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楔子 出云国,大历五十九年春 阳春三月,冬寒退却,百花绽放,本该是个明媚的日子,但某一个地方却满是冰霜。 将军府一处隐蔽昏暗的囚室内,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各种令人胆战心寒的刑具冰冷的挂在墙上,其中的一些刑具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 窄小的窗口处,射入几丝阳光,照在十字架前,季荣华的四肢皆被厚重的铁链捆绑着,身子瘫软的倒在地上,凌乱的青丝紧贴在那张苍白的小脸上,双眼紧闭,干裂的嘴唇嚅嗫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身上的衣物早已破烂不堪,鞭痕交错,触目惊心的红色,让人看不出衣物原本的颜色,只是那软若丝绸般的布料,让人料定那女子必定不是一般的犯人。 突然一阵?的声音传来,囚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走了进来,墨色锦袍衬得他华贵无双,冷峻的面容,嘴唇微微勾起,似嘲讽,似厌恶,待他走到季荣华的面前时,停了下来。 “额……”季荣华感觉她的下巴被人捏了起来,巨大的力道让她忍不住痛呼了出来,睁开厚重的眼皮,原本漆黑的眼瞳中充斥着血丝,看起来一片通红,她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人,内心忍不住的翻滚,她恨他。 “呵~逃跑的滋味如何?”墨衣男子轻呵一声淡淡道,对于季荣华的眼神视若无睹,他的有些语气冰凉,明明是阳春三月,冬寒退却,却还是让人忍不住背后发寒。 “钟……白离……”短短三个字,像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其中的恨意宛如蛛丝缠绞在她的口中,仿佛下一刻就要上去将面前的人杀死。 “怎么?你很恨么?想杀了本将军?也不看看你如今是什么身份,何等处境,这样难看的目光,还真是让人恶心。”骨节分明的大手突然甩开她的脸,满脸的厌恶,随即转过身去,好整以暇的打量囚室内的各种刑具。 “这些东西,你应该受过几样了吧,不知滋味如何?百里靖既然把你送给本将军,你就该乖乖的呆着,你几次三番的逃跑,这教训,你还没受够么?既然你惹本将军不高兴,那么……你就该承受本将军的怒火武家栋梁!” 说罢,顿了顿,偏着头想了一会,褐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促狭,转过头来冲着季荣华淡笑道:“十个男人如何?” 虽然钟白离是那样笑着,但看在季荣华的眼里却是异样的冰冷,她突然有些怕了,十个男人,她隐隐有些猜到了钟白离的意思,他是个魔鬼,他想要用十个男人来侮辱她,她不懂,一直不懂。 她为了家族利益,母亲的锦衣玉食,甘心被当做棋子加入皇家成了靖王妃,却不想,靖王竟然把她当做货品送给了眼前这个男人,原本她想着,只要她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也就罢了,可是钟白离不肯放过她,自她来到这里时,钟白离就换着花样折磨她,羞辱她。她试着逃跑过,无一不是被抓回来继续变本加厉的折磨着,但是钟白离从来不会让别的男人碰她,可是这一次……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季荣华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明知道他不会回答,却还是忍不住…… “因为你们季家欠我的……” “什么?……”不知是有些诧异他会回答,还是没有听清楚。 “放心,不仅你们季家,整个青岚国皇室,很快的……就会下来陪你,不怕告诉你,此刻我出云国的精兵早已压近青岚国边境,不日,将会大破青岚国,可笑那个百里靖,竟然想要让本将军助他荣登大宝,哈哈哈……真是愚蠢之极……” 看着此刻的钟白离,季荣华觉得有些心寒,他竟然想要整个青云国毁于一旦,那季家岂不是也会不保,父亲,母亲,还有她的丫鬟汀兰芷兰,是不是都会在战乱中死去,此刻她竟然有些不敢往下想。 “把她的手镣脚镣解开,让他们进来……” 冷峻的声音响起,拉回了她的思绪,她的手镣脚镣俱被解开,手颈脚踝处被勒出了一道深紫色的瘀痕,季荣华试图蠕动着身子,向后退去,奈何长时间的禁锢让她的肢体有些僵硬,一时间竟然动弹不得,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十个壮汉,他们正摩拳擦掌,无一不是用一副邪淫的目光盯着她,有的甚至留下了口水。 虽然此刻的季荣华算不上是绝色,但依然难掩其眉眼间的风华,在这种情况下,什么战乱,什么青岚国,她都通通忽视掉了,现在的她只求不被这些人侮辱,她一点也不想,她是季家长女,天之骄女。 “求你……不要,钟白离,求你……” 季荣华摇着头,看向正欲走出去的钟白离,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上满是绝望与害怕,她开口求着钟白离,希望钟白离能够大发善心一次。 “本将军从来就不是什么善心之人……” 话音刚落,囚室的门便被重重的关上,昏暗的囚室内只剩下男人的淫笑声,季荣华看着一步一步接近她的十个男人,内心止不住的慌乱,难道就这样被侮辱么? 不……季荣华突然心一横,就算要死,也不能如此不堪死去,倒不如……季荣华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让季荣华的身子猛地冲了出去。 “快抓住她……”其中一个男人喊道,众人来不及反应,便看见季荣华那娇弱的身子猛地冲向墙上,咚的一声,季荣华的身子顿了顿,便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季荣华的头上顿时血如流注,血迹很快的蔓延开来,季荣华整个人犹如浸泡在血中一般,迷迷糊糊中,她感到了一丝解脱,她快死了么? 真好……这一次,她总算可以遂了自己的心愿,第一次自己做主,这感觉……真好呢……直到死,季荣华的嘴角还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有些诡异。 ------------ 卷 一 宅门深深 ------------ 第一章 回归 青岚国大历五十六年冬 冷冽的北风拂过,银白色的雪花自天空飘落,整个帝都早已在一片银色中掩埋,俨然如同一座冰雪银城。 季府 云华阁的院子内,前几日下的雪早已被下人们利索的打扫干净,几朵寒梅在空中傲然绽放,红的妖娆,倒是为整个云华阁添了几分景致,暖阁内燃烧着炭火,如兰的熏香冉冉飘起,整个房内充斥着一种异样的温暖。 “汀兰,小姐还没醒呢?” “是啊,不过这烧倒是退了,估摸这过会儿应该会醒,你先去把药热一热,等会小姐醒来再服用。” 两个丫鬟模样的女子,简单的交谈过后,便又忙碌了起来。 前一刻还失去意识的季荣华,渐渐地有恢复了几分神智,她觉得自己处在一片混沌之中,天地间只是一片灰色,空荡荡的,没有一个活物,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飘荡,她以为这便是人间地狱,却不想迷迷蒙蒙间听见了芷兰汀兰的声音,季荣华有些激动,她们还好吗?母亲,父亲如何?她好想知道,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求生的欲望,让她不停挣扎着。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候在床头的汀兰见季荣华眉头蓦然紧皱,身体不停挣扎着,当下忍不住惊声呼喊着季荣华,一旁的芷兰见此,也有些慌乱,目光有些询问的看向汀兰。 “还不去请大夫,愣着作甚?” 汀兰虽然内心焦急,却是不紧不慢的吩咐着,轻瞪了芷兰一眼,芷兰连忙应声,点了点头,小跑着出了门。 睁开眼,头顶紫色的华锦纱帐让她一愣,厚实的锦被压得她全身酸软,汀兰见到季荣华醒来,则是满脸欣喜,嘴中念叨着谢谢佛祖保佑。 “小姐可有哪里不舒服,刚才那般模样可吓死奴婢了。” “汀兰?” 沙哑而稚嫩的声音自季荣华的口中说出,带着些许疑问与震惊,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季荣华震惊呆滞的模样落入汀兰的眼中,让汀兰误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想起大夫的吩咐,便转过身去,走向花梨木的八宝桌子,白色的瓷碗中盛着黑乎乎的药汁,汀兰将瓷碗端起,走到了季荣华面前。 “奴婢知道小姐怕苦,所以准备了蜜饯,待小姐喝过药后奴婢就拿给小姐吃,这药是大夫吩咐的,小姐大病初愈可马虎不得,切莫再使小性子了游侠系统。” 汀兰用汤匙舀起药汁,放在了季荣华的嘴边,季荣华讷讷的喝了下去,待那苦涩的味道充斥在她的口中时,她这才清醒过来,大病?季荣华记得自己的身子一向很好,从小到大从未得过什么病,就连风寒也不曾得过,唯有三年前的一次,因她贪玩,不慎落入水中,这冰寒的冬九天里,自然是落下了大病,起起伏伏大半个月才稍稍有所好转。 这么说,她是回到了三年前,也就是她十五岁的时候,难道真的是上苍感受到了她的不甘与恨意,所以才让她重生归来的么,想着,不免有些激动,她重生了,她又活了一次,这一次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思绪间,芷兰已经将大夫请了过来,把完脉后,言道并无大碍,随后嘱咐了几句便走了。 “小姐,可还难受?” 汀兰依旧有些担心的看着季荣华,扶着季荣华坐了起来,塞了几个枕头垫在季荣华身后,让她靠着。 听到汀兰的问候,季荣华摇了摇头,十五岁的季荣华长得颇美,尖尖的鹅蛋脸上,两道柳月眉,一双黑眸温若秋水,秀气的琼鼻,只是那单薄的樱唇因为大病初愈而显得有些苍白。 汀兰芷兰是从小便侍候在季荣华身边的一等丫鬟,主仆之间的感情自然也是极好,如今重生,再次见到她们,让季荣华不禁有些动容,想想曾经的那些苦难折磨,她发誓,这一世,她一定会好好活着,努力守护身边的人。 “听闻长姐醒了,妹妹特地来看望长姐。” 人未到,声先至,在这季府中除了长女季荣华有如此的排场,那便只有最得季父青眼的季荣嫣了。 只见一袭蓝色锦袄裙的女子,走入房内,身姿柔美,袅袅婷婷,三千青丝挽起一个蝴蝶髻,季荣嫣的五官继承其母,自有一番浑然天成的妩媚,见到虚弱的季荣华,她黛眉微撇,虽然心中隐隐有些幸灾乐祸,但面上却不露声色,口中俱是担心的话语。 “长姐大病初愈,该好好修养才是,见长姐如此,妹妹内心甚是担心,恨不得能代替长姐受此苦难,若是长姐因此出了什么意外,母亲往后的日子该如何过下去。” 季荣华眉头一皱,若是前世的她,可能会相信季荣嫣是真心担心她,可是如今的季荣华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少女,如何看不出季荣嫣眼底的那几份幸灾乐祸,虽然季荣华不喜,但是有些场面话,还是得说的。 “妹妹有心了。” 汀兰身为季荣华的大丫鬟,自然是聪明机灵,见到季荣华没兴致去应付季荣嫣,便开口说道:“小姐,您该喝药了。” 季荣嫣瞥了一眼汀兰,随即笑道:“既然长姐有事,妹妹便不打扰了。” 说完,福了福身子,便有丫鬟扶着季荣嫣出了暖阁。 “呸!猫哭耗子假好心,小姐,您可别信她,当初您落水大病后,就属二小姐最开心,大老远的都能听见院子里的笑声。” 季荣嫣刚走,芷兰便有些愤愤的说道,芷兰跟汀兰虽然都是大丫鬟,芷兰却不如汀兰稳重,遇事也藏不住心思,见季荣嫣装模作样的来慰问季荣华,心中不免有几分气愤。 “好,知道你聪明。”季荣华笑骂了一句,揉了揉太阳穴,面上露出疲色,“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些乏了。” 季荣华还未痊愈,身子乏得很,只想多休息,争取早日痊愈,距离她及笄也就一年时间了,及笄后母亲也会跟她提那件事了,所以她时间不多,汀兰芷兰闻言,应声退了出去。 ------------ 第二章 渣娘 季荣华每日的事情便是喝药看书休息,如此过了几日,季荣华的病也好的七七八八,只是偶尔受到寒风,还是会有些咳嗽。 今日的帝都稀稀疏疏的下了些雪,地上像是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云华阁内依旧如往日般清净,季荣华今日起得早,汀兰芷兰也如往常般服侍她洗漱。 “母亲那边有没有派人来过?” 季荣华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身后的汀兰帮她打理青丝,似乎是无意间这么问道,汀兰握着檀木梳的手一顿,清秀的脸上路出几分难色,随即强打起一抹笑容,道:“中元节将近,夫人她也许是忙于府中事宜,所以才没有派人过来,小姐莫要多想。” 菱花镜内映出季荣华的容貌,标准的鹅蛋脸,五官秀美,只是那眉宇间隐隐路出愁色,果然还是如同前世一般,从她大病到痊愈,除了身边的丫鬟汀兰芷兰守着,便只有每日来请脉的大夫。 母亲,是真的忙么?还是别的,从小到大,母亲一直待她不亲厚,就连云哥儿都比她好上几分,云哥儿虽然是季府长子,生母却是府中的一名姨娘,因母亲王氏只生了她一个女儿,所以季父便做主将云哥儿过继给王氏,这才名正言顺的成了季府嫡子。 “恩,我知道了。” 季荣华只得无奈的答了一句,语气闷闷的,闹得汀兰芷兰两个丫鬟目目相觑,却也无可奈何。 用过早膳后,季荣华便想去给王氏请安,虽然汀兰芷兰劝说她身子不好,要多休养,她却还是一意孤行,重生几日了,也该是出去看看了,汀兰芷兰见劝说无效,便也不再多说,但是行动上却是将她穿的严严实实,外面还披着一件白色的狐裘披风。 刚出暖阁,一阵寒风扑面而来,虽然有汀兰芷兰在前面挡着,季荣华还是轻微咳嗽了几声,汀兰在身后撑起一把油纸伞,挡住了那漫天的雪花,主仆三人出了云华阁。 一路上遇到不少仆人,见到季荣华后,纷纷行礼,从云华阁至王氏所住的兰秋阁需要半个时辰,冬日的园子里看不见百花绽放的情景,唯有那几株寒梅在风中绽放,傲骨铮铮,远处的青葱的竹林被积雪压折了腰,凝目望向远处,朦胧青山中似乎有一点银光闪烁,犹如玄色华锦 王爷深藏,妃不露全文阅读。漆红的长廊上挂着一排排的风铃,有风吹过时,便会发出清脆的叮咚声,一路行走,本就畏寒的季荣华此刻更是倚在长廊边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小姐,前面便是兰秋阁了,奴婢扶您进去吧。” 汀兰有些心疼的看着她,季荣华的小脸此刻冻得通红,抬眼看了看面前的阁楼,点了点头。 刚进入兰秋阁的内院,便会发觉此处的不同,殷红的水仙花整齐绽放,几缕微不可查的香气窜入鼻中,洁净的鹅暖石地面一直延伸到暖阁门前,暖阁内不时的传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季荣华的嘴角微微勾起,看来母亲过得不错。 进入暖阁,季荣嫣第一眼便发现了她,此刻的她正坐在暖炕上与王氏交谈着,口中时不时的说几句笑话,逗得王氏心花怒放,此刻见到季荣华,便从暖炕上走了下来,盈盈一福身,便走过来扶着季荣华走进暖炕。 “长姐今日来给母亲请安,想来这病应已大好,如此妹妹也可放心了,刚才我与母亲还提到长姐了呢,本想前去看望长姐一番,倒是母亲安慰妹妹说长姐并无大碍,妹妹这才按下心思。” 听完季荣嫣的一番话,季荣华内心一阵冷笑,面上却依旧柔婉的冲她点了点头,季荣嫣表面上对她各种担心,句中的意思还不是说她虽然贵为嫡女,却不得王氏的喜爱,就算是亲生的,也是白费,季荣华就当没听懂她话中的意思,依旧走到王氏面前恭敬的行了个礼。 “女儿给母亲请安!” “恩,你身子不好,起来坐着吧!” 虽说是关心的话,但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的感情,似乎是对待一个陌生人一般。 年过四十的王氏因为保养得当,整个人看起来犹如三十岁左右一般,风韵犹存,浅紫色的锦袄上绣着祥云纹,领口处绕有一圈白色狐皮,脸上微微发福的,整齐地贵妇髻上别着几只华贵的珠钗,耳朵上虽然带着简单的翡翠耳环,却丝毫不折损她的贵气。 季荣华见到王氏平淡的脸色,却也不恼,母亲自小便是如此,她已经习惯了,汀兰扶着季荣华坐在了暖炕上,而季荣嫣则是坐在了一旁。 “刚刚在院外便听见屋内的笑声,不知嫣姐儿给母亲说了什么趣事,逗得母亲如此开心。”季荣华柔柔一笑,似乎对刚才的事情很感兴趣。 “也没什么,不过是嫣姐儿从市井中听来的笑话罢了,你一个大家闺秀听这个作甚!”听到季荣华提起刚才的事情,王氏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几许笑意。 王氏的话让季荣嫣的脸色苍白了一分,是啊,她不过是个庶女,也只配跟那些市井之人混在一起,而季荣华则不同,她是嫡女,高高在上,想到此处,心中不有暗呸一声,什么嫡女,什么王氏,你且看着,等日后我嫁入皇家,看你们如何求我。 “呵呵,母亲说的是。” 季荣华何尝听不出来王氏口中的挑拨意味,只是内心依旧是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挑拨她与季荣嫣,前世的她只当母亲是心疼她才如此说的,可如今一想,却多了几分其它的意味,让人心里异常不舒服。 “前几日,你父亲从外头带回来几件稀罕物件,正好今日你跟嫣姐儿都在,便拿出来给你们瞧瞧,若是有喜欢的,便拿去吧!” 王氏身旁的大丫鬟绿茵闻言,便吩咐下人将那些物件拿了出来。 季荣华自是知道王氏口中的稀罕物件是什么,不过是些域外过来的各色宝石罢了,不过季荣嫣却是不知道的,所以隐隐有些激动。 ------------ 第三章 偏袒 丫鬟们将手中的托盘一一端在胸前,季荣华此刻也从暖炕上下来,被汀兰扶着走进了托盘前,季荣嫣也站在托盘前仔细的打量着,每一个托盘内都摆放着一颗鹅卵石般大小的宝石,颜色各异,宝石的菱角被打磨光滑,看起来异常通透。 此时季荣华与季荣嫣的手,同时抓在了一颗紫色的宝石的上,众人皆是一愣,季荣华与季荣嫣也是目目相觑,王氏见此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精光。 “既然是长姐看中的,妹妹便选其他的吧。”季荣嫣率先缩回了手,口中虽说这让与的话,那眼神却是依旧恋恋不舍。 季荣华莞尔一笑,正要说话,却被王氏打断。 “华儿,你身为长姐,自当让着妹妹,今日母亲便做一回主,这紫色宝石便给嫣姐儿吧,华儿你从新挑选一个便是。” 季荣华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凝,母亲这是什么意思,她还未曾开口,便给她按了一个不让庶妹的罪名,心头微微有些发苦,只得讷讷的点了点头,并未出声反驳。 “那嫣儿便多谢长姐割爱了!” 季荣嫣快速的将那枚紫色宝石拿在手中,仔细的把玩着,似乎有些爱不释手,眼眸深处却藏着丝丝得意。 “华儿,你也别苦着脸,这些年我送与你云华阁的珍宝可多不胜数,不过是让这一回,你还委屈了,好好好,回头母亲补偿你便是。”王氏见季荣华的脸色不善,低低笑了,似乎有意打趣。 闻言,季荣华的脸色更加的不好了,她还一句话未说,便被数落出了这么多的罪名,前世是她太过单纯,还是王氏本就没有其他意思,她弄不懂,此刻她只觉得内心一阵烦躁与委屈。 敛了敛神色,柔柔道:“母亲莫要打趣女儿,长姐让着妹妹自是应该的,女儿不觉得委屈,既然有嫣姐儿在这儿陪着母亲,女儿想先回房歇息去了。” “也好,你病才刚刚好些,是该回去多休息,过几日便是中元节了,你也该好好准备才是。”王氏也不戳穿她的话,只是点点头,末了吩咐了几句。 季荣华福了福身,便退出了暖阁,汀兰芷兰扶着季荣华,一刻也不曾停留的回了云华阁。 云华阁 “小姐,那二小姐不知给夫人灌了什么迷魂药,让夫人如此偏袒与她,真叫人气愤,要是我,肯定不让,凭什么那么好的东西要让个一个庶女,好歹小姐还是嫡女这不是打了小姐你的脸么!” 汀兰刚刚扶着季荣华坐下,芷兰便开始喋喋不休的数落着,直到汀兰瞪了她一眼,这才闭了嘴。 季荣华也是颇为头疼,揉了揉眉心,内心的烦躁渐渐平复了下来,自重生后,她看许多事情也比前世通透,季荣嫣的那些小把戏,她自然看在眼里,却也不想多提,毕竟前世的季荣嫣跟她井水不犯河水,她未出嫁前,母亲便为季荣嫣寻了一门亲事,据说对方御史大人家的长子,虽说御史大人的官位不如季父,却也惶不多让超级异能低手。 只是母亲对她的态度,让她多出了几份疑惑,她是王氏亲生的没错,而且自小便养在王氏身边,但是感情却一直亲厚不起来,季荣华对于王氏也是恭敬多于母女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什么让她漏掉了呢!她一时间还是有些想不通。 “小姐,有些事情,想不通便不要想了,到时自会知晓。” 汀兰将参茶递给了季荣华,口中淡淡道。 是啊,到时自会知晓,与其自己在这里庸人自扰,还不如不去想它。 “恩,我晓得。” 季荣华伸手接过参茶,淡淡抿了一口,不料此时却从门外传来柳姨娘安好的声音。 季荣华与汀兰相互一看,皆有些诧异,这平时与她素无交集的柳姨娘怎么会来了她的院子里,不过此时也容不得她多想,便吩咐芷兰将柳姨娘迎了进来。 柳姨娘给人的印象,便像是江南女子般温婉秀雅,淡淡的绿色锦袄衬得她面容清丽,目光中充满柔和。 “贱妾给大小姐请安!” “柳姨娘无需多礼!” 此时汀兰也机灵的搬过来一张雕花木椅,让柳姨娘坐下,柳姨娘温婉的笑了笑,点头坐下。 “听闻大小姐这几日身子恢复的不错,贱妾特地来看望一二,芙蓉……”柳姨娘也不说客套话直接道明了来意,叫了声身边侍候的丫鬟,便见其拿出了一方锦盒,”这是贱妾的父亲送与贱妾的百年红参,有滋补身体的功效,贱妾身子一向没有什么大碍,正好借花献佛,给大小姐送来了。” 锦盒内一条手臂粗壮的红参躺在其内,看颜色似乎不是凡品,季荣华有些疑惑的看向柳姨娘,见她目光澄澈,关怀之情并非作假,内心也不免有几分柔软,既然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她也不好推却。 “那便多谢柳姨娘!”季荣华点点头,芷兰便接过芙蓉手中的锦盒收了起来。 柳姨娘见她收下,眼中的笑意更加柔和,知道季荣华的病并未痊愈,当下也不多打扰,便带着芙蓉出了云华阁。 留下屋内的主仆三人,大眼瞪小眼。 “小姐,这……”芷兰看着手中的锦盒,有些不懂,这柳姨娘跟她们云华阁的人八辈子也打不到一块儿去啊,今日怎么好好的就送了东西过来呢。 “收着吧,柳姨娘没有坏心。” 季荣华淡淡一笑,柳姨娘倒是个好女子,只是嫁错了人。 芷兰依旧是一脸不解的看着季荣华,神色间颇为纠结。 “小姐让你收着,你就好好收着便是,回头让厨房人炖了,给小姐补补。” 汀兰到是比芷兰看的通透,只是一会儿便想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只是她们到底猜测的对不对可就不知道了。 “姨娘,那可是您最宝贵的东西,您怎么就送人了啊!” 此刻芙蓉正扶着柳姨娘沿着小园往回走去,听到芙蓉的疑问,柳姨娘只是笑了笑,并未答话,等到芙蓉以为柳姨娘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却听到淡淡的一句“你不懂,这是我欠她的。” ------------ 第四章 祭祀 腊月三十中元节,元为伊始,是新一年的开端。 这日的天气好的出奇,碧蓝的天空中白云朵朵,北风柔柔的拂过,若不是院子里那厚厚的积雪,真会叫人误以为是春日。 一大早,整个季府的丫鬟仆人纷纷忙碌了起来,府中的每一处都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北苑的抄手游廊上挂满福字玲珑灯,各个庭院内都挂满了喜庆的红福字,云华阁内也不例外。 “哎,冬梅,那个福字别贴歪了,得倒着贴,福到了福到了,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 “季财,你那个灯笼也给我弄仔细估镆?遣涣粒?曳堑冒橇四愕钠げ豢伞!?p>  芷兰双手叉腰,口中不停吩咐着,丫鬟仆人们听着指挥到处打理着,生怕漏掉了一丝一毫,虽说芷兰藏不住心思,但办起事来还是一丝不苟,总归是大丫鬟,比那些个二等丫鬟牢靠了不是一星半点。 屋内早已被汀兰芷兰亲自收拾妥当,原本紫色的纱帐换成了红色络结纱帐,蓝色的锦被上绣着红色的水仙花,栩栩如生,隔间的珠帘也换成了红色的玛瑙珠子,若不是知道今日是中元节,旁人还以为是季荣华要出嫁呢。 今日的季荣华身着浅粉色对襟襦裙,外面套着一件白狐裘袄,三千墨丝被挽成一个堕马髻,云鬓上斜斜插着一只芍药花的金步摇,粉嫩的耳垂上是一对红玛瑙耳坠,皮肤白皙如玉,眉目如画,只是轻轻一笑,便能摄人心魄。 “今日小姐可真美,恐怕整个帝都,都找不出第二个能与小姐媲美的人了。”汀兰将手中的眉笔放下,看了一眼季荣华,眼中甚是满意。 “就你贫嘴,今日只不过是家宴,你给我打扮成这样,作甚?” 季荣华低声笑了笑,语气中带有几分无奈,杏眸暗嗔了汀兰一眼,但也没有多做责怪。 “就因为是家宴,老爷夫人还有各个院子里的姨娘小姐都会去,小姐可是嫡女,自然不能被她们比了下去。” 季荣华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前世的家宴她也是如此打扮,席间却被姨娘们各种明嘲暗讽,当时是她太过单纯,自觉自己委屈,也不顾父亲在场,直接就骂了去,当时母亲也是在场的,但是却一句话也未曾帮她,当时她是没有多想,可如今,却是不得不想了。 “走吧,待会还要去祭祖,早些去,总没坏处。” 这是芷兰手头的事情也已经安排妥当,自然是跟着汀兰一起陪季荣华去了东苑,季府内分东西南北四苑,南苑是季父季和德的家宅女子所住的地方,而北苑则是季父王氏的住处,西苑是季二爷一家的住处,而东苑则就是老太爷跟老太太的住处,以及祖上的祠堂。 因今日是中元节,也是祭祖的日子,所以季府的老太爷老太太以及季二爷一家都会到场,东苑的景致不同于南苑的华丽秀美,却别有一番清幽雅致,绿如青葱般的翠竹挺拔而立,随着风在空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华姐儿今日打扮的可真美!” 刚入东苑,便听到一声赞美,循声望去,一黄衣女子正被下人扶着向这边走来,季荣华细看之下,嘴角不由弯起了一抹弧度,原来是季二爷家的长女季荣涵,只见她身着一件黄色对襟袄裙,外面套着一件狐裘披风,头梳望月髻,云鬓之上斜插着一只简单的碧玉簪子,整个人显得清丽秀美,前世她与季荣涵虽说算不得闺中密友,但感情也是破好,寻常两人互相打趣也是常有的事。 “涵姐儿说的哪里话,我瞧着涵姐儿今日才是美艳动人,我哪里比得上,此时若是有京中才子在此,岂不是会被涵姐儿迷得不知所谓。” 季荣涵闻言,装模作样的冷哼了一声,但眼眸之中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了,手中的锦帕捂了捂嘴,笑着道:“多日不见,华姐儿这嘴上的功夫可是一点也没落下重生之再觅良人全文阅读。” 说完,便向季荣华走了过来,双手附在季荣华的柔荑之上,幽幽道:“你可算是好了,那几日可是担心的我睡不着吃不好,我惦记着想去看你,却一直不得空,如今总算是见着你了。” “那倒还是我的不是了。” 季荣华笑了笑,打趣道。 “哟,这不是长姐跟涵姐儿吗,感情可真好,若是旁人,说不定会以为你们是一母所生呢。” 突然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嘲讽,季荣嫣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一身张扬的红衣,更加衬得她娇软妩媚,眸中的讥讽与嘲笑,明眼人自然看得出来。 芷兰汀兰闻言,目光都有些不忿的看着季荣嫣。 季荣华到不生气,只是有些诧异,按理说这季荣嫣前几日还是缩着尾巴,讨好与她,怎么几日不见,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嘲讽她,难道是她有所依仗不成,没想到,这一次还真被季荣华给猜中了。 若说是前几日,季荣嫣是万万不敢如此的,但是谁让她有个精明能干的娘呢,今日出门前,季荣嫣的生母李姨娘便冷笑着告诉她,今日过后,这季荣华便会被赶出季府,而这季府的嫡女之位,必定会落到她季荣嫣的头上,一想到这,季荣嫣心中就一阵激动与得意。 季荣华与季荣涵相互一看,随即笑了笑,二人牵着手,向祠堂的方向走去。 季荣嫣见自己被忽视,却也不恼,反正季荣华的好日子也过不了多久,且让她得意一会儿,过了今日,便有你求我的时候。 祠堂内气氛肃穆庄严,高台之上整齐的摆放着祖宗的牌位,每个牌位前都放着贡品,老太爷与老太太站在前面,虽说老太爷老太太年老,但是那眼中的精光却依旧如常,无人敢小觑。 站在左侧的是季家大房季父一家,季父与王氏并排,身后站着嫡女季荣华,嫡子季荣云,庶女季荣嫣。 站在右侧的则是季家二房季二爷一家,季二爷与魏氏并排,身后站着嫡子季荣乐,嫡女季荣涵。 老管家季伯为老太爷点燃的贡香,老太爷口中念念有词,说的无非是保佑季家之类的,念词说完之后正要喊跪拜之时,祠堂门外却传来了阵阵嘈杂的叫喊声。 季伯看了老太爷一眼,便出去查看去了。 不一会,门外的叫喊声停了下来,季伯从门外走了进来,停到老太爷的面前,擦了擦汗,道:“门外叫喊的是大爷家里的李姨娘,说是有要事禀告老太爷,还说……”说到此处便停下来,看了一眼老太爷,见他并无怒色,继而道:“还说此时事关季家子嗣血脉,所以……” “哦?子嗣血脉?” 老太爷笑着道,只是那笑意中带有几分冷色。 老太太原本一直闭目养神,此刻也睁开了眼睛,看向老太爷,淡淡道:“既然如此,且让她进来说说看,若是有半分胡话,拖出去打死便好。” 老太爷点点头,便让季伯出去放李姨娘进来,季荣嫣虽然被老太太的那一句“若是有半分胡话,拖出去打死便好”给吓到了,但是看到季伯去招母亲进来,心中的窃喜胜过了那一丝恐惧。 李姨娘跟在季伯身后,扭着身姿走了进来,给老太爷老太太行过礼之后,便站起了身子,目光一禀,保养得宜的玉手直直的指向季荣华,高声道:“她不是季家女儿。” ------------ 第五章 验血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纷纷脸色一变,只有老太爷与老太太面色如常,依旧淡淡的看着李姨娘混沌球王最新章节。 季父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又恢复如常,而王氏至始至终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季荣华的身世她比谁都清楚,是不是季和德的种,她焉能不知? “你说华姐儿不是我季家的血脉,你可有证据?” 老太太淡淡问道,语气中充满不可抗拒的威严。 李姨娘看着季荣华微微怔神,自信满满的笑了笑,她从来就不是什么莽撞之人,若是没有万全的把握,她敢一搏么:“回老太太,贱妾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贱妾有证人。” “把人带上来!” 老太太扫了李姨娘一眼,开口道,内心却是一阵冷笑,到底是个姨娘,做些个事情都是上不的台面。 季荣华眉头微皱,腹中满是疑问,前世可没这么一出,难不成因为她的重生,冥冥中有什么东西被改变么了么?不过她却是不怕的,难不成李姨娘的手段能高过钟白离不成。 不过钟白离,想到他,季荣华长袖下的素手不由紧紧攥起,这一世,她绝不会重蹈覆辙,为了季家她付出了一次性命,而这一世,是上天怜她,才让她得以重生,她要为自己而活。 定了定心神,目光望向祠堂门口,不一会,季伯便领了一个老妇进来,那老妇刚进来便向王氏行了跪拜之礼。 “奴婢给夫人请安!” 随后才一一给老太爷老太太等人请安。 此刻李姨娘的笑容愈发的得意,她深知扳不倒王氏,所以只能对季荣华下手,只要季家长房嫡女的位置一空出来,加上王氏膝下无女,那她李姨娘的女儿岂不自然而然成了长房嫡女。 “刚才李姨娘说华姐儿并非我季家血脉,你可知道什么内情?” 这是老太太也睁开了眼睛看向面前的老妇,语气威严的问道。 “回老太太,奴……” “慢着……” 那老妇许是紧张,粗老的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粗布衣裳,低着头,听到老太太的询问,正想回答,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李姨娘转头看向出声的那人,轻笑道:“怎么了,华姐儿莫非是怕了?还是你心虚?我季家长房的血脉可容不得轻视,若是让旁的乌七八糟的人钻了进来,岂不是坏了门风,还是让张妈妈说出她所知道的好。” 天知道,昨日里她听完张妈妈的话之后,心里有多激动,这好不容易送上门的机会,不好好把握怎么行。 “李姨娘多虑了,华儿不过是想问几句,这妈妈的来历,可否清白?家中都有些什么人,若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质疑我季家子嗣血脉,岂不可笑。” 季荣华挥了挥手袖,淡然道,丝毫不见她有任何即将被拆穿的害怕与恐惧。 一旁的季荣云也颇为紧张的看着季荣华,每次她去见娘,娘都会嘱咐他,让他多照顾华姐儿,虽然他不知道娘为什么如此维护华姐儿,好在她对华姐儿这个妹妹也不讨厌,相反还有一丝欣赏,此刻见季荣华被质疑身份,自然是紧张万分。 “老太爷,老太太,华姐儿说的也不无道理,就这么无端端的质疑华姐儿的身份,恐怕不妥,若是李姨娘真的是有什么确定的证据,那也得先说开了,若是华姐儿是被冤枉又当如何?总该有个说法才是!” 季荣云好歹也在官场上混,几句话便说出了利弊,不仅为季荣华解了围,也令李姨娘有些迟疑龙起洪荒。 老太爷与老太太相继点了点头,老太太满意的看了一眼季荣云,语气不由放缓,道:“云哥儿说的倒也对,既然如此,李姨娘,我再问你一句,你可执意要验明华姐儿的正身?若是华姐儿不是季家的血脉,自当是去除族谱赶出季家……” 闻言,李姨娘内心一阵狂喜,恨不得一口就应下来,却不料下一句就让她浑身犹如落入冰窖浑身发冷。 “若华姐儿是被你冤枉的,我季家的家法可不饶人。” 手中的檀木拐杖狠狠地杵了下地面,发出一道闷响,却也让在座的小辈们身子一抖。 李姨娘缩了缩脖子,思索着该如何取舍,看了一眼季荣嫣的方向,咬了咬牙,狠下心道:“老太太,贱妾也是为了季家的血脉着想,还望老太太明察。” 老太太也不说话,点了点头,只是那眼中闪过一道冷芒,这人哪,要是一心找死,谁也救不回来。 季荣华将老太太眼中的神色尽收眼底,不由轻叹,若是李姨娘跟前世一样安分,往后的好日子肯定不少,关键是她已经被眼前即将到手的胜利的给蒙蔽了,待会她便会知道,什么叫,一朝天堂,一朝地狱,季荣华从来就不是什么善心之人,既然是你不想好过,那我便送你一程。 “奴婢原是夫人院子里的三等丫鬟,十五年大小姐出生的时候,奴婢正守在兰秋阁的门口,里面的丫鬟婆子忙的进进出出,夫人当时也是疼的大叫,直到夫人的叫声停了下来,奴婢以为是大小姐出生了,只是等了半天却还是没听到婴儿的哭声,正觉得诧异……” 老妇说到此处顿了顿,眼神偷偷的看了一眼正在闭目养神的王氏,粗手更加紧,“便……便瞥见夫人身边的心腹丫鬟偷偷的抱了一个包袱进了房内,不一会便传来妈妈的笑声,说是恭喜夫人喜得小姐之类的,奴婢虽然心有疑问,却也不敢多言,然后过了几天,奴婢等一干丫鬟便被辞退了,奴婢说的句句属实,若有半分虚掩,必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老妇怕众人不信,竟举起手来发了毒誓。 “不过是包袱而已,就能够判定华姐儿非大伯所出,这也太过片面了吧。” 季荣涵颇为不满的说道,直到魏氏瞪了她一眼这才讪讪闭嘴。 季荣华回了她一个感激的笑容,不料季荣涵却冲她吐了吐舌头,季荣华摇头低声笑了笑,正好瞧见李姨娘那充满得意的神情,眼神不由一冷。 “可否容华儿说两句?” 季荣华朝老太爷老太太福了福身子,见老太太点点头,便将目光直直的看向李姨娘,冷笑道:“既然李姨娘信誓旦旦说华儿并非季家子嗣,那么大可滴血认亲一次,也好让那些宵小之辈看看,我季荣华是否季家长房嫡女,李姨娘莫不要被他人蒙蔽,而招了祸来。” “也好,那就滴血认亲吧。” 季父点点头,开口道,只是眼神却冷冷的瞥了一眼李姨娘,让李姨娘的心一颤,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她的心底慢慢滋生,但此时却已经回不了头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季伯将装着清水的瓷碗摆在案台前,侧身退了下去,季父首先拿起一旁的小刀,朝着自己的食指划了下去,一滴鲜红的血流入碗中。 季荣华要照样划破手指,将血珠滴入碗中,两滴血液在碗中渐渐蔓延,越来越近,最后交融在一起,下一刻,便看见两滴不同的血珠渐渐地融为了一体,成了一颗大血珠。 在场的人不由都松了一口气,季父的眼神也稍稍柔和,而李姨娘的脸色却瞬间惨白,原本挺直的身子也如抖虱糠一般,跌坐在了地下。 ------------ 第六章 受罚 “不…这不可能……” 李姨娘不可置信的疯狂摇着头,眼睛瞪得老大,死死地看着那两滴早已合二为一的血珠,口中一直念叨着不可能。 “李姨娘,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一个贱妾也敢质疑嫡女身份,这罪名,你可担不起,幸得今日有老太太做主,如若不然,定要被你这贱妾给蒙骗过去。” 季荣涵见李姨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干脆添油加醋了几句,惹得老太太看向李姨娘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李姨娘似乎没听见季荣涵的话,眼神恶狠狠的看向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老妇,伸出手颤抖着指着老妇,道:“你这个老娼妇,你竟然敢骗我,看我不打死你……” 说完,便挥着手向老妇冲了过去,涂满丹蔻的指甲狠狠地划过老妇的脸庞,因为李姨娘的突然发难,那老妇躲闪不及,原本就布满皱纹的脸上此刻更是出现了几道深深的刮痕,不一会便有血水流出。 一旁的季伯早已使了眼色,让人将李姨娘跟那老妇拉开距离。 “放开……你们放开我,看我不打死这个老娼妇……” 尽管双手都被丫鬟拉住,李姨娘那凶狠的目光却依旧死死盯着那老妇,吓得那老妇大声哭了出来。 “老太太饶命啊,奴婢说的可句句是实话,奴婢本不想来,是那李姨娘给了奴婢五十两银子,奴婢的孙子如今正在病中,奴婢是没办法啊……老太太开恩呐!” 老妇呜咽着大喊道,而距离不远处被丫鬟拉着李姨娘听到此话,行为更加激烈了起来,似乎是不把那老妇打死,誓不罢休。 老太太被这吵闹的声音弄得颇为不耐,沉声喝道:“都给我住嘴!”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寂静,此时此刻李姨娘才算是稍稍清醒,看着老太太眼中的冷色,心不由猛地沉了下来。 果不其然,老太太沉吟片刻,扫了一眼,衣衫不整,发髻凌乱的李姨娘,淡淡道:“闹也闹够了,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做吧,既然华姐儿是被冤枉的,李姨娘就用家法做了吧,省的看着心烦。” 不仅李姨娘,就连季荣嫣也震惊了,讷讷的怔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动作。 李姨娘此刻怕极了,别人不知道季家的家法,她却是知道的,她刚入府时,家中大小事宜还是老太太在做主,她亲眼看见老太太是如何用家法处置贱妾。 那是用泡过辣椒水的荆条鞭打在她们的身上,破开的皮肉沾上辣椒水,既疼又痒,打完二十鞭子之后,人基本上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不仅如此,还要被关在柴房两日两夜,不进米水,等到第三日,人也早已经死了。 当时听下人们议论,说当时那些贱妾死的时候,身上满是老鼠啃咬的痕迹,血肉模糊的都看不出她们原本的模样。 她不要这样,慌乱无助的眼神到处扫着,直到她看到了季父,李姨娘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的甩开丫鬟的钳制,扑通一声跪在了季父的面前,抱着季父的大腿,呜咽的哭着梦幻西游之跨服战场。 “老爷救命,老爷救命啊……您就看在我辛苦时候您十几年的份上,再看在我为您生了嫣姐儿的份上,轻饶了我这一回吧,我该死……我不该怀疑华姐儿的身份,我也是为了长房的血脉着想啊,都是那老娼妇骗了我……老爷你信我……你信我一次……” 此刻的李姨娘哪里还有平日里妖娆妩媚,看在旁人眼里就如同一个疯子一般,季父的眉头轻微皱了皱,又看了一眼季荣华,不知该如何处置,若是轻饶,那边是轻偏了贱妾而委屈了嫡女,若是不轻饶,李姨娘定是活不成。 好歹也是侍候过自己十几年的人,感情也是有的,况且嫣姐儿也已经这么大了。 季荣华看着季父的神色,便已经猜得七七八八,季荣嫣也不是蠢人,当下也是朝着季父跪了下来。 “父亲就轻饶了李姨娘这一次吧,李姨娘毕竟是女儿的生母,女儿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姨娘身受苦难。” 季父看着自己平日里最疼爱的女儿神色凄凄,心中不由放软了些,但是考虑到老太太,眼神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老太太。 季荣嫣也算是细心,当下心思一转,便转过头朝着季荣华跪了下来。“长姐素来心善,定然不会忍心看着李姨娘受苦的,妹妹知道此番是长姐受了委屈,今日但求长姐能救李姨娘一命,它日要打要骂但凭长姐吩咐。” 说完竟朝着季荣华磕了一个头,在低下头时,眼中凶光一闪,这份耻辱,它日定当百倍奉还,季荣华,你等着。 季荣华秀眉一瞥,心中有些不喜,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害别人,合着倒好,她被人害了,还要去救害她之人,季荣华自问,自己还没有这份心胸。 “嫣姐儿,此事老太太已经做了主,我等做小辈的如何能反驳?嫣姐儿是要置我与不仁不孝之地么?” 季荣华的一番话让季荣嫣语塞,却又恨的牙痒痒,却也无奈,只能将奢求的目光看向老太太。 若是平常人,肯定会万分怜惜,可老太太是谁,当初掌家时什么人没见过,什么龌龊手段没遇见过,在她老人家面前耍手段,着实是嫩了点。 “这件事情,老大家的你自己做主便是,我老了,总不能管你们一辈子,罢了……罢了……” 老太太无力的挥了挥手,她能管一时不能管一世,家府后宅自古都是是非多,什么时候能够真正清净了,她老了,也管不了多久,倒不如撒手,落得个清静。 季父听到老太太话,原本捏紧的手心也微微放松,虽然他在朝堂上是个宰相,八面玲珑,运筹帷幄,但遇到后宅之事也只能头疼。 “是,儿子知道。” 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李姨娘,叹了口气道:“来人,把李姨娘扶回去,不准她踏出院子一步,等我回去发落。” 几个丫鬟将李姨娘扶了起来,出了祠堂。 此事才算是告了一个段落,老太爷清了清嗓子,沉声道:“祭祀继续……” 众人这才纷纷站好,跟着老太爷一起向老祖宗们的牌位跪了下来,连续磕了几头,随后又是一阵繁琐的事宜,零零总总弄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是祭祀完毕。 老太爷跟老太太相互搀扶走在前头,突然停在了祠堂门口,头也未回道:“今夜家宴,我跟你母亲在老二那用,不用等了。” 季父只得点点头,送了老太爷老太太出了祠堂。 ------------ 第七章 身世 众人从东苑出来的时候,已经时至午时,和煦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一片暖洋洋,今年的中元节是个好天气,来年肯定也是个风调雨顺的好年,众人不约而同的想着。 唯有季荣华,神色淡淡的看着天空,前世也是这样好的天气呢,她却十里红妆嫁做人妇,本以为能够相敬如宾安稳一生,却不想…… 呵呵……都过去了,想那些作甚,季荣华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小姐在看什么?” 芷兰有些好奇的问道,季荣华摇了摇头,却发觉四周只剩下她这一拨人了。 …… 晚上的家宴只有除了正在受罚期间的李姨娘未来,长房其余人早已全部到齐,季父坐在上首,右手边坐着的是主母王氏,左手边坐着的则是嫡长子季荣云,季荣华坐在王氏的旁边,与她对面而坐的则是季荣嫣,坐在末尾便是几位姨娘了。 偌大的圆桌上早已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色美食,香气四溢,不禁令人食指大动,季父率先举起酒杯,说了几句祝词,众人纷纷起身饮酒。 季荣华刚刚放下酒杯,抬眼一扫,正好撞见了季荣嫣那恶毒的眼神,季荣华却也不恼,冲她一笑,季荣华知道季荣嫣不是个安分的主,就像今日祠堂那番话,明面上是说她善良,若是她不顺着季荣嫣的梯子往下爬,那就是伪善了。 可是季荣嫣想错她季荣华了,这一世,她深知什么才是最重要的,面子?名声?还是一块死后才能得到的贞节牌坊?什么都不是,只要能活着,才是最好的,不经过生死的人,永远不会明白,人在死的那一刻有多么恐惧。 “儿子祝父亲身步步高升官位永固!” 季荣云的祝福打断了季荣华的思绪,季荣华转而挂起一副笑颜跟着季荣云一齐站起,柔柔道:“女儿祝父亲身康体健福寿延绵!” “女儿也祝父亲事事顺心,幸福无边。” 季荣嫣也不甘落后的说道,说完还娇憨的笑了笑。 “好好好……”季父哈哈一笑连续说了三个好字,看起来心情颇好,不知是谁的贺词说到了他心里,反正季荣华是不会认为是自己。 一顿家宴下来,吃了有大半个时辰,直到季父率先离开,而后众人也三三两两的回了各自的院子,今夜凡是家中未及笄的儿女都是需要守岁的,季荣华自然也不例外。 汀兰芷兰两个丫鬟跟在季荣华身后,长长的游廊上福字八宝玲珑灯早已点上烛火,到处红彤彤的一遍,看着喜庆。 墙外烟花四射,在黑夜里炸出一朵朵绚丽的火花,今夜的帝都必定是热闹非常,汀兰芷兰二人无不是用渴望的目光看着墙外,就连季荣华都有些心动,墙里墙外,不过是一墙之隔,到底阻隔了多少东西呢无限之妖魔。 “今夜要是能出去就好了,外面肯定很热闹。” 芷兰自言自语道,汀兰虽然并未出声,但是那眼中的神色,却也是异常明亮,像她们这种家生奴才,一辈子也不能出去一次,除非有主子的命令,否则便只能老死在府中。 季荣华只是驻足了一会儿,便回了云华阁。 云华阁的院子内通透明亮,那栩栩如生的蝴蝶灯笼正发着光,似乎要羽化飞走,丫鬟仆人们面带笑容,互相攀谈着,见到季荣华,纷纷恭敬的行了礼。 “无妨,今夜除夕,你们自己玩着吧。” 闻言,丫鬟仆人们欣喜的道了谢,低着头互相挤眉弄眼。 进了屋内,刚刚坐下,季荣华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汀兰,昨日我让人去知味斋买的糕点送来的没有?” “今个儿一早就送来了,在里头放着呢,小姐要吃么?” 汀兰一边卷起珠帘,一边答道。 “恩,给我拿来吧,我亲自给母亲送去,知味斋的糕点在整个青岚国可是一绝,今日正好趁着除夕,送去给母亲尝尝鲜。”季荣华笑着道。 芷兰听着吩咐,将柜子里的糕点拿了出来,装在食盒内,放在了梨花木的八宝桌子上,季荣华将食盒提了起来。 “你们不用跟着了,我自个过去,一会儿我便回来,到时候跟你们一起守岁。” 汀兰芷兰今年也不过十五岁,跟季荣华同岁,自然也是需要守岁的,季荣华说完便提着食盒出了云华阁。 从花园中心穿插而过,沿着抄手游廊一路缓步,也走了小半个时辰,看着兰秋阁内灯火通明,却没有一丝笑闹声传来,按理说往年可是有不少姨娘都会来王氏的院子里,陪着王氏说话,现在怎么会如此安静。 季荣华心中揣着疑问,步子不知不觉中放轻了许多,进入兰秋阁,竟然连一个丫鬟都没有,屋内的人影在烛火下显得愈发的清晰,那是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的影子。 季荣华的内心一震,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她不会这么倒霉正好碰到了母亲跟别的男人私会吧。 渐渐地季荣华也靠到了窗边,屏住呼吸,耳朵紧紧的贴在窗角下,试图想要听出些什么,今夜可是除夕,母亲不会这么大胆吧。 心中虽然如此想着,却也还是隐隐为王氏担忧,不料下一刻,她却听见了比这个更加令她震惊的消息。 “夫人,再过几个月就是华儿的及笄之礼了,我想让华儿嫁入百里皇室,你觉得靖王爷如何?”季父的声音沉稳响亮,却让季荣华浑身一震,百里靖,那个前世让她受尽苦难的始作俑者。 “呵~华儿?那是你跟元琴那小贱人的孩子,问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她的母亲。” 王氏那一如既往清冷的声音传入季荣华的耳中,让季荣华的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什么叫那是你跟元琴那小贱人的孩子,什么又叫我又不是她的母亲。 季荣华此刻脑子里一片混乱,她……不是王氏亲生的,她的生母是个叫元琴的女人,而王氏很讨厌那个元琴,所以,也接连着讨厌她么?那么这一世接连上一世,王氏对她的不冷不热,甚至暗地里打压,都是因为她的生母--元琴。 季荣华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连来兰秋阁要做的事情都没做,便慌忙的提着食盒跑出了兰秋阁。 ------------ 第八章 出府 出了兰秋阁,沿着长廊一路疾驰,就连食盒掉在哪里也不知道了,此刻的季荣华,内心有几分迷茫,几分慌乱,与几分淡淡的窃喜,总之很是复杂。 季荣华走着走着便回了云华阁,看着牌匾上三个烫金大字,季荣华有一瞬间的恍惚,汀兰芷兰刚从屋里笑闹着进了院子,便看见面色苍白神色恍惚的季荣华,正讷讷的站在云华阁门口。 汀兰芷兰目目相觑,目光中皆是凝重。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来……先进屋。” 汀兰倒是稳重,率先将季荣华扶进了屋内,芷兰则是将院子的门关好,这才进了屋。 汀兰芷兰俱是担心的看着季荣华,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口,刚才出门时,人还好好的,难不成是在夫人那里挨骂了?正当汀兰芷兰二人猜测的时候,季荣华开口了。 “原来这才是真相,怪不得,怪不得……”摇了摇头,又自言自语道:“这样也好,我便不用再有顾忌,呵呵” 说完自嘲的笑了笑,一双翦水秋瞳盈盈向外望去,灿烂的烟花映入她的眼瞳,在她的眼底燃起了一把火焰,似乎要将人灼烧,今日起,她不仅要好好的活着,还要为自己谋一段锦绣荣华,凤凰涅??,似乎当下的此时此刻才算是真正的重生。 “汀兰芷兰,今夜我们出府可好?今夜的帝都必定热闹非凡,若是不去感受一番,岂不是浪费了这大好的时光。” 季荣华突然说道,美眸中闪着灼灼的光华,汀兰芷兰闻言,眼睛也是一亮,连忙点头。 此刻的云华阁便只有她们三人,所以偷偷溜出去也不会有人知晓,汀兰芷兰走在前头,领着季荣华走了一处偏门。 “小姐,就是这里了,这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一个偏门,这边的偏门出去拐个弯便是西市口,平常是没有人来把守的,所以我们从这里出去,府中的人肯定不会发现。” 芷兰有些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眸中满是兴奋,季荣华无奈的笑了笑,点点头,便率先迈出莲步,一脚踏出了季府。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地,一出了季府,季荣华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犹如自由的鸟儿入了森林,心情也好了几分。 汀兰芷兰跟在季荣华身后走着,不一会,季荣华三人便走到了西市口,远远望去,整个西市犹如笼罩在一片红色的火光中,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不少游动的小贩,边走便吆喝着,买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让人不禁挑花了眼异界最强战斗法师。 长期呆在内宅的季荣华三人何时见过这些玩意儿,当下是玩心大起,一会摸摸这个,一会看看那个,玩的是不亦乐乎,却不知她三人带来了多大的影响。 季荣华本身就长得颇美,一身粉色绣荷花的对襟襦裙,发髻挽成一个堕马髻,几缕青丝垂落肩头,云鬓上斜斜插着一只金步摇,在灯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衬得她也更加的如梦似幻,好似天上的仙女一般。 汀兰芷兰两个丫鬟模样也算是清秀,笑起来也别有一番韵味,就这样的三人行,走到哪里都自觉会形成一个包围圈,偏偏当事人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依旧玩的兴起。 西市的另一头,一个身穿白色锦袍的男子穿梭在人群中,步履悠闲,俊朗的面容上神色淡淡,只是那墨黑的眸中露出几分落寞,宽厚的背影中带有几分萧然。 “嘿,猴子杂耍了啊,快来看一看了啊!” 一声吆喝顿时吸引了季荣华三人的注意力,连忙放下手中的饰物,芷兰伸长了脖子想要往前看一看,却被那黑压压的人头挡住了视线。 “小姐,我们快往前挤一挤,前面貌似在耍猴,听府中的下人说,很好玩的……” 芷兰生怕看不到杂耍,连忙拉着汀兰与季荣华,往前挤着,虽然有些艰难,却还是被她们挤到了包围圈的内围。 一个身穿棕色布袄的汉子手中牵着一条长绳,活泼灵动的棕色猴子站在他的肩头,正东张西望着,汉子手中的绳子一抖,猴子便机灵的冲了下来,上蹿下跳,人群之中不知谁在背后推了季荣华一把,季荣华的身子便不受力的向前冲去。 等汀兰芷兰发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伸手了,而对面的猴子也再此时冲了出来,眼看着那猴子就要撞上季荣华的面门,在场的人俱是一惊,内心纷纷感叹,这姑娘的脸怕是要毁了。 就连季荣华内心也是万分焦急,奈何身子完全不受控制,直直的向前冲去,眼看着自己就要撞上猴子,内心不禁一阵悲凉,难道真的躲不过去么? 突然季荣华的身子一转,下一刻,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淡淡的木槿花香萦绕在季荣华的鼻尖,猴子一扑之下落了空,不由唧唧唧的叫了起来。 汀兰芷兰见自家小姐被一个陌生男子抱在怀里,当下便冲了过去,芷兰担心的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而汀兰则是冲着那陌生男子盈盈一拜,出声道:“多谢这位公子救了我家小姐,汀兰感激不尽。” 百里禹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便要将季荣华放下来,目光触及到季荣华的脸上时,手中的动作一顿,却还是将她放下了,只是那动作有些许的轻柔。 刚才他只顾着救人,也并未关注他救的人是谁,长什么模样,刚才细看之下,却让他内心一震,那般柔弱如清水白莲般的女子,真叫人有些心疼。 季荣华感觉到自己落了地,这才睁开眼看向救了自己的男子,那男子只着一件白色锦袍,腰间束着白玉带,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的饰物,唯有那腰间的双鱼翡翠,令人侧目,男子容貌俊朗,眉宇间自由一股英气,季荣华认得,他便是百里皇室的五皇子,不日便要封王。 虽然心中有些讶异,堂堂一国皇子为何会出现在市井之中,但面上却未露出任何不妥,毕竟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不是么? “刚才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不知能否请公子去知味斋,也好让小女子聊表感谢之意。” 百里禹本想拒绝,却在看到季荣华那双盈盈如秋水般的美眸时,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 第九章 敲打 知味斋是一个坐靠绿柳湖的三层阁楼,整个店铺的布置清淡雅致,偶尔还有丝丝乐竹声传来,季荣华也是第一次来知味斋,从前她只知道知味斋是青岚国最有名的一家糕点铺,却不知知味斋的店铺竟然如此雅致,到让人有些好奇这里的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季荣华跟百里禹并排走着,挑选了一个临窗的位子,一扇画梅花的真丝屏风阻挡了外面的人,窗外湖水清澈,犹如上好的翡翠,通透见底,湖边是一排排的杨柳,此时正直冬末,杨柳树早已结苞,只带春日的阳光拂过,便会如蝴蝶一般破蛹而出。 此刻的绿柳湖上有些热闹,来往的画舫上丝竹声响起,夜风将那淡粉的纱帐吹起,倒生出几番飘渺的意境。 “今夜除夕宴,想来公子山珍海味是吃了不少,不如尝一尝小女子点的这盘茯苓糕,有清热去火之功效,这杯八宝山茶也可品尝一番。” 小二哥将季荣华点好的糕点茶水一一端了上来,季荣华便向百里禹解释道。 百里禹抬眼看了一下季荣华,随即低下眼眸,看向自己面前的茯苓糕,白皙纤长的大手骨节分明,轻轻将一块四方的褐色水晶糕点吞入口中,似乎都没怎么细细品尝,随后抿了一口八宝山茶。 “很好!” 季荣华拿着糕点的手一顿,内心有些抽・搐,虽然早就知道五皇子百里禹生性淡漠寡言少语,对任何人都是不假辞色,但是真正碰到了,却还是叫季荣华微微愣神了一番。 “公子满意就好!” 季荣华答了一句,二人便又陷入了僵局之中,百里禹从始至终目光一直盯着窗外,不知在看什么,季荣华心下好奇,便也向外看去。 对面的一座稍微破旧的酒楼倒是引起了季荣华的注意,按理说这绿柳湖边的生意应该是很好的才对,再不济也不会如此清冷,看上去就好似要关门歇业一般。 季荣华心中一动,随即唤来汀兰,附耳吩咐了几句,汀兰便小跑着出了知味斋,季荣华的目光则一直盯着对面,看到汀兰走进酒楼,似乎跟什么人交谈着。 不一会,汀兰便走了回来,附在季荣华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季荣华点点头,暗自思索着。原来,对面的那家酒楼原本是个姓顾的富贾商人所开,前几年那座酒楼生意还是颇好,但是随着这几年姓顾老板的生意每况愈下,到了今年年底已经没有本钱支撑下去了。 虽然这段日子已经有几拨人过去想要商量盘下那家酒楼,皆是因为出的价格太低,况且那酒楼也是顾老板祖上的产业,所以也不舍得就这样卖了,就这样一直僵持到现在,顾老板已经在盘算着,这几日便将酒楼关门,带着妻儿回老家闯荡一番。 既然如此,季荣华心中想着自己是不是可以将它盘下来,这些年王氏虽然对她不喜,但是在吃穿用度上却是一点也没少她的,这些年的月银加上一些长久不用的珠宝,合计合计应该能盘下。 过了今日,便是大历五十七年了,还有两年时间,出云国的钟白离便要出兵青岚国,虽然不知现在的钟白离是何官位,想来应该不会太低,她也该着手准备了,试问,两国交战,最缺的是什么?一,银子,二,粮食,只要她手中握有这两样,她至少也有些筹码不是吗? 想到这,季荣华内心不禁有些激动,恨不得立刻就过去将酒楼盘下来,但是她也不是什么莽撞之人,况且面前还有一个人需要解决游侠系统。 季荣华轻轻抿了一口面前的八宝山茶,一双美眸柔柔的看向百里禹,出声道:“小女子出来多时,也该是时候回去了。” 说完,便淡然起身,芷兰立马上前,扶着季荣华向外走去。 “我送你!不安全!” 百里禹面无表情道,也不管季荣华同意不同意,便径直的走在了季荣华的前面。 季荣华一怔,随即低声笑了笑,这个五皇子,还真是有趣,他应该是想说,我送你回去,你们三个不安全吧。 季荣华三人看着前面渐渐远去的背影,当下提步跟了上去,她们三个只是弱女子,这黑灯瞎火的,有个人护送总归是好的,况且这个人还是当朝五皇子。 等到季荣华三人回到季府时,已经是二更天了,天上的弯月清冷稀疏的挂在天边,月光透过树隙洒下几道惨白的冷光。 “汀兰,你可问那顾老板多少银子愿意卖?” 季荣华主仆三人沿着来时的道,往云华阁走去。 “奴婢都打听好了,顾老板说若是低于一千两,连口都不要跟他开。” “一千两,天哪,那顾老板可真敢开口,我们大丫鬟每个月的月银也才十两,够一个寻常五口之家半年的嚼用,顾老板一开口就是一千两,我看他是穷疯了吧。” 汀兰刚说完,芷兰忍不住的惊呼道。 季荣华虽然也有些惊叹,却也不似芷兰这般,一千两,她每个月的月银是五十两,这些年她甚少置办什么东西,这些月银再加上些不常用的饰物,合计合计也该够盘下那座酒楼跟日常运作的银子了吧。 季荣华一边走着一边合计着,不知不觉便到了云华阁。 往后若是要办事总归是要几个亲近得力的人手,虽然汀兰芷兰可靠,终究还是太过年轻,若是细心敲打一番,也是可用的,如此想着,季荣华心中也不免有了几分计较。 季荣华进入屋内刚刚坐下,便示意汀兰芷兰把门关上,容色颇为凝重的看着她二人。 “汀兰芷兰,你们跟在我身边也已经七年了吧。” “是,奴婢等八岁就开始在小姐身边侍候了。”汀兰芷兰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满是疑问,却还是恭敬的答道。 “你们跟我也算是情如姐妹,不管日后如何,我希望,我们都能够好好地。”季荣华的目光有些恍惚,美眸中隐隐有些水色。 “奴婢等誓死侍奉小姐,绝不背叛!” “奴婢等誓死侍奉小姐,绝不背叛!” 虽然汀兰芷兰不知道季荣华要说什么,但是她们对季荣华却是忠心不二,此时此刻自当要表明立场。 季荣华见此欣慰的点了点头,这才幽幽开口道:“今日我想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其实……我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了。” 汀兰芷兰闻言,纷纷震惊的抬起头,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 第十章 设计 汀兰芷兰的表情在季荣华的意料之内,起初她也是非常的震惊,虽说民间常有鬼神之说,但是京中贵族却甚少信奉这些,如今她亲身经历过,也让她不得不信。 “我知道你们可能不信,起初我也是不信,可是事实便是如此。” 季荣华缓缓道,随后便跟汀兰芷兰说了前世及笄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从嫁给百里靖,到被送给钟白离,到被折磨,最后自尽,而后重生,甚至连自己不是王氏亲生的事也告知了汀兰芷兰二人。 季荣华一边说着一边想着当初的那些事情,不禁泪流满面,汀兰芷兰听完,也是满脸的泪水,目光中皆是心疼与憎恨,心疼季荣华的遭遇,憎恨百里靖的无情,钟白离的狠心。 “小姐,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那个百里靖真是黑心肝的东西,还有那个钟白离,如此败类死后必定会被阎王扒皮剔骨,小姐你放心,日后我跟汀兰会保护好小姐,决不让小姐受一分委屈。”芷兰擦了擦眼泪,将手附在季荣华的手上,出声道。 季荣华平常待她二人是极好的,比一般贵族府里大丫鬟的地位要高得多,说是情如姐妹也不为过,此番听闻季荣华的遭遇,内心自然是万般心疼。 汀兰也好不了多少,虽然没有芷兰这般,却也是暗自抹泪,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出声道:“小姐,既然你并非夫人所生,那小姐的生母必定不在府中,联想上次柳姨娘的态度,奴婢觉得那柳姨娘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季荣华一直便知道汀兰心思缜密,听到汀兰的分析,黛眉也不由微微皱起,是啊,上次柳姨娘的态度,着实令人生疑。 “罢了!”季荣华随即摇了摇头,当下还是先盘下酒楼,将生意打理起来才是,总不能做赔钱买卖,至于她的生母元琴,已经错过十五年了,再等等又有何妨? 汀兰看出季荣华眉间的倦色,问道:“小姐,无论你要做什么,也不急于一时,现下已经三更天了,小姐不如先去安寝吧,明日再来商酌,身体要紧啊!” 芷兰在一旁也是连连点头,季荣华左右看了看,弯月已经渐渐西沉,梆子已经敲过三更,夜晚的冷风透过窗缝渗透进来,她才大病初愈不久,如今这么一闹腾确实是有些疲倦,当下点点头,便任由汀兰芷兰服侍她歇息了。 碧榕苑 “娘,看样子父亲这次是真的生气了,都是为了我,娘才会被连累。” 李姨娘此刻正斜躺在软榻上,神色阴狠,眸中隐隐闪过一丝恶毒,听到季荣嫣的话,目光转向了坐在墩椅上季荣嫣,脸色顿时一软。 “嫣儿,你是娘唯一的孩子,娘为你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你放心,明个是初一,老爷就算要罚我,也得等过了这几日,他就算不看我的面子,也得顾着你舅舅的面子,你舅舅可是当朝太子太傅,若是明日省亲你舅舅见不着我,你说老爷该如何回答?”李姨娘面色划过一丝狠厉,说到底还是季荣华那个小贱人坏事超神法师。 可是李姨娘也不想想,明明是她自己要害别人,还不允许别人自保不成。 “娘,我心里恨啊,那个季荣华,不过就是仗着她娘是正房,平日里对女儿是明嘲暗讽,女儿实在是气不过。” 季荣嫣将手中的丝绢反复的绞扯着,容色恨恨,一口银牙紧咬,若是季荣华在此,恨不得要上前她一块肉不可。 闻言,李姨娘的眸中也是闪过一丝恶毒,当年元琴那个小贱人莫名其妙失踪,王氏无辜遣散下人,别人不知不代表她也不知,这季荣华恐怕十有八九是元琴小贱人生的,王氏自己的肚子不争气,便拿了别人的孩子来养,如今这季荣华处处压她的嫣儿一头,这如何能叫她不恨,不过李姨娘这一次,还真是猜对了。 “嫣儿,你且看明日娘怎么给你出气,别看季荣华面上受宠,这府中又有几人待见她,呵呵…” “恩,还是娘对嫣儿最好。” 季荣嫣母女相视一笑,目光中皆是狠毒。 翌日 冬日里的天气总是反复无常,明明昨日还是晴空万里,今天一早却下起了鹅毛大雪,不多时,天地间便铺上了一层雪白。 院外的梧桐树上早已是斑白一片,雪白的地上印出深浅不一的脚印,汀兰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一众丫鬟,手中捧着各种梳洗用具,匆匆往云华阁内走去。 “咳咳……汀兰……芷兰” 许是昨夜着了凉,季荣华刚醒便轻微的咳嗽了几声,这才唤道。 “小姐,您是要起么?” 芷兰连忙走了过来,将紫色镂空璎珞纱帐掀开挂起,见季荣华点了点头,这才扶着季荣华从雕花大床上下来。 汀兰芷兰服侍季荣华收拾妥当后,一行人便准备去正厅。 今日是新年的第一天,按照青岚国的习俗,各家子女是要早起向长辈们请安,早膳过后,女儿家门都是要去庙里烧香祈福,而男子则是拜访亲朋好友,府中稍有身份的姨娘们,也是可以回家探亲。 季荣华此刻正走在抄手游廊上,只要再穿过几个园子,便是正厅了,前方突然窜出一个小丫鬟,停在了季荣华的面前。 “奴婢参见大小姐,夫人在兰秋阁等着小姐,说是有要事相商,希望小姐现在过去。” 汀兰芷兰对视了一眼,二人都看见对方眼中的诧异,过会子便是给长辈请安了,现在去兰秋阁,岂不是会误了时辰,到时候若是有心人挑拨,小姐岂不是会被责罚。 二人想着,纷纷将目光看向季荣华,只见季荣华黛眉轻蹩,难道王氏是要跟她说靖王的事不成,虽然这个小丫鬟出现的有些蹊跷,但此刻的季荣华一心都在思索王氏找她何事,倒也没有多琢磨这个小丫鬟。 “知道了,我这就去,你先下去吧。” 季荣华点了点,淡淡道,小丫鬟得了命令,福了福身子便退下了。 “小姐,这个丫鬟出现的太过凑巧了,着实令人生疑啊。”一旁的汀兰芷兰忍不住上前提醒道。 季荣华何尝不知,但是她却不能不去,为了保险起见,季荣华让汀兰先去正厅等着她,芷兰则随她一起去兰秋阁。 ------------ 第十一章 毒计 季荣华与芷兰刚刚踏入兰秋阁便发觉了不妥,整个兰秋阁安静的有些不寻常,平日里就算王氏要出去走动,院子里总会留下一两个丫鬟,而此刻却是一个丫鬟的影子也没见着。 “小姐,这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芷兰有些担心的问道,眸中闪过一丝担忧。 季荣华眉头轻蹩,她的身边何曾少过阴谋,大不了见招拆招便是了,所以今日阴谋与否,对她而言,都算不上什么了。 芷兰见季荣华并未说话,而是向屋内的方向走去,当下便跟了上去。 华丽雅致的阁楼两旁,栽种着一排排海棠花,此时还未到开花的季节,枯黄的叶子随意耷拉着,一方粉红绣兰花的丝绢落在其中,甚是显眼。 季荣华示意芷兰将其捡起来,丝绢是用上好的丝绸做的,上面所绣的兰花精致巧妙,一看就知道其绣工精美。 “小姐,这是苏绣,这布料也是上好的红绸。” 芷兰仔细看了看,回答道。 季荣华只是点点头,纤细葱白的手缓缓推开了内室的门,一眼望去,屋内一切如常,整齐洁净,只是仔细观察后,便会发觉收拾的有些匆忙,八步摇床上似乎还有几丝褶皱,按照王氏的喜好,是绝对不会允许丫鬟们如此马虎了。 联想到刚才拾到的丝绢,季荣华隐隐猜到了几分,看来又是李姨娘做的鬼,看来李姨娘是真的恨上她了,不然也不会接连着来对付她,不过她却是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了。 定了定神,带着芷兰往正厅走去,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才隐隐瞧见正厅。 “哎,这都什么时辰了,到底是嫡长女,老爷夫人宠着,若是今日迟到的是嫣姐儿,还不得被人给罚进祠堂啊。” 还未走近,便听得李姨娘那妩媚的声音,似乎是怕别人听不见似得,故意喊得大声。 此时正厅内,季家长房的人早已全部到齐,季父与王氏端坐在高座上,听见李姨娘的话,季父的眉头一皱,眼中划过一丝不悦,连带着看向季荣华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责怪。 “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季荣华只当没听见李姨娘的话,莲步轻移走至厅内,给季父王氏一一请安。 “起来吧,马上你也到及笄的年纪了,做事也该稳重些。”王氏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季荣华,淡淡道,并未多加责怪季荣华姗姗来迟一事。 季荣华起身,站到了一旁,正巧站在她旁边的正是季荣云,见季荣云冲她淡笑,季荣华点点头算是回应。 季荣嫣讥讽的看了一眼季荣华,哼,你就得意吧,晚上,我看你怎么求饶,想到李姨娘告诉她的计划,内心不由暗暗窃喜,这次非得让季荣华脱掉一层皮不可官网争锋。 众人一起用过早膳后,便各自忙碌去了。 “长姐,你我同是去东郊光禄寺祈福,不如做个伴儿可好?”季荣嫣巧笑嫣然看着季荣华,若是外人看到,肯定以为这二人的关系有多么亲昵呢。 季荣华内心冷笑,昨日才撕破了脸皮,今日就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不得不说,季荣嫣的脸皮真是遗传了李姨娘,不过她面上却是柔柔一笑。 “既然嫣姐儿开口了,那便一起吧。”季荣华笑着答道。 门房早已将马车安排好,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停靠站在季府门前的巷子内,季父身为丞相,平日里节俭清廉,所以这两辆马车算不上有多华丽,却也清淡雅致,季荣华只带了汀兰芷兰两个丫鬟,季荣嫣也是带了两个得力的丫鬟,一个叫月娟,一个叫宝娟。 汀兰芷兰扶着季荣华上了前头的一辆马车,季荣嫣便上了后头的一辆马车,马夫一甩鞭子,马车便缓缓的行驶了起来。 从季府到光禄寺足足走了一个时辰,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山脚下,从马车上下来,便看到周围早已停满了各色华丽的马车。 山间的雪还未融化,长长的白色阶梯直达山顶,水雾朦胧间,那山顶的建筑仿佛是天上的宫殿一般,圣洁无比。 汀兰替季荣华紧了紧身上的白色狐裘披风,三人搀扶着往山顶走去,季荣嫣不甘落后,连忙追了上去。 虽然阶梯上的积雪已经被打扫干净,却还是有一层薄薄的冰霜,人走在上面,有些微微打滑,走了许久,季荣华抬头看去,隐隐可见光禄寺的庙宇,只不过越往上走,路越窄,阶梯两旁是飘荡的浮云,可想而知,若是从这里掉下去,焉有活命。 季荣华一行人看的是心惊胆寒,季荣嫣虽然也有些害怕,不过转眼一想,若是季荣华从这里掉下去,定然是香消玉殒,季荣嫣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季荣华的后背,嘴角浮起一抹恶毒的冷笑,给宝娟月娟示意了个眼神,二人点点头。 前头汀兰芷兰防止季荣华出什么意外,一前一后的护着季荣华,让人难以下手,宝娟走上前去,拉住了汀兰。 汀兰察觉到自己被人拉住,警惕的回头一看,冷声道:“宝娟,你干什么?” “汀兰姐,你的绣工是最好的,回头能不能帮我绣个祈福香囊,你也知道我手笨,干不来这细工活儿。”宝娟捂嘴一笑,对汀兰的冷漠视若无睹,顾自亲昵的说道。 这边月娟趁汀兰不注意,悄悄走上前去,跟在了季荣华的身后,季荣嫣向她使了个眼神,月娟狠了狠心,用力推向季荣华。 季荣华听见身后汀兰的轻呵,不由停下身子向后看去,却不料看见一双手想自己推来,事情发生在一刹那之间,季荣华根本无从反应,只感觉身子一轻,向旁边倒去。 “啊!小姐”芷兰惊呼一声,慌乱无措的看着倒下去的季荣华。 “二小姐,你好毒的心思!”汀兰此刻也反应过来了,恨恨的看了一眼季荣嫣,大叫道:“救命啊!救命啊!” 光禄寺贵为国寺,今日来进香祈福的达官贵人不在少数,万一有那个武功高强的贵人听见她的呼救,小姐也能保上一命。 季荣华只觉得四面的寒风犹如刀子一般刮过她的身子,耳边呼啸的冷风,也让她心中一慌,她没想到季荣嫣竟然敢这么大胆,青天白日的对她下毒手,难不成今日真要命丧于此不成。 ------------ 第十二章 靖王 “三哥,你说父皇会给你找个什么样的王妃?”不远处,一身着桃红色对襟襦裙的女子,五官娇俏可爱,此时她正歪着头,天真的问道。 而女子的身旁则是一名身穿白色锦袍的男子,容貌俊朗,浑身上下透出一股贵气,只见他无奈摇头一笑,眼中满是宠溺,正要回答,却听见一阵呼救声,抬眼望去,正好瞧见季荣华那急速下坠的身影。 当下,面色一凝,运气轻功闪身飞了过去,身着桃红色衣衫的女子只觉得冷风疾驰而过,刺得她眨了下眼睛,待再次睁眼,却发觉身旁早已没有了那男子的身影。 百里靖飞至季荣华掉下去的位置,纵身跳了下去,季荣华掉落下去的速度过快,百里靖只得运气内功,让自己下落的速度加快一些,长臂一捞,便将季荣华捆在了自己的胸前,眸光一闪,足尖踏在石壁上一处凸起的地方,几个跳跃,便上了台阶。 汀兰芷兰见到季荣华被救了上来,心中顿时松了下来,抹了抹眼泪,连忙接过百里靖怀中的季荣华。 “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 季荣华感觉自己回到的地面,耳旁传来芷兰的声音,这才睁开美眸,看到汀兰芷兰焦急的神情,安慰一笑,道:“没事,我哪里都好好地,莫要担心。” 随即转向另一边,她知道是有人救了她,正想答谢,却在看到百里靖的容貌之时,愣在的哪里,百-里-靖,这三个字轰然在季荣华的脑子里炸开。 季荣华觉得自己的身子在颤抖,心中那一股恨意顿时涌了上来,原本清澈的美眸中顿时染上了几分戾气,她从未想过救她的会是百里靖,原本纤长葱白的手指纷纷弯曲,有些的甚至扎进了手心,可是季荣华却全然不觉得有丝毫的疼痛。 这些疼,怎么比得上心里的恨呢!就是面前这个翩翩公子,一手毁了她,将她送至出云国,受那般屈辱。 汀兰芷兰似乎也认出了面前的贵公子,正是当今皇上三子靖王百里靖,二人想到小姐曾经受到的苦难与折磨,目光皆是狠狠地看向百里靖,似乎忘了面前这人刚才还救了她家小姐一命。 百里靖则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不过随手救了她,你不感激也就罢了,但也不至于主仆三人纷纷一副看仇人的模样看着他吧。 “长姐,真是好福气,都怪月娟这丫头莽撞,不小心把长姐给撞下去了,我想长姐如此菩萨心肠,必定不会责怪一个丫鬟吧。” 季荣嫣此时真是气得快发疯了,明明季荣华已经掉下去了,不知道哪里来的贱人竟然敢救她。 汀兰芷兰二人怒气横生,真没见过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脸皮还这样的厚,季荣华闻言,眸中也闪过一丝寒意,看来她的忍让,到让人觉得她是软弱可欺了。 如此,她也没必要再给她们母女面子,今日过后,她会让季荣嫣母女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 “多谢公子相救,若是它日有小女子帮得上忙的地方,小女子决不推辞。”季荣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还不是跟百里靖翻脸的时候,自己羽翼未丰,跟百里靖对着干并无好处遥仙。 百里靖眉头一皱,这女子的态度转变的还真快,刚刚还一副仇人的模样,这下又谢起他来了,摇了摇头,并未答话,转身走了。 正巧此时那红衣女子也追了上来,看见百里靖正向她的方向走来,小脸上顿时挂起一抹笑容,高声喊道:“三哥,你刚才干嘛去了,怎么也不等等我。” “救了个人而已,晚晚,走,三哥带你去烧香祈福。”百里靖宠溺一笑,拍了拍名叫晚晚的女子的头,牵着她的手,向山顶的庙宇走去,路过季荣华一行人的身边时,就这么擦肩而过,如同陌生人一般。 百里晚,当今皇上最小的女儿,也是最疼爱的女儿,晚公主,季荣华的脑中闪过这些信息,转头看了一眼季荣嫣。 “嫣姐儿,你可知刚才过去的二人,是何身份?一个是当朝靖王,一个是晚公主。”季荣华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笑容,眸中满是冰寒,季荣嫣的为人,她最是清楚,爱慕虚荣,喜欢攀龙附凤,最大的愿望便是一朝加入帝王家,从此一跃成为人上人。 果不其然,在听到靖王二字的时候,季荣嫣的眸子顿时有些发亮,刚才那个俊朗贵气的男子竟然是靖王,靖王在京中也是颇有名气,及冠之年被皇帝封为靖王,文韬武略样样出挑,乃是京中贵女最满意的夫君形象。 如今见到百里靖的真人,季荣嫣岂能不心动,恨不得将自己一颗心思都附在了上面,若是能够成为靖王妃,那她岂不是能压季荣华一头,往后,就算是父亲见了自己也得行礼,想到往后的日子,心里不禁生出几分窃喜。 看着季荣嫣的模样,季荣华冷笑一声,带着汀兰芷兰往山顶走去,进了香,祈了福,待汀兰又奉上些香油钱后,便下山了,至于季荣嫣那个女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下山的路走起来要顺畅的多,等季荣华走到山脚的时候,已经时至午时了。 “先去知味斋一趟,我有事要办。”季荣华吩咐道,汀兰点点头,她自然知道小姐要做什么,当务之急是要将酒楼买下,快速经营起来。 马夫得了命令,驾着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着。 “小姐,你快让我看看,有没有哪里磕着碰着,可恨那二小姐心肠可真歹毒,等回府后奴婢一定要告诉老爷。”车内只有季荣华主仆三人。此时芷兰早已按耐不住,眼眶忍不住红了,愤愤道,汀兰虽然没说话,但是她的表情却是早已说出了答案。 “你们啊,都太天真了,你以为我回去跟父亲告状,父亲就一定会信我?父亲最是看中面子,若是府中传出庶女谋害嫡女的事情,你说父亲会如何?还不如咽下这口气,它日我必定会回报给她们。”季荣华轻叹了一声,不得不向她们解释,终究还是太过年轻。 汀兰芷兰闻言,便沉默了下来。 “吁……” 车厢一晃,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汀兰掀开车帘子,轻声喝道:“怎么突然停车了,若是惊扰了小姐,你有几条命。“ “汀兰姐,前面有个女人躺在那儿,我过不去啊。”马夫也是颇有些后怕的说道。 “汀兰,发生什么事了。”听到外面的动静,季荣华也出了马车,向汀兰问道。 “前面好像有个女子,似乎是受伤了。”马车的正前方,躺着一个身穿灰色麻布衣裳的女子,胸口上隐隐有些暗红,似乎像是血迹。 “把她带上,等会进了城,给她找个大夫瞧瞧。”官道之上躺着一个受伤的女子,实在是蹊跷,若说这个女子没有故事,季荣华是不会信的,救她,不为其他,纯属是顺便而已。 ------------ 第十三章 冤枉 进了城,马车直直的往西街方向驶去,在知味斋门口停了下来,知味斋身为青岚国有名的糕点铺,二层三层则都是雅间。 季荣华一行人进了知味斋,上了二楼,汀兰芷兰扶着刚刚在路上救下的那名女子往楼上走去,期间虽然有人好奇看了几眼,却也并未多说。 雅间不大,只有一方竹制的方桌,另一侧则有一个卧榻,汀兰芷兰将女子放在卧榻上,女子的头发上满是灰尘,还有些打结,汀兰将女子脸上的发丝拂开,露出一张约莫三十岁左右的脸,容貌算得上是中上,若是仔细看来倒是有几分妩媚。 “芷兰你去请个大夫,汀兰你去对面的酒楼把事情办妥了。”季荣华看了一眼躺着卧榻上的女子,随口吩咐着汀兰芷兰。 汀兰芷兰得了命令,纷纷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店中的小二便端上来一壶清茶,几碟糕点,季荣华则漫无目的看向窗外,依旧是那个绿柳湖,今日的湖面上船只寥寥无几,两岸的绿柳也被白雪压折了腰。 路边的行人匆匆忙忙的走过,对面的酒楼在此刻似乎显得更加的萧条了,季荣华揉了揉眉心,盘下酒楼后,该如何做呢,不能一味的做贵族的生意,平明百姓也是要吃饭的不是,季荣华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弄个等级消费,不知会如何?她却不知道,正是今天的这种想法,让这座酒楼开遍了天下。 “小姐,大夫来了。”芷兰的身后跟着一位五旬左右的老大夫,老大夫的肩上背着一个箱子,向季荣华行了礼之后,便放下箱子,为卧榻上的女子把起脉来,来之前芷兰已经把大概的情况告诉他了。 静默良久,老大夫这才抬起手,打开箱子,取出了几根银针,老大夫在女子的身上扎了几处穴位,这才收了手。 “这位姑娘乃是气血盈亏所致昏迷,只要好生照顾几日,便可恢复。”老大夫恭敬的答道。 季荣华点点头,芷兰给了老大夫诊金,将老大夫送出了门,此时那女子也醒了过来,褐色的眼眸中满是迷茫,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你晕倒在东郊的官道上,我遇见了,便将你带了回来。”女子听见季荣华的声音,这才缓过神来,不过那女子似乎有些微妙,神色间隐隐有些凄楚,又有些绝望。 “小姐的恩情,宛娘无以为报,只求能够在小姐跟前服侍,以报救民之恩。”宛娘跪在季荣华的跟前,眸中满是坚定,那个人已经将她伤透了,她对这尘世早已没有了任何眷恋,若不是心中的那股执念,她早就已经死了,如今就算是给自己一个借口,苟延残喘罢了。 季荣华看了一眼无比坚定的宛娘,心中不免有几分计较,看她的谈吐气质,应该不像是生于平民之家,眼下正是缺人手的时候,用一用也无妨,若是日后觉得不可靠,再打发了便是。 “其实我救你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既然你非要报恩,正巧眼下我正是缺几个人手,不知你会些什么?”季荣华心中想着,宛娘是不可能带进季府的,府中的丫鬟婆子,大部分都是家生奴才,若是突然带回去一个陌生丫鬟,怕是会引起一番风波。 宛娘低着头,回道:“宛娘的父亲是商人出身,自小便教会宛娘一些管理经商的手段,针线细活儿宛娘也会上一些,若是能帮上小姐的忙,宛娘自是十分高兴的。” 俗话说,来的好,不如来的巧,她这边刚盘下一间酒楼,这边就给她送了一个管理人才,莫不是因为她前世太过凄惨,这一世老天爷向要补偿她不成。 门外传来一阵轻响,芷兰打开门,正是从绿柳湖对面酒楼办事回来的汀兰,只见汀兰满脸喜色,走到了季荣华的跟前儿天才剑仙最新章节。 “小姐,事情办成了,这是契约,那老板看奴婢是诚心要买,便只收了奴婢九百两,足足省了一百两呢,而且那老板还给奴婢介绍了几个装修的老师傅,价钱不仅公道,手艺还精致。”汀兰兴致勃勃的说道,连带着季荣华的心情都不免好了几分,虽然只少收了一百两,如今的情况下,是能省则省。 “宛娘,既然你懂经营管理,回头你带着汀兰替我打理酒楼吧,我只有一点,不管什么客人,只要给钱,咱们就收,懂么!”季荣华定定的看着宛娘,凤眸中掩饰不住那耀眼的风华,宛娘相信,主子将来的成就绝对不会低。 季荣华跟宛娘说了些细节后,便让汀兰给了宛娘一些运作的银子,宛娘心中俱是感动,她跟主子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主子就能这么信任她,宛娘在心里暗暗发誓,此生绝不背叛主子,而季荣华则带着汀兰芷兰回了季府。 还未踏入云华阁,季荣华便感觉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平日里她院子的门口都会有两个丫鬟守着,可是现在不仅没有看到丫鬟,云华阁的院门也被大大的敞开着。 季荣华深吸了口气,想到早晨那件事情,心中不由暗暗道,今日不管是谁要害她,她决计不会让陷害她的人好过。 前脚刚踏入云华阁,便看到院子内跪了一地的丫鬟仆人,竟然全部都是云华阁的人,而王氏则坐在院中的楠木椅上,身后跟着一众丫鬟婆子,左侧则站着李姨娘等人,云华阁内屋的们也被打开,从外向里望去,还能看到里面凌乱的痕迹,似乎被人翻过。 季荣华心中冷笑,面上却是装作恍然无措,略带疑问的眸子望向王氏,小心翼翼问道:“母亲,可是华儿做错了什么?母亲何以带人来搜华儿的屋子,还请母亲告知。” 王氏那清丽的脸上古井不波,只是那看向季荣华的眼神中带了几分厌恶与嘲讽,厉声道:“这些年,你问我要什么稀奇珍宝,我没给过你?可你呢,不知自重,做出这等下作事情,若是你父亲知道了,砍掉你手脚都是轻的,况且这件东西也不是你能要的,你若还有悔过之心,便将东西拿出来吧,我可以既往不咎,替你将这事情瞒住你父亲,否则事情闹大了,我也保不了你。” 季荣华心中不免有几分诧异,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能让王氏如此失态,汀兰芷兰听了半天倒也听出了头绪,原来王氏是怀疑季荣华偷拿了她的东西,似乎那件东西还极为贵重。 听到季荣华被冤枉,芷兰内心不由生出一把怒火,不卑不亢道:“夫人,小姐可是你的女儿,人都说知女莫若母,小姐绝不是那样的人。” “啪!” “你算什么东西,敢在夫人面前大呼小叫,也不瞧瞧自个的身份。”芷兰刚说完,便被王氏身边的杜嬷嬷打了一巴掌,原本白皙的脸上顿时印出五道殷红的掌印。 季荣华见芷兰被打,冰冷的眸子猛地看向杜嬷嬷,让杜嬷嬷背后一寒,心中竟生出几分害怕来。 季荣华转过头看向王氏,换上一副柔弱凄楚的模样,眸中隐隐有着水色,仿佛有天大的委屈:“母亲,华儿何曾拿过母亲什么东西,难不成我不是母亲亲生的不成,随便哪个丫鬟婆子诬赖女儿几句,母亲就信了?” 听到季荣华质疑自己不是王氏亲生的时候,王氏的脸色顿时有些惨白,现在还不能让她知道她不是我亲生的,毕竟她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想到此处,王氏放软的态度,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慈善一些。 王氏尴尬的笑了笑,对着季荣华说道:“华儿说的哪里话,你自然是我亲生的,我也不想怀疑你,只是我院子里的丫鬟说,今日只有你进过我的院子,所以,我便来问问。” 季荣华不禁冷笑,问问?有这么问人的么,带着一大帮人来,制住了她的人,搜过了她的屋子,看来王氏是恨极了她生母元琴啊。 ------------ 第十四章 禁足 李姨娘见王氏竟有几分服软的样子,心中不由焦急了起来,她好不容易烧起的火,可不能就这么灭了,心思转了转,冲着季荣华苦口婆心道:“那可是皇后御赐的物件儿,华姐儿你也真是胆大,虽然夫人宠着你,可这毕竟是御赐之物,可是不是好玩儿的东西,夫人也说了,你把东西拿出来,便不追究了,华姐儿你可不能糊涂啊。” 乍听之下,还以为李姨娘是护着季荣华呢,可往深了想,话里话外无非就是认定了季荣华偷拿了王氏的东西,偏偏还死不承认的那种,连带着王氏身边的一众丫鬟都拿着异样的眼神看着季荣华。 季荣华看了一眼李姨娘那笑意盈盈的眼神,其中还夹杂这几分挑衅,这次的事情,好就好在是御赐之物,那李姨娘定然不敢自己私藏,既然她屋里搜不到赃物,那东西肯定还在王氏的兰秋阁内,蓦然,她想到早上王氏那有些褶皱的床铺,脑中灵光一闪,嘴角不由浮起一抹极浅的笑容。 “母亲,女儿早晨去兰秋阁时发现了一样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母亲院子里的丫鬟遗落的,芷兰……”季荣华淡淡一笑,今天忙了一天,还被季荣嫣还得差点丧命,此刻她是一点争斗的心思都没有,只想赶紧打发了这些人,芷兰闻言,立马将揣在怀中的丝绢递给了杜嬷嬷。 杜嬷嬷左右仔细的看了看,随后冲着王氏摇了摇头,王氏的脸色突然一变,长期浸淫内宅的王氏岂能没有几分心思,单单这一方丝绢,便足以让王氏想到自己被人当了棋子,眼眸阴狠的扫了一眼左侧的李姨娘。 李姨娘感受到王氏的目光,有如锋芒在背,内心咯噔一声,看了一眼身后瑟瑟发抖的丫鬟,心中暗叫一声不好,难不成事情暴露了,暗地剜了身后的丫鬟一眼,强打起一抹笑容,笑道:“夫人,贱妾刚刚想起来,老爷吩咐了晚上在贱妾那用晚膳,贱妾先去准备了。” 不待王氏点头,便带着丫鬟匆匆离开了。 王氏与杜嬷嬷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阴冷,既然事情已经明朗,留在云华阁也没什意思。 “前几日府中刚进了几匹云锦,回头给你送一匹来,你先歇着吧轻舞红楼全文阅读。”王氏说完,也不等季荣华答话,便站了起来,杜嬷嬷便扶着王氏出了云华阁,对于季荣华被诬赖一事,闭口不提。 “母亲慢走!”季荣华朝着王氏的背影福了福身子,直到王氏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转身,进了内屋。 屋内一片狼藉,花楠木雕花的箱子内的衣物被翻得满地都是,床上的被褥卷成一个团,汀兰芷兰一边收拾,心中的怒气更甚,季荣华只是看了一眼,便没再理,这些仇,她迟早会还回去,李姨娘希望你能够做好准备。 花园 杜嬷嬷扶着王氏往兰秋阁方向走去,杜嬷嬷瞧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的王氏,安慰道:“李姨娘不过是贱妾,夫人想收拾她,还不是易如反掌。” 王氏叹了口气,摇头摇头,眸中充满寒意:“哼,本想留着她还有用,竟然敢作到我头上,过了今夜,我定要那小蹄子好看,只是……” 想到季荣华,王氏心中不由多了几分烦闷:“杜嬷嬷,难不成她知道了些什么,不然按照季荣华的性子,是万万不敢跟我顶嘴。” 杜嬷嬷按了按王氏手,精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笑意,安慰道:“夫人不要多想,只要她还想当她的丞相府嫡女,就算她知道了什么,她也只能往自个儿肚里咽。” 王氏只得点点头,杜嬷嬷乃是她的奶娘,自然是向着她的,从小到大杜嬷嬷事事都为她考虑周全,所以杜嬷嬷如此一番话下来,王氏也安下了心。 李姨娘刚刚带着丫鬟回到自己的院子,便命人将院门死死地关了起来,一路疾奔到内屋,这才停了下来。 “啪…” 李姨娘转过身,不由分说的给了身后的丫鬟一巴掌,清脆响亮的巴掌声荡在房内,丫鬟似乎料到自己会受到这样的待遇,身子一抖,立马朝李姨娘跪了下来,眼中满是恐惧,慌慌张张的说道:“姨娘饶命!姨娘饶命啊!” 李姨娘狠狠瞪了跪在地上的丫鬟,眸中满是愤怒与恶毒,这丫鬟乃是李姨娘院中的二等丫鬟,名叫红玉,李姨娘平日里见红玉办事利索牢靠,今早便叫红玉去将王氏屋内的一件东西,藏起来,然后将嫌疑人的身份嫁祸给季荣华,没想到红玉竟然留下了把柄,而且好巧不巧的让季荣华拣着了,如今王氏已经知道此事是她作的鬼,往后还不知道怎么对付她呢。 想到这里,李姨娘心中的烦意更甚,接过一旁丫鬟递过来的热茶,想都没想,便将手中的杯子扔了出去,目光阴狠的盯着跪在地上的丫鬟,“没用的东西,让你办件事情都办不好,还让人抓到了把柄,我要你何用,还不如将你拿去喂狗。” “啊!姨娘饶命啊!奴婢知道错了,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杯子正好摔在红玉的旁边,破碎的瓷杯碎片飞溅划过红玉的脸上,俏脸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血痕,红玉却全然不知,只顾着一个劲的求饶,李姨娘惩罚下人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凡是被李姨娘罚过的人,不是惨死就是被卖到了外面的勾栏院里。 李姨娘恶毒的看着红玉,事情办不好还敢求饶,“宝玉,宝棠,把红玉给我拖出去,赐一丈红。” 红玉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姨娘,眸中充满恐惧,正想出声,小嘴却被宝玉死死的捂住,宝玉宝棠二人拖着红玉出了内屋。 第二日一早,府中便传出红玉溺水而亡的消息,丫鬟仆人们纷纷蹉叹,这红玉多半是被李姨娘给打死的,李姨娘的手段府中的下人多多少少有些领会。 不一会儿,另一个消息也传了开来,李姨娘被禁足了,任何人不准探视,据有些下人说,早上季和德从李姨娘那出来的时候,面色阴沉,心情很不好,而那些听到李姨娘被禁足消息的,有人幸灾乐祸拍手称快,有人担心,而这个都担心的自然便是季荣嫣了。 ------------ 第十五章 酒楼 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花园内的花开了大半,春风柔柔拂过,犹如上好的丝绸,柳树开始发芽,嫩绿的柳枝摇曳在空气中,一片生机勃勃。 自从李姨娘被禁足后,季荣华倒是难得清闲了下来,酒楼那边也早已开张,宛娘将酒楼管理的是井井有条,汀兰偶尔去看上一眼,回府后便会跟季荣华汇报。 兰秋阁 汀兰服侍季荣华早早起了,酒楼开张也有几日了,是该去看看了。 今日季荣华一身青色络纱圈纹裙,墨黑的长发用一根碧玉簪子挽起,额前散落几缕青丝,皮肤白皙,肤如凝脂,五官清理秀美,樱唇勾出一抹浅笑,美眸中流光轻转,周身散发着高贵淡雅,气若幽兰,不仅让人眼前一亮。 季荣华带着汀兰,从正门出府,马夫驾着车,直接驶到了绿柳湖边。 汀兰先一步下车,替季荣华掀开车帘子,季荣华刚探出头,一阵春风扑面而来,轻柔和煦,季荣华也被这春风吹得有几分醉意,嘴角不由浮起一抹浅笑。 一袭青衣美人,浅笑淡雅,气质出尘,犹如空谷幽兰,此情此景,被正在悦来酒楼三楼饮酒的百里晔尽收眼底,漆黑的眸中闪过惊艳,原本冷漠的脸上,也浮起一丝极浅的笑容,他只觉得今日天气不错,便想去酒楼自饮自酌一番,正好来绿柳湖边新开了一家酒楼,他误打误撞的进了,却没想到能遇到她。 原本被季荣华买下来的酒楼,早已大变了样,原本棕黑掉漆的墙面,被人用棕红的燃料刷的锃亮,屋顶上是一排排琉璃瓦,太阳的光辉照射下来,散发出耀眼的器材光芒,屋檐的四个角纷纷被挂上了一个偌大的铜铃,起风时,便会发出叮铃铃的声音,听起来身世清脆悦耳。 酒楼的大门扩宽了一倍,门口两侧一左一右摆放着两座石狮,黑色烫底的牌匾上被人用鎏金烫染了四个大字--悦来酒楼。 看着焕然一新的酒楼,季荣华心中甚是满意,宛娘做事果然靠谱,这么多银子花出去,总算有点样子,在看到悦来酒楼四字时,季荣华的内心竟然激动了起来,悦来酒楼?这不是那天下第一酒楼吗? 她清楚的记得,两年后,悦来酒楼开遍了整片浩洲大陆,虽然当时她是被钟白离软禁着,但是服侍她的丫鬟偶尔也会谈论到一些外面的事情,这悦来酒楼在当时可是被誉为第一酒楼,人人都说悦来酒楼老板之所以能富可敌国,靠的便是悦来酒楼雕龙刻凤。 现在这悦来酒楼竟在她的手下,莫非……两年后那个富可敌国的老板便是宛娘?那她岂不是捡到宝了,心中想着,脚下也不曾停歇,朝着悦来酒楼走去。 还未进门,一阵嘈杂的声音便传了出来,悦来酒楼的一层早已高朋满座,不是的传出几声高喝,似乎是喝到了尽兴处。 大门右侧是一个柜台,一个老者正在打着算盘,似乎是在算账,小二看到进来的季荣华跟芷兰二人,连忙走近,问道:“二位客官,里面请!” 汀兰扶着季荣华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道:“来个雅间,顺便让宛娘来一趟,就说小姐来了。” 小二诺诺的点着头,引着季荣华到了三楼,进了一间地字三号房,小二给季荣华上完了茶水,便退了出去,季荣华一边喝着茶一边打量着,三楼的房间全是独立隔开的,里面的设计也是清幽雅致,推开窗便可看到绿柳湖上的风景,刚才路过二楼时,季荣华也稍稍注意了下,不似一楼那般只有一方桌子,二楼则采用了各种精美的画屏,用来隔开两桌的距离,这种设计不得不说宛娘是蕙质兰心,颇有才能。 突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进来的人是宛娘,宛娘穿着一身枣红色锦裙,五官稍稍打理看起来,妩媚动人,虽然宛娘已经三十多岁,却依旧是风韵犹存。 “宛娘参见主子!”宛娘朝着季荣华跪了下来,心中不仅仅有感激,更多的是忠诚,季荣华告诉她,悦来酒楼的老板就是她,至于季荣华的身份,不得对任何人说起,宛娘感激的是季荣华无条件的信任,以及再造之恩。 季荣华伸手将宛娘扶了起来,笑着道:“你现在可是悦来酒楼的老板娘呢,以后叫我小姐吧,今日我只是过来看看,没想到你能将酒楼打理着这般出色,今后将酒楼交与你管理,我很放心。” 宛娘略带羞涩一笑,说道:“这都是小姐的功劳,如若不是小姐救了宛娘,恐怕宛娘早已经是孤魂一条了,哪里还能当上老板娘,管理诺大的酒楼,不过小姐放心,宛娘有信心,过不了多久,宛娘便能再开一间悦来酒楼。” 季荣华心中暗笑,看来她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了,她可真是捡到了宝,难不成因为她前世遭受的苦难太多,这重生一世,老天爷开始对她格外开恩了? 随后,宛娘向季荣华汇报了酒楼的大致情况,便出去忙了,虽然每次汀兰回去都会向季荣华汇报,却终究没有宛娘说的细致入微。 不一会儿,宛娘让人做的精致菜肴,一道道的摆在了季荣华的面前,季荣华随意挑了几个菜尝了几口,忍不住点头,真不知宛娘从哪里挖来的这些打出,做出来的菜肴竟然一点也不必王府里的御厨差。 季荣华看了一眼站在她旁边的汀兰,笑着道:“汀兰,你也别站着,一起吃吧。” 闻言,汀兰脸色微微变了变,猛的摇头,说道:“小姐,这不合规矩,奴婢怎么能跟小姐同桌呢!不行不行……” 季荣华被汀兰那严肃的模样给逗乐了,噗嗤的笑出了声,随后整了整神色,郑重的说道:“汀兰,现在没有外人,我早已竟把你跟芷兰当做了好姐妹,一起吃顿饭又有何不可?你又何必轻看了自己!” 汀兰看着季荣华,内心涌起一阵感动,虽然早就知道小姐当她们是好姐妹,可是他们毕竟还是奴籍,这让汀兰的也有几分自卑,如今被季荣华一番话开解,自然是豁然开朗了,是啊,她们并不是天生的奴才,又何必看轻自己。 想通过后,汀兰定定的看着季荣华,点了点头,脸上挂着释然的笑容,坐在了季荣华的对面,二人吃的正香,却被一阵敲门声给打断。 ------------ 第十六章 游湖 季荣华的眸中闪过一丝疑问,这个时候会是谁来敲门?汀兰看了一眼季荣华,见她点头,便起身离桌,打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一名男子,黑色的锦袍上绣着暗云花纹,除了那腰间的一枚双鱼玉佩,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的饰物,冷峻刚毅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漆黑的墨瞳淡漠如水,一丝难以察觉的欣喜被他压在了眼底。 “公子……”看清楚来人后,汀兰忍不住惊呼,这男子竟然是中元节那晚救了小姐的人。没错,来人正是百里禹! 季荣华心中的诧异更甚,竟然是百里禹,他来这里做什么?不过此刻也容不得她多想,毕竟百里禹是救过她一次的人,站起身来,冲着百里禹笑着道:“原来是公子,真是巧了,公子若不嫌弃,不妨一起用膳如何?” 百里禹并未答话,绕过汀兰径直走了进来,坐在了汀兰原本坐着的位置,拿过摆在季荣华面前的碗筷,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季荣华僵硬的看着百里禹吃饭的样子,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可是…… 季荣华内心已经震撼了,她发誓,她刚才说的邀请她一起用膳,纯属是客套啊!她真心没想到身为皇子的百里禹竟然不嫌弃她吃过的饭菜,难不成是百里禹太久没吃饭?所以见到饭菜才会这样饿不择食,看着百里禹手中筷子上的水色,季荣华的内心抓狂了,那是她的筷子,而一旁的汀兰则是早已经惊呆了。 其实百里禹也并没有季荣华想象中那么饿,他只是听到季荣华邀请他一起用膳心里有点开心而已,至于为什么用了季荣华的碗筷,这纯属顺眼与不顺眼的问题,百里禹一个人吃了半天,却发觉季荣华依旧站着,美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起来可爱急了,百里禹的心不由漏了一拍。 “你也吃!”说完,便低下头,继续吃饭,只是百里禹手中的筷子似乎拿倒了。 季荣华敛了敛神色,坐了下来,问道:“公子找荣华有什么事么?”她可不会相信百里禹敲门进来只是为了吃饭。 可季荣华还偏偏猜错了,百里禹真的只是过来找她而已,至于吃饭只是顺便而已,只见百里禹优雅的放下碗筷,说道:“请你游湖!” 啊!?听到百里禹的回答,季荣华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百里禹,真的只是游湖?经历了百里靖之后,她对于那些王孙贵族的公子,实在是一点好感也无,所以在百里禹来找她的时候,她才会先入为主的以为百里禹是找她有事,只是没想到会是这种事情。 在百里禹那沉稳内敛的气势下,当然外加上那面瘫脸,季荣华答应了,索来无事,就当去散心了遥仙最新章节。 绿柳湖范围极广,可以说是京城中最大的湖泊之一,湖水清澈耀人,如同上好的翡翠,通体翠绿,清可见底,沿着湖边的是一排排柳树,靠近知味斋那边还有一条长廊,一般游湖的人都是从那里上船。 百里禹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艘画舫,季荣华一行人上了画舫后,才觉得这画舫不仅很大,而且还很精致,季荣华站在甲板上,看着一望无边的绿柳湖,心情不由轻松了几分。 近日天气转好,加上又入了春,绿柳湖上泛舟的人比比皆是,虽然人多,却不显得拥挤,毕竟像季荣华她们所在大型画舫可不是人人都用得起的,多数都是王孙贵胃、重臣富贾之类,湖边上多是以小型船只为主,偶尔也能看到几艘渔船。 汀兰也是第一次来绿柳湖游湖,而且还是在这么大的画舫上,一时间不由也生出了几分女儿心思,汀兰趴在甲板的木质栏杆上,目光好奇的望着湖水,几只调皮红鲤鱼露出了水面,鱼嘴里不是的凸出泡泡。 汀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很是兴奋,开心的冲着季荣华道:“小姐,你快来看啊!是红鲤……” 季荣华看着汀兰活泼的样子,也是浅浅一笑,还是第一次见汀兰如此活泼呢,一直以来汀兰都是稳重成熟的,想来她也不过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百里禹站在不远处,看着季荣华的浅笑,内心也有几分满足,嘴角竟浮起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容。 “郡主,快看,是五皇子啊!”离季荣华所在的画舫不远处,也有一艘华丽的画舫,画舫上一个身着粉色丫鬟裙的女子惊喜的喊道。 听到女子的叫声,画舫的正厅内跑出了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左顾右盼,嘴中念念道:“在哪里?禹哥哥在哪里?”看了半天无果,红衣女子这才看向那个丫鬟,问道:“小惠,禹哥哥呢?” 名叫小惠的丫鬟咧嘴笑了笑,指了指前方,说道:“郡主奴婢刚才可看的真真的,五皇子就在前面那艘画舫上。” 闻言,红衣女子的眸中一亮,连忙吩咐小惠,命人赶紧追上前面那艘船,红色拖地烟纱罗裙,长发挽成一个精致的孔雀髻,一只金光闪闪的金步摇斜斜的插在发髻之间,五官娇俏可爱,眉眼间尽显张扬,若是有人在此肯定会认出,这位女子便是异性王金霸天的掌上明珠--金莹莹。 画舫很快与季荣华所在的画舫平行行使,金莹莹看到百里禹的身影,立马跳了起来,挥着手,大喊道:“禹哥哥,看这里……这里……” 百里禹听到声音,转头望去,脸色顿时黑了,竟然是金莹莹那个张牙舞爪的郡主,这个金莹莹说来也是有趣,三年前金莹莹偷跑出去玩,没想到被一帮混混给围住了,当时百里禹正好在场,边帮她解了围,没想到,这金莹莹竟然缠上了百里禹,不论百里禹如何对她,她都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 金莹莹见百里禹不理自己,竟然命人搭起船板,放在了百里禹的画舫上,金莹莹走到百里禹的画舫上后,立马抱住了百里禹的胳膊,不依不饶的说道:“禹哥哥游湖也不叫上莹莹,莹莹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呢,禹哥哥有没有想莹莹?” 亮闪闪的眸子眨啊眨的看着百里禹,见百里禹依旧是一副面瘫的模样,机灵的眼珠转了转,“就知道禹哥哥肯定也想了莹莹,所以莹莹跟禹哥哥才能在绿柳湖相遇,哎,这就是缘分啊!看来,禹哥哥跟我是天生的一对啊!” 季荣华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金莹莹,因为她实在是太活泼了,金莹莹跟百里禹实在是两个极端,这个莹莹郡主也太能说了,百里禹的脸色已经被她说的臭的不能再臭了。 “你是谁?” 此时金莹莹终于注意到了百里禹以外的其他人,看着面前绝色倾城的女子,金莹莹的眸中充满警惕。 ------------ 第十七章 刁蛮 季荣华见金莹莹满脸警惕的看着她,不由莞尔一笑,这个郡主倒是个妙人,跟百里禹简直是两个完全相反的人。 季荣华莲步轻移,清风将她那青色的裙角吹起,如此婉约淡雅的女子,让金莹莹心中一紧,一种浓厚的危机感随之而来,只见季荣华冲着金莹莹浅浅一笑,微微欠身,声音如出谷黄鹂般清脆悦耳,“丞相嫡女季荣华参见郡主!” 当初金霸天跟如今青岚国的皇帝一起征战天下几十年,最后才建立了青岚国,而金霸天也被封为异姓王,身为金霸天最为宠爱的女儿金莹莹,自然是一出生便被赐封了郡主的名号,就连朝中大臣见了金莹莹也是要行礼的,而季荣华身为丞相之女自然也是要想金莹莹行礼。 百里禹那漆黑的眸子一直盯着季荣华,那样婉约淡雅的女子,像极了他印象中的一个人,曾经那人总会温柔的看着他,对他万般宠溺,在他七岁之后便再也没见到过她了,也许是跟宫中那些失宠的妃子一样,成了宫斗中的牺牲品了吧,想到此处,眼神不由一暗,眼底露出淡淡的萧瑟。 看到百里禹直直的盯着季荣华,金莹莹眉头轻蹩,凤眸中满是不悦,猛地扯了一下百里禹的袖子,喊道:“禹哥哥不准看别的女人,我才是你未来的妻子,要看就看我,我长得比她好看多了。” 百里禹这才转头淡漠的扫了金莹莹一眼,便垂下眸子,金莹莹不由气结,淡粉色的双颊气鼓鼓的,炙热的双眸盯着百里禹好了会儿,这才转过头,冲着季荣华道:“你,现在给我下船,不然我就把你扔下去。” 季荣华眉头一皱,目光清冷的看着金莹莹,如今画舫已经到了绿柳湖的中心,四周空荡荡的,连搜艘小渔船都没有,这让她如何下船。 金莹莹的霸道,让在场的人纷纷皱眉,汀兰走到季荣华身边,看着金莹莹不卑不亢道:“郡主未免有点强人所难了,我家小姐之所以在这画舫上,都是受这位公子所邀,如今四周无物,我家小姐如何下的了船。” 小惠见说话的汀兰只是个丫鬟模样打扮人,竟然也敢对她家郡主不敬,脚下疾奔上前,扬起手,就要往汀兰脸上打。 “啊……” 眼看着这一巴掌就要落下,金莹莹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一个丫鬟还不至于让她出手,意料之中的巴掌声并没有传来,转而发出的是小惠的尖叫声。 只见小惠的手被人紧紧抓在手里,小手被人反扣在背后,扭曲的姿势让小惠疼的叫了出来,而抓住小惠的人,正是季荣华。 季荣华的眸子冰冷的望着小惠,心中不由泛起怒气,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就要什么样的婢女,如此嚣张跋扈,上次是她不察,才会让杜嬷嬷乘机打了芷兰一巴掌,如今怎可能再让别人来打汀兰一巴掌,汀兰芷兰在她心中便是如同亲姐妹,别人如何能欺负超能游戏空间。 金莹莹冷哼一声,讥讽道:“季荣华你这是在挑衅本郡主了?” 季荣华猛地甩开小惠的手,揉了揉自己的玉指,淡淡笑着,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质问道:“荣华不敢,我的婢女不过说了一句实话而已,郡主的丫鬟便不由分说的打了上来,荣华倒要问问,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什么时候区区一个丫鬟也能欺负我丞相府的人了。” 小惠被巨大的力道甩了出去,踉踉跄跄差点没站稳,听到季荣华的质问后,也是颇为后怕的低下了头,诺诺的站到了金莹莹的身后,若是平常她打了哪位大臣家的丫鬟,那打了便打了,也没有人会出去向自己大人告状,更何况就算告知了也没有人会愿意为了一个丫鬟而得罪金王府,可如今,她要打的是丞相府的人。 如果只是一个丫鬟倒也罢了,可偏偏前面冠上了丞相府三个字,季丞相在朝中可谓是位极人臣,其妹季和月乃是当朝皇上最宠爱的月贵妃,若说朝堂之上敢于跟金王爷叫板的人,便只有这位季丞相。 可金莹莹却不管你是谁家的人,身为金王府唯一的孩子,自小便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集万千宠爱与一身,刁蛮任性,嚣张跋扈是一贯的风格,怎么可能因为你一句丞相府的人,便就此罢休。 “我管你是什么人,敢挑衅本郡主的人就该受到惩罚,看招……”金莹莹大喝一声,从腰间抽出了一根软鞭,刷的一声打在了空气中,发出一阵噼啪的声响,再一扬手,软鞭便直直朝着季荣华的方向甩了过去。 软鞭挥舞间划过一道道劲风,可见其威力之大,若是被这软鞭打中,按照季荣华这不会丝毫武力的身子,不死也会受重伤。 看着迎面而来的软鞭,季荣华感觉到了极大的危险,身子下意识的便要离开原地,汀兰唯恐自家小姐受到什么伤害,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了季荣华的跟前,季荣华一惊,正想拉开汀兰,却看到鞭子正朝着她们的方向落了下来,季荣华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你够了!” 等了良久,却没有等到预料中的疼痛,耳边却听到一声冷漠的呵斥声。 睁开眼,百里禹白皙纤长的大手将软鞭牢牢的抓在手中,看着金莹莹的目光都带上了一丝冷意,冰冷的呵斥如同旱雷打在了金莹莹的心中,金莹莹心中不由一紧,这是百里禹第一次用这样冰冷的眸子看着她,第一次这样呵斥她,为什么?难道就为了这季荣华? 充满恨意的眸子扫过季荣华的脸上,再次看向百里禹时,美眸中满是委屈,连声音都微微有些抽噎,“禹哥哥,你不要生莹莹的气好不好,莹莹不任性了,莹莹知道错了。” 金莹莹虽然对季荣华不满,却也不想因此让百里禹讨厌自己,所以不得不放软态度。 听到金莹莹的声音,百里禹抓住软鞭的手不由一僵,想了想便放了下来,看着季荣华道:“没事吧!” 季荣华摇了摇头,一抬眼,正好撞见了金莹莹恶毒的眼神,季荣华眉头轻蹩,内心轻叹,她可从没想过要跟这个郡主争百里禹,可是这个郡主却偏执的认为她喜欢百里禹,现如今这莹莹郡主算是彻底恨上她了。 事情发展成这样,季荣华而已没了游玩的心思,“五皇子,荣华身子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复歇着。” 虽然早就知道了百里禹的身份,季荣华却没拆穿,口口声声叫他公子,可是如今出现了一个莹莹郡主,她也只能改口。 百里禹没说话,只是命人将画舫开到了绿柳湖边,下了画舫,便跟百里禹道别了,汀兰跟在季荣华的身后穿过长廊,回到了街边,汀兰叫来了丞相府的马车,二人坐上马车便回去了。 ------------ 第十八章 婚事 日渐西沉,天边的云朵被染成红霞,犹如天之彼岸,清冷的风夹杂着一丝寒意,桃树上好不容易绽开零星一朵的花瓣,也因畏寒而缩了回去。 季荣华几乎是前脚刚踏进云华阁,季父身边的贴身小厮后脚便追上了季荣华,“奴才参见大小姐!” 季荣华回头一望,一个身着灰色布衫的家丁低着头,向她行礼的人,正是季父身边的小厮,名叫阿旺,季荣华点点头淡淡问道:“什么事?” 阿旺这才抬头,恭敬的答道:“老爷让小姐去书房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你先回去吧!我即刻便去!”季荣华想着马上便是二月了,父亲也该是时候跟她提靖王的婚事了,只是这一次,嫁入靖王府的是丞相府的几小姐,这就不一定了,蓦然想到上次在光禄寺季荣嫣表情,心下不由冷笑,既然有人心仪百里靖,那她这个做姐姐的定然会成全。 季父的书房外种着一片竹林,竹乃四君子之一,清风亮节,季父在朝中的为人也正是如此,所以他才能在朝中屹立几十年而不倒。 信手推门,季父俯于案桌之上,正在聚精会神的练着书法,案桌上整齐洁净,左侧上角摆放着上等的笔墨,季荣华缓步走进,站于季父的身侧,浅笑道:“父亲的书法又精进了,观其行云流水,笔走游龙,仔细看来,那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一股高雅与朴素,女儿敬佩!” 季父满意的点点头,放下手中的狼嚎,面上掩饰不住的得意,被自己的女儿称赞,心中的那股自豪感是油然而生,转过头,说道:“华儿倒是观察的仔细!” 季荣华但笑不语,前世她甚少注意身边人的喜好,平日里除了弹琴练书法,便是去光禄寺进香,如今重活一世,各方面都稍稍上了心,这对于她接下来的计划,也是添上了一大助力。 季父离开案桌,站在了一幅山水墨画的面前,书房内沉默了良久,似乎是在考虑该如何开口,“华儿觉得靖王如何?” 季荣华心一堵,果然还是来了,不过这一世,她可不会在任人主宰,凤眸轻转,似乎在回想,良久,才缓缓道:“靖王身份高贵,文韬武略无一不是上乘,而且皇上器重,其母更是一国之后,堪称人中龙凤超能游戏空间最新章节。” 听到季荣华的称赞,季父面上一喜,看来华儿对靖王也是有几分心思的,如此应该不会反对她跟靖王的婚事才对,连忙问道:“华儿可愿嫁给靖王?” 季荣华突然眉头一皱,摇头道:“女儿不想!” “为何?”季父的脸色微变,虽然大皇子早被立储,但是地位并不稳定,而靖王的各项都很出色,连皇帝也赞不绝口,近日来,皇后对他频频拉拢,他的心也不禁动摇了起来,这才想着让自己的女儿跟靖王联姻。 季荣华将目光正视着季父,眸中满是坚定,缓缓道:“一入宫门深四海,女儿宁愿嫁一个布衣人家,平安一生,也好过在深宫中与人斗法。” “这……”季父有些迟疑,季和月便是最好的例子,没有人一入宫便是贵妃,那是靠尸骨堆积起来的,期间死了多少人,害了多少人,才换来了一个贵妃之位,但是,季父转眼想到,如今的朝局不稳,大臣们大部分都已经站好了队伍,就剩他丞相一脉了,若果他不表态,站中立的话,恐怕接下来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季父将自己的面容放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一些,看着季荣华道:“华儿,为父在朝中的光景岂是你所看到的那样光鲜,身为季家嫡长女,也该承担起季家的兴衰荣辱的责任,只要你成了靖王妃,为父的地位也能巩固一些。” 季荣华的眸中闪过一丝嘲讽,心中不禁冷笑,果然还是一样的说辞,季家的兴衰荣辱?笑话,什么时候一个家族的兴衰荣辱要靠卖女儿来维持了,也不觉得羞愧。 虽然心中不屑,面上却是不露声色,装作一副迟疑难以抉择的模样,季父见此,内心一喜,看了自己的话,她是听进去了。 季父不由再次说道:“华儿,为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自小便乖巧聪慧,为父有你这个女儿,很是欣慰啊!” 说完,扫了季荣华一眼,如愿以偿的在季荣华的脸上看到了激动的表情。 季荣华向季父盈盈一拜,眸中满是睿智,冲着季父道:“女儿知道父亲的苦心,可是父亲可曾想过皇上的态度?” 季父一怔,他倒是没有仔细琢磨过,季荣华看到季父的表情,便知道季父是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这一方面,“女儿身为父亲的嫡长女,其身份意义不言而喻,若是父亲将女儿嫁入靖王府,那皇上会如何猜想?定然会认为父亲投靠了靖王一脉,当今皇上,最讨厌皇子拉帮结派笼络势力,其后果,父亲想过么?” 闻言,季父背后竟生出几分寒意,是啊,皇上为人多疑猜忌,若是让华儿成了靖王妃,恐怕他丞相的位置也是做到了头了,可是,如今若不投靠皇后,他在朝中,也是举步维艰啊。季荣华看着季父变换的脸色,心中也猜到了几分,暗自好笑,幸好自己还有后招,“父亲也不必为难,丞相府难不成只有女儿一个小姐不成?” 看着季父发亮的眼神,继续说道:“嫣姐儿与女儿同岁,不过是小了几个月份,同样是父亲的女儿,这嫡女跟庶女的意味可就不同了,若是将嫣姐儿嫁与靖王,不仅可以向靖王表立场,也可打消皇上的疑虑,嫣姐儿虽说是庶女,可李姨娘的哥哥贵为太傅,身份自然也是相当,如此一来,岂不两全其美?” “妙哉!妙哉!”季父连连点头,如此好的计策连他都不仅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也让他的地位更加稳固,心情不由大好,连带看季荣华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满意与赞扬。“只是嫣儿那边……” “父亲放心,一切交由女儿便是。”季父点点头,算是同意,季荣华的眸中闪过一丝丝冷笑,该报的仇,一个都少不了。 ------------ 第十九章 道喜 第二日一早,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空气中还有未消散的寒气,季荣华出了云华阁朝季荣嫣所在的青竹园去了。 青竹园 季荣嫣能季父青眼,自然是有几分聪明的,只见青竹园内,栽种着大片的青竹,季父每次来到青竹园,总会赞赏几句,内屋的门口守着两个小丫鬟,现在已经是寅时末了,怎么还没开门,难不成是没起么? 季荣华顾自想着,便问道:“嫣姐儿起了么?” 门口的丫鬟见来人是季荣华,连忙行礼,答道:“回大小姐,嫣姐儿还未起来。” 季荣点点头,倒也没多在意,今日她来是报喜,急的人不该是她,信手推门,进了内屋。 铜炉内的青檀香冉冉飘起,萦绕在空中,整个房内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虽不浓,却有些呛人,季荣华捂了捂鼻子,坐到了八仙桌旁。 一座画屏阻隔了寝室内的风光,宝娟月娟二人一左一右站在画屏一侧,看到季荣华进来,心中虽有疑问,却还是行了礼,轻声道:“大小姐贵安!” 宝娟为人机灵,率先问道:“需要奴婢唤嫣姐儿起么?” 汀兰为季荣华添上了热茶,季荣华请抿了一口,眉头轻蹩,去年的雨前龙井,味道有些陈了,“不用,我等着便是!” 季荣嫣果然是最得季父宠爱,观其闺房物件摆设便可知一二,梨花木的梳妆台,上面还搁放了些名贵的首饰,江南香檀木的雕花软榻,宝玉轩的上等翡翠珠帘,上好的软绸被当做毯子铺在地上,房内的每一处无不彰显奢华。 汀兰不忍见季荣华做冷板凳,便问道:“嫣姐儿何时起?” 宝娟月娟目目相觑,月娟轻笑道:“大小姐是知道的,嫣姐儿惯爱睡懒觉,一般不到卯时三刻是不会起的……” 汀兰眉头一皱,嘴上并未多说,心中却是对季荣嫣多了几分不屑来。 季荣华淡然一笑,这到底是起了还是没起,谁说了也不算,她知道季荣嫣恨她,她又何尝喜欢季荣嫣,不过,这件事情她倒想亲自跟季荣嫣说,到时候,季荣嫣会不会对她感恩戴德呢!季荣华心中坏笑道。 整了整神色,目光温柔的穿过画屏看向寝室,说道:“今日过来,本想给妹妹道喜的,我知道妹妹素来喜爱文采出众、武艺超群的男子,这整个京城之中,恐怕只有靖王能入妹妹的眼吧梦幻西游之跨服战场。” 果然,听到靖王二字,寝室内传出一声轻微的声响,过了一会,季荣嫣才走了出来,只见她只是简单的披了件杏黄色衣衫,青丝落于背后,显然是匆匆随意打扮了下,俏脸妩媚可人,面上露出了几分欣喜,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季荣华的面前。 “长姐刚才说的什么?要给嫣儿道喜?这喜从何来?”季荣嫣连续问道,既然是有求于人,季荣嫣也不敢跟季荣华甩脸子,当下笑意盈盈的看着季荣华,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怨毒。 季荣华柔婉一笑,双眸犹如盈盈秋水,看向季荣嫣,缓缓道:“昨日父亲告诉我,靖王要娶我丞相府的女儿为正妃,若是按规矩,这靖王娶得人必定是我。” 说到此处顿了顿,凤眸扫了一眼季荣嫣,果不其然,在她那妩媚的脸上看见了嫉妒与浓烈的恨意。 季荣华将季荣嫣的手窝在手里,道:“只是我知道,妹妹你对靖王有好感,姐姐岂能抢人好姻缘……” 季荣嫣闻言,知道季荣华还有后话,连忙对着季荣华跪下,说道:“我的好姐姐,嫣儿知道长姐素来疼爱嫣儿,嫣儿自是感激不尽,只是嫣儿对靖王的确是心仪已久,妹妹自知身份不如姐姐,嫣儿只求侧妃一位,还去姐姐成全。” 季荣华连忙扶起季荣嫣,轻叹一声,说道:“妹妹你这是何苦?你我同为丞相府的女儿,地位自是同等,妹妹要做,也只能做正妃,怎能说甘居侧妃之类的话呢!” 季荣嫣听到此话,眸中充满欣喜,难不成季荣华是准备让她嫁给靖王?此刻的季荣嫣早已被惊喜冲昏了头脑,哪里还会思考季荣华此举是否有什么阴谋,似乎是不敢置信,询问道:“长姐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还会诓你不成!”季荣华那纤细葱白的玉指轻点了下季荣嫣的头,轻嗔道:父亲原本的意思是想让我下嫁,我心里念着妹妹,便同父亲求了情,这不一大早,便来你这道喜了。” 季荣嫣一时间似乎没反应过来,表情愣愣的停在那里,半响,这才换上一副感激零涕的表情,说道:“长姐,以前都是妹妹不懂事,做了许多跟长姐作对的事,没想到长姐不仅不怨我,还如此的帮我,妹妹真是……以后长姐便是妹妹的亲姐姐!” 季荣华倒没想到季荣嫣会如此激动,面上柔柔一笑,眸子温柔的看着季荣嫣,“你本就是我妹妹,一家人岂能说两家话,你先好生歇着吧!我先回去了!” 季荣嫣点点头,面上一副十分不舍,待季荣华走远后,这才扭着腰回了内屋,心情颇好的坐到了梳妆台前,宝娟月娟连忙上前,替季荣嫣打扮着。 宝娟为人机警,身为季荣嫣的亲信,当下不免提醒道:“小姐,你说大小姐此举何意?会不会有阴谋?” 季荣嫣那略带笑意的眸子瞥了一眼宝娟,语气高傲,“靖王爷身份高贵,就算她季荣华想对我下手,也得掂量掂量,不过这次还真得谢谢她,真不知是她傻,还是蠢,放着轻易可得王妃之位不要,竟然拿来送我,真是蠢笨如猪。” 若是季荣华在场,肯定要笑了,到底谁蠢,还未可知啊! 汀兰扶着季荣华一路散步走回了云华阁,季荣华侧目瞥了一眼汀兰,淡淡道:“想笑就笑吧!这都进了院子了。” 汀兰这才放开季荣华,捂着肚子大声笑了起来,“噗……小姐,嫣姐儿可真好笑,她当时那模样,我差点没当场笑出来,太……太……” 太了半天,也没想出用什么词汇来形容季荣嫣,“太贱了!”季荣华说完,嘴角不免也浮起一抹浅笑,眉眼舒展,心情似乎很好。 ------------ 第二十章 道光 昨晚停电了,这是补昨天的更新,今天的更新稍后奉上! ** “小姐,你可回来了,涵姐儿等了你许久!”汀兰正巧出门,便瞧见了大笑的汀兰与心情颇好的季荣华。 闻言,季荣华莲步轻移,进了内屋。 季荣涵正端坐在楠木墩椅上,喝了一口芷兰泡好的茶,随即放下,却正好看见进来的季荣华,站起身,笑着道:“嫡长女就是嫡长女,大清早的就这样忙,我还想着赶早过来能碰见你了,没想到,还是没碰着,倒是让我一阵好等。” “谁让你来的这样早,今日来找我,难不成是有什么好事?”季荣华将季荣涵扶回座位,笑着打趣道。 季荣涵突然整了整神色,道:“今日我来找你确实有事,老太太最近身子不爽,贴身服侍的嬷嬷告诉我父亲说是夜里梦魇,我父亲便让我去光禄寺求个平安符,给老太太压压惊。” 季荣华眉头轻蹩,老太太梦魇?良久,这才想起当年的起因经过,老太太当初掌家时打杀了不少犯错的下人跟姨娘,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这次的梦魇,她隐约记得,似乎是一个曾经被老太太送去勾栏院的姨娘作的鬼,这个姨娘因为曾经极得老太爷宠爱,老太太心里嫉妒便把她暗地里送走了。 当初也是她跟季荣涵一起去光禄寺求的平安符,过了几日,那个姨娘便被人逮着了,老太爷心有不忍,不仅没有责罚,还让那个姨娘回了季府,为此老太太是跟老太爷闹了几日,这才消停。 季荣涵见季荣华一脸沉思,叹了口气,道:“我想着大伯父应该会告诉你,没成想你竟然不知,不过也没事儿,幸好今日我来找你,若不然,回头老太太好转了,定会对你不依不饶。” “恩!趁天气早,我们还是先去光禄寺吧,也好早去早回!” 季荣涵说的一点也没错,按照老太太的性子,若是她这次真没去给她求平安符,下次不把你整的服服帖帖的才怪。 季荣华季荣涵二人都带着自个的贴身丫鬟,这一次去光禄寺,要比上次快的多,古朴幽深的庙宇伫立在哪里,寺内时不时的传来寺钟的声音以及念经文的声音,内寺的中央有一块空地,栽种着整齐的梧桐树,风拂过,一片安静祥和。 光禄寺的僧人领着季荣华与季荣涵来到了正殿,入眼的是一座巨大的金色佛像,佛像坐下是十二童子,佛像前摆着几个蒲团,季荣华微微侧目,墙壁上是五彩斑斓的壁画,上面描绘着八仙过海,天庭众神将,佛教神佛,古檀香在正殿内叙叙燃起,整个殿内充斥一股异样的祥和,令人忍不住放下心中所有的执念,化为平和。 季荣涵与季荣华纷纷跪在了蒲团之上,闭上眼,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随即连续拜了几拜,汀兰晚春各自扶着自家小姐起身。 “大师官道之权色撩人!信女季荣华家中的祖母近日梦魇不断,今日特来求平安符,望大师赠与!”季荣华双手合十,恭敬的朝一旁的僧人说道。 僧人这才睁开眼,看了一眼季荣华,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施主请随老衲来!” 季荣涵看了一眼跟上去的季荣华,随即迈开步子也跟了上去,一路缓行,来到了一处禅院,季荣华紧跟着僧人,进了禅院,可身后的汀兰等人却没这么好运气,直接被守在禅院门口的小沙尼拦了下来。 “阿弥陀佛!施主请止步,道光师叔只请了刚才那位施主一个人,几位施主还是在外面等候吧!”小沙尼欠了欠身,不卑不亢的说道。 季荣涵听到小沙尼如此说,也只能作罢。 禅院极其简单,只有几颗梧桐树,与一方石桌,僧人走到是桌前停了下来,季荣华这才发觉季荣涵没有跟上来,就连汀兰也没有跟上来,心中虽然诧异,却也没有轻举妄动,毕竟光禄寺能成为国寺,寺内的高僧自然是有几位。 季荣华的眸中闪过一丝精光,难不成眼前的这位僧人也是高僧,只是她为什么只叫了我一人进禅院?突然内心咯噔一声,不会是高僧看穿了她是重生而来,所以要对她这个异数进行剿灭么?一时间,季荣华竟慌乱了起来。 “施主莫怕!既来之则安之,天地道法自然,你既然有此等奇遇,自然是天数。”道光突然出声安慰道,语气高深莫测古井不波,道光虽然背对着季荣华,但是季荣华总觉得他能看破自己心中的一切。 “大师,既然能看破天机,那能否救青岚国黎明百姓一次,毕竟此事与我有关!” 道光摇了摇头,道:“贫僧只不过有幸窥破一二,天命不可违,天数不可改,一切自有其规律,施主量力而行即可。” 量力而行,季荣华觉得心中突然有某一样东西被打破,求天求地不如求己,量力而行,力所能及,无愧于心,能做到这些,便也够了吧!季荣华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笑容不同于往日,其中透露着几许释然。 道光虽未回头,目光中却带了几分赞许,能够遇到天数的人,果然都是有大智慧之人,“这是贫僧所制的平安符,可清心宁神,施主请回吧!” “多谢大师!”季荣华将道光放在石桌上的黄色纸符拿在手心,定了定神,转身出了禅院。 “华姐儿……” “小姐……” 季荣华一出来,便被围了起来,季荣华莞尔一笑,说道:“平安符我拿到了,回去吧!”季荣华没有多说,季荣涵等人自然也不会多问,沿着来时的路回了季府。 季荣涵带着平安符去了老太太那里,季荣华则是回了自己的院子,今日正好是十五,宛娘也送了酒楼的账目过来,给季荣华翻阅,看着账目上的出账进账,季荣华的眉眼笑意盈盈,这个宛娘果然有能耐,如今悦来酒楼已经在京城连续开了两间分楼,盈利颇丰,按照这个速度,不出明年,悦来酒楼便能响彻浩洲大陆的每一个国家了吧。 外面的事情已经有条不紊了,如今她身在季府,处处受制于人,试问,若想在季府过得如鱼得水,得先讨好谁?答案不用说,自然是季父。 通过上次季荣嫣的事情,父亲对她已经是有几分另眼相看,如今更应该多出现在父亲面前才是,她可清楚的记得,再过不久,王氏便会怀上一子,前世王氏有孕以后,便对她彻底放手,李姨娘房里的人欺负她,王氏也是听之任之,从来不管,有了肚子的依仗,谁还会管一个曾经对手的孩子。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得尽快让父亲信任自己,如此一来,几个月后她对上王氏也好有几分底气。 ------------ 第二一章 季父 一日 季荣华吩咐汀兰让小厨房炖了些益气补血的汤,准备找个时间给季父送去,这个时间自然得掌握在季父在书房的时间内,如若不然,季荣华要如何表现自己呢。 带着丫鬟跟炖好的汤膳,身姿款款向季父书房的方向走去,刚进院子,正巧碰见从书房出来的季荣嫣,季荣嫣颇为热络的跟她打着招呼,“长姐今日怎的得空来看父亲,哟,这还带着汤膳呢,长姐果然心思聪慧,知道父亲操劳,还特意做了汤膳给父亲补补身子,不像我,榆木脑袋。” 季荣华莞尔一笑,心道,你若是榆木脑袋,那整个季府岂不是没有几个正常人了,“就你惯爱贫嘴,你若是得空,记得去我院里坐坐,我先进去了。” “恩,好,长姐快些进去吧!”季荣嫣笑着答道,二人错身背道相驰。 自从上次靖王联姻事件,季荣嫣对于季荣华是感恩戴德,不管她心里怎么想,总是面上却是过得去,再也没对季荣华冷艳嘲讽过,至少在她没有加入靖王府之前,她是不敢对季荣华有丝毫的反感,毕竟这件事情的主导地位把握在季荣华的手中,谁让人家是嫡女。 进入书房,季父正在练书法,自季荣华记事以来,季父每日都会来书房练上一会儿书法,曾经她偶然问过,季父说‘书法可以静心,不仅如此,观字如观人,一个人的心胸意境为人处事都会在字里行间露出一星半点。’ 不过最近季荣华倒还发现了一点,每当季父有想不通的烦心事儿的时候,便总爱一遍又一遍的临摹长生大师的静心经,尤其独爱‘莫叹天之晴好,不畏日之灼滔。步轻轻欲何往,踏人间之正道。’这两句。 季荣华接过丫鬟手中的汤膳,请放在书桌一角,双目灼灼,看向季父,“女儿今日炖了些益气补血的汤膳,父亲且尝尝,父亲终日奔波劳累,也该注意自个儿的身子才是武家栋梁。”说完,端起小瓷碗,将汤膳盛了起来。 季父刚好收笔,一抬头,正好瞧见季荣华那灼灼的目光,眸中神采奕奕,泛着柔光,低头间,他似乎好像瞧见了当年的元琴,想到元琴,季父一阵恍惚,不由叹息,十五年了,当年元琴被家族中人带走,他依稀清楚的记得元琴那绝望的眼神,灼痛了他的心,是他负了元琴,华儿是他跟元琴的孩子,这十五年他也甚少过问,仔细想想总觉得愧疚。 季荣华将瓷碗递给季父,季父伸手接过,只是那眼神中多了几许从来不曾有过的温柔,以及淡淡的宠溺,季荣华心中一凛,这样的目光可不像是在看一个女儿,倒像是在看相爱之人,难不成,父亲想到她娘了? 季荣华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心中不由冷笑,虽然她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从她前世的处境来看,定是父亲负了母亲。 喝完汤膳,季荣华接过瓷碗,却听见季和德轻叹了一声。 季荣华微微侧目,看向季和德,眸中带着丝丝担心,问道:“父亲是有什么烦心事吗?不妨跟女儿说说,女儿虽然是一介闺阁女子,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有些事情倾诉出来,总比独自琢磨,钻牛角尖的要好的多。” 季父看了一眼自己的季荣华,心中轻叹,华儿长得是越发的像元琴了,沉默良久,这才缓缓的吐出几个字,“月贵妃怀孕了。” 季荣华心中一惊,随即释然,是了,这个时候月贵妃确实怀了孕,但是肚子里的孩子终究没有生下来,如今皇帝年老,几位皇子正值风华年少,皇室的储位之争向来少不了要用人血来铺垫。 月贵妃身为季家的人,季家的势力自然是护着月贵妃的,但是前提是月贵妃无子嗣,前段时期季家刚刚投靠了皇后一脉,如今月贵妃有孕,难恐皇后不会对季家生疑,不仅如此,就连季和德对于支持靖王一事生出了动摇之心,万一月贵妃生了个皇子呢,按照皇上对月贵妃的宠爱,难保这太子之位不会落在月贵妃腹中的孩子身上。 可是季荣华的记忆力却是清清楚楚的记得,月贵妃在几个月之后便小产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无非便是那几个人罢了。 “父亲,可曾想过,皇上还能当政几年?” “这……”季和德听到季荣华的询问,不由沉默了下来,是啊,如今皇上已经年过五旬,常年操劳国事,加上**嫔妃众多,皇上的身体早已是不堪重负,就连太医都说,皇上身体撑不了几年,所以朝中这才加紧了立储之事。 见季和德沉思,季荣华又道:“就算月贵妃生下皇子,被皇上议储,皇子年幼,仅凭丞相府一脉的势力,恐怕易得难守啊!” 其实季荣华知道两年后,青岚国便会迎来一场巨大的危机,虽然不知道最后结局如何,就算青岚国能侥幸在强大出云国大军之下存活,恐怕也是伤亡惨重,这样一个内忧外患的国家,如果没有一个有能力的皇帝挑起大料,这青岚国迟早也会被周边小国蚕食。 “年纪大了,许多事总是陷入局中,倒不如你看得通透,哎……”季和德长长叹息一声,目光赞许的看着季荣华。 季荣华柔柔一笑,明光清澈,没有丝毫的骄傲之色,语气波澜不惊,“父亲只是长期劳累,疲倦了而已,不如过几日女儿陪父亲去光禄寺小住几日,身体可是本钱,父亲可莫要糊涂!”说到最后,语气中带了几分关心。 季和德也是欣慰一笑,点点头,以前甚少注意季荣华,总觉得闺阁女儿不过也就会些诗词歌赋罢了,没想到季荣华竟然有这份眼力,若是身为男儿,定然能让季家再上几个台阶。 自从当了丞相,十几年如一日,为国为民为家,也是该歇歇了,顺便也好观察下朝中局势,都说旁观者清,自然是有几分道理的,这青岚国不久后又是一番风起云涌啊。 ------------ 第二二章 世子 东郊的光禄寺不仅仅是国寺,也是春日里京中贵族踏青游玩的好去处,光禄寺的后山有一片十里范围大小的桃花林,如今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桃花烨烨,其中一点绿意,看起来甚是赏心悦目。 此次踏青除了身在军营的季荣云以及被禁足的李姨娘,算是全部到齐了,就连二房的季荣涵也过来凑了热闹,本来季荣乐也想跟着过来,却被魏氏关在了家中,死活不让出门,魏氏是个性子要强且善妒的人,从季和泽的后院里就能看出一二,平常就连稍微有些姿色的丫鬟都被不能接近季和泽。 季荣乐比季荣涵足足笑了五岁,在这五年间,魏氏的日子也不好过,而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倒是为她赞足了底气,如今不让季荣乐出门,到底是怕这个二房唯一的嫡子有任何闪失,她的地位也会跟着动摇。 季荣华一行人住在了光禄寺的后山,这里的院子只为专门有身份的为香客准备的,每个人的房间都差不多,朴实无华,汀兰留下收拾屋子,季荣华带着芷兰去了桃花林,十里桃林一眼望不到边际,仿佛那重重桃花林的尽头,隐藏着一个犹如仙境的世外桃源。 桃林的中央有一个亭子,春风拂过带着丝丝暖意,芷兰将一个软垫放在了冰凉的大理石椅上,季荣华顺势坐下,一台七弦琴放到了季荣华的面前,阳光透过树隙倾洒下来,季荣华整个人被笼罩在一股晨光里,云雾朦胧,如梦似幻,好似九天仙女一般,美得不似真人。 纤细葱白的手指轻轻抚摸过琴身,发出几声清脆悦耳的音律,此时季荣华的脸上也浮起了一抹笑容,前世的她总喜欢在这寂静的桃林里弹琴,偶尔还有箫声与她和鸣,她总觉得那个人是懂她的,她亦是懂他的,虽然她二人不曾见过,但是她早已奉他为知己,以乐交心,能知吾心,足矣。 突然手指轻翻,一阵悦耳的高山流水便从季荣华的指尖溢出,琴声飘荡在整片桃林中。而另一边,一个身着白色锦袍男子坐在轮椅上,身后站着一个小厮,听到这悦耳的琴声,那锦袍男子神情微微一顿,随即清浅一笑,道:“她来了!” “世子……”身后的小厮忍不住出声道,其实他是想提醒世子该回去了,可是如今看来又要等上一阵了。 锦袍男子从袖口掏出一只通体白玉的笛子,同样是一首高山流水,不过却是用一只玉笛吹奏出来的,却也别有一番风味,琴声笛声交相呼应,形成了一曲美妙的音乐,令人忍不住沉浸其中。 季荣华的嘴角挂着明媚的笑容,心中却是有些惊喜,他还在,季荣华顿时有一种莫名的心安,就连她自己也弄不懂。 “咳咳……” 一道轻微的咳嗽声响起,接连着笛声戛然而止,季荣华心中一顿,玉手一抖,发出一道厚重的琴声,眉头轻蹩,似乎是有些不悦武家栋梁。 芷兰见季荣华被打扰,连忙冲着刚才咳嗽的方向喝道:“什么人?” 沉默良久,也不见那边有人回应,芷兰正想上前,却瞧见桃林中有一个小厮推着一个坐轮椅的男子缓缓走了过来。 众人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了过来,只见那轮椅上的男子,一身白色锦袍,腰间是祖母绿扣的腰带,肌肤白皙如玉,在阳光下闪着莹莹的光泽,三千青丝用羽冠束起,剑眉入鬓,一双温眸灿若星辰,提拔的鼻梁,红唇微微抿起一个弧度,好一个俊朗无双的男子。 仅仅只是一眼,便让人生出亲近之感,周身萦绕这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令人敬仰,只是那僵硬的双腿,为他打了几分折扣,那男子虽然是淡笑着,季荣华却从他的眼底看到了淡淡的疏离与淡漠,那是一种对任何事情都丝毫不在意的淡漠。 众人稍稍愣了一会儿,芷兰回过神来,冲着那男子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敢在此打扰我家小姐清净。”虽然是质问,但是语气比刚才要柔和的多。 锦袍男子身后的小厮顿时眉头一拧,回道:“哪里来的小丫头,明明是你们打扰了我家公子的清修才对!” 芷兰听到对方叫自己小丫头,顿时怒了,“你叫谁小丫头?” 那小厮一副鼻孔朝天,挑衅道:“小丫头就是你!”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小丫头毛没长齐!” “阿昌!” “芷兰!” 两道淡淡的声音,喝止了芷兰阿昌无聊的对骂,两人互相看不顺眼的哼了一声,随即扭头。 季荣华将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却发觉他浑身上下除了拇指上的那一个白玉扳指以外,并无其他饰物,难不成刚才不是他? 想到此处,季荣华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失落,恹恹道:“芷兰,扶我回去,不要打扰了这位公子的清净!” 百里晔的眼底映出那一抹绝色芳华的影子,心底生出了几分落寞,摇了摇头,他相信他们会再见面的,那一日不会太久。 “世子,我扶您回去吧!” 百里晔点点头,阿昌扶着轮椅往来时的方向走去,百里晔的手臂附在腿上,银白的袖口处露出一截通透的绿色,正是刚才那只玉笛。 季荣华回到小院的时候,季和德正在房内等她,跟汀兰对视了一眼示意她下去,房内只剩下季和德跟季荣华二人。 “父亲怎么不跟母亲到处走走?”季荣华亲手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季和德伸手接过,轻抿了一口,随机放下,目光略带笑意的看着她,道:“为父已经收到消息,过段时间春日宴上皇上会替靖王跟嫣姐儿赐婚,到时候你身为长姐可要多帮衬着点,嫣姐儿毕竟年幼,许多事情没有你懂得多。” “是,女儿知道!”季荣华点头答道,内心却是冷笑,人心到底都是偏的,季荣嫣比她不过小上几个月,按照年纪她们还是一般大呢,不过她面上倒是丝毫不露声色,反正这桩婚事是非祸福都不管她的事,她只要明哲保身便好。 随后季和德又跟季荣华谈论了一会儿,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 第二三章 刺杀 夜凉如水,皎洁的月光倾洒大地,为远处朦胧的青山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夜风在林间自在的飘荡,吹落一地繁花。 后山的院子里灯火通明,不是的传出些笑声,季荣涵坐在木椅上,对面坐着季荣华,二人说说笑笑,甚是开心。 晚膳过后,季荣涵便去了季荣华的屋子里小坐,本来季荣嫣也想过来凑热闹,却被季荣涵拦了回去。 “好了好了,可别闹了,下个月皇室举办的春日宴京中凡是及笄的贵女都会去,不仅如此,各家大臣中的公子,皇室的皇子王爷都会出席,到时候众多青年俊杰齐齐出场,你可不要看花了眼才是!”季荣华捂嘴轻笑,眸中满是挪揄。 季荣涵闻言,轻嗔了季荣华一眼,说道:“胡说什么!我可看不上那些虚有其表的花花公子!” “哦?原来涵姐儿是早已心有所属啊!老实说,到底是那家贵公子能入了礼部尚书嫡女的眼,我可要仔细瞧瞧!” “夜深了,不跟你说了,我回屋去……” 季荣涵被季荣华问的是无地自容,羞红着脸低着头除了季荣华的屋子,季荣华摇头笑了笑,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季荣涵含羞的模样呢。 汀兰将披风裹在了季荣华的身上,轻声道:“小姐也去歇息吧!” 季荣华点点头,往床边走去。 **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季和德的院子门口,黑色的夜行衣将那人完全包裹,只露出一双锐利深沉的眼睛,手中握着一把短剑,贴在袖口处,从那人的骨架看来是个男子。 男子在窗户上戳了一个洞,观察着屋内的情况,白色的帘子若隐若现,季和德跟王氏身着亵衣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 男子左右观察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飘忽的身影行至房门前,轻声撬开门,打开一个小口,侧身钻了进去,其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鬼魅的身影停在了季和德的窗前,男子用短剑撩开纱帐,短剑上散发着冰冷的寒光,蓦然,男子的眼中爆发出浓烈的恨意,手腕轻动,提起内力朝季和德刺了过去。 “叮……” 一柄长剑挑开了男子手中的短剑,同样身着黑衣的男子出现在房内,只是这位手拿长剑的男子的胸口上绣着一朵兰花,长剑男子左手打出一掌,直冲黑衣男子的面门,黑衣男子不得不收回手,侧身后退,险险躲过这一掌,黑衣男子内心异常震惊,季和德身边何时出现了这样的高手,他的情报里竟然没有这个人的资料。 此时二人的打斗惊动了熟睡的季和德,白色帘子被季和德猛地扯开,正好跟黑衣男子四目相对,季和德内心一惊,那褐色的眼眸似乎有些似曾相识,只是当下容不得他多想,季和德立即转头对着手拿长剑的男子说道:“长风,活捉他!” 长风点点头,手中长剑犹如一道流光刺向黑衣男子,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黑衣男子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当下也不敢硬接,只能左右闪躲着,时不时的用自己手中的短剑碰上长剑,发出兵器交接的叮叮声求魔最新章节。 黑衣男子趁着空隙,打开门逃出了房间,季和德面色一怒,语气森寒道:“追,生死不论!” 长风身子一闪,便消失在了房内,王氏此时也被刚才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的问道:“老爷,怎么了?” 季和德微微侧目看了一眼王氏,淡淡道:“没事!”只是那充满精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厉。 ** 季荣华坐在床上,背倚着枕头,手中拿着一卷书,目不转睛的看着,时不时的还会低声念出几句,汀兰芷兰两个丫鬟早就被季荣华打发到隔壁的耳房内睡觉去,每当季荣华睡不着的时候便会看上一会书,看累了自然也就睡着了。 “唔……”突然季荣华觉背后一紧,随即嘴巴被人用手捂住,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季荣华的身体忍不住的抖了抖,是他,钟白离,这个她到死都忘不了一个人。 “别动,我不会杀你,不过你要帮我躲过外面的那个人,否则你就陪我一起死吧!”温热的气息喷在季荣华的耳边,钟白离低声警告着。 此时季荣华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听到钟白离的话,连忙点了点头,钟白离这才松开了她的捂在她嘴上的手,身子往后一靠,发出轻微的呻吟。 季荣华这才转头看向他,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精光的双眼,胸口处有些暗红,似乎是受了伤,这是两年前的钟白离,他的身上没有前世那种凉薄冰冷,她能从他的眼底看出丝丝柔情。 季荣华还记得,当初钟白离对她说过,她们季家欠她的,难不成钟白离跟季家真有什么血海深仇不成,此刻季荣华渐渐有些放下,前世的事情已经过去,现在趁一切的悲剧还没发生,能挽救的她一定会尽力挽救。 “你受伤了?” 季荣华诧异的问道,伸出玉手想要检查一下钟白离的伤势,却被钟白离下意识的躲过。“不用……”冰冷的语气让季荣华微微一愣,随即自嘲笑了笑,她还真是爱管闲事,何必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呢,更何况别人未必会领情。 “叩叩叩……”一阵短促的敲门声响起,季荣华下意识的看向钟白离,只见他身子紧绷,胸口处的暗红范围更加的扩大了些。 “谁啊?”季荣华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必竟此刻她的床上还藏着一个男人,若是被人发现,她这一生可就算是毁了。 “华儿,是我!”是季和德的声音。 “夜深露重,父亲找女儿有什么事吗”指甲紧紧扣紧手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平常一般。 “华儿方才可听到过什么奇怪的声音” “未曾,女儿一直在房内看书,并未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可是出事了?” 季和德眉头一皱,难不成不在这边,“哦,没事,你也早些歇下吧!” “是,父亲也要保重身体!”季荣华连忙回道,等了一会,外面没了动静,季荣华这才松了一口去。 蓦然,发觉自己脖子下面一片冰凉,一道冰冷的声音在响起,“你是季老贼的女儿?” 季荣华不敢妄动,她还不想领略钟白离的短剑有多锋利,微微侧目看着钟白离,低声道:“如果你不想流血而死,最好让我给你包扎伤口!” 钟白离褐色的眼眸中满是冰冷,盯着季荣华好一会,突然将短剑收回,大手捂上胸口,闷哼了一声。 ------------ 第二四章 相救 季荣华连忙翻身下床,在柜子上的包袱里一阵翻找,只找到一瓶治疗发炎的药,随后又翻出几件浅色的罗裙,撕成长条,弄好后,将东西放到了钟白离的面前。 “你自己包扎吧!我估计明天一早父亲就会回府,等我们走后你在离开,那样会比较安全!”季荣华将东西放下,转过身背对着钟白离,虽然钟白离前世曾那样对她,可是追本朔源,到底是她父亲的不是,不然钟白离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刺杀季和德,前尘往事季荣华早已不想提及,只愿这一世能安好! 钟白离拿起白瓷瓶,褐色的眸子满是不解,盯着季荣华清瘦的背影看了一会,随即低头开始打理自己的伤口,白皙的胸口处一道深深的剑痕从锁骨一直延伸到腋下,皮肉翻滚,涓涓的血水流出,钟白离面不改色,将瓷瓶中的粉末倒在了伤口上,再用长条绑好。 “谢谢!”钟白离将身子缓缓靠在墙上,眉宇间闪过一丝淡淡的疲惫,眼眸低垂,似乎在假寐。 季荣华这才转身,眼神颇为复杂的瞧了钟白离一眼,默默地将钟白离沾染到血水的布收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刚才明明很想杀了她,却傻傻的说服自己,想了想,摇了摇头,嘴角浮起一抹苦笑,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还妄谈杀了别人。 收拾好房间,发现没有什么令人怀疑的东西之后,便靠在椅子上,一开始还能强打着精神看会儿书,到后来眼皮渐渐重了起来,随后不知不觉的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原本闭上眼睛的钟白离此刻突然睁开了眼睛,身手利落的跳下床,锐利的眸子扫了一眼熟睡的季荣华,面无表情的拿了一件薄毯披在了她的身上,步法轻灵的走到窗边,静静的听了一会,发觉并无异常之后,便翻身出去。 钟白离身形飘忽,几个呼吸间便不见了踪影,夜风透过窗口钻进屋内,虽说已经入春,但是深夜的风依旧寒冷,正在熟睡的季荣华身子抖了抖,随即又渐渐沉入梦乡。 翌日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季荣华的身上,清脆的鸟鸣声传入季荣华的耳中,身子微微抖了抖,迷迷糊糊的直起了身子,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汀兰一进门便看见了这样一幅景象,当下心一跳,连忙走了过去,“啊……小姐,你怎么在这睡了,哎呀!窗子还开的这样大,小姐身子本就不好,怎么还如此不爱惜自己呢?” 素手连忙附上季荣华的额头,双眸担心的看着季荣华,摸了一会,似乎感觉无恙,这才放下手,长叹了一口气,道:“幸好幸好,没受风寒,小姐你真是吓死奴婢了魔天记最新章节!” “呵呵……”季荣华看着汀兰这般着急的模样,轻声笑了出来,“汀兰,你怎么跟芷兰一样了,急急忙忙的,我这不是没事吗?昨夜看书晚了些,随后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也太注意自个是在哪儿睡下的……” 说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床上,平坦的被褥似乎像是从来没有人睡过,看来钟白离应该是昨夜走的,也好,省的她多做解释。 闻言,汀兰眉头一竖,清秀的小脸上染上一丝薄怒,嗔怪道:“小姐下次可不许这样了,不然奴婢一定让大夫给小姐开最苦的药,看小姐下次还敢不敢如此大意,不在乎自己的身子。” 季荣华莞尔一笑,站起身来,道:“好好好,下次我一定记得!先服侍我梳洗吧!”“是!”汀兰微微一福身,便替季荣华梳洗了起来。 “小姐,小姐,老爷让我们赶紧收拾,即刻回府!”芷兰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扶着门框,口中喘着粗气,目光看向季荣华。 “恩,我知道了。”季荣华淡淡的应了声,随即不再说话。 芷兰有些诧异的走到了季荣华的面前,歪着脖子,问道:“小姐你怎么不问为什么?” “有什么可问的,回去便回去吧!”季荣华淡笑道,想了想,转头看了一眼汀兰,道:“正好我也有有好些日子没有去宛娘那里看看了,明日抽空去一趟悦来酒楼,汀兰你陪我去!” 芷兰一听,小脸顿时垮了下来,闷声道:“小姐这次怎么又带汀兰啊,小姐偏心……” 季荣华略带笑意的眸子瞪了芷兰一眼,道:“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下次出府肯定带上你,汀兰熟悉悦来酒楼,跟着我也方便不少!” 芷兰听季荣华答应下次带她出门,脸色顿时好了起来,眉眼带笑的看着汀兰,汀兰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回府的马车早已停在了山脚,季荣华一行人沿着长长的阶梯往下走去,季和德与王室并排走在前方,季荣嫣带着宝娟月娟走在季和德身后,而季荣华则跟季荣涵二人相互搀扶着在最后。 “华姐儿,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要回去了呢?莫不是府中发生了什么事?”季荣涵黛眉轻蹩,神色担心的问道。 季荣华拍了拍季荣涵的手,报以一笑,柔柔道:“你且放心,只不过是父亲他放不下朝中事物,所以才急忙赶回去。” “是么!”季荣涵点点头,也并未多问。 三辆马车徐徐驶离光禄寺,半个时辰变回了季府。 刚下马车,季和德便急冲冲的回了书房,季荣华眸色一沉,盯着季和德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这才回了云华阁。 看昨晚钟白离的伤势,父亲的身边应该是有高手相护,季荣华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找一个高手在暗处保护自己,毕竟,她以后少不了要抛头露面,往后的麻烦肯定也不会少。 季荣华刚进云华阁,汀兰便拿了一张纸条递了过来,“宛娘托人送来的……” 季荣华接过纸条,打开一看,‘昨日靖王追着一个男子来了悦来酒楼,二人似乎有些争执,靖王对其似乎很宠溺!’看完后,季荣华倏然一笑,宠溺?这个词到有些耐人寻味,而且还是用在一个男人身上。 自从悦来酒楼步上正轨以后,季荣华便让宛娘悄悄注意京中几位皇子的事情,宛娘虽然惊疑,却也并未多问,看来明日悦来酒楼之行,会有些收获啊! ------------ 第二五章 断袖 今天的日头格外的好,阳光照在人的身上,一片暖洋洋,暖风和煦,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股花香,芷兰捧着一束花,走进了屋内,插进了门口高台上的瓶子里。 季荣华收拾好后,正要出门,想了想,回头看着芷兰道:“今日多注意父亲的动向,莫要贪玩忘了。” 芷兰咧嘴一笑,忙不迭的点头,道:“小姐你就放心吧!奴婢有分寸!” 季荣华低头一笑,摇摇头,出了云华阁。 今日出府季荣华并未坐马车,而是跟汀兰二人步行,长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叫卖的小贩纷纷扯着嗓子叫卖,景象非常热闹,一路上停停走走,倒是看足了热闹。 看着面前门庭若市的悦来酒楼,季荣华内心一阵自豪,这是她的酒楼,虽然现在才不过早膳时分,悦来酒楼内的生意却是很好,酒楼内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只要一有客人结账离开,马上便会有小二来将桌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就冲这一点,季荣华就不得不赞赏宛娘。 季荣华二人进了酒楼,沿着红楠木的楼梯直接上了三楼。 许是宛娘交代过,刚上三楼便有一个小二哥站在天字一号房门口,小二哥见到季荣华,连忙笑着迎了上来,恭敬道:“小姐好!汀兰姐好!宛老板知道小姐今天要来,早就交代过小的了,小姐请进!” 小二哥推开天字一号房的门,汀兰扶着季荣华走了进去,看着房内的摆设布置,季荣华暗自点头,房间布置的清幽雅致,临绿柳湖的窗子大开着,一眼望去,便是那碧波荡漾的绿柳湖,柔柔的柳条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季荣华靠着窗子边的椅子坐了下去,一双温眸看向绿柳湖,汀兰看这小二哥,说道:“你去让宛娘上来,顺便拿些去知味斋拿点点心上来。” 小二哥憨厚一笑,点头称是,连忙退出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不一会儿,便传来一阵敲门声,汀兰打开门一看,果然是宛娘,汀兰与宛娘相视一笑,宛娘先将手中托盘上的点心与茶水放在了桌上,随后才冲着季荣华微微一福身,“宛娘参见小姐!” “快起来,以后都是自家姐妹,就不要再多做这些虚礼了。”季荣华抬手将宛娘扶了起来,面上柔柔一笑,眸中满是真诚,宛娘是个人才,这一点毋庸置疑,而她对宛娘有救命之恩,也不错,但是一码归一码,若想宛娘真心将自己奉为主子,必须以心换心。 果不其然,宛娘闻言,连忙抬起头,眸子掩饰不住的惊愕,但是在看到季荣华那丝毫不做作的眼神后,心中不禁流入一阵暖流,眼眶也有些发热,语气微微哽咽,“宛娘何其有幸,能得小姐赏识,此生绝不背叛小姐,若违此誓,便……” “诶……说这些可就见外了,我早已将你当做姐妹,若是在发那些个誓言,岂不是伤了情分,快坐下……”季荣华眼疾手快的用玉手附上了宛娘的嘴,语气微微有些嗔怪,但是眸中却带着淡淡的笑意,真诚柔和教师天下。 宛娘点点头,坐在了季荣华的对面,心情稍稍平复后,这才想起了主题,目光看向季荣华,轻声道:“刚才宛娘上来的时候,那位也来了,就在隔壁天字三号房,而且同来的还有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 “可能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季荣华眉头轻蹩,光是两个人进了房间也不能推断出什么。 宛娘突然颇为隐晦一笑,轻声道:“小姐随我来!” 季荣华跟着宛娘来到了靠近天字三号房的墙边,墙上挂着一副花鸟图,宛娘将花鸟图取了下来,墙上出现了一个小洞,季荣华诧异的看了宛娘一眼,眸中掩饰不住惊叹。 宛娘被季荣华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当初修缮酒楼的时候,为了方便,每个房间我都让人钉了一个洞,除了我没人知道。” 季荣华到并未责怪,凑近小洞,往里看去。 一身白色锦袍的百里靖,端的是华贵无双,此时他正站在房内,百里靖的对面站着一个容貌清秀俊雅的男子,一身简单的青袍,衬得他清绝俊美,这个人季荣华见过,是个唱戏的戏子,名叫清潭,前世刚嫁入靖王府时,这个人经常来王府唱戏,因为百里靖爱听他唱的戏。 “清潭,我对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总之我会娶你。”百里靖目光定定的看着清潭,眸中满是柔情爱意。 清潭那清澈的目光撞进百里靖那充满柔情的眸中,心下一怔,竟有几分迟疑,想了一会,最终狠下心,转过身去,不看百里靖,“你贵为王爷,而我不过是一介戏子,况且还是个男人,世人不会接纳我们的,所以,你回去吧!以后别来找我了。” 百里靖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大手将清潭的身子扳了过来,挑起清潭的下巴,沉声道:“我不在乎世人,我只要你,等我它日荣登大宝,我便娶你为后,若有不服者,杀之。” 醇厚的嗓音里充满浓浓的寒意,令人忍不住打了冷颤。 清潭目光闪了闪,眸中溢出几许水色,身为戏班花旦,容貌自是上乘,如今这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看在百里靖眼里甚是楚楚可怜,让他忍不住要去爱护。 “王爷,清潭……” “别说,我知道!”百里靖目光温柔的看着清潭,轻声说道。 低下头,吻上了清潭的双唇,冰凉的触感让清潭脸色一红,百里靖那炙热的气息将清潭包裹着,室内一片旖旎。 看到这里季荣华是再也看不下去了,猛地抽身后退,脸色微红,宛娘连忙将花鸟画挂回原位,汀兰目光关心的看着季荣华,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季荣华摇了摇头,心中却是惊涛骇浪,怪不得,怪不得,原来百里靖喜欢男人,为了那个清潭,百里靖势必要夺得皇位,只有这样他才能堵住天下众悠悠之口,为了皇位,不惜拉拢敌国将军钟白离,正巧钟白离与季家有着深仇大恨,所以她才会被百里靖送到出云国,这一切竟然就因为一个清潭。 不过恐怕就连百里靖也没有想到吧,钟白离的恨意殃及到了青岚国,最终出云出兵青岚,虽然不知结局如何,但是仅凭青岚国现在的兵力,只能说是螳臂当车。 ------------ 第二六章 巧遇 宛娘见季荣华满脸的羞色与诧异,心中也是十分疑惑,不知道小姐看到了什么,竟然这样的表情,倒叫她十分好奇。 季荣华看着宛娘汀兰二人皆是一副极其感兴趣的模样盯着自己,不禁瞪了她二人一眼,断袖之癖无论在历史前朝还是今朝都是为世人所不齿的,若是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说自己是断袖,肯定会被人戳脊梁骨子,若是身份稍低些的,光是平民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们。 想来宫里的那位皇后娘娘是不知道这件事情了,否则怎么会允许清潭再接近百里靖,前世她虽然见皇后的次数不多,但是她却知道,皇后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若是她知道百里靖喜欢一个男戏子,恐怕那清潭早就被扒皮剔骨了。 若是季荣嫣知道自己未来的夫君是个断袖,又会作何反应呢?季荣华突然有些恶趣味的想着,不过季荣华是不会现在告诉季荣嫣的,就算要好心的通知季荣嫣,那也得她这个好妹妹嫁过去后。 “你先去忙吧!我跟汀兰再坐会儿,你吩咐人帮我去知味斋打包些芙蓉糕,芷兰那丫头若是没见着东西,那小脾气可是闹人的慌。”季荣华笑着说道。 汀兰宛娘闻言纷纷捂嘴偷笑,宛娘点点头,关上门退了出去。 “小姐,再过两个月便是你及笄之日了,若是夫人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硬要将你嫁出去,到那时该怎么办?奴婢觉得应该未雨绸缪,不如先给自己找个拿捏得住的婆家,以防万一。”汀兰为季荣华倒上热茶,不急不缓的说道,若不是今日遇到了靖王,汀兰也不会联想到季荣华身上,毕竟季荣华前世的事情她知道的清清楚楚,汀兰心里自然是心疼季荣华的,所以才会有这么一问。 季荣华神情微微一愣,嘴角泛起一抹苦笑,目光穿过云层望向高空,“我原以为这一世也就这样了,没曾想依旧是躲不过,你说的对,既然左右都是要嫁人的,何不嫁一个自己能拿捏的住的呢!也许机会就在这次的春日宴上了,到时候你跟芷兰陪我去,也帮我一起瞧瞧。” 说到后来,眸子略含轻笑的看着汀兰,只是那眼底淡淡的苦涩却是显而易见,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能受制于人。 汀兰颇为心疼的看着季荣华,若是能够,她恨不得希望自己是那个曾经受苦受难的人。“回府吧!最近这段时间看来是不用再出府了。”季荣华撇过头,淡淡道。 汀兰走过去扶着季荣华往门口走去,汀兰正要开门,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进来的是宛娘帝凰之神医弃妃。 “小姐,五皇子来了,身后还带着莹莹郡主呢!” 季荣华脸色微变,表情有些奇怪,汀兰则面色不善,上次金莹莹要打季荣华的事儿,她可记得清清楚楚呢,外面人都说莹莹郡主,天真活泼乐善好施,汀兰却不以为然,在她看来,这莹莹郡主不过是一个嚣张跋扈无理取闹的小泼妇。 汀兰把目光转向季荣华,询问道:“小姐,要不等会儿再走吧!” 季荣华想了想,最终还是点点头,“好!” 毕竟,金莹莹那个人她还不想跟她硬碰硬,不说金莹莹会武功不说,就她那无法无天嚣张跋扈的性子,任谁都不想跟她碰上。 宛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季荣华二人,怎么一个五皇子和一个莹莹郡主能让小姐如此避让,难不成小姐跟那两个人有嫌隙不成。 “哎!这件事啊复杂着呢,回头再告诉你,等五皇子走了你在通知我们吧!”汀兰见宛娘不解,随即解释道。 “恩恩,好,我知道,正好快到午时了,我让人将午膳送上来吧。”宛娘说道。 季荣华点点头,目光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宛娘跟汀兰互看了一眼,这才关上门退了出去。 季荣华对五皇子事情所知不多,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每次遇到百里禹都会被缠上,原本她跟金莹莹是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交集,这下有了百里禹,她算是彻底得罪金莹莹了,虽然她不怕金莹莹,但是任谁遇上这样一个对头,都会头疼,不怕她对你兵戈相见,怕就怕她对你暗地里放箭,让人防不胜防。 况且过几日就是春日宴,难恐那个莹莹郡主不会在宴上对她出手刁难,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多,一方面要巩固父亲对自己的信任,一方面要搞定自己的婚事,至于钱财方面,光是悦来酒楼说是日进斗金不为过,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 不一会儿,小二哥便陆陆续续的将饭菜端了上来,宛娘虽然跟着季荣华的日子不久,却也摸出了几分心性喜好,知道季荣华不喜铺张浪费,所以只让人端上来四菜一汤,两素两荤,虽然只是简单的几道家常菜,却被悦来酒楼的大厨做的精致无比,不仅卖相出众色泽光鲜,味道也是极好的,恐怕就连丞相府的厨子也做不出这样的菜肴。 自从上次季荣华跟汀兰说过一番话后,汀兰的心境也发生了些许变化,看到菜上齐后,自然的做到了季荣华的对面,为季荣华布菜。 “你果然在!” 冷漠清淡的话语自门外传来,季荣华跟汀兰齐齐向外望去,一身蓝色长袍的百里禹,跟一身红色水袖裙的金莹莹站在门口,目光皆是盯着季荣华,只不过前者是惊喜之中带着淡淡的暖意,后者却是厌恶中带着凶狠。 “五皇子?你怎么来了?”季荣华颇为讶异的问道。 “刚才小二开门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就过来了。” 季荣华听着百里禹的说辞,内心不禁有些抽・搐,他是专门盯着天字一号房吗?不然怎么在小二哥开门的短时间里发现他,而且这好像是百里禹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了吧。 “不请我一起用膳吗?”百里禹一本正经的说道。 季荣华神情有些不自然,心道,五皇子你是吃不起饭了吗?你还敢再直接一点吗?感受到金莹莹那不善的目光,季荣华微微撇嘴,这就是传说中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吗?不过这里面的伯仁貌似是自己。 百里禹见季荣华久久不回答,气氛一瞬间有些尴尬。 ------------ 第二七章 殷勤 百里禹可不管季荣华是否答应,自顾自的走了进来,坐在了桌前,金莹莹为了保护自己未来的夫君不被某人勾搭,自然也是跟了进来。 既然人都已经上了桌,她也不好再赶人,更何况对面的二人哪一个不是身份尊贵,转过头,对着汀兰说道:“给五皇子跟莹莹郡主添副碗筷,顺便加几个菜。” “是,小姐超神法师全文阅读。”汀兰应声,往楼下走去。 一顿饭吃下来,季荣华跟金莹莹皆是食不知味,桌上的菜都只是动了几口,碗里的米饭纹丝未动,倒是百里禹一个人吃了两大碗。 席间,金莹莹暗地里瞟了她多少次,眼神里丝毫不掩饰凶狠,若是五皇子不在场,恐怕非要当场跟季荣华干上一架,一顿饭吃了小半个时辰,季荣华总盼着这位五皇子能早些吃完,早些离开,没曾想这百里禹还吃上瘾了,看这架势丝毫吃到天黑都行。 季荣华有些受不了这种气氛,放下筷子,清婉一笑,说道:“五皇子跟莹莹郡主今日是出门游玩么?荣华倒是知道一个好去处!” 百里禹只是抬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倒是金莹莹对季荣华口中所说的好去处生出了几分兴趣,目光询问的看着她。 季荣华莞尔一笑,看百里禹的态度就知道是金莹莹硬缠着他跟上来的,哪里像季荣华所说的二人同游,不过季荣华却偏偏要这样说,为的就是引起金莹莹的兴趣。 “南山白云观,如今正是一年春好处,南山遍地开花,白云观地处云中,仙气飘渺,据说那白云观求姻缘是最灵的,莹莹郡主不妨去试一试,说不定能一劳永逸呢!”俗话说得好,死道友不死贫道,她总不能为了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百里禹,给自己招来这么一个敌人吧,季荣华怎么算就觉得划不来。 “白云观?我倒是听说过……”金莹莹听到姻缘二字,凤眸不由发亮,语气若有所思,看了这季荣华是真的跟禹哥哥没什么了?不过林姨娘说过,要杜绝男人身边的一切隐患,面前的季荣华容色清丽绝美,气质如空谷幽兰,淡雅馥郁,想来任何一个男人见到这样的女人都会心动的吧。 “禹哥哥,你陪我一起去白云观好不好?人家一个人去会害怕的,父王也说过,禹哥哥会保护莹儿的,禹哥哥你说是不是?” 娇俏可爱的脸上显出可怜之色,百里禹颇为头疼的转过头去,却正好瞧见季荣华那略带笑意的眼眸,心中突然生出一个主意。 “你也一起去!” “啊……什么……我?”季荣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这算是拔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金莹莹的脸上顿时有些不悦,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冲着季荣华甜甜一笑,说道:“季小姐一起去吧,反正季小姐不也快到了及笄的年纪了吗?正好一同去白云观,求上天赐个好姻缘。”姻缘二字被金莹莹咬的特别重,似乎有种特别的意味。 季荣华正想拒绝,却听见百里禹说道:“除非你有了心上人,不然没有道理不跟我们一同去白云观吧。” 季荣华猛地抬头,果然看见百里禹那眼底的一抹淡笑,心中很是恼恨,谁说百里禹面冷心善,季荣华倒是觉得他是个冷面狐狸。 百里禹这话一出算是彻底堵死了季荣华的退路,若是不去便会坐实了百里禹说的话,未出阁的贵女被人传出有心上人这等事,名声便算是毁了,虽然不会有人无聊的寻常人愿意去得罪丞相府,但是面前这两个可不是寻常人啊。 季荣华努力挤出一抹得体的笑容,点头应道:“好!” 百里禹跟金莹莹下到一楼,宛娘正在算账,抬眼便瞧见走在后头的季荣华,眉头一挑,怎么小姐还是跟她们碰上了。 悦来酒楼门口停着一辆青色的马车,门帘是用上好的玉珠制成,马车内布置的贵气十足,季荣华跟金莹莹同坐一辆马车,汀兰跟马夫坐在外头,因为百里禹是男子,所以骑着马跟在马车一旁。 青岚国京都虽然地理偏北,气候不及南方宜人,但南山却是个例外,一到入春,南山遍地开花,犹如世外桃源繁花秘境,当真是美若仙境,而白云观因建于南山最高的一座山峰之上,若是在观内瞻仰外景,便犹如置身云层中一般,故此取名白云观庶女华冠路全文阅读。 季荣华刚下马车,便感觉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放眼望去,错综交杂的绿树林立于此,其间花蔓缠绕于树间,就连地面上都生出大片的白色地云花,京都中甚少有保护的这样好的地方了。 白云观虽不是国寺,但因在民间信奉者甚多,所以跟光禄寺齐名,虽然二者一个是道家一个是佛家,不同处甚多,唯一相同的便是地势一样高,望着云层中偶露一角的朦胧道观,季荣华内心轻叹,她真是在找罪受。 “啊!好美的地方啊!” 金莹莹猛地吸了一口气,满足的叹道,眸中掩饰不住的欣喜,若是白云观真的很灵,那她跟禹哥哥的婚事岂不是稳妥的,虽然父王一直安慰自己,但是多一重保障会让她更加心安。 百里禹跟金莹莹走在前头,季荣华跟在后头与汀兰二人相扶着,毕竟金莹莹是学过武的,体力自然比季荣华要好,行至山脚,便有一位身着道服的道友手持拂尘,站在了他们面前。 “贫道了然,几位施主可是要去观内?” “恩,是啊!”金莹莹答道。 了然淡然一笑,说道:“本观凡是来求心愿的,都会由本观的道友以竹椅抬上观内,若心事即成,它日还愿之时,便要自己步行上山,施主请!”说完,了然身后出现了四个竹椅,分别用两根粗竹子穿起,八名身材高大的道友一前一后的站在竹椅前后。 了然的话让在场的三个女子纷纷一喜,季荣华不得不赞叹白云观这一点做得好,怪不得能跟光禄寺齐名,倒是有些意思,而金莹莹虽然习过武体力不错,但也架不住这么消耗,这一眼望不到头的石阶,就算是百里禹,不用轻功恐怕也是够呛。 季荣华一行人纷纷坐上了竹椅,八名道友一口气将她们四人抬上了白云观门前,脸不红气不喘,想来这应该也是白云观的一种修行吧。 古朴斑驳的大门两面敞开,白云观主体白色,上面是青灰色的瓦,看起来朴实无华内敛深沉,犹如一座沉睡的巨龙。 金莹莹拉着百里禹去正殿求了姻缘符,听那里的道姑说,将姻缘符的正反面分别写上男女二人的名字,挂在姻缘树上,诚心跪拜,这二人便会终成眷属。 姻缘树前 “好……写好了,禹哥哥,你快替我挂上去。” 金莹莹放下手中的狼嚎,将写好名字的姻缘符递给百里禹,满脸的兴奋之色,眸中闪烁着淡淡的雀跃,百里禹看着上面自己的名字,脸色一黑,却也无可奈何。 看着面前挂满红色姻缘符的姻缘树,轻功一跃,停在了高处的树干上,将手中的金莹莹递给他的姻缘符系在了树上,低头看了一眼树下的众人,那风姿淡雅的身影便映在了她的眼中,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一个姻缘符也挂在了书上,只是上面什么也没有写。 “季小姐怎么不去求个姻缘符?” “婚姻之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我求了,又能如何?”季荣华淡淡笑道。 金莹莹突然面色同情的看着季荣华,眸中满是真诚,拉过季荣华的玉手,说道:“你真可怜,不过没关系,以后你就是我的姐妹,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的。”说完,将自己手上的一个精致的红玉镯套在了季荣华的手上,笑得明媚。 季荣华内心突然升起一股警惕,她可不会相信金莹莹会突然之间对她这么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心中暗暗提防,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应声道:“承蒙郡主爱护!” ------------ 第二八章 反击 挂完姻缘符后,便一起下了山。 金莹莹用自己的马车将季荣华送到了季府门口,汀兰扶着季荣华下了马车,季荣华转身目送着马车离开,“郡主慢走!” 等马车的影子渐渐消失在街头,季荣华的脸色顿时暗了下来,干脆利落的将手腕上的红玉镯取了下来,递给汀兰,低声道:“去宝玉轩给我买两个模样差不多的回来,你手上的这个给我包装的精致些,找个眼生的丫鬟送到靖王府,就说是莹莹郡主的一番心意。” 汀兰点点头,转身去了宝玉轩,虽然她弄不懂其中的名堂,却也知道这莹莹郡主安得不是什么好心。 季荣华看着汀兰的背影,叹了口气,自个回了云华阁,既然金莹莹要对付她,她也不能坐以待毙,过几日便是春日宴,难保金莹莹不会再宴上发难,那红玉镯名义上说是姐妹情分,其实就是个烫手山芋,谁拿着都不得好。 当红玉镯送到靖王手上的时候,靖王也是一愣,这莹莹郡主不是一向粘着五弟吗?怎么会把皇上御赐的红玉镯送与他,难不成是金王爷在向他透露什么讯息? 百里靖神色一正,不管如何,若是金王爷真的有意靠拢与他,那么他的胜算又多了几分,虽然大皇兄百里煌早已被立为太子,但是这些年来表现平庸,父皇早已对他甚是不满,更何况百里煌近日里来交结权臣,更是惹得父皇对他起了戒心,而且清潭还在等他,只有早日荣登大宝,他才能名正言顺的娶清潭。 这边季荣华刚回到云华阁便听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李姨娘被放出来了,芷兰当时听到消息的时候就派人去打听了下,据说是李姨娘私底下派丫鬟去娘家请了救兵,今天午时刚过太子太傅李云章便领着一家子来了丞相府,明面上说是串门,其实还不是为了给李姨娘撑腰来了。 季荣华听完芷兰的阐述,轻笑着摇了摇头,这李姨娘多半是按耐不住了,其实只要她耐心再等上几个月,便也什么事儿都没有,现在这个是时候出来,不是往王氏的枪口上撞嘛! “大小姐,老爷请您去正厅。” “恩,我知道了。” 季荣华点点头,答了句,这时候去正厅无非就是去见见那个太子太傅李云章罢了,多半是那个李姨娘在李云章面前大倒苦水,李云章是个护妹之人,虽然他身为官场中人,自然不会跟她计较,但是李云章的夫人可就不一定了,李云章的夫人刘氏可是个强性子,受不得别人一点儿欺负,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物。 季荣华带着芷兰行至正厅时,众人的目光齐齐望向她,其中李姨娘的目光虽笑意盈盈,却带着一抹隐藏极深的怨毒,另外还有几道敌视的目光,不用说自然是李姨娘娘家人了。 “父亲,母亲,太傅大人。”季荣华淡笑着一一行礼,随后走到了季和德的右手侧,安静娴雅的站在一旁。 刘氏看了一会季荣华,突然一笑,说道:“这就是华姐儿了吧,模样生的极好,让人见着就喜欢,不过就是呆板了些,这一点可就比不上嫣姐儿了。” 季荣华垂下眼帘,嘴角挂着淡笑,并未反驳,倒是季荣嫣笑的一脸欢喜,眸中隐隐带上得意之色。 季和德神情微微愣了愣,季荣华毕竟是她女儿,自己的女儿被外人说道,心中自然是有几分不快,但是看着李云章的面子上也并未多说,只是脸色有些不太好绝世武神。 “云章兄难得有空来一趟,不如在府中用过晚膳再回府也不迟,正好让云茹好好陪你说说话,云茹也是时常跟我念叨着,甚是想念你这个长兄啊。” 云茹是李姨娘的闺名,李云章一听,面上露出柔色,一脸关爱的看着李姨娘,点点头,算是应承了。 “你就是华姐姐吧,我时常听云茹姑姑说起过你,琴棋书画自有一绝,端的是才华横溢,婉儿打心眼里佩服姐姐,若是得空可要好好地跟姐姐探讨一二。”原本一直站在刘氏身后的一名子女不知何时走到了季荣华的面前,满脸热络的跟她打着招呼。 听到声音,季荣华这才抬眼,不得不说李家的苗子好,李婉本就生的美,今日正好穿着湖蓝色彩绣蝶纹织锦缎月华裙,头戴镂空蝶形金步摇,更是衬得她人比花娇,自是有一股宁静淡雅之气,看来刘氏今日可是下了大手笔,不掉下季荣华的面子,她绝不甘心。 季荣华莞尔一笑,双目盈盈,“李小姐过誉了,荣华学识浅薄,怎敢当京城第一才女的缪赞,才华横溢四字自当是用在李小姐的身上才是。” “姐姐莫要谦虚,就连父亲都时常夸赞姐姐呢,恐怕就连云哥儿学识也不及姐姐。” 季荣嫣连忙帮腔,李婉的为人她可是知道的,表面上看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可骨子里却是自视甚高,总喜欢跟人攀比,美名其曰探讨学问,若是她赢了,自然会装作一副我很看好你的模样,假言安慰你,若是输了,便会找各种理由来说对方是胜之不武。 季荣嫣的小心思自然没能瞒过李婉,不过季荣华却是不知道李婉的为人,虽然知道季荣嫣不是好心,却也瞧不出什么名堂。 “今日既然能见着华姐姐,便是一种缘分,想来华姐姐也是高雅之人,不如以诗会友吧!” 季荣华自然也看得出李婉的攀比之心,虽然她隐藏的极好,但是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你所有的情绪就算隐藏的再好,也会在那双眼中透露出一二,若不是极其细心的人,也是很难发现。 李婉左右四顾,庭院中的一颗悄然开放的翠竹引起了李婉的注意,淡淡笑道:“婉儿先来抛砖引玉吧!绿竹半含箨,新梢才出墙。色侵书帙晚,隐过酒罅凉。雨洗娟娟净,风吹细细香。但令无翦伐,会见拂云长。” 不得不说李婉的这一首诗作的极有意境,这京城第一才女的称号名副其实,当然这其中自然也跟李云章的教导分不开。 李婉淡笑着看向季荣华,眼底藏着淡淡的傲气,“华姐姐请!” 琴棋书画自有一绝?说的真的是她么?季荣华淡淡自嘲,学海无涯,又有谁能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是一绝,李婉这首诗不仅应景,而且词句朴素押韵,就连季荣华也不得不佩服。 “我若在推辞,那就是矫情了。”季荣华突然打趣道,既然这李婉非要跟她争个高下,她若不正色以对,岂不是更加令李婉对她有成见,沉吟片刻,细声道:“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华姐姐果然厉害!”李婉愣了愣神,这才缓缓的道,神色颇为尴尬,却偏偏要维持一副得体谦逊的模样,“不过华姐姐这首诗是何时所作?” “就在方才,怎么了?”季荣华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说道。 李婉大方一笑,摇了摇头,装作无所谓,“没事,只是觉得华姐姐方才所作的诗与婉儿前些日子所做的有些相像,其实也没什么,定是那些下人传了出去,华姐姐有所耳闻,作出相同的诗句也不足为奇。” ------------ 第二九章 下跪 “哦?是吗?” 季荣华突然笑得有些讥诮,她原以为李婉就算再不济,顶多嘲讽她几句也就算了,没成想她倒是聪明,竟然给她按了个剽窃的罪名,当真是好笑。 “哎呀!姐姐,你怎么能剽窃婉姐姐的诗词呢?”季荣嫣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假意大喊出声。 这一喊倒是引来离她们本就不远的李姨娘和刘氏的注意,刘氏瞧了一眼李婉,对于这个女儿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当下便捏着李姨娘的手,走到了跟前。 李姨娘笑着问道:“嫣姐儿方才说什么呢?” 季荣嫣闻言,便知道她娘是有心过来帮腔的,左右看了一眼李婉跟季荣华,语气吞吞吐吐,“方才婉姐姐夸赞姐姐文采好,说是一见如故要以诗会友,这边婉姐姐刚作完了诗,姐姐也作了一首,只是……只是奇怪的是,姐姐所做的那首诗,似乎是婉姐姐前些日子所作。” 刘氏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善,看了一眼李婉,又将目光放在了季荣华的身上,眼中露出了几丝轻蔑,似乎她就是那个剽窃她女儿诗词的罪人。 刘氏好歹是正经的贵妇人,自然不会不问来由就公然质问,可李姨娘不同,刚入府时,还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前几年被老太太磨了性子,后来又一直被王氏压制着,这里心里一直不痛快,只要有借口能捅到王氏的边儿,她可丝毫不含糊。 李姨娘突然笑了笑,语气轻嘲,“哎哟!华姐儿你好歹也是正正经经的丞相府嫡出小姐,就算你一时半会儿作不出诗句,也用不着剽窃婉姐儿的,你这不仅仅是寒了老爷心,若是季李两家的关系因此有所隔阂,华姐儿你就算是在祠堂跪上十天半月,也无济于事了。 说到剽窃诗句,其实在国风开放的青岚国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文人墨客聚集诗会时,也时常会念几句当代名家的诗词,以此来显耀自己的学识,有些人则喜欢投机取巧,一些甚少为人所知的好诗,他们则喜欢冠上自己的名号,若是被拆穿无非就是嘲笑几句,断然不会累计什么大罪。 当然若是有人特意以此做文章,死咬不松口的话,虽然不会受到什么大的体罚,但名声总归会不好听,况且像李婉这样的京城第一才女,又时常流出几首诗词,低下的仰慕者自然是多不胜数,若是季荣华剽窃李婉诗词一事被传了出去,这名声就算是臭了,就算你是丞相府嫡长女,这以后的议亲也会难上几分符石美人。 李姨娘的声音本就尖细,此刻说话又并未刻意压低声音,自然是落入了众人的耳中,原本侃侃而谈的季和德跟李云章也转过头来,目光带着询问。 李云章为人护短,况且膝下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然是疼爱异常,此时见李婉面色有些发暗,心中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语气和蔼问道:“婉儿,怎么回事,告诉爹爹来!” 李婉有些怯怯抬头看了一眼李云章,随即低下头,李云章自然没有错过李婉眼中闪烁的水色,敛了敛神色,语气平缓,“无事,只不过方才与华姐姐以诗会友,女儿被华姐姐的文采折服而已,华姐姐的一首诗,意境颇美,女儿甚是仰慕,只是细细想来,总觉着与女儿前几日所做的诗有些许相似。” 说到此处,微微顿了顿,抬眼看了一眼沉吟的季和德与李云章,有些强笑道:“也许是女儿记错了,倒是冤枉了华姐姐,婉儿在这里给华姐姐赔不是了,还望华姐姐不要计较。”转身对着季荣华福了福身子,语气柔和委婉。 “既然记错了,那就算了。”季和德扫了一眼镇定自若的季荣华,沉声道,若是以前他定然会以为是季荣华剽窃她人诗句,但是经过最近几次事情之后,对于这个嫡长女,倒是渐渐有所改观,而且还有些欣赏。 李姨娘好不容易找到一次机会怎么可能会就此罢休,身子一挺,走到了李婉的前面,挑衅的看了一眼王氏,随即对着季和德道:“方才妾身明明听见婉姐儿说华姐儿剽窃她的诗句,婉姐儿是个软乎性子,恐怕被人威胁几句便不敢说实话了,婉姐儿不敢说那便由妾身来说,婉姐儿好歹也是妾身的侄女,就算华姐儿是老爷的长女,妾身也要为婉姐儿讨个公道,总不能让婉姐儿白白受这份委屈。” 李婉神色一变,娇嫩白皙的脸上露出几分委屈下一刻又收敛了,一副隐忍的模样,看上去甚是楚楚可怜,李云章内心是又心疼又焦急,眼睛突然看向刘氏,虽然女儿的学问一向都是由他教导,可是女儿闲暇无事所作的诗词他是甚少过问,想来刘氏是最清楚了,“方才华姐儿作的是何诗句,夫人你可曾听清了,是否与婉儿所作的诗句相似?” 季荣嫣悄悄看了一眼季荣华,见她依旧坦然自若,心中不禁有几分幸灾乐祸,当下扬声道:“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刘氏一听,眼神闪了闪,顿时大叫,“是,是,就是这首,前些时候婉儿还给我瞧了呢,原本想拿给老爷过目,正巧那几日老爷忙,便也忘了。” 李云章一听,当下心中便泛起怒火,一双赤眸蹬着季荣华,喝道:“你还有什么话说,老夫念你父亲的几分薄面,不想跟你这个小辈计较,你若是承认,再给婉儿磕头道歉,此事也就罢了,如若不然,老夫定要你好看。” “爹爹……”李婉适声道,“也许只是凑巧呢,这件事就算了吧,想来华姐姐也不是故意的。” “婉儿啊!”刘氏轻叹一声,看着李婉的眼神也带着几分不争气,只是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就不得而知了,“你啊,就是心太软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凑巧,这事儿你别管,有你爹给你做主,你一旁看着便是。”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王氏依旧是一副局外人的模样,从小便是如此,只要季荣华犯了错,她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等季荣华被罚过了,再派人送些小玩意给季荣华,就算是补偿了,前世的季荣华自然是感动不已,只是重活一世的季荣华可不会再像前世那样笨了。 此时所有的话,都把矛头指向了季荣华,就连最近对季荣华改观的季和德也长叹了口气,难不成此事是真的,华儿当真如此不堪?思及此处,也颇为烦心的摆了摆手,“若是事情属实,要如何处置,自然随你。” 此话一出,便当真是判定了季荣华的生死,可是季荣华当真会轻易认罪么? ------------ 第三十章 闹翻 季和德一发话,众人皆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看着季荣华,刘氏知道趁热要打铁,手肘捅了捅一旁的李姨娘,这种时候她身为太傅夫人自然不能太过盛气凌人。 “华姐儿,你就给婉姐儿磕个头认个错也就没事儿了,婉姐儿为人知书达理,也不会多加责怪于你,你就别娇着性子了。”李姨娘尖着嗓子说着,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若是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这李姨娘有多维护季荣华呢。 季荣华瞥了一眼李姨娘,眸色清清冷冷,不带一丝感情,心中却是冷笑,好一个磕个头认个错就没事儿了,这话说的当真轻巧,她好歹也是丞相府嫡出大小姐,论身份还要比李婉高上一些,况且从头到尾她一句话都没说,几个人就轮番上阵将她定了罪名,李婉虽为京城第一才女,这肚量委实难以容人。 虽然李婉心里甚是开心,面上却不露声色,一副知书达理淡雅柔婉,“你们不要为难华姐姐了,这次真是误会,华姐姐与婉儿作的诗,仔细想来还是有几分出入的,这事儿就算了吧。” 话虽这么说,但李婉的身子却还是向前走了一步,直直的站在季荣华的面前,似乎就等着季荣华向她磕头认罪呢。 季荣华悄然一笑,问道:“不知李小姐那首诗是何时所作?” “什么?”李婉没想到季荣华会突然有这么一问,一时间竟愣了,随即反应过来,淡淡笑道:“是上月二十六。” 刘氏闻言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李婉虽然聪慧但毕竟年轻,刘氏浸淫后宅十几年,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季荣华这么一问,刘氏便知道这季荣华要开始为自己平反了,当下急急道:“好好的问什么时间,这事儿只要你给我家婉儿磕个头认个错便也就罢了,你若是真不想下跪,我也能理解,你认个错,我家婉儿度量大,自不会计较。” 季荣华并未理会刘氏的话,眸中轻含讥讽,语气轻嘲,“哦?是嘛!” 李婉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季荣华,内心有一阵寒意,奈何众人的目光皆停留在了她的身上,她只得定定点头,不做言语。 “想来李小姐是并未来得及品味诗中含义,便仓促之下栽赃于我,我可有的罪过你吗?京城第一才女?”语气掷地有声,一字一句像是砸在了李婉的心上,令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什么栽赃?”季和德下意识抬眼,问道。 李婉脸色一白,身子不可察觉的抖了一下,季和德能坐上丞相之位十几年不倒,自然是有几分手段与魄力的,她这一次栽赃的可是季丞相的嫡长女,就算她知道这季荣华并不怎么得季丞相喜爱,但总归是季丞相的女儿,怎会让她一个外戚来欺负。 季荣嫣因的季和德宠爱,所以时常得空去太傅府小坐,她耳中所听到的季荣华,是一个懦弱平凡的女子,所以她在听到季荣华作出那样的诗句后,心生嫉妒,所以才想到栽赃,本以为那个懦弱的季荣华会自吞苦果,她再大方不计较,不仅得了好名声,也能将季荣华打压下去,没曾想面前的季荣华,竟然全然不似她听到的那个样子位面监狱执掌者最新章节。 “没……没事,今日的事情就算了吧,我并没有怪华姐姐。”李婉故作镇定的答道,突然神色一转,右手扶着额头,神色虚弱,“娘,我突然觉得有些头疼,不如我们先回府吧,它日得空再来找华姐姐叙旧。” 扶着刘氏的左手,暗中捏了一下刘氏,刘氏心中一窒,自然也是知道事情的严重,当下也强打起一抹笑容,说道:“是啊,婉儿自小身子弱,这头疼可等不得,既然婉儿不怪华姐儿,我也就不做恶人了,它日再叙吧。”说着,便要扶着李婉出去。 “慢着,芷兰去请大夫过来,李小姐头疼可是大事,现在回府未免太耽误时间,若不嫌弃,就在府内由大夫为李小姐把脉吧。” 李婉与刘氏的步子一滞,季荣华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气氛一瞬间尴尬的很,李云章自是不知内情,心中一心想要为自己的宝贝女儿讨个公道,言道:“婉儿,来爹身边,等会儿大夫过来先为你把脉,然后再说刚才的事,爹决计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季荣华冷眼看着李婉走到了李云章的身边,随后转眼看向季和德,淡淡问道:“父亲,若是女儿被人栽赃陷害,女儿该如何处置那人?” 季和德沉吟片刻,说道:“如何处置自是依你,你怎么说也是丞相之女,断然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女儿知道了。”季荣华淡淡笑着,斜眼扫了一眼李婉,缓缓说道:“李小姐方才说我剽窃她诗词一事,纯属子虚乌有,李小姐明知内情却口口声声不怪我,其心如何我自是懒得说。” “小辈,尔敢猖狂,我李云章的女儿,岂是你能污蔑的。”季荣华的话顿时引来了李云章的不满,当下怒喝道。 “云章兄,小辈的事,就让她们自己解决,你我且看着便是。”季和德微微皱眉,沉声道,心中多了几分不快,你李云章的女儿高贵,我季和德的女儿难道就低贱了么。 季荣华就当没听道李云章的怒喝,态度依旧从容不迫,目光深沉看着李婉,“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今年中元节过后气候虽有回暖,但园中的花却未开放,前几日刚入二月初,我偶然去了一趟白云观,发现南山脚下草芽初绽,后来夜间起了寒风,我院中飞花溅落,此诗便是这么个由来,如果像李小姐你说的,是上月二十六所作,据我所知,前几年的春日似乎都来的准时,独独今年晚了些,李小姐并未见过草芽初长,又未见落花飞溅,又是如何作的此诗的呢?难不成,是李小姐你胡诌瞎编的?” 李婉脸色又白了一分,却还要装作大方得体,强笑道:“是么?我就说是记错了,华姐姐的诗自是比婉儿作的好,婉儿的诗只是有几分相像而已。” 季和德一听,前后一想便猜出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当下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只得了冷哼一声,虽然李云章是太子太傅,他却不惧他,只是多年好友,不想就这么破坏二人的情分。“姐姐?李小姐似乎比我年长几岁吧!这一句姐姐我可承受不起,若是旁人听见,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季荣华轻笑道,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李云章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婉,见她神色慌张,心中便也猜到了几分,可是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就算做错了什么他也不舍得罚她,但是此事毕竟是自己理亏,神色不由放缓,言道:“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 算了,好一句轻巧的话,季荣华心中冷笑,人都是一样的,总喜欢挑软柿子捏,难不成她看起来就这么好欺负? “太傅大人,方才我被冤枉的时候,我可清清楚楚的记得,太傅大人说要我磕头认错,可如今错的人是太傅大人您的女儿,这……又该如何?” 李云章神情一滞,看向季荣华的目光有几分不悦,刘氏自然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受罪,一双凶狠的目光紧盯着季荣华,气氛一时间有些剑拔弩张。 ------------ 第三一章 添堵 李婉终究是李云章的心头肉,内心深知自己女儿心高气傲,自是不会忍受这等屈辱,况且他也舍不得,所以在面对季荣华的咄咄逼人的质问时,也只得仰着脖子,硬声道:“哼,凡事多留三分余地,婉儿已经跟你道过歉了,此时就此作罢。” 李婉低着头,眸中满是羞愤,心中对季荣华是暗暗记恨上了,连带着季荣嫣也牵扯了几分怒气。 这件事终究还是不了了之,李太傅一家连晚膳都没用,便仓促着回府了,季和德脸色有些不好,毕竟季荣华是她季和德的女儿,况且这些日子以来季荣华表现的令他甚是满意,倒是一向得他宠爱的季荣嫣,不知是假天真还是真心机,总之看了有几分厌烦。 李姨娘也是一脸尴尬之色,心中懊悔不已,最近怎么总是反冲,一遇到季荣华的事情,就没有好结果,看着季和德脸色阴沉她也不想被迁怒,低调的拉着季荣嫣回了自个的院子。 想来经过这事儿之后,李云章跟季和德的关系要疏远几分了吧。 季荣华倒是一脸无所谓,她一向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当然若是有人要犯贱硬要凑上脸来让她打,她也不能太矫情,该出手时就得出手。 ** 今日天气阴沉,灰色的天空中飘着成片的乌云,院子里的梧桐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直到辰时末,天空才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春天的第一场雨,犹如甘霖浇灌着京都,细雨靡靡,窗外的景色竟朦胧了起来,季荣华靠在窗前的软椅上,一双美眸定定的看着外面,多久不曾下过这样美的雨了,久到她都快忘了,春风夹杂着细雨吹进窗内,砸在了季荣华的脸上,季荣华非但不恼,还痴痴地笑了起来。 这场雨,似乎下在了她的心里,一阵久违的放松感,自从重生以来一直是阴谋不断,就算她想过个安生日子都不行,今日这样好的细雨,到让她有些想猫懒躲在房内,不问世事,只是有人偏偏不想让她如愿。 汀兰拿了件薄衫披在了季荣华的身上,手中的丝绢仔细替她擦着脸上的水珠,清秀的小脸上挂着不悦,“小姐怎地如此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窗口开得这样大,万一灌了风淋了雨该如何是好,自从上次小姐落水身子一直差着呢,小姐自个不心疼,奴婢等心疼。” 季荣华悄然一笑,捏着汀兰的手往内室走去,“我省得,有你跟芷兰在我身边,我自是放心的。” 汀兰假装生气瞪了季荣华一眼,只是那眼中的笑意却怎么也掩藏不住,难得小姐能轻松几日,她自然是替季荣华开心的,这些日子季荣华忙进忙出,不仅要应对后宅的暗害,外面还有一堆吃饱了没事干的闲人,好在她还能替季荣华照看下悦来酒楼。 “小姐,芙蓉糕回来咯!” 芷兰一早便被季荣华派去悦来酒楼了,不仅仅是为了通知宛娘暗地存粮的事情,倒是芷兰许久不曾出府,心里早就痒痒了,季荣华看着不得劲便打发她出府办事,顺便回府时带些知味斋的芙蓉糕。 季荣华细嚼慢咽的品着芙蓉糕,眸中满是赞叹,这知味斋的手艺是越发的好了,这样好的东西,自然要孝敬下王氏,正巧她这里还有几个消息要告诉王氏,闲来无事去给王氏添些堵也是极好的,想着,竟轻笑出声,她怎么觉着自己越来越坏了天元神诀。 芷兰一脸不解的看着季荣华,嘴里还包着芙蓉糕,含糊不清的问一旁的汀兰,“小姐乐什么呢?” 汀兰笑而不答,倒是季荣华嗔了芷兰一眼,“那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赶紧吃,等会儿把剩下的给母亲送去,我倒是有好些日子没去母亲那里请安了,正好今日无事,去逛逛也好。” 汀兰芷兰收拾妥当,跟在季荣华身后,汀兰替季荣华撑着油纸伞,一路过了花园,走到抄手游廊才将油纸伞收起。 兰秋阁院门半掩,或粉或白的海棠花被雨水拍打着,地上残枝堆积,青葱的柳杉树立在院中,随风摇曳。 季荣华进了屋内,许是天气潮湿气闷,王氏斜倚在炕塌上,眼眸闭合,似乎在小憩,听到动静后便又睁开了眼睛,见来人是季荣华,便笑着坐了起来,“华儿来啦,哎,年纪大了碰上阴雨天而就总爱犯困。” 季荣华淡笑着走到炕塌前,一旁侍候王氏的杜嬷嬷连忙给她搬了个凳子,季荣华顺势坐在了板凳上,玉手不重不轻的敲在王氏腿上,“母亲说哪里话,华儿瞧着母亲不过二十左右,怎么就说自个老了。” “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贫嘴了。”王氏瞪了她一眼,眼中掩饰不住的开心,显然季荣华的这句话说到了她的心里。 最近皇室风云涌动,季和德已经接连着被人塞了好几个女人了,碍于送人的那些人都是身份最贵,季和德也不好推辞,只得领会府来,这不一连几天都歇在了那几个小妾的院里,王氏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嫉妒,但却不得不维护自己主母的宽容厚德。 季荣华抬眼瞥了一眼王氏的脸色,心下了然,她自然知道王氏头疼的是什么,王氏善妒,虽然面上都过得去,但是只要季和德稍微对谁宠爱了些,保不齐过几日那个人就会出些毛病,况且后院里又新进了几个小妾,各个美貌如花,王氏要是不担心,那才出了鬼了。 “华儿带了些芙蓉糕,母亲且尝尝,保准母亲吃了心甜。” “哦?那我可要尝尝。” 王氏笑着点头,汀兰立马将芙蓉糕端在手上,放在了王氏的面前,王氏捻着手指去了一小块,塞入口中,边吃边点头,笑意盈盈道:“这准是知味斋的点心吧。” “母亲真是厉害,一下就猜中了,华儿还想着考考母亲呢。” “呵呵~旁的点心铺可做不出这样好的点心。” 二人笑着说了些话,季荣华瞧着差不多了,便开口道:“听底下的丫头说,父亲这几日常去云姨娘房里过夜。”顿了顿,随即笑道:“也不知道是那个丫头碎嘴,爱嚼舌根,父亲跟母亲这样好,自是夜夜留在母亲房里的,它日若是让我碰见了碎嘴的丫头,我非好好惩治一番不可。”季荣华低着头,专心替王氏捶着腿,不用看也知道王氏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 王氏捏紧着手中的帕子,眸中蕴含着疯狂的嫉妒,一旁的杜嬷嬷不由轻叹了口气,布满皱纹的手不轻不重的捏了下王氏的手,却安抚了王氏的情绪,王氏看了杜嬷嬷一眼,点点头,冲着季荣华道:“今日你先回去吧,我有些乏了。” 季荣华撤了手,福了福身子,恭敬道:“是。” 看着季荣华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王氏这才狠狠地扯了一下手中的帕子,心中甚是恼火,杜嬷嬷连忙给王氏倒了杯茶,“夫人,这事儿咱犯不着生气,不要让有心人得意。” 王氏随意抿了一口茶,眼神不善,“哼,一个小蹄子,竟然跟我玩起了手段,我这些日子不动她,她倒以为自个真是大小姐了,我呸,不过是跟她娘一样下贱的蹄子罢了。” ------------ 第三二章 互掐 “夫人何须跟她计较,倒是那个云姨娘,是该小惩大诫了,这后院里新来的几个姨娘都不是省油的灯,夫人可得仔细防着。” “我晓得,只是老爷的心不在我这儿,我争来争去到底为了什么?”王氏的神色突然有些暗淡,幽幽道。 杜嬷嬷在一旁也不由叹息,这些年她都看在眼里,王氏虽然出身南阳侯府嫡长女,却一直不得季和德的喜爱,寻常二人也是相敬如宾,起初王氏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可自从季和德从外头将元琴带回来,王氏才知道,季和德对自己不过是陌生人。 那段时间闹得厉害,正巧王氏跟元琴同一时间怀孕,又同一时间生产,季和德却陪在了元琴的身边,王氏虽然恼恨却也无可奈何,可她王氏生下的是个死婴,杜嬷嬷当机立断命人支开了季和德,抱来了元琴的孩子,悄悄将元琴送了出去。 季和德知道后对王氏不冷不热了好几年,季荣华虽然是元琴所生,却因养在王氏膝下,对王氏非常依赖,就这一点惹恼了季和德,所以渐渐地季和德也就不愿意问这个女儿了。 杜嬷嬷狠狠捏了一下王氏的手心,连指甲都陷了进去,疼的王氏直皱眉,一抬头便撞进杜嬷嬷那漆黑深幽的眸光,“夫人,做人就得狠些,你还年轻,未必不能生育,后院里的那几个该收拾的收拾,老爷的心也该下下心思,莫要再倔着性子了,你早已不是南阳侯府嫡女,而是丞相夫人,老爷是你的天,你若没有老爷的爱护,迟早得被人撸下去。” 杜嬷嬷的话犹如一颗颗钉子,砸进了她的心底,王氏沉默了,这些年她一点儿也不好过,元琴虽然生死不明,但却跟死了没两样,为什么老爷一直惦念着,她王兰芝哪点儿比不上元琴,杜嬷嬷说的对,她不过三十出头,未必不能生育,若是能得一子,便能拿捏住所有人。 如此想着,王氏便轻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声中带着些许冷意,若是真让云哥儿继承老爷的家业,岂不便宜了柳姨娘,当初柳姨娘跟元琴可好着呢,王氏眸光一闪,“杜嬷嬷,你帮我去办件事儿,云姨娘不该在丞相府待下去了。” 杜嬷嬷点点头,俯身将耳朵凑近王氏,王氏碎碎说了几句,杜嬷嬷便笑着走开了。 府中一直平安无事过了几日,这日阳光明媚,天清气朗,碧空如洗如一汪湛蓝的海水,季荣华带着汀兰芷兰正在院中晒着太阳,浑身上下一片暖洋洋。 汀兰芷兰将洗干净的草莓递给卧在软榻上季荣华,红唇微张,咬下一口殷红的草莓,微微甜酸的草莓化在口中,初春的草莓到底是酸了些,若是再过些日子肯定好吃,季荣华眯着眼睛,慵懒的躺着。 一个身着绿色裙衫的丫鬟碎步走了进来,对着季荣华福身行礼,急急道:“夫人请小姐即刻去正厅。” 汀兰略带询问的目光看着那丫鬟,问道:“夫人可说什么事儿了?” 丫鬟摇了摇头,“奴婢只知道各个院儿里的姨娘都去了,嫣姐儿也被叫去了,就差大小姐了。” 季荣华伸起手,芷兰立马接过将她扶了起来,季荣华坐在软榻上,抖了抖锦裙,淡淡道:“我知道了。” 丫鬟退了出去,季荣华站起身来,看着正厅的方向,目光晦暗,时间也差不多了,这一次王氏大概是要来一次大清理吧,但愿王氏不要动她,否则她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地球修真者。 抄手游廊上每隔几步都会有个长几上面摆放着盆景,正厅的正上方挂着一个匾额,上书‘上善若水’,还未走近,远远便听见正厅内传来嘤嘤的哭泣声,偶尔还传来几声质问与反驳。 季荣嫣挽着李姨娘站在左侧,满脸的幸灾乐祸,柳姨娘和一众姨娘站在右侧,王氏颇具威严的端坐在高座上,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正厅中央跪着的一个年约二十左右的美貌女子,季荣华认得,那是前段时间季和德带回府的云姨娘。 季荣华的到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柳姨娘冲她温婉一笑,她亦回一笑,然后淡然自若的走到了王氏的身边,定定的站着。 “哼,你还有何话说,你与男子私通的证据都在这儿,你让众姨娘看看,简直不知廉耻,今日我要不收拾了你这个小贱蹄子,它日这后院我还管不住了。”王氏双眉一横,目露凶色。 云姨娘抬起头目光笃定的看着王氏,因刚才哭了一会儿,此时看起来是分外的楚楚可怜,“夫人,妾身的确是被人栽赃陷害,妾身愿望啊!” 王氏却不管云姨娘的喊冤,冷哼一声,目光森寒的盯着云姨娘,季荣华仔细瞧了瞧云姨娘,不由了然,云姨娘虽美,却不至于让季和德夜夜留宿,关键在于这云姨娘的眉眼间竟与自己有些相像,由此可推断出,季和德真正留恋的是元琴吧。 转头看了看杜嬷嬷与王氏,心中冷笑,恐怕这云姨娘私通之事也是王氏命人栽赃的,此番叫她们一同过来,无非就是为了警告她们,她王氏还是主母,处置一两个姨娘的她还是能够做主的。 李姨娘轻笑一声,说道:“哟,区区几张纸也能判定一个人的生死,夫人您也太草率了吧,奸夫呢?可有捉奸在床?什么都没有吧!妾身们都尊敬夫人,但是夫人也处事之时也要给妾身等一个满意的答案吧,如此这般轻率定罪,妾身好生害怕哪一日有人看妾身不顺眼,给夫人递几张纸,妾身的命不就丢了吗?” 王氏脸色阴沉,冷冷的扫了李姨娘一眼,李姨娘非但不惧,还略带挑衅的看了回去,上次她被禁足的事儿就是王氏捣的鬼,别看王氏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她可知道,王氏内心就是一个善妒的毒妇,云姨娘这件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栽赃,可她们不敢质疑,李姨娘却敢,谁让人家有个太傅哥哥。 “你们呢?也跟李姨娘一样想法?”王氏冷冷的问道。 凡是被王氏看了一眼的姨娘纷纷低下头去,她们可不敢跟主母较劲,柳姨娘依旧是那副温柔如水的模样,温眸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云姨娘,柔声道:“夫人且再查查,李姨娘说的也不无道理,若是因此冤枉了云姨娘,老爷一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柳姨娘这话说的对,夫人虽然您是主母,可您也不能如此武断不是,云姨娘这样美貌的可人儿,若是就此香消玉殒,老爷该如何的伤心啊,夫人就不考虑老爷的感受吗?”李姨娘顺着柳姨娘的话说道,语气中满是叹息,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眼中的挑衅。 王氏脸色愈发的阴沉,手中的帕子被扯得有些抽丝儿,明明已经怒极,却还是忍了下来,沉声道:“李姨娘是不服我的处置了?” 李姨娘闻言,捂嘴轻笑,“夫人说的哪里话,夫人手中掌握着妾身等的命脉,妾身怎敢反驳夫人,妾身可是满心满意的为夫人打算啊,若是老爷问起此事详细经过,岂不影响夫人跟老爷的情谊,此等大罪过妾身等可承担不起啊,所以这才斗胆劝着夫人呢。” “李云茹,你不要……”王氏突然怒喝,猛地站了起来,说到半截眼睛一闭,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杜嬷嬷连忙扶住王氏。 姨娘们好似凑热闹的往前挤着,正厅内一片混乱。 ------------ 第三三章 有孕 内室的雕花大床上,层层纱帷幕垂落,伸出一只玉臂,大夫捏着胡须,双目微合,右手把在玉臂之上。 季和德刚下朝便听到王氏晕倒的消息,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便匆匆来了兰秋阁,众姨娘们纷纷候在外室,毕竟王氏晕倒时她们都在场,若是王氏有个好歹,她们也脱不了干系。 良久,大夫终于睁开眼睛,略微浑浊的眸子里带着精明,脸色有些难看,季和德见大夫的神情,眉头微动,容色渐渐凝重了起来,如今皇室储位之争闹得正凶,这个关键时刻,王氏不能有事,否则南阳侯府那边必定会闹过来,南阳侯府虽然远在南方,却也是手握重兵,自是一大助力。 大夫沉吟良久,忽儿笑道:“恭喜丞相,夫人是因身怀有孕,气急攻心导致的昏迷,只要醒后喝两剂汤药便会痊愈。” “什么?”季和德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一股喜意顿时充满胸膛,哈哈大笑道:“当真?可知是男是女?” 王氏在这个时候怀孕无疑是及时雨,虽然季和德并没有多喜欢这个发妻,但是南阳侯府的势力却是极为重要的,王氏未出嫁前便是家中的掌上明珠,这些年王氏无子一直是两家心头的一块疙瘩,就连站队之时南阳侯还考虑了许久,至今未给出答案,如今王氏有孕,只要消息一传到南阳,这南阳侯府必定是跟他同一条船了。 “回丞相,按脉相来看是个男丁,但是由于夫人有孕不过是二月有余,臣下也不敢太过武断,确切消息要等到夫人怀孕四五月的时候方能知晓。” “哈哈哈,好,好,好,今日大喜,见者有赏,你们先下去吧,我来陪陪兰芝。”季和德心情大好,大手一挥,?瓮肆酥谌恕?p>  府中终于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嫡子,虽然季荣云已经被过继到王氏名下,但身份上毕竟是个姨娘所生,将来在仕途上有些困难,所以王氏肚子里的这个才是能唯一继承他地位的人。 杜嬷嬷笑意盈盈的送走了大夫,顺便给了几锭打赏,刚才王氏昏迷的忧心统统不见,换而来之的是浓浓的喜悦,夫人终于等到了这个孩子,真是苍天有眼。 杜嬷嬷刚出来外室,众姨娘便围了上来,“杜嬷嬷,夫人怎么样了?可有大碍?”“是啊,杜嬷嬷,夫人没事吧!” 杜嬷嬷扭头看着面前的众姨娘,面露嘲讽,眸色阴狠,声音低低道:“你们几个贱妾,恐怕巴不得夫人出事吧,不过你们想法要落空了,夫人不但没事,而且还有了身孕,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们且慢慢等着吧。” 王氏怀孕犹如一颗炸弹,震惊了众姨娘,李姨娘站在人群后头,听到杜嬷嬷的话,身子不由一软,幸好被一旁的季荣嫣扶了一把,否则真要当场跌在地下,王氏有孕,这对于李姨娘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这么些年来,李姨娘之所以敢明目张胆跟王氏斗法,一是仗着娘家的哥哥,第二便是王氏无子,至于季荣华,李姨娘从来就不认为季荣华能有什么能耐,如今王氏有了依仗,第一个要收拾的恐怕就是她李姨娘,这叫她如何不恨。 季荣华倒还算淡定,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会发生,自然也没什么惊可言,看着众人的神色,心中冷笑,不知过段时日这府中还有几个姨娘百炼成仙。 柳姨娘倒是依旧温婉如水,眼眸含笑,仿佛任何事她都会宽容以待,季荣华心中一动,也是该问一问元琴的事了,宫中春日宴过后,便是她及笄,那时父亲一定会为她张罗婚事,等她找到可拿捏得夫家,自然要赶快嫁过去,如此也好方便行走,这样一来回季府的时间便不多了。 季荣华莲步轻移,走到了柳姨娘的面前,淡淡喊了声。“柳姨娘。” 听觉有唤她,柳姨娘缓缓抬眸,见是季荣华眸中的温柔更甚,“大小姐有什么事要问妾身的吗?” 季荣华目光突然变得凝重,轻轻吐出‘元琴’二字,柳姨娘面色悠然一变,抓起她的手便将她带出了兰秋阁。 走到了离兰秋阁不远的抄手游廊上,柳姨娘这才松开了季荣华的手,神色严肃,“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去妾身的宝星园吧。”说完,便迈着步子往宝星园的方向走去。 季荣华看了一眼,大步跟上,她没想到元琴二字能让柳姨娘如此失态,在她的印象中,柳姨娘一直是一个温婉如水的女子,遇到任何事也只会淡然处之,没曾想今日竟能在柳姨娘的脸上看到严肃谨慎之色。 宝星园距离云华阁隔了几个院子,青葱郁郁的灌木丛生长在宝星园外墙处,非但没有令宝星园生出颓败之色,反而隐隐透露着生机。 宝星园内,繁花如锦,各色的花瓣穿织交错,偶有蝴蝶落在花间,不过一瞬又飞至别处,季荣华还是第一次来宝星园,原想柳姨娘这样温婉如水的女子,既无子嗣傍身,性格又不争不抢,加上季和德也不常来,日子过得必定不会太如意,可是今日一瞧,她才知道是她看走眼了,这柳姨娘绝不是面上看到的那样。 进了内室,柳姨娘为她倒了一杯香茗,顺势给她端了一张椅子,“屋内简陋,倒让大小姐见笑了。” “没有,很雅致,柳姨娘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季荣华淡淡道,室内的布置虽然简陋,却处处透露着清幽雅致,随处可见绿色盆栽,顿时为房内添了几分生机。 柳姨娘笑着坐在了季荣华的对面,目光忽而飘远,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你确实不是夫人生的,你的生母叫元琴。” 季荣华目光定定的看着柳姨娘,在说到元琴二字时,柳姨娘的眼中明显露出了几丝愧疚之色。 “我不知道元琴姓什么,只知道她叫元琴,那日也是这样的一个春日,天清气朗阳光明媚,老爷将元琴带了回来,我第一次见元琴的时候,内心很震撼,她很美,美到让人不敢有丝毫的嫉妒心,元琴待人和善,虽然一直有老爷护着,夫人却还是一直找元琴的麻烦,直到元琴有孕,夫人也同时有孕,生产那日,我做了一件对不起元琴事,夫人难产,我得了杜嬷嬷的命令将你抱给了夫人,偷偷将生产完还处于虚弱的元琴送出府。” 说到此处,柳姨娘已经满眼水色,悔恨之意浓烈的充斥在眼中,“我派人好好地侍候元琴,只等元琴恢复好身子,便让她回家,没曾想,夫人竟然派人去杀元琴,我虽不知道后来如何,杜嬷嬷那里传来的却是生死不明消息,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恨自己,元琴一直待我如姐妹,我却……” 说到最后,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季荣华轻叹一声,何苦啊。 柳姨娘用帕子擦拭了泪痕,突然嘲讽一笑,四面环顾着房内,“我为了自保,自愿将云哥儿过继给夫人,得到了现在的安逸生活,可是我哪里安逸的了,元琴,便是我此生的痛。” 季荣华神色淡然的看着柳姨娘,淡淡道:“时过境迁,往事就不要再提了。” 说完,站起身出了宝星园。 ------------ 第三四章 趁势 走在回云华阁的路上,季荣华有些感叹,女人的嫉妒心竟然如此厉害,能够泯灭人的良知,从前世到现在,对于感情她一无所知,所以她不懂女人的那种因爱而妒。 柳姨娘所说的也不过是陈年旧事,现在她依旧不知道元琴的身世,又如何去找她呢?这倒叫她颇为头疼,摇了摇头,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眼下最重要的是明日的宫宴,如今她树敌众多,且不说那个嚣张跋扈的莹莹郡主,还有个心机深沉的李婉,而家里的季荣嫣也不是个安分的主,总之明日的宫宴她一定要小心应对。 刚回到云华阁,汀兰芷兰便迎了上来,汀兰容色担心的看着季荣华,毕竟她跟芷兰是知道季荣华的身份的,如今王氏有了身子,那么季荣华在府中的日子将会更加难过,“刚才老爷身边的丫鬟过来传话了,今夜喜宴,凡是府里的主子都要过去。” 季荣华点点头,神色疲倦,“我晓得了。” 汀兰扶着季荣华进了内室,见季荣华神色疲倦,出声道:“小姐不如先睡会儿,奴婢过会儿唤你,定不会误了宴席。” 季荣华顺势躺下,汀兰放下床幔,又替季荣华在内室点燃了安息香,这才退了出去。 晚上的宴席虽然只是家宴,但来的人也不少,各院里的姨娘小姐都纷纷来齐,就连季荣云都被季和德从京外骁骑营叫了回来,不得不说,这一举动是给足了王氏的面子。 王氏挽着季和德手,身姿款款的自院中走来,一身绛紫的暗花藤纹蜀锦春衫,贵妇髻上满头珠翠,最为耀眼的便是那斜鬓上插着的镂空牡丹金步摇,行走间珠翠摇晃熠熠生辉,此时的王氏哪有上午那般憔悴的模样,也是,整整一个下午季和德都呆在兰秋阁陪着王氏,怎能不叫王氏心花怒放。 季和德扶着王氏坐在了主座上,众姨娘齐齐行礼,“老爷贵安,夫人贵安!” 季荣华等人也福了福身子,“父亲,母亲!” 王氏面带笑容,轻声道:“都起来吧。” 随后季和德说了几句场面话,随后又嘱咐了几句,无非就是王氏有孕,众人在面对王氏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切不可冲撞或者刺激王氏,众人应了声,唯有李姨娘老大不情愿的紧捏着手中的帕子。 宴席开始,一道道精美的膳食被下人端上了桌,就连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三鲜龙凤球都上了桌,这三鲜龙凤球乃是取南方渭海中的龙凤豚肉所制,味道鲜美,只消吃上一口便让人回味无穷,而京都地处北方,像这种菜肴京中贵族都甚少食用,恐怕也只有皇室才能日日享用这等美味,而王氏的娘家南阳侯府正是靠近渭海,想来是吃过不少龙凤豚所制的菜肴,而季和德此举无非就是讨王氏欢心罢了王爷深藏,妃不露。 众人心中皆是一副了然,季和德此举一出,她们是更加不敢跟王氏对抗了,就连李姨娘都有些犯怵,吃起饭来也是如同嚼蜡,虽然她哥哥是太子太傅,那也只是外戚,而季荣嫣也不过是个女儿家,终究要嫁人,她膝下没有儿子傍身,若是季荣嫣嫁得好那也还好,若是嫁的稍差些,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王氏与季和德伉俪情深,二人互相替对方夹菜,王氏刚将九珍鸭片送进嘴里,无意间抬头瞧了一眼,便看见李姨娘那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中一阵冷笑,面上却是依旧浅笑盈盈,“李姨娘怎的不吃,难不成是上午跟本夫人一番争执,气着了身子,以至于影响了胃口不成?” 季和德脸色一顿,略带审视的目光看向李姨娘,众人纷纷低下头去,王氏跟李姨娘斗法,她们只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殃及池鱼。 李姨娘被季和德这么一看,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只能强打着笑颜,尴尬道:“夫人说笑了,妾身怎敢与夫人争锋。” 王氏脸色一变,有些不善,目光中带着阴狠,不重不轻的说道:“哦?难不成上午跟本夫人争执人是另一个李姨娘不成,本夫人可记得清清楚楚,我们丞相府的后院只有你一个李姨娘啊。” 李姨娘本就不是那种喜欢隐忍的人,对于王氏的咄咄逼人,李姨娘心中十分愤怒,碍于季和德在场,王氏有怀了孕,也不该太过放肆,只得压低声音,说道:“夫人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孩子还没出生,多积些德总归是好的。” 李姨娘这话落在王氏耳中,便相当于间接地诅咒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眸中涌出一股怨毒,但是李姨娘也忘了,她自己也不是作孽颇多么,何时她也得饶人处且饶人过?众人心中虽然这样想着,却没人敢说出来。 王氏用怨毒的目光盯了李姨娘一瞬,转过头看向季和德时,顿时换上了一副委屈依依的模样,“老爷,你是不知道,今日妾身不过是处置一个犯了错的姨娘,李姨娘不服妾身的决策,公然反驳,老爷,妾身好歹也是这个家的主母,什么时候处置一两个姨娘也会被一个小小姨娘质疑,这将妾身置于何地,此事暂且不说,李姨娘还出言不逊,这才导致妾身昏迷,若是李姨娘再多说上两句,妾身真是不知道,这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见到老爷。” 季和德神情淡淡,目光带着不悦,问道:“李姨娘可有此事?” 李姨娘神色一顿,有些不甘的反驳道:“是,但是是因为夫人处事不公,那云姨娘分明就是被人栽赃……” “不管事情如何也轮不到你个姨娘插手,幸好今日大夫赶早相救,我腹中的孩儿才没有大碍,如若不然你可是要担上谋害嫡子的罪名。”李姨娘还未说完便被王氏打断,王氏厉言声色,目光中闪着浓浓的阴狠之色。 “李姨娘禁足梧桐苑一月,罚三个月月银,此事就这么定了。” 季和德听了李姨娘的话,本想轻罚了也就算了,可是王氏的语气加上最后的谋害嫡子,却让季和德不得不重重的严惩了,王氏是摆明了不想让李姨娘好过,如今他还需要南阳侯府的势力,所以对于王氏这方面自然是能应承的都应承了。 “老爷……” 李姨娘惊坐起身,目光委屈的看着季和德。 “夫人,你身子尚且不好,还是回房多休息吧。” 季和德并未理会李姨娘的呼喊,而是将王氏扶了起来,二人往兰秋阁的方向走去,众人目目相觑,院中二人的背影显得如此和谐,突然王氏回头朝李姨娘嫣然一笑,李姨娘心中愈发的恨了起来。 一顿宴席便如此不欢而散,季荣华兴致缺缺的回了云华阁,事情早已在季荣华的预料之类,所以她并不觉得诧异。 ------------ 第三五章 宫宴(一) 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季荣华便被汀兰芷兰服侍起了,因今日是宫中的春日宴,众人自然是不敢马虎。 季荣华端坐在梳妆台前,任由汀兰的手指穿梭在自己的发间,不一会便被汀兰的巧手盘起了一个凌云髻,再插上少许珠翠,随后又从镶满宝石的首饰盒里取出了一支颇为华美的洒金海棠金步摇,对着季荣华的发髻上比了比,随后斜斜插入,“这支洒金海棠金步摇还是小姐去年生辰老爷送的呢,今日戴上正好。” 季荣华浅浅一笑,“着装打扮方便我向来都是倚仗你,你说好,那便是好的。”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玛瑙镯,转头对着芷兰说道:“芷兰,你去将上次带回来的红玛瑙镯给嫣姐儿送去,让她今日戴上,你无需多说什么,她自会知道。” 季荣华所说的红玛瑙镯便是上次从白云观回来后,她让汀兰照着金莹莹所送的红玉镯的模样去买的,为的就是防止今日金莹莹的发难,而金莹莹的那只红玉镯早就被送到了靖王府,看那红玉镯的成色质地想必不是凡品,肯定是宫里赏下来的,金莹莹无缘无故的送她如此贵重的东西,若说没有所图,她可不信,如今就让她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 季荣华一身藕荷色彩绣单罗纱百褶裙,裙角出绣着淡粉色的海棠花延伸向上,整个人透着一股柔婉淡雅之气,汀兰扶着季荣华率先出了门,坐在马车上等着季荣嫣。 季荣嫣收到芷兰送过来的红玛瑙镯子,心中有几分诧异,但见这镯子实在是精致华美,便戴了上去,今日可是宫宴,料想那季荣华也不会蠢到在宫宴上加害于她。 今日季荣嫣身着殷红色暗花织锦缎的月华裙,袖臂上绣着牡丹,凌虚髻上插满珠翠,云鬓之上斜插着一支钮珠牡丹玉簪,今日还特地让宝娟替她画了梅花妆,季荣嫣本就长得妩媚动人,如此精心一打扮下来,当真是妩媚至极,令人看上一眼便难以忘怀,而季荣嫣正是存着这份心思,不过她的对象却是百里靖。 马车徐徐行驶,丞相府地处偏南,而皇城却在偏北方,此间路程倒是隔了几条长街,马车行了小半刻才缓缓停下。 汀兰替季荣华掀开锦缎的帘子,将季荣华扶了出来,抬头望去,面前横卧的正是崇文门的城墙,高大恢宏的宫门口左右站着一排排的侍卫,皆是身着兵甲,腰系弯刀。 后车上的季荣嫣也在下了车,目光贪婪的盯着崇文门,似乎要透过崇文门看到些什么,此时崇文门前早已经有几位公公候着,凡是有贵女前来,便会由公公领进宫内。 “二位小姐可是丞相大人府中的?”见到季荣华一行人,候在宫门口的公公立马上前问道。 “是!”季荣华点点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马车,朴素淡雅,凡是能参见宫宴的都是些重臣子女,而重臣之中行风简洁朴素的便只有当朝丞相季和德了,所以眼前的公公能认出她二人也并非奇事。 “二位小姐,请随奴才进宫吧官网争锋。” 汀兰芷兰因为是奴才所以不能入宫,季荣华跟季荣嫣便跟着公公走进宫内,两面朱红色的高大墙面,围成一道长长的宽大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片恢宏巍峨的建筑,朱红色的墙面,水釉的琉璃瓦,在淡淡的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金辉。 碧瑶宫-是宫中常常举办宴会的地方,而今日的春日宴也是在此举行,季荣华一行走进去的时候,发觉殿内已经来了不少人,其中便有熟人,季荣华的座位在第三排的末座,靖王百里靖正坐在她的斜对面,而百里禹则坐在她的前边,金莹莹坐在百里禹的旁边。 不一会儿,殿外便传来了太监的高喊,“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一道明黄的身影大步而入,皇后身着凤袍与皇上并排而行,身后鱼贯而入的是一众妃嫔,众人立即伏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百里青云长袍一挥,“平身!”语气不轻不重,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威严。 众人这才起身,百里青云坐在高座上,墨色的发间夹杂着白发,脸上的褶子一层一层的挂着,百里青云虽垂垂老矣,却依旧掩饰不住眼中的精光与霸气,那是长期身居高位的威严气势,坐在百里青云左侧的是皇后朱雅琼,而坐在右侧的正是当今宠冠六宫的月贵妃,也正是季荣华的姑姑季和月。 皇后朱雅琼虽然也是个美人,但比起月贵妃来却还是逊色不少,百里青云虽然宠爱月贵妃,但是对于皇后朱雅琼该给的面子依旧不会落下,毕竟皇后的母族朱家也是青岚国的一大家族,“今日春日宴便由皇后跟爱妃二人共同主持。” 皇后跟月贵妃相视一笑,像是多年的姐妹,但是只有她们二人知道对方眼中的挑衅,皇后毕竟是六宫之主,自然是要主持大局,“春日百花解寒,御花园内景色颇美,待宴会过后众贵女可要陪本宫赏花去,开席!” 宫内的春日宴无非就是陪宫里的主子赏花而已,但是某些时候也会用来达成某种目的,譬如赐婚。 妖娆的舞姬身着纱裙,在大殿中央扭动着舞姿,众人一边欣赏一边吃着桌上的食物,百里禹的目光时不时的往后看去,看在金莹莹眼里便犹如一根刺哽在喉咙处。 “你跟我出来。” 季荣华闻声抬头,却被金莹莹抓住手腕,从柱子后面偷偷出了大殿,金莹莹学过武,力气自然极大,季荣华如何挣脱也动不了她丝毫。 金莹莹拉着季荣华走到一处花坛,一把将季荣华甩了出去,季荣华踉跄了几步才堪堪站稳,“郡主这是何意?” “何意?呵呵……”金莹莹突然冷笑一声。 “啪……” 清脆的巴掌声荡漾在空气中,季荣华玉手捂着脸,眸中略带怒色,金莹莹出手极快,她都来不及抵挡。 “就是告诉你,百里禹是我金莹莹的,你若是敢染指半分,我定让你身败名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金莹莹目光发狠,语气冰寒的说道。 季荣华轻笑一声,眸中带着冷色,“郡主放心,我对五皇子没有兴趣,你若怕被人勾走,那是你自己本事不济,今日这一巴掌,我受了,郡主也好自为之。”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季荣华的脸上还带着红痕,若是金莹莹聪明,今日之内最好不要有动作,否则也只是挖坑埋自己罢了。 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坐着一个人,不过是坐在轮椅上,月牙白色的锦袍衬得他华贵无双,原本清冷的眸子里染上了几分寒意,目光扫了一眼座位上的金莹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只是那笑意看起来有些森寒。 ------------ 第三六章 宫宴(二) 丞相府的势力虽然已经投到靖王的麾下,但是月贵妃跟皇后的关系却一直紧张,后・宫女人无非就是争宠夺权。 月贵妃巧笑嫣然,玉手抚摸着小腹,如今月贵妃怀了身孕,她自是要为自己打算,前几日季和德让她暗中推波助澜,将季荣嫣跟靖王的婚事定下,幸好是个庶女,她也不会太计较,况且能让自己家族呆在权利的中心对她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月贵妃看了一眼百里青云,美眸轻转,“皇上,靖王也已经到弱冠之年了吧。” 闻言,百里青云放下手中的金色镂空酒杯,转头看向月贵妃,目光中带着宠溺,淡淡道:“是啊,爱妃何以如此一问?” “那也是该到娶妃的年纪了,靖王如此文武双全风姿绰约的好男儿,皇上可得选个德才兼备的好女子才是。”月贵妃捂嘴轻笑,说道。 “是啊,老三也该娶妃了,爱妃的眼光一向不错,可有好人选?”百里青云看了一眼百里靖的位置,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近些年他的身体愈发的差了,朝堂之事,他已经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虽然有太子百里煌从旁协助,但是百里煌为人中庸,既不出彩又不会落得下乘,但是正因为如此他才忧心,若是让百里煌继承皇位,青岚国百年内若无大事,自可国泰安民,可是他百里青云乃是个有宏图大志的人,凡是一朝天子,谁人不想一统天下,可是岁月不饶人,但是他希望他的儿子会是一代枭雄,能替他征战天下,显然百里煌不能完成他的要求,而他这个三儿子,却样样出挑,令他甚是满意,只是太子之位早定,若轻易换人必定国局动荡。 “丞相大人府中的嫣姐儿乃是难得的好女子,臣妾见过几次,论才气虽不及京城第一才女李婉,可却也惶不多让,为人宽厚德淑,那下首坐在莹莹郡主身后的红衣女子便是了。”顺手指了指,随即看着百里青云。 百里青云顺着月贵妃的手势往下看去,一身红衣的季荣嫣仪态大方的端坐着,娇软妩媚的脸上带着浅笑,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暗自点点头,并未着急回答,而是转头问皇后,“皇后以为如何?” “妹妹的眼光确实不错,此女甚好最后的猎魔人。”皇后温婉一笑,雍容华贵仪态万千,这也许是头一次皇后没有与月贵妃作对了吧。 百里青云点点头,并未说话,月贵妃与皇后相视一眼,看来皇上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了。丝竹声飘荡在大殿中,掩盖了众人窃窃私语的声音,殿内或两或三的人聚集在一起交谈着,春日宴向来都比较放松。 “啊!当真?怎么会有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子!” “婉姐姐,那你当时可有对她进行惩戒,婉姐姐可是我辈女子中的楷模,那女子可真是够下贱的。” “是啊,是啊,这样的人也能来参加春日宴,简直为我等蒙羞。” 李婉被几个贵女围在中间,听到众人的话,心中大笑,季荣华啊季荣华,今日我不毁了你,难消我心头之恨,她刚才将当日以诗会友之事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顺便还将季荣华说成了一个不知廉耻勾引皇子的浪荡女子。 “其中细节,我也不甚清楚,只是听见外面偶有风语,也许是假的也说不定,众姐妹只当听了笑话便是,可不能到处乱说。”李婉柔柔一笑,解释道。 众人嗤之以鼻,心中早已将季荣华份纳为不知廉耻下浪荡女子,季荣华的座位距离李婉的不过两三个桌子的距离,众人的谈话自然是一字不落的进了耳中,季荣华嘴角轻勾,丝毫未见恼意,只是那眼底却压着淡淡的寒气。 “有些人啊,看起来人模人样的,但做起事来可真不像个人。”郑燕轻蔑的扫了一眼季荣华,心中满是不屑,故意说道,她父亲乃是御史大夫专门弹劾贪赃枉法为官不正的奸佞之人,也算的上是一名忠臣,所以对于季荣华丞相嫡女的身份,自是不惧。 “做人说话多留三分余地,不要被人当了当头?,还沾沾自喜。” 季荣华轻飘飘的说道,手下不急不缓的品尝着桌前的美食。 郑燕顿时一怒,季荣华话中的嘲讽她何尝听不出来,但是毕竟是在宴上,以她的身份也不敢闹得太过,眼神突然瞟到一旁的金莹莹,心思一转,高声道:“听说季小姐曾多次约见五皇子,表明心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京中谁不知道五皇子喜欢的是莹莹郡主,季小姐做人可要讲良心,坏人姻缘可是要遭天谴的。” 果然,金莹莹猛然站起,一双黑眸带着怒色看向季荣华,金莹莹喜欢百里禹京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郑燕拿这句话出来,无非就是为了激怒金莹莹,从而将金莹莹的视线转移到季荣华身上。 看着金莹莹那恶毒的目光,季荣华摇了摇头,不等金莹莹发难,便率先说道:“郡主,我还是那句话,我对五皇子没有丝毫觊觎之心。” 百里禹背对着的身子不可察觉的僵硬了下,金莹莹神色一顿,眼中带着几分厌恶,凶狠道:“你最好是这样想的。” 李婉有些讶异,没想到一向嚣张跋扈的莹莹郡主竟然就这么放过季荣华了,垂眸掩饰住眼中的阴毒,身姿款款走到二人中间,口气诧异的说道:“上次华妹妹不是说五皇子风姿卓越,心生仰慕吗?怎么今日就变了,难不成那日是我听错了不成。” 气氛顿时一凝,金莹莹非但不恼,还笑了起来,李婉一时间有些拿不准金莹莹的心思。 “季荣华你快将红玉镯还给我,那可是皇后娘娘赐给我的,你若是喜欢,我回头送你七个八个,独独这个不行。”金莹莹突然毫无预兆的喊道,这一声顿时引来众人纷纷侧面,就连高坐上的百里青云与月贵妃三人都看向了这边,金莹莹略带挑衅了看了一眼季荣华,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如果季荣华身败名裂,肯定嫁不了人了吧,看她还敢不敢觊觎她的禹哥哥。 不得不说金莹莹这一手来得毒,季荣华垂眸冷笑,她就知道那日无缘无故拉拢示好肯定有古怪,果不其然,在这里等着她了。 ------------ 第三七章 挖坑 既然金莹莹已经出招了,如果她不配合一下岂不是不给面子,季荣华放下筷子,当即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慌乱,支支吾吾道:“我……我没有,那红玉镯分明是……” “分明是什么?”见季荣华突然停了下来,金莹莹有些讥讽的问道,眼神看向季荣华手腕上的露出的那一点红色,心中冷笑,那只红玉镯是她亲手给她带上去的,就算季荣华当众反驳说出当日实情,她便打死不承认,她倒要看看,这些人是信她这个郡主,还是面前这个无名小姐。 “上次白云观一行,我不慎将皇后娘娘赏赐于我的红玉镯掉落,却不想竟然被你私藏,哼,原以为你身为丞相府嫡长女应该是品行良端之人,不曾想你竟然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若你私藏的是其他物件儿,也就罢了,我也不想当众拆穿你,可是那红玉镯对我意义重大,将来是要给我夫君做订亲之礼的,所以我不得不找你讨要。” 金莹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素手指着季荣华,义正言辞的说道。 众人听得清清楚楚,一副副或诧异或鄙夷或嘲讽的目光纷纷向季荣华投来,似乎她真的是那种品行不端的人。 季荣华连忙挥了挥手,面上是一副诺诺的模样,美眸中蕴着泪光,急于解释道:“我没有,我真的没私藏,郡主,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玉手晃动间,露出了白皙的手腕上的镯子,金莹莹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眼疾手快的抓住季荣华的右手,当众高举了起来,高喊道:“证据确凿,你还敢抵赖!” 季荣华装模作样的挣扎了几下,眼神闪躲,“这……这不是郡主的……” 金莹莹冷笑一声,说道:“这分明就是我的红玉镯,你还想狡辩。” “啊!没想到,丞相大人家的嫡长女竟然是这样的人,真是丢脸。” “是啊,幸好今日莹莹郡主揭穿了她的真面目,不然往后谁要是娶了她,那才是倒霉呢。” “这下次丞相大人家要丢人咯!你看月贵妃的脸都黑了。” 一时间大殿内议论声纷纷。 季荣嫣站在一旁,有些焦急的看着季荣华,心中暗恨季荣华不争气,平常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今日竟然让莹莹郡主抓了小辫子,还偏偏是这个时候,季荣华如何不要紧,希望不要殃及到自己,想着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百里靖,脸上浮起一抹娇羞。 这时高坐上的百里青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咳嗽了几下,开口道:“莹莹,过来!” 金莹莹听到百里青云在叫自己,当下甩开季荣华的手,走到大殿中央,眸底压着淡淡的得意,“莹莹参见皇伯伯!” “恩!”百里青云点点头,问道:“刚才你说的事情可属实?” “回皇伯伯,此事禹哥哥也是知晓的,只是禹哥哥为人心善,不屑拆穿罢了。” 闻言,百里青云将目光移到季荣华的身上,眸中带着淡淡的审视,季荣华就那么淡淡的站在那里,却有一股难言的清雅风骨,他实在难以相想象这样的女子怎会做出这等事情,况且她还是丞相家中的嫡长女,按理说就算不是才华横溢德才兼备,也不该如此不堪才是。 “你可有话要反驳?”百里青云淡淡的问道,语气中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季荣华低着头,揉搓着被金莹莹蹂躏过的手腕,沉默着,当众人以为季荣华已经默认的时候,她开口了,“回皇上,臣女并没有私藏郡主的任何东西庶女华冠路。” “你胡说,那你手上带的是什么,不要睁眼说瞎话,你以为我们都是瞎子吗!”金莹莹转过身,冲着季荣华大喊道。 季荣华抬起头,眸色清清冷冷,一片坦然,“臣女确实没有,郡主执意要诬赖臣女,臣女也无话可说。” 月贵妃脸色有些难看,但下面毕竟是自家的侄女,若是当众出丑,丢的可是季家的脸,当下柔柔一笑,“皇上,臣妾相信华儿,既然莹莹郡主如此笃定华儿手腕上的镯子是皇后赐予她的红玉镯,那不如派丝珍阁的司掌珍过来鉴定一二,如此不仅可解除二人误会,也可还华儿一个清白。” “恩,还是爱妃想得周到,叶海!去让丝珍阁司掌珍即刻过来。” 叶海前脚刚踏出殿外,季荣华便喊道:“不能验!” 金莹莹轻蔑一笑,嘲讽道:“怎么?季小姐怕了?” “不,我没有做为什么要怕。”季荣华回道,随即朝着百里青云跪了下去,目光定定的看着百里青云,“皇上,臣女如果真的让掌珍大人鉴定,那么不论这玉镯的真与假,臣女的名声便算是毁了,若是真的,郡主自可拿回红玉镯,臣女获罪,那如果是假的呢?也只能是当做一场误会,今日京中的公子贵女皆在此席,臣女的名声已然被郡主的一番措辞给毁了,就算事情水落石出,那臣女往后该如何自处?” 百里青云一顿沉默,季荣华说的不无道理,只是金莹莹仗着有金王爷宠着,向来霸道惯了,想要她服软恐怕不可能。 金莹莹却没想那么多,反正事情是铁板上的钉子,就算季荣华说得再多,在她眼里不过也是缓兵之计罢了,当下眉头一挑,颇为大方的问道:“那你想如何?” 季荣华悄然一笑,淡淡道:“不如何,只是想要个说法,我手上的镯子若当真是红玉镯,我自甘下狱,若不是红玉镯,郡主你当如何?” 金莹莹一时语塞,这个时候她竟然讨价还价起来了,心中冷笑,看着季荣华的眼神带着淡淡的怜悯,只是其中的怨毒要远远多于怜悯,目光直视季荣华,当下扬声道:“若是假的,我金莹莹便对你磕三个响头,往后见了你便退避三舍。” “郡主一言既出?”季荣华生怕金莹莹反悔,连忙说道,眸中闪烁着莫名的光。 “驷马难追!”金莹莹傲声道。 这话一出,就算是收不回来了,百里青云也只能摇摇头,颇为无奈,这时叶海也带着司掌珍进了大殿。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你且看看那镯子是何质地!” “是!”司掌珍低头应声,双手接过季荣华递过来的红玛瑙镯子,仔细观察了起来,时间渐渐过去,金莹莹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不耐。 良久,司掌珍才抬起头,对着百里青云恭敬的回道:“回皇上,这镯子乃是取自云南上等红玛瑙所制,无论其颜色质地还是工艺,皆为上品。” “哦?这么说来,这不是红玉所制了!”百里青云眉头微皱,问道。 司掌珍摇摇头,答道:“不是,此物虽然看起来与红玉有些相像,但实际确实差了不止分毫,红玉又称血玉,乃玉中珍品,放在亮出观看,颜色通透醇厚,而红玛瑙则颜色灰暗且有杂质。” “恩,你下去吧!”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他也不好再偏袒金莹莹了。 “不……这不可能,那明明是……明明是……”金莹莹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口中一直重复着。 ------------ 第三八章 帮凶 “郡主可还记得方才答应过什么?”季荣华神色淡然,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问道。 闻言,金莹莹猛然抬头,目光发狠的看着季荣华,素手一指,恶狠狠的说道:“那明明是真的,那天……”刚想说那天明明是我亲手替你带上去的,却发现场合不对,只得甩了甩袖子,“反正东西是你拿的,你抵赖不了。” “事实俱在,郡主何必咄咄逼人!”季荣涵终究还是忍不住走上前来,刚才见季荣华被冤枉,她何尝不想帮忙,可是对方是尊贵的郡主,出门前母亲千叮万嘱,凡事莫要强出头,可是如今误会已经解开,她便不得不开口了。 “那你说,她带这个相似的镯子来干什么?莫不是早有预谋?”金莹莹黛眉一挑,冷声问道,这个季荣华还不算太笨,可是就算如此也无济于事,只要她一口咬死,管她是丞相庶女还是嫡女,都得付出代价。 “是啊,你且说说,你为何带这个镯子?”百里青云也有些怀疑,事情太过凑巧,即便他想粉饰太平,可是这个金莹莹却不是个好相与的主,若是闹到金王爷哪里,明日他又该听到金王爷的忠臣泪了。 季荣华清浅一笑,淡淡道:“当日郡主相邀一同去白云观,偶见郡主红玉镯,心中甚是喜欢,但臣女知道那必定不是凡物,所以回府后便叫臣女的婢女去宝玉轩请人打了一副相似的镯子,臣女手中一只,还有一只在庶妹的手中。”说着,将隐在人群身后的季荣嫣牵了出来,露出了手腕上的镯子,一模一样。 百里青云就算心存疑虑也不得不作罢,大手一挥,“既然事情已经水落实出,莹莹你也不要太计较了。” 金莹莹冷哼一声,偏过头去,小嘴嘟囔着,心道,这一次侥幸让你逃过去,下一次绝没这么好运。 “郡主是不是忘了什么?臣女的说法呢?”季荣华颇为无辜的问道,眸中带着浅笑,在场的人纷纷倒吸一口气,这季荣华也太大胆了吧,还真敢让莹莹郡主下跪磕头不成,京中谁人不知莹莹郡主的脾气,恐怕这季荣华要倒霉咯! 果不其然,金莹莹一双眸子饱含怒意瞪向季荣华,咬牙切齿道:“本郡主饶你一次已是恩赐,你还敢得寸进尺!”说完,抽出腰间的软鞭,啪的摔在地上,一副欲要跟季荣华打上一架的架势。 “郡主此言差矣,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呵呵呵……是你亲口答应人家的,要磕头的,怎么?难不成郡主是个喜欢出尔反尔的人?” 一道清冷温润的声音响起,人群中走出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一身月牙白色锦袍,除了腰间系上的一枚紫玉环佩,俊朗的面容上挂着淡笑,如黑曜石般的眸中闪烁着光华,容色恍若谪仙,气质出尘飘逸,一股浑然天成的华贵之气萦绕周身,他就那么淡淡的坐在那里,却令人不敢忽视。 “烨儿……”百里青云见到来人,不由会心一笑。 百里烨笑着点头,随即看向金莹莹,一双眸子温润如玉,如珠翠般清零的声音自他口中流出,“郡主还是履行自己的诺言比较好,否则对郡主的名声也会有所影响。” 金莹莹神色一窒,虽然面前的人一直在笑,她却感觉到一股寒意笼罩着她,百里烨-青岚国荣王世子,父王常常说的一句话便是,莫惹荣王府,虽然她不知道其中缘由,但是连父王都忌惮的人,她也不敢过于放肆,更何况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个简单的人,他是唯一一个被赐予国姓的外姓宗亲,而且看皇帝他的态度也着实令人忌惮舞夜暗欲:契约100天全文阅读。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纷纷聚集在金莹莹的身上,金莹莹心中满是恼意,不由将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了季荣华的身上,目光狠毒的看了一眼季荣华,闷声道:“对不起!”随后长袖一甩,便要离开。 “郡主莫急,事情还没结束,镯子还没找到呢!”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金莹莹脚步一顿,拳头攥紧,长吐一口气,转过身来,“难不成烨世子有何高见?” 百里烨淡淡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说道:“此事,还得季小姐的帮忙。” 事情闹成这样,金莹莹早就不想待下去了,只想早些回王府,所以当下颇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烨世子尽管调查便是,莹莹等着结果。” “世子且问,荣华必定知无不言。”心中虽然有诸多疑问,但眼下也不是能让她琢磨的时候,只能等宴会过后再去让宛娘调查一下这个烨世子了。 “方才郡主说,那红玉镯意义非凡,乃是要送与未来夫君的定礼,众人皆知白云观乃是祈求姻缘的福地,不知季小姐当日可曾听见过郡主说属意京中的哪一位王孙公子?” 季荣华眼眸一亮,百里烨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若是她再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那可是白活了,虽然不知道这个百里烨为何如此帮她,但是眼下她只能借百里烨这个势,否则她让汀兰将红玉镯送给百里靖的这步棋就白走了。 季荣华思索了会儿,随后将目光看向百里靖,轻声道:“当日郡主似乎说,靖王乃人中龙凤,不仅文武双全才华横溢,而且俊朗无双,性子又好,若是谁能嫁与他,那当真是好福气。当时我没多想,如今细细想来,难不成那镯子在靖王那儿?”说完,下意识的捂住了嘴。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有些凝结,金莹莹似乎被这句话给惊住了,愣在了当场,她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季荣嫣一双美眸死死地盯着百里靖,眸中满是势在必得与爱慕,下一刻看向金莹莹时,却是满目恶毒,不管是谁,阻碍她跟靖王婚事的,她都不会放过。 而高座上的百里青云目光晦暗,眼中闪着莫名的神色。 “你胡说,我喜欢的一直是禹哥哥,……我跟靖王根本不熟,禹哥哥你要相信我!”金莹莹后知后觉的吼道,随后连忙向百里禹解释着,百里禹恍若未闻,神色漠然。 “呵呵~看来事情已经清楚了,既然郡主已经将红玉镯给了靖王,那便好了。”百里烨浅笑道。 百里靖神色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我是收到了莹莹郡主的东西,可是……” “好了,散宴!”百里青云颇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打断了百里靖的话,皇后暗自瞪了百里靖一眼,这样的时候怎么能惹上金王府,这不是平白让皇上起疑心么。 一场好好地春日宴便这么不欢散场,季荣华垂下眸子,嘴角轻勾,不经意一抬头,正好撞进百里烨那略带笑意的温眸中,令季荣华好一阵尴尬,大殿内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季荣华便也离开了。 一出宫门便看见候在马车旁的汀兰,“怎么不进马车里歇会儿,平白站在这里受累!” 汀兰扶过季荣华,笑着道:“奴婢不是怕小姐出来找不着么!” 季荣华轻嗔了她一眼,二人坐着马车回了丞相府。 ------------ 第三九章 婚旨 春日宴过后,似乎京中的人都知道金王府的掌上明珠金莹莹心仪靖王爷,似乎有意结秦晋之好,季荣华对外面的流言丝毫不感冒,没事就看看书写写字,日子过得也算惬意。 云华阁的内室左侧摆着一方檀木书桌,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一张宣纸平铺在案前,汀兰在一旁磨墨,季荣华拿起一只玉杆狼毫,沾上少许墨色,玉手轻动,宣纸立马映出一道墨色的影子,汀兰一边磨墨一边看着,不一会儿宣纸上便出现了一幅寒梅图的雏形。 季荣华算着日子,这宫里的赐婚圣旨也该下来了,就是不知道这一次有没有金莹莹的份,前几日百里烨的那一番话可当真是解气,反正百里靖喜欢的是男子,多娶一个和少娶一个区别不大。 近来王氏动静不大,但是季荣华知道,王氏是忙着料理后院儿去了,没空理她,等过一阵子,准会闹腾起来,不过那时候她也应该已经不再季家了吧,从上次春日宴回来,她就想过了,等她及笄,就找个普通男人嫁了,悦来酒楼盈利颇丰,就算她下半辈子什么也不做,也够用了,到时候一离开季家,还不是天空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窗外的鸟儿跃上枝头,三三两两的挤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叫着,珠帘轻动,芷兰疾步走来,神色严肃,“小姐,宫里来圣旨了。” 季荣华笔下未停,气度淡然,“恩,嫣姐儿去了么?” “去了。”芷兰颇为古怪的看了一眼汀兰,道:“但是奉旨的公公说,有两份圣旨,一个是给嫣姐儿的,另一个……是给小姐的。” 闻言,季荣华的手一顿,浓重的墨色化在纸上,破坏了一副意境优美的傲雪寒梅图,搁下笔,理了理衣衫,“走吧,去瞧瞧!” 汀兰芷兰相视一眼,互相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与担忧。 正厅内季家长房全部到齐,纷纷跪在地上,前方站着身着漆红宫服的叶海,手中拿着两卷明黄的圣旨,季荣华目光闪了闪,走到后面,跪了下来。 叶海并未责怪季荣华姗姗来迟,毕竟她可是那位看上的,清了清嗓子,撤开一卷圣旨,扬声道:“季荣嫣听旨!” “臣女接旨帝凰:神医弃妃!”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丞相之女季荣嫣,才德兼备,淑惠娴雅,容色出众,皇后与朕闻之甚悦。今皇三子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相配,值季荣嫣待字闺中,与皇三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皇三子为王妃,与金莹莹同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谢皇上恩典!”季荣嫣满脸欣喜,双手接过圣旨,只要是正妃就好,入了王府金莹莹便跟她是同辈,谁能斗得过谁还未可知。 叶海轻咳了声,撤开另一道圣旨,“季荣华听旨。”“臣女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丞相之女季荣华,娴淑大雅,温厚敦良,品貌出众,朕闻之甚悦。今荣王府世子已弱冠,适逢婚娶之时,当择贤相配,值季荣华待字闺中,与烨世子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烨世子为世子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泽择良辰完婚。” “臣女……谢过皇上恩典!”季荣华接过圣旨,眸子低垂,令人看不清眼中的神色。 叶海掸了掸袖子,面带笑意,“丞相大人赶紧起来吧,杂家的任务可就完成了,恭喜丞相大人,能有如此好夫婿。” “哈哈哈……有劳公公宣旨了!”季和德笑这说道,顺手递给叶海一包棕色锦袋,眼中精光一闪,嘴角的笑意如同千年老狐狸。 叶海会心一笑,点点头,“杂家就先回去了。” 季和德颇为欣慰的看着季荣嫣,说道:“好好准备吧!过了及笄之礼也就该大婚了。” 季荣嫣脸色微红,似乎有些害羞,语气撒娇似得,“女儿知道了。” 季和德扶着王氏回了兰秋阁,李姨娘满面春光,心中早已心花怒放,自己的女儿成了靖王妃,这可比那什么世子妃要强上不止一星半点,斜眼瞧了一眼垂眸的季荣华,得意的拉着季荣嫣回了青竹园。 等人全部走后,季荣华才缓缓抬头,墨如点漆的眸中闪过一丝疑惑,百里烨,这样的人不好对付,若是可以她宁愿对方是百里靖,可是圣旨已下,事实既定,她也无力更改,只能挑个日子去试探一二了。 季荣华刚回云华阁汀兰芷兰便迎了上来,“小姐,圣旨说什么了?” “自己看吧!”季荣华将圣旨塞进汀兰手中,玉手揉了揉眉心,坐在了软椅上。 “什么?世子妃?” 汀兰芷兰齐齐惊呼,似乎怎么没想到百里青云会下这样的旨意。 “恩,让宛娘加紧搜集百里烨的资料,明日我要去会会这个烨世子。” 季荣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有挑战,不错,平静的日子过久了可是会无聊的,不过百里青云让金莹莹跟季荣嫣当平妃这一点她是万万没想到的,按照金莹莹的性子,死心塌地的喜欢了百里禹那么多年,如今即将要嫁与他人,她倒是很想看看金莹莹现在的模样,进来金王府必定会热闹上好一阵子。 季荣华将背靠在椅背上,手中磨搓着一块发黄的玉佩,眼眸若有所思,这块玉佩是宛娘让人送来的,诸多打听之下也才找到了这么一枚元琴曾经佩戴过的玉佩,看着玉佩上雕刻的那两个字,清清楚楚的显出‘第五’二字。 第五,据宛娘说这应该是一个大家族的姓氏,当今天下姓第五的家族,便是天下第一富贾之家的姓氏,位处出云国边界郎溪城,她娘到底跟这个第五家族有什么关系呢?看来应该找个时间去一趟郎溪城,不过眼下的首要任务,还是要跟百里烨达成协议,否则她只能算是刚出狼群又入虎窝。 ------------ 第四十章 谈判 荣王府地处长六街,是个繁华的地段,荣王府的确恢弘气派,门口两座石狮威武的伫立着,漆红的铜钉大门敞开,门口站着一个门房。 门房打着哈欠耷拉着脑袋,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懒洋洋的抬下头,一辆马车停在路边,马车的左旗角上绣着丞相府三个字,从车上下来一对主仆,看到来人后,连忙擦了擦口水,迎了上去。 “小姐好!” 季荣华点点头,一派温婉大方,浅笑道:“烨世子可在府内?” 门房忙不迭点头,“在,在,世子在后院儿呢,小姐请!” 门房领着季荣华汀兰二人往荣王府内走去,昨日宫里的圣旨便下到荣王府了,这府里的人都知道丞相府的嫡长女会下嫁到他们荣王府来,面前这位小姐气度不凡温婉大方,应该就是嫡出小姐了吧,看到季荣华如此温和门房也不由有些开心,内心直呼苍天有眼,让他们家世子得了个好姻缘。 荣王府的老王爷是跟百里青云一起打下江山大功臣,况且老王爷为人谦和厚德胸怀天下黎明,就算是让老王爷当皇帝天下人也不会有什么异议,但是奇怪的是就在攻下最后一座城池的前一天老王爷突发痼疾身亡,老王妃与老王爷伉俪情深,受不了如此打击便随着老王爷去了,只留下五岁的百里烨。 可是祸不单行,百里烨七岁那年被刺客掳走,百里青云派人找到时,百里烨昏迷不醒身中剧毒,后来虽然毒解了,却落下了个终身残疾,但是也因此荣王府才能长盛不衰,试问一个残废的世子能威胁到皇帝的地位吗?就算荣王府有那个声望,也没那个气候。 一路走来,亭台水榭,雕梁画栋,荣王府的每一处的景致都颇为精致华美,门房将她领到荷花池旁便退下了,季荣华左右四顾,寻找着百里烨的身影。 偌大的荷花池中随风摇曳着绿色的荷叶,岸边长长的杨柳低垂,掩盖了对岸的景色,微风轻拂间,隐隐可见池边一座绿色的竹楼, 一阵低吟的笛声传来,笛声婉转悠扬,十分悦耳,好似洞庭流水,春风拂面。 一个身着青衫的面向俊秀的男子向季荣华走了过来,恭敬说道:“世子请小姐竹楼一叙!”说完又将目光往季荣华身后望去,似乎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目光中闪过一丝失望。季荣华点点头,说话的正是上次在光禄寺后山碰到的阿昌。 竹楼建的小巧精致,门前栽种的各种的植物,一股淡淡的幽香自其间丝丝缕缕的传来,很是好闻,竹楼内只有一方梨花木的茶桌,两只软椅对面而放,百里烨依旧一席月牙白色锦袍面对荷花池,清风吹起他的袍角,青丝飞扬,气质依旧是那般出尘飘逸。 “没曾想世子也会吹寒江雪。” 听见身后的动静,百里烨放下玉笛,转过轮椅,绝色的容颜上挂着一抹温润的笑容,嘴角轻勾,温和道:“你往后知道的会更多,先坐吧。” 季荣华神色一僵,却还是坐在了对面,抬眼瞧了瞧百里烨,不得不说百里烨的确有魅惑众生的本领,只是她意不在此,否则当真要被他迷惑,“对于皇上的赐婚,世子有何见解?” 百里烨为季荣华倒了一杯清茶,淡笑道:“先尝尝这茶,今年的新茶雨前龙井武家栋梁全文阅读。” 季荣华也被这缠人的清香给勾了去,端起白瓷绘兰花的八角圆盏,凑近了嘴边。 “赐婚的圣旨是我求来的,皇上可犹豫了好一阵子呢,这点你可得谢我!”百里烨轻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温和的笑意,只是那眼底却带着淡淡的邪气。 “噗……咳咳咳……” 雨前龙井茶刚入喉,便被百里烨的话给惊的呛着了,这人真是无赖,合着她能嫁给他还是他的恩赐了,还得谢他,那她能不能不嫁。 “世子为何这么做?” “喜欢……” 闻言,季荣华的脸有些发烫,不经意间抬头,却发觉当事人正好整以暇的望着她,这下她的脸更烫了,不过貌似百里烨并未往深处想,依旧是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季荣华拍了拍胸口,顺了下气,强迫自己冷静,随后才对着百里烨说道:“对于婚事我无异议,只是有些事情我需要提前跟世子沟通好,以免将来不好相处。” 百里烨点点头,摊开右手,说道:“请说!” “这场婚事只能是个形式,你不能阻挠我的事情,我也不会干预你,但是对外不能露陷,两年后,我们和离。” 百里烨垂下眸子,白皙纤长的大手把玩着腰间的紫色玉佩,朱唇轻启,“我为何要答应你,我好不容易找个妻子,还只是个摆设,你不觉着我很吃亏么?” 明明是一副浪荡的话语,但是经过百里烨,便让人觉得极其占理,真是怪事,季荣华心中微顿,她自然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凡是都要付出点代价,不过她的手中似乎只有悦来酒楼,她能给的似乎也只有银子,只是身为荣王府世子的百里烨会缺银子么? “世子说笑了,若是世子愿意,这京中的世族宗亲小姐都会愿意与世子共携白首。”季荣华尴尬一笑,继而说道:“若是世子不嫌弃,我愿意每年送给荣王府三万两白银,如何?” 百里烨轻声一笑,垂下的眸中闪过一丝极其的笑意,“丞相府的嫡长女果真是富有啊,区区三万两,当真是眼睛都不眨。” 门外的阿昌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确实区区三万两,他们荣王府还是不屑的,只是世子似乎对这位丞相府小姐有很深的兴趣。 季荣华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他,她也知道凭荣王府的家底还不会把这三万两看在眼里,但是这是她唯一能出的东西,悦来酒楼若是一直这么办下去,每年的盈利起码都能超过十万两白银,就在季荣华准备说算了的时候,百里烨却突然开口了。 “不过听起来貌似不错!” 季荣华有些感激的看着百里烨,两年后她便能真正的自由,到时候若是能找到母亲,便可以一起隐居田园,过上与世无争的生活。 “多谢世子!荣华感激不尽!”季荣华起身朝百里烨福了福身子。 “别着急谢,若是你能答应我三个要求,我便应了你。” 季荣华身子一顿,三个要求,这可大可小,若是……算了,眼下的情况也容不得她不同意,而且百里烨看来也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人,当下便点点头,“好,我答应!” 百里烨突然低头笑了,笑的有些像得逞的狐狸。 ------------ 第四一章 纨绔 跟百里烨达成协议后季荣华本想直接回府,却被百里烨硬拉着晃了一圈荣王府,说是提前熟悉环境,这让季荣华心里有些微?濉?p>  看着时辰快接近响午,季荣华便推辞着百里烨的挽留,带着汀兰出了荣王府,汀兰看着长六街上人来人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荣王府,说道:“烨世子真热情!” 季荣华表情有些古怪,最后也只得憋出一句,“是啊!真热情!”既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是要去悦来酒楼看一下。 二月春风似剪刀,低垂的杨柳拂过绿柳湖的水面,荡出一圈圈极其浅的波纹,悦来酒楼所属的这条街叫东四街,也是属于比较繁华的地段,街上人来人往,季荣华二人去知味斋打包了几样儿点心,便朝悦来酒楼走去。 此时的悦来酒楼一楼有些嘈杂混乱,道歉声责骂声此起彼伏,季荣华秀美轻蹩,加快步子走了进去。 悦来酒楼一楼大厅内,原本吃饭的人都看热闹的似得集中到了一块,正中间的那张桌子前坐着个棕红色家丁服的人,尖嘴猴腮,长得有些猥琐,让人一眼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人,此时他正骂骂咧咧的摔着碗碟,一手指着站在他对面的掌柜。 “你们大伙说说,我家爷听说这家酒楼东西不错,特地来尝尝,我们这些下人也跟着沾沾光,没想到啊,这竟然是家黑店啊,你们看看,这碗里是啥,这么大一只蟑螂,这不存心害死人么?万一不小心吃了下去得了病咋办啊!黑心啊黑心啊!” 那男人边说,边摇头,只是绿豆般的小眼中闪过一丝狡猾与幸灾乐祸。 围观的众人只是看看热闹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毕竟在场的大多都是老主顾,自然知道这家酒楼的风评如何,不仅价格公道,东西也实惠,有些眼力见的便知道这人是诚心找茬来了,看他衣服的料子,肯定不是一般人家的奴才。 一旁的王掌柜只得摸着汗,语气委婉,“本酒楼一直童叟无欺,厨房日常操作也是干干净净,断然不会出现这么大的只蟑螂,而且客官碗里的蟑螂还是刚死不久,肯定是人后来加进去的。” 绿豆眼顿时有些不高兴,眉头一挑,有些诬赖的说道:“我说你们是黑店,就是黑店,今天你们要不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家爷可不是好糊弄的。” 在场的人就算再笨也知道了,这绿豆眼原来早就不怀好意,今天是诚心找茬来了,就算有人想要些公道话,却在看清楚绿豆眼腰间束带上绣着的朱府二字时,生生住了嘴,将话咽回了自个的肚子。 整个京中谁不知道这朱府是有名的世族宗亲,家里不仅出了一个皇后,还出了一个内阁首辅,朱雅琼之父朱培又是被封了号的长宁侯,朱家子弟也都有出息,可谓满门荣耀,但是有荣耀的地方,便容易出纨绔出恶霸,而长宁侯长子膝下的朱大少便算得上一个了。 绿豆眼见王掌柜迟迟不回应,内心也恼了起来,平常在外面行走那个掌柜见了他不得叫他一声猴四哥,可是面前这个王掌柜似乎丝毫不惧他,这让他感觉有些脸面无光,当下便喊道:“来人,给我砸僵尸爹爹无良妃!” 一声落下,猴四身后的奴才便撸起手袖,怒目四睁摩拳擦掌朝最近的桌子走去,搬起了椅子高高举起。 “住手!我看谁敢砸!” 一声轻呵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一个身穿粉色罗裙的女子走了进来,容貌清丽,美眸中带着一丝怒气。 猴四正想叫骂却突然瞠大眼睛,愣住了。 粉衣女子身后出现了一个身着水蓝色彩绣雨丝锦百褶裙的女子,眉目如画,两道柳叶眉下一双清澈动人的黑眸,秀气的小瑶鼻,粉嫩诱人的朱唇微微抿起,勾起一抹弧度,只是那清澈的黑眸中却闪过一丝冷光,这二人便是季荣华主仆了。 “我看谁敢动悦来酒楼一样儿东西,这等鱼肉乡民的恶仆,想来你主子也不是什么高雅之人,家父平生最恨仗势欺人之辈,若是被家父知晓尔等今日所作所为,它日若是参上一本,哼……” 话说的这里,猴四也知道面前的人不是好惹得了,看样子应该是那位重臣之女,心下便有了几分为难。 “猴四,还不赶快给这位小姐道歉,都是我平日里管教不严,倒叫小姐误会了。” 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从二楼走了下来,笑着说道,只是那一双眼睛却是上下打量着季荣华,似乎要穿过季荣华的衣物似得,在看到季荣华那张如花似玉的脸时,不禁心猿意马,这不就是丞相的嫡长女么,貌似还被皇上赐婚给了百里烨那个残废,摇了摇头,心中不禁暗叹,真是可惜了这样的美人,太可惜了! 这位长相文质彬彬的人,便是朱府长孙朱文涛。 季荣华非常不喜欢朱文涛看她的眼神,黛眉轻蹩,移动了步子,“朱公子,当今圣上以贤明治天下,你府中的恶仆如此行径,若是传到了皇上耳中又会如何?” 朱文涛当时有些不悦,他朱家满门荣耀,政绩显赫,就算落到了皇上耳力又能如何?虽然这样想着,但是心里却也有几分不确定,当下笑呵呵的说道:“哪里哪里,季小姐是误会了,是猴四发现了饭菜中有只死蟑螂,心中不悦才会这样无理,平日里他们可是好人啊。” 朱文涛的笑容看在季荣华眼里甚是虚伪,说出话的更是让人无法入耳,在场的人谁不知道京中第一纨绔恶霸非你朱文涛莫属,除了长了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可内心跟那些暴发户土匪又有何区别,光看他一身绫罗绸缎,珠饰玉佩便可知道了。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我相信这家店的信誉。”季荣华真是一刻也不想看见朱文涛,实在是他的眼神太过赤裸裸了。 听到季荣华一力担保,朱文涛也不好说什么,其实他只不过看着这家酒楼红火,故意过来找茬而已,毕竟他在京中的势力便有酒楼这一行,最近看悦来酒楼生意红火便想出招给它封了,不过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既然季小姐都这么说了,我便卖季小姐一个面子。”朱文涛笑着看向季荣华,随即说道:“猴四……还不赶紧带着你的人滚出去。” 猴四见自家爷发话,连忙带着奴才跑了出去。 季荣华看都没看一眼,便要越过朱文涛往楼上走去,却不料被朱文涛横臂一拦,“不知我是否有荣幸能请季小姐一同用膳。” “不用!”清冷的眸子目视前方,看都没看朱文涛一眼。 朱文涛却不死心,正想说话,却突然抱着手臂哀嚎,地下赫然躺着一只竹筷,朱文涛蓦然怒了,大吼道:“那个短命鬼敢偷袭本少爷,想死吗?” “哦?本王是短命鬼?” ------------ 第四二章 送礼 冷漠冰寒的声音让朱文涛面色突然一僵,动作迟缓的扭过头,百里禹一身黑袍站在楼梯口,面容冷峻淡漠,褐色的眸中带着一丝冰寒,朱文涛有些发憷,这可是正正经经刚封的王爷啊,他今天是不是出门没烧香,怎么碰到了这个煞星玩意。 “嘿嘿嘿……原来是禹王爷啊,刚才我那是口误口误,跟王爷你开玩笑呢,你可别介意。”朱文涛讪讪笑道,百里禹从小到大都是一副冰山模样,小时候他还领过一帮孩子欺负过他呢,不过最后都被百里禹给揍了回来,百里禹打人的那一股子狠劲,他到现在还有些后怕。 “长宁侯前几日还跟父皇引荐了你呢,虽然只是个礼部行走的差职,就是不知道你坐不坐的稳。”百里禹扫了一眼朱文涛,眼中带着淡淡的寒意,对于刚才朱文涛对季荣华说的话,他很是不满。 礼部行走的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从正四品上,好就好在油水足,不得不说长宁侯把朱文涛放在这个位置还是有几分自己的心思的,但是看上这个职位的可不止他长宁侯一家,仅凭朱文涛,这个礼部行走的差职还不一定能坐得住,保不准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别人给替下来了。 朱文涛心中也是知道的,百里禹虽说没什么势力,但是胜在是刚册封的王爷,皇上赐的封地也是一个富裕的地儿,由此看来,百里禹在皇上心中还是有几分重量的,虽然无缘皇位却也不会太差,若是百里禹上皇上跟前说上几句,那礼部的门他都不用进去了,到时候他爷长宁侯准得把他骂死。 “既然禹王爷跟季小姐认识,我也就不多事了,回头有空还请禹王爷给个面子,你我小聚一番,告辞!” 当下朱文涛也不敢多呆,匆匆忙忙的说了句,便离开了,临走还不忘给自己添几分面子。 “上来吧!” 百里禹盯着季荣华说道。 季荣华刚提起的脚步一顿,抬头看了一眼楼梯口的百里禹,随即低头上了楼。 若说在府外她最怕遇见谁,一个是嚣张跋扈的金莹莹,而另一个便是面前的这位了,看起来不冷不热,心里却是个狐狸种,这会子遇到他又不知会倒什么霉,总之每次遇上百里禹就准没好事就对了。 依旧是三楼的天子二号房,百里禹临窗而立,和风渗进窗口,吹起他的角袍,角袍上用金丝线绣了一圈,看起来甚是惹眼教师天下。 房内只有季荣华和百里禹两人,汀兰早就被季荣华派去宛娘那里了,一是查看下店里的生意,问问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情报,二是,眼前的这位。 “禹王爷找我有什么事吗?”季荣华终究没忍住,率先开口问道,她的定力可没他那么好。 百里禹并未回头,而是推了推桌上的锦盒,“看看,喜欢吗?” 季荣华心存疑惑,走近桌子,锦盒外面是用冰蚕丝绣着暗纹海棠花,阳光折射间映出道道光辉,煞是好看,仅仅一个锦盒就这样贵重,这里面到底装的什么,心中想着,手下也没停,拆开打活结的银锦绳,掀开了盖子。 一道红光闪过,季荣华眼睛瞪大,一副不可思议,锦盒内安然躺着的竟然是红玉镯,颜色质地跟金莹莹的那个不相上下,隐隐间还有些出挑,雪白的云锦包裹着血色的红玉镯,美得惊心动魄。 “很漂亮!” 闻言,百里禹偷偷瞥了一眼季荣华,见她绝美的脸庞上挂着浅笑,心中也有几分欣喜,不知不觉间嘴角也勾了起来。 季荣华将盖子合上,抬头看着百里禹,语气略带不确定的问道:“送我的?” “恩!”百里禹嗯了一声,耳尖染上了淡淡粉色,原本淡漠的眸子此刻正漫无目的的左右看着,似乎想要掩盖什么? 季荣华没说什么,只是将锦盒又放回了桌上,推回了百里禹的手边,百里禹见状,连忙说道:“上次你说喜欢莹莹手上的那只红玉镯,我便派人去找了,我花的是自己的俸禄,送你!”说着,又将锦盒推到了季荣华的身边,目光定定的看着她。 季荣华有些迟疑,毕竟他跟百里禹不算很熟,更何况经历了金莹莹的事情,她对百里禹是更想敬而远之了,垂下眸子,低声道:“禹王爷,你我非亲非故!” “我们是朋友!” 未等季荣华说完,百里禹便急急说道,不知是为了安慰季荣华安心收下红玉镯,还是为了说服自己。 青岚国今后会是个什么样子,她暂且不知,但是与出云国的大战是避免不了的,但凡跟皇室或者重臣扯上关系的,都不会好过,但是百里禹是个异类不是么,不管是从宛娘给的情报还是前世她所知晓得,百里禹一直都是个低调的人,低调到很容易被人忽略。 而金莹莹,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罢了,心思虽然恶毒了点,但毕竟是世族宗亲,以后少来往便是了。 季荣华暗自想了一会,不管将来如何,她总不能将朋友拒之门外,至少当下她还是很需要像百里禹这类的朋友的,当下也不矫情,莞尔一笑,“好,那我就收下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嗯,没事,你喜欢就好!” 说完,又转过身去闷不吭声,只是耳尖上的粉色又浓了些,似乎是在害羞,不过季荣华到是没有注意。 “下个月初五,父亲会让府中替我办及笄宴,到时候你若有空,可以来玩!”季荣华想了想,顺口说道。 百里禹听了进去,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会去的。” 季荣华及笄之礼,百里禹很高兴,只是转而想到及笄之后便要嫁给百里烨,心中又有几分落寞,他不是不敢去争取,而是他尊重季荣华,他一直记得春日宴上季荣华的那番话,‘郡主,我还是那句话,我对五皇子没有丝毫觊觎之心。’其实他早就知道的吧,转过头,季荣华正在把玩着红玉镯,似乎真的很喜欢,百里禹的脸上不禁也露出的笑意,只要她开心,便好。 ------------ 第四三章 谈话 随后又随意聊了几句,季荣华见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便唤人叫来了汀兰,回了季府。 从知味斋打包回来的糕点,老太太、二房、王氏以及柳姨娘那里都各自送了一份,没过一会儿,便有丫鬟过来请季荣华,当然是老太太的吩咐。 虽然老太太近来年不怎么管事,但是在季家的分量还是很足的,老太太喜欢儿孙,并没有什么特比的嫡庶歧视,看的反而是这个人的人品德行,季荣涵跟季荣乐是老太太心尖上的,季荣华顶多排个第三。 打发了传话的丫头,季荣华转身去了内屋。 “等会儿去祖母那儿,正好把我前几日给祖母绣的抹额给带过去,那颗东珠可是宝玉轩里的头一份,祖母定然欢喜。” 不得不说,季荣华虽然不受王氏待见,但是老太太对季荣华还是没的说的,所以季荣华对老太太也是相当敬重。 汀兰芷兰只能相视一笑,小姐开心,她们就开心。 从南苑的云华阁到东苑的倚清阁得走大半个时辰呢,等季荣华到倚清阁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一走进倚清阁便会闻到一股淡淡的海棠花的味道,老太太年轻时极爱此物,所以院内总是种满了各色的海棠花。 沿着有鹅暖石铺集而成的小路,一路进了内屋,门是敞开的,屋内时不时的传出老太太的笑声,以及季荣乐耍赖皮的糯糯的嗓音,季荣华不禁莞尔,到底是二房这边和睦热闹些,怪不得老太太跟老太爷不愿意在长房呆。 季荣华走进屋内,便看到了老太太斜倚在软炕上,一身绛紫的暗绣鹤纹对襟褙子,黑白参半的花发低低的梳了个髻,面色和蔼慈善的看着怀中的季荣乐,季荣涵坐在另一边的软炕上,跟老太太只隔了一个炕桌,季荣嫣低眉顺眼的坐在软炕下的四开楠木椅子上。 “华姐儿来了!” 季荣涵看见了她,问候道。 季荣华笑着冲季荣涵点了点头,迈着莲花步走至老太太跟前,跪了下去,汀兰眼疾手快的塞了个软垫,“孙女给祖母请安了!” “快起来,快起来,让祖母好好看看!”老太太连忙对季荣华招手,满脸笑意,季荣华起身,顺势坐到了老太太的身边,老太太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才道:“你可好些日子没看来祖母了,该打杀神风影!”说着,便轻轻地敲了一下季荣华的头。 季荣华笑着受了,有些撒娇的说道:“祖母不疼我了,怎么我一来,祖母就打我,前几日我都呆在在阁内绣抹额呢,正准备今日给祖母送来,没曾想祖母没容得我说话,上来就打我,我不依!” 老太太被季荣华一番撒娇弄得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但是眼中却依旧是笑意盈盈,伸出手指点了下季荣华的额头,轻叹一声有些无奈。 季荣涵见状,笑得正欢,忍不住调侃道:“哟哟哟!华姐儿也学会撒娇了喂!我原以为只有乐儿会呢!呵呵呵……” “姐,你又拿我打趣,我也不依!”季荣乐圆润净白的小脸一仰,小手抓着老太太的衣衫不放,目光瞪着季荣涵。 汀兰跟芷兰也是满脸笑意,难得小姐有这样小女儿的时候,她们也是打心眼里高兴,但是坐在一旁的季荣嫣却不怎么高兴了,垂下的眸子里,带着深深的怨毒,凭什么你们笑得这么开心,她也是孙女,难道庶女就算不得孙女了吗!老不死的,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都好看,如此想着,拳头紧握,涂满丹蔻的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季荣嫣却毫不自知。 可是季荣嫣却是猜错了老太太的心思,对于家中的孙子辈,她看中的并不是嫡庶之别,而是心性品行,先不说季荣嫣头上的那个上不得台面的李姨娘,就季荣嫣本身在府中做了多少不合身份的破烂事儿,老太太心里都一清二楚,虽然老太太年事已高,可人家心里跟明镜似得。 老太太听见季荣华说给她绣了抹额,眸子里的笑意更深了些。,笑着说道:“快拿给我看看,咱们华姐儿的手艺如何。” 闻言,汀兰将放在珠盘上的抹额双手奉了过去,季荣乐手快的拿了下来,递给了老太太,老太太看着直点头,“好好好,确实不错,比起宫里的那些顶级绣娘的手艺也差不了几分。” 给老太太做的抹额选用的是棕红色的织金锦,上面绣着双鹤腾飞,针法绣艺皆是上乘,看起来确实不俗,最妙的便是那颗大东珠了,如此莹润硕大的东珠看起来也不是凡品,看来季荣华做这个抹额是花了不少心思与功夫,老太太心里欣慰的紧。 “回头华儿及笄宴,祖母就带着个,也给咱华儿长长脸,让那些京中的贵妇看看,咱家华儿可是一个宜室宜家的好女儿。”说着,便想到了皇上给赐婚的事儿,眼神不由闪了闪,荣王府的这个亲说来也是极好的,坏就坏在百里烨的那双腿上,虽然老太太心中有些不太满意但是圣旨已定,她也不能改变什么,倒是这个庶女季荣嫣,赶上了一门好亲,老太太想了想,随即心中冷笑,到底好不好还要日后方能知道,越接近政治权利中心的,心计就越深,这不正合适季荣嫣么。 老太太抬起头,将季荣华的手握在手心,说道:“一转眼,你也大了,往后能陪我这个老婆子的时间可就少?? ?p>  季荣华闻言,也有些伤感,反过手紧握住老太太的手,“祖母说的什么话,就算将来嫁人了,那也还是您的孙女,照样能时常过来陪陪祖母!” 老太太欣慰的笑了笑,扫了一眼季荣嫣,“华儿和嫣儿嫁了人,就算是长大了,凡事都要多思量几分。”这句话不仅仅是对季荣华说的,也是对季荣嫣的一种劝告,但若是季荣嫣听不进去,将来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那也怪不得她这个做祖母的了。 “那个烨世子,虽然……但也算是一表人才,当初的荣王可是个众人敬仰光明磊落的真君子,想来他的儿子也不会太差。”老太太拍了拍季荣华的手,终究还是没忍心说百里烨是个残废这句话,一是怕季荣华难过,再也有些心疼那个孩子。 季荣嫣却有些得意的笑了,季荣华嫁的没有她好,她自然开心,想着将来必定能压她一头,到时候定要让季荣华尝尝她曾经所受的屈辱。 季荣嫣虽然一直低着头,但是那延伸的笑意,却没瞒过众人的眼,老太太有些不悦的看了一眼季荣嫣,季荣华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冷意。 ------------ 第四四章 唠叨 感受到头顶上传来的几束目光,季荣嫣并未在意,毕竟她也是准王妃了,等她一过了门,跟这季府也没多大关系了,不过此刻却是不宜太过要强,只得低低应道:“嫣儿谨遵老太太教诲,自当铭记在心,万不敢忘怀!” 见季荣嫣态度还算端正,老太太也就不太在意她了,只拉着季荣华和季荣涵说了些体己话,当然其中还有季荣乐的捣蛋,气氛十分融洽,老太太还特意留了季荣华食了晚膳,而后又说了一会儿,才堪堪放手。 季荣华一路缓行,往云华阁的方向,吃过晚膳,这时正好散步消食。 汀兰扶着季荣华,抬头瞧了一眼,说道:“老太太对小姐当真是极好的。” 季荣华叹了口气,点点头,“祖母待我如何,我自然知晓,只是祖母日渐年迈,这心里事情自然想找人倾诉,日后得空多来瞧瞧祖母便是了,也算是敬了我自己的一份孝心。” 芷兰往前走了一步,与季荣华同行,靠着季荣华低声道:“老太太好是好,许是年纪大了,对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也宽厚了些,就像嫣姐儿今天那样,一个庶女敢在老太太面前失仪,若是前几年老太太定然要调教一番,可今个就……” 季荣华摇了摇头,按下芷兰的手,“这些话,我们几个在屋内说说还行,下次莫要在外面说,若是被人听见了,又该让人拿捏住话柄了,老太太……她也是为了顾及季家的体面,毕竟宫里的婚旨是下来了的,嫣姐儿就算是一个准王妃了,若是老太太还跟从前把嫣姐儿当季家女儿来教训,那就说不过去了,老太太不是个糊涂的人。” 芷兰想了想,点点头,“是!” 从东苑的倚清阁回南苑的云华阁,就是挑最近的路走,也得路过兰秋阁,如今王氏正怀着身孕,身子愈发娇贵了,不管王氏对季荣华如何,明面上她还是季荣华的母亲,所以路过也该去请个安。 如今已经二月末,春天也算真正的来了,兰秋阁内早已经撤下了暖炉,只留一檀熏香在屋内燃着,王氏半躺在软榻上,面前的梨花木的桌子上放着王氏刚刚用完的白玉碗,看着碗底的渣末,好像还是血燕窝,对于女人来说,这可是补身体养颜的极品材料,也亏得王氏是主母,身后的母族又是一方人物,所以才能弄得这些稀罕的东西,就算是王亲贵族也甚少舍得用,恐怕也只有皇宫才能日日用得起吧嫡女策,素手天下。 王氏半阖的着眸子,怀孕的人总会有些嗜睡,屋内的丫鬟等见到季荣华纷纷请安,不过声音却是压得极低,听到声音王氏才抬起眼帘,懒懒的说道:“华儿来了!” 季荣华走至王氏面前,福了福身子,“给母亲请安!” 王氏挥了挥手,杜嬷嬷将王氏扶坐起来,“你有心就行了,不必日日来给我请安!” 话虽是这么说,王氏的眼中却露着一丝满意,虽然季荣华不是她亲生的,但是好歹她养了这些年,看到曾经对手的女儿,如今日日对她请安,唤她母亲,她心中自然欢喜。 况且,就算她不待见季荣华,但如今人家是准世子妃,而且她还在孕中,就算是想给季荣华找几分不自在,也得她出了月子,王氏深信季荣华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的,否则也不可能这样敬重她,季荣华的性子她是知道几分的,就算将来嫁了人,成了世子妃,季荣华也照样会受她摆布,就凭她心中的那个孝字。 王氏招了招手,季荣华便贴着王氏坐在了软榻上,王氏虽然已经年过三十,但好在保养得当,看起来也算是端庄秀丽,自有一股成熟的韵味,如今又养得好,自然是容光焕发,“都怪你父亲,日日让我吃这些汤水,害得我现在看到汤水都有些惧怕,明日你来陪我,替我分担些,瞧瞧你这些日子都瘦了,女儿家的女戒女德知晓一二便行了,何必看那些古诗典籍,你又不考状元,这么努力做什么,是要害我担心么!” 季荣华莞尔一笑,眼底却是清冷疏离,“母亲教训的是!” 王氏想来不喜欢她对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感兴趣,不为别的,就为了心中的那一口气,她巴不得季荣华什么都不懂这才好那,前几次在季和德身边说了几句出彩的话,就已经惹来王氏的不悦了。 王氏握住季荣华的手,换上了一副愁容,“都说我怀孕了,老爷重视,但反而言之也有坏处,这几日你父亲日日往李姨娘哪儿去,时常在那过夜,李姨娘虽然被禁足,但是手底下的丫鬟却是能走得开的,前几日还遣人来我这里耀武扬威,幸的我性子好,不然早晚要被她气出个好歹来。” 季荣华只是淡笑着,是不是的附和几句,嗯,哦,之类的。 “我现在是有了身子走不开,等年底来,你且看我如何治她,做人那,还是不要太猖狂的为好,本本分分的才是上道,若是李姨娘不挑衅我,我看在老爷的面子上,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可她偏偏还蹬鼻子上脸,当我是死了怎么地!” 季荣华干笑了一声,安慰了几句,随即垂下眸子,眼中没有丝毫的表情,清清冷冷,王氏说了这些话,一是为了抱怨,二是为了警告,警告谁?无非就是上次季荣嫣的婚事,季和德没跟王氏商量,而是跟季荣华商量的,心里不痛快。 季荣华也不戳破,王氏的性子她是摸得一清二楚,善妒,小心眼,栽赃陷害,唯一稍微高档次一点的手段那边是坐山观虎斗。 夜色渐浓,夜里的棒子声咚咚的敲了几声,季荣华这才知道已经到了亥时末,这才起身,跟王氏告了安离开了,王氏絮絮叨叨这些话季荣华还真没听进去几句,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也许是怀孕了的缘故,话比平时多了一半,而且还断断续续的想到哪儿是哪儿。 再过几日也就是及笄宴了,天气渐渐暖了起来,也该换掉冬季的袄裙,换上春衫,正好趁这几日去挑几身新的衣裳,今夜月冷星稀,许是白天累着了,夜里睡得有些沉,总之一夜好眠。 ------------ 第四五章 裳阁 许是最近事情较多,今早季荣华意外的没有早醒,汀兰芷兰也并未唤她,心里心疼季荣华,便想让季荣华多睡一会儿,养足精神,二人在屋内轻手轻脚的收拾着,季荣华的内屋一般都是汀兰芷兰亲自收拾的,别人来收拾她们不放心,更何况这些年都做惯了的,只有偶尔忙不开的时候,才会叫一些信得过的二等丫鬟进来收拾。 一直到辰时末,季荣华才醒来,扶着有些发胀的脑袋,眼眸半眯,看了一眼琉璃窗外的天色,艳阳高照暖意十足,紧接着又转过头看着珠帘外浮动的身影,“现在什么时辰了。”“已经是辰时末了,小姐可是饿了?” 汀兰掀开珠帘走了进来,利落的将床上的打红璎珞子的纱帐给挂了起来,芷兰将茶盏端到季荣华面前,季荣华打开喝了一口,并未吞下,而是在嘴里停了一会儿,再吐进床脚便边黄铜的痰盂里,汀兰捏好了湿帕子,递给了季荣华,稍稍擦拭了下,便递了回去。 “怎么不唤我起来,睡了这么久,身子倒有些不爽!” “奴婢看小姐这几日实在是累着了,早上又睡得沉,索性就想让小姐多睡会儿,养养精神头。”汀兰扶着季荣华,坐在了梳妆台前,一双巧手飞快的打理着。 “嗯,等会出去走动走动也就回过神儿了,你先派人去母亲那里打个招呼,我等会过去。”季荣华说道。 “好,小姐昨日不是说要去置办几件春衫衣裳么,不如就去裳阁吧,这是个大铺子,专门替那些小姐贵妇人贵公子之类的定做衣裳,衣料上乘款式也新,而且听京中的人说,这裳阁身后的东家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说什么首富来着,奴婢也没怎么听清。”汀兰一遍打理着青丝,一边笑着说道。 说道首富,季荣华心里便想起了郎溪城的第五家,近来得到的消息也都是从宛娘哪里出来的,第五家族现任掌家人乃是前任家主的嫡子,名叫第五元奇,听说是有个嫡亲的妹妹,不过其他详细的却是一点儿也没打听出来,据说这位小姐在家中是极为得宠的,就连闺名也未曾流传于外,保密工作做的是丝毫不漏。 这个第五元奇的妹妹跟元琴似乎有很大的差别,可是季荣华的心中总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元琴也许就姓第五,只是元琴为何沦落青岚国,又入了丞相府做妾,其中的曲曲折折真是很难猜测,也许等找到元琴,或者她去了第五家才能知晓一二吧。 收拾妥当后,季荣华随意用了些早膳,便去了兰秋阁,毕竟昨晚她答应了王氏,若是不去,它日追究起来又是一番闹腾,季荣华虽然不惧,但是她却不想浪费时间在王氏的身上,更准确的说,她志不在内宅。 王氏因季荣华迟迟未来,心中早已不悦,但是看到季荣华恭恭敬敬给她行礼时,脸色也稍稍有点好转,王氏将厨房送来的补品分了一半给季荣华,正好填补了早上吃了一点的空腹,其间也一直都是王氏在说道武家栋梁最新章节。 不知是不是久未怀孕,这一次的怀孕倒是让王氏吃足了苦头,孕吐的厉害,这还不算,王氏时不时的还请其他姨娘去兰秋阁小坐,唠唠叨叨一大推,其他人也只能陪着笑脸,姨娘里头唯一没给王氏面子的就是柳姨娘了,不过众人奇怪的是王氏并未有责怪柳姨娘的意思,季荣华猜测应该是她的原因吧,柳姨娘说过,她做了许多后悔的事,才换来了安逸的日子。 在王氏这边用过午膳后,便离开了,带着汀兰芷兰去了裳阁。 今天是三月初一,也到了春耕的日子,所以街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多是那些上街来采购东西的庄稼人,自然也有出来闲逛的人,季荣华坐的马车听到了裳阁的门口,汀兰扶着季荣华走了下来。 “恩,先就这些吧!” 第五曦晨沉吟道,转过身正要离开,却看见了从马车上下来的季荣华,眼神一亮,心中竟有种奇怪的感觉。 福子自小侍候在第五曦晨的身边,哪怕第五曦晨邹邹眉头,他都能知道第五曦晨在想什么,顺着第五曦晨的目光看了过去,福子的目光突然瞪得老大,连着季荣华跟第五曦晨的脸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有些小心翼翼的将脑袋凑到了第五曦晨的面前,“少爷,那个不会是老爷在外面的女儿吧!哎哟……” 还没说完,福子的脑袋上就挨了一个板栗,摸了摸脑袋,眼神有些闪烁,却是没再说话。第五曦晨内心的震撼更甚,面前的那个女子无论是长相还是气韵方面都与她的妹妹第五曦柔有些相似,只不过第五曦柔是那种真正的江南温婉女子,而眼前的这个女子则是带着一股独有的气场,淡雅从容,令人难以忽视,第五曦晨不禁暗想,难不成真是父亲流落在外的女儿,不过看她的着装打扮以及身旁侍候的丫鬟,应该也不是一般的人家,不过这事儿最好还是回家跟父亲提及一下。 季荣华刚下了马车,便感觉到有一股视线打量着自己,下意识的抬眼望去,一个身着蓝色锦缎袖袍的男子定定的站在裳阁门口,目光直直的盯着他,只不过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的亵渎之意,反而是一片清澈光明,看到男子俊美妖孽的面容,季荣华不禁暗衬,这个人她不认识啊。 “在下第五曦晨,方才无意间看到姑娘,见姑娘姿容不凡便多打量了几眼,还望姑娘勿怪!”第五曦晨察觉到季荣华疑惑的目光,当下没有丝毫被发现的羞恼,反而从容不迫的跟季荣华道了歉。 季荣华内心一震,第五曦晨,看他谈吐举止,气度从容不迫。举手投足间都隐隐的散发大家族中特有的气韵,想来应该是不会错了,郎溪城第五家族的人,季荣华有些激动,不过却被她压制了下去。 “难得有公子这般光明磊落之人,却也无妨了。”季荣华淡淡笑道,淡雅如兰。 看着季荣华的笑容,第五曦晨愈发的感觉眼前的女子跟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他一定要快马加鞭回郎溪城,告诉父亲这件事情。 “冒昧相问,敢问姑娘府上何处?” 第五曦晨拱了拱手,说道。 “丞相府!” 季荣华轻飘飘的说了句,便进了裳阁。 若是一般人这么问她,她定然不会理会,但是对方是第五曦晨,她相信过不了过久第五家的人应该就会过来找她,不过她还是希望是由自己去拜访第五家,而不是第五家的人过来京中。 “丞相府!丞相府!”第五曦晨喃喃自语念了两句,反过神来之后,却发现面前早已没了季荣华身影,心中念这这件事,当下也不敢耽搁,“回郎溪!” ------------ 第四六章 嫉妒 裳阁的店铺是分为两层的小阁楼,因占地广,所以内里也十分的宽敞,一楼是买衣裳的地方,各种花色款式的衣裳都整齐的摆在左边的展示架上,右边的柜台前站着掌柜跟裁缝,一匹匹颜色各异的时新布料摆放在案前,而二楼则是雅间,专门为那些士族贵人量身定做衣裳的地方。 季荣华一进门,自然是被有眼力劲的伙计给引上了二楼,二楼的布置朴素简雅,几个裁缝师傅正为一位女子量着尺寸,那女子转了个身,便看见从楼梯口走过来的季荣华,顿时一笑,亲热道:“华妹妹也来做衣裳啊!” 季荣华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李婉,心中有些不喜,她不怕金莹莹那样的人,就怕李婉这种面上跟你要好,背地里还指不定怎么给你使绊子的人,所以在听到李婉的问候的时候,季荣华并未准备答话。 李婉见状,并未生气,反而向季荣华走了过来,站在季荣华面前,亲昵的说道:“也是啊!这马上也快到出门的日子了,华妹妹你可别害羞拘束什么的,就当我不存在,你赶紧选吧!要不要我给你出出主意。” 那一脸亲热劲,好似季荣华跟她有多熟是的,一口一个华妹妹叫的,汀兰芷兰心中不禁暗想。 季荣华淡淡拂了拂长袖,温婉大方,淡笑道:“就不劳烦李家姐姐了。” 说完,便绕过李婉走向里头摆放画屏的地方,一般衣裳的款式都会被老师傅画在画屏上,有上了色的,也有没上色的,当然能用画屏来展示款式的衣裳铺子,背后的东家必然都是一方人物,一般的衣裳铺子只能用画纸描绘,裳阁的画屏极多,满满的排了三排。 李婉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嘴角扯了扯,终究还是将那股怒气给憋了回去,今天能遇到季荣华,也算是天意,老天就是让她来膈应季荣华的,新仇加旧恨,李婉对季荣华恨到了骨子里,不仅在春日宴上安然身退,还被皇上亲自赐了婚,对方竟然是荣王府世子,这怎能不让她记恨。 在外人看来,百里烨是个残废,就算是个世子,得了皇上的亲睐,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只能吃喝玩乐混吃等死,但是她却知道,百里烨其实是一个极其耀眼的男子,如果忽略他那双腿,恐怕整个青岚国都没有人能够比得上,而如今季荣华就要嫁给百里烨,她心中是又气又恨,却也无可奈何遥仙。 她的命运是早就被设定好的,父亲是太子太傅,她十有八九是要嫁给太子百里煌,就算不是正妃,也会是个体面地侧妃,可是她就是忍不下这口气,前些日子是没让她碰着季荣华,否则她少不了要挤兑她几句,想要害她是不可能了,毕竟圣旨在那儿,但是能够让季荣华膈应几天,她还是很同意的。 “百褶裙,用阮烟罗,望仙裙,用雪花锦,水袖裙……”季荣华转悠的看了几眼,想了想,说道:“就用雪缎吧!” “哎!姑娘就放心吧,这些料子店铺里正好有货,也是您赶巧了,这雪缎可是最后一匹,也够您做一件儿水袖裙的了!”裁缝师傅连忙应道,顺便还不忘夸奖几句,凡是能上二楼的,都是富户要么就是士族宗亲,就是偶尔的得的打赏也赶得上一个月的工钱了,所以这里的伙计都不会吝啬,好话嘛,谁不喜欢听! 李婉眼神一亮,雪缎只有一匹么?错!应该是一匹都没有,嘴角勾起,悄无声息的下了楼。 季荣华点点头,汀兰便从腰间掏出一个蓝色荷包,递给了刚才说话的那位裁缝师傅,裁缝师傅接了过去,口中连忙道谢,转过身,冲着自个身边的小学徒说道:“你赶紧下楼,跟掌柜的说声,把姑娘刚才说的布匹都拿上来。” “是,赵师傅!”小学徒干脆利落的应了声,往楼下走去。 一抬眼,却发现李婉不知何时不见了,摇了摇头,季荣华也并未多管,走了也是好事,免得还要假惺惺的应对。 过了一会儿,小学徒满脸大汗的将布匹抱了回来,放在了桌上,脸色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赵裁缝,局促不安的说道:“就在刚才我下去拿布匹的时候,最后一匹雪缎被刚才的那位姑娘给买走了。” “这……这……”赵裁缝也有些局促的看向季荣华,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无论哪个看起来都不是他能够得罪的。 季荣华想了想,便知道了李婉的意图,摇了摇头,轻笑了声,随即说道:“那也无妨,就用水蓝色的软织菱也是一样。” 赵裁缝跟小学徒立马松了口气,“谢谢姑娘谅解!这衣裳大概三天就能做好了,到时候让人直接来取就行了。” 汀兰给赵师傅报了尺寸,又付了定金,这才下了楼,芷兰扶着季荣华,脸色不愉,“那李家小姐怎么能这样呢,好歹还是外戚呢,心眼小,就上次那点磕巴事儿还死揪着不放,就想着什么时候给咱们小姐一阴棍子。” 汀兰也有些生气,不过却没有表现的太过,只能无奈道:“小姐都不介意了,你就别说了,说了还给咱添堵呢!” 芷兰努了努嘴,却是没再接茬儿。 出了裳阁的门口,便瞧见离她们马车不远处也停着一辆马车,李婉正站在马车前,目光莹莹的看着季荣华这边,似乎是特意等着。 季荣华一个眼神都没赏给她,径直走了过来,准备上马车。 “多谢华妹妹的谦让了,这雪缎,我看着欢喜!”李婉似炫耀的说道。 季荣华的身子只是停顿了一会儿,便钻进了马车,神色依旧淡然自若,丝毫没有因为李婉的话而难受,反而隐隐觉得李婉此举有些幼稚。 而李婉则是呲笑一声,认为季荣华没有搭话,是因为恼羞成怒了,给她甩门帘子了,心情不由大好,扭着身姿上了马车。 季荣华来做衣裳只不过是为了应付初五的及笄宴罢了,并没想成亲后穿,更何况有李婉这么一出,及笄前跟及笄后的穿着打扮只是有些许不同之处,但是跟嫁做人妇的妇人比,那就更不一样了,所以季荣华真没打算多穿几次。 ------------ 第四七章 宴席 及笄宴的前一天,府内早已准备妥当,毕竟是嫡长女,所以没有人敢轻慢这件事情,都是利落的办好了自己分内的事情。 初五一早,季府开了门,便开始有宾客往来,季财身为管家自然是带着仆人守在前院内,清点着客人送来的礼品。 男客们都被请到了正厅喝着茶交谈着,女眷们则是被王氏接待到后院儿,今日来的自然是平常与丞相府交好的,就算是素无来往的人,只要是丞相府的帖子到了,他们也会来,不为其他,就冲这丞相府三个字一直挂在季府。 王氏因为怀孕自然是不能过多劳累,所以季和德便让素来温婉大方的柳姨娘从旁辅助,刚才从前院迎着女眷来后院儿时,她自然是看到了院中摆放着堆如山高的礼品,心中虽有不快,却也只是撇了撇嘴。 而季荣华这一辈的女眷来的不多,其中就有季荣华认识的,例如郑燕,就连李婉也来了,季荣华在抄手游廊上远远地看着后院中人,不禁抚额,看到郑燕和李婉,她这才知道,她貌似在京中没有什么相熟的手帕交,除了二房的季荣涵,便没有了。 而这一点也是因为前世刚及笄,便被季和德做主嫁给了百里靖,所以根本来不及发展什么手帕交,如今手帕交还没来得及交上,倒是惹了几个仇人。 王氏和几个贵妇人围坐在桌前,不知交谈着什么,偶尔还发出一阵笑声,季荣华整了整衣衫,便向院内走了过去,毕竟今天是她及笄之日,就算不必去前院,后院的女客还是要见一见的求魔全文阅读。 “母亲!” 季荣华向王氏福了福身子,又向左右的贵妇人点了点头,今日季荣华穿了件藕荷色锦缎广袖裙,宽大的袖口上绣着淡紫色的海棠花,外面罩着一层轻薄的烟罗纱,显得愈发的朦胧起来,白皙玉嫩的皓腕上带着一只碧玉手镯,三千青丝只用一根极为简单的白玉簪子盘了个发髻,几缕青丝垂落胸前,如此简单朴素的打扮,却丝毫不会显得寒酸,就算不看她那张绝美的脸,光是浑身散发的那种温婉大方之气,就令人禁不住点头。 王氏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应声,而此刻坐在王氏左手边身穿棕红色对襟衣裙的贵妇人却是连忙走了起来,一双好奇的眸子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季荣华,突然拉起季荣华的手,笑着对大家说,“这孩子长得真俊,一看就是副知书达理的人,怪不得皇上会亲自赐婚呢,季夫人可是有福啊!” 看了一眼王氏,又几句说道:“说到这,我还想起来了,上次春日宴,燕儿回去还告诉我了,说是金王爷的掌上明珠冤枉了你,最后还是烨世子出面给你平反的,倒是委屈你了,这莹莹郡主的性子,京中还真没有几人能合得来,不过幸好还是水落石出了,烨世子倒是当真护着你,否则以莹莹郡主的性子,还指不定得闹到什么时候呐!如今你也即将跟烨世子成亲,那可真是一段佳话。” 季荣华被贵妇人拉着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嘴角轻勾,心中冷笑,郑燕的母亲何氏,不就是为了上次宫宴上她没给郑燕一个脸面么,原曾想像御史大夫那样正直好官,怎么会教出郑燕那样的性子的人,原来这里面还是有遗传的啊!何氏口口声声的说委屈她了,又有福气的被烨世子救了,可是只要是有心人便能听出其中的意思,更何况在场的人也都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何氏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说你季荣华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表面上知书达理温婉大方,其实早就跟烨世子私相授受,否则烨世子怎么可能那么护你,这还是在人家的及笄宴上,就这么的口无遮拦。 众人不约而同的选择忽视何氏的话,眼观鼻鼻观心,丞相府和御史大夫她们那个都不想得罪,所以只能选择沉默,王氏气的是脸色阴沉,虽说季荣华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可是事关阖府颜面,她也不得不对何氏心生怨念。 季荣华悄然一笑,自然的将自己的手从何氏的手心里抽了出来,“承蒙皇上眷顾,才能得此圣恩,荣华自然是感激零涕,说到底我还是第一次见烨世子呢。” 季荣华这么一解释,王氏的眉头便稍稍舒展开了,她差点忘了,季荣华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闺阁小姐,心思多着呢,想着便也笑了起来。 季荣华看了一眼不远处郑燕,想了想,说道:“郑家姐姐今日怎么有空来,今天听下头的丫鬟们说,说是有个年轻男子找上了郑家姐姐,似乎跟郑家姐姐很是相熟,说是什么聘礼都带来了,希望开恩成全他跟郑家姐姐什么的……”暗暗瞟了一眼何氏,发现她脸色果然阴沉了下来,便笑着道:“我还以为郑家姐姐今日来不了呢,没曾想还是来了,倒让我好一阵欢喜,母亲,我先去跟郑家姐姐打个招呼。” 王氏笑着挥了挥手,众人只当季荣华童言无忌,面上却是略带笑意,季荣华便提着裙子离开了,何氏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众人,低头坐了下来,脸色却是越发的阴沉,可是她却不能发作,因为季荣华说的事情是真的,原以为她已经够快打发了那个男人,没想到还是被人看见了,这对燕儿以后的婚事影响颇大,双手绞着手帕,心中却已经计较了起来,季荣华肯定是故意要坏燕儿名声的,否则,别人是不可能知道,真是好狠毒的女子。 可是何氏却没有想,若不是她先泼季荣华脏水,季荣华怎么会反击,从而说出了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自己作,季荣华的想法很简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事情总是有来有往的,能交好的,季荣华不会得罪,但是,那种处心积虑要对她下黑手使绊子的人,她是绝不介意给对方挖个深坑,把对方推下去,然后你就慢慢爬吧,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清闲一阵子。 看着远处跟几位贵女说笑的郑燕,季荣华勾起一抹淡笑。 ------------ 第四八章 厚礼 清风带着粉色的花瓣在空中飞舞,旋了几个圈,缓缓落入荷花池中,碧色的池水上零星散落着桃粉色的花瓣,煞是好看。 竹屋,百里烨临窗而坐,俊朗如玉的脸上挂着浅笑,阿昌弓着背候在百里烨身后,这次到不同与往日所看到的那般随性,多了几分严谨与肃穆。 百里烨从怀中拿出一块紫色椭圆形玉佩,用一根红色彩绣凤纹的红绳穿起,玉佩正面刻着梵文刻着宗政二字,背面则是一些古朴的花纹,看起来神秘古朴,放在手心摩挲了会儿,想了想,便递给了阿昌,“把这个给送过去!” 阿昌愣了愣神,不过还是接了过来,迟疑道:“爷,这可是宗政家当家主母才能有的,你……” 百里烨挥了挥手打断了阿昌的话,一双略带笑意的眸子看着窗外的风景,淡淡道:“她当得起,我相信她能走到那一步!” 见百里烨这么说,阿昌也只得应声,虽然心中对百里烨的话不怎么赞同,但是也不能违抗百里烨的命令,只得告了安,离开了。 百里烨今日穿着一身紫色暗纹雪缎紫袍,更加显得目如星辰,面如冠玉,风吹起几缕墨发,薄唇噙着一抹浅笑,此刻一人一屋,早已入画。 正厅内的人大多是京中的大臣,皆是互相问好交谈,前院中的礼品早已堆成了个小山包,不一会儿便又有来人,季财只得笑呵呵的前去张罗。 “禹王爷送上玉如意一柄,血玉簪一只。”季财念完不由眼睛一亮,这两样东西不论哪一样单方可都是排的上号的好东西,没曾想这禹王爷一出手就是两件,这可是给足了面子。 正厅里前院不过隔了几步路,所以季财的话众人自然也是听见了,更有好奇者伸长了脖子往前院这边瞧了一眼。 依旧是一身黑色暗银纹的长袍,冷峻刚毅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那如点墨的黑眸中露出点点欣喜,但却掩饰的极好,若不是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百里禹迈着四方步往正厅走去。 “禹王爷!” 众人纷纷问好,百里禹一一点头,而有些官位居高深受爱戴者百里禹还会回复两句,众人都知道百里禹的性子,也只是开始寒暄了几句,便各自走开了,百里禹也乐得自在,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品着茶,他本就极不擅长与人交谈,若不是前几日季荣华跟她提了句,他根本不会来遥仙。 “烨世子送上主家主母玉佩一块,南海东珠两对,和田玉镯子一对,鎏金紫钗一只。”季财的手再次抖了抖,面色有些发红。 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虽然都知道荣王府极受皇上爱护,时不时的赏赐些物件儿,今天送礼的这些大多是藩国进贡的物品,自然是极其珍贵,有些也是青岚国难得一见的珍品,更何况还有主家主母玉佩,这可了不得,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荣王府的人原姓宗政,是前朝盛极一时的权贵,但是前朝皇帝昏庸无能,民心不安,早已有人蠢蠢欲动,荣王原是宗政嫡系一脉的长子,为人八面玲珑且极为仗义,又是君子之风,出门游厉结识了殷商世家嫡长子百里青云,二人性子投缘很快便结为异兄弟,正巧得知百里青云有意为天下百姓谋个好日子,便也跟着一起起义。 一切都很顺利,百里青云别的没有就是钱多,而荣王则是人脉广手底下有兵,没出五年便打下了这青岚国的万里江山,可是不幸的是,最后一场稳胜的战役中荣王战死,荣王妃殉情而死,留下了年幼的百里烨,几年风雨,宗政家除了百里烨便只剩下一些忠心的老仆人,建国初期,百里青云自然是对荣王一家侍极荣宠,面上都且看得过去,百里烨当时也算的上是神童,可屋漏偏逢连夜雨,百里烨又被人下毒,双腿残废,导致了现在的这个局面。 说到底,这其中的事情还是很耐人寻味的,前面那么多场恶战中荣王都只是受了些轻伤,为什么到最后一场毫无悬念的战役中却意外的身亡,而且按理说宗政家只剩下百里烨一个血脉,百里青云为了兄弟情义自当好好保护才是,可是为什么还会被人下毒,是意外,还是什么? 今日来府中会宴的也有几位曾经跟荣王相好的旧识,在听到那块主母玉佩之时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是看到了当年的景象,而季和德的表情则有些耐人寻味,并无欣喜反而有些不安与变幻莫测。 “贤侄身子可好?” 说话的是翰林院的内阁大学士商擎,当初也是跟荣王拜过兄弟的,说话时神色间带着一股对晚辈的慈爱。 “回大人,世子一切都好,只是时常念叨,说是好久不曾与大人切磋棋艺,颇为想念。”阿昌弓着身子,恭敬的回道。 “哈哈哈,那就好,你且跟他说,过几日我非杀他个片甲不留。”商擎大笑着捏着胡须,说道。 “是,奴才必当回禀,大人若无其他事,奴才便回去照顾世子了。”阿昌说道。 “没事,回去吧。”商擎挥了挥手,说道。 阿昌行了礼,便离开了。 只不过荣王府送来的礼却让人唏嘘了好久,消息传到了后院里,众人不由齐齐惊叹,都说荣王府这个亲做得好,季荣华嫁过去也是享福的命,云云之类的,季荣华但笑不语。 倒是郑燕那一桌,皆是一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不就是几样东西么,值得这么炫耀,生怕别人不知道似得,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郑燕小声嘀咕道,说到底还是嫉妒心在作祟。 李婉就坐在郑燕的对面,脸色自然是极其难看,只不过李婉低下头了,稍稍掩饰了眼中的神色,若是凑近看,便能看到李婉眼眸中的怨毒与不甘。 而坐在另一桌的季荣嫣则是安分的多,并不是说季荣嫣已经从新做人,而是她从心底就瞧不起百里烨,一个残废且无实权,除了有钱,在她看来,这跟嫁给那些富贾有什么不同,她自认为自己即将要嫁给百里靖,自然高人一等,所以她只是不屑于发作罢了。 ------------ 第四九章 绾发 后院热热闹闹的谈论了会儿礼品的事儿,不一会儿,便到了吉时,所谓吉时就是一般大户人家女儿积极之日绾发的时辰,正厅已经有人来请季荣华去了,而大部分人都是为了凑热闹,自然也跟着去。 正厅的高座上坐着的是老太太,一身崭新的棕红色对襟褂子,花白的头发利落的挽起了个低垂发髻,用一根簪子固定,额头上带着的是季荣华前几日所送的东珠抹额,愈发显得老太太精神奕奕,季和德扶着王氏站在老太太身旁,二人面带笑颜,只是那眼中的笑意有几分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及笄时一般都是由家中的女长者代为绾发,辈分越高越发显示出这个女儿在家里的地位,而今日替季荣华绾发的自然就是这个家中地位最为尊长的老太太。 季荣嫣站在人群中,恼恨不甘的盯着季荣华,她心里十分嫉妒,及笄宴一般只有正正经经嫡出的女儿才能操办,像她这种生母位份不高的姨娘,是根本没有机会的,更别说替季荣华绾发的是老太太了,季府中除了她,季荣华和季荣涵估计都能得到老太太的垂青,过些时日也是她的及笄礼了,就算她再得季和德的宠爱,顶多能得几件赏赐,就算她现在是准王妃,可是她依旧是季家的女儿,想到此,心中不由不甘了起来。 “祖母贵安!”季荣华蹲下身子,低着头,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快起来吧!”老太太慈眉善目笑意盈盈,顺便虚扶了一把。 季和德此时站了出来,清了清嗓子,扬声道:“今日小女季荣华举行成人及笄礼,感谢各位宾朋佳客的光临!下面,小女季荣华成人及笄礼正式开始!”说完便拉着王氏推到了一侧。 正厅上首早已摆好了一个桌子,上面摆放着铜炉,铜炉内已经插上了三根檀香,季荣华按照前世的记忆,朝着桌子跪了下去,诚恳的磕了三个头,目光中充满坚毅,这一世,韶光流转光阴逝,定不负苍天赐我重生之美意,必然活出一番荣华之路。 一旁的丫鬟连忙端着一碗清水送到了老太太面前,老太太接过,用铜勺在铜炉内舀了一点香灰,放入清水中搅拌,随后用手沾湿了水,对着季荣华那三千青丝抖着,清水沾到墨黑柔顺的发丝上立马消失不见,老太太将碗放下,走到了季荣华身后,拿着木梳开始替季荣华梳头。 铜炉中的香灰都是用来祭祀老祖宗的,取之与清水搅拌,淋于后辈之身,有赐福保佑之寓意,一般只有嫡出或者极为受宠的女儿才能有此殊荣,而一般的则都是用清水。 老太太已经年过花甲,有些发黄的手上满是褶皱,但是那纤细修长的骨节却明确的彰显着这双手在年轻时有多么的美丽,顺着发丝从发根到发尾慢慢梳理开来,老太太虽然上了年纪可手上的动作也丝毫不迟疑,不一会儿便梳起了一个低低的杨柳髻。 季和泽身为礼部尚书又是季荣华的叔叔,自然是担当了正宾的位置,一身藏青色长袍显得季和泽温厚儒雅,抖了抖长衫,走到了季荣华的前面,说道:“礼仪皆备,令月吉尔,且受父母聆训!” 季和德跟王氏坐到了上首,季和德说了些孔孟儒德,王氏则说了三从四德女戒之类的,季荣华皆是一一应答,最后又磕了个头。 季和德一扬手,“礼成!” 一声高喝穿过前院,门房站在正门口,听到声音立马点燃了手中的炮仗,火星一燃,门房立马甩了出去,顺手捂住了耳朵,一阵噼里啪啦高声震耳的炮竹声响彻云霄,王氏早已带着女眷们回了后院,前院只剩下男客,一道道精美的膳食一一摆上了席面,众人纷纷落座,气氛十分热闹,宾客相互间敬着酒,说着话,似乎颇为开心轻舞红楼全文阅读。 后院亦是同样,季荣华身为今日的主角却是不能上席的,只能安静的坐在自己的闺房内,季荣涵怕季荣华无聊,便跑来陪着季荣华说说话。 八仙桌上摆着一些小零食,芙蓉糕、桂花糕、栗子糕、核桃、瓜子、杏仁等等,二人对面而做,面前都摆着一碗八宝茶。 “呵呵呵,你可是没瞧见,那季荣嫣看着老太太替你绾发,那眼珠子恨不得都要黏你身上去,她倒是想让老太太给她绾发,可也得有那个命啊!”季荣涵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笑着说道,她对于季荣嫣是十分没有好感,总觉着虚伪做作,明明心里嫉恨别人,面上却还要装作很喜欢对方的样子。 “你啊!婶婶不是不让你出来么,你怎么还跑去前院了,要是婶婶知道了,可不得骂你一顿。”季荣华笑着说道。 “我可不怕!”季荣涵装着胆子说道,似乎要为了证明自己,下颚还往上仰了仰,只是那眼中的心虚出卖了她。 季荣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正要打趣,却被打断。 “小姐,禹王爷来了!” “我知道了,请人进来!”季荣华抖了抖裙子,守在一旁的汀兰立马放下隔间的的珠帘,从外面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里面的人影,却看不真切。 季荣涵是满肚子的疑问,不过却还是忍者没说话,只是用一双含笑的眸子看着季荣华。丫鬟领着百里禹来到了外间,正准备上茶,百里禹却挥挥手,示意不用,从进门开始一双黑眸就未从那珠帘上离开,似乎要透过珠帘看见里面的人儿。 “禹王爷怎么不在前院上席?”季荣华疑惑的问道。 “我不喜欢热闹,过会儿我便回府,现在只是来看看你!”百里禹说道,“礼物可收到了?” “嗯,在柜子里放着呢!”季荣华点点头,说道。 “喜欢么?”百里烨迟疑了一会儿,便再次问道,犹如黑曜石般璀璨的黑眸中此刻闪过一丝忐忑与紧张。 季荣华心中一顿,她还没打开看过呢,她要怎么回答,转头看着季荣涵,却发现季荣涵笑得幸灾乐祸。 内间久久未曾回复,百里禹的眸子上更是染上了几分焦急。 “禹王爷费心了!”季荣华诚恳的说道,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无妨,那……我先回去了。”百里禹转过头,似乎是极为不舍,又转过头看了一眼,这才离开。 汀兰透过小窗,看着百里禹消失不见的身影,这才将珠帘挂了起来,此时季荣涵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嫣姐儿,你今日可得给我老实交代,说,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个禹王爷的。” 季荣华摇头失笑,有些无奈的看着面前笑得花枝乱颤的季荣涵,这丫头,好奇心太强了,不过她跟季荣涵的关系一直要好,说说也无妨。 季荣涵竖起耳朵,听着季荣华讲着她如何遇到百里禹,又如何成了朋友,期间的一些事情也并没有隐瞒,季荣涵听完,却是眉头一皱,目光中晕上了几分怒色。 “这个莹莹郡主怎么如此霸道?虽然上次在宴上已经知道她嚣张跋扈,却没曾想竟然这样厉害,当真是被金王爷给惯坏了。” ** 及笄礼好复杂,只能写一点。 ------------ 第五十章 大闹 “所以啊,以后我尽量少跟她碰面就好了,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只要她不找我麻烦。”想了想,又摇头笑道:“恐怕她不找我麻烦的可能性很低,最近虽然消腾了,只不过是被皇上赐婚给绊住了脚,她对禹王爷的心思,众人皆知,我倒是很好奇,金王爷会如何处理这次的事情!” “你管别人作甚,要我说就是现世报,你现在的任务呢,就是好好待嫁!”季荣涵睨了季荣华一眼,随即装作一副酸腐秀才的模样叹息道:“哎~将作他人妇,汝为何添妆。” “哟,还酸起来了,过两年你也一样,我估摸着应该已经有人向二叔提亲了吧!”季荣华笑着道,漆黑的眸中带着促狭,季荣涵一听,立马羞红了脸,瞪了她一眼,随即低下头去。 金王府 刺耳的破碎声从屋子里阵阵传来,守在门口的丫鬟缩了缩脖子,默默的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里面的人一个不顺眼,被里面人的怒气所牵连。 漆木的格子门朝内敞开,入眼的是一副仕女图,图下是一方长桌,上面摆放着几个精致的花瓶,突然一张白净稚嫩的手伸了过来,拿起一个花瓶,猛地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红色彩绣的地毯上顿时布满了花瓶的碎屑,一旁的小惠连忙及时的将碎屑打扫起来,生怕金莹莹一不小心被其割伤,不过下一刻,红毯上又出现了同样的花瓶碎片。 依旧是一身红衣,长长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飞舞,原本娇俏可爱的脸上,此时尽是愤怒与伤心,皇上竟然将她赐婚给百里靖,不说天下人,就说京中人,上至九十岁的老奶奶,下至三岁儿童,谁人不知她金莹莹心仪的人只有百里禹一个,偏偏皇上还要棒打鸳鸯,竟然将她赐给百里靖,这也就算了,而且还是跟丞相府的一个庶女做平妃,这叫她如何能忍耐! 区区一介庶女,凭什么敢跟她平起平坐,难道就凭她那个下贱的嫡姐么?心中虽如此想着,但手下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缓,反而更加卖力的摔了起来。 “郡主,郡主,您别生气了,气坏了自个的身子可怎么好?到时候王爷可又得心疼了!”小惠在一旁焦急的劝道,自从赐婚的圣旨下来以后,金莹莹就一直在摔东西,屋子里能摔的东西都被摔了个干干净净,就算库房送来了一批新的东西,还是照旧会被金莹莹摔烂。 一听到王爷二字,金莹莹手立马顿了下来,神色委屈,她一直都知道父王对她很是溺爱,可以说是有求必应,所以在圣旨念完的下一刻,她便跟父王闹了起来,希望父王能够帮她推掉这门婚事,令她生气的是,对她有求必应的父王在这个问题上毫无商量的回绝了他,至今她还清清楚楚的记得,父王当日的那一番话,除非江山易主,否则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就是这一句话,让她跌入谷底。 而接下来的几日里,无论她怎么闹,怎么折腾,父王竟然都未出面,一时间她也有些慌了,如果,如果她真的要嫁给百里靖,那她宁愿去死,若不是当日那红玉镯,她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想到红玉镯,金莹莹的眼眸微微一顿,随即迸发出浓烈的怨毒,若不是季荣华,她又怎么会被皇上误会,又怎么会被赐婚于百里靖,又怎么会无缘百里禹,都是季荣华,都是那个贱人,金莹莹此刻满脑子里都是对季荣华的恨意,若是季荣华在场,恨不得上去撕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她不甘,她不会就这么放弃的,她爱了百里禹整整三年,难道就如此空付了么? 多种复杂的情绪萦绕在心里,金莹莹的神情竟有些恍惚,一时间愣在了远处重生之再觅良人。 金王爷是个虎背熊腰的高壮男子,朱红色的锦缎长袍穿在他的身上,显出了几分威严之气,显然这是那种长期浸淫高位之人才能有的,金王爷面色粗狂,跟清秀二字差了十万八千里,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人,怎么会生出金莹莹这样小巧玲珑的女儿,想来应该是遗传于金莹莹的母亲吧。 “哎~” 金王爷忍不住叹了口气,听到下人禀报,他便知道金莹莹又在使性子了,为的什么她也知道,只是皇命难违啊! “你不是不管我死活了吗?还来干什么?” 听到动静,金莹莹抬眼一看,就发现金王爷背着手站在门外一脸无奈的看着她,当下便有些生气。 “你啊你,真是被我给惯坏了,这件事情是你我能够做主的吗?就算我当年是跟着皇上打天下的重臣,也不能左右皇上的任何决策,你怎么就不懂呢?”宽大的手掌微微合起,比起一根食指,指了指金莹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不要嫁给靖王爷,我死都不嫁,你要是非要把我嫁给靖王爷,我就死给你看!”金莹莹威胁道。 金王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给憋了回去,脸色涨得通红,似乎是被气得不轻,喘了几口气,这才缓了过来,深深的看了一眼金莹莹,眼中满是疼惜,摇了摇头,叹息道:“莹莹啊,不是父王不答应你,只是这件事情着实是不能办,靖王有什么不好,容貌俊美文韬武略且才华横溢,年纪轻轻就被封王,试问,天底下有哪一个男子能和他相提并论?你怎么就死心眼了呢,禹王虽然也虽然最近也封了王,可跟靖王完全不能比,靖王可是有个身为皇后的母亲,那禹王呐?生母早亡,后背又无母族支持,你啊!父王这都完全是为了你好啊!” 金莹莹完全不理会金王爷的苦口婆心,这种话她已经听了无数遍了,可是她的心里只有百里禹,就算他是个乞丐,她也依旧喜欢,不在乎身份,不在乎富贵。 见金莹莹依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缓缓说道:“如果皇上没有这道旨意,你若是喜欢禹王,父王也不会反对,可是如今……父王只希望你能够懂事些,否则以后你若不在父王身边了,父王就算想要护你,也是鞭长莫及。” “父王……”金莹莹有些动容,眼眸中闪烁着泪花,猛地扑进的金王爷的怀中,放声哭了出来。 “哎哟!好好好,别哭了,莹莹这一哭,父王的心都疼了。”金王爷有些手足无措的拍着金莹莹的背,连忙安慰道。 “父王,你就试一次,就一次,女儿真的不想嫁给靖王爷,我爱的是禹哥哥啊,就算不能嫁给禹哥哥,能跟着他,看着他,我就很开心。”金莹莹一边抹泪,一边哽咽的说道,“父王,女儿求你了,女儿给你跪下了。”说完,便跪了下去。 “莹莹,你干什么?”金王爷连忙拉起了金莹莹,金王爷向来心疼这个女儿,从小更是把她捧上了天,如何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给自己下跪。 “父王,女儿求你!”金莹莹却是不管不顾,挣脱了金王爷的手,跪在了地上,小脸上布满泪痕,看起来分外的可怜,语气却是十分坚定。 金王爷又是心疼又是恼怒,百里禹到底给自家女儿灌了什么迷魂药,到底还是舍不得,眼帘闭了闭,随即睁开,一边扶起金莹莹,一边道:“我去试试!” 金莹莹立马破涕为笑,扑进的金王爷的怀里,一阵好话连篇的给金王爷拍这马屁,金王爷笑的十分无奈,嘴角边带着些许苦涩,女儿不中留啊。 ------------ 第五一章 嫁妆 及笄宴过后便要着手准备季荣华的嫁妆了,国子监定的良成吉日是十五号,宜娶妻纳贤,所以准备的时间还是很充分的,但是王氏岂肯尽心尽力的为别人的孩子置办嫁妆,况且她肚子里还怀着一个,这府里的一切,包括她自己的嫁妆将来都会是这个孩子的,所以她现在就要打算好,而季荣华的嫁妆,随便拿个几千两银子,再陪送两个铺子,一个庄子,就算是不错了,量她季荣华也不敢有微词。 三月初十,荣王府的一抬抬聘礼早已进了云华阁,漆红的箱子上绑着大红色的花团,十分喜庆,按照礼仪,夫家送过来的聘礼,要在大婚那日随着嫁妆一起抬回夫家,只不过两样要分开,聘礼在前,是为了让人看清楚夫家对自己的重视,嫁妆在后,不仅仅是为了让人知道娘家对自己的疼爱,还是为了给夫家一个提示,证明自己是有娘家撑腰的,嫁妆越厚,则说明在家中越受宠。 季荣华浅浅一笑,素手抚摸过红色的花团,整整十个箱子都快要将她的屋子里给摆满了,不得不说这荣王府的底蕴还是很深厚的,随意打开一只箱子,一阵耀眼的珠光闪烁,满满一箱子的珠宝首饰,质地颜色看起来都是上品,随便开一个箱子都能是这样的动,那其他的箱子里的东西岂不是更加珍贵,汀兰芷兰不由瞪大了眼,心中却满是欢喜,看了烨世子对她们家小姐还是蛮重视的,至少这聘礼上面是给足了面子。 “汀兰芷兰,你们选几个喜欢的拿出来戴着玩儿吧!”季荣华笑着说道,女人爱美,爱珠宝首饰,这是天性。 “不行,这是烨世子给小姐的聘礼,奴婢等怎么能拿!”汀兰芷兰纷纷摇头,只是那眼中的渴望与喜欢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了。 季荣华摇头轻笑,汀兰芷兰跟随她多年,且忠心耿耿,别说是烨世子的聘礼,就算是皇室的聘礼,只要她们喜欢,她亦会给,不为其他,只为她们二人护她的那份心思。 季荣华弯下腰,在箱子里挑出了两只质地上乘的白玉镯子,两根碧玉簪子,随后又挑了两对赤金海棠花耳环,转过身来,一一放在了汀兰芷兰的手中,目光如盈盈秋水,真诚炽烈,“你们难道忘了,我曾说过我们是姐妹,再珍贵华丽的珠宝也比不上你们对我的情分,区区几件首饰,你们当得起龙起洪荒最新章节。” 汀兰芷兰一阵感动,目目相觑,芷兰的眼中闪烁着泪花,带着哭腔,衲衲的喊了一声,“小姐……”汀兰倒是比芷兰稳重内敛的多,只是默默地看着季荣华,眼眶带着湿意。 “好了好了,怎么还哭起来了。”季荣华有些哭笑不得的替芷兰擦了擦眼泪,说道:“汀兰随我去过荣王府,也是知道的,荣王府不比丞相府差,况且还没有母亲的管束,也没有姨娘庶妹的斗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她内心知道,她跟百里烨不过是互惠互利,等时机成熟,和离也未尝不是一种很好的选择,希望到时能一切顺利。 汀兰芷兰重重的点头,面带笑容,目光中充满希冀,那是一种对未来充满希望的眼神,她们打心眼里希望季荣华能过得更好,所以听到季荣华的说辞,自然很是开心。 已到掌灯时分,兰秋阁内灯火通明,王氏抵着额头靠在软炕上小憩,身上盖了条薄毯,杜嬷嬷在一旁候着,生怕给王氏凉着,虽然已是春天,却是乍暖还寒,夜里还是有些冷的,况且王氏还怀有身孕,自然是马虎不得。 不一会儿王氏便醒了过来,睁开眸子,四处扫了扫,才堪堪弄明白所在何处,杜嬷嬷连忙扶着王氏坐了起来,又在王氏身后塞了几个软枕头,好让王氏坐的舒服些。 “听说今日荣王府将聘礼送来了?”王氏皱了皱眉,似乎对此很不满意。 “回夫人,是今天下午抬过来的,足足有十抬呢!”杜嬷嬷抬起头,浑浊的眸子充满犀利。 “哼~她倒是好福气,荣王府虽然人才凋零,子嗣稀少,却胜在底蕴深厚家产万贯,这一桩婚事,说到底还是便宜了她。”王氏冷笑一声,语气森森的说道。 转眼想了想,轻笑道:“看了这嫁妆,倒是用不了那么多了。”王氏的眉眼轻弯,虽是笑着,却给然一股不安心好心的感觉。 荣王府虽然底蕴深厚,但是身为荣王府为以后人的烨世子却是残疾之身,就算嫁了过去也是守活寡的命,就算有再多的家财,也得有人继承啊。 “夫人,这嫁妆……老爷会不会有什么意见!”杜嬷嬷迟疑道,她毕竟年纪大,见过的事情多,所以凡事都会多想几遍,为人谨慎可靠,如若不然,王氏也不会一直留着她了。 季荣华好歹也是丞相府嫡长女,而对方又是荣王府唯一的子嗣,若是嫁妆出的少了,不仅季荣华会丢脸,同时也是狠狠地扫了荣王府的面子,而荣王府是不可能对丞相府有所报复的,毕竟季和德在朝中也算得上是德高望重,如今又是投靠了靖王一脉,地位更是固若金汤,所以荣王府的怒气只能发泄在出嫁的季荣华身上,想来这也是王氏的一分心思吧。 “老爷那边倒是不用担心,我自有法子让她一分嫁妆都捞不着,这丞相府的东西将来都是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的,而其他人……休想拿走一分一毫。”王氏颇为狠厉的说道,她自认为拿捏得住季荣华,这十几年季荣华都在她眼皮子底下,就算最近有所改变,名义上那也还是她王氏的亲生女儿,她就不信难不成她还能翻了天去,王氏笑的自信满满。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如今的季荣华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少女,一心只知道讨好自己的母亲,为自己的家族做出贡献,如今的季荣华,是重生过后的季荣华,她只会为自己,谁对她好,她就会对谁好十分,若是王氏还拿以前的眼光来看现在的季荣华,那可真是大错特错。 杜嬷嬷低着头,并未说话,只是心中疑窦丛生,这些日子季荣华的行为她都看在眼里,当然季荣华也并未有任何掩饰,在她眼里这个丫头已经完全变了样,心狠嘴甜,面上笑意盈盈,心里却不知藏了什么心思,夫人如今如此鲁莽行事,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但愿是她多想了。 ------------ 第五二章 小产 离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窗外的树枝上站着几只喜鹊,叽叽喳喳的叫着,似乎被这欢喜的气氛给感染了,而兰秋阁却一如往日般平静,但季荣华知道,按照王氏的性子是绝不可能会坐以待毙。 后头便是成亲之日的,王氏却难得的没有动手,这倒让季荣华一番好奇,暗暗笑道,既然你不动手,那我便送你个机会吧。 吩咐厨房顿了些参汤,命人送去了兰秋阁,剩下的另装了一盅,季荣华准备亲自给季和德送去,一来跟季和德好好表现一下即将嫁出门的女儿的不舍之心,二来也算是为自己找一个有力的证人。 云华阁的二等丫鬟碧荷端着参汤去了兰秋阁,王氏依旧是懒懒的躺在软炕上,碧荷恭敬的福了福身子,“给夫人请安,小姐命奴婢来给夫人送参汤!” 王氏睁开眼,斜睨了碧荷一眼,又看了看碧荷手中的瓷盅,细若如丝的白气自缝隙溢出,一丝极淡的参气儿飘在空气中,王氏露出一抹极浅的笑意,点了点头。 “给我吧!”杜嬷嬷伸手接了过去,面无表情的站在王氏身旁。 “那奴婢就先告退了!”碧荷见状,福了福身子,便离开了。 杜嬷嬷将参汤放在软炕上的茶几上,颇为谨慎的说道:“夫人,那丫头会不会捣什么鬼?” 王氏嗤笑一声,锦帕捂了捂嘴,说道:“就凭她那个脑子,能想出什么诡计,她啊,这是来给我送机会来了,我若是辜负了,岂不是太对不起她了,好歹也是儿女的一番孝心啊!”王氏颇为感慨的说道,眼中露出几分轻蔑与嘲讽。 季荣华一路缓行,汀兰端着参汤跟在季荣华身后,如今已是深春,沿路的风景无处不透露着春日的生机盎然,青葱的绿竹笔直的立在墙边,一排低矮的灌木丛中零星开放几朵粉色的小花,俏皮的紧,深绿色的藤蔓犹如爬山虎一般紧紧地吸附在墙面,犹如一幅大自然所做的画像。 清风扑面而来,柔柔的好似柔软的云锦,偶有调皮的几缕细风透过打开的窗子钻进书房内,发出一阵阵刺啦啦的翻书声,很是悦耳。 信手推门,便看见季和德站在窗前,一手拿书,一手背在身后,双目望向窗外似乎有所思,听到动静后,立马回过神来,“哦,是华儿啊,怎么不在房内好好休息。”季和德哦了一声,随即问道,似乎是想用问话来岔开刚才的失神。 “闲来无事,只是想来看看父亲,顺便给父亲做了点参汤,父亲不妨尝尝。”季荣华柔柔一笑,说道。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季和德的心里微微有些心酸,以及一丝极淡的愧疚,一转眼,面前的女儿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他似乎错过了很多,这是他跟元琴的孩子,可他却甚少过问,就连嫣儿他也时常会去看望一二,可是这个女儿,哎~说到底,他欠了她们母女啊,摇了摇头,似乎想要将心中的那份复杂的情绪挥去最后的猎魔人全文阅读。 “好,我来尝尝华儿的手艺,今日若是不吃,恐怕往后想要再尝到华儿的手艺,那可就难咯。”季和德有些惆怅的说道。 “父亲说的哪里话,一日为父,终生为父,就算女儿嫁了人,那也依旧是父亲的女儿,只要父亲喜欢,女儿日日做了送到父亲跟前,只是到时候父亲可莫要嫌弃女儿手艺笨拙才是。”季荣华笑着说道。 “好,好啊!”季和德的眼中闪着欣慰,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你母亲给你准备的嫁妆你可瞧见了,可还满意?” “嫁妆?什么嫁妆?”季荣华神情一愣,装作懵懂的样子,随即恍然大悟,装作欣喜的模样,说道:“哦,嫁妆女儿瞧见了,倒叫父亲母亲费心了。” 季和德眉头一皱,看季荣华刚才的模样分明是不知道嫁妆的事,难不成王氏还没有准备不成,想到此出,心中不免有了几分不悦。 他知道王氏曾经非常不喜欢元琴,连带着季荣华也带上了几分怨气,王氏心中有气,他可以理解,可是季荣华好歹是她养了这些年,就算是条狗也该有些感情吧,更何况是出嫁这种人生大事,而且对方还是一方人物,若是他丞相府的嫡长女出嫁,连个像样的嫁妆都没有,那岂不是要让世人笑话丞相府,王氏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实在是有失偏颇,不通世故。 “许是你母亲忘了,你母亲怀有身孕,加上前些日子操办你的及笄礼,一时忘了也很可能,你莫要心生芥蒂。”季和德温和的安抚道。 “父亲说的哪里话,母亲生我养我之恩大于天,华儿终身铭记,又怎敢对母亲心生芥蒂,就算母亲打杀华儿,华儿也不会有半句怨言。”季荣华言辞措措,眸中满是柔色,丝毫没有不满。 “你能如此想便好!”季和德点点头,对季荣华的一番话非常满意,这也让季和德完全放下心来,只是想到季荣华说的话,心中不免又添了几分柔软与疼爱。 屋内的气氛顿时有些柔和,那种父亲与女儿的血脉关联似乎在这一瞬间发挥到了极致,汀兰在一旁暗暗偷笑,小姐每次这么温柔的时候,总有后招。 突然一个身影火急火燎的从院子外冲了进来,直接进了书房,似乎事情真的很急迫,导致她连礼都忘了行,急急忙忙的说道:“老爷,不……不好了,夫人……夫人似乎要小产了……” “什么?”季和德难以置信的惊呼出声,他早上从兰秋阁出来的时候,似乎人还是好好的啊,怎么突然就……如果这个孩子没了,那南阳侯府,这一刻季和德想到的不是母子是否平安,而是南阳侯府那边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对他的计划有所改变,也许这就是凉薄之人吧。 眼前的这个丫鬟,季荣华认得,似乎是兰秋阁的大丫鬟绿茵,一般院子里的大丫鬟都是主子跟前的一把手,可独独兰秋阁不同,只是因为兰秋阁所住的王氏身旁有一个从娘家带来的厉害奶娘,所以这个大丫鬟绿茵一直不得重用,如今被派来跑腿,心中说没有怨气那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王氏这一次如此大张旗鼓,倒是让季荣华有些期待,临走前,怎么着也得先收点利息才是,王氏曾经对她娘所做的事情,她可没有忘记,况且,她可清清楚楚的记得是谁一手把她推进了那个坟墓。 季和德反应过来后,长袖一挥,疾步出了书房,空中只留下一缕细风,季荣华一抬眼人早已在五步开外。 “我们也去看看!”季荣华吩咐道。 汀兰跟着季荣华走向门外,在经过绿茵身旁时停了下来,一个装满银裸子的荷包被塞进了绿茵的怀中,“绿茵姐姐有空多来云华阁坐坐!”说完便笑着走开了。 绿茵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四周观察了下,才将荷包收起,跟着离开了。 ------------ 第五三章 清白 “夫人,夫人你忍着点,太医马上就来了。”还未进门便听见杜嬷嬷焦急的声音,紧接着是王氏的哀嚎声,似乎很是痛苦。 季和德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直奔床前,杜嬷嬷眼尖率先发现了季和德,连忙冲着王氏哄道:“老爷来了,夫人……老爷来了。” 听到杜嬷嬷的话,王氏哀嚎的声音似乎又大了些,好像是特意叫给某些人听一样,跟在季和德身后的季荣华不禁心中偷笑,面上却维持着一副担忧的模样,急忙上前问道:“杜嬷嬷,母亲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就……” 不等季荣华把话说完,杜嬷嬷便冷哼一声,打断了,接着说道:“这就得问小姐你了。” “好了,先说说夫人无端端的怎么就要小产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医请了没?”季和德眉头紧皱,开口问道,眼中的焦急不似作假,王氏看在眼里,心中不免有几分欣慰与甜蜜,看了老爷还是心疼我的,转而看向季荣华时,目光则有些阴冷,不知是透过她看到了谁。 “回老爷,老奴已经命人去请太医了,只是夫人疼得慌,老奴也是没法子啊。”杜嬷嬷用衣袖擦了擦眼泪,说道:“夫人早上是好好地,就是方才小姐命人送来了一盅参汤,夫人见小姐男的一片孝心,便吩咐老奴盛给夫人喝,没成想,刚喝了几口,夫人的肚子就开始疼了起来,老奴是怕极了,所以才命人去请了老爷,还望老爷恕罪!” 不得不说这杜嬷嬷也算是个成了精的人物,三言两句就把王氏给撇清了,将罪名一一按在了季荣华的头上。 “既然请了太医,怎么到现在还没来,赶紧派人去催催!”季和德说道,丝毫不提参汤的事,杜嬷嬷身子一僵,低着身子点了点头,招手命丫鬟去催,王氏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怨毒,随即睁开眼,幽幽的看着季和德。 “夫人,你且再忍忍,太医马上就来了。”季和德坐到床边,握住王氏的柔荑,目光柔和,轻声安慰道。 王氏点点头,眼中闪着泪花,嘴唇紧咬,似乎在极度忍耐,额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季和德一抬手,杜嬷嬷连忙递上帕子,季和德接过帕子细心的替王氏擦拭起额头上的汗珠来,见状,王氏的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欣喜僵尸爹爹无良妃最新章节。 “老爷,妾身自问做人做事不偏不倚,赏罚分明,到底是谁,这么狠心,要置我腹中的孩子于死地,呜呜呜……这人好狠的心啊~”王氏突然呜咽着哭了起来,十分委屈的看着季和德,似乎想要季和德为她做主。 季和德久经官场,怎会看不出来此时王氏的意图,刚才靠近后仔细观察,王氏面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即将要小产的人,他不过是看在南阳侯府份上,所以才想着给王氏几分面子,没曾想王氏竟然得寸进尺,季和德擦拭的手,微微顿了顿,随即放了下去。 “你且说说,怎么回事!”季和德低声道,顺势挥了挥手,屏退了下人,屋内便只剩下季和德、王氏、季荣华、杜嬷嬷跟汀兰。 “妾身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喝完华儿送来的那一碗参汤后身子就开始不舒服,到后来越来越疼,妾身知道华儿一片孝心,但是华儿年幼,难免会被什么人给利用啊!”王氏睨了季荣华一眼,幽幽说道。 季荣华心中冷笑,难不成她真的蠢到,王氏要用何种方法来对付她么,稍微高级点的手段都不屑用了么?王氏后面想要为季荣华开脱的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毕竟前面杜嬷嬷已经为她定了罪了,这番又提了一次,又说什么被人利用,无非就是想说她狼心狗肺害了她这个母亲么。 “母亲说的什么,华儿怎么听不懂,母亲所食的参汤跟父亲所食的是一锅炖制的,怎么会有问题呢,父亲刚才也尝了,一点事儿也没有,母亲该不是吃错了别的东西,闹了肚子?”季荣华说道,脸上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黑色的杏眸中闪烁着无辜。 王氏不由暗啐一声,贱人,这个时候还敢装无辜,跟你那个下贱的娘一模一样,当然这种话,王氏也只敢在心里说说,她清楚的知道,季荣华的生母元琴,就是季和德心中的一个禁忌,谁要是敢说元琴半分不好,季和德估计会马上翻脸,这也是王氏跟季和德相处多年所得的心得。 “夫人早上用完早膳后就一直在小憩,什么都没吃,除了小姐送来的参汤。”杜嬷嬷坚定不移的说道,似乎要将罪名死死地压在季荣华的头上。 “父亲……”季荣华期盼的看着季和德,眸中闪烁着泪花,满含委屈,似乎在祈求季和德为她说一句公道话。 季和德不忍见到季荣华这番模样,轻叹一声,便撇过头去,季荣华长得有几分像元琴,尤其是刚才委屈的时候,季和德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做出有失理智的事情,毕竟王氏的身后还站着南阳侯府,这个时候,他只能旁观,两不相帮,季荣华只能靠自己来洗脱自身的嫌疑,况且季荣华马上也是要嫁入荣王府的人,如果这点心机都没有,到时候如何在荣王府生存,似乎是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季和德的背挺得笔直。 季荣华目光一暗,心中有些微微发冷,这就是他的父亲,一个心里只有自己的凉薄之人,她其实早就知道了不是么,只是这个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有点伤心,不过此刻却不是该伤心的时候,敛了敛心神,季荣华抬起头。 “既然杜嬷嬷这么说,那我就亲身试药吧,也好让人看看这参汤里到底放了什么毒!”季荣华微微讽刺道,走至软炕前,端起桌上的参汤就手灌了下去,不一会儿参汤便见了底,在放下碗的那一刻迅速的将指甲缝里的粉末撒进了碗底。 过了一会儿,季荣华依旧好好地站在那里,面色依旧红润,许是因为刚才杜嬷嬷针对她的话,眼眶有些发红。 “太医来了!”门帘掀了三次,这次来的依旧是上次提王氏诊脉的赵太医。 “赵太医,快替内人诊脉。”季和德急急道,赵太医朝季和德拱了拱手,便坐在了床边的小椅子上,一手搭在王氏的脉搏上,垂眸沉思。 ------------ 第五四章 痒粉 如果有一天,季和德死了,不要怀疑,一定是被王氏给气死的,咩哈哈~~ *** 良久,赵太医才睁开眼睛,捋了捋胡须,说道:“夫人脉象平和,沉稳有力,并无大碍。” 其实屋内的众人心中早已知道王氏是装的,但是王氏毕竟是季和德发妻,心中始终还抱有一丝侥幸人,如今再次听到赵太医的话,季和德忍不住怒了,但是碍于有外人在场,迟迟不得发作,脸色憋得通红。 “呀~好痒……”季荣华突然叫了出声,白皙玉嫩的手指忍不住的附上了如玉的脸颊,细细的抓挠着,众人的目光纷纷向季荣华看来。 “小姐且慢!千万不要抓!”赵太医当即喝止。 季荣华的手就这么愣在了半空中,双目不解的看着赵太医,出声问道:“可是真的好痒,赵太医,我到底怎么了?” 说着,再次欲将手往脸上抓去,赵太医眼疾手快的把住季荣华的脉门,仔细的把起脉来。汀兰有些紧张的看着季荣华,想到上次小姐让自己去买的痒粉,心中愈发的不安起来,难不成小姐给自己用了,就为了一个王氏,那也太不值当了,那痒粉的药效,她可是问的清清楚楚,剂量小,则肌肤发痒,却无大碍;剂量大,则肌肤发痒发红,甚至会起红疹,若是处理不当,很可能会结疤。 汀兰的手心不由紧握,这件事情小姐竟然没有事情跟她通气,但是就算是跟她通气了,她也未必会答应,也许小姐正是有这个顾虑,所以才瞒着她的吧。 王氏与杜嬷嬷对视一眼,二人皆是有些迷惑,季荣华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季和德目光不善的看了一眼王氏,又看了一眼茶几上那碗见了底参汤,心中隐隐猜测着,只是赵太医还未说话,他也不想太快下结论。 “赵太医,如何?”季荣华忍不住问道,心中暗道,真没想到这痒粉如此厉害,幸好她用的不多,事先又服过一些止痒的药,这才好些,否则当真是一种折磨。 “小姐这是中了痒粉,而且剂量不轻,若是处理不当,这脸上可是会留下疤痕的,不过,这几日小姐恐怕是不能出门了。”赵太医说道,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几日内季荣华是不能出门了,此刻季荣华的脸上已经隐隐路出几个红点,有些渗人。 闻言,王氏心中不由大笑,恨不得拍手称快,这算是报应么?只是她不知道这才是她掉入陷阱的第一步游侠系统全文阅读。 季和德眉头一皱,后天可就是大喜之日,现在季荣华的脸又弄成这个样子,到时候丢的还是他的脸。 “小姐可还记得是吃了什么,这痒粉倒不像是食物中带有的,而是后下的。”赵太医说道。 “就刚才喝了一碗桌上的参汤!”季荣华如实答道。 赵太医点点头,拿起茶几上的瓷碗,凑近鼻尖闻了闻,又拿食指沾了一点放入口中,“这里面确实有痒粉,而且还是刚下不久……”说到这里,赵太医是再也不肯往下说了,毕竟这事关人家的家事,他一介外人不好插手。 王氏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往杜嬷嬷的方向,见杜嬷嬷朝她摇了摇头,这才安下心来,转头看向季和德那阴沉的面孔时,心中还是不由一紧,面色揣揣。 “赵太医,你可要好好为华儿治疗,务必不能留下一丝疤痕。”季和德脸色阴沉,目光狠厉,季和德在外的形象一直是清洁高雅,家庭和睦,如今这等龌龊的手段在他的后院内出现,且被一个外人发现,而且还是母亲对女儿这种更加让人不能容忍的事情,他的心里怎能不气,连带着对王氏的怒气更加深了。 “是,相爷,臣下必定全力以赴,臣下告退。”赵太医朝季和德拱了拱手,背着药箱,被杜嬷嬷送了出去。 屋内的气氛瞬时变得有些诡异,季荣华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王氏,似乎王氏就是那个害她的凶手,汀兰在一旁扶着季荣华,暗暗抹泪,似乎在为自己的主子心疼,季和德脸色阴沉,目光狠厉的盯着王氏。 此刻的王氏是连头都不敢抬了,虽然事情不是她做的,可是在季和德的目光下,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想低下头回避季和德的目光。 “母亲……母亲,华儿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季荣华突然跪在了床前,眼中泪花闪烁,“若是华儿哪里做的不对,母亲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华儿都不会有丝毫的怨言,可是母亲这般不声不响的惩罚华儿,华儿着实委屈啊……” 王氏被季荣华一番抢白,本来要说的话,全数噎在了喉咙处,想说又说不出来,脸色憋得通红,突然捂住胸口咳嗽了几声,这才开口,“我没有……” “华儿知道错了,华儿给母亲道歉,给母亲磕头,但求母亲说出华儿的不是来,华儿一定改过。”王氏还未说完,便被季荣华打断,此时的季荣华早已泪流满面,目光满含委屈与伤心,就这么定定的看着王氏,王氏内心是一阵慌乱,想解释偏偏又无从辩驳。 季和德脸色愈发不好了起来,王氏见状,心中知道,若是她再拿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出来,季和德肯定会发作。 “夫人只是舍不得小姐罢了,今日才会出这样的下下之策,为的就是能够多跟小姐相处几日。”此时送完赵太医的杜嬷嬷也赶了回来,知道王氏不敌,便连忙帮腔道。 “是是是,我……我是舍不得华儿……”王氏见到杜嬷嬷,心中大定,连忙说道,慌乱间换上一副慈爱的模样,看起来甚是滑稽。 “是吗?”季荣华有些不确定的看了一眼王氏,随后又看了一眼王氏。 “当然是了。”王氏见季荣华看着季和德,便连忙回道,似乎是为了确认这句话的真实性,王氏从床上坐了起来,想要去牵季荣华的手,奈何距离太远,只得作罢,不过面上却是摆上一副慈爱不舍的模样,“我养了你十五年,如今你就要嫁人了,我不舍得啊!” 说罢,装模作样的低头摸了摸没有眼泪的眼角,顺道偷偷看了一眼季和德稍稍缓和的脸色,心中不由长出一口气,可是季荣华怎会就任她这样轻描淡写的扫过,心中冷笑。 ------------ 第五五章 震怒 “那华儿不嫁了,不嫁了,华儿要一辈子陪着母亲,华儿也舍不得母亲啊!”季荣华哭着说道,作势便要起身往外走去,“我去求皇上收回成命,我与烨世子本就无缘,况且母亲也舍不得华儿,不嫁了好……” 季和德本想说几句场面话,粉饰太平,却没想到季荣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若是单单说几句不嫁了他倒也不会太在意,小女儿家的出嫁前难免会使性子,可是季荣华竟然搬出了皇上,那事情可就可大可小,若是季荣华当真不管不顾的去了皇宫,当时事情可就一团糟了。 当下便大喝道:“住口!” 季荣华跟王氏下意识的看向了季和德,二人似乎都被季和德那一声高喝给镇住了。 “华儿说的什么话,莫要使性子,凡是有为父给你做主,还不快起来。”似乎是觉得自己刚才太过失态,转而换上一副柔和的模样看着季荣华,说道。 汀兰闻言,便将季荣华扶起坐在一旁的软椅上,季荣华似乎还未从刚才的事情中走出,低着头,用锦帕擦着眼泪,低声抽噎。 季和德面色一僵,转而看向发楞的王氏,事情闹到这种地步,他也不能在偏袒谁,沉声道:“九万两银子,取长长久久之意,六个上等铺子,两座宅子,两百亩中上的田地,绫罗绸缎玉器珠宝都按寻常的规矩吧,另外你的嫁妆也分一半给华儿当嫁妆,华儿是你的女儿,不给华儿,你能给谁?明天午时之前把东西准备好,将单子送去给华儿。” 听到嫁妆,王氏蓦然清醒了过来。 听到季和德一连串报出的东西,不禁一阵肉痛,心中暗恨,那可是府中一半的财产,而且她的嫁妆将来可是要给她腹中的孩子的,季荣华一个贱人生的,凭什么资格来享用她的嫁妆,心中虽然气极,却也知道此刻不是发作的时候。 “是,切身谨记。”王氏低下头闷闷道,语气中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你好好休息!”季和德点点头,觉得没什么事了,便转身离开了。 季荣华浅笑着看了一眼王氏跟杜嬷嬷,被汀兰扶着离开了。 “啊~贱人,竟然敢阴我,还敢染指我的嫁妆,季荣华、元琴,我要你们不得好死教师天下。”王氏愤怒的打翻了床边高架上的花瓶,目光阴测测的,恨不得立刻就将季荣华杀了。 事情弄成这样,若是王氏还认为是巧合,那她这几十年就白活了,不过王氏依然不肯相信季荣华会有如此心机,她背后肯定有人出谋划策,对,王氏愈发的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毕竟季荣华这十五年来一直生活在她的眼皮地下,季荣华是什么性格她自信了若指掌,只是这季荣华身后之人到底是谁,李姨娘?还是那个柳姨娘?想到此处,眼神蓦然发狠,不管是谁敢对她出手,她定要揪出那个幕后之人,然后将她千刀万剐,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杜嬷嬷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出声安慰,暗自叹了口气,心道,那个丫头果然变了。 ** 回到云华阁,汀兰连忙拉着季荣华坐下,转身去拿了几瓶白瓷瓶,打开瓶子,倒出里面乳白色的膏药,眼眶微红,一边轻柔的替季荣华擦拭着脸颊,一边心疼道:“小姐下次可不要在这样傻了,这东西可不是好玩的,若是在小姐脸上留下疤痕,可怎么好!” 芷兰愣愣的站在一旁,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到汀兰手中的乳膏,也知道并非什么好事,联想刚才院中丫鬟的谈话,芷兰第一想法就是小姐被夫人欺负了,目光焦急忙慌的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季荣华,见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心中也略微安了。 “好好好,我记着了,若下次再有什么事,一定跟你们商量好不好?”季荣华淡淡笑着,哄道。 “小姐可要说话算数,别欺负我跟汀兰笨,每次有事都不跟我们说,我们知道小姐怕我们担心,可是小姐不说,我们只会更担心。”芷兰连忙接道。 季荣华点了点头,笑着答应,她何尝不知呢。 不一会儿,赵太医替季荣华开的药便被人送了过来,汀兰连忙吩咐人熬了药,季荣华喝完药后本想练会书法,却被汀兰芷兰硬拦着去睡觉,季荣华见实在坳不过这两人,只得无奈的上床歇息了。 夜间的梆子声,刚刚敲了几声,季荣华便醒来了,透过朱红色的璎珞纱帐,朦朦胧胧的瞧见一个坐起的身影,季荣华穿着中衣,玉手抚了抚有些发胀的脑袋,一双美眸看向外面,出声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珠帘轻动,汀兰芷兰双双笑着走了进来,汀兰将纱帐挂起,芷兰将绣鞋摆在了床脚,服侍着季荣华穿鞋,“我就说小姐是累了,这一觉就睡到了戍时。” “这午膳晚膳可都没吃,小姐可觉着饿了?”汀兰问道。 “恩,你这么一说,倒也觉得腹中空空的,我想吃松子鱼。”季荣华突然笑了,想了想,说道。 “我去给小姐热菜!”听见季荣华想吃东西,芷兰连忙跳了起来,跑出了房内。 季荣华看着芷兰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汀兰扶着季荣华坐到了黄梨花木的梳妆台前,铜镜内清晰地映出两个人影来。 “方才绿茵来过了,跟奴婢说了些趣事。”汀兰突然开口说道,目光带着笑意。 “什么?”季荣华会意,便出声问道。 汀兰便将绿茵告诉她的一些事情,统统告诉了季荣华,当然绿茵向她诉苦那段儿就被她直接忽略了,直接挑了些她认为算得上秘密的事儿说给季荣华听。 听完后,季荣华心中也有些诧异,原来王氏还有个青梅竹马,而且还是个正二品大员,就职宫内,王氏成亲那会儿还时常走动过,但是从王氏怀了第一胎开始便断了联系,青梅竹马?季荣华悄然一笑,也许在她离开京都之前,这丞相府的牌也可以重洗一次了。 ------------ 第五六章 拉拢 第二日一早,绿茵便带着嫁妆单子来到了云华阁,季荣华看过后满意的点点头,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这次可真是叫王氏下了血本,想来她心里的怨气已经堆积已深了吧,现在她终于知道曾经王氏为何那么喜欢看她被季荣嫣欺负的敢怒不敢言,原来看着敌人一步步的被自己逼到墙角,是何等的惬意。 绿茵送完东西花,并未急着回兰秋阁,而是被汀兰挽留了下来,说是好好叙叙姐妹情谊,当时汀兰只是提了一句‘时辰还早,我二人不如说说话。’,绿茵便留了下来,想来她心里肯定是有很多话想要对人诉说的吧,只是一直苦于找不到信任的倾诉对象,而现在汀兰就是她认定范围内的好姐妹,所以有什么秘密自然也要分享一二。 汀兰领着绿茵去了耳房,芷兰便在内屋收拾着物件儿,明日便是大喜之日,出嫁从夫,虽然荣王府什么都不缺,但季荣华还是用惯了自己用了十几年的东西,所以便让芷兰带了一些。 午时过后,便会有人来云华阁披挂红绸,所以,上午便要收拾好所需要带去夫家的东西,按照青岚国的习俗,出嫁前下午收拾东西是不吉利的。 “来,绿茵姐姐喝茶,你也不用太过拘束,这里不过你我二人。” 汀兰跟绿茵隔桌而坐,桌上摆放上几盘小点心,二人的面前放着冒着热气的清茶,汀兰将茶往绿茵的面前推了推,说道。 “恩,好,到底还是你们这儿好……”绿茵端起茶问了问,似乎想起了什么,闷闷说了一句,随即低下头喝着茶。 汀兰目光隐晦,余光瞟了一眼低头喝茶的绿茵,细细品味着绿茵刚才的那一番话,兰秋阁的大丫鬟不受待见是府内众所周知的事情,不过一般主子的院子里都会有两个大丫鬟,但是兰秋阁却只有一个末日超级游戏系统。 汀兰隐隐记得,前几年似乎还有个大丫鬟,跟绿茵交情颇好,情同姐妹,似乎是叫绿芽,不过后来听兰秋阁传出的消息,说是绿芽突然染了恶疾,王氏开了恩典,特许绿芽去庄子上养病,这几年过去了,倒是再没听到过绿芽的消息,难不成…… “说来,当初我跟芷兰刚进云华阁那会儿,绿茵姐姐还指点过我们姐妹二人呢,汀兰心中一直记着,哎……我好想记得当初绿芽姐姐也在,如今几年没见了,不知道绿芽姐姐的病好了没有,若是有空,我去跟小姐求了恩典,我们一起去看望绿芽姐姐吧。”汀兰说道,目光充满探究的看着绿茵,丝毫不放过绿茵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动作,正是因为她细心,所以小姐让她来跟绿茵打交道,她当然不能辜负小姐的期望。 提到绿芽,绿茵的神色一阵恍惚,她似乎又看见了当年绿芽因为不小心打碎了夫人的玉钗,而被杜嬷嬷命人给活活打死,当时血肉模糊的情景,还有绿芽那充满恨意的眼神,她这一生都不会忘记,所以这些年她才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惹了夫人不高兴,从而落得个绿芽那样的下场,她的心里既是恐慌,却又忍不住对夫人生出怨恨。 汀兰就这么看着绿茵脸上的表情变换,眼神也是换了几次,一会儿惊惧,一会儿害怕,一会伤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 片刻后,绿茵猛然清醒,脸色微微发白,偷偷瞧了一眼汀兰,见对方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便连忙低下头去,当下眼神不停闪躲,“绿芽……绿芽的病,应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吧。” 这句话,绿茵说的有些心虚,手心都已经冒出了汗,绿茵将手藏在桌下,用丝绢偷偷擦拭着。 汀兰见状,悄然一笑,起身走至绿茵面前,将绿茵藏在桌下的手给抓了出来,从自己的手腕上脱下了一个白玉镯子,套在了绿茵的手上,绿茵有些茫然无措的看着那只颜色纯正质地上乘的白玉镯,微微发愣,那镯子正是前几日季荣华从荣王府送来的聘礼中拿出来的那只。 “虽然我们是奴才,但是人活一世,为主为己,图的不过是个安宁,这只镯子就当是我送绿茵姐姐的,感谢姐姐当年的提点。”汀兰笑着说道。 “不,我不能要……这……这太贵重了。”绿茵慌乱起身,连忙道。 “绿茵姐姐,你要知道,一味的惧怕隐忍,只会让别人更加肆无忌惮的欺负你踩扁你,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过上好日子,我们小姐当初过得是什么日子,想来你也知道,表面风光而已,但是现在呢……做人呐,不能糊涂一辈子,该拼的时候,就得拼,否则只能窝窝囊囊活的连条狗都不如。”汀兰并未接话,目光直直的看着绿茵,似乎要看到她的心底去。 绿茵神情微震,汀兰的字字句句似乎都砸进了她的心底,是啊,她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连条狗都不如,她也是一等大丫鬟啊,可是在王氏的手下她沦落到了这种地步,她有恨,恨王氏打死了她最为亲厚的姐妹,她不甘,不甘就这么一辈子的活在王氏的阴影下。 绿茵不笨,相反还很聪明,否则就不会这么安然无恙的在兰秋阁生存,所以在当汀兰说完那些话的同时,她的心底也在算计,既然汀兰敢说这番话,说明是得了季荣华的首肯的,这正好恰恰说明了,王氏的好日子要到头了,这些日子王氏吃了季荣华的亏,可不是一次两次了,一次两次可以是巧合,可这么多次巧合,正说明季荣华并不简单,所以这是一个机会。 机会往往与危险并存,赢了,她肯定会重新成为兰秋阁的大丫鬟,甚至连王氏都会被她辖制,输了,无非就是一死而已,她现在的日子,跟死了有什么分别,所以,她必须博一次。 “汀兰,往后你也别叫我什么姐姐,就直接叫我绿茵吧。”权衡好后,绿茵突然有些释然,满腔的斗志都在咆哮,“至于绿芽,她早就死了。”说道绿芽,绿茵的眼神有些伤心与黯然。 ------------ 第五七章 告别 “死了?”汀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问道,虽然隐隐猜到了些许,但是听到绿茵亲口说出来,还是忍不住震惊于心寒。 “是的,死了,她是被夫人命人给打死的……”想到绿芽,绿茵不由红了眼眶,语气略微哽咽的说道:“绿芽死得惨,死得冤,我好怕有一天自己也会成那样,所以我每次在兰秋阁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侍候着,我真的受够了符石美人全文阅读。” 看着绿茵如同一个受伤的小兽,此刻正爆发着极大的不甘,似乎要去做最后一次反扑,汀兰握住绿茵的手,似乎想要传递给她一些勇气与安慰。 不一会儿,绿茵和汀兰便从耳房出来了,绿茵离开时,眼眶还是红红的,芷兰站在院子里,不由暗暗咂舌,绿茵虽然在兰秋阁不受待见,但是身为王氏大丫鬟,在府中还是有些地位与手段的,真不知汀兰跟绿茵说了什么。 芷兰正想发问,却被汀兰拽住了衣角,二话不说的拖进了内屋。 “那个绿茵如何?” 季荣华此时正坐在软椅上,低着头绣着花样,听到动静,头也不抬的问道。 “可用,绿茵对夫人积怨已深,就连跟绿茵交好的绿芽都是死于夫人之手,夫人身边有杜嬷嬷,旁的大丫鬟是一点儿也插不进去,所以她的日子过得也有些难。”汀兰点点头,说道。 对于绿茵的遭遇,季荣华一点也不感到奇怪,王氏本就是极其自私善妒的人,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成了精的杜嬷嬷,别的院子王氏防不着,可兰秋阁内凡是稍有姿色的丫鬟都不会得到重用,生怕什么时候就得了季和德的青眼,虽然这种几率微乎其微,但是王氏却还是防的死死的,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王氏的这种做法,季荣华对其嗤之以鼻,这样不仅不会让季和德对王氏生出爱意,反而会令季和德反感,季荣华自认为对季和德是有些了解的,季和德绝不是个花心的人,相反季和德还很专一,元琴就是个一个例子,只是季和德对于权利的渴望,要多于爱情,所以才会对王氏李姨娘一再纵容。 还有一点,季和德最不喜欢善妒的人,而王氏却正好犯了这一条,这也难怪季和德一直甚少去兰秋阁过夜了。 至于绿茵,若是她够聪明,懂得审视适度,她不介意将王氏送到她的爪牙下,任她拿捏;对于王氏,季荣华是一定要扳倒她的,不仅仅是为了元琴,更是为了自己;所以今后这府中到底谁做主,她不想管,但是兰秋阁她是要牢牢把握在手中的,定要令其终生不得翻身。 太阳渐渐升至正空,时至午时,季荣华用过午膳后,便去内室小憩了,下午便有奴才来云华阁布置,大红的绸缎挂在各处,红色的花球点缀,所有的翡翠角八宝灯笼全部换成了红色的菱纱灯笼,云华阁内的仆人个个喜笑颜开,整个院落充斥着一派喜气洋洋。 晚膳时分,天色黑了下来,不一会儿,便有淅淅沥沥的小雨自灰暗的天空中落下,砸在地面上,溅出一道道细小的水花,屋檐上的水流自凹槽流下,仿佛一道道水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水帘,将屋内屋外形成了一个隔离圈。 屋内灯火通明,中央的铜炉内冉冉飘起几缕青烟,淡淡的幽香,丝丝缕缕的沁入心脾,令人精神一震,似乎消除了一切的疲劳。 “到底还是这烟罗香好用,每日闻上一闻,就感觉整个人都轻省不少。”芷兰往铜炉内添着香片,凑近闻了闻,笑着说道。 “那就多带些,这烟罗香只有井栏胡同那家才有,每一次去买都得等好些时候,咱们自个带着,也可省的一两月不用去井栏胡同凑热闹了。”汀兰说道。 季荣华低头笑了笑,并未说话,这一出嫁,到底能过几天安生日子,还未可知,更何况,她还要去郎溪城,这又是一番奔波,哪里还有时间去用什么烟罗香,不过听得汀兰芷兰说的高兴,季荣华索性也就不说扫兴话了。 季荣华的晚膳一向用的极少,怕是夜里积食,故而只喝了些清粥拌着几样可口的小菜,吃完后,季荣华又练了会书法,看着时辰已经快到酉时末,便停了笔,准备就寝,毕竟明天要折腾一整天,今夜该早早歇下王爷深藏,妃不露全文阅读。 汀兰掀开珠帘,扶着季荣华正要往内室走,却听见在雨夜声中传出几声低低的敲门声,“都这个时辰了,谁回来?”汀兰回头望了一眼,自顾自在的说道。 “去瞧瞧吧!”季荣华看了一眼外头,淡淡道。 汀兰转身走出内室,行至门前,打开了房门,一股冷风透过缝隙席卷进来,其中夹杂着冰凉的雨水,黑夜中,一个身形修长的黑袍男子,正站在门前,浑身湿透,雨水顺着被淋湿的墨发流了下来,模糊了那张俊朗的脸。 “禹王爷……”汀兰惊呼一声,细看之下才发现面前站的人竟然是百里禹,这深更半夜的出现在一个女子的闺阁前,若是被人发现,岂不是毁了那女子名声。 “禹王爷,这雨冷风大的,还是赶快回府歇息吧!”汀兰连忙说道,似乎并不准备通报季荣华,毕竟季荣华明日便要出嫁了,就算这个时候没有外人在场,但万一被有心人瞧见了呢,不利的还是她家小姐。 “让你家小姐出来下!”百里禹淡淡道,常年不变的冰山脸,,此刻依旧满是淡漠。 汀兰有些迟疑,毕竟面前的人,是皇室五皇子,新封的禹王,她一个做奴才的,如何能够违抗。 “汀兰,谁啊?” 内室传出季荣华淡淡的询问声,见汀兰久未回来,便走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季荣华有些意外,百里禹怎么会出现在她的院子里,更何况还是这个时候,看着百里禹浑身湿透的模样,连忙说道:“要不进来吧,万一被雨水侵了寒气,可就不好了。” 百里禹摇了摇头,依旧站在原地,目光直直的盯着季荣华,眼底极力掩藏着那丝丝柔意,说道:“我是来跟你说一声的,明天一早,我就要去封地了。” “怎么这么匆忙,不是说要下个月十五过后吗?”季荣华说道,她怎么也没想到百里禹来找她,只是为了跟她道一句别,百里禹的封地,虽然是个富庶之地,却离京都甚远,靠近出云国。 季荣华想,就算是要提前去封地,也不应该匆忙到如此的地步,这应该是百里禹自己的决定吧,不知道,到底是什事情,能让百里禹如此匆忙的远赴封地,不过凭她跟百里禹的关系,她也不想深问。 “……你多保重!” 对于百里禹,季荣华只有这一句话,突然她想到了金莹莹,若是金莹莹知道百里禹明日出发去封地,不知道她会不会不顾一切的跟上去,按照金莹莹对百里禹的心思,季荣华猜测很有可能,但是首先要过金王爷那一关。 百里目光定定的看着季荣华,似乎要将她深深的刻在脑子里,他何尝想离开京都,离开离她如此近的的地方,只是他无法忍受,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嫁作他人为妇,所以,他只能逃避。 “把你的香囊给我吧,就当做个念想。”百里禹指了指季荣华腰间绣着海棠花的香囊,突然笑了起来,就当是个梦好了,不过就算是梦,他也愿意在梦里守着她一辈子。 这是季荣华第一次见到百里禹笑,虽然有些僵硬,却很好看,伸手解下腰间的香囊,递给了百里禹,“其实,你应该多笑笑,很好看。” 百里禹并未说话,接过香囊,愣了片刻,好看么?其实他私心想着,若是可以,他愿意一辈子只笑给她一个人看,想着,嘴角不由浮起一抹淡笑,迅速转身离去,深怕再多停留一刻,就再也没有勇气走出去,黑色的长袍瞬间与黑夜融为一体,分不清,哪里是人,哪里是雨。 这一夜,雨声烦,黑夜浓。 ------------ 第五八章 迎亲 三月十五,良辰吉日,京都的人都知道今日事荣王府烨世子与丞相府嫡长女的大婚之日,所以都早早的围在了街边,道路的两旁皆有士兵把守,拦着两旁看热闹的平民。 荣王府的迎亲队伍早早的出发了,长长的队伍沿着街道往丞相府的方向走去,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满是铺天盖地的红色,为首的一人,骑着马走在队伍的前头,一身绛紫锦袍,衬得他面如冠玉,目如朗星,周身气度华贵,端的是俊朗无双。 “看,那马上坐的就是当今的靖王爷,那可了不得,乃我青岚国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不仅才华横溢,文武出众,待人接物也是一向和善,从不为难我们老百姓。”说话的那人,站在人群中,一边说着一边竖起大拇指,目光中满是对百里靖的崇敬与爱戴。 “你们知道今天为什么是靖王来迎亲吗?”那人继续说道,众人的好奇心皆被勾起,齐齐的望着说话的那人,那人扬了扬下巴,似乎对自己所知甚多而骄傲不已。 “刘老三,你快说呀,吊什么胃口。”旁边似乎有人不耐烦了,急急地催道。 刘老三嘿嘿的笑了声,神秘的说道:“听我侄子说啊,这似乎是皇上的旨意,皇上怜惜烨世子身残,不便骑马,所以早就准备让皇室中的皇子来替烨世子迎亲,太子贵为储君,自然是不可能了,而禹王爷又一早远赴封地,这剩下的只有靖王了。” “皇上的旨意?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啊!可别诓我们啊!” “我侄子可是在京兆府尹衙门里当差,那还有假!”刘老三深怕众人不信,连忙搬出了自己的侄子。 “那皇上对荣王府可真真的好啊!” 众人一阵唏嘘,闹哄哄着又接着看热闹去了。 骑在马上百里靖皱了皱眉,纤长的大手扯了扯领口,似乎对于身上的这件衣服不满,他向来只着白衣,别的颜色他皆看不上眼,但是今日是百里烨大婚,又是父皇亲下了旨意,让他替百里烨迎亲,所以不得不换了件颜色。 丞相府的门前挂满红绸,大红的灯笼挂于梁顶,老管家季财早就带着下人在大门口候着了,看到由远及近的红色队伍,激动的拍了下大腿,“来了,来了……迎亲的队伍来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冲着身后的仆人挥了挥手,说道:“快……快去里面通报。” 队伍停在了丞相府的门前,百里靖翻身下马,媒婆立马从队伍里走了出来,笑得像菊花一样的脸,手中捏着红色的帕子,捂了捂嘴,笑着说道:“赶紧请新娘子出来吧地球修真者!” “已经去请了,还望靖王稍候!”季财佝着腰笑着说道。 云华阁 一个小丫鬟头上扎着红丝带,急冲冲的跑进了屋内,满脸笑意,“迎亲的人来了。”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汀兰笑着说道,顺手给了几片金叶子给那个小丫鬟,小丫鬟接过金叶子,开心的走了。 季荣华身着凤冠霞帔坐在床边,季荣云站在一旁,浅笑着看着季荣华,打趣的说道:“吾家有女初长成,终是要嫁作他人妇了,今后若有委屈,尽可来告诉我,就算对方是世子,胆敢欺负我妹妹的,我这十几年的武艺,可不是白练的。” “那妹妹今后可就全仰仗兄长了,兄长可不要嫌妹妹麻烦啊!”季荣华亦是笑着答道。 新娘子出门上轿前,脚是不能沾地的,必须有人背着新娘子从闺房走到花轿,而季荣云身为季荣华名义上的兄长,这个责任自然是担在了他的身上。 寻常季荣云跟季荣华虽然甚少交流,但是那种血脉间的联系是不容忽视的,所以在季荣华出嫁的这一刻,季荣云心中是颇多感慨。 “小姐,该出门了。” 珠帘微动,汀兰的声音传了进来。 季荣华跟季荣云相视一笑,芷兰连忙取过红盖头,盖在了季荣华的凤冠上,季荣云蹲下身子,让季荣华趴在自己的背上。 季荣云是个练武之人,对于背上的这点重量是丝毫不在意,利落起身,走出内室,汀兰芷兰一左一右的跟在两旁,作为陪嫁丫鬟,自然是要跟着季荣华去荣王府的,陪嫁的丫鬟除了汀兰芷兰,还另外加了两人,一个是碧荷,一个是碧莲,曾经都是二等丫鬟,汀兰见她们手巧利落,心思敏慧,便带上了二人,将来在荣王府办事也方便些。 季和德带着王氏以及府中的姨娘庶女,纷纷来到了大门口,看着季荣云将季荣华背进了花轿。 “丞相,人已经接到,本王就先行一步了,他日有空再叙”百里靖拱了拱手,说道。 季和德点点头,眼眶有些微红,目光看向花轿,众人都认为季和德是舍不得季荣华出嫁,若是季荣华在此,肯定要冷笑,他是可惜又少了一枚可供他攀权附贵的棋子而已。 喜气的乐声响起,吹吹打打的很是热闹,队伍继续前行着,只是速度比来时要快了些。 狭小的花轿内,季荣华正襟危坐,白皙的玉手此时正互相绞着红色绣并蒂莲的锦帕,不知怎地,季荣华的心里竟有一丝奇怪的感觉,有些期待又有些复杂,说不清道不明,总之这是前世出嫁所不曾有的,摇了摇头,似乎要将脑中的想法甩开。 前世也是如此,百里靖风光无限的坐在马上,迎着队伍,当时她还满心的以为,外面的那个人会是他一生的依靠,可笑的是,她错的无比的离谱;这一世,依旧同前世一般,只是成婚的对象变成了百里烨。 想到百里烨,季荣华心中隐隐觉得,他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这个烨世子,定然是给有故事的人,若不是世事弄人,若她不是丞相府嫡长女,她想,她应该找一个平民百姓,相夫教子,一辈子平淡安然。 “等等……”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季荣华明显感觉花轿仓促停了下来,秀美轻蹩,却并未起身,依旧静静的坐在轿内,今日她是新娘子,就是天大的事,也有外面的人应付,更何况前面还有一个百里靖。 ------------ 第五九章 威胁 一身水蓝色锦缎长裙的李婉,被丫鬟扶着站在了队伍的正前方,气度温婉的朝百里靖行了一礼,“靖王爷,今日华姐姐出嫁,我本不该如此无礼的半截拦路,只是方才误了时辰,没赶得及去给华姐姐送嫁,可否容我与华姐姐说一二句话?” 说完,便一脸揣揣不安的站在原地,今日拦路,也是极端之举,且不说面前的百里靖,是否会将她今日的言行告知于圣上,但是她当众拦路,周边平民尽数看在眼里,若是因此而误了吉时,就算她是太子太傅之女,京城第一才女,也无法避免被责罚的命运。 但是她不甘,凭什么季荣华能够嫁给那样耀眼无双的男子,论出身,她与季荣华相当,论才情,她是当之无愧的京城第一才女,为什么,她能够如此好运,内心的嫉妒不甘极度膨胀,让她壮了一丝胆量,今日,她就是来逼季荣华自己退婚的,若是季荣华识趣,她可以好心的暂时不将她的把柄公之于众。 百里靖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强装镇定的李婉,褐色的眸子里尽是淡漠,仰头看了看天,随即漠然点头,李婉的身份可谓有些微妙,按照一贯的习俗,李婉多半是要成为太子百里煌的妃子之类的,虽然他不惧于百里煌,可是眼下的局势,他也不能多生事端,何况只是说几句话,只要不误了时辰便好。 见到百里靖点头,李婉松了一口气,面容温婉,带着浅笑,眼睛看着花轿,一步一步走进,明眸中隐隐闪过一丝怨毒,下一瞬,便消失不见,转而来之的是温和的笑意。 丫鬟掀起花轿侧边帘子的一角,李婉弯着身子进去,坐在了季荣华的身旁,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季荣华后,眼中闪过一丝嫉恨,这件嫁衣是荣亲王府送来的,只有她李婉才配穿。 “恭喜华妹妹今日大喜!” 虽是恭喜的话,却丝毫听不到一丝喜意。 “有话就说吧,想来你今日的目的应该不是跟我道喜,与我不用拐弯抹角,我听不得那些弯弯绕绕的话,保不准我就给误解了,还浪费了你的一番心意。” 季荣华头盖未掀,眼帘低垂,似乎是极其不耐与李婉说话,只想早些把她打发走,原本以为外面有百里靖在,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没曾想他竟然放了李婉进来,她跟李婉向来不和,可以说是到了结怨的地步,她可不会认为李婉找她只是为了说句恭喜。 李婉扯了扯嘴角,眼神不善的看着季荣华,她原以为就算她跟季荣华积怨颇深,来往是几句场面话应该是会说的,没想到季荣华如此不给她面子,转而,想到她今日来的目的,便也没有在意季荣华的无礼混沌球王全文阅读。 “幸得你是个聪明人,跟你说话我也省几分力气,开门见山的说吧,你不能跟烨世子成婚。” 李婉扬了扬下巴,斜眼睨了一眼季荣华,她手中握有季荣华的把柄,不怕她不就范。 闻言,季荣华有些想发笑,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低声道:“你何时变得如此天真了,我与烨世子,乃是皇上赐婚,当属国婚,怎可以你一家之言,说不成就不成了?这种话,你还是跟李太傅说比较管用,毕竟李太傅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又是太子的师傅,想来你要解除我跟烨世子的婚约,是轻而易举的了。” 李婉心思敏锐,当下便意识到季荣华是在嘲讽她,若是她能够左右皇上的赐婚,今日她还会在这里跟季荣华说这些话?竭力忍住内心的怒气,扫了一眼季荣华,“我自然没有这等本事,我的意思是,你去跟皇上说,解除婚约。” 季荣华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到的依旧是一片红色,眸中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今时今日,她若还看不出来李婉的意图,她可就是真傻了,李婉喜欢百里烨,因此在听到皇上赐婚于她跟百里烨之后,对她处处针对,眼看着她就要嫁入荣王府,李婉心急如焚,但却不能改变皇上的旨意,所以才会有方才的那一句话,只是这李婉是否太过自信了,她凭什么认为她说了,她就一定会去做? “我对这桩婚事,甚是满意,为何要去求皇上解除婚约?”季荣华故意说道。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秘密给说出来,让你跌入泥底,从此成为京都的笑柄么?”李婉突地怒了,语气发狠,充满威胁的说道。 季荣华突然捂着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我倒是很好奇,我到底有什么秘密,能让你如此重视,云端或泥底,又有何分别?都是一样的活着罢了。” 见季荣华似乎不在意她的话,心中不由添几分冷意,“若是大家知道,你根本不是丞相府的嫡长女,而是个母不详的庶出女,你说别人会如何看你?烨世子听了,会作何想法?还有……” “啪……”季荣华猛地掀开红盖头,抡了李婉一巴掌,李婉的那一句母不详彻底惹怒了季荣华,犹如黑曜石般璀璨的杏眸中闪烁着冷光,直直的盯着李婉,一字一句道:“这一巴掌是告诉你,日后说话行事要谨慎,还有,你所说的这点儿秘密,我季荣华还真不看在眼里,你且说去,只是……你说,莹莹郡主若是知道你拿她当马前?,她的那条蛇鞭会不会一不小心,就抽在了你的身上。” 李婉捂着左脸,双目张大,满脸愤怒,往日里温婉的双眸里,此刻爆发出极大的怨恨,金莹莹之所以对季荣华这么大成见,除了百里禹的原因,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李婉在推波助澜。 虽然此时此刻,李婉恨不得杀了季荣华,以解心头之恨,但是她却不能,就连那所谓的秘密,她也不能再往外说,季荣华既然敢说那一番话,定然是掌握了一些证据,若是金莹莹知道她利用她,按照金莹莹的性子,她一番鞭打是少不了的,再者,若是被护短的金王爷知晓,后果会更加严重,所以,她只能忍。 眼眸闭了闭,随即睁开,“今日是姐姐鲁莽了,还望妹妹不要计较。” 季荣华悄然一笑,再次盖上了红盖头,淡淡道:“无妨,这次我是看着咱们姐妹情谊的份上,教了你一次,再有下次,我可帮不了你了。” 李婉低了低头,眼眶微红,眼中满是羞愤,合着刚才的事,都是她的不对,季荣华是看着姐妹情谊的份上,教导了她,按理她是不是还要谢谢她,这次的屈辱,她李婉记住了,手心紧握,将半透明的软烟纱制成的丝帕围在了脸上,出去了,她的脸上还留有红印,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外面的人看见的,否则只会徒增笑料。 丫鬟连忙扶着从花轿内出来的李婉,走到了百里靖的面前,李婉柔柔一福身,随即离开了。 ------------ 第六十章 太子 李婉回到太傅府,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刚进入房内,便愤恨的一把扯下了脸上的丝帕,摔在了地上,素手猛地拍在桌上,眼中满是怨毒,若不是那个人的意思,让她装成嫉妒成性蠢女人,她何以至此会被季荣华百般羞辱,这笔账她记下了。 “事情办成了?” 一道慵懒清朗的声音从内室传来,淡淡的嗓音,带着邪肆魅惑,却令人感到一股难言的森森之气。 李婉身子一僵,霍然侧目,望向内室,眸中怨毒不在,换而来之的是深深的畏惧以及恐慌,还有那眼底一丝压制的极弱的厌恶,听到那人的话,心中抖了抖,强做镇定,“季荣华对我早已有了戒心,我无从下手。” 话音刚落,一阵冷风传来,一个身穿黄色蟒袍的男子背着手站在了李婉的面前,黑色的发丝高高的梳起一个羽冠,白皙如玉的肤色,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剑眉入鬓,狭长的眸子半眯着,眸色如墨浓化不开,不经意间,竟有几分妖异的紫光流转,高挺的鼻梁下,一张薄唇勾起一个邪肆的弧度,似笑非笑。 看着李婉眼里却如同一个恶魔,脚下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似乎是心里紧张,竟忘了身后便是椅子,当下便毫无预兆的跌坐在椅子上,目光猛地撞入那人的眼中,黑如浓墨眸,让她心中发憷,慌忙低头垂眸,“婉儿办事不利,还望太子惩罚。” “呵呵……”百里煌轻笑一声,骨节分明的大手挑起李婉的下巴,令其与他对视,狭长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轻声道:“到底是喜欢了十年的人,竟让你这般下不去手,宁愿违抗本宫的命令,也不愿伤他分毫。” 说着,手中的力道不有加大,似乎要将之捏碎,李婉疼的直皱眉,心中冷颤,却依旧不肯松口,“婉儿绝对不敢违抗太子殿下,实在是季荣华太过狡猾。” 李婉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舍不得向百里烨下手,因为这样只会让百里煌对她的怒气更加几分,更何况,她所做的一切,为的就是能够跟百里烨在一起,若是此时伤害于他,那岂不是有违初衷,那她熬得这些年也就白费了。 “狡猾?”百里煌嗤笑一声,墨色的眸子里染上了几分寒意,“本宫固然能把你推上京城第一才女的位置,可这也需要智慧与心计来保住,若论心计,京中的那个女人能比得上你呢?” 百里煌轻飘飘的说道,可听在李婉的耳中,却令她一阵心惊胆战,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成了百里煌的傀儡,任他驱使,她的任何言行,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的,她苦苦支撑,想要熬过这段岁月,为的只是面前的人的一句话。 吾登基之时,便是尔出嫁之日。 至于嫁的人,自然是百里烨,若非是他,她又怎会甘心成为他的走狗。 “今天的事,就算了,往后该怎么做,想来你应该明白,若是达不到本宫要的效果,后果,你是知道的。” 百里煌淡淡的松开手,闲庭信步往门外走去,看似悠闲的步伐,却暗藏玄机,几个呼吸之间,百里煌便不见了身影。 李婉猛地松了一口气,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玉手紧捂胸口,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尽管在外人看来,她出生高贵,惊才艳艳,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们一家,不过都是百里煌的棋子。 ***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的到了荣王府门前,一阵震耳杂乱的鞭炮声随之响起,外面的闹哄哄的谈话声夹杂着喜悦的笑声,突然花轿的门帘被人掀起,媒婆将红绸的一头塞进了她的手里,笑着道:“新娘子进门了帝凰之神医弃妃。” 说着,便拉起她,往外面走去,因为百里烨身体的原因,所以红绸的另一头便依旧由百里靖代劳,牵着季荣华往花厅走去。 季荣华的脸被盖头遮住,除了自己脚下有限的视野,其他的都是盲区,只能任由着百里靖牵着她往前走,媒婆在一旁搀扶着,时不时的提醒,有阶梯门槛之类的。 进入花厅,一声高过一声的恭贺声接连传来,似乎是来了不少人,百里烨一身红色喜袍,俊朗的面容上挂着浅笑,端坐在轮椅上,接过百里靖递过来的红绸,冲他点了点头。 “吉时已到!” 一声尖细沙哑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道:“一拜天地!” 季荣华跟百里烨对着外面的天空躬了躬身子,拜了一拜,随即起身。 “二拜高堂!” 百里烨早已父母双亡,所以上首摆放着荣王与荣王妃的灵位,二人依旧躬拜。 “三拜夫妻!” 季荣华与百里烨对面而立,互相躬拜。 “礼成!送入洞房!” 话落,一阵如流水般的祝贺声接连传来,季荣华被媒婆丫鬟扶着入了喜房,而百里烨身为新新郎倌自然是要留下来陪宾客们吃酒的,就算百里烨身子不济,可场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季荣华被媒婆扶着坐在了喜床上,口中讨喜的话是一句接着一句,汀兰芷兰早就得过季荣华的吩咐,二人分别给屋内侍候的丫鬟一人一个荷包,荷包里面装的自然是金叶子,媒婆欣喜的接过荷包,连忙道谢。 “你们都出去吧,这儿不用伺候,有汀兰芷兰就够了。”季荣华说道。 有了刚才的赏赐,众人对于这位世子妃也多了几分好感,当下自然是不敢怠慢,福了福身子,齐齐退了出去。 待汀兰将门关上后,季荣华便一把扯下了头上的红盖头,露出了那张倾城绝色的容颜。 “哎呀,小姐,这盖头可是要等世子来挑开的,你怎么就自个动手了呢?”见到季荣华的动作,汀兰连忙说道。 “无妨,反正距离他们歇席还有许久,到时候我在盖回去就是了。” 她跟百里烨本就不是真的成婚,索性不过是个形式罢了,想来百里烨也不会计较,而且,大清早开始她就被一群丫鬟婆子轮番折腾,现在已经过了午时,她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汀兰芷兰看着季荣华,坐在八仙桌前吃着定心,二人相视一看,汀兰迟疑了会儿,说道:“小姐,在季府时你总跟奴婢们说,嫁入荣王府只是权宜之计,只是……这洞房之夜,小姐要如何应对?明日早晨,宫里的嬷嬷可是要来收贞洁布的,到时候,贞洁布上没有处子血,那……” “咳咳……” 季荣华被汀兰的话给突然呛到了,芷兰连忙给倒了杯茶,喝下去后,顺了顺胸口,这才缓了过来。洞房之夜,她可从里没想过,她跟百里烨说白了,就是假夫妻,到时候分房而睡是必然的,更何况,百里烨那双残腿,确认他能自己爬到床上么? ps:下一章就是vip章节了,希望喜欢本书的朋友们,可以来个首订支持,阿凉也会努力写的更好!\/再次碎碎念:首订神马的真心重要,求首订! ------------ 第六一章 洞房花烛夜 宴席一直热闹到深夜,这才堪堪散场。 夜色皎洁,寂静空明,门外隐隐传来车轱辘转动的声音,轧轧作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紧接着便听见被季荣华打发到外面的丫鬟们齐齐的声音,“参见世子!” 季荣华连忙从八仙桌前起身,盖上红盖头,端坐在喜床上,被褥下的莲子硌得她下意识地挪了挪位置,抖了抖裙秧,双手交合放于腿上。 汀兰芷兰跑上前去开门,一身红衣喜袍的百里烨坐在轮椅上,白皙纤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搭放在轮椅的两侧,白皙如玉的俊颜上染上两抹红晕,似乎是方才饮了不少酒,如黑曜石般璀璨的明眸半眯着,其间点点流光轻转,异常魅惑,阿昌一身赤色长衫站于身后,推着轮椅。 “参见世子!” 汀兰芷兰行礼,恭敬道。 阿昌推着百里烨进入房内,来到了喜床前,一双绣着暗纹的黛色长靴,出现在季荣华的视野内,背后蓦然僵直,虽然这是第二次成婚,虽然这只是一个假成婚,可是,她的内心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 看着季荣华略微僵硬的玉手,百里烨那温和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笑意,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汀兰芷兰下意识看了季荣华一眼,见她并未发话,便相继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关门的声音,令季荣华的心更加紧张了些,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算前世跟百里靖成婚时,也没有这样的心态。 红烛摇曳,赤稠纱幔随着入夜的风微微荡起,房内的气氛顿时有些暧昧,不知何时百里烨的手中出现了一柄玉如意洪荒之无量剑尊最新章节。伸过手去,轻轻挑起盖头。 云鬓高挽,金色的凤冠在烛火的映衬下熠熠生辉,串珠的流苏从额头垂到下颚,遮住了那绝美的容貌,朦胧间似乎更添了几分韵味,白净的额头上瞄着花钿,两道柳叶眉,杏眸犹如一汪清泉,盈盈如水。琼鼻之下小巧的红唇紧抿,白皙如玉的脸颊上带着淡淡的粉色,明明心中紧张。却还要强装镇定。 百里烨不由轻笑出声,本就俊朗无双的容颜,这一笑之下,更是美如冠玉,“不必如此紧张。今后你我二人可就是夫妻了,虽然不全然尽实……” 百里烨一说话,季荣华觉得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脸上的红潮退去,凝目看向百里烨,“只要世子记得当初的约定编好!” 成婚之后。两不相干,季荣华心中是如此想的,比较她所要走的路。并不在深宅府内,她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完成,例如她娘,还有将来流离失所的百姓,正因为她死过一次。所以对于生命是更加的珍惜。 而同样,她也知道面前的百里烨。也并非寻常人,若说他只是一个闲云野鹤的世子,她是万万不会信的,所以她才会说两不相干,这样既不会妨碍二人的隐私,也不会破坏二人的协议。 “折腾了一天,想来你也累了。” 百里烨并未接话,而是话锋一转,说起了别的,却让季荣华心中一凝,下意识地看着百里烨,刚才她早就勘查过了,整个喜房内,除了她所坐的一张床外,连一张软卧都找不到,难不成,百里烨要跟她同床而眠不成,想到此处,季荣华在心中就猛地摇头。 “今夜就先歇息吧!”说着,双目含笑的看着季荣华。 “你也在这睡?”见百里烨似乎丝毫没有要走的样子,忍不住出声询问,杏眸中带着淡淡的警惕与防备。 季荣华的模样,看着百里烨的眼里,丝毫格外的可爱,忍不住便笑了出来,看到季荣华脸色微微不善,当下也不再打趣,而是一本正经的说道:“这屋内有个密室,里面有张软榻,你睡这里,我去里面。” 说着,指了指右边的一扇墙,墙面挂着一幅百花鸟绘图,图上一只栾雀跃然枝头,细小的眼中似乎有淡淡的光华。 季荣华有些疑惑的看着百花鸟绘图,又转头看了看百里烨,百里烨摇了摇头,似乎是怕季荣华不信,手袖冲那墙面一甩,一个黑影飞了出去,正中雀眼,轻微的轰隆声传来,百花鸟绘图身后的那面墙,突然陷了下去,露出一方可容一人通过的小门。 百里烨头也不回的转动着轮椅,往内走去,直到那道墙面再次合上,于周围的墙面融为一体,屋内才算是真正的安静了下来。 季荣华愣了愣,想到方才,石墙落下时百里烨的那声轻笑,杏眸中不由染上一股恼意,她似乎是被调戏了? 想着,心中不由添了几分怒气,当下取下头上的凤冠饰物,脱下了嫁衣,钻进了被褥里,蒙头睡下了。 屋外只几个守夜的丫鬟,汀兰芷兰早被打发去耳房睡了,本来身为陪嫁丫鬟,是可以拥有一件房间的,但是汀兰芷兰却执意在耳房入睡,为的就是离季荣华近些,万一有事,也好尽快赶去。 夜晚的梆子声,铛铛的敲了几声,一夜好眠。 第二日 自从重生后,季荣华似乎有个生物钟,一到辰时必会醒来,眼帘微动,嘤咛一声,季荣华睁开眼,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眸子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心中猛地一惊,差点没惊叫出来。 百里烨似乎也是发现季荣华醒了,当下竟然丝毫没有被人发现的尴尬,反而扬了扬手中白色的雪缎,温润一笑,“我只是拿一下这个,等会宫里的嬷嬷便要来收了修真位面商铺。” 季荣华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百里烨手上拿着的正是汀兰口中的贞洁布,当下脸色一红,扭过头去,闷声道:“恩!” 百里烨将贞洁布放在八仙桌上,从袖口落下一柄匕首,掀开长袖,露出一截莹润白皙的手臂,锋利的匕首划过,立马出现一道伤口,鲜红的血液涓涓流出,不一会儿便染红了贞洁布。 季荣华等了半响,却没听见丝毫的声音,当下忍不住好奇,转过头去,正好看见百里烨割破手臂的那一幕,季荣华心中一惊,当下便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了下来,惊声问道:“你干什么?” “若是不见血,则说明,新妇不洁。”百里烨眉头也为皱,轻描淡写道。 只这一句话,季荣华便知道了百里烨的用意,心中不由涌起一股复杂的感觉,白皙的手臂上此刻有些触目惊心,当下便找出一截干净的棉布,扯过百里烨的手臂,低头认真包扎了起来。 百里烨一抬头,便看见那张素净白嫩的小脸上,此刻正一脸认真,刚才本就是匆忙下床,季荣华连衣服都没穿戴,一身月牙白色中衣服,更衬得她冰清玉洁,淡雅如兰,百里烨心神微动,随即摇头的笑了笑。 “好了。” 季荣华在百里烨的手臂上包扎好后,利落的打了漂亮的花结,看起来似乎有几分俏皮,一抬眼,正好撞入百里烨那含笑的眼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当下啊了一声,连忙跑上床,将自己深深地埋在被子里。 “来人。” 一阵轻响,门被人推开,丫鬟们鱼贯而入,手中各自端着东西,恭敬地站在一旁。 “伺候世子妃梳洗!”百里烨说道,语气似乎十分愉悦。 为首的丫鬟偷偷的瞧了一眼桌上异常显眼的贞洁布,脸色蓦然笑了,看着季荣华的目光也愈发的尊敬,贞洁布上的鲜血,正说明着季荣华显然已经成了荣王府真正的女主人,况且,看百里烨的脸色,众人也知道,世子对于这个世子妃,是十分的满意。 “请世子妃下榻,过会儿子,世子妃还要陪着世子入宫觐见,千万不要误了时辰才好。”为首的丫鬟恭敬地提醒道。 “去唤汀兰芷兰来吧。”季荣华终于露出了头,看了一眼还未离去的百里烨,目光中隐隐有着催促,似乎盼望着百里烨赶快出去。 百里烨挑了挑眉,离开了。 不一会,汀兰芷兰便来了,其余的丫鬟都被打发了出去,只剩下汀兰芷兰二人服侍。 “小……小姐?”汀兰颤颤的拿起桌上的贞洁布,难以置信的看着季荣华。 “呀……”芷兰也是惊呼道。 “那是百里烨手臂上的血。”季荣华颇为无奈的答道。 闻言,汀兰芷兰顿时安下了心,开始服侍季荣华梳洗,今日的季荣华着了一件湖蓝色的望仙裙,发丝高高的挽了个望月髻,一只简单却不是华贵的牡丹流苏金步摇斜插其间,略施粉黛,便可见颜色。 当季荣华出现在门口时,众人的眼睛不由一亮,百里烨笑着伸过手去,想了想,似乎是觉得不妥,便又收回手去,“走吧,先入宫去给皇上皇后请安!” 季荣华点点头,跟在百里烨的身侧,突然,她似乎有些同情起百里烨来,就像方才,若是他的腿还是好好地,他是不是就可以牵着她的手,一起入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当然,季荣华并不是期望百里烨来牵她,她只是觉得那样会让外人觉得她们很恩爱,即使事实不是如此。 ------------ 第六二章 深藏不露 荣王府的大门口停着一辆靛青色的马车,朴实无华看起来并无特别指出,唯有那车顶的四个檐角各挂着一个金色的小铃铛,点缀了些许,铃铛内是一颗圆润的紫玉石,车身行走间,发出叮叮咚咚的轻响。 今日是进宫参拜皇上皇后,二人自然是要同坐一辆马车,尽管季荣华因为昨夜的事有些心中有些别扭,可她也知道,新婚燕尔,若是跟百里烨分车而坐,必然会引来有心人的猜忌,所以只得压下心中的别扭,上了马车。 马车内,竟是另一番景象,明亮的秋黄色锦缎为底,座位上铺着一层雪锻包裹着的软垫,软垫之上还有一层雪白毛绒的狐皮,坐下去之后,触感柔软,就算是外面再颠簸,里面受到的影响也不会太大,座位的中央摆着一方小桌子,看质地,似乎是南阳特有的檀香木,隐隐间散发着清香官幕。 百里烨坐在中间,季荣华则是坐在了右侧,似乎是特意要离他远些,四周的壁上似乎隐藏着暗格,百里烨伸出手打开其中一个,从里面取出一盘点心,放在了桌上,“从这里到皇宫,可要好一阵子,等我们从宫内出来,也快午时了,你先吃几块点心垫垫肚子,省的待会饿着。” 季荣华抬头的看着他,眸子带着淡淡的惊讶,不知是讶于车内别有洞天,还是讶于百里烨的细心。 百里烨所说的事情,她自然知道,前世也是如此,可是百里靖却什么都没跟她说,等他们从皇宫出来,她已经饿得走不动道了,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她肯定要吃些东西的,看着面前卖相出众,香气四溢的糕点,季荣华早已食指大动,昨夜本就只是吃了一些点心,今日一早水米未进,腹中早已空空如也。 不过就算再饿,十几年来良好的家教,依旧是让季荣华吃的颇为优雅,不得不说。这一点就要感谢王氏了,打小王氏就对季荣华的礼仪方面几近苛刻,王氏自认为是折磨了季荣华。可季荣华同时也觉得是王氏栽培了她,总之,任何事情,换个人来想,便是不同的想法。但结果却是一样的。 因为荣王府的特殊性,所以马车直接行使到了第二道宫门宣成门才停下,原本进宫是不允许带随从的,可是因为百里烨的状况,所以皇帝特许了阿昌跟随百里烨前后。 下了马车后,才发现皇帝竟然派了贴身侍候的叶海。来迎接百里烨,季荣华突然觉得其中的关系有些微妙,按理说。对待忠臣之后,兄弟遗孤,百般特许疼爱是人之常情,可是皇帝对荣王府似乎特别的好,好到让季荣华误以为皇帝是在内疚。 想到内疚。季荣华的心中突然一凝,目光下意识地看向百里烨那双僵硬的双腿。心中一阵发寒,难不成,荣王府一家所发生的事情背后,有皇帝的影子?季荣华觉得自己的猜测不无道理,毕竟有金王府作为参照,金王府也是当初跟着皇帝打下江山的重臣,国家初定,金王府自然是享尽了风光荣宠,可是跟荣王府这一对比之下,可见一斑。 可更加奇怪的是,按照金王爷性子,看到跟自己同样地位的荣王府,受到的荣宠比他还多,自然会心中不满,可奇怪之处恰恰在于,金王爷似乎丝毫没有怨言,而且还隐隐秉持着支持的态度,这一点更加坚定的季荣华的猜测。 “走吧!”百里烨突然出声,打断了季荣华的思绪。 “啊……哦!”反应过来后,季荣华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二人并排前行着,叶海在前方带路,阿昌依旧是推着轮椅,百里烨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方才季荣华盯着他的目光,他自然是注意到了,而她眼中变换的神色,也被她尽收眼底,想来季荣华应该猜到了些许,百里烨摇头低笑,真不知是该赞赏她的思聪敏锐,还是该警告她,毕竟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注定活不长久。 蓦然,百里烨的眼底染上冰寒,那种背信弃义之人,杀了他,只能算是给了他解脱,他要一点一点的拿走,他最为看重的东西,让他尝一尝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让他知晓什么才是人间炼狱。 百里烨身上蓦然爆发出来的冷冽森寒的气息,让季荣华心中一颤,下意识地侧目望去,却发觉百里烨依旧是一幅风轻云淡的模样,浑身上下散发着温润尔雅的气息,似乎刚才只是一个错觉。 这次觐见的地方是皇后所在的凤栖宫,恢弘的殿宇拔地而起,金色的琉璃瓦在朝阳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金辉,进入正门,绕过几处花坛,红漆的柱子顺势排立,形成一个抄手游廊,游廊两侧摆放着应景的盆栽,绿底红花,将这凤栖宫衬得大气温婉。 主殿内 皇帝身着龙袍,气势威严,尽管他看起来面色和蔼,却也让人不敢放肆,皇后同样一袭明黄的凤裙,头戴金步摇,紫色的流苏将她衬得高贵典雅网游之冰龙骑士最新章节。 百里烨自从中毒之后便再也没行过礼,而季荣华不同,当下便要行礼请安,却被皇后出声打断。 “世子妃不必行礼,如今在座的都不是外人,赐坐。” 皇后笑的一脸娴雅大方,语气和善。 “多谢皇后娘娘!” 当下便有宫女搬了椅子过来,季荣华自然是跟百里烨坐在一起,左右侧目看了看,在场的基本都是她认识的,月贵妃坐在右侧,还有上次在光禄寺遇见的百里晚也在此列,唯一不认识的,当属背着手站在左侧的一个严谨敦厚的男子,见他同样身着明黄色长袍,袖口处绣着八爪金蟒,季荣华猜测这应该就是太子百里煌了。 不知为何,季荣华总觉得这百里煌有些怪异,看着百里靖百里禹便可知道百里煌长得自然也不差,面容俊秀,气度内敛,而百里煌那双狭长的眸子,正是让季荣华觉得怪异的地方,仿佛如同一条毒蛇,等他发现你的时候,你便像是被锁定的猎物,一击必杀,这种人,很危险,季荣华如是想着。 “烨世子如今算是抱得美人归了,当初请皇上赐婚那会儿,本宫还以为只是烨世子一番兴趣,如今看你二人相敬如宾,本宫也放心了。”皇后笑着说道。 “哈哈,烨儿的眼光从来不会错,如今成了婚,世子妃可要早日为荣王府开枝散叶,也好慰藉荣王的在天之灵。”说到后来,皇帝颇为感叹,看向百里烨的目光有些恍惚,不只是不是年纪渐老,总觉得如今的百里烨就如同当初年少的荣王,心中一惊,蓦然清醒了过来。 百里煌似乎是发现了皇帝的异样,为了缓和气氛,便拿了几件塞外的趣事儿来说,百里煌早就开始参政,能道出一二件塞外藩国的事情也不足为奇,众人也听着新奇,说说笑笑,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 “烨儿何时去荣王陵上墓,顺便替朕给荣王烧几柱香,也算是朕对荣王的心意。”今日的皇帝似乎格外的感性,原本经过百里煌说谈,刚才的一点不愉早已消失,可如今再次提及,却令气氛再次凝结了起来。 季荣华离百里烨最近,感受也是最深的,她清楚的看到百里烨眼里一闪而逝的寒光,以及紧抿的唇瓣,心中隐隐有几分猜测,当下便替他回道:“回皇上,世子早晨还说,要领华儿去拜祭一下父王母妃,若是父王泉下有知,定然会感念皇上一番眷挂之心。” 皇帝闻言,不由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意中透着丝丝苦意与内疚,百里烨依旧没有说话,任谁被人提及了伤心事,也不会愿意开口。 这个话题过后,众人的心思似乎恹恹,随意的聊了几句,百里烨便起身要离开,皇帝本想留下百里烨与季荣华用膳,可是经过方才皇帝的那一番话,百里烨是一刻也不想多呆,虽然面上笑着,可季荣华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笑意。 回程的路上,百里烨闭着眼靠在车壁上,似乎是在小憩,季荣华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挑起车帘,看着外面的风景。 一个急匆匆的身影引起了季荣华的注意,虽然那人带着斗笠,还特地压低了,似乎是想要遮住自己的脸,可季荣华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那人是清潭,前世在靖王府中,经常见到清潭,所以她才能一眼辨认出,只是清潭这样的打扮,急匆匆的是去哪里? 季荣华将脖子伸出窗外,回头看了一眼,双目一凝,那似乎是皇宫的方向,果不其然,清潭装模作样的在宫门外晃悠了一会儿,拿出一块令牌,进了宫门。 清潭不是个戏子么?怎么会跟进宫,就算是宫里有人请清潭唱戏,可看他的打扮,显然是不想让人认出他来,季荣华仔细一琢磨,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清潭到底是谁的人,为何会出现在百里靖身边,而且还跟皇宫有所牵扯。 ------------ 第六三章 奸夫的人选 直到清潭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宫墙之内,季荣华才缩回了头,正想放下帘子,余光一瞟,却看到一群身着兵甲手持刀戟的兵卫孙训练有素的从城外的方向走来,为首骑在马上身着将服的中年男子,引起了季荣华的注意,正是绿茵口中与王氏青梅竹马的正二品御林军副都督-方乾生,只见他神色肃穆严谨的坐在马上,领头往宫内的方向走去。 “停车!”季荣华心中一动,当下冲着车帘外喊道。 驾车的马夫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阿昌,见他点头,当下手一扬,勒紧了马缰,让马车稳稳地停在了路中央。 “方都督!” 季荣华从马车内探出半个头,冲着方乾生的方向喊道,声音轻柔,好似四月的柳絮,轻飘飘的落在湖面,荡起一波涟漪。 百里烨眼帘微动,似乎是听见了季荣华的声音,最终还是没有睁开。 听见有人叫自己,方乾生扭头左右看了看,眉宇间皆是身为大将的冷硬,突然右边的一辆马车吸引了他的目光,定睛望去,一张淡雅出尘的素洁面容出现在他的视野,不禁心存疑惑,那不是世子妃么,方才的声音似乎是从那边发出来的,昨日的婚宴,他身为正二品大员,自然位列在席,虽然未曾见过世子妃的面容,却也认得荣王府的马车。 心中虽然疑惑,手下却不停顿,当下手一挥,让御林军停止行进,自己提着马缰,往马车的方向走来,在距离马车一米的时候停了下来,拱了拱手最强杀手系统最新章节。语气平和,“世子妃有何见教?” 季荣华有些诧异,外人不都说方乾生是个硬骨头,臭脾气,对人从来都是急冲冲的,怎么这次如此平淡和气,转而一想,便似乎又明白了几分,个中缘由,想来是因为她那个名义上的生母王氏吧。 想着。看了一眼不远处原地待命的御林军,温婉一笑,带着淡淡的大家之风。“方都督这是刚从城外训军归来吧!” “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近来母亲不知为何,总是心神不宁食之无味,眼瞧着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眼下又怀着身孕。本妃心中甚是忧虑!”季荣华一副苦愁忧虑的模样,说着,偷偷抬眼瞧一眼方乾生的脸色。 果然,方乾生一听王氏有恙,脸上立马露出担心的神色,连忙问道:“兰芝。现在如何了?” 季荣华垂下眸子,掩饰了眼中的那抹微妙,叹了口气。幽幽道:“还是老样子,本妃真担心,若是长此下去,母亲的身子如何受得了。” 想了想,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方乾生那副怅然若失,眼神担忧的模样。微微勾了勾唇角,继而道:“母亲从前也跟本妃说过,说方都督从前跟母亲是要好的儿时玩伴,若是方都督能抽得空,去看望开解一二……” 看着方乾生脸色略微怔的神情,便知道方乾生在想什么,无非是怕季和德误会,从而会害了王氏,可季荣华怎会轻易容他退缩。 “若是方都督不方便,那便算了,只是母亲……”说着,竟然红了眼眶,掏出锦帕捂住了唇瓣。 方乾生一看之下,心中愈发的焦急,生怕是王氏再有何不测,当初王氏未嫁之前,他一心想着争取军功,等他日封侯将相之日,便会跟南阳侯求娶王氏,只是世事弄人,王氏竟然被南阳侯嫁给了年少丞相,当时他一心追随,毅然来到京都,为的就是能离她近些,从此一步步从一个小小的守城卒,成了如今众人景仰的御林军副都督。 若是王氏不在,他这些年的努力,都会是一场笑话,当下整了整神色,“世子妃放心,若是得空定然会去丞相府上拜访!” 季荣华立马感激的看着方乾生,感谢道:“那就有劳方都督费心了!” 方乾生点点头,离开了。 “回府吧!”季荣华顺势缩回了头,正襟危坐,闭目沉思。 今日的话,她也不怕百里烨他们听见,比较她说的句句可都是为了王氏的身体安康着想,更何况,百里烨也不是那种爱嚼舌根的人,所以她才能这么放心。 而能如此顺利的说服方乾生,可完完全全就是靠王氏的年轻时的魅力了,青梅竹马啊,多么令人艳羡的感情啊,就是不知道王氏看到方乾生,脸上会作何表情,希望绿茵不要让她失望,机会她给了,接下来,便是她自己的事了。 回到荣王府,百里烨仍旧未开口,而是直奔荷花池旁的竹屋,季荣华也知道是今日皇帝触及到了百里烨的伤心处,当下也不打扰,自己回了房内。 刚入院子,汀兰芷兰便迎了上来,上上下下仔细看了看,才突然松了口气。 见她二人这般模样,季荣华不禁有些发笑,“我只是进宫请安而已,你们怎么这般紧张,难不成我还会伤着了不成?” “小姐,话可不能这样说,现在的人多阴险啊,万一有人嫉妒小姐你的美貌与运气呢,奴婢跟汀兰又不在你身边,你怎么保护自己嘛!”芷兰吐了吐舌头,说道。 季荣华轻笑出声,摇了摇头,心中却也认同,就她所遇到的几个,那个不是阴谋接二连三的主儿,若不是她防范得紧,还真要被算计到。 如今成婚了,也该是准备起身去郎溪城了,当然要先把手上的事情给处理了,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想想,去了第五家后,该如何找到元琴,想着,转而问汀兰,“宛娘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宛娘说一切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动身,正好趁此次去郎溪城,顺便将悦来酒楼开到出云国去随身桃源空间。”汀兰扶着往房内走去,答道。 季荣华点点头,对于宛娘的经商手段,她丝毫不质疑,否则前世也不会有那样一个开遍整个大陆的悦来酒楼了,这一世,终究还是她运气好,让她提前遇到了而已。 时至午时,汀兰芷兰吩咐着布置了午膳,季荣华吃了些,便拿着几本异志翻阅了起来,打发时间,刚入荣王府,对于荣王府许多的地方都不太熟悉,本是该好好地转一转,只是上午入宫,有些疲累,便没有出门。 汀兰芷兰在一旁侍候着,时不时的添些茶水,季荣华正看得兴起,突然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季荣华使了个眼色,汀兰便将人引了进来。 “参见世子妃!” 一个头发黑白掺半的老者,朝季荣华恭敬地行了个礼。 “福伯不必多礼,汀兰快看座!” 季荣华笑着说道,福伯乃是荣王府的老人,在府中的地位也不是一般的奴才,大可不必向季荣华行礼,可是福伯却依旧对她如此恭敬,想来应是百里烨提前打过了招呼。 “不用了。”福伯挥了挥手,示意不用,顺势拿出了一张黛色的帖子,递给了汀兰,“这是太傅府送来的花笺,请世子妃明日去赴书墨宴。” 汀兰将花笺送到季荣华手边,季荣华拿起翻阅了起来,看了一会,收了起来,“本妃知道了,福伯事宜繁多,还抽空亲自来给本妃送花笺,有劳福伯了。” 汀兰会意,走上前去,塞给了福伯一个荷包,这个荷包要比给丫鬟的要大上几倍,福伯推脱了会儿,便也收下了。 “若是世子妃没有吩咐,老奴便退下了。”福伯目光和善的看了一眼季荣华,心道,世子眼光的确不错,温婉大方,大家之气尽显,又没有凌人之气,当真是难得啊。 “没事,你且退下吧。” 福伯微微欠身,退了出去。 待福伯离开,季荣华伸手再次拿过花笺,杏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心中冷笑,其中说的无非就是,邀请她去参加女儿间的诗词讨论宴会,前面说的字字句句倒也还算圆滑,可后来那几句,你已贵为世子妃,若是不来,定是瞧不起众姐妹。 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若是季荣华真不去,还真是要坐实了,更何况书墨宴上,稍稍有些才气的世族贵女都会前去,就连公主也会偶尔参加。 季荣华冷笑着将花笺扔在了桌上,她到要看看李婉又在做什么把戏,不过李婉这一出,到是提醒了季荣华,若是离开京都,万一他人问起她的下落,岂不是漏了陷,若是让季和德知晓,又是一般麻烦。 所以她得跟百里烨商谈好才是,她得三万两可是白花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虽然她知道荣王府不缺,但是既然百里烨接受了她那微薄的笑纳,自然是有所打算的,虽然不知道百里烨心中如何想的,可季荣华相信百里烨的为人,虽与他相处不深,但是凭感觉来看,百里烨应该是继承其父,却又隐隐间多了些什么东西。 汀兰芷兰看着季荣华有些不好的脸色,当下相视一看,互相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季荣华头也未抬的说道,就算不看,季荣华也知道汀兰芷兰的脸色,当下出声安抚。 ------------ 第六四章 试探 用过晚膳后,汀兰芷兰便跟往常一样,服侍季荣华睡下了,今夜百里烨并没有来,想来应该是睡在别处了吧。 翌日 季荣华梳洗过后,简单的用了些早膳,便出门赴书墨宴了。 这次书墨宴的地点竟然是绿柳湖,一座华丽的画舫停靠在长廊边,精致的画舫上紫色的薄纱微动,红漆刻画的圆柱拔地而起,撑起一座水上阁楼,雕梁画栋飞檐低户,碧色的琉璃瓦在初晨的照耀下,散发出一层蒙蒙的碧色的光,与绿柳湖交相辉映。 两岸的垂柳,随着清风摇曳摆动,细如绒毛的柳絮犹如飞花而下,落在湖面,荡起圈圈涟漪,此时的画舫上已经来了不少人了,时不时的便能听见相互寒暄的声音。 季荣华踩着木梯,上了画舫,入眼的是一片花花绿绿的颜色,众贵女身着颜色鲜艳的高贵裙袍,头戴华丽朱钗,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身份高贵,季荣华一入到其中,就仿佛是清水白莲,被一群艳丽的牡丹围绕,异常显眼。 “快看,我们世子妃来了。” 李婉状似亲昵的打趣着季荣华,声音清亮,众人顿时将目光齐齐看向季荣华的方向,目光中或打量,或嫉妒,或平淡,李婉暗地里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身旁的郑燕。 郑燕会意,脸色不善的看了一眼季荣华,出声嘲讽道:“哟,世子妃的架子可真大,让我们这么多人等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公主呢带着游戏玩修仙最新章节。” 季荣华淡然一笑,并不接话,兀自走向画舫中央,找了个位置坐下,郑燕脸色一变。当下恨恨的看了一眼季荣华,左右看了看,发觉有不少人在看热闹,不由跺了跺脚,往画舫上的房间内走去。 李婉对众人抱歉一笑,众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便纷纷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书墨宴便这么开始了。 书墨宴历来都是京都贵女讨论诗词歌赋的宴会,而主持这场宴会的人,自然是文采出众才华横溢的女子。京都第一才女李婉当之无愧的成了此次宴会的领头人,坐在了首座,就连身为公主的百里晚也屈居第二座。 “来。婉儿在这里先敬各位姐妹一杯,待会谈论诗词若是婉儿有何不对之处,还望海涵。”李婉站起身来,笑的温婉,因在场的都是女子。所以所用的酒都是度数极低的清酒,不醉人却芳香四溢。 “婉姐姐说的哪里话,谁不知道婉姐姐可是京都第一才女,待会可要好好向婉姐姐讨教一二,婉姐姐可不要私藏啊。” “对啊,能得婉姐姐指点。那自当是极好的。” “是啊,是啊,婉姐姐可要好好指点下我们。” 其中有几人立马站起来附和道。满脸的讨好。 李婉淡笑着,一派大家风范,温柔风雅,在人前,李婉一直是维持这幅形象。尽管有部分人不喜,觉得做作。却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人家有后台不是。 一番寒暄,书墨宴便开始了。 众人纷纷拿出自己的诗词,似乎是有意要一争高下,或轻或重的讨论声纷杂而来,时不时还能听见一两句调笑。 郑燕不知何时也从房内走了出来,面上带笑,丝毫不像刚才生过气,李婉状似安慰的冲她笑了笑,郑燕撇了撇嘴,将目光望向季荣华,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讨厌她,“众姐妹都拿出了诗作,听闻婉姐姐也曾败于世子妃手下,想来世子妃的文采定然十分出众,今日何不拿出稍稍几分实力,作诗一二,定然会让我等受益匪浅。” 说完,眼神带着挑衅看着季荣华,众人闻言,不禁在李婉和季荣华二人的脸上左右看着,似乎很是讶异,这其中竟然还有这样一段趣事。 李婉的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只得强撑起笑容,谦和温婉,“当日婉儿也被世子妃的才情所折服,才知道,学海无涯,学无止境,婉儿这点微末学识,倒是献丑了。” “既然世子妃的才艺如此高超,这京都第一才女的位置不如让世子妃来当的好。” “是啊,此话甚是有理!” 说话的两个贵女,历来跟李婉那一派的人不和,如今找到由头,自然要好好嘲讽一把。 李婉眼神一暗,眼底涌动着寒意,她本意是想口上谦让几分,再让平日里对她奉承甚多的贵女安慰一二,这话她便也好继续圆下去,即保了面子,又显得她谦和守礼,只是没想到,竟有人不长眼的,在这个时候对她出言嘲讽。 “既然世子妃有如此高的才情,就不该私藏,也该好好指点一下我们姐妹才是。” 郑燕的手腕被李婉捏的发疼,微微皱了皱眉,连忙说道,目的就是要把目光吸引到季荣华身上。 “好了,书墨宴本就是谈论诗词歌赋的地方,本该有一番闲情雅致,方能算得上是书墨宴,否则,只能算是名不副实罢了。” 百里晚终是看不过去,无奈地拿出了她的公主身份,众人纷纷噤声,面面相觑,李婉面带愧色,望着百里婉官窥全文阅读。 季荣华悄然一笑,都闹到这个地步了,她若是不说句话,岂不是对不起李婉的一片苦心了,淡笑道:“昨日收到李家姐姐的花笺时,本妃就想着过来跟众姐妹聚聚,未曾想过要来显示什么才情,只不过本妃有一事不明,不知道李家姐姐那花笺上末了两句话是何意思?” 李婉神色一僵,尴尬笑了笑,连忙道:“没什么意思,世子妃莫要误会了,毕竟世子妃跟世子新婚燕尔,婉儿一时着急难恐世子妃没有时间,毕竟书墨宴一年才得一次,所以言语间难免失了分寸,还望世子妃见谅。” 说着,冲季荣华福了福身子,似乎是生怕季荣华将那两句话说出来,急于封口,若是被在场的听见,那她一直以来维持的温雅谦和的形象可就全毁了,不仅如此,若是因此失了京都第一才女的身份,百里煌也不会饶她。 先有百里晚发话,而后季荣华又说了花笺的事情,李婉是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季荣华微微勾了勾唇角,明艳的红唇此刻似乎显得有些妖娆,淡然笑了笑,坐回了原位,见状李婉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中却是没有丝毫的轻松,毕竟百里煌吩咐给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想着,将手伸到背后,扯了扯郑燕的裙角,如今也只有这个蠢女人能用了。 郑燕会意,心中虽然有疑惑,却并未多想,只当是李婉不好意思问,而她身为李婉的好姐妹,自当为她分担,“世子妃……听说世子给你一块当家主母玉佩,入手冰凉,香气飘渺,乃是当世极为罕见的紫冰寒玉所制,不妨拿出来给我们瞧瞧,长长见识。” 闻言,季荣华抬头看着郑燕,眼底闪过一丝精光,百里烨是送了她那块玉佩没错,只是是私底下送的,并未对外人言说,她怎么知道,想着,睨了一眼一旁的李婉,见她神色淡然,并无任何不妥,再往下看,那双微微收紧的玉手,出卖了她此刻的心境,季荣华心中嗤笑,果然。 若说郑燕的这番话,不是李婉示意的,她是万万不会信的,不过真正令季荣华好奇的是,李婉要知道这块玉佩做什么,荣王府跟太傅府貌似没什么关系吧。 “什么玉佩?紫玉所制的玉佩,本妃倒是有几块,若是你喜欢,回头本妃让人给你送去。”季荣华笑着说道,似乎不见迟疑。 李婉心中不禁有些疑惑,难不成百里烨没将那玉佩给她?想着,心中竟有几分淡淡的窃喜,如此说来,百里烨并非真心喜欢她了,要不然,怎么会连代表女主人身份的玉佩都没有给季荣华,当下心中不由轻快了几分。 “是我们唐突,世子妃勿怪!” 李婉说道,顺势拉住了正准备说话的郑燕,笑的一脸温柔。 宴会继续,经过刚才百里晚的一番话,众人是再也不敢行事太过,只是相互认真的探讨着,一时间,气氛当真是十分和谐。 季荣华坐在位子上,吃了几口点心,觉得索然无味,便趁众人不注意,起身离开了,走到了画舫的边缘,此时画舫已然行到了绿柳湖的中央,微风拂面,花香缭绕,全身舒畅,季荣华不由露出一抹惬意的笑容。 不知道百里禹到了封地没有,若是从京都抄最近的路去郎溪城,必定要经过百里禹的封地-燕潼关,若是那时有时间的话,去看一看也好,不知为何,近日来百里禹那天雨夜里的那种眼神,时常在她眼前浮现,如果能确定百里禹现在过得很好,那她也会放心许多。 金王府近来不知为何,也是安静的出奇,不知道是不是金王爷答应了金莹莹的要求,总之,金王府是再也没发出什么乒乒乓乓的声音了,也没有奴才往外倒瓷器碎屑了。 蓦然,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蹑手蹑脚的往季荣华的方向走去,此时日至当空,阳光将二人的影子清晰的倒影在了湖面,季荣华睁开眼眸,眼角泻出一丝冷意。 ------------ 第六五章 害人终害己 郑燕鬼鬼祟祟的慢慢接近季荣华的后背,双眸中满是怨恨,原本美丽的面容顿时添了几分扭曲,心道,季荣华,你可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锋芒太露,惹人记恨。 越接近季荣华,郑燕的脚步放的越轻,在距离季荣华两步的时候,用力全身的力气,双手朝季荣华推了过去,双眸蓦然瞪大,闪着势在必得的笑意。 就在这时,季荣华突然反应了过来,在郑燕的手即将要碰到季荣华的时候,猛地闪到一旁,似乎是下意识地转身,极为自然,郑燕的本意就是想推季荣华落水,自然想着一击必中,恨不得将全身的力气都用上,若是季荣华还在原位,定然会被推下水,可恰恰季荣华闪开了,郑燕眼看着自己的身子猛地画舫的栏杆外冲去,眼瞳一缩,忍不住惊恐,却无奈早已停不下来。 “扑通……” 一阵巨大的声响,溅起大片水花,众人似乎被这一声巨响给惊扰了,纷纷目目相觑,最终还是李婉带头往声音的源头方向走去,脚下丝毫不迟疑,似乎是早就知道。 季荣华似乎是刚刚才反应过来,满脸惊慌失措,跌坐在地上,一手挂在栏杆上,后怕的看着正在水面挣扎的郑燕,突然出声大喊道:“啊!快……快来人啊炼神全文阅读!” “救……救命……” 郑燕如同一只落汤鸡一样,在水中沉沉浮浮,刚开口呼救,便被灌了几口湖水,初春的湖水本就刚解冻不久,触手冰凉,若是在里面泡久了,不死也会去掉半条命。 等李婉一行人到达地方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跌坐在甲板上的季荣华,脸色满是惊慌失措,一手指着湖面,众人顺势望去,只看见郑燕脸色惨白的浮在碧绿的湖面上,上上下下,双手不停的扑打着。 李婉心中一惊,三步并两步,小跑至围栏边,带看清楚水中的人后。蓦然瞳孔一缩,突然大喊出声:“快救人,快去喊熟识水性的丫鬟下去救人。快……” 说道后来竟有几分低吼,众人连忙慌慌张张的去叫人,李婉心中此刻是焦急如焚,方才听到声音时,她本以为落水的会是季荣华。没想到竟然是郑燕那个蠢货,虽然郑燕于她而言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但是人家好歹还是御史大人家中的掌上明珠,若是在书墨宴上出了差池,恐怕也会殃及于她。 蓦然她想到了安然无恙的季荣华,下意识地看向跌坐在地上的季荣华。只见她一脸惊慌,似乎是被吓得不轻,心中不禁有些狐疑。为什么季荣华没事,而郑燕却落水了,难不成季荣华早就知道了她的计划? “世子妃,你怎么会在这?燕儿妹妹又如何会落水?”李婉突然转过身出声问道,可是语气却和质问没两样。 众人的目光这才从湖面转移到季荣华的身上。季荣华早已被一位贵女扶起,听见李婉的质问。脸色微微一白,似乎对于方才的事情很是害怕,手中的锦帕捂在了唇上,眼眶红红的,仿若一只受伤的兔子。 “我也不知道,我方才就在那原地欣赏风景,突然听见身后有动静,便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瞧见燕儿妹妹直直的冲了出去,就落下水去了。”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方才站的地方,语气平淡,垂眸间,闪过一丝嘲讽。 百里晚抬头看了一眼李婉,又看了看季荣华,她心中对季荣华还是颇有好感的,但是对于李婉,就不太好评论了,总觉得不舒服,跟太子皇兄一样,想着,便走到了季荣华所指的位置,蹲下身仔细观察着。 突然眼光一抬,正好瞧见了方才郑燕超季荣华冲过来时过度用力留下的痕迹,百里晚眼神一暗,她虽然被父皇和众皇兄保护的很好,但却并不代表她不谙世事,什么都不懂,按照种种迹象来看,应该是郑燕想要推季荣华入水,而季荣华此时正好转身,郑燕失去了目标,自己便落了水。 李婉见百里晚沉思的模样,心中不由一阵心虚,而此刻百里晚正好抬头,撞见了李婉眼中的那一抹心虚,百里晚冲李婉笑了笑,并未说话,但李婉心中却是更加不确定了,难不成百里晚也发觉了什么,目光扫了一眼在水中扑腾的渐渐无力的郑燕,眸色渐冷,不管如何,只要能把自己摘出去,就算失去一个忠心的棋子又如何?如此想着,面色便渐渐淡定了下来。 而此时派去寻人的人也回来了,如今画舫停在湖中央,四面又无其他船只,虽然这画舫上有熟识水性的人,却大多是划桨男子,堂堂一个未出阁的官家小姐,如何能被别的男人呢碰,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一个熟识水性的女子,据说是茶水间烧茶炉的粗使丫鬟。 “快下去救人,快……”李婉当即吩咐道。 那丫鬟点了点头,当下纵身一跃,跳入水中,溅起一圈水花,倒是比刚才郑燕的小上许多,这也正巧说明,这丫鬟的水性不错,丫鬟的身影渐渐没入水中,往郑燕的方向游去,此时的郑燕不知道沉到哪里去了,良久,一阵水花轻动,两个人头突然从水中冒了出来,此刻的郑燕脸色惨白,朱唇隐隐有些发紫,双目紧闭,乌黑的发丝被水浸湿,黏在了她的脸上,显得有些渗人。 丫鬟托着郑燕游到了画舫边,立马有人扔了绳索下去,几个粗使丫鬟合力勉强将二人拉了上来,众人见状,连忙把郑燕接了下来,平放在甲板上末日咆哮全文阅读。 众人都是娇滴滴的官家小姐,何时见过这等场面,当下都是一脸无错,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赶紧按下燕儿妹妹的胸口,让她把水吐出来。”季荣华突然出声道,素手指着郑燕的胸口,脸上满含关切。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有跟郑燕交好的贵女,便听着季荣华的话,双手交叠,用力按着郑燕的胸口,如此反复按了几下,郑燕依旧是嘴唇紧闭,脸色隐隐有些发青,那帮郑燕按胸口的贵女,不经意抬眼看了一眼,当下吓得是大叫一声,往后一退,瘫在了地上。 “你们几个快上!”李婉挥着手,指挥着愣在一旁的粗使丫鬟。 丫鬟愣了愣,便连忙跪在地上,替郑燕按着胸口,另一人则掐着人中,眼见着郑燕的脸色越来越青,肢体越来越僵硬,众人不由心中一颤。 “小……小姐,没……没救了。” 丫鬟突然松开了手,跪在地上,垂着头,哆哆嗦嗦的说道。 “什……什么?”李婉的眼瞳蓦然睁大,脚步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的看着躺在甲板上的郑燕,长袖下的手忍不住的颤抖。 “啊……” 其中也有胆子小的贵女,听说郑燕死了,当下忍不住害怕的尖叫道。 “呜呜呜……我要回去……” “李姐姐,快让画舫靠岸,我们都要回去。” 局面此时已经有些失控,不少的贵女竟然低声哭了起来,似乎是害怕极了,连忙拉着李婉让她下命令靠岸。 李婉愣了愣,终是回过神来,声音有些嘶哑,说道:“靠岸!” 于是在众贵女的害怕气氛中,画舫缓缓靠在了岸边,长梯放下后,众人是一刻也不想多呆,纷纷告辞,下了画舫,被留在长廊等候自己的丫鬟扶回了家。 事情到这样的地步,季荣华不禁有些难受,因为嫉妒害人害己,值得么?当下也没有想要留下来看热闹的心思,抚了抚额头,便要离开。 突然李婉伸手抓住了季荣华的胳膊,手指用力,抬眼看向季荣华,冷声道:“你不能走!” 季荣华突然一愣,随即笑了,“哦?为何?” “因为燕儿妹妹落水时,你就在旁边,所以燕儿妹妹到底是自己落水,还是被她人推入水中,还有待确认,所以,还请世子妃稍等一会,等御史大人来了,你再向御史大人说明情况,方可离去,否则,若是有人怀疑世子妃你是因为心虚,而急于回府,我也不好替世子妃你辩驳。”李婉说道,言语间似乎句句是为了季荣华好,可是态度却让人很是不喜。 “这么说,你一切都是为了本妃好了?那本妃还真得谢谢你,不过,本妃还有事情要办,恕不能奉陪,若是御史大人有何疑问,请让御史大人差人来荣王府知会一声,本妃自当亲自去跟御史大人解释事情的经过,所以,现在还请你先放开本妃。”季荣华笑道,只是笑意中藏着丝丝冷意,当下便要挣脱开李婉的钳制。 李婉自然不肯就这样放季荣华离开,手下是丝毫不肯放松,郑燕乃是御史大人唯一的血脉,平日里是百般疼爱,这才促使了郑燕这般骄纵的性子,若是御史大人看到郑燕香消玉殒,心中必定极怒,凭她一人恐怕难以说服御史大人,可若是季荣华在场,到时候大可将事情一律推到季荣华身上。 那样方能开脱自己,到时候若是御史大人在盛怒之下对季荣华出手,那便更好,这样一石二鸟的计策,她怎能允许主角离开呢。 ------------ 第六六章 巧言设计 二人对持着,互不相让,百里晚心下一阵不悦,整了整神色,秀眉轻瞥,看着李婉,言道:“好了,你先放手,若是御史大人有何问题,便进宫来问本宫好了,本宫定然如实回答,绝不掩藏一分,如此,你可放心?” 李婉神色一僵,随即强作欢笑,连忙解释,“公主……臣女并非是这个意思……” 百里晚一抬手,打断了李婉的话,转而看向季荣华,眼带笑意,伸手过去牵住季荣华的另一只手,“走吧,我也好久没有去荣王府了,世子妃不会不欢迎我吧!” 季荣华悄然一笑,摇了摇头,“怎么会,公主若有空,日日住在荣王府都行,荣华自然乐的招待。” 百里晚虽然身为公主,却丝毫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子,平易近人天真活泼,令人很容易就跟她亲近。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烨世子若是赶我,你可得替我顶着。”百里晚突然俏皮的笑着说道。 “好,一定。”季荣华认真说道,眉眼带着笑意,淡雅出尘温如春风。 百里晚回头看了一眼李婉,脸上虽是挂着淡淡的笑意,却十分疏离,顺势将目光转向李婉抓着季荣华的那只手,李婉一惊,连忙松开。 百里晚满意的笑了,挽着季荣华的手,下了画舫,回了荣王府。 最后画舫上只剩下李婉还有郑燕冰冷的尸体,李婉一手垂落,一手紧攥着胸口的襟带,低垂的眸子里满是忿恨与怨毒,凭什么她们一个个都那么好命,有人护着,凭什么?一个不过是仗着公主的身份养龙(四八之四爷重生)。一个不过是运气好,她们哪一点比得上自己? “小……小姐?” 身后的丫鬟怯懦的喊了一声,打断了李婉的思绪,李婉不禁心头一怒,没好气道:“什么事?” 丫鬟被那一声淡淡的呵斥给吓到了,缩了缩脖子,用手指了指一旁躺在地上衣衫凌乱的郑燕,李婉眼神闪了闪,冷声开口,“抬进去。衣服不用换了,直接放床上。” “是是!”丫鬟连忙应声,挥手吩咐着其他的丫鬟帮忙抬起郑燕。往阁楼内走去。 李婉看着渐渐没入阁楼的人影,带着戾气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嘲讽,心道,季荣华,当真以为你不在场。就能够洗脱嫌疑了么?痴心妄想…… 不一会儿,闻讯赶来的御史大人风风火火的上了画舫,身后跟着几个随从,一上来便看到迎风而立的李婉,急急问道:“燕儿呢?” 李婉看着御史大人神色焦急,脸色隐隐有些发紫。似乎是受到了惊吓,当下不由假装抹了抹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郑大人要节哀,燕儿妹妹她,她在里面!”说着,顺势指了指阁楼的方向。 御史大人连忙提起衣摆,急冲冲的往李婉所指的位置跑了过去。一把推开半掩的房门,正好看到几个丫鬟战战兢兢的摆弄着床上的一个女子。御史大人瞳孔一缩,当下差点一个趔蹶,幸好被身后的随从扶了一把,这才站得稳了些,迈着有些虚乏的步子渐渐走向床边。 床上的女子,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原本出门前精心打扮的衣裳此刻十分凌乱,似乎是跟人扭打撕扯过似得,御史大人看清后,当下眼前一黑,向后一仰,坐在了地板上,原本保养得宜的黑发瞬间白了一半,神色间十分郁结心痛。 李婉躲在门口,悄悄地观察着,脸色似乎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方才丫鬟跳下水去救郑燕的时候,衣裳早就被扯得乱七八糟,看上去还真像是跟人扭打过,刚才李婉还特地嘱咐,让丫鬟们不要碰郑燕,为的就是让御史大人看见这一幕。 “是谁?”御史大人从牙缝里狠狠挤出两个字,有些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浓烈的愤怒与痛心,老年丧子,焉能不痛?郑燕虽然是女子,却也是他们郑家唯一的血脉后代,可说是当做儿子在养,只想着将来能找个上门女婿,过个安生日子,没想到,人就这么突然没了,可想而知御史大人现在的心情。 “郑大人保重身子啊!” 李婉看准时机适时地走了进来,一脸的哀伤,顺便出声安慰。 御史大人只觉得眼前发晕,从郑燕表面上种种迹象看来,十有八九是被人害死的,大手抚了抚额,闭眼后睁开,“李小姐乃是名门之后,寻常又与小女是闺中好友,你的话,我信,你说……到底是谁害死了我女儿?” 李婉神色突然露出几分难色,双眸带泪,泫然欲滴,一副想说又怕得罪人的模样,当下御史大人眼光一暗,低声道:“李小姐但讲无妨,我郑克师还未怕过谁,君子犯法且当与庶民同罪,你说! 李婉咬了咬唇,蓦然抬头,“燕儿妹妹与我自十分要好,如今看着燕儿妹妹成了这般模样,我十分心痛,只是……” 想了想,撇过头去,眼神微闪,“事情具体如何,我也不甚清楚,只是听到燕儿妹妹的呼救声后,我连忙赶去,正好瞧见世子妃跌坐在甲板上,一脸惊慌失措,我原以为是燕儿妹妹得罪了世子妃,所以才……” “后来晚公主查明真相,说是燕儿妹妹自个失足落水,后来燕儿妹妹被人救上来的时候,就……就已经去了……” 说完,便又低头抹泪,只是到底有几分真心就不得而知了修真岁月。 “荣王府?世子妃?好……好啊,好一个强权富贵,当真是欺我郑家无人,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咳咳咳……” 郑克师咬牙切齿的说道,眼中布满血丝,怒极攻心猛地咳嗽了起来,李婉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很容易叫人误会,更何况郑克师是在这中愤怒与心痛交加的状态中,哪里还有什么冷静,只是一昧的认为季荣华就是那个推郑燕下水的人。 李婉低着头,垂在一旁,眼中满是得逞后的得意,郑克师是京都出了名的横性子,不管对方是谁,只要是郑克师看不过眼的,必定要参上一本,若是有后台的还好些,没有后台的只能被皇帝一纸诏书或发配边疆,或血洒刑场。 于是乎,御史大人带着郑燕的尸体回了家,毕竟人死犹天大。 荣王府 季荣华跟百里晚回到荣王府后,百里晚便让季荣华带着她去逛一逛园子,说是好久没来,想念的紧,季荣华只得点头应道,反正她也对荣王府不太熟悉,正好趁这次陪百里晚一起。 二人并排而行,前面是荣王府的丫鬟领着,一路亭台水榭,假山花石蜂蝶围绕,美景颇丰。 “你跟我说说,烨世子对你好不好?”百里晚突然八卦了起来,将小脑袋凑近季荣华,好似一个偷了腥的小狐狸。 “恩!”季荣华被她的模样给逗笑了,锦帕捂着嘴,低低笑了。 百里晚却把季荣华的模样当成是害羞,当下惊得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我还以为烨世子是个清心寡欲的人呢,原来是没碰着对的人呐!” 季荣华笑着应着,只是心里却还是想着画舫上的事,郑燕之死,最后倒霉的到底是谁,谁也说不准,也许往往那个设局的人,最终会成为那个局的陪葬者。 百里晚看着季荣华沉默不语,以为是刚才画舫的事让她心忧,当下出声安慰,“你不用担心,是非对错,有我给你作证,量她一个大臣之女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谢谢公主!” 季荣华回以一笑,既然百里晚如此认为,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默认了,不过此时心里也添了几分暖意,除了季荣涵,百里晚是她认识的第二个让她觉得窝心的人,其他的贵女,不是阴谋纷出,就是讥言嘲讽。 明日便是三日回门,季荣华突然有些期待了,到时候丞相府到底会演一出什么好戏来迎接她呢,她竟有些期待了起来,前世是因为不知道王氏并非她生母,如今知道之后,才发觉自己对她是如何的怨恨与厌恶。 儿时的情景恍惚一一在眼前浮现,只要教学的先生,对她有任何微词,王氏揪住这个借口,对她打板子,让她跪冰凉的青石砖,无论下雨或艳阳高照,那时的她总以为王氏是盼自己成才心切,如今才知晓,一切不过是个笑话。 萦回园的景色,让百里晚惊叹连连,季荣华突然莞尔一笑,荣王府的萦回园虽美,却怎么也是比不过宫中的御花园的,对于百里晚的心态,季荣华应是知晓几分的,深处宫中的人,总会觉得宫外连空气都会比宫内轻松自然些。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荷花池边,青葱翠绿的竹屋伫立着,嫩青的荷叶被清风吹起一阵波浪,绵延起伏,不经意间,露出几个掩藏在荷叶底下的粉色花骨朵儿。 季荣华下意识地看了看竹屋的方向,轻纱撩动,屋内空无一人,只余沙沙的树叶声回荡耳旁。 仿佛依稀间,似乎又看见了百里烨手持玉笛,轻奏寒江雪。 ------------ 第六七章 奸情四起 三日回门,今日季荣华比往常起得要早些,不知是心中想念那个家,还是期待后面的好戏。 等季荣华收拾妥当后,便准备让汀兰去知会声百里烨,自己一个人带着芷兰来到正厅等着百里烨。 “你来了!” 听到声音,季荣华本要迈上台阶的步子一顿,下意识地抬头,百里烨一袭月牙白色锦缎长袍,大手拢于长袖之下,搭放在双腿上,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如黑曜石般灿若星辰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笑意,遥遥地看着她。 “嗯!” 季荣华低低应了声,随即向前迈了几步,站在厅中,她原以为百里烨应该会在自己的院子里,没想到竟然比她来的还要早,今日虽说是回门之日,可他大可不必如此在意,可如今看来,他却是上了心,思及此,季荣华心中不由涌起几分复杂的感觉。 “收拾好了?那就走吧!” 百里烨眼眸含笑,打量了她一眼,肯定的说道,语气温润细腻,好似春风,能渗进人的心里去。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荣王府,这一次坐的马车依旧是上次的那辆,只不过身后还跟了一辆马车,听阿昌的介绍,似乎是送给丞相府的回门礼,季荣华神色未变,点了点头,就这几日相处看来,百里烨的为人着实不错,深有君子之风,为人又八面玲珑,跟你说话时总是一副温润尔雅的模样,让人很容易卸下心防。 马车一路稳稳的行驶着,朝丞相府的方向走去。 哒哒哒……哒哒哒…… “吁……” 一个身着黑色锦缎暗纹长袍的中年男子策马而行,在快接近丞相府门口时,猛地拉住手中的缰绳,马屁仰天嘶吼了一声,前面的双蹄朝天,空蹬了一下。这才堪堪停下。 中年男子翻身下马,立马就有门房过来询问,说了两句后,门房连忙恭敬地将中年男子请了进去,这男子正是方乾生。 兰秋阁内,王氏正躺在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只玉貂,细长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阴郁,状似叹息,“今个可就是那丫头的回门之日了。” 杜嬷嬷垂首立于一侧。听见王氏的话,带瞒褶子的老脸上露出一丝狠色,“若是夫人狠得下心。不如就将事情交予老奴来办吧!” 王氏嗤笑一声,“什么狠不下心的,现在那丫头就是我心里的一根刺,若是一日不除,我这心里就一日不痛快。只是人家现在是皇上亲封的世子妃。若是在丞相府嗑着了碰着了,倒霉的不还是咱们丞相府嘛!” 杜嬷嬷浑浊不失精明的眸子转了转,连忙道:“老奴明白了,今日只要那丫头敢踏进咱们丞相府,老奴就有把握,让那丫头好好的来。好好的回。” 说道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语气格外加重了些,似乎是有些什么特别的以为。王氏闻言,不由咯咯咯笑出了声,声音尖细,令候在门外的绿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夫人,宫里的御林军副首领方都督来了。说是您的旧识,想要见您一面。现下人已经到了兰秋阁门口了 。”突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丫鬟,低头说道。 王氏的脸色一怔,手中把玩的玉貂好毫无预兆的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细微的轻响,细长的丹凤眼里恍惚晕着水光,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弱的眷恋。 “夫人……” 直到杜嬷嬷轻轻推搡了王氏一下,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收敛了眼中的神色,用锦帕拭了拭眼角,开口道:“快请进来,等等……”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严厉声色道:“今日之事,不得对任何人说起,若是让我知道了,这后果,你们也是知道的末世重生之龙帝全文阅读。” 那丫鬟战战兢兢的连忙点头道是,抖着身子退了出去。 门外的绿茵低着头,垂下的眸子满是激动,方才王氏的表情早已被她尽数收进眼里,这些年的经验告诉她,这是个机会,一个扳倒王氏绝好的机会。 不一会,一个身着黑色锦缎暗纹长袍的中年男子走进了兰秋阁的正房内,绿茵偷偷的抬头瞧了一眼,是个五官阳刚的男子,似乎是在绿茵抬头的那一瞬,方乾生那锐利的眼神便扫了过来,吓得她连忙低下头去,心中暗叹,好惊人的感知力。 “行了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出去冲杯茶来。”王氏没好气道,不善的眼神扫视了一眼绿茵。 绿茵连忙如获大赦,疾步走了出去,顺便好心的提他们关上了门,屋内的丫鬟早已被杜嬷嬷给指挥走了,绿茵回头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杜嬷嬷,心中思量着,该如何下手。 “兰芝……”方乾生有些无措的喊了声,眼神略微闪躲,只是那眼中的担心与爱慕之意溢于言表,明明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现在却表现的如同一个毛头小子。 “生哥……”王氏垂下头,低低的喊了一声,声音细如呢喃,让人丝毫将她现在的样子联想到方才严厉声色的狠厉模样。 …… 荣王府的马车缓缓的行驶着,原本只要半个多时辰的路,硬是走了一个时辰,百里烨和季荣华刚下马车,季和德的轿子也停在了门口,季荣华不禁暗笑,真不知是不是百里烨掐好了时间,等他们到了,季和德也正好下朝回府。 靛青色的轿子里走出季和德,季荣华走上前去,盈盈一俯身,“父亲!” “好女儿,快起来!”看到季荣华,季和德的心情蓦然好了几分,笑着虚扶了一把,目光看向百里烨,笑着说道:“世子快些进府,府中的酒席早已备好,就等着世子跟世子妃了。” 百里烨点了点头,温声道:“相爷费心了!” 一行人进了花厅,丫鬟们有条不紊的上茶水点心,汀兰芷兰便被打发了,顺便探听点消息,丞相府乃是她们生活多年的地方。自然极为熟悉。 季荣华打开茶盖闻了闻,突然笑了,看来季和德是真的早就备好了,连君山银针这样难得一见的好茶,也搜罗了来,抬起头,一双美眸汗嗔似怒看着季和德,“父亲可真是偏心,女儿在家时怎么不见父亲给过这样的好茶,偏偏世子一来。就拿了出来,父亲偏心!”说着对季和德努了努鼻子,原本淡雅秀逸的气质顿时多了几份灵动。 “你这个丫头。都嫁了人了,还这么不稳重。”季和德轻声说道,眼中带着笑意,似乎对于季荣华的撒娇,很是欢喜。就好像想到了当年的元琴。 百里烨淡淡一笑,朱唇轻抿了口茶,随即叹道:“果然是好茶!”虽是赞叹,可眼里却没有丝毫的讶异,似乎对于这种茶叶像是寻常喝惯了一样。 季和德笑着说了几句,百里烨一一回答。有时候季和德问的问题极为刁钻,就连季荣华也想不出来,百里烨却想都没想便说了出来。这也让季荣华赞叹百里烨的学识渊博。 突然,汀兰从门外走了进来,凑到了季荣华的耳边低声嘟囔了几句,季荣华都一一笑着点头,只是那笑意中多了几丝玩味。王氏独自一人幽会御林军副都督方乾生?绿茵这丫头,说话可是句句到点儿。倒是没有让她失望。 季荣华整了整神色,看向季和德,“来了多时,怎么不见母亲,莫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父亲陪女儿一起去瞧瞧母亲吧仙家小学堂最新章节!” 季和德想了想,看了一眼百里烨,只见百里烨淡淡一笑,说道:“既然岳母身子不适,我也该亲自去拜望岳母才是!”既然季荣华想要借他的势,那他就帮她一次好了,只是这利息,可是要慢慢收的,百里烨狭长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笑意。 绿茵端着烧好的茶水,进了院子,偷偷抬眼瞧了瞧门口的杜嬷嬷,眼珠转了转,突然喊道:“杜嬷嬷,老爷刚才让人过来吩咐,让你去一趟,说是要问问夫人的情况。” 杜嬷嬷狐疑的看了绿茵一眼,半信半疑道:“我怎么没看见?莫不是你这个小蹄子想骗我?” 绿茵连忙缩了缩脖子,一副怯懦的模样,“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来人还说世子与世子妃也来了。” 杜嬷嬷斜眼睨了她一眼,听到后面的世子与世子妃,这才相信了些,目光狠狠瞪了绿茵一眼,说道:“你在外面守着,任何人都不能放进去,若是你敢不听话,回来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绿茵连忙道不敢,杜嬷嬷满意的扭着身子出去了,绿茵回头看了一眼,等看不到杜嬷嬷的身影的时候,这才推开门进了屋内。 “夫人,茶来了!”绿茵低着头,轻声喊道。 “恩,放着吧!”王氏与方乾生对桌而坐,双方的脸上似乎都带着笑意,想来是谈的很高兴。 绿茵低头将茶杯摆在了王氏的跟前,又将另一杯准备放在方乾生的面前,突然眼神闪了闪,手下一抖,杯中滚烫的茶水如数泼在了方乾生的衣服上,方乾生一惊,连忙做起来抖落着衣衫。 “贱婢,你干什么?”见状,王氏顺手将摆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砸向了绿茵,出声怒喝。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坚实的瓷杯加上滚烫的茶水猛地砸在了绿茵的脑门上,顿时流了血,脸上也一片红彤,绿茵却不敢喊疼,只是低头磕头求饶,只是眼中却充满着恨意。 王氏气的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转过头柔声问着方乾生,“没事吧?有没有烫着?要不去里面擦擦吧。” 方乾生摇摇头,下了软榻,进了内室,王氏这才转过头来,准备收拾绿茵。 “老爷贵安!” 门口传来淡淡请安声,让王氏的手一顿,眼神顿时慌乱了起来,思索着该如何提醒方乾生,思索间,季和德一行人便早已进了房内。 “绿茵怎么跪着,赶紧起来吧!母亲想来大度,可舍不得打罚你们这些丫鬟!”一进门,季荣华便将绿茵扶了起来,笑着说道。 绿茵抬起头看向季荣华,使了个眼色,看了看内室的方向,季荣华会意,看了看绿茵脸上的伤,季荣华不禁冷笑,王氏折磨人的功夫,到是越发精进了,就是不知道,若是回头她们二人调换了位置,绿茵会如何对待王氏。 王氏恨恨的瞪了一眼季荣华,随即强打起一抹笑容,“老爷,世子!” 季和德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被季荣华打断。 “母亲方才这里有什么客人吗?怎么这里有两只茶杯?”季荣华疑惑的问道。 王氏神色一僵,不知该如何开口,季和德心下狐疑,便顺着季荣华的目光看去,两只茶杯皆被打翻,一个摔在地上,一个是落在王氏对面的软榻上,上面好像还湿了一半,那一半的形状似乎有些古怪,好似方才那个地方有人坐过似得。 季和德为人谨慎精明,顺着水渍一路延伸,目光突然定在了内室的方向,语气波澜不惊,“里面是谁?” ------------ 第六八章 奸情败露 <>  王氏的心猛地一提,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说,而方才进去内室擦拭衣裳的方乾生自然听到动静,此刻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左右环顾,突然将目光定在了梳妆台斜上方的天窗上,眸光一闪,运气轻功跃上了房梁,打开天窗,钻了出去,几个闪跃间,人便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几日都是个好天气,阳光充足,所以在方乾生打开天窗的那一霎,一缕晨光泄了进来,季荣华微微勾了勾唇角,似乎并不在意,若是细心的人便能发觉,季荣华的目光两次扫过衣架子上,那里竟然放着一件黑色锦缎暗纹长袍,赫然就是方乾生方才所穿的那一件。 阿昌眼神一凝,似乎也察觉到了方乾生的动作,询问的眼神看了一眼百里烨,百里烨摇了摇头,似笑非笑,既然季荣华不着急,那他就陪着好了。 杜嬷嬷着急忙慌的进了兰秋阁,看到内屋站了好些人,心中不由咯噔了一声,眼神变换了几次,连忙走了进去,行礼,“老奴参见老爷,世子,世子妃争霸天下!” 王氏看到杜嬷嬷后,不由长出一口气,王氏虽然狠辣,却是个没主意的,凡是都还得靠这个杜嬷嬷,所以再看到杜嬷嬷后,王氏的心里才稍稍安稳了些。 “我问你内间的人是谁?”季和德没理会杜嬷嬷,而是继续问道,只是这次的语气要比方才要沉了许多。 杜嬷嬷眼珠一转,突然笑道,“老爷怕是看错了,这屋里方才就是夫人跟老奴两个人,什么人也没来!”说着,眼睛恨恨的瞪了一眼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的绿茵,眼神充满凌厉与狠毒。小蹄子,待会再收拾你。 绿茵缩了缩脖子,连忙低下头,似乎是十分害怕,只是她心里到底有没有害怕就未尝可知了。 “父亲莫急,杜嬷嬷乃是母亲的奶娘,自然不会眼见着母亲做错事而不管不顾的,所以杜嬷嬷的话,自然可信,若是父亲不放心。那女儿去里面看看好了。”季荣华淡淡一笑,话语间皆是维护王氏。 王氏跟杜嬷嬷闻言,心下皆是一松。但是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心顿时又跳到了嗓子眼,正想起身拦着,季荣华却已经进了内室,王氏只能跟杜嬷嬷相看了一眼。眼中满是焦急。 “咦!什么人也没有啊!”内间传来了季荣华淡淡的疑惑声,王氏跟杜嬷嬷身子一软,松了一口气,齐齐抬头看着季和德,正要解释一番的时候,季荣华从内间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样东西。 王氏定睛一看,身子一下瘫在了地上,双目瞪大。带着祖母绿戒指的手不由捂住了张大的嘴,面如死灰,连忙低下头去,不敢看季和德即将震怒的模样。 “父亲,这是母亲给你做的新衣裳吗?样式倒挺别致的!”季荣华翻了翻手中的长衫。故意露出了宽大的有些磨损的袖口,笑意盈盈的看着季和德。 季和德一看之下。心中原本对王氏的那一丝侥幸心理完全湮灭,那磨损的地方,显然是长期穿着才会变成那样,一双充满怒火的眼眸猛地扫向王氏,令王氏如锋芒在背,如坐针毡。 杜嬷嬷虽然心里也很震惊,却比王氏要镇定的多,再而又听见季荣华的话,连忙低下头去,这也促使了她没看见季荣华翻出袖口的一幕,“回老爷,那件衣裳是夫人给您新做的,那料子还是老奴亲自去扯的呢!老爷可不能误会了夫人一片赤诚之心啊!” 听了杜嬷嬷的话,季和德怒极反笑,杜嬷嬷仗着是王氏的奶娘,又是出身南阳侯府,自抬身份,向来自诩比府中的丫鬟婆子高上一等,往日里素爱替王氏出主意,若是平时,季和德也许不会如此生气,可是现如今的情况下,杜嬷嬷还敢睁眼说瞎话,当真是将季和德气得不轻,当下便一脚踹了出去,正中杜嬷嬷的胸口,杜嬷嬷连续滚了两个跟头,才停了下来,瘫趴在地上。 “一个贱奴,也敢放肆!”季和德向来素养极好,甚少说什么难听的字眼,如今想来是真的气急了,才会怒吼出声。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季和德的那一脚看似威力极大,可季和德不过是个读书人,所以那一脚的真实威力却也寻常,所以杜嬷嬷很快便从眩晕的状态中反应了过来,连忙跪在地上求饶着,顺手抽着自己的耳刮子。 清脆的巴掌声和着杜嬷嬷的求饶声,让王氏猛地醒了过来,转过头,便看见杜嬷嬷极为凄惨的模样,王氏当下心中一乱,不管不顾的跪着抱住了季和德的腿,豆大的泪珠如串了线似得一个接一个的往下掉,“老爷饶命啊!妾身有罪,妾身知罪!妾身不该辱了季家的门风,私自接见男客,妾身真的知错了,你就看在我辛辛苦苦时候你十几年的份上,你饶过我这一次吧!” 季荣华看着王氏犹如疯婆子的模样,不由轻笑了出声,“母亲说什么笑话呢,方才父亲不过是惩罚杜嬷嬷不敬主子罢了,母亲这一番胡言乱语说的又是什么,幸好这里没有外人,若是让旁人听见,岂不是徒增笑柄。” 王氏一怔,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季和德,看见的却是季和德更加暴怒的神色,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跳动,脸色涨得通红,季和德就算知道王氏做了什么,也不会在此时发作,季和德是个好面子的人,最在意别人对他的风评,如今又有百里烨这个外人在场,王氏这样不管不顾的说了出来,简直是将他的脸给丢尽了,季和德又如何能不怒瞒天成神。 百里烨自然是了解季和德的为人,当下也不逗留,当即说道:“既然相爷有家室要处理,我还是先出去吧。” 季和德正想说话,却被季荣华打断,“父亲且忙你的事吧,我陪世子在园里转转!” 季和德张了张口,最后却还是点了点头,季荣华挥了挥手,将丫鬟们都遣了出去,自个也跟在百里烨身后退了出去,离开前,似乎临时想到了什么,回头道:“母亲还坏着身子,可别跪久了,否则伤了胞弟该如何是好?” 等众人离开后,屋内便只剩下季和德跟王氏,还有脸肿的跟猪头一样的杜嬷嬷,季荣华临走前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王氏,她肚子里还怀着季和德的孩子,就算有罪也得等她生完孩子再说,想着心中不由添了几分底气。 可是,王氏没想清楚的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季和德会相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季家的血脉吗?答案自然显而易见! “老爷!我……” “啪……” 王氏正想说话,便被季和德甩下来的一个巴掌给打懵了,双眸难以置信的看着季和德。 “你个贱妇!” 季和德阴沉着说道,目光中跳窜着两朵怒火,手背上的骨节凸起,双拳紧握。 “老爷,我腹中还怀着你的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王氏颤抖着声音,掉着泪说道。 季和德不怒反笑,一双充满戾气的眸子盯着王氏,让王氏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孩子?什么孩子?你肚子里,到底是不是我季和德的种还未可知!” 闻言,王氏的心彻底跌入谷底,面如死灰的闭上了眼,垂下了头,这个时候,再做争辩也是无用的吧! …… 清风和着花香漂浮在抄手游廊上,廊边的栀子花开的正怒,洁白如雪,底下衬着绿叶,人影走动间,香气扑鼻而来,沁人心脾,,季荣华推着百里烨,二人的身旁不见任何的丫鬟,就连往日跟百里烨形影不离的阿昌,也不知去了哪里。 突然季荣华停了下来,垂下眸子,犹如蒲扇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方剪影,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今日所见,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恶毒的女人?” 百里烨突然扬唇一笑,眼含春风,“咎由自取罢了,光是有一副好心肠人,是活不长久的,我看你,像是长命百岁的人。” 闻言,季荣华不由释然了几分,丝丝暖意沁入心田,原来他懂,正如百里烨所言,一昧好心肠的人,是活不长就的,前世不就已经验证了吗,既然早就知道今生要走什么路,又何必在意那么多呢?只要活着便好,季荣华如今正是活着,而她今后要做的是,能够活的更好,无人敢欺,无人敢辱。 “那我岂不是要谢谢世子了,长命百岁,这可是天大的吉言,反而言之,这岂不是说明我将来是有人身保障的人了?能得世子一言承诺,可比得上金银珠宝万担啊!”季荣华神色淡雅从容,眼角含笑,犹如春天里的栀子花,清新淡雅如斯。 百里烨突然朗声大笑,似乎心情颇好,藏在暗处的阿昌,看向季荣华的眼神不由也带了几分尊敬,也许,这个女人真的适合爷,有多少年,没听到过爷这样爽朗的笑声了,那样的时光,似乎已经很久远了。 ------------ 第六九章 山雨欲来 御书房 一袭明黄龙袍的百里青云端坐在书桌前,翻阅着奏折,时不时的提笔批改,苍老的布满褶皱的脸上满是威严,眉宇间形成一个川字,显然是常年积累下来的痕迹。 书桌前方的地面上,跪着一个身穿枣红色官服的中年男子,正是御史大人郑克师,只见他神色苍老,双眸之中带着一股怨恨与伤痛,原本保养得宜的脸庞,此刻似乎像是老了十岁,显然这次郑燕之死,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打击。 “哎……” 皇帝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的折子,看向郑克师的眼神充满了无奈,这个郑克师,平常为人古板雕刻油盐不进,是朝中出了名的硬脾气,凡是他要上奏的人,下场都不会太好,虽然皇帝知道郑克师为人正直,可是他那副做派实在让人难以喜欢啊。 今日刚下早朝,郑克师便来御书房,说要上告世子妃季荣华,仗着自己的世子妃之位,草菅人命,谋害了他女儿郑燕的性命,恳求他能够下一道诏书,将季荣华拿入牢狱,可是就前几日所接触而言,皇帝认为季荣华不是那样的人,一个人的为人,观此人的气度谈吐便可知一二。 虽然皇帝知道这其中必有内情,可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郑克师丧女,也算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自然哀痛不已,他身为皇帝,自然要体恤臣子,又如何能戳人家的伤口,可是拿季荣华下狱这一点,皇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 毕竟,季荣华现在不是丞相府嫡长女,而是荣王府世子妃,就光荣王府这一关,他也不能动她万丈红尘湮没谁。虽然不知道百里烨对季荣华的心思到了什么地步,但是总不会太差,否则,外面又怎么会传出,荣王府世子爱妻入肺腑,就连当家主母玉佩都给了季荣华。 “这件事情,肯定别有内情,朕会派人去查的,你先回去吧!”皇帝站起身,来回走动了几步。突然抬头说道。 “皇上……”郑克师抬起头,似乎早就料到皇帝会这样说,所以眼中丝毫没有讶异。而是划过一丝坚定,一字一句道:“皇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世子妃,犯了罪的。自当要受到惩罚,若是因为她是世子妃,而免于责难,那我青岚国国法何在?若是因此而尽失民心,岂不是因小失大。” “你……哎……”皇帝抬手指了指郑克师,最终放下。叹了口气,虽然郑克师说的有些夸大其词,可皇帝还是放进了心里。至于事情到底要怎么办,还有待商榷,但是眼下要说服这个臭脾气的郑克师,谈何容易,虽然他是皇帝。可是他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若是因此强硬的回驳郑克师。难保百年之后的史书,会如何写。 “皇上若是不允,那臣便自己去,等季荣华伏法之后,臣自会来向皇上请罪!”说着,便要起身。 皇帝心中又是惊又是怒,区区臣子,也敢挑衅皇威严,当下怒喝道:“放肆,你给朕站住!” 郑克师果然停在了当场,自然的回过身,神色恭敬,语气淡然,“皇上还有何吩咐?” 看着郑克师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皇帝差点没跳起来怒骂出声,狠狠吐了几口,抚了抚胸口,说道:“你当真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了?朕命令你,明日将郑燕下葬,以云岚郡主之仪下葬,至于世子妃,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提了。” 皇帝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对于郑克师一家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荣耀,若是寻常人,定然欣喜若狂,可郑克师不是寻常人,他是一个极其古板不化的人,所以在听到皇帝的话后,依旧神情不变道:“若是一日不能让凶手伏诛于小女灵前,小女便一日不会下葬。” 皇帝这次是彻底的怒了,他身为一国之君,能让一个无功无德的大臣之女以云岚郡主之仪下葬,已是莫大的恩赐,没想到郑克师不仅不领情,还公然与他对持,若是此次不惩戒于他,它日还会有何人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皇帝怒红着脸,正要出声,便被一道温吞的声音打断。 “父皇且慢!” 一袭明黄暗纹八爪金蟒长袍的百里煌从门口走了进来,五官俊美,气度内敛沉厚,举手投足间皆是皇家风范,充满与生俱来的贵气。 “太子殿下!”郑克师行了礼,恭敬的说道。 “御史大人请起!”百里煌额首,随即单膝跪地,朝皇帝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煌儿!”皇帝虚扶了一把,将百里煌扶了起来,眼神看了一眼百里煌,似乎在等百里煌说些什么,这个儿子他甚少关注,若不是因为他是长子,恐怕会被他遗忘吧。 但是百里煌却有一点对皇帝的喜好,不多话,但每句话都能说到点上去,其实百里煌的才能也不比百里靖差,只是百里靖有个一国之母的皇后母亲,自小受到的关注就多些,自然而然的便压住了百里煌的光辉,让人直接忽视。 “御史大人方才说的,儿臣也略有耳闻!”百里煌出声道。 皇帝敛了敛神色,看着百里煌,询问道:“煌儿有何见解?” “回父皇!”百里煌拱了拱手,说道:“儿臣以为,此事虽有内情,但是御史大人的丧女之痛,如刀刮骨,痛之难忍,世子妃是必定要去一趟的,只是方式不能如御史大人说的那般粗暴,毕竟世子妃乃是烨世子的夫人,荣王府的儿媳,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自不用说,所以,这一点还须御史大人拿捏出来个度,父皇向来体恤下臣,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下臣丧女,而让凶手逍遥法外的,所以这次,御史大人须将当日在场的所有人全部带去,然后当场指证,若是凶手的确是世子妃,那父皇自然不会姑息,若是世子妃是冤枉的,而凶手另有其人的话,一方面,御史大人也好跟荣王府交代,不至于闹得太僵,二来,也可防止凶手逃离,此乃两全其美之法全球论战全文阅读。” 闻言,皇帝不由点点头,百里煌的话算是说到了皇帝的心里,虽然皇帝也是如此想的,但是这话却不能由他的口说出来,否则这样一来定会拉开百里皇室跟荣王府的距离,这是皇帝所不希望看到的。 “可听清楚了?”皇帝看着郑克师,颇具威严的问道。 “是,臣知道了。”郑克师恭敬的回道,语气也不似方才那般强硬,显然是听进去了百里煌的话,“臣告退!” 皇帝挥了挥手,背过身去,郑克师行了礼,便退了出去,一脚跨出门槛,那张苍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极淡的冷笑,到底百里煌的话,郑克师听进去了几分,谁也不知道。 百里煌站在角落里,俊美绝伦的脸上浮起一抹淡笑,当下竟生出几分魅惑之感,打破了原本伪装的极好的沉稳内敛敦厚的表象,心道,百里烨,我的好师兄,我倒很想知道这个季荣华在你心里到底占了多重,这一次,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 丞相府 日正当空,季荣华推着百里烨来到了花园内,温暖的阳光照射在人的身上,一股淡淡的暖流仿佛要传遍四肢百骸,令人异常舒服,淡淡的花香萦绕在鼻息间,闭上眼,脑海中便会不自觉的浮现出一种花开满地的景象。 季荣华被一阵光辉笼罩住,皮肤吹弹可破,白嫩的脸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出细小的绒毛,眉目如画,五官精致小巧,一袭湖蓝色烟菱纱长裙,盈盈而立,更显得出尘淡雅,季荣华只是这般静静的站着,便已入画,坐在不远处的百里烨一回头,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眼神不自觉的变得柔和。 “奴婢参见世子,世子妃!老爷已经在花厅设宴,还请世子,世子妃移驾!” 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了这静谧和谐的时刻,季荣华睁开眼,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丫鬟,嗯了一声,从兰秋阁出来到现在,不过半个时辰吧,季和德竟然已经将事情办好了,到底是该说季和德办事有效率,还是该说他冷血无情? 摇了摇头,不管如何,王氏今后应是翻不起风浪了,不过这后院今后到底谁做主,就不是她能管得了,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季家的人了,出嫁从夫,她现在是荣王府的儿媳,青岚国的烨世子妃。 花厅内,一张圆桌上摆放着精致可口的菜肴,一盘盘的色相出众,香气诱人,季和德坐在主位上,今日是回门宴,尽管百里烨身份尊贵,可季和德身为岳父,这点礼节还是当得起的,而坐在季和德右手边的一个温婉妇人,引起了季荣华的注意,仔细一看,心中不禁讶异,竟然是柳姨娘。 “父亲!” “岳父大人!” 季荣华跟百里烨齐齐说道,随即双双坐下,季和德神色含笑,丝毫不见方才怒火中烧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贱妾参见世子,世子妃。”柳姨娘起身行了礼,随即坐下。 季和德见季荣华点了点头,便开口说道:“柳姨娘今后是二夫人,掌管后宅大大小小的事物。” “后宅事情繁多,能找个人替父亲分担也好。”季荣华笑着道,丝毫不提王氏。 ------------ 第七十章 带兵捉拿 吃过午膳后,季荣华便跟百里烨离开了丞相府,毕竟丞相府除了那样的事,季和德也需要时间去处理后续,她们也不便多呆。 出了府门口,百里烨停在了门口,顿了顿,说道:“你先回府吧!我还有事!” 季荣华看了他一眼,随即点点头,兀自上了马车,毕竟她跟百里烨并不是真正的夫妻,所以他的事自己也不好多问。 上了车后,马夫一扬鞭子,马车便缓缓地行驶了起来。 看着绝尘而去,渐渐消失在街道上的马车,百里烨回过视线,淡淡问道:“戈欢可来了?” 阿昌神色严肃,点点头,恭敬道:“昨夜子时进城,我已经让人通知戈欢了。” 百里烨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阿昌推着百里烨没入了一条巷子,过了不到半刻,另一条巷子的阴暗处,走出来两个人,一个坐着轮椅,一个在后面推着,进入了一个胡同的后院内。 若是有人在此,定然会认得,那便是京都最大的妓坊春暖阁的后门。 马车行驶在嘈杂的街道上,掩盖了车内低低的谈论声。 “小姐,你走之后,杜嬷嬷被老爷命人给打死了,夫人也被老爷下了禁令,如今这兰秋阁可就绿茵一个大丫鬟,夫人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汀兰说着,下意识的看了看季荣华的脸色。 季荣华兀自笑了笑,王氏竟然只是被下了禁令,而没有被休弃,而做出这个决定的季和德,心中恐怕也是有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吧,毕竟王氏身后站的是南阳侯府,如今时局紧张。季和德万万不会为了这样的事情,而坏了自己的如意算盘,当然这个结果对于王氏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虽然有绿茵在内,可那也比被后院的那些姨娘奚落的要好屠神。 王氏素来品行嚣张,后院的那些个姨娘,哪一个不对她恨之入骨,幸而季和德下的是禁令,兰秋阁不准任何人进出。否则,就光是那些个平日里受过王氏亏的人,岂不是要狠狠地落井下石一番。 “绿茵那边?”季荣华睨了汀兰一眼。出声询问。 “小姐放心吧,绿茵那边,就算奴婢不特意招呼,仅凭绿茵对夫人的恨意,也能让夫人的日子十分不好过。”汀兰笑着答道。 “玩归玩。可别失了分寸,这人啊,还是要细水长流,方知个中滋味。”季荣华突然低下头,抚摸着莹润的指腹,轻飘飘的说道。 “绿茵那人聪明。分寸拿捏得当,小姐你就等着消息吧!”汀兰自然知道季荣华的意思,就凭王氏对季荣华所做的那些事儿。汀兰也会特地嘱咐绿茵,一点一点的折磨王氏。 此刻丞相府兰秋阁内,发出一阵乒乒乓乓略微刺耳的摔东西的声音,紧接着传来的便是王氏愤怒的声音,“我不吃。你这个贱婢,不要以为老爷对本夫人下了禁令。你们一个个的就敢骑到我的头上来,告诉你们,做梦,就算我没了丞相夫人的头衔,可我还是南阳侯府嫡长女,你们不过是一群家生奴才生出来的贱货,算什么东西。” 说着,又将手中的花盘给扔了出去,摔在了地上,碎成了无数的小块儿。 王氏的话,让众丫鬟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得不说,王氏的话是句句戳到了她们的心坎上,让她们羞愤难忍,王氏自己倒是说得痛快了,可是往后的日子呢?还不是得靠这些所谓的下贱丫鬟么? 独独绿茵,一脸淡漠的站在众丫鬟的前头,俨然一副领头人的模样,冰冷的眸子淡淡看了一眼王氏,说得:“老爷特意吩咐奴婢等,说是夫人最近肝火旺盛,不适合多吃热燥的东西,所以奴婢特意为夫人准备了些精致可口开胃的小菜清粥,夫人如今怀有身孕,还是吃些为好。” 绿茵言语间十分恭敬,只是那行为举止跟脸上的神色,显然不是如此,说着接过身后丫鬟手中的托盘,往前递了递,等着王氏点头。 精致的雕花托盘内,摆放着一碗早已没有热气儿的清粥,还有一碟黑乎乎的块状食物,这样的份例恐怕就是一般的三等丫鬟也不会吃,可绿茵却偏偏拿来送给王氏吃,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王氏的身子着想。 若是王氏吃了,那便能借此狠狠羞辱王氏;而若王氏不吃,顶多是饿一餐罢了,绿茵再去回禀季和德,只要说是王氏胃口不好,吃不下,也不会得到责罚,所以无论怎么说,吃亏倒霉的总是王氏。 坐在椅子里的王氏突然猛地抬起头,怨恨愤怒的眸子射向绿茵,“到底是谁指示你这么做的?是不是季荣华那个小贱人?” “没有人指使奴婢,这确实是老爷特地嘱咐的。”绿茵不卑不亢道,低垂的眸子闪过一丝讶异,看王氏跟季荣华二人的相处模式,实在不像是母女,倒像是仇人,联想到前几月李姨娘所闹的那一件事,绿茵心中不禁暗暗猜测,难不成季荣华当真不是王氏的亲生女儿。 王氏冷笑一声,略微鄙夷的看了一眼绿茵,“不是她,那还能是谁?就凭你,你还没那个胆子。” 闻言,绿茵不禁莞尔一笑,一字一句道:“是,绿茵没那个胆子,可我绿芽有!” “什么?”王氏突然尖叫出声,声音都有些扭曲,憔悴的脸上充满的恐惧,双眼之中满是惊恐不定,身子早已瘫软不得动弹,只是那么死死地盯着绿茵,张大着嘴巴。 绿芽是王氏亲口下命打死的,也是杜嬷嬷亲眼看着绿芽被埋进乱葬岗的,可眼前绿茵那般阴森森的笑容,此刻看上去倒真有几分诡异。 绿茵看着王氏的神情,心中满是痛快,绿茵之所以这样说,就是打着想要吓一吓王氏的主意,可如今看王氏的表情,显然她很害怕,绿茵不禁冷笑,果然人不能做多了亏心事,就算不是夜半也会怕鬼敲门最后人类最新章节。 若是从前绿茵是怎么也想不到王氏也会有今天,可如今却是真真切切的在她的眼前,绿茵不禁暗暗发誓,只要她绿茵还活着一天,就不会让王氏好过,如此就算有一天她死了,她也能高高兴兴的去阴司地府见她的好姐妹。 经过绿茵这么一说,王氏便再也不闹了,神色间似乎有些木讷,机械的吃完绿茵递过来的清粥小菜后,便去内间躺下了,听服侍的丫鬟说,王氏睁着眼睛,嘴里嘟囔着让人听不懂的话,好像是吓得不轻。 …… 马车停在了荣王府的门前,汀兰率先出去,挑开帘子,扶着季荣华下了马车。 季荣华莲步轻移,迈着步子上了台阶,突然一道高喝,让季荣华下意识的侧目望去。 “拿下她!” 郑克师坐在马上,手中拿着马鞭,身后跟着的是清一色的御林军,只见郑克师高喝一声,身着灰色兵服的御林军大步上前,将季荣华团团围在了一个包围圈内,却是迟迟不敢动手,毕竟对方是世子妃,有诰命在身,若非有皇上的亲笔诏书,他们是没有资格捉拿她的。 郑克师捋了捋马缰,翻身下马,御林军立马放出一个口子,让郑克师走了进去,季荣华与郑克师两两相对,双方皆在打量对方。 “你就是季荣华?”郑克师语气不善的说道。 季荣华嘴角轻勾,并不答话,看对方的容貌,以及对她的态度,不难猜到,他应该就是当朝御史大夫郑克师。 见季荣华不答话,郑克师的心中不禁窜起一团怒火,当下大声道:“本官在问你话,你为何不答?” “本官?几品官?”季荣华突然嗤笑一声,“荣王府乃是皇家诰命,赐国姓,理当为皇室中人,而本妃身为荣王府世子妃,自当是一样的,而你,不过区区从一品御史大人竟然敢质问与我,直呼本妃姓名,你居心何在?莫不是你御史大人,不将我荣王府放在眼里?” 郑克师一时语塞,只能冷哼一声,撇过头去,毕竟季荣华所说的话,句句在理,可是郑克师一心想着对方杀害自己女儿的凶手,岂能会有好脸色。 “就算本妃是个妇道人家,却也知道奴大欺主这句话的意思,御史大人以为本妃形容的可对?”季荣华突然轻声说道。 果然下一刻郑克师的脸色蓦然变了,一双犀利的眸子猛地看向季荣华,季荣华丝毫不以为意,接着说道:“看御史大人的样子,想来是懂的了,只是御史大人今日这一番行为,让本妃甚是心寒,今日你敢公然捉拿我荣王府的人,那它日,你岂不是敢进皇宫去抓人了?” 郑克师涨红着脸,怒喝出声:“这可是大不敬之罪,你休要血口喷人……你……” 不等郑克师说完,季荣华便打断了,同样冷厉声色,“你也知道是大不敬之罪,可你今日偏偏做了,想来御史大人是不怕落人诟病了。” 郑克师猛吸了几口气,抚了抚胸口,才将心中的怒气给咽了下去,“这两件事根本就不能混为一谈,你乃是带罪之身,本官奉命拿你,也是属了皇上的意思,你休要巧言善变,来人,拿下她!” 郑克师挥了挥手,厉喝道,御林军便朝季荣华再次围了过去。 ps: 啊咧!明天起伦家就要当一个勤奋的娃了,亲们请多多给力噢!支持正版! ------------ 第七一章 峰回路转 季荣华冷眼看着朝她围过来的御林军,突然冷喝道:”本妃乃一品诰命,我看你们谁敢动手!今日除非有皇上的亲笔诏书,否则,你们就是犯上作乱。” 众人脚下的动作顿时一凝,目目相觑,心中不禁有些打鼓,毕竟对方的身份摆在那里,就算是郑克师的命令,可万一百里烨追究起来,受罚的不会是下命令的郑克师,而是他们这些动手的御林军,为首的军官想清楚后,连忙挥了挥手,让众人停下动作。 郑克师看着停止动作的御林军,眼神不善的看了一眼为首的军官,沉着声音说道:“周大人,你什么意思?” 周大人突然笑了笑,拱了拱手道:“郑大人,不是我们不动手,世子妃说的对,若是郑大人能拿出皇上的亲笔诏书,卑职等定当听候差遣,只不过,卑职出宫时受到的命令是,协助郑大人调查案件,而不是捉拿世子妃,所以,还望郑大人海涵。” “你……”郑克师伸手指了指周大人,一时语塞,忽然一甩手袖,扭过头去,哼了一声,道:“本官所受的乃是皇上的口谕,当时太子殿下也在场,本官岂能胡诌?” “哦?”周大人顿了顿,狐疑的看了一眼郑克师,见他的神情不似作假,心道,姑且就先信了他,若是事后有变,那世子妃吃了郑克师的亏,定然不会轻饶了他,到时候一乱,自然也不会找到他头上,想定之后,周大人有些讨好的笑了笑,“一切但凭郑大人差遣那些年混过的兄弟。” “哼!那你们还不赶快动手?”郑克师冷哼一声,双手背到身后。 周大人得了命令,连忙点头。挥挥手,让御林军准备捉拿季荣华。 季荣华眼中划过一丝冷意,看来今天这一遭,是非走不可了,李婉好深的算计,既然人家已经将礼送上了门,她若不回敬一二,岂不是没有礼数。 “不准你动我们家小姐!”见到御林军步步逼近,汀兰芷兰连忙护住季荣华,可是汀兰芷兰只有两个弱女子。怎么能挡得住身强体壮的御林军呢,当下便被两个御林军给牵制住了手脚。 “不用你们动手,本妃自己会走!”季荣华看着被御林军钳制的汀兰芷兰,眼中的神色蓦然一沉,长袖猛地一甩。打掉了钳制在汀兰芷兰身上御林军的手,神色冷清,身姿傲然而立。 众人见状,也只得悻悻的松开手,正准备离开,突然咻的一声。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块黑色的影子,打在了围在季荣华身边的御林军的身上,只见御林军哎呀一声,突然倒在地上,捂着被黑影袭击过得地方,哀嚎着.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黑影从远处飞了过来,一个一个的命中围在季荣华身旁的御林军,不一会儿时间,就倒了一地的御林军,季荣华犹如鹤立鸡群,站在中央。 “什么人?”郑克师见状心中不慌不忙,冷声喝道。 一道温厚绵长的轻笑声传了过来,一抹白色的身影渐渐逼近,百里烨坐在轮椅上,神色淡然态度从容的看着郑克师,忽而温润一笑,只是那笑意中藏着些许冷意,“不知郑御史来本府作甚?难不成是来做客的?呵呵……莫不是嫌本世子招待不周,所以郑御使才带御林军来本府问罪吧?” 语气清温淡雅,仿佛是在吟诗作对,可是郑克师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定了定心神,回道:“下官爱女溺水而亡一案,经李太傅之女口述,当时乃是由于得罪了世子妃,所以拉扯之间,被世子妃推入水中,下官已经禀告过皇上了,所以皇上才派遣给下官一只御林军,让下官将世子妃捉拿归案,以慰小女在天之灵。” 说道后来。语气中竟隐隐有几分义正言辞,似乎自己是代表正义的一方,捉拿季荣华只不过是为名除害一般。 百里勾了勾唇角。容色淡笑,郑克师所说的话,到底有几句是真的,几句是假的,就凭皇帝对荣王府曾经所做的那些事。如今是断然不会下令捉拿季荣华的,更何况。仅仅凭李婉的一面之词,怎能轻易将季荣华定罪,这其中若说没有太子的影子,他是断断不会信的,想到太子,百里烨不禁摇头轻笑,这个师弟还真是令人头疼。 “郑御使且先回去吧,明日本世子会亲自带世子妃上金銮殿,到时候再加罪名也不迟,此时可大可小,郑御使心里可要拿捏好分寸,见好就收!”说到后来,语气中已然带上了丝丝冰冷之意。 郑克师抬头看了一眼,长袖下的拳头紧握,想了想,终是十分不甘的领着御林军离开了,毕竟单独对上百里烨,他还没有那个资格去对抗,毕竟百里烨是赐了国姓的世子,当属皇室中人,他还没有那个胆量背上犯上作乱的罪名。 而季荣华则不同了,虽然季荣华身为世子妃,但是世子妃身有嫌疑,乃属戴罪之身,所以郑克师才会理直气壮的准备先斩后奏捉拿季荣华,如今被百里烨横插一脚,也只能憋着气,先回去了。 待人全部走后,季荣华才走到百里烨面前,福了福身子,“多谢世子搭救!” 百里烨微微一笑,虚扶了一把,“此事本就与你无关,你不过也是惨遭无辜罢了,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你!” 最后那一句,声音说的极低,导致季荣华没有听清楚,故而问道:“世子说什么?” 百里烨笑了笑,摇摇头,“没什么,走吧总裁一吻定情全文阅读!先进府吧!” 见百里烨不想回答,季荣华便也没再开口,汀兰芷兰一脸后怕的扶着季荣华,跟在百里烨身后进了府。 自从季荣华嫁过来后,清陵园便是季荣华的住所,而百里烨则是搬到了里荷花池的竹楼里居住,本来在季荣华没有嫁过来之前,百里烨便是在竹楼过夜的多,所以无论成亲与否,都没有太大的改变。 回到清陵园后,季荣华一如往常般,坐在窗棂之下,看着书卷,伴着清风喝着清茶,丝毫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影响到,汀兰在桌上摆上几盘点心,沏好清茶,随即站在一旁,时不时的看一下季荣华。 季荣华被汀兰的眼光看着有些受不了,无奈的笑着放下了手中的书,看向汀兰,“有什么话就说吧!在我面前还必要遮遮掩掩的?” “我是怕小姐心情不好,所以想等会问!”汀兰讪讪一笑,接着说道:“小姐,郑燕之死连累到了小姐,是不是有些麻烦?” 闻言,季荣华神色正了正,点点头,“是有些麻烦,不过……也还好,至少这一次,能将某些人给拉下水,那也值得,你且看着吧,最终倒霉的,肯定不会是你家小姐我。” 郑燕这件事情牵扯甚多,想要随便定她的罪,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李婉的如意算盘虽然打得好,却还是小瞧了荣王府,也高估了郑克师,就算郑克师脾气硬,也抵不过皇权富贵,当今天下,莫不是权力至上,就算你有理,也是无用的,更何况,他还没理呢。 “那就好!刚才可吓死奴婢了。”汀兰松了一口气,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说道:“这桌上的糕点是宛娘一早送来的,是小姐最爱吃的知味斋的芙蓉糕,小姐赶紧尝尝。” 白色芙蓉糕被一个精致的瓷盘盛起,季荣华捻起来尝了一口,一股清甜的味道流于唇齿间,季荣华的脸上不由浮起一抹淡笑,忽而似乎想到什么,回头问道:“给世子送过去了没?” 汀兰连忙,笑着说道:“早晨就已经送过去了。” 季荣华点点头,汀兰一向让她放心,平常办事也是极为利落,到是芷兰,还需要敲打一二,否则这样真性情,到底是会吃亏的。 “芷兰去哪儿了?”左右环顾,屋内只有季荣华跟汀兰二人。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这几日,芷兰每次出门回来,似乎都挺高兴的,也不知在乐什么!”汀兰思索了会儿,回道。 正说着,院子内便传来芷兰愉快的哼着小曲儿的声音,蹦蹦跳跳的进了房内,脸色挂满笑意,手中捧着一束野花儿,时不时的低头轻嗅花香,随后又是一阵傻笑。 “芷兰,你去哪儿?方才小姐还问你来着!” 听到汀兰的声音,芷兰慌乱间连忙将花束藏在了身后,表情尴尬的笑着,“没去哪啊!额……就是随便逛逛!” 芷兰的表情让季荣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别藏了,我们可都看见了,拿出来瞧瞧,哪摘的?” 季荣华一发话,芷兰不得已扭扭捏捏的将花束递给了季荣华,季荣华左右瞧了瞧,又看了一眼芷兰略微紧张的神色,心下隐隐有几分猜测。 长得这样好的花,季荣华只在荷花池边竹屋前见到过,而芷兰是没有那个胆子,去那边摘花的,而身份尊贵的百里烨就更不可能了,所以这摘花之人已然呼之欲出,看着芷兰面含春风,眼神含羞带怯,季荣华不禁了然,只是不知道这样到底对芷兰到底是好,还是坏。 ------------ 第七二章 深夜棋局 毕竟她前世也未曾尝过男女之情,所以也不能给出什么意见,算了,暂且由她吧,只不过阿昌那个人,她倒是要考核一番,毕竟汀兰芷兰不可能跟着她一辈子,若是阿昌真的是芷兰的良人,那她也不会棒打鸳鸯。 芷兰见季荣华秀眉轻蹩,心下一阵紧张,连忙解释道:“小姐,你别生气,花是阿昌摘给我的,奴婢知道分寸。” 季荣华看了芷兰一眼,不发觉得有些好笑,心中想着要捉弄芷兰一番,当即便沉下了脸,低声道:“还说知道分寸,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以为那个阿昌只是单纯的给你送花?你怎么想不到别人会是另有目的?他给你送花时,可有支支吾吾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小姐……我……”听着季荣华的话语,再联想到刚才阿昌的神情,支支吾吾的想说什么,似乎又不敢说,难不成真的像小姐说的那样,阿昌接近她是别有用心。 想到此处,芷兰心中一阵后怕,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憋着嘴,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样,“小姐,奴婢真的不知道那阿昌别有用心,都是奴婢的错,差点着了别人的道” 一旁的汀兰早就认不出,低声偷偷笑了起来,小姐唬起人来还真是有模有样的,直到季荣华瞪了汀兰一眼,汀兰才堪堪忍住,硬是将笑声给憋了回去。 季荣华依旧板着脸,可心里却早已乐翻了,不过这样也好,先给芷兰灌输些防人的思想,跟阿昌保持些距离,以免将来发现双方不合,而难以收场。 而让季荣华没想到的是。就因为她今日的一番话,将来阿昌的追妻之路,可谓是路漫漫兮修远兮,不过这也间接的误打误撞,让阿昌对芷兰是死心塌地,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荣王府的晚膳菜肴,自然是精致可口,香气四溢,等季荣华准备用膳的时候,百里烨难得的出现在了正厅。福伯见状,招了招手命人添了一副碗筷上来,放在了百里烨的面前。 “今日怎么不在竹楼用膳。反而有闲情逸致来正厅?” 观前几日而言,百里烨是很少来正厅用膳的,基本上都是下人送到竹楼外,由阿昌端进去的,而今日百里烨破天荒的来了正厅无限之最终恶魔。这不仅让福伯讶异,就连季荣华也忍不住打趣道。 百里烨悄然一笑,伸出筷子夹了点菜,放到自己的碗内,一边品尝,一边说道:“以前不愿来。是因为冷清,如今你在,到没多大感觉了。不知是不是因为许久没来了,总觉着今日的饭菜格外的好吃。” 季荣华愣了愣,随即莞尔一笑,低下头去吃饭,百里烨的这句话包含了太多的东西。只要是荣王府里的老人没有不动容的,荣王府为何冷清?百里烨为何年纪轻轻成了这般模样。一切的一切都是从那个悲剧开始的,季荣华自然知道这个悲剧的始作俑者是谁,所以,她才缄默。 而百里烨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似得,一连吃了三碗米饭,虽然荣王府里的瓷碗都是杯口大小的,但是高高的三碗米饭却也不少,桌上的菜肴也吃了比平常多几倍,看的福伯是老泪纵横,似乎是很多年都没看过百里烨吃的这样欢了,如今再次见到,心中充满高兴,当天夜里便将厨房的一众下人给打赏了一番。 吃饭晚饭后,季荣华正要离开,却百里烨给留了下来。 “你陪我下会儿棋吧!一个人无聊的慌!”百里烨仰起头,看着她,在烛火的映照下,狭长的眸中闪着璀璨明亮的光芒。 虽然知道那只是百里烨的说辞,可季荣华却突然狠不下心的拒绝,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见季荣华点头,百里烨忽而笑了,嘴角的笑意似乎勾的很深,让人情不自禁染上几分好心情,石子铺成的小路两旁,燃着烛火,照亮了前方的路,夜间的风,似乎有丝丝凉意,但在这个暖春的季节里,却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走进竹楼,耳边的沙沙声似乎显得格外的清晰,一阵一阵的,竟有一种奇异的和谐感,仿佛如同一曲旋律,让人情不自禁沉浸其中,借着月色,忽而朦胧忽而清晰的照印在水面,荷叶摆动间,露出粉色的花骨朵,几缕幽香随着清风卷入竹楼内,钻进人的鼻腔内,通体舒透。 季荣华深深吸了口气,不禁叹道:“世子果然会享受,整个京都恐怕找不出几处这样好的地方。” 百里烨手下收拾着棋盘,悄然淡笑,头也不抬的说道:“你若是喜欢,我寻人另外再为你建一处便是了。” “世子可真会说笑!”季荣华愣了一瞬,笑着答道,这样的话,季荣华是不可能当真的,只当百里烨是开玩笑。 可是天知道,百里烨从来不说笑,只要是开了口应承过的,便会实践,若是季荣华只当百里烨心中所想,定然会震惊非常。 玩笑过后,二人开始下围棋,季荣华和百里烨的神情顿时变得认真,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很难想象平时两个说话温和的人,竟然在棋场上厮杀着这般激烈,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棋艺不错!”百里烨摩挲这手中的黑子,忽然笑道。 “承让!你也不差!”季荣华微微抬眼,笑着回了一句。 气氛再次沉寂了下去,空气中只响彻着啪啪的落子声。 “明日金銮殿对质,你不会怕吧?” 过了半响,百里烨突然淡淡的出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世子觉得呢?” 季荣华虽然没有抬头,却也能想象出百里烨眼中的神色,撇了撇嘴,随即回道,杏眸一眨不眨的盯着棋盘,手下正在奋力的吃着黑子。 “总之明日,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脱身。”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皇帝并没有老重生—深宫嫡女。” 季荣华淡淡的回道,皇帝的心思其实很容易猜,若是皇帝真的想要将她捉拿入狱,她根本不可能还会像现在这样悠闲的跟百里烨下着棋,所以她不惧。 百里烨赞赏的看了一眼季荣华,也许正是她这份处变不惊,淡雅大方的气质,让他注意到了她,否则他怎么会心甘情愿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她呢。 “啪……” 忽然一阵重重的棋子落地声,紧接着便传来了季荣华的笑声,“承让承让!这次是我赢了!” 百里烨低头看去,自己的黑子早已被季荣华的白子给吃的差不多了,而自己为数不多的黑子,也被季荣华方才的最后一颗白子给堵死了。 百里烨一摊手,颇为无奈的摇头笑道,“一子错落,满盘皆输!” 季荣华似嗔的瞪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输了就输了,世子卖弄什么酸文,可想好要给我什么彩头了?” “什么彩头?”百里烨愣愣的问道。 “世子跟人下棋都不添彩头的吗?那样下着有什么意思,赢了也没什么成就感!”季荣华撇了撇嘴,上下看了一眼百里烨,随即转过头去,看着外面的如浓墨的夜色。 愣了愣,百里烨反应过来,突然出声笑道,“好,你说要什么彩头?” 季荣华暗自翻着白眼,无奈说道:“哪有问人家要什么彩头的,你得自己添,你给什么,我就要什么啰!” 百里烨轻笑出声,突然觉得季荣华刚才的神情格外的可爱,“喏!这个你收好了,就当是给你的彩头!” 说着从自己的拇指上褪下来一个白玉扳指,递给了季荣华,季荣华狐疑的看了百里烨一眼,伸手接过,仔细的观察了起来,这个似乎是百里烨一直不离身的吧,这看起来也不像是不值钱的东西啊。 季荣华举了举手中的白玉扳指,随即指了指自己,神色满是不确定,百里烨看着季荣华的神情愈发有些好笑,点点头,眼神示意。 隐在暗处的阿昌看着季荣华漫不经心的模样,神色焦急的快要忍不住跳出来,心中不禁怒吼,不懂就别乱猜啊,那可是宗政家代表家主身份的白玉扳指啊,爷竟然把这样重要的东西,都给了你,别不知道珍惜,小心摔坏了。 可惜阿昌就算再纠结,季荣华也感受不到,而是满意的将自己的战利品塞进了袖中,既然人家给了,自己不收也不好意思,就暂且收着吧,季荣华心安理得的想着。 忽然抬头看了眼月色,眼中不禁染上一丝困意,捂了捂嘴,冲着百里烨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睡了,世子也早些歇息!” “恩,路上小心!”百里烨点点头,目送着季荣华离开了。 季荣华刚走出竹楼,阿昌便急不可耐的从暗处现身出来,单膝跪地,低着头说道:“爷……那可是……” 还未说完,便被百里烨挥手打断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我还是那句话,她当得起,以后我不希望再听到你说那样的话,可懂?” 说道后来,话语间已经染上了几分冷厉,阿昌的身子猛地一僵,随即低下头,“属下该死,不该质疑爷的决策。” 百里烨合上了狭长的眸子,身子往后仰去,靠在了背椅上。 阿昌抬头看了一眼,随即悄无声息的消失在竹楼内。 ------------ 第七三章 一语错辩 第二日一早,荣王府的马车便徐徐行驶入宫,等季荣华和百里烨到金銮殿时,人已经全部到齐,就连当日郑燕出事之时在场的贵女也来了一二位,而其他的贵女一来是惧于皇威,二来是被郑燕的死给吓着了。 “皇上万福!” 季荣华向坐在高坐上的皇帝行了礼,而百里烨由于身体不便,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二人站在了左侧,同站在左侧的还有太子百里煌,公主百里晚。 百里晚在背后伸出手扯了扯季荣华的衣角,偷偷朝季荣华做了个鬼脸,逗得季荣华捂嘴轻笑,不经意抬眼,正好装见站在她对面的李婉那脉脉含情的眼神,季荣华眼神颇为古怪的看了一眼身侧的百里烨,弄的百里烨瞪了她一眼。 几人间的互动让同站在对面郑克师不悦的咳了几声,迈出一步,站在大殿中,拱手俯身,“皇上,是否可以开始了!” 皇帝睁开眼,四处扫了一眼,目光古井不波,随即轻轻点头。 见皇帝已经默许,郑克师当即伸手一指,目光扫了季荣华一眼,厉声言辞,“微臣要状告荣王府世子妃谋害微臣之女,还请皇上能为微臣做主。” 皇帝沉吟了会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百里烨,“此事我已经知晓,只是你为何一口咬定此事是世子妃所为,个中内情你可知晓?” “回皇上,事情的起因经过,微臣早已经过李太傅之女口述知晓,所以微臣断然不会冤枉世子妃。” 皇帝转过头看向李婉,李太傅之女李婉的名声,他倒是有所耳闻,京都第一才女。才情颇高,在京都中风评甚好,只是似乎跟太子走得有些近,李太傅一家的心思,皇帝心里岂会不知,只是装聋作哑一直未有挑明罢了。 被点到名的李婉神色有些尴尬,似乎没想到郑克师在一开始就将她搬出来,“回皇上,臣女当日所见的与众贵女所见一样银锁金铃记gl。” 既然有好事临身,那不如大家一起享用。李婉心中想到。 其他两位贵女听到李婉的话,忙不迭的点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太子的方向。显然二人是知道李婉与太子的关系的,只是所知多少就不一定了。 “世子妃呢!你可有何要辩解的?” 沉寂良久,皇帝突然开口问道,众人的目光齐齐的看向季荣华。 “父皇,当日儿臣也在场呢!你怎么不问儿臣!” 百里晚突然出声道。语气带着几分撒娇,纯真可爱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看起来煞是可爱。 皇帝看着百里晚的目光带着淡淡的笑意与宠溺,“你啊!好,你且说说你如何看此事?” “父皇是要儿臣实话实说呢,还是说一半留一半呢!”百里晚转了转眼珠。天真无邪的问道。 李婉霎时白了脸,猛地抬头看了一眼百里晚,眼中露出极为压抑的怨气。突然一道寒意袭来,让李婉立即收回了目光,长袖下的手微微收紧,隐隐颤抖,垂下头不语。 百里煌嘴角轻勾。似笑非笑,收回那道冰冷的目光。再次看向百里晚时,不经意间流露出淡淡的宠溺以及一丝不同于对寻常妹妹的喜欢,季荣华当即内心一震,喜欢?她有些不确定的想到,随即摇了摇头,百里晚那一副纯真可爱的容颜又浮现在眼前,希望是她看错了。 “当然是实话实说了,晚晚一向是个诚实的孩子,可不许说谎才是!”皇上笑眯眯的说道。 “父皇教训的是!”百里晚笑嘻嘻的说了一句,随后便将当日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霎时间大殿中的气氛有些凝结。 郑克师神色晦暗不定,不知是对百里晚所说的事情不甚认同,还是开始怀疑李婉话,季荣华和百里烨从一开始便是一副云淡风轻,淡然笑着,似乎对于此事丝毫不紧张。 最后就连皇帝也是一副高深莫测的看着李婉这一行人,李婉顿时感觉犹如锋芒在背,低着头,咬着牙开口道:“回皇上,当时现场只有世子妃跟郑燕二人,臣女等跟公主也是在郑燕落水后,听到求救声才赶过去的,所以对当时到底发生了何事,才导致郑燕落水,臣女等也所知不详。” “哦?”皇帝疑惑出声,目光不确定的看了一眼百里晚。 百里晚吐了吐舌头,连忙站出来,“父皇,当时郑御史之女落水之后,儿臣第一时间就是勘察现场,不过这倒让女儿发现了些许线索。” 说着,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李婉,继而道:“根据当时甲板上的痕迹,以及世子妃所站立的位置,儿臣推测,郑御史之女应该是自己不慎落水的,甲板上当时留有一道颜色虽深浅不一,却很利落的划痕,而划痕所指的方向,正是世子妃所站立的位置。” 此话一出,气氛再次沉寂,只要是正常人,都能由此猜测郑燕到底为何落水,只是无人敢说罢了。 “不可能!” 郑克师突然失控的大吼一声,见到皇帝不悦皱眉,才压低了声音,不过语气依旧不太温和,“小女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还望皇上明察!” “郑御史不必如此动气,相信当日在场的贵女大部分都有所看见,只要不傻,皆能猜测郑燕的意图,可如今郑御史你竟然倒打一耙,反告世子妃,哼!这样的事情,本宫是断然做不出来的!” 百里晚目光不悦的看了一眼郑克师,开始为季荣华平反,毕竟季荣华给她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当时又有证据在场,所以从一开始百里晚对于郑克师的行事便有微词,只是百里煌一直劝解才迟迟没有发作,如今殿堂对峙,没想到郑克师依旧如此,倒是让百里晚很是生气重生爬坑王。 “公主跟世子妃已然交好,自然是向着世子妃说话,李太傅之女亲眼所见当日小女身死之后,公主高兴的挽着世子妃的手离开,这又如何说?” 听见百里晚的质问,郑克师已经气急,刚经历过丧女之痛,如今又得知自己的女儿并非被人所害,而是害人不成反遭难,心中如何受得了,所以情急之下便反驳了出声。 郑克师的话,顿时引起了在场两个身份最为尊贵的人的不满,京都谁人不知,百里皇室最小的公主百里晚是最为受宠的一位公主,不仅有皇上的宠溺,还有太子的爱护,京谁人敢惹?可偏偏在如今这个关键的时刻,郑克师惹到了这位公主,所以下场嘛!自然显而易见,如今就算是郑克师有理,皇帝也不会再偏帮! “父皇,既然此事已经水落石出,以儿臣看不必再审理了,就让郑御史之女择日下葬吧!” 百里煌上前一步,躬身说道,目光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李婉,眼中一闪而逝的寒芒。 李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心中忍不住一阵害怕,她当时只是想将嫌疑全部转移给季荣华,只是无意间那么提了一句百里晚,她自然知道百里晚对于百里煌有多重要,所以她还可以避开,可如今最恨的是郑克师竟然将百里晚给说了出来,扯上了她,可想而知,她的下场,想到此,身子不禁颤抖了起来。 “就依太子所言吧,散了!” “皇上……皇上……” 皇帝挥了挥手,被一旁的太监给扶了下去,离开了大殿,任由郑克师在身后叫得再大声,也装似未曾听见。 百里烨率先开口,轻笑道:“既然没什么事,那我便先带荣华回府了。” 季荣华也拉过百里晚,捏着百里晚的手心,目光中满是感激与谢意,虽然此事就算百里晚不出头,也能解决,只是没有这样迅速罢了,而百里晚在她没有事情请求的时候,竟然也能开口帮她说话,这份心思到让她好一阵感动。 “你这份情,我承下了,它日若无事,记得常来府中小坐!”季荣华拍了拍百里晚的手,双目灼灼。 “好,你快回去吧!我一定记着去找你!”百里晚笑着挥了挥手,指了指已经走到殿外的百里烨。 出了皇宫后,季荣华不禁长吁一口气,这件事情比想象中解决的要快了许多,还真是应证了百里烨昨夜所说的,一子错落,满盘皆输,如今郑克师正是一语错辩,失了先机,这件事情解决后,应该可以动身离开京都了。 想到接下来的行程,季荣华心中隐隐有些期待,除了前世被百里靖送去出云国,她倒是从来没有独自出过远门,若是能趁此机会好好游历一番也好。 “在笑什么?” 马车内,原本在闭目养神的百里烨突然开口问道。 季荣华莞尔一笑,淡淡道:“正好我也要跟你说这事儿,过些时候,我要出一趟远门,这事还需要世子的配合,帮忙掩护一下我的行踪。” “哦?出远门?”百里烨立马支起身子,眼神若有所思的看着季荣华,不知在想些什么。 “恩,有些私事需要处理,所以恐怕需要好些时日!” 季荣华含糊不清的说道,并不准备将自己所要做的事详细跟百里烨说,自然百里烨也不会多问,毕竟就现在而言,二人还只是合作关系。 ------------ 第一章 离开京都 经此一事后,京都内到是开始安静了,季荣华也开始着手准备去郎溪城了,等季荣华手头上的事情全部办好,已经是几天以后了。 季荣华坐在桌案前,桌上铺着一张宣纸,嫩白如玉的柔荑握着一支瘦笔狼毫,轻沾水墨,开始在宣纸上写了起来。 “汀兰,你去悦来酒楼跑一趟,让宛娘明日卯时一刻在北城门外等我,然后我们一起离开京都。” 季荣华一边写着,一边吩咐道。 虽然她这次出行不想让别人知道,可该通知的人还得通知,当然这项工作自然要交给百里烨的,季荣华完全相信百里烨有能力让别人不怀疑她的去处。 “小姐,卯时一刻是不是有点早了,那个时候天还没亮呢,山路崎岖,若是一个不慎……”汀兰手下替季荣华磨墨,眼神询问的望着季荣华。 良久,季荣华放下瘦笔狼毫,双手举起宣纸吹了吹,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抬头看向汀兰,“出城的门向来都是卯时开门,无一例外,而且我就是挑这个时间,不仅人少而且大多数出外经商赶路的商人都会赶这时候出城,他们坐的又都是马车,所以更加没人注意我们,至于山路崎岖……” 季荣华沉思了会儿,说道:“到时候让宛娘请两个经验丰富的老车夫,人一定要可靠,钱可以多给些,我相信以宛娘的心细如尘,自然会将一切办好。” 汀兰闻言,点点头,说到宛娘心思细腻,连汀兰自个儿都自叹不如,否则宛娘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悦来酒楼开的风生水起,就连附近的府城已经稍稍富裕些的镇子上都已经开上了悦来酒楼的分店。 “来,把这个一并送给宛娘,里面是我要用到的东西,你让宛娘给我办齐了。现在就去吧。” 季荣华将宣纸装在一个米黄色的信封内,递给了汀兰。 “是,奴婢知道了。” 汀兰接过信封,福了福身子,离开了。 房内只剩下一缕书墨香,季荣华抬头看了看天色,澄澈的黑眸中倒影着火红的晚霞,清隽秀雅的脸上浮起了一抹笑容,不知是不是即将要离开京都,总觉着心下都轻快几分。 “小姐看什么呢?”芷兰从门外走进来,将手中放着汤膳的托盘放在了桌案的一角,随后顺着季荣华的目光往外望去,入眼的是一片红霞。 “没什么……”季荣华收回目光给我差不多一点最新章节。端起桌上的汤膳小口喝了起来。 “哦,奴婢知道了,肯定是小姐觉得即将要见到夫人了。所以小姐开心对不对,其实奴婢也替小姐开心。”芷兰想了想,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季荣华握着瓷碗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低头笑而不语,也许是有这个原因的吧,元琴,娘,华儿来找你了,希望你一切安好,此刻季荣华在心里默默祈祷起来,毕竟当时元琴出事的时候,遇到了那样的事。而且如今已经过去十几年了,现在的元琴到底在哪里,过得如何,都未尝得知。 “走吧!去世子那儿瞧瞧!”季荣华放下碗,起身说道。 芷兰愣了愣,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扭捏,眼看着季荣华一脚踏出了房门,便立马跟了上去。 竹楼内 百里烨一袭月牙白色雪锻长袍,坐在轮椅上,纤长白皙而骨节分明的大手上,此刻正拿着一卷书籍,如泼墨浸染的青丝随意的竖了个羽冠,饱满的额头前垂落几缕青丝,柔柔的划过书面,然后落于衣衫之上。 偶尔清风拂过荷花池面。袭进竹楼内,吹起那几缕散落的发丝,露出一张清绝出尘的脸,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顿时犹如三月的桃花,温暖明艳。 “世子可真悠闲!” 远远地便传来了季荣华的声音,清清冷冷却带着丝丝柔绵之意,听起来异常舒服。 “呵呵,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 百里烨放下手中的书,看向来人,百里烨那狭长的眸中划过一丝极浅的笑意,阿昌跟芷兰对视一眼,识趣的退了出去。 季荣华莲步轻移,走至百里烨跟前,与其对视,“明日一早。我便要动身离开京都。” 百里烨看了她良久,才缓缓出声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季荣华莞尔一笑。叹了口气,将目光移向窗外,“一点私事儿罢了,我来找世子,就是想跟你对好口供,万一有人问起,也好应付不是。” 听着季荣华略微调笑的话语,百里烨不禁摇头轻笑,声音一如往日般温润如玉,“好,出门在外多保重,我没什么可送的,送你一个侍女如何?” “侍女?”季荣华抬眼疑惑的看着百里烨,随后摇头道:“汀兰芷兰从小便是伺候我的,有她们俩就足够了,劳烦世子费心了。” 百里烨明知自己已经有汀兰芷兰贴身照顾,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呢,季荣华一时间有些猜不透。 看着季荣华的眼中渐渐染上防备,百里烨不禁有些想发笑,半响,冲着门外喊了声,“叫哑女进来!” 季荣华一脸不解的看着百里烨,眼中的疑惑更甚,过了一会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走进来一个面容普通的碧衣女子,碧衣女子进来后便向百里烨和季荣华福了福身子,随后低头站在了一旁。 “她叫哑女,就是我要送给你的侍女。”百里烨指了指碧衣女子,说道,“她是个哑巴,不过会些拳脚功夫,让她在你身旁侍候也好有个保障。” 哑巴?季荣华狐疑的盯着哑女看了看,见她不似假装,这才是收回目光,“世子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 “先别急着拒绝,我送出去的人,自然是归你了,以后这哑女的生死都由你说了算,你一介弱女子,又无武艺傍身,若是出门遇到了歹人,你如何应对?任你舌灿莲花,那些歹人也不会听你的。” 季荣华还为说完,便被百里烨抬手打断了,言语措辞间,都给她分析到位了,这不禁让季荣华有些心动妾的养儿攻略。 季荣华沉默不语,暗自思索着,百里烨说的话,不无道理,且不说她,就说汀兰芷兰还有宛娘,哪一个是会武的料子,若是说在外雇个武师吧,那还不如这个哑女来的靠谱,百里烨说话一向靠谱,既然他说哑女今后归她所管,那么百里烨就绝不会插手。 更何况,从京都到郎溪城,一路山高水远,若是没有人保护,难恐会如百里烨遇到什么歹人,如此一来,可真就完了,想到这,季荣华不由便下定了心思。 百里烨见季荣华沉思着,便也没打扰,垂下眸子,慢慢的等着,等着她答应。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还是要多谢世子。” 季荣华抬起头,敛起眼中的神色,开口道。 听见季荣华答应,百里烨点点头,眼中甚是满意,而哑女则是直接朝季荣华跪了下来,磕了个头,虽然哑女不能说话,但季荣华还是能猜测出,这应该就是算哑女对她认主了吧。 既然事情已经说好了,季荣华便也没再多待,跟百里烨告了别,便离开了竹楼,哑女亦步跟上。 “小姐,她……?” 芷兰跟阿昌正说着话,突然门从里面打开,季荣华走了出来,见到季荣华芷兰好似被人捉到了什么似得,双颊突然变红,然后又看见跟在季荣华身后的哑女,不由疑问出声。 季荣华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哑女,说道:“哑女是世子送我的侍女,说是会些拳脚功夫,好了,先回去吧。” 芷兰点点头,随后又看了哑女几眼,才上前扶着季荣华,往来时的路走去。 哑女在经过阿昌的时候,原本平庸淡然的眸子划过一丝笑意,阿昌亦是点头,只不过眼神之中多了几份调笑,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柳叶刀哑女,若是只是仅仅会些拳脚功夫,那江湖上的大多数自诩英雄豪杰的人都会无地自容到死了。 世子把哑女派去保护世子妃,足以看出世子对世子妃的心思,有了哑女的保护,世子妃这一趟应该会很顺利吧。 “阿昌……”淡淡的温声从竹楼内传来,阿昌抬起头,进了竹楼。 “你去跟福伯交代下,就让他对外宣称我跟世子妃一同出游江南去了。”百里烨淡淡道。 “是,那爷!那咱们今晚是否可以动身了?”阿昌弓着身子,低声问道。 百里烨阖上眸子,点了点头,阿昌抬头看了一眼,低头退了出去,去找福伯了。 季荣华回到清陵园的时候,汀兰也在此时回来了,一进门,正要说话,正好发现了站在季荣华不远处的哑女,便止了声,眼神跟芷兰交换了下,见芷兰摇了摇头,才按下了心。 季荣华早就察觉到二人的眼神示意,莞尔一笑,当即放下了手中的书,“你们看什么呢,今后啊,哑女跟你们一样,近身侍候我,你们可别欺负她,哑女可是会功夫的,到时候你不小心伤着你们,可别找我哭诉。” “是,奴婢知道了。” 汀兰芷兰相互看了一眼,随后齐齐看向季荣华,福了福身子,说道。 ps: 这是补昨天的一更的,第一卷结束,第二卷开始了,这几天阿凉生病了,所以脑子有些乱,昨天下班回家就直接睡觉了,因为阿凉是个么有存稿的娃,所以= =。让各位亲等更了,不好意思了。 ------------ 第二章 女扮男装 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寂静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是偶有几辆马车经过,也是匆匆朝城门方向而去。 此时荣王府的偏门开了一个小口子,门内走出了三个人,季荣华身着一件鹅黄色的简单罗裙,三千青丝用一根丝带束于肩后,不施粉黛,不点珠翠,一身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着装,配上那张眉目如画的脸,硬是多了几分淡雅出尘的气质。 “小姐,马车来了。” 芷兰轻声说道,手指着右边拐角的地方。 季荣华看去,一辆极为朴素的灰色马车徐徐驶来,驾车的人正是哑女,马车行驶到季荣华面前,稳稳停下,汀兰芷兰扶着季荣华上了马车。 “城门已经开了,我们现在赶过去也不算早,也不会太过引人注目,哑女,走吧。”季荣华隔着车帘子,冲着外面的哑女说道。 哑女点了点头,当下一抖马缰,马车便朝着城门的方向驶去。 “小姐,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偷偷摸摸的走啊!” 马车内,芷兰一脸不解的看着季荣华。 “你忘了夫人当年是怎么失踪的了?更何况现在是什么时候,小姐四处受敌,若是被人知道小姐独自离开京都,肯定会有人居心不良派人来害小姐的,这样浅显易懂的道理,你怎么不懂?”汀兰伸手戳了戳芷兰的脑袋,解释道。 “哦!”芷兰揉了揉被汀兰戳过的脑袋,一副懂了的模样。 这时马车已经行驶到城门口,厚重的青石砖堆砌而成的城门口楼拔地而起,足有四五丈之高,身着黑色冰冷铠甲的士兵面容冰冷的站在城门楼上方,朱红色的木门两面敞开,上面钉着规律平整的铜钉。 守门的士兵左右各站四个。见到马车经过,都会一一拦下,例行检查。 “干什么去的?” 马车悠然停住,外面传来士兵的例行盘问声,由于哑女不会说话,季荣华便示意汀兰出去,汀兰掀开车帘子,探出半个身子。 “官差大哥,我们姐妹几个是要去别的镇子里走亲戚的,这大清早各位官差大哥就开始站岗。怪辛苦的,这点茶水钱,就当是给各位官差大哥喝茶!”汀兰连忙笑着解释道火神战纪全文阅读。说着从腰间取下来一个荷包,塞进了前来盘问的官差手中。 官差看了一眼手上的荷包,掂量了一下,也跟着笑了起来,“看你们也是守礼的人。赶紧出去吧!”挥了挥手,便放行了。 马车一直行驶到城外距离官道不远的山脚下,才停了下来。 “小姐,小姐……” 季荣华刚下马车,便听见有人的叫声,左右四顾。便发现了距离她不远的一个小土包处站着一个女子,正是宛娘。 季荣华走过去,左右看了看。问道:“东西置办好了吗?” “小姐单子上写的,我都给备齐了,长衫我还特意多置办了两件。”宛娘笑着点头,也不问季荣华为什么要买那些东西,守礼节晓分寸。而这一点,正是季荣华所欣赏的。 一辆马车从土包后被牵了出来。一个精瘦的老汉站在前方,静静地等着,宛娘见季荣华看了那老汉一眼,便开口解释道:“那通伯年轻时候是走镖的,走南闯北的,不仅路熟,还懂个地方习俗规矩,只不过现在年纪大了便退休了,不够偶尔也会出来找些活计,赚点钱贴补家用,我见他还算忠厚,便雇了他,事前我已经跟他说明白了。” “恩,不错!” 听完宛娘的解释,季荣华不禁点了点头,再次看向通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会,通伯见状,点了点头,叫了声,“小姐……” “出了这京都,大家都不要叫我小姐了,记得叫我公子!”季荣华转过身,说道:“等会上车汀兰跟我一样扮成男子,你们则不用,到时候在外人面前,宛娘就以我姐姐的身份,汀兰芷兰还有哑女则依旧是丫鬟和小厮,若是我外人问起,就说我们是出外经商,至于姓氏么,就用赵吧!” “是,小姐!” 众人齐齐应声,汀兰芷兰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神色,似乎对于这样的行为很感新奇,再加上头一次出远门,心中难免高兴。 马车行驶,沿着官道往下一城镇而去,天色渐渐将明,一抹红光从天际照射而来,宛如初生。 官道的另一头,两匹枣红色的马,疾驰而过,扬起沙尘,一溜烟便已走远,初晨的映照下,将两抹影子拉的老长,为首的那一名风华绝代的男子微微一侧脸,露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紫玉面具,还有那灿若星辰的黑眸。 鱼河镇 马车渐渐行驶到鱼河镇的时候,不由放慢了速度,缓缓驶入镇子内。 “公子,咱们下去吃点早饭吧!” “好!” 一抹湖蓝色衣摆露在了人前,紧接着,马车内走出一个男子,虽然身材小巧秀气,但是却丝毫不折损他身上的与生俱来的贵气,只见他一袭湖蓝色长袍,头束玉冠,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羽扇纶巾,端得是一副好相貌,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大家风范,这人一出现,立马引起了街道上的人的注意。 “那是谁家的少爷吧!长得可真俊!” “哪家少爷能长这样,肯定是京都里的贵公子,要不就是王爷之类的,肯定是!” “恩恩,你这么一说还真像,长得就跟那画里出来的人一样!” 顿时间,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这时马车上的人接连下来。 “公子,那边有个酒楼,看起来还算干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对着那蓝袍男子说道。 “恩,就去那里吧梦幻山庄!”蓝袍男子点了点头,往前走去。 一行五人便这么进了一间酒楼,而刚才说话的小厮,正是汀兰,那蓝袍男子自不用说,当然是季荣华。 一路上马车走的快,从京都到这儿也不过花了两个时辰,虽然来时众人都吃了些点心垫肚子,可点心怎么也比不上饭菜,到现在,众人早已饿了。 现在不过是巳时一刻,还没到中饭的时间,所以酒楼内只有清清冷冷的几桌人,酒楼的小二见到季荣华一行人,连忙赢了上去,再看清楚季荣华等人的装扮以后,态度立马热情了起来。 “几位客官里面请,您要雅间儿还是包间儿?”小二陪笑着问道,不得不说凡事当小二的还真得有几分颜色,得看出客人的身价,然后再推荐客人餐位以及店里的各种档次的招牌菜,很显然,季荣华一行人,一看就知道是身价不菲的,自然不会吝啬,所以小二一上来便问要雅间儿还是包间儿,直接省去了大堂。 “来个大点的包间儿,还有你们的招牌菜都给我们上来,记得上快点,我们公子急着赶路呢! ”汀兰说道。 “诶诶!好嘞,您就放心吧,咱这儿上菜肯定快,您几位这边请!”小二哥连忙点头,引着季荣华一行人去了包间。 小二擦了擦桌子,上了茶水点心,便退了出去。 季荣华几人便围着桌子坐了下来,独独哑女一直站在季荣华身后,怎么说也不肯上桌,季荣华见哑女态度坚决,便也没有再说,毕竟哑女的前主人是百里烨,各种方面的教导自然都是规规矩矩的,而汀兰芷兰则是从小侍候她,关系极好,加上又是季荣华要求,便也没太矫情,而宛娘,就更不用说了,季荣华猜测宛娘原来应该富家小姐,她只不过顺手救了她一命而已,况且宛娘为她做的已然足够报答救命之恩了。 “出发之前,我就已经跟通伯商量好了路线,抄最近的路去郎溪城,得有十天左右,等会儿我们吃完了饭,就立马出发去下一个落脚点,应该能在天黑前到达溢郡府城,到时候我们在哪儿歇一夜。”宛娘喝了口茶,开始跟季荣华说着接下来的路线。 季荣华不由惊讶,十天?来之前她也查过从京都到郎溪城最近的路需要多少时间,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都是半个月以上,如今有了通伯这个百事通,竟然将时间硬生生缩短到了十天,这是何等的效率,也难怪只有通伯这样常年闯南走北的才能知道的这样清楚吧。 想到十天后就能到达郎溪城,季荣华的心中不由有些激动,第五家那会是她娘的母族吗?就算不能见到娘,可是她觉得只要她到了那里,她也能离她娘近些。 众人见到季荣华的神色,都识趣的没有出声打扰。 “几位客官!菜来了!” 不一会儿,房门被人敲响,门外传来小二的声音。 “进来吧!”汀兰冲着满外喊了一声,小二应了声,推了开门,端菜的小二鱼贯而入,一盘盘香气四溢的全鱼宴便上了案桌。 菜上完后,小二便领着人退了出去。 “大家赶紧吃吧,吃完了赶紧上路!”季荣华拿起筷子,说道。 众人见季荣华发话,便也不再客气,纷纷动手吃了起来,一顿饭吃的是津津有味,吃完饭后,宛娘去结了帐,一共花了五十两银子,乐的那掌柜脸笑得跟菊花似得,毕竟在这样的小镇上,一餐饭花掉五十两已经算是巨款了,可是对于拥有悦来酒楼的季荣华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 出了酒楼后,众人便上了马车,缓缓驶向下个落脚点。 ------------ 第三章 被女人表白 溢郡府乃是青岚国四大郡府之一,也是青岚国最为繁华绚丽的郡府,没有之一。 天色渐晚,季荣华等人也终于在城门楼关闭之前进了府城,一进入城中,便能感受到其中繁华喧嚣,虽然只隔着一个车帘子,但车外那一声声叫卖吆喝声,调笑声,不绝于耳,让坐在车内的汀兰芷兰不禁眼睛一亮。 芷兰被外面的声音给勾的心痒痒,心中直想跳下马车,出去观望一番,只是瞧见一旁闭目养神的季荣华,眼神闪了闪,偷偷撩起一侧的帘子,放眼向外望去,汀兰虽然比芷兰稳重,可毕竟也不过十五年华,小女儿的玩闹心思总有些,当下也忍不住偷偷瞄向外面。 整齐的街道上林立着诸多楼阁式的铺子,大门齐齐敞开,或是卖笔墨纸砚的,或是卖胭脂水粉的,或是茶楼,或是玉器珠宝金钗的铺子,每家铺子里都有着不少的人,宽阔的街道上,人流如织,摩肩接踵,流动的小贩一边挑着担子,一边吆喝着,情景好不热闹。 温和的晚风调皮的透过车帘子打开的缝隙,钻了进来,拂过季荣华的眉眼,季荣华眉头轻动,便醒了过来,此刻汀兰芷兰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外面的风景,所以并没有发现季荣华已经醒来。 “咳咳……”季荣华假意咳嗽了声,汀兰芷兰一惊,手下一抖,车帘子便被放了下来,二人纷纷看向季荣华。 “公子,是不是刚才奴婢撩帘子进了风,给凉着了?”芷兰一脸心急关切的问道。 “没事!”季荣华莞尔一笑,摇了摇头,“只不过是方才小睡了会,如今醒了嗓子有些不舒服而已。” 汀兰连忙取了件薄衫披在了季荣华的身上,眉头轻蹩。“都是奴婢等侍候不周,等会奴婢去给小姐做一碗冰雪梨汤,润润嗓子。” “恩,好,咱们先去找间客栈住下,然后等吃完饭,咱们再一起出来逛逛!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咱们也该好好逛逛,只要不耽误正事儿,那也就无妨了低调术士。”季荣华点了点头。轻笑着说道,似乎这句话是可以说给汀兰芷兰听得。 果不其然,汀兰芷兰闻言。脸上立马笑开了,她们也知道是季荣华特意这么说的,心中不由对季荣华愈发的感激与忠心。 “是!都听公子的!”汀兰芷兰齐齐答道,只是那语气中带着丝丝兴奋,二人从小就是在丞相府长大。平日里都是侍候在季荣华身旁,甚少能够有出门的机会,如今见到这样热闹繁华的街市,心中不免有几分兴奋之意。 几人说说笑笑,不一会儿,马车也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后,季荣华才发现她们所停的地方是一个小胡同里,此时天色已晚。带着朦胧灰色的光笼罩着这片土地,隐隐约约能够瞧见个大概。 面前是一个四进制的宅子,宅子的另一头靠着一个几层高的阁楼,而那阁楼的建筑与布置,季荣华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公子。今夜我们就住这里吧,那前边的阁楼就是悦来酒楼在溢郡府的分店。这所宅子是我早就让人备好的,当时我想着,若是公子想来溢郡府视察一番,也好有个住处,如今正好用上了。” 宛娘对着季荣华说道,虽然离开京都时季荣华已经说过要以姐弟身份相称呼,只是宛娘心中感念这季荣华当日对她的恩情,所以私底下还是跟汀兰芷兰一样称呼季荣华为公子,只有才人前的时候才会称弟弟。 季荣华点点头,对于宛娘对她的称呼,也并未多说,几人下了马车,进了院子。 “东家!” 季荣华等人刚入宅子,便有两个妇人听到动静后走了出来,随后朝着宛娘行了个礼。 “她们两个是我雇来寻常打扫宅子的,毕竟也不知道公子什么时候会来,所以就时常备着。”宛娘转头看向季荣华说道。 季荣华满意的看了一眼宛娘,心中不禁暗叹宛娘的心细如尘,同时也暗暗庆幸自己提前遇见了宛娘。 “今夜公子要住下,赶紧把房间都收拾出来,尤其是东厢房那间更要特别注意!”宛娘对着那两个妇人吩咐道,“再去做些吃食,要清淡些。” 两个妇人连忙点头称是,低下的头不由好奇的微微抬了下,想要偷看一眼被她们东家成为公子的人,一看之下,二人心中俱是惊叹,那相貌就仿佛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人似得,等到宛娘说完,二人才回过神来,领了命令,便下去收拾了。 宛娘便领着季荣华去了东厢房,汀兰芷兰依旧跟着季荣华守夜,宛娘和哑女住在西厢房,而通伯则是被安排在了客房。 东厢房分为内间和外间,内间就是夜里安寝的地方,外间则是一个书房一般,白璧之上挂着一副松竹图,中央则是一方案桌,案桌上摆放着文房四宝,整个东厢房的布置简雅大方,大体都令季荣华很是满意。 众人都随意的收拾了下,便一起去往大厅用饭了。 今天虽然只是第二天,但是一路上的舟车劳顿,也让众人的身子有些受不了,这种情况宛娘早有预料,所以才特意吩咐吃食要弄清淡些,众人看着桌上香气四溢的家常菜肴,都不禁食指大动。 “大家快吃吧!”季荣华一发话,众人也不矫情,开吃了起来。 一顿饭吃了许久众人才歇了筷子,因为宛娘要去悦来酒楼分店查账目,所以出门逛夜市的只有季荣华汀兰芷兰还有哑女四人,一行四人出门的时候,正是戍时三刻,而这个时候正是夜市热闹的时候。 刚出巷口,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传来,当时暮色的天空中便炸开一朵绚丽的火花,犹如点点星光,骤然汇聚,而后猛地向四面散开,众人齐齐抬头看着天空。眸中纷纷带着一丝烛曳的火光。 “哇先做后爱,总裁的绯闻妻!好漂亮!”众人惊叹,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就连一向平静无波的哑女也不禁露出了笑意,季荣华淡笑着看着这一切,心中有些淡淡的感叹,这样平静的日子才是她想要的吧,前世的她无法左右自己的一生,可这一次她可以自己家做主,她不求皇权富贵,只求平安顺遂。 夜市上叫卖的小贩各个精神奕奕的吆喝着。季荣华四人行走在街道上,不时的闪躲着人群,四人边走边看着热闹。心情都十分的高兴。 时间渐渐过去,季荣华慢慢发觉,她们身边的人流骤然多了起来,而且多是女子,也有少数的男子。哑女自然是竭力保护着季荣华,不让人流靠近季荣华的身旁,单凭季荣华的容貌,人群里便时不时的有女子抛来媚眼,季荣华摇头无奈发笑。 “公子,你姓什么呀!” “诶。公子,我是林员外家的小姐……” 一个个身着华丽衣裙的女子,搔首弄姿往前挤着。恨不得能够立即扑倒季荣华的怀中去,这些人有些事看中了季荣华的外貌,而有些人则是在暗暗猜测季荣华的身份,相貌出众,气度不凡。想来就不是一般人。 “让开!让开!都给本小姐让开!” 突然一声大吼,人群之中骚动了起来。不一会儿,一个庞然大物便出现在了人群的前头,众人细看之下,立马噤声不语,谁敢不敢惹这位溢郡府城七品执事的女儿,虽然七品执事官不大,却管着溢郡府城千百万的子民收税事宜,所以众人尽管对于面前的庞然大物不屑,却也不敢出声。 季荣华看着面前,以吨位计算的丰满女子,眼角不禁瞅了瞅,一身薄烟纱的衣裙紧紧的绷在她的身上,皮肤还算白皙,只是从头到脚,季荣华怎么也看不出来面前这女子的脖子在哪,整个看去就像是一团,倒是那用上好胭脂涂抹的红唇让人大致看出了五官。 “额!不知这位小姐找在下有何要事?”季荣华愣了愣,随后客气的问道。 “那个……”胖女子突然扭捏了起来,身子左右扭动,一副害羞的模样,但是看在众人眼里,就好像一团肥肉在抖啊抖。 胖子女扭捏了会儿,随后抬眼看了一眼季荣华,眼里闪着一种奇异的凶光,就好像一个饿狼看见了食物一样,看的季荣华浑身不自在。 “不满公子,小女子第一次见公子,就觉得公子肯定是小女子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子,所以,公子我们成婚吧!”胖女子突然抬起头,一副深情款款的说道。 围观的众人却不以为意,其中更有不惧者,已经低声嘲讽起来了。 “这胖妞这个月是第几次对外来男子这样说了?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还以为自己是什么绝世美人呢!” “哈哈哈,谁说不是呢,管她呢,咱们看咱们的笑话!” 季荣华面色一顿,心中愕然,一个女子对同身为女子的她表明心迹了?而且还是一个经常做出这样事情的胖女子?季荣华顿时觉得头顶有一片乌云飘过,今天她出门肯定没看黄历,否则怎么会碰上这样的事情,一时间,季荣华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可从来没遇到这样的事情,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女子,她便更不知道如何去拒绝了,唯恐自己话说重了,让对方伤了心。 若是在场的人知道季荣华内心的想法,必定要捧腹大笑,凡是溢郡府成的人,人人都知道流传的一句话,执事府的胖妞脸皮厚,溢郡府的美酒勾。 ps: 对于前两章,汀兰芷兰口中的夫人,说的是元琴,自从王氏被季和德下了禁令,汀兰芷兰私底下便直接称呼她为王氏,因为vip章节改起来困难,所以在这里说明一下! ------------ 第四章 面具男子 那胖女子见季荣华盯着她久久不回话,以为是自己的花容月貌将对方给迷住了,当下心里不禁乐开了花,脸色也露出一副羞涩状,“公子,你是不是激动的说不出话了啊,没关系,我理解!”说完,还抛了个媚眼。 季荣华竭力忍住心中的一股冲动,拱手行礼,回道:“这位小姐怕是误会了!在下对小姐并无任何旖旎之想,若是小姐无其他事,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说着,便要往来时的方向奔去,奈何周围早已被看热闹的人堵得水泄不通,尽管汀兰芷兰还有哑女竭力要护送季荣华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却也是异常艰难,突然季荣华感觉自己的手被一个软乎乎的东西抓住,然后身子突然不受力的猛地向后倒去,哑女眼神一凝,脚下一个虚步,踏至季荣华的身后,横臂一拦,将季荣华的身形稳住,另一手则是暗暗用力将抓住季荣华的那只手给打了下去,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速度之快,令人只觉得眼前一花。 “哎哟……” 一声哀嚎,胖女子突然抱着自己的手,用力的甩了一起来,一边甩,一边直呼痛。 “你个小贱人,你敢打我?” 稍微缓和后,胖女子突然恶狠狠的看着哑女,心中满是愤怒,想她花如月,光听着名字就知道是花容月貌了,更何况她还是这溢郡府七品执事之女,面前那个丑女人,竟然敢阻挠她对未来美好婚后生活的追求,简直罪无可恕,想到此,花如月便更加愤怒了。 “你等着,等公子入赘到本小姐家来。本小姐一定让公子把你给打杀了,你这样的恶奴,留着做什么!”花如月伸出食指指着哑女骂道,似乎是骂累了,便停了下来喘气。 随后,看向季荣华时,立马换上了一副羞涩的神情,“公子你放心,等你与我成亲后,你说什么我都依你御夫呈祥全文阅读。家父虽然不才,只是区区正七品溢郡府执事,可在这溢郡府城也是有一二分量的。” 话语间虽然谦逊。可那神情在众人看来,却是不可一世的骄傲。 听着花如月的一番话,季荣华的神情早已冷了下来,脸上看不见丝毫的笑意,目光冷清。只见她抖了抖长衫,抬眸正视花如月,“这位小姐,我想你应是想多了。” 花如月见季荣华跟她说话,连忙堆着笑,一副期待她接下来的话的样子。 “我从来未想过要与小姐你成亲。也对小姐你无半点心思,可以直白的说,若是你听不懂。可以叫在场的诸位翻译一番。”说罢,对众人拱了拱手,心中对于面前的这位花如月是愈发的不喜,她素来不喜欢别人对她身边的人评头论足,所以这花如月算是触到了她的逆鳞。 花如月却如同根本听不懂她的意思似得。笑着挥了挥手,“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感情是可以培养出来的嘛!” 青岚国素来民风淳朴,像花如月这般大胆又脸皮厚的女子还真是少见,但是围观的人多是溢郡府城本地的人,自然见多了,也觉得见怪不怪了,但是季荣华等人却是第一次见,自然是难以理解。 汀兰毕竟稳重,却也没说话,只是一脸不喜的看着花如月,可芷兰却是再也看不惯,向前一步,说道:“你就是欺负我们家公子好说话,要我说,你就是不知廉耻,一个女儿家的,也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番话来,若是拿到京都,定是要被京兆府尹的小吏给拿进牢去,治你个败坏我青岚国风气之罪。” 芷兰毕竟是高门大府里出来的丫鬟,寻常说话都是规规矩矩一板一眼的,从来没听过外面那些市井之中的秽语,所以能说出不知廉耻四个字来,芷兰自认为,只要是稍稍有点脸皮的姑娘家,都会掩面逃去,可是芷兰确确实实是不了解眼前的这个花如月。 只见花如月眯了眯原本就是一条线的眼睛,撇了撇嘴,直接无视了芷兰,这时,原本跟着花如月出府的却在人流中走散的丫鬟仆人们纷纷挤进了人群,来到了花如月的面前。 “小姐……你别再乱跑了,万一被不怀好意的歹人掳去,奴婢们可怎么跟大人交代啊!”一丫鬟喘着气,断断续续的说道。 花如月却是眼前一亮,连忙指挥着,“你们快!把你们的新姑爷给抬回府去,赶紧的……” 原本花如月之所以只是嘴上说说,而不似从前那般直接将人掳了回去,就是因为跟自己的丫鬟走散了,如今见到丫鬟,自然是连忙吩咐着。 下人们闻言,便知道她家小姐定是又看上了谁家的男子,眼底纷纷划过一丝厌恶,回头看了一眼季荣华,眼中不可抑制的惊艳,心中不由惊叹,怪不得小姐这么急迫呢,这样如画般的男子,任谁都想掳回家去吧! 下人们虽然有些厌恶花如月的做派,但她们毕竟是下人,但是对于花如月这一次的命令,她们的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欢喜的,暗暗赞叹花如月这次的好眼光,当下便领了命令,向季荣华走去。 “公子,请把!” 丫鬟们纷纷拿出自以为最美丽的笑容一眨不眨的盯着季荣华,用自己的身子在季荣华等人周围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四周的路封得死死的,她们都是习过武的,底子自然比一般丫鬟要好上不少,擒拿一般的壮汉是不在话下,这也是花如月的父亲派她们侍候花如月左右的原因。 季荣华虽然不知道为何她们这么有自信能拿住自己,心中却也不敢丝毫掉以轻心,就算她们这边有哑女,可她们有三个人,哑女一个人如何照看的过来。 哑女站在季荣华身前,平庸无奇的脸色面无表情,她自然也是看出来了对面的这几个丫鬟的实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想她柳叶刀哑女也是在江湖上血拼过的,经历过生死厮杀才闯出了名堂,面对面前这几个人,还是能一击拿下的,于是哑女暗中运功,藏在手袖下的柳叶刀瞬间滑至手中,蓄势待发品色。 见季荣华迟迟不发话,丫鬟们突然展颜一笑,齐齐道:“请恕奴婢们无礼了!” 话落间,便齐齐伸出手勾成擒拿式,冲季荣华而去。 “呵呵……” 突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轻笑,只闻得清风拂过,暗香幽来,原本正要靠近季荣华身边的丫鬟齐齐被轰飞出去,就连汀兰芷兰还有哑女也被温和的移到离季荣华两步开外。 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便落在了季荣华的身旁,一袭紫色华贵锦缎长袍,如泼墨浸染的墨发随意的用一根紫色绣金纹绳绑在身后,脸上是用一面薄如蝉翼的紫玉面具遮住,白皙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搂在季荣华的腰间,而另一只手则是放在季荣华的脑后,令季荣华与其对视。 “都怪为夫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一声轻笑,声音入山泉般温润缠绵,如黑曜石般的黑眸中划过一丝笑意,直直的看着季荣华的双眼,似乎要看进她的心里去。 季荣华先是一愣,似乎觉得眼前的人的声音有些耳熟,转而觉得不可能,毕竟百里烨是双腿残疾之人,而面前的男子,却是好端端的。 随即似乎反应过来,便是恼羞成怒,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男子抱在怀里,是何等感受?更何况,还是在她女扮男装的前提下,想到面前的人会是跟百里靖一样的男子,季荣华心中就有一股难言的别扭感,当下便挣扎起来,奈何对方将她钳制的死死地,令她动弹不得,季荣华也只能泄气的停下挣扎,却是用一副充斥着恼怒的神情看着面具男子。 虽然季荣华是一副恼怒的神情,可看在围观的人眼里,却是一副深情地对视,人群中顿时有不少人投来各种各样的眼光,有的鄙夷,有的厌恶,有的平淡,还有些是祝福。 “你……你们……”花如月似乎被面前发生的事情给震住了,一副难以置信的看着相拥而立的二人,两个男人?而且还称为夫?花如月立即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虽然花如月爱美男,脸皮厚,可是,可是她从未听说过,男子与男子之间还能…… 当下有些接受不了的花如月,便晕了过去,那以吨为计算的庞重身躯就这么直直的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众丫鬟见自家小姐晕倒,又知自己不敌眼前的面具男子,当下也顾不得季荣华,几人费力的抬起花如月,便离开了。 等花如月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人海,季荣华便压低声音道:“你可以放开我了吗?公子?”最后公子二字,似乎颇有些咬牙切齿。 “为何要放开你,万一别人再欺负你怎么办?”面具男子轻笑着说道,心情似乎颇为愉悦。 “哑女……”季荣华见面具男子没有放开自己,便向哑女求救,毕竟出发前百里烨说过,哑女会写拳脚功夫,虽然她知道面前的男子武功厉害,可是哑女就算再不济,应该也能拖延一下吧,至少能让她暂时脱身便好。、 可没想到的是,这次哑女出乎意料的淡定,脚下似乎是生了根似得稳稳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说了句,“我打不过他!” 面具男子似无意的扫了哑女一眼,眼中带着淡淡的赞赏,哑女微微勾唇,似乎是在笑着。 ps: 写花如月用了这么多墨水,就是为了铺垫这个面具男,我应该是没抽风的对吧!恩,大家应该猜得到这个面具男素谁把!\(≧▽≦)/ ------------ 第五章 月下对酌 季荣华并没有注意到面具男子跟哑女直接的眼神碰撞,此刻她心中满是恼怒,哪里还顾得上想其他,心中一直想着该怎么样,才能让面前的这个男子放开自己。 “公子请自重!我不喜欢男人!”季荣华想了想,只觉得应该直接说清楚,当然这句话刻意压低了声音,毕竟周围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她丢不起这个人。 “我也不喜欢男人!”面具男子似乎像是附和一般,笑着说道。 这句话,却是让季荣华突然松了一口气,可那面具男子接下来的一句,直接让季荣华傻了眼。 “可我喜欢你!” 季荣华怔然,这跟说他喜欢男人是一样的好么? “陪我去个地方!” 面具男子说完,不等季荣华回答,足下轻点,一跃而起,落至琉璃屋檐角上,几个闪跃间,二人的身影很快就被黑夜吞噬。 季荣华听的对方的话,正想拒绝,只觉着脚下一轻,下一刻离开了地面,耳边的风发出拍打着衣袍发出刺啦啦的声音,眼前的景色变换极快,令人眼前发花,季荣华下意识的向下看去,黑漆漆的夜中,让脚下的万家烛火显得格外的耀眼,季荣华吓得连忙紧紧抓主面具男子的衣襟,将头猛地埋进面具男子的胸口。 面具男子见季荣华如此举动,不由轻笑出声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响亮,不过下一瞬,便被淹没在风中。 汀兰芷兰看着季荣华被带走,焦急的直打转,芷兰转过头来看着哑女,“你怎么不拦着?万一那个人要对小姐不利怎么办?” 哑女眼神淡然,看不出丝毫的担心一夫千金全文阅读。摇了摇头,表示面具男子不会那样做,季荣华可是那个人早就定下的人,怎么可能舍得伤害她呢?哑女勾唇一笑。 汀兰芷兰见哑女的神色,虽然哑女没说话,但是看神情却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当下只得叹口气,如今也只能先回小院子等消息了,二人皆在心中暗暗为季荣华祈祷。 季荣华跟面具男子一离开,围观的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便又四处散开了,汀兰芷兰显然已经没有了再逛下去的心思,二人便回了小院子。 望月楼 是前朝便存在的建筑。据说是前朝一位氏族所建,本朝初立,皇帝便下旨封了这望月楼,本想直接毁了,奈何下有群臣上谏。国之初立,此举未免太过劳民伤财,皇帝这才罢了手,但是 望月楼也因此被长禁于此,望月楼的四周是空阔的广场,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季荣华看着面前高耸入云的阁楼。紧闭的红漆木门上方挂着一块匾额,上书望月楼三字,笔力苍劲。行云流水,笔锋腾挪走转见隐隐可见其风骨,潇洒飘逸,不拘一格,可想而知写出这三个字的主人是如何的脾性。 只是面具男子带她来这里做什么。心中充满疑惑,眼神下意识的看向面具男子。只见面具收敛了笑容,黑眸闪着清冷的幽光,上前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朱红色木门。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厚厚的灰尘随着门被打开而飞落下来,面具男子似乎像是没看见似得,径直走了进去。 季荣华看着面具男子的背影,心中暗想,要不要趁这个机会逃跑,但是这个想法下一刻便被扼杀在了摇篮里,一来,面具男子武功深不可测,二来,自己本来就是女子,体力薄弱,逃跑?那也无非会再次被抓回来而已,想着,便提起脚步跟着面具男子进了望月楼。 听到身后的动静,面具男子微微勾了勾唇角,似乎对于季荣华此举很是满意,虽然方才他是有些漫不经心,但却丝毫不妨碍他注意季荣华的一举一动。 望月楼内,漆黑一片,趁着皎洁明亮的月色,朦胧大致可见其布局,一楼呈八角形,八角形的中央,有一个旋转向上延伸的木制楼梯,面具男子站在了台阶上,回过身看向季荣华,突然伸出了手。 季荣华看着面前白皙纤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微微怔愣,他的手心有一层薄薄的茧,颜色粉嫩,似乎是刚刚脱落了老茧,再次被磨出新茧的样子,而引起季荣华注意的是面具男子的大拇指,周围有一圈似乎比周围的皮肤要更加细嫩粉红,似乎是常年带着某一种东西。 那个位置带的应该是扳指吧,蓦然,季荣华想到了百里烨,她偶然注意过一次,百里烨的手似乎也是如此,白皙纤长,骨节分明,却带着薄茧,季荣华抬头深深看了一眼面具男子,若不是面前的人双腿完好,真会让她误以为,面前的面具男子是百里烨。 随后,季荣华摇了摇头,拒绝了面具男子伸出的手,面具男子也不恼,收回手背于身后,开始一步一步往楼上攀登。 季荣华看了一眼望不到头的楼梯,深深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一圈一圈,季荣华不知攀了多少层楼梯,双腿渐渐沉重起来,隐隐有些酸软,可面具男子却丝毫没有异样,依旧踩着稳定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往上走着,始终跟季荣华保持着两三个阶梯的距离。 “啊……”季荣华感觉自己的腿酸痛无力,一个不小心,踩了空,双手下意识地抓住身旁的扶栏,才没有摔倒,只是身子却没有力气站起来,双臂紧紧的挂在扶栏上。 “还是我扶你吧!” 季荣华的面前出现一道暗影,头顶传来面具男子温和的声音,一只手再次伸到了季荣华的面前,这次季荣华没再拒绝,逞强可不是她的性格费伦的游侠猫全文阅读。 软若无骨的白嫩小手被一张大手包裹,季荣华被面具男子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被面具男子牵着继续往楼梯上走去,季荣华看着握住自己的那张大手,淡淡的暖意从手心传来,心中不知怎地,涌入一股奇怪的感觉,四周寂静,季荣华似乎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如果不是亲身来到望月楼,季荣华怎么也不会想到,望月楼的顶楼竟然是一个亭子,亭子的四周是一片空地,上面摆着一行行整齐的花盆,许是因为长期无人打理,花盆中央的植物早已发黑颓败的垂落而下,耷拉在盆沿边。 走进亭内,石桌石椅,石桌上似乎还摆着一盘未完成的棋局,枯黄的叶子落在棋盘上,增添了几分萧瑟离愁之感,面具男子就着石椅坐了下去,不知从何处拿出一瓶酒,拔开塞子,仰起头喝一口,动作行云流水,颇具风骨。 淡淡清冽的酒香飘散在空气中,很是好闻,季荣华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有淡淡的酒香萦绕在鼻息间,季荣华从未喝过酒,亦然不知酒是什么样的滋味,可如今只是闻了一下,只觉得隐隐有些醉意。 “尝尝?” 耳侧响起面具男子的声音,下一刻便将酒壶递到了季荣华的面前。 季荣华看着面前的酒壶怔了怔,酒么?一醉解千愁,岁岁解千愁,应该是不错的吧,季荣华突然莞尔一笑,结果面具男子递过来的酒壶,斯文温雅的小抿了一口。 一股辛辣的味道在季荣华的喉咙处蔓延,口腔内却是一股清冽的幽香,唇齿间亦是如此,季荣华微微皱了眉,又将酒壶递回了去。 “前尘如梦,归期迟迟,望月楼,终是没了主人!呵呵……”面具男子似叹息的说道,说完,便自嘲一笑,再次仰头喝起酒来。 半响又道:“你觉得人生在世当如何?” 季荣华这才转过头,正视着面具男子,挺拔伟岸的身影,似乎跟印象中的某个人重叠,季荣华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漆黑的天空,“人生在世,一半是天意,而另一半,则是自己争取!” “没有人知道自己将来的会是如何,我们只有努力了,努力的往自己所希望的方向而去,无论最后的结局,是达成了心中的所想所念,还是死在了那路途中,至少,我们心中终是无憾的!” “呵呵,好一个无憾!” 听着季荣华的一番话,面具男子蓦然朗声笑了起来,如黑曜石般的眸中一闪而逝的光芒,这样一个拥有通透琉璃心般的女子,定然很招人吧,他接下来是不是该想想如何掩盖住她的风华呢? 这天下之局,如今他倒是有点不希望她搀和进去了,可是凡事不是想,就能做的,如今她已然入局,那他也只能尽量保护她了,希望那个人能稍微收敛点,否则,他不介意丢掉所谓的好脾气。 季荣华被面具男子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微微侧过头,躲避了面具男子那炙热的目光,心中也在暗暗猜测面具男子的身份,面具男子能将她带来这里,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她,以前她们应该见过,季荣华虽然不知道面具男子到底是谁,却也能猜测出,一定是京都内的人。 百里靖喜欢清潭,所以排除,而百里禹的性子素来清冷,跟眼前的面具男子的性子完全是相反,那剩下的只有太子百里煌,可转眼一想,又觉得不可能,百里煌给季荣华的感觉一直很危险,而她虽然被面具男子带走,可她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危险的感觉。 思来想去,季荣华把她所认识的人都想了一遍,却依旧是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可季荣华千算万算,独独漏了百里烨,也许正是百里烨那双残废的双腿,让季荣华不忍去怀疑吧,所以直接被排除了。 ------------ 第六章 面具男的提醒 晚风轻拂,荡起几声清脆空灵的叮响,季荣华下意识抬头,才发现发出声的是亭子四个角上有些锈迹斑斑的铜铃,再次把目光看向远方,万家灯火,在这一刻显得是那样的摧残,集市上热闹的声音,似乎能穿破夜空,抵达那被层层乌云缭绕的明月之上。 “小心端木家!” “什么?” 面具男子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季荣华转过身下意识的问道,却看见面具男子依旧兀自饮酒,似乎方才的话只是季荣华的一种错觉罢了。 季荣华摇了摇头,不再看他,不管面具男子出于何种心态,但是面具男子刚才的话,季荣华却是上了心,在她看来面具男子应该不会无端端的说出‘小心端木家!’这句话,虽然她未曾端木家有什么关系,也不认识端木家的人,但是端木这一大姓,她却是听过的。 江南第一世家端木家,世代经商,本家主营布匹茶叶生意,也算的上是青岚国数一数二的大户,地位仅次第五家,但比第五家却是差了不止分毫,如果她没记错,通伯给她们定的路线里幽北城正是江南一大主城,而端木本家正是在这幽北城中。 季荣华暗自思索,听宛娘的口音跟语气似乎是江南人士,应该会听闻过一些关于端木家的事情吧,回去问一下宛娘端木家的情况,知道一点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的多,未雨绸缪方为稳妥。 溢郡府城的钟楼响了几声,不知不觉已然到了二更天,若是寻常,季荣华早就歇下了,今日这番一折腾,加上又喝了一口酒,淡淡的困意袭来。季荣华不由捂了捂嘴,打了个哈欠。 恰巧面具男子此刻也已经喝完酒壶里的最后一口酒,顺手将其扔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在这寂静的夜空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走吧!” 一道阴影笼罩在季荣华身前,头顶传来淡淡的声音,季荣华嗯了一声,正要起身,下一刻身子一轻,便被面具男子抱在了怀中。 “啊……你……” 季荣华失声叫道,如秋水般的杏眸惊讶的看着面具男子,撞入那如黑曜石般璀璨的带着暖暖笑意的双眸,一时间愣在了当场,忘记了该如何反应逍遥至尊录最新章节。 “呵呵,看什么呢?累了就先睡吧。到了我再叫醒你!” 面具男子柔声道,季荣华似乎要被面具男子双眸之中的柔光灼伤,眼眸闪了闪。扭过头去,将头埋在了面具男子的胸口,温热带着木槿花的气息充斥着季荣华的鼻腔,一股名叫安心的东西,淡淡的流入到她的心底。 闭上眼。安静的窝在面具男子的怀里,方才从一楼攀爬至顶层,季荣华已经是力不从心,依靠面具男子的搀扶才勉强上来,如今小腿处传来阵阵的酸痛,令季荣华微微撇眉。面具男子应该是想到这一点吧,所以才抱她回去,想到此处。季荣华不禁勾了勾唇角,就安逸享受一次好了,尽管对方身份不明。 面具男子一路上都是尽量选择人少的巷子走,夜色如墨,寂静的街道上。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漫步前行着。脚步很轻,似乎是生怕吵醒了怀中的人儿,面具男子时不时的低头看去,黑眸中闪烁着满足的笑意。 尽管面具男子想多享受一会美人在怀,可看着面前灯火通明的院子,想到那些为她担心的丫鬟们,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停下了脚步。 季荣华不过是浅眠,所以当面具男子停下来的时候,同时睁开了眼,轻声问道,“到了么?” “恩!” 面具男子应了声,轻柔的将季荣华放下,正想说些什么,远方天际蓦然炸开一朵黄色烟花,面具男子一侧头,眼神一凝,足下轻点,身姿轻跃然飞上房檐,几个纵跃,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季荣华望着面具男子离开的方向,神色微怔,刚才那个应该是信号之类的吧,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走的这么急。 鼓楼的钟声再次响起,三更天,季荣华仰头看了看有些西斜的月色,敛了敛神色,推门进了小院子。 院子内灯火通明,白璧之上晃动着来回踱步的人影,宛娘坐在左侧檀木椅上,脸上满是担心,汀兰坐在宛娘对面,神色亦是不太好,哑女神色淡淡的站在一旁,芷兰是最沉不住气,来来回回的在厅内走动,晃得人眼前发花。 “芷兰,你别晃来晃去的,晃得人心里发慌。”汀兰叹了口气,说道。 “我这不是着急吗?难不成我不晃,你们心里就不慌了?”芷兰停下来,看着汀兰说道,突然斜眼一撇,惊喜叫道:“小姐……” 闻言,众人齐齐起身,沿着芷兰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正向她们方向而来的季荣华,众人连忙迎了上去,将季荣华围在中间。 方才季荣华被面具男子带走的情景清楚的在汀兰脑中回放,心中一急,生怕是季荣华受了什么委屈,连忙出声问道,“小姐,出什么事了?那个面具人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汀兰还是第一次这般激动,疾步走到季荣华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不漏过一丝一毫,唯恐在季荣华身上看到什么不妥,打量完之后发现并无异样,瞬间长出一口气,安下了心。 季荣华看见汀兰的神色,心下一暖,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我没事!” “小姐,你可不能诓奴婢们,有事千万要说出来!”芷兰怕以为季荣华不好意思开口,毕竟那个面具男子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 季荣华不由无奈摇头笑了笑,“我真没事,都进去吧,大家怎么还不睡?” “小姐不回来,奴婢等怎么放心的下主脉最新章节!”汀兰幽幽的说道。 “难为你们了……先进去吧!”季荣华叹了口气,拍了拍汀兰的手背。 几人进了正厅,季荣华环视了一眼,正好对上宛娘的目光。 “公子没回来,汀兰芷兰说什么也不肯去睡,我一听到公子被一个陌生男子带走,心中就猜测着是京都的哪一位人物,可思来想去,似乎……”宛娘走到季荣华的身旁,低声说道。 季荣华点了点头,“我跟你猜的差不多,只是又觉得没可能,不过那人应该没有恶意!” “只要那人对公子无害便好!”宛娘有些安心的点了点头。 半响,季荣华突然想到面具男子的那一句话,转头问宛娘,“幽北城的端木家,你可了解?” 端木家,听到这三个字,众人神情各异,汀兰芷兰自是一副懵懂,哑女虽然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可那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却还是被季荣华被扑捉到了。 季荣华转头看向宛娘,只见宛娘神情一怔,眼底神色翻涌,有怀念,有悔恨,有爱恋,有不甘,一时间各种情绪纷杂而来,不禁让季荣华多看了几眼,宛娘,应该是认识端木家的,不,确切的说,应该是有渊源,否则宛娘不会露出这么多的情绪。 季荣华不会忘记当初是如何遇到宛娘的,第一次相见宛娘她身上的那一身伤痕,以及死寂的眼神,她都一一记得清楚,也是,像宛娘这样的人,怎么会没有故事,也许那个端木家真的跟宛娘有些渊源吧,这样唐突的问起,如果是她,她也会露出跟宛娘一样的情绪吧。 想着,季荣华不禁有些心疼,挥了挥手,说道,“算了,有什么事都明天说吧,现在也不早了,大家都去睡吧!明早还要早起赶路呢!” 说完,不看众人的神情,转身往东厢房走去,路过宛娘的时候,素手打在宛娘的肩膀上,拍了拍,似乎是安慰一般,随后不再看宛娘,兀自回了东厢房,汀兰芷兰回头看了一眼宛娘,亦步跟上。 等到季荣华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一头,宛娘才猛地抬起头,看着季荣华离去的方向怔愣着,那个地方,那些人,若是可以,她今生都不想记起,可是,终究还是逃不掉不是么? 蓦然,宛娘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意中露着苦涩,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既然终究都是要面对的,那么就让她一个人去面对好了,端木家的那群人,她早已看透,季荣华不仅是她的主子,更是她的恩人,所以,她绝不会让端木家的那群人伤害到季荣华。 汀兰芷兰伺候季荣华梳洗过后,便褪了衣衫,躺在了床上。 “今夜就让奴婢跟芷兰给小姐守夜吧!” 汀兰抱着一叠被褥,铺在了雕花大床的卧榻下,笑吟吟的说道。 “是啊!奴婢跟汀兰都好久没有跟小姐在一个屋子里睡觉了,怪想的……”芷兰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说道。 “你们啊……”季荣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却也没阻止,她心里自然知道她们是如何想的,所以又是感动又是无奈。 见季荣华默认,汀兰利落的打好地铺,芷兰熄了灯,跟汀兰钻进了一个被窝,“小姐,你被那个面具男子带走以后,又来一个面具男子,她给了我一朵花,然后就走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芷兰装似梦语般喃喃自语了几句,随即没了声响,留下季荣华瞪大了眼睛,怔在了当场,脑子里似乎即将要抓住些什么,却又一闪而逝。 ps: 恢复更新…… ------------ 第七章 经典恶霸 第二日一早,天色灰蒙蒙的,巷子口停着一辆马车,季荣华等人收拾妥当后,陆续上了马车,素色的马车笼罩在薄雾中,渐渐地驶离巷口。 “小姐,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吧!” 汀兰从马车内的暗格中取出一个木制匣子,递到了季荣华的面前,出发之前宛娘已经介绍过了,因为要赶路所以众人都是空着肚子上路的,从溢郡府出发到下一个城镇大概需要一个时辰,如今时辰尚早,街道两旁的店铺阁楼纷纷门房紧闭,夜里热闹的小贩的影子一个野见不到,偶有几个流动卖早食的摊贩来回走动着,清亮的吆喝声为溢郡府寂静的早晨增添了几抹朝霞的色彩。 “恩,你们也吃点吧!” 季荣华用银筷子拈了一块芙蓉糕放进嘴里,清香的味道流转在唇齿间,让季荣华的心情顿时好上了几分。 汀兰见季荣华眉梢扬了扬,带着几许笑意,嘴角不由也弯了起来,连忙招呼着大家吃着点心,尽管大家昨夜吃的多,可是夜市一游,早已经消食的差不多了,一大早起来,大家都是空着肚子,若是等着吃早饭,那也要等到一个时辰后下一个城镇上才能吃得上,几块芙蓉糕很快便被消灭掉了,空空的木匣内只留着些许残渣。 马车出了溢郡府的城门楼子,行驶在宽阔的官道上,随着时间的流逝,几率晨曦的金辉,随着车上摇摆间露出的车窗帘子缝隙倾斜进来,微微晃花了人的眼睛。 季荣华抬起手掀开帘子,入眼的是一排排青葱翠绿的树木,再远处的青山笼着薄雾。在一片晨曦之下犹如一座仙山,那般耀眼,又那般飘渺,四月中的晨风算是柔和的,其中夹杂着细如绒毛的柳絮拂过脸面,异常轻柔。 想到昨晚面具男子的种种举动。当时倒不若觉得有什么,可如今细细想来,季荣华不免有几分羞恼,转而,又叹了口气,似乎是在烦恼什么。只是那眼角抑制不住的笑意,却显示着她心情不错。 算了。不管面具男子是什么样的身份,至少现在看来,是对她无害的,毕竟她只是个小女子,她所能做的有限,就算那面具男子真的对她有所图。按照她现在对面具男子仅有的认知来看,她是敌不过的,既然敌不过。索性接纳好了,毕竟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兰秋阁 王氏身着一袭绛紫色团花锦缎褙子,下身深蓝色棉菱裙子靠在炕床上,雍容庄丽的脸上丝毫没有因为禁足而露出任何颓色,乌黑的发丝被梳理的一丝不苟,鬓发上插着几只简单的珠翠,王氏拿起方才丫鬟端进来的金丝燕窝,舀了几口,又尝了几个水晶虾饺,这才放了筷子。 “来人!” 王氏用手帕拭了拭唇角,出声道。 不一会儿,传来门被人打开的声音,一个身着碧色衣裙的丫鬟打开內间的门帘子低头走了进来,站定在王氏面前,行了礼。 王氏斜睨了一眼站在床下的绿茵,撇了撇嘴,隐晦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嘲讽与恶毒,想到刚被禁足的前几日绿茵对她的所作所为,不由嗤笑出声,刚开始,她也以为季和德对她是下了狠心了,可没过几天季和德便来看了她一次,见她过得凄惨,心下不忍,虽然没有与她多说话,但是接下来的日子却是过得跟往日一般,出了手中没有掌家和自由行动的权利意外,吃穿用度上到是再也没人敢亏待。 “收拾了吧!顺便把福贵家的叫进来!”王氏挥了挥手,吩咐道,在听到杜嬷嬷被打死后,王氏的确是伤心了一会儿,但是下一刻这股伤心变被她转化成了恨意,被她一股脑的加附到季荣华的身上,在王氏看来当日若不是季荣华多事,季和德怎可能发现方乾生,而她又怎么会被禁足,幸而季和德对她还是有情的,至少王氏是这样想的。 绿茵收拾的手一顿,退下几步,垂下头态度恭敬,“夫人,老爷吩咐过任何人不得进出兰秋阁,还望夫人不要为难我们做奴婢的!”声音却是十分冷硬。 王氏锐利狠毒的目光扫了绿茵一眼,随即轻笑出声,“绿茵你跟在本夫人跟前也有些年岁了吧,老爷虽是那样说,可那次当真过,你这丫头倒是个实心眼儿,还信的真真的,你若是为难怕老爷责怪,你去请了老爷来,我亲口跟老爷说,想来本夫人见个奴才的权利还是有的!” 王氏的语气虽然像是在聊天,却听得绿茵脊梁骨发凉,藏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捏着,王氏刚被禁足的前几日,她的确是狠狠地出了口恶气,可是没想到的是,没过几日,王氏竟然又得了季和德的关注,还让季和德亲自下令好好侍候,这差点没让绿茵咬碎了一口银牙。 若是王氏真叫来了季和德,不管王氏怎样说,她都不会得了好,福贵家的是负责厨房采买的管事嬷嬷,不过是一个奴才而已,见就见吧。 “是,奴婢这就去!”思量过后,绿茵端起碗盘出了房间。 王氏看了一眼绿茵离开的身影,有些轻嘲的笑了一声,阖上眸子,一个丫鬟罢了,不急,这人啊,还是得一个一个的来收拾,得分个主次。 不一会儿,富贵家的便进来了,先是朝王氏行了个全礼,态度十分恭敬,“奴婢给小姐请安!小姐万福金安!”而后才站立在一旁,等着王氏的训话。 王氏颇为满意的看了一眼富贵媳妇,到底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人,那一句小姐,叫的她心里十分偎贴,脸上的神色不由也有些缓和,“坐下吧!还是叫我夫人吧,今日叫你来,也是问几件事!” 福贵家的搬了个小杌子靠着炕床下坐着,笑着回道:“多谢夫人!” “如今我被老爷禁足,又被削了掌家的权力,如今在这季府算是寸步难行,好在有你们在外面替我帮衬着,否则这日子还指不准怎样难过呢!” “夫人万不可如此妄自菲薄,老爷对夫人的心思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府内上下谁不羡慕着呢,这次夫人是中了宵小之辈的毒计,奴婢想等不了多久,老爷气消了,这家还是得夫人来当,眼下夫人最主要的是养好身子,等着嫡少爷出生,老爷指不定怎样欢喜呢!” “就你惯会安慰我!”王氏捂嘴轻笑,眼中却是得意与认同,她腹中的可是季家正正经经的嫡子,岂是季荣云可比的。 “想那柳姨娘,不过是得了夫人的福荫,才升了二夫人,奴婢们表面上虽敬重她,可奴婢们心里知道,夫人才是奴婢们的主子,等夫人出了月子,她还不乖乖的将掌家权利双手奉还给夫人。” “好了,好了,你这一张嘴啊,真是死人也能给你说活了。”王氏挥了挥手,嗔怪了一眼,打断了福贵家的奉承。 “你出去后,替我注意着季荣华那丫头近来的行动,外面的那些姨娘,若有哪个不安分的,你也都报来给我,那些个小蹄子,总以为我被禁足了,便无法无天了,想着法儿的在老爷身上打心思,我总有法子治她们。” “是,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替夫人办的妥当!” “下去吧!”王氏点点头,靠在了白璧上假寐。 另一头的官道上,马车行驶了有一个时辰了,汀兰掀开车帘子,放目往前面看去,青葱绿叶间,隐隐露出一方青瓦檐角,高大古朴的城门楼子赫然伫立在前方,厚重的青砖堆砌而成的城楼脚下,是一层自下而上的绿油油的青苔,似乎见证了这座城门楼的古朴岁月。 城门楼上的石板正中书‘青岩镇’三字,马车进入镇子里后,便能感受到一股浓浓的质朴之风,清风带着清脆的铃声传进马车内,一声声叫卖,热闹非凡。 季荣华一行人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敞亮的酒楼,进去吃饭,毕竟是要赶路的,所以众人匆匆吃了些食物后,便出了酒楼。 没想到原本停放着马车的地方,此时竟围了一层层的人,季荣华眉头微微皱了皱,作小厮打扮的汀兰连忙挥开人群,“让一让!让一让!” “好你个老不死的,竟然敢阻拦老子的好事,今天老子要不扒了你的皮,老子就不叫刘三爷!” 一个身着蓝色团花袍子的富态公子,一手指着通伯,脸色阴狠的说道。 “你…你强抢民女,国法何在?” 通伯此刻正跌倒在地上,额头鼓起一个大伯,嘴角还带着殷红的血渍,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浑浊的眼神里满是不忿与怒气,而通伯的身旁,则是一个身着洗的发白的布裙的瘦弱女子,只见她一脸怯懦的看着富态公子,身子微微颤抖着。 “国法?在这青岩镇,老子就是国法!”富态公子啐了一声,颇为猖狂的说道,“今天你敢管老子的闲事,老子少不得要好好管教你一顿,也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贵贱有别!”富态公子一挥手,立马便有几个奴才从富态公子身后走出来,围在了通伯跟瘦弱女子的身旁,大有一副大打一架的意思。 “住手!” 季荣华终究死看不过去,冷喝出声,虽然她对于通伯惹麻烦的事情有些不愈,但是通伯现在毕竟是在为她办事,她也不能不管。 ------------ 第八章 奇怪的胎记 正当季荣华准备走过去时候,另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却先她一步走了过去,那书生模样清秀,双目清澈,先是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通伯和柔弱女子,施以安慰一笑,随后看向自称刘三爷的男子,微微拱手施礼,开口道:“刘三爷,虽然我不知道这位老人家和姑娘何处得罪了你,不过,刘三爷是否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们呢!” “柳举人这是要保下他们了?”刘三爷不阴不阳的说道。 围观的人大多都认得这位书生,刘三爷自然也不陌生,柳书言,整个青岩镇唯一的举人,虽然家境落寞,但才学确实一等一的,加上他好学努力,明年的京城会试定然也会榜上有名,但是柳书言为人有一点不好,喜欢打抱不平,明明自己穷困潦倒,但是看到那些流散的穷民,也会施舍一二。 “正是,还望刘三爷能行个方便!”柳书言淡淡一笑,再次拱了拱手。 刘三爷挑了挑眉,抬头看了一眼艳阳高照的天空,心中不禁纳闷,今天出门是不是忘记看黄历了,怎么碰上了这么一个霉星,几次三番坏他好事,虽然他刘三爷家财万贯,在这青岩镇也算得上一霸,但是对于这个柳书言,他还真是一点办法没有,打不得骂不得,谁让人家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呢。 看了一眼躲在通伯身后瑟瑟发抖的女子,刘三爷咬咬牙摇了摇头,得,算他倒霉,反正他府里美人多得是,更何况这个女人长得也算一般,实在是没有必要闹大了,更何况从一开始柳书言就态度不错,这也是让刘三爷决定松口因素之一,“好。今天我就看在柳举人的面子上,放过你们,我们走!” 刘三爷大手一挥,带着手下扬长而去。围观的人也随之散去,似乎这样的结局在他们看来,早已习以为常。 柳书言走上前去,将通伯扶了起来,询问道,“老人家,你们没事吧!” 通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一抬眼,正好瞧见迎面而来的季荣华等人。脸色顿时有些羞愧,低声喊了句,“公子!”便低下头去,毕竟是他有错在先,无辜的招惹麻烦上门。 季荣华淡淡扫了一眼通伯的伤口。淡淡道:“先找个地方处理下伤口吧!” 柳书言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季荣华,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长得这样俊美的公子,似乎是察觉到不妥,连忙移开目光,“正好我家离这儿不远。若是公子不嫌弃,不妨去我家里给这位老人家处理伤口吧!” 季荣华抬眸打量了一眼柳书言,蓝色的长袍被洗的有些发白,乌发被梳理得一丝不苟,在头顶束了一个冠,五官清秀。目光清澈,再加上方才的事情,可见他是个正直之人,见状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柳书言扶着通伯。往马车左边的一条巷子走去,季荣华等人跟在后头,走了一会儿,柳书言停在一个破旧的青石砖堆砌而成的小院子的门前,推开陈旧的有些破洞的木门,一行人入了院子。 院内的格局有些像四合院,一间一间的房子虽然破旧,却都打理的干净整洁,院子内还有几个妇人正聚在一起晒着衣裳,见到柳书言后,都笑嘻嘻的打着招呼,“柳举人回来啦!” 柳书言也笑着一一回应,柳书言所住的地方是这个院子里靠北的一间屋子,采光好,所以进入屋内也不会觉得太暗,屋内的空间虽然不大,但该有的陈设却是不少,中间有一张深蓝色的布帘,隔起了内外两间。 “寒舍简陋,若是几位不嫌弃便坐下吧!”柳书言指了指靠墙的几张椅子,然后将通伯扶坐在靠椅上,随后转身,从左边的柜子里翻出几样简单的药膏,放在了桌上,“这几样都是简单的伤药,虽然不是什么顶好的,但止血化瘀却是极好的。” “多谢柳举人!” 通伯摸了摸自己的伤口,龇牙咧嘴的向柳书言道谢,随后自己给自己上药。 “外头是谁啊!可是言儿回来了?” 蓝色的隔帘动了动,从内传出一道老妇人的声音。 柳书言面色一暖,提步走上前去,打起帘子,扶住了迎面走来的老妇人,“阿娘,您怎么起来了,身子可觉着好些了,今个儿日头极好,要不孩儿扶您去院儿里晒晒太阳。” 老妇人呵呵一笑,伴随着几声咳嗽,想来也是身体不好,“昨夜睡的沉,现在觉得好多了。”随后抬眼看了季荣华等人,淡笑道:“你忙你的,阿娘去找隔壁丽娘说会儿话。” 柳书言连忙将老妇人扶出了房间,季荣华垂眸扫了一眼从自己身旁经过的老妇人,低垂的头露出黄色肌肤的颈脖,一朵奇异的花瓣形状似得印记引起了季荣华的注意,那印记似乎像是莲花。 因着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胎记,季荣华不由多看了两眼,暗暗记在了心里,正在季荣华思索间,老妇人杵着拐杖,走出了屋子,柳书言在一旁,护着老妇人,帮那老妇人打起竹编的帘子,扶着将人送了出去。 听着外头,温和斯文的嗓音伴随着爽朗的中年女人的热情笑声,不一会儿,柳书言便从外头进来了,此时通伯也已经处理好了自己的伤口。 季荣华瞥了一眼通伯,朝迎面走来的柳书言拱了拱手,道:“今日之事多谢公子,我等还有要事须办,便不多打扰公子了,若是来日有缘,赵某定当承以厚报!” 柳书言同样回礼,淡淡道:“厚报便不用了,只不过赵兄此番离了这胡同,还是尽早从青岩镇离开吧,今日尔等遇见的刘三爷,乃是青岩镇一霸,其身后势力更是不俗,若是刘三爷想要报复,纵然赵兄背景不凡,也难掩势单力薄!” 感受到柳书言的善意,季荣华的神色也稍稍缓和了不少,不过她们也不过是路经青岩镇而已,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次路经此地,所以根本不必惧怕,不过柳书言说到底也是好意,季荣华并未拒绝。 “柳公子之言,赵某铭记!”季荣华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块普通的环佩,递至柳书言的面前,“今日我与柳公子也算是一见如故,甚是有缘,这玉佩便送与柳公子,权当今日解救之恩……” 柳书言突然眼神复杂的看了看那玉佩,又看了看季荣华,一时间没有答话,季荣华怕柳书言误会自己看轻了他,毕竟柳书言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观其谈吐举止便可知一二,当即笑了笑道:“柳公子不必多想,这玉佩不过是一普通物件,若是柳公子不嫌弃,便收下我这薄礼如何?” 季荣华一而再的让他收下玉佩,正如季荣华所言,不过是一普通物件,权当相交之宜,他若是再矫情不收,那便是自视清高了,想着,柳书言也不再推脱,接过玉佩,收入了袖中,再次拱了拱手,“多谢赵兄,请!” 季荣华淡淡一笑,点了点头,跟着柳书言出了小屋子,柳书言将季荣华一行人送到了胡同口,看着季荣华一行人上了马车,这才转身往四合院里走,长袖中的大手,摩挲着季荣华方才赠与的玉佩,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小姐,刚才那人虽然帮了咱们忙,左右给些银子便是了,何必将您贴身的玉佩给人呢?” 马车上,芝兰一脸不解的看着季荣华,心中还对刚才玉佩的事,有些耿耿于怀,在她看来,自家小姐的东西,纵是不值多少银钱,去也是珍贵之物。 季荣华低头整了整袖子,玉手挑起鬓间落下的一缕青丝,眼神似笑非笑,道:“不过是个玉佩,也没戴过几次,结个善缘何乐而不为?” 汀兰的脑子比芝兰要活络不少,稍稍一想,便觉得季荣华话里有话,季荣华可从来不做赔本买卖,若不是那柳书言有什么值得季荣华相交的地方,季荣华是不会如此轻率的交出自己的贴身的东西。 “公子是说,那柳公子将来必有成就?”汀兰觑了季荣华一眼,试探着问道。 季荣华闻言,转过头来看着汀兰,倏然笑了笑,抬起手中的折扇,敲了下汀兰的额头,道:“聪明……” 汀兰低下头泯唇轻笑,心中略安。 一旁的芝兰左右看了看季荣华和汀兰,大致也算是弄清楚的季荣华的用意,努了努嘴,不再说话。 通伯虽然受了伤,但好在都不重,马车出了青岩镇的地界,往大山深处驶去,接下来的路程因为要走近道,所以基本上都是穿梭在崇山峻岭之间,不过幸好季荣华的马车上,早早的就备好了接下来的粮食,所以不用担心吃食的问题。 季荣华等人在山里走了足足五天的路程,才悠悠的见到了亢长的小道,经过一路的风尘仆仆,原本朴素的马车,更是显得有些破烂,马车上了小道,不急不缓的前行着。 一连走了五天不见人烟的路程,就连季荣华也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一路上虽然有汀兰芷兰在一旁陪着说话解闷,但是季荣华心里惦记着元琴的事,这两桩事碰到一起,季荣华便上火了,即便是在这四五月里,也让人觉得心里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