有睡,正腰杆儿笔挺的坐在床上,她一进来就直对上了那清冷眼眸,让她忍不住心尖儿一凉,恼怒都被浇灭了些许。 床边,站着奶娘,看旁边那水盆和布巾似乎正在服侍小姐洗漱,卢氏却只从奶娘的身上一扫而过,甚至都没有与她对视一眼。 沈思曼看着她,刚才奶娘正跟她讲到这卢氏其实是她外公的义女,与母亲的关系甚好,情同姐妹。当年沈思曼的母亲出嫁之前,沈仲文前往拜访在宴席中喝多了随后便在迷糊中与她发生了关系,她事后哭诉言无脸再见人,母亲心软不忍见她痛苦,便索性带她陪嫁,成了沈仲文的侧室。 奶娘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有些含糊其辞,但满脸的愤恨和鄙夷却彰显无遗,显然是对这卢氏十分的不满,而奶娘乃是母亲的贴身丫鬟,当年母亲出嫁之前其实已经将她许配给了娘家的一名侍卫,但她却定要跟随主子一生伺候,外公也不放心女儿孤身远嫁,所以她就跟着来了京城,她丈夫则是沈思曼母亲的护卫。 所以她对沈思曼母亲的事情,几乎全部都知道,并且地位也不低,在娘家的时候,比卢氏这个元帅义女都要受重视,即便是卢氏对她也甚是发怵,尽管现在她已经贵为左相府正室夫人。 “贱人!” 沈思曼听到身旁奶娘咬牙轻声骂了一句,忽然也觉得很有趣,而这声音虽轻,但卢氏显然也是听到了,不禁脸色一僵,随之又迅速缓和,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只走到了沈思曼的面前,神态语气皆都温和的说道:“思曼,你爹爹过来看你了,你先起身可好?” 沈思曼漠然看着她,说道:“既然是来看我的,为何还要我劳累起身?不是理该你们进来探望吗?” “呃……” ------------ 第八章 重要军情 屏风外,本就满腹愤怒的沈仲文听到这句话,不禁气涌上心头,当即伸手,竟是直接将那镂空雕刻的精致屏风给推倒,“砰”一声巨响中,带起的风吹动蚊帐翻飞,“唰”的从坐在床上的沈思曼脸上拂过,拂得她不由眯了眯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左相大人已站在她面前,脸色因愤怒而扭曲。 “沈思曼!”他愤怒中几乎咆哮,冲着她便吼道,“这就是你说的已经就寝?让你起身出来见我也是劳累到了你?” 沈思曼面对着他的怒气依然是无动于衷,目光从那倒地已经破坏的屏风上扫过,漠然说道:“父亲进入女儿闺房来见女儿的方式,也十分特别。” “你……” “沈思曼,你简直是不要脸之极!我先前听说你做出与男人私通之事还不敢相信,可现在看你这模样态度,对自己的父亲都说得出这种话,还有什么羞耻事是你不敢做的?” 忽然从左相身后传来的尖利的女子的声音,让沈思曼将目光转了过去,就看到一个穿绛紫锦绣缎袄,梳云鬓高髻的夫人,正在丫鬟的搀扶下站在那儿对着她怒目而视,眼神之中不乏鄙夷轻蔑,站在那儿,却有威仪直冲着沈思曼而来。 “你哪位?”压根就不认识这个人,沈思曼问得面无表情漫不经心甚是随意,也并不因为刚才的那一番辱骂而有丝毫忿恼和气急败坏,这语气甚至让人觉得她其实只随口一问而已,你回答最好,不回答也无所谓。 而她的这个问题,让在场的除了奶娘之外的所有人都不由得愣了下,然后那夫人冷笑,说道:“好啊,打了我女儿,你一转头就连自己的亲姑姑也不认识了!” “原来是姑姑,倒是从没听到过一个亲姑姑也能骂亲侄女骂得这么难听。” “你……” “如果你是为你的女儿来找我算账的,我倒要劝你还是先回去把你的女儿管教好来得更实在,免得像疯狗似的出来乱咬人,结果人没咬到还被人给打了,甚至是宰了剥皮蒸煮后拆吃入腹长陌相思渡最新章节!” “混账!”左相更怒了,盯着她怒道,“你这是对姑母说话的态度?还有竟辱骂自己的表妹,还懂不懂规矩!” “什么规矩?规矩身为表妹可以对表姐大放厥词甚至冲上前来意图动手殴打却不许我避让闪躲抵挡还手?规矩身为姑母便能大肆辱骂侄女而身为侄女却只能受着忍着不得回嘴?还是规矩父亲偏心喜欢谁那么谁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另外一个则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 “你……” 左相忽然抬起手来欲要朝沈思曼拍打过来,沈思曼霍然抬头,冷冷的盯上了他。 这个眼神如此的冰冷,冰冷中还夹杂着嘲讽和不屑,如利剑直刺人心,让沈仲文都不禁心头一缩,浑身都凉了凉,举起的手便忽然莫名的怎么也落不下去。 他真不敢相信,这竟然会是他那个自小就性子软弱,胆子小得连抬头看他一眼都不敢的女儿! 不过死了一回,她就突然便得狂妄嚣张,还有这个眼神,冰冷而明锐,其中的锐利让人都不敢与她对视,即便是他这个身居高位,位高权重的一国丞相,竟也在她的注视中忍不住有种浑身发毛的感觉。 沈仲文的目光不由微闪烁了下,举起的手缓缓放下,沉声道:“这就是你想说的吗?” “不然你希望我说什么?痛哭流涕的自认犯了错请求原谅?还是说我不该因为厨房因为为四小姐的客人们忙着而忘记了我的晚餐不该自己去找吃的?更不该在表妹冲上前来意图对我动手的时候闪躲还手?当然,四妹妹天真可爱又讨人喜欢,肯定是不会做出故意教唆厨房不为我准备晚餐这种事情,一切都怪我不好?” 沈仲文的面颊剧烈的扭曲了两下,突然牙尖嘴利的女儿他也有点应付不了,而被冷落在了后头的姑母此刻终不甘寂寞的上前来对着沈思曼尖利的说道:“你这么说起来,你打伤了珊儿竟还是她的不对她的错?你这不羞不躁不知廉耻的贱人,你……” “啪!” 辱骂止于响亮的耳光声中,倏然截断,这房内刹那间一片死寂,就连沈思曼都不禁诧异的抬头看向了身旁奶娘。 这沈家的姑小姐被一个奶娘甩了一耳光,当即失声,捂着被打的那边脸颊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奶娘,目光狰狞,“你竟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奶娘站在沈思曼的旁边,冷笑着说道,“别说你身为姑母竟如此辱骂侄女是否合适,便是我家小姐的身份,又岂是你能轻慢的?” 她的目光蓦然紧缩了下,沈仲文此时也是眉头一皱,转头对身旁的她说道:“你过分了,思曼再有错那也是我沈家嫡出的小姐,你即便身为姑母,也不是你能随意辱没的。” 这一下,连沈思曼都不由惊讶的看向了他,他竟也会说出这么“公平”的话来?那难道其实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不堪?只是因为确实发生了太严重的事情所以才会有些气急攻心了而导致态度也不好? 眼角的余光却看到奶娘忽轻撇了下嘴角,神情不屑。 她也不由心中一动,虽不明白但也知道这其中怕是还有另外的故事。 这事儿到此似乎也只能不了了之,本是来质问沈思曼的,但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变得是那表小姐不对在先,变得这姑小姐言语失当。 大老远跑了一趟,最后沈仲文又带着人离开了,关于沈思曼打伤戍营卫统领府小姐的事情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他们一走,奶娘便忽然落下泪来,又连忙用手帕拭去,神情激动倒霉天师。 沈思曼看着,不禁说道:“这事儿算是我们略胜一筹,你哭什么?” 她转身来看她,目光欣喜而欣慰,说道:“我这是高兴,高兴小姐的性子不再如以前的那般软绵,今日这事儿若是在以前,我即便出手打了你姑母,小姐你怕也是会代我赔罪,反倒是越被人给蹬鼻子上脸,怎么也不会有现在的结果。” 听着这话,沈思曼不禁怔忪,随之了然。 主子的性情太懦弱无用,身边的人再有能力怕也是会无用武之地。 她看着奶娘那欢喜,那喜极而泣的模样,不由得心情也好了些,嘴角微微一勾。 她这一勾的弧度很浅,然而面上的线条却忽然柔和光亮了起来,奶娘看着也忽有些失神,然后笑着说道:“从没见到过小姐这么笑,真好看!” 她不置可否,也并没有因此而有什么特意的行为,转而说道:“你继续跟说那些事情吧。” “天色已经不早了,今晚不如就先休息,等明日再说吧?” “我还不累,不想休息。” 她仔细看着她脸色,确实看到面上的死灰已去,苍白中隐隐现出一点红润,气色已是好转了许多,也没有什么困乏疲累之色,便放心,说道:“既如此,那我便继续与小姐仔细说吧。” 此刻,远在京城几千里外的北方边境,也是夜色深深,但连片的军营之中却依然灯火通明,有快马从外面的黑暗中奔入进来,一路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边角营帐前,下马禀报道:“总帅,有重要军情回禀!” 这竟然是一军之中最重要的帅营! 没办法,他们的总帅实在是太怕死了,说做什么将帅营弄得那么显眼那么与众不同好像就是在明确的告诉敌人我在这里,来打啊来杀啊来蹂躏啊,万一真来了刺客什么的,本帅身边又正好没有侍卫挡箭牌,可如何是好?人家会怕怕的! 所以他便真将这帅营弄得跟旁边的军帐一样,让人难分真假,甚至他还要不时的挪一挪地方以确保绝不会被敌人探测到他的具体位置。 “什么重要军情?” 懒洋洋的声音从军帐内传出,让附近的将士纷纷嘴角抽搐面容狰狞。 都说了是重要军情,自然是不能宣之于众而是要首先禀告给你这个总帅的! 不过这里的将士们显然也是习惯了他们家总帅的怪癖,不过狰狞一瞬就恢复了平静,那前来禀告的士兵认真思索了一下,觉得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于是当真就这么站在军帐门外大声宣告了起来:“启禀总帅,北蒙统帅死后,北蒙军中一片混乱,已经开始整队后退,看那样子像是要退走了。” 话音刚落,这附近能听到他声音的一片皆都不由振奋,忍不住欢呼了起来,而眼前军帐也忽然门帘一掀,他们家如花儿般美丽娇嫩金贵的总帅大人轻飘飘的掠了出来,扑扇着水汪汪的眼睛一脸欣喜道:“这么说,本帅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去京城了?啊,人家想死京城的繁华和那满大街都是的娇软美人儿了,赶紧的,你们速去确认北蒙军队的动向,若无意外便速度选出两千人随本帅……嗯哼,随本王回京!” “是!” 这一声喊得十分响亮,并迅速传遍整个军营,然后整个军营都热闹沸腾了起来。 有大批人马迅速整装奔出军营,兵分三路朝着北蒙营地所在地前行查探情况去了。 ------------ 第九章 睿亲王殿下 经过奶娘的讲述,沈思曼也对这个世界以及她自身的情况有了基本的了解,从她母亲开始一直到现在。 她的母亲乃是执掌东面沿海五十万赤卫军统帅骆松的掌上明珠,闺名梦雪,风华绝代但却自幼体弱多病。多年前,与沈家二子沈仲文相识相知相爱,并在十七年前嫁入了沈家,但婚后的生活似乎并不和睦。 说到这里的时候,奶娘亦说得含糊其辞一言带过,沈思曼虽有疑惑但也并没有强烈的好奇心想要去一探究竟,无非就是那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喜新厌旧之类的烂俗戏码。 现在左相府中有正室夫人卢氏,另外还有三个妾夫人,这在朝中大员之间已经算是妻妾极少的了。 沈仲文共有三子六女,从上往下分别是大小姐沈思蓉,乃卢氏所生,与沈思曼同岁,两年前便选秀入宫,深得皇上的宠爱,一路高升现在已是仅次于皇后娘娘之下的四妃之一。二小姐便是沈思曼,身份最是尊贵,在周岁时候被先皇看中赐婚给了当时最年幼的皇子,便是现在的睿亲王。再下面,是三小姐沈思敏,当年的三房现在的二房小妾刘氏所生,也是十七岁,去年出嫁,嫁给了平阳郡王做续弦,就最近生了个儿子出来。 听说当年沈仲文妻妾三个都有了身孕,曾一度在京城里引为一桩美谈,当时他与骆梦雪成婚不久,七个月后便生下了沈思蓉,当时京城里的人大都知道沈仲文这个陪嫁侧室的事情,也就并没有因为她七月生子而觉得奇怪。然而不过半月,夫人竟也生下了一个女儿,一时间让京城哗然。 不过很快就了然,因为骆梦雪自幼身子不好,嫁入沈家之后又过得很不顺心,毕竟哪个女子刚嫁入夫家,夫君便接连纳妾,再大度也总会不痛快的,所以左相府的二小姐是早产的。 沈思曼刚出生的时候弱小得很,几乎就没有能养活长大,骆梦雪也身子大为亏损,本欲要亲自喂养女儿也因为身子太弱没有奶水而不得不另找奶娘,正巧当时奶娘刚生了女儿没几个月,奶水充足,又因在身边伺候多年而深得骆梦雪的信任,便干脆让她当了奶娘。 之后又过了四个多月,刘氏产下三小姐沈思敏。 一年之内连生三个,竟都是女儿,让当年沈家很是失望,同时又有些松了口气,毕竟这长子若是妾室所生,对正室夫人来说是种轻辱,他们也不太好向已经颇有些愤怒的骆帅交代。 然而很快,卢氏竟又有了身孕,并在十月后产下一对龙凤胎,便是左相府的大少爷沈莫言和四小姐沈思瑜。 随后沈仲文又接连纳了两房小妾田氏和陈氏,并先后为他生下现在左相府的二公子沈莫问和五小姐沈思倩,三公子沈莫闲乃刘氏所生,今年不过十岁,现年六岁的六小姐沈思彤,也是卢氏所生,最近四夫人陈氏又传出有了身孕。 而沈家最最盼望的骆梦雪,自生了沈思曼之后便再没有传出过任何喜讯,直至三年前病逝。 左相府三子六女,卢氏一人便生了其中四个,一子三女,其中大女儿更是进宫贵为淑妃娘娘,更让她在左相府内的地位越发稳固。 大概也就这么个情况,沈思曼生活至今却依然如同一张白纸,因为太过胆小而常年待在这梦竹院里,不与外人接触,也不去理会外面的事情,倒是因此静心练出了一身深厚的内力。 毕竟骆梦雪是元帅之女,从小就被父亲教导勤练武功,不求武功高强只求能强身健体,沈思曼出生时也是身子很弱,将所有心神全部放在女儿身上的骆梦雪便也细心教导她练武。 奶娘尽量将她所能想到的事情都跟她说了一遍,沈思曼听着,并没什么表示,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除了当年骆梦雪与沈仲文婚前情投意合,婚后却变得不和睦这件事让她稍微有点诧异之外。 她感觉到了,现在的这个身体并不差,死后复生不过休养了两天便已基本无碍,她使着也渐渐习惯,还在奶娘的指导下开始练功,一练便发现这传说中的内力当真是奇妙无比盗尸王妃。 两天过去,左相府的那些人也都没有再出现在梦竹院中,甚至她一直期盼着的关于取消她和那什么睿亲王的婚约的消息,也始终没有传出。 这个睿亲王她当然也是从奶娘的口中知道了,并且还是奶娘着重介绍的对象。 睿亲王风玄玥,乃先帝和先皇后的幼子,也就是当今太后娘娘的亲儿子,以及当今皇上的亲弟弟,自幼便表现出了比常人更胜一筹的聪慧和敏锐,一岁识字,两岁背诗,三岁行文,四岁已经通读四书五经,五岁时一言问倒了邻国使者,六岁便开始涉猎兵书,钻研行军布阵之道,十岁那年偷偷藏在皇叔的车驾里随他去了北方边境,第一次见识了血腥战场,然后他便与北方那片疆域结了缘,多次率兵击败打退北蒙的进犯。 他是所有先帝皇子中唯一一个十四岁就被封王的,而在他十七岁那年,原统帅四皇叔在与北蒙交战中战死疆场,北方沧澜军也因此陷入到困境,风玄玥临危而出率领大军冲出北蒙重围,也因此而被众将士越发的敬重推崇,随后先皇下旨封他为沧澜军统帅,执掌南菱三军之一。 他执掌沧澜军之后便率领着麾下百万将士抵御北蒙的侵犯,在北方那一片疆域上横冲直撞,四年时间为南菱开拓了好大一片领地。 听说他不禁智谋才能卓越,还长得十分俊美,自小便是众多小姐们竞相追逐的对象,五岁时勾引得随使者前来访问的邻国小公主对他情意绵绵,差点就要赖在南菱定要嫁给他;七岁那年,有官家小姐因他而在御花园里大打出手,以皆都跌落莲花池而终;十岁时因他一句本皇子已有未婚妻而使得沈思曼成为众矢之的,即便她从不曾踏出左相府大门,也惹得各府小姐前来拜访并暗中将她给欺凌,因此而让本就胆小的沈二小姐越发惊惧,躲进梦竹院里就不愿再出去了。 三年前,先皇驾崩,太子登基,之后他去北方便再没有回过京城。 外界都说睿亲王一心为国,舍弃了京城的繁华鼎盛、锦衣玉食而镇守在苦寒的边疆之上抵御外敌,守卫国土,真是大仁大义,值得所有南菱百姓歌功颂德,顶礼膜拜,沈思曼听着奶娘娓娓道来,却以为他自先帝驾崩之后便三年不回京,大概可能也许是有着别的什么原因。 至于究竟会是什么原因,她倒是懒得去猜测,只是想着她与那个睿亲王的所谓婚约,还想到了当日她从天而降时所见到的一些情景,尤其记忆起当日她所看到的那一面面在风中招展的旗帜,以及在临死之际瞥到的那一抹从对面军阵之中飞掠而起的绝代身影,眼眸之中忽“刷拉拉”的刺起了冰冷寒光。 睿亲王?沧澜军?北蒙? 收起眼中寒芒,她将目光落到了面前摊开在桌上的纸笔。 她也不知道为何在出了沈二小姐与男人私通被捉奸在床这样的事情之后,皇室那边却至今没有传出要取消她和风玄玥的婚约这个消息,不过既然那边迟迟没有动静,她也不妨自己动手! 再说,那风玄玥三年不回京,她的三年守孝期也将满,说不定人家也是压根不想娶她的。 她甚至没有任何的犹豫,执笔落下,认真的写起了她的——退婚书! 这退婚书写来,她不禁觉得心中畅意,一种即便你是才比天高名满天下的少年统帅,我亦不屑并要将你果断抛弃的感觉油然而生,让她心情甚好,前世的女霸王基因开始在这具身体里一点点复苏活跃。 当然,现在她还并不知道,远在几千里之外,已经三年没有回京的睿亲王殿下,在半年内连续接到来自太后娘娘和皇上的一共三十九封诏书之后,正打算在此次击退北蒙之后便回京,现在正在进行着最后的安排巩固工作。 ------------ 第十章 送信 书信很快就写好,她捧在手上仔细看了看,觉得如此巨大显眼的三个字就这么彰显在人前有点不大好,便又在外面套了一层信封,写上“睿王爷亲启”五个大字,然后收进袖子里起身出了门。 “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看着她出门,奶娘表示十分惊讶,不由得问道。 沈思曼想了下,问道:“睿亲王在京城可有府邸?” 奶娘更加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回答着说道:“这自然是有的倒霉天师全文阅读。” “我若想要送封信给睿亲王,去睿亲王府有人会帮我送吗?” 奶娘眨了眨眼,再眨眨眼,看着她好久都没有能反应过来,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小姐她……她刚才说了什么?要送信给睿亲王? 让震惊过后她连忙清醒过来,神情却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有些慌忙的将手中东西全部放下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问道:“小姐,你这是想要……嗯,那个,想要做什么呢?” 小姐竟主动的与睿亲王交流,她是很高兴的,毕竟睿亲王那般优秀的人儿,是整个南菱甚至是天下所有少女们的梦中情人,能得他青睐真乃是荣幸之至,然而现在,小姐刚出了那件事情…… 沈思曼面无表情,也没空去猜测她的心思,只说道:“给他送个信。” “什么信?” 沈思曼当即凉凉瞥过去,对于被如此盘问让她很不高兴,而奶娘一接触她的目光便不由得心中一凛,明白是她逾越了,同时又不禁有些失落伤心。 沈思曼没再看她,直接就朝门外走去。 “小姐?” 她不理会身后的叫唤,径直朝门外走去,身后奶娘见她如此,不由跺了跺脚,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她可不放心小姐一个人出门,虽说小姐变得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但她依然不放心,若万一又被欺负了可怎么办?而且,她觉得,小姐可能大概或许是生气了,气她问得太多。 沈思曼出了梦竹院,一路朝左相府大门走去,然后整个左相府都因此而被惊动了。 二小姐出了梦竹院! 这个消息迅速传遍左相府,不过等到众位围拢的时候,沈思曼都已经出了左相府大门,并在奶娘的领路下往睿亲王府过去。 奶娘本欲要让人安排马车,却在她吩咐之前沈思曼便已经迈步离开,她想要慢慢走,也能顺便更好的看看这个她接下去恐怕很长时间内都要在此生活的世界。 睿亲王府离左相府并不远,穿过几条街就到了,远远看去,这座三年不曾迎接他们主子的王府气势磅礴,让人轻易不敢靠近过去,而只敢远远站着仰望膜拜。 “站住!什么人竟敢擅闯王府!” 沈思曼在距离王府大门十步外站住,抬头看着台阶上正对着她虎视眈眈的王府侍卫们,伸手将被她随意塞在袖子里面的书信给拿了出来,而此时奶娘已先上前,说道:“我家小姐是左相府二小姐,今日过来是有点事想要烦请各位大人帮忙。” “左相府二小姐”这六个字让王府门前的所有侍卫全部将目光落到沈思曼的身上,那眼神与刚才的警惕相比又多了些其他的什么,但他们每一个都紧闭着嘴没有因沈思曼的身份以及她最近所发生的某些事情而发表任何议论非议。 沈思曼更不管他们的表情如何,眼神如何,而是直接将那书信递了过去,说道:“烦请你们将这封信送到睿亲王的手中。” 直面她的那个侍卫低头看那封信,不禁有些惊讶,然后抬头狐疑的看向沈思曼,很想要一甩手狠狠的教训这个竟敢辱没了他们最最敬爱的王爷的混账女人,但与她的视线相对,他忽然浑身一凉,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他竟已经伸手接过了那封信,而那个让他们敬爱的王爷受辱的女人,已转身离去。 看她的背影,飒爽利落,行走如风,无形中似有睥睨尊雅之气沁透而出,让人不敢亵渎铁血大民国最新章节。 他看着那背影直至最终消失在街角拐弯,又不禁有些失神。 仅仅一面,仅仅一句话,他就忽然莫名觉得或许传言有误,或许事情有着不简单的缘由,然后心中蓦然一凛,低头看一眼手中的信之后便转身进了王府之内。 沈思曼送完信之后并没有马上回去左相府,而是在奶娘的带路下到处走了走逛了逛,一直到夜幕降临才回到了左相府。 不出意外的遇到了一大群对着她满腹狐疑的人,她却不过漠然一瞥就自顾自回到了梦竹院,不理会任何人。 “二姐姐,你这是去哪了?竟到现在才回来,大家都在等你一起用膳呢。” 沈思曼的脚步一顿,侧转过身看向身后盈盈而立的沈四小姐,问道:“我有与大家一起用膳的习惯?” “这个,以前是没有的,二姐姐你不喜欢出门走动。” “既然没这等习惯,你们等我做什么?没事找事?” “呃……二姐姐你生气了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二姐姐现在性子似乎开朗了些,应该也会想要一家人一起用膳,所以才……才……” “自作主张,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 沈思曼说完就不再理她,转身就走,一如她那三个词般的利落有力度,留下沈思瑜在身后脸色青红交加,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然后眼中涌起水雾,委屈的转头看向了屋内的父亲大人。 左相大人的脸色也很难看,正看着就那么干脆离去,从始至终都没有拿正眼瞧过屋内任何一个人的沈思曼,然后冷哼一声首先拿起筷子,说道:“开席!以后别再自作主张的做这种事!” 坐在他旁边的卢氏脸色微变,低着头轻声说道:“妾身也是想着思曼好歹是二小姐……” “好了!”沈仲文直接打断她的话,说道,“我说的话没听清楚?” 卢氏当即闭嘴不敢再多说什么,将还委屈站在旁边的女儿拉到身旁坐下,安静吃起了他们的晚膳。 另一边,沈思曼回去了梦竹院,奶娘跟在身后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却不过轻轻叹息了一声。 小姐变得如此不同,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她又欣喜又担忧,前日还特意找了大夫来检查小姐的身子是否有什么伤势,也没检查出什么来,只说二小姐这可能是因为受刺激过度而导致的。 “小姐,你晚膳想吃些什么?” “随便!” 她不知道她的那封退婚书是否有被送往北疆,不过就在她将那信交给睿亲王府的侍卫之后的三天,便有一个消息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迅速流传了开来。 睿亲王率领北方沧澜军再一次的打败北蒙,还将北蒙的统帅给斩杀于马下,简直是神功盖世啊,简直是天降神帝啊,简直是南菱千万百姓之守护神啊! 沈思曼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面无表情,唯有眼中倏然划过两道冷冽寒光。 此刻远在几千里之外,正蹲在地上研究那位天降而来砸死了北蒙统帅的姑娘遗留物的睿王殿下,忽然打了个冷颤,他不禁伸手拢了下袍子,低声咒骂着:“这该死的鬼地方,都快要五月了竟还这般冷!我要回京城,马上立刻迅速的回去京城!” ------------ 第十一章 京城来的情书 虽说睿王殿下真的很想马上回京,但他身为沧澜军统帅,又正逢与北蒙大战刚歇,尚且还有许多的后续事情需要他亲身在场处置,所以他并不能真的马上立刻迅速的回去京城。 不过他一向习惯于享受安乐,所以其实那些事情绝大部分都有下面的将士们在处理着,他则每天东走走西逛逛一副本王好闲好无聊好寂寞孤单没事可做啊的模样,整天在军营各处晃,哪里热闹就往哪凑,真没热闹的时候他就躲进军帐里面研究那个奇怪的黑箱子。 这个黑箱子正是星曼那日从天而降时一起掉落下来的,也正是她那正要与某恐怖分子进行交易的某些高杀伤性武器,里面满满的全部都是组装零件以及弹药,也亏得和她一起从天上掉落下来的时候,那么强烈的冲击力竟然都没有引爆。 她死后,风玄玥念在她好歹帮他砸死了北蒙的那个肯定倒了八辈子血霉的统帅,怎么算也算是南菱的恩人,尤其是沧澜军的恩人,便让人仔细将她已经被砍得七零八落的身体尽量完整的收拾了起来,厚葬之。而随她一起落下的这个黑箱子自然落到了他的手上。 他对这个黑箱子表现出了强烈的好奇心,然而不知这箱子究竟是如何设计,他用尽了办法也没有能将其打开,让他差点没忍住直接拔剑将这家伙给劈开算了! 他也确实差点真这么做了,不过就在他将要动手的时候,强烈的危机感生生止住了他的动作,他盯着那安然躺在他面前仿似在调戏着他的黑箱子看了许久,强烈的预感他若真那么一剑劈下去,这箱子固然承受不住他的攻击,但随后也肯定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什么事情他不知道,只觉得危险,让他只是预感便忍不住心悸后背森凉的危险。 所以他不得不又将剑给收了起来,继续研究这他从未曾见过的打不开的奇怪黑箱子,卯足了劲的定要跟它缠缠绵绵到底。 北蒙已经彻底退兵,死了统帅,他们在接下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恐怕都不会再有精力来侵犯南菱,沧澜军正忙着挑选两千将士出来随他们的总帅前往京城,厮杀得相当之厉害,即便是与北蒙对战的时候也没见他们这般的悍勇。 一天的厮杀暂停结束,无论先前是否交手争斗,此刻他们一个个都勾肩搭背的离去,有不慎在打斗中受伤的也终于能平静下来仔细包扎。 风玄玥看了一天的热闹,神清气爽的晃入军帐,眼角瞥到那就放在正中桌子上的黑箱子,心情一瞬间往下跌落了些,挪着步子凑近过去,仔细打量然后幽幽叹息了一声,很幽怨很抑郁很楚楚受了委屈的感觉。 他绕着这黑箱子走了两圈,手指从那皮质的面上轻拂而过,又轻轻点了几下,似若有所思。 这箱子的做工也与他所见过的任何一种箱子都不同,不知是哪个工匠竟有这般精湛的手艺,若能找到那工匠,他是不是也就能打开这箱子了? 正思索着,有人在帐外求见。 “主子。”来的是一个亲卫,样貌普通,扔进人堆里便马上消失找不着了的那种,不过他对风玄玥的称呼却既非总帅也非王爷,显然是亲卫中更受风玄玥信任的之一百炼成皇全文阅读。 风玄玥还在看手边的黑箱子,随口问道:“何事?” 那亲卫面色微有迟疑,好像还认真想了一下究竟该如何措辞,或者究竟该不该说,好一会儿才说道:“京城传来消息,说左相府二小姐,您的未婚妻上吊自杀了。” 风玄玥一愣抬头,这个消息倒真是让他感到意外,那位传说中的未婚妻他自然是清楚的,身份尊贵得很,以至于他虽十分的不愿意娶她,但却到现在都还没有想好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来回绝了这场婚约。他自己倒是一向无所顾忌,却不得不考虑母后和皇兄的为难。 都怪父皇自作主张,给他找了这么个大麻烦! 不过没想到,现在竟突然有人来跟他说,那个大麻烦死了,还是上吊自杀的。 难道是自认配不上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才智超绝英雄盖世绝世无双的本王,于是便羞愧之下上吊自杀,一了百了? 他看着面前亲卫,确认他并没有在跟他开玩笑之后,好看的眼眸一眯,随之缓缓笑了开来,很欣喜很愉悦终于摆脱了某种让他为难头疼的枷锁的轻松写意和陶醉状,说道:“本王终于恢复自由单身了!” 面前亲卫闻言,不由得整个人都抽了一下,抬头小心的看一眼主子,看到他那一副笑眯眯好高兴的表情,又是嘴角一抽,忽有点不忍心说出接下来的话。 就当那沈二小姐真的自杀死了吧,死了死了吧! 或者,他们回头去将她给偷偷的暗杀了? 他满心的纠结以至于面容都扭曲了,斟酌再斟酌,最终还是不敢刻意隐瞒,说道:“不过后来她又活过来了!” “嗯?”他面上的笑容当场僵硬,这种如天堂坠落地狱的感觉让他的小眼神“嗖嗖”的发冷,恶狠狠凌迟着可怜的亲卫,剑眉轻蹙,不满的说道,“下手不够狠!” 他这一句“不够狠”,就像是在对亲卫说的,其中的恶意让倒霉亲卫恨不得去代替那北蒙统帅被干脆的一下砸死算了! 然而无论如何,他不得不顶着压力站在主子的面前,以防止他阴晴不定将魔爪伸向他,眼珠“骨碌碌”一转后又忽的一亮,连忙如抓着救命稻草般的将怀里一封刚从京城火急火燎送来的书信拿了出来,说道:“然后她送来了一封书信,说是要交给主子您亲自过目。” 风玄玥的目光果然马上落到了那封信上面,几分惊讶。 那个印象中只会躲在她娘亲身后,连抬头看人都不敢的小丫头,给他送来了书信?这是什么节奏? “难道是情书?拿来本王瞧瞧!”他施施然一摊手,亲卫连忙将那“情书”双手奉上,他拿了之后捏在手上掂了掂,脸上在笑着,眼中却有着淡淡的嘲讽。 然后他将那写着“睿亲王亲启”字样的信封撕开,取出了里面的……嗯?还有一个信封? 那亲卫始终在注意着主子的动静,此刻看到他从信封里又拿出一个信封,忽然眼神儿一直,然后“唰”一下低下了头,心里不断念咒着:“我没看见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几乎就在他低下头的同时,风玄玥也将那信封从信封中抽了出来,与他对面的是一片空白,他轻轻的随手那么一翻,忽然也目光一直,刚还有些风流态的脸色倏然僵硬,然后眼眸眯起死死的盯上了“退婚书”这三个大字。 退婚书? 那沈思曼竟给他送来了退婚书! ------------ 第十二章 本王被抛弃了 尊贵的睿亲王殿下,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智谋超绝少年英雄绝代无双,从来都是无数人竞相追捧的金贵人儿,即便敌人对他也是又爱又恨,此生从未感受到过被人嫌弃被人无所谓被人不屑一顾,现在,他感受到了。 尽管那封退婚书上一字字一句句的都写着她如何不堪,还与男人私通被捉奸在床啊之类的,可他却该死的偏偏只感觉到了从那字里行间传递出的其实她是对他不屑甚至不齿的味道。 他捧着那封“情书”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的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那种被嫌弃的感觉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发强烈了,直刺得他那小心肝一揪一揪的,龇牙咧嘴若此刻人就在他面前,他定要扑上去狠狠的咬上几口。 她说她与男人私通被捉奸在床? 混账啊!身为本王的未婚妻竟敢不耐寂寞与别的男人勾勾搭搭,尚未成婚便首先给本王戴了一顶巨大的绿帽子,简直是混账之极!莫非那男人竟比本王还要更好看更尊贵更优雅更迷人更能让人心动? 她说自认残花败柳配不上本王,又迟迟不见皇上和太后娘娘下诏取消两人婚约,便索性她自动来与本王退了这一桩婚事? 魂淡啊!本王的母后皇兄尚且没想要取消这场婚约,你就竟敢跑来要求退婚?你把本王当什么?如此急着意图摆脱与本王的关系是有何目的?本王都还没来得及嫌弃你,你竟敢就先来嫌弃本王,要求退婚了?还有母后和皇兄是什么个意思?难道到了这个时候竟还想要让他娶沈家二小姐?不然为何竟会迟迟没有动静,没有趁机下旨退了这桩婚约?他们分明是知道本王一点也不想娶那沈思曼,若非顾忌着东面那个老家伙以及那一点点的怜香惜玉不忍太过伤害了那个本就软弱得跟那什么似的小姑娘,他早就甩手不顾,他们却为何还如此作为? 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忽然将手中的退婚书捏入掌心,顷刻间便将其捏为了粉末,随手一甩洒落地上后便消失无踪。他站在那儿冷笑,说道:“给本王好好的解释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亲卫见他如此不由大惊失色,却猜不透他究竟是因为被退婚而生气还是因为别的,连忙垂首低头神态越发恭谨,问道:“不知主子想要知道什么?” “你所知道的所有事情!”他一改平常的嬉闹不着调,眯起了眼睛像一只蛰伏的猛兽,闪烁着幽幽的寒芒,让人不禁胆寒战栗,不敢在他面前有丝毫放肆。他看着亲卫,又转头看向京城的方向,冷笑着说道,“沈二小姐寡廉无耻,与男人私通苟合被捉奸在床?笑话!沈二小姐何等身份,沈夫人又是何等教养,岂会当真做出这种事情来?而且还是在三年守孝眼看着即将到期的这个时候出了这等子的事!” “主子,您……”不是不喜欢那沈二小姐不想娶那姑娘的吗?怎么如此护着人家? 风玄玥伸手扯了下袖子,施施然在椅上坐下,继续冷笑着说道:“就算本王不喜欢,在本王想到法子解除婚约之前,她就是本王的未婚妻,谁给那些混账如此狗胆,竟敢欺辱本王的未婚妻末世之三妻四妾!把这所有的事全部都查清楚,看我不将那些混账东西给剥皮抽筋了!” “是!” 原来不是因为喜欢人家沈二小姐,只是那护短的性子又犯了。 那亲卫领命退下,风玄玥坐在那儿,脸色依然是忍不住的好一阵阴晴不定,显然这件事情让他甚是在意。不久,他又缓缓皱起了眉头,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怪哉,那沈家二小姐性子软弱,如何竟会做出主动书信过来欲与本王退婚之事?莫非是三年不见,当真连性子都能有这般巨大的改变?还有,与男人私通?” 他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击打着,发出“笃笃”的声响,好久,忽有轻笑声从这军帐中传了出去,阴冷阴冷的。 那天晚上,守卫在他军帐外的卫兵们轮换下去休息,却整一个晚上都被噩梦困扰,噩梦中有鬼魅尖啸,阴冷阴冷的,以至于等到第二日他们醒来归队的时候还尚未完全从噩梦中走出来,不禁有些神思恍惚。 不过很快他们就被他们的总帅大人的一个最新命令给震醒了。 总帅说,随他回京的两千将士要在今日天黑前全部挑选出来,明日便随他动身前往京城!就在众将士们不解疑惑的时候,他们家总帅又说:“本王被抛弃了!未婚妻竟在昨日送来退婚书要与本王退婚,本王现在真是好伤心好难过好焦虑,哪里还有心情等你们如此缓慢的甄选出两千人来?” 此言一出,整个军营的将士全部都哗然了,一个个皆都拼命仰起了脖子看着他们家那正站在高台上泪眼婆娑的总帅,激动了、悲沧了、愤怒了…… “总帅,好好的,沈二小姐为何突然便要与你退婚?” 真正是岂有此理,他家总帅如此绝代风华绝世无双,理该天下女子都趋之若鹜才对,未来总帅夫人,睿王妃却竟突然送来退婚书? 不过,总帅竟被姑娘给嫌弃了,哎呀呀这可是大新闻啊,听起来真让人心神振奋! 将士们很激动,风玄玥坐在高台上咬着袖子好伤心,呜咽着说道:“她说她与男人私通被捉奸在床,现在全京城都早已经传遍了这件事情,她自认已是残花败柳配不上本王,曾上吊自杀却不想竟没有死成,便又送来了退婚书。” 校场之上全体将士刹那间陷入到一片死寂之中,视线望出去,似乎都看到了他们家总帅的脑袋顶上,有什么东西在散发着绿油油的光芒。 然后他们更怒了,觉得他们也因此而受到了羞辱。 风玄玥继续咬袖子,好一副泫然欲泣梨花带雨的娇怜模样,说道:“本王却不信,当年沈夫人何等尊雅人品,岂会教导出那般不知廉耻的姑娘?沈二小姐又是何等身份,岂会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本王怀疑此间怕是有什么阴谋,是有人竟敢谋害本王的未婚妻,也羞辱了本王!” 众将士一听,也觉得十分有理,尤其是那些对沈二小姐有所了解的将士们尤其深以为然。 那位贵人,别说身份教养如何,便是那软弱的性子也让她做不出这种事情来啊! 是什么人竟敢谋害沈二小姐,羞辱了总帅和他们整个沧澜军中的百万将士? “本王要即刻回京去调查此事,一刻都不想多耽搁,所以务必在今日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安置妥当,明日随本王回京!” “是!” ------------ 第十三章 各方动静 沈思曼在左相府过得还算平静,尽管二小姐的变化让整个左相府的上下主子和奴仆全部都感觉到惊奇,但她的身份摆在那儿,主要还是因为她在众人的眼里突然变得凶悍,不必有什么行为,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让人觉得凉飕飕的,便也让他们不敢对她多加打探。 而更让他们感觉到惊讶的是,二小姐出了那样的事情,现在可以说是臭名昭著,全京城的人都在议论着唾骂着,却不知为何太后娘娘和皇上始终没有任何的反应,对于二小姐和睿亲王的那一场婚约,没有任何想要变更的意思。 甚至,左相府内消息灵通的人都已经听说老爷几次上禀皇上和太后娘娘,沈家二小姐出了那等事情,皇上和太后娘娘不怪罪已经让沈家感恩不已,却万万也不敢再有任何的奢望,更不敢委屈辱没了睿亲王,请求取消了这一场婚约,却似乎并没有得到那两位贵人的点头。 听说当时皇上还说了些什么,不过具体的究竟是什么,却是除了当时在场的几个人之外,无人知晓,但很显然那些话在左相认为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因为他回左相府的时候似乎心情不好,脸色也稍微的有那么一点点难看。 更甚至,朝中其他大臣们也有好大一部分联名上书,认为沈家二小姐德行败坏,不将她惩处已是皇上和太后娘娘仁慈宽厚,又如何还能够再让她嫁给睿亲王为正妃? 然而面对此,皇上依然没有如这大部分人的愿,只说婚约乃是先帝所定,是否取消还得再从长计议。 众臣不禁傻眼,都已经出了这等即便是将那沈思曼斩杀也不过分的事情,皇上竟还说要从长计议?这这这…… 皇上这边行不通,有大臣便转移到了太后娘娘的身上,以为太后娘娘最是疼爱睿亲王,定不会愿意看到那么个失贞失德的女子当她的儿媳妇。可事实的结果依然让大家失望了,更甚至有人从中嗅到了未知的气息。 太后娘娘说,事关睿亲王,此事也得听听他的意思。 这话无可厚非,虽有着多此一举之嫌,但也多少说得通。可太后接下去的那句话却让人心悸了。 她说,此事在哀家看来,觉得颇为蹊跷,事实究竟如何也尚有待查证,众卿不可如此着急的就下了定论。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太后娘娘她想说什么,想表达什么? 众人再次失望而退,心情却又不一样。 他们其实又何尝不觉得此事蹊跷?可那毕竟是左相府内的事情,身为家主的左相都没有多说便认了这一桩丑事,他们去多管那闲事做什么?况且,那家中有待嫁小姐的大臣们可都期盼着这婚约能真给解除了呢,这样他们家的姑娘就也有了机会能入主睿亲王府。 可太后娘娘竟忽然这么说,那代表着什么? 她想要彻查此事? 有必要吗?就算最终真查出此事另有阴谋,可沈二小姐被捉奸在床确是事实,清誉已毁,寻常人家都不愿娶这么个女子进门,更何况是皇家?而且如此以来,必然牵连沈家。 即便顾念骆帅,也没必要因此而惹上沈家,这事又不是太后或者皇上甚至其他任何人的错,即便骆帅追究也只会去找沈家魔瞳少年都市行最新章节。 谁也想不通这其中的究竟原因,就连沈仲文都想不明白,一直到他得到消息,说是骆帅听闻外孙女出事,当即放下身边的所有事情,正在火速赶往京城,他不禁悚然大惊,并忽然有点明白过来,皇上这莫非是在提醒他,欲要护他沈家? 对于那位执掌南菱三军之一,镇守东南沿海的老帅,即便是身为南菱万人之上的左相都不敢对他有任何轻视之心,尽管那老家伙是他的老丈人,可骆梦雪已死,卢氏虽是其义女但在当年的那件事之后便被他所不喜,现在他唯一的外孙女出事,他只要到了京城就绝对会毫不留情的对沈仲文这个女婿下手,下狠手! 骆夫人早年生骆梦雪的时候难产,虽保住了性命但却再不能生育,而骆松除夫人之外并没有纳妾,骆梦雪便是他唯一的女儿,骆梦雪一死,沈思曼这个外孙女就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后代亲人,为了这个唯一的外孙女,他绝对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所以他虽不喜欢沈思曼,但却从不曾亏待了她,甚至三年前骆梦雪死后,他为了留下她不被骆家的人带走,曾对骆帅有诸多许诺,当时骆帅和老夫人见她也不想远离,又担心她自小生活在京城去了沿海会不习惯,还考虑到与睿亲王的婚约,这才让她留在了沈家。 沈思曼倒是一点不知道这些事情,也不知道因为她,朝中有了动向,左相府有了阴影,几千里之外还有人正在火速赶往京城。 她则正忙着赚钱。 奶娘告诉她,母亲死后,她的嫁妆并没有入沈家库房,而是全都归在了她沈思曼的名下。她看着那丰厚到惊人的财富,心不禁开始骚动,然后又觉得任由这些财富堆放在小库房里生灰尘简直是暴殄天物,不如拿一部分出来生更多的钱。 她前世是闻名世界的黑道女王,专干走私毒品军火这种勾当,清冷凉漠的心只会在看到钱的时候有那么一点骚动。而在走私之外,她还在世界各地经营着大量的各类正当生意,所以现在让她看着这么一堆财富就放在眼前,却只是长年累月的积累灰尘而已,实在不是一件痛快的事情。 经过仔细观察后,她决定首先开一家珠宝……哦不,是首饰店,这时代的女子,哪个身上没有几样金银珠玉的首饰?尤其是在京城这个繁华之地,更是各家女子争奇斗艳,然而这个时代的首饰铺子在她眼里却实在太不懂得营销,只是将那首饰那么随意的放着供人选择,没有包装没有灯光,使得那些首饰看上去也不那么光彩迷离。 她有钱,便直接盘下了京城主街道上最繁华地段的一家商铺,然后关门,按照她自己的风格开始仔细装修了起来。 白木打造的柜台,银子延展成光亮薄片竖起安放在侧边,雪色丝绸铺面,顿时那里面的一切都看上去无比光亮了起来,将首饰放入其中,也忽然光彩迷离了起来。 当然,这些事情并不是短短几天就能做好的,她也不急,趁着这装修的时间又盘下了一家客栈,按着她的想法也是重新改装。 时间在她的忙碌中度过,她甚至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去左相府,以至于她竟不知道左相府正在因她而上演着一出好戏。 左相府那位今年才刚十四岁的五小姐沈思倩,忽然被婆子们抓起扭着到了左相大人的面前,一把摁倒跪地。 “啪”一声,是沈仲文将手中茶盏摔碎在她面前地上的声音,滚烫的茶水四溅落到了她的身上,烫得她不由惊呼一声,抬头茫然的看向父亲,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竟突然被扭送到了这里还遭受如此待遇。 她看到父亲面色沉凝,冷冷的盯着她喝道:“混账东西!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谋害你二姐?简直是不知死活!” 她霍然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也不敢置信。 什么?谋害二姐?谁?她? ------------ 第十四章 无耻之极 “二小姐,求求您,求求您放过倩儿吧,她没有害您,她真的没有!” 沈思曼刚回到左相府,便被四房姨娘陈氏拦住,二话不说直接双膝跪地“砰砰砰”的给她磕起了头,边磕边哭喊着,倒是让沈思曼不由怔忪,看着这姨娘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今日跟在她身边的是一个丫鬟,是当日她刚清醒过来出门时看到的那两个跟随在奶娘身旁的丫鬟之一,名为春儿,李春儿,是奶娘的女儿,比沈思曼大半岁,自小就跟随在她身边作为她的贴身婢女兼玩伴。 看着这陈姨娘竟拦在小姐前面磕头哭喊,她也不禁惊讶,忙小心看了眼小姐的脸色,然后走上前伸手去扶,说道:“陈姨娘,你这是做什么?小姐才刚从外面回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你这是怎么了?” 陈氏在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抬起头来看沈思曼,也让沈思曼看到了她此刻近乎虚脱的苍白脸色,双目红肿满是悲伤绝望之色,似乎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以至于站在那儿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若非春儿扶着她怕是又要跌倒下去了。 春儿看到她这模样也是被吓了一跳,又看她神情激动浑身都在哆嗦着,一副想要说话却又一时间说不出来的模样,不禁又开口安抚道:“陈姨娘,你先别激动,缓缓气儿。你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更要静心休养才是。” 说到身孕,她低头,伸手摸了摸还并不明显的肚子,神情却越发悲沧,说道:“这怕也是个没福的,若注定要来这世上受苦,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来了。” 沈思曼听得眉梢倏然轻挑,有哪个母亲会这样说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 春儿又转头来看了自家小姐一眼,无奈看到的依然是那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不禁在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她都快要不认识小姐了,以前若遇到这种事情,她断不可能如此这般的平静无动于衷,定是满脸惊惧无措,手忙脚乱到不知道该如何说话才符合小姐的性子。 她不合时宜的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又看眼前小姐那面瘫的表情,莫名的勾了勾嘴角,好像觉得这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小姐看起来并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那她便代替着开口说道:“陈姨娘千万别这么说,小公子定是个有福的,不然如何能投胎到沈家姨娘的肚子里来?” 却不想她这一说,竟让陈氏忽然失控又哭了起来,腿一软便又要跪下,抬头看着沈思曼说道:“二小姐,倩儿她真的从不曾做过任何伤害您的事,求您……” “来人,将陈姨娘扶回房里去。”忽然插入进来的声音打断了陈姨娘的话,她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便禁不住的浑身一颤,然后转头看向了身后,沈仲文正眉头紧皱的站在她身后,看向她的眼神黑沉沉的让人感觉喘不过气来。 而随着他的话,马上就有两个婆子走了过来,用力的毫不怜惜的伸手便将陈氏抓着拉了起来,要将她拉回到后院去。 陈氏在她们的手中用力挣扎,但哪里是这两个粗壮婆子的对手?挣扎之下反倒让她自己的脸色更加苍白,实在挣扎不过便朝着沈思曼大声哭喊了起来:“二小姐,倩儿真的没有害你,真的没有啊!” 又转头冲沈仲文喊道:“老爷,你平日里也甚是疼爱倩儿,今日却为何要将她至于这般深渊地狱?四小姐是您的女儿,难道倩儿就不是吗?她还那么小,哪里会知道那些事?如何会做出那种事?老爷……” 沈仲文的脸色愈加难看,冲着那两个婆子便怒道:“还不快送她回去妇科麻醉师!” 陈姨娘被拖走了,她的喊叫也在其中一个婆子伸手之后变成了“呜呜”声,而从始至终,沈思曼都只是站在那儿冷眼看着,没有说过一句话发表过任何意见,唯有随着事态发展,她眼眸之中透露出来的嘲讽渐渐明显。 她大概已经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她看向沈仲文的眼神也在无形中更多了些讥诮。 沈仲文被她这么一看,只觉得浑身不舒服,不禁眼中有什么浮动了下,然后迈着方步走近过来,问道:“你这几日都跑哪里去了?身为千金闺秀,岂能几日夜不归宿的,真是越来越没规矩!” 沈思曼将视线从陈姨娘离去的方向收回,漠然看着他说道:“我在左相府后院十七年,也没见你什么时候关注过我,怎么今日突然关心起来了?” 他面色一沉,随之又一缓,面对着她的神情有些无奈而歉疚,道:“你这是在责怪爹不够关心你吗?” “怎么会?你都帮我将当日害我的人给揪了出来,怎么会不关心我呢?” 沈仲文忽然被噎住,面对着沈思曼那漠然冷峭的目光以及这一句意有所指的话,他不禁神色微闪,却依然说道:“关于那件事,我已经查清,是倩儿暗中指使了她的丫鬟偷偷在你的点心里下了蒙汗药,意图陷害你之后再陷害瑜儿,又与你院中那晚当值的丫鬟串通放了那男子进去,才会有了之后的事情,让你受辱受了委屈。” “哦?” “我也没想到倩儿竟会做出这种胆大妄为的事情来,现已将她关了起来,等候之后的审问,定要还你一个清白。” 沈思曼冷眼看着这自说自话的左相大人,忽然冷笑,道:“这些话,你信?” “思曼……” 她的眼神越发讥讽,冷笑着说道:“还我清白?父亲大人,你以为当我被捉奸在床之后,还能有什么所谓的清白可言?不管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又是否真发生了什么或者还有其他的事情发生,当一个男人衣衫不整的被从我的闺房里揪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代表了我的清白不在。” “我知你委屈……” “不,我倒是并不觉得委屈,不过你的处事方法却真叫我不屑。你就那么喜欢沈思瑜,以至于为了保她而不惜视嫡女被辱而无动于衷,不惜将无辜的小女儿牵扯进来代其受罪?” “我说了,当日之事与你四妹并无关系,她也是受害者,是你五妹指使丫鬟暗中在你四妹送给你的点心里下了蒙汗药!” 沈思曼忽然伸手,食指毫不客气的直指向了他的鼻子,在沈仲文霍然变色时,冷然说道:“你可以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漠然无情的陷无辜小女于不义,但别当我是傻瓜!你想保你的四女儿,也别到我面前来唧唧歪歪说这些自以为是的话,你不觉得可笑我还以为无耻呢!” 此刻的她,目光清冷神情冷冽,足够凶悍的气场让沈仲文都感觉到了深沉压力,随之便是恼怒。 他堂堂一国左相,竟被自己的女儿指着鼻子大骂?而且这个女儿在过去的十七年里都是性子软弱任他捏扁搓圆的。 他大怒,沈思曼却用力一甩手,然后带着春儿从他身旁绕过往后院去了,期间再没有看他一眼。 沈仲文的脸色顷刻间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转身死死盯着沈思曼的背影,目光冰凉森冷,然后听他忽然怒喝一声:“混账!” ------------ 第十五章 骆帅来京 回到梦竹院后,沈思曼并没有跟谁说起刚才的那件事情,倒是奶娘首先跟她说了这两天左相府里的热闹,沈思曼听着,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春儿忍不住,当即将她们遇到陈姨娘的事情跟她母亲说了一遍,在说到老爷竟说出那种话来的时候,她秀眉紧拧,颇为气愤恼怒。 奶娘听着,亦是脸色微变,然后轻轻的冷哼了一声,说道:“他倒真是好算盘!” 沈思曼在一开始就发现了,奶娘对她的那位左相父亲并没有身为奴仆对主子的敬重,反而时不时的透出几分不满轻夷,而更奇怪的是,她这样的态度竟在左相府里安然无恙到现在。 听到她那一句似嘀咕的话,春儿不解的眨了下眼,问道:“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奶娘叹一口气,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没什么,你先下去吧,我有些话要跟小姐说。” “什么话?我不能听吗?” “叫你下去,你就下去。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 她一撅嘴,不满的哼唧了两声然后转身出去了。奶娘看她离开才转身,见小姐也正在看着她,那目光清冷却又透彻,让人的心都跟着平静了下来。 “什么话,还要特意将春儿支走?” 奶娘的眉宇间有一抹忧色,仔细看又像是恼恨,拉着沈思曼的手在旁边坐下,说道:“小姐,你与睿王爷的婚约乃是先皇所定,然而现在出了那样的事情,这婚约怕是要解除了,而四小姐虽不能与你相比但毕竟也算是正室嫡出的小姐,牺牲一个庶女来保下嫡女,丝毫不亏,而且若你与睿王爷的婚约解除,四小姐也是有资格去甄选睿王妃的。” “你是说,我那位父亲眼看着我嫁入到睿亲王府无望,便将希望寄托到了我那位四妹妹的身上?所以,他为此而不惜无视沈思瑜犯下的过错,将所有罪责全都推到了无辜的沈思倩身上。” “当然,老爷确实多年来都十分的疼爱四小姐。” 沈思曼脸色并没有什么改变,依然是那冷漠的面瘫脸,让人看不出丝毫她此刻的心情和心思,并忽然转移了话题,问道:“那个听说是被买通放了男人进我房中的丫鬟,现在哪里?” 奶娘一愣,然后脸色微变,说道:“当日小姐出事被老爷罚去了祠堂之后,我们也被关了禁闭,与外面隔绝以至于小姐上吊我们竟都被隐瞒,等到后来我们得到风声出来的时候,小姐你又活了过来,之后便是一阵忙乱,也没人注意多余的其他,等我反应过来再寻找的时候,那丫鬟已经不见了,至今没有找到。” 沈思曼听着,眉头忽然一皱,奶娘站在旁边清晰的感觉到了她身上突来的寒气,让她不禁有些心悸,连忙又说道:“小姐恕罪,我见小姐身子虚弱也不想打搅了你,便想自己先去查个清楚,等有了结果再告诉小姐,不想那丫鬟的踪迹至今没有被找到,小姐你这几日又忙碌起了其他的事情,所以便一直没有与你说妇科麻醉师。” “既然到现在都找不到,那就不用再找了,那人怕早已不在这世上。”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可恨那卢氏和四小姐竟敢对小姐下手,此事定不能就此罢手,她们母女才是真正的不知羞耻!” 奶娘忽然间激动,显然有些事放在她心里,就是那一根刺,稍一拨动便是尖锐的刺痛。 她看到沈思曼似乎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神色稍缓轻叹一声,又说道:“小姐你这几日都不在府中,有件事你应该也还不知道。元帅已经在来京城的路上,按路程和速度来推算,再过个四五天应该就差不多能到京城了,到时候,定能给小姐你讨回公道,元帅不会饶恕那些伤害了小姐的混账东西的!” 元帅?莫非是她那位执掌南菱三军之赤卫军的外公? 那沈仲文前后行为的反差,是否也有着这个的原因? 沈思曼不过略一思衬便将此事暂且放下,对于身边发生的那些事,她至今有种旁观的心情,而无法设身处地的将自己给代入进去,也就没法感同身受,对于那些事情做出什么反应来,最多,也就是如先前那样,沈仲文的言行实在让她觉得厌恶,便毫不避讳的指骂了过去,她其实压根就丝毫也没有将沈仲文当父亲来看待,更不要说是有那么一丁点的感情。 因为本来,就是没什么关系的,她不过正好凑巧灵魂附身到了沈思曼的身上而已,事实上她就是她,来自异世的黑道女王,星曼。 所以她还是过她自己的日子,只关心她所关心的事情,至于左相府内的热闹,只要别到她面前来上演她便当做是什么都不知道,偶有不开眼或不死心的如沈思瑜跑到她面前来晃荡,也在被她多次攻击之后终于学乖,见着她都开始绕道走,倒是奶娘时常在她面前说相府内的各种八卦好戏。 如此又过去了三天,沈思曼为她的赚钱大计忙碌,又是有两天没有回去左相府了。 “小姐,出大事儿了!” 她正忙着,春儿便急匆匆跑了进来,脸色因为奔跑而泛着红晕,进来之后便直接拉了她要往外奔,然而她一拉,竟没有拉动,不由一愣转头来看,才想起自己这个行为好像逾越了,连忙又放手,略显无措的说道:“小姐恕罪,奴婢唐突了。” 沈思曼淡然收回手,又低头看面前摊开在桌子上的图纸,声音比她的表情还要更加的淡漠,问道:“出什么事了?” 如此淡定漠然的模样,让春儿不禁眨了眨眼睛,然后轻轻的叹息一声,竟也好像不急了。 “小姐,我听说老爷已经上禀皇上和太后娘娘,说那日是五小姐陷害的你才会让你遭受了那等苦难,现在五小姐已经被关进了天牢之内。” 沈思曼霍然挑眉,抬头看向脸色似有些忿忿的春儿,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尾音微微人上挑,让人的心也跟着莫名的忽然一跳。 春儿小心肝一跳之后连点头,说道:“小姐你这两天一直在这里忙着你的那个什么……什么设计图,都没有出去外面走走,不然也该知道了,现在外面的百姓们都在议论着这件事呢。” 沈思曼美眸之中轻轻旋起了一层黑雾,幽冷幽冷的,忽然放下手中的笔起身便往外走。 “哎?小姐,你去哪里?” “去外面走走!” ------------ 第十六章 登徒子 南菱京城上一轮的热闹还没有过去,就被新一轮的热闹再次掀翻了天,刚昨天还在大骂着沈二小姐不知廉耻的人们,转头又在谩骂沈家五小姐心狠手辣无情无义并有无数的人开始同情遭了大罪的沈二小姐。 “我就说沈二小姐一向矜持,沈夫人更是当年名满天下的闺秀,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简直是不敢置信,没想到竟是那五小姐心思歹毒,谋害嫡姐,实在是……哎!” “可不是,沈二小姐何等尊贵的身份,一个小小庶出之女竟也敢谋害她!” “哎?这可奇怪了,我刚先前还听说沈二小姐不知廉耻不甘寂寞与男人私通苟合被捉奸在床,简直是淫妇荡娃,怎么一转眼就变了?变成是那沈家五小姐谋害她?这是为何?那五小姐为何要如此害她的嫡姐?” “还不是因为沈二小姐与睿亲王自幼定亲,她便嫉妒在心,不惜做出那等胆大歹毒的事来坏了沈二小姐的清誉,简直是丧心病狂!” “这可真正是太过分了!女子的清誉何等重要,沈五小姐做出这样的事情,岂不是比杀了沈二小姐还残忍?”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也不瞧瞧她自己什么身份,即便当真喜欢睿亲王,当真坏了沈二小姐的清誉毁了那一桩先皇定下的婚约,她一个庶出之女难道竟还能有资格问鼎睿王妃之位不成?” “就是就是,真是不知好歹心思歹毒痴心妄想!要我说,她若真喜欢睿亲王,倒不如好好跟沈二小姐相处,兴许二小姐出嫁时还能带她陪嫁呢。” “只可怜了沈二小姐,竟被自家妹子因为嫉妒而谋害坏了清誉,更可怜睿亲王,无辜受累受辱。” “哎~” 京城的大街小巷到处都充斥着此类的话语,千万百姓在顷刻间话锋一转,从唾弃沈思曼变成了同情怜悯,转而将人所有的矛头直指向了那恐怕是这件事中最最无辜,冤枉受害的沈思倩。 沈思曼坐在附近一座酒楼内,听着周围那些宾客们的议论纷纷,沉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然是那么淡淡的凉凉的,只有眼眸底下的黑雾愈浓,只看得身旁春儿忍不住小心肝乱颤,直觉的以为小姐此刻的浑身气息都让人心悸。 她分明只是坐在那儿,安宁沉静,脸色清淡凉漠,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可就是让人觉得莫名心悸,不敢在她面前有丝毫的放肆行为,下意识的就在她面前低下了头,愿俯首听命。 如此相比较起来,以前的那个小姐温柔多了,可要说让她们这些下面的人觉得欢喜的,还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小姐。 就该如此,才没人胆敢欺负了她! 沈思曼并没空去关心春儿的小心思,坐在酒楼内听了会儿之后就又起身离开,外面的流言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再听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收获,至于那件事情究竟如何,也不是这些热衷于八卦的民间百姓所能够清楚明白的。 “除了刚才我们听到的,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要补充?” 她一边走出酒楼,一边随口询问紧跟在身侧的李春儿。 几天的时间,她便已经察觉到了沈思曼虽是左相府二小姐,但身边却似乎还有一股并不属于左相府沈家的力量,为她这些天的行事提供了许多方便,而若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些人应该是当初她母亲出嫁时从娘家带来的,并一直忠诚于她。 从某些偶尔显露出的痕迹来看,那位已经在三年前死去的沈夫人,骆家小姐似乎有些秘密,比如沈仲文的态度,比如奶娘的言行,比如那一股目前正在为她效命但她却还没有能够在这么短短的几天时间内全然接收且并不属于沈家的力量。 而春儿显然知道的要比她多得多,有些事情却是应该只有奶娘才知道老公试用期最新章节。 这种感觉在奶娘说起她那个死去的娘和沈仲文之间的事情时尤其明显,不过沈思曼倒也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一定要挖掘出被隐藏的秘密的想法,她只想做她自己愿意去做的事情。 而现在,她突然有了点兴趣,对左相府内的那些事情有了点兴趣。 沈仲文的行为实在是让她不齿,即便她自己本身也曾是个无恶不作的女霸王。 春儿跟在她身侧摇摇头,说道:“我知道的也跟外面传的这样差不多,老爷是昨日将此事禀告了皇上,因为这就如小姐你先前所猜测的那样,所以也就没有特意告知你,不想今日便忽然传遍了整个京城,而且五小姐还被抓进了天牢,我刚听说陈姨娘当时便昏倒了过去,也不知有没有事。” 沈思曼脚步一顿,想到了那天她回去左相府时候遇到的那个女人,那个满脸绝望悲伤,对着她磕头求饶的女人,恍惚中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拖着伤痛之躯跪在冰冷的雪地上,对着那一群比冰冷还要冷的黑衣人用力磕头,脑袋磕在雪地上,一点点将那一方积雪磕得坚硬,并被她的鲜血浸染。 那年,她刚好五岁,那天,正是她的生日,妈妈的身体好了些,还亲手给她做了一碗鸡蛋面,又韧又滑是她至今为止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她却只来得及吃了半碗都没到便被那群人给毁了,然后不顾她的挣扎,不顾妈妈的哭求强行将她抱走了。 最后的画面,是妈妈无力的瘫倒在雪地里看着她远去,然后一辆不知从哪里飞驰而来的汽车将她恶狠狠的撞飞上了天空,飘洒出一片艳丽的红。 那一片红格外鲜艳,如烙印般烙在她的灵魂深处,十六年来都无法祛除反而越发妖艳。 到现在,她其实已经记不清妈妈的模样,却始终无法忘记那一片飘洒的鲜红色,在满目雪白中格外醒目。 后来,她把那些人,全部都给杀了,一个不留! 她就站在酒楼门前陷入到了沉思,站在她身旁的春儿忽然打了个冷颤,不禁有些担忧的看向她。 此时,有一队人马忽然从街头飞奔而来,眼看着就要从她们面前奔过去,那当先一人眼角一瞥忽然神色一怔,然后猛的扯动缰绳于飞奔中强行停止了下来。 马儿嘶鸣着人立而起,然后“啪”的一声落回到地面,立在原地纹丝不动,更没有因为这骤然的停止而感觉到什么压力。 这些人就停在了酒楼门前,沈思曼正在恍惚,猛的惊醒过来却只看到眼前人影一晃然后她就落入到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她美眸蓦然一睁,抬手便朝这个竟敢轻薄她的登徒子拍了过去。 “砰”一声,对方根本就没有防备以至于被打了个正着,接连倒退了两步才止住,手捂着胸前抬头满脸震惊的看着她,怒道:“小曼!你在做什么?” 到这个时候,沈思曼才看清楚此人长相,竟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身穿藏青锦袍,满身的威严气质却让人不禁想到驰骋疆场的百战老将,狭长的丹凤眼此刻被瞪成了铜铃眼,又急又怒又不敢置信。 沈思曼不禁眉头一皱,眼眸之中寒光倏然划过,一句“你是何人”就要冷冰冰的出口,身旁春儿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行礼道:“奴婢拜见元帅!” 完了又伸手来偷偷的扯她裙角,轻声说道:“小姐,这是元帅大人啊,您的外公。” 嘴边的话当即便被强行堵住咽了回去。 啥?外公? ------------ 第十七章 汇聚京城 骆松听闻远在京城的外孙女出了事,当即放下手中的所有事情连夜飞奔而来,这一路可谓是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时间奔赴京城。 此时他刚入京城直往左相府而去,没想到竟会在街上看到他那个日思夜想的宝贝外孙女儿,那通身的冷冽睥睨让他几乎不敢相认,又看到了站在她身旁的春儿之后才最终确定,便当即勒马停止后就冲了过来,却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竟被宝贝外孙女拍了一掌,以及她看向他时的那个眼神,如此清冷陌生,仿似根本就不认识他一般。 这驰骋在南菱东南海域上的老帅一瞬间也不禁有些懵了,心中涌上的情绪无比复杂,又急又怒又气以及还有深深的震惊不敢置信。 他自然是了解自己这个外孙女的,虽相处的时日不多,但也知道这外孙女性子软绵又不轻易与人亲近,说到底就是胆儿小,跟人说话时连抬头都不敢,简直是比她娘还要更温顺软绵,真是让他十分的挂心,可尽管如此,她对他这个外公,至少还是愿意亲近的,去年他还特意千里来京城看望她,并亲自教导了她武艺抗战之铁血佣兵全文阅读。 然而现在,不过短短一年没见,她看他的眼神如此陌生,陌生中还有更多的冷漠清淡,仿似根本就不认识他一般。还有她那满身的气质,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或者是他认错了自己的外孙女? 他站在那儿看着这个让他感觉到陌生的外孙女儿,脸色好一阵变幻不定,然后又将目光落到了跪在她旁边的春儿身上,张嘴想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又忽然也问不出口。 春儿恭敬的跪在地上,沈思曼依然站得笔直,眼眸中依然清冷一片但刚才的那种冰冷却消散了些,看着这个脸色变幻,神情复杂的男人,传说中的那位外公。 他今年也不过五十四岁,看上去却比实际年纪要更年轻些,长得甚是俊朗,再加上长年累月的身居高位而自然散发的威仪更让他浑身都充斥着一种魅力,说是外公,沈思曼都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叫唤。 叫不出口,她便干脆也不叫了,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看着他,一如他打量着她那样的也打量他。 春儿悄然抬头偷眼看了看这两人,然后看着骆松轻声说道:“元帅请勿恼怒,小姐遭逢大变,对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性子也有所改变,所以……所以才会……” 骆松闻言又是脸色一变,也顾不得被外孙女打了这件事,当即又走上前两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他那双好看的满是威仪的狭长丹凤眼就没有回归过原样,满脸紧张的看着神情冰冷的沈思曼,道:“怎么回事?小曼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吗?就连外公也不认识了?” 看着他那满是关切紧张的眼神,沈思曼本欲要挣回的手不禁缓了缓,神色也微缓至少看上去不再那么凛冽,说道:“抱歉,您刚才突然冲过来,我下意识的便出了手,无意冒犯……” “没事没事!”他看着她的眼神怪怪的,依然是无法相信眼前这个面容清冷,神情睥睨,语气利落的姑娘就是他那个软绵胆小的外孙女,这前后变化的未免也太大,不过听着她说那些话,他就又连忙阻止安慰,说道,“就你刚才那一下如何能伤得了我?只是小曼,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了。” 他的眼睛睁得更圆了,有火焰开始从眼底燃烧,宽大的衣袖忽然间无风自动,即便是沈思曼,站在他面前都感觉到了一阵迫人的压力。 “沈仲文!”他几乎是咬着牙的喊出了这三个字,满身的狂暴愤怒开始澎湃,睁大的眼睛倏然眯起,森冷说着,“好好好,竟敢放任贱人谋害老夫的外孙女!” 说着他便抓着沈思曼忽然转身,直接拎着她一起飞身上了马,策马朝左相府的方向飞奔而去。 沈思曼坐在他的身前,或者干脆的说是就在他的怀里,不禁有些不自然的抬头看天空,秀眉微微轻蹙,似在思考着什么。 一路狂奔,他们很快就到了左相府门前,门外的声响惊动了门房,骆松却骑马丝毫没有想要减速的意思,竟是这么直接就这么撞了过去。 左相府守卫们皆都大惊失色,眼看着这位老元帅就要连人带马的撞进左相府内了,就在这个时候沈思曼忽然伸手一把抓住缰绳将飞奔的马止步下来。 “小曼,你做什么?” 骆松低头看着她,不禁有些恼怒和不满。 他此刻对左相府充满了无边的愤怒,正想要好好的发泄一通,却没想到竟是被外孙女给中途截断了,实在是岂有此理! 沈思曼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马停下之后她也就放开了手中缰绳,身子一滑就从马背上滑落跳到地上,迈步朝左相府内走进去,淡然说道:“你那匹马一看就是千金难得的好马,用来撞门万一把马儿撞坏了反倒是得不偿失核武大帝全文阅读。” 骆松闻言不由一愣,愣愣看着宝贝外孙女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迈入了左相府大门内,脊背笔挺步履洒脱,竟是说不出的潇洒,又想了遍她说的这句话,忽然脸色一缓,仰头便是大笑了起来,又大喊一声:“好!” 声音洪亮,远远的传递了出去,惊落头顶正好飞过的一只雀儿。 他翻身下马,爱怜的摸了摸刚才差点被他驱使着去撞门的爱马,然后大步流星的进入了左相府内,门口守卫无人敢阻拦,甚至不敢与他对视,以至于他视线扫过之处,人人退避,并有人从后头悄悄溜走飞奔进相府内通报去了。 他自然是看到的,但并不阻拦,而是快步跟上了前头的外孙女,觉得外孙女虽性情大变,这冰冷的性子颇让人吃不消和不习惯,但现在他看来,却又觉得甚是可爱。 不过这并不能表示他就会对外孙女先前所受的委屈善罢甘休! 祖孙来两一起进入左相府,骆松随身带来的侍卫有部分滞留在相府外,其中两人则一路跟随着元帅。 左相府在顷刻间被惊扰,沈仲文听闻骆帅到了京城甚至已经入了左相府内几乎没直接从他的太师椅上跳起来,然后几乎没有深思便起身往大门的方向迎了出来。 那老家伙,怎么来得这么快? 他很快就看到了那迎面而来的一老一少,视线不禁从沈思曼的身上扫过,流转起异样的光芒。 这丫头,自死了一次再醒来就如同换了个人,此刻与骆帅走在一起竟也依然风采卓然,再不是当初的那个人软弱无声,轻易就能被忽视的丫头。 不过一扫而过,沈仲文迅速将目光落到骆松的身上,脸上的肌肉一阵蠕动,展露出一个惊喜的无比欢迎的表情,快步迎了上去。 “岳父大人。”他双手作揖,恭敬的朝骆松行礼,说道,“先前听闻您老人家要进京,正想着要出城去迎接呢,没想到您竟这么快就到了,有失远迎,还请岳父恕罪。” 骆松拉着沈思曼的手,直接就冷哼了一声,说道:“有人竟敢谋害老夫的外孙女,老夫能不急忙赶来吗?” “是,思曼遭逢这番磨难实在是太突然,小婿万万没有想到思倩那丫头竟会胆大妄为到谋害嫡姐,是我没有照顾好思曼。” “沈思倩?就你那小妾的女儿?一个小小庶女也敢谋害小曼?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那丫头真是心思歹毒,不过岳父请放心,我已将此事上禀皇上和太后娘娘,那丫头也已被下狱,定要还思曼一个公道!” “公道?”骆松看着他,眼眸之中一片森凉,丝毫没有身为岳父看女婿时的那种缓和,而是冰冷的,甚至带着点厌恶不屑的,然后忽然冷笑一声,怒吼道,“沈仲文,你真当老夫已经老糊涂了?到了现在竟还想要糊弄老夫!” 也是此刻,离京城还有八十里外的官道上,风玄玥正率着他的亲卫和两千将士朝京城飞速赶来,前方有士兵迎面而来,飞奔到他面前下马行礼,说道:“启禀王爷,前方有皇上派来的人列队,说是奉圣旨前来迎接王爷,已经在那儿等了有三天了。” “这是做什么?本王回个家还得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出来?莫非皇兄还担心本王会迷路了不成?” 身旁将士纷纷撇嘴,暗道您当然不会迷路,但却会突然心血来潮转个弯跑别处玩儿去了! ------------ 第十八章 小产 骆帅到了京城,在顷刻间将左相府搅得鸡飞狗跳,好一片乌烟瘴气。 沈仲文意图保下沈思瑜,将谋害沈思曼的所有罪过全部推到了无辜的沈思倩身上,而骆松听着他的那些言语却不禁勃然,对沈仲文的不满和愤怒愈盛,言辞也就更加的不客气。 “小曼,你老实告诉外公,是否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连是谁害的你,也不记得了?” 左相府正堂上,骆松满脸的怒气勃发,转头来询问身旁到了现在竟还是一副冷眼旁观之色的外孙女。 沈思曼闻言轻抬眼,说道:“其他的都不记得了,不过那日晚上确实是四妹妹亲自送来的夜宵,还让……我颇有些受宠若惊,毕竟平常时四妹妹从没有与我那般亲近过。” “思曼,你可切莫胡说!”沈仲文面沉似水,冷冷盯着她说道,“你既然说以前的事情全部都忘记了,却为何会惟独记得这一件事便咬定了你四妹?况且这件事,你四妹也是受害者,是被你五妹给利用了!” 他这一问,让本正欲再质问的骆帅也不禁怔忪,狐疑的看向了她。 他也确实还有许多想不明白的地方。 沈思曼这一次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淡淡的说道:“我确实是记得这件事的,至于为何倒是我也说不出来,或许,我并不是沈思曼也未必,不然我真无法想象我竟会软弱得会任由人欺负。” 她说得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喜乐,骆松听得眉头一皱,眼中再次划过一点狐疑。 真换了个人? 此时,奶娘闻风过来,正好到了这里,快步直接闯入进来,朝骆帅行礼,神情激动,竟还有几分委屈的模样,说道:“奴婢拜见元帅,元帅您可终于来了!” 然后又转头来对沈思曼说道:“小姐你切莫胡说,你怎么会不是小姐?就算真换了个人,与小姐长得一模一样,难道连她身上的印记也会全部都一样吗?你只是忘记了以前的事而已。” 看到奶娘的时候,骆帅的脸色也稍微的缓和了点,但依然紧绷沉凝,说道:“芝兰,老夫让你定要好好照顾小姐,你这是怎么照顾的?竟让人对小曼做出了这种混账事情!” 奶娘当即一脑袋磕了下去,说道:“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请元帅责罚。” “起来,将你知道的全部跟老夫说来!” “谢元帅不怪罪。”她站了起来,并说道,“奴婢也记得那天晚上,四小姐忽然带着宵夜来拜访小姐,还坐下说了会儿话之后才离开,她离开不久,小姐就说有些困了。那晚在小姐门外当值的丫鬟是水桃,次日小姐房里有男人也是她发现,尖叫惊动了院外的人涌入进来,随后小姐被相爷责罚关进了祠堂里面,梦竹院的下人也全被关了禁闭,直到小姐在祠堂里上吊被发现却没有了气息的时候,也没有人来通知奴婢,还是奴婢后来听到外面的人在讲才知道,不过等我们出来的时候,小姐又活了过来。” 骆松脸色变换,沉声问道:“那叫水桃的丫鬟呢?” “不见了,奶娘他们出来后就再没有见到过她。我猜,想要再见她恐怕要去另一个世界寻找才行。” 沈思曼漠然开口,说的好像是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说着就自顾自站了起来,转身朝门外走去。 “小曼,你去做什么?” “有什么事情,请外公代为讨要公道便成,我就不干坐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怪无聊的魔舞日月。” “……” 骆帅不禁神情狰狞了下,而就在他扭曲的这个时候,沈思曼已头也不回的出了堂前大门,身影一晃就消失,唯有远远传来的声音还在此地回荡:“这公道,能讨回来便罢,不能讨回我会再自行动手。” 这声音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落在人耳中却如惊雷轰鸣,沈仲文不禁霍然抬头,死死盯着她离开的方向。 走出很远,拐了弯,她都还能感觉到身后犹如芒刺在背的视线。 不过她对此依然是无动于衷,径直朝后院走去,没走几步就看到卢氏在丫鬟婆子们的簇拥下朝前院急匆匆奔去,甚至都没有看到就在旁边,只隔了一片翠竹的沈思曼。 她看着急匆匆奔去的卢氏,不过淡淡一扫就又往前走去,却不想又是没走几步就遇上了人,这一次是直面的遇上。 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丫鬟,满脸的急惶之色,看到沈思曼时不由一愣,然后忽“噗”的一声跪了下去,以两个膝盖往前爬了两步,说道:“二小姐,求您去看看姨娘吧!” 沈思曼眸色冷清,只淡漠看着这丫鬟,说道:“你是陈姨娘房里的?” “是,奴婢侍奉陈姨娘多年,昨日五小姐被无辜抓走,陈姨娘伤心欲绝动了胎气,就在刚才,大夫说她小产了!奴婢……奴婢正要去禀告老爷,却听说老爷在前头待客,所以……” 沈思曼美眸一睁,看着跪在眼前这丫鬟,又想到了那天拦截她的陈姨娘,嘴角一抿。 小产? 不得不说,与沈仲文这个父亲相比,她反倒是对那陈姨娘更有好感,因为她那心疼自己孩子的心。 现在,沈思倩被关在天牢,她肚子里那个听说已经有五个多月的孩子,竟也小产了。 她无法感同身受,但也明白这个时代的女子,孩子对她们来说何等重要,尤其妾室更是如此。 沈思曼站在原地,目光微闪烁了两下,忽然绕过面前跪着的丫鬟,继续往后院走去,淡漠说道:“带路!” 她到陈姨娘院中的时候,还没进入就感觉到了里面的一片愁云惨淡,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小声安慰,有人到处忙碌着,沈思曼的出现当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然后慌忙行礼,“拜见二小姐!” 陈氏本是躺在床榻之上的,看到她出现也挣扎着要爬起来,眼中猛然爆发出的希冀光芒几乎刺痛了她的眼睛。 “二小姐……” 她走到了床榻前,伸手将欲要坐起来的陈氏按了回去,说道:“我已经听你的丫鬟说了,便想着过来看看你。” “谢二小姐关心,妾身……妾身……” 她本想说些感谢的话,说着说着却又不禁悲从中来,眼泪止不的落下,使得本就因为小产而没什么血色的脸越发苍白了。 看着她的模样,沈思曼微恍惚了一下,不知为何忽鬼使神差,与她的本性绝对不相符的说道:“放心,我会把五妹救出来的。” 陈氏闻言不禁为止一怔,然后满脸感激的看着她,眼泪流得却更多了,哽咽着说道:“谢二小姐,谢二小姐……” 她似乎还想要下床来给她行礼,沈思曼直接又将她给按了回去,然后也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或在这里多做停留,转身就又离开了。 ------------ 第十九章 风玄玥回京 左相府前院还在吵闹得很厉害,尤其当卢氏也闻听到风声赶过去拜见了义父并为没有照顾好沈思曼竟让她遭受了这般灾厄而赔罪哭诉,又意图为沈思瑜从这件事中撇清干系之后,那里简直是乱成了一锅粥不朽尊神。 而在他们吵吵闹闹的时候,沈思曼去看望了陈姨娘,又回梦竹院休息小憩了一会,然后起来又出了门。 这一次,她没有从大门口出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直接从后门闪了出去,所以当被落在最后面好不容易奔回了左相府的春儿并没有能够看到她出门,所以等她奔回到梦竹院的时候,也依然没有找到她家小姐的身影。 站在空荡的院子里,春儿不禁有些傻眼了。 这小姐她又跑哪里去了?回来的这一路上没见她又出去啊,前头倒是很热闹不过听说小姐早已经甩手走人,然后呢?她一转身就又不见,不知跑哪里去了? 春儿在那儿发傻,沈思曼出了左相府之后径直朝天牢的方向过去。 她一向都不是会有太多犹豫的人,想到什么便会去做什么,若有困难,那便等遇到了再说。 到这个世界不过短短时日,但她早已经习惯性的将京城的各方位置都给摸了清楚,所以这一路过去天牢的方向十分顺畅,甚至还穿梭了几个小弄捷径。 京城外,距离北城门大概还有三十里的官道上,有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朝着京城前行,健壮战马,旌旗飞扬,将士卫兵列队,簇拥着他们最最敬爱的总帅大人,尽管他们家总帅大人此刻又开始腻歪,正折磨着奉旨出京来恭迎睿亲王殿下的那几位可怜大臣们。 “母后和皇兄身子可好?” “好好,太后娘娘万福金安,皇上龙体康健。” “嗯,那他们心情还舒畅不?可否有什么人什么事招惹了他们的不快?” “微臣刚在出京城前还见了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当时心情甚好,还与皇上一起说起了王爷您,令臣等务必要出城来等候王爷,迎接您回京。” “说起了本王什么?莫不是什么坏话?” “王爷说笑了,太后娘娘怎么会说您的坏话呢?只是王爷您三年没有回京了,太后娘娘和皇上也有三年不曾见您,甚是想念。” “奇怪,前些日子本王不是还让人快马送来了本王最新的画像一幅吗?那可是本王找人精心绘画而成的,本王自己瞧着都觉得十分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温文尔雅尊贵不凡,最是与本王现在的模样一样,绝对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简直就像是本王亲临入了那画中一般。怎么,难道母后和皇兄竟是没有收到?不然怎么还会说什么三年不见?” “呃……” 回话的是礼部尚书,也是此次出京远迎睿亲王的诸官员之首,此刻听到王爷的这般如同天外飞来的一句,顿时就“呃”的一声,傻了。 伸手抹抹额头的冷汗,话说这话他该如何应答才能安然活着回到京城? 他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尽量自然的表情,笑着说道:“画像再是栩栩如生,也只是画像,如何能跟真人相比?就怕越是看着画像,反倒越想念王爷您。” “是这样吗?”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礼部尚书深深的为自己的灵机一动而感到激动,连忙说道,“尤其是眼看着王爷您久别三年之后终于是要回来了,那可是算着您的行程就早早的就派遣了微臣出来迎接王爷。” “哎!”风玄玥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叹得尚书大人不禁心头一跳,直觉的以为不会是什么好事情,果然,紧接着就听到睿王殿下幽幽说道,“如此可真是辛苦徐大人了,就因为本王而劳累得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如此奔波青冥天全文阅读。” 呸呸呸!什么一大把年纪?老夫不过才四十有三,正当壮年呢,一大把年纪?你才…… 下面的话徐尚书连想都不敢继续想下去,不过略一诽谤便连连说王爷客气,这是臣的分内之事。 于是风玄玥又说道:“这都怪母后与皇兄两人,若非他们一道接着一道的送来诏书,本王才不要现在就回来呢,京城好是好,就是太过无聊了点,哪里有北疆那边来得有意思,本王说想干嘛就能干嘛,是吧,徐大人?” 您别问我啊,我都从没去过那地方,怎么会知道那里有意思没意思!而且的而且,您这么问我,是什么个意思? 冷汗如瀑布落下,徐尚书连忙抓起袖子擦去,说道:“便是在京城,王爷也一样能想干嘛就能干嘛。您何等尊贵的身份,谁人胆敢忤逆了您?” “太后娘娘啊。” “呃……” “还有皇上老兄。” “……” 直接连“呃”也“呃”不出来了,徐尚书抹着抹不净的冷汗,那张向来都是舌灿莲花的嘴此刻忽然迟钝痴呆,半饷才呐呐说道:“太后娘娘和皇上那是关心王爷您。” “还有那满朝的大臣!”他突然又说,那神情那语气那表现就仿似他根本就没有听到旁边的人说了什么,而是还沉浸在刚才的那个问题里面细细思索,然后缓缓侧目睨向了旁边的朝中官员,说道,“只怕是本王稍微有哪里一点差错,就马上会有大臣上书状告本王吧。哎,真没劲。” “王爷多虑了。” “那徐大人的意思是说,往后即便是本王在你的面前有什么差错,你也不会去状告本王?” “呃……” “是不是呀?” “呃……是是,微臣怎敢做这等对王爷不敬之事?” 他听着,当即也笑眯眯的,好看的眉眼弯起,活脱脱一只狐狸,又偏偏还带着那么点天真无邪的感觉,笑眯眯说道:“那就好,听徐大人如此说来,本王也终于是多少放心了点。你是不知道,这一路回京,本王因为担心这些事情担心得饭不思茶不想的,人都瘦了。” 徐尚书当即眼珠一溜,飞快的从身旁某个听说瘦了的人身上扫过,然后不禁撇了撇嘴角。 看您这蜂腰窄背,身姿飒然,真正是减一分太瘦增一分则太肥,身材好得很,完全能轻易的迷晕这天下的万千少女,哪里瘦了? 他似感觉到了来自徐尚书的视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犹自捏了下腰带,说道:“这袍子都宽松了。” “……” 无法与这位最金贵的王爷正常对话,徐尚书终于学乖了一点,干脆的闭嘴不再试图寻找话题,再说,马儿飞奔,颠得他屁股好疼! 幸好三十里并不是很远,马是好马,他们很快就已经抬头能看到前方那巍峨庞大的京城墙楼,徐尚书不由眼睛一亮又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把睿亲王殿下给迎回来了! 风玄玥也抬头看向了前方的巍峨墙楼,目光清亮,眉宇间却有一抹沉凝复杂。 阔别三年,他也终于回到了京城。 ------------ 第二十章 都是你们的错 这里是南菱最守备森严的天牢,终年阴冷潮湿,不见天日,更有各类鼠蚁虫蛇横行,阴暗又肮脏,再正常的人进了这里,时间长了就都会无法控制的失常。 沈思倩此刻就被关在这里面,整个人都蜷缩在角落里,浑浑噩噩中甚至都不知道她被抓来这里有多久了,只觉得简直就像是过了几百年,然而她除了惶恐不安和满腔的委屈怨恨之外,根本就不知道还能做点别的什么。 不会有人来救她的。 她虽然还小,但她也清楚的明白这一点,从被父亲无辜推了出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完了,没人能救她。 她好恨,可是恨有什么用?她不过妾室所生的庶女,如何能比得上正房的姐姐? 居心叵测,心思歹毒,竟敢算计谋害二姐毁她清白?呵,好大的罪名! 这般罪名一下,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了! 没人会来救她,也没人会放过她,她只能待在这个阴暗肮脏的地方静候着对她的处置,什么都不能做,甚至什么都不敢想,因为想了就会忍不住的心怀期待,越期待,便越绝望。 远处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并不响亮但在这死寂的天牢内却格外引人注意,沈思倩从蜷缩中微微抬起了头,看向黑暗中的那个方向。 她这么看出去,只看到一片阴暗,十步外便是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脚步在迅速接近,不止一个人。 她忍不住的燃起了一点点希冀,抬头睁大了眼睛看着脚步声响起的方向,随着脚步接近,她也终于看到了有些许亮光从通道的尽头出现,照射出一片影影绰绰,有人提着灯笼走在前面,似乎为什么人引着路。 他们就是朝着这边走近过来,沈思倩的眼睛也随着一起越睁越大,其中的希冀之色愈浓,但更多的却是忐忑不安,对未知的恐慌,对自己接下去命运的决定。 她已经看清楚了那提着灯笼的是一个狱卒,而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人,不过此刻暂且被阴影笼罩让人看不分明,但只看那轻薄剪影和行走的姿态便让人觉得十分奇妙,如行走在人间的精灵,轻盈洒脱,与眼前这阴暗肮脏的天牢极不相符但却又奇妙的有着某种契合,不见丝毫突兀和格格不入。 来人一前一后的走过来,然后就在沈思倩的牢门前停下了脚步。 沈思倩还在抬头直直的盯着来人,本就不小的眼睛此刻瞪得滚圆,几乎连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掉落下来跑地上去滚着玩儿蛮巫。 她盯着那个终于在灯笼光亮中显露出来的人,满脸的震惊和不敢置信,她想过任何人会来这里找她,也从不曾想到过那个人竟会是眼前的这个人。 “二姐姐?” 狱卒弯腰将手中的灯笼轻轻放在了地上,然后恭敬的对身旁女子说道:“二小姐,小的就不打扰您跟五小姐叙话了,先行告退。二小姐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到前头来找小的便是。” 沈思曼只淡漠点了下头,狱卒当即如蒙大赦迅速的退了出去。 这沈家二小姐,以前一直听说她如果的软绵温顺,如何的胆小怕生,可就在刚才,他亲眼看到她一脚踢飞了出言不逊的队长,若非大人突然出现好言劝阻,她可是都已经拔刀在手眼看着就要朝摔在地的队长头上劈落下去,那冰冷漠然,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般的睥睨模样,现在仍在他眼前不停的飘啊飘,让他忍不住感觉到整个身子都拔凉拔凉的。 狱卒留下她一人和一盏灯笼之后便迅速退走,沈思倩此刻也终于从震惊中醒过神来,忽然便从地上爬着想要起来,却因为蜷缩太久而肢体麻木,一下子又摔趴在了地上。 她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疼,很快又挣扎着爬起,跌跌撞撞的冲到了牢门边,抬头紧紧看着沈思曼,小嘴轻轻张合了好久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二姐姐,你怎么来了?你……你是来……不不,二姐姐,我没有做过那些事情,真的,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过那些事,从来也没有想过要伤害二姐姐你!我没有,真的没有,我是被冤枉的!” 这小姑娘激动得满脸通红,双手抓着铁栏,抬起头来紧紧的盯着她看,眼中有水汽蔓延又被她给强行的逼迫了回去。 沈思曼看着她,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淡漠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那件事跟你没关系,我今天过来不是来听你喊冤的,你喊再大声再多也没有用。能这么顺利的进来看到你已经让我十分意外,至于就这么将你从这天牢里给救出去,我想都没想过,你想洗清冤屈便只能靠你自己。” 沈思倩抬头看着她,目光明明灭灭一片茫然,眼中希冀的神采也在迅速消散,喃喃说着:“我什么都做不了。” “陈姨娘因为你被抓之事而伤心过度导致身体虚弱,小产了。” 刚微垂的眼睑再一次猛然睁开,她看着沈思曼满脸的震惊之色,半饷才慢半拍的惊呼了一声,道:“怎么会?我娘她……她……” “她已经怀胎五月有余,那胎儿已经能分辨五官,还有听说,是个男婴。” “噗”一声,沈思倩直接跌落在地上,神情呆滞,半饷忽捂脸哭泣了起来,说着:“是我,是我害了娘,害死了弟弟,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哭了会儿,她忽然用力捶打地面,又狠狠抓挠在地上,抬头死死盯着沈思曼,咬着牙,怨愤得浑身都在发抖,低吼道:“这全都是你们害的!” 对此沈思曼依然无动于衷,眼皮都没有掀一下,只说道:“我会找机会让你能够出去向人陈述你的冤屈和愤恨,在此之前,你就乖乖在这儿认真想想该如何述说你的冤屈。” 沈思倩不由一愣,看着她的怨恨也稍淡了些,看起来又有点傻乎乎的,呐然问道:“为什么?” “我答应了陈姨娘,会尽量救你出去。” “我娘?你为什么会答应我娘救我?是不是有什么条件?” 先前还觉得她反应似乎有点慢半拍,此刻却忽然如此反应神速,沈思曼都不由更深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没有条件,只不过是你娘来求我,我看她可怜,就答应了。” ------------ 第二十一章 启禀太后 沈思曼从那阴暗的天牢内走了出来,迎面而来的便是灿烂到刺目的阳光,让她不禁眯了眯眼,感觉到眼睛微有些酸痛,忍不住的泛起了点点水光。 此刻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辰,尽管尚未到炎夏,但最近的天气确实是越来越热,她身上裹了三层,刚才在天牢内还觉得有些凉意,现在被阳光照拂着,忽然就温暖,十分舒服,舒服得她不禁有点昏昏然,想要睡觉了。 她抬头看头顶的蓝天白云,还有那格外刺眼也格外温暖的太阳,目光却依然清冷,并没有能够在这烈日骄阳下温暖。 离开天牢,她在街上直行,却并不想现在就回去左相府,于是便欲转身继续忙碌她的赚钱大计。 街头忽然起了一阵骚动,她下意识抬头看去,就看到那里的人群纷纷退避,然后有一队军容整齐的士兵从那里列队策马而行,直朝着北城门的方向,其中还有几辆马车被护卫其中,隔着车帘看不到里面的情景,但从偶尔随扯摇摆而掀开的缝隙中能看到一抹暗色身影。 “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多的大人急匆匆往外跑。” 人群中有人轻声嘀咕着,沈思曼看着这队人马从眼前呼啸而过,漠然无动于衷,然后就要转身离开,却又忽然停下了脚步,因为她听到旁边的有什么人在说着:“听说是睿亲王殿下回京了,现在就在城外的不远,应该很快就能进京,他们这怕是去城门前迎接睿王爷的。” 睿亲王? 沈思曼迈出的脚步忽然停顿,然后缓缓转身看向了刚才那一队人马过去的方向。 风玄玥回京了?好快的速度! 睿亲王将要回京的消息在人群中迅速蔓延,顷刻间宛如沸腾般,整个街道上的人都热烈的喧闹了起来,并开始偏转方向朝着北城门的方向蜂拥,欲要去一睹那位被他们争相传颂的名满天下的睿王爷的风采,尤其那些姑娘少女们最是激动,不管是豪迈的娇羞的温婉的娴淑的胆大泼辣的,都开始挪动脚步朝向北方。 沈思曼站在原地面色沉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见目光似微有凛冽,阴测测的。 然后她忽然冷笑了一声,迈步,也朝着北城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步态潇洒,不似寻常闺秀的挪着小碎步娉婷袅袅,但却自有独属于她的风采卓然,如女王降临,尊贵而优雅,随意的一个动作便自有着一股睥睨之气。而她这一路过去也是将一大群欲要追随睿亲王的姑娘们落下,引来了诸多打量的目光,或惊讶或不忿或鄙夷或较劲,当然这些对于她来说,真的是连让她动一下眼皮都不能老公试用期。 也幸好过去的那个沈思曼几乎足不出户,就连左相府里的人都对她的容貌没有一个清晰的印象,说不定她稍微变个妆,便连那位父亲都认不出她来了。所以此刻走在街上,也没有人能够将她给认出来,并下意识的以为她也是如她们一般的,听闻睿亲王即将进京而跑去欲要瞻仰。 她本也没这么引人注目的,实在是此刻周围人太多,几乎全部都是朝着北城门的方向,她这么特立独行的肆意大步,还有她身上那不同于寻常姑娘的气质,顿时就吸引了身旁许多人的注意,进而眼神“嗖嗖”的打量。 对此,她只有面无表情,无动于衷,一如既然的大步向前,很快就将那些小碎步撇在了身后。 可尽管如此,身边的人依然许多,甚至是有增无减,那是也听说了睿亲王即将进京而赶去瞻仰的人们。 而就是此刻,在另一个南菱最雄伟最繁华最尊贵的皇宫内,刑部尚书正急匆匆朝后宫走去,经过一层层的通报和等候,他终于来到了南菱最尊贵的女人面前,低头弯腰,双手作揖深深的拜了下去,道:“微臣拜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娘娘高坐在上方,面容十分的慈和,虽已近五十岁,但却依然保养得极好,看上去十分的年轻,眼眸之中让漾着点点的轻柔笑意,伸手虚扶了一下,说道:“陈大人免礼,你现在来拜见哀家,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陈尚书又是谢过之后,才略微直起了身子,说道:“启禀太后娘娘,微臣今日进宫确实是有要事禀告,事关您前日特意关照过微臣的那件事。” “哦?”太后闻言不由眼眸一亮,坐着的身子也略微直了些,道,“可是那沈家的二丫头有什么动静了?” “太后明鉴,确实是沈二小姐今日前往天牢探望沈家五小姐,因为狱卒们没事先被特意关照吩咐,又甚是不长眼而发生了一点波折。所幸沈二小姐并无损伤,微臣闻声赶到之后,也让她进入天牢里探望妹妹了。” 说起那波折,陈尚书低头垂目的,忍不住狠狠抽了下眼角。 他本也是故意没有知会狱卒的,其实是想要为难下她,尽管他先前甚至以为那个姑娘绝对不会到天牢里去。可事实的结果却是她不但去了,还差点一刀劈了他的下属,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及时阻止的话。 那姑娘,他以前也是见过的,却只会跟随在沈夫人的身后,甚至都不会抬头来看一眼人,可刚才他所见到的,却是那般凛冽张狂。 悄然抬头看了眼太后娘娘的脸色,看到她尊贵而优雅,坐在那儿眉眼轻轻的弯着,不禁又是嘴角一抽,深深底下了头去。 朝中人都知道,太后娘娘与骆帅渊源甚深,但却谁都没想到她竟会因此而无视沈二小姐清白被毁之事实,似乎还想要她当儿媳妇,这实在是匪夷所思,或者……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都说君心深似海,其实太后娘娘的心思和城府又岂会浅薄简单?毕竟,当今皇上也是太后娘娘一手调教出来的。 只是……哎~ 太后坐在上方,笑意轻轻,说道;“你将这事仔细的与哀家说说,不可遗漏了一点。你有近两个时辰的时间可以慢慢说。” “两个时辰?” “是啊,今日睿王回京,哀家已经定好了他晚膳进宫来与哀家一起,说不定过会儿你便能见到他了。三年不见,也不知哀家的玥儿可否长高了些壮了些,是否还如三年前一样的讨人喜欢。” 陈尚书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昏厥了过去。 ------------ 第二十二章 夹道欢迎 今日京城北城门附近一片人潮涌动,所有附近和不附近的人纷纷朝这边蜂拥而来,一时间将街道两边都拥挤得水泄不通,人挤人,挤得好热闹,有几位不知谁家娇小姐不慎卷入到人群中,左冲右突皆不得走出,旁边还有人不断的与她接触相撞,真正是让她们好生尴尬,又羞又恼却又没有办法。 街道两旁的酒楼客栈茶馆店铺等等,楼上楼下也都已经挤满了人,或引颈张望或居高临下,时刻关注着城门那边的动静。 沈思曼就在这城门附近,不过她却并不在下面的人群中摩肩接踵,也不在街道两边商铺内凭栏观望,而是肆无忌惮的盘膝坐在屋顶上,面容沉冷,冷冷的看着城门的方向。 她坐得最高,看得也就最远,但再远也不可能越过了城墙去,所以她也只能看着远处就在城门口的几位官员和大量士兵的动静来判断风玄玥究竟出现了没有。 此刻还没有动静,倒是她自己本身的行为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人皱眉有人不满有人忿忿出言责骂,她冷冷的一眼扫过去,顿时叫骂声就消失了大半,所有与她目光相触的人无不暗自心惊,觉得这个女子的眼神真恐怖,仿佛能吃人一般。 沈思曼一眼扫过之后就又将目光落到了城门方向,稳稳的坐在屋顶上不挪动丝毫,面容一如既往的淡漠清冷,眼神却比往常时候要多了丝阴森,凉飕飕的。 身后忽有响动,她闻声转过头去,就看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正从那边屋檐下探了上来,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尖儿,阳光照射,照得那如玉肌肤越发晶莹剔透,反射出点点月晕珠辉的光斑,映出眉如远黛,唇若樱花,肤如凝脂,水灵动人。 不过这么水灵精致的人却是个小小少年,看模样,大概十一二岁。 他探着脑袋爬上了屋顶,一抬头就看到稳坐在屋顶上的沈思曼,不由一愣差点没扒拉住而掉落下去,连忙伸着爪子刨住,小小的嘴张大成了“o”形,满脸都是惊讶之色。 她在看着他,他也在看着她,两人相互对视着彼此打量,一个盘膝稳坐屋顶,一个双手扒拉大半身子还在屋檐外,一个面容淡漠目光清冷,一个满脸惊讶眼神跳脱,如此静静对视,忽然间似乎下方的喧闹也全部都远离到了天外,两人之间“噼里啪啦”的闪烁起了绚丽火花。 “你是谁?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跑到这屋顶上来!”他终于开口,扒在屋檐的双手使力,整个人都如燕子般灵巧的翻上了屋顶,却并没有朝沈思曼走近,而是就蹲在那边沿看着她,又随意的朝周围扫视了一眼,忽然眼睛一亮,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往前倾了些,说道,“这里视野最是开阔,能清楚看到城门那边的动静呢,好地方!” 说着发觉不对,便迅速闭了嘴,又转头来看向沈思曼,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沈思曼的视线若有似无的从他此刻脚下的屋顶扫过,又凉凉的看向了他,道:“你又为何爬到这屋顶上来?” 他摇头晃脑,一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模样,说道:“我自是与你不同的,这屋顶别人上不得,我却没关系异界之万能召唤。” 沈思曼听着,不禁目光轻闪了下,再次从他身上扫过,从头顶的鎏金冠到脚上镶满了珠玉宝石的云锦靴,还有他那一身不同于寻常少年的尊贵气质和不自觉中流露的居高临下,然后漠然转回了头,继续留意城门那边的动静。 然而看到她这般淡漠的反应,是他从来也不曾遭遇过的,所以他不乐意了,当即脸色一沉,“噌噌”几下窜到了她的旁边,说道:“你这是什么态度,竟敢如此不将本公……子放在眼里,果真是好大的胆子!你是哪个府上的?叫什么名字?一个姑娘家竟爬到屋顶上来,真没规矩,又失礼!” 沈思曼冷冷转头看向他,与那目光相对,他忽然闭嘴噤声,忍不住心里有种毛毛的感觉,后背还凉飕飕的。 这女人的眼神好可怕! 沈思曼对此没有半点自觉,不过见他终于安稳了下来也就懒得理会,继续关注着城门那边的动静。 下面的人群依然喧闹,沸腾腾的,无数的人挤在一起推搡着拥挤着,一瞬间让屋顶上的两人简直如同置身天堂。 那少年就在沈思曼身旁不到三步,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又骨碌碌的转起了眼珠,阳光照拂在他的眼中折射出绚丽光华,绚丽精致得就像是那水晶雕琢而成的娃娃。 他也在看着城门那边,又溜着眼珠子朝沈思曼这边瞥了过来,眼中充满了好奇和惊叹。 从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女人,冷冰冰的,与她的眼神相对就感觉自己在她眼里压根就连个人都不是,还有这通身的气势逼人,简直都快要比上他家祖母老人家了。 不不,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祖母她老人家都没她这么让人心惊胆战的。 这是谁家的姑娘?真是超有个性啊! 他朝她挪近了些,好奇打量,并问道:“你也是在等着迎接睿亲王回京的吗?” 这话充满了好奇,还有一点点不敢置信,怎么看都觉得这姑娘好像并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而且看她这淡漠的表情,哪里有半点对于即将能够瞻仰瑞王殿下的风姿而压抑不住内心的满腔激动和狂热? 沈思曼坐着一动不动,更没有想要回答他问题的意思,只将身边的这个不知什么来路的少年当成了空气,完全无视之。 少年皱起眉头,不禁有些恼怒,但却又贱贱的更凑过去了一点,说道:“喂,本公子问你话呢,你竟敢不加理睬!” 他话音未落,沈思曼忽然就在屋顶站了起来,吓得全没有准备的少年不禁脸色一变,蹲着的姿势不稳差点就从屋顶栽落了下去。连忙稳住身子抬头惊惧的让看向她,便见她站在他的眼前,面朝着城门方向,腰杆儿笔直如穿插入云的利剑,刹那间有某种让人心悸的气息从她身上喷薄而出,虽还是那个表情还是那样淡漠,却忽让人觉得冰冷和诡异的阴森。 他张开的嘴忽然顿住,即将出口的恼怒质问也生生停留在了舌尖嘴边,伸手捂在胸口,感觉到小心肝正“咚咚咚”跳得飞快。 下方的人群也在这个时候忽然间喧嚣了开来,似乎比刚才更激动更兴奋更蜂拥着欲要上前,他下意识转头看去,又看到有人从城门外走了进来,身旁护卫着浩浩荡荡的铁甲将士。 他的眼睛蓦然闪亮,连被沈思曼引发的惊惧心悸也暂且忘记,目光直直盯着城门那边的那一群人。 啊,睿亲王进京了! ------------ 第二十三章 第一次交锋 京城门前一片沸腾,熙熙攘攘的被成千上万的百姓拥堵,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去看城门口的情况。 满身肃杀之气的黑甲士兵从城外奔驰而入,如天降之神兵,英武锋锐,气势不凡,旌旗在空中飘扬,一个大大的“睿”字展现在京城百姓的头顶。 将士们分两列而行,入城之后迅速朝两边分散,让出了中间一条笔直的通道,推搡着的人群忽然静默了一瞬,然后轰然喧腾,兴奋而激动的看着那个仿似踏着日光而来的身影,再然后“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高声喊着:“拜见睿王殿下!” 某人骑着红马,穿过城门而入,风姿迤逦。日光照在他的身上,旋起一圈圈的光彩迷离,照得他面容都虚幻了些,满身都是绚丽的光晕,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视众生,睥睨天下,尊贵而优雅。 他策马穿过将士们为他隔离出的通道,一路奔到了最前方,满身的日光也随着他的策马奔腾而在他身周点点跳跃,月白衣袖在空中飞扬,洒落一片浅蓝银光,引得那些正偷偷抬头来看他的百姓不禁心潮澎湃,尤其怀春少女们更是激动得不能自已,目光随着他而转动,忽觉神思恍惚,几乎就这么昏厥了过去。 幸福的昏厥过去。 沈思曼站在屋顶,看着百姓涌动,看着他策马入京,看着那里的铁血铮铮和风华绝代,她眼中跳跃的阴火微敛,目光却更清冷,落在那看起来笑得十分温柔迷人,十分亲切和善的某人身上,在心里反反复复的却只有两个字而已:骚包! 身旁少年似十分激动,不自觉的身子往前倾,探头目光灼灼的看着策马而来的某人,整一张精致的脸上都闪烁着某种闪亮的光芒,眸光轻闪,闪烁出一片似倾慕似爱戴似欢喜激动的清光。 风玄玥放慢了速度,策马前行,始终保持着那个亲民的笑容,沿途百姓纷纷为之沉迷,少年的眼中也折射出跳跃的神光。 眼看着离这儿越来越近,他张嘴似乎想要喊叫,张着嘴却又无声的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只是站在屋顶看着那个人,有些抓耳挠腮,有些郁闷纠结。 就在这个时候,风玄玥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在满目俯卧之中,却有人高居在屋顶之上冷眼俯视,这实在是太也引人注目了,尤其那寒泠泠阴测测的目光十分的具有存在感,落在身上觉得通体都凉爽了。 风玄玥抬头,看到那个灵动少年,不禁微微一怔,眼中迅速的划过点不知名的光芒,然后视线偏转落到了旁边另一人的身上,又是一愣,随之缓缓眯起了眼睛。 很显然,他已经认出了这两人来,而这两个人不管哪个出现在这里,都让他感觉到意外,尤其竟然还站在一起。 顺着他的视线,他身旁的人也是将目光落到了屋顶上,却是神色各异,并且是都没有想要上前来将这两个狂妄的竟敢做出如此不将他们家总帅放在眼里之事的混账给拉下屋顶,捆绑关押狠狠处置的意思,而看他们视线着重关注的方向来看,他们会有如此反应并非是因为沈思曼,而是因为她身旁的那个灵动少年。 风玄玥以及他的那些下属们还没有做出反应,下方人群却又一次涌动了起来,纷纷指责高居在屋顶上的两人,然而对此,沈思曼无动于衷,少年也不过撇撇嘴角倨傲的轻哼了一声,并且两人都在看着风玄玥,连眼角都没有挪移一下。 他们在看着他,他也同样在看着他们,或者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将大部分的视线落到了沈思曼的身上,将她从头到脚从左到右的仔细打量了几遍,眼中跳跃着惊诧不可思议之色,然后忽然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飞身而起,飞上了这屋顶道之血最新章节。 下方人群喧嚣,一静,然后又是喧闹,纷纷叫嚷着为睿亲王助威,叫嚷着要好好教训这两个不知好歹的狂徒。 然而他们的叫嚷才刚开始,就忽然被睿亲王殿下接下去的动作给生生扼断,一个个皆抬头长大了嘴傻愣愣的看着,满脸都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风玄玥飞身上了屋顶之后忽然笑颜如花,以无比欢喜激动幸福兴奋的姿态朝前迎了过去,并欢喜说道:“小曼曼,你这是特意来迎接本王的吗?人家好高兴哦!三年不见,你真是越发的明艳动人,本王差点没有认出你来!” 说着的时候,他已经张开手臂朝沈思曼猛扑了过去,看他那声势,这一下若被扑实,保不准就要被直接扑下屋顶,并当了他的人肉垫背。 沈思曼冷眼看着他,脚步横移身子一侧就避让到了旁边。 他张着手臂从她面前扑过,却就在她面前的时候身子猛然近乎超脱常理的一下子停顿,并侧转过身又继续朝她扑了过来,口中还恶心巴拉的说着:“小曼曼,三年不见,本王对你甚是想念,快过来让本王抱一个!” 他的声音腻歪歪的十分温柔,仿似真的在对着情人脉脉抒情,沈思曼听着却觉得身上汗毛蓦然间竖立了起来,然后“唰啦啦”的鸡皮疙瘩直往下掉落,心底也开始发毛,既因为被肉麻到了,也因为有一股未知的寒意忽然涌上心头。 绝代风华的男子迎面扑来,姿态迤逦风采迷人,轻飘飘的仿似没有任何重量的飘着,一副你躲也没用,我绝对能跟上你的脚步,不把你扑倒誓不罢休的模样,于是沈思曼眼眸底下的阴火倏然再次点燃,然后举手,一巴掌朝他拍了过去。 底下紧跟着传来了一阵十分响亮的抽气声,就连列队整齐的将士们也出现了些许骚乱,一个个皆都伸长了脖子瞪大眼睛,紧紧盯着那在日光下莹白如玉的小手,目光闪亮神情激动,大有“快拍下去,拍过去”的心思。 “啪!” 风玄玥一把抓住了朝他最中意的俊美脸蛋招呼过来的小手,笑意盎然欲要再行调戏,忽觉手中如游鱼般滑溜一下就挣脱了出去,并有劲风朝他胸腹袭来。他随手在胸前一挡,又是“啪”的一声,他觉得手腕因此而一麻,不由一怔。 沈思曼有这般深厚的内力? 就在他那一怔时,沈思曼的腿已经到了他的腰侧,并在下一秒以十分热情的力道和速度与他亲密接触上了。 他一时不察被踢个正着,当即身子一歪就朝另一边的屋顶掉落了下去,“砰”一声,扬起漫天的灰尘。 抽气声再次从下方传来,所有人都抬头瞪大了眼睛傻呆呆的看着屋顶上那道凛冽身影,尤其旁边那尊贵少年更是眼珠子都几乎要从眼眶中掉落出来,张大着嘴仿似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外星生物。 “你,你你……” 他伸手指着她,太过激动导致语无伦次,你了半天也没有将他内心的震惊和不敢置信表达出来,沈思曼不过淡淡瞥他一眼,然后从刚才风玄玥掉下的地方跳了下去。 ------题外话------ 嗯哼,终于是见上了,灭哈哈! 哎,话说昨日宝贝与外婆老妈去逛街,买了好多衣服啊,外婆外公老爸老爸还有弟弟都有新衣服,惟独我自己的竟是一件都没有买,t^t好伤心,亏大发了! ------------ 第二十四章 腰好疼 沈思曼紧随着风玄玥跳下,那边是通往城门的宽敞大街,人群熙攘人声鼎沸,这边却是人迹稀少的小巷,巷弄两旁屋檐底下还堆积着各种杂物。仅隔着一排屋的那边还有喧嚣传来,却衬得这里更加安静。 那边确实很热闹,沈思曼在跳下的时候还听到那边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叫骂声惊呼声抽气声,千万前来瞻仰睿亲王尊容的百姓们全都十分激动,激动之下巴不得也跳上屋顶追到这边,将那个竟敢对他们敬爱的睿王爷那般无礼的混账狠狠教训了,并确实有部分百姓意图从店铺中、从墙弄中穿过到这边来。 当然也有部分百姓留意到了睿王殿下对那姑娘的称呼,不由心中一动,神色一怔,甚觉得不可思议,那莫非是沈家二小姐? 沈思曼从屋顶落下,落入到一片飞扬的尘土之中,一股呛鼻的泥土烟尘味扑面而来,而她脚尖尚未着地,心中忽生警兆,她当即本能般往前一扑,与此同时,她感觉到有一阵轻风从头顶拂过,带起沁心的凉。 烟尘朦胧中,传来风玄玥的轻咦,然后轻轻的笑了起来,说道:“没想到小曼曼竟是深藏不露,哎,本王一直以来都走眼了。” 沈思曼一扑避让过攻击,又迅速站稳,隔着漫天飞舞几乎遮挡了视线的灰尘,看到对面一个人影悠然站立,浑然不顾四面八方飞扬的尘土。 日光从头顶照射下来,照透了灰尘,散发出一圈圈迷蒙光晕,更让人看不清楚光晕中的那个人,但觉得只是一个影子,就十分的美好。 她看着他,又想到了“骚包”这两个字。 他却忽然伸手,在沈思曼以为他要出手攻击而下意识戒备的时候将那手扶上了他自己的腰,并微微弓起了身子十分娇柔的呻吟道:“哎呦,人家的腰都快断了,好疼!小曼曼你真狠心,人家可是你的未婚夫呢,竟下手如此狠辣,差点就折断了人家的腰,你莫非是想要谋杀亲夫?” 被他击飞起的灰尘又落回到地面,不再继续在空中飘荡遮挡他们的视线,沈思曼也终于近距离十分清晰的与他面对面。 他此刻一手扶腰,腰微微弯着,一个不堪蹂躏的姿态。眉头轻轻蹙着,泛着晶莹蜜色光芒的脸上一个娇柔的神态。目光盈盈如水波浮动,就那么轻轻柔柔的看着她,直让人的心也不禁被他融化成一滩春水,欲要将他好好怜惜。 只可惜他面对的是冷心冷情女霸王,他这一副谁见了恐怕都会怜惜心软的模样落在她眼里,只让她将心里的“骚包”两个字变成“娘炮”而已。 她的无动于衷让他很是诧异,于是小眼神水汪汪的越发楚楚,印衬着他那张俊美得人神共愤的脸,略微有那么一点凌乱的衣衫只让他看上去更加的潇洒不羁而无丝毫狼狈之态。 世上就是有那样的人,似乎生来就是让人羡慕嫉妒恨的,无论做什么事,露出这样狼狈的姿态,在他身上却永远都带着一股与寻常人不同的美来,沈思曼目光清冷的看着眼前这个人,往前迈了一步。 他忽然后退,神态惊惧的看着她,摆出一个防卫的姿态,紧张的问道:“你要做什么?” 沈思曼眉梢一跳,两条黑线从额角悬挂而下,又觉得此人真是做作。 若是被别人知道她不过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就给征战疆场战功赫赫守卫疆土名满天下受千万人爱戴的睿亲王连用三个形容词,却分别是骚包,娘炮和做作的话,怕是又要引起一阵轰动了。 她冷冷看着他,说道:“问你要一样东西。” 这是她与他见面后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如神态一般清冷无波,直让人的心头也不禁一凉,与以前的温言细语,呐呐细声简直完全变了模样神职高手。 风玄玥目光微怔,再次探究的将她打量,一手扶着腰,另一只手则轻轻摸着下巴,一个若有所思的姿态,眼神却又是闪亮亮的,看着她说道:“小曼曼,何故你会如此性情大变?人家都快要不认识你了。”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他们头顶屋檐上探了出来,是那个不知从那个角落钻出来的灵动少年,扑扇着眼睫就那么趴在屋檐上朝下方说道:“沈家二小姐被自家姐妹算计谋害,清白毁坏,上吊自尽却没死成,醒后便忘记了所有事情,且性情大变,再不若以前的软绵胆小,而变得冷漠狂妄,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嗨嗨嗨,原来你竟然就是那沈家二小姐,本公子可一直都对你好奇的很,早想要见你一见了,今日一见果然是如传闻中一样,好狂妄好大胆好目中无人!” “噗!” 风玄玥不禁笑出了声来,笑眯眯的看着沈思曼,转而又忽然神色一变,变得心疼又怜惜,看着她说道:“没想到本王不在京城的时候,小曼曼你竟遭遇了这般痛苦灾难,本王想着便觉得心痛难抑。小曼曼你放心,本王定不会轻饶了那竟敢伤害你的混账!” 那少年在屋顶诧异转头看向他,说道:“你怎么还对她这么好?这女人又冷又丑又狂妄,好像本公子欠了她几万两银子似的,我看根本就不必要你去为她找公道!” 他正说着,忽然迎面飞来一点光影,然后“啪”一声用力击打在了他的额头上,打得他不禁“哎呦”一声叫喊同时身子往后一仰,趴在屋檐的姿势便不稳了,朝着旁边斜斜一倾,然后“骨碌碌”在屋顶滚了两圈后直接从那上面栽落了下来。 风玄玥看得一怔,眼看着他从屋顶滚落下来,连忙飞身而起伸手去接,防止了这少年步他后尘也结结实实的与地面进行那亲密接触。 抱着他落地,风玄玥抬头看向对面绝对无动于衷的女子,不禁抽了抽嘴角,一个既惊诧又无奈还有点忍不住想笑的弧度,说道:“小曼曼你这是做什么?他还是个孩子呢,难免口不择言的。” 他刚说完,那“孩子”便从他怀里一下滑溜出来,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怒指向沈思曼,整张精致的脸都扭曲成了一团,怒道:“混账混账!你竟敢袭击本公子,好大的狗胆!来人,来人,将这胆大包天胡作非为跋扈张狂的混账给本公子抓起来,抓起来!” 他一怒而起,自然威严不凡,满身的高贵尊华之气喷薄而出,凛然不可侵犯,让人不敢忤逆了他丝毫。 然而他喊了半饷,周围却没有任何动静,他不禁诧然转头四顾,就看到身后风玄玥笑眯眯看着他,让他蓦然脊背一凉,眉头却忽而恼怒的高高耸起,说道:“十……” 他话刚出口,风玄玥便伸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面,说道:“她好歹也是本王的未婚妻呢,你想抓她起来做什么?” “她都已经没了清白,你难道竟还想要娶她不成?” 他垂手站立,微抬头看天,好像在自己思索衡量着什么,半饷说道:“是不怎么想。” “那……” “不过只要婚约尚在,她就依然是本王的未婚妻。” 这真是一闷棍落下,少年不禁闭了嘴,只是那小眼神,依然阴测测的。 风玄玥视而不见,手臂一勾就将他勾到了前面,抬头看向沈思曼,说道:“小曼曼,你怎么能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就动手呢?而且还是以大欺小。” 沈思曼淡漠的从他身前少年的身上扫过,冷冷开口,道:“啰嗦!” ------------ 第二十五章 定情信物 她一句“啰嗦”,顿时让睿王殿下的眼神也变得阴测测的,那一大一小两个同样俊美精致连面容都似有那么几分相似的人站在一起面对着她,同样的阴郁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寻常人怕是都要落荒而逃了,然而女霸王却依然面不改色无动于衷,冷冷说道:“我来问你要样东西!” 格外幽深的眼神微动,眼珠便跟着轻轻转溜了起来,阴郁之气于是遁去,又换上了那一副温和娇柔的模样,看着她眼睛眨巴,水汪汪的,面上的神色是含羞带怯,眸光微垂,羞答答说道:“你是想要定情信物吗?嗯,容本王找找,看拿什么做定情信物最好最合适。” 说着便当真伸手在自己的身上翻找了起来,且翻找得十分认真。 沈思曼看着他,眼底阴火缭绕,迈步便要上前,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呼啦啦”的从旁边各后门墙缝中涌过来大量的百姓,并一出现就将目光对准她朝她涌过来,迅速的给包围了。 “就是她!”人群中有娇滴滴的姑娘伸手指向了她,姿态娇柔神情却难抑扭曲,以至于声音都变得尖利,说着,“竟敢对睿王爷不敬,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群情涌动,将沈思曼围在中间纷纷指责,若非见她也是个姑娘家,怕是早已有人对她动手了。 沈思曼站在那而冷眼看着,终于微微皱起了眉头,因为这些人的出现当真是碍着了她的事情,而且这一个个横加指责的模样,想必没有人会喜欢的。 有将士也跟着绕到了这边巷弄,却被人群拥挤,左冲右突的不能自已,除了在人群中来来去去的拥挤,别的什么都做不了。而且看他们那表情,似乎还挺乐在其中,似乎一点都不想要出手来抓获那个竟敢对他们家总帅大人不敬的姑娘,反倒一个个贼眉贼眼的直往沈思曼这边瞟,好奇、探究、兴奋、激动。 这是沈家二小姐?哎呦喂,刚才飞起的那一脚踢得可真过瘾,利落干脆一气呵成大快人心啊!天知道他们想要对他们家总帅这么做有多久了,只可惜一直有贼心而无贼胆。 这才是今天最最刺激过瘾,最让他们激动兴奋的第一等事! 群情涌动,不乏叫嚣着要将沈思曼抓起来听候王爷处置的,沈思曼听着,冷冷从这些人身上扫过。 这一眼很冷,所有被她扫过的人无不感觉到忽然从脊背升起的凉意,不由一激灵下意识的弱了声势,也比之刚才稍微冷静了些。 此时,他们也看到了睿王爷就站在旁边,剑眉轻扬,有些不很高兴的看着他们,目光一转,转到了那姑娘的身上,神色当即一缓,笑眯眯的就凑了过去,将手中玉佩直接二话不说的塞进了她手里,说道:“这是跟随本王多年的随身玉佩,现在便交给小曼曼你,当是那定情信物。” 沈思曼:“……” 众围观百姓一个个皆都瞪大了眼睛张着嘴,痴呆状,傻了。 这是什么情况? 有反应稍快的想起了先前所有的情况,以及风玄玥的那一声小曼曼,不过不等他们完全反应过来,风玄玥便又开口说道:“都是本王失策,虽说你我早有婚约在身,但本王却始终不曾与小曼曼交换定情信物,今日便干脆将这不慎被遗忘的事给办了。” 说着,眼珠便滴溜溜转,眼神在沈思曼的身上不断扫视,仿佛在寻找着她身上有什么能够让他看着满意的物件可做定情信物的末世进化。 沈思曼捏着手里那突然就多了出来的玉佩,捏得指节微微发白,又被他如此老大不客气的扫视,更觉阴火缭绕到了心头,真想一巴掌将手中玉佩拍进他的脑袋里面,拍他个红白桃花满天飞! 他的目光还在不客气的扫描,丝毫没感觉到迎面而来的凛冽杀气,然后忽然眼睛一亮,直接伸手就朝她腰间抓了过去。 那里挂着一颗紫色珠子,拇指大小,穿着红线,挂着丝穗,在阳光中折射出一线线的明润光芒,悬挂在腰间煞是好看。 这可以说是沈思曼身上的唯一一件饰物,她当初也是一眼看中了这珠子,觉得很好看便随手拿了别在腰带上,却不想此刻竟有人将爪子伸向了她中意之物! 他出手很快,不打一声招呼的就直取她腰间,她阻止得也不慢,“啪”一巴掌用力将他的爪子拍开,同时手指一勾便将那珠子连同红线丝穗一起全塞进了腰带里面,然后才抬头冷冷看向他,随手将玉佩扔回到了他手中,说道:“谁稀罕你的定情信物!” 送出去的玉佩转眼间又回到了手里,风玄玥不禁有些惊诧失神,抬头愣愣的看着她,那模样看起来很失落很落寞很伤心,让人见了便忍不住觉得心疼怜惜不忍拂逆了他的任何要求。 沈思曼继续发扬她的冷清女霸王属性,看到这般楚楚动人的人间绝色却无半点动容,连眼角眉梢都没有颤动那么一丝一毫,而是冷冷看着他,又侧头看了眼身旁涌动的人群,这才微凝了眉心,眸光幽幽显然心情不好,然后冷哼了一声直接转身,离开了! 此刻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她可不想再开口问他要什么东西,不管他答应或不答应,都会引来人的好奇心,进而觊觎打探。 她就这么利索的转身离开,无视身后成百上千的注视,其中两道视线格外的幽怨,还有那不知名少年在她身后气急败坏的叫嚣着。 “谁许你离开了?殴打了本公子竟想要这么轻易离开?混账,你马上给本公子回来!” 她对此皆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自顾自的大步离开,姿态十分潇洒。 人群忽然安静,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却又无法反应过来,不禁面面相觑,弄不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睿王殿下给了沈家二小姐定情信物?沈二小姐不稀罕又还给了他? 天!这是何等样出人意料的神发展,大新闻啊,绝对的大新闻! 风玄玥站在那儿目送着沈思曼离开,倒是并没有要追上去的意思,手指在那玉佩上轻轻摸索,目光盈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然后,他施施然将玉佩收起,转身对着他那些被人群冲散,现在又终于汇聚到了一起的下属们,抬手以袖半遮着面,只露出光洁莹润的额头和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桃花眼中一片水雾迷蒙,泫然欲泣道:“人家被嫌弃了,小曼曼竟说不稀罕人家的定情信物。” 众将士低头的低头,望天的望天,玩手指的玩手指,摸刀的还在摸刀,一个个都斜眉搭眼坚决不与总帅大人的眼神相触,当然绝对不会少了那么几个人,被推举出来,摆出最关切最安慰又最愤懑的表情,来到他的面前关怀安慰。 “总帅切莫妄自菲薄,您如此人中龙凤天人之姿智谋双全,怎么会有人嫌弃呢?只是总帅您在大庭广众之下送出定情信物,让沈二小姐害羞了。” 此时,礼部徐尚书一群人也终于穿过人山人海来到了这里,一来便听到这么一句在他们看来简直是泯灭人性的话,不由得胸口一窒眼前一黑,差点没昏厥了过去。 ------------ 第二十六章 做主 睿王爷终于回京,却在入城后被左相府二小姐一脚从屋顶踢下,随后睿王送出随身玉佩做定情信物,竟也被沈二小姐嫌弃扔了回去,随之转身离开,徒留睿王爷在原地落寞伤心! 这个消息在满城的不敢置信和惊诧难以平复中迅速传扬了开来,传过大街小巷,传入各豪门府邸,传进左相府内,也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皇宫里面,那位最尊贵的娘娘耳中,然后便是满城沸腾,所有听闻此事的人首先第一反应便是不敢置信,实在无法想象事情竟会这般发展,这简直……这简直是颠倒了过来啊! 就是太后娘娘,也是听闻此事之后不由惊诧,将前往禀报的人遣退之后便坐在软榻上敛神沉思,就坐那儿等着她那宝贝小儿子进宫来拜见,共享晚膳了。 到时候,定要刨根究底的仔细问问他,莫不是真对那沈家二丫头有了别样心思?不然怎么连随身玉佩都送出去了? 真是奇也怪哉,那两人间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她老人家也不知道的事情? 这事当然也迅速传进了左相府内,甚至因为相距较近,传递较方便而比皇宫内的太后娘娘还要更早就听说了这个消息,所以当沈思曼回到左相府的时候,她看到了几乎全府的人都出现在她眼前,一副正在等着她回来的姿态模样。 她停下了脚步,抬头漠然看着他们,面无表情的看不出什么心思也看不出丝毫想要跟他们说话的意思。 沈仲文脸色微微变换,又看了就在身旁的骆帅一眼,轻咳一声,尽可能神情温和语气轻缓的对她说道:“思曼,听闻你去城门见了睿亲王,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从屋顶踢落下去?” 沈思曼眼皮轻轻掀了下,暗道这事情传得真快,她在离开后也不过去店铺里转了转,并未停留多久便回了左相府,这消息却已经先她一步传到了这里。 面对这样的审问,她脸上依然是没什么表情,只淡淡点了下头。 她这一点头,对面的人便纷纷变了脸色,尤其卢氏和沈思瑜,更是克制不住内心愤懑的对她露了怨毒之色,又顾忌着骆帅就在旁边而匆匆将怨毒收敛,以至于面容都有些扭曲了。然后,卢氏忍不住开口说道:“思曼你怎么能对睿亲王做出那等大不敬之事呢?睿亲王何等尊贵,你在他入京时高居屋顶便已是不该,怎么竟还对殿下动手?这实在是……” “老夫的外孙女就不尊贵,注定低他风玄玥一等了?” 骆帅忽然沉声开口,一下子就截断了卢氏矫揉做作的言辞,在沈仲文黑沉的眼眸,卢氏不禁微白的脸色,以及旁边那些人的各异神色中冷哼了一声,然后几步走到了沈思曼的面前,脸色微沉,伸手抓着沈思曼的手臂将她自己打量了一遍,没见着什么狼狈受伤之后脸色才缓和,问道:“那小子没欺负你吧?” 他的脸色虽缓和了,但依然算不上什么温和轻柔,然而当他将打量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的时候,她却忽然感觉到了一点点暖意,于是也不由得嘴角轻轻弯起了一个浅显弧度,摇头说道:“没有抗战之铁血佣兵最新章节。” 而她这唇角浅浅一勾,顷刻间便使得整一个面上的神态都柔和了,骆松看着她忽然怔忪,恍惚着似透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轻声说着:“跟你娘长得真像。” 沈思曼一怔,摸着她脸的手有些粗糙坚硬,却十分温暖,而他的话更让她怔忪。 跟骆梦雪长得很像? 自来这个世界后,除了刚开始时她照过镜子,再没有仔细看过自己的模样,既因为她本对照镜子没太大的喜好,也因为这个时代的镜子大都是由黄铜打磨而成,照出来的也不过一个模糊影子,看不分明。 而她刚来这个世界时,刚死而复生,脸上满是死灰之色,且神情也难免萎靡,再绝色的容颜怕是也灰沉沉暗蒙蒙的,所以她还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模样。 听说骆梦雪生前乃是南菱的第一美人,那莫非她现在也张了那么一张倾国倾城绝代风华的脸? 如此想法从心中一晃而过,然后迅速的平静,没有再起任何波澜,长得好看与不好看,她并不是太过计较的,因为无论如何,她都只会依照着自己的意愿行事,跟长相无关。 骆松在那一句轻叹之后也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而是又将话题拉回到了风玄玥的身上,说道:“没欺负你就好。小曼,那你做什么将他从屋顶踢落下去?” “他忽然朝我扑过来,我避让不过便干脆将他踢了出去。” 旁边众人脸色精彩,骆松却眼睛一瞪,道:“他忽然朝你扑来做什么?莫不是想要轻薄你?” 沈仲文又在那儿咳嗽,神情古怪的看了沈思曼一眼,然后说道:“岳父,思曼与睿王早已有了婚约,即便是稍有接触也并不失礼。况且思曼刚出了那样的事,睿王却依然愿意与她亲近,或许也是好事一桩。” 沈思曼清楚的看到外公因为这句话而徒然幽深了目光,冷哼一声,却不去理会沈仲文,而是又对着沈思曼询问道:“我听说你将睿王给你的什么定情信物给还了回去,可有这回事?” “嗯。” “这是为何?” “不稀罕!” 他一怔,然后眸光大亮,一扫刚才的幽沉仰首便大笑了起来,笑着拉住她的手直往偏院走,说道:“好好!真不愧是我骆松的外孙女,有气魄!走,与外公仔细说说刚才外面发生的事!” 此刻已近傍晚,骆松拉了外孙女就去客院叙话,留沈家一群人站在那儿看着他们祖孙两离开,神色各异,心思各异。 也是现在这个时候,深宫内院,太后娘娘也终于等到了她那三年不见面的宝贝小儿子。 尚未等待通传,就有月白身影如云般飘了进来,洒落一目的光彩迷离,勾引得这殿中宫女们都不禁好一阵魂牵梦萦心绪难宁。 看着这无礼闯入的人,太后娘娘没有丝毫的恼怒之色反倒目光大亮,激动的从榻上站了起来就要迎上去,不过她还没站起,那人就已经轻飘飘落进了她怀中,并不待她欢喜出声,就忽然伏在她怀中呜咽哭了起来。 “呜呜呜,母后,人家一回京城,就被欺负被嫌弃被不喜欢了,您可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啊啊!” “……” 太后娘娘抽了抽嘴角,默默抬头,悠然欣赏起了头顶精美奢华的景致。 ------------ 第二十七章 母子对话 “母后,儿臣的心都要碎了!”延禧宫中,某王爷紧挨着太后娘娘坐在软榻之上,眼眸水汪汪的,一手抚胸好一副娇柔怜爱的模样,抽抽噎噎的说道,“儿臣千里奔波终于回到京城,却不想一回来便遭受了小曼曼的欺负和嫌弃,不仅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脚将儿臣从屋顶踢落下去,更甚至竟还不稀罕儿臣送她的定情信物又给还了回来,儿臣真是好伤心,母后您可一定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 太后娘娘笑盈盈看着他,觉得真不愧是自己最宝贝的儿子,瞧这梨花带雨的,多好看多娇柔多美艳无双啊! 看着都让她忍不住想要流口水呢! 风玄玥见她竟对他的哭诉没啥反应,红润的唇轻轻一嘟,不满的问道:“母后,您在想什么?” 太后娘娘被唤回神,却下意识用帕子轻轻拭了下嘴角,然后继续笑吟吟看着他说道:“三年不见,哀家的玥儿可真是越发的俊美健朗,神采非凡了。” “……” 这是什么意思?他哭诉了这么半天,白哭了? 他的眼神不禁阴阴的,如同是那遭遇了忽视和冷落的孩子,太后娘娘瞧着便忍不住的越发眉开眼笑,伸出纤纤玉爪摸了摸他的脸,那触手温润如玉的细腻让她这个母亲都几乎抑制不住的羡慕嫉妒,同时又是深深骄傲,这可是她的儿子,这么好的样貌肌肤,还有这尊贵优雅的气质,绝对是遗传自她的! 风王爷终于没有忍住,一个白眼就这么翻了出来,伸手拉下在他脸上摸的玉爪,气哼哼说道:“别乱摸!你这是在轻薄本王!” 太后没有丝毫恼怒,依然是笑盈盈看着他,说道:“瞧这英俊不凡的模样,理该是让天下间的女子皆都趋之若鹜竞相追逐才对,竟有人将你给欺负嫌弃?真是不知好歹!” 他的表情瞬间变换,转眼间就又是那盈盈楚楚的模样,连点头说道:“可不就是!亏得人家这一路来那般想念小曼曼,方才进京时看到她就忍不住奔了过去想要跟她好好的增进感情,她却竟敢如此践踏人家的欢喜,真是不知好歹!” 听着他的话,太后眼中不禁露出了一点古怪之色,略带审视的将他打量,说道:“哀家若没记错的话,你似乎一向不喜欢你父皇给你定下的这门婚约,怎么今日却一反常态的好似对人家上起了心来?” 他又笑眯眯的,说道:“母后这说的是什么话,儿臣怎么会不喜欢小曼曼呢?儿臣自小就特别喜欢她,尤其现在有足足三年不曾见面,更是想念得紧。” “哦?” 太后明显不相信他的话,尤其她对这个小儿子的了解甚深,所以绝对不会轻易的相信了他的某些言辞。 风玄玥神色如常,还笑眯眯甚至有那么点含羞带怯的。 他怎么会不喜欢小曼曼呢?喜欢,喜欢极了!尤其是在她竟敢送来退婚书,拒绝他的主动投怀送抱并将他踢落屋顶,又还回他的定情信物表示不稀罕之后,他对小曼曼真正是喜欢极了! 太后娘娘忽然觉得她身旁的小儿子笑容古怪,透着一股子阴森的气息。 她目光微闪,忽然说道:“骆帅听闻他外孙女出事,连夜赶来,正红也是今日到了京城,现在应该就在左相府内。哀家估摸着小曼三年守孝将满,你也年纪真不小了,不如明日骆帅进宫来的时候顺便与他商定一下你们的婚事吧。” 风玄玥顿时嘴角一僵,而见他如此,太后又说道:“你放心,小曼虽出了那样的事,弄得现在流言满天飞,但据哀家所知,她并未被真的污了清白军火帝国。” 这你都知道? 风王爷斜眉搭眼的瞅她,半饷撇了下嘴角。 太后继续说道:“你难道还不相信母后的话?虽说是捉奸在床,其实那男人也是被人迷晕了送进小曼闺房之中的,不然给这人千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冒犯了沈思曼。” 他安静听着,一改方才的矫揉楚楚,面上的神色微敛,目光沉凝,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半饷他忽叹了口气,说道:“母后,您该知道,儿臣若真喜欢,便不会在意那些事情,尽管这在寻常人看来或许是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若不喜欢……” 太后忽然伸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笑盈盈说道:“小曼是个好姑娘,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他目光幽幽,带着点点沁心的凉,转瞬间却又忽然笑了起来,转头四顾说道:“这天色也不早了,儿臣一路赶着回京可是又累又饿,母后您这儿何时才能用晚膳?” 入夜,风玄玥在宫门关闭前告退离开,一路出宫往就在距离皇宫不远的睿亲王府过去,马蹄声声,车轮滚滚,车前下属安静的赶着马车,他在黑沉马车内,也是无声无息。 夜已经很深,路上除他们之外没有其他的行人,四周的景色全都被笼罩在黑暗中,车前悬挂的油灯不过照亮前方的三尺路而已,于是更显幽静,静得仿佛这片天地只都只剩下独一人而已。 就在这样的黑暗静谧中,忽有长长的一声叹息从暗沉马车内传出,如幽鬼般从耳旁划过,森凉森凉的。 赶马车的人动作微顿,轻声问道:“主子,您怎么了?” “人家在想小曼曼。” “……沈二小姐?” “哎,眼看着她三年守孝将满,难道本王真要将她给娶了?” “您今日不还将定情信物都送给她了吗?” 此话一出口,那下属一惊之后连忙紧紧闭上了嘴,黑暗中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若能看得清楚,便能看到他脸上不但没有半点懊恼之色,反而还有那么点幸灾乐祸。 沈二小姐威武!跟随在主子身边多年,可算是见着他吃瘪被嫌弃欺压了,了了好大一桩心愿! 马车内也忽然安静,阵阵阴风“嗖嗖”的往外窜,半饷听到傲娇王爷冷哼了一声,说道:“天下不知多少好姑娘想要得本王的青睐呢,她沈思曼真是好不知好歹,竟敢践踏了本王的一片心意。” 顿一下,他又语气一转,喃喃似自言自语的说道:“不过今日相见,她的转变未免也太大了,真让本王忍不住的想要将她仔细探究个清楚。” 此刻左相府后院,沈思曼正盘膝坐在闺房内床榻上练功,昏黄油灯下,隐约能看到有丝丝缕缕的白雾从她头顶升腾而起,轻轻缭绕在她面前,宛如为她的面容笼上了一层轻纱。 她忽然睁开了眼睛,起身走到了窗前朝外看出去。 窗外夜色深沉,却有人出现在院子里,正在那儿徘徊,时有叹息。 看到那个人,她不禁有些意外,开口道:“外公,你怎么在这儿?” 他闻言转身看过来,说道:“睡不着,就想过来看看,可是吵到你了?” 她摇头,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 ------------ 第二十八章 擅闯闺房 沈思曼忽然翻窗而出,让骆松难免愣了下,看着她走到他面前来,又感觉到欣慰。 这外孙女真是变化太大,大得他几乎都要怀疑这其实是另外一个跟他外孙女长得一模一样的别人了。 如以前,她是绝对也不可能会做出翻窗而出这种事情的,甚至她一直以来都只修炼内功却不喜学任何的武功招式,以至于空有一身高深内力却连与人打架都不会。 而现在她却毫不犹豫的从窗户翻了出来,动作利落干脆得仿似行走大门那般寻常。至于说打架什么的……她白天时不正将睿亲王一脚踹落屋顶吗? 以前,她也从不会抬头与人直视,从来讲话都慢声细语若不仔细听怕是都要听不到,而现在她几乎从不低头以头顶示人,直视过来的目光明锐而有力度,声音清透直击人心。 这哪里还有以前那软绵胆小的痕迹丝毫?冷冽、狂傲,还有那本不可能也不该会在十七年来几乎足不出户的左相府二小姐身上出现的、久居高位者才会有的睥睨,尤其是她身周隐隐环绕的黑暗气息,更是让他这个统军百万的元帅都不由心悸。 他看着沈思曼,思绪不由万千,最终幽幽叹息了一声,转头看这个黑暗朦胧的院子,说道:“你回房去歇着吧,不必在这里陪我。” 语气中难掩缅怀,沈思曼听着,想到了这个院子也是骆梦雪生前居住的地方,尽管已过世三年,但听说这三年来,这院中的陈设并没有什么改变。 老爷子这是来缅怀病逝的女儿的? 她抬头看着他,然后转身在旁边月桂树下的石凳坐了下来,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动作,也不说话。 骆松诧异转头来看她,随之脸色轻缓,既动容又欣慰,还有点恍惚,然后也走过来在对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缓缓开口说道:“你娘在的时候,我到京城来看她,她也总是陪我在这里坐着聊天,你倒是怕羞得很,坐不了多久便回房里去了。” 他坐在夜色中的院子里,絮絮叨叨的说起了骆梦雪的事情,沈思曼安静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都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而已,却让骆帅觉得欣慰窝心极了,许是因为从不曾这样与外孙女说过话,也或许是因为面对这个他在这世上唯一的最亲的亲人后代便觉得格外亲近,他仿似有着说不完的话。 从骆梦雪讲到沈思曼小时候,再讲到南方沿海的风土人情以及他们在那里的生活,讲他领军出海,讲所有他能讲的事情,絮絮叨叨的甚至有些事前后讲了两三遍。 不知不觉中,天边已露出了一线白,整一片天地都因此而被逐渐渲染得亮堂了起来,灰暗中,祖孙两还相对着坐在院中月桂树下,披一身的晨露却犹自不觉,依然是一个人絮絮说着,另一人则安静听着,眸光在晨曦中清亮,落在身上意外的没有让人感觉到迫人压力和清凉,至少骆帅没有感觉到丝毫,反倒因为这专注的眼神而觉得分外愉悦和亲近护花状元在现代最新章节。 她只是那么静静看着他,便让他觉得她是在认真听着他说话,即便她难得插一言也不会让人有无言的尴尬。 一直到金艳的光线从天边而来,柔柔照拂到了两人身上,骆帅才忽停了话语,转头看向东方天边的绚烂朝霞,眼眸之中也满是那魄丽的光彩,然后轻轻呼出了一口气,转头来又看向沈思曼,说道:“不知不觉竟是闲话到了天亮,人老了就难免啰嗦废话连篇,害得小曼你也要陪着老头子说这些废话,不能好好休息,快回房里去补个眠休息下吧,我也差不多该进宫去拜见皇上和太后娘娘了。” 沈思曼闻言也就站了起来,又问道:“您不先休息一下子,之后再进宫去拜见皇上和太后娘娘吗?” “无妨,不过一夜没睡而已。”他也站了起来,看向她的目光十分的愉悦欣慰,被外孙女关心总是很值得高兴的,未了又说,“姑娘家熬夜不好,快去歇着吧。” “好。” 她答应一声,转身便在老爷子惊愕的目光中毫无压力甚至是颇有那么几分理所当然的又从窗户翻了回去,骆帅站在原地里呆了呆,然后不置可否的摇晃着脑袋也转身离开,进宫拜见那两位大贵人去了。 沈思曼回房补眠,陪着老爷子聊了一整晚的天,她也确实感觉到了疲乏,所以几乎是一落枕就睡了过去。 然而就在她睡梦正沉,却忽然惊醒,迅速清醒的神识感觉到有什么人进了她的房中,不是奶娘,也不是春儿她们那几个丫鬟,而且这不速之客还是从她的窗户飘入进来的。 轻盈无声,仿似有一片云从窗前飘过,使得房内光线忽然一暗又迅速恢复正常,一切都没有什么声响,沈思曼却敏锐的察觉到正有人在无声无息的朝她接近。 那人在她床前停了脚步,视线落在她脸上轻轻扫过,然后缓缓俯身,似想要看得更仔细些。 随着他的俯身,有一缕发丝也跟着垂落下来,轻轻触动她的脸颊,而她虽清醒却仍然闭着眼睛,此时忽然伸手。 他轻咦了一声,迅速直起身子后退,那一缕轻触了她脸颊的发丝在空中柔柔划过一个轻盈的弧度,然后落入到了她的手心之中,与此同时,她也睁开了眼睛,凉飕飕寒泠泠阴测测的看向他。 “啊!疼疼疼……” 他后退半步就又缩了回来,低头弯腰双手护着那一缕头发,眉心纠结目泛水光好一副楚楚可怜的娇柔,就那么怯怯看着她,真让人心疼。 沈思曼手腕一折,便将那缕发丝在手指上绕了两圈,扯得他又忍不住叫疼更凑近过来了一些,眸中的水光更加盈动,让人见了都不禁心生怜惜,让沈思曼见了不禁想要将他狠狠蹂躏。 “轻点轻点!”他护着那不慎落入魔爪的柔韧青丝,泫然欲泣梨花带雨,说道,“小曼曼,请你一定要温柔点哦。” 沈思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又面无表情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坐起时不小心又扯动了他的头发而引得他又一声轻呼,此刻的某人简直比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还要弱不禁风,又娇又柔又美艳动人。 只可惜这般如画美景落在沈魔王眼里却连让她眉梢动一动都不能,她只冷眼看着他,没啥神情流露,简直就像是在看一只苍蝇一个蚊子,连个人都不是! “睿王殿下,不知您擅自闯入我闺房之中,是有何贵干?” “没有啊,本王想你了,所以就忍不住跑了来,想要看看你……哎呦呦,疼~” ------------ 第二十九章 不速之客 睿亲王殿下偷偷翻窗而来,且不管他来究竟是想要做什么的,却还未有行动就被抓了……嗯哼,小辫子? 此刻房内两人呈现着诡异的姿态,他低头微弯腰探身往前,她则坐在他前面床上,揪着他的一缕头发,两人相距很近,几乎呼吸可闻,这姿势,若被不知实情的人看到,保证生出某些旖旎的遐想。 他原来的神情凄婉楚楚,柔柔的看着她,渐渐的表情便有了变换,从楚楚到脉脉,仿似情人间的对视,颇多暧昧的气息逐渐环绕,然后被女霸王的一身冷气割裂冲散了开去。 她松了手,并毫不矫揉的将手放在他胸前,将他推了出去,并不因为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而对这个动作有丝毫的迟疑,也不因为此人尊贵而对他有任何尊敬,更不因为他那脉脉的疑似在对她放点的眼神有什么动容。 她一手将他推开,目光依然清冷,落在身上让人感觉浑身都凉飕飕的。 然后她又将目光从他身后敞开的窗户扫过,目光幽幽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就是没有再开口说话,仿似房内就在她对面的那个人不过是无形的空气。 睿王殿下轻松的就被无视了,并且他自己也再次感觉到了来自她身上的对他的忽视不在意,不禁站在那儿晃啊晃,说着:“小曼曼,看这儿看这儿,本王这么风华绝代的一个美男子站在你面前,你怎么竟都不在意呢?多看看,赏心悦目,延年益寿啊!” 此人如此跳脱不着调,仿似那游戏人间的纨绔公子,时常表现出的都是那孩子心性,沈思曼虽并不十分的在意他,但却从一开始就没有也不敢真将他给看轻了。 那在民间如日中天的名望在怎么来的?北方沧澜军千万将士为何会听命于他对他唯命是从?抗击北蒙的胜利是怎么来的?北方疆域是怎么扩增来的?这些可不是一个只会玩闹,看似无害,行为又骚包又娘炮又做作的人能做得出来,在这些之下,他必定还有着他的绝代风华。 当然,沈思曼对于仔细研究这些并没有兴趣,甚至若非有那所谓的婚约在身,她对这个人都没有任何的兴趣,所以她此刻看着他,也确实是没什么心绪波动的,于是声音也依然清冷,道:“你来做什么?” 他轻盈飘动,离得她近了些,犹自兴致盎然的自娱自乐,扑扇着水灵灵的桃花眼,说道:“人家听闻小曼曼你遭逢那般苦难,真是十分心疼的,恨不得将那竟敢陷害小曼曼的混账东西凌迟处死了,不过再如何也比不上前来安慰小曼曼你重要,所以就来看望安慰你了。” “多谢,那现在你看也看了,安慰也安慰了,我已无事,你可以回去了。” 他将她的漠然无动于衷皆都看进眼里,不由诧异惊讶,这丫头莫非真是对那件事无动于衷的?还有这神态表情,真是跟以前简直换了个人,即便是这模样未变,他也都快要不敢相认了。 他眨了下眼,拢袖轻轻放在唇前,露一双光彩迷人的美眸,脉脉看着她说道:“人家都还没有安慰呢,你怎么能就无事了?再说,即便你已无事,人家也可以在这儿多陪陪你的嘛,好歹咱也有快三年没见面了,人家可是十分的想念小曼曼你,好想与你多多的在一起,既能陪着聊聊天,还能顺便的培养下感情枭明全文阅读。” “……”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忽然被敲响,奶娘站在门外问着:“小姐,你起来了吗?” “有事?”在经过她的多次提醒之后,现在即便她一觉睡到天黑,奶娘也不会再来叫醒,除非是有什么事。 奶娘没开口,却传来的沈思瑜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还似带着些关切问候的说道:“这都已经快要午时了,二姐姐怎么还没起来?莫非是身子不舒服?你们这些下人怎么当的,二姐姐到现在都没有起来你们也不会进去看看,若万一出了什么事……” “就正好如你所愿了。” 沈思曼忽然插嘴,房门外的声音也为之一静,随之让又听沈思瑜略显委屈的说道:“二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小妹自是希望二姐姐你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有那般心思?” 对于这话,沈思曼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淡淡漠然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如此直话直说让沈思瑜颇有点感觉吃不消,在嘴边兜兜转转的那些客套话便生生哽在了那儿怎么都说不出来,于是不禁觉得好憋气,浑身都不舒服。 所以她不禁稍停顿了下之后,才又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听说院子里的荷花开了,想要邀二姐姐一同前去游赏,不想过来才发现二姐姐还在睡觉尚未起身。” 她这是在时时提点着沈思曼的没规矩,毕竟睡到日上三竿还不床的已是不该,她倒好,直接睡到午时都没起来呢! 房内,风玄玥勾眉搭眼的斜斜睨着她,眼波流转光彩迷离,真是好诱人! 沈思曼同样的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去看他,只对门外的人说道:“好意心领,不过我对花花草草的没有兴趣,你还是自己去吧。” 门外清晰的传来“呃”的一声,显然是对沈思曼的这个回答十分惊讶,又疑惑说道:“二姐姐以前不是最喜欢荷花吗?每年荷花盛开都会到院子里去赏花,一待就是半天的。” “以前我还很喜欢你呢。” 风玄玥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觉得小曼曼这话说得好恶毒,也让他听着就觉得好喜欢。 而门外也是又静默了下,沈思瑜惊愕呆立,又忽然脸色一变,下意识朝房门更踏前了一步,侧耳细听,道:“二姐姐,你房里有什么人在吗?我方才怎么听到有男子的轻笑声?” 奶娘也是脸色微变,诧异的看了房门一眼,然后伸手将意图闯入到房里去的沈思瑜给拦了下来,说道:“四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房内此时又没了声响,就连沈思曼的声音都不再继续响起,沈思瑜看着,眼中几乎冒起绿光,觉得这房内定有着不可告人之事,她如何能放过这么一个大好机会? 她心思转了又转,说道:“我怀疑二姐姐被人给挟持了,不然如何会近正午还不起身?说了这么多话也不见她开门或是让我进去?刚才她房中又怎么会有男子的声音传出?” “四小姐听错了,我为何什么都没听见?” “混账!你们就是这么照顾主子的?置她的异样危险而不顾,还要阻拦我进去看望二姐姐!” 奶娘正要再说什么,房内又有话传了出来,道:“奶娘,让她进来!” 她微一怔,沈思瑜则当即二话不说的推门走了进去。 ------------ 第三十章 拉仇恨 沈思瑜推门就走入了进去,利落得不似她一直以来的温柔婉约,门还没完全打开便迅速的走入了进去,然后抬头看去,忽然脚步顿住,呆了。 沈思曼的房里,因她嫌碍眼而并无屏风相隔在床前,所以此刻沈思瑜进门一抬头便将房内的情景看了清楚,看到她的那位二姐姐盘膝坐在床上,身上尚且还只穿着亵衣,面色清冷淡漠,也看到了就站在床边的,侧头将她打量的绝色男子。 这男子长得真好看,琉璃锦绣长袍,很是艳丽的袍子穿在他身上却正好,不禁盖不去他的风华反成了陪衬,宽大的袖口轻垂,精美的同色玉带在他腰上那么一束,顿勾勒出他的身形颀长又飘然若仙。光彩明艳的袍子也衬得他蜜色肌肤透出珍珠般的光泽诱人,如刀削似镌刻,细细在他精致面容上雕琢出现斜挑的剑眉,脉脉含情的美眸,高而挺直的鼻,微微勾起的如三月春花般润泽美好的唇,还有他那通身流露的尊贵优雅,仿似与生俱来的高远尊华,她一眼看过去便忍不住的一晕,为他的神采所迷。 此刻,他正含笑看着她,目光轻柔,如微风烟云从身上悄悄拂过,带动她一阵止不住的心跳加速,越发的目光迷离,站着的身子也忽然晃了晃,竟似站立不稳。 而这一晃也让她清醒了几分回过神来,再仔细的看过去便又一呆,随之脸色倏然变换,美眸圆瞪露出了满脸的震惊之色,太过震惊以至于让她连礼仪都暂被忘却,只呆呆看着他,惊呼一声:“睿王爷!” 此人可不正是那让她自小便魂牵梦萦的睿亲王吗?自情窦初开,初次见了睿亲王,她便将一颗芳心遗落,自此不能自拔,又暗恨沈思曼命好得先皇赐婚能嫁给他。 那时骆梦雪还没死,她的母亲便还只是左相府的一房受宠侧室,身份自不能与沈思曼相比,也不敢肖想睿王妃之位,便时时巴结着沈思曼,盼望她出嫁时能带她一起,能近身服侍睿王爷她也就心满意足了。却不想三年前沈夫人病逝,她母亲被扶为正室,她一举从身份低下的庶女高升成了嫡出的小姐,随后大姐又入宫深得皇上宠爱现已高居淑妃之位,她那颗心便开始不满足,对沈思曼的嫉妒无法压抑。 自己无论容貌、才情、品行、性格皆比沈思曼优秀了不知多少,凭什么她能不费吹灰之力便得了睿王妃之位而她却日日念想也不得? 于是对沈思曼的怨念日益加深,越想越觉得不甘,越不甘就越嫉恨,尽管面上不愿破坏她一直以来的温柔形象,暗地里却恨不得将沈思曼撕咬,终忍不住暗中谋划,欲要将那个自小就什么都不如她却自然比她高贵的二姐姐推入到万劫不复之深渊巅峰权贵。 她其实成功了,可却不知为何,不知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事情就在即将盖棺定论的时候来了巨大到让她几乎夜夜噩梦的转变,以至于她不得不为自己的安危而担惊受怕。 而在这个时候,她竟又发现睿王爷出现在沈思曼的房里! 明明昨日他才刚回京,而且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被沈思曼这个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性情大变宛如换了个人的贱人当中冒犯冲撞,他今日却竟出现在她房中? 沈思瑜震惊的看着不该在这里出现却偏偏出现的人,满心的波澜不能发泄,甚至不能表露出点滴来。她用力捏着手中秀帕,捏得指节凸出几乎将那她最近才刚得的甚是喜欢的帕子给捏碎了,终于将满心的不平静稍微压制了些,然后低头将僵硬的神色遮掩,弯腰屈身行礼,道:“拜见睿亲王殿下!” 跟在她身后一起进来的奶娘,也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出现在自家小姐闺房之中的不速之客,然后也呆了。 这不是睿亲王吗?他他他……他怎么会出现在小姐的房中? 而随着沈思瑜的那一拜,她们也是纷纷回神,连忙下跪行礼,道:“拜见睿亲王殿下!” 风玄玥妥妥的受了这礼,并侧过头来勾眉搭眼的瞅坐在那儿纹丝不动的沈思曼,见她依然无动于衷不禁嘴角都下垂了几分,然后又转回头来看沈思瑜,拿腔作势的说道:“沈四小姐不必多礼,都免礼吧。一晃三年不见,四小姐也是越发的明艳动人了。” 沈思瑜当即心花怒放,几乎连对沈思曼的怨恨都不顾了,飞快的抬头来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头,两颊绯红成片,含羞带怯又欢喜雀跃的说道:“蒙王爷夸奖,小女子愧不敢当。” 一直冷眼旁观的沈思曼转头凉凉的瞥了某王爷一眼,再次送给了他四个字:招蜂引蝶! 似感应到她的目光,他也转过头来正好与她的视线相对,当即嘴角扬起,朝她抛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 沈思曼心中好一阵恶寒,将目光收回,此时沈思瑜还低眉顺眼恭顺状,谦虚之后又小心说道:“小女子不知王爷竟会在二姐姐的房中,若有唐突冒犯还请王爷恕罪。” 说到这个事,她那刚被风玄玥一句赞赏驱散开去的嫉妒怨恨便又重新凝聚了起来,想不通睿王怎么竟会出现在这里,可不管什么原因,单只是他出现在沈思曼的房中而且还是两人独处一室不知在谈论些什么这一件事,就已经足够让她嫉妒到发狂了。 她多想问一句“王爷您为何会在这里”啊,可却不能! 风玄玥笑眯眯的,十分大度的一摆手,说道:“无妨,本王过来也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是突然怪想念小曼曼的就想着过来看看,小曼曼倒似乎一点都不想念本王,睡得好香甜。” 在这句话后,沈思瑜的身子徒然紧绷,又一点点缓和下来,随之轻笑着说道:“二姐姐真是好福气,能得王爷您如此牵挂想念。” “本王也这么觉得,只可惜某人好似并不领情。”说着便幽幽的朝沈思曼瞥了一眼,见她冷眼相对当即脸色一缓,笑眯眯说道,“当然,能欣赏小曼曼的香甜睡颜,本王也是觉得十分高兴的。” 沈思曼的眼神“嗖嗖”的发冷,锐利得仿似正被进行着残虐凌迟,看得风王爷一副小生怕怕,却又勾眉搭眼的朝她猛抛媚眼,电力十足,穿梭在空中都似有“刺拉拉”的声响。 这魂淡,是在故意给她拉仇恨吧?她现在即便是不转头去看,也能感觉到从沈思瑜身上传递过来的刻毒的嫉恨了。 ------------ 第三十一章 你求我啊 这房内正呈现着诡异的氛围,最浑然无事的就是两位最紧要的当事人,沈思曼依然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那儿,风玄玥依然是笑眯眯又温和又亲善又平易近人,丝毫不因为此刻诡异状况而表现出什么异样来。 沈思瑜低头垂目温婉而恭顺,奶娘抬头小心打量了睿亲王之后又开始朝着自家小姐打眼色,显然对于小姐和睿王殿下的那门婚事她是一点都不想要放弃。却无奈沈思曼对此完全的无动于衷,更甚至还略微有了些不耐烦之色,忽然便从床上下来,也不管有诸多人在场只转身就拿了外衣来穿。 那一个旁若无人的自在样,直接看傻了房里的那几位。 她对他们的目瞪口呆视若无睹,自顾自穿戴整齐之后又转身出了房门,而在这个过程中,她始终不曾拿正眼瞧过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从身旁经过,奶娘终于反应过来,不由得惊而失色,又失声道:“小姐,您怎么能……” 她的话止于沈思曼转过头来瞥向她的目光,那目光清冷,出口的声音更是凉漠,说道:“我本就是个没规矩的,倒是某些自诩有教养有修养识礼仪懂进退的,看到我衣衫不整而不知回避,更大方的全程观摩了我更衣过程,才是真的好规矩。” 奶娘当即闭嘴,小姐的这话看似是对她说的,其实是说给她身后的那两人,尤其是睿王爷听的,毕竟她是随身服侍小姐的,四小姐虽不被欢迎但好歹是个姑娘而且还是小姐的妹妹,可睿王爷…… 沈思曼说了之后也不管人的脸色,径直转身离去,然而没走几步就忽觉身后有暗影拂过,有人轻飘飘脚不沾地的到了她身旁,笑盈盈看着她,说道:“这可真是巧了,本王也是个没规矩的呢,如此不正好与小曼曼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于是奶娘又开始欢喜,觉得被睿王殿下看到小姐更衣也没啥大不了,又不是光着身子被看到,况且两人好歹也是有婚约的,尽管小姐出了那样的事儿,可皇上和太后娘娘都迟迟没有要取消这婚约的意思,现在元帅又来了京城,看来两人的婚事也应当是近了。所以,只是这样被看到了,也无妨吧? 至于说沈思瑜的心情,她才懒得去顾虑呢,不过是个贱人生的小贱人,竟也妄图取小姐而代之,真是跟她那不要脸的娘一样不要脸! 她侧头轻瞥了沈思瑜一眼,又撇了下嘴角,神情是颇为不屑的。她一向十分的厌弃卢氏,自然也不会喜欢这个四小姐。 而前头,沈思曼听着风玄玥的话,面无表情的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以至于没有任何一点表示,只顾着往前走,出了房门过厅堂又出了门过院子,一直往外面走去。 睿王殿下就一路跟在她身旁,问道:“小曼曼,你这是要去哪里?” 沈思曼终于有了点反应,她伸出手,在耳旁挥了两下,一个驱赶烦人苍蝇的动作。 风王爷又被如苍蝇对待了,这让他真是好幽怨,真想拿个帕子来咬一咬。 然尽管如此,他还是贱贱的跟在她旁边,一副打算就此不离不弃的模样,只偶尔眼珠转溜中溢出丝丝思衬算计的光芒,也不知在算计些什么。 沈思曼觉得,这人真烦不朽尊神全文阅读!也让她认为,她或许不该直接对他提出要回那个箱子这件事。 首先那箱子未必真会在他手上,毕竟那是在千军万马横行的战场上,可就算真被他得到,她讨要他就会给?恐怕反而会让他更加着紧,并越发仔细研究、严加看管了吧? 此人性子恶劣心思不定城府又深,看似游戏实则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算计些什么,这么一个人,她若问他讨要东西他便直接就给了,那才是奇了怪了! 穿过院子,这短短几步路,她心思跃动已是将一些事理了理又顺了顺,并就在院门前忽然停下脚步,转身与他相对。 他自也跟着她一起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她,不由得满脸诧异,然后又很快的眉眼弯弯小眼神闪亮亮的,殷勤又期待的询问道:“小曼曼,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他的神情是如此期待又雀跃,就差没有直接高呼“快说吧快说吧,我好想听啊啊啊”了,连沈思曼看着不禁抽了下嘴角,随之便又恢复成若无其事,道:“前些日子我出了点事,使得我现在清白尽毁,沦为全天下人的谈资,更差点在当时一命呜呼。” 咦?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事来了? 尽管疑惑,但他还是十分配合的点点头,又摆出心疼的神情,说道:“小曼曼竟遭此难,本王也是十分难过,不过你放心,人家一定不会嫌弃你的。” 谁要跟你说这个? 沈思曼目光凉飕飕的,直接忽视他那让她恶寒的话,又继续说道:“前日我父亲上禀皇上,说是我五妹妹心思歹毒嫉恨于我而做出了那等残害我之事,现在五妹妹已被下狱天牢之中,此事也害得陈姨娘伤心过度而导致了小产。” 风玄玥微怔,目光微微深凝了些,似随口又似若有深意的说道:“本王听着也觉得甚是遗憾。” 沈思曼只当没听见,又继续说道:“我对以前的事几乎全忘记,也不知五妹妹以前是怎样的人,但隐约中仍觉得她可能是被冤枉的,又见陈姨娘那般伤心欲绝,失去了腹中孩儿还要为牢中女儿担忧挂心,看着不忍,希望能够彻查此事,无论结果如何终归是给陈姨娘和五妹妹一个交代。” “给她们一个交代?”这话新鲜,风玄玥听着不禁诧异,随之又问道,“小曼曼你与我说这些,莫非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请王爷代为周旋,给我五妹妹一个能澄清自己冤屈的机会,而不是被关在天牢之中,只能等待着别人的判决。” “这是为何?难道你竟一点也不怨恨她那般害你?” “我不觉得她有害我的理由。” “哦?你是怀疑那害你的是另有其人?” 此时沈思瑜正反应过来,从房里追着睿王殿下而出,恰好听到这一番对话,不禁脚步一顿,眼前恍惚差点没昏厥了过去,脸色也因此而发白,连忙又退缩了回去不敢再上前。 沈思曼仿似并没有发现她的追出,也没看到她又缩了回去,只看着风玄玥说道:“我不愿无辜的人因我而遭难,更不愿对我不利的人继续逍遥自在。” 他听着,眼神微微闪亮,然后眼珠骨碌碌一转,笑眯眯看着她说道:“这样啊,你是想让本王帮你?” “是!” “那你求我啊!” “……” 操! ------------ 第三十二章 卿卿 风玄玥的这一句“你求我啊”如从天外而来,又娇又软又腻又绵,还带着毫不掩饰的洋洋得意,那斜眉搭眼的模样让沈思曼都不禁默然,然后直接转身出了院子。 于是他不由一怔,忙跟上前几步十分期待又不死心的问道:“小曼曼你这是要去哪里?难道不想让人家帮你的忙了吗?只是稍微请求一下就行了,真的,稍微的那么求一下,本王或许就答应帮你的忙了!” 他那么的希望能听这跟石头似又硬又冷的丫头服软求个情啊,始终这么冷冰冰的模样,让他总也忍不住心痒痒的想要将她给敲开,看看敲开之后是否还是以前的那些胆小软绵。 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不过出了那一件事,不过自杀了一回,醒过来没了以前的记忆也便罢了,竟连这性子都改变得如此彻底,用翻天覆地来形容也是不够。 他忽然开始怀念起三年前所见到的那个沈思曼,怯怯的弱弱的只会躲在她母亲身后,连抬头看他都不敢,偶尔偷偷打量被他发现便会马上迅速的又低头,红色直蔓延到脖子下面,慌乱而无措。 这么想着,他又觉得还是眼前的这个小曼曼比较可爱,虽说冰冷了些,但逗弄着别有一番风味,甚至今日过了这么久都没有感觉到无聊,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情呢。 所以他越发殷勤而又贱贱的意图劝说她来求他,他真想见见那个模样。 “小曼曼,你别走那么快啊,人家都要跟不上了,哎呀,累死人家了!”他一手扶腰蹒跚而行,又微微苦着脸泫然说道,“人家的腰还痛得很,小曼曼你昨日下手真是太狠心,快过来给本王揉揉,兴许本王一高兴便不用你求情也愿意帮你周旋,给你五妹妹一个澄清冤屈的机会呢。” 沈思曼已不想理他,径直往前走去,将他那些恶心巴拉的话全当成耳旁风,吹过便什么都没有留下。 她快步往前,某个腰疼走不动的王爷却始终不紧不慢的跟在旁边,眼珠溜溜的转,而后斜眼瞅她,说道:“小曼曼啊,人家跟你说,你好歹也是金贵的大家小姐,怎能如此没有闺秀风仪?来来,脚步迈得小一些,两手应交握放在腹前,不可甩动,小腰得微微的扭一扭,如此才能袅袅婷婷,姿态婉约。” 这人真的好吵! 沈思曼终不耐烦的转头去看他,目光凛冽得能将他给刺穿了,冷声道:“你说够了没有?” 他伸袖轻捂嘴,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盈盈看着她,十分姿态婉约的说道:“人家才刚开始说呢,还有你这衣服也得换一下。你现在穿的是什么?是袍子啊,简直如男子一般,这如何能行?要不回头本王给你去挑些好看的裙子?” 直面着沈思曼冰冷的目光,他却还能浑然不觉的盈盈笑着说出这些话来,未了又说:“不然小曼曼你与本王走在一起,岂不轻易就被本王盖了风采?这可不行!” 沈思曼倏然挑起了眉梢,刹那间煞气毕现,如森冷魔王伸出了他的染血寒剑,尚未及身便已觉冰冷,鸡皮疙瘩也在顷刻间冒了出来。 风玄玥也不禁眼神微微变了一下,似有惊惧更多的却是诧异,随后美眸轻眯起,嘴角勾起一弯若有兴致的弧度。 这事儿,真神奇。 而他这一笑,却让沈思曼忽然心中一凛,那种被凶兽盯上的感觉如此明显,让她心中警兆顿生,也不再跟他纠缠直接转身又往前行,至于什么小碎步,什么拢手在腹前,什么扭起小蛮腰,那是绝然也不可能会出现在她身上的,除非生病了贵族农民。 “咦?小曼曼你怎么就这样走了?看你这模样,看来本王刚才与你说的话你是一点也没有听进去呢,不过算了,本王发现小曼曼你如此这般也是十分光彩动人另有一番风味的。” 沈思曼眉梢抽搐,这就是个危险分子,她是真不想理会他的! 可他却偏偏如此的烦人又粘人,一点不会看人脸色是吧? 不会看人脸色的睿王殿下继续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旁,目光不安分的在她身上不断扫视,眨眨眼,水汪汪雾蒙蒙的,又问道:“小曼曼,你还要求我不?” “我认为我去找外公也是可以的,不必一定要为难王爷您。” “呃……哎?其实,其实也并不为难,本王也是不愿意看到无辜之人蒙冤受屈,尤其还事关小曼曼。” “王爷!” “嗯哼?小曼曼又有什么话要与本王说的吗?难道是想通了又要本王帮忙,或是想要对本王的相助感恩戴德?小曼曼你真是太客气了,咱两什么关系啊,你都早已经以身相许了,本王为你做点小事也是应该的。” 他哪里来的这般自信? 沈思曼已经连眼皮都懒得掀起去看他一眼了,只冷声说道:“能否麻烦你换一个对我的称呼?” “为何?小曼曼不喜欢小曼曼这个称呼吗?本王却是觉得极好的,又好听又亲昵又朗朗上口。” “我听着却觉得恶心肉麻。” “怎么会?”他一脸受惊的表情,侧头来瞪大了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她,当然除了一脸的凉漠之外他真是什么都没有看到的,于是又转了眼神,思衬着说道,“不过既然小曼曼你不喜欢,那本王还是勉为其难换个称呼吧。嗯,那该叫什么好呢?” “沈思曼!” “连名带姓的,多不好意思。” “沈小姐。” “沈家那么多位小姐,谁知道本王叫的是哪个啊?” “沈二小姐!” “真见外,好像咱一点都不熟似的。” “本来就不熟,听说我们这么多年其实也不过见了那么几次面而已。” “嗯?你这莫非是因为无法时常见到本王而感觉空虚寂寞孤独了?”他将那脉脉眼神落向她,好欢喜好羞怯的模样,嘴上却又说着,“这个好办,本王往后定时常来看望你。” 沈思曼当即毫不犹豫的一口拒绝,道:“不用!” “不必客气!” “我不想见到你!” 他又开始咬手指,十分委屈的模样,又忽然眼珠转溜目光闪亮,说道:“想到了!本王以后便叫你卿卿,如何?” 沈思曼霍然挑起了眉头,终无法继续忍耐他的聒噪和挑拨,当即便二话不说的一巴掌就朝他拍了过去。 卿卿?卿你妹个卿卿! ------------ 第三十三章 辣手摧花 左相府内,沈思曼终无法忍受某王爷的骚扰而暴起揍人,另一边,骆帅早早进宫拜见皇上和太后娘娘,也是上演了十分精彩的好戏。 他进宫时辰还早但也不早,正好是卯时过后早朝未退的那个时候,他身为南方边军统帅擅自进京已是不对,只是皇上都似乎没什么怪罪的意思,其他人自然更不会那么没眼力见的将此事提起,平白得罪这位手握重拳的老帅,但他上早朝那是肯定不必的,至少今天不必。 所以他就在太监的随侍下到处闲晃,去宫中各处办事衙门转了转,跟那里不必上朝的官员们打打招呼聊聊天,在各官员受宠若惊又诚惶诚恐中时间也就过去得很快。 可今天的早朝似乎时间挺长,他从各处转了出来之后竟还没有散朝,又不好绕过皇上先去向太后娘娘问安,正百无聊赖觉得自己这么早早进宫来简直是跟自己过不去,倒不如刚才跟外孙女多说会儿话来得实在,就听说御花园中有百花盛开,风景正好,他虽对那些花花草草的没什么兴趣,不过倒也可以勉强用来打发时间,便在太监的引路下过去了御花园。 身为这天下第一等的花园,御花园中自是各种奇花异草林立,无不稀奇珍贵,现在又是初夏时光,天气正好,御花园中的许多花正开得艳,一簇簇,一团团,竞相开放争奇斗艳,即便是骆元帅这样一个不解风花雪月的汉子都不由缓了脚步,好整以暇的将这如画风景仔细欣赏。 他慢悠悠行走在花丛中,身旁太监小声仔细的给他介绍着周围的各色花儿,知道他在一株盛开的牡丹前停下脚步,那太监愣了下,然后又连忙要继续讲解,不过一直除了“恩”“不错”“挺好”之类的就再没有其他多余意见发表的骆帅此刻看着这富贵牡丹忽然说道:“这花长得好!” 这可是骆老帅第一朵开口称赞的花儿,那陪侍的太监顿时精神一振,更加仔细的说道:“元帅真是好眼光,牡丹被誉为是花中之王,元帅您眼前的这一株更是王中之皇,真正国色天香,乃是……” 他欲要滔滔不绝的一泄对这牡丹的赞扬和详解,然而话才刚开头便被硬生生打断,他仿似忽然看到什么不可思议不敢置信惊骇欲绝的事情般猛的瞪大了眼睛,神情震惊而又惶恐,看着那一只粗糙的手伸出,折向了那最艳丽的一朵。 “元帅,不可!” 他几乎是尖叫着出来,本就尖细的声音更是尖利,甚至都顾不得尊卑而一下跳起,朝欲要辣手摧花的骆老帅扑了过去,意图阻止。 然而他跳得再快,又哪里能比得上骆帅?扑过去的身子还在半途,他就已经看到骆帅的两根手指捏住了那一朵最好的牡丹花枝,然后就是轻轻的那么一折。 他好像听到了“咔嚓”一声,如惊雷在头顶炸响又从耳边滚滚而过,炸得他眼前一黑随后“噗”一声直接跌落到了地上,动作太大还不慎压坏了旁边的另一株牡丹,他却根本也顾不得这个而是只抬头呆呆的看着骆帅手中那一朵在阳光中折射出琉璃般光彩的艳丽牡丹,好想真的就这么昏死过去算了。 昏死了过去,他就可以当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也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或者他可以说是骆帅打晕了他然后强行将这牡丹给折了? 他好想晕,晕吧晕吧晕吧! 这么不断自我催眠着,他就真的感觉到脑袋晕眩似要昏厥,不由大喜,当即翻着白眼就朝地上软趴趴的瘫了下去,然后下一秒他忽觉胸前一紧,瘫软的身子忽然直立,傻乎乎睁眼抬头就看到是骆帅一把将他从地上给拎了起来。 老爷子凉凉看着他,那狭长眼眸之中沁透出的威严让他不禁浑身发冷发颤,腿也软软的似又要瘫倒下去。 他一手拎着他,另一只手还仔细拿着那朵被折下的牡丹,然后又随手将这太监往旁边一扔,冷哼道:“敢装晕?信不信老夫打折你的狗腿异界之万能召唤!” 那太监又被扔回到地上,却是不敢再晕了,可心里却依然忍不住在呐喊:打吧打吧,最好打折了我的腿! 看他这一脸悲苦的样,老爷子又是挑眉冷哼,说道:“不就折了朵花,这一整株的都还在这儿呢!” 您老莫非还想一整株的都弄走? 他好像捶地嚎啕,其实他更想捶这位眼皮都不抬一下就将这御花园里开得最好的花给折了的老帅,可他不敢,再给他十万个胆子他也不敢。 嗫嚅半饷,他强忍悲苦,呐呐说道:“这……这是淑妃娘娘最喜欢的一株花,其他的娘娘们也都甚是喜欢。” 老爷子一听这话就是脸上更沉,又是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淑妃?哼!” 太监顿时一惊,浑噩的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 眼前这位可是骆老元帅,无论怎么算,淑妃娘娘也都得叫他一声外公。 他不禁缩了缩脖子,低头再不敢说话。 老爷子回头去看他手中的那朵花,越看便似越觉得满意,不由点了点头,然后转头来对那还跌坐在地上花丛间的太监说道:“你,去给老夫找个花瓶来!” 啥?花瓶? 那太监傻呆呆抬头看他,又目光幽幽的从他手中那朵牡丹瞥过,元帅大人,您是不是把这当成您自家的后院了?还……还花瓶? 见他没有半点动作,老爷子不由一瞪眼,道:“叫你去便去,还愣在这儿做什么?” 可怜的太监急急忙忙跑着离开去找花瓶了,而老爷子还在御花园内逛,左手拿着那朵盛开娇艳的牡丹,并很快又看中了一朵绿色蔷薇,觉得这颜色甚是奇特,也好看得紧,于是又将他的魔爪伸了出去。 等到那太监终于找了花瓶回来的时候,看到冷眉冷眼的老元帅正捧着好大一捧的各色鲜花站在御花园中,并尚还在仔细挑选。 他眼一黑,脸一白,脚一软,心一抖索,手一松差点让手中的花瓶掉落到地上去。 天哪!他就不该提醒老元帅到御花园来走走! 他……他这是想要干什么? 远处匆匆又走来一个大太监,老远就看到在御花园内,十分之显眼的老元帅,走近才看清楚了他手中那一大捧珍贵鲜花,不由呆了呆,随后嘴角一抽低下头去当做是什么都没看见,恭恭敬敬的行礼说道:“骆元帅,早朝已散,皇上令奴才过来请您过去呢。” 老爷子看他一眼,又看手中的几朵花,觉得也差不多了,便挥挥手将那捧着花瓶满心忐忑不安的太监招了过来,自顾自将手中的花往那一放,还去旁边的水池里舀了些水来养着,然后才对着那刚过来的大太监点头说道:“走吧!” “是,元帅这边请!” 老爷子捧着花瓶迈着方步施施然走了,留下可怜太监面对着惨遭蹂躏的御花园欲哭无泪,然后他听到元帅大人在对那大太监说着:“这花是老夫摘走的,你让人莫要为难了那奴才!” “多谢元帅体恤,奴才会交代下去的。” 他站在花丛中眨了眨眼,突来的幸福让他都想要跑过去抱老元帅的大腿了。 如果不会被大人一脚踢飞出来的话。 ------------ 第三十四章 谁摘了我的花 老爷子捧着花瓶大摇大摆的进了御书房内,半边脸颊被鲜艳的花朵遮挡,真是手捧花瓶半遮面,人面芙蓉相映红。 刚下朝没多久的皇上正坐在龙椅上等着他,抬头却看到老元帅这般形象的出现,不由呆了呆,嘴角一抽也不知是想笑还是想怎么的,愣一下之后才开口疑惑的询问:“骆帅,你这是做什么?” 他抱着花躬身行了个礼,说道:“老臣见陛下的御花园中花团锦簇甚至好看,便忍不住随手摘了几枝来,未事先禀明征求圣意,请皇上恕罪。” 皇帝陛下从那花瓶中的几朵娇艳鲜花上扫过,每一朵都是精品,甚至有那么两三朵,他一眼就认了出来,绝对是现在御花园中开得最好的。不由得又是嘴角一抽,面上的神色微微扭曲了一下,说道:“能得骆帅慧眼看中也是这些花的荣幸,你这般捧着也辛苦,不如先在旁边放下吧。” “谢皇上!” 老爷子谢恩,然后转身将那花瓶小心放到了旁边。而看着他这小心的样子,皇上不禁有些惊讶,说道:“倒是从未曾听闻骆帅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 “老臣这是摘了去给我那外孙女的。” “哦,原来如此。”皇上的目光微闪,顿了下之后又说道,“小曼这丫头前些日子出了点意外,朕也一直没能去看望,不知她现在可还好?” 老爷子放好花,转过身来又是拱手行礼,说道:“承蒙皇上记挂已是那丫头三生有幸,如何还能让皇上屈尊降贵的去探望?她现在也已经没什么事,就是稍微变了点性子,跟以前有了些许的不一样。” “此事朕也早已听说,都说小曼遭逢大变一时想不开悬梁自尽了,幸而命大逃过一劫,但清醒之后却忘记了以往的所有事情,还性情大变,如同换了个人。” 想到外孙女,想到她现在的那个让他都有点吃不消的清冷性子,老爷子摸了摸胡子,说道:“确实是变化很大,不过老臣看来却是觉得现在这样甚好,不若以前那般绵软容易被人给欺负了。” “哦?听骆帅你这么说来,朕倒是忍不住想要见上一见了,不过说到欺负,小曼是左相府的嫡小姐,又是骆帅你的外孙女,谁那么大的胆子竟敢欺负她?” 对后面那一句,老爷子直接回应了冷哼一声:“哼!” 皇上也不跟他计较,还轻笑了一声,笑得甚是好看,与风玄玥有着七成相似,但更成熟更稳重,脸也更加的白核武大帝。 风玄玥常年在北疆与北蒙作战,那里的气候极端,风沙烈,日光强,所以他看上去并不如京城里那些福贵公子们白皙,而呈现着淡淡的蜜色,皇上却是养尊处优连阳光都难得被曝晒到,自然白了许多,而且他的白似乎并不仅仅因为养尊处优。 他笑着,忽然笑容微顿捂嘴轻咳了起来,脸色也好像又白了些。老爷子见着忙上前一步,关切问道:“皇上的身子最近可是还好。” 咳嗽了几声,又忍不住的微微有些轻喘,听到骆帅的话他只低头摆了摆手,缓了下之后才说道:“骆帅无需挂心,朕并无大碍,不过老样子罢了。不管如何,总算太子也不小,朕相信我那弟弟定能辅佐好……” “皇上!”老爷子忽然皱眉,不顾对面人是皇上的将话给打断。 皇上也不生气,好脾气的笑了笑,脸色有了些疲累,笑着说道:“母后几日前便开始念叨着你,说小曼那丫头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得了消息定会马上到京城来,听说你进京本想昨日就请你进宫来,却正巧十三弟也昨日回京,便暂且作罢。你今日进宫,不如也顺道去看看她老人家。” “是!”他见皇上脸色,似有疲累,便又说道,“那老臣就先行告退,皇上也该静心休息。” “好,去吧。” 老爷子捧了花退出御书房,出了门还能听到身后传来的轻声咳嗽,不禁脚步顿了顿,眉心轻凝似有忧色,最后却也只能叹一口气,朝着太后娘娘的延禧宫走去,也不觉得自己一个老大爷们这么捧着一瓶花是否突兀是否引人注目。 路过御花园,有少年那儿团团转,气急败坏的大声叫嚷着:“是哪个混账摘了本宫的绿蔷薇?” 老爷子的脚步又停下,低头看一眼自己怀中那朵格外独特的绿色蔷薇,然后转头看向那边少年,面皮也是不禁抖了一抖,略一迟疑才走过去,说道:“老臣拜见太子殿下,殿下的花是老臣摘的。” 那少年霍然转身,明艳艳如日光绚烂珠玉生辉,却不知是怎么磕碰的,额头上突兀的有一大块青紫,如墨染白纸格外醒目。 他的满脸怒容在看到那出现在他眼前晃悠的绿蔷薇时一呆,又在看到老爷子的时候一呆,然后怒色忽然不见,而是惊喜的凑了上来,说道:“老元帅,您可算是进宫来了,我方才刚才皇祖母那儿过来还听她老人家念叨您呢。走走,快走,我现在就带你去过去!” “呃?殿下的花……” 他忽然一改刚才的气急败坏,十分爽快的挥了挥手,说道:“不就一朵花吗?那还有一整株呢,老元帅您若喜欢,再多摘几朵也无妨。” 少年直接拉了老元帅往太后宫中走,老爷子看着就在面前晃动的华丽紫金冠,砸了咂嘴,说道:“一年不见,太子殿下可是又长高了不少。” “当真?”他拉着他一边往前走,同时又转过头来看他,笑容明媚的说道,“昨日十三叔也是这么说的,说他离京时我才刚到他腰的位置,现在都快超过肩膀了。” “睿王殿下三年没有回京见到太子,自然是越发觉得太子殿下您长得高了。” “可不是,我昨日还去请求了父皇许我出宫迎接十三叔,不过到城门那边的时候那里却早已经围满了百姓,我便……” 他忽然住嘴不说,脸上的明媚笑容也微微凝固,伸手摸摸现在还在隐隐作痛的额头,然后十分幽怨又带着点点愤懑恼怒的看了老元帅一眼。 老爷子被看得莫名其妙,不明白正好好说着呢,怎么突然就用这般眼神来看他了? ------------ 第三十五章 这是什么招? 心情复杂的太子殿下拖了老元帅往太后宫中去的时候,左相府内沈思曼正暴起揍人,直接惊呆了终究还是忍不住追着出来的沈思瑜以及那一群丫鬟婆子们。 沈思曼那一巴掌直接就这么利落干脆杀气腾腾的拍了过去,风玄玥也是被小小的吓了那么一下,虽昨日就见识了她的说都不说便出手,但他还是有那么一点不习惯的说。 他可是名满天下的睿亲王,谁曾对他这般无礼,这般的不将他放在眼里?此刻遇着这么一个,真是好伤心好失落好受惊,同时动作却一点不滞凝,迅速后退挥手“啪”一声,将她这一招格挡了下来,并反手去抓她的手腕。 手腕一抓就着,反倒让他不由一怔,而且他觉得她这一掌拍过来似乎并没有使上多少内力,就在这个时候,他又忽觉身侧妖风起,他迅速回神不禁轻笑了一声,身子迅速拧转闪避,而看着她的眼神始终的笑意盈盈含情脉脉,说道:“又是这一招?” 昨天也是这一招将他踢落屋顶,他一时不察而中招,又如何还会第二次再被踢中? 而且昨天她好歹展示了她的深厚内力,今天却仿佛只纯粹的拳脚打架,让他都感觉不到多少威力。 他整个身子都如同没有骨头般的拧转,正好避开了这飞来一脚,然而得意的笑容还没绽放,忽觉掌心的手腕一滑生生在他掌中转了一圈,然后有温香软玉一下撞进了他怀中,柔顺的青丝飞扬,从他鼻端轻轻拂过,带来一缕缕的幽香,让他忽然心一动,又下意识的想要避让开这让他不喜的与人接触,然后“砰”一声似有什么在他胸腔炸响,让他不禁往后倒退了两步,随之才感觉到胸口生疼。 掌心的手腕如泥鳅般滑溜了出去,他似无所察觉,只伸手按了按胸口,惊诧的抬头看她,道:“你这是什么招式?” 他从没见过这么古怪的招式,刚才的那短暂打斗中他甚至没有感觉到她用了多少内力,可她依然灵活得仿似神灵加身,那几个招式简单又古怪还十分的刁钻,一招紧接着一招仿似连绵不绝,这一手肘撞在他胸口,真的好疼! 甚至,他不得不怀疑,即便他躲过了这一击,接下去肯定还有更多的招式在等着他。 他的眼睛开始放亮,灼灼看着沈思曼,不似先前那种虚浮在表面的温柔亲切含情脉脉,而是似发现了什么让他十分在意欢喜的事物,于是便忽然间从眼底深处乍现出了灼热光芒,绚烂得几乎闪瞎对面沈思曼的眼。 沈思曼都不禁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秀眉一蹙,然后直接转身走人。 下一瞬,睿王殿下直接如无尾熊般缠了上来,继续发扬他的死皮烂脸没脸没皮,腻歪歪说道:“小曼曼,你怎么就走了?不继续打了吗?你刚才所用的是什么招式竟如此凌厉,本王从不曾见过!” 沈思曼不理他,一路往前,他则一路跟在旁边喋喋不休,聒噪得让沈思曼觉得似有无数苍蝇蚊子在耳边不停振动翅膀,发出“嗡嗡嗡”的声响,吵得她耳朵都疼了。 她眼神不禁寒泠泠的瘆人,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无耻无聊无下限的人?让她都觉得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网游之倒行逆施最新章节。 说没用,骂没用,打也没用,他总是能够依照着他自己的心情来行事来言语,而她却因为不了解,不知道他是否有软肋或真正在意之事而做不到一言将他镇杀。 她轻蹙了下眉心,然后很干脆的直接封闭了五官六识,面无表情的往前走去。 这边的声响却惊动了左相府内的其他人,很快不仅仅只有沈思瑜,其他人也都知道了睿王殿下出现在左相府中,正与二小姐相谈甚欢,看那模样似乎很是喜欢二小姐。 于是全府的人都不由得惊诧哗然了。 即便是三年前,也没见睿王殿下怎么喜欢二小姐啊,怎么……怎么…… 而在他们惊诧不敢置信的时候,霍然看到二小姐从前方大步走过,旁边跟着个笑得跟那什么似的俊美男子,不是睿王殿下还能是谁! 二小姐面无表情神色冷淡对旁边的人视而不见,睿亲王喋喋不休絮絮叨叨努力的意图引起她的注意,一人面若寒霜,一人笑意盈盈又含情脉脉,让所有见此情景的人无不感觉这世界忽然间玄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当时的两人却对旁边的所有人皆都视而不见,就这么一路诡异的一起往前走,直到在大门口遇到了正下朝回府的左相大人。 那时,沈思曼正一脚迈步左相府大门,风玄玥紧随而出。同时,沈仲文的马车也在相府门前停了下来,他正从马车上出来,一个欲要下来的姿势。 感觉到门口有人出来,他下意识抬头一看,然后即便是身为一国之相早已见惯了朝中波澜诡秘的他,也不禁有那么一点反应不及,呆了。 什么情况? 倒是风玄玥看到他的车架,偏转了身朝他略一见礼,说道:“左相大人,本王冒昧前来,且尚未经过主人同意就进了贵府之内,还望左相大人见谅。” 沈仲文迅速回神清醒,虽对眼前状况还有着诸多不解,但面上却已经堆起了笑,连忙下了马车朝风玄玥迎上来,拱手说道:“王爷大驾光临,是别人盼都盼不到的,只是老臣不知而未曾远迎,望王爷恕罪。” “左相客气,是本王失礼了。” “王爷言重了,万没有失礼这等事情。不过,不知王爷驾临寒舍,是有何贵干?” “哦,本王是来找小曼……哎?小曼曼,你去哪里?” 他一转头,发现沈思曼竟是已经掉头朝另一个方向过去,听到他的声音不仅没有停下转回身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忽然纵身飞起,跳上旁边屋顶,然后似乎只是一闪,就消失无踪了。 睿王殿下不由微张开比女子还娇艳的唇,看着她消失的方向一脸惊愕,然后惊愕慢慢转变成幽怨,以袖轻捂着嘴幽幽看向沈仲文,道:“小曼曼这莫非是在嫌弃本王?” 沈仲文也是好久才回神,同样在看着沈思曼消失的方向,眼前不断浮掠的是刚才所见的那一抹翩然飞起的身影,不禁目光一闪,有听到睿王的声音响在耳边,忙回头拱手告罪,道:“这丫头自出事之后就有些古里古怪的,也越发的不懂规矩,唐突了王爷还请王爷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说这话,他又想起刚才风玄玥那一句没有说完的话,微垂的眼眸之中不禁凝出了一层薄薄黑雾。 他是来找沈思曼那丫头的?找她做什么?而且看刚才两人的姿态,似乎…… 想到这,他不禁又说道:“不知王爷来找思曼是有何要事,或许老臣可代为转达。” ------------ 第三十六章 解除婚约?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本王一时觉得无聊便想到可以来找小曼曼多多相处培养下感情,可不想小曼曼好像一点都不欢迎,还很嫌弃本王的样子,哎,本王好伤心啊斗虫儿全文阅读!” 风玄玥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直接告辞离开,留下沈仲文还站在左相府大门前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止不住的神情变幻,眸色深沉,似有无数思绪在心中、在眼底翻涌。 睿亲王竟到左相府来找沈思曼,这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还有他现在对沈思曼的态度,以及沈思曼的态度,都十分的让人惊讶中不禁深思,这位自小就性子古怪,想法跳脱不定,谁也猜不透他心思的睿亲王,现在又是在打着怎样的注意? 三年前,他从不与沈思曼来亲近,三年后,忽然连被她无礼顶撞冒犯都一笑而过,并将她给黏糊上了? 这太奇怪了! “睿亲王是何时到府上的?” 他回头问门房,门房脸色古怪,似扭曲了几下才小心说道:“启禀老爷,小的并没有看到睿亲王殿下进府,他似乎……似乎不是从大门进入府中的。” 沈仲文闻言一怔,然后脸色一扭,转身便进了大门内,对跟随在身边的人说道:“去问清楚,睿亲王是何时出现在府中,他又做了些什么!” “是!” 另一边,沈思曼无视左相父亲的存在而直接转身离开,甩脱了风玄玥之后便出现在街上,去了她的店里。 经过加紧速度的工作,她的第一家首饰店已经重新装饰得差不多了,精巧工匠也是召集了许多,都在赶着时间的制作她交代下去的各类首饰,并已经完工了不少,其中更有她亲自动手画出的设计稿,那样式精美不同于寻常所见的首饰,让那些浸淫已久的工匠们都不由得怦然心动。 相信再过不了多久,这店便能开张营业,至于能否赚钱,她是一点都不担心的。 就这时代的珠宝首饰铺,也想跟她的来竞争? 她在巡视铺子,但凡是有一点让她不满的都要马上修正,这是她在这时代的第一家店,第一份生意,她所倾注在其中的精力自然也非同一般。 而这个时候,老爷子正在皇宫里陪着太后娘娘享用午膳,太子本是死赖在这里不想走的,但最终还是被太后娘娘无情的下令命人将他给强行拖走去准备上课了。 这午膳的桌边,气氛甚好,似乎并无太多尊卑纠葛,太后娘娘甚至还不乏热情的招呼着老爷子用餐,一直到太后提起了风玄玥与沈思曼的婚约,老爷子忽然手中筷子一顿,然后缓缓放了下来。 延禧宫内的气氛都因此而微有滞凝,太后娘娘却恍若未闻,犹自笑着说道:“这眼看着玥儿的年纪也不小,待得小曼三年守孝期满,他两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就是不知骆帅你是否有什么要求建议,不如便趁着今日将此事好好的商议一番。” 老爷子闻言更将目光转向她,说道:“太后,这场婚约还作数?” 仿似听到十分不可思议之事一般,太后满脸的惊讶之色,反问道:“骆帅何出此言?这婚约乃先皇所定,如何作数不得?” 对此,老爷子只面色沉沉的不语,于是太后又笑着说道:“骆帅若是担心小曼那丫头前些日子发生的变故,倒是大可不必忧心,据哀家所知,小曼并无损伤,依然是冰清玉洁的姑娘。” 关于这一点,骆老爷子还是十分关心的,闻言不由眸光一亮,道:“当真?” “自然是真的,难道骆帅以为哀家会骗你不成?” “不敢,太后娘娘从来都对自己的孩儿爱护有加帝江。” 这一句话似有些突兀,又似意有所指,太后娘娘听着却只是微笑,说道:“哀家身为母亲,对于孩子的爱护是永远都不会嫌多的。不过骆帅也请放心,哀家绝不会因此而让小曼受到任何委屈。她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跟自己的孩子并无差别。” 老爷子忽然幽幽轻叹了一声,说道:“其实太后您大可不必如此,小曼虽是老臣唯一的后人,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您若真不放心,老臣也可以向您保证绝不会让她嫁给您认为不恰当的人。至于这婚约……虽然小曼并无身体上的损伤,但声誉受损却是已成事实,不管往后如何补救也改变不了她闺房之中确有男子的这个事实,如此怕是委屈了睿亲王。” “小曼那么好的一个姑娘,玥儿能娶到他是他的福分才对,哪里委屈了?我是真的喜欢小曼这孩子,而不是什么放不放心的,毕竟我不放心谁,也不能不放心您啊,小舅舅!” 老爷子的脸猛然间狠狠扭曲了一下,如同被马蜂忽然一蛰,导致那张脸都不由得歪了。 太后忽然间笑得很坏,拿着勺子轻轻搅动碗里的浓汤,施施然说道:“小曼那孩子是我中意的儿媳妇,小舅舅您今日这般推搪意图解除这一门由先皇定下的婚约,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对我有什么不满的?” “不敢!” “那是对玥儿有所不满?” 这一次,老爷子竟没有一口否认,而是真的好像确实就是这么回事般,还冷哼了一声,说道:“老臣如何敢对睿亲王不满?只是睿亲王自小就不怎么喜欢小曼,似不满这一门婚事,现在小曼又出了那等事,老臣如何还能放心让小曼嫁给他?” “那是因为他还没发现小曼这丫头的好。” “这么多年,也足够他去慢慢发现了。” “我自会护着小曼,绝不让任何人将她给欺负了。” “太后此言差矣,娶小曼的人是睿亲王,又不是您,您护着她有什么用?可别您越是护着她,反倒让睿亲王越是厌烦她,再说,难道您还能护得了一世?” 太后不禁凝眉,看着他说道:“您该不会其实一直就在等着这么一个机会,想要将这婚约给解除了吧?” 老爷子竟又是不否认,直接说道:“若是夫君真心爱护,即便有个恶婆婆又何妨?可若夫君不喜,娶得不甘不愿,遇到再好的婆婆也白搭!” 这话直将太后也给噎了下,随之轻轻撇嘴,嘟囔着说道:“好歹是名满天下的睿亲王呢,不知有多少姑娘眼巴巴的想要亲近而不得。” 老爷子又叹气,摇头说道:“我只希望小曼能嫁给一个懂得疼惜她的男人,平平淡淡过一世。”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太后不禁有些失神,而后她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说道:“再给我点时间,我始终觉得只有小曼才配得上玥儿。” “小曼出事之后性情大变,已不是太后认识的那个样子了。” “我不管这些!离梦雪的忌日不是还有些日子吗?就以这个时间为期可好?若是到时候玥儿还是发现不了小曼的好,我便想法子解除了这场婚约,可若是他对小曼的态度有所改善,这婚约便依然作数!” “当真?” 她缓缓收回手,颇为失落的叹息着说道:“毕竟,我也不想看着儿子娶个王妃还娶得不甘不愿的,虽然我是真喜欢小曼。” “好,就依太后之言!” ------------ 第三十七章 老爷子离开 “外公,您这么快就要走了?”沈思曼没想到她刚从外面回来,就听到这么一个消息,不禁有些惊讶,连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大束娇艳盛放的花儿都无视了,而是抬头看着老爷子,道,“您不是昨日才刚到京城?” 娇艳的花放在面前,更衬得她肤如凝脂,粉面桃花,好看得紧。老爷子看着也觉得很满意,觉得自己真有眼光,这从御花园里挑来的最好看的花不多不少正好能成为他家外孙女儿的陪衬。 随后他将花瓶放在旁边桌上,伸手爱怜的摸摸她的脑袋,说道:“那边也有诸多事务,此次进京本是不放心你,现在你既然已无滞碍,我便早点回去,也能将你的事仔细与你外婆说说,好让她也放心。” 相处不到一天,沈思曼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慈爱,不禁心也跟着动容,又听他这般说,便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留外公了,您打算何时离开?” “明日去你母亲坟上看看,后日就走。” “我陪您去。” “不必了,我一个人去就行。还有两个多月便是你母亲的忌日,我也不知能否抽出时间来,到时若来不了,你再帮我给你娘捎个口信。” 说到早逝的爱女,老爷子的声音不禁略微低沉,眼眶不知不觉的便微微泛起了红,似有水光一闪。 沈思曼看着,无法感同身受但也浅浅起了涟漪,想他或许也是想与女儿单独相处一会儿,便也点了点头。 老爷子看着她,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缩了回去,只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化为轻不可察的一声叹息。 次日老爷子一早便离开左相府出了城,只带了几个护卫随行,沈思曼破天荒的仔细料理了那一瓶听说是近乎掠夺一般从皇宫御花园里采摘来的花,然后也出了门。 然而才刚出梦竹院,迎面走来夫人卢氏以及沈思瑜,她不由脚步一顿,连正眼都没有朝那边瞟一眼,而是直接转身,朝另一个方向避开了她们。 并不是怕她们,只是觉得这些人太过烦人,懒得理会她们罢了。 那边自然也是看到了沈思曼的,本来都一副要打招呼的模样,忽然看到她转身就走,即将出口的话顿时就被生生堵了回去,卢氏面色一变,沈思瑜张了张嘴,然后一点点显露出楚楚的神态,转头对她母亲说道:“娘,您看二姐姐她……” 卢氏安抚般的拍了拍她的手,视线微不可察的往后一飘,说道:“你二姐姐最近心情不大好,又对你有些误会,才难免行事冲动了些,你不可去与她计较。” 沈思瑜委屈低头,又乖顺的点头应了声,盈盈的目光如水般蜿蜒向了闲闲走在她们身后似乎欣赏风景的那风华男子,于是又忍不住窃喜,觉得沈思曼就这么无礼转身才是好的,让睿王殿下也知道了她的不懂规矩、不恪礼仪超神法师。 那走在她们身后的男子确实是风玄玥无疑,他今日大方的从左相府大门而入,不想刚进门就遇上了现任沈夫人和四小姐,于是便一起朝着这边过来,不想才刚到门口就看到沈思曼走出了门,却又可惜的,沈二小姐连正眼都没有朝这边看一眼,再加上他在后面,大半身子都被遮挡住…… 尽管在小曼曼一出现的时候,他便将目光落了过去,眼巴巴的就等着她将他发现,没想到小曼曼似乎根本没看到他,直接转身,走了! 咦?难道本王变得这般没有存在感了吗? 他轻轻揉捏着自己的手指,幽幽怨怨,那颗极脆弱极娇柔的小心肝,又受伤了。 “哎!”他轻忽忽的叹息了一声,直接打断前面那本想继续做戏的母女,一改方才的不受某人重视而直接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来,他却好似更觉得伤心,幽幽说道,“看来小曼曼是真讨厌本王了,连眼角都没朝本王瞥一眼。” “王爷误会了,二姐姐醒来之后对谁都是这般,您千万别多想,她或许……或许是没有想到王爷您会来,没有太注意才会……” 沈思瑜凑上前去,好一副善解人意温婉可人的娇模样。 而另一边,沈思曼转身避开,一路直到出了左相府,才秀眉轻蹙似乎想起了什么。 刚才在沈思瑜她们的身后,是不是出现了风玄玥那家伙的身影? 她略微思索,也不能十分确定,又不过是在她看来无关紧要的人,便也不再多想,忙她自己的去了! 老爷子带着几个人一路出了京城,一路跋涉,随后让侍卫们在远处等候,他独自一人上了山,来到骆梦雪的坟前。 此地风景独好,环境清幽,骆梦雪的坟冢便坐落于此,老爷子独身上来,神色略显沉重,却一上来便看到了在那坟前的一束玉兰,不由得一愣,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忽然变得十分奇怪。 当日他从骆梦雪的坟冢回到左相府的时候,找到奶娘单独说了会儿话,除奶娘之外即便是沈思曼也不知道他究竟说了些什么,而且当时沈思曼都还在外面没有回来。 再过了一晚,他次日一早便起身,带着随他一同来京的侍卫们又出了京城,直朝着南方而去。 沈思曼并没有十里相送,而是只送到城门外。站在城门前目送着那浩浩荡荡的队伍直至消失不见,她才转身,然后一转身就看到有人光彩绚丽的站在她身后,正在对着她笑,笑得千娇百媚,风华绝代。 此人今日又换了一身依然绚丽的衣袍,珍珠白的锦绣长袍,好骚包,落在他身上却更添尊华,如天降谪仙,引得过往行人无不纷纷转头来看,目眩神迷。 也有认出了他的,一个个不禁表现得十分兴奋激动,但却谁也没有贸然上前似乎生怕因此而亵渎了尊贵的睿亲王殿下,落到他身上的目光无不敬仰,充斥着满满的爱戴。 不过在他们眼里如神祗般尊贵高华的睿亲王殿下,在沈思曼看来却只觉得骚包又做作,还甚是惹人烦扰,倒是随她一起来送别元帅的奶娘以及春儿那几个丫鬟和几个侍卫对此表现出了十分的兴奋,目前最与沈思曼亲近的春儿更不着痕迹的伸手,扯了扯她家好像无动于衷的小姐的衣角。 沈思曼直接一拂袖将她的爪子拂开,然后淡淡从某骚包身上扫过,如没看到他一般,目不斜视的从他身旁绕过,走了! “哎,小曼曼,你难道是又没有看到本王?” ------------ 第三十八章 有点喜欢 沈思曼不禁觉得此人真闲,好歹也是个王爷,又是刚从边关回京城来的,怎么就好像整天都没什么正事要做的只顾着晃荡了呢? 就算真没要事可做,他进宫去陪伴太后娘娘叨叨闲话,与皇上交流下兄弟感情也是可以的,做什么总跑到她面前来碍眼?莫非是她对他的冷淡厌烦表现得太过含蓄平静以至于他都没有察觉到?还是察觉到了却依然贱贱的凑上来故意就是为了来惹她嫌的? 她冷眼看着那个即便她已经刻意的不去理会却依然鬼魅般飘了上来并挡住她前路还对她笑得贱贱的家伙,眉梢微不可察的抽了一下,粉唇轻抿,一抹清冷森森的弧度。 他视而不见,笑得依然光彩盈动,迷晕了旁边那众多围观的百姓,却可惜他此刻最想要勾引的人站在那而依然无动于衷。 他不禁幽幽叹息一声,夹杂着许多的抑郁伤心和孤单寂寞怨,幽幽说道:“小曼曼你对本王真是好冷淡哦,昨日本王还特意去府上找你,正逢你出门迎面相逢,却不想你竟对本王的存在视而不见,直接转身就走了。” 沈思曼漠然,略一思衬,原来昨日并没有眼花,他确实是和卢氏母女一起过来的。 不过那又如何? 她眼皮都不因此掀一下,只冷冷看着他,急坏了身后的奶娘等人。 哎呀,小姐这是做什么呀?多难得的能与睿王殿下增进感情的机会,她怎么……怎么就不好好珍惜呢? 春儿又是忍不住的伸手来扯她的袖子,然后迅速的被一下拂开,并遭遇了冷冷的一眼,好似警告又似乎不过瞥她一眼而已,没啥特别的意思。 所幸她在沈思曼身边跟了也有些日子,若是以前被这么看一眼她定是瑟缩不敢再多言,现在却不过缩一下脖子,却依然大着胆子小声说道:“小姐,这可是睿王殿下,睿、王、殿、下!” “所以?” 所以?所以您倒是给点好脸色啊,这可是睿王殿下,多少姑娘小姐欲要一见他的风华而争破了脑袋,小姐您以前也是十分喜欢他的呀,既为与他的婚约而暗自娇羞欢喜,又因为他对您的生疏而暗自神伤的,还曾因为他远离京城多年未归而思念落泪,怎么现在他主动出现在您面前,还一副好像很想跟您多多相处模样的时候,您却反而…… 莫非这也是那传说中的欲擒故纵? 不像不像,哪有这样的欲擒故纵?您这应该不会是真讨厌睿王殿下吧?不会吧,不会吧,这天下竟会有人讨厌睿王殿下? 春儿想着想着便神游到了不知哪里,觉得小姐自遭逢大变清醒之后真是变得各种神奇,无论行事言语还是想法皆都与以前不同,与寻常人不同。 对面,尽管春儿说得很是小声,但他好像还是听到了,于是也反手指了他自己的鼻子,说道:“小曼曼,本王可是你的未婚夫,你这一副态度是什么意思?莫非不认识本王了?” 说到未婚夫,沈思曼顿时皱眉天堂ol最新章节。 话说外公也今日离开了,他都不曾说起她和风玄玥的婚约究竟是什么情况,难道她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皇上和太后竟还没有打算要解除这一场婚约,还想让风玄玥娶了她? 开玩笑吧?这时代,女子的名节清誉何等重要,寻常人家都不愿娶一个清誉有损的女子,更何况是皇家,是皇上的亲弟弟,太后娘娘最疼爱的小儿子! 想到这件事,她终于开口说道:“小女子自认配不上睿王殿下,不敢认了这未婚妻之名,也请王爷不要再屈尊降贵,平白受了委屈。” “你我婚约乃父皇所定,小曼曼你这么说,莫非是想要抗旨?” “不敢,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我已有不洁之名,如何还敢再肖想王爷的垂青,也不敢辱没委屈了王爷。” 他忽然沉默,安静看着她,眼神闪闪的,直看得沈思曼浑身不舒服,然后他忽眉眼弯弯,含情脉脉的开口,说道:“本王发现,现在是真有点喜欢你了。” 沈思曼倏然间感觉到似有一线凉气迅速的窜遍了全身,浑身汗毛猛的炸起。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什么她不可掌控的凶兽给盯上了,却不知对方究竟是想要将她拆吃入腹还是肆意戏弄或者折磨与蹂躏轮番上阵。 她眼底蓦然沉浮起了黑雾,沁出森森的凉,真讨厌这个人! 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个危险人物,若非为了拿回她的东西,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的交流,可他却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忽然对她横加关注了起来。 听说三年前,他都没怎么在意沈思曼的。 而他的这一句忽然而来的类似于告白,直接就让围观的百姓们兴奋激动了起来,一个个皆都瞪大眼睛全神看着这边,等待着更多更新更劲爆的八卦迎面而来。 睿王殿下竟然向沈二小姐告白了,这消息简直比当初听闻睿亲王即将回京时还要来得更劲爆更激动人心,围观百姓无不觉得,睿王殿下真乃神人也。 当然,沈思曼是绝对也不会有任何能称之为开心的感觉的,她那么凉森森的看着他,说道:“王爷莫非没收到我的退婚书?” 有“咝”的抽气声响彻了整个人群,所有人都是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她,就连她身后的奶娘等人也是这个表情。 小姐什么时候给睿王殿下送去了退婚书? 还是风玄玥最淡定,施施然说道:“小曼曼,你我的婚约又岂是你一封退婚书就能解除了的。” “难道王爷甘心受此折辱?” “这说的是什么话?小曼曼不过是遭人陷害,昏迷了一夜而已,其实并无任何损伤,本王何来的委屈和折辱?” 咦咦?沈二小姐并未受损?真的假的? 睿王殿下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假不了。 又是好大的新闻啊! 大家都很激动,就沈思曼的脸色最难看,冰冷冰冷的,看着对面那个似乎又隐隐开始风骚了起来的某王爷,嘴角微不可察的一抽,说道:“可我觉得……” “小曼曼觉得如何?” “我觉得,你配不上我。” “……哎?” ------------ 第三十九章 王爷很伤心 睿王殿下遭受了此生以来最大的心灵创伤,不禁躲进了他的睿王府中,独自一个人黯然神伤去了。 小曼曼竟然说他配不上她,她竟然在当庭广众之下说他配不上她! 这是何等戳伤他小心肝的事情啊,亏得他此次回京之后一概以往的生疏对她那般热情,却不想竟换来她的嫌弃和不屑,好伤心好伤心! 而王爷一伤心,不由便急坏了下面的一群侍卫下属们,然而面对着那紧闭的房门,面对无论他们怎么在外叫唤都没有任何回应响动的主子,他们只能在门外焦急晃荡,抓耳挠腮也想不出任何能够逗主子重新开怀的法子来。 这可如何是好? 众下属真正是愁白了头发,在门外那是怎么好听便怎么说,终于在他们说得两眼发昏双耳嗡鸣所有的甜言蜜语全部讲了个遍即便是最最巧舌如簧的那位也忍不住身子都开始打起了晃而那房门依然毫无动静的时候,不得不暂停了对主子的劝慰,一个个都站在门前院中发傻发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了纯情校医。 这下可真是玩儿大了!主子被沈二小姐给深深的伤害了! “怎么办?主子把自己关在房里,都已经过去三个多时辰了,还没有任何响动,不会出什么事吧?” “应该不会吧,别看主子那样,其实我一直觉得他脸皮够厚心够黑,这么点小刺激不该让他这么大反应才对啊。” “少一副好像很了解主子的样子!你说不该就不该?那主子现在把他自己关在房里三个多时辰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说不定其实是在蒙头睡大觉呢。” “你……” “别吵别吵!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吵这些有的没的,现在最主要的赶紧让主子从房里出来,就算不现身弄点声响来让我们知道他还安好也是可以的。” “那你说怎么办?” “呃……要不进宫去请求太后娘娘的帮忙?” “切!我们好歹也是主子身边最最亲近的人,却碰到这么点事就去打扰太后娘娘,以后还要不要混了?” “就是!要我说,还不如去将沈二小姐捆了来,让主子好好发泄下心头的怒气。” “那可是主子的未婚妻,我可不去!” “呃……” “还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对她下手,你孬不孬?” 娇滴滴?所有目光忽的直转到了此人身上,直将他看得浑身发毛,想到他口中那位娇滴滴的姑娘,也不由嘴角一抽,觉得眼前的每一个人都比那位小姐来得更加娇滴滴。 又此时,忽有人轻轻一声叹息,说道:“其实沈二小姐真是极厉害的,能将主子刺激成这般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而且她也是我所见的第一个将主子视若无物的姑娘。” 这语气中,竟是颇有那么几分隐藏不住的钦佩,其余人听他这么一说也是不禁神思恍惚了一下,略有钦佩以及某种意义上的崇拜,然后猛然反应过来便是当即一人一巴掌的朝他拍了过去,怒道:“混账!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 也不知房里的主子是否有将这句话听见,若听见了岂不是更在他的小心肝上狠狠戳刺了一刀?那要让他出门来可就更难了。 睿王府中因为主子的低沉而笼罩了浓浓一层乌烟瘴气,沈思曼却丝毫不知某只看起来脸皮很厚,心很黑,抗击打能力绝对超绝的禽兽因为她一句话而躲进了房里黯然神伤不肯出来了,她自己也有许多事情要忙碌,可没空去理会那位大仙! 外公离开了京城,可有些事情却依然没有解决,比如沈思倩还被关在天牢里面。 她既答应了会帮她,就一定要做到! “小姐,你真要这么做?” 沈思曼闻言抬头看似乎脸色有些不虞的奶娘,反问道:“难道不该这么做?” 忙摇头,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姐你想做便去做吧。只是我觉得,此事怕没有那么容易,老爷不会眼看着四小姐被拖入下水,而且还有淑妃娘娘。淑妃娘娘自入宫开始便甚得皇上宠爱,我甚至听说极有可能会问鼎皇后之位。” “皇后?” “是啊,皇上还是太子时,太子妃便早逝,为帝后封了已逝太子妃为皇后,也等于是那后位一直空悬,后宫的诸位娘娘和朝中各大臣们都盯着呢盗尸王妃全文阅读。” 沈思曼面无表情的听着,然后说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呃……” 奶娘被噎,“呃”了一声之后傻呆呆的看着她,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半饷轻叹了口气,撇着嘴角不说话了。 沈思曼也是继续低头做她自己的事,然而没过多久,门外忽有喧闹传来,再一次打断了她的事情。 在她抬头的同时,房门被从外推开,春儿挪着小碎步走了进来,说道:“小姐,睿王府的人过来想请您过府一趟。” 风玄玥的人? “做什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 她正说着,身后露出一个跳脱的身影,探着脑袋凑近门口,急切说着:“我来说我来说!” 春儿连忙伸手将他给推了回去,不满道:“哎哎,你给我离远点,我家小姐的闺房岂是你能随便窥探的?” 于是那人又缩着脑袋退了回去,似还小声嘟囔着什么。 他刚退后,沈思曼已从房内走了出来,淡淡的从他身上那么一扫而过,让他顿觉浑身清凉,下意识垂首收腹,神态比之面对主子时还要更恭敬那么一点点,随后听到比那目光更清冷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找我什么事?” 刚还急切的他,现在忽然又开始纠结,嗫嚅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开了口,说道:“那个,请二小姐能随小的去府上一趟,劝解下我家主子。” “他又怎么了?” 她问出这么一句话来的时候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淡淡的凉凉的还有点木木的。 话说那家伙怎么这么不消停? 来人迅速抬头看了她一眼,失望没看出什么来,便只好继续说道:“那个……其实此事也是因二小姐您而起。” 沈思曼挑眉,不语。 好捉急的感觉啊!他不禁伸手挠了下脸,似乎这样能让他的表情更恭敬更自然更显诚恳一点,随后说道:“您今日在城门前的那一句话,让我家主子觉得十分伤心,他回府之后便将他自己关进了房里,不声不响的已经有快四个时辰了,无论我们在门外怎么劝解安慰都没有用。那个……那个俗话说的好,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就烦请二小姐能过去一趟,车马都已经准备好了。” 这家伙果然是太闲了吧? 沈思曼凉凉看着眼前这个躬身在她面前的七尺壮汉,再一次对他家的主子表示了十二万分的不屑鄙夷,并漠然说道:“直接踹门进去。” “这个下的可不敢,要不,您去?” “……” “二小姐,您就行行好随小的过去一趟吧,小的们定会十分感激您的大恩大德。哦对了,您是喜欢骑马呢还是乘马车呢还是坐撵轿?” 沈思曼根本就不想理会,转身就想要回房里去,脚步尚未迈出又忽然一顿,眼眸之中好似有什么异样的光彩轻轻流转而过,然后直接点了头,道:“带路!” ------------ 第四十章 拜见二小姐 沈思曼终于还是答应前往睿王府去将那不知在闹什么别扭的睿王殿下“劝解”出房门,带着某个不为人知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侍卫很恭敬,专心在前头给她带路,她说什么便答应什么,只要她能去睿王府走一趟,将主子从房里给不管是劝出来还是揪出来或者打出来。 左相府门外果然早已有准备好的马车,很豪华很养眼很奢靡,连拉车的马都是千金难求的好马,那英武彪悍的模样让人一点不怀疑这绝对是从腥风血雨的战场上经历过来的顶尖战马。而马车,乃沉香木打造,配饰锦绣珠帘,既沉稳又舒适且奢华,怕是坐个乞丐在上面都会在人们眼里散发出耀眼夺目的金光灿灿,也让常人几乎不敢接近触碰,生怕会因此而折了寿。 沈思曼走出左相府,抬头便看到这么一辆马车以及恭敬等候在旁边的另外两名侍卫,视线首先从那两人身上扫过,然后转向他们手中所牵的马,再到拉车的马,最后着重仔细打量了那马车。 从顶盖的云丝锦和丝穗珠玉,到下方的珠帘叮当金玉满堂,再到铜钉紧固透着深沉黑色的轮子,最后是那应该最最价值不菲的沉香木车身,所有的一切皆尽收入眼中,并下意识里为此刻所见到的这事物估了个价,于是轻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轻轻的颤了那么一下。 她的这一点反应没有任何人看到,神色依然是清冷的,姿态依然是肆意狂傲的,刚才进了左相府去拜见她并成功将她请动的侍卫在旁边微躬着身,说道:“二小姐请上马车。” 马车边早已放置好了脚踏,就等着她一脚踏上去进到马车里面。 沈思曼迅速而又仔细的看了看之后,迈步走了过去,并随口说道:“睿王府真有钱!” 那侍卫一怔,马上回道:“这本是专门为主子而特制的,只是主子不太喜欢乘坐马车,便闲置在府中,只有需要迎接最尊贵的客人时才使用。” 沈思曼的一只脚已经落到了脚踏上,听到这话便暂停了动作,又抬头将就在眼前能看得越发清楚的马车扫了一下,然后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直接登上进了马车里面。 珠帘落下,发出悦耳的撞击声,同时她的声音也从马车内传出:“你们主子那般娇柔,马车颠簸,可别颠坏了他,还是坐撵轿最安全。” “噗!” 马车外,不知是哪个侍卫忍不住喷笑出声,又迅速将笑忍了回去,只隐约还有点吭哧吸气声,隔着珠帘,沈思曼看到前方那两个侍卫皆都肩膀微微颤动,似在隐忍着什么。 另一位跟着她到了马车前,正将脚踏收起,此刻也在抽着嘴角,忍了又忍才语气平静的说道:“二小姐误会了,我家主子也不喜欢坐撵轿。” “哦,那是让你们合力抬着他走,还是背着他或是抱着他走?” “呃……”他抬头悄悄打量马车内的沈二小姐,看不大清楚,但也能看到她似嘴角轻撇,一抹冷峭的弧度末世进化最新章节。 沈思曼忽然随手一挥,那一层布帘也被放了下去,遮挡住所有的视线,冷冷说道:“快走,我还忙得很。” 这是觉得去见咱家主子还没您那些事情重要的意思吗? 马车边,三个前来迎接沈二小姐的侍卫皆都因这话而凌乱,下意识看了那已经遮了严实的马车一眼,又觉得自家娇柔无限的主子和如此冰冷凶悍的沈二小姐,真是绝配! 若主子是真的对这姑娘动了心,真的想将她给娶进门,那才是真好呢! 马车开动,朝着睿王府的方向行驶,沈思曼坐在马车里面几乎察觉不到颠簸,不禁又开始将这马车的内里仔细查看,并再一次为这马车的奢华而动了手指。 风玄玥真有钱! 那她是否也该适时的改变一下原计划,从他那儿挖点财宝过来?比如与他合作,当然与合作相比,她更想要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胁迫他将所有的钱财全部交出来。若不行,或许嫁给他也没什么关系,然后给他制造一个新婚之夜太过血脉贲张而导致内力乱窜走火入魔,干脆利落的死翘翘了,那他的钱财自然也就落到了她的手上。 她坐在奢华马车里面,阴暗的思衬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前方赶马车的人,忽觉得从背面吹来的风有点凉,不禁缩了下身子,挥舞着马鞭加快了前行的速度,与风追逐着朝睿王府而去。 一路上的行人不管是否有认出这马车乃睿王府所有,只是看到这奢华程度便远远的就避让了开来,行过时隐隐有一些言论飘进了马车里面。 “听说了没?睿亲王今日在南城门前公然向沈二小姐告白说喜欢她!” “竟有这等事?这怎么可能?” “还有更不可能的呢!面对睿亲王的告白,沈二小姐竟是一口回绝了他,还说睿亲王配不上她呢!” “咝~” “还有啊……” 之后的声音消匿在身后空中,沈思曼安然盘踞在马车里面,连眼皮都没有掀动一下。 自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到现在,环绕在她身上的流言就没有丝毫消散过,不管是一开始的满城厌恶唾弃还是之后的同情唏嘘以及现在的感慨惊叹,对她来说其实并无多大区别,不管好听与不好听的差别罢了。而在今日之后是否还将会有更多更新的流言缠绕在身,她也并不太在意。 今日大清早的,正在城门附近最热闹的时辰,风玄玥来忽然上演那么一场,她早已有了接受新一轮流言攻击的准备。不过那家伙竟是因她那一句话而心中受伤,还将他自己关进了房里不见人? 怎么想都觉得那家伙不该是这么小心肝娇柔,不堪蹂躏的人啊。 那么,是又在搞什么花样? 在她或疑惑或阴暗或冷峭的心情中,马车终于抵达了睿王府大门前,门口早有人引颈张望,远远看到马车出现便迅速向身后打了手势,然后“呼啦啦”的一下从门内涌出好多的人,互相勾眉搭眼之后迅速在门口站成两排,一个热烈欢迎的姿态。 沈思曼从马车内出来的时候,第一眼便看到两排黑乎乎的头顶从马车前直蔓延到了睿王府大门内,响亮的声音也在她耳边炸响:“拜见二小姐。” 她还站在马车上,眼看着这场景声势,嘴角忽抽了一抽。 ------------ 第四十一章 黑箱子 沈思曼终于明白了“有其主必有其仆”这句话的意思,看着眼前这一群不知打着什么目的,但绝对每一个都不着调的睿王府下属们,她嘴角一抽之后淡定的下马车,进王府大门,然后在他们要带她过去风玄玥此刻将自己关闭的那个地方的时候,她忽然停下脚步开始转头四顾,打量起了周围环境。 带路侍卫紧跟着停下,转头不解看向她,并不乏恭敬的说道:“二小姐,不知您有何吩咐?” “没有。” “那您……”怎么突然停下来了?我家主子还等着您去劝慰开门呢。 沈思曼看都没看他一眼,只顾着转头打量,然后又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哎?二……二小姐?” “我觉得你们府上风景甚好,难得能进来正好可以仔细看看。” 什么?看风景? 带路的,以及走在附近趁机打量的,还有那躲在暗中偷偷观看的想人无不目瞪口呆,呆呆看着她转身朝另外的方向走去,当真是一副随走随看风景的悠然姿态,不禁觉得沈二小姐好不讲理,好心思不定,明明是请她来抚慰主子受伤的心灵的,她怎么先跑去看风景了? 这简直……简直就跟他们家主子一样么! 一呆之后,带路的护卫连忙快步追上去,倒也没有无礼阻拦,只是行走在侧方,说道:“二小姐,那个……我家主子还在房里不肯出来呢,您要不先……” “这不是正好,我正好可以好好的将贵府欣赏一遍。” “呃……主子出来后也定不会不让您看风景,而且或许还能亲自陪您一起看呢。” “那他还是在房里多待一会儿吧,我好清静些。” “……” 幸好主子不在此地,不然定是又要受打击了。 不说主子了,他听着这话都觉得好受伤。 我家绝代风华倾国倾城绝世无双的主子啊,从不曾被哪个姑娘这般嫌弃过,他听着都觉得好失落好伤心好挫败。 不行了,他也想跑房里去安静的待一待,谁都别来闹他! 沈思曼若无其事的在睿王府内溜达了起来,旁边那位虽一直苦着脸但却也并不阻拦,而是一路陪着,还与她仔细介绍他所知的一些风景,没有任何失礼唐突之处,让沈思曼不禁有些敬佩又有点毛骨悚然,再一次觉得跟风玄玥亲近并不是一件什么会让她觉得舒坦的好事。 她不动声色的继续闲逛,并将所经之处看到的一切全部默默记住,尤其着重记忆那几个被提醒或阻拦外人不得入内的地方。 终于,在溜达了一圈,眼看着太阳都快要落山的时候,沈思曼逛到了睿王殿下的“闺”房门外末世进化全文阅读。 门外院子,零零散散或站或蹲或坐或倚着十几个人,每个人都看上去懒洋洋的好像已经因为意图将主子从房内召唤出来而精疲力尽,就连目光都微微的散乱了。 所以当他们看到沈思曼忽然出现在这里的时候,皆都眼睛猛的闪闪发亮了起来,站着的蹲着的坐着的倚着的全部迅速站好,朝她行礼,道:“见过二小姐!” 那姿态,当真是十分恭敬的,而同时,他们低垂着脑袋眼珠子转溜,溜向了那紧闭的房门。 就在他们行礼之后,从房内忽然传出了“咚”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敲打撞击的声音,那十几双紧盯着房门的眼睛顷刻间越发明亮,因此而对沈思曼的神态也越发恭敬了。 沈思曼顺着那声音看向紧闭房门,然后面无表情走过去,再然后直接抬脚,一脚踹了进去。 “砰”一声十分响亮,如炸响在她身后那十几位耳边的惊雷,让他们皆都不禁缩了下身,目光却更热切,灼灼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一副不管她做出怎样无礼蛮横凶残之事都坚决不会去阻止的姿态。 门被一脚踹开,呈现在沈思曼眼前的是黒木桌椅,以及装饰在内的奢华再一次闪瞎了她的眼,她匆匆的一眼瞥过不敢仔细端详查看去估算价值以免控制不住自己而伸手去破坏,视线迅速转一圈然后迈步进入,又进了一重门,依然是抬脚踹着进去的。 这次出现在她眼前的是软榻矮几,镂刻屏风,有身穿珍珠白华服的男子蹲在那儿似仔细研究着什么,蜿蜒一地的珍珠光华,烁烁如星光璀璨。此刻,他正因为她的脚踹进门而转过头来,一脸惊吓如一只小兔子。 小兔子王爷依然蹲着,保持原来那个姿势转头看她,眼中水汪汪的,如受了委屈而撒泼的小孩,说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沈思曼直接就走了进去,目光随意一瞥,忽然一顿一直,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忽然也消散。 因为风玄玥背对着她蹲在那儿,所以将他刚才正在研究的那东西遮挡了部分以至于沈思曼刚将门踹开的时候并没有马上注意到,而此刻她看到了那深沉黑色的一角,那不同于这个世界她所见过的任何材质的光泽,她马上就认出了这东西并迅速将其全貌也给扩展了开来。 她站在那儿,不禁呼吸微一紧,直盯着那个本属于她的箱子。 果然是在风玄玥手上,可是他竟然将这箱子就放在他房里?那她刚才那么辛苦的在王府里走了一圈查探环境研究路线,岂不白费力气了? 风玄玥发现了她的视线所落之处,不由轻挑了眉梢,伸手从那箱子拂过,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沈思曼一惊回神,对上风玄玥依然水灵灵的眼睛,却忽然从其中察觉到了一丝深意。 心中微动,面上却无表情变化,只淡淡说道:“一个箱子而已,没想到王爷将自己关在房里是在研究这么个箱子,并不是什么信心受挫心灵受损而将自己关闭房内黯然神伤。” 他看着她,总觉得她刚才的那个神情有些怪怪的,让他莫名有点在意。 随之他的表情迅速的如水般流淌融化开来,几分戚戚几分悲切几分幽怨的看着她,说道:“本王是确实很伤心的,却又无处发泄便只好将自己关在房里来陪伴这个又硬又丑又无聊的黑箱子,不然,总不能再去找小曼曼你寻求发泄吧?可别又被你说本王配不上你。” 这表情配上这语气还有这话的内容,真是让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沈思曼却小眼神发冷,再一次扫了那箱子一眼,开始思衬她若是现在出手抢夺,有几成把握能将这箱子成功抢出睿王府。 ------------ 第四十二章 谁欺负谁 睿王殿下因伤心而躲入房中闭门不出,沈二小姐悍然踹门入内,此事在沈思曼还没从那房内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迅速传遍了整个睿王府,进而朝着外面扩散了出去,不知是王府里当真人多嘴杂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而在那房内,沈思曼再一次将目光从那黑箱子上扫过,最初的心绪波动已全部平静,所以她现在的无论表情还是眼神或是姿态皆都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好像那黑箱子在她眼里真的只是个长得稍微有点奇怪的黑箱子而已,跟她绝对没有任何的关系,她对它除了稍微那么一点好奇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任何不合时宜的心情不朽尊神。 风玄玥已站了起来,也不再继续研究那黑箱子,而是轻飘飘迤逦着走到她面前,撩动起一片炫目光华,骚包得让沈思曼既想转身就走来个眼不见为净,又想将拳头抬起对准他那张脸狠狠的揍过去。 某只骚包王爷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从她身上散发而出的类似于杀气的危险气息,或者察觉到了却浑不在意,依然迤逦着往她面前一凑,笑盈盈说道:“小曼曼,你莫非是专程过来安慰本王的?” “你的下属们不敢踹你的房门进来,便过来求我。” 门外竖着耳朵偷听的几名侍卫当即一脑袋磕撞在了门框上。 二小姐,不带您这么坑人的!您这是报复!是想要让主子迁怒我们甚至是进而宰了我们吗? 不用探身抬头去看,他们就已经感觉到了从那敞开的门内传出阵阵凉意,不禁悄然后退,又退,而房内,风玄玥在听到这句话时微一愣,依然是微笑着从那门口扫过,然后眼波流转,好是勾魂夺目,说道:“所以小曼曼你就过来了?” 他那小眼神似长了钩子,直溜溜的往她钩了过来,沈思曼心中诡异,觉得这个时候说是不对,说不是也不对。 他的下属们去求她过来,她就过来了? 她难道能告诉他,她其实是为了就在他此刻身后的那个黑箱子才来的吗? 对于她的沉默,他依然不在意,只是又幽幽的叹了口气,那眉儿轻蹙,顿时满身风华,说道:“人家今日可是伤心得很呢,小曼曼你过来难道只是踹门而入,却站在这儿不说话吗?” “你想让我再说一遍你配不上我?” 风玄玥顿时气结,嘟了嘴又委屈又不满的问道:“本王哪里配不上你?” “我不喜欢比我还娘们的男人!” “……” 风玄玥被这一句气得不行,张口结舌瞪着她说不出话,心里来来回回就骂着一句:“这死丫头,这死丫头……” “哈哈哈哈!”延禧宫内,太后娘娘顾不得形象的大笑声响起,让宫中太监侍女皆都不由惊诧,不知今日是有了什么好事,竟让太后娘娘这般开怀,难道是因为睿王殿下进宫来陪伴? 在他们看不到的殿内,太后抚掌而笑,笑得眼角的鱼尾纹都显露了出来,容色却因为开怀而更鲜活,笑看着此刻就坐在她对面,眼神不禁有些阴测测的她家小儿子。 “母后,您儿子被人那般欺辱,您竟还笑得出来,您还是不是我亲娘?” 听着这话,再看宝贝儿子那表情,太后刚稍微有些缓和的笑容就又舒展了开来,笑眯眯说道:“你还真是猜对了,你其实是哀家见你长得好看而从别宫娘娘那里抱来,可不是哀家亲生。” “哦?不知是哪宫娘娘?儿臣也要尽快去认个亲。” “哀家抢了人家的儿子,哪里还能再允许她继续逍遥过活给自己留个祸患?所以啊,她早已不知去向哪里了。” “母后!”风玄玥这般不着掉的人,听着这话也不禁出言提醒,眼角抽搐。 这样的话,母后也敢说得这般光明正大理所当然?就算她现在是太后! 太后却并不在意,依然笑眯眯的若无其事,端起茶盏浅抿一口,涂抹了单蔻的指甲在灯烛照耀中一闪,似有锋锐,随之她又开口,带着点点调侃和戏谑:“哀家的玥儿何时也这般谨慎了?莫非是受了小曼的刺激,连性子都变了?” 一说到沈思曼,风玄玥的脸色顿时再一次阴郁,手指在袖口轻抚,嘴角一抿冷哼着,森森说道:“那丫头真是让本王惊讶,性子竟能变成这般狂傲,简直就如换了个人,莫不是鬼上身了?” “休得胡说魔瞳少年都市行全文阅读!”太后当即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莫不是忘记了,小曼在很小的时候还是很活泼的一孩子,你也喜欢带她去玩,只是后来我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忽然就沉默不再跟人亲近,只爱待在屋子里面,久而久之便性子更沉闷,更胆小了。” 风玄玥目光微微一闪,又紧跟着轻哼了一声。 太后似在思索着什么,神色中一抹疑惑不解,然后又摇头叹息,说道:“她此次遭逢大变,听说是忘记了以前的几乎所有事情,性子也有所改变,哀家倒是觉得如此也好,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叫她进宫来让哀家瞧瞧,你不可欺负她。” 前面还说的好好的,这突然最后一句是个什么意思? 风玄玥转头看向太后,眼泪汪汪的,说道:“母后,难道您没发现,自儿臣回京之后,一直被欺负的那个人其实是儿臣吗?” 太后当即白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行了行了,别人不知道,哀家还会不知道你吗?不过你此次回来后,竟是忽然对她那般在意,倒真是让哀家十分惊讶,莫非你这是终于发现小曼的好了?” “好?是挺好的,不仅大庭广众之下将本王一脚踹下屋顶,还说本王配不上她,就在刚才,她还踹坏了本王的两扇门,更辱骂本王比她还像个娘们,真是再没有比她更好的人了!”更过分的是,她竟在他尚不知情的情况下送来退婚书?真正是太过分了,他跟她没完! 不过这件事,就不必让母后知道了。 太后又忍不住的勾起嘴角笑了起来,风玄玥见她这般,不禁气闷,当即便站了起来,没好气的说道:“看来今日不必陪母后一起用晚膳了,儿臣先行告退。” 太后眨眼,一脸无辜。 风玄玥于是更气闷,轻哼了一声,似赌气的孩子,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太后看着他,竟也没有出言挽留,而是就这么看着他出了她的视线范围,然后轻轻的笑了起来,似有点欣慰又有点无奈。 此时夜色已降临,天边的最后一线白色也即将消失,沈思曼正在梦竹院内安静的吃着奶娘亲自准备的晚饭,眼波偶尔流转似在思衬着什么,忽然问道:“奶娘,我可有暗色劲装?” 奶娘诧异看她,并说道:“劲装倒是有许多,小姐你平日虽不喜舞刀弄枪的演练招式但还是准备着几套,不过暗色……小姐你以前并不喜欢沉暗的颜色,所以并没有准备,小姐若想要的话,我明日便为你去找来。” “我今天就要用,最好现在就有!” “这……” “春儿有吗?” “春儿倒是有。” “那把春儿的拿过来我用一下。” “这……是!” ------题外话------ 不好意思哈亲们,我感冒了,头好疼啊,今天在电脑前呆坐了一天都感觉木有灵感,好不容易到现在终于写出一章来了,连忙上传。 迟到了真是不好意思。 ------------ 第四十三章 再入睿王府 夜还不深,不过刚吃晚饭的时间,万家灯火已经燃起,天边的最后一线白色也终于沉匿不见,黑暗笼罩大地。 从百姓人家里透出的隐隐灯火之中,有一抹黑影忽然一闪而过,朝着睿王府的方向笔直的飞掠而去,形如幽魂鬼魅般轻盈,无声无息。 此人正是沈思曼没有错,她迅速的吃完晚饭,换了春儿的一身劲装便出门,又往睿王府摸了过去。 听说风玄玥回京之后几乎每日都会进宫陪太后共用晚膳,然后再出宫回府,她刚才也是得到了他出门进宫的消息,便想着要趁机再到睿王府去试探一下,欲要将她那个黑箱子拿回来。 直接讨要,那混账王爷肯定是不会给的,还会因此而生出更多的事端来,那就只能另用旁门之法了。 左相府到睿王府并不很远,穿过两条街,拐两条巷弄就到了,以沈思曼直接从各家屋顶飞掠的速度,不过短短一会儿时间便已经接近睿王府墙边,纵身而起直接从墙头翻了进去。 白天来的时候,她已经将睿王府内的大概情况摸了清楚,从墙头翻了进去之后便直接朝着风玄玥的卧房而去,目标明确,路线清楚明了。然而她刚进入到睿王府内还没有走几步,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一对巡逻侍卫,她忙闪身,欲要躲避进旁边的黑暗之中,身子刚不过侧转脚步尚未抬起,心中忽有警兆。 她没有任何的迟疑,强行又回了身,舍弃那看起来十分利于藏身的黑暗,整个人飘然飞起,悄无声息的落到了旁边那棵树上。 枝叶轻摆,如晚风拂过,她隐匿其中不露丝毫痕迹,然而其实她此刻的情况并不好。 她就站在树上,此刻目光紧盯着就在离她鼻尖不过几毫米的那一根银色丝线,这丝线很细,即便是仔细看也看不太分明,巡逻过来的侍卫举着火把,光线照射到这里只偶尔反射出一点银光,以及在这点银光中夹杂的淡淡绿色。 沈思曼隐匿着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转溜着眼珠子将视线从鼻尖的银丝移开,隐约中感觉到旁边还有许多。 虽不明白这些丝线究竟有着怎样的恶毒陷阱,她也绝不会去沾染了,只是等着巡逻的侍卫从旁边经过又消失在远处,她才小心避让开这些丝线,又落到了地面。 目光一瞥,从那一处黑暗藏身处扫过,什么都看不到,她也没打算要去探究一番,不过扫一眼便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前掠了出去。 此时,风玄玥怄气连晚膳都没有陪太后一起吃便离开出了皇宫,一路悠悠骑着马,也终于是回到了睿王府大门口,并在门外众侍卫的恭迎中下马,进了大门之内。 “主子,您今日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前两日可是都快夜半了才回府,被太后娘娘拉着闲话家常呢。 三年不见,太后娘娘可是有着说不完的话要跟她的宝贝儿子说,前两日还差点就被她强行留下住在皇宫里面,今日却是怎地这么早就放人了? 这天才刚黑,晚膳吃了没? 在场众侍卫无不疑惑不解,他们实在也是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因为主子进宫只一人骑马去,没有带任何的侍卫随从。 风玄玥本是怄气回府,此刻听着这话更觉气闷,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没好气道:“滚滚滚,都滚远点,别来碍本王的眼疯狂太岁全文阅读!” 说完,留一地思绪万千胡思乱想的下属,独自一人飘然朝王府更深处走去。 沈思曼到了白天被她踹门的地方,那踹坏的门竟在这么短短不过一个时辰内又重新修理完好,不见丝毫曾经损坏的痕迹。 门外无人把守,一眼看去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影,但她却感觉到就在附近周围,有不少的人隐匿在暗中,只怕她稍不留神便会被他们给发现了。 刚才这一路过来,遇到巡逻不过两队,躲避隐在暗中的眼睛和各类陷阱却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此刻眼前就是她今晚的目的所在,她却不得不停下脚步,思索起究竟该如何才能避开那些暗卫们进入到那房内。 风玄玥一脚跨入了后院,迎面低头垂首的小碎步走来一个丫鬟,抬头看到他连忙退让到一边,脚下忽然似被什么一绊,顿时身子不稳,惊呼着一下便往前扑了出去。 廊檐下的灯笼散发着蒙蒙光亮,映照出她娇美的容色以及此刻脸上的惊惶失措,十分的惹人怜惜。 风玄玥脚步一停,竟是正好停在了那丫鬟伸手能触到的地方,然后那丫鬟便惊呼着“砰”一声直接摔扑在了他脚边。 “哎呀,你没事了?怎么突然摔倒了?” 他脚下如生根,不挪移一点点,只是弯腰看着那扑倒在地上的丫鬟,状似关切的问道。 那丫鬟抬头看他,只见蒙蒙灯光中,男子尊贵而优雅,倾世而绝代风华,身后漫天的星光都成了他的陪衬,看得她不禁目光痴迷,许久都反应不过来。 他依然站在原地低头看她,笑盈盈的似含情脉脉,她却忽然觉得有点冷,一下便惊醒了过来,再看他,又觉得温柔得似要将她融化,心也跟着一荡,然后手忙脚乱的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还没站稳,她忽然又是“哎呀”一声,似乎是刚才摔伤了腿以至于站立不稳,身子一歪就又朝他这边倒了过来。 她刚才站起的时候往前挪移了点,此刻倒下正好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忽觉得整颗心都被涨满,飘飘然如在云端。 下巴一紧,她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随后整个魂魄都似被吸扯进了无边汪洋之中,那般浩瀚和深不可测,又似漫天星光全都汇聚于此,璀璨夺目让人神魂颠倒,不禁迷失在了其中。 “可是腿摔着了?” 他的声音轻轻柔柔在耳边荡啊荡,她的魂儿不禁跟着飘啊飘,无意识的摇了摇头,又点头,美眸含春双颊绯红,痴痴看着他小声说道:“有……有点疼。” 他嘴角勾起笑得比那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还要艳,然后忽然松开了对她下巴的钳制,在她不禁心跟着一落的时候忽然整个人都悬空飞了出去,并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她顿时一激灵清醒过来,抬头看到那站在她面前低头俯视着她的身影,忽然整个人都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 他没有再理会她,甚至一瞥之后再没有看她,而是迈步从她的身旁走过,蒙蒙灯光中,只见他边走边将那袍子脱了下来,随手便扔在了身后地上,一如既往般轻柔但此刻听来却格外森冷的声音飘散着夜色中:“烧了!” 夜色中没人回应,但在他消失离开之后,有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廊檐下,捡起了他丢弃在地上的袍子,又拎起了瘫软在地上已陷入到无尽惶恐和绝望中的她,紧跟着又迅速隐入到了黑暗之中。 沈思曼伸手,悄然推开了某一扇窗,一闪而入之后又迅速且无声的合上。 ------------ 第四十四章 被抓包 沈思曼趁夜再一次进入了睿王府,进入了风玄玥的屋内。 窗户合上,她的眼前便是一片黑暗,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也是让寻常人几乎看不见房内任何摆设物件的黑。 她转身背对着窗户,静静站了一会儿,似在仔细辨认着什么,黑暗中她一双眸子不知从何处反射着清亮的光,将这黑暗难辨事物的房间静静打量,又仔细回忆着白天踹门进来时所看到的,然后她抬起脚步,朝着卧房的方向走过去。 这扇门也已经被修理完好,她轻推门,跨入了进去。 她内力深厚,目力自然是比寻常人要好许多,但也只是能大概看到一些轮廓,清晰看见却是不能的,幸而白天才刚来过,根据那时的印象她很快就将此刻房内的情况也都了解了个清楚。 摆设那些都没有改变,不过那屏风前并没有当时风玄玥蹲着研究的黑箱子,显然是被他研究过后又藏了起来。 现在天气已是逐渐炎热,即便夜晚时候也不过稍微凉爽些,风玄玥将外袍脱了之后便只剩下里面的素色长衫,他倒也并不在意,因为他觉得他就算不穿衣服都是风华绝代的,而事实上,似乎也确实如此。 他迤逦走来,雪白的衣角随之轻摆,在夜色中描绘出一身的风华。 不过可惜,他现在似乎心情不太好,以至于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淡淡的凉凉的,眼神更是阴测测的。 他正朝着沈思曼接近,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随从紧跟在侧,低垂着脑袋姿态恭敬中还有点瑟缩,轻声说着:“那丫鬟是最近刚入府的,不懂规矩竟敢做出这等冒犯主子的事,都怪属下失职没有及时发现她的心思并将她驱逐出府,惹恼了主子,请主子责罚。” “责怪你做什么?有姑娘千方百计来接近,意图勾引本王就说明本王光彩迷人魅力不凡,你何罪之有?” 真的吗?真的真的吗?那能不能拜托您别将这句话说得这般阴阳怪气? 随从紧跟在后头,感动得眼泪都几乎要“唰唰”的落了下来。 主子真体贴我等啊,真是太宽宏大量善解人意了! 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主子极讨厌被人,尤其是女人,更尤其是还没他长得好看的女人触碰的话,他真是好想忍不住的去相信他这句话! 他跟在后头,那张脸在夜色中狠狠扭曲了一下,挖空了心思的思索究竟该如何就此事给主子一个满意的解释,不然他绝对相信在接下去的几天里全府的人都会不得安生。 当然了,别人不得安生才不关他事,主要还是他自己也会不得安生。 他拼命回想着有关于刚才那个丫鬟的所有信息,忽然目光一亮,说道:“我想起来了,主子,刚才那个丫鬟安是在您刚回京的时候,右相大人送来说是来服侍您的,当时不好回绝便暂且将人给留了下来,不然咱府上又不缺人,主子您也无需丫鬟服侍,无缘无故招丫鬟做什么?” 嗯哼,就把这祸水引到右相府去吧! 听到这话,风玄玥果然神色一动,然后轻轻的冷哼了一声,再然后他似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忽然停下了脚步,蒙蒙灯光中映照出他那古怪的神色,透出几分诡异。 夜色昏暗,又是紧闭了门窗,房内便更加的黑暗,沈思曼在黑暗中仔细搜索着,终于从床底下拉出了她的那只黑箱子。 箱子又大且沉,拖出时与地面摩擦发出了一阵细碎的声响,在寂静黑暗中格外响亮,她拖拽的动作一顿,将所有心神皆都放到了此刻正抓在她手中的箱子上,之后更轻柔的拉扯盖世战神最新章节。 终于将箱子完全从床底拖了出来,她也不禁松一口气,一放松便忽然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警兆忽然而来,她来不及思考当即往前一扑,侧身时眼角的余光瞥到有白影从她身旁一闪而过,当真如鬼魅一般。 她一扑让了过去,尚未来得及反应便又是就地一滚,滚到了旁边,有劲风从耳旁次划过,刮得她脸颊都不由生疼,同时耳边有“叮”的一声,似什么尖锐的物体钉入了那里地面。 黑暗中,有人轻咦了一声,似乎对她竟能将他的袭击躲开而感觉十分惊讶。 他一出声,沈思曼便听出了这声音正是风玄玥的,顿时不禁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他不是进宫陪太后娘娘吃晚饭去了吗?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尽管心中惊诧,她动作却是丝毫没有停滞,避开他的攻击之后又迅速翻身站起,并往后退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他就站在她对面,倒是没有再次攻击,黑暗之中一色的白,衣摆无风自动,幽灵一般。 有火光忽然闪了一下,然后光线迅速朝着四周蔓延,为这黑暗房间照出一层蒙蒙光亮。他就着手中的火折子看她,笑盈盈的没有一丝惊讶,就连目光都轻柔,沈思曼却敏锐察觉到了夹杂在其中的一线森凉。 他看到了她,视线迅速的从她那被青黛色劲装勾勒出的曼妙身材上扫过,然后笑眯眯说道:“小曼曼,你这大晚上的做这副打扮跑本王的房里来做什么?不知是欲要劫财还是劫色?” 沈思曼冷眼看着他,又微微后退了一步,后背抵上身后一个架子,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她将手伸到后面轻按了下,忽然一怔。 风玄玥并没有察觉到她这个动作,因为正在低头用火折子点燃着蜡烛,然后才又抬头看她,说道:“不过小曼曼,你这趁夜擅闯,怎么都没有蒙个脸呢?真是让本王少了好大的猜测你身份的乐趣。” “那真是不好意思,让王爷失望了。”她探往身后的手还在背上,并悄然迅速的在身后那架子上摸索。 白天进来时有屏风阻隔,她并没有能看到这个架子上的情况,此刻意外竟是正好摸到。 他虽觉得她这个动作有些奇怪,但也只当她背后藏了什么东西,况且他现在的大部分注意力也在那床底下拖出的黑箱子上,于是看向沈思曼的眼神越发古怪,问道:“小曼曼你莫非是为了这黑箱子而来的?你要它做什么?” “我看它就觉得很喜欢,不知王爷是否愿意割爱?”她放在身后的手飞快而小心的摸索着,到此时忽然有“嗒”的一声轻响,掩盖在她的声音里。 他眯着眼笑得无害,说道:“小曼曼真是太客气了,你若是喜欢只管说一声便是,何必要趁夜偷偷来拿呢?你可是本王的未婚妻,你若想要什么东西,本王无论如何都该是双手奉上的才对。” 沈思曼的动作不由一顿,尽管明知道他的话就跟放屁一样,但听着这样的话还是不禁怔了下。 而就在这一怔的时候,他忽然飞身,直朝她过来。 他的速度太快,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不过眨眼间他就已经到了眼前,她想要再躲避也怕是不能。 眼看着她就要无处躲避被他抓个正着,她忽然伸出那一直背在身后的手,直接扣动了那刚被她单手组装完毕的东西。 “砰!” ------------ 第四十五章 这是什么? “砰”一声巨响在这寂静黑夜里炸起,响彻整个睿王府,也惊动了整个睿王府的人,当然也惊得已到了她面前下一刻就能将她抓个正着的风玄玥以一个违反物理规律的姿态从极速到极静,一下子停止了下来,与她不过相距几毫米。 他停止在那儿,似有些僵硬,一向嬉笑不正经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深刻的震惊。 他那盈盈桃花眼蓦然睁大,直直盯着她,过了好久才终于转动了眼珠子,从她的脸上满满转移到了她手中,那小巧的黑黝黝一个形状古怪的不知名物体,然后继续转动眼珠,就着昏暗灯光,看到了就在他左侧的那张大床,其中那与他相距最近的床柱已经完全碎裂,对角的那根床柱上,一个还在冒着烟和硝烟味的空洞,他甚至看到还有大量的裂纹正以那空洞为中心而朝四周围蔓延了出去。 然后忽然,又是“咔嚓”一声,那床柱也彻底的崩裂了开来,整个床顶都在顷刻间倾斜,随后轰然坍塌了下来。 他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眉头倏然跳动,并再一次转动眼珠,盯上了沈思曼手中的那黑色物体。 静止的身体始终保持着那静止的姿势不变,一直都只转着眼珠将这一切收入眼中,再看沈思曼手中的东西,尽管此物有了些改变,但他还是认出这是他从当初那个不知怎么回事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女子身边找到的,只是他找到的时候这东西已七零八落,研究许久也没研究个什么结果出来,此刻却好似忽然完好,并且还落到了沈思曼的手中。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刚才那一直将手背在身后的动作,再仔细想,他确实是在研究不出什么之后随手将那几个零碎东西放在了这架子上。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好像看到她的手指在那东西上扳动了一下,然后随着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从那东西里极速喷射而出,似将空气都给割裂,直接穿透那粗壮床柱将其炸裂并再入对角穿透没入了墙壁之中,那巨大的震动从她手上传来,他尚未与她触碰便感觉到了深深的震颤。 这是什么东西? 他将目光落在她手上,震惊、骇然、惊惧而又灼热。 她也移动了手,缓缓的将那枪口对上了他的额头。 这是她当日不慎跌入这个时空时随身携带的那把手枪,是两个世界里最让她感到熟悉的武器,只需稍微触摸便马上将其辨认了出来,尽管已经散乱成了几部分。 不过此刻她面上沉静,心里却正起着波澜绝世争仙全文阅读。 这枪,似乎出了点问题,不然不可能会有这般巨大的声响和如此强烈的后座冲击力,震得她有那传说中的内力护持都忍不住的整条手臂都发麻,差点手一松将枪掉落下去。 可现在,并不是仔细检查的时候。 她将枪口对准他,抵上了他的额头将他往后推离,丝毫也不将手掌的麻木表现出来,冷声道:“离我远点,不然爆了你的头!” 滚烫的枪口抵上额头,他眼珠子跟着转,转成了一个斗鸡眼,却可惜美人就是美人,斗鸡眼都与寻常人不同,看上去还是那么美艳无双,还透露出了淡淡的萌。 然后他又将眼珠转开,直看向她的眼睛,神色中没有一点被枪抵了脑袋正面临着生命威胁的惶恐不安,反而目光灼热得能让人焦灼,开口便问道:“小曼曼你为何竟能将这东西恢复完好且还能够使用?这是什么东西?为何有这般巨大的威力?” 沈思曼眸色深沉,在出手之前她就知道一旦出手定会引起他的强烈好奇和关注,热武器对冷兵器时代的诱惑力,尤其是对身为冷兵器时代的将帅们的诱惑力便如色狼面对绝色美女,叫他们如何能够把持得住? 可她不出手不行,不出手她将会被他所擒,且不管他抓了她之后会否对她不利,但她想要安然离开并且还将箱子拿走却是不可能,以后再出手必将千难万险。 她将抵在他额头的枪缓缓下移,从额头到鼻尖到下巴咽喉再到胸口心脏的位置,正好平举略微往上,最顺手的位置,然后停住,说道:“转过身去。” 他眼珠顺着她的动作而转,闻言却丝毫不为所动,而是低头仔细研究着抵在他心口的那在他看来形状古怪的黑色物体,好奇、惊疑、目光灼灼。 这目光如有实质,沈思曼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忽然“咔”一声又略微扣动了扳机,只需再稍微施加些力量便能在他的心上开个血淋淋的口子,神仙难救。 “小曼曼你这莫非是想要谋杀亲夫?”他又将注意力从手枪,转移到她的脸上,笑盈盈的,又眼珠一转从旁边地上那黑箱子上扫过,说道,“本王以为这世上也不该会有人知晓这东西的用处,毕竟它们出现的方式实在是匪夷所思,我派了大量的人去各处查探许久,也没有任何与此相关的消息。这些日子,本王也时常仔细研究,实在是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却不想今日小曼曼你趁夜到访,竟给了我这么大的一个惊喜。那你是否也能打开那黑箱子?可知道那里面藏着些什么?” 说着他又看了抵在胸前的那把手枪,目光一闪,竟是隐约浮现了一抹惊惧,却并非是因为生命正受到威胁的惊惧,而是想到了在这背后的力量。 说起缓慢,其实这前后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巨大的枪声,以及床榻崩塌的声响,被惊动的侍卫们到此时终于汇聚在了门外院子,却只看到黑暗中火光闪烁,人影憧憧,脚步声,刀剑声,搭弓上箭声,而惟独听不见任何的说话声。 这里已经被团团包围,却没人出声询问主子是否安好,而是率先迅速的将此地包围,杀机锁定,然后才有人从那其中走出,走到门口询问:“主子,发生什么事了?” “无事,都退下!” 房内传来主子悠然的声音,没有任何异常。听到这样的回答本该马上听令退下,门外的侍卫正欲转身却忽然耸了下鼻子,似在仔细嗅着什么,随之脸色一变,转身的动作也猛然停顿。 他闻到了从房内传出的淡淡的硝烟味,这时代虽没有高杀伤性的热武器,但简单的火药包已经在战场上偶尔出现,每次都能带来惨厉的杀伤。 主子的房中,怎会有硝烟味传出?他可不是会在自己卧房里研究这等危险物品且还有刺鼻气味的东西的人! ------------ 第四十六章 离去 门外的人停顿了一会之后又迅速退下,随后便看到外面火光闪烁中黑影飘荡,脚步声远去,让这院子又重回了安宁。 房内,沈思曼握枪抵着他胸口纹丝不动,目光却并没有看他,而是从映照出火光人影的门窗扫过,看到火光远去人影消散之后又从屋顶扫过,最后才又看向正对她目光盈盈含情脉脉貌似抛媚眼的某只王爷,说道:“你的侍卫们比你靠谱多了。” 他顿时眉眼弯弯笑得好欢喜,就像是那受了褒奖的孩童,怎一个粉嫩可爱,无邪纯真所能形容的?真看得人连心儿都似乎酥软了。 沈思曼不由得嘴角一抽,好想就这么扣动扳机将他给洞穿算了,如果她不用因此来给他陪葬的话。 夜晚很安静,她却敏锐察觉到这安静黑暗的四周围有人影密布,虽没有了刚才的威势浩荡但却依然将此地团团包围。她以枪抵着他的胸口,在看到他对此浑不在意还笑意盈盈的时候,目光不禁幽幽的越发清冷,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终于缓缓的,往内扣压了下去。 他嬉笑的表情微顿,忽然伸出手朝她抓了过去,速度极快,恍惚中只看到一片虚影,然后下一秒便抓住了她的手腕,往着旁边一扯。 沈思曼迅速松开了扳机,没有将那即将出膛的子弹飞射出来,倒不是怕伤到他或者舍不得这用一颗便少一颗的子弹,而是从刚才那一枪的震动中,她感觉到这枪出了点问题,可能是她刚才摸着组装时的问题,也可能是当初零散之后的某个零件出了问题洪荒造化。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枪口从胸前移开然后又是伸手一扯将她连带着整个人都朝怀里拉了进去。 这个动作一出,他忽然好似反应过来什么,不由得一愣,下一秒温香软玉倏然撞进了怀中,撞得他浑身一震,忽又觉得馨香扑鼻,让他心头跟着一跳,另一只欲要将她推开的手也因此而顿了一顿。 他自小就不喜欢与人触碰,所以除父皇母后和皇兄这三人之外,他也从不让人太过靠近,所以刚才那似乎无意识的一拉,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此刻她忽然整个人都撞进了他怀里,那温软而又极具弹性的身体如同撞击在他心头,让他莫名的心颤了颤,恍惚中觉得,这似乎、好像并不是第一次了。 那天,在左相府,她是否也曾撞进他怀里给他狠狠的一击? 他有些失神,沈思曼则撞进了他的怀中之后忽然抬手,“砰”一声用力撞在了他的胸腹之上,身如游鱼在他后退时翻转到他背后,再次将枪口对准了他的后心。 “我不想杀你,所以,别逼我!” 枪口已没有刚才的滚烫,抵在后背,隔着衣服感觉到有些暖融融的,风玄玥的脸隐藏在烛光明灭中,眯着眼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嘴角,然后他不怕死的开口道:“为何不想杀我?莫非小曼曼对本王终究还是有着几分情意的?” “我只是不想给你陪葬而已。” “夫妻本就该生同衾死同穴。” “我看你是真想死。” “人家分明是很想活的……哎呦,小曼曼你戳得人家好疼,请不要这么用力,温柔点嘛。” “……” 她额头上浮现了暴起的青筋,应对这么一个随心所欲的混账家伙,她是不是真的该再次扣动扳机? 她目光落到那手枪上面,思索着若再来一下,有多大的可能会炸膛?若不慎炸膛,她有多大的把握能保住自己的这只手不会被炸飞? 一瞬间的思索之后,她果断放弃要冒着手枪炸膛以及绝对会被南菱举国上下千里追杀的危险去杀了他,便不顾他的痛呼呻吟,枪口用力抵在他后背,朝着门外走去。 屋顶上有些微的动静,外面四周也隐隐有着压抑的骚动,她无动于衷,只顾押着他往外走去,并在经过那黑箱子的时候顺手也将它拎在了手上。 他在前方,眼珠因她的这个动作而一瞥,一双桃花眼在昏暗灯光中闪烁明灭,映射出整片的迷蒙薄雾,蒙蒙的让人看不分明。 “小曼曼,你是跑不掉的,就算你挟持着我一路走到左相府,你也跑不掉,而且你确定你能将这箱子藏好绝不会再被我得到?” “不试过怎么会知道?” “我知你有些势力,不过你终究是左相府的小姐,居在左相府后院,今日就算将这箱子拿走,明日或许就又回到本王这里来了,倒不如将其留在这里,也省得我们彼此搬来搬去的甚麻烦,这箱子可是沉得很。反正我也不知该如何才能将它打开,放在这里你不必担心里面的东西会被我取走。” “你要真想让我放心,就让我顺利将这箱子拿走,不要阻拦也不要再派人来探取。” “小曼曼你好不讲理,这好歹也是本王之物,又是千辛万苦从几千里外搬运了回来的,还不知道里面有着怎样的乾坤,你竟夜闯王府前来盗取,还不许本王阻拦追究,这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这本就是我的神圣幻界最新章节。” “什么?” 他弯弯眯起的眼忽然睁开了些,似有流光划过,眼前浮现当日那从天而降的身影,不过惊鸿一瞥他却依然清楚记得那隔空传来的冷,即便是残缺不全的尸体,都似乎与别人的不同。 沈思曼站在他身后,不知是因为气氛诡异还是当真如此,她的声音忽然幽幽的鬼气森然,在他身后轻声说道:“我不过死了之后借尸还魂到沈思曼的身上而已。” 他又是一怔,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一怔之后,他忽然眉目皆都舒展了开来,笑盈盈说道:“我说小曼曼怎会有如此巨大的转变,原来如此。不过若真如此,我就更不能让你将箱子带走了,谁知道你会不会带着它去投奔敌国。” “你若再啰嗦,我便真要先杀了你,然而带着这些东西投奔别国去了,相信他们肯定会很欢迎我!” “你可是本王的未婚妻,小曼曼,你怎能如此狠心!” 说着话的时候,两人也已经走到了门外,身后头顶有细微声响,然后无数幽幽的锋利从屋顶冒了出来,直接瞄准了她,前面依然黑暗,不见任何的动静和人影,但在沈思曼一出现的时候便有气机锁定,并在看清了她的脸之后,忽然起了一阵骚动。 沈二小姐? “小曼曼,你觉得,你能逃得出去吗?”他小眼神扑扇,扭过头来看她,见她沉默着不语不由便越发得意,咧着嘴露出两排白晃晃的牙齿,笑得好得意,那神情简直就像是要连魂儿都飘了起来,眼珠一转瞄一眼她手中的黑箱子,说道,“把这箱子留下,我让你离开,并绝不追究你今日夜闯本王府邸之事,就当今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当然,若是你能再将如何开这箱子的方法告知,本王不禁不追究你今日夜闯王府之事,还会从此以后将你奉若上宾,或者你若有什么要求,本王也定会尽力满足。” 沈思曼面无表情的看着,心里无数次的算计,不得不接受她今天晚上行动失败的这个事实,而之所以会失败,全是因为此刻在她枪口下的这个魂淡竟不按预定的那样,竟这么早就从皇宫回来了! “你今晚为何这么快就从皇宫回来?” “哎,谁让母后一直护着你,还说不许我欺负你,全然不管自回京之后,被欺负的那个人其实一直都是本王,亏得她还是本王的亲娘。于是本王一怒之下晚饭也没吃的,就回来了,没想到竟是这么凑巧的,遇上了小曼曼你。” 他前半句说得神情戚戚好幽怨,后半句却又眉开眼笑似欢喜,沈思曼听着这话不由微微一怔。 太后娘娘? 她忽然放下手中的箱子,移开了抵在他后背的枪口,然后从他身旁绕过就要离开。 如此干脆利落,反倒让风玄玥愣了下,不由出声唤道:“小曼曼,你就这么走了?” 沈思曼一顿回身看他,眼中似有什么闪烁了一下,然后她随手一扔,竟是将那手枪也扔给了他,说道:“这个也给你!” 再然后她便再没有停留,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他没有阻拦,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她曼妙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迤逦弧线,最终隐入到黑暗之中,他神情忽然痴痴的,捧着心口喃喃说道:“人家忽然发现,小曼曼好美哦!” 身后屋顶上一片“砰砰”栽倒声,他全然不顾,又对着漆黑夜色看了半饷后,低头看手中的那黑色小东西,下意识的伸出手指去触碰那扳机,忽然一顿,莫名的眼前浮现了沈思曼离开前看他的那个眼神,不知为何,脊背好像有点凉飕飕的。 ------------ 第四十七章 商量个事儿 沈思曼离开睿王府之后并没有马上远去,而是缓慢的一步步行走,然而等她走出了很远,也没有听到从身后传来的枪声,以及那有可能会发生的爆炸声。 天上一片黑暗,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两旁是高耸的围墙,四周围一片黑暗,她的眼眸却不知从何处反射出了些微的光芒,在这黑暗中沁着幽幽的凉漠,以及还有点似失望似意外又似诧然心悸的朦胧。 他竟然没有在她走后好奇扣动扳机?如此大威力的武器,他难道都没有好奇的去研究,去亲手试验一下? 她不无阴暗的想着,失望着,又因为他的不知是冷静还是对危险的感知而深深惊悸,这个人自第一次见面开始,无论他怎么的嬉笑玩闹装模作样玩世不恭,她始终觉得危险,不愿与他接近。 然后她不再继续慢悠悠的走,纵身朝左相府飞掠而去。 今晚失败,下次也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再有机会动手。不过经过了这一次,她忽然也不急着想要将那箱子拿回来,反正即便要回来,她也不可能会去轻易动用里面的那些东西。 就暂且放在风玄玥这里,让他保管着吧。她绝对有理由相信,睿王府比她所能办到的任何地方都要安全,至少目前是这样没有错。 倒是风玄玥刚才说到太后娘娘,她也不禁想到了那位虽从未见过面,但无论是奶娘还是外公都曾在她面前说起,说太后娘娘十分的疼爱她,外公还在离京前叮嘱,若有什么困难,可向太后娘娘求助。 所以不管如何,对那位尊贵的人,她至少没有反感。 她很快回到了左相府,一路直到进入闺房关上房门都没有惊动任何人,并自行洗漱之后便上床,一觉睡的香甜,没有再去纠结思虑风玄玥以及那还在风玄玥手中的黑箱子。一觉睡醒,她睁着眼睛躺床上看屋顶,想到了还被关在天牢里的沈思倩,并顺带的将她所知道的最近几日有关于沈思倩的事情也想了一想。 比如,陈姨娘挂念女儿思虑过重而导致小产,身体稍一恢复便跑去了卢氏的屋里大闹了一场,双方争执之下差点一手爪伤了沈思瑜粉嫩的脸蛋,吓得四小姐惊惧痛哭,被左相大人着人拉回了屋,禁足在院中。 听说那天左相府内很热闹,只可惜她正好不在府中,外公也进宫去了,没能瞧见。 比如,她已多次听闻朝中有大臣提起沈思倩不知好歹心狠手辣竟因嫉残害嫡姐,理该严惩不贷。 先前骆老爷子在的时候,沈仲文虽咬定了是沈思倩谋害的沈思曼,但总归心里忐忑,生怕这老爷子揪着这事不放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一清二白,正担心时却不想老爷子竟又忽然转身离开了京城,只在离京前警告他小曼若再出什么意外,绝不干休。他自然是全然答应了下来,看到老爷子真的离开,他也松了口气,并且正加紧的想要将关于沈思曼被害这事了结。 他倒是真疼爱沈思瑜这个女儿的,不惜舍弃另一个女儿来为嫡女受害顶罪,且做起这事来显得十分轻描淡写,得心应手。 沈思曼于是对他越发的不屑,即便他贵为一国丞相,也丝毫缓解不了她对他的轻鄙,甚至反而还因此更增了一层枭明。 思衬半饷,她从床上爬起,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奶娘正坐在侧边凳上,见她开出出房连忙站了起来,吩咐了一早就准备着的丫鬟将洗漱的水端上,见小姐又是自己动手不要人服侍便转身出门,亲自到小厨房里去将早膳端了来。 她带着两个丫鬟将早膳端进来的时候,沈思曼也已洗漱完毕,就坐在桌边等待着早饭的降临。 “小姐,您今日怎的这么早就起来了?”往日里可是几乎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还不愿起的,除非是有什么要紧事。 沈思曼低头端起那精炖慢熬出来的早膳,在奶娘忍不住嘴角抽搐似有那么点惨不忍睹的表情中一口喝掉大半碗,那绵软的口感让她无需任何咀嚼便直接吞咽了下去,早已空空的肚子顿觉有暖流生起,她的表情也跟着缓和了些,问道:“我若想见太后娘娘,有什么法子?” 风玄玥不靠谱,她也不大愿意跟他牵扯太多,而既然外公离京前有那样交代,奶娘对太后娘娘似乎也甚感恩戴德,她倒不如直接去找她老人家来得实在。 “小姐想见太后娘娘?” 奶娘诧异抬头,而几乎是在同时,另一个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曼曼你让要见我母后作甚?” 一听到这个声音,沈思曼便倏然眉头一跳,抬头看向门口,正好看到某只风骚王爷披着一身的灿烂金光,从门外施施然逶迤而来。他今日穿了一件天青色宽袖锦袍,袖口衣摆有银丝勾画,勾画出点点灿若星光,随着他的轻摆而闪烁,让人目眩神迷。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骚包。 沈思曼迅速而平静的给他下了这般定义之后便不再看他,而是继续低头对付她的早餐,急坏了旁边因为风王爷的出现而眼神大亮的奶娘,却又不敢来打搅小姐用餐,便只好躬身拜见,道:“奴婢拜见睿王殿下!” 她刻意加重了“睿王殿下”这四个字,眼角的余光不停的往沈思曼身上扫啊扫,意图引起小姐对睿王殿下的注意。 风玄玥并没有看行礼的那几个人,不过随意挥挥手让她们平身,同时已走到桌边,在就挨着沈思曼的那个位置上坐了下来。 沈思曼依然没抬头,奶娘谢恩之后站在旁边看得好捉急,忍不住开口,轻声说道:“小姐,睿王殿下已经过来有好一会儿了,听闻小姐还在休息尚未起身便不让我们打搅了小姐,还在这儿等着小姐起身。” 她以为小姐听到这话,就算没有受宠若惊,至少也该惊喜一下,或者给个表情也好啊! 无奈她时刻关注小姐的脸色,却依然只看到她那张淡漠的脸,无动于衷到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也不说话。 风玄玥倒是好脾气,笑眯眯还似乎有那么点美滋滋的看着她吃早餐,然后抬头对奶娘说道:“本王想要与小曼曼单独说会儿话,你们都先下去吧。” 奶娘闻言,竟是不过问沈思曼意见的,忙不迭就告退出去,还体贴的在出门后将大门也给轻轻合上了。 沈思曼自始至终不过冷眼看着,到此时终于转头又将目光落到了风玄玥的身上,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笑眯眯的看她,神情无辜容色绝俗再配上那水汪汪的小眼神,怎么看怎么无邪纯真,让人不忍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他伸手在袖子里摸索着什么,然后缓缓的将一个黑色的小东西从袖子里面掏了出来,轻轻放在面前桌子上推到她面前,说道:“小曼曼,人家跟你商量个事儿。” ------------ 第四十八章 从天上掉下来的 出现在沈思曼眼前的是昨天晚上离开前又临时算计到的扔给了风玄玥的那把出了点问题的手枪,只可惜她一眼就发现昨天她给风玄玥时是什么样子的,现在它还是什么样子,并没有任何曾第二次发动过的痕迹,倒是那身子被蹭得黑光发亮。 她有些失望,当然面上肯定是不动声色的,淡淡瞥一眼那手枪之后就又淡淡移开,面无表情无动于衷没有给出任何的反应,转眼间她又端着碗继续享用起她的早餐。 睿王殿下的表情从略带讨好到期待到愕然最后化为幽怨,目光楚楚的看着她,眼看着就又要扯袖子咬了。 “小曼曼?” 他轻声呼唤,声音又软又绵直挠人心底,因此而掀动起了心湖,并随之微微荡漾。 沈思曼听着,也不由得心口微微荡了那么一下,觉得这人不知是天生如此尤物还是后天练就而成,身为男子怎么竟也能够妖娆成这个样子? 她抬头看他,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宇宙怪物,他竟也泰然自若,丝毫不见尴尬僵硬或是不自在,甚至还对着她搔首弄姿,笑眯眯的大抛媚眼,姿态越发妖娆。 沈思曼不得不放下碗筷,觉得若不先将他打发,在他的眼皮子下大吃早餐定会消化不良,而且她也没有吃饭时间被人猛盯着瞧的嗜好。 “睿王殿下,早餐吃了没?” 他眨眨眼,对于小曼曼终于搭理他开始跟他讲话而感到十分愉悦,笑眯眯说道:“吃了,不过若小曼曼开口邀请,本王还能吃下许多。” “我只是客套的问一句而已。” “……” 无视他的神情楚楚,她低头将目光落到那被擦得铮亮的手枪上,风玄玥也在见她终于将注意力集中到他今日最在意之物上时瞬间不再凄楚,而是直盯着她的动作,小眼神那叫一个闪闪发亮,并在久久不见她的进一步动作后忍不住坐在那儿扭啊扭,浑身都在散发出一种叫急躁的气息。 小曼曼,你倒是给点反应啊,别只是盯着这东西看而已! 比如,你可以跟我说说这东西姓甚名啥,该如何运作,要注意什么,你若还能再告诉我如何能够大批量生产的话那自然是最最好的。 终于,沈思曼伸出了手,并在某人蓦然发亮的目光中握住了那手枪,随之收进了袖子里面,忽略他忽然呆怔的神色,平平静静的说道:“多谢王爷厚爱,小女子就不矫情,收下了。” “哎?哎哎哎?” 他直接从凳子上一蹦而起,丝毫也没有身为尊贵亲王,身为权势元帅所应该有的沉稳和威仪,就那么,真的如同那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孩童般,在一愣之后蹦跶着跳了起来,其震惊其悲愤,简直惨绝人寰。 他蹦了起来,手指着她,美眸之中泪汪汪,粉润嘴唇轻抿,十分凄楚可怜,期期艾艾的说道:“小曼曼,你怎么竟将这东西收了起来?人家可还有很要紧的事没有问清楚呢。” 这么可怜的神态语气,面对向来没啥良心的沈思曼,她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说道:“我昨日将它送给了王爷,王爷今日过来将其拿出放到我面前,难道不是想要还给我?” “当然不是巅峰权贵!”他断然、一口否决,咬牙切齿近乎恶狠狠的说道,“本王今日过来,乃是前来询问这东西该如何使用的。” “昨日晚上,您不是都瞧见了吗?” “这不是没瞧清楚嘛!”他转瞬间就又马上缓过了脸色,其变脸的速度让人望尘莫及,散了委屈可怜,便溜溜转起眼珠子,又笑嘻嘻说道,“不如小曼曼你今日再给本王演示一番,可好?” 开玩笑!这手枪明显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再来一发保不准就直接炸膛了,即便不会危及性命,危及她的手来个重伤不治什么的,还是极有可能的。 沈思曼手拢在袖子里面,摸了摸那光滑的枪身,并断然回绝道:“不好!” “哪里不好了?” “里面的子弹并不多,用一次便少一点,我为何要浪费这么宝贵的东西来给你做示范?” 若是在以前,她虽从来珍惜,但却也绝不会认为每一颗子弹都十分珍贵,毕竟这对她来说,想要得到真的是太容易了。可惜换了个时空,她想要在这个世界得到弹药的补充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自然的也要格外珍惜,每一次使用都应该再三考虑,考虑是否有必要,是否值得。 不过很显然,风玄玥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此打住。他听到这话一愣,眼波流转似若有所思,然后又从袖子里摸索出了一个雪色帕子包裹的不知什么东西,轻轻搁放在桌上,发出一点点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沈思曼看着这小包裹,目光微动。 他将那小包放在桌子上,又顺手的将其一层层打开,直至露出里面的几个已有些变形零散的金属物体,他低头看着,神色似有惊惧,说道:“这是在那房中搜集得到的,没想到这么一个圆钝的小东西竟能有那般巨大的威力,连续穿两方床柱之后还继续没入到墙壁之中,简直不可思议。” 这正是那一粒子弹,当然,现在它已经严重变形,零散成了好几个碎片。 这子弹是特制的,是专门用来配备她随身的那把手枪,威力较寻常子弹要大了许多,当然造价也是十分昂贵。 沈思曼看着这变形零散的子弹,眼眸之中再次划过了什么。 风玄玥伸手将其中一片捏在指尖仔细观看,眸光微亮,说道:“这东西当真精致,我昨日还特意召集军中几位专注此道的匠人查看这小东西,却被告知放眼我南菱上下,恐怕都没有人能打造出这般精致的东西,甚至他们都无法准确分辨这究竟是用何种材料锻造而成。”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这是领先了千年的工艺,哪里是这个时代的人们能够打造出来的? 沈思曼看着他手中的那子弹,目光有些复杂。 这是她从那个世界带来的东西,而且还是一直随身携带的东西,此刻看着隐有缅怀,尽管她似乎对那个世界也没什么可缅怀的,唯一能缅怀的那个人也早已经不在。 眼前忽有爪子晃啊晃,晃出一片白花花的光晕,也将她晃回了神,却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淡淡说道:“这世界还没有能将这制造出来的技术和工艺。” 他施施然站直身子,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手指还在轻轻把玩那碎片,问道:“那这是从何处而来?” “从天上掉下来的。” “……嗯?” 他倏然挑眉,看她的眼神也忽然间越发的古怪。 ------------ 第四十九章 我有几个条件 “小曼曼,咱打个商量,你老实说话,这东西你能做出来?” “不能。” “为何?” “没有这样的技术,也没有能锻造出这等材料的工匠和精密仪器。” “你要多少工匠?” “不是工匠多少的问题,而是现在根本就不可能会有能做出这样精密东西的可能。” “那你……能否做出类似的武器来?威力稍微小点也可以超神法师全文阅读。” “……” “你能,对不对?” “我不知道。” “你不妨试试。” “我拒绝。” “这又是为何?” “这事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你想要什么好处?你倒是说说看,看本王能否满足了你。” “目前,我无欲无求。而且此事对我不仅没好处,若是被人知道了反而还会将我自己陷入到风口浪尖,众矢之的未必,被无数人探究窥视却是必然的。” “小曼曼你这么一个宝贝,本王怎么舍得让别人知道你的这一项本事呢?而且说到知道,本王已经知道了,你若是胆敢拒绝本王……哼哼!” “我知道你一向无耻。” “……”这是什么话? “不过我觉得你除非傻了才会把这件事宣扬出去,所以你用这个事情威胁不到我。” “……”被猜着了,他还真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不过说到威逼利诱的手段……他眼珠转了转,忽而笑眯眯的说道,“小曼曼你还想不想与我退婚了?还是改变了注意决定要嫁给我算了?” “这婚约乃先皇所定,岂是你我能说了算数的?” “那你还写那退婚书送来给我?” “那时没想这么多,只单纯的对你不爽。” 某人顿时纠结,“为何?本王怎么招惹你了?” 你眼睁睁看着我被乱刀分尸,还不许本姑娘对你不爽? 睿王殿下已濒临抓狂,她却忽然闭嘴不再说话,倒是又将那手枪从袖子里掏了出来,旁若无人的翻看,当然只是从外面看,她也真的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他看着这手枪,真是既眼热又心动,好想就这么伸手去抓了过来,眼珠从她的脸上一扫而过,见她凝视着它也是心中微微一动,问道:“这东西,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何以见得?” 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随之慢悠悠说道:“若没问题,小曼曼你怎会那般轻易的就给了我?好歹你都夜闯王府欲要行那偷盗之事了,幸好本王恰好及时回去,不然怕是真要被你给得了手。不过你之后竟又那么轻易就放弃,连挣扎一下都没有,真让本王失落。” “我只是忽然觉得暂且保管在你那里也不错,比我这安全。” “你就不担心本王将那黑箱子给打开了?” “那为何至今没有被打开?” “那是因为本王想要温柔的对待它。” “你可以用强的,保准那里面的东西会在你用强时自行毁灭,或许还会拉你一起去陪葬。” 他顿时嘴角一抽,顷刻间又是那楚楚模样,幽幽说道:“小曼曼,你好狠的心,你就忍心看着本王如此受折磨,为着那么一个箱子而苦思冥想抓耳挠腮茶不思饭不想吗?” “……” “嗯哼绝品邪少最新章节!现在你可以跟我说说这东西有什么问题了吧?” “它好像快爆炸了。” 他一呆,然后猛的一蹦而起往后窜了出去,直接便窜到了门口背脊紧贴着门还一副随时都有可能转身夺门而出的架势,脸色惊惧很怕死。 沈思曼看着他瞬间从她眼前消失窜到了三丈外的门口,无论何等镇定的心性都在那一瞬间忍不住呆了下,然后无数条黑线从额头直挂落了下来,更无法用任何的言语来形容这一刻的心情。 镇静,然后越发冷峭,冷冷说道:“你玩够了没?” 泪眼婆娑真是十分的楚楚动人,咬着不知忽然从哪里摸出来的帕子扯啊扯,弱弱说着:“人家是真的好怕怕!想本王长这么大多不容易,可得更加的用心爱护自己才对。” “……”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他背靠着门,眼珠溜啊溜,想到他昨天晚上还几乎是枕着这东西睡了一夜,更是满脸惊惧加后怕,所表露出来的神态当真是很那么回事! “小曼曼。”他轻柔呼唤,软绵绵的真能让人骨头都松软了,说道,“本王与你说件事,是有关咱两的婚事的,你可否先将那东西放下听我慢慢说来?” “你说!” 溜一眼她依然拿在手上把玩的那东西,他扁扁嘴,并说道:“本王的母后似乎与你外公有了个约定,待得你母亲忌日之后,本王若是仍不喜欢你,对你不够好,他们便要将这婚约给解除了。本王现在正在思索着这关系到本王终身的大事,到底是娶你,还是不娶呢?” 沈思曼当即微微睁了眼眸,这事儿她可在意得很! 他见她竟难得的有了点反应,不由惊喜,笑得更加得瑟,悠悠说道:“现在发现小曼曼你竟是那么一个难得的宝贝,本王可真是舍不得放了你,即便你不愿意给本王想要的,那便把你娶回去也甚好,相信日子长了定能让你点头答应。放心,以后本王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很好的,保证即便是骆老元帅也挑不出半点错,并十分欢喜加安心的将你嫁给我。” 这是沈思曼第一次见到无耻没下限到这个程度的人,以前若遇到,她必定一枪嘣了他,可现在,她初来乍到,根基不稳,身边似乎还有点麻烦事,而这个人却是再尊贵也没有的皇室亲王,皇上的亲弟弟,太后娘娘最宠爱的小儿子,甚至在民间的威望也是极高,她若一枪嘣了过去,即便侥幸逃脱不给他陪葬,恐怕身边那些刚还让她感觉到有点温情的人也都会受到牵连,最后会发展成怎样的结果呢? 她目前无法想象。 而且好像此人到目前为止,也没有真正做出过对她不利的事情,倒是难为他身娇体贵的,却被她又是拳打又是脚踢又是以枪口相对还各种无视忽略冷峭视若无物。 这么一想,沈思曼也顿时觉得心里稍微舒坦了些,然后真的开始考虑往后的事情。 她莫名到了这个世界,大概也没有了能回去的可能,也就是说以后漫长的岁月她都将在这个世界度过,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已经与这个世界的人和事物有了不可剥离的联系,很多事情她都得重头开始,能否到达前世的高度,或更进一步或不如也不是现在所能够知道的。 总之,她不可能将自己隔离在这个世界之外,她要做的事情,也不是仅凭着自己一人之力便能成的。 她抬头看向他,说道:“我有几个条件。” 他闻言一怔,然后目光大亮,瞬间便不怕死了,而是轻飘飘凑近上来,目光灿灿笑意盈盈的说道:“你说。” ------------ 第五十章 面见太后 没有人知道,就在这大门紧闭的沈二小姐闺阁之中,就在外面的人都以为里面有人即便不是谈情说爱,至少也该是温情脉脉的时候,那两个人却轻描淡写的做出了一个必将在不久的未来足以影响南菱乃至整个天下大势的约定,然后厅门悠悠开启,睿王殿下心满意足的飘然离去。 十分激动之下,他离去时在院子里打了个弯,然后直接舍弃大门转而从围墙翻飞了出去。 沈思曼并没有起身送他到门口,但坐在屋内桌边也是将他的这番动作看了个清楚,倒也似乎并没什么反应,只冷眼看着,然后低头终于可以安心的吃那都已经凉了的早餐。 奶娘迈着无声的小碎步出现在门口,先看了眼屋内的情况之后才迈步而入,见她还在吃早餐便连忙说道:“这早膳放到现在怕是都凉了,小姐还是别吃,我去给你拿热乎的来。” “不必!”她很快就将早餐吃完,然后起身出门。 一出门就看到沈思瑜在那儿对着这边探头张望,神情中几分幽怨几分期盼,在看到出来的竟是沈思曼时一怔,迅速划过一抹嫉恨之后又迅速收敛,并期待的透过她望向了她身后。 然而沈思曼的身后只跟了个李春儿,并没有她所期待想要一见的那个绝代身影,不由怔忪,又失落。 沈思曼看她这模样,忽然有点明白风玄玥刚才为何要舍弃大门从墙头翻飞出去了,莫不是在院子里的时候就察觉到了门外有人盯梢,欲要跟他来个精心准备的偶遇?不过那家伙一向骚包,最不能忍受被人忽略,现在有娇俏姑娘临门等候,应该很高兴才对啊,跑个毛线! 对此,沈思曼不过心中念头一转而已,也没再理会那不死心正上前来查探的娇贵小姐,甚至无视她对她的盈盈俯身拜见,娇软温婉的叫“二姐姐”,就仿似根本没有看到她这个人般的直接就从她身旁走过连正眼都没有瞧她一眼。 “春儿,今日睿王殿下是从哪里进来的?” “这个奴婢也不知,不过听早起的丫鬟说,她正清扫院子就忽然看到有影子从墙头闪过,然后睿王殿下就出现在院子里了。” “哦?这么说来他过来应该是没有惊动到府上的其他人才对。” 春儿闻言一怔,然后转过头去若有所思的看向了那还站在梦竹院门前的沈思瑜。 这不过一小插曲,沈思曼说过之后便不再多言,倒是那日回去之后春儿与她娘亲将此事说了,当日晚上便有一个丫鬟被从梦竹院驱逐了出去。 也是那天晚上,风玄玥一如往日的进宫去陪太后娘娘,闲聊时说起了沈思曼,他忽然说道:“母后,小曼曼说她想要见您呢。” 太后听着这话禁不住的呆愣,不因为他这话的内容,而是只看着他,那眼神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 嗯哼?她刚才是不是听错了?这小子叫什么来着?小曼曼? 哎呦我的小心肝喂,何时见过这小子对哪个姑娘这般亲昵崛起美洲1620!昨天还因为小曼而怄气离开,今日一开口便是小曼曼,而且还……嗯?他怎么知道小曼要见哀家的? 太后娘娘的眼神贼溜溜的,斜眉搭眼的将他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的都扫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清一清喉咙,装腔作势的说道:“你怎知道小曼想要见哀家的?刚见过面了?” 某人仿似没有听出她言语神态中的揶揄促狭和欣然期待,脸不红气不喘神情自在无任何类似于尴尬僵硬的姿态,眉眼弯弯笑得甚欢愉,说道:“昨晚回去便见了面,今日一早又见了面,还聊了许久呢。” 太后顿时兴致大起,目光闪闪的下意识凑近过来,问道:“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这可真是多了。” “无妨,你慢慢说,哀家有的是时间!”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不过说到前些日子她被人算计之事,她忽然便说觉得她五妹妹是被冤枉入狱的,想要面见母后您请您主持公道,还她五妹妹一个清白。只是母后您毕竟身在内宫之中,又如此尊贵,岂是她说想见便能见到的,便请儿臣来帮忙传个话,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太后听着这话,不由得目光一闪,然后掀掀嘴角笑得颇意味深长,笑眯眯的说道:“别人自是不能想见便见着了,小曼又不是别人,哀家还愁她性子软绵不愿进宫来陪我说说话呢,最近一直都听闻她性情大变,说她冷漠、狂傲、蛮不讲理的都有,哀家可想见她了。而关于她被算计那事也是拖延到现在一直没能真正解决,既然她有那般说法,你明日便带她一起进宫吧。” 其实她大可以直接召见沈思曼,什么时候都可以,可她就是想要看到她家玥儿和小曼一起进宫来面见她,那场景只是想想,便让她有种儿子儿媳一同前来拜见她这个婆婆的感觉,这感觉好极了! 不过,她该当个什么风格的婆婆比较好呢? 皇帝的妃子们有觉得她威严的,也有觉得她慈祥亲善的,当然也有以为她严厉不近人情的,那在小曼面前,她该当个什么婆婆呢?要不试试恶婆婆的感觉? 哎呦,可别把我家小曼给吓着了! 风玄玥侧目看她这一副很期待的目光,微微嘟了粉润嘴唇,轻哼一声来表示他此刻的不满,说道:“儿臣正要与母后告假,明日有事怕是不能进宫给母后您请安了。” “你要去做什么?” “大事!” “后日再做!” “不成!” “你想违抗哀家的遗旨不成?” “儿臣好怕怕啊!”他装腔作势的喊怕,一边说着一边则站了起来,说道,“天色不早,儿臣便先行告退了。” 说完也不等太后的点头允许,便径直转身,走了。 太后盯着他的背影,忽而一笑,也不急了,觉得寻机会让那两人培养培养感情,可比什么给人平反冤屈重要多了。 不过她也没有等过久,第四日刚过了午时没多久,她刚午憩醒来,便有宫人禀报说睿王殿下和沈二小姐求见。 这个时辰进宫求见,她听着也不由愣了下,然后连连让人宣那两人进来,在前殿等候,而她则让身旁随侍的嬷嬷服侍着更衣梳妆整理完毕,之后快步出了寝宫去见他们了。 ------------ 第五十一章 太后驾到 这是沈思曼第一次真正见到太后娘娘,先前的一直听闻让她对太后并无任何反感,因而此刻面见自然也就相对客气了许多,拜见的姿态还算是恭敬,至少与应对风玄玥时相比,那绝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过她才刚站起要朝那从寝宫出来的尊贵太后行礼,身子还没弯下就被忽然拉了起来,抬头迎面看到一张温柔可亲的笑脸,笑眯眯说着:“小曼快别多礼,你能进宫来见哀家,哀家可真是高兴得很呢。” “谢太后娘娘厚爱。”她顺从的被拉着到了太后面前,紧挨着她一同坐在软榻之上,尽管因为姿态太过亲昵而有些心里不自在,面上却没有丝毫表现出来,脸上也没什么太多表情,不动声色,不卑不吭。 太后正在将她细细打量,越看脸上的惊讶之色越浓,看着这不再始终低头垂目不敢抬头见人,不再嗫嚅无言性子软绵怯懦,不再与她靠近或相对时手足无措坐立不安的丫头,半饷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道:“一直听人说小曼你性子不再如先前,哀家也甚是关注,今日可算是真将你给盼来了,这瞧着倒好似回复到了你很小的时候,哀家见了也是放心。” 很小的时候? 沈思曼听着最后那一句却是不禁有些惊诧,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人说起她小时候的事情,即便是奶娘,先前也从不曾提起。而太后的这一句话又是怎么回事?莫非沈思曼小时候并不是性子软绵怯懦的?那是什么让她长大后变成那般软绵,任人欺凌都不知还击反抗? 此时,风玄玥正百无聊赖的坐在那儿转头看这殿内摆设,听到这话也转过头来迅速的将沈思曼扫视一遍,撇嘴轻哼道:“母后莫不是眼花了?她小时候哪里是现在的这般冷冰冰不近人情又行事狂傲的?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哀家跟小曼说话,你在插什么嘴?”转头却又笑盈盈对沈思曼说道,“你莫去理会他,他若是胆敢欺负你,尽管与哀家来说,哀家给你做主!” “谢太后娘娘。” 风玄玥在椅上挪一挪,换个姿势,不耐烦的说道:“赶紧的,说正事,本王还有许多事要忙呢,可没空陪你们在这坐着。” 太后于是又瞪了他一眼,沈思曼倒是第一次对他的话有了那么一点感激,她也是觉得此刻与太后这般紧挨着看似十分亲昵的坐在一起,让她很不习惯,却又不好无礼的避让开。 正好风玄玥说了这一句,她便顺势站起转身面对太后,福身道:“民女斗胆,请太后娘娘主持公道。” 太后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似有些失望。话说,她还想趁此机会多跟小曼说会儿话呢,难得能将她叫进宫来,都好久没有见面了。 然后她伸手又将沈思曼给拉了回去,说道:“你所求之事哀家已经知道,这事本也是早该有个了结才对,拖延至今,即便是朝中也听说是有了些声音。这本不该是哀家理会的事情,不过事关小曼你,哀家倒是不妨要出来说上几句,只是你说你五妹妹并非害你之人,可是有什么证据?” 她摇头,道:“目前并没有什么有力证据,不然就该直接将证据呈上,也不必斗胆来恳请太后娘娘给我五妹妹一个替她自己澄清冤屈的机会暧昧成神。” “那她若无法为她自己澄清,说服不了哀家呢?” “若果真如此,也只能怨怪她命该如此。” 这回答太让人惊讶,太后不禁怔了下,看向她的目光也有了些力度,然后逐渐舒缓,含笑轻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哀家便答应了你又何妨!” “你说什么?沈思曼进宫去见太后了?” 左相府内,沈仲文正在书房里处理事项,忽然得到这么一个消息,不由得从太师椅上霍然站起,惊得前来禀告的人止不住心头一跳,连连点头说道:“是的老爷,小的也是刚听说此事,说是二小姐今日出府之后去了睿王府,随后便与睿亲王一同进宫,去拜见太后娘娘了。” 沈仲文在书房内踱步,神色中几分阴沉几分焦躁,沉声说着:“她还跑去了睿王府?她到底想干什么?睿亲王又是怎么回事,以前也从不曾见他对谁这般关注上心过!” 那人垂首站在下方,闻言说道:“老爷,据小的所知,就在四天前,睿亲王还出现在了二小姐的院中,门房无人知道他是何时入的府,也没人看到他是如何离开。” 沈仲文倏然眉头一皱,怒道:“那你又如何知道他去了二小姐的屋里?” 他略一迟疑,还是说道:“那日小的见四小姐一直在梦竹院外徘徊,当天晚上,二小姐院里的一个丫鬟被奶娘驱逐了出来,小的询问得知,是因为她将睿亲王来了二小姐院里的事情告知四小姐知道。” 多余的话他也没有多说,相信即便不说,老爷也自然能猜测得出来。 沈仲文听着,脸色好一阵阴晴不定,半饷冷哼了一声。 那下属不由得心头一跳,神态越发恭顺,低垂着脑袋,却也有点想不明白老爷为何似乎并不喜欢二小姐,二小姐除了性子软弱些之外,也并没有其他的什么大的缺点,现在虽说性子变得甚是古怪,但好歹也是他的女儿吧,还是沈家最金贵的小姐。 当然,想不明白他自然也就不再多想,如此念想不过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绝不会也不敢去探究。 书房内许久没有其他动静,沈仲文只是沉着脸踱步深思,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只觉得气氛十分不好。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快步从远处急匆匆奔来,一路直接来到书房门外,神色中几分急切几分惊异几分焦灼几分不安,似遇上了什么极严重极让人惶然之事,以至于竟连行礼通报都忘记,还在门外便说道:“老爷,太后娘娘忽然出宫,凤辇正朝左相府而来!” 书房内蓦然寂静,沈仲文迈出踱步的脚竟直接停滞在了半途,怔忪半饷才恍惚放了下去,再冷静,此刻面上也闪烁起了诸多的神情,然后霍然转身出了书房。 “怎么回事?太后怎会突然出宫,还往这边过来?” 他直朝着左相府大门奔走,满心的震惊在此问话出口后又忽然一凛,想到了刚听说的沈思曼进宫去见太后娘娘这件事。 难道跟她有关? 这死丫头,她想做什么? ------题外话------ 嗯哼,那个,跟大家说个事儿,这个文文明天就要v了,感谢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也希望得到你们的继续支持,么么哒! 废话不多说,我会尽量的每天多更新一些,来回馈亲们的支持。o(n_n)o~ ------------ 001 审讯 太后娘娘忽然出宫,驾临左相府,凤驾尚未到达便已将左相府搅了鸡犬不宁。沈仲文震惊之下直接从书房冲了出去,往大门口而去的这一路便是一连串的吩咐命令下达,心中思绪起伏,将所有能想到的事情皆都转了几个遍,脸色说不出是惊还是疑还是怒,只偶尔眼中闪过的光芒,森凉、沉凝、疑惑、若有所思。 连串命令之下,整一个左相府都迅速运转了起来,后院卢氏得到消息也是连忙命人为她整妆,势要以最隆重的姿态恭迎太后娘娘的驾临,同时她还将沈思瑜唤了来,同样的梳妆打扮,焚香更衣。 待得一切迅速准备妥当,大门敞开,该前往恭迎的人都到了大门口,远处太后的凤辇也已拐过了弯,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沈仲文看着那威仪凤辇,不禁目光闪了闪,然后率先迈步迎了上去星耀娱乐圈最新章节。 姿态如此热情恭敬,心里却不禁嘀咕,太后出宫这是何等大事,本该甄选日子商定时辰再准备凤辇仪仗浩荡隆重,今日却忽然说出宫便出宫,连声事先的招呼都不打,实在是于礼不合。不过尽管如此怨念,朝中大臣们却大都明白,太后娘娘年轻时便不是个会按常理行事的人,即便先皇在世时,她贵为皇后,统御后宫,也从来都是想到什么便是什么,先皇又宠她,从不曾责怪她的失礼。 今日驾临左相府,还在出宫时让人来通知一声,已经是给了很大的面子。 太后今日虽是仓促出宫,但其实随行的仪仗也并不轻便,也是有浩浩荡荡的一大群,并正朝着左相府大门口不断接近,终于在正对着大门前,缓缓停下。 沈仲文躬身作揖,一个十分恭敬的姿态,说道:“太后娘娘驾临,府中准备仓促,更有失远迎,请太后娘娘恕罪!” 他上前恭迎,身后自浩浩荡荡跟着一群左相府家眷,以卢氏为首,她的一子二女左右的跟在她身侧,之后是一群地位高的丫鬟婆子,至于那三房妾室以及庶出公子小姐们,则只能远远跟在最后头,随着老爷的恭迎而跟在大夫人的身后“呼啦啦”跪倒了下去,齐声呼喊着:“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左相府门前跪倒了一大片,凤辇停下,有纤纤玉手从辇中探出,轻轻将帘子撩起,露出了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只是这张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凉凉的,不过在看到立于凤辇前,正躬身作揖的沈仲文时忽勾了勾嘴角,顷刻间,面上的线条分外柔和了起来,看得对面某人骚着下巴,不住眨眼睛。 她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而只是撩着帘子看眼前低垂的左相大人,悠悠开口说道:“父亲不必多礼。” 听到这个声音,沈仲文愕然抬头,一见她便不由一愣,随后脸上迅速的划过了一抹恼怒,脸色微沉,一声冷哼便要哼出口,却在此时从辇内又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臂,笑着说道:“你这丫头,真是胆子变大了,在哀家面前竟也敢玩闹胡来!” 她闻言转头回去,伸手轻扶那只后来的手,随后太后娘娘终于是从凤辇内露出了脸。 沈仲文的一腔恼怒不得不强行憋回到了肚子里,并在看到沈思曼扶着太后一起从凤辇上下来,那姿态看来颇亲密的时候,眼眸蓦然划过一线阴冷,又忽觉脊背一凉,微侧首,眼角的余光瞥见睿亲王正跟在太后身后,似正在看他,目光若有深意。 他心中冷哼,然后垂眸将眼底的阴冷收起,迎太后娘娘下辇,恭敬的侍立在旁。 太后在沈思曼的搀扶下落地,站在那儿对着那跪了一地的左相府家眷及仆从们看了一眼,含笑说了一句:“都平身吧,不必多礼。” 然后便不顾其他,只拉着沈思曼进了相府之内,留身后一地骨碌碌乱转,神思各异的眼珠子。 沈思曼扶着太后,或者说是太后拉着她一起进了左相府内,沈仲文紧紧跟随在旁边,为太后引路,再稍微后面一些,是光彩飞扬的睿王殿下,慢悠悠不紧不慢的走着,一双眼睛溜啊溜,将所有他能看到的东西全部都收入眼中,偶有神光闪过,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还是在算计着什么。 再后面,卢氏等人在太后经过之后才站起,目光从与太后相携的沈思曼身上扫过,又从后头风采迤逦的风玄玥身上扫过,有面面相觑惊疑不定的,有怨恨暗生嫉火中烧的,也有目光闪烁似有算计的,然后这一群心思各异的人跟在最后头,低头垂眸,神态十分谦恭的跟了进去。 沈仲文在旁亲自引路,直将太后引入到正堂大殿之内,浩浩荡荡一群人,分明和和静静但却将整个左相府都给几乎掀翻了。 终于,入府,太后落座,沈仲文带着全家上下再一次的拜见之后,作揖问询道:“太后娘娘突然驾临,臣甚是惶恐,不知您今日出宫,是所为何事?” 他低着头,眼角扫向被太后拉着立在身旁的沈思曼的衣角,直觉的以为太后今日出宫必定与她有关,更甚至,他还隐约猜测,可能就是为了前段日子的那件事情换斗星辰最新章节。 不由得眼中沁出淡淡的凉和怒,这丫头真是不知好歹,竟还想要揪着此事不放,不是已经还她清白和公道了吗,她还想如何? 沈仲文很是恼恨,可再恼恨他也不敢现在就发作出来,唯有俯首听候太后娘娘的吩咐。 太后端坐在上,双手交握收于腹前,一个很端正很威严的姿势,面上带着笑,也是不再如先前面对沈思曼时的亲善,而是和煦中有了些高高在上的疏远,于是更加威严。 她轻勾着嘴角,一抹浅淡而正经的笑,看着沈仲文说道:“哀家今日出宫,是因为听闻小曼先前遭受之委屈竟至今没有一个了结,这实在是不该。无论如何,小曼可是你沈家正正经经的嫡小姐,更是哀家未过门的儿媳妇,可不是能容人给欺负了的!” 果然是这事! 沈仲文保持着那作揖下拜的姿势不变,闻言便说道:“太后娘娘所言极是,小曼出了那等是,臣也是十分恼恨,又万分羞愧。都是臣教女不严,才会害小曼出了那等事。只是那孽女早已被收押天牢之内,却至今也没有对她的处置,臣也不知这究竟是为何。” 听到这话,沈思曼抬了抬眼,太后也掀了下眼皮子,说道:“此事哀家已问过皇帝,皇帝说此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尤其对小曼来说,更是极其严重,所以还是想要先询问一下小曼的意思,今日哀家便特意让睿王带了小曼进宫来见哀家,就是想要问问她的意思。” 沈思曼又抬了下眼皮,嗯哼?还有这等事? 风玄玥坐在侧首位上,骚着下巴似笑非笑的对她抛了个媚眼,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个意思。 沈仲文听到这话不由抬头看了沈思曼一眼,欲言又止。而太后仿似没有看到他的神态,紧接着就又继续说道:“哀家本想着此事也该早些了结,不然这么一直搁置在旁也不是个事儿,不过就刚才哀家询问了小曼的意思,却竟得知,小曼怀疑当日算计陷害她的并非你府上的五丫头,而是另有其人。” 太后这话一出,顿时整个屋内的气氛都变得不一样了,沈仲文还算冷静,面上几乎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对的神态来,沈思瑜却蓦然紧张,俏丽的小脸都微微发了白,卢氏偷偷伸手,用力在她身上掐了一下,直将她掐得浑身一颤差点没跳起来,但也因此而清醒平静了许多。 沈仲文又看了沈思曼一眼,那一眼森凉,然后再次朝太后拜了下去,说道:“臣惶恐,竟不知有这等事,只是尚且有一事不明,小曼自出事后便说忘记了以前的事情,那又怎么忽然说认为算计她的另有其人了?” 听着这话,太后也不禁皱了皱眉,眼中飞快的闪过一点不满,对沈仲文竟这般不重视自己嫡女的不满。 然后她轻轻抚动着指上那华丽护甲,说道:“正好哀家这几日也没什么要紧事,便索性将此事做个了结,左相若有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一道弄个清楚,所以哀家才特意来了左相府,就是想要当着你们这些小曼的家人的面,一同将此事给结束了。” 沈仲文倏然眉头一跳,然而不等他说话,太后便将目光从他身上转移,落到了坐在那儿摸摸华美衣服,理理柔顺长发的风玄玥身上,道:“玥儿,你去瞧瞧怎么人到现在都还没到?” 风玄玥诧然抬头看向上方,然后缓缓的将手拢进了宽大袖子里面,轻覆在腿上,不满说道:“母后这么急作甚?也不过才这么会而已,该来的时候自然就会来了,儿臣也是累得很,坐下便不想动弹,起都起不来了。” “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叫你去,你就去鬼手天医!” 他更委屈的撅嘴,红艳艳粉嫩嫩水灵灵的,瞥一眼沈思曼,道:“您怎么不叫小曼曼出去瞧瞧?她现在站在您旁边也没什么要事啊,好歹这事跟儿臣一点关系也没有,倒是与小曼曼才真的切身相关。” 这母子两旁若无人的说起了话,这看似有点没头没脑的话落在沈仲文耳中却让他眼神不住闪烁,偶尔瞥向沈思曼的眼神更显阴森,若非此刻太后和睿亲王皆都在场而使他发作不得的话,怕是又要出言训斥了。 太后竟是说来左相府将此事了结?如何了结?真正的犯人不是就被关在刑部天牢里面吗?而现在又说什么人怎么还没到,什么人?难道是…… 气氛正诡异,有人急匆匆而来却在门口突然止步,徘徊着不再上前,脸色古怪。 太后望向门外,看到那在门外迟疑的人,问道:“可是人都来了?” 那人忽然听到太后娘娘的话不由被吓一跳,迅速而小心的看了沈仲文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迈进了门槛,刚一进门便是直接下跪,道:“启禀太后娘娘,刑部陈大人前来拜见,还……还将我家五小姐也一起带来了。” 沈仲文的眼角倏然一跳,沈思瑜脸色更白,身子摇了两下,若没有她亲娘在旁边死拉着她的话,怕是就要这么瘫软下去了,倒是那本被禁足在屋里,但因为太后娘娘驾到而暂且允许出门来迎接的陈姨娘,一听到这话便是整个人都猛然间似光亮了起来,连一只低垂的头也抬起,忍不住转向了门外,满脸满眼的殷切激动之色。 “哦?来了?”太后似乎并没有看到这些人的表情,笑盈盈说道,“那就赶快请陈大人和沈家的五丫头都进来吧。” “太后……” 沈仲文突然出声,然不等他将接下去的话说出口,太后便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并说道:“沈相有何要说的?难道是挂念你家五丫头是否在牢中受了委屈?放心吧,哀家先前还特意关照过,不管这五丫头是否做了错事,相府小姐的颜面还是要给她留着的,所以应当是无大碍。你若还不放心,这不马上就能见着了?” 沈仲文的所有话当即被全部都一下闷了回去,只得拱手谢恩,谢太后娘娘的仁慈体恤。 刑部陈尚书很快就被请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刑部的小兵,正押送着沈思倩。 陈姨娘一看到挂念多日的女儿出现,当即便忍不住激动的冲了出去,泪水也一下子就滴落下来,呼唤着:“倩儿!” 听到亲娘的呼喊,沈思倩顺着转过了头,一见到那正朝这边扑过来的女子,也是不由得神情凄苦,眼泪一下子涌出,将那因为许久没有清理的脸冲出了沟沟壑壑,哽咽着叫“娘”,这一叫,那泪水就更加的停止不住,仿似这些日子里在那暗无天日的天牢内所受的委屈,也因为见到亲娘而一下子全部都涌了出来。 然后下一秒,她被一推往前,陈姨娘也被卢氏拉了回去,拉着跪倒在太后娘娘的面前,请罪道:“贱妾不懂规矩,请太后娘娘恕罪。” 沈思倩也被一推,向前跪倒,听到卢氏的这一句话当即便抬头看向了上方,看到那坐于正中的威严夫人,还有那站在旁边的沈思曼,忽然便想起了那日在天牢中,她对她说的话,眼中蓦然升腾起希冀的光芒。 她等了好久,等得都快要绝望,以为不过是戏弄她一把而已。 原来不是? 她忽然跪着在地上前行,并朝太后娘娘用力的磕拜了下去,额头触地,发出“咚”的一个十分响亮的撞击声,哭泣着说道:“民女冤枉,从不曾算计谋害二姐姐,请太后娘娘明察!” 卢氏霍然抬头看向沈思倩,一只手上还死死拽着刚才差点便冲撞了太后的陈氏,死死扣着揪着,指甲都陷入到了陈氏的皮肉之内,不禁怒道:“倩儿,休得对太后娘娘无礼导演传奇最新章节!你做了那等错事,到了现在竟还妄图否认耍赖,真是太不像话!还不快向太后娘娘认罪赔罪!” 沈思曼淡淡扫过去一眼,说道:“夫人,太后娘娘都还没有说什么,你这般着急做什么?” “我……” 卢氏的目光是怨恨的,如有实质直射向沈思曼,只可惜这些并不能影响到沈思曼丝毫。 太后忽轻声叹息,顿时便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她便在所有人的注目下看着沈思倩,说道:“哀家也是听闻小曼说你算计陷害她对你并无什么人好处,所以此事实在是奇怪得紧,怕你或许是受了什么冤屈,便请哀家来好好的审问这件事情。不过话虽如此,你若不能给哀家证明你的确是清白无辜的,哀家可也不会放过了你。” 这话听得卢氏和沈思瑜脸色苍白,沈仲文目光闪烁,陈姨娘惊喜的瞪大了眼睛,也忽然安静下来,只静静跪在那儿,不敢有丝毫有可能会惹得太后娘娘不快的举止。 沈思瑜闻言抬头看向上方,却不禁神情茫然,呐呐道:“我……我该怎么证明?” “这是你要想的事,怎么反倒问起哀家来了?” 太后的神态还算温和,尽管依然高高在上的尊华,但并不严厉,也不让人觉得胆颤害怕,沈思倩看着,渐渐的心情竟也平静了下来,跪在那儿缓缓说道:“启禀太后娘娘,民女从不曾有过任何伤害二姐姐的念头,前些日子,二姐姐忽然出了那等事,我……民女听说后亦觉得十分震惊和不敢置信,却不知为何忽然被父亲指认唆使丫鬟谋害二姐姐,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民女自认身份低微,万万不能与二姐姐相比,也从不敢对二姐姐有丝毫不敬冒犯,请太后娘娘明鉴!” “哦?可哀家却听说你嫉恨你二姐姐自幼与睿亲王定了婚约,便唆使丫鬟在你二姐姐的宵夜中下药,还意图将此事推到你四姐姐的身上,可有此事?” 睿王爷在旁边轻轻把玩着发梢,闻言无辜的眨眨眼,小眼神又娇又软又绵的飘向了那面瘫女,眉梢一挑,端的那叫一个风情万种。 哎,小曼曼,你看本王是多么的受欢迎啊,你真该对本王愿与你这般亲近而受宠若惊。 沈思曼凉凉瞥他一眼,又冷峭且不屑的移开了目光。 而沈思倩,听到太后的话之后当即用力的摇头,说道:“没有!绝对没有!我在府中身份低微,不过与姨娘相依为命,如何能做得出那许多事情?此事分明就是四姐姐所为!她偷偷爱慕睿亲王多年,先前十分巴结二姐姐便是想着有天二姐姐出嫁能带她做陪嫁,之后大夫人病逝,府中换了夫人,她也一夕之间身份尊贵,便渐渐生了那不甘不满之心,想要害了二姐姐,她正能够取而代之!” 她刚开始还有些吞吐,之后便越说越流利,越顺畅,直将她所能说的,不管该说还是不该说的,全部都倾倒了出来,说着:“民女低微,自比不上四姐姐来得尊贵,父亲为保四姐姐而不惜将让这般万劫不复之罪过推到民女的头上来,民女亦是十分伤心,却苦于求救无门,无处述说自己的冤屈,还当以为就要这般不干不净的永世受折磨,幸而二姐姐愿相信民女是冤枉,请求太后娘娘做主,明察秋毫,我……民女感激涕零,亦请求太后娘娘为民女主持公道!” “你胡说!”沈思瑜忽然跳了起来,然即便是这般气急败坏的时候,她竟也能气急败坏得楚楚惹人怜,梨花又带雨,仿似受到了天大的屈辱,踉跄着来到太后面前软软跪下,磕头说道,“太后娘娘明鉴,民女一向对二姐姐都十分的敬爱,从不曾有丝毫所谓嫉妒所谓怨恨的念头,怎么也不会做出那等歹毒之事。” “你的歹毒都藏在你这张假善的面皮下,别人哪里看得出来?只有真正领教过的人,才知道你那心肠比之蛇蝎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五妹妹,我自认一向待你不差,你却为何要这般陷害于我?” “我从不曾对四姐姐你有任何不尊不重不敬之处,你为何要陷我于这般万劫不复之地?” “我没有药师毒后全文阅读!分明是你心术不正,嫉恨二姐姐又不知为何而怨恨着我,才会唆使丫鬟做出了这种事情,既害了二姐姐,也陷害了我!” “我哪里有那个本事做这种事情出来?这一切都不过是你的托词而已!谁不知道父亲一向最是宠爱你,如何会舍得让你受到损伤,只可怜我不过姨娘生的孩子,即便是死了,也恐怕除我姨娘外再没有人会在意。” “你这是在指责爹爹偏心袒护吗?” “本来就是!谁都知道,父亲即便是对二姐姐,都没有对你的一半好!” 两人互相争执,互不相让,直至声音越发尖利,沈思瑜忽然抿嘴不语,满脸柔弱隐忍,如遭受了天大的委屈,与沈思倩的满脸恨意相比对,更让人怜惜。 太后看着,却忽然露出了一丝凉漠的笑,然后她忽然听到旁边沈思曼平平淡淡的说了一句:“贱人就是矫情!” 她忍不住的嘴角一抽,方才那一丝凉漠顷刻间消失不见,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沈思曼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这么一说便自然每个人都听见了,沈思瑜眼底蓦然狰狞,并在转瞬间收敛又是那越发凄楚可怜的模样,若让不明真相的人见了,怕是都要责怪沈思曼真是好不讲理,竟欺负妹妹。而沈思倩听到了那六个字也是一愣,睁着眼睛呆愣看着沈思瑜那神情,也不由得心中一寒,因争执而激动到扭曲的面容逐渐舒缓,盯着沈思瑜的眼神,十分阴森。 风玄玥在那太师椅上坐着,此刻施施然换了个姿势,依然是那么的风情万种。 沈仲文的脸色发青,对着沈思倩怒目而视,显然被自己女儿这般大庭广众之下的指责,让他这个左相大人十分的恼怒。 即便这是事实,但她一个庶出之女,有何资格在他面前说话?又是谁给她的胆子竟敢当堂指责父亲的不是? 沈思倩将森冷的目光从沈思瑜身上收回,转头面对向沈仲文,轻咬着嘴唇脸色微微发白,然后便弯腰磕下了头,说道:“女儿不敢指责父亲丝毫,只是父亲不惜将女儿推入万劫不复之地而只为保护四姐姐确实让女儿寒心,女儿本无辜,却无辜遭了这牢狱之灾,遭了这歹毒罪名,担惊受怕不知是否还能再见那头顶的青天白日,实在委屈。父亲,我虽是姨娘所生,我虽身份低微,可毕竟,我也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您真忍心让我替这永生都无法抹去的罪过吗?” 在沈思曼从奶娘那里了解到,沈思倩本也是个心思单纯的,性子算不上文静,虽是庶出但也是个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即便是当初沈思曼前往天牢去探望的时候,所看到的她也是冲动偏颇激烈的,然现在的她,忽然沉静忽然稳重忽然仿似将许多事情都看懂看透看明白。 果然这牢狱之灾,这冤屈不甘,还有那亲娘对她的挂念以及因她而小产的都没能够相见一面的弟弟,让她也有了某种不知是好还是坏的成长。 沈仲文看着这跪伏在地,对他哭诉的女儿,目光闪烁中也隐隐有了些许歉疚,然这一点歉疚不过闪烁了下便迅速消失,随之冷哼着说道:“你做错了事,就理该受罚,好好认错为父还能替你求个情,你却不仅不知悔改还一味的想要将过错推到别人身上,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沈思倩抬起了头,呆呆看着他,目光从迷茫到失落到绝望再到忽然间的清透,那目光看得沈仲文心里莫名发毛,而她则低低的抽泣,哭了起来。 她哭得很伤心,因为一直以来,父亲虽并不十分的宠爱她,但也对她很好,从不亏待,所以她也并没有因为觉得身份卑微而感到伤心不甘,而现在,她忽然觉得,她没有父亲了重生楼兰:农家桃花香。 太后一直就坐在上面看着,看到这里眼眸之中微微起了些波澜,似有些怜惜,然后她又伸手捂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轻叹说道:“看来今日这事也便这样了。” 沈思倩忽然双膝在地上挪动又转向了太后,磕头道:“太后娘娘,民女还有证据,能证明当日并非民女指使丫鬟对二姐姐下药,而是四姐姐在害了二姐姐之后故意将此事推到我身上让我给她顶罪!” “哦?那你倒是拿出来让哀家瞧瞧。” 太后娘娘顿时不困乏了,依然是那么端庄、尊贵的坐着,眼角似有若无的从沈思曼身上轻轻瞥了过去。 她就觉得,小曼果然还是变了许多,现在的小曼虽还相处不多,但只是看着,便让她觉得她既然有了那样的请求,定然不会真的什么准备都没有,而只是让沈思倩过来喊几声冤枉。 因为只是这样她自己嘴上说说,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你说太后今日出宫了?” 在与左相府相隔不远的另一座无比奢华府邸内,有红衣广袖的男子正在仔细修剪着面前一盆与翡翠般晶莹的翠竹,听到某个消息时不禁动作一顿,左眼角的一粒红痣似倏然闪亮了一下。 他身后,垂首站着黑衣侍卫,恭敬说着:“是的大人。太后娘娘就在一个时辰前出的宫,前往去了左相府,同时刑部陈尚书带着被关押在天牢里的沈五小姐,也去了左相府。” 手中剪子一顿之后就又开始“咔嚓咔嚓”的修剪起了盆栽,微垂的眼睑让人看不到他此刻眼中是怎样的神情浮动,自然也就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如此过了半饷,这院中除了他的剪刀“咔嚓”声连风声都没有一点,他终于又开了口,道:“听说,睿王府又把那两个丫鬟给送了回来?” “是的。其中一人太过急躁,勾引不成,反惹恼了睿亲王,睿王府四天前便将两人都给送了回来,说大人的心意已心领,但这两个大人精心挑选培养的丫鬟还是留给大人您自己慢慢享用。” “咔嚓”一声,一枝翠竹晃悠悠从盆栽上掉落了下来,那侍卫不禁心头一跳,而他则看着那翠竹落地,然后随手将那整一盆都给直接推下,“啪”一声掉落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他却再没有看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那侍卫看一眼这千金难求的翠竹,然后也转身快步且沉默的跟了上去。 “风玄玥回来之后,似一改常态的与沈思曼格外亲近,你去查一下他们两个最近都在干些什么。” “是!” “还有今日太后出宫,必定是为了前段日子的那件事,也去盯着点,我要知道最详细的经过。” “是!” “骆梦雪的忌日似乎也快到了。” “是的,大人您有何吩咐?” 他沉默了一下,随后说道:“你先下去。” “是,属下告退!” ------题外话------ v了v了,谢谢亲们的支持,在此大么么一个!╭(╯3╰)╮ 然后……嗯哼,轻轻的把手伸进你们的口袋,一淘到底把票票全部掏出来吧!o(n_n)o~ ------------ 002 结果 左相府内,太后脚下,有布衫破旧的女子跪伏在地,絮絮说着:“奴婢奉小姐命,将小姐所给蒙汗药放入到了二小姐的点心里,随后又在半夜时带人偷偷将后院看门的李二敲晕扛到了二小姐院中,梦竹院里秋雁早已被小姐收买,又算好了那日正是轮她在二小姐门外值夜,她半夜起来开门,将我们放了进去把李二扔到二小姐的床上,之后……” “你胡说!我从不曾知道这些事情,秀儿你为何要这般污蔑我?”沈思瑜越听,神色便越凄楚,终忍不住扑了上去抓着这布衫女子,说道,“秀儿,我一向待你不薄,你前些日子忽然失踪不见我还让人寻了你好久,却为何你今日突然出现,竟这般污蔑陷害我?” 那叫秀儿的丫鬟在沈思瑜手中不禁瑟缩了一下,脸上迅速划过一抹似惊惧的神色,用力咬了咬嘴唇,终鼓起勇气说道:“奴婢先前也以为小姐待奴婢极好,所以从来也不敢有任何的懈怠,愿为小姐做任何事,可在见到小姐您事后将秋雁沉了水底,还将当晚参与的那些人皆都杀害,又在五小姐入狱之后暗害了那为您指认是五小姐指使她下药害二小姐并嫁祸到小姐您身上的平儿之后,奴婢便害怕下一个就会轮到我了。那日您说要奴婢出府去给您买盒胭脂,奴婢去了却在半途遇到袭杀,幸而奴婢命大得人相救逃过一劫,当时还不敢相信这真是小姐您做出来的,可也不敢回来见您,便索性去了家中一趟,却不想……您……您竟然……” 她说着便忍不住哭了起来,似回想起了什么十分伤心惊恐绝望之事,看向沈思瑜的目光也倏然充斥满了刻骨仇恨。 沈思瑜被她的话说得脸色青白,此刻又被她这般盯着,顿时浑身都好似长出了一层白毛,寒泠泠的。 脸色却更凄楚,似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轻轻摇头,泪水也在同时悄然滑落,好是惹人心怜,说道:“秀儿,你在说些什么?我为何有些听不懂?什么将秋雁沉了水底,什么将那什么参与了事的人杀害,什么暗害平儿?我不知道,我从不知道这些事情啊,你为何要说这都是我做的?还有,天哪,你那日出门后遇到刺杀了?他们可有伤害到你?” 秀儿忽然将手抽出,满目仇恨的死盯着她,近乎嘶吼般的咆哮:“我尽心服侍你这么多年,你要杀人灭口,杀我也就罢了,却为何竟还杀了我全家?我爹娘,我兄长嫂嫂还有年幼的小侄儿,你竟是一个都不放过!沈思瑜,你好恶毒,你好狠的心!” 这一声嘶吼,凄厉而尖锐,直刺人的耳膜让人不禁耳朵都隐隐生疼,沈思瑜忽然被吓了一跳往后便倒在了地上,脸色刷白,用力摇头喃喃说着:“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她神情茫然惊惧,似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 沈思曼看着她,也不禁微微蹙了下眉头。 这事她也仔细调查过,确实发现了一些古怪之处,好像、或许、可能真不是沈思瑜做的。 可若真不是她,那还会有谁? 秀儿不过是个左相府内的丫鬟,而那一家子也是最普通不过的贫苦百姓,怎么竟会被全家杀害连几岁的小孩都不放过? 这疑惑不过从脑海一闪而过,随之便迅速平静,静而淡的看着下方的这一场审讯重生之嫡女风华。 事情到了这里,好像有点出乎太后的意料,以至于她在听到秀儿的这番话之后也不由得怔了下,转头便看向站在旁边的刑部尚书,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京城附近,天子脚下,竟发生了这等灭门惨案,而她却竟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即便那是普通百姓人家,然人命关天,竟没有在朝中引起那一点风吹草动? 陈尚书的冷汗忽就冒出来了,连忙走上前深深的弯腰下拜,说道:“启禀太后娘娘,此事就是在最近是两日发生的,正在进一步调查之中,本是想着至少有了个初步结果之后再上报。” 太后闻言,顿时脸色稍缓,又问道:“那可有查出什么来没有?” “这……尚未有任何进展,请太后娘娘恕罪。” 刚缓和的脸色于是又马上沉凝,正要发作,忽然感觉衣角被轻轻扯动了一下,不由怔忪。 她乃尊贵的太后娘娘,何人竟有如此大胆,胆敢扯她衣角? 她微侧首,看到沈思曼就站在她旁边,面色平静的微垂着眼睑,同时在她看过去的时候面不改色的将那白皙如玉的爪子收了回去。 沈思曼本就是个行事随性的,到了这地上之后虽有所收敛可对某些在这个世界根深蒂固的阶级尊卑却并没多大概念,也不觉得自己这行为有多无礼唐突,甚至若非对这太后娘娘有那么一点好感,她还不屑于去扯她的衣角! 而此刻太后却又是另一番感受,她侧过目光,看到竟是小曼扯她的衣角,不由得又是怔了下,随之便莞尔,竟也不恼怒,反而笑意融融好像有那么点开心。 她轻轻一瞥,又迅速漫不经心的收回目光,也不再此刻为难陈尚书,而是看想了沈思瑜,问道:“沈思瑜,你可有什么话要说的?” 沈思瑜激灵回神,几乎连滚带爬的爬到太后面前,就差没有伸手来抱大腿了,哭泣着说道:“太后娘娘明鉴,民女从不知道竟发生了这些事!民女不知秀儿为何竟会有这许多说辞,可民女真是无辜的,有许多事情民女亦是刚刚才知晓,请太后娘娘为民女主持公道!” 说着,她又转过头去看向那秀儿,凄然说道:“秀儿,你为何要这般污蔑我?莫不是谁将你给收买了,就是让你来陷害我的吗?” “我说的句句属实,若有一句假话,我愿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卢氏忽然冲了出来,激动之下连太后当面也不顾便一把将秀儿揪了起来,咬牙说道:“你这贱婢真是好恶毒的心肠,瑜儿待你就如姐妹般,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你不就是怨恨我那次偷拿瑜儿的首饰被我撞见责罚这件事吗?你怨恨便冲着我来,为何要这般污蔑陷害她?” 沈思瑜满脸的惊诧,呆呆看着她十分的不敢置信,半饷喃喃道:“这是真的吗?我……我为何从不知道?” 一瞬间,这审讯又进入到了一个怪圈之中,此时沈仲文也朝太后下拜说道:“思瑜自小便是个心善的,即便是对府中下人都是亲善温和,从不曾与谁为难红脸,请太后娘娘定要查明此事还她一个清白。” 其他的谁的话都可以置之不理,然沈仲文开口,却是即便太后也不得不多加考虑,目光微闪,正要说什么,陈姨娘又扑了上来,跪地磕头道:“倩儿真是从不曾伤害二小姐,贱妾不敢奢求太多,只求太后娘娘饶恕了她,不要再让她蒙受这不白不冤!” 沈思曼始终站在太后的身旁将这些尽皆都看在眼里,除了刚才对太后的那一轻扯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动静,看到此刻便忽然敛了所有神色杀手狂妃太嚣张最新章节。 她能感觉得出太后娘娘确实对她很是喜欢,不过再喜欢也有个度,不可能如骨如肉般的亲昵,也不可能为了她而太过得罪了位高权重的一国之相,能为她的事特意出宫,亲自审讯已是十分宠爱,而现在沈仲文都几次为沈思瑜开口,太后也该有个思量。 风玄玥拢了拢袖子,目光从沈思曼的身上轻飘飘扫过,看到她淡然收敛的神情,眼眸清亮透彻,似早已将某些事情看了清楚,不由微感诧异,随后眨了下眼,若有所思。 “皇祖母去哪了?”延禧宫中,太子殿下探头到处张望,寻找着太后的踪迹。 他今日下了课堂之后便跑来了这里,因为听说十三叔每日傍晚都会进宫来,他前些天就想来了却一直被某些讨厌的家伙阻止,要他学那学不完的功课,今日可算是逮着空了,当即便跑了来。 可到了这里,不说十三叔是否进宫来了,就连皇祖母,怎么都不见影子了? 几个小太监弱弱的跟在他后头,却谁也不敢告诉他太后娘娘出宫了这件事,不然保不准这小祖宗也叫嚷着要出宫去了,那他们这些奴才可该如何是好? 太子爷就在延禧宫内转了一圈又一圈,忽然转头阴测测盯着身后亦步亦影那几个奴才,道:“本宫问你们话呢,皇祖母去哪了?” 奴才们面面相觑,然后“呼啦啦”跪了一地。 太子爷于是眯眼,尚且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上闪过一种类似于“智慧”的光芒,手指骚着下巴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莫不是皇祖母此刻不在宫中,出宫去玩儿了?” 一番审问纠缠之后,眼看着日头偏西离地不过几丈而已,太后娘娘终于开了尊口将此事下了最后定论。 沈思倩是被冤枉入狱,现无罪释放,然毕竟平白遭受了这许多委屈,可得怨左相没有仔细查明,定要加以补偿才行。沈仲文当即给出了承诺,往后定善待这个孩子,也为先前的冤枉而做了补偿。 沈思瑜被指认那许多罪名,然只凭这一个丫鬟的言语也不足以确定此事的真假,且说来还是个似乎有怨在心的丫鬟,这指控自当也是不成立的,然而无论如何,毕竟是她的丫鬟,也自己承认做了那些事情,她这个身为主子的也有御下不严管教不力之责,便罚闭门思过以小惩大诫。 此话一出,无论沈仲文还是卢氏以及沈思瑜自己,都是脸色放松了些,然后连下拜谢恩。 最后,太后将目光落到了那睁大眼用力咬着自己嘴唇的看她的秀儿身上,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哀家看你这般娇滴滴的一个姑娘家,却竟做出了那许多恶作事,实在是寒心,即便是将你斩首也并不为过,不过念在你痛失亲人,难免偏激,哀家便也从轻发落。你……” “太后娘娘。”沈思曼忽然开口,说道,“虽然发生了那许多事情,但好歹我本身也并没太大的损伤,先前不过是不愿眼睁睁看着五妹妹遭受不白之冤才会请求太后娘娘主持公道,现在既然已经还了五妹妹清白,我也不想再追究此事,可否也放过了秀儿不责罚她?” “这如何能成?虽然她尚未得逞,可她身为一个丫鬟,即便是稍微有那么一点心思也是不行的,更何况还真那般做了?” 沈思曼侧头看了秀儿一眼,她只直直的跪在那儿,脸上泪痕未干,神色却悲沧而绝望,还有在眼底浮动的深绝仇恨,沈思曼看着她,目光微闪了闪,然后朝太后轻轻弯下了腰,说道:“那可否请求太后娘娘,将她交给我来处置?” 太后在看着她,那目光充满着探究打量,也不知想了些什么,最后轻轻弯起眼角微笑了起来,很慈祥很亲善的模样,还抓着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盈盈点头说道:“既然小曼你都这么说了,那哀家便答应了你。” “谢太后娘娘锤剑。” “那你可能跟哀家说说,你打算要如何处置这大胆的丫鬟?” “我想留她在身边。”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由一变,尤其沈思瑜更倏然捏紧了手中秀帕,指节发白手背上隐有青筋浮现。 什么?她还想把这丫鬟留在身边?那岂不等于是将她留在左相府内? 她想做什么? 外面忽有嘈杂声,打破了这堂内诡异的气氛,卢氏怒而回头朝门外喝问:“外头是何人在喧哗?” 她话音未落,便看到一个十一二岁的粉嫩尊华少年从门外直冲了进来,进门后还拿眼角瞥了瞥她,然后便直朝最上方的太后扑了过去,嘴上喊着:“皇祖母,您今日出宫为何都没有叫我一声?” 扑过去时眼角扫到了旁边那一抹光鲜身影,当即脚步一顿,方向一转就舍弃太后朝那边扑了过去,满脸的惊喜,喊着:“十三叔!” 风玄玥伸手,“啪”一下正好按在他的脑门上将他推在一臂之外,笑盈盈说道:“太子殿下您怎么出宫来了?这是私自出宫,还是得了圣意允许的?” 他扭着脖子从他手中挣脱出来,也不再扑过去,而是很那么回事的理了下因为奔跑而微有些凌乱的衣衫,哼唧着说道:“本宫乃堂堂太子殿下,一国储君,难道连想要出个宫都自己做主不得?” “哦?这么说来,是私自出宫的了。” 他于是便鼻子一皱,眼珠子斜斜的一瞥,轻声哼唧着,似不满似心虚。 而他这眼珠子一瞥,就瞥到了站在太后旁边的沈思曼,那张粉嫩而俊美的小脸之上当即有恼怒划过,似乎还觉得额头隐隐刺痛了那么一下下,于是便这么斜眼瞥着她,又是轻轻的冷哼了一声。 沈思曼看着他,则不过眉梢一动,随之便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无动于衷,好像已经忘记了她曾经一石头将一小小少年从屋顶砸落下来,或者没忘记当却忘记了那少年长的什么模样? 这太子殿下看着她这模样,不禁恼得很,还磨了磨牙,忽然伸手便指了过去,道:“你好大的胆子,为何见了本宫竟也不下跪行礼?” 沈思曼凉凉看着他,与这眼神相对,风太子不由得后颈微微感觉到一点凉意,然后他看到她弯了身,屈膝行礼道:“民女拜见太子殿下!” 他于是又洋洋得意了起来,那一点凉意也顷刻间消失不见再感觉不到,尽管她只是屈膝行礼这一点让他有点不满,不过不等他发难那边沈仲文也朝他拱手作揖,“臣,拜见太子殿下!” 左相行礼,他可不能无视之,忙暂且放弃沈思曼转身朝沈仲文还了礼,一本正经的说着:“左相大人有礼了!本宫今日贸然到访,有失礼仪,还望左相大人切勿见怪。” “太子殿下说的哪里话?您能驾临是臣求也求不来的事,臣只深感受宠若惊。” 听到这话,太子也表示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确实是很那么回事,很尊贵很优雅的感觉,真不愧是皇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太子殿下。 然后他目光淡淡的又从卢氏的身上扫过,刚才他进门时好像有听到此人对他呵斥来着。 卢氏被他看得不由一激灵,只觉得十分惶恐,忙跪了下来行礼,恭恭敬敬的说道:“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她一跪,其他的所有人也都反应过来这竟然是金贵的太子殿下,也纷纷跟着下跪行礼,一时间跪拜声如潮,远远的传递了出去抗战老兵之不死传奇最新章节。 太子殿下十分傲娇的微微抬起了下巴,用鼻音哼着说道:“平身吧!” 风玄玥托着下巴看他,似乎觉得这般很是有趣,看到此刻便开了尊口,问道:“太子,你今日私自出宫,是来做什么的?” 他迅速回身,说道:“我本是听说十三叔你每日傍晚进宫,正巧今日有些空闲时辰便去了皇祖母宫中,谁知到了那儿竟发现皇祖母也不见了人影,询问时奴才们只顾着下跪而不敢告诉我皇祖母的去向,我便猜测着皇祖母定是出了宫。知道了这事,我想要再问出皇祖母的去向自不再是什么难事。” “嗯?所以你是追着你皇祖母出来的?来做什么?可是有什么要事?” 太子闻言一呆,干什么? 能干什么?他不过是一想到皇祖母出了宫,便也忍不住心痒难耐的好想出宫来玩玩,于是也就偷溜了出来,能有什么要事? 真要说什么要紧的事,那便是他出来的时候光只是应付那些该死的奴才们就花费了许多时间,真是太讨厌了! 他眼珠转在转,忽然一顿又一亮,随之便再次伸手指向了沈思曼,义正言辞的说道:“本宫是听闻皇祖母是和她一起出宫来的,便不禁有些不放心想要过来瞧瞧。这女子凶狠毒辣得很,极其的目中无人嚣张狂傲,若万一冲撞了皇祖母或者胆敢对皇祖母不尊不敬,可如何是好?” 沈思曼闻言掀了掀眼皮,目光淡淡的从他额头扫过,他忽然又觉得额头有点疼,不由心头一缩,暗道这凶婆娘的眼神好可怕,就跟那刀剑似的如有实质,刺在身上森森的刺痛。 太后听着这话觉得新鲜,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又看沈思曼一眼,说道:“真是胡扯,你不过是想要趁此机会出宫来玩耍罢了。” “哼!才不是!” “这样?那……哀家出来也有些时辰,差不多该回宫了,太子也随我一同回宫吧。” “呃?” 太后说着便站起来,沈思曼见状伸手去搀扶,随口问道:“您这么急着就要回宫了吗?” 她拍拍她的手,说道:“事情也差不多都了结了,哀家再留在这也没什么事,还不如趁早回宫去。” “天色已不早,您不如留下用了晚膳之后再回宫,也不迟。” 太子的眼珠骨碌碌转着,闻言竟也意外的配合起了沈思曼,连点头说道:“皇祖母,您为了那么点小事辛苦出宫,理该被好好招待才对,哪里有连顿饭都不吃的就又回宫的道理?况且现在还是夕阳西斜,马上就要天黑了,正是晚膳的时辰。” 太后看他一眼,一言道破他的目的,道:“你是想趁机好在外面多玩会吧?” 他嘿嘿一笑,竟也不辩解,而是凑了上来拉着她的手,讨好的说道:“既然皇祖母明白,那您就遂了孙儿的这一点小愿望吧,孙儿这几天可是都有好好做功课,都没有一点空闲的时间,今日可算有了点空闲,又难得能出宫一趟,皇祖母您难道忍心看着孙儿失望吗?” 太后斜眼睨着他,然后笑着捏了捏他的粉嫩小脸,道:“你这小猴子,整天就知道玩耍,待会儿你父皇若怪罪,哀家可不会替你说好话!” “啊,皇祖母您这是答应了?谢皇祖母,您真是这世上最好的祖母了!” 沈思曼站在边上淡然看着,心里却不禁暗衬,她似乎没说要请太子殿下吃饭吧? ------------ 003 合作开始 太后为太子而留下直到晚膳过后才回宫,而晚膳期间,太子各种不待见沈思曼,显然是深深的记恨着当日那一石头,那一石头落到脑袋上,可是害得他额头青紫肿胀了好多天,以至于他都没有脸出去见人了植培师! 当然,也是拜这一点所赐,他这些天真的是待在皇宫里面,每天都把时间花费在了做功课上面,而不是想着玩耍。 可这并不能成为他能原谅沈思曼丝毫的原因,天知道他这些日子有多么的苦闷无聊,恨不得将这胆大妄为的婆娘抽筋拔骨。然这婆娘虽只是左相府的二小姐还不得左相喜爱,却偏偏被皇祖母十分中意欢喜,还是与十三叔有着婚约的未来王妃,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何到了现在,她竟然还能是十三叔未过门的王妃? 而对于太子殿下的不待见,沈思曼其实并没有什么反应,也不跟他去计较,只顾着低头用餐,疏淡中也不失礼仪,直将太子殿下的挑衅为难给无视了。 今日,也是沈思曼自换了个人醒来之后,第一次与沈家的这些人一同用膳,气氛其实算不上好,但所幸也不算尴尬,平平淡淡的度了过去,没再发生点什么意外状况。 随后,太后带着太子在左相府上下的送别之下离开,回去了皇宫,沈思曼转身,却见某只骚包还斜斜的倚在门口石狮上,头顶灯笼的光芒投射下来,如轻纱薄雾般笼罩在他的身上,将他那月白衣袍蒙上了一层迷离艳色,再艳却也比不上他本人丝毫,这么看过去,只觉得他姣姣如头顶明月,璀璨若深海明珠,美艳而不可方物。 沈思曼看着都不由得目光微动,似有一瞬的朦胧,更不提另外那早将他惦记爱慕的如沈思瑜这些人,早已在他的神光之中神情迷醉,不能自已了。 不过对那一双双爱慕的眼神,睿王殿下却是连瞥都没有瞥一眼,而是那么斜倚在石狮旁,风采迤逦风情万种风华绝代的看着沈思曼,那眼神比日光明月都要更加的璀璨皎洁。 沈思曼瞥他一眼,眼眸中的朦胧不过是一闪而逝之后便又迅速恢复清明,然后若无其事的挪开视线转身朝左相府门内走了去。 风玄玥一番精心展现的美色被无视,这让他微微敛了笑转而化为满面的委屈失落,幽幽看着她转身而去的背影,幽幽开了口,说道:“小曼曼,你难道都不送送本王?” 往前的脚步一顿,她轻盈转身看他,在他眼汪汪满脸期待中躬身福了福,漠然说一句:“恭送睿王殿下!” 然后又是没等到他回答,便径直站起又转身离开了。 风玄玥看着她,一喜一疑一怔一呆,最终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大门之内,他嘴角抽搐着,目光恨恨的。 左相府门外,包括沈仲文在内的所有人都对这一幕表示震惊,沈仲文更是连忙上前向睿亲王为沈思曼的失礼而赔罪,风玄玥看着沈思曼消失,又转头来看了眼沈仲文,脸色阴沉十分不悦,冷哼了一声竟也转身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的。 沈仲文看着他转身翩然离去不由一怔,但也没有再出声挽留之类的,而是朝那个方向躬身,恭送睿亲王的离开,他身后,沈思瑜的表情从刚开始的恍惚爱慕到后来的嫉妒再到此刻的暗自窃喜,绝对沈思曼真是狂妄,竟那般不将睿王殿下放在眼里,这些好了,王爷定是生气,看她以后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他们在门口恭送贵人们接连离开,却不知风玄玥在拐了个弯确定四周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时候忽然纵身飞起,直接从墙头又翻进了旁边左相府之内,趁着黑夜轻松避开府内侍卫,朝着梦竹院飞掠而去。 沈思曼进左相府之内后并没有在前院或是别的什么地方多作逗留,径直大步朝着梦竹院行走,有人正在屋里等候着她的召见,并在见到她终于出现的时候,“扑通”一声便朝她跪了下来。 “奴婢谢二小姐救命之恩!” 在此等候的,正是那秀儿划时代机甲师。 沈思曼已迈入到门槛内的一只脚因此而微顿,然后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说道:“不必谢我,若非你正好能与我有利,我没那般好心会去救你。” 她以额头触地,泣声说道,“二小姐心思剔透,怕是早已清楚究竟是谁害了您,奴婢自知罪孽深重从不敢妄图求得您原谅,只怨奴婢遇主不淑最终害了全家性命,还承蒙二小姐出手相救才能逃得一命,奴婢从今往后愿做牛做马来报答二小姐的恩情。” 沈思曼的表情依然是冷淡的,视线似漫不经心的从旁边闺房门口扫过,然后又看向她,说道:“你只需听从奶娘的安排,认真做事便成!”又看向旁边奶娘,道,“奶娘,交给你了!” “是,小姐!” 尽管她其实也有点不明白小姐此举的用意,为何竟要留下这当初与沈思瑜狼狈为奸,出手算计她的贱婢,可小姐既然说要留下那自然是有她的道理,毕竟现在的小姐已不同往日的那般软绵无主见。 所以她无异议的听命,而沈思曼不过这么简单吩咐了几句之后就进了闺房,对她似乎并没有十分的在意。 她进了房里,开门关门,阻挡了身后所有的视线,然后一人面对着夜色黑暗的房间,清冷的说了三个字:“出来吧。” 黑暗中似有白光一闪,有轻风拂面,她的面前就出现了某个即便是在黑暗中都比其他人要更加风采卓然的身影,一双灵眸微微反射着不知从哪里透过来的光,分外璀璨。 她看着他,他也在看着她,彼此相距很近几乎呼吸可闻,他也仿似没有了刚才相府大门前的那一份幽怨愤恨,目光盈盈似柔和,还带着一点轻柔笑意,说道:“小曼曼,你前两天说的那些我都已准备好,不知你何时有空过去看看能否够到你的要求?” “明天。” “好!” 他为她的爽快而感到高兴,这件事他刚才那么多人在场自不方便说,又寻不到单独相对的机会,他这才会又翻墙而入来说个清楚。 不过这事儿说好了,他却还站在那儿动也不动,似乎并没打算要就此离开。 黑暗中沈思曼微皱了眉头,看着他问道:“你还有事?” “倒没什么要紧的事了。” “那还不走?” “人家舍不得走嘛,想要更多的跟小曼曼在一起,即便不说话不靠近,只是看看你,也是好的。” “我要睡了。” “没事儿,你尽管睡吧,本王绝不会打搅到你。” “有人在旁边盯着,我睡不着。” “那不如我们一起说说话?” 沈思曼抬了下眼皮瞥他一眼,然后从他身旁绕过,朝那屏风后的大床走去,并在他也转身想要跟上的时候说道:“我若今晚不能好好睡觉,明日便会起不来,到时恐怕就不能去看王爷您想要我去检查试验的那些东西了。” 他欲要跟上的脚步戛然而止,就站在那儿看着她在黑暗中的身影消失在屏风之后,桃花眼中泛起点点星光,然后只听他轻笑了一声,似脉脉含情的轻喃着说道:“想来今日来回多地奔波,你也定是累了,本王便不再打搅你休息了,好梦。” 然后如幽魂鬼魅,轻飘飘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这沈二小姐的闺房之内。 沈思曼在屏风后转头,然后又回过去若无其事的宽衣解带,准备要上床睡觉了灵犀戒。 这时代没什么很吸引她的夜生活,她也没什么很要紧的事情需要去做,基本上也似入乡随俗的吃完晚饭就早早睡觉歇息了,尽管她依然时常的要睡到近午时才会起床。 第二日大早,她本是想要一如既往的睡到中午,却早早的就有人来无礼打搅,差点没将她连人带被子的一起给直接扛走了事。 她去了睿王府,不管是那无耻之人擅闯她闺房欲要将她连人带被一起扛走,还是她出门又一次前往睿王府,都没有一点惊动到左相府里的那些人,倒是奶娘对此似乎表示十分的欣慰和欢喜,还多次要求让小姐打扮得更好看更温雅更淑女些,被沈思曼一个冷眼直接逼挡了回去。 某人倒是很激动很兴奋很神采奕奕精神十足,不禁屈尊降贵一大早的亲自闯入二小姐闺房迎接,还委屈的坐起了他很是不喜欢的马车,并且不见丝毫不悦,到了睿王府之后更下马车后转身亲自伸手来扶,且笑容那叫一个暖洋洋情脉脉。 沈思曼低头看那摊开在她面前的爪子,又抬头瞥了那笑得跟花儿似的某王爷,一脚从马车内迈出,直接跳了下来。 “哎~”耳边是他幽幽的叹息,好像是为她竟然放弃如此一个与他亲热的机会而感到可惜,又似有点失落,还为她如此不闺秀的行为而深感叹息。 她只当什么都没听见,下了马车便直接无视身旁的某人,朝王府内走去。一进王府,她便忽然一怔,看着那呈现在眼前的景象,即便是她这般心性也不禁因吃惊而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么多人! 她站在大门口往里看,出现在她眼前的让便是密密麻麻的许多脑袋,此刻,那每一个脑袋都在仰着看她,并在看到她的时候皆都眼神大亮神情似乎很激动,纷纷身子往前倾一个探身略上前的姿势。 当然,若仅仅只是这些,还并不足以让沈思曼都惊讶。 主要还是因为,他们那不知为何而展露出来的笑容实在是太……该用一个什么词来形容呢?邪恶?猥琐?不怀好意?好像都不对但都有那么点对,那是一种对某物有着强烈好奇心且企图心并正在努力靠近意图取得的笑容,笑得沈思曼都不禁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便就在正大门口停下了脚步,看向他们的目光有了戒备之色。 “见过二小姐!” 府内众人纷纷行礼,目光灼热态度热情,人群也迅速从中间分成两边让出了一条通道。 这些都是风玄玥身边最亲近的下属,也是当日值班间接见识到了那不知是什么东西但绝对可以肯定是沈二小姐所有的武器弄出来的破坏程度,并还知晓了她好像能做出更多的一群人,所以真的是想不热情都难! 此刻风玄玥从后面跟了上来,看到这架势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朝沈思曼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小曼曼,咱进去再仔细商量。” 沈思曼忽视那让她都觉得不自在的太多灼热诡异目光,在风玄玥的亲自引路下朝着王府更深处走去,越往里人群也就逐渐减少,一直来到后院一出院墙前,她很快认出这是她前一次过来时所探查到的其中一处闲人勿进之地。 那天她被阻拦,今天却再无任何阻碍,风玄玥带着她长驱直入,然后她又看到了另外一群人。 这一群人,普遍粗壮,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叫做力量的气息,大部分人都只穿着无袖的粗布短卦,露出那肌肉虬髯的手臂,不必走近便能闻到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郁的铁腥味。而在他们之间,正摆放着一堆形状各异的铁块,也不知是做什么作用的。 风玄玥和沈思曼的出现,也让他们皆都转过了目光,并纷纷行礼煮妇难为。 简单的行礼客套之后,风玄玥伸手指向了那些铁块,转头对沈思曼说道:“这些便是我现在能拿出的最精炼坚韧的精铁,皆都是出自这几位师傅之手,你看看可有让你觉得满意的?” 他这一说,自也将大家的目光都吸引到了沈思曼的身上,于是各自神情都十分精彩,显然是很不明白王爷为何竟会让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来评判他们的手艺。 不过他们家王爷似乎时常做一些与众不同的事,而且好像还真是从来也没见他真正做错过什么,所以尽管都十分的疑惑,但却没有一个因此而对沈思曼露出丝毫轻视之意,而是都看着她,目光中蕴含期待。 沈思曼将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不由得心中微动,面上则不显露任何声色,走到那放置各种铁块铁片的架子前面,一眼扫过然后伸出了手。 两个时辰后,伴随着连续响彻了两个时辰的轰鸣声,这个地方已是一片狼藉,那几个风玄玥麾下最优秀的铁匠们脸色凝重,风玄玥也是收起了他的嬉笑之态,一脸认真的看着在他对面低头握笔在纸上不知写着些什么的他家未婚妻。 他是真的不知道她在那纸上写着什么东西,不是因为她不给他看,而是他看了也不认识。 终于,她停笔抬头,那一瞬,她的眼神格外明亮,以至于整个人都因此而更添了一抹光亮,十分迷人。风玄玥看着,蓦然心中一动,然后下一秒,他被她伸手推到了他面前的那一叠纸所吸引。 “这是什么?” 他看不明白那上面的勾勾画画,好像是一幅幅的话,但又好像不是,看在他的眼里完全就是那天书,任是他再如何的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也是辨认不出来。 沈思曼听着他的这句话反倒是一愣,抬头看他,又低头看那复杂的计算程序,她在他完全莫名其妙的视线中抽了下嘴角,然后伸手又将那一叠纸给收了回来,说道:“想要制造那东西有许多苛刻的要求,这是其中的各零件之间的大小接缝间隙等的计算方式,不过我一时忘记了你可能看不懂这个。” “我不懂,你可以教,我保证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学生。” 他尽管还是没听太明白,但听明白的那一部分便已经是让他目光发亮。 沈思曼听着他的话却摇了摇头,说道:“教这个太费时间和精力,我也没那个天赋,不如直接跟你说结果。” “好。”他一口答应,眼珠则溜溜的,显然对她直接告诉结果这一点还是不死心的,不过他对自己的才智是真的十分有信心,相信即便她不跟他仔细说,他自己也定能慢慢摸索出来,大不了,没事就多去找她聊聊天。 沈思曼将那一叠纸摊开在桌子上,说道:“以这里最精炼的精铁工艺,我只能说可以锻造,但恐怕威力有限,还比不上厉害的弓箭手一箭之威。” 他听着不禁皱眉,面上并不掩饰那失望的心情,随后却很快缓和,笑着说道:“这事可不能如此来算,小曼曼可知一个好的弓箭手有多难得?” 她闻言点头,说道:“即便如此,以现在的工艺技术即便是制造了出来,那成本也会很大,很难出现大批量的生产,自也无法形成大规模的杀伤性。” “无妨,这无论工艺还是技术,总是在不断的进步,现在不能不代表以后也不能。” 沈思曼诧异抬头看向他,为他的超时代理念而感到惊讶,这抬头看到他目光透彻神情坚定,忽然便觉得他在除了骚包之外竟还能有这般沉稳的一面,胸口忽然用力跳动了两下,然后她又迅速低头,说道:“我要回去再仔细研究一下,会尽快给你回复。” “好。” ------------ 004 黑箱子回归 沈思曼这一次从睿王府离开后便忙碌了起来,风玄玥也在接下去的几天竟都没有出现打搅纠缠,很显然他是十分在意那武器的,生怕他一出现就将某女王给惹恼,若是恼怒之下给他来一个延迟,他找谁哭去? 于是这几天,他不禁感觉到了深深的无聊,忽然便发现他此次自回京城开始,似乎所有的事情都与那丫头有关,甚至是从他还没回到京城的时候开始,就已经跟她有关了。 母后皇兄的连接不断的诏书是因为她三年守孝将满,他们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她从来退婚书这更加是与她有关,随后回京,他似乎当真花费了许多时间在与她的相处上面。 这事可真稀奇! 夜深人静,天地间一片黑暗,他的房中却还摇摆着灯火,他站着看那摆放在他面前桌上的黑箱子,若有所思。 这箱子的制作工艺十分精湛,他问遍了麾下最优秀的所有匠人,却谁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单只是这技术便已经远超了他们所见识过的所有。他还想到了现在已经被他还给沈思曼那把终于从她口中得知名为手枪的小东西,当初他捡到的时候不过一些散乱的零件,更不知道这东西有何作用,只潜意识里觉得这既然是那从天而降的莫名女子身上,那定然是有着不同寻常之处,而那个时候他曾让人瞧过,那几个碎片的单纯材质,便是这个世上所不曾出现过的坚韧精致,高出了最上等的精铁也不知多少。 想着这些事情,他自然而然的又想到了沈思曼,想到那天她那般理所当然的说这本就是她的所属之物,也是不过挥手之间,就将那他研究了许久也弄不明白的零散物品组装成了那样威力的杀伤性武器,尽管好像不止哪里出了点问题无法再发动第二次,甚至,她还说她本不是沈思曼,不过是正好碰巧沈思曼也死了她便灵魂附体了上去。 灯光摇曳中,他目光也跟着闪烁,想到沈思曼出事的那天,正好也是那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女子从天而降砸死了北蒙统帅进而助他更轻易的打退了北蒙进犯的那一天。 此刻左相府梦竹院内,沈思曼也还没有就寝,而是面对着满桌子的精细零件在仔细的检查拼凑着,仔细看,那霍然就是那出了问题的她的那把随身配枪,现在又回归到了一个个零件,灯火光芒照射,映出她清亮的眸子,秀眉轻蹙正满脸认真的检查。 许久之后,她将这些零件全部放下,直起身子轻呼出了一口气,似叹息。 确实是出了些问题,而且以这个时代的工艺,修理不好,不过所幸也不是很大的问题,至少将剩余的那八颗子弹全部用光还是可以的,之后?之后也就没多大用处了,毕竟这枪所使用的子弹必须特制,而自她到这个世界开始,她就已经不可能再给它补充弹药。 她又将它重新仔细的组装,将先前因为匆忙组装而出现的那些问题解决,然后收进了怀里,站起,熄灯,上床,睡觉。 第二天,她竟十分难得的一早起床出门,因为今天乃是她在这个世界第一家铺子开业的日子,这铺子以后将会源源不断的为她创造财富,那是她十分喜欢的。 又过了三天,在风玄玥几乎是盼星星盼月亮的期盼中她终于出现在他面前,将那他早已经期盼多日的图纸交给了他。 他欢喜接了过去,连调戏她这么一件大事都给忘记了。 当日傍晚,沈思曼正在为即将开业的第二家铺子忙碌,他忽然出现在她面前,而与他同来的,除了一名侍卫之外,还有那侍卫手中拎着的黑箱子。 沈思曼不过瞥他一眼就直接将目光落到了那黑箱子上面,一眼认出这正是她的那一个,不禁轻挑了下眉梢,倒是有点想不明白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她以为他应该会时刻盯着那工作进展的才对,哪里还会有时间和那个心情到她面前来闲晃?然现在他不但出现了,还将这黑箱子也给一起带了来重生之逍遥狂歌最新章节。 “小曼曼,你这是正忙着呢?”他眼神亮晶晶笑眯眯的探着脑袋来看她面前的东西,倒也不是真好奇,只是借此更凑近一些而已,并在成功将她目光吸引到他身上来的时候伸出了手,指指身后侍卫拎着的那箱子,说道,“本王想了许久,认为这箱子本王留着也没什么用处,既然小曼曼你喜欢,还说这本就是你所有之物,那不如将它还给你了,可好?” 还给她? 沈思曼再一次诧异,直觉的以为不可能会有这般好事,怕是他另有什么算计吧。 所以她听到这话之后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的看着他,没有任何的他所期待的反应,或者可以说是,压根就没有半点反应。 他眨眼,又撅嘴,道:“小曼曼这么看着本王作甚?难道是不想要这箱子了?” “现在也没什么用,王爷若是喜欢,倒不妨暂且留下。” “嗯?你这是想要本王帮你保管的意思吧?” 她倒也不狡辩,直接就点了头,说道:“我相信将它留在王爷您的手上,会比我自己保管要安全许多。” 他眨眼,摸下巴,然后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可本王看着它却觉十分闹心,真是十分的想要知道这里面究竟都有些什么东西,又偏偏打不开,这种挠心挠肺的感觉实在不愉快,要不小曼曼你将这打开了让本王瞧瞧里面都有些什么,到时候本王再为你保管?” 她看着他的眼神忽然很有力度,尽管他并没有因此而变一下脸色,含笑的眼眸之中是明目张胆的算计,或者这已经算不上是算计了,而是一种类似于威胁的神色。 沈思曼认真看了他半饷,点了点头,他的笑容因此而更加灿烂,然而下一秒却又忽然僵硬,因为她点着头说道:“既然如此,那还是留下我自己保管吧。” “当心被偷哦!” “那个小偷会来偷这么一只箱子?”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会小心防范的,多谢王爷好意提醒。” 说着她便站了起来亲自走到那侍卫旁,将这箱子接了过来,那侍卫小心的瞅了他家主子一眼,倒也没有拒绝而是乖乖把箱子给了她。 风玄玥在她身后幽幽看着这一幕,眼波流转之际却有一抹类似算计的光芒悄然滑过,并在沈思曼拎了箱子转回身去的一瞬间消失无踪,转化为幽幽的哀怨。 沈思曼也不理他,径直将那箱子接过来并随手放在了旁边,一副并没有太过在意着紧它的模样。 风玄玥静静将她的一切全都看在眼里,溜着眼珠说道:“小曼曼你今日交代之事,本王已让人迅速开始工作,相信过不了几天就能有所成果,不知你是否还有另外的吩咐?” “不敢有吩咐,王爷若是没其他事的话,我就不招待了。” 这么快就下了逐客令? 睿王殿下撇撇嘴表示很委屈,不过却也没再纠缠,告辞就离开了。 转身时,他的目光不着痕迹的从那被放置在旁边的黑箱子上一扫而过。 对沈思曼来说,是世界又恢复了平静,在风玄玥离开之后她先将手头的事情简单处理,又将那箱子随意的塞进了床底下,之后便召了奶娘端上晚膳天才剑仙最新章节。 直至半夜三更,她早已上床沉睡,却有人就蹲在她的屋顶上面,沐浴在蒙蒙月光下轻叹息了一声。 话说,小曼曼怎么都没有将那黑箱子打开检查一下里面的东西是否完好呢? 月亮缓缓躲进了云层之上,让整一片天地都因此而黑暗,夜风从远处而来从屋顶轻拂着掠过,他在风中如烟似雾般,无声无息的飘然离去。 他一离开,那屋顶下,闺房之内,刚前一秒还在沉睡的沈思曼便睁开了眼睛,黑暗中如星光一闪,侧头透过微开启的窗户看向外面,然后又收回了视线继续闭眼睡觉。 接下去的几天,风玄玥又是不在她面前出现,不过偶尔有消息会被他的下属带到她面前,让她知道他正忙着那件事情,其实都已经有好些天连王府没有回了,听说太后也因此而颇有微词,因为他既然连王府都没有时间回,就更没空闲跑宫里去陪她老人家吃晚饭了。 沈思曼听着这样的消息,不过抬一下眼皮而已,并不是很关心,而在这段日子里,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二家商铺也终于开业。 她有骆梦雪留下的大量嫁妆,皆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有这所谓后盾她自当不必操心起始资金的问题,这生意拓展的自然也就十分迅速。 她忙着做生意赚钱,他忙着盯梢那在这个世界绝对是高杀伤性武器的制造,有了在意能忙碌的事他也不再那么闲,也就不再有事没事便到她眼前晃荡来招惹,偶尔见面都是说的正经事情,偶尔调戏沈思曼也有了免疫当没听见,于是这两个人之间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相安无事的节奏。 然后,就在昨日,奶娘忽然对她提起,再有三日便是骆梦雪的忌日了。 沈思曼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不由得一怔,她其实是真不知道骆梦雪忌日的,虽曾从奶娘口中得知,但因为她并没有什么代入感,也就没将这事太过记挂在心上,唯一让她因此而惦记的就是那传说中跟风玄玥的婚约。 骆梦雪过世三年的忌日一过,她现在所占据的这个身份便也满了三年的守孝,也就是说,可以出嫁了。 奶娘已经开始为祭拜之事而准备,沈思曼当然是不会去阻止或者有任何反对的,无论如何,不管她是否有把自己代入到当前身份真当自己是沈思曼,是否真的对骆梦雪有着感情,至少她现在所有的这个身子全是拜她所赐,且在其生前亦是十分的疼爱女儿,于情于理,她也的确该以一个女儿的姿态前去祭拜。 三天很快就过去,沈思曼本想要因此事而去找风玄玥商量一下,商量一下守孝期满之后该如何应付那婚约,如何才能让太后娘娘和她外公都想要解除了这婚约,不过最终还是因为她忙着生意而他也忙着武器之事而暂且搁置。 随着她开设的店铺一家家增多,她也比刚来时要忙碌了许多,甚至都没空闲去理会左相府里的那些人了,也正在抓紧时间培植能交托管理的下属。 那日,是五月十八,正是一年中最最炎热的时候,奶娘天未亮就已起来将其实早已经准备的东西又重新都检查了一遍,天边启明星刚升起,她就进了沈思曼的闺房之中,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没有不管多晚都等她自然醒,便将她唤醒。 天未亮,左相府大门外有马车静静停着,沈思曼带着奶娘和春儿走出大门,旁边还有卢氏带着府里的那几房妾室和小姐公子们以及一队的丫鬟婆子,每个人都穿着素色的衣衫,一起登上了早已准备好的一辆辆马车,辘辘朝着城门行驶。 大夫人忌日,自当所有的夫人小姐公子皆都要前往祭拜。 在他们身后左相府内,此刻沈仲文竟出现在了梦竹院外,站立在院墙外抬头看着,院门口的灯笼散发出蒙蒙光芒,映照出他面上的晦暗明灭。 无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只觉得他此刻在灯火光芒下映照出的脸色晦暗又诡秘,又听他轻轻的如叹息般呼出一口气,呢喃轻语:“梦雪一女难求之保妻争夺战。” 另一边,沈思曼坐在最前头的马车内,身后还有辘辘许多马车跟随,在天边浮现一线白的时候到了城门前,城门此时正开启没多久,正有附近百姓或挑着担或推着车或背着篓子的从城门涌入进来,已有了清晨的那一份喧闹。 马车一路畅通,出了京城继续往前走去。 这一路过去,时常能遇到赶着进京的附近百姓,沈思曼伸手将窗帘微微掀开,就着逐渐蔓延明亮的出光看这沿途过去的景色,奶娘在旁边絮絮说着话,皆都是与骆梦雪有关的,说着说着便忍不住抹着泪眼哭了起来。 她自小便是跟随在骆梦雪身边侍奉,骆梦雪性子温和从不苛责身边的人,尤其与这贴身丫鬟更是亲近,说是亲如姐妹那是丝毫也不为过,感情自当也极好极深。 春儿小声安抚着她,沈思曼也收回目光放下了窗帘转头来看她,也不会安慰,只是将目光放到了那放在旁边的包裹上面,问道:“这是什么?” 奶娘擦擦眼泪,忙说道:“这都是些纸钱,待会儿到了夫人坟前,要小姐你亲自烧了给夫人送去。” “嗯,我过会儿,可还要做些什么?” 她对这些确实是不懂的,所以便开口询问,也是表示了她愿意以骆梦雪为母,去尽这最基本的孝道。 奶娘知她忘记了以前的所有事情,也就没觉得她这问题奇怪,而是仔细的为她讲解了待会到母亲坟前之后都要做些什么。 这么一路说着,不知不觉中天色已大亮,而马车在经过一番崎岖蜿蜒的山路之后,也终于停了下来。 帘子掀起,所有人全部从各自马车上下来,沈思曼的目光从紧跟在她后头的那辆马车扫过,看到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小心落地的卢氏和沈思瑜以及那左相府内最小的小妹妹沈思彤,又从正翻身下马的那三位沈家公子身上扫过,最后落向最后面的三房妾室以及庶小姐们,目光淡淡的透着清冷,然后回头带着奶娘和春儿登上了那最后一座让马车无法通行的山峰。 骆梦雪的坟,就在这山峰上。 身后,沈思瑜抬头看着这依然高耸的山峰,眼中闪过一点苦闷和不情愿,又看向已经大步往前,连声招呼也不打,更没有等他们一起便上了山的沈思曼,不由抿紧了嘴角。 她当然是讨厌沈思曼的,讨厌到她自己都快要无法忍受的地步。 然再讨厌,她似乎也永远都无法超越到她的前面,永远都做不到比她更尊贵。 “今天是沈夫人的忌日?” 京城外某秘密营地内,风玄玥从一堆看不出有什么用处的精铁中抬起头,神色惊讶又有点恍然。 有侍卫站在他面前,微微躬着身说道:“是的主子,左相府的夫人公子小姐们天没亮就出了京城,前往沈夫人的坟前去祭拜了。” 他闻言点点头,又摸了摸下巴,喃喃说道:“这一晃眼沈夫人的忌日都到了,今日一过,母后可就又要开始来烦扰本王了。” 他边说着,神情若有所思,之后又似自言自语的问道:“哎你说,本王是不是也该去沈夫人的坟前祭拜一下?好歹,本王也是她未来的女婿呢。” “……”您刚不是还在怨念着太后娘娘会因那婚约而烦扰您吗?怎么转眼就又自认自己是沈夫人的未来女婿了?您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到底是想娶还是不想娶沈二小姐的呀? ------------ 005 祭拜 骆梦雪是左相府真正的大夫人,无论后来者如何尊贵都尊贵不过她去,就如卢氏现在虽成了正室但无论是她还是她的儿女们,单从身份上来讲都要低了沈思曼一头。 今日骆梦雪忌日,左相府内的每一房妻妾及公子小姐应当也必须前往祭拜。 他们或乘马车或骑马的来到路穷之地,然后又开始徒步朝着陡峭山峰往上爬,等到所有人都到了山顶骆梦雪的坟前,天阳已经高升,灿烂阳光照在人身上,也逐渐有了些灼热之感,而且,他们都到达山顶的时候,沈思曼已经自顾自在坟前点起蜡烛焚起了香,祭拜之后已是开始焚烧纸钱。 后来人看到这些不由得怔愣,卢氏眼中倏然划过一些恼怒,因为沈思曼竟是如此的不将她放在眼里,这般不将她当一回事星际悠游! 其他的人也是脸色各异,以至于尽管已到了山顶坟前却都没有第一时间再往前迈出脚步去祭拜已逝的大夫人,而是都在看那背对着他们自顾自烧纸的二小姐。 沈思曼仿似没有感觉到来自身后的视线,将奶娘早先就准备好的纸钱都在坟前烧了,又将这母亲祭拜,浑然忘我如此地唯她一人而已,身后身旁所有真实存在的人都不过无形空气,都不能让她转头去正眼看一眼。 卢氏看着她这浑然自若的模样,心中气闷却发作不得,只得冷哼了一声后将满腹怨愤收起,带人也走到了坟前开始有条不紊的祭拜,又忽然对着骆梦雪让墓碑伤心的哭了起来。 沈思曼将最后一叠纸钱放进火中,淡淡的抬头瞥了她一眼,那一眼轻淡无力,蒙蒙如烟雾,落在身上轻若无物却又偏偏沁着淡淡凉意,让正对着墓碑哭泣的卢氏不由得身上一凉,隐约中似感觉到身上有汗毛轻轻竖了起来,让她几乎差点没能顺利的哭下去。 所幸沈思曼不过看她一眼就又将目光收回,也没去理会他们而只顾着自己祭拜。 下意识里她就觉得,骆梦雪恐怕也不会想要得到这些人的祭拜。只是不知她魂归黄泉的现在,是否也能够知道她已不是她原来的那个女儿,又是否会愿意她这个占据了她女儿身体的异世来客前来祭拜她。 然不管如何,她以女儿的身份为她点烛燃香烧纸钱,也算是她对于能够继续存活下去的感谢,尽管她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灵异事情,她可是绝对的无神论者。 “哎~”深宫内院中,有富贵美妇人端坐在窗前榻上,看着外头日光耀眼,在空中分散出一线线的金黄,将院中珍贵花卉映照得格外娇艳,而从远处吹来的风是带着热气儿的,吹散早晨的清凉,也吹起了她心头的一汪清湖,不禁便幽幽叹息了一声。 有嬷嬷侍奉在侧,听到这叹息后略微抬起了头,轻声询问道:“太后娘娘可是有烦心之事?” 太后还在看着窗外没有回过头来,闻言摇了摇头,说道,“烦心事倒没有,只是想到今日似乎是梦雪的忌日了。” 那嬷嬷于是又低下了头,轻声宽慰着说道:“太后娘娘节哀,沈夫人自幼便身子弱,听说当初大夫还曾断言她活不到十八岁,不过她好歹是还将沈二小姐给抚养长大。二小姐轻灵脱俗,国色天香,又有太后娘娘您将她心疼照顾,沈夫人在天有灵,也该放心了。” “能放心吗?” “怎么不能?二小姐有太后娘娘您照拂着,还能有谁敢将她给欺负了?再说,奴婢见睿王殿下此次回京之后对二小姐也是大有改观,时常便拜访见个面什么的,他二人的婚事,也该近了,到时候二小姐又是睿王妃,比这宫里的娘娘都要尊贵些,沈夫人见着,定是高兴放心的。” 太后听着这话,脸色也便不由缓和了些,微微浮现了一丝笑意,目光轻柔而期待,又有些不确定的迟疑,摇着头说道:“哀家也实在摸不准玥儿到底是什么心思,还有小曼,这性子一变,连带着她那模样都似乎变得跟先前不一样了,对玥儿也好像不是很喜欢的模样。” “太后多虑了,睿王殿下神仙般的人儿,这天底下哪里会有不喜欢他的姑娘?二小姐怕是害羞着呢。” “呵呵,若真如此,那才是好的,就怕……” 就怕什么,她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想着前次与小曼见面时候的事,目光轻轻,似乎心情也并不是很坏,沉默半饷,她忽然说道;“秀兰,你去准备一杯碧螺春。” 那嬷嬷闻言一怔,然后恭敬答应后退了出去。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太后娘娘并不喜欢喝这茶,倒是沈夫人生前最喜欢喝的便是那碧螺春一路飞仙全文阅读。 她很快就从延禧宫外寻来了碧螺春,将茶泡好端到了太后面前,然后她便看着太后以这一杯茶简单祭拜了沈夫人。 她看着,忽然觉得有些伤感。 而另一边,沈思曼等着众人祭拜骆梦雪全都祭拜完之后,让人先走,她自己一个人又在坟前待了一会儿。 倒也没人来打搅她,连奶娘和春儿也是没有多坚持的先朝着山下走去,沈思曼便蹲在那墓碑前静静看着,没有说话就只是这么静静的待在那儿,好像只是想让这墓中人多看看她女儿的模样,然后她站起,转身,一路朝山下走去。 前面的人因为比她先行一步,她在那墓前待的时间不长但也不短,她行走速度不慢,不过在她还刚下到半山的时候前面的人就已经全部到了下方,那车马所在的地方。 她在半山上俯视下方情况,忽然便皱了皱眉,连下山的脚步也因此而一顿。 从她这里看下去,能很清楚的看到卢氏等人已经到马车边,不过她们可没有如她先前的那般自顾自离去,而是都在下方等着她下山,然后要一起回去。这本也没什么,可忽然有谁发现了不速之客,那接连响起的呼声于是连还在半山腰的沈思曼都听得很清楚,甚至她还看到有人穿雪色锦袍迤逦着出现在下方人群中,宽大的衣袖与袍角在风中轻摆,飘然如谪仙神祗,长身玉立,逶迤而来,接受着身前众人的跪拜。 沈思曼站在半山腰,与那里相距至少十丈以上,却清楚的看到了他脸上的笑容疏离又亲善,在所有人都对着他下跪的时候,他则施施然抬头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风玄玥!他跑这里来做什么? 她脚步不过一顿就若无其事的继续往下走,他看她一眼就也低头看向跪伏了一地的人,摸着下巴略微思索了下,似乎、好像小曼曼从来都没对他这般恭敬的行过礼呢。 下一秒,他随口说道:“不必多礼,都平身吧。” 沈思曼还在下山的途中,当然以她的速度走到山下平地也不过是短短几分钟,她下山,看到沈思瑜正微垂俏脸,含羞带怯的站在风玄玥面前说着什么,好一副柔美娇艳的俏丽模样,沈思曼看到这般,便索性远远的站住了脚,双手抱胸冷冷看着。 不过她是站住没再朝那边靠近,那边却有人在她停下脚步的瞬间抬头看过来,然后也不理会身旁四小姐正柔声细语,抬腿从她身旁走过朝沈思曼走近了过来。 “小曼曼,你怎么落在最后面下山来?”他几步就到了她面前,微俯身来看她,目光十分真挚和略带着歉意,说道,“这段日子有些重要事情,本王整日忙碌奔波以至于连日子都没有去刻意的记住,刚刚才忽然想起今天竟已是夫人的忌日,便急忙赶了过来想要祭拜,不想还是迟到了一步,你们都已经祭拜结束,请原谅。” 他与她相距不过寸许,不禁呼吸可闻就连他身上的富贵清香都朝她鼻子钻了进去,她倒也没避让而是抬头看他,看到他脸上神情真挚不见往常的嬉闹浅浮,缓缓收起了审视的目光,说道:“王爷能屈尊降贵前来祭拜母亲,母亲若地下有知也定会深感荣幸之至。” 这样客气而没有带上任何冷峭的对答从沈思曼口中说出,让他眨了下眼然后轻柔浅笑,直起身也稍微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抬头看向那高耸山峰,说道:“这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本王一直到今日才来祭拜已是十分不该,小曼曼可否再陪我上山去祭拜夫人?” 你还真要上山祭拜? 沈思曼反倒有了点诧异,看他一眼然后漠然点头,也不说话转身就又朝身后山上走去。 转身时,目光扫过瞥到风玄玥的身后,沈思瑜正死死盯着她,目光怨恨而刻毒仙云直上。 对此,她连眼角都没有动一下,甚至,她都不想浪费任何精力到这些无关紧要之人的身上。 想怨恨就怨恨吧,若忍受不住那怨恨就尽管出手来攻击陷害,她更担心的,其实就是她们一直忍着不出手。 沈思曼刚下山,便又带着风玄玥一起上山,两人独自到了骆梦雪的坟前,再一次祭拜了她,之后下山与那依然等候着的左相府众人一起上马的上马,坐马车的上马车,欲要返回。 “小姐。” 沈思曼上了马车,奶娘却还站在下面没有要上来的意思,对她说道,“小姐,我想要再在这多待会儿,多陪夫人说说话,就让春儿随你先回去吧,可好?” 她的神色中难掩伤心,沈思曼听到她的这个要求也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并且还没有多说的直接就点了头,道:“既如此,我给你留下一辆马车。” 她忙摇头,说道:“不必了,小姐给我留匹马就成。” 沈思曼想到她也是身怀武功而且还很是不弱的,况且还好歹出身元帅府,骑马该不会有任何问题才对,也就答应了。 春儿又探出身来宽慰了她娘亲几句,然后便随沈思曼往回走。 奶娘站在那儿,看着左相府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去,她却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情闪烁略微有些古怪,尤其当她转头看向山顶上的时候,那眼神更是复杂而古怪。 马车辘辘往前,沈思曼在马车内摇晃,春儿在旁边有些静不下来的东摸摸西摸摸,间或小声嘀咕几句,说的大都是先前睿王殿下出现时,沈思瑜怎样的不要脸,巴巴就凑了上去,也不看看她长的什么模样,竟想我家小姐来相比。 沈思曼听着她的嘀咕,微微缓和了脸色,然后她听到一侧马车壁上传来“笃笃”的敲击声响。 春儿当即伸手将那边窗帘掀开,抬头就看到竟是睿王殿下骑马走在旁边,不由眼睛一亮忙就让到一边并转头对沈思曼说道:“小姐,是睿王殿下!” 她如此激动,简直就好像是见着了她自己的心上人,不不,见着自己的心上人应该是忙着害羞了哪里会如此激动? 沈思曼瞥她一眼,然后看向马车外的某只王爷,问道:“有事?” 春儿吐了吐舌头,觉得小姐竟敢如此对睿王殿下说话,真是好厉害啊有木有! 而风玄玥,即便是有了免疫,却依然还是觉得被刺中了玻璃心,撇着嘴不满的哼唧,说道:“没事就不能来找小曼曼你说说话儿?” “最好不要!” “咻”的一道利箭临空电射而来,一下子就射中了睿王殿下的小心肝,他不禁伸出手到胸口用力抚慰,并长长叹息一声,很伤心很失落很幽怨的那种。 然后他终于还是直接说上了正事,道:“小曼曼你今日有空吗?可否有时间随本王去个好玩的地方欣赏美妙风景?” “可以!” 于是她也从这队伍中离开,独自和风玄玥前往那个他口中好玩的地方,在沈思瑜嫉恨到近乎发狂的目光中,春儿都十分乖顺并一脸了然暧昧的没有说半个想要跟随服侍小姐的字。 沈思曼中途换道,左相府的其他人却还是都要回去京城,而就在他们从城门穿过的时候,有一人与他们擦肩而过朝城门而出,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也没人知道他出了城之后,便直朝着骆梦雪的坟墓所在方向飞掠而去。 ------------ 006 二爷 日头已经高升,左相府众人出京祭拜之后又回了京城,沈思曼中途被风玄玥带走去某个据说好玩的地方欣赏风景去了,而奶娘则留在了骆梦雪坟前,说是想要再多待一会儿。 五月的天气已十分炎热,尤其越是接近中午,那日头从头顶照射下来,便越是火辣辣的,即便旁边就有着树荫的阻隔,也并不能太多的将这炎热缓解,偶有风从远处吹来,也是带着融融的暖意。 骆梦雪的坟墓就在这山顶树木环绕中,不过一个坟包,一块墓碑,周围以青石铺地,两侧种了玉兰花树,想若以她的身份来说,未免太简单了些,不过这倒不是沈家轻慢她这个正室大夫人,而是这本就是她生前所要求的。 她不要什么奢华藏穴,也不要死后依然富贵荣华,而只愿薄棺一副,墓碑一块,简单写上“骆梦雪之墓”五个字,就够了。在墓碑的下方边角,另外又写了“沈仲文之妻”五个字,除此之外这墓碑上再没有其他多余字眼,没有她的生平没有她的子嗣名字,不知情者见着还当一位这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坟墓一座。 此刻天上太阳已接近当中,金灿灿的阳光透过枝叶在这简单坟墓上投下一点点的耀眼光斑,本是说要留在这里多陪夫人一会儿的奶娘,却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这山峰脚下出现了一个人,浑身都被宽大的黑色斗篷笼罩,阳光落在他身上火辣辣的热,寻常人怕是早已经汗湿衣衫,他却浑然不觉,甚至连一点点汗渍都没有在那黑色斗篷上印出来。 他站在山峰下抬起了头,从斗篷中露出了一个十分精致的下巴,如刀削斧劈,似精雕细琢,再曼妙一笔,刻画上那如花瓣美妙的唇,只是此刻那唇紧紧抿着,几分刻寡几分悲悯几分冰冷,这么看过去,又似乎还有些熟悉。 然后他又低头藏进了斗篷里面,也没见他有什么特别的动作,整个人便如轻风飘拂,无声无息的朝山峰顶飘了上去。 山顶便是骆梦雪的坟墓,他从山脚到这山峰顶上,这一路飞掠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悄无声息就如同只是轻风吹拂,然后他就直接来到那墓碑之前,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那儿许久没有动弹,黑色斗篷笼罩看不到他的面容更看不到他此刻是怎样的表情,衣角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摆动,头顶烈日骄阳,照拂到他那黑色斗篷上,那炎热似乎连他身周的这一片空气都略微扭曲了起来,林间不知从哪里传来的蝉鸣,更为这天气添加焦灼。 然他却浑然不觉,甚至在这骄阳灼热中缓缓的散发出了清寂冰冷的气息,更将那空气扭曲,恍惚中似乎还发出了“呲呲”的宛如水汽蒸发的声响。 他忽然往前,迈出了脚步,一步一步,与刚才他上山时的轻盈极速截然相反,他那一步迈出,落地沉重,从他那站立的地方到不足两米外的墓碑,他足足走了近乎有十秒。终于到了墓碑前,他伸手轻抚,从那粗糙青石,从那深刻大字,最后从那边角的那一行小字抚过,动作十分缓慢而轻柔,从上往下如情人的抚摸,当指尖从最后那一行小字抚过的时候,他也已从原先的站立,到此刻蹲在了那墓碑前,手指反反复复的摩挲着边角那一行小字。 这一刻,世界都忽然安静,仿似这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一人,还有他面前那静静耸立的墓碑,他的手指不断在墓碑上轻抚摩挲,斗篷笼罩中看不到他此刻神情,只看到他的肩膀微微颤动,然后有一点晶莹从斗篷内悄然掉落下来,在半空中折射出耀眼的金色阳光。 山林都似乎被震动,忽然发出细微的“悉索”声响,蹲在墓碑前的他不由得脊背一僵,随之霍然站起就朝着山林内飞掠了进去。 几乎同时,有另外的人影从远处极速掠过,竟赫然是奶娘! 他一头直往山林里钻进去,那模样竟像是在逃跑,奶娘紧跟在他的身后,眼看他轻功绝顶,脸上不由露出些许焦急之色,随后又有犹豫迟疑一闪而过,并在下一秒朝着那逃离的背影开口喊道:“二爷错爱邪魅祭师!” 这一声,苍茫而凄然,仿似早已在胸腹中捻转徘徊等待了无数岁月,从绝望到希冀再到惊疑到不敢置信,以至于这一声喊出口就人不同寻常的平静沉稳。 他听到这一声,这两个字,飞掠的身子不禁在半空一顿,差点便直接栽落了下去。 而就是这一顿,让奶娘一下子就追上了他,伸手便抓住了那将他严严实实包裹的斗篷,神色中不由得因此而一喜,更多的却是那遮掩不住的悲沧以及一点点迟疑,还有眼眸之中的泪光点点。 “二爷,您……” 手中抓住的斗篷忽然如流水般从她手中流淌而过挣脱了出去,也打断了她才刚开头的话语,她不由一怔,抬头就看到他如一抹黑云朝远处飞去。 她想追,怕是也追不上那速度,然她却连想都不想一下,忽然朝着那边“噗”一声重重的跪倒了下去,神情扭曲又狰狞,手中白光一闪便见一把寒光涔涔的匕首出鞘,直直对准了她自己的咽喉,霍然刺了下去。 风过,阴影笼罩,一只肤色白皙指节修长的手已稳稳抓住她,阻止了她这一自伐的举动。 匕首已经有部分刺入到了她的咽喉,殷红的鲜血顺着那伤口往外流出,顷刻间就染红了白色衣襟,她却似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反而神色略微缓和,抬头往上看去。 他的斗篷将他遮掩得太结实,她这么抬头看去竟也没能看到他的面容,只看到一个精致下巴,以及那紧抿着的嘴唇,然只是看到这些,奶娘都不禁浑身震了震,眼泪忽然间便“哗”的落了下来,顺着脸颊往下,滴落衣襟与那新鲜流淌出来的鲜血混迹到了一起,胸前被血迹浸染的范围于是也越发的大了。 手中匕首忽然落地,落在这满地的枯叶上,发出一阵细碎声响,轻弹了一下便回归安静,她则忽然反手一把抓住了他,死死的抓着不敢放松丝毫。 “二爷,真的是您?您……您还……” 他站着不动,身不动手不动那唯一露出在外能被她所看见的下颌嘴唇也不动,头略微低垂似在看她,半饷那紧抿的嘴唇微启,叹息了一声。 这一声叹息轻缓悠长,仿似远在天边让人听不分明,伸手亦抓之不着,又似就在耳边回响,绵绵绕绕挠得人神思恍惚,分不清这究竟是真还是假。 他手一抖,抖出了一块雪白丝巾,轻轻覆盖在了她脖子伤口,轻声说道:“你这又是何苦?若是万一我赶不及阻止,你今日岂不就真要死在这里了?” 这一开口,他的声音又是十分轻柔的,男声中带着一丝女子般的绵软,就像那轻风带着羽毛从面上、从心尖浅浅扫过,让人的心也跟着软了些,浑身的紧绷也因此而放松了些。 奶娘微微放松,又忽然激动,用力仰着头看他,泪水不绝从眼角滑落,流入到了两鬓发髻之中,哪里有心思去理会脖子上的刺痛? “二爷,您还活着,您真的还活着!”她泪水止不住的流,手还抓着他不放松,说着,“您活着,却为何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任何消息?您为何……为何都不回来看看夫人?您可知夫人她有多想您多思念您,便是临去前的那一刻,想的都是您!” 他整个人都忽然晃了晃,好似站立不稳,那唇再一次的抿紧,紧得露出了嘴角附近那两汪梨涡,下颌紧绷着,隐有青筋浮现。 奶娘跪着,以膝盖往前挪动了两步,神情十分之激动,又说着:“二爷,您怎么忍心?您怎么忍心这么多年都不来看夫人一眼?夫人那般思念着您,这些年来若非有小姐,她怕是早已经撑不住,即便如此……即便如此,她也没能撑到现在,三年前她去的时候,还说,终于可以去与您团聚。二爷,您还活着,为何不来找夫人?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呀?” 他站着的身子又是摇晃了两下,似被这些话语给击打得站不直站不稳,那被奶娘死死抓着的手更是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斩天尊。 “我有去找她。”他终于又开口,声音忽然就没有了方才的那点轻柔,而是极度的沙哑几乎不能成言,以及还有那遮掩不住的颤抖,说着,“她是沈家最尊贵的夫人,无人敢欺敢轻慢,又有……有可爱的女儿在身边,我见她过得好就已经满足,何必还要再出现去打搅?” “您哪只眼睛看到的她过得好?”奶娘忽然站了起来,神情激动声音尖利,这般模样即便是他也似被吓了一跳,而她此刻浑然不顾,只激动的几乎是嘶喊着,“她日日思念着您,一刻都不曾将您忘记,因此而心中郁结难除,身子越发的不好,您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说,见她过得好?” 他微微抬头,似乎是在看她,只是斗篷宽大,将他的脸都笼罩在阴影中,纵然外面阳光明媚也照不清那斗篷内的阴影,只觉得他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身子微有些摇晃,然后又低下了头呢喃着似自言自语,“能在暗中看她一眼已是奢侈,我只愿她在没有我的地方也能过得好,看到她依然尊贵依然清华还有了女儿相伴,我唯有在她身后看着,我已经很满足,很满足。” 奶娘摇着头,似对他的这些话不敢置信,又似扑捉到了什么,目光逐渐灼亮和震颤,在他又后退了两步的时候忽然上前,紧紧盯着他说道:“您……您莫不是以为,以为小姐是夫人和……和左相的女儿?” 他一怔,好像正在消化着这一句话的究竟意思,缓慢的,一点一点的,脑海中却有太多的东西正在飞速的旋转,将他的所有思绪皆都搅合成了一团乱麻,然后他霍然,猛的抬起了头。 他抬起头的这个动作太快太大太剧烈,似要脖子都给扭断,罩在头上的斗篷也因此而承受不住这般掀力随之往后滑落了下去。 “你……你说什么?” 奶娘忽然又一下跪了下去,说道:“二爷,小姐是夫人和您的女儿啊!夫人当日出嫁前便已身怀有孕,小姐并非早产而是足月出生的,只是因为夫人身子太弱才会使得小姐虽带足了月却依然比早产两月出生的大小姐还要纤弱得多。二爷,您怎么可以认为小姐不是您的女儿?您怎么可以以为夫人她会与别的男子亲近,还……” 耳朵嗡鸣着,全是她的那一句句话那一句句质问,他站在那儿静静的无法动弹,阳光穿透枝叶照拂下来在他脸上映出一个个的耀眼光斑,越发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此刻近乎透明的苍白。 有两点光芒格外闪耀,如琉璃水晶折射出阳光璀璨,然后颤巍巍的从他脸上滑落了下来,“啪”一声掉落在满地的枯枝落叶上,飞溅起满目的晶莹剔透。 “你说,沈思曼,她是我的女儿?” “是!小姐是您的女儿,千真万确!这些年来,若非为了小姐,不愿让任何人言论诋毁,夫人早已离开沈家。二爷,这么多年了,您究竟为何始终没有出现在夫人眼前?当年,当年您为何会突然失踪?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提起当年,他蓦然散发出满身的冰冷杀气,微挑的眼角飞扬出漫天的凌然锋芒。 然而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只对她说道:“你先回去,别打搅我和雪儿相聚。” “二爷……” “我让你马上离开!”他忽然间又像是换了个人,森冷凶煞如炼狱幽魂,手一挥,宽大的斗篷在空中划出一道黑色波浪,直接卷起她将她朝远处甩飞了出去,一步从林子里迈出,所过之处竟是连骄阳的灼热都为他而退避。 “回去照顾好小姐,这种事情,半点都不要让她知道,她永远都是沈家最尊贵的小姐!” ------------ 007 试验 春儿随着卢氏他们早已回到了左相府,此刻正在打扫着梦竹院,顺便对小姐跟睿王爷一起去玩儿了这件事展开着无限遐想,正越想越觉得开心,越想越觉得小姐嫁入睿王府的日子就在眼前,于是也忍不住的为小姐感到高兴,毕竟睿王殿下那般优秀,她觉得这天下家怕是也没有不喜欢他的女子存在,小姐就该嫁给这般优秀的男子才对。 正高兴,她听到从外头传来的熟悉的脚步声,一下就认出了是她娘亲的脚步,便抬头看了出去,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她娘亲神情恍惚的从外头走进来时刹那僵硬,尤其看到那鲜艳的红在今日特意穿着的素白衣衫上格外显眼刺目,映入她的眼眸之中,她的眼睛蓦然睁大,迅速划过了惊惧惶恐之色,随后扔下手中掸子就冲了过去王妃不洞房。 “娘,你这是怎么了?” 走近看,她又看到了娘亲脖子上的那个伤口,虽然不深,但她看着却不由得瞳孔一缩,这位置,再深入几分那便是神仙也难救的伤! 她不禁满心惶恐又愤懑,以及还有深深的后怕,抓着她娘亲的手更加用力,急切问道:“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竟会受伤?是什么人动的手?” 女儿的声音唤回了奶娘的神魂,她略微清醒了些,尽管脸上的恍惚之色依然没有全部消退,但她转头看春儿,目光中已有些清明,顿了下好像是在反应,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没事,什么事都没有,你不用担心。” “你都这般模样了,我怎么能不担心?”春儿非但没有因为她的话有丝毫放松反而更紧张担心,又伸手来检查她脖子上的伤口,眼眶之中已有水雾浅浅,说着,“娘,你这到底是怎么受的伤?你告诉我,你倒是告诉我呀!” 奶娘的目光又清醒了些,继续摇头说道:“真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撒谎!你怎么弄的,竟是在自己的咽喉开了个血口子?而且……这伤口分明是利器造成,你没事拿刀去割你自己的脖子做什么?” 奶娘只是摇头,不管春儿怎么问她都没有再多说什么,转头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她想见之人,便朝屋子里走了进去,春儿连忙在旁边扶着有些摇摇晃晃的她,愁着脸满满的都是焦灼不安。 “小姐在房里吗?” “小姐没回来,中途的时候就和睿王爷一起走了,我也不知去了哪里。娘,你见小姐是有什么事吗?是不是跟你今日受伤有关?小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要不要派个人去寻?” 奶娘往小姐闺房去的脚步当即停顿,脸上各色复杂的神情闪烁,那恍惚也在这神情变换中一点点消散,半饷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似悠长的叹息,然后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说道:“不在,那就算了,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 “娘,你……” “春儿,别再问了,这伤确实是我自己弄的,至于原因,我却不能与你说,以后或许有可能,我会再告诉你。” “你好好的弄伤自己做什么?” “别问了春儿,待会儿小姐若回来,你也不许多嘴胡说。” 春儿听着这奇怪的吩咐不禁连连皱眉,然而看到娘亲那郑重且带着警告的目光,她不得不将满腹的疑问压回到心底,不甘不愿的点了点头,却又说道:“我自不会对小姐胡说,可娘你这伤这般明显,小姐一眼就能看到了,到时候她定会询问。” “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 我才不是担心! 李春儿的目光不停的在她娘亲身上尤其着重脖子的伤口以及满衣襟的鲜红上扫视,脸上十分的疑惑不解,秀眉也不由紧紧皱到了一起,在眉心纠结成团。 奶娘却没有理会,坐了会儿又站起,走出了花厅,去她自己的房中换干净衣服。 骆梦雪的坟前,有人披着斗篷静静站立凝视,滑落的帽兜又被翻起遮盖了头顶,尽管这里除他之外空无一人,他却依然好像不愿意将自己的面容展露在阳光底下。 伸出的手指白皙修长,就像是那最精致的艺术品,泛着盈盈如玉般润泽光芒,十分温柔的在墓碑上轻抚,温柔得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庶女仙途全文阅读。 风起,吹动宽大的斗篷,袍角飞扬亦是从墓碑上轻轻拂过,有一声轻喃悄然逸散在风中,“雪儿,我竟不知你为我生了个女儿,又为此而受了更多委屈,我真该死。然即便如此,我却如何还有资格再出现你面前?不过你放心,我定会以我性命守护我们的女儿……” “阿嚏!”某个闲人勿进,擅闯杀无赦的秘密营地内,沈思曼被带来看风景,正看得认真却忽然打了个喷嚏,顿时引来了旁边一双贼溜溜亮晶晶状似关切却又不定的眼睛对她观望。 “小曼曼,你身子可还好?莫不是着凉了?”他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一点不忌讳所谓男女之别,所谓礼仪规矩的伸手贴到了她的额头上,煞有其事的试着温度,喃喃说着,“嗯,似乎并没有发烧。” 旁边无数双眼睛顿时“刷拉拉”的朝这边瞟过来,有些惊讶又有些激动,怎么回事?主子不是甚讨厌与人有肢体上的触碰吗? 感觉到那一双双情不自禁飘移到他手上的眼睛,风玄玥忽微不可察的怔了下,然后若无其事的收回手,背到身后在袍子上揉揉,擦了擦。 一擦却又一顿,目光闪亮看着因为他的话语以及动作而抬头来正冷冰冰盯着他的沈思曼,眼底好像有一点什么划过,然后又笑盈盈凑近上去,说道:“小曼曼若觉得不舒服,不如咱先休息一下?” 他发现,他好像并不是很讨厌与她靠近。 他想着这个便又骚了骚下巴,确实好像并不怎么讨厌啊,好像早已经触碰,却一直没有察觉到异样。 沈思曼又看他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低头继续手中的工作,“咔哒”一声,两个零件相触,对上了接口合拢到一起,也将他的注意力瞬间从那不着边际的遥想拉回到了眼下。 随着接连响起的“咔哒”声,她十指翻飞,迅速的将一圆筒物组装了起来,随着最后那一声“咔哒”,她将手上那看起来像是一根弯曲的圆形铁管上面粘连着木头贴片的东西递到了他的面前,说道:“你去试试。” 他当即伸手结果,左右仔细翻看着,随之脸上微微浮出嫌弃之色,斜着眼珠撇着嘴角,腻歪着说道:“这东西与小曼曼你那把手枪相比,未免也太简陋了些。” 沈思曼连正眼都懒得瞧他一眼,后退两步在旁边椅子上坐了下来,面无表情的,至于说他那嫌弃,她更是懒得理会。 他嫌弃了一会儿,见她毫无反应便嘟着嘴怨念,侧过头来斜眉搭眼的看她,道:“小曼曼你对这枪最是熟悉,若是有什么需要改进之处也是你最清楚,似乎应该你来试验的吧?” 她端起放在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说道:“虽然我已尽量的仔细,但这工程从始到终有许多步骤,任何一步有偏颇都会出问题,而且我也不能确定我给出的设计肯定能成功,所以……” “所以?” “所以,还是你来试验吧,不管炸膛还是散架或者校准不对打伤了人,都跟我没关系。” 此话一出,旁边将士们齐刷刷后退,离得他们家元帅远远的。 当然,能此刻出现在这里的,无不是风玄玥的亲信下属。 风玄玥转头看他们,小眼神阴测测的。 那简易的,被沈思曼无限制简化的所谓手枪其实体积并不小的新产品在他手中掂啊掂,目光扫过似乎想要找个人来试验这危险的东西,然他视线所过之处,全部的人都低头垂首,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我已魂游不在此地,千万别找我的模样。 他缓缓的,一点点的,眼眸之中似起了一层薄雾,朦朦胧胧将人都给笼罩,他握着那新版武器神以袖子捂脸作伤心泫然欲泣状,呜咽着说道:“你们难道忍心看着人家去做这般危险的事情吗?万一真出了问题,伤到了人家可怎么办?” 那亲信将士们悄然抬头来看他,然后一个个脸色纠结,迟疑不定美女请留步最新章节。 沈思曼坐在椅子上,挪了下身子换一个姿势,冷眼看戏。 她有点好奇,就风玄玥这怕死又骚包,没事就爱拉下属给他垫背挡剑的混账,为何竟能得这么多人的拥护爱戴?而且好像每一次都会甘愿做他垫背为他挡剑而无丝毫怨言。 就如此刻,这些人一个个都远远躲开,对他的怨念纠结,却没一个的神色中是怨愤的。 他在那儿装模作样的演戏,演得兴起好像都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然后终于有人忍受不住他的噪音攻击而走了出来,愿代他试验这不定时危险武器。 沈思曼看到他在顷刻间笑颜如花,几乎晃花了她的眼,然后又见他利落的将手中枪支塞进了那下属的手中,笑眯眯交代着该如何做。 然后他后退,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沈思曼看着却不禁眼角一挑,看着他若有所思。 他那位置,若是过会的试验有意外发生,他能最快的出手救人。 她看他一眼就马上又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那一脸严肃紧张的小将,看到他将枪支熟悉并将步骤梳理了一遍,然后举起瞄准远处的靶子,毅然扣下了扳机。 “砰!” 沈思曼霍然站起,手中茶杯飞射而出,刚还怕死的躲旁边安全位置的风玄玥也忽然朝那小将掠了过去,一手拎住他的后领并迅速后退。 “啪”一声是沈思曼扔出的茶杯与那小将的手腕相撞的声音,他吃痛松手,同时整个人都被拎着悬空后退,他看到远处靶子忽然爆炸,但却不是他刚才所瞄准的那个靶子,他又看到那枪落地,直接散架炸了开来。 然后下一秒,他双脚落地,耳边响起王爷的声音:“哎呦,可吓死我了,幸好本王没亲自去试验,不然岂不是危险了?” 他感觉刚才那一拎,领口往后将他的脖子勒得有些紧,于是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发誓,绝对是因为领口太紧了,跟王爷的这句话一点关系都没有! 沈思曼已走到那炸开的枪支前,又抬头看了看那整个都炸飞的靶子,抬腿将那满地零件一脚踢得更加散乱,冷冷说了一句:“失败了,重新再弄!” 风玄玥不知何时已飘到她身旁,看着那炸飞的靶子眼睛发亮,摸着下巴说道:“真是好东西,虽说与小曼曼你的相比,威力略显不足。” 你别老惦记着我的东西,成不? 沈思曼回头凉凉瞥他一眼,有些郁郁还有点无语。 身后从一开始就躲得远远的那些将士们此刻也都纷纷围拢了过来,虽然好像失败了,但这威力确实是被他们亲眼看到了,这可比当初看到主子的房间连墙壁都碎裂来得还要深刻,毕竟那只是间接看到威力,现在确实亲眼所见那炸飞的场景。 虽然失败了,不过那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这么逆天武器,若当真一次就成功的做了出来,那才是奇了怪了。 有士兵匆匆跑来,狐疑的看了眼这好像气氛很热烈又有点诡异的地方,然后禀报道:“总帅,宫中来信,说是皇上请您马上进宫一趟。” ------------ 008 一支珠钗 皇上突然召见风玄玥,他不过意外的一怔之后便当即启程往京城赶,其利索简直不像是他睿王殿下会做的事情。 他离开营地回去京城,沈思曼自然就不会在那营地中久留,便和他一起离开,到京城后他去皇宫,她则回了左相府。 一骑快马从长街奔驰而过,素色衣摆在风中逶迤出风采,如一团云从长街飘过,引来路人纷纷张望。有清婉秀丽的女子从街旁一商铺楼上正朝外张望,看到那策马奔过的一人一骑,目光柔软微亮,不禁赞叹了一句:“真美。” 有红衣男子相随在身侧,闻言也转头来看,又看向身旁女子,轻声询问:“你喜欢?” 她点头,又忙摇了摇头,目送着那一团云般飘走的身影,温婉俏脸之上隐有遗憾浮动,他看她,又看那已消失在街头的人,朝侍立在不远处的随从无声的下了某一个命令,那随从领命,迅速的退下。 “姑娘,请留步!” 从身后传来的声音以及那迅速接近的动静,让沈思曼在拐角处停下了马,在马背上转头,看到一着劲装侍卫打扮的年轻从身后追上来,那动作轻盈又迅速,落地无声。 她不动声色的迅速将他打量,无论神态还是那马背上侧身的姿势都没有因此而出现任何不寻常的变换,就那么侧身俯视着他,淡漠问道:“有事?” 那人也在离她三步外停下,抬头来看她,在与她那清冷眼眸相对的瞬间,他脸上的神情蓦然一紧,觉得这姑娘的目光幽冷幽冷的,让他都不由心悸,恍惚中简直就好像是面对着主子,有什么凉凉的东西从脊背、从心尖划过,似有锋锐,他不禁低头将视线下移,神态也比之刚才要恭敬了许多。 他双手抱拳,作揖道:“无心冒犯姑娘,只是我家小姐今日出门挑选首饰一直到现在人也没十分中意的,直到方才姑娘经过,惊鸿一瞥便觉得十分的喜欢姑娘你发上的珠钗,不知姑娘可否割爱将这珠钗让给我家小姐,你若有什么要求请尽管开口,定不会让你委屈了。” 珠钗? 沈思曼听着此人竟是为了这么一件事而来也不禁感到很是意外,伸手摸了摸头发上那唯一的一支珠钗,是今日出门前奶娘特意拿了出来并十分郑重的为她插在发髻之上的。 她于是摇头说道:“抱歉,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这珠钗不能给你。” 她本身对这些首饰并不很看重,虽当初第一眼看到就觉得这珠钗十分精妙好看,也不禁心生了欢喜之情,但若有人这般特意追上前来讨要还一副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的模样,她或许还是有可能会答应用这一支珠钗换取更多的好处。只可惜,这珠钗非寻常之物,奶娘曾说此乃骆梦雪当年出嫁时骆老夫人亲自请这天下最好的匠人花费了三个多月精制而成,乃是骆梦雪所有陪嫁中最贵重,也是骆梦雪生前最珍爱之物,并在离世前亲手交给了沈思曼。 这般一来,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这珠钗让给别人,即便是对方提出多大的好处来交换。 她总不能占据了人家女儿的身体之后,还将人家最珍爱的有着诸多特殊意义的珠钗也给了别人吧,况且她现在并不缺什么,更况且,她自己也是十分的喜欢这钗子红色贝雷帽最新章节。 再再则,她对那不知谁家小姐的这个千挑万选不中意却看上别人头上的东西进行无礼讨要也就罢了竟还一副高贵冷艳自以为是好像只要她开口别人就必然会巴巴的点头答应并双手奉上的行为,一点好感都没有。 那人并没有任何失望或是惊诧之色,显然自己也认为她不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但他领命而来,若不能完成任务回头该如何跟主子交代? 所以他依然保持着作揖的姿势,又说道:“姑娘先别急着拒绝,我家小姐对你的珠钗确实是十分喜欢,也绝不会白要了你的东西,你若是有任何要求,或是有什么为难事,相信我家主子都会帮你完成。” 沈思曼本来都打算要拨转马头不理会此人的直接离开了,听到这话便动作一顿,再次看向眼前之人,目光带上了另一层的审视,淡淡的,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似感叹又似不确定的疑问。 那人一听这,再继续说道:“姑娘放心,我家主子乃是这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绝不会做出任何有失身份之事,姑娘有什么要求请尽管开口。” “什么事都能办到?” “这……”这般肯定的问题让他不禁有些迟疑,然后说道,“姑娘不妨说说你有何要求。” “不知你主子是哪位?” 这个问题又让他迟疑了一下,下意识抬头来看她,看到她坐在马背之上似乎从刚才到现在就没有动弹过,连神情目光都没有任何改变,他忽然觉得有点忐忑,一点不确定以及还有更多的疑虑。 这姑娘怎么看着,似乎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她的为难事或要求恐怕不会简单,他还是不要将话说得太满。不过转念一想,想到自家主子好歹也是这京城乃至放眼整个南菱都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一般的为难事哪里能为难到他丝毫? 如此一想,他就又放心了,略一思衬便说道:“我家主子乃是右相大人。” 沈思曼闻言顿时挑眉,先前也是有猜测能有这般身手以及举止的侍卫,那背后的主子应该不会是什么寻常人物,却也没想到竟会这么凑巧的正好碰上了那传说中的南菱右相,那文韬武略智勇双全被认为能与风玄玥并肩,那与左相府十分不善的右相,殷离。 若是他,一般的事还真不能让他为难的,可惜她目前唯一想要处理的那件事,他也做不到。若说合作什么的,她一点不稀罕,已经有个风玄玥在让她头疼了,她不想再跟另一个危险人物扯上关系。 沈思曼微挑起的眉梢又平缓,神情之淡漠让对面人不禁抽了嘴角,然后在看到她一言不发甚至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便拨转了马头欲要这么离开的时候,眼眶霍然瞪大了些,连连追上前去,唤道:“姑娘,你……” 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声音清清冷冷的传过来,“这珠钗乃我母亲遗留,是当年她出嫁时我外祖母亲自设计并请了当时天下最好的工匠精制而成,岂能给了别人?哦对了,我叫沈思曼,如果殷小姐实在喜欢这珠钗,不妨去南方拜见我外祖,询问可否将这珠钗转送给她,或者,她如果有那特殊本事,去往黄泉问我母亲讨要,也是可以的。” 话语顺着风飘来,音未落她人就已经转过拐角失去了踪影,那右相府的侍卫呆呆站在原地,嘴微张,眼大睁,鼻翼嗡动,已是傻了。 然后他忽的一激灵清醒反应过来,迅速转身朝着来路比刚才追上来时还要更快的速度折返了回去。 沈思曼并不理会这些,甚至也没有将这件事太过放在心上,只当这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转身就将其抛诸了脑后,最多也就稍微念叨了下那她先前倒是曾听说过,十分温婉娴淑,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不精通,乃南菱第一才女且容颜秀丽深得京城诸王公贵子们欢喜,并竞相追捧的殷家小姐,那是右相大人十分疼爱且也是唯一的亲妹妹,叫殷……什么? 她想了下没想出那日随耳听到的名字,便又是抛到脑后不管,倒是伸手摸了下头上那一支竟被殷小姐慧眼看中还叫人追上来讨要的珠钗,脸色淡漠神情莫测,这一刻却是想到了太多的事情世子太妖娆。 大概一刻半钟后,梦竹院内,沈思曼看着面前奶娘,目光从她脖子上的那一圈缠绕的纱布上扫过,又看向旁边低垂着脑袋撅嘴玩手指的李春儿,最后再次转向落到奶娘的面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春儿继续玩手指,奶娘则与她目光相对,目光神色皆都十分的平静,仿若此刻面对着小姐那隐有质问的目光的人并不是她,也没从那其中感觉到任何压力以及因此而产生的些许忐忑无措,若无其事的说道:“让小姐担心了,其实并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也不像小姐你想的那样,其实说起来都怪我自己不小心,一时没注意弄伤了自己。” 沈思曼的目光又从她脖子上那一圈纱布上扫过,声音微冷了几分,道:“这借口能让人相信吗?” “小姐……” “春儿相信吗?” 正低头玩手指玩得专心的春儿听到自己的名字当即抬起头来,“呃”一声茫然的眨眼,一副“你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并在沈思曼的清凉注视下将眼珠子溜向了别的地方。 她当然是不相信的,可娘亲什么都不说,她也没任何办法啊!其实她挺想罔顾娘亲的再三叮嘱去附和小姐的这个问题,可无奈摄于娘亲的淫威,她不敢呀! 所以只好,装傻,反正我本来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奶娘见此也是不禁无奈,有些事情她不能说,不仅仅因为这是二爷所吩咐,更因为她如何能告诉小姐,她其实根本就不是当今左相的女儿?夫人那么多年在沈家忍气吞声,不就是为了想要给小姐一个名正言顺的最金贵身份?她若说了出来,她该如何应对小姐接下去的关于她亲爹的询问?小姐若将此事宣扬,让别人知道了此事,那夫人这么多年的委屈岂不白受?小姐有该如何面对天下人对她的指控?又该如何面对天下人对夫人的指控? 只要她不说,只要此事不被捅破,那小姐就永远都会是沈家最金贵最无可替代的千金小姐,除非有一天,二爷他…… “奶娘,你这伤究竟是怎么回事?今日你独自一人留在我母亲的坟前,莫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她的思绪被就此打断,抬头看着眼前小姐那微凉,已有黑雾缭绕的眼眸,她扯了扯嘴角,忽然就跪了下去。 沈思曼当即朝着旁边一让,让开她的跪拜,低头凝视着她秀眉缓缓的皱了起来。秀儿也是因此而怔愣,转头来有些愕然看着突然跪下的母亲,然后也在她旁边跟着跪了下去。 她自出生起就是在这个地方,是跟着小姐一起长大的,隐约中记得,好像在很小的时候,小姐的性子并不软绵,反而甚是闹腾,总带着她一起出去外面或是进宫里去折腾。后来她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姐忽然间把自己关在了房里很久没再出门,之后也一直不愿再见人甚至不愿跟人说话,久而久之便性子内向,胆小而软弱。她就时常跟在小姐身边,遇到任何胆敢欺负小姐的混账,不管对方身份如何,是主是仆她都会毫不客气的出手,然后便是前段日子那事情一出,小姐竟是又变了另一个模样。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在陪伴在小姐身侧的,亲眼看着她那一次的转变,尽管很小时候的事情其实已经记不大清楚,但知道确实曾有那么回事,以至于小姐这一次的性情大变,都没有让她太感觉到惊讶和不可思议。 这么多年来,这样的相伴,与其说她是小姐的丫鬟,倒不如干脆说是姐妹,再加上她母亲又是小姐的奶娘还是夫人贴身丫鬟,那关系就像是她和小姐,于是自然的就更加亲近,再加上无论夫人还是小姐都甚是宽厚,所以她这个丫鬟,长这么大曾多次对小姐做出不恭敬的举止,却从来都没有对小姐下跪过,也没有看到娘亲对小姐下跪过洛神天书。 现在看到了,忽然就觉得震惊,然后她自己也不知不觉的跟着这么做了。 心里有些茫然又忽然有点害怕,害怕来自于对娘亲的不解,她为何要这么做?她在隐瞒着什么?今天她一个人留在夫人的坟前,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太多疑问从脑海闪现,她看看身旁母亲,又抬头看小姐的脸色,然后咬着嘴唇纠结了眉心。 沈思曼的脸上依然是没什么表情的,只看着跪在脚边的奶娘,目光微微发冷。 而奶娘,她跪了下来,祈求着说道:“我不敢对小姐有任何的不敬不忠,也绝不愿做任何伤害你,对你不利的事,只是今日之事,我真不能与你说,也请小姐放心,并不会损害到你,这伤,也确实是我自己弄的,只求小姐就不要再为难我了。” 说着,俯身便磕下了头。 沈思曼听着她这一番话,不禁目光微微闪烁,而后忽然伸手,在她脑袋磕地前将她拉了起来。 她想不出能怀疑奶娘的理由,而关于她为何会受伤这事,她既然这般为难着不说,就随她自己的意思,算了吧。 奶娘被拉着站了起来,连忙就抬头来看她的脸色,神色中还有些深切的担忧,担忧小姐是否有误会。可她抬头,也并不能够从沈思曼的脸上看出什么来,不禁便抓紧了她的手,张嘴轻唤道:“小姐,我……” 沈思曼摇了摇头,说道:“你既不想说,那就算了,今日奔波劳累,你又受了伤,不如先去休息。” “小姐,若是可以,我不愿隐瞒你任何事情,只是此事……” “我知道,我不会怪你的。春儿,扶你娘回房去歇着,今日她的所有活计就全部交由你去忙碌了。” 春儿闻言马上就从地上跳了起来,跟个没事人样的笑弯了眉眼,对沈思曼行礼应声之后就扶了她母亲出去。 沈思曼站着看她们走出门外,然后也转身进了卧房。 另一边,右相殷离听完了属下的回报,便是脸色阴沉,明显的不高兴,他旁边坐在旁边,正柔柔说着:“原来那竟是沈二小姐,我都没有认出来。以前也是与她有过几面之缘,虽不过是点头的交情甚至连话都没怎么说过,但今日所见之沈二小姐与以前简直是大变了模样,一直听说那传言,看来也并不虚假。” 殷离转头来看她,说道:“难得你中意了那珠钗,回头我再去问她讨要来给你。” 她闻言捂嘴轻笑,说道:“哥哥你可是堂堂右相,怎么竟能做出这般事情?我也是不知你竟让阿福追了上去要那珠钗,不然定是要阻止你的。再说,现在又知道了那是沈夫人的遗留之物,如何还能再去开口讨要?别说沈二小姐定是不会答应,便是她亲手送了上来,我也不好意思收了。” “你不是很喜欢吗?今日难得出门,逛了这么许久也就中意那一样。” 她摇了摇头,随之便岔开了话题,说道:“哥哥你今日没事要忙吗?竟是陪我逛了这么大半日,若有事我们便回去吧,你的正事要紧。” 他身子往后靠了些,淡然说道:“无妨,这几日也没什么要紧事,尤其现在,睿亲王回了京城,有些事也不必我去理会了。” 说到睿亲王,这殷小姐的两颊之上蓦然飘起两抹红晕,随之却又一点点退去,神色中一点点痴怨和失落。 ------------ 009 您又不是外人 那天旁晚时分,左相府内又是摆开了香案祭台,奉上骆梦雪的灵位,再行祭拜。 这祭拜,十分郑重且隆重,沈仲文亲自焚香请了骆梦雪回家,随之沈思曼上前跪拜,卢氏紧随其后,左相府所有夫人公子小姐们跪了坟头之后又跪灵位,恭恭敬敬的,不敢有丝毫折扣的行礼祭拜。 在之后,是沈思曼自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第二次与左相府的那一群人同处正堂并同桌用餐,那其中的气氛自然的十分古怪,所幸她最擅长的其中一项本事就是不动声色若无其事面无表情无动于衷,这整一个吃饭的过程她就没拿正眼瞧过任何人,也没有改变一下脸上的淡漠表情,更甚至,她都不屑于跟他们说上一句话,白白的浪费口水。 这晚餐便在沉默中度过,倒是难得的竟没有人在此刻出言或挑衅或尖酸或是阴阳怪气,尽管沈思曼眼光的余光都看到隔了两个位置的沈思瑜将手收到桌下的时候将那桌布都蹂躏得不堪入目,可愣是没有此刻来触这霉头。 毕竟,今日乃大夫人忌日,现在更是刚祭拜过后,谁来触犯沈思曼,不管有理还是没理,那都是错的,除非…… 她悄然伸手,扯了下身旁母亲的一片袖角。 卢氏不着痕迹的将袖子抽了回来,侧目看到沈思曼就在以沈仲文相隔的另一边旁若无人的用餐,动作不快吃得却不慢还不知她究竟是如何做到,那举止有着一种另类的,与众不同的优雅,十分好看,当然这落在卢氏的眼里,是绝对也不会让她感觉到任何赏心悦目的。 她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沈仲文,才带着那么点小心翼翼似乎生怕惹了她不快的开口,说道:“思曼,今日乃是你娘的忌日,你去了她坟前祭拜回来途中却竟与睿王殿下离开,说是游玩去了,这怕是有点不太好。” 这话音未落,便是“砰”一声,碗底与桌面相撞的声音,顿时将所有低头吃饭实则耳朵早已竖起的众人都惊得抬头来看,看到沈思曼一脸的漫不经心,更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抱歉,手滑了一下。”然后紧接着她又说道,“不过我也确实已经吃饱,就不再相陪,各位慢慢用膳。” 说着,她直接从座椅上站起,理一下因为久坐而形成的衣服褶皱,离开饭桌转身朝门外走去,走两步又停下,侧头看向卢氏,道:“关于你说的那件事,当初在现场你为何不说却要等到现在来提醒说不好?” “我……” 卢氏当即脸色幽幽似受了大委屈,放下了碗筷犹自嗫嚅,沈仲文也是蓦然脸色一沉,将碗筷重重的望桌上一顿,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分明是你自己有错在先,竟还敢反口来顶撞?还懂不懂规矩!” 沈思曼目光清冷,丝毫不为之所动,淡漠说道:“我一向都是没规矩的,不过我倒是听说我娘亲生前就十分的喜欢睿王殿下,也十分期待我与睿王殿下的那一场婚约,所以她应该会很乐意看到我与睿王殿下一同去游玩,并不会因为今天是她的忌日而有丝毫不快换斗星辰。” 说完她直接转身离开,留身后一屋子或恼怒或看戏或幸灾乐祸的人,从陈姨娘和沈思倩身旁经过的时候,她还看到她们对着她笑,笑得真心的愉悦。 自前些日子那件事之后,这母女两就对沈思曼充满了感激,并对沈仲文彻底的绝望,还对卢氏母女有着满腔的无处发泄的愤恨,以至于有那么一次,沈思曼亲眼看到沈思倩偷偷的将那卢氏所生还年仅六岁的左相府六小姐沈思彤推入到了水池中,那六小姐被府中侍卫捞上来的时候都已经没了气息,后来好不容易才终于又救活了过来。 沈思曼对这个行为并不赞同,但也不会出手去阻止,不过站在旁边冷眼相看,然后凉漠转身,别人的生死与她何干?况且那所谓的六妹妹无论性子还是言行举止都不怎么让她喜欢,处处透露着一种非善茬的气质。 尽管沈思曼自认为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善类,并且还不很喜欢那太过善良的人,但孩子必须得除外,而且站在相对的立场上,她也不可能会喜欢那么一个六岁的小妹妹。 她一路直行回了梦竹院,而这个时候,另一边的风玄玥才刚从皇宫离开,一路疾行回到了睿亲王府,脸色的前所未有的沉凝,眼眸之中黑雾深深,显然这一趟皇宫之行并不愉悦,甚至连寻常也完全谈不上,而是深凝的沉重的,让习惯于嬉笑玩闹的他都沉凝了神情眸色。 他一路疾行回到了睿王府,翻身下马直入府中,半刻也不在前院停留而是去了书房,随从紧跟在他身后,不敢出言打搅,并在身后连连挥对府中那些不明状况的侍卫们打招呼,让那本是要上前来说晚膳准备好了请主子去用膳的下属都不禁停下了脚步,然后与身边同伴们面面相觑,随之又悄然退下。 书房门开启,又迅速的“砰”一声关上,所带起的风将身后随从的发丝都顺着两侧往后飘飞了起来,他脚步一顿后转身就在站在了门外左侧,院中有隐隐人掠动所发出的声响。 远处墙角有人探出了脑袋,无声的朝着这边打手势,那站在书房门前的人伸手,朝头顶的天指了指,那墙角的人当即脸色一变,又悄无声息的缩回脑袋消失不见了。 当日晚上,风玄玥连夜出府,在宵禁城门关闭前策马飞奔出了京城。 也差不多的那个时候,沈思曼已熟睡,有黑影如幽魂鬼魅轻飘飘飞入了左相府,并熟门熟路的进入到了梦竹院内。 房门悄然开启,就守在门外榻上的春儿仍在熟睡没有丝毫察觉,有黑影从那开启的小小缝隙中一闪而入,房门则再一次无声无息的关闭恢复了原样,房内,那人一步步朝着那床的位置走去,黑暗中也没有使方向偏移一点,更没有磕碰到桌椅等物,一步迈出,落地无声,很快就到了床前并恰到好处的停下脚步。 他站在床前,周围一片黑暗,他融入在这一片黑暗中难以分辨,只隐约中似有个影子静静站在那儿,无声无息也无任何动作,简直就像是那鬼魅一般,让人看着都不禁心中发毛。 他好像在凝视着床上熟睡的人,黑暗也阻挡不了他的视线,目光轻轻从她的身上扫过,看了一遍又一遍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周身散发的气息温和轻柔乃至好似还有那么点慈爱欢喜的味道,如在看着什么人间至宝,让他忍不住的欢喜怜爱。 就这么静静看着,忍不住就看得有些痴了,情不自禁的又走前一步与她更加靠近,无意识伸手似要摸摸她的脸。 手掌与那他在黑暗中看着都觉得莹白如玉的脸逐渐贴近,眼看着就要相触,本是在熟睡的沈思曼却在此时忽然睁开了眼睛,盖在被子下的手也迅速探出,有一抹白光在黑暗中倏然扫过,其迅速将空气都割裂出了“呜呜”之声,朝这深夜闯入到她闺房里来的不速之客杀了过去蛮王全文阅读。 他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便一惊回神,迎面而来的凌厉杀气刺得他肌肤有点疼,他又是心中一凛迅速往后退了出去,而就在他往后退的这个时候,有“嗤”的一声,他罩在头上的斗篷被如此凌厉的气息靠近竟是霍然裂开了一个口子。 脚步不停继续后退,面对着床的方向他已看到她从床上跳起正朝他追杀过来,他不惊不怒反而有些欢喜以及那一点淡淡的失落和遗憾,然后“砰”一声撞开了这房间的窗户,退出到了房外。 沈思曼紧随其后追杀出来,而那窗户被撞开的声音也惊醒了房外守着的春儿,也是翻身跳下到了房门前抬手就敲了起来,紧张喊着:“小姐,出什么事了?” 她询问的这个时候,眼角余光瞥到窗外有白影一闪,不由一怔再一惊,她明明记得睡前又将窗户关闭,怎么现在竟是敞开的?而且刚才从窗外飘过的那白影是怎么回事? 如此一想,她当即朝着那敞开的窗户扑了出去,一出去就看到一白影晃悠悠站在暗黑的院子里,让她差点没惊呼出声,以为是某个鬼魂,莫不是夫人?今天可不正是她的忌日! 不过她再仔细看的时候,便又松了口气,随之紧张的迅速上前,惊诧道:“小姐,您怎么突然出来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这站在院中的白影正是追了那不速之客出来的沈思曼,然而只追到这里不过几步路而已她就发现她已追不上那黑衣人,那人的速度太快,快得她不过眨一下眼他就已经到了几丈之外,再一晃眼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抹奇异清香在空中,亦是很快就消散了。 屋内亮起了灯光,偏房的门“吱呀”一声开启,奶娘从屋内拿着个灯盏走了出来,看到站在院子里的沈思曼以及春儿不由一惊,连忙走了过来紧张问道:“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她刚才听到响动被惊醒过来,随后又听到了院子里春儿的声音,连忙点灯走了出来,看到小姐只穿了中衣站在院中,连鞋子都没有穿,不由又惊又担忧。 沈思曼转过头来看她,说道:“刚才有个人潜入我房中。” “什么?”奶娘更是惊骇,忙拉着她的手问道,“小姐可有受伤?” 沈思曼摇了摇头,又转头看向那黑影消失的方向,说道:“那人并没有伤害我,我也没感觉到来自他身上的任何恶意,还在我醒来后就迅速离开,我紧跟着追出来却只看到他消失在黑夜中。” 奶娘一怔,脸上迅速划过点异样神色,可惜沈思曼此刻在看着那边蒙蒙夜色,并没有注意到这个脸色变换。 脸色微变之后又恢复平静,她拉了沈思曼就往屋里走,说道:“既然对小姐没有恶意,那也不必多计较了,回头让人加紧守卫,小姐你快进屋里去,这赤足站在外面可千万别着凉了。” 沈思曼被拉回到了屋里,进门前她又朝着那方向看了眼,神色中隐有思虑疑惑。 那边屋顶上,又悄无声息的浮现了一个黑影,月色朦胧照在他身上添几分清幽飘忽,站在那儿静静看着这灯光蒙蒙之处。 这之后的后半夜倒是十分平静,再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事件,第二天,沈思曼一如既往的睡到半上午起床,洗漱之后简单吃了早餐便出了门,左相府的门卫们已经对二小姐几乎天天出门这件事习以为常,在看到她又出门的时候没有半点惊奇反应。 或许,如果有一天,沈思曼竟没有出门去,他们可能反而会感觉奇怪并忍不住担心那么一下,二小姐可否是生病了?身子不舒服了?或者是从别的道早已经出去了? 比如后门,比如……墙头。 沈思曼出了左相府,拐两个弯,忽然就停下了脚步,侧头去看那鬼鬼崇崇从墙头爬下来的人,认出了这是她几次前往睿王府时候都曾见到过的其中之一,只是不知他今日这一副鬼鬼崇崇出现在左相府附近的姿态,是为何无赖修仙。 他从墙头爬下,到了沈思曼面前站定,眼巴巴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好像是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到哪怕只是一点点的类似于惊讶的神色,不过很快他就撇着嘴角垮了脸,有些不甘不愿的将一封信双手恭敬的递到她面前,说道:“二小姐,这是我家主子交代定要亲手交给您的。” 风玄玥给她的信? 目光落在那信封上,看到了那几个铁画银钩的“小曼曼亲启”,在觉得他的字真是与他本人风格极不相衬怎么竟能好看成这样的同时,也为他那写于信封上的对她的称呼而落了黑线三条。这信看起来十分的正式,还以他的私印封了口,然而所有的正式严谨却都被那个称呼破坏殆尽。 她伸手,接过信,撕开封口,抽出信纸,随手那么一抖将折叠整齐的信纸抖开,这一连串动作做来干脆利落得很,落在人眼中简直就像是展示了一场艺术般总觉得十分好看,又看到她低头阅读,面无表情中忽挑了下眉梢,神色中也终于多了丝惊诧,抬头来询问道:“风玄玥出京去了?” 此刻她神色中那一抹惊诧十分十分的浅淡,那睿王府中人看着却忽然觉得人生都圆满了,原来二小姐并不是只会面无表情的,他可以回去跟小伙伴们说一说,就让他们羡慕嫉妒恨去吧! 随之他躬身,姿态比刚才将信呈上时还要恭敬,也丝毫没有要去纠正她对他家主子的称呼问题,更不觉得她的直呼其名是对主子的大不敬,更不敬的事情她都做过了,眼前这么一点算得了什么? “回二小姐的话,主子昨日连夜出京办事去了,离开前急急写了这一封信说务必要亲自交到您的手上,还说在他离京的这段日子里,府中所有人皆都要听从二小姐您的吩咐。” 睿王府中所有人都要听从她的吩咐?这算个什么事?她是该为他对她的信任表示一下受宠若惊还是为他的自信赞一个? 她扬了下手中信纸,问道:“你知道这信中写了些什么吗?” “不知。” “那你还敢听从我的吩咐?” “这是主子的吩咐,那小的们也定当相信主子的判断,即便是您让我们去送死,也绝无反对的理由。” 听着这话,沈思曼不禁眯了眼,她其实是不会去很信任身边人的,不管上司还是下属,前世的事实也曾一再的证明她的正确,然而现在看着此人郑重其事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她也不禁心中微微泛出了些异样的心绪。 她缓缓将手中信纸重新折叠,好像在思考着什么,然后说道:“风玄玥离开京城本是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他却来了这么一出,真是十分奇怪,睿王府的事情何时轮得到我来管了?再说,我为何要管?” 那人抬头来看她,好像对她的这句话感到十分的诧异,半饷眨了眨眼睛,说道:“二小姐您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您又不是外人,怎么还会管不来府中之事呢?再说,就凭您与我家主子的关系,主子不在府中,您也多少可以代替照顾一下的,不然府中上下几百口人没了主子,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沈思曼当即凉凉瞥了过去,刚才还觉得这人忠心主上心思坦荡甚是不错,然听他这么两句话说下来,顷刻间那种感觉就烟消云散,觉得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属。 她何时在睿王府不是外人了?何时跟风玄玥的关系好到可以代替他指使他府中下属仆从了?还府中上下几百口人没了主子都不知如何是好? 她神态清冷,眉心微凝,小眼神阴测测的,若是风玄玥此刻就站在她面前,她定然又要狠狠挥拳送他去死了! ------------ 010 恶婆娘 沈思曼本以为风玄玥不过是出个门,不出两日就会回来,却没想到她一直等了十天,那人竟始终毫无动静,似乎真的就这么放心将睿王府中人都交给她去理会,短时间内都不打算回来了。 她当然不会真的去理会那睿王府中的事情,不过那家伙好歹也算是她目前的合作伙伴,现在却多日没有出现这实在是有些不应该,而且少了他时常到眼前来聒噪,她虽没表现但也内心里竟似隐约有了那么点不习惯。 这一点异样心思被她直接忽略,询问了他那群下属们他究竟何时才回京城来,然面对着她的询问,那群颇有点他们家主子风格的下属们却每一个都摇头说不知道主子什么时候回来,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去干什么,只说事情办好了,再加上主子也想回来的时候,他自然就会回来了。 这算是什么狗屁回答! 她目光凉凉的,然后直接转身出了睿王府,压根就没想过要真的来管着府中事,至于说什么府中几百口人没了主子都不知该如何是好那更是一个笑话好么!另外关于那封信上的内容,她也只选择了让她看着顺眼的那一部分去看,其余的一概忽略。 在这十天里,她视察了她的商铺,并又另外开业了一家酒楼和一家青楼,生意甚是红火,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的银钱在“哗啦啦”往她口袋里流入。她也出城去往了那即便是朝中也少有人知道的秘密营地一次,将那改进又重新锻造的枪支再一次试验。 这一次比上次可是好多了,子弹飞出而没有出现炸膛现象,但那木头的部分还是出现了裂痕,并且她亲自上阵瞄准,结果子弹飞往的方向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等于是告诉她,再一次失败,不过无论她还是那军中对此充满着期待的那部分将士们,谁也没有因此而失望挫败,反而在见到这一次枪支竟没有当场爆炸开来的时候忍不住欢喜鼓舞。 失败怕什么?至少比上一次可是好了许多,再如此继续改进进步,总能成功的,而且看这模样,离成功也并非很遥远。 咱可是南菱最精锐的军队,便是放眼天下四国及诸多小国也是顶尖的,若是改日再多了如此威力的大杀器,那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定能跟随总帅驰骋四方,横扫天下! 而在这个过程中,这些将士们对待沈思曼的态度也越发恭敬,丝毫不因她是那所谓的女流之辈而对她有丝毫轻慢不屑,并对于她的吩咐有求必应,还是着重对待的那一种。 将这边事情应付了之后,她也就离开要回去京城,从营地穿过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两名年轻的士兵在对话着,也没有察觉到身后出现了人。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刚才练箭时还差点将同伴们给射伤!”说这话是那稍微年长些的士兵,大概也就二十来岁,看其着装应该是低层的一个队长之类的人物。 与他相对着站立的则是一个更年轻的,看上去稚气未脱最多也不超过十五六岁的少年,低垂着头神情有些沮丧,轻声嗫嚅着说道:“我今日一早收到了我娘托人送来的家书,看了有些难受。” “嗯?可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家里道没什么事,只是信中说到了我同村的那位许大哥,他自从前年退役回乡之后,因为在战争中受伤失去了双腿,现在日子过的十分潦倒,我就觉得有些不好受无上道火最新章节。” 沈思曼无意间听到这一番对话,不禁顿了下脚步,陪在身旁要送她出营的那位将军本是想要开口呵斥的,听到这竟也将那呵斥收了回去,神色微有些恍惚然后轻叹了口气。 这样的现象其实是普遍存在的,这些士兵们把这最好的年纪花费在了军营之中,过个十年十五年后,除非能够在战场上攒下足够的军功步步高升为军官将领,不然就只能退役回老家。这些人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没有谋生的本事,更有大部分身有残疾,那生活就因此而潦倒,或者逐渐成了那地痞流氓甚至是沿街乞讨。 就他所知道的便有好些曾经的下属士兵,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兄弟退役之后生活过得十分不容易,他虽有心帮助但毕竟也力量有限,又能帮得到哪里?王爷也时常为这事思虑,已是努力增加了许多每个士兵退役时所分发的饷银,然而没有谋生本事,终究还是坐吃山空。 这事儿想着就难受,他后来便也索性不想了,然此刻无意间听到这两士兵的对话,那些记忆就又被勾了出来,不禁怅然。 他那一声叹息惊动了正对话的两人,转头来看当即神色一正,对着沈思曼身旁的将领行礼,紧绷着脸似乎很紧张。 沈思曼不知道,他们却十分清楚,这位将军外号黑虎,真实姓名是什么却反而少有人知,性情行事相当十分之凶残,又被下面士兵们暗暗称呼为黑脸魔鬼,最是讨厌下面士兵们耍嘴皮子,也不知他刚才听到了多少,是会勃然大怒呢还是亲自下场来将他们狠狠操练? 然让他们意外的是,黑虎将军竟只是瞪了他们两眼,又骂了一句:“杵在这里做什么?偷懒啊?还不快滚去操练!” 然后转身对沈思曼做一个请的手势,说道:“二小姐,您这边请。” 沈思曼又看了那两士兵一眼,然后朝军营外走去,身后两士兵皆都松了口气,庆幸同时又不禁有些意外和好奇,便不由得多看了沈思曼一眼,再之后转身朝校场奔了去。 这就是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引起任何的风波,沈思曼出了军营之后便直朝京城回去。 近日需要她忙碌的事情其实也并不很多,商铺的事情有专人看管,都是她前段日子亲自去挑选来,再亲自培训教导之后的成果,现在处理起生意虽难免生疏但也已没有太大的问题,只要是有这么一个效果,她就自动的懒得去插手,最多遇到当真重要的事情时会下个决定什么的,其余的,即便生意亏本了,只要不是因为严重错误造成的,她都不计较。 毕竟,她的赚钱目标可不仅限在京城,更不会仅限于几家热门商铺,若真要事事亲力亲为,她哪里有这么多精力? 前世,她的产业遍布全世界,其实也都是开了一个头之后就安心当甩手掌柜,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看着各账户上的数字不断增多,以及偶尔心血来潮的光顾,那时,她还要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走私之上,并且最终也跌落在那儿,还莫名到了这个鬼地方。 因为不忙,所以她往回走的速度也不快,终于进入京城的时候已是傍晚十分,落日的余晖照耀大地,为这天地都渲染上了一层靓丽金红,抬头看天,看到满天都是明媚斑斓的云,似乎将天空都给点燃了,映在她的脸上,为她清冷的面容镀了一层艳色,忽然间整个人都轻柔,容华绝代。 路旁行人经过这里纷纷驻足仰望那马背上抬头望天的女子,被她的神采所迷,目光都痴痴的。 她感觉到被注视,也将目光从头顶天空收回朝周围扫了一圈,痴迷的人们纷纷惊醒,再回神就看到那姑娘已策马朝这大街的尽头飞奔而去护花狂龙全文阅读。 直到她消失在尽头拐角,那顺着她远行的目光才依依不舍的收了回来,与身旁人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悄然议论。 “刚才那姑娘是谁家的?真是好俊俏的模样!” “还有那满身贵气,一看就像是大家小姐,非我们凡夫俗子所能比拟。” “如果我没有看错记错的话,这似乎是左相府的二小姐。” “……沈二小姐?!你怎知道的?你见过?” “前些日子曾有幸远远的见着一眼,当时睿亲王殿下就与她一起,听王爷唤她为……请恕我无礼,当时我听王爷喊她小曼曼,那除了沈家二小姐还能是谁?” “哦?还与睿王殿下一起的?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你在何处所见?” “这话说来那可就长了,那日我……” 他洋洋洒洒开始大秀口才,将一件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事情直说得口沫横飞,也吸引了更多附近的人围拢来八卦,人越多,他越兴奋,就讲得也越激动精彩,于是人更多…… 沈思曼还才不过策马离开连左相府都没有回到,她身后有关于她与风玄玥幽会茶楼的事情便从城门开始朝京城内外迅速蔓延,并经过多方传递之后,所传之流言已与事实相去了十万八千里,但无不在说明这一个事实:睿王殿下对沈二小姐十分宠爱欢喜,并不因先前那有损清誉的流言,或者干脆说就是事实而有任何的嫌弃,真是太让人感动,睿王殿下太伟大了! 不过当然,沈二小姐其实也是极好的,在所有人都指认五小姐就是陷害她的人时没有激动感情用事还将真正的恶人抓出来还了五小姐清白,之后却也并没有责罚那大胆丫鬟反将其留在身边教导,真正是菩萨心肠,好善良啊有木有! 沈思曼若是听到这些流言,说不定就要一头从马背上栽倒下来了。 前行之中,她忽然听到有人轻唤“沈姐姐”,那声音从她身侧响起并迅速转移到了身后,最后那一个尾音颤巍巍穿过那一段空间到她耳朵里面,已是交缠在风中几乎微不可闻。她百忙之中侧头看向身后,看到一个白衣女子静静站在身后街边看她,轻轻倚着身旁丫鬟的手,好一个姣花照水、弱柳扶风的千金闺秀。 一瞥她就收回了目光,虽不认识这人,但她还是停下了马转身看向那边。 这仔细一看,又觉得这姑娘容颜秀美婉约,柳眉弯弯下两汪清泉似的盈盈眼眸,小巧粉润的鼻子是一抹轻柔的弧,嘴角微微上翘浅柔含笑,文静、秀丽、温柔、娴雅,还有那满身的书卷气息扑面而来,瞬间让人觉得清华高贵,如同瞻仰着那神坛上的女神只能仰望并不敢靠近,生怕将女神给亵渎了。 沈思曼将她这么一打量,心中忽然便有了猜测,这莫不是那传说中声名显赫的才女,贵女,美女,右相殷离唯一的妹妹,殷……殷什么来着? 哦,上次回头便将那事给抛到了脑后,也没有去刻意回忆或是打听这殷小姐芳名,所以她现在还是没想起来她叫什么名字。 她停马转身,高高坐在马背上看着已经相距在少说也有三丈外的殷小姐,问道:“有事?” 这姑娘确实就是那殷小姐没错,她站在那儿看沈思曼,则完全是另一种感觉。 那马背上高坐的姿态是不同于女子的利落潇洒,却又绝不会让人生出任何一点粗俗之感,反而觉得她高而远,清而冷,在她的目光之下让人不敢与她对视,即便目光偏移也依然感到有深沉的压力迎面而来,让人的心湖无法平静冷静。 她今日一身黑衣,没有飘逸云袖,没有逶迤裙摆,没有挂饰香囊,就只那么简简单单一身黑,被裤子紧缚的双腿在裙摆中若隐若现,修长而线条优美,紧束的腰带勾勒出那让人羡慕嫉妒到抓狂的曼丽纤腰,继续往上,越过那并不汹涌却依然迤逦的弧度落到她精致的脸上九龙至尊。 肌肤白皙紧致,每一条线都似那大自然最鬼斧神工之作,薄唇轻抿略有些清冷,却粉润剔透十分好看,眉细而长,弯弯的横在那清透晶莹又如深海碧潭般不可测的眼眸之上,美得让人心惊,让人不忍直视,因为多看一瞬便会多一点自卑,尤其她那清冷目光更让人吃不消,只觉得那心都被她看得寒泠泠的。 她就这么神情淡漠,目光清冷的坐在马背上,却像是女王端坐她的王座之上纵横睥睨,尊贵不可侵犯! 那殷小姐忽然目光闪烁了下,因为她从不知道沈思曼竟原来美成了这般模样。印象中的沈思曼,分明是唯唯诺诺软绵无能,简直比她身边的丫鬟还要暗淡无光,然此刻忽然间光彩大盛,简直要刺瞎了她的眼。 她将目光低垂,盈盈朝沈思曼行了个见面礼,说道:“方才见到沈姐姐身影便忍不住呼唤,其实一直想要去看望你却总被各种事耽搁,前些日子又发生了点误会,怕是惹得沈姐姐你生气了呢,小妹在此向你赔个不是了。” 若按规矩,沈思曼现在应该是要下马,给她回个礼的,可她坐在马背上,扫了眼她和对面的距离后,就坦然继续坐在马背上,连稍微挪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并语气淡淡的说道:“没什么,我都已经忘了。” 对面殷小姐见她这般行为,不由眉头一皱似有不悦,随之却又舒展,若无其事的含笑说道:“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有听闻有关于姐姐你的事,今日一见,果真是有了好大变化,上次匆匆一瞥,小妹便没有将姐姐你认出来。” 她说着,也看了看此刻两人之间的这长长距离,眉心再次轻蹙了下。这般说话实在是有些奇怪,然而她在等着沈思曼走近过来。 沈思曼怎么可能会走近过去?她甚至都不想跟这女人在这里浪费口舌。 这倒不是她不愿与之为善,而是这殷小姐无论神态还是动作以及姿态,尽管看似温和有礼,实际上却在那儿揣着装着,既如此,她又何必要跟她客气?她沈思曼是那种人吗? 她摸了下手中马鞭,继续面无表情的看对面,并直接忽略对方话题,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什么要紧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那边不由惊诧,又有些窘迫和恼羞,觉得沈思曼的这话太伤她的自尊,不由得俏脸一阵白一阵红,说道:“看来是我打扰姐姐了,既如此,那我……” “啊!你这恶婆娘又在欺负人了!”忽然从旁边传来一个清朗少年的声音,打断了这边正在说的话,沈思曼则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就微挑了眉梢,然后转头凉凉的看了过去。那少年被她这么一盯,莫名觉得脊背一凉,便有些瑟缩,又觉得如此真是太丢脸,不由便摸着鼻子哼唧了两声,然后几步冲到她面前,伸手就来拉她的缰绳,道,“本公子问你,我十三叔到哪里去了?” 那边女子也是认出了此人来,正要行礼却听到这一句话,顿时抬头看了过来,连已半俯身的行礼都暂且的被她忽略。 什么意思?太子为何竟会来问沈思曼睿王殿下的去向? 沈思曼已彻底忽略了她的存在,那太子殿下更是从始至终都没拿正眼瞧过那边一眼,只看到沈思曼的时候就直接扑了上去。 “你这事问得真奇怪,我怎么会知道你十三叔去了哪里。” 他更不满的哼唧两声,说道:“你肯定知道!十三叔出门前不是还留了封信给你吗?那上面都写了些什么?十三叔到底是去了哪里,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不知道!” ------------ 011 逛青楼 竟在街上遇到了太子殿下,且看他这模样还似乎是专程来找她的,找她来问风玄玥的下落?开什么玩笑! 她低头看着那仰着脖子也没有超过马头的少年,他用力抓着她的缰绳,仰起的脸上眉头皱起神情沉凝,根本就不相信她说的那一句话。 缰绳一紧在他手中滑溜了出去,他当即连忙的更加用力抓住,又将那被扯过去的缰绳扯了回来,并睁大眼睛狠狠盯着这胆大包天从来也没见他放在眼里的混账,怒道:“大胆!你竟敢对本……本公子如此无礼,信不信我将你抓了关入天牢?” 沈思曼连眼角都没有为此而动一下,神态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说道:“那不知你当街来拉扯我的坐骑,是有何贵干?若是没什么要紧事的话还麻烦松手,我还有事。” “你……”遇到她简直就是他有生以来所遭受到的最大折辱和挫败,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遇到了性情大变之后的她,从初见到现在他堂堂太子殿下就站在她马下一副给她牵着马的姿态,她就不曾拿正眼认真的瞧过他一眼! 他越想越觉得委屈,越委屈越愤恨,于是更加的委屈,渐渐的有水雾在眼中凝聚浮动,夕阳红艳,将他的嘟嘟圆脸映成粉红,双眼之中反射出点点绚烂光彩,十分可怜。 沈思曼看着他,也不由得怔愣了下。 什么情况?她把这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给惹哭了?她今天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吧?一直坐在马背上几乎没动弹过! 不远处墙角有人小心的探出了脑袋来朝这边张望,但却只看了一眼就又马上缩了回去,脸色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惊骇不已的事,微微扭曲而使得那原本就不很好看的脸越发古怪。 沈思曼低头看这太子殿下,终于是给出了一点表情,眉梢一挑,道:“你……” 下面的话被他直接打断,他在瞬间惊醒将眼中的水雾又给逼了回去,吸着鼻子嗡声没好气的说道:“混账仕途巅峰最新章节!你什么你?你什么都没看到!” 沈思曼也是真的不继续将那话说下去,并且看着他的目光也略微柔和了一点点,嘴角轻轻的勾起。 他看着她,忽然呆了呆,似有惊艳从眼底划过,然后他嘴角一瞥,眼中犹还有点点水光晶莹,表情却已紧绷,嗯哼着说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三番两次的不将本公子放在眼里,若非看在十三叔的面上,本公子早已不让你好过!” 话虽如此,但他这般神态语气配上那水光盈盈的眼眸,实在是楚楚可怜得紧,就连沈思曼看着都不禁生出了一丝的疼惜来。 这小子其实也真是没做过什么过分之事,连被她砸伤了脑袋也都没有计较,尽管这其中可能确实是有着风玄玥的原因,但他毕竟是太子,若当真记仇定要报复,谁也拦不了,因为确实是她拿石头将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给击伤了,按律例来讲,此乃是重罪。 沈思曼万分难得的出现了一点点愧疚,于是也就不跟他计较他的态度恶劣,言语不客气,还正眼认真看着他,说道:“我确实是不知道睿亲王去了哪里。” 突然而来的好态度,让他愣了下,然后眨一下还有点泪光点点的眼睛,又吸了下鼻子,说道:“当真?” “不敢欺瞒殿下。” 这话却好像又勾起了他的伤心事,脸色一紧便说道:“你连殴打本公子都打得面不改色,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 两人无言相对,她难得的好耐心,他则泪眼楚楚又撅着嘴一脸倔强,然后两人同时将视线偏移,他扯着她的马缰拍了拍马脖子,说道:“好吧,暂且信你这一回。你可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本公子现在还不想回去,你带我去玩儿!” 这是什么发展节奏?让她带他去玩?还是要好玩的地方,她哪里知道什么好玩的地方? 她眉头轻轻跳动了一下下,眸色淡淡,语气更加淡淡的说道:“青楼,你要去吗?” 远处墙角后,有几个人闻言轰然倒地,挣扎了好久都没有从地上爬起来,那一直竖着耳朵听两人对话,连行礼都忘记,还在不知不觉中已朝沈思曼走近了好几步的殷家姑娘,蓦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满脸都是不敢置信,脸上还因而浮现了两抹红。 天哪!她听到了什么? 这些人的反应沈思曼毫不关心,她只是没啥表情的看着眼前这太子殿下,然后看到了他一怔之后眼睛猛然间大放光芒,一瞬间就连那刚刚前一秒还十分明显的委屈楚楚都消失不见,转而换上了满脸灿烂的笑容,笑眯眯连点头说道:“好啊好啊!本公子早想去那种地方瞧瞧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却可惜总被那些个烦人的奴才阻拦好像本公子是要去干什么十恶不赦之事,真是烦恼得很。” 沈思曼闻言却并无任何吃惊诧异的神色,只不过拿眼神在他身上一扫,然后伸手到他面前,道:“上马!” 他眼睛一亮当即一把抓住她的手跳上了马背,毫无前两次见面时的嫌弃之色。从那墙角后轰然冲出了一群大概五六个人,满脸惊骇欲绝的表情朝这边扑了过来,欲要阻止他们的太子殿下被拐带去那等肮脏之地,然他们才刚扑出,沈思曼已伸手将太子殿下往身前一搂,马鞭飞扬“啪”一声策马飞奔而去。 一群人扑出,扑了个空,在地上让滚成一串葫芦,还吃了满脸满嘴的灰,某人拐带着金贵太子殿下策马扬长而去,就从他们的眼前奔过,又从那殷氏千金女身旁掠过,空气涌动,带起的劲风吹拂只将那姣姣千金女以及她身旁的娇贵丫鬟一起吹得惊呼着在原地转了两个圈,然后“扑通”一声跌倒摔趴在了地上四灵封天。 那一群太子殿下近身侍卫奴才们呆呆从地上抬起头,看着那远去的骏马,他们家太子殿下的欢笑声还远远传来,传进耳朵之中格外刺激,其中一人激灵着跳了起来,跺脚指着那边急吼,声音都十分的尖利:“快快快,快追上去!那个……那个……竟要带殿下去那种地方!” 他本想要大骂一句那个啥啥的,话到嘴边忽然想到那人身边,连忙收回几乎将自己给噎岔了气,只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太子殿下去那种地方啊,若是有个好歹或是让皇上太后娘娘知道了,他们有几个脑袋也不够被砍的! 还有沈二小姐身为千金闺秀,身为堂堂左相府最金贵的姑娘,身为未来的睿王妃,身为太后娘娘最最喜欢的 淑女,竟竟……竟然跑去青楼玩儿,还拐带了太子殿下一起?! 几个人迅速从地上跳起,飞快的朝前方追了上去,一阵飞檐走壁,身影在空中掠过留下一串虚影,捉之无形,简直让人以为是白日见鬼。 “快快快,他们追上来了!” 他坐在沈思曼前面,察觉到身后的响动不由急急催促,夕阳映照中,更显得他整张脸都粲然生辉,叫喊之际露出了嘴角两颗尖尖的虎牙,倏然反射出两点红艳霞光,于是衬得他忽然间异常魅惑。 沈思曼策马往前,行动并不因为身后追兵的靠近而有任何惶急,打马之中朝身后看了一眼,看到有四名侍卫模样的人从屋顶飞掠,紧追了上来,并正在与她逐渐的靠近。 他们毕竟是贴身保护太子殿下的侍卫,除了必须忠心耿耿以外那一身的武功必然也要顶尖,此刻飞檐走壁那速度比马奔走都要更快。 眼看着越来越近,太子在马背上抬头也都能看到了他们的身影,不由得越发焦急,急忙催促,就好像那四人根本就不是他的侍卫,不是为解救他而追来,而是某些欲要阻扰他大事的十恶不赦之徒,怎么看都觉得讨厌。 “啊啊啊啊!追上了追上了!” 他在马背上慌忙大喊,若非沈思曼拉着他,怕是都要从马背上跌落了下去,而他压根不管这个,只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身后追来的那四人身上,更后面一些,还有另外一个人也正在急忙追上来。 又是“啪”一声马鞭飞扬,催促着马儿一路往前疾驰,沈思曼自始至终都是连眉梢都没有颤动一下,也不再看身后,甚至就在她身前的太子殿下也不过被她一瞥而已。 她此刻正在想着许多天前收到的那一封信,当初她只挑拣了她看着顺眼的来看,刚才却又忽然想起了另外被她忽略那部分的其中一点,正是与这太子殿下有关。 那信上面说,太子怕是还记恨着当日城门附近的那件事情,若是相遇定会作对,但其实他本性不恶,不过是小孩心性,又是自小在万千娇宠中长大的,谁也不曾对他无礼,希望她能不要去跟他计较,若能再稍微的和缓一点,比如带他去玩儿之类的,相信这小子定不会再跟她记仇。好歹是个太子殿下呢,跟他搞好关系怎么算都是不会吃亏的。 虽最后的那一句有些不怎么和谐,但其实那字里行间散发的爱护之意十分明显,也可见风玄玥对这太子侄儿确实是真心疼爱欢喜的,生怕他不在的时候,这位太子殿下做出什么得罪她的事情又被她无法无天的欺负了。而在那之后,还有小小的一段,却是让沈思曼十分的记忆深刻,所以她刚才问太子殿下是否要去青楼的这一句话问得相当顺口,之后再见他的反应也无丝毫意外之色。 风玄玥说,这太子无意间不知是听到了哪个人说起青楼如何销魂好玩,便一直心心念着想去见识一番,无奈身边人看得紧,他几次想要前往都被阻拦了回去,以至于越发的惦记。他倒是觉得带他去见识一下也无妨,想当年他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曾因为好奇前往青楼见识,结果就那些还没他自己长得好看的女子,且满目的淫靡低俗,真让他大失所望,他相信他的太子侄儿就算不如他一般大失所望,至少也不会喜欢那种地方的,如此正好能断了他的惦记弃妇农场主最新章节。 如此自恋自夸自大自以为是的风格,确实很适合风玄玥。她本是不想理会的,然今日竟凑巧碰到了这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偷溜出宫来玩的太子,她便想起了那信中的内容,又觉得如此理会一次也无妨,反正她今晚无事,闲得很。 各种心思在脑海中飞速转动,她另外的动作也丝毫不停顿,扬起马鞭“啪”一声甩在了马上,刚落下就又迅速扬起,这第二次却是用力甩向了已追到身后,眼看就能触及到她的那位太子亲卫。 鞭子迎风而长,迅疾而凶猛,在空中倏然划过一道霹雳电蛇朝着后方十分狠辣的扑咬了过去。 “好!”太子见此当即拍手叫好,更让那直面如此凌厉一击的侍卫不由得心一抽,那凌空的身子便直往地上栽落了下去。 一落地就又迅速的跳起,朝着那又远离的两人一马瞪眼,同伴们从他头顶掠过继续追上去,然后被又是一阵看不清痕迹只觉满目都是鞭痕的“啪啪啪”从半空抽了下来,马踏飞燕绝尘而去。 “沈小姐,请等等!” 他们的呼唤消散在空气里,沈思曼策马的身影消失在街头飞扬的尘土后。 此刻,头顶漫天的红霞逐渐暗淡,天地蒙上了一层浅淡暮色并逐渐越发的浓烈,太子殿下的护卫们被沈思曼以马鞭抽落到地面,抬头眼睁睁看着那个大胆女子竟要拐带他们的太子殿下去逛青楼,不由面面相觑并懊恼而愤恨,若非顾忌她的身份,他们说什么也不可能会被这般轻易的抽落下来,还眼睁睁看着她带了太子殿下一起扬长而去,现在看过去,那是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从后面“呼哧呼哧”的追上一个面白无须,满身阴柔的男子,见他们四个站在前头动也不动,也没有瞧见太子殿下的身影,不由得一怔然后眼前一黑差点没昏厥过去,急忙奔了上前去,跳脚连声问道:“殿下呢?殿下呢?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追上去把殿下救回来!快快快!” 明艳艳的霞光逐渐消散,天地间被朦胧灰暗笼罩,夜降临。 此刻正是各大小青楼点灯开门打算要开始营业的时辰,远远看去,那聚集着全京城至少十之八九的那条街上一片灯光连接,如同天上那刚消散没多久的晚霞,一点点的点缀在那儿练成了片儿,一眼望去便是满目的风光迷离。 这里已经很热闹,各家各院的姑娘或在门口或在楼上窗前招引着客人,莺燕呢喃直让人的骨头都酥了。 街上有各家老少爷们穿梭,左右四顾看着周围那一个个或娇艳或妖娆或热情奔放的姑娘们,目不暇接乐不思蜀,从旁边店里扭着小腰奔出来的姑娘们,直接奔进了他们的怀中,芬香扑鼻将人迷得晕乎乎的,自动自觉的便跟着她们被拉进了那门里面。 从每一家的大门内,传出各种寻欢作乐的声音,在耳边回旋的全是那引人遐想的靡靡之音。 沈思曼带着太子殿下到了这里,弃了马从街头进入并朝街尾行走,跟他说:“你看着觉得哪家比较顺眼让你喜欢,你就进去吧。” 他漫不经心的点头答应了下来,其实压根就没有心思去理会太多,因为他几乎所有的心思全部都被眼前的这青楼一条街给吸引了,不停的转头看这儿又看那儿,目不暇接。 这两人的组合在这个地方实在古怪,一个十六七岁尚未出阁的姑娘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竟是一起来逛青楼! 太过特别古怪的结果就是他们所经之处所有的人都忍不住转过头来看,从刚开始的错愕到紧随而至的起哄调戏,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不外乎促狭戏谑看好戏,当然还有那起哄叫嚣看笑话的,甚至有那么一点骚动,因为他们发现这不知哪里来的姑娘长得当真好,不仅仅相貌好身段好,就是那通身的气派和优雅都是前所未见,只是实在太冷了些,他们远远站着都能感觉到那一阵阵的凉意袭来道神全文阅读。 这两人都不是会因为被多人关注就惊惶失措的,沈思曼是天性凉漠,太子殿下则是再多的注目都承受过,这么一点不过毛毛雨而已。 只是刚开始的时候,他还神色激动兴奋,渐渐的却凝了眉,平静下来转而似不满的皱起了眉头,终转头来问她,道:“这里就是那传说中让天下所有男人都沉溺欢喜流连忘返的所谓销魂窟?” “你看那些男人的神态,还不够销魂?” “那不叫销魂,那是荡漾!”他顺着她的目光转过头去,看到那般场景顿时便是一副被打击到了的模样,随之又摇头说道,“这什么消金窟销魂地也不过如此,真是白让本公子期待一场。要早知道是这般模样,才不会巴巴的盼望着能来此欣赏一番呢。” “你年纪尚幼,怕是还不能明白这其中的迷人销魂之处。” 他于是又“啧”了一声,哼唧着说道:“无非就是那男欢女爱之事,本公子早已见得多,不过你瞧瞧!” 说着,他伸手指向旁边那站在楼上窗边招客的其中一名姑娘,说道,“这是我们走到现在所见到的最好看的一个姑娘,可是你看看她,再看看本公子,你觉得她有本公子好看吗?身为一个女子,尤其还是个以色事人的青楼女子,长得竟还没我好看,丢不丢人?本公子辛苦跑来看她还不如回家对着镜子看看我自己算了!还有这些女人,你看看她们的脸,白得跟鬼似的,这得擦了多少厚的粉才能出现这等效果?还有那声音,腻腻歪歪的矫揉造作!” 这自恋的风格怎么如此熟悉? 沈思曼侧目看那转头扫视周围姑娘并不断摇头,脸色微微扭曲颇有点惨不忍睹之态的太子殿下,嘴角轻轻抽了一抽。 不愧是风玄玥的侄儿,这让她忽然有点好奇那皇帝陛下会是如何模样,可否也会是这相似的风格? 他忽然便有些意兴阑珊,看着那纷纷将他注目,有惊愕更多的却竟是对着他抛媚眼的女子,连连摸鼻子,脸上的嫌弃之色逐渐明显。 沈思曼忽然说道:“只有最低等的姑娘才需要到门口来揽客。” 他闻言眼睛一亮,点头道:“有道理!那进去瞧瞧!” 说着便挑了个顺眼的,正是刚才被他指认为这一路过来所见的最好看的女子的那一家,直接转身就朝那大门口走了过去。 那边姑娘和各老爷公子们齐齐一静,然后轰然闹了开来,竟还真的马上就有姑娘扭着腰迎了上来,娇滴滴说道:“哎呦,这位小公子是第一次来我们翠兰院吧?让奴家好好服侍您!” 她过来就是下意识的偏向另一边离沈思曼远远的,还十分自然的无视了这么一个姑娘家家,实在是这两人身上的衣服,那料子也太好了,随便一片衣角怕是都要比她们的小命都值钱。 花枝招展的姑娘扑近过来,太子殿下当即嫌恶的避让并在面前扇了扇似在驱赶什么,皱眉说道:“离本公子远点!本公子今日过来,可不是为了来看你这等姑娘的!” 在那姑娘顿时脸色精彩的时候,太子殿下十分倨傲的冷哼一声并率先一步踏入了进去。 有人忽然将手中酒杯停顿在半空,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脸色忽然惊诧:“嗯?” ------题外话------ 不好意思哈亲们,突然有事都没能来得及跟亲们通知一声,请假了三天。最近确实很忙,因为再过不到一个月,我就要订婚了。o(n_n)o~ ------------ 012 鬼地方 就在沈思曼和太子一起踏入那翠兰院,某处有人忽然望向这边面色惊异的时候,太子殿下的随从护卫们也追着到了这里,并一家家的迅速搜寻他们家主子的身影,一时间,这一条花街都因此而起了些微的骚动。 那人本要起来,在看到那边骚动时动作一顿,然后又安然坐了下去。 而那翠兰院内,两人一进入便再一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整个大厅都忽然一静然后“轰”一声闹了开来,其热烈简直比刚才歌舞升平时更喧闹最强医王全文阅读。有老鸨扭着身子迎了上来,目光迅速在太子身上扫过,看到那名贵的衣裳不由得越发笑开颜,然后抬头为难的看向了沈思曼,说道:“姑娘恕罪,本店不接女客,您过来,似乎有些不大合适。” 她的声音逐渐消匿在沈思曼冰凉的目光下,脸上的笑都有些僵硬,讪讪站在那儿满脸为难。 就此时,有在观看这边的客人摇晃晃站了起来,大概二十来岁,看那脸色便知早已经喝醉,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后,目光迷离的朝沈思曼喊道:“小妞,过来陪大爷我乐呵乐呵!” 沈思曼的冷眼倏然落了过去,那人不由一激灵竟真的酒醒了几分,却依然不知觉的嘟囔,并骂骂咧咧。 太子殿下也转头看了过去,眉头一挑自有皇家威严无形中散发,让旁边那正眼珠骨碌碌的老鸨心头一跳,又紧接着一喜,这绝对是一只绝世大肥羊啊! 而太子正在看那个出言不逊的家伙,倨傲抬头说道:“你对本公子的……姐姐有何意见?” 那一声“姐姐”,他不过稍一顿便十分自在的说出了口,好像他说的这本就是事实,全无半点虚假的道理。尽管他先前还对这恶婆娘意见十分的大,可单只是她今天竟带他来逛青楼这一点,他就觉得她也并没有那么讨厌了。 而沈思曼听着那一声姐姐,忽然嘴角抽了抽。 那人已经喝醉,略微清醒之后也是半醉,面临此刻竟被个小娃娃呵斥顿时让他觉得如受到了天大的侮辱,当即便跳了起来叫嚣怒吼,吼着:“你个小兔崽子!你……” 他话刚骂出口,坐在他身边的另一位一直在盯着太子看的年轻公子忽然脸色一变,连忙伸手一把将他给拉了回去,并自己站起来朝这边拱手谦逊的说道:“我这兄弟今日喝多了,若有无礼之处,还请这位公子见谅。” 太子当即惊异的看了他一眼,而那被拉了回去的人又挣扎着要站起来,口中骂咧咧的显然对身旁兄弟的行为十分不满,然他还没站起来,那举止有礼的忽然又暗中伸腿,将其一下踹了回去。这一脚踹得很重,直接将那连站立都摇摇晃晃的人给踹得踉跄往后跌撞,“哗啦”一下撞翻了满桌子的好酒好菜。 沈思曼冷眼看着,见此也不由轻挑了下眉梢,看他的目光也似若有兴味。 她倒是不认识这个人,但看他的表现莫非是认出了太子的身份?那他是……某官员家的公子?不过下脚倒真是挺黑,身后那人被踹跌到地上,挣扎着都爬不起来了。 太子也是愣了下,又多看了他一眼,随之倨傲移开目光,绷着脸点了点头,淡然说道:“行了,本公子可不是来听你们唧唧歪歪的!你们这最精彩好玩的是什么?快些呈上来!” 后一句他是对着面前半分欢喜半分忐忑的老鸨说的,老鸨此刻的心情可谓是十分复杂,她本以为这不过是哪个富家子弟,可见刚才事情,她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人。混迹风月场地的她,最会看人脸色,心思若不够通透那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此刻她确确实实的十分忐忑,因为对这位小公子的身份地位的忐忑。 尽管她再猜测也猜测不到这位会是堂堂太子殿下,但绝对能猜到这公子的身份地位定是比那边的几位公子要尊贵许多的,而那几位公子的身份,她自然知晓,乃是朝中几位大员家的公子们。 莫不是什么小王爷小公爷之类的? 她满腔欢喜中带着些小心翼翼的忐忑,姿态也越发恭谨的笑着,也不纠结店里是不是招待女客了,说道:“我们这儿好玩的事可是多了去了,不知这位小公子想要看什么玩什么?” “都有哪些好玩的,先说来听听。” 外面,太子侍卫们正一家家寻找他们家太子殿下的影子,虽然速度已经十分的快,但再快也不可能进去看一眼就马上出来,至少也得各处都找一找,谁知道那沈二小姐带着他们家殿下是否会躲在什么比如包厢里啊什么的女皇的后宫三千。 所以他们从街头一家家搜过来,过去了快半个时辰也才刚搜到那翠兰院的附近,实在是人手太少,又不敢将此事宣扬派遣更多的人手过来,毕竟弄丢了太子殿下,还让人将他带来了这种地方,他们身为侍从也是罪责难逃。 他们又搜了一家后出门,互相碰头表示又是毫无所获,忽然旁边一阵喧闹,他们下意识转头看去,忽然一怔随之狂喜蜂拥而来,二话不说就朝那里奔了过去。 此刻太子殿下满身狼狈的从翠兰院中一头冲了出来,满身的酒气脂粉香气,而他则眉头紧皱脸色沉沉的似恼怒又似愤懑还有那么点嫌恶厌弃之色,伸手以袖子用力在脸上擦了擦,直将那小脸擦得通红,回身愤愤盯着翠兰院内,怒吼了一声。 有几位姑娘跟着他追了出来,那曼妙身段在薄纱般的衣衫中若隐若现,面容娇艳魅丽,此刻却有些惶惶不解不知所措,追了他出来疑惑看着他,问着:“公子,您这突然的是怎么了?可是奴家有哪里伺候得不好?” 太子殿下小眼神阴阴的,目光很有力度的从她们那一张张娇媚脸上扫过,越看那脸色就越难看,又用力扯了下他自己凌乱的袍子,恶狠狠说道:“本公子让你们离我远点,你们竟还敢凑上前甚至来拉扯本公子的衣服?真是混账之极!” 旁边瞧热闹的听到这话忽然“轰”一下笑了起来,有人更开口说道:“呦,原来是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就学大人来找乐子了。来来来,姑娘们,他不懂你们有多好,咱就别理他了,过来陪大爷我乐呵乐呵!” 此话一出,更是惹起笑声一片,那几个追了出来的姑娘们也不禁有轻笑之意,就如哄孩子般的说道:“都是我们不好,让小公子您受惊了,奴家们在此跟您陪罪,往后定不会再随意靠近冒犯了小公子您。” 太子的脸色更加阴沉,他虽还是个小小少年,但毕竟不与寻常人相同,心思之灵透便是成年人都难以企及,今日他会过来只是纯粹的好奇心作祟,因为以前听说过许多有关于这青楼之地,也知道不过就是男女作乐,但没见过总是好奇的,听说越多越好奇。 今日可算见着了,并且他十分肯定的可以说,他十分的不喜欢这个地方,即便是以后长大了也绝对不会喜欢,更不会像那些没出息的男人一样竟在这么个地方流连不去! 他阴测测看着那几个隐有调笑的姑娘们,冷笑着说道:“瞧你们的模样,长得连本公子百分之一好看都没有,竟还想得蒙本公子青睐?真是可笑之极!” 那几个姑娘的笑意顿时就僵了,旁边的调笑也为之一静,转头来仔细看这小公子的模样,无论容貌、姿态乃至浑身散发的似乎与生俱来的让人无法比拟的尊贵气质,都让人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这一句话真是一点没错,笑声渐歇,甚至有某些有特别嗜好的男人盯着太子那粉嫩俊美的脸,目光闪烁。 他竟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忽然转头朝那边冷冷盯了过去,冷哼一声拂袖将敞开的衣襟重新拉好,说道:“什么销魂窟,什么男人的天堂,本公子还道真有多好,原来不过如此,真让本公子失望。就这样的淫秽之地,竟还有这么多人流连不去,其中还不乏朝中官员以公子们,看来……” 下面的话他没有说,只是转身朝四周围皆都扫视了一遍,这一刻,他浑身散发出尊贵威严,身形高大似在睥睨着他脚下的世界,忽然间四寂无声,所有的人都在抬头看他。 那几个正朝这边冲了过来的太子近侍们更是早已经停下脚步,呆呆看着他们家殿下的表现,不由得面面相觑,有着惊疑之色。 在此刻这一片空间的气氛都十分沉凝的时候,沈思曼慢悠悠从翠兰院内走了出来,看一眼那负手站那儿,神情冷峻,满身威严的太子殿下,淡淡问道:“你不玩了?” 他回头来看她,眉头微皱,那模样看着竟是让人莫名的有些心情复杂,沈思曼目光微闪了下,然后迈步,走到了他面前,说道:“既然不想玩了,那就走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天才剑仙。” 他抬头看她,然后点了点头后直接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顺便招招手将那站在人群中的几名护卫以及近侍召了过来,说道:“行了,你们以后都不用紧张,本公子对这地方再也没有惦记挂念。” 几人只低着头,默然无语,眼角的余光却在不断朝沈思曼的方向瞟,心里不禁有那么点点的感激。 多亏沈二小姐今日忽然提出这般惊人要求,还不顾他们反对的强行带了太子来此,虽然让他们十分的惊骇欲绝,但这结果还是十分好的,还能让他们以后跟着太子殿下溜出宫来的时候再不必因为此事而担惊受怕。 他们也是不知道竟会有此等效果,不然早就主动的带殿下过来了。 太子快步往前行走,忽然又侧头来对沈思曼说道:“你刚才竟是直接询问我是否想来青楼逛逛,为何?” “风玄玥说你一直对青楼十分好奇,只可惜身边人时常阻拦让你始终不能满足了好奇心便越发惦记,他认为其实让你来看看也无妨,还能省得惦记。” “十三叔?他何时跟你说的?” “那信上所写。” “嗯?这是让你带我来逛的意思?” “这倒是并没说明,但看他字里行间的意思,确实是有这么点意思。” 他更扭过头来,斜斜将她睨着,忽然展开了笑颜,说道:“本宫忽然发现,你这人除了有点凉漠有些不分尊卑之外其他的还是挺不错的,以前的那些事情本宫也不与你计较了,往后若是出宫会去找你玩的。” “不敢当太子殿下如此看重,不过我也挺忙,恐怕没时间陪你玩。” 他顿时跳脚,怒道:“本公子刚夸了你两句,你就又是这般,你你你……” 沈思曼直接撇开了头,面色沉静连眼角眉梢都没有颤动一下。 见她如此,他倒反而好像不生气了,转回身去轻哼着说道:“本公子愿意去找你玩那是给你的面子,不是你说忙没时间就能推脱得了的。不过你也放心,本公子可没那么多时间能出宫来玩,不会时常去烦扰的。” 你也知道是烦扰?那还来找我做什么? 此时,夜色澜静,距京城几百里外的官道上,正有一队车马在黑暗中飞奔,火把摇曳串联出一线飞跃的火团,目标直对着京城的方向。 “主子,前方就是虎跳崖,道路崎岖难行,我们是否要驻营等明日再走?” 有人鲜衣怒马,一双眼眸在火光中粲然生辉,听到下属禀告便说道:“不必,继续赶路!” 他话音刚落,身后马车窗帘忽然掀开,一颗花白脑袋从窗户探了出来怒道:“混账风玄玥,老夫全身的骨头都快要颠散架了,你还想要连夜赶路?停下,马上给老夫停下就地休息,明日再走!” 那人正是离京有十几天的风玄玥,听到身后喊叫他回头看了过去,笑嘻嘻说道:“这么老远都过来了,老爷子您就再稍微忍耐一下吧,连夜赶路最迟也明日就能到达京城,到时自能让您休息。” “呸!到了那鬼地方,就更休息不成了!你给老夫马上停下,今晚休息,等明日天亮了再走!” ------------ 013 只有你敢带我出去 听说太子殿下竟去了青楼这件事在早朝时被上禀给了皇上,当时便是满殿哗然,尤其当他们又知道了那带着太子殿下上青楼的人竟是左相府二小姐的时候,这哗然直接演变成了惊骇骚动,并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所有的目光全部都落到了左相沈仲文的身上全职盗帅。 太子殿下竟去逛青楼这件事对文武百官的冲击不可谓不大,以至于下意识的就将此事的罪魁祸首看成了是沈思曼,定是那最近十分反常尽干些大逆不道没什么规矩之事的沈思曼引诱的太子殿下,不然殿下那般清透纯净的好少年,怎么会涉足那等肮脏之地? 当下便有人站出来指责沈思曼,并且还借此机会再一次提起了前段日子的那件事情,委婉的表示出对于皇上竟没有因此怪罪沈思曼而不满,更为睿亲王深感委屈,又有人隐隐将矛头对准了沈仲文,认为沈二小姐身为大家闺秀竟如此不守闺仪还带了太子殿下前往那等污秽之地,真是有欠教养,左相也是有责任的。 听说沈仲文当时便沉痛表示教女不严竟让她做出那种事情,请求皇上的责罚,甚至几次说明愿将沈思曼交出来任凭诸位大臣的处置,以警畏她的所作所为。 朝堂之上一片喧闹,直到太子得到消息后愤懑窜出了课堂,直入朝堂下跪告罪,坦言他对青楼的好奇惦记,不过昨日过后他已经不再挂念,以后也绝不会再涉足那个地方,那里与他原先听说并且想象中的,真是差远了! 而在说了这些之后,他忽然转头将周围大臣们扫视了一圈,冷笑说道:“你们倒是真关心本宫,竟连本宫昨日偷溜出宫游玩,好奇中去了青楼晃一晃这事都知道,本宫可是该在此感谢诸位大人的如此关注?” 那刚才闹腾得最欢的几位大人忽然就安静了下来,低头不敢与太子的目光对视,尽管太子尚且年幼但此刻却让他们感觉到了一阵无形的压力,让他们禁不住的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如此清楚太子殿下的行程以及所作所为,可不是什么好事。 皇上高高坐在龙椅上,与群臣隔开了遥远的距离,让谁都看不清他的脸色。而对于下方正争执的事情,他始终也不曾表态,到此刻忽然伸手捂着嘴轻咳了两声,顿时将太子的注意力又给吸引了回去,然后他在太子不禁有几分关切的目光中轻喘了口气,说道:“这时辰该是你上课的时候,你不但逃课更擅闯朝堂,莫不是以为你是太子便能这般没规矩了?” 他的声音很轻柔语气也温和,丝毫不像是在责备着谁,甚至于他那说话时都不禁微微带出的喘息,更为他添几分弱不禁风的柔弱,然而下方群臣却皆都随着他的话而神情一紧,太子更深深的拜了下去,一脑袋磕在地面上,说道:“儿臣鲁莽冲动,请父皇责罚!不过儿臣这也是难耐气愤,不愿那沈二小姐受儿臣连累又要被不清不白的非议言论,不然儿臣如何向十三叔交代?所以才会冲动之下闯了进来,另外也确实有一件事想要禀告给父皇您知晓。” 群臣闻言神思各异,因为太子言语中的对沈思曼的袒护,更因为他口中的十三叔,那位从来都喜怒无常肆意妄为,稍不如意就会撒泼,当殿打人这样的事情绝对是信手拈来,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睿亲王。 皇上的目光轻柔,声音也同样温和,问道:“何事?” “儿臣方才听了诸位大人所言,似乎所有的人都以为青楼花街实在肮脏污秽,绝对不是正经人该去的地方,对此,儿臣在亲身经历了一回之后也不禁深以为然。” “哦?” “儿臣往后定不会再随意的去往那里,然而昨日儿臣所见,却有许多看着眼熟的公子老爷们在花街出入,其中儿臣能叫得出名字来的就有刘翰林家的大公子,京城虎贲营统领家的三公子,陈尚书家的两位公子,内阁陆学士,张学士,以及另外还有好几位朝中大人,甚至还有,右相大人。” 朝殿内随着太子的点名而陷入到一片死寂之中,被点到名的更是满心惊战,冷汗从额头滚滚落下。 有人当即下跪请罪,被最后点名的右相殷离却侧转过了身看向站在中央的太子,说道:“太子殿下怕是看错了吧,臣昨日太阳尚未落山就回了府,随后一直在府中没有出门,怎么竟会被殿下您在花街青楼中看到?” 太子也转头去看他,挑眉说道:“这就奇了怪了,本宫昨日分明看到右相你在对面那叫什么倚翠阁的花楼中,见到本宫进了对面还曾欲起身似乎要过来跟本宫打个招呼,却不知为何又坐了回去那小子真坏。昨日本宫还有些疑惑,不过随后本宫在门外看到本宫那几个护卫的时候就明白了过来,大概是当时你坐得高,远远便看到了本宫的护卫也紧跟着追了过来,才让你打消了来跟本宫请安的念头。不过现在,右相你竟然说昨日晚上一直在府中没有出门,那可就奇怪了,莫非这世上竟还有个与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听到最后那几个字的时候,右相殷离还没什么反应,左相沈仲文却不知借此想到了什么,忽然脸色一变。 随之他又很快恢复了平静,殷离也淡定的开口,回答道:“花楼开门应是到了晚上,当时昏暗,隔着几步路便看不清对方样貌,殿下大概也是看到了一个与臣的身形有几分相似之人,便以为是臣了。” “那不如我们去问问那儿的人,昨日那人究竟是不是右相你?” “殿下尽管求便是,臣昨晚的确整夜都在府中没有出门,问心无愧,也不怕殿下会问出些什么来。” “右相你向来都是话少的,可谓惜字如金,今日倒是难得竟与本宫多说了这么多的话儿。” “臣惶恐,没想到殿下竟对臣有这般印象。其实若殿下不嫌弃,臣十分的愿意与殿下您多说说话儿。” 太子斜睨着他撇了下嘴角,然后转回头看向皇上,说道:“父皇,儿臣以为,身为朝廷命官,身为朝中大臣府上的公子,轻易出入花街青楼,还一副与那里的人十分熟络的模样,实在是有损朝廷的颜面。” 殷离也忽然上前,行礼说道:“启禀皇上,臣听闻西岐明令禁止他们朝中的官员及其亲属涉足淫乐风月场所,违者轻则罚奉贬谪,重则削职为民。臣以为,如此律例虽重了些,但确实能让朝中百官更加的洁身自爱,亦不会损伤朝廷颜面。” 他这话更让刚才被太子点名的那几位官员脸色一紧,内心里紧张又不禁有了些怨愤,他这莫不是想要让他们来当那给猴看的鸡? 如此一想,连忙纷纷跪地向皇上求饶,说着:“皇上恕罪,臣回去定当严厉责罚那孽子,禁止他往后再去那等风月之地!” “皇上,臣知罪,只求皇上给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臣以后定自省自律,绝不再踏入任何风雪场所半步!” “皇上……” 这朝殿中再一次闹成了一团,热闹堪比集镇菜市场,吵得人头昏脑胀,吵得几乎将屋顶也给掀翻了,皇上坐在上方捂嘴轻轻的咳嗽,眉心逐渐纠结到了一起,似正在十分痛苦的压抑着什么。 耳边是群臣“嗡嗡嗡”的吵闹,他渐渐有些听不清楚他们都在说些什么,眼前也逐渐模糊看不分明,忽觉得胸口一阵阵发凉又发热,有什么朝喉咙上涌出,“噗”一声喷了出去。 世界忽然安静,什么吵闹声什么争执声什么“嗡嗡嗡”的声响都是瞬间消失,然后他听到太子近乎尖利的叫喊:“父皇!” 然后在死寂之后,整个世界又再一次喧闹了开来,比刚才还要混乱。 小小的明黄身影从台阶直冲了上来,冲到他的面前一把拉住了他,用力支撑着他将要倒下的身子,旁边近侍们慌忙上前,所有人都在关切的看着他,有什么人吵吵闹闹的叫喊着,隐约中听到“御医”之类的字眼。 他听不太真切,只是凭着最后的一点力气,用力抓住了身边那一只紧紧扶着他的手蛮神图录最新章节。 太子忽然浑身一震,好像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当即眼泪止不住,“哗”的落了下来。 太阳已在半空,不过此时沈思曼还在床上没起来,虽然别人早朝都上了一半,皇上都吐血了,可现在的时辰确实是才半上午而已,实在是那早朝开始的时辰,也太早了点! 房内其实很有炎热,她却还抱着被子睡得安稳,似乎并没有感觉到酷暑炎热,似乎觉得这么抱着被子睡,温度刚刚好。 然后她忽然睁开了眼睛,眸光清亮没有丝毫刚醒的迷蒙,缓缓流转过一点思虑,然后翻身坐了起来,面对着房门一副等着什么的模样。 脚步声这个时候才清晰的传了进来,“噔噔噔”的十分急促,不像是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丫鬟,奶娘更不可能。 再然后,门外有些骚乱,好像是守在门外的丫鬟跟来人有了些冲突,伴随着丫鬟的惊呼,“砰”一声,她的房门被直接以蛮力撞开,有明黄身影一头撞了进来。 沈思曼看着,眉梢倏然跳动了一下。 他一头撞进来之后,反倒略微有了些迟疑,然抬头看到坐在床上看他的沈思曼,他的那一点迟疑当即消散,也不管她此刻还穿着亵衣裤,实在是非常的不合适与人会面,尤其更不适合与男子会面,他就那么朝她冲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说道:“本宫命令你,现在,马上带本宫出京!” 他的一身太子装扮是凌乱的,好像是被折腾了又折腾,颠簸了又颠簸,搞得衣襟敞开,两边肩膀一边高一边低,袍角还裂开了一个口子,整一身的衣袍都被褶皱布满。他头顶的金冠也是歪的,几缕头发从头顶飘下,在脑袋旁边飘啊飘。最最主要的,沈思曼最关注的,却是他那通红的眼睛,好像刚刚哭过,连睫毛都被粘连成一摞摞,狼狈的帖在脸上。 沈思曼于是又不禁眼神微动,还以为他又是偷溜出宫来履行昨日所说的时常出宫来找她玩,看来好像不是。 “你要出京做什么?” 丫鬟紧追着进来,看到这突然闯进来的不知谁家的小公子竟拉着她家衣衫不整的小姐的手不放,不禁眼前一黑差点没昏倒,连忙就要冲上来将这登徒子撵出去,她可不认识太子殿下,真是从来没见过! 沈思曼抬头看向她,说:“你先出去。” “可是小姐,他……” 刚才的响动也惊动了其他人,奶娘和春儿急忙冲了进来,一看到房内情景便脸色一变,看清楚那拉着她们家小姐的竟是太子殿下时又是脸色一变,然后也不多问,直接拉了那不明所以还在满心纠结的丫鬟出去。 她们还想关门,看太子此刻模样定是出了什么事,来此或许就是有什么要紧事,她们可不敢打搅。然门才刚动一下,太子忽然转头来恶狠狠说道:“不许关门!”又转头来对沈思曼说道,“你马上穿好衣服,带我出京!” 沈思曼轻呼了口气,说道:“你要出京城去做什么?” “去找十三叔!” “你知道去哪里找他吗?” “不知道!但我知只要往南走,定能遇上他!” 这算是什么话? 沈思曼眉头轻皱,看着他这模样真觉得他似有些疯癫,思绪转了几遍,暗衬着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会是什么事呢? 同时,她又开口问道:“您要出京,为何来找我?” “因为他们都不敢带我出去,而城门又有重兵把守,只要我一出现就会马上将我给抓了回去网游之三国时代。你带我出去,我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你敢带我出去。” “您太看得起我了,您都出不去,我就更是寸步难行。” “本宫相信你肯定有法子,你快点给老子想!” 他似乎真的受了什么刺激,以至于此刻的自称都是各种混乱,只是那红通通的眼睛盯着她,水汪汪一副随时都有可能哭出来的模样,真让她也不禁有那么点吃不消。 可是带他出京去? 带太子上青楼如果还只能算是大逆不道居心不良胆大包天的话,那带他出京城去,而且还是在重兵把守了城门就为抓他回去的情况下,她若带他出城去,是会被凌迟呢还是活剐呢还是五马分尸呢? 最主要的是,她觉得她完全没有必要去做这种事情,跟她又没有半点好处,坏处倒是一大堆。 半个时辰后,京都南城门前,沈思曼端坐在马背上对坐在前面的某红眼太子说道:“别忘了你说过的话,如果被抓或是事后被追究罪责,你可一定要救我。” “放心,本宫的记性一向很好。” “嗯,到时候你可以威胁他们说如果谁胆敢动我一根毫毛的话,你往后一定也弄死他们。如果这个威胁没效果,你还可以拿把刀架在你自己的脖子上,说要死在他们面前,若他们还不相信以为你只是威胁而已,你就将刀切入到脖子里,不用很深,稍微流点血他们就不敢动了。” “好。会不会很疼?” “不疼,跟挠痒痒似得。” “嗯,那快走吧!” 她看着那边城门口的守卫森严,似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策马,狂奔而去。 那边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他们,迅速结队严阵以待,大喝着让他们停下。 沈思曼充耳不闻,冲着门口直奔而去,迎面是层层守卫,她忽然伸手抓起坐在前面的太子殿下,朝着那森森刀剑甩了过去。 一时间,惊呼声呼喝声叫骂声以及人体碰撞刀剑相触的声响乱成了一片,谁也不敢将太子殿下伤着了半分,以至于他这一路飞去所经之处,原本层层阻碍在顷刻间让开了一条通道。 他在空中张牙舞爪的凄厉大喊:“啊啊啊,你这个疯女人,本宫不会放过你的!” 旁边有将领须发皆张双目怒瞪,也朝沈思曼怒吼着:“混账!大胆!快住手!关城门关城门!” 谁也没想到今日竟会上演这么一出戏,然而此刻关城门好像有点迟了,沈思曼将太子殿下甩出去之后便紧跟在他身后,沿着那将士们不得不让开的通道一路疾驰,然后伸手一操将已力竭呈下落之势的太子拎回到了马背上,马蹄飞扬快若闪电,“唰”一下从城门穿梭了出去。 太子落回到马背上,还忍不住的浑身抖索,刚才那一刻直面无数刀剑而去,风带着锐利从脸旁“呼呼”划过,乃他此生所见之最惊险,他再老成稳重此刻也不禁浑身颤颤,恨不得将刚刚还许诺定会保她安然的沈思曼大卸了八块。 沈思曼坐在他身后,策马按着他的意思往南奔驰,却好像是遇到了什么让她十分愉悦的事情,忽然轻笑了一声。 他一呆,因为从没听到过她的笑声,原来竟是这么好好听的,随之他又狂怒,其怒焰几乎从头顶窜起,要将这竟敢笑话他的混账给灼烧了。 ------------ 014 互相接近 沈思曼胆大包天,以太子为盾牌甩开了层层阻碍后拎了太子出城,扬长而去,留城门附近千百将士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目瞪口呆,惊骇不已,心情复杂,尤其那指挥将领更是盯着她远去,目眦欲裂。 她再一次轻易的成为了众人瞩目和言论的焦点,毕竟胆敢拐了太子殿下出京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可不是谁都敢做的,而直接甩出太子殿下去面对那森森刀剑差点就没伤着了他更是狂徒中的狂徒,也不知此事传出去后将会被人津津乐道多久才能平息。 当然,就算真有瞩目,真有言论,那也是以后的事情,至少也得等她再回到京城之后。至于到时候会是个什么热闹法,那就要看京城百姓们将会以何种立场与观点来言论她了。 而在沈思曼冲出了城门之后,他们却并没有继续追击,好像城门就是那无形的界线,只要她能冲出了这条界线,那么即便是将太子殿下拐带了出京城,他们也不再追出欲要将太子殿下追回。那将军站在城墙上,看着他们离去,目光也逐渐缓和却依然有些担忧和不解,不明白太后娘娘这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竟能将太子殿下交托给这么个肆意妄为竟敢拿太子殿下直面刀锋来开道的女子? 随之他转身面对着皇宫的方向,不知皇上现在情况如何了,更不知睿亲王现在是到了哪里,究竟要到何时才能回京来! 皇上可千万要顶住,不然这南菱的天下都要大乱了。 城外,沈思曼带着太子出城之后马上就发现身后竟是没有人追上来,不由诧异,之后是若有所思,隐隐中察觉到好像是被小小算计了一把。可这又是为什么?就为了让她带太子出京城? 她停下脚步回头往后看了一眼,又低头看前面并没有察觉到这般异样而是满脸心有余悸外加急切模样的太子,他正在对她的停下而感到十分不满,急急催促着:“快走,快走!往这边走,定能很快遇到十三叔!” “你这么急着找风玄玥做什么?” “十三叔出京去为父皇寻神医,他……”他好像察觉到失言,连忙就又闭了嘴,侧过头来睨了沈思曼一眼,略一思索竟又继续说道,“前些日子父皇突然发病,十三叔急赶着出京去找那听说是目前所知唯一能医治父皇的神医。这些天父皇一直都是强撑着上朝,奏折那些都是皇祖母代为批复的,而就在今日早朝,父皇忽然吐血昏厥,御医们皆都束手无策,我才要去找十三叔,让他更快些回京!” 沈思曼听着,心里忽然便是“咯噔”一下,暗道糟糕,扯上大事儿了!早知如此,她是绝对也不会带这太子殿下闯出城门去找什么风玄玥的! 他竟好像明白了她心中所想,又斜眼过来睨她,神色中微微露出了一丝得色,说道:“懊悔也没用,倒不如快些赶路好早点遇上十三叔让他加紧速度赶快带着神医回京,不然若父皇真有个好歹……” 说到他那忽然倒下的父皇,他那一丝得色瞬间消失,眼睛红红的又凝聚起了水雾,然后用力吸一下鼻子将那到了眼眶边缘的水珠又给逼迫了回去。 沈思曼始终默然不语,眼神微微闪烁思衬着什么,而后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在他不由得浑身一僵,没有其他反应之前,扬鞭,策马往前飞奔而去争宋。 就在他们的前方,其实相距并没有太过遥远,风玄玥也正带着人快马朝京城飞奔。 昨晚在那老头的坚决要求下,风玄玥万般无奈下令停下原地休整一个晚上,并对老头坐着最舒服的马车竟还这么多的唧唧歪歪深表不满,却在老爷子白着眼为他推宫过穴舒服得他全身千万个毛孔皆都舒张了开来的时候姿态瞬间转变,腆脸表示老爷子真乃是神医,好人,这一路颠簸真是辛苦了,今晚便好好休息等明日天亮再动身。 老爷子白着眼哼哼两声,挥手将他从帐篷内驱赶了出来后直接倒头就睡下了。 天边露出了一线白的时候,所有的人就都起来迅速将东西都整理妥当,策马继续上路。 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息,每一个人都精神了许多,在经过那崎岖险峻的虎跳崖时也十分顺畅没有任何一点磕碰意外,当他们登上山顶,正有漫天的金光从东方天边刺穿了暮色飞射而出,云层都在一瞬间涌动,连绵成整片的浪潮,美丽、壮观、惊心动魄! 马蹄声忽然缓了下,所有人都在转头看东方的魄丽景色,霞光照耀,照在他们身上也为他们镀上了一层绚烂金光,如从天而降的神兵,在一片金光环绕中飞腾而下。 一路疾驰,他们飞快的朝着京城靠近,到日中正午的时候,他们已前行了两百里,而再有不到百里,就能看到巍巍京城了。 队伍再一次的寻一处开阔平坦之地停下休息,十几侍卫各司其职迅速分散开,风玄玥下马走到身后马车前,亲手扶了那老爷子下马车。 那老爷子也半点不矫情,十分自在的扶着他的手下马车,舒展一下身子又伸手到后腰上捶了捶,这颠簸了半天,可真是折腾死了他这一把老骨头! 他轻吐出一口气,面朝着京城方向,说道:“这儿离京城倒是不远了,过了前面的峡口就是这一路过来最平坦的大道,直通京城大门,不过那峡口似乎破有些险峻,乃是戍卫京城的一大屏障,若是……” 风玄玥负手站在旁边,风轻扬起他的衣袂发丝,明润飘逸。他也看着京城的方向,目光隐有晦涩,脸上的笑容却随意,说道:“我估摸着他们应该也早已得到些风声,有所准备,现在只希望皇兄能再多撑一两天,如此也能让某些人摸不准,自不会轻易出手。” 老爷子的胡子翘了翘,说道:“就你这大张旗鼓的离开,岂有不被人怀疑的道理?” “就算我暗中偷偷离开,也同样会被人察觉进而引起更大的怀疑,既然都会被察觉,本王做什么要委屈自己?” “谬论!” “老腐朽!” “你说什么?” “您老莫非真是年纪大了,连耳朵也不好使了?本王说得这般口齿清晰声震言明,你都没听清楚?若真如此,本王真担心这一次千辛万苦将你找到并护送回了京城,究竟能不能起到那么一点用处。” “你以为老夫很乐意到京城那个鬼地方去?你不来找正好,老夫每日逍遥山水,看日出看日落不知有多自在写意!” “这不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呢吗,或许你这庸医还真能有那么点本事,碰巧治好了我皇兄。” 十几侍卫们散开各处巡查确认无异之后又重新聚集,但却是远远在旁边坚决不靠近这边,自动自发的开始搭锅做午饭,有捡柴的,劈柴的,烧火的,做饭的,还有去旁边林子里面狩猎加餐的。 此刻正是正午时分,头顶烈日火辣辣的,照在人身上感觉那皮肤之下的油都要被烤干,从毛孔里“滋滋”的冒出来辛亥大军阀。 沈思曼庆幸今天没穿黑色,不然这骄阳似火被她火辣辣的吸收,她再是内力高深也受不住。太子在马背上已经摇摇欲坠,浑身的衣衫都已经湿透,小脸通红不用等到这红潮退去沈思曼就发现他似乎在这么短短一个多时辰里黑了一圈。 她刚才拿出了一块颇大的丝锦用来遮挡阳光,他那时还死活不愿意认为这般将自己包裹实在是太傻太丑也太有失他尊贵的身份了,所以沈思曼就不客气的自己用了,在自己的脑袋脖子上仔细包裹,缠绕得就跟那印度神女似的,现在太子殿下正不时的拿眼角瞥她的头巾,既渴望又幽怨却不好意思开口讨要,只得咬咬牙,又觉得好热,口干舌燥嘴唇都粘在一起了,嗓子都快要冒烟了。 他从没受过这样的苦,真的! 沈思曼才不管他这些,倒不是什么想要训练这未来的南菱皇帝知疾苦,而是单纯的不想将东西贡献出来让他舒坦她自己却得受苦。 前方有河流声,她低头看两旁树影,然后加快了速度策马往前,很快看到前方有河流涓涓,荡起的波浪反射出点点耀目星光。她就在河边下了马,太子也紧跟在她后面爬下马背,直接冲到河边将手埋进了水里,又捧水往脸上扑。 “咝!” 清水落到红通通热辣辣的脸上,顿时就发出了焦辣辣的疼,让他不禁倒抽了口凉气,双手忙小心的捧着脸在河边转着圈蹦跶了起来。 沈思曼就站在旁边冷眼看着,拉着马到河边让它河喝水,自己也顺便洗了手又喝了几口清水,然后转身走到旁边树荫坐下,摸出先前从一个小镇经过时随手买来准备充当干粮的两张干硬面饼。 太子捧着脸“咝咝”抽着冷气的从河边走过来,看到出现在他面前的那张干硬面饼时脸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但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的伸手接了过去,张嘴便用力撕咬了起来。 这饼实在是太硬了,他咬得用力,咬得面容都狰狞了,才毫不容易咬下来一块,在嘴里嚼啊嚼,嚼得腮帮子都疼了。 他皱皱眉,努力咽了下去,抬头看到沈思曼正在看他,那目光有着打量,还有些微的惊讶,他心情忽然就又好了些,哼唧着一笑,露出两颗闪闪发亮的虎牙,说道:“这算得了什么?以前跟十三叔出去玩儿,他总是给我吃这些粗糙食物,他自己却有着精致佳肴细细享用,还说什么有本事就自己去弄到好吃的,哼!现在好歹你还跟我一样,也在啃这又干又硬的面饼,本太子又不是真那么养尊处优不知民间疾苦的。” 沈思曼听着他这话,又看他那颇有些得瑟的模样,不由也勾了勾嘴角,浮现一抹浅淡的笑意。 嘴角一勾,她面上原本冷硬的线条瞬间柔和,似冰雪忽然消融,如雪莲悄然绽放,一瞬间就连这空气都轻柔了。太子抬头怔忪看着她,有惊艳在脸上划过,然后摇头叹息着说道:“你真应该多笑一笑,笑起来的时候还是很美的,说不得就将我十三叔也给迷得神魂颠倒,对你倾心不已了。” 于是沈思曼嘴角的那一抹弧度刹那消失,又恢复成了冷硬的面瘫状。 太子:“呃……” 他手指骚了骚脸颊,觉得此事十分的不可思议,纳闷说道:“我听说你以前好像甚是喜欢我十三叔,又是自幼与我十三叔有婚约的,这天下的姑娘们都在羡慕着你呢,你为何现在竟好像忽然对我十三叔都不假辞色了?你不喜欢他了?” “做作又骚包,跟个娘们似的,长成那样还整天都干着招蜂引蝶的事情,以后谁若嫁给了他,定要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他眨眼,说道:“这个,以后要嫁给他的那个人,可不正是你吗?” 她默然,虽觉得这太子殿下好像比先前要讨喜了些,但她也不可能跟他说要解除与风玄玥之间的婚约这种事情新岳飞传奇全文阅读。 而他顿了下,似在思索着什么,之后又说道:“其实不是我自夸,十三叔真是极好的,长得好,身世好,地位尊崇,还文武双全智谋超绝,不然如何能被我南菱百姓们竞相传颂?如何能成为天下千万少女们的梦中情人?又如何能被誉为是咱南菱第一的美男子?我跟你说,你得去想想我十三叔好的地方,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些骚包啊什么的,不过是他的一些表现方法,其实也挺好的,没你说的那么糟糕。” 沈思曼抬起眼皮凉凉看他一眼,说道:“你如果还想让我继续带你走的话,最好闭嘴!” “……”哎,这女人真是好不讲道理,他好心劝慰,她却出言威胁,她竟敢威胁他堂堂太子殿下,真是好大的胆子! 不要听拉到,我家十三叔天纵英才,天人之姿,不知有多少比你好比你温柔的姑娘倾心爱慕呢,你不懂欣赏那绝对是你的损失,以后可别后悔! 他不满的哼唧两声,也真是没有再纠缠于这个话题,似乎也清楚她可能真做得出将他一个人丢弃在这荒郊野外的这种事情,即便他是尊贵的太子殿下。 他撕扯着面饼,眼珠转了转,又说道:“我们好像已经走了挺远了,据我所知,再往前走一段路便是一处裂谷峡口,被称为是什么刀锋峡,十分之险峻,就像是一刀将一座山劈开成了两半,劈出中间的一条狭窄通道,大白天的那里面都十分昏暗阴凉。而我们要从那里穿过,穿过之后,也算是真正出了京城的地界。” 沈思曼安静听着,对于这些她是确实不很了解,不过听他说来也没觉得惊讶,毕竟是太子,年岁也不很小了,知道这些事情应该是基本常识。 她只是抬头看向了他们即将继续前行的那个方向,想象着那所谓刀锋峡的模样,又看一眼此刻神态平静但眼睛却依然难免红肿以及眉宇间也有着一丝忧色的太子殿下,眸色微沉了沉。 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皇上发病,他出京寻找风玄玥让起赶紧护着那什么神医回京,这也并不是什么太过奇怪的事情,然而这其中却总散发着一股子不寻常的气息,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她倒是确实听说过皇上的身子很不好,是有一次听奶娘不经意提起的,说皇上曾在许多年前与先皇一起遭刺客暗杀,身体留下了严重后患,十分虚弱。先皇便是死于这个原因,不然他年纪又不大,怎么也不会那么早早的就驾崩了。 “主子,请用餐!” 另一边,有人将新鲜精心烤好的野鸡腿仔细切下双手奉到某只坐那儿连动动手指都没有只盼着坐享其成的王爷面前,那只王爷低头睨了眼面前香喷喷还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鸡腿,却嫌恶的皱了皱眉,说道:“太腻了,本王不想吃皮。” 那人便连忙将手缩回,小心的将那一层黄灿灿油光发亮的皮给剔除,之后又双手奉上,说道:“主子,已经好了。” 他又用眼神扫了扫,这才勉为其难的以两根手指将其捏了起来,小口撕咬了一点肉下来,眉头轻蹙幽幽说道:“不够入味,太淡了。” 旁边有花白胡子抖了抖,老爷子鄙夷的看着他,怒道:“爱吃不吃,少在这里恶心老夫!瞧瞧你这模样,看哪个好姑娘愿嫁给你!” 他捏着鸡腿的手也忽然抖了抖,眼前忽然浮现某人那清冷眼眸,那嫌恶眼神,那不屑鄙夷的目光,还有总将他拒之千里之外的姿态,不由哼哼了两声,说道:“自有无数好姑娘对本王倾心不已,只有那不正常的,性子恶劣品行低劣有眼无光的姑娘才会对本王无动于衷。” “你说是莫不是那沈家二姑娘?” “……”你不是偏居在深山野林、僻壤角落里吗?哪里来这么灵通的消息? ------------ 015 刀锋峡 风玄玥腻腻歪歪的用完了他的午餐,期间真是各种挑剔不满,也遭受了身旁老爷子的无数白眼,并不时讽刺打击上几句,让风玄玥不禁深深觉得,这老爷子若是进京之后见着了现在性情大变之后的小曼曼,该是十分投缘的,毕竟这世上将他睿亲王殿下这般嫌弃不屑轻峭鄙夷不待见的可没几个,其中正好就包括了这老爷子和小曼曼。 想到小曼曼,他不禁悄然的幽幽叹息一声,也不知道他不在京城的这十几天日子,她过得是否有春风得意,是否自在爽快,是否巴不得他永远别再出现在她面前混沌掘途全文阅读。 一想到这个,他就忍不住的幽怨了,想他怎么说也是名满天下的亲王殿下,还是被誉为南菱第一的美男子,可谓是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段有身段要地位有地位要权势有权势,无数闺秀千金怀春少女纷纷拜倒在他的飘逸长袍之下,怎么看都应该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才对,为何小曼曼却竟如此将他嫌弃不屑一顾呢?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想到以前,他又目光闪了闪,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乎还是什么十分奇怪诡异的事情,让他的眼眸之中隐隐闪动着疑虑和把握不定。 回过神他就看到下属们正飞快的整理,为再一次上路前行做准备,旁边老爷子则在锊着胡子若有兴味的看他,也似发现了什么好玩惊异的事情,目光透着几分诡异。 风玄玥迅速收敛心思,定神,然后斜斜睨了过去,道:“老爷子,你这般看着本王做什么?” 老爷子还在摸他的胡子,用一副过来人十分了解了然你不必害羞遮掩强自镇定装模作样的演戏其实你就算什么都不说我也都明白的眼神看他,似笑非笑带着几分暧昧的说道:“方才老夫一说到沈家的二姑娘,你就是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怎么,你这无心无情视情爱如无物的混账小子也终于开窍了?老夫倒是听说那沈家二姑娘遭逢大变之后性情也与以前不同,甚至对你十分的不假辞色敬而远之,别说爱慕倾心脉脉含情了,便是连点好脸色都是没有的,真没想到原来你竟是喜欢这个调调。” “……” 所以说,臭老头你这些年不是一直在那深山老林之中过着近乎与世隔绝的生活吗?本王这次为了找到你可是几乎将那几座山都给翻遍了才终于找着,现在却为何竟表现出这般灵通的消息? 有这么灵通的消息,早干嘛去了?还让本王找了你那么久,你这是故意要跟本王过不去的吧! 老爷子丝毫无惧他那阴测测的小眼神,反而笑得更加若有兴味不怀好意,顿时就没有了原先那德高望重的正经模样,倒像个老小孩般抖了抖嘴唇上方的两撇胡子,“嘿嘿”笑着说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王爷您自小就天赋异禀,不是寻常人能够相比较的,那现在喜欢些与众不同的调调也没甚稀奇。那沈家二姑娘性子越古怪,越是对您不假辞色,待得您日后将其收服就越有成就感,就该如此迎难而上才对,王爷若是有什么需要老朽帮忙的请尽管吩咐,只要是老朽力所能及,定不会推辞。” 风玄玥听着这话,脸色瞬间阴转多云,眼珠子骨碌碌转两圈,笑嘻嘻便凑了过去,问道:“那不知老爷子您可有什么计策法子,能让小曼曼至少别对我摆出那一副你好烦你能快点消失最好以后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吗的脸色来吗?” “要说这办法,也不是没有。” “快说!” “自古烈女怕缠郎……” “屁话!本王还不够纠缠的?她只越发的不耐烦和讨厌了。” “嗯?那要不……老朽送您一剂烈焰散,保准让她对您服服帖帖的。” “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嘿嘿,所谓干柴烈焰,不外如是。只要您先得了她的身,还怕她的心不慢慢向您靠拢?女人也是人,就跟咱男人一样,总是会格外的惦记第一个女人的。” 风玄玥当即从他身旁飘离,鄙夷斜睨着他,道:“本王可不想自己清清白白的身子就被这么给糟蹋了!” 他当即轻嗤一声来表示对这话的不屑一顾圣主殿下你别跑最新章节。 睿王殿下转眼又说道:“再说,你那法子是用来对付寻常女子的,我家小曼曼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人,看她在当日那事儿出了之后的反应便知道了,她压根就不在意这些个虚妄的东西!” “那是她将心思留在心里没有表现出来,这天下又哪个女子会不在意名节清誉?” 风玄玥也跟着轻嗤了一声,他就觉得他家小曼曼绝不是会在意这些的人,而尽管她或许真不在意但若真有人敢对她做出那种事情,她定会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就一掌将那人给劈死了,什么失了身心也就会慢慢向着那个男人靠近这样的事情,绝壁不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想到这个,他不禁有些欢喜又有那么点莫名的不爽,便又斜眼瞥了眼这老不正经的庸医,手指骚着他自己的下巴施施然说道:“本王倒觉得,刚才那些话理该向宁夫人回禀一下。” 老爷子的猥琐坏笑刹那间凝固,面颊剧烈抖动了起来似心里正在翻涌着激烈浪涛,忽然一下从地上以完全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矫健跳了起来,怒道:“小子,你可别害老夫,这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风玄玥“嘿嘿”坏笑,连眼角都轻盈飞扬了起来,珠光明润粲然生辉,让天地都忽然一暗,俯首在他的明光之中。 而看他这模样,老爷子更气不打一处来,更多的却是紧张,急忙说道:“老夫一生忠贞,对我夫人那是没有丝毫二心的,其他所有女子在我夫人面前都不过庸脂俗粉老夫连正眼都懒得瞧一眼!你小子最好给我安分些,别想要挑拨我与夫人的感情!” “是吗?可本王怎么听说那江湖武林世家之一的陆家大夫人……” “呸呸呸!你给老夫闭嘴!那不过是老夫少时年轻气盛酿出的一场误会,你可别胡乱猜测乱嚼舌根,我家夫人才是老夫此生挚爱,不是任何别的女子所能替代比拟!” 看着他这般激动以及毫不保留的对他夫人的重视珍爱,风玄玥的目光都不禁微微波动了一下,而后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的看他,就跟他刚才说起沈思曼时看他的神情几乎一模一样。 宁神医、宁老爷子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恰在此时又有侍卫走了过来,对风玄玥拱手说道:“主子,都已收拾妥当。” 风玄玥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施施然站起身接过下属牵过来的马翻身坐上,说道:“那就别多耽搁了,启程吧,尽快赶回到京城!” “是!” 此时,另一边,沈思曼和太子两人也刚将那一张干硬的面饼就着清水撕咬下肚,又略微休息了一阵让被烈日灼烤了小半天的太子缓缓劲。在那一会儿的时间里,沈思曼不顾他的反抗直接伸手就扒下了他身上的明黄外袍,一阵蹂躏之后将尊贵太子殿下也包裹得跟那印度神女一般。 对此,太子殿下尽管十分的抗拒别扭,但看到树荫外火辣辣的阳光,他最终还是停下了要去拉扯的手,心里默念丢脸就丢脸吧,反正这一路过去也没人,就算偶尔遇到一个,也不可能会知道他乃堂堂太子殿下。 这么一想,他心里的别扭又好过了些,然后和沈思曼一同站了起来,又上马朝前奔去。 日过了中天,逐渐往西偏斜,那气温却越发的灼热,一股股热浪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晕眩,视线看出去,看到眼前的这一片空气都是微微扭曲的,刚在那树荫下河流边略微消退了下去的一些的暑气顷刻间就又冒了出来,且比先前还要更加的汹涌,热得人也不禁有些心烦气躁。 太子在马背上扭了扭身子,唯一露出在外面的一双眼睛闪烁着十分别扭苦恼的神色。他虽也是自幼练武,相比较同龄人而言功夫还很是不弱,但毕竟年纪还小,没有沈思曼那般深厚的内力,也就没法做到如她这般的近乎寒暑不侵,在这样大太阳底下竟都没有冒出许多汗来乱世芳华。 现在,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觉得浑身蔫搭搭的,衣服什么的都黏糊到了身上,幸而他的所有衣服不管贴身还是外袍皆都是最精贵的丝缎,给他稍微的带了点清凉,但也因为丝缎不吸水,那冒出的汗就一直黏留在身上,分外难受,尤其身后还有个自动发热体。 他忍不住幽幽叹息了一声,扭着身子说道:“失策,早知如此本宫真不该与你同骑一乘。” 沈思曼策马,也没有忽略了其他事情,听到他这话当即说道:“确实,太子殿下您虽说还是个未成年人,但毕竟年纪也不是很小了,与您同乘,我实在是很吃亏。” 太子殿下当即翻起了一个白眼,说道:“混账,本宫何等金贵,愿与你同乘那是给你的莫大荣幸,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竟还敢说自己委屈吃亏了!你可知有多少人求神拜佛也求不到本宫对他们的多看一眼?”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扔你下马?” 说着她就真的伸手去抓他肩膀,稍微一用力就能将他从马背上拎起扔下去,这让太子殿下当即眼神一变,二话不说先抓住了马鞍死死定住身子,并又连连说道:“放手放手,你这是做什么?本宫不过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人怎么如此小气连这么点小事都要动手动脚的,没气度!” “那你就给我闭嘴!” 他撇撇眼角,但也真的不再说话了。 若非有求于她,他才不会对她这么客气呢!不过放眼全京城上下,胆敢这么带他出京的确实只有她啊,另外的那些,若非不敢,就是各有顾忌对他小心翼翼的,又或者是别有用心的,而且,皇祖母好像真是很喜欢她,竟这么放心的让她带了他出京来找十三叔。 想到宫中情况,他不由得轻拧了眉头,那水光盈动的眼眸之中也有了阴郁之色,一瞬间整个人都沉寂了下来。 沈思曼低头看他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不会安慰也不想安慰。 快马奔腾,飞快的在官道上踏过,飞踏起一片蒙蒙尘土,在空中也跟着灼热空气扭曲飞扬,让这酷暑午后越发的燥热,一天中最最炎热的时辰正在到来。 不过这最炎热的时辰,他们一路终于来到了那传说中的刀锋峡。 还在很远,沈思曼抬头就看到了前方一座巨大高耸的山峰,近些她才看到那山峰并不是一座,而是两座。正如太子先前对她所说的那样,这两座山峰之间就如同有刀从天际劈落下来,将一座山劈成了两半,劈出中间的一条缝隙,劈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这裂谷峡口的确十分的狭窄,宽不足五米,两边就是极其陡峭的山壁,上面有怪石横生看看起来分外狰狞,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从山壁中断裂掉落下来,抬头看去,连一线天都没有,只断断续续的有光斑在头顶浮动,让这里总算还不至于一片漆黑。 沈思曼策马到峡口前也慢下了速度,缓缓的驱马走了进去,太子在马背上伸手将罩在头上的外袍扯落了下来,转头四处看着这峡谷的环境,目光闪动也是有着惊叹之色。 他们进入到里面,入口还有不少的光亮,可随着深入,从入口探入的光芒已经照射不到这里,唯有头顶还有些微的亮光照入,四周昏暗,也将那酷热暑气阻挡在了外面,刚没进入多久,便让人觉得有些凉了,他连忙将那外袍又给穿到了身上。 “这地方也真奇怪,要如何才能形成这么一条通道来?” 他喃喃自语着,虽然先前说得头头是道,但亲眼看到他也才是第一次,难免惊叹。 他话音未落,沈思曼忽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侧耳仔细的在倾听着什么,然后说道:“前方有人,很多!” ------------ 016 捆绑太子 沈思曼的话让太子一愣,本欲要去将她扒拉开的手也当即顿在了中途,一双眼睛在头顶照射进来的点点亮光中闪烁出清透光芒,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 他一怔之后也是仔细的侧耳倾听,并迅速拉下了沈思曼捂住他嘴的手,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确定?为何我什么都没有听见?若真有人,会不会是十三叔他们?” 一说到十三叔,他的眼睛就越发的明亮了,堪比头顶透射而入的璀璨日光,并忍不住的探头朝这峡谷更深处看过去,似乎这样就能让他看到那深处究竟是不是有他此刻最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这峡谷很长,且是弯弯绕绕的并非笔直,所以说当初将这山劈开两半的那把刀,肯定也是长得甚是奇特。 沈思曼在原地略微一停顿之后就又继续策马往前走去,走不出百米,绕过了几个弯绕,她再一次勒住马停下了脚步,太子忽然从马背上滑溜下来,直接趴了下去耳朵贴在地上仔细倾听着,脸色变了变,半饷抬头看向前方更深处,说道:“好像真的有很多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沈思曼也已经从马背上落下,将马暂且放置在这里只徒步往前走去,太子见她如此不由一愣,然后连忙跳起紧跟在她的头后。 这夹在两边山壁之间的通道弯弯绕绕,行走在其中,感觉两边的山壁就好像正在朝着他们挤压,给人以十分强烈的压迫感,刚才在马背上还多少有点倚靠的感觉,此刻徒步行走,太子不禁逐渐生出了一丝怯意,不知不觉中伸手轻轻拉住了前方沈思曼的一片衣角。 沈思曼好像顿了顿,又好像没有任何的反应,一如既往的朝前,又弯过几个拐角,前方的声响已经能够十分清楚的传到他们耳中。 这通道并不短但也不很长,只是那响动被一层又一层的弯绕山石所阻隔削弱,以至于沈思曼他们刚进入这儿的时候都没有能听到这边的声音。 太子已从她身后窜了出来,此刻压迫力十足的环境也暂且被他忽略只目光灼灼的盯着前方,手依然拉着沈思曼的那一片衣角,快步往前奔去。 越接近,那声音就越清晰,很快他们就分辨出了那是刀剑相击声,是重物碰撞声,是什么东西从山壁上滚滚落下的声音,综合在一起,便是那里正在发生着一场厮杀。 两人的脚步更快,但鞋底落与地面却几乎没有声响,也或许是因为那边的响动太大将他们的脚步声都给遮掩了,隐隐有嗡鸣,越接近,越能感觉到这地面,这两边山壁都在隐隐的颤动。 在这一路往前的过程中,沈思曼却在抬头看头顶两边山壁上的情形,看到这如板壁陡峭的山壁上,并不是真的平坦光滑,而是有着许多山石凸出凹陷,甚至还有不少植物覆盖,生命力极其顽强的生长在这险峻、贫瘠,没有阳光照拂的山壁之上。 她这么一眼看过去,发现这两边山壁虽然陡峭寻常人无法攀爬,但也其实并非完全不能攀登,甚至能够藏下一个两个人的地方,也不是没有。 至于更具体的,她在这下面看着倒也看不分明。 她再仰头,看向更高处,看到头顶的一线天也因为山壁上的凹凸山石和植物显得并不连贯,总断断续续的连不成一条连贯的线师娘的诱惑最新章节。那遮挡了阳光照射下来的地方,是否也可供暗藏? 前方的打斗声更加清晰的传来,她终于将视线从头顶收了回来看向前方,眸色深深。 这里是从南面进入京城的必经之路,且此地险恶,用来埋伏是最好的,只需前后夹击,敌人连想要逃都没处可逃。 如果前方真的是风玄玥,刚才从太子口中她已得知他此次离京是去找那能给皇上治病救命的神医,时间急迫他必然不会绕远路从另外几个方向或者是另寻蹊径。 有血腥味从前方飘了过来,前方的山壁上已经能看到有刀光闪烁,厮杀声惨叫声打斗声连成一片,沈思曼的脚步忽然顿了一顿。 她在犹豫着,究竟要不要现身出去,不管那转过弯之后究竟是不是风玄玥,她何必要去蹚这一趟浑水? 亲王出京为皇帝寻医问药,竟在回程遭遇了伏击阻挠,是什么人竟胆敢做出这等忤逆之事?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争斗搏杀,而是关系到了国家、江山、天下,其中的杀戮能让无数的人粉身碎骨尸骨无存,而她若贸然涉足进去,能否全身而退是个问题,更重要的是,她对这些朝党之争天下博弈的事一点兴趣也没有,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能给她带来什么让她心动的好处。 太子朝着那边直冲而去,不知何时那拉着沈思曼衣角的手也已经松开,朝着那杀声震天,那刀光剑影的方向冲了过去,从那个弯角转了过去。 然后他忽然一愣,脸色迅速的变幻,有些白有些扭曲有些隐忍的恐惧,忽然看到那其中某一个身影顿时神情一振,张嘴便喊道:“十……” 忽有手纤纤如玉,从他背后伸过来,一把将他给拉扯了回去。 这个地方现在可谓是一片狼藉和血腥,而厮杀的其中一方,正是风玄玥没有错。 半个时辰前,他们吃过午餐略一整顿之后便再次上路赶往京城,并在大概一刻钟前到了这峡口。 其实在刚进入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头顶有不寻常的气息,当即便是心中“咯噔”一下,却并不是因为有埋伏而是想到了在这之后的另外一件事。 皇兄难道已经撑不住了?不然他们还没有那个力量能让他们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在此设伏拦截,除非皇兄发病已经众所皆知并且情况十分危急,而他们的目的则是拖延时间! 想要阻扰他及时赶回到京城,或者说是阻扰能救皇上性命的人进入京城! 他当即加快了速度,甚至没有稍微犹豫迟疑那么一下,考虑是否要改道避开埋伏,而是真的就那么直接冲了进去。 有淡淡的烟雾从那马车里面钻了出来,微不可察,即便是仔细看也未必能看得清楚,更何况此地光线不足,十分的阴暗。那烟雾就从马车的门帘窗户缝隙中无声无息的钻出,袅袅往上升腾散开,消匿在无色空气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气味。 他们继续往前行走,除了马蹄声和车轮辘辘声周围一切都静悄悄的,然而没安静多久,头顶忽有“悉索”声响,然后有人直接从上头载落了下来。 那人栽落下来,并没有昏厥,眼睁睁看着自己从那么高的崖上掉落全身却无法动弹,几乎是下意识的张嘴尖叫,在这狭窄通道里不断回荡,为这一场搏杀做了开启的背景乐。 埋伏暴露得措手不及,对方便也干脆不再继续等待机会,当机立断的从上方发动了进攻,而在这个过程中,又有几个人控制不住的从上头掉落下来。只可惜那不知是什么药的药效没强悍到将上头所有的人都药了下来。 厮杀可谓是惨烈,他们从上方进攻发现竟没有对风玄玥这群人造成损伤,并且眼看着就要脱离出他们攻击范围之后忽然从上方跳了下来,而与先前栽落下来的那几个同伙不同,他们跳下来的时候从身后出现了一根麻绳,尾端钉在山壁之上问龙纪。 见此,风玄玥忽然轻笑,手臂轻扬,有什么闪着森森寒光朝那些飞落而下的人射了过去,他们纷纷脚踏在山壁之上借力闪躲,下一秒忽听“嗤嗤”连响,承受着他们身体重量,控制着他们下落速度的麻绳纷纷断裂了开来。 那几人瞬间从半空掉落下来,而在这个时候,另一部分人已经落地,直接拔刀朝风玄玥冲杀了过来,更有超过一半的人却是朝着那马车扑杀了过去。 一时间,风声四起,刀光剑影中是飞溅的艳丽血花,厮杀惨叫,因为此地狭窄而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这小小一片地方,风玄玥一剑出,如长虹匹练,只见有华光万丈,然后整整有五颗脑袋冲天飞了起来。 血腥味刹那浓郁,风玄玥执剑站在马车前,伸手在脸侧嘴角轻轻一抹,将不慎溅落到的血迹抹去,嘴角轻勾笑得就如同那勾魂使者似的,那一副唇红齿白,那一副嫣然欢笑,森凉森凉的。 然后他低头看了眼指尖沾染的血迹,眉头轻蹙,微嘟了粉润朱唇,撒娇般不满抱怨道:“本王的脸都被弄脏了,好、讨、厌~” 对方所见,皆都不由得心中发冷,进攻稍缓而改成了防御姿态,却堵住了前往京城的通道。 风玄玥拿出帕子擦擦手,然后抬头看着前方堵住了道路的一大群黑衣人,抬起袖子半遮了面容,十分苦恼的说道:“哎,他们竟是将路给堵了,这可如何是好?人家还有要紧事得快点回京城呢。” 身旁下属闻言,皆都二话不说直接挥剑冲杀了过去。 杀戮再起,能跟随在风玄玥身边且还是随他一同去办如此要紧之事的,自不会是什么弱手,而那不知是谁的敌人所派遣出来阻截风玄玥进京的,也同样不可能是些三流角色且人数众多,于是厮杀起,杀得昏天暗地,惨不忍睹。 风玄玥在旁掠阵,并同时还必须保护好马车内那位老爷子,所以悄然潜伏过来意图朝马车内动手的人,全都被他毫不留情的斩杀。 便是在那个时候,他忽然似有所觉,一剑刺穿一人胸膛之后转头朝往京城方向的通道望了过去。 那里除了厮杀时抛飞过去的鲜血残肢外什么都没有,他却忽眯了眯眼,刚才的那一瞬间,他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还好像看到有一点亮光闪烁了一下之后消失在那弯角后面。 那一点亮光,是太子殿下无比珍贵的靴子上的一颗闪亮宝石,他刚才一拐出去便看到那般血腥残虐的场景不由得被吓到了,看到十三叔就在后方下意识就要喊,却没想到竟被人给又拉了回去。 这个人除了沈思曼之外再不会是别人,太子殿下只感觉自己刚才好像突然飞了起来然后眼前的血腥场景就消失不见,杀声也在背后,他愣了愣,缓了缓神才反应过来,抬头看正冷眼看他的沈思曼,当即蹦跶着跳了起来,张牙舞爪,怒道:“你干……唔!” 可怜的太子殿下话没说完,又被捂住了嘴,然后被夹着忽然朝着他们来时的路迅速退了回去。 他瞪大了眼睛,在沈思曼的手中剧烈挣扎,嘴被用力捂住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然后身上一疼之后他就连“唔唔”声也发不出来了,身体也僵硬着不能动弹了,唯有瞪大眼睛泛着眼皮狠狠盯上了她。 这个混账女人,她在做什么?她难道竟想要置十三叔在这危险之中转身逃跑吗? 啊啊啊,混账混账混账! 沈思曼此刻才没功夫去看太子殿下的眼神有多愤恨多喷火多狰狞,她一手夹着他迅速往后退,眼睛却在看着两边山壁,在极速后退中忽然停顿然后拔地而起飞上了旁边山壁三国之太极演义全文阅读。 拜风玄玥所赐,所有的埋伏人员都被吸引到了他那里,此刻这山壁之上空无一人,她也不必担心如此明目张胆的动作是否会引起谁的注意。 她一跃而起,一下就拔高了足有三丈,脚尖在山壁一凸出的山石上一点,身子再一次拔高。如此几次,她很快就来到了山壁中段,那里有着一处平坦山石凸出,足有近三尺宽五尺长,容纳下两人也是绰绰有余。 站在那儿四面看了一下,然后她将太子殿下放下在这儿,说道:“你先在这儿待着。” 他转了转眼珠,眼神倒是没有了刚才的愤恨,显然也是明白了刚才他好像误会了她,不过对于她竟敢点了他的穴这一点,他依然是十分不满的。 他对着她拼命眨眼睛转眼珠子,沈思曼看了会后也伸手解了他的穴道,他一得自由当即便问道:“你要去做什么?本宫才不要一个人待在这里,这就这么点地方,还在万丈高空,万一不小心掉下去怎么办?” “那我再将你点穴,捆绑在这山石上面保证你不会掉下去,如何?” “你……” 太子殿下的鼻子都瞬间被气歪了,恨恨盯着她,真觉得这恶婆娘实在是太可恶太过分太不知好歹了,这世上怎么竟会有她这般的人! 沈思曼却对他的愤恨无动于衷,说着就又将手朝他伸了过去。 他见状不由得脸色一变,忙双手交叉护在胸前呈一个防备的姿势,神情语气皆都在瞬间软了些,眼巴巴看着她说道:“停停!我听你的就是了。不过你好歹把我送下去吧,在这个地方我坐着不动也感到心慌,若真万一掉了下去怎么办?我保证会乖乖待在原地不到处乱跑,不会给你找麻烦,拖累你的!” 说着的时候,他眼珠溜溜,朝着脚底下瞥了一眼,只看一眼他就迅速闭上了眼睛,一副晕眩不忍多看的模样。 沈思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动作神情姿态,而后忽然飞快的出手将他拉了过来,再轻轻一退直接将他紧贴在了山壁上面,在他愣愣的有点反应不及时她的动作却一点不迟疑一点不含糊,毫不怜惜的扒下他的外袍扯下他的腰带伴随着“咝咝”的几声碎裂声响,那价值万金的腰带和太子龙袍已经面目全非,成了长长的一条。 刚有点反应过来的太子殿下看着那惨遭蹂躏的腰带和外袍,再一次的傻眼了。 这个混账,这个混账女人,她竟敢……竟敢……这是死罪,死罪! 沈思曼依然面无表情的,也根本不去理会什么死罪活罪,而是在太子殿下反应过来之前挥动着手中的一长条,将他密密实实的捆绑了起来,让他站在这山石最里侧紧贴着山壁,并将这最后的一个结牢牢的与攀爬在这山壁上一根粗壮的不知是藤条还是树根连在了一起。 太子殿下终于反应过来,顿时脸色大变用力挣扎了起来,冲着沈思曼怒道:“混……唔!” 下面的话直接被又捂了回去,沈思曼捂着他的嘴,淡定看着他,说道:“你最好别乱动,我看这布带也并不十分坚固,到时候被你挣断你若掉了下去,我也救不了你,也别大吼大叫的,那些截杀风玄玥的人就在不远处,保不准正好就有那么一两个游离在外,你将他们引了来,我是不会来救你的。” 说完这些她就干脆的收回了手,他也果然没有再大吼大叫,也没有再用力的挣扎,只是恨恨盯着她,咬牙说道:“你这恶婆娘,我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放过你!” 沈思曼一脸的不置可否,看着他这被捆绑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然后在他越发恼恨的目光中转身,出了这凸出的山石,朝旁边攀越而去,动作轻盈灵活,眨眼间就已消失不见。 ------------ 017 谋杀亲夫 太子殿下看着那迅速消失的人影,呆了呆,随之嘴角轻扯面容扭曲,磨着牙一副恨不得将那个混账女人撕咬成碎片的模样,他小心的伸着脑袋从这山石上探了出去,朝下方望去,那眼神于是再一次的迷糊晕眩了,忙收回脑袋紧贴在身后山壁之上,小心的挪了挪脚好让自己感觉更安全一些。 风在这峡谷裂缝中穿梭,吹动他的衣角发丝,吹得他在那山石上面轻轻摇摆了几下,吓得他连忙扎稳脚步,身子往后用力紧靠,生怕会被从这么高的地方给吹了下去,吓得小脸都不禁微微发白。 那个混账恶婆娘,她肯定是故意的!故意将他带到这么高的山壁之上,故意将他独自一人放在这不过能刚好立足的凸出山石之上,故意将他捆绑让他几乎无法动弹更不要说是从这儿滑溜下去,尽管说,这般捆绑着确实是让他稍微多了点安全感,其实也并没有真的十分害怕,可单单只是她的这些行为就已经是十恶不赦,万死也难赎其罪! 若再加上她对他的不尊不敬,横行无忌大肆威胁,又撕毁了他的龙袍还敢嘲笑,那更简直就是…… 极其恼恨之下,他一脚踢了出去,将就在脚边的一颗碎石踢飞了出去,“啪”一声击打在了对面山壁上,然后他就眼睁睁看到有更多的碎石从对面山壁滚落了下去。 他见着便是一激灵,马上安静冷静了下来,挪着小步子缓慢下蹲,最后乖乖的在那上面坐了下来,尽管大半个身子动弹不得,但好歹也不是真的完全不能动,他坐下又摊开脚,靠着身后山壁幽幽叹了口气,心里则反反复复的就一句话:那个恶毒的女人! 就在几个弯之后,厮杀正激烈,他在这里高高坐着虽看不见但却听得十分清楚,不禁又转头看向刚才沈思曼消失的方向,微微拧了眉头。 厮杀可谓是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双方相对厮杀不休,风玄玥又一剑解决了两个不怕死的扑上来的刺客,对着那安静不动的马车里扯嘴不满的说道:“我说老爷子,您倒是别只坐着看戏啊,若本王的这几个下属们全都遭遇了不测可没人再会来保护你,你这是想要让宁夫人守寡,还是让她另嫁他人?” 话音刚落,一直安静的马车顿时震了震,宁神医“唰”一下伸手掀开了帘子就对着他怒目而对,忿忿道:“老夫死了对你有百害而无一利!我倒是想给你帮点忙,可你倒是说说我除了坐在这里面不给你扯后腿之外,还能有何作为?下药我还怕把你也给一起毒死了呢!” “你可以再一个个解。” “呸!你当老夫的药都是捡来的?更况且,这些东西即便是事后有解药也对你的身体没好处,老夫这是为你考虑,你小子少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 风玄玥眼珠斜斜的,又将一个千辛万苦摸了过来寻着机会出手的敌人刺了个对穿,他却眼角都没有朝那边瞄一下,只施施然朝宁神医摊开了手,说道:“拿出来吧。” 宁神医当即神情警戒,紧张问道:“什么?” 风玄玥掀了掀眼角,眼眸之中流转起十分阴险奸诈的算计光芒,半点也不收敛掩饰一下,笑嘻嘻看着宁神医说道:“我知您这些年来似乎力道眼神都不大好,想必也是顾虑会连同自己人也给一起伤了才会始终没出手,那不如拿出来,由本王来代劳吧穿越在电影世界最新章节。” 听着他这理所当然的话语,宁神医的整张脸都不由得扭曲了一下,满脸都是肉痛,但他还是伸手进怀里将一个小包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又依依不舍的朝风玄玥递了过来。 某人倒是一点不客气,看到那小包就眉开眼笑的很是欢愉,然后直接伸手将其一把拿了过来。 他拿了那巴掌大的小布包之后便转身,转到半途忽一顿,似感觉到了什么突然便抬起头朝上方山壁望了上去。 他这么抬头看上去,看到了有人站立在高高山壁之上,头顶裂缝中照射进入的阳光点点,蒙蒙晕晕的在空中打着旋儿,落到了她的身上又似在跳跃,仿似她那珍珠白的罗裙在散发着浅浅光晕,风吹过,吹动裙摆摇曳青丝飞扬,飘然如落凡仙子。然而她的目光却是清冷的,让头顶上方的烈日阳光都降了几度,却又是粲然而十分有力度的,让人轻易不敢直视。她低头看他也看那血腥厮杀,飞溅的鲜血映得她眸光也微微又了丝猩红,冷绝而妖艳。 风玄玥抬头看她,眼中迅速的划过了一抹惊艳,然后倏然发亮,欢喜的说道:“啊,小曼曼,你可是来迎接本王回京的?” 她站在山壁上没有动弹,目光落到他身上淡漠说道:“今日早朝时,皇上突然吐血昏厥至今没有醒来,宫中御医皆都束手无策。” 风玄玥顿时脸色一变,那与敌厮杀的十几护卫也都下意识动作一顿,同时有白光一闪直朝他们劈落了下去。 “叮”一声脆响,那眼看着就能砍入到对方身体的长刀被忽然抵挡阻止,那人一怔抬头,生命的最后一刻只看到一双漆黑如墨似深海般幽冷的眼睛。 艳丽血花在空中绽放,风玄玥抬腿便是一脚朝那刚才失神差点被一刀劈成两半的下属踢了过去,阴测测的说道:“愣着做什么?是你给我当盾牌还是我给你做先锋?” 说着这话的同时,他利剑翻飞又伤了旁边另一个敌人,护卫们瞬间汇聚,如锋锐刺刀直朝着敌人冲杀而去,他却在这个时候后退一步又退回到了后面,然后抬头看她,说道:“小曼曼,你倒是别只站在那上面看戏啊,下来帮个手。” 沈思曼连眼角都没有往下方飞去一个,而是正伸手在山壁上摸索。 风玄玥忽然看到了她手上拿着的一个黑色圆球,忽然一怔竟好像有点反应不及,随后又是脸色一变,却是一半欢喜一半惊诧,连问道:“小曼曼,那东西成了?” “半成品,昨天过去的时候顺手拿了两个,本是想要再仔细研究一下。” “嗯?你出门还带这个做什么?” “看你不顺眼,想着或许能寻个机会将你给了结了。” “……你在做什么?” 她忽然一刀竟直接切入到了山壁之中,直接在那山壁上挖出了一个可容纳手中那圆球的孔洞,并说道:“正在为了结你做准备。” 然后她将那圆球放入到了那被挖出的孔洞之中。 风玄玥在下方抬头看着,脸色逐渐的变换,看到这里那俊美得一塌糊涂的脸忽然间扭曲,几乎原地蹦跶了起来,惊呼道:“你在做什么?这里可是入京的重要通道!” “之后再重新清理出来就行了。”她可不认为就这么两个东西就能将这山壁都给炸塌了,最多炸出些碎石落下去砸死几个人,再活埋几个,事后将这通道再清理出来也不会是什么困难事情。所以她安置的心安理得,还不忘朝下方那马车上正掀帘抬头看她的宁神医说道,“麻烦退远点,否则砸死不管。” 宁神医也在看她,那目光之中异彩连连,此刻闻言连忙点头应好,扯了缰绳将马车掉头,往后方退了回去与狐仙双修的日子。 马蹄踢踏,车轮辘辘,上方沈思曼正在安放着第二个黑色圆球,偶有碎石掉落,下方的人也似乎都已经明白过来她究竟是想要做什么,敌人们已逐渐有了些骚乱,虽很快又平复下来但却没了先前的那般杀气腾腾,不时有人抬头看上方,剩余的人们聚集在一起与风玄玥的护卫相对继续厮杀,或者说已经只是单纯的抵抗,并正在往后方的通道退去。 然后他们忽然听到头顶“轰”的一声巨响,比惊雷还要更加的震颤人心,本就昏暗的这个峡谷之内猛然间一亮而后又漆黑,几乎看不清对面人影,好不容易从头顶照射进来的阳光都被遮挡在了更上方。 有烟尘滚滚,有大量石头咆哮着从山壁滚滚落下,两边山壁都在嗡鸣,连大地都在震动,伴随着在这烈风峡谷中不断回荡的巨大声响,一瞬间宛如世界末日,天都塌落了下来。 几个弯之后,被捆绑着上半身坐在半山壁晃腿的太子霍然惊起,竟是直接在那凸出山石上蹦了起来差点被栽落下去,如果不是被牢牢捆绑在山壁上的话。他连忙稳住身子,却没功夫去为刚才的惊险而心跳,而是抬头直直看向了通道的尽头。 他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震动,而从那个方向,有大量的烟尘逐渐从转弯后弥漫了出来,隐约中他似乎还听到了许多哀嚎惨叫声,却被更大的天地震动声遮盖。 “咕!”他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虽不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此刻心里的震动却依然难以抑制。 他的瞳孔蓦然一缩,因为他看到了有人踉跄着如逃命般的从那烟尘中跑了出来。 看到这几个人,他忽然又迅速退了回去,紧贴着山壁缓缓蹲下却又探着脑袋小心的往下张望,心中隐隐的发冷。如果刚才沈思曼那恶婆娘没将他带到这里来的话,那么现在他就该是直面这些即便此刻满身狼狈沾满了尘土和血迹甚至还有受了伤的但却依然杀气逼迫的人了。 于是心里那一点对沈思曼的怨气,也稍微消散了一点点,当然也还剩下一点点。 大地的震颤还在继续,不过正在逐渐缓和减轻,然滚滚轰鸣却依然在两边山壁上冲撞不停的回荡,带动着浓浓烟尘继续朝周围弥漫。太子蹲在那儿小心的换了下姿势,觉得自己的脚都被这一串震动给震麻了,耳朵也因为这巨大的声响被震得嗡鸣,而他的目光则始终注视着下方那几个从那烟尘中逃了出来的人。 一个、两个、三个……有七个人出现在了他的视线范围,然后他又很快看到有另外五个人从后方紧追了出来,在逐渐减弱的轰鸣声中,他甚至还隐约听到了在更后方,十三叔在跳脚大骂:“沈思曼,你这个混账丫头!你竟敢真这么动了手连声招呼都不事先打一个,你你你……你莫不是真要谋杀亲夫?啊,本王的新袍子,破了破了!” 太子殿下听着那边叫骂,颇为同病相怜的点了点头,并在心里又将沈思曼给臭骂了一顿。下方,前面逃出的七人被身后追出的五个人拦截了下来,又激烈厮杀了起来。 那惨烈血腥凶悍的场面让他不禁有些心悸,忙将脑袋缩了回来,整个人都紧贴在身后山壁之上,眉头紧皱,脸色微白,身子还在微微的颤抖。 他乃太子殿下,金尊玉贵锦衣玉食,从来也不曾亲眼看到过这般搏命厮杀,那惨烈血腥的场景让他忍不住的惊惧,听着下方搏杀,他眼前又浮现了刚才他转过那弯时猛然看见的场景,不由得脸色更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整个人都忽然没了力气,瘫软在那上面。 另一边,烟尘比这里更浓,几乎对面不见人影,而那踏马行车的道路也已经一片狼藉,连行走都困难。 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中,宁神医又赶着马车折返了回来,然后停住,悠悠说道:“这手段,也真是太粗暴了些,不过效果倒是甚好。嗯,可有人受伤?” ------------ 018 间歇性癫狂症 “呕!” 太子殿下终于被从山壁之上解救了下来,一落地,一眼看到那横七竖八躺着的狰狞尸体,他就再忍不住扑到旁边狂吐了起来。 他在那儿吐得昏天暗地,将几天前吃下的东西也全部都给吐了出来,他那位嫡亲嫡亲的叔叔却半点也没有怜惜心疼,甚至还在为他那弄坏弄脏的袍子,略微凌乱了的发型,沾染了些许灰尘血迹的脸和手而怨念不已,一边又对着那满地残缺的尸体表示十分的嫌恶,远远避让并挥挥手让下属们赶紧处理了,一边又对着沈思曼娇嗔撒泼因她的出手狠辣敌我不分还害他在那忽来的天崩地裂中划伤了娇嫩的肌肤而甚是幽怨。 沈思曼冷冷站着,对他的怨念完全无动于衷就连眼角都不多瞥他一下,并在眼看着太子殿下终于吐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伸手递上了一方手帕。 这一瞬间,太子殿下对她的好感猛然爆棚,然而不等他感动他就听到她说道:“初次见到都是这样,以后见多了就会习惯,你也可以自己动手试炼。” 于是太子殿下的满腔感动在顷刻间化为虚无,脸色再一次苍白并转过身去又狂吐了起来。 沈思曼看着他,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似有那么一点点的无语。 察觉到身侧目光有异,她转头看去就见某人正两眼水汪汪的看着她,三分娇柔三分自怜三分痴怨还有一分欢喜的说道:“原来小曼曼竟也是这般温柔善解人意还会安慰人的,却为何从不曾对本王这般和气?” 对你和气些?那你不就要越发得瑟,上她的房顶去揭瓦了? 沈思曼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白痴,又或者是一只在她面前蹦跶毫不自知的跳蚤蚂蚁,瞥一眼就又撇开了目光,看向那边正在为受伤的护卫们处理伤势的宁神医网游之王者无敌。 耳边响起某人的幽幽一声轻叹,她却无法从其中听出丝毫的真心伤感与失落,只觉得此人骚包无限,越玩闹越深不可测,天知道他的骨子里究竟流淌这多少坏水,心里又在转着怎样狡诈阴险的算计。 通道的一侧已经是一片废墟,打量的石土堆积,阻断了平淡道路,有人从那上面小心踩着石块走过,将被落在那边的马匹牵引了过来,马车却无法在这里行走,他们便直接将马车拆散扛了过来,再到这边重新拼接。 宁神医已经将最后一个伤者清理伤口上药并包扎好,站了起来转身看那也已经重新拼接好大半的马车,撇着嘴角说道:“这拆来拆去的,待会儿可别散架了才好。” “老爷子放心,定不会将您摔着了。” “跟老夫有什么关系?接下来的路程老夫便骑马吧,你们将马车装好了之后将这几个重伤的小伙伴都抬上去。” 他身后重伤得几乎动弹不得的几人闻言一愣,挣扎着便要坐起来,急忙说道:“老爷子,这如何可以?您……” 宁神医侧头眼睛一瞪,说道:“老夫说了你现在可以动弹吗?如果想要保住小命的话,就给老夫乖乖躺着,老夫如何就骑不得马了?想当年,老夫那也是肆意江湖,放眼天下都是没几个敌手的,怎么,现在柔弱得连马都齐不得了?你们以为老夫是你们那个受不得半点辛苦的娇贵主子!” 最后一句,直指路旁那笑盈盈看戏的娇贵王爷,所有护卫皆都在顷刻噤声,有身体虚弱又躺了回去的,有忙着看理受伤比自己重动弹不得乃至昏迷不醒的,有撇开目光装作专心做事的,有转身就走继续去将剩余马匹从这废墟上牵引过来的,也有低头垂目认真研究地面纹路的,并都忍不住的肩膀抖了那么两下,连原本有那么点沉凝的气氛都缓和了些。 睿王殿下微微侧头,伸手反指他自己,诧异问道:“老爷子,您莫非是在说我?” “这里就属你最娇贵!” 殿下的眼神转溜了几下,瞥向俯在那边伸手支撑在山壁上已经吐到虚软无力的太子殿下,说道:“哎,您看我家小墨墨,吐得好可怜啊!” 宁神医当即抖了抖他的花白胡子,没好气道:“你跟个孩子去比较?还是你的亲侄儿!” 太子殿下也在百忙之后回过头,鄙视了他一眼。 睿王殿下斜着眼珠子撅嘴嘟囔说道:“没呢,本王只是忽然看到他这小可怜的模样,忍不住心生怜惜念叨一句而已。要说最娇贵,怎么也轮不到本王啊,您看小曼……” 他转头来看到沈思曼,本想说小曼曼乃相府千金,元帅亲孙,还是本王未来的亲亲王妃,才是真正的娇贵。可一看到她那清冷面容,又想起就在不到两刻钟前所发生的事情,他已在嘴边转溜的话马上就又收了回去,同时也将目光偏移,哼唧着说道:“老爷子您才是最娇贵呢,仔细想想,本王似乎已经有好久没坐马车代步了。” “什么?你竟说是老夫?想当年……” “好汉不提当年勇。” “啊呸!要不是为你,老夫我何至于落得如……”他忽然察觉到失言,马上就收了声拂袖不再说话。 风玄玥的脸色微变,也收起了嬉闹之色,然后朝着宁神医便是微微躬了身,说道:“您说得对,承蒙老爷子出手相救,本王感恩在心从不敢忘怀。” 宁神医身子一侧,让过了他的这一礼,挥手没好气说道:“行了行了,说这些个有的没的做什么?老子最娇贵无上真灵全文阅读!” 沈思曼安静听着他们这一番对话,此时转头看了风玄玥一眼,又偏转视线看向那边宁神医,眉梢微挑不禁有点诧异。 这关系,好像有点不寻常。 不过转念她就又平静,更没有想要探听询问的意思。 马车很快就被重新装成,那几个护卫转身过去将重伤的小伙伴们抬上了马车,那边,最后的几匹马也被从石土上牵引了过来,安然以及那虽有受伤但却并不很严重的护卫们将一切都收拾准备好之后站成了一排,默默面对着乱石堆。 他们中,少了六个人。 沈思曼目光闪了闪,忽开口说了一句:“抱歉。” 有人转过惊讶看她,摇头说道:“二小姐何出此言?如果不是二小姐您出手相助,我们也无法这般轻松的应付,而且那六名兄弟的死也并非二小姐您造成的。” 沈思曼点头说道:“我知道,所以我也只是为将他们埋在了这乱石堆下这件事说抱歉。” “……” 风玄玥转头来睨了她一眼,然后也面对着那乱石神色沉凝了几分,说道:“都别在这里久留了,马上回京,再让人过来将此地清理。” “是!” 整队再出发,临行前他们再次转头看了那乱石堆一眼,那下面不尽埋葬了敌人,还有他们六个兄弟的尸体。 再然后,他们毅然转身朝峡谷外奔出,朝京城飞奔而去。 他们走后没多久,那平静的乱石堆忽轻轻颤动了一下,颤得旁边小石子“咕噜噜”往下滚了下去,那一块巨石又震动了一下,比刚才更加剧烈,似乎下方正有什么东西在用力顶撞着。 然后伴随着“轰”一声,那几乎有桌面大小的石块被拨动滚到了旁边,露出了下方一个狭窄但也不小的孔洞。有一只手从那露出的洞口伸出,然后是脑袋,乃至整个身子都露了出来。 竟是有人从乱石堆下爬了上来,而且还是两个! 这两人一身黑衣上沾满了泥土以及粘稠的血迹,蒙面的黑巾还挂在脖子上,显然不是风玄玥的护卫们的任何一个。 两人从那巨石下爬出,面面相觑皆都神情惊骇,那宛如天空轰然塌下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他们甚至亲眼看到就在他们身边的一名同伴被从头顶落下的巨石砸得血肉飞溅,当场身死且还是死无全尸。 他们低头看身上沾染的粘稠又腥臭又红得已经发黑的血迹,有部分是他们自己的,更多的却是刚才那想被砸死同伴的,那飞溅出的血肉,凶猛而来直接溅了他们满身。 不过幸亏命大,那巨石落下堆积,留了缝隙让他们逃过这一劫,从不信诸天神佛幽魂鬼怪的他们,此刻也不禁暗暗感激老天保佑,既保佑了他们没有被从头顶落下的石头砸死,也保佑了睿王竟没有让下属仔细搜查而是急忙赶回了京城。 不过此地也不是久留之地,睿王定会最快速度派遣人马来清理这些封堵了道路的乱石以及找回他那几位下属的尸体。 “现在怎么办?” “我们定要向主子回禀今日之事,刚才那山壁坍塌全是那沈二小姐造成的,那是什么东西,竟有这般巨大威力?” 先说话那人转头看了看身周情况,眼中不禁划过一点惊惧,又闪现了异样的目光,似有狠决划过,忽然说道:“如果我们就此消失的话,即便是主子也不会知道,只会以为我们都死在了这里征途。” 另一人闻言一愣,好像没想到或者是意外听到这样的话,随之目光忽然森冷,转头来盯着他咬牙冷声说道:“你想背叛主子?” 那人一惊连摇头,面对着这人的冰冷目光不禁有些害怕,又低下了头小声说道:“我纵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背叛主子,只是……只是一时脑子发昏才会有此混账想法,海哥你千万被当真,我……我……” 那叫海哥的闻言脸色稍缓和了些,目光却依然冷冷的,语气也僵硬,说道:“你小子难道是在记恨着上次主子责罚你之事?你要知道,若按主子平时的性子,定是直接灭杀了你,哪里会只责罚就了事了的?” “是是,我明白,主子的苦心我从不敢忘记,刚才真的只是一时昏了头,海哥你……您可千万不要对主子说起啊,我……” “哼!像我们这种人,是注定一辈子都不能生活到太阳底下的,你以后都不要再有那样的念头,明白吗?” “是,以后都不会了,我保证!” 海哥闻言点了点头,又说道:“今天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听见,我们需得尽快回去向主子禀报。” “是,多谢海哥给我这个机会。不过我觉得我们不妨在这里再稍微等上片刻,让前方睿王他们走远了再回去,不然若万一撞上了可就不好。” “嗯,有道理,我们便走慢点,睿王急着赶回京城,等我们走出这峡谷他们也该早已经走远了。” 两人说着时已从乱石下彻底怕了上来,那海哥在前另一人稍微在后小半步,两人一起朝着这峡谷的出口走去。 身前身后以及头顶都十分的安静,这一出狭小的裂缝之中充斥着血腥味烟尘味,十分的呛鼻让人呼吸不顺,他们行走得并不慢,似乎想要快点走出几个弯绕到那气味传不到的地方,再慢慢走也可以。 就在又转过了一个弯的时候,那海哥忽然警兆顿生,身体在脑袋做出指令前就本能般的朝旁边扑了过去,然后听到“嗤”的一声,他腰间被划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他霍然转身死死盯向另一人,怒道:“你竟敢……” 话没等他说完,那人已经再次举刀朝他扑杀了过来,两人相距太近,眨眼间就已经扑到了面前。 “你甘愿一辈子不见太阳供人驱使,老子可不乐意!” 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前方的峡谷出口,正有两人蹲守在那儿,百无聊赖的闲聊着:“好慢,怎么还没出来?难道还想等天黑了再出来?” “傻了吧,不用等多久兄弟们就会大量赶来这里,到时他们插翅也难飞!” “哎,我说干嘛刚才不直接动手算了?” “你才第一天跟主子身边?不知道他有间歇性癫狂症和心血来潮肆意妄为症?” “这么说来,倒也是,还多亏他出了这峡口就让我们在这里等着,不能让那两个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的混账回去,不然等到了京城门前他再说,我们也还得再跑回来。” “哎~其实我觉得二小姐真不错。” “极好极好的,跟咱家主子万分般配。” 说到这个事情,两人皆都是眼角向下嘴角往上,笑得分外猥琐。 ------------ 019 胁迫进宫 峡谷内,老爷庇佑才万分幸运的活了下来的两人却因为某一个意见分歧而发生了自相残杀,尽管那被成为是海哥的人明显的武功更好,但无奈他首先被重伤,搏斗之后逐渐就落了下风并最终含恨在昔日下属的刀下。 那海哥倒在了血泊之中,至死都大睁着眼睛好像还在死死的盯着他,空寂的峡谷中,“哐当”一声,那人手中的刀落了地,人也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而后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气。 虽最终将人给灭杀了,他自己却也受伤不轻。 不过这一切都值得了! 从此后,他只需远离京城繁华之地,隐姓埋名便再没有人会知道他的存在,他可以过他想过的生活,不必再整日里因为不知是否下一刻就会身死而担惊受怕,不必再伺候那个喜怒无常冷酷无情的主子,不必再受人指使无法选择的只能做别人的棋子利剑重生之修仙在军营。 他用力喘息着,看着那就倒在他面前还在死死盯着他的人,曾经的顶头上司,并不因为那眼神而有丝毫畏惧,反而逐渐流露出了畅意快慰的神色,张嘴喘息并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来。 “哈!哈哈……” 从这一刻开始,他自由了! 他甚至觉得此刻还有些浑浊腥臭的空气,都是这么的好闻沁人心脾,他又忍不住的抬头去看头顶那一线天,然后忽然这么伸长了脖子抬头仰天,张着嘴似乎在笑着但那笑声却忽然如被扼住了脖子的鸭子戛然而止,眼睛缓缓瞪大,弥漫出两圈绝望的沉色。 就在他的头顶,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正好在两边山壁上,且一前一后的正好将他夹在中间,无论他是从峡谷的那一端跑都势必会迎向其中一人。 那两人不知是何时出现的,此刻正低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一人将半边眉梢高高挑起,半惊半赞半叹的说道:“真是精彩之极,我就说该早些进来瞧瞧情况嘛。” 另一人斜着眼瞥他,冷哼着说道:“这一回不过是被你瞎猫撞上死耗子,运气好就恰巧遇到了而已。不过倒也不错,不禁免了那无聊的等待,又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场厮杀,最重要的还是不必担心人从另一端跑了。”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他们幸好等得不耐烦就进来瞧瞧,不然若是这人将同伴杀了之后从另一端出口逃离,他们找谁回去给主子交代? 不过没想到他们竟会自相残杀,这真是太让人意外了,看来那混账人品也不咋地嘛,培养个下属出来都是这种货色,竟还敢跟我家主子做对?脸皮太厚! 那人还仰着脖子看他们,眼眸睁大凝聚了两圈沉沉死气黑线,目光有些散乱显然脑子里正在进行着激烈的交战翻涌,然后终于缓缓的沉凝,伸手捡起了刚才掉落在脚边的那把刀。 那只是一把短刀,或者说匕首也可以,毕竟他原先是想要偷袭同伴的,作偷袭用,匕首可比长刀长剑顺手好使多了,不过现在,他又嫌弃这匕首的杀伤范围不够。 他认出了这两个人,刚才交战时杀得最凶狠最利落人数最多受伤却最轻的就是他们,那身手那功力那招式即便是他全盛时候也绝不是对手,更何况他刚死里逃生又进行了一场殊死搏斗,精疲力尽到连站起来都感觉十分困难。 但即便如此,他也绝不会束手就擒!他还年轻,他还远远没有活够! “都到了这个时候,难道你竟还想要反抗?” 山壁上的人落了下来,速度飞快如鸿雁飞掠,悄无声息连石灰都没有沾起,眨眼间落下山壁到了地上峡谷之内,一前一后的将他夹在了中间,目光则落在他手中紧握的匕首上,饶有兴致的就像是在看一只耍戏的猴子,不自量力的蝼蚁。 他越发握紧了匕首,支在地面上禁不住的微微有些发抖,并不是因为害怕惊惧,而是真的身体已疲乏到极点,手脚肌肉都不自禁的颤动。 这时他又听到另一人说道:“我们兄弟其实是不想杀你的,但如果你不惜粉身碎骨,我们倒也不是不能成全你。” 听到这样的话,他整个人都不由得一怔,然后缓缓的,手中握着的匕首有所松动,也又瘫软的坐回到了地面背靠着山壁。 他当然是不愿意去死的,不然也不会想要趁机逃离主子的掌控,更不会动手杀了昔日同伴。尽管他十分明白就算毫不反抗的跟他们走也定不会有好结果,但至少现在不用死了,至于以后,谁能肯定他就一定活不下去活不好?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带着生活系统养包子最新章节! “哐”一声,他将匕首扔到了地上,喘息着瘫在那里一副任由处置的姿态。 风玄玥他们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往京城赶回去,策马扬鞭,骏马奔腾,踏起漫天的尘土飞扬。 他们在酉时,太阳即将落入西方的时候终于到了京城门外。城门敞开着,有士兵高高在城墙上看到远处官道奔来的一队人马,看到那当先的一人踏着夕阳而来,月白锦袍在空中迤逦出一片迷人的云,映射出艳红夕阳如画笔渲染,让人见之便是禁不住的神魂颠倒。 除了睿王殿下,这天下还有谁能有这般风采? 旁边,与他齐头并进的是一个也同样身穿素白衣衫的女子,那衣衫并不似寻常罗裙那般繁复,而是简简单单的长裙,更像是男子长衫锦袍,格外飘逸宛如天上神界而来的仙子,只看那一个轮廓剪影便已让人觉得美好得不能自已。 她脸上蒙着面巾,密实的将除眼睛外的每一寸肌肤全部包裹,于是那双眼睛就格外的夺目,清冷透彻却又深邃清幽让人望不见底看不出任何的神思心绪,甚至不敢多看,下意识在这双眼睛前低下了头,甘愿俯首。 这女子,正是今日上午,也不过就是大概四个时辰之前抛出太子殿下作盾牌开道,然后挟了太子出城而去的那位狂妄肆意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沈二小姐! 那城墙上的士兵看得有些发呆,到此刻才猛然惊醒,连忙转身对着身后喊了什么。 沈思曼他们从城外奔来,离城门越来越近,看到城门口忽然起了一阵骚乱,原本三三两两通行的百姓被忽然冲出的士兵隔离到了两侧,隔离出中间空荡的一条通道,没有任何阻碍。 那位将军站在城门前,眼冒星光的看着风玄玥策马飞奔而来,神情十分激动。 这实在是太好了,原来王爷已经到了京城附近马上就能回到京城,王爷及时赶回京城便好,自当再不会有任何大的问题! 看着风玄玥越来越近,他微微弯下了腰行礼,道:“卑职参见王爷!” 风玄玥在他的面前停下,询问道:“霍将军,现在宫中情况如何了?” “就在等王爷您回来呢,太后娘娘说您回京后就马上进宫里去。” 风玄玥闻言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策马就又要继续往皇宫而去,却又忽然顿住转头来看进了城后就慢悠悠落到后面,还朝着旁边走去的沈思曼,问道:“小曼曼,你这是要去哪里?还不快跟上!” 沈思曼抬头冷眼看他,说道:“我想我的任务已经完成,进宫也帮不上什么忙就不去添乱了。” 后面的马车帘子“唰”一下掀开,太子殿下从马车内跳了下来,“噔噔噔”几步就跑到沈思曼面前,沉着小脸怒哼道:“你对本宫做了那么多罪大恶极至之事,想就这么跑了?” 沈思曼高居在马背之上低头俯视着他,说道:“我以为,现在应该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 太子的脸色顿时一变,忽然一拉她的缰绳,一个翻身就上了马背,再然后手松开缰绳手臂一环,直接环抱住了她的腰,整个人都如八爪鱼般黏在了她的背上。 沈思曼倏然间浑身僵硬,手一动已下意识的摸向了腰侧藏有她那仅剩八发子弹的大杀伤性武器,指尖刚接触便又顿住,缓缓收了回来转而去抓搂在她腰上的手。 一扯,竟没有扯动! 太子在她背后得意的哼哼,双手互相紧扣,黏糊得更紧更用力,说道:“你可别不知好歹,要知道这乃是寻常人求也求不来的荣幸,现在本宫命令你马上送我回宫盛宠:本少好低调全文阅读!” 沈思曼面无表情的,眉头却是一直在跳啊跳,手指捏着那搂在她腰上的爪子,用力的……扯! “啊啊啊啊!好疼好疼!你大胆,你竟敢对本宫如此无礼,你你你……” 太子殿下直接尖叫了起来,其声音洪亮,沈思曼没被他的话吓着倒是被他的声音给吓了一跳,侧头去看风玄玥,睿王殿下却正在吩咐下属们先回府去,他陪着老爷子进宫就行。 护卫们并没有反对,想着这里都已经是京城内了,自然也没有了危险,便带着重伤的兄弟们先回去了睿王府。 他回过头来,看到他家小曼曼和太子侄儿还在拉拉扯扯,他看着微微腻歪了下嘴角,然后直接挥起马鞭朝沈思曼的马儿抽了下去。 “啪”一声是马鞭落在结实紧致的皮肉上发出的清脆声响,马鞭被反弹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马受惊嘶鸣一声直接撒开蹄子跑了起来,他见状得意一笑,策马跟上,宁神医在最后面,勾眉搭眼的睨了睨风玄玥。 沈思曼恶狠狠的回头来盯上了后方那一脸贱笑的某人,太子殿下在欢呼,为他最最敬爱喜欢的十三叔的聪明利索而欢呼,他觉得只要到了宫里,那就是到了他的地盘啊,到时候看他怎么将她对他的所作所为加倍还回去! 他本是没这个心情的,不过十三叔及时的将神医找了来,他顿时就放心了,认为父皇定不会有事,于是就开始跟沈思曼斤斤计较了。 今日这一天,他的心情可谓波动十分的巨大,从早晨课堂上的百无聊赖到朝堂上的激动又算计到眼看着父皇吐血昏迷时的心焦惊恐到冲出皇宫被却皇祖母勒令不许任何人放他出京时的愤怒和无助到去找沈思曼时的咬牙坚定,再之后,出城时的惊险,出城后的心焦,太阳灼烧下的难受,看到沈思曼难得一抹笑时的心动,之后又被她的行为恼得磨牙嚯嚯,再然后,那血肉模糊的场景,他吐得肝肠寸断,竟这么快就遇上了十三叔和神医让他高兴,现在已到了京城,他终于放下了大半颗心。 于是也就有了跟沈思曼争闹的心情。 他们这一路过去畅通无阻,显然是太后娘娘早已经安排好了,虽然她也并不知道风玄玥究竟还要多少天才能回京来。 一路入宫,甚至连马都没有停下直接奔了进去,然后宫门在他们身后层层关闭,有人想要去先通知太后娘娘一声,那速度却还没有骑马奔了进来的几人快。 “纵马宫中,这或许是你一辈子也只有这么一次的机会,你真该好好记着,对本宫感恩戴德是最起码的尊重。” 沈思曼扬鞭,“啪”一声抽向了身后,落到马身上后反弹而起又“啪”的抽到了太子殿下的尊臀,并不很重但抽到了定也是很疼的,听他那“嗷”的一声尖叫就知道了。 能骑马直入宫中已经是因为情况紧急而有的特殊情况,但再特殊也不可能真的直接骑马到皇帝寝宫,他们进宫不久便下了马,朝皇帝寝宫走去。 这过去,也不远了。 没谁能赶上那速度来提前通知,太后却在屋内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快步走了出来,看到风尘仆仆的这几人反倒是愣了下,然后甩开了宫女的搀扶亲自迎上来将宁神医一把拉住就给拉进了宫殿内。 “你可算是来了,你快些去瞧瞧,皇上他今日早朝忽然吐血昏厥,到现在也没有醒过来。就在前些天也曾发病,这几天一直断断续续的,但都不严重,今日却……” “太后莫慌,容草民先为皇上诊个脉。” ------------ 020 皇上召见 宁神医直接被太后娘娘拉进了皇上的寝宫之中,屋内众多御医在看到宁神医后纷纷行礼,那神情简直就像是见着了救命神仙,因为他们实在是快要抵抗不住巨大的压力了! 皇上昏迷已有五个时辰,他们竭力想要将他唤醒也不能,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虽说皇上的体质一直很弱,常年生病需要喝药补身子,偶尔还吐个血昏个倒什么的,但往常每次都是很快就又清醒,就是前几日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折时突然昏倒,也是不过半个时辰就又清醒,这已经是极少极少的情况。 也是那一次,太医院院长为皇上诊脉,诊出皇上体内的损伤已经到了寻常药物压制不住的地步,当时太后娘娘直接以皇帝诏,宣召了睿亲王进宫,之后睿亲王连夜出京去找当年对先皇也有续命之恩的宁神医。 今日已经过去五个时辰,皇上还昏厥在床上毫无动静,甚至脸上都已经开始泛起了死灰之色,后宫的那些娘娘们闻讯而来刚在这儿哭闹了一通,被太后娘娘叫人全部都轰了出去校长法则最新章节。 太后娘娘倒是什么责怪的意思都没有,只是一直坐在龙床前看着皇上,看着他们来来去去的给皇上诊断,聚到一起小声讨论,她的脸色始终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里莫名的惊战。 此刻宁神医被拉到了龙床前,寝宫内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宁神医身上,都没人察觉到太后娘娘这亲手拉了他进来行为举止是否有不当之处,即便真发现了想必也是没人会有闲言的,只会认为太后娘娘心系皇上,真是太担心了! 宁神医撩撩衣摆在龙床前坐下,诊脉的同时也仔细听着御医就有关皇上最近身体状况的说明,脸色沉凝若有所思。 门外,沈思曼抬头看雕梁画栋,低头看华美地毯上富贵堂皇的花纹,然后转头去看旁边的宫女太监们,又看看刚才太子跟着奔了进去的那个门口,收神,敛眉,然后迈步就朝大殿门外走了出去。 “小曼曼,你要去哪里?” 身后响起一个招魂似的声音,她停步侧头睨他,那个悠然坐在太师椅上捧着杯香茗惬意眯眼的某人,问道:“睿王殿下,您不进去看看皇上吗?” “本王要在这里陪着你,不然你一人坐在这儿多无聊多寂寞啊!” “王爷好意我心领了。” “小曼曼不用跟本王客气。” “那好,你能别在我眼前晃荡吗?” “……” 小曼曼,你这话也太直接太伤人心了! 风玄玥捧着茶杯的手禁不住的一颤,杯底与托盘相撞发出轻轻的“砰”一声,声音相当之清脆,他神色刹那间幽怨,微微蹙着眉,叹息着说道:“没想到我竟是让小曼曼嫌弃了。” “我以为,你早就该知道了才对。” 她说完就不再理他,径直转身出了门,听到身后风玄玥的声音又响起,说着:“你们愣着做什么?你,你,你们两个还不赶紧跟上去仔细伺候着二小姐!若是她不慎迷路了,或是被什么不长眼的混账欺负了,本王找你们算账!” 马上有低低的应诺声响起,然后有俏丽的宫女两位,快步追了上来紧跟在沈思曼身后。 沈思曼身形微不可察的一顿,之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去。 身后两个宫女恭敬的跟随,偶尔看向她的眼神难掩惊奇,大概是被刚才与风玄玥的那几句对话给惊着了,所以此刻对她也格外的恭敬,不敢有任何怠慢。不过很快,她们就不得不去打搅她,紧跟上两步说道:“二小姐,这是出宫的方向。” 不想沈思曼闻言竟很自然的点了点头,说道:“我就是要出宫。” 两人一怔,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说道:“二小姐恕罪,现在怕是出不了宫的,您要不等睿王殿下一起吧,或者您再去问问太后娘娘的意思?得了手令才能出得去宫。” 沈思曼也是一怔,想到了刚才进宫来时,在背后层层关闭的宫门,又想到此刻皇上昏迷不醒,御医们束手无策,还想到了城外刀锋峡里的那一场截杀。虽说京城里气氛祥和并没有波涛汹涌之态,暗中却涌动着极其凶悍的暗潮。 她微微皱了眉头,眼眸之中沁透而出的光芒凉森森的。 从今日太子闯入她的闺房要她带他出京到现在站在这皇宫之内,这所有发生的事都其实都并非她本意,但却好像有什么人一直在背后推着她,她虽有抗拒却还是一步步的往前走到了现在枭风。 两个宫女站在她面前,面上不禁有着为难之色,沈思曼看着倒也明白她们就算是皇上身边的人也还没有那般大的权力能让她现在出宫去,她再是为难也没有用,于是也就没有为难,只是站在那儿神情凉漠,稍微有那么点凉飕飕的。 “二妹妹?” 身后忽然响起的女子叫唤声吸引着她转过身去,就看到身后有盛装华服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在宫人簇拥下逶迤而来,嘴角一抹雍容尊贵的笑,正柔柔看着她,一半惊喜一半诧异。 沈思曼看着这雍容女子目光平淡,因为她根本就不认识,不过想到她刚才对她的称呼,还有这半惊半喜的模样以及那与沈思瑜至少有五分相似的面容,她倒是也猜出了此人的身份。 那位在一年多前选秀入宫,深得皇上宠幸在短短一年多时间里就位列四妃之一的淑妃,也就是沈家大小姐沈思蓉。 沈思曼到这个世界多少也有几个月了,不过这位传说中的大姐依然只是传说中的而已,今日才不过第一次见面,不过这对她来说并没什么大的影响,因为她对于整一个卢氏一房都没有好感,至于另外几房,她少有接触也不知人品如何,所以好感恶感都没有,就像是一群陌生人,无关紧要的。 所以现在,她看着这大概可能或许就是沈思蓉的女子,不过冷眼凉漠,淡淡的盯着她瞧。 她与沈思曼的清凉眼眸相触,不由得浑身不舒服,总觉得这眼神太通透也太清冷。然尽管如此,她还是笑着走上前一把拉住了沈思曼的手,惊喜的说道:“我还以为是看花了眼,没想到竟真是二妹妹你,你怎么竟会在宫中?” 沈思曼身旁的两名宫女给她行礼,道:“给淑妃娘娘请安。” 她转头看去,将眼底的一抹异色掩盖收敛,因为她刚才就一眼认出了这两名宫女乃是皇上宫中的人,让她不禁心头泛起异样的心绪,说不清究竟是什么但很明确的让她心里并不怎么舒服。 然尽管如此,她面上还是十分的和善,对这两名宫女说道:“都平身吧,不必多礼。你们二人为何竟会在此?皇上的身子可是好些了?” 她其实是刚从皇上宫中被太后驱赶了出来,一直就在这附近徘徊时刻关注皇上那边的情况,当然这么做的后妃绝不会只有她一个,只是其他人都暂且没有出现在这里又恰好遇到了沈思曼而已。 两名宫女免礼后垂首站得恭谨,其中一人回答道:“回淑妃娘娘的话,睿王殿下已经请了神医回京,现在正在仔细诊脉,皇上真龙之身万金之躯定不会有事儿。” “睿王回来了?”沈思蓉眼睛微亮,似不经意的看了沈思曼一眼,又说道,“那你们为何不在皇上身边随侍却反到了这里来?” 沈思曼微侧了侧身,换一只脚来承重,凉漠的目光从那只抓着她的手爪上扫过,然后继续盯着她瞧。 两宫女依然是那垂首恭谨的模样,听到沈思蓉的话之后另一位开口说道:“奴婢们奉睿王殿下令,随二小姐在宫中到处走走。” 听着这话,沈思蓉的脸色又是一变,她刚才听到了什么?她们竟称呼沈思曼为二小姐,而不是沈二小姐,这之间虽只少了一个字,其中内含的意义却是相差了千万里。 沈二小姐不过客套有礼的一个称呼而已,二小姐却一下子将那疏离摒弃,如同她就是自家人。 而且听这话说来,竟是睿王让两人跟随着沈思曼在宫里走走的?睿王何时会这么关心人了?而且还是在皇上病倒昏厥的这个时候,竟还有心情吩咐奴才照顾好沈思曼? 沈思蓉的脸色不禁有几分异样,也终于又将正眼转到了沈思曼的身上,笑着说道:“二妹妹,你今日怎么进宫来了?来了宫里竟都没有去找姐姐,上次也是如此,姐姐可是伤心了呢驭兽道最新章节。” 沈思曼又瞥了眼那抓得她都觉得有些疼的手,手腕轻轻一拧便从那爪子从挣脱了出来,也不去看格外尊贵雍容的淑妃娘娘突然变得不太好看的脸色,犹自揉捏了下手腕然后抬头看她,道:“你想我进宫去看你?” 她的目光凉凉的,映着落日霞光,却让人不觉得半点温和暖意,反倒像是沁着艳丽的血色,沈思蓉与此相对,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微不可察的后退小半步,面上却笑着,宛如娇嗔般的说道:“二妹妹你这话说的可真是奇怪,若让人听了还以为是我不欢迎你来看看我呢。” 听到这话,以前的沈思曼定是诺诺不知如何言语,寻常人定是笑着告个罪打个马虎眼说些客套又不失礼的话,而对现在的沈思曼来说,她不过淡淡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下次如果有机会进宫,我会去看你的。” 她这般说来,就好像她能进宫去看望,是给了沈思蓉的天大面子,气得沈思蓉不禁脸色一僵抽了抽嘴角,这一年多里辛苦培养起来的温柔形象都差点毁于一旦。 她看了站在沈思曼身旁恭顺的低垂着手的两名宫女一眼,生生压下满心的怒气,说道:“为何要特意等到下次?今日不成么?哎,说了这么多,二妹妹你可还没跟姐姐说你今日怎么进宫来了呢。” 这是她第三次询问沈思曼今日为何进宫,沈思曼却一直好像并没有听到她的疑问没有回答,现在第三次着重提及,沈思曼依然连眼角都不动一下,而是转头看向了身后。 身后,太子殿下一身的狼狈装束还没来得及换下再整理干净,只是呼哧呼哧喘着气的朝她跑了过来,两条眉毛几乎拧到了一起,看着她不满的说道:“你怎么到处乱跑?莫非竟还想趁着本宫不注意的时候跑出宫去?” “太子殿下找我有何事?” 她清楚看到他眉宇间的忧色已经不见,他闻言则挑一下眉头,哼唧了两声瞪着她说道:“本宫现在才没空找你呢,不过是父皇醒了,说想见你。” “皇上要见我?”沈思曼不禁十分诧异,因为这的确是太奇怪了不是吗?无缘无故的,人家皇上应该不会要见她的,于是她不由得又问一句,“见我做什么?” 太子殿下白眼一翻,再一次深深觉得此人真正是太不知好歹,这竟也要问! “我怎么会知道?不过我估摸着八成是要找你算账问罪的,你小小相府小姐竟敢挟持本太子大闯城门,之后又对本太子多番蹂躏折磨,你死定了!” 他开口说得没好气,却越说越眉开眼笑,似乎他说的那就是事实,似乎已经看到了这不知好歹的恶婆娘被问罪被下狱被鞭笞的场景,哎呀呀,想想都觉得大快人心啊! 沈思曼面无表情的看他这得意模样,淡然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似乎承诺过什么。” “承诺过什么?本宫怎么不记得了?” “嗯?你想耍赖?” “什么叫耍赖?污蔑太子可是杀头的大罪。” “我以为你身为太子,也应该一言九鼎才对。” 他忽然咧嘴一笑,凑近她面前小声说道:“这你就想错了,本太子以为,大丈夫该能屈能伸,万事更不可拘泥,要懂得随机应变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利益才是上策,才是身为一国储君最应该铭记的。” 沈思曼垂眸看了看他,忽然嘴角一勾,又有点喜欢他了。 ------------ 021 小曼被制 沈思蓉,在太子出现的时候神色瞬间最温和,在听到说皇上已经醒过来时那一双柔软美眸刹那放亮,几次欲言又止只因为太子殿下从出现到现在都始终没有拿眼角瞥她一眼,只顾着跟沈思曼说话乃至越凑越近,她站在旁边都听不清楚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她隐藏在袖子中的手不禁用力的互相搅了几下,何时开始,这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太子殿下竟跟沈思曼这般亲近了? 她虽贵为淑妃,但对太子却也不敢得罪,不仅因为他的尊贵更因为他深受皇上和太后的宠爱,他的母后虽早逝但却是皇上唯一的皇后,皇上至今对她念念不能忘怀,若她与太子相对,皇上绝对不会向着她的。 如此思绪翻转,她满心焦急想要知道皇上的情况却无奈那两人自顾自说话完全将她当成了空气,甚至说着说着就迈步离开,连个招呼都不跟她打一下的。 “太子!”她追上前一步,不禁呼唤问道,“皇上他已经醒来了吗?不知现在身子如何了?” 太子殿下回头来瞥她一眼,不耐烦的说了一句:“自然是极好的,你这不是说的废话!” 说着便撇回了头,拉着沈思曼的袖子快步奔走,飞也似的离开,留沈思蓉和她的奴才们在风中凌乱,连想要掐死沈思曼的心都有了。 她在原地一跺脚,然后当机立断的也跟了上去,然而到了皇上的寝宫前却眼睁睁看着沈思曼被太子拉着进了那堂皇宫殿,她却被守在门外的侍卫们阻拦了下来,不得进入。她不禁站在那儿,看着消失在门后的沈思曼,呆住了。 沈思曼能进,她身为皇上的妃子,却反而被拒之门外?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那宫殿之内,沈思曼倒是没有想太多的被太子拉了进去,又进入到皇上寝宫之内。 寝宫内,正有不少的人,太后,风玄玥,宁神医,许多御医以及宫女太监们,她进入之后随意一扫,然后直直的看向了那龙榻之上的男子。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皇帝,很年轻,也很俊美,与风玄玥有着七分相似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沉稳气质,少了风玄玥的那一份肆意洒脱和妖娆骚包,多了为帝的尊崇,没有风玄玥那魅人健康的蜜色肌肤,而是另一种带几分虚弱和无力的苍白,然尽管如此,他现在脸色灰白神情萎靡,却也难掩那满身的帝王之气,只是随意的那么轻轻扫过来一眼就让人觉得分量十足,几乎禁不住的想要对他低头俯首。 沈思曼却宛如一朵奇葩般站得笔直,无惧无畏的与他对视连表情都不带变一下的,直到风玄玥在旁边看着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她才转过头去淡然瞥他一眼,然后又转回头看向皇上,微微弯下了身子,道:“参见皇上,不知皇上召民女前来,是有何吩咐。” 她这一弯腰的动作,并没有什么臣服之态,而更像是一种人与人之间的礼节,将旁边的太子殿下直接看傻了眼,知道这女人狂妄嚣张,却还是没想到她的嚣张与狂妄已到了如此程度。 当然对沈思曼来说,她觉得她如此一弯腰已经是很给面子,对这皇帝也足够尊重了,不然看看她对风玄玥的态度,皇上此刻真应该受宠若惊,满心的得意才对。 满屋子的御医们纷纷对她侧目,倒是皇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半倚在身后厚厚的褥子枕头上轻咳了两声后又转头来看她,面上带着一丝浅笑,说道:“小曼不必多礼,朕现在找你过来也确实有一件对你来说极重要的事情,想要与你商量一下功高权重全文阅读。” 沈思曼听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直觉的以为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还有,这皇上怎么对她这么客气?不禁直呼她的闺名,还竟说有事要与她“商量”! 眼角的余光瞥到风玄玥在旁边脸色古怪,眉头紧蹙微低着头一脸沉思状,她又是心中一动,似乎隐约的大概有了猜测。 难道是那一直被拖到了现在的婚事,在现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这个场景下要被提起了? 她又抬头看向皇上,身子微微前倾想要说什么,皇上却在这个时候又开口,说道:“你与十三弟的婚事也该是时候提上日程了,朕已修书让人送往宁海骆帅的手上,想必他也很快就会进京来,咳咳……” 他忍不住的捂嘴轻咳,脸色更白了些,却还是又看向沈思曼,看到她神情淡漠眉梢微微颤动,不禁嘴角勾起露出一抹清浅笑意,十分的温润,看她的眼神也分外柔和,说道:“这本早该选定吉日将喜事办成,却因为最近发生了些事被耽搁到现在,还希望小曼你不要怨怪。” “皇上言重了,民女怎么会怨怪,其实我……” “皇兄!”风玄玥忽然出声打断了沈思曼的话,下一秒他已如风拂动轻飘飘站到了她的身旁,双手作揖朝皇上便是深深的一拜,说道,“皇兄你刚清醒,身子尚且虚弱,理该多休息才是,至于臣弟和小曼的事情反正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也不急在这一刻。” 沈思曼淡淡瞥了他一眼,嘴边的话因为他的打岔而收了回去,虽心里隐有点古怪的感觉但也没以为他说得不对,便继续沉默算是认同了他的这个委婉说法。 然而风玄玥才刚说完,太后却忽然开口说道:“这如何能不急?你都已经二十二了,你皇兄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太子都已经三岁!再说小曼年纪也不小,再等下去可就真要成老姑娘了!” 沈思曼眉心抽了抽,话说她现在好像才不过十七岁吧,正是青春少女,最美好的年华才不过刚刚开始,怎么就成老姑娘了? 不过风玄玥竟然已经二十二岁了?以前真是没注意这一点呢,这么说来岂不是比她要大了整整五岁? 切,这个老男人! 她斜斜的瞥向了睿王殿下,直看的他不禁有些浑身不对劲,总觉得她的这个眼神十分不妥当,好像是在嫌弃着他。尽管好像自见面到现在,她就没有一刻是不嫌弃他的,但这一次的感觉尤其强烈尤其让他感觉不舒坦。 沈思曼不过瞥他一眼就又转开了目光,说道:“我也以为这事不必急在这一时半刻的,现在当务之急该是皇上仔细休养身子。” 皇上又咳嗽了几声,摇头说道:“这本就是两件并不相联的事情,你们成婚与朕仔细休养并不冲突,而且朕也希望能有机会亲自主持你们二人的大婚。” 风玄玥顿时脸色一变,直起身子便说道:“皇兄你在胡说些什么?我的婚事自当是要你来主持的,不管现在还是以后。” 皇上摇头,说道:“既如此,那便尽快吧。朕知自己的身子状况,先前与母后曾仔细商量让太子继位一事,朕与母后都以为此事可行,太子也不小了。所以,朕会马上下旨着令礼部选出黄道吉日,为你们举办大婚典礼。” 什么?! 沈思曼霍然抬头,刚还在说要与她商量且确实是一副商量的语气和言语,现在一转眼就马上说要下旨选黄道吉日给她和风玄玥举办大婚典礼了? 开什么玩笑重生之盛世清雅! 她一直淡漠的脸色越发清淡,风玄玥在旁边看到不由得目光一动,那一刹的眸色迷离流光溢彩几能让人晕眩,然后他忽然一侧身挡住了沈思曼面对着皇上的方向,作揖道:“既如此,那臣弟便一切听从皇兄的旨意。” 那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背后两道目光如利剑,冷冽、锋利、锐不可挡,让他不曾眼见就已感觉到整个后背都在隐隐刺痛。 他微垂的眼眸之中划过一道莫名的光芒,嘴角轻轻勾着似乎在笑,漾着一抹狐狸般的狡黠弧度。 沈思曼站在他的背后,在听到他的话那一瞬间,清冷的神色蓦然寒冽,黑雾沉沉似有无数锋芒飞射而出,皆都刺入到了眼前那阻挡了她与皇上面对的后背,然后伸出手轻轻搭上了他的肩膀。 他的肩膀在她手搭上的时候微不可察的抖动了一下,像是一个下意识的反应,但在那一颤之后却又马上平静,静静的,不动声色的与她手上传来的力量抗衡,稳稳站在她的前方不让她与皇上直面相对,却不知是不想她冲撞皇上招来祸患还是担心她的冲撞会引得皇上动气,伤了他已经很虚弱的身子。 太子的身影忽然从两人身旁闪过,直冲到了龙床前急切问着:“父皇,您刚才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让儿臣继位您和皇祖母都没意见?您您……我……” 皇上伸手爱怜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你不必紧张,父皇只是身子不好,怕负担不了那繁重的家国大事,想要能安静的休养身子。你自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定能替父皇治理好南菱的江山。” “可是,我……” “你不会只有一个人的,父皇会一直在你身后看着你,还有你皇祖母和十三叔以及朝中大臣们的辅佐,咳……”他咳嗽,又喘息了几声缓和着气息,之后又继续说道,“父皇早已与你说过这件事情,不是吗?” “可您没说是现在啊。” “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想将皇位禅让,只是你那时年纪还小,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那您可以……”他忽然抿了嘴,眼角悄然朝身后风玄玥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又忽然一怔。 嗯?什么情况?那两个人在干什么? 此刻风玄玥和沈思曼正呈现着一个无比诡异的状态,勾肩搭背的真是十分不害臊,仔细看却又好像是在打架,而事实上,他们确实是在打架没有错,只是那打斗的动作与幅度皆都十分的小,以至于不仔细看还以为他们是在打情骂俏。 沈思曼几次想要出口说些什么却都被风玄玥及时的出手阻挡了回去,几次之后她就索性闭嘴专心的对付这个言而无信偷奸耍滑的魂淡亲王,发狠势要将他打趴下,到时候再说她想说的看谁还能阻拦! 两人争斗,动作虽小却招招毒辣凶狠,肘击踢腿出拳侧掌,你来我往之间一时难分上下,直看得旁边一众御医和太监宫女们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他们自己的眼睛,宁神医和太后娘娘倒是往这边看得津津有味,太子看着呆了呆,之后又转回头去看他的父皇,便看到他父皇嘴角含笑看着那边,一脸的温和平静好脾气,好像看到的不是有两人当他的面在打架,而是真的在打情骂俏。 他明白太子想说的意思,为何不干脆让十三叔继任算了,只是他刚开口就又缩了回去,以为这话不该说不能说。 其实他又何尝不这么想,当年父皇还在世时他曾要让出太子之位给十三弟,却被拒绝了,甚至为此十三弟还跑去了北疆,直到父皇身体恶化驾崩前才回来,在协助了他顺利登上皇位之后又跑去了北疆,一呆就是又三年。 他摸了摸太子的脑袋,咳嗽着轻轻闭上了眼,说道:“朕有些乏了,都退下吧重生之军界千金。” 沈思曼霍然转身便要上前,眼前却有人影如鬼魅飘荡,风声迎面而来,阻了她的脚步也阻了她开口要说的话,只听“砰”一声,是手臂撞击的声音,有些沉有些闷,似乎连空气都因这一撞而起了涟漪。两人的手臂一触即分,她直击他的面容,他侧首避让同时勾拳指向她肋下。 她反手回挡,行动中有内力涌动,真气震荡,却又是“砰”一声,她感觉到手臂都酥酥的一麻,然后她忽然落入到了一个怀抱之中,风玄玥欠扁的带笑声就在耳边响起,说着:“那臣弟就不打扰皇兄歇息,先告退了。” 然后双手臂用力收紧,就这么挟着沈思曼直接飘出了大门,隐约中听到有清冷的娇喝从风中传来:“魂淡!” 他们一走,皇上就又睁开了眼睛,看着还没有离开的太后,问道:“母后以为如何?” 太后点头笑盈盈说道:“成!” 宁神医在旁边摸着胡子说道:“老夫倒是从没见过睿王对哪个女孩子这般上心。” 太子殿下在旁边红着眼睛抠手指,只巴巴看着他的父皇,太后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又俯身亲手扶着皇上躺下睡好,说道:“你就好好歇着吧,别操心太多了。” “有劳母后。” 太后也摸了摸他的额头,满脸的都是慈爱温柔之色,摇头说道:“说什么有劳无劳的,母后只希望你能好起来,其他的便是天大的事,母后都能扛下。” 皇上的嘴角浮现一抹虚弱但却柔和的笑,也终于抵抗不住疲累困乏而缓缓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御医和奴才们全部小心的退了出去,只留下两个伶俐的宫女照看,太后又给他掖了掖被角,宁神医也站起身却是走到太后身旁,轻声说道:“太后娘娘,老夫有些事想与您商量。” 太后一怔转身抬头,因为他的这句话以及那郑重的语气而不由得心头一跳,眼神也有瞬间的恍惚,然后迅速平静点头,道:“到外头去说吧。” 另一边,风玄玥挟了沈思曼一路从皇上寝宫中飘出,还在门口差点撞上一直守着的淑妃,他不过侧目一瞥就迅速从她身旁掠过,没过多久便看到他们先前骑着奔入皇宫里来的那几匹马,他直接抱着她一起落到他的马背上,无视她的挣扎将她牢牢禁锢,笑眯眯说道:“小曼曼,你莫不是真以为你能是我的对手?先前那几次不过因为没有准备被不慎偷袭了而已,你的一身功力虽让我惊艳却还不足以打赢我,真的。” 边说着,他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来表示对他自己这一句话的赞同,指尖从她身上拂过,她就顿时浑身动弹不得直奔几个时辰前太子殿下的境况去了。 他这算是给他的侄儿报仇吗? 沈思曼浑身僵硬满脸煞气,然而此刻她便是有再多的杀气煞气似乎都没有任何作用,尤其面对的还是那么一个没脸没皮厚颜无耻还似乎完全将她拿捏在了手心里的家伙。 风玄玥咧嘴得意的笑,笑容肆意的在那张美得人神共愤的脸上蔓延张扬,如烈日刺破云层,刹那间光芒万丈,为这已昏暗的世界粲然照亮了一片,让人目眩引人神迷。 他双手往前轻轻一拢将她纳入怀中,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一声轻笑,然后扬起马鞭策马朝宫门外飞奔而去。 这一刻,是他此次回京的这几个月里感觉最畅快的时刻。 这臭丫头真是太嚣张,今日可算是将她给逮着了,接下去必须得仔细认真的想上一想,该怎么好好的将她调教呢? .. ------------ 022 把枪 风玄玥带着沈思曼一起出了皇宫,紧闭的宫门因为他而又重新开启,放他们一路顺畅的奔了出去。 沈思曼就安静的坐在马背上他的身前他的怀里,因无法动弹而不能挣扎,唯有那阴沉到了极点的脸色寒泠泠的,在这逐渐黑暗的夜色中宛如出没在暗夜的修罗幽魂,却可惜紧贴着她的某王爷对此无动于衷,更甚至还十分得意畅快的轻笑了几声。 策马之中,他伸出魔爪到她脸上捏了捏,一捏之下忽然轻咦了一声,好像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手指不曾从她的脸上挪开就紧接着又捏了两下,然后换一个位置再捏,一双星光璀璨的桃花眼中闪闪发亮,啧啧称赞道:“瞧这肌肤水灵灵的,真是好滑好嫩好绵软好有弹性,都快要比上本王的了!” 沈思曼的眼底倏然有火焰跳跃了一下,配上被某人那爪子捏得变形的脸,却忽然不再森凉冷冽,反而有了那么点淡淡的轻和滑稽,风玄玥侧过头来看她,看得桃花眼中神光大亮,连策马的速度都不由得放缓而更专心的玩弄起了她的脸病夫嫡妻。 “小曼曼,你为何不说话?”他对着她的脸又揉又捏玩得不亦乐乎,终于又觉得稍微有了那么点无聊,捏着她的脸凑近过去笑盈盈说道,“我记得没点哑穴啊。” 一个凌厉眼刀“嗖”的飞了过去,沈思曼冷冷看着凑到面前那极度放大的脸,没有半点心思去欣赏这张脸是怎样的绝代风华,只愿能动手将其狠狠的击打拍飞出去。 她的眼神太有力度,风玄玥都深感有那么点吃不消,便又捏着她的脸将她转向了别的方向,眼波流转也不知在算计些什么坏主意,座下的骏马奔腾,出了皇宫朝睿王府的方向而去。 黑暗已经笼罩大地,京城之内有万家灯火点燃,如点点繁星点缀在这一片大地之上,为这繁华京都增添活力和精彩,英俊矫健的马驮着两人从那万家灯火中穿梭,也从黑暗巷弄奔过,风玄玥没有再继续挑逗,沈思曼却终于打破沉默开了口,说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他们现在正沿着一处高墙奔走,马鞭飞扬“啪”一声在黑夜中分外清脆,他的轻笑声也同时在她耳边响起,略显低沉,于是就格外的醇厚,带着神秘的磁性能引人沉迷想要对他犯罪,就连沈思曼那般清冷的心也不禁为此而悠悠的荡了一下。 一荡之后,她听到他几乎是贴着她耳朵的轻声说道:“今日真是多亏小曼曼及时出手相救,所以本王想请你到府上,至少也让本王招待你吃一顿晚膳以作感谢。” “请?” 沈思曼着重强调了“请”这一个字,对于他的话更是嗤之以鼻,她更愿意相信他这其实是在伺机报复,现在心里想着的也绝不会是什么好念头。 他在她耳边轻笑,呼出的气息软软喷在她的脸上,热热的痒痒的,带一种说不出的暧昧,让沈思曼不禁目光越发沉凝,而他则说着:“其实是本王想要与小曼曼多多相处,趁此机会多培养下感情,毕竟我们早有婚约,也相信很快就要成婚,再继续如此的生疏相处不愉快,可不好。”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你了?” “你我早有婚约在身,你难道想要耍赖?” “我看是你忘记了我们先前的约定,分明说好要找机会将这婚约解除!” 他忽然默了一下,目光在黑暗中闪烁,跳跃起点点摇摆的星火,然后双手收拢用力的将她往怀里一搂,轻笑着、哼唧着说道:“本王决定反悔了!” 再没有人能将这一句话说得这般理所当然义正言辞理直气壮,以至于沈思曼听了不由怔了下,然后神色徒然阴沉,声音也越发冷冽如寒霜冰箭,不带任何温度的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王思来想去,发现将你娶回府中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却不知小曼曼你为何这般激烈的反应,莫不是本王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地方?若有不满意你尽管开口提出,本王定会尽量改正,变得让小曼曼你喜欢为止。” 眉心蓦然激烈的抽了抽,心中也忽然间情绪翻涌,那是恼怒和愤懑的火焰升腾灼烧,表面在外的却是愈加森寒的气息涌动,眼眸底下刹那间冰封万里,冷冷说道:“你想要反悔!” 看似询问,语气却肯定,夜风从远处吹来,忽有凉意。 风玄玥的目光闪了闪,忽幽幽叹息了一声,轻声说道:“为何要这般恼怒生气?反正你也没有别的喜欢的人不是么?既如此嫁给本王岂不是正好?还是说,你想继续待在左相府内终日不得安生,还要面临被各处婚配的尴尬?” 沈思曼的目光也不禁闪了闪,但又迅速恢复了平静,冷声说道:“那并不是你能出尔反尔的借口错嫁相公,极宠妃。我要如何生活在哪里生活是我的事,不劳你关心。” “哎,小曼曼啊,你都已经十七岁了,就算我们的婚约解除,你也马上会被再另外许配别人,与其如此,难道不是直接嫁给本王来得更划算一些吗?” “我说了,这些事不劳你关心!” 他又是沉默了下,随后语气一转,又是嬉皮笑脸无耻无赖的笑着,说道:“你就别挣扎了,皇兄已经下旨,骆老元帅也正在赶往京城的途中,我们的大婚之日很快就会被定下,你便是想逃,也是逃不掉的。” “无耻!” “不无耻,本王哪能有今天的成就?” “……” 马蹄飞踏,夜风迎面而来从两旁吹过,发出轻微的“呼呼”声,沈思曼为某人的得意而无语,以至于连满腔翻涌的情绪都被他的无耻给稍微抚平了一些。 夜渐深,他们正在往睿王府飞奔,在两边耳旁“呼呼”的风声中忽然多了另外一个声音,更极速更锋锐更杀气腾腾,从身侧的某个方向飞来,撕裂了空气扭曲了夜色,以几乎肉眼无法辨别的速度飞射而来。 沈思曼心中警兆顿生,却无奈被点了穴动弹不得,不等她提醒就忽然整个人冲天而起,半空中只听到“叮”的一声,有什么从马背上方一尺处飞过,钉入到了对面墙壁之上。 人在半空,她看到风玄玥抱着她从马背上纵身飞起后拔剑便朝着那有一支飞射而来的箭斩了过去,伴随着一串火花,那疾驰的飞箭被一剑斩断。 那箭从中断裂,从那断裂的地方忽然飞出两支更小的利箭,闪烁着幽幽的绿光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分别朝两人的面上杀了过来。 沈思曼的眼眸蓦然眯起瞳孔紧缩,太近了也太快了,风玄玥再厉害也不能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将这两支不同方向的飞箭全部挡下,尤其他们现在还是在半空之中! 就在她盯着那直朝面门而来的飞箭的时候,风玄玥再一次挥动了手中长剑,恍惚中似一片虚影闪动,“叮”一声那朝他面门飞去的利箭被荡开,他借此力量在空中飞快后退,然而沈思曼却还是看到那朝她飞来的利箭已到了眼前,下一秒便能射入到她的身体内。 身体在半空中忽然侧转,风玄玥的脸一瞬间在放大,然后那已到了她面前的小巧精致又杀气凛然的飞箭,忽然被他给咬住了。 沈思曼的眼睛倏然睁大,看着眼前相距不足半寸的脸,看着咬在他齿间的那支箭,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他竟然给咬住了! 她在惊诧,他却忽然在空中晃了下,然后一头朝下方跌落了下去。 她听到他低低的骂了一句什么,随后身上几处被冲击,穴道解开终于恢复了行动力。 两人还在往下方地面跌落,她一恢复自由便下意识伸手抓住了他,只是空中无处借力,最终还是“砰”一声两人一起狠狠摔落在地上,滚成了一团。 “shit!” 沈思曼狠狠咒骂了一句,一把将摔在她身上的风玄玥推开从地上跳了起来,听到身后他喊了一句:“小心!”刚站稳便又被拉扯了回去,听到有“咻”的一声从耳边划过,割断了一缕头发飘荡着落向地面,紧接着她又听到“噗”一声,有点点温热的液体落在了她露在外面的脖子上,刹那间有淡淡的血腥味飘在了鼻尖。 她呆了下,瞳孔蓦然紧缩,思绪未曾反应,身体便首先有了动作,手在腰间抹过,那把贴身手枪便已经握在了手上,然后直接抬起瞄准了黑暗中的某个方向,狠狠扣动了扳机几世容颜染妖娆! “砰!” 巨响响彻这整个黑暗街道,黑暗都似乎扭曲成了漩涡,旋转着朝远处飞过去。 她听到有瓦片碎裂的声音,还看到有黑影在远处的屋顶上一闪,她握枪的手紧随着那黑影移动,又是“砰!砰!”连接着两声,那黑影在空中一顿往后飞去了一段,然后就如刚才他们一般,朝下方栽落了下去。 “别追!”她刚要过去那边查看,风玄玥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说道,“现在过去,你什么人都找不到。” 他的声音低低的似乎很无力,沈思曼刚迈出的脚步就又马上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他。 素来腻歪娇贵的他此刻却坐在地上,右手抬起放在左边肩膀,那肩膀上正有黑色在他珍珠色的袍子上弥漫,即便是在夜色中也十分明显。他坐在那儿还有些摇晃,似乎坐得不稳,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刚才在半空中的他那一咬,她跳起时他在身后的一扯以及之后的利器入肉声和飞溅的温热液体迅速在脑海中闪过,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到了他的面前正伸手将他扶起,他摇摇晃晃的将几乎所有重量都落在她身上,轻轻的微带着喘息的说道:“这下亏大了。” 沈思曼轻抿着嘴角眼中飞快的划过点什么,第一次没有因为他的靠近而将他推开,反而继续扶着他走到那正焦灼的踱着步的马旁边,将他扶了上去。 他眼睛大亮,上马后却又直接无力的趴在马背上,在那上面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坠落的虚弱模样,这么一个怎么想都不会优雅尊贵的动作他做来却偏偏十分好看,异样的风情那叫一个扑面而来啊! “小曼曼,人家没力气了,你扶着我点。” 沈思曼倏然挑眉,刚还有的那一点点柔和刹那消失不见,又恢复成了她那淡漠的冰冷的面无表情的面瘫状,牵了马就往睿王府的方向走去。 他在马背上随着摇摇晃晃,不时轻轻的呻吟一声,十分娇媚听得人心跳都不由加速,这颗心也仿似悬挂在半空中荡啊荡,飘啊飘,沈思曼牵着缰绳的手用力紧了紧,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挥拳去揍他。 实在是他现在的模样,虽十分欠扁但也确实有些不大好看,脸色苍白唇却艳红,于是格外妖艳简直就像是那吸血鬼一般,偏偏他还完全不自觉的将那桃花眼勾啊勾,勾得沈思曼不禁心头火气,小眼神嗖嗖的发冷。 前方忽有大量脚步声响起,然后有一队士兵举着火把拐了出来,显然是听到刚才那三声巨大的响声,闻讯而来。 他们转过来便看到眼前情况,不由一呆,正要喝问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又是何人在此作甚要去哪里去干什么,又有另外一批人从正前方飞奔而来,看到那瘫软在马背上的某王爷不由得大惊,忙着急询问:“主子,出什么事了?” 这是睿王府的侍卫们,也是听到了这边传过去的巨响,联想到前些日子在睿王府内响起的那一声,当即就不淡定了,寻着声音便奔了过来。 睿王府离这里已经不远,所以他们才能这么快就赶了过来,而风玄玥一看到下属们出现,当即哼哼得更起劲了,可怜兮兮的说道:“刚才遇到个小毛贼,竟敢不长眼的跟本王动手,真是活腻味了!” 沈思曼凉凉瞥他一眼,却在看清楚他此刻脸色的时候目光猛的一缩。 他的脸色越发苍白,嘴唇逐渐转变为了紫色,眉宇间也有一抹黑雾缭绕。她便是对这世界的一些事情再不了解,也看得出他这个情况十分的不妙。 ------------ 023 留下照顾 睿王府因为其主子的回来而忽然间热闹,不停有人影在院子里,从廊檐下穿梭来去,火光映射中可以看到他们的脸色都不大好看,有人站在院子里对其他人吩咐着什么,然后有一小队人迅速的转身,出了睿王府奔走在黑暗的京城,有人急匆匆朝主子的卧房走去,手上端着水盆等物,有人则早已经在那房中,正为脸色越发诡异的某人诊脉,脸色凝重。 “如何?” 风玄玥坐在床上,脸色已开始发青,眉间的黑雾越发浓重,唇从艳红到此刻的紫色,各种色彩在他脸上盘旋汇聚,诡异得不像是个正常的人。不过让人意外的是,一向最是大惊小怪稍微有点不顺意就跳脚捉急的他,现在却是一脸的平静,平静的看着面前脸色凝重的大夫,平静的询问道。 沈思曼就站在旁边,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她本来是想要将他交给他的那些下属之后就自己回去左相府的,不过当时见他脸色诡异竟阴差阳错莫名其妙的到了睿王府来暧昧不是罪。 眼前不时浮现着那闪烁着幽幽绿光的箭,他为救她而一口将那箭咬在了唇齿间,之后一晃栽落地面。她那时从地上跳起,如果不是他将她拉了回去的话,之后紧随而来的另一箭是否就会射中她?他如果不那么一拉的话,他是不是也就不会再中一箭? 目光不禁闪烁,她看向他还在沁透着黑血的肩膀,又看向正静静躺在旁边托盘里的那支不足寻常箭矢四分之一大小的箭,这是刚才他自己动手拔下的,伴随着一串黑血喷溅,被她轻轻击打都要大呼小叫宛如受了严厉酷刑的他那时却连眉头都没有颤动一丝。 这家伙,以前一直都只是在装模作样而已。 大夫仔细把脉之后犹自低头沉思,又抬头来询问道:“王爷现在感觉如何?” “挺好的。”他依然很平静,在旁边人因为他的这个回答而翻白眼的时候,他盘坐在床上身子似微微的晃了那么一下,并接着说道,“就是肩膀有些疼痛,身体无力,体内真气运转不畅,似有阻碍。” 这叫挺好的? 沈思曼身子微侧换一个站立的姿势,目光从他身上扫过然后又落到那托盘上的箭矢,袖子一动手上已多了一块帕子,覆着手将那箭矢拿了过来,仔细打量。 这一支箭筷子般大小,入手却微微一沉显得颇有分量,竟整一个都是由精铁打造,乌黑发亮,散发的却是隐隐带点绿的光,也不知道涂抹了什么东西在上面。箭头部分有着未干的血迹,是从风玄玥身上带出来的,血迹发黑,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似血腥但却更浓重更刺鼻更腥臭。 此刻皇宫,一直守在皇上身旁没有回去延禧宫的太后娘娘霍然站起,脸色变幻不定,道:“你说什么?睿王出宫后遇袭受了伤?这是怎么回事?受伤可严重?小曼可安好?” 她脸色阴沉又愤怒,几个问题接连抛出,声音沉而冷但却低低的压着音调,显然是顾虑到皇上正在房内歇息不想吵到了他。 不过现在的她显然是十分愤怒又心焦担忧的,毕竟大儿子刚从昏厥中醒来正是十分虚弱也不知身体能否真的好转过来,转眼间另一个儿子竟在出宫回府的路上,就在这皇城之内天子脚下遇到了袭击还受了伤,简直是岂有此理! 太子殿下在旁边,得知这个消息也“唰”一下跳了起来,拉着那报信的人便说道:“遇袭了?可知是什么人做的?我们今日在城外与十三叔相遇时便是遭遇了伏击,怎么在京城内竟还有人胆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太后一惊转头来看他,道:“今日在城外也遇了袭?为何先前没听你说起?” “这不是,没机会说吗?” 太后一想也是,自他们回来之后,她就一心忙着皇上的事,刚才与宁神医一谈也是满心都牵挂着皇上,确实没有空闲下来过,不过现在听说了,她的脸色便也越发沉重,两条弯弯柳叶眉不知不觉间凝蹙,斜斜的朝两边飞挑而起,半饷冷哼了一声。 “皇祖母,我要出宫去看十三叔!” 太子扒拉着她的手臂请求道,宁神医也听到响动从旁边皇帝的寝宫内走了出来,看向那一直面对问题却找不着插嘴的机会回答的侍卫,又问道:“睿王受伤可严重?” 那侍卫跪在地上俯身,说道:“受伤倒是并不很严重,不过肩膀中了一箭,不过那箭上有毒,府中军医正在为主子看诊,具体如何小的也不十分清楚。” “中毒?” “是,小的离开时主子正脸色苍白,唇发紫,眉间有黑气缭绕,那毒应是十分霸道符阵通天。” 宁神医听着,神色不由一动,转身对太后作揖道:“太后娘娘,皇上暂且没有大碍,要注意些什么也都已经吩咐给了下面的奴才们,老夫想出宫去睿王府看看,若不出意外定会在天亮前回宫。” 太后听他这话就莫名的心中一咯噔,连点头说道:“那就劳烦你辛苦跑一趟了,皇上这里有哀家守着,定不会有事儿的。” “好。” 太子看看她再看看宁神医,又转头看了看父皇的寝宫大门,脸色变换有着犹豫之色,太后摸了下他的脑袋,说道:“你也一起去吧,在这儿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替你父皇和哀家去探望你十三叔,顺便将那边情况回来跟我说说。” “是,那孙儿就随宁神医一同出宫去了。” 睿王府内,风玄玥的脸色正在朝更诡异的方向发展,黑气浮动,一丝丝的在他脸上逐渐蔓延缠结,脸色从苍白到发青再到现在的灰蒙蒙让人看着便不禁发怵,沈思曼仔细看着他,觉得他此刻脸色与她当初刚清醒复活过来时的脸色颇有几分相似。 那大夫满头大汗,旁边的人也是满心焦虑紧张,沈思曼都不禁凝了眸光,仔细盯着他,他倒是依然平静得很,闭着眼睛神情淡定,有白烟雾气正从头顶袅袅升腾,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满是晶莹汗珠,逐渐渗透凝聚然后沿着面颊划过滚落下来。 肩膀的伤口还在渗血,没有处理也没有包扎,室内无风,他的衣袍却在微微拂扬鼓动,从胸腹到肩膀,每一次鼓动都有更多的黑血从伤口流出。 他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向沈思曼,嘴角微勾眸含浅笑,淡然平静柔和中也有一点无奈和求助,说道:“小曼曼,我没力气了,帮忙搭把手。” 守在旁边的下属中马上有人跳了出来,说道:“主子,我来!” “你来做什么?平时不好好练功尽干些不着调之事,一身功力还没小曼曼一个姑娘家来得更精纯。” 他撇嘴不屑的说道,目光却始终落在沈思曼的身上,似乎连转个头都已经颇为困难。 沈思曼瞥了那一脸不放心的蹦出来的人一眼,又看向风玄玥说道:“不怕我下暗手了结了你?” 那下属顿时在心里捶胸顿足,他就是担心这一点啊啊,主子您可千万别犯了糊涂真要她帮您啊,没见她一直对您从来都不手下留情的吗? 不过可惜,风玄玥显然是听不到下属的心声,只幽幽一声叹息颇有几分黯然,说道:“小曼曼若是想要借此谋杀亲夫,我也无法,只能认了。” “亲夫”这两个字一瞬间就让沈思曼煞气爆表,当真是有了想要下暗手将他给灭了的冲动。 她忽而上前一步就已站在了他的面前,道:“要我怎么做?” “上床。” “……嗯?” “来吧,上床到本王这里来。”他媚眼勾勾,勾起一室春情和旁边下属们无数惨不忍睹的扭曲和呻吟,主子,都已经这般境地了,您就稍微看顾着点您那早已所剩无几的节操了吧。 有马车辘辘前行到了睿王府的门口,尚未停稳就有人直接掀帘从上跳了下来,之后一刻不停如风一般的直朝着睿王府内冲了进去。 门口守卫不由怔忪,头顶的灯笼亮光照不清那极速飞奔之人的样貌,正要阻拦这竟敢擅闯王府的大胆狂徒,又看到那马车便策马的人,当即便停了脚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停下的马车,那从马车上下来的老爷子,大开府门。 那冲了进去的自然就是太子殿下,宁神医在后面下了马车,也是脚步匆匆的进了睿王府,并在睿王府侍卫的引领下朝后院走去一尘惊天最新章节。 太子殿下就像一股旋风从睿王府大门席卷了进去,一路经过经过前院绕大殿踏过蜿蜒廊檐,黑夜昏暗灯光中只看到一个黑影在微微宫殿楼阁中飞过,然后直接闯入到了风玄玥的院里卧房内,守在门口的侍卫想阻拦都阻拦不及。 他进门便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在看到此刻房内情况时连忙住了嘴,只跟其他人一眼的瞪着眼睛看床上前后盘坐的两人,神情有些呆怔,然后忽然耸了耸鼻子伸手一扯旁边的人,问道:“什么味道?好臭!” 此刻房内确实有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腥臭而刺鼻,那人转头看到太子连忙要行礼,被随手一拉表示不必多礼之后伸手朝床上指了指。 他顺着指尖看过去,看到十三叔和沈思曼那个恶女人坐在那儿看模样应该是在运功疗伤什么的,看不清后面沈思曼的情况但却清楚看到十三叔袍子的肩膀位置有大片的黑色血污,十分的渗人。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是宁神医也终于到了这里,床上逼毒的风玄玥似有感应,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门口,说道:“您怎么过来了?不过小伤并无大碍。” 宁神医进门之后从他身上扫过,着重在他肩膀位置多停留了一瞬,然后冷哼着说道:“这不是担心你会就这么被杀了嘛,你这又受伤又中毒的,感觉如何?” “不过小事,能有什么感觉?” 说着话的时候,宁神医已经走到了他面前,直接就伸手扯开了那已经被血污浸染的衣襟,露出衣袍下蜜色的肌肤和狰狞伤口。 沈思曼在身后,也缓缓收了手,抬眼看床前的宁神医,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冷峻,紧抿着嘴角,只是脸色稍微有点发白,清冷目光也因为乏累而有点黯淡,于是比平常时候柔和了些。 她收手,抬头看一眼宁神医,然后直接站了起来从床上跨了下来,说道:“既然宁神医来了,想必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我就先回去了。” “沈姑娘请稍等。”她刚如此一说,就马上听到宁神医开口挽留,并转过身来对她说道,“沈姑娘刚助睿王运功,不妨先坐下歇息会儿。” 沈思曼摇头说道:“不必,等回去后再休息也一样。” 他摸了下胡子,也摇头说道:“你怕是还不能回去。” “还有事?” “今天晚上,你还要照顾睿王,自然不能回去。” 沈思曼的眉梢倏然轻轻的跳动了一下,抬眸凉凉的扫了过去,开什么玩笑,让她照顾风玄玥?她刚才没有借机弄死他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睿王府内有伶俐的丫鬟无数,自能将她们主子照顾得无微不至尽心尽力,是我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宁神医也不禁有点吃不消她的这个冷冽目光,扯了下嘴角后说道:“便是再伶俐,那些丫鬟又如何能够与沈姑娘你相比?还是说,难道睿王受伤并不是因为要救你?” 沈思曼的眉心不禁抽了抽,如果不是他点了她的穴道禁制了她的行动,她哪里需要他来救?如果不是跟他在一起她又怎么会受到攻击?她还没找他算受他连累的账呢! 风玄玥坐在床上,忽然侧身一倒,软绵绵躺倒在了床上缩成一团低低的呻吟,“啊,好疼好难受,本王是不是快要死了?” 沈思曼的额头上当即暴起了十分明显的青筋两条,就连宁神医都不禁侧过头去斜睨,嘴角抽搐,目光鄙夷。 ------------ 024 本王为何满身酒气? 夜已深,橙红灯笼在廊檐下随风轻轻摆动,摇摆出一片虚迷光影,有火光在黑夜中穿梭,那是巡逻的侍卫,严密守护着庭院府邸。 马车在王府门前辘辘开动,朝着皇宫的方向行驶而去,有粉嫩少年掀起帘子一角看着身后缩小的睿王府,微蹙的眉宇间有着一抹担忧和挂念,然后没入到马车内的黑暗之中。 黑夜在逐渐的深沉,天地间一片安宁静谧,无尽的黑暗笼罩大地,偶有火光闪烁,那是巡逻的士兵,打更的更夫,或是有人夜起点亮了灯烛,就连睿王府也在送别宁神医和太子回宫之后很快又回归了安静,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在另一处豪门大院的深处却依然的灯火通明,照亮一室的通透,照出人影晃动,似正在着急的忙碌着什么,隐隐中还能听到女子低低的抽泣声。 “吱”一声房门打开,那抽泣声顿时更清晰了些,听到有女子抽泣着,小声关切又紧张惶恐的呼唤着:“大哥,大哥你怎么样了?” 有人端了木盆从打开的房门走出,木盆中满满的一大盆血水,在身后灯火的照耀中反射出粼粼的深色水光,血腥味直从水中透出散发,而更浓的血腥味则从他身后的房内飘出,骚动了黑夜阴暗角落里蛰伏的某些虫蛇。 那人出来,将手中一盆血水倒了之后又重新端一盆干净的清水进入房中,房门也在身后重新关闭,隔绝了房门内的一室凝重,唯有那映在窗纸上的影子显示着屋内的忙乱。 有一颗脑袋从远处墙头探出,两只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幽的清光,仔细看了这边一会儿然后又缩回去,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睿王府中,沈思曼面无表情的坐在风玄玥的房内床前,盯着就在几步外已经躺下貌似沉睡的某人,想着的却是先前遭遇的那一场暗杀,秀眉逐渐凝聚,目光更冷。 风玄玥的忽然动静将她从沉思中惊醒,她定睛便看到他眉紧皱,连通红,躺在床上十分的不安稳,好像正在遭受着什么困苦折磨,她一怔后连忙站了起来,走近过去就更看清了他此刻的神态神情,意识反应过来之前就伸手贴上了他的额头。 一触便觉得滚烫,而他则因为她清凉手心的贴近而无意识的更朝她靠近了些,也似乎醒过来了,睁开眼睛看她,神情不见平常的或精明或矫情,而是蒙蒙的不甚清醒,恍恍惚惚的看着她,忽勾唇一笑口中轻轻的呢喃了一声之后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他的呢喃轻而含糊,沈思曼近在咫尺也没有听清楚,只隐约的好像是在唤着她的名字,她贴在他额头的手不禁微微顿颤了一下,抬眼去看他。 不过他已经又睡了过去,只是从被窝中伸出了手来抓住她的,紧紧的、更加贴近他的额头脸颊。 他的手握着她的,所触之处皆都一片滚烫,让天性清凉,即便是如现在这般的夏日天气也不会手心滚烫的沈思曼感到一阵灼热,连抽了几下手都没有从他的爪中挣脱出来,反被他抓得更紧了。 她不禁皱眉,嘴角紧抿冷声说道:“放手!” 声音清而凉,冷又冽,让这周围温度都不由得降了一降,风玄玥又恍惚迷蒙的睁开眼睛来看她,忽长长叹息了一声然后放开了手,规规矩矩的躺着半昏半醒。 沈思曼被他这一声叹息弄得忽有些不舒服,好像一下子被什么堵住了心口,闷闷的还有点沉甸甸的,又看了眼他此刻这一副从来不曾见到过的虚弱恍惚模样,便也不再理会其他,只抽了手转身离开。 风玄玥在她身后又睁开了眼,半眯缝着,脸上忽然涌现类似于失落难过的神情,恍恍惚惚的在脸上晕渲了开来,眼睫缓缓垂落,迷糊中好像看到她又走了回来。 接下来的这大半夜,他一直在炽热灼浪中沉浮,意识都在被灼烧,迷糊中叹息这一下真是亏大了,没想到那箭上毒竟有这般大的威力,连他都感觉有点扛不住,浑身的血液脏腑乃至意识全都似在被灼烧,烧得他连魂儿都宛如飘到了半空,晃悠悠的着不了地。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额头上一阵清凉,让他舒服得连魂儿都不禁微微一颤,然后他又听到耳边略有嘈杂,像是有人在说话又像是在争执着什么,并在一声清冷之后归于安静,他分辨不太清楚,但却在恍惚昏沉中微微勾了嘴角,在随之而来的阵阵清凉中分外安然的沉睡了过去。 这一睡,等到他再清醒的时候,黑夜已过去,外面的太阳正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照亮了一室的风景,他睁着眼睛有些怔忪的看着床顶,然后又侧过头去,就看到了不远那趴在桌上睡着的人儿,金色阳光轻轻照拂在她的脸上,照出她脸上一层淡淡的金色茸毛,看上去格外可爱和柔软,还有那一点点在她身周跳跃的光点,如纯净光明的精灵,驱散了她的满身清冷,于是就变得分外温和,他侧头看着她,不由得呆了呆,目光也更恍惚了几分。 依稀记得昏睡中一直有人在身边照顾着他,那淡淡的清冷气息让他昏睡得格外安心,此刻看到趴着那边桌子睡着的小曼曼,他却又忍不住恍惚不敢置信,难道她竟是真照顾了他一个晚上? 他放在身侧的手指轻颤,一夜昏睡此刻醒来却觉浑身都没有力气,除了动动手指之外想要坐起来都不能,但他的心也止不住的莫名飞扬了起来,有种叫做受宠若惊的感觉,这是他长这么大都不曾有过的惊喜感觉。 似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注视,沈思曼趴在桌子上轻蹙了眉心然后睁开眼睛,然后就在那一瞬间,她一身的柔软金色便迅速的退散而去,重新又笼罩了清凉淡漠,风玄玥看着,不禁若有所失的轻叹了一声。 真是好可惜,多么难得才能见到她那般柔软温和的模样,她一睁眼就都消失不见了,那个不知为何让他觉得特别柔软特别可爱特别好看的小曼曼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沈思曼睁开眼便是瞬间清醒,对于他的目光神情以及那若有所失的一声叹息只感到莫名其妙,于是也就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后站起走到他面前,伸手贴上了他的额头。那动作极其自然不做作,好像这行为在她看来是再正常不过也根本就无需特别在意的事情,而事实上也似乎确实如此,不过某人却不由得微亮了眼睛,又缓缓弯起一个轻柔好看的弧度。 于是沈思曼又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收回手说道:“似乎还有些发烧,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我去叫大夫进来再给你检查一下。” 说着就转身出门,风玄玥看着她消失在门外,又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一次却带着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似欢喜似忧郁似纠结。 房门外三丈之内不见任何人影,所有侍卫下属丫鬟全都在昨日宁神医离开之后也全部远离这个地方,连昨晚风玄玥忽然高烧也是迅速过来又迅速离去并将照顾他们主子的任务交给了沈思曼,那叫一个信任啊,真是一点都不担心她会趁机对他们主子不利。 话说似乎就在几个时辰前,还有人担心她会暗中下手而不敢让她助风玄玥疗伤来着。 沈思曼开门走了出来,凉凉的从空荡的院子扫过,虽不见半个人影却依然对着空气淡定说道:“风玄玥醒了,大夫在哪里?” 马上有人影闪烁,然后那位大夫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在沈思曼的冷眼中斜着眼珠子讪笑,就是不与她对视,并闪身进了屋里。 沈思曼冷眼看着他从她身旁挤进屋里,她却没有跟着一起进去,而是转头看那些开始在院子里聚集的传说中的侍卫们,眼角微挑飞扬出渗人的凉,满院子的侍卫随从皆都左右张望因为她站在门口而不敢上前进屋里去看主子,也不敢与她对视,但那一个个脸上的神情却也并没有什么畏惧惊惶,而是相互挤眉弄眼,神情既暧昧又猥琐。 然后他们听到了从那屋里传出的说话声。 “主子功力深厚,又有宁神医及时赶来,现在除了身子有些虚弱之外已无大碍,但最近几天还是得卧床休养。老朽待会便开个药方让人熬了让主子服下,烧也该会很快就退去。” 听到这话,外面一群人顿时大松一口气,瞬间觉得就算不进屋里去看主子也没什么了,不可冲撞了门神。 随之,他们又听到了他们家主子有些心不在焉的话,询问着:“本王为何满身酒气?” 满院子的人顿时“吭哧吭哧”的连成了一片,就连沈思曼都抬了抬眼皮,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一下。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有点不自在的感觉,其实那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屋内大夫也忽然有点吭哧,支吾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昨晚主子突发高烧难退,沈小姐便拿了酒来给主子您擦身,嗯……那个……所以才会……” “嗯?擦身?谁?” ------题外话------ 不好意思哈,那个,最近真是太忙了,忙着订婚什么的,所以就停了几天,都没能上来跟亲们说一声元旦快乐,不过现在可算是忙完了,可以安心写文了。o(n_n)o~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025 拦路围堵 昨晚风玄玥忽然高烧不退,寻常降温方法也没什么作用,沈思曼便让人拿来高纯度的白酒要给他擦身。当然,刚开始她是没想要自己动手的,然而无奈他那群下属们在听了她的说法之后无不惊悚,谁都不敢动手并在沈思曼打算叫丫鬟的时候忽然反应激烈,将当时在附近的所有丫鬟全部驱赶到远处,说从来曾与他们主子有所触碰的丫鬟都没有好下场,最轻最轻也是被下令驱逐出府。 这事情确实是让沈思曼惊讶的,想他那般娇柔骚包,还以为他怎么说也该是招蜂引蝶众美环绕左拥右抱也不在话下,却原来还有这怪癖? 他毛病怎么就如此的众多? 所以沈思曼稍一犹豫便直接动手扯了某个昏迷在床上之人的衣服,在满屋子人猛然瞪大的惊骇目光中,扯了他的腰带,扯开了他的衣襟,然后直接伸手肉贴肉的在他身上擦了酒。 她以为就他那怪癖,醒来后知道了这件事,保不准就会突然翻脸将她驱赶出睿王府,从此老死不相往来,那是最好的。 然而事实上,在风玄玥醒来并得知了这事之后,她就发现她真是想多了,也想得太美好了。 “哎~”风玄玥坐在床头幽幽叹息着,身子因为无力而软绵,也就只有眼珠子在转溜着,看看沈思曼,眼角微挑,挑起一抹绝代的风情,喃喃似自言自语的说着,“不想本王仔细守护了多年的清白身子竟是被小曼曼你看了又摸了,真该找你负责。” 沈思曼冷眼相看,漠然道:“找女子负责终身,睿王殿下真是古今第一人。” “嗯?当然,小曼曼想让本王对你负责也是可以的。” “不必!” “其实都一样,谁让是小曼曼呢,好歹也是本王未过门的王妃,看就看吧,也就迟早的问题。” 沈思曼顿时目光一冷,往前踏了一步,道:“我想,这件事我们需要好好的讨论一下。” “哎,本王头好晕,心口好疼!”他忽然呻吟,并满身虚弱的歪倒了下去。 而自他醒后便时刻守卫在门外不敢远离生怕沈二小姐受不住主子的气而悍然动手的从属们一听见这般响动便当即从门外冲了进来,仔细关切的询问,并顺便将沈思曼给隔绝到了外边。 沈思曼挑挑眉,又抽了抽嘴角,然后冷笑了一声。 她这一声笑得太冷,让这些关心主子的下属们皆都不由得心头一跳,后背凉飕飕的,唯有某个没脸没皮厚颜无耻的家伙还在那里装,抚着胸口幽幽的说着:“小曼曼总是这般嫌弃本王,完全无视本王对你的喜爱,真是让本王好伤心啊!” 面对伤心的睿王殿下,沈思曼目光凉漠无动于衷,双手环胸站在那里看他,于是没等她开口说什么,睿王殿下就身子一晃更加的歪倒了下去,好看的能迷倒万千少女的流光溢彩的桃花眼紧紧闭上,一副本王已昏倒,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听不见的姿态。 有人在此时从门外急匆匆奔了进来,看到房内的情景不由得愣了一下,但马上就又低下头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气氛都没有感觉到,只径直走了进来在离床十步外停下,问道:“主子身子可是好些了?” 风玄玥歪在那儿动了动,终无奈的睁开眼睛来看他,幽幽一声轻叹似在埋怨着他出现的不是时候,害他都不能继续装晕了,于是看他的目光也就有些不满的怨怪,问道:“有什么发现?” 那人抬头看了站在旁边的沈思曼一眼,确认主子好像没有想要请她回避的意思后才又说道:“启禀主子,昨晚传回消息,发现右相府中有人受伤严重。” “哦?是谁?” “没能见到那受伤之人,不过当时是从右相殷离的房中端出大盆血水,房中也有女子哭泣的声音,今日早朝右相请了病假,还有人看到殷小姐双目红肿,而右相本王却始终不曾出现。” 沈思曼听着这些话,目光蓦然一动,而风玄玥则笑眯眯的弯了眉眼,伸手从手上的肩膀轻拂而过,说道:“不知那伤势与本王的相比如何,真可惜竟不能亲眼看到。” 顿一下,他又不知想了些什么,目光微微闪烁着轻声说道:“其实何必呢,若对本王有什么不满大可以直说,本王又不是不好说话的人。” 沈思曼听着这一句,当即转头看他,不想正好他也转头来看她,那笑眯眯的模样让她蓦然间汗毛倒竖,像是被什么给盯上了一般,当即二话不说的在他嘴唇刚微微开启即将说什么的时候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睿王殿下看着她着反应反倒不由得愣了下,随之连忙喊道:“小曼曼,你这是要去哪里?唉唉,回来,本王有要紧事想跟你说,哎……” 他越喊沈思曼走得越快,根本就没有停下脚步来转头看他一眼,更不说什么听他说那所谓的要紧事了,不过眨眼间她就已经消失在门外,并在又眨眼之后整个消失在了众人的感知之内。 风玄玥看着她消失的方向不禁有些发呆,旁边几位下属皆都低头垂目十分恭谨的模样,只是肩膀却不知为何在控制不住的轻轻颤动,风玄玥视线收回从他们身上扫过,轻飘飘的一眼却如有千斤重压,顿时将所有的颤动全部碾压抚平,之后他才眯了眼,小眼神阴测测的。 沈思曼直接离开了睿王府,倒也没有人来阻拦她,让她十分顺畅的走了出去,站在睿王府门外不过一顿,便直接转身朝着左相府的方向走去,尽管她并不喜欢那个地方。 她刚才听了那么几句,虽不明白但却隐约的也有了猜测,然而她并无兴趣掺和到那些事情之中,先前被太子拉出城外已是连她自己都感觉意外的意外,更多更深的涉入却再无兴趣,所以在察觉到风玄玥可能想要跟她说的事情之后她果断的转身离开。 什么权势之争,什么朝党风云,甚至那什么王朝更替,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出了睿王府,快步行走在回左相府的路上,但她并没有走出多远就被两人挡住了去路,身后也转出了两人正好拦在她后退的路上。她抬头冷眼扫过,神色中没有丝毫意外之色,就好像早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存在。 与她那清冷的目光相触,感受着她身上的冰冷凉漠,对面两人不禁神情一震瞳孔微缩了下,然后同时抱拳行礼,其中一人说道:“沈小姐,我家主子相请,不知您是否有空走这一趟?” “你们主子是谁?” “沈小姐您到了那儿自然知晓。” “殷离?” 对面两人明显的脸色变了下,看她一眼然后继续保持着那个行礼的姿势,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沈小姐,请!” 沈思曼站在那儿纹丝不动,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这么淡漠相对,却让前后四人都不由紧张了起来,下意识迈出半步朝她靠近,将她围拢在中间,生怕她逃跑但又似乎不很想跟她动手。 “沈小姐,我们对您并无恶意,还请也不要为难我等,请挪步。” 那人又开口说道,像是为他们此刻的这个有些冒犯唐突的行为做解释,对她的前后包围却没有放松丝毫,嘴上说着“请”而事实上又怎么可能真的会是请? 沈思曼侧头也扫了眼身后,说道:“殷离的伤势如何?伤口可是仔细清理包扎了?那伤可一定要清理干净,不然当心感染和溃烂。” 身后两人的表情如何她没看到,但正对着她的两人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微变,正要说话,便听沈思曼又开口说道:“我对你们的那些事情都没有兴趣,你们也拦不住我,让开!” “沈小姐……” 他们还意图努力,沈思曼却忽然动了,似乎不过眨眼间,她就已消失在原地,在空中倏然划过一个影子,便直接到了他们面前,挥掌,看似轻飘飘却连空气都产生了圈圈涟漪,直朝两人面上招呼而来。 两人大惊,没想到她竟会一言不合便直接动手,连声招呼也不打,而此刻他们反应过来想要抵挡都已经来不及,只能闪避。 然而一旦他们闪避,无论是往后还是往侧边,都必将打开了包围,被她突破而去。 闪避的动作于是也不由一顿,这一迟疑,已极速接近的攻击便一下到了眼前,然后“砰砰”两声,与她直面的两人直接被拍打着倒飞了出去,当真是连一个照面也没有。 身后有风声响起,是那挡了她退路的两人冲上来,欲要阻止她。 她转身面对身后冲上来的这两人,身形再次虚幻,在空中留下一抹虚影之后又听“砰砰”两声,那两人也被再次撞飞,然而这却让她不禁微皱了眉头,殷离的下属,这么不禁打? 这一点,她真是冤枉了他们,会被她这么轻易的就拍飞了出去实在是因为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会直接动手,而且她本身的功力也确实不凡。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026 早餐没招待 1[ 2 ]..下页 沈思曼一招逼退这拦路的四个人,之后也没有再多看他们一眼直从前方两人间穿过继续往前走去。 这里是一条巷弄,狭窄而几乎无人走动,平常十分的冷清,她往常从这里经过都是几乎看不到其他人影,但今日这个地方却似乎格外热闹。她走了没几步,被她撞击出去的那四个人才刚跳了起来,还没其他东西,她就又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左侧屋顶。 她抬头,看到左侧屋顶上有人笔直站立,逆着光让她看不清他的容貌,只看到那一个修长的身影,正站在屋顶低头看她,说道:“沈小姐何必如此不近人情?我们对您并无敌意。” 沈思曼看着他眯了眯眼,对于此刻两人所处的位置让她有点不满,她不喜欢被人这般高高在上的俯视,尤其此地狭窄,抬头也不过能看到窄窄的一线天,他站在那上方更有种遮天蔽日的感觉。 她眯起的眼中有寒光一闪,正在这时旁边竟又有动静,紧接着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右侧的屋顶响起:“咦?二小姐您怎么还在这里?这都是些什么人?莫非竟是胆敢欺负您的?”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目光从下方另四人身上扫过,然后落到了对面屋顶上的那个人身上,语态不善的说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此拦截我家未来王妃,谁给你的胆子?” 此人叫赵琦,乃是风玄玥身边的亲信属下,也是先前风玄玥离开京城时来送信的那位,以及之后与沈思曼的交流可谓是甚多,曾因此而惨遭女霸王毒手摧残蹂躏却依然对某些事坚持不懈,颇有其主子的风格。 现在看到他竟也出现在了这里,沈思曼不由得眉头轻挑有些意外但随之却又马上了然,眼底的那抹寒光也在不知不觉间消散,视线一转又看向了赵琦旁边的另一人,那个明显比赵琦要小了几岁,白白净净还有些腼腆的少年,嘴角莫名的一勾。 他叫陈青,站在屋顶往下看到沈思曼嘴角那一点弧度的时候,他脸上的腼腆笑意不知为何蓦然一僵,表情有些不自在,好像在忌惮着什么,神色中闪烁着心有余悸,不由自主的后退一点略微到了赵琦的身后。 赵琦被他吸引从对面收回目光,朝他翻了个白眼,然后趴在屋顶对下方的沈思曼说道:“二小姐,主子不放心您一个人回去,特让小的追上来护送,不想在此追上,这些人可是有欺负您?” 沈思曼还没回答,对面屋顶上那人却在听到这话之后忽然开口,说道:“二位这是什么意思?我等对沈二小姐绝无恶意!” “没恶意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快让开别再挡道?” 那人身上的气息猛的波动了一下,不过也只是波动了一下而已很快就又平缓下去,显然也是忌惮赵琦两人的身份,说道:“我等自不敢阻拦沈二小姐,只是想请二小姐过去叙叙话。” “嗯?”赵琦眉一挑,眼一瞪,当即阴阳怪气的说道,“沈二小姐何等身份,你家主子又是何人?竟这般大的架子让沈二小姐过去见他!” “自不敢轻慢了沈小姐,只是我家主子有点不方便……” “残废了?” 那人被这三个字突然打断不由一愣,随之脸色猛的一变,浑身气息也如波澜般震荡了起来,怒道:“你……” 不过他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再次打算,只听赵琦冷笑着说道:“没残废怎么就不方便出来见人了?还是说你们的主子就是见不得人!” “吭”一声是剑身与剑鞘摩擦的声音,那人一怒之下竟是就要拔剑相向,而他一把剑,对面的赵琦和陈青也当即踏前了一步,手上已是出现了各自的武器,气氛在一瞬间剑拔弩张了起来。 赵琦的武器是一条长鞭,他拿在手上绕啊绕,目光直盯着对面,斜眉搭眼的叫嚣道:“怎么,想打架?” 那人当然是不可能真的跟他们去打架,刚才拔剑不过是愤怒之下的行为,此刻迅速的冷静了下来,便缓缓的将拔出一半的剑又收了回去,冷声道:“即便你们是睿王府的人,管得也未免太多了些。” 赵琦“嘿嘿”冷笑,手中的长鞭并没有因为对方收剑而收起,继续把玩着隐隐指向对面,说道:“谁知道你们是否不怀好意,沈二小姐可是我睿王府的未来王妃,女主子,我等自当要尽心尽力的保护,你竟好意思说我们多管闲事?你脑子被驴踢了吧!” 陈青一直都很安静,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即便此刻,他站在赵琦的身侧也是神情和善略带着点腼腆的,手上也没有武器什么的,好像他只是跟着到这儿来打个酱油罢了,直到听了赵琦的最后那句话,他不禁“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来。 对面的人嘴角抽搐,显然是说不过赵琦,便冷哼一声,道:“我不与你耍嘴皮子!” 赵琦当即翻起大大的一个白眼,说道:“谁稀罕跟你耍嘴皮子?你有那个能力吗?我看你还是赶紧的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回去告诉你那见不得人的主子,想见谁就自己出来拜访,别尽干那些没礼貌没教养没风度的事情!” “你……” “怎么?你主子真是个残废啊?”赵琦又开始勾眉搭眼一副贱样,阴笑着说道,“那倒是情有可原,不过我们可不放心二小姐单独随你们去,不如我跟我这兄弟跟着一起去近身保护沈二小姐。” “不行! ------------ 027 喜欢你 沈思曼将皇上的那个意思说给沈仲文知道绝对没有任何显摆的意思,但刺激肯定是有的,刺激着他最好能够做点阻扰的事情出来,尽管她是真的有点想不明白这位父亲究竟是怎样的心思,同样是他的女儿,即便偏心是免不了的可他这偏得也太厉害了,尤其她还是嫡出的身份最尊贵的那个女儿。 她本身对这个时代所谓的身份尊卑并没太大的念想,但也明白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身份的尊卑那是真的十分看重的,尤其嫡庶之间,在士大夫眼中更是宛如天堑,沈仲文身为国之相,却反而轻嫡重庶,实在是十分的奇怪。 虽然沈思瑜现在也不能说是庶出之女了。 她回到梦竹院,吃了某人没有招待的早餐,又听春儿将店铺的一些事情汇报了下,之后便回房里去睡回笼觉了,话说她昨日一晚上都没有能好好的睡上一会儿。 这一睡,她便直接睡到天色都暗了下来才抱着被子坐起来,睁开的眼眸并没有丝毫的睡意朦胧,似乎在醒过来的一瞬间就已是彻底清醒,不需任何的缓冲莽荒图腾。 接下来也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唯有奶娘在听说皇上的意思时不由面露惊喜之色却又在听闻小姐今日回府与老爷相遇这事之后脸色微变,对她竟将这事儿说了出去表示有点不满,认为说不得就要又生出什么事端来呢。 沈思曼对此不置一词,吃了晚饭之后就出门说是要去巡视商铺,春儿欲要跟随,被她拒绝打发了。 她并没有走大门去引人注目,而是从墙头翻出,又从与左相府相距并不远的右相府经过,在尚未完全昏暗的傍晚余晖中,她微侧目将右相府略微打量,前行的脚步却并没有因此而停留,很快就从右相府走过,进了另一条街道。 最后一丝余晖在天边彻底消失,天地刹那间就暗沉了下来,京城里则早已经点起了点点灯烛,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人潮不息,十分的热闹,似乎比白天的时候都要更加的热烈了些,灯光蒙蒙,一眼望去十分的迷人。 就在这天地间一片黑暗的时候,有一个人影忽然在黑夜中一闪,悄无声息的掠进了右相府的高耸围墙之内,没有惊动到任何的府中侍卫,并且迅速的隐身进了黑暗中,再找不到踪迹。 “查到什么了吗?” 有人在充斥着浓浓草药涩味的房中,半倚在床上脸色苍白目光却凛然,让人不敢与他对视,说出的话语轻轻的似乎是因为身体虚弱而无力,却极有穿透力,丝毫不现柔弱之感。 有人站在他面前床边,低头躬身,姿态十分恭敬,说道:“无论睿王府还是沈二小姐,今日一整天都没有什么动静,属下多方查探也探不出究竟,请主子恕罪。” “整日都没动静?” “是,沈二小姐大概辰时不到离开睿王府,回到左相府之后就一直没有出来,甚至都没有从她的房中出来,一直睡到近傍晚才起来。而睿王府中也很是平静,即便是那在我们邀请沈二小姐时忽然出现的两名侍卫,也在我们退去后返回了睿王府,之后再没有动静。” 略显昏暗的灯光中,他一半的脸被笼罩在阴影之中,另一半的脸上有光芒明灭不定,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也不知他听了下属的话之后是否有什么想法,只是这一刻房内忽然沉寂,并逐渐清冷。 然后他微侧过了脸,视线落到床头矮几上面,那上面放着一个小托盘,白布铺面再上面是两颗子弹,在远处灯光照耀下反射出幽幽的青光,并不锋利但却让人莫名的心悸,尤其就在昨天才见识了这两颗小小的、甚至浑身上下都十分圆润不见一处真正尖锐但却给他来带来从未有过的创伤的殷离,此刻看着不禁瞳孔微缩,眸光于是就越发的深沉。 眼前不禁浮现出昨日晚上那电光火石般的攻击,就是这么小小的一颗东西,第一下将他从藏身处逼了出来,随后的接连两下则全部都落到了他的身上,那般凶悍杀气凛然,极速而来让他几乎没有任何能够躲避的时间,他拼尽了全力也不过扭转身子避开了要害,却依然重伤。 就是这么两颗小东西,他从不曾见到甚至是听说过的小东西,宛如撕裂了空间般飞射而来,其威力比他所知的任何武器都要更加的庞大。 而这样凶悍武器的拥有者,竟是他从不曾放在眼里,若非与风玄玥有点关系以及骆松亲外孙女的这个身份,他更甚至连一点注意都不会放到其身上的沈思曼! 站在他面前的那名下属越发的低下了头,似乎是感觉到了主子身上传来的压力,让他连心都绷紧了。 房内一时安静,说到这里,殷离似乎也已经没有想要说的话了,沉默着,眼眸缓缓眯起不知是身子虚弱无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然后他挥手将那下属打发了出去。 又等了一会儿,房内再没有动静,屋顶上有身影悄无声息的浮现然后迅速没入到了远方那越发深沉的黑暗之中,右相府内层层守卫竟是谁也没有能够发现她的踪迹英雄血巾帼泪最新章节。 对于风玄玥遇刺身受重伤这件事,朝中竟是没有丝毫的动静,皇宫里没有,睿王府内也同样的没有,平静得就好像从不曾发生过这件事一般,唯一的一件事就是太子殿下代皇上驾临右相府探望据说是感染了风寒卧病不起的右相大人,很是慰问了一番,并表示他尽管在府中安心养病,保重身子才能继续为南菱建功立业。 结果,第三天,殷离就强撑着重伤未愈的身子早起上朝去了。 “小曼曼,听说左相大人面见皇上,陈述你是清誉有损,已是配不上本王了,请求皇上解除我们的这一场婚约,不然如何对得起本王?本王定当是需与更好的姑娘才能相配。期间更有各种哭诉,当真是情真意切,让闻者落泪听者伤心啊!”摇摇晃晃的马车内,风玄玥斜倚在柔绵软榻之上,因身子虚弱而不得不坐这让他并不喜欢的马车以至于心情有点不大好,然一说到这个事情,他却顿时来了精神,神采都飞扬了起来。 他虽也是重伤,但主要是毒,外伤倒是并不严重,不过肩膀一处而已,在毒解了之后,他身体虚弱,但经过几天调养坐马车倒是也没什么问题了。况且这马车内极宽敞又奢华,他这哪里是坐?分明就是躺着的。 此刻,他们正在前往城外军营的途中,沈思曼就坐在他旁边低头好像在研究着什么东西,听到他的话之后头也没抬一下便淡然说道,“我确实是声誉有所损伤,王爷娶了我实在是委屈了。” 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幽怨,不过转瞬就又恢复,并连连摇头说道:“不委屈不委屈,本王可是真心的十分喜欢小曼曼你,不知有多念叨着能早日将你娶回府中呢。” 听到这句话,沈思曼终于还是抬起了头,看向他,那目光似乎有点微微的诧异,为他话语中的那“喜欢”两个字,只是此人说话亦真亦假,她一时也分辨不清他究竟说的是真还是假,所以也就只是瞥他一眼就又转开了目光,继续研究手中的那张纸,似乎这张纸比近在咫尺的这一张人神共愤的脸要好看多了。 风玄玥不禁抓狂般的用手抓在身下榻上挠了两下,因为她的淡定而显得十分不淡定,还没从中毒的虚弱中恢复过来的身子也似乎因此而感觉越发虚弱,都快要撑不住的从榻上掉落下去了。 不禁捧心呻吟了两声,有气无力的说道:“小曼曼你这般真是太伤我的心了,面对本王如此深情表白,你难道都没有表示一下的吗?” 沈思曼又抬起了头,还将手中的那张纸也给一并受了起来,因为她觉得她恐怕是不能够安静的继续研究了。 她秀眉轻蹙似乎在很认真的想着什么,然后将目光落到他的身上,说道:“因为我无法分辨你说的究竟是真还是假。” 他闻言不由得一愣,神色之中迅速浮现惊诧之色,然后缓缓收敛,一起收敛的还有那似玩闹似嬉笑的神态,甚至他还撑着手稍微坐起了一点,看着她的目光忽然就变得十分沉凝而认真。 沈思曼忽然被他这样的目光看的有点不自在,从没有过的不自在,以及还有那么一点点别扭。 她有点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面上却依然保持着平静,或者说是面瘫状。 他脸色有着虚弱的苍白,于是更衬得他目光深深,如碧海幽潭般深不见底,光芒璀璨那般强烈的吸引着她的目光。 他似乎也在认真思索着什么,这么定定的看着她半饷后忽悠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以从未在她面前出现过的认真说道:“我确实是喜欢的,也第一次觉得娶你并没有以前那般的难以接受。” “嗯?” 她倏然挑眉,什么叫没以前那般的难以接受? ------------ 028 爆炸 风玄玥的一句话,让沈思曼倏然挑眉,却并不是为他这一句类似表白的话表示欢喜,反而是听到这句话之后,看向他的眼神在刹那间阴测测的。请使用访问本站。 他反倒像是为她的反应而诧异了一瞬,随之好像明白过来,便又说道:“我活到现在,从不曾对任何一个女子有过这般的喜欢,在此之前更是从没有想要娶任何女子的念头。我想了许久,却一直也没有能够想明白一些事情以及缘由,但我现在确实有想要完成我们那一场婚约的念头。” 沈思曼想来清冷而平静的眼眸之中如石落平湖,忽然间漾起了一圈圈涟漪,与他这沉静深邃的目光相对,直望进了他眼底的深处想要一探究竟,眼眸之中的一圈圈涟漪荡漾扩散,牵引了心湖的轻颤,刹那间潋滟。 她忽然一颤之后迅速的收回了目光,一切涟漪于是也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全都收归平静,仿佛刚才那一抹似恍惚似沉迷似颤动的神情不过是幻觉、错觉而已,从不曾真实的存在过。 然后她微抿了嘴角,不乏恶意的说道:“我不喜欢骚包又娇柔还装腔作势娘娘腔的男人!” 睿王殿下当即一脑袋磕撞在了结实的马车壁上,发出“咚”的一声沉闷巨响,马车都似乎震了震,外面的侍卫们也一下子就被惊动了。 “主子,发生什么事了?”有侍卫在外头关切询问,听声音似乎就是赵琦。 马车内的某人则又躺回到了榻上,对于刚跟马车壁进行了亲密接触的脑袋浑然不顾,反倒双手捧心一脸凄苦状,呻吟般的哼哼着:“哎呦,本王心口好疼!” 外面于是一下子就再没有人发出多余的声响,刚凑上前来关切询问的赵琦也在瞬间远离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其余所有的人无不在马背上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就连眼角的余光都不带朝这边瞄一眼的。 心口疼? 那定然是又在沈二小姐那里受刺激了! 沈二小姐此刻正冷眼看着眼前那又开始装腔作势的某人,目光从他那磕碰了马车现在看起有那么点红肿的额头扫过,无法避免的看到了那一圈红肿之外的光洁额头,只让人觉得美,就连那一圈红也如同点缀在其中的景色。 眼底却仿似又起了一圈潋滟,从眼眸之中沁透而出落到他的身上,无声的扩散就连空气都似乎轻轻的荡漾了一下。 他正将那一刹的潋滟收入眼中,不由得怔忪了下,此刻手掌下的胸口忽然悸动,让他微眯了那一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嘴角轻勾,如玉般温润潋华。 然后他也不再继续的闹腾,心口也好像不疼了,额头也没感觉到疼,以手撑着脑袋侧躺在榻上,那么目光盈盈,那么含情脉脉的看着她,看得沈思曼不禁眉头一皱,却也懒得再跟他去纠缠,便也不理会的又将那刚才收起的东西拿了出来继续研究,然而却不知为何,心头有了丝从未有过的骚动,让她有些静不下心来。 马车出了城,行走在宽敞官道上,然后拐一个弯进了另一条小路山道,朝着山林的深处奔腾而去。 他们今日再次前往那驻军之地,一方面是试验那已经打造研究了几个月的枪支,还有另一方面,沈思曼在想了许久之后终于又下了个决定,勾画出了炮台的图纸。 她前世混迹黑道,走私的便是军火,对于各类枪支极其结构那是十分熟悉的,到这个世界,因为技术和材料的问题,她不得不放弃那精密且威力巨大的,首先只让人打造出那最原始的形态。而炮台这种东西,她倒是真没多少接触,但这并不能妨碍她了解那其中的结构等等。 她曾犹豫,是否要在这冷兵器时代弄出那般大杀伤性的武器,但在前些日子听到的某个消息之后,当即便下了决定。 东南海面又发生了小规模的战争,虽只能算是一个摩擦,并且还是南菱方面取得了上风,但听说骆帅在交战中受伤了。 这个消息她并非道听途说,而是从身边的那些随娘亲陪嫁到京城的侍卫口中得知的,于是沈思曼毅然决然的做出了这个决定。 而在此之前,她觉得也得再询问一声风玄玥的意思。 她随着马车颠簸朝着山林的更深处而去,忽然抬头看向那一直猛盯着她瞧直看得她心绪不宁的睿王殿下,问道:“你有兴趣问鼎天下吗?” 风玄玥正看着她看得津津有味,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宛如天外而来的话,不由略有怔忪,随之轻挑了眉梢似若有所思,眉心轻蹙神色沉凝,喃喃说道:“那多累啊!” 沈思曼顿时美眸微睁,看他的目光便染上了一丝诧异,即将递出去的那一份图纸都不禁又缩了回来。 他保持着那侧躺的姿势不变,唯神色凄苦的幽幽一声叹,说道:“镇守边关已经是让本王觉得十分乏累,若非迫不得已,我才不要在那个气候恶劣环境荒茫的鬼地方呢,严重摧残了本王原先光洁娇嫩如凝脂般的白皙肌肤,都黑了,也瘦了。” 沈思曼抽了嘴角,目光在他那蜜色肌肤上扫过,只觉得光洁细腻如瓷器,让她忽有冲动,想要一巴掌拍过去拍他个桃花满脸开。 她冷冷一抿嘴,说道:“幸好是黑了些,不然就更像个女人了。” 睿王殿下的小眼神刹那间阴测测的,而后十分傲娇的冷哼了一声,换一个姿势从榻上坐了起来,理一理压出了褶皱的袖子,说道:“那什么问鼎天下岂是简单的?且不说本王对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没什么兴趣,即便有,南菱三面临敌,一旦有什么异动,几乎是顷刻间就会遭到反扑乃至围攻,天下四国,虽说南菱要略强了些,但也只有南菱与另外三国都有交界,即便是有了你那什么枪支,足够威慑敌国,但又如何能够与三国全面对战?” 沈思曼安静听着他将这一番话说来,目光不禁闪烁,然后伸手将手中那图纸递到了他的面前,说道:“若再加上这个呢?” 他眉一挑,其实早已经对这东西好奇了,只是他凑过去小曼曼也不给他看,在被她冷瞪了几眼之后他才乖乖后退不再凑上去,现在她倒是直接递到他面前来了? “这是什么?”他伸手接过便一张张翻看了起来,一时间也看不出个具体来,只大概觉得这东西应该是与那已经到了试验的后期阶段的枪支有些类似。 然后他看到了其中一张图纸上面的各类数据,瞳孔在刹那间紧缩,眉梢不自禁的扬起,然后抬眸看向了她。 沈思曼并没有马上给他解释,而是说道:“你有一点说得不对,南菱同时对抗的应该是北蒙和西岐两个国家,东南方有海岸相隔,即便真遭到疯狂的举国攻击,也是能抵挡不短时间的。” 他指尖在纸上轻抚,眼眸之中如起了氤氲,然后缓缓笑了开来,说道:“小曼曼你这是想要挑起四国大战啊。” “我只是觉得,天下大统,才能更大程度的减少战争。” 风玄玥忽然一震,眼眸之中有无数的光华流转,并逐渐归于平静,缓缓的眉眼弯起,又浮现了笑容,亲热的凑上前来,将手中图纸往前一递,笑眯眯的说道:“来,小曼曼,跟本王解释解释这上面的内容。” 他对那个高位是真的没兴趣,不然当年父皇驾崩后他就已经登临,不过他对于天下大统这一点,却是大大的有兴趣。 这一次进山,沈思曼自己也没有想到在那军营之中一待就是整整半个月,这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她本来也是不愿却无奈被某人死拽着,又有军中将士围困,几乎是半强迫半围困的将她留在了那里。 她不禁满心郁闷,开始折磨某些人以求发泄,而这军中的将士们,以俨然将她当成了睿王妃。 半个月后,从来都纤尘不染的睿王殿下手捧着一个尺长的物体,乌漆抹黑的从某营房内走了出来,但他丝毫也没有往日的矫情,甚至对于此刻满身的脏污视而不见,而是咧着嘴露出了两排牙齿,在满脸乌黑中更衬得那牙齿分外洁白,在阳光下反射出灿灿光芒,眼眸格外亮,柔柔的弯起如月,显示着他此刻的好心情。 而更能表现他好心情的,则是他出了那营房之后,如癫狂般的仰天大笑。 “哈哈哈……老子成了!” 这几天他可谓是被小曼曼时刻折磨,报复他将她强行留在这军营中这一件事,于是也就时刻的痛并快乐着,短短半个月竟是连性子都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沈思曼从他身后走出来,冷眼看着那脏兮兮还浑身散发着铁腥味,但却毫不在意自身形象的仰天大笑自称老子的某人,不禁连眼角都止不住的抽了一下,美眸之中却氤氲出一片潋滟。 而就是这个时候,相距不远的另一个营房内忽然有喧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有凌乱的脚步和惊呼传出,再然后就是“轰”的一声巨响,营房在瞬间倒塌,在碎石砖瓦横飞中,连大地都为之震颤。 巨响过后,一群人披着满身的狼狈从那漫天烟尘中奔了出来,转身抬头,呆呆的看着身后那冲天而起的蘑菇云。 这一声巨响也在瞬间打断了风玄玥的狂笑,脑袋依然仰着,笑容却僵在了脸上,弯起的眼睛蓦然睁大,更远处的将士也被惊动,在短暂的骚动之后马上就有人朝这边飞奔过来。 “怎么回事?” 风玄玥在短暂的惊呆之后迅速的反应过来,脸色一凝当即几步到了那里。 那些还在呆呆看着头顶蘑菇云的人听到这声音便惊醒了过来,忙转身下跪,说道:“启禀王爷,它突然的,就爆炸了。” 风玄玥脸色一变,目光迅速的从眼前人群扫过,见他们虽各有受伤但并总算并不很严重,神色便微缓,又问道:“里面可还有人?” 那人转头看了看,说道:“都跑出来了。” 沈思曼在旁边,看到他听了这话之后轻呼出口气,沉凝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挥手说道:“你们都先到旁边去包扎一下伤口。” “是!” 此时,远处的将士们也奔到了眼前,在远处看到这边烟雾升腾好大一朵蘑菇,此刻近前看到一地狼藉连那原先的营房都已经粉碎,不由得呆了呆,又激灵灵打一个颤。 好大威力! “王爷……” 那将军刚想说,风玄玥已经下了命令,道:“将这碎石全部清理出来!” 几十里外的京城,千里奔波终于到了京城的骆老爷子正在大发雷霆,“什么?小曼已有半月不曾回家?你们是怎么照顾小姐的!……什么?和风玄玥那小子一起走的?混账!那小子想做什么?来人,随老夫去睿王府!” 一个时辰后,一骑快马从京城飞奔而出。 ------------ 029 我要的,你给不起 当那人快马加鞭赶到军营的时候,军营内倒是一派安然,唯有那后头空旷之地一片混乱。 已经闹腾了好几个时辰了。 那爆炸的营房中正在研究的便是沈思曼最新出品的炮台,这半个月来,沈思曼便住在这军营之中亲自主持指导,同时也是将对此十分有兴趣的风王爷狠狠摧残了。 刚才风玄玥冲出时手上捧着的便是他亲自动手完成的,且经试验完全没有故障可以正常使用的枪支,仅仅半个月的时间,他便亲手弄了出来,让沈思曼都不禁惊诧,当然她也只是在心里惊诧一下而已。 却不想,这么好的一个日子,他正在得意兴奋,对面的营房便爆炸了。 所以现在,那里正忙得热火朝天,上百士兵围绕将那已经坍塌的营房清理挖掘,因为王妃说了,虽然爆炸但还是得将那东西找出来,自己检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才能更好的改进,预防下次还会爆炸。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从京城快马飞奔而来人也到了这里,看到眼前这混乱忙碌的景象不由得微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回神朝着那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人走过去,然一迈步一抬头,看到他家从来都是纤尘不染优雅尊贵干净得就像朵小白花的主子此刻竟满身污迹,更甚至他还没走近就闻到铁腥味扑面而来。 于是刚平复的表情就再一次的呆滞了,瞪大的眼睛里满满都是不敢置信。 这……这是什么情况?他家玉树临风风度翩翩风姿飒爽俊美不凡更兼尊贵优雅得宛如天神般的主子,到哪里去了? 风玄玥早已发现了他的出现,此时转过头来看到他的这般反应,轻挑了下眉,倒是好像一点也没有发现他自身的狼狈,十分沉稳镇定透着一股子威严的问道:“有事?” 听到主子的声音,那人顿时一激灵回过了神来,虽落在王爷身上的目光依然古怪,但总算不再呆滞,在抽了两下嘴角之后躬身说道:“启禀主子,骆元帅已抵达京城,听闻二小姐与主子离开已有半月未归后……嗯,似有怒气,正在王府里发脾气,请主子和二小姐速回!” 那何止是怒气啊,简直就是熊熊燃烧的怒火,几乎将睿王府都给灼烧毁坏了! 他的这句话顿时将风玄玥旁边本是漠不关己的沈思曼也给吸引了过来,转头来看他,道:“我外公进京了?” 风玄玥也是一怔然后笑盈盈露出了两排牙,甚是欢愉的说道:“哦,外祖可算是到京城了。”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到了从身侧传来的森凉视线,他对此好不所觉,也没有转头去看身侧正阴阴看着他的人儿,直接握了她的小手便往前走去,笑盈盈分外温柔的说道:“既然外祖来了京城,那我们赶紧去拜见他老人家吧。” 这是完全无视了她的意见啊! 沈思曼被他拉着往前走,目光更冷,狠狠的戳在他的脊背之上,冷声道:“放手!” 她的目光如有实质,戳得他不禁脊背一阵阵发凉,却依然紧握着她的手不放,并转头来对她浅柔一笑,眼眸中深含着温柔已经点点宠溺,轻声说道:“乖,我牵着你,先回去拜见外祖吧。” 他的这个笑容并不灿烂,却莫名灼了她的眼,当即视线偏移用力挣了下手,意图要从他手中挣脱出来。 他握着她的手,不轻不重却稳固得任她怎么挣都挣不出去,而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似有些发怔,忽然间有光华从眼中划过,笑容也在同时绽开,脸上的乌黑都遮盖不住忽然绽放的光芒。 身旁下属用力揉了揉眼睛,诧然看他。 从没见过主子这般笑容。 他们回到京城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策马飞奔在灯火通明依然十分热闹的街道上,直朝着睿王府的方向而去。 睿王府内口自有守卫,远远的就听到有马蹄声传来便探头张望,很快便看到有一队人骑马而来,当先两人正是他家王爷和沈二小姐。 “王爷,二小姐!” 当他们在睿王府门前停下翻身落马的时候,门口守卫当即行礼,风玄玥点点头,然后问道:“骆帅现在何处?” “回王爷的话,骆老帅已经走了。” “走了?” 这倒是让风玄玥和沈思曼都不由一怔,那老爷子快马赶来京城,又跑到睿王府里来发火,怎么现在竟是已经走了? 那侍卫还跪着,说道:“约一个时辰前,宫里来人说是太后娘娘宣骆帅进宫面见,他便走了。” 风玄玥恍然,原来被母后请进了宫,那想必…… 他心思刚冒出来,忽然感觉到身侧有杀气袭来,不由心中一凛闪身意图躲避,然而那杀手袭击实在是太快也距离太近最重要的是他先前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备,于是在他刚有所行动的时候那攻击就已经到了他的身上,一抓一拉又一拎,他在原地转了小半个圈,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绝美但却冷峭的小脸,本该是很好看的眼眸却因为太冷而让人不敢直视,她抓着他的衣襟冷声说道:“进宫,将婚约给解除了!” 这半个月一直在军营之中,每天都可以说是十分忙碌,她竟是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忽略了,一转眼就过去了半个月,外公已进京,可不正在为了她跟风玄玥的婚事而来的吗? 想到这儿,沈思曼的目光不由得更多了些幽幽之光,寒涔涔的让盯着他,不得涔涔的让盯着他,不得不怀疑过去半个月被强留在军营之中几乎时刻都在被他的打搅之中却从不曾提起关于婚约之事,该不会也是他的算计吧? 老爷子不是才今天刚进京吗?现在却已经被召进了宫中,太后娘娘的这动作未免也太快太急太匆忙了。 睿王殿下的脸色其实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即便现在正被如此无礼的对待也是笑容可掬的,看着眼前这一张小脸的目光轻轻的软软的,是从未有过的软绵,而对于她的这个要求,他则是毫不犹豫的摇头,“我以为小曼曼与我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即便是没有婚约也该定下婚约,有了婚约又岂能解除?” 沈思曼眯了眼,嘴角轻抿成直线,盯了他半饷才问道:“你什么意思?” 她这一句话问得很轻,轻得三步之外的人就几乎听不见,但却一点都不软,反让人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听到的人无不浑身一凉,除风玄玥外的其余人似禁受不住的后退了小半步,离得稍远了些。 风玄玥依然是那样看着她,轻轻的柔柔的,眼眸之中有着什么在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似能噬魂。然后,他伸手将那抓着他衣襟的两只小手握进了手心里,认真,笃定的说道:“我娶你!” 沈思曼眯起的眼睛蓦然睁大了些,有夜风从街头吹来,吹扬起两人的衣袂青丝,衣袂翻飞,青丝从她脸上轻拂,忽迷了眼。 其实这半个月来,他时常甜言蜜语情意绵绵,不是以前的那种真假难辨嬉笑玩闹,她感觉到了他的认真,只是她从不假辞色,心里却也时常有涟漪潋滟,此刻,忽然听到他说“娶”,第一次这么认真而直接的说了出来。 风过,青丝飘落,露出了她那一双清灵水眸,正有如水波纹的涟漪泛动,然后她忽然又一把将他推开,压制住胸口异样的跳动,眸色更冷,冷冷的看着他,道:“休想!” 他刚亮起的眸子又因为这两个字暗了下去,面对她这冷漠神态微微蹙了眉,有些不解有些无奈,但又很快平复转化为幽怨,说道:“连想都不能想,小曼曼你这未免也太霸道了。” 沈思曼的神色清冷,闻言眉心轻蹙了一下,似飞快的闪过一点什么,也不知是错觉还是速度太快没能看分明,眉眼间有一抹轻软浮现,随后便见她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嫁给你。” “为什么?” “你是尊贵的亲王,我配不起。” “笑话!你也是相府小姐,如何配不起?况且就算你真配不起,本王都没意见,你有何好纠结的?” 沈思曼眉心微动,似抽搐了一下,眉间的那一抹轻软在刹那消失无踪,又笼上了轻雾,说道:“你是不是一定要我把话说出来才会甘心?” 他的神色又暗了暗,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点头说道:“你说。” “我要的,你给不起!如果你不愿去解除婚约,那便我去请求皇上和太后娘娘!” 说完她直接转身,朝黑暗中走去。 风玄玥在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愣怔了,看到她转身往远处的黑暗走去才猛的反应过来,忙追上两步问道:“你要什么?你从不曾说过,又怎知我给不起?” 她脚步微顿,却又马上继续往前走去,清冷的声音飘荡在夜空中,淡淡的弥散,“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给得起吗?” 话语飘散,风玄玥站在睿王府门前看着她离开,袖中的手缓缓握起。 你怎知我给不起? 不过他并没有将这话说出,而是静默的站在门口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才微眯了眼睛,隐有流光在其中划过,如月华闪耀,然后他忽轻笑了一声,转身入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030 表白 沈思曼回到左相府之后却是一夜未眠,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夜色,不知在想着什么心思还是在等待着骆老爷子从皇宫里回来。 她回到左相府的时候便知道,不仅外公被太后传召进宫,就连她那位父亲都不在府中,听说也是进了宫。 黑夜沉沉,远处楼阁之上忽有蒙蒙亮光浮现,竟是一夜已过去,晨曦微露。 随着那蒙蒙光华升起,整个世界都仿似突然间热闹了起来,她听到院中丫鬟起床的声音,有“悉悉索索”穿衣,洗漱的水珠叮铃,一个小丫鬟拿着扫帚到院子里轻轻扫了起来,那地上经过昨日一晚被风吹落的树叶被扫到了一起。 她似乎还听到相府外的大街上,有行人走动说话的声音,整一片大地都在晨曦中复苏清醒。 而她依然站在窗前,抬头看着那正在越来越明亮的天空,微微蹙起了眉头。 外公怎么还不回来?沈仲文也是一夜未归,至今毫无动静。 太后传召他们进宫商议某事,商议了一整个晚上都还没有商议出结果?或者是都被留在了宫中夜宿? 她的眉头越蹙越紧,眼眸之中也浮动着各色思绪,密密麻麻的纠缠紧拧成了一团,而后忽然转身朝门口走去。 房门刚打开,就见奶娘也正进入到花厅之内,借着外面尚还不太明媚的光亮看她,脸上飞快闪过几次诧异惊讶,“小姐,你今日怎地这么早就起了?” 往常小姐哪日不是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起的,今日可是连太阳都还没有升起呢,她也还没准备好服侍小姐的热水等。 沈思曼并没太多表情,直直的继续朝大门口走去,同时开口问道:“我要进宫去见太后或是皇上,有什么办法?” 奶娘一怔,显然对这突然的要求有些惊讶,下意识开口:“小姐要进宫?” 沈思曼在她身边顿住脚步,看着她点头,道:“你有办法吗?” 从到这个世界到现在,关于和风玄玥的婚事她似乎都将希望放在了别人的身上,如风玄玥,如沈仲文,如刚等了一夜就是为了等到外公从宫里回来,这实在是不像她的性格,此刻面对那晨曦微露,她忽然惊醒。 为何要将这希望放到别人身上,期盼着别人来出面解决这个问题? “小曼曼,你这是要去哪里?” 她刚一出门,才走到院子中央,忽然就听到身后有妖孽的声音响起,她霍然回头便看到有人正斜斜侧卧在屋顶上,迎着逐渐明亮,终于从地平线下跃出的晨曦对着她笑,月白袍角逶迤,如缎青丝在风中轻扬,那般的肆意而飘渺。 他对着她笑得轻柔又带着点促狭阴险,蜜色肌肤在晨曦照耀下如最最珍贵的美玉般荧光水润,让人见之便忍不住想伸手捏上一捏,又或者是凑过去咬上那么一口,然眉宇间却有一抹微不可察的黯然失落,不过沈思曼此刻站在下面院子中抬头看来,是看不见那一抹深色的。 沈思曼眯着眼看他,也遮住了她在看到他那一刹的流光盈动,嘴角却在看到他的刹那抿起,清而冷,似乎还有那么点恼怒,“你来做什么?” 她刚才竟是没有发现这人就躺在她屋顶上面,丝毫感觉也无,也不知他何时过来在那里站了多久。 他就那么侧卧在屋顶上,一派悠闲自在,仿似此刻身下的最绵软舒适的卧榻,让他舒服得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目光却始终落在她的身上,说道:“小曼曼你今日竟天不亮就起了来,实在是难得,莫不是知道了本王过来寻你,不忍心让我久候便早早的起了来?” 沈思曼顿时嘴角扯了一下,看着那擅闯相府后院却全无半点尴尬不自在简直就如同自家后院般的某人,看他那一副闲闲的欠欠的姿态,又问道:“你来做什么?” 他拢了下被风吹起的发丝,目光从她身上转移望向了天空,神情在刹那间无奈、苦恼,说道:“小曼曼你好像是想要亲自进宫去将皇兄和母后,想要将我们的婚约给解除了,这如何能成?本王自然是过来阻止你的。” 听着这似理所当然的话,沈思曼的脸不由黑了几分,道:“我以为我昨日晚上已经说得足够清楚。” “是说得很清楚的。”他竟也不含糊的点头承认,紧接着却又说,“所以本王便特地过来找你,就是要跟你说说这个事儿,小曼曼你今日就不必进宫了吧,该是为嫁给本王做准备才对。” 沈思曼眉梢跳动刹那便有怒气勃发。 他在屋顶缓缓坐起,看着她说道:“本王自当是要娶你为王妃的,此生无妾。” 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停顿,她那波澜不惊的脸上也在那瞬间染上了诧然震惊之色,抬头怔忪的看着他好像是被他这一句话给惊了,眼眸之中也在刹那涌动起了千万情绪,掩饰不住的心潮起伏,然后又在一瞬间全然沉寂,眼眸越发的黑,黑沉沉似能将人的灵魂都给吞噬了,就这般沉沉的盯着屋顶上那人,“你说什么?” 她就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个时代的男人不会三妻四妾,昨日她说出来就没想过会得到他这样的回复,思绪中所想的,是他定然震惊于她的不知好歹简直惊世骇俗,而后愤然不屑乃至嘲讽,拂袖而去。 可她刚才听到了什么?他说此生无妾? 她蓦然睁开的眼又缓缓眯了起来,看到他从屋顶飘然落下,落到了她的面前,她才看清他的身上带着晨露,一身锦袍已有了湿意,显然他在屋顶待了很长的时间,不然也沾不上这一身的晨露。 目光不由得微动,然后抬眸看向了他。 他披着一身的晨露,该是有些狼狈的,但却依然满身清华,眉目轻柔细腻的看着她,让她忽觉得有点不敢直面相对,于是便略错开了目光,眼眸之中的黑沉也在顷刻间出现了裂纹,漾起一圈涟漪。 她不禁蹙了蹙眉,此刻感觉让她陌生,以至于有些无措,感觉有点承受不住他这样的目光。 其实前一世,她是真的从不曾面对过这般情景,她是叱咤黑道的女王,狂傲冷清又心狠手辣,谁见了她都是绕道走,就连身边下属都是不敢与她亲近的,更不用说会有哪个男人胆敢来追求。 别有用心来接近的,无不毁灭在她的辣手之下,真心的……除了妈妈,谁都不曾给过她丝毫真心。 她其实有时候也是会稍微的有点羡慕和期待的,所以此刻她看着眼前这个对她笑得比天上太阳还灿烂的人,神情忽有些恍惚。 他看出了她的恍惚不在状态,有一抹不知是心疼还是忧郁的神色转瞬而过,然后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意图将她的神魂给招回来,“小曼曼,你在想什么?” 沈思曼在瞬间回神,“啪”一声将他在她面前晃的手打开,抬头凉森森的盯着他。 手被她拍得有点疼,他伸手轻抚着,看她的目光中有点点幽怨荡漾,然后一点点转化为轻软,忽然间就不像了以前她所见到的那个风玄玥,目光轻软的看着她,说道:“我从来也没想过要众美环绕享那所谓的齐人之福,若是真心所爱,一个就已经足够,若不够爱,我宁愿一生孤独。” 爱? 沈思曼刚恢复了凉漠的神色又似有裂纹,如水波荡漾忽然间荡漾出万千光华。 然后她后退了一步,开口说道:“我不喜欢……” “本王最近可是既不骚包又不是娇柔也不装腔作势更没有娘娘腔。”他忽然打断她的话,且这一番话说来真是义正言辞一本正经,眉头轻轻蹙着似有些无奈而委屈。 沈思曼刚要出口的话顿时就被他堵了个结实,抬头看着他,禁不住的嘴角抽了抽,清冷眼眸刹那间染上一抹温软。 这人…… 他在看着她,过去半个月的相处他感觉他好像抓住了点什么,他能感觉到她确实是不喜他以前的那些姿态,其实说真的,他自己也并不是很喜欢。 那一副姿态,在刚开始的时候其实是因为他想要逃避某些事情,后来身边也没什么太让他在意的人或物,他也就没什么想要改正过来,觉得如此也没什么不好,反正都一样,久而久之就习惯了。不过现在小曼曼既然不欢喜,那他当然也是没再想要继续娇柔。 过去的半个月,他和她可谓是朝夕相处,甚至有许多时候,到了晚上他还不忘去骚扰,让他更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先前还有些朦胧迷糊的情思也逐渐明了,他越发的笃定自己是心意,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不知道这异样的情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当日城门前的那一摔,还是更早的,在他收到她送来的退婚书开始?总觉得这事儿可真奇妙,他突然有一天发现,这个冷心冷情的丫头竟一如她行事的张狂一般,霸道的占据了他的心。 他伸手轻拢了下她耳边被风吹乱的发丝,说道:“这是我今生从未有过的认真,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何,只是忽然那天发现,好喜欢你,不想解除了那一场婚约,不想变得好像跟你没有了这一层亲密关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031 赏灯节 有人躲在门后,有人趴在窗台,有人房门轻掩凑在那缝隙之中,有人从月桂树后探出了头连扫地都忘记了,一个个皆都大睁着眼睛盯着那院子里的一对人儿,有含羞带怯的,有目放灼灼之光的,有满脸满眼都是期待兴奋之色的,真心觉得此刻呈现在她们眼前的景象,十分的勾引人心。 睿王殿下为何会这么早就出现在这梦竹院中已经不是她们想要关心的事情,她们只关心面对着睿王殿下的这一番表白,连她们这些外人都忍不住感觉到一阵心潮起伏难以平静好想要替小姐答应了下来,小姐又会是作何反应? 她难道还想要转身出门,进宫去找皇上和太后娘娘解除与睿王殿下的婚约不成? 那还是人不是了! 寂静小院之中,忽有“吱”一声刺耳的刮擦,是有人太过紧张激动不慎以指甲在门上抓挠出了一道浅浅的痕迹,不由一惊连忙更缩回到里面。 而这一声也将院子里的两人给惊动,沈思曼转头朝那边看了一眼,风玄玥却依然在看着她,似乎对那边的情况并没有特别的兴趣。 沈思曼看了那边一眼,看到一片影影绰绰,其实不必看她都早已经感觉到那边的一大片气息。 她看一眼就很快收回了视线,又抬头看向风玄玥,她看他的目光很重,能让人轻易的感觉到她视线的分量,尤其此刻直面相对更是宛如有阵阵压力扑面而来,就连风玄玥都不禁眉头轻动了下,然后他看到她又将视线收回,转身从他身旁绕过,返身走进了屋里面。 风玄玥不由得一愣,下意识转身追随着她的身影而动,似乎有些诧异和不解,还有点真心得不到回应的委屈,冲着她已经一脚迈入门槛的背影说道:“小曼曼,你倒是给点反应啊,你这般不声不响的转身离开,让本王十分忐忑。” 那人不过脚步微顿,就头也没回过来看他一眼的迈入屋内,消失进了闺房之中。 “砰”一声,是房门紧闭的响动,将站在院子里盯着她怔忪的某王爷惊醒过来,不过他却并没有迈步追上去,而是依然站在院子里,看着那边似若有所思。 并没有沉默多久,大概就在沈思曼进房,脱了鞋子和外衫打算要上床补个眠的时候,他的声音透过门窗传入到了已被她垂落的蚊帐之内,“小曼曼,你不进宫了?” 沈思曼躺在床上转了个身,觉得这已经是过了酷暑的季节,为何还这般的炎热,她有内功护体都感觉到一阵烦躁,有些睡不着觉了。 她听到了屋顶有响动,十分清楚的感觉到某人又摸上了她的屋顶,轻轻叩击了几下琉璃瓦片,然后恢复安静。 然后,她越发的睡不着觉了,即便她一晚不曾合眼,即便她此刻真的感觉到了一阵困乏连眼睛都有些撑不住,然闭上眼睛脑袋却清醒。 辗转反侧之后,她终忍无可忍的一下坐了起来,抬头朝着屋顶冷声说道:“滚!再打扰我睡觉,我马上就进宫去!” 屋顶某人的气息微微一窒,一丝幽怨从缝隙钻入进来飘荡到了她面前,同时飘进来的还有他冤屈的声音,“本王可是在这儿连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小曼曼你真是……” 真是什么他没有说下去,好像是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就顿住了,随后有愉悦的轻笑声响起,衣袂在空中划过朝远处飞掠而去。 他当真没有继续停留,也没有再说什么话,而是带着一脸愉悦的笑意飞身离开了。 而在他离开后,沈思曼又在床上辗转着,最后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她尚且睁开眼睛就先闻到了一丝丝诱人垂涎的饭菜香味,她的肚子也在这个时候很合时宜的叫唤了起来。 饿了。 她起身,门外的丫鬟听到的响动推门进来,见她已起来便将洗漱用品端了起来,等到一切都整理妥当已是一炷香之后,在这个过程中,肚子又忍不住的叫唤了两声,外面的饭菜因为房门的开合而将更多香味飘忽了进来。 花厅里还坐着一个人,正昨日才刚到京城就大闹了睿王府之后被太后娘娘传召进宫商议大事没能在宫门关闭之前商量好而夜宿皇宫到今日才终于脱身离开到了左相府来见宝贝外孙女却不想外孙女竟一夜未眠在补觉的骆松,骆老元帅。 沈思曼整理妥当从房里出来的时候,他就坐在餐桌前,手指轻叩着桌面一脸沉思,也不知究竟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外公,你过来怎么不让奶娘叫醒我?” 沈思曼在旁边凳子上坐下,并没有跟老爷子太过客套,直接拿起了碗筷给老爷子夹了些菜到他面前的碗里,然后自己也吃了起来。 从昨日晚上到现在,她就没吃过一点东西,已经饿了快二十个时辰了。 老爷子也陪着她一起吃,一时间并没有说什么,依然是那一副沉思的模样,直到午膳用毕,他才终于抬头看着她,开口问道:“小曼,关于你和睿王的婚约,你是如何想的?” 听到这话,沈思曼倒是微有些惊讶,“外公你此次来京,不就是为了我与风玄玥的婚事吗?这事情似乎并不是我怎么想就能怎么样的。” 他点点头,却又摇头,说道:“昨日与太后和皇上商议此事,也是大概的有了些眉目,不过小曼你若是真不愿嫁给睿王,外公定替你去找皇上将这婚约给解除了。” 说出这一番话,老爷子的神色之中并没有丝毫的情绪表露,仿似这就是一件十分平常寻常之事,但事实上,沈思曼明白,哪里会有这么简单? 她眉心微凝,没有马上对这个问题做出回答,然后就在她思索的时候,看到有公子翩翩,从屋顶飘落后迈步进了屋内,在她微眯起的眼眸中对着她微微一笑,随之转向老爷子的神情则瞬间变换,有些阴有些沉有些腻歪有些不忿,说着:“本王可是好不容易才让小曼曼稍微的对本王和善了些,你却竟做出这等挑唆之事,老爷子你这未免也太不厚道了!” 老爷子看着他这一副如入无人之境的模样,挑了挑眉,沈思曼在刚才的那一笑之后便没有再看他,而是目光落在屋外,微微向上,那屋檐处。 他倒是从她的屋顶而来,走得很习惯。 他自顾自走入进来,自顾自的在沈思曼另一侧位置上坐下,面对老爷子逐渐不善的目光而无动于衷,目光在桌面上一扫,没有找到供应他的碗筷,于是就很自然的手一挥,沈思曼手中的筷子就到了他的手中,夹了他第一眼就相中的佳肴美滋滋品味起来。 沈思曼落在门外的视线当即收了回来,看着自己突然空荡的手,然后目光不善的看向了他。 “你又来做什么?” “一如不见如隔三秋,如此想来,本王竟是已有整一年没见到小曼曼了,怪不得如此想念忍不住跑了过来想要见见你。” “……” 老爷子在对面,闻言不由鄙夷,“啪”一声扔下筷子,那感觉简直就像是所有的好胃口都被他给恶心没了。 “睿王殿下擅闯女子闺阁,似乎有些不合礼仪。” 那个叫睿王殿下的家伙面临如此境况却依然没有半点自觉,咬着筷子说道:“别人自然是不行的,可小曼曼是本王的未婚妻,自当要区别对待。” 沈思曼又瞥了他一眼,再瞥一眼他手中的筷子,冷冷说道:“睿王府已经穷得连顿饭都吃不起了吗?竟让睿王殿下您亲自跑到这里来蹭饭。” 他抿嘴浅笑,笑得如朝霞升腾如明珠生辉,直将人的魂儿也吸扯了过去,然后点头很是认真的说道:“府上都已经揭不开锅了,还望小曼曼能够好心收留本王几日。” “难怪前几日我在贵府照顾了一晚之后,连顿早膳都没有招待的就让我饿着肚子回来了。” “嗯?”他闻言一怔,显然是并不知道这件事情,脸上的笑容也微收敛了几分,眉心轻凝,说道,“竟有这事?” 这可是大事,十分非常极其的严重,他竟然让小曼曼饿着肚子离开睿王府? 不过沈思曼倒是没想要再跟他纠结,说了那话之后便接过丫鬟重新送上来的干净碗筷埋头吃了起来,并没有想要因为某人的出现而对不起自己的肚子。 她一沉默,另外两人竟也跟着一起安静了下来,谁都没有再说什么话,只是一个看她吃得香而看得津津有味,一个虎目不善,睨着那不请自来悠然自在且厚颜无耻的家伙,眼底深处凝了一团黑雾,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老爷子,您这般含情脉脉的看着本王,会让本王误会的。” “小子,别作死!” 风玄玥并不以为意,转头又看向沈思曼,说道:“今日晚上,京城里有赏灯节,小曼曼可有空陪本王一同前往?” “没空!” 沈思曼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直接一口就拒绝了。 赏灯节她还是知道的,早在多日前就听春儿时常的在耳边念叨这个事情,显然是十分的有兴趣,不过对沈思曼而言,那也不过就是个寻常得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的节日,没什么值得特别期待的,无非就是出去逛逛街,看看满街的灯,再看看满街的俊男美女。 仅此而已。 而赏灯节过后仅两日,便是七夕。听说每年赏灯节都有才子佳人看对了眼,然后在七夕之日再相聚互诉衷情,此情能得天神庇佑,长长久久。 沈思曼听说这一点的时候,更加的不屑一顾。 现在如胶似漆,即便成双成对修成了正果,过个几年还不是一样的新人迎门?甚至都不用等上几年,哪里来的天神庇佑长长久久? 不过就是给那一颗颗骚动的心寻求发泄而特意制造出的一个借口罢了。 风玄玥的眸色在听到拒绝时微黯,紧接着又马上恢复笑脸,问道:“不过一个晚上而已,你便是再忙,总还是能抽出一个晚上的时间吧?” “不能!” “这好歹,也是本王第一次如此正式的邀请你去约会呢。” 约会? 沈思曼不禁抽了抽嘴角,终于抬头看向他,眼角微挑神色有些郁郁和无语,平静的眼眸之中微起一层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涟漪,语气僵硬的说道:“谁要跟你约会?” 他看着她,忽然间欢喜,眸色也明亮,挪着身子朝她靠近了些,再靠近些,对她展露着最迷人的笑容,说道:“除了你,还有谁能有那资格与本王约会的?” 沈思曼挪着身子离他远了些,对于他此刻的这般温柔确实是感觉到有点不习惯,若是在以前,遇到如此情况他定会幽怨委屈,咬着袖子用那水汪汪的眼睛看她以博取她的心软,而不是如现在这样的闻言软玉。 心头忽然一激灵清醒过来,暗道真作孽,好好的想这个做什么? 老爷子就坐在她旁边风玄玥的对面,冷眼旁观这一场戏,八成以上的注意力绝对是放在风玄玥身上的,偶尔才看他家宝贝外孙女的神态一眼,始终沉默唯有目光偶有闪烁,在看到风玄玥的姿态时,在看到沈思曼的反应时。 他的目光闪啊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到现在终于开了口,对沈思曼说道:“小曼,你往年的赏灯节几乎从不出门,今日不妨出门去看看,也是不错的。” “外公?”沈思曼不由惊诧,怎么也没想到老爷子竟会开口说出这一番话来,这是叫她答应跟风玄玥去约会的意思吗? 沈思曼的脸色不禁有些变幻莫测,风玄玥则是瞬间阳光灿烂,忽然发现骆老爷子其实真是甚可爱的。 老爷子好像察觉到了他的心思,抬头来凉凉瞥了他一眼,说道人:“高兴什么?老夫是让小曼陪老夫去赏灯节上逛逛,与你何干?” “……”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032 赏灯节2 七月初五赏灯节,赏的是灯,更多的却是人。 天还没彻底的暗沉,京城大街小巷就已经挂满了各色灯笼,或可爱或淡雅或艳丽或富丽堂皇,无不精致,一盏盏,一串串的悬挂在街道两旁将这天地都渲染得五光十色分外璀璨。 沈思曼颇有几分心不甘情不愿的行走在这灯光璀璨之处,身周四面八方都是出门来赏灯的行人,摩肩接踵拥挤非常几乎是互相推搡着前行,这让素来喜静的她越发凝了眉心,觉得今晚出门来赏灯绝对是个严重的错误,她几次想要离开人群回去蒙头睡大觉,但看到身旁某人正边护着她绝不让任何人将她推搡,边带点期盼带点哀怨带点恳切的看着她的时候,她终还是抿紧了嘴角,平复下就此离开的冲动。 她其实先前是跟外公一起出来的,只是就在刚才,就在他们身旁,本就拥挤的人群忽然起了骚动,一下就将她和老爷子以及同行一起来的春儿等人冲散了开来,她转身想要去寻找却有人忽然如从天而降般的出现在她面前,然后拉了她就钻进人群之中彻底将老爷子给甩脱掉了。 于是现在她正跟这个某人在一起,老爷子以及其他的人却不知被人群冲到了什么地方,不过她倒是也并不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吧,她相信就算她遇到了什么危险,老爷子也遇不到任何的意外,至于春儿她们,她觉得她们可比她要对这京城的各处地形地段熟悉得多了。 又有一拨人拥挤而来,风玄玥将她仔细护在怀里不让任何人冲突了她,眉头微拧但隐约中却又有着些许欢喜,毕竟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有机会将小曼曼如此这般的揽在怀里。 她被轻拥在怀里,虽两人之间依然有些距离并不紧密,但温香软玉的感觉却如此真实实在,让他护卫着她在怀,不禁有点心猿意马,好想将怀抱收紧,再收紧一点。 他这么想着,于是也就真这么做了,一只手将又两个朝小曼曼拥挤过来的人推开,另一只手则牢牢将她抱在怀里,然后他感觉到了来自于怀里的强烈的目光注视,其灼热似能将他溶解融化。 不过他不为所动,依然搂抱着她没有一丝的松懈和颤动,此刻感觉如此好,他才舍不得松手呢。 “抱够了吗?”她终于忍无可忍的开口。 他却毫不犹豫的摇头,道:“永远都抱不够!” 秀眉轻挑,冷冷的再问道:“感觉如何?” 他微弯了眉眼,脸上笼罩一层浅淡的氤氲之气,整个人都在这一瞬间轻软柔和,也终于低头来与她的冷眼相对,却是截然不同的温柔,带着浓浓的爱怜和宠溺,声音很轻很柔,就那么飘忽如羽毛轻拂过心头般的说道:“感觉甚好,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竟会有如此刻的感受,让我如置身天堂,再不愿放开对小曼曼你的怀抱。” 他说话时的气息呼吸,轻轻拂在她的脸上,温温软软的,还有他身上的淡淡玉莲清香,她从没想到如他这般骚包矫情的人身上却竟会是这般清雅的味道,而此刻这些相互缭绕在她的面前,让她不由得心头轻轻跳动了一下,耳根在刹那间止不住的发烫了起来。 有一丝心动,有一丝情动。 她的眸色也因此而氤氲,周围各色灯火照耀过来却照不到她的眼底,唯有淡淡如云雾似轻纱的氤氲缭绕,分外引人迷醉。 风玄玥看着她,便是目光禁不住的浮动起痴迷神光,下意识的更朝她凑近了些。 在她忽然微凉的目光中回神,他只轻声的愉悦一笑,也不再继续的撩拨她,只揽着她的腰拨开人群往前走去。 前方一眼望去就是望不到尽头的灯火,灯火照耀下,是同样看不到尽头的一个个脑袋,平日里养在深闺中的闺秀小姐们今晚也携着丫鬟出了门,各家便如闻到了腥味的猫,也是涌入到街上,那一双双散发着绿光的眼睛,将身旁经过的,远处视线所能看到的姑娘们齐齐扫视。 沈思曼随着风玄玥的脚步往前,倒是也没有挣扎着脱离他的守护,尽管脸色并不见得有多好看,与往常相比却是要柔和了许多,她似乎正在享受着从来没有享受过甚至在过去的许多年里连想都不曾想过的,被保护的感觉。 这种感觉似乎并不差。 “你要带我去哪里?” 她随着他的脚步走,一路左右四顾看旁边的各色花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回过神发现他依然在揽着她往前走,并没有想要在任何一个摊位前面停留的意思,不禁开口询问。 他揽在她腰上的手收紧了些,随手挡开迎面而来的一个路人,然后回头来看她对着她盈盈一笑,说道:“前面有好玩的,你先看着路边花灯解闷,自有我揽着你。” “好!” 简单的一个字,落在他耳中却让他不由心情舒畅,总觉得今日的惊喜真多,瞧小曼曼此刻这乖巧的模样,真让他想不欢喜都难。 远处酒楼上,骆老爷子正坐在临窗的位置看着下方人群蜂拥,那两个人混在人群中却是那般显眼让他一眼就找到了他们,他看着那边,那两个人,嘴角一撇似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有墨色劲装的男子站在旁边,正在赵琦无疑,他也看到了那人群中的两人,又听到老爷子这一声冷哼,连忙躬身亲自为老爷子斟满了酒杯,满脸的笑容那叫一个谄媚,说道:“老爷子请喝酒,这可是我家主子专门寻来孝敬您老人家的。” 老爷子勉为其难的收回视线,随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神晶亮脸色却并没有什么欢喜享受之类的表情,只是勉强点了点头,说道:“韶州青酒,还算那小子有点孝心。” 赵琦闻言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但他可不敢得罪这位老爷子,当即又为他满上,然后眼珠一转说道:“老爷子若是喜欢就多喝点,我家主子听闻老爷子爱酒,还专门去寻了好些美酒要孝敬您呢,回头便让人送过去,不知老爷子您这些来京是住在元帅府,还是左相府里?” 老爷子的眼睛又亮了几分,脸色却依然保持着淡定,甚至是有些不以为意的,随口挥手,说道:“送去老夫的府中。” “是!” “那小子都寻了些什么货色来?一般般的东西可别拿到老夫面前来显摆!” “老爷子放心,都是好的。多了小的也不说,只说那其中,就有一坛七日醉,相信老爷子您肯定会喜欢的。” “嗯。”老爷子又喝去一杯,神情颇为淡定,酒杯离嘴,手忽然就一顿,眼神刹那变换,脸色也微微有了些扭曲似乎瞬间就有些不淡定了,“嗯?七日醉?” 赵琦顿时笑得跟那花儿似的,刚才见老爷子这般淡定还以为他压根不在意呢,原来是没反应过来,哎呦,可吓得他小心肝“砰砰”乱跳的。 这七日醉可是世间最顶尖的美酒,寻常人一杯下肚便能醉上七天七夜,期间整个人都飘飘然如置身神仙幻境美梦连连,乃是万金难求之物,几年也难得能出一坛,是所有爱酒人士梦寐以求的珍奇,主子也是花费了大力气才终于抢……呃,求得这一坛,可是将能得罪不能得罪的人都得罪光了,与人打了三天三夜差点没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 其实关于这件事,他这个多年跟随在主子身侧的,也感到十分惊讶,惊讶过后是欣慰欢喜,欢喜主子终于遇着了让他愿意倾心相待的人,现在他们这些下属们最大的希望无不是希望主子能尽快的顺利的将王妃娶进王府里来! 所以他现在竭尽全力的巴结着老爷子,坚决不能让他去打扰主子跟二小姐的约会! 他们却并不知道,这边老爷子被拖住了脚步,却另有人正站屋顶看下方的人群,下方灯火万千,绚烂璀璨夺人眼眸,他站在那里却仿似周围一片漆黑,将他整个人笼罩隐藏,寻不见踪影。 此刻风玄玥正护着沈思曼从下方走过,朝着那边最璀璨热闹的地方走去,他敛着眉眼看两人走过,似轻轻的冷哼了一声。 走过这里,沈思曼似忽然有感应,抬头朝屋顶上望了过去。 风玄玥也几乎在同时顺着她视线一起看了过去,看到的是哪里一片漆黑夜空,他微不可察的轻挑眉梢然后若无其事的回头来看她,“怎么了?” 沈思曼也收回了视线,摇头说:“没什么。” 她刚才似乎有感觉到那里有人,可转头去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就好像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错觉吗? 她又回头朝那边屋顶上看了一眼,然后随着风玄玥继续往前走去。前方很热闹,似乎是有什么很精彩的东西,以至于密密围绕了许多人,当真是挤得连点缝隙都没有本就拥挤的大街与那边相比,突然间让人感觉好空旷。 密密环绕的中间,有阵阵喧闹传出,让沈思曼都不禁对那里有了些好奇,因为风玄玥也已经停下脚步,显然要带她来的地方,就是眼前这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033 又遇刺杀 这里的灯比周围的那些都要更好看更精致更有特色,沈思曼刚才那一路看过来,再与此刻眼前所对照顿时就发现刚才的那些没有一盏是能够与这里的相提并论的,数量虽然不过少少不足十盏,却独具匠心格外别致,周围附近根本就没有相同甚至相似的都没有。 大量的人群将这里围堵,目光都落在那一盏盏灯笼上面,当然这样的拥堵也并不能阻拦睿王殿下的脚步,他不过伸手轻轻拨弄顿时就为小曼曼开出了一条道来,护着她直接来到最中央。 走入进去,那总共六盏灯便更清晰的呈现在了她的眼前,她抬头看着,发现那八盏灯竟都是两两成对,那形状分别是鸳鸯,莲花,以及那悬挂在最高处迎风招展的华丽凤凰。 看到这一幕,沈思曼不禁目光微动,下意识转头看向了身侧的某人。 那某人正眼眸亮晶晶的看着她,见她转头看了过去,忙问道:“你看着可是有觉得喜欢?喜欢哪一个,本王去给你抢来!” “抢?”她却只对这个字惊奇,转头又去看那中央六盏灯,才发现,可不就是抢么?谁抢到就能归谁。 当然想抢也是有条件的,需先报名,必须是情人一对儿的过去报名,然后等会儿这抢灯就会开始,也是必须两个人共同行动一起抢到手才算成功。 一对儿? 沈思曼又抓住了一个让她在意的词,眉心轻轻抽搐,清冷的脸色似有些绷不住的纠结,风玄玥却好像没看到她脸色的异常,只对着那规则猛瞧,眼角眉梢皆是遮掩不住的欢喜笑意,然后又抬头看了那三对灯一眼,回过头来对她说道:“就抢那对凤与凰,可好?” 那是最华丽最精致也悬挂得最高的一对,周围的灯光照射却似乎全都沦为了它的陪衬,在高空中招展,折射出万千迷离的华光,引人炫目,神迷。 沈思曼看着那华丽的凤凰,眸色中却并没有什么波动,清冷得连刚才那一些纠结都已消失不见,毫不犹豫的摇头,“不要!” 风玄玥正在眯着眼思量待会儿该怎样抢到这最惹眼也注定是最多人会来抢的,不料竟听到这么两个字,不由一愣看向了她,看到她脸色清淡当真是对那华丽凤凰没有半点意动。 “不喜欢?” “嗯!” “那……那对鸳鸯如何?只羡鸳鸯不羡仙,甚好甚好!” “鸳鸯每年都会换一个新的伴侣。” 他刚扬起的笑刹那冻结在脸上,僵硬的又转头来看她,倒是一把推开旁边某个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往她靠近过来的男子的动作相当利落,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并问道:“你说真的?” 她也瞥了旁边的人群一眼,淡淡应道:“嗯。” “怎么本王从不曾听说过这事儿?” 她没有再开口,不知是懒得理会他还是怎么的,他倒也不觉得半点无趣,只将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看到她的眼眸之中又微微漾起了点点轻软,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落到了那三对灯中,最清雅,在璀璨凤凰和鲜艳鸳鸯的映衬下不禁有几分不显眼,但却自成清华,如独立成了一方空间的那一对莲花灯上。 并蒂莲。 风玄玥看着那一对,眼前浮动着的却是刚才那一刹所见的她眼中的点点轻软,不禁若有所思。 怀中的人一动,竟是转身要朝人群外走去,他瞬间回神拉住了她的手,在她不满转头就要发作之前拉着她竟是直接往那三对灯下方走去。 “我们去报名!” “不去!” 她挣扎,他却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松开,拉着她直接来到了那灯下,高台边,一个坐在条桌后的年轻公子面前。 远处酒楼里,骆老爷子隐约看到那边的热闹,忽然冷哼了一声。 更近处的屋顶上,那黑影忽然在黑暗中显现了出来,站在那儿目光直落在那莲花灯上,身子似微微有些颤抖,以至于让他想要再隐身进黑暗之中都做不到。 下方街道喧闹,他站在那儿却觉得一片死寂,有一声似呢喃似呻吟似深情呼唤从他口中流出,逸散在夜空之中:“雪儿……” 许多年前,他与她曾来到这里,许多年后,他身边已没有了她,只能一人独站屋顶之上,还要看着他们的女儿被某个男人拉着去抢灯。 他目光幽深,比黑夜还要更加的墨黑,看着那边人群涌动,眼看着时间流逝抢灯就要开始,他垂在身侧的手指不禁微微一动,就要现身出去阻止那竟敢觊觎他女儿的小子抢灯,身形刚一动又忽然一滞,霍然抬头看向了远处。 黑暗的尽头,忽然出现了几个黑影,有一点寒光在夜空中闪烁,然后迅猛的朝那等下人群中飞射了过去。 此时,抢灯刚开始,风玄玥正搂着不情不愿自然也就不会出力去抢灯的沈思曼飞身而起,伸手去抢夺那晶莹如美玉明珠的莲花灯,身在旁边却有杀气忽然毫无征兆的扑面,有黝黑的箭矢从黑夜中飞出直朝他飞射而来,一支、两支……视线所及那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撕裂了空气引发连串的尖啸,直撼人心。 风玄玥的脸色顿时就是大变,就在前一刻,他还没有察觉到丝毫的杀气,而现在,忽然间便是如此杀机降临,他身在半空无处借力,也就无法更好的闪躲,而那密密麻麻的箭矢几乎就是眨眼间便到了面前,引起的空气涌动成了风,刮在脸上一阵刺痛。 就在这么短短一瞬,他已经一眼看到了远处屋顶上的密密黑影,依然在不停的朝这边拉动弓弦。他一扫之后目光迅速收回,最近的箭矢离他不足三尺,他却并没有躲避,只在空中扭转身子将怀中的人儿遮挡,身形在空中继续拔高。 他这一个动作让怀里刚欲要有所行动的沈思曼也跟着忽然又沉静下来,安静的窝在他怀里任由他搂着升腾在空中,目光朝下方的灯火通明以及远处的黑暗淡然扫过,然后微微敛了眼睑,也不知此刻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咻”一声那一支箭几乎紧贴着他脚底的划过,他在那一瞬间在那箭上借力,往上飞起的速度更快了些。 然后他伸手,直抓向那悬挂的莲花灯,却有人从下方紧追而上,也朝着那莲花灯摘去。 风玄玥的目光顿时一冷,没有任何犹豫的反手便朝着那竟胆敢在现在这个时候还跟他睿王殿下来抢灯的混账东西拍了过去,挥出的一掌在空中掠过,快若闪电,若虚影般,“砰”一声与那人凶悍相触到了一起。 这一掌,虽是仓促但至少也有他的八成功力,然而一掌拍出,那人却竟没有被打落下地,双掌相触之后有气流从掌间喷薄而出,那人借此在空中飞身后退,风玄玥也是往后飘飞了出去。 身后,是疾驰而来的飞箭,他却从那莲花灯下飞过的时候竟还想要伸手去摘,也就在这个时候,沈思曼终于又有了点动静,抬头淡淡的又似凉凉的还好像有点别的什么的看了他一眼,同时手上也已出现了她那还仅剩下最后五颗子弹的手枪,直接瞄准对面正在后退的人,然后…… “砰!” 一声巨响让下方因为突来的袭击而混乱的人群刹那陷入了短暂的死寂,皆都抬头来看天空,然后下一秒“轰”一下喧嚣,比先前更加的混乱了。 这一声巨响,也让远处酒楼中眼见着突然有伏击出现而霍然站起,就要从窗户飞身朝这边赶来的骆老爷子猛然的一顿,一只脚还踩在窗台上而没了反应,抬头怔忪又震惊的看着那巨响的来源。 同时,那屋顶上的二爷,手刚伸出还没能来得及下令相助,就也猛的顿住。他这里距沈思曼更近,所以也清楚的看到有什么泛着清幽光芒的东西从她的手中弹射而出,所过之处那一片空间都禁不住的扭曲了起来,一片光影虚幻以至光彩迷离,然后一切都仿似突然间缓慢,他大睁的眼眸之中倒映出子弹在空中划过扭曲了空间的痕迹,看到那人的胸口忽然血花泛滥。 又是“砰”一声,却是人体让从空中坠落砸在地面上的闷响,血腥味在空中弥漫,混乱的人群朝着更混乱的方向发展,也将惊呆的人蓦然惊醒了过来。 而在空中,子弹射出,巨大的反震力带着风玄玥往后飞去,伸出的指尖从那莲花灯上轻轻拂过,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那莲花灯被蜂拥而来的飞箭湮没,射成了渣渣从空中飘洒落下。 利箭从他眼前飞过,刺痛他的肌肤割裂了一缕长发随风飘落,他却只顾盯着那被射坏成了碎末的灯笼,怔怔的忍不住发呆。 腰上忽然一紧,一双柔软的手臂搂住了他,带着他往后躲开利箭,带着他飘然落回到地面,让他刚平静下来就又忍不住的飘飘然了。 他低头看她,又抬头看了看那已经没有都没有的原先悬挂着莲花灯的地方,眼中划过一抹厉色,然后揽着她迅速退入到街旁商铺之内,分散在附近的他那些下属们早在刺杀刚出现的时候就马上行动,现在有部分到了他身边聚集保护,另有部分则迅速的朝那边弓箭手埋伏的地方扑了过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034 杀了弟弟? 那边打成了一团,这一打,那密密麻麻的飞箭便减少乃至到最后一支都没有,风玄玥躲进商铺之中,却只不过朝那边的厮杀瞥一眼然后便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街上的混乱,人群疯狂的涌动,互相推搡着拥堵着尖叫着嘶吼着因为突来的刺杀流血而变得惊惶失措,乃至疯狂,有人被推翻在了地上站不起来却无人伸手去拉他一把,有人中了箭倒在地上或因为受伤流血而惊慌乱窜尖叫…… 风玄玥看着这一切,脸上再没有半丝暖意,几名侍卫将护在中央,看着外面的情景也是一个个的皆都脸色发青,人影一闪,有人从门外冲进来,正是那先前在伺候着骆老爷子的赵琦。 “主子……” 他刚一进来便开口,然而刚一开口就又忽然噤声,看到主子那阴沉的脸色后紧紧抿了嘴,所有的问题话语皆都在瞬间消散,再不敢开口。 骆老爷子并没有出现在这里,显然是看到沈思曼安然之后就没打算要出现了,现在也不知道站在什么地方眼看着京城的混乱,但有一点是完全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一旦沈思曼又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定会出手。 风玄玥又抬头看了那远处依然激烈的厮杀,缓缓眯起了眼睛,神色之中一片森凉冷冽,声音比神情更冷,说道:“混账!竟敢毁了本王的灯!” 正在重新调试着有些发烫的手枪的沈思曼闻言,手上的动作当即一顿,抬头来看他,看到他一脸冷冽又愤懑,不由得眉心抽了抽。 他在介意这个? 看着满街的混乱惊惶,有人跌倒有人受伤所有的人都乱成了一锅粥,远处在厮杀着,空气中飘荡着被踩踏而起的尘土味夹杂着血腥味,而他身为亲王殿下,竟然是在介意这个? 她好像在他的脸上看到了“荒淫无道”这四个大字。 不过她只是瞥一眼就又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继续摆弄手枪,低垂的头遮住了嘴角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这枪受到过冲击和损伤,还少了几个细密的零件,她虽尽力挽救但还是存在着隐患,半月前风玄玥遇刺那晚,她连发了三次,当时便是差点当场崩溃不然她怎么也不能让已经受伤的殷离就这么安然的跌落了地面。后来她回去后重新修理,今日只一次便感觉那不同寻常的后冲力和发烫,也不知能不能坚持到将还剩余的最后四颗子弹全部发射出去。 风玄玥让她留在商铺之内,他自己则又走了出去。 街上的混乱已经引来了官兵将士,迅速的疏散人群,另一边的厮杀却还在继续,且正越杀越激烈,短短的这么一会儿工夫,便已经有十几人躺在了血泊之中,再清醒不过来。 对方在他们刚一扑杀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退意,但风玄玥的这些下属一过去便直接缠住,如何会让他们轻易离开?而风玄玥的过去,更让这一场厮杀升级成了屠杀,一时间杀得漫天血肉横飞,荡漾在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浓更刺鼻了。 刺客们直接溃散,朝着四面八方逃命而去,风玄玥的下属们紧追不舍,势要将所有人尽皆斩杀,当然若是能够活捉那是最好不过的。 沈思曼抬头看着那边,又转头来看眼前终于在兵马到来之后也逐渐平息了下来的大街,然后迈步出了商铺,走到那刚才被她一枪从空中击落,尚未落地就已魂断的人面前。 赵琦并没有跟随着他家主子过去杀敌,而是随侍在沈思曼的身边,当然也跟着她一起走了过去,当低头看到眼前那倒在血泊中的人时,忽然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认识?” 赵琦的脸色有些诡异,听到她的问题之后似乎才猛然惊醒,转头来看她,那眼神诡异的不住变换着,然后又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心里翻涌的思潮,看着她的目光却依然有些惊诧讶异,反问道:“二小姐,您不认识这个人?” 沈思曼挑眉,“我应该认识他吗?” “他……他是……”他张了张嘴一副想说又不确定要说的模样,而看沈思曼的眼神也是同样的迟疑不定,似乎还在确认着她究竟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然而他这么看过去,只看到她的清冷目光,清冷之中再没有别的多余的神色,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是……”他低头看了眼已经死在地上的那个男子,或者更准确的说,还只是个少年而已,嘴唇蠕动一副难以启齿的纠结,最终心一狠,张嘴便说道,“他是您的亲弟弟!” “嗯?” “左相府大少爷,沈莫言!” 沈思曼那本只是微挑的眉梢顷刻间高高的扬了起来,低头更仔细的去看那横尸在她脚边的少年,这张脸完全的陌生,不过她似乎也确实并没怎么见过左相府内的那几位公子少爷,尤其是那位卢氏所出的嫡出大少爷沈莫言更是一眼都不曾见面,因为听说他去了外面游学,不在京城。 那现在横尸在她脚边,也确实是被她一枪射中心脏毙命的这位,是那听说游学去了外面不在京城的,听说最得沈仲文喜爱也确实天纵英才天资不俗的左相府的大公子,当前的沈家主母的亲儿子,沈莫言?怎么算,也算是她的弟弟?也是跟沈思瑜几乎同时出生的龙凤胎中的那位……貌似是哥哥? 看着他至死依然瞪大的眼,那眼中早已经没有了神采但其中透露的震惊不敢置信以及绝望惶恐却是如此明显,显示着在他临死都对自己即将身死这件事十二万分的惊恐和不敢置信。 沈思曼低头看他,高高扬起的眉梢也逐渐平复缓和下来,又恢复成了那面无表情的模样,淡淡的,凉漠的,漫不经心的,轻启粉唇发出一个微微张扬的浅吟:“哦?” 她的反应太平淡太沉静,赵琦在旁边看着不由得一阵目瞪口呆,心里的感觉那真是既纠结又惊诧,还有忍不住的有那么一点抓狂。 哦? 这么淡淡一声“哦”究竟是什么个意思?她有没有听清楚他刚才说的话?这可是沈莫言,左相府嫡出大少爷,无论怎么说,都是她的亲弟弟啊!而此刻亲弟弟的尸体陈横在脚边,而且似乎好像大概貌似还是被她亲手所杀,她却竟然是如此平静的反应,会不会……会不会真的太平静了一点? “二小姐?”他有些不确定的开口,然后在她抬起转过来的凉漠目光中立马噤声,觉得她仅仅是这样一个凉漠的眼神就让人不由得心悸连灵魂都透凉的,也看不出她眼中有丝毫名为情绪的波动,好像躺在脚边的这一具尸体与她没有任何牵连和关系。 赵琦觉得有些冷,禁不住打一个冷颤,浑身的汗毛和鸡皮疙瘩皆都闻之起舞,连忙拢起在手臂上用力搓了搓,咧着嘴说道,“二小姐您这样看着,让小的心里渗得慌。” 她清冷眼眸轻轻的泛起了一圈涟漪,浮现出浅淡的神情,一种可以被命名为“莫名其妙”的神情,而她就这么看他一眼,觉得风玄玥的下属也跟他一样,矫情! 然后她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看向了那边已经停歇的厮杀,有统领模样的人正领着兵马司的人疏散人群之后便过去了那边,对着风玄玥恭敬的禀报着什么,距离有点远,又是夜晚,虽有灯光照耀但经过刚才的混乱这一片的大部分灯都已经被破坏熄灭,所以从这里看过去也看不清那边人的神情如何。 然如此远远隔着,她却依然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冷气。 平常总笑嘻嘻的人,一旦真沉下脸开始释放冷气,那便不是寻常人能够承受得了的,就如同……从来都冷心冷情的人,一旦动了情,也定然是深刻真诚,刻骨铭心的。 她收回视线,甚至都没有再去多瞥一眼沈莫言的尸体,转身就走,朝着依然热闹并没有被这边的事故影响太多的远处走去。 赵琦见她离开,不由一怔,连忙开口询问,道:“二小姐,此人如何处置?” 总不能送回去左相府吧?又或者,沈莫言出手也是有人授意的? 这一点,只是想想,赵琦便不由打一个激灵,眼眸中浮现了一抹深色。 沈思曼往前的脚步未停,平静而淡漠的声音从口中溢出,传入到他的耳中。她说着:“你可以把他拖去乱葬岗抛尸,或者,剁碎了喂狗!” 赵琦:“……” 那边正在吩咐着兵马司统领加紧巡逻严加防范的风玄玥,忽然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看到沈思曼远离的背影微微一怔,然后对着身边身前的人随意一挥手后,迈步便往这边追了过来。 “小曼曼,你要去哪里?” 他忽然就飘到身边,沈思曼脚步一顿,转头看向身后,看到后面那一大群被某亲王随意打发抛下不管的人正站在暗夜的风中对着她这边凌乱着。 她也不管,只看一眼就转回了身,说道:“我想去前面看看。” “我陪你一起去!” “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035 双生子 两人无视身后狼藉,就这么携手飘然离去,去了那没有受到这边混乱影响的地方继续赏灯,虽然再没有能够与那三对灯相比的,但沈思曼却明显比刚才还要更多了些兴致,连带的风玄玥的心情也是大好,因为刚才被刺杀的阴郁亦在短时间内暂且的抛诸到脑后,更决口不提那沈莫言。 赵琦站在那儿呆呆的看着那飘然离去的两人,然后回头看向了身后地上沈莫言的尸体,耳边不断回荡着二小姐对他说的最后那一句话,抛尸乱葬岗或者剁碎了喂狗? 他站在原地脸色变换,然后一挥手,顿时有两人上前拖起了沈莫言的尸体,一瞬间远去,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打算要如何处理这个死人。 而沈思曼显然是并不再继续的关心这件事,她甚至没有想过此事若是被沈仲文知道将会引发何等样的风波,她又该如何去面对。 反而,其实来说,单只是沈莫言竟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还在那等情况下出手争夺莲花灯这一件事,便已然是透着几分古怪和问题,若真追究起来,即便是天下人都知道他是被当场射杀,怕是也没人会真责怪风玄玥或者是沈思曼的,最多,给她按上一个心狠手辣的罪名。 毕竟,是亲弟弟。 以及还有那沈仲文卢氏,也定会将她记恨。 不过她又不在乎这些! 她毫无负担与愧疚的继续逛街赏灯,风玄玥更不会对这件事有任何的担忧,倒是小曼曼这逐渐转变的对他的态度和不时浮现的轻软温和,让他十分欣喜,觉得即便再死上十个沈莫言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而另一边,风玄玥两名下属拖了沈莫言的尸体下去,然而才拖着刚拐了个弯,忽有黑影如幽魂般飘落在他们前面,不等他们看清这不速之客的模样,那人便已经出手,不过眨眼间就封住了两人的穴道,再然后他们手中的沈莫言就落到了他的手中。 两人不由大惊失色,拼命催动内力欲要冲开穴道,然而用力之下只觉得内力在经脉中近乎滞凝,全身的经脉都因此而疼痛了起来如要撕裂,而在他们冲刺穴道的时候,那人已经拎了沈莫言纵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几乎就在那人消失的同时,两人身上的穴道同时解开,只是即便现在恢复了行动能力,却哪里还能追得回那从始至终他们连模样都没有能够看清的“客人”? 两人不禁面面相觑,然后毅然转身回去欲要将此事上禀。 “什么?沈莫言的尸体被人抢走了?你们还连那人长得什么模样,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人是妖都不知道?” 赵琦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是原地直接蹦跶了起来,怎么都没有想到一个死人竟都有高手来抢,这说明什么?莫非是那沈莫言背后还有人或势力?或者,其实根本就是左相沈仲文? 他站在那儿脸色好一阵阴晴不定,思绪转了又转也无法就此事下一个决定,不得不牙一咬,心一狠,转身便朝着主子的方向追了上去,冒着绝对会被主子报复性惩罚的风险。 那天晚上,沈思曼没有回去左相府,所以她并不知道那天晚上在左相府内发生了一件让沈仲文近乎崩溃的事,当然,即便她真回了左相府,也未必就真的能得知这件事,毕竟此事发生的时间地点以及当时在场之人的身份都不是她深居后院冷清之地所能够知晓的。 那天近子时,左相府的书房却还亮着灯,沈仲文依然俯在书案前处理着堆积几乎成了山的公务,身为一国之相,他并没有能够享受今天的赏灯节,这类属于年轻公子小姐的节日似乎也并不适合他参与。 他埋首在公务之中好久没有抬头,直到夜深,灯盏“吡啵”,他忽有感应般的抬头朝窗户方向看了过去。 窗外夜色深沉,屋内昏暗的灯光透出,照出一片影绰婆娑,夜风从窗外拂过,轻轻扬起窗边一角宣纸,一切都显得十分静谧安宁,沈仲文执笔的手却忽然一颤,看着窗户的眼眸逐渐收缩,一丝警兆顿生。 他分明记得,他先前是将这窗户关闭的! 是什么时候竟被打开了?而且还是这般无声无息他都没有丝毫的察觉。 沈仲文紧握着笔杆的手再一次收紧,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心中警兆更甚,那种如同被凶兽盯上的强烈感觉在顷刻间流遍了全身,让他浑身的汗毛乍竖,霍然转头看向了身旁另一侧,那与窗户相对的地方,随之瞳孔猛的紧缩几乎如针孔般大小。 不知什么时候,那里站了一个人,一个浑身都笼罩在墨黑斗篷之内连一丝肌肤都没有裸露在外的,与其说是人看着却更像个鬼怪幽魂的影子,几乎全身都融入到了那边的昏黄暗黑之中,即便此刻亲眼看到他的存在却依然感觉不到丝毫来自于他的气息。 沈仲文的瞳孔因此而蓦然收缩但又逐渐平和,手中的笔不落依然稳稳在手指间,目光直盯着那人,沉声问道:“你是何人?来找本官有何指教!” 那人笼在斗篷之内一动不动,从窗户吹进来的夜风也拂动不起他的一片衣角,他站在那里没有马上回答沈仲文的问题,好像是在仔细思索着什么,然后才缓缓开了口,声音却竟是轻且柔仿佛不带丝毫烟火之气的,轻飘飘落入耳中却又让人感觉到一阵透心的凉意。 他说:“左相大人,你辛苦谋略,不惜残害嫡亲兄弟之后占其身份,又是娶了其心爱女子,就连其唯一留在世上的骨血都叫你一声父亲,而你却就是这般待她的?” 沈仲文刚平和的眸光再一次的破裂锋锐,如刀似箭般朝那边飞射过去,一点墨汁在笔尖轻颤然后无声落到了笔下宣纸上,迅速的晕染开来,他却毫无所觉只锐利的盯着那人,目光甚至都克制不住的浮现了一抹杀意,但他也知道,就凭此人能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这里,他便绝不是其对手,至于说召唤外面的侍卫…… 或许在他召唤的时候,对手就已经对他出手,或许就将他给击杀了。 所以他只能直盯着他,眼中思绪似在翻飞,幽冷幽冷的,沉声道:“本官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东西,你究竟是何人?来这里有何阴谋?” “呵呵~” 那人低笑了两声,说不出的轻柔,也是说不出的幽冷,轻飘飘让人感觉不到任何重量,从心尖心头拂过,凉森森的。 他没有意图跟沈仲文辩解什么,而是直接伸手,拉下了罩在头上的斗篷,露出了被隐藏的那一张脸。 那一张脸,俊雅、清朗,与沈仲文竟是有近乎十足的相似,唯有那通身的气质截然不同,面容之上也多少有着因为多年来生活环境心境以及性情的不同而有了些许差异,而看着这一张脸,完全可以想象在许多年前,他与沈仲文该是何等样的相似。 沈仲文在看到那终于露出了真面目的脸时猛然瞪大了眼睛,瞳孔几乎紧缩到痉挛,手中金贵毛笔的笔杆终于在他倏然用力之下“啪”一声断裂成了两截,他毫无所觉,只盯着他猛的如同的跳着起来,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鬼怪。 不不,即便是当真见到了鬼怪,他怕是也不会有这般激烈、惊惧、扭曲又狰狞的反应。 “你……你……” 他指着那人,脸色终于大变,然嘴唇嗡动哆嗦半饷竟都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实在是因为这件事,真的是太让他感觉到惊惧以及那几乎能感觉到晕厥般的惶恐了! 那人看着他的反应,缓缓眯起了眼,似乎看到他如此反应甚是赏心悦目,于是又不禁低笑了两声,眯起来看他的眼神却依然是幽冷的,轻勾着唇角说道:“别来无恙,大哥。这么多年来,小弟真该好好的感谢你替我继续存活在这人世间。” 短暂的震惊之后,沈仲文终于还是很快就平静,至少面上的所有与震惊、惊惧相关的神色皆都已经收敛,盯着那人的目光再一次浮现了杀气,比刚才那掩饰不住而泄露出来的隐隐杀气不同,此刻的杀气浓郁到凝结,任何人都无法怀疑他此时的那一颗杀心。 “你还活着?你竟然还活着!” “我若那么轻易的就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了你?难为你舍弃自己身份,以我的身份欺世盗名的活到现在。” 沈仲文的脸色又禁不住的微微扭曲,随之冷哼,道:“本官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你若想要凭借着这一张与本官容颜相似的脸而出言不逊乃至胁迫本官,本官劝你最好还是收起你的心思!” 那人,或者干脆说,那位才是真正的沈仲文本人,他目光森凉似水淡漠如冰,缓缓从那昏暗角落里走了出来,更清晰的展露在光影之下,冷声说道:“这里又没有外人,你何必还要如此做作演戏?我今日过来可没兴趣来跟你纠缠那些事情,其实只要你能对小曼好一些,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再出现你面前,毕竟,我们乃是最亲密的双生子,即便你在十七年前便已经不将我当兄弟看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036 见面 三十多六年前,沈家一下得了两位嫡出的公子,乃是当时的沈夫人十月怀胎产下了一对双生子,分别取名为沈仲书与沈仲文,这在当时在南菱上下也是引起了一段轰动,无数的大小官员登门恭贺几乎将沈家大门都给踏破了。 这一对沈家公子,从出生时便是与众不同的聪慧,随着年纪的增长更是在京城了开始崭露头角,赫然成了当时京城里相仿年纪的各家公子中的领头人物,无论经文还是才智或者是谋略皆都是天人之姿天纵英才。 那一年,公子二八年华,长得自是丰神俊逸美不胜收,而且两人长相极为相似几乎无人能真正分辨他们。 也是那一年,镇守南菱东南沿海的骆帅携爱女进京,被京城无数公子们惊为天人,一时间魂牵梦萦相思不绝,其中便有这沈家的一对公子。 公子们竞相追逐那个娇弱温婉的病美人,美人却只与沈家二公子沈仲文相知相恋,而且不知是因为她心思细腻还是爱情的奇妙,无论何时何地她都能一眼分辨出这兄弟二人。 她之后又随父亲离京返回东南,与沈仲文以书信传情,沈仲文也在期间寻了机会出京去与她相会,如此一过便是三年,两人的感情越发深厚亲密,骆帅也终于舍得将这唯一的宝贝女儿送出嫁。 然而就在这个过程中,这一对恋人的相亲相爱却惹来了另一人的嫉恨,嫉恨之下竟谋害对亲弟弟下了杀手,而从不曾有这般防备的沈仲文,一下子就着了道,若非命大且本身也是计谋超群得意逃出,他早在十七年前就已经化为了灰烬。 即便如此,他也是遭受了诸多磨难,而沈仲书将弟弟谋害之后将所有痕迹销毁掩盖,然后竟以身代替了沈仲文,对外宣言说是沈家大公子突然失踪不知去向,而其父母为了与骆帅联姻也是一口认定了此事,当然,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他们那突然失踪,寻找了多年都没有找到的儿子,其实根本就是被沈仲书给谋害了。 然后沈仲书以沈仲文的身份前往东南骆家议亲,但却为了避免被骆梦雪认出而借醉酒与早就觊觎沈仲文许久的卢氏苟合到了一起并借此避过了与骆梦雪的见面,他却不知道就在月余前,沈仲文曾出京与骆梦雪相会,当时郎情妾意气氛浓烈而情难自禁。 他还不知道的是,当年沈仲文并没有死,逃出之后一瞬从金贵的身价二公子沦为最卑贱低微之人,可谓是历尽了辛苦磨难简直如同是爬着重新回到了京城,但他回京之后尽管得知心爱的女人嫁给了当年害他的亲哥哥而愤恨绝望杀气沸腾但却并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与她见面,只始终躲在暗中看着,直到骆梦雪三年前去世之后,就再没有踏入沈家大门之内。 并不是他不想要重新夺回心爱的女子,也不是不想要找那害他受尽磨难的混账报仇,只因为当年的事情终究还是给他留下了难以愈合的损伤,他已经……失去了某种身为男人的能力,已经算不得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了。 这就是他不敢再现身在骆梦雪面前的原因。 今天,是自骆梦雪去世三年后第一次又踏入进了沈家大门之内,也是十七年来第一次现身到人前,特别这个人还是沈仲文……不,应该是沈仲书才对! 当年的事,沈仲书做得很干净,就连沈家的老太爷老夫人都丝毫不知情,骆梦雪虽在嫁入沈家之后发现了失踪的那个人其实是沈仲文但也只以为沈仲书是因为爱慕她不忍她伤心而替代了沈仲文的身份,却不知道沈仲文的失踪其实就是沈仲书一手造成的! 若知道,她断然也不可能会安居在左相府后院这么多年,也不会明知道沈仲书替代了他双胞胎弟弟的身份而闭口不对人言,甚至不会因为顾忌沈思曼的身份不愿让她背负不好的声名而使得她认贼作父! 那天,沈仲文知道了沈思曼竟是他的女儿后,震惊、不敢置信,紧随而至的便是巨大的欢喜,让他的心情许久都无法平静下来,之后他专门仔细调查了沈思曼这三年在左相府内的生活,顿时心疼得无以复加几乎没忍住当时便冲进左相府内将沈仲书给杀了,心中仅有的那可怜一点兄弟情意再不见丝毫,那就是他的仇敌! 但他还是忍住了,因为他不知该如何去面对那个女儿,不愿给她带去天翻地覆的变故,不愿她有一个废人般注定会让她蒙受灰垢的父亲。只要沈仲书对她好一些,他愿一直站在暗中永不出现,沈家嫡小姐的身份,睿王妃的身份,会让她一世荣华,满身尊荣。 所以他依然躲在暗中时刻关注着她的情况,包括与风玄玥相关的,他都格外重视与关注,直到刚才赏灯会上的刺杀,直到沈莫言竟出现并被她一枪击杀,他再也忍不住的来找沈仲书了。 他要……杀了他! 剑已出鞘,杀气毕现,沈仲书霍然跳起戒备,手从书桌底下竟是抽出了一柄三尺青锋剑。 对面见此却唯有冷笑一声,整个人都忽然间如青烟般逐渐虚无消失在了原地,那是速度快到极致所产生的虚幻现象,沈仲书看着不禁瞳孔蓦然紧缩,然后下一秒忽觉得后心一凉,再之后便是眼前发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失去最后意识前,他好像听到沈仲文的冷笑声就响彻在他耳边,幽幽说着什么,但他却努力了也没能听清楚,只觉得连心底都是幽冷幽冷的。 那天晚上,沈思曼虽没有回左相府,但也并没有被拐带去睿王府,而是将京城大街小巷都几乎翻了个遍,满京城的寻找沈莫言的尸体,然而一直到天边渐明仍然是一无所获,那不知男女老少是人是妖的神秘客以及那沈莫言的尸体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寻不到半丝影迹。 到天明时分,她站在左相府高墙之下,目光似乎透过那厚实的高墙看向了府内,然后纵身飞起翻墙而入。 沈莫言究竟去了哪里,他的出现只是正好凑巧还是早已回京,他的出手是一时争强好胜还是有意为之,以及他究竟是不是真被他的左相父亲派人给带了回去,她都有兴趣想要查上一查! 外面都已经几乎找遍,还剩下的便是那些高门大院不好搜寻的,其中嫌疑最大的,似乎就是眼前这左相府了。 左相大人的书房内空无一人,她小心避过守卫进入查探,之后又小心避过守卫们离开,没有惊动到任何人。 又出来后,她抬头看天色,此时天边稍有亮光,即将天明,她看着天边若有所思又转头看了看皇宫的方向。 现在差不多,该是上早朝的时候,他就这么安心的上朝去了? 在左相府内各处又小心搜了一遍,依然没什么结果,她于是也就回去了梦竹院。 刚一进去,她的脚步便是猛然一顿,因为一进去就发现花厅的灯烛燃着光亮,有男子熟悉的剪影投在门上,沈思曼看着那影子,不由得眯了眯眼,随之若无其事的迈步走了进去。 他正背对着门口站在花厅中,沈思曼迈步进入,脸色已是平淡得半丝涟漪也无,只淡漠看着他,也淡漠的开了口,“父亲今日不去早朝,跑我院子里来做什么?” 这人,可不就是左相大人吗? 不,或者说,这位才是真的沈仲文! 他其实在沈思曼刚接近梦竹院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她已回来,但却一直背着身也不知是胆怯了还是害怕了竟是不敢转身去看她,此刻听到从她口中发出的那一声父亲,尽管语气淡漠不带任何感情,甚至是有点凉带着点嘲讽冷峭,他却依然不由得心头一震,终忍不住的转过身去看她。 她站在门口,身后天边一线亮光渐明,屋内灯火燃烧的火焰跳跃,也跳得她脸上光影闪烁,似有珠玉生辉明月皓洁,绝色清冷而又明艳动人。 沈仲文转过身来看她,渐渐的微眯起了眼睛,眼眸之中似有晶莹一闪而过,快得让人看不清,看清了也只以为那是幻觉。 他下意识的朝门口踏前了一步又生生顿住脚,脸色始终沉静,眼眸中的光芒也逐渐收敛凝实,看着她轻声说了一句:“你回来了?” 这一句话甚是轻柔,尽管他似乎想要努力的仿造沈仲书的言语姿态,但看着门口那个清灵的人儿,他出口的声音便不由自主的柔软了下来。 这是他的女儿啊,他和最心爱的女子所生的女儿,历尽千辛万苦诸般磨难,回到京城又见到心爱的女子但其实心早已死,尤其在雪儿死后他更是如行尸走肉,却不想,他原来竟还有一个女儿! 他好像,又活过来了! 沈思曼听着他那一句,却不由得怔愣了下,抬眼仔细看他,目光中带上了一抹审视。 她怎么觉得,这位所谓的父亲大人,好像在什么地方有点不大一样了? 错觉?幻觉?还是他突然有了什么算计阴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037 变化 似乎有些性情改变的沈仲文让沈思曼一时间不禁有些诧异和疑惑,看着他的那个原本清冷淡漠的眼神也因此而起了些许细微波动,其中逐渐浮现迟疑、探究和诧然。 不过她只是轻挑了下眉梢,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 沈仲文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捂嘴轻咳了一声,绕过她看一眼外面的天色,然后说道:“既然回来了,我也就放心,想必昨晚没能够休息好,那就赶紧好好歇着吧,我也要上朝了。” 听到这么一句话,沈思曼又是不可抑制的跳了眉梢,抬眸目光怪异的看着他。 而他,说了那么一句话之后就不再多言,迈步朝门口走去。 从她的身旁经过,沈思曼感受到他身上传递出的掩饰不住的某些气息,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狐疑,然后忽然转身看他离开的背影,开了口,却是问道:“你是谁?” 她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与她那位左相父亲截然不同的气息,以及刚才他看她的眼神,语气,还有说话的内容,无不透着古怪,总觉得,这好像就是另一个人。 就连他那长相,依稀似乎也与沈仲文有些微的差别。 这是什么情况?沈仲文也被别的灵魂附体了?不过即便真如此,他现在的这个对她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 沈仲文蓦然停步,似乎迟疑了一下之后才缓缓转过身来,看向她的目光有各色神情闪烁交织成一片复杂的神芒,已完全看不清他此刻是怎样的心情心绪无双鬼才。他这么看了沈思曼好一会儿之后,终开口,说道:“我是你父亲。” 奶娘这个时候正起身后走了进来,看到沈仲文竟在这里不由一愣,因为惊诧而对刚才听到的那一句话有些依稀无法确定,看着沈仲文怔忪发呆而后才逐渐回神,也逐渐想起了刚才听到的那句话,不禁更仔细的将沈仲文打量,目光狐疑惊诧,然后好像发现了什么,目光从惊疑转换成了震颤,死死盯着沈仲文,嘴唇颤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却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沈思曼看着她的这一个表情变换,也是有些惊讶,目光闪烁似若有所思,下意识中又看向了沈仲文。 “二……二爷?” 奶娘激动之中,终于轻颤着几乎用尽了全力般的唤出了这一声,沈仲文眸光倏然波动,沈思曼也是眉梢挑起,目光转移落到了奶娘的身上,似在等待着她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二爷?什么二爷? 那天,左相大人早朝缺席。 那天,睿王殿下也是习惯性的早朝缺席,倒是带着人将京城内外都给几乎掘地三尺翻了几翻,最后带人冲进了某一处普通的庄门院落却在哪里发现了已被折磨得面目全非几乎难辨人形的左相大人,还有旁边躺着的即便是已死也依然不得好下场的沈莫言,任是他也不禁惊愕、骇然。 那天,左相府内,沈思曼静默着听了一出多年前的恩怨故事,听完之后依然静默面无表情,就好像所听到的事情与她本身没有任何关系和牵连,连目光都不闪烁一下,始终淡淡的。倒是随后过来的骆老爷子,也将此事听了个完整,不禁勃然大怒,对沈仲书的愤怒,还有对他那可怜的女儿和外孙女的心疼。 那天,风玄玥亲自前来,看到了左相府内完整的沈仲文,不由再一次惊诧,惊诧过后便是盯着沈仲文若有所思,然后拉了沈思曼就走,一连好多天都待在睿王府内没有再回左相府。 在这几天里,皇上终于下了圣旨,定下了睿亲王与左相府二小姐沈思曼的婚期。 八月初八,黄道吉日,睿亲王风玄玥与左相府二小姐沈思曼订婚多年,经历了诸多波折之后终于要大婚,皇上隆恩,竟是大赦天下,可谓普天同庆,而在睿王府内,沈思曼将风玄玥压制狂揍一顿发泄了之后,竟也没有再抗拒,似乎,默认了这一场大婚。 风玄玥不禁欣喜若狂,顿时觉得身上的伤痛也一点都不疼了,浑身上下都充满着莫名的力量。 沈仲书失踪这件事似乎并没有引起什么变故,沈仲文替换回了他自己的身份也显得颇为顺其自然,没引起什么人的怀疑,或者说,有人狐疑不解但却不敢多想或是想多想也多想不了,有些人则明知道事情的真相但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 当然,变化还是有的,其中影响最大的就是左相府内了。 卢氏在一夕间从高处跌落,沈莫言身死这件事她倒是还不知晓,但她身边的那双儿女则也跟着她又跌落回到了卑微,她已经再无法从“老爷”的眼中看到对她或者那两个孩子的一丝一毫的怜惜和宠爱,另外三房妾室,倒是并没有被刻意的为难,只是冷冷清清的守在相府后院而已。 卢氏哭闹之后没有任何效果,依然不甘心,竟请回了在几年前就离开京城去隐居老爷子和老夫人,两位老人家也正好要回京来主持沈思曼的大婚,又听闻左相府内的变故更是快马奔回。 本是要回来给卢氏主持公道的,毕竟不管怎么说,这卢氏对他们两老一直以来都是敬重有加,十分孝顺的,他们虽心里有些许疙瘩却也并不讨厌她,况且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卢氏又给沈家生了两个嫡孙子,她本身又是骆帅的义女,怎么也是够格当这左相夫人了。 再说当年的事,两老对骆梦雪有亏欠,对他们那个失踪的儿子有亏欠,但对沈仲书其实也觉得亏欠,对卢氏也觉得歉疚官道之权色撩人最新章节。 他们急匆匆赶回,去找了沈仲文,谁也不知道他们在房里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又发生了些什么事,所有的人都只知道两老出门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如同遭受了什么沉重打击,一下子人都苍老了,更甚至,老夫人一脸的纵横老泪,老爷子也是眼睛隐隐发红有晶莹光芒。 之后,他们住在左相府内闭门再不见卢氏,只安安静静的等着八月初八的到来,等到沈思曼大婚之后,他们便又要离开京城继续隐居去。 这让卢氏傻了眼,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绞尽脑汁的想着算计着谋划着想要接近沈仲文,想要接近老爷子老夫人,沈思瑜也因为忽然从娇娇女又沦落为低微庶女而受到了巨大打击,竟是一下就病倒了,据说病得昏迷,日日在昏迷中交换着父亲爹爹。 得知这些据说的时候,沈思曼正躺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旁边有人手中捏着一粒剥了皮的葡萄,分外殷勤的送到她嘴边喂进她口中,满脸满眼的都是轻软笑意,眉梢眼角有丝丝谄媚飞扬,腆着脸凑近过去,问道:“小曼曼,好吃吗?” “嗯。” “甜吗?” “嗯。” “跟本王相比如何?” “没吃过,无法比较。” “那现在就给你吃如何?” 她侧头,看到那一双星眸亮晶晶,满满都是期待跃跃欲试的某人,嘴角一抽,额角挂下了黑线三条。 扭转过头懒得去看他,眯眼看到天上晴空万里,清澈的蓝,纯净的白,她忽然有些恍惚,思绪翻飞中想到了前世今生,想到了到这个世界后短短半年时光里发生的事情,想到了身边某个骚包又矫情的人,心跳忽然加快,有些欢喜。 她不禁又转头去看他,看到他百无聊赖的坐在旁边,也在看天,似感觉到了她的注视,也转过头来看她,与她目光相对不禁粲然一笑,满目的流光溢彩勾魂夺目,伸手为她撩了被风垂落颊边的发丝,轻声说道:“小曼,能遇到你,真好。” 不知是不是因为现在气氛甚好,沈思曼听着他的声音,心中不禁轻轻摇曳了一下,嘴角在无意识中已勾起,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他一怔又一顿,眼睛蓦然睁大了些,显然没想到她竟会给了他回应,还是这般……这般不可思议让他惊喜的回应。 于是他当即又朝她凑近,脉脉温情在顷刻间转化为嬉皮笑脸,笑眯眯说道:“咦?小曼曼你刚才那一句的意思莫非是说,你终于也爱上本王了?嗯哼,本王可是绝代风华名满天下的睿亲王,不知有多少姑娘抢着梦想能得本王的垂青,小曼曼你可定要抓紧了看牢了,快点表示表示吧。” 什么好气氛都被破坏了! 沈思曼嘴角的弧度顿时收敛,又恢复成了那淡淡的,没啥表情的模样,凉凉瞥他一眼之后便转开了视线。 有些人,还真是习惯性的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啊,她根本就不该对他多做理会! 他对此浑不在意,挪啊挪的往她挪近过来,下巴搁在她肩膀,张嘴朝她脸上吹吹热气,笑得一脸春风得意。 他就等着八月初八的到来。 八月初八不过是相距一月而已,在这一月里,京城中又发生了不大不小的一些事情,而在城外军营中则发生了一件足以影响整个南菱乃至天下格局的大事。 ------------ 038 卿卿,求扑倒 关于城外那处军营中的事情,本是秘密进行,自不可能让满朝皆知,但某几个极重要贵人自当是清楚了解的,比如皇上,比如太后娘娘。 太子本是不知道的,不过前段日子皇上旧疾复发有意退位之后,他便在皇上太后的扶持下开始着手接手主持朝中事务,这事儿也正在最近告知了他。 那天,当有关于那件事有了巨大进展乃至可以说是成功的消息从那边军营传进京城的时候,太后娘娘当即便坐不住亲自出宫欲要前往查看,就连皇上,也是不顾刚在宁神医调理下有些微好转的身子想要前往,谁也阻拦不住。 “小曼曼,母后与皇兄昨日出宫前往观看,对于所见之物表示十分满意,都满意到震惊了,今日我进宫之时还得知母后因太过激动而使得昨晚一夜未眠,却依然精神非常,并对小曼曼你这个儿媳妇越发的满意了。” “我的荣幸。” 他当即眸光偏转斜斜的睨向了她,只看到她面色平静淡然,哪里有半点类似于荣幸或是受宠若惊的表情? 他看着她,不由得莞尔一笑,又低下头去扳了扳手指,喃喃说着:“再有七天便是八月初八。” 沈思曼听到他这一句喃喃似自语,便转头去看他,看到他那微微勾起的嘴角,轻扬的眉梢和弯起的眼角,忽然起身。 察觉到她的动作,风玄玥抬头来看她,然后猛的瞪大了眼睛,脸上眼中满满的皆都是不敢置信不可思议惊疑不定,因为他看到他家小曼曼竟正在朝他不断的接近过来,那脸、那眉、那眼、那鼻子那粉润小嘴皆都在他眼前不断放大,好像、似乎……嗯哼,她难道是想要来亲他? 睿王殿下一瞬间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随之却又轰然沸腾,那飞扬的眉眼也在顷刻间染上了氤氲霞光,璀璨的,灼然的,满含着期待的。 属于她的馨香已在鼻尖飘拂,两人相距已不足半寸,他的心跳加速,脸色微红,氤氲目光中有期待有激动有兴奋,然后就在即将相触的那一刹,她凑过来的动作蓦然停顿了下来。 他也在她这一停顿中不禁睁大了眼,眼前所见,唯有那如脂如玉的肌肤,以及那一双永远清冷,此刻却有轻忽的笑意浮动的美眸,然后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一直不动等待着她“临幸”的期望在瞬间破碎,所以他毫不犹豫的伸手,打算来个主动的……那啥那啥。 手指刚动,她却忽然拉开了与他之间的距离,后退两步让过他伸出来抓她的手,然后转身,离开了。 不过眨眼间,她就已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隐约中,他好像还听到有轻笑声从她离开的方向传来,轻软如春风,却带着促狭和作弄的气息。 他并没有追上去,而是依然坐在那里挪动,伸出的手收回,指尖从衣袖轻拂而过,眉心轻蹙,三分幽怨三分委屈三分失落,以及最后的还有那一分如光晕般流转的算计。 夜里,沈思曼沐浴之后并没有马上睡觉,而是坐在窗前榻上,就着旁边昏黄的灯光在看书,蒙蒙的灯光照拂在她的脸上如同镀上了一层金玉,也使得她清冷面容有了丝暖意,看着便感觉软软的,暖暖的。 她自己毫不知觉,不知道她此刻的模样有多么迷人,轻软如云,恬静似水,这模样看得那推门而入的某人不禁保持着那一脚迈入门内的姿势,怔怔看着她发呆,眼眸之中流转过欣然爱恋的光芒兽神。 他家小曼曼真是越发的美艳动人了,真让他忍不住的小心肝乱撞,好想冲过去对她做点什么。 沈思曼察觉到门口的注目,抬头看了过去,就看到有人衣衫半解,懒懒的倚在门框上,对着她盈盈浅笑,目光盈动,如清泉一汪,昏黄灯光照拂在脸上,照出他的俊朗魅人,半敞的衣襟后露出晶莹肌肤,其上还有着未干的水迹,闪闪发亮,更衬得他麦色的肌肤剔透光泽,诱人得让人想要……扑过去咬上一口。 就连一向清冷淡漠的沈思曼,看着门口那无边绝色也不禁目光恍惚了下,视线轻轻的将他从上往下的扫了一遍后又落到他的脸上,问道:“你来做什么?” 他回过神,从门外迈步走入进来,姿态优雅,简直是婀娜多姿,袅袅婷婷的比任何大家闺秀都要更加娇柔,但这一份娇柔却其实并不如女子的柔媚,一直都不相同,沈思曼以前看着觉得碍眼,现在却觉得其实另有一番风味,让她的目光也不自禁的跟着他移动。 她看到他朝她走近,目光清濛似有烟雾缭绕,氤氲这某种叫爱恋的迷人光芒,然后就在离她还有大概三步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依然是那么目光蒙蒙的看着她,同时伸手,轻轻的,柔柔的,很软很绵的拉下了他自己的衣服,使得胸前衣襟越发敞开,露出更多晶莹泛着玉润光泽的肌肤,还有那精致到不可思议的锁骨,半边结实肩膀,以及那若隐若现的一点茱萸。 沈思曼看着他,蓦然挑动了眉梢,目光直落在他那些露在外面的肌肤上有点难以挪离,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不自禁的便眯起了眼睛,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回答,又像是在欣赏着眼前的这一副如画美景。 将她的反应收进眼里,睿王殿下表示很满意,便又将衣服往下拉了拉,露出更多的泛着惑人光泽的肌肤,胸前那一点刚在还在衣襟间若隐若现的茱萸因这一拉而彻底暴露了出来。 暴露狂王爷对此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而是冲着沈思曼抛媚眼,抛得那叫一个千娇百媚,那一双眼眸就如清泉,水汪汪流光溢彩,然后微垂了头,含羞带怯轻轻软软的说道:“卿卿,求扑倒。” “……” 沈思曼在刹那间嘴角抽搐,囧然无语,又见他那笑盈盈正满含期待的看着她的目光,其中参杂着许多勾引和魅惑,一副随时随地都在等待着提供她轻易扑倒吃干抹净的摸样,沈思曼缓缓恢复了平静,在平静过后则是换上了另一副神态,竟也是带着几分惑人的,然后放下手中的书册朝他勾了勾手指。 睿王殿下当即目光大亮,二话不说连半丝考虑都没有的就朝她凑近了过去,因这一个动作,本就只是松垮垮披在身上的衣服越发敞开往下滑落,他没有半点想要伸手去拉一拉的意思,而她,则伸手,指尖从他胸前划过,经由肩膀锁骨到了他的脸上,那触手温润,真让人爱不释手心猿意马。 他微微抽了口气,觉得似有电流从她指尖流泻而出,所过之处便是酥麻麻一片,忍不住轻颤了下,目光更亮,等待着被扑倒的某人于是直接主动的朝她扑倒了下去。 “小、曼、曼……啊!” 伴随着一声惊叫,那个某人被直接踢飞后又从窗户被扔了出去,完全可以在空中调整姿势顺利落地的他却偏偏“砰”一声摔在了院子地上,刚沐浴清爽换了干净的衣服,因此而又染上了尘灰,他躺在地上看到那窗户在他飞出后便用力关闭,轻妙投影远离,然后灯灭,笼罩下一片夜的安静。 暗中有人在忍不住的以头撞树,对刚才所见到的事情而心情激动万分,真想高呼出声但为了小命着想只能拼命压制所以便以这等方式来发泄,旁边还有另一人,树被抢先而没得撞,几乎将自己的袖子都给咬碎了。 睿王殿下幽幽将目光从紧闭的窗户收回,朝那边瞥了一眼,阴测测的火影之究极下忍最新章节。 然后他施施然起身,为自己的又一次勾引失败默哀三瞬,轻声说道:“看来只能等到八月初八了。” 他说得轻,却分外清晰的传进了房内沈思曼的耳边,让正在放床帐的她不由手微顿了下,然后若无其事的上床,睡觉,黑暗中也看不清她此刻是怎样的脸色神情。 转眼间便到了八月初八,睿王殿下与沈二小姐大婚的好日子。 那日一大早,天还没亮,街头就挤满了各路百姓,纷纷攘攘的等待着观看睿王殿下的大婚,你拥我堵挤得不亦乐乎,与身旁的人不管认识不认识,皆都热情攀谈聊得欢畅仿佛早已是相交多年的至亲好友,所聊话题,自然的偏移不开今日将被他们瞧热闹的那两个人。 一大清早,天未亮,睿王府内便早已灯火通明,或者说过去的这一整夜,睿王府内的灯火就没有熄灭过,府中人忙得不可开交,睿王殿下此刻正起身,转头看那赖在他新床上的太子殿下一脸嫌弃,转头对旁边侍奉的嬷嬷说道:“将这都仔细清理了,换上全新的寝具,也不知道被这小子睡过的床小曼会不会嫌弃。” 前一秒还死赖着不肯起来的太子殿下闻言当即一蹦而起,怒道:“啊呸!别人想要本太子还不稀罕呢!昨天是谁硬拉了本宫过来说成婚前夜新郎官需与纯净童子同眠,以示福祥的?” “昨日是思虑不周,才会找了你。” 太子白眼一翻,明显是被气得不行,然后他又直挺挺往后倒回了床上,躺在那儿左右翻滚,嚷嚷着:“都给本宫滚出去,本宫今日,今晚,都睡这里了!” 风玄玥不过瞥他一眼,就转身开始着装,显然是没有将太子殿下的威胁放在眼里。 太子殿下气闷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又不时狠狠瞪上一直以来其实都是与他最亲近的十三叔一眼,翻啊翻,瞪啊瞪,然后他竟是又睡着了。 另一边,左相府后院,也是早已经热闹非凡,左相大人对于近日这一场大婚表现出了超乎所有人想象的郑重认真,府中的那些小妾庶子庶女们这些天来也似乎明白了些事情,虽然依旧不能理解老爷为何突然间又开始宠爱二小姐,反而那一直被他捧在心尖上的四小姐他不闻不问了。 甚是可以说,左相府内的所有人,他都不关心不喜欢了,只喜欢一个二小姐!就连老太爷老夫人回来之后竟然也在左相府深居简出。 再感疑惑他们也不敢多说,并在几日前开始为二小姐的大婚做准备,今日也是早早就起来聚集到了梦竹院附近,沈老太爷和老夫人也是早早起来。 其实他们回京这么多日,也才不过只与沈思曼见了一面而已,那一面还是匆匆的,连模样都没有能仔细的看一看。 左相府内很热闹,梦竹院中却很安静,尽管外面有宫里来的嬷嬷排成了对,就连淑妃娘娘今日也经皇上特许出宫来,已到了左相府,可梦竹院中依然安静,新娘子还在安心的睡眠,丝毫也不理会外面人的心情是否正在受着煎熬。 /*20:3移动,3g版阅读页底部横幅*/ var cpro_id = "u1439360"; 上一章 目录 阅读设置 下一章 ------------ 039 晚上再用 嬷嬷在院门外急红了眼,沈二小姐却在闺房之中睡得安然惬意,奶娘都不禁在闺房门前着急的踱步,倒是春儿守在门口神情十分淡定,并不觉得小姐此时尚在安眠是不恰当的,倒是看着眼前人们无措焦急的模样感觉很有意思。 这事儿,小姐自己都不急,她们急什么呀?搞得好像今日要出嫁的那个人是她们似的。 奶娘在门口踱来又晃去,春儿的眼珠子便跟着她的踱步而左右转溜,晃得眼都不禁有些晕了,便伸手拉住了她让她停下,不知安慰还是埋怨的说道:“娘,您就别再晃了,急也没用,等小姐睡醒了,她自然会起来。” 只是听到这句话,奶娘反而越发焦急,更不满的瞪了自家女儿一眼。 等小姐睡醒?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小姐往常可是不到日上三竿绝不会起来的! 春儿并没有因为奶娘的瞪眼而有丝毫畏惧,反俏皮的吐了下舌头,浑不在意的说道:“今日可是小姐的大婚之日,相信小姐也定是心中有数,不会睡迟了的。” 奶娘抬头看天边,天边已经光芒汇聚,清晨都已经来临,已经是睡迟了好么!院子里的这些嬷嬷四更便从宫中出来,要服侍小姐起身,沐浴更衣,梳妆打扮,等候睿王府的花轿临门,也就到了小姐出嫁的时辰。 可现在,已经过了五更,卯时将到,她们还在院子里站着,小姐在房中安然大睡丝毫没有要起来的迹象。 她该不会今日也想要如往常一般,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吧? 外面一群人急红了眼,房内,沈思曼却依然睡得分外安然,尽管……其实她已经从睡梦中醒过来,但现在还不想睁开眼睛起床,软绵的大床总是对她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让她怎么睡也睡不够,让她即便醒了也不愿意起来,让她在今日这般大婚之日竟然都赖在上面大有一副即便误了吉时也无所谓的姿态。 门外有人走来走去,虽轻但依然能被她清晰的察觉感应,还有那小声的交谈透着焦虑和急切,她对此听而不闻,半饷辗转翻了个身。 一直到从前院有隐隐喜乐声传来,梦竹院外忽有了骚动,有人披一身的喜红大步走入进来,脸上的笑容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灿烂夺目,满身的神光奕奕更让他的容颜越发俊美得人神共愤。 他无视周围骚动和所谓规矩礼教,直接就那么进入到了梦竹院内并径直朝着依然紧闭大门没有任何动静的闺房走去,所过之处,跪倒了一地的想要阻止又不敢还犹豫的人。 奶娘看到他出现的时候不禁有些怔忪,似乎好像他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而且竟还一副打算直闯小姐闺房的架势。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其实现在还早,至少离吉时还有好几个时辰,睿王府的花轿这么早就已经到了左相府? 她又看向迎面而来的睿王殿下,犹豫着究竟要不要阻止他闯入小姐的闺房之中,犹豫再三,她忽而低头垂首退让到了旁边,同时还伸手将春儿也拉到一边。 睿王殿下对此表示相当的满意,于是便笑得更加灿烂轻和,伸手推门而后自在的迈步走了进去。 门外众人无不下意识的探头朝着房内张望,然睿王殿下迈步进入之后竟马上反手,又将房门给关上了。 正愣怔且失望,忽听到有轻笑声从那紧闭的门缝中传出,如羽毛从众人的心尖拂过,酥酥的麻麻的痒痒的,更动听更让人心跳的是随后响起的话语声,让人沉溺,几乎没能够去注意他究竟说了些什么话。 “小曼曼,你这莫非是在等着为夫过来亲自服侍你沐浴更衣,绾发梳妆?” 她依然躺在床上,只扭转过身子,终于睁开了眼睛来看他,神态带着几分难得一见的慵懒,衣衫微敞,发丝略有凌乱,显得肆意随性,风玄玥看到她如此模样竟是不由得呼吸一滞,眼中几乎冒起了幽幽绿光,大有现在就扑上去将她那啥那啥了! 连深吸一口气将狂乱的冲动平息下去,神情却止不住的春风得意春意盎然春情荡漾,轻飘飘到了床前俯身面对着她,尽管她此刻有些凌乱,不施粉黛素面朝天,但在他看来,却是怎么看都觉得赏心悦目,怎么看都觉得欢喜,且还是越看越欢喜,越看越心动。 他家小曼曼怎么可以长得这般好看呢?这让他以后怎么敢随意的让她出门被人瞧见了啊? 沈思曼无视他那些显而易见的各色神情闪烁,施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朝他勾了勾手指。 “过来,伺候着。” 她还真是就在等着他过来伺候起床! 门外无数的人,听到从那房内传出的话语,无不惊愕,更有甚者眼眶中已是白多黑少眼看着似乎就要昏厥过去。 有史以来最美丽最金贵最得夫君宠爱也是最没规矩的新娘子便在睿王殿下的亲手服侍下华丽丽诞生了,所有早先安排好的,等候了多时的喜娘婆子嬷嬷宫女们皆都没有了用武之地,唯有站在旁边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看着睿王殿下亲手为二小姐更衣,亲手为她梳妆绾发,那娴熟,那自在直让在场所有的人都不禁为之绝倒,满腹都是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睿王殿下想来都是率性而为“略”有那么点离经叛道的,原来娶个王妃,竟也是如他那般的肆意,将周围无论人事物皆视若无睹的。 直到沈仲文的到来,他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那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某人,脸色不禁有点扭曲,一连深吸了几口气后才勉强平静下来,果断将目光移开,眼不见自然也就心不烦了。 沈思曼转身来看着他,往日清冷的神情今日却柔软了几分,不知是因为一身大红喜庆还是因为她今日却是心情甚好。她看着他,眼眸之中飞快的闪过点什么,然后她微俯身,朝他行了个礼,轻唤一声:“爹。” 正迈步进来的沈仲文刹那间僵硬在原地,一只脚都已经悬离地面两公分,但他静止了这个动作,似乎忽然有了万钧重量让他再抬不起半分,又或者是忽然僵硬石化,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动弹不了分毫。 他抬头来看沈思曼,有着怔忪有些惊讶还有更多不断鼓荡的激动和欣喜,以至于眼眶之中都隐约浮现了点点水光。 尽管他又替换回了自己的身份,又将当年的事情都与她解释说明,她对他也没有了敌意,在他不时刻意的接近说话交流之下,偶尔还能得她清浅一笑,似乎正在逐渐的亲近,而这一声“爹”,真正是她第一次对他叫唤出口。 他怎能不激动? “小曼,你……” 他终于恢复行动能力,激动的朝她走近过去,这一刻满心激荡让他几乎不能自已,简直宛如在黑暗中刹那燃起了火焰,升起了烈日骄阳,又亮又暖还刺痛了他的眼睛忍不住的有泪光浮动。 沈仲文大步朝着女儿走过去,就要靠近,却在这个时候忽有人不客气的横插到了他面前,挡住了他继续前行的路。 他顿时眉头一皱,目光极其不善的落到了这半点没有眼力见竟敢挡他路的混账身上! 这个不会看情况没眼力见的除了睿王殿下再不会有第二人,而面对沈仲文,再过两时辰就是老丈人的怒目相视,他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挡在前面不挪动丝毫也没有任何想要挪让的意思,甚至还绽露开一个无比轻软灿烂的笑容,拱手说道:“岳父大人,吉时将至,小曼也该上花轿了。” 真不能怪他没眼力见,他其实是太有眼力见了,才会眼看着沈仲文一副激动前冲大有几分今日不嫁女儿了老子还要留在身边多亲近几年的架势,他就当机立断横插而入将这激动的老丈人给挡了下来。 怒目瞪视怕什么?本王就是被吓大的!想当年父皇在世时,任他如何的大发雷霆吹胡子瞪眼的,本王犹自巍然不动的说! 沈仲文的目光在狰狞的扭曲着,然后逐渐转化为冷冽,森森看着他冷哼道:“急什么?小曼还没准备妥当,身为父亲,我也还有体己话要与小曼说上一说,王爷在这里似乎不合规矩,还是请先去前院坐着吧。” 睿王殿下不由得瞪眼,沈仲文也同样瞪着他,相对的视线中有着火花“噼里啪啦”的闪耀。 沈思曼在旁边看着这两人,对于他们的忽然相对感觉莫名其妙,但也没打算纠结,伸手轻搭上风玄玥的手臂,示意他出去。 “小曼曼,你怎能用完本王之后就翻脸,无情的要将本王赶出去?”他因此而分外的幽怨,侧过脸来看她,楚楚可怜泫然欲泣。 沈思曼瞥他一眼,淡淡说道:“等晚上再用。” 任是睿王殿下这般没皮没脸的听到这话也不禁脚下趔趄了一下,奇异般的脸上飞快浮现了两抹红晕,然后十分娇羞的捂脸快步走了出去。 沈思曼对此无动于衷,淡定的转头看向沈仲文,便见这父亲大人此刻正抽着嘴角,无语又无奈还有那么点惊悚的看着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040 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