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一章 穿越 从小酷爱红楼梦成痴,书中的点点滴滴,每个情节,都是熟记于心。为黛玉的红颜薄命,有缘无份而悲伤;为湘云的娇憨纯真而怜惜;为迎春的懦弱而愤慨;为探春的精明才干而钦佩;为宝钗的忍辱求全而感慨;为宝玉的多情无担当而伤心;为红楼众钗喜怒哀乐,更为人世苍茫而迷惑。冥冥之中,是否真有天注定?我的命运又将如何? 这些日子,网上红楼续书火爆,看了各种版本的穿越黛玉,脑子里似乎也乱了。不管如何,大家总归是希望黛玉能有个幸福美满的结局,而非如高鹗所续的黛玉惨淡心碎而亡。每日里跟文,有时也想着,若自己穿越了,希望能成为红楼里的哪一位呢?若穿为黛玉,是否能如各位姐妹书里所写一般做出一番事业来,挽救贾府的命运呢。 熄了灯,躺在床上,朦胧睡去,忽觉全身酸痛,忍不住呻吟出来,听得耳边有人轻身叫唤“奶奶,奶奶,可感觉好些?”心下疑惑,努力睁眼看时,却是一个挽着发髻,着了粉色衣裙,外罩银红色坎肩的年轻女子正关切的看着我,我第一反应便是闭上眼睛,“天啊,我不会真的穿越了吧?该装成失忆还是该如何?听这女子的口气,我似乎已嫁为人妇,又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到底是哪里?” 正在这时,听到脚步声,另外一个声音道,“平姐姐,奶奶可醒了?这是二爷吩咐熬的参汤,二太太吩咐人送来的,最补不过了,待奶奶醒了便服侍奶奶喝了吧。二爷在外书房里,大老爷和二老爷正商议事情呢,回头就过来。平姐姐你道好笑不,宝玉看到咱们的姐儿直笑,嚷着叫妹妹呢,老太太和太太都笑得不行。” 我听着这话,难道我是穿越到红楼里了,而且还成了那巾帼不让须眉的王熙凤?听得那丫头说了几句话出去了,我方挣开眼睛试探着叫道“平儿”,果然那女子马上过来道,“奶奶,你可醒了,我马上派人去禀告二爷。”我摇摇头,道,“我这是在哪里,怎么了?”平儿的眼圈红了道,“奶奶,你不记得了吗?昨日去给太太请安路上,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一只野猫,吓着了奶奶,动了胎气。”我惊了一跳,孩子?我竟然怀孕了,老天啊,怎么我穿越偏已经结婚嫁人还不算,还让我怀了孩子,这可如何是好?我忙摸着肚子却是平的,忙道,“孩子?孩子在哪里?” 平儿抹了下眼角,道,“奶奶放心。幸好太医来的及时,奶奶安然生产了,只昏睡到现在。是个姐儿,七活八不活,果真不错呢,姐儿虽小些,倒也康健。只是匆忙中,好容易找了合适的奶妈子,饿了些儿。说到这儿,倒忘了给奶奶贺喜了。”说着,便拜下去。 我摆手止住,尚未完全消化这些信息。这个姐儿想必就是巧姐儿了吧。想不到我穿越的如此之巧,看来我倒该叫巧姐儿了。平儿是忠心不二的,此刻我什么都不知道,幸好这个月子里应该可以不受干扰,不用管事的。正好趁此机会,把府里的情况摸熟。我拉着平儿的手,斟酌道,“好妹妹,难为你守着我。瞧你眼睛都红了,不如这会子趁没人,也上来躺着睡会儿,陪我说说话儿。吩咐出去,凡来人,便说我醒过了,又在睡觉。”平儿忙答应了,出去吩咐了几句,自关了门,端了参汤服侍我喝,我此刻也浑身无力,也只得由她了,心里当真过意不去。 喝完参汤,平儿便在我外头躺下,我便问了昨日我生产过后的情景。平儿便一五一十的讲了给我听。我也慢慢摸清了目前的情形。如今我嫁给贾琏已两年,依旧住在邢夫人这边。这边人口不多,就是贾赦、邢夫人、我和贾琏、去年生了琮哥儿的李姨娘、并贾赦房中的一些收房的姑娘,我听了,果然贾赦是个老色狼,这么大年纪了,还收十几岁的小姑娘,也不知道积点阴德。 二老爷府内,元春如今是御前女官,虽品级低也不属于后宫,却是靠近皇上的红差,想来高升也是指日可待。迎春、探春、惜春俱跟随贾母居于内院,也请了夫子教些烈女传,千家诗之类的,皆因女子无才便是德,三日两日的有事不去,夫子也乐得清闲。大奶奶李纨新寡,每日里吃斋念佛,守着兰哥儿,老太太甚是怜悯,常送了东西去。赵姨娘带着环哥儿居于贾政王夫人偏院,那赵姨娘原本是服侍贾政的婢女,在贾政成亲前与其他丫头一起被贾母指给了贾政做房里人,二太太,也就是我的姑妈,嫁过来以后,先后寻了不是都打发掉了,只赵姨娘当时有了身孕留下,却又没留住,得了贾政体恤也无法打发。后二太太便将自己的陪嫁丫环给了贾政收房,便是周姨娘了。偏那赵姨娘在王夫人生了宝玉后重新得宠,又接连生了探春和贾环,足见贾政对其宠爱,让王夫人心生怨恨,却又不得不做出贤良的模样。如今倒是常劝着贾政往周姨娘房里去。 东府里敬老爷三年前便将世职给儿子贾珍袭了,贾珍原配生了贾蓉后失调而亡,如今的续弦尤氏也是望族之女,甚为贤惠。更奇的是贾蓉的妻子乃是孤儿,被工部营缮郎秦业从养生堂抱了来养活,竟出落得袅娜风流,等闲的王公贵族的千金小姐也比不上,不知怎的,竟得了一位英国公保媒,便做了贾府的长房长孙媳,也算是鱼跃龙门了。偏她那种气度,叫人看了说不出的亲近,仿若天生的贵气,因此,阖府上下,从老太太起到家下仆人,无不钦佩赞赏。我心里便知道,这秦可卿原本是亲王的女儿,若其父不犯了事,怕不是天下最娇贵的公主呢。 说了半晌,我也清楚了目前的状况。原来我还未管那边的事情,这样也好。我心里暗暗有了计较,既然一切都尚未开始,从今往后我当家,能避免的还是要避免掉,能改变的要尽力改变,这些女子包括我在内的悲惨命运,我不希望成为真实,也许这真是上天让我穿越的真正意图吧。王熙凤是能干的,将诺大的贾府打理的井井有条。我是从现代过来的,又熟知历史,自然清楚何时会发生何事,自当尽力挽救众钗。心下有了计较,又仔细思量了一番,方欲睡去,瞧见平儿已睡着,也感于她的忠诚,暗暗想了一番,也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天色已晚,房内燃了蜡烛,却没有人守候。我叫了一声平儿,进来一个丫头道“奶奶醒了?平姐姐去二太太那边拿燕窝了,那边舅奶奶今日过来带来的。想来也该回来了。奶奶可有什么吩咐?”我听她说话利落,也是赞叹凤姐用人之能。我的性子爽朗,若果真一个丫头说话说不清楚,跟蚊子哼哼似的,再来上几句之乎者也,那我才是郁闷死。我笑道,“你且扶我坐起来。二爷去哪里了,今日晚饭可用过了不曾?”那丫头忙扶我坐起来,拿了靠枕放在后面,又用手压了压,方扶我轻轻倚上去,我心里一个爽字了得,幸好没有穿越成丫环服侍别人,也让自己享受了一把当主子的舒服和特权。 待我躺好后,那丫头方道,“二爷今日陪了老爷和二老爷在书房用饭了,说晚些时候来瞧奶奶。那边大爷的灵柩后日送回金陵,老爷说叫二爷带着兰哥儿走一趟,别人去不放心。来回的行程约摸也要两个月的功夫。”我想起巧姐儿是七月初七生的,也是入秋了,便道,“既如此,你和平儿把二爷的衣物收拾一下,带些毛衣服,天也好冷的了,早晚用得着。”话音刚落,只听得笑声,贾琏走了进来道,“果然是我的好娘子,这么知疼着热的。”我因不知道凤姐儿平日如何称呼他,又因这并不熟识的男子进入我的闺房,纵然他是凤姐儿的丈夫,也就是我的丈夫,我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便羞红了脸,细细打量他,身量修长,面容俊俏,衣饰考究,眉梢眼角含笑含情,果然一个翩翩公子哥儿,真适合做到处留情的风流浪子。想到贾琏偷取尤二姐,与下人仆妇偷情,我便觉得恶心,冷了脸道,“二爷还是别处坐坐去吧。” 贾琏何等聪明,见我脸上神色变来变去,却说了这一句话出来,便吩咐那丫头道,“丰儿,你去瞧瞧平儿回来了没有,赶紧把那燕窝炖上。再叫奶妈子把姐儿抱过来,奶奶还没瞧见呢。”丰儿一迭声答应着出去了。贾琏便涎脸上来笑道,“好娘子,我过两日出远门,你还撵我?我今儿便睡这儿了可好?”我羞得满面通红,半天道,“我身子不方便。”贾琏扑哧笑了,道,“娘子素日里极爽朗的,这羞怯的模样儿更是动人。好娘子,可怜我已好多天未尽女色了,今儿我便抱着你睡吧。”说着凑到我耳朵边道,“前儿听说孙侍郎的夫人生了以后,孙侍郎倒日渐白胖了起来,听说却是每日喝了人乳所然。娘子可否赏我一口?”我猛地推开道,“流氓!滚开!” 贾琏疑惑道,“流氓?什么意思?”我登时反应过来,这现代古代的词语真容易出错。我忙道,“你的美人儿那么多,何苦缠着我,我心里正不自在,少来烦我。”贾琏道,“我知你心里不自在。我们还年轻,老太太说先开花,后结果。来年你再给我生个哥儿就是。太太那边你不必担心。”我听他这样理会,也不辩解。果然平儿带了奶妈子抱着大姐儿来了。我忙接过来,才出生的婴儿,又未足月,襁褓之中,粉嘟嘟的可爱,让人油然而生怜惜之情。姐儿吃饱了正睡着,我道,“姐儿晚上跟我睡,二爷去书房睡吧。”平儿道,“姐儿夜里要喂奶,奶奶身子要紧,还是让奶妈抱到那边房里睡去吧。” 我搂紧了怀中的姐儿,道,“不妨事的,横竖我也没什么事。平儿在外间安了床榻,奶妈子就睡这边吧。姐儿在我这里,奶妈也好歇息,喂奶时叫醒便是。”平儿答应了,便吩咐小丫头收拾。贾琏道,“我也要在这里睡。”我也不瞧他,径自向平儿道,“叫个丫头服侍二爷去隔壁房里睡去。”平儿笑着推了贾琏出去。 我抱着巧姐儿,在现代社会我并未结婚生子,想不到穿越来的第一天就得了女儿。既然是我的女儿,我便会保护你一生一世平安幸福,我告诉自己,要护得女儿周全。巧姐儿似乎也感觉到我的决心,竟在睡梦中笑了,看到巧姐儿的笑容,我很是欣喜。也感到自己责任重大,红楼女儿的命运能否因为我的到来而改变,我心里真是忐忑。幸好贾琏要去金陵,这段时间也好让我好好思考一下。 夜里为了女儿吃奶,我也醒了几次,虽累得很,也是心甘情愿。贾琏因我刚生产完,也并未疑心我的异常,反而迁就了我。第三日早上,邢夫人、王夫人、尤氏等都亲自或遣了丫头来看望,均送了补品,我只得一一道谢。贾琏临走来我房里告别,问我要带什么回来,我并不需要什么,不知怎么开口竟是,“你既送了大爷的灵柩,又带着兰哥儿,路上小心便是。身子也忌讳些,没得叫侄儿说出什么来。”贾琏笑道,“知道你要嘱咐我这些,我自然知道。等我回来,你身子也该好了吧。”我啐了他一口,翻身向里睡去。 月子里倒也过得自在,闲了时也疑惑究竟自己在梦里还是真穿越了。现代的自己现在又如何,想来想去终究是没有定论的,也只好稀里糊涂的过罢,也许只是南柯一梦,醒来后天刚清晨也未可知。 三府里的女眷都来过了,便是族里的妯娌和婶子也来看我,人多得我也认不过来,幸好平儿在,凡事提点些,我也就明白了。凡人来,我礼数周到亲切,倒搏了一个好名声。府里人也便都认识了。邢夫人待我不过面子情,甚至有些疏远,想是当初凤姐儿并不太瞧得起这个续弦的身世又不如自己的婆母。王夫人倒是言语寥寥中透出亲热,到底是亲姑侄。尤氏和凤姐想是嘲笑惯了的,言语便随意许多。这日,我刚出月子,平儿便禀报二太太请我过去。我忙在平儿和丰儿服侍下换了衣裳,月子里并未穿出门的大衣裳,也看着别人穿,毕竟不同。因贾珠孝期内,我并不敢太过鲜艳招摇,只取了淡黄色的衣裙,罩了绿色夹衫,头上插了些玉簪和银钗环,禀过了邢夫人,便坐车往荣府来。这还是我头一次出门,正经连邢夫人这边还没有瞧过,没想到却先来了王夫人这边。想起林黛玉进贾府的情景,我今儿竟有同感,心下觉得好笑,打算好好瞧瞧这轩昂壮丽的荣国府。 ------------ 第二章 王夫人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荣国府门口。下了车后向东转弯,穿过穿堂,过了大厅,方是仪门,里面一个大的院落,五间正房,两边厢房也是四通八达,气势宏伟,果然是国公府的气派。即如堂屋,抬头便是“荣禧堂”的匾额,黑底金漆,乃是御笔所书,房内陈设古董物件,华丽典雅,不落俗套,我知道这便是正室了。 又穿过东边的房门,过了东廊,方是王夫人日常起坐的小正房,内里的陈设却简朴得多,因贾珠新丧,无华丽陈设,皆是半旧的青缎靠背坐褥等,王夫人却正坐在炕上拿着佛珠念佛,看见我近来,放下佛珠笑道,“你来了,身子可好些?” 我端正行礼道,“给姑妈请安。”王夫人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道“起来吧,赶紧坐下。”说着拉我到身边坐下,丫头忙上茶,王夫人一挥手道,“你们且下去,让我们说说话儿。”丫头忙退出去,平儿看看我,也出去了。 我笑道,“不知姑妈今日叫我过来有什么吩咐?”王夫人道,“你素日都跟着琏儿叫我二太太,怎么今日竟叫起姑妈了?若让你那婆婆听见,又得唠叨半天。”我反应极快,忙笑道,“今日都是自己的人,自然没有人嚼舌根。叫姑妈更亲近些。姑妈若不喜欢,我还是叫二太太吧。”王夫人笑道,“咱们是亲姑侄,自然亲近。只是别当着外人面就是了。今日找你来,一则问问你的身子如何。二则,有事情和你商议。” 我忙笑道,“姑妈有事情只管吩咐,商议二字怎敢?”王夫人道,“你也别推辞。你也知道,你珠大哥走了几个月了,宝玉还小,叫我指望哪个?珠儿媳妇本来笨笨的人,我看着倒好,凡事也能帮我分担些,想不到命格不好,竟克死了珠儿。若不是有兰哥儿,我真不想看见她。好在如今她也轻易不出门,每日里除了请安,便在自己房里念佛。我只可怜我那珠儿,年纪轻轻中了进士,竟这么没福气。”说着便拿了帕子拭泪。 我忙劝慰道,“大哥哥已去了,姑妈也不用哭坏了身子。大哥哥年轻有为,想必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历劫呢,如今劫满便回天上去了。也是姑妈这样有福气的人才生得出这般儿女。咱们大小姐如今在宫里正得宠,将来怕不是娘娘?宝兄弟生来便衔了玉,将来的造化可不小,姑妈的福气在后头呢。只怕将来阖府都要沾姑妈的光才是。姑妈如今保养好身子,好生照料宝兄弟和兰哥儿才是正经。” 王夫人笑道,“我的儿,倒是你明白,说话甚得我心。我倒忘了正事。你知道,我三灾八难的,身子不好,这府里上有老太太,下到兰哥儿,从前还指望珠儿媳妇帮我些,如今她也指望不上了,我又三日好两日不好的,因此,想请你过来帮我管家,一应的分例都由我这边出,如何?” 我虽知道王熙凤后来管了家务,也没料到我刚来就摊上这事,忙推辞道,“姑妈,这事如何使得?我虽是贾家的媳妇,到底是那边的人,如何管得了这边的事情?不说长辈们,便是下人也不服啊。再则,到底珠大嫂子才是这边的正经少奶奶,我若过来管事,她才没了珠大哥,岂不寒心?到底我还是个小孩子,又刚有了姐儿,哪有本事料理这大家子的事情?还望太太细察。” 王夫人忙携了我手道,“凤哥儿,这里没外人,你也不必过谦。你,我自然是知道的。从小儿,哥哥嫂子就把你当男孩子养,杀伐决断都是好的。如今虽说嫁过来这两年,大太太未曾让你管家,到底你房里的事情料理的清楚,便是孝顺老太太和我们,族中的老小生日过节,未曾错了一丝礼数,老太太也夸的什么似的。姐儿横竖有奶妈子服侍,我这边再拨了丫头给你,不用多虑。” “至于大太太那边,你我心里明镜似的,她本不愿意琏儿娶王家的人,心里嫉恨你我许久了,想来你在那边也不好过。如今我要你过来,她虽说面子上不愿意,心里想必是巴不得你不在她眼前吧。我自然要请老太太作主的,也好给她一个面子。你虽说不是这边的人,到底是主子,又是我的内侄女,只要老太太和我作主允了你管事,自然没人敢不遵你的吩咐。若是有胆子大的敢违抗的,你只管打发了,不过是些奴才,有什么要紧。” 我听了,这王夫人果然不如表面那般慈眉善目,才把佛珠放下,讲话就这般刻薄。也幸亏把我当了自己人,我才能知道她这般人,日后自然要小心才是。想到此,我笑道,“姑妈瞧得起我,我自然愿意。这些日子在那边,又不好日日过来瞧姑妈,总归是不方便的。若果然来了这里,也能日日给姑妈请安,才不枉姑妈疼我一场。横竖我是小孩子,若有不周到的,姑妈自然能包容我,也免得在别处瞧脸色。我若有不懂的,自然要求姑妈教导我。” 王夫人笑道,“这话说得极明白。只是有一句话嘱咐你,珠儿媳妇虽说性子温和,着实心细,现在又有兰哥儿,你莫要冲撞了她,若是她也有个好歹,我只发愁兰哥儿,可怜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我那珠儿,怎么这么命苦啊。”说着又哭起来。 我陪着哭了会子,可怜我这簇新的衣衫也沾了泪水,好在不用我自己洗衣服。帮王夫人拭了眼泪,我安慰道,“姑妈,大哥哥也去了好些日子了,姑妈也不用多担心,我自然分得清轻重。如今大哥哥没了,外头的事自然不能让二老爷自己去办,想必姑妈也是想到了让琏二爷代管,才叫我过来一起掌管的,这样也便宜些。珠大嫂子是这边的正经主子,我不过是临时在这里。若是日后大嫂子愿意管事了,宝玉和兰哥儿也大了,我自然要回那边去。再不成,待宝玉成亲了,自然有新奶奶来管家务,这些我都是明白的。姑妈也好和老太太说。” 王夫人转悲为喜道,“正是。因外头没人,想托了琏儿。趁便就请你帮着管管里头的事情,你俩口子行事,各式便宜,倒强过别人。好孩子,倒是你说话明白,我就这般去和老太太大太太说去,想来她是情愿的了。” 我心里暗暗翻白眼,这什么人哪,连如何说话都不知道。怪不得贾母说她不会说话,不讨喜,原也是真话。面子上却不得不笑道,“是,姑妈的意思,做侄女的若不明白,岂不说不过去。姑妈是过两日再说么?我先服侍姑妈重新匀脸吧。”王夫人朝外叫道,“金钏儿,打盆水来给我和你二奶奶洗脸。”外头清脆的应了一声,果然两个垂髫丫头各捧了盆进来跪下,金钏儿和平儿分别服侍王夫人和我重新允了脸,又整了一下衣裳,重新换了热茶上来。 王夫人笑道,“自然今日就去说。你早些过来,我也省心好多。等会子老太太也该用晚饭了,我带你过去请安吧。”我道,“我也该去给老太太请安了,老太太打发姐姐们看我,又赏了好多东西。便是姑妈今日不叫我过来,我也打算这两日来给老太太和姑妈请安的。”王夫人道,“等会子见了老太太,你可别一口一个姑妈的。这府里最讲究礼数,错了半分别人是要笑话的。”我拉着王夫人的手,道,“姑妈放心,错不了。”王夫人笑笑,携了我的手,从后房门出去往西出了角门,便是一条南北宽夹道。南边是倒座三间小小的抱厦厅,北边立着一个粉油大影壁,后有一半大门,小小一所房室。王夫人笑道,“这小院子两进,约三十余间房,就给你和琏儿住吧,也够了。那三间抱厦厅,就作为日常理事的地方,婆子丫头们来往也便宜,你也不用劳累,出了院子就到了,可好?”我笑道,“姑妈思虑的周详,我心里感激得很。一切都听姑妈的吩咐。”想想跟一个陌生的自己不喜欢的人故作亲热,今日也真累得慌。想到王熙凤和王夫人乃是亲姑侄,自然亲近的很,据说从小儿王夫人又带着王熙凤住在这贾府里,感情自然更为深厚。为免王 穿过一个院门便是穿堂了,从后门进去,便是贾母的正房。幸好当初对红楼喜爱,读的熟,如今正好验证一番。一路行了,不由得感叹一所国公府尚且如此壮观,王府和皇宫更不知道该如何了。若有机会,真该亲眼去瞧瞧,才不枉穿越来古代一回。 房间里花红柳绿,丫头早已禀报我和王夫人的到来,瞧见这房里正中紫檀榻上一位衣着不凡,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料定必是贾母了。忙跟在王夫人后头行礼,口称给老太太请安。贾母笑呵呵道,“来,到我身边来坐。”我回头看看王夫人,正想推辞,又不知道素日里凤姐儿如何和贾母相处的,王夫人笑着道,“老太太好些日子不见你了,去吧。”我便知道了,轻轻拎着裙子,上了两级台阶,坐在贾母身边。 贾母笑道,“凤丫头生了孩子,倒羞涩了许多。瞧瞧,竟与往日不像了。”王夫人笑道,“小孩子家,生了孩子竟变了,也是有的。”我笑道,“瞧老祖宗说这话儿,我哪里变了。只是这些日子没见老祖宗,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正思量着呢。”贾母笑道,“你坐下来陪我好好说说话儿。”吩咐王夫人和众姐妹也坐下,我才瞧见贾府的三位小姐,钗环裙袄皆是一样的,身量都尚小,瞧座次,便知道如何分别了。容貌皆出众,看来倒是探春流露出一股聪明劲儿。 贾母笑道,“凤丫头果真腼腆了许多,竟似变了一个人。”我心下一惊,看来这伪装还真难啊。我的个性已经算开朗了,没想到穿到王熙凤身上竟有人觉得太过淑女?我拉着贾母的手,道,“不知道我哪里变了,老祖宗说了我听听。总归对老祖宗和老爷太太孝敬的心没变就是了。”贾母拍拍我,道,“你瞧瞧妹妹们等着给你说话呢。”我瞧三春齐整坐着,想是因为王夫人在的缘故,并不如月子里瞧我时那般随意。 我笑道,“正是呢,几日不见,妹妹们仿佛又长高了些许。跟着老祖宗有好的吃。”贾母笑道,“既如此,你今儿就跟着我吃,赶明儿也长高些。”王夫人笑道,“跟着老太太,自然什么都是好的。媳妇今日正有事情求老太太呢。”便将欲请贾琏和我来代管家务一事说了,动情处留了眼泪,我和三春、贾母也陪着伤感了一回。贾母沉吟道,“凤丫头的才能自是不消说的。只是那边大太太不知道是否愿意。也罢,等我和她说就是了。”王夫人忙起身谢道,“媳妇身子不好,比不得大太太凡事妥当。闲了还要打点大姑娘在宫里的事情,竟惭愧不能周全。求老太太的恩典了。” 贾母点头道,“也罢,等我明日和他们说罢了。正经咱们也该吃晚饭了。”鸳鸯忙吩咐出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抬了来,十几样菜,加上小菜,连三春的份例菜,摆了满满一桌。我忙和王夫人一起安箸,贾母对王夫人道,“你坐着,让丫头们来就行。今日凤丫头要陪我吃饭的。”王夫人含笑扶贾母坐下,自己方在一边椅子上坐了。我有些局促,想起贾母的话,又怕错了露破绽,便笑道,“如此,今日我可要挨着老太太,谁也别抢了我的去。便是宝玉来了,我也不让的。”贾母笑道,“好,今日你挨着我,让你妹妹们靠后去。”众人也笑了。 贾母便问王夫人宝玉怎么不见,王夫人笑道,“今日老爷在考他的书,想必就和老爷一起用了。”贾母道,“今儿考什么书,赶紧派人接了来吃饭。”鸳鸯忙出去了,不一会儿果然宝玉跟着鸳鸯进来了,先行了礼,迎春忙往后让了座位,宝玉便贴着贾母坐下了。 安静的用完晚饭,又说了会子话,贾母便吩咐我早些回去歇息。 ------------ 第三章 差事 坐在车上将这一个月来的事情仔细思量了一番,接管家务是势在必行的了。幸好听平儿说了些事情,难道我竟不如一个古代的女子?想来王熙凤的强硬和铁血政策也是有缘由的,诺大家子人,若不拿出点威严来,谁听一个十几岁女孩子的话?看来我也要从明日开始新的形象了。 回到府里,先去给邢夫人请了安,方回房去。平儿拿了家常的衣服给我换上,又捧了茶过来,问,“二太太今儿和奶奶说了什么,奶奶在车上想了一路,我也没敢说话。”我便将这一番话说了给她听,末了道,“在车上说这些,若被谁传了给太太,怕不是是非?” 平儿点头道,“这也是好事。奶奶在这里,除了每日请安,凡事不能自己作主,早就发过牢骚了。想当初在府里,奶奶自己管那么大的家子,老爷太太可夸赞的紧呢。大太太倒是凡事要自己来。若二太太要了奶奶去,奶奶也不那么烦闷了。” 我的天,看来这王熙凤果真是个能人,我该如何是好。想了想,我小心翼翼对平儿说道,“平儿,其实我没和你说,那日生了姐儿,梦里面去了一个宫殿,仿佛一个仙女叫我姐姐,说我是注定要干出一番事业来的,若愿意辛苦了自己,将赐我一些慧根。只是我将失去一些东西作为代价。你知道我从小是个好强的人,便答应了。谁知道醒来后,人也不大认得,从前的一切竟都忘了。你说该如何是好?” 平儿恍然大悟,笑道,“我说奶奶这些日子怎么也不爱叫人,也不管那些丫头了呢,原来这样。这不妨事,凡事,我提醒着奶奶就是了,兴许哪天又想起来了呢。我瞧奶奶处事竟更周全了,原来竟有仙人指引。” 我笑道,“哪里仙人指引,兴许我得了什么病也未可知。”平儿笑道,“若奶奶是得病,我倒是希望奶奶生这病呢,人也精明了,处事也和缓了许多。小丫头们这些日子开心着呢。”我板了脸道,“虽说关起门来咱们说话。明儿若果真到那边去,少不得还是要严苛些,不然那边那么多人岂能服气?我又不是他们的正经主子。”平儿点头道,“这自然是的。”我灵机一动,道,“平儿,你我情同姐妹,不如以后我唱红脸,你唱白脸。凡我做过了的,你只悄悄的去缓和些,这样,岂不两全其美?”平儿忙答应了。 我便有了忘记的借口,又问了许多事情,大概也都了解了。一宿安睡无话。 早起便随邢夫人往这边请安,也不过有一搭没一搭说些话儿。邢夫人向来嫉妒王家的富贵,心里是很不平王夫人和王熙凤那股子气势的,却又不敢对着干。可巧今儿尤氏等也都在,大家互相见了礼坐下,绕是贾母的屋子大,也坐了团团的,满屋子只见绫罗闪光,绸缎飞舞。尤氏笑道,“我们园子里的桂花开得好,昨儿就商量着要来请老太太、太太、妯娌和姑娘们去吃酒赏花呢,我今儿已定了一班小戏,要看老太太、太太们是否赏光了。” 贾母笑道,“你太太们我不知道,我是定要去的。上次你送来的那枣泥馅儿的酥饼,竟有咱们金陵的口味儿,我是要吃的。”邢夫人笑道,“既是老太太高兴,咱们少不得扰珍哥儿媳妇一日了。”贾母开了口,众人自然要去的。因贾母说了要吃酥饼,尤氏正待叫人回去吩咐厨子准备,贾母道,“你也不用在这里伺候了,凤丫头跟着你大嫂子去帮着料理些,去这么多人,也够她好忙得了。”尤氏是个聪明人,便和我一起告退了。因我来时和邢夫人同车,此刻要等小厮们套车,尤氏为免邢夫人等会儿回去不便,便邀我坐她的车过去。我自然要带着平儿一起的。 上车我便笑道,“老太太体恤我,叫我去松散的。只管把你的好茶好饭拿来款待我,我是懒得操心的。吃饱喝足了,回去睡觉,你可不许说什么不字。”尤氏笑道,“瞧你那情况样儿,不听老太太叫你来帮我做事?不看素日咱们两个好的份上,但看你刚出了月子,我又怎舍得劳动你?你且放心吃喝吧,都安排好了。”不说我们两个在车上说笑。车子直从偏门进去约摸一箭地的功夫停下来,平儿和银蝶赶上来服侍,蓉哥儿媳妇已站在门口等候,后面尾随着一群婆子丫头,不似那日去我房里的时候,服侍太太那般殷勤的样子。今日可卿着了一身淡金色,也只裙摆绣了些红菊花,阳光洒在她光润精致的脸上,平添一种庄重和神秘。瞧见我们下车,忙上前来见礼,瞧她后面两个人,我知道必定是佩凤和偕鸾了。莫说从前的凤姐儿不屑于跟这些姨娘打交道,便是如今的我也不知该如何去说话,只淡淡一笑也就罢了。 尤氏和可卿左右簇拥着我来到尤氏上房,落座后,我问道,“大哥哥和蓉儿出去了?”尤氏笑道,“正是呢。听说南安王府里来了一个新戏班,徽州的,请了各府里的爷们听戏去了,你竟不知道?”说着自己也笑了,“你自然不知道的。那边大老爷和二老爷本不好这个。琏二爷又不在,宝玉环儿还小,自然没人请的。听说赶晚才回来呢。” 我笑道,“也好让他们松散一天去。蓉哥儿媳妇看着气色却好,也没去那边逛逛?”可卿低了头,复又笑道,“婶子整日不出门,我便去老太太那边也瞧不见。倒说我不去请安呢。”我笑道,“罢了呀,谁不知道你是个大忙人,上到老太太,下到府里的事情,哪里有时间去瞧我这个闲人呢?我今儿来的匆忙,前儿老娘家送了些新鲜的堆纱宫花和绸缎,我拿了些给你们婆媳的,竟忘了带出来。” 谁知此刻平儿竟捧了一个匣子,带着两个婆子进来,都捧着缎子,笑盈盈道,“奶奶出来时,我就叫人回去取了送来,还算快。”我赞赏的看了平儿,命她呈上。王家历代管各藩王属国进贡的事情,和宫里往来甚多,如今王子腾又任江浙总督,只家眷在京中,圣恩甚隆,得的东西都是好的。尤氏婆媳自然称赏一番,道谢命人收了。 喝了一盅茶,便去园子里先游玩一番。会芳园内奇花异草,我本不熟悉,只赏玩而已。瞧了天已冷,便议定明日将酒摆在穿廊中,又对着桂花,又不冷。戏台是现成的,也不用费事。用了午饭,又抹了骨牌(吩咐平儿他们抹骨牌暗中学会的),便命套车。尤氏本要留吃晚饭,我顾虑着邢夫人那边的脾气,便道横竖明日还来,也就罢了。 便直接回了那边,果然邢夫人已回来。见我来请安,命我坐下,将一番话说了给我听,问我意下如何。我自然要推辞的,邢夫人笑了笑,想说什么又没说,片刻道,“既然二太太看得上你,老太太也同意,你就去吧。可也是,自家姑侄,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起身道,“虽说我和二太太是姑侄,如今我是太太的儿媳妇,自然听太太的吩咐。我是个小孩子,又没经过大事情,若太太叫我过去,少不得还要请太太多指教。若太太怜惜我年少不懂事,还请太太回复了老太太,另请高明吧。这家里上有老太太和太太,何时轮到我来作主。太太说可是?” 想我的口才那可是辩论赛的骨干,哪里就发憷了?果然邢夫人被我这一番话说得无语,反倒笑道,“老太太自然不会看错人的,你就去那府里帮忙几年吧。等日后宝玉成了亲再回来。或是等我和你老爷动不得了,再回来服侍我们吧。既在那里,也不用每日来请安。横竖我也要过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我还要说什么,邢夫人一摆手,道,“就这样吧,若有不懂的,只管问二太太。我这里有事,自然派人去叫你。你先回去歇息吧,过两日就搬过去。”我只好告退出去,回房歇息,看着巧姐儿,心里发誓,定要护得红楼众女平安。 第二日服侍着老太太和太太们在东府里热闹了一整天,听得那戏文咿咿呀呀,也听不懂,心里烦闷的很,偏又得忍着。好容易挨到晚间回房,平儿道,“奶奶平日里最喜欢听这出西游记,怎么今日竟没兴致,可是身子不舒服?”我摇摇头道,“有些乏力,想是昨儿夜里姐儿醒得多了,没有睡好的缘故。”平儿道,“那就早些歇息吧。明日里只怕要收拾搬到那边去了。” 我点头,梳洗了后坐在炕上,今日委实脑子够乱,便让奶妈子抱了隔壁去睡了。瞧见平儿还在绣花,便让她过来一起睡。平儿也不多推辞,便收拾了躺下。 我望着帐顶的百合花,一朵一朵绽放,在灯光掩映下显得婀娜多姿。我问平儿,“你瞧我和大太太如何?”平儿道,“自然不比二太太亲热,却也没大的过不去的事情。不过是大太太自己瞧着奶奶是二太太的娘家侄女,不肯掏心就是了。再则忌讳奶奶娘家如今煊煊赫赫的,自惭不如。奶奶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叹了口气道,“是啊,如今有娘家和二太太的脸面,大太太自然不敢拿我如何。若将来有一天,宝玉娶亲,娘家倚靠不上,我还得回来看婆婆的脸色不是?看来,人做事不能只图一时的快活,得想到将来才是。所谓未雨绸缪。” 平儿转过来看我道,“奶奶果真变了。不仅性子变了,竟也跟姑娘们学得会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了。”我笑道,“哪里听不懂了?竟还有我们平儿听不懂的话?我想着过两日再搬,好生伺候太太两日再过去。”平儿点头道,“奶奶想的自然周全。我先打点包裹,派丫头们送过去,那边也要打扫收拾一番才是。且缓两日就是。” 我点头道,“这就交给你了。平儿,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平儿道,“奶奶有话只管吩咐,如何这样问起来?可是我有什么事情办错了不曾?”我笑道,“你别慌,没有什么事情。你从小儿服侍我,虽别人看我厉害,你我是知道的,我心里只拿你当妹妹看。你日后有个什么打算,我也好早早为你筹谋。” 平儿转过去半天,方道“什么打算,我是跟着奶奶的,奶奶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如今是贾家的媳妇,你跟着我,自然就在贾家了。你直说吧,若想聘到外头去,我认你做妹妹,将来三媒六聘的,绝不委屈了你。若你看中了府里的爷们,我也能帮你作主。” 平儿不语,见我笑看着她,方闭了眼道,“我跟着奶奶,听凭奶奶吩咐。”我料想,这丫头平日里和贾琏接触多,再则府里目前也只有贾琏年轻俊俏,朝夕相处,多少也有些情分在里头的。我若是不开口,平儿定然不好意思说。我又想了想,便笑道,“我自然不委屈你的,先睡吧。” 次日早起,我便起身去给邢夫人请安。邢夫人道,“你什么时候过去?要收拾东西,也不必常来请安。”我笑道,“媳妇给婆婆请安天经地义的。媳妇昨晚想想,怀胎十月,在老爷太太跟前也没尽过多少日子的孝心,如今倒要到那边去管事,心里甚是过意不去。我跟平儿说了,让她先拾掇东西,慢慢运过去,我带着大姐儿在这边陪太太。论理儿该等二爷回来一起搬的,那边二太太催得紧,也只得先过去了。如今且缓两日吧。太太今儿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做去,咱们娘儿们今日也喝几盅。” 果然,邢夫人笑道,“你有这份心就好了。素日看你不错,你要过去,我还真不舍得。既然允了老太太和二太太,也无法子。你若有什么事,只管打发人回来找我。既管了那边的事,总要管好不是?” 所谓将心比心,我几句话即可换得邢夫人的一片真心,心里真是喜悦的很。我忙拜谢道,“如此,媳妇这里先谢过太太了。有太太做主,我是不怕的了。”于是我抱着大姐儿,陪着邢夫人玩笑了几日。那边王夫人自然等我过去,平儿带人收拾房子也是不着急的,一晃便过了十来天的工夫。因贾珠的丧事,贾琏和贾兰也都不在,这个中秋不过应景吃了顿饭。这几日,我和邢夫人的感情好了许多,料想不会像原著里那样的生疏隔阂了。 邢夫人特地挑了一个黄道吉日给我,贾琏也带信回来,重阳左右就能回来。我便定了八月二十八日搬家。 ------------ 第四章 上任 说是搬家,也不如现在搬家这般的折腾,横竖丫头和小厮们一总收拾了去,我不过带着姐儿坐了车过来也就成了。看着平儿收拾我的东西,才发现王家原来如此的富有。光四季的衣裳就装了四十个大箱子,约摸有两百套的衣裳,让工薪阶层的我咋舌。头面首饰又收拾了几个箱子。各色绫罗、金银器皿也都收拾了,带了一半去,余下的依旧放在这边。一些金贵的首饰,装了四个描金紫檀盒子,平儿亲自带着。 邢夫人舍不得大姐儿,欲要留下亲自抚养。虽说我跟姐儿并不是真的母女,但天**孩子的我从姐儿出生那一日起就注定了要当她的母亲,再则看着一个小生命由我陪伴着成长,我心里也是喜悦的很,自然是不舍得把她交给邢夫人的。想来邢夫人自己没有生育,也羡慕贾母带着孙女孙子的感觉吧。我答应她过几日就带姐儿回来看她。想起书里凤姐说的要借刘姥姥的寿和贫寒来压住这个孩子使之健康成长,原本贾赦和邢夫人要给孩子起个名字也被我阻拦了。阖家就称大姐儿了。 这日八月二十八的早上,我先给邢夫人请安,邢夫人笑道,“该说的都说了,虽说你是个年轻媳妇,也要拿出些威严来。你瞧那珍哥儿媳妇,慈眉善目的,府里也管得井井有条,听说下人们常抱怨呢。你也不用介意,哪有下人不抱怨主子的?身子也该注意些,来年再养个哥儿,儿女双全的,这份福气哪里找去?”说着自己叹了口气。 我知她悲叹自己无儿女,忙笑道,“如此太太要保重身体,才有气力帮我们照看。”邢夫人果然笑道,“这是自然。天也好早晚的了,你先过去吧。”我笑道,“不如太太和我一起坐车过去,咱娘俩在车上还好说说话。”邢夫人答应了,便吩咐下去。一面又拿了个盒子给我,打开看时,却是一些戒指簪环的,邢夫人道,“我知道你家都是好东西,原本也不好意思给你。瞧你是个知礼孝顺的,我才拿了出来,想来你也不会笑话我。当主子的就得恩威并施,有赏有罚,众人才服你。这些也不是上好的,你留着赏人吧。你带来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自己留着用吧。”我忙拜谢了,心想这邢夫人其实也是个可怜人,想来原来的凤姐对她并不十分尊敬,以致婆媳反目。将心比心,只要尊重她,亲近她,她也会拿出一份真心来对待你。 平儿带着奶妈子抱着姐儿坐了一辆车跟在我们后面,到了荣府,先去上房给贾母请安,果然不只贾母、王夫人和三春,一并连李纨也出来了。先请了安,奶妈子抱着姐儿先去歇息,平儿也去打点我房里的东西了。 贾母笑道,“以后凤丫头可就忙了,不像如今得空陪我们说话解闷。”邢夫人笑道,“她小孩子,若有不懂事的,少不得要老太太和二太太多担待些,只怕到时候嫌她聒噪呢。”我笑道,“虽说过来管事,大事情横竖有老太太和太太担待着,我不过过个手,督促下人勤勉些,能有什么事情呢?我是个话匣子,只怕老太太嫌我话多,找些事情给我做也未可知。我还不知道,只管来烦老太太呢。”贾母笑道,“听听这个猴儿说话,好似我想这法子算计她,我不成了个老妖婆了?你妹妹们还小,白日里还去认字读书,你大嫂子又不爱说话,我每日里就指望你来说笑解闷呢。” 我忙福了一福,笑道,“遵老太太的吩咐。每日里我先过来逗老太太开心,多吃两碗饭,我再去议事厅上理事可好?凭它天大的事情,都排到后头去。”说的众人哈哈大笑,贾母笑道,“真真你这张嘴,比我年轻的时候还厉害。我就喜欢这样的,不像你姑妈,闷葫芦似的,可怜见的,在婆婆身边都不敢说话。” 王夫人笑道,“凤丫头再能,也越不过老太太去。老太太倒别夸得她越发轻狂起来了。”贾母笑道,“哪里就不知轻重了?我瞧凤丫头凡事分得清,有这样的孙媳妇,是我的福气呢。”邢夫人道,“琏儿媳妇一片孝心,有她服侍老太太多笑一笑,也算替我们尽孝了。”王夫人瞧了邢夫人一眼,笑对贾母说道,“也好让凤丫头和珠儿媳妇去交割了,尽快理事。中午来伺候午饭就是了。” 贾母笑道,“正是呢,只管说笑,竟连正事都忘了,你带着他们快去吧。中午摆桌酒,请了珍哥儿媳妇他们婆媳来,咱们也给凤丫头接风。”说话间,尤氏带着可卿进来,笑道,“我们不等老太太请就过来了,生怕没赶上老太太的饭。”贾母喜欢道,“正是,原不该等请。你们来得正好,咱们四个人抹骨牌。鸳鸯吩咐厨房,中午预备好的席面。” 我便欲随着王夫人退出,转眼看李纨愁苦的脸庞,想到她一个寡妇,又不爱说话,若再不管事,只怕都快被遗忘了。偏又不好说什么。想了想,我笑道,“老祖宗,我每日里要理事,还要陪你说笑解闷,可否给我一个恩典?”贾母笑道,“你瞧瞧,这事情还没开始做,倒求起恩典来了?”我拉了李纨的手到贾母面前道,“大嫂子出生书香门弟,女红针黹又极好,诗书上也了得,不如把三位妹妹交给大嫂子吧,带着一起做针线。省得我一个疏忽,耽误了妹妹们的事情,到时候不说我忙,倒说我存心对小姑不好呢。老祖宗就当可怜我,请大嫂子帮忙照顾姑娘们。少不得我还有家事也要求大嫂子指教,老祖宗也一并说了吧。”说着我便可怜兮兮的看着贾母。 贾母眼里那一丝赞赏我自然没有错过,笑道,“瞧她说的可怜见的。珠儿媳妇,如此,姑娘们就交给你了。”李纨忙福身道,“谨遵老太太和太太的吩咐。我自然用心照顾姑娘们。”倒是探春敏捷,站起身笑道,“早就羡慕大嫂子的女红了,这下可以天天请教,也不怕大嫂子嫌烦推辞了。”迎春和惜春也站起来和李纨客套了几句。看李纨虽镇静却掩不住的高兴神情,想来我过来接管家事带给她的烦闷和忧愁也会渐渐消失的。来日方长,我自然要用心和众钗相处,力争避免她们的悲惨命运。 再寒暄几句,我便和李纨随王夫人一起去议事厅里交割了账目,看账上的情形,此刻府里尚可,只是每月的开销尤其大,诺大的府第要维持昔日国公府的开销,加上京城里故旧亲属多,又是众王府,每年每月里的生辰,红白喜事也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别的不说,但是八国公府,加上东平、南安、西宁和北静四王府,以及甄家、王家、史家这些亲戚等府第,每月里都有三五笔上等的贺礼支出,更不提宫里的进贡、同僚的礼尚往来,和上司的冰敬等,几乎三五日便有一笔支出。如今的庄子还好,每年的收成也刚够了支出略有盈余,府里瞧着还是繁茂的景象。 我看过账目,又接了对牌。一对云纹银牌,合起便是一只猛虎,背面写着荣国府三个字。我抚摸着对牌,因年代久了,凹进去的花纹里已有些发黑,凸起的地方因每日多人使用,倒摩的铮亮。这便是府里的权力了,想不到我也有一日能管理这几百号人的府第。 外面林之孝家的和周瑞家的带着一些管家婆子等候,王夫人便把她们都叫了进来,吩咐道从今日开始,凡事听从我的指派,若有不遵的,便撵了出去。我少不得板了脸,打了官腔:“各位嫂子都是府里办事办久了的,我今儿受了太太吩咐,暂管了这府里的事情。凡事要依着我来行,若有不到的,也希望你们能提点我。只有一件,若有欺上瞒下,心术不正的,即刻撵了出去。若有不听吩咐的,也即刻撵了出去。你们都是几辈子的老脸了,又是跟了老太太和太太的人,也希望你们自重。大家面子上好看。”林之孝家的和周瑞家的忙道,“二奶奶放心。太太早已吩咐了,这上上下下都听二奶奶吩咐。若有不尊的,或是玩忽职守的,二奶奶只管吩咐我们,打顿板子撵出去。”我点头笑道,“如此就多谢几位嫂子了。我若有想不到的,还请你们提醒我。此刻要摆饭了,若有事情,我下午申时一刻在议事厅。麻烦几位嫂子传下去,我从明儿起,上午卯初刻,下午申初刻在议事厅,各有一个时辰。若有事要回的,只管过来。过了点儿,若有急事,就去老太太或太太那边找我。或者找平儿是一样的。” 林之孝家的忙答应了,带了人退下去。王夫人笑道,“咱们也过那边去吧,也该摆饭了。”我忙和李纨左右扶着王夫人出了门往贾母这边来。果然已经开始摆饭。贾母笑道,“今儿这酒是为凤丫头接风的,单她坐着也不好,你们都坐下吧。”自然贾母在上头摆了炕桌,往下邢夫人和王夫人一桌,拉了尤氏作陪;三春一桌,拉了可卿作陪,我和李纨一桌摆在下面,也只虚应了景,便在贾母和邢夫人桌上伺候。 此刻已近重阳,螃蟹已经很肥大了。我便给贾母剥螃蟹,瞧众人也甚是喜欢吃,都拿着凿子等在敲蟹腿。贾母吃了点腿子肉,又吃了一壳蟹黄,笑道,“我这里有鸳鸯她们呢,你先去吃点吧,这东西冷了就不好吃了。”我笑着道,“等会子老祖宗吃完了,我拿了大的回去吃。”贾母笑道,“说得可怜见的。也罢,我也不能多吃,再吃一个也就好了。” 王夫人道,“凤丫头有孝心,老太太就让她服侍吧。”贾母道,“今儿她是主角,明日再立规矩不迟。”说着非撵了我回席,王夫人也让李纨回来。平儿和碧月也在后面服侍我们。一时散了席,螃蟹性冷,为防积食,众人便在花园里走了走,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此刻都摆的菊花了,各种颜色,倒是动人的很。 回到贾母上房,我笑道,“我还没去我那屋子呢,先去瞧瞧可好。”贾母笑道,“去吧,待你拾掇好了,我们再去看看。”我笑道,“蓉哥儿媳妇眼光好,我却想请她帮我瞧瞧,不知道大嫂子可肯放人?” ------------ 第五章 可卿 却说我要请可卿随我去瞧瞧屋子,尤氏笑道,“原来你也竟有求人的时候,偏求到了侄儿媳妇头上,也罢,今儿是你好日子,当着老太太和太太,我就给你面子罢。蓉儿媳妇,你就去帮你婶子瞧瞧吧。”我知尤氏性子爽朗,和熙凤喜欢互相嘲笑,便也不多说话,带了可卿行礼便出来了。 丰儿在门口接了,我打量一下,进门放了一些花草,也还清雅。两进的小院子,后院不过堆放些杂物,两边的侧房是丫头婆子们住的,正房三间,西厢房便作了我的卧房,我让可卿坐下,平儿便捧上茶来,我笑道,“我瞧你在那边规矩立得辛苦,都是你的长辈,才叫你来松泛松泛,你别拘束。” 可卿含笑谢道,“多谢婶娘疼惜我。只是一家子的老太太、太太、奶奶们,我服侍也是应当的。”我笑道,“你这么个神仙似的人儿,若是没到咱家来,便是姐妹相称也还委屈了你,如今见人就得请安行礼的,我真是不忍心呢。”可卿笑道,“长辈公婆都疼惜我,也是我的福气。” 我叫平儿拿了一个锦盒出来,亲手递给可卿,笑道,“这是前儿才得的一对镯子,可喜成色还好,送你自己留着玩儿,或是赏人吧。”可卿打开瞧了,赞道,“都说婶娘家里富贵,果然都是好东西。这镯子的成色,怕是进上的也就如此吧。”我笑笑道,“有人喜欢它就好,每人喜欢再金贵的东西又如何?这也就配你用了。”可卿拜受了。两人又坐下吃茶说话儿。言语间,可卿那种思维缜密,管家的心得让我得益匪浅。心里想着要同可卿搞好关系,以后兴许有事情的时候可以去求她帮忙。又想起她红颜薄命,年纪轻轻的就要离开这个世界,还不得认祖归宗,不由得心里又同情起她来,一时间有些发怔。 可卿说的正高兴,见我愁眉叹气,吃了一惊,忙道,“我可是说错什么了,婶子不高兴了?”我方回神,就便笑道,“我在想,你一个小人儿料理的如此周全,我竟要出丑了。太太委了我,我又不好推了,如今骑虎难下,没人帮我,正发愁呢。”可卿笑道,“婶子过谦了,都知道婶子能干,太太才请了婶子过来。” 我叹气道,“实在是真的,我玩笑言谈还可,这府里事情比当日我家里要繁复许多,我真怕做不好。我生了姐儿以后,这脑子也不够用了。不如这样,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你来帮我。”可卿笑道,“婶子开玩笑呢,还是寒碜我?若让别人知道了,可怎么说呢?”我索性拉了她的袖子笑道,“我也不叫你侄儿媳妇,竟是求妹妹疼我了,便帮着我吧。等我熟悉了,自然不用天天劳烦你的。凡事我遣平儿或心腹丫头去问你,横竖你也常来这边,得空便说说话儿吧。” 可卿瞧我这样子,想笑又不敢笑,忍住了笑道,“既是婶娘瞧得起我,我自然遵命的。”我心里登时放心了许多。说实话,那些账本我虽看得懂,这里许多弯弯道道的,我还真吃不准。如今有这个全族公认的能干的神仙妹妹来帮我,我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可卿又瞧了瞧我的屋子,道,“婶娘这里布置得极好,比我那里强多了。婶娘赏了好东西给我,我也没什么好的送给婶娘的。只上次婶娘说我那里的镜袱花色新鲜,可巧前儿又得了个新的一样的,就孝敬婶娘吧。” 我便料到这是宫里送来的好物件了,便道谢道,“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再坐一会儿,咱们就过去吧。你那婆婆不定怎么说我呢。”可卿笑笑,端了茶杯喝茶。 估量着时候差不多了,我正要带着可卿过去,小丫头进来道,“老太太那边派人请奶奶和小蓉奶奶就过去呢。”我点头,理了衣服,携了可卿去上房,原来东府里有人来报,敬老爷在观里病了,又不肯回府将养,贾珍已带了贾蓉去观里探病请安,这边尤氏也赶紧着带可卿过去。 贾母瞧他们走了,叹气道,“好端端的人,做什么到观里去?将祖宗的基业丢一边,捣鼓那些没要紧的丹药。”因贾敬年长,众人也不敢评论什么。众人略坐坐也就散了,单留宝玉偎在贾母身边,和迎春姐妹解九连环玩儿。我便以回房看账本为由告退。 贾母道,“凤丫头,你的才能我很是晓得的。只这里与你娘家却不同,如今元春在宫里,咱们行事须得多加小心,凡事只管问你太太,或来问我。”我乖巧笑道,“我是个小人家儿,岂有自作主张的道理?凡事自然秉过老太太和太太才行。”贾母点头。 回到房里,平儿忙服侍我换上了家常的衣裳,我歪在炕上,拿了册子瞧着。其实也并不复杂,不过是各项收益,府里开销,月钱发放等。如今倒是快入冬,要给府里众人和丫头们做冬衣了。算下来,这笔开销却是不小,明日早上料到管家也会来禀告的。 平儿进来道,“老太太那里的晚饭有了,奶奶现在过去?”正说着,丫头说才跟去瞧敬老爷的小厮回来了,在二门等候,我便命传他进来。那小厮倒也伶俐,跪下一五一十的说了,原来贾敬不知从书上学了什么法儿,竟半夜在外捧着铜盘承露水,也不假手他人,早起就不自在了。我听完了,便去请王夫人一同到贾母上房,先禀告了贾敬的情况,道“太医说了,季节交替,寒气入侵,不过敬老爷幸好素日饮食清淡,如今吃两剂药也就好了。”贾母点头。 王夫人和我便安放杯箸,宝玉和三春是陪贾母用饭的,饭菜摆好,贾母等坐定,便吩咐王夫人和我自回房用饭。我便随着告退了。我欲去服侍王夫人用饭,王夫人笑道,“你在我跟前就不用立这些规矩了,横竖我那边有几个姨娘服侍。你且回去吧,只当着人别错了规矩就行。”我笑道,“还是姑妈疼我。” 平儿早已备好饭菜等我,见我回来,忙服侍我净手更衣。我瞧她站在边上伺候我,便拉她坐下道,“做什么到这边又做这等模样儿,还依旧陪我吃饭吧。”平儿道,“若是叫别人瞧见了,说我不懂规矩,奶奶岂不没脸?”我扬眉道,“这有什么?你那些饭菜不吃也罢,只管分了给他们。我横竖也吃不了这些,有你陪着,我还吃的香些。”平儿只得坐下陪我用饭。 我瞧平儿已经从当初对我的敬畏变成如今的贴心,忠心耿耿倒是不曾变过。红楼梦里我最爱的丫头其实除了紫鹃就是平儿了,如今平儿跟我朝夕相处,我自然不能亏待她。 就这样,每日里理事,幸好平儿聪慧,又是跟着凤姐从小调教大的,凡事我便让她给我出主意,竟也周全的很。可卿也常常过来帮我,只瞒着上头,渐渐的,可卿便觉得我精细之处,对我也甚是钦佩。毕竟我是现代的人,很多事情的处理方法比她的更为简洁有效。可卿凡事周到,只有一个弱点,那便是太过柔弱,大事小事总要掂量再三,生恐落了不是。想来也是这个时代所有女子的特点吧,不管你出身高贵与否,在夫家总是要小心翼翼的。我则不然,丁是丁,卯是卯,处事简洁干脆,反倒迎合了贾母的心意,对我也越发喜欢起来了。王夫人自贾珠死后,每日总要诵经半个时辰,我如此能干,她也乐得轻松。我每日里除了理事,还要去瞧瞧邢夫人,再去探视李纨,果然带着三春姐妹,李纨的脸色也渐渐好起来。只是贾兰虽有奶嬷嬷丫头们一大堆服侍,李纨晚间是必然要亲自照看的。我心下也恻然。回头看看我的女儿,便又涌上一层喜悦。料想我的到来并不一定能改变众人的结局,我只筹谋着如何尽早安排好巧姐和其它姐妹。 转到重阳,贾琏果真回府来了,平儿告诉我的时候,贾琏已经在贾赦那边请安。我心下不由得有些紧张,对他,我是不知道该如何相处的。虽说现代社会里男女之间也容易发生关系,但与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一起生活,我还是不知道该如何相处,更甚的是,这个人居然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天哪,我感觉头都炸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平儿还以为我在急切等待贾琏回来,才走来走去。待看到我愁眉苦脸的,忙问道,“奶奶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便指着贾母要我回话,道,“我先到老太太那边去,有件事情。等会儿二爷回来了,你先帮他收拾一下。”平儿答应了。我忙来到贾母这边,总是心神不宁的。 贾母说道,“琏儿回来了,你们年轻小夫妻不团聚一下,还来我这边做什么?”我红了脸道,“老祖宗就知道打趣我们。”贾母笑道,“都有了姐儿了,还这么怕臊?”我不语。王夫人笑道,“小孩子,脸皮薄。都有了孩子了,也该放开些了。老太太不过是玩笑。”正说着,珍珠进来道,“琏二爷来给老太太和太太请安。”我真是无可奈何了,怎么就没想到他肯定会先来请安呢。 ------------ 第六章 贾琏 贾母笑道,“快请你二爷进来。”贾琏看来已梳洗过,换了一身新的宝蓝色长袍,帽子上也镶了颗美玉,风流倜傥,进来后便给贾母和王夫人行礼,我已站了起来,正好和他四目相对,竟不知该说什么,直管脸上发红。贾母笑道,“找媳妇找到我这里来了?就带回去吧。”我低下头。只听贾琏道,“孙儿自然该先给老祖宗和婶娘请安。孙儿在外便听说了家里的事情。蒙叔叔婶子看重,委了我夫妻管家,孙儿和媳妇自然会尽心尽力。若有不到的,也只求叔叔婶娘不怪了。”王夫人笑道,“你这孩子,既是委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也辛苦了,先回去歇着吧。” 贾琏看了我一眼道,“才叔叔派人叫我过去,想是要分派外头的事情。我还要去外书房见叔叔。媳妇就留在这里伺候老祖宗和太太吧。”说着告退下去。 贾琏走后,贾母笑道,“瞧凤丫头平日里伶俐的,今日竟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琏儿才回来,想必衣物什么的也要收拾,你们夫妻也要有体己话说。咱们倒是早些摆饭吧。珍珠,去请姑娘们来。”一个丫头答应着去了。 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幸好贾母说了两句,瞧见三春进来也不多说些什么,问,“宝玉哪里去了?”丫头茜雪忙上来回道,“在老爷书房里,才已经有人去接了。”贾母道,“又叫他过去做什么?”王夫人忙起身笑道,“听说有个什么李大人来拜,想是去见见。”贾母方才放心。忽然想起什么,道“敏儿的生辰快到了,今年也是三十的整生日了,这边的礼可备齐送去了?” 王夫人笑道,“老太太放心。我正吩咐凤丫头准备着呢。比往年的加了一倍,颜色也新鲜。过两日就叫琏儿送去,误不了姑奶奶的生日。”我奇怪,并没收到这吩咐啊,但听说贾琏过两日又要走,我还是很开心的。也不敢多说什么。 贾母沉吟了一下,道“一晃十几年没见面了,只每年接到信。如今林姑爷调任扬州盐政了,料想过几年兴许就能进京。只没个外孙,让我放心不下。也罢,你备好了,让我瞧一遍。另外,荣广斋的点心去买些,敏儿爱吃。我屋里的玉观音日日敬香,也有灵气了,也让琏儿好生看护着一起送去。另请一尊来我拜。如今黛玉也大了,听说出落得和敏儿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真是惹人疼,比宝玉小一岁呢。也多备些姑娘家用得着的物件送了去。” 贾母一面说,王夫人只管答应着,我冷眼看着,王夫人心里定然是不情愿的。此刻宝玉跑进来道,“老祖宗,谁比我小一岁?”贾母慈爱的笑道,“你林姑妈家的妹妹,在扬州呢,比你小一岁,就叫黛玉。”宝玉道,“老祖宗,你接了这位妹妹来好不好。如今云妹妹也跟了到外地去,越发冷清了。”贾母笑道,“扬州远着呢。等过两年,你林姑父调任进京,你就能见到你妹妹了,就像你林姑妈一个模样儿。” 贾母的书房里是有贾敏的画像的,省得袅娜脱尘,宝玉总是叫着神仙姐姐,让人好笑。贾母最疼贾敏这个女儿,每日里总会唠叨的讲述贾敏小时候的趣事。当日林如海高中探花,与贾敏喜结连理。探花往往比状元还要荣耀,状元的学识是好的,却多是年长之人,而探花虽排第三,却必定是年少俊侨之人。御街夸街时,探花才是最夺人眼球的。所以贾敏当初配了林如海,贾母和贾府脸上是很有光彩。王夫人对此心里很不忿,贾政一直想科举从仕却不得,顶着个员外郎的虚衔,又因不是长子,不得承继爵位。每次贾母谈起贾敏当日的灵巧可人和风光无限,王夫人虽赔笑,却是从不参与多说的。 宝玉听说黛玉和贾敏一个模样,恨不得飞过去瞧瞧才行,一个劲的磨着贾母派人接。贾母只得哄他半天,方才答应日后林姑爷一家进京来自然可以见到。我心里暗笑宝玉实在没想到将来和黛玉的感情纠葛。照例,安好杯箸,我就随王夫人退出了。王夫人叫我到她房里去,我估计就是办理贾敏寿礼的事情了。 果然王夫人坐下道,“你知道的,你林姑妈生日是十一月里头,如今还早着呢。偏老太太就想起来了问。少不得你这两天辛苦些,把礼备齐了,就叫琏儿送过去吧。等生日过了再回来。”我答应了,便和王夫人又商量了会儿礼单,真是令人瞠目结舌,说不尽的富贵。王夫人眼底那一份落寞,显示了是如何的心不甘情不愿。奈何贾母的意思,也只得照办。 谈了半日的寿礼,王夫人方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乏了。琏儿才回来,也不该留你到现在的,回去吧。这些礼物赶明儿备齐了,先送老太太过目,保不齐还要添减些物件儿。”我自然不会多说什么。深知红楼故事的我,是不忍心看贾敏红颜薄命,以致黛玉年幼无傍寄居贾府的。如今宝玉已十岁,想来黛玉也快进贾府了。虽期待黛玉的到来,心里到底是同情的。只是我不是当日的王熙凤,定然会尽力看护林妹妹,不叫别人欺负了去。 一路走,一路想,走到门口,小丫头大声地请安行礼我才回过神来,倒把自己吓了一跳。抬头看时,只见贾琏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道,“一时出神竟没瞧见,二爷怎么站在这风头里?” 贾琏笑道,“我远远的看着你过来了,只装着看不见我,便在这里等你。怎么这早晚才回来?太太也不顾念你的身子罢了,也不想着我才回来。”我瞅了他一眼,道,“当着丫头,说话正经点。”这边丫头掀了帘子,喊道,“二爷、二奶奶回来了。”平儿忙迎过来,服侍我们换衣裳,脱了大衣裳,又净了手,方坐下吃茶。 平儿笑道,“太太吩咐厨房今儿给咱们屋里一桌好席面,说当日吃酒,二爷没赶上,今日补上了。”贾琏笑道,“我倒怪不好意思的,如今占着你的光,也来管事了。平儿一个月不见,出落得越发好了。”平儿红了脸不言语。我心里暗暗的哼了一声,想着凤姐儿的性格该吃醋吧,也只得冷笑一声,道,“二爷在外头,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如今倒觉得平儿好看了?” 贾琏瞧我的神色,想是年轻夫妻间平日玩笑感情也是极好的,偏又怕了我这吃醋拈酸的娘子,忙笑道,“我可是忙得脚不沾地,忙完了就赶回来了。不信,你去问旺儿,那可是你的陪房,总不成替我瞒着?接到了信,我恨不得飞回来。这也好,在这边,好过在那边,如今管着事,也好历练历练,总不成叫我顶着个同知的虚衔无所事事吧。如今,这府里的事情,你主内,我主外,也能结识好些王爷贝勒的。将来也找个好缺,带你出去风光几日。” 我笑道,“不过是管了几日的事情,哪里就想那么远了?既然姑妈送了席面来,今日我们就给你接风吧。才二老爷找你也是为了这些事情吧?我们坐下边吃边说。我先说一句,我酒量不行,这几日伤风,也不能吃酒。不如让平儿陪你多吃几杯吧。” 平儿忙摆手道,“主子用饭,我一个奴才哪能陪着?我只伺候着就是了。”我忙拉了她的手,道,“我不是说认了你做我妹妹吗?既是姐妹,又有什么主子奴才的分别?只要出了这屋子,别让别人说不懂规矩就行。在这屋里,再不要论这些道理了。咱们三人坐下吃饭是正经的。” 根据我所知道的红楼梦,平儿是我在这个世界里唯一敢全心相信的人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依相伴,平儿对我越发的贴心。如今我说这些话,平儿尤可,贾琏却是满脸惊讶的表情。不过看得出来,他还是很开心的。此刻忙说道,“既然你姐姐好意,平儿你就恭敬不如从命吧。”平儿只好答应了。我叫丰儿道,“去瞧瞧姐儿,若睡醒了,就叫奶娘喂了奶抱过来。”丰儿自去传话不提。我们三人坐下边吃边聊。 贾琏道,“先我已经瞧过姐儿了,跟你越发像了。长大也是个美人胚子。”我笑道,“女大十八变,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倒是这两日,要备姑太太的礼,过几日又要出门,且好生歇息两日吧。” 贾琏道,“才回来没歇口气,又要出去。真是。”我看了他一眼,道“那是你嫡亲的姑妈,你都不愿意去?再说,你刚管了这边的事情,还不把差事办的漂亮点,好让二老爷放心把家事交给你?若是可以,我都想去见识一下呢。” 贾琏笑道,“我不过那么一说,你就说了这些。正经的,我想多陪你几日。说起我那姑妈,那真是,如今的姐妹,我瞧着都没有比得上的。那身段和气度,都说扬州出美女,我估量着也没有比得过的。如今是不知道了。听说姑妈家的女儿出落得和姑妈一个样子,以后也是天上难觅,地下没有的美人儿了。”平儿“噗嗤”的笑了出来。 我看看平儿,忍住笑,板着脸道,“你的意思,我是丑的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了?那你可不得了个好差事,这次去扬州,想来要带回几个扬州美女给我和平儿见识一下了。”贾琏忙陪笑道,“别人的美丑与我何干?在我眼里,你是最美的。瞧瞧这天生丽质,才出了月子,恢复得这么好。还有平儿,你的好姐妹,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儿啊。”说的我们都笑了。 正要叫丫头进来收拾,奶娘抱着姐儿进来了。可能睡饱吃饱了的缘故,姐儿不哭也不闹,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我们,即便是久未见面的父亲,也不认生。而贾琏抱着她逗弄了会儿,她竟对着贾琏笑了。怪道人都说女儿和父亲亲呢,果真如此。只是可怜到会说话了就不大见父亲的面了。 喜得贾琏不住夸赞,回头跟我说道,“怎么姐儿也满了月,老爷太太还没取个名字?”我为了等刘姥姥取那个巧字给姐儿逢凶化吉,有个好结果,特地请算命先生说了不宜早取名字,贾赦和邢夫人也未计较,倒是我取了个小名字叫她吉儿,老太太还夸我取得吉利,就这样叫了。 逗了会儿吉儿,便叫奶妈子抱去睡觉了,贾琏尤不舍。又说了会儿家务,看贾琏要歇息的样子。平儿便忙着铺床。我瞅空儿悄悄跟贾琏说道,“太医说了产后百日有禁忌,你还是去别处睡吧。”贾琏笑道,“你巴巴儿得跟我说这个?你叫我哪里去睡?再说今日我刚回来,若是去了别处,别人还以为咱们吵架了。你放心。我过两日又走了,你撵我做什么?”我不吭声,仍旧是心里有些不自在。 幸好两人只是说了会儿话,想来凤姐素日对贾琏拿捏得很好,贾琏想来也累了,不一会儿便睡着了。我却久久未能睡着,想着和贾琏的关系。在这个社会,既然他是我的丈夫,看来我也无法拒绝他。还好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贾琏容貌人品尚可,只要不逼得紧,想来也不会背后算计我的。再说贾府将来的败落不知道能否避免,我还是要早做筹谋,关键时刻得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自然要等我关心的林妹妹有了好结局,众钗都有各自的归宿才行,不然那送我来这世界的力量也不会容许我离开吧。 我已想好将平儿与贾琏撮合,既来了这世界,我也只得顺应这里的规矩,何况他俩郎情妾意,我乐得成全,只是我不想委屈了平儿,得挑个合适的时机,让平儿风风光光的嫁过来才行。又想了好久,方才朦胧睡去。 ------------ 第七章 贾敏寿辰 第二日,便将与王夫人商议的礼单拿与贾母瞧,彼时邢夫人、王夫人、李纨并三春都在,连尤氏也带着可卿来请安。我便将礼单一一读给贾母听,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挑了上等的,也比往年加了一倍。 贾母听着,道“绸缎也罢了,挑些个颜色新鲜的,别总大红大绿的,俗气的很,让林姑爷笑话咱们家不是读书出身。我记得前儿咱们得了些上好的纱,都是宫里用的,也拿出来带过去。”王夫人赔笑道,“那是舅老爷家备着给元春在宫里用的,只得了四匹,正挑日子送进去呢。”贾母脸上便有些不悦,道“元春在宫里,还少得了宫里的东西?显见得敏儿没个好舅舅,不配用这些东西了?女人出嫁了,不靠娘家的脸面撑着,在夫家还有好日子过吗?你做嫂子的,不说心疼些小姑,我要给东西,你还头里拦着。也罢,如今我年纪大了,这家原是你来当,你做主就是。” 王夫人站起来不敢说话,连邢夫人在内所有人都站起来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化解,此刻可卿款步上前道,“老祖宗,太太那几批纱都是青色的,因着元春姑姑在宫里,也用不得其它颜色,我想着倒也不配姑太太。我那里有几匹同样的,恰巧是红色和黄色的,看着也喜庆,正趁了姑太太的身份和品格。昨儿我们奶奶还和我商议着也要备份贺礼顺路带过去,这不早上来跟老太太商量着呢。不如用了我们那几匹,也是我们的一份心意。” 贾母想了想,笑道,“你说的极是,我竟忘了那颜色了。既是给她做生日的,自然要喜庆些好,就依你的吧。只是你小小人儿,放着好东西自己不用,倒舍得送了别人?”尤氏忙上前笑道,“这个值什么?单这个也不像,我们还备了些其它的,只怕姑太太看不上眼,留着赏人罢了。” 此刻,邢夫人和我也都说备了礼,贾母方又高兴起来,大家又坐下说话。贾母又吩咐道,“那林姑爷是南方人,爱吃些甜食,多备些点心。还有上好的笔墨也多带些。黛玉跟三丫头大小仿佛,照着身量也配些衣裳首饰,回头给我瞧瞧再装起来。”王夫人和我自然只敢答应了,便先出来派人去装箱子。该做的衣裳也要赶工,以免误了时间。 瞅着没人,王夫人叹了口气对我说,“你瞧老太太这偏心,要给元春的东西也要送了给自家女儿。难道我就不想着自己的女儿好过吗?咱们如今府里开销够大的了,还要装这脸面,恨不得把家私都给了女儿家。”我笑了笑,说道,“太太也不必生气,横竖十年才一次呢。何况,姑太太那边岂没有回礼的?一般也就是面子上好看罢了。” 王夫人叹气道,“林姑老爷是盐政,比我们老爷的虚衔好多着呢,你不知道天下最肥的差事是盐政吗,纵然林姑老爷为官清廉,俗话说的,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何况盐政。回礼不过是点吃的用的,咱们备礼去都是现拿银子买的,岂不是多了很多开销?我倒不是不舍得送了这些礼,只是老太太偏心也太过了。从前姑太太没出嫁的时候,真是金尊玉贵,如今的小姐妹算什么,竟比不了当时她身边丫头的开销了。你我也是大家子出来的姑娘,还不是得伺候这府上的姑娘?那一个是好惹的?如今这些小姐妹算是省事了。你说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女儿去了那见不得人的去处,儿子年纪轻轻被那丧门星给克死了,单剩了个宝玉,又不招他老子喜欢。以后这份家私难道要让那赵姨娘得去?” 我看她悲叹,心里暗想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只是你做人太失败,这自然是不敢说的。只得陪笑道,“姑妈是个有福气的人,不是我奉承。大妹妹生来就与众不同,与太祖太爷一天生日,如今在宫里,一朝蒙了圣宠,怕不是个贵妃?只怕这府里都要仰仗她的扶持呢。珠大哥是天上的神仙,年纪轻轻才华出众,又回天上去了。太太也不要怨恨大嫂子,她那心里也苦得很呢,又带着兰哥儿。太太只看兰哥儿的面子,珠大哥也只得这个儿子,就待大嫂子好些,这样她也好守着兰哥儿好好过日子。至于宝玉,更不用说了,衔着宝玉出生,天下能有几人?我竟不敢乱说了。只是将来少不得求姑妈多照顾我了。” 王夫人被我说得高兴,道“你倒是会说话,也难怪老太太喜欢你,不像我笨嘴拙舌的。只怕为着咱们的姑侄关系,大太太没少难为你吧?”我没说话。王夫人接着道,“不过是个续弦的,比我晚进门,也想端着大太太的架子来压制我,我看她有什么本事。你只做好你分内的事情,待赵姨娘别太客气,还有那环小子,我看见他们就头疼。” 如今的我也只好答应了,心里自然有数不会做的过火。心想怪道书上看来的王熙凤待那赵姨娘那么狠,原来是有王夫人的授意。可怜这王熙凤,王夫人不好面上得罪的人,都指使凤姐儿去得罪了,自己好得个贤良的名声。如今到我来做事,自然不会那么一根筋的为着王夫人了。 足足又忙了三日,才将礼备好,老太太满意了,方才装船运走。贾琏这几天与我倒是相处的还好,我也少了些陌生感,瞧他这舟车劳顿的,竟也有些不舍得,若是有飞机,不过一日的功夫来回,哪怕是火车也是好的。如今这水陆乘船骑马的,又得一两个月功夫,赶年前才能回来。我叫平儿包了大毛的衣裳,贾琏想是瞧我最近神色不同往日,常用了那探究的神态看着我。 老太太和太太体谅我们小夫妻分别,直让我送了贾琏到船上才回来。谁料,回来我便病倒了,可能是在外受了风,也许是这几日备办这样的大礼操劳了过度。幸好这里饮食清淡,不过躺了几日,吃了几剂药疏散疏散也就罢了。可卿天天来瞧我,我看她最近神色越发好了,眼里似乎汪着水,常常发呆傻笑,心里暗道糟糕,莫不是可卿真的和贾珍走到一起去了? 说起贾珍,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猥琐,相反,身材修长,因早早袭了爵位,又是一族之主,浑身透着一股成熟男人的韵味儿。三十几岁的人,风华正茂,举手投足间潇洒倜傥,难怪眼界高如可卿能看中他。反观贾蓉,虽身长面白,但稚气未脱,不如贾珍那般有担当。 我顾虑着可卿既然跟了贾珍,这事态发展,看来大的方向终究没改变。如今的我也不过刚刚来到这个社会,只能冷眼看着了。我也曾敲边鼓说过些话儿,不知道那冰雪聪明的可卿是真没听懂还是装着不懂。总归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好,哪里知道我这几百年后的人却早已知道整个来龙去脉了。 天气越发冷了,平儿将我的衣裳都拿出来翻晒,果然王家好富贵,这些衣服料子做工都是一流的,难怪王熙凤在府里总是那么醒目。平儿瞧我最近不喜欢穿大红大绿的衣裳,也曾说过正室奶奶是要穿红的,我只不喜欢,除了正日子或访亲友的好日子穿了红色的大衣裳外,平日里都是黄色和紫色为主,好在王熙凤天生丽质,穿了黄色和紫色倒更显得整个人飘逸出尘。 我的妆容也以自然为主,改了旧时浓妆,只不过上些薄粉,抹了嘴唇而已,为防着王夫人等看出异样,满头珠翠依旧,问起来只说抱着姐儿不便,也便糊弄过去了。我倒不像凤姐儿那般敛财落了个恶名儿,要赚钱有的是方法。因此,陪嫁的金珠宝贝的,也常拿些出来送人,赏下人钱财也是出手大方,一时之间,琏二奶奶的名声已经响亮的很。加之我处罚犯错的人又毫不手软,下人们看见我真是又爱又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家里的事情越发的有了条理了,王夫人在贾母面前也没少夸我。老太太做了几十年的媳妇,眼光自然是独到的,看我能干又不爱惹是非的,也公开的对我表示了支持,风生水起,我来古代的第一关交出了完美的答卷。 尤氏那边常备了酒席请我过去说话,我也知道她是续弦,又没有什么好的娘家背景,一味的要着贤良的名声,纵容贾珍娶小老婆。也劝过她几次,奈何她又没胆量去和贾珍闹,也只得罢了。如今贾珍与可卿有了这种肌肤之亲,待尤氏反倒亲厚起来,想是做贼心虚,唯恐被发现什么,竭力的要待尤氏好,来堵住别人的嘴巴吧。 贾珍在府里是最大的主子,那些下人要么没发现,即便发现了,为了讨贾珍的好,又岂敢透露半个字出来。所以竟没有一丝风声和闲言碎语。若不是我早知道了,我怕也发现不了什么。只可卿在尤氏跟前总有些不自在,却被我敏锐的捕捉到了。可卿时常的告病,避免与尤氏见面,请安也不过闲话片刻就告退了。我真是替她着急,便也常以议事为名,单独请了她过来,不过旁敲侧击了几句,她果然镇静多了。 我有心劝可卿不要陷进去,一则她听不进去;二则我也想到她年纪轻轻红颜薄命,既然她觉得幸福,人生得意须尽欢,就随她去吧,说了几遍也就不说了。只是可卿聪明人,从我的话中必然知道我察觉了什么,自己行事也越发小心,待我也更加亲密起来。连带着贾珍见到我,也是大妹妹不离口,不叫我弟妹了。王夫人也曾笑着问过,贾珍道,原是太太的内侄女,从小见惯了,叫大妹妹更亲近些,倒哄得王夫人越发开心起来。 就这样,我管着贾府越发的得心应手了。只是宫里面有什么喜事要进宫贺喜的,因品级不高,每次也只是张罗着老太太,两位太太进宫,东府里也只是尤氏的品级够,我和可卿料理完她们的事情后在府里常一处坐了闲话。不过两府的家长里短,胭脂花粉之类的。 因考虑着王夫人的情绪,我也不好明着和邢夫人相处太好。便除了该有的请安外,也只让平儿常送了姐儿去给祖母瞧瞧,顺便送了吃的玩的去。赵姨娘和贾环那边,我也面子上淡淡的,只悄悄遣了平儿照顾补贴。平儿在府里的名声和地位也渐渐显露了起来。人人都道二奶奶身边的平姑娘善良体贴。 贾敏寿辰这天,我提议两府女眷在荣府的花园里摆了桌酒,吃了寿面,算是遥遥给贾敏过了生日。我瞧老太太悄悄地擦眼泪,从小养大的女儿出嫁后不能见面,都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媳妇再孝顺也是比不了的。贾敏那么出色的女儿,也难怪老太太天天想天天盼的。 这一日正在老太太上房和众人闲话,贾琏的书信送了回来。不过说了贾敏生辰的热闹,连京里的几位王爷也专门派人送了寿礼。贾母笑道,“敏儿当日未出阁时,也算一位巾帼,与几位公主和王爷常一起谈诗论道的,难为他们还记得。也幸亏咱们娘家送的礼多些,若只舍不得这些银钱,叫别人笑话,不像大家子出身,倒像那整日算计银钱的铜商了。” 我瞧王夫人脸色变了变,低下了头不吭声。想起王府原是管着各国进贡的,原不是正经的读书出身。王夫人的妹妹嫁给了金陵薛家,却是皇商,薛家的宝钗比宝玉大了两岁,前儿太太还在闲话时和老太太说薛姑娘的金锁要配了有玉的,被老太太一句话挡了回来,“哪家的千金小姐没有金啊玉的?若只凭了金锁配婚姻,这京里大大小小的姑娘都得娶回来不成?若薛姑娘只拣了有玉的配,这京里官宦人家也是家家都有玉。莫说宝玉如今还小不提这事儿,就算日后提亲,也要家世性格模样儿配得上才行。咱们这样人家,不指望人家有多少金银,但要小姐出身好,模样性格好,才能去相夫教子,发扬光大。”王夫人当时忙陪笑道,“老太太说的是,我也说这是那个和尚瞎说呢。金玉又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儿,不过当了笑话说给老太太听听。” 如今贾母又提了出身贬低了铜商,王夫人自然不敢多话。我笑道,“老太太自然想得周到,那像我们年轻未经世,只怕日后大事小事都得请老太太太太做主,我才敢吩咐下人去做呢。瞧咱们不过送了那些礼去,姑老爷和姑太太倒装了一船的东西回来,怕不是我们还赚了?真是老太太好福气,有这样孝顺的女儿女婿呢。” 贾母笑道,“也不过外人看着好看。敏儿是个最孝顺的,只等着过两年调进京来也就见到了。”一面又问了贾琏何时到家之类的。娘儿们说说闲话。 ------------ 第八章 袭人出场 眼看要到腊月里头,这日下了一场好大的雪,尤氏治酒请两府女眷去东府里赏梅。贾母是个爱热闹的,她答应了,其余人自然奉承着一起去。早起尤氏又带着可卿亲自过来请。我和鸳鸯服侍着贾母穿了大毛衣裳,带了雪帽,又拿了手炉,收拾齐整了,方和两位太太一起坐车,李纨带着三春也坐了一辆车,贾母年纪大的喜欢孙子重孙,亲自带了宝玉和贾兰,一时到了宁府,众人请安完毕,坐下吃茶。酒席就摆在绘芳园里,扶疏花影,十来株红梅白梅映着大雪别有风味。尤氏带着可卿和侍妾们服侍众人,我乐得清闲,便在贾母身边说些笑话儿。 贾兰偎在贾母怀里,忽然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惟有暗香来。二婶娘,我背的可对?”我刚想说是,忽想起凤姐不太识字,还是后来管家渐渐学的,便笑道,“二婶娘是个睁眼的瞎子,还是问老太太吧。现放着你宝二叔不问,便是你娘,也是个才女呢。”宝玉道,“兰儿背的是对的。” 贾母还恐宝玉年幼不知道,又问了李纨,笑道,“瞧瞧我这兰儿,多聪明。宝玉也聪明,我今儿还没吃酒,已经很乐了。”众人自然恭维了一番。我也好久没有这样闲下来了,虽说偷得浮生半日闲,还要照顾着老太太和太太。众人又说十来天后是贾珍生日,也不是整生,不过家里摆几桌酒,亲朋好友热闹些。老太太正在兴头上,满嘴答应了过来。 下午正在抹骨牌,周瑞家的过来,我问她什么事,说道史家派人来请安,史家老爷回京里述职,今日才到。又带了好些东西来,等明日史家夫人再亲自过来请安。我知道这是湘云的叔叔婶子了,便要先回去料理,贾母道,“如此,我们就一起回去罢。”便忙忙回到府里,果然史家派了四个管家婆子,穿着打扮也十分出色。因是老太太的娘家人,王夫人和我也十分客气,派丫头拿了小桎子给她们坐了说话,四个婆子忙谢了坐下,便将史家的情况一一说来。 贾母叹道,“亲朋故旧旧日在京的,如今也不常见。湘云如今出落得如何?当日我送了两个丫头给她,她叔叔放外任时,只带了一个翠缕走,倒把珍珠还了回来。”那婆子也是伶俐的,忙笑道,“正是呢,云姑娘也日日念叨着老太太,明日必定跟了我们夫人来给老太太请安的。”宝玉道,“云妹妹也回来了么?上次抢了我的风筝去,我明日定要羞一羞她。”王夫人喝道,“你又胡说!仔细你老子听见了打你。”婆子笑道,“我们姑娘也念叨着二爷呢。明日就能见到了。” 又说了一些闲话。我命丫头们收了带来的礼物,又拿了上等的尺头赏了几个婆子,命她们回去给史家老爷太太请安。婆子走了以后,贾母道,“人如今年纪大了,只想着见见一些亲戚和家里人。湘云也一年多没见了,明日必留下她住几天,凤哥儿取了被褥来,就让湘云跟着我吧。”我忙答应了。 王夫人笑道,“正是呢,亲戚间原该多些来往才是。”贾母点点头。第二日我便安排了小戏,果然快到中午时分,史家夫人带着湘云过来了,湘云和探春大小仿佛,眼睛大而机灵,只是偶尔能发现其中有一丝伤感。这是个聪明的女孩子,父母过世后跟着叔叔婶子的日子自然不好过,她也懂得用天真去伪装自己。宝玉和湘云一见面,两人便叽叽喳喳热闹的说起话来。我瞧湘云面前金灿灿的麒麟,笑道,“云妹妹这个金麒麟倒是文采辉煌。”贾母听我这一说,笑道,“哪家姑娘小姐的脖子上不挂个金啊玉的,有什么稀奇?湘云这个可是她祖爷爷传了下来的,年代久了呢。”我瞧王夫人只当没听见,便笑了笑,让了湘云和宝玉三春等自在玩耍去。 史家夫人笑道,“我们老爷外放也一年了,幸得皇上洪福保佑,也算是不辱圣命。昨儿老爷进宫,皇上十分优待,便赏了京畿节度使,休假十日上任。这下,亲戚间也可经常走动了。”贾母笑道,“这自然好。如此,该摆一日酒,自然要去贺喜的。”史夫人笑道,“哪里敢劳动老太太您?就定了五日后是个好日子,若是赏脸,就请过去喝杯薄酒。”贾母笑道,“哪有女人不想回娘家的?只是这几日身子不太好,太医叮嘱了不得受寒。过阵子去吧。我们这边人也多,少不了叨扰的。只是湘云,我想留下陪我几天,过几日让她们带了过去吧?”史家夫人自然满口答应。 一会子吃饭的时候,贾母瞧见宝玉脑门上肿了一块,擦破了点皮,忙问怎么回事。那贴身的大丫头是香雨,忙跪下来请罪,宝玉道,“不关香雨姐姐的事,是我和云妹妹在园子里跑,不提防撞到了,不疼。”贾母厉声道,“丫头就是要服侍主子的,不看好了,要你们做什么?今日是撞破了皮,若是有什么好歹,打死了都不够赔的。即刻打发出去吧。”香雨也不敢多说,即刻便下去了。 我也是头一回看贾母发这么大火,也不敢多说,只得叫平儿带了香雨下去好生打发了,也别难为她,让她老子娘自主去配了人吧。待史夫人走了后,贾母道,“这些丫头也太不经心了,我瞧宝玉的丫头也都是从小儿跟的,如今也大了,服侍主子也不经心,索性都换了吧。珍珠细心,年纪也大些,稳妥些,就去服侍宝玉吧,凡宝玉的事情,经心些,别躲懒儿。”珍珠忙上来磕头谢恩。我瞧珍珠,容长脸面,言语不多,看起来亲切的很,知道这就是日后的袭人了。 王夫人笑道,“老太太的丫头自然是好的。只是这珍珠姑娘的月例是一两,却不好调她的。”贾母想了想道,“珍珠还算是我的丫头,月例依旧从我的费用里出。如此,上次赖嬷嬷过来,被我留下的那个丫头叫晴雯的,模样爽利,针线极好,就一并给了宝玉吧。她就算到宝玉房里吧。”王夫人忙答应了,谢过老太太,忙命我精心挑选一批丫头给老太太使用。原先的丫头大了的,正好赶年下配了小厮,也算一举两得。 我叫丰儿找了珍珠来,珍珠忙过来请安。我笑着扶她起来,叫丰儿给她搬了脚踏,她还不敢坐,我笑道,“坐罢,你还是老太太的人,原也讲不了那许多规矩。老太太命你去照顾宝玉的饮食起居,我不过白嘱咐你几句。”珍珠忙道,“二奶奶哪里话,我们做奴才的,主子看得起那是我的脸面,岂有不晓得好歹的?二奶奶有话只管吩咐。” 我笑了笑道,“你也知道,宝玉是老太太的命根子,一家子都把他当宝贝来看待。香雨也和你一样从小儿在府里长大,说撵也就撵了,说起来也不是她的过错。无奈宝玉受了苦楚,老太太和太太的怨气哪里发去,也只好委屈你们了。你今儿既做了宝玉的贴身大丫头,宝玉也偏爱和女孩儿厮混,少不得就要托了你好生照看宝玉,饮食起居我倒不担心,你跟久了老太太,自然各色明白。我想说的是凡事劝着些,别让他胡闹,惹老爷生气,若打了他,老太太和太太又该心疼了。再则,主子被打了,你们跟着的人也没脸面不是?” 珍珠起来磕了头道,“二奶奶放心,我蒙老太太太太和二奶奶看重,叫我服侍二爷,敢不尽心?二爷好,那是我们的福气。二爷若有什么好歹,主子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喊冤的。” 我心道,“好丫头,难怪太太那么看重你。”一面笑道,“索性也跟你说句实在话,府里不知道多少丫头求着去服侍宝玉。挑上你也是你的福气。宝玉房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若有什么小丫头不听你分派使唤,你只管来回我。你若保全了宝玉,日后太太和我自然不亏待你。你可听明白了?”珍珠忙又磕了头,道“二奶奶放心,奴才必定尽心尽力服侍二爷。” 我满意点点头,吩咐平儿拿了我备好的一些首饰和些碎银子,道“既在宝玉身边,脸面也是重要的。我瞧你打扮得素净,这些簪环就给了你吧。宝玉的花销虽说不大,该打赏下人的地方你也帮他看着点儿。平儿和你好姐妹,有什么事情只管告诉她。”平儿忙上来携了珍珠出去说话了。 我倚在炕上,想起那个晴雯,早上看见的时候觉得果然俏丽,聪明也是不掩的,落落大方的行礼。可能还小吧,王夫人倒也没有什么不满。只说了让她和珍珠一起去服侍宝玉,她倒是和珍珠手拉手的去收拾东西。且先看看情况,若果真有了别样的心思,也该找她来谈谈才是。 只见门帘一响,宝玉进来了,我忙下来抱了他上炕坐好,问“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可有**丫头跟着?”宝玉笑嘻嘻的答道,“我从太太那里出来就往姐姐这里来了,没带人。他们说珍珠姐姐在姐姐这边。”我边拿了手炉给他放怀里,又抓了果子过来,笑道,“原来你来我这儿找丫头了?我叫她过来嘱咐几句,好生照顾你。你来的正好,珍珠和晴雯虽说服侍你,却都是老太太给的丫头,你可要尊重些儿,别连名带姓的叫,叫别的下人听见了不好。”宝玉笑道,“才太太嘱咐过了。姐姐放心,那么漂亮的姐姐,我怎么敢不尊重。我只怕得罪了她们就不陪我玩了。” 我心头一动,问道,“宝兄弟,姐姐问你,你喜欢珍珠姐姐还是晴雯姐姐?谁更漂亮?”宝玉侧头想了想道,“我都喜欢啊,两个都漂亮。还有平儿姐姐,鸳鸯姐姐,金钏姐姐,彩云姐姐,……”我忙笑着打断他道“你喜欢就好,以后要听珍珠姐姐的话,她会好好照顾你。”宝玉点头。我忙叫进平儿和珍珠,让珍珠领宝玉回房去了。这宝玉看来所有的女子在他眼里都是好的,横竖如今他也还小,并未到情窦初开的年纪,索性暂且随他去吧。 过了些许日子,果然听说宝玉将珍珠改名为袭人了,宝玉倒也知礼,在老太太膝上撒娇时候提出,老太太也就笑眯眯的答应了,并未多说什么。王夫人自然不会多说话从此上上下下将珍珠便唤作袭人了。那袭人果然细心体贴,将宝玉的衣食住行安排的妥贴,宝玉到哪里,都有两个小丫头跟着,也怪,袭人所说的,宝玉也偏听得进去。如此这样,老太太和太太也就放心了。 ------------ 第九章 云霓 这日在家里闷闷的,平儿便宽慰我道,“奶奶好久没出去逛逛,不如挑个日子去碧云寺上香吧?腊月初八佛祖成道日,那里舍粥做法事热闹的得很,奶奶从前喜欢去的。”我想了想,自从来了这里,还没有出去散心过,当下表示赞同。于是抽空回了老太太和太太,便出门了。碧云寺出了城还要十几里的路程,一路上人也很多。到了寺门口,只见舍粥的队伍排得很长,我们便直接进去了,吩咐车轿在门口候着,平儿跟随我,让几个婆子们自去求神拜佛了同车夫一道等着。 到底是香火旺盛的寺庙,佛像装金披红,拜佛的人也络绎不绝,我和平儿一路浏览,帮老太太,太太和宝玉等求了平安符,便往后面院子走来。那梅花竟也开了一些花蕾,幽幽的香气传来,好不舒服,我深深地吸口气,对平儿笑道,“来了这里,果真能忘记那些世俗的事情,觉得轻松多了。”忽听后面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忙回头看时,却是一位身披袈裟的和尚,年纪约四十岁左右,忙和平儿一起见礼。 那和尚笑道,“贫僧正在打坐,忽而心动,出来看时,却是女施主光临,小寺蓬荜生辉,善哉!”我忙示意平儿拿银子,和尚笑道,“女施主随喜请稍后,贫僧却不为化缘而来。女施主来此,一干痴情男女总算有了着落,可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世道轮回,佛祖再不会说错的。”我听了,便知道这是位有来历的高僧,便请教法号,却是“智信”,平儿惊叫道,“大师莫不是这寺庙里的住持?听说住持八十有余,您看起来好年轻啊,莫非真是返老还童!” 智信大师笑道,“贫僧正是这里的住持。何来的返老还童之说?不过出家人无牵无挂,适逢佛祖,看起来淡泊些。世人直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七情六欲放不下,五脏六腑焦躁不安,自然不能脱生死轮回。出家人一心向佛,内心明净,自然不被岁月催人老。” 我有太多的疑惑想要询问,忙道,“大师,我有些问题请教可否?我还能回去吗?我在这里要呆多久?”大师笑道,“施主尚未明了老僧的意思。此处彼处原无区别,在乎施主一念之间。施主来此,原是心中有了牵挂。上天既然如此安排,施主何不随心所为,施主之心仁慈,必能造福想造福之人。贫僧明日便要远行,太虚一众也该全部发遣了。”我忙扯了袖子道,“大师,我本是一平凡不过的人,大师就没什么要指引我的吗?我瞧别人都有什么锦囊妙计,大师也给我几个吧?”大师笑道,“什么锦囊妙计?施主本身就是一妙计。施主所来的地方,施主之所学,也亦足够施主爱护花草,善待众生了。金银本是俗物,施主也不能保全所有,不必太在意。” 真真是醍醐灌顶之言。我确实是念叨着想改变黛玉结局才被送来了这里,却又为不能护全众钗而困惑。如今大师此言,让我心里登时清明了不少。想起大师说太虚一干人该遣发了,想来黛玉也快进贾府了。抬头看智信大师,正看着我微笑,想是知道我心中所想。平儿道,“奶奶,怎么发呆了?”智信大师笑道,“姑娘今日来此,也是有缘人。贫僧命收拾素斋,你主仆二人用些,也得佛祖保佑,邪恶不侵。”我忙谢过大师,自有小沙弥带了我们去干净的厢房里,早已收拾了素斋,偏有一杯茶,闻起来馥郁芬芳,却不知道是什么,沙弥道,“这是方丈特地为施主准备的,叫什么“千红万艳”,请施主细细品尝。”我便明白这是大师暗示众钗的命运由我来改变了。 用完素斋,带着平儿出来,婆子们早已等候在门口,来旺家的是我的陪房,忙上来殷勤笑道,“奶奶可用了点心?这天气冷得,估计快下雪了,奶奶赶紧到车上暖和些吧。”我笑笑,由平儿扶着上了车。 路上的行人不是很多,我撩起帘子朝外看着,忽而一个摇摇晃晃的青色身影映入我的眼帘,我忙吩咐停车。那身影摇摇欲坠走到跟前,却是一个年轻女子,约摸十五岁年纪,脸色苍白,头发也凌乱,身上的青色棉袍已经脏污,头上带着一朵白花,也是个可怜的女子。我便唤了她问道,“姑娘这是哪里去?可要搭车?” 她有些惊愕的看着我,道,“多谢这位奶奶了,我到京城投亲。”我笑笑道,“瞧姑娘这气派,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竟没有下人跟着?瞧这情形,姑娘定然遇到什么困难了,不知道我们可否帮得上什么忙?” 这姑娘瞧着我和颜悦色,眼泪流了下来,道,“实不相瞒,我本是苏州人氏,因家里遭了难,来京城投亲,盘缠用光了,也雇不了车,只得一路讨些吃食。”我忙让平儿扶了她上车,热水点心都是现成的,看她饱饱的吃了一顿后,方才有力气说话。 原来她叫芸霓,苏州人氏,父亲是绍兴知府,两年前去世了,和母亲相依为命,原本父亲在世时,和同僚的赵侍郎定了亲家,母亲写了几次信给赵侍郎,都没有回音,想必是没有收到。两月前,母亲也去世了,族里的人欺她没有兄弟继承家产,便瓜分了财物,只给了些许首饰,她只得来京城投亲。 我听了已明白,这赵侍郎必定嫌弃云霓已非官宦女儿,嫌贫爱富之心昭然若揭,芸霓此去必然不得善待,只此刻是说不得的。瞧芸霓眉目清秀,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比三春也不差什么,我有心相助,也好作为我在府外的一个联系人。想到此,我笑道,“芸霓姑娘千里迢迢投亲,路上也是辛苦了。只是这世事难料,倘若投亲不着,亦或几年没联系,赵公子倘已婚配,又该如何?”芸霓落泪道,“如此,我也只得回乡去了。只盼爹妈保佑我。”我让平儿拿了套淡黄的衣裙,道,“姑娘先换了衣裳吧,虽说在孝中,投亲到底忌讳些,且你的衣服也破损了。”芸霓道“已蒙了奶奶照顾,我已暖和许多,又不用走路,这衣服是万万不敢受的。” 我笑道,“既然相遇,就是缘分。也不用叫我奶奶,你若不嫌弃,也跟平儿一样叫我姐姐好了。这衣裳又不值什么,日后你有了再送我也一样。”芸霓从方才平儿的介绍中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到底是大家小姐,也并不惭愧或自卑,落落大方的道谢,便换上了。平儿又给她重新梳了头,脸上的脂粉也重新匀了,便看出高贵的身分来了。我出门,平儿备的东西多,色色齐全,便又给了个包袱,包了件衣裳,放了几十两银子,一齐给她。既认了姐妹,芸霓也只道谢,便收下了。她自己的首饰已典当大半,我拔了头上一根玉钗,插在她头上道,“这是我常日戴的,下人们都认识。你若有不顺心的,只管来荣府寻我。”芸霓已经感激得很,道“姐姐的大恩大德,芸霓终身不忘。”我笑道,“也不用这样,谁还没有个难处?” 谈话中,芸霓对我也亲热万分,听我的言语谈吐异于常人的拘泥矜持,倒是喜欢的很。不多时,进了城,云霓下车,依依不舍,我催着她雇辆车早些去,方告辞了。 平儿看芸霓去的远了,方笑道,“人人都说奶奶冷面冷心,偏我不信。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奶奶都如此善待,也是她的造化。”我淡淡一笑道,“山不转水转,多积善行德总是好的。这事儿你们也不用回府说起,不过我一时兴起,帮了个忙而已,谁要是多嘴多舌的,别怪我不讲人情。”跟来的人都是我的心腹,自然不敢多话。 回府后将求来的平安符分头送了,又陪老太太和太太说了会儿闲话方回房。平儿道,“瞧那芸霓姑娘也是官宦人家的好女儿,竟落到这幅天地。幸亏他父亲在世给定了门好亲事,还可以投亲,不然还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我淡淡一笑,道“这年头人情冷暖,你自然不知道。如今芸霓没有家世,没有嫁妆还在其次,那赵侍郎未必肯认这门亲事呢。能收留芸霓就不错了。且等着瞧吧。”平儿惊讶道,“这定了的亲事岂能反悔?奶奶的意思是那赵侍郎竟要悔婚不成?” 我道,“这有何不可?我听太太说过,那赵侍郎如今是八爷的红人,听说八爷要给他儿子指婚,这天大的面子,他还有个不奉承的?怕是上赶着来不及。”平儿道,“既然如此,奶奶何不跟芸霓姑娘讲明白?还让她去碰这钉子?咱们索性好人做到底,收留了她吧。” 我笑道,“你这傻丫头,偏你会做好人不成?咱们和芸霓素昧平生,她就那么信咱们的话?再说,总要去过,她才能死心不是,对人情冷暖才有更深的教训。咱们怎么好半路拦截了来?倘若那赵侍郎日后竟说不曾寻到芸霓,方才另娶了他人,咱们不是好心办了坏事,芸霓岂有不恨咱们的道理?” 平儿道,“奶奶说的是。只是如今咱们怎么帮助芸霓姑娘呢?”我叹气道,“那赵侍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咱们也不可直接去要人啊。照我看来,那芸霓也是个有骨气的人,若知晓了赵府的意图,必不肯逗留。若是肯来寻我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肯,只怕我们要费些功夫寻找她。一个弱女子,能往哪里去?”平儿长吁短叹了一番。我心道,这深宅大院的人,就算是个丫头,又哪能知道外面的风雨飘摇呢。 果然第二日晚上,小丫头拿了我送给芸霓的钗子进来道,“有位姑娘要见奶奶。”我看了一眼平儿,她正看着我,眼里有些忧伤,我叫她去接芸霓进来。不一会儿,芸霓进来就跪下道,“奶奶。”我忙扶她起来,道“这是做什么?说了叫我姐姐的,怎么又讲这些。”芸霓哭道,“求奶奶收了我做个丫头。”我一面叹气,一面叫丫头打了水给她洗脸匀面,可怜眼睛早已哭得红肿。 芸霓喝了口水,方一五一十的将故事讲来。原来初进门时,赵侍郎和夫人还客气相待,听说亲家去世,孤女投亲时,两人已经变了颜色,只是安慰芸霓节哀,并叫下人领去休息。芸霓初时以为赵家怜自己孤女体恤自己,后来休息时假寐听丫头说话,方才得知赵公子已经另订了亲事,还是八爷做主,如今自己的身份也很尴尬,辗转反思了一宿,都没能睡着。第二日,见着了赵公子,他见到芸霓倒是很亲切,只是也有难言之隐。两人从小见过面的,又知道定了亲事,郎有情妹有意的,如今这尴尬的局面,赵公子也无可奈何,便向父亲提出要娶芸霓。赵侍郎本来看在故交的面上,也打算收留芸霓并将芸霓嫁出去,如今儿子又提出这陈年的亲事,便不好处,又拗不过儿子,只得提出,要娶芸霓可以,必须等刘家的小姐进门同意后再娶芸霓为二房。赵公子父命难违,芸霓咽不下这口气,便回房哭了一会儿,出来将当初赵家送的定亲之礼退还了,自携了包裹出门。赵侍郎和夫人虽面子上过不去,也不曾劝阻。 芸霓一行讲,一行哭,惹得平儿陪了许多眼泪。芸霓道,“当初父母之命,如今要我为妾,宁死不受其辱。只求奶奶收了我做个丫头,强如去做人家的小老婆。”我忙道,“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且别那样讲。我知你来投奔我,必不是瞅着我这里能收留你做个丫头。我瞧你不凡,必定也能自己作出些事情来。你且好好歇歇,再好生商量。”芸霓道,“我从小随父母走了四方,虽见识了很多,说道本事,也只会女子的琴棋书画,女红什么的。实在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我道,“你既来自苏州,想必刺绣也是了得的。若是开个绣庄如何?”芸霓道,“刺绣我倒说得过去,只是,若开绣庄,只怕我也没有足够的本钱。”我笑道,“这个你且不必担心,我早有心开个绣庄,如今就请你当个掌柜。你安心住两天,只说是平儿的表妹。我让平儿明日陪着你出去逛逛,瞧见那市口好的,声誉不错的绣庄或绸缎铺子,且盘下来,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云裳绣庄。雇几个绣娘,过了年就开业。” 芸霓赞道,“云想衣裳花想容,云裳果真好名字。我也不要原来的姓了,便将芸字改为云吧,正好称了这名字。过去种种譬如昨天,如今我只叫云姑娘吧。”我和平儿都笑道,“这更好了。”果然平儿和云霓出去逛了两天,盘了一个绣庄,也是几十年的店面了,我听了描述,便做主定了。凡种种都瞒着其他人,只说我放了平儿几天假。店面盘下来,后面可巧有个院子,拾掇齐整了,买了两房家人,云霓便住了过去,平儿三五日便出门去看她,回来一五一十的告诉我。雇了几个绣娘,连日里赶绣些活计,加上铺里的存货,料想年后开业是不成问题的了。 ------------ 第十章 富贵 这日小厮来报,贾琏第二日到家。我不觉又有些心慌,这年货什么的都各色齐备了,每日里我只管吩咐管家送礼收礼的,也料着贾琏快回来,竟又腼腆起来。晚间平儿做针线,边跟我聊家常,云霓父亲本是清官,家务事,云霓的母亲处理,云霓自小也颇能干,如今管着院子,赏罚分明,下人们也都心服的。加上云霓本身的大家气派,也由不得不服。平儿活计也是了得,看了云霓的绣活也不由得赞叹。 我闲话了几句,突然想起来问平儿,“我说过把你当成亲妹妹来待,若你如今还有意在二爷身上,我自然成全你。若你有别的想法,我也尽力为你达成。”平儿道,“奶奶,如今我跟了奶奶也长了见识,奶奶不是寻常人,这话我也没跟别人说过。奶奶不嫌弃我,是我的福气。我也不想跟了二爷或是哪位爷,像云霓一般能堂堂正正做人就行了。我如今也想求奶奶指点。” 我由衷地欣慰,平儿终于觉悟了。管家这些日子来,瞧见的丫头无不巴望着被指到哪位爷的房里好攀上枝头麻雀变凤凰,成为姨娘,使唤两个下人。主子之间倒和气,丫头们倒是壁垒分明,每日里调三窝四的,被我撵出去几个。再说这做姨娘的有什么好,哪有人容得下别人来分享自己的丈夫?老太太屋里的老姨奶奶们,贾赦和贾政的生母早已病逝,没有生育子女的,也是孤零零的住在偏院里,不过每日用度按时给了,已经是顾及到府里的面子了。逢年过节的,好东西也是别人挑剩了的才轮到她们。熬了些年,也都去了,如今只有一个病着在床上要人服侍,看着大年下的不好看,派了小丫头精心熬药伺候着,约摸个把月的光景也就差不多了。 邢夫人虽贤惠,纵容着贾赦娶小老婆,也没哪个是上得了牌名儿的;王夫人这边不用说,周姨娘谨小慎微,待谁都和气,赵姨娘也是被王夫人隔三差五的打压。就是李纨这个出了名的贤惠人,贾珠死后,房里的四位姨娘也都被挑出毛病打发了。这并不像琼瑶小说上,当二房的和爷们有着真挚的感情,刀山火海都不顾,也不顾世俗的压力,苦苦的相守。在这里,偏房都是丫头过来的,也有直接买了好人家的女儿进来做姨娘的,兴许别的府里有苦命鸳鸯吧,如今宁荣二府尚无这种情况。偏偏丫头们还是飞蛾扑火,前仆后继的要去当姨娘。 如今宝玉还小,已经有些下人过来求着我将女儿选到宝玉房里服侍去。幸好平儿如今想开了,摒弃了当姨娘的想头。我笑道,“平儿如今也心大了?你放心,我也想着,不能委屈你。既这样,就如我先前说过的,我认了你做妹妹,出了你的奴籍,你只当帮着我。对外却不能说,以免你做事情不便。说句私心的话,我如今也离不了你。” 平儿感激道,“我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才跟了奶奶。”我笑道,“你又这样,不是说了吗,咱们在一块,就是缘分。既是我来了这里,我定然会护得你们平安。说句正经的,今日庄子上送来的年货,让你送到东府去,可见到了小蓉大奶奶?”平儿笑道,“见到了,还得了一份厚赏呢,瞧。”我看她手上一个玛瑙戒指流光溢彩,“小蓉大奶奶还说,多谢奶奶凡事想到她,也备了上好的礼物回了来,我取来给奶奶瞧。” 说着,平儿去那边捧了个小匣子过来,打开看时,是一对七宝琉璃凤凰钗,平儿说“这是小蓉大奶奶前儿才得的,说也只配奶奶戴。”又拿了个匣子打开道,“这是五百两银子,珍大爷送的,说不当家不知当家的难处,奶奶每日里奉承老太太和太太,不知道自己贴补了多少,珍大爷说奶奶替他们尽孝,这些就请奶奶收下,也贴补些奶奶的用处。东府庄子上的年例也送了些过来,我直接入库和送厨房了。奶奶晚上用的刺猬汤也是珍大爷和珍大奶奶命人送来的。” 我点头,贾珍和可卿必定是感激我未将他们的事告之于众方送了厚礼,二则可卿与我也是亲密的很。我明白我并不能改变所有人的命运,可卿之事扯到了皇家秘闻,我也不能干涉太多,只得罢了。瞧那一对钗子是宫中之物,自然是她的亲人所赠。如今康熙年纪大了,也后悔对废太子太过严苛,自然默许对逃出来的可卿厚待。可卿的吃穿用度,都是府里其他主子所不能比的。 我对平儿道,“林之孝的女儿也有十岁了吧?看他俩口子管事不错,他女儿应该也能干的很,你去瞧瞧,若可以,就挑了来我使吧。”平儿惊奇道,“奶奶怎么知道?我前儿真见着他女儿了,模样不错,讲话也爽利。林之孝家的正想把她送到太太房里呢。我明儿就和她说。”我点头道,“可以。还有,你明日去请了珍大奶奶和小蓉大奶奶来,商议请吃年酒的名单,别两府请重了,不说我们没商议,还以为我们存心省了一顿酒呢。算了,还是说我过去吧,我也想回头顺路去看看云霓。你去悄悄的拾掇些上好的年货,明日捎给云霓。”平儿笑着答应了,忙出去忙活。 早起我吩咐小厨房炖了肘子,备了鹌鹑炸了,平儿抿嘴看我笑,我也不理她。到上房回了贾母要去商议请年酒的名单,贾母自然答允。王夫人道,“琏儿今日回来,你也早些回来,别叫他不自在。”我忙答应了,回头加了大毛的衣裳出门去。尤氏和可卿在门口迎着我,让到里面坐下,我问“大哥哥今日不在家么?”尤氏笑道,“他如今也不知道忙些什么,每天早上就出去了,听说几个贝勒请他去吃酒。”言语中得意之情还是听出来的。 我笑道,“大哥哥文武双全,又是世袭的爵位,自然贝勒们肯相交。只是如今赶年下事情多,大哥哥也该保养些身子,在家里管管子侄,只管跟王爷贝勒们胡闹,也不是正经事儿。”可卿看了看我,若有所思。尤氏笑道,“听听,你也越发敢说话了。王爷贝勒们也是胡闹?快商议正经事吧,你这两府商议年酒名单我觉得好,也免了重复。男客们也只对应着写了给外头相公们发帖子就是了。”我笑道,“自然,咱们只管商议了办,难不成你还打算亲自写帖子?我是不识字的。”可卿笑道,“幸好婶娘不识字,若婶娘识字,只怕万千男儿也比不上婶娘呢。”尤氏笑道,“正是这话。我也不比你强多少。” 待商量好了后,初一日只家人亲戚,初二初四日是王爷贝勒公主福晋,初三初五日便是同僚命妇,初六初八日亲朋故交,两府里轮换。中午吃完饭,尤氏还要留着抹骨牌,我推说还有事情就先走了。尤氏只当我回府去了,我出了门,车子拐了弯便径自向云霓的绣庄而来。到了这里,看到铺子不大,靠街三间屋子,从侧门进去是一个跨院,二三十间房子,我蒙着面,只平儿扶着我,小丫头们看见平儿行了礼,云霓早已迎出来,带我四处看了看,几个绣娘正在绣花,富贵牡丹,出水芙蓉,松鹤延年,有被面,有帐子,有屏风等等。看了一圈,我已经有了主意。 回到屋里坐下,我对云霓说,“靠街三间铺子,正中打了柜子,放不同绣件出样,左边放各式绸缎,右边一间与院子打通,共三间隔成雅座包间,桌椅屏风俱不可少,客人可以坐下品茶吃点心,慢慢挑选。凡来者,不管购买与否,都赠送香茗。”云霓从未听说过这些理论,惊奇地睁大眼睛,忙答应。 我是学过绘画的,一时兴起,学了现代设计签名的人风格,将云霓绣庄几个字画了出来,云字上头还有一个凤凰展翅,云霓兴奋道,“我这就去叫她们绣出来,就将这个做了招牌。”我笑道,“也好。我才看了花样子,也不过是些常用的花草树木鱼虫之类的。我回头画些叫平儿送过来。”云霓笑道,“姐姐果真深藏不露,我今儿才见识了。”我笑道,“不过是些小玩意儿,不值什么。倒是你要绣那几个字,我教你一个巧宗儿,你用金线绣那凤凰,头上身上用小的宝石珠子点缀会很好看。那些字的配色也是要紧的很。”云霓一点就通。我笑道,“不知道有种交叉绣法你知不知道?” 云霓想了想道,“我随父亲去过湖北,那里的人绣鞋垫都是粗布格子的,一针一线从孔里钻过,绣了花草,不知道奶奶说的可是这种?”我汗颜,因不敢说十字绣,因古代并无十这个字,想不到云霓竟然知道,如此可就省事多了。我笑道,“正是,这种绣法对选线十分看重。那些绣鞋垫的不过是几种单调的颜色,若是线的颜色选的好,就算是绣出一个人的脸来,也是分毫不差呢。”云霓和平儿都惊奇地看着我,想我可是十字绣的粉丝,我笑道,“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这样,我回去先教了平儿,回头你就知道了。”云霓有些不情愿,平儿笑道,“二爷回来了,奶奶赶着回去呢,你就别耽搁功夫了。”说的云霓扑哧笑了,我红了脸看了平儿一眼道,“就你这蹄子会嚼舌根。” 云霓笑着道,“如此,就不多留姐姐了。这是我绣了一套衣服,送给姐姐,也没什么好的。还有这个是百福斋的点心,出了名的,甜而不腻,姐姐带回去尝尝。”我也就告辞了。云霓自称是管家,我是她主子,是以下人们都出来拜见我,我瞧他们也都实在,吩咐重赏了,也算是过年的彩头。 上了车,平儿道,“奶奶会画画,我竟不知道。”我瞪了一眼道,“你不知道的多呢,可别瞎说。”平儿调皮一笑道,“奶奶肯定是仙女,我怎么敢乱说?”我看看她,自己也笑了。 回到府里,贾琏已经到家了,正在贾母房里禀报。箱笼物件摆满了房间,我笑道,“老祖宗竟要开杂货铺子不成,摆了一屋子。”贾母看我回来,笑道,“还不是你那姑妈,怕我老了没人待见,吃的穿的用的装了几十个箱子,还给了银子,真正不怕林姑爷说她倒贴了娘家。”我笑道,“林姑老爷也是同姑太太一样的孝心,才送了这许多,老太太可真是老糊涂了,瞎担心呢。”贾母开心的笑着,道“你婆婆和你太太都不敢说我,就你敢说我是老糊涂,看我不撕你的嘴?”我笑道,“老祖宗爱撕就撕,我们是没人疼得。等日后姐儿出了门子,能这样孝顺我,我就是几辈子的福气了。”贾母果真更开心。我忙命人一一登记,收到贾母的房里去。贾母指着两个箱子道,“那是姑太太给你们的回礼,都贴着签子呢,凤丫头好生送了去。”我忙答应了,打开看时,女眷每人除了新色绸缎两匹外,邢夫人王夫人的是双面绣桌屏和金首饰匣子一个,里面装了金钗玉钗银钗各一对,各色戒指十二个;尤氏李纨和我是桌屏和银首饰匣子,里面装了钗环两对,戒指十二个;可卿的是玉匣子,钗环也是玛瑙翡翠和珍珠。迎春姐妹都是一套衣裳和金凤八宝攒珠钗一只,我才明白,原来凤钗是从此而来,难怪书里写的那么独特,每人只有一只。老爷和爷们都是新书和笔墨,连兰儿也有一份,独宝玉的多了一方端砚。 一样一样看完,我也禁不住念佛。我笑道,“姑妈果真疼我们,怕是压箱底的东西都给我们了。”贾母笑道,“像你小家子气?你姑妈豪爽不让男儿呢,也只有你林姑老爷才配得上她。”王夫人看着东西虽好,眼睛里却没有温度,我明白她是嫉妒贾敏的好命,却不知红颜薄命,这一次兴许就是她的绝唱了。这样一个女子,果真天妒红颜啊。 我笑道,“这样好东西,我得吩咐人连夜送去,若出了什么岔子,我可没处赔去。”贾母笑道,“没见过世面的小蹄子,去忙吧。”我笑道,“可不是我没见过世面,送老太太的想来更好,不如我故意丢了两样,来找老太太的物件赔了出去,也就没人埋怨我了。”说的贾母哈哈大笑。其实丫头登记时我已看清,送老太太的真是金珠宝贝满箱,难怪贾母出手大方,送人的东西都是好的。若只靠着一个月二十两银子的月钱,怕是哪个主子也大方不起来啊。 我笑着叫平儿吩咐了,请老太太的丫头们分头去将礼物送了,果然各人都赏赐了丫头,老太太的丫头们对我也是感激的很,这巧宗儿让他们得了。待回房时,贾琏笑道,“几个月不见,你出落得更好了,竟和当初一样,看不出生了孩子。”我笑了笑。贾琏道,“你这几个月的事情,虽说我不在,桩桩件件我也都知道,难为你料理的周全。”我笑道,“那是老太太和太太体谅我,没有怪罪我。”贾琏笑道,“你别和我装神弄鬼的,我知道你和从前不一样了。以前看你虽能干,却少了如今的厚道。今儿再见你,发现你温润平和,杀伐决断谈笑间,不偏不倚,果真不错。我竟不知道还有多少是我没发现的。你可有什么瞒着我?” ------------ 第十一章 琴瑟 我心里一紧,却抬头笑道,“我每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这府上的嬷嬷丫头们,每日里被他们烦死了。”贾琏轻轻拥我入怀道,“如果累,就多歇息吧。你这样,我可会心疼得。”我忙推开他,他很惊讶的看着我,我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看他,想说又没说出口,道“先把大衣裳脱了吧。”便叫平儿。平儿早已拿了两人的衣裳来,忙服侍换了熏好的家常衣裳。我不爱那些浓浓的香气,只熏了百合香,淡淡的甜丝丝的。平儿便吩咐摆饭,我拉着平儿一起坐下,平儿也不客气了。贾琏笑道,“又找了帮手想把我灌醉?”我红了脸道,“说什么呢?我当平儿是我亲妹子,你可别拿她当丫头。” 贾琏道,“你认了平儿做妹妹?这可真不错啊。平儿这品格,不愧跟了你这么多年,一般的小姐也比不上她。”我道,“改日我摆酒正式认了她。将来你在外面也留意些,若有合适的人,我要他三媚六聘的娶了平儿,可不能委屈她。如今我只好委屈她先帮着我了,这府里的事情多,离了她我也不行。” 贾琏道,“放心,包在我身上。”我原以为他对平儿有意,看这又不像,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却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忙低头吃饭。吃了饭,平儿斟上茶来,便退出去了,让我们说体己话。贾琏笑道,“我的娘子,你可有什么话儿要跟为夫我说?”我低头想了想,抬头道,“我以为你……”贾琏笑道,“你以为我想收了平儿?”我被他说中了,有点脸红。 贾琏笑道,“你现在怎么这么爱脸红?我真怀疑你换了一个人。从前你爱捻酸吃醋,我也不敢对别人有心思,如今你这么好,我偏又不想对别人动心思了。你就像一个宝藏,藏有许多秘密,我还要慢慢发掘呢。”听着这情意绵绵的话,我都有点晕头转向了。想到自己的心意,我还是继续问他,“我爱捻酸,是个醋坛子,你可真要这样的娘子?我可是容不下你娶小老婆的?”贾琏道,“我知道,好娘子,我答应你不娶小老婆。” 我问“如果老爷硬要指个丫头给你呢?”贾琏凑到我耳边对我说“那我就让她独守空房。”我呸了一声道“不正经。”贾琏笑道,“我真爱你如今这样儿。”我跟他说,“我且信你。若你哪日食言,你需得写封休书,让我休了你。”贾琏哈哈笑了起来,道“你要休了我?好好,我答应你。哈哈。”我见他竟然答应了,不觉有些奇怪。贾琏的**技巧高,我也渐渐陷了进去,终于有了夫妻之实,两人更见亲密。 平儿果将红玉调了过来,因玉字重了宝玉,便唤她小红。果然伶俐聪敏,我让她跟着平儿先学着服侍,不几日功夫也就上手了,倒是平儿的好帮手。连日里,我陪着邢夫人和王夫人出去吃年酒,也见了好些福晋和命妇,不过都是场面上相熟,客套话而已。我瞧那赵侍郎的夫人也并不是那尖酸之辈,想来也是拗不过自己的丈夫吧。福晋中也只在英国公府瞧见了四爷福晋,果然雍容华贵,难得的是亲和的很,带着几位侧福晋,待人没有架子,与王夫人寒暄的时候也是礼数周全。八福晋就看起来爽利多了,可能家世好的缘故,这位福晋有些骄纵,虽礼数周全,却有些高高在上的感觉。听说她府里没有侍妾,凡有的,都寻了不是或打或骂折腾死了。我暗叹她生错了年代,她并没有错,不过是不能容忍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我也同样。只不过她生在皇家,担负了更多的压力。 除夕晚上要祭祖,贾珍是族长,总管一切。先将从礼部领来的祭银袋子上写着冬季祭银一千两在香炉里焚化了,分男眷女眷向祖先行礼。然后在尤氏上房设了椅塌,俱用全新的大红褥子铺了,请老太太坐了,众人行礼。族里的女眷也都来行李,后廊上的娄氏带了贾芸,李氏带了贾蔷等都来请安,还有一些不常见的,说过也就忘了。又说了几句,贾母便起身要回荣府去,尤氏道,“老太太在这里用了饭回去吧,都备下了。”贾母笑道,“你这里是一族之主,又供着祖宗,我还是回去便宜些。只管叫人送了吃的来,我多吃些。”一面又吩咐“别忘了你公公那里的礼数。才行完礼就回去了。叫珍哥儿明儿一早再赶去磕头,少吃点酒,别早起忘了。”尤氏忙答应了。贾母才回身要走,看见可卿,停步道,“也早些歇着,瞧你这里外料理得妥当,费了多少心思?身子单弱,也要保养些。明儿一早还要料理你婆婆进宫朝贺,也好早些散了。”可卿忙答应了。 我和可卿的品级不够,是不用进宫朝贺的。但可卿每年会被雍王府派人接去,说是秦府故交,实则雍王爷和废太子感情深厚,不比别的兄弟。当日可卿能被抱出来也是雍王府之功。每年趁去雍王府的时候能见到自己的亲人。老太太深知,故此吩咐可卿早点歇息。 回到荣府,又是繁琐的礼仪。给老太太行礼,再到太太房里给太太行礼,各人穿梭不停。好容易闹完了礼数,在贾母上房的戏台上,小戏子们演出了几场戏,不过是些满床笏,五子登科等吉祥戏文。直闹到四更方歇了会儿,我是不敢睡得,安排车轿,五更的时候,贾母和王夫人等都按品大妆了进宫朝贺,我实在累得不行,对平儿道,“叫林之孝家的安排好轿子在宫门口等老太太和太太奶奶们。我先歇会儿,有事儿只管叫我。”姑娘们和宝玉都在睡,我刚迷迷蒙蒙的,平儿道,“奶奶,云霓来了。”我陡然惊醒,忙起身。 云霓进来道,“给姐姐请安了。姐姐新年大喜。”我忙携了她坐下道“正是想着你,瞧我糊涂了,今日开业,我说去,都忘了。”云霓笑道,“我正是来请姐姐的。择了辰时三刻,可巧宫里请安的命妇散去,姐姐只在对面的茶楼里坐着看就是了。或是我给姐姐留了雅间。”我笑道,“正是,我须得去。此刻没事,赶紧过去吧。”忙吩咐套了车,自然以为我去东府了,横竖都是心腹的人,一路往绣庄来。 到了门口,瞧见云霓绣庄几个字流光溢彩,一只彩凤在云上盘旋,云霓的绣功果然了得,只这几个字足以吸引众多顾客了。因尚未正式开业,我们从偏门进去,云霓根据我所说的布局早已布置好,绫罗绸缎也是以环形的格式占了三面墙,摆出了各色花样。中间绣活是以屏风,衣架的方式展示,门口两个木衣架真人大小,一位身着大红新嫁服,衣服上是龙凤呈祥,里面肚兜是鸳鸯戏水,盖头是百子图;另一位身着淡黄罗衫,白绫百褶裙,裙摆上是柳条依依和水流潺潺。桌上的屏风是双面绣富贵牡丹,大的屏风是松鹤延年,花开富贵等。柜台里面的格子内摆放着绣好的成品,手帕、裙幅、帐子、被面都有一些。 我让平儿教给云霓的十字绣则单独摆放在一个,只有些花草图案。右边的雅间布置得也很好,每间可坐4-6人,墙上悬挂着一些绣好的花,雅间就以花来命名,分别是牡丹,芙蓉,腊梅,幽兰和月季,桌上都放着描好的花样供选择,伙计们从后间端来茶水点心,礼数周全。我看了一圈,色色妥当,暗叹果然没有看错人。瞧云霓如今的神色,早已没有当初的苦楚,完全沉浸在喜悦之中。想来古往今来都一样,女人要自立啊。 瞧着时间差不多,我让平儿拿了几本画册来,是我画的一些卡通生肖图案,十二生肖俏皮可爱,可以用在孩童的衣服上,也可绣成布艺装饰,都是十字绣的绣法,平儿已找人拓了几本,云霓看到画册,兴奋得说,“姐姐真是心思独特,我先给吉儿绣几身衣裳试试。”云霓从见到吉儿就喜欢得了不得,只是不能常见到,每次都要给吉儿准备好多吃的用的。 看伙计们准备开业,我和平儿便坐到对面茶楼上靠窗的雅间,正对着云霓绣庄。远远的瞧着轿子过来,正好辰时三刻的功夫,云霓绣庄正门打开,鞭炮齐鸣,大年初一,一般人家也都没什么事情,都走出来看热闹。看轿子三三两两的过来,有些官家太太直接就进店去了,有些轿子也停下来,让下人去瞧瞧,也有进去的,也有有事情不能耽搁就直接走了。我看云霓忙得不亦乐乎,迎来送往的有条不紊,也就放心了。 命妇请安退出也是按品级先行,约莫贾母等的轿子也快到了,我和平儿赶紧回府。平儿脸上雀跃的神情让我忍俊不禁,禁不住摩缠,我同意她下晚出府再来瞧瞧云霓的情况。回到房里,吉儿已经醒了,我忙抱着她。结果她看见是我,两只小手挥啊挥的,嘴里叫“妈,妈”,我开心地了不得,忙狠狠的亲了亲她。奶妈子奉承道,“小姐大年初一开始讲话,大吉大利。又叫妈,将来定然孝顺奶奶的很,我们做奴才的也跟着有脸面。给奶奶贺喜了,奶奶大吉大利。”我听得舒服,命平儿赏她,那奶妈子千恩万谢的下去了。 我在这边哄着吉儿叫妈,又唱歌给她听,小燕子穿花衣什么的,丰儿进来禀报老太太的轿子快到门口了,我忙带上平儿去门口迎接,果见邢夫人和王夫人搀着贾母,尤氏跟在后头下了轿子,忙迎上前去替下王夫人。王夫人笑道,“才我们回来路上看到新开了一家绣庄,看起来不错,很多福晋和太太们进去看了。因顾着老太太年纪大了,禁不得累,就没有耽搁。凤丫头你抽空打发人去瞧瞧,若果然活计好,也定一些。叫什么云霓绣庄,那匾额金光闪闪,字也是了得,看起来出色的很。”我巴不得听到这话,忙答应了,回头看看平儿,正抿嘴笑呢。 ------------ 第十二章 元春受封 我笑道,“瞧老太太和太太脸上神色,有喜事不成?”贾母笑道,“偏你猴精的,这也看得出来?回头坐下说吧。”到贾母上房坐下,王夫人方一一道来,原来皇上赏赐了成年的阿哥每人一个侍妾,都从各宫挑选出来,元春被分到了雍王府,封为格格,今日就到王府去报道。我虽知道这样的结局,也感叹,那雍王也是四十岁的人了,元春不过二十如花似玉的年纪,跟了雍王,还是个侍妾,上头要伺候福晋和侧福晋,行动要小心,不知道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想来王夫人觉得自己攀上了皇家当亲戚吧,言语间甚是得意,连贾母脸上也透出欣慰的神色,殊不知小小一个侍妾,也不过就是个奴才,哪里就论到亲家上了,怕是别人连正眼也不瞧呢。 虽如此想,却不敢说出来,忙给贾母和王夫人道喜道,“咱们家大姑娘自然是有福气的,大年初一的生日,又赶着今天给了王爷。既是皇上赏赐的,王爷自然待格格不同别人呢。太太可要好好赏赐我们。”王夫人笑道,“这自然的,吩咐下去,今儿赏封都加倍。”我看邢夫人很不以为然地表情,知道她又吃醋了,忙暗中拉了拉她的衣服,她回过神来道,“我那边今儿也加倍,沾沾大姑娘的喜气。”尤氏自然不在乎这些,贾母听了更开心。王府的动作很快,雍王府的赏赐很快送了来。因格格位分不高,不是正经的主子,不能轻易回府探亲,娘家人也不得轻易探视。 有了这件喜事,初一的家宴就热闹了很多,大家刹那间仿佛高贵了许多。连素来不喜形于色的贾政也多喝了几杯。我得了太太的吩咐,下午便带了平儿直奔云霓绣庄,平儿先进去说了,我带着旺儿媳妇进去,云霓忙亲自迎上来,让到雅间,端上茶水点心,一面讲了上午的情况,成品卖出去了很多,虽然价格定得高,好在那些太太也舍得,看了花样子定了货的更多,大多定了十字绣和双面绣,今天一日就是几百两的生意了。看得出来,开业的成功让云霓多了几分自信。我便也选了几个花样,让旺儿媳妇付了订金。旺儿媳妇是我的陪房,自然心领神会,并没有多问。 接下来几日,两府忙着摆年酒或是去吃年酒,天大的面子,雍王福晋也来了,老太太亲自陪着,雍王福晋和气的很,说元春端庄大方,温婉甜美,在府里深得王爷之心,请老太太和太太放心,得了空儿去瞧瞧。贾母和王夫人连称不敢,只求福晋多教导。雍王福晋略坐了坐就回去了,同来的有侧福晋李氏和耿氏,两人也都是和气的很。雍王福晋走了后,大家都贺喜,说元春得了王爷和福晋的欢心,将来定然富贵的很。一时间,京城里都传颂着雍王福晋大度贤惠。可怜那分到八王爷府的李家小姐,还是雍王侧福晋李氏的堂妹,进门先有了个下马威,跪了一日,后来也不过是发落到偏房去,不得见八王爷的面。如今夺嫡之争,女主人的贤惠与否也是很重要的一面,事关将来母仪天下。可怜那郭络罗氏只顾着一时意气,将来不知道如何后悔,到底也是无补于事了。 直忙到元宵过后,方才歇了下来,这也是我第一次办这样大的事情,幸好没有出什么纰漏。这日早起,在王夫人那里看到薛家寄来的书信,原来薛蟠和一个人争夺一个人贩子卖的丫头,竟打死了那冯家的公子。幸好如今的应天府是故交,只推了未受理官司。薛姨妈想求贾政写封书信了结了这官司。王夫人皱眉道,“这蟠儿也是太胡闹,凭什么天仙似的丫头,也不过是个丫头,犯得着把人打死吗?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情,可怎么好?老爷的脾气,最见不得自家有这样的事情。” 我心想什么叫胡闹,本来就是该死。嘴上只得说“人命关天,怕不是那么好了结的。老爷一生清廉,太太说话倒要斟酌些儿。”王夫人点头,果然贾政很生气,禁不住王夫人苦求薛家就这一个儿子,若是死了,就没有后了。贾政看在当日薛公连襟的情谊上,方没有写信吩咐应天府严办,只说且看如何怎样明断。王夫人无奈,转而同我商量,我自然推说不知道。王夫人只得继续苦求贾政,三番两次,贾政终不肯应承,也只得罢了,日夜悬心。两府尽知此事,只富贵人家打死人的事情也常有,不过找个女仆顶罪,也并未当回事。 云霓的绣庄生意越发的好了,又请了些帮手,我叫平儿去瞧了,云霓看人的眼光不错。那赵侍郎的夫人也去过店里,看云霓开了绣庄,惊讶得很,心里也不舍大家小姐抛头露面,欲要请云霓家里去住,云霓只是不肯。赵家公子大婚的时候,云霓送了一整套床上用品,那新娘子瞧见了都是云霓绣庄的出品,还以为赵家十分重视她,喜悦的很。不想是那赵公子不舍云霓,坚持用了云霓的绣品,只当是同云霓成亲了。 云霓绣庄定位都是富贵人家,非官即富,便有些同城的绣庄看生意被抢,来此刺探,回去也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东施效颦惹人发笑,倒称得云霓绣庄越发高雅起来。凡来此客户,不管购买与否,都是座上宾,伙计一律以上好的茶水和百福斋的点心待客,也不乏浑水摸鱼者,去了两次,吃了免费的点心,也就不好意思再去了。而有钱的太太,既吃了茶水点心,又不好意思不买,所以生意越发好起来,绣娘们日夜赶工。我嘱咐云霓对绣娘要和气大方,工钱多给,以免被别的绣庄挖了墙角。绣庄交给云霓我越发放心了。 我又不能经常出去,每日里除了管家务,陪太太们说话儿,就是逗弄吉儿。抽空儿画了一幅云霓的面部像,让平儿绣了出来送给云霓,云霓说从未见过这种逼真的画作,一般画像也只是勾勒出线条,实则是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如今我画的这个竟同真人一般模样,让她诧异的很,问能否将此作为业务,我因不得空出去,这素描又不是一两日的功夫能教了的,便道暂缓。云霓便装裱起来,放在自己的房间。 三月里扬州来信,贾敏病逝了。贾母当即晕厥了过去,醒来后便吩咐套车要亲自去扬州再见一面。众人苦苦劝阻,一连多日,贾母茶饭不思,日渐消瘦。我劝慰道,“如今姑太太仙去了,那林妹妹年幼体弱,没了亲娘,倒叫人忧心。老太太不如接了姑娘来,见到姑娘也就如见到姑太太了,抚养好姑娘,也就对得起姑太太在天之灵了。”贾母听了,一迭声叫人去接。我忙安慰她让她先吃饭,这边好生收拾了,才派了一等嬷嬷们去接,贾母有了盼头,便又渐渐恢复了常态。可怜天下父母心,只有贾敏是亲生的,偏又去世了,贾母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断肠的痛苦谁都能体会。如今也只有黛玉能牵动她的神经了。宝玉听说那神仙似的妹妹要来,整日里缠着贾母问什么时候到,我被这祖孙两个折腾得不行。 我择了个时机禀明贾母和王夫人,平儿被我收了当妹妹,如今只瞒着底下的人,也方便她协助我做事情。贾母和王夫人自然没有不可的,平儿的着装便和丫头不一样了,下人以为平儿被收了做姨娘,我也不去解释,果然平儿发号施令也没人敢驳回了,堪称是贾府第一有脸面的丫头,连赖嬷嬷这跟老太太的人见了平儿都称声姑娘。日常的事情,平儿帮我料理了,若果有大的场面上的事情我就亲自料理,每天闲了就画画和看书,当然都是瞒着别人。贾琏有一次进来看到我在看书很是惊讶,我便解释是日常理事也认识了几个字,况且我看得多是搜神记之类的,并不是正经的学问,他也没多问。 云霓常送了书信来,京城里诰命之间的关系和男人在朝堂里的派别是一样的,每日里结伴去云霓绣庄的人云霓都告诉我,我也不过是凡人一个,提前知道了结局而以,并不能改变些什么。所以我看了心里有数,也并不安排她做些什么事情。倒是从书信中得知,云霓绣品已成为京城名媛的新宠,俨然身份的象征。众人都打听这幕后的老板是谁,因云霓对外只称是掌柜的,奈何如一头雾水。王夫人也喜欢上了云霓绣庄的绣品,送礼的时候好看许多。我也得空常去看看云霓。 随着云霓绣庄的生意蒸蒸日上,我也琢磨着做些其它的事情。只是目前府里的事情忙得很,也不得空儿仔细筹谋。贾政将家事也交给了贾琏,男主外,女主内,我们房里在贾府轰轰烈烈,羡煞了多少人。 这日,贾蓉送了新鲜的柑橘过来,说是南方进贡来的官儿送了一篓子给贾珍,贾珍吩咐送了一盘子给我。我瞧那贾蓉神色有些不豫,想到可卿的事情,我便叫贾蓉坐下,问他可有心事。贾蓉道,“并不曾有什么心事。劳婶子操心了。”我笑道,“你在我跟前隐瞒什么?快说了出来,看婶娘可能帮到你什么?”贾蓉道,“若说了真怕唐突婶娘,除了婶娘我也没人可说了。我实在想不明白,她怎么最近待我那么冷淡。”我说,“谁敢冷淡你?可卿?”贾蓉不语。 我忙坐直了问道,“你怎么了,吞吞吐吐?可卿生病了?”贾蓉忙道,“不曾,劳婶娘担心了。我先回去了。”说完转身就走。我忙叫道,“蓉哥儿回来。你可是听到了什么话?”贾蓉不语,我便知道他定然是听到了些闲言碎语的。我道,“蓉哥儿,你若信得过婶娘,便告诉我。若是信不过,也只好你自己去想明白了。” 贾蓉听了我这话,方抬起头道,“我前儿听到两个下人在说父亲和可卿……,再加上可卿这些日子总是爱理不理我的,我……”我笑道,“我还以为有什么事情,原来这样。下人的话你也信?他们嘴里能有个什么的?亏你是个读书人,珍大哥哥就你这一个儿子,你还这样没志气,叫下人挑唆两句就成这样了?别的且不说,你父亲素日为人如何,你自然心里有数的。那可卿的身份你也是明白的,心事也很多,你不说体贴她些,反倒疑神疑鬼的,让她知道了,心里该有多委屈?珍大哥哥每日里忙着应付朝廷的事务,如今朝里的形势,有些事情会去问可卿也是有的,那起子下人嘴里有什么好话?你认真想起来,若叫他两个知道了,该怎样?你细细想去。” 贾蓉听了我的话,释然道,“婶子说的是,是我想偏了。如今皇上年岁大了,这些王爷中,也就四爷十四爷有望继承大统。可卿与四爷府里颇有联络,父亲有事情自然找她商量。有些机密大事,自然不能让我知晓,更别提那些下人了。多亏婶子提点,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好。” 我笑道,“蓉哥儿也别这么说,我不过是猜测而已。说句不好听的话,若认真论起来,可卿不想见你,你也就见不到她。你又何必钻那牛角尖里去?那天香楼也就相当于公主府,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虽说可卿自己不摆架子,你父亲母亲还不是待她礼数周全?便连老太太也格外客气,只不让别人看出来而已。你还敢埋怨她待你冷淡?蓉哥儿是个聪明人,若是有甚不清楚的,只管来找我,我虽不如你们懂得外面那么多的事情,说几句话却是可以的。得了空只管过来。” 贾蓉自然满心欢喜的走了。平儿进来道,“小蓉大爷来的时候满脸忧愁的,走的时候却是满面欢喜的。奶奶的本事越发大了。”我扯了她坐下道,“你别耍贫嘴了。你可知道蓉哥儿刚才说什么?东府里竟然有闲言碎语说珍大哥和可卿,你想想,若是让外头知道了,整个府里都落不是呢,难道这全族的姓名都栽到几个下人的闲言碎语里?你哪日悄悄的去回了蓉哥儿,把那嚼舌头的下人远远的打发了才是。”平儿皱眉道,“这如今外头事情也够多了,多少人盯着我们府里,偏还有这些嚼舌头的人。奶奶放心,我尽快去办了这件事情。” 不几日,果听说那边撵了几个人到庄子上去了,我心下了然。心里只盼着黛玉快些到贾府。这期待的心情,便如自己是宝玉那般。因我平日里总会备了一些新奇的小礼物给宝玉和三春,故此,宝玉常到我这里来。我看他长得粉嫩可爱,不免偏爱些。那赵姨娘自然背地里埋怨许多,我也不管。只是对赵姨娘和贾环的用度从未偏差过,自然看在王夫人的面子上也不会丰厚就是了。 这日我正逗弄着宝玉玩笑,丫头过来说邢夫人请我过去,我忙整了衣服,命小红好生送了宝玉到王夫人房里去。只疑惑邢夫人找我到底何事。 ------------ 第十三章 准姨娘红莲 却说我不知道邢夫人叫我何事,忙忙得坐车过来。邢夫人一个人在房里,看我进来,忙拉我坐下。我瞧她脸上似乎有泪痕,忙问道,“谁惹太太生气了不曾?才丫头叫我也没说清楚什么事情。” 邢夫人拿了帕子擦了眼角,道“红莲怀孕了,是老爷的。”我大惊道,“太太可确定?虽说老爷房里姨娘不少,这些年可没见谁有身孕,别是弄错了吧?倘或同哪个小厮有了私情,开恩撵了她也就是了。”邢夫人道,“我岂不知道这回事?找了太医来诊脉,说了日子时辰,分毫不差的。老爷也知道了,那几日老爷确实和她在一起。你说我的肚子怎么就不争气,这些年也没个动静,带来的丫头也都没个一男半女的,如今叫这外书房的丫头倒怀上了,赶明儿我这太太也让她做了罢了。你没瞧见那得意样儿。” 我忙道,“太太万不可说这话,不过是个丫头,哪里能和太太比?只是素日见她还好,竟然这般不知道好歹。当日太太看她老成,想抬举她到房里服侍,她偏说愿意在外书房。老爷的脾气太太知道的,红莲偏又会奉承。这如今既然太医说了有身孕,只怕也瞒不住,依我说,太太索性禀明了老太太,便收了红莲作房里人罢了。” 邢夫人道,“我岂不知道要升了她的位子?你说老爷这么大年纪了,如今这丫头怀孕,生下来还比吉儿小一年,叫个什么事情?我真是想起来就烦心。红莲那丫头这回子只怕又在老爷那里了。” 我笑道,“太太不必多虑。俗话说的好,多子多福。就算再有十个丫头怀孕,生下来的哥儿姐儿也得叫您母亲。依我说,太太只管作出高兴得样儿,别让老爷生气,只管去回老太太,倘或那红莲生了哥儿,便体面些,封她姨娘。倘若生个姐儿,太太也只管抱过来,怕是老太太高兴,跟着老太太也未可知,红莲就做了房里人,称一声姑娘也可。太太意下如何?”邢夫人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本也打算封她姨娘的。” 我笑道,“太太是个慈善人,素日又有贤名在外。换成我早就打出去了,幸好太太不计较我。我的意思是,红莲的孩子只管生下来,不管哥儿姐儿,太太只管自己带着。那红莲又不是十分姿色,太太只管借着红莲有身子的时候托言不方便,另挑两个出色的丫头去服侍老爷,自然得问了本人愿意才行。等红莲孩子生下来,老爷的心思也不在她身上了,到时候,她如何还敢和太太张狂,自然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邢夫人道,“你说的极是,如今我们就带她回老太太去,总不成叫别人说我妒忌,不善待姨娘。”我笑道,“太太说的事。红莲的饮食太太也别轻易经手,只管派了妥当人服侍她,让她好生生下孩子。多派些丫头婆子跟着,用度也照姨娘的给,越是这样,她越怕失去这些,还不得小心伺候太太您?”邢夫人深以为然。 可知我尽心尽力准备将来去改变红楼女子的命运,为何偏对这红莲如此薄情?我最恨这些丫头眼皮子浅,傍上个爷们自以为终身有了依靠,千方百计地钻空子当姨娘。那红莲的性子我早有耳闻,也不是个善主,我自然不会让她轻易的去破坏了贾府的平静。也当是给府里的丫头一个警示吧。 当下,邢夫人便唤了红莲来,红莲走路小心翼翼,见了我,脸色一紧,想是我的威名在外,不知道邢夫人找了我来是否想法子对付她。邢夫人满脸堆笑道,“身子有什么感觉?”一面骂了小丫头,“叫你去请红莲来,你也不知道扶着点?”一面叫红莲坐下,道“叫你来不为别的。你知道老爷年纪大了,如今膝下只有琏二爷和二姑娘,如今你有了,也是一大喜事。只为你是个二等的丫头,我现告诉你好好保养身子,若生了哥儿,满月就封你姨娘,给你单独院子住。若是个姐儿,也拨两个小丫头服侍你,免了你的丫头差使。你道可好?” 那红莲早准备邢夫人骂她,才好和贾赦去撒娇撒痴的挑拨,不料邢夫人这一番话倒让她无话可说。只得低了头道,“但凭太太吩咐。”邢夫人便取了衣饰,叫丫头给红莲穿戴了,带了到贾母这边来,将一番话回了一遍。贾母道,“如此也罢了。既是贾府的血脉,就派人好生服侍吧,待孩子生了再说。每日也不要来我这里立规矩了,待名份定了再来。”邢夫人答应了道,“是,老爷年纪大了,我倒盼着是个哥儿,我老了也有靠。老太太放心,我派人好生伺候着,断不会有差错。待生下来,抱过来给老太太瞧瞧,也好赏个名字。”贾母笑道,“若是男丁,自然是好。咱们两府,如今人丁不兴旺,都是单传。兄弟多一些,日后也好有个依靠。” 邢夫人忙答应了,指了一所小跨院给红莲作临时居所,派了丫头婆子好生服侍,饮食起居亲自过问,那红莲乌鸦变凤凰,便欲作威作福的。仗着肚子里的孩子,丫头婆子也不敢疏忽这个未来的正主,只得忍耐,却也渐渐不满起来。邢夫人却是不管,只三不五时的提起希望是个儿子,那红莲渐渐的便有些胆怯起来。加上贾赦素来花心,邢夫人另挑的两个丫头又容貌出色,十分伶俐,贾赦去红莲房里两次便厌烦了红莲的贪得无厌,平时只吩咐人好生服侍,吃的穿的不要委屈了红莲,却是不肯踏足了。没有了贾赦的宠爱,红莲也渐渐收敛了气焰,每日里祈祷,只愿自己生个男孩,好当上姨娘。 我算算日子,黛玉也快到了,这日便来和贾母王夫人商议黛玉的住处。贾母道,“黛玉小小年纪,又没了母亲,如今且跟着我住吧。”宝玉偎在贾母腿上,道“是林妹妹快来了吗?林妹妹跟我一道住可好?我一定照顾妹妹,不欺负她。”王夫人道,“快别说傻话。你林妹妹是个女孩子,岂可和你一起住?叫你老子听见了打你。林妹妹是个女孩子,自然同你姐妹们一起住的。” 贾母笑道,“童言无忌。如今都还小,也论不到避嫌上头,只是这个礼数却要有得。玉儿偏爱和姐姐妹妹们玩耍,如今来了个林妹妹,偏也叫玉儿,可见是缘分了。你当哥哥的要照顾好妹妹,莫惹妹妹伤心生气才是。”宝玉道,“老祖宗放心,好吃好玩的我都留着给林妹妹来。”说的我们都笑了。贾母道,“就这样吧,凤丫头叫人料理了。如今我房里西厢用碧纱橱隔了,黛玉在里头,外头给宝玉吧,两人也亲近些。” 王夫人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贾母道,“林丫头想来也像她母亲,偏爱些清淡颜色。如今又在孝中。凤丫头看着,一应用品都颜色注意些,别犯了忌讳。衣服也做些新的。”我笑道,“我真羡慕林妹妹,还没来,就得了老祖宗的关爱。昨儿太太也吩咐我,拿些好缎子给林妹妹裁衣裳做被子呢,今儿老祖宗又来吩咐,只怕我慢待了林妹妹,我哪里敢呢?”王夫人笑道,“林姑娘是老太太的嫡亲外孙女,多费些心思也是应该的。你若是见到林姑娘本人,只怕就不埋怨别人偏疼她了,这些姐姐妹妹,没有比得上她的。” 我知道王夫人顺着我的话说了几句中听的,果然贾母笑道,“黛玉若像她母亲,确实比这些姐妹略强些。如今这些姐妹也不错了,比别人家的姑娘强很多。咱们虽然是汉人,拜祖上荣耀所赐,如今别人也尊重咱们。只是祖荫究竟有限,日后宝玉还是要读书出仕才好,也不枉你母亲生你一场,好歹挣顶一品诰命给你母亲才好。”宝玉摇头晃脑道,“我听丫头们说大姐姐如今在王府里,将来自然荣耀的。哪里需要我去读书。做官有什么好,老爷每日早出晚归的。我只喜欢和姐姐妹妹一起读书,玩耍。”王夫人冷了脸道,“是哪个丫头说的?这胡乱嚼舌根的丫头就该打了撵出去。”宝玉陡见王夫人冷脸,吓得哭了出来,贾母忙哄她,一边示意我和王夫人出去。 王夫人和我到上房以后,坐下来,挥手退了丫头道,“你看这老太太,满心里只想着自己的外孙女。如今人还没来,竟要给宝玉定亲似的。我上次不过略说了几句宝钗的事情,老太太就给我脸色看。这儿女的婚事,难道当娘的没有说话的权利吗?”我忙安慰道,“老太太最疼的是宝玉,最亲的却是林妹妹,自然想两个带着一起养大,这也是老人家的心思,哪里就论到亲事上头了呢,太太也别多想。想那林姑老爷也不会不管林姑娘的亲事的,老太太如何能作主?况且这日后的事情谁能说清楚,且看着吧。” 王夫人点头道,“我就是气不过。虽说我们老爷不是她亲生的,到底也是要养老送终的,总偏疼那嫁出去的女儿,每日里服侍的儿媳妇却总入不了她老人家的眼。”我心道,你也是这样的人啊,李纨还是你嫡亲儿子的媳妇呢,也未见你待她多好。嘴上忙笑道,“姑妈这话说偏了,儿媳再好,到底女儿是亲生的。现瞧大嫂子,姑妈待她也算是好的了,从不给脸色看,到底比不上我这个侄女儿贴心,我这个侄女儿又如何比得元春妹妹呢。只为她不在身边罢,若是元春妹妹还在府里,只怕姑妈也就想不起我了。” 王夫人笑道,“你就爱这样胡说,偏讨得老太太喜欢。”我笑道,“那还不是姑妈您的面子,老太太才偏疼我一些。对姑妈来说,我是内侄女,对大太太来说,我是亲儿媳。老太太抬举我,自然太太和姑妈都没有意见,老太太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心里也明白的很呢。” 王夫人满意的笑了笑,道“元春在王爷府里怎么样?位分不高,家里人也不好探望。那是亲王府,虽说逢年过节的,我们也遣人送礼,到底见不到姑娘,也只能向王爷福晋请安。那王府里妻妾众多,福晋侧福晋格格满屋子,元丫头从小心实,只怕日子也不好过,我心里却是担心的紧,怎么能想个法子见见才是。” 我忙笑道,“太太忘了我前儿说的话了,只怕将来更大的福分还在后头呢。我细问了送礼的婆子们,说福晋和气的很,待人又好,满京城谁不知道四福晋的贤名?这可是元春妹妹的福气了。那八福晋把所有的侍妾都打发了,连皇上都生气下旨惩处了呢。太太只管放心,待四福晋千秋,我跟着太太去拜寿,保准见到元春妹妹。” 王夫人点头,道“最近府里可有什么事情?”我道,“也没什么,不过该送礼的都送了,丫头们的衣裳也都去做了。只是大嫂子如今日日看着兰儿背书识字,我瞧兰儿辛苦,大嫂子也瘦了许多。兰儿到底是太太的长孙,珠大哥哥留下的唯一血脉,太太虽说心里苦,也要好生看顾,多关心才是,以免将来别人说太太偏疼宝玉,倒不要孙子了。其实太太心里一样的疼。” 王夫人点头道,“你说的是,你大嫂子如今虽说带着三个姐妹看书做女红,你也常去看看,以后吃饭什么的,也叫她一起伺候,总念着珠儿,终究不能复活。倒是要看管好兰儿才是娘儿们日后的依靠。只盼着兰儿同他父亲一般上进,莫学宝玉这不争气的,跟着老太太,偏好和姐妹们厮混,他老子总发狠要打他。”我忙答应了。 王夫人道,“如今老爷也不大往我房里来,那赵姨娘每日花枝招展的,惹得老爷不待见我。一个偏房,打扮得花红柳绿的,一点规矩都没有。以后份例中,挑些不起眼的颜色给她。还有环儿,也是个不省事的,见了我连点礼数都不懂。我若不是拿着身份,断叫人将他一顿好打。你太太那边的红莲,你也提醒着你太太别太慈善了,反叫丫头得了意。”我不好多说,只得答应了。 又说了会儿闲话,方才回自己屋子。却见云霓在屋里,不知何事。 ------------ 第十四章 雍王妃 却说我从王夫人处回来,云霓正在我屋里和平儿说话,见我回来,忙站了起来。我笑道,“你怎么来看我?有什么事情么?”云霓笑道,“姐姐可真是,没有事情就不能来看看姐姐么?”我道,“你是个最谨慎的人,自然不会随便就来瞧我的。”云霓道,“真是呢,什么都瞒不过姐姐去。”我便问道何事,云霓看看左右并无别的丫环,便道,“可真是有麻烦的事情呢。咱们绣庄如今生意也够好的,各王府也有单子在绣庄做,无非是些生肖图案和我们的花样子。今儿九爷府竟送来了明黄色的缎子,要绣团龙,我让伙计说掌柜的不在,不知道能不能绣出来,便来找姐姐商议。” 我沉吟道,“九爷府是否也有绣庄方面的生意?”云霓道,“京城里的绣庄也多,不曾听说有九爷府的生意。”我冷笑道,“这也好想,不是九爷府里的,也必是他门人的绣庄被咱们抢了生意,心下不服,竟挑了这个理儿出来。只是心地太狠毒,不过是刚起步的一个绣庄,也值得动这么大的动静,要搞得咱们家破人亡不成?” 云霓道,“正是呢,这明黄缎子和团龙花样儿,任一样都是死罪。九爷府的人说府里没有这么好的绣工,只悄悄儿的,九爷给皇上的礼,都不声张,也没人知道。”我凝眉想了想道,“其他王爷府在咱们这儿可有单子?”云霓想了想道,“八爷府和十四爷府里的侧福晋都有裙子的绣活,前儿取了。四爷府里的福晋寿辰快到了,李侧福晋定制了团花牡丹云纹的花样,今儿也完工了。”我道,“如此,你明日一早亲自去府里送活计。我这里有一幅百寿图,原准备给老太太拜寿用的,你取了去,加上云霓坊的标记,明日亲自呈给四福晋。另外带上你的肖像。你如今的画练得怎么样了?” 云霓笑着取出一卷东西,打开看时,却是我的肖像,也是一针一线绣了出来的,虽比不上我的,到底底子好,也是线条流畅,一眼看出是我了。我笑道,“青出于蓝呀。你明日只管说你的肖像是自己画着玩的。若福晋喜欢这些小玩意儿,也请赏脸到绣庄坐坐。喜欢什么花样儿,只管说,只当给福晋拜寿了。” 云霓一点便通,笑呵呵的示意知道了。我笑道,“我已经回过老太太,收了平儿当妹妹。以后你就和平儿表姐妹相称,往来也方便些。”云霓自然乐意,如此,日后有什么事情,通过平儿传递消息也便宜。闲话了一回,用了晚饭,云霓便告辞了。我让平儿大大方方的送了云霓出去,约好下次来见老太太。 我带平儿出去请晚安,贾母正看着鸳鸯琥珀翻缎子呢,瞧我来了,道“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些缎子都是往年间收着的,花样虽不新鲜,成色却比如今官中的好些。挑些出来做件衣服,四福晋的寿辰快到了,我看着团花的也好些。”我看那些缎子,五颜六色,便细细看了一回,笑道,“老祖宗好东西都自己留着,我倒是看中了两个,不知道老祖宗是否舍得赏给我。”贾母笑道,“你真是小门小户出身,竟算计到我头上来了?也罢,看中你就拿了去,平儿也挑一个,算我给你道喜了。”平儿忙道不敢当。我笑道,“老祖宗真是先知先觉不成,知道平儿来头大,竟先巴结上了。老祖宗可知道,平儿从小因父母双亡,投亲不着,家境困难卖到王府,谁知道她表姐竟辗转找到她了。说起来她表姐老祖宗也知道的。” 贾母道,“竟是世交不成?如此真委屈了平儿了。究竟是哪家的小姐?”我笑道,“老祖宗身上现穿着人家的衣裳,倒还想不起来?”贾母低头看了看,疑惑道,“这绣活是云霓绣坊的,活计是鸳鸯做的,难道平儿和鸳鸯竟是姐妹不成?”鸳鸯笑道,“我倒是想,可惜没那个福气。”我笑道,“鸳鸯姐姐这样说?你们不是姐妹,这感情比别人家的姐妹还深些呢。老祖宗不知道,那云霓绣坊的老板竟是平儿的表姐,今儿来求见我,想赎了平儿出去,我舍不得她,她也舍不得我,这不,暂送了她表姐出去,再做筹谋呢。我瞧着,竟是正式认了平儿为好,免得明日就不在咱们家了。” 贾母惊诧道“怎么,我是听说那云霓绣庄的掌柜来见你,竟是平儿的表姐要赎平儿出去?”我心下了然,云霓来府里的事情不比以前,这急急忙忙的,肯定有人知道。一面笑道“正是呢。老祖宗知道,那云霓绣庄如今在京城里也是有名声的,别说咱们这样的人家,就是各王爷府,也都在云霓绣装定做衣服呢。我可没说错吧,平儿的靠山大着呢。正要抢着认了才是。” 贾母笑道,“你认了怎么算?索性我认她做孙女儿,和迎春她们一处住好些。”我笑道,“老祖宗要和我抢人?老祖宗若认了她,她做起千金小姐,我就不敢使唤了。倒不如认了做我的妹妹,用度皆从我的分例出,依旧帮我料理着才是正经呢。老祖宗说可是?”贾母想了想道,“如此也可,只怕委屈了平儿,她表姐不乐意呢。” 我心想,贾母定然是想通过笼络平儿来结识云霓,从而同王府搞好关系,只是我偏不能这么做。当下笑道,“老祖宗不必担心,平儿表姐和我一见如故,甚谈得来。再说平儿原卖的是死契,不能赎的,只是云霓姑娘的面子大,我们也不能不给面子。如今认了平儿,一则平儿不再是奴才,二则也全了我和平儿的情义,三则,平儿也可帮我。老祖宗说,这么好的事情哪里找去?我前儿说认平儿可不是真的?平儿这通身的气派,一般人家的小姐也比不上她呢。”贾母开心道,“你说的是,索性摆酒正式认了吧,也免得不知道的人拿她当丫头看。你也挑几个丫头给她使,算我的份例上,也就没人敢说话了。这酒席也算我的贺礼。”我笑道,“老祖宗赏脸就是给平儿面子了,这些小东道我还出得起。老祖宗乐意,就多赏平儿点首饰吧,我穷的要当东西了,没得头面给她。” 贾母笑道,“你这猴儿,惯会打算盘。也罢,鸳鸯替我挑些头面首饰给平儿。免得明儿你二奶奶没脸见人。”我忙笑着行礼道,“这就是老祖宗疼我了。”平儿也忙拜谢。贾母道,“明日我和你太太说,府里都称平儿为平姑娘吧,姐妹们的称呼随她们去。”我忙答应了。带着平儿到王夫人房里时,只见丫头都静悄悄的,打开帘子进去,却见王夫人在抹眼泪,见我们来,忙擦干了问何事。我回道,“来给太太请安就回去了。”王夫人点头道,“你薛姑妈家的儿子被取保候审,那应天府虽说没有判刑,却也没有答复,如今只悬着,若是有个好歹,你姑妈下半辈子可靠谁呢?” 我自然知道有人去化解掉薛蟠的官司,便笑道,“姑妈不必担心。薛府虽说姑父不在了,到底还有皇商的底子,那应天府怎敢轻易抓人,不过是给外人看的。薛大哥经此吓一吓也好,只怕就学好了,也是薛姑妈的福气呢。横竖又没有受苦,不过是银钱上多些功夫,在她们来说,也不算什么。我前儿刚学的算命,便给姑妈起一课,不出半年,定然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再没有烦心的事情了。若准了,姑妈可要好好谢我的。” 王夫人笑道,“你惯会贫嘴,倒也中听。也罢,我担心也无用。只是姐妹多年没见了,说今年来京送宝丫头参选的,也不知道还来不来。”我笑道,“正是呢,听说宝妹妹格外出众,我也想见见。”我便趁机把平儿的事情说了一番,王夫人自然乐意,同平儿客套了一番,平儿聪慧,自然也好生奉承了王夫人一番,又得了许多赏赐。王夫人皱眉道“你如今只有个姐儿,又没有别的屋里人,虽说如今有老太太疼你,到底堵住别人的嘴要紧。你瞧这两府里,只琏儿没个房里人,别说你面子上过不去,只怕传出去咱们府里的面子也不好看哪。你婆婆没说你吗?” 我忙笑道,“各人管各人的,哪里管得了别人的笑话。也并不是我不容人,二爷也没有看得上的人,只好等罢了。姑妈也别担心,等看到中意的自然会留意。”王夫人点头叹道“你只说你是侄女,我竟日夜担心你呢。如今你管事,得罪的人也算多了,若有个什么错处,那些下人岂有不乱嚼舌根的?只当我纵容了你犯了妒忌呢。我好歹还有兰儿是个孙子,大老爷年纪那么大,如今只得一个孙女儿,心里不自在呢。你仔细公婆生气,我也维护不了你的。” 我笑道,“太太说的固然是。只是这也怨不得我啊。俗话说的,先开花,后结果。得了个姐儿是吉兆呢,兴许下个就是儿子了。太太也知道,那些丫头挑上来的姨娘,就爱生是非,如今我也不敢在府里挑,免得父母家人就拿自己当成舅爷丈人的,无事生非。等有了好的,从外头聘过来吧。” 王夫人点头道,“四福晋寿辰的礼可备齐了?要先送过去的。”我忙答应道“太太放心,都是照太太吩咐准备的。等明日过了目,后儿就好送去了。” 第二日,我命平儿出去云霓绣庄打探,如今平儿出府也是正常了,我吩咐了旺儿媳妇,一应分例照小姐的给,都从我的账上支出。果然平儿下午回来的时候道,四福晋很是喜欢云霓的贺礼,瞧了云霓的小像,竟不是要给自己做,竟想给四爷做一幅。四福晋和云霓也谈的投缘,瞧见名满京城的云霓绣装竟然是一个姑娘家的掌管,甚为惊诧。细聊之下,云霓的父亲原本在雍亲王手下做事,福晋对云霓的遭遇甚为感叹。云霓便将九爷府的事情告诉了四福晋,四福晋当下和云霓到了绣庄,可巧那管家昨日回去添油加醋一番,竟惹恼了九爷,今日亲自登门兴师问罪,云霓便隔着帘子将明黄和团龙的事情说了,那管家还待狡辩,九爷也觉得没有面子,四福晋便道,进上的东西都是内务府做了,四爷如今管着内务府,也不敢叫外头的庄子做给皇上的用品。九贝勒的管家胆子倒是大得很,欺上瞒下,若是叫皇上知道了,只怕九弟难以交待。若真是瞧得上云霓绣庄的绣品,倒不如先给绣庄谋个内务府的令牌,也好光明正大的来。九贝勒见四福晋在此,且自己被管家骗了理亏,只得悻悻去了。云霓派出去打探消息的说,那管家被乱棍打死了。 我心里感叹,如今狐假虎威,装腔作势的人实在太多。那管家本因钱财为他人强出头,竟敢欺瞒自己的主子,倘若今日换成别人,只怕就告到皇上面前去了。虽然**十几个我不喜欢,但我更痛恨这种小人。这种发现的可以立即处决掉,没发现的就会给主人或兄弟朋友惹来天大的麻烦。不管怎样,如今云霓绣庄抑或是我,已经选择了四爷这派,与八爷党算是有了梁子。我叫平儿转告云霓万事小心,平儿笑道,“姐姐和云霓真是心有灵犀呢。云霓说,请姐姐放心,这世道就是这样,总有取舍和得失,纵然想独善其身,也免不了与他人的来往。云霓说相信姐姐的吩咐,定然不会有差错。”我点头,感叹云霓小小年纪经历人间悲欢离合,竟悟出了许多道理。 四福晋寿辰这天,因并未接到请帖,我们也算是主动去拜寿的。一早,王夫人就带着我仔细装扮了去王府。王府的门前早已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我们到府前下了轿子,从偏门进去。我是参观过雍和宫的,看到这最初的,还是异常兴奋。王府就如雍亲王的风格一般,简朴大方。先见过福晋,福晋穿着大红色的团花礼服,忙命人扶起我们,含笑道谢。然后依次见过几位侧福晋,都是素日在外头见过的。福晋含笑道,“难为二位亲自来府里。元春妹妹才到后头去了,这就命人请去。”说话间果见元春到来,王夫人和我忙行礼见过格格,元春忙亲自扶起,也不敢多说话,只看着福晋。 四福晋笑道,“今儿客人多,我也照应不过来。元春妹妹就招呼二位吧,且在府里逛逛,或去妹妹院子瞧瞧。我就失礼了。”我们忙道不敢,元春便引着我们到内院去。 ------------ 第十五章 元春 才走出后门,瞧见没人,元春叫了一声“母亲”和“嫂子”,就落下泪来,怕人看见,忙擦干了。我这会儿才好好瞧她,身材修长,眉目依稀和王夫人相像,今日因是福晋的好日子,也刻意打扮了。一身桃红色的旗装,梳了把子头,戴了珠翠,满眼的富贵样,王夫人看的极为满意。见元春落泪,忙道,“格格,此处人多,不能失礼。”元春点头,先引我们进了她的屋子。小小跨院,十几间房子,进了厢房坐下,丫头斟茶上来道,“抱琴给太太和二奶奶请安。”王夫人忙道,“快起来。”抱琴是元春带着的小丫头,如今跟着元春又到了王府。王夫人取出一个荷包道,“好孩子,难为你服侍你姑娘。”抱琴叩谢了,退下去。 元春见没人,忙站起来到王夫人面前行了家礼道,“女儿见过母亲。”王夫人忙拦住道,“这可使不得。”元春落泪道,“哪有母亲给女儿行礼的道理?”王夫人道,“国礼不可废呀。”元春抬头道,“二嫂子,许久不见了。当日我还叫你表姐,不想如今你竟成了我嫂子了。”我笑道,“格格如今身份,还开我的玩笑。太太成日家挂念,如今总算得见面了。府里老太太和姐妹们都挂念呢。” 元春叹气道,“我也不曾想到如今还能见到家里人。从前在宫里,只当老死宫中了,皇上恩德,赏给了四爷,如今也能见到太太,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只可惜我身份卑微,平日里并不能接母亲和姐妹们过来逛逛。”王夫人道,“四爷待你可好?”元春道,“四爷的脾气大家都知道,每日里朝廷的事情就够忙的了,平日也不敢多打扰。不过每月总有几天在我这边。如今最受宠的是年侧福晋,李氏、耿氏和钮祜禄氏虽不十分受宠,看在阿哥的份上,四爷也很待见。”王夫人道,“好歹你是皇上赏的,还怕了她们不成?”元春冷笑道,“太太也说糊涂话了,这府里哪个不是皇上赏的?我算什么,不过是一时新鲜。” 王夫人安慰道,“你也不用担心。虽说咱们是汉人,你瞧那耿氏和年氏也和你一样的。只要肚子争气,生个阿哥,以后也好升自己的位分,将来老了,也有依靠,怕不是王爷贝勒的前程?”元春哭笑不得道,“太太只管说这些没用的,我也想生个孩子,管他男女,好歹能陪着做伴儿,不至于无聊。” 我忙拿出一些银票和首饰,道“太太说格格在王府里,花销也大。这些银子和首饰留着打点和赏人吧。”元春哭道,“我不能孝顺父母,反倒要母亲为我操心,真是不孝。”王夫人拍着元春道,“这有什么,娘家本来就是依靠的。你只管先用着。若需要,叫人带信来就是。”元春道,“瞧我,说了这半天,竟没让母亲和嫂子用茶。” 我仔细打量元春的屋子,收拾得典雅大方,床边桌上垒着书,想来是长夜漫漫,消磨时间用的。想想元春也可怜,没有年氏显赫的娘家,没有钮祜禄满人的血统,没有李氏傲人的美貌,更没有那拉氏雍容的地位,在这妻妾众多的王府,也只得用书籍打发时间,用沉默来生存。 我笑道,“咱们既是姑嫂,又是表姐妹。说句话,姑娘别见外。这府里妻妾也多,姑娘若只是在房里写字看书,王爷便是想过来,半路上也被别人拦走了。咱们不比别人有娘家支撑,姑娘也只好自己谋算了。福晋是个慈善人,姑娘不妨多奉承些。四爷和福晋信佛,姑娘若有空,只管帮四爷和福晋用心抄些经书,陪福晋诵佛,只要入了福晋的青眼,其他人也不敢小瞧姑娘,便是四爷看在福晋的份上也必定善待姑娘,太太也就放心了。” 元春惊讶的看着我道,“二嫂子竟看的如此通透?妹妹谢过了。如今老太太身体可好,宝玉怎么样了?”我忙答道,“老太太身子好,就是总挂念姑娘。可惜不得来见见,日后总有机会的。宝兄弟如今上学呢,书也念了几部,就是老爷爱子心切,总是管得严苛了些儿。” 元春点头道,“老爷也是为他好。如今只盼着宝玉能上进,若只靠着祖上的荫德是不中用的。”又细细问了府里人的情况,王夫人和我俱一一说了。抱琴进来回禀道,“福晋那里派人来说,今日并没有多请客,不过是些妯娌和府里女眷的亲戚。福晋自陪了各位福晋用饭,请格格自陪着贾府的女眷,席面送了过来。年侧福晋等也都在自己院子陪家里人。待用了饭到前头叙话就是,请太太和二奶奶自在些。” 元春点头道,“如此,抬了进来吧。”我心道,今日来的都是各王爷的福晋,依我们的身份,本也巴结不上。来的人也是等级相差大,在一起地位悬殊,徒留尴尬,倒不如这样,既好看,又让侍妾们脸上有面子。那拉福晋心思如此缜密,也难怪后世称其贤惠。 席面抬了进来,山珍海味,美酒佳肴,都是自己人,便王夫人在上,我和元春对面相陪。元春道,“幸好福晋如此安排,还得和母亲多说几句话。”一面便细细介绍了菜肴。王夫人道,“你舅舅也说到雍王府是你的福气呢。又得了个贤惠的主子。” 元春道,“什么福气,不过是个高等的奴才罢了。还不如府里的姨娘,倒算上半个主子。我们也不过是比丫头体面些,实则还没丫头自在。罢了,今日好容易见到家里人,该说些高兴得事情。才说老太太要接了林姑妈的女儿叫黛玉的过来,想必也是十分出色的人才。”我笑道,“听说是和姑太太一个模样。”元春道,“我曾见过姑妈的画像,若这妹妹和姑妈一个样子,也是千里挑一,难得的姿色了。将来也必定是王孙公子竞相追求,富贵荣华一生了。”王夫人笑道,“有她父亲作主,横竖也不关咱们的事情。宝玉昨儿央求着要来见姐姐呢,好容易哄了在家。” 元春笑道,“宝玉还是喜欢和姐妹们在一起么?日后也得有个二嫂子这般的人物管管他才好。男人嘛,总要上进,求个前途的。依我说,也该老爷好生管管才是。”王夫人道,“我何尝不知道要管儿子,两句话没说,老太太就拦在头里,老爷和我哪里敢说什么?倒是那环哥儿,和老爷相处的时候还多些。宝玉每日在老太太房里和姐妹们玩笑,丫头婆子一堆,只哄着老太太喜欢,倒把正事耽搁了。” 我忙笑道,“太太也不必担心。宝玉如今也念书了,他又生得聪明,不过读两遍就会背了。那环儿听太爷说却是资质比起宝玉差远了,虽说老爷管着,到底日后也比不上宝玉的天资。姑娘放心才是。”元春点头笑道,“二嫂子说的极是,宝玉虽贪玩些,终究聪颖许多,太太也不必担心。”王夫人道,“我倒没什么其它想头,你想,大老爷那边世职将来必定是琏儿袭了去的。你父亲不过是个三品的职位,并没有世袭的名头,将来宝玉若不靠读书出仕,捐官又没有好的位子,可怎么办哪?兰儿我却不担心,像他爹一样,如今他娘管着,将来总要考个出身的。” 元春点头道,“太太虑的是。将来的事情谁说的准,兴许宝玉就能考个状元也难说。”王夫人忽展颜一笑,“不过如今看来,将来宝玉也许要靠你这个姐姐提携,也就不用我操心了。哪日四爷高兴了,赏我们点也就有了。”元春低头不作声。 我见此,忙笑道,“宝兄弟如今还小,太太哪里就虑到将来做官的事情了。倒是告诉姑娘,薛姑妈家也打算上京来呢。”元春高兴道,“姨妈也要过来吗?这倒是好事情,省得母亲成天价惦念。总算能团圆了。”王夫人皱眉道,“还说你姨妈呢,如今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便将薛蟠的事情说了一通。末了道,“你父亲生气不肯管,到底是亲骨肉,岂能坐视不管的?你仔细着,若哪日四爷高兴了,帮你姨妈求个恩典。” 元春肃然道,“母亲再别说这样话。四爷管着吏部和内务府,如今奉皇上的命整肃吏治,专找人做筏子。上次一个格格姓宋,娘家人仗势欺占了良家女子,叫八爷的门人告了,求到四爷面前,四爷也不管八爷那边的人情,竟直接下令严惩,如今宋格格也被贬到姑娘,不得待见,每日闭门不出,连这大喜的日子也不得出来见人。可怜受宠了两三年了,一手好绣活,心灵手巧的。母亲和嫂子不知道,别人家的格格哪怕丫头,只要主子喜欢,都能求来恩典,偏咱们府里不同,以后再别说这话,尤其别同福晋讲。回去告诉家人,也别拿着四爷的名头吓唬人,就是心疼我了。不然,哪日我死在这里,你们还做梦,以为我多风光呢。你瞧瞧外头那些大红福晋装的人,那才是正主子,不用说什么,哪有人敢轻易得罪的?” 王夫人满心不高兴,又碍着元春的面不好说什么。半晌道,“你放心。你那宝钗妹妹比宝玉大一岁,听说出落得极好。你姨妈的意思是让她参加选秀,便是充作公主后妃的伴读和随侍,将来也好谋个良配。”元春道,“太太的意思我晓得。如今皇上是不选秀的了,也只好等哪位格格要挑侍读的时候,荐了进去。我在宫里多年,这点子忙却还好帮得。只薛妹妹的出身不太好,这格格们专挑门弟高贵的女孩子呢,旗人家尊贵的姑奶奶也都巴着进去,倒要费点心思。只要薛妹妹才情好,总有几分希望的。” 王夫人道,“这个我敢打保票的,金陵那块人都知道薛家的大小姐是出了名的才女。等来了,你就知道了。若不是你姨父去世,你薛兄弟又不争气,你姨妈也不舍得宝钗走这条路。我倒满心盼着宝钗做我的儿媳妇呢。”元春点头道,“这也言之过早了,将来老爷和老太太自然会留意。母亲身上的活计好精致,是谁的手工?” 王夫人笑道,“你竟看出来?京城里最近出了个云霓绣庄,东西好,价格也高,凤丫头孝敬老太太和我每人一件。你若是喜欢,凤丫头再去订些送来。”元春摆手道,“罢了,原来是云霓绣庄的出品?那云霓小姐竟和福晋攀谈上,原来是王爷门下出身,可惜父母惧死了。听的说这绣庄另有老板,这云霓小姐却是受雇于人。那日在福晋房里见到,云霓小姐容貌超群,不知道那幕后老板何许人,竟令这千金小姐听其支使,婉拒了福晋好意,竟不要到府里来住。” 王夫人道,“还有更奇的呢。你二嫂子的丫头平儿,以前你也见过的,竟和云霓是表姐妹呢。前日来见你二嫂子,要赎了平儿出来做小姐。你二嫂子和平儿这么多年主仆情深,也不舍得分开,只得脱了奴籍,认了平儿做妹妹,只当是王家的小姐了。” 元春惊诧道,“竟有这样事情?二嫂子真是好福气,一定要和云霓姑娘亲近些,也好在福晋面前美言几句,连带我也会沾光呢。”王夫人忙笑道,“这容易,咱们只不放平儿出去,常请了她来府里做客,好生款待就是,便是铁打的人儿也经不起摩缠,到时候求她帮咱们说话,只要福晋抬举你,还怕什么?”我本不欲在此话题上多说什么,见两人看着我,我只得笑道,“原来云霓竟是个贵人。如此,为着妹妹,我也只得试试了。” 酒过三巡,丫头来禀报,外头福晋们已经散了,那拉福晋请各位太太到前厅去叙话。元春忙带了我们去前厅,果见厅里花团锦簇,都是各位侍妾的娘家人在此。福晋身边坐着的一位慈祥老妇人,想来就是她的母亲了,正含笑和她说些什么,见我们进来,都看向这里。那拉福晋道,“恕我失礼了,不能亲自相陪。”王夫人和我忙笑道,“本为福晋拜寿而来,多谢款待。”那拉福晋道,“说起来,在座的都是亲家,平日也不常见,倒是小门小户亲近些好。各位妹妹们在府里服侍四爷用心,襄助我也良多,但请各位亲家放心,我也会好生照顾妹妹们。若得了闲,只管来逛逛。”众人忙谦逊,看那拉福晋略有倦意,便陆续告辞。独年氏的嫂子被年氏苦留,年夫人见福晋也相留,只得谢过,随年氏进去了。看得众人艳羡不已。 ------------ 第十六章 云霓进府 福晋给每位女眷都备了王府厨子做的点心为回礼。回到府里先给贾母请安。贾母听了后,道“元丫头是个有福气的。兴许福分还在后头呢。”我笑道,“借老太太的吉言,那敢情好。”贾母道,“正经你太太说的是。也该发帖子请了那云霓姑娘来。”我忙答应道,“我这就回去办。依我说,也别和那绣庄太亲近。听说前两日得罪了九贝勒,如今虽有四福晋罩着,保不住将来不出事情。我们也只略亲近些,太过亲厚只怕也不是好事情。”贾母一听,忙道,“你说的是。如今这境况,还是小心为好。” 王夫人道,“这怕什么?如今我们的姑娘在四爷府,只怕外人早把我们看成是四爷的人了。便是亲厚些,那些人又能怎样?若不多来往,怎好意思求她帮姑娘讲话?”贾母道,“话不是这样说。大姑娘到四爷府里是皇上的恩赐,并不是我们府里巴结上去的。这外头的事情要老爷们去管,我们妇道人家不要多操心。再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跟府里瓜葛也并不大。这外头这样的事情也多了,也不是咱们一家。以后这些话休要多说。不过凤丫头还是要留心,元春丫头若是得了势,对咱们府里总是有好处的。” 我虽感叹这政治无情,也只好答应着。想想元春的处境,也确实需要帮她得宠。况且我今日说的话她必定已经听进去了,也不用云霓多说什么,只略提提,想来福晋聪明人也会明了。如此闲话一回,便各自回房换衣服去了,顺带将这些话讲给平儿听。一面命人写帖子送到云霓绣庄。云霓的回帖很快过来,约了后天前来拜访。我便去回禀了贾母和王夫人,一面安排小戏,又派人去请邢夫人和尤氏。 果然一早,云霓便进府了,今日也刻意打扮了一番,穿了大红百蝶穿花袄儿,湖蓝色滚金边裙子,外罩了宝蓝色缎子对襟棉大褂,外罩大红羽缎披风。头发也是未嫁式的闺中女儿发型,整套翡翠簪环,耳朵上一对东珠耳坠,一走路便轻轻摇晃。唯独脸上淡扫脂粉。平儿接了进来,丫环奉上茶便退下了,我见没人方笑道,“瞧这千金小姐的气派,竟来我这里寒碜我这黄脸婆了。” 云霓笑道,“姐姐派人下帖子,我怎敢不尊重些?如今也受了姐姐影响,这脸上竟容不下杂物,也不敢上妆,只好这样了。”我笑道,“罢了,不好的都是跟我学的。回头让平儿写两张方子,这北方天冷得,屋里用了煤取暖,对皮肤损害再大不过,我教你怎么保养皮肤,保证你一直水灵灵的。”云霓笑道,“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是不敢想象的。只是我好奇,有什么是姐姐不懂的?”平儿也打趣道,“你还没天天跟姐姐在一起,如今越发长本事了,每日里背着二爷教我识字呢。给吉儿唱得歌都是我从未听过的。还有啊,这又画了一沓花样子了,回头你带过去。” 云霓笑道,“你这话我却信的。多识字也有好处,总别被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你日夜跟着姐姐,将来只怕我要请你做老师了。”我道,“你也别太谦虚了。我跟你说件正经事,等过了这几天,你抽空回苏州去一趟,一则,也该祭拜一下父母,也该说一说你近来的情况。要风风光光的。另外,悄悄寻访,瞅那苏绣功底好,家境贫寒被迫卖身或出境艰难的,再买几个到京城来。现有的绣娘只怕有不安心的,也有人被收买的,倒是不好管。” 云霓道,“我再没说错,果真姐姐什么都不知道。秀才不出门而知天下事,姐姐竟好算命去了。果真有绣娘被别的绣庄请走了,工钱是这里的两倍。我苦留了不听,将来有她后悔的,只是想回来却难了。”我点头道“你说的是,既是存了别样的心思,走了也好。你只留心着,有不好的只管叫她们走。咱们又不是光为了赚钱。总是自己的名声和铺子的声誉要紧。”云霓道,“我也是这样想。姐姐只管放心。从前瞧不起商人,如今自己在这行当里,才发现世事洞明皆学问。世事没有贵贱之分,只要靠自己的辛勤和智慧,就足以立足于世上,不用低三下四的活着。” 平儿拍手道,“你说的是。我也这样想呢。从前只在府里,并不知道这许多事情。如今两位姐姐算是教了我许多。我也要像云霓姐姐一般,有自己的事情,才好不仰人鼻息。”我笑道,“你也太心急了些。你且帮我几年,总有要你做的事情。”平儿吐舌道,“我知道,不过是先说说而已。” 丰儿进来回禀道,“老太太那里好了,请云霓姑娘过去呢。”今日平儿也作了小姐打扮,便挽着云霓,随我去贾母上房。王夫人已经在座,见云霓进来,忙站起来笑着问候。云霓移步上前,依次见过贾母和王夫人。贾母笑道,“早想着请云姑娘来府里,又怕姑娘太忙,没空来我们这里。今日总算见到了。真是大家子小姐,瞧这气派。”王夫人也笑道,“老太太说的是,当日我们只想着云霓绣庄是何人手笔,竟如此出类拔萃,见了姑娘才知道,也只有姑娘这样的人物才做得出这番事业。” 云霓淡淡一笑,道“老太太和二太太缪赞了。女子家原不该抛头露面,只因父母双亡,只好腆脸求个生存。今日来府,原为谢过府上对舍表妹的照应,也想接了舍表妹和我一起住去。才二奶奶盛情难却,表妹也愿意在此相陪,我又不好强人所难。只是表妹寄住府上,一应用度,我会派人送来。” 王夫人忙笑道,“云姑娘如此就见外了。平儿和凤丫头姐妹情深,这府里头哪个不晓?只管住着就是。况且平姑娘也是能干人,如今帮着管家,上下都服呢,云姑娘只管放心就是。若是得空,也只管来逛逛。若是想平儿了,便打发人来说一声,接出去住几日都可。” 云霓轻声笑道,“二太太如此盛情,云霓真是愧不敢当。既是府上盛情,云霓只好愧领了。今日来此,略备薄礼,还望老太太和二太太不要嫌弃。”说着,丫头捧上来,原来是今年的新出苏州织锦缎,贾母的福寿连绵花样,王夫人的是富贵牡丹花样,李纨和我的是百合花样,另有绣庄出的丝质绣花手帕每人两条,每人的俱用上等的礼盒装了,又体面。小姐妹们的是帕子和荷包,宝玉却是单独备了笔墨纸砚。 王夫人道,“云姑娘真是太客气了,让你破费了。”云霓笑道,“不过是些小玩意儿。倒是还没见到姑娘们。”贾母笑道,“已经派人去请了,我们的姑娘们比起云姑娘,都小了几岁。小门小户的也没见过世面,打发她们陪姑娘闲话一回吧。”云霓笑道,“老太太说话,真是叫我们小辈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府上的姑娘听舍表妹说都是难得的人才,我正要见识呢。以后姑娘们在府里闷了,我那里虽小,也有个院子,有些新鲜玩意儿,若不嫌弃,就让舍表妹带着去逛逛。” 说话间李纨带着三春和宝玉都来了,大家互相见礼。都谢过云霓的礼物。云霓见三春才貌出众,心里十分喜欢。三春见云霓也是十分倾心,宾主相谈甚欢。不多会儿,邢夫人和尤氏可卿也都来了,贾母上房挤满了人,团团坐下。云霓见可卿,十分惊诧,果然如我们描述的那般天人资质,又知道和四爷府亲近,便刻意交好。贾母等素以可卿为豪,见此十分得意。 午饭就安排在荣禧堂,叫了一班小戏,贾母让云霓先点,云霓便让了一圈,先点了八仙上寿,果然贾母很喜悦。其次便让平儿点,平儿不肯,我笑道,“既是为你们姐妹的,你就别客气了。横竖是我们家的人,日后可就没人让你了。快点出好戏。”平儿只得点了一出西游记,是贾母所喜欢的热闹戏。随后贾母又命邢王夫人和可卿各点一出,就好开饭了。 自然让云霓上座,平儿和三春打横,我相陪。那边邢王夫人和尤氏李纨一桌。贾母单独中间一个榻,可卿和宝玉相陪着。贾母素来带着宝玉在身边,可卿又是第一个得意人,因此跟着老太太。 三春素日见平儿照顾自己良多,深恐平儿出府去。迎春是缄默的,探春便问“平姐姐,你会离开我们和云姐姐一道住吗?”平儿笑道,“暂时是不出去的。”云霓很喜爱探春爽朗的个性,便笑道,“你平姐姐不舍得你们,不肯跟我出去。以后我多来看你们可好?”迎春道“云姐姐好爽朗的个性,倒和二嫂子相似。” 我笑道,“人家云姑娘斯文人,你偏和我比,仔细云姑娘不高兴。”云霓看我一眼道,“二姑娘说的不错,琏二奶奶的大名我久仰了。我倒羡慕你们日日和二奶奶相处呢。”惜春道,“我喜欢姐姐送的帕子,上面的花样子从未见过,看起来好可爱。是姐姐自己画的吗?”我知惜春年纪最小,肯定喜欢这些卡通的图案。 云霓笑道,“是呢,这些图案是我的一位师傅教的,改日有缘,请她画两张送你。想来她也会乐意的。”迎春道,“看姐姐这样,让人好羡慕。不像我们每日在府里,外面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云霓道,“妹妹若是喜欢,可以出去看看,有什么要紧?我从前,父亲出门就常带着我。街上卖的糖葫芦,各种点心,摊子上的古董首饰,热闹着呢。如今东直门大街就有一条专卖各色货物的巷子,每日热闹的很。” 探春道,“老太太和太太不乐意我们出门。女孩子家,还是文静些好。这是规矩呢。”云霓笑道,“哪里有这样的规矩?便是王府的格格也常出来逛,不过多带些侍从,注意安全就是了。”探春不语,三春眼里的渴望却是显而易见的。我深知,如今满族为贵,偏满族又没有那么多的规矩限制女性。汉族普通人家也就算了,像贾府这种不上不下的,在汉人里算是位高,在满人面前却又卑微的府第,尤其注重家教。女子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尤其是这些姑娘们,每日里见到的都是丫头婆子,除了亲生父亲兄弟,连男性都见不到,眼界自然小多了。幸好认识几个字,还好消遣时光。 云霓便答应常接了三春出去她那里玩,三春方满意的笑了。戏台上唱的戏,咿咿呀呀,老太太和太太们虽看戏,也常往这边看两眼,见云霓和小姐们相处甚欢,对此还是很满意的。吃晚饭在贾母上房,又互相谦逊了一番。尤氏和可卿也邀请云霓和平儿改日到东府作客,云霓也答应了。宾主尽欢,云霓便起身告辞。贾母道,“既如此,凤丫头送送。我们也没什么好东西,第一次见面,一点意思,还望云姑娘莫要嫌弃。虽不能入姑娘的眼,留着赏人也好,自己玩也罢。” 云霓谢过。贾母和王夫人都备了礼物,也是上好的官用羽纱和宫绣荷包,云霓便道谢收了。我和平儿陪着她出来,命人将东西先送过去。云霓笑道,“府上的礼节真多,若不是早和我说了,今日这戏万万演不来。”平儿笑道,“我看你才演得开心。哄得老太太和太太供佛爷一般供着你。我和姐姐才憋得辛苦。” 云霓笑道,“不过,你家几位姑娘我都很喜欢。尤其三姑娘,颇有姐姐的风采,看来是同道中人。”我赞道,“你眼光不错,如今她还小,也不好多说什么,日后瞧罢了。你看她这样子,她娘你没见过,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呢。如今这三个算好了,过阵子还有两个表姑娘来府里,那才是天上有一,地下无双的,你等着瞧好了,我都不配给人家提鞋呢。” 平儿道,“奶奶说的是林姑娘和薛姑娘。林姑娘若是像姑太太,自然是绝色。那薛姑娘我却没见过,奶奶怎么知道?”我笑而不语。云霓道,“竟有这样的人?我定要见识一番。比起四爷府的李福晋如何?”我道,“那林姑娘,李福晋若论容貌,只逊三两分,气质天壤之别。那薛姑娘,论容貌,也三两分差距,气质与那拉福晋仿佛。”云霓笑道,“姐姐如此推崇,我越发好奇了。什么时候来?我定要过来瞧瞧的。” 我笑道,“放心,自然不会忘记你的。你只帮我给她们各准备一些衣物,先准备林姑娘的吧,那薛姑娘还有阵子呢。”云霓笑着答应了,道,“姐姐整日卖关子,我们做奴才的只好遵命就是了。”说话间来到二门口,看着云霓上轿了,我和平儿方回到贾母上房。 ------------ 第十七章 议政 待我和平儿回到上房,贾母和王夫人等正在讨论云霓,见我回来,贾母笑道,“平儿的表姐真是见过世面的,一个姑娘家,应对得体,落落大方,难得的是也并不拿架子,也并不存了卑微的心理。我才说,咱们府里的奶奶和姑娘们,再没有比得上的。”平儿笑道,“老太太缪赞了。姐姐从小跟着姨父四处任职,又吃了不少苦,如今看得开些才是真的。才和我们说,咱们府里的姑娘们十分出色,小蓉大奶奶更是天人之姿呢。” 贾母爽朗的笑道,“蓉儿媳妇是难得的。其它话也就是你表姐的客套罢了。我和太太们都喜欢云霓姑娘,若得空只管请她来逛逛。”宝玉道,“老祖宗,云霓姐姐那么好,为什么不住在我们府里啊?凤姐姐既认了平儿姐姐做妹妹,索性一起认了云霓姐姐不好吗?咱们家屋子多,也不愁住的地方。”说的大家都笑了。 王夫人道,“你每日念叨着姐姐妹妹的,你瞧瞧兰儿,是你的侄儿呢,如今书也念了几本,你这当叔叔的反不如侄儿?”说的宝玉不敢则声。可卿笑道,“太太望子成龙的心也太急了些。我听说宝叔叔如今诗也背得,字也写的好些了。”尤氏也笑道,“正是呢。珍大爷也说前儿老爷带宝玉出门,王侍郎他们都称赞呢,日后定然有出息的。”王夫人笑道,“小孩子家,哪里就论到以后了。如今小不管,日后越发不好管了。” 可卿道,“说真的,这云霓姑娘看起来让人亲近。哪天平姑娘也请你表姐到我们府里做客才是。”尤氏道,“可不是,我也才说要请呢,也要看人家得不得空儿。才二太太说云姑娘可是贵人,四爷府里常去的。”可卿“哦”了一声道,“竟是这样。论起来我们也光顾过云霓绣庄,再想不到能攀上关系。日后倒要多去去了。” 平儿笑道,“表姐也说要和咱们府里多亲近。太太奶奶们看得上,也是表姐的福气。”贾母笑道,“平儿是个好孩子,还说咱们府里,一点不外道,更显得亲近,我喜欢。到底咱们府里长大的,会说话。”可卿笑道,“都说老太太会调教人,如今二婶娘也会,可见得了老太太的真传了。不像咱们,又不得老太太指点,不讨人喜欢。”贾母笑道,“你还不讨人喜欢?莫非你婆婆待你不好?你只管告诉我们,给你作主。”可卿笑道,“我婆婆待我极好。只是我们在老太太跟前,不如琏二婶娘得脸。我婆婆也一样委屈呢。” 我忙上前捏了她的脸道,“听听,素日看你极好,竟然会吃起我的醋来了。这合府谁不知道老太太偏疼孙子和重孙子媳妇?我不招你,你倒惹起我来了。我先把话撩这儿,你若是得罪了我,我可让平儿表姐不卖给你。”平儿忙道,“姐姐玩笑罢了,做什么拉上我?我可不敢得罪人。”尤氏笑道,“好平儿,不像你主子成天作威作福的,专跟我们过不去。”贾母看着儿孙满堂玩笑,乐呵呵的笑着看热闹。 邢夫人道,“回老太太,我想去看看大姐儿。”贾母道,“我今日也还没看见。昨儿有点伤风可好了?人多去也不好,你去看看吧。”我忙回道,“吃了丸药好多了,今儿早上已安静睡了,想必这回子好了。我也回去看看。”尤氏等也告退,大家便散了。 过了几日,那江南甄家进京述职,家眷都过来,其家二小姐便许配在京中,王夫人便带我去拜访。又是王子腾夫人的寿辰,我又回去帮忙。又是几位世交诰命的生日和府里的喜事,直忙着送礼写帖子,足足半个月。平儿出府去看云霓,回来带来了云霓给黛玉准备的衣裳,我看了,颜色清雅,面料华贵,淡然而不简朴,优雅而不俗套,颇符合我的想法。便命平儿先收起来。云霓择日便往苏州去祭奠父母了,我也没去送她。只平儿常出府去照料,店铺里的掌柜张伯两口子也都把平儿当作主子,每日照常营业,并不懈怠,只是每日早早打烊。 京里的气氛越发的紧张了。闻听皇上寿辰,阿哥们送礼,竟不知道是谁送了一只死鹰,康熙勃然大怒,命人暗里查访,如今各阿哥府风声鹤唳。贾赦和贾珍贾政等也常聚在一起商议事情。可卿的父亲已被圈禁两次,眼见无望。如今只有四爷依旧在请求皇上复立太子,其他阿哥们或举荐八阿哥,或举荐十四阿哥,皇上依旧没有答复。只是说明圣心已有决断,各阿哥务必谨慎办事。八阿哥素有贤王之称,自受了训斥,请罪后不知怎么又得了皇上的心,竟又掌了户部。如今西北战事吃紧,户部掌军饷钱粮,却是至关重要的职位。 我虽不常出门,从闲谈中也能猜出三分。可卿来瞧我,我安慰她,可卿笑道,“婶娘不必担心,我父亲的事情,我心里有数。如今也并没有什么指望。我如今盼着四叔得了好,还能善待我父亲。倘若八叔他们得势,只怕我父亲别说解禁,生死都难得知了。”我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如今也难说,只等着瞧罢了。况且你如今是秦家的女儿,有什么事情,也与你无关。”可卿红了眼圈道,“婶娘从小没了父母,跟着叔叔婶子,自然不了解父母的好处。当日我父亲疼我,谁人不知道可儿格格要月亮,别人不敢给星星。如今虽说秦大人是父亲旧日的属下,担着名义上的父亲,终究不能说话,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人家说子欲养而亲不在,我父亲明明在,我却不能见他。如今嫁过来,可怜我父亲也见不到。若是八叔他们当了皇帝,只怕我们父女天人相隔,再也不能见面了。”我忙扶着她道,“你放心。我虽不懂外头的事,却敢说,皇上的心里最有数。如今这些阿哥里,只有四爷一心为公,并不结党营私。自然是有望登大宝的。况且如今大阿哥二阿哥被圈禁,三阿哥是一心搞学问,并不管事。剩余的阿哥里,四爷为长,且身居要职。德妃娘娘在后宫也是地位尊崇,论嫡论长,四爷都数得上。只要四爷不乱了阵脚,依旧一心为皇上办事,你放心,定然如你所愿。” 可卿握了我的手道,“婶娘,虽知道你是宽慰我,这话听起来也有道理,但愿如婶娘所言。我也就有盼头了。可怜我母亲,在我父亲第一次圈禁时,又惊又怕,竟病死了。”我想起我的父母,也不知道现在如何,眼圈也红了。眼前的女子,曾是天之骄女,如今委屈在一个汉人的府邸里,虽众人爱护,到底诺大的府里各样规矩,面子上总要有的,也难为她了。 忽然想起来蓉哥儿的事情,我道,“可卿,有句话我不当说。蓉哥儿小你两岁,还是小孩子。前儿过来委屈得什么似的,说你如今不待见他。被我说了一顿,想开了回去了。我说你每日里那么多事情,烦都烦不过来,叫他少去招惹你。依我说,你也陪他说说话儿,就当是自己的兄弟也好。”可卿含羞低头道,“婶娘说的,我记住了。你侄儿是个好人,我当他兄弟一般,自会好好待他。” 我笑道,“不说这些了。前儿云霓送来的礼并没有你们的,后来又送了些来,指名给你的,我让平儿收了,哪日给你带过去,你来的正好,就自己拿了去吧。”可卿笑道,“我瞧那云霓姑娘同二婶娘熟络的很。”我笑笑,可卿也没再问。 这天闲了,在屋里看书闷了,便嗑瓜子儿。奶妈子抱了吉儿进来请安,我便剥瓜子给她吃。她吃了一个,还拿给我吃,母女俩玩得开心。我又切了苹果给她吃,逗得吉儿咯咯笑。贾琏进来,笑道,“娘儿俩这么开心,玩什么呢?”吉儿拿了苹果送到他嘴边道,“爹爹,吃。”贾琏一把抱起来,道,“乖女儿,这么小就孝敬爹爹了?告诉爹爹,娘和你玩什么了?”吉儿道,“娘,唱。”贾琏道,“娘唱歌给你听了?唱得什么?”吉儿笑道,“燕燕。”贾琏转头道,“娘唱燕燕听了?吉儿叫娘再唱给爹爹听好不好?”吉儿蹒跚扑到我怀里,道,“娘,燕燕。” 我盯了贾琏一眼,只得抱起吉儿唱道,“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贾琏拍手笑道,“娘子,若不是吉儿说,我竟未听过你唱歌。真是慈母柔情满怀,我都羡慕吉儿了。”我叫奶妈子抱吉儿去睡觉。贾琏道,“我这几日可是忙死了。老爷那边整日出门会客,闹得我只好陪着。好容易今日回来的早,偏赶上你唱歌,几日的劳累都散了。” 我转了话题道,“你这几日都去了哪些府邸?”贾琏弯了手指道,“兵部王尚书家,进京的西北节度使李大人家,云南的巡抚路大人家……”我打断了道,“可听到什么?”贾琏道,“还有什么?现在京里的老爷们都猜测谁会被立为太子。如今也就分为太子党,四爷为首,也有四爷党。再就是八爷党势力最大了,其中十四爷拥护的人也多。”我笑笑,并不做声。贾琏道,“你素日眼光不同,有什么看法?”我冷笑一声道,“我有什么看法?我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况且即便是我有什么看法,难道老爷们竟能听我的?” 贾琏笑道,“你着急什么呀?并不是要谁听你的。好歹咱俩是夫妻,祸福一体的。你若有什么,跟我讲了,总是我们两个好。”我看着他道,“那好,我告诉你。如今咱们家的大姑娘在四爷府里做格格,你自己想去,这就是我的看法。将来元春妹妹定然能给府里带来荣耀。老爷们若是能认清就更好。”贾琏道,“你竟看好四爷?如今四爷党的人是最少的。也罢,我是不会瞎折腾的。如今大老爷也只和十四爷的门人近些。横竖他们是亲兄弟,也无所谓。”我丢下一句“天家无父子,何况兄弟?”,便不管他,自出去找老太太了。 苏州寄了信来,贾敏的后事已了,七七已经办完。黛玉身子不好,请医吃药,身子才好些。择了六月初六启程。如今算来,再有半个月的功夫也就到了贾母自然心里多了盼头。这日,王夫人和我道,“可卿如今倒是常去四爷府里。我也不好和她说,你倒是抽空问问元春的情况呢。”我笑道,“太太放心。倒是我忘了。可卿上次来我这里道,云霓姑娘帮着说了好话,如今福晋和咱们大姑娘好得很。大姑娘每日在福晋左右。福晋年纪大了,王爷不常去她房里。如今福晋总荐着王爷去我们姑娘房里呢。有王爷和福晋的照应,府里人也不敢小瞧了姑娘。只是如今大姑娘一则不是满人,二则又没有子嗣,王爷也不好给她侧福晋的身份。委屈太太也不能去见面了。” 王夫人放心道,“这就好。得不得见有什么要紧?只要她在府里好,王爷常去,总有怀孕的时候,好日子也就指日可待了。”我忙笑道,“是呢,太太可以放心了。再说,可卿总也要帮大姑娘讲话的。”王夫人点头道,“这就好。如今你叔叔那边也升了巡抚了,只不在京里。现在就盼着你二姑妈进京来了,我断不让她们住外面的。”我笑道,“这自然。虽说他们家自己有房子,到底住在一起亲近些。”王夫人道,“可不是,偏老太太的外孙女住得,我的侄女就住不得?你二姑妈来了,我也多个人说说话。如今我这屋里越发熬了,周姨娘是个老实人,我恨铁不成钢,当日把她送给老爷,谁知道她也不会讨老爷欢心。倒让那赵姨娘爬到头上去。昨儿老爷还夸环儿,我看他那瘪三样子就恶心。可恨宝玉,老太太总拦着不让管。” 我笑道,“老太太也是疼宝玉,这太太该高兴才是。如今府里自然老太太作主。环儿就算读书上进了,有老太太在,好事也轮不到他。瞧三姑娘,倒是刻意和太太亲近,又是自小被太太养大的。太太也好亲近些,日后配了女婿,也好孝顺太太。”王夫人深以为然。 这日平儿正跟我说绣庄的事情,外头来人禀报说,雍王府福晋派了个婆子来见二奶奶。我不知道何事,忙命请进来。那婆子见了礼,道“我们福晋说,元春格格这两日身上不自在,想请家里人说说话儿。命我们来请二奶奶明日到王府去陪元春格格说说话儿。”我忙答应了,一面命人给了上等赏封儿,好生送了婆子出门。一面亲自去回老太太和太太知道。 贾母和王夫人都担心元春身上不好。我道,“必定不是身子有大毛病。若真有事,福晋必请太太过去,怎地派人请我呢。必然是大姑娘想找我说话儿,上次说的话她听进去了,如今也要看下一步了。”王夫人道,“你说的有理。如今下一步,就盼着她的身子了。你只好生劝她放宽心,养好身子。年纪轻轻的,日子巧了,也就怀孕了。”我忙答应了。一面又收拾些元春素日爱吃的点心,打点些衣物首饰。第二日一早,我便坐了轿子到雍王府去。 ------------ 第十八章 雍亲王 却说我也担心元春的身子,一早便坐轿子到雍王府求见。派人禀报后,王府的丫头将我引到元春住处,元春正在喝茶,见我来了,忙笑着起身让座。见礼后,丫头上茶,便被元春挥手退下去了。我将带来的东西拿给元春,元春道谢收了,分宾主坐下。我因问道,“大姑娘身体怎么着?昨儿王府的嬷嬷去,老太太和太太都担心的很,又不得来。嘱托我仔细问问。” 元春笑道,“嗨,想是天气热,贪凉多吃了冷的,睡觉又蹬了被子。福晋恩典,派人接家人来说话儿,好让我宽泛一天。说起来要多谢嫂子上次的话,我因日日奉承福晋,说起来也不十分奉承,不过是谈得来些,帮着料理事情,传传话,写写佛经。如今福晋和四爷也都看得起我,府里人本来就是随风驶舵的,自然也就不敢敷衍了。就像今儿接嫂子来说话,其他格格不知该多羡慕呢,也说不得遭人妒忌了。” 我看元春神色比上次见面好看多了,心下也安慰。便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格格也该留意些自己的身体,不说太太老太太,便是我们也都念叨着。格格如今得福晋照看,我们也就放心了。这天气虽说暖和了,到底不是三伏,丫头们服侍怎么这么不小心?太太再三关照,冷东西少吃,恐对身子不好,不易受孕呢。” 元春叹气道,“太太只关心怀孕,这又不是能算计的。我也想有个孩子消遣呢。你瞧那有孩子的福晋,不说四爷福晋另眼相看,便是宫里也常召见,我们如何比得了。”我安慰道,“这也不必强求,子孙也是缘分,该来的总会来的。” 元春道,“你说的是呢。可是这皇家,最重要的就是子嗣。如花美眷每年都有大批进宫,散入各王府,没有人能永远受宠,只有子女才是最靠得住的。”我想起元春最后的结局,但愿我的到来也能改变她的命运。我笑道,“格格何必心急。如今到府里也不过才半年的功夫,好日子在后头呢。”元春含笑点头。 因今日福晋免了元春的规矩,只在自己房里,午膳也是送过来的,因在病中,单给元春清粥小菜,我的是客饭,也是四盘八碟。我本对吃不十分讲究,略用了些,看元春吃完,也就放下筷子了。元春笑道,“我今日忌口,嫂子只管多吃些,待会子饿了呢。”我道,“也饱了,并不是客套。我素日也喜清淡的,这些荤腥用得多了,脾胃不舒服。”元春便命丫头将剩余的撤下去。 看元春有些倦怠,我便起身告辞。元春便命丫头送我出门。刚出门走到回廊上,迎面来了个丫头,道,“可是贾府的二奶奶?福晋正打发我来请二奶奶说话呢。”我心里早有知觉,料到不会单独请我来陪元春说话这么简单,想必元春也是蒙在鼓里。便跟随丫头往福晋房里去。进门,福晋正摇着扇子,见我来了,忙让座。我行了礼后,看看位次,就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了。 福晋笑道,“二奶奶怎么不多坐会儿,这就要回去?”我忙恭敬答道,“蒙福晋的恩典,才和元春格格说了半天话。因格格要歇息了,便告辞回去。本想来给福晋请安的,又恐打搅,故此未敢通传。在此,谢过福晋了。”福晋笑道,“这里没外人,二奶奶不必客气。论起来,咱们两府的渊源也深了。且不说府上的大姑娘如今在王府伺候。云霓也是多亏了二奶奶的搭救。更有可儿,也就是你们东府里的小蓉奶奶。说起来,我们正是承府上情甚多。” 我忙站起来道,“福晋这话不敢当。可卿的事情,是我们府里的福气。云霓姑娘,但凡谁见了,也都会帮助的。至于元春格格,那是皇上的恩典和福晋的照应,该我们合府谢恩才是。”福晋笑着让我坐下道,“罢了,怪道云霓和可儿都说二奶奶嘴皮子利索,再不说错一句话的。实话跟你说,云霓已经告诉我你的事情了,真是个奇女子。只是你为何不让府里知道这绣庄原本是你的生意呢?府里多了进项岂有不好的?日后若知道了,只怕你们府里对你有一件呢。” 我笑道,“福晋也是个爽快人,我也不瞒福晋。如今府里的当家都是承袭了祖上的荫德,倚着皇上的恩典过日子,并没有几个能为国为民为家而奋发努力的人。我开这绣庄,一则帮了云霓有个事做,横竖用得是我的嫁妆,并没有别人知道,况且如今这营业利润早就填补了亏空了,还有盈余。二则,说起私心,人有旦夕祸福,万一府里将来有些什么困难,也好有个去处。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未雨绸缪总是好事。福晋既然知道了,还望福晋莫要告知他人。” 只听得一声“好一个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好一个未雨绸缪。可儿说的不错,你果真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我抬头,只见一个年约四旬的男子,深着紫色长袍,并没有任何身份象征之物,只拿着一把扇子。我忙跪下道,“民妇见过雍亲王,王爷万福。”雍亲王让我起来,道,“你怎知我就是雍亲王?” 我笑道,“在这王府里,能身着便衣入福晋房而不需通报,除了王爷,还有何人?若论起小贝勒,现有年纪摆着也不对。”胤禛笑道,“果然说的不错,看来是本王的疏忽了。请坐吧。”我等胤禛坐了,方在下首告坐。胤禛打量了我几眼道,“你就是贾府的二奶奶?可儿告诉我的话都是你说的?你怎敢擅议政事?” 我忙道,“王爷明鉴。可卿是我的侄儿媳妇,我宽慰她,不过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再说妇道人家在内院的闲话,怎论得上议政?王爷若是怪罪,我以后再不讲就是了。”一面心里暗骂,明明是自己好奇,把我揪来问个明白,这会儿还要摆架子。看来以后穿越还是挑个女王当当比较好,不用见人跪拜,不用诚惶诚恐的。 胤禛闪过一丝笑意道,“你知道我怪罪,我也没看出你有害怕的样子。也罢,你只说说你那些话从何得知?你也别推辞,我知道你不是简单说说宽慰可儿的。本王不得不问,你可知道,本王是无意争取太子之位的。你的话若传出去,将给本王惹来多大的麻烦?” 我恭谨答道,“王爷若不怪罪,民妇就知无不言了。先冒犯一句,身为皇子,没有不觊觎神器的。王爷恭孝友让,兄弟情深,天下百姓看在眼里,皇上也看在眼里。当今皇上,是千古一帝,几十年励精图治,换来这太平盛世。皇上在继承人选择上也必定慧眼独具。民妇并不是恭维王爷,而是认为,以当今皇上的深思熟虑,必定中意王爷这样的继承人。”心想,冥冥之中真有天注定,为何偏要和他们扯上关系。我得想办法日后少了联系,所谓伴君如伴虎,将来不一定有什么好处的。 胤禛问道,“本王只当闲谈,现放着二十几位王爷贝勒,何以皇上会选择我?恕你无罪,你放心说来,将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这历史的结局我是知道的,各种小说上描写的我也知道,只是我不确认是否真有邬思道其人,是否真像小说上写的那样胤禛做了各种准备。我只得斟酌着词语,道“民妇并不知道也不敢猜测皇上的想法。只是,依民妇看来,如今大阿哥和二阿哥被圈禁,已是无资格参与角逐。三阿哥一心做学问,誓要编撰有史以来最全的百科。剩余的阿哥里,四阿哥您为长,占了一个优势。后宫之中没有皇后,德妃娘娘地位尊崇,子以母贵,四爷您这一点上只能说和其他娘娘的阿哥打成平手。除了立长立嫡,还有就是立贤。四爷您整顿吏治,掌管兵部,重整内务府,事事从皇上和国家角度出发,深得皇上信任。是以,民妇斗胆猜测皇上对您圣心独具。” 胤禛道,“你可知道盛世立贤?那八爷是出了名的贤王,当日百官举荐,群臣心服。还有十四爷受封大将军王,代皇上御驾亲征。十四爷和本王一母同胞,八爷的额娘也是妃位。你怎敢断定就是本王呢?”我肃然答道,“民妇不敢妄议。八爷虽是贤王,得百官举荐,但有结党营私之贤,且说句不恭敬的话,八爷对兄弟不如四爷般友爱忍让,对内不能举家,举国皆知八爷福晋不容人,试问一个惧内的人如何能做好皇上,一个悍妒的女子又如何能母仪天下?而四福晋,气度雍容,待人慈善,赏罚分明,这些都是被传诵的。孰优孰劣,四爷心里清楚,皇上更清楚。” 胤禛点头道,“那十四爷呢?”我道“十四爷和四爷一母同胞,天资聪颖,尤擅兵事。但十四爷一则年纪轻,恐不能服众。二则,十四爷自居为八爷党多年,他日恐难自传。最重要的是,十四爷目前尚无子嗣,而四爷的阿哥聪慧,资质出众。当今皇上是难得的圣人,自然要看到百年以后,保得大清代代传承才是。所以,就算是四爷无心此位,恐怕皇上也已经定了主意。王爷心怀天下,当造福百姓才是。民妇斗胆猜测妄议,还请王爷恕罪。” 胤禛不吭声,我拜在地下也不敢起来,半刻听到平身的声音,我才敢站起来,估计膝盖已经红了。胤禛道,“听可儿说你不同常人,果然是敢说话。刚才你和福晋的话我都听到了,虽说祸福无常,本王看,贾府有你,必不能亡。福晋说的没错,两府和王府的联系甚密,你日后也多来陪福晋说话。你有什么愿望,本王若能做到,定当满足你。” 我抬头道,“多谢王爷福晋。民妇并没有什么求王爷福晋的,只求王爷福晋待民妇同从前一样,莫要让别人知道今日这番谈话。民妇就谢过王爷和福晋了。”胤禛奇怪道,“你未雨绸缪,又大胆说了这些话,又并无所求,却是为何呢?”我笑道,“说起来不怕王爷笑话,王爷将来自然知道。我只有一些私心,府里的姐妹们年纪还小,偏规矩大,我只希望将来她们有个好归宿,老太太有个好结果,我的使命就算了了。” 福晋笑道,“你只是为了你的姐妹们?真是奇了。姐妹们若是知道你这嫂子有这样的爱护之心,定然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了。”我答道,“福晋说的是。咱们府里是汉人,偏规矩比王府的还多。姑娘们除了针线女红,也就是识几个字,并无自己的生活。我担心她们的将来,希望能给她们一个好的结局,仅此而已。”胤禛道,“真是这样?可真奇了。也罢,本王还有事。不过本王说话算话,你若是有什么要求,只管和福晋提出来。”说完便走了。 福晋含笑道,“王爷就是这样,说话不多,你要是熟悉了就知道其实王爷人很好。”我笑道,“我相信王爷是外冷内热。外冷,是对原则的一种坚持。内热,是对皇上,对家人,对百姓的一种赤诚。不然,我也不会讲这些话了。才还有话没和王爷说,我和可卿说那些话,确实也希望安慰她,日后王爷当了皇上,可卿的孝心也好实现了。只是有句话告诉福晋,王爷这样日夜操劳,对身体不好。王爷敬佩福晋,福晋得空还是要劝王爷多保重身子。保全了自己,才有更好的精力和更长的时间去治理天下,去造福百姓,去名垂青史。” 福晋笑道,“你说话真是有心。也罢,云霓是你的好姐妹,我也不可常接了你来。你有事情只管叫云霓带信给我。王爷说的话我记下了,你有什么事情只管说。今日就不多留你了。若果如你所言,自然是大家的福气。”我忙拜了拜,告辞出来。却不知后来这些话也都被胤禛听了去。 回到府里,将元春的情况说了一遍。贾母和王夫人对元春在王府的情况很满意。王夫人便要去给送子观音上香,我道“太太倒不如请一尊开光的观音在房里,早晚上香,又不显山露水,又显得心诚。”贾母道“这话极是。凤丫头叫人去请一尊好的来。”王夫人忙答应了。一面又吩咐我第二日去给王子腾夫人送薛姨妈捎来的南货。我便回房歇息去了。 (期盼已久的林妹妹该出场了) ------------ 第十九章 林黛玉进贾府 因知道黛玉即将到来,我心里激动的无法言表。每日让平儿吩咐人看着收拾得工匠,林妹妹的房里务必各色齐全。自己亲自去看了,古董字画,各样陈设,务求精美,只顾着三春的面子,也不敢太过奢侈。王夫人以为我这样是讨贾母的欢心,笑了笑,也不多说什么。自然有人说我只顾奉承老太太,我也不以为然。贾母见我忙里忙外的准备,也常夸我,也越发的喜欢我了。我瞧宝玉盼林妹妹的心,比我还急呢,天天掰着指头数日子。 这日,适逢王家一个婶子的寿辰,太太身子不适,懒怠去,我只得装扮了自去。也都是王家的亲戚世交,素日都有来往的,只得陪着半天。直到客人散去大半,方告辞回去,才到府门口,小红就接着我道,“奶奶回来了。林姑娘已经到了,在老太太屋里呢。太太和姑娘们也都在。”我看了看身上,因出门,装扮得富丽,幸好如今我并不浓妆,也没有盛气凌人的感觉。我可是很看重跟林妹妹的第一次见面。 旺儿媳妇看我回来,忙过来请安。这次我派她去接林姑娘,也着实安排了一番。我边走边问她,“可都办好了?”旺儿媳妇笑回道,“奶奶放心,都办好了。”我点头。一路上丫头婆子回事的,也只好快快打发了她们。进了贾母的屋子,就听见里面正在说笑。丫头打起帘子,我忙笑道“可是我来迟了。”先上前给贾母行礼,便看见贾母正搂着一个女孩子,典型的古典美女,果真和贾敏一个模样,只脸上化不开的忧伤,我见犹怜。穿着天青色的裙袄,罩了嫩黄比甲。头上也没有太多钗环,唯脖子里金项圈,光华灿烂的璎珞上镶嵌着一块无瑕美玉,流光溢转,却是难得的和田玉。 我笑道,“想必这就是林妹妹了。”黛玉忙站起来,看向贾母,李纨忙告诉她,“这是你大舅舅家的琏二嫂子。”黛玉忙福了一福道,“黛玉见过二嫂子。”我忙拉着道,“妹妹可算来了。这些日子,老祖宗吃不下睡不好的,可把妹妹盼来了呢。”黛玉羞红了脸,贾母拉她坐回榻上道,“你嫂子知道你来,忙个不停的。偏今日你来,她却不在府里,真正该罚。”我笑道,“老祖宗三句话就要敲我的竹杠。谁让我今天来迟了呢,也赖不过去的,只得认罚罢了。不如明日我做东,先给林妹妹接风。” 王夫人笑道,“明日是老太太的,后日你婆婆,再后日是我的东。你便想孝敬,也得等上几日。”我拍手笑道,“这可好。连日吃饭,只怕老太太忘记了,我也好省下几两银子。”贾母笑道,“你这猴儿,你妹妹刚来,也不装些斯文,只管做出这泼皮破落户的样子,别叫你妹妹笑话。” 我忙上前扶住黛玉道,“正是老祖宗的话没错。妹妹可要记住,我是最温柔和气的一个人,日后老祖宗欺负我,妹妹可要帮我说话儿的。”黛玉忍不住笑了,便如一朵梅花乍然开放,在冬日的雪里显得分外妖娆。旺儿媳妇想来路上都跟黛玉讲过我的事情,是以黛玉并无那般生疏。 贾母道,“你别揉搓你妹妹了,坐下来好生说说话儿吧。”我便问黛玉路程上的一些行程,在家的生活习惯等。贾母笑呵呵的看着。王夫人道,“看大姑娘神色,似乎有什么不足之症?还是这些日子劳累了?” 黛玉道,“我自小身子弱,从会吃饮食时便吃药,到今日未断,请了多少名医修方配药,皆不见效。那一年我三岁时,听得说来了一个癞头和尚,说要化我去出家,我父母固是不从。他又说:‘既舍不得他,只怕他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了。若要好时,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世。’疯疯癫癫,说了这些不经之谈,也没人理他。如今还是吃人参养荣丸。”贾母笑道,“正好,我这里正配着丸药呢,凤丫头去叫他们多配一丸,凡用料都要最好的。” 邢夫人笑道,“外甥女身子弱,京城里名医也多,咱们府里现用的王太医,脉息极好的。改日请来给外甥女好好诊断一番。小小年纪,早早断了病根才是。”贾母道,“你说的极是,过两日便请那王太医来好好瞧瞧。” 王夫人对黛玉道,“外甥女儿来此,在舅舅家和在自己家一样的,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只管告诉你琏二嫂子,丫头婆子们有不道的,也只管说。”黛玉忙站起来答应了。贾母见黛玉已歇息好了,便吩咐婆子们带黛玉去拜见两个舅舅。我便欲叫周瑞家的和旺儿家的陪黛玉去,见邢夫人站起来笑道,“既如此,我带了外甥女过去吧,车也现成的,也省得她们带了乱摸。” 贾母笑道,“这样好,你就带过去吧。”邢夫人便带了黛玉起身,我送了她们到门口,看着黛玉上车方进来。贾母正和王夫人等讨论,见我进来,贾母道,“林姑老爷真是太客气了,穿的用的装了一车子,还送了一万两银子过来。你林妹妹就是天天山珍海味,也用不了这些啊。”王夫人笑道,“正是这话,虽说林姑老爷想得细,难道舅舅家照顾外甥女还要拿银子不成?这钱或是送回去,或是老太太留着,断不要给府里的。咱们虽说不如林姑老爷家,到底也不缺这几个钱。”贾母点头道,“也罢了,这钱我且帮林丫头收着。” 我笑道,“林妹妹这通身的气派,真不愧是老祖宗的外孙女,名字叫黛玉,偏也是快美玉。说起来,林妹妹身上那块玉可是价值连城。”贾母笑道,“你想是管家着魔了,只看着值钱的东西。你妹妹那块玉才说了,是当日你林姑老爷中探花时,金殿陛见,皇上赏赐的。多少钱也买不来这份荣耀。如今镶嵌了给你妹妹带着,也是保个平安的意思。平日里只叫宝玉作玉儿,如今偏又来了个玉儿,我这老糊涂可别叫错了。” 探春道,“这林姐姐可是人如其名了。而且才听林姐姐说,在家里也请了私塾读书识字的,以后我们又多了个谈诗论文的好姐姐了。”贾母道,“以后你们姐妹们一起玩耍,也好热闹些。你林姐姐身子弱,好孩子,你们多照应些。”迎春等忙答应了。 王夫人站起来道,“外甥女过会子也该到我那边去了,回老太太,我先回房去等外甥女,等会子直接带外甥女过来。”贾母笑道,“也是。宝玉什么时候回来?”王夫人笑道,“今日去庙里还愿,想是用了斋饭才回来的。也不必等他吃晚饭的。”贾母道,“也罢了,你先去吧。”王夫人便告退出去。 待我们坐下后,贾母道,“我瞧林姑老爷也太细致,生怕人多了扰了我们不方便。那雪雁,我瞧着还是个孩子,如何能服侍林丫头周全?那奶妈子也是,一点不机灵。罢了,鹦哥,你去服侍林姑娘吧。”鹦哥忙站出来答应了。 平儿早安排了黛玉带来的下人和行李。这会子忙过来,见我们说笑,便凑趣道,“林姑娘来了,瞧老太太高兴劲儿,只怕姐姐就被比下去了。这会子不担心失宠,反倒夸林姑娘不停。”贾母笑道,“平儿跟凤丫头久了,竟也学得贫嘴滑舌。这些儿子孙子孙女,我哪里有偏心的。偏整日家说我偏心,好像亏待了你们谁似的。”我忙笑道,“平儿不愧是我的好妹妹,知道为我着想。可怜我一门心思的见妹妹来了高兴,竟没想到日后。只是,平儿你也多虑了,老祖宗还要指使我好好服侍林妹妹,自然不会面子上作出那冷淡的样子。我也不用担心的。”说的贾母哈哈大笑。 贾母总催问着时间,好容易到传晚饭了,忙派了丫头去请王夫人和黛玉,不多时候,果见王夫人携了黛玉的手从后门进来了。这边丫头忙着安放碗盘杯箸,我便拉了黛玉坐在左边第一张椅子上,黛玉十分推辞,贾母笑道,“今日你远来是客,且只有你姐妹们陪着我用饭。你舅母和嫂子们都不在这里用饭。你就坐了罢。”黛玉听了,见不能辞,只得告座,便挨着贾母坐下了。三春便依次坐下。王夫人安放完贾母的饭菜,贾母便命她坐下了。我和李纨站在桌旁替姐妹们布菜。因见黛玉体弱,故我只拣了些素淡易消化的搛到黛玉碟子里。心知黛玉初来乍到,有话也不肯多说,度量着差不多,也就不再布了。果然黛玉慢慢的吃完,什么也没说。一顿饭吃得很安静,吃完了后用茶,一应规矩流程旺儿媳妇早已给黛玉详细讲过。 饭既用完,贾母便催着我们回去用饭。王夫人便带了我和李纨告辞出来,让贾母和小姐妹们闲话。我因记挂着宝黛初会,便指着送被褥等事情,用完饭忙忙的回到了贾母上房。果然宝玉才回来过,去见王夫人和换衣服了。不多时转回来,换了家常的衣裳,上来见礼。宝玉眼睛尖,早看到了黛玉。宝玉的性格,是女孩子他都喜欢,家里的姐姐妹妹本也出色,如今来了这个天仙般的表妹,自然生了亲近之意。想必也是前生缘定三生石,宝玉脱口而出,“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我见黛玉眼里似乎也有恍惚之感,暗叹上天注定却又让人饱受折磨。贾母见宝玉如此推崇亲近黛玉,似乎乐于其成。 果然宝玉帮黛玉起了颦颦的小字,惹得探春笑话。一屋子的丫头,都打量黛玉。黛玉只管陪着小心说话,并不多言什么。宝玉低头看见自己的玉,又看见黛玉胸前的玉,登时欣喜道,“妹妹这块玉好漂亮。偏名字里也有个玉字,可见咱俩是有缘分的了。我因有这块玉,人人当它是宝贝,偏家里姐姐妹妹都没有,甚没意趣。如今妹妹来了,也有块玉,我这块玉也就不算寂寞了,总算有了伴儿。”说着便拿起黛玉的玉和自己的玉比了比。黛玉低头,也不作声。 贾母道,“宝玉,你林妹妹腼腆,你可莫要欺负她,我听见了是不依的。”宝玉笑道,“老祖宗放心,这样天仙似的妹妹,我怎么敢欺负。若是我有做的不道的,或是得罪了妹妹,还望妹妹莫要恼我才是。”迎春笑道,“宝兄弟说话可怜见的,才第一次见面就怕得罪了林妹妹。”探春笑道,“二哥哥生怕姐姐妹妹不理他,让他说多少好话也是愿意的。”说的迎春和惜春掩面而笑。我见宝玉并未摔玉,放了几分心,又没有理由继续逗留下去,只得先告退了。贾母还吩咐明日一早派人去请尤氏和可卿过来。 当日晚上,宝玉和黛玉便在贾母的碧纱橱里外安置了。鹦哥自从跟了黛玉,便改名作了紫鹃,当了首席丫头。雪雁反倒靠后了。 王夫人听见了当晚宝黛初会的事情,也并未多说什么,不过微微一笑。宝玉本来就有些疯疯傻傻的,也并没人拿他的话当真。只有在老爷面前,他才规规矩矩的。我回到房里,平儿已回房歇息了。丰儿服侍我洗漱了睡觉。见贾琏醉醺醺的,我便问道为何,贾琏道,“你可知跟林妹妹一起来的西席是谁?竟是咱们的同宗,我竟从未听说过,不知怎么和老爷攀起来,竟是远房的亲戚。林姑父又写信托二老爷给他谋个实缺,老爷留他吃晚饭,我只得陪他,偏他酒量甚好,我倒有些头晕,他还好好的。如今就安置在外头书房里。” 我听了道,“你日后少和这个人打交道。叫什么不好,偏叫贾雨村,可见这个人做人假的很。”贾琏道,“听你的,好娘子。”一把搂了过来,我待要推开,发现他已经睡着了。想想真是可笑。自己寻思了一回,也便睡了。 (更文比较规律,一般周末不在) ------------ 第二十章 祖孙情 却说黛玉进府,贾母的吩咐,依着三春的例,又添置了教引嬷嬷和打扫的丫头,这一来,黛玉房里也有上十个丫头婆子了。次日早起,尤氏和可卿好奇,早早过来了。在贾母上房,团团坐了说话。黛玉依旧被贾母搂在怀里,宝玉自然是粘着黛玉的。贾母哈哈笑着,看着孙男孙女热闹。 鸳鸯笑道,“二爷向来早上都要袭人叫了方起的,谁料今天早早就起来了,扰得老太太和林姑娘都没睡好。”贾母笑道,“他小孩子家,来了个表妹,自然心理想着亲近,过几日就好了。”尤氏道,“林姑娘眉眼间与老太太有些相似呢,到底是嫡亲的外孙女。林姑娘在这里不要想家,若是闷了,也到我们那边去住两日。”可卿只笑着看。我拉了可卿到贾母面前道,“老祖宗成日家说蓉哥儿媳妇出色,如今可被比下去了?老祖宗瞧瞧,她一个人躲后面伤心呢。”说的众人都笑了。 王夫人笑骂道,“凤丫头太胡闹,哪有做婶子的打趣侄儿媳妇?还不住嘴。”贾母笑道,“你说蓉哥儿媳妇,怎不说你自己。鸳鸯瞧瞧你二奶奶眼睛可哭肿了?”可卿笑道,“正是老祖宗疼我,再不让人欺负了我的。婶娘这回子引火烧身了。”我故作哀怨道,“老祖宗既知道我不服,就该多疼疼我,反倒当着这么多人让我面子不好看。我还是回房去自己哭吧。”尤氏一把拉住道,“凤丫头别走,你若是走了,我们午饭可找谁去?你好歹安排妥当了再去。”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琥珀进来道,“老太太,老爷们来了。”贾母道,“今日家里人见面,就不要回避了。请老爷们进来吧,也让玉儿拜见一下。”果见贾赦、贾政带着贾珍、贾琏、贾环进来了。宝玉忙站起来。贾母便带着黛玉一一见过。贾赦和贾政与贾敏是兄妹,自然感叹一番,惹得贾母和黛玉又哭了一场,众人也陪了些眼泪,方劝住。贾赦和贾政又抚慰黛玉几句,便到书房坐去了。不几日,果听得金陵应天府出缺,贾政果帮贾雨村谋了这个职位,即刻上任去了,临行时感恩戴德。这是后话,如今且说这里的事情。 丫头打了水,众人重新匀面。宝玉只拉着黛玉,和三春一起闲话。因今日给黛玉接风,贾母吩咐用上等席面,众人吃喝一回。因如今天长,贾母要歇中觉的,便早早散了。小孩子不睡午觉,便聚在房里,姐妹们总有说不尽的话。黛玉便细细给她们讲苏州的事情,三春和宝玉听得入神。 王子腾那边派了人来说话,我忙带了这两个嬷嬷到王夫人房里去。原来王子腾也是忧虑薛蟠的事情,已经去信叫他们进京。叫我们这边也去封信催促一下。王夫人打发她们回去后道,“我只当你叔叔在外任上不知道,到底是亲兄妹,还记挂着,我就放心了。如此,凤丫头你吩咐账房写封信,打发人快送了去吧。” 我笑道,“我这就去办,太太放心,听说应天府出缺,如今也没人理这事儿。况且我听二爷说林妹妹的私塾叫什么的贾雨村的,是咱们同宗,如今正请老爷谋复出呢。想来也有**分的把握。如果他去了金陵,自然就无事了。”王夫人点头道,“你说的事。若果然定了,你来告诉我。”我忙答应了。 王夫人道,“那林丫头果真和她娘一个模样,模样和性格目前看来还好,只恐也不是个有寿的。”我笑道,“人生祸福无常,谁说得准。林妹妹还是小孩子,只要身子调理好了,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碍的。”王夫人点头道,“你只留心些,别委屈了她。如今老太太满心满眼都在林姑娘身上,若有了差错,自然要寻不是的。”我笑道,“太太放心,我连这些眼色还看不出来。倒是太太您要多关照些林妹妹才是,您疼她爱她,老太太才会更开心。”王夫人点头,道,“若说对她好些倒不难,我只怕宝玉的心思日后久了放在这林丫头身上。昨儿我和林丫头说了,让她远着些宝玉。你也知道,宝玉偏爱和姐妹们厮混,为这,老爷没少打骂他,只里头老太太护着,也管不了许多。如今这林丫头来了,宝玉更是得了宝贝似的,还不得天天缠着?这姑表亲也该避嫌的,比不得二姑娘和四姑娘这堂兄妹。老太太的心思,我也猜着了,不过一个是最疼的孙子,一个是最爱的外孙女,两个若能结成一对,自然都好。林丫头论家世论模样都好,只是我想起来从前受她娘的气,心里不愿意。” 我陪笑道,“太太虑的虽是,现在两人都小,也论不到这上头。再说,兴许过两年林姑老爷就接了林妹妹回去也说不定。老太太虽是外祖母,也管不到林姑娘的亲事上。退一步讲,林姑娘毕竟和林姑太太不同,若是做了贾家的媳妇,也只有服侍太太您的份,也万万不会忤逆太太的。太太如今只管作为舅母疼外甥女一般就是。俗语说的,车到山前必有路。日后的事情,谁料的到?”王夫人点头道,“你且去忙吧。” 我安排了事情,问平儿在哪里,原来平儿也跑去和宝玉她们玩耍去了。我便也过去看看,原来黛玉正给她们示范解九连环,几个人玩得开心呢。见我来了,黛玉忙站起来,我按她坐下,笑道,“自家姐妹,哪里那么多规矩。天天见的,你行礼我行礼的,烦都烦死了。”探春笑道,“林姐姐,二嫂子性格极好的,你日后就知道了。凡事找她,没有办不成的。”惜春道,“二嫂子,林姐姐好厉害,九连环已经解了五个了。”宝玉道,“那是自然,我说林妹妹是天上的仙女变得,你们再不信,如今可信了。”我笑道,“哪里有仙女,你又胡说,仔细太太听见了又要说你。林妹妹天性聪颖,你也该学着些,仔细日后老爷考问你,又要挨打,只管叫姐姐妹妹管什么用?”说得姐妹们都笑了。 琥珀进来道,“老太太醒了,找林姑娘和宝二爷呢。”二人忙跟了丫头前去。原来东府送了好新鲜的水果过来,闽南节度使是世交,进贡荔枝,顺带带了一小篓给贾府,外头忙孝敬了贾母一半,剩余的东府和荣府各老爷太太房里分了些。贾母便叫了宝黛二人去。我们房里也分了小盘子,三春也得了一盘子。我拉了平儿笑道,“这金贵东西,咱们可不能吃了别人的分例,回房吃去吧。” 平儿笑道,“姐姐,这林姑娘果然如你所说,这些人总不及她。只是小小年纪,未免忧伤太多了些。我听她讲了好些苏州的事情,真是有趣。”我问云霓何时回来,平儿道,“约摸再有半个月的功夫也就回来了。”我点头道“等会子,你亲自将那些衣服送了去给林妹妹。若有人问,只说是你表姐给你的衣裳,你送给林妹妹,也别说我了。”平儿点头道,“我自然晓得。” 接下来几日,各府都办了酒席,依次做东请黛玉,贾母十分喜欢。黛玉小小年纪,书已经很通了,又会做诗,谈吐极好,宝玉整日粘着黛玉。贾母见黛玉身子弱,且新丧母,便不肯叫她和三春一起读书做女红,每日里亲自带着,吩咐厨房汤汤水水去调养黛玉,只盼着她身体好起来。 这日,黛玉的药配好了,我便拿了过来,见宝玉和黛玉正在屋里,黛玉在绣东西,宝玉拿着笔乱画。见我来了,笑着让座,我问,“在做什么呢?”宝玉道,“林妹妹说总闲着不好,做了个香袋儿,要给老祖宗。我求了半日的功夫,也不肯给我。”黛玉拿小银剪子剪了线道“好了,拿给外祖母去。都跟你说了,这个是给老祖宗的,你若是喜欢,回头我另帮你做个。”我拿来看时,果然苏州的刺绣好,黛玉做的香袋,十分小巧精致,一面绣了福字,一面绣了寿字,云纹收边。里面的香料配置的雅而不俗。我笑道,“别说宝玉了,便是我也想要。可不敢劳动你。这是刚配好的药,妹妹记得按时服用。”黛玉忙叫紫鹃收好了。又道谢。 便一起到贾母这边来。贾母道,“两人做什么呢,鬼鬼祟祟的?叫丫头去请,这半日功夫才来。”黛玉取出香袋道,“如今天热,给外祖母做个香袋,也好宁神。”贾母叫鸳鸯拿了老花镜戴上看了看道,“你做什么又费这功夫?这里上上下下活计上的人多的是,哪里就少了我的?你身子弱,都说了叫你少操心,偏又做这东西。若是病了,敢是我不心疼。”我笑道,“听听,老祖宗这一筐子话,听着埋怨林妹妹。实则比谁都心疼。我每日家里大大小小几十件事情,也不见老祖宗说过这么一回。”黛玉偎到贾母怀里道,“外头的是外头的。我这个是做给外祖母的。也不曾劳累。宝玉帮我描花样子来着。” 贾母笑道,“你们俩孝心可嘉。凤丫头你过来瞧瞧,别看这香袋子小,这功夫费的不少。比上次云霓送来的我瞧还好些。她如今身子单薄,饮食又不很习惯,每日里已经是病恹恹的了,还费心做这个。你还说我偏心?” 我笑道,“才我看到了。宝兄弟和我都想要呢,我说不敢劳烦林妹妹了。老祖宗好福气,才有这样孝顺的孙子外孙女。别人羡慕也求不到的福分。瞧这字,是希望老祖宗福寿双全呢。”贾母笑着把香袋带在身上道,“这丫头跟她娘一样,爱哄我开心。你这会子来做什么?”我道,“我哪里是专程来奉承老太太的?才给林妹妹送了配好的丸药来。” 贾母点头道,“我看她如今还好,且先吃这药吧。过阵子叫太医来瞧瞧,开个饮食的方子,总要结合起来调理才好的。”我笑道,“这药和膳食是一方面,再则,林妹妹自己也要放宽心,这上上下下的,没有不疼爱妹妹的,放宽心思,想吃喝什么,想玩什么,只管说。心情好了,饮食才能被脾胃吸收,才有效果的。”宝玉爬到贾母怀里道,“老祖宗,我每日陪林妹妹玩耍,肯定让妹妹开心。”贾母搂了宝玉道,“好玉儿,你是哥哥,要照顾妹妹。”宝玉点头道,“嗯,我是哥哥,妹妹要听我的话,我会好好照顾妹妹。”黛玉轻轻点头,又偎在了贾母怀里。 合府上下都知道贾母怜爱黛玉一如宝玉,衣食住行都是上等的,三春姐妹倒略靠后了。三春中,迎春和探春本是庶出,比不得宝玉。惜春又是东府的姑娘,从小跟在这里,生性淡泊,是以,三春并不吃醋,倒还是和黛玉相处的甚好。宝玉和黛玉一起读书,贾母总开玩笑道,“林丫头若是男孩子,考个状元也是容易的。宝玉若像她一般就好了。”王夫人也指望黛玉能劝着宝玉上进,是以,也不再说反对两人一处居住的话来。 宝黛二人跟着贾母,起居饮食都在一处,也越发的亲密了。我因顾虑着王夫人的感受,也不敢十分的去亲近黛玉,不过日常生活上多照应些。闺阁中,不过就是做针线,看看诗书而已。有什么新鲜的果子来,我都吩咐留出一份送到姑娘处。只希望林妹妹身体好起来。我也知道,黛玉的病惟有夏天不大碍事。春秋最易发,到时候要请医生好好瞧瞧。 七月份的时候得了贾雨村的信,贾琏告诉我,薛蟠的事情已经结案了,贾雨村判了薛家多付烧埋银子,又报了薛蟠急病身亡。那被打死的人家只剩了下人,原也为着银钱才告的,自然也就不多追究了。薛姨妈全家早已不等结案,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了。周瑞家的去薛家在京城的房子看过,时间久了,虽有家人看着打扫,也能住得,到底离荣府较远,又不得常来往。王夫人便说要留他们住在贾府,只等来了再商议住哪里。 这日,正在贾母上房玩笑,王夫人派人请我过去,我忙过去,见王夫人笑容满面,喜气洋洋,见我来了,笑道,“你叔叔才升了九省统制,舅太太请我们明日去热闹一天。”我忙贺喜,说起来也是王家的事情,我自然要高兴一些。王夫人道,“明日你和我去吧,带着宝玉,再带上三丫头。”我忙答应了。王夫人沉吟一下道,“你问问老太太,就说想带林姑娘去散散心,若是懒怠去,就算了。”果然,我问了后,黛玉不喜欢与人打交道,便推辞了。宝玉也不去,贾母道,“那是你亲舅舅呢,也该去贺喜的。晚上回来再和妹妹玩。”宝玉方撅嘴答应了。 ------------ 第二十一章 宝钗登场 却说王子腾升了九省统制,王家自然要大宴宾客,王夫人和我带了宝玉探春去王府贺喜。来的都是相熟的世交。便有几位王爷的府里也送来了贺礼,虽说人没有亲自来,礼却是很丰厚的。王夫人受东家之托,也各处照应。宝玉自来了府里,便跟着贾琏在外头。探春则和表姐妹们一处去了。 因宝玉长得好,又带了块胎里来的宝玉,是以,每次都有诰命好奇要看。这次,王侍郎家的太太,因联了宗,便欲要看看宝玉,王府的丫头忙去外头请了来,众诰命见了,自然称奇一番,也有开玩笑要做媒的,惹得宝玉跑去和姐妹们玩耍了。直到上灯时分方回府去。宝玉下了车,就往贾母上房跑,探春笑道,“二哥哥必是去见林姐姐了。”王夫人笑笑摇头道,“宝玉这性子,早晚还要挨老爷打两顿。”边说边去贾母上房,却不见宝玉的身影。贾母道,“才宝玉跑进来,丫头也不跟着,黑地里摔了跤小事,倘或惊着可怎么好?” 我笑道,“才说宝玉呢,一日没见林妹妹,想是性子急了些,也等不得我们。”果见宝玉拉着黛玉的手出来了,坐到贾母身边。贾母爱怜的看着黛玉道,“也不怨宝玉急。林丫头今儿一天陪着我着老太婆,也无趣的很。倒是宝玉回来了,说话也好解闷。” 贾母又问王夫人,“你哥哥出京去巡边,你嫂子他们家人如何安排的?可也跟出京去么?”王夫人笑道,“这京里一大家子,哪里能去?只好在京等着吧,不过两年的功夫。”贾母点头道“外头人看着好,当官也有当官的难处。好在你老爷们从未离开过我。对了,甄家老太太下月的生日,寿礼可送去了?”我笑道,“老太太总爱操心,我们怎敢忘记了?别说是世交,谁不知道甄家老太太和咱们老太太是好姐妹呢。前两日有顺路的船去,早已托人带去了。”贾母点头道,“不是我爱操心。咱们这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人家府里从未错过。咱们失礼数就不好了。”一面又吩咐我们去休息。 却说云霓早已回来了,又带了十几个绣娘安顿在新买的一个小院子里。这日,派人送了苏州的特产过来,请我和平儿去逛一日。回明了贾母和王夫人,我便带了宝黛,三春和平儿去云霓的院子里。云霓今日穿了一身柳绿色的纱衫子,头上的钗环也以翡翠为主,整个人清雅俊秀。见我们来了,其余人都见过,唯有黛玉没有见过,拉着细细打量了一番,夸道,“林姑娘真是天人之姿。”黛玉道,“还没谢过姐姐送的衣裳。平姐姐都送给我了。”云霓笑道,“这不值什么。等会子你再去挑些。里头坐吧。” 惜春喜欢画画,看见云霓床头的小像,惊喜道“云姐姐这是什么画法?竟和真人一般。是谁给姐姐画的,偏还绣了出来?姐姐们快来瞧,我从未见过如此精细的画法。”云霓看了我一眼,笑道,“这是我昔日的一位好姐妹画给我的,她出嫁后随夫上任,如今不知道在哪里了。我虽学得一二分皮毛,也无法比得这真迹。终究是东施效颦的结果。所以,也从未敢给别人画过。”惜春便缠磨着要云霓教她。云霓只得说待下次过来的时候,再好好讲。 黛玉与云霓攀谈起来,很快,二人用苏州话讲的体己我们就听不懂了。宝玉道,“好姐姐,好妹妹,怎么撇开我们说起听不懂的话了。”云霓笑道,“这是我们那儿的方言。我父亲和林妹妹的父亲曾在一处共事,在聊些苏州的事情。”黛玉笑道,“再不想能在这里碰到家乡的人,真是意外惊喜了。”丫头们端上好茶点心。三春细细打量云霓的房间,见布置得清雅,很多古董瓷器分外名贵。云霓笑道,“四福晋怜我,每每赏赐了好东西,却之不恭,也只好收着。叫别人看见了,只当我暴发户似的,摆这些东西。”迎春道,“这是姐姐的福气,别人求还求不来呢。”云霓道,“什么福气?不过是凑巧投了福晋的缘分了。” 三春和黛玉对云霓一个女孩子家开了诺大绣庄是十分好奇的。便细细问了情况。云霓这次回苏州带的些小玩意儿也送了姐妹们,女孩子在一起总是好聊天的,比云霓去贾府的时候说话自在多了。迎春性子温和,素日不多说话,今日也是开心的说了很多。如果有机会,我真希望多带她们出来见见世面。 宝玉的生日到了,幸好平儿提醒了我。王子腾夫人早派人送了一百挂银丝面,一双鞋袜。因连日打发王子腾启程,王子腾夫人也并未前来。我们府里也便没有大操大办。不过是宝玉换了衣服拜了祖宗,到贾母等长辈处行礼。姐妹们也是你一把扇子我一个荷包的,略表意思而已。黛玉到底绣了个香袋儿送了宝玉,喜的宝玉道谢不迭。 我瞧宝玉和黛玉也并未有过什么怄气吵架的行为,想来是宝钗出现以后的事情吧。眼看进八月了,天气转凉,这日正叫了裁缝来给姑娘们裁衣裳,忙了半日的功夫方才订好了各人的花样子,贾母还吩咐要多给宝玉和黛玉做两件。太太奶奶们的也都选了花样。正忙乱着,周瑞家的进来道,“回老太太和太太,薛姨太太一家已经到府门口了,正下车呢。”王夫人和我忙站起身出门迎接,宝玉也拉了黛玉兴冲冲的去看热闹。贾母在后头叫丫头跟着,小心摔跤。 到府门口,果见一个中年妇人扶着小丫头,瞧模样和王夫人很像,必定就是薛姨妈了。我忙看向后面,还有丫头扶着一个小姐,细看去,让人眼前一亮,所谓的描述果真名不虚传:乌黑油亮的头发挽成高髻,垂了几缕的结成辫子,垂在两侧,略插戴些簪环,身着蜜合色袄子,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百褶裙,一色**成新,看去不觉奢华。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罕言寡语,人谓藏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 王夫人忙拉了薛姨妈的手,老姐妹多年没见,四目相对泪满眶。我先见过了薛姨妈,她忙笑着拉我起来,又吩咐宝钗到前头来拜见,王夫人忙命我扶起来。后头薛蟠也赶了上来,相互见过。我一回头,瞧宝玉看着宝钗,已经呆了。黛玉见此情景,一甩手,回头走了。宝玉方回神,又追了回去。王夫人本来看见宝玉,想叫他过来行礼,见此情景,只得算了。一面请薛姨妈等进去见过贾母。我便吩咐周瑞家的好生安顿了薛姨妈带来的家人和行礼,先让他们坐了吃茶,等会子再分派。 王夫人和薛姨妈走在前头,我便和宝钗并排走。一面问了些客套的话,宝钗均有礼作答。因我和宝钗属表姐妹,说起话来也随意很多。我笑道,“妹妹这一来可好,太太和我盼了很多日子了。太太前日说,舅老爷升了九省统制出京去,如今少了娘家的亲戚来往。可巧姑妈和妹妹兄弟就进京来了。就在咱们府里住下来的好,每日见面也方便些。”宝钗微笑道“多谢姐姐和姨妈。一切听妈妈的安排。”真是有理有节,多一个字也不肯说的。 转眼来到了贾母上房,看鸳鸯扶着贾母站在门口,薛姨妈忙上前拜下去道,“不敢劳动老太太等候。”旁边丫头铺了毡子,宝钗忙大礼参拜。薛蟠拜见后,自有人让出去,贾琏和贾珍等款待去了。李纨带了三春过来见礼,贾母道,“两个玉儿呢,怎么不出来见过他姨妈?”平儿早去拉了两人出来笑道,“二爷和林姑娘才见了宝姑娘,急急忙忙回来,想是在找礼物呢。”二人腼腆向前见过薛姨妈和宝钗,薛姨妈忙拉起来,看看宝玉,极口称赞。宝钗和黛玉拉了手,姐姐妹妹的叙谈起来。我暗叹,这冤家终究聚头了。 宝玉被薛姨妈夸的脸红,只不住地看黛玉。我笑道,“不如大嫂子带姐妹们和宝妹妹先别处坐坐,小姐妹总有体己话,一会子就熟络了。”贾母道,“这也好,宝玉和林丫头也去吧。让我们和姨太太说会儿话。”平儿便吩咐丫头送了上好的点心果子去。这里贾母便细细的问了薛姨妈情景。 薛姨妈红了脸道“说起来不怕老太太笑话。自从先夫过失,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抛头露面,蟠儿不懂事,这生意如今虽说还办着内务府的差事,也比从前大不如了。偏蟠儿还惹是生非,若非府上照应,也难解决。如今我带了他们兄妹进京,一则看看京城的几处生意,二则也希望借助姨老爷,好好管教一下蟠儿。再来,宝丫头如今渐渐长大了,也想谋个出路。” 贾母哈哈笑道,“都是自家亲戚,有什么客气的。我们这里别的没有,就是人多。蟠哥儿在这里,也好跟着珍哥儿,琏儿他们历练历练。便是闲了,也有人一处说话解闷。大姑娘更好,我瞧姨太太教养的好,比我们府里的姑娘们强,在这里,也好有姐妹们做伴。便是姨太太,也好多叙叙姐妹情。这样,我就斗胆留姨太太就在我们府里住下来吧。横竖空屋子也多得是。”薛姨妈辞道,“我们也几十口人,怎好贸然打扰。京里的房子也早已派人打扫了,来往的也方便。” 王夫人笑道,“妹妹不必再辞了。老太太也正想听听南来的故事。妹妹先住下,再着人慢慢收拾打扫也不急。这一来,总归要常住的,索性要添加的,要修复的,都派人搞好了再搬过去不迟的。”薛姨妈想了想,也不再推辞,笑道“既如此,就打扰几日了。只是一应用度,就不劳府上了,方是长久之计。”贾母想了道,“也罢,既是姨太太客气,就依了你。我们抹骨牌人手也够了。”大家都笑了。正在商议住哪里,贾政打发人来说,东北角上梨香院又安静,又有角门通到外面,就请姨太太带着哥儿姐儿住在那里,每日往来方便,若是去铺子,有人回事也便宜。贾母笑道,“正是好主意,就这样吧。” 我忙出去吩咐周瑞家的将姨太太带来的东西和家人安顿到梨香院去。早有伶俐的家人将薛姨妈带给贾母和王夫人并哥儿姐儿的东西打点出来,送了进来。贾母忙道谢不提。我回道,“才外头说,老爷请了珍大哥和琏二爷陪着蟠兄弟。姑妈和宝妹妹就在里头用饭。”贾母道,“既如此,今日且先用顿便饭,明日再给姨太太接风。”薛姨妈笑道,“老太太客气了。”便在贾母这边摆了饭,宝黛依旧跟着贾母,三春陪着宝钗。王夫人陪着薛姨妈。我和李纨设了席位,却只站着服侍。 贾母夸赞道,“宝丫头真是出色,比我们家的丫头好。以后几个丫头跟着这宝姐姐也好多学些知识。”薛姨妈笑道,“老太太夸赞了。这姑太太家的丫头才叫我开了眼呢。瞧这气度,也只有老太太的孙女有这样的风华。待长成了,必定是百里挑一的。”贾母笑道,“瞧我和姨太太客套的,不知道的人还只当咱们没见过面,在这里相互奉承呢。” 我瞧宝钗行事大方,待人温和,也怪不得别人夸赞。才底下小丫头们私自评论,都说宝钗的容貌比黛玉稍胜两分。只行事待人还待日后再说。探春虽说不是王夫人亲生,却在关系上是与宝钗最为接近的了,又一心想和王夫人亲近,便尽力担着主人的角色,陪着宝钗说话儿。我瞧黛玉似乎还在生宝玉的气,宝玉只管将好吃的挟给黛玉,黛玉也不理他。我心想,这宝钗来的第一天,就惹得宝黛两个别扭,这日后的事情真要好好的去化解了。 这用完饭,薛姨妈便带着宝钗回梨香院去收拾东西了。王夫人和我便一起过去看看。我瞧宝玉和黛玉二人没了影子,料到宝玉必定是赔不是去了。说来宝玉也可怜,偏黛玉是他的克星,日后可有的磨了。果然晚上看见的时候,二人又是拉着手出来了。贾母并不在意。王夫人想来也没空理会到。 我便吩咐平儿去叫黛玉到我这里来吃果子,果见黛玉跟着平儿来了。 ------------ 第二十二章 初见成效 却说我请黛玉来吃果子,平儿端上切好的西瓜和梨子。我笑道,“宝玉今日惹林妹妹生气了?”黛玉红了脸道,“不曾。”我笑道,“没有就好。宝玉小孩子,说话没有遮拦的,总被老爷和太太打骂。若是得罪了妹妹,只管告诉老爷和太太,好好打他一顿板子,给妹妹出气。”黛玉忙抬头道,“宝玉真的没有得罪我。”我笑道,“罢了。妹妹,说句心里话,我看得仔细着呢。只太太没有在意。你若信我,好妹妹,要同宝玉生气只管私下里,别当着人。叫那不晓事的人看见了,不说宝玉不好,只当妹妹心眼小或是同宝玉不和,告到太太那里,太太不许宝玉再来找你。” 黛玉道,“好嫂子,我自来了这里,知道只有外祖母,你和平儿姐姐,还有宝玉待我最好。你这些话固然是实心话,我记住了。”我搂了她的肩膀道,“这些姐姐妹妹都疼你,希望你在这里过得开心。你要是想做什么,只管来我这里。我但凡能帮到你的,我一定不负所托。只是妹妹你也要善自珍重,别让老太太操心担心才是。”黛玉低头道,“嫂子说的我记住了。” 我笑道,“上次你们在云霓那里挑好的花样子都绣好了,云霓又多送你一件裙子。我叫丫头给你送过去。”黛玉道,“云霓姐姐太客气了。如今衣服也够多的了。外祖母,舅母,和各位嫂子都送了我衣服,本来带的也多。这每日换都穿不过来。以后不要做太多了。”我笑道,“罢了,给你就收着吧。主要也是你刚来,日后就不会送这么多了。我听说你打赏丫头也多,钱够用吗?每月二两的银子,也不多。”黛玉笑道,“以后没人的时候,我只叫你姐姐吧。多谢姐姐挂念着,父亲给我带了很多,外祖母也常给我一些散钱打赏丫头,尽够用了。日后姐姐若是方便,就帮我兑换些钱吧,我带来的都是些银票。” 我笑道,“原来叫姐姐是想使唤我的?妹妹,既是你叫了姐姐,姐姐也就和你再说两句。你是好的,这些姐妹们都比不上你。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好处,每个人都有吸引人的地方。不管才貌家世,人只要善良,真心对待别人,别人也会以真心报答你。所谓积德积福,也就是从这里来的。”黛玉道,“姐姐的意思我都明白,姐妹们和气,待我都好。便是上上下下的人待我也好,只是我不惯与他人相处,所以未免有人说我瞧不起人。”我笑道,“姐姐并不是叫你去勉强自己与他人斡旋。你只自己开心就是。” 黛玉道,“我在家的时候,父亲就说姐姐是个真心疼我的人,叫我凡事找姐姐商量。我冷眼看了这几个月,姐姐果真是一心为我。黛玉没有了娘,如今依附于外祖母和舅舅家,终究是寄人篱下,难得有姐姐这样好心的嫂子待我。”我叹道,“妹妹,你只管叹自己身世伶仃,可知比你可怜的多得是。你瞧着这些姐妹们比你强吗?我是不必说了,父母已经没了,现有个哥哥在南京。平时也是和叔叔婶子往来。幸好这里的太太是我姑姑,也好照应些。你瞧二姑娘,亲生的娘没了,跟着祖母住,因是庶出,又不得老爷太太疼爱,又口才容貌不如三姑娘,是以虽是这府里如今最大的姑娘,也并不见人奉承她,只管冷冷清清的自己消磨时间。三姑娘是个出挑的,口齿容貌心计都说得过去,只是是赵姨娘生的,从小又跟着太太,如今亲生的娘不得见,太太又一心记挂着宝玉和兰儿,还有宫里的大姑娘,也并不十分在意她。四姑娘更不必说了,没了母亲,父亲又出城修道了,东府里的珍大爷和珍大奶奶是嫡亲的兄嫂,也不过来请安的时候见见。你瞧她也是冷僻的很。再说刚来的宝姑娘,你看她富贵有姿色,却不知她心里也苦得很,从小没了父亲,哥哥又不争气,家里家外全靠她呢。若不是尚有母亲和哥哥,怕不是也像云霓那样?姐姐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也都有自己的苦楚。若只管悲伤,既苦了自己,也伤了疼爱自己的人。何不想开些,自己快乐,疼爱你的人也放心。” 黛玉早已听得发怔,流泪道,“从没人讲过这样的话。我只道我是最可怜的,不想还有人比我更苦。我以为我寄人篱下,却不料这些姐妹们都是寄人篱下。”我拿了帕子帮她擦了眼泪道,“好妹妹,你来这里说明咱们有缘分。你瞧云霓,若是一味悲伤,怕是早已饿死街头了。凡事自己争取,你若想做什么,只管告诉我,但凡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你。”黛玉道,“姐姐今日的话让我受益良多。我要回去了。”我道,“也好,我叫丰儿送你。”黛玉点头,扶着丫头去了。 平儿进来笑道,“姐姐又说教了?我瞧姐姐救世主似的,只管帮了这个帮那个,莫不是观世音转世?”我笑骂道,“少胡说。这会子了,二爷怎么还没回来?”平儿笑道,“还二爷呢,听说珍大爷做东,请了蟠大爷去吃花酒了。拉了二爷作陪。”我皱眉道,“真是胡闹,这薛大爷在南京惹的事情还不够,偏又跑到这里来,还有这些人带着他胡闹。天子脚下,倘或有个什么事情,他还想活不想?”却见贾琏掀开帘子进来了笑道,“又说谁呢,死啊活的?”平儿忙叫进小红来服侍。 我笑问道,“你不是去吃花酒了吗?怎么回来了?”贾琏道,“我家里有个吃醋的娘子,哪里敢在外头吃花酒,少不得推说身上不好,就先回来了。”我便问详细情形。原来贾珍贾蓉带薛蟠出去见识京城繁华,非拉了贾琏一起。薛蟠是个好色的,偏贾珍也好此道,便打发贾蓉先回家了。贾琏见他俩不堪,便找个由头,先回来了。如今那两人想必还在吃酒。贾琏叹道,“你这表兄太呆了,才在南京的事情刚了,竟跑到这里也不知道收敛些。咱们家在金陵虽说是望族,因为满人都不在地方上。在这京里,咱们虽说有个虚爵,但遍地都是主子,那薛大傻子还只当在金陵,疯疯癫癫的,真让我看不下去。” 我笑着搂了他脖子道,“真是我的好相公,以后你和他少接触,有他的苦头吃。”贾琏道,“平儿妹妹在这里呢。”平儿捂着嘴笑道,“罢了,姐姐做什么我都不意外的。你们先说体己话吧,我也要回房去了。”说着自己掀帘子出去了。贾琏笑道,“平儿这性子越发像你了。好娘子,怎么补偿你的好相公啊?”我松手笑道,“你既是不舍得,就再去找他们吧。”贾琏咬牙骂道,“你真是个磨人的妖精。现放着你这如花的美人儿,我做什么要到外头去?快些过来睡吧,明日我还要早起,老爷有个同僚孙侍郎如今做了江浙巡抚的进京陛见,明日老爷带我去拜会。” 却说薛姨妈那里东西收拾好了,少不得又接风洗尘的闹了几日。贾母见了宝钗胸前的金锁,也未询问。叫人接了湘云来,一时间,宝钗的金锁,湘云的金麒麟,黛玉和宝玉的玉,满屋争辉。我也知道贾母的意思,不过是说金玉之说乃无稽之谈罢了,唯有宝玉和黛玉才是匹配的一对玉人。薛姨妈因一心送宝钗参选,也并不曾提起宝钗的金锁。 湘云见宝钗待人和气,比不得黛玉目下无尘,便生了亲近之意。宝钗见湘云娇憨,也分外肯照应。湘云便姐姐不离口。至此,红楼的主要人物已经登场,接下来的故事便看我如何施展神通去改变这悲剧了。 却说那香菱,自薛蟠抢回去后一直跟着服侍薛姨妈,薛蟠几次都没得手,便和薛姨妈磨缠不休。不得以,安顿好了后,薛姨妈便择日摆了场酒,请了几个亲戚吃饭,正式给了薛蟠做房里人,人都称菱姑娘。我也见过几次,这金陵十二钗副册的第一位,容貌出众,与可卿眉眼间有些相似,与宝钗的端庄大方不同,香菱神色间带了些忧愁和神伤,这点却像黛玉。今年的中秋因人多,贾母喜欢,便叫大家聚在一起赏月吃酒。 这京里的王宫贝勒多,我们府里是汉人,常是送礼去,没有帖子是不敢随意拜访的。这几日我忙着备礼,各府里轻重都是要斟酌的,不能偏了谁的,厚此薄比最要不得。直忙了几日方消停,还要备家宴。难得的是今年雍王府给了赏赐,虽说只是月饼瓜果之类的,到底是王爷所赐,因此在家宴上便分成两份,内眷和爷们各取了一半,算是同领了王爷的恩赏。 薛姨妈笑道,“老太太真是好福气,说起来让人羡慕。大姑娘在王爷的府里听说也深得王爷宠爱,瞧这过节的,也送了瓜果来。”贾母笑道,“元春丫头是有福气的。我瞧姨太太的宝姑娘一脸福相,将来定是个有造化的。”薛姨妈笑道,“这丫头从小没了父亲,这家里家外的全亏她帮我打理。若是有造化能像她大姐姐那样,到宫里去,我也就不操心了。若是给了谁家做媳妇,怕也是操心的命。”贾母道,“过两年选秀,宝姑娘的才貌自然是上等的,姨太太又何必担忧?” 薛姨妈道,“老太太不知道,府上好歹在汉军旗里,是可以选秀的。我们家没有品级,虽说有着差事,也不够选秀的份儿。如今想谋个侍读或是分到哪个王爷的府里也就是了。正想请这里姨太太帮忙留意呢。”我看宝钗正在姐妹们一桌说笑,宛然姐姐的风范,浑然不觉这里在讨论她的终身。 贾母笑道,“宝丫头如今也还小,论不到这上头,姨太太不必担忧。这京里王爷那么多,府上又是内务府的差事,随便求哪位王爷给个秀女的名份也是容易的。”薛姨妈笑道,“借老太太吉言,但愿如此。” 说话间,月亮已高高升起,我安排了一般小戏,远远的吹吹打打,平添些乐趣。薛姨妈道,“今年幸好来了这里,往年间我们娘儿三个也冷清。”王夫人笑道,“老太太也喜欢人多热闹。过会子散了抹骨牌也好打发时间。”贾母笑道,“正是。姨太太忙了几日,也顾不上打扰。”薛姨妈笑道,“老太太但有吩咐,我是乐意奉陪的。” 小姐妹们却在谈论中秋的诗句,贾母见她们谈得热闹,得知在谈诗,笑道,“女孩子家,做什么费那么多功夫谈什么诗啊词的,识几个字就行了。你们瞧林丫头,她舅舅说她学识极好,这身子弱还不是看书用心折腾出来的?如今我只看着她玩笑,少费心,把身子调理好是正经。又不是哥儿,看了诗书考状元去。”说的众人都笑了,薛姨妈道“正是呢,我们宝丫头从前也爱看些书。后来帮我料理家务,也不得空看书了。倒是蟠儿不长进,打着骂着也不肯略看些书。” 贾母笑道,“子孙自有子孙福,姨太太也别操那么多的心。家里生意那么多,蟠哥儿就算想看书也没空啊。如今宝玉他老子每日逼他看书,我还拦着,别叫宝玉看书闷出毛病来。咱们这样人家,原不指望读书出仕的,不过将来选个缺出来也就是了。”薛姨妈笑道,“老太太说的是。” 如此,薛家在贾府也便安住下来了。薛姨妈每日和贾母王夫人闲话,宝钗则和姐妹们一处,倒也和睦。只是小丫头们未免瞧着宝钗是王夫人的内侄女,生了奉承之意,便常去奉承宝钗,得些赏赐,便上下传扬起宝钗的贤德端庄来,王夫人自然是乐意见到的。我瞧着黛玉听了我的话,虽心里不服常有郁郁愤懑之气,面子上却还好得很。所谓县官不如现管,丫头们自然瞧着王夫人和我的面子上,未免待黛玉不如宝钗那般殷勤了。好在宝玉深恐黛玉生气,每日里费尽心思逗黛玉开心,黛玉便也不甚在意了。 薛姨妈便和王夫人商量着要求见一些福晋和格格。王夫人虽说元春在雍王府,也并不敢去打扰。其它王爷府又不是十分亲近,因此上只得慢慢筹算。 ------------ 第二十三章 黛玉花朝庆生辰 自从薛姨妈带宝钗和薛蟠来到了贾府后,很快就融进了生活。因同属金陵世交,如今薛家的当家就是薛姨妈一家了,贾母待她们非常礼遇,隔三差五的就请了过来一起用饭闲谈。薛姨妈因寄居在此,也是亲戚的情分,故此也十分奉承贾母。两家相处甚好。只薛蟠听说被贾珍等带出去认识了很多纨绔子弟,薛姨妈尤不觉得,只当贾珍在带薛蟠认识京城的人脉,反倒遣人去道谢,见了尤氏又道谢。 宝钗的女红极好的,因天冷了,特地绣了一个香袋,放了上好的沉水香送与贾母佩戴,对老年人极好的,贾母赞叹不已,又夸宝钗秀外慧中,只我见贾母总没戴过,一直悬在身上的是黛玉所做的那个福寿双全。老人家的心思总是那么容易猜的,待薛家不过是面子上的客气,外孙女才是心头肉。 宝玉见宝钗可亲,且又有王夫人吩咐时常去看看宝钗,故此也去梨香院看宝钗,每次去了,薛姨妈都像看到宝贝一样,好点心好茶水来招待。只宝玉怕黛玉一个人闷得慌,大多都拉了黛玉一起去。宝钗倒是时常来这边和姐妹们一处说话儿。偶尔也陪着老太太和太太抹牌凑了人数。 这日天气冷了,东府绘芳园梅花开了,尤氏和可卿请两府女眷去赏花,每年都有的事情,众人乐得去热闹一番。黛玉到冬天是时常犯病的,今日也托病只在府里歇息。贾母好好嘱咐了一番,命丫头熬药经心,又吩咐了厨房做些黛玉爱吃的菜,方到东府来。谁知道,才用完饭菜,宝玉便嚷嚷着要睡觉,想是中午喝了几杯酒的缘故,人有些昏昏沉沉的。贾母便叫人带去歇息了再过来。可卿笑道,“老祖宗放心。我们这里有舒服的屋子,又安静,又干净,我带宝叔过去就是。”贾母笑道,“好孩子,你是个极好的。就劳烦你去吧。” 袭人和李嬷嬷忙引着宝玉跟随可卿出去。我见此情景猛想起来宝玉初试**情的事情,我对此是很不喜的。袭人和宝玉初试**情,难道能保证后来没有再试,没有同别的丫头去试?好好的一个宝玉,真个是给她们带坏了,哪里像同黛玉那么纯洁的爱情。每日里忙着家长里短的事情,我差点忘了自己的使命。想到此,我叫丰儿去叫袭人来,单留了李嬷嬷,就说我这里有点急事找她。宝玉睡着就叫她来。 果然,不多刻的功夫,袭人过来了,我笑道,“叫你来不为别的。宝玉今日吃酒,我瞧他前襟上脏了些,等会子老太太和太太见到,又要埋怨你们服侍得不好。我叫平儿陪你回府去重新取了一件来,等会儿给他换上。”袭人忙道谢道,“多谢二奶奶考虑的周全,我这就去。不敢劳烦平姑娘。”我笑道,“你们是好姐妹,做什么那么客套?她也想你了,好久没有好好说话了。你去吧,快去快回,免得宝玉醒了找你。”袭人忙答应了,平儿陪她去。 不多会儿,我便指着个事情出来,尤氏里头陪着老太太太太们抹牌。我来到了可卿的卧房,果然见茜雪等正在外头守候着,可卿吩咐丫头们小心,别有动静扰了宝玉好睡。我又坐了坐,见宝玉似乎魇住了,知道他醒了,忙轻轻的哄醒。宝玉睁眼便叫袭人,我笑着拉他坐起来道,“今日姐姐照顾你,袭人回去帮你拿衣服去了。” 宝玉看见是我,脸上一红,想是想到了什么。我一边帮他穿衣服,一边笑道,“怎么了,似乎魇住了的样子?是不是梦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了?”宝玉道,“是的,吓死我了,醒来又不全记得了。”我笑道,“宝玉长大了,有话也不跟姐姐讲了。姐姐告诉你啊,有些事情能告诉人,有些事情不能告诉人。有些事情只能对特定的人做,不能把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来,下来,穿上鞋子到老祖宗那里去,我们也好回去了,林妹妹还病着呢,你不去陪陪她?” 宝玉忙跳下床来,理好衣服就走,正巧袭人也拿了衣服进来,便趁势换上了。果然贾母等见宝玉过来,便一起起身告辞。宝玉回府先去看黛玉,细细的讲了东府的梅花。大略又说了自己做的梦,只略过了**的事情。黛玉笑话宝玉胡说。我拉了宝玉到我的房里,道“你云霓姐姐新得了上好的料子,给你从里到外裁了一套衣裳,你去换上试试看。”宝玉看是和黛玉身上所穿的衣裳一样的颜色,小衣是丝质的,雪青色的袄子,大红的绸棉裤,外面是天青色的长袍,也绣了绿色的梅花,俗称绿萼梅的。黛玉也有一件相同花色的大褂。 宝玉忙去换上了,我见他果然从里到外都换了一遍,这个袄子我告诉云霓用细细的鸭绒缝了进去,又保暖,又轻薄。见宝玉都换好了,我说,你去给老太太和林妹妹瞧瞧吧,这衣服我叫人收拾了给你送过去。宝玉飞也似的过去了。我拎起他的裤子,果见湿了一块。只得将这个和贾琏的衣裳一起交了丫头去洗,不会引人注目。心里总算放下了心。待衣裳熨好后,便叫丫头送了去给袭人,袭人又亲自过来道谢。 我见袭人并未有不同的神色,宝玉也同往常一样,料到二人并未有实质性的关系,不过还是主子和丫头。如今,三春的住房调到了贾母院子里的偏廊上,因天冷,这样姐妹们之间来往方便,贾母上房也暖和些。快过年了,我又开始忙碌着送礼。腊月里总是非常忙得,对帐,分派东西给各户人家,主子丫头们的衣裳,各亲戚世交的节礼,送王公贝勒的贺礼等等。因此顾不上宝黛三春日常的事情,满脑子都是这你来我往的烦恼事。 直忙到元宵过后,方消停了下来。如今吉儿会在地上自己走了,蹒跚的学步。黛玉特别喜欢小孩子,常逗了玩耍。邢夫人暗地里提醒我,别让黛玉跟吉儿太亲,以免传染了病症。我笑笑,其实黛玉的病又不是不治之症,十有**都是自己劳心劳出来的。经我开导后,已经好了许多,只王夫人不知道从哪里知道黛玉常给宝玉脸色看,宝玉每次都要陪不是的事情。对我埋怨了几次,我都巧妙的劝解开了。心里想着,莫非是袭人告密?还是宝玉房里的其它丫头?一时没有头绪,只得暗暗查访。 黛玉父亲除了过年命人送了节礼来,又给黛玉送了很多吃的用的,我都命丫头造册一一搬到黛玉房间去。黛玉对这些也并不在意,手里散漫惯了的,除了孝敬老太太和太太,送了给姐妹们外,也打赏了姐妹们近身的丫头,各姐妹们都遣人道谢。宝钗因过节,便也各处送了礼物。这日薛姨妈和宝钗在上房说话,贾母笑道,“你们客居京城,自然各色东西都没有带来。还送了我们东西,真是太客气了。按理说,我们这里该照应的。” 宝钗笑道,“也不过是些日常用的。大节下的,讨个彩头。我们在京城的几处铺子,南来北往的货是极多的。不过是老太太和太太们尝个新鲜。”贾母道,“真是宝丫头好细心的,将来不知道哪个有福气的得了去。”说的宝钗低头不语。 贾母见如今孙女也多,住在前面比较挤,故此命我在王夫人跨院边上的院落里收拾了一下,将三春挪了过去。如此也靠着李纨近,就近照管。因二月十二是黛玉的花朝生日,贾母说这是黛玉在贾府的第一个生日,要好好操办一下。我自然乐意,去安排了戏班,又请两府女眷,好好热闹一天。 云霓听说黛玉过生日,便也来凑热闹。王夫人和薛姨妈见云霓来此,十分亲热。云霓看我的眼神似乎是后悔来此了。我只笑笑,随她应付去吧。王夫人道,“外甥女的生日,云姑娘这么忙,怎么敢打扰?”云霓笑笑道,“说起来和林姑娘也是世交了,同在异乡,自然分外亲热些。可巧也顺便来看看平儿妹妹。就扰了府上的饭了。” 薛姨妈笑道,“早听说云姑娘的大名,原来如此年轻。这云霓绣庄的名头我们在南京就已经听说了,不想姑娘这样娇滴滴的,竟撑起诺大的生意。多少须眉男子也不如姑娘的。”云霓笑道,“我不过是听从主子的意思办事情,承蒙主子看的起,让我坐了掌柜的。幸而不辱使命。”宝钗笑道,“姐姐太谦了。妹妹家里如今也有几处铺子,只是妹妹总管不来。若是姐姐不嫌弃,妹妹得空倒要讨教的。”云霓笑道,“薛大姑娘才是太谦了。我不过一个小小铺子,怎么敢当?倒是妹妹府上现办着内务府的差事,姐姐才要腆脸求教呢。” 宝钗笑道,“姐姐说笑了。内务府现归着四爷管。听说姐姐和四爷府上往来甚密,放着现成的关系不用,倒来取笑妹妹。”云霓道,“说笑罢了。姐姐和四爷府上的福晋虽说有些往来。却生性懒惰,且家主人也并不有意去办内务府的差事,我又何必去逞强呢。这样养活自己和几个人罢了。”宝钗笑道,“姐姐生性淡泊,倒如那隐士一般,俗话说的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想来说的就是姐姐这般人才了。” 我忙走过去笑道,“说什么呢,怎么又扯到论道上了?谁要出家不成?”说的大家都笑了。黛玉扯了我道,“二嫂子没听清话,又胡扯了。宝姐姐在赞云姐姐呢。”我笑道,“罢呀,欺负我没有学问,竟说些听不懂的。依我说,两位都是女中豪杰呢,比不得咱们只在家务杂事中劳碌。改日正经两位妹妹教教我,也好去开个铺子,赚钱贴补家用,平时陪老太太斗牌,我的家私全贴进去了,不想法子赚点钱怕是不成的。” 贾母正和大太太二太太说笑着看我们热闹,听到此,笑道“凤丫头又在埋怨我赚了她的钱。真正是个辣子,一点亏都不吃的。成日家算计着钱,仔细别人笑话你。今天你林妹妹的生日,你不说好生服侍你妹妹开心一日,只管讨教着开铺子。索性明日让姨太太家也请了你做个掌柜的,可不好?”薛姨妈笑道,“老太太也拿她开玩笑。她现有着五品的诰命,我怎么敢用她?”宝钗笑道,“只要凤丫头愿意,这么精明的人,请也请不到呢。妈妈又何必推辞。”说的大家都笑了。 饭就摆在荣禧堂,悬灯结彩,丫头们也穿了新鲜的衣裳。因黛玉早起行礼还礼也比较累了,紫鹃陪着,轻轻的帮黛玉宽泛身子。府里众人为讨贾母开心,都送了上好的礼物,堆了一桌子。连下人们也都来请安讨好。宝钗道,“颦儿可算是众星捧月了,偏还做出那病西施的模样。我们来拜寿的,这主人也不来照应我们,自个儿自在去了。”说着便要拉着黛玉入席。宝玉在一边陪着黛玉说话,此刻道,“宝姐姐,才林妹妹喘了许久,想来前日犯病还没好全。姐姐且和其他姐妹们玩笑,待会子我陪林妹妹入席就是了。” 宝钗忙缩了手道,“可是我忘了。妹妹今儿吃药了不曾?”黛玉笑道,“多谢姐姐,才紫鹃拿来吃过了。我略歇息就好了,怠慢了姐姐,妹妹心里过意不去。”云霓过来道,“妹妹身上怎么样?怎么这病根总也断不了?也该自己多保养才是。”黛玉起身道,“好了,就是夜里没睡好,骨头有点疼。咱们到老太太那里去吧。” 大家便入席。因今天黛玉生日,便推她坐了首席,宝钗和三春相陪。这边云霓首座,便是尤氏可卿平儿相陪了。薛姨妈和贾母上座,两位太太一处。凡是平儿在座的,贾母吩咐我和李纨也入席。当下热闹吃喝了一回。因黛玉体弱,也没人敢劝酒,只得随她自在就是。黛玉今日的衣裳也是云霓送的,和宝玉的一个系列。自然别人是不理会的,只当都是云霓送的,凑巧了些。谁料黛玉却极开心的,便完整吃了顿饭。 才吃了饭不久,平儿正要拉云霓回房去说话,却说云霓府上的家人求见,下人忙带了进来,只见一个妇人约三十岁年纪,面目和蔼,进来先行礼见过太太奶奶姑娘们,向云霓回道,“才四福晋派人来请姑娘,回说在贾府,命我们请姑娘去府里呢。姑娘这就去吧。”云霓听了,忙起身告辞,众人也不敢久留,只得送她出去了。原来福晋竟派了王府的轿子在门外等候,云霓便打发自己的轿子先回去了。 宝钗羡慕道,“这云姑娘真是好福气,能得四福晋的青眼。”探春笑道,“姐姐不知道,云霓姐姐的房间有很多福晋赏赐的古董物件呢。”黛玉看了宝钗一眼道,“紫鹃,我们回去吧。”众人方又回到贾母上房。 ------------ 第二十四章 刘姥姥 因黛玉身子弱,谁知云霓竟回了四福晋求了太医院的掌院梁太医来府里给黛玉诊治,贾赦贾政等忙亲自相陪。梁太医回道,“府上不必客气,下官只是奉命来给林姑娘诊脉,不敢劳烦众位大人。”便在贾母上房,因梁太医是上了年纪的,也并不用遮帘子,只贾母在边上看着,其余女眷却是在内里的。 梁太医细细诊脉,又问了黛玉的饮食习惯,睡眠等,细细观察了脸色,舌苔等,便向贾母道,“老太太不必担心,林姑娘并无大碍。想来姑娘在南方时,比这里好的多。林姑娘天生的娇弱体质,只要善加调理便无大碍。一来,北方气候较南方干燥,也容易引起咳嗽肺病。二来,想来饮食中荤腥较多,林姑娘脾胃虚弱,宜用清淡饮食。”贾母忙请教道,“依太医看来,该如何调理?” 梁太医抚须笑道,“说起来也不难。姑娘日常起居之处,多洒些水。熏炉上放一小银盘,放点金银花之类的,慢慢熬开,这水气散开,润肺是极好的。若是在房间里生炉子,须得用上好的银丝炭,劣质的炭气反倒有害。饮食上,多用些银耳燕窝之类的,也不可日日用,只隔天用一次就可以了。姑娘现在吃的药也可继续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少吃,假以时日断了病根也就好了。” 贾母忙谢道,“多谢太医了。请外面吃茶。”贾政忙进来请,梁太医就便告辞,道“不敢多打搅了,下官还要去复命。”贾母忙示意丫头奉上礼金,梁太医婉拒道,“下官奉命而来,不敢收取诊金。”众人挽留不住,贾政亲自送到门口,回来道,“这梁太医一向专负责宫里和王爷府的诊治,从没人能请到。真是天大的面子。” 贾母道,“必定是云霓姑娘求了四福晋的。这云姑娘倒和黛儿投缘。黛玉有了这样的姐姐,我也放心了。”我笑道,“这说明咱们家大姑娘也深得福晋之心啊。福晋此举,一则全了云霓所请,二则也是给咱们大姑娘的脸面。老太太说可是?”贾母高兴道,“正是,虽说云霓待黛儿好,到底元春丫头才是黛儿的嫡亲表姐。看来大姑娘在王府也是有身份的了。” 王夫人笑道,“若果如此,也是应该的。元丫头若将来升了位分,岂不更好?只是那云霓既愿意帮外甥女请太医,怎么就不帮元丫头说几句好话呢?”我笑道,“太太怎知她没说?想来要等大姑娘有了身孕才能升位分呢。”王夫人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如此,咱们备一份厚礼去谢过云姑娘,也谢四福晋去。”我待要解释,想想罢了,只得命人送去。 贾母果真命小丫头看着,黛玉的房间要有水气。因沉水香安神,便将宝钗送的香袋儿给了黛玉随身佩着。小厨房里隔日便给黛玉炖燕窝或是银耳,如此调理了几日,黛玉的气色果真好看了许多。贾母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宝玉是甘为黛玉跑前跑后的,王夫人看在眼里便有些不忿了。这日早上跟我说,“瞧林丫头,虽然娇贵,也不比别人高贵到哪里去,瞧瞧如今,各色用度竟比老太太还多了。这燕窝,我们也不是常吃。这隔日吃,一年倒得有几十斤供她一人用。可恨那宝玉每日服侍她,老太太也不想着给宝玉一碗。” 我笑道,“太太不必生气,虽说林姑娘吃燕窝,老太太也是说了从林姑娘带来的银子里出。再说那燕窝也没什么好的,在林妹妹吃来,不过是药。我们吃了也没什么用。老太太自然是更疼宝兄弟的,毕竟是将来捧哭丧棒的人。不过是林妹妹如今身子不好,老太太才多关照些。太太也该多关心些,起码要做给老太太看看才是。” 王夫人道,“罢了,她们娘俩就是我的克星。也罢,昨儿你姑妈那里说有洁粉梅花洋糖,炖燕窝最好的。我去寻你姑妈说话,拿几包来。你去忙吧。”我忙送了她出来,自转向上房去。料理完事情后才回房,平儿过来道,“姐姐,周瑞家的来说,有个刘姥姥,是王家的亲戚,当日和太太往来过的,如今求见太太和二奶奶呢。我让她在那边房里等着,如今周瑞家的陪着呢。”读红楼的人怎么不知道刘姥姥呢,我忙吩咐道,“妹妹,你去叫周瑞家的传一桌客饭来,这午饭时分,怎么也先让人用了饭。叫丫头们好好伺候着。让周瑞家的去梨香院回太太知道,太太今日在姨太太那里用午饭。”平儿忙答应着去了。 一会儿回来道都安排好了。我和平儿也开始用饭。这府里份例,我的是四碟四荤八素,平儿的也一样。我后来同厨房讲了,我们房里的我和平儿只算到一处,每日荤素搭配加上汤,不要太油腻的。王夫人还说我这样跌身份,别人就不好做了,无奈,又换了回来。平儿和我对坐下,一会儿工夫用完饭。周瑞家的也过来了,回道,“太太说,他们家原不是一家子,不过因出一姓,当年又与太老爷在一处作官,偶然连了宗的。这几年来也不大走动。当时他们来一遭,却也没空了他们。今儿既来了瞧瞧我们,是他的好意思,也不可简慢了他。便是有什么说的,叫奶奶裁度着就是了。” 我笑道,“我知道了,劳周姐姐走了一趟。”我虽然知道刘姥姥,但是凤姐这是第一次见刘姥姥,我不能擅自主张,必须得回了王夫人方可。便叫周瑞家的去看刘姥姥吃了饭带过来。不多刻,刘姥姥和板儿进来了,进门就跪下磕头,我忙叫周瑞家的扶起来坐下,一面笑道,“姥姥坐吧,我也不认得,才听周姐姐说了,原是祖上联了宗的。你老这年纪辈分不用向我行礼的。”一面细细打量,听说这刘姥姥比贾母大上几岁,只是庄稼人劳苦,比不得贾母养尊处优的,这皱纹深深地,身上的衣服半新不旧,有些皱巴,想是进城特地挑的出门衣裳了。那孩子约七八岁,也穿着粗布衣裳,肚皮吃的都撑了出来。 我看了,笑了笑道,“如今太太不大见客。姥姥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刘姥姥扭捏笑道,“也没甚说的,不过是来瞧瞧姑太太,姑奶奶,也是亲戚们的情分。”周瑞家的悄悄扯了她的衣裳道,“没甚说的便罢,若有话,只管回二奶奶,是和太太一样的。”刘姥姥红了脸道,“论理今儿初次见姑奶奶,却不该说,只是大远的奔了你老这里来,也少不的说了。”刚说到这里,只听二门上小厮们回说:“东府里的小大爷进来了。”话音未落,贾蓉已经进来了,笑道,“原来婶子这里有客。婶子,我父亲打发我来求婶子,说上回老舅太太给婶子的那架玻璃炕屏,明日请一个要紧的客,借了略摆一摆就送过来的。”我便让平儿带他去,叫人看着仔细别碰坏了。贾蓉笑嘻嘻的过去了。 刘姥姥接着道,“今日我带了你侄儿来,也不为别的,只因他老子娘在家里,连吃的都没有。如今天又冷了,越想没个派头儿,只得带了你侄儿奔了你老来。”我笑道,“姥姥不必说了,我知道了。论理亲戚间不等上门就该有些照应的。但如今家内杂事太烦,太太渐上了年纪,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况是我近来接着管些事,都不知道这些亲戚们。姥姥你头一次上门,我这里正好昨儿得了二十两银子,暂且拿去给孩子做几件衣服吧。我回头有事,就不多陪你老了。平儿再拿一吊钱来,这天还冷着,雇辆车回去吧。” 刘姥姥感激涕零道,“姑奶奶真是和姑太太一样菩萨心肠,我给姑奶奶磕头了。”周瑞家的忙扶起来,千恩万谢的出去了。平儿笑道,“这姥姥真是有趣,满口你侄儿你侄儿的,正经蓉哥儿才是姐姐的侄儿呢。”我叹道,“人穷志短,你瞧这么大年纪的,含羞来到咱们府里,还不知道费了多少周折才见到我。又何必去计较那么多?”平儿笑道,“姐姐越发慈善了。不过皇帝还有三门草鞋亲,咱们这样的人家若没有穷亲戚才怪。今儿送去给云霓的东西她都收了,说咱们府里太客气。太太若是知道了真相,不被我们气死才怪。姐姐可要小心点儿。” 我笑道,“你放心,我自然晓得。如今你可是身份贵重,我不敢轻易使唤你的。你瞧没人,我教你识字吧。”平儿道,“好啊,姐姐最近忙得没空理我,我都忘了从前学的了。”便拿了李太白诗集出来,细细给她讲解。才讲了两首,丫头在门外禀报说周瑞家的又来了,平儿道,“她又来做什么?姐姐坐着,我出去看看。”我点头道,“好,你去吧。”猛地喊了一声道,“慢着,叫她进来。”一面把书藏了起来。 周瑞家的进来笑道,“我送了刘姥姥出去,去姨太太那里给太太回话,不想姨太太命我送花给姑娘们戴,说给奶奶四朵。”说着打开看时,不过是新鲜的堆纱宫花,我笑道,“怎么不给宝妹妹留着?姑妈偏想着我们。”周瑞家的笑道,“奶奶不知道,宝姑娘不爱这花儿朵儿的,姨太太才叫送了来。才顺路已经送了二姑娘三姑娘和四姑娘的了。奶奶拿了四枝,剩下两枝,我给林姑娘送去。” 我脸色一冷,道“周姐姐也是跟太太久了的,怎么就不替太太想想?这上下的人,谁不知道老太太疼爱林姑娘,连太太也要让三分。姨太太既说了这花儿有林姑娘的一份,你就该先拿了去给林姑娘挑选。林姑娘又不爱艳丽的颜色,你若是剩两朵红色的给她,不是摆明了欺负她吗?你是太太的陪房,别人不说你做事不小心,倒说太太有意欺压林姑娘呢。”周瑞家的冷汗都冒出来,道,“这是奴才没想周全,只顾着顺路了,竟糊涂了。” 我笑道,“罢了,周姐姐,你是我王家带来的人,我自然为你和太太着想。也罢了,这花儿,我先不拿,你送给林姑娘先挑两朵吧。剩下来的再拿来。日后周姐姐办事小心点,也要有客先主后的常识在里头。”周瑞家的忙答应着去了。 平儿笑道,“姐姐担心的没错,这些个下人确实不尊重林姑娘。这种疏忽也敢出现。这周姐姐办事办老了的,怎么竟想不到这一层?太太今日还去姨太太那里找洋糖给林姑娘炖燕窝吃,这周姐姐反倒拆台。”我叹道,“这世上糊涂人多,聪明人少。总以为自己仗着太太陪房的身份,只要讨好了太太姨太太就行,却不知道积德积福。这林姑娘我不管她将来如何,我是保定了的。”平儿道,“姐姐说的自然没错。只是若太太不喜欢林姑娘,姐姐若是太过照料林姑娘了,只怕太太会生气。”我笑道,“所以凡是送林妹妹的东西,我多让你借着云霓的名义去送啊。这样太太既埋怨不到我身上,还要去感谢云霓。这叫借力打力。”平儿笑道,“姐姐真是像诸葛亮一般,神机妙算。” 果然,不多会儿周瑞家的拿着盒子送过来了,我问林姑娘在做什么,周瑞家的道“林姑娘正在宝二爷的房里解久连环呢,宝二爷要给姑娘挑红色的花儿,姑娘自己选了一朵黄色的,一朵粉红的。这剩下的花儿就是奶奶的了。”说着跪下道,“委屈奶奶了。”我忙拉起她笑道,“周姐姐快起来,我有什么委屈。你想想,若是剩两枝给林姑娘,她要是觉得受了委屈,自己闷在心里也罢了,若是再气出病来,岂不是府上府下都要劳累?我也不缺这些花儿朵儿的,平儿叫人拿出去,送给东府大奶奶和小蓉大奶奶戴去吧。”周瑞家的忙道谢出去了。 谁料不久,黛玉便过来了。我笑道,“你又过来做什么,这天还冷着,你仔细犯病。”黛玉滴泪道,“姐姐待我的好,黛玉感激不尽。才周姐姐送花来,我已料到姐姐的意思了。那起子小人岂有凡事先紧着我的道理,若不是姐姐,我还要受下人的气。” 我笑道,“你啊,就是太多心的缘故。凡事都要自己掂量个三两回。其实周瑞家的只是顺路,也并不是有意怠慢你。我只是怕剩下的颜色你不喜欢,所以让你先挑。你也太细致了些。我听说你在和宝玉玩耍,你跑了来,他岂有不着急的?”果然宝玉也跟了过来道,“林妹妹,怎么我刚走开,你就不见了。连个丫头也不带,我好容易找了过来。才鸳鸯姐姐送了果子来,咱们回去吃果子吧。”说着拉起黛玉便又回去了,急得我在后头只喊,“慢点儿,妹妹身子不好。”宝玉回头应了一声,早跑远了。 ------------ 第二十五章 秦钟上学 至掌灯时分,我去给王夫人请安,略说了些家务,便回道:“今日珍大嫂子来,请我明日过去逛逛,明日倒没有什么事情。”王夫人道:“有事没事都害不着什么。每常他来请,有我们,你自然不便意,他既不请我们,单请你,可知是他诚心叫你散淡散淡,别辜负了他的心,便有事也该过去才是。”我忙答应了,正要走,见李纨和探春也来定省毕,各自归房无话。平儿是不要去的,她如今虽已是小姐,总不拿着身份,谨守自己的本分,倒叫人称赞。 次日早起,我去回贾母。宝玉听说我要去东府,他是个爱热闹的,便要跟着去,黛玉饮食吃药都要精心,故此不常出门。我只得等宝玉换了衣服,带他一起去东府。尤氏和可卿早已等在门口,大家一起入内坐下叙话。尤氏也是个豪爽的性格,和我仿佛,经常开玩笑。我便笑道,“大嫂子疼我,叫我来宽泛一天。快将好吃的好玩的摆上来。”可卿笑道,“婶娘每次都玩笑,好似老太太苛刻了婶娘似的。”我笑道,“可不是,咱们一样的苦命,都要服侍这贾府的爷们儿。我倒摊了个好婆婆,比你强。你这婆婆嘴上不让人的,你若是被她欺负了,只管找我帮你。” 尤氏笑道,“这话你也说得出口,看我不撕你的嘴。”贾蓉进来请安,我们方消停下来。宝玉道,“大哥哥在家么?”贾蓉道,“父亲出城去给老爷请安了。宝叔如果在这里闷,小侄也带你出去走走?”尤氏笑道,“这样也好,不必走太远,好好服侍。” 可卿笑道,“宝叔也不必出城去。我兄弟今日正巧来府里看我,宝叔上次说要见他,正好的机会,他在书房里呢。”宝玉听了,便说不出去了,便穿鞋要去书房。我笑道,“何必这样,请了你兄弟过来就是了,我们也都见见。”尤氏笑道,“你好奇心也太重了,又何必见个小孩子。再说了,你这泼辣的个性,仔细吓着了人家孩子。人家斯斯文文的,你也好歹端个秀气的架子好不好?”我笑道,“罢了,难道我就见不得人了?”贾蓉笑道,“罢了,婶子,我带他进来。他生性腼腆,婶娘莫怪。”果然带了一个小男孩儿过来,比宝玉瘦,长得眉清目秀,只是个性羞怯,不大肯见人,总躲在可卿后头。 我笑道,“果然是可卿的兄弟,看起来比宝玉强上三分呢。”便慢慢问了几句,想来这也是四爷想办法救出来的,如今读书识字,都请了上好的师傅在教导。我有心给了见面礼,只可惜今天没有带什么过来。谁知道平儿早听了丫头的禀报,送了尺头和金银表礼来,我笑道,“太简薄了,你们别笑话。”尤氏笑道,“你这平儿真是好样的,凡事想的周全。”可卿笑道,“是啊,我们奶奶常夸平姑姑聪明能干,都是婶娘调教的好,若是长久在咱们府里就好了。” 宝玉和秦钟坐不了一刻,便去了书房自在说话。我和尤氏可卿一边说话,一边命丫头仔细照应那两人。尤氏笑道,“今日这抹牌,怎么手气总不如凤丫头,看来这东道又是我们了。”可卿笑道,“二婶娘手气好,该做东请我们吃饭才是。”我指着可卿道,“到底你婆婆大方,你小气。你们就便输了,我哪里有空日日来吃饭。倒不如叫人送过去,你们省钱我省事。”可卿笑道,“真个婶娘倚老卖老起来了。婶娘就是不赢了这牌,想吃什么,我们也该当孝敬的。”我笑道,“说得可怜见的。瞧瞧那两个小子做什么呢,也不出来。回去还有事呢,别等到天黑。” 这边宝玉得信忙和秦钟出来。我看着秦钟,才可卿也说了,希望秦钟在私塾里上学,也好长些知识。又不引人注目。我和尤氏商量了,这学里也有亲戚家的孩子附学,多了个秦钟也无所谓。因此准备晚上回去回了老太太和太太。秦钟和宝玉相见恨晚,两人依依不舍。我笑道,“明儿一起上学呢,哪里就这样子了。快走吧,老太太和太太等着我们吃晚饭呢。”宝玉方和秦钟约定,过几日上学去。 回到府里,忙安排着老太太的晚饭。宝玉和黛玉唧唧咕咕的说着秦钟的事情,贾母问,“他两个不过来吃饭,在那里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我笑道,“今儿在东府见到了可卿的兄弟,说要在咱家的私塾上学,宝玉八成是在和林妹妹说上学的事情呢。”贾母道,“可卿的兄弟?这怎么回事?”我说,“等会子吃完饭,我细细给老太太和太太说。这会儿她姐妹们都在,还是先吃饭吧。”贾母点头,吃完饭就打发了小姐妹们回房去了。 我便将事情说了一遍,王夫人道,“这秦相公若来我们家读书,只怕有人看见了生是非。”贾母道,“凤丫头,你怎么看?”我便细细讲来,“虽然这秦钟是二阿哥的孩子,如今在圈禁中。这四爷搭救了出来交给秦业抚养,也没有人知道。这京里认识的人肯定不多。况且,可卿已经在我们家,就多了这个秦钟也没有关系。咱们如今和四爷府千丝万缕的联系,已经是割不开的了,倒不如好人做到底。” 贾母道,“凤丫头这话讲得有理。就这么着吧。派人好好服侍。他父亲虽有罪,他又没罪,到底是龙子凤孙,将来兴许还是一位王爷呢。”王夫人点头道,“老太太说得是。凤丫头多派些人跟着宝玉和秦钟,别叫人去欺负了他。学里那些孩子知道什么,若是冲撞了他,哪里碰破了,岂不是我们的疏忽?”我忙答应了道,“太太放心,我省得。倒是宝兄弟这次主动要去读书,老爷听见了必定高兴得很。”王夫人笑道,“这倒是好事儿,也省得每日闲逛,没个正事儿。” 话就这样说定了,我遣人去告诉可卿,择日和宝玉一起上学,一面请了学里的太爷来,亲自嘱咐些事情。谁知贾代儒病了,贾瑞过来。我便请他坐了道,“瑞大爷,今日劳烦你过来,是有事情要托你。”贾瑞笑道,“嫂子这是哪里话。嫂子是这里当家的,有什么吩咐,兄弟定当照办。”我笑道,“瑞大爷这话说得,都是自家的骨肉,论什么当家不当家的。过几日,宝玉要去读书,你知道宝玉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唯恐在学里冻着饿着的。想请你多照应些,别的孩子若吵吵闹闹也罢了,只小心别碰着宝玉。” 贾瑞笑道,“嫂子放心,这府里谁不知道宝玉是老太太的宝贝,谁可敢惹他去。”我道,“还有一事,这次东府小蓉大奶奶的兄弟也跟宝玉一起去读书,叫秦钟,是秦家唯一的男丁。老太太说秦相公是客,嘱咐学里要好好照应,别疏忽怠慢了。教导要细心,别打骂。”贾瑞笑道,“我道什么大事,嫂子放心,我回去回了爷爷,定然不会委屈宝玉和这秦相公的。”我端了茶杯道,“那就多谢瑞大爷了。我就不多耽误了。丰儿好生送瑞大爷。”丰儿忙进来请贾瑞出去。 这里忙安排书房,让秦钟和宝玉中午歇息或温习功课用。宝玉因要上学,恐黛玉寂寞,便常常哄了黛玉出来与三春玩。黛玉本就懒得出门,见宝玉如此,知道是担心自己。便答应常出来走走。她本不擅与人寒暄,便常来寻平儿说话。 这日我和平儿在房里说话儿,袭人来寻平儿说话,见我在,忙先请安。我笑道,“你来了。才和平儿说,宝玉去上学,你也好歇息了。每日家忙着宝玉的事情,也不见你来逛逛。这如今可清闲了些?”袭人笑道,“多谢奶奶和平姑娘记挂了,我们当奴才的,说不得辛苦。如今二爷虽去上学了,也要记挂着送衣服和吃的去。只是白日里多了些功夫做针线。宝玉又不穿外头针线上的活计,凡衣裳都是我们房里的丫头做的。”我道,“听说晴雯的针线极好?”袭人道,“正是,我们的手艺都比不上她。只是她还做老太太的活计,也不大得空。其他几个丫头如今又小,少不得我多做些。”我笑道,“能者多劳。老太太既然把宝玉托付给你照顾,自然也是知道你细心体贴。太太可常问你们宝玉的事情?” 袭人回道,“如今二爷还算跟着老太太,太太也只是每日见到了问问宝玉吃饭睡觉的事情。”我点头道,“跟着老太太自然是让人放心的。你们和林姑娘一处,林姑娘如今吃饭还好吗?”袭人道,“林姑娘气色比刚来时好多了,如今调理着,听紫鹃说,也能睡整夜觉,饭也吃一些,看起来那太医开的药果真有效。宝二爷还说要好好谢谢那太医呢。”我笑道,“宝玉和林姑娘要好,自然心生感激得。小孩子家,也懂得这些,多亏了老太太和太太教导的好。你跟着宝玉,也劝他多读些书,将来总是你们的依靠。” 袭人低头道,“二奶奶说得何尝不是?我也曾劝过,二爷反倒生气,说我什么禄蠹,好好的清白女儿家每日经济不离口。宝姑娘也劝过,也碰了钉子。劝了几回,如今我也不敢说了。想来林姑娘的话二爷还听些,再不二奶奶的话想来也有用。只是林姑娘从来不劝二爷这些。二奶奶若得空劝劝二爷,就是我们的福气了。这次去读书,若不是有秦相公,二爷是不会愿意去的。” 我叹道,“宝玉的脾气谁不知道?我自己不识字,也不好劝太多。改日我好好说说他。宝姑娘识文断字的,知书达理,说出话来老太太和太太都夸的,连她说话都没用,我也只能试试看了。你和林姑娘常在一处,请她说说也可以。” 袭人叹道,“奶奶说得容易。林姑娘自己多灾多难的,我怎么敢去烦她?每日里除了和老太太二爷玩笑,剩下的就是吃药睡觉。宝姑娘如今家里事情多,也不常过来。即便来了,在太太屋里坐坐就回去了。” 平儿笑道,“瞧袭人的模样儿,真像当家的奶奶。操心宝二爷的事情,从里到外。”袭人飞红了脸道“我们不过是个奴才,平姑娘总打趣我。”平儿笑道,“好妹妹,都说了多少回了,还像从前一样叫我姐姐就好。老太太把你给了宝玉,将来自然是长长远远服侍他的了。你凡事经心些也是该的。二奶奶常和我夸你细致,照顾宝玉的好,老太太和太太都放心。”袭人道,“多谢二奶奶看得起。这都是我的本分。只要二爷好,老太太和太太放心,就是我的职责了。” 我笑道,“你也太守礼了些。凡事规规矩矩,也难怪人人都夸你。提醒你点儿,宝玉上学了,你也多照顾些林姑娘,宝玉心里自然感激你。”袭人道,“多谢奶奶的指教。”平儿笑道,“才说你太规矩了。又这样。走吧,到我的房里去说话,免得在这里不自在。”便拉了袭人出去。 我便出去看黛玉。紫鹃正劝她吃药,黛玉推开道,“我病好了,不用吃了。”我进去道,“妹妹怎么了?这药还是要吃的。是不是太烫了?”黛玉站起来道,“紫鹃总是催我吃药,我都成了药罐子了,每日吃了这样吃那样。”我笑道,“紫鹃也是为你好。这样好的丫头,你还要埋怨她?”紫鹃笑道,“二奶奶来的正好。宝二爷上学去了,姑娘们也去上学,我们姑娘闷得慌,二奶奶来了,就陪姑娘说会儿话吧。” 我笑着把药接过来道,“我来服侍妹妹吃药吧。”黛玉忙道,“这怎么可以。算了,你让紫鹃喂我吧,我吃药就是。”说着,就着紫鹃的手里很快喝完了。紫鹃笑道,“阿弥陀佛,真是二奶奶的话有用,我都劝了好一会儿了,这药都热了两遍,二奶奶一来就吃了。”我笑道,“你只管说话,还不把蜜饯拿过来给你姑娘吃。这药我闻着都苦。”紫鹃笑道,“这不拿来了,二奶奶和我们姑娘一样,性子都急。岂不闻良药苦口。如今吃这药,好了就不用吃了。”我哈哈笑道,“我竟是来听紫鹃姑娘说教了。”紫鹃笑道,“二奶奶在这里,我去去就来。”说完便出去了。 我笑道,“前儿给你送来的茶叶和香用着感觉怎么样?那茶口味轻,正对你的脾胃。那香也不似常用的味道重,若有若无的,最适合你了。前儿总共得了那些,都送给你,若是觉得好,就花几个钱再去买些来。”黛玉笑着称谢道“多谢姐姐了。” 我道,“怎么宝兄弟不在,妹妹连药也不肯吃了?”黛玉低下了头。 ------------ 第二十六章 再进雍王府 却说黛玉被我一席话说得低了头不语,我道,“怎么,妹妹还信不过姐姐么?我怕你无聊,特地来陪你解闷,你既不肯说,我也就不勉强了。”黛玉忙拉了我道,“好姐姐,我不是不信你。我自来了这里也有大半年的功夫了,谁待我好,谁待我不好,我心里自然是有数的。外祖母疼我,总归比不得姐姐贴心。这些姐妹们身子好,每日里看书做女红的,我又不合群,这身子不争气,白白的拖累她们,所以我也不常去。现来了宝姐姐一家,舅母也是忙着照应,我也不想去打扰。只有宝哥哥能陪我说话解闷,说说笑笑的。如今他去读书了,我每日也无聊,紫鹃又不让我做针线,只好看看书。才又看了几篇,想起父亲,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心里不耐烦,发作了紫鹃几句,叫姐姐看笑话了。” 我笑道,“原来妹妹是思亲,这自然可以理解的。妹妹如今住在这里,只管安心。听老太太说,官员几年一调,说不定明年林姑老爷就进京了,那时妹妹也好父女团圆。我对林姑老爷也是久仰,只没见过。想来姑妈那般神仙人品,姑父自然也是一品人才了。”说起林如海,黛玉脸上马上来了光泽,微笑道,“父亲和母亲自然是一对神仙佳侣。两人从不为金钱或是一些官场俗事烦恼。父亲处理了公务,就和母亲在后院吟诗作对,或是父亲吹箫,母亲弹琴,我常坐在窗前听他们合奏。只可惜母亲自生我后,身子总不好,后来怀了个兄弟也没留住,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竟就去了。可怜父亲一夜之间白了头发,那箫和琴也随着母亲一起安葬了。”说着便流下泪来。 我忙搂了黛玉道,“可怜的妹妹。这人生老病死,总归是人力不能强求的。兴许姑妈就是那天上的神仙,不过来凡间小住,又回天上去了。”黛玉道,“人死不能复生,这个我知道。我只担心父亲,我在的时候,他要照顾我,每日里强打精神支撑着。我怕我走了后,父亲越发消沉,叫我怎么不担心?我没了母亲已经够可怜的,叫这里下人都瞧不起,倘若再没了父亲,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知道那林如海是在元春封妃之前死了的,如今雍正尚未登基,自然林如海也是没有事情的。难道他竟因为爱妻之死消极颓废而亡的? 我顾不得多想,对黛玉道,“林姑老爷和姑妈的伉俪情深叫人羡慕。既然林姑老爷已经如此伤心了,妹妹更应该保重自己,才能叫姑老爷放心。少操些心,只怕姑老爷的身子也会好些。妹妹若真想见父亲,何不写封信送去。林姑老爷若得便,也请林姑老爷上京来见见妹妹。” 黛玉道,“姐姐不知道,父亲的官职是巡盐御史,至关重要的职位,不能离了的。我也不知哪日能见父亲,好朝夕侍奉,承欢膝下。”我握着黛玉的手道,“妹妹放心,一定有父女相聚的日子。”黛玉偎在我怀里,道,“虽说姐姐是安慰我,我心里也好多了。”我笑道,“妹妹,你将来可想找一个像林姑老爷那样的夫婿吗?”黛玉羞红了脸道,“才拿你当好人,就取笑我起来。看我不告诉外祖母去?”我笑道,“姐妹说说私房话,有什么关系?你说来我听听,兴许能帮你拿个主意呢。” 黛玉道,“我父亲那样的人品,世间能有几个?我若能寻着那样的夫婿,就是叫我早早死了我也是甘愿的。我不求他荣华,不求他富贵,只要志同道合,每日吟诗弹琴,写字画画,闲时游山玩水,做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神仙眷侣就是了。”我笑道,“妹妹自然是高洁的品质,不染这俗世红尘的烦恼。只是妹妹的吃喝从哪里来,日常穿的用的从哪里来?”黛玉道,“竹篱茅舍,粗茶淡饭也甘心。” 我叹道,“妹妹可知道,贫贱夫妻百事哀。若果真竹篱茅舍,妹妹要自己织布纺纱,自己种菜除草,没有下人,还得自己去洗刷拾掇。开门七件事,妹妹忙完了,天也黑了,哪里有时间去弹琴吟诗的?只怕像那庄稼汉那样,倒头就睡了。别的不说,现放着妹妹的父母,也是神仙样的人品,林姑老爷还在官场中,姑妈也料理着一大家子的事情。这人哪,生在尘世中,总是要先顾了温饱,才能论到雅趣上来的。”黛玉低头不语,似乎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 我笑道,“若妹妹果然嫁给了神仙,不用吃穿,变个魔法就出来的,自然每日里除了诗情画意也就没别的事情了。”黛玉呸了我一口道,“姐姐的话我从未听过,想来却是极有道理的。爹爹每日忙完公务,就到后堂去陪娘亲。娘亲每日也像姐姐这般,料理完各色家务,才有空和爹爹共处。便是我,也花去了爹娘很多的时间,请医吃药的。想来人总是脱不了这尘世的。”我道,“妹妹说的是。连那出家之人尚且要出来化缘,保住了自己,才能有力气去念经普渡众生呢。所谓的民以食为天,这话再不假。难道天上掉下银子让妹妹花着?”黛玉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沉思了片刻,站起身敛衽为礼道,“多谢姐姐。” 我笑道,“你这一声谢谢也不枉我一番口舌。我也要去忙了,你好生歇息吧,身子重要。”黛玉道,“姐姐也好保重身子。”我点头道,“放心吧,我去了。”出来后,自己一路走一路想,这林如海的身子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应该是个很注重修身养性的人,难道真的心灰如死?回到府里,我叫平儿去告诉云霓,说我想见四福晋。 很快,这日雍王府又来人说是元春想吃上日带去的点心,叫我带过去,也陪元春说话儿。在众人的艳羡中,我又坐了轿子来到王府。依旧是在元春房里陪着说话吃饭后,出来自有丫头等着领到福晋上房。今日云霓也在。福晋笑道,“云霓丫头说你要见我,我估摸着肯定有什么事情,便即刻打发人去了。你可有事情需要帮忙的吗?” 我跪下道,“实在是想求王爷和福晋一个恩典。”福晋忙叫我起来,笑道,“这样做什么?你只管说来,王爷都答应你了,你只管说吧。”我道,“江南巡盐御史林如海,我想求个恩典,请王爷调他进京。”福晋道,“这朝廷上的事情,可不能乱参与。我不敢就应了你。我们王爷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皇家的家训,女人不得干政。”我道,“福晋只管告诉王爷,王爷若不允,那也是命中注定的,我也不强求。王爷允我的一个愿望,我已经求了。至于结果如何,就看王爷的决定了。” 福晋皱眉道,“如今这风口浪尖上,王爷断不肯叫人说出什么来的。既然王爷答应了你,我将你的这个事情转告王爷就是了,只怕王爷不但不同意,还要说我一通。”说话间,雍亲王又进来了,似乎专挑我说话的时候到。他看了一眼福晋,道“你提了什么事情让福晋如此为难?”我又将话说了一遍。 胤禛一扬眉道,“是有人求到你那边吗?究竟目的为何,我要听实话。”我道,“实话就是如今这林大人因爱妻逝世,没了求生的意志。我不想我那可怜的妹妹成为孤儿。”胤禛道,“这官员的调动也不是小事。林如海虽在外省,却是二品大员,皇上亲自任命的。况且官员调动也要考察品评之后方能决定的。”云霓道,“我在苏州,听说这林大人处事公正,极清正廉明的。” 我道,“王爷当日说完我一个心愿。这就是我的心愿。倘若王爷为难,我也不勉强。我知道这要求有点过分了。”胤禛道,“本王答应你的事情,自然尽力去办。况且这林如海也算我的旗下。我自当尽力筹谋。只是本王好奇,你这妹妹什么样的人品,竟让你如此费心?”云霓笑道,“四爷不知道,这林姑娘就像天外的仙子一样,又像那水晶雕琢成的,只让人觉得不在这尘世间。眉间的一缕幽愁,谁见了都心疼。这贾府的老太太疼得什么似的,连嫡亲的孙女都靠后了。听说这林姑娘跟她母亲很像,叫什么贾敏的。” 四福晋笑道,“我倒忘了,原来是她。当日原有过几面之缘,果然不错,听得说配了探花,原来就是林如海。若这姑娘像她母亲,那自然是错不了的。说起来,王爷也应该见过才是。”胤禛道,“这么多年了,本王哪里记得?也罢,既然你们都说她好,本王尽力去办吧。”我忙叩谢。胤禛挥手道,“罢了,我只当你是要给自己的夫婿求什么恩典,谁知道竟这么大方。这愿望还了你,以后可没有机会了的。”我满心欢喜,哪里顾上以后。 胤禛说完就走了,福晋笑道,“说起来,当日我和贾敏也交往过几次。既然和云霓也都相熟的,不如哪日请了来我也见见。”云霓道,“正是,我也想见林妹妹,每次去贾府都要端出身份来,还不如出来见的好。” 福晋笑道,“也好,过几日吧。这几日我这里有小格格的生日,府里的人又要闹腾几天。”我见天不早了,便起身告辞。云霓也和我一起出来,顺路去了云霓的绣庄。见铺子里人多,我们绕到后门进去。我坐下喝茶道,“幸而四爷答应了。我也就放心了。”云霓好奇道,“姐姐为何执意要林大人进京呢?”我笑道,“天机不可泄漏。”云霓道,“罢了,姐姐就爱卖关子。我知道姐姐总是做好事的。不问也罢。” 我笑道,“你别说,我还正有事找你。你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这终身大事的事情,福晋可曾为你作主?你自己有什么想法?”云霓道,“赵公子也曾来找过我,如今这种情况,我能如何?姐姐也不用担心,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女人又不一定非要成家才行。只要自己过得开心就是了。”我叹道,“妹妹,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妹妹如今没找到合心的人,自然是灰心。人字一撇一捺,总要相互支撑的,总是一个人哪能行?听姐姐的劝,也该留意些。我并不想请媒人帮你说媒,我希望你能碰到自己喜欢的人,相依相守。” 云霓道,“若没有姐姐,我的命早就没了,何来的一心人,共度百年?姐姐说的我记住了。姐姐放心,我会留意的。”我点头。看到床头绣了快完工的四福晋绣像,笑道,“福晋怎么没叫你做她的儿媳妇?”云霓笑道,“姐姐真是什么话都敢说。福晋拿我当女儿一般呢。”我笑道,“那就好。这婆媳有嫌隙,母女可是心相连的。福晋必定会为你找一个好婆家。” 云霓不肯多说,便问了姐妹们的情况。我方将林如海和黛玉的事情讲给她听,云霓落泪道,“林妹妹说的没错,若有那样一个夫婿,我也情愿减寿。”我笑道,“才说的话呢,又改了?放心,每个人的姻缘啊,月老都牵了红线,该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总有人去阻挠了。”云霓点头道,“我也越来越看淡许多事情了。如今真是万事随缘。”说着,前头人来道,“姑娘,十四爷的侧福晋来选花样,姑娘要不要到前头去?”云霓道,“我就来。”那人答应着去了。我站起来笑道,“你这是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啊。我走了,不耽误你发财。”云霓笑道,“谢主子栽培。”两人说说笑笑到门口,我上车回府。 到府里,自然又是一番禀告。我绝口不提福晋的事情,只说了元春如今的情形。王夫人道,“这身子好好的,怎么总没有喜讯传出来?真让人着急。”贾母道,“改日再去的时候,嘱咐她请个太医好好瞧瞧。要是没个孩子,还怎么在府里立足?”我笑道,“福晋对大姑娘很好的,也请了太医来瞧,偏又没什么问题。想来这子孙缘还没到。老太太和太太也不必着急。” 过了几日,果然有报喜的来了。原来发了上谕,林如海在任为官清廉,政绩显著。因林如海也是世袭的爵位传到他便以读书出仕,皇上嘉奖老臣,升了林如海为一品翰林大学士,专修本朝以前历代通史和文学,最是体面和清闲的差事。远离了政界是非,专修学问。令林如海接旨之日即行交接,朝廷另派了大员接任。京城里赏了宅子在同安里,靠着王爷的府邸区。 一时,贾母喜不自禁。众人更向黛玉贺喜。王夫人和薛姨妈等也日日问候黛玉,三春也表达了离别不舍之情。贾府日日笙歌,只等待林如海进京。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七章 黛玉之喜 自有旨意命林如海进京后,贾府家宴了几日,便是王子腾和史家并日常来往的亲戚世交也都来贺喜。林如海本就是朝廷大员,当今皇上宠爱的臣子,如今又奉命来编撰史册,功在千秋。自然各方都要来奉承的。大约康熙也知道林如海淡泊名利,也并未给了什么参政议政的职位,偏挑了这舞文弄墨的差事给林如海。 黛玉喜气盈胸,脸上也越发光彩。王夫人和薛姨妈等也着意热络,黛玉一时有点不知所措。这日众人又聚在贾母上房,你一言我一语的去说些好听的话。驿差带了信来,林如海已经择日进京。贾母便叫贾政吩咐些人先去林府的宅子里收拾打扫,再送两房家人去供使唤。贾政原本同林如海甚是投缘,自然无话可说。便是贾赦也凑了热闹。正说着皇上赏赐的宅子是何种体面,邢夫人那边的丫头匆匆赶来,在邢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邢夫人脸色大变,忙起身回禀道,“启禀老太太,那边的丫头红莲信息动了,媳妇回去看看。”贾母忙命她快去。又命几个婆子去看着。 我起身笑道,“我也去看看,想必也忙乱的很。”贾母道,“正是,你也该去照看照看的。”我忙带了婆子匆匆而去。红莲的胎像看起来像个男孩子,想必邢夫人得知消息后心里必定不自在。这些年她来到贾府,从未有过生育,众人只当是贾赦年纪大了,如今一个丫头也能怀孕,岂不说明了她不是个真正的女人?何况贾赦的性格本就是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若是红莲生了个男孩子,只怕得宠后不把这个太太放在眼里,该当如何。 果然到了府里,邢夫人正在门前走来走去,丫头婆子络绎不绝的进进出出,一盆盆热水送进去,一盆盆血水端进来。里头红莲的声音声嘶竭力,邢夫人脸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见我匆匆赶来,投来感激的一瞥,忙挽了我的手道,“你来了。”我看了看里面,拉着邢夫人的手道,“太太别在这里站着了,稳婆和丫头婆子在这里,太太还是到房里坐着等消息吧。”邢夫人点点头,和我来到旁边的房间坐下来。丫头忙捧上茶。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只听得那边人声鼎沸,丫头婆子过来道喜道,“给太太道喜,红莲姨娘生了个哥儿。”邢夫人脸色煞白,颤抖着把茶碗放到桌上道,“好,赏。今日上上下下都有重赏。派人去禀告老爷和老太太。”早有伶俐的跑出去了。这边邢夫人尚未回过神色来,那边婆子又惊慌过来道,“太太,不得了啦,红莲姨娘血止不住了。”邢夫人此刻已经六神无主,我忙喝道,“不是请了医生吗?快将药用下去。你不去服侍,在这里做什么?”那婆子又匆匆回去,邢夫人看向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会子,贾赦赶过来,里头医生竭尽全力已经止血,红莲元气大伤,睡过去了。早已预备好的奶妈子,丫头婆子一大堆,小哥儿洗干净抱出来,贾赦看的高兴。我看了一眼,大约产妇怀孕期间营养和情绪不好,孩子发育的不是很好,有点瘦。只是这先天不足后天补,也可以慢慢调养的。贾赦看完孩子又到前头去了,不过是吩咐下人准备洗三的事情。 我对邢夫人道,“太太抱抱这孩子。”邢夫人眼里满是对生命的敬畏,和对这个孩子的无奈,不见丝毫的欣喜。不过片刻的功夫,奶妈子自抱了哥儿去房里喂奶,哄着睡觉了。两府主子都派了人来贺喜,邢夫人和我忙着打赏不迭。好容易消停了,邢夫人坐在椅子上道,“红莲的命还真是好。”我微笑道,“太太不必担忧。我倒觉得,这孩子跟着太太好些儿。”邢夫人道,“跟着我?他现有亲娘在那里。”我道,“这不然,跟着太太,不说各色齐备,就是别人也不敢小瞧。太太瞧瞧那边宝玉和环哥儿就知道了。老爷自然是希望哥儿好的。便是红莲自己也不该有意见才是。又不是见不着,横竖也是天天见的。”邢夫人点头道,“你说的是。我和老爷说去。” 只等邢夫人平静下来,我方回府去,将这些同众人一说。便又一齐向贾母贺喜,贾府再得男丁。老人家总是希望多子多孙的,如今多了个孙子,虽不如宝玉那般惹人疼爱,心里总是高兴的。贾母便命鸳鸯取了些人参燕窝之类的,叫人送去给红莲。又派人去观音跟前上香。直忙乱不停。 谁料那红莲竟足足睡了两日。醒来后得知自己生了个男孩子,又见众人都叫她姨娘,贾母又赏赐了些贵重的补品,接踵而来的喜讯让她失去了理智,喃喃自语了一会儿大笑道,“我生了个少爷,我是姨娘了,哈哈,我是姨娘了。”从日日担忧到欣喜若狂,患得患失,让红莲失去了理智,整个人神志不清了。贾赦来看过后,便不再来了。众人见贾赦不喜,便也作践起来,幸而如今红莲并不知道,缠绵病榻,竟没满月就去了。因也未正式摆酒封了姨娘,不过体面些发送,多赏了家人银子。一个给贾府留下后代的女人就这样销声匿迹了。 没了红莲,邢夫人显然放心不少。满月的时候,贾赦按照辈分取了名字叫做贾琮,家下人等便呼作琮哥儿。贾琏对这个胞弟并不十分上心,一则不是同母所生,二则年龄差距太大,吉儿都比这叔叔大上一岁多。邢夫人如今只得亲自抚养这个孩子了,便常打发人问我该注意些什么。 再说到这里,这日雍王府福晋打发人来接黛玉,指明要我带过去。不管众人的讶异,贾母忙吩咐我们好好打扮一番,坐了王府派来的车子。如今我和黛玉的妆容仿佛,只是我无奈,必得穿了红的。黛玉今日穿了一身粉紫色的夹袍,头上也是几支珠钗,点缀几朵绢花。时下流行戴花儿,各府女眷都择些喜欢的花样子,命能工巧匠仔细粘了,簪在头上,倒有一股清新自然的味道。 这次也并不要到元春那里去。王府的丫头直接将我们领到福晋的上房,云霓已经在那里了。看见我们来,忙笑着站起来迎接。黛玉先盈盈给福晋行礼,站起来方和云霓相见。举手投足之间的大家闺秀的品格显而易见,福晋细细打量了黛玉,笑道,“难怪这些姐妹们对你疼爱有加,原也配。今日叫你来坐坐,不为别的。你这两个姐姐,一个求了太医去给你诊治,一个斗胆求王爷调你父亲进京。我只是好奇,特请你来府里见见。”黛玉落泪道,“黛玉不过蒲柳之姿,怎当得福晋和姐姐们厚爱。福晋和姐姐们的恩德,黛玉莫齿难忘,来生当结草衔环报答。”说着便跪下去。 我忙扶起道,“妹妹真是。自家的姐妹,何必讲这些。福晋今天接了你来,高高兴兴的,你这样,倒叫福晋面子上过不去了。”黛玉道,“听父亲说,我们家原是正黄旗的,如今四爷是正黄旗旗主,福晋也是我的主子。别说行礼,再怎样也不为过的。我只道父亲进京是皇上的旨意,再不想这里还有这么多曲折。” 云霓笑道,“妹妹,咱们都是好姐妹,不用那么客气。福晋人极好的,我没了父母,只把福晋当母亲一样。你也没了母亲,也把福晋当母亲一般就可以了。福晋膝下又没个女儿,多了个女儿当贴心小棉袄也是好的。”福晋笑道,“论起来,我和你母亲贾敏当年却也有过交情,做你的母亲也不为过。你不必如此拘谨,你这两位姐姐都是爽利的人,你和他们一样即可。没得我叫你来,反倒叫你拘束。”一面叫黛玉坐到身边,越看越爱,道,“你母亲好福气,有你这样的女儿。”黛玉道,“子欲养而亲不在,只恨自己身子弱,不能在母亲在世时多孝顺一些。” 福晋笑道,“好孩子,你母亲泉下有知,不知道多高兴呢。如今你父亲快进京了,你也好和父亲团聚,有多少孝心使不了的?既你知道你家也是我门下人,就不要生疏了。若有什么难处只管说来,但凡我能作主的,你只管放心。”黛玉道,“多谢福晋厚爱。福晋每日大事小事的,又要侍奉宫里的娘娘,又是诺大的王府,黛玉怎敢来烦扰福晋。若是福晋不嫌弃,黛玉也愿意陪福晋闲谈消遣。”福晋笑道,“好孩子,好甜的嘴,真是个乖巧的女孩儿。今儿我叫年氏她们都不必过来了,就咱们娘儿几个说话儿。” 丫头捧上茶和点心来。福晋看了看黛玉的脸色道,“上次梁太医来禀告,说你身子已经无大碍了,只要时时注意,饮食上调理好,就没什么问题。若是不注意保养,受凉或是饮食辛辣,还会复发。俗话说,三分治,七分养,你只自己保重,也就不会犯病了。”黛玉道,“福晋说的是。如今外祖母和舅舅舅母都很关爱,已经好些日子没犯病了。” 福晋又细细问了贾敏这些年的事情,并黛玉自身的读书女红等,赞叹不已。都说红颜薄命,当年风华绝代的贾敏如今也是一抔黄土掩风流,叫人怎不叹世事无常! (祝大家新年快乐,今天2更哦,票票多的话,我明天继续)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八章 黛玉乔迁 听得云霓说过黛玉才学极好,不像满人的女子不读诗书。福晋便问黛玉可否写首诗来看。黛玉微笑道,“请福晋命题。黛玉献丑就是。”福晋房中正好供者新鲜的桃花,便笑道,“我哪里会命题。可巧看见那花儿了,你就这花儿做一首诗吧。”黛玉盈盈起身,取了案上的细小羊毫,浓浓蘸了墨,下笔写了出来,却是: “桃花帘外东风软,桃花帘内晨妆懒。 帘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远。 东风有意揭帘栊,花欲窥人帘不卷。 桃花帘外开仍旧,帘中人比桃花瘦。 花解怜人花也愁,隔帘消息风吹透。 风透湘帘花满庭,庭前春色倍伤情。 闲苔院落门空掩,斜日栏杆人自凭。 凭栏人向东风泣,茜裙偷傍桃花立。 桃花桃叶乱纷纷,花绽新红叶凝碧。 雾裹烟封一万株,烘楼照壁红模糊。 天机烧破鸳鸯锦,春酣欲醒移珊枕。 侍女金盆进水来,香泉影蘸胭脂冷。 胭脂鲜艳何相类,花之颜色人之泪; 若将人泪比桃花,泪自长流花自媚。 泪眼观花泪易干,泪干春尽花憔悴。 憔悴花遮憔悴人,花飞人倦易黄昏。 一声杜宇春归尽,寂寞帘栊空月痕!” 写完恭敬呈给福晋,福晋看了看笑道,“我也不懂这些。只瞧着这一手簪花小楷看起来极舒服的。云霓的学问不错,你瞧瞧吧,讲给我听听。”云霓接过来看时,先落下泪来,道“妹妹的诗不消说的,我可写不出来。只是终究太伤感了些。”便读给福晋听,又细细讲了一遍。福晋叹道,“你这孩子,虽说丧母,年纪小小的,也该做些喜庆的词。看来是我的不是了,什么不好,偏叫你写桃花。好孩子,如今你父亲要进京来了,再别伤心了。” 却说四福晋好好款待了黛玉一番,又赏赐了许多东西,方才放我们回去。云霓今日便不同我们一起走了。路上我告诉黛玉,千万别说是我求了四王爷。黛玉感激道,“姐姐待我如此情深意重,妹妹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我笑道,“不过是机缘凑巧,得了王爷的机缘。也只有这一个恩典,妹妹若是告诉了别人,他日找到我头上,我可没能耐再去求了恩典来的。”黛玉笑道,“姐姐放心,我自然不告诉别人。便是外祖母和宝玉也不说。”我开玩笑道,“看来妹妹的眼里,最重要的就是老祖宗和宝玉了?”黛玉脸上一红,道,“姐姐又拿我开玩笑。” 回到府里,贾母和王夫人忙询问细节。我和黛玉早已商量好了,便道,福晋是正黄旗的主子,听得黛玉在贾府,便接过去问问,以示关爱。这也在情理之中。王夫人便问道有没有见到元春,听得没有见到,脸上的失望是明显的。我忙安慰道,“福晋想来是怕大姑娘出来不便。其他侧福晋也都没见到。”贾母道,“也罢了,若是元丫头出来立规矩,你们反倒是客人,也太不像。这样倒好,既然福晋青眼有加,以后还怕没有见面的机会?”一面叫人把福晋的赏赐登记了搬到黛玉房间去。又命我们回去休息。 后来薛姨妈和宝钗也向我打听了王府的事情,我也并没说什么,只推说和福晋说了会子话,并不曾聊到什么。薛姨妈见我如今常去王府,便托我打听些门路,也好帮宝钗求个秀女身份,免得失去机会。我只得含糊答应着。 史家曾派人求见过贾母,为着湘云的事情,只瞒着其他人。老太太如今有了黛玉这样的宝贝外孙女,自然回绝了史家。史家也便死心,打算另外为湘云择配。王夫人听说福晋有意收黛玉为干女儿,宝钗又志在宫里,便待黛玉十分热络起来,似乎一心认为黛玉和宝玉是一对儿了。 这日林如海进京,先去宫里陛见,方来到贾府。亲人相见,自是一番悲喜难以细说。黛玉先是痛哭了一番,方在众人安慰下止住。贾母笑道,“玉儿也是。如今你父亲来了京城,是大喜的事情,怎么就哭了呢?”虽笑着说,自己的眼圈也红了。林如海长身行礼,道,“当日离京一双人,如今孤身来京,我没有照顾好敏儿,给老太太请罪了。”贾母忙命贾政扶起,道“姑爷不必如此,是敏儿没有福气。倘若能身子好些,今日我们母女也能重会了。” 略说了会儿话,贾政让出去,自有贾府上上下下的爷儿们陪着。内里便在荣禧堂开宴,喜气洋洋的。贾母道,“我的玉儿是个有福气的,人品又好,知书达礼的,将来不知道便宜了谁家呢。”薛姨妈笑道,“可不是。林姑娘这般的人品,宝丫头在家常和我说,人品家世不谈,模样和才学都好的,叫什么才貌双全的。不是我多嘴,现放着老太太心肝宝贝儿,何必便宜了外人呢?”贾母看了看宝玉,正在和姐妹们说笑,笑道,“姨太太虽是玩笑话,我这老婆子可爱听。只是这林丫头如今有雍亲王府的疼爱,亲生父亲也来了,如何轮得到我作主。且看吧。” 林如海的府里各色齐备,黛玉便要随父亲过去。贾母和王夫人苦留,黛玉方答应常回来小住。经历了丧母之痛,黛玉要好好孝顺父亲。贾母见此,只得派人好生送了父女二人过去。姐妹们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都有些恋恋不舍,陪着送到门口。宝玉早已泪如雨下,不肯让黛玉走。只为着贾政在此,不敢过分表现出来。贾母心中又悲又喜,见宝玉此景,早已把持不住。我便请命带宝玉一起送黛玉到宅子里去,宝玉方才不哭闹。拉着黛玉的手,一齐上车。林如海自坐了轿子,内务府的人早已将翰林大学士的一应用品备好,唯恐得罪了皇帝的新贵。 来到府门口,掀开帘子,只见粉刷一新的墙壁,门上高悬“林府”两个大字。斜插过去行上一箭之地,便是雍亲王府了。我们的车子直接从中门进入,家人忙弯腰行礼,穿过中堂,又走了几分钟,才是内宅。我们在正厅坐下,下人忙捧上茶来。我打量一下,这所宅子据说是前任宰相的住宅,告老还乡之后一直空着,不知道多少得宠的臣子求过,皆没有求到。不想如今被林如海得了来。林如海带来了几十个箱子,下人们正在整理,将古董瓷器摆放好,想来过几日再来必是另一番情景了。 林如海在前厅理事,我和宝玉便随黛玉来到她的房间。小小一所跨院,种植了花草,如今天气转暖,桃花早已盛开,还有一些花儿,也早早绽开了花苞。黛玉的房舍小小三间,西边作了卧房,一色粉色黄色的装饰,霞影纱的帐子金线绣了密密花朵,必是贾母吩咐的。案上供着新鲜的桃花。胡桃木的新款梳妆台上,一面硕大的玻璃梳妆镜赫然醒目。在这个时候,等闲的王公人家连玻璃杯子都是难得的,这面镜子可以说是价值不菲。便是贾府里,小姐奶奶们的镜袱,也只有巴掌大的玻璃,已经是比别人家强多了。 中间的屋子便是日常起坐之处了,东边的暂且作了书房,垒了满满的书。因黛玉和紫鹃情同姐妹,贾母便命紫鹃跟了过来服侍。黛玉在贾府的屋子也留着,各色陈设,喜爱的便带了些过来,不常用的只留着,偶尔小住时候也方便。宝玉好奇的东看看,西看看,接起了镜袱,见妆奁里有一白玉小盒子,打开看时,却是胭脂,红红的煞是诱人,透出浓浓的香味儿,宝玉便用手点了一些想往嘴边放,看了一眼黛玉,又放下手。 我看黛玉略有倦色,想着黛玉和林如海父女久未见面,必要好好说话的,便带了宝玉告辞。横竖如今都在京里,往来的也方便。回到府里,宝玉总有些闷闷不乐。贾母见他不高兴,便命三春来陪他说话解闷,宝玉终究是念着黛玉,求贾母早些去接黛玉。还是探春说了句:“二哥哥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今日姑父来学里请了假,明日还要去上学呢。”宝玉方才恹恹的去了。贾母又命袭人等哄着宝玉开心,别让晚上的饭积在胃里不消化。 贾琏因贾赦的吩咐去热河了,大约十日的功夫才能回来。我躺在床上,看着熟睡的吉儿思绪万千。来了这里这么久,本来形单影只的我来了这里,不仅有了家,有了丈夫,还有了可爱的女儿。想当初刚穿越来的时候,对贾琏满是排斥,原想着把平儿给了他,而解放自己。没想到日积月累,贾琏的温存体贴打动了我,如今的我早已沉浸在甜蜜之中。只是不知道,在现代的我到底怎么样了。难道王熙凤穿成了我?我的个性是有些忍让的,若王熙凤果真穿到了现代,以她的个性必能闯出轰轰烈烈的一番事业来。 吉儿睡得香甜,露出微笑,可能又梦见我给她吃了好吃的,或是唱了儿歌吧。既然我是上天注定来改变十二钗的命运的,我为何要等刘姥姥二进荣国府时候再取名字呢?巧姐,遇难呈祥,逢凶化吉,是个好名字。吉儿,娘就将这个名字给你吧。从明日起,娘就禀明老爷太太,你的名字就叫作贾巧姐,愿你心灵手巧,人生的道路一帆风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九章 王府初议亲 自黛玉搬到自己家里后,贾府里冷清了许多。贾母每日担忧黛玉的饮食医药是否按时,家人是否听从使唤。林如海每日忙着朝廷的事情,又没个女主人管理家务。以黛玉的柔弱身体如何能掌管诺大的府第。贾母便命我初期每日去林府照看一下,凡事教教黛玉。偶尔也带了三春去。迎春身子若,惜春年幼,便带探春去的多些。 黛玉本性聪明,心里也是极有算计的,凡事一遍也就清楚了。探春在旁受益不少,又好学,在车上便常寻了府里的事情来问我,我也一一告诉她。黛玉渐渐熟悉了府里的事情,下人们见这位千金小姐虽娇弱,也不好糊弄,且自雍亲王福晋在黛玉乔迁第二日命人送来丰厚赏赐后,也知道这主子身份贵重,得罪不得,自然全心全意去办差,黛玉也省心不少。 却说黛玉当日在王爷府里的一首桃花行,又惹出两个冤家来。雍亲王的四子弘历,自小跟着康熙,满汉皆通,尤好吟诗弄画。如今渐渐长大,正妃尚未娶,除了皇上赏赐的几个才学兼优的侍女外,还纳了些汉人的侍妾,因他本人长得俊秀风流,总想寻了如西施貂婵之类的出色女子来匹配自己。这日来给福晋请安,机缘凑巧看到了黛玉所作的桃花行,不觉吟哦起来,这样锦心绣口的文章该出自何等女子之手呢。 福晋自然不瞒他,便将黛玉的容貌细细描述一番,讲给雍亲王和三个儿子听。弘时是主张满汉不通婚的,不过听说这黛玉容貌世间罕有,便来了兴趣。却见弘历站起来道,“这样出色的女子,又是林大学士的掌上明珠,儿子想请阿玛额娘作主,儿子愿聘她为正妃。”胤禛喝道,“胡闹!你既没见过那林姑娘,如何这等莽撞?你看哪位王爷娶了汉人的正妃?” 弘时笑道,“阿玛说的是。汉人都是咱们的奴才。我虽娶了正妃,却还缺一位侧妃。既然额娘如此看好那林姑娘,儿子愿娶她回来,日日侍奉阿玛额娘,替儿子尽孝。”胤禛又喝道,“你这话今日我只当没听到。你们皇玛法日日讲着满汉一家,难道是空的吗?皇玛法尚且纳了汉人的妃子,你怎能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林大人当朝一品,深得皇上信任,岂有你随意作践的?” 李氏原是最得胤禛的心的,见儿子如此被训斥,脸上有些下不来,便笑道,“王爷不必生气,弘时也是一番孝心。弘时,以后不可乱说话。朝廷大员的千金是要参加选秀的,哪里是你随意求娶的?”说着看了看元春道,“这林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绝色,怎么竟从未听妹妹说过?说起来福晋见林姑娘的时候,也该叫我们姐妹来开开眼。”元春早在听到黛玉的时候就怔怔的了,此刻见李氏询问,看了眼王爷福晋,赔笑道,“说起这位表妹,我却也没见过,不敢妄言。” 胤禛道,“罢了,吵得本王头疼。你们若是纳了侍妾,随便看中了谁,只要身家清白,回了我和你们额娘即可。若是娶福晋和侧福晋,那是要皇上下旨的,岂能你们自己说想娶谁就娶谁?怎么,这些年的规矩都白学了吗?”钮祜禄氏因弘历的原因,胤禛如今也很看重她。此刻笑道,“爷说得是。弘历虽说请王爷福晋作主,只是太心急了些。说起来这林姑娘到底什么模样儿,我和李姐姐都很好奇。不如哪日请过来也叫我们开开眼。这天下的美人儿也多,只好奇难道比李姐姐还要好些?”李氏有些骄傲的昂起头,笑道“我算什么,如今都黄脸婆了。这林姑娘既得福晋如此赞誉,想来是比我强多了。” 福晋道,“算了,别谈这些了。这林姑娘如今还小,也轮不到亲事上头去。两位阿哥的孝心我和王爷都知道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也都散了吧。”众人方才不情愿的散去。胤禛又细细问了一番福晋,笑道,“这林姑娘也倒罢了,不过是难得的才貌双绝的女子,日后自有她的好结果就是了。我只好奇那贾府的琏二奶奶,竟如先知一样。如今皇阿玛越发倚重我了,我只老老实实的办差事,倒投了他老人家的缘。你改日接了那二奶奶来,就说我们府里两位哥儿都想求娶林姑娘,看她如何说。我瞧她年纪不大,护着这姑娘,就像护犊子一般。想起来好笑。”福晋笑道,“说起那二奶奶,着实令人好奇。云霓自来清高,待她和她那丫头却是亲近的很,听说那二奶奶的丫头是云霓的表妹,我是不信的。怎么进京不知道投奔,怎么忽然就想起来了这个表妹?也不过骗骗不知道的人罢了。” 胤禛转头道,“你的意思,那二奶奶是云霓绣庄的老板?”福晋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云霓言谈中虽不肯说,却是对那二奶奶十分推崇。况且云霓给我画的那像王爷也见过了,自然十分出色,却总比不得我看到的她自己那幅像。这种画法我问了很多人都不知道,必定是那异于常人的二奶奶所为。”胤禛道,“既如此,本王就更好奇了。明日我下朝早,福晋只管接了来说话。本王要听听那二奶奶对林姑娘的亲事是什么看法。” 我是不知道这些的,来人说雍亲王府福晋要见我的时候,我在想福晋找我到底何事。来到王府,见福晋坐着,我告了座。福晋笑道,“今日扰你来,想和你说说话儿。那日林姑娘来府里后,我的丫头们到处说这林姑娘出色,惹得府里人好奇。谁知那诗叫他们瞧了,竟惹了两个呆子出来。如今这老三和老四都想娶林姑娘。我叫你来商量商量。”我笑道,“福晋忘了,如今林姑娘住在自己家里,不在我们府里了。再说,论到亲事,自有林姑老爷作主,我不过是她的表嫂,哪里有说话的份儿?” 福晋笑道,“你别同我打哑谜。我瞧你和那姑娘的亲热劲儿,料到这亲事你做不得十分主,也有七分的力好使。况且今日并不是找你来说媒,不过是同你商量商量。你只说说你的看法就是。”我笑道,“福晋既如此说,我就大胆了。我这妹妹,不论人品,家世,容貌,才学都是第一流的,将来必定要找个如意夫婿。妹妹说不求男方家世显赫,但求能像林姑爷和姑母那般心有灵犀,举案齐眉,两相厮守的婚姻。福晋府里的哥儿是皇室贵胄,自然是尊贵的,只是三妻四妾也难免,我这妹妹断然不肯的。” 福晋讶异道,“说起林姑娘,即便不入皇宫,将来的夫婿也必定是非富即贵的。这富贵人家谁不是三妻四妾呢,便是你们府里也一样啊。怎么二奶奶竟说这林姑娘不愿意将来有妾室呢。”我笑道,“福晋误会了,林妹妹并不是犯了妒忌。只是姑老爷和姑太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坚贞爱情从小熏染了林妹妹。林妹妹自己也是个心高气傲的,自然想着但求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这话我也不是很懂,只是我们私下里说话的时候开玩笑说的。玩笑话也未可知。” 福晋笑道,“这就是了。哪位姑娘不希望嫁个好夫婿呢。依你说,如今我这府里的事情该如何呢?两位阿哥都求到了我这边。弘历想娶了林姑娘作正妃,弘时想娶了作侧妃。我有些为难,姑且请你来商量一下。你说我答应谁呢?” 我想了想,这福晋摆明了是出难题给我。我笑道,“福晋还记得当初我和四爷福晋说过的话吗?两位阿哥将来都是人上之人,林妹妹不过是一个汉家女子,没有那天大的福分的。但求福晋和王爷的恩典。”福晋笑道,“罢了,我猜你就这般说。虽说正妃不可当,侧妃总没有关隘的。我和他们说了林姑娘尚且年幼,日后再说了。” 我笑道,“多谢福晋关爱。只是云霓姑娘,福晋如此疼爱,何不帮她留意些合适的亲事?”福晋道,“别说云霓了。我何尝没有问过她?这妮子说什么也不肯点头,还得你得空劝劝她呢。竟要做道姑的样子,说什么不嫁人,一辈子就这样好。”我心里暗叹,这云霓必定是念着那赵家的公子,青梅竹马若许年,如今生生被拆散了,一个奉父母命另娶高门,一个对灯流泪感叹命运,不知道这伤痛何时过去,也让云霓有个幸福的未来。 我笑道,“福晋如此疼爱云霓,就像女儿一般。倒不如就认了义女,云霓孤身一人,有了福晋的后盾,也不至于将来有人欺负。”福晋道,“怎么,有人欺负她吗?”我笑道,“没有什么。福晋不知道,这生意场上,总有些有后台的人眼红别人的生意好,寻了各色的法子来折腾,栽赃陷害的,买凶杀人的,利字当头,什么做不出来?云霓开业之初,就有九爷府的管家拿了明黄缎子团龙图案来想找茬,好在云霓聪敏挡了过去呢。却也不是九爷的意思,听说那管家被打死了。说起来,让福晋认了云霓,也有私心。将来福晋不容易见到了,我们也好占云霓的光。若有事情,还好求到福晋的头上。” 福晋笑道,“话别这么说,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可不能乱说。倒是云霓,我没有亲生的儿女,若她肯认我,我自然是乐意的。你既说了这事儿,我就把这差事委托给你了。”我笑道,“遵命。”福晋便吩咐我去元春那里说了会儿话,又赏了饭,方才叫我回去。 (抱歉,白天有事情,这么晚来更新。还是那句话啊,票票多,明天继续两更哦,露露还是遵守承诺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章 王府做客 元春见我来了,很是惊讶,我便把福晋的话说了一遍。元春皱眉道,“林妹妹的性子如果像姑母,如何能嫁到这皇宫里来?这里的人少说也有十个心眼儿,林妹妹若是真嫁过来,怕是不自在。我瞧福晋言语间,对林妹妹甚为欣赏,只怕这事情真有七八分的希望呢。不是说宝玉和林妹妹极好的吗?何不让老太太定了这亲事,也省得节外生枝。不过姑父如今位居一品,宝玉没有世职,只怕姑父看不上。” 我笑道,“格格也急糊涂了?林姑娘如今身为一品千金,又是正黄旗的女儿,选秀过后才能论亲。如今凭谁说也不顶用的。除非皇上恩典,去了这秀女的身份。”元春笑道,“嫂子才糊涂呢,皇上年纪大了,去年下了旨意,暂停选秀。凡十三岁以上的女子可自行婚配。只怕要等新皇登基才重新开始呢。如今皇上身子尚好,万岁之前,若林妹妹届婚龄,都可以婚配了的。”我笑笑,心想,这康熙六十一年了,明年就是雍正元年,黛玉秀女的身份是铁板钉钉的了。 元春听说福晋要认云霓做女儿,笑道,“这云姑娘好福气,得福晋如此青眼相看。将来也能攀门好亲事了。如此看来,嫂子和云霓该多亲近些。回头若有事情,云霓也可帮我们在福晋面前说话儿。”我心里暗叹,看来这妻妾之争的现实让元春也动起了心机。元春便一一问了府里的事情,听说宝钗要求个秀女的名份,元春笑道,“这宫里有什么好,偏姨妈想把宝妹妹送进去。也罢了,待太太来说起的时候我自有话回她。” 贾母和王夫人问起来的时候,我便把福晋和元春的话说了。贾母便有些不高兴,黛玉是她的心肝宝贝,她才不愿意把黛玉嫁到宫里去,宝黛一对才是她的看法。当然,这些话她如今也不好和我们说。王夫人是谨慎的,听说两位小贝勒都想娶黛玉,心里先怯了三分,便道,“说起来,元春在王府,也算是两位小贝勒的姨娘。这林姑娘和她表姐妹,怎么能小了一个辈分呢。”我笑道,“这宫里却不论辈份,别说是表姐妹,便是亲姐妹,也有同为后妃共侍一夫的,也有妹妹为尊,姐姐为卑的,这些规矩却不像老百姓一样论的。太太放心,大姑娘说了,如今暂停了选秀,待林妹妹过了十三,也就好定了亲事了。” 王夫人道,“若停了选秀,宝丫头也就不用求秀女的名份了?她还比林姑娘大了两岁,倒该早些论亲事呢。”贾母看了她一眼道,“薛姨太太不是说若没有秀女的名份,就去谋个公主的伴读吗?”王夫人有些讪讪的。薛家虽说位列金陵四大世家之一排名末位,却总是在身份上不及其它三家,尤其贾府,国公的名号响当当。当日姐妹二人议亲,自己是姐姐,原该嫁给薛家的独生子掌管家事的,自己心里掂量了后,花言巧语一番,求了妹妹自愿换过来,嫁了贾府的二公子,虽说没有世职,也足以让人羡慕。妹妹自为姐姐让了自己,嫁了薛家的独生子继承家业,是当家的奶奶,谁料别人客套过后,还是奉承自己的多。妹妹对此心里很是不平。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薛家有钱,却总脱不了市侩的气息,这也是难以挤入上流社会的一个原因。如今紫薇舍人去了,薛蟠又领不起家事,眼看越来越败落,薛姨妈才决定带了子女上京。若宝钗能入宫,以宝钗的姿色必能求得一席之地,到时也好扶持薛家由商入仕。若果真什么都求不到,薛姨妈已经求了王夫人,便薛贾联姻,借贾府的名声来扶持薛家。王夫人自觉有愧于妹妹,便一口允诺了。故此,虽心里想攀着黛玉,也并没有明说,只等宝钗入宫,便求了黛玉。大学士的女婿自然是不愁将来的官场的。所谓一山望着一山高,大抵如此。薛姨妈取中贾府的富贵,王夫人又看上了林家的地位。我身为王家的人,她们这些心思也并不十分瞒我。 说起云霓被四福晋认作女儿的事情,王夫人道,“看不出来那云霓的福气真好。凤丫头,你既和她亲近,就帮宝丫头求个秀女的名份吧,也省得你姑妈找不到门路。”我笑道,“太太说的是。只是如今云姑娘不过是看在平儿的份上才和我们亲近,我也不好意思就说这话,且等着看吧。我瞧云霓待林妹妹十分倾心,倒不如求了林妹妹,只怕还有几分希望。我怕云霓若是恼了,不让平儿住我们府里,我们也就不好再往来了。”王夫人点头,深以为然。 我便第二日带了平儿去找云霓,说了福晋的事情。云霓笑问我,“姐姐怎么看?我听姐姐的。”我笑道,“你如今是皇家的人了,我要奉承你呢。”云霓道,“姐姐就爱说笑。反正我听你的,你说怎样便怎样吧。”我道,“说正经的,这也是我的想法。你在外头,我也照应不到你,白白担心。如今有福晋疼你,我也就放心了。你放心,我只为你好,不为你坏的。”云霓道,“如此,姐姐就去交差吧。我听姐姐的就是了。”我又将黛玉和宝钗的事情说了一通。云霓道“林妹妹的事情自然不必说的,姐姐的关照我放在心上。总要有合适的人才行。那薛家姑娘,看起来极大方的人,没想到也有这等苦楚。只当她自己求富贵呢,却原来是她母亲逼着她。只是她那哥哥也太不争气了,就算宝姑娘当了皇后贵妃,也帮不了他。只怕还要连累宝姑娘呢。” 我叹道,“你说的何尝不是。白居易长恨歌说,遂叫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男不封侯女作妃,看女却为门上楣。可叹这种事情自古有之。宝姑娘看着大气,不肯落人后的,心理的苦楚只有自己知道罢了。”云霓道,“可不是姐姐说的。也只好看着罢。”我笑道,“你也别说别人了,福晋发愁你的亲事呢,如今认了娘,只怕就由不得你了。”云霓叹道,“我能怎么样?福晋想来也不会逼我的。如今我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庄里这些姐妹们,都是各有辛酸史。我能将她们一一安排好就可以了。如今也体会到姐姐所说的助人为乐了。这天下不幸的人如此之多,我有幸碰到姐姐和福晋,已经是令人羡慕的了。如今能去作些善事,自得其乐也很好。” 我回了福晋,福晋很高兴。便择日摆酒,请王府的女眷认识一下云霓。因云霓没有家人了,只有平儿是表姐妹,福晋便吩咐我带了平儿和三春来,还有宝钗和黛玉,索性一起来热闹一番。我知道福晋想请黛玉来,借了这个由头,便答应了。先顺路去请了黛玉,黛玉本不喜欢应酬,因承福晋的厚爱,也推不过去,且我也在,还能见到贾府的姐妹们,便答应了。宝钗和三春尤可,倒是薛姨妈和王夫人忙个不停。又做了新鲜的衣裳,重打了首饰,宝钗脸上只淡淡的,薛姨妈说怎样便怎样。 这日早上,宝钗打扮一番过来,见身上是葱绿撒花袄儿,云锦五色曳地裙,大红缠枝牡丹褂子,胸前金锁明晃晃的。头上插了几对钗环,人艳衣丽,光彩照人。三春一样的衣饰,桃红小袄,宝蓝衣裙,如今春天,绣了百蝶穿花。头上每人一只累丝金凤,看去富贵而不奢华。今日平儿也好好打扮了一番,便叫了两辆八宝朱缨车,宝钗和三春一车,我和平儿一车。前面家人去报信了,便顺路弯过黛玉的府前。黛玉今日身着水红绣花短袄儿,西湖水绿暗花百褶裙,兰色云纹滚边褂子,都是时新的款式。头上只插了翡翠簪子,因去王府,便取了红色宫花戴上。手腕上戴着两对白脂玉镯子。整个人显得袅娜无比。黛玉因想和我们说话,便叫林府的轿子空抬着,自己坐到我的车里。 我便细细问了她这几日府里的情况,绝口未提王府想求亲的事情。这本就是贾母王夫人和我知道的事情,王夫人自然不会告诉薛姨妈。因此,宝钗也不得而知。黛玉在自己的家里是当家的小姐,事事遂心。林如海如今忙着编撰,黛玉也帮着父亲收集些材料,父女二人乐在其中。林府本不缺珍贵的药材和补品,紫鹃每日里又督促着炖燕窝给黛玉吃,黛玉如今的起色也好很多。我便放心了。 黛玉又问了贾母的身体,我说老太太每日就是思念妹妹,黛玉落泪道,“我自丧母,跟随外祖母这些日子,承外祖母疼爱。如今不能朝夕承欢膝下,反倒叫外祖母挂念,真是我的罪过。”我忙安慰道,“妹妹快别伤心,老太太也是疼姑娘。过两日妹妹到府里来看看,横竖坐了轿子也快的。你这样伤心,等会子到王府不好看,又不好重新匀面的。”黛玉忙收了泪,又问宝玉。我笑道,“宝玉如今老爷看着,天天上学呢。”黛玉听了不语。片刻工夫,到了雍王府门口下车,下人早得了福晋的吩咐,便引着向里去,直来到福晋的正房,只听里面莺声燕语,热闹的很。丫头掀了帘子道,“林姑娘,贾府的二奶奶和姑娘们来了。”里面突然安静下来,我只得带着黛玉等进去。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一章 宝钗出头 却说丫头禀报之后,我和黛玉等进去,见王府的内眷已经围了一屋子,见我们来了,都安静的看着。我是认识的,便带着一一见礼。云霓今日换了旗装,一身红色的格格服,坐在福晋边上说话呢,看见我们忙下来相见,一一指给我们认识。 元春地位不高,坐在后面,也不敢主动上来招呼。年氏是除了福晋外家世最好的了,娇笑道,“二奶奶不必多礼。这些姑娘们真是出色的很。这平儿姑娘和云霓还有些相像呢,不愧是表姐妹。这林姑娘是林学士的千金吧,久仰了。早听福晋说过姑娘书香门第,不是咱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可比。果然这风度,这容貌,听说才学也极好的。”黛玉愧不敢当。其他李氏和钮祜禄氏也仔细观察黛玉,见黛玉风华绝代,又得福晋喜欢,便也心生爱意,各自心里较劲不提。 元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敢伤感,便互相见过了,才坐下说话儿。云霓便挪到下首来,和平儿一处说话。福晋笑道,“瞧这丫头,才认了娘,见到自己的妹妹到底更亲些,就不要娘了。”耿氏是弘昼的额娘,平日里最温和,与各人相处的好,此刻笑道,“云霓孝顺着呢,现只当自己是主人,在陪客。福晋还说她,云霓可不委屈死了。” 福晋笑道,“也是,我请了几位姑娘来,偏咱们府里没有格格来陪。以后谁家的姑娘小姐来了,只管叫云霓来就是了。”又道,“今日只是家宴,也不必拘束。贾府的小姐们也好久没见到姐姐了,去自在点说话吧。”三春领命便坐到元春身边。黛玉宝钗和平儿依旧在前面。福晋道,“这位薛家的小姐却没有见过。” 我笑道,“这是紫薇舍人薛公的千金,和元春格格是嫡亲的姨表姐妹。年前上京来的,如今就住在我们府里,今日也来给福晋和侧福晋们请安。”福晋笑道,“你们府里的风水好,怎么这些姑娘们一个赛一个似的好看。”钮祜禄氏笑道,“说起来,林姑娘的府邸也靠着咱们府,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日后也好多来府里走动。”李氏笑道,“可不是。林姑娘听说府里也没有姐妹们说话,不如到咱们这边来互相解闷儿。” 黛玉笑道,“多谢福晋和侧福晋的好意了。黛玉体弱,十天倒有八天是要吃药的,不敢过来扰了福晋和侧福晋的雅兴。”福晋笑道,“你如今感觉怎么样?可还要梁太医去给你瞧瞧?”黛玉道,“比以前好多了,如今饭也能吃下,且慢慢吃药调理呢。”钮祜禄氏笑道,“姑娘到底什么病症?”黛玉微笑道,“也说不上,就是容易犯咳嗽,胎里带来的,医生也说不出什么来。如今吃梁太医的药已经好多了。” 宝钗笑道,“我竟忘了,我也是胎里的症候,吃了冷香丸却是好多了,效果极好。不如送些给林妹妹试试看。”福晋好奇道,“冷香丸?这是什么方儿?从未听说过。不知薛姑娘是什么症候?”宝钗笑道,“也是胎里带来的症候,总是喘嗽些,用了多少名医妙方都不管用。后来一个癞头和尚云游到此,送了一个海上方儿,又给了一包有奇香的药引子,倒有效验。只是太琐碎些,东西药料一概都有限,只难得‘可巧’二字:要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的白芙蓉蕊十二两,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两。将这四样花蕊,于次年春分这日晒干,和在药末子一处,一齐研好。又要雨水这日的雨水十二钱,白露这日的露水十二钱,霜降这日的霜十二钱,小雪这日的雪十二钱。把这四样水调匀,和了药,再加十二钱蜂蜜,十二钱白糖,丸了龙眼大的丸子,盛在旧磁坛内,埋在花根底下。若发了病时,拿出来吃一丸,用十二分黄柏煎汤送下。” 福晋笑道,“这真琐碎死人了。倘若雨水这日没有雨,或者小雪这日不下雪却怎么办?”宝钗笑道,“正是这话儿,若是没有,也只得再等一年了,所以说难得可巧儿。那和尚给了方子后,真是巧的很,一二年间都得了,我们来京时,便带了来,埋在梨花树下。竟忘记了。这两日犯了病,吃了一丸,才想起来。正好福晋说到林妹妹的事情,想来试试看,若有效验更好。”福晋笑道,“你那药配得也不易,倘或林姑娘吃了没效验,岂不白糟蹋了。若是再配,哪里那样巧?” 宝钗笑道,“药总要试过的。我早没想起来给林妹妹试试看,回去就该记着打发人送过去了。”黛玉忙道谢。李氏笑道,“这薛姑娘真是姐妹情深,小小年纪就懂得照顾人,真是难得。”说着走过来拉了宝钗的手,笑着问了几句日常话,道“哟,你熏得什么香,我竟没有闻过?”宝钗笑道,“不曾熏香,想是那冷香丸的香气。吃了那药,香气总有几日才散去的。”李氏奇道,“看来这薛姑娘是个有造化的人,怎么就得了个高僧给你送这海上方儿呢?”宝钗低头道,“福晋谬攒了。佛说普渡众生,也不过是民女运气好,碰到了得道高僧。”李氏见宝钗有礼有节,举止可爱,不禁拉住多说几句话儿。 却说弘氏的福晋是那拉氏的娘家侄女儿,素来不大喜欢李氏抢了自己姑妈的风头,仗着满人的身份,便不大亲近自己的婆母。此刻见李氏和宝钗亲近,也猜着几分意思,便冷笑了一下可,道“额娘只管拉着薛姑娘,若那冷香丸果然有趣,薛姑娘可否送两丸给额娘尝尝?我也好奇的很呢。若是带的不多便罢了,那可是你治病的药,犯不着给别人糟蹋。”却说这那拉玉香,本来是对黛玉心生敌意而来的,却见黛玉风华,自惭形秽,且黛玉也无意攀附权贵,便不觉的生了亲近之心。如今见宝钗借机引人注意,李氏又刻意亲近,便出言讽刺了几句。 那拉氏虽贤惠,女人总是有些嫉妒心的,平日里玉香和李氏不和,她也不多过问。今日见玉香如此说,心下暗笑,咳了一声道,“玉香,对你婆婆怎能如此无礼?你去看看宴席准备好了吗?”玉香冷笑一声,站起来笑道,“是,额娘。”便出去了。李氏怒火中烧,也无法,只得放了宝钗的手坐下。片刻工夫,丫头来禀报说王爷和贝勒们回来了,现在正进来。女眷们忙站起来,果见胤禛打头,三个阿哥进来了。我们忙给胤禛请安。胤禛虚扶道,“都起来吧,不用多礼。今日福晋认了女儿,是家宴,不用客套。” 福晋示意云霓给胤禛行礼,云霓便大礼参拜了。弘时和弘历居长,弘昼年幼,也互相见礼。胤禛看了我一眼,隐藏了一份笑意,道“这几位是?”福晋愣了一下,笑道,“这是荣国公府的二奶奶,云霓的妹子跟了她多年,今日一起请过来。因怕云霓寂寞,便请了林大学士的千金,贾府的三位姑娘,还有客居贾府的薛姑娘来一起说话儿。”我们又重新见过王爷。黛玉和宝钗平儿等便重新见礼,又同三位阿哥见礼。 弘时见几位花容月貌的姑娘,其中宝钗最为艳丽,便笑着道,“不用多礼。”弘历见到黛玉本人时候眼睛顿时一亮,便一直看着黛玉。钮祜禄氏唯恐弘历失礼,便暗暗拉了他。弘历回过神来,方有些不好意思,便笑道,“我给云霓姐姐备了礼物,回头丫头就送过来。”胤禛和那拉氏在上面看的清清楚楚,他们对黛玉自然是满意的,但皇家的婚姻不是随便就能缔结的,他们也不敢作主。况且弘历是康熙最为钟爱的孙子。 胤禛和阿哥们略坐了坐便到后头去了,这些人情本来就是女人们的事情。中午排了极丰盛的酒席,尽情吃喝一回。福晋拉着云霓,平儿和黛玉一桌,我和宝钗,三春一桌,内眷们照日常的习惯坐下,席间互相客套是不用说的了。福晋见黛玉面有倦色,便不肯叫她饮酒,只略吃了些东西。胤禛又打发人请了梁太医来瞧了,道连日劳心,需好生修养。因在此的姑娘们,黛玉的身份最高,各侧福晋见胤禛和那拉氏如此看重黛玉,自然各怀心思。胤禛和几位阿哥除了给云霓的贺礼外,也给黛玉准备了礼物,都用盒子装了起来,外人也看不出来。只猜测不过是些首饰之类的。黛玉丧母,又乘王府的恩情调了父亲进京,自然是十分感激的,心里也视福晋如母,何况云霓又作了福晋的义女,心里更近一层,不疑有他,便道谢收了。自有王府的下人送了到林府去。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福晋给每位姑娘都准备了戒指和手镯,并不厚此薄彼。看黛玉疲倦,我们便早些告辞了。黛玉便坐了自己府里的轿子回府,我们自坐了车。上车时,平儿眼尖,便发现宝钗手上多了一只镯子,八宝镶嵌的累丝金镯,估计是李氏悄悄给的。 回到府里,王夫人和薛姨妈都在贾母上房等候。 (昨天累大家等文,露露午夜才得空更文。今天一大早惦记着先更文,等会儿要出门,怕回来的很晚,大家先看吧。看露露这么卖力,别忘了票票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二章 奇思又出 却说王夫人和薛姨妈见我们进来,忙站起来。我们先请安,贾母命坐下说话儿。我便将今日的事情回了一遍,末了笑道,“那李福晋对宝妹妹亲热的很,单送了一只八宝镯子呢。”宝钗羞红了脸,笑道,“李福晋也夸赞平姐姐和三位妹妹来着。我不过多陪福晋说了几句话,福晋便趁手赏了只镯子。” 王夫人道,“是三阿哥弘时的额娘吗?”我道正是。王夫人道,“这李福晋的姿容最为出色,很得王爷欢心。又养育了三阿哥,说是三阿哥,其实也是长子了,在府里身份仅次于福晋的。宝丫头能得李福晋的欢心,真是福分不浅啊。”薛姨妈笑道,“什么福分?估计是看她表姐的份上。说起来,大姑娘在王府真是深得王爷和福晋欢心呢,这福晋认女儿,单请了咱们府里的人。” 贾母顾不上这些,道“那太医说林姑娘要紧不要紧?那丫头太心细些,又料理家务,自然体弱吃不消。凤丫头你还是抽空去帮她照料些吧。”我忙答应了。贾母笑道,“林丫头身子弱,不如她宝姐姐。才说宝丫头这两日身子不好,也要多歇息才是。若是缺了什么,只管向凤丫头要。”薛姨妈笑道,“多谢老太太。我们若短了什么,自然会讨扰的。宝丫头就是胎里的毛病,过两日就好了。如此,我们先告辞了。” 接下来的日子便又一阵好忙乱,每日去看黛玉,或是打发平儿去。宝玉听说黛玉又病了,便求着贾母要去看看,贾母无奈,便打发人跟学里只说宝玉病了,两日没去上学。我带他到林府去,林如海已去翰林院了,紫鹃出来接我们。黛玉正在歇息,见我们来了,含笑让座。宝玉上前拉手道,“妹妹,你身子可好些了?我听说你病了,求着老太太,好容易才能来看妹妹。妹妹你如今有空,怎么不去看看我?我每日都念着妹妹。” 黛玉微微皱眉,抽了手出来道,“听说云妹妹前儿过去了,回去了么?怎么不一起来见见?”宝玉笑道,“云妹妹来住了几日,和宝姐姐一起伴了几日,再便是二姐姐她们姐妹们说话玩笑,可怜我一个人在学里闷得很。”黛玉道,“二哥哥又不是第一日上学了,怎么还说这话?若舅舅听见了,又该生气了。”宝玉道,“我只和妹妹说这些,再不和别人讲的。好妹妹,你要吃什么,我给你拿。”黛玉道,“这些有丫头做,就不劳二哥哥了。你今日和二嫂子过来看我,咱们坐着好好说话儿。” 我笑道,“罢了,我是奉老太太的命来看你的,外头若有什么事情,只管让我来处理。你就好好歇息吧。宝玉在这里陪妹妹说话儿,紫鹃随我出去看看吧。”紫鹃忙答应了,带着我在府里巡视一圈,见没什么事情,便又回到黛玉房里,见宝玉与黛玉正在哭。我忙问道,“怎么回事儿啊?”宝玉见了我,更是“哇”的哭了出来,我看黛玉已经是哽咽的脸色发白。忙和紫鹃哄了半天,才搞清楚,原来黛玉听见如今宝玉晚上下学都和宝钗湘云等玩耍,心里不自在,便不肯搭理宝玉。宝玉见黛玉生气,就拿了香袋出来送黛玉,却是宝钗送的。黛玉问自己送宝玉的香袋,宝玉道收在箱子里。黛玉便生气了,道,“既是这个比我的那个好,以后再别问我要东西了。你来做什么?”便哭了起来。宝玉见黛玉哭了,自己又说不清楚,便也委屈的哭了起来。 我笑了笑道,“宝玉,你做什么戴了这个?妹妹送你的呢?”宝玉道,“妹妹送我的我日日带着,前儿里头的香没有了,我便取下来叫袭人给我再放些。今日早起出门,袭人便给我系了这个,我上了车子才发现是宝姐姐前儿送的。因这个是用研碎了的冷香丸装在里头,香得可爱,我才想送给林妹妹。”我暗叹袭人果真偏向了宝钗,一个小小的丫环能起多大作用呢,我就不信你能掀起波涛来。 黛玉早已在紫鹃安慰下重新收拾了,便问道,“宝姐姐做什么送你冷香丸的香袋儿?”宝玉道,“因宝姐姐病了我去看她,闻道这香味儿不像寻常的香饼子香袋子的味道,便问了才知道是冷香丸。这丸药吃了后整个人都散发出香味儿。我想要一丸尝尝,宝姐姐说药不能混吃,便研碎了放在香袋里给我,不想今日凑巧带了出来。”黛玉道,“既是宝姐姐送你的,你做什么要送给我?我又不缺了熏香,你自己留着吧。”宝玉委屈的看着我。 我笑道,“宝玉,既然林妹妹不要,你就自己留着吧。宝姐姐也让我给林妹妹带了两丸冷香丸呢。妹妹生病呢,你别惹她哭,身子越发不好了。”宝玉忙去陪不是。黛玉听了宝玉的话,也已经不生气了。见我在这里,又有些不好意思,便嗔道,“谁要你陪不是。你为着来我这里不去上学,若是舅舅知道了责骂你,我心里岂不过不去?明儿别过来了。我如今身子比以前好多了。”宝玉自然是黛玉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我又看着黛玉吃了饭,才带了宝玉回府。果然第二天宝玉就去上学了,王夫人只知道黛玉劝宝玉上学的事情,心里自然对黛玉多了几分好感。我只得天天去看黛玉,王夫人看我辛苦,便命李纨暂时管几天事情,我便说探春聪敏,王夫人便让探春在一旁协助,也好学着些。 林如海自调入京中在翰林院任职,每日尽心尽力搜集资料。因康熙乃是千古一帝,林如海自然用尽心思,力求做到最好。黛玉每日在府里孤独,好在如今云霓可以常来看黛玉,我也得了贾母的吩咐经常过来。这日我和云霓正好都在,黛玉被我们强迫吃了药睡觉,云霓和我坐在外边说话儿。 云霓笑道,“姐姐不是说有许多事要做吗?如今绣庄算是稳定下来了。姐姐有什么打算?”我笑道,“如今已经够我忙的了,偏又没有像你这样能干的人了,只好先等着吧。”云霓道,“姐姐想做什么呢?我帮姐姐留意些。”我笑道,“民以食为天,其实我还想开饭庄。只是如今没有合适的人在外头。”云霓笑道,“我当姐姐要做什么,开饭庄容易的很。盘下一间铺子,请了厨子和掌柜的就可以了。”我笑道,“那太普通了。”云霓道,“姐姐必定又有什么新奇的想法,不如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我笑道,“不如这样,如今你做了平儿的表姐,大约过了年,我想把平儿送出来,接管你的绣庄。我另有件事情,想请你做。你如今且留意着,有好的饭庄子且盘下来,我先设计了方案给你装饰。这各地的厨子都要的。” 云霓笑道,“这可巧了。我们绣庄边上的迎宾饭庄,因现在都喜欢吃烤鸭和牛肉,他家的厨子被别的家高价挖走了,如今经营不善要转让呢。”我问店面多大,云霓道,“两层楼,底下是散客,上面是雅座。再往东也是一座饭庄,专卖点心的。如果一起盘下来,也不算小。”我点头道,“那就先盘下来吧。回头我跟你细说。如今绣庄的钱够用吗?要不,我再送些出来?你前面带给我的银票我都收着呢。”云霓笑道,“姐姐不知道,如今我们绣庄的钱尽够了,这两家饭庄如果买下来,地段好,约摸要五千银子吧。索性后面的院子也一起盘了,只照着绣庄的样子,也好安置些人。” 我赞道,“你说的是。只你留心着找个诚实的掌柜,你是不方便出面的。”云霓叫起来道,“我想起来了,绣庄里明月的爹以前是个饭庄的掌柜,后来那个饭庄关门了,明月娘生病去世了,别的饭庄怕晦气便没有要他。那是个诚实老人家,又极和气。如今跟着女儿被我带来了京城,对我感恩戴德的。若是请张老爹做了这件事情,肯定没问题的。” 我笑道,“这自然好。其实我开这饭庄也不为别的,只怕将来还可以帮些人。所以现在不着急,你且盘下来,过几日我去你那里,将设计和想法慢慢将给你和张老爹听。具体的你和张老爹商量着办。”云霓道,“好的,回头我就叫张老爹去盘这家店。”忽听得黛玉的声音,已然走了出来,笑道,“两位姐姐谈些什么?要不要我帮忙?” 我忙站起来笑道,“你醒了?没有什么,不过是说些闲话。”黛玉笑道,“我都听到了,原来姐姐竟是云霓绣庄的幕后老板?姐姐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云霓姐姐也是承姐姐所救,姐姐真是个慈悲心肠的活菩萨。姐姐如今要开什么饭庄,若是需要银钱之类的,我们家里收着也没用,只管跟我说。”我笑道,“云霓,听听,现有个大财主在这里,只管放心做去吧。林妹妹,现在并没有要你做的事情,将来自然有求你帮忙的,放心好了。” 黛玉落泪道,“只有我是最没用的,每日里劳累你们看我,陪我说话儿。我也盼着身子好了,能跟姐姐一起,帮帮忙就好了。”云霓搂了黛玉笑道,“快别伤心了。你既知道了姐姐的底细,她日后可不敢忘了你,让她回去吧,我细细同你讲她的故事。”我笑道,“云霓如今也越发调皮了。也罢,我先回府里去,虽说如今大嫂子和三妹妹帮着,也有很多事情等我回去呢。” 云霓笑道,“你回去吧,林妹妹这里有我呢,不用你担心。索性你过两日再来。”我笑着去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三章 茜雪被撵 府里果真有事情,宝玉的房里丢了一件翡翠的盘子,那是一对儿,一只前儿装了新鲜的蟠桃送贾母去还没拿回来,宝玉房里的这只却不见了。贾母因想着给黛玉送些新鲜的吃食,便打发人去要另一只盘子,袭人找了几遍没有找到,问了丫头也都说没看见,便着急起来。这东西碎了坏了不打紧,横竖说一声就行。如今丢了,这问到她头上,现是她管着宝玉的房里,别人还只当她偷了藏了。袭人见实在找不到,便去禀告了李纨和探春。李纨一听,便来到宝玉的房间,询问了一遍却没有结果。我回来府里,便碰上这档子事情,只得来到宝玉的房间,一面命人不要告诉老太太和太太。 我细细看了一下这些丫头,袭人不用说,肯定是没有嫌疑的了。晴雯,碧痕,麝月,秋纹,茜雪这几个是内房的丫头,其余人是进不去内房的,自然也碰不到这些东西。我依次看过去,每个人的眼神都很无辜。我便一一问了今日在做些什么,晴雯在做针线,和碧痕一起,互相作证了。麝月和秋纹也是结伴去传饭打扫,茜雪说今日身子不舒服,只在自己房里歇息了。 袭人问道,“你说身子不舒服,怎么也没告诉我,也没叫了医生来看?我早上还看到那盘子,怎么去太太房间一次,回头就没有了?你是跟宝玉时间长了的,我也不信你会偷东西,你只说看见了谁吧?”茜雪跪下哭道,“我真的在房里歇息来着,没有看到谁。我今日都没出门,二奶奶不信只管问问其他人。若不信我,只管搜就是了。” 我道,“你且起来说话儿。你说你没偷,我信。只是没有人为你作证,我也没法子。你再细想想,可看见谁进了宝玉的房间?”茜雪摇头道,“我什么也没看见。”我正要说话,只见宝钗带着莺儿走了进来,笑道“才我听说了,依我说,又不是什么大事情,想必哪个小丫头子不小心打碎了,偷偷扔掉也未可知。我上次见过,可巧我们家里也有一对盘子,以前打碎了一个,只剩了一个也没用它,我才让莺儿找出来了,先拿去交差吧。” 李纨笑道,“怎么好拿你的东西?”宝钗笑道,“这又如何?如今我们住在这里,已经过意不去。不过是一件没用的东西,于你们却有用,可算是物有所用。这些丫头们素日看着都好,何必为难他们?”探春道,“虽如此,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茜雪虽说没有证据证明你偷的,也没有证据证明你没偷,至少也是看管不力。就该撵了出去,若果真冤枉了你,也只当是给其他人的一个警醒了。”宝钗笑道,“这我却管不着。我只送了东西来就行。”说完带了莺儿施施然走了。袭人在后道谢不停。 我笑道,“三姑娘说的也有理。茜雪,如此,撵你出去,你可有家人?”茜雪哭道,“二奶奶,我真是冤枉的。可怜我没有家人了,这撵出去我可怎么活啊?”其他丫头也便跪下求情。袭人道,“二奶奶,你看?”我看了看袭人,似乎她气愤地情绪还没有消退,便笑道,“怎么,三姑娘是正经的主子,她都发话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茜雪的东西打了包裹,到平儿姑娘那里领了银子出去吧。”李纨虽可怜茜雪,也只摇摇头和我们一起出去了。我只听到袭人吩咐秋纹给茜雪收拾随身的衣物。 我便回到房里告诉平儿,叫她打发茜雪到云霓那里去。我料定那盘子不是茜雪偷的,其中定有猫腻。不多会儿,茜雪挽了包裹失魂落魄的前来,看见平儿忙跪下求情。平儿忙拉起来道,“做什么?我们从小儿一起长大的,干吗这个样子。你起来说话儿,我自有去处安排你。”茜雪呜呜的哭了起来,平儿只得安慰她。茜雪道有事情要回二奶奶,我便叫平儿带她进来,外头别让人进来。 茜雪跪下便哭。我叫她起来道,“我知道你是冤枉的,你平姐姐会给你安排去处的。你放心去吧。”茜雪道,“二奶奶,我是冤枉的,只怪我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我忙问何事,茜雪道,“自袭人来了后,咱们这些跟了二爷的人都靠后了。二爷每日晚间只要袭人伴宿。袭人出事公正,谨慎小心,我们又是一起长大的,也都服她,大家关系极好。前几日晚上天有些热,我睡不着出来走走,却听见宝玉和袭人正在说话,我鬼使神差的站住听了听,却是,却是……” 平儿道,“却是什么呀?”茜雪红了脸道,“我也说不出,只听得宝玉道,袭人姐姐,你的皮肤真细腻,给我吃你的胭脂吧。袭人道,别胡闹了,上次还没闹够,若被人看见了,我可怎么做人啊。宝玉又道,怕什么,我梦里有个仙子教我的,叫什么**之情,果然是极美妙的。做什么不能告诉别人?袭人又道,小祖宗,你轻些儿,别叫人听见。这是夫妻做的事情。宝玉又道,那我就娶你做我的媳妇儿。袭人笑道,我是个奴才的命,你只别忘了我就行,将来打发出去配小子可怎么好。宝玉又道,你放心,我自然不负你。袭人道,你将来娶林姑娘呢还是宝姑娘?宝玉道,自然是林姑娘。袭人道,林姑娘小性儿,只怕待我不好,你瞧那赵姨娘,好歹还有两个孩子,你那么喜欢林姑娘,将来我不知道下场如何。只听得宝玉道,你放心,不管我娶了谁,我总是喜欢你的。后来便听见哼哼唧唧的声音,我不敢再听,便回头走,谁知道站久了脚麻,便哎哟一声,只听得里面袭人道,是谁?便听见脚步声过来,我忙躲开了。月色极好,我们又是从小长大的,只怕她听出来了或是看出来了,唯恐我说了她的丑事,想着法子打发我出去。才他们收拾我的东西,我细看了,宝姑娘送来的盘子分明就是我们丢的那个。” 平儿早已红了脸,此刻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宝姑娘怎么会拿你们的东西呢?”茜雪恨声道,“我绝对没看错。那翡翠盘子底部以前被磕碰过,还有有一个暗暗的黄色斑迹,袭人是不知道的,比不得我从小儿跟着宝玉。没想到她是这种人,我没说她的坏话,她倒不顾姐妹情份要赶我出去。二奶奶不知道,袭人惯会奉承宝姑娘的,每日请安比给太太请安还勤快些。宝姑娘也和她亲厚,常送东送西给他。我这就去回老太太和太太,还我清白。” 我喝道,“站住,你是去送死啊?就算你告诉了老太太和太太,你还能活吗?袭人是宝玉的丫头,老太太给的,将来难跑一个姨娘的位子。你说了,也不过是打一顿,她现是宝玉的人,太太也不过就将她过了明路给宝玉,你反倒帮了她。若说宝姑娘,你的话谁信?宝姑娘又不贪这些东西,又犯不着讨好袭人,做什麽去做这亏心的事情?况且宝姑娘是太太的侄女,你去攀扯宝姑娘,有什么好结果,你细细想想。如今袭人念着旧日的情份,没有赶尽杀绝,你还送上门去?”茜雪道,“谁要她放我一条生路?我还不如和她拼死了算了。”我道,“你放心,老天有眼,自然不会亏待了你。我有个好去处给你,你且安心待着,将来自然有你扬眉吐气的时候儿。” 茜雪道,“我只是心有不甘。”平儿拉了她道,“好妹妹,人哪有遂心如愿的呢?你在这里时间长了,别人会说闲话的。你且跟我来,我给你些银两,这是一封信,你去找我的姐姐,云霓绣庄的老板。她会收留你。”茜雪千恩万谢的拜了,方出府去。 茜雪刚出去,我就颓然的坐在椅子里。难道我并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吗?我费尽心思的安排,让袭人错过了宝玉初试**情,没想到他两人还是有了这关系。袭人还一门心思的让宝玉不要喜欢黛玉,这个我倒无所谓,本来也没太指望宝黛的爱情能修成正果。只是这黛玉既然是来还宝玉眼泪的,如何才能让黛玉的缠绵之情尽消,才是一个难题。 平儿进来道,“姐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我抬起头强笑道,“没什么,累了。对了,刚才的事情可别说出去。”平儿道,“姐姐放心,才我送茜雪的时候还呵斥了她一通,婆子们都看见了,不会有人怀疑她告诉姐姐这些事情。”我点头道,“看来这人还是比想象的要复杂。” 平儿道,“姐姐说谁呢?”我笑道,“没什么。对了,今日我和云霓说,过了年打算送你出去管理绣庄。你如今把这些家务事情多教些小红和丰儿,我才好放心送你走。”平儿道,“我舍不得离开姐姐。”我笑道,“又不是生离死别,总归还经常见面的。再说了,是去叫你做事,又不是撵你走,你不是一直希望和云霓一样,出去做自己的事情吗?废话少说,明儿起带着她们快些上手。”平儿见我意已决,只得答应了,看我心情不好,默默的坐着陪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四章 弘历初遭拒 俗语说的“人算不如天算”,我费尽心思想避免宝黛的悲剧发生,不成想该发生的还是在发生。宝玉是个小男孩儿,在府里,贾母和王夫人保护的好,满心思的单纯,如今袭人为了能终身有靠,居然真搭上了宝玉,还出言挟制他试图破坏宝黛的感情。虽说如今黛玉和宝玉互有好感,以我的个性,我也未必要黛玉嫁给宝玉。黛玉这样一个集天地精华灵气的女子,难道真的还完眼泪就魂归离恨天吗?既然这补天剩下的顽石有机遇来这温柔富贵乡见识一番,黛玉这朵仙界奇葩也该有自己的幸福。 却说茜雪既然被撵,我便去回了贾母和王夫人,只说茜雪服侍不经心,宝玉房里丢了东西,幸而宝姑娘送了来补上。虽然宝姑娘好意,我却不敢不禀明。王夫人自然夸了一通宝钗识大体,丫头撵出去就算了的事情,贾母也没多说什么,便过去了。都吩咐了叫宝玉房里的丫头经心,别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我忙答应了,又挑了几个小丫头去。 晚上鸳鸯来找平儿说话,唧唧咕咕半天,鸳鸯走了,平儿进来,我便问鸳鸯来何事。平儿笑道,“不过说些闲话。老太太夸薛家富贵呢,说那翡翠盘子是当日的贡品,皇上赏赐下来的,普天下没有第二对了,不成想薛家竟有一模一样的,偏也带了来。果然是皇商采办,极富贵的。又说茜雪和我们一起长大的,也该想法子帮她留下来。我只含糊的带过去了。鸳鸯果真是个重情义的。袭人若有几分良心,何止于此?” 我一寻思便知道老太太对宝钗起了疑心。任你薛家多富贵,不过是个采办。贡品都是有款式限制的,既说了天下无双,自然不会有一样的东西。宝钗为求稳妥,四方周旋,连宝玉房里的人也笼络,不想却失去了贾母的心了。但是如今李氏对宝钗满意的很,若说弘时纳了宝钗也未可知。这局面越发的复杂了,黛玉的归宿在哪里,我竟不敢肯定。 弘历将会是风流的乾隆皇帝,别说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民间也有不少传闻,看来是不会专情的,我自然不想让黛玉跟弘历在一起。但如今弘历铁心要娶,送了诗经给黛玉,第一篇便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所谓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冰雪聪明如黛玉,难道没有感觉?弘历诚心以正妃之位娶黛玉,虽说胤禛和那拉氏呵斥了他,想来弘历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我便告诉平儿过两日去看看茜雪安顿好了没有,平儿和茜雪相处的久,又同情她的遭遇,自然满口答应了。谁知第二日云霓竟来了贾府,也不要到上房去,只说是来找平儿的,下人是知道这位主子的,如今炙手可热,忙引着到平儿的房间去。平儿退了下人,便带到我这边来。我见云霓前来,很惊讶,便问何事。云霓道,“昨儿来的丫头我已经安顿好了,如今先在我那里住着。因姐姐信上说是平儿妹妹举荐的,我也没和她多说什么,只说既然是我妹妹送来的,你就放心住下。”我点头道,“你虑的是。如今人多嘴杂,也不想让她们知道。你来只为了这事儿?” 云霓笑道,“我来却另有事情。昨儿我和林妹妹说了姐姐的事情,林妹妹感动得不得了,原来她不知道姐姐为了她做了这许多事情。她知道姐姐必定还要做出一番事业,求姐姐也要让她参与进来呢。这是一件事情。还有,昨天姐姐走了后,我那哥哥,啊,就是弘历了,亲自陪了梁太医来给林妹妹瞧病,林妹妹说愧不敢当,只说自己身子好了,硬撵了出去。求我来问姐姐,该如何处置。” 我笑道,“你哥哥的事情,我如何管得着?这事情该请你帮忙才是。”云霓笑道,“姐姐就别卖关子了。你知道,我虽做了他的妹妹,是不敢管他的。如今这情形,也不过是姐姐帮我求来的安身的根本,我哪里有姐姐这样的胆识和智谋?你真管不着我也不管,谁不知道你心里把林姑娘看的多重?只怕你等会儿要求我做事情才是。” 我叫平儿道,“平儿瞧你这姐姐,才当了格格,就在我面前横了起来。赶明儿当了公主什么的,我还不得被她欺负死?你赶紧跟了你姐姐去吧,明儿她也没理由来找我了。”平儿笑道,“姐姐你偏爱玩笑,怎么怪得云霓?都是跟你学坏了,好端端的一个斯文小姐,如今也成了辣子。”云霓笑道,“真是我的好妹妹,没有白认了你。” 我笑着看两人,道,“如今一条心来欺负我了?看来我还腹背受敌了。也罢,云霓你去告诉福晋这件事情,只说是四阿哥去了林府,林妹妹得罪了他,请福晋不要见怪。其它不用多说。我等会儿去林府找林妹妹。” 云霓答应了。正要走,那边鸳鸯来说,老太太和太太听说云霓格格来了,请到上房去呢。云霓笑道,“劳烦这位姐姐了。我今日来是接了我这妹妹去王府,福晋要再见见她,晚上再送回来。福晋那边还等着,我就不打扰了。代我向老太君和太太请安恕罪吧。”鸳鸯连忙道不敢,便去了。云霓朝我一笑,道“我带了平儿去林府门口放下来吧,晚上你带她回来,我就不过来了。”我笑道,“你打着王府的招牌,我怎么敢不尊。平儿去换了新鲜的衣服吧,既说去王府,就做出个样子来。”平儿忙进去换了衣服,又细细打扮一番,方跟着云霓先出去了。 我便来上房回道昨天王府的四阿哥亲自陪了太医去瞧林妹妹,我这会儿要去林妹妹那里看看,贾母忙道,“你快去吧。不相干的人还这么上心,咱们至亲的骨肉反倒落在后面了?若你妹妹身子只管不好,你就陪她几天。打发人回来取东西就成。”王夫人笑道,“只管去吧,横竖府里这两天也没什么事情。”我忙换了出门得衣服,叫了旺儿媳妇跟车去林府。 到门口,我就打发旺儿媳妇回府去,晚上再来接我。进了黛玉的院子,果然平儿正陪着说话呢。黛玉见我来了,忙起身让座。我笑着道,“妹妹坐着吧,我是常客,用不着这般客套。听说昨天弘历阿哥陪着太医来瞧妹妹了?看来王爷和福晋待姑娘真是上心。”黛玉红了脸道,“姐姐偏爱开玩笑,人家拿你当正经人呢。” 我见并没有外人,便道“妹妹,我知你不拿我当外人。只是这阿哥和太医前来,你如此处置,也太不妥当了吧?”黛玉道,“虽说云霓姐姐和他家认了亲戚,总归男女有别。这太医来了也就算了,弘历阿哥也陪着过来,若叫人知道了,算怎么回事?我虽没有母亲,难道这家教也没了不成?”说着便滴下泪来。 我道,“好妹妹,实不瞒你。这弘历阿哥自看了你的诗便倾心于你,早已向王爷福晋禀明,要以正妃之礼娶你。你知道的,虽说咱们门弟高贵,终究是汉人,是不能当正妃的。王爷和福晋自然不允,还狠狠训斥了弘历阿哥。论理这话不该同你说,若是姑太太还在就好了。弘历阿哥与王爷福晋求了几次。他一片真心待你,情急之下不顾身份尊贵,亲自陪太医给你瞧病,也是情理之中的。况且看在别人眼里,只当是四爷和福晋心疼你,也想不到哪里去。倒是你撵他们出去,若传出去恐怕叫姑父不好说话的。”黛玉也自悔莽撞,又羞又气,便哭了起来。 我忙拉了她道,“你且别哭。这事情除了你们几个,并没有别人知道。梁太医向来本分,又和四爷府相交甚厚。弘历更不会讲的。只是我提醒妹妹日后有事情要考虑周全些,宁肯当时委屈点儿,不要错了礼数,惹人闲话。说真格的,如今姑太太不在,也没人操心妹妹的终身大事。妹妹若信我,有什么心里话只管和我说。” 黛玉道,“姐姐的事情我听云霓讲了,并没有什么好瞒着姐姐的。”我见黛玉要和我说心里话,忙仔细听着。 只听黛玉道,“姐姐,我听云霓说了姐姐待我的情份,不知何以为报。论理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女儿家自己作主的道理?我母亲虽没了,父亲却在,总有做主的人。这四阿哥这等举动,明着不把我当正经人家的闺女看待,是以我恼了,撵了他出去。他是君,我为臣,我知道失了礼数,心里也自悔莽撞的很。姐姐如此聪慧,定有法子帮妹妹挽回的。只是也希望这阿哥日后莫要自己丢了身份。他待我的情意我心里明白,可是却不合礼法。现放着姐姐和云霓的经历,我心里也明白,这每个人的命运是要自己掌握的,我也会向姐姐多讨教。只是若说像戏文上那样郎情妾意,私定终身,我却是万万做不来的。四阿哥若果真礼待于我,就该向我父亲去求情,而不是自己陪了太医到闺房里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五章 胤礼含情 却说我听了黛玉一番话,笑道,“妹妹说的是,这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风范。姐姐听说,在西洋的国家,小姐们是不拒男士的殷勤的,相处了才能发现谁最合适。咱们也有句俗话叫一家有女百家求。妹妹生得这般绝色,又饱读诗书,又这般家世,怎么叫人不动心?别说是四阿哥,我听说雍王府的三阿哥也有意娶妹妹去做侧福晋,也被王爷呵斥回去了,说贬低了大学士的千金。还有咱们宝玉,也日日念着妹妹,若不是被老爷逼着去读书,巴不得天天跟我来瞧妹妹呢。姐姐跟你说句实话,如今姑妈没了,姑父虽好,终不如娘亲一般好说贴心话。林姑父这么疼爱妹妹,也必定不会随意就许配了别人的,总要问过妹妹自己的意思才行呢。妹妹说可是?” 黛玉沉吟道,“姐姐说的虽没错,只是咱们这样人家,姑娘又不好抛头露面,怎么好去和男子接触打交道?那西洋国家的事情,我也曾听说过,到底不比咱们礼仪之邦。我们怎好像他们一样?” 我抚着黛玉的头发道,“妹妹,姐姐虽不像你知书达理的,也知道民间有青梅竹马的故事。两个人总要情投意合才能过得幸福,不说别人,你父母就是最好的例子,你不是羡慕姑父姑母纯真的情意吗?再说古有文君当垆,红拂慧眼识英雄的故事,都是为人津津乐道的。说到诗书礼仪,诗经第一篇就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读书人日日读的书,难道讲得不是道理吗?难道只有君子求淑女,淑女就不可以选择心仪的君子吗?这世道虽说男尊女卑了几千年,女子总不得作主自己的幸福。妹妹既有这样的机会,何不把握?” 黛玉凝眉看着我道,“姐姐还说自己不读书?这道理讲得比谁都强。自小母亲虽教我读书识字学礼仪,我却也听说过父母商议着将来定要配个我愿意的如意郎君,断不能随便许配了人,葬送了自己的一声。母亲去后,我就到了京城,在府里看到的却又是一番景象。不想姐姐却有这般心胸。” 我笑道,“妹妹,姐姐不过是杂话多听了些,平时也没机会说出来。既然你已知道这道理,又何必劳烦我跑这一趟?每次出来都要编了许多理由,好在往妹妹这里来,若是去王府,回去又要敷衍太太半日。” 黛玉奇道,“姐姐是太太的内侄女,怎么感觉竟和太太不亲似的?太太对姐姐可是推心置腹的。”我笑道,“你日后自然知道。我做人处事有自己的准则,并不是随便任人左右的。”黛玉道,“姐姐真是个谜。说人博学,都说上通天文,下通地理。我瞧姐姐竟通古今中外,连生意也做的极好,偏还能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茅庐之中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大约这天地精华都集中到姐姐身上了不成?这琏二哥是哪里修来的福气,娶得姐姐这般的奇女子?” 我笑了笑,想起贾琏近日待我似乎不同往日那般亲厚,常说有事出去,莫非有了什么状况?此刻不容多想,道“我算什么奇女子?妹妹才是那天上难有,地下无双的绝色呢。姐姐该说的都说了,妹妹仔细想想。若有什么需要姐姐帮忙的,只管开口。”黛玉笑笑,正要说话,雪雁进来道,“姑娘,老爷下朝了。十七爷过来了,老爷说请姑娘去拜见呢。”我道,“十七爷来了?” 黛玉解释道,“前儿皇上下旨,命父亲为十七爷的师傅,如今十七爷每日跟着父亲读书识字,也帮着整理些文卷。十七爷深受皇上宠爱,至诚至孝,说汉人有句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所以对父亲礼节俱全,恭敬的很,常来府里拜会。父亲便也命我拜见十七爷,他的人品和学识,也怨不得皇上偏疼他。” 我心道,这弘时弘历还没拎清,又来一个胤礼。胤礼的人品不消说,日后的结局也很好。只是作为皇子,再怎么对师傅恭敬,也没必要常来见小姐吧,只怕黛玉的才貌才是吸引他的主要原因。看来这游戏越发的有趣了。我笑道,“既如此,你去吧。我和平儿这就回去了。”雪雁道,“老爷听说二奶奶和平姑娘在这里,叫一起到前头,吃了饭过去呢。”我只得答应了,带着平儿跟随黛玉来到前厅,果见林如海和一个少年正坐着谈话,知道必定是胤礼了。 黛玉盈盈施礼,胤礼早就站起来道,“姑娘不用多礼,我是常来的,又是师傅的弟子,不用行礼,只家常见过便是。”黛玉早行礼站起来道,“这是我舅舅家的二嫂子和平姐姐。”我们便依次行礼见过胤礼和林如海。林如海待我极亲切的,自听黛玉说过我的好,每次见我也不见外。分宾主坐下后,耳边听着胤礼和黛玉说话,我只留心观察。胤礼听说和弘历同年,还要小上几个月,如今出落得一表人才。胤礼和黛玉的对话极具公式性,不过是些简单的问候和客套。略说了几句后,黛玉道,“我先去吩咐厨房,看午膳准备的如何了。十七爷请宽坐。”说着站起来,我和平儿也跟着一起告退了。胤礼起身道,“姑娘请自便,我这就准备告辞了。”因皇家的饮食极为讲究,林如海也并不多留这位天之骄子,便随他去了。 用饭的时候,林如海又细细的问了黛玉今日的身体,看黛玉眉间似乎又少了些忧愁,林如海感激的看了我一眼,笑道,“你们常来陪陪玉儿,我也就省心不少了。我要撵她去跟着外祖母,她只不肯,每日里闷在这里,等我回来说会儿话,一个人终究太闷了些。”我笑道,“这是林妹妹的孝心,姑父何必愧疚。只是妹妹如今身子不好,府里的姐妹们都要来看她,又怕她烦。”林如海疼爱的看了看黛玉道,“如今有四爷府的照应,玉儿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了。早知道,从前该带她遍访名医,断了病根,也不至今天。都是我们耽误了她。” 黛玉拉了林如海的袖子道,“父亲和母亲为我的病何曾少操心了?这都是女儿命中的劫难,如今碰到了贵人,幸好这个太医医术高明,才解了病根。又关父亲什么关碍?”林如海笑道,“我看这贵人竟是你这好姐姐呢。俗话说的,身病不是病,心病才要人命。你这孩子,素日心细,凡事掂量个翻来覆去的,如今有凤姐儿陪你说话,我瞧你比从前变了许多,也放心许多了。”黛玉道,“父亲这话说得没错,我敬姐姐一杯。” 我道,“姑父既知道身病不是病,心病才要人命,又何必自己想不开呢?我瞧姑父又比刚来京消瘦了许多。不知道是饮食不习惯,还是有什么症候?”林如海咳嗽两声,道“我又瘦了吗?许是刚来,饮食不调所致的吧。倒没有什么,你们不用担心了。”黛玉道,“都怪我不好,让父亲担心了。” 我笑道,“到底是父女俩,总是在埋怨自己。要我说,妹妹你保养好身子,就是孝顺姑父了。姑父保养好身子,就是疼爱妹妹了。”林如海和黛玉相视一笑道,“凤丫头说得是。”平儿一旁看着我们说话,笑眯眯的只管看。林如海道,“凤丫头是个好姐姐,也该为你这妹妹的亲事尽尽心才是。平姑娘也该寻个好婆家了。”平儿红了脸道,“姑父就喜欢寻我开心,我还想跟着姐姐呢。”因林如海要求,平儿也随我一起称呼林如海为姑父。 黛玉拍手笑道,“父亲说得是,平姐姐可不是该嫁人了。凤姐姐每日忙,竟不肯为平姐姐费心,可算捉到你的短处了。”我笑道,“她的亲事不是我不管,却是我管不着。我说了,让她自己去择夫婿,我为她作主就是。不管贫富贵贱,只要待她真心,给她幸福就行。” 林如海道,“说得好。倒是我错怪你了。以后我的玉儿也托付给你照料,比跟着我好。”我笑道,“姑父又说错了。现放着慈父,哪里轮到我操心?我不过是凑凑热闹而已。”林如海笑笑,也并不多说。吃完饭,时间不长,云霓派人来府里,说福晋要见我。要我带了平儿去雍王府。我料到是黛玉的事情,便忙告辞了。林如海和黛玉都是较亲密的人了,也不多讲究礼数,见我的车回去了,便吩咐府里的车送我去。我便忙忙得带着平儿走了。 来到雍王府,先到福晋上房,果见云霓在。我们拜见过福晋后,福晋吩咐云霓带平儿去云霓房间说话,单留下我,云霓忙遵命。我见云霓脸色并无不妥,不禁疑惑福晋留下我为何事情,心里困惑不已,难道是为了黛玉的事情,福晋已经有了安排?心里正疑惑着,只见帘子一掀,胤禛走了进来,我忙拜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六章 我本莲懿 却说我正疑惑福晋单独留我何事,却见胤禛走了进来。我拜见后,见胤禛只管瞧着我,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究竟为了何事。俗话说得,伴君如伴虎,这胤禛可是出了名儿的冷面王,难道因为什么事情怪罪我了?不提我心里正寻思,胤禛冷不防问了一句,“你就是云霓绣庄的幕后老板?”我“啊”了一声抬头看到胤禛含笑又含威的双眸,心里没底,便又跪了下去,道“正是。”胤禛道,“我又没怪你,起来吧。我就是问问。云霓给福晋绣那幅画像,也是你教给她的?”我答应道,“是,一些小玩意儿,叫王爷和福晋见笑了。”胤禛笑道,“小玩意儿?你说话还真够谦虚的。整个大清国恐怕也只有你会这种画法了。不知你师承何人啊?”我低头道,“并没有师傅,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我可知道不能撒谎随便编出来个人,以这雍王府的权力,把我的祖宗八代调查个仔仔细细也用不了几日的功夫,还不如索性说自己琢磨的,横竖没地方查证去。 果听胤禛道,“王熙凤,金陵王家女儿,自幼充作男儿养,并没读书识字,琴棋书画一概不通。擅长理家事,为人果断,待下严苛。自嫁到贾府亲上加亲后,妒忌泼辣,因有姑母撑腰和娘家背景,公婆忌惮。贾琏惧内,又贪美貌,对妻室言听计从。自王熙凤诞下长女后,性格大变,为人爽朗谦和,待下严格却体谅人意,改了浓妆换淡妆,上孝敬祖母和公婆,下真心对待兄弟姐妹。与以前截然两人。说吧,你是谁?” 我早已冒了冷汗出来,胤禛每说一句,我就心跳加快一点。这皇家的事情果然惹不得,稍微沾点边就叫人提心吊胆的。我的脑袋快速运转,这不合常理的事情该如何解释?福晋早在胤禛进来时就借故告退了,如今只剩我在此,我不知道胤禛会如何处置我。安静的房间,似乎只剩下了我的心跳,越来越急促。我头上的汗水已经滴到了地上,到底该如何解释,如果我说了实话,会不会被当成疯子或是妖怪拉出去?胤禛似乎有足够的耐心等待我,并不做声,只端着茶杯悠闲的喝茶,我就像进了网的鱼,找不到出口。 思索了片刻,我已经考虑了各种可能,难道是我擅自更改了林如海的命运而要置我于死地送我回去?看来今日我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是难以出了这个门的。据我这些日子的观察和了解,胤禛并不是个冷面冷心的人,后世的野史总喜欢在雍正的冷漠薄情上做文章,其实胤禛也是一般的有血有肉,有宠爱的姬妾,对子女充满父爱。大约天家的骨肉总围绕那把椅子争执不休,兄弟之间的感情却是淡了很多,也是皇帝所无奈看到的吧。 权衡了再三,我决定赌一把,便站起来道,“王爷既知道这其中的差异,我也不打算瞒着王爷。王爷该知道,自从王熙凤变了性格,一没有伤天害理,二没有投机取巧。做人,当堂堂正正。我敬重王爷的为人,于公,王爷上忠于皇上,心怀百姓,整顿吏治,以前也跟随康熙爷转战多处,立下赫赫战功;于私,王爷孝敬父母,疼爱子女,待下宽和。因此,这诺大的京城,我也只和雍王府有联系,并不因为贾家的大姑娘在王爷府里,而是因为我知道王爷才是吸引我结交王府的原因。我的来历确实不一般,并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说了,怕被王爷当成是疯子或是妖怪,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胤禛扬眉道,“说吧,本王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来历?”我微笑道,“王爷天命所归,自然不会被吓着。但若有他人知道了,却会对我敬而远之。亦或日日来烦我,那我还不如忤逆了王爷,赐我一死来的痛快。”胤禛笑道,“你竟要挟本王?你放心,若果真兹事体大,我定然不会让第三个知道。” 我道,“王爷君子一诺,我自然放心。实不相瞒,我乃是几百年后的一抹灵魂,无意中来到王熙凤的体内,这机缘巧合一句话两句话也难以说清楚,后世有关于本朝本代奇女子的传记,让多少痴男怨女白白赔了许多眼泪。我也是其中之一,心牵于此,无意中来到此处,旨在改变某些女子的命运,让红颜不再薄命,也让后世少了这些遗憾。” 胤禛讶异道,“你说的果然是真?你是如何来此的?可还能回去吗?”我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只昏昏沉沉的醒来就在这里了,后面的事情王爷都知道。我也想回去,但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回去。”恐胤禛不信,我又随便说了些现代的事情。胤禛示意我坐下,盯着我看了半天道,“原来竟真的有这回事,我只当那喇嘛骗我。”我抬头疑惑的看着他,胤禛察觉到我的疑问,便解释道,“本王潜心修佛,得西藏大喇嘛的指点,说命运轮回,因果循环,佛法无边,来世今生皆在佛家修行之中。恐我不信,便道当遇一朵莲花现世,便是佛祖保佑我白气贯顶,有无上荣光,方知其言不谬。你说是几百年后的孤魂,想来便是验证那喇嘛所说的话了。只是这一朵莲花,我还没有参透,可惜那和尚回西藏去了。” 我寻思了片刻,道“我的本命叫莲懿,不知可否解了此谜?”胤禛一拍腿道,“这就是了。这佛法果然高深,不由得本王不信。本王问你,你此来为何人?我可帮得上忙?”我轻笑道,“多谢王爷不怪。这忙,王爷已经在帮了。”胤禛是个聪明人,略寻思,便道,“你来是为了那林姑娘?”虽是疑问,却口气肯定。我点头道,“正是,还有一些姐妹。我也不知道如何对她们便是好,只能尽量让她们幸福快乐就是。兴许她们都有了好的归宿后,也就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胤禛道,“大喇嘛还说你将是佛祖赐给我的莲花护法,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想了想道,“若说我能帮上王爷什么忙,我却不知道了。虽说我来自后世,现在的我只是荣国府的二奶奶,并没有文武之才,也不能出将入相辅佐王爷。若说闲谈解闷倒还当得。” 胤禛道,“这也罢了,我相信大喇嘛的话不是虚言,日后定能验证。只是你既来自后世,对日后的事情却是知道的,可否向本王解说一二?”我谢罪道,“王爷,该说的我都说过了。所谓天机不可泄漏,王爷知道佛法无边,若是泄露了天机,改了王爷的命运,我的罪过就大了。王爷只管安心。我此来,虽说改变一些细小的事情,历史的脚步却不会停止和改变的。”胤禛笑道,“你还真是守口如瓶啊。也罢,瞧你吓得这模样,是本王的不是了。就算你真的不说,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我用什么理由去惩治你这荣国府的女眷呢?幸好你告诉我了,不然我还得派人去调查,只怕谁也想不到这结果。” 我没想到胤禛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笑道,“我本来也没打算瞒着王爷,只是也并没有合适的机会告诉王爷。王爷现在知道了,日后我有求于王爷的时候,还请王爷多加成全。”胤禛点头道,“初次见面,本王就觉得你不一般,言谈举止并不同于本王见过的任何女子。想不到这真相如此出人意料。也罢,本王不勉强你说出任何不能说的事情。但是本王有一个要求。如果本王有什么事情做的不对或者不好的,还希望你及时告知本王。”我笑道,“王爷的器重,莲懿愧不敢当。昔日唐太宗有三面镜子,以铜为镜,以史为镜,以人为镜。王爷竟好似把我当成魏征了,真是我莫大的荣幸。” 胤禛道,“都说那林姑娘文才出众,想不到你才思更加敏捷。本王不过是说了那一句,你这些话竟将我比作唐太宗,听得我心里很是舒坦。只是这话却不能乱说的。若被别人听见了,又会给本王惹来大不敬的帽子。”我笑道,“王爷放心,出了这门,我依旧是王熙凤。”胤禛赞道,“莲懿,好名字。周敦颐的爱莲说,予独爱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莲花,本就是美好的,佛祖菩萨都是端坐莲台说法的。有你这尊莲花护法现身,本王也就放心了。” 我笑笑,暗探这上天可真是会安排机遇。让我惊魂一场后,竟得到了未来天子的器重,看来,改变十二钗的命运不是件难事了。所谓治标不治本,徒劳无功。我若简单的求得胤禛的旨意,将她们配给才俊子弟,这就是治标了。若要治本,得让这些姐妹们懂得生活的真谛,懂得生活的乐趣,积极去争取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才是。 胤禛看我沉思,也猜出我在思索着什么。便道,“其实我今日请你来,却不为追根究底。皇阿玛身子越发不好了,我想请你为他画像。若不逼出你的来历,只怕你也不会应承,如今可不该推辞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七章 贾琏使气 却说胤禛想让我给康熙作画,我吃了一惊,本以为自己穿越成王熙凤,定然是不会像别人那样有机缘碰到康熙的,想不到还是能见到这千古一帝。我道,“康熙皇上乃千古一帝,能为皇上作画是我的天大福分,我怎么会推辞?只是我身为贾府的二奶奶,行动不便,恐怕不能随意进宫。” 胤禛笑道,“你答应了就行。皇阿玛说后日来我府里吃便饭,到时候我遣退别人,你只充作丫环倒茶倒水,仔细观察就行了。我相信你的功力,云霓尚且不用看着福晋就画出那般逼真的画像,你就更不用说了。” 我看了胤禛一眼,忽然发现,有个人知道自己的秘密其实挺好,起码说话不用再伪装情绪,不用拿腔作调的,便开心的笑了一下,道“你既安排好了,还问我做什么?王爷的命令,我一个小小的丫环怎么敢反驳?到时候我还借着看林妹妹的名义出来就是了。” 胤禛叹道,“还头一回看到你这么放松。你放心,到时候我让云霓去接你,不让府里的人知道你来过,以免泄露了你的消息。你只跟着云霓就是了。福晋跟你很投缘,说了这么久,想必她也在担心你。改日再好好和我说说你那里的事情吧。”我忙答应了,胤禛便出去了,走到门口,回头道,“我会告诉福晋多关照你,以免你在那府里不好做人。以后你见我不用行礼,也不用称奴婢。”我笑着道谢,等了片刻,那拉福晋便进来了。 我被胤禛知道了来历,心里反而很放心,觉得隐藏了很久的秘密,终于有人和自己分享,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那拉福晋进来见我一脸春风,惊讶了一下,笑道,“王爷说你日后不要拘礼,若没有外人在,也就不用行礼了。”我笑道,“多谢王爷和福晋抬爱,国礼不可废,我怎么敢不遵?”福晋道,“你果真便是云霓的师傅?白白交往了这些日子,竟没看出来你会作画。才王爷说,我还不信呢。怪道我问到云霓,绣庄的真正主人是谁时,她总是含糊其辞的,原来竟是你。王爷才和我交待了,不会同别人讲,你就放心吧。” 我听话里的意思,胤禛果然没有将我的事情说出去,心里放心了许多。因笑道,“其中不便之处,还请福晋恕罪。不过是帮了云霓,也帮自己手头活络些,究竟是些小玩意儿。”那拉福晋笑道,“短短几个月跃居京城第一绣庄,还是小玩意儿?你若是想做什么大事情,我竟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了,想必是惊天动地的。王爷对你可是推崇有加,再三嘱咐我关照你。这云霓我收了做女儿,想让你称呼我为姐姐,别总福晋福晋的叫着生分,却又怕这叫乱了。” 我看那拉福晋的神色,琢磨她话里的意思。那拉福晋是出了名的贤惠,言语中隐含的意思我稍一寻思便明白了,我笑道,“还是叫福晋吧,一则免了有人时候被人察觉。二则云霓叫福晋额娘,确实也理不清。再说了,还是那句话,国礼不可废,虽说王爷和福晋礼贤下士,看得起我,才委我差事,我怎么敢蹬鼻子上脸,真拿自己当回事儿呢。”福晋似乎松了一口气,笑道,“我才吩咐丫头去请云霓和平儿了,也该过来了。”说话间,果见云霓和平儿挽手走了进来,见我和福晋好好说话儿,云霓笑道,“额娘和姐姐说什么体己话,也不让我们姐妹听听。” 那拉福晋笑道,“在商量给你们两个找婆家的事情,你也要听么?”云霓和平儿羞红了脸,我笑道,“果真不差。福晋刚收了个好女儿,提亲的就踏破了门槛儿,这不,福晋让我这做保人的赔门槛儿呢。”云霓看了我一眼,道“姐姐也跟着额娘调笑我们。”那拉福晋道,“说正经的呢,偏你以为是玩笑。天也好早晚了,你送你这姐姐妹妹回去吧,她们的车子自然不知道到这里来。”云霓站起来答应了,我和平儿也就告辞。 在车上,我方说出胤禛和那拉福晋已经知晓我是云霓绣庄老板的事情,云霓掩口道,“怪道撵了我们出去,原来竟是在逼供。姐姐最后招了?”我笑道,“我哪里敢隐瞒,人赃俱获,只当你已经串供了,便老老实实的说了。”一边躲着云霓伸来的手,一边笑道,“不过,这事情只有四爷和福晋知道,再没有别人,你们还是不要同别人说。另外,等会儿到府里,我会说云霓你后日请我和平儿到你府里去,到时候派个车子来接我,你亲自过来,再到王府,不用带丫头。”我便将胤禛要我做的事情说了出来。 云霓道,“好的四爷发现了你,若是叫我给皇上作画,我可没这个胆量。”我笑道,“到时候只怕还要借你的名义呢。”云霓摆手道,“别,若是都找上门来,我可没本事招架。再说了,我哪里敢盯着皇上瞧?若是不仔细瞧了,我又画不出来。师傅出马,一个顶俩。四爷的眼力再不错的。”平儿道,“那我后日在哪里呢?”我道,“顺路送你到林妹妹那里去说话儿吧。” 又商议妥当了,到府里,云霓便下车进府和贾母王夫人客套了一番,又禀明后日接我和平儿去府里的事情,贾母和王夫人自然满口应允。云霓告辞后,王夫人笑道,“说起来,林姑娘真个惹人爱,连云霓这不沾亲带故的也常去看望,老太太真是好福气呢。”贾母点头笑道,“她父亲才好福气呢,我和你不过跟着白高兴高兴。凤哥儿和平儿先回去歇着吧。” 我正要走,王夫人道,“宝丫头那边叫人送来了她们铺子上出的好新鲜西瓜,凤哥儿你着人送些到东府去吧。各处也分些。另外叫人送两个给林姑老爷和林姑娘尝尝鲜。如今这西瓜还没上市,不过是吃个新鲜。”我忙答应了。贾母道,“叫人带话给林姑娘,西瓜性寒,不可多吃,略尝尝就行了。请她得空也来我这里住几天。屋子都给她留着呢。”我忙答应了,便派旺儿家的送去,贾母的话一字不漏转给林姑娘。旺儿家的忙换了衣裳,带人即刻出去了。赶晚回来道,“林姑娘谢了老太太和太太。今儿皇上赏赐给十七爷两篓云南进贡上来的各色果子,十七爷送了一篓给林姑老爷,孝敬师傅的。林姑娘只留了几个,全叫奴才带回来,请二奶奶分派。”我仔细看了看,有一紫色的果子,有点像莲雾,也有芒果样儿的,也有桂圆干果,还有些不知名的,便叫丰儿和小红各色挑了些儿,送去给贾母和王夫人,剩下的送到三春处共享。 我是喜欢吃芒果的,自然留了两个。便叫人抱了吉儿来,亲自拿着小银汤匙慢慢刮些果肉送到她嘴里,看她吃的有滋有味儿,并不嫌弃这芒果特别的气味儿。只听小红禀道,“二爷回来了。”我抬头看时,果见贾琏进来了,见我正在喂吉儿,也没有说话,只管让丫头给他宽衣,端来洗脸水洗脸。吉儿见贾琏回来,叫道,“爹爹,抱抱。”贾琏方露出一丝笑意,抱起吉儿亲了两口。 我问道,“你今日这么晚,用饭了吗?”贾琏道,“才在大老爷那边商量事情,顺便吃了饭。”我问,“什么事情?”贾琏有些不耐烦,“不过是外头男人的事情,问那么多做什么?”我见他脸色有些不善,便不再多问。想想这几天他的表情,不由得疑惑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还是他终究是个纨绔子弟,有了什么拈花惹草的事情不成?我是不喜欢直接问很多的,只等着明天找几个小子来问问。看贾琏倒在床上,便道,“你若是累了,便睡吧。”贾琏便起身,叫丫头服侍洗脚去了。吉儿道,“妈妈,爹爹生气。”我忙搂了吉儿道,“吉儿不怕,爹爹不是生你气。爹爹累了,先睡觉,娘陪吉儿玩。明日爹爹再和吉儿玩。”吉儿是最讲道理的,便又吃了几口芒果,乐得咯咯笑。 我又和她唱了唱一些儿歌,小燕子,和世上只有妈妈好之类的,吉儿口齿清楚,已经能记住许多歌词了。我看她打了哈欠,便吩咐奶娘抱过去睡觉,回头看贾琏已经睡熟,便自己洗漱了睡下不提。 第二日早起,贾琏洗漱了,早饭也没吃,便往大老爷府里去了。我心里诧异,难道是朝廷上出了什么事情?如今正是夺嫡的紧要关头,莫非贾赦和贾琏站错了队伍,竟在帮谁密谋什么不成?心里有些放心不下,便吩咐快些摆早饭,吃完了,便坐车到邢夫人这边来。邢夫人见我来了,道,“你今日来做什么?吉儿没来吗?” 我只得耐住性子道,“吉儿还在睡。我好些日子没过来瞧瞧太太,今日特地来请安。老爷呢?”邢夫人道,“老爷昨儿被张大人请去喝酒,喝多了,也还没起来。我叫丫头熬了醒酒汤送去了。”我笑道,“老爷年纪大了,也该保养些身子,这酒喝些养生,也不能多喝。昨儿琏二爷没陪老爷去吗?也该劝着些才是。”邢夫人道,“昨儿派人去叫琏儿,说他出门了,去和什么冯公子拜会去了,老爷便自己去了。你昨儿叫人送来的果子好生奇怪,竟没有吃过。” 我听说贾琏昨天今天都没来这边,心里有些着急,难道贾琏是令人失望的吗?也无心思和邢夫人多说,便道,“我来看看太太,若没有什么吩咐,老太太叫我送东西给林妹妹,我先回去了。”邢夫人看我神色匆匆,便道,“你去吧。”我出来忙吩咐套车回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八章 红楼饭庄 却说我见贾琏并没有来贾赦这边,心里怒火顿然升起,忙指了个理由匆匆告辞。丫头们见我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我坐在车上细想,贾琏这些日子哪里出了不对,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只是他为何要骗我,隐瞒其真实行为呢?一路上思绪复杂,经历了情感伤痛的我来到这里,原本是不敢相信贾琏这种花花公子的。可是经过一些日子的相处,发现他很温柔体贴,便渐渐的敞开心扉接受了他。难道他果真如书上所描写的只知道拈花惹草,而罔顾这些日子的甜言蜜语和山盟海誓吗? 回到府里,因这些事情也不好和平儿讲,便吩咐小红去传了跟贾琏的人。今日兴儿和登儿跟贾琏出门了,便找了旺儿来。旺儿进来先跪下,我也不作声,看着他。旺儿是我的陪房,谅他也不会跟贾琏串通起来骗我。旺儿跪着见我不像往常那样可亲,也不敢多说话。我问“你二爷这些日子都干什么呀?” 旺儿磕头道,“二爷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就是料理家事,送礼,给老爷请安,还有就是跟东府大爷和小蓉大爷出门会客,也有在外吃酒的。不知道奶奶问的是哪一件?”我道,“昨日是你跟二爷出门的?都去了哪里?”旺儿道,“昨儿二爷和珍大爷,冯大爷,薛大爷在迎客楼吃饭了,是冯大爷的东。席间还叫了几个姑娘陪酒,吃完饭二爷就回来了。” 我看从他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便道,“我不过是叫你来问问。你常跟二爷出门,也该留心些,别叫二爷和那不上进的人一起。二爷若是喝酒,你也劝着些,酒喝多了伤身。没事了,你去吧。”旺儿见没事,又磕了头退出去。我苦思不得其解。因明日去雍王府见康熙事关重大,我须得小心谨慎,不可出差错。心里实在烦恼,便叫丰儿将琴拿来,前些日子跟黛玉和云霓学的抚琴,便随意的抚了几下,也不能平静下来,便闷闷的又推开了。随意拣了本李白诗集歪在床上看起来。 刚看了两篇,平儿走了进来。原来我闷闷不乐,丫头怕惹恼了我,便去告诉平儿。平儿听我弹琴,便没有过来,此刻安静了,便过来瞧瞧。我抬头打了招呼,又看起书来。平儿在床边坐下,笑道,“姐姐,今日怎么了,闷在这里看书?”我的习惯,若有不开心的事情,只捧着书看,一会儿心情就平静了。听平儿如此问,我放下书,笑道,“没有什么,不过觉得懒懒的。你做什么呢?”平儿笑道,“我又不识字,能做什么?不过是绣绣花儿什么的。昨儿云霓说饭庄已经盘下来了,临街的房子两层,里面的桌子椅子都有,后面的院子有现在的两个大,拾掇一下也不错。” 我坐起来道,“里头的家具什么,可用就用。不可用的或是卖掉,或是送人。回头我画了样子出来,就照着去装饰就行了。”平儿道,“姐姐心情不好?却是为什么?”我笑笑道“没什么,不过是这些日子劳累的。”平儿道,“姐姐平日总是为我们操心,也不肯要我们帮你分担些什么。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日夜的劳心啊。”我笑道,“真的没什么。对了,你去吩咐厨房准备些菜蔬,洗干净了拿过来。要些羊肉切成薄片,再拿两条鱼,其它的就拿些蔬菜之类的,都要洗干净切好拿过来。在咱们小厨房自己做。我今日露一手给你们瞧瞧。另外派人去找二爷,晚上回来吃饭。”平儿笑着答应了,叫了一个小丫头去传话。 我趁没人,便拿了张白纸出来画饭庄的样子,全部打通后,中间隔断,西边靠绣庄的多一些,大约四六分成的样子,一个大门居中,上来左右两个楼梯,楼下也是分开的。西边楼梯门楣贵宾楼,东边楼梯名为迎宾楼,酒店名字早已想好,就叫红楼吧。后面的院子也分两个厨房,头进就做配菜间,并些洒扫的人。二进收拾了让厨子厨娘和传菜的人住。三进为主屋,先空着。从侧门打通一个和云霓绣庄相通的秘道。 西边的为贵宾楼,讲究些。一楼为大堂,墙上用暗红色锦缎贴满,最里侧为花梨木大圆桌,中间放八仙桌,必要时也可加上大圆桌,外侧沿街的就为小方桌了。一色的高靠背椅子,冬天提供锦袱靠背。所有的桌子都用淡绿色棉布铺好。餐具统一定制细瓷纯白底青兰花的各色大中小号盘子,酒杯酒壶也用青花瓷。 西边楼上都为雅间,也用暗红色锦缎贴好墙面,房间分为太白阁、子美阁、凌霄阁、状元阁、秋水阁、海天阁、阳春阁、月华阁、霞影阁、潇湘阁、烟翠阁、云眠阁、雪舞阁、霜泠阁、锦云阁、彩霞阁、梅傲阁、兰幽阁,两两相对,用上好的檀木雕了牌子挂在门口。还有最里面一间大的可以放两张桌子的,为莲懿阁。各房间里都是除了当中的圆桌外,角落里还放着一个高台,放些干净的餐具备用。每个房间的餐具都特别定制,印制上房间的名字。 东边的为迎宾楼,针对大众消费,大堂内也同样按照大圆桌,八仙桌,小方桌来布置,红漆椅子。墙上悬挂些诗画。餐具用花开富贵的款式。二楼也为雅间,按照花名来分,为松、竹、菊、梅、兰、棠、芍、茉来分,房间内悬挂相应的图画和诗词,聊为风雅。餐具用百花式样。所有的餐具底盘一概印上红楼二字。 平儿看我一面画出来,一面写上备注,赞叹不已。我每日教她些字,如今平儿也能看懂好些东西,虽不会作诗作词的,字却认得了。看我画的和写的,称奇不已,只问姐姐从何处想来。我笑笑道,“还有好的呢,一步一步来吧。关于菜式,且叫云霓找好厨子,送份进来,我再来慢慢修改。这个你明日记得带着,叫云霓看。若是哪里不清楚,好来问我。”平儿一面答应着,一面仔细看。 丰儿进来道,“奶奶,老太太那边快传饭了。”我忙起身道,“这半日的功夫就这样消磨过去了。快走吧。平儿你就在家里好了,等我吃饭。”一面带着小丫头匆匆而去。平儿自然小心的将纸收起来。我用不惯毛笔,便悄悄的拿细簪子蘸了墨写字,还叫云霓笑过,后来发现这样很方便,而且她学画的时候也用硬的粉笔,便习惯了。 我刚到,王夫人也就到了,一面看着丫头摆上饭菜,一面忙着安置杯箸。依旧是三春和贾母一起吃饭。贾母便问道,“兰儿这两天身体怎么样了?”李纨忙回道“今日已经睡的安稳了。太医说再吃两剂药就好了。如今我看着也不让他多用功。”贾母叹道,“兰小子真是像他爹,读书也用功,不叫大人操心。是个好孩子。你们也看着些,不要叫他太辛苦了。”我瞧王夫人和李纨都悄悄的抹了眼角,心里也叹息,不知道贾珠是个什么样子,可怜英年早逝。 王夫人怕贾母看到,忙陪笑道,“若是宝玉也这样用功,少挨他老子多少打。白劝了又不听。”贾母道,“他也算好的了,比别人家的孩子看来要好多了。如今书也认得,诗也作得的。何苦逼那样紧?等你老爷来见我,我和他讲,难道都要像珠儿一样,他才称心?” 李纨早已背过身去擦眼泪。王夫人陪笑道,“老太太说的是。”贾母又问我林姑娘如何了,我便道,“已经无大碍了。每日太医看着,府里的丫头又尽心服侍,不叫她多操心。只静静养几日就好了。”贾母笑道,“林丫头若是个男儿身,必定能夺得个状元探花的回来。你们老爷常夸赞呢。”王夫人笑道,“正是,若有大姑娘多劝劝宝玉,只怕比我们说的有用些。老爷成日家说,这些姑娘们都比宝玉强,林姑娘和宝丫头都是才学极好的,便是她们姐妹也都不错。”贾母笑道,“林丫头书香门第,自然出色。宝丫头也极好。她们姐妹们又生得好,若以后都有个好婆家,我就不烦心了。” 我笑道,“有老太太一双慧眼,给他们作主,还怕有什么差错?”贾母笑道,“我是个老太婆了,别说是林丫头,宝丫头,就是她们姐妹也都有自己的父母,哪里轮到我作主?”王夫人本坐着看我和李纨伺候,忙站起来陪笑道,“老太太说这话,叫老爷和我哪里敢当。林姑娘和宝姑娘有自己爹和娘,咱们府里的姑娘自然是要请老太太作主的。”贾母笑道,“我不过说说而已,你坐下吧。鸳鸯给你太太换热茶来。”鸳鸯答应一声忙去了。 王夫人又坐下来,不露声色。我心里暗赞贾母,果然是老狐狸,这不动声色的抓权,好过婆媳整日斗气。想来只有农村上的婆媳会直接吵架争胜负,这大户人家的婆媳关系就得这样斗智斗勇。 用完饭,如今天长,贾母要歇中觉的。王夫人和我回房去用饭,三春也便回房了。平儿正坐着等我,见我回来,道“正要派小丫头去打探,姐姐可巧回来了。今日有野鸡汤,趁热喝了吧。”我点点头,坐下吃饭。 平儿道,“二爷今日和珍大爷出去了,兴儿说回了二爷,晚上回来吃饭。”我点点头,道“知道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九章 雨过天晴 却说晚间贾琏果早早回来了,我早已吩咐小厨房炖了高汤,便拿了冬日常用的火锅炉子放好,又将八碟凉菜摆好,就放在小院子里,又通风,又凉快。贾琏看我在忙活,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先去换了衣服,问道,“你叫我早早回来吃什么?”我笑了笑道,“你且等着。”他点点头,又进屋去了。平儿和我在外头忙活。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摆完了。丫头进去请贾琏出来。只见桌上正中放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锅,里面肉汤的香味浓郁。桌上依次放着切好的羊肉片儿,盘子里用冰块冰着,保持形状,还有牛肉片儿,以及各色菜蔬和调料,也就是我们现在习惯吃的涮火锅。贾琏抱着吉儿出来,吉儿张手叫,“妈妈,吃肉。”平儿笑着接过吉儿道,“你就知道吃肉,来,坐下。” 贾琏坐下笑道,“你就让我吃生的?”我道,“吃最讲究的是新鲜。这些食材都给你看了,是绝对新鲜的,现涮了吃,蘸了调料,你自己喜欢什么就自己配。”贾琏在我的示意下,挟了一片羊肉在沸腾的肉汤里搅了几下,蘸了芝麻酱送到嘴里,道,“果然不错,香而不腻。这是哪里的吃法?”我笑道,“不过是闲来无事,想出来的法子。你若喜欢,以后多这样做几次就是了。夏天也不可多吃,怕上火。冬天吃了倒是暖和的。这里本放了鱼和肉,再涮了羊肉和各色菜蔬,汤是极鲜的。”贾琏又放了几片蘑菇和木耳,也吃了,赞不绝口。我招呼平儿也一起吃,自挑了些和软的蔬菜来喂吉儿。吉儿嚷嚷着要吃肉,我也不敢多给她吃,唯恐不消化。小孩子家的,多吃了又要闹着不好睡。 我是吃惯了火锅的,并不稀奇,只是素日喜欢,便涮了些粉丝,细细的吃着。金针菇是我吃火锅的最爱,自然也少不了。贾琏和平儿看着稀奇,自己动手,吃的好不乐乎,差点打了起来。我让厨房拿纱布挤了西瓜汁,也用冰镇了,一边吃涮羊肉,一边喝冰镇果汁,最是舒服了。 我因估计着他们爱吃,特地多准备了些,不想还是很快一扫而空。惹得吉儿在我怀里叫“爹爹,馋。姨姨,馋。”平儿伸手过来捏了她的脸道,“你不馋,下次别跟我抢。”看菜都吃了,贾琏要米饭,我便将细细的挂面放进去煮了,一会儿捞出来,幸好先给自己留了一碗,剩下的贾琏和平儿也吃了。我暗笑,看来每个人在美食面前都是没有抵抗力的,潜力无限啊。 眼看都吃好了,平儿带吉儿去洗手,我便吩咐丰儿他们撤下去,小厨房现剩的一些材料,他们便也拾掇起来,有模有样的学起来。如今我这院子里也是没大没小的了,我摇头笑笑,自进屋去了。贾琏跟进来,腆着肚子坐在椅子里道,“这火锅味道真不错,虽说不太斯文些,却比那大厨房做的东西好吃多了。” 我看他脸上并无什么异样,也不因为我今日派人去找他有些心虚的感觉在里头,想了想道“你没什么同我说的吗?”贾琏看我道,“好吃啊。不是说了吗?”我道,“除了这个呢?”贾琏反问道,“你想要我说什么?” 我看贾琏是打定主意和我耗着了,便道,“你这几日去了哪里?回来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对我也是爱理不理的。到底怎么回事?你说你今日去大老爷那边,我去问过了,也并没有。后来小厮说你和珍大哥出去喝酒了。为什么要骗我?” 贾琏笑道,“我是打算去大老爷那边的,后来大老爷还没醒,我就去东府找珍大哥去了。男人在外喝酒有什么了不起的,也值得当一件事情来说?”我气道,“你现在要请才回来,我已经觉得很荣幸了,只当请你不回来的。你是不是在外面认识了什么漂亮的女人,不想要这个家了?”贾琏道,“这叫什么话?难道我出去吃饭喝酒就是不要家了?那你整日在外不顾家又算什么?” 我道,“我何曾不在家?我每天服侍老太太和太太,还要去看林妹妹。几曾有时间闲下来的?”贾琏道,“你既然不在乎我,每日把外头的林妹妹宝妹妹放在眼里,又何必管束我每日闷在家里?”我心里想道难道贾琏是吃醋了?便和缓了脸色道,“我这些日子也累得很,又不是我情愿的,老太太每日撵着我出去,今日我好容易才告了假在家里,就叫人请你回来吃饭。你不说体谅我,反倒怪起我来。我头疼的厉害。你既是要出去吃酒,就去吧。我也好歇息了。明儿还要去云霓那边。” 贾琏道,“要紧不要紧?敢是刚才受了风?我瞧你都没吃什么,只顾让我们了。”我微笑道,“我不打紧的,别影响了你的兴致。”贾琏道,“你又不是个身子强壮的,素日三灾八难的,总请医吃药,何不自己保养些,也叫人少为你担心?”我笑道,“敢情你这些日子,都是在埋怨我冷落了你,所以故意给我脸色看?我还以为你有了新欢呢。” 贾琏冷笑道,“你这可是倒打一耙了。我每天跟着老爷办差事,哪里有空?倒是你三天两头不见人影的,我听说都要搬到林妹妹那里去,该担心的人是我呢。”我气道“你这叫什么话?也有你这样讲话的?”贾琏忙道,“偏你说得我,我就说不得你?罢了,看你今天这顿饭的功夫上,我也不和你多计较了。你既然头疼,就歇着吧。叫小丫头进来给你打扇子。”我心里暗叹他的小孩子气,也在想自己是否真是忙碌着的同时,忽视了自己的感情经营。只等忙完这阵子,我要好好同贾琏谈谈。 一面想着,一面笑道,“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不用了。你坐下说说话儿吧。”贾琏依言坐下。我道,“这些日子外头可有什么事情吗?”贾琏道,“你们妇道人家不知道,如今外头风声可够紧的。素日的几位国公侯爷的,因跟随了不同的阿哥亲王,如今也不敢多打交道,唯恐上错了船。听说皇上如今身子不好,过些日子要去园子里避暑呢。如今十四阿哥是最有希望的。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一母同胞,我们家的大姑娘在四阿哥府里,日后必定富贵少不了的,我们府里自然也没什么关系。如今薛姨太太家倒是和九爷府里走的近些,论理八爷也有望的,只是圣心难断,我们做臣子的也不敢胡乱猜测。” 我点头道,“这倒是,皇上的心思如何好猜。老爷们怎么说?”贾琏道“大老爷同你叔叔倒是跟十四爷一派走的近些,也算上是八爷一派了,这两派本来就没有分太仔细。二老爷是不问政事的,每日上衙门回府,并不多关心。只是大姑娘的情况摆在那里,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就是了。珍大哥也不知道忙着些什么,并看不出来他依附谁。前朝夺嫡的事情引起腥风血雨的也多,但愿如今这太平盛世,不要有什么是非牵扯到我们,有个安宁的日子最重要了。” 我暗暗点头,道,“你怎么说?”贾琏一愣,似乎没有料到我会问他,想了想道“我如今也没有在官场上,谁做皇上对我来说无所谓,只要是个好皇上就行。若说我猜测,皇上的儿子那么多,也未必就在八爷和十四爷里面选呢。”我打了个哈欠道,“这倒是,外头的是是非非咱们不要掺和。正经关起门来过日子才好。听说你这两日都出去吃酒了?” 贾琏笑道,“可不是,前儿还带了宝玉出去散心,并不敢叫他吃酒。谁知道八爷府里一个旦角儿叫做什么琪官的,深得王爷喜欢,偏他跟冯紫英有交情,便一起过来了,举手投足间,确实有味道,等闲的女孩子也不上他的娇媚。宝玉便和他攀谈起来,两个人酒也不吃,只说得开心。惹得那薛大傻子倒吃起醋来。好生把琪官埋怨了一通,冯紫英劝了半日。倒叫我和珍大哥一阵好笑。” 我点头想到原来忠顺王爷却是八阿哥的化身,那八福晋如此善妒,容不下任何妻妾,这琪官本是男儿身,又是个戏子,她身份高贵,也犯不着和一个戏子过不去。如此,才容得八阿哥宠爱一个男旦。 我道,“闭门不问外面是非,只管过咱们的日子就是了。我明儿还要去云霓那里呢。”贾琏道,“说起那云霓,如今已经贵为四福晋的干女儿,还开着那绣庄做什么?偏也舍得她妹子在咱们府里。”我嗔道,“这叫什么话?云霓虽贵为格格,到底也不是正经格格,不过是干女儿,若没个绣庄支撑,王府里势利人那许多,难道就能依附人家?再说那绣庄养活了许多人,云霓心地善良,也不忍就此舍弃了,也是积德行善的事情。” 贾琏赞道,“素日只当咱们家的姐妹是难得的了。宝姑娘小小年纪,帮着姨太太料理家事井井有条,倒把当家的薛大傻子给比下去了。谁知道又出来个云霓,竟是多少男子也不及的。我去过绣庄,那布置得心思巧妙,偏她怎么想来?如此世上难得的奇女子,将来又不知道谁有福气求了去?” (抱歉啊,过一阵子周末也可以更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章 初见康熙 我听贾琏赞云霓,便试探道,“敢情你是嫌弃我了?”贾琏笑道,“我怎么敢嫌弃你?你虽说没有开绣庄,这诺大的家,也亏你操持的好。”我笑道,“你若是羡慕云霓开绣庄,不如给我一笔钱,我也去开个店,赚点私房钱,让你手头活动点。”贾琏笑道,“罢了,生意又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也要有新奇的想头才行。京城里的店铺这么多,又牵扯了那许多的王宫贝勒府里,不小心就会得罪人。再说,这家里的事情就够你忙的了,何苦再操那心?到时候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笑笑。一宿无话。 第二日一早,云霓就坐车来接我和平儿了。先顺路送了平儿到林府去,平儿担心我,我笑道,“不碍事的,我只不过就当一天丫头而已。”平儿嘱咐道,“别多说一句话,也别多管闲事。皇上不比王爷,天威难测,别惹了事情,叫我们担心。”我笑道,“敢情我今儿才见世面?平姐姐,你就放心吧。”平儿笑道,“罢了,我也不过是白多说两句,既是你不爱听,我还懒得说呢。”说着便进去了。 云霓笑道,“平儿说的是。姐姐还该留心才是。”我笑道,“你们俩越发像了。放心吧,四爷自然会安排好的。”云霓点头道,“还是我的技艺不精,倒把姐姐给暴露出来了。”我道,“没什么。四爷为人你清楚的,做事决无差错的。再说,我既然答应了,自然会小心的。”云霓点头,仍有担心之色。 平儿将我画的饭庄设计图给了云霓。此刻云霓打开看了看,赞道,“这天下的饭庄好的也多,我从没见过姐姐这般设计的。姐姐放心,这般的想头若是生意不好,天下的饭庄也就可以都关门了。”我笑道,“也别太自满了些,且先装饰吧。你请张掌柜的先设计两份菜单。贵宾楼的要好些,迎宾楼的普通就可以了。先送来我看看。”云霓忙答应了。 林府距雍王府本就不远,我在车上已经换了衣裳,丫环的打扮。大约王爷福晋早已吩咐了,故此车子直接拉到二门口,下车后,也是没有多余的人,我只低头跟云霓来到王爷的书房门口,云霓便回去了。胤禛见我来了,起来笑道,“我只当你今日不过来呢。”我笑道,“王爷一诺千金,莲懿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胤禛打量一番道,“今日要委屈你了,扮上后,不仔细看,也并看不出来。”我笑道,“王爷纯孝之人,我能为王爷尽一份力,是我的荣幸。”胤禛道,“等会儿你就跟着我吧。”我一边答应,一边看胤禛书桌上的一沓折子,再看看胤禛眼睛里似乎还有红的血丝,心里暗叹胤禛果然是勤政。 胤禛见我脸色变来变去,自然也猜到了我的心思。笑道,“最近皇阿玛身子不好,我理当分忧。”我笑道,“王爷待皇上的忠孝,皇上自然高兴。龙体也会早日安康的。”外头王府的管家来禀报,“王爷,李总管派人来说,皇上已经出来了,想必还有一会儿就到了。”胤禛忙站起来道,“去请福晋带侧福晋和阿哥格格们到门口去,我也就过来。”管家答应一声去了。胤禛道,“我要去迎接皇阿玛。你在此等候,等会儿我的心腹会过来请你,你只随他悄悄的去就行。”我忙答应了。胤禛忙出门去了。 桌上有茶壶,我便自己倒了杯茶来,想想也好笑,怎么穿越过来的人都能碰到些大人物呢。若是只是王熙凤本人,可能一辈子也没有机会见到皇上,顶多也就见到了为贵妃的元春而已,不想我竟然有这机遇。康熙是千古明君,清宫戏我也看了很多,除鳌拜,撤三藩,收复台湾,御驾亲征,伟大事迹是数不胜数,只有一件遗憾事,就是自己的儿子多,却不同心,九王夺嫡闹得骨肉亲情分裂,死的死,圈禁的圈禁,想来这康熙的最后一年心里必定是心力交瘁。 书房是有一小格玻璃窗户的,可以看到外头。我只听见一阵脚步声,凑到窗户上看时,果然是那拉福晋打头,侧福晋年氏,李氏,钮祜禄氏,耿氏,还有后面的一些格格和侍妾,元春也在其中,约莫一二十人,穿红着绿,都隆重装扮了。三位阿哥都跟着胤禛走在一侧。一行人匆匆穿过二门往门口去了,必定是排班接驾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只听门口一阵请安的声音,便见一行人又从二门进来了。胤禛陪着一个人,穿青色袍子,只内裙下摆有些明黄色。袖子上有些花纹,不大看的清楚,中等身材,瘦瘦的。因是夏天,也没带帽子,头上的头发花白。我猜测便是康熙了。边上还有一个太监,也是瘦瘦的,一路躬身,看那服色和弘时陪他叙谈的模样儿,难道就是李德全?康熙走路的时候已经看出来脚步不那么沉稳了,一生要强的人,总是不愿意要别人的搀扶的,故此胤禛也只是陪着康熙走路,尽量放慢些。 我只耐心的等待。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人请我出去,口称莲姑娘,我知道这是胤禛的心腹了,便随他出去,也不多问他。一路分花穿柳来到后花园,女眷们已经都回去了,此刻只留下胤禛和弘历在此陪侍。这人便给我一个托盘,让我去给胤禛上茶。前面有两位丫头也托着盘子,便是给康熙和弘历上茶的了。我依言接过,跟随她们走过去,把茶端给胤禛,便站到他身后。亭子里本又架起了风炉,现煮些水,胤禛便吩咐我去照看水,其他人便退到亭子外头伺候了。 只听康熙道,“老四啊,到底是你这里的花草修剪得好,有这闲情雅兴。朕今日算来着了。中午给朕吃点什么?”胤禛道,“皇阿玛若喜欢,儿子巴不得天天服侍你老人家在这里歇息。我已经吩咐厨房,做些皇阿玛素日喜欢的菜来。只是不是御厨,恐不合皇阿玛的口味儿。”康熙笑道,“吃什么有什么要紧?好些日子,没有这样自在了。俗话说,偷得浮生半日闲,朕今日也算偷懒儿了。”胤禛笑道,“如今海晏河清,本也没有太多的事情。皇阿玛操劳了一辈子,也该注意自个儿的身体了。前儿御医还说,皇阿玛不能太劳累呢。” 康熙笑道,“医生的话不能全听的,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生病?听说你福晋收了个义女,朕刚才也没好好看看,说是才貌俱佳的。请过来给朕再瞧瞧。”胤禛便站起身吩咐几句,叫人去请云霓过来了。弘历笑道,“皇玛法不知道,我这新妹妹可是云霓绣庄的掌柜。”康熙道,“是吗?朕听后宫说过如今京城里流行什么云霓绣品,也没太在意。听说如今的诰命们都喜欢这个。朕倒要自己瞧瞧。” 他们一边说话,我一边悄悄地观察康熙。五官也并没有什么出奇,只是眼睛里的睿智难以捉摸,再那六十年天子的威严气势,一举手一投足,恐怕不是那么好描绘的了。因做奴婢的不能擅自看尊者,我也只能借扇炉子的间隙悄悄瞄上一眼,唯恐被发现,还得做的自然些。胤禛在听康熙和弘历说到云霓绣品的时候,无意中朝我看了一眼,我忙低下头去。 不一会儿,云霓就过来了,大礼参拜了康熙。康熙便命她坐下,和颜悦色地问了家常。云霓一一说了。康熙道,“你父亲是个好官儿,可气那赵侍郎如此嫌贫爱富,朕接到折子参他,说是伙同老九买官卖官,为着不伤老九的颜面,就没有追查。老四你既知道这件事情,怎么不办他?”胤禛冷笑一声道,“皇阿玛犯不着生气,那赵侍郎如今听说云霓成了雍王府的格格,上赶着来陪罪呢,还要求云霓履行婚约嫁过去,那头是老八保的媒,又已经成婚了,便只能做个两头大。我叫福晋撵了出去。如今这情况也够他受的。整日里提心吊胆的,见到我连话也不敢说。” 康熙叹道,“天下嫌贫爱富的人何其多,也没办法去管了全部。云霓你放心,如今既成了朕的干孙女儿,好人家多的事,改日我叫老四媳妇帮你配门好亲事。”说得云霓羞红了脸低下了头。我暗笑,云霓如今讨人喜欢,偏谁都想给她做媒,一个姑娘家,又不好开口说自己的亲事,只好装出羞答答的模样儿来,可不好笑。 胤禛笑道,“云霓从苏州来,音律极好的,不如给皇阿玛抚一曲。”康熙笑道,“也好。”胤禛一摆手,早有机灵的把琴摆了上来,云霓移坐,抚了一曲朝天子。康熙拍手赞道,“朕当日把贾府的元春赐给你,她的音律也极好,不想这云丫头更胜于她。”转眼又叹道,“说什么朝天子。如今大清入关已经近百年了,朱三太子也已经死去。民间反清复明的呼声总是不断。朕起五更,到半夜,每日的奏折从不推延,施行仁政,如今天下安定,战乱不再,偏还有人说胡人无百年运。朕这一生,辛辛苦苦几十年,到头来满汉一家还是空话,汉人还是不把朕当主子,他们还认他们的明朱王朝。难道朱家皇帝杀人放火,不顾百姓死活,他们也无所谓。我们胡人哪怕鞠躬尽瘁,在他们眼里也只是异类?朕是死也不能瞑目啊!”说完长叹一声。 胤禛和弘历自然没法劝,云霓看看我,又低下头。一时竟冷了场。我那可恶的善心便又开始作祟了,也没想到当时自己身着丫环的服装,站起来朗声道,“皇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康熙冷不防见我讲话,倒唬了一跳。胤禛忙道,“小莲,不可没有规矩。”康熙微微一笑,道“无妨,让她讲来。”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一章 三代帝王 却说我见康熙苦叹,便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说了“皇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后就后悔了,皇家的事情何必搅得太深。我只安心画好画就行了。如今话已出口了,也没办法了。胤禛恐我得罪了皇上,便出言想撵我出去,康熙开口,便只好无奈的看着我了。 康熙问道“你是这府里的丫头?你刚才说什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我跪下道,“奴婢该死,冲撞了皇上。”康熙道,“起来吧。朕想听听你想说什么?”我站起来道,“奴婢一时疏忽,出言冒犯了皇上,多谢皇上不怪罪。奴才听皇上方才说胡人汉人的话,不敢不说。奴婢也是从南来的,家里遭遇不测,进城投亲,辗转到了四爷府里使唤。奴婢在南方的时候,听好些人说如今皇上是千年一遇的明君,除奸臣,平叛乱,逢灾逢难减赋税,整顿吏治,如今海晏河清,老百姓都感恩戴德的,并没有什么满汉之分,只知道当今的康熙皇上。至于皇上所说的胡人汉人,反清复明,那不过是一些前朝遗老的言语,一朝天子一朝臣,若论起来,他们也是忠臣,只是不合时宜罢了。不过是些读书人的言论,传扬开来,其实老百姓也不拿这当回事儿,不过是读书识字的人知道这些罢了。如今汉人参加科举,在朝为官,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皇上所奉行的满汉一家也落实的好。皇上何必为那些行将朽木的势力白白抹煞了这些年的丰功伟绩呢?” 康熙看着我道,“你这见识可不是一个丫头能说出来的。”我笑道,“皇上说的是,奴婢也曾读过两年书,认得些许字。如今幸而在四爷府里安身。民间的百姓都歌咏皇上,说赶上了这太平盛世,是百姓的福气呢。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一朝一代的事情总不能简单的来看。几千年的历史,每个朝代的更替,总有前朝的遗老试图兴风作浪,恢复自己的主宰地位。唐宋元明无不如此。可是读史的人总会称赞唐太宗贤德,宋太祖英明,并不会去研究反叛的人。皇上您的丰功伟绩留在史书上,也必定是千古明君。” 胤禛和弘历都看着我。弘历必定认出我来了,和云霓交换了眼神,只不多说话儿。康熙沉思了片刻,笑道,“果然,我于历史,必如沧海一粟。我问心无愧,光明磊落,何为那些小事去烦恼呢。历朝历代都有跳梁小丑,也不过是弹指一瞬。我身为帝王,掌天下大事,竟不如你一个丫头心胸开阔。老四,你的府里可真是藏龙卧虎啊。”我福身笑道,“皇上圣明,皇上对国计民生时刻挂在心上,奴婢也不过是受惠的一个。斗胆于圣驾前胡言乱语,还请皇上恕罪。奴婢去给皇上看热茶来。” 康熙道,“且慢。”我心一紧,胤禛和云霓也是猛地抬起头,康熙笑道,“你才说民间有歌咏朕的,你可否给朕唱一个来?”胤禛方放下心来,微微点头。我道,“启禀皇上,不过是些俚语小调,怕污了皇上的耳朵。”胤禛道,“皇阿玛叫你唱,你就唱吧。”我无奈,只得想了想,用“好日子”的调子唱道, “开心的锣鼓,敲出年年的喜庆, 好看的舞蹈,送来天天的欢腾。 圣明的天子,给了我们好收成哟, 生活的欢乐使我们有了笑容。 今天是个好日子,丰收的季节好心情。 明天也是好日子,千金的光阴不能等。 今天明天都是好日子,赶上了盛世咱享太平。” 唱完跪下道“奴婢唱的民间小调,恐扰了皇上。”康熙心情很好,笑道,“起来吧。百姓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你让朕知道老百姓过得好,朕还要奖赏你,怎么会怪罪?老四,你要好好打赏她。今儿朕可算来着了。从小皇阿奶教导朕要做个好皇上,公道在人心。朕今日听到百姓的心声,心里也就踏实了,将来去见皇阿奶的时候也就无愧了。” 胤禛道,“是,小莲,回头到福晋房里去领赏。你下去看看厨房的午膳备好了没有。”我抬头看看康熙,又请了安,便下去了。胤禛便吩咐云霓也下去。康熙道,“回头叫那丫头过来,朕还有话问她。”我刚走出亭子,摸摸头上的冷汗还没消去,又起来了。刚拐过走廊,才领我来的管家跟上来道,“四爷说请姑娘看着,中午的午膳略调整些也可。”我心想,胤禛大约是看我讨康熙的喜欢,想锦上添花了。我笑道,“请带路去厨房,只不要见到其他人就行。”管家拿了块淡蓝色的轻纱出来道,“姑娘请带上。”我依言戴上。后头云霓也赶过来了。 云霓拍拍心口道,“好姐姐,你可吓死我了。幸好皇上很高兴,你从哪里想来的,亏你变得也快。”我笑道,“别说你,我也吓死了。快跟我去厨房看看吧。”管家带路来到厨房,十几个厨子正热火朝天的忙着,八大盘,八冷八热的。见管家和我们来了,行礼后继续忙活。我看那菜荤的居多,便吩咐给我准备些菜蔬。依照昨天的模样儿备了火锅,用一张小桌子抬着火锅子和准备涮的肉和菜。厨子见我亲自动手,惊讶得看着。管家将他们打发到一边去忙活,一面和云霓亲自听我指挥。王府里的冰块极便宜的,很快羊肉牛肉便卷出了漂亮的花样儿。云霓在摆着冷碟,攒心梅花样儿的,叠翠,小桥流水,什么花样儿的,可谓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管家在一旁洗了手,用纱布拧西瓜汁。那边厨子又熬了绿豆银耳汤。很快各色齐备,先将厨房忙活的正餐摆上去,这里我亲自和管家抬着小桌子,上面是火锅和准备的点心菜蔬。康熙正听了禀报在等待,见我抬了桌子来,忙放眼看去,只见火锅在中间,只有汤在滚沸,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有些好奇。又看见都是些生的菜蔬。再看凉菜时,是腌制的番茄,凉拌的黄瓜,一碟花生,一碟咸鸭蛋。炒菜是青椒鸡蛋,虾仁豆腐,木耳鸡丝,和上汤苋菜。点心是一碟奶饽饽,和一大碗绿豆银耳汤。还有水晶壶里鲜红的西瓜汁。 胤禛见康熙看着菜不语,以为是不满意,便道,“皇阿玛,这大厨房准备的菜已经好了,用这边的吧。小莲是小地方来的,不知道规矩,还请皇阿玛饶恕她。”康熙道,“小莲,你准备的这些是什么,讲给朕听听。”我笑笑,道“如今天气炎热,人的胃口都不好,不喜油腻之食。大厨房里恭敬皇上,只拣了贵重稀少之物来孝敬,是他们的一片孝心。我这里是最简单的家常菜,复杂的奴婢不会做。凉菜都是时下的新鲜菜蔬,开胃的。炒得菜也是鸡蛋豆腐之类的,皇上都知道。清单些,不油腻。这火锅一般人家都是冬日吃,不会冷。奴婢取了其意,只用熬得浓汤,里面有枸杞,香菇,木耳,香葱,大蒜,桂皮等调料,一则口味好,二则也有营养。这些肉片切得薄薄的,下锅后搅动几下即可出锅,又鲜又嫩。这点心奶饽饽不是奴婢做的。这绿豆银耳汤放了冰糖,最是消暑的。这样吃了羊肉可暖胃,不至于肠胃不适,喝了绿豆汤也可消暑。这鲜红的是西瓜汁,皇上上了年纪,单备了这常温的。那一壶用冰块冰着的是给四爷和弘历阿哥准备的。” 我看弘历小孩子,早已喉咙动了几下了。看康熙和胤禛并不动筷子。李德全上来将各色菜蔬先挟到碗里,端到我面前,我知道是试吃,忙端了起来。康熙道,“不必了。小莲,你来示范给我们看。”我笑道,“是,奴婢在一旁伺候。”胤禛道,“你且摘了面纱吧。”我笑道,“奴婢站在这锅前,还要说话,倒是戴着面纱好。”一面用水晶的杯子倒了西瓜汁,放在三人面前。想想我的福气真不小,能见到康雍乾三代帝王同桌进食。三人先端起杯子喝了口果汁。我便告诉李德全先给皇上挟些凉菜,管家在那边服侍胤禛爷儿俩。我一面涮了羊肉牛肉和各色菜蔬,一面分到各人的碟子里去。我准备了芝麻酱和香油蒜茸酱。 弘历吃了一口道,“好吃。”康熙也微微点头。胤禛笑道,“皇阿玛果然喜欢,就是小莲的孝心虔了。”康熙示意再来一块。我想起吃日本料理的时候,烧烤的师傅现场烧烤,分到各人碟子里,不想我竟也成了现场涮肉分到各人碗里的厨师了。康熙吃了几片肉,又吃了点蘑菇菜蔬,又吃了点番茄和鸭蛋,每样炒菜都尝了一口,问道,“你这菜里放的什么调料,怎么味道与御厨做出来的不一样?”我笑道,“回皇上的话,奴婢除了油盐姜葱什么都没放呢。御厨为了好吃,放了各色的高汤和香料,倒把菜蔬的本来味道遮住了。皇上现吃的就是这些菜本来的味道。” 康熙点头道,“果然不错。”一面又喝了点绿豆汤。看胤禛和弘历吃的高兴,笑道,“不想这农家菜如此有味道。”胤禛自持身份,笑道“皇阿玛说的是,果然别是一番风味。”我笑道,“一家人围着锅子,吃什么,便自己涮什么,其乐融融,也是天伦之乐呢。奴婢斗胆孝敬皇上,皇上是天下万民之父,奴婢便如孝敬父母一般来孝敬皇上的。子欲养而亲不在,今日皇上吃的高兴,奴婢就知足了。”说完跪下去,想起我现代的父母,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女儿变了个人,心里伤心,便流了眼泪。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二章 两枚戒指 李德全忙过来扶起我,康熙道,“好孩子,难为你了。老四,这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不可委屈了她。”胤禛忙答应了,道“小莲,你下去歇息吧。既是天伦之乐,我来伺候皇阿玛就行了。”康熙道,“不用,我们也像小莲说的,吃什么,自己涮吧。”弘历早已涮了羊肉送到康熙碗里道,“我孝敬皇玛法的。”我看他们父子爷孙言笑,收了伤心表情,跟随管家出去。管家送我到胤禛的御书房,道“姑娘,这是四爷吩咐送来的席面,姑娘将就用些。四爷说,为防皇上召唤,请姑娘等皇上离开后再走。”我点头,管家出去,我看一桌子菜,才勾起的离情又涌来,只略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随手翻了翻书架,都是些四书五经之类的,还有些历史什么的,我又看不惯,只得挑了本诗集慢慢看着。过了一会儿,云霓来了,道“姐姐,福晋叫我来陪你。可怎么样,怎么哭过了?皇上责罚你了吗?”我摇摇头道“不曾。才沙子进了眼睛揉得。你吃过饭了吗?”云霓道,“我才跟着福晋吃了饭的。好笑的很,才李福晋因皇上只叫了弘历去陪侍,并没有叫弘时去,言语间很是不服,总挑钮祜禄的刺儿,被福晋说了两句回房去了。你说这有什么意思?当爷爷的喜欢哪个孙子,总有偏心的。将来都是王爷的命,有什么好争的。”我笑笑道,“都像你一样看得开就好了。你可别跟她们掺和,你是福晋的干女儿,她们岂有不拉拢你的?” 云霓笑道,“罢了,她们拉拢我?个个都盯着我的东西呢。云霓绣庄的绣品价值不菲,凭她们的月钱,哪里买得起?只等我孝敬她们。我只说我也是掌柜的,并没有多余的钱。店里的一丝一毫都要主人同意了才行。帕子荷包这些小东道我还孝敬得起。说了两遭儿,也就不多说了。你们府里的大姑娘倒是有两件,必定是你送的吧?” 我笑道,“她有亲娘疼她,犯得着我做好人?”云霓道,“后来的火锅皇上喜欢吗?”看我不说话,道“姐姐也是一份心意,不过皇上还是喜欢吃御厨做的东西吧。姐姐不用难过,我尝了那些菜,味道极好的。姐姐尽到孝心就行了。”我道,“皇上叫四爷,……打赏我。”云霓先紧张了下,听到后面,方笑道,“姐姐够坏的,吊我的胃口。害得我为你担心,还不告诉我。”我搂了她的脖子笑道,“你如今越发没个淑女的样子了。才在皇上面前还好,离了人就变了。”云霓道,“告诉你个悄悄话儿,我在别人面前都是千金小姐的模样儿,只有在姐姐面前是这个样子。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是有样学样的。” 说完哈哈大笑。我忙捂了她的嘴道,“小声些,仔细别人听见,不相信是你,只当我得了皇上的夸赞得意忘形呢。”惹来云霓又一阵欢笑。两人又谈了谈饭庄的事情,云霓道,“这火锅可以作为招牌菜呢。还有新鲜的果汁,可以作为贵宾楼的菜式,必定受欢迎。”我点头笑道,“你放心,招牌菜还多呢。” 云霓道,“我竟不知道姐姐到底是哪方神仙,竟懂得这许多。天下还有姐姐不懂的东西吗?”我点头一本正经道,“确实有。”云霓好奇道,“什么?”我憋住笑道,“云霓姑娘的心思,到底中意谁。”云霓认真的看着我,听了这句话后气道,“又拿我玩笑。”我笑道,“不是玩笑,是真的。你如今是香饽饽,百家求的。若是不早定下来,仔细哪位福晋瞧中了你,便是四福晋也不好推托的。”云霓点头道,“姐姐放心,福晋说了,我是她义女,她也并不作主我的婚事。我另有主子,自然等主子安排。姐姐,你就是我的主子,我听你的。”我笑道,“你知道我不忍心你嫁给没有感情基础的人,还拿这话堵我?也罢,随你去吧。”云霓笑道,“我就知道姐姐最疼我。” 又等了半个时辰,方有人来请云霓,道“皇上要回宫了,福晋请格格去呢。”云霓忙起身去了。果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又送了康熙出去了。一会儿胤禛过来了,弘历也跟来了。我忙站起来。胤禛道,“皇阿玛赏你的。”说完递过一个碧绿的扳指过来,我是认识的,硬货翡翠,忙拜谢了。胤禛道,“皇阿玛说,很久没吃过这么舒心的饭了,叫我好好安排你,别做丫头可惜了的。”弘历道,“你不是林姑娘的嫂子吗?” 胤禛道“弘历,不可乱说,这是小莲姑娘。”弘历点点头,似乎有些明白了。胤禛道,“皇阿玛才说了,要给弘历指福晋,就挑了富察家的姑娘,等下了圣旨,就要行各色礼数,择日大婚了。”我忙道,“恭喜四爷,恭喜四阿哥了。”弘历不高兴的说,“皇玛法明明问我有没有中意的姑娘,阿玛不让我说,偏说请皇玛法作主。那富察家的姑娘我在宫里见过,又不识汉字,也没有读过书,偏皇玛法说她性格和顺,是个有福相的人。我喜欢林姑娘,我要求皇玛法将林姑娘许配给我。” 胤禛道,“少胡说,皇玛法的旨意你也敢不遵?金口玉言已经说了,想必等会儿圣旨就下来了,你还要推辞?”弘历不敢说话。我笑道,“四阿哥一片真情,林姑娘若知道了,必定感激得很。凡事都有缘分,兴许这富察家的姑娘就和四阿哥有这缘分呢。再说,林姑娘是汉人,虽说如今满汉通婚,可皇家的正福晋都是没有汉人的,这也是祖宗的规矩。阿哥何必去破了这规矩呢?四爷也是为了阿哥好,皇上也少烦心,阿哥也不失了皇上的欢心。”弘历方道,“儿子冒犯了阿玛。”胤禛拍拍弘历道,“罢了,阿玛知道你喜欢林姑娘,日后再想办法吧。别说你,就是阿玛,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去喜欢一个人。”说完看了看我。我忙低下头。 胤禛道,“弘历,你去给你额娘请安过后就去歇息吧,记住不要将今天的任何事情说出去,包括吃饭。”弘历答应一声,想说什么,又没说,看看我,出去了。胤禛道,“这也是你们那里的吃法?”我点头道,“是,我很喜欢这样吃,大家一起很随和,又亲热。”胤禛道,“你想你的父母了?”我低声道“是的。如今林姑娘的父亲也在此,父女团圆。其他人也都有自己的父母在身边。”胤禛叹道,“这个,本王也帮不上你。本王相信,上天既送你来此,必定对你父母也有个好的安排。正如你说的,凡事都有缘分的,本王相信,你来此也是缘分。” 我心一颤,道“四爷说得是。想必是我的使命未了。”胤禛看了看我,道“这个本王就不清楚了。这个是我常用的戒指,上面有我的符号,我的门人都认得。你若有事,只管拿来找我,他们不会阻拦你的。”我想起暴露身份的时候曾经说过现代人的爱情,男孩子求婚送戒指之类的,竟不敢去接。胤禛笑了笑道,“你今日服侍皇上高兴,爷赏你的。怎么,皇上赏你的就要,我赏你的就不要?”我一惊,忙跪下来道,“谢四爷的赏。”胤禛叹了口气道,“做什么跪下?不是说不要讲究礼节的吗?”我忙站起来接了戒指,这是胤禛的尾戒,套在我的中指上还略宽松些。一枚青玉的戒指,内侧雕了一个雍字。 胤禛道,“才听云霓说,你打算开饭庄?”我点头道,“是。”胤禛道,“我有些心腹的人,分两个给你使唤去吧。这京里的生意我知道,若没个靠山,是不行的。云霓女孩子家,也不好总抛头露面的。”我笑道,“多谢四爷。云霓说找到了个掌柜,很可靠。”胤禛一挥手道,“不妨事,我明日就交给云霓,云霓带去拜见你。凡事准备起来方便些。那个火锅子,我和弘历都喜欢,到时候少不得要去捧场的。”我忙道,“那就是我的荣幸了。天色不早,我还要去林姑娘那里。” 胤禛道,“刚才我说弘历定了亲事。”我道,“王爷放心,我这妹妹也不是一般的女子,定要寻一个情投意合,比翼双飞的人才放心。富察家的姑娘我听说是极好的,也配得上弘历阿哥。这是一门好亲事,王爷就放心准备婚礼吧。”胤禛道,“多谢你吉言。你说好自然是好的。我怎么不知道你会唱歌?能否给本王唱一首?” 我看看胤禛,想想自己的心情,便唱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 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胤禛叹了口气道,“苏东坡的词极好。这调子也好。福晋只怕担心你呢,你跟随我去福晋那里吧了。”我依言跟随出来,看着手上两个戒指,不知道还有多少是非。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三章 群星逐月 一路上下人都已经被摒退了,来到上房,果见只有云霓陪着福晋在此。见我来了,福晋笑道,“云霓都跟我说了,今日委屈二奶奶了。”胤禛道,“今日多亏你,我看皇阿玛心情好得很。”我忙笑道,“能为王爷福晋效劳,是我的荣幸。” 福晋道,“云霓说,你做的那个火锅子极好,我也好奇得很。”我笑道,“不值什么。改日福晋想吃了,直接叫我过来就行。”福晋看了看胤禛,道,“说句玩笑话呢。云霓也学着了,回头吩咐厨子做就行了。”胤禛道,“天也不早了,让云霓早些带你出去吧。回头人多了,看见也不好。”福晋笑道,“正是。要不要到我房里换了衣服?”我笑笑道,“谢谢福晋。我带了衣裳,回头到车上换就好了。这会子换了倘或见到人倒不好。”云霓忙带我告退。 路上换了衣服,来到林府,黛玉的身子已经大好了,正教平儿下棋呢。见我来了,笑道,“姐姐回来了,我正安慰平儿呢,她恐你出事,我说姐姐定然不会有事,说不定还投了谁的缘分也说不定。”我笑道,“你问云霓吧。有惊无险。林妹妹身子大好了,看起来气色好多了。”黛玉道,“多谢姐姐关心。有姐姐们日日来看我,我身子好多了。父亲说,过几日想请二姐姐她们来我们府里住几日呢。姐姐们不知道有没有空。”我道,“这自然好。她们每日念叨着你呢,没有吩咐,也不好随意出来的。但只拟请不请宝妹妹呢?” 黛玉道,“宝姐姐本不是那府里的人。如今住在那里,若有空,自然也请她一起来玩几天。只恐她家生意忙,不一定得闲呢。”我笑笑,黛玉虽说不喜宝钗,面子上的事情还是会做的。平儿道,“别人我不管,林姑娘房间边上屋子正对着一丛芍药,我先占了去。”云霓道,“我白天却不得空儿的,若是得了闲,我就来看你们。”我笑道,“只怕太太也不准我的假呢。你身子才好,也别太操劳了些。你只请姐妹们,宝玉呢?” 黛玉道,“闺阁女儿家的游戏,二哥哥是个男子,怎好随意去请了来?我们家又没有人陪他。再说他每日上学,若是耽误了学业,舅舅怪罪下来,我却担当不起。”平儿笑道,“宝玉若是知道,必定急得不行。林姑娘说的也是,只不请他,若是老太太和太太叫他来,也罢了。” 我道,“对了,王爷说,皇上要给弘历阿哥指婚了,是什么富察家的小姐。弘历被王爷训斥了一通,不知道为着何事。”我看了看黛玉,云霓和平儿也看了看黛玉,黛玉笑笑,道“那真是喜事,少不得要备礼去贺喜福晋的。”我见黛玉笑容掩盖下有一些隐藏的情绪,这是个聪明的女子,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必定有她自己的想法吧。 几个人又说了会儿话,云霓方送我和平儿回府去了。我趁没人,将两枚戒指拿出来,看了看。康熙的是扳指,现在人常用的,成色极好,一看就是宫中出品。胤禛送的这枚是青玉的,乍看并无出奇之处,只很少人用青玉做戒指,故此也算特别了。上面并未镶嵌宝石珠子。胤禛讲的那几句话什么意思,若在现代,我倒好理解。如今我已为人妇,名义上的大姑子是他的侍妾,两人本是不可能交集的。想想,也许胤禛只是感激我为他所做的一切,而并没有其它的意思呢。想来想去,并没有什么头绪。人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果然不错。还是不要去想了。 将那枚扳指戴在手上,又怕别人看出来。便将扳指放到一个小小的香袋里,贴身挂着。青玉的戒指戴在中指上正合适,便套着。心里也是有打算的,万一在外遇到什么事情,也好随时拿出来求救。平儿先去料理了家事,方才过来和我说话儿。我便仔细给她讲饭店的构思,如何运作。平儿本来就是个能干人,自然用心的听取。那张老爹,平儿已经见过了。张老爹见平儿是云霓的表妹,自然把她也当主子一样敬重的。平儿一面听我说,一面有不懂得便问我。我只耐心讲给她听,让她听了再去和云霓讲。 果然第二日黛玉打发人来说请迎春姐妹去住几日,贾母正恐黛玉愁闷,忙命迎春姐妹收拾了衣裳。王夫人本就想套近乎的,何乐不为。宝钗本来不想去的,家里事情多,与黛玉又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恐叫人说闲话,王夫人再三命她去,无奈何也只得收拾了跟随三春一起去。我和平儿自然要送她们前去的。宝玉哭闹不已,贾母哄了半日,今日先去读书,待接姐妹们回来的时候带他去。宝玉方才不闹了。 林如海今日在家,并没有上朝,见我们都来了,高兴得很,陪着说了几句话,又赞了众姐妹一番,方由黛玉让到后院。谁知道十七阿哥又寻了来同林如海谈讲些学问,问起黛玉,说是陪众姐妹在后院,因胤礼欲要谢黛玉前日帮他改的窗课,林如海本想叫黛玉前去,胤礼不愿,林如海只得陪他前来,姐妹们正在园中扑蝶玩笑,见林如海和胤礼来了,忙止住。黛玉是常见的,行了常礼。宝钗等本不是旗人的身份,便行了大礼,慌得胤礼还礼不迭,道,“本王打搅你们了。”三春自然不敢当,逊谢一番。 黛玉笑道,“十七爷稍等,前日的点心紫鹃叫人又做了些,回头取来,叫人给十七爷带回去。”紫鹃伶俐,早就叫人取来,只等着跟着胤礼出去交给随行的人了。才姐妹们多日不见,玩笑,头发都有些凌乱,再加上夏日衣衫单薄,轻纱飘扬,胤礼见眼前美女环绕,都静静的等自己说话,有些不好意思,忙道,“小王告辞了,姑娘们请自便。”我们忙又跪送。 迎春道,“这位王爷好生和气,是十七爷么?妹妹怎么这么熟悉?”黛玉笑道,“皇上指了父亲做十七爷的老师,所以他常来府里。前儿给姐姐们的果子也是十七爷送来的,极和善的人,父亲很喜欢他,竭尽所能教他汉学。偏他们从小儿满文说的多,汉学不很通,当今皇上又重汉学,有些功课本子,父亲自然不好改,我是小孩子口气,便帮着些儿。十七爷说,汉人有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是以,竟拿我当妹妹看呢。我说当不起。” 探春笑道,“这十七爷的脾气可极好,将来必定是个有福气的。”宝钗道,“他身为皇子,已经是天下最尊贵的福气了,怎么三妹妹还说将来有福气呢?”惜春道,“宝姐姐,话可不是这样说。这福气并不是地位的尊贵与否,若这样理解,三姐姐还落个擅自议政的罪名呢。平安即是福,帝王家尤其如此。三姐姐不过是说十七爷性格好,是个有福气的。岂不闻德能载福?”宝钗笑道,“四妹妹说的是。怪道常听姨妈他们讲小孩子家要性格和厚,凡事不要计较,和善待人,才是有福气的。想来是一个道理。姐姐竟想偏了呢。” 惜春听宝钗言语竟有讽刺自己性格孤傲之意,不欲多说,便冷冷的哼了一声。黛玉本因宝玉之事,不喜宝钗,后想开了,如今也并不十分在意。但听宝钗如此说,还是皱了皱眉头。平儿和我正在拿花针穿花,我素来喜欢编些小玩意儿,看丫头们在那里玩耍,便忍不住自己也折了花儿来玩,此刻见她们斗嘴皮子,笑道,“可不是,老太太常说为人厚道,不要与人计较,尤其不要犯口舌。若是这样,只怕我是个没福气的。幸好皇天菩萨有眼,我是个好心的。” 黛玉笑道“姐姐惯爱玩笑。午膳准备好了,过来用饭吧。”只听得一阵笑声道,“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赶上这顿午饭。”回头看时,却见云霓正带着两人站在花厅门口,细看却是弘历和弘时。众人都是认识的,忙又行礼。云霓笑道,“林姑娘派人送帖子给我,我就回了额娘。额娘送了一桌席面,说是给姑娘们的。我这两位哥哥说送我过来,回头还要一起走,就扰了你们了。说起来,相当于我们自己带了饭,借林府这块宝地吃饭了。” 弘历单对黛玉长身一揖道,“扰了姑娘了,是弘历的不是。”黛玉侧身避礼,知他定是为了前日的事情赔不是来了,也不好再恼他,道,“阿哥和格格光临,蓬荜生辉,请吧。”说毕,让到花厅上,让两位阿哥在上,云霓和平儿对坐。宝钗和迎春探春一侧,惜春黛玉和我在另一侧打横。福晋赏了极丰盛的席面。因黛玉身子不好,单给黛玉送了血燕窝粥。我知道这必定是弘历的主意。聪明如黛玉,自然也明白。 都是年轻人,席间自然少不了谈论些什么。宝钗却在弘时身侧,探春靠着云霓,惜春靠着弘历,黛玉靠着平儿。林如海是不肯来打扰年轻人的,自在书房用饭。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四章 柳絮词社 却说弘时弘历的加入让女孩子们显得拘谨。弘时本来不来的,云霓恐单独弘历来黛玉不好意思,必定不给脸色的,便扯了弘时来,弘时见了这么多女孩子,自然来了谈兴。笑道,“今日是我们讨扰了,姑娘们请自便。”宝钗笑道,“三贝勒不用客套,我们要多谢福晋赏赐的席面呢。”弘时见宝钗丰腴端庄,妩媚艳丽,早已心神荡漾。忽而看见宝钗胸前的金锁,想起李氏曾对他讲过,这宝钗看起来是个有福气的,能旺夫。自己娶了那拉福晋的侄女儿,总不得随心所欲,婆媳间的矛盾让他夹在中间很难做人,看见宝钗又想起了李氏的话,便着意问了几句了。待知道宝钗出身皇商后,心里登然失望到底,这商人的女儿必定满是铜臭味儿,便不大想攀谈了。 弘历满心想和黛玉说话,只黛玉不喜与人攀谈,兼着弘历前头的事情,黛玉更不喜欢。是以满桌只有云霓和探春谈得投机,探春为人爽朗,颇有男儿之风,和云霓谈得开心,顾盼神飞,神采飞扬。黛玉偶尔低声和我和平儿交谈几句,我们只得代她做主人,招呼上头两位用饭。弘历认得我,聪明的没有多说话。惜春性子冷,弘历问一句,她答一句。弘历也就不好意思多说了。 弘历道,“林姑娘身子可好了?额娘说如果要请太医再来瞧瞧,请姑娘告诉云霓妹妹。”黛玉看弘历谨慎小心,心里早已不忍,便微微一笑道“多谢福晋和阿哥惦念,黛玉已经大好了,改日去府上给福晋道谢。” 弘时瞧瞧宝钗,看看黛玉,再看看三春,想来还是觉得宝钗艳冠群芳,又攀谈起来。宝钗说起诗词,弘时才发现小瞧了宝钗,没想到这看起来无才便是德的女孩子竟通晓古今,不由得刮目相看。一顿饭,大家吃得各怀心思。饭毕,丫头捧上茶来。弘时笑道,“各位姑娘都是才学极好的,我们虽不是很通,也想凑些风雅乐趣。今日何不撇去门弟,单以诗会友。可否?”弘历恐唐突了黛玉,不敢答应。迎春和惜春本就不精于此,自然不说话。探春也不欲多言。 宝钗笑道,“敢不遵命。”看了一眼黛玉道,“也要主人同意才好。”黛玉只得勉强笑道,“闺阁游戏,原不上大雅之堂。既然三阿哥如此说,请到后院吧。”我和平儿是不参加的,只跟着看热闹,督促丫头服侍得勤快些。如今垂杨依依,云霓道,“索性就填词吧,我看以柳絮为题好了。”迎春告说实在不行,惜春愿以画作代替。一时笔墨齐备,各人下笔写了起来。 不过一刻钟的工夫,都有了,依次看时,弘时的是: 调寄《如梦令》 岂是绣绒才吐,卷起半帘香雾。纤手自拈来,空使鹃啼燕妒。且住,且住,莫使春光别去! 众人赞道,“三阿哥的词情致妩媚,宛若温庭筠一派。”弘时心中得意。再看弘历的是: 调寄《西江月》 汉苑零星有限,隋堤点缀无穷。三春事业付东风,明月梨花一梦。几处落红庭院,谁家香雪帘栊?江南江北一般同。偏是离人恨重。 众人赞道,“四阿哥的词是声调悲壮,自然是好的。”弘历只不时看黛玉一眼,黛玉是最易伤感的,看到弘历的词,又勾起了心思,只当着人,也不好哭,便道,“果然极好。”弘历脸上方有了一丝喜色。又要看探春的,探春笑道,“我才疏学浅,才得了半首。”众人道不妨,本就是作着玩儿的,探春只好打开,众人看时,却是: 调寄《南柯子》 空挂纤纤缕,徒垂络络丝。也难绾系也难羁,一任东西南北各分离。 云霓笑道,“我做的也不好,看你的,我倒好续上了。”便将自己的撕了,提笔在探春的后面续道: 落去君休惜,飞来我自知。莺愁蝶倦晚芳时,纵是明春再见—隔年期。 众人笑道,“你续得如此好,偏自己的又撕掉了,说不得要补上的。”云霓道,“正经我的不好,也算我和三姑娘合作,何必强人所难?”众人又去看宝钗的,宝钗笑道,“素来作柳絮的,总是悲伤为多。据我看来,柳絮本是轻薄无根,偏要说好了,才不落俗套。只是也未必好”,众人笑道,“宝姑娘何必太谦,自然是好的。”看时: 调寄《临江仙》 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蜂围蝶阵乱纷纷。 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 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众人齐声赞道,“果然翻得极好,不枉今日这柳絮词了。还有林姑娘的,自然也是好的。”黛玉微微一笑道,“宝姐姐这首珠玉在前,我的都不好意思拿出来了。”宝钗笑道,“妹妹何必太谦?妹妹是探花门弟,岂是我辈俗人能比得的?快拿出来我们鉴赏一下。”黛玉只得展开,众人看时,却是: 调寄《唐多令》 粉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一团团逐队成球。漂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 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 众人忙赞道,“果然好词。”弘历道,“林姑娘的词自然好,这不消说的,我们都比不得。只是太缠绵悲戚了些。如今姑娘身子不好,也该少做些伤心的词才是。”黛玉敛衽为礼道,“多谢四阿哥提点,黛玉作此悲音,影响大家游乐心情了,罪过。”云霓笑道,“林妹妹这首词极好的,偏四哥哥要去追究这许多,依我说,不过是作柳絮词,也并不是说妹妹自己。如今林伯父和妹妹父女团聚,自然不伤心了。四哥哥何必担心?我们去看四妹妹的画吧。” 惜春刚画完,正在晾干。天青色宣纸上,杨柳夹道,漫天飞舞的柳絮,一位丫环端着托盘,茶杯茶壶清晰可见。想必是柳絮落到眼里,这个丫环正用手揉眼睛,似乎刚揉完正用手拨动面前的柳絮,活灵活现。弘历赞道,“四姑娘小小年纪,画得如此精妙,真是令弘历佩服。”惜春微笑道,“多谢四阿哥。” 云霓道,“我们也该回去了。额娘吩咐早些回去,不要耽误了林妹妹休息。”弘历忙站起来笑道,“正是,今日也打扰了许久,我们先告辞了。”黛玉道,“且慢,再吃一杯茶去吧。”丫头们早已捧上茶来,弘历闻了闻道,“这茶极好,香甜可口,竟不知道是什么茶?”黛玉笑指我道,“是我这位嫂子的主意,水果和茶一起煮了,这水是收集的雨水,茶是五十年的普洱,极养胃的,才吃完饭,又花了功夫作词,恐消化不好,请各位喝杯茶再去。”弘历又闻了闻,便喝了,紫鹃忙又斟上一杯。 不多功夫,众人用罢茶,弘时弘历和云霓便起身告辞,我们送到二门口,又重重得打赏了抬席面来的人。回到后院,黛玉道,“姐姐妹妹的房间收拾好了,在度月的院落里,每人一间房。平儿姐姐就在我边上。凤姐姐不住这里,先到平儿姐姐房间歇息吧。如今天长,都先去睡会儿吧。起来再玩笑。”众人的行李已经放到房间去了,丫头便领着各人去房间。我和平儿来到黛玉的房间。 黛玉坐下道,“宝姐姐自己爱作诗给人瞧,何必哄着我们凑趣?闺阁中的诗词岂能外传,叫别人听见笑话。从前只听她讲针黹女红是我们的本能,诗词书画本是闲情逸致,不能当正经事来做,今日倒好,竟在男子面前提议作诗。少不得胡乱作一首去应付,真是让人生气。” 我笑道,“好妹妹,各人有各人的无奈。她也不过是家境所迫,实则也不愿意去抛头露面的。只是今日不该唐突的提议,别说你,二妹妹她们也必定不愿意的。你既是主人,也只好客套些了。我却要回去了,平儿陪着你吧。” 黛玉笑道,“姐姐放心去吧。平姐姐在这里,姐姐又不得闲了,也该保养些身子才是。我给吉儿准备了点心,姐姐带回去吧。也不带她过来玩儿。”我笑道,“何尝不想带出来,只是如今小,离不得奶妈子,何必带出来麻烦?”见黛玉面有倦色,便告辞回去了。 出了门,车子已经在等候,一位青色长衫的人上来道,“二奶奶,小的是云霓绣庄的。掌柜的请您去绣庄一趟。”我点头,吩咐车子去绣庄,停在门口,云霓已经接了出来,来到后院。两位年轻男子见到我,跪下道,“郁青文,郁青武见过姑娘。”我猜测这是胤禛拨过来的人,果然如此。 年长的是郁青文,道“王爷说姑娘是我们的新主人,姑娘但有吩咐,我们兄弟无不从命。”我问,“你们兄弟如今是什么职务?什么时候跟了王爷的?”郁青文道“我们兄弟本是镖局的人,后遇到官司,家破人亡,是王爷所救,又帮我们报了仇,惩治了贪官。我们兄弟现在是王府七品带刀护卫。姑娘放心,王爷说,我们跟着姑娘不方便,如今只跟着云姑娘听候吩咐。姑娘在府里的信息,我们自然有办法知道。姑娘若要出门,我们兄弟总有人会跟随保护姑娘。王爷在京城给我们兄弟俩置了一所房舍。此处只要有个落脚之地歇息即可。平时绝不会打扰到姑娘。”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五章 王府保镖 却说胤禛将这郁青文郁青武兄弟指派来保护我,我苦笑不已。虽说胤禛是好意,但我是一个出阁的良家妇女,能有什么事情,胤禛既派了来,我也不便退回去。便道“既然王爷好意,你们就安心住下,需要什么只管跟云霓说。我若有劳烦二位的,自然会来告诉二位。” 郁青文道,“王爷说,姑娘正在开办饭庄,叫我兄弟效力,不可偷懒。姑娘万勿将我兄弟当成那懒惰享福之人,王爷怪罪下来,我们担待不起。”我无奈,只得对云霓道,“你若有不便出面之处,只管请这二位兄弟办理。”郁青文道,“姑娘请唤我们的名字。”我笑道,“你们既然跟了我,就要习惯我的方式。想必王爷也告诉你们了,我称呼云霓也是妹妹,她叫我姐姐。以后你们也兄弟姐妹相称吧。我还有个妹妹,叫平儿,若有事情,我会请她出来转告。日后她也会出来在饭庄做事。”郁青文和郁青武答应了,我便让他们先去歇息。 云霓让我到里间道,“姐姐,四爷怎么会突然派人来保护你?你有什么麻烦吗?”我摇摇头道,“没有,王爷感谢我帮他款待老爷子,赏赐了两个人给我,说京城里的生意都要有背景的,免得别人欺负了我们。”云霓道,“姐姐,不是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我觉得四爷对你有电特别的意思。”我吓了一跳,忙道,“这话不能乱说。你这个女儿家,怎么说话不讲究些?”云霓撅嘴道,“是你说不拘小节的嘛。再说我只跟你说,并没有和别人讲。”我道,“以后再别说了,王爷和福晋感情好,还有那么些侧福晋。若我还是待字闺中,你这玩笑还开得。如今我已经是贾府的二奶奶,这话不可乱说。”云霓忙道,“姐姐放心,我再不说了。” 我道,“我头有些疼,先回去休息了。你这里若有事情,随时叫人通知我。尽早装修好,如今六月的天气,就这样热了。今年必定热得很。”云霓一面送我出来,郁青文兄弟也出来了。我道,“你们放心,我没有事情的。”郁青文道,“王爷的吩咐,卑职不敢不遵。”我无奈,只得嘱咐云霓道,“这天气热得厉害了,肯定有人会中暑。多买些绿豆熬汤,备些仁丹,煮些热茶,请张老爹派人散到城门口,大路口和咱们店门口,瞧见那中暑的贫寒人家,施舍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一面说,云霓一面答应。郁青文兄弟早已听呆了。见我上车,郁青文一抱拳道,“怪道王爷让我们跟着姑娘,我们服了。姑娘只管走,我们远远瞧见姑娘进府就回来了。”我拗不过他们,只得吩咐走。上了路,挑开帘子,已经瞧不到他们了,不知道藏在哪里。只得坐好。 回到府里,王夫人听说今日去了一位皇子,两位皇孙,眼光一跳道“看来今日她姐妹去的不巧了。”我笑道,“两位阿哥听说人多才去的。十七爷是林姑老爷的学生,并不生疏的。四福晋送的席面,吃了饭他们还做了什么词,我也不懂。”便将情况说了一遍。我不说,宝钗也会说的,索性我先说了。王夫人笑道,“宝丫头才学极好的,和林姑娘不差什么。难得两位贝勒有闲情,和他们姐妹玩笑。”贾母道,“咱们这些人家的女孩子不要什么才名,只贞静要紧。”王夫人道,“老太太说的是。偶尔为之也无妨。” 散了后,王夫人便去找薛姨妈闲话了,我推说头疼要回房洗澡睡觉,王夫人便带着金钏自去了。想来薛姨妈听到宝钗惹得弘时注意,必然十分喜悦,又要动起心思来。我这两天思绪够乱的,懒得和他们应酬,便回去睡觉了。 夏天都没有什么事情,每日里陪贾母打牌,回房哄吉儿,看看书,就这样打发了两天时间。这日正想着明日去接三春回来,云霓那里打发人来见我,却是送了口信来,四爷要见我。我忙去回贾母和王夫人道,要去看看三春和宝钗在那里可习惯,看看黛玉身子好了没有。出来直接到绣庄去,果然我刚下车进门,青文也跟在后面进门了,只遥遥行礼便回房去了。我进了门,见胤禛在房里,见我来了,站起来道,“我有事情要请你帮忙。” 我忙问,“什么事情?”胤禛道,“英吉利的使者来朝,皇阿玛吩咐礼部款待。礼部侍郎告老还乡,尚未有替补。八弟负责礼部,如今他也托病没有上朝。皇阿玛只得吩咐我内务府来款待。我也没有去过英吉利,不知道如何款待他才不失我天朝大国的泱泱风范。”我笑道,“原来是这件事情。不知道这位使者有没有带通译来?” 胤禛道,“他本人倒是会讲我们的话。带来的十几个人都不会。这位使者自己就担当了通译了。进贡来的东西极好,金表、金自鸣钟、葡萄酒,以及各色新奇的西洋玩意儿。”我便细细讲了这些礼节,饭前的汤和点心,正餐几道,饭后的点心水果等等,胤禛便随身记了下来。我道,“西方人用餐讲究礼节。如果请他们吃我们的饭菜,也要分好一份一份的。”胤禛点头道,“听你说的,虽不能十分像,总也不会出大错了。” 我点头道,“王爷放心,所谓入乡随俗,王爷款待他们第一顿按照西餐礼仪不过是尊重他们,也显得大清海纳百川,包罗万象,并不是井底之蛙。之后请他们吃我们的饭菜即可。”胤禛点头道,“你说的极是。”无意中瞥到我手上的戒指,微不可见的扯了扯嘴角,我只当没看见。 胤禛道,“真是多亏了你这个给事中,我也不用到处问人去了。”我微笑道,“可不,这到底也没什么,不过是从前都知道的。对了,王爷派了两人来保护我,其实并不需要的。我是贾府的二奶奶,也并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人物。王爷留着那两兄弟自己用好了,也好让他们有建功立业的机会。”胤禛扬眉道,“你只当自己是小人物,这京城里哪有这样单纯的人?我府里的一举一动,只怕都有人在打探着。不过如今我府里的人都是我使唤出来的,没有不忠心的。为防万一,你也是小心点好。若是老八他们知道了你常出入我的府里,只怕你就不再说这样的话了。” 我笑道,“便是知道我常进王府,又怎么样?元春妹妹是您的人,难道我就不能去看我的妹妹不成?再说这京城里哪有无党无派的官儿?我们在别人眼里自然是您四爷党的了。说起八爷,四爷倒该留心些年羹尧,这个人只怕心思不单纯。虽说他妹妹在您府里,他自己只怕想左右逢源的。”胤禛哼了一声道,“这个亏你说着了,门下来报,他回京述职,竟先去了老八的府里,还送了东西。今儿晚上来我府里,定是要给他点颜色瞧瞧。他是我旗下的人,如果惹恼了我,凭他是什么,我若想杀他,皇阿玛也不会拦住的。”我道,“四爷这话极是。只是如今年羹尧还有用,四爷只让他明白就行。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年羹尧是一猛将,四爷也要知人善用才是。只不过,有些事情别让他知道就行。” 胤禛点头道,“你这话事出有因吧?你放心,如今我凡事注意的。对了,我听说老十七看上你那妹妹了?皇阿玛今日下旨给弘历指婚了,礼部明日开始行礼。皇阿玛说老十七也该娶福晋了,他只不吭声儿,也不说谢恩,也不说不要。皇阿玛还有事就没多问。后来我悄悄问他,原来竟看上你那表妹了。弘历这几日也不自在呢,福晋在开导他。” 我笑道,“我这妹妹原也出色,世间的男子只有高攀她的,没有她配不上的。”胤禛笑道,“听你的意思,她是要配天子了?”我见胤禛开玩笑,便笑道,“天子也未必是良配。我这妹妹要寻一个懂她怜惜她的人才行。四爷放心,如今选秀暂停了,我这妹妹也不是正经的旗人女子,当不得王爷正配。偏姑父又位高身份尊贵,林姑娘也不会轻易当人偏房的,想来这姻缘还未到时候。到时候少不了请四爷的一道旨意呢。” 胤禛道,“也只有你敢和我开玩笑。你那日唱的高处不胜寒,如今我已听不到知心话了,若有你说的那一日,只怕就是孤家寡人了,还不知道是什么景象。只盼你能依旧这样,陪我说说话儿。” 我笑笑,道“四爷放心,我并不是畏首畏尾的人。四爷既看得起我,我也视四爷为我在这里的朋友。说实在的,除了四爷,并没有人知道我已经不是王熙凤了。能有四爷这样的朋友,也是我没白来这里。四爷若是哪日恼了我,只管赐死,兴许我就回那边去了。” 胤禛皱了皱眉,又笑道,“才说陪我,又要回去?罢了,不说这些了。你那妹妹的事情我记住了,若是哪日有她心仪的人,我做主就是。”我忙作势行礼道,“我先替妹妹谢过王爷了。”胤禛点头,因还要去礼部,只得忙忙的走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六章 藤思缠树 却说胤禛问清楚西洋礼节后,匆匆去了,云霓方过来陪我说话。我笑道,“我还要去林府呢,若不然,回去可没法向太太交待的。”云霓道,“如此,我陪你去吧,再取些绣品,就说我送给小姐们的。”我点头道,“也好,云掌柜破费了。”云霓佯怒道,“你是主子,何苦老挖苦我。我可不干了。”我笑道,“好了,我不说了。好歹还要请你掌管绣庄和饭庄呢。”云霓看我一眼,笑道,“托你的福。我们走吧。” 到了林府,姐妹们正在一起看迎春和黛玉下棋,迎春原也擅棋艺,只是棋风未免保守些,不敌黛玉灵活,渐拜下风。惜春正在一旁出主意,宝钗笑道,“观棋不语真君子,四丫头偏喜欢唧唧咕咕,仔细颦儿不高兴了。”黛玉笑道,“姐姐这话说得,教人听见,还以为我气量狭小呢。姐妹们玩耍,论什么输赢,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宝钗摇扇子笑道,“这话说得极是,姐妹们原该和善些。”转眼见一只蝴蝶飞了过来,便笑道,“这玉色的蝴蝶却可爱的很,我去扑了来。”转身发现我和云霓进来了,笑道,“二位过来也不打招呼,站着看笑话呢。” 我上前笑道,“见你们姐妹聚精会神的,便没打扰。”黛玉等都站起来问好。我笑道,“我来瞧瞧你们,老太太想这些孙女们,嫌我不斯文,这不打发我接你们来了。”转眼瞥见黛玉脸上一闪而过的如释重负,料到她应酬这几日已经是不容易了。黛玉原本生性淡然,并不喜欢像宝钗那样和人打交道,故此贾府上下都觉得黛玉不如宝钗为人和善,其实黛玉生性善良,也聪敏,只是不喜虚与委蛇。后来和我交往多了,性子才逐渐开朗,也知道为人必有委屈自己的时候。人是社会的人,社会是人的社会,这几百年后的理论,大清的读书人如何能理解呢?幸好黛玉如今已经想开了,慢慢的让她融进社会,或许是改变她命运的根本办法了。 宝钗笑道,“这又是姐姐说的假话。老太太最喜欢姐姐风趣,常留着解闷儿,怎么会嫌弃姐姐呢?倒是我们,又不会说话,又不会凑趣,怎么讨得老太太欢喜?”探春笑道,“我们出来了几日,倒是怪想老太太和太太的,正要打发人请嫂子派车子,可巧嫂子就来了。如此,我们就回房收拾东西去。”迎春和惜春也随声附和。黛玉忙笑道,“可是我这里招待不周了,竟都赶着要回去。二嫂子既来了,难道饭也不吃的?叫丫头们收拾去就是了。” 云霓道,“我今儿来的不巧了,原送些荷包和香袋儿过来,放了些避蚊虫的香料,给你们姐妹们用。你们又要回去了,如此,便随意挑两个吧,带回去也是一样。”惜春早跑上来道,“我先挑,我最小。”云霓笑道,“正是,四妹妹先挑吧。”迎春和探春忙拉了宝钗上去道,“云霓绣庄的东西极好的,赶紧挑喜欢的花式。”宝钗笑道,“正是,南来的绣技到底比北方的绣娘好很多。我们太太也常命人买了送人呢,只不好意思跟云姑娘说是我们去买的。” 平儿笑道,“说了也好,还好便宜些。”宝钗道,“何苦来,云姑娘原是掌柜的,也做不得主的,倒别叫她不好意思。”云霓笑道,“可不是,我也是个奴才,并不是正经的主子,这送人的东西,也是我自己的工钱里买的。宝姑娘不愧是大家子出生,极体谅人的。我每常说我是奴才,她们只不信,巴不得剥了我的皮呢。”宝钗笑笑道,“我们家也有许多铺子,故此知道。”云霓笑笑。 迎春笑道,“云姑娘纵然是掌柜的,只怕这后头的主子不简单。云姑娘贵为格格,竟屈就掌柜。说起来,我们家也是汉军旗的,四爷是我们的主子呢。云姑娘岂不是小主子。若云姑娘是奴才,我们岂不就成了奴才的奴才了?”云霓笑道,“论什么格格奴才,主子丫环的,大家只论姐妹。说起来我们都是汉人,哪来那么多礼数?我最恨这些礼数了。叫人拘得慌。” 一时,大家各自挑好了荷包,便佩戴在身上了。用了饭,黛玉命套了辆车,我便带了众人回府。云霓横竖不着急,便陪着黛玉多说会儿话。王夫人见众人回来了,便命去向贾母请安,贾母便问了黛玉身子,听说大好了以后,便放心了,叫姑娘们早些回去歇息。 平儿笑着对我道,“奶奶的姨表妹可真是让林姑娘拘束的慌,好容易儿跟四姑娘玩笑两句,便过来说什么举止端庄,笑不露齿的。”我笑道,“她哪里知道你们都跟我这泼皮破落户儿学的,哪里还有千金小姐的风范儿?你也该学着点儿,宝姑娘那样才是大家姑娘的风度,将来做了当家奶奶才能叫上下都满意。”平儿撅嘴道,“若要那样,我宁可一辈子都不嫁人了。”一面又笑道,“我去抱吉儿了,几天不见,怪想的。”一面跑出去了。 我笑着摇摇头,早有丫头请说管家奶奶们有事情回二奶奶,便出门去议事厅了。也并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些月例银子,南来的账目之类的。却有人来说年羹尧夫人明日的寿辰,因年氏和元春都在雍王府里头服侍,贾府又有着国公的爵位,便下了帖子来请,大约也有为年氏拉拢元春的意思在里头。我想了想,便袖了帖子来找王夫人。彩云说王夫人去梨香院了,我又来梨香院寻,只听见里头欢声笑语,丫头掀起帘子,我进门看时,见薛姨妈和王夫人、宝钗正坐在炕上说笑呢,见我来了,宝钗忙站起来问好。我笑道,“妹妹坐吧,我又不是外人,哪里那么多礼数。” 王夫人道,“有什么事情吗?”我便将年夫人派人送帖子的话回了。薛姨妈道,“听说这年家如今也是一等一的富贵,难得她瞧得上咱们,姐姐还是去瞧瞧吧。”王夫人道,“年福晋也并未听说和谁亲厚,必定是自己好容易养的哥儿没了,自觉比不上李福晋,便要笼络些人了。这年夫人是年福晋的嫂子,我却是元格格的亲娘。辈分上不一样,如今我是三品,她是一品,我见了她反而要行礼,还是不去了吧。” 薛姨妈笑道,“姐姐还是去吧。才说弘时阿哥的事情呢,若能请年福晋保媒,保准一说就成的。宝丫头如今也老大不小了,正该论亲事了。若明年还不选秀,宝丫头可不只有嫁人了?”宝钗听见此话,满脸羞红,忙进屋去了。王夫人笑道,“才在说弘时阿哥的事情呢。那李福晋当日颇中意你这妹妹,如今弘时阿哥本人也喜欢宝丫头,若有人从中牵线搭桥,只怕就成了。”我道,“兴许吧,这事儿却不好说的,那年福晋向来眼高,未必就愿意帮咱们。太太倒可试试看。依我说,宝妹妹倒不如等一等,听说那弘时阿哥的福晋却是极厉害的,连李福晋都要让她三分的。倒不如看哪家公子好,配过去做正室,也免得受气。” 薛姨妈沉吟,王夫人笑道,“寻常人家的正室如何能比得皇亲贵胄家的侧室?别说是你,我如今见到女儿都要行礼,何况别人?到底身份尊贵不一样的。如今皇上年纪大了,已昭告天下暂停选秀,若有婚嫁,并不受影响。若是耽误了宝丫头的婚事该如何?”薛姨妈点头道,“姐姐说的极是。只要弘时阿哥待宝丫头好,哪里就任人欺负她呢?还请姐姐从中斡旋才是。” 王夫人道,“我却不便出面,元春和宝丫头是表姐妹呢。要不,凤丫头你明日去一次吧,就说我病了,不能亲自来给年夫人贺寿。寿礼要丰厚的。”薛姨妈笑道,“我们铺子里出的极好的一对和田白璧如意,凤丫头拿去算上一样吧。”王夫人道,“这怎么好要你的东西?”薛姨妈笑道,“自家人,说什么彼此?也是人家当的死当,据说是祖传下来的。”王夫人道,“留着给宝丫头做嫁妆得了。年夫人那里,不过多些金珠宝贝就行。”薛姨妈转头叫香菱将昨儿拿来的那个掐丝锦盒拿来,打开看时,果然好一对白玉,没有一丝杂质,晶莹剔透的叫人看着喜欢。薛姨妈道,“我留着也没用,姐姐拿去,看送谁,也是件好礼。”王夫人便叫金钏进来,先将这盒子好生送回房里去,仔细别磕碰着。金钏答应着去了。 王夫人笑道,“凤丫头惯会说话的,明日和年夫人好好攀谈,兴许能请动年福晋,可不就是一桩好姻缘。元春在王府也多了依靠,有个家里人说说话儿总比一个人闷着好。”我见如此,只得答应了,告辞出来,叫人将上好的妆花金莽缎、翡翠镯子、玛瑙碟子、才出的青花瓷器茶具一套用上好的盒子装了,明日我带去年府。 贾母听说了此事,又遣丫头送了一对当年的八仙上寿古董花瓶来。我暗笑道,“难道那年家竟为了这点子东西就帮这忙?说到底年家也不过是胤禛的奴才,若没有胤禛的首肯,年羹尧和他的家人敢说什么,敢做什么?只怕今儿晚上年羹尧总要胆战心惊的。明日那年夫人也就不会趾高气昂了。”那弘时最后的下场那么惨,我怎么能把宝钗配给他?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七章 宝钗初论亲 第二日一早,我便坐了轿子,命人抬了礼送去。如今这夺嫡之争,兵权也很关键。如今大将军王是十四爷胤祯,年羹尧却也是其麾下大将,不管是否十四爷登基,年羹尧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所以当我到达年府的时候,已经有很多轿子到了。管家将礼单早已送了进去,年府的管家和本家妯娌迎客,年夫人早已穿戴着诰命服饰在正堂待客,又请了本家太太陪客,自己迎了出来道,“二奶奶送了那么重的礼,我可当不起。怎么二太太今日没来逛逛?” 我笑着请安道,“正是呢,太太原说今日要来给夫人拜寿的,不想早起有些头疼,想是昨日贪凉的缘故,遣我来陪罪。”年夫人挽手笑道,“快别多礼,你我原是一样的人,自家的妹子都在四爷府里服侍。”我笑道,“这哪里敢当?夫人是一品诰命,我不过是赖着祖父的名儿,我们家二爷也就捐了个五品,说起来今日真不好意思上夫人的门呢。”年夫人笑道,“再说这话我可就恼了,都是老爷们的事情,关咱们什么?说起来,咱们也算得上亲戚不是?我们姑奶奶说,元格格在府里极得王爷和福晋欢心的,我们姑奶奶又不是善于笼络人心的那种,倒是希望元格格常走动些,姐妹们多说说话儿,也好亲近些呢。” 我忙笑道,“我们姑娘说托赖年福晋照料呢。我们姑娘进王府不久,什么规矩礼数的,还要请年福晋多指教。”年夫人见话投机,便笑道,“二奶奶请宽坐,我还要出去迎客,等会儿再来说话儿。”一面又唤丫头上茶,我忙道请便,年夫人便自去了。 我留神打量,年羹尧是个武将,这屋子的装饰却并不简单,处处凸现主人的富贵与权势。来得早的女眷多是家里亲戚故交,我也并不熟悉。渐渐的,便有些格格,诰命来了,我从前见过,便请安寒暄。众人见我小辈来此,王夫人和邢夫人也没来,便也互相见过之后,并不多说什么。我只淡坐喝茶。谁知那年氏竟得了允许出府来给嫂子贺寿,众人忙参见不迭。年氏含笑道,“王爷和福晋说,今日年夫人寿辰,赏了珐琅花瓶一对,英吉利进贡来的金表一对。”年夫人忙拜谢道,“谢主子赏赐。奴才贱诞,不敢有劳主子挂念。” 年氏忙扶起道,“嫂子起来吧。王爷和福晋说哥哥嫂子又要离京,特允我出府来一聚。”年夫人忙往里让,众人忙让开一条路。年夫人自觉有脸面,便陪年氏进内房去了。谁知到八福晋、九福晋、十福晋和十四福晋都打发人来赏赐物件,忙得年夫人拜谢不迭,竟是里外跑得不停歇。看得众人又是羡慕又是好笑。 年氏得了胤禛的吩咐,不敢和别人多说什么,只和自家的亲戚女眷在里头闲话。午饭也是单独吃的。外头的都是诰命,年夫人亲自陪着一品二品的诰命们。其他女眷便请了年希尧的夫人相陪了。我同桌的是户部尚书冯家的夫人、忠靖侯史家的夫人、兵部员外郎刘家的夫人,说起来也都是亲戚故交,便好攀谈。 席间说到儿女的亲事,冯夫人便问道,“听说史家的小姐才貌极好的,怎么竟没带出来逛逛?”史夫人道,“家里也有事情,走不开。昨儿她表妹来了,在家陪客呢。”冯夫人道,“不知道这位姑娘可否订亲了?”史夫人笑道,“还小呢。倒有官媒婆来问,我们老爷说明年再议。您家的公子也该论亲事了吧?”冯夫人道,“可不是。紫英那孩子固执的很,听说要论亲,死活不肯,只说要自己去寻个绝色的。听说和荣国公的孙子小名宝玉的亲厚,倒是要请二奶奶请这位小公子劝劝了。” 我笑道,“宝玉还小,却论不到这个上头来劝说。听说冯公子也是极好的,府上这样人家,自然会寻极出色的千金小姐来匹配。令公子何必担忧?”冯夫人笑道,“听说府上的几位姑娘和表姑娘都极出色的,倒是有心去求一位来。”史夫人笑道,“正是呢。说起来我们姑老太太的几个孙女都很好,模样儿性格难得的。如今也只有二姑娘略大些,只恐老太太也未必肯这么早就让嫁出来。只怕过两年参加选秀也未必,却不好就论亲事的。那林姑娘我却没见过,听说尤其出色,就是如今大学士林翰林的千金,那才是真正的千金呢。倒是薛舍人的千金,如今已到嫁娶的年纪了,容貌也是一流的,听说才学也极好,又帮着母亲兄弟料理家务,竟是上上下下没有不服的。我们家小姑娘每次回来都要夸赞几日,听说连贾府的上下人等也都交口称赞的。冯夫人若有意,我却可以去作媒的。” 我听了,虽知不妥,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含笑听着。冯夫人道,“这薛家的姑娘可不就和这二奶奶表姐妹吗?看二奶奶这模样儿,那姑娘铁定错不了。我回去和我们老爷商议妥当了,就请史夫人做大媒,可不现成的,比别人好多着呢。”史夫人笑着道,“我却是要吃这保媒的酒席的。”冯夫人笑道,“这个自然。”我也只得笑着道,“我这姑妈就这一姑娘,宝贝着呢,听说有保媒的,总没舍得给,都回了。表太太面子大,必能说动的。” 冯夫人笑道,“我也就可了了心思了。若这姑娘这般能干,我也好享享清福了。”史夫人笑道,“不是我打包票,冯夫人若不信,哪日只管去瞧瞧,就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了。”冯夫人笑道,“史夫人的话我哪里不信?咱们也是故交了。回头我叫人送帖子过来。”我脸上带笑,心里却想这事情肯定不成。如今薛姨妈和王夫人一门心思要送宝钗进宫,哪里会许别人。 眼看年福晋走了,众人也告辞,因并不是整生日,故此来的都是亲戚旧交或平日有来往的。此刻我们告辞了,剩余的也就是年家自己的人了。听说年羹尧今日又去四爷府里,必定是去请罪了。 回到府里,我便把冯夫人要求亲的事情告诉王夫人。王夫人皱眉道,“史家夫人也太殷勤了些,难道宝丫头被别人求去,我就要湘云做宝玉的媳妇不成?你到底和年夫人说了宝丫头的事情没有呢?”我陪笑道,“今日人多,年福晋又出府来贺寿,年夫人一直陪着,我也没得空说话儿。”王夫人道,“也罢了,且再谋之。我先去你姑妈那里,你去见老太太吧。” 我点头,陪王夫人出来,看她去梨香院,我方转头去贾母上房。贾母听了,笑道,“那冯家和我们也极好的,当日他们家老太爷和我们老太爷一起跟着康熙爷打仗的,这些年往来也多。若能配了这亲事,也是一件好事。等说定了,我请了娘儿们来,好好乐上几天。”我笑道,“只怕姨妈未必愿意。”贾母道,“可不是,我竟高兴过头了。”我笑道,“老太太君子乐见人之美,总是好心的。”贾母笑道,“偏你会说话。只怕你姑妈要怪我老糊涂呢。” 我却明白贾母的心思,不管宝钗嫁谁,只要宝钗嫁出去了,宝玉和黛玉的姻缘就没有阻碍了,老人家最疼的孙子和外孙女能喜结良缘,这就是老人的心愿了。偏两个人又各自有父母,轮不到贾母做主,只得用各种方法来暗示。 回到房里,平儿迎上来道,“云霓遣人说,姐姐的花样子效果极好,大大的露脸。”我心知必定是胤禛用地道的西方礼仪待客,让使者万分佩服,也必定给康熙长脸了。 回到房里,平儿道,“姐姐这些日子总忙,听说东府的事情了吗?”我一惊,以为可卿出了事情,忙道,“什么事情?”平儿道,“尤大奶奶的继母带了两个妹子来府里小住,听说那两位姑娘都长得好,谁知道那二姑娘竟已经定亲了,说什么皇粮张家,可惜那张家年前破落了,如今竟连娶亲的银子也没有,那二姑娘如今只耽误着,都说可惜了那样出色的人。听说大爷发狠要退了张家的亲事,另给这二姑娘寻门好亲事呢。” 我听见这事情,便道,“这自幼定亲原也不是什么好事情,难道那男的不学好,小姐也要嫁给他不成?若这小姐竟不正经,难道男方又非得娶其为妻不成?倒不如都长大了,门当户对,郎情妾意的,配成一双,也不算乱点鸳鸯谱。若大老爷果真能给这二姑娘寻门好亲事,也不枉人家叫姐夫一场。只是珍大哥那人,只知道吃喝玩乐,未必放在心上。说起这个,那冯家倒是不错的人家,只怕看不上尤家姑娘呢。” 平儿道,“现说张家,姐姐又扯什么冯家?”我便将今日的事情说了。平儿冷笑道,“各人的算盘都打的山响,生怕别人不知道。我看别说姨太太,只怕宝姑娘这么有主意的人,自己也不愿结冯家这门亲事呢。不信等着瞧罢咧。”我笑道,“你如今也是心眼多得很。谁的算盘打的山响?谁的主意怕人不知道?惯得你越发没规矩了。若叫太太听见,有你好受的。” 平儿吐舌笑道,“我如今可不怕谁。要是看不惯我,撵我出去就是。只怕我还不希罕呢。”又搂着我笑道,“我只是舍不得姐姐,我知道姐姐也舍不得我,定然有办法的。”我点了点她的头道,“今儿累我一天了,快叫丫头来服侍洗漱,我要好好歇息。这应酬可是累死人。”平儿忙笑着叫小丫头进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八章 初动雷霆 却说隔日史夫人果然坐轿子来了,先见过贾母,便喜气洋洋的回了这件事情,笑道,“咱们四家素来通婚的,那冯家也是世交,公子长得极好,又和宝玉亲厚,倒是门好亲事呢。老太太说,这可不是现成的姻缘?”贾母笑道,“说起来,宝丫头也该论亲事了,若不是上京来,只怕早就嫁人了呢。冯家的公子我去年也见过,论模样家世原也配得上。”王夫人接口笑道,“只是宝丫头家已经托了门路,说是给宫里的格格作伴读呢,也不知道消息准了没有。依我说,史夫人也只好去探探口气的,我却不敢肯定。”史夫人笑道,“那冯家如今也极富贵的。薛姑娘纵使进宫也只是伴读,总要婚嫁的,倒不如这世交知根知底的,冯夫人性子又好。我去说,薛太太必定愿意的。”贾母笑笑道,“你去试试就知道了。叫凤丫头陪你去吧。” 果然到了梨香院,薛姨妈极热情的,都是故交,昔日有往来的,便先坐下,又唤宝钗出来拜见,薛蟠却出门去了。史夫人拉着宝钗仔细打量一番,赞道,“好个模样儿,怪不得湘云每次回去都想念不已,原来天下竟真有这般出色的女孩儿,瞧瞧这气派,竟是宫里的格格也比不上的。”薛姨妈笑道,“她小人儿,史太太别太赞了她。才那边二姑娘打发丫头来请宝丫头去看花样子,你且去吧。”宝钗自然知道这是薛姨妈的托词,便告罪出去了。 这里两位太太殷勤叙过寒温,又聊了些亲戚的事情。薛姨妈道,“这亲戚久不往来,很多人也就没见过。如今我姐姐的女儿,就是宝玉的大姐姐在四王府做格格,我竟没见到过。单看如今的姐妹们,云丫头也是个尖子了。前儿听姐姐说府上有人去提亲,可定了没有?”史夫人叹口气道,“云丫头哪里比得上她宝姐姐?偏自己父母没了,我当婶子的不操心,谁来操心?倒是有提亲的,就是什么江西布政史的公子,只是一则云丫头也还小,二则提亲的人家是续弦。薛太太想想,咱们这样人家,岂有姑娘去做续弦的,白丢了身份不说,姑娘在人家也抬不起头不是?故此我和老爷商议着先回绝了,只说云儿还小,暂不论亲。” 薛姨妈笑道,“正是。府上也是有爵位的,云丫头是正经的公侯小姐,哪里受得了那等委屈。可是这保媒的糊涂,也不看看女方家里的情况,就胡乱上门提亲,好在云丫头小,还有得托词。倘或云丫头长大了到得婚嫁年纪,史太太岂不难回绝。若回绝了又伤了脸面,不回绝又不忍姑娘受委屈,倒是两难呢。如今这些媒婆,只一味看着银子,要么就是上赶着讨好显贵人家,也不看合适不合适,只管打了保票来提亲,说破嘴皮子,回头还不是灰溜溜的?” 我暗赞薛姨妈这一番话说得巧妙,却听薛姨妈话锋一转道,“就说我们宝丫头吧,比云儿还大三岁呢,也该论婚嫁了。只是我不舍得她嫁人,偏我们现办着内务府采办的差事,九爷见我们办差勤谨,允了给宝丫头个秀女的名份,只等选秀。史太太想,主子这样讲了,便是再富贵的人家我也不敢应亲事啊。若应了,分明不把主子放眼里。偏有那媒婆找上门来,说是什么刘尚书家,我也没仔细听,倒好言好语请出去了。偏这缘由又不好和人说,只得自己陪小心,让那官媒出去了。我吩咐下人,再有做媒的,只说我不在家就罢了。对了,史太太今日怎么想起来逛逛?我早要去拜访的,只铺子里忙得很,每日要料理事情,还要陪侍你们姑老太太,也没得空。” 史夫人听了这一番话,满肚子的稿子都没法子念出来,只得笑道,“可不是这话,我们家如今也拦着媒人呢。薛太太晓得的,我们云丫头没了父母,若报上去也不用参加选秀的。如今也只好借这个由头多留她两年。我久没过来给老太太请安,今日特地来请安的。原也有人托我来给宝丫头保媒,如今看来竟不用说了。薛太太咱们自家人,有什么不好说的?我帮你回绝了就是,也免得再请媒婆来烦扰。” 薛姨妈笑道,“原来史太太竟是来保媒的,可是我才说的话不好听了,竟像堵你的嘴似的。史太太保媒的必定是好人家,不知道是哪家,竟看上我们姑娘?”史夫人笑道,“就是户部尚书冯家的公子。既然宝丫头另有打算,也就罢了。”薛姨妈笑道,“冯公子的事情我却听说过,听说人品才貌都好。既然史太太不忍云姑娘进宫或是远嫁,这倒是门好亲事。倒不如请了媒人去露露口风,必定成的。” 史夫人没料到竟绕到自己头上,忙笑道,“难为薛太太想着。云丫头和冯公子一个属虎,一个属猴,这属相不配的。”薛姨妈笑道,“原来这样。如今也该留意着有好亲事要早做准备呢。”我听她们一问一答绕来绕去,只抿嘴笑着,不时端起茶杯喝水。史夫人满以为一说就成的,没想到竟没开口的机会,便没了兴致。可巧王夫人打发金钏来请史夫人用饭,薛姨妈便陪着一起出来了。贾母年纪大了,不耐陪客,便叫王夫人陪着史夫人,又拉了薛姨妈作陪,一起用饭。我和三春宝钗依旧跟着贾母服侍。 李纨这两日生病了,便卧床歇息。太医说许是受了暑气。李纨的屋子里有贾兰,又不敢放太多冰块。李纨自贾珠去后,总穿素色的衣裳,裹得严实,未免又有点太热。李纨是标准的封建仕女,一丝不苟,我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和她相处。见她病了,便吩咐人每日熬绿豆汤送去,又命人取了两匹青纱,两匹素纱送到李纨处,裁两件衣裳穿。午后我来看李纨,正卧在床上,贾兰坐在床边看书,李纨爱怜的看着他,不时给他擦擦汗。 见我来了,贾兰忙跳下来行礼道,“给婶娘请安。”我忙拉起来道,“兰哥儿不要多礼,坐下吧。”贾兰依言先让我坐下,自己方坐下。李纨笑道,“多谢你送来的绿豆汤和料子,其实也不需要,你何必费心?”我道,“这值什么?这天热的,你穿那么厚,不中暑才怪。难道份例都没送来吗?” 李纨道,“何曾短过我的?不过我生性不怕热,没想到今年这么热。那日给太太请安回来路上看两只麻雀打架,贪看了一会儿,竟中暑了。”我看看屋内,道“怎么冰块用完了?”李纨道,“如今我病着,太医说也不能用冰块激,便叫他们不要送来。”贾兰拉着我道,“二婶娘,管家们说冰块要紧着上房用,送到咱们这里的都快化了。”李纨道,“别胡说,小孩子家知道什么,这天这样热,难道冰块不化掉吗?咱们原住在里头。” 我知如今我当家,李纨虽说感我当日的情分,到底也把我当成了王夫人一派,有些疑惑和排斥的心思在里头。只是我虽当家,到底李纨才是这里的正经主子。她是二房的嫡长媳,是正经的主子,如今这些管家丫头看着宝玉受宠,料定李纨日后不能掌家,又不讨王夫人喜欢,便也蹬鼻子上脸起来,竟连这正经的大奶奶也不放在眼里。我虽大度,也不能容这欺负人的下人。我拦住李纨,道“兰儿,是谁这样说的?” 贾兰有些害怕,道“是吴新丰家的,后来被吴新登家的打断才出去的。”我点头,回头叫小红去传吴新丰家的来。不多会儿,吴新丰家的便来了,我道,“你是总负责这里外洒扫,各房冰块分配的?”吴新丰家的点头道是。我道,“怎么大奶奶这里没有冰块?外头这样热,这病人和兰哥儿怎么受得了?”吴新丰家的弯腰赔笑道“太医说大奶奶现病着,不能太冷,恐积了寒气,引发大的症候,故此小的没敢送来。” 我站起来道,“哼,大奶奶怎么病了的?说出去叫人笑话,堂堂的贾府大奶奶中暑,房里没有冰块?你这差事越发办的好了!”吴新丰家的忙跪下道,“二奶奶明鉴。奴才每日命人都按份例送了来的,从未拖延过。”我冷笑道,“是吗?按份例?大奶奶的份例就是一桶水?是谁说冰块紧着上房用的?你们房里的冰块从哪里来的?难道大奶奶也要紧着你们用不成?你们原是有脸面的,都是几辈子的脸面,一代代在府里服侍的,便连主子也不放在眼里了?如今大奶奶虽病着,这房里蒸笼似的,难道就好的起来?” 李纨道“罢了,她也不是有意的。”吴新丰家的磕头如捣蒜,道“二奶奶息怒,是奴才的糊涂。奴才办差不力,请奶奶责罚。奴才这就叫人送来。远远的吹些凉气。”我冷笑道,“迟了,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小红传出去,吴新丰家的眼里没有主子,革去银米,撵出去。”吴新丰家的哀求道“二奶奶要打要骂,千万别撵我出去。我家代代服侍主子,是奴才糊涂,一时犯了错。今后若有再犯,奶奶只管撵,奴才不敢抱怨。念奴才初犯,便绕了这次吧。”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九章 康熙画像 却说我见吴新丰家的看着李纨寡妇又不得王夫人欢心,便刻意刁难,发怒要撵她出去,吴新丰家的哀求不已,李纨也道,“算了吧,人若能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何必要撵出去?”我看外头管家婆子都来了,便放大嗓门道,“若是算错帐目,送错东西,这种错我却可以不追究。若是存心贪财,或是搬弄是非,或是欺压主子,这等眼睛长到后脑勺上的家伙,我是发现一个撵一个,绝不轻饶。你们自己吃些用些,我不计较,只别把我当成傻子,若认真追究起来,还要撵走几个,如今不过大家脸上好看。老太太年纪大了,太太身子弱,姑娘们又小,上下全仗着大奶奶,我不过帮衬点。你们若是眼里没有我也就算了,若是没有大奶奶,就别怨我无情。若是老太太和太太知道了,只怕更要罚得狠些。林之孝家的,这就带了她出去,不许再进来。” 林之孝家的见我震怒,也不敢求情,只得劝道,“吴嫂子,且先出去吧。过几日,二奶奶气消了,再求情,兴许还能进来。你只管在这里聒噪,若是惹得大奶奶病情加重,岂不又多了罪过?”吴新丰家的看我一脸怒火,又见素日不和的人得意的看着她,羞愤交加,只得掩面去了。 旺儿媳妇便问我这差事指给何人,我道,“她家也是老人了,虽说她犯了错,我听说还有个弟弟叫吴新登?便把这里头的差事给吴新登家的吧。叫她小心伺候。”旺儿媳妇忙领了吴新登家的上来磕头谢恩。我看这媳妇还好,听兰儿才说的话,该是个知晓好歹的,便道“既是你嫂子犯了错,原该不用你的。我听说你办事小心,也算是给你们家面子。你小心伺候好各位主子。”吴新登家的忙磕头道,“奶奶恩典,奴才必定用心伺候各位主子。”我道“散了吧。”众人方散去,吴新登家的早遣人捧了冰盆子放到角落里,亲自督促着,又小心退出去。 李纨道“你只管这样,回头人家说我轻狂。”我道,“谁敢说?你是这里正经主子,我不过是暂时在这里,嫌我的人多着呢,你只白担心。放心吧,从今往后,没人敢小瞧你的。”李纨叹道“素日只当你会服侍老太太和太太,不想你竟是个大好人。我只愁自己没你那魄力,管不了这家事。”我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你知书达理,比我好多着呢。”李纨叫贾兰给我磕头,我忙拉起来笑道,“这是做什么?倒见外了。” 李纨吩咐兰儿回房看书后,道,“你知道,我是个没福气的,才嫁过来有了兰儿,你大哥哥就病死了。人说我命硬克夫,我只不信,我明明是个苦命的,没福气,不讨太太的喜欢,我也认了。如今我只守着兰儿,等他长大做官,娶房好媳妇,我的心事也就了了。”我道,“大嫂子这话我却不爱听。人的生老病死自有上天注定,何来谁命硬谁命软的?这世间哪日不死人,偏有那么多命硬的去克别人?你是个正经的主子,你自己不立起威风来,下人们知道什么,便蹬鼻子上脸了。如今宝玉还小,太太如今吃斋念佛,我不定哪日就回大太太那边去了,你若不多担待些,将来可怎么办?我虽没读过书,也知道这家务是嫡长媳掌管的,就算宝玉将来娶亲娶了能干的媳妇,也要让你三分。我知道你如今只盼着兰哥儿快些长大,难道你自己这样软弱可欺能教导兰儿顶天立地吗?你但凡为了兰儿好,就该做出个好榜样来。” 李纨愣了愣道,“你说的这话我从未想到,听起来似乎极有道理。我原以为我寡妇人家,少抛头露面的,才叫人夸我安分守己,守节教子,竟未想到这样对兰儿不好。我是觉得兰儿性格不如宝玉那样活泼,原以为像他父亲的。听你的话,竟是我的原因造成的。” 我拉李纨的手道“大嫂子,太太也是心疼大哥哥早早没了才迁怒于你,其实这与你什么相干。太太心里也明白。你每日也服侍太太,也该多亲近些。太太的女儿如今在宫里,人说婆媳处好了如母女,你也多和太太亲近些,一家人何必生疏了?”李纨点头道,“我素日听见别人夸你,只当你讨好老太太和太太才惹得众人赞你,不想你对人如此真诚。你放心,我会好好教导兰儿的。如果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我也不会推辞。” 我笑道,“这才是。你这两天好生休养,等身子好了,也该带兰哥儿到处走走,别和家人生疏了才是。”李纨点头称是,我看她身体还很虚,便告辞了,让她好休息。 回到房里,将康熙的画像拿出来又看了看,因康熙是我敬重的一位帝王,能亲自为他画像,我还是很激动地,这幅画也是画了几次才成稿,一幅是那日的便衣相,祖孙三人共用火锅,弘历给康熙挟涮羊肉,胤禛含笑看着,其乐融融的。另一幅却是康熙的帝王相,眼神坚毅,嘴角紧抿,头戴皇冠,身着龙袍,透露出帝王的尊严和气势。 我又仔细看了看,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突然想起来从前看的康熙王朝的主题曲《向天再借五百年》,便提笔在一旁写下了歌词: 沿着江山起起伏伏温柔的曲线 放马爱的中原爱的北国和江南 面对冰刀雪剑风雨多情的陪伴 珍惜苍天赐给我的金色的华年 做人一地肝胆 做人何惧艰险 豪情不变年复一年 做人有苦有甜 善恶分开两边 都为梦中的明天 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 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 愿烟火人间 安得太平美满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写完后仔细端详一番,方觉得不辜负了这画。想想康熙的宏图伟业,一统中国,创造了太平盛世,真是不容易。这画却不好送出去装裱,只得这样卷起来送给胤禛让他去想办法了。便仔细的铺了丝绢,轻轻地卷起来,又用一个乌木的盒子装起来,叫人送给云霓去了。 晚间的时候,便得空回了王夫人李纨的事情,道撵了吴新丰家的。王夫人点头道,“虽说我不喜珠儿媳妇,到底也不能任下人作践她,就这样处置吧。”我笑道,“虽如此,我的意思,太太也待大嫂子亲密些,今儿这事情难保别人不知道,说出去有损了太太的名声。到底大嫂子是太太的亲儿媳,又是嫡长媳,又有兰哥儿。”王夫人点头道,“罢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把昨日送来的人丹派人送些去给她,只说是我叫人送去的。叫她好生休养好了身子,姑娘们这几日也没人教导。”我忙答应了。果然李纨身子好了后,也刻意的多和王夫人亲近,也常带兰哥儿出来请安,我看着心里也高兴。 因连日忙碌,我也并没空到东府去,可卿这日来寻我,带来了两个玻璃瓶,一瓶里是绿色的液体,一瓶里是红色的液体,我看可卿郑重其事的样子,不由得笑道,“什么好东西,也值得你这样宝贝?”可卿笑道,“这是西洋进贡来的花露水和葡萄酒,好容易得的,先想到婶子,还不当回事。真是天下不知道有什么是你看得上眼的。”我听说是花露水和葡萄酒,不由得接过来仔细瞧瞧,透明的小玻璃瓶子,绿的自然是花露水了,打开塞子,一股花香透露出来,比现在的花露水要好闻许多。红红的葡萄酒是久违的芬芳了,我笑道,“这个你该自己留着才是,你身子弱,这花露水最怯蚊虫又提神的,这葡萄酒却是极补血的,看你身子娇弱,这两样也算对症了,何不自己用?” 可卿笑道,“今儿这东西碰到识货的了,也不枉我这一行。我那里还有一份,这一份却是指明给你的。前儿四婶娘给我的,让我给你捎一份来,还说你许久没到王府去了,若是得空,只管去陪她说话儿呢。”我得知是雍亲王福晋送来的,便料到是胤禛的安排了。一面笑道,“这金贵东西,我也不过是听说过,哪里就识货了?既然是福晋赏下来的,我就谢恩了。对了,听说你们府里前几日有客人。” 可卿一笑道,“什么客人,是我们奶奶的继母和带来的两个妹子,倒是两个美人儿。”我笑道,“你嘴里的美人儿,必定是十分美丽的了?不知道比起你我如何?”可卿笑道,“论模样儿,倒也不差什么。若论心胸气度,却是天地悬殊了。不过几日的功夫,和我们府里的爷们都混熟了,每日谈笑风生的,好像熟络得很。我却看不惯那轻狂的样子。” 我心知可卿必定是吃醋了,便笑道,“说起来也是姨娘,自然不是外人了,都是一家人,何必那么生分?”可卿冷笑道,“亲兄妹还有个男女之别呢,难道小姨子和姐夫倒不避嫌了?可是我也管不着,不过在婶娘这里说说闲话罢了。我们奶奶自己不在意,别人又说什么呢?”我笑笑,不想多说,便岔开说了几句闲话,便送她走了。 回头看看那花露水和葡萄酒,本来极普通的东西,到这里却是难得一见了,便仔细的收起来,一面想着该出去见见胤禛了,也不知道他最近忙得如何。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章 初探红楼饭庄 最近三伏天里头,天气热得让人懒懒的不想动。我份例里的冰块原不少,又拿了许多银子出来让人多送些冰块过来,每日悄悄拧果汁冰镇了喝,躺着看看书,可巧没什么事情,便乐得逍遥。却听说西北的战事越发紧了,如今粮饷什么的也都紧张,八爷到处筹措,又变卖了些自己的古董物件,方凑了送到前线去,一些大臣便上书称赞八阿哥贤良和高风亮节,为国为民不计较个人得失。谁知道折子上去以后,康熙只留中不发,倒叫人揣测了一番。四阿哥如今掌管内务府和吏部,依旧在整顿吏治,也不见康熙表扬,也不见康熙责备。朝中的局势就在这奇怪的平衡中缓和宁静的向前发展。 云霓带信来说红楼饭庄都装修好了,我便动了心思去看看,这日回了贾母和王夫人,只说是黛玉请我们去帮忙,便带平儿出门了。黛玉如今身子好了,虽娇弱些,也无大碍,我便命在车里放了冰块,带上黛玉一起到云霓绣庄去。云霓接了我们,从绣庄后门进入饭庄,转而到临街的店面里,果然按照我的设计装修好了,所有的家具都是新漆的,还有油漆的味道。我和平儿是知道设计的,赞叹云霓装修得好。黛玉从未见过,便一路赞叹,问“这是谁的主意?从何处想来?看起来好生富贵,果真当得起红楼这个名字了。” 我笑道,“原是想好红楼这个名字,才这样装修的。妹妹若喜欢,改天我也帮你设计一下闺房,你只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样子,保你满意。”黛玉笑道,“我可不敢这样使唤你,你是要做大事情的,怎么能为我设计房子。”我笑道,“这算什么?难道为妹妹设计房子算不得大事情?我却是乐意的很。”黛玉笑道,“罢了,再说吧。我还要好好瞧瞧。”看了楼下,又到楼上,一间间包间设计得雅致大方,都有应景的画作诗词。我笑道,“你别赞我,名字虽是我起的,这里面的装饰却不是我的主意。你赞云霓去吧。” 黛玉笑道,“叫我说什么好?你们都是好样儿的,赞你赞她都一样。我都好生期待开业呢,定要带父亲来此的。”我笑道,“这最里面的莲懿阁只留着我们聚会使用,如有客人要,只说已经预订了,概不对外开放。”黛玉笑道,“我却喜欢潇湘阁,看起来幽雅,说不出的亲近。”我笑道,“看来这潇湘阁是同妹妹有缘的了,妹妹若要来此,只管和云霓说了要用潇湘阁就是。若怕打扰,只管坐莲懿阁。”云霓笑道,“一些跑堂的也找好了,这楼上的伙计我都让张老伯在这些绣娘的家人里头挑了的,都是些诚实的人,原本也只闲着,还有四爷府里的家人,姐姐说的那些规矩我都跟张老伯说了,正在给那些伙计讲,断不会错了的。” 我点头道,“这些你看着办,我也管不了许多。菜单还没送给我呢。”云霓笑道,“正是,我也忙忘了,张老伯早就交给我了,回头拿给你。如今天热,听说热死了人呢。且等些日子再开业吧?天热人没有胃口,只怕生意不好。”我点头道,“也是,只略等些日子吧。你才说天热热死了人?我却是没想到。不是叫人去施舍绿豆汤了吗?”云霓叹气道,“哪里面面俱到?如今也只摆了十几个摊子,偏有些贪便宜的人也去喝,不给吧,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需要。给了吧,后手又没接上。如今又每日多熬十几桶送过去呢。”我叹道,“可惜咱们力气有限,救不了那许多人呢。正该想个法子才是。”云霓道,“这几日好许多了,那常去骗喝的人也不好意思每日去,如今又多熬了些,每日也够了。”我点头道,“宁可多花些钱,能多救些人也就够了。谁家有钱闲着去吃别人的?人人都要脸皮的。那来喝的人,也是贫寒人居多,就这样吧。”云霓道,“姐姐放心,断错不了的。” 黛玉道,“你们做这样大功德何不带上我?索性我们家门口也摆了舍粥的摊子。”我笑道,“罢了,你有这心就好了。你那里都是王府达官显贵的门第,哪里需要这个?”黛玉道,“既这样,我们家里的老家人也有许多,明日我打发几个来听云霓姐姐差遣。”云霓笑道,“这敢情好,我们又可以多派发几处了。”我笑道,“妹妹这一善念,必定又要造福许多人,上天也必怜惜妹妹的。”黛玉道,“我不过跟着姐姐你有样学样罢了。姐姐若成菩萨,我也宁愿当捧净瓶的玉女。” 云霓道,“你姐妹说话就撇开我了,你做了玉女,我又不是金童,叫我可哪里去呢?”我笑道,“玩笑话也说得这般认真?你们一个是格格,一个是大学士千金,尽管和我玩笑,别人听见了不知道怎么说我呢。罢了,这里我看着极好,就这样吧,回头等菜单改完了,厨子伙计都找好,就择日开张吧。”云霓忙答应了。 我们又略看了看,便回到绣庄,我便和云霓商议若忙不过来,我便提早送平儿出来。云霓想了想道,“姐姐那里一时也离不得她,且先这样吧。待过些日子,若确实忙不过来,我自会告诉姐姐。”我点头道“也好。”便说笑一回,吃了些西瓜,又送黛玉回到林府方回府去了。 这日可卿打发人来请我去东府赏荷花,据说也有些嫩莲子了,可巧因天热,学里贾代儒病了在家休养,便放假两日,宝玉便要跟我一起去东府会秦钟,我笑道,“学里天天见,好容易歇息两日,你不和姐妹们玩笑,偏要去东府做什么?”贾母笑道,“你就带了他去吧,天天学里拘得慌,也去松泛松泛。”我只得答应了,一面叫袭人给他换出门的衣裳。因宝玉素来贾母宠爱,也不敢叫他骑马,便和我一起坐车子。贾母还关照别热着了,也别贪凉东西,我忙一一答应了。 尤氏可卿带着姬妾迎出来,让到房里吃茶,宝玉便到书房去找秦钟了,可卿忙命小丫头跟去服侍。略坐坐便到花园里去,东府绘芳园里小池塘的荷花果然开了许多,红的粉的白的黄的在绿叶映衬下格外鲜亮,怪道人说亭亭玉立似新荷呢,随着微风摇摇摆摆,果然让人心旷神怡,更有一些才抽出的莲蓬引人垂涎。尤氏笑道,“瞧你竟像没见过似的,只管看着发呆。”我笑道,“原是你们请我来赏荷的,我在这里赏荷,你偏说我呆,真真什么道理?” 尤氏笑道,“你一句话不肯让人的。白请你来,还要受你的气,真是何苦。”我笑道,“这叫什么话?你先嘲笑我起来,偏不让我回你两句?难道你是当家的奶奶,我是丫头奴才不成?”尤氏叹道,“谁敢当你是丫头?前儿才听说你撵了吴新丰家的,我们这里下人都说你厉害呢,我听他们悄悄儿说我们府里若得你来管管也就好了。如今那些下人也太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了。都是几辈子的老人儿,谁好意思给他们脸色看,偏他们不知道身份,倒仗着老子娘的脸面,个个都骑到主子头上去了。如今你大哥哥不发话,我和蓉儿媳妇讲话竟爱听不听的了。” 我道,“这什么道理?咱们也不过是祖上的荫德,难道就敢不把当今的皇上放在眼里不成?他们老子娘服侍得好,是老子娘的脸面。没有个看着老子娘脸面却容忍后辈的道理。不过重用些给些好差事,难道就当了咱们的家了?你性子软,可卿你也不好说吗?”可卿苦笑道,“奶奶不好说,我怎么好去说什么呢?”我笑道,“罢了,慢慢整治吧。再别说要我来管,我永远也不想管你们这里事情呢。”我知道原著里可卿死后王熙凤管过家务,我自然是不希望有那一天的。 我笑道,“倒是听说前些日子嫂子你的妹妹们来了,我也没得见,听说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尤氏方笑道,“什么美人儿,头脸略比别人家的姑娘整齐些罢了。比起你差远了呢。想请你来,偏你每日忙得找不到人。这不回去了?”我笑道,“我是个最爱管闲事的人,偏老太太和太太又不让我闲着,那里林妹妹病了,还要去照料她。听说你二妹妹已经定了亲事?” 尤氏叹道,“原是我继母带来的姑娘,也算我名义上的妹妹,从小儿她亲生父亲许了亲的,就是皇粮庄头张家,如今张家破败了,也不上门要求娶亲。我这妹妹也只好等着,没个女家赶着男家的道理。” 我笑道,“既然如今门不当户不对,何不回绝了,另攀门亲事?那张家又没钱娶亲,只管给了银子,让他另寻合适的去,你这妹妹也免了受苦,那张家也得生计,岂不两全其美?你这做姐姐的也不帮着筹划?难道宁国府的小姨子还配不到好夫婿吗?抑或你要让珍大哥和那张家连襟?岂不丢了脸面?” 尤氏笑道,“你说的容易,万一别人说咱们倚势欺人,岂不坏了府里的名声?只是你说的也在理,我和你大哥哥商量了,总要找个妥当的理由出来才好。虽说不是我亲妹妹,如今也算我家的人,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我笑道,“这才是。” 丫头来回问饭好了,可摆在哪里,可卿便命人去请宝玉和秦钟。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一章 片言解风波 却说午饭就摆在绘芳园的亭子里,正对着荷花塘,一阵风过,淡淡的荷香便飘了过来。宝玉和秦钟今日不读书,只管两人说笑,不过是学里的闲事,偏生可卿耳朵尖听见了,便问道,“你们才说谁打架?” 宝玉见瞒不过,便说,“原是璜大嫂子的娘家侄儿,叫金荣的,因秦兄弟不大待见他,便编排了几句,偏生又扯了另两个人,斗嘴皮子,昨儿竟打起来了。也没怎么样,不过是手上破了块皮?”可卿忙扯了秦钟看时,果然手腕上像是指甲抓破的,有些红肿,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一面命人去取了药来敷上,一面便细问怎么回事。秦钟不好意思,笑道,“并没有什么,不过说我是外来附学的。他们和薛府的大爷相厚,便以为我也是同样人,究竟道不同不相为友,闹开了也好。幸好今日放假,不然还要折腾一番。” 可卿恨道,“父亲托人送你来读书,是让你胡闹的吗?你既不好好读书,何必来这里丢人现眼,回家去其不好?”我知可卿隐含的意思,秦钟见可卿哭了,忙哭道,“姐姐别哭,是我不好。我一定好好读书,不辜负父亲和姐姐的期望。” 尤氏见姐弟俩哭了,便命人捧水来洗脸,又好生劝慰可卿,可卿方慢慢止住了。我笑道,“蓉儿媳妇也是,这话听起来秦钟也并没有错,你偏要责备他?宝玉,你要好生照料秦钟。”宝玉自己尚懵懂,也并未觉得这学里的小孩子玩笑嬉闹竟让大人这般操心,忙答应了。却说重整酒席,又吃喝起来。婆子来报说璜大奶奶来了。可卿便有些怒气,我忙悄悄安慰了几句。尤氏道,“请大奶奶到这里来。”婆子答应去了。可卿便带秦钟和宝玉暂避到亭子的回廊去了。 却说那贾璜媳妇我以前也见过,只没说过话儿,见她随婆子怒气冲冲走进来,我倒有些好笑。贾璜媳妇抬头见我和尤氏在一起说笑,先是一愣,忙笑道,“给大奶奶,二奶奶请安了。”尤氏忙笑让座,我笑道,“璜嫂子来得不巧,也没赶上午饭。”贾璜媳妇笑道,“二奶奶客气了,也不是专为饭来的。” 尤氏便笑问,“今日是来逛逛,还是有什么事情?”贾璜媳妇看了看我,道“不曾有什么事情,来看看嫂子,扰了你们了。”我笑道,“想是有什么事情我不便听吧?如此,我先回避就是了。”便站起来,作势要走。贾璜媳妇忙站起来笑道,“二奶奶快坐下。我今儿来没别的,我那不争气的侄儿昨儿在学堂里,和蓉哥儿媳妇的兄弟叫什么秦钟的,闹了起来,学里大爷已经让我侄儿给秦钟陪不是了,我来瞧瞧秦钟可伤着哪里了。我那侄儿虽不好,门第也不如秦府高贵,到底都是一家子亲戚,何必闹得生分了。我听说宝玉的小厮们也掺和着打了我侄儿,到底伤了和气。想来和小蓉大奶奶说一声,都是贾府的亲戚,不犯着闹,便是宝玉,也别向着一个,伤着一个的。绕着我侄儿挨了打,还要被逼赔不是,竟不敢去上学了。” 尤氏笑道,“小孩子家,多大的事儿?蓉哥儿媳妇才到后头去了,我派人请去。你知道我那媳妇,身子不好,事儿又多,每日劳心,我都担忧她身子垮了,到哪里再找这样一个合心的人去?大妹妹也消消气,小孩子家,总归淘气的。” 我笑了一声道,“璜嫂子的话我竟听不明白,今儿是替侄儿赔不是来了?还是找蓉哥儿媳妇问罪来了?说明白了,也好叫大嫂子做去?”贾璜媳妇脸上一红,笑道,“二奶奶这是什么话?小孩子的事情,自然大人要说开了才好。我侄儿虽不好,到底一个巴掌拍不响,秦钟也有不对的地方。” 我冷笑道,“璜嫂子这话也只好骗骗大嫂子罢了。那学里的事情嫂子不管事自然不明白,我可是明明白白的。嫂子的侄儿只管巴结人去,自己不正,何必都把人想得肮脏?话说得那样难听,难道秦钟没意见的?便是回两句,嫂子的侄儿就能拿板子打人?若是宝玉没带了小厮,怕是宝玉也挨打了,我竟不知道谁去跟老太太和太太交代。嫂子既求着送了侄儿到学里读书,不为他上进,难道只为他胡闹?我听说那话里还带着宝玉?不看嫂子素日和我们亲近,就回了老太太和太太,嫂子细细想去?难为嫂子竟想着来找蓉哥儿媳妇讨个公道,嫂子原是婶子,蓉哥儿媳妇是侄儿媳妇,自然要给嫂子赔不是了。嫂子竟为了争这个脸面来的?不巧我今儿在这里,偏爱说句公道话。嫂子还是问清楚了事情再说,也别冤枉了人才是。” 大热天,贾璜媳妇脸上的也不知道是冷汗还是热汗,尤氏悄悄拉了我的袖子,我知这贾璜属东府一族,日后还要相处,便也就住嘴了。尤氏笑道,“琏二奶奶的话自然没有错,大妹妹想来也没听明白,回头我跟蓉哥儿媳妇说声,叫她兄弟在学里认真读书上进。大妹妹说的是,学里的不是自己人就是自家亲戚,何必闹得不愉快。” 贾璜媳妇赔笑道,“可是我糊涂了,竟不会说话,我也骂了我那侄儿,不该不争气,跟着别人胡闹。大奶奶和琏二奶奶放心,我这就回去教训他。”说完便告辞,尤氏和我也不多留,便让婆子依旧送出去了。尤氏笑道,“真是你这张嘴,把她说回去了。往日有事,我都磨缠不过她呢。” 可卿听了半日,出来笑道,“多亏了婶子,我是晚辈,竟不好回她。倒是婶子这疾风骤雨的一番话把她说回去了。”又恨声道,“说什么跟着别人胡闹,我看她侄儿就是个挑事的头儿。”尤氏笑道,“罢了,你娘儿俩就别怄气了。小孩子家哪里有不闹事的?”可卿心里尤不平。我笑道,“罢了,今儿拼着我这老脸不要了去得罪人,你还不高兴。”可卿“嗤”的笑出来,方又一起说笑吃饭。 直到吃了晚饭,我带着宝玉要回去,秦府匆匆来人禀报,说秦业不行了,可卿忙命套车送秦钟回去,一面又叫多些人跟去看看,这里忙打灯笼,谁知道我和宝玉出来时候,偏听见外头吵闹。尤氏便问怎么回事,婆子回道,“管事的派了焦大送小秦相公回去,焦大喝醉了,正闹着呢。”尤氏和可卿道,“怎么又派他?难道没有别人了吗?”我便知道是焦大了,便停住脚步问“怎么回事?” 尤氏道,“你不知道?这焦大原本跟着太爷出兵的,从死人堆里救了太爷,偷东西给主子吃,得了水给主子喝,自己喝马尿。太爷在日,都另眼相看,谁肯难为他?如今自己老了,又不尊重,只管吃酒,喝醉了就骂人。老爷当日在府里不管他,如今你大哥哥也不管他。我常说给管事的,不要派他差使,只管养着他罢了。怎么今儿又派了他?” 一面走出来时候,只听见焦大趁着酒兴正骂总管,“赖二你不公道,咱们原一样的人,你欺负我性子好。黑灯瞎火的差事你派我,赶着领赏的差事你给别人。你也不想想,今日的富贵哪里来的?”贾蓉可巧回来,听见此话,便叫人去捆焦大,我忙叫道,“且慢。”贾蓉惊讶的看着我。 我走到焦大面前道,“焦大爷?”原也在那府里叫赖大为赖爷爷,这自然也不会错。焦大正骂得兴起,忽听见这一声称呼,倒睁了眼睛看到是我,吓了一跳,道“二奶奶,你……你叫我?”我笑了笑,道“焦爷爷?”焦大忙跪下道“二奶奶,使不得,你是主子啊。”贾蓉道“正经没见过你这样拜大爷,见了婶子倒知道规矩了?真是欺软怕硬的。”我制止贾蓉继续往下说,笑道,“焦爷爷,你年纪大了,何必跟他们过不去?小孩子不懂事,你老人家多担待些。”焦大老泪纵横,道“二奶奶不知道,祖宗挣下的家业,他们只管胡闹。这些个下人哪里像我们当日满眼都是主子?只管吃喝淘腾,巴不得把这份家业给败了。我是不忍心啊,偏大爷还以为我胡闹。二奶奶啊,如今这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老奴才我不甘心啊,日后没有脸面见太爷去。”说着痛哭流涕。 我见尤氏和贾蓉脸上都不好看,便笑道,“焦爷爷这话说的。府里的规矩还在,若有不守规矩的叫大奶奶大爷知道了,自然要严办的。焦爷爷你只管带头闹起来,可教他们怎么立规矩呢?您老人家,只有带好头的,哪里好这样作践起主子来?岂不辜负了您和太爷的情分。”一席话说得焦大低了头。我道,“皇上家还认功臣,咱们这样人家哪里能忘恩负义?大嫂子,瞧哪里庄子清闲,不如送这焦爷爷去庄子养老,拨两个人服侍他。咱们也不是过河拆桥的人家。如今这富贵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哪里是任人使唤的。” 尤氏笑道,“可不是,早说了不要派他差使,偏谁又去冒犯了他。蓉儿派人送焦大回房里去歇息,明日送到庄子上去,也该休养几年了。”焦大忙道谢,道“从前是焦大糊涂,不该拂了主子脸面。如今我也放心去见太爷了。主子们能怜老惜贫的,有这样善心,这个家就不会败了。”说着颤巍巍得跟了人去了。 尤氏道,“才谁派焦大的差事?”一个叫张实的战兢兢站了出来,尤氏冷言道“我说过的话你们不当回事,这焦大是跟祖宗的人,也是你们随意使唤得的?既是我说话你不听,眼里没我这个主子,今儿你就出去吧,也不用在这府里伺候了。”那张实跪在地上不敢吭声儿,倒是有人站出来求情,尤氏道,“你们如今好好服侍的,将来的小主子也亏待不了你们,自然像待焦大一样养你们的老。若是不安了服侍主子的心的,趁早儿回了我,放你们出去自寻高枝儿攀去。”众人都磕头,我见事情解决了,便带宝玉回府。早有伶俐人送秦钟出去了。 (要出门了,大约几天的时间不好更新的,大家不要等文哦。多给票票啊,露露回来多更几章补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二章 宝黛再会 谁知道那秦业年老体衰,竟一病不起,秦钟日夜伺候汤药,不能来上学,宝玉便也没心思上学,日日着人打探秦钟的情况。秦钟虽不是秦业所生,表面工作总是要做的,也只得呆在秦府不出来。宝玉要去寻秦钟,贾母又怕那里有病人不干净,便不让他去,宝玉便闷闷不乐。贾母命三春陪宝玉玩笑,这日命我带宝玉去林府,我也正想出去,便答应了,带了平儿和宝玉往林府来。 因天热,林如海便在府里编撰,十七爷每日来府里受教,只在前头书房。我和宝玉平儿来到林府,丫头引我们直来到后院黛玉居住的地方。黛玉正在房里看书,紫鹃和雪雁在一旁做针线,听见脚步声抬头看时,见我们来了,忙道,“姑娘,二奶奶,平姑娘和宝二爷来了。”黛玉忙放下书站起来相见。宝玉见黛玉一身绿色纱衫,松松挽着头发,只簪了翡翠簪子,笑道,“经日不见,妹妹越发飘逸了。” 黛玉笑道,“二哥哥也长高了。老太太、舅舅、舅妈身子都好?姐姐妹妹们都好吗?”宝玉道,“都好。我每日要来看妹妹,只因为要上学,不得空儿来陪妹妹,妹妹可想我不想?”紫鹃等捧上茶来又退到门口听使唤。黛玉笑道,“二哥哥读书是正事,怎么能为陪我荒废了读书呢?怎么今日得空儿?”宝玉叹气道,“妹妹不知道,那秦钟的父亲病重,他要回家服侍,不得来上学,我要去看他,老太太又不让。我在家里闷得慌,便来瞧妹妹。” 黛玉笑笑道,“原来二哥哥是闷了才想到我,我竟是给二哥哥解闷的了?”宝玉自知说错话,忙陪笑道,“好妹妹,原是我说错话了。实在是天天想来瞧妹妹,总怕老爷责骂。如今得了空儿,推说闷了,老太太才作主让我来找妹妹的。”黛玉笑笑便不多说了。又问起姐妹们。 宝玉笑道,“二姐姐三妹妹和四妹妹都好,听说前儿在你这里做诗,都写的极好。我见了宝姐姐的词,果然有身份。三妹妹说妹妹写的尤其出色,只不记得原文了,开头是什么:粉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妹妹可还记得,写了给我瞧瞧。”黛玉道,“那不过是写着玩儿的,写完就忘了。宝姐姐的词好,你只看着那个就是了。”宝玉道,“妹妹是恼我么?” 我看了平儿一眼,笑道,“宝玉,妹妹身子才好,你又闹她?妹妹说的是,诗啊词的不过是些玩意儿,谁拿它当饭吃不成?等下次写诗你也一起,不就能看到了?说起来姑父虽然在公事,到底在府里,你也好去拜见一下才是。”宝玉忙站起来道,“姐姐说的是。敢烦哪位姐姐带我去拜见姑父?” 紫鹃笑道,“二爷坐吧。才你们进来,老爷就知道了。说十七阿哥在前头,请二奶奶,平姑娘和宝二爷先坐,等老爷公事忙完了再来。”宝玉方又坐下。笑道,“紫鹃姐姐,袭人常念叨你呢,说从小儿一起长大,如今平姐姐和你都不常见了,你哪日也回府去瞧瞧姐妹们。”紫鹃笑道,“如今我跟了林姑娘了,那里可不是我的府里了呢。你的袭人若想见我,好歹下个帖子请我才好。”宝玉讪讪笑道,“什么我的你的,姐妹们原该亲近些。紫鹃姐姐这话好生分,难道这些日子不见,从前的情份都没了吗?” 黛玉见此,笑笑道,“宝玉,我问你,云妹妹最近可来过吗?我倒怪想她的。”宝玉道,“云妹妹的婶娘听说病了,老太太打发人去接她也没有过来。过几日我再催老太太去接她。妹妹从搬出来还没有回府里去过呢,也过来住几天吧。”黛玉道,“我若是身子好,就去瞧瞧老太太和舅妈。若是身子不大好,也不敢出门呢。”雪雁带丫头进来换了冰盆子。黛玉道,“这天快入秋了,还只是热。”我笑道,“入秋还有三十日的纸老虎呢,妹妹也该注意些。” 宝玉又看了看黛玉的房间,赞道,“妹妹这里收拾得就是好,书香满屋。我回去也让袭人照着收拾一番。”平儿笑道,“宝玉,林姑娘这些书都是看的,可不是装饰。你若取了书去,也要都看了才是。”宝玉道,“平姐姐怎么跟宝姐姐说话一样,只劝我读书。还是林妹妹好,从不劝我这些。”黛玉笑笑道,“我也说过,你不记得罢了。” 宝玉道,“怎么这些日子不见,妹妹待我不如从前亲密了?”黛玉红了脸道,“二哥哥这是什么话?”我见黛玉脸皮薄,忙笑道,“宝玉,你今日来瞧妹妹的,还是来责备妹妹的?”宝玉生就的温柔婉转,且又是素日陪小心陪惯了的,忙笑道,“是我说错了话,妹妹不要恼了我才是。我因多些日子不见妹妹,恐妹妹不把我放在心上,一时说错了。” 黛玉笑道,“二哥哥也是,凤姐姐一句话,瞧你吓得。咱们亲戚,哪里就恼了。”宝玉笑笑,端起茶喝了一口道,“好茶,我竟未吃过,似乎口味比我常吃的更轻些。妹妹这是什么茶?回头也给我点子回去喝。” 我笑道,“宝兄弟是识货的,这是暹罗进贡来的茶呢,十七爷孝敬了姑父的,上次我吃过一次,林妹妹惯舍得的,就那么两小罐能有多少,必定所剩无几了吧。”宝玉吐了吐舌头道,“这样金贵东西,我就不要了。凤姐姐,咱家也有进贡的茶,口味却比不上这个。”黛玉笑笑道,“各人口味罢了,这茶原是各人的喜好,究竟如何去分等级?你若喜欢吃这个,回头看还有多少,就给你带回去好了。上次凤姐姐也送了我两包茶,想来是你所说的了,我吃着口味却好,颜色也清。这个虽也不错,我却不常吃,只你们来了,紫鹃才煮了来的。回头记得拿给你。”宝玉忙道谢。我笑道,“既然妹妹喜欢,我那里还有,回头再给你带来。”宝玉道,“我的也送来给妹妹。”黛玉忙道谢。 宝玉见黛玉如今也不似过去那般忧伤,且又保养的好,灿如春花,更比从前多了几分娇艳,只恨不得粘着黛玉才好。只分别了这些日子,又恐造次惹恼了黛玉,只得没话找话说的,黛玉也只得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宝玉道,“妹妹可知道,前儿我们学里秦钟竟被别人打了,幸好二嫂子厉害,数落了璜嫂子一顿,不然秦钟绕挨了打,还要落不是。”黛玉一扭头道,“什么不相干的人,我不爱听。”宝玉讪讪的笑笑,道“前儿我跟二嫂子去东府,那里的荷花开的极好,妹妹若喜欢,哪日去瞧瞧。”黛玉不搭理他。 我和平儿暗笑,我正要开口,却见林如海过来了,忙站起来,平儿和宝玉黛玉也忙站起来了。黛玉道,“父亲今日怎么这么早?”我们忙行礼,林如海笑道,“十七阿哥听说有客人,先回去了。宝哥儿许久没来了,倒是你父亲我们常见的。” 宝玉躬身道,“正是,早该来给姑父请安的。家父常训诫我们,说姑父是楷模。”林如海挥手道,“那是你父亲的谦辞,你父亲文采也极好的,做人也好。黛儿常念叨舅舅的好处呢。”我笑道,“姑父何必自谦。姑父的才学是皇上都看重的,原也该叫小辈们向姑父学习。姑父若得空,教导他们才是他们的福气。说起来,那十七阿哥真和气,又体贴人意,不怪皇上疼他。” 林如海笑道,“我年纪也大了,如今埋头做做学问。偏皇上叫我当十七阿哥的老师,可喜十七阿哥天资聪慧,又至诚至孝,也算得了个好差事。”宝玉笑道,“常听说这些阿哥各有各的风采,就数十七阿哥年少多才,容貌出众,可恨没福得见。”林如海道,“十七阿哥是个好的,日后自然有机会见到。你这些姐姐妹妹们倒都见过了。”我点头道,“宝妹妹必定是同宝兄弟谈过的了,话却不假,十七阿哥年纪轻轻的,那行事稳重,礼节周到,听说还跟着四爷他们办了不少差事,真是英雄出少年呢。”宝玉听了,不禁神往。 黛玉笑道,“十七阿哥又没长了三头六臂的,瞧二哥哥这神态。早知道该请十七阿哥多留一会儿,也好让二哥哥一饱眼福了。”说了掩嘴而笑。我们也都笑了。丫头来说饭摆好了,黛玉便邀我和平儿回房更衣,宝玉便先随林如海去花厅了。 黛玉笑道,“宝玉真是改不了的性子,这些日子没见,还是那样傻傻的,不知道又挨了舅舅多少责骂。”平儿笑道,“敢是你心疼了?”黛玉红了脸道,“平姐姐说什么呢?我们一处住了那些日子,每次听到舅舅找他,就吓得腿先软了。这些日子我也没见到他,还是这么个模样儿,可不是还要挨舅舅的责备?不过是白担心一场。” 我使颜色叫平儿不要取笑了。黛玉道,“凤姐姐,云霓说你可能会往这里来,厨子伙计都找好了,看你有空的时候,定了日子呢。还有那菜单子,不知道姐姐看完了没有。”我笑道,“可不是,我又不是厨师,略改改罢了。回头就送到你这里来罢,横竖要派人送茶叶过来,也免得招人耳目。云霓还说了什么?”黛玉笑道,“云霓说托姐姐的福,厨师都找得好,江南塞北的,山东山西的,湖南四川的,都找全了。”我笑道,“云霓做事可真快,就请她自己挑个黄道吉日吧,到时候妹妹去捧场才是。” 黛玉笑道,“哪里用我捧场?你们红楼做善事在京城都传开了,连京畿衙门都惊动了,听说发了个红匾,只等开业挂上呢。”我知道必定是也看着胤禛干女儿的面子上才有了这出。做好事的又不是我一家,只怕别人做了还要落不是,云霓出头做了善事,又给胤禛脸上好看,京畿衙门又不好打秋风,反倒要来借机讨好一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三章 可卿居丧 我们略说话,又洗了手出来,果然花厅上早已摆好了,大家便告座依次坐下。林如海极重养身,夏日的饮食清淡,因我们过来,便着意添了几样,大家便安静用饭。宝玉见一道西瓜凉糕做得好,道“这是南方的口味儿,果真有趣。”黛玉笑道,“是我们厨子想出来的法子,试了试果然好。回头再作些,送给老太太尝尝鲜。”宝玉又吃了两块,平儿道,“这东西虽好吃,宝玉也别吃多了,你脾胃弱,回头肚子疼,老太太和太太又要心疼。”宝玉笑笑,便不吃了。 午餐才用完,却见丫头来道,“宝二爷的小厮叫焙茗的求见二爷。”宝玉忙到外头去,半刻回来,脸上却有泪痕道,“秦钟父亲去世了。”我大惊,不知道可卿那里如何,便带着宝玉和平儿告辞,回到贾府。黛玉见有事,也不多留。 贾母和王夫人早已派人送了赙仪去了,宝玉换了衣裳,便说要去瞧瞧。贾母见天热不允,奈何宝玉哭闹不止。贾母只得道,“你和秦钟同窗,去拜拜也是应该。只是天热,那里又死人,恐腌臜中了病气,多带些人,只去看看便可,不可多留。”一面又叫我多派人跟了去,只看着宝玉去拜了就回来。 我命人去东府可卿处打探。可卿和秦钟不过是秦业名义上的子女,实则可卿和秦钟为主子,秦业反是仆,不过给外人看看而已。是以可卿也按着已嫁女的礼节,哭丧摔灵过后也就托言身子不好,不出来待客了,只请了人照应。秦家本没有人了,来往的人也不多,再则天热,也不能久待,便三日出丧,只有数人跟随送灵。倒是朝廷赏了个从五品的职衔,也算秦业忠心一场,风光下葬了。 秦业去世后,秦钟因要守孝,便不好来上学了,宝玉也没了上学的心思,便磨缠着贾母,托言身子不好,也三日两日不去的,贾代儒也不好多管。王夫人虽心里不乐意,却也磨缠不过宝玉,便也不过多过问。宝玉便每常闲了,或和姐妹们玩笑,或和丫头们嬉闹,也甘心替丫头们打下手淘漛胭脂花粉的。 云霓那里带信来便择了八月初二好日子开张。巧姐儿生日我亲自做了面条,小孩子的生日又摆不得酒席,又当不起贺寿,不过家里摆两桌饭。可巧贾母身子不爽利,那边琮哥儿也病了,可卿又在孝中,我便道不用摆酒席了。王夫人起都命人送了衣服吃食等。我自带了巧姐儿给邢夫人和贾赦磕头去,便在邢夫人那里用了午饭。 邢夫人道,“琮哥儿也是三灾八难的,真叫人忧心。”我看她一副真心疼爱贾琮的样子。也是,红莲已死,没有了心结和顾忌,邢夫人自己无所出,也难怪把琮哥儿当宝贝。我笑道,“小孩子家都这样,吉儿也没少闹我,冷了不行,热了不行,饿了不行,饱了不行,真是伤透了脑筋,好在如今大些,也好带些了。太太只留意着,别叫奶妈子和丫头躲懒疏忽了。”邢夫人叹了口气道,“就是这话,那日不留神,奶妈子竟因琮哥儿哭闹打了他,被我撵出去换了一个来了。” 我冷笑道,“这些也太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跟了哥儿做奶妈子,总强过洒扫粗使的,怎么竟人心不足。”回头叫人传了来,看那奶妈子,跟着的丫头婆子小心翼翼的。哥儿惯例是要四个奶妈子的,如今为首的这个一脸忠厚,见了我们忙跪下来,我看着面生,必定是新来的了。我冷笑一声道,“琮哥儿是爷,你们就敢打他?欺负他小不懂事,欺负他没了亲娘?他可是太太的儿子,府里的主子。”几个人忙磕头道,“并不敢。” 我笑笑道,“论理你们这几个奶妈子都是有身份的,不然也不得这体面的差事。瞧瞧这府里的奶妈子们,哪一个不仗着奶过主子的体面,安分尊荣,谁敢轻易给脸色看?你们且起来,这琮哥儿是我和二爷的亲兄弟,按辈分,我也叫你们一声嬷嬷。为你们想,这哥儿要是有个好歹,你们有什么好?主子慈悲,打一顿罢了。若是不念情分撵出去,究竟又有什么脸面?况且谁家没有个老小要养活,你们若真不要这份差事,只管回了太太换人,何苦欺负小孩子家?丫头们也是一样,爷们屋里的丫头比别人尊贵几分,便是年纪大了要出去也是挑了好的配,少不得是个管家奶奶,何苦此刻为了自己心里不自在砸了饭碗?我不过说这几句,你们细想去。若有不耐烦服侍的,此刻说了出来,太太和我绝不为难,好生打发了你们。过了此刻,若再发现有什么不好,我素日的心狠,你们是知道的。” 半晌没人吭声,我道,“既愿意留下,就都回去好好服侍哥儿吧。”几个人方千恩万谢的下去了。邢夫人道,“还是你威风,我说话竟不大有用。”我看邢夫人似乎有些不乐意的样子,笑道,“俗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他们欺负太太菩萨心肠,阳奉阴违的事情多呢。太太是心软,我不过是个泼皮破落户罢了。”邢夫人道,“我真想叫你回来管家,我好含饴弄孙,带带吉儿和琮哥儿,享享清福。只是你才去不久,也不知道二太太肯不肯放人。” 我想了想,道,“如今老太太在那边,我在那里料理事情,太太也不需要每日去请安,我就替太太尽孝了。若我回来,只怕咱娘儿俩得日日去请安伺候,我倒好,太太身子怕吃不消。到时候也未必有时间逗弄两个小孩子。倒是如今这样好。我常送吉儿来,请太太多照料些就是了。”邢夫人点头道,“你说的也是。前儿老爷和我说,二老爷都有了兰儿这个孙子了,咱们大房还没动静,要给琏儿再娶个侧室或是放两个丫头呢。怎么你的肚子也没动静了?” 我心里暗叹,兴许是怕我到时候不舍得离开吧,吉儿到底不是亲骨肉,若真有了孩子,该离开的时候我可能就不能舍了,天意如此,我也没办法呀。如今的世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况且富贵人家都是三妻四妾,何况这国公府的继承人呢。我是不好多说什么的,但看贾琏的了。我只得低了头道,“这也不是强求来的事情。太太自己心里苦楚,还望疼惜媳妇点儿。我是不要那贤良的名儿的,若是二爷执意要娶,我也阻拦不住。老爷若要赏丫头,只管问二爷就是了。” 邢夫人道,“我帮不了你什么,也不会跟老爷说什么,只不管就是了。照我说,你也想开些,好歹名分地位都是你的,贤惠些也好,省得嚼舌根。咱女人就是这样的命。”我知道邢夫人是正统的思想,也不想多说什么,只点头称是。且给贾琏一次机会,若他果真能言而有信,我便放心的和他相守。若果真不能做到一心一意,我也不是这三从四德的小脚女人,离了贾府也能生存,只怕更自在些。 邢夫人见我不吭声,以为我听进去了。又逗了逗吉儿,道“你也早些回去吧,指不定又有什么事情呢。若有自己看得上眼的丫头,收服了倒是自己人,也省得出来什么妖蛾子,让人烦心。”我知贾赦成天和丫头胡闹,她心里不自在。不管怎样,邢夫人给我的感觉比王夫人更贴心。虽然她软弱无能,但是你真心对她,她也真心对你,纵然不敢帮忙说话,一份心已经足够了。 我带了吉儿告辞出来,如今的天气已经开始渐渐凉爽了,白日仍热的很,早晚却清凉了许多。我是不耐烦去纠结一件事情的,万事随缘,是我的想法。我想要什么我知道,只要争取过了,得失成败与我何干,心中不悔就是了。贾琏承诺过不再娶别人,我便信他。若他不可信,我便离开他。 坐在车上,想起可卿居丧,我也没去看她,便吩咐车子往东府去。尤氏和可卿接了我笑道,“巧儿的礼物早就打发人送去了,怎么这会子来讨债了不成?可没得第二份的。”我笑道,“敢情我如今在你们眼里竟是钻到钱眼儿里去了?我来瞧瞧蓉儿媳妇的。” 可卿上前福了一福道,“多谢婶子惦记。婶子里面请坐。”我打量可卿,因在孝中,偏又是嫁了人的,也不能穿孝,只得穿了淡绿色纱衫,也没插戴,头上只一根白玉簪子,倒显得整个人更轻灵了许多。不由暗叹虽非亲生,可卿心细,功夫还是做足了的。当下点点头,跟随可卿和尤氏进去。奶妈子早带了吉儿先回府了。 丫头捧上茶来,尤氏道,“你不是去大太太那边了么?怎么这会儿过来?巧儿呢?”我笑道,“正是,带过去给爷爷奶奶请安,一起吃了饭。你知道小孩子吃完饭要睡觉的,让奶妈子先带回去了。我横竖也闲着,过来瞧瞧你们。蓉哥儿媳妇,你父亲的事情都办完了?” 可卿道,“多谢婶子惦念,都办完了。如今我兄弟守灵,只等百日过后除孝。可怜我不孝,也不得侍奉,爹爹去了,我也不能尽孝守灵,真是罪人。”说着拿了帕子掩面。因丫鬟都在,可卿此景也是必须的。我忙道,“蓉儿媳妇不要伤感。令尊年岁已高,也是享福去了。还要节哀顺变才是。如今你公公婆婆身子健康,也别总伤感,叫不晓得好歹的人又该编排你去了。”可卿擦了眼泪,低声道,“婶子说的是,我记下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四章 秘进圆明园 可怜可卿和秦钟,本都是金枝玉叶,却不得不寄人篱下,认他人为父。如今这情形,又不得不做出悲伤样子来给别人看。那秦业虽说是奴才,到底是可卿名义上的父亲,有秦业在,可卿还有娘家可回,以后竟就没有娘家了。想想胤礽仍在圈禁,所谓子欲养而亲不在,可卿的悲伤不知是为秦业,为自己,还是为胤礽,这悲伤总是没有错的了。总以为可卿来贾府是秘密的,是废太子为东山再起安置的一步棋,后来发现不过是后世的猜测。那康熙何等人,看在赫舍里皇后的份上对胤礽一忍再忍,不管胤礽犯了什么错,总是一如既往地疼爱。虽说胤礽被圈禁,总也各色用度不少。胤禛虽说冷面冷心,对胤礽也忠诚的很,若没有康熙的默许和胤禛的帮忙,可卿和秦钟怎么会顺利地抱出府。贾府老太爷曾跟随康熙多年,康熙自然是放心把孙女交到贾府,贾府也不敢亏待了这金枝玉叶。可惜下人们不知道,只当可卿身家浅薄没有后台,虽说才貌俱佳,到底也不十分奉承。 可卿素来以贤惠出名的。此刻见我劝慰,忙又整了神色,陪我说笑。正好有人来回事情,我便笑道,“大嫂子在这里忙,我去讨蓉哥儿媳妇一杯好茶吃。”尤氏笑道,“也不见你娘儿俩个,也没什么交情,怎么就那么亲密?去吧,等会儿我去寻你们。”可卿忙笑着让我。 可卿房里的喜气装扮也都收起来了,好在夏天,看着也清爽,若是年节下的,必定不能这样了。我叹道,“苦了你了。”可卿红了眼圈道,“婶子这是什么话。这也是我的命。”我坐下道,“我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你,可回去见你父亲了?”可卿摇头道,“连日忙这些事情,也并不能得空儿。听说皇上身子不好,四叔也忙着。我又何必去添乱。” 我道,“你怨恨皇上吗?”可卿摇头道,“曾经恨过。我们一家原本幸福的生活因为皇爷爷的震怒一夕间烟消云散。经历了这些年我也知道,本是我阿码不好,也怪不得皇爷爷。若不是八叔他们设计谋位,我阿玛还好好的做着太子。我也依旧是阿玛疼爱的女儿,皇爷爷喜欢的孙女。如今这景况,若不是皇爷爷和四叔怜悯,焉得我们今日?必定要陪着阿玛在府里圈禁的。可见皇爷爷心里还有我们。” 我道,“你倒也放心将这些告诉我?”可卿苦笑道,“我若是信不过你,也就没人好信了。四叔都夸赞你信任你,难道我还信不过?如今皇爷爷身子不好,我只盼着四叔能登基。婶子知道,我们的事情必定瞒不过八叔他们的眼线,若是八叔登基,我和弟弟是不得善终的。”我安慰道,“你放心,上天也必定保佑你们的。倒是秦钟,底下该如何呢?” 可卿道,“四叔前日说要把秦钟送回父亲身边,重新安排。等这边过了六七,秦钟会扶柩回南,长住金陵。实则出了城,四叔会安排人换下他。”我点头道,“四爷必定有他的安排,你们只管放心好了。这些你公公婆婆知道吗?”可卿低头道,“我想告诉大爷,还没有说。奶奶这边倒还没说。”我想了想道,“珍大哥这几日去热河了?听我一句,你只自己心里有数就行,这等机密重大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卿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也并未点明什么,这些事情是她的自由和选择,我无意干涉。只是我知道,日后恐怕少不了狂风暴雨。 可卿转换称呼是很快的,道,“皇上去了圆明园,四爷跟着伺候呢。”我想起来果然许多日子也没有胤禛的消息。我既有缘来此与他相识,又有那喇嘛说我是他的护法,看来我要好好理理思绪,要将胤禛可能遇到的问题尽量事先化解掉才是。可卿见我不响,道“婶子这样的人,也难怪四爷另眼相看。”我回神估摸她话中的意思,轻笑道,“四爷是福泽深厚之人,岂是我们能高攀的。不过是说几句话投了他们的缘分罢了。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也取笑我?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去,别人只当我轻薄了呢。我是有夫之妇,可背不得这坏名声。”可卿脸一红,忙笑道,“巧妹妹今日生日,我送的一套衣服,也不知道合身不合身。” 我知道可卿想起了自己和贾珍的事情,忙笑道,“你的眼光极好的,多送几套也成,我每日打扮吉儿还少费许多心思呢。你这么喜欢孩子,怎么肚子还没有动静?”可卿红了脸不语。我问“可是身子有什么问题?也该请个太医来瞧瞧才是。”可卿仍旧不语,只低低摇头。我心头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便不多问了。 尤氏笑着进来道,“怎么娘儿俩都打哑谜似的不说话?敢情凤丫头变了性子了?还是欺负蓉儿媳妇了?”我吃了口茶道,“怎么你就说不得我好?我才说累了吃茶,偏你就编了这许多话。虽说你是大嫂子,如今也是有媳妇的人了,也和我一般泼辣,仔细跟我一样名声不好听,丢了贤良的名儿。”尤氏笑道,“偏你这样使得,我就使不得?” 可卿笑道,“奶奶和婶子总喜欢说笑,这大热天的,倒是喝些茶消消暑好。才说了庄上送来的好果子,又新鲜,又好看,回头劳婶子带了孝敬老太太和太太去。”我笑道,“别的差事不乐意,这个可是好差事,说不得自己先留起来。”尤氏和可卿都笑了,道,“婶娘这样爽利的人,偏喜欢做小家子气。”我想想自己也好笑起来,原是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才照了凤姐的风格去说话的,不想如今自己果真习惯了这样。 既看了可卿无碍,我便告辞了。如今康熙身子越来越弱,我虽只见过一面,也折服于千古一帝的风华,想想我也不能为他做什么,不由暗自祈祷,叫这不凡的老人身子好转,亦或多活两年。最近的情绪不知道怎么,一会儿火气很大,一会儿伤春悲秋的,自己都觉得诧异。看发落吴新丰家的,讽刺贾璜媳妇,警诫奶娘,越来越像凤姐了。难道自己真的变了吗?我不禁有些困惑。 谁知第二日云霓派车来接我和平儿,我们忙收拾了出去,到绣庄后,又从后门安排我上了雍王府的车子,径直出城去了。因时间紧,云霓也来不及说什么,只说见了四爷就知道了。我暗猜莫不是去圆明园?果然,过了许久车子来到了圆明园。这圆明园我只见过遗址,并不敢奢望能有一日进来参观,横竖在车子里也不得看到多少,也不知道拐了几道弯,穿过几个门,好容易停下来了,丫头来扶我下车,便由着丫头扶着进去,一阵凉爽气扑面而来,果然是避暑的好去处。花草树木无一不精。室内装饰也是典雅精致,想来胤禛不爱那些富丽装扮,倒是简单大方的好。穿过正厅,经过一个小花园,方是后院了。隔着纱帘看不清,直进去,晃了晃才看到康熙和胤禛正坐在椅子上看着我,心里大惊,忙跪了下去。 康熙道,“怎么不说话,就这么跪下了?”虽是屋里凉爽,我忍不住冒了冷汗道,“臣妾欺君之罪。”康熙笑道,“当日敢那样跟朕说话,今日却如此恭敬?起来吧,我叫你来并不是怪罪你。若真要治你的罪,何必费事接你来呢?”我方站起来,又福了一福道“给皇上请安,给四爷请安。”康熙转头对胤禛道,“这是你说的人吗?若不是一个模样,我真不敢相信。” 胤禛嘴角微微抽了抽道,“皇阿玛,她便是当日我府里的小莲,真实身份是荣国公贾府长房长孙媳王熙凤,王子腾是她叔父。”康熙打量了我一番道,“当日我瞧着不一般,只当是老四的什么人,便没多问。后来看见那幅画,才知道比我想得还要能干。仔细问了老四,他才告诉我你的实情。我好奇得很,今日特找你来问问。” 我并不知道胤禛到底跟康熙说了什么“实情”,也不敢多说话,只得称“是”。胤禛道,“皇阿玛,小莲的事情我都跟你说了,没有一丝隐瞒,皇阿玛你答应我不为难她的。我本来答应要保守这个秘密。”康熙看了一眼胤禛,道“我哪里为难她了?难道连问问也不行。”我看康熙和胤禛的关系好的很,心里自然也开心。也能看出康熙确实是和胤禛亲密起来,传位之事八成也定了。 康熙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就叫你小莲吧。”我忙低头道,“是,小莲谨遵吩咐。”康熙道,“老四,你出去瞧瞧,顺便帮我把折子批了,留小莲陪我聊聊天就行。”胤禛有些犹豫,看了看康熙,答应了,经过我的时候,低声说了“对不起”,便退出去了。我知他是为了泄露了我的秘密而内疚,不过对于康熙,我还是信任的。况且也是因为我逞能多写那些字才惹出来的问题,也怨不得胤禛,心里仍旧是有些感动的。胤禛不管在史书上也好,后世的小说中也罢,似乎都和冷面铁心脱不了牵连,在这里我发现的胤禛还是有血有肉的。不知道康熙要和我说什么,我忙打起精神细听。 (刚回来上班,没时间码文哦,只得匆匆写了发出,确保每日能更新。欢迎捉虫子,请谅解哦,谢谢啦。祝大家新年工作顺利、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五章 与康熙论史 却说康熙支开胤禛,只留下我,我心里到底是有几分紧张的。若康熙问话,我是否该实说。如果我泄露了天机,结果将如何,红楼女儿的命运还能否改变?我的心里一刹那间闪过了多少个念头。 只感到康熙的目光打量了我好久,方道,“小莲,后世如何评价朕?”我一愣,不妨他问了这个问题,便道,“您是千古一帝,后世评价多为褒。”康熙不成想我回答如此干脆,自己倒呆了一下,道“你细说来听听。”我道“当日在雍王府,奴婢说的都是。皇上您创下了千秋伟业,是今日的好皇帝,后世的明君。”康熙笑了笑道,“那你才说这多为褒,必定也有贬。却又是什么?” 我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若不说,只怕以为我欺君,倒不如说了,也算是个明白鬼,便跪下道,“皇上您于国于政固然英明,只在子孙管教上留下遗憾,惹得兄弟反目。”一语噎住了康熙,我跪着也不敢动。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康熙方叹道,“老四说的,我还不信。今日听你这一说,方信了几分。若是我朝人,岂会想到此。你起来吧。果然史书千秋自有公断,如今我眼看大限将至,也只留了这个遗憾了。你倒是给我说说,下任君王应该是谁啊?” 我只低头道,“皇上身心俱已决定,何必在此考问奴婢?奴婢虽知未来,但此刻身在此,也不敢妄言。”康熙笑笑道,“那兄弟反目,结果如何?”我已经不敢说了,忽而想起当日明太祖问刘伯温而得出的烧饼歌,灵机一动,便道“皇上可记得先朝有过烧饼歌?”康熙坐直了道,“烧饼歌流传百年,都说是从明起至世界再次混沌一片,怎么,竟是真的吗?我历朝帝王都读过烧饼歌,也略记得大概。” 我不禁暗叹自己反应快。我是常读些佛经,也信算命的,烧饼歌也仔细参谋过,猜测其中的玄机。如此我要烧饼歌略略解释,也算不得泄露天机,也算不得不说实话了,便正色道,“正是。庸人不用水火臣,此中自己用汉人,卦分气数少三数,亲上加亲又配亲。这说的便是皇上您了。往后便是历代的预言。皇上您圣聪独断,必定能参详的。”康熙大惊道,“依你说,这烧饼歌竟是真的?你来自哪里?” 我估计了一下道,“奴婢不敢妄言,约摸到了火风鼎,两火初兴定太平,火山旅,银河织女让牛星。便有袁天罡李淳风的预言,也到了猫狗着人衣在路行了。”康熙叹道,“你倒是聪明,什么都没说。也罢,我朝亡于何人?难道我大清的子孙如此不争气吗?”我叹了口气道,“听说当日叶赫族发誓若有一女残存,也必要毁了大清。”康熙倒抽一口气,又沉默了。我知康熙是明君,必定也不会为难于我,便由他想去。 康熙道,“罢了,既然你不肯说这天机,朕也不强人所难了。你才进来,瞧瞧这园子如何?”我笑道,“这是皇上赐给四爷的院子,自然是好的。”康熙道,“你可知道这圆明园的来历?”我心里暗暗的翻了翻白眼,貌似康熙还是信不过我,必定以为我是胤禛找出来的棋子,为顺利登上太子之位的一个手段,便笑道,“此匾乃皇上亲题。圆明二字:圆而入神,君子之时中也;明而普照,达人之睿智也。意思是说,“圆”是指个人品德圆满无缺,超越常人;“明”是指政治业绩明光普照,完美明智。圆明居士也是您赐给四爷的佛号,修佛时用的。不知道奴婢说的可对?” 康熙笑了笑道,“看来你果真是个伶俐的人。说话又干脆,不像他们跟我说话都绕圈子。此时又没别人,不用讲那么多礼数,坐下说话吧。”我也站累了,便谢恩坐下。康熙道,“朕想是过不了今冬了吧?”我没想到康熙会问如此直接,想了想道,“皇上您在位六十一年。”康熙赞许的点了点头道,“你才说朕这些儿子反目,却是为何?难道现在不太平吗?” 我真是服了康熙,偏挑这些敏感话题来问。他若是问我二十一世纪有什么好东西,我倒可以如数家珍。如今这些话题,我又不敢随便乱说。我便想了想道,“皇上,奴婢给您讲个故事吧。曾经有两家要好的人家,两家主人曾是同僚,又一同告老还乡住在一起。一家姓李,一家姓张。两家都是子孙满堂,各有八个公子。以前的规矩,长子继承家世,照顾弟弟娶妻生子,分立门户。如今这些规矩也没了。眼看两家老人年岁大了,这些公子们也都尽力讨老人欢心,试图得到掌家的权利。两位老人也知道。只这张家的老爷虑得早,在儿子中择了位公子排行五,聪明稳重,友爱兄弟,便早早发话要这五公子学习治家,上面四位哥哥不服,便找了张老爷。张老爷一一开导他们道,掌家之权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兄弟友爱,让这个家族不断发扬光大,才能给后世子孙留下更多好处。经张老爷开导,兄弟们友爱。虽有些小矛盾,终究大家还是一起生活,不曾闹崩了。李老爷眼见张老爷因为此事添了许多白发,本来决定宣布继承人的他便想等等,只是有意识的叫二公子多做些事情,一时间,兄弟之间猜疑众多,二公子也遭遇了兄弟们的明枪暗箭。李老爷只得安慰二公子多忍耐,谁知这李老爷因此也烦心,忽而逝去了,八兄弟你争我抢,各不相让,同胞手足,刀枪相见。二公子虽有李老爷留下的帐簿钥匙等,终究各兄弟不服,直闹得各自散去分谋出路。百年兴旺发达之家,变得人丁凋零,二公子为不辜负父亲信任,独自撑着家业,让人感叹。这是民间的一个小故事。天家皇子,自然是相亲相爱,父慈子孝的,皇上不必担忧。” 康熙冷笑了两声道,“父慈子孝,哼。罢了,我不为难你,你说的我明白了。只是如今我也没有力气再去管许多了。今日请你来,不过是随便聊聊,给我讲讲你们那里的趣事吧。”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忙笑着讲了飞机、汽车、高楼之类的,人与人之间通过网络认识交友,相隔天涯海角一通电话就能联系上。听得康熙津津有味。忽然问道,“既然这些东西我们都有材料,你何不做了两个出来瞧瞧?” 我看穿越小说的时候常叹自己学了文科,不懂理科那套,不想自己的遗憾被康熙说了出来,只得羞赧道,“不瞒皇上,用这里的话说,我就是一个文人,不懂得那些。”康熙不由得笑出声了道,“竟有你不懂的?罢了,朕也知道你一己之利改变不了什么。其实你当日在雍王府说的话我感触良多,这几十年在几千年来说也算不了什么,我又何必太计较得失?从周朝到现在,史书也就那薄薄的几册,朕在位这几十年不知道又能占几页呢。罢了,不说这些伤心的事情了。既然有你在,朕对身后的事情也不必担忧了。想必你会尽力帮助老四的,你可要朕做些什么?” 我想了想道,“听说十三爷圈禁多年,身子也不好,可否请太医为他诊治?”康熙看了看我道,“你果真爽快,也罢,回头我叫老四去办。我只有一件事情托付你,我这些儿子单论起来都是人中之龙,只怕日后真有兄弟相残的事情,还望你从中斡旋,莫使我皇家血脉落得凄惨下场。朕已经圈禁了老大老二,不想再有儿子受苦了。”我点头道,“皇上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只是若情势不得已,我也不敢保证。”康熙点头道,“这个我知道。对了,可卿在你们府上如何?” 我见康熙问到可卿,忙答道“皇上放心,可卿在贾府一切都好,老太太起都很疼爱。”康熙笑道,“那是个好孩子。从前每日在我膝下,很讨我的欢喜。后来圈禁了老二,我不忍让小孩子也陪着在府里,便叫老四秘密安排送了她和弘晁出府。你们府里贾代善贾代化两个跟了我许多年,我也放心把他们送到你府里。”我只含笑不语。康熙道,“可惜你已经是贾府的媳妇了,朕的儿子没福气啊。老四才不放心,生怕朕为难你,我叫人请他过来吧。”一面派人去,一面笑道,“你的厨艺、画功我都知道了。上次你给我的画像边上写的是什么格律的词?”我笑道,“不是什么格率。是一首歌,后世将您的故事搬上舞台,这是结尾的曲子。” 康熙好奇道,“你能唱给朕听听吗?”我笑道,“当然能”,便随着记忆唱起: 沿着江山起起伏伏温柔的曲线 放马爱的中原爱的北国和江南 面对冰刀雪剑风雨多情的陪伴 珍惜苍天赐给我的金色的华年 做人一地肝胆做人何惧艰险 豪情不变年复一年 做人有苦有甜善恶分开两边 都为梦中的明天 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 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 愿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看康熙的神色已经从伤感到淡定,待我唱完了,拍手道,“不曾想你的嗓子也很好。”我笑笑,见胤禛走了进来,必定也在外边听了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六章 笑语翩然 我见胤禛进来,忙要行礼,胤禛一挥手道,“罢了,不用拘礼。”康熙道,“小莲,朕还是习惯叫你小莲。你来这里也是天注定的一种缘分,以后没有外人就不用拘礼了,朕免了你君前行礼。只是若有别人在场,还是要守礼数的。”我利落的应了一声笑道,“俗话说的入乡随俗,既然到了这里,自然要给皇上行礼的。”康熙笑道,“是个守礼的好孩子。老四啊,本是你荐来的人,偏对了朕的缘分。朕又不能给她什么,你可要好好照应她。”胤禛忙道,“皇阿玛放心,儿子一定护她周全。” 康熙笑道,“才说了熙朝人瑞,看来果有此事。这小莲来此便如天外来客了。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人在我大清朝。若有小莲说的什么理科人,我大清威震四方,收服天下就指日可待了。”我笑道,“皇上的愿望固然是好的。只是我也不知道哪里有,若日后果真发现了,我必定禀报给四爷。”康熙点头,复又笑道,“朕也不过玩笑话。若今日如此,那预言也就不成为预言了。多亏有你,朕早已想明白了。是非成败原就事后人定论的,朕只做到心中无愧即可。这几日朕偷懒,才来了老四的园子里,若叫老八他们知道了,定又来闹个不安生。”说完咳嗽了两声。 胤禛忙端了茶送上道,“皇阿玛您今日劳了这半天了,还是歇息会儿吧。”康熙摆摆手道,“哪里那么娇气,不过白咳嗽两声,才说话急了。等天气凉些,朕还要带你们去畅春园狩猎呢。秋天的兔子野鸭正肥,打两只下来烧了,喝马奶酒,还是咱祖先的习惯。”我看康熙虽瘦了许多,精神还在。坚强了一辈子的人,直到最后一刻也不服输的。 康熙看了看我道,“想必你对这圆明园也是了解的吧。”我含笑不语。康熙站起来道,“坐了许久,咱们也出来走走,回头就该摆饭了。今日不劳你,朕请你一顿。”我忙上前扶住,搀着往外走,笑道,“那今日可有福气了呢。御膳可不是谁想吃都能吃到的。”康熙笑道,“你吃了就知道了,这里的还好些,宫里大厨房的温火膳才叫人发腻,生怕咸了淡了的,每天烧出来一个味道。朕只想吃些清淡小菜。今日这里也不算御膳,都是老四叫人准备的。”胤禛看了我一眼,道“儿子想天热,也吩咐他们备了些清淡的。”康熙点头道,“就是这样好。” 出来沿着长廊走走,看看两边各色的花在太阳照耀下越发显得艳丽。远远的看着果园里几棵梨树、枣树、苹果树等都是果实累累了,便笑道,“正是收获的季节到了,看见这些果子,让人垂涎欲滴呢。”康熙笑道,“你这丫头,在那府里也是山珍海味的,怎么反倒馋起这些来了?也罢,你去摘一个来吧,回头叫人摘一篓子给你。”我忙开心的向前跑去,也不顾后面康熙和胤禛笑话。 攀了低的树摘了个苹果,梨子是够不着的,偏巧枣子树垂了一支,便扯了几个,眼看石榴也结得好看,便顺手又扯了个。方心满意足的走回去。因胤禛不叫人跟着,所以下人只远远的站在角落里,随我们自己随意的走。胤禛见我手里捧了许多,看着为难,不好下口,便和康熙相视笑了笑,道,“我帮你拿着,你先吃吧。”我是喜欢水果成痴的,便也不客气地放到他手里,自己拿手帕擦了擦苹果,“咔擦”咬了一口,正要大口咀嚼吮吸苹果甜美的果汁,一股酸涩让我整个脸都纠结在一起了,忙又吐到帕子里,偏又在外边,没办法,只得抓了个枣子放进嘴里,又是一股涩味,比方才好了许多,只得嚼了吞下,却不敢再吃了。 康熙好笑的看着我,胤禛也是忍不住要笑得样子。我深吸了口气道,“这季节不是果子上市的时候吗?怎么这样涩?”胤禛笑道,“你竟不知道?你拿的这个果子是下面的,不比上面熟得早。上面的原已甜了,下人们还采了,才你在屋里见到的就是园子里的果子了。这枣子再有十几天也就都甜了,想来你也是挑下面的采了。回头我叫人给你打些上面熟透了的果子。”我看了看石榴,胤禛笑道,“这个你留着玩罢。想来你也知道这个现在不能吃的。”我看康熙和胤禛都要笑的样子,自己便先笑了道,“我在贾府里顾着身份,也没注意过园子里的果子。只知道丫头们每日准备好的,只管自己吃。谁想到这一棵树上的果子也有这么大的差别。” 这时,后面一个人跟上来,我回头看时,原来就是当日胤禛府里那个管家,是胤禛的心腹,听他禀报说午膳备好了。康熙便道,“既是准备好了,就去吃吧。回头派人好生送了小莲回去,别叫人发现了。”我们便回去,此刻的圆明园仍旧是普通的花园,不过比一般人家的略齐整些。直到胤禛和乾隆两朝,方将圆明园打造成美轮美奂的宫殿。 因就我们几个,康熙便笑道,“咱们也不讲规矩了,都坐下来吃吧。”康熙便在上面坐下,胤禛坐了左下首,我便坐了右下首,桌上的菜确实比较清淡了,芙蓉鸡丝、蘑菇肉片、虾仁跑蛋、红烧茄子等等,康熙笑道,“小莲看看味道怎么样。别人只当朕顿顿人参燕窝呢,其实皇帝也是人,吃的也是五谷杂粮。” 我突然想起来一个笑话,便故意皱了眉头道,“皇上吃的是这些啊,我还以为吃的是馒头。”康熙好奇道,“馒头?”我故意板了脸色道,“如今农村上人家每顿都吃的小米粥,玉米窝窝头。只有过年时候才能吃一顿白面饺子。农村人一年的最大心愿就是等过年时候吃一顿白面,扯件新衣裳。一日,一农妇进京寻亲不着回了家,别人问她京城里有什么,她说京城里遍地都是金银,还见到了皇帝老爷。村里人便问皇帝老爷什么样子,在做什么。农妇抬头高傲的说,”康熙和胤禛都听得入神,见我停下来,忙好奇的追问,我忍住笑,道“农妇说,皇帝老爷住在一所金屋子里,每日躺在床上不用干活,每日穿着红棉布衣裳,饿了就叫,‘大姐,给我拿俩白面馒头来。’” 康熙和胤禛听完一愣,方哈哈大笑起来。康熙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胤禛忙轻轻的去捶捶,康熙好容易顿住了笑,道“朕穿着红棉布衣裳,每日躺床上吃白面馒头,哈哈。”胤禛笑道,“这些农民也不知道咱们的日子怎么过的。皇阿玛勤政爱民,每日只睡几个时辰,他们又哪里知道。”我微微笑道,“是了,所以说,农民的心愿也很简单的,只要让他们吃饱穿暖就可以了。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之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没有他们辛勤的劳作,又哪里来我们的锦衣玉食呢?这只是个笑话。古语有百姓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历朝历代的替换都是农民起义引发的,只要安顿好了他们,天下就太平了呢。老百姓图的就是个太平盛世,国泰民安嘛。” 胤禛不语了,皱眉头似有所虑。康熙也收住了笑,道“你这丫头好灵的心思。朕每年都减免了受灾地区的赋税,看来还要继续。老四啊,小莲丫头讲的故事你要记得。”胤禛道,“是,儿子记得。”康熙拿起筷子道“小莲的故事讲得好,朕也开了胃口了。来,先吃饭吧。这米是御田里的珍珠米,你也尝尝。若吃得好,回头带些去。”我见康熙和胤禛面色愉悦,暗想到底是盛世明君,听得进良言。不过反过来说,若到了那夏桀商纣般的暴君时代,我也不会说这些话的。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吃了饭,方送了茶上来,因康熙年老,故此常用的是普洱。康熙道,“听说你又开了个红楼饭庄?”我笑道,“正是,就是八月初二开业。我也不得出门,凡事都烦了云霓呢。好在四爷福晋不计较。”康熙笑道,“你是个大善人,他们有什么好计较的。朕也听说了,饭庄还没开业,就摆了摊子舍粥舍药,救了不少人哪。那京畿衙门也晓得好歹,送了匾去。朕以茶代酒,祝你生意兴隆。只不知道又有什么好吃的,可惜朕吃不到了。” 我笑道,“也没几天的工夫了,皇上若还在外头,也好便衣去看看。那里包厢极便宜的,若是真去,四爷打发人跟云霓说一声,涟漪阁(我后来想了想,又将莲懿阁改成了涟漪阁,叫云霓重做了牌子)是不对外的,可以在那里。”康熙笑道,“瞧罢。朕那些儿子,没有不爱凑热闹的。朕可不想被他们瞧了去。” 管家捧进篓子来,便是新摘的果子了,我看了看,果然比我刚才摘得个头大,颜色好。忙道谢。胤禛道,“进城还得一个时辰,还是早些回去吧。”康熙点头道,“说得是。改日若方便,再来陪我这个老头子说说话,讲些新鲜故事听听吧。”我忙答应了,胤禛便要送我出去。康熙道,“小莲,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我知道他指的是帮助胤禛和保全胤禛兄弟的事情,忙又行礼道,“小莲尽力而为。” 上了车子,悄悄的依旧来到绣庄后门进去,与平儿云霓相见。云霓道,“早上也不得好好说,到底四爷叫你去做什么呢?”我笑了笑道,“就是陪皇上说说话儿。皇上赏了一篓果子。看天也好早晚的了,我且先回去,过两日和你好好说。开业那天,除了涟漪阁,再空两个包间出来,我要请客的。”云霓一一答应着,便送我出来。跟我出来的婆子丫头忙上来伺候,云霓笑道,“姐姐可要常来,也好让我们姐妹多聚聚。”我会意,忙笑道,“云妹妹不嫌弃,我们自然要常来打扰的。”一面上车回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七章 时宝钗巧语解尴尬 因常和平儿去云霓处,贾母和王夫人等也不似往日那般好奇了,我只去请安便回房歇息了。叫丫头洗了果子来,看着苹果和枣子都那么色泽光亮,散发一股清香,心情不由得好许多。今日恍似一场梦,再没想到能与康熙如此详谈。若中国历朝历代的帝王都如康熙这般明事理,关注民心,何愁中国不富强?不过我是知道的康熙、雍正、乾隆是清朝的盛世,此刻也不需担忧太多。平儿知道这果子的来历,见没人,便取笑我道,“多少好吃的东西,没见姐姐如此宝贝过,偏这会子拿这苹果像人参果似的珍贵。”我瞥了她一眼道,“你自然不知道,我可是多么辛苦才得了这篓果子。”想想自己吃了酸苹果的出糗,便也好笑起来。 因今年有林如海的喜事,又有薛姨妈一家到来,贾母便叫了我和王夫人商量中秋过节的事情。王夫人道,“姨太太一家倒好说,如今住在咱们家,只林姑老爷家不知道是否要自己团圆去。”贾母笑道,“林姑爷和玉儿父女俩也冷清,倒不如来这里大家一起热闹些。回头凤丫头亲自去请,就说大家一起团圆,请林姑爷和玉儿来咱们这里过节。玉儿的房间还留着呢,也收拾了给林姑爷的房间。玉儿搬出去后还没回来看过我,我也着实有些想念了。”我忙答应道,“是,我明日就去。索性请姑父和妹妹一早过来,咱们院子里的桂花也开得密了,既可赏桂花,晚上又好在亭子里吃晚饭赏月的。”贾母道,“你姑父是有公务的,比不得你们老爷世职不用去衙门,白日里不一定得闲。” 我笑道,“老太太不知道。皇上对姑父信任得很,编撰又是个清闲的职位。姑父每常在府里,便是十七阿哥也常去林府求教呢。只怕宫里赐宴,姑父就不得中午来用饭了。如此,咱们一早接了林妹妹来也可。”贾母点头道,“你说的也是。只先去请了,若林姑爷允了,到期自然好安排。况且他们老爷们原不和咱们一起的。”我忙答应过两日亲自去林府。 王夫人道,“你在云霓那里可听说什么新闻没有?”我料想王夫人必是想知道元春的消息,便道,“也没听见什么,不过吃饭,说了会儿闲话。云霓倒是说,四福晋很喜欢咱们府里的姐妹们,叫哪日得空去府里给福晋解闷呢。咱们大姑娘深得王爷和福晋青睐的,太太就放心吧。”王夫人点头,便不言语。 我想了想笑道,“云霓那里又开了一家饭庄,说是八月初二开业,也就是过两日的事情。才说了这饭庄没开业便得了京畿衙门的褒奖,听说到时候达官贵人都去捧场的。平儿早说了要去,我倒也没什么事情,也想去看看。”贾母笑道,“这云姑娘对生意倒真是精通的很。薛姨太太很该和云姑娘多打交道才是。你平日里也忙得很,就放你一天假,帮咱们都带了贺礼去,别说我们失了礼数。回头有好吃的,帮我带些回来。” 我忙一福身答应了,心里自然是高兴的。想了想道,“云霓说,若妹妹们有空也一起过去热闹热闹。”王夫人道,“那里人多嘴杂,姑娘家抛头露面成什么样子?”我笑道,“太太尽可放心的。那里装饰得很是豪华,雅间没有一百两银子是吃不了一顿饭的。便是楼下的大厅也要五十两一桌呢。若不是云霓请客,我还真不舍得这银子。想必来的也是非亲即贵,没有鲁莽的人的。况且云霓说了,我们去了,只在楼上雅间的。吃了饭,也好在她院子里歇息。听说还请了林妹妹,早就允了的。” 贾母道,“怎么,云姑娘倒和玉儿处得好?既如此,你就带了她们小姐妹去吧,年轻姐妹本就该常来往的。”我笑道,“老太太倒是把云妹妹接来才是。也好一起去热闹一番。云妹妹是个话匣子,有她在,没有冷场的。”贾母笑起来道,“你说的是。”即刻便叫人去接湘云了。 王夫人道,“既然姐妹们都去,也带了宝玉去吧。”贾母点头道是。我笑道,“云霓是个女孩子,又到了婚嫁年龄,虽说自己有生意,却也不和男子打交道的。如今宝兄弟虽小,到底男女有别,在咱们家里姐妹也就罢了,到外头这男女大防还是要讲的。云霓也说,若少爷们得空只管去,横竖分了个房间就是了。偏二爷不在家,老爷们自然不去的。东府里的珍大哥和蓉儿虽在,到底又不熟。索性等过些日子,二爷回来带了宝兄弟去,老太太和太太说可好。” 贾母和王夫人都无话,我便退出来。一面派人去告诉迎春姐妹,一面去议事厅里看着人分中秋的贺礼。一年之中过节过得让人烦恼。真是不当家不知道,过年,端午,中秋这三大节是必要亲友之间互送礼的。更有各府老爷、夫人、少爷、小姐的生日、婚嫁、得子等等,每月都有三五起的贺礼。府里的主子生日,别人也会送了贺礼来,还要忙着打赏回礼。 王子腾虽上任出京,京里还有些族人,王夫人和我少不得要派人送些过节的东西去的。田庄上出的好西瓜,也和东府互相送了些。我叫旺儿媳妇看着他们分派,都是做惯了的,便不耐烦候着瞧,总没什么错就是。 李纨身子已经大安了,又出来服侍贾母和王夫人。贾母年纪大人,是心疼重孙的,故此便常命李纨去歇息。王夫人想来也怕李纨死了没人照料贾兰,便对李纨好了几分。李纨本是经惯了冷眼的,突来的恩宠倒让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便更加有礼得服侍老太太和太太。两下里比往常要好了许多。 湘云果然吃了午饭就来了,宝钗和迎春等得了信都来贾母上房说话。小姐妹本来亲热,谈谈这些日子不见的新鲜事儿,屋子里叽叽喳喳。贾母是最喜欢热闹的,任由丫头捶肩,只歪着笑看。湘云说,“老祖宗好些日子不叫人去接我,我在家里都闷得发慌了。二哥哥怎么不在?”宝玉却因薛蟠相邀去东府喝酒了。 宝钗笑道,“云妹妹再不想着别人,只想着宝兄弟。两个人到了一处,只管说话,倒叫我看得好笑。”贾母道,“你们如今大了,也别叫小名儿了。”宝钗便有些讪讪的,转头和迎春道,“我才听说你们后儿要出去,可是去哪里?”迎春便道是云霓饭庄开业,要请姐妹们去吃饭。宝钗不语,必定是想为何没有她。说实话,我现在看着宝钗还好,不过各种续书看多了,总怕宝钗是那工于心计的人,万一搅了我的事情,我的同情心岂不害了自己。但是又没有理由不带上她,我便笑道,“云霓也没说具体谁,只说了府里的姑娘们。薛妹妹和我们一起去就是了。”湘云是喜欢宝钗的,忙拉了宝钗的手道,“就是,我都去了,怎么姐姐倒不去?咱们一起去热闹些。我最喜欢吃酒了,都是姐妹们,咱们可要行酒令的。”宝钗微微笑道,“少不得要扫你们的兴了。我这两日又犯了病,不好出门呢。只得改日上门道贺了。” 果然是个聪明人,会给自己下台阶,又不觉得生分了。怪道人都说宝钗“守分从时、善体人意”。不确定自己是否被邀请,若贸然去了固然没面子,不去又被撇在圈子外,不如这几句话说得堂而皇之,又体面又大方。湘云忙问,“姐姐怎么又犯病了?可吃药了没?”宝钗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已好多了。今儿听说你来,我才过来瞧瞧的。回头还要回去吃药,再歇息几天就好了。”又坐了会儿,宝钗起身告辞,便邀湘云到她那里去住,湘云本要过去,贾母道,“姨太太本在客中,宝姑娘身子又没打好,怎么好叫云儿再去打扰?”宝钗便告辞了。 贾母看天热,也不好像往常带着湘云睡,便叫人收拾黛玉的屋子让湘云暂住。彼时宝玉也回来了,姐妹们便挪到宝玉房间去说话斗牌了。我是不得空闲的,忙叫人送了新的被褥来,好让湘云使用。 因从贾母那边出来,便欲顺路去看看宝玉他们,却见一个小身影在宝玉门口张望,走近看时,却是贾环,一脸羡慕的看着里面姐妹们热闹。我想了想便上前,贾环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见是我,吓得就要跑,又不敢跑,怯怯的站着,生恐我骂他打他。我便问,“环儿你不在自己房间里看书习字,跑这里做什么?”贾环便答道,“我看哥哥姐姐们在这里玩笑,来看看。”我问,“你做什么不进去?”贾环道,“我才想起来姨娘还找我有事情。二嫂子,我先走了。”说完撒腿就跑。 因王夫人特地嘱咐我对赵姨娘母子不要给好脸色,我虽不刻薄他们,也不好多亲近。想是从前的凤姐对赵姨娘他们太过厉害,以至于如今我虽和他们很少打交道,赵姨娘和贾环看见我也是害怕的。今日本想解开贾环心结,送他进去和探春等玩笑,不想他自己跑了。我摇摇头,自己进房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八章 红楼开业贵宾集 宝玉和湘云等正在说笑,见我进来,忙站起来问好,我笑道,“你们做什么呢?”湘云笑道,“才在说要凑份子,请二嫂子帮我们买份贺礼。”我笑道,“何必那么麻烦?云霓也是通文晓墨之人,你们或是一诗,或是一画,不就可以了?”迎春道,“四妹妹的画,三妹妹的字都是好的,云妹妹的诗也不错。只我不知道送什么才好。”我笑道,“二妹妹太谦。姐妹相处原不在乎礼物的,不过是投缘才行。妹妹或送方帕子,或送个荷包,云霓还嫌弃不成?就是什么都没有两手空空去吃喝一顿便又如何。横竖云霓是喜欢妹妹们。”宝玉道,“你们去热闹,偏不带上我。” 我笑道,“这可怨不得我们。你是位爷,云霓是姑娘,怎么好请你呢?依我说,你也别总和姐妹们厮混,找你大哥哥带你去,岂不便宜?”宝玉总有些不乐。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宝玉虽说在贾府众人疼爱,捧在手心里。若是出去也不管男女之别,岂不叫人笑话。这是我的原则,也是我的目的,要把宝玉改造了。 迎春道,“二嫂子说的有道理。宝兄弟你过些日子再去吧。云霓到底不是咱们亲姐妹,礼数还是要讲的。”宝玉见我们都如此说,方不再坚持了。小孩子家,过一会儿几个人依旧说说笑笑的,也不再提起这回事。 贾母吩咐了,我自然要备一份厚礼给云霓的。只是这饭庄其实是我的,我也不想日后知道了说我贪府里的财物,便挑些绸缎花瓶看着多却不十分贵重的送去。贾母和王夫人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初二日一早,我们便坐车来到云霓绣庄。绣庄和饭庄内院开了小门,如今云霓也找了看家护院的。我们到绣庄来,云霓正在前头交待张掌柜的一些事情,听说我们来了,忙出来让到里间坐下,平儿便代做主人。云霓笑道,“二奶奶,素日听说你极能干的,我前头正有事情理不清,能不能劳烦帮我看看。若是别人我也不说这话了,真正是唐突了你。”我是爽朗惯了的,便笑道,“这有什么唐突?你若放心,我自然是义不容辞的。”便叫平儿在这里照应,我和云霓出来。 云霓笑道,“各色都准备好了,不过找个名目让姐姐出来先看看,还有什么要改的,我好吩咐他们做去。”我笑道,“我知道。今日的菜色都齐备吧?”云霓点头道,“我吩咐了,务必多备些,即便浪费了,今日也不可缺菜色。”我点头。便从小门来到饭庄楼上,见几十个伙计,着灰色衫子配青色坎肩,这些是负责跑堂的。也有十几个着了青色衫子配紫红坎肩的,这就是领班了。迎宾,点菜,传菜项项分明,都是没有错的。一楼进门处京畿衙门送来的“积德之商”匾额挂在显眼处。 我一路看了很是满意,赞道,“你真是个能人。我救了你反倒得了便宜。”云霓笑道,“什么便宜。大恩不言谢,做这些事算什么。咱们回去看看吧,林姑娘必定也来了。”果然,黛玉已经到了,正和迎春等说话呢。湘云道,“林姐姐,你总不记得我。只管接了二姐姐他们来,也不想起我。才听说那些诗都做得极好的。不如咱们起了诗社吧。”黛玉道,“如今四下里住着,如何起诗社?可在哪里呢?”湘云一时也为难住了。 我进去笑道,“这有何难,你们定了日期,来这红楼饭庄叫个雅间,还怕没有好酒菜,还是没有笔墨纸砚?这不现成的,还照顾了云霓生意。”湘云道,“二嫂子说的简单,才平姐姐说包间要一百两银子呢。我们如今月钱也不过二两银子,每个人倒得出一年多的月钱才够呢。”云霓忙笑道,“这说哪里生分的话?你们只管来,我又不是浑身铜臭味,哪里就少了你们这几两银子?我这里是俗气的很,你们来了,也好让我这里多点书香气息,我请还请不来呢。” 迎春笑道,“虽如此,也不好叫你破费的。”云霓笑道,“二姑娘怎么这么客气?再说也不是每次都得大吃大喝。这些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正经收你们那么多钱,不是叫人背后骂我吗?二奶奶和平妹妹都是你们自己人,我若是赚你们的钱,她两个首先饶不了我。”迎春为长,还要说什么,探春笑道,“云姐姐如此说,我们再推辞倒显得娇揉做作了。不如这样,我们每次起社,钱虽不多,大约每人一二两银子,二嫂子再包总五六两银子,也是个意思,只算了服侍的人的工钱。云姐姐看可好?” 黛玉知道这饭庄是我的,只管拿了瓜子嗑着,微笑看着我们,也不说话。我笑道,“我又不做诗,叫我出来做什么?”探春笑道,“若没你带着,我们可出得来么?我们做诗,你和平儿管吃也就是了。”我笑道,“这倒好,你们没空吃东西,我们乐得吃的开心。等你们做完诗再带你们回去,好差事。”湘云道,“宝姐姐说身子不好,这次没来,下次一定要邀了她来。听二哥哥说,宝姐姐的才学极好的。你们上次的咏柳絮,宝姐姐的词还得了贝勒们的夸赞呢。” 我见黛玉脸上不高兴,云霓也不以为然的样子,必定是谁告诉了宝玉,又传到湘云耳朵里了。我笑道,“咱们不如挪了地方,到前头房间里去,也好让云霓招呼其他客人。”众人方站起来,便让到涟漪阁,涟漪阁里可以放两张大桌子,中间靠里壁放了两张椅子,一张茶几,倒有些家里的感觉。我们便坐了左首一桌,自然让黛玉和湘云上首,我挨着黛玉,下面是平儿,那边便是迎探惜挨着湘云排开。还有一张椅子空了给云霓为主。 云霓笑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只管点了。”早有伙计拿了两本菜单来,红色缎面,打开便是白缎子上贴了的菜单,一笔楷书看去让人舒服。各色菜品眼花缭乱。湘云笑道,“云姐姐,我们也不知道这菜什么样子,还是你作主吧。我喜欢吃鸭子。”云霓笑道,“也好,你们说喜欢吃什么,要辣的还是清淡的,我叫伙计们去配菜。”迎春喜欢吃鱼,探春喜欢吃羊肉,惜春爱吃点心,黛玉说想吃珍菌,我和平儿都说无所谓,云霓便叫来伙计吩咐了几句。我们只耐心等待就是了。 巳时三刻是好时辰,云霓出去照应客人去了,只听外面鞭炮震天,黛玉是怕这响声的,我忙搂了她,黛玉自己捂住耳朵。我也不喜欢放鞭炮,平儿又拿手指堵了我的耳朵。众人见我们三人这突然的举动,都好笑不已。一会儿只听得楼下喧闹不已,我们从窗子往外看时,只见很多人早已等候,此刻放了鞭炮迎客,便一窝蜂的涌了过来。看了都不认识,也不耐烦看了。谁知道过了一会儿,云霓领了弘时、弘历、弘昼进来了,慌得众人忙起身行礼。湘云虽没见过这些人,但见我们行礼,也忙跟着行礼。 云霓笑道,“我这些兄弟非要来恭喜开业,听说姐姐妹妹们在,便来见礼,回头就在隔壁兰幽阁里安顿了。现在这里坐下叙叙话。我先去待客。平儿妹妹,帮我照应一下。”说完便出去了。弘时为长,笑道,“舍妹开店,劳二奶奶,各位姑娘前来,我们兄弟在此先谢过了。”迎春还礼道,“三阿哥客套了。云霓姐姐邀我们来,倒是我们打扰了呢。”平儿忙安排依旧坐下。又叫伙计送上茶水。虽说人多,这些伙计们都训练过了,有条不紊。 弘昼最小,又得胤禛疼爱,是最活泼的。当下看到湘云面前的麒麟金光闪闪,便过来问道,“这位姐姐的麒麟是哪里来的?我仿佛看到过一个一样的。”湘云见弘昼小,脸红扑扑的,也是觉得喜爱,便笑道,“这是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我父母买了在庙里开了光的。你在哪里看到过另一个?”弘昼皱起眉头想了想道,“我也不记得了。来府里的人太多,好像谁身上也挂着一个。回头我想起来打发人告诉你。” 弘时道,“五弟,过来坐下喝口茶。”弘昼忙过去。门打开,云霓又带了个人进来,却是胤礼。不但是我们,弘时兄弟也忙站起来行礼。胤礼道,“我听林姑娘说过今儿这里开业,便过来看看,不想你们都在。”弘时笑道,“云霓是额娘的干女儿,我们也算兄妹,便过来捧场。十七叔也有空过来?不如在我们一桌?”胤礼道,“也好。我也没多带人来。”云霓笑道,“既然都是自己人,你们先坐。等会儿菜备好了,我叫伙计们来请。” 我便笑道,“既然都是自己人,这里横竖有两张桌子,就在这里好了,回头你招呼起来也方便。这比不得在家里,哪里那么多讲究。”云霓本是怕我不愿意,故此不敢这样讲。我这样说了,马上笑道,“也好,今儿人多,雅间也不够用了。既然这样,妹妹们勿怪。”只听得外头一连声的招呼声,云霓又出去看看。回来说,林如海带了同僚们来,只得安排了在兰幽阁了,听说十七阿哥和雍王府的阿哥们在此,要来行礼,又恐姑娘们不便。胤礼笑道,“老师来了。今儿既来吃饭,就不要讲那么多礼节了。请各位自便吧。”云霓笑道“既如此,我去回复了,你们宽坐。” 因云霓是雍王府的干女儿,又得了京畿衙门的匾,又号称是身份和富贵的象征,京城里的名流早见识了云霓绣坊的魅力,自然不肯落人后。贵宾楼的雅间和大厅都坐满了,京城里多的是富和贵,大家互相之间倒也客气,不比那小饭店里三教九流的。官老爷们基本都在雅间里了,自顾身份,不肯在楼下。迎宾楼的雅间便也用上了。 (周末愉快阿,一直码文到现在,打个哈欠,去睡觉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九章 三方同席贺云霓 很快我们里面的两桌便开始上菜了。首先摆上的是干果蜜饯攒盒,里面是:蜂蜜花生、怪味腰果、可可桃仁、雪山梅、蜜饯桂圆、蜜饯鲜桃、蜜饯银杏、蜜饯金枣,共八样。随后是八冷碟:五香酱鸡、红油鸭子、咸青鱼干、盐水里脊、蕃茄马蹄、油焖草菇、红枣莲心、甜酱萝卜,也是四荤四素。探春惊呼道,“这些菜已经够多了。还只是凉菜。”平儿微笑道,“且先吃着等吧。”我们这一桌都是女孩子,伙计拿了一个大桶进来,里面是冰块,冰着一桶西瓜汁,也有不冰的,每个人白瓷的大杯子便斟了一杯。胤礼一桌都是黄酒,虽也有烧酒,各人也不敢多饮。 云霓进来笑道,“招待不周,多见谅。”湘云便站起来笑道,“我们先来敬云姐姐一杯,祝贺红楼开张,生意兴隆。”于是我们都一起举杯,那里胤礼也拿了杯子,带着弘时兄弟过来,大家便一起饮了。胤礼他们自回自己桌上去。好在房间大,中间放了椅子茶几,又拉开一面世外桃源四扇屏风。平儿笑道,“姐姐,我在这里做主人,你去陪着十七爷他们吧。”因云霓与弘时等也算兄妹,故此可不避嫌。而且云霓过去坐,也算两桌建立起了联系。云霓想了想,只得笑着客套了几句,便在胤礼一桌加了位子,坐了过去。 热菜依次上来,一品海参、炭烤羊肉、金针菇牛柳、酸菜鱼(我最喜欢的)、烤乳鸽、香辣大虾、杏仁豆腐、花菇鸭掌、烤鸭三吃、香麻鹿肉十样。还有冬瓜排骨汤、番茄鸡蛋汤两样。随后便是主食荷叶莲子粥、蟹肉煎饺、苹果煎饼、什锦炒饭。又上了水果拼盘。贾府每日的饮食已经够好的了,但是迎春等看到如此丰盛还是大吃了一惊。伙计上了菜,躬身道,“这是厨师看着配的,各位若有什么爱吃的,只管吩咐小的,叫厨房做了来。”平儿笑道,“你先下去吧,要什么自然叫你。” 探春叹道,“怪道要一百两银子,这些菜里面,有多少是没吃过的。房间里还焚着檀香,上的茶是一品碧螺春。只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吃得起这样的饭菜。”湘云是素来坦率无心机的,众人也爱她这些,当下搛了些鸭肉仔细蘸了酱裹好吃掉,道,“三姐姐真是,自有吃得起的人来吃。今朝有酒今朝醉,何必看三国替古人担忧。你若不多吃些,下次想吃只怕不能够了。”黛玉笑道,“你轻声些儿,那里还有些阿哥们呢,仔细叫别人听见笑话。”湘云吐了吐舌头,方又吃起来。 胤礼那里早已听到了,我只听到轻轻的笑声,小声地说笑。谁知里面桌上的酱鸡吃完了,弘昼闹着要吃,云霓本欲叫人再切一碟来,弘昼等不得,便出来了。他本比众人都小,又性格爽朗,众人也喜爱他,便如待宝玉一般。便将酱鸡和蜜饯挪到他面前。湘云是爱吃酸酸甜甜的,眼看蜜饯都给了弘昼面前,便有些不甘,又被黛玉说了,顾着面子,只得忍痛,不时看一眼。我们看得好笑,也故意不说什么。弘昼见没有弘时他们管着,乐得只挑自己喜欢的吃,惜春看他吃得香甜,便弘昼指什么,就给他搛什么。我们都看着弘昼吃得开心。里头胤礼等见有人照顾弘昼,也乐得自己逍遥,便不多问。只是遥遥嘱咐了不可吃多了,回去闹肚子。 一会儿弘昼终于吃得心满意足,酱鸡、鸭掌和蜜饯已经差不多了,湘云便埋头吃羊肉。弘昼笑道,“阿玛说要惜福养生,总说我胖,不让我多吃肉,今儿才算吃了顿饱饭。”惜春道,“你平日都饿肚子吗?”弘昼苦脸道,“阿玛不爱吃肉,要吃斋念佛。额娘也是。”惜春叹道,“可见人人都不能称心如意。各有各的难处。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看是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才是。”弘昼笑道,“多谢你给我东西吃。以后我常来这里,云霓姐姐定然不会委屈我的。你有什么难处,说出来,爷帮你解决。”众人见他小孩子家装出大人口气说话,自然是好笑的很。惜春也没料到弘昼这样讲,愣了一下,笑道,“这岂是一两句话能讲清楚的?再说了,你能帮我什么忙?”弘昼道,“你不说怎么不知道我不能帮忙?阿玛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又有投桃报李的说法。你今天给我吃了这么多的好东西,我自然该谢你的。” 探春和黛玉正喝茶呢,探春忙拿帕子掩了嘴角,黛玉却呛得咳嗽起来。湘云忙轻轻的拍着。惜春好笑道,“不过是给你吃点东西,也算什么正经的事情。才三阿哥说叫你少吃些,倘若你闹肚子,我还担着不是呢。”只听见胤礼他们也忍不住在笑,云霓出来拉了弘昼道,“既是吃饱了,还是进来坐着吧。你在这里,她姐妹们吃东西也不随意。”弘昼觉得里头无趣,不肯去。黛玉道,“云姐姐别勉强了。五阿哥还是小孩子呢,在这里也不碍的。”云霓方又进去。有弘昼这一闹,席间的气氛也轻松多了。索性将屏风撤了。好在也都吃好了,众人都有心满意足的感觉。唯湘云仍旧嘀咕着,黛玉悄悄笑道,“你何必这样小气?回头叫云霓姐姐给你装一箱子带回去慢慢吃可不好?”湘云方不吭声了,又转了喜色。 便叫伙计撤了下去,重摆了茶水,又放了些干果和瓜子之类的。又煮了浓浓的山楂水来好助消化。弘时笑道,“云霓妹妹,怪道你要开这饭庄子。这些从哪里想来?菜味固然都好,这些毛巾浓茶却是细心体贴了,非女孩子家想不到的。”云霓笑道,“我找到个好掌柜,才想开这庄子的。你们要是喜欢,以后就常来。”弘时笑道,“今儿额娘帮我们备了厚礼才好意思来叨扰的。若只凭我们自己,只怕体己银子都被你骗来了,也只好吃几顿吧。”云霓笑道,“自家人,说的是哪里话。你们若是来了,谁好意思要银子?不过是赏些跑腿费给跑堂的,几两银子,可不艰难了?十七叔也只管来,就当是我孝敬了。那里林妹妹也允了常和林伯父来这里赏光呢,都是饭庄的脸面。” 胤礼和弘历只斯文的喝茶,听到黛玉要常来的消息,两个人都微微怔了一下,便又若无其事的喝茶了。弘时道,“上次见到的薛姑娘怎么没来呢?”云霓笑道,“听说是病了,过几日想是要过来的。”弘时道,“上次薛姑娘的诗我写了给王太傅瞧,夸赞个不停呢。我瞧她姐妹们的诗比那些夫子要好得多,倒不如常切磋,对我们的汉学也好长进,也免得阿玛总责备。”云霓道,“三阿哥又胡说了。这女红针黹是女孩子家的本能。若认真谈起诗书来,叫别人笑话。你更不该把姑娘们的诗写了给别人瞧去。”弘时道,“这有什么?各府的格格也常在外逛的,恨不得把自己标榜成才女。怎么就看不得?” 黛玉道,“格格们出身贵胄,自然请了极好的夫子来教,哪里像我们,不过是自己胡乱看了几本书,识得几个字而已。三爷既然知道那些才女,就该找她们切磋去,何必叫我姐妹出丑?”惜春道,“林姐姐说得极是。当日也是宝姐姐提议,我们才勉强出丑。宝姐姐现在借住在我们府里,三爷若是想会诗会文,尽可打发人去接出来,和那些才女们比试一番。至于我们,还是搁笔为高,免得出丑了。”弘时见大家都如此说,未免有些不高兴。 胤礼道,“才我来时候,见到了四哥。我说吃了饭去四哥那里的,你们可一起走?”弘时等自然起身答应了,便一起出门。弘昼犹向惜春道,“下次我来吃饭,你过来,告诉我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啊。”惜春忙笑着挥手,弘昼方跟着叔叔哥哥走了。 见他们都走了,湘云笑道,“看着五阿哥小小的,吃起东西可不含糊。看那蜜饯,都被吃光了。”迎春笑道,“才你已经念叨半天了,也不消停些。”云霓回来笑道,“湘云妹妹念叨什么呢?”探春笑道,“云姐姐也坏,明明听到了的,还要问。”云霓笑道,“我才吩咐厨房将各色蜜饯装了些,也有你们今日吃过的,也有没吃过的,带回去消食吧。”湘云笑道,“还是云霓姐姐好。”云霓道,“咱们到我院子里去吧,好好说说话儿。林妹妹,林伯父和各位大人已经走了,叫你早些回去,记得吃药。”黛玉忙答应了。 众人便起身又回到内院。探春道,“云霓姐姐真是女中英豪。若是我姐妹也能像姐姐一样做出一番事业,岂不羞煞那些须眉男儿?只可惜我们身在这样的人家,行动不得半分自由,别说是做番事业,便是出来见见姐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云霓道,“你羡慕我,我还羡慕你们呢。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不像我,日日要念着这些生意,整个儿俗人一个。”惜春道,“姐姐慈悲心肠,救活了多少人。佛家说的,善有善报,姐姐必有后福的。”云霓笑道,“但愿如你们所说。” 黛玉知道事情的始末,便不多说话,只和迎春问问老太太和太太的情况。我便说了贾母要请林如海和黛玉来贾府过中秋的事情。黛玉道,“我回去问问父亲。再打发人告诉姐姐。” (都是深夜码字,辛苦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六十章 羡云霓众钗思天阔 却说众人闲话中,这些女孩子自然是羡慕云霓的自由和洒脱。迎春是做不得主的,惜春本不爱管这些俗事,探春有心却无可奈何,湘云本就是寄人篱下,言语中的倾羡是显而易见的。探春叹道,“我若是个男儿身,必定要像姐姐一般做出一番事业来。”黛玉笑道,“你这话可不通,云霓本是女儿身,何必要变成须眉浊物才来学?手脚长在你自己身上,做什么羡慕别人?素日的杀伐决断哪里去了?”探春叹道,“你知道什么?你如今在府里,又没有人管着你,林姑父又疼爱你,若不是你身子娇弱,自然是可以自己作主的。况且你好歹也料理了府里的事情。咱们姐妹们不过每天看看书,写写字,陪老太太和太太说话,跟废人有什么两样?” 我笑道,“三妹妹也是个能干的人,将来谁娶了去也得个贤能的当家奶奶。不如我跟太太说,让你一起管家,也好大家分劳些。”探春忙摆手道,“二嫂子别多心,我不过是说说而已。二嫂子如今管家,人人称赞,我又何必去添乱?若是嫂子疼我,倒是想法子让我们姐妹常出来跟云霓姐姐请教,本事多了不压身。”迎春和惜春也期盼的看着我。湘云道,“可惜我不得在贾府,不然也沾光。”我看三春期待的眼神,便笑道,“你们也别这样看着我。虽说我如今当家,到底凡事也要老太太和太太同意才行。少不得我想法子,让你们常出来就是。也要云霓愿意才行。” 云霓笑道,“姐妹们知道,我是一个人,本来嫌闷呢,若妹妹们能来作伴,我求之不得。横竖若有事情,我就忙我的。没事情,我就和妹妹们说说话儿。难道我竟是那小气的人不成?到底林妹妹和史妹妹要不要来的?”黛玉抿嘴笑道,“你没听三妹妹说吗?我是最闲的。若她们都来了,我不来,岂不要被骂的?只派人送信给我就是了。”惟有湘云闷闷不乐了。我忙安慰道,“史妹妹也不必担心,若要出来时候,打发人接你去。纵然不是次次赶上,总也好消遣的。”湘云道,“那宝姐姐呢?” 云霓笑道,“宝姑娘家里听说生意也多,不一定都有空。若是得空,自然要请了一起来的。”湘云见三番两次的语言推托,也估计出不太欢迎宝钗。却不知道为何,似乎有些困惑。我笑道,“宝妹妹如今可是薛府的当家,姑妈常说宝妹妹比她哥哥强多了,若不是她照料着,不知道被别人哄骗了多少银两去。你们想她哪里有空来?看着外头好,这几日犯病焉知不是累出来的?等她身子好了,怎么也要拉她出来才是。姐妹们多聚聚好。”湘云方不以为然,几个人又说起来了。 我虽感觉宝钗有心计,又怜她也是为家为族奔波,丢了女儿家的羞涩,若能助她自然也好改了素日给人伪善的形象。所以想想还是带着她吧。因前头有掌柜的料理,云霓只是来了熟悉的人才去招呼一声,自然是不用跑来跑去的了。估计中午用饭的人都散去了,张掌柜来求见,云霓便叫我们在里间稍候,自己在厅里坐了。只听张掌柜进来请安,抑制不住的喜气,道“云姑娘,今日中午共收入了四千八百两银子。另外,也有很多商铺送来了贺匾,遵姑娘的吩咐,已经派人回礼去了。只有薛家,送了匾,还送了一盆玉石盆景,做得很是精致。回头我叫人抬过来。请教姑娘,该如何处理?” 像我们也只是送了一些绸缎之类的,不想宝钗竟派人送匾送盆景,看来是着意结交了。云霓想了想道,“派人写帖子回复感谢。另外,将前日王府送来的碧玉八仙过海送去,谢过薛家姑娘。”张掌柜方答应着去了。 云霓进来笑道,“那宝姑娘也太客气了,都是自家姐妹,就像你们一样,扇子荷包我都喜欢的。”别人尚未说话,湘云先笑道,“云霓姐姐不知道,宝姐姐为人最大方和善的。从来我有什么不顺心的,都是她帮我解烦恼。处事也极大方,老太太和太太都夸赞呢。”说着看看我们。平儿忙笑道,“云姑娘说的是。太太常夸赞宝姑娘会做人。既然送来了,姐姐也别客气,收下就是。况且姐姐回礼也很大气,就这样好,方是长久相处之道。” 因今日第一天开业,晚间还有晚饭,云霓还要去照看下哪里还有不到的地方。我们也不好多打扰,便告辞。云霓笑道,“今日不虚留你们了,还有很多菜色,你们下次再来。”平儿是早说了要住两天了,不跟我们一起回府,我便带着湘云和三春上车,黛玉也趁便告辞,便一起出发了。 回到府里,不用我开口,湘云姐妹已经你一言我一语的讲个不停。贾母听得笑道,“没见过世面的丫头们,说的什么乱糟糟的。”我笑道,“老祖宗不知道,云霓的饭庄设计得精巧,心思也灵巧。听说今日只午饭就赚了四千多两银子了。”贾母惊诧道,“饭庄竟如此热闹?不是一顿饭只要一二十两就够了吗?”迎春笑道,“这还不算我们这些白吃喝的。雅间一百两,菜单上的随意点,只别多了浪费。从干果蜜饯、冷菜热菜、茶水点心,到伙计们的服务,都是一等一的。我原没去过别的饭庄,只不知道是否还有更好的。”贾母道,“我以前却是去过,不过随意吃些东西,听你们才七嘴八舌的,竟是我未见识过的。看来哪天我也要去试试。” 探春笑道,“老太太去了才知道呢,我竟都没有听说过。好大的手笔,正面墙都是暗红缎子铺上的,说不得那些诗词书画,茶水点心,大约是御厨教出来的吧。咱们素日用的内造点心竟差远了。”贾母道,“看不出来,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家竟有这样大的本事。你说的也不差,她现时是雍王府的格格,难保王爷福晋不派人帮着些儿。这饭菜如此好,可能叫些送来不送?” 惜春道,“这却是不送的,红楼饭庄卖的就是那个气派。老祖宗若喜欢,下次我们去的时候带些回来总好说的。”我知惜春从不多话,不过是想提醒我以后让她们多出去。便笑道,“今日饭庄人极多的,后来十七阿哥和雍王府的三位阿哥和我们同在一个雅间里,只用了屏风隔开,后来弘昼阿哥索性到我们这桌来吃饭,大家也和气得很。如今云霓的饭庄,这些阿哥们也常去呢。弘时阿哥还问起了宝妹妹,可惜宝妹妹身子不好,不得一起去热闹。倒是派人送了好丰厚的礼物,倒显得我们不那么客套了。云霓喜欢妹妹们,再三说了请常去和她说话解闷呢。虽说云霓开了饭庄绣庄,也不用她自己劳碌,横竖都请了掌柜的。我瞧如今林妹妹也常去云霓那里,不如让二妹妹她们也常去那里,和姐妹们一起说话,强如在家里闷着。若我不得空,只派车子送去就行。或请大嫂子带过去。” 李纨忙道,“我不行的,还要在家里看着兰儿读书。”王夫人道,“兰儿读书也不用人看着。你只带她姐妹出去走走有什么难的?琏儿媳妇事情多,也不能三天两头不在家。”李纨见王夫人如此说,方答应了。我知道王府人听说王府阿哥们也常去,自然是希望能有好的机遇给这些姑娘们的,才发话若我不得空,叫李纨带着去。 姐妹们听见王夫人如此说话,自然是高兴的,互相交换了眼神,笑得越发开心。湘云依偎在贾母怀里道,“老祖宗也常打发人接我去,不然我又落单了。”贾母点头道,“这是自然。你在那里也闷得很,又没个姐妹说话。不如我打发人去,叫你住这里几个月也好。”湘云忙点头道,“老祖宗最疼我了。” 宝玉和宝钗也过来了,宝玉笑道,“才在宝姐姐那里,袭人说你们回来了,便和宝姐姐一起过来。今日吃好东西也不带着我们。”湘云笑道,“这不带了蜜饯回来吗?今儿好吃的都被弘昼阿哥吃了,云霓姐姐又给了这些带回来。”宝钗笑道,“阿哥们也去了?”湘云笑道,“是啊,就在一个大包间里。弘时阿哥还问起姐姐呢,说怎么没来。又说上次的词作的好极了,太傅还夸赞呢。可惜姐姐身子不好,不然一起去,兴许今日又要作诗呢。”宝钗微笑道,“我不过胡乱写了几句,哪里当得起。林妹妹的诗才好呢。三阿哥四阿哥的诗也极好,不是我们闺阁可比。况且做诗又不是我们的正经事情,怎可拿它当一回事来说。” 宝玉吃了蜜饯,笑道,“果然好吃。下次也带我去好不好?”惜春道,“都是姑娘家,你去可做什么呢?”王夫人道,“宝玉别胡闹。姑娘们自有姑娘们的圈子。你若是闷了,明儿还送你去学里。”宝玉忙不敢作声了。王夫人又不忍,便道,“回头叫你珍大哥带你去吧。你如今一天大似一天,又不好好看书,只管在里头混。回头老爷知道了,又少不了打骂。老太太这么疼你,你也争口气。别叫老太太总担心才是。” 贾母虽疼宝玉,也知道王夫人说的是正理,便道“宝玉,你姐姐妹妹又不是日日去那里,还是在家里的时候多。你也好好读书,免得见了你老爷就怕。你看兰儿呢,比你小几岁,每日读书认真的很,我只说叫他出来散散心。回头你要是想林妹妹了,我打发人接来或是叫人带你去,也该写写字读读书了。如今有我拦在头里,我哪日闭眼了,可没人护着你。” (露露牺牲了周末时间,亲们多给票票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六十一章 送好香宝钗探详情 宝玉听贾母如此说,也自收敛了几分,忙猴上去笑道,“老祖宗长命百岁。”我见贾母言语间透出几分悲凉,忙笑道,“老祖宗可要活一千岁呢,如今宝兄弟还小,以后还要结婚生子。老祖宗自然是疼爱重孙的,少不得打着精神看重孙结婚生子,自然更疼曾孙了。这样算下去,活到一千岁还算少的,老祖宗若愿意,长生不老也是可能的。”贾母本有些伤感,听我这一打趣,笑道,“照你这样说,我竟成了妖精了?就算我想活,他们不拿绳子把我勒死?” 王夫人笑道,“凤丫头是玩笑话。老太太如今身子康健,何必说那伤感的话?长命百岁倒是真的。都是心疼宝玉招出来的。宝玉还不给老太太赔不是?”宝玉忙拿了颗花生送到贾母嘴里道,“这是长生果,祝老祖宗长命百岁。”宝钗笑道,“宝兄弟如今做诗对对子都好了,老太太和太太只管放心呢。只要宝兄弟听老爷的话,上进些,多和那些官员老爷结交,以后怕不挣了诰命给老太太和太太呢?” 贾母笑道,“好孩子,但愿如你所说呢。”宝玉虽不乐意,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和湘云说话去了,不过是今儿哪些人,吃了什么菜之类的。听说胤礼等也在,宝玉嘟嘴道,“说我是个爷,不让我去,阿哥们就不是爷们儿?”湘云道,“弘时阿哥们和云霓姐姐是兄妹,自然不用避嫌的。就像我们平时吃饭都是一桌一样。和你又不是亲戚,怎么好多打交道呢?” 王夫人道,“可是这云霓也该论亲事了,福晋怎么就不着急呢?一个姑娘家的,有了婆家,也好安分尊荣的做少奶奶,强于如今抛头露面。”湘云笑道,“太太不知道,不用云霓姐姐自己抛头露面的,也只像宝姐姐一样在内室筹谋呢。如今绣庄和饭庄都有掌柜,云霓姐姐只管收银子,还要去王府陪侍福晋和王爷呢。像今日,也不过跟阿哥们,还有林姑父他们打了招呼,一直和我们在一起玩笑。算去我们有几桌不收钱的,今日就赚了四千大几百银子。” 王夫人道,“这样也好。宝丫头,你常说如今生意不好做,也该多和云霓亲近些,取取人家的生意经。也可以商议着一起开新铺子。”宝钗忙笑道,“姑妈说的是。知不知道云霓姑娘肯不肯赐教呢。再说女人家总以家务为主,如今我哥哥管得多,我也不大管这些事情了。不过偶尔一两件事情,提点建议而已。”王夫人点头道,“这才是大家子闺秀该有的。如此,你得了空,也和她姐妹们一起去云霓那里说说话。”宝钗忙笑着答应了。 迎春是大老爷那边的人,惜春是东府的人,探春是赵姨娘的女儿,除了宝玉外,和王夫人有血缘关系的就是宝钗了,也难怪她处处想着宝钗。在这种情况下,我是不好说什么的。只得随王夫人自己算计去。 三春要去更衣,宝玉和宝钗便一起去了。王夫人道,“说起来,云霓也是个好姑娘,日后不知道谁有福气得了去。可惜咱们家没有正当龄的哥儿,不然求了来,可是一门好亲事。”贾母点头道,“说的是。宝玉比云霓小上几岁呢。有没有亲戚家的,保了这门好亲事。”王夫人笑道,“虽说女大三,抱金砖。我瞧着还是小些的好。我心里想着宝玉和林姑娘是一对儿,只不知道姑老爷能不能看上我家宝玉,好等林姑娘过了选秀成全了他们。”贾母笑道,“这自然是门好亲事,且等着看吧。这选秀的事情,却是说不准的。如今也不好和姑爷提这件事情。” 说着看我道,“凤丫头,说请姑爷他们过节来吃饭,可得了准信了?”我笑道,“今儿姑父倒是去红楼来着,只是还有几位大人一起,我也没敢去打扰。林妹妹说她回去和姑父商量了,打发人来给个准信。”贾母点头道,“也行。”我笑道,“其实,若是人少,我们去红楼摆上几桌,大家既尝鲜,也别致。”王夫人皱眉道,“一桌就是一百两,倒得好几百两银子。咱们在家里,各色方便,也就几十两银子够了。” 俗话说老小孩,老小孩,人老了,就有点像小孩子了,喜欢新鲜的东西,喜欢热闹的气氛。贾母本就对红楼好奇,自己活了几十年没见识过的新鲜玩意儿,自然想瞧瞧。虽说不是要十五的晚上去,总归想去瞧瞧。当下笑道,“过节还是在自己家里吧,图个团圆。回头过几日,你打发人去定个雅间,我做东,请你们姐妹们乐乐。带上宝玉,免得天天念叨着。我这老皮子,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 我见她直接略了王夫人,心里暗笑老太太还真是不疼媳妇,忙笑道,“老太太做东敢情好。我们今日都吃了一顿想吃第二顿,妹妹们商议着,每人一年的月钱都拿出来也不够吃一顿的,又来敲我的竹杠呢。少不得还要老太太太太疼她们。”王夫人早习惯了贾母对她的忽视,也不以为意,便自己笑道,“哪里能用老太太的钱。少不得官中出。媳妇这里还有些私房钱,算媳妇孝顺老太太吧。”贾母摇头道,“我要这些钱做什么?孙子孙女们乐乐就行了,剩下来以后还不是他们的?” 不能不说贾母对孙子孙女都是疼的,满家子她不喜欢的就是邢夫人和王夫人,大约应了那句话“婆媳是天敌”吧。也是,自己掌家,等媳妇进门后就要当太上皇,明着是孝顺自己,实际上是将自己架空。好在邢夫人和王夫人都是大家子出来的,贾府又是世代簪缨之族,媳妇不敢不孝顺婆婆,到底也比不得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儿贴心。所以有什么好东西贾母都想着孙子孙女,从未说过,“这菜不错,送给你太太吃去”这样的话。 正好外头旺儿媳妇找我回事,我便告退了。也没什么大事,王府那里送了些新鲜的小玩意儿给我和王夫人,这是在节礼外单送的。我便吩咐旺儿媳妇也挑些新奇的东西送去,从我的体己里出。一面又派了丰儿将送来的东西送到王夫人屋里去,留着打赏人。 我刚坐下喝茶,说宝钗来了,我忙叫快请。宝钗笑盈盈的进来道,“姐姐今日可是累了?这是昨儿哥哥外头得的好香,最为安神的。我想姐姐每日劳累,用这个对晚上睡眠有益,故此妈妈叫我拿来送给姐姐。”我忙道谢收下,又问薛姨妈好。一边闲话了几句。 宝钗笑道,“今儿听云妹妹她们说的好生热闹,我也不得去。”我笑道,“妹妹派人送去的盆景,听说极好的,云霓十分感谢呢。”宝钗道,“不过是点心意罢了。做生意最喜欢开业时祝贺的人多,也喜气。况且现有那么多的阿哥大人在那里,量来好东西多呢,我送的那点小东西算得了什么。”我笑道,“罢了,我们只送了些绸缎花瓶不值钱的东西去。你送了那玉石盆景,倒值一二百银子。显得我们小气了。” 宝钗笑道,“我哪里知道你们送了什么?不过是我们的心意罢了。说起来,我也不得云霓姐姐青眼呢。姐姐是自己人,也是明白人,我本好好的,何曾有什么病?没有请帖,怎么好擅自跟去呢?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云霓姐姐,还是云霓姐姐没想起我这号人呢。”我笑道,“哪里得罪了她?妹妹做人极好的,云霓今儿还夸呢?听说你病了,还可惜了阵子。想是说请我们府里的姑娘,也带着你吧。你瞧云妹妹就去了,也不见哪里失礼了。你如今住在这里,又不像林妹妹在自己家里,自然要单独去请的。下次若得空,就一起去吧。今日三阿哥还念叨你呢。” 宝钗含羞道,“姐姐偏说这话,哪里是我们能听的。不过是上次见过一面,哪里就念叨了。姐姐取笑惯了的,偏拿我也取笑起来。”我心里也后悔,不该说这话,宝钗本已有心攀附,再加上这话,越发要动脑筋了。忙笑道,“好妹妹,原是我的不对,别恼我。” 只听宝钗幽幽道,“这是自然。想三阿哥天皇贵胄,又怎么看得上我们这等平民百姓?”我听她大有哀怨之意,忙笑道,“妹妹这等才貌,天下能找出几人。何必妄自菲薄?”宝钗笑道,“姐姐太过赞誉了。妈妈说,姐姐每日劳累,若得空了,去我们那里,现有上好的南货,只怕姐姐许久未曾吃到了。” 我笑道,“妹妹家现在客中,我又怎好去打扰?原该我孝顺姑妈关爱妹妹才是,倒要姑妈和妹妹惦记我。”宝钗笑道,“这又算得了什么?我们虽在客中,到底京里也有几处铺子,况且这一来,原也是各色齐备的。如今住在这里,用度都是自己的,又有小门出去,自然也有些新鲜东西了。姐姐也太客套了。对了,下次什么时候去?” 我知道她其实是来打探消息的,便笑道,“这几日我也忙着各处送礼。才听老太太和太太说,过几日,老太太做东,带妹妹们去红楼呢。”宝钗笑道,“老太太好兴致。倒不如我回去和妈商议,索性我们做东罢了。”我笑道,“这何必争抢。老太太做东也有你们一起去。你们做东也带着我们一起去,岂不都做东了,还多吃一顿。只是那里也贵,不可常去。”宝钗点头,深以为然。 (元宵节快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六十二章 薛府有心攀权贵 第二日黛玉打发人来说八月十五来贾府一起吃饭过节。喜得贾母忙吩咐我好生准备,又叫人收拾屋子,将古董物件翻出来,唯恐俗气了林如海不喜欢。我笑道,“老太太,今儿才初三,还有十几天的工夫呢。”贾母笑道,“我好久没看见玉儿了,不知道又长大了没有。可是我前儿听说有人劝你姑父续弦,可怎么说?有什么消息吗?” 我道,“我也听说了。如今林妹妹一个姑娘家,料理恁大的学士府着实劳累,好在管家细心,如今凡事也不去烦林妹妹。同僚的几位大人愿意保媒,林姑父只怕委屈了林妹妹,说等林妹妹出嫁后再考虑呢。”贾母道,“虽说我心疼玉儿,可姑爷这样也太委屈自己了。也罢了,这也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情。正经的去准备过节的事情吧。另外,过两日记得去云霓的饭庄子见识见识。”我笑道,“不知道老祖宗打算带哪些人去呢?” 贾母道,“出去又不讲那些规矩的,我只带着你、宝玉和她姐妹们就行了。”我笑道,“姨太太和宝妹妹可去吗?”贾母想了想道,“云丫头去了,宝丫头也去吧。你太太和姨太太又懒怠动,不必去提了。”我想想,也不再多说。贾母道,“你林妹妹若得空儿,请她一起来。” 尤氏和可卿过来请安,可巧听到最后一句,笑道,“林妹妹要来么?”贾母笑道,“正在说后儿出去吃饭,也去见识一下,可巧你们听见了。”可卿笑道,“可是云霓姑娘新开的饭庄吗?听说连衙门都送了匾,舍药舍粥的,三伏天也救了不少人呢。听说昨儿好热闹,可惜我不曾见得。”贾母笑道,“你若是想去,就一起去吧。你婆婆也去。我是专门带孙媳妇孙女乐的,不带你太太她们。” 尤氏笑道,“老太太的心意自然是好的。可惜我们家里这几日也忙着各处节礼。不如让蓉哥儿媳妇跟着伺候老太太和姑娘们吧。”贾母笑道,“那里有人服侍,哪里用蓉哥儿媳妇服侍?既是你婆婆允了,你就和我们一起去吧。”后面一句是对可卿说的。可卿忙笑着答应了。 这样算来正好一桌,我笑道,“老祖宗可会打算盘呢。反正是按一桌收费,多个人也不多花钱。”贾母笑道,“你这个猴儿,连我也打趣?如此,你留下吧,竟不用你去了。也省得说我多带了张嘴去。”我忙苦着脸上前道,“好祖宗,还是带着我吧。昨儿光照顾妹妹们了,我都没好生吃得。”尤氏笑道,“真正凤丫头小气,说人多也是你,偏你又要去。我没去过,都不好奇。” 我忙笑道,“你没去过才不知道好吃。不过你也不用跟我们去,哪日让珍大哥哥带你去,那才有意思。何必跟我们去,还要服侍老太太,又要照顾姑娘们,又不得好好吃饭。倒不如等珍大哥回来,你夫妻两人去吃,还自在些。”尤氏笑道,“真是你这张嘴该撕,当着老太太的面就开这样的玩笑。我们老夫老妻了,还讲这些做什么。别说这些没要紧的,横竖老太太也答应带你去了,你就等着再去安心吃饭吧。我来却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想来中秋那天自然要在这边伺候的,倒不如请老太太和太太姑娘们明日去我们府里小花园坐坐,这天入了秋,景色也好,早桂也开了。不知道老太太意下如何?” 贾母笑道,“这自然好。只是后日去红楼,何必明日去大鱼大肉的吃?倒不如过几日,若天气好,我们都去你府里扰一日。”尤氏请贾母,十次也只好一次去的,听贾母允了自然高兴,忙笑道,“是,过几日再来请老太太和太太们吧。”一时我出去,只留了尤氏和可卿在这里用饭。 我去王夫人那里,赵姨娘正在和王夫人说着什么,王夫人有些不高兴,见我来了,赵姨娘便找了个理由出去了。王夫人让我坐下,道“又来吵闹,说环儿的份例不如宝玉。昨儿见我给了宝玉东西,心里不服。你说说,我给宝玉的东西是我自个儿的,再有老太太常赏些东西给宝玉,并不是官中的。有什么好吵闹。”大凡大户人家,这份例和月钱也只是个形式,得宠的各色使用吃穿都费不着官中多少钱,不得宠的,单凭份例也只能妆出个大家模样,其实是举步维艰的。像我的月钱,一个月几两银子,赏给丫头们都不够,都是自己的钱贴补了的。所以大户人家的太太小姐们攒私房钱成风,尤其是朝廷官员的太太姨太太们,若是有人送了名贵的东西,原也是容易求些恩典帮到些事情的。 我笑道,“环儿的份例从未短过,赵姨娘也是糊涂了,怎么竟要太太私房钱里分给环儿么?太太放心,我回头去问问她。”王夫人道,“这也罢了,年年如此,我也惯了,不过费些口舌吧。对了,昨儿没好问你,弘时阿哥果真对宝丫头动心了吗?怎么单单问起她来?” 我忙笑道,“这个却不敢说,因上次在林府,三阿哥是见到宝妹妹的,昨日众人都在,只不见宝妹妹,客气了问句也是有的。也并没多说什么。”王夫人道,“你姑妈那里你也知道的,蟠儿那不长进的,只管在外头结交些纨绔子弟,每日花街柳巷的,你姑妈背地里不知道陪了多少眼泪。偏蟠儿这下流种子,还说这家业都是他的,横竖这辈子吃喝不尽的,何必担忧。横竖他死了后也就管不着子孙后代了。你姑妈不知道和我说过多少回了,只怕这家就败在蟠儿手里。若是宝丫头能攀上好亲事,多少能帮扶些,你姑妈也就放心了。我原打算叫宝玉求了宝丫头来的,一则宝丫头年纪大些,二则,瞧老太太和宝玉的意思竟一心都在林姑娘身上,我也不打算这样。只等着宝丫头攀门好亲事,也就好议宝玉的事情了。” 我想了想道,“京城里王公贵族如此多,做人家正头夫妻不好么?何必去做侧室?若去到王府,只怕连侧室都算不到。”王夫人笑叹道,“你哪里知道。如今这议亲的,首先要看人家的家世。若也是商家,宝丫头自然能配得上人家。若是官宦人家,宁可要穷秀才家的姑娘,也不要这些商们出身的小姐呢。殊不知宝丫头除了家世,论模样论性格,比谁都不差。只可惜家世这两个字,竟生生的阻了好姻缘呢。”我笑道,“太太说的固然是。只是上次冯家也曾托史太太来求亲,是姑妈推辞了。其实若放眼看去,也必有不挑家世,只看姑娘的门第。” 王夫人道,“冯府?虽说如今和咱们差不多,到底不比咱们两府根基。若瞧中他家,还不如宝玉呢。少说也得比咱们府里好的。”我疑惑道,“咱们现是国公府,再要好些,怕不只有亲王贝勒了?”王夫人道,“素日看你精明,怎么说了这许久还不知道?你妹妹那样的人才,自然是进宫最好。再不然,也要去王府里,就算进去没什么名分,少不得凭她的才貌,做个格格总也容易的。元春现在也不过是个格格,若宝丫头能去哪个王府,以后她姐妹俩也有个照应。” 我暗叹宝钗那样聪明的人,何必一门心思认着王府呢,原来都是薛姨妈和王夫人的主意。冯家虽不算王公贝勒,到底也是一等的富贵人家,连这都看不上,也是我所不能再改变的了。既然宝钗想去王府,那就随她筹谋去吧。我一己之力,既说不动王夫人和薛姨妈,也说不动宝钗。就算我想给她介绍好人家,奈不住人家不领情,两眼只看着王府。 见王夫人看着我,我忙陪笑道,“既如此,这亲王贝勒府也多,难道姑妈就看中了弘时阿哥?如今大位未定,等新皇登基,说不定弘时阿哥也只是个贝勒。”王夫人笑道,“看来你也只好管管家事了。新皇登基,四爷也是个亲王,弘时为长,自然是世子,将来总要袭了王位的,宝丫头不就像如今元春这样了?况且,如今也只有四爷府里的门路了。”天哪,这是何等漫长的道路。不过有一点倒是说对了,弘时确实成了为世子,自然我是不会说的。 王夫人道,“你想法子去促成这件事情。你姑妈一家既然上京来了,你叔叔又不在家,少不得咱们要帮着的。她若是有了好去处,对咱们也有好处不是?”我无语,只得答应了。王夫人拿了张两千两的银票给我,道“这个给你打点用,是你姑妈给的。你们既然和云霓处得亲近,等宝丫头和你们一起去了,也看情况帮着扶衬些。这府里,只有你我是一家人,别胳膊肘朝外拐,整日把什么云霓,蓉哥儿媳妇放心上。既然对他们好,总也要他们做事情的。” 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答应了必定设法筹谋。都是因为弘时问了宝钗,才让两家有了这样的想头。虽说看着李氏和弘时对宝钗有好感,我总是不大愿意宝钗跟了弘时的。出来后想想虽然弘时不能登皇位,兴许我也能改变他死亡的命运。反正我既然来了这里,总是能改变些什么的。便欲吩咐旺儿媳妇去云霓那里要一个房间,就是霞影阁吧。想了想还是自己去的妥当。伺候着吃了午饭,本来要陪贾母斗牌的,我早和王夫人先说了下午要出去,王夫人笑道,“今日有几处要送礼,凤丫头要去看着。老太太不嫌我笨拙,我来凑一个吧。”便和尤氏可卿坐下,陪贾母斗牌。又叫鸳鸯看着。我便悄悄叫旺儿媳妇跟我出门。 (谢谢亲们的支持。先感叹一下众口难调啊。凤姐的戏份少了,说凤姐是主角。凤姐的戏多了,又说想看其他人的情节。其实露露只是在等合适的机会来安排各人的戏份。好戏就快上场了。如今红楼的文文那么多,想写出不一样的构思,真的满费劲的。谢谢大家的支持哦。)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六十三章 论珠玉巧劝宝玉 却说我来到绣庄,云霓和平儿都诧异道,“这会子过来可有什么事情?”我喝了茶方将王夫人的话说了一遍。平儿皱眉道,“真正会算计。人都想做正头夫妻,偏他们不把女孩儿家当宝。难道就这样没名没分的送进去?”云霓道,“我也曾听说三阿哥对宝姑娘确实有意。宝姑娘那么美艳的人物,很难说有人不动心的。只是四爷不知道怎么,呵斥了三阿哥,便又不敢再提了。” 我心里知道胤禛知我为何而来,若无我的同意,看来也是不会随意允许弘时纳了这宝姑娘的。既然薛姨妈、王夫人和宝钗一心看上了弘时,且我也怕横生多少枝节,倒不如索性成全了他们。只是事先也得做好准备工作,让宝钗进府不至于受欺负。弘时的福晋娇生惯养,又有那拉福晋为后盾,自然是不容人的。连李福晋都对那拉玉香容忍三分,弘时的侍妾自然更不敢得罪这福晋了。弘时虽身份尊贵,想来也因那拉福晋是自己福晋姑母的关系,竟有乃叔胤祀之风,对福晋是言听计从。好在那拉玉香除了弘时纳妾的事情外,其它都是不管弘时的。 我想了想对云霓道,“你回头去王府的时候,挑李福晋在场,只做闲聊,就说宝姑娘的金锁是和尚给的,说是有玉方有婚姻。一家子都以为是宝玉的玉,偏生又大了几岁,八字合了也不是很好。又有说这家家都有玉,难道这玉偏有什么出奇之处,竟有这和尚送这话儿。其它你就不必多说了。”云霓便答应了。一面问道,“姐姐这话可有什么意思?”我笑了笑道,“没什么。宝姑娘既然如此出众又有来历,上次李福晋不是送了镯子给她吗?若不是四爷头里拦着,只怕早就求过去了。你只说了就行。”云霓想想,便不作声了。 我笑道,“我今日来还有一件事情,后儿老太太带姑娘们来饭庄吃饭,就留霞影阁吧。菜色略换几样就行,老人家喜欢烂烂的,和甜的。”云霓点头答应了。平儿道,“姐姐就为这个过来?打发人送了条子来不就行了?”我道,“叫别人知道了不好,到底说出来不好听,况且若是嘴巴不严实的,还不知道传出什么来。再说了,我在家里也闷,不如来散散。” 云霓笑道,“可惜你昨儿没来。昨儿晚上来了两位贵客。”我看了看她的笑容,道“皇上和四爷?”云霓点头道,“平儿说你肯定猜出来,果然。皇上回宫,悄悄路过这边,依旧在涟漪阁里。好生夸赞了一通。我遵姐姐的吩咐,涟漪阁,只你来或是四爷来了才得用,平日里横竖门上贴了缎子,又挂了帘子,也看不出来还有个房间。”我点头道,“若你招待人,也用得。我不喜欢不相干的人来这里。回头再放几本书这里,若是四爷来此,让他静静,也是好的。那天服侍的人很好。不多说话。”云霓笑道,“你说李强?他是在内院的。只除了有人在这屋子里,平时不要他来前面的。我说了,让他专门照顾这间房,顺带察看别人。也是有渊源的,他妹子现在绣庄里,家里遭了难,便一起过来了。起初有些读书人的样子,最放不下。如今也好了,每日不过查看两遍,总是要回去看书的。” 我点头道,“既然是读书人,总要去参加科考的?他不怕日后被别人笑话?”云霓叹道,“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有什么放不开的。况且他是个管事,也没有什么好笑的。落难了的人总要寻个谋生的手段,凡事靠自己,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姐姐是最洒脱的,怎么问起这个来?”我笑道,“他能这样想自然是好的。我不过是担心,既然你深知,我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又说了会儿话,得知饭庄开业这两日都是满座。伙计们的小费也很丰厚,这些有钱有势的人自然不会只给一百两五十两的饭钱,打赏伙计也要扔点散碎银子,羡煞了别的饭店的伙计,如今都找门路往这里来。云霓只不敢多放人,现在这些人都是当初仔细挑选,忠心不二的。等日后有了缺,少不得也要找些可靠的人。如今这些削尖了脑袋要进来一心看着钱的人自然是不能要的,况且也保不住是别的地方派来的奸细。 我嘱咐云霓小心料理,注意别被别人安插了探子,便告辞了。四处张望了下,青文便出来了。走到门口躬身相送,我用很低的声音告诉他:“告诉四爷,后日我和姑娘们都来饭庄用午膳。”说完便出门上车了。 回到府里,牌局刚散去。我去见王夫人,说了已经去订了后日的饭桌。又和云霓拉了家常,着实夸了宝钗一番。王夫人点头,道“宝丫头本来出色,倒也不算夸大。只可惜咱们终究是奴才的身分,也只得看主子的神色了。”一面道,“前儿听说皇上身子越发不好了,也不知道哪位阿哥有望登大宝。咱们府里如今在别人看来终究是四爷府里的。只可惜没走了八阿哥或者十四阿哥的门路。将来也好帮宝玉谋个前程。” 我只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道,“十四阿哥和四阿哥一母同胞,咱们也算和十四阿哥有些相连吧。八阿哥那里,不是说薛姑妈那里有九阿哥的门路吗?也算有些瓜葛了。”王夫人叹道,“这就隔了一层了。老爷平日有事情也不和我说,偏他又不爱管朝廷上这些事情,不过拿个郎中的头衔。偏珠儿又没了,宝玉如今小,又不好和那些阿哥们结交。虽说咱们女人只管家里的事情,外头的事情有老爷们去管,到底也要多个心眼儿。若是珠儿还在就好了!” 我忙陪笑道,“姑妈不必伤心。宝兄弟也看着长大了,再过两年要么去搏个进士出身,要么就去捐个官职,咱们这样人家,终究不愁前程的。只不过高低总要随缘的。倘若四爷得了意,咱们府里岂不是赶上了好光景?依我的小见识,咱们倒是一心跟着四爷才好。便是舅老爷那里若有书信往来,太太瞧着也该这样去说呢。咱们四家本就是荣辱与共,相连一体的。” 王夫人点头道,“你说的极是。只是我也不能多说什么,到底我们女人家不应该掺和前头的事情。罢了,等我和你婶子见面的时候,我自然会和她说。好在,如今都不掌军政要职,到底谁登基对咱们干系也不太大。不过就是得宠不得宠罢了。我今日陪着斗了半天牌,也乏了,要歇息会儿,你也回去换衣裳吧。回头该催晚饭了。” 宝玉听说第二日能见到黛玉,心里自然是开心的,头一天就在嘟囔着第二日要穿的衣服。我去他房里的时候,听见袭人拿了几套衣裳,宝玉都不满意。袭人道,“二爷,这件大红的袍子你一向最喜欢的,还有这件葱绿色的,也显得脸越发白了,我瞧着很好。”宝玉道,“还有别的吗?”我进门一看,床上都是衣裳,五颜六色的放着,宝玉正在箱子里翻些什么,当下笑道,“怎么,竟要开衣裳铺子么?”袭人忙上来请安,一面笑道,“二爷在挑明儿要穿的衣裳,恐早上来不及,先挑好了叠着。”宝玉一面让座,一面笑道,“姐姐眼光好,帮我瞧瞧,哪件好?” 我笑道,“不过是去吃顿饭,不拘什么,只要是出门的衣裳就行了。宝兄弟也常出去的,没见这么讲究。”宝玉道,“许久没见林妹妹了,也要好看些。”我便看了看,随手拿了见淡黄色的衫子道,“这件是新做的,若是配了玉色的比甲必定好。只是又不显那块玉了。倒不如穿红色的。”宝玉听了,便对袭人道,“将这黄衫和玉色比甲给我明儿穿吧。”袭人听了,忙叫秋纹将这两件挂起,一面又亲自去斟茶来。 宝玉道,“姐姐这早晚来做什么?我正要去老祖宗那里。”我笑道,“我也是去老祖宗那里,顺路过来你这里看看。这几日身子好些?要吃什么只管叫人去我那里要。如今不上学,可自己读书不曾?”宝玉道,“多谢姐姐关心。老祖宗说我身子不好,叫少劳神。我也只闲了看看书。原打发人去问秦钟,却说要扶柩南下,不再回来了。真是可惜。蓉哥儿媳妇越发没个亲人往来了。” 我道,“这也是你这个叔叔该操的心?你若不好生读书,别说老爷太太不高兴,就是每次和姐妹们做诗吟对也落第,在自家姐妹跟前也就罢了,在林妹妹和宝妹妹面前岂不没面子?”宝玉听了,笑道,“姐姐可是提醒我了。我们家的姐妹多,早就该起诗社的。闲了倒要将唐诗宋词翻出来看看。不然林妹妹要笑话我的。”我便随口问道,“怎么不怕宝姐姐笑话你吗?” 宝玉笑道,“姨妈和宝姐姐最疼我了,再不会笑话的。”我便追问道,“设若你宝姐姐嫁人了,你该不舍得的?”宝玉大惊道,“宝姐姐要嫁人了?嫁去哪里?我去问问。”说完要出去。我忙拉住笑道,“你这是做什么?你宝姐姐已经及笄了,自然该嫁人了。没个当老姑娘一辈子的。”宝玉叹道,“女儿家都是珍珠,嫁了人就变成鱼眼睛了。宝姐姐那样出色的人,若是嫁人了,可不是可惜了的?” 我好笑道,“依你说,女儿家嫁了人都是鱼眼睛,你这些姐姐妹妹都不要嫁人才好?”宝玉点头道,“是啊,我们一起住着,一起吃喝玩乐,就这样,不好吗?”我笑了笑道,“依你说,嫁了人的都是鱼眼睛,我也是鱼眼睛了?你将来也不要娶媳妇,不然也将人家的宝贝女儿变成鱼眼睛了?”宝玉急忙道,“姐姐自然和别人不一样。”我道,“宝兄弟,不是姐姐说你,这姑娘大了,总要嫁人的。若是嫁到不好的人家,真就被糟蹋了。若是嫁到个好夫婿,能疼她,给她个好生活,珍珠还是珍珠。你这些姐妹终究要嫁人,你也会娶媳妇的。你若是不想你的媳妇变成鱼眼睛,你就要能当家立业,给她个安稳的生活。”一句话说得宝玉不吭声了,半刻道,“咱家又不缺钱。”我笑道,“那是咱们还有庄子,还有俸禄。设若哪天你当家呢?坐吃山空总有吃完的一天。你二哥哥如今管着家务,总也要去庄子上察看的。”宝玉便有些呆了,我也不管他,站起来道,“我还要去二妹妹那里,等会儿你去老太太那里吃午饭吧。今儿有送来的鹌鹑,我吩咐他们炸了下饭。” 袭人送我出来,满脸的感激。我只吩咐她好好服侍宝玉,不要由着他胡闹。袭人脸上似有似无的红了一下,忙屈身答应了。 (露露不想当后妈,既然宝钗想嫁,虽不能保证以后结局,总归还是要尽力让她好过些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六十四章 祖孙重逢情更浓 这日早上伺候贾母等用了早饭,大家便聚集在贾母上房说话,只等出去。贾母因不见宝玉,便问宝玉哪里去了,鸳鸯上来笑道,“才袭人来说,二爷回房看书去了。说等老太太和姑娘们准备走的时候,派人叫他。”贾母便问王夫人,“他老子又找他了?我不是说他这些日子身子不好,不可劳神吗?”王夫人站起来道,“老爷不曾找宝玉。听袭人说是宝玉自己要看书的。”贾母方欣慰的点了点头道“我说他最晓得好歹的,你们还只抱怨我偏疼他。瞧大了点儿就是不一样,自己知道看书了,也不用人催。叫袭人好生服侍着,别累着了,要什么吃的喝的,外头没有,只管来里头要。”鸳鸯忙答应了,王夫人方坐下。她是听袭人说了我说的话的,赞许的和我交换了眼神。 宝钗笑道,“宝兄弟如今用功读书,来日再考个状元,老太太不知道怎么样高兴呢。”贾母笑道,“好丫头,承你吉言。咱们这样人家,原不在乎这些科考的。只是若考个进士,也算书香门第了。鸳鸯打发人去告诉二老爷,宝玉如今自己知道上进了,不要逼紧了他。”鸳鸯答应一声,忙出去了。 迎春笑道,“可见老祖宗没有白疼宝兄弟。前儿看着他还小,今儿就知道用功了。”众人自然你一言我一语的凑趣。彼时邢夫人也在座,便笑道,“真个宝玉是个懂事的,和他哥哥一样儿。兰儿也是个好孩子。不像琏儿,只每日忙些家务,也不曾听说他看书。好在琏儿有世职好袭,不然真叫人发愁。”王夫人默然不语,她本就为没有世职不服,如今当着贾母自然不好说。贾政的官职只是老太爷殡天时候,皇上额外赏赐的,并不能世袭。是以贾珠用功读书,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只可惜天妒英才,早早就没了。如今宝玉和贾兰倘如不从科举入仕,就只能捐官职了。 贾母最疼的是宝玉,当下沉吟道“如今说世袭还早了些。况且当今早有明令,世袭者也不是论长。如今这孙子一辈也不是琏儿一个,哪里就定论了?等他们都长大了再说,横竖礼部到时候会派人来问,再报上去也不迟。琏儿虽不读书,如今身上捐着官,也不差什么。我瞧这几个孙子孙女,都比别人家要强些。”邢夫人本为凑趣,顺便打压一下王夫人的志气,不想贾母一番话,让自己颇下不来台,只得不语了。王夫人心里暗暗高兴,却不敢露出来。 探春见贾母如此说,怕是想到了贾环,眉头略皱皱,转而笑道,“老祖宗只疼自家的孙子孙女,外头能人多呢。我们姐妹出去跟别人比了,只怕给老祖宗丢脸。倒是在家里的好。”贾母笑道,“我虽如今不大见客,到底从前也见过许多。现放你林妹妹在那里,怎么,还比不过别人家的吗?”探春笑道,“林姐姐原比我们强。若抬出林姐姐,老祖宗自然是信心满满的了。只是我们可不敢相提并论。”王夫人笑道,“宝丫头和你们虽不比林姑娘,到底我看也比别人强些。” 贾母一面命人去叫宝玉,一面叫我去吩咐派车子。我刚出门,见可卿也来了,便迎头招呼一声,叫小红去吩咐车子候着,一面又吩咐人带了些话梅之类的零嘴儿,贾母出门照例要备的。王夫人本来要留邢夫人吃午饭,邢夫人想是心里不舒服,便推托有事,只送了贾母上车便自己回去了。我们每人只带一个贴身丫头,就这样,也是浩浩荡荡的队伍。贾母带着宝玉坐一辆车,宝钗和湘云坐一辆车,迎春姐妹坐一辆车,我和可卿一辆车,后面丫头们又坐了两辆车子。 可卿笑道,“老太太好兴致,也出来凑热闹去。”我笑了笑道,“不过是陪着孙子孙女去乐乐,老在家里闷着也不好。你也算巧了,得出来逛逛。说起来,云霓这里你还没来过吧?”可卿笑了笑道“却没来过,只在四叔那里见过。想必也收拾得极好。”我看看可卿,今日穿了件银红的纱衫子配了粉色的必甲,必定是出门换了略带颜色的衣裳。脸上的神色比前面好多了。一面又说了她兄弟的事情,原来秦钟出了城,便有胤禛派的人替换了去,自有人一路送了秦业的灵柩去金陵安葬,秦钟便悄悄回了王府,仍旧做他的弘昀去了。好在他经过外头一番历练,也经可卿开导,知道必有好的安排,便安心的服侍胤礽。 一面车子直接来到绣庄,我和可卿忙先下车,去服侍贾母等。云霓却去了王府请安,平儿接进去坐下献茶,一盏茶没用完,云霓便回来了,忙问好,又是告罪。贾母笑道,“云姑娘不用这么客气,是我们打扰了。本来说直接到前面去坐下,我因没来过,便好奇,要进来瞧瞧。”云霓笑道,“老太太这话真是不敢当。想请老太太来都怕请不到。老太太请宽坐,前儿二奶奶来吩咐过了,我早已让掌柜的安排下去。等会儿菜备好了,咱们从内院过去就行了。”一杯茶用完,贾母站起来要四处看看,云霓便带我们参观,院子收拾得整齐,房间里也是布置得典雅大方,贾母赞不绝口。看到云霓房间里的小像极力称赞了一番。云霓便自谦道自己画着玩的,没事的时候便绣出来。平儿只抿嘴笑。 又到绣庄看了一番,宝钗本想问问,但看云霓在给贾母介绍,又不好插口,便仔细的看着。迎春等是来过的,便翻了些新鲜的花样儿看。宝玉虽开始学好了,乍看见这花红柳绿的,又兴奋起来。铺子里是有成衣的,我前儿画了一些泼墨山水和工笔楼台花卉等图案,云霓早已命人绣出来。当下贾母选了一袭绛紫滚红边东篱观菊裙子,又替宝玉选了袭天青色枫叶腰带云纹长衫,湘云和三春本不要选,贾母执意,湘云便选了件绣海棠的裙子,花开柔弱娇艳,粉粉的绽放,多了些女儿的气息。迎春等钗环裙袄皆一样,云霓便推荐了葱黄裙绣水仙的花样儿,宝钗选了牡丹闹春,云霓笑道,“宝姑娘肤色白,倒是这款柳绿色绣芍药更显气质。”宝钗深以为然,便听从了。我和可卿笑道,“我们就不需要了。”贾母执意要我和可卿各选一件,我们便选了五蝶穿花和凤穿牡丹的图案,云霓笑道,“这款芙蓉却是极衬林姑娘的,倒不如给她留着,也应了当下的景。”这些款式的花蕊均为小珍珠或是各色宝石,随着角度变换也是光韵流转。贾母看得高兴,便吩咐鸳鸯付钱。 我笑道,“原来老祖宗竟带着银票?我以为今儿要让我吃亏的。早知道,我还多挑两件吧。”贾母指着我对云霓笑道,“凤丫头素日当家我也知道贴补了不少银子,今儿既说了我带他们出来松快松快,自然是我的体己里出了。”云霓看了看我,笑道,“论理该孝敬了老太太的,只是多了我也做不得主。不如就少收些吧。这原值五百多两银子,老太太赏点手工的银子就行了。”贾母正色道,“亲戚间也不能这样,你们做生意的,原就是一五一十算清楚。那平日的往来自当别论。若是不照实收,倒显得我们今儿来抢东西打秋风来了。”一面吩咐鸳鸯取银票,云霓笑道,“如此,就收五百两吧,那零头我还做得主就算了。老太太若不依,我也就不好意思了。”贾母放笑着允了,命鸳鸯一并将饭钱付了。云霓叫绣庄掌柜婉绣来收了钱,又将一百两银票打发人送到张掌柜那边入账。 贾母赞道,“云姑娘真是事事分明,极有条理的。”一面有人禀报说林姑娘到了。便有人领进来,互相见礼。宝玉见到黛玉,很是欣喜,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便笑道,“才给妹妹选了件裙子,云霓姐姐推荐的,秋芙蓉,妹妹看可喜欢。”贾母正拉着黛玉笑呢,黛玉笑道,“多谢老祖宗疼我。姐姐妹妹们好,二哥哥好。”贾母笑道,“才在念叨你。可歇息了没有?要不要歇会儿再用饭?” 黛玉笑道,“老祖宗瞧我如今气色好多了,且别担心。这些日子都没去给老祖宗请安,是玉儿的不是。父亲托我问老祖宗好呢。”贾母只拉着黛玉,也不舍得和别人讲话了。我笑道,“老祖宗还要给林妹妹买衣裳,瞧妹妹的衣裳,都是云霓绣庄的出品。”贾母看黛玉一身菊花黄的衣衫裙袄,绣了密密的银莲,娇嫩中透出淡雅,忙问道,“才挑了一件。你若是喜欢,再多挑两件。”黛玉依偎在贾母怀里道,“老祖宗听凤姐姐说呢,我如今衣裳也多。四季的衣裳都托给绣庄做了许多。我前儿还将苏州织造送来的今年新妆花莽缎送了两匹,请云霓姐姐吩咐做了出来送给老祖宗呢,不想老祖宗今儿就过来了。想来还没好。” 云霓笑道,“你的孝心我怎么敢怠慢。只是你若没来,我也不好就拿出来的。”一面吩咐人去取衣裳来,一面笑道,“看这天色,也好去饭庄了。”一行人便又转向内院,从小门进饭庄,一进门,贾母和可卿、宝钗是没来过的,首先感到的是气派,说不得雕梁画栋,便是悬着的小巧宫灯,名家诗画,便是那桌椅的布置,也让人感叹。楼梯上都铺了毡毯,既柔软又华贵。伙计们都是统一的着装,有条不紊的忙碌着。一个着青衫配紫红坎肩的伙计迎上来,便带领我们来到霞影阁,打开门,桌上的冷碟已经摆好,各人便坐下,云霓笑道,“老太太和奶奶姑娘们慢用,我们就失陪了。”贾母理解,便笑着道谢。看墙上挂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画又赞赏了一通。 宝玉和黛玉依着贾母左右坐下,余下我们也分别坐下了,各人丫头站在后头服侍,伙计们上菜。比那天略换了几样,又上了些甜烂之食,如炖肘子、糖醋排骨等。贾母喜好黄酒,便送了十年陈花雕上来。打听得贾母的喜好,送了老君眉的茶叶,其他都是女孩子,便送了特色的水果花草养颜茶,果然各人都喜欢,连贾母都喝了一杯。今日没有人搅局,又都是至亲的人,湘云方吃得乐呵呵的。方吃了几杯酒,云霓进来笑道,“这天麻野鸭汤和烤乳猪是特地给老太太备的。若是老太太和诸位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叫伙计去吩咐厨房。”贾母笑道,“这就尽够好的了,也对胃口。”我因托着头,云霓笑道,“二奶奶怎么有些上脸,不如去洗洗脸?”我便站起来笑道,“老祖宗先吃,我走走就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六十五章 红楼巧逢李氏 我跟云霓出了门,便笑问道,“可是四爷来了?”云霓点头笑道,“正是。我本想带来涟漪阁,又恐别人瞧见。如今在我那里西厢房,平儿守着门呢。”我点点头,叫云霓在这里,若问起我,只说我不太舒服,等会儿就来。云霓送我到内院,便转回头去了。 我来到西厢房,平儿便亲自在外守着做针线,好在这里也并没别人,不用担心有人打扰。胤禛正吃茶,我吩咐云霓配了八宝养生茶,送了好些给胤禛,此刻胤禛来此自然也是用的八宝茶了。见我进来,胤禛笑着站起来道,“青文说你们今日来此用饭,我估料你有事情找我,便过来看看。”我忙请他坐下,自己也斟杯茶,笑道,“四爷神机妙算,自然不差。确实有事情求四爷的帮忙。”胤禛便问何事。 我便斟酌着将弘时和宝钗的事情说了一遍,道“薛姑娘也是个出色的人才,容貌也出色,才学也极好,只是家里如今比不得从前了,少不得也希望能攀门好亲事。”胤禛想了想道“将来的事情你都是知道的!”我点头道“我知道。”胤禛道,“既如此,我明白了。李氏原来跟我提过,我没有答应。今天又跟我说了,我说考虑考虑。说什么薛姑娘的金锁是个和尚给的,是个有福气的人。我想,这里头肯定你有什么意思在。”我微笑道,“说起来薛姑娘是我的表妹,虽说我更疼林姑娘,我也希望薛姑娘有个好结局。你那三阿哥,对薛姑娘也是有意的,又何必不成全他们的郎情妾意呢。”想是勾起了胤禛的什么往事,他沉默了一下,道“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出身不好并不丢人。只是皇家的规矩也是有的,只怕给不了什么好名分。如今若是进来,只怕也只是个姑娘。”我点头道,“我明白。只是求四爷允她在十月份之前入府。”胤禛点头答应了。 一面又说起了如今外头的形势,胤禛道,“如今皇阿玛的身子时好时不好,八弟他们都每日打探几遍。听说十四弟和他们往来甚为密切。”我微笑道,“皇上圣心已定,四爷该相信皇上会安排好。不过,四爷这里也要做好准备,听说四爷的皇额娘是有兄弟的,四爷该叫舅舅呢。倒也是门好亲事。那年羹尧虽说为人莽撞,也是一员好将。只要他一心为四爷,倒是个猛将。十三阿哥用兵比十四阿哥还要强几分,可是真的?”胤禛点头道“若不是十三被圈禁,也轮不到十四封大将军王了。”我笑了笑道,“十三阿哥的亲王身份就等四爷给了。”胤禛是个聪明人,我说了几句,他已经全部领会了。一面笑道,“我看你在那贾府实在屈才了。若是个男儿身,出将入相也不是问题。” 我笑道,“我本来比别人多知道,也不算的什么本事。外头老太太她们还在用饭,我也不敢多留。等四爷忙过这阵子,再请四爷喝茶吧。我吩咐云霓,若四爷来了,那涟漪阁极安静的,四爷只管用。这里饮食也好,叫云霓收拾个房间,四爷要见人也容易,要静养也容易。饭庄里人来人往,各色消息也易得。凡云霓听到什么,总好去禀报给四爷的。” 胤禛看着我道,“你开饭庄,竟有这么多打算?我如何谢你?”我笑道,“四爷何必客气?不是那喇嘛说了,我本就是你的护法,自然这些都是应该的。况且我也求四爷了。”胤禛点头道,“你放心,凡你所求,只要不出格,我总不会拒的。你先到前头去吧,我也好走了。还要去十七弟那里。”我便先告辞。 回到霞影阁,贾母笑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快坐下来吃点东西。”我笑道,“想是早上贪凉的缘故。才平儿找了两丸药给我吃了。老祖宗还想什么吃,咱们只管点。”贾母道,“才云丫头说了,比你们那日多了许多,又单给我这些,已经不少了。多要了,又吃不了,又不像在府里赏给下人吃了,浪费这许多,岂不是不知道惜福?你们小孩子家胃口好,想吃什么只管吃,不够再要些来也使得。”黛玉偎在贾母怀里道,“二嫂子才没空吃东西,倒是添些来使得。”我忙笑道,“罢了,我现不舒服。等会子喝碗汤,吃两块红豆莲子糕也就好了。横竖茶水点心都是好的,老祖宗也不急着走。” 黛玉和宝玉因都在贾母身边,话也多了些。宝钗等也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探春笑道,“今儿咱们倒齐全,该做起诗来才对。”湘云笑道,“正是,早想这样了。”贾母道,“罢了,女孩子家的,成日诗啊词的,费多少心思。将养些,说说笑笑多好。”宝钗笑道,“老太太说的是。诗书不过是消遣玩意儿。”众人便随意消些小食。贾母对红豆奶酪是赞不绝口,竟吃了一碗。其实这是双皮奶的做法,绝对是独家秘方了。女孩子对甜品总是偏爱的,每个人都吃了一些,意犹未尽。 宝玉今日话不比从前多,我知道他必定是乍然变了想法,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便也不去调侃他。倒是湘云道,“二哥哥今儿想是早起看书的缘故,这会子也不多说话,竟同往常不一样了。难道和林姐姐这么久不见,生疏了不成?”黛玉看了湘云一眼,宝玉笑道,“云妹妹哪里话,我因听你们说的热闹,故此听住了。林妹妹在府里住了那些日子,就算隔上十年八年不见,也不见得会生疏,何来此话?不过是怕妹妹劳神,不想多扰了她。”宝钗也笑道,“宝兄弟真是体贴妹妹。我看妹妹如今气色也好多了,以后也好常来府里,姐妹们做伴解闷。”黛玉淡淡一笑道,“多谢宝姐姐记挂。身子好了,自然要常来往的。” 我吃了点东西,看众人已经放下筷子,便道,“老祖宗是在这里歇息,还是回去?”贾母道,“云霓今儿陪了我们许久,还是回府里去歇息吧。不多打扰她了。”早有伙计打起帘子,依次出门,贾母又命鸳鸯赏了些小费。云霓却不见,只见平儿过来了。一行人说笑往楼梯口走去,却见左边秋水阁的门打开,也走出几个人来,迎头碰到了,却是李氏和弘时,钮祜禄氏和弘历,在云霓的陪伴下走出来。贾母一见,忙上前见礼。众人也忙行礼。 李氏为长,忙笑盈盈的扶起贾母,又吩咐我们起来。笑道,“老夫人是长辈,怎么敢生受?”贾母道,“我们原是奴才,怎么敢见了主子不行礼的。”钮祜禄笑道,“老夫人不必多礼。元妹妹和我们是姐妹相称,你老是元妹妹的祖母,原也是长辈。”谁料李氏看中了宝钗,钮祜禄因弘历看中了黛玉,故此都十分客气。李氏笑道,“今儿可真是缘分。原本前儿我们就该来贺喜的,偏又怕云霓忙,故此今儿才约了钮祜禄妹妹来逛逛,可巧就碰到老夫人了。今儿也得闲出来逛逛。” 贾母笑道,“正是,这些小孙子孙女整日在家也是闷着,我这个老婆子横竖也闲着,便一起出来,一则当面贺喜,二则,也是长见识来了。到底是王府的手笔,真让人赞叹。”云霓笑道,“福晋和老夫人不如到内院坐下再用杯茶。”大家的车子都停在内院,便一起走了回去。自然让两位福晋在上,弘时弘历和云霓在东,贾母带着我们在西坐下。 李氏笑道,“元妹妹素日最得四爷和福晋的心,我们就看着羡慕元妹妹的聪明灵巧。如今看了这几位姑娘,难道这美女都跑到老夫人家里去了?”钮祜禄氏也笑道,“果真如此,我看这些姑娘也是一个比一个水灵,若我也得这样一个女儿就好了。”这本是女人聊天,弘时和弘历只管喝茶,并不多说话。只是偶尔各自看着各自心仪的人。不说弘时弘历两个心有所属,上头两个人也在暗自品评。李氏展眼看了一圈,见黛玉虽风流袅娜,到底宝钗丰腴白皙,俗话说得,“一白遮百丑”,何况宝钗本就长得艳若朝霞,李氏本就取中宝钗,更喜欢弘时的眼光,不由得暗暗点头。钮祜禄也觉得这几位姑娘都不错,但她是心机深沉之人,虽弘历中意黛玉,钮祜禄氏也知道这黛玉身份不比别人,是正经的上三旗,不是轻易求得的。自然是不肯多说话。 贾母忙谦逊道,“不过眉眼干净些,怎么比得上福晋们的雍容。都还是小孩子,叫福晋笑话了。”李氏笑道,“老夫人这话才叫谦逊,竟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元妹妹在府里也好,只是规矩不得常出来,只怕老太太也想念的很,回头我们回去告诉元妹妹,不定元妹妹多高兴呢。” 贾母年高之人容易伤感,却又不得不抑制情绪,只得笑着道谢。李氏笑道,“这些姑娘我也怪喜欢的,回头回了福晋也接到府里逛逛。只是不知道林姑娘得空不得空。”因黛玉本不和我们住一起,故此李氏有此一问。黛玉欠身笑道,“我本是常去给福晋请安的。李福晋若有吩咐,怎么敢推辞。” 钮祜禄笑道,“李姐姐,咱们也该回去了。”李氏笑道,“正是。老太太宽坐。”贾母怎么会不送出去呢,便一并向云霓告辞,来到二门口,看着李氏等上了车子走远了,这边方忙碌着上车。平儿便随我一起回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六十六章 唯有牡丹真国色 回到府里,先各自安顿了。如今天还未冷,贾母今日又劳累了,便要歇息。各位姐妹便先回房去了。平儿一面喝茶,一面笑道,“今儿可真好笑,云霓偏让宝姑娘选了芍药的,原也有些意思在里头。若是选了牡丹的花样儿,只怕穿几日终究要束之高阁了,白糟蹋了衣服。”我看了看她道,“云霓平日可不多话的,只怕宝姑娘心里早已察觉了什么也不一定。回头看吧,只怕这几日就有信了的。” 平儿点头道,“也是,我可不敢和别人说笑话去。对了,林姑娘说近日身子大好了,想做些事情,问姐姐何时有空去商量下。她羡慕姐姐这般有所作为,又能助人为善。因此也想做些事情。听说和姑父商量了许久,还是要请你去商量一下。” 我笑道,“林妹妹是最善心的,自己经过坎坷,得了贵人帮助。俗话说的投桃报李,自然也想为别人做些事情。姑父家顶富有的,只怕姑父是读书人,抹不开面子做生意。回头我好好问问,若真有心,总有事情好做的。”平儿笑道,“姐姐打算怎么安顿我啊?”我点了她的头笑道,“你放心,难道我还忘了你?说来今日叫老太太花钱了,我心里过意不去。回头看看挑些人参,就说是外头得的,孝敬了去。” 我这里的话不说。却看雍王府里。如今弘时还没有子嗣,李氏自然想弘时诞下胤禛的长孙,也就坐稳了在府里的地位。偏那拉玉香人虽厉害,肚子却不争气,总也没有消息传出来。李氏也常动心思另给弘时纳妾,偏府里的丫头知道那拉玉香的厉害,便有攀龙附凤的心,也不敢去弘时那里,李氏心里暗暗着急。可巧看见宝钗,又不是贾府的姑娘,没有旗人的身份,自然是费不到名分的。又是元春的表妹,借此可拉拢元春,便动了心思,第一次见面就送了镯子。后来求了胤禛,又被训斥了一顿,便不敢提。 那日弘时见过宝钗后,回府又提起来,李氏无法,只得找元春商量。元春见弘时乃胤禛长子,日后自然少不了袭了亲王身份,心里满意,但是又不好和外头商量,便笑道,“李姐姐的好意,妹妹先谢过了。只是妹妹如今也不好和家里商量,这还要姐姐去求得王爷的同意才是。不然和福晋商量去也可。妹妹我虽满心愿意,只出不了力。”李氏笑道,“妹妹这是哪里话。妹妹如今是王爷和福晋的心上人,若趁王爷高兴,提上两句,总比姐姐说话来的有用。不瞒妹妹说,姐姐曾和王爷说过,被王爷驳回了。若不是弘时一心看上了宝姑娘,姐姐我也不用如今腆脸来求妹妹了。” 元春想想笑道,“姐姐知道,我那表妹虽说是紫微舍人之后,到底如今不比从前,况且又没有旗人的身份,来府里只怕没有根基,遭人欺负。我有心帮姐姐,但也不能坏了我那表妹啊。姐姐说呢?”李氏早料到元春如此说,忙拉了元春的手笑道,“瞧妹妹说的。咱们一家人,我和妹妹又如此亲密,难道还害了你表妹不成。你放心,虽说给不了侧福晋和格格的身份,我也不会让她委屈的。你那表妹看起来一脸福相,只等生了个哥儿,好歹我也要给她求个身份来。再则俗话说的,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弘时如今一心念着薛姑娘,妹妹还怕薛姑娘受委屈吗?”元春方才放心的笑了,道“姐姐莫怪,既然姐姐这样说,得空我也回了四爷和福晋吧。”李氏方才满意的走了。 元春便和福晋提了,自然胤禛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只说再看。偏云霓又说了宝钗的金锁有来历,是个和尚给的,要等有玉的配婚姻,彼时只有福晋和李氏,福晋自然笑笑不在意,李氏又动起心思,仔细思索了一下,更定了要弘时纳宝钗的决心。等胤禛回府,便找了个名目去见胤禛,又提起弘时的事情。胤禛听了我的话,心里已经有数,看李氏又来,有心把人情给元春,便淡淡道,“这事情元格格已经跟我和福晋说过了。怎么今日又来提?”李氏笑道,“因今日去云霓格格的红楼凑巧碰到了贾府的姑娘和薛姑娘,弘时不敢和王爷说,便又和我磨蹭,我只得再求王爷作主。”胤禛道,“他要娶薛姑娘,叫他自己来跟我说。”李氏见胤禛言语松动,忙叫人去找弘时。 弘时自然毕恭毕敬的请安,胤禛略微问了几句,道“你也不小了,也该学着些上进,总想着没要紧的娶小老婆。你看弘历,如今书也做得好,武学也练得好了。你是哥哥,怎么反倒不如弟弟了。”弘时是被胤禛训斥惯了的,当下笑道“阿玛说的是。儿子听说那薛姑娘才学也出众,必定也能劝导儿子在汉学上进步的,也算是贤内助了。”胤禛点头道,“虽说那薛姑娘家如今没有品级,到底也是薛公之后,又办着内务府的差事。你叫你福晋去好生办了,也要人家同意才行,别说我们府里倚势欺人。”弘时只差跳起来,忙和李氏谢胤禛。胤禛挥手道,“我不耐烦这些,去找福晋和你福晋说吧。”李氏和弘时忙告退,去找那拉福晋。 那拉福晋听了此话,因有胤禛的意思在里头,自然不会反驳,便笑道,“如此,恭喜李妹妹了。都说多子多福,弘时也该多几房妻妾,好为咱们家开枝散叶。”一面命人请了那拉玉香来,将此话一五一十的说了。那拉玉香虽心有不甘,但胤禛和那拉福晋都说了,自己自然不情愿地答应了。便吩咐下人准备礼物,择日叫官媒婆去薛府。一面自己又要亲自去看视,以显贤惠。 这些话胤禛自然有办法让我知道了。这日,便有媒婆来贾府求见,薛姨妈和宝钗自然满心情愿。宝钗害羞在房里,也不好意思来这里玩笑了。横竖在梨香院,迎春等总好去陪伴的。惜春性子冷,不爱串门,倒是喜欢来我这里玩耍,常逗弄吉儿,吉儿也爱和这四姑姑亲近。宝钗自然明白了云霓叫她挑选芍药的意思,也没见她再穿出来过。 正是八月初十了,这日那拉玉香前来拜访,合府女眷都出来见礼。那拉玉香也是大家闺秀,面子上的事情做得极好,笑道,“不敢多扰了老太太和姑娘们。我只到薛太太那里坐坐就是。”因薛府也是客中,贾母便命我陪了那拉玉香去梨香院。那拉玉香知道那拉福晋对我青眼有加,便也不肯摆了谱,笑道“二奶奶好些日子没去我们那里,姑妈前日还念叨呢。”我笑道,“福晋是贵人,怎么好常去打扰。再则,我们府里事情也多,也不常走的开。就是前儿出门去红楼吃饭,凑巧碰到了府里的两位福晋和两位阿哥。” 那拉玉香哼了一声道,“也正是缘份了。我却不曾凑巧碰到过。”一面说,一面来到梨香院。薛姨妈和宝钗早就得了信,在门口行礼迎接,那拉玉香忙上前扶起,满面堆笑道,“都是一家人了,不用行这样大礼。”宝钗害羞,不肯说话,薛姨妈笑道,“我们也是住在亲戚这里,凡事简便,还请福晋将就些。”那拉玉香自然满口和善。我瞧宝钗正穿了那件柳绿色绣芍药的裙子,行动间袅娜清新。那拉玉香笑道,“薛姑娘这件裙子貌似是云裳绣庄所出的,前儿我去,瞧见了很喜欢,偏云霓妹妹给我挑了龙凤牡丹的花样儿。其实我倒是喜欢这芍药。” 宝钗不得不开口赔笑道,“福晋身份尊贵,自然只有牡丹才配得起。”那拉玉香笑了笑道,“不过是花罢了,哪里论得了那么多。听说薛姑娘通诗书,晓礼仪,果然不假。上次在王府,我就看着姑娘亲近了。不想还有缘份一起伺候爷。咱们姐妹到一起,妹妹可要教教姐姐,这汉人的诗书,我们满人的女儿家最不通。只常听说什么关关雎鸠的,还望妹妹多讲给姐姐听了。”宝钗羞红了脸道,“福晋吩咐,宝钗敢不遵从?” 那拉玉香笑对薛姨妈道,“依着我的意思,自然是越快越好,我也巴不得有这样一个出色的妹妹每日做伴。薛太太不知道,我们爷虽有几个服侍的人,却没有个称心的,我每日操了多少心,可巧看到了薛姑娘,总算省心了。只是眼看中秋到了,我想着还是让薛姑娘在家过了中秋再到我们府里,横竖十六也是个好日子,到时候府里派了轿子来就是了。”薛姨妈自然满口应允。一面又要安排午饭招待那拉玉香。那拉玉香也不多停留,指着有事情,便告辞了。也不要贾母等相送,只我陪着送出二门上车走了。 我想着那拉玉香出来时说的“二奶奶,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这表妹,若敬我是个主子,我看二奶奶的份上自然好好待她。若起了别样的心思,我的眼里是不揉沙子的。”暗想那拉玉香今日也不见其他人,莫不是就为了跟我说这些?要论起宝钗的才貌,做了房里人,哪个正室奶奶也都不放心的。既然定了日子,我总要作为表姐,去和宝钗好好聊聊的。也不知道全了宝钗的心愿是对还是错,我摇摇头,往内院走去,要回贾母的话。 贾母等本要相送的,听说那拉玉香径自走了,不由得疑惑是不是在薛家那里生气了,见我回来忙询问,听说没什么便放心的坐下。因三春都在此,贾母和王夫人心里有数,也不好说出那拉玉香必定是吃醋心里不自在的话来。只得以别话岔开。贾母笑道,“宝姑娘的事情定了,咱们原也该摆两桌贺喜的。”王夫人也笑道,“正是。十六的日子,也算紧了些,好在不用准备什么,横竖带些衣服和体己去就好了。不如过两日,就咱们两府里女眷一起,也算饯行。她姐妹们相处这些日子,也后见面也不容易。”贾母点头,便吩咐我去筹办。 我才出来,平儿亲自过来找我,跟我说,贾琏回府了,在贾赦那里。如今邢夫人派人请我去,好像是有什么事情,大老爷生气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忙回房换衣服,坐车子过去。 (先祝大家情人节快乐!露露本想偷懒一天的,想想还是早早回来码文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六十七章 平儿机缘出贾府 却说邢夫人叫我去,我忙穿戴了,坐车过去,因平儿说贾赦在发火,我不知道有何事,便没带了吉儿过去。来到院子里,只见丫头们也屏声息气的,想来确实有什么事情了。丫头掀起帘子一面禀报:“二奶奶来了。”我进去见贾赦和邢夫人坐在炕上,贾琏正坐在西边的椅子上,忙上前一一见礼,贾赦没吭声儿,邢夫人皱眉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担心的样子,吩咐我坐下。 贾赦道,“琏儿媳妇,听说你最近和四爷府里走的很近?”我忙站起来回道,“老爷说的什么意思,媳妇听不太明白。只如今咱们大姑娘在四爷府里,福晋寿辰,太太和我带姐妹们去过一次。并不曾常去四爷府里。”贾赦道,“如今满京城都知道我们在攀附四爷府,你还装傻?昨儿孙尚书碰见我,还说你如今奉承雍王府,如今人人都晓得了。”我陪笑道,“老爷听人说了来问媳妇,媳妇并不敢辩驳。只是媳妇实在不曾常去四爷府里,不知道是不是人家看错了。” 贾赦哼声道,“那云裳绣庄的老板是雍王府的干格格,你常和她往来,难道别人是不知道的?依我说,你虽在那里管事,到底还是我这边的人,凡事也要拎清些。虽说大小姐如今在雍王府当格格,到底不是正经主子。如今八爷和十四爷深得皇上信任,这光景,你可不要给我惹乱子。人说妻贤夫祸少,你一个女人家,不在家里相夫教子,成日家跑出去做什么?” 我自来此,没受过这样的气,便道,“老爷想来不知道,那云裳绣庄的老板是平儿的表姐,平儿跟我这些年,姐妹情深,我自然是随她亲近些。再则,这外头的事情自有老爷们作主,我们女人家的事情不过是些女红人情之类的,哪里就扯到外头的事情上去了。” 贾赦没想到我句句反驳,便怒道,“这是哪里的规矩,媳妇跟公公顶嘴?你既然说是平儿那丫头是云格格的表妹,何不送了出去,还留在府里做什么?这诺大家子,若不是我顶着国公的头衔在这里撑着,哪里有你们的好日子。打量老太太喜欢你,眼睛里竟没有了长辈吗?你那叔叔虽升了要职,还不是听八爷的吩咐?若不是老太太喜欢你,照你今日这样,就犯了七出,该休了回去。”邢夫人忙劝道,“老爷不必生气,媳妇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得外头许多事情。凤丫头,你也别惹老爷生气,如今外头这情景,咱们只安分过咱们的日子,不要管太多了。” 贾琏是不敢说话的,只得劝慰贾赦不要生气。我笑了笑道,“老爷说的是,媳妇不该跟公公顶罪。只是不知道这莫须有的罪名,媳妇若不辩白了,老爷出去如何和八爷交代?至于老爷和叔叔外头的事情,媳妇是个妇道人家,听不懂也不想听。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要二爷在外头好了,我自然将家务料理好,不叫爷们操心内院的事情。”贾赦恨恨的看着我,如今他又不敢得罪王家,又不敢得罪老太太,自然也不好说出叫贾琏休了我的话。半晌道,“你们回去吧,没得叫我看了生气。”贾琏和我忙告退,我笑道,“老爷放心,我回头就送了平儿出去,只是好歹要给云老板面子,只怕我还是要去一趟的。先跟老爷禀报清楚了,别人问起来,也好解释。”看贾赦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心里还有一丝快意。我对贾赦是从无好感的,偏又身份在这里,不得不礼敬有加。既然惹到了我,我怎么会忍气吞声呢。 贾琏看我笑容满面,不由得惊诧道,“我只当你会哭哭啼啼,没想到你还笑得出来。”我看了看他,笑道,“那我该如何?哭着求你不要休了我?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觉得我不好,随时休了我,我绝对没意见,也不会求叔叔婶子来作主的。若你喜欢上别的女人,你也告诉我,我给你们腾位子。”贾琏皱眉道,“好好的,怎么又说起这个?正经的,我日日想着你和吉儿。我不在这些日子,府里可有什么事情?”我道,“并不曾有什么大事。对了,薛姑妈家的宝妹妹过了中秋就要进四爷府里服侍弘时阿哥了。”贾琏道,“竟这样快?可是你从中帮了忙的?”我笑笑道,“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我哪有那样大本事?不过薛家会奉承,薛妹妹又和弘时阿哥有过几面之缘,自然一说便允了。” 贾琏道,“也难怪老爷生气,可不又和四爷府攀上了。老爷可知道了?”我想想道,“也许不曾知道。弘时福晋今儿来府里看宝妹妹,前脚走,后脚我就被叫过来了。前儿媒婆虽来,因大太太这几日不曾过来,也未必听说。想必这会子该听说了。”贾琏笑道,“幸好你我离得快。只是怎么偏和四爷府里近?八爷他们和四爷不亲,若等八爷或十四爷登基了,只怕我们也要受影响。” 我冷笑道,“我如何能决定和谁亲近?又不是我要去服侍弘时阿哥。难道我拦着薛姑妈说,大老爷是八爷的人,不让咱们亲戚的姑娘去四爷府里?还是跟太太说,大姑娘在四爷府里,咱们不要去管她,只当没这个人了?”贾琏笑道,“不过说了两句,何必这样急?我是担心你被老爷太太发作。罢了,我不说了。” 眼看到了这边下车,我也不多说了,自下车和贾琏去给贾母请安。因贾琏也在,李纨早带了姐妹们回避了。只有贾母和王夫人在。贾母便问,“才听说你大太太叫你,可有什么事情?”我笑笑道,“没什么。大老爷叫我把平儿送出去。”贾母诧异道,“这是为何?”我笑道,“老爷吩咐,我只敢答应了。”贾母便问贾琏,贾琏只得一一说了。贾母气道,“我素日怎么教导他们的,老太爷是跟康熙爷的,如今祖宗留下的恩德,只管安分些,不要奉承外头这家王府,那家阿哥的。怎么竟为了他奉承八爷,一家子都不能跟四爷府里亲近了?你大老爷越发能干了。” 我陪笑道,“老太太也别生气。外头的事情原本就是老爷作主的。既然老爷吩咐了,我把平儿送走就是了。犯不着为此惹老爷生气。”贾母叹道,“你是个好孩子,罢了,平儿也是个好孩子,回头我的账上出,横竖宝丫头也要走了,便一起送送吧。”王夫人笑道,“不用老太太的钱,媳妇账上出好了。”我知道王夫人是希望和云霓交好的,只管看着贾母。贾母笑道,“这有什么,罢了,就你太太出吧。鸳鸯帮我挑两件体面些的礼物。传下去,除了我们几个人,不许有闲言碎语传到平儿那里。凤丫头去好好说说,别叫平儿觉得我们撵了人家。”我忙答应了。贾琏便出去给贾政请安。 我回房便和平儿说了,笑道,“可找到送你出去的理由了,你辞辞众姐妹,只说是云霓要接你出去。”平儿先是欢喜,后又皱眉道,“我出去了,姐姐可怎么办?回头连个消息都不好传。”我笑道,“傻丫头,你出去了,来看我总是方便的,或者派丫头来。再则,那郁氏兄弟传信极好的。”平儿方欢喜起来,又笑道,“如今云霓总管着绣庄和红楼,我却做什么呢?”我道,“你放心,自然有你事情。你不是说林妹妹要做点什么吗?你先帮着她。何况云霓也不便出面了,你也好代她管事。你们总还要找几个放心的,日后事情还多呢。”平儿点头,我便说这两日好好和她说说。 平儿自打点了礼物,去各房同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好好叙叙。众人也不舍得,因为平儿为人和善,与人方便,况且如今身份不同,凡事也肯照顾人,典型的贤良之人。虽说贾赦的话严令封锁,总有那里的丫头传了些话语过来,众人虽叹贾赦糊涂,也不得不洒泪相送。鸳鸯牵头,袭人、彩云等便凑了分子,要先送送平儿,平儿来告诉我,我笑道,“你如今也不是丫头,做什么凡事都问我?她们既然重情义,你只领情就是了。只怕将来她们还有求于你呢。”平儿笑笑。这些丫头便回了各自的主子,迎春等也是和平儿亲密,自然也允了。便提前一日在花园里摆了一桌酒果,尽情乐了一回。贾母知道了笑道,“咱们府里的丫头也是好样的,不像别人家的小家子气。” 平儿一面遣人告诉云霓来接,一面忙着收礼送礼的。邢夫人也打发人送了首饰过来,平儿本欲亲身去道谢,因邢夫人身子不大爽快,便不过去了。一面又收拾了自己的衣裳物件,遣人先送到云裳绣庄去。 这日便在荣禧堂摆了席面,桂花也开了,一股甜香幽幽,便迎着花障子排开,上面是贾母带着宝玉,薛姨妈,和王夫人三桌席面,下面便让平儿和宝钗上座,两人皆不肯,我忙笑道,“平姑娘今儿要回家去了,本是客人,就别客套了。宝姑娘也是客,也坐吧。”两人一喜一羞,无奈只得坐了。下面方依次是迎春等,因平儿曾服侍我,如今我不坐,怕她心难安,贾母和王夫人便命我和李纨也坐了。便痛痛快快吃喝了一番。 薛姨妈笑道,“平姑娘素来人缘好,这府里哪个不赞?以后也常回府来瞧瞧才好。”贾母点头笑道,“姨太太这话说得是。平儿也常回来看看我这老婆子。”平儿笑道,“老太太、姨太太和太太们不怕烦扰,我自然是巴不得回来请安,和姐妹们叙叙旧。”众人都客套话说了一遍。宝钗自定了日期,便更端庄了,也不肯轻易玩笑。今日吃酒,也只和平儿相近,便敬了平儿几钟,安静的吃些菜而已。迎春等本不大和宝钗取笑,此刻更是怕她脸皮薄,也不去扰她。一顿饭毕,究竟有些冷清。平儿的东西早送过去了,我便回贾母和王夫人,亲自送了平儿去,也是姐妹一场。云霓派来了车子和管家来接,我只拉了平儿坐我的车子,迎春等都只送到二门口,便回去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六十八章 探凤姐宝钗托家事 平儿道,“总算出了府里,姐姐哪日也出来就好了。”我看了平儿笑道,“我又没个好表姐的,有权有势,好接了我出来。”平儿嗔道,“姐姐惯爱玩笑,云霓和我的今天还不是姐姐给的?别当我不知道,你若是想做什么,只怕求了皇上和四爷,再没有不成的。”我忙捂了她的嘴道,“你可别再说了,叫人听见,更不知道说我什么了。”平儿笑道,“罢了呀,姐姐。我不过就是在你和云霓面前说说,哪里跟别人说去?” 我笑道,“我怕你说了出去,麻烦就大了。当日四爷原说我要注意安全,没想到还是被人注意到了。好在去王府确实不多,又师出有名。日后越发要小心了。”平儿道,“丰儿和小红如今也会服侍了,其他小丫头子也不过那么样。姐姐看哪个丫头好,再调几个到房里来。”我点头道,“也并不需要那么多,只两个贴心的就是了。粗使的丫头也多,我又不直接使唤。倒是你和云霓,我交代给你,终身大事是要留心的,别等成了大姑娘了,岂不是我耽误了你们?” 平儿想了想凑过来道,“姐姐不知道,那赵家公子,就是退亲云霓的那家,和云霓青梅竹马的,后来也来找云霓,绣庄开业也好,红楼开业也罢,他总是来的。有时候要见云霓,见了吧,却又没什么说的。云霓背地里常流泪,也不知道该怎么着。只不肯告诉姐姐,生怕姐姐操心。”我想了想道,“云霓可还喜欢这赵公子?若是两人有情,也不是什么难事。本就是有亲事的,不过云霓当日不肯忍了那口气。虽说那刘家小姐已经嫁了过来,到底云霓在先。这官司打到哪里也不会输的。”平儿道,“这我就说不清了。貌似那赵公子有此意,又没脸面和云霓说,两个人竟有些痴痴的感觉在里头。白日里,云霓忙生意还好,只晚上便伤感了。” 我点头道,“你早该告诉我。也罢,这事情慢慢筹谋。如今你和云霓做伴,也慢慢接管了红楼吧。绣庄还好,饭庄到底人多嘴杂,她身为雍王府的干格格,也不好长久这样。倒是给你名正言顺。”说着笑道,“让云霓放出风去,只说红楼是给你的陪嫁,明儿早上怕不王孙公子排了满条街?”平儿倒在我怀里不依,我搂着她,想想自己也不过双十年华,如今却要应付这么多的事情,不知道谁又是我的依靠。 一时来到绣庄,我只交代云霓慢慢将红楼交给平儿,因平儿跟着我也学了很多,我又详细讲了饭庄的运营等理念,如今她比云霓更适合些了。况且云霓到底是大家闺秀,不好总抛头露面的,凡事要见主人的,只让平儿处理就是了,若非大人物,也不用云霓出场。云霓自然一一答应了,又有些不舍的意思,唯恐少见了我。我笑道,“放心,我若出来,自然能找到理由。你们只将这两个地方管好了,日后还有大用处。”两人都答应了,自然相信我说的话,我也不便多逗留,便回去了。细想想云霓眉间果真有一缕不易察觉的忧愁,看来我也是太疏忽她了。真该好好考虑才是。 因平儿做了小姐,丰儿便当了大丫头,我看她细心之处也不比平儿差许多,只是为人还要好好考察。小红虽精明能干,年纪却小,还需要历练。我回府后,丰儿接上来换了衣服,小红捧上茶来,我便问有无事情。小红道,“后廊上五奶奶来找奶奶,看奶奶不在,便道改日再来。”我疑惑道,“五奶奶,哪个五奶奶?”小红笑道,“奶奶怎么忘了,就是芸二爷的母亲,现母子住在后廊上。逢年过节都能瞧见的。” 这一说,我想起来,原来是贾芸的母亲。便问何事。小红道,“不曾说什么事,只说来瞧瞧奶奶。想来过两日还会过来的。”我点头道,“我知道了。”一面看贾琏还没回来,只得先到贾母那里去伺候,吩咐房里备下好酒菜给贾琏接风。 薛姨妈那里这几日给宝钗预备衣服首饰的也忙乱不停,我奉贾母和王夫人的命令送去了好多东西。那拉玉香也派人给薛家送了厚礼,到底是纳妾,也不得迎娶,也不得庆贺,到时候不过是一顶小轿抬到王府开脸就是了。竟也比不得小门小户女孩子出嫁的隆重和喜庆。 次日便是十四了,该送的礼都送了,该收的也收了。我想起宝钗节后就到王府去,须得去看看她。正在房里出神,该带些什么去,说些什么话,只听得小红笑的声音道,“宝姑娘来了。”我忙站起来,果然见宝钗没带人,只自己拿了个盒子走进来了,忙笑着让座,一面问道,“你怎么有空过来?我正打算去看你呢。”宝钗笑了笑,坐下道,“可见咱们是心有灵犀了。也算我来对了,姐姐找我什么事情?” 我笑道,“我想着后日你就要去王府了,正好翻出了一些首饰,兴许你用得着。”宝钗淡淡笑道,“姐姐有心了。我今日来找姐姐,却是想说说话的。这里是我做的一些针线,虽不贵重,也比不得云裳绣装的精美,姐姐留着赏人罢了。我去那府里不过是个奴才,也没什么好贺喜的。想着明日府里人多,今日才特地过来找姐姐,想拜托姐姐多照顾一下我们家。姐姐知道,我妈妈是姐姐的亲姑妈,性子老实,又不懂得外头生意,我哥哥是个混账人,只和一些纨绔子弟厮混。我虽是个姑娘家,也不得不承担起照顾家庭的重责,眼看着也一年不如一年了。我知道府里的姐妹都是公侯小姐,瞧不上我攀龙附凤的,只是,我若是不想想法子,我们家就毁了。我不过是个女孩子,总归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好歹是王府的奴才,走出来也比别人贵重几分。” 我正要插话,宝钗笑道,“姐姐听我说完。我跟姐姐去过王府,也知道元春表姐在那里并不同外头看见的光鲜如意。我既决定了,自然有心理准备。路是人走的。既然我哥哥不争气,我总要给妈妈一个好生活。我得意了,我哥哥自然要孝顺妈妈,他还要指望我。若我不得意了,我哥哥若再娶不到个好嫂子,我妈妈将来的日子就堪忧了。这些话并不能同别人讲去,只有姐姐是嫡亲的表姐。况且我也知道,我这事情是姐姐出了大力的。是以今日来此,一则道谢。二则,也是将妈妈和哥哥托付给姐姐。我哥哥好歹随他去,只是我妈妈,还要请姐姐多费心。” 我忙道,“妹妹这是哪里话。姑妈住在这里,自然凡事不敢怠慢了的。”宝钗站起来行了一礼道,“我知道为难姐姐了,实是想姐姐多看顾妈妈,别叫我哥哥气恼了去。我们家的生意随哥哥折腾去,横竖这辈子是花不完的,下辈子我也管不着了。总要帮他寻个差事才是。”我忙扶着宝钗道,“妹妹何必这样?现放着太太这里,却来托付我,我怎么当得起?”宝钗道,“姐姐不必过谦。我是凡事看得明白的。俗话说的,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姐姐是大隐隐于市的人。我留心看着,那云霓对姐姐推崇的很,便是福晋和四福晋对姐姐也是颇为看重,这其中定然有我们不知道的故事。妹妹这次的事情说白了,若没有姐姐,只怕也没这么顺利。” 我心里大惊,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没想到宝钗一个刚及笄的女孩子竟然能看出来,她果然是聪明透顶啊。忙笑道,“妹妹太推崇我了,我真是愧不敢当,又比不得你们能诗会画,不过是略懂些家务罢了。妹妹放心,我必定常去看看姑妈的。只是妹妹既然如此,姐姐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宝钗忙道,“正要请姐姐指教。”我笑道,“指教说不上。妹妹知道,如今弘时阿哥的福晋贤惠,还亲自来瞧妹妹。不过那里到底是皇家内院,规矩也多。咱们不是满人,本就是奴才的身分,凡事更应该小心,只保全了自己重要。”宝钗笑道,“姐姐是关心我,多谢。我自然小心服侍王爷福晋,姐姐就不用担心了。”我点头道“若有需要打点的,只管想法子叫人送信来,我自然和太太姑妈商量着帮你筹办了去。元春格格也在府里,你们也好做伴解闷了。你只留心别得罪了人,弘时阿哥总有法子护你周全的。” 我看宝钗素日柔和的脸上竟笼罩了一层刚强的神色,似有壮烈捐躯的感觉,心叹这宝钗也是没法子,家道中落,又不忍不管,只好牺牲自己去成全全家了。可怜薛姨妈和王夫人只当宝钗攀了高枝,却不知道宝钗早看透了。想来又有些害怕,凡事看透的人,只怕更无情无义的去争起来,那就不如有情有义的人有节制了。 宝钗淡淡笑道,“姐姐素日看着最豪爽,怎么今日竟婆婆妈妈起来了?姐姐放心,我照顾自己的能力还是有的。”我点头一笑,便问起后日穿的衣裳。宝钗道“福晋叫人送了衣裳来,各色都齐备了。”我看看宝钗,一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遮掩着请她喝茶。看宝钗凡事从容镇静的样子,确实是我不敢比的,定然能遇任何场合而安之若素,我也不用担心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六十九章 睹物思亲泪涟涟 八月十五的早上黛玉和林如海就过来了,众人自然好生叙谈一番。因今日过节,康熙的旨意,凡无要紧事者免朝一日,也是阖家团圆的意思。黛玉带了些新鲜的瓜果过来,我忙命下人去收拾出来。贾政和贾赦自然要陪着林如海,贾珍贾琏等也在外相陪。宝玉去拜见过后,贾政念着贾母疼宝玉,怕老人家担心,便又打发他回来,在女眷席中伺候。宝玉看见黛玉来了,自然是分外高兴的。因上日见过,便说话也随意了些。 如今宝钗婚事已定,宝钗只安心将养身子,只等明日入王府。今儿这聚会,本不欲来,也是女儿家害羞的意思在里头。只因黛玉来了,王夫人便命人请宝钗过来,好好叙谈一番。宝钗只得淡淡装扮了过来。黛玉先送上礼物贺喜,宝钗含羞道谢。贾母见黛玉来了,正像得了宝贝一样欢喜。也是,黛玉论才貌,论家世,都远远超过众人之上,又有小女儿家的娇俏甜美,贾母自然觉得脸上光彩,爱如珍宝。一直搂着黛玉坐在身边。邢夫人等也都过来了,府里许久没这么热闹。 尤氏笑道,“林姑娘许久没见,出落得越发好了。上日蓉儿媳妇回来说,在红楼见到林姑娘,更是好看了。我竟急得不行,后悔没跟老太太去热闹一番。好容易今儿看见了,果真越发好看了。到底是老祖宗一脉传下的,瞧瞧这些姐妹们,一个个水灵灵的,我可真是个黄脸婆了。满屋子的花容月貌,我都不好意思坐下来。”我笑道,“大嫂子吃醋了,埋怨老太太偏心,偏不搂了她。你瞧瞧,当着儿媳妇,就这么着。你家现放着美人,何苦来打趣林妹妹?” 尤氏笑道,“我看你才吃味了呢。我不傻,难道和媳妇争宠去?我们素日在老太太和太太面前又没你会奉承,本就这样罢了。比不得你天天让老太太宠着,瞧瞧,林妹妹来了,越发你连坐的地方都没了,可不是满肚子醋要倒出来?” 这妯娌当中,李纨是个老实人,其他的如可卿又晚了一辈,姐妹们也不好随意打趣。常常是大家都在的时候,我和尤氏互相嘲讽取笑,逗众人开心。一个东府的当家,一个西府的当家,成日家斗嘴皮子取笑,贾母看的很是开心。 黛玉笑道,“我多时不过来,大嫂子和二嫂子还是这么着。”宝玉笑道,“妹妹知道的,嫂子们原也是说笑。只哄得大家开心。”贾母乐呵呵道,“没得总板着脸做什么?我就喜欢她们这样。人还是伶俐些好,只不要过头了就是。”宝玉笑道,“老祖宗是最明白的,也喜欢口齿伶俐的,怪不得日日把林妹妹挂在嘴边。”贾母笑道,“我也不偏心,各有各的好。便如你大嫂子二姐姐她们素日不肯多话的,我也一样疼。你瞧你宝姐姐素日不多话的,我倒看着比我们家的姑娘好,又大方又懂理。以后倒不容易见了。你们姐妹们今日也该多陪宝姑娘说说话儿。” 薛姨妈忙笑道,“老太太夸奖不敢当。宝丫头虽沉稳些,到底不比几位姑娘讨喜。这几日姑娘们常来陪宝丫头,宝丫头心里感激着呢。”宝玉不禁看了看宝钗,暗叹又少了一个姐妹。不过今日黛玉在此,宝钗出嫁的伤感早被看见黛玉的喜悦冲淡了,满心想着讨黛玉的欢喜。探春笑道,“我们晚上多敬宝姐姐几钟。” 因晚上才要赏月,可喜今日天好,色色俱已齐备。中午只在贾母上房用些日常的饭菜,不过今日各人都在,各人的份例算在一起也多了许多,贾母还命厨房做些清淡的给黛玉。用完饭后,因晚上定然要熬夜,我便请贾母中午歇息会儿,贾母点点头,问起黛玉如何安顿,探春笑道,“林姐姐到我那里去吧。”我忙笑道,“林妹妹身子弱,她的房间也收拾好了,不如也歇息,只怕晚上熬得身子受不住。”贾母点头道极是,便各自回房去。邢夫人和尤氏等也各自回府,只等晚饭的时候过来。 我送黛玉到房里,黛玉道,“好姐姐,我这会儿不困,说说话儿吧。”我料想黛玉必定是要问做什么事情,便笑道,“好妹妹,你先睡会儿,晚上要熬夜的,怕你身子弱受不了,我才劝老太太睡了。你放心,我已经想好了。定然有答案给你的。”黛玉道,“好吧,姐姐总是想得周全,我若是不睡会儿,恐怕辜负了姐姐的心意。”我便吩咐紫鹃和雪雁来服侍黛玉睡下。紫鹃忙拿了丸药来,倒了温水服侍黛玉吃了,黛玉笑道,“这也是太医配制的什么润肺丹,嘱咐了每日饭后要吃,紫鹃倒记得带来了。”紫鹃道,“姑娘最怕吃药,当日那么苦的药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如今这丸药甜丝丝的倒不肯吃。”我又看了看,各色都不缺,方嘱咐紫鹃等好好服侍,若需要什么,只管来找我,才回自己房里去,也想歇会儿。 谁知平儿派人送来两盒月饼,我打开看时,一盒是红楼所出,枣泥松仁等苏式点心看起来色彩鲜艳,闻起来香气馥郁。另一盒却是包裹的严严实实,里面又放了棉絮,然后才是油纸裹着的月饼,还冒着热气,只有四块,我心里一动,莫非是胤禛派人送来的?想起我曾经和他说过,我是喜欢吃肉馅的月饼,汁水多,入口醇厚,看这月饼还热着,我便拿了一块放到口里,那久违的味道又在嘴里荡漾开来,眼睛顿时一热,浓浓的乡愁席卷而来。中秋是个团圆的节日,我却孤身在此,别说是家人亲戚,连个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好在还有个人记得我,送来了我爱吃的月饼,让我不再这样孤单。 小红道,“平姐姐打发的人说,这月饼奶奶若喜欢吃,还多得很。只管吩咐人去要。奶奶爱吃月饼吗?回头我吩咐厨子多做些送来。”我道,“不用,你二爷呢?”小红道,“二爷在外头陪林姑老爷说话,说不回来了。等吃晚饭的时候再见。”我点头,道“你帮我泡杯普洱来,我自个儿静静。”小红依言送上茶来,关上门自己出去。 想想从前常说吃了肉馅月饼会胖,便喝些普洱去去油水。今日面对这曾经的美食,不由得感慨万千。自来了这里,事事小心,又恐被人瞧出是假的,又要想方设法去做生意为将来铺路,还要陪着别人说话打牌,想来心思用多了,也不曾胖过。虽才用了饭,看了这月饼,不知道是食欲大开,还是那份情意无法忽视,我便吃完了这四块月饼,似乎不想留下给任何人。又喝了酽酽的普洱,终究还是流了一行清泪,说不清是悲是喜,是苦是甜。只躺在床上,渐渐的睡着了。 梦里不知道来到什么地方,似乎白茫茫一片,恍如在雾中,又像在雪中,什么也看不清,我很迷茫的走着,没有方向,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冷飕飕的水汽让我不由得缩紧了肩膀,本就害怕的心越发的颤抖起来。这到底是哪里?伸出手去,也摸不到任何东西。想喊救命,又张不开嘴。仿若整个世界只剩下了我,没有一丝生气了。待的时间长了,便更紧张,又因寒冷,便渐渐的缩起来,想着等到太阳出来再寻找方向,谁料只是茫茫一片,并没有一丝温暖传来。 忽听到耳边传来轻轻的喊声,“奶奶,奶奶你怎么了。”便如大海中飘来的小船,终于让我看到希望上岸了。轻轻的睁开眼,发现自己缩在床上,本以为只是略躺躺的,没想到竟睡着了。如今的天气虽说不十分寒冷,到底也是秋天了,鼻子竟有些重。想来是冷的缩起来了。忙坐起来笑道,“我竟睡着了。什么时辰了?” 小红忙道,“申时三刻了。老太太那里姑娘们都到了。我回说奶奶有点事情,马上过来。”我赞许点点头道,“打水来我洗脸吧。”谁知道才坐起来便打了两个喷嚏。小红道,“奶奶可是着凉了?要不要煎副药来吃?”我摆摆手道,“不用。晚饭时候喝两盅酒就是了。”一面重新洗脸梳头。又换了件红底莲纹的对襟褂子,又吩咐旺儿媳妇和周瑞家的去看着酒席是否齐备了,方带了丰儿往贾母上房而来。 在门口就听到里面欢声笑语了,我忙笑道,“老祖宗这里好热闹。”贾母笑道,“正说你呢,你婆婆你太太都在,你倒躲懒去了。正是该打。”我忙委屈道,“老祖宗这话可真冤枉死人了。我又要忙着晚上的酒席,还要打赏下人们,这不老太太和太太奶奶姑娘们的冬季衣裳也才吩咐下去。我忙得脚不沾地的,老祖宗还要打我,我可求谁作主去?”说的大家都笑了。王夫人道,“可都各色齐备了?”我忙道,“太太放心,都已准备好了。等会儿月亮升起来就好开始了。”王夫人点点头。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七十章 但愿人长久 荣禧堂后假山上的亭子里早摆开了桌子,山下的明间里便是老爷们的宴席了。今日天公作美,碧海青天,一丝云彩也无,一轮圆月缓缓升起,虽未十分明亮,也足以让人高兴了。早已搭好了戏台子,请了一班小戏子,正在装扮。我和邢夫人扶着贾母,后头王夫人、薛姨妈带着宝钗等冉冉而行。 亭子边上的长廊里早已设了案几,排设了月饼、西瓜、苹果、红枣、李子、葡萄等,贾母笑道,“我们老太婆不爱俏的,先坐下来。让她们姐妹拜月去吧,保佑她们都能得个如意郎君。”薛姨妈笑道,“老太太说的是,我扶着老太太先坐下来,凤哥儿也去拜拜,早日得个大胖小子。”我红了脸笑道,“姑妈就爱拿我取笑。还是宝妹妹她们拜吧。我也不是小姑娘了。”贾母推我道,“你也去吧,蓉哥儿媳妇也去,你婆婆就不要拜了。”尤氏忙上前笑道,“可见我老了,连老祖宗都这样说我。凤丫头,快去拜嫦娥吧。”我只得松了手。 这边丫头早燃了香,放了拜垫,我们便依次跪下拜完,又将香插在香炉里。我抬头看着皎洁的月亮,心里默念道,“若嫦娥真有灵验,请你保佑我的父母家人健康、平安!”月色笼罩下,宝钗们的脸上仿佛镀上了光圈,更加的娇艳。怪道有传言说无盐皇后是拜月时,齐王看她越看越美丽,便立为皇后了。自此便有中秋拜月,愿自己貌似嫦娥,面如皓月之风俗了。 我们入席时,贾母笑道,“瞧她们小姐妹,莫非嫦娥显灵了,怎么看着越发好了呢。”一边拉着黛玉在自己身侧坐下,接下来便是邢夫人、迎春、尤氏、探春、李纨。左首便是宝玉、薛姨妈、宝钗、王夫人、惜春、可卿。我正好坐在李纨和可卿之间。方才只点了几盏灯笼,这会儿丫头们早已将各色灯笼挑亮,红红的映衬着好不喜庆。看山下老爷们的席上也已经开始谈笑风生了。贾母道,“难得今年齐全,正该好好乐乐。每个人先喝一钟热酒,等会子吃点东西不闹肚子疼。”众人依言都端起酒杯喝酒。虽然身处京城,贾府依旧保留着南方的风俗,日常喝的是黄酒。虽也备了白酒,也不大有人要喝的。 各人的丫头站在身后布菜。贾母笑道,“咱们这样吃冷酒也没意思,不如叫凤丫头说两个笑话给我们听吧。”我忙笑道,“老祖宗又捉弄我来了。我哪里知道什么笑话?依我说,宝兄弟和各位姐妹都是读过书的,倒不如把这各地中秋风俗讲一讲,明儿我也好出去卖弄一番,别叫人笑话我没读过书才是。”薛姨妈笑道,“凤丫头这说的有道理,咱们平时也不出门,自然不晓得外头的什么风俗。”贾母听了,也起了兴头道,“这书上可有么?宝玉,你可曾读过?林丫头必定是知道的。” 宝玉虽这几日才开始用功,对于这些各地奇闻趣谈却是留意的,当下笑道,“我却曾看到过几篇,只是我这样讲也没意思,不如我讲一个,老祖宗喝一杯酒。这样酒才消得快。”贾母点头道,“你讲来,我虽不能喝,还有你太太们呢。”宝玉便想了想道,“我曾读到过,除了咱们汉人的风俗外,也有一些边疆小族各有各的风俗特征。听说土族人用盆盛清水,将月亮的倒影受到清水盆中,然后,人们不停地用小石子打盆中的月亮,俗称“打月亮”。蒙古如今流行的是“追月”。中秋之夜,人们跨上骏马,在银白色月光下,奔驰在草原上。他们朝西放马奔驰,月亮由东方升起,坠落天西方。执着的蒙古骑手,不到月亮西下,“追月”不止。” 贾母端起酒杯笑道,“这倒有点意思。这追月的可不傻吗,这月亮如何追得上,一夜下去到要跑出几百里路去。第二天回来,倘若那马跑不动了,可怎么回来呢。咱们先喝了酒吧。”于是从薛姨妈起,大家都端起酒杯喝了两口。 宝玉想了想道,“余外的诸如跳月、寻月、闹月等也不过是各自族里的一些叫法而已,大多是弹琴唱歌,不过是无分男女老少,一起热闹罢了。”这少数民族里却没有那么多男女大防,山歌情歌满天飞,中秋的活动大多围绕此展开,宝玉必定看众姐妹都在,也不好意思说了。 贾母道,“宝玉这话说得有理,譬如我们今日在此,也不过是说说笑笑一起热闹,也不用像平时那样立规矩。”黛玉笑道,“我也听说一个风俗,怪有趣的,说出来给老祖宗和太太们解闷吧。有首诗说:送子中秋记美谈,瓜丁芋子总宜男。无辜最惜红绫被,带水拖泥那可堪。这说的就是湖南和安徽的风俗,说中秋的夜晚,亲友去园中偷摘别人的冬瓜,用颜色描出眉眼耳口来,宛如婴孩,用被子裹起来,送到床上去,这奶奶们得到了瓜后,便剖开吃掉,来年定得贵子的。这便是窃瓜祈子了。也有偷了子母芋的。我才听老太太说,叫凤姐姐去拜月求子,倒不如我们每人送她一个冬瓜,老太太和太太来年可不要多抱几个了。” 贾母笑道,“林丫头这个笑话好,我听得也乐。我吃一杯,你太太们也吃一杯。只可惜咱们这礼只有花草树木,却没有冬瓜,不然我老虽老了,也定要去摘个冬瓜送去的。”邢夫人笑道,“但愿如外甥女所言。如今我们老爷每日念叨着要抱孙子呢。”贾母道,“这也好办,我们虽没有菜园子,厨房里总有几个冬瓜的。回头叫人包了送到凤丫头床上去,岂不就好了?”众人哈哈大笑。尤氏拉着我道,“回头你回房的时候也小心些儿。别吃醉了酒,把那冬瓜当枕头。我真是笑得受不了了。”我瞪了她一眼道,“回头你不抱个送到你儿媳妇床上去,你也好做奶奶了。”惹得可卿红了脸道,“婶子和奶奶玩笑,偏扯上我。” 鸳鸯来禀报,老爷们来给老太太敬酒了。我们忙都站起来,让出座位。果见贾赦、贾政、林如海、贾珍、贾琏、贾蓉依次过来了,各人忙行礼。贾赦道,“今儿老太太高兴,我们也不敢多打搅,请老太太满饮此杯。”贾赦执杯,贾政提壶斟了一杯,贾赦双手捧上,口里称“祝老太太身子康健,长命百岁”之类的。贾母接了道,“我今儿乐,你们也别喝太多了。姑爷在这里,虽说你们平日常见的,也好好陪姑爷。”一面吃了酒。这边林如海也斟了一杯,交给黛玉转呈贾母,贾母也一口吃了,笑道,“姑爷在这里别客气,平日里公务也忙,今日也好好松泛松泛。”贾赦等在此,我们都不便,贾赦等便又说了两句闲话,便告退了。 贾母道,“老爷们来了,我们倒不便当。幸好他们走了。如今酒也吃的差不多了,叫他们开戏吧。”那戏子们得了一桌席面也吃喝好了,得了令忙装扮起来,第一出便是《满床笏》,众人看得津津有味。贾母又命斟了热酒送给戏班子吃了再好生唱。第二出是《贵妃醉酒》,“海岛冰轮初转腾,玉兔又早东升。”贾母道,“这嫦娥在月宫里也冷清的很。只得一个玉兔和她做伴。住的地方偏又叫什么广寒宫,可不是冷清得很。”宝钗接口道,“老太太说的是。诗里也是有的:嫦娥应悔盗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想来若不是不得已,嫦娥怎会独自居住在那月宫里呢。” 我瞧宝钗喝了几杯酒,双颊有些红。本就是面如满月,皓如白玉,添上一抹粉红,更显得姿色出众了。只是这两句话未免有些太突兀。必定是想起自己明日要去王府,再不是女儿身,开始奴颜卑膝的去侍奉别人,心里多少有些哀叹的。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子,偏要为了家族,去做早已看透了无趣的事情,让人心里真是多了几分不忍和感叹。我早已和宝钗说过,福在心田,但愿她不要去无味的争斗邀宠,少几分心计,去享受自己的尊荣就好。 探春笑道,“我虽不如宝姐姐和林姐姐学问好,也知道有一句诗是最贴切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就借这一句诗祝福老祖宗和太太们但愿年年花好月圆,阖家幸福平安。”贾母正因宝钗这一句话皱眉,听了探春的话,笑道,“三丫头说的好。咱们一家子年年都这样团聚才好。” 我笑道,“老祖宗,依我说,这外头都开始放炮仗了,这山上的风也冷,咱们不如早点散了吧。宝妹妹今日还要早些歇息才是。我看林妹妹也倦了。”贾母看了看黛玉笑道,“可是我疏忽了,正是也酒足了,叫他们拿饭上来吧。”婆子们忙摆上点心,却是螃蟹馅儿的饺子,绿豆糕,冰糖芋头和枣泥馅儿的月饼。又有银耳莲子粥和冰糖鸭梨粥。众人便吃了月饼,又随意用些粥,便散了。薛姨妈和宝钗自然是要回去休息的了。王夫人本欲陪贾母,贾母命她去看看宝钗那里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王夫人正中下怀,便忙去了。尤氏和可卿也回府自己吃团圆饭去了。 贾母命李纨带了众姐妹回去歇息,我笑道,“老祖宗只管放心把林妹妹交给我,保证服侍得林妹妹好好的。”贾母笑道,“也好,你带去吧。叫丫头们仔细些,林丫头身子弱。要吃什么人参燕窝的,只管叫人来我这里取。”我忙答应着,挽着黛玉的手走出来。黛玉靠在我肩上笑道,“姐姐不回去看看有没有冬瓜,怎么还要陪我?”我佯怒道,“你再说,我可走了啊。你不想听我的建议了?”黛玉忙拉道,“好姐姐,难道和妹妹计较么?”我笑了笑,便和黛玉进了房间,叫紫鹃她们端上茶来,去外边伺候,留我们姐妹说话。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七十一章 中秋感怀染伤寒 却说黛玉见我遣了丫头出去,满脸的兴奋和期待,直拉着我道,“好姐姐,我早就想听了,偏你不肯说,我只定了心今日非要你说给我听不可。”我看她一脸的娇俏,终究是脱了当初刚见面时那仿若与生俱来的忧愁了,心里自然是欢喜的。却故意板着脸道,“我当你铁了心要去偷冬瓜来给我呢。这会子不打趣我了?”黛玉忙拉了我的手道,“好姐姐,这么跟妹妹计较?我不过是说出来让老祖宗笑笑,再说也是替你讨个好彩头啊。难道你不想生个哥儿吗?” 我想生孩子吗?直觉的是不想。刚穿越来时的痛苦恍如昨天,我并没有忘记。况且我本不属于这里,难道要留下什么羁绊?吉儿虽然让我疼爱到心里,毕竟不是我真正的女儿,离开的时候我自然会安排好一切。若是我自己有了儿女,只怕到时候不忍心走,不得不走的话又要留下撕心裂肺的思念。在这里,我要思念父母,回去了,我要思念孩子。自然还是不要孩子的好了,男孩女孩倒是无所谓的。 黛玉见我不说话,只当是惹起了我的痛处,因我没有生子,早有人传言我命中无子,也有很多人说我善妒,不让贾琏娶小老婆。黛玉必定以为我心里为此而伤感。哪里知道我心里的苦楚呢。我看黛玉满含关切的看着我,忙笑道,“多谢妹妹你了,这儿女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不必强求的。咱们还是说正事吧,不耽误你早点休息。到底你的身子要紧,才老祖宗再三嘱咐了的。” 黛玉忙笑道,“说实在的,我来这里,也只想见见老祖宗和姐姐。老祖宗是真心疼我的。说到对我最好的,却是姐姐了。姐姐快说,我细心听着呢。”我忙收了玩笑神色,正言道“妹妹知道,我如今这绣庄和饭庄收益也多。只是这钱财到底身外之物,总要有了合适的用处才是正经。再则,妹妹家里也不缺那些银钱,我的意思,倒不如咱们各拿出钱来,妹妹好叫人立学堂,请两个先生,资助那无力上学的人,凡课本、笔墨以至于先生的谢礼,归起来一年有几百两银子也够了。我想着,妹妹出身书香门第,又生得娇弱,若像我一样整日计较起银钱来,别人看着也不像。况且这助人之事也是最大的功德,如此事成了,妹妹岂不成了活菩萨?也称了姑父爱才惜才的心愿。” 黛玉听了拍手道,“姐姐这话不差。我父亲常说,贫寒出才子。有多少人家的公子,只因为家贫无钱读书,或因生计所迫,不得不放弃学业,到底留下多少遗憾。虽说如今我也不赞成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姐姐为人,做了生意,只想着苍生疾苦,自然是不消说的了。这总归要读些书,知书达礼,总也是好的。姐姐说的这条陈,我和爹爹商议了,定然是欢喜的。我们现买一处宅子,不过派些诚实的人去,照料茶水,派个厨子和丫头服侍先生,备些文房四宝。我想着这读书的人,总有年龄之分的,索性请两三位先生,分开了讲书。姐姐看可好。” 我赞许的看着黛玉,道“妹妹想得自然周到。俗话说的技多不压身。一所宅子确实需要。将来若有条件了,也好分开给姑娘们教些琴棋书画的,所谓技多不压身,到底自己有本事,万一有什么不测,也好有个谋生。我想了想,索性就叫义学。妹妹文采好,也要定出规则来。若有那存心混吃喝,并不以读书为重的,义学概不收留。若有那不诚实,坑蒙拐骗的,义学也不收留。若将来发达了,也不需要报答,只记住诚实待人,与人为善,心怀百姓,就是义学的宗旨了。果真有心的,也好捐钱出来资助更多的人。” 黛玉感叹道,“再没料到姐姐竟是有如此抱负。当日杜子美感叹:安得广厦千万间,能使天下寒士俱欢颜!也不过是期冀能供寒士温饱而已。所谓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只有让他们有了本事,能自己养活自己,有一技之能,才能堂堂正正的立于天地间。人本无贵贱之分,品德却有高下。教人诚信,感天下苍生,若我中华一心,边疆蛮夷岂敢轻犯?君子不食嗟来之食,姐姐如此心思,既资助了他人,又不让人感到是受怜悯,反而教人行善。姐姐才说菩萨,我看姐姐才是活菩萨。” 我忙笑道,“妹妹真是引经据典,出口成章。这就劳妹妹写个规章和诫令了。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也是防止有小人捣乱的意思。”黛玉点头道,“姐姐放心,我回头就写。”我起身道,“你先歇息吧,今天不要熬了。回头在这里身子不好了,我可不好和老太太交代。”黛玉本想多留我说话,见我如此说,也不好多留,只得送我到门口,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可见我前面竟是白活了。”我忙推她进门去,再三叮咛了今日不要再费心思了。 谁知道我今日下午受凉,晚上又吹了风,这会儿嗓子却有些疼了,心想必定是话说多了的缘故。便忙忙回房去。大大的月亮照得如白昼,我也没带丫头,横竖绕过一个走廊就到了。想是丫头们领了赏赐都去吃喝了,也没见什么人,我也懒得叫人,自己站着看了会儿月亮,闻闻桂花的香味儿,采了一枝桂花儿,坐在石凳子上,轻轻哼起苏东坡的词“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唱完了总有点呆呆的,如果此刻嫦娥显灵,许我一个愿望,我该如何,是选择回去,还是选择留下?是选择在贾府继续生存,还是离开这里换一个海阔天空?从未有过的迷茫,让我对着月亮留下了眼泪。忽而又想起下午的月饼,又如一丝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思让我越发的头晕了。一阵凉风吹过,汗毛竖了起来,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四处看了看,却又什么都没发现。忙起身,却听“喵”的一声,一只黑猫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又溜到房顶上去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回房。才走到门口,小丫头眼尖看见我,忙上来扶住道,“二奶奶回来了?太太打发人来说,请二奶奶明日早些去宝姑娘那边,帮着料理些。再有二爷回来了,吩咐我们去请奶奶,可巧奶奶就回来了。”我点点头,便扶着她进屋。丰儿早迎出来接了我道,“奶奶可是酒多了?怎么脸上又红又烫的。”我摸了摸脸,笑道,“今天老太太高兴,没办法。二爷回来了吗?”丰儿道,“二爷回来了,也是多喝了几杯,才喝了醒酒汤,在里头歪着呢。奶奶先换了衣裳,我叫小丫头端水来洗脸。”我点头,小丫头子端水进来,丰儿一边服侍我洗脸,一边道,“赵姨奶奶谢奶奶命人送去的月饼和瓜果。我只说是份例,并没有多说什么。太太说,宝姑娘明日酉时才出府,明儿个请这里的姑娘去梨香院陪宝姑娘。请二奶奶明儿在那里照应,姨太太明日款待各位姑娘,也是趁机热闹一番。因不好摆酒席,就不请老太太和太太奶奶们了,只让宝姑娘叙叙姐妹情。”我点头,起身去离间,见贾琏已经睡着了,自己也睡下不提。 谁知道第二日早上我睁开眼却觉得浑身酸痛,贾琏已在外头吃早点了,听见我叫人,丰儿进来道,“奶奶醒了?奶奶想是昨日酒后受寒,伤了风。二爷说别打搅奶奶,多睡会儿。才打发人请太医去了。奶奶先漱口喝点参汤吧。”一面拿青盐给我擦牙。我坐起来道,“不是太太说要去宝姑娘那边吗?林姑娘可起来了?老太太那里早饭摆了吗?”丰儿道,“奶奶放心,我请旺儿嫂子去看了,老太太和林姑娘那里各色都好。还没回老太太和太太,只等太医来了再说。”我点头道,“今日宝姑娘的好日子,我不去,虽说身子不好,也别叫别人说我不顾姐妹情份,怎么偏这节骨眼上病了。你先扶我起来吧。” 贾琏进来道,“你身子不好,何苦强撑着?珍大哥找我有事情,我要先过去了。等会儿太医来了,抓两副药来吃。宝姑娘那里,身子若受不住就不去了吧。你只当你尽心了,倘若病气过给别人,岂不叫人说闲话?我先过去了,晚上回来。”我点头,贾琏自去了。 我想了想,还是穿好了衣裳,叫丰儿给我要了碗白粥来,只加点咸菜,吃了下去。又煮了浓浓的姜茶喝了一碗。丫头说太医来了,丰儿放下幔子,在凳子上放了垫子,将我的手扶住,请太医诊治了一番,果然是受了寒气,没有发出来,又吃了酒肉,有痰症,便开了药,嘱咐好好保养,不可强撑病体劳累。这里丰儿忙叫小红去禀告各处,贾母和王夫人都嘱咐好生休息。我忙吩咐小红去请探春多照料,我吃了药睡一觉,午饭时分可去梨香院。小红忙去了。 这里煎药,我便吃了药后,刚躺下,人说黛玉来了。我忙叫丰儿出去拦住,请黛玉去宝钗那里,我这里有病气,倘或过了不好。黛玉见丰儿执意拦住,只得先约齐了迎春等往梨香院去了。我命丰儿务必叫醒我,便又睡了。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七十二章 海棠诗会贺宝钗 却说我吃了药睡下。迎春等自然是要去宝钗那里的了。因昨儿中秋,湘云在家不得来,今日一早王夫人就打发人接了来了,便一起聚集在梨香院,陪宝钗解闷。这小门小户人家成婚,自然花轿早上就来,亲朋好友热闹一番,吃了酒席才接了新娘回府。皇家的规矩,成婚却都在晚上,而宝钗又是没有什么名分送进去的,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繁琐的礼仪,不过到了傍晚,一乘小轿抬进去就是了。所以薛姨妈今日款待各位姑娘,名义上是陪宝钗叙谈,实际上也有些热闹一番的意思在里头,只不好大张旗鼓。 湘云过来后,直笑道,“宝姐姐,不过这些日子不见,竟要出阁了,日后可难见面了,我可想姐姐的。”宝钗虽害羞,到底是姐姐的样子,笑道,“云丫头还是这般疯疯癫癫的。依我说,一天大似一天,也该改改你的性子了。”湘云笑道,“好姐姐,我不过是在姐妹们面前这样子罢了,出去还是要装出贤淑的模样儿来。不然我婶子又该说我了。”说完吐舌一笑,和黛玉等一一相见。 薛姨妈带同贵捧了瓜果进来,笑道,“难得你们姐妹今儿齐全。好孩子们,你们多陪宝丫头说说话儿。”黛玉等忙站起来。薛姨妈道,“你们快坐下。我还要出去收拾一些东西去。”一面又客套了几句,方出去了。点心瓜果不断送进来。宝钗只含笑听姐妹们说笑,不时拈两颗松子仁儿。 探春道,“宝姐姐去了王府,可巧大姐姐也在那边,你们姐妹倒好做伴了。横竖林妹妹也常去王府的,只是我们就不得常见了。”宝钗细声道,“三妹妹不必伤感。横竖也是去过王府的兴许福晋心情好,请了去,我们也好相见了。再说,女儿家本就是这样的,出嫁了也不容易得见娘家人。林妹妹的娘亲出嫁后再没回来过呢。等妹妹们出嫁了,若也在京城,倒是有礼尚往来,好见见的。”湘云本来想说“大喜的日子,别说那晦气的事情”,看到黛玉的神色,话到嘴边又改了,道“我们今儿在此,也难得齐全,倒是说些开心的事情好。不如做诗吧。” 惜春听宝钗提到贾敏,暗叹不祥,这好好的要出嫁怎么提到死去的人了呢,只不敢说话。探春笑道,“好呀,只是许久不做诗,怕手生了呢。再则,今天也是来陪宝姐姐的,看宝姐姐的意思了。”迎春笑道,“你们做诗,别带上我,我是不成的。”惜春也摆手,湘云扫兴道“一共才几个人,倒有两个不愿意了。”宝钗笑道,“云丫头安分些吧。你瞧林妹妹,多尊重,哪里像你这话匣子。” 黛玉忙笑道,“我才想着凤姐姐病了,有些发呆,宝姐姐别夸赞我。云儿如此坦率,我很喜欢这性子的。今儿姐姐大喜,我们也没什么厚礼好送。才云儿说做诗,倒不如我们各诌一首,姐姐也好留个念想。”湘云忙拍手道,“林姐姐说的极是。只是咱们以什么为题呢?”迎春道,“倒不如贺宝姐姐新婚。” 探春眼见宝钗尴尬,忙笑道,“我们女孩儿家,做那些诗做什么?倒不如做些闺阁女儿的才情,选了花吟吧。”说着看了看各人身上,黛玉是芙蓉,自己姐妹是菊花色样的,湘云身上是海棠,宝钗因下午才换衣裳,此刻依旧是半新不旧的杨妃色衣服。因想了想道,“芙蓉、菊花和海棠倒都是当季的,就选了个来做诗,不好吗?”湘云想了想道,“才我过来时,去见老太太,见到两盆白海棠,开的极好,老太太说是林妹妹昨儿带来的,难得的品种。宝姐姐又是天生丽质,肤色白皙,这花可称极了宝姐姐。”众人都点头表示赞许。宝钗也含笑不语。黛玉道,“如此,就做白海棠吧。姐姐妹妹都是见到的,做起来也容易。”可巧莺儿进来添茶水,黛玉便叫莺儿说一个字,莺儿随口说了个“门”字。黛玉道,“不如宝姐姐先来一首,我们和诗,也是姐妹共贺的意思在里头。” 宝钗见推不过,略沉吟了一番,便提笔写了,众人看时,却是: 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翁灌苔盆。 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 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 欲偿白帝宜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 黛玉等看时,探春赞道,“宝姐姐这诗极有身份,不愧了素日沉稳的心性。只是这几个字不大好做呢,少不得依韵和了来。”众人称叹了一番,各自去思索。片刻也都有了。依次看时: 湘云: 神仙昨日降都门,种得蓝天玉一盆。 自是霜娥偏爱冷,非关倩女欲离魂。 秋阴捧出何方雪?雨渍添来隔宿痕。 却喜诗人吟不倦,岂令寂寞度朝昏? 黛玉: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 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迎春: 秋容浅淡映重门,七节攒成雪满盆。 出浴太真冰作影,捧心西子玉为魂。 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泪一痕。 独倚画栏如有意,清砧怨笛送黄昏。 探春: 斜阳寒草带重门,苔翠盈铺雨后盆。 玉是精神难比洁,雪为肌骨易**。 芳心一点娇无力,倩影三更月有痕。 莫谓缟仙能羽化,多情伴我咏黄昏。 惜春: 蘅芷阶通萝薜门,也宜墙角也宜盆。 花因喜洁难寻偶,人为悲秋易断魂。 玉烛滴干风里泪,晶帘隔破月中痕。 幽**向嫦娥诉,无那虚廊月色昏。 众人品评一番,自然宝钗的大气浑厚,黛玉的缠绵风流,湘云的出尘新意,三春的也各有所长。正互相赞叹着。宝玉带着袭人过来了。宝玉因贾政早上叫他考较学问,不得过来。后王夫人借贾母的名义方才叫了出来,便赶过来了。袭人上前下拜道,“给宝姑娘贺喜。我是个奴才,也没什么好送姑娘的,这是自己做的针线,姑娘莫嫌弃。”宝钗忙扶了起来,笑道,“多谢你了。” 宝玉见桌上一些纸,墨味儿还在,忙去看了看,笑道“你们才做诗了?偏我没赶上。幸好没赶上,不然我可就献丑了。”湘云笑道,“这是我们送宝姐姐的。二哥哥既没赶上做诗,不如就烦劳二哥哥将这些一总写出来。才我们涂改的,也不好这样收起来。二哥哥说可好?”宝玉巴不得呢,忙提起笔就要写。宝钗笑道,“也该用饭了,吃了饭再写不迟。”宝玉笑笑,又放下笔。 袭人笑道,“二爷才着急过来。可是我们做奴才的心里也不舍。素日宝姑娘对我们好,日后也难得宝姑娘的教导了。”宝钗看了一眼袭人,笑开了道,“袭人姐姐这话说的。我又不是你的主子,哪里论得上教导?这话叫别人听见了,还只当我多管闲事呢。不过你是个好丫头,素日又服侍得好,宝兄弟也看重你,我们也并不敢拿你当丫头看。倒是我常去叨扰,要谢过你的服侍了。”袭人笑笑,低头不语了。宝玉道“袭人姐姐,前儿得的珐琅盒子拿来送给宝姐姐吧。”袭人忙领命而去。 雪雁来道,“老爷打发人来请姑娘早些回府。说有雍王府、十七爷和红楼的一些礼物要姑娘看着答复。”黛玉忙起身答应了。探春道,“林姐姐如今管着家务,竟有几分二嫂子的模样儿了。只是比二嫂子知书达理,更胜一筹了。”我挣扎着起来过来看看,就听到这一句,忙笑道“谁背后说我坏话了?”丫头掀起帘子,宝钗等都站起来。探春笑道,“可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真是不能背后说别人不好的。” 我笑了笑道,“我本病了,若不过来,又怕姑妈和宝妹妹怪罪我。这会子也该吃饭了,你们先坐,我去姑妈那里。”众人料到我不想过了病气,只得看着我出来,方回头坐下。我便摇摇摆摆来到薛姨妈这边。薛姨妈正在和王夫人拣选首饰,看我来了,忙道,“你病了,又来做什么?”我笑道,“宝妹妹好日子,我若不过来,心里着实过意不去。”王夫人道,“你坐下吧,别站着了。你姑妈正和我挑宝丫头今日要戴的首饰呢。蟠儿才从外头淘澄来的。”我看了,都是金珠玉串,奢华的很。想了想,笑道,“我有一句心里话,不知当不当说。” 王夫人道,“这里又没有外人,只有我们娘儿几个,你说就是。”我点头道,“宝妹妹的才貌固然是好的,弘时阿哥也必定爱若珍宝,将来的荣华富贵自然不可限量。只如今宝妹妹不过是去服侍弘时阿哥,说起来也就像咱们府里的房里人,正经连个姨娘都不算。今儿进府,我的意思宁肯简便些,也别叫人说我们上赶着送姑娘去当奴才,亦或太嚣张了些。那日,弘时福晋来此,临走也说了几句,大约也是训诫的意思。宝妹妹本来就国色天香,若再打扮了,惹得福晋心里不自在,到底还是宝妹妹吃亏。”王夫人听了点头道,“凤丫头说的有道理,凡事不要太张狂了些,收敛点总是好的。” 薛姨妈不甘道,“我就这一个女儿,到底也是名门闺秀,不得热闹一番已经是不好意思和亲友交待了,难道出阁也不能打扮得富丽堂皇些?”王夫人道,“妹妹你听我说,这到底也不叫出阁。回头王府里安排宝丫头拜正室,拜长辈,自然会有新鲜的装扮。我早已听闻弘时阿哥的福晋不是个善茬儿,你还记得八爷府里的格格们,和元丫头一样都是皇上赐的,八福晋就敢不给好脸子瞧,何况咱们家的丫头呢?凤丫头说的在理,今儿进府,先拜的就是弘时福晋,别叫她犯了妒忌,来日方长啊。”薛姨妈听王夫人再三这样说,方挑了枝红玛瑙的簪子,有点不甘心的合上了盖子。我忙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看时,却是芙蓉石雕刻的芍药花簪子,垂了细细的流苏,光晕流转,煞是好看。一面笑道,“我前儿叫人出去买了地,可巧配了宝妹妹的衣裳,也并不僭越了福晋的正色。”薛姨妈忙接过去笑道,“好孩子,你有心了。”一面放到盒子里收好,叫香菱拿到里间去,回头给姑娘插戴。 一面吩咐丫头准备开饭。自然是姑娘们一桌,我和宝玉只在这里和王夫人薛姨妈一桌。因宝钗的好日子,李纨是不便过来的。故此,王夫人也不要我立规矩。我终究没什么胃口,王夫人看我脸色蜡黄,也自担心,饭后忙叫我回去歇息。黛玉也就此告辞,回府料理去了。只留下湘云和三春相伴宝钗。宝玉自拿了笔细心的抄写诗篇。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七十三章 宝钗出阁冷清清 黛玉和我一起出来,看我病恹恹的,有点担心。我笑了笑,道“妹妹不必担心,人吃五谷杂粮,哪里就不生病了?妹妹去辞辞老太太吧,我就不过去了。回头妹妹也不用过来,等我身子好了,来看你。有些话我们再细说。妹妹先安排做起来吧。”黛玉见我如此说,只得答应了,去贾母上房辞别。 我自回房睡觉去了。这治伤寒的药却是苦的,我皱着眉头喝了下去,忙叫丰儿拿蜜饯来,抓了一把放到嘴里,方才缓了口气。如今的天气也不冷,因太医嘱咐了保暖,丰儿便又拿了被子给我加上,连夹棉的衣裳也翻出来了,叫小丫头拿了熨斗熨着,防着我出门穿。我苦笑道,“哪里这样娇贵?平儿就够仔细了,没想到你更胜一筹。”丰儿也是跟久了的,早已明白了我的心性,当下一面忙着给我掖被子,一边嘴里道,“平儿姐姐再三关照了的,她才走了几天,你就病了。下次见面我不被她唠叨死了?奶奶赶紧好起来,不然平姐姐定然要来骂我的。”我笑着摇摇头,这些丫头都很贴心,大约也是如今的凤姐待她们以真心的缘故吧。药里本就有安神发汗的药材,我只昏沉沉睡去,横竖王夫人吩咐了,我也不出门去。 大约到了申时,雍王府才打发了一乘小轿子过来,来了个管家和两个丫头,周瑞家的忙回禀了,亲自领到梨香院去。宝钗此刻换了那日福晋赞过的芍药花样的裙子,上面是嫩绿色的小夹袄儿,罩了浅黄比甲。头上此刻尚未挽髻,仍旧是闺中装扮,插了我送的一对簪子。管家早交代了礼单,又呈上盒子,说是那拉玉香送宝钗的,打开看时,是粉色的宫花,新鲜的堆纱花样儿,宝钗此刻只得听凭丫头为她插戴上。湘云等早已避开了。 妆扮好后,两个丫头便扶起宝钗,因那拉玉香允宝钗带了贴身服侍的丫头,莺儿也跟着。两个人的箱笼自有管家安排人押送。宝钗也不用盖头,含泪拜别了薛姨妈,薛姨妈心里也不知道是喜是忧,当着王府管家的面,也不敢哭,只得含笑扶起。丫头便搀扶着宝钗出门上了轿子。王府的轿子是青呢金顶的,此刻来的也不过是四人抬的小轿子,并没有什么开路,压后的队伍,只有轿子和车子上悬了标记。薛姨妈见轿子去远了,方拿帕子掩了脸回房痛哭,王夫人忙去劝慰。 这些我都是没有看到的。我只睡得沉沉的,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来了这古代这么久,偶尔也头疼脑热的,只没这次严重。中医说病由内发,大约也和我这阵子的心境有关吧。人的精气神儿没了,风邪就好入侵。丰儿看我沉睡,自搬了凳子坐门口守着。 却说宝钗坐在轿子里心情也是七上八下,自己从出生到现在,虽比不得黛玉等官宦千金公侯小姐,到底也是名门望族里长大的。虽说自己操心家务和生意,终究也是别人捧在手心里的。如今去做个没有名分的侍妾,去伺候福晋,心里暗想还是有些忐忑的。那拉玉香素日的名声在外,弘时身为皇家嫡系贵胄,尚且不能奈何那拉玉香,况且四福晋又是那拉玉香的姑姑,宝钗虽自诩聪明,心里还是有冷汗的。坐在轿子里仔细思索一番,李氏对自己是有好感的,第一次见面就给了镯子,这是个可以攀附的依靠。宝钗边摸着手上的镯子,心里想道。弘时对自己是喜爱的,自己只要恪守本分,对两位福晋晨昏定省恭敬些,想来也不会难过。心里计较已定,宝钗方才安心的养神。偶尔轿子颠了下或停顿下,悄悄掀开帘子,看见路上的人对王府的车轿恭敬礼让,心里不觉有几分高兴了。 轿子也只是从偏门抬了进去,进了二门,两个丫头方上前扶了宝钗下轿,转而到弘时的院落里去。早有丫头禀报了进去,那拉玉香正在厅里喝茶,见宝钗来了,忙坐正了。宝钗早知道了礼节,忙跪下道,“奴才薛氏宝钗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那拉玉香从前还有几分情面在里头要客气些,今儿宝钗为侍妾,自己自然要端出几分福晋的架子来,便冷冷道,“想来王府的礼节你都清楚了,这儿比不得自己家里金尊玉贵的小姐,少不得委屈你了。今天就不用你立规矩了,回头丫头会带你去房间。三阿哥今天进宫去给皇上请安,还没有回来。等回来了,你自然要见到的。这里还有几位服侍三阿哥的人,明儿都会互相见见。我不是拈酸吃醋的人,只要你们底下服侍的人和气,不要你争我吵的,我乐得清静。倘若谁眼里没有主子,我也不会轻饶的。我听说你在家里人都称宝姑娘,这里也这样称呼你吧。宝姑娘,你可听清楚了。” 宝钗此时人在屋檐下,自然恭恭敬敬的答应了。那拉玉香看了眼宝钗的着装,暗叹宝钗知规矩,不招摇,但日久见人心,还是要好好观察的。脸上缓和了神色道,“虽说比不得外头人家成亲的喜庆,到底你也要换身新鲜的衣裳。我们这里的规矩,红色和明黄是只有正福晋可穿得,侧福晋大婚着粉色,朝服却是和福晋一般的。其他侍妾们只避了红色就可以了。明黄也不是每个人都穿得的,故此也不用提醒。回头我叫丫头们拿了新鲜的衣裳给你换上,别叫阿哥瞧见了,只当我刻薄了你呢。”宝钗忙拜下去道,“谢福晋赏赐。只是奴才本来就是来服侍阿哥和福晋的,说不得讲究什么。福晋凡有吩咐,奴才定当照办。”那拉玉香见宝钗如此顺从,自然也不会挑刺了,便叫丫头领宝钗到自己房里去。 原来此刻弘时等均未开衙建府,都住在雍王府里面。最里一进是胤禛的福晋们,外头分了几个院落,弘时等三兄弟各占一个院落,格格们单住一个院落,因此刻格格们都还小,便随着自己的母亲住。弘时的院落在东南,两进的小院子,头进是丫头仆妇们,第二进才是女眷的住所。那拉玉香在正中的厢房里,两侧都是给了侍妾居住的。宝钗的房间便在西侧第二间,隔成了小小两间,中间是日常起居的地方,设了炕、桌、椅、屏等,北边是卧房。此刻宝钗的房里各色齐备,桌上茶水点心也是现成的。宝钗的箱笼也已经送过来了。 带宝钗来的道“回宝姑娘,我是福晋身边的丫头,叫秀筠。”指着房里已经站着的一个小丫头道,“这是福晋指给宝姑娘的,因宝姑娘的丫头叫莺儿,福晋便赏了这个丫头名字叫鹂儿。鹂儿,还不给宝姑娘请安。”鹂儿忙跪下请安,宝钗忙使了个眼色,莺儿上前扶起,又拿了两个金戒指给秀筠,秀筠忙谢宝钗赏赐。宝钗笑道,“秀筠姐姐这话我可不敢当。姐姐是福晋身边的人,我怎么当得起赏赐这两个字,不过都是服侍福晋的奴才罢了。第一次见姐姐,就算是送姐姐的见面礼。以后有什么事情不到的,还望姐姐多提点我。福晋是贵人,我怎么敢总去烦扰福晋呢。”秀筠见宝钗如此说,忙笑道,“宝姑娘厚爱,秀筠拜谢了。秀筠还要去服侍福晋,这里就留鹂儿服侍吧。”说着出了门,将房门带上了。 这里莺儿也取了戒指赏给鹂儿,鹂儿忙又谢恩。宝钗和颜悦色地问了鹂儿家乡,父母,来王府几年了,鹂儿自言家乡遭灾,被卖过来当丫头的,父母俱没有了。宝钗道,“你既跟了我,就别拘束。莺儿也从小跟了我的,你俩正好做个伴。”鹂儿见这新主子面目和善,又美貌绝伦,自然暗叹跟了好主子。此刻天色已晚,宝钗只疑惑为何弘时迟迟不来。鹂儿上前请宝钗用些点心,宝钗不语。莺儿便问,“爷几时回来?”鹂儿上前道,“三阿哥去宫里就说不准时间了。姑娘还是用些点心吧。”宝钗原本一心要等,只是等得受不了了,只得吃喝些。 约到了戌时三刻,还是秀筠过来了,捧来了一套浅黄色的衣衫裙袄,道“这是福晋赏给姑娘的。福晋说,爷今儿回来的晚,请姑娘先自行安歇了。明儿再见吧。”宝钗忙一一答应了,秀筠便回去复命了。莺儿便上来给宝钗卸妆梳洗,宝钗心里自然是失落的。没想到自己的出阁如此冷清,没有龙凤呈祥的喜服,没有鞭炮齐鸣的热闹,甚至新房里连红双喜都没有,这些已经够冷清的了,没想到连自己的丈夫都没有出现。想了想,谁让这里是王府呢,自己不过是个没落家族的小姐,原本也无法计较的。多少王公大臣的格格也不过是给人做了侧福晋,想想心里方安慰了很多。听凭莺儿和鹂儿服侍自己换了睡衣,坐在床上。鹂儿便告退了,留莺儿相伴。 莺儿见宝钗不语,担心的叫了一声“姑娘。”宝钗笑了笑道,“趁这会儿空闲,你把咱们的衣裳理理,叠好了放到柜子里。我今儿有些闷,将那冷香丸取一丸来给我服下,早些睡吧。明儿事情还多呢。”莺儿见此,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依言取出来。主仆二人忙碌一番,方才歇下。莺儿便在边上的小炕上放了被褥,陪侍宝钗。一宿无话。 (喜欢露露的文,请收藏和推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七十四章 怜孤凤冷王送药 不提宝钗那里的冷清和无奈,黛玉回府便绕道去了云霓那里,先谢了云霓送的月饼,便告知我感染了风寒,平儿和云霓两个登时着急了,便要来看我。黛玉道,“今日还是别去的好,那里宝姑娘今儿要出阁,忙乱的很。凤姐姐身子不好,中午还强自挣扎着去了梨香院贺喜,回头我看她神色更糟糕了。你们这会儿去,只怕也没什么时间陪凤姐姐的,又何必去凑热闹?”云霓点头道,“你说的也是。只是福晋打发人叫我明儿去府里,必定是那宝姑娘要见礼的了,我也不是什么正经主子,何必去看她的笑话?素日姐姐妹妹称呼惯了的,如今可怎么称呼呢?” 平儿也担忧道,“宝姑娘金尊玉贵的一个人,虽说沉稳大方,如今要伺候别人,也真难为她了。”黛玉对宝钗并无偏见,只为她当日强自出头赋诗便心底有些瞧不起宝钗攀附的意思,姐妹情份还在,不禁也有些担心,便道“云霓姐姐,你横竖常去府里的,得便也照料些宝姐姐吧。我们是不得见的,便是去了,没得福晋还叫她立规矩。你瞧那府里赵姨娘,年纪那么大了,又有了环哥儿和三姐姐,还是站在门口打帘子,吃饭也从来上不了桌子,亲女儿到了那里,还要看着她叫别人娘,我心里却很有些不忍,府里有些体面的丫头都比姨娘的面子大。除了名分上比丫头好些,又强在哪里呢?王府的规矩只怕更大些,宝姐姐连个姨娘也算不上,岂不要更低下些?” 云霓忙搂了黛玉道,“妹妹又伤感了?这也是千百年的规矩,你瞧那些丫头都巴不得飞上枝头做凤凰,得个姨娘的名份。体面的丫头如今虽好些,总也不能当一辈子的丫头啊。若是配了个小厮,也不过成了婆子,依旧是服侍主子的。那做了主子身边的姨娘,只要服侍了老爷太太,别的人还敢来使唤吗?出了太太的门,赵姨娘也可以自己呼奴使婢的,谁也不敢拿她当丫头待。这样想来丫头想做姨娘也是该的。其实我们每个人在世都有不得已要做的事情,比如妹妹日后出嫁了,也是要服侍公婆,伺候茶饭,立规矩的。这不是一样的道理吗?王府里虽人多规矩大,其实也和寻常的府里没太大区别,宝姑娘晨昏定省,伺候茶饭,又不要自己亲自做苦活累活的,其实与在娘家也没太大差别。若哪日当了侧福晋,更是不用立规矩了,吃穿用度都和福晋不差什么的。” 黛玉听了,虽仍旧心里有些不舒服,却笑道,“姐姐原来看的如此通透。我还悲天悯人呢,自己的将来不知道什么样子,如今倒可怜起宝姐姐来。”平儿忙笑道,“林姑娘快别这样说,你凤姐姐常说的,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很多事情要自己去把握的。姑娘这样的人品家世,这将来嘛,自然不用愁的。”黛玉听平儿取笑自己,恼道,“平儿姐姐偏学凤姐姐喜欢取笑人家。你们都比我大些,我送你们都出嫁了,我还小呢。”云霓和平儿相视笑了。黛玉因家里还有事情,忙告辞了。 云霓正和平儿说收拾些吃食,明儿平儿自己去贾府,青文进来道,“云姑娘,这是治伤寒的丸药,宫里的太医配了出来的,这是点西洋的什么药,我也记不得名字,效果也是好的。烦劳平姑娘送了给凤姑娘。”平儿诧异道,“这是谁叫送来的,怎么知道姐姐得了伤寒?我也才听林姑娘说的。”青文憨憨的摸头一笑道“这是四爷叫我送来的,姑娘问四爷去吧。”平儿道,“你少来蒙我,我知道你们兄弟是暗中服侍姐姐的,你告诉我,姐姐怎么得了伤寒的?是不是丰儿他们没服侍好?看看我一离开,姐姐就生病了,回头我找她们去。” 青文忙摆手道,“这却不关丰儿她们的事情。实在是凤姑娘不小心着凉了。大晚上的在外头看月亮,一个人坐了很久,又是哭,又是唱的。”平儿跳起来道,“什么?姐姐哭了?为什么?”青文被平儿这连珠炮的语气问得退后两步道,“我离得远,听得不真。倒好似什么妈妈,什么想家的。”平儿暗了脸色道,“姐姐的爹娘也早已没了,必定是中秋团圆节,看到一家人父母儿女其乐融融的,触了情了。也是怪我,做什么不多等两天,等过了节再出来。”云霓听说凤姐儿哭了,也担心道,“我只当姐姐是无所不能的,从未想到姐姐也有哭的一天。青文,你可都告诉四爷了?” 青文道,“我都告诉四爷了。四爷叫我学那唱,我也唱不出来,被四爷骂了一顿。四爷早上就叫太医蒸了药,命我送来。”云霓和平儿知道胤禛对我格外关照,当下笑道,“看来郁大哥改日要去学些乐理知识了。”青文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平姑娘今日去看凤姑娘还是?”平儿道,“今日那府里有事情,我明日去吧。”青文放下东西便出去了。 云霓道,“看来姐姐心里也苦,素日里在我们面前总是喜笑颜开的,我们也只把姐姐当了依靠,也该多陪陪姐姐才是呢。”平儿点头道,“没法子的事情,好在如今那府里姐姐也不用受别人的气。怎么着姐姐也出来才好呢。”两人感叹一番。 不谈那里的事情。却说我卧病在床,贾琏自然是要到外头书房去睡的。看我昏沉沉的,贾琏也有些担心,只是太医已经开了药,只得又吩咐丰儿几句,小红帮他收拾了铺盖到书房里去。贾母和王夫人等也都各自打发了丫头来看视。我也着实累了,整个人都虚脱了,索性放自己一个假吧,天也不会塌下来,便放心的养病。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尤其这种感冒,别说吃中药,就是在现代扎针吊水也要一个星期的时间,急也急不来的。笑到嘴边却变成了苦笑,只有生病我才能闲下来安静一些吗?哪日出了这牢笼,任我在天地间遨游,才不枉这一场穿越。忽而想起自己曾出过一个对子:蓝天白云黄土地,任我纵情逍遥游。自己怎么也没想出下联来,便放到了网络上,好似有个对子很好,只不记得了。想必渴望自由的心是每个人都有的吧,话由心生,自然而然就说了出来了。 我这里养病,一边想着宝钗那里今日不知道如何。那拉玉香作为正室,今儿定然是要给宝钗个下马威的,宝钗守分从时,礼节周到,我是不担心的。只是好歹她也是大家子的小姐,今儿这出阁也太委屈了她些,不过弘时转眼是皇子,若宝钗果然做的好,到时候升了位份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只盼宝钗不要强自争些什么,自乱了阵脚。 却说宝钗一夜不曾好睡,清晨便醒了,自己先坐起来。莺儿是睡熟了的,听见宝钗咳嗽声才醒过来,忙上前服侍,看宝钗眼睛下面略有些肿,心疼不已,宝钗挥挥手道,“不碍事的,你快梳洗了,来服侍我。”莺儿忙自己挽了头发,换了衣裳,来伺候宝钗梳洗后方才自己去梳洗。宝钗喝了杯茶,只坐着等。虽说入了这王府的门,也只像客人一般。鹂儿进出洒扫,行动伶俐,不敢打搅宝钗。过了一会儿,仍旧是秀筠带了两个婆子过来,请安笑道,“福晋说先给宝姑娘开脸,就过去给爷福晋请安。福晋还要带了姑娘去拜见王爷福晋。” 宝钗昨日就疑惑为何自己不曾开脸,想来那拉玉香早有打算,昨儿是打定主意不让弘时到自己这里来的,偏找了这理由说什么弘时进宫回来的晚。自己只当那拉玉香是忘记了的,偏早上又带了婆子来,必定也是提醒自己这是给自己的下马威了。只是宝钗并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反而觉得那拉玉香有点孩子气,凡事都写在了脸上。宝钗淡淡一笑,坐到梳妆台前,两位婆子上前福了福,便将宝钗的头发挽成了发髻,前面分开了,刘海也都拢到头上去,用钗固定住。便各拿了一根线将宝钗脸上的小绒毛绞去,更显得眉清目朗了。 两位婆子也是有见识的人,王府里头虽然福晋做主,但是宠妾当道的也有很多,见宝钗如此的姿色,又那么淡定,便不敢给脸色,服侍得也细心。一时完毕,宝钗站起来,穿的是福晋昨日赏下来的衣裳,头上依旧插戴着昨日的芍药花簪子,整个人淡雅飘逸,正应了自己那句诗“淡极始知花更艳”。秀筠见多了美女,也不禁一愣,发现这新来的宝姑娘是个人才,难怪福晋不高兴,也多了提防。昨日见她腼腆,方才这一笑宛若牡丹盛开。也不敢表现出来,忙领了宝钗往那拉玉香的正房去。 宝钗知道这便是正式的拜见了,收拾了心情,仔细地跟着。宝钗的房间距那拉玉香的正房不远,绕过走廊,进了个小院门,便是一片繁盛的花木,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直通到那拉玉香的正厅,本来里面欢声笑语的热闹,闻听丫头禀报,便突然冷清下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七十五章 姐妹相见情非昨 宝钗从昨日入府到现在,所行之处皆陌生,不比在贾府里人人亲近,又是贵客。在这王府里,昨日到今日,本是新人,房门也不曾出得,只管在房里安静。乍来到福晋的上房,耳听笑声闹语,低头眼见裙幅遍地,绮香满屋,更不知道什么样人,便只管安分的站在当中。只听得秀筠道,“宝姑娘来给爷和福晋请安敬茶。”这边便有丫头捧上茶来,引着宝钗依次给弘时和那拉玉香敬茶。弘时脸色不好,不知昨日没歇好,还是有什么心事,微笑接过来。那拉玉香端了茶笑道,“昨儿委屈宝姑娘了。”宝钗忙福了福道,“奴才当不起这话。多谢福晋赏赐的衣服。”那拉玉香笑道,“你也太小心了,这值什么。既是这房里的人,我若不打扮得好看些,出去叫别人笑话,只当我不是个贤惠的人呢。你才来不知道,她们跟久了的人都知道,我最好说话的。宝姑娘若看见下人有不到的,只管来告诉我。”宝钗忙又福了福,算是谢过。 余下的便都想见了,宝钗展眼看过,只有一个是着了旗服的,余者都是汉服。这里福晋一一指着认过,穿旗服者是瓜尔佳容珍,乃内务府从七品管事之女,因是满人,府上又是从龙入关的老人,便属她为先,只是容貌不属上乘,料想弘时也不是十分宠爱。其他有余姚县令之女刘玉芝,当阳县丞之女郭云环,德妃赏赐的宫女红叶、绿萍,加上宝钗,弘时此刻已经有了一妻六妾了,大家相互见过,容珍本是自为高于这些人的,平日只奉承着那拉玉香,余外都不肯轻给颜色的,瞧见宝钗这般出色,心里又翻了醋海,笑道,“新来的这位妹妹如此姿色,便是我们看见了也喜欢的紧,爷总不至于再给咱们找新姐妹吧。” 汉家的女子多少懂些诗书礼仪,不比满人的女子生来不讲究那些,刘氏等只和宝钗以礼相见,听见容珍的话,也只是抿嘴笑笑,知她向来如此。那拉玉香虽喜容珍向着自己,大多也应她不得弘时心的缘故,听容珍如此说,便摆了脸色道,“妹妹这样讲话,也不分分场合?”瓜尔佳觑见弘时脸色,自悔奉承那拉玉香惯了,顺口而出,又得罪了弘时和宝钗,不由得心里暗自骂了自己。那拉玉香道,“茶也喝了,爷不是要出去办事吗?我还要带宝姑娘府里各处见见去,额娘和各位侧福晋格格那里是要去的。” 弘时看了看宝钗,才已闻到宝钗身上的幽幽香气,只此刻当着那拉玉香等不便表现出来,便站起来道,“如此,我出去了。”那拉玉香站起来,余者忙行礼送了弘时出去。那拉玉香道,“行了,你们都散了吧,我带宝姑娘出去就可以了。秀筠,帮我那只猫抱出来晒晒太阳,别叫它乱跑,吓着了小格格们,我可担待不起。”秀筠忙一连声答应了。那拉玉香自拉了宝钗的手走出来。 胤禛也早就上朝了。那拉福晋倒是满脸的慈善,赐座,命人请了李氏等来让宝钗行礼,又笑着寒暄几句,道“当日第一次来府里,可就看着出色,不想竟有缘分成了自家人。”李氏笑道,“这孩子看着是个有福气的,听说才情也好,若能劝着弘时上进些,也就了了我的心思了。”那拉玉香撇撇嘴道,“额娘看着好自然是好的。”李氏本也不管那拉玉香的脸色,但当着那拉福晋,也犯不着去多说些什么,只管自己心里高兴。 年氏捧着肚子,也不过才三个月,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儿,无子女的人早已羡慕红了眼睛。年氏一面轻轻揉着肚子,一面笑道,“宝姑娘原是咱们的亲戚,也和我们论得上姐妹,不想竟服侍了弘时,可不叫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了。”元春忙笑道,“年姐姐这话可当不起,除了福晋,谁敢把娘家人当成府里的亲戚呢。既在这府里,自然要叫姐姐为姨娘的。”年氏素来看不惯元春只知道跟着那拉福晋,便鼻孔里哼了一声,只管低头看自己的肚子。 依次拜见了,元春虽说得好听,到底有些尴尬,宝钗也竭力掩饰自己的情绪,两个嫡亲的表姐妹在这种情况下相见,一个是胤禛的格格,一个是弘时的侍妾,好在宝钗只要拜见“元格格”,并不需要称呼姨娘之类的,到底好了几分。每人赏了些首饰绸缎之类的,都命人送到宝钗房里去,宝钗忙拜谢,那拉玉香也客套了几句。宝钗本不应在这场合,便告退。那拉玉香每日定要和自己的姑母亲近的,便随宝钗自己退出了。李氏忙也告退出去,那拉玉香料到李氏和宝钗说话去了,便使了个眼色给自己姑母,不以为然的冷笑几声。那拉福晋拍拍那拉玉香的手表示安慰。 不说宝钗那里的繁琐,单说我病倒在床,只管吃药和睡觉,只觉得腰酸背疼。奇怪的很,睡得越多,越觉得累,眼皮子还是睁不开的模样儿。又不想什么东西吃,只觉得看见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早吩咐了丰儿,家里的事情能料理就自己作主料理了,大事情就去回太太。小红便坐在边上给我剥菱角,清清爽爽的,不腻味。只见门帘掀开,平儿走了进来,道“怎么我才走了几天,姐姐就病成这样子了?”小红忙上前接过平儿手里的包裹,放到桌上。我笑笑道,“必定是林妹妹告诉你的,我怕你担心,还嘱咐她们不用说的。不过是伤风了,躺几天就好。” 平儿哼了一声道,“岂止林姑娘,只怕传遍了。”我诧异得看着她道,“还有谁知道,却是谁说的?”小红料到我们讲体己话,早将剥好的菱角放在水晶碗里搁在炕桌上,自己出去收拾了。平儿便打开包袱,拿了两包药出来,放到我面前,打开时,一个是白瓷瓶子里龙眼大的丸子,闻着芳香带点辛辣,必定是柴胡练出来的丸药了。另一个是小水晶的瓶子,只放了几片,倒有些像西药,我疑惑的看着平儿,平儿道,“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青文拿来的,说是西洋的药。叫你两样都吃,只怕好得快些。”我忽而想起广告里说的“中西药结合疗效好”,便“扑哧”笑了起来。平儿道,“姐姐可不病糊涂了,这药虽好,到底还没吃,你可笑什么。”我看着她,笑着摇摇头,道,“没有,不是为了这个笑。我看你进来气呼呼的,幸好小红她们躲得快,如今都不敢进来,我想喝口水都不成。” 平儿也掌不住笑道,“偏姐姐说笑。”一面去倒了茶来,我便吃了药。平儿道,“你也不细问问,就这样吃了?”我点点头道,“你拿来的,我自然放心。”平儿看着我,叹了一口气。我问她何事叹气,她只一脸怜悯的看着我,并不说话。我便问了问绣庄和饭庄,平儿道,“你画的花样子绣娘都呆掉了,都是从未见到过的,山是山,水是水,色彩也鲜丽,图案也分明,只是配色不太容易些,一朵花瓣倒要五六种颜色来配它。不过早已预订掉了很多。饭庄也是,那么多种特色的菜,一个老客也要吃上几十回才能吃遍,如今虽不如才开业的火爆,到底也是七八成的上座,倒是雅间日日客满,大堂里的反倒有些空。”我点点头,有钱去红楼的自然都希望有独立的空间,何必在底下和别人挤去,也是意料之中的。 我便说起宝钗的事情,平儿便将黛玉昨日的一番话说了出来,叹道,“我们也是白担心。云霓说,看宝姑娘那样聪明的一个人,自然没有什么应付不了的。横竖云霓也隔三差五的去王府,总是好得些消息的。回头若得了消息,我自然派人来告诉姐姐。”我点头道,“我也知道宝姑娘能干,还是不由得担心。罢了,不说这些了,你在这里吃饭吧,没有你陪着,我饭都吃不香的。对了,你来时,可去给老太太和太太请安了?”平儿道,“才我进来的时候吩咐过了,不必说我来了。我只陪姐姐一会儿,等你睡了我就好回去了。那包裹里是些人参和燕窝之类的,回头叫小红她们看着炖了吃。你若想吃什么,只管派人告诉我去。”我伸了伸胳膊道,“生病的感觉如此好,不用我照顾你们,偏等你们来照顾我了。” 平儿忙道,“呸,呸,呸!这也是乱说的?赶快好起来才是正经的。云霓昨儿得了一匹流云纱,吩咐了给你裁衣裳呢。好歹脸色好些,穿起来才好看。对了,你叫林姑娘作什么,昨日神秘的很,只说得空再说。若不是来看你,今日必定要和云霓去叨扰她的。” 我笑笑道,“林妹妹要做菩萨呢,普渡众生去。”平儿道,“难道修庙去?”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指了指桌上的一张纸道,“那是林妹妹叫人送来的,你看去。”平儿忙拿起来看道,“凤姐姐妆次,今所闻高见,商之于父,甚善。即日遣家人城外选址,并置办各色用品。具体事宜待康健后商之于云裳。妹字。” 平儿道,“林姑娘说话也越发打哑谜了,只说了置办房子家具,再就是去我们那里商量,到底什么也没说。”我笑笑道,“我今儿生病,没劲说了。你还不绕了我吗?横竖过几日我身子好了,还要到你们那里去的。你能读下来,可见这些日子没白念书认字。”平儿道“多亏了姐姐当日教我,不然可不就是个睁眼的瞎子?如今帐本也看得,帖子也看得了。” 小红进来说贾母派琥珀来瞧我,才回了说我睡觉了。平儿站起来笑道,“再呆下去,恐怕还有人来。我看姐姐也快睡着了的样子。我先回去了,回头再来瞧你。”我也觉得眼皮子开始打架了,便吩咐小红送平儿出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七十六章 图清静兄弟避红楼 却说平儿走了,我又一日好睡,时间就这样悄悄地溜走,转而又天黑了。贾琏照例来看看我,说几句话,没什么事情,也怕我劳神的缘故,便又出去了。我只觉得头皮痒,便想着洗头。丰儿道,“奶奶正是受了凉才病了,这辰光可不能洗头。若是头痒,我拿篦子来篦篦头吧。”我便坐在床上,丰儿一下一下篦头发,倒也顺便按摩了穴位。小红道,“奶奶素日身子壮些,不想病了也拖得久。每日劳累,倒好歇歇。”我叹了口气道,“如今没事儿,等好了那日,不定有多少事情呢。就这样,每日丰儿禀报的也多。还是快些好起来的好。”小红看了看我道,“倒是听说过一个偏方儿,只是奶奶身子金贵,也不能随便试去。”我来了兴趣,便问是何偏方。小红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腌的酸萝卜,熬了汤喝,好似有效验的。我们也没有试过,听说是好的。” 丰儿道,“这又不知道哪里的海上方儿?若真有效验,药铺子早就该关门了。人人都吃酸萝卜去了。”小红笑道,“可不是。我也只是说笑话儿呢,谁知道到底有用没有。”我忙道,“管它有没有用,吃了不就知道了?咱们厨房里可有酸萝卜没有?叫他们熬了汤来。”丰儿忙道,“那是就粥吃的咸菜,熬了汤哪里好喝?奶奶若是想吃什么,横竖做起来方便的。不然明日派人告诉平儿姐姐,叫人送了来。”我摇头道,“我哪里想吃东西。只是不耐烦总躺在这里。快叫人去做了来吧。”小红看看我,看看丰儿,脆生生答应了一声,跑了出去。丰儿一边帮我揉揉,一边笑道,“奶奶也是,什么都敢试。”我笑道,“神农尝百草呢,我不过是吃些酸萝卜。又毒不死我。” 果然不大工夫,小红捧了碗汤进来,白白的汤里几块酸萝卜,余外什么都没有。小红道,“听说喝这汤不占荤腥,很快就好了。”我点点头,轻轻嘬了一口,酸酸的,不是很好喝,想想能治这感冒,便像喝药一样,一口气喝下去了。萝卜解气,倒是打了两个嗝,胃里暖暖的,又坐着说了会儿话,觉得有些饿,又耐住性子不吃东西,便早早睡了。第二日早起,果然觉得好了许多,想想也好笑,不过是个感冒,中药,西药,加上偏方,倒搞得如此声势浩大。一面想着身子好了,该出去看看黛玉去,不知道选了哪里。 黛玉自出生以来,一直是闺中小姐,身子又娇弱,只管吟诗弄画,也只林如海入京之后,才管了家务。自从知道凤姐的胸中丘壑之后,大为钦佩,便也立愿要做些什么。只是身为书香门第的千金,一则不需要赚钱养家,二则也不耐那些世俗的讨价还价,倒是幸亏有了个好主意,开立义学,又做了善事,又培育了人才,到底也是教些圣人礼仪,让穷人的孩子多读些书,也许可以科举出仕,既报效了国家培养人才,又帮助了那些家贫无钱上学的人,可谓一举两得,好过舍粥舍钱百倍。因此,黛玉商之于林如海的时候,林如海大为赞赏,也不禁佩服凤姐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竟有如此心胸。便全力支持黛玉去做这件事情。 林府的管家勘察了一天,挑了崇文门附近的一所宅子,各色齐全,便回了黛玉,又亲自去看了,很是满意,便出资买了下来。一面派人拾掇,将宅子隔成两所小小的院落,略买些桌椅,再置办些书本笔墨等,便是不错的学堂了。黛玉见宅子已定,便喜气洋洋的写信告诉凤姐。 我看了黛玉带来的信,字里行间洋溢着热情和喜悦,也由衷地高兴。想想黛玉也算慈善事业的第一人了吧。比起那施舍茶饭的,这才是大善。多少年后才有义务教育,如今开义学的少之又少,多是家族里比如贾府的家学,也只限家里的少爷并近些的亲戚家的哥儿来附学。比如贾府的,虽说是官中出了银子办了家塾,金荣等要附学也是说了多少好话才行,费用自然都是自理的了。所谓说的善有善报,我想黛玉做了这善事,既能找到生活的一个目标,不至于每日感叹悲泣风花雪月的事情,也能为自己积德积福,不再红颜薄命吧。我从一穿越过来就想着,不能单纯去完成了她们的婚姻来改变命运,应该要让她们自己找到生活的意义所在,才是长久之道。 自早上又喝了萝卜汤,此刻好多了。若是勉强挣扎,也能料理事情了。不知道到底这中药、西药和偏方哪样起了作用。贾母和王夫人都派丫头来叮嘱我保养好,我乐得惯自己,便索性多躺两天。丫头们也来请安,不过丰儿都挡在外面道谢了,我是懒得应酬的,彻底的隔离了外部的世界。只听丰儿一五一十的告诉我,薛姨妈犯了胃病,香菱衣不解带的伺候。 我知薛姨妈身子还好,如今这时气又不冷不热的,心里有些疑惑是否受了气,难道下人服侍不周?丰儿见问,方说了薛蟠和贾蓉出去喝酒,偏为了个陪酒的和别人争起来,薛蟠是不怕事的,又仗着贾府的权势,就如贾琏曾说过,贾家在金陵是望族,在这京里可不遍地是主子,那薛蟠本没在京城久居,素来又是个目中无人的,如今自己的亲妹妹在王府,更是洋洋得意了,哪里肯让别人。偏生那公子也是户部管事夫人的娘家侄子,也看中了这个粉头,也不肯退步。贾蓉劝薛蟠放手,薛蟠又不肯,三言两语不合,把别人给打了,自己也挂彩了,贾蓉扶着回来,忙禀报了贾珍,贾赦和贾政也都知道了,贾政白生气了一场,贾赦是怕事的,忙命贾珍派人去陪不是。皆因那管事的联宗认了伯父的又是九爷门下的红人,贾赦现和八爷亲近,正奉承的好,哪里希望出了纰漏,又亲自去登门赔罪。偏这管事管家极严,反倒把夫人埋怨了一通,又反过来和贾赦赔不是,贾赦心里不自在,回来把贾琏骂了一顿,责骂做什么没好好带着薛蟠,非叫他去得罪人。这些话都不曾传到我的耳中,我听了寻思,怪道贾琏这两天气色不是很好,必定是挨了贾赦的训斥了。 想想这薛蟠着实是个祸根子,原本宝钗是薛家的顶梁柱,家务和生意都管的好,如今进了王府,又不能同外头通消息,薛蟠少了个人管教,更在外头花天酒地,又不知道收敛。正如宝钗所说的,如今薛家的家当让薛蟠折腾去,这辈子吃喝是不愁的了,下辈子谁还管得了谁呢。心里暗叹了一声,看来这四大家族要败也必定是从薛家开始了。 丰儿见我听得叹气,只当我担心,忙道,“奶奶只管放心,如今珍大爷和二爷料理着呢,薛大爷如今在家里头不出门,姨太太每日管着,说多了便自己气胃疼了。”我点点头道,“我也管不着这许多。二爷今日去大老爷那边了?”丰儿道,“小厮说去东府了。听说珍大爷有事情找他。” 原来贾琏生怕贾赦再找了去骂,便推说东府有事,径自来找贾珍了,二人便约了冯紫英,陈也俊之类的世交公子去喝酒,偏去了红楼,要了个雅间。张掌柜是认识的,忙亲自领到了凌霄阁,冯紫英笑道,“凌霄阁是个好名字,九霄云外,不知何等的风景。但看这房间的飞天,足以让人心旌荡漾。”陈也俊笑道,“冯兄如今也这般的风雅起来,我早已听闻这边的好处了,实在是第一次来。”冯紫英笑道,“世兄不知道,这红楼的雅间各有风景,比如我上次来的太白阁,便是李白醉酒戏高力士的图,又题了清平调,有趣的很。这每间的餐具也各不相同,譬如这凌霄阁,你瞧如今这碗,也都是飞天云纹的,还打着印记,自与别间不同。是以吸引了众多人,偏别家的饭庄想学也学不去了的,每次来了顶少一百两,这楼上一二十房间倒要两千两银子,也好置一所庄子了,谁舍得来吃了去?有钱吃的人偏又不肯去劳心拓了样子。如今这红楼也算是往来无白丁了,等闲人也不舍得进来。今儿若不是大世兄相召,我也不得进这间。如今手里越发紧了。” 陈也俊笑道,“我们都是靠着父母,比不得大世兄当家作主,银子钱自然是宽裕的。等过些日子,我也做东。若有钱,便来这里换一间,没钱也只好去福金楼了,好在那里的烤鸭也是一绝。”贾珍捋捋胡须,笑道,“陈兄何必说得这样寒酸?若是众位喜欢,下次还来这里就是。总有吃腻的一日。”冯紫英笑道,“今日只我们四个,未免太冷清了些。那薛家兄弟却是个豪爽的人,怎地不请了来?” 贾珍和贾琏对视一眼,苦笑笑道,“还提什么薛兄弟,若不是他,我二人也不躲出来清静。这薛呆子,是惹祸的行家。”冯紫英惊奇道,“怎么,我恍惚听说了,又没听真。却是怎么回事?”贾琏便将事情说了一遍,冯紫英笑道,“这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个管事家的远房亲戚,令尊也太小心了些。我前日在铁网山打猎,和仇都尉的儿子也打了一架。囚攮养的,明明是我射中的一只鹿,他偏补了一箭,非说是他的,我哪里咽下这口气,便将他眼窝打青了。若不是人拉着,还要踹他几脚。鹿还不是我叫人抬回家了?他老子也是八爷的人,我老子也不是吃素的,看他能耐我何。依我说,你们府上也太小心了些,算起来,你们也是功臣世家,便是王公子弟也要让几分薄面,何必为这等小事骂你们?” 贾珍叹道,“罢了,这些扫兴的事情就不说了。喝酒。这里的酒极好。听说冯兄的姐姐前几日送到十四爷府里去了?这十四爷如今又不在京里,做什么这个时候进府?”冯紫英笑道,“世兄不知道,那十四福晋据说做了个梦,要有喜事才能保得十四爷在前线平安。我姐姐本来是定了进府的,只等十四爷回来。如今福晋便不等了,横竖早进迟进也都一样,便打发人来说了,派了轿子接进去,横竖等十四爷回府也就好圆房了。如今只和福晋做伴呢。贾兄自去年娶了两房如夫人,好似再没有美人进府?二世兄也是,竟只守着一位夫人,尊府的规矩竟变了不成?” 贾珍笑笑,正要说话,不知说出什么来,但看下回分解。 (最近事情多,一直没有时间码文,没能及时更新,抱歉阿。露露感冒,若水提供了萝卜酸汤的方子,据说是有用的,虽然露露没有试过,但是写在这里,和大家分享。要是有人感冒了,不妨试试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七十七章 紫英巧言激贾琏 却说冯紫英一席话让贾琏有些讪讪的,贾珍笑道,“我年纪大了,家务也杂,这两年也没心思娶小老婆。按理说,咱们这样人家,原也是要多娶些来开枝散叶才是体统,我家夫人也还贤惠,待下宽容。只是我实在没心思再娶。只是我这二弟未免有些惧内,以前的房里人都被打发了,如今越性不敢娶了。你们知道,他夫人说起来我也叫得上妹妹的,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老爷太太未免总关照我帮着留心些。你们若看到出色的,只管告诉我。” 贾琏有些不自在笑道,“大哥怎么拿兄弟开起玩笑来?如今两府里事情也多,老爷又总差遣我出去办事,哪里有心思去讨新人?”冯紫英素来豪爽,当下笑道,“贾二哥必定是惧内,这名声早有耳闻。大丈夫为一家之主,难道娶妾也要看夫人的脸色?这谁家没有三妻四妾的,便是府上哪位哥儿也都有几个房里人,贾二哥如此,你那夫人果真如此厉害?” 贾琏红了脸,笑道,“冯兄弟说话真是豪爽。我并不是惧内,实在也没看到合适的人。家里的丫头如今好的也不多了,都是老爷太太身边的,难道我好去要了来?只慢慢留意着,绝要出色的。俗话说贤妻美妾,我那位虽说不是国色天香,到底也不能找了比她差的。性情也要和顺些,才能家里安定。” 冯紫英笑道,“我就说贾二哥不是惧内的人。男子汉大丈夫,难道怕了女人不成?贾二哥既决心要个出色的,我们自然帮你留意。只是别到时候又推托了去,叫我们没面子。”贾琏此刻骑虎难下,勉强笑道,“冯兄弟好意,我心领了。你如今也还没有订亲,难道好的不自己留着,反倒要让给我?可是前儿听说官媒婆去提亲,提了哪家?” 冯紫英尚未说话,陈也俊笑道,“贾兄不知道,原是瞧中了令表妹,就是如今进了四爷府里的。府上自然推托了。如今官媒婆拿了几个帖子,偏冯伯母又没瞧中。如今咱们这些世交里头又没有合适的,只好等看了。冯兄如今得意呢,冯伯母因冯兄开始议亲,早放了四个绝色丫头在房里,也算是香艳满屋,自然不介意帮贾兄介绍了。”冯紫英笑道,“陈兄这话倒是真的,男人哪里那许多儿女情长?如今我只在外头,免得回去看她们明争暗斗的。赶明儿娶了正室回来,也就免了如今我为难了。” 贾珍道,“冯兄弟果然豪爽。前儿我去武国公府上,他家的孙女倒是和你正当年纪。若是冯夫人中意,倒好叫人去试试提亲。”冯紫英挥手笑道,“婚姻大事,自当听父母的,我去多什么嘴?比不得房里人,我喜欢谁看中谁了,好自己拿主意。才说贾二哥的事情,我若瞧中了好丫头,只管买下来送给你使唤。平日里我们兄弟也不见外的,既然你不好和嫂夫人交代,我们送个丫头,总不好驳了我们的面子吧?” 贾珍见贾琏为难,也自觉得好笑。忽而想起凤姐的好,便劝说道,“不劳冯兄弟费心了,我那里丫头也多,回头让他去挑几个使唤,岂不比你送的要好些?”陈也俊也笑道,“紫英未免太殷勤了些,且等自己娶亲了,瞧着也许也是个惧内的,到时候还有嘴说别人?”冯紫英方有些不好意思,笑笑罢了。一时贾珍又劝了一回酒菜。 冯紫英酒酣之际,笑道,“我们都是功臣世家,如今反把武事丢开了。我去打猎的时候,可巧也碰到了三爷府的小贝勒带着几个叔伯兄弟,在那里练习骑射。每年十月份的时候,皇上都要带皇子皇孙和亲贵大臣去南苑狩猎的,这时候他们也好练练身手,到时候好在皇上面前露脸。”贾珍笑道,“正是,哪个不希望得皇上青睐?说起来,风声越发紧了,也不知道将来是哪个主子。”冯紫英家是和八爷府亲近的,但冯紫英一则年纪小不问这些事情,二则他也是个聪明人,也不肯乱说话。倒是陈也俊笑道,“前些年八爷的呼声很高,必定是有几分把握的了。紫英家算是八爷门下,到时候少不得我们要沾光的了。”冯紫英皱了皱眉头,道“如今这情景谁说得清楚?十四爷年纪轻轻独跳过九爷到十三爷封王,还是代御驾亲征的大将军王,圣心难测,岂是我们能擅自揣测的。再则这里隔墙有耳,还是少谈这些。” 贾琏笑笑道,“冯兄小小年纪,老成的很,将来必定我辈要望其项背了。”贾珍也忙笑道,“紫英家教极严,不比我们府里舒适惯了,不问这些是非。如今我们仰赖祖上荫德,靠着个虚衔过日子,到底也要发扬光大才是。改日倒要谋个差事去才好。” 陈也俊笑道,“小弟如今挂着个侍卫的头衔,也清静的很。不过按日当值,跟随主子出门,余外时间也随意的很。听说侍卫的职位前儿空了两名,贾大哥不如替世侄去走走门路?”贾珍心里是有算盘的,便笑道,“我那犬子如今一味好玩,回头好好教训一顿,读些书才好。到时候少不得要兄弟们帮衬了。”一面又劝些酒。 原来贾珍因可卿的缘故,自然不和八爷党亲近,也不肯现在去谋差事,万一是胤祀登基,岂不犯到了虎口,故此也是抱了个观望的态度,又想拉拢了冯紫英,也是留条后路的意思,故此很是殷勤。宾主言谈尽欢,又对红楼赞不绝口。贾琏不由得有些得色道,“说起来这红楼的老板和我们也是有些渊源的。”冯紫英忙问究竟,贾琏道,“这红楼的老板是四爷府里的干格格,好大的手笔。偏她表妹就是曾经服侍过内人的丫头,后来出来跟了这云格格,也算得这红楼的主子了。” 陈也俊笑道,“看来也是有福气的人。说起来这红楼的老板竟是个女的,实在叫人吃惊。让我们这些须眉自愧不如。”贾珍道,“那平姑娘,也就是云格格的表妹,是个极出色的人。可惜啊,谁要是不嫌弃她是丫头,娶了去,才貌双全,是个难得的人才。”冯紫英笑道,“这样出色的人还放了出来,可见贾二哥的惧内名声是真的了。改日我定要见见这平姑娘。”贾琏喝得有些多了,摆手道,“你也别说这话激我。这平儿原本是个丫头,依我看时间长了少不得也要跟了我。谁知道后来出了这档子事情,也成了正经的小姐,老太太和太太都客气的很,我反倒去冒犯她?她心眼里只有内人一个,实心实意地把她当主子,凭什么旁人偏又不看在眼里。你们若是不信,只管去试试看,保准碰了钉子回来。” 冯紫英诧异道,“虽说如今有了身份,到底做过丫头,竟那样傲气?”贾琏挥手道,“改日再和你细说。你们说我惧内,那是因为我娘子厉害,人又漂亮,又能干,我何苦惹她不开心。我不是惧内,我就是不想让她生气。”贾珍见贾琏有些醉了,便道,“二弟竟多喝了几杯,我叫些醒酒汤来吧。”门外是一直有人伺候的,伙计忙跑进来听吩咐。贾珍说完以后,冯紫英笑道,“说起来那平姑娘也是服侍过贾二哥的,既是这里的主子,何不请她来扶了进去歇会儿,也不算跌身份。”那伙计正往外走,闻言顿了一顿,又出去了,大家都没有发现。 因红楼里的饮食是没有限制的,类似于半自助,故此喝醉的人也多,醒酒汤是常备的,很快就捧了进来,每人一碗。独冯紫英这碗酸得难喝,但见贾珍等都神色自若的喝了下去,便有些疑惑道,“这红楼里各色都好,怎么这醒酒汤这样难喝,偏你们也都喝得下?”贾珍奇怪道,“这醒酒汤也是特别熬制的,口味独特,清爽的很,怎么说难喝?”冯紫英见陈也俊碗里尚有些,便舀了一勺果然有些甜丝丝的,也不似家里熬制的有些涩,便怒道,“怎么单给我这不能入口的?伙计进来。” 伙计忙进来,却拎了个食盒,打千儿道,“二爷,这是平姑娘吩咐做的一些吃食,说是二奶奶爱吃的。如今二奶奶病着,平姑娘不得去看视,心里甚不安,还请二爷带回去。平姑娘得空就去请安。”贾琏早醒了三分,听见这样说,也疑惑方才的话是不是被平儿知道了去,便含笑道,“谢过你家姑娘。你家姑娘如今是正经的小姐,别再这样客气了。”伙计又行礼道,“平姑娘说了,二奶奶永远是姑娘的主子。”说完便告退。冯紫英叫住发火道,“你们红楼也会看人下菜碟吗?怎么他们的是甜的,爷的就是酸的?” 伙计弯腰道“回这位爷,这些都是厨房配好出来的,我们只管传菜,其他一概不知。”冯紫英怒道,“叫你家主子来。”只见门打开,飘进来一道紫色身影,随之而来的是清泠泠的声音“不知道公子要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七十八章 俏平儿冷语为凤姐 上文说到冯紫英为自己的解酒汤与别人不同怒而发火,叫伙计去叫主子来,不等贾珍等相劝,门已经打开,进来一个俏佳人,浅紫色的袄儿绣了淡淡的桂花,湘妃色的裙子也是滚了黄边,因如今天气开始冷了,罩了件紫色细锦卷边红绫盘扣绣各色菊花的比甲,挽了简单俏丽的发髻,插了对流金嵌七宝凤头吐珠含细流苏的发钗,斜斜的坠至耳边,另一侧却插了朵粉色的新鲜堆纱菊花,瓜子脸面,柳眉樱唇,此刻本来温和的杏眼中带了些许的怒气,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冯紫英。 冯紫英正朝伙计发火,冷不防进来这样一个俏佳人,登时愣住了,不禁疑惑的打量一番,吃不准到底是谁。贾琏笑道,“平儿妹妹怎么来了?不是才吩咐伙计送了吃食来?”平儿转过来笑道,“二爷来这里,我做奴婢的没赶来伺候,真是失礼了。这不赶来陪罪,可巧听到这位公子要找我。”冯紫英方明白是平儿,心里暗赞一番,本来的怒火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听平儿如此说,忙陪笑道,“原来是平姑娘,在下失礼了。只是才伙计端来的汤只我的与他们的不同,酸酸得难以入口,故此发作了两句。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姑娘也别责怪伙计了。是我冒犯了,还请姑娘恕罪。” 平儿轻轻笑道,“多谢冯公子给的脸面,我也不过是个奴才,哪里当得起冯公子赔礼。”贾琏忙笑道,“平儿妹妹这是怎么了?谁敢把你当奴才?”平儿笑了笑道,“我本来就是奴才,这又没什么丢脸的。二爷和二奶奶是夫妻,自然是我的主子。适才冯公子说不要怪罪伙计,我原本也没打算怪罪他。这汤是我让他端来的。”冯紫英本来含笑看着平儿,谁料平儿说出来这一番话,便有些下不来,问道,“姑娘这是何意?在下哪里得罪了姑娘不曾?” 平儿笑了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醒酒汤原也分了等级的。像二爷这样的,并没十分醉,故此一般的醒酒汤也就可以了。公子的酒意却有了十分,自然要端了上品来。”冯紫英疑惑道,“才是贾二哥喝醉了,叫伙计端醒酒汤去,想来是伙计听错了。”平儿一本正经道,“伙计并没有听错。公子若不是十成的酒意,怎么满嘴胡沁起来,竟忘了非礼勿言呢?”贾珍等早已掩嘴而笑,又恐冯紫英迁怒平儿,便有些担心。谁料冯紫英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红,竟躬身一揖道,“在下的不是,给姑娘道扰了。” 平儿忙避开道,“公子是贵人,我不过是个服侍人的奴才,当不起公子这样大礼。况且公子也没有哪里不是。各位来这红楼都是贵客,请慢用。若有需求,但请吩咐。我就先告退了。”说完微微颔首,便出去了。 贾珍见冯紫英怅然若失的样子,不由得好笑。便道,“各位酒也有了,点补些小食吧。这里的点心是出了名的,别家做不出来。”便叫伙计来了几份乳酪,再来几份凉糕和蛋糕,伙计果然端了来。陈也俊笑道,“红楼的大厨不知道是哪里人氏,竟有这许多新鲜的菜品。听说过几日便有新品种出来。”贾珍笑道,“这京里不知道多少人打听过大厨,也有许多想挖角的。原来这新鲜的菜品都是这红楼的老板传出来的。别说我们,就是亲王贝勒们过几日也要来这里尝新鲜的。”陈也俊赞道,“难为这云格格如此的巧心思了。”贾珍摇摇手道,“非也,听说这云格格自称是管事,老板另有其人。”贾琏道,“这我也听说了的。必定是位奇人,许是位饱学之士,只是真人不露面,不知道是何等样人。” 陈也俊道,“可见这云格格也是个出色的,不然怎么有这般机缘。偏这红楼又心怀慈善,救济穷人,不但府衙送匾,老百姓可把云格格当活菩萨一样。怎么紫英兄竟不说话了?”冯紫英也不知道想些什么,被陈也俊点名,方才回神过来,忙道,“我听你们在说,可也是件奇事。对了,贾二哥,这平姑娘可脱了奴籍?” 贾琏道,“内人早认了平儿做妹妹,自然早就去了奴籍了。怎么,紫英兄还生气呢?平儿女孩子家,跟着内人久了,小姐脾气也涨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再计较了。”贾珍和陈也俊也劝,冯紫英笑道,“你们都这样,倒显得我小气了。既然是府上的人,又是位小姐,我何必去计较太多?这糕点看着好,我且吃两块,我们也好回去了。”众人便各自用了点心出来。自然是贾珍的东道了。 贾琏因吩咐家人先送了吃食回府给凤姐,自己依旧跟了贾珍到东府去厮混,转头想想自己便告诉贾珍还有事情先回府,贾珍自然不会多留的,便任他回去了。贾琏回到房里时,我已睡醒了午觉,正看着点心,叫丰儿他们吃呢。连着喝了萝卜汤,感觉好多了,看见自己喜欢的核桃糕和红豆奶酪也只得忍住口水。丰儿笑说我有了食欲,必定是好多了,这里也有小红的功劳。我看着她们说笑,心情也好了很多。贾琏掀帘子进来,看到我坐在床上,丫头们却坐在椅子上吃点心,微微皱眉道,“怎么奶奶病了需要清静,你们反在这里说笑?”丰儿和小红忙站起来不敢说话,我拿了帕子掩掩嘴角,道“别拘束了她们。我闷得慌,又不能吃这些东西,便叫她们吃了。可是你去了红楼,见到平儿了?” 丰儿早去端了茶来,贾琏喝了一口,道“平儿算从我们这里跳到米箩里去了。如今红楼生意红火,平儿也是个主人,自然春风得意。今儿还给了冯紫英看脸色呢。若不是我们劝着,只怕冯紫英那脾气,不闹上一场是不罢休的。”我忙坐直了问怎么回事,贾琏却又不好说,只得捡冯紫英说的话说了几句,说到平儿叫人上酸汤的事情,我不由得笑道,“那也是活该。我们平儿放出去比谁家的小姐差些?到了人家地盘上,嘴上也不带个把门的。平儿算心慈才给了酸汤,换作我放了砒霜才好。” 贾琏笑道,“可不是说平儿的脾气跟你学的,如今还不及你,将来就说不准了。冯紫英陪了不是,平儿还不领情呢。可怜我和珍大哥两边里劝,难做的很。你今儿好些了?看脸色也红润了点。”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道“哪里就红润了,这几日躺的我越发瘦了,又不能吃荤腥,还要吃药。幸而小红找了偏方来。”贾琏想了想道,“今儿他们看见平儿,都说你调教得好丫头,我看那意思,必定惦记着我们府里的丫头,要求了去做房里人。你可有要打发出去的?” 我看了看贾琏,道“调教得好的,我不舍得放出去。没得我调教的,依你说他们也看不上。可是你这话有来头,难道谁开口了不成?”贾琏忙道,“不曾。你知道这互相送丫头也是常事,不过是问问你。既然你不舍得,自然是留着的。如果他们送了给我,可也得找两个送出去才行。”我斜眼瞟了贾琏,并没有什么神色,便笑道,“他们要是送丫头给你,一个两个不嫌少,十个八个不嫌多。老太太那里放出去几个丫头,正缺粗使洒扫的,可不省得外头买了。”贾琏笑笑不作声。我也懒怠理他。贾琏坐了会儿,便说要出去,自吩咐人备马走了。 我坐了会儿无聊,想画画又怕劳神,便叫丰儿和小红两个翻绳子来看。小红手极巧,能翻出各种花样儿来。一面又说些丫头们的趣事打发了一下午。尤氏和可卿也遣人送了些补品来,请我身子大好了去东府散心。丰儿也不等我吩咐,自取了东西赏送东西来的丫头。小红笑道,“丰儿姐姐越发像平姐姐了。”我微笑道,“你们羡慕平儿么?将来少不得都要放你们出去的,只别和别人说去。”丰儿和小红喜之不尽,忙磕头拜谢。 我因想着如今府里的丫头都牵扯了太多关系,总不像平儿那样放心。横竖来年要买丫头的,多买几个,正好叫平儿帮我挑几个贴心的进来。如今丰儿和小红虽好,只是我的事情暂时也不敢让她们知道了去。只得忍耐些,凡事自己小心了。我这里想着平儿的好。平儿那里正和云霓气愤地说着贾琏他们今日的事情。云霓忙安慰道,“罢了,妹妹,这些男人总是这个样子,嘴里什么话不说?休管那样多,只是那冯公子果真说要送丫头给琏二爷,那岂不是给姐姐添堵?”平儿点头道,“他确实那样说了,伙计说,珍大爷拦了去。” 云霓轻笑道,“这我倒不担心了,姐姐那样的人,凭什么也难不倒她。回头她身子好了,请她出来,才好告诉她这些。暂且别说,劳她伤神。”平儿点头,云霓思索道,“我总没想到,其实我们这里既然人来人往这许多,打探消息也极容易的,以后让伙计留意些,有什么事情也好早些告诉姐姐。回头挑几个丫头送去服侍姐姐,里外消息也好相通。”平儿道,“你说的是,我回头去挑几个。你今日去王府,可见到宝姑娘了?”云霓点头道,“我很不惯她向我行礼,又没有法子。如今看来,三阿哥待她却是好的,只碍着福晋的面子。宝姑娘是个明白人,我看她神色自若,必定是清楚的很。对了,今日他又来了么?” 平儿点头道,“是,依旧坐在那里,我只吩咐给他端了点心和茶水,也并不曾收他许多钱。你何不去见见他,说清楚了也好。”云霓叹道,“既是有缘无份,何必多做纠缠?随他去吧。”平儿见此,便岔开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七十九章 惊闻胤禛处内奸 又躺了一日,才好全了,早上睁眼只觉得神清气爽,虽浑身无力,大抵病后都是如此。便好好梳妆打扮了去上房请安。丰儿早捧了天青色的裙衫来,罩了红色烫金缎子对襟大褂,又服侍我喝了碗参汤,吃了早饭,方往上房来。人参在现代是难得的好东西,如今在这里富贵人家也是容易得的。何况平儿又叫人送了好些来,也费不到官中的钱,以免人家说我当家只顾自己了。 贾母和王夫人见我身子好了,自然心里高兴。我又谢过了众姐妹遣人问候的好意。王夫人道,“前儿王府带信来,说福晋邀你姐妹们去王府玩两天,也是全了元丫头和宝丫头思亲的心。因知道你病着,说过两日也使得。你病着,就没和你说。”我知道这必定是胤禛和那拉福晋找出的理由想要见我。下意识的又不想去王府,便道“我哪里和妹妹们比?不如备车叫人送过去也好,况且这几日,府里事情也多,听说一些婆子丫头们趁着我病竟凡事不当心起来,正要好好整顿一下。” 贾母点头道,“凤丫头说的是,小姑娘们去住两日。凤丫头去算怎么回事?身子也没好全,别再病了,白丢了人。等好了再去也使得。”我正要答应,王夫人皱眉道,“福晋说要凤丫头去说说话儿,她姐妹不过是陪元丫头她们。若是不去,只怕福晋不高兴。”贾母道,“凤丫头那就去吧。家里的事情还是让珠儿媳妇管两日。”我无奈,只得一面派人去禀报明日去,一面出来料理家事。 可卿特地坐车来请安,又来看我,见左右没人,方道,“婶娘病了这几日,又不好来见,可喜如今身子好了。”我见她面有愁色,便问何事,可卿脸红了红,忸怩了半日,道,“不曾有什么事。南京那里说,甄家老太太今年是整寿,蓉哥儿要跟着琏二叔去拜寿,顺便管一下庄子,只怕得过年后才回来。”我一愣,方才并没有听说,便问究竟,可卿之说是贾珍和大老爷二老爷商议的。我见可卿脸色不是很自在,问她又不说,只得罢了。 因久病才愈,我又不能吃太过荤腥的东西,只吃了清淡的燕窝粥和小菜。便命传了往日的份例来给可卿,可卿叹道,“我一个人吃这些也太浪费了。咱们家里素日的用度又不肯省,如今已经是出的多进的少了,偏这么大个府里又要支撑着门面。”我点头道,“正是,不当家不知道当家的苦。如今老太太和太太都是好日子过来的,若省下来,一则老人家心里不高兴,二则,外头人看着也不像。只好这样罢了。”可卿点点头,又道,“婶子知道,如今我们那里也是奶奶管事,我不过帮衬些。冷眼看着,咱们府里少了些长远的打算。富贵不过百年,我们都是托赖祖上的功名,也该想些完全之策才对。”看我认真地听着,又道“如今祖茔祭祀,不过是逢年过节,管事的派人拨了分例,并无特别的定例。况且也无一定的来处,倒不如置办了田庄,京里和南京都各置办一些,建起房舍,家规中写明不得变卖,不得挪用,专攻祭祀祖业。各房轮流掌管,也可免了处事不公之嫌。瞧如今有些功臣官宦之家,说抄就抄了,子孙连个住处都没有,一顿饱饭也吃不上。虽说咱们府里不愁这些,到底也该给子孙后代留个好家风才是。” 我记得原著中可卿是死了才和凤姐说这番话的,不想可卿如今就说了出来,心里一面感叹她真心为贾府且又有才干,一面笑赞她想的周全。便允了回头跟贾母和王夫人提起此事。两人又随意说了些话。可卿听说我明日带着迎春等去王府,脸上有些神伤。她是不能常去的,每次都是悄悄去,悄悄回,不敢叫别人看见。我也不好多劝,只得用别话岔开。 第二日到王府的时候,先拜见了福晋,福晋含笑道,“听说你病了,身子可好了?我也惦记着你。”我忙笑道,“多谢福晋记挂,已经大好了。”福晋道,“我今儿也懒得动,便叫她们不要来请安了。你们且去元格格那里坐坐吧。姐妹们总是有体己话说的。”一面吩咐人去请宝钗也过来,一面叫丫头带我们到元春的院子去。元春早得了消息,忙在门口迎接。又派人接了迎春等带来的衣物,一面让到里面去上茶。 刚准备说话,宝钗也到了,因是福晋的丫头送过来的,宝钗规规矩矩给元春行礼,方才与我们见礼。福晋派来的丫头便回去复命了,探春忙问,“宝姐姐在这里可好?”宝钗红了脸不作声。我留神打量,宝钗穿了浅杏色的衫裙,妇人的发髻,更显得眉目清明,脸上是止不住的一丝甜蜜,必定是弘时待她好的。抿了一口茶,暗暗放下心来。元春笑道,“三妹妹这话说的,宝丫头自然是好的。”我听元春称呼宝丫头,心里便有些好笑,如今又不好称妹妹,辈分不同了,又不好称宝姑娘,显得生分,只好称呼“宝丫头”了,反正元春年长,又是长辈,这样子总不会出错的。 迎春等自然不理会这些,与宝钗日日相伴,忽而分离了几日,自然要多讲讲话的。我和元春含笑看她们说话,一面说些家里的事情。那拉福晋打发人来说,“姑娘们就在元格格这里玩耍吧。二奶奶请到福晋房里来说话。”元春疑惑道,“福晋怎么单请二嫂子过去?”却又不敢耽搁,便让我随丫头去了。待我出门后,元春笑道,“福晋好似很喜欢二嫂子,两人倒是投缘。”宝钗笑道,“想是谈谈家务这些吧。妹妹们还小,又不曾理事,自然只有凤姐姐好陪福晋说话了。”元春想想有道理,便也不再多说了。 我来到福晋上房,福晋打发了别人,笑着拉我坐下道,“别守那些规矩了。我是想和你说说话儿。看你这一病,都瘦了好些,更显得俏丽了。不像我,人老珠黄了。”我忙陪笑道,“福晋这是哪里话。别人想这样的富态尊荣还想不来呢。”福晋乐道,“都说你嘴巧,果真如此。”说着又笑道,“你病了这些日子,王爷很挂念你,我又不好去看望,只好找了个名目请你来这里了。”我低下头道,“王爷福晋如此盛情,熙凤感激不尽。不过是些小风寒,修养几日就没事了。” 说话间胤禛已经进来了,福晋忙起身笑道,“王爷来得正好,且先坐坐。我到后头去走走就来。”胤禛点点头,福晋便告退出去了。我行了礼坐下,胤禛道,“可大好了?”我点头道,“是。”胤禛道,“你是不是很想回你的时代去?”我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半晌道,“我的父母家人都在那里。”胤禛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你如何能回去。等有机会的时候,我帮你找找高僧。只是,这里确实没有你留恋的东西了吗?” 我确实没想过这些问题,自来了这里,一直在忙碌,一直在应付各种场合,如今十二钗的命运刚开始进行转变,难道我就撒手不管了?但是真的很累,骨子里透出来的累。胤禛便不多说这个问题了。转而道,“前儿我府里处死了一个管家,居然被老八买通来打探消息的。”我忙道,“他什么时候开始的?”胤禛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府里的事情也不舍那么好打探的,等闲的人到不了内院。只怕皇阿玛来我这里的事情他总是知道的,还有皇阿玛在我的园子里休养也是知道的。怪道老八这些日子请安勤快多了,也常来我府里转悠。” 我想了想道,“说句不好听的话,各皇子恐怕都安插了人在别的王府里,王爷应该也不例外。既发现了一个,保不齐八爷还安插了别人。其他的王爷也难免。尤其是十四爷他们这几个八爷党的人。”胤禛点头道,“我也虑到了,我已经吩咐下去好好清理一次,暗地里进行。凡来历不明的,都打发到外头去,或是去庄子上。”我道,“王爷如今补救固然不晚,只怕八爷他们已经料到皇上会传位给四爷您了。十四阿哥现拥重兵,八阿哥结党营私,羽翼众多,只怕四爷您的登基不会很顺利。” 胤禛眼皮子一跳,道“依你说该如何?”我咬牙道,“君臣为先,兄弟为后。只怕十月份要有大的变故,四爷也该准备了。”胤禛长时间沉默,方点点头“你说的我知道了。你这些日子也小心些,老八他们党羽众多,若是发现了你的秘密,我怕对你不利。”我笑道,“我又不常来这里,况且我不过是一妇道人家,来此也是看元格格,究竟也没什么好怀疑的。”胤禛想想有道理,便不再说了。 我见胤禛欲言又止,大概想说什么又不好说,便问何事。胤禛正要说话,那拉福晋进来道,“才贾府二太太打发人来说有事情,请你就回去呢。”我忙站起来告辞,胤禛皱眉道,“索性用了饭过去吧,这也该传膳了。”我忙笑着推辞道,“许是真有什么事情,我还是回去看看吧。姐妹那里劳福晋派人说一声,我过两日再来接她们,就叨扰福晋了。”那拉夫晋宽厚的笑笑道,“不碍的,也正好和元格格做伴。回头我看看她们去,你就放心吧。” 我不知道王夫人叫我回去何事,便匆匆登车而去。行至十条巷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听到前面在争吵,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忙命家人去打探。 (对不起各位,病了很久,也没能更新。露露不擅长写一些阴谋,但是看来是避免不了的了。各位大大轻点拍砖啊。 若水推荐的萝卜汤不错,凤姐的病好了。:-))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八十章 银月潜伏 却说车至十条巷,前面堵塞争吵挡住了道路,下人去打探了回来道,原来几个泼皮在追逐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好似要卖到哪里去,我是最恨这种泼皮无赖的,当下叫人扶着下了车,只见几个人正拉着一个女孩子,大约十四五岁的年纪,头发散乱,穿了件白色长袍,也已经破烂不堪了,此刻正哭喊着,我忙叫人喝止,那几个泼皮打量了我一下,见我一身的富贵气度,又带着下人,倒也不敢怎样,只得停了,其中一个为首的道,“这位夫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她老子欠了我们的钱,人虽死了,却该着这姑娘来还,这道理走遍天下我们也不怕的。这位夫人还是少管闲事为好。”那女孩子趁人不备,早扑到了我的脚底下,道“这位奶奶救救我吧。他们说我爹借了钱,我爹才死了,他们就上门讨债,非要把我卖了抵债。奶奶就收了我,为奴为婢,我也心甘情愿。若叫我去那烟花之地,我便是一头碰死了也不能去。” 一个为首的上来道,“你若是能还钱,咱们也不至于把你卖掉。”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道,“这是你爹亲手画押的欠条,难道我的钱白送给你家不成?”我看那姑娘脸色苍白,早已不支的样子,只得问道,“她欠你们多少钱?”那人扬了扬纸条道,“十两,白纸黑字写的清楚,加上利息,共计十五两。”我回头吩咐旺儿媳妇取了银子来,旺儿媳妇遵命取了银子来,我冷脸道,“这是十五两银子,给了你,以后这姑娘就不欠你钱了。”那人见我愿意替女孩子还钱,忙笑道,“这位夫人既然怜悯她,咱们收了钱自然是不管了的。”那女孩子早已看呆了,也不作声,待付了钱,欠条放到她手里的时候才回神过来,忙仔细看看,用力的撕碎了,又给我磕头道,“多谢奶奶救命之恩。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奶奶。”那得了钱的人看了看银子,又看了看那丫头,道“既然有人替你还钱了,咱们的账就两清了,算你走运!”说完带了人走了。我也转身上车,却发现那女孩子抱住了我的腿,我便道,“如今你已经是自由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那女孩子摇头道“多谢奶奶慈悲。只是我如今举目无亲,无以为报。求奶奶收了我当个丫头,扫地洗衣我都做得,也好糊口,也好报答奶奶。”我仔细看了看她,道“你且跟了回府再说吧。”她见我答应了,忙欣喜地站起来,便跟着旺儿媳妇坐了后面的车子。回到府里,我吩咐旺儿媳妇先带她去梳洗换了衣裳吃饭,我忙去见王夫人。 王夫人正用饭呢,见我来了,问到未曾吃饭,道“如今下人也不会传话了,我只说叫你回来,也并不是叫你即刻回来。你回房吃饭去吧,就是大姐儿今儿肚子不好,小孩子家吃错了东西也是有的。奶妈子和丫头害怕来禀告我,我就叫人去请你回来的。”我听说如此,方才放下心来,便回房去换了衣裳吃饭。吉儿早已服药睡了。我细问了问,却是多吃了几块瓜肚子疼闹肚子了,便又叮嘱奶妈子和丫头一番。 我救下的丫头早已收拾了一番又换了衣裳,见我吃了饭才上来请安,再次谢过救命之恩。原来她的名字叫银月,随父来京赶考的,盘缠用完了,只得在破庙安身,偏父亲生病又借了银子,待父亲死后,这些放贷的人便上门讨债,欲要卖了银月去妓院抵债。银月一脸感激,我笑道,“我这里此刻也不缺人手,你若是要回老家去,我资助你些银两盘缠。”银月忙道,“我此时再无亲人,回去也是无可为生。还求奶奶可怜我,收了我当个丫头吧。奶奶今日已经帮我还了银子,就当是身价银子了。”我看她一脸的急切,只得道,“也罢了,我也不求你的报答。你若是要当丫头,少不得也写了卖身的契约来。这里如今三等的丫头是五百钱一个月,你就拿这五百钱一月吧。丰儿看着让她做些外头的事情。” 丰儿回禀道,“咱们屋里正缺了洒扫的丫头。”我点头道,“如此,银月你就跟了丰儿去吧。”银月想说什么,终究没说,便跟了丰儿下去。一会儿丰儿来回禀已经安排了住处,也交代了事情,我点头。丰儿道,“奶奶正想挑些丫头使唤,怎么反倒放到外头去了?”我笑笑道,“又不知根知底的,过阵子再说吧。” 银月倒也勤快,洒扫上勤谨,也并不推三阻四,不上半天便和院子里的人混熟了。我房里也被她擦洗了一遍,地上更见光亮,丰儿赞道,“她倒好似做惯了的,细心的很。什么该放哪里都熟悉,角落里也收拾得干净,手脚也轻。”我道,“穷人的孩子么,什么不做?咱们府里的大丫头,比贫寒人家的小姐还尊贵呢。” 吉儿吃了药身子已经好了,我也放下心来。想到康熙即将去世心里有些不舍没,脖子上的扳指还在,我也不能为他做些什么,有些懊丧。胤禛那里我已经提醒到了,惟望不要生出许多是非来。想想心里比较烦乱,便拿了画笔描花样子。如今真是秋季,便描了好些菊花、海棠、芙蓉的花样子,也有缠枝的,也有花落飘零的,也有盛开怒放的,也有含苞吐蕊的,也有露珠盈盈的,画画的时候才静了心。细细的收起来,放到匣子里。银月进来笑道,“多谢奶奶赏赐的衣裳和料子,我平时在家里针线也常作,奶奶若有活计,我也可帮着做些。才听姐姐们说,奶奶这里有许多花样子,怪道奶奶的衣裳那般新鲜,原也不大见到的。” 我笑道,“你既然是我房里的人了,也不必太小心。她们跟惯了的人都知道我的脾气,凡事做好了,只管玩去。现有针线上的人,也不用你做什么,你且歇着去吧。”银月见我不要她做事,便告退出去了。我也忙到贾母那里去服侍。 待我回房的时候,见丰儿等都坐着听银月讲她的经历,谈到乞讨,谈到求告无门时候,银月禁不住哭泣,丰儿等也赔了许多眼泪,见我回来,忙起身。丰儿便随我进了屋,服侍换衣服,又倒上茶水。我便问银月讲些什么,丰儿道,“可怜见的,从江南来此,偏如此遭遇。”我笑了笑道,“可怜之人何止她一个?我明儿要去王府接二姑娘她们回府,你跟我去吧。太太说前儿得的茯苓霜最滋补,四福晋身子弱,就孝敬四福晋去。你拿钥匙去看着叫人装好了,仔细些别让别人经手。叫旺儿和兴儿去吧。”丰儿答应着去了。 银月进来道,“才我讲起伤心的事,冲撞了奶奶了,特来请罪。”我命她坐下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既然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这府里虽说规矩大,我这里待下人是宽和的。你在这里,横竖三年的卖身契,到时候你要去哪里,我好生打发你走。若是愿意留下,我也帮你配门亲事。”银月道,“真是我爹亡灵保佑,叫我碰到奶奶这样的好人。丰儿姐姐她们也很照顾我,我愿意跟奶奶一辈子。”我笑了笑道,“可是傻话,哪里能叫你一辈子废在这府里。实说给你吧,凡跟我的人,我将来都要放出去,断不会叫他们做奴婢一辈子。只是有一条,跟了我,就是我的人,若生了二心,想卖主求荣,我眼里也是不揉沙子的,绝不手软。你也不必担心,你原不比他们自小跟了我,你如今举目无亲,我也不拿你当奴婢,只当这里是个落脚的地方住上几年,到时候听你自己自便。”银月早低了头道“奶奶放心,我此刻身心俱是奶奶的,便是奶奶叫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才我听说,奶奶明日要出门,奶奶要穿哪些衣裳,我去熨一熨。” 我看了看她,脸上一副感恩卑微的表情,暗叹了口气道,“我这里都是各司其职,你只管洒扫,别的不用管。我这房里也轻易不要人进来,我有偏头疼的毛病,爱静。回头丰儿会料理的,你去吧。”银月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只得告退下去了。 我想想好笑,偏有事情叫我回府,偏又凑巧碰到这强抢民女的事情,这银月的来历不由得人不仔细思量,若是不救了她带回来,恐怕还有别的由头别的人进来,收在自己身边总好过不知道敌人在哪里的好。银月是好提防了,这暗中接头的人却难寻。只得稳住了,慢慢搜寻出来。 次日见了胤禛,便告知了此事。胤禛皱眉道,“我担心果然不错,必定是老八的人,竟搜寻上你了。你可要我派几个人去?”我摇摇头道,“他们必定是想证实,若是添了人手,只怕更坐实了想法,倒不如以静制动,待瞧得我这里没有什么异常后,自然也就走了。” 胤禛道,“老八远比你想的要精明,他既然怀疑到你,只怕会有各种手段来验证。也罢,我派些有能耐的粗使丫头和小厮到你府里去,你只悄悄的换了去。以袖口上莲花为记,你选了后,他们自会将标记藏起来。”我见他已定,只得如此。便道,“究竟我也不是十分重要的人,四爷何必如此费心?” 胤禛笑道,“你通晓过去未来,若被老八掳去,成了他的帮手,我该如何?”我心蓦地一凉,虽说一直觉得胤禛不似传说中那般冷面冷心,到底心里对他还是有所疑的,听他嘴里说出这样一句话,心里的疑虑和担心便得了证实,也顾不上计较是真是假,只想着原来他果然是这样,只在乎自己的帝位,并不是怕我的安危,却是怕我为他人所用!胤禛看我脸色发白,知道说错了话,忙道,“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我知你不是那样的人。”我勉强笑道,“四爷放心,我宁死也不会帮八爷的。四爷只管派人去,我去挑了来身边就是。既可保护我,也可监视我。果然四爷打的好算盘。四爷宽坐,我要去见姐妹们了。”说着转过身去,也不理胤禛的阻拦,胤禛又不好伸手相拦,见凤姐一径去了,只悔自己说错了话,一掌打在桌上,只震得一个唐三彩的花瓶掉在地上碎了。 (生病了许久,每日忙着吃药补眠,许久没上来,看到很多人的留言,真是抱歉啊。本文暂不打算加v,露露说过,只要还有份工作,是不会加v的,加v的钱也并不多,反而让很多真心喜欢看文的人看不到,露露自己也有这份痛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大家放心吧。 至于有人说对露露不利的留言会自动删除,这点我不太清楚,看我上来的记录可以发现,已经很久没有来这里了。如果有些留言没出现,要么是网络问题没有发布成功,或者是不是有些被网络过滤到的词语,没有显示出来? 如果对露露的文有提议,露露欢迎。如果是纯粹的拍砖和发布广告,请绕道。写文看文,都是个人喜好,何必剑拔弩张? 露露近期更新不会很规律,如果有空就多码些,如果没能及时更新,也请谅解。毕竟身体永远是最重要的。祝大家身体都健康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八十一章 心存芥蒂 却说我昏昏噩噩噩的走出来,转过走廊,一阵风吹来,也送来了晚桂和菊花的香味,甜美中夹杂着清香,才回过神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清穿文看多了,真把胤禛当成了情痴情种?胤禛是个冷面冷心胸怀天下的一代帝王,自己居然以为他会像别的小说里一样爱上穿越的女主,何况自己又和别人不一样,乃是有夫之妇,凭什么认为胤禛是因为爱自己才派人保护自己?从初了解自己的底细时候,胤禛就说过,我是他命定的莲花护法,为了他的登基为帝治理天下,胤禛自然是要保护好我的安全。我怎能因此失了分寸,难道只为胤禛不是自己一直认为的铁血柔情?或许只是因为自己来这里举步维艰,就连对贾琏都有所隐瞒,反而是对胤禛实言相告,内心对在此世唯一知根知底的人生了真心的依赖吧,在希望被打破后,便油然而生无穷的失望和气馁。莲懿啊莲懿,胤禛知道实情后没有当妖孽处死你已经算万幸了,怎能奢求那帝王的真情? 此处人来人往,我也不好久留,只得慢慢去元春那里。经过花圃时候,只听后面丫头叫我,回头看时候,却是那拉福晋急急扶着丫头走来,我便回头迎了上去见礼。那拉福晋遣走丫鬟,扶了我道,“怎么回事,爷叫我来看看你。”我早已恢复了神色,笑道,“并没有什么,我身边来了外人,四爷有些不放心,想是生气了。”那拉福晋方叹道,“原来如此。这里的事情,不用我说,你也很明白,凡事小心吧。你是要去元格格那里,我陪你过去吧,本来说你要在我那里用饭的。”我点头表示明白,便扶了那拉福晋一路走去。 我已经经历了许多是非,调整的也快,到元春屋里的时候,已经如常了。众人见那拉福晋来此,忙起身行礼,那拉福晋笑道,“我留二奶奶吃饭,她非要来此,真是姐妹情深。几位姑娘在此可习惯?”才宝钗是依着元春坐的,此刻便挪到惜春的下首。迎春为长,便笑道,“多谢福晋怜惜,让我们姐妹在此团聚。这里的姑娘们照顾我们极好,谢过福晋了。”那拉福晋笑道,“罢了,我在这里讨你们嫌,不得自在说话。我还是回去吧,二奶奶在这里用了饭。你带来的茯苓霜很好,回头我那里有东西给你带回去。”我忙逊谢,那拉福晋只管走了。我知道她必定是要去向胤禛复命,以防胤禛还有事情找我,才寻了理由叫我再过去。 宝钗道,“二嫂子很得福晋喜欢,每次来了听说福晋都是亲自见的。”我见她打探消息,此刻心情不好,也懒得斡旋,便淡淡道“宝妹妹难得糊涂,这自然是咱们家大姑娘的脸面。我倒听说妹妹在此很得三阿哥的心意,姑妈也好放心了。”说的宝钗红了脸不作声。元春道“宝丫头的话也不曾错,二嫂子的做派,怎么叫人不喜欢,满府里从老太太起上下谁不称赞?福晋喜欢也是情理之中的。”我只管端了茶喝。探春灵敏,见我不是很高兴,便道“我们在这里扰了大姐姐和宝姐姐,也该早些回去。薛姨妈今日身子可好些了吗?昨儿说起来,宝姐姐很担心,又不得空去瞧瞧。我说回头叫人带信来呢。” 宝钗一脸期盼的看我,我暗叹一口气,笑道,“今儿好多了,早上还来太太这里,老姐妹俩说了好一会儿话。宝妹妹放心吧。”一个小丫头进来行礼道,“宝姑娘,福晋说三爷回府了,请你去吃饭呢。”宝钗脸色一紧,忙起身告退,元春便叫她去了。迎春道,“不是说了让宝姐姐在这里吃饭吗?昨儿也是,来了不久,就请回去了。今儿也是,才说了几句话,福晋便命人来请。”元春忙噤声道“二妹妹,宝丫头是嫁了人的,三爷回来,她自然是要回去伺候。哪里像妹妹们如今这般自在?等妹妹们有了人家,总也要伺候公婆和相公的。”说的迎春等都低了头。 元春方问我昨日为何匆匆而去,道,“我看二嫂子今日心绪也不很好,昨儿嫂子匆匆而去,到底所为何事?”我见问道,方勉强露了笑容道“吉儿这孩子贪吃,吃坏了东西,太太不放心,便叫我回去,没什么大事。昨儿姐妹们在这里扰了格格一日。太太嘱咐我带了些吃的用的,自然比不上这里的好,格格看可用的就用,留着赏人吧。” 元春疑惑凤姐此刻并没有外人,怎么说话这么生分起来了,当下笑道,“多谢太太和二嫂子惦记着,才丫头们抬进来的时候我已看到了,各色齐全。回头我分派了,叫人送些给宝丫头去。”我笑笑,她们哪里知道我此刻的心境。在这里,本是孤单的,原以为胤禛是这里的知己,贾琏是这里的良人,不料贾琏近日举动有些反常,胤禛又是惟恐我去助了八爷党,我的心从未如此苍凉,若不是长久练下来的喜怒不形于色,恐怕此刻早已失态了。 探春姐妹是疼吉儿的,听说是吉儿吃坏东西,惜春先急道“那起子下人怎么照顾吉儿的,我们才离了府,吉儿就吃坏东西,好在没什么问题。大姐姐早些传饭,好让我们早些回府去吧。”元春脸上一闪而过的黯然,随即轻笑道,“咱们姐妹不容易见面,怎么才呆了一日,四妹妹就急着回府了。想来嫂子的吉儿必定是十分惹人喜爱了。哪日也带来瞧瞧。” 我正因惜春说的“才离了府,就吃坏东西”在想到底银月来府是谁的手笔,府里究竟谁是别人的眼线,既然能把手伸到吉儿身边,此人在府里的地位必不一般。吉儿轻易不吃别人随意递过来的东西,若我在,总要得我允许才吃,既然能让吉儿不防,此人必定与我那里关系亲密。俗话说的“家贼难防”,近期府里没有进人,想到有人在府里潜伏了许久,我心里也有些恐惧。 我因发呆便没有回元春的话,迎春忙道,“二嫂子只怕也不舍得,若不是吉儿还小,自然是会带来热闹一番了。”我才醒悟过来,眼看元春脸上似乎有些不自在,暗叹当日的推心置腹随着时过境迁和元春在王府的生活终究不再那么坦然了。到如今,元春也开始在乎起自己的身份和尊荣了,忙笑着说了几句,道“格格若想见,改日等福晋传唤,我必带来,只怕扰了格格清静。吉儿的性格是极调皮的,一日也不得安生,也不知道随了谁的性格。”探春捂嘴笑道,“自然是随了凤辣子的性格了,还去问谁?”说的众人都笑起来。 元春闪过一丝伤痛,勉强笑道,“还小呢,自然是淘气些的。瞧嫂子说起吉儿一脸幸福,我真是羡慕得紧。”我猜她定是自己想要个孩子,偏如今又没有怀孕,听到我们说吉儿,许是触了心底那根弦了,便不在此话题上多说。 众人用了饭,便吩咐丫头去收拾回去的包袱。自有那拉福晋派了人来请我,去看看赏下的东西。我本不欲去,偏又不得不去,只得收敛了心思,便随那丫头去了。丫头送到门口,我掀帘子进去,照旧是福晋的房间,胤禛正一个人坐着喝茶,见我来了,站起来,我行礼如仪,胤禛沉默,片刻道“此刻又没有别人,不是免了你的礼仪嘛。”我淡淡道“王爷是君,我是臣,君臣大礼怎敢不遵。”胤禛叹了口气道,“你自己小心,我会派人去保护你的安全。”我微微躬身道“多谢王爷。”胤禛沉默了片刻,终究不好说什么,清了清嗓子,道“你在这里等着吧,福晋说有东西送你。”我眼眶湿润,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伤心,只听到自己的声音道,“王爷慢走。” 胤禛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来,走到门口站住,道“我开错了玩笑,希望你不要当真。”顿了一下,便走了,我跌坐在椅子里,只管呆呆的,当胤禛说了“你通晓过去未来,若被老八掳去,成了他的帮手,我该如何?”那句话时,我满心期盼是一句玩笑话,可心里却总也不能把这当玩笑来看。此刻胤禛再次自己说了是玩笑话,我心里却仍存芥蒂。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是他对我的不信任,还是我对他的不信任。是身为帝王的胤禛所固有的疑心和敏感,还是我对史上胤禛的评价耿耿于怀有了偏见? 那拉福晋进来的时候,便看到我正发呆,她是个聪明的人,是胤禛的贤内助,许是胤禛告诉了她什么,她看待我的时候更是有礼,看来到底是我的政治作用让胤禛夫妻对我如此礼遇吧,我不可遏制的这样想着。 那拉福晋道“你来了,叫你久等了。才叫他们收拾了些王府的点心,还有昨日才得的今年新出的料子,带两匹回去送你太太,谢过她的茯苓霜。也准备了几匹给你,回头看看花色,我擅自作主挑了些,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看看那拉福晋,一脸的敦厚良善,眉眼里的那抹关怀似乎又出于真心。很多时候,人讲话并不能讲真话,所以我也不知道那拉福晋到底知道多少,又是以怎样的心情来对我。突然之间,我很想哭,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哭一场。(谢谢大家的理解,鞠躬ing)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八十二章 身无彩凤双飞翼 回到府里,先带了三春去请安,便各自散开了。王夫人命我去说话,我去了后,果然薛姨妈也在,二人的女儿同在雍王府,老姐妹更是有说不完的话。我便一一的回了,薛姨妈听说宝钗在府里颇受弘时的疼爱,心里自然是满意的。王夫人只关心元春什么时候怀孕,言语间透露出许多失望。薛姨妈道“姐姐不需担心。这次配的丸药十分有效验,定然很快有喜信的。”王夫人点头道“希望宝丫头也能有好消息传出来。”我十分诧异,王夫人叫我带的时候,曾打开匣子,我只看到了金珠宝贝和银票,并没看到有什么药丸。怪道元春谈到孩子的时候,脸上露出那奇怪的神色。看来王夫人二人也并没有什么都告诉我,这也不知道谁想出来的法子,竟然私自作了那偏方药丸去给元春和宝钗吃。 我因近日心绪繁杂,便回说,“我前儿病了许久,倒是梦到白衣大士送了药来,便一日日好了。这几日没什么事,想去碧云寺住两日,一则还愿,二则,也求菩萨保佑咱们府里和元格格宝妹妹早日开枝散叶。”薛姨妈先笑道,“难为你有心。”王夫人也点头道,“你身子不好,也该去佛前上上香。素日里你从不信这些的,兴许是菩萨显灵了。替我们也祝祷一番吧,保佑人丁兴旺,保佑老太太福泰安康吧。”我见她允了,忙笑着一一答应下来,便出来吩咐下人去准备,又命人去碧云寺要两间洁净的上房,我要带吉儿去。一面悄悄使人通知了平儿和黛玉。 晚间我瞧着没人,便抱了吉儿进房,问她昨日谁给她吃了什么东西,吉儿还小,也并想不起来什么,我便问“吉儿昨日吃了瓜果了么,谁给吉儿吃的?”吉儿笑嘻嘻道,“吉儿吃糖了,好好吃的糖,漂亮姐姐给吉儿吃的。”我眉头纠结在一起,看来真是有人谋在了吉儿身上,八成是放了泻药的。贾琏进来,见我抱着吉儿发呆,道“你这几日怎么了,病了几日才好些,这会儿又愣愣的,哪里不舒服么?”我忙摇头道,“不曾,我在想些事情。” 贾琏叹气道,“你好似许久没有和我说过心里话了。如今府里并没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你在想些什么,难道不好讲给我听吗?我虽没有本事,到底也能帮些忙的。”我心里一团乱,从早上起,仿佛周围的每一个人我都不能去信任了。我看了看贾琏,满含歉意道“对不起,我心里很乱。我今儿回了太太,明日去碧云寺住一日,好好静静。等我回来,再和你细说。” 贾琏看着我,他俊美的脸上此刻多了许多忧愁,道“我知道你从生了吉儿性格变了许多,像个谜团一样,我试着去发现,却总像在迷雾里一样,转来转去,总找不到出路。我答应过你,真心对你一人,但是我看下来,你好似有很多事情瞒着我。老爷太太和老太太都叫我纳妾,我都没有答应,别人的嘲笑,我也不在乎,我希望你能像我对你一样对我坦诚。这是我今儿买的一根簪子送你。”说着拿了个锦匣递过来,吉儿方才似懂非懂的看着我们说话,此刻见贾琏递过锦匣来,那上面雕刻的花纹精美,便自己伸手去接,才笑嘻嘻的开始叫爹。贾琏抱了吉儿过去,我打开匣子,里面是一枚雕刻精美的簪子,赤金云纹的簪挺渐渐变粗,转成彩凤盘旋,羽翼上签满了星星点点的各色宝石,流光溢彩,凤冠是红珊瑚,凤眼是猫眼石,凤嘴里衔了一串明珠流苏,倾泻而下的光辉瞬间刺痛了我的眼神,无疑这是精美的,只是我已许久没有浓妆了,便疑惑的看着贾琏。 贾琏道“我知你如今爱清淡,我也没读过书,只记得一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偏巧你的名字里又有个凤字。”心里顿时溢满了感动,看来我是没有看错人,当初他的温存体贴和正直善良(此情节会补充到本文开始的部分),让我摒弃了对他花花公子的认定,交付了自己。看人看眼,这是我长久以来的经验,贾琏虽俊俏有些脂粉气,这是贵族公子所固有的,他的眼神还是清澈,既不无知,也不狡诈,倒好似深深的潭水偶尔翻起一丝涟漪,有些无奈和忧伤在里头。我没有深刻的去研究过分析过,一直以来,我的心里装满了黛玉等姐妹,反而忽视了这个陪伴自己让自己名正言顺依靠的人,愧悔瞬间替代了感动。我把簪子插入到发髻里,凝视着贾琏道“等我回来。”贾琏看着我,不说话,目光早已传递了千言万语。 吉儿扑过来道,“娘,漂亮。”贾琏叫了丰儿进来抱走吉儿,吉儿不肯走,我哄她“吉儿早些睡觉,明日娘带吉儿出府去玩。”吉儿听说可以出去玩,方才恋恋不舍的走了。我看着贾琏,只想好好的看看,贾琏搂了我,似有些懊丧,嘟囔道,“为了这支簪子,我的全部私房钱都花了。只要你喜欢,改日开间首饰铺子。”我扑嗤笑了,道“你送了我这簪子,又心疼自己的私房钱了?也罢,花了多少钱,只当我买了下来。”贾琏笑道,“好容易看你笑了,前几天你生病,我来看你的时候,多在睡觉。好容易好了,又去什么王府。满府里就看你一个人在忙。” 我悠悠叹了口气道,“生就的劳碌命,许是上天注定的吧。”说完调皮的看了看他,笑道,“既然你这么心疼我,以后少不得我动口,你动手了?”贾琏笑道“看来你还要把我当成使唤的小厮?也罢,只要娘子高兴,为夫敢不遵命?”这些日子,虽说我和贾琏并没有什么矛盾和冲突,但是双方之间都多了莫名的冷漠和隔阂,我自悔冷落了贾琏,本该我来弥补和调和的,不想贾琏率先来打破了僵局。一番温存后,贾琏已经熟睡,我睁开眼睛,心想,也许,自己真的可以和贾琏一起分担在这世界的使命了。 第二日早起,贾琏已经穿戴整齐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忙笑道,“怎么你也不叫我?”贾琏道“我这几日忙着去老爷那边,习惯了。怕你太累,没叫你。”我的脸“腾”地红了,嗔了她一眼,贾琏笑道,“我先出去请安,叫丫头们来服侍你梳洗吧,等会儿我送你去碧云寺再回来。”我正要说话,他已经出去了。我笑着摇摇头,男人果然是有男人的霸气,也并不和我商量,就这样出去了。 我并不打算带三春去的,谁知道昨日探春听说后,去求王夫人,说也为大姐姐祈福,王夫人对探春的心理很复杂,自小养育了探春,却因赵姨娘的缘故又不敢十分亲近,但凡探春所求,王夫人十有**是允的,大约也是为了自己贤德的名声吧。探春既来,迎春和惜春也不会拉下,今日本打算静静去的,不想又带了些跟班,自己也觉得好笑。 今日吉儿穿了嫩黄色的袄裤,头顶两侧顺着发际编了辫子,绕了两圈至中心固定成两个发环,插了两朵粉色绢花。后面的头发只散着,脖子里挂了长命锁,手上和脚上都是银铃,摇摇晃晃的跑过来道,“娘,抱抱。”我今日是要自己带吉儿的,便没有带奶妈子。小红跟我去,她年岁小些,只要她去照顾吉儿就行,吉儿的衣服包了一大包,防止脏了好换。三春都只带了贴身的丫头。我嘱咐丰儿看好家里,不要让人进我的房间。出来的时候看见银月正在洒扫,见我抱了吉儿和贾琏出门,只看了一眼,忙低下身行礼,我笑着示意免礼。 贾琏让人牵了马在前头,自己和我和吉儿挤了一辆车,三春单独坐了一辆车,后面丫头婆子们各坐了一辆车。因天气也不冷,我便撩起窗帘,只留一层轻纱,叫外头看不到里头。城里的街铺很是繁华,人来人往的,有卖绫罗绸缎的,有卖古董瓷器的,有卖名家字画的,有各色酒楼饭庄。吉儿趴在窗口,看得目不暇接。忽而看到人捏面人,便吵嚷着要,我便隔窗命人买了来,却是个小猴子的,惹得吉儿笑个不停。又见到卖糖葫芦的,也吵闹着要,贾琏无奈,只得自己下去选,买了几枝,先送给三春各一支,又拿了几支过来,我笑道,“你倒考虑的周全。一个也不拉下。”一面接过来,也是许久没有吃这些零食的缘故了,感到分外的香甜。 贾琏看着我们一大一小两个吃的不亦乐乎的样子,笑得满足。我问,“你为何不吃?”贾琏道“我看你们吃就够了,敲吉儿吃的,嘴巴都红了。”我正好吃完了一根,便抢来了他手里的一根,笑道,“既然你爱看,你就看着吃吧,吉儿还吃吗?”吉儿正努力奋斗自己手里那一串圆圆的,没空看我抢了她爹的一串,我笑道,“既然我问过了,就不管你了。”说完,狠狠的咬下一颗山楂,道“其实中间夹杂些水果更好吃。”贾琏道“你也别吃太多了,回头胃不舒服。”我摇头道,“没关系,我能吃很多的。” 后面的车上,三春正在说笑。迎春道“二哥哥待嫂子真不错,还特地送了我们。”探春笑道,“二姐姐敢是思嫁了。不过若是像二哥哥这样的,倒也算得是如意郎君了。”迎春道,“三妹妹就喜欢取笑。你瞧吉儿想吃糖葫芦,二哥哥就亲自去买,也不忘了我们一份。真是慈父慈母。我们小时候,哪里有这福分?连府门也少出的。你瞧这些店铺,若不是云霓的绣庄和红楼,只怕我们也不得见识到。算起来,二嫂子是有福气的了,常可以出来逛逛,也难怪她见识比我们广。” 迎春从小没了娘,贾赦和邢夫人也不曾真心关心过她,惜春也是一样,探春虽有亲生的娘,也没强到哪里去,反倒多受了许多闲气。此刻贾琏给吉儿买的一串糖葫芦,也让三春对亲情产生了一种感慨,对未来生活多了一丝期望和憧憬。 (看到作者专栏有些留言,但是没有找到回复的链接。谢谢大家的关爱和祝福,露露会保重身体的。也祝大家身体健康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八十三章 局中人相会碧云寺 吉儿一路看着热闹,出了城门,便冷清了。透过天蓝色的窗纱看出去,万里晴空,更显得碧天如洗。有些树叶已经黄了,随风飘落,松柏之树常青,依然郁郁葱葱。偶尔有些野菊花和桂花树,仍旧送来扑面的清香。吉儿见惯了这些,并不觉得稀奇,只趴着静静的看,忽而指着道,“爹娘快看,那叶子红的。”我和贾琏相视一笑,已经快到碧云寺的山门了,两侧山上的枫叶此刻热烈如火,秋景如斯,果然不亚于春日的百花盛开。 贾琏抱了吉儿,我和三春由丫头扶着,一路攀登石阶而上。探春道“怪道自古诗人崇尚天然,不到这山中,哪里看到如此美景。今儿可是托二嫂子的福了。”我笑道,“别这样说,这可不管我的事儿。是你说要给你大姐姐祈福的。”惜春道“看来是我和二姐姐托了三姐姐的福才对。”门口的小沙弥早就得了吩咐,恭恭敬敬的领了我们进殿,先四处游览了一番,我们自然是诚心求了菩萨保佑阖府康宁,方随了小沙弥到后院,各自占了一间房,安放了行李。碧云寺常接待些官宦王公亲贵,各式都是现成的,小沙弥又带我们到后院的厢房里,摆上素斋,各人随意用了些。贾琏道,“我先回府,后儿早晨来接你们。”说完深深看我一眼,我回他一个灿烂的笑容,道“你去忙吧,放心。”三春也起身相送,便远远看着贾琏骑马回去了。 说是来祈福,其实早晚在菩萨前祷告也就行了。不知道是偶然还是怎么,三春的房间在走廊的左侧,我的房间在走廊的右侧。便各自回房休息。吉儿是必定要睡午觉的,我看她睡着了,方命小红坐在一旁看着,自己出来随意走走。一丛梅林依旧在,遥想当日智信大师的话语,恍如昨日。今时今日,不仅没有改了众人命运,连自己也陷进去而不知何去何从。忽而依旧是早上的小沙弥,拿了柬帖来道“是当日住持留下的,只待施主来时交付。”说完双掌合十而退。我打开看时,是一首诗“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记得当日曾问智信大师是否有锦囊妙计相授,智信大师说没有,却留下这一首诗是什么意思?我想了想,恍然大悟。大约大师知道我有今日的沮丧,意在我更改众钗的命运原本是潜移默化的,并不能短期看出来什么最终的变化。拿了这首诗,似乎心底总有些安慰。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是人定胜天,再不济也是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可自从来了这里,渐渐的相信了人在做,天在看。命已定,顺应命运的轨迹去做,才能不违逆了天命。 不管怎样,心情却莫名的平静下来,也许佛法的精妙就在如此吧,一张简单的纸张,一首孩童也能朗诵的诗篇,便能安抚心灵,不再焦躁。光秃秃的梅树此刻看起来也是如此的明媚灿烂,不知名的野花更是微笑的向我招手。念及吉儿还在睡觉,便要回房去看看她。谁料甫出院门便撞上了一人,心下疑惑,看时却是一面如冠玉的男子,身着赭色长袍,腰里是玉色腰带,只悬了块玉佩,手里拿了把折扇,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身后还有两人,却是一丫环扶着一美妇人,仔细看去,却是八福晋郭络罗氏,我忙行礼拜见,郭络罗氏命丫头扶起我,道“原来二奶奶在这里。我因额娘的生祭快到了,陪我们王爷来此还愿。可巧碰到你了。” 我见郭络罗氏用眼神示意我,方明白才看见的是胤祀,忙下拜请罪。胤祀道,“不知者不罪,况且在此方外之地,何必讲究那些俗礼?二奶奶快请起。”我忙起身再告罪。郭络罗氏笑道,“二奶奶这样子,许是住在这里吧?怎么府上竟有空让二奶奶来此清静?”我微笑道,“实在最近身子不好,也是许了来还愿。还有几位姐妹们也一起出来散散心。我一个人出来走走,打扰了王爷福晋,告退了。”郭络罗氏点头道“二奶奶先忙去吧,我们今日也在这里住一夜,明日才走。等我和爷上了香,再请你说话儿。”,我忙快步走开,走至走廊尽头的时候,忍不住转回身,碰巧胤祀似乎也抬头看了一下,我吓了一跳,忙回到房里去,小红正做针线呢,看我回来忙站起来,道“这天还冷得很,奶奶怎么走了一头汗出来?”我摸了摸额头,果真密密的汗珠子,暗叹胤祀的消息果真快,竟前后脚的就到寺里来了。一面派小红去告诉迎春等准备一下,兴许要去拜见八爷和八福晋。 片刻的功夫,云霓、平儿和黛玉也来了,便在我边上的房间里安置。听说胤祀和郭络罗氏在此,黛玉还没觉得什么,云霓早已皱了眉头,当下道,“我是四福晋的义女,论理该称呼一声叔父,你们且稍等,我先去拜见。”当下换了身淡雅的装束,便盈盈出门了。我想云霓先去论理也是应当,便不作声,只等云霓回来再说。谁知道十四福晋完颜氏也来了,说是给远征的十四爷祈福,理由也是充分。云霓方到八福晋那里片刻,正在客套叙话,便见完颜氏进来了,只得起身拜见,郭络罗氏道,“十四弟妹也来凑热闹?” 完颜氏俏生生的行礼道,“怎么八哥八嫂也在这里?我因这两日睡不安稳,惦记着王爷,想来祈福的。八嫂却是为何来?”郭络罗氏笑笑道,“额娘的生祭快到了,恐到时候没有时间,陪王爷来还愿来了。十四弟妹来的正好,咱们妯娌也有几日没见到了,正好这里清静,好叙叙话。才看到云霓姑娘也在这里,便请来叙话了。”郭络罗氏自诩出身高贵,是不大看得起汉人的。云霓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俗气的商人,怎会假以辞色,不过是当着外人面子讲些礼数罢了,倒是胤祀和言悦色的。 完颜氏笑道,“云霓也在啊。四嫂身子可好?我近日忙着打点王爷要用的东西,请人捎过去,听说四嫂头疼病又犯了,打发人去问了,偏我自个没得空去探视,可不该打?”云霓忙笑道,“额娘的身子大好了,多谢福晋记挂着。”完颜氏笑道,“我就在八嫂隔壁,你有空来寻我说话。我先去给菩萨上香保佑我们王爷。”说完出去了。郭络罗氏暗暗哼了一声,却回头看了看胤祀,胤祀因几个女人说话他不好插嘴,一直拿了本书在看,此刻听到郭络罗氏哼了一声,才抬起头温和笑道,“我已吩咐大师做法事了,等会子齐全了,你我到前殿去诵经。云霓侄女先回房歇息吧,等会儿做完法事,请你还有贾府的女眷们一起来用些素斋,也是给额娘祈福的意思在里头。侄女和她们相熟,帮忙代为邀请一下吧。”胤祀的眼神里满是忧郁和对母亲的思恋,云霓自知不可拒,忙起身答应了,方告辞。 云霓回房里来告诉我等会儿去前殿用素斋,我点头表示知道了。本来胤祀两人来,我是认准了银月必定是胤祀的人的。谁知道后脚完颜氏也来了,两人的理由都很充分,一为死者生祭法事,一为生者祈福平安,并看不出来谁真谁假,只好细心去分辨了。吉儿已醒,我吩咐小红抱去惜春那里玩耍。黛玉道,“怎么姐姐竟似烦恼的很?莫非妹妹才说的不对?”因云霓去拜见胤祀等,黛玉在这里给我讲林府义学的事情,我一面想着胤祀等的来意,便有些心不在焉。见黛玉询问,便道“妹妹考虑的很周全。我是想着八爷和十四福晋都在这里,我们都为祈福而来,倒是陪谁呢?”黛玉道,“姐姐可不糊涂了,来这里本为姐妹散心,为老太太祈福的,自然是别居一室才好。”云霓知道我的顾虑,便道,“我们只管要了净室为老太太祈福,我和平儿是来散心的,只出来走走。姐姐若要全了礼仪,不妨各处走走。”我想若是为了打探,也只好如此了。 谁知道弘历也来了,先寻了十四福晋请安行礼道“才额娘得了些南货,吩咐侄儿送去十四叔府上,管家说十四婶来这里了,要给十四叔祈福。我回禀了阿玛额娘,阿玛说也担心十四叔在前头带兵,论理该亲自来的,也是同胞兄弟的情分。只是皇爷爷那里还有差事,不得亲自来,又惦记着十四婶在这里有没有人照应,便吩咐侄儿带人来伺候。十四婶放心,侄儿当如伺候额娘那般伺候十四婶。”弄得完颜氏哭笑不得,只得道谢,一面安排弘历住下。我们住的西跨院,胤祀等在东跨院。两跨院的门相对。 弘历见完完颜氏,又去给胤祀等请安,同样一套说辞说了一遍,笑道,“不想八叔八婶也在这里,阿玛额娘若是知道,必定要亲自来的。回头侄儿也去上柱香。”郭络罗氏知道弘历受康熙疼爱,忙搂了笑道,“好侄儿,真是懂事的很,怨不得你八叔天天夸你。”胤祀依旧是温和微笑道,“怎么你今日不要进宫么?皇阿玛这些日子,很亏了你陪伴解闷。”弘历道“皇爷爷说放我几日假,那里预备月底去南苑狩猎呢。皇爷爷说近日把朝政理理清楚,回头狩猎才好专心。”胤祀笑道,“皇阿玛是文武全才,文治武功都精通。你要好好学着些儿。”弘历忙正身道,“多谢八叔指点。皇爷爷也说要我用功些,将来也好为社稷略尽绵薄之力。”胤祀点头道,“你也去安顿了吧,回头再过来。云霓也来了,好歹是你姐妹,去瞧瞧吧。还有那贾府的女眷,也是认识的,去招呼了再回来。你十四婶有我们照料着,只管放心。显见得只有四哥和十四弟是亲兄弟,我们便是外人了?”说完哈哈大笑道,“这叫别人听见,该笑话我小家子气了。其实四哥待我们极好的。”弘历连称不敢,便告退出去了。自然没有看到胤祀瞬间冻结的目光和闪出的寒意。 弘历来见得时候,我和云霓黛玉正在说话,黛玉本要回避出去,我道,“回头都要请来拜见的,难道你也好躲了去?”黛玉便不吭声。弘历是知道云霓和黛玉在此的,依礼见过。我笑道,“知道今儿这么多王爷福晋来此,我就不来凑热闹了。不知道还有谁要来,兴许等会儿又有人来了。”弘历笑道,“二奶奶放心,此刻该来的应该都来了。再有人,也得等到明日了。”我点点头。黛玉本不知道其中的事情,听我和弘历打机锋,便有些疑惑。我只觉得头大,不过是来碧云寺散散心,竟来了这许多的人,都是在局中回避不了的。当务之急是要弄清究竟谁知道了我的底细,谁是安排银月进府的人,他们对我又有什么企图?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八十四章 各怀心思 不谈我这里的疑惑和思索。弘历虽知道了黛玉在这里,待见到黛玉弱柳扶风的坐在那里,早就心旌荡漾了。一面陪着凤姐说话,一面偷眼打量黛玉。因是来寺庙里,黛玉淡淡妆扮了,天香色袄儿,下着妃色绫罗裙,斜绣了几竿湘妃竹,头发绾在顶上,插了支象牙素簪,两支海棠绢花,柔弱的依在发间。眉眼细细,娇喘吁吁,因弘历的到来显得有些不自在,片刻便安稳了下来,依旧端庄的陪笑说话。 云霓和弘历自然是十二分的相熟了,便道,“你不是要去八爷和十四福晋那里伺候吗?正经快点去,好让我们姐妹自在说话儿。”弘历起身道,“是,我听闻你们在此,特地来相见。我先过去,听八叔说要请你们一起去用素斋的。”云霓笑道,“知道了,自然有人来请的,却不用和你一起过去。”弘历笑了笑,又幽幽的看了眼黛玉,便告辞出去了。 我瞟了眼黛玉,她自然也看到了弘历的眼神,脸上红了一红,故作无事的坐下,我也不多问。我并不想去自以为是的安排黛玉的婚姻,俗话说得一家有女百家求,黛玉如此的才貌,如今是弘历和胤礼在献殷勤,保不齐还有更相配的人,我要让黛玉自己去发现谁才是最适合她的人,谁才能呵护她一生。 云霓不知道为什么叹了一口气,黛玉忙问,“云霓姐姐叹什么气?”云霓笑着摇摇头,我却没有错过她眼里的一丝忧伤,心想等黛玉不在的时候要好好问问。一直以来给了云霓太大的压力,云裳绣庄和红楼耗了她很多心血,眼看正当婚龄,却尚未有着落。偏又因了遭退亲,眼看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另娶富贵人家的小姐,纵使如今身份显贵又如何?我只盼着云霓能尽快找到自己的心上人。 黛玉道,“云霓姐姐定是为每日那么多的公子阿哥献殷勤,到底该选了谁而发愁吧?”云霓见黛玉取笑,忙过来挠黛玉的胳肢窝儿,一面咬牙笑道,“俗话说的以己度人,想必是你自己的心里话,反倒用到我身上了。看我放过你才怪。”黛玉一面喊我帮忙,一面笑着求饶,我去拉开她两个,道“你俩人也别互相取笑了,我每日悬心你们的事情。林妹妹还好,云霓你的事情可托不得了,一天天大了,到时候哪里去找年龄相当的人?好歹也要情投意合才是,此刻不留意,却等到哪日?”云霓低了头道,“从拿回定礼那一刻起,我就当自己是死了。如今只帮姐姐打理生意,其余的事情我也不想了。”黛玉道,“那赵公子日日去红楼坐着,姐姐也忍心不见她?” 我听到此话十分惊讶,原来那赵公子竟日日去红楼等云霓。云霓低头不语,半日道,“他当日看中刘府的富贵,娶了人家的小姐,又何必来找我?难道只为了我如今的身份么?”黛玉听此,也不敢吭声了。确实,云霓当日无依无靠,孤女来投,赵侍郎夫妇狠心逼走了云霓,娶了刘家的小姐,自以为得了八爷的门路。如今,云霓成了四王府的格格,身份贵重,又有红楼和绣庄两大产业,估计此刻赵侍郎夫妇的肠子都悔青了,赵公子能来红楼固然有他的情意,赵侍郎夫妇的默许恐怕才是最终的原因。赵公子侍父母孝顺,不敢违逆,我听说当日成婚,拒不同房,若不是赵夫人以死相逼,恐怕此事非从喜事变成祸事不可。俗话说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云霓自然不敢轻易的去见赵公子。更何况,就算云霓依旧念着旧情,今时今日,赵公子又能给云霓什么承诺? 我思索了片刻,问云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云霓抬头看我,早已泪光盈盈,扑到我怀里道“姐姐,我也不知道。”黛玉从未见过云霓如此的无助,又是伤感惯了的,也抽了帕子陪着洒泪。我搂着云霓,一面恨赵侍郎夫妇的无情,一面心疼云霓的女儿柔情。胤禛即将登基,胤祀很快会失势,如今的赵家不过是羡慕着云霓的富贵,只怕很快他们就要后悔当初瞎了眼巴结胤祀了吧。我拍拍云霓的肩道“好妹妹,你想怎样便怎样。那赵公子和你青梅竹马的,情意自然有。我也听说了他的事情,为了亲事和赵侍郎夫妇闹得很凶,终究是父母亲情,拗不过的。你俩若是郎情妾意的,想法子休了那刘家的小姐也不是难事。”云霓道,“她也是个可怜人,嫁过来都不知道有这回事,听说哭了好多回。”声音是越来越低,我知道云霓还是牵挂着赵公子,心里有几分发愁。虽说嘴上说得好听,不过就是休了刘家的小姐,要真这样做起来,一则,胤祀的势力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还是很大,赵侍郎夫妇想休掉刘小姐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二则,云霓的亲事定然要那拉福晋点头,放着这许多的名门显贵不嫁,去给赵家坐继室,那拉福晋必定心中不愿意的。那拉福晋没有亲生的儿女,对云霓从最初的客套和面子情早变成了如今的母女情深了。这事情还得好好筹谋一番才行。 心里计较停当了,我对云霓道,“你不用发愁如何去做,你只要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我自会想法子去帮你。你不用急着今天告诉我,好好想清楚了,不妨和赵公子谈一次,这不是一个人的事情。等你想好了决定,我不管有多难,都会尽力帮你达成。”云霓是相信我的能力的,感动得看着我,随即依偎在我的怀里,似乎找到了依靠。我转身,见黛玉正愣愣的看着我,微笑道,“妹妹做什么那样看着我?”黛玉站起来走过来也趴在我肩上道,“我从未见过两位姐姐如此的神态,云霓姐姐一贯爽朗,今日柔弱的很。姐姐你素日是精明能干型的,今日竟像那救苦救难的菩萨。”我搂了两人笑道,“现庙里有菩萨,可别这样说,小心菩萨发怒了,降罪于我。”黛玉和云霓相视一笑,道“庙里供的是南海的菩萨。姐姐就是一尊活菩萨。” 我让她们两人重新匀面,又命小红去请迎春等过来,等会儿一起去前殿。迎春等听说要拜见王爷,早换了衣裳来,都是时新的云烟罗纱袄和裙子,唯迎春是天青色,探春是嫩黄色,惜春是浅绛色,都绣了金灿灿的菊花。听小红说了云霓和黛玉在此,都是匆匆而来,惜春先道,“两位姐姐竟是千里眼和顺风耳不成,知道我们在这里,巴巴的赶过来。”云霓素喜惜春娇小可人,便笑道,“可不是,俗话说的心有灵犀。知道你们来此,岂有不来凑热闹的。可惜事情多,平儿妹妹不得来,倒是偏了我了。赶明儿回去少不得要受她埋怨的了。” 迎春道“多亏了三妹妹求了太太要来,可巧见到你们。”迎春话不多,满心羡慕云霓和黛玉,只不肯说出来,只脸上的满心欢喜神情显而易见。探春和云霓黛玉是聊得开心地。吉儿又吃了好些果子,衣服上也沾了些果浆,我便重新给吉儿换了件草莓色绣小猴子的袄儿,又穿了藏蓝色的裤子,罩了件水红的裙子,要见外人,还是要顾及大家礼仪的。吉儿生来爱美,每次做了新衣裳都要立刻就穿,此刻见换了衣裳,便转圈让我们来夸赞。迎春等连声夸赞,黛玉虽听说过,却第一回见到,不由得惊奇的笑了道“吉儿小小年纪就如此爱美,不如跟了云霓姨姨到绣庄去,那里的衣服多得每日可换几套的。” 吉儿似听懂的样子,又跑到云霓的面前要抱抱,云霓便小心抱起来,见她粉嘟嘟的脸忍不住要亲亲。小红进来说八爷派人来请了,我们方互相看了一番,留下丫头,一行人往前殿去。和尚们的诵经早已完毕,我们依次上了香行礼,胤祀和郭络罗氏在一旁答礼。完毕后,方到偏殿里重新见礼,又让到厢房里用素斋,不过是些菜蔬豆腐的,自然是胤祀郭络罗氏在上,完颜氏挨着郭络罗氏,弘历挨着胤祀。余下我们依次坐下。我只感到胤祀等在打量我们。因“食不语”,且又是王爷福晋在场,因此弘历云霓尚且陪着说几句话,我和三春等是不说话的,我只偶尔哄着吉儿吃几口。 完颜氏笑道,“二奶奶家的小姑娘好生俏丽,长大了也必定是个美人坯子。”我没想到是她先说话,看了一眼胤祀和郭络罗氏忙笑道,“还小呢,哪里看到长大,如今淘气的很,我只盼着她能像几位姑姑一样知书达理的,别像了我什么都不懂。”郭络罗氏嘴巴一撇,道“不识字又怎样?”想是被胤祀拉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胤祀笑道,“听说府上的姑娘们都是才学极好的,上次弘时拿了几首词过来给我瞧,咏柳絮的,果然极好。皇阿玛早说了满汉一家,皇阿玛自己也对汉学极为精通。故此我们兄弟子侄也多少学些诗词,只不能像你们那样做起来。弘时到底娶了薛家的姑娘在房里,日后必定要有所造诣的了。前儿弘杰他们跟我说起来还羡慕弘时的新人品貌才学都好呢,可惜没缘得认识几位。” 黛玉早红了脸,我是静观其变,云霓笑道,“八叔这话说得,难道娶了汉人的姑娘竟是做了私塾先生了?现放着多少博学鸿儒科选出来的夫子不用,竟打起这些主意来,八叔也不骂他们一番?”云霓虽是晚辈,到底也是独立的门户,平日又爽朗惯了的,故此说起话来不太拘束。郭络罗氏哼了一声道,“他们那些人,哪里是要学什么诗啊画的,分明就是找的理由,好娶些小老婆来。”想是胤祀又拉了他一下,郭络罗氏眼睛翻了翻,不吭声儿了。 完颜氏笑道,“八嫂说的是,皇阿玛都说满汉一家了,阿哥们自然也该娶些汉人姑娘,才不违了旨意呢。”黛玉是依着完颜氏的,听福晋们如此说,涨红了脸不吭声儿。 (一直很困惑,别的作者哪里来那么多的时间写作。白天要工作,若身体不好了,或是家里有事了,或是来了同学朋友了,或是 如今写作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让大家等的着急,自己的思路也常受影响。若有一日,能有一种机器,心里想什么,便能读写出来,那该多好! 露露的身体真的不争气啊!谢谢大家的不离不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八十五章 胡言乱语解困境 完颜氏见我们都不说话,自忖在座除了她们兄弟妯娌和弘历外,都是汉人的姑娘,听到此话自然是尴尬的,忙笑道,“可不今儿凑巧,我原是来给王爷祈福的,竟碰到八哥八嫂也罢了,常见到的。又见到这许多如花似玉的姑娘,真是缘分了。府上的老太太和夫人们身子好吧,也许多日子没见了。”我方松了口气,陪笑道,“托福晋的福,都还康健。”完颜氏笑道,“府上是世代功勋,我小时候就听阿玛讲过,那时府上的老太爷还和我们府上常来往,如今虽老太爷不在了,老太太也该常带你们来我们府上走走,才显得亲热。” 我暗暗叹道果然来了,面子上却要陪笑道,“多谢福晋的关爱,我们不过是托着祖父的虚名,如今老爷们也只是虚衔,不过这样过日子罢了。福晋们身份贵重,又每日要应酬许多,也没敢去打扰。”完颜氏道,“这叫什么话,没得生分了。瞧这些姑娘们,比我们当日强多了,若不嫌弃,过几日我派人去下了帖子,请到我们府里盘桓几日可好?”迎春忙站起来道,“不敢当福晋的请字。福晋若有吩咐,太太们自当应承的。” 郭络罗氏正被胤祀使眼色闹得不耐烦,道“依我说,你们礼数也太多了。十四弟妹不过是要请你们去做客,何必站来站去的,快坐下吧。前儿李大人的夫人也带了小姐来我这里说话,说真格的,我也见了不少姑娘,倒真没见几个能像府上这样水灵的,怪道说江南出美女,府上祖籍金陵,自然是比别地的姑娘们要清秀许多了,我看着心里也怪爱的。回头我派人去府上跟你们太太讲,得了空儿只管来说话儿。” 我正要说话,吉儿扯了袖子道,“娘,我要吃那个。”我看她正指着一叠豆腐,忙先搛了块放到她碟子里,又拿帕子擦了擦她的嘴角。完颜氏赞道,“小姑娘也是水灵灵的,我们府上如今只有一个小阿哥,还没有小格格,我却喜欢小姑娘的,看着让人舒心。二奶奶赶明儿带小姑娘到我那里去吧,有好些内造点心,也有些新奇玩意儿,回头我打发人送到府上去。” 郭络罗氏撇了撇嘴角道“弟妹若是喜欢,自己生个也罢了。”完颜氏看了看郭络罗氏,嘴角漾开笑容道“我们王爷不在家,可有什么法子?上次带了两个侍妾去,没准下次回来就有好消息了呢。”这话越说越不像样子,探春只管喝汤,却不小心打翻了,洒到自己的裙子上,忙连声抱歉,一面告退下去换衣服,便扯了迎春和惜春先退下了。黛玉道“我肠胃弱,也用完了,王爷福晋慢用,容我先告退。”便和迎春等一起走了。 胤祀方看了郭络罗氏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寒意道“姑娘们面前,讲话也注意些,叫二奶奶见笑了。听说二奶奶和云霓侄女渊源颇深?”云霓忙笑道,“八叔忘了,我的表妹在二奶奶跟前许多年,才认了回来。”胤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可不是缘分?云霓侄女这么好的才貌,偏叫四嫂认了去。我倒想自己认了过来,只可惜没赶上。怎么今儿你那表妹没来,却是你来陪二奶奶了?”云霓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胤祀,大约猜出什么来了,便小心道“今儿是林姑娘来邀我的,说三姑娘遣人请她来此聚聚,八叔知道的,我和她们也熟,本来林姑娘要我和表妹一起来的,趁此聚一下,偏家里事情多,表妹如今总管了生意,走不开,我便偷懒一日,来此散散。怎么竟是二奶奶请大家来此么?” 我忙笑道,“姑娘们说要来给老太太祈福,我是服侍她们来了。王爷福晋们宽坐,我先带吉儿下去换衣裳了。”弘历和云霓毕竟与胤祀他们有亲戚关系,自然是一家人,黛玉他们都下去了,我自然也要赶紧退下。胤祀招手叫来个侍女道“带小姐到后院交给贾府的姑娘们。让二奶奶好生用饭。”一面朝我笑道,“二奶奶只管照顾小姑娘,自己也没用些,回头该抱怨我们招待不周了。”我没有法子,只得把吉儿交给侍女带到后头去找探春等。自己只得再吃些东西,终究是索然无味的。 胤祀道“云霓侄女儿,你总说你是绣庄和红楼的总管,到底是谁的手笔,如此的别出心裁?”云霓笑道,“八叔都问过我了,我答应过主子,不说的。也是世家,在江南多年,因我北上,细细交代了给我。”胤祀一面打量我的神色,一面道,“八叔最喜欢结交些奇人隐士,改日侄女儿帮我引见一下是哪位世外高人可否?” 完颜氏正拈了颗花生嚼着,笑道,“八哥也是,这天下的奇人何其多,何必个个都要见到?不过是绣庄酒楼,又不能安邦治国的,八哥要认识这样的人做什么?对了,才见到府上的几位姑娘才貌都好,想请问二奶奶,有人家了没有?”我见她问此,不知道何意,忙道,“不曾放定,倒听太太说起过有人提起过。”完颜氏点头笑道,“我瞧那三姑娘格外出色,前儿有人托我做媒的,可巧今日见到几位姑娘了,若是成了,也是门好亲事。” 胤祀道,“怎么,弟妹竟来这里做媒来了?不是要给十四弟祈福么?二奶奶用这里的饭菜可还习惯,自然是比不上红楼的饭菜的。”我心道胤祀既有心试探,我倒要俗气些才好,便扭捏的笑了笑道,“瞧八爷说得,我们府上,虽比不得王爷府上山珍海味的,每日也是各人分例鸡鸭鱼肉的,也吃腻歪了,来这里吃些素的,换换口味也好。再说,王爷的赏赐,自然是要领的。” 胤祀道,“二奶奶也是常出入四哥府里的,四哥府里何尝每日珍馐佳肴的,我府里也一样,不过是些家常菜而已。”我忍住笑,故意睁大了眼睛道,“我们每次去四爷府里,福晋都派人送了上好的席面,难道不是按份例,竟是待客不成?我还当是我们姑娘的份例呢,原来竟不是?那可真是不敢当了。”胤祀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在分辨我的话和神态。半刻问道,“才说了几位姑娘,平日可做些什么消遣?荣靖公主前儿托我给她的大格格找两位伴读,倒不用什么规矩,只隔三差五的去府里陪格格说说话儿就成。” 我思索道,“王爷说的自然好,谁不知道荣靖公主是皇上最疼爱的公主呢,要是我们府里的姑娘能被公主看上自然是她们的福气了。回头我告诉太太,必定要亲自去谢的。”完颜氏“扑哧”笑了道“八哥不让我做媒,竟是要给侄女儿找伴读?”胤祀有些尴尬,随即微微一笑道,“那陕甘的总督和云贵的抚远将军都是老的荣宁二公带出来的,如今他们的家眷来京时,可还来府上拜访吗?皇阿玛常想起这些老人来,只是她们也太守礼了,也不进宫说话,皇阿玛说总要格外加恩给这些出生入死的人的。二奶奶若是见到了,也好告诉她们去宫里说说话,不然来见见我的福晋也成。我若是派人去寻他们,又怕人说闲话。” 胤祀是出了名的心细,看来我的装傻并没让他死心,我想了想道,“八爷说得,我记住了。只是这些人家虽说有些渊源,八爷知道,如今我们府里的爵位还不如人家,太太常说也不好意思和别人走动,逢年过节也不过是些绸缎金银的面子礼。若是果真来了,我们自然要转告的。上次四爷也说过和八爷一样的话,看来皇上对老臣真是挂念的很,我们府上必定也感恩戴德的。”胤祀听了这一篇谄媚俗套的话,终于忍不住了,眨了眨那如点漆的眼睛,站起来笑道,“我去走走,福晋陪着坐会儿吧。” 胤祀走了,郭络罗氏是不愿多说话的,完颜氏笑道,“我也要去换洗一番,回头晚上要给我们王爷诵经呢。二奶奶可要一起走?我瞧你这个花样子很好,让我好好瞧瞧。”说着便挽着我亲亲热热地走了。留了云霓陪八福晋略坐了片刻也就散了。 原来胤祀听一些暗线说康熙曾在胤禛府里用饭,却用的不是大厨房的饭,却是一不知名的神秘女子烹调出来的,重金买通的太监还说康熙和胤禛及那女子言谈甚欢,赏了东西。胤祀对胤禛府上是格外关注的,那处死的太监不过是其中一个,还有多少人每日注意着雍王府的出入和动静。不过禀报的都是些小事情,聪明的胤祀发现每次贾府女眷去王府,胤禛总会回府。胤祀是认准了“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信条,便命人格外注意。又派人调查了云霓和贾府的情况,便认为贾府有人是给胤禛传递消息拉拢朝臣的,自然就怀疑到了与云霓颇有渊源的凤姐身上。贾府是将府世家,本就是胤祀格外拉拢的对象,早安插了眼线。听说凤姐和姑娘们出来拜佛,忙带着福晋找了名目来探虚实,被凤姐一番乱七八糟的话搅晕了,再不想到一个妇道人家能随机应变如此之快的,自以为下人打探错了,便失了兴致,不想耽误下去。 出了门来走了几步,一道黑影掠出,道胤禛夜进皇宫,好似皇上身子不好,胤祀大惊,忙命人继续打探,一面派人去请郭络罗氏,准备回府。 (让大家等待和失望,真是对不住。如果再开新文,露露会聪明的备点存货再发文, 不至于身体不舒服或者有个状况就青黄不接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八十六章 悔教夫婿觅封侯 郭络罗氏正不耐烦地应酬着,她本不是心机深沉的,凡事摆在脸上,又吃不准胤祀的意图,勉强忍耐着和云霓等寒暄,见下人进来在耳边说了几句话,忙起身道,“府里一位侧福晋病了,我须得回去,少陪了。”云霓和弘历自然是巴不得郭络罗氏早些走的,这半日半阴不阳的也够受了,忙起身相送。 胤祀和郭络罗氏火速回府,深夜时分,又不好找理由进宫去见康熙,幸好太监传出来的消息康熙身子康健,如此总没有大事。胤祀回想寺里的事情,凤姐的表现太奇怪,不像是贾府的当家奶奶,还有那三姑娘,千金小姐怎么会洒了裙子提前退出,不禁暗悔自己竟被蒙蔽了,总还要找理由再探虚实的。正要就寝,心腹送进消息来,打开看了后,胤祀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便如发现了猎物一般。 本来是为了出来散心的,被胤祀和郭络罗氏一搅和,我也多了几分无奈和沮丧。好在胤祀他们走了,我心里只纳闷,胤祀的消息灵通我可以理解,完颜氏此来又是为何呢?探春等正在闲话,见我进来,探春起身笑道,“二嫂子,如今林姐姐竟成了救苦救难的菩萨了,专救落魄的才子,我看将来的林姐夫兴许就是受了林姐姐的大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呢。”黛玉忙上前撕探春的嘴笑骂道,“几日不见,越发没个正经的了。平日瞧你最稳重,谁知却最贫嘴呢。回头告诉舅妈,看你还敢说不敢?” 见探春尴尬的脸色,想到王夫人和探春不冷不热的关系,黛玉自悔失言,忙岔开道,“说真格的,我才说的,一些女子也可以学些诗词,认得些字的,做做女工,我瞧姐妹们倒好去做夫子的,不知道意下如何?”我见迎春等惊奇的互相看着,便笑着插嘴道,“这样好的夫子哪里找去?我是没什么本事的,便当个账房,林妹妹的银子交我管着,再没有错处的。”黛玉知我在凑趣,忙笑道,“这可更好了。嫂子帮我劝劝?” 迎春迟疑道,“平素我们轻易不出门的,再说了,我们姐妹论诗词学问比起妹妹你来可差远了。”我看迎春等其实是满心情愿的,便道“二妹妹诗词上虽略逊些,我瞧林妹妹才是当夫子的,二妹妹的棋,三妹妹的字,四妹妹的画,都是出色的,便各司一职,也好轮流歇息。便是云霓妹妹,也别绕过她去,针黹女红,舍她其谁呢?”黛玉早已拍手笑道,“二嫂子点将,再没有不好的。就是这样吧。一事不烦二主,还请嫂子想法子让姐妹们能出府才行。”我故意苦了脸道,“好妹妹,这个我却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了。你面子大,须得你和老太太太太说才管用。” 探春忙过来道,“二嫂子和林妹妹也别推诿了,你二人最得老太太喜欢的,横竖比我们说了有用。既出了好主意,难道让我们姐妹白欢喜一场?”迎春和惜春也忙帮腔,我笑看黛玉道,“你瞧,才一个个谦逊的了不得,我只怕她们不愿意。谁知此刻竟如此着急了,可不有趣?”探春等虽知我们在打趣,总是出来的意愿太强,此刻听我和黛玉如此说,方才笑了起来。 知道胤祀等已走,我放心了许多。只琢磨着胤祀消息灵通尚可理解,这完颜氏来此却是为了何意呢?看完颜氏和胤祀等的相处,发现他们又不是那么亲密的样子,难道四人党早已分崩,十四和老八已经各自为营了?莫非府里也有十四的暗探?康熙末年的政治斗争是难以想象的复杂,为了皇权,各皇子都把目光瞄准了手握重权的官员们,力求将其揽入麾下。贾府如今虽无要职,到底祖上的功勋在,各边疆重臣有往来的也多,难怪引人注目。贾政固然是个不管事的书呆子,贾赦和贾珍身为东府和西府的当家人,承袭了国公的爵位,却是想法子要发扬贾府地位,再现祖上辉煌的。 第二日一早,弘历便服侍完颜氏下山回府去了。我们方才真正的放下心来,尽情享受这世外的宁静。遍地是些野菊花开得灿烂,我便采了些编了个花环戴在吉儿头上,吉儿高兴的四处转了给探春等看。又做了几个风筝,山上的风大,很容易放起来。探春叹道“哪日得像这风筝一般飞上天去也就好了,哪里要管这尘世繁琐。”我蓦地想起探春的判词图案便是风筝,只不知道如今该是什么了,忙岔开道“三妹妹这话说的,风筝飞得高,也是有根线牵着,终究还要回来的。你瞧那远山上的红叶,开得灿烂,倒像春天的花儿在开放了。”众人看看果然。 瞅着没有别人的功夫,我叮嘱云霓多进些素色的绸缎,便是花色也用素色丝线刺绣,云霓聪明是不消说的,片刻思索便白了脸色道“难道……”,我不想引起她更多的疑问,便道“不过预备着,且先留着吧。到时候再摆出来也不迟。”云霓点头,因这话题不能多说,便依旧寻了众人玩笑。 云霓和黛玉到下午便托有事先回去了,我早已将准备好的花样子悄悄给了云霓。吉儿是个爱吃肉的,在这里拘禁住了,纵有新奇的景色,也嚷嚷着要回家。只好哄着早些睡了。次日一早,贾琏便过来了,吉儿兴奋得扑过去,倒让贾琏哭笑不得。便依旧照来时的路线坐车回去,车上贾琏拿了肉脯给吉儿吃,看来知女莫若父了,吉儿越发的扭股儿糖似的和贾琏亲热,倒把我晾在一边了。 贾琏笑道,“天色还早,你要不要在外头逛逛?新近开了许多绸缎庄子,去选些布料裁些衣裳?要不要去瞧瞧你的好姐妹平儿,今日我做东。”我看他兴致颇高,大约也有讨我欢心的意思在里头,便笑道,“说真格的,我还没好好逛过。今日妹妹们都在,回去迟了不怕老太太和太太不高兴么?要不,你哪日单独带我出来逛逛吧。你前儿的簪子很好,我想去瞧瞧。”贾琏道,“也好,改日出来。你们不是喜欢吃红楼的菜么,难道我做东,你也不要去的?”我想了想道“昨儿云霓也在寺里的,和林妹妹一道。你统共那些月钱,一年就够一次东的,还要和朋友兄弟会东,开销也大,省着些儿吧。若是云霓不要你的钱,你我心里又过意不去。还是下次我请你吧。” 贾琏见我如此说,脸上便有些讪讪的,大约男人都是有自尊的吧,我本是为了他好,让他省些钱,谁知竟伤了自尊了,不由得暗骂自己笨,怎么竟忘记了这茬。可巧吉儿听说要去吃饭,便念叨奶酪,我就势问道,“吉儿要吃奶酪吗?”吉儿忙点头,满脸讨好的笑道,“奶酪,奶酪,吉儿吃。”我便笑道,“那让爹爹带吉儿去吃好不好。”吉儿马上扑到贾琏的怀里直嚷着要去,我便笑道,“看来我要帮你省钱是省不下来了,这钱花的,可别记我头上,我竟是沾了你宝贝女儿的光了。”贾琏见吉儿如此乖巧,早心疼得很。便吩咐车马径自往红楼饭庄而来。 我有心出去逛逛,只是拖家带口的也麻烦,便耐住性子坐了说话。云霓有事去雍王府了,平儿陪我们坐着,探春等多日不见平儿,自然亲密的很,一面说些家常话,更显得亲热。只见一个伙计进来低声跟平儿说了两句话,平儿也回了几句,他便又退出去了。我心有疑惑,便悄悄询问几句,平儿便附耳告诉我,原来那赵公子又来了。我本想多问两句,又碍着人多不好说,只得暂且罢了。 好在如今李纨也不似从前那样木讷了,凡我不在的时候,王夫人就命她暂管事情,丰儿会去辅佐,大事情总要回了贾母和王夫人的,看着李纨日益开朗起来的面容,我心里还是开心的。李纨对我从当初的冷漠和排斥到如今的感激和推心置腹,一路走来,我心里是充满了喜悦。待回到房里,贾琏道“今儿你说了钱的问题,我也想了。如今咱们府里靠着祖荫享了这富贵,到底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这世袭瞧如今老太太的意思,定然是要给宝玉的。我有心去谋个前程,也好给你挣个凤冠霞帔的,你意下如何?如今这从无品的同知一缺总是委屈了你。”我鼻子有些发酸,道“什么叫委屈了我?我可当不起。” 贾琏道“自你生了吉儿,虽面上和我好着,我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了你,怎么总有生分的感觉?从小咱们一起长大的,你总爱跟着我后头二哥哥的叫,惹得别人都开我们的玩笑。二太太便说要将你配了我,还找了金屋藏娇的典故来,咱们成婚后,也是好好的,谁人不羡慕?屋里的人,你爱撵走就撵走,你要打骂谁,凭你打骂,我不怕别人说我是惧内。可是从吉儿出生后,你这态度的变化却是为何呢?难道不是怪我不能出人头地,只安分守着祖产过日子吗?我满心疑惑,只不好问你,今儿总算说出来了。你若是真有此想法,我虽不能从头来科考出身,也必定想法子或是从军中谋职,或是谋个外任,从地方上做起。必定给你一顶凤冠。” 我早已泪眼朦胧了,没想到凤姐和贾琏曾经有这样甜蜜的过往,怪道贾琏如此忍让,也难怪贾母等对凤姐善妒不加干涉,原来是有了贾琏的纵容和默许。可惜原著中的贾琏终究被凤姐的独断专行和心狠手辣耗去了所有的耐心,只剩了表面的情分了。 贾琏见我哭了,不知何故,大约很少看到凤姐哭吧,有些不知所措,忙拿了帕子来,有些手足无措的道“我又说错什么了吗?”我接过帕子擦了眼泪,展开一个明媚的笑容道“没有,谢谢你。”贾琏乍见了我这梨花带雨又破涕为笑的表情,忙搂了在怀里,我低声道“悔教夫婿觅封侯,我才没有那么傻。你若真想我幸福,从今日起,风雨同舟,我们共同承担。”只感觉到怀抱收紧了些,我便闭上眼睛将头歪在他肩膀上,这份真挚的感情,在历经敷衍、怀疑和试探后,终于让我心里踏实了。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八十七章 莲花为凭保君安 贾琏总怕委屈了我,这府里头管事情吃力还不讨好,下人们是难管的,上头的三层公婆更难伺候,月钱就那么几两银子,凤姐的嫁妆早已贴掉了许多。贾琏心里不舍,便想叫我辞了这管家的差事。我想想目前的情况,微笑道,“此刻还不到时候。”贾琏重提当官的事情,我想了想道,“你若真有心,横竖如今府里事情不多,倒不如做些生意,当个陶朱公吧。当了官,每日忙着逢迎谄媚的,况且官场上难保清白,哪日有个不是,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带累全家不得安宁?反正老太太疼爱宝玉,再不兰儿还是重孙呢,咱们凑什么热闹呢。倒不如如今服侍老太太和老爷太太,等将来宝兄弟袭了爵,咱们好出去游山玩水去了。”贾琏听我说得神往,想想也是,便兴致勃勃地和我商议做生意的事情。如今我还不敢和他坦白我的真实身份,只得帮他参谋着考虑了。 最后议定的结果便是开个珠宝店了,如今太太奶奶们的头饰也多,除了心爱的几枝簪子,其它的每年都有新款式,所以潜在的市场很大。还可以旧换新,回收旧首饰,这样一来,必定生意兴隆。何况贾府也是上层,官宦女眷往来的多,这新的款式是不愁的。加上贾琏知道我学了些绘画,又有云霓等帮忙,算是做了可行性分析报告了。当下便志得意满的筹划起来。只是贾琏手里私房钱也只有三五千两银子,远远不够,看他又不好意思向我开口,我便自己笑道“我这里一些私房,加上暂且用不着的首饰珠宝,折变了约莫有十万两,明儿我叫人去兑了给你。”贾琏不好意思道“我一个大男人,还用你的钱。”我款款道“这有什么,夫妻本是一体,分什么彼此。你发财了,也就是我有钱了,到时候多给我些,我还沾光呢。”贾琏便下决心点头道“我一定尽快还你。只如今我们不能告诉府里的人,别说老爷们不喜欢,只怕老太太和太太知道了也是不依的。横竖我常在外头,料理着也方便。”我不禁暗笑,看来不仅我瞒着别人,如今他也有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了。嘴上自然要答应的好“我又不傻,知道了于我什么好处呢?”贾琏笑笑,第二日开始便忙着去看铺子了。 黛玉的义学开张,虽极低调,到底是翰林学士的千金,总要惊动许多人的,一时京城传颂黛玉的美名。我学了给贾母等听,贾母竭力夸赞了一番,不过是林如海忠孝节义,为朝廷重臣,连黛玉也菩萨心肠,成了救苦救难的活观音了,言语间赞叹不已。邢夫人道,“外甥女也是,若是个男儿身,自然好受嘉奖,博个一官半职的。这女孩儿家去露面,却不是什么好事情。咱们家的姑娘们平时连二门也不到的,林姑娘此般岂不是要和些低三下四的人来往?”王夫人瞅了一眼邢夫人道“虽说不太符规矩,到底是大家子的姑娘,肯积德行善的。若是那小门小户的,花了一吊钱也要心疼上几天的,如何能做这样的事业?我瞧外甥女倒是个有福气的人。若我有这样一个女儿,不知道要疼到哪里去呢。” 贾母乐呵呵笑道,“元丫头自然是好的。如今这几个丫头也不错,只这好主意怎么偏叫林丫头想了去?我这里倒有几两压箱子的银子,早知道给她姐妹们去折腾,也免得你太太如今唉声叹气。”探春等朝我挤眉弄眼的,我知她们想我提出黛玉请她们去义学的事情,面子上只作不知,笑道,“老祖宗有这善心,怎么不早说。银子交给我,也好去做些善事,消些罪孽。”贾母指着我笑道,“你们瞧瞧,到底是凤丫头伶俐,早爬上来了,只怕惦记我的银子呢。现说你妹妹们,你现成一管家,若出去做善事了,谁管我和你太太们的吃喝?”我故意遗憾的摊开手道“原来好事并不想着我,只让我当一管家婆子,伺候老太太和太太们。怪道说老祖宗疼孙女,不疼孙子媳妇呢。我还不信,今儿可信了。” 贾母一面笑道“鸳鸯,去撕你二奶奶的嘴,了不得了,在这儿挑拨离间了。现说你林妹妹,自然拿你妹妹们出来比才是。说真格的,咱们这样人家就是规矩太多,正经王府的格格们,也不像你这些妹妹们拘束,都是好随意出府的。当日我做姑娘时,也跟着一些格格公主们逛遍了京城呢。只是后来规矩又大起来了。可怜见的,也见不到外头的世面。”我忙笑道,“原来老祖宗竟是心疼起孙女们来了。说起来,林妹妹还想请三位妹妹去做女夫子,教些琴棋书画之类的。林妹妹说,如今有些格格也善心,也会去那里送些绸缎针线的,做了教具。我们这里现成的才貌双全的姐妹,倒不如也去帮忙些。只怕老太太和太太不同意,故此还没提。想必哪日闲了必定要来探探老祖宗和太太的口风的。” 果然说到真格的,贾母便沉吟起来。邢夫人瞟了眼王夫人,笑道“才二太太说的那样热闹,自然是愿意的。想必三姑娘倒是可以去的。”王夫人淡淡一笑道“老太太倒是依了吧,横竖她们在家里也是闲着。三丫头虽说比不上别人,我看着比一般的女子强些。况且林姑娘和那些格格们也在,多些闺中伴也好,即便将来出阁了也好来往的。探丫头我好作主的,四姑娘想必珍哥儿他们也听我的,端看老太太的意思了。二姑娘那里,现大太太在这里,我却不好说什么了。”邢夫人听王夫人如此说,自然明白王夫人的如意算盘,这义学是只落好无坏处的事情,还能结交达官显贵的千金格格们,对府里只有好处,自然是要赞成的。怎么自己方才竟挑王夫人的话,如今倒不好下台阶了。 贾母也快速思考了一下,方才的话是自己说出口的,如今断说不出反对的意见来,又听王夫人如此说,便顺水推舟道“这样好的事情,自然是要帮衬的。才我在想,怎样才能帮林丫头些,既然她自己开口了,就这样好了。凤丫头你派些人给姑娘们,要出去的时候回你一声,叫人好生跟着,也就可以了。咱们家那些用不着的缎子也找几匹出来,白收着也是霉坏了,带给你林妹妹吧,虽不值几个钱,也是我们的一番心意。”迎春等早盈盈下拜领命,脸上是难得的开心笑容。 这话一时便传开去了,自然称扬老太太和太太,也有为自己主子自豪的,迎春等的贴身大丫头更是高兴,以后可常出府去逛了,自觉比别人又高上一等。倒是从前常巴结宝玉房里丫头的那些婆子们,转而又去巴结司棋等,巴不得自己的女儿也能选到姑娘们房里,也得个好前程。丰儿常念叨着哪些婆子聒噪她了,据说连银月都开玩笑说要去服侍姑娘们了。我不禁有些疑惑,忽而又想起来前阵子在寺里的离奇现象,我们才到了寺庙,胤祀夫妻和完颜氏就先后来了,这其中定然不是那么简单的祈福,只是他们那么快的走了,也并没有做出什么来倒是让我白防备了一场。十四阿哥远在西宁,耳目神不会那么快,这么说来,完颜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看她言语间和胤祀等似亲热非亲热的样子,两下里的猜忌也不是一两天了,果然储位之争到了最白热化的阶段,曾经的同盟如今也分化了不成? 胤禛派的人很快进府了,我房里缺了些人手,便亲自带了丰儿和银月去挑,果然见了袖口有标记的,便装作不在意的随手指了出来道“到我房里是要小心办差的,我不像别的主子好糊弄,听凭你们搬弄是非,为非作歹的。这府里每日大大小小的事情上百件,来来往往回话的人也上百个,一点儿错处不能有的。你们几个趁早儿想清楚,若不能的,自己说了,我另挑人,自然派你们去别的地儿。若是今儿不说,将来办砸了差事,惹恼了我,我自有法子收拾了你们。”这一番话自然是讲给那些管家婆子听的,四个人忙跪下表忠心,我方微微点头,侧头吩咐丰儿道“那两个小厮就负责里外传话吧。我瞧这两丫头眉眼也还好,暂且放在外间粗使,伺候些茶水点心的,你也照看些,让她们学学规矩。”丰儿一蹲身答应了,我便扶着银月先走。银月道“奶奶好气派,我还没见识过呢。”我心道,“你没见识过的还多呢。”嘴上只温婉笑道“你不知道,这些下人,若不拿出威风来,保不定将来被他们骑到头上去。这主子奴才的分别可不能差了。”银月不吭声。 我忙笑道,“瞧我说的,你别是多心了吧?你来我这里,我只当你是客。不拿你当下人的。别跟她们似的,见了我就像避猫鼠儿似的,不敢吭声儿。如今你只签了一年的卖身契,明年依旧放你出去的。”银月忙笑道,“奶奶多心了不是?我的命是奶奶救的,此刻我自然是奶奶的人,听奶奶的话。我只是想着人的命终究不同,小时候我家也是当地有名望的,一般的丫头婆子伺候着,家道中落了,竟险些被卖到窑子里头去,若不是遇到奶奶这样的好心人,我们列祖列宗的脸都丢尽了呢。说起来我也识些字,前儿见奶奶房里书啊画的,真是羡慕不已,原来奶奶竟是个才女,偏管起事情来又这样雷厉风行的。若是得空,我也想学些,将来就算出去了,也好有个谋生的手段。” 我心里一紧,忙道“你也真是苦命。你瞧我画的花样子了吧?实告诉你,如今我也只会画花样子呢。都是四姑娘教我的。咱们家这些姑娘,都是百里难挑一的。大姑娘不用说了,若不好,也不得选到宫里去,又被皇上指给四阿哥。二姑娘看起来温婉,下棋却不是一般的高明,最擅长什么**阵,看我,不会下棋,连话都不会说了不是。三姑娘写的一手好字,诗词上也顶好。四姑娘的丹青连老爷都夸赞了多少次了。所以这次林姑娘开义学,才想法子要请姐妹们去当夫子。我不过得空和她们学上点皮毛,看得懂帐本,会描花样子罢了。我听丰儿说你想去姑娘们那里?也是,在我这里委屈你了。你若是看中了,只管告诉我,这个面子我还是有的。便送与哪位姑娘也好。” 银月忙跪下道“奶奶别撵我走。实在是大家开玩笑的,说姑娘们身边的姐姐们好福气,我附和了几句,说完就走开了。奶奶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么会这山望着那山高?况且在这府里,能跟奶奶就是最大的福气了,也好见些世面,学些眼高手低的。”说完又拜下去。我只好拉她起来道“别动不动就跪啊拜的,我又不曾拿你当丫头。罢了,我不是要撵你,是为你前程着想呢。既然你不愿意去,就留在我这里吧。若是活儿累了,只管跟丰儿说,叫人帮你。我这里事多,也不能常照顾到你。”银月感激不尽,见我不要把她调走,便开心的扶我回房了。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八十八章 凤兮凤兮舞翩跹 我专派了周瑞家的跟姑娘们出门,周瑞家的自然开心,没少在王夫人前讲我的好话,一则我是王家的姑娘,王夫人的亲侄女。二则我又是如今的管家奶奶。只是我这样风生水起的忙碌,渐渐察觉邢夫人和王夫人都有些不高兴了。邢夫人以为是王夫人故意通过我来压制她,王夫人言语间又不给邢夫人面子,处处打击;王夫人则认为我有点长硬了翅膀,不把她这个姑母放在眼里。我虽有心补救,奈何最近事情太多,只得暂缓。只命丰儿常带了巧姐去给邢夫人请安,自己早晚对王夫人的礼节也不敢疏忽了。 贾琏拿了我的银票便悄悄出去寻访店铺,他素来与外头的人交往的多,便很容易找了铺子,与红楼隔了一条街,只委托好友柳青扬做了掌柜,自己只悄悄的去看。我跟随贾琏出去过一次,中规中矩的银楼,放了些金珠钗环的,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约也是防止有人抢或偷盗的意思在里头。好的货色都在里头收着,若有钱的主顾来了,只管请到里头去,自有最新的款式出来。出来后贾琏问我如何,我笑着反问道“怎么想起店名为‘凤兮’?谁教给你的么?”贾琏摸摸头不好意思地道“我想取个好名字,又不擅长这些,又不能问别人。柳兄说既然是为了你而开,索性将你的名字倒过来,就成了凤兮了。”我听了,心里自是暖暖的。 难得两人出来,便四处逛逛,总觉得街上严防了许多,心里暗自警醒,莫非康熙的大限真到了?也不知道胤禛如今准备的如何了,既然我来此的使命不仅是帮十二钗改命运,也要帮胤禛完成千秋伟业,还是要时刻留意外头的动静的。也许该回去问一下了。贾琏看了看周围,道“甄家老太太的生日,过几日我和蓉儿就要去金陵,还要把金陵的府第修整一番,只怕得年后才回来了。你自己要保重,若是需要钱了,就来这里取吧。横竖如今生意才起来,上次的银子也并没用完。柳兄极会做生意的,铺子托给他我很放心。” 这我上次听可卿说过,不过两人感情既好了,突然要分开几个月,自然是有些不舍的。我便要求贾琏接下来几天多陪我出来逛逛,横竖好找理由的,不过是为甄家老太太挑寿礼之类的,正大光明的好到处逛逛。贾母和王夫人本担心我善妒和贾琏不睦,如今见小两口蜜里调油似的,自然乐得放我出去。 我画了些首饰的花样子,流苏摇曳的,花朵争艳的,百宝璀璨的,又出了主意用假发髻来展示首饰,柳掌柜的看得两眼放光,直拍贾琏的肩膀道“看来开这铺子是开对了。贾老弟,我可要跟着你发财了。”看贾琏看我那深邃的眼光,我有些心虚,只微笑不作声。好在他们又说别的话岔开了。 我一面命丫头们打点贾琏出门的衣裳,一面考虑派谁跟他出去。还是议定旺儿和兴儿吧,这两个是跟惯了他出门的,旺儿是我的陪房,沉稳老练些,兴儿则机灵许多。一面想了想,叫进银月来告诉她贾琏要出门,一面道“你上次说过老家是江苏的,可要趁此顺便回去?”银月忙摇头道,“我回去并没有什么人了,也是白跑一趟。”我便问道,“你爹的灵柩也不要送回去吗?”银月忙道“我算哪牌名上的人,怎么二爷拜寿,我就敢带着骨灰回去?”我想想原是自己说错了,便笑道,“瞧我糊涂了。我原想着派你跟了二爷去服侍,也顺便全了你回乡一次的。既然你不回去,那就算了。你知道,你二爷常给老爷们办差,这次去南京也不光是为了拜寿,那些小厮们糊涂,还是要带个丫头。这些个人里头,就你最细心,又知书达礼的,我才和你商议要委屈你一番。那就算了,我再问姑娘们借个人使唤吧。你且去吧,我去找太太。” 银月看看我,动动嘴唇终究什么都没说。我出去后,命墨云,就是胤禛派来的其中一个,去看着银月去哪里,和什么人说话。关照完后,我就去王夫人那里回禀贾琏和贾蓉要启程的事情了,又去邢夫人那里说了一番。邢夫人道“甄家和咱们家关系极好,也不得不去。只是大过年的也不能回来,冷清清在外过年,你多给琏儿带上些银两吧,手里宽泛些,在外头也自在。好容易回金陵一番,总不成在帐上支许多吧。我也是白关照你,二太太那里自然关照过了?” 我心里暗叹了口气,忙笑道“太太关心儿子,自然是母子情深了,二爷和我总感念的。怎么这些日子请安总不见老爷?”邢夫人脸上有些得意,却故意做出烦恼的表情道“王侍郎总派人请,这些日子一大早就出门去了。你知道那王侍郎是八爷的红人,老爷怎敢不给面子,蒙他盛情,也能巴结到八爷。说起来,这王侍郎也和你们王家是同宗的吧?” 我心里大惊,难道胤祀是想通过贾赦去笼络些边关将领吗?当年赫赫扬扬的荣宁二公,都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打出来的,在军中颇有威望。如今残存的余威也足够影响部分将领了。如果贾赦被胤祀所利用,那无疑对胤禛有着很坏的影响。如今军队的人本就在十四的控制之下了,这也是胤祀的一股力量。再加上贾赦的劝导,只怕更是死心塌地的向着胤祀对付胤禛了,心里不觉有些担心。转而想到贾珍和可卿的关系,贾珍自然是不会被胤祀收买了,不过,这也难讲,对男人来说,女人虽重要,也比不上自己的前程。男人图的不过是美貌和温存而已。我忙对邢夫人道“我才来时,见东府来人禀告说大嫂子病了,老太太还叫我过去看看呢。回太太的话,我先过去看看,去回老太太的话。”邢夫人见我急匆匆地,便有些不高兴,只挥挥手让我去了。 尤氏就是最近累了些,贾敬的生日刚过,虽没有大操办,到底各色礼数都要尽到,近支的亲友也都派人前来贺礼,也要一一招待的,故此有些头疼,只在房里歇息,凡事让可卿出面。我先和尤氏叙了几句,看她面有倦色,便不打扰了,来到可卿的香闺。可卿笑道,“婶娘可有些日子没来找我了,见面也不怎么说话。今日此来,想是有事情?”我瞧边上没人,便低声问道,“果真有事情来问你。珍大哥哥最近和什么人来往?”可卿红了脸道“婶娘怎么问我这个?大爷去哪里,婶娘该去问我婆婆才是,我怎么知道?” 我一拍手道,“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婆婆知道什么,能把这家里的事情料理好就是她的本事了,外头的事情她知道什么?你定然知道我指什么说话呢,你只说珍大哥哥和八爷他们有没有联系?”可卿刹那又白了脸道“难道他在帮八叔要害四叔?”我忙捂了她的嘴道“真是关心则乱,瞧你满嘴说的什么?”可卿猛然惊觉,忙调整了呼吸,便又是平日端庄的表情了,只紧张的拉着我的手道“婶娘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拍拍她的手示意不要紧张,低声道“我只是过来问问你,如今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了,八爷他们正抓紧时间积聚力量呢。”可卿道“我哥哥送进信来,如今拥护我父亲的人都愿意帮着四叔,我哥哥也帮着四叔在联络呢。只是婶娘才说的话从何而来?”我摇头道,“并不是空穴来风,如今大老爷那里被八爷笼络的紧,难保他们也要找珍大哥,毕竟荣宁二公联合起来的力量才是真强大的。如今那些将领,对荣宁二公是敬佩的很,逢年过节的也都有些往来,都感念二公当年的栽培,虽如今两府并没有实权了,各阿哥贝勒们还是想笼络两府的。我想八爷既然找到了那边大老爷,保不齐也要找这边珍大哥。所以过来问问你,能劝还是劝些,别趟这浑水。” 可卿想了想道“我没听他说过。不过,倒是谈到过阿哥争储的事情,你知道,我在这府里,这里也是担着干系的,自然万事小心。倒是说过我父亲能复立最好。若不能东山再起,自然是四叔的好,才能保我家安危。我想大爷不至于如此糊涂才是。若八叔得势,必定不会放过我家,到时候查出来,也难保这两府的平安。”我点点头道,“就看珍大哥自己的想头了,若有高官厚爵为诱饵,什么都可以出卖的。凡事小心点好。” 可卿经历的事情很多,自然也就较常人冷静许多。低头想了想道“婶娘放心,我会抽空去了解一下。前儿四婶那边说过两日接我去说话,婶娘可有什么要交代的?”我仔细想了想,胤禛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如今只看最后的机会了。希望历史没有改变。我便摇摇头道“没有什么。只是上次听四爷说十三爷腿脚不好,该早点接出来医治,别留下病根。”可卿聪明的人,听了便点头道“婶娘放心,我一定原话转达。” 我微笑道“你二叔和蓉哥儿过几日就走了,你不想跟着去金陵游历一番?”可卿摇头笑道“婶娘又拿我开玩笑,难道老太太和太太奶奶们倒会让我出去这些日子?”我也笑了道“我也想出去的,总闷在府里。”可卿道“婶娘这些日子和二叔每日出去逛,我都羡慕死了。我们这些日子忙着老爷的生日,好容易才歇下了。”我听她说起,忙把帮她带的钗子拿给她,却是当日和贾琏出去看到的一对紫水晶钗子,我一直觉得唯有可卿这样气质的人配戴紫水晶,才有那神秘高贵的感觉在里头。惦记着墨云那里的结果,我忙忙得告辞回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八十九章 康熙落马风波起 墨云的话让我大吃一惊,原来我走后不久,银月便借口洒水的壶坏了,出去领一个来,竟顺路到了迎春那里,墨云悄悄观察着,只见司棋和银月说笑了几句,便借了个水壶给她,银月就回来了。墨云和紫鸢一起出来的,紫鸢跟了银月回房,墨云则看着司棋。司棋便要出来走走,顺带去买些脂粉回来,便去了角门上张妈那里,给她一些银钱,吩咐她出去买脂粉,张妈去了一会儿回来将脂粉交给司棋,司棋便直接回房了,墨云等了会儿并没有发现异常,便回来了。 我听了陷入深思,只记得原著中司棋为情无惧,和表弟潘又安私通,被发现了也没有惧色,难道竟真的有什么背景不成?这私通只是个幌子,真实的目的竟然是传递消息?角门上张妈平时看起来最和气干净的,常帮丫头们传递东西,做些人情,打听些府里的消息,却不多嘴,每日守着角门,难道也是一个重要角色?如果这样牵扯起来,王善保家的也难保干净,怪道贾赦会客的情形胤祀都知道,原来竟有个如影随形的人每日监视着。我想到的必定只是极小的一部分,还不知道这几百人的府第里还隐藏着哪些人的耳目,一定要连根拔起。于今的措施只能是以不变应万变了。如果我没有记错,雍正登基后兄弟间的斗争依然很厉害,难道贾府的败落就是因为卷进了这样的风暴漩涡?既然我来了,就一定要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 正静静的思索,丰儿说银月求见,我忙命进来。银月进来的时候看到我正在描花样子,准备叫人绣在吉儿的冬衣上的。银月先是夸赞了一番,我见她欲言又止,便问何事,银月面有赧色道“奶奶一片好意,让我顺路回家去看看,我因家里实在没人了,便不想回去,倒辜负奶奶了。才我想了,奶奶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奶奶也不用找姑娘们借人了,我虽不回去,服侍二爷出去几个月总是能的。奶奶就把这差事派了我吧。” 我不动声色,微笑道“我说你不用客气,你总这样守礼做什么?方才我也问了二爷,他此行还有老爷交办的其他事项,风餐露宿的,竟是不用带丫头了,小厮们服侍也就够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哪里能骑马颠簸的。因此我也不用发愁了。”银月大惊,忙道“这个,这个……”我故意不看她惊惶的脸色,依旧稳稳的笑道“你去忙吧。若得空儿,只管和其他丫头们玩笑,兴许能找到同乡也未可知。我这里差事又不重,别整日忙碌的,叫其他人闲着做什么。你出去帮我叫墨云进来,前儿我见她身上荷包绣得好,想叫她来绣些活计。”银月忙道“我帮奶奶绣吧。”我忙笑道“你哪里是做这个的?只管歇去吧。”银月见无处插话,只得讪讪出去了。我料定她必定又禀报去了,定然少不了要挨骂的,墨云来告诉我的时候,我抿嘴微笑。为了防止外人看出什么来,自墨云和紫鸢来我屋里后,墨云乖巧能干,我日渐宠信,紫鸢沉默寡言,我便做出不太喜欢的样子来,因此有事都是墨云来禀报我。也是为了更好的让紫鸢发挥作用。 贾琏和贾蓉十月初便出发了,因天气冷了,我便命包了许多大毛衣服带着,又悄悄给贾琏带了些银票以便路上便利。我和贾琏现管着家务,不想落了贪财的名声,所以我宁肯凡事用自己的钱贴补些,也不会像原著中的凤姐放高利贷和盘剥钱财。这几年冷眼看着,府里确实是进项少,出项多,凡事不肯俭省,怕薄了国公府的面子,因此一直是在吃老本了。还好十几个庄子这几年风调雨顺的,也勉强持平了。如今府里并没有什么大的功劳,也没有特别的赏赐,长期下去,必然是要日渐衰败的。 贾琏走了后,白天料理完事情,晚上我就有些无聊了。除了逗弄吉儿,教她识字外,便谋算着下一步的动作了。谁知这日早晨在上房,见贾政下朝匆匆而来禀告贾母,原来康熙皇上去南苑狩猎从马上摔下来了,如今已抬回宫中,安危不可知。各皇子如今都在皇宫里日夜守护,为防止有人趁机作乱,九城兵马司已开始严防,加强了京畿守护,入夜便开始戒严。各衙门里都较往常勤谨十分,唯恐出了差错,被抓出来当了靶子。贾母等都十分忧心,一则康熙隆恩于贾府,二则不知谁是继位之君,难保贾家圣宠继续。贾母关照贾政此刻万不可懈怠,忙完了衙门的事情,尽量回府来,不可搅入任何是非。贾政点头称是,一面问是否要派人去告知贾赦和贾珍,贾母沉吟道“不必了。大老爷如今是国公爷,自有主张。珍儿说到底也是族长,我也管不着。只有你日日在我跟前,我白嘱咐几句。另外,府里最近宴饮戏乐都暂时取消掉。”贾政领命出去。我在里间听得明白,贾母果然是偏心的,不过这也是实话,贾赦并不和贾母亲近,说起话来也生疏许多,贾母便有心照看,也没那个心情去找些烦恼。不如眼不见为净。 贾政走后,贾母也依样嘱咐了王夫人和我。如此,府里便不大摆宴了,每日只是按各人的分例,并没有赏花游乐的项目。宫里传出来的康熙的消息总是时好时坏,朝中人人都在揣测谁是下任君主。胤祀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胤禛仍然是那冷面孔,其余阿哥也是旧日模样,除了从康熙宫里出来的时候带有忧色以示孝心,各人照样办差。消息传到西宁,胤祯上折子要求回京探视被康熙驳回,本以为胤祯代御驾亲征是康熙心属继承人的大臣们又开始猜测了。自古帝王君心难测,何况康熙这样极有城府的人呢。我暗自琢磨,这结果可能会让大多数人大吃一惊。 一日早上我在东府时,尤氏悄悄告诉我,可卿前天晚上被雍王府接走了,说话间可卿回来,眼睛红红的,行了礼便回房去了。我和尤氏说完事情后,去可卿房里,她已经换了家常衣服,在梳妆台前坐着,自拿了把梳子梳头发,见我进来,转身扑到我怀里哭了起来。我也不吭声,只让她哭,过了盏茶功夫,见她哭的缓了,方拍拍她,端了水给她漱口。可卿重匀了面,屏退了丫头,拉我到内房坐下,方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原来胤祀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说可卿是废太子的女儿,被胤禛偷偷抱出来抚养,并许配给了贾府,实在是助纣为虐,违背了康熙的旨意,便指使人写了折子呈给康熙,意在给胤禛致命的打击。谁知到,康熙对废太子胤礽本是最宠爱的,只因不得已的原因才两立两废胤礽,如今大限将至,想念起赫舍里皇后,心里觉得愧疚,正思如何弥补,听到此消息,便向胤禛求证。在胤禛跪下认罪后,康熙不怒反喜,下令秘密召见可卿,见到可卿出落得如此酷似赫舍里皇后,又是好一阵伤感。便给胤禛和可卿讲了当日汉文帝向栗姬托孤照顾其他儿子而栗姬抱怨终被废去妃位连带太子刘荣被废的故事,便向胤禛道“我常听人说你冷面冷心,如今我是放心了。以后胤礽那里你要多照顾,让我在九泉之下有脸见赫舍里啊。你其他兄弟虽有不是,到底是亲兄弟,你也要多忍让,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圈禁或取其性命。老八他们的所作所为,我都知道,也给你安排了后路,你只管放心。至于可卿,贾府是住不得了,他日老八他们以此作文章,只怕你难下台阶。”胤禛忙问该如何处置,可卿从小儿没见过康熙的面,如今见康熙对自己父亲如此厚爱,又在托付胤禛照顾,早已感动得涕泪交流。听康熙说自己在贾府住不得了,一时想了个主意,便道“我愿回王府伴我阿玛,这些年没有尽孝道,是我的不孝,正该回去,如此,别的人也看不到什么。”康熙点头道,“好孝顺的孩子,不枉你四叔辛苦了这一场。老四去想个法子,让可卿早些离了贾府。我料到老八他们还要做文章的。”胤禛想了想,便和可卿议定了诈死脱身的法子。 我听了,一面暗笑胤祀等自以为抓住了胤禛的把柄,其实反而为康熙立胤禛定下了最后的决心。一面忧心,可卿终究是要离开贾府的么,这场风波中可卿名义上是要死去的,却不知道是真死还是假死,若有一点疏忽,只怕可卿就真的撒手人寰了。可卿拉了我的手道“婶娘面有忧色,必定是为我担心。婶娘放心,四叔的安排再不会错,就算为此让我真的去死,我也无所谓。这府里我生活了这些年,承蒙老太太和太太奶奶们的厚爱,我也无以为报。婶娘且等着。”一面起身亲自开了螺钿柜子,拿了个紫檀匣子过来,打开后光芒四溢,里面都是些鸽子蛋大小的东珠,猫儿眼,祖母绿,一些翡翠和金玉首饰,可谓价值连城。我疑惑的看着可卿,可卿淡笑道,“这些都是四叔给我的,也有我父亲托四叔带出来的。婶娘知道,我们府里原本也是各色珍宝都有的。这也不算顶稀奇的。我知道婶娘的能耐,这些东西放这里可惜了,就送给婶娘吧,将来兴许用的到,也算我的一份心意。” 我忙推辞道“你又不是真的走了,这些还是自己留着吧。”可卿无奈而苦涩的道“我若是还活着回到府里,自然有更好的用。若是不能活着,要这些又能如何?婶娘还是别推辞了。我还要准备一下。婶娘且回府去吧。将来自然能再见的。”我真怕此一走,就再也见不到可卿了。可卿悄悄在我耳边道“婶娘放心去吧,绝没有事情的。若耽误了时辰,就误了四叔的事情了。”我无奈,忍住要落下的泪水,最后看一眼可卿,便袖了匣子出门了。 在车上想了很多,真想跑到胤禛面前去问问对可卿的安排,可是此刻自然是见不到人的。我不会感情用事,自然不会傻到为了可卿的事情而影响到胤禛的登基。况且依照胤禛对可卿得照顾和对康熙的承诺,我是该相信胤禛的能力。到府门口时,我已调整了心态,面带笑容仪态万方的下了车回房,便亲自将匣子收起来锁上,只等有一日能亲自还回给可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九十章 金蝉脱壳不归路 贾母等自然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情,我料想可卿也未必想告诉尤氏等,毕竟此事非同小可。我能为可卿做的,就是让这计划尽量的完美,尽量的没有漏洞。一下午我都在想可卿的事情将会发展如何,其中将会发生哪些故事,我能起到什么角色?看可卿今日的神色,好似已经绝然的义无反顾地向前走去。这个命运多桀的女子,打出生起就被当成孤儿抚养,明明身世显赫却不得不寄人篱下,从一个金枝玉叶变成了汉人的媳妇,伺候长辈,管理家务。纵有柔情万种,却寻不到呵护的人。纵有千般孝心,也不得晨昏定省,生父在高墙内圈禁,自己还得在外强颜欢笑了这许多年。她有宝钗的仙姿,有黛玉的袅娜,本该有着最令人钦羡的生活,却不得不忍气吞声了这许多年。如今,亲叔叔为了皇位的争夺,又将她推上风口浪尖,一个弱女子也要成为皇位斗争的牺牲品,连目前安稳的生活也不让她享有,真是让人感叹。 孤灯一盏,我看着豆黄的蜡头摇摇晃晃,凭添了许多凄凉。今日着实没有心思早些睡觉,便拥被而坐,唤了墨云进来陪坐。直到交丑时方朦胧睡去,忽听云板敲响,早已惊醒了,忙叫墨云服侍我换了素色衣裳,一面往贾母上房而来,上房也是灯火通明,贾母正询问何事,惶惶等候,见我来了,忙又问,说话间,王夫人也到了,都是满脸的讶异和仓惶,东府的下人一身素白跑了进来跪下禀报,可卿午夜时分去了。贾母先是一阵恍惚,鸳鸯等没忙扶住,我也忘了可卿乃是诈死,早已忍不住哭了起来。贾母屏退了下人,只留下王夫人和我,低声道“蓉哥儿媳妇身子还好,怎么会突然没了?回头你们去那边时候要留心些,这是四爷托付了来的,咱们不好交代。别叫四爷动怒了,两府都有不是。想必四爷府上会有人来问的,叫珍儿好生回话。”王夫人一面点头,一面忧心忡忡地样子,想必是担心元春会失去胤禛的宠爱吧。 俗话说得,伴君如伴虎,皇家的差事岂有那样好办。贾府为了办好四爷的差事,这些年对可卿照顾的无微不至,从贾母起没有不和可卿好的,对可卿疼爱有加,逢年过节可卿会被秘密接到雍王府,贾母等都刻意不安排可卿出席贾府的祭奠典礼,由她去。如今这个备受众人宠爱,身系贾府荣宠的可卿突然之间离世了,怎么不叫贾母这些贾府的当家人惊心害怕? 外面早已套好了车子,王夫人和我连夜赶到东府,贾母满脸愁绪,独自在室内思虑。东府已经悬起了白布,下人们也穿了孝衣,见我和王夫人过来,早有伶俐的迎上来扶住哀哀哭泣的我们。尤氏也换了素衣在上房,正嘱咐下人办理丧事,禀告亲友。见我们来了,也忙迎上来,只淌眼抹泪的。王夫人拉住尤氏,也是泪眼涟涟的。一时邢夫人和族中常来往的几家人也到了,哭声震天。 可卿早已入殓了,是贴身丫头宝珠和瑞珠服侍穿的衣裳,贾珍和尤氏亲眼看着入殓的。瑞珠在服侍完可卿入殓后,也自尽追随可卿而去,也是宝珠帮忙入殓了。尤氏和贾珍的神色悲痛不像假的,难道他们俩也都不知道可卿的真正安排?贾赦贾政等也都到来了,便连薛蟠等人也都到了。 贾政等听说瑞珠触柱而亡,倒是感叹了一番忠义。贾珍便以瑞珠忠心为主之名,收了瑞珠为孙女随可卿一起入殓。宝珠则请求为可卿女儿,为可卿哭丧摔灵,贾珍也允了。贾代儒道“族中也有可继过来的男丁,倒不如请了来当义子哭丧,总比女儿家的好些。况且到底是个丫头,说出去也不像。”贾珍执意如此,他本是东府当家,又是贾府现任族长,贾代儒纵然辈分高,说了两遍见劝不成也就罢了。当下询了几份板子贾珍都嫌弃不好,贾赦等只默不作声,随他闹去,到底还是薛蟠说了当铺里有金丝楠木的好板材,贾珍方允了,命人打去。 我见人不备,悄悄去见可卿,宝珠正跪在灵前守着,丫头们都去忙了,此刻可巧没有别人。宝珠见我来了,一面让座,我摆摆手,掀起蒙脸的布看了看,可卿神态安详,面色惨白,眼泪又止不住下来。宝珠忙递了帕子给我悄声道“奶奶没事,二奶奶别伤心了。不过是给外人看的。”我忙要问究竟,宝珠道“一两句说不清,我和瑞珠都是要跟奶奶出去的,才出了这主意。我们大奶奶那里才下了药,想必身子会不好。还请二奶奶来办我们奶奶的出殡,只怕会有人来此,怕大奶奶应付不来,要劳烦二奶奶了。等这件事情了了,横竖去寺里能找到我的,到时候再给奶奶讲吧。”我点头,见有人来了,忙搂着可卿一顿好哭,宝珠也陪了不少眼泪,我方收了泪水,依旧往前头来寻王夫人等。果然尤氏突然头疼,不能支撑,回房歇息去了。 贾璜媳妇正巴结贾珍,欲要协助管了家事,贾珍只不允,又有些作难,便四处打量,用眼神向我求助。我暗笑贾璜媳妇野心太大,竟想染指东府的事务,她和可卿本有了嫌隙,若管事,保不齐出什么岔子来。贾璜媳妇是东府的近支,如今东府几房人家中,也只她算伶俐些了,难怪贾珍不好开口。我款款走上前去笑道,“难为璜嫂子有心了。嫂子又没管过这样大的府邸,又没经过大的丧事,这两府的亲朋嫂子又不熟悉,到时候不仅事情忙不来,便是亲戚世交家的女眷来了,只怕也照应不过来,不是叫别人笑话吗?况且论起亲疏,我们西府里有的是人,虽说不比璜嫂子精明能干,想必料理家务还是能管过来的。若叫璜嫂子来管侄儿媳妇这件事情,外头王公府邸若是知道了,只怕笑话贾府两房没人了呢。”我这个人有点毛病,对看不惯的人,向来是不吝惜刻薄之词的。直说得贾璜媳妇面红耳赤,难堪的退了下去。 邢夫人和王夫人惊讶的看着我,想必是没看到我对族里的人如此说话吧。我此刻也顾不得了,便笑对贾珍道“大嫂子身子不好,眼看明日世交诰命就来了,大哥哥还是请个合适的人,赶紧把事情料理起来吧。看中了谁,只管求太太们,还怕谁推托么?”贾珍心领神会,忙跪下道“侄儿求两位太太恩典,还请大妹妹管几天家务,等这事情过去了,侄儿自然要登门拜谢的。”邢夫人看着王夫人道“如今凤丫头在你二婶娘家管事情,你只求你二婶娘吧。”王夫人因贾母嘱托,正要想法子,便淡淡道“咱们一家人,倒说不上求不求的。珍哥儿起来吧,凤丫头也并没经过什么大事情,若有什么不到的,你多担待些吧。”贾珍忙起身,又道谢。我因此事关系可卿的安危,也并不托辞,只爽快接过对牌。 记得红楼中凤姐是如何安排可卿出殡的,我便有模学样的,将仆人们分做了几班,各司迎来送往,递茶送水,管金银器皿,烧纸供茶,等,一一登记了姓名,果然各人勤谨许多。在灵堂进出的人当中,安排了墨云在此看管。因墨云是我宠信的人,东府的下人纵然不服,也不敢在此刻生是非。 我怕有人来坏了可卿的事情,便回了王夫人,来了亲戚也不出来陪,横竖有王夫人等,我只在灵堂周围看管,至于到底花了多少钱,我是不在乎的,只要可卿平安度过这几天,我就放心了。可卿是贾门嫡长孙媳,但因公婆俱在,也只得停三天,入灵柩送往铁槛寺。只要这三天不出问题,就算是安然度过了。 第二天报丧后,先来的是亲戚世交,祭奠后也有留下的,也有即刻回去的。常来往的王公贵族家也派人来祭奠,如雍王府派了长史,胤祀府也派了长史,都是贾珍陪着,我冷眼看着,两位长史恐怕吊丧是假,都是来打探的。雍王府的长史还暗中和宝珠交换了眼神。一些不长来往的朝中大臣的诰命也来祭奠,这非常时刻,康熙的身子也不好,因此并不敢大张旗鼓。谁知,过了午时,乾清宫总管李德全亲自来了,贾赦等陪侍极为恭敬,李德全道“各位大人别客气,咱家年轻时候是见识过国公爷的风采的,如今也是以私人身份前来,当不起如此客套。只去祭拜下,咱家还有要事,不能多留。” 贾赦等陪了李德全来的时候,下人们已经遣走了,只剩我和宝珠在此。宝珠是孝女,陪着祭拜,我只微微一福,李德全就当没有认识过我,奠酒,烧纸,各色坐完后,对贾珍道“令公子不曾捐了官,这出丧的时候似乎不太好看?”贾珍赔笑道“犬子还小,如今下官也只得他一个儿子,故此尚未想到前程。”李德全沉吟道“咱们至交,不说假话。三百龙禁尉短了两名,你若是有心想捐,我帮你这个忙。那吏部的侍郎也是极好的人,最敬重这些老臣了,决不会为难的。你若是不想捐,那就算了。”李德全是康熙身边的红人,说话自然是都相信的,贾珍忙拜谢,又命写了贾蓉的履历来,李德全就袖了走了,果然下午就有人送了贾蓉的官服和可卿的命服来。康熙还是心疼这个孙女,总要给些名分好看的。一时,又将可卿换了衣服,全套执事也都换了。 宝珠说可卿服的药能管三天,整个人处于昏睡状态,就如死去一般。我看着可卿的时候,常想,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愿可卿经此劫难,能以后顺顺利利的过日子。交戌时初刻的功夫,正奠完今日第三次酒,人报弘晰贝子来了,我神经一紧,果然来了一个难缠的,只不知道他此来何事,难道为了亲妹妹的突然死去来寻贾府的晦气?忙打点起精神应付。 (请问怎么回复作者专栏的留言?收到了很多留言,不知道如何回复,抱歉阿。)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九十一章 可卿出殡离是非 弘皙是胤礽的长子,父亲的圈禁虽没有让他也被圈在那高墙之内,到底也不得众人奉承,只是个落魄的贝子。好在康熙提倡兄友弟恭,众人也并不敢十分为难他,又有胤禛等与胤礽亲厚的兄弟照顾,弘皙做个闲散的贝子,日子过得也算优渥,就只没有实职。他年长于可卿,自然是知道有这样个妹妹的,这次来不知道所谓何事。 贾珍恭恭敬敬的陪着弘皙进来,弘皙一脸阴沉,也并不多客套几句,只上香奠纸,神态恭敬而伤感。贾珍道“小媳白事,不敢劳贝子爷大驾,还请外头奉茶。”弘皙冷眼看了看贾珍,道“尊府少奶奶,我也曾有过几面之缘,不像个短寿福薄的人。如今这样去了,真是可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病症,可请太医看了,太医怎么说?” 这天越发冷了,贾珍额头上的汗珠子密密冒了出来。大约可卿的计划中漏了弘皙的出现吧,可怜贾珍也并不知道如何去编了这谎话出来。我看了一眼宝珠,又看看贾珍,硬着头皮走上前道“蒙贝子爷垂问,也是我们府上流年不利,可卿本无异常,故此未请太医来,谁知道夜里突然暴病身亡,便是请太医也迟了。这里躺着死人,贝子爷千金之躯,还请外头坐吧。” 弘皙阴阴的看着我道“你是何人?爷问你话了吗?”贾珍忙道,“这是西府……”弘皙扭头道“让她自己说。”好的因弘皙到来,此刻灵堂中除了我和宝珠,便是贾珍和弘皙,并没有他人,弘皙的怒火和愤恨也并不被外人所见。我见他如此兴师问罪又如此无礼,便道“我是荣国府的二奶奶,是可卿的婶子,虽然相差了一辈,私底下我们相处的如姐妹一般。珍大哥是可卿的公公,本就不应管儿媳妇的事情,贝子爷向珍大哥询问,岂不是问错人了?我斗胆向贝子爷解释,贝子爷竟恼了不成?我原是小门小户的,并不知道贝子爷的规矩,也没福气见识过。” 弘皙怒极反笑道“你就是西府的二奶奶?果然是个角色。爷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你们两府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你们汉人极讲究礼数的,我也听说过了。爷和你们府也算世交了,虽这些年少了往来,爷我的心里可时刻记得。今日府上丧事,爷我不来一次,心里过意不去。既来了,有些话问问,你们爱说便说,不说便罢。”贾珍早悄悄擦了汗,忙躬身道“贝子爷有什么话,只管吩咐。” 弘皙道“爷才问过了,你们这位少奶奶到底什么病啊?要不要爷我悄悄请太医来瞧瞧?”贾珍的冷汗又出来了。我心里苦笑摇摇头,这弘皙必定是听了什么话,故意来寻晦气了,略微一想,必定是胤祀捣鬼。便上前道,“贝子爷说笑了,这人都死了,请太医来看做什么,我愚昧,不知道贝子爷怎么如此好奇。我们家虽是奴才,到底也是祖宗的脸面在此,难道贝子爷今日不是存心来祭奠,竟是来砸场的不成?我们可卿虽年幼,没有娘家的支撑,到底如今也是正儿八经的龙禁尉宜人,有名有份的。再则,死者为大,入土为安,贝子爷知书达礼,难道竟要扰得死人不安稳么?”弘皙本是怒冲冲而来,并没有思虑的十分周详,此刻被我一堵,便要发火。宝珠细声细气地道,“奴婢是奶奶的贴身丫环,如今甘愿做女儿,摔丧驾灵。贝子爷若要问什么,奴婢倒是可以回答,只是不能让别人听见。” 弘皙见宝珠如此说,便吩咐我和贾珍出去,宝珠轻声道,“外头那么多人,爷若让大爷和二奶奶出去,难保别人不会说闲话。不如大爷和二奶奶站得稍远一点,贝子爷过来。我如今是孝女,不得起身,委屈贝子爷蹲下了。”我不知道宝珠想说什么,但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便拉着贾珍站到了一边,弘皙闹不清楚宝珠想说什么,犹豫了下,还是依言走到宝珠面前蹲下,宝珠便拢着手在弘皙耳边轻声细语的说了几句,只见弘皙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灰,由灰转黑,虎着脸站起来,看了看我和贾珍,一言不发,便匆匆出门去了,贾珍忙跟上去相送。我见他们去远了,方才问宝珠说了什么。宝珠轻笑道“过两日奶奶自然知道了。”我见她如今还卖关子,也不多问,只是心里好奇。 京城里多的是王公贵族,诰命夫人没事就喜欢打听些小道消息。可卿素日是交往过的,因此来得诰命不少,都一面感叹这天仙般的人物怎么突然没了,一面又打听到底得了什么病。我早已和贾珍商议了统一以心悸发作为由答复众人,诰命们便抹泪叹红颜薄命。每日里应付这许多人,真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黛玉和云霓平儿结伴而来,黛玉狠狠哭了一场,平儿和可卿相处日长,情分比别人重些。云霓只是礼节上的客套了,三人倒是好好安慰了我一下,怕我伤了身子。黛玉等去后,我想着次日发殡,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故事。原著中有个水溶,这里不知道指的会是谁了。但愿明日顺利把可卿送到寺里就好脱身了。 第三日早上,贾蓉和贾琏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贺寿之事就委托给同去的家人了。二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脸上胡子也没刮,贾琏尤可,贾蓉看见满院的白色,早已步履蹒跚。家人给他换上孝褂,他也呆呆的任人摆布,叫他做什么,便做什么,待到可卿跟前,咕咚跪下,放声大哭。一时众人随他举哀。贾琏也哀悼了一阵子。转头扶起贾蓉,架到旁边坐下,好生安慰。贾珍看贾蓉如此哀伤,拍拍贾蓉的肩膀,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来。贾蓉到底也没肯理贾珍,只顾自己伤心着。 阴阳生选的良辰,全副执事浩浩荡荡,纸做的车马轿子、各色牲畜、宅子奴仆等等走出去二里地了,这边可卿的灵柩才刚出府门。送殡的都是亲戚世交,八国公家的另外六家,定城侯谢府、平原侯蒋府、神武将军冯府、忠靖侯史府、余外如陈府、卫府的,都是素日往来亲厚的,几十顶轿子,加上府里的轿子车子,和爷们儿的马,从头到尾,果真有了几里地长。尤氏今日挣扎着出来,她的两个妹子,就是尤二姐和尤三姐了,也赶来送殡,此刻便和尤氏乘了同一辆车。 队伍出去不久,便碰上了路祭的棚子,依旧是各亲朋世交的,有王府的,有侯府的,有各同僚的,也排到了城外。贾珍和贾赦贾政忙着逊谢,贾蓉只守着灵柩不曾离开。王夫人打发人来问宝玉,我便将宝玉送到了王夫人车里去,免得不放心。我因担心棺材密封,唯恐可卿在里头醒过来憋闷,巴不得车子快些走,只是一家家的路祭是不得不去的,眼看日头快正午,还好路上算通畅,一路见是宁国府的执事,都远远避让。 铁槛寺里一应齐备了,僧众着法衣列队两旁,法鼓金铙,幢幡宝盖,直引灵柩入内殿,四十九个和尚开始诵经,要做三天水陆道场超度。便在内殿偏室安了房间做宝珠的卧房,相伴可卿灵柩。随来送殡的亲友依次散去,只有本家的几位还在。到晚间,邢王二夫人便要带宝玉回去,宝玉初来此地,正是新鲜有趣的很,哪里肯去,偏王夫人不让,我也不肯帮他劝,只得无奈一步三回头的上车去了。 铁槛寺是和尚庙,一般不住女眷,故此旺儿媳妇问我是否要住到馒头庵去。我想着馒头庵的静虚看起来不像个好尼姑,况且原著里凤姐贪财害了人命也是她牵线搭桥的,便更不想去了。且牵挂着可卿今日重生,便叫她在本寺安排住处,就在宝珠的隔壁,一时族中人皆赞叹。戌时和尚奠过晚茶便散去,唯有宝珠做伴。我见旺儿媳妇和丰儿都已经睡了,便悄悄走出来,偏殿里阴暗的很,只是有些轻微的动静,我刚走到门口,宝珠便迎出来了,本来惊慌的神色在看到是我之后安静下来,一把拉进去,我才发现角落里还藏了些人,见宝珠拉了我进来,抬头看了眼,照旧忙碌。其中一人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来了。宝珠依旧将门关好,此刻棺盖已经开启,我急切地上前去看,却见一黑衣人给可卿把脉后,用丝绸将可卿裹好,带了两人抱出门去,宝珠也并未阻拦。见我要出言询问,宝珠拉住我,做了噤声的示意,我也怕动静太大,只好静静看着。余下的人将一包东西放到棺里,依旧将棺盖钉好,宝珠拉我站得远远的。一切完成后,为首的带着众人出门,走到我身边的时候微微颔首,我一愣,忙指了他道,“是你?”为首的只施礼告退,并不多说。 见众人都走了,我才问宝珠,宝珠拉我坐下,道“二奶奶放心吧,我们姑娘没问题了,总算脱离了那苦海。”我疑惑道,“方才那不是四爷府里的……?”宝珠点头道,“正是,才一太医把脉后带走姑娘就是没问题了。这门外许多人呢,想来有人认识二奶奶,不然也不会放了您进来。”我忙问“那可卿要去哪里?”宝珠摇头道,“我也并不知道,这事情原是保密的,瑞珠早被换出去了,仍旧贴身服侍姑娘。我奉命在这里守灵,总要到孝满的,也是为了防止别人起疑心。二奶奶若是得空问四爷,必定是知道的。”我心里不禁欣慰,胤禛还是重亲情的,并没有为了自己的皇位去害死无辜。想来可卿必定要有一阵子是要隐居的了,看情况弘皙并不知情。想起弘皙被宝珠一句话说得脸色大变仓皇离去,我不禁好奇询问,宝珠叹口气道,“也没说什么,只说了我们姑娘怀了骨肉,不是小蓉大爷的,含羞自尽。” 我忙站起道“你这话几分真假?”宝珠微微笑道,“二奶奶何必太计较真假,毕竟我们姑娘如今算是死去的人了,真假又有何差别?不然那种情况下,二奶奶这么聪明,倒是如何答复弘皙贝子呢?况且原是有这些流言风语的,不然我讲了贝子也不会信。”我按耐住心跳,缓缓坐下,若可卿果真有了身孕,如此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若留在贾府,反而将来难以隐瞒。只是可卿啊,事到如今,你可曾后悔过?贾珍的情是真是假,到底是谁出卖了你,这一切一切,真相何时揭开? (人生几多无奈,几多彷徨,几多曲折,几多梦想!算是理解了祸不单行这句话了,不想为许久没有更文多做解释,感谢理解和支持。今日更文是应群里晓寒的要求,她身体一直不好,在大病康复中,祝你早日恢复健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九十二章 惊闻 既然可卿已安全离去,我的心也算落到实处了,第二日的功课还是要做足的,依旧伤心了半日,方命人好生服侍宝珠,万不可委屈了她,又看看各色都没有什么,才放心的回府去。贾琏正在歇息,听见我回来,忙迎了出来悄声道,“你这次可是出尽风头了,合族谁不称赞你,各色都料理的妥当,珍大哥说要好好谢你呢。你也是,不知道爱护自己身子,早些回来不好么?”我叹了口气道,“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不过略尽心罢了。你怎么没出去?” 贾琏叹气道,“我倒是在东府来的,珍大哥昨晚回来便病了,请了太医来瞧,说是劳心太过,兼上了岁数,身子骨也不如从前,要好生将养一番。如今又吃不得荤腥,又喝不得酒,每日清粥小菜得吃一阵子呢。我看他这次也伤心太过了,虽说白发人送黑发人,到底是死了儿媳妇,公公伤心成这样也少见。蓉儿倒还好。” 我心里一动,白了他一眼道“依你说,一个大活人没了,难道当没事人一般?你也太冷心肠了些。我倒觉得珍大哥是性情中人才如此伤心。哪里像你,必定趁机吃喝的舒服。”贾琏忙挽了我的手坐下道,“悄声些儿吧,可怜我和蓉儿马不停蹄赶路,如今还没缓过来呢。你不知道,如今有传言说蓉儿媳妇不守妇道,自尽而亡的。想必珍大哥也是听了这些才更郁结在心。等我查出哪些人说的,非打死不可。” 我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可卿已从贾府消失,但是事情并没有结束,伤害了她的人,和借此威胁胤禛的人,我都不会放过。我有我的使命,我就必须完成它。瞬间,我仿佛坚强了许多,也无情了许多,再不似从前那般心软和优柔。 接过贾琏递来的茶,忽而想起一件事,便笑咪咪问他,“珍大嫂子两个妹子你见了没有?倒出落得不比咱们家的姑娘差,比珍大嫂子姿色是好多了。你看呢?”贾琏噗嗤笑起来道,“难得有你看得上眼的人。我只出殡的时候看了一眼,都穿着孝服和素色衣裳,哪里看的那样清楚?况且又不是自家姐妹,岂有上前亲近的道理?”我见他讲的神色自然,便心里得意,不再多问。方端起茶吃了两口,只听外面喧哗,不禁有些皱眉,不知道什么人闹事来了,便和贾琏出门查看,却和丰儿碰了对面,丰儿仓惶道,“奶奶,你看。”我顺着她的手指向看去,一轮好好的太阳本来是金光四射的,此刻却被什么挡住了一些,“日蚀”,我不禁兴奋起来,日食不容易看到,不知道是日全食还是日环食还是其它的。正期待间,只听下人跑来跑去,都是脸色惊慌,隐约听到锣鼓声,敲盆声,我诧异的看向贾琏,贾琏道“天狗食日,必有大难。不知道应在哪里,明日钦天监总有说法的。”我忽而想起为了可卿的事情,我竟忘记了康熙大限降至,本期待日食的心情便转为伤感了。只见那太阳渐渐被蚕食,变成新月如钩,转而漆黑了起来,便如黑夜一般了,各处的灯笼也点了起来,呐喊声和敲打声从未停过,又过了盏茶功夫,太阳方渐渐恢复了光明,又变得明晃晃,金灿灿,再次将阳光普照大地了。 贾琏见我泪流满面,不禁慌道,“你这是为何?上天便有灾难,也不是你之过。”我摇摇头,回身进屋,并未发现有双眼睛一直注视着我。贾琏见我因日食而不开心,便百般劝慰,我觉得心里过不去,便强打了精神,略陪说笑些。一面重新匀面,往贾母上房来,贾琏便去见贾赦了。 王夫人正陪贾母说话,见我来此,道“你回来了?才天狗食日,老太太正说要给菩萨上香呢。”我点头道“才回来,也见着了。不知道应在哪里。老太太房里现供着菩萨,日日敬香上供,不比别处的灵验?老太太和太太只管放心,菩萨会保佑老祖宗和我们全家的。”贾母嘴里念佛不住,道“回头凤丫头也去上香,叫你太太也去。若真是有天大的灾难,不知道会波及到多少人呢。”我一面点头,一面回了可卿丧事的事情。 因宝玉随贾珍去拜谢昨日路祭的王爷们去了,见日食匆匆赶回,王夫人恐宝玉害怕,便回房去安慰了。贾母看我道,“凤丫头想是也吓着了?不过是我多虑的,多拜佛烧香总是有好处的。我要去念经了,你也回去歇息吧。”我一直发呆,神经有些恍惚,便告退。想起宝玉才回来,到底有些放心不下,便往王夫人处来看望。我是常来常往惯的,丫头们也不需要禀报,可巧路上也没碰到人,便直来到王夫人内房,听得里头说话的声音,便驻足听了下,只听王夫人的声音道“宝玉才回房去了,我叫袭人好生服侍了他睡觉去。妹妹来的正好,前儿我和你说的,你可细思量了?”薛姨妈的声音道“我留心看着,姐姐疑的不差,凤哥儿与小时候比着实有些不同。只是这些年我又不常见,还是姐姐拿主意吧。”王夫人沉吟道,“模样儿没变,心机能干也没变,就只觉得不对。若不是和我亲近,我只怀疑是狐狸精变的,也不管从前我和她说过的,要设法去了大房的威风,将来这世职给了宝玉才好。我自然不会亏待她的。瞧她这两年行事,竟真心实意为了那些人好,也不向着我们,我只冷眼看着,也未寻出破绽来,也只好罢了。只是到底要寻个贴心的人才好,偏宝丫头嫁了,不然许了宝玉,倒是个好帮手。” 薛姨妈道,“宝丫头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姐姐想,世职若宝玉不得,必定是琏儿的,凤丫头年轻,眼皮子浅,自然想到这些。我瞧如今凡有大事,大太太那边还是拿主意多些,姐姐还是要立起威风来。”王夫人道,“这我也虑了,还是要给宝玉找个好媳妇,前儿和你说的,林丫头一则指望不上,二则也太清高了些,帮不了什么。倒是要重新寻了。金钏儿去拿香,怎么还没来?” 我不敢再听,蹑手蹑脚出了门,方转过角,便碰到金钏了,正要给我请安,我忙拉住道“我才要过来找太太,走到门口,觉得有些不舒服,回去换了衣服来,你不必说看到我。”金钏伶俐的答应了,便进房去了。我一面走,一面心里突突跳。这么久以来,我尽力伪装自己,并不敢向穿越来的人那样随心所欲的生活,还是露了破绽。不知道王夫人将如何来对付我,下面的事情又将如何,我要好好想想。 晚上贾琏打听了消息来说,外头因日食的事情,恐有人作乱,现在已经全城戒严了,街上人也很少。我心里知道,只怕举世震惊的时刻快到了。贾琏可惜道,“只怕这几日凤兮的生意不是很好了。”我强笑道,“你偏想着钱,几日的功夫,有什么要紧?再说,咱们现在也不缺那几两银子。”贾琏见我眼圈发黑,便劝慰着早些睡下。我只合目沉思,该来得总会来,如今我也只管着府内的事情,本以为能避开外头得政治斗争,不想眼线都安插到我身边来了,可是世道古今都一样,总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如今贾府里贾政兴许尚未卷进朋党之争,贾赦和贾珍都难保清白了,我若不再仔细得去筹谋,防患于未然,只怕将来就算胤禛顾着我的这点情面,也难保倾巢而亡。一面又担心万一胤禛不能顺利登基,只怕历史又会不同了,早知道自己并不如想象的那般能耐,发现自己穿越得时候就该想法穿回去,也免得如今左右为难。越想越是烦躁,听得贾琏得呼吸声平稳,已经是睡熟了,看他安详得面容,又觉得自己在这里并不是那般得无助,总还有这样一份感情支撑着我。又翻来覆去了一会儿,直翻到了三更天,才迷糊睡去。 一大早丫头就打开门说老爷那里叫二爷快些去,贾琏不知道何事,匆匆洗漱而去,我心里只突突的跳,也忙洗漱了往贾母上房去,果然王夫人已经到贾母那里了,二人脸上都是喜忧参半,我心里已经便有八分肯定了。贾母见我来,道“凤丫头,你知道么,当今驾崩了。”说完又拿帕子拭泪,贾母过去常讲起晋见皇帝皇后的荣耀,也讲康熙的英明和伟大,年老的人喜欢回忆,是以我们都知道贾母那些曾经的令人自豪的过往。我忙惊骇道,“怎么这样突然,不是前几日都说圣躬安康么?” 贾母叹气道,“你哪里知道,昨儿天狗食日我就料到有大的变故了,果然应在今儿。康熙帝是多少年难得的好皇帝,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来了,如今天狗食日,必定是要回天上去了。只怕从今儿起,我们合府凡有官职诰命的都要进宫去谒灵,这府里的事情你就多费心吧。饮食也不要太靡费了,别叫别人说我们不懂规矩。你婆婆,你太太,那边珍哥儿媳妇,都要跟我进宫去的,你老爷们,珍儿也不在家,两府里你都照应些。”邢夫人和尤氏也到了,听贾母说话,忙恭敬听着。 邢夫人见贾母说完,道“老太太年纪大了,虽说伤感,也应想着自己的身子,叫我们做儿女的担心。这两府的事情,老太太只管放心,凤丫头向来料理家务极周到的,再有珠儿媳妇也极明白的人,相帮着些儿,断没有差错的。”贾母点头尚未说话,王夫人道,“君臣之礼乃大礼,如今皇上驾崩,老太太伤心也是难免的。正是感念皇上恩德,视君如父,用情之切的体现呢。大太太这话,在家里说说则可,出去万不可说,叫人听见了,说我们大不敬,这罪名可当不起。” 王夫人素以老实厚道为名,今儿乍出此言,邢夫人不禁一愣,讪讪笑道,“君臣之礼原高于父子之礼。我也是孝心,才劝老太太,倒是疏忽了。可是不知道哪位王爷登基了?我们老爷说,如今宫里消息还封锁着呢,没有传出来。”贾母道,“你弟媳妇提醒的没错,咱娘儿们关起门来说话不碍事,外头说话还是要当心。听说是雍王爷登基了,也是你弟媳妇才得的消息,尚未听准,料来没错的。如今且打点些素衣裳去,等礼部信到了,就好进宫去了。这好有一个月的功夫,趁早儿把该料理的事情都先交代了。” 邢夫人一愣,大约她也知道贾赦和胤祀党过从甚密,但是也并未多想,胤祀毕竟是胤禛的亲弟兄,一样是康熙的骨肉,自然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位。只是想到王夫人的转性,脸上到底有些不平,此刻元春成了新皇宫眷,邢夫人便心里不服,也不愿此刻得罪新贵了。只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显示着内心的鄙夷与怨愤。 王夫人道,“两府事情多,凤丫头一个人便是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珠儿媳妇是个老实人,也不十分能干。可巧姨太太那里不需要进宫,我看请姨太太帮扶些,这边的院子也就差不多了,三丫头如今也能干了,也好帮衬着。凤丫头揽总,每日三处总有许多事情,也好轻松些了。” 我不禁暗暗佩服王夫人的心计,不知道是早想好了,还是才想起来的。这样不显山露水的将探春拉出来,又把薛姨妈扯进来。只怕如意算盘的最终目的就是将我赶回邢夫人那边,我只做不知,陪笑道,“太太说的极是,薛姑妈横竖也不管外头铺子的事情,也不是外人,必定乐意帮忙的。三妹妹又是极有主意,知书达礼的人,有她帮着看些书信帖子,我也放心。” 贾母揉了揉太阳穴,叹气道,“说不得委屈姨太太了,咱们家的人都要进宫,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话里有无奈,也有自豪。各人答应了,便忙分头准备去。一时,只见丫头们翻箱倒柜,打点包袱,穿梭往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九十三章 巧语动姨妈 未到午时,礼部便传了旨意来,胤禛即位为新皇,各王爷从昨夜起在皇宫便未曾离开,宣召在京官员进宫谒灵。我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昨夜是我的不眠之夜,相信也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胤禛不知道费了几多周折几多心思才顺利登基,胤祀等只怕也是想破了头也无可奈何之后才不得不承认胤禛的皇帝之位吧。不管如何,胤禛顺利登基,于我是欣慰的。 皇帝驾崩,举国居丧,官员的红顶子都摘了下来,轿子也都糊上白纸,官宦人家百日不得宴乐嫁娶,军民禁一月则可。荣宁二府内将红色喜庆装饰均收起,换了素淡的装饰。男丁以贾赦为首,女眷以贾母为首,都入宫去拜先皇灵柩。我送了贾母等出门,来到内室上了三柱清香,聊尽哀思。 王夫人早派人请了薛姨妈来,就安置在自己的厢房里,方便照应。又将探春挪到前头,和薛姨妈做伴。我只作不知,依旧亲热地帮她们安置。一面看薛姨妈的丫头不够用,又命丰儿暂挑个丫头来服侍,丰儿便回了我,将紫鸢暂且派过来。 渐渐宫里传来的消息便多了,外面的传闻也多了起来,贾琏回来说外头传言昨夜宫里是腥风血雨,十三阿哥胤祥,哦,为避胤禛名讳,所有皇子名字中的胤已经改成允,如今便是允祥了,昨夜赶到丰台大营,控制了场面,也有说胤禛篡改遗诏方得登基的,总之,有人的地方就有传言,这传言也分了很多种。既然胤禛登基,历史就没有改变轨迹,我并不担心接下来胤禛控制不了局面。现在让我头疼的是,我不知道我的生活会否有什么改变,若王夫人和薛姨妈打定主意要将我踢出局,我又该如何做才能帮到迎春她们? 东府里我不想多插手,前面可卿丧事过去才几天,我留下的威严还在,只吩咐佩凤偕鸾二人照例执行,我每日下晚去看一次则可,若有急事,只管来荣府回我。邢夫人那边,我设了个小小的抱厦,迎春和惜春每日在那里品茗对弈,顺便照看,若有急事,也派人来回我。荣府本就是掌管熟了的,况人情往来多在此处,我便居中调停。将王夫人房内的一应事务托付给薛姨妈,其余并不让其经手。李纨照看内院丫头婆子,探春随我一起料理家务,也算掩人耳目。如此两三天,各处都安稳,不曾出什么是非,贾母等也放心了。 谁知不两日,听说紫鸢不小心打碎了王夫人珍爱的一个茶杯,惹得薛姨妈动了肝火,因是我的人,故此,也没有罚她,只叫人告诉了我,我便命丰儿去领了回来,一面亲自来见薛姨妈。薛姨妈彼时正看着丫头们打点王夫人的衣物,大祭和送灵的时候要带着的,见我来了,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又跑来做什么?” 我忙道,“这丫头毛手毛脚的,连递茶倒水也不会,我只当在我那里学了些服侍人的本事,谁知竟连太太的东西也打碎,可要好好调教了。我来看看,可伤到姑妈了。这天冷的,若是破了皮就肿起来了。”薛姨妈道,“不曾伤到我,我哪里那么娇嫩?我听说你叫人带回去了?也不必的,小丫头子,骂一顿也就算了,别罚的太狠了,惹人抱怨。”我笑道,“还是姑妈心疼我。只是待下人就得心狠些,若是略微和软了,他们就蹬鼻子上脸的,越发不知道自己做什么了。紫鸢那丫头在我那里虽不曾做过内房差事,我听丰儿说也算伶俐的,怎么到了这里竟这样蠢笨,必定是姑妈太慈善了。姑妈这几天在这里,丫头们服侍的还好么?” 薛姨妈微笑道,“有什么好不好的,不过帮着姐姐照看些。里里外外你都料理的妥当,我白享清福呢。也只是叫丫头们料理些衣物,回头你太太出门便宜些。这几天可有什么事情?”我见她打听,便故意笑道,“能有什么事情,如今天下最大的事情莫过于皇上的事情了。前儿镇国公家要嫁女儿的,如今改了日期,贺礼也准备好了,也只好暂时收起来,再等消息吧。李大人家得了长孙,虽百日不便大摆宴席,礼还是要送的,昨儿三妹妹帮我看了礼单,料来不会错的。姑妈若要看,我叫他们拿了来,姑妈过目一下?” 薛姨妈忙摆手道,“我不过白问问,做什么那么麻烦。你太太叫我住这里,一则照料些你姐妹们,以免你忙不过来。二则,房内要紧物件多,也怕丫头们不经心。并不是来管什么的,你可别多心。”我心里冷笑,难为薛姨妈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来,来此不为监视我找出破绽,还为什么来?面子上只笑道,“瞧姑妈说的,倒叫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难道咱们亲姑侄也要多心?只要姑妈在这里,丫头们服侍的好,我就放心了。姑妈若想什么吃的用的,只管打发人告诉我给姑妈送来。姑妈家里那边可有人照应?” 薛姨妈道,“我知道了,你那么忙,怎好老是烦你。你去忙吧。”我一面答应,一面问道,“对了,姑妈这些日子可得了宝妹妹的信没有?” 薛姨妈眼圈一红道,“她哪里能送信出来?可怜这些日子不见,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如今越发要劳累了。”我忙倒了杯茶捧过去道,“姑妈也别伤心。前儿听云霓说三阿哥对宝妹妹好着呢,果真当宝贝一样。宝妹妹又聪明又贤惠,福晋那里也伺候的好。如今我们家大姑娘不消说,是位大贵人了。便是宝妹妹,身份也不同往日了,也不枉了姑妈一个人拉扯她兄妹俩。如今蟠大哥哥再谋个前程,娶妻生子,姑妈不就工程圆满,也好当老太太享福了?” 薛姨妈擦眼泪道,“我的儿,都如你说的敢情好。宝丫头看起来是个有福泽的,若能有她大姐姐一分的福气,我也就知足了。如今听你说的,我总算放心下来。我这里吃的穿的,只不好送进去。蟠儿那不争气的种子,是不用指望了。将来宝丫头得意,略帮些儿,也够他这辈子的吃喝,我闭眼也能见他们的父亲了。” 我一面递帕子,一面看她神色道“姑妈怎么总这样妄自菲薄?要照我说,这天下哪里有办不成的事情?蟠大哥哥找几个诚实的老人家打理生意,再奉承些三阿哥,便是宫里的供奉也是好拿的。花些钱买个顶戴,也摆出官老爷的谱来,谁还敢小瞧了?姑妈也该和太太商量,你们老姐妹什么话不好说,比我们小人说话好多着。如今我们太太说话,别人总要给几分面子的不是?可怜我有心使不上力。” 果然子女是父母的心头肉,薛姨妈动了神色,道“凤丫头,我和曾没和你太太商量过?只苦于门路,若蟠儿有个底子,倒好谋划,偏如今没有职位,你老爷又不爱管这些事情,正想着再托人走走门路呢。我们家原和九爷门下有些往来,只是从宝丫头进了王府,就不大好奉承了。”我笑道,“姑妈这话可不对,宝妹妹进了王府,与府上奉承九爷那里有什么影响?况且如今三阿哥和九爷一样,也是正经的皇子,开府建衙的,姑妈还到别处去找门路,可不是舍近求远吗?” 薛姨妈忙道,“你虽说得是,只是宝丫头在府里又不是正经主子,我们也不得去看她,怎么好找门路?”我想了想道,“姑妈说得也是,如今比不得当初在王府,我们还好去看看。现在我们大姑娘入了宫,三阿哥自己的贝子府,我们却不大好去的。要说门路,也只好请云霓那里帮忙了。若能带话给宝妹妹,得空和三阿哥求情,什么事不能成?”薛姨妈喜道,“正是你说得有道理,只是云霓那里,还得请你去说才好。”我忙笑道,“姑妈和我这样客套?我自当效劳的。只是如今,一则忙不开,二则不便如今说,且等过些日子,等宫里的事情忙完了,老太太和太太回来了,我才好得空出去。这个把月的功夫,还要求姑妈多疼我,这院子里的事情多操心些,别出什么是非才好。不枉了姑妈劳累一场,也是姑妈疼我了。”薛姨妈点头不迭道,“这是自然,你放心。” 我这才施施然告退,一面走,一面想,紫鸢的事情,明显是薛姨妈找了个茬儿打发走,给我看些脸色,也是防着紫鸢向我通风报信抑或发现些什么的。我若不是拿宝钗和薛蟠的前程出来说话,只怕也打动不了她。如今看来,为了子女的将来,薛姨妈暂时应该不会生是非来牵绊我,顶多也只是观察我,打发丫头来探听底细之类的,不会轻举妄动了。 回到房里,银月进来道,“奶奶,云霓姑娘那里打发人送信来说平姑娘病了,想请奶奶去看看。”我便问丰儿和墨云去哪里了,银月回说丰儿去李纨那里,墨云则没看见。我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派人去安排车子吧,另外去找丰儿回来,叫她帮我找些人参和平儿爱吃的点心。”银月答应着下去。不多会儿,墨云回来,原来是去打探消息去了。我便吩咐墨云跟我走一趟绣庄,丰儿则在家里处理些事务。 墨云回禀了这两天府里的打探,并没有什么意外,银月去过司棋那里,但司棋那里到现在为止没有跟外界接触过,我料定这是因为那股势力暂时被困宫里,也顾不上我的缘故。胤禛既已顺利登基,夺嫡之争暂告段落,估计银月很快也会出府,便是司棋那里,也快成一棵死棋子了,只是不知道在日后的风波中,他们是否还会被派上用场。如今凡事小心,不得不防。 平儿并没有什么病,不过是托辞找我出来,我也料到了,故此也没有吃惊。三人先叙了寒温,云霓道,“姐姐真是神机妙算,咱们绣庄准备的存货虽多,还是不够卖的,如今还在赶制。”我红了眼圈道,“若是可以,宁愿不要这白花花的银子。饭庄如今生意不好吧?”平儿道,“也遵姐姐的吩咐,如今且暂停了贵宾楼这块,只东边儿开着,外卖的生意倒是好了许多,大多都不出来,在家里吃了。”我点头道,“也就这几日的功夫,也好让伙计们轮番休息一下。你们今日找我出来,必定不是只为了说这些事情吧?” 平儿笑向云霓道,“我的话如何?” 我不知她们打什么哑谜,且看着她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九十四章 同是伤心人 平儿笑道,“我说请了姐姐来,姐姐必定不信我们只是禀告些绣庄饭庄的事情。说起来却是有几件事情的,不知是云霓先说,还是我先说?”说着笑看云霓。云霓红了脸道,“我又没捂着你的嘴。”便跑了出去。我诧异的看着平儿,平儿笑道,“姐姐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先说四爷那里,哦不,如今是皇上了,曾打发人来告诉云霓,若姐姐这里有什么事情,只管派墨云抑或青文,都能很快传进消息去的。”我听了暗暗点头,难为胤禛还记得告诉我一声,看来心里还是看重我这个朋友的。一面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平儿先笑了一回,道“说起来姐姐也觉得不可思议,就是那悔婚的赵家,姐姐知道,赵公子和云霓青梅竹马的,偏被父母作主拆了婚姻,那赵公子隔三差五便来红楼,云霓只不见他,谁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前儿云霓磨不过见了他,两人谈了半日的话,竟好了许多,如今越发的你侬我侬了。云霓说这事原怪不得赵公子,父母有命,也没法子违抗,只是成婚后,夫妻并不多话,那王家的小姐虽听过些风言风语,总是不好求证的。云霓要请姐姐作主,看看到底怎么办才好。” 我想了想道,“他两个青梅竹马自然好,只如今赵公子已有妻室,叫云霓如何自处?难道竟去服侍那王家的小姐吗?”平儿转头看了看内房,忍住笑道,“我也是这样说,拗不过云霓。姐姐帮我劝劝她吧,她是皇后的干女儿,又有诺大的身家,怎可低人一等?”云霓忍不住出来道,“平儿!”平儿笑道,“看,她出来找我麻烦了。” 我笑拉住云霓坐下道,“你真的考虑好了吗?”云霓点头道,“我和云清从小一起长大,他的为人我清楚,况且我们有父母之命,只是后来我家时运不济,以致他父母嫌贫爱富另攀了高门,彼时没有我家的信息,他父母便说我们全家都死了,他这才听父母之命另聘了王家小姐。后来我来投亲,他这才知道我没有死,可惜那时候一则与王家小姐已有了婚约,二则也不知道该如何待我,也不愿委屈我,故此才放了我走。他们大婚的时候,我送了绣品去,云清说他流泪了,王家小姐盖着盖头,并不知道。云清借酒浇愁,佯醉和衣过了洞房之夜。那王小姐听说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也并不十分的去管云清,云清常来外头打听我。后来我蒙姐姐相救,又开了这庄子,又认了干娘,云清父母方添了几分悔意,也随云清出来找我,大约是怕我报复的缘故吧。云清三五日来红楼,我虽不见他,他也是坚持过来。听说他家里也略知道了几分。” 我想了想,这有情人被拆散再团聚也是常事,古往今来流传的佳话颇多。只是赵公子是官宦子弟,又有妻室,云霓和他结局如何?云霓听了我的疑虑道,“姐姐放心,云清说他愿舍去万贯家财,只陪我朝朝暮暮。只是如今那王家小姐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也是我想请姐姐帮忙的事情。”我又细问了问,便道,“听你说,赵公子和他夫人虽不十分情浓,到底也是相敬如宾,如今若说休了人家,自然不可以。若说不休了,你又如何自处?这王小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云霓想了想道,“这王小姐听说也颇能干,如今料理家务,孝敬公婆,里外一把好手。因自己无所出,常劝着云清纳妾,以续后嗣。如今云清来我这里次数多了,只怕她也有所察觉。”我问,“赵公子今日来过了么?”云霓摇头道,“还不曾。我也和他说过,要他拜见姐姐。”正说着,丫头进来禀报道有位赵大人家的少奶奶求见云霓。云霓腾地站起来,满脸通红,又坐了下去,手足无措的看着我。平儿也是一脸紧张的看着云霓。 我知道这定是赵云清的妻子,疑惑这时候她来做什么。但看云霓和平儿的神情,暗暗叹了口气,道,“云霓且到里面去。平儿和我去迎接少奶奶。”一面又吩咐平儿几句话。云霓早垂了头走进内房去了。我和平儿来到门口,只见一顶小小的轿子停在当地,一位着浅黄色裙袄绛紫比甲的少妇立在那里,正四处打量,见我们来了,含笑上来道,“请问哪位是云姑娘?”平儿笑着福了一福道,“姐姐出去了。不知道这位夫人怎么称呼,找姐姐何事?”那少妇笑道,“想必这是平儿姑娘吧。我是云清的妻子,闺名唤作玉莲。今日来找云霓姑娘说话儿,冒昧前来,打扰了。”平儿道,“少奶奶既来了便是客,里面请。”一面让王玉莲进来,让座看茶,一面叙些客套话。 王玉莲看见我,却是认得的,道“这不是贾府的二奶奶么?”平儿笑道,“正是,原来少奶奶认识?我是服侍过二奶奶的,如今蒙二奶奶不弃,认了姐妹,故此常来叙话。我姐姐云霓也认了二奶奶为姐姐。”王玉莲笑道,“二奶奶真好福气,这两位认的妹妹都出落得如此之好,又是大富大贵的命。不知云霓姑娘何时回来?” 平儿道,“少奶奶找姐姐不知道何事?若是要买些绣品,或是定些饮食,跟我说也是一样。”王玉莲收了笑容道,“我知道云霓姑娘并没有出门,敢请一见,我说几句话就走。”说完行了礼。平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便看向我。我忙起身道,“少奶奶这是何意,我们如何当得起?少奶奶有话但讲无妨,我们一定转告。”王玉莲道,“云霓姑娘据不见我么?我今日来并没有恶意,实在是来陪不是了,还请两位转告云霓姑娘,今日若不得见,我必等下去。”我低头吩咐了一个丫鬟几句,她便忙忙出去了。 只不多会儿,云霓从门外走了进来,道,“姐姐派人找我何事?”王玉莲见了云霓,扑通便跪了下来,云霓绕有心理准备,还是吓了一跳,道“你是何人,这是何意?”王玉莲道,“云姑娘何必明知故问,我是云清的妻子。我也是今儿才知道自己竟搅了一对青梅竹马的好姻缘,实在是对不住姑娘了。今儿特来陪不是。” 云霓眼泪早扑漱漱掉了下来,一面扶起王玉莲道,“少奶奶快起来,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何必再提?”王玉莲道,“咱们都是汉家姑娘,从小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便是这婚事,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嫁了过来一年,也并不知道云清先定了姑娘,又被拆散。云清心里的苦我看得出却不知道,身为妻子,不能为夫君分忧,我也是心理痛楚。好容易知道了姑娘的事情,我们云清又一心在姑娘身上,怎么着,还要求姑娘疼顾,我在这里给姑娘磕头了。”说着便又跪下去。 云霓扭了头不理她,平儿扶起王玉莲道,“少奶奶这是何意,我们竟听不明白。我姐姐和赵公子婚约已消,现在您是赵家的少奶奶,不知道我姐姐如何疼顾您?”王玉莲幽幽道,“我知道我来这里不受欢迎。云霓姑娘,你和云清青梅竹马我知道,只是如今你二人只顾自己,要云清抛妻离家,置父母不顾,置妻室不管,这未免太伤人了。我虽无意介入了你们之间,到底这也不是我本意。我上孝敬公婆,中敬重夫君,下持家谨慎,自问没有对不起人的地方,老天爷为何要让我受这样的苦楚?二奶奶,您是个明白人,倒是说句话,我是得罪了谁,要受这样的羞辱?” 我本在旁静观其变,王玉莲忽点名要我说话,却是不得不说了,斟酌了一番道,“少奶奶,你的话固然没错,云霓又错在哪里?父母双亡是她的错吗?投亲无门是她的错吗?遭遇悔婚是她的错吗?若是别人来说,这自然是她的命。那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她又何错之有呢?云霓和赵云清本有婚约,凭证信物俱在。只是阴差阳错让事情到了今日的地步,错的人是谁?不是你也不是云霓,自有那嫌贫爱富的父母,自有那攀附权贵的小人。少奶奶今日必定是有备而来,说实话,我虽不是云霓的亲姐姐,也着实疼爱这认得妹妹。云霓和云清两情相悦情深似海,他们要如何,我管不着也乐见其成。至于赵公子如何待您,这是赵公子的事情,与云霓何干?您今日来有何目的我不论,单以这样的态度对云霓这未出阁的姑娘,我第一个不让。” 门口传来一阵鼓掌的声音,只见一身着青色长袍的年轻公子走了进来,正是那有过一面之缘的赵云清。赵云清道,“素闻二奶奶奇人,果然闻名不如见面。玉莲,你在这里做什么?怪道你让我去你家取什么要紧东西,原来竟为了支开我?”王玉莲见赵云清进来便越发幽怨了,道“我能来做什么?来请云霓姑娘答允嫁进赵家,和我们一起过日子啊。”赵云清挥手道,“玉莲,我早和你说清楚了,我这颗心只在云霓身上,你也别试图拆散我们,谁也不能再拆散我们了。家里有弟弟,父母以后用不着我在身边服侍,就当没我这个不肖子。你这里是我辜负了你,你也别怨我,我也是不得已。你若愿意回娘家去,我给你写了书子,任你再嫁。你若是不愿意,你就和我父母一起住,大少奶奶的名头仍旧是你的。我和云霓并不打算回那里,天下之大,我不信没有我们的安身之处。” 云霓早感动的趴在平儿肩头哭泣,王玉莲抖了两抖,道“你当真这样狠心?你置父母不顾,是为不孝。置发妻不顾,是为不义。且不论你不孝不义,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好歹做了一年的夫妻,你竟忍心抛下我?你对云姑娘情深我理解,我对你的一片真情难道你就这样践踏?我并不反对你们在一起,难道你们非要把我赶出门去才解恨?何以不以你的心略体谅一点我对你的心?”这话说得动容,赵云清扭了头不语。王玉莲的眼神越发的愤恨了。我走到云霓身边低声问了两句,便转向王玉莲道“少奶奶,你们方才的事情我都听明白了。你请先回去,我相信赵公子是个有情有义有担当的人,断不会没有交代给你。云霓妹妹也不是那不明事理的人。你若是信我,你且回去歇息,回头定有个交代给你。” 王玉莲见众人如此情景,料到今日必定无法如己所愿,看了看云霓和云清,又看了看我,仿佛下定了决心道,“二奶奶的大名我早有耳闻,既然今日二奶奶作主,我且先回去。我话说在这里,若云霓姑娘答允嫁入赵家,我亲自操办,八人大轿,龙凤盖头,老爷太太那里我去说,定然不委屈云霓姑娘,凡事和我一样。若是想休了我让位于云霓姑娘,我一头碰死了也不出那个门。”说完转身扬长而去。 (云霓是凤姐在古代的知心朋友,也是左膀右臂。花篇幅对云霓有个交代也是为了后文行事更为方便。欢迎大家到红楼情思论坛对红楼进行讨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九十五章 劝君怜惜眼前人 王玉莲的背影那样的绝望而坚强,让我一时恍惚了起来,这何尝不是原著里凤姐的形象,心中的良人为了别的女子竟要休妻,心中的愤恨、委屈、不平、恐慌以及油然而生的守护家庭的决心融在一起,才有了这样苍凉悲壮的一幕。回头看云霓,也正怔怔的看着王玉莲离去的方向,眼里是茫然是困惑? 赵云清扶云霓坐下,一面与我重新见礼,一面道,“云霓这一年多来多亏了二奶奶的照顾,我在这里先谢过了,以后我定然不回让她再受委屈。”一直没吭声的平儿突然道,“那赵公子的少奶奶呢,又当如何处置?我姐姐以何身份进赵家?”赵云清拱手道,“平儿妹妹放心,你姐姐本是我自幼定了的妻子,一切都是家父母不好,以致我二人苦了这些日子。至于玉莲那里,她也是个无辜的人,服侍家父母勤谨,若她愿意回娘家去,我给她休书。若她实在不愿意回,赵家也不能赶她走,我和云霓在外头就是,总不会再和她在一起的了。从今日起,我定然不再负云霓。” 平儿冷冷道,“你既然说玉莲是个无辜的人,那她又何必受这苦楚?她待你的情意,难道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么?我没见过玉莲时,听姐姐说你和玉莲并不和,你日日口里心里都念着姐姐。今儿才知道,原来您和尊夫人要好的很,只是不时地来瞧瞧姐姐罢了。”云霓拉了平儿的手道,“妹妹。”平儿道,“姐姐,你从前不理他,我当你心狠。谁知道这几日你一心在他身上了,竟什么都想不明白,敢是糊涂了?王玉莲万般不好,也是结发妻子。姐姐你也瞧见了,王玉莲哪里对不起他了,他竟如此狠心要休了人家。倘或赵少奶奶真有个好歹,姐姐你心里就能没事人似的,只管你们自己蜜里调油么?姐姐,当初你身无分文进赵家,他怎么就不似今日这般斩钉截铁的留下你,拒绝掉那门亲事?后来你做了格格,又有了这诺大的家业,他便天天来这里了。到底是何居心?如今姐姐的义母是皇后娘娘了,赵公子便愿舍去家业随姐姐在外流浪,姐姐啊,你也好好想想。” 云霓似乎怔住了,不敢置信的看向赵云清,赵云清满脸胀得通红,道,“云霓,我待你的情意你还不信么?从小,我就什么都让着你哄着你,只要你高兴。我承认,是我错了,当时父母哭着求我,因为他们不知道你还活着,再说又是八爷的保山,父母深恐得罪了八爷全家获罪,才苦苦求我,我也是不得已才迎娶了玉莲。玉莲是个无辜的人,又知书达礼,家里料理的井井有条,我也不好和她公然反目。只是我实在按耐不住对你的思念,才经常来此,希望见你一面。我知道你恨我,恨我们全家,故此不肯见我。父母知道理亏,曾与我商量过娶你过门,与玉莲姐妹相称,只是我一直想着有一天,我能堂堂正正的迎娶你,才不玷辱你,不玷辱你我的感情和两家的约定。云霓,我鼓足勇气等到这一天,难道你不信我吗?” 云霓看看赵云清,看看平儿,又看看我,只管流泪,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年的耻辱,几日的甜蜜,此刻融在一起,竟化成了揪心的痛,痛得她脸色发白,晕眩不能自立。我示意平儿扶住云霓,一面对赵云清道,“赵公子,你也先请回吧。云霓妹妹此刻需要冷静和休息。”赵云清无奈点头道,“如此,劳累二奶奶和平儿姑娘了。云霓,你好好想想,我明日再来瞧你。我们好容易等到了这一天,你可千万别放弃啊。”见云霓始终不作声,赵云清只得先回去了。 云霓流了半刻泪,方才渐渐止住。平儿重端了水来给她匀面,又拿了茶给她喝了,才渐渐安静下来。平儿道,“对不住姐姐,是我不好,见玉莲那样可怜,一时就说出了难听的话,姐姐别放在心上。”云霓道,“好妹妹,你没有不是。你说的极是,我却未考虑过。姐姐看呢?”我见云霓相问,忙道,“照我看来,平儿说的有理。虽然赵公子待你的真情不容怀疑,但今日当初差别太大,让人不得不怀疑。况且当日他和他全家既已辜负了你,你又何必回头去再生纠葛?若你二人在一起,别人不说你二人的青梅竹马媒妁之言,只怕会说以强凌弱,欺负如今王家不得势,也会说赵公子攀附权贵,抛弃发妻。到时候你的难堪谁能理解?王玉莲今日前来,也是一腔苦楚无处发泄,才忍辱前来请你成全。云霓妹妹,姐姐说句实在话,赵公子和王玉莲是少年夫妻,将来若有一日,你不如他愿,他再回头想起王玉莲的好,你到时候又何以自处?” 云霓止不住又流泪道,“依姐姐和妹妹所言,我该如何?”我知道云霓这几日定然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眼看稻草又不能承载生存的希望,如今已是绝望了,便狠心道,“妹妹,既然当初负了你,如今他这般苦楚,你就算原谅他了。你们注定无缘,劝他怜惜眼前人吧。至于你,也该从过去的痛苦中走出来了。天下之大,总有真正怜惜你的人在某地等你!”平儿不敢再说话,只静静看着。 云霓又沉思了半晌,一缕清泪流至嘴角,无奈笑道,“原本请姐姐来,是想告诉姐姐好消息的,谁知结局如此。罢了罢了,命中没有莫强求。”说着,拿笔在花笺上写道,“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往事种种已过,今后再莫相见。”折了给平儿道,“派人送至赵府交云清,哦不,赵公子或少奶奶都可。”平儿接过看着我,我点点头,平儿出去吩咐不提。 云霓扬起脸道,“姐姐,我是不是太傻了?”我摇摇头,道“女人都是一样的傻。妹妹如此聪明能干,自然能想明白该如何做。你若不是过于执着,早就有好姻缘了,难道这一年,向福晋提亲的人还少吗?不过是福晋心疼你,也是想让你寻到个如意郎君。焉知不是你的执着让赵公子觉得有希望才有了今日的事情?从今后,再别想从前的种种了。”云霓点头。平儿进来说已派人送去,云霓一抖,随即笑道,“如此,可真是再无牵挂了。”脸上竟是一幅释然的模样儿,我才放心下来。 因恐云霓心理郁结,我和平儿又陪着说了一回话,云霓道“姐姐妹妹都放心吧,我既已决定了,必不会想不开。”我便又说了一回贾府的事情,又仔细商量了一番,云霓和平儿自然是满口配合。我要顺路去黛玉那里,看看天色,便早些告辞了。 黛玉因林如海进宫去,便是胤礼和弘历也因康熙的丧事日夜守在宫里,倒是没有人来聒噪她。义学仍旧在办,因皇帝的丧事,天下居丧,故此停一月。我因和黛玉说,既然在府里闷,倒不如到贾府去和姐妹们一起做伴也是好的。黛玉恐林如海晚上回来下人服侍不调,便不肯应允。只说若姐妹们有空只管来林府说话儿。一面又问候了众人。 我因告诉黛玉云霓的事情,惹得黛玉伤心了一会儿,便说明日要去看看云霓。我见黛玉如今身子安康,诸事顺利,便也放心回府。黛玉因林如海在编纂经史子集,故有了许多好书,便抄录了一些,又有一些颜真卿珍本拓了下来,都托我带给迎春姐妹,说是前儿他们几个要的。我笑道,“可见你姐妹们好了,偏没有我和宝玉的。”黛玉笑道,“姐姐又来说笑,你要什么没有?只怕是你自家不想要。你倒说说,你想要什么?”我被她问得也笑了,道“那宝玉呢,你这些日子没见,如今读书用功了许多,老爷也不常打骂了,就是老太太和太太不舍得,整日里督促着袭人好好服侍,深恐劳累坏了身子。” 黛玉道,“宝玉是爷们儿,我自然只管姐妹们之间往来。再说我也不知道宝玉如今需要什么,再不,姐姐回去问了,宝玉喜欢什么书,我回头找了拓给他看去。”我挥手道,“罢了,我不费那份心。宝玉这几天在家里不用上学,若知道我来看你,定然要跟着来的,幸好今日不知道。听说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的好东西,给你留着呢。也不知道什么宝贝你没见过,巴巴的收着,连我也没有看到。你说好笑不?”黛玉道,“东西大小值什么,关键是姐妹兄弟之间的情意。若姐姐只管看好东西,我也并不知道以后要送你什么了。”我笑道,“得了,在你眼里,我竟成了俗人了,还是回去管那些俗事吧,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了。”一面笑着告辞出来上车子。 果然迎春等十分高兴,又问候黛玉。宝玉可巧在,听说如此,便埋怨我没带他过去。我忙解释因平儿生病的缘故,我去看望,顺路去看了看黛玉,也是老祖宗的嘱咐,恐黛玉劳累,宝玉方不吭声儿了。转而道,“那我明日去看林妹妹可好?姐姐妹妹有没有一起去的?”三春如今都在帮我处理家务,哪怕只是坐着,也好过群龙无首的局面出现,听见宝玉如此问,都含笑摇头。李纨因见黛玉托我带回来的书都是珍本,便道,“宝兄弟不如明日带了兰儿去给他姑姑请安去。”宝玉因怕一人去不好。姑表兄妹大了也要避嫌疑的,有老太太和姐妹们在,总归好说,若是单独去,又怕黛玉不肯见他,便非要磨缠个人同他一起去,见众人都不理论,正没兴致,忽听李纨如此说,忙一连声答应道,“好极,极好,就是这样。劳烦姐姐叫人给林妹妹那里送信。”众人见宝玉如此,越发抿嘴偷笑了。 (出差顺便在西南边陲玩了两天,果然春城风光与别处不同。 露露推荐长河晨日的新续红楼,不偏不倚,给红楼女子别样结局,请大家支持。欢迎来红楼情思论坛注册交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九十六章 相逢原是同道人 我因听宝玉如此急不可耐的,便道,“宝玉你着急做什么,后日再去吧。妹妹如今忙得很,才说了明日要出门去,你去了也是白去,倒不如我明儿打发人去说定了,你后日再去吧。再则,兰儿那里也要准备下,有什么要向林姑老爷那边去请教的,再要找些什么书的,也要准备下子。便是你自己,也好准备起来,一天大似一天的,难道还叫别人说你不求读书上进么?”宝玉听了,脸上的喜色去了七八分,点头道,“姐姐说的是,那我后日去吧。”众人见他没有兴致,恐薄了他的脸面。略说两句话就都散了。 宝玉从那日被我开导后,便大变了模样儿,虽不喜八股文,但看书习字还是认真的,为人也不如从前乖僻,倒真像块璞玉渐渐露出光彩,眉目间越发清秀,不谈贾母和王夫人的喜欢,便是其他姐妹也从心里高兴,也越发的疼爱他。黛玉那里因见的少,然则黛玉和宝玉毕竟共同跟着贾母生活过,本也比他人亲近些,故此彼此的情意也并没有少了。 宝玉收拾了些近日得的好东西,不过是些什么珠子串子的,还有些新书,到我这里来找好看些的盒子装上,我命丰儿找了几个出来给他挑,宝玉挑了个绛紫云纹的匣子,上面只几株兰花,幽静的绽放,我心里暗暗点头,看来宝玉果不似从前只喜欢那些热燥富贵的花样儿了。一面又叫丰儿去预备些点心给宝玉和兰儿明日带着车上用。宝玉因要见黛玉,还是很欣喜的,我想起要带给黛玉的茶叶,便拿着来找宝玉,听见宝玉正问袭人明日要穿的衣裳,袭人道,“二爷和林姑娘又不是外人,不拘穿什么,这出门的衣裳总是多的。”我掀开帘子进去笑道“宝玉,明儿你去,把这茶叶给林妹妹带去,她脾胃弱,我说这茶叶清淡,只怕对她的胃口。”宝玉忙接了,命袭人放到匣子里。袭人一面给我见礼,一面笑道,“二奶奶瞧,二爷要出门,高兴得什么似的,在挑衣裳呢。” 我点头道“既是宝玉问你,你就帮他挑了就是。大家都看着你稳重能干,才派来服侍宝玉的。你若不经心些,宝玉越发不周全了。依我看,那天青色的就很好,如今也不便穿的喜气。”宝玉拿起比了下,交给袭人挂起来。一面笑道,“凤姐姐,如今妹妹喜欢吃什么?玩什么?明儿我从街上走,顺路给她买些好东西去。”袭人端上茶来,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我看在眼里,笑对宝玉道,“你妹妹那里什么没有?你只去看看她就行。你明日可带丫头去么?”宝玉摇头道,“不用,茗烟跟我去就行了。”我想了想道,“兰儿还小,带个细心些的丫头去吧。袭人,要不你明日服侍他叔侄两个去林府。”袭人看了看宝玉道,“是。”宝玉略皱了皱眉头道,“凤姐姐,这家里的事情也多,袭人姐姐每日也很忙,跟着出门又耽误一日的功夫,倒是换个人去吧。”我忙笑道,“你说的是,不如叫晴雯去吧,她也年长些,也是老太太那里过来的,比别人周到些,我才放心。”宝玉点头道,“就是这样。”转头看袭人复杂的眼神看了看宝玉,终究是低眉顺目的。我搞不清楚宝玉到底是在帮着袭人不拿她当丫头看,还是不喜欢她随时随地跟着,只好再细细观察了。 薛姨妈那里从我那天和她说了些推心置腹的话后,便渐渐亲近起来,没事就派人送些点心来,我因过去陪她说话,一面告诉她云霓那里常见到宝钗,宝钗的近况,又说我托云霓送了好些东西进去。薛姨妈感动得很,便要算钱给我,我忙笑着摆手道,“宝妹妹难道不是我的妹妹?咱们都不是外人,姑妈何必这么客套?可是我也说差了,宝妹妹如今是皇上的儿媳妇了,下次见面必定不能叫她宝妹妹的了。”薛姨妈高兴得合不拢嘴道,“她哪里有那么大的福气,还是要她大姐姐多照看她才行。你太太这些日子服侍你们老太太早出晚归的,十分劳累,还没空细想想高兴呢。昨儿晚上和我说了一会儿话,便累得睡了。”我笑道,“可不是,咱们家算是有福气的了,大姑娘那里不消说,眼看得到的。便是宝妹妹这里,姑妈也是有指望的了。如今蟠大哥也该说门亲事了不是?姑妈看着谁家好,先留意着,等过了这一年,就好办喜事的。”薛姨妈道,“我哪里认识许多?我离开京城许多年,如今认识的也不多了,还得你和你太太多商议才行。我昨儿也把你的话和你太太说了,她也十分的赞成。我说到底咱们是一家子的骨肉,凤丫头才这样尽心尽力的筹谋。” 我微微一笑,知道薛姨妈在向我暗示她给我说好好,我只当不知道曾听到的东西,笑道,“姑妈这话说得,咱们姑侄有什么好客套的?姑妈要给宝妹妹送什么东西,下次打发人送了来,我托云霓带过去。幸好平儿有这样一位表姐,真是沾光不少。”薛姨妈点头,眼里却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我没留意,便也没多想。 宝玉和兰儿去了林府一日,至晚回来时,二人都是面带喜色,我和李纨等都在厅上,兰儿先请了安便站到他母亲身边,李纨笑问今日如何,兰儿道“林姑姑那里好多的书,我挑了几本,林姑姑说看完了再给我换新的。林姑姑还送了我一套笔墨。”李纨摸摸贾兰的头,笑得舒心。宝玉笑看兰儿,待他说完,道“林妹妹说想念大家,改日要请姐妹们去做客。还说云霓带信给凤姐姐,平儿姐姐的身子已经大好了,请姐姐放心。”我心下了然,云霓必定是通过这种方式让我知道她已经走出来了。 正想着过两日寻机会出去见云霓,这日正处理了几件事情,丫头来报,赵家少奶奶来访,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王玉莲,不禁疑惑,忙命快请,一面叫人备好茶。王玉莲进来,互相见礼,因丫环在上茶,互相都说了几句客套话,不过是上次在哪家酒席见过等等,我知道她必定有话说,忙遣退了丫头,王玉莲见没有人,起身朝我福下身去道,“二奶奶,今日特来拜谢,那日是我的鲁莽,如今也不好见云霓姑娘。我知道二奶奶和云霓姑娘要好,还请替我转达歉意和谢意。”我忙扶起道,“少奶奶不必客套,你我都是明白人,事情既然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王玉莲坐下道,“二奶奶是爽快人,当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今日一则来道谢,二则请代为致歉。再则,如二奶奶不嫌弃,也愿认二奶奶为姐姐,聆听姐姐教诲。云清自接到了云霓姑娘的信后,一个人在书房闷了许久,我知道这事情他是不得已,我也是无可奈何,爹娘作主的,我也不明白,若是知道真相,便是顶着不孝的名声,我也不会嫁过来。二奶奶,女人一辈子图什么?不就是有个安稳的家吗?若云清要娶小老婆,我不拦着,保证帮他张罗的好好的。可是云霓姑娘不同,她是皇后的义女,又是云清自幼定下的妻子,她若是和云清在一起,我没资格阻拦,但我何以自处?惟有一死以谢。是以当日冒昧前去,希望云霓姑娘改变心意。” 我微笑道,“少奶奶,云霓是明白人,也不会怨恨你。咱们都是女人,何苦为难对方?云霓既说了怜取眼前人,就是真放开了。至于赵公子那里,你是他的枕边人,有什么化解不开的?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少奶奶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王玉莲道,“二奶奶,咱们同姓王,不嫌弃的话,我就叫你姐姐了。从今往后,云霓姑娘但有用到我之处,我义不容辞。姐姐但有吩咐,我也尽力而为。还望姐姐日后多提点。” 我心里暗赞王玉莲果然是个人物,软硬得度,有礼有义,值得交往。便笑道,“玉莲妹妹不嫌弃,我就托大了。佛家说凡事讲究缘分,咱们也算有缘分的。玉莲妹妹的苦楚,云霓也明白,才有今日之举。玉莲妹妹的行事也叫人赞叹,日后少不得有麻烦你的地方,我这里先谢过妹妹的心意。” 王玉莲道,“云霓姑娘那里,是我欠他的。二奶奶这里,我是着实敬佩才有心结交。我这里带来一些首饰,也是当日嫁妆,自己的私房,这对镯子送姐姐。其余的请转交云霓姑娘,我知道这些东西不入她的眼,留着随手赏人吧。若不是云霓姑娘退出,只怕我的性命也没有了,又何谈这些身外之物?云霓姑娘从家世到人品,我是十分钦佩的,她便是我再生的恩人,但有驱使,玉莲定当从命。” 我见那些首饰都是精品,也知道王玉莲一片诚心,只得含笑收下。王玉莲见我受了,也就放心。因恐出来时间长不好,便告辞道,“今日有幸蒙姐姐不弃,他日定当再登门请教。”我又客套了几句,送她出门。 见王玉莲去远了,我方慢慢回房,一路想着原也有这样的女子,竟然不在我府众人之下,又是个极有成算极讲义气的人,看来真是不打不相识了。银月跟在后头笑道,“这位奶奶倒面生,也和奶奶是旧相识么?瞧起来亲厚的很,人品也出众,奶奶结交的都是出色之人。”我看了她一眼,蓦地想起,便笑笑道,“前儿在刘大人家酒席上见过,因是同宗,便多说了几句。难为她不嫌弃,竟亲自来访,我也纳闷呢。”银月点头笑道,“可见赵奶奶是明白人了,奶奶这样的人品,谁不爱结交?”我淡淡笑道,“也只你们没见过世面推崇我罢了,这外头强如我的多了去了,万不可再说这话。”银月话已问到,便羞怯的笑笑,不吭声了。 (露露更文慢,不好意思跟大家要票票。哪位亲解惑,票票是干什么用的? 欢迎来论坛:有很多姐妹们原创的红楼文供欣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九十七章 冬闺集 艳在贾府 待送殡的日子定了下来,便更忙碌了。收拾了衣物药品,又要关照随行的人好生照顾。这一来一回得个把月的工夫,林如海因也在名单之内,恐黛玉一人住在府内冷清,便特地和贾政打了招呼,将黛玉送来贾府和姐妹们相伴一月,贾政自然愿意,便是贾母也十分乐意,府内的姐妹们更是高兴。最高兴的莫过于宝玉了,眼角眉梢都是笑,便来问我林妹妹住哪里,一面又筹划着如何给黛玉解闷等等。 我笑道“妹妹来了,自然和姐妹们一处做伴。你这个月不上课吗?”宝玉道,“因这样那样的事情,老太太吩咐这个月不用去了,下人都跟出去了,恐事情不周全。”我点头道,“虽如此,你也该用功些,回头老爷回来了,问你的课,知道你荒废了,不是又得劳神?”宝玉脸上有些失望,我看了不忍,况如今宝玉也变了许多,便笑道,“用功也不可太过,身体还是要注意的。每日里闲暇时和姐妹们说笑散散闷也是好的。”宝玉马上阴转晴,开心的继续打算去了。 打发了贾母等起身,黛玉也带了衣物来贾府小住,她的屋子现成的,早吩咐人收拾了出来。三春也挪了过来,住在一处。因林府的事情托付给了管家,有要紧事情就来回黛玉,我特地吩咐门上要小心照应,别怠慢了林府的来人。其实也是白操心,林府的人常来常往,贾府的人都是势利眼,岂有失礼的? 黛玉和三春一处住着,白日探春要随我理事,迎春惜春便不肯去别处,只和黛玉做伴,一起做女红,看看书,说笑玩耍。贾母又吩咐接了湘云来,一处给黛玉解闷。姐妹们一起倒也热闹。这日说起来黛玉义学的事情,迎春叹到,“到底林妹妹好心,虽义学暂停,日常供给还是照常,也免了这冬日里那贫苦人家茶饭不周。说起来,那些女孩子跟着云霓绣庄里的绣娘学刺绣,学得倒快。只是如今天下服丧,她们的绣品又哪里好卖?真是可怜了。” 黛玉微笑道,“二姐姐真是慈善,妹妹早已派人送了些银两去。芳儿和惠儿等过了天下大丧后就该出嫁了,我送了几匹缎子去让她裁嫁衣。听说夫君都是青梅竹马,虽说贫寒些,倒也能相互扶持,其乐融融了。”惜春道,“林姐姐心细。二姐姐,我们也张罗点东西,叫人送过去吧。说起来,天下大丧,咱们这样人家都要跟着辛苦两个月,更别说皇家的人了。可怜弘昼阿哥那么小,也得跟着行礼守丧的,苦了他了。” 迎春笑道,“怎么你偏就可怜弘昼阿哥呢?”惜春看迎春笑的促狭,红了脸道,“他是个小孩子,自然可怜了。姐姐可怜谁呢?难道是……?”说的迎春红了脸,上前撕惜春的嘴,两人打闹起来。黛玉含笑看着道,“你两个都别闹,依我说,等事情过去了,我带四妹妹去瞧瞧五阿哥,怪可怜见得,偏要四妹妹喂他吃东西。”湘云正在解一团乱线聚精会神,经此一闹,抬头道,“你们在说什么?四妹妹喂谁吃东西?”众人看她呆呆的,便又笑起来。 宝玉走进来,便是这样的情景,心情登时好了很多,笑道,“我害怕你们闷,赶着回来解闷,不想你们这样热闹。”众人让了座位,湘云笑道,“爱哥哥,林姐姐她们欺负我,讲话不叫我听。”宝玉笑道,“必定是你又发呆了,还怪林妹妹?云妹妹绣的什么,颜色这样鲜亮?”湘云道,“还不是我婶娘叫做的活计,准备送给镇国公府老太太寿辰的贺礼,偏要做纱屏双面绣,我说不得只好慢慢绣了,瞧这线绕的。”宝玉奇道,“我以为是你自己用的,或是送姐妹们。难道这送外头的礼也要你们自己绣不成?”湘云暗了神色道,“婶娘说如今日子要俭省些,不能坐吃山空,这些活计都是我们自己做。来这里还好些,带了些来平日做做也就够了。在家里,每日都要做到半夜才行。婶娘自己也是。以前宝姐姐在的时候还帮我做些。你那里袭人把你伺候好也就够了,哪里还敢劳烦她?况且我如今又不是她的主子了。说不得慢慢做吧。哪里都像二姐姐和林姐姐她们这般尊贵呢?” 黛玉听了湘云这话便有些刺心,又不好说什么。惜春道,“史姐姐这话敢是怪我们和林姐姐不帮你做针线了?我们原也不是针线上的人,也不像宝姐姐那般体贴善解人意,不过平日里做一些玩玩罢了。林姐姐身子又不好,况且本也不需要做这些。史姐姐若要使唤丫头,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只管叫她们帮你做就是了。”惜春讲话本来直接,黛玉反而不好说什么了,迎春忙要打圆场,湘云早委屈道,“四妹妹这话说的,我又不是要你们帮我做。我只是说我命苦,不如你们这般轻松自在罢了,何曾敢使唤你们?”宝玉忙笑道,“原来云妹妹在家里这样辛苦?袭人不曾和我说过。我等会儿叫袭人来拿了去帮你做,云妹妹难得过来,轻松一个月,姐妹们说说笑笑,写诗作画多好?林妹妹如今看书越发多了,也该提携些我们才是。二姐姐和三妹妹四妹妹也都是女先生,你们在一起不琢磨些诗书词画,光谈女红做什么?” 迎春温柔笑道,“宝兄弟如今说话也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倒有点像二嫂子的模样儿。女儿家自然谈些女红,琴棋书画不过是随兴之作,当不得真的。我们不过偶然闷了玩耍一番。你今日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讲了给我们解闷么?”黛玉笑道,“如今舅舅和舅母不在家,二哥哥越发自在了。必定又同别人吃酒去了?”宝玉忙分辨道,“何曾去瞎混?我出去瞧瞧有什么新闻,可巧碰到了冯紫英他们,便一起吃了饭。听说如今外头风言风语的,都是朝廷上的事情,说不得给你们听的。” 正说着,我和探春进来,探春笑道,“二哥哥什么话不能说给我们听?总是闺阁里,又不外传的。”迎春等忙站起来让座,一一见礼后依次坐下。探春笑道,“才二哥哥说什么呢,神秘得很,不能让我们听。”宝玉笑道,“也没什么。冯紫英他们告诉我的,如今外头说,当今皇上的皇位来得不正,是篡改了圣旨的。也有说原本应该是十四爷继位的。还有其它种种,说法很多。”探春正了脸色道,“二哥哥,这些话可不能乱说,便是别人说了,你也不能掺和。如今大姐姐在宫里,咱们家人可不能乱说什么,叫有心人听去可了不得。”宝玉嘟囔道,“我说不能说给你们听,你非要问。我说了,你又这样。三妹妹如今管事,越发威风了。” 我笑道,“三妹妹说的有道理。外头的事情是老爷们管的,咱们内院,听听也就罢了,不妨的,只别跟着别人说三道四的就行。林妹妹在这里还习惯吗?”黛玉笑道,“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二嫂子只管这样问我。”我笑道,“那不同,你如今是贵人,难得来一次。我要不把你照顾好了,回头跟老太太和姑老爷那里没法交代。你看看,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横竖紫鹃她们对府里也熟,该找谁要找谁要,别存了客套的心。外头的东西,横竖宝兄弟能想法子弄过来。”宝玉听了,也不管黛玉没说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林妹妹想要什么,我出去想法子。” 探春笑道,“二哥哥,我上次托你给我买的胶泥风炉你还没给我弄来呢,如今又夸下海口了?敢是只顾着林姐姐,竟忘了我的不成?”说的黛玉红了脸道,“你们亲兄妹玩笑,必定拉上我,又是何苦。正经的,二嫂子,你找人帮着云妹妹把针线做了吧,也省得她三心二意的,活计也不得好好做,玩笑也不得好好玩。”我看了看宝玉,笑道,“论针线活计,只宝兄弟那里袭人活计细腻,宝兄弟的东西都是她经手的,又服侍过云妹妹,料来针线上看不出大的分别。这要请宝兄弟去说了,我却不好支使她的。” 宝玉道,“凤姐姐这是什么话,劳驾司棋姐姐叫个小丫头去叫袭人过来。”我忙拦住道,“什么要紧事,这样着急,巴巴的叫过来。回头你回房说一声,叫她来寻云妹妹拿了针线去,必定云妹妹也要交代几句的。”黛玉笑道,“二哥哥还是听风便是雨。云儿,把活计放下吧,横竖有人帮你做的。”湘云伸了个懒腰,笑道,“做了这半日的功夫,腰都硬了。怪道人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若是有钱,去买幅上好的,又何用自己辛苦?又怪道人家外头争名逐利的,也有几分道理。” 惜春道,“钱自然是好东西,却也不是万能的。单看什么人用它做什么。若那仗势欺人的,用钱财欺压良善,霸人妇女的,那钱便算是万恶之源了。若是像林姐姐这般,将钱财用来济世救人,相助些贫寒人家,教人生计,那就是大善之材了。可笑有些人家,我们府里也一样,年下散些吃食,散些钱财与穷人,便算是做善事了。岂不闻,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看了看惜春,年纪最小,却已将事情看得这般清楚,必定是有造化的人。只不知她的归宿又在何方。一时玩笑了一番,又命人送了晚饭来一起吃过,才散了。如今天冷,晚上早早坐到熏了的被窝里去,也是惬意的很。 宝玉果然变着法子找些新鲜东西来给姐妹们玩耍,捏的糖人儿,九连环,新鲜的波斯国玩器,帕子,扇套,等等,都找了来,主要为的是黛玉。我怕宝玉没有钱使,悄悄给了他几十两银子。宝玉也不似从前那样轻钱财,只拿了去,自寻东西逗姐妹们开心。 横竖大人不在,也没人管。薛姨妈自前日生病挪了家去,就不曾进来,我也乐得开心。宝玉和迎春等无所不至,烤肉,钓鱼,吃酒,做诗,日日都有新花样,难为他们想得出来玩耍。我见如此,方才放心下来。除了日常的家务,还要打发人随时给贾母等送东西去,还要打发丰儿去看平儿。 贾琏每日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又要去下处看贾母等日用,又要回来照顾各处往来,快马跑来跑去,也瘦了许多。我虽命小厨房炖汤好生给他滋补,看着消瘦的贾琏,还是让人心里有些不舍。横竖日子也差不多了,等事情完了,自然好调理的。 这日正想着贾琏今日该回来了,接了平儿的信,叫我去云霓绣庄,我知道必定有事情,忙嘱咐了探春和李纨,一面急忙的赶来绣庄。 (最近忙着更情思万种续红楼,这边就慢了许多了。先完结一篇,再专心码这一篇。)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九十八章 金龙高处不胜寒 急忙忙来到绣庄,云霓和平儿在门口迎接我,一面派人将我带来的人引到别处歇息,进入房间,云霓和平儿在外,云霓指了指里间,我心下了然,便过去推开门,果然是胤禛在此。些许日子不见,多了几分威严和贵气,也多了几分沧桑和衰老,我忙盈盈行礼,尚未拜下去,胤禛沙哑的嗓音便传过来道,“你就别讲究这些虚礼了,我这些日子真是累坏了,来这里和你聊聊,也轻松宽泛一下。你坐下吧,好好说说话儿。” 我依言坐下,悄悄地打量了一下,额前的头发长了快一寸,按制是不能剃掉的,满脸的憔悴,身着了青色的长袍,越发显得整个人苍老许多,鼻子一酸,忙端了茶来喝。胤禛叹气道,“我是不是老了?”我摇摇头,努力让自己明快些,笑道,“没有,我看皇上比以前越发威严了,不敢轻易冒犯龙威。说起来,虽皇上吩咐不要我多礼,这贺喜总是应该的。”说着站起来行了个礼,方坐下。胤禛苦笑道,“罢了,我不是来受你的礼的,你也别皇上皇上的叫。还是像从前叫声四爷吧,这里没有皇上,只有胤禛和莲懿。” 我忙道,“既然如此我就叫您四爷了。四爷今日见我,有什么吩咐么?”胤禛摇头道,“你是从日后来的,我知道你什么都清楚,你说说看,亲兄弟手足,当初为了皇位争得死去活来,如今皇阿玛把这位子传给我了,吩咐我好好待兄弟,偏如今外头风言风语的又传得如此不堪。老八他们几个真就这么不甘心吗?非要我把这皇位让了他们才罢休?” 我见胤禛苦恼,便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四爷经历的远比圣祖爷当日要艰难的多,正说明了四爷的天命所归。如今大局已定,料来他人也翻不起风浪,只四爷平日留心些自个儿的安全,别叫小人得了手。另外,四爷的名声要紧,这个流言还是要消除了的才好。”胤禛道,“你说的何尝不是?只是谣言传得多了,到哪里去封住别人的口?” 我细想了想道,“听说圣祖爷为公正起见,是将传位圣旨藏于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后面的,命几位军机大臣一同取出。四爷不若从此入手,将圣祖爷的圣旨拓了下来,再立一旨,大清朝从今往后,立储都取此例,以免兄弟纷争,骨肉相残。另皇上仁孝,将圣祖爷遗旨传各地瞻仰,共思圣祖英明伟业,开创我康朝盛世。如此,流言不攻自破了。” 胤禛眼前一亮道,“你说的有理,我不需要去辩白什么,只要将正本公之于众,自然能堵住流言纷飞。果然好主意。那你说这些兄弟们该如何处置呢?尤其是老八,当日百官举荐太子,十有**的折子都是举荐他的,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不想被皇阿玛训斥了一顿。如今我登基,老八那里虎视眈眈,若是这样轻易放过,只怕于我不利。”我笑着摇摇头道,“四爷又来探我的话。都说过天机不可泄漏,也罢。圣祖爷既吩咐了四爷要善待兄弟,四爷自然是不能处置他们的,以免叫别人说四爷冷酷无情,又不遵圣祖爷吩咐。这些个王爷里头,八爷素有贤名,又与官员往来众多,最是个能干的,倒不如善以利用,许以高位,既能体现了四爷宽容大度和兄弟情深,又能稳住朝中众多官员,两全其美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胤禛点头,深以为然。我笑着问道,“听说太后偏爱十四爷,十四爷也当众犯了皇上?怎么竟不见皇上有什么处置?”胤禛不自然的笑了笑道,“老十四和朕一母同胞,哦,我怎么忍心去伤了太后的心,也罢了,总要寻个差事给他的。我琢磨着让他去给先皇守陵,一则全乐他的孝心,二则,也不得和外界联系。”我正思索为何胤禛要将十四阿哥送到偏远的地方,难道不怕在外更不好监视,反而容易动乱吗? 冷不防胤禛问道,“你这些日子过得好吗?皇后和我商议要封六宫了,你那姐妹,你可有什么要求吗?”我一愣,忙摇摇头道,“那是四爷和皇后的事情,我不该多言也不敢管。”胤禛脸上闪过一丝苦笑道,“你若是愿意管,又有什么不可以?也罢,我知道了。老八派了人去你那里我知道,不过料来如今,那些棋子也没什么大用,总会寻机撤出来的。你只自己留心些,别叫人算计了去。老八若知道……,只怕就晚了。”我听她说的莫名其妙,正摸不着头脑,胤禛又道,“我跟皇后说了,过阵子闲了,接你到宫里逛逛去。” 我笑了笑道,“皇宫岂是我这样人随便进的?哪日扮了云霓的丫头或许可以混进去见识一番。”胤禛仔细打量了我一番,疑惑道,“从前见你不是这样,莫非有什么事情?”我忙笑道,“没有什么事情,不过这些日子累得。”胤禛不信,追问再三道,“是不是府里有人疑心你了?这样你就不能在那府里住了。要不要搬出来,我叫人另建个庄子给你。”我被他说中了,只得将听到的说出来,末了道,“我能应付,四爷就放心吧。是了,一直想着问问可卿如今怎么样了,怪想她的。” 胤禛皱眉道,“可卿如今跟她父亲在城外休养,亲王的爵让弘晰袭了。改日我叫人接出来给你见见。只是你又何苦,你要如何帮你那些姐妹,如今我下一道圣旨就可以了,又何必你如此费心?你就不想想自己的生活吗?你可需要我做些什么?” 我摇头笑道,“四爷如今贵为皇上,自然是一道圣旨能赐我这些姐妹一段富贵姻缘。只是大清的公主格格这么多,有几人活的幸福?可见幸福不是用钱和权能买来的。我之所以如此费心,是希望能帮助她们意识到如何追寻幸福,如何保护自己。温室里的花朵不能经风雨,也不能出屋子,我的姐妹们一定要懂得争取,懂得活出自我。” 胤禛蓦然打断道,“你一直为别人费心,活出自我了吗?”我一惊,看胤禛的眼神里几分焦灼,几分探索,几分情意,忙道,“这是自然,我知道如何去帮助别人,如何去争取自己的幸福。”胤禛闭了眼睛又长叹了一口气道,“你幸福就好。我想着,你那些姐妹,除了林如海的女儿是正黄旗,贾府的人不过是包衣,将来也不一定攀到好亲家。我和皇后商量着,挑些宗室女养在宫里,顺便选几名伴读吧,也好给你那些姐妹一个好身份。”我听了,忙笑道,“四爷慈悲了,我在这里替姐妹们谢过四爷的恩典。”胤禛摇摇头不语。 我想了想道,“国家大事自有外头大臣们分忧,本来我不该插嘴。只是有两句话告诉四爷,听听罢了。从古至今,凡盛世必有仁政,百姓受惠则天下安,百姓民不聊生则天下乱,大凡历朝历代都是如此,最后大多亡于民间暴动,最近的则是闯王之乱了。四爷向来心怀天下,有四爷为万民之父,实在是苍生之福。”胤禛本来闭了眼睛养神,此刻忙睁眼道,“你的话算说到点子上去了,我也日夜思考,那些大臣们虽有条陈,到底不如你说的深切。” 我见胤禛今日实在是累的慌,便道,“四爷要不要歇会儿,我叫人炖些参汤来。如今新君登基,事情又多,万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天下之福,苍生之福。”胤禛摆了摆手正要说话,见一太监急急进来附耳说了几句话,胤禛立起身来道,“老八真是不消停,又进宫去找太后了。我回去看看,改日再接你出来。”说完匆匆而去。那太监训练有素,竟也没朝我多看一眼,只管跟了一路小跑走了。 胤禛回宫去了,我只管坐着端了茶轻轻的抿着,一边想今日总有哪里是我疏忽了的,看来我果真不是万能的阿,到底是哪里的话觉得不对劲,又没发现呢?云霓和平儿进来见到的便是我沉思的样子,也不敢打扰,还是我看到她们才笑道,“姐姐只管发呆,可是有什么事吗?”我忙站起来笑道,“一时走神了。可是没顾上跟你们说话呢。云霓妹妹几日不见,气色还好。”云霓笑了笑道,“没什么不好的,如今事事都顺利。倒是姐姐,怎么有心思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道,“听了半日的苦水,能笑得出来吗?”说的两人笑了道,“怪道四爷走的时候气色好了许多,原来苦水都倒到姐姐这里来了。”我笑了笑,正了脸色道,“这话出去不能乱讲。”二人齐声道,“这是自然。”云霓让道,“姐姐出来尝尝新鲜的点心吧,是照你上次的法子做出来的。”我来了兴致,出来看果然热腾腾的刚出锅,叉烧酥香而不腻,苹果馅饼也是清淡宜人,忙道,“做得很好,可惜忘了给四爷带上两盒。”云霓和平儿相视一笑道,“合着就只有姐姐知道送东西,咱们两个竟是傻子不成?早已叫人装了带进去给皇后娘娘了。”我一面吃,一面笑道,“你俩个能干,以后我不说了不成?” 云霓笑道,“林妹妹可好,这些日子不见她,怪想她的。到了你们府里就是不方便,我和平儿想去看看也不成。”我点头道,“她也怪想你们的,还好,过几天林姑父回来,妹妹就回府居住,你们往来就方便多了。”一面又劝云霓道,“既然了断了与赵公子的情份,你也该留意些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定要寻个情投意合,相依相伴的人过一生,才不枉了你这个人。”看云霓红了脸不作声,平儿笑着附和,我眨了眨眼,笑道,“便是看着平儿的份上,你也该早些寻了门亲事。”云霓疑惑的看着我道,“为何看着平儿的份上?”我强忍住笑道,“你是她表姐,你不出门子,她到哪里去寻女婿呢?”说的云霓笑了起来,平儿便不依了,打闹了一阵子。 又说了宝钗的近况,原来宝钗最大方守礼,比不得满族女儿豪爽,最是柔情万种的,三阿哥弘时于福晋姬妾中最爱宝钗,但顾念着那拉氏,也不十分出格。但众人都能看出宝钗的受宠,明着没有什么,暗箭却是防不胜防。幸好宝钗聪慧,如今也都应付的来。再有云霓常去,又十分关照宝钗,府里人也并不敢公然和宝钗作对。我听了方才放心,又喝了茶水才回府去。 三春拘在府里已久,见我今日匆匆而走,不及相问,此刻都来询问云霓和平儿的近况,我一一说了,又说云霓过阵子邀她们去红楼,别人尤可,惜春早跳起来想念红楼的美食了。黛玉怜爱的看着惜春,笑道“什么没吃过的好东西,偏你这么嘴馋。”惜春拉了黛玉的袖子,不依道,“云霓只和林姐姐好,什么好吃的都想着林姐姐,我可是很久没有去了。林姐姐还笑话我。回头见了云霓姐姐,我可是要抱怨的。” 我含笑看着,这么久的相处,惜春也不似从前那般冷清自闭了,恢复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单纯和快乐。回头看看,黛玉如今学会了自强自立,少了那寄人篱下无依无靠的愁苦,俨然成了姐妹中的领头人。迎春虽依旧温柔沉默,比起从前也多了几分快乐。探春不必说,本就存了好强的心思,又有了机遇,如今改是展露头角的时候了。只是湘云,不常在此相聚,依旧有些愁苦和小性儿在里头,大约因为宝玉和黛玉的亲近,更存了几分小女儿的心思,也只好慢慢看了。闺中的快乐无过于此,将来相伴呵护她们的人才是更重要的。 忽听一片吵闹,原来几个人为争带回来的点心吵闹起来,惜春和湘云互相追逐,其他人含笑看着。我正沉浸于这难得的轻松喜悦中,来了个媳妇禀告说薛姨妈请我过去,我知必定要打听消息的,便起身,命丰儿回房去取了些人参药材,叫小丫头拿了,随我去看薛姨妈。 (《情思万种续红楼》[url]/info/[/url]总算完结了,也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从头修订的过程了。这段时间耽误了本文的写作和更新,也让大家久等,真是抱歉。 以后会尽量天天更新的,希望喜欢露露文的朋友对此文进行收藏和投票推荐,露露的文不加v,所以只能从收藏和票票看出大家对露露的支持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九十九章 借花献佛送人情 却说薛姨妈遣人找我,我取了些人参药材的来看她,薛蟠是不知道去哪里瞎混了,只有小丫头同喜打了帘子,屋里熏得暖暖的,薛姨妈正坐在炕上,同贵拿了美人拳慢慢的捶腿,见我来了,忙满面堆笑道,“凤丫头来了,快坐。同喜,将昨日得的好茶给二奶奶泡上。”我忙笑道,“我又不是外人,姑妈何必这般客套。姑妈身子不好,我带了些人参来,每日早起熬上一碗,这大冷的天,是极补的。我知姑妈不缺这些,也不过就是我的一番心意罢了。” 薛姨妈叹道,“我的儿,难为你想着,怪道人人赞你会做事。我也得了宝丫头叫人带出来的信,多亏了你和云霓的照看,我正要谢你呢,你反而倒来送东西给我。这是刚得的一对芙蓉簪子,我想叫人送去,又怕下人毛手毛脚的打破了,才请你来亲自带回去。我身子也大好了,准备明日去看看你姐妹的。” 我心下了然,宝钗是极聪明的,必定能察觉些什么,如今弘时单独开府,以她所受的宠爱,原也不难带出信来,自然千叮万嘱的,深恐薛姨妈和我交恶,对她和对薛府不利。如此冰雪聪明的一个女子,为了家族利益,却不得不委屈自己到王府做个侍妾,实在是让人心有不忍。 见薛姨妈如此说,我忙笑道,“姑妈客气了,自己骨肉,说这些倒生分了。我不过是托云霓常去看看宝妹妹,别人见云霓抬举她,自然就不敢轻易得罪了。倒是姑妈才说明日去那里看我们,后儿太太和老太太就回来了,我正想着,姑妈搬回来住,知道的说是姑妈身子不好,不知道的还只当我们得罪了姑妈呢。到时候还求姑妈帮着说几句好话,免得老太太和太太怪罪。”说到太太的时候,我特意放重了语气,果然薛姨妈笑道,“这有什么,我身子不好是我的事情,又怪不得你们。况且这天冷得,每年冬天我都要犯了咳嗽,也不只今年,难道在那里过了病气给你们姐妹?你放心罢,你的孝心老太太和太太深知的,又怎会怪你?问起来有我呢。”我忙笑着道谢,心里自然是明白的,一面又笑道,“明儿姑妈去那边用午饭吧,娘儿们好好乐乐。后儿老太太和太太回来了,又不得空自在说笑了。”薛姨妈点头,我看时间不早了,便起身告辞,又推辞了一会儿,方拿了簪子回房。 回房细细看了,这簪子果然是上好的,晶莹剔透,不带杂质,想了想,叫了小红来道,“这簪子送给云霓和平儿每人一支,小心些儿,别碰着了。再把舅奶奶家送来的南货拿些一并送去。另外说后儿老太太和太太回府,只怕明儿不得闲去看她们,我们这里明儿吃饭,若她们有空,也请她们过来坐坐。”出门送东西是件好差事,小红乐滋滋的去了,回来说云霓和平儿明儿一准来用午饭。我听了点头,既然薛姨妈示好,我索性帮她把人情做满,也免得她日后再听了王夫人的话来和我作对。 第二日晌午时分,黛玉等正在惜春房里玩耍,人报云霓和平儿来了,众人忙出迎,见云霓和平儿一色的淡绿羽缎披风,拢着手炉进来,黛玉先笑道,“我来了这么久,姐姐也不来看我。明儿我回去了要找你算账,你今儿偏来了。”云霓笑道,“这可冤枉我了,你在这里有人照料,哪里用到我?今儿我也不是来看你,竟是凤姐姐请我们来吃饭的。”惜春苦了脸道,“原来是凤嫂子请云霓姐姐吃饭啊,哪里比得红楼的美食?今儿可没口福了。”众人哈哈大笑,迎春道,“四妹妹,你不说云霓姑娘来了是客,总惦记着吃的。”云霓笑道,“我最喜四妹妹这般讨喜了。四妹妹放心,你爱吃的菜我已吩咐中午叫人送了来,不耽误你吃的。再则,我今儿可是登门相邀,过几日专请你们几人去我那里,到时候让你吃个够。” 探春道,“咱们只顾站在这里说话,知道的说我们想念云霓姐姐和平儿姐姐,在这里叙话。不知道的只当我们堵着门不让二位进呢。”平儿笑道,“三姑娘管事了就是不一样,处处想着礼数。”探春红了脸道,“平姐姐也打趣我。”一面让了众人到正厅去上茶叙话。 宝玉天性最喜聚,今日见济济一堂,红香绿玉,自然十分喜悦。只从上次以后,如今也不十分厮混,倒是紧粘着黛玉,这个把月的朝夕相处,自觉情分又好了许多。黛玉自为一家子的亲骨肉,又是一起跟随贾母住的,也不十分避嫌,倒是让宝玉爱慕之心更强了几分,不过看在别人眼里也就是兄妹之情罢了,况且宝玉本有一个呆病,对女儿家是十分好的,黛玉又如此出色,众人也并不以为异。 说话间薛姨妈也过来了,众人又起身相见,薛姨妈忙上前行礼道,“格格来此,我原该迎接的,真是失礼了。”云霓因得了我的授意,也只淡淡笑道,“薛太太客气了,只叫姑娘就好,格格不过是外头人叫的,也并不是正经格格。凤姐姐这里姐妹们都不是外人,便是宝姑娘那里也常见的,薛太太倒不要见外才是。”薛姨妈又客套了几句,抬头看见云霓和平儿头上的簪子,疑惑的看看我,我只笑笑点头,薛姨妈眼里又多了几分感激。 中午吃饭的时候,薛姨妈和云霓相互推让,都不肯坐首位,终归是一东一西相对而坐了,因贾母和王夫人不在,我也得坐下来好好和大家吃顿饭。饭间的话题不过是聊些女红和琴棋书画的,忽而薛姨妈道,“看你们姐妹们聊得开心,想起宝丫头,可惜如今不得见面。”说的大家有一会儿沉默,湘云笑道,“瞧姨妈说的,宝姐姐如今有了个好去处,姨妈该高兴才是,怎么反而不高兴呢。”探春也忙笑道,“姨妈何必伤感,我们姐妹和宝姐姐那样好,宝姐姐如今虽不在姨妈膝下尽孝,有我们在,也是一样的。”我看了看探春,夹在王夫人和赵姨娘之间着实委屈她了,不得不强装了笑脸,到处周全,连湘云说了一句话,也忙不迭的跟上,深恐落后了。 薛姨妈忙笑道,“是我的不是了,看到你们玩笑,便想起宝丫头。是了,宝丫头有个堂妹,叫宝琴,从小儿没了爹娘,只跟着哥哥,前儿来信,要进京来。想来过阵子就到了,到时候还要姑娘们多关照才是。”我一惊,王夫人和薛姨妈好快的手脚。宝玉本来无所谓在听,听说有个新来的妹妹,忙笑问道,“这妹妹什么时候到?和宝姐姐可像么?”转眼看见黛玉微不可见的冷笑,忙笑道,“又好多个姐妹做伴,妹妹也不会那么闷了。”黛玉一扭头道,“我也并不闷,又不住在这里。倒是投了二哥哥的缘也未可知。”薛姨妈哪里知道他兄妹俩的小动作,只笑道,“虽不是一母同胞,出落得却比钗儿还要好些。回头等你太太回来,我好和她说搬出去另寻一处房舍,也免得打扰了府上。” 到这里我就不能不说话了,笑道,“姑妈这是哪里话,难不成还撵亲戚的?多了个姐妹做伴,妹妹们必定高兴的,我是巴不得这琴妹妹早些儿过来呢。”薛姨妈高兴又有点心虚的样子,我心里自是明白。横竖贾府不是久留之地,不过等我的事情完了,三年五载的,总要离开这里,另寻世外桃源去的。 云霓笑道,“府上真是人丁兴旺,偏又尽出美人。宝姑娘我是见了的,如今琴姑娘竟然更为出色,我定要见识一番的。”迎春道,“云霓姑娘自己就是个难得的美人儿,还说什么见识?我们姐妹岂不是更没脸面见人了?”平儿笑道,“二姑娘也是,难道你们就不是大美人?怎地今儿不像吃酒玩笑,竟都一个个没脸起来了。倒是问问姨太太,这琴姑娘哪日到,我们也好来拜访见识的。”薛姨妈笑道,“大约还得十几日的功夫吧。到时候少不得我治两桌酒,端看各位姑娘赏光了。”我忙笑道,“别人我不管,我是一定来的。”说的众人哈哈大笑。后面便又轻松了许多了。 用了午饭,薛姨妈又没话和我们说,且也料定姑娘们不喜长辈在,便叫丫头领她去王夫人房里休息,又问了问最近的事情,等王夫人回来问起来好说的。至晚间方回府去。这里袭人早把湘云的活计拿去做了,平儿和湘云探春几个又要了块鹿肉烤着吃,宝玉和黛玉迎春惜春在那里谈些家常,云霓则跟我在一边喝茶说着外头的事务。绣庄和饭店的业务又开始好转,如今也积攒了很多银子,云霓问我可要有新的生意要做,我摇头道还未想好。转而告诉她有家凤兮的首饰铺子,请她多去光顾。云霓很聪明,便道,“似乎是姐姐的名字?”我红了脸道,“你姐夫的稿子,少不得帮他些。”云霓的眼神有些迷离道,“难为他待姐姐一片真心。”我忙拢了她道,“我相信,你、平儿、林妹妹她们姐妹们,都会有真心疼爱你们的人出现,守护你们一生。只慧眼识英才,别错过了机会。到底荣华富贵都是身外之物,真心真情,不离不弃才是最重要的。”云霓看着我道,“姐姐,虽说如今我已和他断了,只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敞开心扉去接受别人。” 我忙道,“你二人青梅竹马,又有婚约,焉知不是兄妹之情?好妹妹,你只放宽心,月老的红线都是牵好的,到时候总会有你命定的人出现。”云霓红了脸道,“姐姐又拿我取笑。我知姐姐是真心为我好。姐姐放心,我会留意的。自然要请姐姐作主。”探春过来道,“云霓姐姐只和凤姐姐亲热,偏不理我们。”云霓脸上一红,恐探春听到方才的话,随即笑道,“三妹妹冤枉我了,正和姐姐商议过几日接你们去我那里玩两天的。我和姐姐一样疼你们,只不好说出来。” 探春正要说话,我有心开玩笑,便笑道,“可不是,云霓正说三妹妹这样俊俏能干,可惜自己没个亲兄弟,白便宜了别人家,将来不知道是哪个有福气的得了去。”惹得探春“呸”了一口道,“亏人家拿你当姐姐,你的话可像不像?我可不信云霓姐姐说这样的话。况且我这身份,也不过是庶出,哪里能攀到好人家。”说到最后,眼圈红了,眼泪几乎没滴下来。云霓忙道,“三妹妹何必这样妄自菲薄?真英雄又怎会论门第嫡庶?我倒是常和姐姐说的,这姐妹几个里面,你是最明白的,将来定有一番机遇。论理这话不该我讲,你只放心,有姐姐和我在,没人敢瞧不上你的。”探春点头正要说话,来了个丫头说,“三姑娘,赵姨奶奶请你。”探春看了看我,叹了口气,回头道,“有什么事情?”那丫头看起来是赵姨娘的小丫头,看了看我,没敢说话。我笑道,“三妹妹,赵姨奶奶是你娘,必定是想女儿了,去吧。才云霓拿来的好点心,叫丫头拿上两盒,也是我们一番心意。你娘俩有体己话讲,我们就不去打扰了。”探春满脸的挣扎,终究是听了我的话去了。 云霓道,“三姑娘色色都好,只这上看不开,却是为何?”我叹了口气道,“你哪里知道其中的缘故,从小她是跟太太长大的。”云霓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有什么不明白的。正要说话,银月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我忙叫了惜春黛玉来和云霓说话,一面走到门口去,银月道“奶奶,太太叫人送信来了。”我忙道,“格格在里头,你探头探脑的?回头惹恼了,连我都落不是。”一面打开看了,不过是明日到家用午饭,命银月去回了来了说知道了,一面又回到厅里,不知她们正在说什么,笑得那样开心。 (最近几张都尽量多写点,票票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百章 夜半无人私语时 黛玉又拉云霓说了半天体己话,不知道云霓说了什么,黛玉红了脸不依。盘桓了半日,云霓和平儿方离开,惜春念念不忘云霓说的来接我们,让云霓怜爱不已。黛玉听说明日贾母等都要回来,当下也要回府收拾了等林如海回来好各色齐备。我忙留道,“妹妹也该见见老祖宗再走,这样不打照面,老祖宗越发想了。”宝玉和三春也挽留,黛玉方命人回去关照管家打扫好了,明日老爷和姑娘都回府。便有人答应着去了。 贾琏出城去迎接贾母她们的车子,黛玉今晚非要跟我挤着住,我也依着她。等洗漱完了遣退下人,我才问黛玉这些日子过得可舒心。黛玉叹了口气,我察觉有问题,便详细询问,黛玉道,“竟不知道云丫头什么想法,日日赞宝姐姐,又常提什么金玉良缘的。宝姐姐不是进王府去了吗?关我什么事,总在我面前讲那些,哪里是女儿家能听的呢。”我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宝钗已走,这金玉良缘自然指的是湘云的金麒麟了。湘云本不如宝钗心机深沉稳,见宝玉单奉承黛玉一人,必定是打翻了醋坛子,又不好直接说,单拿宝钗出来做样子。 我见没外人,便道,“妹妹,此刻没外人,姐姐有几句话问你,你可别害羞,老实告诉我。”黛玉大约也猜到了,便道,“姐姐但问无妨。”我便说道,“妹妹,你知道,你姐妹们的婚事最让我担心,尤其是你。如今的你,家世显贵,人才出众,若听凭父母之命,媒妁之约,便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那姐姐真是要心痛致死了。要找个两情相悦,志同道合,能牵手相依相伴走一生的人,才不辜负了你这样的人才品貌。”黛玉不言语,我又接着道,“如今看着,四阿哥弘历,十七阿哥胤礼,还有宝玉,都对你有意,你如今也该考虑到这些问题了,告诉姐姐,可中意他们谁,还是另有他人?” 黛玉羞得将脸伏到被窝里去,被我生生的拽出来道,“才说了,只咱们姐妹,就别害羞了。正经的,有什么主意说出来,姐姐还好帮你想想办法。”黛玉细若游丝的声音传来道,“他们都待我极好。”我皱了皱眉头道,“这是什么话?你告诉姐姐,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吧。”说到这个,黛玉多了几分笑意,道“我喜欢爹娘那样,虽然爹爹当日有几房妾室,但从未冷落过我娘。后来娘没有儿子,爹怕娘多心,遣散了家中的姨娘,只和娘相守。偏娘又去了,如今倒可怜了爹爹。我若嫁人,不求他荣华富贵,只要他像爹爹一样,才貌出众,体贴温柔,能照顾妻子儿女,就足够了。两人闲了看书听琴,游山玩水,离了这凡俗尘世,才是真正的乐趣。”我点头,暗想黛玉果然是黛玉,既不入世,也不出世,于这繁华中自存一番真性情,实在难得。 一面想了想道,“记得姐姐跟你说过的,过了那海,别有国度,女子原是可以自己择夫的。弘历宝相天成,深得圣祖爷的喜爱,如今作为皇子,十有**是将来的储君,虽则如今看起来一往情深,实则君恩难测,他又定了亲,再则日后宫里的勾心斗角也是让人防不胜防的,再单纯的人,进了那深宫,都会学会使心计害人的。宝玉这里,你也知道,虽说你们姑表兄妹相处的深厚,嫁了人最重要就是婆媳关系,你自想去。十七阿哥那里,于你既有师兄妹的情谊,又喜尚未娶嫡福晋。说起来姐姐也是糊涂了,不该帮你拿主意,这终身大事,归根到底还是要你两情相悦才行。” 黛玉本来含羞闭眼,听我说了这些,幽幽道,“姐姐说的如此知心,我又怎会不知好歹。小时候甫记事,祖母对我娘的种种也还是记得的。姐姐说的我都明白了,他日有需要姐姐帮忙的地方,自然要劳烦姐姐的。”我知道黛玉极为淑女守礼,能说出这番话已是不拿我当外人,她自己内心必定也是要考虑清楚的,果然虽然黛玉合目而卧,从她转动的眼珠知道她还未睡着。我心里明白,便悄悄睡了。第二日早起,果然黛玉神色气色都好,倒像是想开了什么,我心下暗喜。 果然午饭前就有人来回报贾母等已到荣宁街了,我忙带众人迎出去,便看到邢夫人王夫人扶着贾母,贾琏伺候着贾赦贾政等也已进府,一面让到贾母上房去依次坐下,又重新见礼。贾母年迈之人,辛苦了这一个多月,已疲累不堪,大略问了家里都好,便点点头,吃了茶,叫鸳鸯扶着进内休息了。黛玉眼见林如海没来,便要询问,贾政道,“姑老爷因朝廷里的事情先进朝,估略着马上就要来的。”正说着有人禀报林姑老爷进府,黛玉撇开紫鹃,早已跑了出去,我含笑看着,到底是小女孩子,这么久没见父亲,着实有些挂念了。虽这样想,我们也早已迎了出去,看到黛玉已经挽着林如海进来了,忙一一见礼,又让到正厅坐下。照例,我和三春姐妹见礼完毕是要回避的,林如海笑道,“黛儿在此搅扰,难为琏儿媳妇照料她,我这里先谢过了。” 黛玉也笑道,“正是呢,我在这里,二嫂子和各位姐妹对我和云妹妹都照顾很好,黛儿正想改日请姐妹们到府里去,好好招待致谢呢。”迎春笑道,“林妹妹太客气,妹妹在这里,也和我们做伴,又教了我们许多东西,该我们好好招待妹妹才是。有不周的地方,妹妹多包涵。”其实黛玉的话已经暗示了湘云和自己的不合,只是大家聪明人都不去点明。我忙笑道,“二妹妹也是,我早惦记姑老爷府里的美食了,你竟要推辞?”说的大家都笑了。王夫人见迎春今日竟主动说话,心里有些诧异,只笑道,“凤丫头,姑老爷面前,你们也这样没规矩。”林如海忙笑道,“不妨,她们也常去我府里,原是玩笑惯了的。”我一面笑着道,“虽说姑老爷不在意,到底是我失礼了,请姑老爷恕罪。”说着一福,站起来便说要去看看午饭安排好了没有,带着黛玉等到后院去。王夫人和邢夫人便也一起暂避了。 依着贾母的吩咐,阖府人久别,今日就算团圆饭,不用男女分开了,横竖都是自家人,就在荣禧堂开了两桌,男女之间用屏风隔开,讲话都能听到的。贾母上首一张榻,独拉了黛玉和湘云左右坐下,底下方是邢王二夫人相对而坐,邢夫人下首是迎春惜春,王夫人下首是惜春尤氏,我和李纨也得坐下吃饭。宝玉在外头一桌,贾政有意带着他历练。 贾母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许多,此刻看见两府人都在,心里也十分喜悦,便吩咐大家多吃些。邢夫人等跟随去守灵的,劳累了许久,此刻怕不是最想睡觉,见贾母高兴,也只得强打了精神。贾母道,“姨太太辛苦了这些日子,很该请来好好谢谢的。”我忙站起来道,“原请姑妈来的,姑妈说老爷们都在,况且这是家宴,就不来打扰了。改日来给老祖宗请安。”贾母笑道,“姨太太想的周全。倒是我忘记了,到底还有老爷们和姑老爷在。玉儿,这些日子过得可好,吃的住的虽不及你府里,也别太委屈了自己。若凤丫头没照顾好你,回头我罚她。”黛玉忙笑道,“外祖母,凤姐姐待我极好的。便是大嫂子,迎春姐姐,探春惜春妹妹也都十分和气,老祖宗就别吓凤姐姐了。”贾母听了眼神晃了一圈,在湘云脸上轻盈的拂过,依旧是笑语慈祥道,“如此就好,你金尊玉贵的,可不比别人。算起来若没有这亲戚情分在,你可是主子。”黛玉忙站起来道,“外祖母这话黛玉不敢当。黛玉只认外祖母,并不知道什么主子奴才的。” 贾母忙拉了坐下道,“我知你不在意这些,难保别人不见我多疼了你,说些不中听的。既然外祖母回来了,你就多留几天吧。”黛玉笑着摇头道,“黛儿原打算昨日回府的,因外祖母和舅舅舅母回来,若不请安了再回去,恐不恭,是以专候与外祖母和舅母请安。”王夫人笑道,“大姑娘果真是翰林门第,极知礼数的。其实咱们一家子骨肉,哪里在乎这些呢。倒是姑老爷和大姑娘在这里,横竖饭菜一起准备,各色便宜,也省得回去各色还要操心。大姑娘身子不好,多歇息才好。”一语说得贾母点头不迭道,“你二舅母说得有道理,别外道才是。” 邢夫人也忙笑道,“老太太说得是,你凤姐姐又要忙家务,又要管三个府,难免有疏忽的。大姑娘别外道,也别受了委屈不说。大姑娘平时也难得来,索性多住几日,让舅母也尽尽心。”黛玉忙笑道,“舅母偏爱,黛玉愧不敢当。原该黛玉孝敬外祖母和舅母们。”一面又问候老太太和邢夫人等在外辛苦,迎春等也附和,真是其乐融融。 贾赦等在外听到,笑道,“外甥女真是大家风范,难怪众人疼她。”林如海颇为自豪的笑道,“小女重情重义,也多亏了舅舅们对她的教导。”宝玉更是连声夸赞黛玉才华比仙,直夸的世上罕有,天上难寻。 湘云眼见大家甫回府,便忙着向黛玉嘘寒问暖,深恐委屈了她。黛玉是老太太的外孙女,自己是老太太娘家的侄孙女,竟没有人关心自己,问问自己有没有受委屈,便趁黛玉说完没有人说话的时候笑道,“老祖宗不知道,我们每日说话玩笑极好的。平时我在府里都没什么玩笑,难得来这里,这么多姐妹,每日开心的很。更可喜的是,我们又要多一位姐妹来做伴了。听说容貌赛过宝姐姐呢,那肯定是最出色的了,我都等不及要看到。” 我暗暗叹了一口气,只管看着。果然王夫人神色动了一下,其他人则是一脸疑惑,因没听说哪家亲戚要过来。贾母疑惑的看着湘云,湘云见大家都看着她,十分得意道,“宝姐姐有个堂妹要过来,大约半个月的功夫就到了。老祖宗,到时候我要和她住,一定向宝姐姐一样善解人意的。” 贾母看向王夫人,王夫人虽心里明白,还是看向我一脸无知的样子,我只得笑道,“昨儿才听姑妈说得了信,薛家兄弟和妹妹要过来,大约还有十几天的功夫。姑妈说要在外重新找了房子,正要等老祖宗和太太回来商议呢。”王夫人方含笑道,“不过是两个人有什么关系,横竖钗儿进了王府,便多两人,也还住得下。”贾母看了看王夫人,点头道,“到底问问姨太太的意思,若人家在外有生意,也不好勉强。若愿意,咱们房舍原极多,也不在乎多几个人。”王夫人忙站起来点头应是。坐下的时候看湘云未免有几分不喜,只碍着贾母的面子,不好嗔湘云多嘴罢了。 (上一章是探春夹在王夫人和赵姨娘之间,笔误打成惜春,已改过,多谢晓寒提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零一章 消除戒心论富贵 我看看湘云,小女儿的心性显露无遗,当日宝钗在,自惭不如宝钗端庄大方,温柔贤惠,日日跟在宝钗后头,丝毫不提自己的金麒麟。如今宝钗得遂心愿,湘云遂也学会为自己打算了,见宝玉日日将心思放在黛玉身上,竟似有些沉不住气的样子。也难怪她,史侯夫人放着嫡亲的姑母贾母这边尚且不敢求这门亲事,何况她呢,也只好别取蹊径了。见贾母和王夫人都眼光扫过自己露出的一丝不满,湘云这般聪慧的人又有何不知,当下不敢多说了,反而转头劝黛玉道,“林姐姐,你多吃些。多谢林姐姐这些日子照顾我,云儿年纪小,有什么地方得罪姐姐的,姐姐只管教导我,千万别不理云儿,云儿这里敬姐姐一杯。”黛玉不是那会惹是非的,见湘云如此,也忙端了杯子道,“云妹妹这话说得,我尚且需要人照顾,又哪里能照顾你。今日一别,又是许久不见。云妹妹有空和姐妹们只管寻我说话。”说了也是饮干了。 酒席丰盛,又是久别重逢,大家还是聊得开心。况且如今元春是正儿八经的皇妃了,虽如今尚没有位分,已足够让贾母和王夫人等心满意足了,万没想到包衣家里也能出一位后宫的贵人,即便位分低,也是君,其他人见了也是要跪拜行礼的。王夫人是大家闺秀,又守礼这么多年,如今虽有了做皇妃的女儿,也不肯带出骄纵的神色,凡事还是忍让着邢夫人,尊重贾母,看得贾母点头赞赏,却错过了王夫人眼里无意中的不耐。 用了饭后,林如海便带了黛玉回府去,宝玉和迎春等依依不舍,林如海笑道,“黛儿在此扰了多日,过几日我遣人来接,姑娘们也去我的府里盘桓几日才好,也免得相伴了许久,热喇喇的分开,黛儿在府里也闷。”贾政贾赦自然无不可,便说定了。宝玉本是男女有别,也不好多说,只得眼看黛玉上车离去,当着贾政的面,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好进去求贾母。贾母正吃了饭不敢多睡,留了众人说话解闷,唯命邢夫人王夫人和尤氏婆媳回去歇息了,见宝玉神色不豫进来,忙问何故,宝玉便说了林姑老爷要接姐妹们去林府小住,三春听了自然开心,也大约明白了宝玉的苦恼,迎春便温柔笑道,“宝兄弟从来都和我们姐妹一起玩耍,不知是不是一起去?”探春道,“看二哥哥的神情,必定是不得去的。”宝玉只求着贾母,贾母被缠不过,正要答允,却有贾政传进话来,说过两日姑娘们去林府小住,宝玉、环哥儿和兰儿耽误了一个月的学业,后日起开始上学。这一来,贾母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哄宝玉道,“宝玉,你老子叫你去上学,你就去吧,没得惹你老子生气了打你。姑老爷那里,哪日闲了再去,横竖都在京里,有什么关系?”宝玉听贾政发话,本已怯了几分,见贾母如此说,也便就坡下驴,不吭声儿了。幸好湘云又说了些有趣的事情,大家复又玩笑起来,帮贾母解了困头。 第二日史侯府也派人来接湘云,湘云便红了眼圈,袭人日夜赶工帮她做好了针线,湘云自然十分感激,便把手上的绛纹石戒指摘下来送了袭人道,“多谢姐姐帮我做了活计,才得享几天清福。”袭人忙推辞道,“云姑娘这是哪里话,我本来就是服侍过姑娘的奴才,如今为旧主做点活计,难道也要谢礼不成?”惜春道,“袭人姑娘何必这么客气,你既然服侍过云姐姐,就算云姐姐赏你的,你只收下便是。”噎得袭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自打跟了宝玉,满府的主子,只老太太和太太赏东西,其他人无不说是送的,只当袭人是宝玉房里的半个主子,如今这最小的姑娘竟看似不经意的说了这几句话,却字字点出自己不过是个奴才,偏自己又无话可说,只得接了戒指道,“四姑娘说的是,谢云姑娘赏赐。”湘云反而不知所措了,惜春道,“云姐姐,你家来的婆子还候着呢,别迟了。我们送你到前面去。”说着簇拥着湘云到贾母房里去拜别,留下袭人气得发怔,又有苦难言,至晚间便犯了胃气,吃不下饭。 照例是有人来回我的,我心里暗笑,惜春虽小,却十分纯净,最见不得人调三窝四,拿乔拿样的,故此前一刻还说湘云,转眼又去刻薄袭人了,偏她嘴巧,叫人挑不出错来,袭人那般贤惠想挣个名份,犯到惜春手里,可是自讨苦吃还得陪笑脸了。一面叫人去传话,若袭人果真病了,便挪出去养好再进来,如今天气越发冷了,若过了病气给宝玉,问题就大了。传话的人回来说袭人已好多了,吃了碗粥,想是中午得了赏的菜油腻些,积了食,并无大碍的,又说袭人叩谢二奶奶的关照,改日亲自来磕头。我听了点头,这袭人吃一堑长一智,倒是谦逊了许多。估摸着胃疼也是真的,受了那样的言语,说不得心里的郁积,又没人好发泄,也只得自己受些苦了。听说要出去养病,便是真受不了,也得强撑着,若出去了,吃的用的差了不说,也怕别的丫头趁机顶了自己的位子。我叫人传话过去,磕头不必,好好服侍宝玉就行。 却说王夫人侍奉贾母用膳布好菜后,便带我回房去一起吃饭,薛姨妈也过来了,只我们王家的三位女子一起,王夫人道,“又没别人,别立规矩了,正经坐下吃饭。”我笑着告了座,依旧是让薛姨妈和王夫人用饭。王夫人想是已经见过薛姨妈了,对我的态度也很好,一面笑道,“我回来这两天竟是睡了两天,除了侍奉老太太用膳,连凤丫头这里都没空说话,今儿老爷带琏儿赴席去了,可巧咱们娘儿们说说体己话。姨太太这一个月也劳累了,凤丫头先敬你姑妈一杯。”我忙端了酒笑着站起来道,“既如此,今儿这席面算我的账上更好些,原是姑妈帮着我的。”薛姨妈道,“都是自家人,坐下说话便宜些。有什么劳累不劳累的,一家子骨肉,不过帮着看看屋子,原是该的。况且我们住这里,平日姐姐和凤丫头也照顾我们许多,认真算起来,我都不好意思住下去了。” 王夫人只管打量我们两人,薛姨妈笑道,“倒是姐姐,出去一个月,瘦了许多。正要好生休养一番。”我一面看着桌上的菜,挟了一筷子鱼肚子上的肉,细细剔去鱼刺放到王夫人碗里,一面笑道,“太太必定服侍老太太累的,说起来,太太待老太太,真是各人看在眼里,实在是孝顺,也难怪老太太疼太太胜过我婆婆。不过太太是要好生保养的,听闻后宫女眷每月可以见家人,到时候怕不是太太进宫去,若不将养好些,到时候大妹妹看了该挂心了。”王夫人听了,绽开笑意道,“凤丫头这张嘴,哄着老太太罢了,今儿又来哄我。你大妹妹哪牌名上的人,怎可见外戚?”薛姨妈忙道,“大姑娘是个有福气的人,生日都比别人占先,姐姐今儿怎么反谦逊起来。说起来,到时候阖府跟着沾光也未可知。” 王夫人被我们说的高兴,多吃了些儿,一面问道,“转眼腊月中了,庄子上的年货可送来了没有?”我见问到正事,忙放了筷子道,“今儿送来了,我们这里除了各色野味粮食肉禽,现银子折合两万两。东府那里东西减了一半,银子也有一万两。我已将各色东西取了些送去东府,珍大哥也送了些吃食过来。今儿分好了,明儿就好叫家里人都领了年货去的。听说礼部那里春秋祭银明儿蓉儿去关了来,直接拿到祠堂去化了给祖宗。另外,年下打赏的金银锞子和清钱都已叫人准备了,过两日送太太这里过目了就好分下去的。各房里的陈设也赶出来了,也等过几日命各房来领。因今年咱们官宦人家不得大摆宴席,年酒也只请了几家亲戚。”薛姨妈笑道“凤丫头的嘴像倒豆子似的,说了这许多。”王夫人也缓和道,“我不过白问一句,你倒说了这许多。你做事,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是了,到年下了,料定薛家的哥儿姐儿必定要赶路早些到的,倒是早些收拾了住处,也免得临时忙乱。” 薛姨妈忙道,“这几日年下的事情也多,况且梨香院里各色齐备,我回头叫丫头准备些新被褥什么也就是了。倒是老太太那里不知道是不是乐意,我们家在京城也有两处宅子,若不是不舍得离了姐姐,我倒觉得搬出去各色方便。”王夫人忙笑道,“这叫什么话,难道多了两个人就不方便了?老太太最喜欢热闹,必定高兴的。咱们只顾说话,菜都凉了,今儿好好吃几钟,凤丫头也吃了回去睡觉,有什么事儿明日再忙。”我和薛姨妈相视一笑,知她必定说了我许多好话,便举了酒杯道,“两位姑妈也多吃一钟,两位妹妹都是有福气的,正是要给她们祈福。”说着三人都举杯干了。 王夫人道,“说起来元丫头生在初一,人人都说她有福气。若果真是个有福的,也算我没白养她一场。如今老太太疼宝玉,只将来世袭的爵位断轮不到宝玉的,若元丫头有个好位份,也好帮宝玉谋个前程,我这一辈子也就算没白活了。”薛姨妈看了我一眼道,“姐姐别担心,这爵位本是长房长孙承袭的。宝玉如今读书用功,又肯听老爷话,怕不将来没好前程?正经的,姐夫当日还一心想科举出第,也算光耀门楣了,只皇上赏了个职衔,也是光彩的。兴许宝哥儿就能中个状元,武将之家出个读书人转成书香门第是再光彩不过的。只可惜我那蟠儿,从小没了爹,被我惯坏了,不识几个大字,如今生意也料理不来,原还有宝丫头帮着,如今我越发没了帮手,只等着这家私被他败完了才罢呢。” 我忙道,“不是还有兄弟妹妹会来么?素日听姑妈说的,也是极能干的,想来姑妈也多了帮手。再则,薛大哥虽不读书,到底生意场上的事情也要擅长与人交往,薛大哥这方面却听说极好的,人又爽气,不拘小节,不计较银钱出入,原是做大事的人。姑妈只放心,就等着薛大哥娶亲生子后,做了老封君,日日来和太太说闲话,谁不羡慕?”说的王夫人和薛姨妈都笑了道,“哪里一家人有这么大的福气,依你说,样样都好?” (别嫌露露废话多阿,想尽量多刻画人物形象)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零二章 唇枪舌剑叔侄会 年下的事情忙碌起来,幸好三春已到林府去小住,说了大约二十六回府,李纨才好分出身来帮我料理些。我私下里和李纨说,到底她是这府里的大奶奶,若我哪日回婆婆那边去,少不得她要料理这诺大的府里各色事务,故此凡有机会,我都尽量让李纨多操劳些,也好立起自己的威风来。李纨生性温和,虽凡事心里有数,却不肯得罪人,被我劝了几次才好,那日吴新登家的拿了旧年的老账来领银子,便被李纨细心发现,绵里藏针的说了一顿,方不好意思的回去了,再来的管家婆子便不敢欺瞒李纨老实人了。不说这里的忙碌,却说林府里,因没有庄子,又没有许多族人在此,只林如海和黛玉带着几房家人在京,故此也没什么烦难的事情要准备,不过是准备了祭祖的东西让人带回姑苏族里,并封了亲戚的年礼寿礼之类的。余外,林如海为官清正,甚少和人打交道,年酒也只是翰林院的几位同僚送了帖子来。林如海不忍黛玉操劳,早定了日子,和云霓说好留了凌霄阁请客。是以黛玉每日依旧能和三春谈笑玩耍,院子里扎了秋千,绳子上绕满了绢做的各色花朵,便如真的一样,姐妹们每日除了谈诗论画,还好在院子里秋千上一展丰姿。云霓又不时遣人送些新鲜点心来,真是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这日黛玉正陪三春在院子里踢毽子,眼见家人领了云霓、弘历、弘昼来,并十七阿哥也来了,因都是常来往的人,又都身份显赫,家人不便阻拦通报,便直接带了进来,一面相见不迭。弘昼一眼看见惜春,回头和云霓耳朵里悄悄说了几句话,云霓含笑点头,弘昼便摇摇晃晃上来道,“四姑娘,云霓姐姐带了好吃的来,你到那边亭子里,和爷一起用吧。”众人看他人小鬼大,偏装出个老成的样子来,都不禁失笑。弘历含笑摸摸弘昼的头道,“如此,我们一起到那边坐吧,五弟早念叨着你们,难得今儿带他出宫来,又难得你们都在。都是见过的,就不必讲那么多礼数了。十七叔请。” 弘历是跟康熙学习的,一举一动都温文尔雅,透出王亲贵胄的尊贵和谦和,况且人人都猜他是内定的储君,自然也多让了几分,便是胤礼待弘历也比待别个不同。弘昼早拉着惜春在前往亭子而去,惜春见弘昼圆嘟嘟的,恐他摔倒,便小心牵着。都说小人更喜和比自己小的人玩,惜春做惯了妹妹,乍当了姐姐,满心的疼爱,生恐委屈了弘昼,凡弘昼爱吃的,都尽量让了他。弘历看弘昼平时在胤禛的威严下,举止俨然大人,如今到了这里,便恢复了童心,心里也是喜悦,难得这最小的弟弟能如此称心满足的过一日。当下一伸手道,“我们来此叨扰,不论君臣,只论亲朋。十七叔说可是?”胤礼正和黛玉低声交谈着,听到弘历此言,忙笑道,“这是自然。”一面来到厅上坐定,果然弘昼已经开始吃东西了,惜春最爱的话梅和桃脯都喂了弘昼,弘历看了一眼道,“五弟,仔细桃脯吃多了回头吃不下饭,回去耿额娘问你,看你怎么说。”弘昼眼皮也不抬,只管让惜春拿了喂他道,“我就说在四哥府里吃饱了。”惜春被弘昼逗得也笑了,住了手道,“回头吃多了牙酸,就咬不动肉了。吃完了饭再吃这些可好?那里还有些杏脯,回头你吃完了再回宫去?”弘昼点头道,“好。等会儿先吃饭吧。云霓姐姐带了东坡肘子,还有水晶虾仁。还有那乌梅茶,叫人用滚烫的水温起来吧。” 黛玉笑道,“已经叫人收拾去了,五阿哥只管等着就是了。各位都请坐吧,先用些茶,回头收拾好了,我们到厅里用饭。” 胤礼便挨着黛玉坐了下来,迎春探春靠着黛玉另一侧而坐,弘历和云霓只得在胤礼和惜春之间落座。只听胤礼端了茶闻了闻道,“这茶是暹罗进贡来的,口味倒轻,妹妹可还喜欢?”弘历道,“十七叔,怎么竟叫起林姑娘妹妹来?”胤礼转头笑道,“原是皇阿玛说的,侍师如父,常来此寻师傅,便以师兄妹相称呼,倒也便宜。”弘历脸上多了几分羡慕和失落,转而掩饰笑道,“原来这样。倒是十七叔如此称呼,我们倒糊涂了。”云霓看了看弘历,笑道,“那有什么,原是各论各的。我是叫妹妹的,你自然跟着我了。十七叔叫师妹,也并没有错。咱们年岁多差不多大,十七叔也不是古板的人,何必讲究那些俗礼,况且也并论不清楚。现有的,元格格在宫里,宝姑娘却在三哥府里,嫡亲的姨表姐妹,也差着辈分呢。” 云霓一串话,说的又快又爽利,胤礼笑道,“说得没错,哪来那些俗礼讲究。咱们年岁也差不多,你还大我几个月呢。是了,听四哥说过了年就给你办大婚呢,今儿可巧都在,倒是商议一下,送些什么新奇的玩意儿给弘历是正经。”说得弘历暗暗懊恼,又偷偷觑着黛玉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动,心下又多了几分失望,勉强笑道,“十七叔又拿侄儿开玩笑。当日皇爷爷作主定下来的,究竟那姑娘什么模样,我都不知道。”胤礼道,“皇阿玛是最疼你的,自然不会挑了差的给你,你只放心好了。我倒听四哥四嫂说过,那富察家的姑娘德容言功都极好,是满人中百里挑一的。”弘历越发不肯说话了。云霓是知道自己这位弟弟的,从小跟着圣祖爷,文治武功都极出色,难得是个有情种,偏一颗心放在黛玉身上。况她是聪明人,自然也知道胤礼这些话不过是发于心,大约也是让弘历打消了谋取黛玉的主意,从云霓的角度而言,自然是要帮助自己的弟弟的。当下云霓笑道,“十七叔好细心,我竟未想起来。说不得挑了上好的绣品吧,全套的被褥陈设总是需要的。且我也没有别的好送。这些姐妹们,又不是有钱的主儿,不过是按照家常送礼的,一诗一画聊表心意而已。倒是十七叔,您是长辈,该好好送份厚礼才是。来日四弟自然加倍孝顺了回去。” 胤礼也不多言语,只含笑道,“这是自然,我那里有当日得的一对上好的金玉如意,又配了紫檀架子。早备好了,只等到时候送出去了。”迎春等虽上次见过胤礼和弘历等,到底后来也没有见过他们在一起的情形,听如此说话,早已听的发愣,见胤礼不说话了,探春方笑道,“我们原也没什么好东西,也没福气当日道贺,不过到时候送了来林姐姐这里,代为转交吧。”迎春和惜春也随声附和。弘昼拉了惜春的袖子道,“云霓姐姐到时候带了四姐姐他们来四哥府里吃喜酒吧。”云霓看了眼弘历,又看了看弘昼道,“让你四哥下帖子就可以了。”弘昼转而求弘历去,弘历正没好脸色,又顾忌着自己的形象,况且弘历也是极有心胸城府的,素日又最疼爱这个弟弟,便装出笑脸来道,“这是自然。”迎春等见弘历如此说话,十分惊诧,也只当是弘历随口说得玩笑话,便不多说什么。 胤礼早知道弘历心仪黛玉,见弘历今日如此吃瘪,心里十分得意。便又回头和黛玉说话,不过是些日常饮食吃药之类的了。因天气冷,黛玉又容易犯嗽疾,胤礼派了太医来瞧了,也只说是弱症,虽无大碍,总是要好生保养的。又叮嘱万不可多用人参,反而燥热伤肺。胤礼便日日想法子送了燕窝来,前日得了上好的金丝血燕送来,今日又来问效果如何。云霓只留神观察着黛玉的神色,见黛玉和胤礼相处自然而不拘谨,亲昵又不暧昧,心里暗叹一声,恐怕弘历是要希望落空了。但只云霓待黛玉胜过亲姐妹,转而想起黛玉能得一知心人如胤礼,也是黛玉的福气,又欢喜起来。 一时,下人来请用膳,众人迤逦来到正厅。桌上的菜已摆的满满当当,因天冷,都用了热水焐着。当中便是火锅了,这本是大家喜爱的,今日的火锅却不用自己涮,两条鲫鱼和一斤羊肉为底,余外放了菌菇豆腐粉丝之类的,丝丝冒着热气,下人见众人已经落坐,便揭了盖子,撒上香菜末儿和葱末儿,一阵香味登时散发了出来。胤礼先道,“好香。这是妹妹新想出来的做法?”黛玉微笑道,“是凤姐姐教给我的,哦,必定是云霓告诉她的。”云霓忙点头道,“可不,我那里新来了个厨子,因自己涮的麻烦,便想了这个法子。” 桌上的东坡肘子油而不腻,口水鸡晶莹爽口,拔丝山药甜爽怡人,松仁玉米清香可口,更有野鸡崽子汤,百合莲子羹,南瓜红枣,水晶肴肉等等,看得人食欲大增。胤礼笑道,“看来每次过来还是叫上云霓比较有口福,竟比宫里的御厨做的还好些。”弘昼苦了脸道,“可惜云霓姐姐不疼我,不然每日叫人送了进宫,也省得我天天看着肥鸡大鸭子油腻腻的。”云霓笑道,“小祖宗,宫里那么多人,单送给你,可叫我怎么说呢?”惜春哄着弘昼道,“等五阿哥长大了,自己开府,每日想吃什么自然就吃什么了。”弘昼眼睛一亮道,“就像四哥一般想出宫就出宫么?那敢情好,我要快些长大。”惜春微笑道,“五阿哥要多吃饭,才能长的快。”弘昼马上端了饭碗道,“我现在就吃。”一顿饭便在这美食和愉悦中进行。期间胤礼和弘历都不断关心黛玉的身体,嘱咐黛玉多吃些,黛玉转而笑道,“原是在我家,怎么看着竟像是我在做客?” 因我无聊的时候,曾画了扑克和云霓平儿黛玉玩耍,三人都很喜欢,只不常聚在一起。后来三春也学会了,可巧弘历问起了黛玉作何消遣,探春便笑着说了玩牌,见胤礼和弘历不十分明白,云霓又解释了一通,又让黛玉取了一幅来,细细的说了一番,胤礼和弘历来了兴致,忙忙用完饭,便拉着众人排开阵势。因胤礼和弘历是新手,便黛玉坐在胤礼身后,云霓坐在弘历身后,迎春和探春上场,开始打了起来。惜春自带着弘昼在园子里荡秋千玩耍,又是捉迷藏,又是喂鱼,忙得不亦乐乎。 胤礼和弘历越打越顺手,到最后算起来,胤礼和探春赢了弘历和迎春,便约定哪日有空弘历做东请大家,看已日落西山,弘历要送弘昼回宫去,便派人寻了来,见弘昼脸上红扑扑的,大冷的天,脸上微微沁着汗,叫人拿了披风裹了,才上轿而去。原来林如海早已回府,听下人禀报阿哥们在玩耍,林如海也不是那拘泥的人,便不去打扰。此刻见众人告辞,方出来相见,胤礼是亲近惯了的,行了常礼见师傅,也免了林如海的国礼,和林如海在书房聊了一会儿方回府去。 这里黛玉等不禁诧异为何弘昼偏偏爱粘着惜春,两次见面都要惜春喂她吃东西。况且惜春生性冷僻,连自己的亲哥哥亲嫂子等闲也得不到笑脸,何况旁人?如今也只是姐妹们相处才亲近些,待弘昼却宛如手足,也着实有些诧异。未知惜春如何说,请看下回分解。 (扑克是国粹阿,不写进来似乎不足以体现凤姐是穿越过来的,呵呵,有趣。看露露这么辛苦,晚上码字更新的份上,再多点票票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零三回 琴音玲珑喜事近 却说众人惊诧于惜春和弘昼之间的融洽,惜春含泪道出自己的母亲是死于难产,腹中是一男胎,看到弘昼便想起了自己应该有个兄弟,满心里的疼爱,恨不得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弘昼才好,只当是给自己那没福来到世上的兄弟了。众人不禁陪着红了眼圈,想惜春自幼丧母,连带那未出世的兄弟,致使惜春小小年纪就跟着祖母,虽锦衣玉食,到底不同于在父母膝下承欢尽孝那般天伦之乐。转而惜春自己倒擦了眼泪道,“在府里,我又顶小,都是姐姐们照顾我,难得我也当回姐姐,倒是叫你们见笑了。”黛玉忙道,“弘昼也并没有个嫡亲的姐姐,大约也是看着四妹妹年龄相仿,比我们更容易生亲近之意。四妹妹快别伤心了,看你和弘昼相处的好,四阿哥可是满脸羡慕呢。”云霓也道,“五弟在家里也是,因规矩严,行动举止仿佛大人,只见到四妹妹才如此自在,也是合该你们有这姐弟的缘分。改日让他认你做了姐姐也好。” 惜春又红了眼圈道,“他是龙子凤孙,我不过是个包衣奴才,哪里有那福分。若我真有个弟弟,我必定好好照顾他。”探春一直听大家的谈话若有所思,此刻插言道,“四妹妹快别难过了。既这两次都能见到,可见是缘分了。今日府里送来的信,说是后儿宝姐姐的兄弟和妹妹要到我们府里来,想必是赶路赶得紧,再则明儿也是二十六了,凤姐姐必定要来接的,还是早些收拾了东西的好。”大家听了,点头称是,黛玉还欲挽留,迎春笑道,“林妹妹也太客套了。我们已经盘桓了多日,再说日子还长呢,过了年再来也可以的。”说得黛玉也笑了。 云霓和平儿直和众人用了晚饭,一起给林如海请了安才回去。三春自收拾随身的衣物,又有黛玉送各人的新年礼物,不过是些钗环收拾绸缎之类的,探春笑道,“饶叨扰了许久,还要带着走,我们倒像是打秋风的了。”一面又说笑了许久。 却说第二日因府里事多,凤姐也不得空出来,只派了车子来接,三春与黛玉依依作别,方回府里去,这几日与黛玉和云霓平儿的相处,让她们都体会了很多。回到府里,先见过贾母和王夫人,送上黛玉送众人的礼物,彼时宝玉也在,只拉着探春问这几日在林府过的如何,迎春又取了纸笔共三份,一份给宝玉,一份给贾环,还有一份给贾兰。王夫人见有贾环的一份,眼光一跳,轻轻扫了眼探春,见探春正回贾母话,也并没有注意到。 贾母乐呵呵的听着三姐妹你一言我一语的,再加上凤姐在旁凑趣,不时哈哈大笑。王夫人见缝插针道,“据我嫂子那边传来的消息,后宫的妃嫔册封旨意大约年前也就下来的,元旦日朝贺,正好受各命妇之礼。”贾母忙道,“是吗?那就这几日了,叫人好生打听着。”王夫人道,“才听说云霓和四阿哥们都去了林府,不知道姑娘们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可不比外头打听的更确些?”说得三春红了脸,迎春看看探春,笑向王夫人道,“我们却不曾听到这些消息,这后宫的事情,阿哥们如何好和我们说,便是我们姑娘们,也是不便相问的。太太才说舅太太那里有消息,料想必定还能打听来的。” 众人不曾见迎春如此说过话,早惊呆了。贾母也忙拉了迎春道,“二丫头说得是,你太太也是挂心你大姐姐,才问了这些。疏忽了这些事情哪里是姑娘们问得的,况且后宫的事情,阿哥们怎么会讨论,到底长幼有别。”王夫人本是想借说元春让贾母对自己更看重些,也确实有打探的意思在里头,一时心急,忘记了本该私下里问探春的。不由暗悔自己鲁莽,忙陪笑道,“老太太说得是,媳妇鲁莽了。”也怪自己日日惦记着元春,若元春能得个主子的封号,自己在这府里才是真正的有面子,能呼风唤雨了。 三春叙完寒温,便回房换了家常的衣服,又各自休息了会儿,才来贾母处吃饭。贾母听说黛玉如今身子很好,再有胤礼弘历云霓等都对黛玉十分关照,心下高兴,只看到宝玉若有所失的脸,又不禁心疼了起来,忙拉了宝玉在怀里,哄他多吃点。 第二日上午,果然薛蝌和薛宝琴到了,在上房拜见贾母,贾母见薛蝌才俊,宝琴又容貌出众,竟比宝钗还胜了几分,也添了几分喜爱的心,因想着如今宝玉因黛玉回家整日闷闷不乐,便要留下宝琴和自己住,也好让宝玉日日来此有个说话解闷的。王夫人见贾母喜欢,也便竭力夸赞宝琴风度容貌,谁知薛姨妈笑道,“姐姐如此喜欢,倒不如认了做干女儿。我这侄女从小儿没了娘,虽跟着我们过日子,到底比不上亲娘。姐姐的福气大,认了琴儿,也好让她占点福气。”王夫人看了看宝琴,拉了手笑道,“好孩子,我只得你大姐姐一个女儿,如今进了宫去了,也不得常见。你若不嫌弃,认了我作娘,我可就多一个女儿好疼了。”宝琴生性乖巧,忙拜了几拜,当下认了干娘,王夫人又取了些上好的绸缎金珠来做见面礼。 探春只含笑看着,迎春和惜春知她心里不爽快,一边一个挽着她,探春心里明白,便也含笑示意自己没事儿,走上前拉了宝琴的手道,“如此,我们可又多一个妹妹了。不知道妹妹是住姨妈那里,还是和我们一起住?”彼时我正吩咐下人将薛家兄妹带来的行李搬到梨香院去,见探春如此说,忙上前笑道,“还等你来说呢。琴儿才来已经成香饽饽了,老太太要留,太太认了女儿,正经姨妈那里还没开口呢,三妹妹倒开始抢人。依我说,竟陪老太太一个月,再陪太太一个月,和姐妹们住一个月,再回梨香院住一个月。竟像老祖宗的膳食一样,每月轮换最好。” 说得贾母笑道,“凤丫头的嘴越发贫了。琴儿比不得宝姑娘是你嫡亲的姑表姐妹,你拿她取笑,仔细她恼了你。”宝琴最乖巧,见凤姐和贾母如此说,忙笑道,“我虽没福气有个亲姐姐,如今这里姐姐们都这样疼我,可见我是个有福气的了。哪里会恼呢。”贾母原以为宝玉见了宝琴会高兴,谁知到宝玉竟没精打采的,忙问:“宝玉怎么了,多了个妹妹,怎么竟不高兴的样子,难道怕你娘认了女儿就不疼你了?”宝玉叹道,“来了也会走,譬如宝姐姐和林妹妹,一个出嫁了,一个回家了。白热剌剌的相处一阵子,到头来还要分开。倒不如当初就没见的好。”宝琴忙笑道,“正是呢,可惜我也见不到姐姐。” 薛蝌见了礼便被引到梨香院去了,宝琴又送上带来的礼物,都是些吃的用的,还有些胭脂水粉是送给姐妹们的,一一送了出来,各人忙道谢,也都有回赠。贾母便吩咐我中午办了酒席给宝琴接风,薛蝌那里自有薛蟠接待,且以后都是从角门出入,并不到这边正房来的。贾政听说薛家兄妹来此,只淡淡说知道了,因薛蟠的事情,贾政对薛家很不喜,况薛蝌又没有什么亲戚关系,不过是亲戚的亲戚罢了。故此,只吩咐贾琏去走走场面而以。 一时宝琴便先跟随贾母住了,贾母见宝琴年纪小却十分懂事,也夸赞了几回。又吩咐单独设了屋子,陈设和三春一般,才让宝琴搬了出来。谁知这日和王夫人在冯家吃年酒回来,却听说宫里的册封旨意下来了。年氏封了贵妃,李氏和钮祜禄氏封了齐妃和熹妃,弘昼之母却只封了裕嫔。令人惊讶的是,元春竟也封了嫔,封号“煦”,余外的就不及细述了,消息传来,贾母和王夫人喜出望外,全家也是深感皇恩浩荡。 可巧第二日就是除夕,因有这样的好消息,两府除换了门神,对联,新油了桃符之外,宁国府从大门、仪门、大厅、暖阁、内厅、内三门、内仪门直到正堂,一路正门大开,朱红高烛点的宛如两条金龙一般。阖府拜祭祖宗,进供茶饭,拜祖宗时又祭告了祖宗元春封嫔这样大喜的事情。时值新年,从主子到奴才,都换了全新的装束,兼这样天大的喜事,人人都是喜气盈胸。 林如海和黛玉也遣人送了年礼来,并贺喜元春封嫔之喜。贾母等便忙碌着第二日要进宫朝贺兼给元春贺喜的事情了。虽时间紧,到底是早有准备的,宝琴带来的石榴红绫颜色喜气,前儿甄家送来的云锦两匹,再有一对黄金镶红宝璎珞,一对八宝如意翡翠簪环,看起来都是富贵大方又不落俗套的。色色打点好了,元旦日早晨五鼓时分,贾母就带着邢王二夫人和尤氏进宫去了。贾政等也都是按品级装扮了进宫朝贺元旦。 我这里便吩咐下人好生伺候着,贾母等直到中午才回来,原来朝贺了太后、帝后新春后,蒙恩旨,新封宫嫔家眷可和宫嫔叙叙天伦,贾母等又到元春宫里坐了,说了半日话。元春新穿了嫔服,越发显得雍容。只殷殷叮嘱家里遵法守纪,父兄为官务必清廉,又嘱咐贾母王夫人等保养身子,贾母道,“娘娘还特地关照凤丫头不要太辛苦了,得空也保养些身子,早日添个男丁。”贾母没有说出来的是,元春叮嘱祖母和母亲务必要善待凤姐,管事之余别伤神太过,还嘱咐下次进宫请安带了凤姐进宫来。这些话贾母和王夫人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理解为姑嫂情深了,故此没有多说。直到皇后那里传元春去参加宴会,贾母等才辞了出来。 我听了知道元春聪明,这些话固然有她的情意,只怕也少不了某些人的关照。胤禛从上次见了后,果然很快平息了谣言,还封了允祀为军机大臣总理亲王“廉亲王”,如今局面算是平缓的了。十四阿哥允祯被派了去守康熙的陵墓,让太后颇有微词。刚听到贾母说给太后朝贺,我忽然想起来,似乎太后乌雅氏在康熙死后不久也就薨逝了,似乎还有些什么谣言出来。脑袋有些乱,正要好好想想,下人来禀报饭准备好了。贾母等忙喜气盈盈入席。 贾赦等回府也是喜气洋洋,就在荣禧堂正厅排了宴席,进行这雍正元年的第一顿正餐。贾赦等并未见到元春,不过是讨论些官场往来。贾雨村调到京城来以后,到处攀门路。只京里的水太深,也并没有那么容易去攀上高枝,听说贾府大姑娘封了嫔,忙又拿了宗侄的帖子来奉承。只说贾赦等席间自然夸赞皇上神武,八王爷贤明,不过当今皇上为皇子时,整治吏治力度很大,如今作了皇上,恐怕更加严厉,还好贾府并没有挪借官银,不过江南甄家听说亏空很大,就难保了云云。 女眷一席还请了薛姨妈和宝琴来,谈到元春如今的雍容华贵和气度,薛姨妈满脸的艳羡道,“老太太真是有福气的,娘娘自小跟着老太太调教得这般出色。”贾母笑道,“姨太太姐妹才是有福气的,你姐姐如今有了个作娘娘的女儿,姨太太的姑娘如今也在贝勒府里,将来的福分也大着呢。”薛姨妈满脸笑容道,“还要她姐姐的提携才是。”三春不耐烦听这些,只和宝琴说些黛玉湘云的事情,约了哪日去林府作客。 一顿饭的功夫,倒有好几家送了年酒的帖子来,都是请王夫人赴席,八成是听说了元春的事情后临时赶着叫人补了的。便是一些王府也派人送帖子来,王夫人脸上说不出的满足和喜悦,看向贾母,贾母笑道,“既是人家好意来请,也是看得上我们,你就去吧。”王夫人听了,忙点头称是。用了饭便带我去房里打点各色礼物。又修改我们请吃年酒的单子。 (抱病更新啊,毅力可嘉,自己赞自己一个。喜欢露露的文,请加入qq群36840339,和我们一起讨论红楼。此群刚升级成高级群,前面可能有些人因为满员没能加入,抱歉。另,池上青青草,群里的朋友邀请你加入群 忽然发现潇湘多了钻石和鲜花鸡蛋,很欣喜地发现自己收到了钻石和鲜花,谢谢送钻石和鲜花的朋友。送钻石太贵,砸鸡蛋浪费,还是鲜花最实惠。^o^)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零四回 少年初识愁滋味 却说本来贾府年酒只请了亲朋故交,因元春封嫔,京里的官宦人家都是人精,马上觉得元春无子封嫔颇有圣宠,连带着贾府必定会受重视,便都来攀亲带故,赶着大年下的补了帖子请吃年酒,王夫人心里十分得意,便又叫了尤氏一起来商议贾府请年酒的名单,自然送帖子来的人都是要加上的,所谓礼尚往来。本想多发些帖子出去,想了想,毕竟自己府里是汉军旗,比起满人来是低了一截的,故此没有送帖子的王公贵胄,也不敢随意主动发帖子。便吩咐我和尤氏在府里款待女眷,外头的托给贾珍和贾琏。王夫人自己每日出去吃年酒,和福晋诰命们周旋往来。一时,府里的开销增加了好多,便是王夫人也新做了衣裳,打了首饰。不过因着娘娘的名号,存心攀附的人多,也收到了很多礼物,只都是些家常用的陈设首饰绸缎之类,又抵不得花出去的银子,只挑了些上好的送给贾母使用,其余的入了官帐,以后或是送人用,或是家里用,也免得再花银子出去买。 贾母只初二时候薛姨妈家请吃年酒出来坐了坐,横竖还在自己家院子里,其余的就不耐去了,包括东府里尤氏和邢夫人那里请阖府人吃年酒,都是吩咐将好吃的东西送几样到上房来,留了三春陪伴玩笑。宝琴因才来府里,薛姨妈却带着两府吃年酒,也很认识了一些人。原来宝琴当日随父游历,遇到了梅翰林,便开玩笑说定了儿女亲事,到底没有凭证。如今薛父已没了,梅家又合家在外任,宝琴的亲事倒是让薛姨妈颇为为难。只得请王夫人派人去打听,探探梅家的意思。对外又不好说宝琴定亲了,也不好说没定亲,只得说年纪还小,云云。宝琴自己年纪小,也不懂这些,见了这些诰命女眷,难为她能落落大方的行礼请安,也叫人赞叹不已了。 林如海带黛玉来府里给贾母磕头,盘桓了一日便回去了。黛玉一个女儿家,便不大张旗鼓治办年酒请客,只请了我和李纨,三春,宝琴,云霓和平儿去林府用饭,又恐厨子做的不好,特地从红楼叫了席面,红楼年下的生意十分好,但云霓撑住了不外送,达官贵人们便邀三聚五,一时竟无空席,还需预约,探春笑道,“云霓姐姐太会做生意了,若不是来林姐姐这里,断不能轻易吃到红楼的菜。”云霓含笑看着我们,送来的席面都是按照各人喜欢的菜做了带来的。 宝琴因黛玉去贾府时正在外吃年酒,初次见到黛玉云霓等,惊诧于三春之外,更有如此出色的人,满心钦慕,和黛玉云霓等异常亲密,黛玉云霓见宝琴人品才貌出色,又没了父母,自有惺惺惜惺惺的意思在里头,便格外好些。惜春道,“云霓姐姐见了新的姐妹就不疼我了。只管拉着琴姐姐,也不理我。”云霓含笑拉了惜春道,“四妹妹如今越发爱撒娇了。我不疼你,可疼谁去呢。这些姐妹里头,也就单想着你爱吃的点心蜜饯包了出来,已放在那里了,回头你带回去自己吃,可别叫人抢了去。”惜春含笑,宝琴瞧惜春不似在家冷清的模样儿,又是惊讶不已。 我忙上前笑道,“宝琴妹妹是宝姑娘的妹妹,瞧这出落得更好了。如今老太太和太太也十分疼她,可见她讨喜,也难怪云霓和林妹妹喜欢了。四妹妹有这醋吃的,何不嘴甜些,只顾着撒娇要吃的,到底也说几句好听话呢。”云霓等听了,便知道宝琴的到来大约有些深意在里头,依旧客套的笑着,却不肯拿对待三春的真心去了,只悄悄留意着。 李纨头一次来林府,黛玉深感当日李纨照料之恩,便亲自陪着四处走了一遍,李纨看园子里布置得典雅大方,一面赞叹道,“妹妹这里布置得极好,并不显得富丽俗套,却又透出雅致韵味。”黛玉笑笑道,“原是皇上赐的宅子,不过略装饰罢了。我生性懒怠,不耐去收拾。大嫂子见笑了。”李纨自然是赞叹不已。说到贾兰,李纨又连声道谢黛玉所送的礼物和上次赠的书。一时转了回来,大家品茶说话。 平儿还带了些帕子来送众人,宝琴选了黄色的和蓝色的两条,看了上面云裳的凤形标记,惊诧道,“这便是云裳绣庄的出品?我早已听闻了绣庄大名,平儿姐姐好大的手笔。”迎春忙拉了悄悄告诉她云霓和平儿便是云裳和红楼的老板,宝琴忙绝口赞道,“原来两位姐姐竟深藏不露?我们家如今也有几处铺子,如今我和哥哥料理着,到底不如往日了。伯母带信叫我们进京来,也是想扶持的意思。今日竟见到两位高人,以后还要求两位姐姐指教为商之道了。” 云霓和平儿相视一笑,道“怎么琴妹妹这样玲珑剔透的人也要过问生意之事么?原以为令姐已经是闺阁中的英雄,不想妹妹如此小年纪也要操心这些。”宝琴红了脸道,“我虽从小随父游历,却不曾过问过家里的生意。是伯母这几日总说,如今家里缺人手,要我多帮着两位哥哥。我又不懂那些当铺子和贸易行的事情,又推托不掉。正学着看账本呢,原本姐姐在家时,是常帮着伯母打理生意的,偏如今她进了王府伺候,我又不得向她请教。”云霓听了,心里早已明白,便含笑道,“妹妹如此聪明伶俐,账本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人说福在心田,做生意贵在一个诚字,做人做事只要心存善意,以诚为本,再没有不成的。妹妹这样的人,不用我多说,自然是明白的。”宝琴听了,思索了一番,盈盈行礼道,“姐姐说的是,琴儿受教了。以后但有什么不懂的,还望姐姐不吝赐教。”有宝琴这一番话,众人便不把她当了知己,却也是放心交往了。 云霓带来的菜荤素搭配,吃起来爽口又不腻,三春等各自挑了喜欢的菜在吃,自然是知道云霓特意安排的。宝琴原没吃过,见了这些菜和家里的不一样,吃起来又口味极好,十分喜欢,便每样尝了一些,又称赞不绝。迎春笑道,“琴妹妹喜欢就多吃点,若不是今日的机缘,平日想吃这个菜,要花一百两银子呢。”宝琴惊诧道,“这样贵?云霓姐姐不是说做生意贵在诚字么?这些食材也并不是难寻的,如何值得这许多银子?”探春忙解释道,“红楼的菜概不外送的,若去了那里,咱们是闺阁女儿,少不得要个包间,一百两银子,倒是随意吃喝的。如今天气冷,等夏天你去了,有很多冰镇过的饮品,都是你没吃过的。今儿只是一个席面,哪日有机会,去红楼一次,你才知道那一百两银子花的不冤枉呢。还有,今儿平姐姐送的只是帕子,你也该去云裳绣庄一次,那里的衣裳裙子扇面屏风,还有待人接客的方式,才知道物有所值的。云霓姐姐现在这里,你倒好多请教的。我若哪日做生意,少不得偷师学艺的。”这最后一句说得众人都笑了。 宝琴原是刚来京城,自然还没见识了京城的繁华,听探春所说已经是心向往之,不禁看向云霓,又不好意思说去见识。平儿笑道,“说起来我们姐妹原也打算请府里的老太太和姑娘们吃年酒的,只怕你们不得空闲。我和姐姐商议着,总要过了十五才好请你们的。如今请你们,若是出去了别家吃酒,倒抱怨我们不诚心呢。故此还要等几天,到时候少不得送了帖子去,你们别说不得闲哪。” 探春和迎春惜春相视一笑,同声道,“自然要去的。”李纨只含笑看着。平儿道,“大奶奶呢,好歹也来热闹一番。”李纨摇头道,“只怕家里没人看着,总要留着听老太太和太太吩咐的。”探春道,“说不定老太太听说去红楼,也要来呢。”我看李纨神态落寞,忙道,“不然这样子好了,大嫂子去,到时候我在府里也就行了。”李纨忙推辞道,“不可,若是老太太出来,更离不了你呢。平时也是你带姑娘们出来的。”云霓和平儿知道李纨的处境,倒也不勉强。我想了想笑道,“大嫂子就是自己不爱热闹,也该带兰哥儿出来热闹一番才是。不然改日我做东,单请大嫂子,大嫂子这些日子料理家务,杂事繁多,也着实累了,很该我请你。”李纨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哪日你带兰儿去红楼见识一番也就是了,我是无可无不可的。” 黛玉正挟了片冰糖百合在嘴里,闻言道,“大嫂子也太妄自菲薄了,什么无可无不可的?大嫂子也难得出来,横竖姐妹们都是交给你料理的,很该你带着出来的。说起来我也该和二姐姐她们合起来请你才是。至于二嫂子,原不需要我们请的,她想出来自然有办法,哪里比得大嫂子这样实在的人呢。”迎春等本来听黛玉说要请李纨都点头附和,及听到黛玉说我的话,不禁捂嘴笑了起来。迎春道,“林妹妹越发调皮了,二嫂子于这些姐妹里最疼的是你,你还拿她取笑?” 我也笑了道,“罢了,林丫头这嘴虽刁钻,说得却是实话,你们几个也别偷笑,哪一日在老太太面前不是拿我取笑?又在乎今日?倒是琴妹妹才来,别被你们这样子吓坏了,哪里还有些大家闺秀的体统呢?”宝琴忙笑道,“姐妹们正是这样才不外道。哪日我也和姐姐们一样才好。这几日原是听了伯母和太太说了,姐妹们都是极出色的,女红,琴棋书画,诗词上都是好的。我心里正羡慕呢。今日见了,更比想的要好些。” 黛玉道,“琴妹妹的嘴真是甜,不像宝姐姐,动辄把女红针黹挂在嘴上,断不肯和我们一起胡闹的,只看着。说起来,好久不见,也怪想她的。”云霓道,“我前日去三哥府里倒是见到了,越发端庄稳重了,叫我问你们好呢,只可怜见不到家人。我又不好带她出来的,倒是日后再找机会了。” 黛玉叹道,“真是侯门一入深似海,大姐姐在宫里,是见不到了。如今连宝姐姐也难见上一面。如今我们这些姐妹在一起做伴玩耍,将来又不知道在哪里呢。到时候只怕只能想想如今的自在了。” 探春道,“林姐姐怎么又叹气起来。你瞧二嫂子还不是常出来玩耍?只别进那宫门,不进那王侯将相之家,也没有这许多规矩的。”黛玉叹了口气道,“你说得固然是,只是又哪里是我们能作主的?”女儿家的心肠都一样,各人便都沉默了。云霓看气氛冷清,忙道,“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了。我最爱李太白的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咱们女儿家,想那么多做什么,来,这是新制出来的养颜羹,多喝一点。”众人才又勉强说笑起来。 用了饭,散在花园子里,惜春拿了鱼食喂鱼,迎春和宝琴对弈,李纨观战。平儿探春听黛玉抚琴,我和云霓在园子里看红梅说话说了半天。 (欢迎加入qq群36840339,和我们一起讨论红楼故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零五回 闲情出游遇湘莲 宝琴回府去极口称赞黛玉和云霓,又说听说宝钗如今越发端庄稳重的话,自然也提到了云霓对宝钗的照顾,薛姨妈和王夫人越发的高兴,也感激云霓的看重,又说了多亏平儿是云霓的姐姐,我当初又待平儿极好,才有了今日的好报。王夫人突然想起当日元春关照善待凤姐的话,思索着是不是元春也得了云霓的好处,才这样关照?面子上对凤姐就越发好了。 这日我早起发落了几件事情以后回房休息,贾琏进来了道,我讶异道,“你这几日不是天天陪老爷出去拜客吃酒么?怎么早早就回来了?”贾琏笑道,“这些日子吃的我都发腻了。今日我带你出去,柳兄在西山有所房子,今日我们去那里转转。巧儿托付给奶妈子就行。只单我们俩出去。我叫了辆车子到门口等着,走吧。”我忙起身准备换衣裳,忽而想起问道,“老太太和太太那里我还没有去禀报呢。”贾琏点了点我的鼻子道,“还等你想到呢,我既带你出去,自然早已说好了。”我忙换了身粉紫袄,秋香色长裙,罩了件芙蓉色对襟大褂,头上也不用许多首饰,只用芙蓉簪子挽起,又取了两对小芙蓉钗子将头发固定了,才看向贾琏道,“好了,走吧。” 贾琏赞叹道,“我虽不通文墨,也知道一句诗,芙蓉如面柳如眉,大约就是你这样了。咱们今日不带丫头,就这样自在一日吧,有我服侍你呢。”我含笑看了他一眼,便携手出来。果然一辆青绸帷幄车已经在门口了,贾琏扶我上了车子,径直往城外而来。山路有些颠簸,我坐的不是很稳,便半靠在贾琏身上,闭上眼睛,也算是彻底放松一下了,难得不用去思考贾府的事情,也不用去考虑将来如何,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贾琏说些话,模模糊糊的却睡了过去。待贾琏叫醒我时,车子已近停了,我睁开眼睛,见贾琏正含笑看着我,忙坐起来,却见贾琏松了一口气,揉了揉胳膊,必定是方才被我压得麻了,有些歉意,便低声道,“你也不叫醒我?我帮你揉揉吧。”贾琏甩了甩胳膊,笑道,“今日原为你松散的,难得你能睡得香,我怎么忍心叫醒你。柳兄已经在等了,下车吧。”我忙拿镜子照了照,看头发并没有乱,才放心。贾琏下车,果然柳掌柜已经在等,一面又扶我下车,我忙含笑相见。柳掌柜笑道,“弟妹不用多礼,我是个粗人,里面请吧。” 我一面跟着往前走,一面四处打量了一下,正是在山谷里,展眼山坡上青翠的松柏,也有些枯黄的树,有些地方前日的积雪还没全消尽,隐隐反射了光线更觉光亮。不远处几间茅屋,小小的院子,竹篱笆围了起来,颇有点乡土气息。进了门,柳掌柜大声叫道,“兄弟,客人到了,快出来。”我惊讶原来还有外人,却看到一个年轻的公子,从里面走出来,身穿了月白色的长袍,束了豆绿色的宫绦,只带了个比目鱼的玉佩。其他再无装饰,便是头发,也只用了根青色的缎带束起,剑眉星目,和贾琏是两种类型了。贾琏忙笑道,“这是柳兄的兄弟,柳湘莲,我们平日里都叫他柳老二,比我小两岁,你叫兄弟好了。” 那里柳湘莲已经抱拳作礼道,“见过嫂夫人。”我顾不得惊讶,忙回礼,一面笑道“柳大哥竟有这样年轻的兄弟?”柳掌柜笑道,“我们的父亲是同胞兄弟,老二原有亲哥哥,得了病没了,只叫他老二,却不是从我排行的。我这兄弟四处漂泊,和贵府的公子们原也有些往来,却不常在京。昨儿回来的,因听说今日贾兄要过来,才留下相见一面。倒是惊了嫂夫人了。”我含笑摇头,虽早知道柳掌柜有些来历,却不知道是柳湘莲的兄长,果然是大家之后,只因家道败落了,才今日这般,到底身上的气质是掩盖不住的。 说着里面又一妇人迎了出来,荆钗布裙,满脸的和气,柳掌柜忙介绍道,“这就是我家里的了。”我忙上前以大嫂称呼,柳大嫂笑道,“这就是弟妹吧?怪不得当家的夸,果真是仙女一般,快进来,到这里可委屈你们了。我正在做饭,还有两个菜就好了。你们先坐了吃茶。”一面又嗔道,“外头这样冷,你们兄弟只管在外头说话,弟妹这样娇贵人,冻坏了可怎么好?”柳掌柜忙道,“何曾没往里面让,你不是迎出来了。贾兄,弟妹,快里面坐。”一面让了进去,却是三间房屋,陈设简单大方,靠窗放了条台,放置了些土定瓶,一些坛坛罐罐的。当中是八仙桌,放了几把椅子。左右两间都是卧室。 柳大嫂斟上茶来,我吃了却和平日在家吃的一样,不由得惊讶的看向贾琏。贾琏笑道,“我原送了些茶叶给柳兄,不想他竟留了款待你了。柳兄,来这里,就不用客套了。只把你那体己好茶拿来吃了。”柳掌柜哈哈大笑道,“我们兄弟自然吃那粗茶大叶的,弟妹精细人。”我忙道“柳大哥这是哪里话,我虽不常来城外,在家里人人都知道我是个泼皮破落户的,哪里那么娇贵。”柳掌柜便叫柳大嫂倒了这茶,另泡了茶来,看去却是茶汤清亮,闻起来一股清香,轻轻抿一口,先是淡淡的涩,转而茶味强烈起来,待咽下去后又是满嘴的清甜了,不由得赞道,“好茶,好水。” 柳掌柜竖起大拇指道,“弟妹真是个识货的,这是我在山上采了来自己炒制的,这水也是后山上的泉水。等闲达官贵人也吃不着呢。偏贾兄要送我你们府里什么劳什子进贡的茶,我还是喜欢这茶。弟妹喜欢,回头我包一包给你带着。”柳大嫂便要去忙活,我忙站起来道,“嫂子才说还有两个菜,我跟嫂子一起去吧。”柳大嫂忙推辞道,“你哪里是做粗活的,快歇着吧。”贾琏笑道,“凤儿不是娇气人,手艺也还过得去,就去帮帮大嫂吧。”柳大嫂惊讶的看着我半天,才说,“那委屈弟妹了。”我也不说话,只笑着拉她去厨房。 因柳大嫂才炒了些菜了,我看那案上有炖好的鸡,还有一些菜蔬,便笑道,“大嫂才做了些菜,底下的我来吧。”柳大嫂早就找了件衣服给我换下了对襟大褂,我挽了袖子,打了两个鸡蛋,拌了些面粉,切了葱姜末儿放进去,又放了盐,调成稀稀的糊状,锅里烧热了油,将炖好的鸡肉一块块裹了糊糊放到锅里炸,柳大嫂只管烧火,闻着出来的香味道,“弟妹好心思,比炖出来的好吃多了。”我笑着先搛了块炸了的鸡腿肉给柳大嫂尝尝,柳大嫂只说得一句,“弟妹的手艺真好。”将鸡肉都炸了放盘里用暖壶温着。又看那案上有些南瓜,细细的切成块,放了些冰糖红枣煮了,在盘里倒扣着排列整齐,红枣放在中心和四周。还有些山上的野菜晒得干子,早就用水泡了,也用水焯了,只放些盐和麻油拌了,用红心萝卜雕了朵花儿放在边上。又把鸡汤放到锅里,搅了一盆面糊,细细的用筷子抹成长条宛如面条一样,放了些青菜进去,出锅后倒装了一大盆,这就算好了。看柳大嫂之前做好的青蒜炒鸡蛋,红焖牛肉,酱烧鲫鱼,家常豆腐,白菜炖羊肉,加上后做好的菜,已经是满满一桌了,还有热水里焖好的黄酒都一并放好了,方才对视一笑,换了衣裳,抬了桌子到厅里用饭,贾琏等连忙来接,柳湘莲道,“早就闻到香了,不知道哪些是大嫂做的,哪些是二嫂做的?” 柳掌柜指着萝卜雕的花儿道,“不用说,这肯定是弟妹做的。我家里的哪里这么巧心思,拿根大萝卜过来还差不多。”说的大家哈哈大笑。柳大嫂一面给大家斟酒,一面道,“怎么我就不能细致一回,现告诉你,偏是我做的。”人不多,又都是自己人,便不讲究虚礼,大家团团坐下,开始吃饭。我是偏爱青蒜炒鸡蛋的,先挟了吃道,“真好吃。”贾琏道,“这鸡蛋定然是大嫂子炒得。凤儿虽泼辣些,还不好意思自夸。”众人又笑了。柳湘莲道,“正经的,我只留心两位嫂子吃的菜就知道什么是谁做的了,自然吃对方做的多些。自己做的,横竖可以常吃。”柳掌柜道,“哪来那么多心思,快吃吧。吃了还有事情呢。” 贾琏道,“这鸡肉却炸得好,下酒极好的。”柳大嫂笑道,“你家弟妹不自夸,你却正好相反。”贾琏知道是我做的,看了我一眼道,“凤儿手巧,嫂子的也不赖。这南瓜炖得口味正好,甜而不腻,大年下的,正想这个吃。”柳大嫂笑得更厉害道,“怪道人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你专挑她做的夸,敢是知道哪些是弟妹做的?”我红了脸,心里却甜丝丝的。贾琏悄悄握了我的手,笑道,“我改名叫王婆算了。这羊肉总不是凤儿炖的了吧,也没那功夫炖。”说着自己也笑了。大约很少在外头吃饭,心里又爽快,我竟吃了很多,酒是不敢喝的,上脸。贾琏他们喝了些酒,吃的八成饱了,才盛面条吃。柳掌柜道,“这面条子不是切的?”我忙笑道,“时间来不及,只是用面糊抹了出来的。”贾琏听说是我所做,又吃了两碗,幸好那碗不大,不然我真怕他撑着了。 柳湘莲和柳掌柜的也吃了很多。我做的菜都吃完了,其他的菜也吃了大半。到收拾碗筷的时候,柳大嫂无论如何不让我插手了,我只得随她去了。一面又吃茶闲谈。我因想着柳湘莲是尤三姐倾心的人物,便有意试探一番道,“柳二弟经常萍踪浪迹的,也该成家了。”柳湘莲笑道,“嫂子既关心,少不得托二哥二嫂代为留意了。小弟不过四处游历,若真寻了妻室,少不得安稳下来。”贾琏道,“你既托了我们,好歹告诉我们你喜欢什么样子的?难道随便挑个女子给你,你也愿意?那可就容易多了。”柳湘莲笑道,“说句话不怕你恼,我虽也见过一些大家千金,看起来都没有嫂夫人这般出色的。我当日曾立了愿,定要寻个绝色的。今日见了二哥二嫂这般情景,竟是要加了条件了,也要能干爽利,为人直率的。你就照着嫂子的模样儿找去,准没错的。说了别恼,你做出这脸色干什么?”贾琏被他说得哭笑不得道,“你嫂子只有一个,哪里寻个一模一样的去?” 我笑道,“承蒙柳二弟看得起了。你的大名我也曾听宝玉说过。二弟游历四方,说不定有些女子早已倾心于你,苦于没有机会呢。说起来,二弟将来什么打算,难道寻了个妻室竟要带着弟妹四处奔波么?”柳湘莲皱眉道,“大哥也说了,如今也该稳定了。我们家祖上也做过官,到我父亲时候,衰落了。我年幼,也不曾认真读过书,只跟了师父习武。如今想寻个差事,难道去当镖师么?想谋了军中效力,又不得门路,怕又不得好差事,白吃了苦。如今且看吧。” 柳掌柜端了削好了皮的苹果过来道,“弟妹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我和他嫂子说他只不听,难为你今日帮我们说了。还要请贾兄和弟妹多留意了。”我拿了个苹果道,“柳大哥说话太见外了。我们自然是要留意的。有什么消息回头就派人告诉柳大哥。” 柳掌柜的笑道,“那敢情好。贾兄还要带你去个地方,我们就不奉陪了。”我疑惑的看着贾琏,他只拿了个包裹,拉我站起来道,“走吧,带你去个好地方。” (欢迎加入群36840339,和我们一起讨论红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零六回 世外桃源遇惊扰 柳掌柜和柳大嫂笑呵呵的送了出来,柳湘莲还不知道何事,柳掌柜套着耳朵说了几句,方恍然大悟道,“原是该的,如此,我们在这里清茶以候。”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见贾琏拉了一匹马来,棕红色的,先将我扶上去,自己翻身上马,拿了件鹤氅裹住两人,扬声道,“你们进去吧,备了好茶等我们。”说着,一拉马缰,往山里更深处跑去。我不禁问贾琏去何处,偏他只笑眯眯的说等会儿就知道了。 山路往里面越发偏僻了,偶尔有一两丛的野梅花传来阵阵清香。我因想起一个谜语,便出了给贾琏来猜“一片大草原,打一种花的名称”,贾琏猜了几种都没猜出来,我才说是“梅(没)花”,惹得他一阵笑声。我眨了眨眼,说“再出一个你猜,又是一片大草原,也打一种花的名称。”贾琏想了想道,“不会是野梅花吧?”我抱了抱他以示奖励道,“猜对了。接着猜,来了一群羊,打一水果名称。”贾琏想了想道,“猜不出。”我笑道,“真笨,羊来了,可不就把草吃了,草莓(没)呀。”贾琏笑道,“你这是哪里来的谜语,又不像妹妹们编的那些。”我扬眉道,“这是自然不同的。她们会的我不会,我会的她们不会呀。再说一个,又来了一群狼,还是打一水果。”贾琏道,“这个我知道了,必定是杨梅了。”我笑道,“答对了,真聪明。”僻静的山路上便只有我俩的笑声了。 不多会儿,只见梅花多了起来,红梅白梅粉色的梅花,三五成丛,清香扑鼻,贾琏笑道,“到了。”一面下马,又把我抱下来。拉着马缰往里走,从花丛里穿过,里面竟是松柏,再穿过去,传来一丝暖意,一些迎春花已经开了,黄黄的煞是可爱,我奇道,“才过了年,怎么这迎春花竟开了?”贾琏只抿嘴笑。再往前,便看到一股白烟升起了,我忙向前跑去,穿花分柳,原来竟是一个天然的温泉池,丝丝冒着热气,便形成了白烟。贾琏随后而来,看我一脸欣喜,忙笑道,“这个地方不错吧,那里有个茅屋,水已经接进去了,听说最是强身健体的。你整日忙碌,也该休息一下。” 说着拉着我从池边上绕过,原来掩在花丛里有几间小茅屋,贾琏开了其中一个的门,茅屋里用汉白玉石砌了个浴池,从温泉接水过来,又挂了纱帘,还放了床榻,小凳子之类的。我赞道,“好细致的心思,是柳大哥他们建的么?”贾琏笑道,“去年发现的,便出资将这片地买下来。官府若知道有温泉,定然不肯轻易作价卖了来的。建了几间茅屋,一样的陈设,这一是给你的,那里有柳大哥他们的,也有预备来人用的。”我欣喜道,“温泉水是极好的,又能强身健体,还能美容养颜呢。这真是个好去处,以后多来来才好。你早说明白了,我好带了换洗的东西呀。” 贾琏把包裹递过来道,“这里有些你换洗的衣裳。”我打开看时,却是我自己的衣裳,连小衣也是全的。贾琏红了脸道,“我自己拿的,也不知道错了没有。”我噗嗤笑了道,“那你的呢?”贾琏道,“你在这里洗着,我出去帮你看着,防止有人来。” 我笑了笑道,“这荒山野岭的,哪里会有人来?不若一起洗了?”说到最后我都有些脸红了,这在当时的社会,夫妻间的生活原是连肚兜都不能除去的,我这样讲话,自然有悖于常理,忙又补充道,“横竖那里有帘子,不过再挂上一块。这池子这样大,一人一半比较好。”贾琏早喜笑颜开道,“娘子吩咐,敢不从命。”便取了帘子在池中挂了,加上外面的帘子,正好隔成两个独立空间,便各自更衣入池。池水在外看着还嘟嘟冒泡,这会儿却温度真好,暖洋洋的。自来了这里,最烦人的就是洗澡,都是一个大木桶,坐在里面刚好。这冬天,又不能天天洗澡洗头,无奈何只能适应。可巧今日能用温泉水洗澡,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贾琏的包裹里竟各色齐全,洗头洗澡的都有,先在小池子里洗了头,自有出水口排了出去,难怪这里花开得好。一根丝带裹住头发,躺在池子里正好。纱帘堪堪的垂到水面,遮住了视线。却不妨碍两人说话。 我正夸着舒服,却见水里冒了些花瓣出来,玫瑰的,芍药的,菊花的,忙笑道,“哪里来的花瓣?”贾琏道,“平儿说的,这样最养颜美肤了。我到香料铺子去找的。”我笑骂道,“敢情平儿这蹄子也帮着你骗我?前儿在林妹妹那里她可没露一丝口风,回头我找她算帐去。”贾琏笑道,“平儿对你最好了,听说是为你准备的,自然守口如瓶,对我赞不绝口呢。”我虽嘴上说的生气,心里着实甜蜜。看着满池冒出来的花瓣,一面又往下躺了躺,却不防花瓣遮住了,没看到,脚却碰到了贾琏的脚,忙缩了回来。感觉那边水花一响,八成贾琏也缩了回去。一时调皮心起,悄悄地把脚又放了回去,果然贾琏的脚也伸了过来,这次都没有躲避,便互相摩挲着,安静的只听到两人的呼吸声了。 忽听到外头有马蹄声,贾琏道,“好像有人来了,我去看看。”忙起身擦拭了穿了衣服,走到门口去看。我也惊慌,没有什么急事,柳湘莲他们是不会来寻我们的,如果不是他们,又是谁呢?便也开始擦了头发,又准备取了衣服穿。只听贾琏道,“似乎是柳二弟,你别着急,我先看看是什么事。”我答应了,依旧坐在池子里擦头发。只听柳湘莲的声音似乎很急道,“贾二哥,快让嫂夫人准备一下吧。京兆尹刘大人带了几个人骑马往这里来了,我们在屋里只听到什么花,什么水的,估计是来这里。我就抄小路过来了。”我听了大惊,忙就取了衣服开始穿,也是我素日的小衣。穿好了,又把换下来的衣裳包好。这才坐下,妆奁也是现成的,估计也是平儿帮着准备的,我摇头笑笑,开始打理自己。还没开始挽头发,只听外面人声多了,忙细耳侧听。 只听一个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威严道,“你们是谁?在这里做什么?”贾琏的声音道,“这里是我买下来的土地,不知道这位大人是哪位,来此有何公干?”依旧先前的声音道,“你买下来的?本官只知道这里的温泉是官用,你的地契在哪里?”贾琏笑道,“大人说话好生有趣,谁把地契随身带着?大人可回去查了再来也不迟。敢问大人是何职位?”那声音道,“你不用管本官是谁。你又是哪里人氏,见了父母官难道不知道要行礼吗?”柳湘莲想是知道荣国公府的名头,所以也不劝贾琏,只管旁观。 贾琏朗朗一笑道,“大人既不知道我是谁,怎么就贸然叫我行礼?”那官道,“这位是李卫李大人,他的名号你总听说过吧。你不向本官行礼,这李大人官居一品,敢问阁下是不是要行礼?”贾琏道,“李大人,可是皇上看中的股肱之臣,定然不会强闯民宅,以权压人吧。”我从门缝看了,也只是打了一躬而已。心里不禁赞叹贾琏还是有几分骨气,不向贾赦等见了份位高的就奴颜婢膝,见了地位低的就作威作福。 只听一个声音道,“老刘,既然这是人家的民房,我们还是回去吧。你也不早查清楚,大正月的跑了空腿。”那刘大人大约丢了面子,陪笑道,“李大人,如今这些山啊河的,有些人随意盖了房子,便说是自家的。到底有不少人占了便宜。我也是年前打猎来此,还没发现有房子,今儿来就有了,怎么会这么快?况且,这里山清水秀,又有温泉,若能建一行宫给皇上,定然是于龙体有益,李大人是皇上最贴心的人,故此下官特地请大人今日先来此考察一番。” 李卫听了此话,一时也拿不清到底此地是不是确实有主了,毕竟京里遍地是官,都能随意占了地,但不清楚贾琏是谁,也没有轻举妄动。那刘大人见李卫已动心,知道只要谈到皇上的身体李卫必定是十分关注的,故此多了几分洋洋得意的神色道,“大人您看,这里四面环山,风景秀丽,环境怡人,兼之有温泉养生,若建了行宫,皇上和十三爷可常来此小住,早上起来回去上朝也方便,可不是国家之福,苍生之福?” 李卫沉吟不已,他深得皇上信任,从雍正当皇子起便跟随左右,亦正亦邪的作风,为雍正办了不少差事,被雍正引为心腹。而李卫确实为雍正和怡亲王的身子担心,刘大人的一番话李卫有些动心,环顾四周,景色也好,尤其是这里,竟然四季长春。李卫不是个按规矩出牌的人,只要达到目的,是不管如何做的,这也是他年纪轻轻就能做到如此高位的原因。李卫想了想道,“这位公子必定也是官宦人家的出身。既然刘大人说了,此处想给皇上盖行宫,能否请公子割爱,加些价格转让给在下。在下也是为皇上办差,相信公子能理解配合。” 此话一出,贾琏便不好回答了,有些为难的看看柳湘莲,又回头看看茅屋。我见此景,虽说给了李卫是为雍正好,但一则我舍不得此处,是贾琏的一番心意,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二则,我深知有些官员贪心的很,兴许到最后这里盖起的就是私家别墅,作为奉承上司的好去处。我想到此,招手示意贾琏过来。那刘大人和李卫见里面还有人,忙问,“这又是何人?”贾琏怕对我不利,忙道,“这是家里的女眷在内。”说完转身来到门口,我从手上摘下戒指,递给他道,“你只拿了这个给李卫看,其他人不要给。跟他再说一次久闻李大人是皇上最信任的大臣,必定不是依仗权势,强买强卖的人。”贾琏看了看手里的戒指,不过是一普通的戒指,待看看我肯定的眼神,便拿了过来,那刘大人早已不耐烦了,道“磨磨蹭蹭做什么?李大人要买,是看得起你们。还不早早把地契拿来交割了呢?” 贾琏半信半疑的把戒指递给李卫,照我的话说了一遍,哪知李卫看了戒指,脸色大变,翻身下马,将戒指还了给贾琏道,“得罪了。今日是李卫莽撞,冲撞了贵人。还望贵人大人大量,恕了李卫这一回。李卫也不敢请教贵人尊名,这就回去。”我看李卫虽是对贾琏所说,其实方向是朝着茅屋的,心道,“李卫果然是个好样的,能屈能伸,还识大体,不说什么登门赔罪之类的废话。” 李卫转身上马道,“老刘,还不快离了这里呢?非等闯了祸才罢休。”说着拉马而去,随从几人也忙跟上。那刘大人不知道为何李卫看了戒指便如此神色,但也知道不是惹得起的人,忙看了看贾琏,急忙上马追李卫去了。留下贾琏拿着戒指站在那里发愣。 (欢迎加入qq群36840339,和我们一起讨论红楼故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零七回 贾母论祸福 我见人走了,便走出来,道,“你发什么呆呢?”贾琏方回过神来举着戒指道,“凤儿,这戒指什么来头,能让李卫这样的一品大员如此恭敬?”我早已想好了说辞,道“这是云霓送的,听说是当日皇上和皇后赏赐给她的,还有一些,便转送我一个。那李卫是雍王府出来的,自然认得这个。方才我也是怕了,忽然想起来这个戒指,就试试看,没想到还真管用。若是李卫不信,只怕今日我们就吃亏了。”贾琏似乎松了一口气,把戒指还给我戴上道,“你吓坏了吧?那刘大人还真是会奉承,竟然想霸占了这里。还好有这个戒指,改日要好好谢谢云霓才是。这个戒指这样贵重,你还是好好保存,别丢了。既然他们已经走了,你要不要再去泡泡?” 我摇摇头道,“不必了,温泉虽好,泡多了也伤身。况且这一闹,也没心思了。既然柳二弟来了,我们就回去吧,想必柳大哥柳大嫂也担心呢。”贾琏听了有道理,便依旧提了包袱,扶我上马。因有柳湘莲在,路上就好说说话了。我便叮嘱他们这个戒指不要再跟别人讲起,以免惹来是非,二人皆点头深以为然。 果然柳大哥柳大嫂他们正担心着,见我们平安归来才放心下来,一面又担忧日后这里的宁静,柳湘莲看了看我道,“大哥放心吧,以后不会有人来这里了。贾二哥也是荣国公的孙子,哪里是随意让人欺负的?”柳大哥才放了心,又让我们进去吃茶。贾琏因看天色不早了,便道要即刻回去了。依旧是那辆车,我和贾琏先上了车,柳大哥他们收拾了,在后一辆车上也进城去,这里暂时锁了。 在车上,贾琏若有所思道,“云霓怎么对你这么好?凤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把头往他怀里缩了缩道,“你放心,云霓、平儿和我都是极好的,送些东西往来也正常,你不知道,我的嫁妆不知道送出去多少了,没有什么事情的。”贾琏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我怕他起疑心,忙笑道,“咱们今日乘兴而来,兴尽而归,怎么要惹出些不愉快来才罢休?都和你说了,云霓她是皇后的干女儿,自然这些首饰极多的,别说是我,平儿也有的。只怕二妹妹她们也都有一两件也未可知。我不过是拿了出来试试看,不想真的有用。”贾琏抬了我的手,仔细看了看道,“虽说是上好的玉,款式也实在普通。云霓也算不会送东西了,你这样美的手,若戴了东珠的戒指,必定是更称的。改日我去淘澄一些好戒指给你。”我忙道,“好呀。但只今日的事情,回府万不可提一个字,只怕有心人会打这个戒指的主意,惹出麻烦来,就不是云霓和咱俩的问题了,只怕阖府都要遭殃。”贾琏点头,深以为然。进了城,又停车和柳大哥他们打了招呼,才分道而行。 我去上房请安的时候,贾母他们只管看着我笑,连尤氏等也在。我有些羞涩,忙笑道,“可是我失礼了,没在这里伺候。”邢夫人摆手道,“什么要紧,你镇日里忙着家务,也难得出去散散心。既是琏儿待你一片心意,我们又怎会阻拦。”尤氏抿嘴笑道,“到底是年轻人,瞧琏二爷待凤丫头,真是没的说。哪里像我们,都老了,除了出去会客访亲的,却不曾散心过。”说的我越发的不好意思起来。贾母笑道,“听你大嫂子说呢,这有什么,当日我年轻的时候,也常溜出去逛的。再说满人的福晋格格们就没这么多规矩,偏咱们汉人规矩多。横竖琏儿带你出去的,也说不着什么。让你大嫂子吃醋去吧,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尤氏忙道,“老祖宗就是偏心凤丫头,难道咱们都不比她孝顺?”说的众人都笑了。 李纨带了三春过来,迎春道,“二嫂子回来了?听说早上云霓那里送了帖子过来,请我们明儿去红楼吃饭,偏你不在。”我忙看向王夫人,王夫人点头笑道,“已谢过了,你带他们姐妹们去吧。也请了老太太和我们,老太太说身子不爽快不去了,我也就不去了。你们小姐妹去玩耍一天,也是云霓的一番好意。”我看了看李纨,道“要不大嫂子带妹妹们去吧,我今儿不在,明日也要处理很多事情的,必定又有人等着呢。这次就不去了。”王夫人道,“你自然要去的,平儿那里肯定想见见你。你大嫂子要看兰儿,只怕不得空儿。”我笑道,“那里我却去过,不如大嫂子带兰儿也去一次,别又有人说老太太偏心了。再说我留下来还要伺候老太太和太太呢。” 贾母听了笑道,“正是,珠儿媳妇,你成日家闷在府里,也该出去走走。明日带兰儿去吧,横竖那帖子上也是请了你的。”我原以为帖子上没有李纨才说了那番话,原来竟是有李纨,王夫人做什么还要拦着呢?看来这婆媳之间若是看不顺眼了,处处都要挑刺的。不知道我刚才这番话会不会让王夫人对我起了新的不满?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尤氏道,“说起来多和云霓格格她们往来是有好处的。我今儿听我们大爷说,这大正月的,抄了好几家了。太太今儿去李大人家可听说了没有?”王夫人摇头,她本和别人不熟,只是如今才靠上关系,人家为了奉承这煦嫔娘娘的母亲,自然只挑高兴的说,哪有触霉头的。此刻听到尤氏说这个,忙认真听着。尤氏见大家都看着她,忙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有什么张大人家,还有那许侍郎家,听说都是亏空了银子不还的,皇上当日就彻查过,被他们糊弄了,如今自然是糊弄不了的,便彻底抄了。如今外头都说皇上当日就是冷面王,以后当官的日子可难了。不过如今咱们两府也没有什么实职,料想没有问题的。”转眼看到王夫人不豫的神色道,“不过如今咱们家出了个娘娘,又深受皇上宠爱,自然就能庇佑咱们两府了。” 邢夫人却不大会看脸色,道“我素日听说这位皇上最铁面无私的。况且我朝祖训,后宫不得干政。说到底还是要小心为好。如今京里的留言那么多,连十四爷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兄弟都贬去守陵了,又有谁有比太后还大的情面呢?”一语说得众人都不吭声了。探春笑道,“大娘说得是,凡为官清廉,为人正派,不杀人放火,不打家劫舍的,皇上就算再冷面无情也怪不到人身上来。” 贾母看了一眼探春,叹气道,“傻孩子,你们还小呢,都不知道。就算为官清廉,不贪赃枉法的,也保不齐就平安无事。有项罪叫株连九族,从古到今冤死的多呢。但凡沾点亲带点故,甚至是师傅和学生,还有左邻右舍的,谁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就被牵连下大狱了,到最后性命不保的可不就做了冤死鬼了。”一语说得大家都白了脸。 贾母转而笑道,“不过是谈论别人罢了,做什么这样子?正是你们都在这里,以后要约束着下人越发守规矩点,别弄出乱子来。回头你们老爷来了,我也要吩咐他们做官做人要小心处事。别指望宫里娘娘能庇佑,就是菩萨在天上,也只保佑好人。若犯了事,别说娘娘保不了,只怕还要连累娘娘,那就是大罪过了。”这话说得严重,邢夫人等都站起来应是。 一时下人禀报晚饭好了,贾母便命尤氏回去吃饭。尤氏笑道,“我今儿跟着老太太吃吧,大爷说今天请几个人吃饭。”我忙笑道,“瞧瞧,刚才还说我呢。也不知道是谁轻狂,珍大哥不在家,连饭都不想回去吃。”贾母忙笑骂道,“你们妯娌真是冤家,见面就掐架。”王夫人忙道,“凤哥儿,怎么对你大嫂子这样不尊重?”贾母笑道,“罢了,我知道她们孝顺,逗我笑笑呢。”尤氏忙笑道,“正是,如今天冷,老祖宗笑笑,胃里暖些,回头吃东西舒服些。” 先是贾母带着姑娘们用饭,吃完了我和尤氏李纨才坐下,王夫人和邢夫人自回房吃去。贾母道,“今年这御田里的米长得比往年似乎要好些,吃起来很糯,香甜可口。”尤氏道,“去年年景好,收成虽好,米价却不如往年呢。不过这御田的米,原也是按着位份得的,凭银子哪里买去?我们家原是有亲戚和皇粮庄头有往来,御田的米种子都是精挑细选,雇了多少人家细心照料,引水灌溉,再不能一丝马虎的。单供宫里和官宦要员人家用的。每年多少产量,如何分派都是有官员记的,想要做些人情都不能。” 我听到皇粮两个字,忽而想起尤二姐和尤三姐来,忙笑道,“不是听说大嫂子的妹妹就许给皇粮庄头张家吗?什么时候办喜事,我们也去讨杯喜酒喝。”尤氏叹了口气道,“正是说得祸福无常呢,那张家原也富贵,只是那张大人早早没了,留下小公子年幼,原和我妹妹是指腹为婚的,没了依靠,坐吃山空,便败落了。我母亲也曾遣人问过,如今张家这般贫寒,哪里还有钱办喜事呢,可不就让我妹妹等着吗?原也不是我亲妹妹,是她亲生父亲定了的亲事,我又不好说退了的,如今且看吧。” 贾母正搂着三春说话,闻言道,“儿女亲事哪里能随意,必定是要相看好人家的。你那妹妹也没办法,只好看这张家的公子能不能争气了。我这三个孙女,将来的亲事可要好好相看,非得像林姑老爷那样的人才不可,若差了,我可不依的。”说得迎春等都把脸羞藏到贾母怀里去了。 李纨赔笑道,“老祖宗说得是,妹妹们这般品貌,自然要配才貌双全的人才行。有老祖宗作主,自然是不用愁的。”我因想打探尤氏两位姐妹的近况的,被贾母的话岔开去便不好再说了,只好附和着说几句笑话儿。 因贾母问,“宝玉怎么还没回来?”我才想起今儿没看见宝玉,忙问道,“可是宝兄弟哪里去了?今儿竟没看见。”贾母笑道,“他老子带他去三阿哥府里赴席去了,想必也该回来了。”我心道,原来不止官员诰命们开始奉承,连阿哥们也开始拉拢,莫非新一轮的争储也开始了,贾府难道不可避免要被卷入这政治风暴?正想着,听丫头们报“宝玉来了。” (欢迎加入qq群36840339,和我们一起聊红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零八回 喜闻志同道合语 却说宝玉一身出门的衣裳进来请安,贾母忙拉了到怀里道,“还要不要吃些东西,今日必定吃酒了吧?你老子有没有说你?那里还见了什么人?”鸳鸯忙端了茶来给宝玉道,“看二爷今日的模样儿,必定没有被老爷责备。且喝口茶吧,老太太念叨许久了。”宝玉忙站起来接了茶道,“谢谢姐姐。”一面回答贾母的话,原来弘时今儿请了的客大多是兵部户部的官员,因弘时现管着这两部,便趁年下抚慰大家一番。待客散去后,又单留下了贾政和宝玉,说是宝钗的生日快到了,又不好做生日,只素日里是住在贾政府上的,便叫宝钗出来给姨父请安,叙了些寒温,又请代问家人好。晚上便又赏了顿饭才回来。宝玉道,“宝姐姐比在家越发好了,只是不如从前亲近,轻易不开口的。”贾母笑道,“你宝姐姐嫁人了,自然是要稳重的。去见你娘,就早些睡吧。跟你的丫头呢,如今越发不小心伺候了,赶明儿打一顿只怕就好了。”宝玉笑笑,便出去见王夫人了。我们用完饭,又来陪贾母说话,李纨则带了三春回房去了。 贾母叹口气道,“唉,官场上就是是非多啊,你们二老爷是个心内没城府的。如今才是雍正元年,只怕又要有风波了。当年康熙四十几年的时候,我们两府差点被卷进夺嫡风暴,如今也不便告诉你们了。只是珍儿媳妇和凤丫头,你们是两府理事的,人情往来务必要仔细,莫失了礼数,也别轻易和人交好。咱们府上从祖宗到现在,你老爷们已经是第三代了,要仔细,守好了祖宗的基业啊。”尤氏和我忙答应了。贾母摇了摇头,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得明白,只是道,“你们也早些回去歇着吧,我今儿早点睡。”我心里也是暗暗叹气,俗话说的“富不过三代”,贾府如今的情势正是如此,虽然王夫人等此刻是得意洋洋喜笑颜开,贾母这经了风浪的人却是看的分明,又怕此刻说了不好,便隐忍下去了。到底老人家不当家理事,话狠了,怕儿子儿媳日后不孝顺难见面,倒不如像如今这样糊涂的过,每日上演着母慈子孝,其乐融融的好戏,乐得少惹些烦恼,哪怕心里是焦灼不安,是担惊受怕的。做子女的哪里能想到这些呢? 贾琏见我回来道,“我还等你吃晚饭,怎么竟在老太太那里用了?”我看了他一眼道,“珍大嫂子要在这里吃饭,我只好陪她了。你见过老爷了?”贾琏点头道,“见过了,听说宝妹妹也给老爷请安了。说起来你们家尽出美女啊,太太的女儿在宫里,姨太太的女儿在王府,都有个好前程。只有你配了我,是委屈你了。以你的模样儿性格,也不比她们差。”我似笑非笑道,“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看中了什么人,想把我休了,给你腾位子?”贾琏忙道,“冤枉啊,娘子。我只是想你的两个姑表姐妹都有好去处,你会不会心里嫌弃我不能给你荣华富贵,不能给你诰命凤冠?”我知他心里八成还在想着那个戒指,便坐下拉了他的手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管你是贫穷富贵,不管生老病死,只要你不辜负我,我不会离开你。况且我想要的也并不是荣华富贵,穿金戴银。说起来,你还捐着五品同知的衔呢,指不定将来就能挣个一品凤冠给我。难道你还想给别人?” 贾琏叹口气道,“还不是老爷以前帮我捐的,我又不想去谋个实缺,如今且这样挂着吧。你瞧蓉儿不是也捐了个官?如今也就这么着。”我忙问道,“那你将来打算如何?等着袭老爷的世职么?”贾琏摇头道,“你瞧老太太那样疼宝玉,如今又有个姐姐当娘娘,将来只怕轮不到我。本朝不比先朝论长,如今是家里上报的。况且我也不想袭了这个职位,官场上旦夕祸福,又不能自己作主,若是到时候不能为民作主,还要被逼助纣为虐,那岂不是我的罪过,何苦来哉?我倒是想挑个合适的机会辞了同知的缺,做些生意,将来宝玉袭了爵,我带你搬出去,游山玩水的,强于在这里看人脸色。这话我从未对别人讲过,也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话刚说完,见我傻傻的笑,忙道,“你怎么了?”我几乎要跳起来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说话可要算话的。”贾琏笑道,“我只怕你不愿意,怎么会不算话。你也真奇怪,哪个女子不盼望自己丈夫有个好前程,偏你听说我这样不上进反而笑开怀,真正是奇怪极了。”我笑道,“你不知道还有句话叫做悔教夫婿觅封侯么?我就是这样子,巴不得你天天陪着我出去看山看水。”贾琏宠溺的搂着我道,“好,我天天都陪着你。” 我真是喜悦的无以复加了,本来还发愁将来等十二钗的命运都改变了后,要如何离开贾府,没想到贾琏早有此心,难为他这些年来料理家务井井有条,竟丝毫不留恋这里的富贵和显要。怪道柳掌柜他们也都尊重他,并不顾忌他的身份,看来我还是找到了个志同道合的人,老天送我来此,果然待我不薄啊。一个晚上,我都甜甜的笑着,梦里都是两人携手时而游山,时而玩水,抬头看天上蓝天白云,忽而现出一尊宝相庄严,五彩云环围绕的观音菩萨像来,忙跪下参拜,嘴里念叨“南无观世音菩萨”,突然醒了,看贾琏睡得正香,不禁又笑弯了嘴角。这必定是个好兆头,看来将来我是可以去过想过的日子了,于今之计,要尽快安排好其他女子的归宿。 待早起,李纨等用了早饭便收拾去了红楼,我便不去了。贾母见没有别人,道“凤丫头比以前越发好了,你大嫂子也是个可怜人,还靠你多看顾。”我忙笑道,“老太太放心,大嫂子是这里正经主子,谁敢慢待她?不过是大嫂子老实,有些个不懂眉眼高低的人便犯糊涂了。有老太太和太太的疼爱,又怕什么呢?若有下人得罪大嫂子的,我一定禀明了老太太和太太严加处罚。”贾母笑笑不语。我回房的时候,金钏儿来说太太找我,我一面让她坐了说话,一面问这两天有什么事情。 金钏儿道,“不曾有什么事情,只是昨儿薛家姨太太来的时候,我进去倒茶,见太太神色不太好,说了一句,倒向着外人来顶撞我,不知道说的是谁,见我进去就不说了,我因倒了茶出来,也就不知道了。如今姨太太也在,太太说,有什么事情要找二奶奶。请二奶奶这就过去呢。” 我换了衣服便随金钏出来到王夫人房里,果然王夫人和薛姨妈都在,便请了安站着听吩咐。王夫人道,“坐下吧,又没有别人。”我看王夫人面色平静,知她必定又和薛姨妈讨论过了,如今暂且留着我还有用,也就当不知道,便依言坐下。薛姨妈道,“才在这里夸凤丫头呢,自己留下来料理家务,让珠大奶奶去吃饭,你太太说你懂事呢。”我忙笑道,“大嫂子是太太的正经儿媳,我是太太的侄女儿,让她一点子,别人也会说太太疼爱儿媳妇,并不偏心自己侄女。我也落了个好名声不是?”王夫人脸色稍霁了些,道“罢了,谁去不一样。今儿叫你来,你姑妈有件事情找你拿主意。”我忙笑道,“姑妈这是什么话,但有吩咐,我总尽力去做就是了。说起来,昨儿的事情还没给姑妈道喜呢,听说三阿哥待宝妹妹极好的,还让她见了老爷。只可惜过两日生日,我们也不得送东西去。” 薛姨妈笑道,“我的儿,我也乐着呢,只要三爷疼爱她,比什么都强。我也不指望她送什么给我,将来给蟠儿谋个好前程,我就放心了。说起啦,今儿正为蟠儿的事情,如今连宝丫头也出嫁了,蟠儿的亲事还没着落,我这心里发愁的。眼看快二十岁的人了,再不找下媳妇,人家肯定以为蟠儿有什么隐疾呢,将来越发难寻了。偏京里的小姐们我又不熟,只好请你们娘俩帮我看看了。” 王夫人道,“说起来老亲家里也没什么合适的女孩子,凤丫头看呢?”我想起薛蟠,是不屑于去管的,忽而想起香菱原是薛蟠的房里人,我怎么就忘记了呢?这倒是件苦恼事,如何才能帮到她?不自觉地便皱起了眉头。王夫人道,“凤丫头,可是想到什么了,做什么皱了眉头?”我一惊,怎么今日竟藏不住情绪了,忙道,“正是在想认识的小姐们,年龄都小些。况且如今薛大哥又没有官职,两位姑妈知道,这京城里到处都是当官的,等闲人家也不愿意把女儿嫁给无职的人家,薛大哥这门亲事着实有些难选呢。倒不如看看也是做朝廷供奉的,或是生意人家的女儿,必定是愿意巴结的。” 王夫人道,“你说的虽有几分道理,咱们又如何认识生意人家的女孩子呢?”薛姨妈皱了皱眉头道,“我的私心里,却是想蟠儿找个知书达理的,将来生了儿子也好好好教养,别像我这样目不识丁的,才惯得蟠儿如今的情形。况且做生意虽有几个钱,到底不如流,等闲登不了人家的门。况且如今宝丫头有了好去处,自然好帮蟠儿一把的,不瞒你们说,我们家最近的生意倒越发好了,大约也有这缘故在里头。若蟠儿能攀上门好亲事,劝他上进些,怕不是从此改了书香门第了?” 王夫人听了沉吟道,“若蟠儿能用心些,自然是好的。只是他从小不读书,现在也是迟了,只好指望将来儿子能争气些了。朝廷供奉又如何,蟠儿他祖父不是封了紫微舍人么?不比一般的官儿要强许多?正经的,妹妹也劝劝蟠儿,如今请个先生,每日学些字在肚子里,做生意也更会明白,别叫人赚了去。”薛姨妈叹道,“姐姐说的何尝不是?只是蟠儿又何尝听人劝导?如今倒结交了些公子哥儿,整日吃酒看戏,只靠着几个忠心的老人看着铺子了。我才动了心思要攀门官宦人家的亲,那些京官,只靠着俸禄,哪里能养活自己,咱们家横竖不缺钱,备上上好的聘礼,不信他们不动心。” 王夫人听了,忽而心里一动道,“其实也不必寻别人,平儿那丫头如今可是正经的主子了,若能求了来,比别人家的不知强多少,又是个懂事的,听说如今知书达理,又管着那么大的生意,妹妹家的铺子若有她照看,又有云霓的情面,想得个封诰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了。”一语出来,有人惊,有人喜。 (欢迎加入qq群36840339,和我们一起讨论红楼故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零九回 柳暗花明又一村 却说王夫人出主意把平儿聘来当薛蟠的媳妇,我心里大惊,忙看薛姨妈如何说,果然薛姨妈喜出望外道,“姐姐好主意,平儿虽说不是官宦出身,这孩子的品格儿我是很清楚的,当个当家的奶奶自然没有问题。更妙是她如今管家的本领只怕比宝丫头不差什么,能求到她,我也就放心了。”我心里大惊失色,难道他们是商量好了,今儿特意来让我去办这件差事?只听薛姨妈道,“平儿原是服侍凤丫头的,也一心向着凤丫头。此事必得要凤丫头去说才行。”王夫人点头道,“凤丫头,你就走一趟吧。毕竟你薛大哥又不是外人,少不得这个忙我们是要帮定了的。”言语中透出一股威严。我心里冷笑,若叫平儿答应这门亲事,比登天还难。若想叫我去说服平儿,更是难上加难。少不得面子上却只得道“平儿那丫头倒是个好的,如今也还记着情分,经常想着叫人送了东西来给我。只是这亲事,想来如今也只有云霓作主了吧,还得去打探一下。成不成,我尽力吧,姑妈别怪罪我就行。”此刻,我的姿态要放低,别让她们看出我不诚心来。果然薛姨妈点头道,“你是咱们王家的女儿,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好孩子,就托付给你了。若果成了,我好好谢你。”我忙笑道,“自家姑侄,说什么谢字?若真成了,我和平儿又多了一层亲了。到时候少不得多赏我两碗酒吃。”王夫人起身拿了个盒子过来道,“你既去拜访,少不得要准备些礼物。你姑妈说万不能用你自己的钱了,这是才得的一盒子珍珠,难得是大小色泽都一样,你就带了去吧。”我心里想着果然是设好的局在等我,只得收了道,“今儿大嫂子她们在那里吃饭呢,我不好去的,索性明儿去拜访吧。回头我叫个小厮去送信。”王夫人和薛姨妈都点头不提。 我拿了珠子回房去,见贾琏正在换衣裳要出门,忙问哪里去,贾琏道,“珍大哥约了几个兄弟一起吃饭,有冯紫英陈也俊,还有柳二弟、薛兄弟,叫了宝玉,只不知道他能否出来。今儿我们又去红楼呢。”我闻言一动,把盒子放桌上道,“珍大哥做东,去红楼?珍大哥如今花钱越发爽快了,既如此,你帮我带句话给平儿,明日我去找她。”贾琏道,“这好办,我帮你带到就是。她若问何事,你叫我如何说?你那盒子里是什么?”说着打开看时,满满一盒珍珠,晶莹剔透,流光溢彩,贾琏惊道,“这是哪里来的上好珍珠?这一盒珍珠做贡品也不为过,难道是要送给娘娘的?” 我冷笑道,“这是我那薛姑妈压箱底的宝贝了,看上平儿了,要求了来做儿媳妇,拿这个去刺别人的眼。我有什么法子,不过是白走一趟罢了。平儿有不是傻子,难道看得上这个?嫁给人呢,还是嫁给珍珠?”贾琏笑道,“薛姨妈也真舍得,这样好东西拿出来了,就算平儿不要,只怕她也拿不回去了。太太岂不想着留了送给娘娘宫中打点用?我实告诉你吧,冯紫英瞧上了平儿,巴不得我们有人请了去红楼呢。从上次在红楼被平儿骂了一顿后,他便转了性子,正说哪日要来求你呢。今日送这样,明日送那样,可怜终究见不到平儿几次。今儿珍大哥就是可怜他才请我们去红楼,我告诉他去,有人拿一盒价值连城的珍珠求平儿,八成明儿就来求你了,哈哈。” 我听了心里发笑,怪道前儿云霓话没说完,说改日再说,必定是讲平儿的事情。冯家也是武将出身,和贾府是世交,听说冯紫英本人也是容貌出众,武艺超群的,只是似乎年轻人脾气急躁些,说是去铁网山打猎和仇都尉的儿子打架了,看得出是个热血男儿。我笑道,“你觉得冯紫英待平儿是真心么?平儿待他又如何?总要两情相悦,我才好帮这个忙的。”贾琏道,“你放心吧,平儿当日是因为紫英说了几句对你不敬的话,才挨了平儿的算计。后来不知道陪了多少不是了,看平儿一心为着你,才想着要从你这里想门路。”我哼了一声道,“既然说了我坏话,还想来求我?叫他少打平儿的主意。你快去吧,只怕珍大哥他们等急了。” 下午我只托言有事,画了半天画,夜里梦到的观音也给画了出来,大约是心里高兴吧,都画了些山水风景,细细的描了,仿佛已身临其境。画毕,仔细晾干收好放到盒子里,又小憩了一会儿才起身整理梳妆。一面派人去接李纨等回来。因王夫人吩咐了在没有说成之前,万不可告诉贾母,我也只好瞒着。见迎春等叽叽喳喳给贾母讲今日美食的时候,我只含笑看着。探春道,“琴妹妹直说要拜师呢,说云霓姐姐没空,平姐姐也使得。只看着绣庄和红楼赞叹不已,说是心思灵巧,要取经回来。”贾母笑道,“琴丫头这样聪明的人,有什么学不会的。只是你学这些也没用,将来到了夫家,还是要管家理事的,得空倒是问问凤丫头是正经。”宝琴羞道,“老祖宗又取笑我。现有这些姐姐们还没出阁,哪里就轮到我了?”贾母哈哈大笑道,“傻丫头,这可说不准先后,原也不在我们家排序的,你们家你姐姐已经出阁了,自然就轮到你了。” 宝琴道,“云霓姐姐和平儿姐姐待我们极好,上了几十道菜,许多作法都是没有吃过的。对了,云霓姐姐说老祖宗年纪大了,让我们带了莲子绿豆糕来和枣泥山药糕来,最克化得动的。平儿姐姐也带了好些点心给二嫂子,已经让人送过去了。”贾母笑道,“云霓姑娘真是太有礼了,咱们平日里没有什么好处到人家手里,人家却极看顾我们这几个女孩子。凤丫头,改日也打点些东西送云霓和平儿吧,礼尚往来,别只管吃别人的。” 王夫人一直含笑看着,此刻道,“凤丫头明日就去吧,别失了礼数,该带的东西带着,该说什么话的,你自己斟酌,客套些。”我忙道,“太太放心,我省得的。”王夫人点头,片刻问道,“春季衣裳可做了?也可看看账上,若有盈余的,她们姑娘们的衣裳便在云裳做一套吧,也算是照顾云霓的生意了。给老太太也做两套,我的就免了。”贾母道,“我老天拔地的,要那么多衣裳做什么?鸳鸯才给我做了两套,也免了吧。她们小姑娘们,原该打扮的。你太太也去做两套衣裳,如今应酬越发多了,虽说你衣裳多,到底款式面料也要时新的才好。”王夫人忙起身答应了,满面含笑坐下。 一时又说到丫头们的春季衣银,探春道,“我前日和大嫂子商量了,还没和二嫂子商议,如今回老太太和太太,丫头们每季发衣银,其实也不够做两件衣服的,竟不如捐了这项银子。横竖我们姐妹们衣服也多,嫂子们也是,每季都要做新衣,换掉一些旧衣裳,竟不如把我们换下来的衣裳赏给丫头们,这样她们毕竟得一件好衣裳,强如拿了银子买不着好布料浪费了。府里省下这项开支虽然有限,但是账上也活动些,便是多置几亩田,或是年底做些善事,也都够了。” 贾母笑道,“三丫头的主意不错,丫头们好歹得件像样衣裳,就这样办吧。”王夫人和我忙站起来答应了。我笑道,“大嫂子和三妹妹知书达理的,比我能干多了,我看竟将这管家拱手相让才好。”李纨实在人,忙摆手道,“不可,三妹妹还可以,我是万万不行的。”探春笑道,“原是和大嫂子谈论家务,一起想出来的。我是个姑娘家,管家务做什么,自然是嫂子们来管了,我但凡能帮的,就帮些儿,只要不嫌我添乱。” 我忙笑道,“正是要求老太太和太太疼顾我,三妹妹和大嫂子料理家事也越发的能干了,我都自愧不如,以后竟是三人共同料理的好,便是有谁不在,其他人也好作主的,不过是禀了太太知道,叫人记上账的事情。她两个都知书达礼,我也好带着学点儿雍容气度,省得老太太笑话我泼皮破落户儿。”王夫人淡淡道,“三丫头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珠儿媳妇又没管过这么大的府邸,即便帮着,也要你做总拿主意的。” 贾母笑道,“依我说,凤丫头必定是想偷懒的了,就是你太太说的,你可不能偷空儿再和琏儿去哪里游山玩水的,正经还是要管事。后儿是镇国公老太太七十岁寿辰吧?寿礼可送去了没有?”我忙笑道,“送去了,还禀报给老太太和太太听了的。”贾母思索了一下道,“是了,我如今年纪大了,记性越发不好。”对王夫人道,“你带凤丫头和三丫头去吧,就说我身子不好,本来该亲自来的,如今上了年纪,不比年轻时候了。请她来府里逛逛。”王夫人忙站起来答应了。 待得回房去不久,贾琏也回来了,兴致颇高道,“我把那话儿悄悄同冯紫英讲了,急得什么似的,又想找平儿,又恨不能今儿就来找你。因薛大傻子也在,又不好明说。我说你明儿去见平儿,只怕他今夜没有好睡了。说起来你姨妈那里也太不知足,俗话说的,门当户对,平儿如何看得上那个傻子?当日那个丫头香菱,为她打了人命官司,待明公正道的做了房里人,他又不知足了。如今在外头只管吃喝玩乐,也不管将来的打算。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真不爱搭理他,哪里有一丝他妹妹的模样儿呢?真不知道一母同胞的兄妹,怎么差别这么大。人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人了。” 我听他啰里啰唆的说了一通笑道,“你爱不爱搭理他跟我什么关系?说起来这事儿我们府里也担着干系呢,别忘了那贾雨村可是老爷推荐的,又是你父亲保举升了京官,以后翻出案底来,少不了麻烦。你还是远着他点儿,我都不好意思说我有这门亲戚。那冯紫英若果真是个好的,我自然帮他。若不是好的,平儿受一丝委屈,将来我找你算账。” 贾琏道,“难道我会害了平儿?再说,你那姐妹在你心里比我重要么?”我看他一脸受伤的表情,忙戳了他一下道,“别装可怜样儿,说真格儿的,冯家能要平儿这样没有娘家的女子当儿媳妇么?我知道冯紫英是独生子,将来少不了要光耀门楣承袭世职的,竟能要平儿做当家奶奶么?”贾琏笑道,“说你小瞧了我不是?我早已问过了,冯紫英早把这层话说给他父母了,若不是顾忌着云霓的身份,冯家早上门提亲了,巴不得平儿松了口,就好娶过门,早日抱孙子了。”我点点头,心里自盘算去。 (欢迎加入qq群36840339,和我们一起聊红楼故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一零回 促狭弄情小儿女 却说次日早上,因有王夫人的吩咐,我又着意多带了些东西去看望云霓和平儿,不想黛玉也在,我奇道“妹妹来的好巧,我还想顺路去看你的。”黛玉抿嘴笑道,“等你想起我来呢,昨儿没看到你,后来平姐姐说你今儿过来,我就来这里等你了。平日里姐妹们相聚人多,总不得说体己话,我若不趁空儿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单独说说话儿呢。”我笑道,“正是,我虽不得空儿,总有人给你解闷的。”平儿叫人拿了我带来的东西道,“姐姐来便罢了,带这么多东西过来干什么?”我看了看她,脸上却是有一股甜蜜,心里有几分明了,只笑道,“且别收起来,正是要大家看看的。” 平儿忙吩咐摆到桌上,又吩咐下人上了茶不得来打扰,三人才坐下。平儿道,“昨儿姐夫就说你今儿要过来有事情找我,问他什么事,他又只管笑,不肯说话。”我见她问,起了捉弄的心思,便先打开那盒珍珠,云霓一见,惊问,“这样珍贵的东西,姐姐带来做什么?”我笑了笑道,“受人之托,来与平儿妹妹说亲事的。”平儿红了脸道,“谁能请动姐姐?”我看她只管脸红并不反驳,必定是冯紫英的功夫已经做足了,便道“说起来这个人你也见识过,身家也是好的,你若同意了,过去就是当家的奶奶。”平儿羞道,“姐姐怎么同我说起这个?我不要听。”站起身要走。我忙拉住道,“自然要问你的主意,你忘了我说的,总要寻一个你称心的人方可,怎么你的终身大事,你自己竟不管?” 黛玉吃茶笑着道,“平儿姐姐害羞了,原来竟有了意中人,还瞒得我们好苦,到底是哪家,说出来也好让我们听听,看平姐夫是何等样人。”云霓笑道,“既然托了姐姐,姐姐自然是知道的了。我只知道那冯家是二品大员,不想竟这么大手笔,这盒珠子可谓价值连城了。” 我做出惊讶状道,“什么冯家?”云霓诧异道,“不是冯家,是哪家?”我莞尔一笑道,“是我的姑妈,也就是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家,紫微舍人之孙,宝姑娘的哥哥薛蟠啊。”平儿的脸越来越白,颤声道,“姐姐是替薛家做媒?”我反问道,“那你以为是谁?” 平儿的脸又红又白道,“我怎么知道是谁?那薛蟠打死了人,花了几个钱了事,如今不学无术,姐姐竟帮他做媒?”云霓也问道,“姐姐,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冯家要请你做媒吗?”我故意板了脸道,“你们说冯家来冯家去的,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莫非平儿和谁私定了终生?”平儿都快哭出来了道“我何尝有?”云霓道,“姐姐你当真不知道?那薛家虽说珍珠如土金如铁,也是好几辈子的事了,如今虽有个宝姑娘还可以,却进了三哥府里,那薛公子我听说是最不成器的,姐姐可要给平儿妹妹作主啊。”我忍住笑道,“我用什么理由回绝掉?平儿又没有心上人,又没有婚配,这不说了去做当家奶奶么?方才也不见她有什么意见,怎么突然就如此表情了?” 云霓正要说话,黛玉放下茶杯笑道,“姐姐你就别捉弄云霓和平儿两位姐姐了,我都快笑出来了。”云霓和平儿惊讶的看着我,平儿眼上还挂着泪花,我反头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捉弄她们?”黛玉款款而谈道,“姐姐以为自己演戏演得好,我却看着不像。第一,姐姐说的时候,面色平静,不喜不悲。第二,姐姐听到冯家反而不多问,不像姐姐的作风。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姐姐素日最疼我们姐妹,明知道薛大哥不好,断不会把平儿姐姐往火坑里推的。”我心里不由得暗叹,果然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看得明明白白,更难得是全心全意相信我。心里更是下定了几分决心,绝不叫黛玉将来受一丝委屈。 平儿见黛玉如此说,也忙擦了眼泪道,“姐姐竟在捉弄我?”我似笑非笑道,“你如今大了,有事情也不爱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你的心思呢?敢情人说的不错,姑娘大了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刚才竟似要埋怨我了?”平儿红了脸道,“姐姐!”云霓也笑道,“平儿是当局者迷,不比林妹妹看得清楚。”我笑道,“罢了,我知道了。我且先把我的话说完,再来听你说话。”一面把王夫人薛姨妈的话讲了,末了道,“我也是没法子,只好走这一趟应应场面,你们瞧平儿一心在别人身上,方才心里不知道怎么埋怨我呢。”平儿羞道,“姐姐是我的主子,原可以作主的。姐姐何必捉弄我,但凡姐姐说的事情,我没有不从的。”我促狭笑道,“真的?那我回去禀告姨妈择日来迎娶你了。”平儿猛抬头,见我一脸笑意,啐了一口低了头。 黛玉走来挽了我的手道,“好姐姐,别捉弄平儿姐姐了,你瞧她,若不是拦着,早跑得没影儿了。妹妹也想听听平姐姐讲故事,姐姐且绕了她吧。”我抿嘴笑道,“好吧,既是这样,暂且放过你,老实讲来,有一丝隐瞒,我可不绕你。”平儿含羞不语,云霓笑道,“罢了,我来吧。你们真是姐妹,捉弄人一套一套的,这话她哪里讲得出。原是当日冯公子和府上爷们,也有姐夫来吃饭时,说了几句对姐姐不敬的话,被平儿捉弄了一番,谁知他竟瞧上平儿了,隔三差五便来求见,刚开始被平儿骂,也不还口,后来渐渐两人不知道怎么对上眼了,我也被瞒在鼓里。再后来,冯公子就越发勤快了,帮着平儿的忙,平儿管他顿饭,偶尔也陪他喝两盅,我原不常在家,也是刚知道。前儿想和姐姐说,竟没得空儿。只是听说平儿总不松口,那里冯夫人也不好请媒婆的。” 平儿一直红着脸听,挣出一句,“我总要听姐姐的。”云霓笑骂道,“你倒是听我们的,也不曾告诉我们,怎么给你作主?依我的性子和姐姐一样,竟骂了那冯公子回去才罢休。这里生意这样忙,你去做奶奶了,我一个人不是要忙死?”平儿忙道,“我自然是要陪你们的。”黛玉笑道,“平姐姐,你瞧凤姐姐都难得出来一次,你要是做了新媳妇,怕是更难出来了。到时候只好我们看你去。正经的给云霓姐姐再找一个帮手才好。不如我来了好,省得一时找不到人。平姐姐多请我几次就好了。” 平儿反唇相讥道,“你又好到哪里去,我看十七爷和四阿哥把林府的门槛都快踏破了。”黛玉云淡风轻笑道,“只怕日后更多呢,爹爹说皇上有意让他教皇子格格们读书,旨意虽未下来,只怕也快了。到时候皇子阿哥们那么多,门槛总要被踏破的。指不定云霓姐姐也去呢。”平儿本不是这个意思,被黛玉四两拨千斤的拨了开去,一时又不好说什么,只得红了脸道,“我自然是要帮姐姐的,才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 黛玉笑道,“我可不曾说你忘恩负义,况且姐姐也是希望你幸福的。你若是真和那冯公子朝朝暮暮,只怕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呢。我说的可也是真话,不是来刺你的。”云霓道,“林妹妹说的不错。平儿若真寻到了幸福,咱们都为你高兴的,只要你觉得冯公子是真心待你,你也是真心待他,两情相悦,回头人家上门来提亲,我才好答允的。不然,谅来我这门他们也不敢轻易来登。” 平儿只低低说了一句“我信他。”黛玉拍手道,“好容易把这话给逼出来了。凤姐姐和云霓姐姐准备办喜事吧。”我含笑道,“这自然好,我昨儿就和你们姐夫说了,今儿不过白跑一趟,和你们说说话儿。罢了,这件事情就算了了,回头我派人告诉冯家去,趁早上门来提亲。回去我就说平儿有云霓作主,已经定了亲了,薛家也没能耐和冯家去争抢吧,这件事情就办妥了。倒是平儿的嫁妆要准备了,别到了婆家叫人小瞧。”云霓道,“姐姐放心,我自然色色办妥的。”我点头道,“我自然是放心你的。有什么事情,只管寻我去。如今我请了三姑娘和大奶奶理家,也就得空儿了。”平儿惊讶道,“太太竟同意了?” 我笑笑道,“当着老太太的面说的,再则,太太待我也不如从前了,不知道什么缘故。总有一日,我要离了那里的,何苦累了自己。对了,前儿发现一好去处,回头带你们去看一次。我要用些银子,修处别院,到时候只咱们自己人可以去,简直是世外桃源,你们到了那里必定舍不得离开的。” 平儿只听着那句王夫人待我不如从前,忙问道,“姐姐敢是忤逆太太了?”我摇头道,“不曾,大约不喜我如今做事不如从前果断,待人也越发和气了吧。”平儿略一思索,道,“是了,太太必定是恼姐姐如今不寻赵姨娘的麻烦,待大奶奶和三姑娘他们也越发好了的缘故。真是不好说这太太,珠大爷的死和大奶奶什么相干,由着人作践大奶奶,好不好还有个兰哥儿是她嫡亲孙子呢。三姑娘也可怜见的,每日伺候太太小心翼翼,连赵姨娘那里也从来不去的,太太还是心里气恼。难为姐姐了,早些儿不管也好,正经常和我们一起说话,也免得我们日日想,夜夜念的。” 我笑道,“什么日日想,夜夜念?从此,你可念着你的郎君去吧,这些话我才不信。”平儿忙道,“真格的,日日念着姐姐,有一句假话,叫我……”我忙捂了嘴巴,道“多大事情,姐妹们玩笑,也要起誓?趁早改了这毛病,倒有些像宝玉的做派了。你若成了亲,日日念着我,便是你夫君也要找我麻烦的,我自然不敢叫你念着我。”说的云霓和黛玉都笑了。 平儿正要说话,丫头来禀报道,“冯公子来求见。”平儿红了脸道,“就说我们不在。”丫头为难道,“冯公子说,要求见二奶奶和姑娘们,知道都在的。”平儿诧异道,“好快的耳报神,必定是姐夫告诉他的了,昨儿他们一起来吃饭来着。”我笑道,“今儿他却是有求于我的。我和云霓今儿可是要摆些架子。林妹妹要不要到里面去?”黛玉摇头笑道,“反正是未来的平姐夫,也不用回避的。正经快请进来我看看,等急了,平姐姐可是心疼的。还有啊,这屋子里有些暗,姐姐那盒珍珠打开才好,也添些光亮。” 我看黛玉一脸调皮,暗笑真是带坏了她,也不管平儿的羞恼,吩咐丫头请冯紫英进来。 (谢谢亲们的钻石和鲜花,雀跃ing。周末要回去看父母,不一定能更新,尽量阿。祝大家周末愉快。 欢迎加入qq群36840339,和我们一起聊红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一一回 只羡鸳鸯不羡仙 一阵紫色身影闪过,我留神打量,果如贾琏所说,冯紫英一表人才,英俊中又透出英气,果然有武将之风,如今也是在龙禁尉中挂职,因龙禁尉中大多是世家子弟,不过过阵子当值两日,三百名龙禁尉,每月也值不了两日班。看那容貌倒似乎有过几面之缘,想来是去别的府里赴宴时候见到,只不曾说过话。我只留心看他怎样行事,一面看平儿早又红了脸,只管端了茶喝,嘴里似乎还念叨着什么。 冯紫英见黛玉坐在边上,一愣,随即想起既在这里必定不是外人,当即躬身长揖道,“冒昧求见,望各位见谅。”云霓道,“冯公子既知冒昧,为何执意求见?我这里都是闺阁女儿,冯公子冒昧登门,不怕失了礼数吗?”我和黛玉都知道云霓领会了意思,配合我们捉弄冯紫英,故此抿嘴含笑看着。冯紫英也并不惧怕,朗声道,“云霓姑娘勿怪,今日实在有要事,不得不登门,我知道贾府二奶奶也在此,才特地来求见。” 云霓看了看我,依旧板着脸道,“冯公子此言奇怪,这里是云府,你来我门上找贾府的二奶奶,为何不去贾府拜访?”冯紫英见云霓丝毫不念情分,也不敢有怨言,陪笑道,“云霓姑娘息怒,实在今日特地求见贾府二奶奶和云霓姑娘而来。实不相瞒,我对平姑娘倾慕已久,也蒙她青眼相加,特地向二位来提亲。”平儿轻轻啐了一口道,“谁对你青眼相加?” 云霓忍了笑道,“冯公子敢是欺负我家无人么?我妹妹亲口说并没对你青眼有加,我这里都是女儿家,冯公子敢是来坏我府上的名声?休怪我不讲情面,送了你见官去。”冯紫英见云霓不像开玩笑,又听平儿才啐了一口,急道,“平儿,咱们怎样商议来?怎么你竟说这番话?”平儿见云霓刁难冯紫英,早已后悔,此刻又不好多话,只得扭了头不理。 冯紫英知她害羞,只得苦求云霓道,“我对令妹一见倾心,数月来茶饭不思,幸得打动芳心。因平儿说云姑娘是姐姐,贾府二奶奶是她恩人,必得二位同意才能下嫁于我。我知今日二奶奶在此,故特来相求。” 我听到此笑道,“平儿如今是这云府的二小姐,我却不便作主。不过有句话倒是要问问,平儿从小没了父母,做了许多年丫环,从王府到贾府,知道的人也许多,却不知道府上世代勋贵,能娶个丫环做当家的奶奶么?” 冯紫英看了一眼平儿,深情款款道,“二奶奶关心平儿,我替平儿谢过了。平儿的品格,等闲千金小姐也比不上。况且我并不是看家世而定,我看上的是平儿这个人。”我好奇道,“冯公子是如何认识平儿的,怎么就一见倾心呢?”冯紫英想了想道,“紫裳绿云结珠翠,英姿无怒亦含威。护主更盈姐妹情,平心诚挚最堪佩。一碗酸羹女儿怨,生出情愫万万千。一腔诚意动娇娥,世世相伴手相牵。” 黛玉拍手道,“冯公子好心思,既答了姐姐的话,又暗表了心意,这诗句首八字正是:紫英护平,一生一世。这样诚心,难怪平儿姐姐喜欢。”冯紫英笑道,“多谢林姑娘谬赞,紫英一腔赤诚,只求云霓姑娘和二奶奶首肯。”我暗叹冯紫英并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人,平儿眼光不差,一面却摇头道,“我才说了,虽我是平儿的旧主,如今她是正经的小姐,我却实在不便表态。不瞒冯公子说,我今日也是受人之托前来提亲的,不想冯公子也是此意。端看云霓姑娘属意哪方了,我也在等云霓姑娘答复,这不,彩礼都带来了,只等云霓姑娘点头,就算定了亲了。不知道冯公子带了什么而来?” 冯紫英看了案上放的两匹软烟罗红艳轻透,两匹苏锦金光闪闪,尤其那一盒珍珠,流光溢彩,炫人眼目,放声道,“寒舍虽有几两银子,却不敢与这珍珠相比。想必是那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家之物吧。久闻二奶奶待平儿胜过亲姐妹,难道竟不为平儿考虑吗?那薛家的大爷我也见过,虽讲豪气,却只是酒肉朋友,不学无术,花天酒地,不看在令弟宝玉和贾二哥份上,想必这京里也没有几人愿意与他交往。尊亲薛府来提亲,必定只是看中了平儿的容貌才气,更有云霓姑娘的脸面在里头。只怕并不会真心待平儿,让她幸福。” 我冷笑两声道,“原来冯公子也是两面三刀之人,当面和薛家大爷把酒言欢,背后竟是诋毁人的高手。难道冯公子和薛大爷整日吃喝玩乐一起,竟不是一样的人?不知道冯公子又从何给平儿幸福?”冯紫英坦诚看着我道,“紫英只有一腔赤诚,肝胆衷心,天地为证,此生必不负平儿。” 云霓笑道,“罢了,姐姐就别再考验冯公子了。瞧平儿等会儿不和我们闹?快说正经话吧。”冯紫英面含微笑,想必贾琏也给他透过风了,故此快到中午才来,必定是胸有成竹,回去我得找贾琏算账去,口口声声要捉弄冯紫英,原来底牌早透露了。云霓道,“冯公子,既然你和平儿两情相悦,姐姐和我也不会棒打鸳鸯。只是平儿却不能马上嫁给你,我还要留她一阵子,这里红楼和云裳的生意离不开人。你只管找人来提亲吧。” 冯紫英见我不语,忙欣喜道,“多谢两位姐姐允准。我这就回去叫人提亲。”平儿却出乎意料的叫了一声“慢”,冯紫英霎时白了脸,平儿道,“你可别忘了我还是要在这里帮姐姐料理家事的,若不行,你趁早回去,死了这条心。”冯紫英一拍胸脯道,“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只要咱们先订了亲,我才能放心。剩下的事,一定按你吩咐的去办就是。”平儿方点头不语。 黛玉笑道,“今儿看了一场好戏,又说了许多话,竟有些饿了。云霓姐姐今日这样大的好事,不摆桌酒庆贺一下?”云霓看了看我,笑道,“今儿偏了你了,却有新鲜的菜肴,你等着吃吧。倒是平儿,好生款待冯公子去吧,横竖你们也不是没见过面,这会子就别在这里装了。冯公子来提亲的时候,我是要端了架子的,如今你们自己去吃饭说点体己话吧,我们姐妹也有话要说。” 冯紫英正高兴呢,听到此话,忙又道谢,平儿道,“你的话也说完了,还不回去做什么?我这里还有事,今儿没空搭理你。”冯紫英看着平儿,又爱又气,只没法子,前面受的苦楚还没忘记,况且如今又怎舍得惹平儿不高兴,便道,“多蒙两位姐姐允准,我这就回去禀告父母,择日来提亲,以免夜长梦多。”忙忙告辞出去了。 云霓道,“平儿,这又奇了,冯紫英被我们捉弄了半日,你不去安慰他,反而把他赶走了?好歹让人家吃了午饭再走,我们倒有些不忍心了。”平儿红了脸道,“我难道撇下姐姐妹妹和他吃饭去?况且他的脸皮极厚,并不需要我去说什么的。”我笑道,“罢了,今日两人就算有了名份了,平儿这蹄子害羞呢。也罢,咱们姐妹吃饭说说体己话才是真的。今儿可有什么新菜?”云霓但笑不语,不多会儿,便有人抬了席面进来。 我一眼便看见了玫瑰鸡翅,和肥牛金针菇卷,当即笑道,“果然做出来了?我先尝尝味道如何。”也不等让,便拿了筷子搛起来尝尝道,“鸡翅的味道极好,牛肉略微有些淡了,做的已经不错了,汤汁再稠些更好。”她们三人见我开吃,忙笑着互相坐下,也开始品尝。黛玉道,“也不知道姐姐哪里来的这些心思,过阵子总有些新鲜的菜肴出来,也难怪红楼的生意是越来越红火了。”云霓道,“我怀疑啊,姐姐不是凡间的人,不知道还有多少东西是我们不知道的呢。”我一面大快朵颐,一面笑道,“我要是仙子就好了,早飞走了。其实也是机缘巧合遇到你们,不然,我空有这些想法,也必定不能付诸实施的。论起来,你们才是我的贵人呢。平儿知道的,在府里,我可不曾吃过几日舒心的饭,每日里,明枪暗箭,你争我夺的,饭菜又是定例,略变些儿也不能。” 黛玉道,“怪道说人多是非多,那么大的府里,为着老太太偏疼姐姐和宝玉,不知道多少人眼红,面子上都是笑脸,背地里何曾有过歇息的时候儿?今日你告状,明日他是绊子,幸好老太太和太太心里明白,不然凤姐姐哪里落好去?姐姐如今早日寻思着退路也好,倒别顺着二舅母的意思得罪了大舅母,将来可不是要跟婆婆一起过?照方才的话,二舅母也未必就能帮姐姐说话。你瞧宝玉如今用功了,还总有人跟舅舅告状说他不上进,专门胡闹,可不是冤枉他?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也都有各自的难处,怎么能像西游记上说的,有个女儿国就好了,没有是非,大家都安居乐业,可不就是女儿家的世外桃源吗?” 云霓道,“妹妹可别这样想,哪里能逃避呢?别说世界上没有女儿国,不过是杜撰而已。便是真的有女儿国,妹妹愿意离开父亲独自居住女儿国?再说平儿如今更是不愿意去了,女儿国里可怎么寻冯紫英呢?”平儿原本是吃饭听我们讲话,听到这里蓦地红了脸道,“今日总拿我取笑,除了姐姐,你们难道没有这一天?不过说实话,林妹妹,女儿国也未必就是世外桃源,你瞧姐夫待姐姐的情意,前儿还特地来寻我问了些女儿家用的东西,去讨好姐姐。再说林姑父待姑妈的一份情意,也是令人称羡的,若能寻到一个能呵护自己,相伴一生的人,不强如自己隐居起来?你们别笑我傻,紫英说他的怀抱就是我的家,是我的天堂,以后不会让我再吃苦,风风雨雨,他会陪着我。” 一时,云霓和黛玉都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云霓道,“冯紫英是个真心待你的人,好好珍惜!”平儿知道云霓心里的痛,点头不语。黛玉叹道,“若有人说出这番话,我也会感动的。平姐姐好人好报,才遇到这样好的人。” 平儿道,“你们都比我好,比我有才有貌的,将来也必定能碰到更好的人。”云霓和黛玉都道,“好坏不在地位高低,钱财多少,但看一份真心,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了。”我忙笑道,“怪道人说闺中好友更比亲姐妹亲上十分,瞧你们今日都谈的什么?一点女孩儿的害羞都没有了。”说的众人都用手握了脸笑,笑中有对平儿的祝福,有对自己未来的憧憬。 (在车上码字到晕车,难受啊。好在码够了今天的任务,周末快乐啊!欢迎加入红楼情思qq群36840339,和我们一起聊红楼故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一二回 苦心敛财为哪般 临走时,我又带了鸡翅鸡脚回去给巧儿吃,巧儿如今和我一样,偏爱啃这些骨头上的肉,偏厨房里做的又太油腻不好吃,我才想起来以前经常做的凤爪,便写了调料让云霓叫厨子试着做了出来,果然味道不差。除了那盒珍珠要带回来,软烟罗和苏锦便算作送给云霓的礼物了。回到府里,先命人把吃的送回房里去,我自拿了那盒珍珠去王夫人上房,果然薛姨妈也在,一看那盒珍珠原样回来,二人心里已是明白,登时脸上的笑容暗了八分。薛姨妈道,“果然是瞧不上我们家么?连凤丫头出面都没有用。”王夫人道,“是平儿的意思还是云霓的意思?” 我忙笑道,“并不是云霓她们看不上姑妈家,原是我们去迟了一步,那神武将军孙子冯紫英已经提亲了,云霓已允,不得已才说抱歉,又留我吃了午饭。云霓说,平儿原是跟着我长大的,若能成了亲戚,自然最好,有个照应。只是已经许了亲,只等放定了,不能一女许二家,还要请姑妈见谅。”薛姨妈脸色方缓和了道,“可是当日委托史夫人来向宝钗提亲的冯家?”我点头道,“正是。”薛姨妈顿足道,“咱们偏晚了一步,怎么竟叫他家抢了先?” 王夫人道,“平儿那丫头好福气,原以为丫环出身,大户人家不会看上的,不想竟要做冯家的少奶奶,以后和凤丫头可不就是并肩了?琏儿若不加紧谋个实缺,将来凤丫头的身分还不一定比得上平儿了。但不知那冯家知道不知道平儿是做过丫头的?” 我听王夫人开始挑拨我和平儿的关系,便起了怒火,面上只得陪笑道,“听说是知道的,冯夫人也去过云裳和红楼,和平儿打过照面,心里满意的很。如今巴不得早些娶过门,好帮着料理些家事,只听说云霓不肯放人,要留平儿两年,姐妹失散多年,乍然相聚,不忍又要分开。况且红楼和云裳的生意如今也离不开平儿。她姐妹俩真是里外一把好手。听云霓说要给平儿备一份丰厚的嫁妆,照南来的风俗,必定是各色齐备的。如今红楼和云裳的家底少说也有几百万,冯家真是赚到了。” 王夫人点头道,“罢了,既然冯家已经求定了平儿,咱们也不好抢去。妹妹还是再想想还有哪家千金是看得中的吧。”薛姨妈正在可惜平儿被人求了去,人财两失呢,听王夫人相问,哭丧着脸道,“连看中个丫头都被别人抢去了,可还有什么法子?如今新皇登基,必定要恢复选秀,这些亲戚家的女子都要参加选秀的,又不能相求,况且如今我们家也不敢高攀。明儿索性就托了官媒婆去寻寻哪家千金正当嫁龄吧。” 我点头道,“横竖也不急一时,姑妈还是慢慢挑个合心的,要孝顺姑妈的才可。这珠子姑妈还是收好吧,将来做聘礼怕不让人眼红?”薛姨妈点头道,“难为你跑了这一趟,还要你多费心,各处打听一下,给你薛大哥挑个才貌双全的才好。” 王夫人笑道,“说起来这珠子,在妹妹家里必定不希罕的。不知道妹妹这珠子价值几何,倒不如折变了银子,转让给我算了。我这里正准备下月进宫给煦嫔娘娘的贺礼,寻了好些东西,都比不得这珠子色泽圆润,大小均匀。便是在宫里打点也是好的。”薛姨妈面色有些为难,这珠子虽不是薛家镇宅之宝,却也是难得之物,留了两三代了,原指望做了聘礼,还跟着平儿嫁过来,终究还是薛家之物的,如今王夫人开口相求,又是拿银子相买,却不好回绝,便笑道,“姐姐说哪里话,这原是祖传之物,做了聘礼也是要回薛家的。怎能随意卖给姐姐换钱呢。”王夫人笑道,“好妹妹,你侄女儿做了娘娘,初一那日我只见了一面,下月却要进宫去请安,总得寻点好东西去不是?况且宫里人情往来也多,你侄女儿入宫早,肯定不曾攒下什么好东西,万一得罪了人,咱们岂不心疼?原本要做聘礼,我也不曾开口,既然暂时用不到,索性先给了娘娘用吧。这珠子价值多少,妹妹开个价,我分文不少,凤丫头去取了银票给你姑妈。” 薛姨妈见话说到此,便笑道,“姐姐这话说得生分,亲姐妹说什么买卖?既然是要给娘娘用,就算我给娘娘的贺礼罢了。姐姐这里好东西也多,挑两样,将来给你侄儿娶媳妇添妆也就是了。”王夫人笑道,“妹妹这话说的,妹妹且稍等。”转身进房拿了个盒子出来道,“这是五千两银票,妹妹执意不肯收银子,我也不能白拿,意思意思吧。这是娘娘赐出来的沉香木簪子,咱们这个年纪的人带是极好的,我转赠给妹妹吧。等将来蟠儿娶亲,我做姨妈的又怎能不出力?妹妹快别推辞,我已经是占了便宜了。”王夫人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那盒珠子怕是两万两银子也拿不下来,王夫人只用了五千银子和一根簪子便换了来,还不落了强占的名声,薛姨妈真是有苦说不出,逼着收了银子和簪子还要道谢。 转眼看王夫人满面春风,全不如刚才听说平儿未允亲时候的神色冷淡,我心里只摇头,人说亲姐妹感情深,如今薛家已经败落,王夫人还忍心去拿了薛家的宝贝,只为宫里的元春打点用,但不知将来我的家底若被王夫人知道后,又会遭到怎样的盘剥? 薛姨妈起身道,“今日铺子里的管家要来回事,我就先回去了。蟠儿的亲事还要劳烦姐姐和凤儿多操心。”王夫人笑道,“妹妹既有事,我就不多留了。回头我叫人打听着,有了合适的就来告诉妹妹。”待薛姨妈走了后,王夫人笑道,“昨儿正发愁下个月进宫的贺礼呢,可巧有这盒珠子,你瞧瞧库房里有什么轻便的值钱的东西,再挑选几样配一下,下月十五进宫请安好送了给娘娘。宫里面往来人情也多,咱们原要多贴补些才是。我记得你有个金项圈,款式也罢了,上面的宝石却显眼的很,如今你还戴不戴?” 我心里一紧,忙笑道,“不知道太太说的是不是八宝璎珞项圈,那也平常,只一颗珠子难得,如今给了巧儿戴着呢。太太喜欢,我回头送了来。依我的意思,娘娘在宫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咱们宁可送些款式新颖的,只怕皇上瞧了才喜欢呢。东四那里新开了些首饰铺子,琏儿常在外头逛,说有些首饰看起来很是别致,太太倒不如破费上些银子,买了新的。咱们的首饰,也只好留着让娘娘赏人罢了。我那里却有一盒子金玉玛瑙的戒指手镯,回头给太太送来,宫里打赏人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王夫人听了点头道,“你说的有理,回头瞧了什么好的,来我这里拿银子吧,不要动用官中的了。如今开支越发紧了,帐上的银子宁肯省些。”我忙答应了。 贾母那里却只问了云霓的好,我也不曾将薛姨妈要求平儿的事情告诉别人,故此只说了些日常闲话,并平儿被冯家求去了的话,贾母笑道,“平儿果然是个有福气的,怪道人说命运天注定,你瞧平儿跟随你这么多年,品格模样儿比别人家的小姐强许多,本来想给了琏儿的,到底人家做了千金小姐,如今竟又和咱们成了世交了。凤丫头记得提醒我备份厚礼,到时候送给平儿。”我忙笑着答应了。 贾母想了想道,“如今新皇登基,料来今年就有选秀的旨意出来的。如今你四妹妹还小,二丫头和三丫头,也该给她们多置办点衣物,平时也带她们出去世交诰命家里走走。咱们宫里有位娘娘,兴许二丫头和三丫头是免了的,也就该论亲事了。你瞧如今各府里,可不都在等着旨意才好攀亲的?”我点头道,“老太太虑的是,我这就吩咐下去,给妹妹们多裁些新鲜衣裳。今儿还碰到了林妹妹,说过了年了,那义学也恢复了,正要请二妹妹她们依旧去学里呢。如今云霓也拉了几个郡主格格们常去看看,搞得越发好了。”贾母笑道,“林丫头像她娘,做什么没有不成的,叫人看着喜欢。这是好事情,你依旧吩咐周瑞家的伺候好姑娘们出门的事情就是了。” 我忙吩咐人去告诉三春,又叫人取了新缎子来给三春裁衣裳,若漏了惜春也不好,索性一起多做些。又给贾母王夫人等各自做了几套。邢夫人那里的我亲自送了缎子去给她挑,便挑了富贵长春宫绸,凤穿牡丹宫缎,我又作主加了喜鹊登梅贡缎,另配了红绫做裙子,共做了三套。又去云裳挑了身时新款式松绿对襟大褂送给邢夫人,邢夫人自然十分满意。如今巧儿隔三差五便在邢夫人这边和琮哥儿玩耍,叔侄两个吃住一起,在邢夫人面前嬉笑玩耍,邢夫人倒也其乐融融。只是贾赦最近又嫌房里的姨娘没了,又要新寻人,让邢夫人十分苦恼,又不敢狠劝,只悄悄告诉我,贾赦最近在府里丫头中瞧,大约是看中了几个,只还没开口。 我忽而想起贾赦没准瞧中了鸳鸯,这如今可怎么办?正想着呢,邢夫人道,“你老爷的性格你也知道的,为着琏儿房里没人,前儿还说了他一顿,正要挑两个丫头给琏儿,被琏儿推了。凤丫头,你是我媳妇,我跟你说,琏儿待你好自然是你的福气,你也别管严了他,仔细自己的名声要紧。咱们女人哪,管好家务就行了,这富贵人家,都是三妻四妾的,便是小康之家,还说养小老婆比养丫头容易,且也是种身份。你是正头奶奶,房里人再得宠也越不过你去,又何苦自己败坏掉名声呢?依我说,也趁空给琏儿挑两个房里人吧。别叫老爷生气,回头又要拿琏儿出气,他虽不是我亲生的,我也只有他一个可以倚靠的。却是打心眼里疼他。” 我不语,只笑道,“但不知老爷瞧中了哪个丫头?”邢夫人叹气道,“总不过我们自己房里的,还有老太太房里的,难道还好和二太太那里要人吗?”我笑道,“太太何必叹气,依我说,太太竟自己挑,也免得老爷看中了谁不懂事,到时候给太太心里添堵。我才瞧见那倒水的丫头不是叫秋桐么?眉眼看起来也很好,又是跟惯了太太的,倒不如太太做个顺水人情,将她送给老爷,岂不就了结了?” (谢谢亲们的钻石和鲜花,露露要是不及时更新,自己都惭愧了。欢迎加入露露的群36840339,和我们一起聊红楼故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一三回 自古娇妻便含酸 却说我建议邢夫人将秋桐送给贾赦,心里却是有几分不忍,那秋桐如果如原著所说,绝对不是个省心的,邢夫人又没什么心计,怕不被她聒噪?只是从原著里面看,秋桐是贾赦赏给贾琏的,我又怎能让她入我的门,少不得委屈邢夫人了,将来多帮她弹压秋桐也就是了。 谁知道邢夫人听了我的话后,见左右没人,悄声道,“你不知道,秋桐那蹄子心气儿高着呢,如今看到老爷反倒远远的,只看到琏儿宝玉蓉儿这些年轻的哥儿才有笑脸,跟她说必定是不中用的。”我听了笑道,“难道还由着她挑选主子不成?太太也太好脾气了,依我说,竟直接和老爷商量了,收了秋桐也罢了,不比外头的强?老太太那里的丫头自然是好的,只是老太太不开口,难道老爷太太好自己去讨得?二太太那里更不消说了,倒不如自己房里的丫头省心。太太忘了红莲么?秋桐是这里家生子,主子抬举她是她福气,若不然,出去配了小厮,将来也不过是个洒扫厨房里的婆子,还能比得上给老爷做房里人这样风光?秋桐又不傻,自然想得明白。老爷那里又念着太太的好,岂不是一举两得?”邢夫人听了笑道,“倒是你有主意,就这样吧。巧儿放我这里住几天再带回去,日日来回跑,虽说路不远,小孩子家的,大冷天,我看着都心疼。”我忙笑着答应了,横竖各色齐备,也不需要我送什么来。 回房去想想,总有什么东西想不起来,只得不想了。因过两日是贾母的生日,本来准备家里子侄热闹一番也就是了,吩咐人准备些新鲜的菜肴。不想陆续竟有人送了礼来,大约也看着元春的面子,贾府又成了新贵,便来巴结了。这倒不好不隆重些。只得派人补了帖子,因贾母吩咐,也不敢大张旗鼓,只请了送礼的几家即可,横竖小生日,难道找人要贺礼不成。又遣人去告诉云霓和平儿,黛玉那里不消说,自然要请到的。直筹划到半夜才歇下,贾琏也是在外书房看着相公们写帖子忙到子初方回房。 次日又早早醒来,还没叫丫头,便坐在梳妆台前拿了牛角梳子梳头,头发很长,梳上去的感觉就如抚过丝绸一般,这在现代是很难想象的,一面想着今日要做哪些事情。忽听得贾琏的笑声道,“美人晨妆,果然是最动人的。怪道那些诗人经常诌出几句诗来咏晨妆,只可惜我不会,不然定给你赋诗一首助兴。”我斜看了他笑道,“你虽不大做诗,好歹识字,也念过几年书,可不比我强?你倒是做一首来我听听。嫁给你这些年,也没听你说过几句文绉绉的话。”贾琏想了想道,“倒是能凑几句,好歹不能说,你且听了:晨起妩媚伴梳妆,相对忘言爱癫狂,芳雅共赏明月夜,暗香流动贺新郎。如何?” 我听了笑道,“你能说出这几句,已经极好了,下次我也有得说嘴了。说不得我也编几句,你才不要笑话呢。常听林妹妹她们吟诗,到底受了些熏陶,你看看是不是这样做法?晨睡慵起懒梳妆,星眸半闭心自徨。千尺青丝细细理,谁言闺乐独张敞?”贾琏听了惊诧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知你理事后很认识了些字,万没想到竟然会做诗了。我虽不懂诗,你的意思却听明白了,看来我的凤儿不仅能干,还是个才女,可不比林妹妹她们强多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冷笑了一声道,“我有什么好?我昨儿没赶上问你,大老爷那里的丫头和你倒是相熟,听说你求老爷赏赐你两个丫头做姨娘?”贾琏登时坐起来道,“这哪里说起,我真是冤枉死了。我何曾求老爷赏赐丫头给我?”我想了想道,“是了,兴许我听错了。是老爷要赏赐你两个丫头?”贾琏叹气道,“你下次别这样吓唬我。老爷是说我最近差事办的不错,再则,我房里还没有儿子,催着早点纳妾,开枝散叶呢。我已说了你我还年轻,不着急。老爷只是骂我不争气,听老婆话,却不曾说要赏赐我丫头啊。” 我听了,坐到床边笑道,“说真的,你可瞧中了哪个丫头,我好给你说去,别老爷选了你不喜欢的来。”贾琏抖了一下,往里挪了挪道,“我不曾看中哪个丫头,也不劳娘子费心。”我气道,“我好心问你,你躲什么?我是母夜叉吗?能吃了你?”贾琏赔笑道,“我怕你不高兴了掐我,前儿回来迟了没陪你吃饭,胳膊上的青还没散去。”我嗔道,“哪里是怪你没陪我吃饭?是我特地做了新鲜的菜,你回来看都不看,我才生气的。”贾琏笑道,“好好,是我的错。下次你做了什么,我一定都吃完。说起来今天事情也够多的,我要早些到老爷那里去,只怕晚上也不回来吃饭了。你别等我。”我一面点头,一面吩咐丫头进来服侍洗漱梳头。 到王夫人那里时候,尤氏也到了,正说着,见我来了笑道,“我今儿可比你勤快。”王夫人含笑叫我坐下,又叫丫头上了茶水点心道,“珍哥儿媳妇一片孝心,早早就来了。我正想着叫人去请你,不想你也来了。老太太那里还在睡,昨儿也熬得晚,等会儿再过去。凤丫头看看,昨儿有哪些人家送了礼来?” 我忙掰着指头数道,“六位国公府都送了礼,镇国公府的羊脂白玉夔镇纸一对,和慧纹双面桌屏最为贵重。冯侍郎府,陈主事府,刘侍郎府,老爷户部同僚也都送了,林姑老爷那里,咱们王府,史府,薛姑妈那里,也都送了东西来。都造了册子,太太要看,我去拿来。只怕今儿还有很多,倒是要尽早预备。这诰命夫人太太奶奶姑娘们,只怕已有四十位了。老爷们,自有外头的相公们写着帖子呢。”王夫人点头,正要说话,玉钏进来道,“老太太那里好了。”王夫人忙起身带我们去上房请安。 贾母正喝着红枣羹,老年人最补气养神的,看我们来了笑道,“我前儿都说了,什么大事,哪年不过生日,偏这么劳师动众的。你们当家人,事情够多了,还要操心这些。”王夫人赔笑道,“老太太的生日自然是大事,况且人家又这么敬重您,岂有家里人反倒不重视的道理?原也是准备了家里的戏酒,请些亲戚朋友热闹一天也罢了。既然如今各府都送了礼,少不得要劳烦老太太受累了。”贾母道,“这是什么话,难道你们为我操心,我还嫌累。到时候也不过多穿两件衣服,陪这些人说笑一天罢了。林丫头什么时候过来?”我忙上前笑道,“林妹妹大约明儿就过来了,老太太也该想着接云妹妹来才是。”贾母忙道,“正是,光想着林丫头,竟忘了云丫头了。你派人去接吧,别叫她跟她婶娘一起过来了,先过来和姐姐妹妹们玩耍两天,可怜见的,在家里也不得人说话解闷,每次来了都跟孙猴子似的,就差翻筋斗了。”说得众人哈哈大笑。 一会儿的功夫三春等都到了,便安排早饭。我和王夫人尤氏自出去忙活,邢夫人也来问要安排什么,不过也是礼节上而已,且王夫人也不愿让邢夫人插手这边的事情,大概也就是些陪客的分派吧,还要看今日来送礼的是哪些家,便都在王夫人上房坐着。果然不多会儿的功夫,陆陆续续又有人家送礼来了,有翰林李家,另,廉亲王府也派人赏赐了东西,连十七阿哥允礼,四阿哥弘历,三阿哥弘时都派人赏了吃食绸缎等,煦嫔娘娘也命太监送出沉香寿星一尊,紫檀如意拐一根,金玉如意各两柄来,一时阖府惊动,直忙得天翻地覆。赶紧命人补帖子,又重新收拾了荣禧堂,预备王爷们来款待,贾母上房单请王妃诰命们。王夫人更是忙上十分,唯恐哪里出了差错,给元春丢脸。各人都新裁了衣裳,新打了首饰,又命姑娘们好生休养了,到时候也好陪来的小姐格格们说话的。 湘云来的时候,见众人正热火朝天的忙着,请了安就去贾母上房了,贾母那里也不得闲,不停有人回话,我们这里又派人将王府赐的礼物送了给贾母看,李纨只得带了众姐妹回房,自和探春出来帮我的忙。 又是直到半夜才忙完,浑身酸痛,看贾琏还没回来,便命丰儿进来捶捶背,一边问问房里可有什么事情,丰儿想了想道,“没什么事情,平姐姐那里说若姐姐需要席面,自可送来,若怕张扬,就免了。奶奶什么示下,我明儿派人去说一声。”我点头道,“你叫人去说免了吧,别叫人看着眼红,以后她们生意不好做。”丰儿答应了,又道,“银月今儿告假出去了一天,说是她父亲的冥寿,我让她去了,已经回来。”我点头,银月从进府,我不曾让她接触过房内的事情,她若知道什么,也只是从别的丫头那里打听而已。横竖墨云紫鸢帮我盯着,料来没什么事情。不过看来廉亲王那里送东西来,与她今日告假有关系,难道允祀还要来探什么内情?想起上次戴的戒指,八成这次来人是会认识的,忙遣了丰儿,将戒指取了下来,拿了个链子串了挂在脖子里,却听贾琏的声音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回头见他,也不相瞒,便把所虑说了一通道,“这次来人多,难保有人认识,岂不麻烦?便是你也小心些,别叫谁认出来你是当日在温泉的人,只怕有心人会生是非。好在那刘大人,我听说是八爷的人,家里也有位姑娘在宫里做贵人,料来不会来奉承的。你还是注意点吧。”贾琏点头,深以为然道,“今日送了帖子出去,谁知道几位王爷阿哥都说来,连二十四额附,理亲王府贝勒都说来,老爷们都着急呢,如今赶着换陈设,又派人去寻些好茶叶,并各色陈设,我已经派人去红楼订了好些蜜饯点心,可惜喝的东西没法保存,冷了又不好热,倒是麻烦。” 我想了想叹口气道,“竟是省了吧。红楼的饭菜不外送的,咱们已经是破例了,到时候让红楼送几道招牌菜来也就是了,只说平儿看着旧日的情分,或者干脆不说也罢了,只当是咱们厨子做出来的新菜,原也不差。那各色饮品,本就是红楼吸引人的地方,如你所说,也不好运送保存,不比夏天,用冰镇了无妨。其他各色陈设也别太张扬了,咱们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在这京里,黄带子宗室满街都是,咱们充什么人?只态度恭敬些,礼节周到些,凭谁也挑不了错处,何必非要显摆,白破费了银子,还叫人疑心我们府贪污受贿了呢。如今皇上查亏空可是极严的。” 一席话说得贾琏冒了冷汗道,“你说得极是,明儿一早我就和老爷讲去,正经先皇丧事刚过不久,咱们何苦这样喜庆热燥,白热闹一番也罢了,倒是如平常一样好。”我点点头道,“这就是了,我也困了。”说完眯上眼竟睡着了,也不管贾琏还要说话不要。 (抱歉,昨天出去参加活动,没有更新。谢谢亲们的钻石、鲜花、票票哦! 差点忘了说,本文晨起梳妆两首诗是蓝颜蓝月两口子友情赞助的,嘿嘿,就拿来用了,谢谢啊。 欢迎加入红楼情思群36840339,和我们一起讨论红楼)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一四回 妒天姿湘云失言 第二日早起吃了饭,果然黛玉就来了,湘云宝琴等自然格外亲热,都围在贾母房里说笑,横竖我们也没功夫去陪她们,由她们自己热闹去吧。贾母见了黛玉,格外亲热,忙拉了自己身边坐下道,“你也不来看我,如今住的近了反倒和外祖母疏远了,好容易得见一面。”黛玉忙笑道,“何曾不念着老祖宗,只是家里事情多,又不得空儿。父亲每日忙,昨儿皇上召见了,说是要再派差事,如今家里又没有别人可以料理,前儿在这里叨扰二嫂子,偏老太太和太太们不在。等过些日子,老太太也去我们家住住,换换地方新鲜。请了几次,老祖宗总推托不去。” 贾母叹了口气道,“好孩子,何曾不想去。只从你母亲不在了,我就没睡过好觉,你来了才好些。谁想到姑老爷那么快进京?如今要去你家,我怕看了伤心。可怜你母亲薄命,怎么偏就没了,我那苦命的敏儿啊。”一面眼圈红了,鸳鸯忙递了帕子来,黛玉也开始抽泣。迎春忙劝道,“老祖宗大喜的日子,林妹妹又是来孝顺老祖宗的,怎么竟哭起来?回头别人看见了,只当我们惹老祖宗不高兴了。”贾母忙擦了眼泪道,“可是你妹妹身子弱,我也是老了,如今越发容易伤感起来。玉儿快别哭了,鸳鸯叫人打水来给玉儿洗脸,回头人多,不好见人的。”鸳鸯一面答应,一面笑道,“今儿都是家里人,横竖见惯了的,老太太哪次见了林姑娘不要伤心一阵子,都知道林姑娘是老太太心头肉呢。”贾母笑骂道,“你这小蹄子也来说嘴?还不快些服侍我们洗脸。”鸳鸯吐了吐舌头,笑着带丫头端水进来,和琥珀一起拿大毛巾遮了,服侍贾母和黛玉重新净面,又上了妆。 宝琴凑趣道,“鸳鸯姐姐说的原没错,林姐姐最是可疼的,别说年长的,便是我小姐姐几岁,竟也不舍得姐姐委屈,何况老祖宗呢。”贾母搂了黛玉道,“琴丫头最知礼了,你这姐姐从小身子弱,你姑妈又没个儿子,只得她一个姑娘家,未免偏疼些。你们姐妹也常一处住住说话儿,省得她一个人在家里闷得慌。”湘云笑道,“林姐姐才不闷,那义学谁不夸赞?如今听说阿哥格格们都帮衬着,竟成了总掌柜的了。又不像我不得出门,行动有婶娘管着,林姐姐却可以随时出府的,可是云裳和红楼的常客,我在家都羡慕死了,老祖宗也该想着常接我出来和姐妹们玩耍才是。” 贾母笑道,“偏你会说嘴,这才回去几天?还是凤丫头想着叫我去接你的,我这么大年纪了,哪里还记得这许多事?你也一天大似一天了,别总惦记着外面,正经的女红做好,定好人家,就要出阁了。”羞得湘云扑到贾母怀里道,“老祖宗又拿我取笑,我偏要跟着老祖宗过一辈子才好。”惜春笑道,“想跟老祖宗过,除非你嫁到府里来。如今宝哥哥倒是个好人选。”话音刚了,宝玉带贾环贾兰进来道,“四妹妹说我什么呢?”众人哈哈大笑,湘云越发红了脸,趴在贾母怀里不肯起来。贾母道,“你们此刻来做什么,不是去上学了么?” 宝玉带着兄弟侄儿行礼道,“原是去上学的,太爷说恐府里客人多要见我们,故此放三日假,才见过老爷了,来给老祖宗请安。”兄弟姊妹之间又互相见礼,黛玉伸手招了贾兰搂到怀里道,“几日不见,兰儿又长高了?姑姑给你带了笔墨,回头叫人给你送去。”贾兰忙行礼道,“谢谢林姑姑。”黛玉笑道,“老祖宗,兰儿我瞧着极好,也是大嫂子一片苦心,老祖宗正应该多疼疼呢。”老人家的心里孙子比儿子和重孙都要亲些,贾母素日虽一眼相待,到底偏疼些宝玉,此刻见黛玉夸赞贾兰,自己打量了下,想想这荣国公正经重孙如今只有贾兰了,不由多了几分疼爱,将贾兰拉到自己怀里看了看道,“听你母亲说,你很用功,也要注意些身子,别太累着了,如今还小,还长身体呢。鸳鸯,以后兰哥儿也跟着我吃饭吧,吩咐他们厨房里做些可口的饭菜送到一处来,可怜瘦的,很该补补才是。” 迎春眼见贾环有些尴尬,正缩在后头,想起自己和探春都是庶出,自己无兄弟也没什么牵挂,探春那里每每因赵姨娘和贾环的事情伤心,便笑道,“老祖宗且别忙着吩咐,老祖宗这里人来人往的,每日吃饭人数又不定,倒别叫兰儿等着饿肚子。依我的,竟是让他们兄弟子侄一起吃饭,横竖如今一处上学,宝玉是哥哥,又是叔叔,环儿和兰儿的饭送到一处去,抑或三人的份例合起来,做些好的菜,花样也多些,岂不便宜?若宝玉跟着老太太吃,环儿就和兰儿一处吃。他们是爷们,自然荤腥多些,不比我们爱清淡菜。老太太若喜欢,他们的席面也抬了上房来,不过是分了两桌,老太太的份例不必动,依旧是老太太爱吃的菜,岂不两便?”惜春早拍手道,“就是这样好,既人多了热闹,又各自吃爱吃的菜。第一个,林姐姐最不爱那些大鱼大肉的,只要精致的小菜。老祖宗快允了吧。” 贾母活了这么多年,有什么看不明白的,见姐妹之间互相维护,又都能说出冠冕堂皇的话来,暗自欣喜自己调教出来的丫头果然不错,比别人家的要强许多,哪里想到别的缘故呢,故此含笑对鸳鸯道,“没听见姑娘们的话么,就这样吩咐厨房去,另使人知会你太太和二奶奶去,只说我的主意。”鸳鸯忙答应了,自去吩咐小丫头们各处走一遍。 贾兰因见贾环不自在,自己却窝在黛玉怀里,也恐黛玉身子吃不消,便约了贾环告退去看书,贾环正要去告诉赵姨娘,忙就一起走了。贾母叹道,“兰儿的性子和他父亲真像,可惜了珠儿短命。”宝玉忙上前道,“老祖宗,才在外头听说姨妈那里要送戏来给老祖宗贺寿,老祖宗可知道?”贾母忙问道,“你听谁说的?我这里却不知道。”湘云笑道,“宝哥哥就爱说一半话,你在外头听说的,想是太太那里。老祖宗这里如何知道呢?”宝玉原是想岔开贾母的话,被湘云找了茬子,便有些讪讪的。又凑到黛玉那里去道,“妹妹如今气色倒好,还要吃什么药么?可带来没有?”黛玉笑道,“多谢二哥哥关心,如今不大吃药了,只早起吃一两燕窝,也带了来,明儿自叫丫头熬去。” 宝玉忙道,“又何必从家里带来,咱们府里也是有的。”雪雁一直站在黛玉身后,想着黛玉当日无依无靠来贾府时候的伤心无助,与今日不异于天壤之别,故此刻道,“姑娘吃的燕窝原是十七爷和四阿哥送来的精品,哪里是别处可以比的?”黛玉忙回头喝道,“雪雁,去瞧瞧紫鹃那里要不要帮忙,去把礼物分出来拿过来。”雪雁从没见黛玉如此神色,忙告退了。黛玉恐贾母和宝玉面子上过不去,忙笑道,“丫头不懂事,二哥哥别生气。原是太医嘱咐的,连里面的引子也是配好了的,故此带了来。论理老祖宗这里也不是外人,也并不是客套。等这药吃完了,自然不用再带过来了。”贾母见黛玉如此可人,更是心疼。 正好贾政派人叫宝玉出去会客,宝玉正在这里尴尬,忙告退了。湘云笑道,“原以为林姐姐嘴巴厉害,调教出来的丫头竟也这般厉害,我那翠缕就是个闷葫芦,改日要好好调教。”黛玉总不知道湘云为何和自己讲话总带着敌意,但女儿家的矜持让她也不愿意当和事佬,便淡淡笑道,“云妹妹自谦了,我可听你宝哥哥常夸你会说话呢,我怎么敢和你相比。况且翠缕是老祖宗送你的,雪雁自小跟着我,哪里比得上。你若拿紫鹃相比,或许我还要思索一番谁更强些,至于雪雁,云妹妹就别抬举她了,不过跟我似的,小家子出身,没见过世面,不懂规矩,比不得云妹妹侯门千金,有教养。”湘云登时红了脸,讪讪道,“林姐姐这话可叫我没法自处了,论家世,谁比得上林姐姐呢。对了,听说明儿云霓和平姐姐也要过来,我还挺想她们的。” 宝琴并不知道里头的奥妙,只是喜欢黛玉,兼之众人和黛玉亲厚,见湘云惹黛玉不高兴,便也有些不悦,因道,“前儿云霓姐姐请我们去红楼,怎么单漏了云姐姐呢,亏得云姐姐还这样惦记着她们,怎么竟忘了?明儿来了云姐姐可要好好问问。”众人便抿嘴笑,湘云便有些羞恼了,见众人都不帮着自己,大约也料到了自己得罪黛玉的缘故,忙上前道,“老祖宗,林姐姐总也不来这里,便是来了也只住一两天,正经老祖宗留下她多住些时候才好,我也好多讨教些。” 贾母帮湘云拢了拢头发道,“你这傻孩子,你林姐姐那样忙,你才没听说如今她那义学连阿哥格格们都帮着?你二姐姐她们如今也常去帮着料理,只你在家里不得自由,不然帮帮你林姐姐可不比别人强些?”惜春笑道,“云姐姐婶娘最俭省的,若云姐姐不在家里做女红,却日日出门帮着别人,还要增加花销,定然不肯。倒不如林姐姐聘了云姐姐做女夫子,每月也领了工钱,只怕就容易了。”湘云勉强笑道,“四妹妹说笑了,现放着林姐姐这样的才女,我怎敢当夫子。哪日你们出去,我跟着去学习一番倒是可以。”人多是非多,小儿女们也难免了口角,贾母只装不懂,不时和这个说两句,和那个笑两声,总是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 一日又收了许多贺礼,并回帖也都送了去,单等明日的寿筵了。阖府的人虽忙得厉害,却满面喜气,自老国公去后,府里许久没有这样热闹了,一些老家人更是热泪盈眶,直说祖上保佑,又要复兴当日的繁荣了。至于这里的利害关系,满府几百口子,如没有猜错的话,也只有我和黛玉心里明白几分了,可笑人人都说是宫里煦嫔娘娘的面子,我自然乐得不管。 晚间林如海下朝来了贾府,贾政等忙接了进去,叙些寒温,虽同朝为官,贾赦是难得上朝的,贾政又不得进金銮殿,二人品级相差甚远,故此也难见面。如今郎舅相见,自然要多说说话儿,又陪着林如海去拜见贾母,再让出来上茶。 夕阳西下的时候,漫天红彤彤的晚霞,人人都说明日是好天,也赞叹老太太有福气。新月东升,荣禧堂排开锦筵,香气四溢,让了贾母上座,众儿孙家人叩头,方才入座。贾母因说自己年纪大了,喜看团圆,横竖都是家里人,便家家团圆,户户团聚,林如海带着黛玉一起靠着贾母坐,贾赦邢夫人夹着迎春贾琮,我和贾琏夹着巧姐儿依次而坐,贾政王夫人夹着宝玉探春贾环,李纨带着兰儿坐在一起,贾珍尤氏夹着贾蓉坐,湘云宝琴和薛姨妈坐在一起,团团坐了两张大桌子,红烛掩映,丫头婆子穿梭往来服侍,说不尽的美酒佳肴,亲情暖意,真是:席开芙蓉庆团聚筵饮金樽喜气盈 (在出差阿,今天的文是在飞机上码的,看得眼睛好累。亲们多提点建议啊,是不是露露安排的情节也流于俗套了?欢迎督促露露及时修正。 这两天更新的时间不敢保证,亲们多谅解,谢啦。 欢迎加入露露的红楼群36840339)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一五回 天骄贵客临贾府 从来吃饭都是男女不同席,贾母今日这一安排,倒新鲜有趣,众人说话又方便,席间谈到林如海圣恩隆重,贾赦道,“妹夫如今是皇上的红人啊,前儿有些世交还来请我,想请妹夫在皇上面前为他们保举一下,不知道妹夫意下如何,我也不敢贸然答应。”林如海淡淡笑道,“大哥抬举了,如海不过是个书呆子,蒙皇上不弃,修订书稿而已,何谈红人?正经的八爷那里才是红人,如今是总理王大臣,听说大哥与八爷府相熟,何不走那里的门路?”贾赦见林如海颇不给面子,不好说什么,只得约了吃酒。因是贾母的生日,众人便都说些喜庆的话,凑着趣,引着贾母高兴。因第二日要待客,便早早散了休息,湘云本要去黛玉房里,因惜春吵着要去和黛玉住,湘云只得跟贾母睡了。 第二日,亲戚家来的稍微早些,薛姨妈一早来了,只带着宝琴陪贾母说话,王夫人带着我们迎客不停,都让到上房坐,因都是来拜寿的,自然要见贾母,说说话儿再带出来。一时上房里热闹得很,川流不息,只听欢声笑语,一片祥和景象。 云霓和平儿来的早,待冯紫英母亲冯夫人过来的时候,平儿便要回避,云霓拉住道,“这又不是在咱们家,你往哪里避去?还不老实坐着呢,又不是没见过,今儿装出这害羞的样子来?”平儿不语,见冯夫人进来,随众人起身见礼。冯夫人和贾府也是世交,都是见惯了的,当下上前行礼道,“给老寿星请安,祝老太太福如东海水长流,寿比南山松不老。”贾母忙笑道,“冯太太快请坐,又不是什么大生日,倒劳烦你跑这一趟。前儿听说冯太太求定了平儿姑娘,咱们两家又多了一层亲了。” 云霓笑推平儿上前道,“还不快去见礼?”平儿羞答答行了礼要往后退,冯夫人忙笑着拉住道,“正是呢,不愧是贵府调教出来的人,瞧这气度气派,我竟喜的不得了,何况紫英那孩子呢。正要谢谢老太太这些年对平儿的教导,这样好的人才给我做了儿媳妇,可不是偏了我们家了?”因平儿如今不是贾府的人,贾母也不好自谦,只得笑道,“也是平儿的福气,跟着凤丫头学了些眉眼高低,竟得了冯太太的青眼,以后可要多往来才是。”冯夫人一面答应着,一面笑拉平儿说了几句话才送回云霓身边坐下,丝毫不因平儿做过丫头而小瞧了,我看了,心里暗自喜悦,也为平儿找到个好夫君和好婆婆放心。 诰命中有不知道的,便互相打听了,咂舌不已,有赞叹平儿好福气的,有说冯夫人攀上好亲的,有说冯夫人找了丫头做儿媳丢了门楣的,各种说法不一,只顾忌着在贾府里,不好公开说什么,便窃窃私语。冯夫人和平儿却两下里坦然,并不听了别人的话生气羞赧。有那巴结云霓的,趁此便上前恭喜,平儿也是神色平静,落落大方的和云霓一起应对,着实有大家风范,看得冯夫人心里越发喜爱,果然是儿子的好眼光不差。 史夫人便悄悄拉了冯夫人道,“好在当日薛家的亲事没谈成,不然到哪里能寻这样好的姑娘去?难得人品家世,如今竟成了皇上家的亲戚,可不比皇商家强许多,那红楼云裳又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富豪。你瞧那宝姑娘,如今在三爷府里,因出身不好,也不得个体面的名份。”冯夫人因当日薛家拒亲,原是有几分不喜,如今儿子亲自挑了平儿,自然满心愿意,也就不在意了,当下笑道,“宝姑娘也是个极好的,各人的缘份,这亲事啊,原是前生注定的,勉强不得。我瞧令侄女湘云姑娘人品才貌都好,也该攀门亲事了吧?你没帮我做成媒,我倒好帮你说说去。”史夫人摇摇头道,“云丫头还小,再则,她自小没了亲爹娘,我和老爷都心疼她,也不想这么早嫁出去,再则,也要亲上加亲才好,也好多疼顾她些儿。” 因都是诰命们攀话客套,黛玉等姐妹早挪进里间暖阁儿说话去了,外面的喧哗似乎与他们无关。湘云因道,“平姐姐好福气,瞧那婆婆那样好,竟像亲娘一样。可怜我们这里姐妹,除了三姐姐,都是从小没了娘的。你们好歹还有亲爹在,可怜我连爹也没了。如今看着别人有娘亲疼爱,心眼里都羡慕。”探春素日是不拿赵姨娘当回事的,今日听了湘云的话,也并不作声,不似往日情形。迎春便笑道,“云妹妹又提这伤心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也习惯了。再说,福由心生,焉知平儿今日之喜不是他素日行善积德的回报?怪道人说平日里说话做事,都要凭着心,别造了口孽,也别起了害人的心思。当日二嫂子那样厉害,平儿总帮着底下人,哪个心里不服,才有今日这番善果。云妹妹也别总自怨自艾的,论起来我们也不比你强多少,正经自己寻些开心事要紧。” 正说着,贾母差人来请她们出去拜见客人,原来弘时福晋来了,要见各位姑娘,众人只得整理了衣裳,顺序走了出来,果见那拉玉香端坐上位,贾母正陪着说话,王夫人等俱站着,黛玉等忙上前行礼,那拉玉香忙笑道,“快免了吧,扶起林姑娘来,都是常见的,何必这样客套。”只见一双白玉般细腻的双手轻柔搀起黛玉,黛玉满面含笑抬头正要道谢,却惊叫道“宝姐姐?”迎春等也忙抬头,果然是宝钗随同了那拉玉香前来,又惊又喜。宝钗碍着规矩,只略握了握黛玉的手,颔首和众姐妹示意,便站回到那拉玉香身后,眼神看向左前方,正是薛姨妈站在那里,双目含泪,母女四目相对无言。 那拉玉香笑道,“前儿贾大人来府里,才知道老太太今儿生日,特地来拜寿。二则,宝姑娘在府里,服侍爷和我也十分尽心,到底在贵府住过,今日也带她回来给老太太拜寿,和旧日姐妹叙叙旧。宫里煦嫔娘娘我们素日也常见面的,还说起想念家人,这不,我今儿顺便来看了,回头也好高诉她放心。老太太看起来气色极好的。”贾母恭敬听着,笑道,“多谢福晋关爱,我们不过是奴才,哪里当得主子大驾光临,真是折煞我了。” 那拉玉香笑道,“老太太也太自谦,荣国公是先朝重臣,谁不敬重?我今儿原也来对了,云霓妹妹,林姑娘都是素日容易见到的,便是各位诰命,也大都见过,大家都这样敬重您,真是老太太的福气。”贾母的脸上早出了冷汗,只不敢表现出来。弘时福晋今日来,一则说明了为了拜寿,恐怕暗地里是来看贾府的势力的,朝廷早有禁令,文武百官不得结交阿哥,虽荣宁二府如今只剩虚衔,到底贾政还在朝为官,贾府的余威还在。若单纯为了拜寿,哪怕康熙的二十几位皇子,雍正的三位皇子都来,也只是圣恩隆重的体现。但倘若其中有心人刻意刁难,这事儿就可大可小了。 到底姜是老的辣,马上陪笑道,“我们家在京里这许多年,老亲世交多些,都为着旧日的情分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又却之不恭。倒是福晋今日光临,实不敢当。恐有外人来此不便,里面有收拾了的净室,福晋请进去歇息,回头单独送了席面进去。”那拉玉香摆手笑道,“不用,就和众人一起的好,也好多叙叙话亲近。宝姑娘素日在府里拘束,今日也让她宽泛一天,倒是容她和姐妹们说话去吧,只留了林姑娘陪我也就可以了。”一眼看到宝琴,惊讶道,“好标致的姑娘,却是谁家的?”待听说是宝钗姐妹后,便不那么热络了,夸了几句,命丫头打迭出见面礼金玉戒指两对送给各位姑娘,便让宝琴和迎春等一起下去。宝钗告了罪,看了看黛玉,便和迎春等一起进内叙话。 那拉玉香见满屋诰命,虽无十分要紧的人物,却也是满朝有名望的人,六位国公府的夫人,其他各部诰命,当下打起精神,极其和善的和众人交谈,众人见三阿哥福晋如此亲和不摆架子,又是皇上的长媳,有什么不来奉承的,当下那拉玉香也不管宝钗在内,只管自己和众人亲近,极力拉拢。 眼看天将中,外头贾政又引了下朝的廉亲王允祀,三阿哥弘时,四阿哥弘历和五阿哥弘昼前来,慌得众诰命避让,唯有那拉玉香款款迎上去见礼,王夫人和凤姐扶着贾母早进行大礼拜见,允祀含笑道,“老太君请起,本王下朝,和弘时他们顺路经过这里,便进来给老太君贺寿,不用多礼。看这里料理的妥当,各色齐备,早听说贵府人才济济,果然名不虚传。”贾母早已逊谢不敢当。弘历笑道,“八叔偏要进来看看,你现在是总理王大臣,来了这里,岂不是叫人家拘束?”允祀笑道,“怎么你来得,我偏来不得。也罢,横竖今儿也是有一趟差事的,皇上的恩旨,林如海即日起加封太子少傅,每日于上书房教授皇子宗亲公主格格们读书,本要送到林府去,知道在这里贺喜,便带了来,恩旨不必摆香案接旨,明日进宫谢恩便可。”旨意既下,众人自然高兴。那允祀一面说话,一面四处打量,只不停的扫往凤姐的方向,似乎要发现些什么。又说了几句话,便笑道,“本王在这里,大家不自在,还是先走了。”贾政忙谢罪,又不敢款留,只得亲自送出府门,看着允祀上了轿子方进来,一面又与林如海道喜。离间众人忙向黛玉和贾母道喜,贾母喜气洋洋,只陪着那拉玉香和几位老格格说笑。 一面排了桌席,自然那拉玉香和几位老格格在首席,云霓平儿也在此桌,那拉玉香素喜黛玉,便又拉了黛玉和探春在此桌相陪。宝钗此时,也只得站在那拉玉香身后伺候用饭,因皇家规矩使然,黛玉和探春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默然坐下。薛姨妈方才偷偷见了宝钗,哭了一场,得知一切都好,早已心花怒放,正要现现自家的身份,偏看见宝钗连座位都没有,只在那拉玉香身旁站着如同丫头,又登时心冷了下去。偏生和冯夫人一桌,想着夺了平儿之恨,便很不耐烦说话,只顾自己吃饭,倒叫她人诧异不已,怎么陪客竟这样冷淡。还是史夫人三不五时的说几句话助兴,才不至于冷场。冯夫人知薛姨妈心病,故意笑道,“薛太太家姑娘好生模样儿,难怪能选进王府去,看福晋待她极好,竟能带出来访客,真是薛太太的福气。”众人恍然大悟,有知道的便想起来了,耳语告诉她人缘故,虽无瞧不起,且也不是什么丢脸的身份,薛姨妈的脸上却有些挂不住了。但商从来都是要结交官的,自己寄居贾府也是为此,岂能得罪她人,未免话题在此,便强笑着岔开去,无非说些东家戏子好,西家酒席好的闲话。 (在出差阿,白天不能码字,也不能上网,周日才回。10点多回酒店开始码字,实在熬不住了,大家先看吧。欢迎加入qq群36840339,和露露一起聊红楼故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一六回 步步高升喜信传 却说黛玉见弘历来此,心里自然知道他此来十有**是看着自己,虽然弘历兄弟说话如此冠冕堂皇,指着云霓的情面,自己也不好羞恼,心里明白就是了。待听到允礼只送了礼来,人却没到,心里有些奇怪,转而笑自己糊涂,允礼如今是正经的果郡王,已经开始办差事了,又怎能随意到大臣家里祝寿,非有皇上的旨意,贾府也是万万不敢请的。只得又压下不快,继续和众人说笑。 宝钗立在那拉玉香身侧,不停的为那拉玉香布菜,那拉玉香笑道,“这道豆腐不错,心思极巧,这肉炖得很烂,也入味,难得是方方正正,偏又有块方方正正的豆腐卡在上头,菜虽简单,厨子的心思却巧,宝姑娘,布些给老格格姑娘们尝尝。”宝钗忙答应了,来至众人身后,老格格们虽圣宠不如当日,却有着皇家的气派,自然是端坐,由着宝钗服侍。云霓平儿也罢了,只黛玉和探春谢不敢当,都立起来了,那拉玉香笑道,“二位姑娘快坐下,怎么我让宝姑娘布菜,你们站起来,我倒不好意思的了。”黛玉忙笑道,“宝姑娘是服侍福晋的,我们怎么敢劳动。况后头都有丫头,倒不敢劳烦福晋府里的人,岂不是折煞我们了?” 宝钗素来随份从时,身为侍妾,自然以服侍王爷福晋为自己的职责,尽心尽力,倒有些袭人眼里只有一个主子的感觉。况且自己容貌出众,才情府里第一,三阿哥弘时一个月倒有十来天的日子在她房里,别的格格侍妾们嫉妒不已,告到那拉玉香那里,那拉玉香因宝钗常劝着弘时来福晋房里,又日日晨昏定省比别人勤谨些,也不压制宝钗,反倒说她贤惠,能笼络住弘时不在外鬼混,还额外赏了东西,倒叫其他侍妾们不敢说什么,只背地里言语带刺讽刺宝钗,宝钗也只当没听到。今日那拉玉香带宝钗来此,明着说是给宝钗的恩典,回府看望一番。另一层意思却是借此让贾府明白宝钗也不过就是自己的奴才,别指望宝钗能帮府里求得什么恩典,也有让宝钗小小难堪一下的意思,故行动皆让宝钗服侍。 当下宝钗笑道,“两位妹妹快请坐,我原是伺候福晋的,既然福晋有吩咐,自当遵从。”黛玉等见那拉玉香只管吃饭,料来不能免,皆告罪坐下,由着宝钗布菜。一时那拉玉香又说那肘子绵软,布给老格格,那菜蔬清淡,布给黛玉,一时换暖酒,一时拿帕子,直忙得宝钗在这初春的天气里,头上冒出密密的细汗珠,只面上端庄温和的笑容不曾改变。薛姨妈在另一桌上食不知位,只勉强和他人说笑了几句,推说要去更衣,便先告退了。 王夫人知道其中缘故,也不勉强她。只照如今宝钗的情形,也大略知道当日元春在王府是什么样子。想想今日元春的尊荣,心里暗叹元春好福气,只不知道他日宝钗是否也有同等的福气,未免触动心思,起了些主意。酒饭用的差不多,那拉玉香先起身告辞,贾母等忙恭敬送了出去,可怜宝钗只在贾母内房和薛姨妈说了会儿话,连梨香院也不曾去,幸而在后房用了点心茶水,不然竟是来去不曾用些儿东西,忍饥挨饿了半日。 谁知那弘昼在外间坐了会儿,硬是不惯,非要进来找惜春,弘历本疼爱这个幼弟,拗不过他,只得命人将弘昼送到内院与惜春看管,横竖主子奴才的身份那里摆着,别人也不敢说什么,贾政更是命贾蓉恭敬带了弘昼至上房,与贾母等说了缘故,便命惜春带着在内院观赏,又取了各色点心果子,唯恐弘昼饿了。惜春本也不耐烦和客人斡旋,乐得带了弘昼去小花园里玩耍,横竖丫头婆子一堆,也不怕委屈了,园子里有新扎的秋千,又有池子里养的锦鲤,弘昼倒也玩得开心,直到弘历派人来请才告辞而去。 其他老格格们坐了一会儿也就陆续告辞了,只有些世交诰命们依旧在闲话说笑,也有着意结交云霓和黛玉的,也有请王夫人多照应的,也有想攀亲事的,真是各人心思难明,唯有满堂欢笑。待外客都散去,贾政等方进来请安回话,彼时只有林如海黛玉湘云和薛姨妈在此了,都是日常见的,便不用回避,都依次坐下。 原来外头老爷们的筵席人也很多,阿哥额驸们自坐了一桌,其他户部同僚,世交亲戚都分开坐,因本朝忌讳结党营私,众人都不谈公务,只聊些闲话。因弘时等的到来,众人越发觉得贾府深受皇上宠信,连带元春在宫也必定是宠爱至多,更是不少人生了结交之心。如今西部年羹尧的军队还在平乱,康熙朝老臣又告劳还乡的多,新帝登基改元,今年要开恩科,不知道要点哪些学差,众人都猜测纷纷。 贾政笑道,“林姑老爷新任少傅,今年大主考必定是姑老爷无疑了。”林如海摇头道,“圣意难测,况我朝人才济济,如海又怎敢自得?”邢夫人因见探春颇为出彩,惜春竟得了弘昼的缘法,只恨迎春不争气,因笑道,“怎么那五阿哥偏要四丫头招呼?”黛玉忙笑道,“说起来话长,五阿哥原有个嫡亲的姐姐,早早没了,听说长得和四妹妹仿佛,大约生了亲近之心吧。也难得四妹妹从小儿都是最小的,竟要照顾人,可是辛苦了。”惜春冷冷道,“主子有吩咐,我们怎敢不遵?”邢夫人方不在意。贾赦等见话说完,便告退了,林如海也携黛玉告辞,贾母本欲再留,因林如海第二日要进宫谢恩,也不好强劝,派人好生服侍着上车回去。 可知林如海本来在编撰书库,怎么又加任了太子少傅呢,却是弘历的主意,看着允礼和林如海有师徒之分,连带着与黛玉的往来也多,更比别人亲厚,起了主意,竟秘密向雍正进言,道林如海学问出众,人品高洁,堪为人师,竟保奏林如海为太子少傅,除编撰书库外,教授阿哥格格们学问,云云,说得言辞恳切。雍正自然知道弘历因着黛玉的缘故,当日为此呵斥过弘历,如今一则自己心里定了弘历为继承人,将来也不会委屈黛玉,二则也答应过凤姐,黛玉等的婚事原是要自愿,心里知道允礼和弘历都心系黛玉,也乐得让他们争去,看谁能得美人青睐。便依言封了林如海太子少傅,横竖林如海如今也不大参与政治,只让他安静做学问也就是了。待林如海来谢恩,不过是循例勉励几句,将子女的学问托付给少傅如此的话说了一遍就是了。 既阿哥格格们要读书,便要挑些伴读进来,弘时弘历已大,便选了镇国公府孙子柳承芳为弘时伴读,选了富察氏傅恒为弘历伴读,原来这傅恒就是指婚给弘历的富察氏之弟。只弘昼年幼,但又不能挑了女孩儿来伴读,便挑了允祉的小儿子弘岳,比弘昼大了两岁,和御前侍卫魏琅的儿子魏雨前来伴读。因雍正只有一个格格,是齐妃李氏所出,皇后和其余后妃都没有女儿,宫里略嫌寂寞,便又收了允礽的六格格封和惠郡主,允祉的五格格封嘉惠郡主,允祥的三格格封淑惠郡主,命林如海之女林黛玉,贾敬之女贾惜春,年羹尧之女年莹莹为伴读,皆年龄相当,门第清贵的进宫陪伴。 旨意既下,黛玉本要管义学之事,没奈何只得托了迎春,与贾母说了让迎春暂住林府,横竖黛玉每日也要出宫回府的。至于为何义学之事托了迎春而非探春,一则探春要协理荣国府家事,二则迎春更温和些,本是做善事,又岂需雷厉风行之人,看来黛玉倒也深得用人之三昧了。贾母见接二连三的喜信,早合不拢嘴,又怎会阻拦,当下吩咐了,迎春即刻收拾衣物去林府暂住,惜春便也一起出来,每日和黛玉同进宫同出宫,贾母跟前竟只剩宝琴和探春了,便要留下湘云多住住,打发人和史家说了,将湘云的箱笼取来,史夫人见湘云在贾府本就合了自己的心意,自然是满心情愿的,且也省了府里好多费用,便立刻打发人将湘云衣裳打点了送到贾府。 这边说是每日上课,其实也不尽然。允礼和弘时弘历等都在办差,一般也就是下午才会上课,黛玉常常是用了午饭才和惜春进宫去,迎春乐得也每日和黛玉等下棋作画弹琴吟诗,消磨半日再出门,三姐妹做伴,着实惬意。却说上课第一日,雍正是到了书房的,不过是夸赞林如海人品才学,要这些阿哥格格们认真学习上进而已的话,话说这皇家是和民间不同的,皇帝的兄弟子侄一律都是奴才,只有皇帝是主子,因此允礼为首的皇弟一群,弘时为首的皇子一群,以及公主格格们,皆大气不敢出,秉心静气,聆听圣训。好在雍正说了几句就走了,林如海因见众人年龄差距大,便先给年长的允礼弘时弘历等讲五经,讲完先温习,再给年幼的阿哥格格们从诗经讲起,再回头来查看皇子们的功课,如此轮流,倒也合理。只那弘昼不停朝惜春眨眼,可巧又坐一起念书,便挤在惜春边上,说些悄悄话,惜春才知道为何自己一个包衣奴才也能被选为伴读,却是弘昼求来的功劳。 起初几日,大家都还生疏,只相熟的几个人说说话儿,过了几天便都相熟了,言语间自然随和多了。自古同窗情谊胜手足,果然是不假的,混熟了以后,有几位阿哥格格在,众人在休息的时候也多了消遣,有解九连环的,有做谜语的,有对对子的,这一日,因林如海被雍正召去有事情,便提前放了学,不知道是谁说了句话,御花园的桃花开了,弘历兴起,便带了众人去御花园赏花,果然是娇红阵阵,缤纷点点,微风吹过,花瓣片片落下,宛似花雨一般,黛玉拉着惜春上前道,“花娇红艳游人醉,凝露哪堪风雨摧。来年花红似今朝,怎知落英护春归。” 弘历先笑道,“到底是少傅的千金,出口成章,必是从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上化出来的意思。”黛玉含笑道,“见如此美景,有感而发。倒叫四爷见笑了。”允礼忙道,“师妹别太谦了,师傅那样学问,师妹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这几日你和格格们读诗经,我们也是受益良多,竟如重新学了一遍仿佛。”忽而听得远处说笑声音,见那里来了一群人,正前呼后拥,穿花分柳而来,众人定睛看去,却是年贵妃和懋嫔宋氏带着刘贵人,由宫女太监簇拥着大约也是前来赏花的。众人忙上前见礼。 (天天晚上回酒店赶文,要是票票不够砸扁我,我真是要伤心了,可怜都没出去逛街,都闷在酒店码字了。55555555 欢迎加入qq群36840339,一起讨论我们的红楼情思 顺便说一句,成都的小吃没有想象的好,有点失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一七回 重情和惠斥年氏 却说年贵妃带着懋嫔等人来赏花,见允礼弘历等都在,倒是一愣,允礼和弘历等只行了常理,黛玉等却是大礼参拜,年贵妃含笑叫起道,“怎么今儿少傅放了你们出来玩耍?仔细功课学不好,皇上那里要生气的。”弘历笑道,“贵妃娘娘放心,我们功课做完了,少傅去皇阿玛那里,允我们出来玩耍一阵子,正要回去的。”年贵妃先问了几位阿哥格格的寒温,转而道,“林姑娘呢?我们素日都见过的,你那表姐如今也在宫里,素日都是极好的姐妹,偏你还如此拘礼,快过来我看看,比年前气色好多了。”黛玉含笑道,“多谢娘娘关爱。黛玉进宫是为几位格格伴读,煦嫔娘娘那里还不曾见,大约宫里的规矩也不好随意召见我们的。” 年贵妃如今即将生产,又身为皇后之下的最高位分,自然心满意足,言语间的尊贵与骄傲显露无遗,当即笑道,“煦嫔也太小心了,又不是随意召外戚入宫,你原是奉旨进宫伴读的,本在宫内,请了你去坐坐又何妨?我听说还有一位是煦嫔的妹妹?”其实除了几位郡主和黛玉外,剩下的就是年莹莹和惜春了,见年贵妃如此问,弘昼早拉了惜春上前道,“这是煦嫔娘娘的妹妹。”年贵妃见弘昼拉了惜春上前,眼睛一闪,不由得打量了惜春,但见惜春目光如水,面容沉静,端的是一种雍和庄重的感觉,不由笑道,“怪道人说天下的灵气都集中到了贾府去,四姑娘我也见过,怎么竟忘了,原来又长高了许多,越发出挑了。”一面道,“莹莹,你也学着点斯文,瞧林姑娘和贾姑娘的气派?别总是舞刀弄棒的,真该托生个小子,陪阿哥们玩耍才是。”年莹莹娇巧笑道,“姑姑放心,我一定会向姐姐们学的。”不复往日的沉静与端庄,显得十分娇美可人。 惜春和黛玉是十分敏感的,自然听了年贵妃的话有些不开心。允礼道,“嫂子怎么想起出来逛逛?”年贵妃满脸堆笑道,“瞧我,看见几位姑娘,竟怠慢了十七弟了。这不,太医嘱咐多走动,懋嫔就劝着我来看看花儿,果然景色不错,连你们也来了,可见我来对了。十七弟啊,不是嫂子我说你,皇上整日为你亲事发愁,你瞧弘历都定下来了,怎么你这个当叔叔的倒推三阻四的?到底瞧中了哪家千金,也该早些告诉皇上给你指婚才是。太后昨儿和皇后还说起,圣祖爷当初最疼你了,如今若不赶着定下来,皇上也不好交待。”一面无意识地拉着年莹莹的手道,“十七弟,你就算是不急着娶福晋,好歹也先娶了侧福晋,这么大人了,房里连个人都没有,怎不叫你四哥四嫂操心?” 允礼瞟见黛玉脸上有些苍白,虽只一刹那便恢复了神色,自己的心却早纠结起来了,当下笑道,“嫂子如今快生产了,还这么操心,四哥知道了,必定责备我。站这里说了这么久的话,也该早些回去歇息。”那懋嫔原不是个聪明人,只知道年氏如今得宠,允礼又备受宠爱,二人这么客套的话听在她那里,却没有听出隐含的意思,便上前笑道,“十七爷说得是,贵妃娘娘可不是最会为皇上皇后分劳的,便是十七爷这里,贵妃娘娘也是真心疼爱的。十七爷倒是领了贵妃娘娘的好意才是,如今京里的千金也多,十七爷瞧中了也该早些和皇上讲。瞧瞧年姑娘这些伴读都十分出众,十七爷怎么就不动心呢?”一面又格格笑。 允礼冷言道,“怎么懋嫔也来关心爷了?爷的事爷自己不能做主么?”对年贵妃,允礼一则位份上尊她,二则也有年羹尧的面子在里头,不好撕破脸。对懋嫔就不用顾忌了,难道圣祖亲生的黄带子阿哥果郡王也是由得一个小小的嫔妃去取笑指手画脚?说起来这求亲的事情,允礼就苦恼,当日也曾求过康熙,康熙未允,要允礼择满蒙贵族之女,别乱了皇家的规矩。及至到雍正这里,却没有给他门第规矩,只说要他先求得女方同意才行,允礼虽诧异雍正为何由黛玉自择夫婿,也只想到了弘历如今也心仪黛玉,何曾想到雍正还有其他的原因在里头呢。这不,如今叔侄二人暗暗较劲,都对黛玉献殷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新的伴读里傅恒等也都是心理有数,怎敢还觊觎黛玉,只暗暗倾慕罢了。 懋嫔见允礼陡然换了神色,也不敢多言,讪讪地后退。年贵妃却没事人似的笑道,“十七弟说得是,我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歇着了。莹莹,在学里好生伺候阿哥格格们,别像在家一样娇生惯养闹脾气,仔细你爹知道了打你。得空来我宫里,取些新鲜的果子给阿哥格格们尝鲜。”年莹莹忙笑盈盈答应了,年贵妃竟也不赏花,打道回宫去了。这里黛玉和惜春便扶着格格回学堂,年莹莹还看着年贵妃离去的方向,谁知和惠郡主回头厉声道,“年莹莹,还不来扶着我,难道叫我等你吗?”年莹莹吓了一跳,不知何时得罪了和惠,忙上前搀扶,只当着这么多人,未免脸上下不来,又不敢嘟哝,脸色便不好。和惠郡主又发怒道,“你做什么摆脸色给我看?要是不想伺候我,趁早回了你那姑姑去,回府罢了。你自然是千金万金的小姐,打量我是由着你欺负的良善主子么?”年莹莹忙赔罪道,“格格息怒,我本就是伺候格格的奴才,怎么敢欺负格格,真是折煞我了。实在是刚才出神了,怠慢了格格,还请格格恕罪。”说着竟跪了下去。 黛玉等心有不忍,想着年莹莹也不过是和年妃骨肉亲情,自然多看了一回,况如今又是同窗,便求情道,“年姑娘素日服侍格格极好的,如今也是头一次疏忽,格格大人大量就别和她计较了。”可知为何是黛玉来求情,原来允礼弘历等本不喜欢年妃,又因着刚才一番话,再则,和惠是允礽的女儿,雍正一向看重和允礽的兄弟情,当日又有君臣之分属太子党,故此对和惠格外疼爱,轻易不肯委屈了,如今和惠竟是跟着皇后养活,比不得另两位跟着熹妃。再来本就是年莹莹的错,主子责罚也是该得,故此由着和惠责骂,竟不管她。那年莹莹娇滴滴下跪,本指望阿哥们来帮她说两句话,好歹看在年妃份上,谁知竟只是黛玉来求情,心情复杂的看了眼黛玉,忙又向和惠磕头。 和惠见黛玉来说,换了笑脸道,“林妹妹果然慈悲,只是做主子的若不能整饬奴才,岂不是丢了身份?也罢,今日既是首犯,又有林妹妹替你求情,就饶恕你这一次。还不谢过林姑娘?”年莹莹深恐和惠不要她,此刻听说饶了她,虽不知和惠今日为何如此火气大,也不管自己心内委屈,忙拜谢和惠,又起身向黛玉行礼。黛玉忙谢道,“年姐姐别这样,咱们是一样的人。”说着转身扶了嘉惠继续前行。 看官可知,这伴读不比侍女,原是金尊玉贵的小姐格格,作为公主们的玩伴,饮食起居读书练字等,妙在一个“伴”字,便是别人也不敢说伴读是奴才之类的话,上学这几日,这些格格公主和伴读们相处如姐妹一般,并不曾有过什么不愉快,怎么今日和惠单单拿年莹莹做筏子呢?原来和惠是允礽的女儿,跟着父亲圈禁许多年,性格本有些孤僻也罢了,偏可卿被允祀举报,只得借死逃生,幸亏了雍正和允礼暗中协助,可卿自然是知道的,回了理亲王府,便一五一十讲了出来,当日弘皙为此还去宁府闹过,如今也是悔不当初,故此竟一心向着雍正了。如今那年羹尧自雍正重用他以来,压过了皇子阿哥,气焰日益嚣张,竟连雍正的话也不大听,颇有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作风,弘皙回去讲起来,众人便心有不忿。弘皙又暗中查出当日雍正未登基,年羹尧便在雍正和允祀之间左右摇摆,似乎当年太子胤礽落马也有年羹尧帮着允祀暗中兴风作浪,这仇便结下了。和惠这些年圈禁,也颇有了些城府,故此选了年莹莹伴读,一则帮着雍正给了年妃和年羹尧脸面,二则自己女儿家,自然好慢慢折磨年莹莹的,便顺水推舟的应了。 今日御花园游览,本不欲发火,看年妃志得意满,竟想让年莹莹再攀皇家,和惠的心里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便借题发作了。就算年妃有心回护,到底年莹莹不占理,便是打上一顿,这状告到雍正或皇后那里去,也不会责怪和惠的。那为何黛玉求情和惠又允了呢?这还要从可卿说起,可卿疼爱和惠,便常给她讲外头的故事,自然也讲到了凤姐等人,细细描述了凤姐云霓黛玉平儿等的人品模样儿,又特地讲了自己相好的凤姐黛玉等人,和惠心里自然亲近,在书房里不好说出,只行事讲话单卖黛玉几分面子。况允礼弘历等待黛玉的情意大家都看得明白,今日年妃言语暗示允礼,和惠见黛玉不悦,也借机对年莹莹发火,也有替黛玉出气的意思在里头,既然黛玉来求情,和惠便允了,也是给足黛玉面子,更是贬低了年莹莹。可怜那年莹莹哪里知道里头这许多故事,只委屈自己受了气,又当着允礼弘历等,越发没了面子,晚上回去悄悄哭了一场不提。 黛玉也不知道里头的故事,只和惠和自己亲近是知道的,都是年轻的女孩子,自然投桃报李,也常送些小东西,互相往来。本心里听了年莹莹和和惠的对话是有些不舒服的,自己竟沦落到服侍人的奴才地步了么,嘉惠郡主使劲握了握黛玉的手,朝她笑笑,黛玉才回神发现自己走神了且又开始伤感。嘉惠郡主低声道,“你这么个灵透人,竟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了不成?她和你原不一样,快别多心了。”黛玉听了,暗叹自己糊涂,和惠郡主分明是有什么隐情才对年莹莹如此不给面子,自己怎么又胡乱联想了,当下也朝嘉惠笑笑,便开始谈论些轻松的话题了。 谁知道和惠郡主既发了火,转而又低声朝年莹莹解释道,“我今儿不知怎么了,竟朝你发火,你可别怨我啊,回头我给你赔不是,可别真舍了我回府去。”年莹莹只能赔笑说没事,难道还真能和郡主争什么不成,委屈只能自己受了,可恨和惠大声责骂,低声道歉,自己面子丢了,还不能再说什么,只能理解为和惠自幼遭遇致使性格怪癖,日后自然更小心服侍,只没忘了自己姑妈的嘱咐,总得空向允礼弘历等献殷勤,可笑年家如今贵极,还贪心不足,到底也是枉费心机一场。 (昨天在赶路,没有赶上更新哦,抱歉。成都挺不错的,下次准备专程去旅游。建议大家趁早计划去成都旅游,可以领熊猫金卡,11个景点是免费进入的,只要花路费和住宿就可以了。我想去的是:峨眉山,乐山大佛,熊猫基地,武侯祠,杜甫草堂,都江堰,等。 欢迎加入qq群36840339,讨论我们的红楼情思)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一八回 以彼之矛攻彼盾 话说回贾府,这日众人正在贾母上房闲话,探春道,“好些日子没见二姐姐和四妹妹了,不知道如今可好,怪想念的。”王夫人道,“你林姑父那里靠宫里近,大姑娘和四丫头入宫也便宜,每月总有几日假的,到时候接回来住几日是正经。只不知道她们在宫里见了娘娘没有,这几日宫里也没有消息传出来。”原来近日太后身子不好,皇后和各宫妃嫔每日侍奉汤药,暂免了椒房探亲,王夫人上次进宫只送了礼去,到底没能和元春好好说话,就因有妃嫔拜访而搅了,如今年氏快生产,王夫人自然心焦元春在宫里如何,该早日生个儿子才有依靠。 贾母道,“娘娘在宫里自然是好的,你也别担心。只选秀的消息打听清楚了没有?”王夫人忙道,“听说正在议,老爷说礼部已上了折子,料来今秋恩科选状元,和宫里选秀都是要进行的。如今京里各家千金都暂不论婚嫁呢,只等旨意下来。皇上甫登基,后宫主位不多,为着皇家子嗣计,自然是要批的。” 贾母点头道,“这是祖宗的规矩,错不得。倒是咱们家已经有位娘娘了,二丫头三丫头可以免了吧?还有云丫头,自幼失了父母,也该是可以报免的。”王夫人赔笑道,“这还要看圣旨如何写的,若不说免,咱们也只得报了上去,不然可不是给娘娘不好做人么?至于云姑娘,也要看圣旨的,到时候再说吧,估摸着再有十天半个月的,恩旨就好下来了。”贾母点头,看了看几位姑娘道,“本朝的风俗,姑娘们原是极尊贵的,就是怕有朝一日,做了主子,是以在家里不能受委屈。凤丫头传下去,各人待姑娘们务必尊重,有一丝怠慢只管撵出去。”我忙答应了。贾母叹道,“也不知道她姐妹还能陪我几天,元丫头从小也日日跟着我,如今做了娘娘,我竟见不着了。”探春忙笑道,“大姐姐自然是有福气的人,才能做了娘娘。我这样普通,料来不过宫里走一圈,自然要回来服侍老太太和太太的。” 我忙笑道,“老太太瞧瞧,三姑娘果然是极孝顺的人,即便不进宫,不知道哪家有福气的得了去,孝顺婆婆必定向孝顺亲娘一样呢。”像是突然想起探春生母是赵姨娘,忙有些忐忑的看向王夫人,王夫人依旧笑着道,“凤丫头说的没错,三丫头这样出色,必定能选进宫的,倒能和她大姐姐做伴。”竟也没说什么,探春本来听了我的话神色一赧,见王夫人如此说,脸上又红了几分,只很快调整了,依旧赔笑说话。 湘云听说要选秀就闷闷不乐,拉着宝琴出去找李纨寻绣花样子了。可巧遇见宝玉,忙丢了宝琴,笑着迎上去道,“爱哥哥,你今日没上学?”宝玉笑道,“云妹妹,琴妹妹,你们这是哪里去?我因老爷打发人叫我,说有客来要见我,才回来的,先给老太太太太请安去,就回房换衣服去老爷那里的。也不知道是谁,来了偏要见我。”湘云笑道,“主雅客来勤,人家自然觉得你谈吐得宜,同道中人,才要见你。依我说,如今老爷也不骂你了,你正该多用功,将来博个状元,岂不是光宗耀祖,也不枉老爷太太老太太这样疼你。”宝玉脸色一冷道“我读书又不是为了光宗耀祖。我先走了。”说着竟走了,湘云因见宝玉如今读书用功,只当他改过了,才如此说话,不想宝玉依旧如此德行,倒有些纳闷,因大声问道,“那你读书为了什么?”宝玉头也没回,竟自去了。 宝琴道,“云姐姐,二哥哥这是怎么了?”湘云方觉得宝琴在身边,忙笑道,“没什么,老爷还等着他去会客呢。琴妹妹,你说男人读书为了什么?”宝琴想了想道,“光宗耀祖,光耀门楣,为官做宰,造福百姓,为天下兴亡,兴许也有只为了养家糊口,或是附庸风雅的。”湘云点头道,“天下读书之人差不多也就是为了这些了。那你说,宝玉读书为了什么?他从前最不爱读书的,况且如今大姐姐又做了娘娘,将来这世职必定是他袭了去,我听袭人说宝玉如今读书很用功,每天晚上都熬着呢,又是为了什么呢?”宝琴想了想道,“这就不知道了,难道为了出去做官?那也是容易的事,犯不着科举出第。兴许是醒悟了,想争气让老太太和太太高兴吧。”湘云点头,觉得有道理。便不去多想了。 贾母上房这里,说了一会儿话,王夫人道,“说真格的,如今太后身子不爽快,嫔妃也暂不见家人,外头的风言风语可够多的。”悄声道,“都说皇上不孝顺,惹了太后生气,太后在绝食,要逼皇上把十四爷调回京来呢。”贾母忙道,“悄声些儿,外头的这些言语,又怎能当真,咱们这样人家最不要讨论这些。”我心里却是一紧,这段时间总有些隐约的想法,却总想不起来,心里却又不安,原来竟是这个。记得德妃做了太后没多久就驾崩了,野史都说是自杀,看来如今必定又是允祀他们搞得鬼了,上次说雍正篡位,被康熙的亲笔圣旨给昭告天下正名了,这次又来说雍正不孝。须知百善孝为先,若当皇帝的不孝,必定会失人心,看来允祀无论如何也是不肯死心的了。 我陪了贾母等又说了会儿话,便赶紧回房去,银月正在洒扫院子,忙请安,我看了看她,明知她是允祀派来的探子,当日为了胤禛的不显山露水,也为了消除允祀的疑心,便收留了她。许是拿到了些微不足道的信息吧,如今允祀还在用着她。墨云说银月过阵子便寻理由出去,也有通过司棋那里的,据日常的监视,也没发现她有什么要紧的消息,大约也就是例行报告去了。如今胤禛皇位已定,这人留着还有什么用呢?想了想,我笑道,“银月跟我进来。”我进去在厅里坐下,银月进来垂手站定,叫她坐也不敢坐,又说了一遍,方在脚踏子上坐下了。 我只看着她不说话,银月被我看得诚惶诚恐,终于忍不住道,“奶奶叫我有什么吩咐?”我恍然回神道,“哦,方才出神了。我是想问你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我一直忙着,总也没空过问你,和丰儿她们处的都还好吧?”银月见问这个,似乎松了口气,陪笑道,“奶奶每日大事小事几十上百件,哪里还要劳奶奶过问奴婢的事情?丰儿姐姐她们都待我极好,咱们房里的姐妹每日说笑,有活计都帮着呢。”我点了点头,装作无意道,“其他房里姐妹呢,可有什么往来没有?”银月又抖了一下,道“平日也就是来奶奶房里回话的姐妹们,我大略认识了。咱们房里送东西传话丰儿姐姐如今都派的是紫鸢,我竟不大出院子,也不大认识。” 我看她神色,心里好笑,面上却含笑道,“你丰儿姐姐办事极好的,你也该常出去走走,和各房都熟了,自然使唤你去送东西,这可是好差事,经常得了赏钱的。”银月忙答应了,笑道,“我自来了这府里,都是奶奶的恩德,可恨自己又不能回报些什么,如今还要拿着府里的钱。奶奶若有什么活计要我做的,横竖我晚上也都空着。”我叹了口气道,“你倒是好心,只我说了,救你原不为了回报,这里也只是你的一个落脚点,别老把自己当奴才。我的衣物自有针线上人来做,很不必劳烦你。你也是知书达理的,可惜家里没个功名,今年皇上要选秀了呢,又不知道多少姑娘飞上枝头做凤凰去,连带着家里合族面子上都有光彩。” 银月眼睛一闪,我继续说道,“咱们家虽说有了位娘娘,到底再选上几位才好,今儿老太太和太太发话了,姑娘们都可能成了主子,家下人等都要对姑娘们尊重,有不小心冲撞了姑娘的,一律赶出去呢,回头你把话传到各处去。尤其是二姑娘三姑娘那里,今年料定是参加的,便是史姑娘那里也一样。”银月忙答应了笑道,“我素日读书,都说侯门一入深似海,又有许多宫怨词,怎么各豪门千金还要参加选秀呢?可不是连娘家人都见不得了?” 我笑道,“你姑娘家哪里知道,皇上选秀,一则为后宫充盈人才,为皇家子嗣计,二则也是为了笼络大臣呢。你想自己的姑娘在宫里做娘娘,岂有不合族为皇上分忧解劳的?便是那些老臣们,家里有了娘娘,连上也有光彩不是,正经的皇亲国戚了呢。你瞧咱们家出了娘娘,如今来攀亲带故的多了多少,又怎是祖上功勋可以比拟的?如果再出了位娘娘,咱们家岂不更有光彩些?你父亲原没做过官,自然是不知道的。你在这里呆久了,自然各色都明白了。可也是,我原说一年就放你出去的。”银月忙陪笑道,“我原说此生跟着奶奶的,怎么又要放我出去?我如今也没去处,奶奶慈悲,再莫说撵我走的话。既然奶奶救了我的命,横竖这条命便是奶奶的。”我笑道,“奇了,哪有要做奴才的?你可知,咱们府里丫头原要配给小厮的。你若出去了,自然好寻个如意郎君,做个正头夫妻。我也是为你好才要放你出去,你既不肯,暂且留着,哪日你想走,跟我说一声就好。如今,且传话去吧,得空就来陪我说说话儿,也给我讲讲外面的古记奇闻才好。”银月忙点头去了。我看她的背影,心里开始冷笑,这棋子,终究也有一日为我所用么? 又叫进墨云和紫鸢,命紫鸢将昨儿云南巡抚来拜送的两篓子茶叶跟着银月送下去,紫鸢领命去了。一面吩咐墨云去传话给胤禛,写了张纸条给他,墨云也领命去了。我才悠闲的叫丰儿进来笑道,“老太太和太太记挂二姑娘四姑娘和林姑娘呢,明儿一早套车,我去她们那里看看,听说她们上午是在家的,不是么?”丰儿道,“是,上次林姑娘遣人来请安的时候这样说的,总是在家用了午饭才出门去。我这就吩咐下去,不知道这次谁跟奶奶出门?”我想了想道,“明儿墨云随我去吧。这家里也离不开你。”丰儿答应了,出去叫人准备。 因是去黛玉府里,也不需要十分准备,倒是贾母关照了说迎春惜春一直住那里,当日黛玉来贾府也是带了银子来,如今若不送了银子去,恐失了礼数,又怕送银子显生分,便挑了贵重的缎子、茶叶、首饰等送黛玉,又将昔日荣国公留下的一方金丝端砚送了林如海,尤觉简薄,又将自己素日留下的一方汉玉佩仔细装了盒子。惹得王夫人私下抱怨贾母恨不得将这份家私全给了林家才好,只是又不敢说什么。我只得宽慰她林府也常送了上好的东西来,况且如今林姑父官居一品加封太子少傅,本就该多奉承才是,王夫人心里方觉得好受了些,反而大方的将自己陪嫁中的一对玉碗也添上送了黛玉,贾母自然更是喜悦,便赞王夫人处事大方,当着邢夫人和尤氏等的面,王夫人自然脸上格外光彩,却谦逊的笑道,“自家外甥女,有什么说的,自然要多疼些。”这内里的往来缘由等,我是十分清楚,贾母料来也明白的,不过大家面子上好看罢了。 (欢迎加入qq群36840339,一起讨论我们的红楼情思)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一九回 探玉喜得故人信 却说我一大早去了林府,果然黛玉等方用早膳,见我来了,忙让座笑道,“姐姐今日来的恁早,可是有什么事吗?”我坐下,自有丫头给我摆了碗箸,便盛了碗碧粳米粥过来,我笑道,“却没有什么大事。老太太和太太想你们了,打发我来瞧瞧,哪日不当值,倒是回府瞧瞧老太太和太太去。又打发我顺便送了你们的口粮来,总不能在这里白吃妹妹的。”黛玉道,“姐姐这什么话,难道二姐姐和四妹妹在这里竟能吃穷了我家不成?我也不缺那几两银子,没得丢人去。姐姐趁早拿了回去。”我哈哈笑道,“果然是老太太的亲外孙女,你当日来我们家怎么就带了银子呢?老太太说怕送银子显生分,把压箱底的宝贝都给你了,你吃了饭再细瞧去。”黛玉方才笑道,“我当日原不同,如今二姐姐和四妹妹原是来陪我的。” 待细细看了带来的礼物时,黛玉笑道,“外祖母把这些好东西给了我,姐姐心里必定是吃醋了吧?”说的迎春和惜春都笑了道,“二嫂子只当自己是老太太最疼爱的人呢,总归被林妹妹比下去了。”我摆摆手道,“罢了,孙子媳妇哪里能同孙女比,况且这什么艳什么俗的,我也用不着,要来做什么?没得叫人笑话。倒是给了姑父和你,才物尽其用呢。真格儿吃醋的该是二妹妹和四妹妹才是,好东西给了外孙女,倒不疼这亲孙女了。”迎春笑道,“二嫂子又来挑拨了,原该多疼妹妹些,况且老太太也是在谢妹妹照顾我们呢。又哪里会吃醋。”调笑了一番,众人都笑得有些喘,便坐下吃茶。 我道“说真格的,听说今年选秀大约在秋天,如今圣旨还没下,二妹妹和三妹妹都是够了岁数的,还有林妹妹。老太太关照要好生照顾你们,谁若冲撞了你们,定严惩的。”黛玉神色尤可,迎春早仓惶道,“大姐姐不是在宫里么?怎么还要我和三妹妹去选秀?”我瞧迎春脸色微红,眼波如水,料来有内情,只她不说,也不好问的,便道,“老太太也是这样说,太太说若圣旨命参选,咱们府报了免选,娘娘在宫里也不好做人的,还要等旨意下来。”黛玉道,“二姐姐放心吧,若真不愿意去,到时候大姐姐在宫里也总能想法子的。况且做了秀女也不一定是当娘娘,过几年还是要出宫的。”迎春微微点头,神色仍旧不豫。 惜春道,“二姐姐,选秀原是我们这样人家女孩儿的命,便是那王爷贝勒家的女儿,也要进宫选秀的,又不是都能选中,姐姐何必如此愁眉不展?你瞧林姐姐,也没想太多,你又何必这么早就开始不开心呢?”迎春脸越发红了些,蚊子哼哼似的道,“我只是听了要选秀,想想大姐姐进宫多少年,也不得见家人,心里难过罢了。”我心里暗笑,因黛玉和惜春都是女孩儿家,不好说什么,便笑道,“罢了,也许就是走个过场,回来就好谈婚论嫁了。如今咱们家的门槛都被官媒踏破了,幸好现在不敢来了。只等选秀结束后,估计太太们又好忙了。” 说的迎春扭了头不搭理我们,黛玉笑道,“昨儿和惠格格送了西洋的一些首饰来,还没来的及看,姐姐来的真好,倒是一起瞧瞧吧。”便吩咐紫鹃去把昨儿的盒子拿来,看金色的盒子上画的是圣母玛利亚怀里抱着耶稣,边上还有天使张着翅膀在飞,迎春先奇道,“这是什么故事,怎么人竟长着翅膀?”惜春解释道,“如今有传教士在我国传教呢。他们的神却不像我们这里的如来佛祖观音菩萨,也不似玉皇大帝三清神像,他们的神叫上帝,上帝的儿子下凡拯救人类,叫耶稣。耶稣的母亲未婚而孕,倒有些我朝祖先是仙女吞了仙果而孕的意思在里头。当日琴妹妹原也讲过,姐姐怎么不记得了?”迎春恍然道,“是了,琴妹妹原说过,我竟忘了。他们那里的仙子都长着翅膀会飞的,怎么得我们姐妹也长了翅膀飞出去就好了。” 黛玉忙笑道,“姐姐这不是长了翅膀,飞到我这里来了么?还是看看里面的吧。”打开了个机括,里面还有两层,第一层放着些金灿灿的首饰,粗粗的链子,还配了几样挂坠,有桃心的,也有圆的,椭圆的,俱有。第二层却是些耳环戒指,迎春掂了对耳环道,“怎么这样大的耳环,沉甸甸的,西洋人的耳朵竟如此结实么?”黛玉笑道,“别是给小孩儿的手镯罢了?”说笑了一回,各人挑了自己喜爱的,迎春道,“这是郡主送你的,怎么竟转送我们,不怕郡主怪罪吗?”黛玉摇头道,“不妨,郡主原说送我和我的姐妹们的,这一套,姐姐今日带回去给三妹妹吧。”我依言手起来,黛玉不知道袖了个什么东西,只悄悄塞到我手里,圆圆的,凉凉的,我看黛玉朝我眨眼睛,忙悄悄的收好。迎春和惜春也不知道。 只陪她们用了饭才各自出门,黛玉和惜春一辆车,迎春单一辆车往南去,我便来看云霓。在车上,拿出黛玉悄悄塞的物件,却是块金表,玻璃蒙子,小巧精致,我看了很是喜欢,贾家虽稀奇物件也不少,西洋的挂钟座钟都有一些,这金表却是极少,如今也只贾母王夫人和宝玉那里有,我带着这表,看时间也方便。况且这表看起来极金贵,必定是进贡来的,比不得外头淘换来的普通西洋表。便高兴得琢磨了一阵子,才又收起来。墨云笑道,“可见林姑娘待奶奶与别个不同了,单送了奶奶这个表。”我笑了笑道,“只怕不是林姑娘的意思。”那和惠的身份我是明白的,黛玉特地说了是和惠送了她和她的姐妹的,试想和惠有何必要送姐妹呢,必有他人作主,我猜是可卿的意思,向来在贾府,可卿和姑娘们处的极好,又知道这些姑娘们都很出色,我又一心为着她们打算,是以有东西必不会忘了我的。想想,也该想法子去见见可卿了。 云霓在绣庄,我从后门进去,她见我来了,忙笑道,“姐姐来了,下人也不来禀报,真是该打了。”我笑道,“是我叫她们不用来说的,横竖从角门穿过来就到了,也想来看看,难道让你白白跑一趟,再陪我走过来么?平儿呢?”云霓笑道,“平儿哪里还有在家的功夫,这不红楼那里午饭刚结束,冯公子就带了她逛去了,把我一个人撇在这里。”我笑道,“可也是,难免你吃味。正经的瞧中了谁,好叫皇后那里下了旨意赐婚的,又何必羡慕平儿呢。”云霓道,“曾经沧海难为水,姐姐放心,事情过去便过去了。如今我倒也不急这事儿。”我道,“你不急我急啊,若有一日,我不能陪着你们了,若没人守护你们,我怎么放心得下?”云霓惊道,“姐姐要去哪里?怎么竟要离开我们?是什么意思?” 我看云霓急得脸色都白了,忙笑道,“我不过这么一说,况且谁知道将来各人在何处,倘或不在一处了,自然是你有个好夫君守护你,我才放心的。”云霓方放心下来道,“姐姐没事总吓唬人作什么?我便是要嫁,也要靠着姐姐才行。”我笑道,“怎么我竟像吸铁石,一个个都靠着我干什么,将来你们的夫君还不要集体把我给算计掉了?”云霓扑哧笑了出来道,“好新鲜的话,亏姐姐也讲得出来。姐姐今儿来有什么事吗?”我摇头笑道,“顺路来看看你们。你可知道林妹妹和四妹妹如今在宫里当值,老太太遣我出来看看她们,送了些东西给林妹妹。说起来林妹妹今年的生日也没好生过,我只送了东西去。”云霓笑道,“你不如我们,我和平儿是亲自去拜寿的。” 我叹口气道,“当时林妹妹和四妹妹甫进宫,我们也不便去,便只好送了东西了。”云霓笑道,“心意到了便好,我们也是带着席面去的,她们原要早些吃了进宫去。可巧儿十七爷四阿哥也来的,怎么林妹妹没同你说么?”我摇头道,“难道林妹妹说了讽刺我们没去登门拜寿?况十七爷和四阿哥的事儿,她又怎会同我说。四阿哥那里必定是你的耳报神吧?”云霓笑了笑道,“四阿哥是我弟弟呢,他对林姑娘的一片真情你可不知道,不知道挨了皇上多少责备了,如今连皇上都睁只眼闭只眼,我又岂能不帮些儿。”我点点头,弘历确实也为情所苦,比不得允礼那里如今清清白白的,和黛玉往来也坦荡。弘历如今只等大婚了,再有两个月就有嫡福晋,如今见黛玉总有些尴尬和无奈。问世间情为何物,古往今来多少痴情种,也看不透这个情字。 看了看绣庄的新品,云霓道,“姐姐上次送来的花样子都很大气,竟都卖完了,如今还有很多定做的。我只尊姐姐的话,凡同花样的,要么颜色变了,要么配的图变了,总不卖出一模一样的东西去。那锦绣乾坤袄儿,山河地理裙做了两套,上次进宫送了皇上和皇额娘,喜欢的什么似的,皇额娘还让我给你捎了东西,回头进去取了给你。” 我一面看,一面估量着可卿的身材,选了几身衣裳,多以天水碧和浅紫为主,可卿的气度很称得上这些颜色,云霓道,“姐姐是要送人么?”我点点头道,“说起来你也见过的,只是此刻不能告诉别人,连平儿也先别告诉。可卿你还记得么?”云霓点头道,“自然,不是死了吗?我还记得她叫我姑姑呢。”我悄悄道,“她没死,如今在她自己的府里呢。”云霓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当日额娘准备东西的时候还有女孩儿的用品,原来如此。我说那和惠郡主怎会入宫又和林妹妹如此好呢,这样就明白了。既如此,我那里有刚绣好的百花闹春裙袄,倒是喜庆热闹,又应了如今的季节,又衬她的身份。”我点头,云霓交待了一些事情,又命人将我方才看中的衣物包起来,拿到后院去,方和我携手往后面而来。 照例是我们清静叙话的,因说到雍正如今日日操劳,头发白了许多,我心里还是有一丝不舍,也许在我心里,已经把他当成这个时代的蓝颜知己了吧,抑或如兄长一般。云霓道,“皇上那里如今内忧外患,西北战事吃紧,内里如今兄弟手足也不是很好。是以也不能接了姐姐进去看看。”我摇头道,“我哪里那么好奇?皇上如今就如同我兄长一般,我也恨自己不能帮上些什么,昨儿我叫墨云传了话去,不知道收到了没有。”云霓道,“既然墨云传话自然是没要紧的。姐姐上次吩咐的事情已经在办了,姐夫挑的好地方,我和平儿已享受过了呢,果然温泉好功效,神清气爽的。如今正在那里建山庄,也都照姐姐画的图制的,工匠们都说设计图纸的人是高人呢。” (天天更得啊,票票多砸点。露露每次收到钻石和鲜花都很激动哎,谢谢亲! 欢迎加入qq群36840339,讨论我们的红楼情思)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二零回 贾母疼孙责袭人 我在云霓那里逗留了半日,也没见平儿回来,八成是跑远了,果然人说见色忘友这话不假,竟只顾自己去你侬我侬,把云霓扔这儿不管了,云霓笑说冯紫英自定了亲,就再不管云霓同意与否了,日日来拐着平儿出去,好在平儿还有良心,三日两头的推托,言语中虽有喜悦,却也有淡淡的沧桑,此刻我也不好多劝她,只得陪她说笑些。忽而想起迎春今日的表情大有文章,悄悄同云霓说了,两人竟出门坐车往黛玉的义学而来,原是来过了的,熟门熟路,便悄悄进了门,先往女孩子这边来,正碰到一个姑娘,云霓认得她姓徐,便问了声迎春在哪里,徐姑娘却极开朗,笑道,“二姑娘去那边,给夫子送些茶叶去,我带两位过去吧。”云霓道谢道,“不打扰你了,我们自去吧。” 穿过一道走廊,又进了个月洞门,是另外一个院子,却是贫寒子弟读书的地方了,有外地来的读书人要应考的,在后院还有住处。我和云霓进得院子,只听里面吟哦之声不绝,正是一些十二三的孩童在背诵夫子才教的课文,我们透过窗子看到夫子正埋头批改作业,并没有看到迎春,疑惑的向前走去。院子里另一边却静悄悄的,都是准备应考的举子了,静静的用功,都是一间一间的格子间,互不打扰,我们的脚步也放轻了许多,准备悄悄的绕出门去,忽而听得有声音道,“二姑娘,多谢你前儿帮我送信回去,老母已托人带了回信,已请医调理,如今大好了,家里各色都好,难为姑娘又赠了银两点心,姑娘的大恩大德,小生此生不忘,定将报答。” 正是迎春柔柔的声音解了我们的疑惑,“此处义学,我姐妹本是为了接济公子这样暂时落难的人。公子才高八斗,今秋定能高中,老夫人在家里也就有盼头了。”那男的声音道,“林姑娘和姑娘都是天上的菩萨下凡,我们平日里商量着,若将来我们但有发达之日,定回来助姑娘们救济更多人,为姑娘们扬名。”迎春道,“济人又岂为回报?公子且宽心在此读书,我自遣人送信给老夫人。这是一些点心,也并不是贵重的东西,公子用功之余也当保重身体,才叫老夫人放心。”听得那公子似乎是作揖,声音有些压了一下道,“姑娘待王某真是恩重如山,王某定当一举高中,方不负林氏义学和姑娘们的慈悲。”我和云霓听到此,怕迎春出来尴尬,便忙悄悄离开了,只看了那房间,回头问了自然知道是谁。 顺着长廊来到迎春黛玉休息的抱厦,曾戏言是议事厅的,坐下才喝了两口茶,果见迎春含笑进来了,见我和云霓在座,脸上一愣,随即两朵红云浮上了脸颊,笑道,“云姐姐和二嫂子怎么过来了?”云霓笑道,“可巧姐姐来找平儿,不想平儿和冯公子出去逛了,等了好一阵子也不见来,姐姐正说平儿人小心大,如今有了心上人,竟连自家姐妹也不要了,只管自己快活去。这不想起来过来瞧瞧你,如今林妹妹又不得空,看看这里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没有?” 迎春听云霓的话,再看我似笑非笑的脸,便越发羞赧了,道“平儿如今定了亲,自然是要多和冯公子亲近些。倒是姐姐来了这里,怎么不让人去找我,竟在这里等。”我笑了笑道,“自然是知道你有要紧事,怎能去打扰,横竖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找你,便在这里喝茶,随意看了一圈。怎么竟没瞧见妹妹?”迎春也只得硬着头皮道,“原是去看看夫子那里,送了些茶叶过去,想是和姐姐们走岔了道了。” 云霓正喝茶,闻言扑哧笑了出来,竟呛了一口,咳嗽了几声,才道,“这里原地方大,房间又多,我们哪里一间间看过去,二姑娘又何必解释,自然不容易碰到的。”勉强说完,又咳嗽起来,还是我帮她捶了捶才好。迎春之低头坐了拈了自己衣服上的绣花腰带在手里看着,也不多说话。 我因知道女儿家最羞涩,而且那人底细人品还都不知,听二人讲话也并未有私情在里头,也不想拿迎春来取笑,便解围笑道,“二妹妹为人最细腻的,有你在这里照看,林妹妹必定放心的紧,我们也不过来看看,这就走了。倒是二妹妹今日要不要回府去瞧瞧老太太和太太?”迎春才渐渐回转了神色道,“今儿就不回去了,嫂子竟没听林妹妹说明儿她和四妹妹不进宫么,我明儿早上竟约着林妹妹和四妹妹一起回去吧。我和四妹妹原是可以后儿早上出来的。只看林妹妹那里有没有功夫了。” 我和云霓便起身告辞,出了门,二人看看左右没人,相对而笑,又不敢大声,恐丢了身份,直笑得腰酸背痛的,才扶着腰上车去。依旧到云裳,云霓取了我看中的衣物来,又拿了点心过来放到车上,才送我离开。墨云笑道,“奶奶每次来,总要带了吃的,如今也不敢件件送到上房去了,太太每每疑心怎么云霓姑娘就待奶奶格外亲热呢。”我淡淡笑道,“人总是有秘密的,老太太和太太那里,也总有我不知道的东西。便是我们的墨云姑娘,素日人人看着你是个木讷的,谁知道竟这样能干呢。” 回到府里,先把东西收到屋里,又换了家常衣裳,才来见贾母,自然说了迎春和惜春明日回来,又说黛玉也有可能过来给贾母请安,贾母听了高兴,少了几个孙女在膝下日夜承欢,宝玉又日日苦读书,贾母正是闷了不少,忙吩咐要叫厨房准备些新鲜的菜。正好宝玉下了学业在这里,听见黛玉也要来,眼前一亮,忙笑道,“老祖宗,林妹妹最爱吃茄鲞,还有百合南瓜,竟叫厨房准备去,还要备些燕窝和雪耳,最是滋补的。”王夫人咳嗽了一声道,“宝玉,你凤姐姐自然知道要吩咐厨房准备的,她素日和林姑娘往来原多些,自然色色清楚。你今儿下了学,也该早些歇息。如今春日里,很该注意别染了风寒,怎么今日穿的这样单薄,如今袭人也不经心了。你伤风了吃药还好,明儿可就不能见林姑娘,仔细传染了她,身子弱,怎么吃得消?还不回去加了衣裳,早晚还是冷的。” 宝玉听了,忙起身,可巧打了个喷嚏,贾母点头道,“你太太说的没错,二八月,乱穿衣,别热了就脱,也该捂一捂才是。跟你的人呢?”麝月忙站出来。贾母道,“如今袭人也拿大了,尽支使小丫头子出来,我原是把她给了宝玉,指望她能经心服侍,谁知竟这样不当心。”麝月忙道,“才袭人姐姐跟着来的,因想着二爷今日吃了些油腻的,便回去准备热茶水了。”贾母道,“茶水难道不好叫小丫头准备的?还不好生服侍宝玉去换件厚衣裳,叫厨房浓浓的熬了葱白姜汤来,赶紧服侍宝玉喝了,晚上别吃东西了,静静的饿一顿才好。”麝月被骂得不敢吭声儿,忙服侍了宝玉回房去喝姜汤睡觉。 原来袭人如今自恃是宝玉的人了,在宝玉房里又是第一人,自然要矜持些,怎能随意跟着宝玉跑来过去的,岂不是就把自己当丫头了?所以如今除了做些宝玉的针线,调配小丫头们活计,便不大跟宝玉出门了。今日宝玉来贾母这里请安,原是要跟来的,在贾母和王夫人面前总要表现的尽心一点,谁知道麝月来说小丫头芳痕打碎了个玛瑙盘子,晴雯在那里打骂呢,袭人怕声音大了,惊动贾母这里,便忙叫麝月在这里看着宝玉,自己回房去,叫人把芳痕带出去另换了地方,又说了晴雯一顿,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竟叫贾母责备了自己一通,心里委屈又不能说,只得叫厨房炖了姜汤来,亲自喂了宝玉喝下,拿两床被子捂了出汗,自己坐在床边做针线看着,日后自然更小心些。 我这里却管不得那许多,换成从前的凤姐,也许会帮着袭人说几句话,这里我自知道袭人的心思后,虽她的青云志不碍我的事,可为了自己的名声竟陷害别人,早已失去了我的喜欢,自然也管不得她挨贾母的批评了,便只管吩咐厨房明儿准备姑娘们爱吃的菜,又叫人收拾房间,仔细擦抹干净了,色色都交代了,才歇下。 宝琴见我嘴里倒豆子似的,一会儿工夫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笑道,“二嫂子说话真是快,我竟看着她嘴唇张啊合的,究竟这些人能听懂你说的话,也就了不起了。若不留神,再听不懂的。”我笑道,“琴妹妹别这样说,等你日后做了当家奶奶,只怕比我强许多。”宝琴依偎到贾母怀里道,“老祖宗,二嫂子欺负我。”贾母笑道,“你嫂子说的可是实话呢。如今你们做姑娘自然是金尊玉贵的,日后到了婆家,可是要像你嫂子这样才能管得下人,讨公婆欢心呢。”湘云笑道,“凤姐姐最是伶俐的,得空竟教教琴儿妹妹呢。”宝琴反唇道,“连你也取笑我,敢是你自己想学,拿我做幌子?”贾母最喜嘴皮子伶俐的人,眼看宝琴湘云斗嘴皮子,便看着取乐。 晚上回房,贾琏道,“你听说了吗?今儿竟有人上折子说选秀恩旨还没下,先皇丧期未过,建议暂停选秀,竟是延迟到明年才好。张相爷力排众议道新皇登基,原是有选秀惯例的,况且圣祖爷五十六年后就停了选秀了,如今自然是要恢复的。”我只“哦”了一声,自然知道银月把我的那番话传出去,允祀一心想给雍正使绊子,自然不想如今的王公大臣们将女儿送进宫,从此一心效忠雍正。以他的个性和心计,必定要使人去上折子谏阻的,如今结果也是意料之中的,料来允祀还要再出狠招。 贾琏见我并不惊讶,倒诧异起来了,我忙道,“这些外头的事情,我原没兴趣。这么说,如今到底定了没有?”贾琏道,“十有**是定了的。料来二妹妹和三妹妹是要去的,只是选秀历来看重门弟,这京里满八旗格格们那样多,咱家的姑娘难选中的。便是选中了,也多是秀女,分到各宫服侍娘娘们。不过如今有了煦嫔娘娘,自然也是不用愁得。只留心打听着吧。” 我一扭头道,“一共几个姑娘,难道都送进宫去?”贾琏苦笑道,“这有什么法子,若不是祖宗规矩,谁家愿意呢?且睡吧,便是舍不得,还有半年的功夫呢,况且也不定选得中,别多想了,趁早歇了,如今事情多,哪日你不忙的腰酸背痛的,我竟靠边站了。” (红楼情思qq群:36840339,欢迎加入!请多提意见,谢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二一回 宝钗明义阻青云 却说迎惜回府,见众人如此客套,自家宛如做客一般,有几分诧异,也有几分生疏,难道只因为女儿家日后要为府上攀高门拢皇亲才这般的善待女儿么?不管怎样,亲人相见,总归是和乐的,贾母久不见孙女外孙女,自然格外亲热,竟将湘云宝琴探春等暂且靠后,只拉着黛玉迎春惜春坐在自己身边,问长问短,嘘寒问暖,邢夫人见贾母如此看重迎春,自然脸上也有面子,笑意盈盈的坐在一边看着。 薛姨妈道,“真格的,还是老太太会调理人,瞧这些姑娘们一个比一个水灵,一个赛似一个能干。”贾母笑道,“姨太太过奖了,要说这些姑娘们,我们家的几位都比不上宝姑娘,便是琴儿也比她这几个姐姐强许多。”薛姨妈笑道,“老太太才是太谦了。瞧林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都这样能干,难为三姑娘小小年纪,这府里的事情竟帮凤丫头料理的妥妥当当,怎么不叫人敬佩。林姑娘和四姑娘不用说,是有才气的了,二姑娘素日看着不大说话,竟入了林姑娘的眼,难为她也各色妥当,要是宝丫头还小,我竟也想把她托付给老太太调教呢,好在如今琴儿跟着老太太,将来怕不像她姐姐们一样出色?” 贾母笑了笑,搂了黛玉道,“我这外孙女原是好的,也不是我自夸,要再找一个模样儿性格家世才学相仿的,如今放眼看去,除了皇亲格格,我这外孙女算是出挑的了。”黛玉偎在贾母怀里,红了脸道,“老祖宗哪里有这样夸人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单是日日相处的这些姐妹们也已经是叫玉儿倾羡,何况外头的?”薛姨妈听贾母的意思,自然黛玉是最出众的,竟是说宝钗也比不上,心里有几分不服,又怎敢言出,只得陪笑赞了几句道,“上日说起我们蟠儿的婚事,如今也在看着。只可惜明儿他到外地做官去,我又不忍离了他,又不想跟着奔波,倒是两难。”说着做愁眉状,王夫人忙问道,“蟠儿要去做官么?怎么竟突然有这样的风声?” 薛姨妈有些自得道,“前儿山东知府来京述职,可巧是三爷的门下,大约知道宝丫头的缘由,竟亲自上门来看视,又看了蟠儿的人品相貌堂堂,便说济南府现缺一知县,若蟠儿有意,倒好保举的,已经写了履历去,估摸着就有信儿的。”此言一出,众人忙贺喜,只黛玉等素知薛蟠情性,不是那为官的器材,只得敷衍着道喜了,便自顾说体己话去了,自然是对薛家靠裙带关系发达的行为颇为不耻。贾母微不察觉的皱了皱眉头,也没有多说话。倒是王夫人若有所思。 宝玉果然伤了风,太医嘱咐静养,恨得贾母和王夫人又狠狠责骂了跟着的丫环一场,今儿黛玉等过来,宝玉竟不得出来相陪,贾母又嘱咐黛玉等不可去探视,恐女孩儿体弱,过了病气,春日里又容易犯病,是以宝玉竟不得见众人面,只贾母王夫人遣丫头送了些清淡的饮食来,直急得宝玉满心冒火,倒是出了浑身的汗。黛玉等盘桓了一整日,与宝琴等嬉笑玩耍,过得很舒心,直到上灯时分方回去。 谁知薛家等了几日也没有消息,原本说好要请贾府众人吃酒的,也因任命未到而耽搁,薛姨妈只得请王夫人派人去驿站寻山东知府,谁知人家倒是客气接待了,言说保举上去,吏部倒没问题,反而是弘时那里取消了,山东知府还着意夸赞宝钗识大体,去的人回来将话禀告王夫人和薛姨妈,二人皆不信,难道宝钗拦着自己哥哥的官路? 原来事实果然如此,原本山东知府保举薛蟠为的也是讨好弘时,须知道如今弘时宠宝钗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若薛蟠能在自己麾下为官,还担心宝钗不为自己说好话么?只怕来年就好调进京来的。刚开始山东知府并没有告诉弘时,只具了折子,吏部审了也通过,山东知府便告诉弘时如此云云,弘时也笑允了,还夸了几句。可巧当日晚上弘时在宝钗房里安歇,便把话告诉了宝钗让她高兴一番,谁知宝钗皱了眉头,竟要求弘时去取消对薛蟠的任命,宝钗苦口婆心道自己哥哥并没有念过几年书,又不会当家理事,若为官必定不能尽忠职守,弘时道“没念书又不是问题,李卫也不过是叫花子出身,你哥哥比他强许多。李卫如今是一品大员,连折子都不会写,都是师爷代笔的。”宝钗见弘时执意如此,竟不顾才温存过,跪在了床上,哭泣道,“我蒙爷的厚爱,才在王府侍奉。如今我哥哥并未参加科考,也不曾捐了缺,便这样放出去为官,倘或坏了爷的名声,说爷宠爱宝钗,爱屋及乌,竟为宠妾家人谋取官职,皇上那里最忌讳这些。我们薛家的名声坏了尚可,若因此影响了爷在皇上那里的位置,宝钗万死难辞其咎,自问良心,又怎对得起爷的宠爱?还请王爷无论如何取消了哥哥的任命才是。”说完竟长跪不起。 弘时原以为宝钗不过姿色出众,性格贤惠,不想竟如此为自己着想,又如此有见识,更是心疼了几分,自然答应了,总觉得有些对不起宝钗,第二日将缘由告诉那拉玉香,商议定了,便命长史官去宗人府将宝钗升为格格,记录玉牒,府里为之庆祝。一时宝钗在弘时府里风头无二,连那拉玉香也感她深明大义,另赏赐了许多东西。报喜之人来到贾府,薛姨妈好生赏赐了去,待报喜之人刚走,便将帖子扔到地上,又砸碎了许多瓷器,心里尤不解气。薛蟠回来见地上狼藉,忙问何事,薛姨妈放声大哭。 薛蟠道,“我在外头原听说妹妹封了格格了,怎么妈还这样伤心,难道竟是假的不成?”薛姨妈擦了眼泪道,“儿啊,我原指望你妹妹进了王府,能帮着咱们家出人头地,帮你谋个前程。谁知道你的县令竟是被你妹妹黄掉的,她就为这个被封了格格。儿啊,你想想,你妹妹终究是给别人家的,将来我又不靠她养老送终,又不要她捧哭丧棒,她如今再风光,又怎比得你的前程来的重要,叫我怎么不伤心?” 那薛蟠原是个呆子,听说自己的前程竟是宝钗阻掉的,当即两眉竖起道,“妈也别伤心了,我这就去问问她,难道为着她自己好过,竟不要家人了?”说完转身就走,薛姨妈忙拉住道“哪里去?”薛蟠气呼呼道“去找妹妹问问她。”薛姨妈死命拉了薛蟠回来道,“说你呆,你还真呆,那王府是你随意去的?便是到了门口也进不去,不是给你妹妹丢脸吗?”薛蟠一甩手道,“妈这是何意,又怪妹妹阻了我的好事,又怕我去误了妹妹的脸面,到底要怎么样呢?”薛姨妈道,“你且别急,既然你的事情没指望了,自然不能再给你妹妹找麻烦,回头等我找机会见了她再好好问问。你也别出去跟人鬼混,倘或你争气,读书上进,又岂指望你妹妹这里?我且找你姨妈商议去。” 俗话说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薛蟠这件事的始末贾府人尽知了,顾着薛姨妈的脸面,众人单贺喜宝钗封格格之事,绝口不问薛蟠当官之事,纵如此,薛姨妈还是觉得有伤脸面,半月不曾来贾母上房,只在王夫人那里说话。至于众人那里对此事看法却是不一的。宝琴觉得宝钗未免有些太淡薄,探春想到薛蟠太不争气,必定是审查没过关,心里记挂着要叫贾环上进些,越发恨的牙痒痒。大多数人都觉得宝钗不念情面,未免有些太做作了,只为自己博取好名声,这日我来贾母上房,可巧没人在,贾母道“凤丫头,你看这件事?”我想了想道,“宝姑娘这件事依我看来做的极好,只可惜众人只说她冷心冷面,哪里知道她一心保母兄平安呢。” 贾母赞赏的点了点头道,“你果然有几分见识,我也就放心了。薛家的哥儿打死过人,如今不显山露水的,自然没人追究。若作了官,摆到台面上,难免有人拿这个做文章,到时候别说是官儿做不成,只怕连命都没了。可笑你那姑妈,只心心念念到手的富贵,真是没有见识。宝丫头那孩子不错,论心机也不差你什么,看来倒是个有福气的。”我忙笑道,“老太太看人自然准的,我也是跟着老太太,才知道这些。” 贾母叹了口气道,“我是因宝丫头的事想起来咱们家娘娘的事情。你想啊,宝丫头在王府里没名没分,还有人来讨好薛家。咱们家在宫里有位娘娘,只怕来奉承的人更多了多少。权势富贵面前,有谁不爱?我是活了几十年了,什么看不开?怕的就是你们小辈没经过事,单看着眼前的,想不到日后的。可知有句话说得好,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你也别问我做什么跟你讲这些,我看着满府里你还有几分见识,如今你又管家,正该督察些家人下人有没有顶着娘娘名声在外敛财,查出来都打死,或撵出去。咱们家还要怎样的富贵?何苦坏了阴德,将福分折了?” 我听得暗暗点头,都说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贾母如今过了七十,自然更是什么都看开了,素日看她和孙女们玩笑,恍似不管事的老太太,只偶尔有什么事情发落时才看出她的杀伐决断不让年轻人,且言语简明,条理清楚,这是岁月的沉淀啊,怪道说家有老人是宝,只可惜如今贾赦贾政等又有几人是真听贾母的呢?夫死从子,这社会里,便是贾母这样聪明能干的老人,也不敢真的对自己的儿子严加管教,不过维持面子上的母慈子孝罢了。 忽而想起一事道,“老太太身边的丫头渐渐都大了,赶明儿另挑一批来给老太太使吧。”贾母摇头道,“鸳鸯琥珀留下,其余的大了就分出去吧。”我笑了笑道,“她两个原是好的,老太太这样爱她两个,将来可怎么发落呢?倘或哪位爷瞧中了要去做屋里人,倒是便宜了他们。”贾母笑道,“你这话必有缘故。回头我好好想想。” 我的话点到为止,希望能赶上拯救鸳鸯这个烈性女子。至于其余的丫头,若想攀富贵,想一步登天,我却是管不了的,世上难得是你情我愿,有人求美貌,有人求富贵,倘或一拍即合,我又何必自以为是做了善人,阻了人家的富贵之路呢? 可巧明日没什么事,贾琏便约我出去散心,逛逛东四那里的古董街,我自然乐意奉陪。换了简单的衣裳,薄施脂粉,与贾琏一同上了八宝璎珞垂珠车,东四那里有一条街,都是古董和珍稀的玩意儿,车子停在路口,我们挨次逛了过去,见了一只花瓶,颜色古朴,莲花纹的,我看了喜欢,问了说是唐代的,贾琏暗暗朝我摇头,我知必定是假的,便不再多问。又看了一些银镯子,年代久远,有些暗,老板说回头洗一下就好,开价也不贵,两只镯子卖了三十两,因上面的凤凰盘旋莲花花纹的图案比较特别,又是两个两个绞在一起的,我很喜欢,便买了下来,老板那里现有器具,便清理了一番,又打磨了一下,便铮亮的了,我当即套在了手上。 其余的,便吃了些小吃,到底买了对花瓶,并不是古董,买了几个扇坠,又买了些新鲜花样的绸缎,叫人拿了往回走,放到车上,我和贾琏也上了车,看着买来的东西评赏几句。谁知车刚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了。今儿赶车的是兴儿,禀告道,“前头有辆车拔缝了,好像是东府大奶奶的妹子在那里。奶奶要不要去看看。” (欢迎加入红楼情思qq群36840339)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二二回 巧探含情尤三姐 却说兴儿禀报尤氏的妹子在前头,车子坏了,我看了看贾琏,一面命兴儿道,“你过去问问看,可有什么事情?若车子坏了,就请过来吧。”兴儿领命去了,我笑道,“成日家说大嫂子两个妹子是美人儿,究竟未曾多说过话。”贾琏道,“她这两妹子原跟她没什么关系,你瞧年龄相差也许多,大嫂子如今三十好几了,她这妹子原是她继母带了来的,如今十七八的光景。”我笑了笑道,“你倒清楚的很。”贾琏忙道,“原是吃饭的时候,珍大哥说起来的。如今都发愁二姨儿的亲事呢,那张家又不退亲,又不娶亲,二姨儿的事情耽搁着,竟也不好议她那小姨子的亲事的。” 正说着,果然兴儿领了尤老娘和尤氏姐妹过来,我和贾琏忙下了车问好,尤老娘笑道,“原后儿是她们姐姐的生日,我带了她姐儿俩坐车来瞧瞧,谁知道雇的这车竟坏了。可巧遇到二奶奶和二爷,竟是劳烦这位小哥再帮我们雇辆车就好了。”我见尤二姐和尤三姐各挽了个包袱,料来是来住几天的,此刻见贾琏在场,二人姑娘家,自然是有些羞答答的。我忙笑道,“竟不用再雇车,我们车子也是极大的,就送了老娘和二位妹妹去大嫂子那里吧,也到午饭时候了,好扰她一顿饭的。”贾琏也极力邀请。尤老娘方带着二姐妹上车,贾琏自在外头,让我们女眷在车里便宜。 尤老娘又千恩万谢的,我笑道,“老娘何必这样客套,大嫂子素日和我极相好,竟像亲姐妹一般。老娘和二位妹妹也别客套,竟把我当自家人才好。”尤三姐笑道,“昔日曾听姐姐说过,二奶奶待姐姐亲密,为人又极好的,果然是名不虚传。”尤二姐也随声附和,我笑道,“大嫂子总爱背后说我些什么。二位妹妹是来住一阵子么?”尤老娘道,“可不是,连衣服都带了。不瞒二奶奶说,我们家里贫寒,也没什么好的东西可送给姑奶奶的,她姐妹针线上还好,便做了套衣裳。”我打量着姐妹二人,尤二姐鸭蛋脸儿,眉目柔弱,穿了桃红袄儿,白绫百褶裙,芍药红的坎肩儿,更显得纤腰楚楚,我见犹怜。尤三姐眉眼间多了几分英气,与她姐姐不太像,言谈爽朗,气度豪爽,颇有几分探春的神采。 我因笑道,“自家人谈什么东西贵重不贵重,姐妹们可不就是送些针线么?我们家的姑娘们也是,我过生日时候也只得了她们手帕子,扇坠子,好东西都藏着,哪里舍得送我?”说的尤氏姐妹都笑了道,“二奶奶自然不稀罕什么好东西,姑娘们的针线又哪里是我们比得的?怪道说奶奶爱玩笑,我们姐姐素日常夸赞奶奶口齿伶俐,得府里长辈疼,小辈爱的。连我们见了都可亲。” 尤老娘见我平易近人,不摆架子,早已喜得不得了,此刻忙笑道,“二奶奶是能干人,你们两也学着点,多亲近些,将来出了门子,我也放心。”我见尤老娘起了话头,忙问道,“可是呢,二位妹妹可有了人家不曾?”尤老娘见此问,叹了口气道,“二奶奶不问,我们也不好意思讲,这二丫头,自小我那先夫定了亲事,如今他们家败落了,竟生生的误到如今,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姐姐还在家,妹妹又岂好论亲事的?如今都耽搁着呢。” 我忙道,“这可怎么好,难道竟就这样耽搁着?珍大哥和大嫂子也不管么?”尤老娘叹气道,“姑爷原打发人去寻过张家那小子,要资助他些,偏他牛脾气道,如今尚未成婚,怎好用岳家的钱,且家业未兴,要靠自己去谋取。姑爷也没法子,只好由他了。”我赞道,“风水轮流转,原是要人上进才行。看来二妹妹果然定了门好亲事,将来姑爷发达了,八抬大轿来迎,怕不是风风光光的奶奶?兴许挣个诰命给二妹妹也说不定。”尤二姐听我和尤老娘谈到她姐妹婚事,早已红了脸拉着尤三姐窃窃私语去了,只当没听到。 尤老娘笑道,“都如奶奶这般金口玉言才好呢,菩萨保佑应验了,我请奶奶喝喜酒。”我忙笑道,“这自然的。说到三妹妹,也好相看人家了,先定下来就是。”尤老娘摇头道,“三丫头心气高着呢,等闲人家她又看不上,奶奶知道,我们家如今又没家世,又没好嫁妆,那高门大户的又怎么看得上?说不得等她姐姐嫁了,再央求这边姑爷帮着寻门好亲事吧。”我点点头道,“说起来,倒有人托我作媒,人品相貌都极好,只是家里也有些败落,如今只剩些家底子了。我看那人倒上进,料来也能博取个功名的。回头再问问,若只管等着二妹妹,恐人家等不及呢。” 尤老娘见我要保媒,喜得笑眯了眼道,“二奶奶要保媒,自然是极好的。”尤三姐本来陪她姐姐说话,此刻说到她自己身上,本也不欲搭理,此刻无法只得到,“多谢奶奶关爱,家姐尚未成婚,我却不能论嫁。”我故意叹了口气道,“三妹妹说的固然是姐妹情深,也只得罢了。那柳相公如今也二十了,却等不起,我再寻寻别家的姑娘吧。等二妹妹出嫁了,我再帮三妹妹留意就是了。” 那尤三姐听得一个“柳”字,哪里堪得,眼光一闪,已是急切抬头问道,“不知是哪家柳家?”尤二姐忙拉了拉她袖子道,“妹妹。”尤三姐脸腾地红了道,“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人家能请到二奶奶如此用心保媒,素日也没听姐姐说过有什么故交人家姓柳的,竟冒失了,二奶奶勿怪。” 我心里自然是能肯定原著说的没错,看来这尤三姐果真对柳湘莲一见倾心,也是,那柳湘莲相貌气度不用说,更有那言谈举止为人处事更让人喜欢。便顿了顿笑道,“不妨,三妹妹看起来倒和我们家的三姑娘几分相仿,料来杀伐决断也不让须眉,在家里也是做主的,问些家务也正常。” 尤三姐见我不往下说了,勉强笑了笑,有些失望,有些焦急,又有羞涩和不甘,脸上神色复杂,只守着女儿家的本分不好问。我有心再试探,便笑道,“说起来三妹妹也真不大认识,果有两家,偏都姓柳。一家就是当日和我们家同属八公的柳家,他们家的小孙子如今该议亲了,只没了世袭,所以托着我看看。还有一家却远不如他们家了,是我们二爷的朋友,叫柳湘莲,前儿也是托了我,说在外漂泊了几年,如今该成家了,大约今明两年就要成婚的。不知道老娘这里有什么好姑娘告诉我,好去相看一番的。” 尤三姐早已脸红,只她聪明,很快便恢复了神色,知道了答案后,我看她反而平静了许多,料来这便是隐藏在冰山下的火种了,纵然是烈焰沸腾,面儿上却看不出,此刻断难再问我,便低了头玩着手上的银镯子。 尤老娘老眼昏花,哪里知道我们打得机关,便笑道,“奶奶说玩笑话了,我哪里认得什么好姑娘可以配得上人家?况且人家又怎么看得上我们这样人家的女儿?”我摇摇头笑道,“柳国公家的要求自然要高些,另一位柳相公却没这些讲究,但要姑娘品貌,也罢,回头我再问问大嫂子,京里好姑娘虽多,如今都等着选秀呢,倒有几分难度。” 说话间到了宁府,尤氏已带人迎了出来,又给我道谢,我笑道,“不用客套,原是自家人,倒是挤在车子里,委屈了老娘和二位妹妹了。”尤氏姐妹又齐齐施礼道谢,尤氏便邀我入内,我笑看向贾琏,贾琏笑道,“大哥哥可在家呢么?”尤氏道,“你大哥哥带蓉儿去光禄寺赵堂官家吃酒去了。”我笑道,“那我今儿就不打扰了,横竖后儿要来吃你的寿面,趁早儿备了我爱吃的,不然我可要掀桌子的。”尤氏笑道,“放心,烂面条紧着你吃。今儿你很该在这里吃饭,容我谢你。便是二弟,也在这里,我另备了酒席送书房去,你大哥哥说了要早些回来的,还有客来拜呢。”尤三姐也笑道,“二奶奶很该让我们姐妹敬一杯聊表谢意。” 我心里暗笑,女儿家的情愫早开,一旦得了消息,是万难再隐藏的,偏生我近日无趣的很,很想捉弄人一番,且尤三姐的人品如何,我也真要考证一下,也是对柳湘莲负责,原著里说她虽未直接失足,却行为方面有些不端,到底事实如何,我还要等等看。便笑道,“才说了,我和大嫂子从不分彼此的,二位妹妹不必客套。横竖后儿来吃寿面,到时候再敬我也不迟啊,索性帮着我把你姐姐灌醉,那才叫谢我呢。” 尤氏不知道方才的故事,只当日常嘲笑,便笑道,“敢情撺掇我妹子来害我,你如今也算笨的了。趁早儿回去吧,只管站在这里也不好。”我笑了笑,只看看尤三姐,便由着贾琏扶我上车,贾琏也随即进了车厢,便吩咐兴儿赶车。尤氏等看着车远了方进去。 贾琏笑道,“你竟想把尤三姑娘说给柳二弟?”我笑道,“你听到了?觉得如何?”贾琏道,“三姑娘的相貌自然极好,只不知道性格如何。柳二弟定要寻个不拘小节的,哪里再寻个像你这样出色的呢?我看他也只好将就些罢了。”我听贾琏夸我,心里高兴,嘴上却道,“我到底也有不好的,你看我就装不来那我见犹怜的模样儿,听说你们男人都喜欢柔弱的女子,心生保护之意呢。你瞧尤家二妹妹,眉眼细致,细声细气的,总是比我强了十分。” 贾琏笑道,“你啊,你已经很好了,何用东施效颦?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柳二弟和我所爱的便是能站在身侧,一同游历四方,一同历经风雨的女子。我有你就足够了,怎会自讨苦吃去找那柔弱的小鸟儿?我瞧那二妹妹,似乎是体弱气虚,眉眼却有些像当日蓉哥儿媳妇的模样儿。” 我一惊,尤二姐眉眼像可卿么?原书说尤二姐在家时已经先和姐夫不妥,难道可卿走了后,贾珍竟看着尤二姐像可卿,便想法子有了私情?倘或尤二姐果真会和贾珍不妥,依张华如今的好强和上进,他日必定不愿再娶失贞女子了,这却要怎生化解? 贾琏见我忽然皱了眉头,忙问怎么了,我摇摇头,低声道,“想起了蓉哥儿媳妇,有些伤心。可是珍大哥说帮蓉儿续弦,可定了没有?”贾琏摇摇头道,“前面议着的,如今也搁置了,约摸也要到秋天才好有消息的。”我点点头,如今显贵之家都不论亲了,只等皇宫选秀后落选秀女才好议婚论嫁的。 到了府里,因过了午饭时间,便不去上房,只传了饭来房里夫妻二人小酌,也是难得的自在有趣。不知道谁的消息传得快,王夫人竟传话叫我吃了饭去她房里,我只好答应了,又不忍违逆了贾琏的兴致,还是细细吃完了一餐饭,只不敢多喝酒,恐上了脸不好看。方叫小红拿了衣服来换了,出来往王夫人那里去。 (欢迎加入红楼情思qq群36840339)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二三回 母女相见论亲情 却说我来到王夫人房里,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弘时那里宝钗新封了格格,那拉玉香恩典,允宝钗接了薛姨妈进去母女叙话一日,谁知道宝钗求了恩典,竟叫我陪薛姨妈去那里,我不禁有些疑惑,为何宝钗不想着见自己哥哥,或见王夫人,偏生要见我?王夫人淡淡道,“既然格格要见你,你明儿就陪你姑妈去一趟吧,我叫金钏儿取了几样首饰,回头你带过去,算我给宝丫头的贺礼了。”我忙答应了,王夫人又嘱咐道,“你姑妈这些日子心里不痛快呢,你得空也劝劝。宝丫头那里也是,也不知道这传言真假,难道出嫁了竟不管娘家了?你姑妈守寡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抚养了她兄妹两个,如今好容易巴得宝丫头出人头地的,怎么竟丝毫不为自己哥哥打算,也忒薄情了些。你就说我的话,让她多孝顺些她娘,我们是不用她管的。” 元春的身分让王夫人如今腰杆子硬了许多,尽管自己并未因元春的受封得到更高的诰命身分,不过那也是迟早的事情,如今满府里除了贾母,谁不给这娘娘的生母几分面子?王夫人自然以为自己无论是从长辈还是从身份上是有资格说宝钗几句的。我也不想为这个和王夫人多说什么徒惹烦恼,便笑着答应了道,“太太放心,宝妹妹,哦不,宝格格最是孝顺懂礼的人,自然是要为姑妈着想的。有什么误会,她母女见面也就解开了。”王夫人点点头道,“你说的是,宝丫头自然是不会胳膊肘往外拐的。既然宝丫头想见你,你就陪她说说话儿吧,如今身份不同,你也仔细些王府的礼数,虽说昔日里三福晋和你也相熟,到底如今人家是皇子福晋,身份尊贵,除了宫里的娘娘,再没有越过皇子福晋身份的,别像素日里说话,仔细得罪了人。” 王夫人这话说得已经是相当不客气了,我心里懊恼,有心顶撞几句,又恐坏了大事,只得忍住气笑道,“太太说得是,咱们虽说有功勋,到底在皇家来说,我们都是奴才,连老太太太太都对三福晋那样敬重,我多大的人儿,怎敢老虎头上去捋须?太太放心吧,我这点进退还是知道的。”王夫人听了我这几句“奴才”,心里不悦,便不多说了,吩咐我下去准备着。我答应了,一面问道,“后儿珍大嫂子生辰,太太可要过去么?”王夫人道,“老太太这几日身子不爽快,春日里犯了嗽疾,我也就不过去了,明儿你记得派人把礼先送过去,挑两匹颜色好的缎子,再挑两样首饰,问问老太太,一起送了去,后日你带姑娘们去吧。”我一一答应了,便出来自去料理。 薛姨妈虽说满心怨恨宝钗不念亲情,到底自家的女儿当了格格,脸上也有光彩,着意收拾了些穿的用的,又备了份厚礼给那拉玉香,叫人单独拉了一辆车,坐在车里,我看她神彩飞扬,又有些局促,知她心里紧张,便宽慰了几句。薛姨妈虽私下里和王夫人抱怨了很多,在我面前却不抱怨的,只一心念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及到了弘时府里,先拜见了那拉玉香,那拉玉香满脸和气,亲热让过了茶,才叫人带到宝钗房里去,宝钗正焦急地在房里走来走去,见我们来了,忙笑着迎上来。薛姨妈和我忙见礼,宝钗一愣,忙双手扶起薛姨妈道,“妈怎么给女儿行礼,快起来。凤姐姐快别多礼,我可当不起。”我笑道,“格格如今身份尊贵,国礼不可废,临来时,太太还再三叮嘱我,深恐我失了礼数呢。”宝钗听了,淡淡一笑道,“皇上还有草鞋亲呢,我不过是个小小的格格,怎敢论起国礼。妈和姐姐快坐,莺儿上茶来。” 如今宝钗封了格格,也有单独的院子,莺儿端茶上来,又给我们行礼,薛姨妈忙亲手拉起来道,“好孩子,难为你服侍你姑娘。”莺儿笑道,“我原是服侍姑娘的奴才,服侍好姑娘是我分内的事。”薛姨妈到底把手上的一只镯子褪下来套到莺儿手上,莺儿忙看向宝钗,宝钗点头道,“妈赏你的,就收下吧。”莺儿方又叩谢薛姨妈,一面又将我们带来的东西展开给宝钗看了,带丫头们收起来。 宝钗端了茶喝了一口,笑道,“姨妈和凤姐姐也太客气了,我这里并不缺这些,何苦又破费?妈也是,这些东西很该留着自己用,做什么又带给我?”薛姨妈慈爱道,“哪有做娘的不疼女儿的?虽然你在这里什么都不缺,到底这是我的一番心意,留着添补些,府里用度大,咱们比不得人家家世好,可也不能让你出手小气,丢了脸面不是?可是你哥哥还特意去搜寻了些今年新款的首饰,听说是什么凤兮的,难为那首饰款式竟十分别致,因你的身份用不得红,你哥哥便挑了套翡翠的,又挑了套紫色水晶的。” 宝钗见提到薛蟠,便问道,“哥哥近日做什么呢?可定了亲事没有?我这里竟也得不到外头的消息,若不是福晋恩典,今日也难见妈和姐姐的面。”薛姨妈见问到薛蟠,方流泪道,“我的儿,你若不问,我也不好和你说。你哥哥长了这么大,我日思夜盼的,就盼他有个出息,我也好对得起你死去的爹。我怎么听说你哥哥原可当了个县令,竟是你求着王爷不让你哥哥去?可有这事儿?”宝钗低头不语。薛姨妈颤声道,“我就你们兄妹两个,原指望你有了好去处,扶持着些儿咱们薛家,也好让你哥哥谋个前程。如今人家找上门来了,你竟为着你的好名声,就不管你哥哥了么?你可知如今人家怎么说你,敢情飞上了枝头,就忘了根本,拿着自己当主子,竟忘了养你的娘和从小儿一起长大一母同胞的哥哥?” 宝钗见薛姨妈说话如此重,早站了起来,流泪道,“妈误会我了,我也是为哥哥好。哥哥又不曾读书进学,又不擅理事,若去当了官,恐怕也做不来,何必丢脸去?”薛姨妈道,“你坐下,你如今是格格,站起来我当不起。你哥哥即便是个傻子,去当官总也有辅佐的人,又不要你哥哥自己做什么,不过过两年,也就学会了。况且官场上如今又有多少真才实学的,与同僚上司把关系处理好就行。你哥哥有个官职,咱们家就不是商家了,也是官宦门弟,于你也是有好处的,何必为了你的贤惠名声阻拦你哥哥的前程?” 宝钗一肚子委屈没法说,只得坐在那里哭,我忙上前劝道,“姑妈可真是误会宝妹妹了。宝妹妹这样孝顺姑妈,怎会不为家里着想?宝妹妹这样做,自然有宝妹妹的理由。”薛姨妈一甩手道,“什么理由?我又不曾求她去求王爷,也不曾求她给银子钱去捐官,如今送上门来的好差事,竟叫她搅黄了,叫我拿什么脸面见人?”宝钗也不辩解,只拿了帕子擦眼泪,可怜簇新的桃红宫衫也洒上了泪斑,我只得劝道,“姑妈昨儿就没睡好,想着宝妹妹在这里过得如何,今日车上还说有一肚子话要和宝妹妹说,怎么见了面竟为这个不开心。等会子姑妈和宝妹妹眼睛哭肿了,可怎么见福晋呢?”宝钗忙擦了眼泪,尤在哽咽,薛姨妈也恐失礼,不敢再闹,只叫莺儿捧了水,二人重新匀面,宝钗勉强笑道,“倒是叫凤姐姐笑话了。” 我忙笑道,“都是自家人,不说两家话。姑妈快别多想了,如今宝妹妹是格格,将来怕不更好帮薛大哥谋划前程?咱们今日原来的不容易,娘俩不说说体己话,白浪费了机会,也辜负了福晋的恩典呢。”王府里隔墙有耳,宝钗便是满肚子的心里话也不敢多说,自然更无法解释为何阻拦薛蟠的任命了,只希望薛姨妈能自己想清楚。毕竟薛蟠前面所犯的事情不是很光彩,若有心人知道了,闹出来对薛家和宝钗定然没有好处。 正说着,来了个丫头道,“福晋请二奶奶叙话。今日薛太太过来,格格就不用到前头伺候了,厨房会将饭送过来,格格只管款待薛太太。二奶奶在福晋那里用饭,福晋说,让格格母女说些体己话。”宝钗忙起身道谢,并不惊讶我被那拉玉香请过去,薛姨妈却满脸惊讶,似乎不明白为何那拉玉香对我另眼相看。 那拉玉香正静静的在室内坐着,见我来了,笑道,“我原是想见你,才趁此机会叫薛格格将你一并请了来。”我忙行礼道,“福晋客套了。”那拉玉香笑道,“你别和我多礼。我那皇后姑妈常问起你,嘱咐我多照应你些,但有些什么用得着我的,你只管来寻我。”我知道那拉玉香并不知道我和皇后的真实关系,只当皇后对我青眼有加,便格外客气些。看来那拉皇后还是很疼爱这个侄女的,叫她和我多亲近,只怕也是为了那拉玉香日后的处境。一面给皇后请安问好,一面又谢过那拉玉香的关心,笑道,“我那里各色都好,倒也不劳福晋惦念。倒是福晋自己,怎么也不调养好身子,尽快抱个小阿哥,我也好送些贺礼来?” 那拉玉香暗了脸色道,“说来也奇怪,我们府里侍妾也不少,竟没有怀孕的,说不得,只好等罢了。皇后娘娘那里说如今宫里事情多,过阵子叫我带了你去逛逛呢,只怕也和云霓妹妹说了。”我笑道,“这可不敢当,我是哪牌名儿上的人呢,怎敢进宫去?”那拉玉香笑道,“姑妈说你是她的妹妹呢,论理还是我的长辈,只没有个名份,委屈你了。你那表妹也极好,爷和我都很喜欢的,以后得空你也常来看看她,亲戚间原该多走动才是。” 我一面点头,一面看那拉玉香招呼人上菜,笑道,“人家母女说体己话,你就在这里陪我吃饭吧。如今你们家也算皇亲国戚了,煦嫔娘娘那里,父皇和母后也很看重,只不容易见家人,不比从前在王府里便宜。”一面只管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说说云霓,说说弘历,那拉玉香抿嘴笑道,“说起来,好姑娘全出在你们家了。如今老四竟对那林姑娘上了心,也不管自己要成亲,听说日日和十七叔比着在林姑娘面前献殷勤呢,只林姑娘不轻易给笑脸的,搞得老四也不敢轻举妄动,哪里还有平日的聪明劲儿呢。” 我见说到这个,却不好轻易评价,只得想了素日王夫人的话来道,“王爷们的厚爱,是表妹的福气。只表妹到底是个汉人,怎敢高攀阿哥们呢。”那拉玉香道,“老四是要娶福晋的了,十七叔却还未订亲。听姑妈说过,林姑娘的人品才貌,原是极好的,要做侧福晋是委屈了,不然父皇定然早准了老四。只咱们家的规矩,皇子亲王的福晋定然要是满人的,只不知道将来谁家有福气得了林姑娘去呢。” 我因和雍正说过,黛玉一众姐妹的婚事是要让她们自己作主的,看来雍正果然能应付兄弟儿子的苦求,想来他内心也必定头疼不已,为了这芝麻大的事情答应了我,竟惹出如今叔侄争风的闹剧,幸好允礼和弘历都是知书达理之人,只暗暗较劲,并不会明着你争我夺,丢了身份和脸面,这大概是雍正唯一可以安慰的地方了。 (欢迎加入红楼情思qq群36840339)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二四回 呆姨妈惊闻内情 不谈我和那拉玉香在这里闲话消磨时间,却说薛姨妈和宝钗在房里说体己话,宝钗又细细说了自己的顾虑,无非是薛蟠无才无德,若做了官必定再惹祸生是非的,薛姨妈素来信奉宝钗的智慧,见宝钗苦口婆心劝说自己一番,便也渐渐消了气,又满心为宝钗打算起来了。 薛姨妈道,“你来府里这么长时间,怎么身子还没动静?有个儿子才是依靠。”宝钗叹口气道,“何尝不想的?妈瞧这府里,除了张氏有过身孕,从丫头到房里人,后来终究没保住,其他人竟没有怀了的。如今爷和福晋也急着呢,正要再挑几个人进府来伺候。”薛姨妈忙道,“那你还不紧着些儿,虽说如今你得了王爷的宠爱,到底旧不如新,倘或来了那狐媚人的,天天霸占住王爷,更是没有指望了。”宝钗显然不想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便问起府里贾母和诸人的近况。 薛姨妈道,“老太太身子还康健,只年纪大了,略伤风些就不好了。你姨妈如今自然是满足的了,怎么得我儿也有那样大的福分就好了。”宝钗忙站起来捂了薛姨妈的嘴,紧张的左右看了看道,“妈,这话岂是能乱说的,传了出去,可是诛九族的。”薛姨妈本来被宝钗一吓,此刻听了,冒出一身冷汗,不敢说话了。宝钗悄声道,“当日大姐姐是雍王府的格格时,妈可听过姨妈说过这样的话?妈也不细想想,除了皇上的内眷,谁有那么大的福分,不是给我们王爷找麻烦吗?” 薛姨妈素日里羡慕王夫人如今的风光,日思夜想,怎么得宝钗也能哪日当了主子娘娘,薛家也成了皇亲国戚,自然就不用如今依附贾府奉承贾母这般小心了,今日便顺口说了出来,被宝钗这么一说,后悔不迭,暗叹自己不知收敛,若果真给宝钗惹了祸事,可还有什么指望,忙不迭的后悔,宝钗笑了笑道,“我才也是情急了,吓着了妈。妈只以后注意就好,此刻这里自然是没什么外人的。妈正经多吃些东西,难得娘俩见面自在说话,不比上次匆匆一见,竟是讲些高兴得事情好。” 薛姨妈便又讲了如今府里的情形,三春各有差事,如今宝琴湘云等陪在贾府,宝钗赞道,“果然都是有福气的,林妹妹不必说了,将来比我们是强的。四妹妹既然做了伴读,少不得将来也是要经指婚的。三丫头如今管着事,凤姐姐还那样忙吗?我瞧她如今气色极好,想来是保养得宜。”薛姨妈悄悄道,“凤丫头如今也不大得你姨妈的心了,若不是我帮她说些话儿,只怕这管家的权就没了。这丫头如今也不知道帮衬着你姨妈,待那些姐妹们极好,也对赵姨娘不那么疾言厉色的了,你姨妈心里很不自在。怎么你偏要见她?” 宝钗含笑道,“妈也不必凡事都听姨妈的,该心里有自己的成算才是。凤姐姐是大房的,虽说是姨妈的亲侄女,到底将来谁袭了国公还不一定,姨妈自然不想国公被琏二爷得去,行动间防范避忌凤姐姐也是有的。对妈来说,一个是亲姐妹,一个是亲侄女,也不存在亲疏的问题,何必要得罪一个?但有什么事儿,多调解些自然是好的。况且凤姐姐行动处事叫人喜爱,满府里我瞧着只有她最聪明了,妈正该拉拢她做个膀臂,只怕日后我们还有求于她也不一定。至于那些姐妹们,妈也别存了嫡庶的心思看人,她们都要参加选秀的,保不齐哪日当了主子,比我们皇商家的人要体面多了,你瞧姨妈虽心里不满,面子上何曾错过一点儿?妈但凡存了慈悲的心,自然有好报。我当日因妈的劝告,多近着宝玉房里的人,自那次为袭人说了昧心的话,后悔不迭,如今闲了念念经,忏悔自己的罪过呢。也不知道那撵出去的丫头如今怎样了,我又何苦趟那浑水?倘或哪日对出来,不是坏了我的名声。我劝妈以后行事小心些,别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 薛姨妈听了,自然是知道自己从前眼皮子浅,只想让宝钗巴上贾府即可,便处处怂恿了宝钗亲近宝玉,别叫黛玉抢了先,如今半是羞赧半是知足的道,“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何尝知道你有今日这样好的去处呢?事已过去,你还是看着眼前的,正经快有个哥儿才有盼头。”宝钗虽有些害羞,奈何自己身子不争气,也无奈,只得叹了口气叮嘱薛姨妈道,“妈和凤姐姐要好是要紧的,切莫得罪了她。里头的事情我也不便和妈说,皇后娘娘当日对凤姐姐可是另眼相看的,别的不说,妈只看今日福晋亲自请了凤姐姐吃饭去,再有凤姐姐那宠辱不惊的神态,妈可琢磨出来了?这话也别对姨妈讲去,妈只心里有数就行。”薛姨妈虽疑惑,细想宝钗的话却是真的,真要相问,莺儿进来道,“二奶奶过来了。”忙住了嘴。 宝钗含笑看向门口,待看到是福晋身边的大丫头夏荷送过来时,忙站起来笑道,“怎么劳姑娘亲自走一趟?莺儿还不给夏荷姑娘斟茶。”夏荷却是麻利的行礼道,“格格客气了。我们福晋要进宫去,吩咐我送二奶奶过来。福晋说,二奶奶头一回来咱们府里,若想四处走走,格格只管带了去,不必拘束。再有,虽说贾府什么都不缺,到底咱们这里有几样新鲜的内造点心是外头不常见的,吃个新鲜,福晋已经吩咐奴才叫人去收拾了,等二奶奶回府,奴才叫人送到二奶奶车上,给二奶奶和贾府老太太尝个新。福晋谢过薛太太的礼物,也另备了礼,不过是些家常用品,薛太太勿嫌简薄。”便有几个小丫头捧了进来,两匹宫缎,两匹绸子,两匣内造点心,两盒子内造藏香,宝钗看了眼薛姨妈,忙拜谢福晋赏赐,薛姨妈一愣,也跪了下去。 夏荷笑眯眯道,“格格不用多礼。过会子点心好了,奴才再遣人送过来。”便告退了。宝钗忙道,“劳累姑娘走了一趟,连茶也未喝,莺儿,把前儿得的那镯子拿给夏荷姑娘,送送姑娘去。”莺儿是做惯了的,不消再说,便忙挽了夏荷的手出去了,夏荷本想道谢,见此,也只笑笑,便出去了。 宝钗忙拉了凤姐坐下笑道,“凤姐姐可是吃了什么好东西了,难得福晋这样看重,可见姐姐不是我们一流的人。”我知宝钗精明,也不想多说,尤其是当着薛姨妈,便淡淡笑道,“都是云霓的关系,倒是蒙福晋这样看重情义,待我也格外亲热些。我正不自在呢,原是来说陪妹妹说说话儿的,偏叫福晋拉了去。也好让姑妈和妹妹说说体己话。”宝钗笑道,“姐姐真格儿会说话,我和妈说话又没有避忌你的地方。我闲着没事,帮巧儿做了套衣裳呢,姐姐不嫌弃,就带了回去。”我接了赞道,“妹妹如今侍奉王爷福晋,又身份贵重,何必做这个?我拿了回去,叫巧儿记得姨妈的恩呢。瞧这针线活计,我偏做不来。” 宝钗因有那拉玉香的吩咐,便问我要不要去园子看看,我想着虽说不犯规据,到底替宝钗张扬了也不好,三千宠爱在一身,也是集了众人之怨在一身,这样一个聪明贤德的女子,我又何必替她惹事呢,如今也不能帮她些什么,只怨老天保佑她平安吧。便笑着谢绝了道,“正要早些回去,明儿东府大嫂子生日,说了要去吃喜酒的,也要回去准备一番。老太太和太太都不去,不知姑妈去不去?”薛姨妈还没说话,宝钗笑道,“自然是要去的,大嫂子那里平日也对我们家照顾良多,妈自然要去。”薛姨妈连连点头。 宝钗又命莺儿单取了个小盒子来,里面是一支鸡血石的钗子,宝钗道,“这钗还可,只颜色喜气,我也没用过,妈帮我送给大嫂子吧。”薛姨妈忙接了。因我在,便挑了那面子上客套的话来讲,可巧点心好了,我和薛姨妈便起身告辞,宝钗终究没忍住离别伤感,眼泪流了下来,又忙擦去,恐人看见说闲话。薛姨妈也快把持不住了,只当着夏荷等的面,不敢哭,尤笑着安慰宝钗,我怕在门口站久了不好,府里姬妾那样多,回头不知道宝钗还要受别人多少气呢,便拉着薛姨妈上了车,回头看宝钗尤在门口呆呆的看着,这个温和端庄的女子,体内藏了多少心事,我无从得知。只那坚强悲凉的身影留给我的却是震撼和敬佩,为了家族荣耀,为了母兄安康,她从温室里的花朵成长为参天的大树,宛如松柏一样,经历风霜严寒,她如今的荣耀是她忍辱聪慧换得来的,但愿他日她也能保全自身。 薛姨妈自出来,看我的眼神有些探究,有些害怕,我也不曾留意她,但觉得安静久了才回神,忙笑道,“姑妈可是累了?歇会儿吧。”薛姨妈忙摆手笑道,“不累。倒是你,陪着福晋该是累了。我在想明儿送什么给东府大奶奶呢。”我笑了笑道,“都是自家人,不拘送什么,是姑妈的心意。况且宝妹妹不是送了根簪子么,姑妈不拘添个镯子,或送对戒指就好了,又不是正经的整生,也没请外人,就是家里人热闹一番,找个名头吃顿饭罢了。”薛姨妈点头,好似没什么话好讲了,只得闭上眼睛打盹,我也不戳破她,只顾自己想心思。 (欢迎加入qq群36840339,讨论我们的红楼情思)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二五回 偶发高谈论佛性 薛姨妈回到贾府,推说身子不舒服,便直接回梨香院去了,我知她心里此刻混沌,只叫丫头好生服侍了她回去,自己回房换了衣裳,去给贾母和王夫人请安,细细说了宝钗的情形,又替宝钗问好,并没有提那拉玉香对我格外关照之类的事情,将那拉玉香送的点心分了一半出来带过来说明是那拉玉香送给贾母尝鲜的,贾母笑道,“三福晋那样尊贵一个人,偏如此怜老惜贫的,还想着送点心给我,叫我怎么敢当?”王夫人见那拉玉香并未抬举自己,虽心里不悦,脸上也忙笑道,“可见宝丫头深得王爷和福晋的心了。连带着我们府上也沾光。” 贾母看了看王夫人,淡淡道,“宝丫头再得宠如何比得了宫里娘娘尊贵?你这当娘的竟忘了自己女儿不成?”王夫人脸色一闪,忙转身问我道,“姨太太身子可好,可要请太医来瞧瞧?”我忙道,“不妨的,许是今日劳累了,说歇会儿就好。明儿还去东府吃酒呢。”王夫人皱了皱眉头道,“身子不好,很该歇着。珍哥儿媳妇又不是外人。”我心里暗叹口气,忙又解释道,“是宝妹妹的意思,还托姑妈送只簪子给大嫂子呢。姑妈说明儿必去的。”王夫人忙又笑道,“说起来,老太太身子若好,我也愿意陪着老太太去坐坐,散散心。明儿却要侍奉老太太汤药的,你跟你大嫂子说了没有?” 贾母道,“我又没什么毛病,不过昨儿白冷着了。你只管去看看,横竖这里有丫头们服侍呢。”王夫人敛眉道,“侍奉婆婆本来就是媳妇的本分,怎能为了其他事情疏忽?媳妇也是有儿媳妇的人了,越发要遵些规矩,也好给小辈做个样子。”李纨正带着姑娘们坐在一边,听此语,有些动容,忙道,“大嫂子早就想请太太过去散散心了。不若明儿我服侍老太太,太太只管去消遣一日。”王夫人忙笑道,“很不必,姑娘们过去,还是你去照应着老太太和我才放心,就这样说定了。”众人便无话。王夫人出来径自去看薛姨妈了。 第二日早起,尤氏又亲自来请,到底贾母身子不好,还是邢夫人带着我们过东府来,与尤老娘等相见,坐了叙话。我因到底是媳妇,便陪着邢夫人,薛姨妈与尤老娘抹骨牌。李纨便带着众姐妹去园子里玩耍,看那春花绚烂。尤二姐和尤三姐也跟着去,尤三姐回头看了看我,被我察觉了,又羞红了脸回头跟着众人走了。我只当不知道,依旧抹牌说闲话。这事儿横竖我不着急,自有人急着来寻我。 尤老娘因夸我孝顺能干,邢夫人好福气,叹自己没个好儿子,邢夫人笑道,“老娘的福气也大,瞧瞧珍哥儿这个女婿,着实孝顺。我才看二姑娘和三姑娘,出落得越发好了,将来怕不攀上好人家,你老的福份在后头呢。可是两位姑娘有了人家没有?”我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险些呛住,怪道说三姑八婆,凡是妇道人家在一起,谈得无非就是儿女亲事,家常里短的。当下,一面陪着出牌,一面细心听她们说话。 尤老娘咧开没牙的嘴笑道,“我们哪里能攀到好亲事,全仗这里姑爷帮扶着。”尤氏正看着人送点心来,当下笑道,“大太太认识人多,倒是要请大太太多留意些才好。”邢夫人因见今日王夫人没来,自己特有面子,便慷慨笑道,“这是自然,回头我瞧瞧,可有什么好人家,打发人告诉你。我瞧着二姑娘和三姑娘比我们家姑娘还大些,正该论亲事呢。”尤老娘忙道谢不迭。一面又羡慕薛姨妈好福气,宝钗有了那样好的去处。薛姨妈昨儿不曾好睡,只细细思量宝钗的话语,终究想不透彻,今儿过来,知道王夫人不在,也只得勉强应付几句。 吃饭的时候,我也只在邢夫人桌上伺候,薛姨妈邢夫人和尤老娘三人上座,我和尤氏相陪。李纨带着姐妹们在别桌,贾琏等又在外头热闹。酒过三巡,李纨便带着姐妹们来给尤氏敬酒了,尤二姐和尤三姐也跟了过来凑热闹。我细细看着,尤二姐眉眼间果有几分可卿烟雾笼罩,愁眉淡锁的感觉,想起可卿,又有几分心痛,不知道她如今怎样了,那段感情可曾放下,将来的路又去向何方? 尤氏见众人都来,有些恐慌,忙笑道,“你们安心是要灌醉我?回头可没人伺候你们,还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没上来呢。”李纨笑道,“一年就这一回,才姑娘们商议了,又没什么好东西送你,正经的多敬你两盅酒,就是我们的心意到了,你就别再推三阻四了。你瞧林姑娘和四姑娘都不在,明年此刻还不知道有几位呢,就不一定喝到了。”尤氏无奈,只得一一喝了,待看到尤二姐尤三姐也来凑热闹,忙笑道,“两位妹妹又何苦来灌我,回头有多少吃不得?”尤三姐笑道,“蒙姑娘们不弃,我们自然是要跟随的。这是总的,回头另外再敬姐姐。”尤氏也只得吃了。 李纨笑道,“凤奶奶,你也别在那里看热闹,正经的我们都敬了,独缺你一个。”尤氏忙摆手道,“不用,我才已经和她吃了几盅了,此刻实在吃不了了。”尤三姐却跑过来拉了我的手道,“凤姐姐快过来吧,难得今日有机会灌醉姐姐,不知道吃醉了什么样子。”我笑了笑,拿了酒壶过来,看着尤氏笑道,“你自己吃三盅,还是我给你灌下去?”尤氏恨的道,“你们灌我也就罢了,何必拉扯上她?这个泼皮破落户儿,哪里看的我好过?” 薛姨妈笑道,“凤哥儿,你大嫂子吃了不少了,让她缓缓,回头再吃吧。”我忙回头笑道,“不妨事的,大嫂子海量,平日里要那端庄稳重的名声,今儿横竖不碍,让她吃足兴才好。”薛姨妈见邢夫人也不作声,便含笑由我们去了。尤氏见此,只得乖乖吃了三杯,亮了杯底道,“横竖你生日还没到,你且等着。”宝琴拍手笑道,“到底凤姐姐厉害,只说了一句话,大嫂子竟吃了三杯。”一面拿了壶学着我的口气道,“大嫂子你自己吃三盅,还是我给你灌下去?”说完掌不住自己笑了,众人便都笑了。 尤氏吃了酒有些面沉,要去洗手换衣裳,便扶了银蝶的手进内房,托尤二姐坐过来暂陪。尤二姐面色一红,只得坐过来,想想,又拉了尤三姐过来一起坐了,因尤二姐素日话不多,指望着尤三姐能多说两句话,免去自身的尴尬。 薛姨妈见尤二姐尤三姐生得出色,赞道,“一对儿如花似玉的好孩子,二姑娘怎生那样害羞,不如你妹妹爽朗。”尤二姐羞红了脸,尤三姐笑道,“我姐姐自小性子软,不爱说话。比不得我野蛮惯了,都亏着姐姐让着我。”邢夫人笑道,“二姑娘有了人家,自然羞涩些。三姑娘的脾性和凤丫头却有些像呢,将来也是伶俐惹人爱的。”尤三姐看看我笑道,“我怎么比得上凤姐姐这样能干出色?姐姐但疼爱我,教导我一两分就够了。”我只微笑着揣摩尤三姐的意思,不着急回答。 邢夫人见尤三姐直呼我为姐姐,如此亲密,有些诧异,尤三姐方将前日我顺路送了她们一事说了,邢夫人笑道,“自家亲戚,本就该的。你们每次来去匆匆,很该多住些日子,也去我们那里走走,才是亲戚的情分。”薛姨妈在客中,不便邀请,便也笑着挽留多住几日,尤老娘笑道,“姑爷和姑奶奶这里事情也多,每次来搅扰了,我心里都过意不去。回头我再和我们姑奶奶商量商量。” 尤氏换了衣裳出来坐下,尤二姐和尤三姐方回席去。尤氏摸摸脸笑道,“我素日不能吃酒,今儿竟上脸了,若叫别人看见了,又该说闲话了。”邢夫人道,“这有什么,又不是日日如此,原是生日才这样,你一年到头辛苦着,今儿也该歇歇才是。你那两个妹妹果然都不错,一个秀气,一个活泼,一对姐妹花啊。你这当姐姐的,也该为她们打算打算了。”尤氏笑道,“可不是,只等二妹的事情了了,就办三妹的事情呢,还要烦大太太多留意才是。”一时上来了一盘菜,色泽油亮,闻起来又香,薛姨妈忙问是何菜,尤氏笑道,“姨太太和大太太且尝尝。”薛姨妈和邢夫人尝了道,“像是羊肉,又没有羊肉的膻味儿,口感绵软,回味悠长,怎么做出来的?” 尤氏道,“如今春天,吃羊肉有些上火,前儿听说城外大觉寺里的素斋甚好,便去叫人买些回来,果然不错。原是用豆腐干子,不知道加了些什么,便作出这样美味的菜来,与真的羊肉也差不了什么。太太喜欢,我回头叫人再送些过去。”邢夫人又吃了一口赞道,“果然不错,那些和尚也算想绝了,竟能用豆腐做出肉的味道来。以后初一十五吃斋的时候便可去买些来了,既饱了口福之欲,又不冲撞了菩萨。” 我却不同意,便道,“那些和尚也不通的很。既出家了吃斋茹素,又何必将菜做成肉的模样儿,肉的味道?”尤氏道,“天天吃青菜豆腐也都会腻的,这些菜吃起来香,又不是荤的,既全了出家人的戒律,又能得享美味,两全其美呀。” 我笑笑道,“可又来,不知道这美味斋菜吃到他们嘴里是豆腐呢还是羊肉?若是把豆腐做成羊肉的味道,难道不说明他们自己心里想的是吃羊肉,且也把这豆腐当成羊肉来吃?佛家不杀生,主张无欲,和尚却将豆腐做成羊肉的味道,难道不是口福之欲?既受不了清粥小菜的苦楚,又要装出皈依佛祖的模样儿,何苦来?索性还俗吃真的羊肉去。再说,那做斋菜的和尚,他怎么知道这豆腐做出来的是羊肉的味道?敢是他自己吃过羊肉?不是打了自己的嘴巴吗?” 尤氏被我说的愣住了,邢夫人道,“凤丫头,你素日不信鬼神,不要瞎说。”我忙笑道,“太太,我最信神鬼一说的。只是据我看来,佛祖传达的也不过是劝人向善,想那佛祖舍身说法,地藏菩萨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这些我都知道。我的意思,只要人心向善了,哪里在乎吃斋念佛的表面现象?但有那大善人,孝顺父母,关爱子女,兄友弟恭,慈悲待人,不杀人放火,不打家劫舍,舍财济人,这样的人,便是日日山珍海味,也必定是成佛的。岂不闻,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这话说得还是佛前的十八罗汉呢。” 邢夫人也愣愣的看着我,探春忙过来笑道,“凤姐姐说得固然是,只是世间必定俗人多不是?总也有个改的过程,起码吃了斋菜,先消除了口孽和杀生,也是一大功德。姐姐说得多了,也吃口茶润润嗓子。” (欢迎加入qq群36840339,讨论我们的红楼情思。周末愉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二六回 阖府忙碌为省亲 却说我一篇荤素佛性论,让众人惊诧不已,素日里凤姐做事雷厉风行,不听闻什么待人处事以善为首,今日说出这一番话来,怎叫人不奇怪。宝琴先反应过来,忙笑道,“二嫂子的话说得透彻,羞煞那些和尚了。我先敬嫂子一杯。”我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有点轻率了,竟将素日里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说起来这还是我在现代社会里去寺庙吃斋时看了那菜单有感而发的,明明是佛教香火之地,来的善男信女们偏点了满桌子的酸菜鱼,红烧肉,白斩鸡之类的,虽然都是豆腐干和其它素菜所做,到底看上去是血腥味儿十足的,且那些点菜做菜之人,果真是把它当素菜来吃吗?便大大的发了一通议论,不想今儿在这里触景生情,也把这些话说了一通,叫人讶异于今日的反常之处。 我见宝琴来此,忙收敛了方才的高谈阔论,含笑道,“在你们面前妄谈这些,真是闹笑话了。这佛经我也不曾读过,佛法也不曾参过,不过就是随口说几句,琴妹妹还来捉弄我。”湘云也端了杯子来笑道,“二嫂子真是真性情,说的痛快。”尤氏此刻也回神道,“果真天下的人都叫你笑话了,如今连方外之人也不放过。我瞧着你是天下最出色的,他日就不被别人笑话。菜也吃的差不多了,如今且上些点心吃吧。” 便收了残席,重新摆上面条和点心,众人又随意吃了些。却听丫头说道,“外头琏二爷和宝二爷,环三爷要进来给大奶奶祝寿,大爷说都不是外人,这就进来了。”因都是至亲,没什么外人,便也不用回避,果然贾蓉陪着三位进来,众人早就站了起来,只邢夫人还坐着,贾蓉忙扶薛姨妈和尤老娘坐下,贾琏笑道,“大嫂子今日生辰,我们做兄弟的没什么好礼相送,只当面来祝寿还是应该的。大嫂子请坐,容兄弟们行礼。”尤氏忙笑道,“蓉儿让你叔叔们坐,又不是什么正经生日,不过请了家里人吃顿饭。叔叔们的礼我已愧领了,怎么敢劳你们亲自前来,我已经当不起了,快请坐吧。”贾琏等顺势坐下,说了几句话。宝玉早被湘云拉到那桌上,又给了他一碗面条吃。宝琴忙拉了贾环也过去坐下,探春见如此,便给宝玉和贾环各布了些菜,不偏不倚,却也不多说话。 尤氏笑道,“二弟也太客气了些,只看着凤丫头别总害我就成,才我吃了好几盅酒,都不好意思见你们了。”贾琏又笑着说了几句话,向我道,“你什么时候回家?”邢夫人笑骂道,“没出息的种子,单管着媳妇行动。还不离了这里,让我们说话便宜些呢?”贾琏笑着带宝玉等又出去了。 这里说了些闲话,邢夫人挂念贾母身子,又想着巧姐儿和琮哥儿不知道午饭吃得怎样,便起身要走,薛姨妈也趁便告辞,索性李纨等便也一起回了荣府,见贾母比昨日好多了,邢夫人便回去找看巧姐儿了。 却说上次说太后乌雅氏身子不好,宫里妃嫔都暂不见外戚,这日皇宫颁下了圣旨,召天下名医进宫为太后治疾,悬赏黄金千两。另,皇上皇后感太后抚育之恩,日日侍奉汤药也不能尽心,念宫里妃嫔身处深宫,不能见父母,更遑论朝夕省问,尽为人女之责乎?故禀承太后意旨,仿圣祖朝为孝庄太后祈福旧例,凡妃嫔家有独立门院者,皆可上奏接妃嫔回家省亲,不论国礼,只论家礼,庶几全天下父母之心,也为太后祈福云云。此旨一下,那些妃嫔的娘家莫不感恩戴德,忙忙收拾院宇,只等凤驾光临,亦能光宗耀祖,再邀圣恩。 墨云背地里笑道,“咱们皇上也算聪明的了,奶奶那条子上只写了一句话,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是为大善。皇上却做了这么大一篇文章。”我点头微笑,心里想着本是不想顺着原著建这省亲大观园的,故此只说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提醒雍正以孝行化解如今外头的传言,谁知道竟然下了这样的旨意,看来果然这个历史的趋势是我所不能改变的了。果然王夫人那里派人来请我去,我忙收拾了,便过来。却见王夫人已经往上房去了,便又转道往贾母这里来。 贾母见我来了,笑道,“猴儿,素日见你够忙的了,如今越发有事情让你忙活,也算开了眼界了。”我忙笑问道,“咱们家的娘娘果真要回来省亲么?这可是天大的喜事。”王夫人笑道,“十分有**分准了,如今年家,钮祜禄家都在看地造房子呢,李家和耿家因在外任,如今不便,只不知道赶年下会不会进京来。连王贵人他们家都在看园子,要求皇上恩典呢,咱们家娘娘好歹身居嫔位,无子妃嫔中位分最高,焉有不准之理?你老爷们也在城外看地呢,听说京城来了个高人,最擅园子设计的,珍哥儿已经打听去了。” 贾母笑道,“说起来这接驾,咱们府里原接过,那时候康熙爷还年轻呢,你们哪里知道,如今咱们府里的御笔就是当日康熙爷赐的。这几十年过去了,不想今儿还有这等热闹好瞧,又赶上咱们家,真正这位皇上体天格物,再孝顺仁慈不过的,怎么外头传言那样难听,可见人的嘴最厉害,白的说成黑的,好的说成坏的,日后再别让咱们府有什么不好的言论传出去,这样好的皇上,是咱们的福气。” 尤氏笑道,“老太太说的是,珍大爷说已经打听八分准了,如今单请了陈家出面,与那人有些旧交情,料来肯帮忙的。”贾母点头道,“要备上好的谢礼给人家,这也是咱们家的大喜事,只如今这项银子从哪里出,大约也要几十万两的了。”王夫人忙站起来道,“说不得,尽咱们家所有罢了,如今帐上约三十几万两,今年才年初,庄子上也不能凑了来,我琢磨着,自己的体己再折变些,约摸也够大半了,余外的便借也是有限的了。甄家还收着咱们四万两银子,到时候买办去采买东西时候从那里支。回头先写信去告诉了。”贾母皱眉道,“这府里还要日常维持开销,全花进去也不成,偏娘娘这里又省不得。”邢夫人忙站起来道,“娘娘省亲是咱们家的大事,老爷说我们家虽如今收益不好,过去积攒下的钱还有几两,便出十万两银子略助些儿吧。”尤氏也道出十万,王夫人忙笑道,“说起来咱们原是一家人,不过这样,我心里却过意不去。”贾母道,“都是自家兄弟子侄,原也该的,你就收了吧。横竖也不让他们倾家就是。倒是甄家那里,听说亏空的厉害,如今吏部还催着呢,不看着老臣面上,怕是保不住要抄了,咱们家的银子难道还留着?” 王夫人笑了笑道,“亏空不过是个障眼法,前朝为了留个俭省的好名声,哪个官儿不亏空,拿着国库的银子哭穷,让康熙爷觉得他们是清官。皇上当日是皇子时候,也到江南去查过亏空,甄家一下子就还了几万两银子,如今就亏空了几千两,不过是同僚硬拉扯着不让还了别人难做,人人心里都有数的。年前来信还问这银子要不要汇过来呢,我说不着急,果然如今我们这里去人就顺便支了倒省事。” 我听了,心里有数,这银子的事情,我不想多管,只到时候色色分明,不贪她一两银子的便宜就是了。当下笑道,“我瞧大嫂子和三妹妹料理的好,正想退位让贤好好养身子呢,偏出来这么大一件事情,少不得给她们打打下手了。”探春笑道,“二嫂子又开始讲反话了,我和大嫂子何曾经历过什么大事情?自然要以你为主了。”我忙道,“这次可不是小事,我也不敢包会的,依我说,还是太太坐中拿总,竟是吩咐我们各色帮着料理才好,我才多大的人儿,万一哪里出了纰漏,可就没法交代了。”贾母听了有理道,“难得凤丫头知道进退,就是这样的好,这笔款项专用,竟是你太太那里设了帐簿,各项事情也都总在你太太那里,到时候分下来,各人管一块儿,细细盯着,以免出了差错。珍哥儿媳妇也帮着些。”尤氏忙答应了。邢夫人道,“我也不大会料理这些,竟是来服侍老太太和照顾姑娘们的好。”贾母道,“你那里琮哥儿和巧姐儿就够你淘的了,再有你老爷年纪大了,竟不要你多费心。闲了来查看下下人们偷懒,约束些罢了。你弟媳妇也是个老实人,料理不过来这些。”邢夫人忙也答应了。如今单等着工程下来,就好各人分头准备去的。 晚间林如海又派人送了十万银子来给贾母,添补些用处,贾母喜的逢人便夸林如海亲近知礼,竟和贾赦贾珍一样出力,贾政第二日又亲自去道谢。过了两日,逢十五,宫里例行请安已经恢复,王夫人便进宫去见元春,晚间回来便传达了元春的意思,“务必要俭朴,不要奢华靡费。再省亲是为了太后祈福,景致是其次,最要紧的是要有寺庙,到时候上香,方不负皇上恩旨之本意。”贾政听了元春的意思,自然是要遵循的,便又去寻贾珍说了,过了两日,果然那高人画了图来,贾赦贾政等看了拍案叫绝。只见那图也不要重新买地,只将荣宁二府的后花园打通,中间一带的围墙拆除,宁府围墙东移缩小,这东西方向就有五里长了,里面亭台楼榭本就是现成的,略改装,重新引入活水,蜿蜒旋转,绕入园中各景致,再归总入泉流出去,竟是流水不腐了,园子里大的景致顺着目前的陈设改造,既省事,又别致,怎叫人不称赞? 贾琏说了给我听的时候,我便细细的想着曾游览过的北京和上海两处大观园,只觉得两处建的都有些缺憾,恨不能亲眼立刻见到这女儿国,才能弥补现代大观园已经商业化了的遗憾。偏那草图绢子只有一份,在贾母那里看的时候,已知道和书中描述的是一样的,只图终不比实物来的好,还是耐心的等待吧。 一时定了这方案,便开始分差使,繁多的事情不容一一细述,工程上的事情自有贾珍贾琏带着爷儿们料理,王夫人这里光是园子里各院子的古董陈设,家具桌椅,门帘刺绣,花鸟虫鱼,就已经叫人天翻地覆了。我和李纨探春日日在上房回报进展,又派人去江南采买刺绣,丫头,小戏子,还要寻小沙弥和小尼姑。一时,府里的管家都出去了,连带着同宗的子弟们也都忙碌起来,只管领了哪一项银子在外忙碌。 这日说起要采买尼姑,还要寻个住持在庵里,这事儿周瑞家的负责,便命她来回报。 (这两周末回去看父母了,累大家久等啦。欢迎加入qq群36840339,讨论我们的红楼情思)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二七回 蟠香寺妙玉真相 却说周瑞家的匆匆而来,王夫人便问了庵里主持寻的如何,周瑞家的道,“那水月庵的住持有些太老了,且她如今是主持,自然不肯来咱们这家庙里。另外寻了些,看去都不很好。如今只城外蟠香寺住了个带发修行的姑娘,叫什么妙玉,听说是姑苏人氏,公侯世家,生的十分出色,通身的气派竟如公主格格一般,诗书也通,女红也好,竟是知书达理的。因自幼体弱,家里溺爱,买了许多替身,还是不中用。有个得道高僧说须得姑娘本人入空门方可,父母无奈,只得允了,方好。父母早早没了,去年她师父带她来京,她师父精通先天神数,演练了说她结果在京,自有好的去处,她师父圆寂后,她也不曾回南,只在京里念经。我想着咱们请了来倒好,不过给些供养。” 王夫人听了倒有些出神,似乎在想什么心事。过了一会儿方道,“既如此,你就请了她来何妨?”周瑞家的赔笑道,“原也托人问过她,她说侯门公府,必定权势压人,倒没了佛家的众生平等,再不来的。”王夫人笑道,“人家也必定是显贵之后,才有那通身气派。既然如此,你就好言相请,叫相公写了帖子去,看她何意。”我听了,忙笑道,“太太既然中意这个人,倒不如我带周姐姐亲自瞧瞧去,若果然好,我就当面请了,岂不更尊重些?横竖如今园子快好了,先说定了,等庵里好了,就好请她先住进来,也顺便教教新买的小沙弥小尼姑们念几卷经。”王夫人点头道,“也好,只别冲撞了人家。娘娘特意叮嘱要为太后祈福,咱们要注意善待出家人,别叫人说咱们家真的以权势压人。” 王夫人素昔不曾说过这些话,我不觉有些惊讶,难道妙玉真的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背景?只王夫人答应让我去见见妙玉,我心里自然十分欣喜了。便命人先去下帖子,第二日特地穿了淡雅的浅紫色衣衫,头上也只是珍珠和水晶的装饰,并不十分灿烂辉煌,倒是清素的很。来到蟠香寺,香火也不十分旺盛,只进了山门,里头松柏是多的,唯有靠里面,一片梅园如今花谢了,不见繁盛。周瑞家的敲开了门,小尼姑通报了,片刻只见妙玉梳着妙常髻,穿了清雅的道装,步履轻盈的走来,脸上不施脂粉,清泠泠的眸子恍似山泉,我一愣,这神态竟有些眼熟,到底是像谁? 周瑞家的已经说明了我是荣国府的二奶奶,特地来拜访,妙玉依旧双手合十道,“敢问二奶奶尊姓大名?”周瑞家的见妙玉如此相问,并不让我们进去,便有些恼火,正要发火,我已回神道,“我在娘家的名字叫做王熙凤。如今是贾府的二奶奶,名字竟许久不曾用了。”妙玉凝思片刻,眼睛一亮,伸手道,“二奶奶里面请。”我微微一笑,移步向前,周瑞家的便要跟着进来,妙玉冷冷道,“这位奶奶在外候着吧。”周瑞家的向来是跟太太奶奶出门,不管去哪里,别人对她都是客气礼让,哪里受过今日的冷遇,又不敢造次,便叫道,“二奶奶?”我以为妙玉是洁癖不想让周瑞家的进来,便道,“出家人爱清静,周姐姐在外候着吧,我自和妙师父谈谈。”周瑞家的见我如此说,无奈,只好在外头石凳子上坐了,心里却是从此不喜了妙玉。 却说妙玉让了我至客堂,待伺候的丫头上了茶水,便命她下去了,眼见没有别人,我正要向妙玉询问些事情,却见妙玉盈盈站到我跟前竟跪了下去道,“林氏心莲拜见贵人。”我吓了一跳,忙站起来道,“妙师父这是何意?你我今日初次相见,原是我仰慕妙师父大名,特地来请见的,怎么无缘故竟行此大礼,快起来。”妙玉款款起身,扶我坐下,在一侧陪着坐了。我便问道,“妙师父俗家姓林么?怎么竟以在家的名字相见?” 妙玉道,“容我稍后再告诉贵人。我师父去冬圆寂,演练先天神数,道我劫难将满,将有贵人出现助我脱困,只天机不可泄漏,留下了四句偈语:身自高兮心自清,避世俗兮莲台存。熙朝王气淡然去,凤音助尔入凡尘。我遵师父的命,一直在此居住,等候命中贵人前来相助,师父当日不曾解这几句给我,我自己也参不透,只能等着。前儿贵府派人来请,我怕错失了良机,便推托不肯去,不想贵人竟亲自前来了。师父说的果然不错。” 我听了十分讶异,妙玉的师父竟如此神通,可惜早已到西天去了,不然倒可请教一二,忙笑道,“我不过是贾府的一个少奶奶,怎么敢当贵人的称呼。妙师父还是仔细参祥,莫错认了人才是。我因娘娘要省亲,嘱咐要请佛家弟子入园诵经,为太后祈福,便特地亲自前来请妙师父到我们家园子里,也是块清静地方,自有益于妙师父修行。” 妙玉滴下泪来道,“贵人何必苦苦推辞,师傅说的不差,这四句诗中又暗含贵人名姓,断不会错的。”我最见不得人哭,何况这素来冷心冷面高傲脱尘的妙玉在我眼前滴泪,听那四句诗又有几分意思,我头皮一硬,只得应道,“妙师父有何需要我帮助的,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我定然不会推辞。”妙玉忙破涕为笑,又要给我行礼,我忙扶住道,“你且别行礼,且把你的故事简单说给我听了,我才好知道要帮你什么。抑或你只告诉我是要资助你回乡,或是帮你还俗?” 妙玉忙擦了眼泪,不好意思笑道,“叫贵人笑话了。我俗家姓林,原是随我母亲姓。我父亲在我出生的时候没有了,也是公侯人家,母亲为养活方便,便带着我迁到苏州。”从妙玉急促又伤感的话语中,我得知,妙玉的母亲是个典型的书香门弟小姐,偏婚姻不幸,青年守寡,带着妙玉孤儿寡母的在苏州守着大宅子过日子。妙玉的叔伯一族原也每年接济些银两,日子好过的很,只寡妇门前是非多,总有些人前来纠缠,托媒说亲,妙玉之母谨守本分,关紧门户,安稳过日子。只不知道何时,银两器具等用度竟突然断了,为维持日用,母女俩便日夜刺绣,又辞退了家里的大多数佣人,好在妙玉绣工了得,能做诗词歌赋,又能用绣针将名家书画刺绣出来,因妙玉的小名叫慧儿,这绣品又如此细致精巧,市上好事之人竟哄抬起来,称之“慧绣”,千金难求。又因针脚纹路飘洒自在,如针织纹理一般自然,便又称作“慧纹”。日日有人来此求绣品,妙玉一人又怎能绣出那许多,便有精明之人前来求亲,要娶了妙玉回去做奶奶,做续弦,做姨娘的,按说失了家世没有娘家的女子能去富家做太太做姨娘做续弦也是不错了,偏妙玉之母死活不允,惹得众人闲话纷纷。 妙玉之母不堪压力,病体缠绵,不能起身,将妙玉托给空尘尼师,入庵修行,又将积年的所有体己珍宝这些年没舍得变卖的,和房子折算成的银子都交给妙玉,自己竟自撒手去了,临终只留下话妙玉本有生父尚在,非庸俗之辈,家世清贵,因早有妻室,不能另娶,才置母女二人于外。命妙玉悄悄查访生父,但有一块羊脂白玉莲花为凭。妙玉陡逢大变,整日啼哭,幸有空尘尼师不嫌烦恼,日日劝解,又演练神数,带她入京。 我仔细听了,总觉得哪里有些破绽,便道,“妹妹其中还漏了什么吧?”妙玉听得我称呼她为妹妹,十分高兴,便道,“不知道姐姐想问些什么,妹妹忘了说的?”我微笑道,“妹妹的亲事伯母如此执着,怕是因为妹妹的缘故吧?”妙玉蓦地红了脸,倒如霞光在脸上晕开一般,红艳照人,羞道,“姐姐怎知道?他原是我家邻居,也是世家子弟,前年中了举,常帮衬着我们家,只他家门弟高贵,他母亲生他时候做了梦,说他将来该配公主,便不肯早早让他娶亲。他原和我说,要带了我仿相如文君离家出走,我不忍撇下母亲,也不忍他背负不孝的骂名,便不曾应允。我遁入空门避世,原是权益之计,不曾落发,他说定然会来接我出去的。” 我不禁对这忠贞爱情的少年起了几分敬仰之心,世家子弟能为了所爱的人愿意抛弃名声富贵,隐世独居,该要怎样的勇气?我看妙玉不打算说他的姓名,便也不多问,总算是搞清了妙玉出家的原因,也知道了她需要什么样的帮助。 蓦地又想起她的名姓,忙问道,“你说你母亲姓林?你母亲可还有兄弟姐妹?”妙玉红了脸道,“我母亲原是私自跟随了我父亲,也不曾回过娘家。听得说我母亲有个兄弟位居兰台寺大夫,讳海字如海,只不曾往来过。母亲生性骄傲,不曾想过求助,当日原是说了生死由天,再不踏入家门一步的。” 我拿着玉莲花仔细端详,那玉色透亮,纯净安宁,看起来非凡品,定是皇宫内院之物,只那人到底是谁呢?若那痴情公子的母亲做的梦确实,难道妙玉生父是雍正不成?只是若是雍正,为何半途置母女二人不顾呢?况且雍正如今在宫中,又多年不曾和妙玉母女有联系,这消息又该如何相传雍正才会相信?况且皇家认亲,手续极其复杂,又不知道会有多少闲话,雍正这风雨飘摇的皇位来之不易,难道还能为了亲情去甘冒风险?若不是雍正,此人也必定是皇室中人,看那玉佩下面是红色的结子,上面中间接头的依旧是黄色丝线,约摸明黄流苏换了红色结子,以免暴露身份。康熙朝的皇子下江南的很多,一时也难以确定到底是谁。 左思右想,如今断不能着急此事,让妙玉住在此处也不是长久之计。反正妙玉如今不知道真相,我也不必和她讲什么,只先护了她周全罢了。想到此,便微笑道,“单凭玉佩可难找令尊下落了,只得慢慢查访。这寺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妹妹不若和我先去了我们府里,横竖先住着,姐姐虽不才,保妹妹太平无事还是能做到的。剩下的事情,妹妹若放心,也只管交给姐姐派人四处暗暗查访,将来必定使你父女团圆。”妙玉忙道谢不迭,又亲自端了茶杯来,我看了却像鼎似的小杯子,妙玉笑道,“我家常吃茶用的绿玉斗,这个凤鸣斝原是备了招待贵人的,如今姐姐来了正好用上。”我心里暗笑摇头,这女子果真用的都不是寻常物,想是当日其父派人送了去的吧。 看着时间不早了,说定明日派人来接,我又细细告诉她林如海和贾府是姻亲,黛玉和她是表姐妹,等她来了贾府,我再细细和她说。妙玉万想不到自己的亲人竟在身边,喜极而泣,我忙安慰她,又命她重新洗了脸,冷静了一番,依旧是那高傲不可亲近的妙玉师父,才送了我到门口来双手合十道别,便合上门户,也不管我们依旧站在门口了。周瑞家的见状生气道,“奶奶别生气,原说是世家小姐,怎么如此不懂规矩?”我心里知道妙玉今日感情波澜起伏太大,恐是关了门又在里头哭泣了,此刻又不好劝慰她,只得回身上车,由她去吧。 回到府里,只说好生劝了那妙玉来府里,恐夜长梦多,明日先接了来,横竖房子也多,拨一所小小房舍让她静修即可。王夫人点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便自回房去了。 (很喜欢妙玉的出尘脱俗,才气满腹,便把她安排和黛玉成了表姐妹了。至于妙玉的身世,亲们猜猜谁是她亲爹啊,显赫的身世也算给了黛玉另一重保障了。 欢迎加入qq群36840339,讨论我们的红楼情思)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二八回 鸳鸯情烈拒贾赦 第二日接了妙玉来,我自陪了她去见贾母王夫人,贾母最疼小儿女,见妙玉芳华绝代,气质出众,喜得不得了,又听说姓林,便追问是否认识林如海,妙玉摇头道,“自幼父母双亡,不曾听说有什么亲戚。”贾母便不多问了,倒是王夫人拉着妙玉不放,连声赞道,“都说江南出美人,果然不错。我这里正念佛呢,可巧盼来个佛门中人,日后还要多指点才好。”妙玉性洁,不喜别人亲近,便淡淡笑着退后一步合十道,“蒙府上盛情相邀,妙玉感激不尽。”王夫人见妙玉后退,有些不悦,也不恼,依旧笑道,“妙师父只管住着,有什么需求,只管派人告诉我或告诉凤丫头。”妙玉依旧平静道,“多谢了。”转向我道,“多谢二奶奶昨日亲自登门相请,我每日要做功课的,烦请哪位奶奶引了我前去住所。”我忙回了贾母和王夫人,亲自引了妙玉去她的院子,原在我屋子相邻的院落,小小的十余间房舍,妙玉看此处安静,又和我比邻而居,十分高兴,忙吩咐自己的丫头婆子放好东西,自让了我到厅里喝茶。我忙笑道,“来日方长,你先歇歇。我先过去回话,稍后再来寻你说话。”妙玉也知道此刻不能让别人看出端倪,便点头,也不送我,自去收拾自己东西了。 贾母上房里,众人正谈论妙玉。因妙玉是佛门众人,方才来拜见贾母和王夫人时候,宝玉等都不敢造次,此刻自然是无所顾忌了。探春道,“果然是佛家人,那沉静雍容的气度是我们万万不能及的。”宝琴道,“瞧她举止,也是饱读诗书,日后咱们又多了个打交道的。”湘云也赞道,“难得一个妙字,果然十分妙,苏州的水果然养人,可惜我不曾呆过。爱哥哥,你说呢?”宝玉正在发呆,冷不丁被湘云胳膊肘拐了一下,“啊”了一声,道“什么?”宝琴笑道,“不用问了,二哥哥都发呆了。”湘云本是故意的,不想此举让众人注意到自己,尤其王夫人看自己眼神不悦,忙笑道,“爱哥哥,我们在说妙玉呢,你看她果然好不好?” 宝玉才缓缓说道,“我瞧妙师父竟与林妹妹有几分相像,尤其那眉尖若蹙,眼含秋水,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湘云便不语,低了头喝茶,宝琴想了想道,“果然有几分相似。”探春笑道,“二哥哥惯会说这句话的,当日林妹妹刚来的时候,二哥哥就说曾见过的。”我正好一脚踏进来,笑道,“说你二哥哥见过谁的?”众人哈哈大笑,探春道,“在说宝二哥哥,不是琏二哥哥。二嫂子又多心了。” 谁知道此刻鸳鸯扯了个妇人进来跪下便哭,我心里一咯噔,这些日子忙碌,我竟忘了鸳鸯的事情,原以为原著里即便贾赦瞧中了鸳鸯,邢夫人也会先跟我说的,不想竟已经发生了,看来已经晚了,该如何是好?我这里想着,贾母那里已经十分惊讶,鸳鸯便一五一十的数落起来,原来果然是贾赦瞧中了她,叫了她的哥哥去说,又命她嫂子来问,鸳鸯性烈,便扯了她嫂子来见贾母。我听鸳鸯的意思,似乎邢夫人尚不知道此事,果然穿越改变了很多,看来不能等着事情发生,还是想到就要去避免的了。 贾母怒道,“原以为这些儿子媳妇都是孝顺的,不想日日算计我身边的人。怎么看我待她好了,还是看她服侍我经心,巴不得要了她去没人服侍我早些儿死了才称你们的心?我早说了,鸳鸯这孩子各色都好,服侍得我细致,我是万离不开她的。如今上下忙着娘娘省亲,我也不去聒噪你们,能省就省了,你们反倒来算计我?”这话说得重,王夫人早站起来垂头听训,我们也都站着。 贾母看了我一眼,那眼里的复杂意味一闪而过,继续道,“你们看她不顺眼,竟把我送了金陵去,只怕是我碍你们的眼吧。如今在我这里,面子上好看,背地里商量什么害我的事情,打量我不知道呢,别装着没事人儿。”我听这话,似乎有些怀疑我早知道内情却不说的意思。可我真是不知道啊,也不是不知道,我知道也只能说不知道啊,当日邢夫人也没说贾赦看中谁,连邢夫人也被蒙在鼓里呢。 鸳鸯还跪着哭,贾母道,“你起来吧,也别哭了,有我这把老骨头在,我看谁敢要了你去。你只说,你将来想个什么样的结果,我只能保了你这几年,等我死了,我也管不着了。”鸳鸯仰头坚定道,“老太太若归了西,我也跟了去。”贾母指着鸳鸯道“听听,这丫头待我的情份,是我哪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们但有她一半孝心,也就不会来打这个丫头的算盘了。”王夫人低头不敢则声,探春上前笑道,“老太太息怒,大老爷那边要收房里人,太太这里如何知道呢?便知道,也推作不知道才是守礼。” 贾母忙笑道,“可是我老糊涂了,你太太原是孝顺的,才我气急了,才说了那几句。金家的,你下去吧,自去告诉你男人回你老爷话去,这丫头我是要留在身边的,便是用真金白银打出一个这样的人来,也不如她贴心,我要来也无用。让他自去买绝色女子去,要钱来我这里取。要人,却是万万不能的。” 金文翔媳妇含羞带愧的退下了,原是贾赦派人传了金文翔去说了这番话,自己不过兴高采烈的告诉鸳鸯,料来一说便通的,谁知鸳鸯竟拉了她到贾母面前说了这一番话,此刻心里开了调料铺,不知道是惊是喜,是怒是悲。惊的是贾母待鸳鸯如此看重,竟不给自己儿子如今府里当家人的面子;喜的是鸳鸯得贾母高看,将来必有好去处,自己夫妻也好跟着享福;怒的是鸳鸯如此不顾情份,竟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悲的是此事不成,金文翔必遭贾赦责备处罚甚至打骂。无奈何,只得告诉了金文翔原委,叫他去回贾赦话。 贾赦在府里也是霸道惯了的,只顾忌着贾母,如今看众人都在忙省亲,他年纪大了,贾政也不忍烦他,不过有事情去问问,再则自己羡慕着贾政有个好女儿,也不愿常去亲近,大约人都有妒忌的心理吧。邢夫人又要帮着这边照看下人,又要照顾琮哥儿和巧姐,且年纪又大了,贾赦便想起前阵子因元春之事耽搁了的收丫头事情,见邢夫人不在,便叫人直接传了鸳鸯的哥哥来吩咐,料来一说便准的,此刻正在邢夫人房中与邢夫人说准备收拾新房接新姨娘呢,邢夫人听说是鸳鸯,心知不妥,正要劝说,见贾赦已派人去说了,想想又忍了,且答应着,终究忍不住道,“老太太那里也离不得鸳鸯,不知道肯不肯放人。”贾赦眉头一皱道“我又不是要钱要银子,不过是个丫头,也到年纪放出来了,跟了老爷我,难道不是绝好的去处,老太太疼她才是会允了呢。况且放了她,我再挑好的送给老太太使,也是我的一番孝心不是?” 邢夫人向来在贾赦跟前不敢多嘴,只得诺诺答应了,贾赦因鸳鸯是贾母的人,便叫邢夫人搞得隆重些,可怜邢夫人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还要装出贤惠模样儿来,正要说话,人说金文翔来求见老爷,贾赦料定此事已说定,便得意洋洋站起来,又吩咐邢夫人两句才走出去。谁知竟是贾母发怒的消息传来,贾赦心有不服,又不敢去见贾母,只得草草打发了金文翔,自己回房生闷气。却见邢夫人走来道,“老爷,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就拨了西边靠走廊的院落,景致好,又清静。”贾赦一肚子怒火正无处发,起身狠狠甩了邢夫人一巴掌道,“都是你这个乌鸦嘴,丧门星,搞砸了老爷我的事。”邢夫人满肚子委屈还没说,又挨了贾赦的打骂,莫名其妙,便哭了起来,贾赦更是恼火,又辱骂了几句,想起原是自己只顾生气没告诉邢夫人贾母不允的事情,心下懊恼,只得闷闷的出去了,也不管邢夫人还在地上坐着。 方才二人吵闹,丫头不敢进来,如今看贾赦去了,才推门进来看邢夫人的脸已肿了起来,手扶着腰坐在地上,见丫头进来,脸色有些讪讪的。却道那扶着的丫头是谁?原来正是秋桐。说起来也怪邢夫人没把我的话放心上,早将秋桐送了给贾赦不就没今日之风波了?邢夫人也算是急中生智,想起了凤姐给的计策,由着秋桐扶着回房,拿冰块敷了脸,又命秋桐坐在床边捶腿,如今这情形自然是不能去贾母那边请安谢罪了,便和秋桐说说话儿。 邢夫人叹了口气,秋桐道,“老爷脾气急,太太也别气恼伤了身子。”邢夫人拉了秋桐的手道,“你可知道老爷为何生气,你知道老爷年纪大了,身边没个可心的人儿,满府里看着,只几个出色的,偏那鸳鸯竟不肯过来,也怨不着她,老太太也离不得。我瞧着我们这里,也只你是个尖儿,模样儿性情都好,又服侍过老爷,也是日日见的,不比外头的强些?我有心成全你,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秋桐也是贾府的家生子,素来心高气傲,巴不得贴上哪位爷,一朝翻身做了主子,强如如今为奴作婢的。去年见邢夫人抬举了另两个丫头做房里人,早已心里不服,不过仗着自己容貌出色,时时注意机会,凡贾琏等哥儿来了便刻意装扮,端茶送水,只想用媚眼勾住哪位少爷,从此也过起穿金戴银,呼奴使婢的日子。贾赦因日日见她倒不大动心,且确实动了心思将她留着送人,官宦同僚之间互相赠送奴婢原也是常事,秋桐百般解数不得门路,心里早已懊悔,该奉承邢夫人早早得了门路的,便转回头殷勤伺候了,此刻听到邢夫人的话语,心里十分喜悦,又怕得意忘形让邢夫人反感,便低头道,“太太抬举是奴婢的福分,太太但有吩咐,奴婢敢不从命。” 邢夫人满意的点点头,秋桐年岁已大,若不再找了出路,难保年底放出去配小厮,如今看她也磨去了傲气,但愿日后也能省事些,若像当日红莲那样妄图飞上枝头要强,只好找凤姐再拿主意了。想到此,坐起来拿了镜子照照,脸上已经消了肿,微笑道,“以后也就不是奴婢了,你且去梳洗打扮了。”拿了首饰匣子,挑了一根簪子,两朵珠花给秋桐道,“在房里歇着吧,回头我叫人请你去。” 一面叫厨房熬了参汤,打听着老爷回来就来告诉,一面歪在床上歇息,想着明日如何去见贾母。又吩咐人去请凤姐过来。 (把鸳鸯的事情写忘了,没办法,只得要有这个冲突了。贾赦还是个恶人,就继续作恶吧,把秋桐和他放一起去,都是凤姐看不顺眼的人。 欢迎加入qq群36840339,讨论我们的红楼情思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二九回 亲描画计送秋桐 且说我听说了邢夫人相请,只道定然是得了消息,知道贾母不同意送了鸳鸯,便过来准备安慰,待见到邢夫人略有些肿的脸后才明白贾赦有多么可恶,要母亲的丫头做小老婆不成,竟打自己老婆出气。邢夫人如今也是儿孙满堂了,还要受这样气,挨打,好歹也是个朝廷的诰命夫人,荣国公的媳妇,真叫人震惊。幸亏邢夫人素日愚笨,若是气性大的人,只怕早气死了。邢夫人见我来了,眼睛一红,似乎又要流泪,到底是顾着身份,强忍住了。我默默坐下,邢夫人道,“老太太可好?我本要今日去请安的,只如今也不方便,竟也不知道如何见老太太了。”眼泪到底没忍住,流了下来,我慌忙递了帕子去给她,安慰道,“太太也并不知道,有什么关系。此刻老太太已经好了,正和姑娘们玩笑呢。太太明儿过去就是了,得空我先回了老太太。” 邢夫人点头,将方才的事情一一说了给我听,我听了道,“此刻老爷正在气头上,必定听不进去的,不如整治点好酒菜,叫秋桐装扮了去服侍老爷用饭,再将参汤捧了过去,明儿管保老爷就不好再和太太别扭了。”邢夫人听了点头称是,叫人打听贾赦在外书房,便命厨房做了贾赦素来爱吃的菜,暖了酒,叫秋桐捧了参汤去书房,秋桐早就等着了,见邢夫人终于来了消息,忙欢天喜地的来拜见,见我在此,有些畏惧,又有些忿恨的意味,只得上来行礼。我细细打量她,换了桃红的纱袄儿,白绫裙,穿了粉色坎肩,头上戴着几支珠花摇晃闪亮,料来是邢夫人才赏她的。我见了暗暗点头,秋桐果然存了这心思,我也就没有什么愧疚感了,拿了眉笔来,亲自帮她把眉描得妩媚些,又点了唇,打开邢夫人的首饰匣子,选了付珠子耳坠给她,行动间长长的坠子在脸上拂动,更添了风韵。 秋桐见我如此,也不敢乱动,也不敢说话,我瞧着满意了,方丢了东西,慢条斯理道,“太太看你素日勤谨才抬举你,你自然是心里有数的?”秋桐在我眼神的注视下,扑通跪倒道,“秋桐永远是太太的奴才,不敢不尊太太。”我点头道,“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就看你如何做了。服侍得老爷太太好了,不独太太抬举你,我也自然要敬你的。只怕红莲的儿子以后也可以托付给你照顾呢。至于别的话,就不用我多说了。”秋桐虽站了起来,额上已冒了冷汗,我扔了条帕子给她道,“把参汤端给老爷去用吧,好生伺候了。明儿我自有好东西给你。”秋桐又行了礼,看我无话,才小心翼翼出去。 邢夫人苦笑道,“瞧这些丫头竟是更怕你些。”我忙笑道,“我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太太面慈心软,我却要做出那样子来的,不然这些下人,哪一个是省事的,竟仗着自家的脸面,要爬到主子头上来了。太太这里还算好的,老太太那里人多,又都是几辈子的老人,若不摆出谱儿来,我一个年轻媳妇,就没法料理这么多事情了。” 邢夫人叹气道,“我何尝不知道你是好心,也是真孝顺?咱们娘俩也好久没说说心里话了,我真是看着你都羡慕啊。你这样能干,上头三层公婆都喜欢你,中间兄弟姊妹也都和你好。琏儿对你百依百顺,下人见你也十分怕惧,似乎就没有什么不遂心的事情。再看我自己,上头婆婆不疼,中间老爷和我又这样,底下的下人又没个怕惧,日日拿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来聒噪。怎么着像你那样儿就好了。” 我听邢夫人如此说,也不敢自认,忙笑道,“太太这话说差了,太婆婆和婆婆疼我是我的福分,下人们也不过看着太太们的脸面才听话些。单我自个儿,可凭什么管他们呢?太太别多想了,我还是服侍太太吃饭吧,等会子回去我先去瞧瞧老太太,太太明儿早上只管过去,总是要见面的,倒不如早些,也堵了别人的嘴。”邢夫人点头,我忙命他们摆饭进来,邢夫人本不欲吃,我劝她趁热喝了碗酸笋鸡皮汤,倒开了胃,吃了小半碗米饭,才搁下碗。我只陪着吃了些素菜,记得现代的医学说过,多吃素菜是碱性体质,容易生男孩子,我虽不重男轻女,为贾琏想,总也该早些有个儿子来玩耍,横竖女儿已经有了巧姐了。贾琏每次见我往他碗里塞肉,总是发愣,却在我的注视下,又笑眯眯的吃下去。我知他心里必定疑惑为何我这素来不大爱吃肉的人,总把肉当成好东西给他吃,却自己吃素菜呢。这是个秘密,等时候到了,我自然会讲的,想着想着,心里溢开了一朵灿烂的花儿,嘴角也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邢夫人道,“你这丫头,必定又想到什么好事情了,这菜不一定合你胃口,早些回去吧。也许琏儿还等着你吃饭呢,这些日子你俩口子也够忙的了。”我笑笑,放下筷子,叫人来收拾了,又劝慰邢夫人几句,才回房来,果然小红远远迎出来道,“奶奶可回来了,二爷正使人打听,怎么还没回来呢。菜都快凉透了。”贾琏也出来道,“怎么去了那么久?快进来吧,我叫他们做了黄豆猪蹄汤,最滋补养颜的,还捂着呢,快过来坐下。”我心里好笑,才想着自己多吃素的,竟叫我吃猪蹄?只他一番好意,只得随着来到桌前坐下,果然汤捂得严严实实,揭开锦袱,再拿开盖子,热气便冒了出来,丰儿忙舀了两碗汤放在我们面前,我笑道,“才太太那里留饭了,我并不饿,陪你吃些吧。”贾琏虽有些不悦邢夫人留饭,也只得笑道,“那你喝些汤吧,好歹吃两块肉,你不是最喜欢吗?” 我把碗里的肉挟了送到他嘴边道,“我真不饿,你帮我吃了吧。”贾琏张口接了道,“你怎么最近不爱吃荤腥了?竟吃些青菜茄子的。”我含笑道,“何尝没吃?鱼肉鸡肉一般的也吃了,只最近不爱吃猪肉牛肉而已,人的口味原是会变的,一阵一阵呗,过些时候也许竟挑了肉吃,蔬菜不吃了也未可知。” 一时吃了饭,我忙忙要水漱口去见贾母,贾琏拉住道,“怎么又要出去?”我忽而想起方才忘了和他说鸳鸯的事情了,只顾着四目相对,情意绵绵,把这样的大事忘记说,赶明儿贾赦找他麻烦还不知道为什么呢,忙扬声道,“有件事情必得现在去,回头和你细说。”贾琏忙命小红跟了出来。贾母也准备歇息了,见我来了,道“必定是当说客来了吧?” 我忙笑着请安,又将邢夫人的情况说了,贾母叹道,“你这婆婆也是个可怜人,也罢了,既然她不知道,我又何必怪罪她?明儿就不必再提了。倒是你怎么知道他们瞧中了鸳鸯呢?”我早已胸有成竹笑道,“我何曾知道?老祖宗是说我当日开玩笑的话吧?不过是句玩笑话,老太太素日会调理人,我是个孙子媳妇罢了,若是孙子,我也来讨丫头的,哪里等到现在?”贾母看了看我,不疑有它,只当我开玩笑误打误撞上了。 回房方细细的将今日的事情讲给贾琏听,贾琏惊诧道,“连太太都挨打了?老爷火气怎那么大?可要紧么?要不要我去请安?”我忙道,“你是糊涂了不曾?这么晚了去请安算怎么回事?我只告诉你这几日小心些,别触了老爷的怒气。若今儿收了秋桐,料来明儿就不妨了。”贾琏叹道,“秋桐倒也不错,委屈她了。”我眉毛一竖道“怎么你竟不舍得?”贾琏忙笑道,“你如今怎么这么气性大,我不过说说而已,老爷那样大年纪了,房里也有几个人,何苦还要收小姑娘?罢了,正经的早些睡吧,我可累坏了。” 一番缠绵后,贾琏着实这些日子劳累了,便早早睡着了。我想起今日后来也没去看妙玉,不知她怎样的望眼欲穿呢,明日还是早些去瞧她吧。可怜妙玉金尊玉贵的身世,如今竟这样蒙在鼓里,举目无亲。又想起黛玉,若知道有个表姐妹的存在,还不知道要喜成什么样子,又想起元春在宫里,如今年贵妃的儿子已经满月了,元春必定是受冷落的吧,那冰冷的后宫,雍正能否呵护元春?又想起明日邢夫人见到众人该如何自处,只想的脑子里一片杂乱,方迷糊睡去,梦里依旧手舞足蹈不得安静,竟也睡到了天亮。 却说黛玉那里,这些日子也正头疼呢,因年贵妃产下小皇子,雍正大喜,连带着年莹莹也脸上光彩了许多,给阿哥们献殷勤也就越发勤快起来。本来黛玉并不在乎她这些动作,偏年莹莹把黛玉当成了绊脚石,处处便有些言语上的含沙射影,大约是说黛玉不自尊重,只让阿哥们给她献殷勤,高傲的如公主般之类的,意欲使和惠等不喜了黛玉,生分了才称自己的心,只碍着黛玉身份尊贵,林如海又是少傅,并不敢正面冲突,不过这已经叫黛玉内心郁结,闷闷不乐了。允礼和弘历见此,越发不喜年莹莹。 这日,因雍正传了旨意,弘历的大婚之期在下月初五,弘历这月可暂不用日日来书房,众人便向弘历贺喜,允礼道,“不曾想,侄子倒跑到作叔叔的前头去了,好在你比我大几个月,也论不到这上。到时候我们是必要前去闹的。”黛玉微笑道,“我们先给四阿哥贺喜了,今日仓促,不曾备得贺礼,改日送上。到那日,我和四妹妹却是要赶在宫门下钥之前离宫的,失礼之处,四阿哥莫怪。”弘历一直细心观察黛玉的神色,见她似喜非喜,似怨非怨,竟看不出来到底心意如何,不觉有些懊恼道,“有什么好贺喜的?不过就是个仪式罢了。” 黛玉看了一眼傅恒笑道,“人生四大喜,四阿哥小登科自然是皇家的大喜事了。久闻兰馨格格出身名门,贤惠知礼,”拉了一把惜春一起福身道,“我们姐妹就先祝四阿哥和福晋鸾凤和鸣,早得贵子了。”正是那一眼中的担忧让傅恒永生难忘,傅恒和富察兰馨是亲姐弟,便给弘历作了伴读,二人感情极好,傅恒自然是对弘历的满腔深情交付在黛玉身上了如指掌且心有不甘,为自己姐姐不平。想富察兰馨是满洲镶黄旗人,门第高贵,当朝大学士马齐是二人伯父,父亲李荣保是察哈尔总管,富察兰馨生的是端庄温柔,料理家事井井有条,待人接物贤惠大方,人人夸赞,才得了康熙和雍正的青眼配给弘历,谁知道弘历竟喜欢了别人且用情如此之深。傅恒也回去给自家的姐姐讲过弘历的故事,心里愤愤不平,谁知道兰馨竟道,“四阿哥的眼光必然不错的,你如今日日和那林姑娘一处呆着,别乱说话。” 傅恒见了黛玉,心里的怨恨就无处发了,竟渐渐消散了。那样一个女子,谁忍她皱眉无依,谁忍她珠泪洒落?果然兰馨说的话没错,自己也敬佩起弘历的眼光了,只是眼看着允礼和弘历两个黄带子阿哥都对黛玉献殷勤,自己不过是个世家弟子又怎敢去参插其中?每日里也只能默默地看着,唯有那偶尔的眼神交会让自己心动不已。谁曾想黛玉竟如此善解人意,恐自己尴尬,竟然出语化解了,傅恒心里激动不已,忙道,“家姐生性不喜读书,最羡慕林姑娘这样的仙容才气,对姑娘倾羡已久。我替家姐谢过林姑娘的吉言,他日必登门道谢的。”此语一出,众人各样心思,别人尚未说话,年莹莹先格格笑了起来,不知所说何话,请看下回分解。 (欢迎加入qq群36840339,讨论我们的红楼情思)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三零回 痴情阿哥枉伤神 原来年莹莹见傅恒如此说,更是打翻了心里的醋瓶,酸得益发受不了了,便格格笑起来,惹得众人侧目,年莹莹方道,“傅六爷也太客套了,府上是世代勋贵,镶黄旗,林姑娘原也没说错格格身出名门,怎么竟如此放低身段,竟要同汉人女子结交起来?”傅恒正要说话,弘历冷冷道,“兰馨格格既做了我的福晋,便和我一体,林姑娘是少傅的千金,自然有师兄妹之分,谈何低贱?况且林家世代亲贵,并不是什么王府的奴才出身,能结交到林姑娘,是别人的福气。” 年莹莹这些日子因年妃的受宠已忘了眉眼高低,只等着今秋选秀,年妃求了皇后将她指给哪位阿哥,心里自然是属意弘历的,毕竟雍正待弘历是众人眼里心里都有数。自己即便做个侧福晋,将来也会有年贵妃这样的荣光,也足以光宗耀祖了。是以对黛玉更是恨之入骨,生怕黛玉对弘历动了心,将来争自己的宠,言语也就越发刻薄了些,不想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竟叫弘历骂自己家是奴才,这原是事实,年羹尧是从雍亲王府出身的,自然弘历是主子,年家是奴才了,比不得林家世代书香,侯门后代,原不是奴颜卑膝,又怎是年莹莹可比?况大清自入关以来,满汉一体,在康熙朝尤甚,尊师重教,林如海现为太子少傅,按汉人礼仪,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弘时弘历等对林如海那是尊重有加,年莹莹不知死活的非要去和黛玉作对,不谈允礼和弘历对黛玉的情意,单从林如海的身份而言,年莹莹也早已犯了大错,得罪了众人。此刻见弘历如此说,咬了嘴唇无话可答。 弘时笑道,“年姑娘原说错了话,也当不得真。倒是你们哪日去我府里坐坐吧,我做东。林姑娘,令表姐对你也是日日想念,得空也去瞧瞧她吧。”弘时前阵子被雍正派了差事出京去刚回来,见年莹莹惹黛玉固然不好,但弘历不高兴正中下怀,便出言化解,年莹莹感激地看了一眼弘时。黛玉含笑道,“多谢三阿哥盛情,但看大家的了,等哪日有空再说吧。”一时和惠等从皇后那里来,林如海也就到了,众人方端正脸色习书。 待晚间散了,黛玉和惜春出门上车,惜春道,“林姐姐,那年莹莹近日总是不知礼数冲撞姐姐,姐姐怎的这样轻易放过她?”黛玉淡然道,“本不是一路人,何必计较太多?佛家说宽恕是美德呢。”惜春恨恨道,“宽恕也要看谁,依我说竟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好。说真格的,四阿哥要大婚了,你心里不难受吗?”黛玉失笑道,“你这个小丫头知道什么,我做什么不舒服?四阿哥大婚是好事啊,普天同庆的。”惜春扬了小脸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悄悄的背着我们叹气,有时候还拿帕子擦眼泪,四阿哥那样喜欢你,你怎么就不给他点好脸色呢?” 黛玉淡淡道,“他喜欢我,难道我就得喜欢他么?两人在一起是要缘分的,月老早已将红线牵好,譬如说兰馨格格才是四阿哥命定的妻子,所以才会有皇上赐婚。你还小,不知道。”一面疑惑惜春什么时候也关心起这些来了。原来弘昼向来和惜春亲近,惜春又是黛玉的表妹和闺中密友,弘历如今可算是能想到的能做到的都去做了,一面拜托云霓帮她说好话,一面又关照弘昼在惜春前打探,一面又亲自献殷勤,还要隔阵子就去求皇上和皇后做主,可怜一片痴心,总得不到黛玉的首肯,心里懊恼不堪。 弘历今日见黛玉云淡风轻的祝福自己和兰馨,心有不甘,下了学便指着有书要问,跟随林如海来到林府,诚恳道,“少傅,我对林姑娘一见倾心,如今虽要大婚,这到底是皇玛法和皇阿玛定下来的,不是我自己做主。如少傅允准,我愿去求皇阿玛赐婚,林姑娘便是我的第一侧福晋,弘历此生必定不辜负林姑娘。”林如海也是经历过感情的人,小孩子的游戏他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况且很多话作父亲的又不便和女儿讲,好在知道凤姐那里时刻关心着黛玉,倒也不需要多操心,只看将来谁是自己的乘龙快婿了。谁知道此刻弘历竟明白当面提了出来,林如海只得道,“四阿哥对小女的心意,臣感激不尽。只是拙荆早去,留话说若小女不进宫,婚事务必令其自择,称心方可。我夫妇膝下惟有一女,也不忍事事替她作主,还望四阿哥体谅老臣心。不瞒四阿哥说,皇上体谅老臣,也允了老臣小女婚事自主的。四阿哥若不信,只管去问皇上,便知老臣此言不虚。若皇上果真下旨赐婚,老臣和小女必定遵圣意的。” 弘历听了有些黯然,只得告辞了出去。一路上想着自己去找雍正多少次了,雍正总没答应,反而苦口婆心的道,“你皇玛法对你寄予厚望,朕如今年纪也大了,身子也不好,不定哪日就去了,这诺大的江山你可能担当?你的亲事是你皇玛法所定,朕也无权取消。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苦苦执着?咱们皇家的亲事向来是从大局着手,富察家几代一品,在朝中威望甚高,你皇玛法为你也是煞费苦心,你可不能辜负了你皇玛法的心意。你大婚后,朕就要派你出去办差事历练了,你也该留意些政事,莫为儿女情长消磨了自己的雄心壮志。你叔叔们的事情你是都知道的,难道你也要经历同样的事情?自然了,若那林姑娘对你有意,愿嫁你为侧福晋,朕也不会拦阻,端看你们的缘分了。”可是自己冷眼看着,黛玉也并未表现出对自己的厌恶,也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亲近,及观察她对允礼和其他人,也是一样的礼节周到,并没有什么破绽可以寻觅,不禁又十分的失意了,只得回府去,欲要借酒消愁,又恐误事,只得随手拿了本书来看,却是“三十六计”,觉得厌烦,又扔了一边去,换了首唐诗来百无聊赖的翻着,平静心情。因康熙雍正都教导过,作帝王的,万不能让人看出自己的心情和喜好,自小自己吃东西,再喜欢吃的菜也不会挟超过两次,唯恐有小人借机奉承,也是磨练自己心性的一个手段。可如今那林姑娘的倩影时时在眼前晃着,竟让自己几番失了平静,若这样下去,恐对不起皇玛法和皇阿玛对自己的厚望呢,待想起弘时总有些意味深长的眼神时,弘历恍如当头浇了凉水,陡然清醒过来,眼观鼻,鼻观心,终究内心的烦躁被平复了。 却说黛玉心里到底何想呢,这日云霓又来探黛玉等人,说起了平儿如今和冯紫英你侬我侬,黛玉迎春等都羡慕不已,都是闺中女儿,便谈起了女儿家的私房话,迎春笑道,“云霓姐姐也该留意自己的亲事了,眼看平儿都快出嫁了,你做姐姐的也不着急。”云霓哪里嘴上让人,便笑道,“二姑娘说的是呢,赶明儿我得到林妹妹义学里去瞧瞧有没有什么满腹才华的大孝子,趁早儿找一个,别叫别人挑光了才好。”迎春的脸腾地红了,知道自己的事情云霓已知道,忙强笑道,“云霓姐姐这什么话?”便不肯说了。黛玉等好奇追问,云霓恐迎春害羞,且又怕事情未定坏了迎春名声,便笑道,“我和二姑娘玩笑呢。不过林妹妹,你的义学真是要重新找人打理,今秋选秀,恐怕过几个月二姑娘就没功夫在这里了。” 说起这个,迎春长长叹了口气,心思到时候还得求云霓帮忙,只如今可怎么说呢,便只看着云霓。黛玉道,“说起来,我和三妹妹也在册的,我已和郡主说好了,倘或留了牌子,依旧是做她的伴读,不过几年功夫放出来。”迎春幽幽道,“我又不像林妹妹这般家世,林姑父必舍不得妹妹进宫去的。我们府里如今大姐姐圣眷正浓,我上次回府却悄悄听见太太们商议要请大姐姐关照了,让我和三妹妹入选呢,将来即便不在宫里,便是到了哪位阿哥王爷的府里也是好的。若云霓也进宫读书,我也好求你要了我做伴读,我虽别的不能,陪着说话消遣却是可以的。” 云霓知道迎春的心思,心里思忖着要找凤姐商量一下,自己虽为皇后义女,到底皇上选秀的事情是不敢掺和的,只怕只有凤姐才能帮忙了。如今却不便表态的,只好敷衍了过去,迎春脸上一抹失望和无助让自己心疼,想当初自己也是这样的情形吧,看着所爱的人却不得不离开,幸好有了凤姐帮助,才有今日风光自信的云霓格格。 外头的这些事情我是一些儿不知道,省亲的园子正在紧锣密鼓的建造中,约莫到七月份才好完工,这日因要挑一些省亲正殿的门帘绣褥,王夫人命我去云裳挑些上好的花色和料子,毕竟皇妃省亲,正殿的用度自然是要格外华丽的。我总算能消闲一会儿,便套了车子来瞧云霓,云霓见了我,笑道,“姐姐真是大忙人,请你来都没空,怎么今儿竟有空过来?”我坐下喝茶道,“先把正经事情告诉你,再说咱们的闲话吧。我们家娘娘要省亲,正殿需要帘子八挂,尺寸在这里,还有褥子大小共三十六件,这里是尺寸,太太的意思是要在云裳定做些上好的,我这不是给你送银子来了?”云霓拿了单子点头道,“我回头叫她们做去,多绣些吉祥的图案就好,娘娘用的褥子竟是绣了鸾的图案好,宫里的主子比不得外头的太太奶奶们,这凤凰却是不能乱用的。”我点头,自然是明白的。 云霓莞尔一笑道,“敢情知道这是姐姐的产业,都来照顾生意不成?前儿东府珍大爷还来买了几套衣裙,看那花色不像大奶奶用的,倒不知道给谁的?难道是给四姑娘?看那尺寸花色也不像,竟是给府里姨娘们么?那也太舍得了。” 我一愣,贾珍买云裳的衫裙要送谁?忽然想起因尤氏贾珍日日忙着省亲别墅的事情,尤老娘带着尤二姐和尤三姐竟一直住在东府帮着料理些家事,难道竟是送给她们不成? 云霓让了我进去坐下说了迎春姐妹近日的情况,问我可有什么法子。我笑笑,凡事也不可太早说清楚,不然她们当我妖怪就麻烦了,况且凡事都不绝对,万一临时出了状况反而叫她们失望,总之,有我在,自然是要护得她们周全,得到幸福的。当下只宽慰云霓我必定会想法子的,一面关照云霓悄悄去打听那日义学中那位公子的详情,才告辞出来,想了想,便命车子往东府来。 (欢迎加入红楼情思qq群36840339)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三一回 尤二姐请嫁张郎 却说我命车子直往宁府而来,尤氏见我来此,十分诧异道,“我正叫人搜罗了一些奇花异草,才交到园子里去,正要去瞧老太太和太太,怎么你竟过来了?有什么事不成?”我摆手笑道,“我也是领了差事去采买正殿的帘子褥子一应绣品了,顺便来你这里散散,难得出来松口气,不来找你,可找谁呢?”尤氏笑道,“原来你也有躲懒儿的时候?我只当你是铁打的,整日不知道疲乏呢。那我就陪你一会子吧,索性用了饭,我和你一起过去请安。”我和尤氏素日嘲笑惯了,其实也多了一份亲近,相同的身份,让我们互相体谅,互相理解做当家人的难处,只不过我内心的事情更多了些无人分担。 尤氏命丫头泡了今年新得的金陵送来的明前茶,茶色清澈,茶汤清亮,闻起来清香满鼻,我叹道,“都说好茶进贡给皇上,也是打马虎眼呢。统共好茶就那么些儿,那金陵知府的恩师上司各门路还孝敬不过来,不知道又拿什么糊弄内务府了。”尤氏抿嘴笑道,“偏你伶俐,做什么又说出来呢,一般的你们那边也得了,只怕老爷们留着款待贵宾了,兴许老太太那里有一些。你若喜欢,我这里给你几两。”我摆手道,“罢了,你自个儿留着吧,给我了,也要被姑娘们吃掉的,若发现我吃体己茶,明儿我的名声就坏掉了。”尤氏叹道,“也是,都说你霸王似的一个人,怎知道你心里的事情呢。我比你却好些,没有这些小姑子伺候。” 我笑笑,转头看看道,“大哥哥呢?怎么老娘和二位妹妹也不在?”尤氏道,“你大哥哥才有人找出去了,我母亲和妹妹在后头呢,等闲不到前头来的。”我喝了口茶,装作无意道,“你两位妹妹都是美人儿,我瞧着二妹妹更好,竟有些前头小蓉媳妇的品格儿。”尤氏颤抖了一下,我心下了然,贾珍和可卿当日的事情,尤氏未必不知情,只怕也是有苦难言,所以才在可卿的事情上敷衍了事吧。 尤氏勉强笑了笑道,“你是个明白人,我妹妹不过是寒门女子,怎能和她相比?”我知她心里有疙瘩,也不多言,可巧贾珍进来了,我忙站起来笑道,“大哥哥不是出去了么?”贾珍见我在,笑了笑道,“妹妹来了,快坐吧,才相公叫我去看写的帖子,这个月底有几家世交过生日,下月初宝贝勒大婚,也在备礼呢。你们那里准备了没有?”我含笑道,“大嫂子和三妹妹都料理好了,如今园子的事情就够我忙的了。”贾珍道,“前儿交给老娘的那一封银子,我去取了来,交给外头买礼去。”说着,转身就走,尤氏道,“且慢,凤丫头才过来,你且坐下说说话儿,我留她用饭呢。银蝶,去请老娘和两位姑娘过来,就说西府二奶奶来了,请她们来见见。顺便请老娘把前儿那一封银子带来,外头大爷要用。”银蝶领命去了。贾珍只得坐下和我们喝茶说话。 尤氏笑道,“那两个丫头,如今日日要提到你,平日没见你做什么好事,怎么那日就那样巧,让你赶上顺路送她们一程呢?幸好你是个女的,若你是个公子哥儿,怕不是我那妹妹就瞧中你了?”我忙笑道,“无福消受。”尤氏道,“说真的,我那妹妹的事情,还要托你想想办法。那张家要么寻个差事去,早些儿娶了二妹妹,总这样耽搁着,竟成了老姑娘了。”贾珍淡淡道,“我又不是没寻过,如今张家那小子退婚不愿,娶亲也不愿,我有什么法子?看那张家如今的情形,二妹妹嫁过去还不是委屈了?” 尤氏正要说话,见尤老娘带着尤二姐和尤三姐进来,尤二姐手里正捧着一个盒子,想来就是那银子了。我忙起身相见,尤三姐见到我似乎格外高兴,又不好亲热,只含笑行礼。银蝶接了银子给尤氏看了方呈给贾珍,贾珍也并不看,只笑问道,“这两日天气有些热了,两位妹妹住得可还舒服?”尤二姐敛衽道,“多谢姐夫姐姐关爱,什么都不缺。”我细细打量,见尤二姐尤三姐还是穿着家常的旧衣裳,心下疑惑,难道贾珍买来的云裳衣服竟没有给尤氏姐妹么? 贾珍许是有什么急事,要先送了银子到外头去。尤二姐起身道,“今日姐姐姐夫都在,小妹有事情请姐姐姐夫作主。”贾珍干笑道,“二妹妹有什么事情,改日再说吧。”我冷眼观察着,贾珍必定是有些什么事情心虚竟想要逃离,便笑道,“大哥哥这样着急做什么?二妹妹既有事情,且听完了也不迟。回头我们娘们儿吃饭,大哥哥自然是要出去的。”贾珍见说,只得站住了脚,回身坐下,有些讪讪的。我只留心看尤二姐要说什么。 尤二姐却是盈盈行礼道,“今日母亲姐姐姐夫都在,还有二奶奶做个见证,如今为我的事情耽搁妹妹的姻缘,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张家的亲事既是先父所定,我做子女的定当遵守,姐姐姐夫不必去商议退婚,竟是告诉那张公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便是张家的人了,他家无彩礼,我家如今也无丰厚陪嫁,竟是请他雇顶轿子来,接了我去,从此我服侍他饮食起居,让他专心读书。古来贤妻有多少,我虽不敢比,妇德却是有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必定不嫌贫寒,随他过日子去。” 贾珍脸色有些发白道,“那张家如今已经败落,连顿好饭都吃不了,哪里有钱娶亲?二妹妹何必这样委屈自己,我定找人去把亲事退了。”尤二姐笑意盈盈却言语坚决道,“我意已决,姐夫不必多说。姐姐姐夫的情意我领了,我也不能为我的事让姐姐姐夫背骂名,也不能耽搁了三妹妹的事情。我从小儿吃的苦够多了,我相信上天不会亏待我的。”尤二姐的眼神和我含笑对视,我看她心底坦荡却又言语坚决,想必今日此举有贾珍的因素在里头吧。看来那日我和她姐妹的话没有白说,尤二姐果然听了进去,才有今日这样坚贞的举动。其实我也派人打听过了,张华却是果真刻苦用功,想必也不会辱没尤二姐的。尤其是患难夫妻,将来张华必定待尤二姐十分尊重和礼让。俗话说福自心田,尤二姐有此一念,必改了薄命之兆,强于与贾珍纠扯不清。 尤氏道,“既然二妹妹心意已定,我派人去和张家说,你只放心,咱们家虽然不如从前,做姐姐的总要给你备份嫁妆,够你两年的花销,我想那张公子必定会发迹的。”尤二姐含笑道谢,我笑道,“二妹妹的喜事,我自然也要出一份的,回头定了日子,我送些东西添妆。”尤二姐忙上前哽咽道,“姐姐待我姐妹的情意,小妹心里感激不尽。只是我这妹妹,还要姐姐多操心。”尤三姐羞得低了头,我心下了然,尤二姐一则定了自己的终身,二则也是为尤三姐在求我,既然姐妹俩人品正派,又品貌如此,我当得乐意成全才是。 贾珍道,“好,好,既然二妹妹决定了,我这就派人去和张家说。我和你姐姐自然要为你准备嫁妆的,明儿我叫人去云裳买些新鲜花样的衣裳给妹妹添妆,其余的竟由你姐姐办吧。”说着起身出去了,我忙拉尤二姐坐下道,“还缺些什么,只管告诉我,我那里闲人多,好帮帮你的。”尤氏笑道,“瞧瞧,竟比我还亲热些,正经你认了去做妹子吧,我可不要了,还省得一副嫁妆。”我看尤氏脸色如常,隔阂已去,今日之行竟解决了件心事,又成全了一对人,心里自是喜悦的,便笑道,“我认便认了,你将来后悔可迟了,妹子收拾了跟我走,竟从我那里嫁出去罢了。” 尤老娘笑道,“二奶奶玩笑话,我们那里当得起?”尤氏道,“罢了,吃饭吧。回头二妹妹也别轻易出来了,整理一下,瞧瞧针线上的活计可还齐备,也该赶着些儿了。”心事既了,我和尤氏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尤氏庆幸贾珍和二姐并未有什么,我心里的故事却更多,还好维护了自己婚姻的同时,也挽救了一个女子的歧路薄命。尤三姐素日爽朗,今日却没甚话,有几次欲语还休,终究红了脸。尤氏笑道,“又没外人,三丫头今日怎的害羞起来?还是天气热得?”我忙笑道,“许是为二姑娘高兴呢,回房姐妹两个有多少私房话说不得?正经趁二姑娘在家多亲近些,赶明儿可就不容易见到了。正经的,过两日我带二姑娘出去逛逛。”该说的我说了,端看某人是否开窍。 晚上我便和贾琏说了尤二姐的事情,叫他命人再去查看一番张华是否确实可信,贾琏摇头笑道,“你怎么竟成了管姻缘的呢?放心,柳二弟和他们家原是世交,当日张家还帮过柳二弟他们,后来张家败落了,柳二弟也去看过,只他这几年在外奔波,竟少了许多联系。”我眼睛一亮道,“别说我了,你当日刁难冯紫英我也没说什么。那尤三姐我瞧着竟和柳二弟相配,你瞧如何?”贾琏想了想道,“柳二弟也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只是不知道尤三姑娘嫌弃柳二弟没有家世,没有家财么?”我神秘的笑了笑道,“这个你放心,自然不是问题。你只负责去问清楚柳二弟的意思就成,我瞧着那尤三姐性格豪爽为人真诚精明能干与我有几份相似,只她那股子烈性,只怕我也自愧不如的,堪配柳二弟那样如玉的人才。”贾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明儿我去寻柳二弟问问。” 我点点头,贾琏道,“今儿老爷把我骂了一通,为着一笔银子挪不过来。如今那秋桐深得老爷宠爱,怎么老爷脾气还那样大?”我“噗哧”笑了出来道,“你怎么就记得那一件事,必定又有其它不高兴的了。”贾琏想了想道,“果然,听说在备端午的节礼,要送什么王爷的,哪位王爷我竟忘了。大约想寻什么没有寻到吧。”我点点头道,“不管,我们且睡吧,明儿别忘了正经事。”心里却想着只怕王夫人也要忙端午送元春的贺礼了吧。只是端午节也是弘历大婚的日子,黛玉的心里真的没有一丝不快么?还是哪日趁黛玉在府去看看她吧。 (本来想写尤二姐和贾珍发生纠葛惹出风波的,想想还是算了,尤二姐也是个薄命女子,就别把她写的风流成性,竟是改造成贞烈女子,得善终罢了。希望大家喜欢这里的尤二姐哦。 欢迎加入红楼情思qq群36840339)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三二回 迎心得证两情悦 却说贾琏对柳湘莲的事情很上心,第二日便去寻了他又细细问了张华的事情,确认果然人品好才放了心,又细细说了尤氏姐妹的事情,柳湘莲听贾琏如此这般描述,不禁为张华高兴,又对那尤三姐十分向往,辞别了贾琏且去看张华,谁知张华也得了信,见柳湘莲来此,老友相见十分欣悦,只可惜家贫难以招待,面上有些羞赧,柳湘莲走惯了江湖,倒不那么教条,自出了钱买了酒肉来,二人坐下叙话,谈起尤二姐的贞烈贤德,张华感叹道,“不想竟有这样女子,事隔这许多年,我家早已不如当初,只剩这房子不曾卖掉,家里的所有东西基本都典当了,她竟愿意嫁我,我若是不好好读书,辜负了如此贤妻,只怕天也不容我。”柳湘莲道,“兄弟这样人品,祖上又是积德人家,原该得此贤妻,再振家风。” 张华难堪道,“只是如今我家这般,又借不到钱,连个轿子都雇不起,可怎样迎她过门呢,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柳湘莲道,“这个却不用担心,我有一义兄乃是贾府二爷,说起来和令连襟贾府珍大爷是兄弟,为人极好爽的,其内人和尊夫人又极好的,正帮着准备嫁妆,琏二爷今日寻我,命我帮你筹备婚事,虽不能奢华靡费,也要风光迎娶,才不负这样的女子。至于日后你们男耕女织也好,你读书出仕显贵门第也罢,我们竟也不多过问了。” 张华推辞道,“你也并无余钱,那琏二爷更是没有一面之交,我如何能烦扰你们。尊兄弟的情意我领了,我另想法子去。”柳湘莲哈哈一笑道,“咱俩家当日何等亲密,怎么你今日生分起来,说实话,将来少不得要让你知道的,你那小姨子,琏二哥准备说给我呢,说不得将来要和你成亲戚的,竟先告诉你,别再推辞了,我却是要尽心尽力办这件事的。倘或那三姑娘也如这二姑娘这般出色,我也就放心了。” 张华喜出望外道,“如此甚好,甚好。”二人又细细的议定了,贾琏交付的三百两银子只算是借的,写了借条托柳湘莲转交贾琏以备将来偿还。张华便委了柳湘莲代为办理成婚的一应事宜,便写了帖子,委托柳湘莲送到宁府,柳湘莲原和贾珍也相熟,今日受托来送成亲的日子,贾珍见了,又喜又恨,只得命人请了尤老娘和尤氏出来叙话,接了帖子,却是六月初六大吉,尤老娘当即答应了,尤二姐和尤三姐正隐在帘子后头看着,尤二姐自然害羞,尤三姐却是满心喜悦,只想着怎样把话对凤姐说去,却不知道柳湘莲已得了消息,也暗自搜寻,不见佳人踪影,失望而回。 不谈柳湘莲和贾琏商议如何办理婚事,我只说了银钱上不必小气,只当结交了朋友,贾琏深以为然,况且手里如今洒脱,凤兮的盈利越来越好,自然也不在乎这些钱财,便又索性派了两人给湘莲使唤,去置办些家具,购置衣物,修理房屋,不出半月就焕然一新了。贾琏看了和我说,我也不想多过问,只尽自己的力就是了。尤二姐这里,我也送了些衣物首饰添妆,自有她姐姐尤氏料理,我却不便太过亲近,惹人疑虑。 这日林府来人说迎春病了,请我去看看,因天色已晚,便说定第二日去林府,一面又回了贾母和王夫人,因迎春是在册秀女,贾母十分着急,便催我一早就过去,我去了后,原来迎春只是前日晚上出来散步着凉,白伤了风,静静养养就好了。迎春正歪在榻上,气色也还好,只眉间淡淡的忧愁,让人觉得这女子似乎有无限心思,忍不住要去抚平那不知觉便皱起的眉头。淡绿色的衣裳更显得迎春柔弱无依,我不禁心里叹了一口气,都说恋爱中的女人幸福,怎知对幸福渴望却不可及的时候,女儿家的心里是何等的忧伤无助? 迎春见我来了,忙坐直了笑道,“二嫂子来了,我没什么大碍,林妹妹偏叫人去告诉,回头人说我轻狂呢,又劳老太太挂心。”我忙笑道,“原是早该来看你的了,只是府里这些日子着实忙乱,竟疏忽了,昨儿老太太和太太骂我呢,若不是府里事多,只怕大嫂子和三妹妹也要来的。太太嘱咐带了些你爱吃的点心,还有些药材,平日里叫小丫头炖了给你吃吧。”黛玉道,“敢情姐姐以为我这里竟亏待了二姐姐,连这些吃食都没有么?竟巴巴的从家里带来?”我知她和我玩笑,却还得解释以免她多心道“我是巴不得省下这一笔的,只太太嘱咐了,我只好遵命。妹妹若嫌送东西不好看,竟回些好东西给我,我自然是笑纳的。”黛玉笑了笑方不作声。众人便坐着陪迎春说话,一时绣橘端了熬好的药来给迎春喝下,又拿蜜饯来过了嘴,方扶她躺下渥些汗出来,我们自挪到外头说话去。 我便说了妙玉来府里的事情,只没说和黛玉的关系,黛玉尚未说话,惜春先笑道,“竟是个通佛理知诗书的美女姐姐?这可多了人说话了,改日我回府里会会去,林姐姐也去见见吧,偏名字里也有个玉字,可是你们的缘分了。妙玉,妙玉,必定是个妙人儿。我竟等不得了。”黛玉笑道,“罢了,哪日有空?你不想着今日给五阿哥讲什么故事,回头他见了你又要追问。还有他昨日要吃的蜜饯,你还不去看看云霓那里送来了没有?只想着妙玉,眼前的小佛爷竟忘了?”惜春“呀”了一声忙起身道“好嫂子,你先坐坐,我去去就来。”忙忙的出去了。 黛玉看惜春去远了方笑道,“五阿哥偏和四妹妹玩得来,两个人但凡父亲不在,必定伙同了淑惠郡主和弘岳出去玩耍,五阿哥是最小的皇子,淑惠郡主又是十三爷的格格,宫里人哪有不奉承的,只瞒着皇上,凭他们把皇宫翻过来都没人管的。偏五阿哥又听四妹妹的话,因此也没有什么出格的。只天天缠着叫四妹妹讲些故事给他听,弄得四妹妹每日都要搜寻故事,这会子怕又出去找人问故事去了,如今我府里的下人见她就怕,明儿竟要去红楼听故事了。不过话说回来,倒是讲了不少宫外的风土人情,民风民俗,也有些官场事情给五阿哥听了,将来必定有用的。” 我笑笑点头道,“各人各人的缘法,倒是此刻没外人,妹妹你最近怎么样呢?”黛玉腾地红了脸道,“姐姐是什么意思?”我轻轻摇头道,“你知道的,我虽不常见你,却日夜牵挂着。再有十来天,四阿哥要大婚了,你可要去观礼么?”黛玉轻声道,“我已说了我和四妹妹不得闲,四阿哥大婚在东四所,如今新房都准备好了,我们课闲的时候去看过,大婚前几日起,我们也不上学,竟是放了假。二则,宫门下钥之前我和四妹妹是要出宫的,竟是不去的好。已备了礼到时候送去。” 我淡淡点头道,“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黛玉有些不自然道,“姐姐,如今我是在册秀女,凡事自然要等到选秀后的。况且凡事又不由我作主,白说了有什么意思。”我心道黛玉果真是守礼的大家闺秀,平日虽顽皮些,关键时刻一句话也不肯多说,竟是丝毫不肯透露。当下也不多问,只挑了些闲话来说,听了些她们学里的趣事,只知道几位郡主都和她与惜春极好,听她未提年莹莹,我也猜得出来年莹莹必定因着年氏的关系有几分骄纵和刁难,难为黛玉脸色淡定,竟没有丝毫不平和怨愤。 正说着话,外头管家进来道有位王公子来求见二姑娘,我和黛玉十分惊诧,忙命请进来,片刻只见一个人进来,青色的长衫虽有些旧,却浆洗得十分干净,脸上有些瘦削,却透出一股倔犟和傲气,只见他躬身一揖道,“王某见过林姑娘。”黛玉看了看道,“王公子可是从学里来?请坐吧。”那王公子道了谢坐下,黛玉道,“王公子在义学都好么,可有什么难处?”自那公子开口,我便听出他是当日我和云霓在义学里隔窗听到的那位公子的声音,便有些兴致,看来不仅是迎春动了心思,这位公子必定是听说迎春病了,也着急前来探望了,倒要好好探听消息。 王公子见黛玉相问,忙道,“学里各色周全,学生正是来谢过林姑娘的大善,我们几位外乡举子眼看大比在即,都好好温习功课,方不负林姑娘的一番恩义。”黛玉挥挥手笑道,“王公子客气了,这原是家父,家里的姐妹们商议过的事情,人都有个难处,我们也只是尽力帮些。王公子今日此来只为道谢么?”王公子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我坐在边上安然吃茶,竟开不了口。黛玉察觉到,笑道,“这是家姐,并不是外人,义学也有她的一份子。王公子有什么难处但讲无妨。” 王公子嗫嚅了几次,方开口道,“昨儿二姑娘没去义学,听管家说生病了,我们有些不放心,便公推我来问候一下,我们兄弟几个并没有什么多余的钱财,全仗着学里相助,只买了几个果子,还去庙里求了个平安符,愿二姑娘早日康复。”绕是他是男的,说完这一篇话,脸也红的猪肝似的,再也不敢看我们,只低了头不语。黛玉一愣,看了看我满眼的笑意,大概也猜出什么来了,自己倒闹了个大红脸,静了静方道,“公子们的好意我代二姐姐领了,公子们要参加今年秋闱,静心用功方是正事。十年辛苦无人知,一朝成名天下闻。公子们能高中就是我姐妹的心思没白费了。”王公子本想多问几句迎春的情况,见黛玉并不搭茬,有些着急,又不敢多说,只得又客套了几句。 我叹气道,“说起来二妹妹也真是入魔了,不过是病了两日,心心念念尽是学里的事情,连睡着了都皱着眉头,不知道嘴里嘀咕什么也听不真。若知道学里也惦念着她,不定怎样高兴呢,苦心原没白费。”那王公子听说迎春如此情形,眉眼间闪过一丝痛苦和无奈,大约也知道迎春的身世,也明白自身的处境无法攀上国公府的门第吧。 黛玉见我如此说,略思索了一番,叫了丫头来道,“将王公子带来的果子和东西拿到二姑娘房里去,看看二姑娘醒了,只说学里王文华公子前来问候。看二姑娘可有什么关照的。”雪雁领命去了,片刻回来道,“二姑娘方醒,用了药已好多了。说给王公子和其他公子们道谢,但有什么事情,告诉管家一样的。请公子专心攻书,莫误了正事。”我满意的看着王公子脸上的深情和隐忍,有理智的人才不会轻狂,有情意的人才有决心,两者都具备且有人品才貌俱佳的人必定不会久居人下。王公子听了迎春的话,才放心下来,纵然有心见迎春一面,也知女儿家的闺房不是能随便进的,只得告辞了。 (家里网络坏了,昨晚上不去,今天一早就发了哦。 欢迎加入qq群36840339,讨论我们的红楼情思。 顺便说一句:大家七夕快乐,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三三回 湘莲尴尬闻闲言 却说王公子既走,又听闻迎春已醒,我和黛玉忙又回来看迎春,却见她拿着那平安符正发呆呢,见我们进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难为他们想着。”我笑了笑道,“是啊,难为他想着。”迎春又红了脸,病中苍白的脸色配上两颊此刻的鲜红,让人看了格外心疼。黛玉不忍道,“二姐姐还是躺下休息吧,别总这样撑着。说起来都是我不好,让二姐姐劳累了。”迎春看黛玉泫然内疚的神情,微笑道,“林妹妹何必这样?我是自己受凉了,又并不是劳累。况且我在府里也没事,倒不如如今这样和你们一起热闹些,心里也自在。人总是要生病的,妹妹竟要把我赶回贾府去不成?” 我听迎春意思,竟十分不愿回去,不觉诧异道,“什么贾府,那可是你的家啊。”迎春微微笑道,“你们知道的,那家里一丝也不由我作主。我长了这么大,只这几个月最开心,才觉得自己是有用的。转眼看又要选秀,还不知道结局如何。算起来,竟只有几个月的好日子过,妹妹若撵我,我也只得回去,竟也没什么指望了。” 都是自家的姐妹,迎春素日的情形我们是知道的,说得原也没有错,黛玉的眼泪几乎落了下来,再不是玩笑话,近前拉了迎春的手道,“二姐姐,只要你愿意住,我这里总是欢迎的。回头凤姐姐和老太太禀告一声吧,就说二姐姐一时也离不得,竟是请老太太和太太宽恕些时日再回去。”我点点头,强笑道,“这是自然,老太太和太太本就不是命我来接人的,只管放心住着,问起来有我呢。”迎春心里安慰,扯出一丝笑容道,“只有姐姐妹妹是真心疼我的。”我本想说了王公子的事情来凑趣,想想迎春病中,还是不要拿她取笑了,便道,“你正经的养好身子吧,别说学里离不得你,也省得林妹妹在宫里还要牵挂你,惦记学里,一个人又分不开身的。”迎春点点头道,“回头你们走了,我再睡睡,估摸着三两日就好了的。”我点头,暗想这古代的人就是麻烦,不管什么问题都是喝中药,感冒伤风的也得八天十日,哪里如现代两颗药丸下去就好了。 忽然想起上次小红说的酸萝卜汤,便说给她们听,黛玉连声命人去做,迎春皱了皱眉头道,“那汤能喝吗?”我板了脸道,“什么话?我不是喝了几顿就好的?你竟不想早些好么,那就当我没说。”迎春不语,黛玉便叫丫头去熬汤了。一时又让我出来吃饭,但见惜春兴冲冲的来了道,“好容易逮到李妈,给我说了个有趣的故事,今儿可不怕五阿哥再说没趣了。”果然兴致好,惜春竟比当日在家多吃了小半碗饭,我看惜春似乎也有些长高了,便思索着该给她添些衣服。如今三春,只有探春在府里,不过幸好有湘云和宝琴作伴,只比不得黛玉这里随性自由。 正摆了饭,贾琏也来了,又互相见过,黛玉笑道,“二哥哥来接嫂子也该等嫂子用了饭再来,此刻来不知道是来赶场子,还是带了嫂子另吃好的去。”贾琏爽朗笑道,“我因听说二妹妹身子不大好,才交代了买办和相公一些事情,忙着过来看看。再则,知道你们用了饭要进宫的,早些来也看看林妹妹和四妹妹近日可好。”横竖没有外人,也都不避嫌,竟一起用了饭,又送黛玉和惜春上了轿子,我才和贾琏回头又看看迎春,绣橘正服侍迎春用酸萝卜汤呢,还熬了小碗粳米粥,配了几样小菜。迎春苦着脸一口一口喝着,见我和贾琏进来,欲起身给贾琏见礼,被我抢着按下了道,“都病了,还讲什么礼数?”迎春和贾琏平日往来不多,只守着贾家的规矩,见到兄长是要行礼的,此刻见我按住她,唯恐贾琏不悦,便忐忑的看着贾琏,又看看我。 贾琏道,“二妹妹养着吧,我也是不放心,过来看看,这就要走的。想什么吃的玩的,只管告诉你嫂子,我们就你这一个亲妹妹,可不照顾你照顾谁去呢?巧儿还说要来瞧姑姑,被我关在家里呢,过几日叫你嫂子带来见见,淘气的了不得。”迎春听得满面含笑,温柔道,“多谢哥哥嫂子了,回头代我给老太太和老爷太太们请安,问三妹妹大嫂子好。”贾琏又说了两句话,笑道,“妹妹吃饭吧,仔细粥凉了。我们这就回去了,过一日再打发你嫂子来瞧你。”竟拉着我出去上车了,我诧异道,“你不是特地来瞧二妹妹的么?怎么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贾琏坏坏的笑道,“二妹妹不过是偶染了风寒,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这些日子忙里忙外的,每日大小几百件事情,难得今日出来,我带你去找柳二弟,顺便到城外瞧瞧他们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我“噗哧”笑了出来道“亏你刚才在房里话说的比蜂蜜还甜,竟都是假的,日后可叫我信你不信呢?”贾琏拉了我的手道,“信,自然是要信的,我对你说话可没有一字虚假。”我故意冷脸道,“哦,那你告诉我,你藏了多少私房钱啊?”贾琏忙道,“我何曾有私房钱?你的嫁妆我也不曾管过,难道我身上竟不能留些银子会东道么?那首饰铺子是用私房钱开的,到底也是为你,怎么竟又翻起老账来了?” 我忍住笑道,“男人么,口袋里有几个钱就要出去寻花问柳,或是置所房子养个外宅啊,或是会几个朋友吃花酒去啊。我可警告你,如今平儿日日跟冯相公在外头晃着,若叫我听到了风声,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贾琏紧张道,“凤儿,你今日怎么了?我哪里有别的心思?你是不是听到有人说我什么?天地良心,我可不曾背着你做什么事儿。这样好了,回头我把银子交给你,柳大哥那里的帐目也都交给你,只是,你得给我留下买东西送你的银子吧?不然,我可怎样讨娘子的欢心呢?” 我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呸,说的这样可怜?我是那母夜叉么?别说你那首饰铺子,再抬个二十万两银子来,我也不稀罕贪了你的。你自留着花去吧,男人家没个男人的样子,叫人说我的不是。”贾琏笑了道,“原来你不希罕啊,那我少不得自己留着了。”我知道他方才是特地装出模样儿来逗我开心,心里也是很感动。 说话间从凤兮接了柳湘莲出来,柳湘莲道,“嫂子,有你和二哥的吩咐,我可是带着人日夜忙乎,你今儿看了就知道了,那几百两银子,我用的可是斤斤计较,都用在刀刃上了。”我笑道,“知道你心好又能干,才委了你的。只怕你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又不知道是想讨好什么人的。” 柳湘莲嘻嘻笑道,“嫂子又刀子嘴豆腐心,我都听二哥说了。到底这三姑娘什么样人?”我看了看柳湘莲身上佩带的鸳鸯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希望尤三姐也能有个好的结局,也免了柳湘莲负疚出家的凄惨。柳湘莲看我打了个冷颤,惊诧道,“嫂子冷么?”我摇摇头,道,“没有,只是看到你的剑了。上次听你二哥哥说这是对鸳鸯剑,分雄雌,可是真的么?”柳湘莲取下展示花纹道,“这是我家祖传的,削铁如泥,我向来剑不离身。”轻轻抽出一点剑身,果见寒光如水。我笑道,“我方才是想起听到的一个故事,有一位女子心仪一位男子,苦守了几年,终得机缘巧合,那男子在义兄主持下聘定了女子,也以一对鸳鸯剑做聘礼,言明秋日成婚。谁知道那男子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消息,竟说那女子不守妇道,便去索要聘礼退婚,那女子也是贞烈,自拿了剑出来在那男子面前自刎了。那男子见那女子品貌古今罕有,又如此贞烈,悔不当初听信传言,竟削发出家去了。你说可惜不可惜?都说人言可畏,这两条性命只因传言丢了,岂不是叫人感叹?” 柳湘莲听了笑道,“这不过是个故事而已,嫂子何必太较真。那男子听信传言辜负未婚妻,为她出家也是应该的。大男人在世,当磊落坦荡,怎学那小人行径?”我笑笑道,“说得是呢,你们男人自然是不管这些的。我们妇道人家,原就谈些家长里短,说些故事罢了。方才你问起三姑娘,依我看来,却是品貌万里挑一,性子爽朗,言谈举止绝没有小家子气的,待她母亲和姐姐又十分孝顺,我瞧着比我强。只可惜家世差些,不知道能不能入你的眼。”柳湘莲笑道,“嫂子的眼光自然是不差的,改日我总要瞧瞧方可。” 转眼到了城门口,有些堵塞,车子缓慢前进,只听得有人在那里闲谈。一个说,“那些富贵人家,家里再肮脏不堪的,大老婆小老婆,连带着七大姑八大姨的,都能搞到一起去,真正那些女人也不怕别人骂。咱们村里的姑娘媳妇若是不守妇道,还要被浸猪笼或烧死的,怎么大户人家竟就没有了王法了。”另一个道,“王法,只是为我们这些小民设的。人家有权有势的,官府也礼让三分。你才说这话,可是有什么来头么?”这一个道,“什么来头?我今儿看着底下人去宁国府,就是当日国公府的贾家,送柴火去,听他们家人说,他们如今的老爷越发胡闹了,自老太爷到城外修炼,这位珍老爷竟胡闹了十二分,先已和儿媳妇搞到一起,儿媳妇死了后,如今又和小姨子胡搅蛮缠,只那当家奶奶是续弦,又不敢劝,如今那大姨子有了身孕,瞒不住了,才要发嫁。夫家又十分贫寒,也不敢多说什么,多多的给些银两也就是了。那小姨子更是美上几分,珍老爷听说无论如何不肯放手,要自己娶了做小老婆呢。你说说,这还有天理吗?”那一个道,“这有什么,脏唐臭汉,唐玄宗还搞了自己的儿媳妇呢,何况如今。如今用丫头还不如娶小老婆,连工钱都省了,管饭就行,还能传宗接代生儿子。我家那个母夜叉,竟不许我娶小老婆,我明儿讲给她听,看她怎样说。再不允,我便休了她。”想是前头通畅了,那声音渐渐远去。 我看贾琏和柳湘莲神色都十分难看,贾琏道,“东府的下人真该好好整顿了,这样的话也能传出来?真是要打死几个才好。”柳湘莲吞了吞口水,艰难的问道,“他们…讲的…是,是真的吗?”贾琏急道,“二弟,贩夫走卒的话你也信?谁人不被别人说,谁人背后不谈人?” (欢迎加入红楼情思群36840339)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三四回 烈性女羞吐真言 却说贾琏质问柳湘莲为何听信留言,柳湘莲苍白了脸道,“空穴不来风,倘若那三姑娘果真是那样人,我还是多谢哥哥嫂子的美意了。还有那二姑娘,果真要让张兄弟脸上蒙羞么?”贾琏急道,“二姑娘说出那样贞烈的话,你居然还要怀疑她?我们夫妻说的话你不信,倒要信那外四路不知道名姓的人的话。”柳湘莲道,“正是不认识,人家可凭什么红口白牙说别人不好呢,自然是有几分准的。”贾琏见我脸色平静还有微笑,诧异道,“我这里急得要命,你倒像没事人似的。” 我微微冷笑道,“那我可有什么办法?依我说,竟调转了车头,回城里去吧,还要去看那房子做什么?兴许明儿张家就托柳相公退了亲也说不定。”柳湘莲有些心虚道,“嫂子这是什么话,怎么这样生疏起来,还是叫我兄弟好。”我不答,直掀了帘子吩咐回城,便转了方向,可巧掀起车帘闻到一股臭味,看去却是一个炸臭豆腐的摊子,便吩咐小厮去买几块来,贾琏道,“你又乱吃东西了。”我笑了笑,咬了一口,久违的亲切感又回到心里,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柳湘莲惊讶道,“臭豆腐这样臭,嫂子居然爱吃?”我又咬了一口咽下道,“臭豆腐闻起来是臭的,吃起来却是香的。世上的事情,眼见未必为实,何况耳听?便如这臭豆腐,多少人见之惟恐避之不及,却不知道它吃起来极是美味。不信,你们也尝尝。”柳湘莲见贾琏和我一起吃,有些犹豫,仍旧是取了一块放到嘴里,皱着的眉头渐渐展开,点头道,“果然吃起来竟有一股清香,还有几分回味。”我笑笑依旧那样吃着,不理他们,两个男人也都沉默,一直来到凤兮的门口。柳掌柜迎出来道,“你们不是去皇粮庄吗?怎么又回来了?”我笑笑道,“我们路上想起有点事情,便回来了。还要在这里坐坐。”柳掌柜一面将我们让进雅室坐了,一面问了问情况,贾琏便将方才的故事讲了出来,柳掌柜气愤道,“二弟明白人,怎么竟听信别人的话语,怀疑起二爷二奶奶来?” 我摇摇手止住柳掌柜,道,“两个人的事情原由不得外人作主,说起来我也不过是帮一对有情人牵线搭桥而已,若他二人有一人不愿,这事情也是办不成的。如今我且在这里坐着,但借用此处,等会儿还请柳二弟和我夫君去里间坐了,悄悄的不要做声,我不叫出来,可别出来。”一面叫进小厮来吩咐了道“去东府接三姑娘,就说我在凤兮看首饰,准备送二姑娘。如今二姑娘不便出门,请三姑娘来看看一样的。”小厮领命去了。 柳湘莲有些尴尬道,“嫂子,这个…”我淡淡笑道,“这有何妨?我这人做事素来光明磊落,那三姑娘也是个性子爽利的人,等会儿柳相公只悄悄听着看着便是。”又请柳掌柜拿了几套首饰来放到雅间,果然说话间,尤三姐来了,贾琏忙拉着柳湘莲在里头悄悄躲了。 尤三姐也只穿了家常的杏色衣裙,见我问了好,我笑道,“怎么也没换了身衣裳出来?”尤三姐笑道,“姐姐派人请,我急急出来,再说这衣物不过是外头的东西,哪里那样多讲究?如今我们家也讲究不起了。姐姐找我来什么事?”我拉她坐下,指着首饰道,“我今儿出来逛,可巧看到几样新鲜首饰,送给你姐姐添妆倒好,你来瞧瞧,她喜欢哪样?”尤三姐边看边笑道,“姐姐已经送了许多了,我姐姐说不能再让姐姐破费。再则她嫁过去也是要持家的,这些富丽闲妆只怕也是束之高阁,没机会戴的。”我笑了笑道,“你姐姐也太死心眼,女人家自然要有些首饰的,将来亲戚走动,或者出门,难道不要打扮打扮的?”尤三姐笑道,“我姐姐说了,她相信姐姐的眼光,若果然是个有出息的,将来自然能给她挣来富贵。” 我听了暗暗点头,一面漫不经心的问,“怎么我竟听你们那府里有些闲话,你可有耳闻?”尤三姐皱眉道,“什么闲话?那府里闲话原不少的。”我笑了笑道,“没什么,大约是下人嚼舌根子吧,竟讲些主子的是非,只怕天下不乱。我听着竟和你姐妹俩与珍大哥相关。既是没有就罢了。” 尤三姐柳眉倒竖站起来道,“竟有这样事,必定是哪个王八羔子又捕风捉影的烂了下巴的乱说。”叹了一口气道,“姐姐和那里原是亲戚,有什么不清楚?我们那姐夫,素来不是个省心的。见我姐妹蹉跎的年岁大了,不知怎的,前些日子竟买了些上好的衣裙来,姐姐猜度着他不太正经,便推脱了,才第二日说了愿嫁张家的话。谁知道姐夫见我二姐姐要出嫁,竟又悄悄找过她几次,还好我去的巧,都撞破了。如今二姐姐只盼着好日子早些来呢。后来姐夫竟又找我道,我二姐姐傻,不愿穿金戴银的去享福,倒要去那茅草屋里刷锅洗碗的,自讨苦吃。劝我从了他,便要让我和大姐姐同侍一夫,做了二房奶奶,依旧姐妹相称。姐姐你想,我们家虽穷,也不是这样没骨气的人家,小姨子嫁给姐夫,这叫什么道理?被我骂得狗血淋头出去了,再没来过。听姐姐这样说,必定是下人们乱嚼了。” 我听了,对贾珍真是无可奈何,当日可卿的事情,我看可卿面上,自然是不管的。如今竟又打起了尤氏姐妹的主意,真是见了新人忘旧人,美色当前,哪管情义与纲常?尤二姐与可卿有些相似,他动了心思也好理解,居然一个不成,又打起了尤三姐的主意,还正当自己是个人物,想怎样便怎样?还好尤氏姐妹均是那性子刚烈的人物,若短些骨气,只怕到时候去花枝巷闹的就是尤氏大奶奶了。暗暗摇摇头,面上依旧微笑道,“别管那样多了,下人们嘴里能说出什么来?倒是前儿尤二姑娘和我说了你的亲事,你又不曾见过那柳相公,怎么竟认定了他?” 尤三姐纵是豪爽,谈到这个却低下了头道,“我原见过的。”我好奇起来道,“你何时见过,可说过话么?”尤三姐摇头道,“原是四五年前,我老娘生日,我妈带了我们姐妹去祝寿,当日柳湘莲原和我老娘家是世交,也有张家,柳湘莲便和几个世交子弟一起串戏,他串的是杜丽娘。”越说声音越低,脸色驼红,到底是女儿家的心事,乍说出来,脸皮怎样也禁不住的。 我看了看薄纱帘子,里头暗淡,外头是瞧不见里头,里头却能瞧到外头的。看尤三姐说了此事,我作势取笑道,“怎么三妹妹竟是自己瞧中的,怎么后来竟没有托人说媒去?”尤三姐红了脸道,“老娘家原托人的,不过听说他后来出京游历去了,前儿听姐姐说起,才知道他又回了来。”我点点头道,“也罢,我自然是会托人去说的。只是听说他眼界颇高,虽说妹妹品貌世上罕有,到底其他的欠缺了些。”尤三姐笑道,“原不过是我的痴心想头,我既已等了五年,又何在乎等下去。若是人家瞧不上我,我说不得跟着姐姐姐夫在庄上种地,也能过这辈子。话说回来,柳相公必定不是那瞧着富贵的人。” 说的我笑了道,“你倒是一心为他说话起来了,我听二爷说柳相公也不是那嫌贫爱富的人。只是方才我告诉妹妹的闲话,却小心传了出去,这柳相公最是个要强的,必定要求个贞烈女子才罢休。若闲话传到了他耳朵里,只怕却是难筹划了。”尤三姐冷笑一声道,“我痴情待他五年,若他听信闲话说我是淫奔无耻之流嫌弃我,我也没别的法子。人生在世,名节最重,要么削了头发当姑子去,要么在他面前抹脖子死了算了,何必清清白白的人留下一身臊呢?总要叫他明白才是。” 我不由拍手道,“好个三妹妹,也太傻了些。婚姻大事,也要两情相悦才行,如今你瞧中了他,若他没瞧中你,那是他没这个福气,你何必自戕,让亲者痛,仇者快?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我明儿就和我们二爷说,叫他去说说看。你瞧,这对红宝石的簪子和耳环,还有那对珊瑚钗子和项链,都很喜气,又称尤二姑娘的白嫩肤色,竟是这两套吧,你看呢?还有这对琥珀坠子,很称你,也一起拿了吧。”尤三姐点头笑道,“姐姐的眼光自然不差,只是太贵重了,临来时,二姐姐再三叮嘱别叫姐姐你破费呢。”我朗声笑道,“你什么时候又这样矫揉造作了?这原是我的心意。”一面命外头的小厮包起来,一面对尤三姐道,“我还要看些其它的,竟是先送妹妹回去吧,改日我去东府瞧你们。”尤三姐笑道,“横竖我们也快不住那里了,姐姐倒是常来坐坐的好。”一面跟了小厮出去上车回去,我自回屋里坐下。 只见柳湘莲讪讪的出来作了揖,贾琏冷笑道,“二弟可是亲眼看到了?这三姑娘到底品貌如何?”柳湘莲躬身道,“三姑娘果然容貌出众,性格更是刚烈。是小弟糊涂了,还望哥哥嫂子恕罪。”我哼了一声道,“方才若是发现你在,以三姑娘的气性,兴许就在这里撞了墙了,你倒是如何?”柳湘莲道,“如此烈性女子,若是我辜负了她害其姓名,湘莲也只有以命相偿了。”我冷笑道“我管你是出家还是偿命,到底于事何补?”柳湘莲忽想起来我车上讲的那故事,颤声道,“嫂子方才车上说的鸳鸯剑的故事,竟是在点醒我?嫂子知道我必定是这样的反应么?” 我冷冷道,“我不过是讲个故事,你也说那男子是小人行径,偏听偏信。好了,今儿天色也不早了,我竟是要回去的了。张家那里,柳相公倒不如骑马赶过去,叫他退婚也好,悔娶也罢,别叫尤二姑娘玷污了你那兄弟家的门楣才是。相公,我们走吧。” 贾琏答应一声,扶了我便出去,柳湘莲忙拦住,陪笑道,“好嫂子,原是兄弟糊涂,你教导我才是,怎么竟生了这么大的气。那二姑娘和三姑娘都是好姑娘,是我兄弟的福气,还望嫂子成全。好二哥,你也帮我说句话才是。”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三五回 端午进宫群芳会 却说柳湘莲软语相求,贾琏看了看我道,“柳二弟不是我说你,方才我夫妻已开导了你,你还说什么空穴不来风,如今见了真人,你可又信了我们的话?明儿再有别人说什么,我们又要如何?总不能随你的性子来回折腾吧?”柳湘莲摇头道,“经了今儿,我自然是明白了,哥哥嫂子放心,我不会再犯糊涂了。三姑娘如此贞烈,又看上了我,我真是求之不得。今儿的事情,还望嫂子不要告诉三姑娘才好。” 我看了看贾琏道,“我今儿累了。有什么话回头你们兄弟再说吧。”便往外走,柳湘莲也不好拦阻,只求救似的看着贾琏,我瞧见贾琏和他递眼色,也只当没看见,自出了门上车,贾琏又悄悄和柳湘莲说了两句话才上来,看我眯着烟道,“你竟困了不成?也是,今儿折腾了这么许久,如今可想去哪里逛逛?”我没睁眼,依旧摇头道,“今儿兴冲冲去逛,惹出一肚子气来,还是回去吧。”贾琏笑道,“罢了,那柳老二如今悔得肠子都青了,你也别生气了,还得成全他们不是?”我看了看贾琏,“扑哧”笑了出来道,“你要当媒婆你自个儿当去,我可没那功夫。”贾琏见我笑了,方才放心笑道,“君子成人之美,你既有心为善,为夫又怎能落后?竟是顺路去瞧瞧云霓和平儿,也让你散散心,再回府去吧。”我白了他一眼道,“这样好心?指不定又惦记着人家那里什么好吃的了。”贾琏悄悄挪过来到我身边道,“却不为我,巧儿最爱吃鸡翅和这里的杏脯,咱们倒是顺路捎回去的好。”说完,两人对视片刻,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方才的不快才消散了去。 且说弘历大婚,满朝文武也放假三日,黛玉等自然是不用上课了,谁知道嘉惠郡主又请了她二人在宫里陪伴,竟要住上几日热闹,皇后对这几位收来的养女十分疼爱,况黛玉等又是伴读,便允了。黛玉和惜春便打发人回贾府报信,不得空儿回家看看了。我这里每日因省亲别墅的事情忙得嘀溜转,偏初四日突然来了个小太监送来了元春赏赐的节礼,又说元春近日有些思家,想请本家姐妹陪伴,求了皇后,便允了命我和探春入宫住上三日,王夫人听了十分惊诧,为何竟不要自家母亲进宫陪伴,只是小太监话传得明明白白的,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命我和探春打点收拾了,跟随小太监进宫。 探春和我俱是第一次进宫,很怕失了礼数,在车上便能察觉到探春心里的不安和困惑。我忙安慰道,“三妹妹不必慌张,不过是进宫陪陪娘娘。何况林妹妹和四妹妹如今也在宫里,正好姐妹相聚。”探春点点头,手却抓着块帕子绞得拧了起来。原来素日豪爽颇有几分男儿气概的探春,竟也有胆怯的时候,我不觉心里有些好笑。只笑意里也含了几分自嘲,我今日能进宫,必定又是某人的恩典吧。 到了宫门,以我和探春的身份,是要下车行走的,不想进了宫门,还有两顶小轿子候着,小太监一脸巴结,大约元春如今在宫里十分受宠,连带着我们也沾光了。轿子一路抬到如今元春住着的延禧宫,揣摩着给了小太监些银票打赏,小太监千恩万谢的拿了,方引了我们进宫门,早有眼见的宫女禀报了进去,瞬间一个大宫女出来行礼道,“奴婢抱琴给二奶奶和三姑娘请安。”我忙笑着拉住道,“使不得,你如今是娘娘身边的人,快别多礼了。”抱琴命小宫女接了我们的衣包,又引我们进正殿道,“娘娘早已在等了。” 我和探春进了门,看元春正坐在上首含笑看着,正要招呼,忽而想起宫里的礼数,忙行礼参拜,元春方走下座来亲自扶起我又拉起探春道,“这宫里劳什子的规矩太多,嫂子和三妹妹不用多礼,快坐下。”我看元春亲切之中露出的雍容,从王府的侍妾成为宫里的娘娘,如今那些亲王正妃见了她尚要行礼,元春应该是满足的吧。一时宫女送了香茶来,元春方细细问了家里老太太和太太等好,我和探春本要起身答话,元春忙道,“原是请了来姐妹们自在说话,解解闷的,若讲究起来,岂不失了初衷?还是自在些好。林妹妹和四妹妹也在宫里呢,只怕郡主那里不放人。抱琴,去熹妃娘娘宫里请林姑娘和四姑娘来,只过会子就送过去。”抱琴答应一声去了。 元春笑道,“说起来在这宫里,林妹妹和四妹妹也不常见。听说几位郡主都和林妹妹他们极好,我也就放心了。趁今儿嫂子和三妹妹在,我们姐妹竟要在此团聚了,只可惜少了二妹妹。”探春到底年少,便问,“娘娘怎么不接了二姐姐一起来呢?”元春不妨探春如此问,有些尴尬,我忙笑道,“二妹妹自然比不上三妹妹和娘娘的亲近了。说起来,许久没见,娘娘气色越发好了,竟有些发福的迹象。”元春含笑看了我,道“如今规矩不像过去那样多,各宫走动,诰命往来,应酬的有些多了,总是发福些。嫂子却不见变化,可真是保养有方了。”我自嘲笑了笑道,“不过是劳碌命罢了,幸好如今有大嫂子和三妹妹帮衬着,不然也是管了这样丢那样的。” 元春看着探春笑道,“姨娘和环兄弟都好吧?”探春忙站起来恭敬道,“都好,不敢劳娘娘挂念。”元春道,“坐下说话吧,才说了不是外人。”正说着黛玉和惜春也来了,因她们俩常在宫里行走,只行了常礼。元春满面堆笑道,“林妹妹和四妹妹快坐,平日也难得请你们来,今儿可巧了。”黛玉和惜春又问了贾母王夫人好,方才坐下,元春忽而一笑道,“都是自家骨肉,没得坐这里生分,竟是到里间去团团坐下好。”便引我们来到西厢,花梨圆木的炕桌边团团坐下,方细细的叙话,刚说了两句,坤宁宫来人请元春过去,元春歉然一笑道,“我先失陪,你们先聊着。”又命抱琴多多的取了些点心来,方才换了衣裳过坤宁宫去。 元春一走,我们就自在多了,尤其是惜春,叽叽喳喳的问探春许多事情,黛玉只坐在我身边静静的笑着,我细心打量,也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便问道,“你们晚上住哪里呢?倘或能一起住着,倒也能说说体己话。”惜春笑道,“我们在熹妃娘娘那里住,嘉惠郡主说明儿晚上要好好闹闹四阿哥他们呢。如今学里的几位格格阿哥们都约好了,三姐姐和二嫂子明儿跟着我们一起去吧。” 我忙摇手笑道,“你们小孩子家热闹,我可不去。我去了可成什么了?倒是三妹妹可以去瞧瞧热闹去。”探春迟疑道,“四妹妹和林妹妹是伴读,我不过是包衣汉人,怎么敢去闹阿哥们的热闹?不太好吧。”黛玉道,“虽说礼数不可废,三妹妹也不必过于讲究,回头我们和格格说一声,竟带了你去的好。我又不爱热闹,你去了正好。”探春有些兴奋有些紧张,惜春听黛玉此话,自然是开心的,忙一迭声的允诺去和嘉惠讲。 小姐妹们自然又要问起湘云和宝琴的,惜春人小鬼大,如今在宫里当差,自然是不多挂念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的,便道,“怎么着三姐姐也进宫来,咱们可就日日相见了。三姐姐不知道,虽说我在宫里当差,比在府里自在多了。”黛玉淡淡道,“三妹妹原是要参加今秋选秀的。”惜春方醒悟自己说错了话,吐了吐舌头,拿了点心来吃。 元春进来笑道,“你们怎样这般静悄悄的,竟恼了不成?”一面对我道,“嫂子,皇后娘娘听说你来了,说起素日原见过的,今儿身上不大自在,正想着找人说说话儿,请你去讲讲外头的事情呢。坤宁宫的人在外头侯着。”我并不诧异,早料到请我进宫必定是上头的主意,元春不过是送了个顺水人情而已,便整了整衣装,在元春复杂的神色中走了出去。 进宫的时候坐了轿子,如今跟随宫女走过去,倒也感觉很亲切,曾经游览过的故宫和现在一般,只是路上人来人往的热闹了许多,坤宁宫在后宫的前部,整块汉白玉雕成的九龙祥云板夹在甬道中间,彰显着坤宁宫在后宫中至高无上的地位。拾级而上,进了宫门,皇后正在里间榻上歪着,见我来了,笑着站起来,我忙要行礼,皇后含笑道,“快不用多礼,皇上原说过没有外人,这国礼就免了。上次云霓送来的两套衣服,我和皇上都很喜欢,听说是你的稿子,真是难为你了。早就想接了你过来逛逛,总不得空儿,前阵子太后和我都病了,也不方便。可巧这次弘历大婚,皇上想起来,顺便找了由头接你来逛逛,且在这里消泛几日吧。” 我忙笑道,“多谢皇上皇后的美意,我可不敢当。这宫里都是主子娘娘们住的地方,我怎能当成园子来游?如今合府蒙皇上恩典,允我们家娘娘回家省亲,都在忙着修整园子呢,整日里也是瞎忙碌,幸好如今还撑得住。这几天来宫里,可也算松口气了。” 皇后笑道,“上次玉香进宫还说起你了,你那表妹在弘时府里也是懂事的很,玉香很疼她,你那表妹也和你特别亲,看来也是个有福气的人才是。”我听皇后的意思有些试探,便笑道,“我表妹能伺候三阿哥和福晋,自然是个有福气的人。依我说,皇后娘娘才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女人,且能母仪天下,福泽四海。”皇后笑了笑道,“你还是这么会说话。我如今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了,大约是生孩子的时候落下的病根,以后还要靠你多照看玉香她们了,我娘家的人都在蒙古,如今在京里的也只有玉香。她人小不懂事,你多去看看她,得空也教导她一番,知道怎样为人处世才好。” 我忙笑道,“娘娘这话说的,上次我见福晋皇家威仪,举手投足都叫人赞叹羡慕,我们家老太太和太太都夸了许久,只叹表妹有福气呢,哪里轮到我说三道四的。”皇后脸上有些不自在道,“当日原说过,你竟叫我姐姐吧。老是皇后皇后的叫着,说话也不亲近。”我忙低了头道,“这个真不敢随意僭越。娘娘抬举,让我来这里说话,已经是我的荣幸了,怎么敢得寸进尺,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了呢。” 那拉皇后见我讲话总是彬彬有礼,不觉叹了口气道,“我口才不好,总是说不过你的。你怎样自在便怎样吧。如今身子骨好么?外头的生意云霓打理得可还好?”我忙笑道,“托娘娘福,都还好。倒是说起云霓,娘娘是她义母,可帮她找个如意人家嫁了也好。”皇后笑道,“你也是爱操心的命。我和她说了几次了,这么多王公贵族,世家子弟,她偏瞧不上。你可知道,那青文如今做了御前带刀侍卫了,他和云霓原一起相处过,前儿我问云霓,她没作声,明儿她也要进宫来的,你再问问看,只怕还能和你说些心里话。” 我正要搭腔,只听雍正的声音道,“去问什么?”已经是大踏步进来了。皇后和我忙起身行礼。 (欢迎加入红楼情思qq群36840339)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三六回 帝后心思总朦胧 却说雍正进来,我和皇后忙起身行礼,雍正挥手道,“免了,没有外人,不用讲究这些。你们方才在聊些什么?”皇后看了看我,似乎有些担心我将她方才的话说出来,我笑道,“在说云霓的亲事呢,也老大不小了。”皇后似乎松了口气,也赔笑道,“正是呢,我这里看着,云霓似乎和青文有些意思,昨儿我问云霓,她也不曾否认,也不曾肯定,正说明儿再问问她呢。”雍正笑道,“云霓原是皇后的义女,若果真问准了,竟按格格例出嫁,也算是朕的一份贺礼了。青文如今越发沉稳,我正说要派他去西北军营呢。”说着不自觉叹了口气。 皇后忙询问,雍正强笑道,“没什么,只是如今年羹尧在西北,军粮吃紧,老八说如今国库空虚,竟挪不出来了,打仗讲究的是将士未动,粮草先行,若后方供给不足,年羹尧便再有本事,也没法子。”皇后冷笑一声道,“年羹尧只怕自己的家私也足够军饷了,到处折子奏他纵容军士烧杀抢掠,但瞧瞧年妃的宫里就知道了。”雍正咳嗽了一声,皇后忽而想起“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吓白了脸,忙请罪道,“臣妾逾越了。”雍正道,“不妨,你我夫妻,原没这些规矩,阿,小…二奶奶也不是外人,不用讲那些规矩。” 我想了想道,“不知道军饷要多少银子?”雍正道,“怎么也得四百万两,如今国库只有两百万的挪动。”我笑了笑道,“如今红楼和云裳大约能提供两百五十万两银子,明儿我和云霓说先提了出来,也是我们的一番心意吧。”雍正摆手道,“这哪里行?那是你的资产,岂有用你的钱充军饷的道理?都说朕是抄家皇帝,如今连军饷也没有了,不知道是朕的手段不够毒辣,还是这些官儿们太奸了。”我忙笑道,“我虽是小女子,也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况且我如今也不需要那些银子,皇上只当借了我的,回头有了再赏我也是一样的。” 雍正笑道,“你说的轻松,那可是两百多万两银子,朕哪日才有这些赏你。也罢,我瞧你也不是那小气的人。朕和皇后都在,你只说朕如何回报你?除了这天下是祖宗传下来的朕不敢答应,其它的但凡朕能做到,都答应你。”我瞧瞧皇后面上沉静,眼波微动,一向贤淑的脸上多少有些动容,似乎深恐我提了什么要求让她为难的样子,心里暗暗叹气,昔日那贤惠著称的四福晋成了皇后以后竟有些患得患失了,忙道,“不过是我的一番心意罢了,况且我要这些钱也没什么用。这帐也只记在云霓头上,就是皇上方才说的,好好发嫁云霓就是恩典了。” 雍正叹口气道,“富贵如皇子,也不能轻易拿出这些银两不要回报的。朕的那些兄弟子侄,哪个是穷的,却没有这般情分捐出钱来。总有一日,朕还要抄了几家,才叫他们知道朕不是好算计的。罢了,既然你执意不要什么,皇后在这里,将来你但凡想起什么来,只管来找朕和皇后,总能还你这份人情的。皇后给两块牌子给她吧,回头若有事情要进宫,只换了装扮悄悄来就是了。事先打发人说一声,皇后好吩咐下去。”皇后忙答应了,我只得谢恩,心道我要这牌子做什么,没事儿来宫里逛不是闲得发慌找麻烦吗?嘴上也不敢乱说什么,毕竟如今雍正是皇帝,看他如今的心态神色早已非当日可比,多了几分决断和威严,若不小心冒犯了他的龙威天威,我回了现代还可,就怕成了孤魂野鬼,那就得不偿失了。 大约脸上的神色变化有些明显,雍正咳嗽了一声道,“你在城外有个庄子?”我“啊”了一声,想起当日那个温泉遇李卫的事情,皇后早已托辞更衣到外头去了,其实也是守着门不让人看见,我便微笑道,“李大人果然忠诚,什么都告诉皇上了?”雍正一把抓了我的手道,“你们小两口日子过得挺逍遥,贾琏对你好么?”素来冷静的雍正有这样的行为,让我大惊失色,雍正大概感觉到了我的害怕与反感,忙松了手淡淡道,“朕只是关心你,毕竟你在这里孤身一人,恐人发现了什么对你不利。”我揉了揉有些红的手腕,尤在惊心,答道,“他是我的相公,待我也极好。”雍正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泽,道“他知道你来自异世么?”我摇摇头,如实答道,“不知,毕竟这太荒诞,我不敢随意说的。” 雍正心情霎时好了许多道,“你放心,有朕在,没人能把你怎么样。小莲,若你身为未嫁身,能日日伴在朕的身边多好?你知道,你是朕命中的贵人,先帝遗诏,太后祈福,你一次次帮朕挽回名声,抵挡老八他们的阴谋,如今他们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朕封了他廉亲王,他倒好,如今连军粮都供应不上了,枉费了朕给他的改过之计。多亏你又给朕银两,朕定要叫那年羹尧争气,早些平复了西北,也省得别人说朕只会抄家,不懂打仗。”我不敢去深思,只微笑道,“可惜小莲没那么好的运气,好在如今日子过得也还舒服,他日若有需要皇上恩典的地方,小莲自会来求皇上。说起来皇上倒有能帮到小莲的地方。”雍正好奇道,“哦,你说来朕听听。” 我想了想道,“如今红楼和云裳的生意虽好,但皇上您崇尚俭朴,很多官员也不敢日日逍遥,奢华靡费。倒不如皇上的亲信大臣,比如十三爷啊,李大人啊,常去转转,这饭菜自然是免费的,这样那些想趁机结交的官员,尤其是逢迎的官员也会趁机去,自然是要收银子的。这有两个好处,一则,十三爷他们趁机可以补补身子,我会吩咐云霓叫人做些好汤好水的,也是皇上对他们的体恤。二则,红楼的生意越发好了,收来的银子倘或将来皇上另有用处,也不需临时犯愁。皇上看这样可好?” 雍正点头道,“好个一箭双雕之计,亏你想的出来,还帮朕做了好人,趁此还可以探探百官的家底。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他们的钱财本来之不易,让他们出些血也是应该的。就这样办,只是十三他们每次去了,你叫云霓记了,银子朕虽没有许多,各地进贡的药材补品却有,回头我叫皇后收拾了给云霓,竟是拿些去,比外头买的好些。朕看你的样子,似乎也有些气血不足,可巧昨儿收到一支雪莲,回头你带了去吧。里里外外的,也别太操劳了。以后还是去你自己的庄子上休养吧,别管贾府那摊子事情了。” 我突然想起来道,“那庄子如今正在修,想必李大人也告诉皇上了,有一口很好的温泉。我设计了图纸,等完工后,皇上和皇后也可以去小住,对身子极好的。”雍正感兴趣道,“你修这庄子竟想到朕会去不成?李卫说当日要了来给朕修行宫,你都不肯。”我笑了笑道,“本是有些人阿谀奉承,我竟助长这不正之风?自然是不肯的。等修好了,我叫人来告诉了,皇上去看看便知。”雍正点头道,“朕倒是好奇你的设计了。如今朕也找人在修圆明园,那本是圣祖赏赐给我的园子,我有心要修的好些。回头去看看你的奇思妙想,兴许能有些收益。对了,明日弘历大婚,宫眷赐宴,你只跟着煦嫔到处逛逛去吧,难得你姐妹们都在这里,也好自在两天,皇后会派个宫女跟着你,省得有人为难你们。” 我笑笑道,“多谢皇上对我和姐妹们的恩典。”雍正皱眉道,“林姑娘那里朕却有些为难,允礼来求过朕,等选秀时候将林姑娘指给他为福晋。弘历也来求过朕,因他亲事是圣祖所定,也只能求林姑娘为侧福晋。这福晋侧福晋本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就是大礼的时候有差别,皇家玉牒记载的不同罢了。只是朕不知道你的意思,便都没有答应。” 我对雍正的守诺自然是感动的,便道,“我也只是希望我的姐妹们幸福,到底要嫁谁,若皇上允准,我还是要问问我妹妹的意思。虽说我的年代是一夫一妻,毕竟她们不同于我,我也不会用这个观念来强制灌输她们。不管是十七阿哥还是四阿哥,抑或是其他人,只要我妹妹瞧中了的,我都会支持,还望皇上到时候成全。”雍正叹口气道,“都说爱新觉罗家的帝王每代都是个情痴,我还不信,如今果然这样了,连我也都不例外。你不知道,弘历那股拗劲儿,真让人为难。也罢,既允了你,我总不会食言的。只是,你也知道,弘历在朕心里的位子,将来的江山是他的,你也劝劝你的姐妹,凡事想的长远些。” 我点点头,弘历是有名的乾隆皇帝,也是风流皇帝,我怎会不知道?正要说话,皇后进来,见我们都坐着说话,面色平和,便和善道,“皇上,年妹妹那里说小阿哥哭闹着,请皇上去瞧瞧呢。”雍正眉头一皱,我忙起身笑道,“我来了许久,也不敢多打扰了。想必姐妹们也等我吃饭呢,就先告退了。”皇后忙叫了个宫女过来道,“绿衣,你这两天就跟着二奶奶伺候,二奶奶是本宫的客人,你知道怎么做了吧?”那宫女正是从前跟随那拉氏的心腹,我看她的服饰,如今也是坤宁宫的女官,因方才雍正也说了,我便不推辞,只道谢告退。雍正和皇后也一起出来,自往年妃宫里去了。 元春见绿衣陪我过来,十分诧异的道谢,又拿银子来赏赐,绿衣笑着推辞道,“不敢,主子娘娘吩咐了,绿衣这两天跟着二奶奶服侍,恐煦嫔娘娘这里人手不够,才派了我来。”元春虽知我投了那拉氏的缘,却不知道那拉氏对我如此看重,更不知道其实背后的决定着是雍正。只她服侍了雍正和那拉氏这几年,心性也磨炼的极好,便笑道,“多谢皇后娘娘的恩典。如此,就劳烦绿衣姑娘了。”绿衣也不多言,自守了本分随我左右。 (欢迎加入红楼情思qq群36840339)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三七回 诉心事探春求助 黛玉和惜春见我回来并不惊讶,探春未免奇怪道,“二嫂子,怎么皇后娘娘对你如此看重,单叫了去说话?”我见绿衣面含微笑,没有丝毫表情,恐探春犯了规矩不好处理,便笑道,“主子的恩典,岂是我们能随意揣测的?当日在雍王府,我原去请安拜寿过,只没有诰命,未曾进宫给皇后娘娘贺过千秋,今日便补了一次。你们才在聊什么?” 探春道,“大姐姐在问宝玉的事情,我正说了给姐妹们听呢。如今宝玉越发上进了,也结交了些外头的世交公子,太太和老爷都很省心,也不责备他了。大姐姐听了正高兴呢。”我点点头笑道,“宝玉兄弟衔玉而生,自然是个有造化的。如今我听说环兄弟也很识得一些字了,虽说不如宝兄弟,到底小了两岁,也很难得了。赵姨娘养出你们一双儿女,将来也必定是个有福气的。” 探春看了看元春,讪讪笑道,“环儿不过是整天玩儿,哪里知道学好的,怎比得上宝哥哥天赋异禀?”黛玉道,“人生下来可不都一样?我瞧环兄弟也聪明的紧,单看三妹妹也就知道了,一母同胞的能差到哪里去?”探春素来知道王夫人视赵姨娘为眼中钉,自然不敢在元春面前太过亲近赵姨娘和贾环。元春在皇家呆了这么几年,有什么看不明白的,自己如今也不过是妾的身份,又怎会瞧不起赵姨娘,只是母亲王夫人一直咬牙切齿的怨恨赵姨娘离间了她夫妻之情,也不能说些什么,只赏赐东西时候总有意无意的漏去了赵姨娘和贾环的份例,这在别人眼里看来已经是元春表明了态度,府里人自然又踩赵姨娘一头了。元春也明白探春难做,便淡淡笑了道,“二嫂子,不是听皇后说要留饭的么?” 我笑笑道,“想是娘娘听错了,我哪里当得起?才听说年贵妃娘娘宫里小阿哥不太好,皇后娘娘请皇上一同去看视了。我便回这里来了。”元春脸上掠过一丝阴影,转瞬笑道,“小阿哥不太好么?这可是宫里的大事,抱琴去打听看看,回头告诉我去探视。”因绿衣在侧,元春也不敢怎样乱说话,便吩咐摆饭上来,大家静静用了饭,早有嘉惠郡主打发人来请黛玉和惜春去歇息了。黛玉看看我,无奈只得去了,元春也不敢强行留下。 元春又和我和探春说了一回家务,便问起宝玉的亲事来道,“如今宝玉也好论亲事了,老太太和太太可有什么主意?都说成家立业,也该早些打算。你们瞧大哥哥,”想是不吉利,便止了话头道,“咱们家横竖不是要指婚的人家,便瞧中了哪家的女孩子,只要不在选秀名册里,也好早些定下来。”探春是女孩子家不好说什么,我便道,“老太太和太太的意思总是要亲上加亲的,如今这些亲戚在京的里头,也只有林妹妹,史家妹妹,还有薛姑妈家的侄女宝琴,都是常来常往惯了的。其他老亲都在金陵,若要外头聘,又不知根知底的,不知道脾性如何,怕委屈了宝玉。” 元春皱眉道,“林妹妹的人品模样自然是万里难挑一个,只是今年要选秀,便是不进宫,以林妹妹的人品家世,也是要进入皇家的。我怕宝玉没这福气。其他两位妹妹,史妹妹我还是极小的时候见过,没什么印象了,既然是老太太的侄孙女,料来品貌都极好的。薛家的姑娘,我倒是没有见过,比起宝姑娘,哦,如今四阿哥封了宝贝勒,却是要避讳的了。比起三阿哥的薛格格如何呢?”探春忙笑道,“薛家二姑娘比起她姐姐还要好些,太太也很喜欢,认了干女儿了。娘娘省亲的时候自然会看到。” 元春笑笑道,“到时候看吧,如今只年贵妃家里是现成的园子,等小阿哥满了百日,就回去省亲的。上头还有几位娘娘,哪里就轮到我了?早些睡吧,明儿薛家妹妹也会进宫来的,到时候可又热闹几分了。只怕明儿我不得闲,总有绿衣姑姑陪着你们,我也就放心了。”抱琴打听来的信说雍正今日去熹妃那里了,年贵妃摔了一个花瓶,元春听了无语,好在绿衣已经回坤宁宫去,明儿一早来伺候。一时元春自去安歇,我和探春也到客房去歇下。 我是有些认床,听探春翻来覆去的也没睡着,便问道,“三妹妹也认床吗?”探春索性坐起来道,“二嫂子,我心里有些乱。”因探春素来心比天高,我试探过几次,她也并未有些什么明显的改变,我也打算静静的观察些日子再说,难道今日进宫让她有些变化了不成?我横竖睡不着,便也坐起来道,“三妹妹怎么了?敢是惦记府里的事情?有太太坐总,大嫂子也在家里,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你且歇息两日,过两日我们回去依旧要忙的。” 探春摇摇头,忽而流下泪来,我忙递了帕子过去,探春接了,眼泪却是越擦越多,只顾忌着宫里的规矩,不敢出声,我也不说话,搂了她的肩膀,让她哭去,撑了十几年,铁打的人也有受不了要发泄的一天。擦湿了几块帕子,我才劝慰道,“好了,明儿早上看到你眼睛肿了就不好了,有什么说给我听听,帮你排解一番。” 探春方渐渐止住道,“二嫂子,我知道你为我好,待姨娘也好,不似从前。我心里总当你是太太的侄女,有话从未敢在你面前说过。我自小跟着太太长大,太太也从未说过我是姨娘养的,只从小儿,姨娘每每来闹,从下人的窃窃私语中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恨起了姨娘是我的亲娘。咱们这样人家,男人嫡出庶出本无所谓,都一样求取功名,一样光宗耀祖。女儿却不一样的,大姐姐是嫡出的,四妹妹也是嫡出的,那身份气度便是我和二姐姐不能比的。我从小儿用功读书,处处看着大姐姐的范儿,作出那小姐的气势,只为了叫人不敢小瞧我。我不去见赵姨娘,不肯叫她一声,怕的是太太知道了不疼我。我心里想着,若有一日我能作出一番事业来,有个好去处,那时我再在姨娘跟前尽孝,也不枉她养我一场。只是,我是个女儿家,能作出什么事业来呢?若今秋选秀不中,我也只得回府等太太给我论亲,我是庶出的姑娘,怕是也没什么好人家选我。只能期盼选秀中了,也给姨娘争口气,没有白养我一场。” 我听了心里暗叹一声,探春啊,我的三姑娘,怎么就念念不忘出人头地呢?也许我不是庶出,也没有她的辛酸经历,自然不能体会她内心极度自卑与极度自尊所交集冲击出来的强烈**。天下父母都一样,赵姨娘纵使再糊涂再不懂事,只要探春有个好的归宿,相信赵姨娘也就无所谓了,反而是喜悦和满足。天下只有不孝的子女,哪有不慈的父母呢?每每看到赵姨娘战战兢兢的躲起来看探春,我的心都跟她一起纠结了。可怜这个自尊自傲的三姑娘,竟还没有醒悟如何去孝顺自己的亲娘,我不觉有些失望。探春此行进宫,本来是意外之喜,如今见了元春的尊荣,未必不动了心思。换来想想,也未必,也许只是和我说说心里话而已,是我多想了吧。迎春如今是在外理事,眼界宽了,也动了情愫,探春却一直在府里,我以为,让她管家能让她多几分威信,多几分尊严,却忘了井底之蛙,笼中之鸟,看到的永远是自己周围的一小片天地。 幽暗的烛光下,探春平日英姿飒爽的脸上尽是泪水,楚楚可怜。我不觉心软了一下道,“咱们家已经出了一位娘娘,没道理再选一个的。你便是进宫了,也许只是在某个娘娘的宫里伺候,便是得了圣宠,也难有好的位分。上三旗的女子那样多,哪里就轮到咱们家的姑娘了呢?况且宫里的情况自来复杂,多少主子娘娘秀女宫女无缘无故就葬送在这里,连我们家娘娘都说这里是见不得人的去处,你怎么反倒想进这里来呢?” 探春略甩了甩头,似乎这是她挥去什么的动作,斩钉截铁道,“便是做了秀女,也总有指婚的一日。不管是在宫里做了主子,还是被指婚,总比在府里无望等待好。你瞧大姐姐不就是在宫里做女官,又被指到雍王府做格格,哪里想到有今日的地位呢?便是有一线希望,我总想抓住。”我一直不知道怎样去拯救探春的命运,她是那样有主见的一个女子,出生的卑微和显赫的家族在她身上形成了奇特的性格,让她有着不同于一般女子的软弱和退让,难道这个一直执着攀登的女子,她的命运真的是要她自己来改变? 我叹了口气道,“说起来,本朝惯例,也不是没有姐妹一同进宫的。圣祖爷的后宫有几对姐妹花呢,太宗皇帝更是姑侄姐妹同侍一夫。你既有心进宫,何不趁机求了娘娘?或者让太太来求娘娘。”探春冷然道,“她们不会帮我的。大姐姐我不知道,太太是绝对不会让我真正出头的。老爷那么多姨娘,只我的娘生了一儿一女,与太太仿佛,其他七八位姨娘除了周姨娘外都被撵出去了。如今我和环儿长大了,太太更是不想让我们出头,夺了她的风头。”我心里不觉有几分惊叹,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如此缜密的心思,如此深的城府,只怕比宝钗也不欠缺,就这样在王夫人的身边长大,不知道王夫人可有察觉探春的心计? 我摇摇头,清醒一些道,“三妹妹,选秀这事情是内务府管的,到时候要么皇上看中了留下封妃,要么各宫看中了留下使唤,其他的都是要出宫的。你若不去求了娘娘,到时候只能听天由命了。”探春抓了我的手,有些用力,让我感觉到一丝疼痛,探春却仿然不觉,定定的看着我道,“二嫂子,我知道你待我们姐妹是真心。如今皇后娘娘这样待你,是想不到的福气。还派了姑姑伺候你,只要你帮我求个情,到时候留下我,哪怕是做个宫女,我也是情愿的。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你的恩德。”我大惊,自来了这里,都是我在算计筹划,竟不知道自己也成了被算计的人了。 我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绿衣是皇后派来的?”探春淡淡道,“大姐姐出门去的时候,我听到了的。绿衣姑姑对嫂子你这样尊崇,必定皇后也是很看重嫂子的。皇宫里进出一个秀女,在皇后看来是极小的事情,不过说一句话,到时候太太也怨不着我,便是大姐姐也不好怪我。嫂子不要嫌弃我,我知道如今二姐姐四妹妹都有了很大的变化,我也不想困在府里听人安排。不管结局如何,我总要试一试才不悔。” 我不由对探春刮目相看起来,若她在现代的社会,一定会成功的。可惜现在这个时代,空有满腹的才华和计谋,恨不身为男儿身啊!兴许十二钗的命运各自改变的不同?我不禁陷入了深思。探春显然很有耐心,道“嫂子是个良善人,必定能理解我的难处。嫂子细想去。”话说完了便躺下去了,倒让我思索了半晌才睡。 (欢迎加入红楼情思qq群36840339)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三八回 黛玉情思露端倪 次日早起,探春依旧如昨日模样,并不提昨晚的只字片语,只能从眼神的期冀中让我知道她并未改了初衷。皇家的婚礼在晚上举行,是以白天大家依旧是在宫里照常生活。一大早,元春去给太后皇后请安,又去给熹妃道贺,直到中午时分方回来。 黛玉早早便和惜春过来了,今日嘉惠等都在熹妃那里陪伴,黛玉惦记着我,悄悄和嘉惠说了,便带了惜春过来,相见过,依旧是姐妹坐下叙话。探春便好奇问了宫内的事情,黛玉道,“也没什么,我和四妹妹也就是陪着格格读书玩耍,做做女红,平日也不到后宫来,只在前头书房里。这几天也是郡主留下散心,又有娘娘的意思在里头,便住过来了。过两日和嫂子三妹妹一起出宫去。” 惜春笑道,“等四福晋过了门,我们可又多一个好去处了。听傅恒说四福晋也知书达礼,女红更好。平日里又极慈善,礼佛念经的,听起来竟像个菩萨,我倒有些迫不及待看到了。”探春笑道,“我倒羡慕你们,不用在家里守那些规矩。我如今在家里,二嫂子叫我管家,每日那些琐碎事情从早烦到晚,竟久不写字了。更别说看些诗书,下次咱们再作诗,我可就要落第了。”黛玉微笑道,“你放心,总有宝玉垫底的,还轮不到你。”我听了好笑道,“你们可是欺负我了,竟说些我不懂得,敢情姐妹们好,就不要我这个嫂子了不成?”黛玉忙过来挽了我道,“嫂子又吃醋了?你张嘴便是家务经济,可叫我们说什么呢。如今也只有三妹妹配你疼了,嫌我们不会说话,我和四妹妹可是要伤心死了。”说完拿了帕子拭泪状,惹得探春惜春娇笑连连。 我一直留意黛玉,见她如此,本欲凑趣笑两句,却眼尖的发现黛玉果真有两滴泪珠出来,心下惶然,见她很快擦了去,依旧是笑着,知她心里不想别人知晓内情,便不多说。只拉了她的手道,“妹妹又来欺负我。谁不知道妹妹是天下难寻的佳人,别说老太太太太们疼爱,这些姐妹们和你亲近,便是外人见了,也不忍离了你的。若不是人人都有不得已,谁愿意舍弃你这样的人儿到别处去呢。不信你问问三妹妹和四妹妹,若是不要我管家,我巴不得日日坐在你眼前,只怕你发腻了也未可知。” 惜春忙过来拉了黛玉道,“林姐姐别听二嫂子甜言蜜语的,她哄老太太惯了的,哪里说得过她?正经我日日伴着你,肯定不会嫌弃你的。只要你不嫌弃我聒噪。”黛玉已调整了过来,含笑道,“一句玩笑话,你们俩也当正经来说。快坐下呢,叫绿衣姑姑看了笑话。”因绿衣正好进来,便听到黛玉这句话,当下笑道,“林姑娘又拿我取笑了?你们瞧瞧谁来了?”众人只黛玉对着门,当下都回身看时,却是宝钗盛装进来,莺儿小心翼翼的扶着,忙上前相见。但见宝钗眉目含情嘴角含笑,满脸幸福的模样儿,我已猜了**不离十,便看向她的小腹。宝钗察觉,霎时红了脸道,“凤姐姐便不是好人。” 探春见宝钗如此,早已羡慕不已,正要拉了手亲近,听宝钗如此说,忙惊讶道,“二嫂子一句话都没说,怎么宝姐姐你就说她不是好人?这可不是冤枉她么?”绿衣笑道,“你们姑娘家哪里知道呢,二奶奶原聪明人,猜得可没错。薛格格有喜了,昨儿才发现的,这不,今儿三福晋带了格格进宫给皇上皇后贺喜,连太后也高兴得很,都赏了很多东西了。这不,皇后娘娘的旨意,让薛格格今儿和姐妹们散心,不用立规矩去。奴婢给姑娘们贺喜,姑娘们也要当姨妈了。”宝钗早羞红了脸不语。 众人听此好消息,忙向宝钗贺喜,又团团贺喜,一时欢声笑语充满了宫殿。探春忙上前扶了宝钗坐下道,“怪道太太说宝姐姐是个有福气的,果然。宝姐姐快坐下,你如今身子娇贵,马虎不得。”宝钗红了脸道,“才诊出来不过一个月,哪里就娇贵了。我又不是什么牌名上的人,姐姐妹妹们都坐下说话吧,叫我连上如何过得去。”我知宝钗是生怕别人说她摆了架子传出去名声不好,便先坐下道,“正是呢,皇后娘娘都说让格格来和姐妹们玩耍,横竖咱们娘娘也不在,咱们今儿索性别讲规矩了,还是坐下如旧日那般的自在才好。”黛玉和惜春忙拉探春也坐了,大家都好奇的看向宝钗的肚子,宝钗哪里禁得起,红了脸道,“嫂子瞧瞧她们。”我笑道,“也难怪她们。等她们出了阁同你一样,自然就不好奇了。”说得黛玉等红了脸,齐来拧我的嘴。许久没有这样随意自在,好在绿衣在内,其他人都出去了,只有莺儿在内服侍,倒也不怕别人看见了说没规矩。 中午宫女来传话,今儿雍正赐宴在熹妃宫里,合宫妃嫔均去祝贺,元春就在那里用膳了。绿衣见此,便叫宫女去传了席面来就在元春宫里,齐妃又派人送了两样菜给宝钗。因今日是端午,众人身上都佩戴了香囊,唯有宝钗身上没有,因齐妃说孕妇不得用香料,宝钗自然是虚心聆听的,忙取了令莺儿弃掉。粽子也不敢多吃,恐积食,只吃了两口意思意思。我却喜欢吃粽子,宫里的粽子又小巧,一片粽叶包得一个,我吃了两三个,也不好意思多吃了。贵族人家都讲究食不语,众人也不多说话,只静静的吃完放下筷子,自有宫女送了漱口的水,又捧上茶来,一时撤了席,绿衣因有皇后的嘱咐,便吩咐莺儿带宝钗去偏殿歇息。 弘历的大婚在晚上,因要熬夜,众人都坐了会儿去睡觉。我笑道,“三妹妹和四妹妹久不见,让你们说体己话去。”绿衣便安排了探春和惜春在一间,黛玉和我在一间房,我便拉了黛玉进屋。黛玉躺到床上便不说什么了,合目装睡。我坐在床边看了半刻道,“妹妹,有什么不可以和姐姐讲,偏要自己一个人伤心?”黛玉睁开眼睛,泪水顿时汹涌而出,我忙扶她坐起来道,“别哭,回头别人看见就不好说了。”黛玉点点头,抽抽噎噎了半刻才止住,好在眼睛还没有肿,我忙拧了热手巾来给她敷在眼上。一面叹气道,“我方才已发现了,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黛玉沉默了片刻道,“姐姐,你曾问过我到底想如何,说实话,我也并不知道。十七阿哥待我就像哥哥一样,体贴我,呵护我,我也并不排斥见到他。四阿哥却不同,他每次都会看得我不敢再看他,他经常会派太医来看视我,派人送些东西来,也会去父亲那里拜访。我不是个木头,他的情意我明白。只是,我是在册秀女,由不得自己。我也知道他求过皇上没有结果,可见皇上是不赞成的。姐姐你想,我一个女孩儿家,能做些什么?如今他要大婚了,普天同庆的喜事,我若不来,又怕有人多心说闲话。所以我来了,只是不知道为何心里很难受。” 我想了想道,“你可想过做四阿哥的侧福晋?”黛玉摇摇头。我接着问“你是否懊恼兰馨格格嫁给四阿哥?”黛玉迟疑了一下,摇摇头。我想了想微笑道,“那你肯定是觉得从前对不起四阿哥的情意,他如今大婚了,以后便没什么理由再纠缠你,心里觉得轻松了。人若是放松了,也会哭出来的。”黛玉依旧有些迟疑,似是而非的样子。我安慰道,“快些睡吧,晚上还要熬夜呢。”黛玉方又躺下,大约是哭出来心里放松的缘故,很快便睡着了。我却睡不着了,照这样看来,黛玉对弘历未必没有情意,对允礼也并不排斥,如今她的感情尚未明朗,弘历的大婚对她未尝不是一种伤害和打击,才有了今日忍不住流泪的行为。我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眉头略略皱起,似乎也睡得不安稳,不禁十分心疼。我原是为了改变她的命运而来,不想脱离了金玉良缘困扰的黛玉依旧纠结在感情困扰里,若她知道两位阿哥都为了她忤逆圣颜,不知道又该郁结伤感成什么样子。 大约这两天思绪太纷乱,竟睡到绿衣进来叫醒我,才和黛玉起来重新梳洗,重新换了衣裳。黛玉换了身桃红刻丝袄裙配银红滚兰边褂子,绣了淡雅的紫色兰花。腰里束了秋香色宫绦垂了一个比目鱼玉佩。我也换了杏色袄儿湘妃裙,罩柳黄色缠枝莲华纹褂子,腰里只挂了从妙玉那里拿来的莲花玉佩。此玉看起来是皇家物,换在平时,又不能直接拿了去问雍正,未免太过鲁莽。今日弘历大婚,估计此玉主人十有**在此,到底谁是妙玉的生父,只看谁认了这玉佩了。 探春和惜春也都换了衣裳,因宫里妃嫔只皇后能穿正红色,我们便都刻意避开了此色,以免犯了其他妃嫔的忌讳。绿衣说宫眷都在皇后宫里,请我们过去热闹。一路来到坤宁宫,果见路上人喜气洋洋,进宫贺喜的大臣诰命们早已出宫,此刻留在宫里的都是皇族和德高望重的老臣了。坤宁宫里也是披红挂彩,大红绸子结成的喜球挂在门上,所有的陈设也换成了喜气洋洋的红色。那拉皇后身着凤袍端坐正中宝座,左侧便坐着今日的主角熹妃了,今日是熹妃的好日子,皇后特允了熹妃着红色宫装,看得其他人眼热不已。右侧是齐妃,原来年妃托言身子不好,在宫里休养,雍正和皇后也没有勉强她,只派了太医去看视,命好生保养,照顾好小阿哥。 我们一一见礼,除了宫里的妃嫔外,一些福晋诰命也在,就不一一行礼了。熹妃见嘉惠扑到黛玉身边,笑对皇后道,“这次选的伴读很好,几位格格如今诗书也进益了,也多了几分汉家女儿的灵巧,日日在我宫里伴着,倒是给我解闷了不少。”皇后笑道,“那也是你教导的好,以后弘历自己建府,你越发清闲了,只等着抱孙子吧。”齐妃道,“皇家开枝散叶原是顶重要的。如今弘时也快做阿玛了,看来我也老了。不想熹妃妹妹也要做婆婆了。”众人便看向那拉玉香,原来今日忙碌弘历的喜事,宝钗怀孕又不是什么大事,很多人都还不知道,皇后那里也没来得及告诉,以至于众人都以为是那拉玉香怀孕了,都上前恭喜她。宝钗早已站到了那拉玉香身后,那拉玉香强忍住了怒气,拉了宝钗到前头来道,“原是薛格格有喜了,到时候少不得送了红蛋到诸位府上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三九回 繁华胜地独处幽 却说众人见宝钗有喜,便不十分热衷,只道喜了回座位去,唯有郭洛罗氏笑道,“哟,这薛格格果然是个有福气的,才封了格格,又要做额娘了。齐妃娘娘好福气,有弘时媳妇这样贤惠的儿媳。说起来,弘历大婚了,也少不了要娶侧福晋和房里人的吧,如今有没有儿子可是顶顶重要的,比那办差勤谨,礼贤下士可重要多了。四嫂,你说是不是?”众人听了这话大惊失色,如今外头传言允祀皆因福晋善妒没有子嗣而失宠于康熙从而在争储中败北,郭洛罗氏这话联想起来未免是一种泄愤了。那拉皇后淡淡笑道,“八弟妹怎么总参不透?佛家说子嗣本是前世的缘分,积德行善,自有孝子贤孙。作恶多端,要么生有不孝子,要么无子送终,到那世也是要受苦的。有人夫妻两个儿孙满堂,有人家妻妾成群,膝下尤空的。这都是福报,哪里强求得来?” 郭络罗氏冷笑两声便不作声了。那拉皇后淡淡笑着与熹妃等讲话,不时地看向我这边。熹妃伸手招了黛玉去道,“你这孩子身子素来娇弱,今儿这天气有些闷,可要吃些清淡的汤水?”嘉惠忙道,“娘娘就知道心疼林姐姐,瞧瞧我们也都娇弱的很。”兆佳氏向来是慈善的,当下笑道,“熹妃娘娘整日操劳你姐妹几个,还抱怨?林姑娘近日身子可好些?”黛玉当着这许多人被关注,有些羞涩,依旧是贞静的模样儿屈身道,“多谢娘娘福晋关爱,都还好。” 我不由得心里好奇,熹妃待黛玉好自然是有弘历的缘故在里头。兆佳氏的问候也不像客套,倒十分熟稔,其中又有什么缘由?转脸想寻惜春问个缘由,却见探春若有所思地看着黛玉和众人,不禁心里又叹了一声,为探春的执著和心计所折服。一时,云霓过来了,原来方才去后头更衣了,便悄悄过来和我招呼,又回皇后身边去伺候。 一直有太监宫女进来禀报外头的进展,如今东四所各色俱备,只等新人入住了。忽而一声尖细的嗓音传了进来,“四阿哥到。”坤宁宫霎时宁静了下来,我忙看向黛玉,却是脸色平静,眼中似喜非喜,本依偎在熹妃身侧,也已站直了立规矩。弘历一身贝勒服,肩膀和胸前的团龙威武尊贵,明晃晃的刺痛人的眼睛,齐妃和那拉玉香的脸色早已发白,也难怪,弘时到如今还没个封号,如今龙子三位,独弘历被封为贝勒,更甚的是封号为“宝”,雍正对弘历的疼爱丝毫不掩人耳目,怎叫身为皇长子的弘时心里好过,齐妃更是嫉妒愤恨,却碍着雍正的天威,不敢说什么,只指望皇后身为那拉玉香的亲姑妈,能帮着自个儿的侄女谋个好前程,是以往皇后这里走动的越发勤快起来。弘时大婚的时候尚为雍王府世子,自然是规格比不上如今身为皇子兼贝勒的弘历风光,雍正还拨了东四所单给弘历大婚用,这等荣耀更是锦上添花,明明白白昭示着弘历不可动摇的地位。皇后身为国母,雍容端庄,是不会说什么的,熹妃如此风光,脸上却漾着灿烂的喜悦,笑靥如花,让后宫妃嫔日后对她不敢不尊,礼让三分。 弘历一眼看到黛玉在熹妃身侧,微微愣了一下,闪过一丝爱怜和隐忍,随即向皇后和熹妃行礼,因即将去亲迎富察氏入宫,皇后微笑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弘历又磕头行礼,便有太监导引着出去了。外头的皇家仪仗如何风光,迎亲仪式如何繁复,这里就不赘述,单说众人夸赞弘历白皙俊秀,天资聪颖,才学满腹,办差勤谨云云,熹妃含笑听了,只不时地谦逊几句。女人在一起能说什么呢,贺完喜,无非就说些家长里短的,大都是满人,都能扯上老亲,又都在皇族中,便说些谁家结亲了,谁家生孩子了等等。耿氏因自己有子却只和元春一样封嫔,心里早已不自在,见弘昼素日和惜春亲近心里便不自在,今日见唯独元春的姐妹都在宫里陪伴,可见元春的圣宠远超自己,可巧刘贵人取笑道,“今儿四阿哥大婚的事情办完,宫里可要好几年才有这样的喜事,单等五阿哥大了。”耿氏笑道,“弘昼那小子,如今单爱跟汉人家姑娘混在一起,也难怪,知书达礼的人总多了几分风流,连小孩子都喜欢。只怕将来上三旗的姑娘不愿意嫁给他呢。皇上也是,满人女儿那样多,单挑汉人家的来伴读,这些阿哥们哪有心思读书呢。”元春知道宫里的闲言碎语未曾停过,便当没听见,别了脸和宋氏说话。皇后微微咳嗽一声道,“皇上的是非也是能随便乱说的?”耿氏方觉失言,幸而殿堂吵闹,底下的人不曾听到,皇后又示意,便不敢起身请罪,也不多说什么了。我们因在元春边上,听得倒是清楚,也只能当没听到。 外头的太监不住腿的传报,待听到喜舆已从富察府出发时,天已微微黑了,皇后起身笑道,“我们也该去东四所了。”众人尾随出发,走过去也并不远,只皇后身子弱乘了凤辇,其余人都是走了过去。东四所里披红挂彩,红毯从进门处铺到正殿,上面两把宝座,是皇上和皇后的。皇后边上侧放了座位,是熹妃的。堂下两排椅子分列是给各宫妃嫔和亲王福晋的,其余人只能都是站着观礼了。陆续的,雍正带着皇亲们也来了,堂下顿时安静了很多。雍正的眼光扫过,大概见我和黛玉等都站着等候吧,微微皱了下眉头。 胳膊粗的盘金龙红烛映衬出满天的喜气,弘昼早拉了惜春出去打探了,丝毫不理会耿氏的冷眼。探春因常陪着王夫人出去拜客,这里认识的福晋也多,被她们拉了过去说话。我只静静的站着,握着黛玉的手,感受她的无助,只希望此刻能给她一些安慰和支撑。云霓是最了解其中内情的,也挽了黛玉的手。黛玉感激地弯弯嘴角算是谢意, 喧天的锣鼓和唢呐声渐渐近了,雍正和皇后也正襟危坐开始等待,众人也都不再说话,看向门外。弘历披着红花,牵着一身大红嫁裳的新娘富察氏兰馨在众人触拥之下缓缓行来,霎时,赞叹声道喜声不绝于耳,众人的情绪似乎在经历一天的等待后突然爆发了出来,弘历目不斜视,面容庄重,跟着司礼太监的喊声行礼如仪,丝毫没有差错,新人入了洞房后,男女宾才熙攘入席,也是在东四所的外殿里,等会儿新娘子是要在新房等候,弘历却是少不得要出来敬酒的了,但看弘时等几人兴高采烈的低声商量,也知道回头总有一番热闹。 席间说不尽的珍馐美味,只我却和黛玉不在一桌,她和惜春在郡主们那里,我和探春却在外戚这里,少不得要和众人周旋应付。席将散时,我回头不见了黛玉,嘱咐了探春两句,我便出去四处找寻。绿衣要跟着我,我也怕不认识路乱闯犯了宫里的规矩。先是来到弘历的新房门外,看到果然弘时弘昼惜春等都趴在门缝上看,笑嘻嘻的,不见黛玉的身影,我又悄悄地回转了,往后头小花园过来。今儿这样喜气的日子,是没什么会到后面来的,果然绕过假山,见那一丛花阴下,坐着一个单薄的身影,抱着膝盖,不是黛玉却是谁?我悄悄示意绿衣,绿衣会意离开。我也不多说话,只到石凳子上坐了,黛玉察觉到有人,转头看是我,淡淡一笑道“也只有姐姐想着我了。不过刚出来,你就寻了过来。” 我笑笑道,“既知道我的心意,你就该好好保养着,也免得我不放心。”黛玉微微笑道,“我并没有什么,不过方才多吃了两杯酒,有些晕,过来静静。姐姐走开了,等会儿云霓和皇后指不定也要派人来找了。”我摇头道,“绿衣方才随我过来的,没什么问题。我也受不得那样热闹,倒是在这里坐坐好。”黛玉道,“人人都有兄弟姐妹,偏我没有。可怜我娘那样早就去了,只留我爹爹一个人,如今连姨娘也打发了,唯恐我受委屈。我若不照顾好自己,不说对不起姐姐,也对不起我爹爹。” 我放了心笑道,“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我就怕你作践坏了自己的身子,究竟多大事,也不值得。人生在世,岂有没有烦难,没有挫折的,若整日里为这事伤感,为那事流泪,竟什么也做不成了。姑父和姑妈自然是一对天成的佳偶,我听说当日姑妈也是慧眼识人,拒绝了多少王公家,和姑父当年郎才女貌,传为佳话。妹妹想,有什么不可以自己去求取呢。那红拂不过是个侍女,看上了李靖的才貌,毅然登门掏心,最终成就一番事业。古往今来多少才子佳人的故事流传,也是人间美谈。祝英台若直接告诉梁山伯自己是女儿身,也不会落得最终化蝶的结局,化蝶虽好,怎比得人间比翼?是以,妹妹也该问问自己的心,到底要怎样,姐姐和姑父才能帮到你。”黛玉细细的听了,莞尔一笑道,“也不知道姐姐哪里来的这些道理,虽说不符礼教,听着倒也有几分道理。亡羊补牢,为时已晚,自然该未雨绸缪的。也罢,等我想定了,告诉姐姐也不迟。” 我点了点头道,“姑父还有兄弟姐妹么,若有些堂兄弟表姐妹,也是你将来往来的亲戚,岂不多了几分依靠?”黛玉摇头道,“没有,我们家已经几代单传了,到我这里,竟是要绝了后,这是我娘死不瞑目的遗憾。只是我爹爹也无所谓,商量着过些日子过继个族里的兄弟来。我们家只我爹爹一房抬了旗籍,却也未曾以此在族人面前摆过架子。我爹爹一个远房叔叔临终托孤,只一个女儿叫什么婉荷的,要来投奔,我爹爹那时还小,一直没有接到这位姑姑,四处托人打听,也不曾找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爹爹常觉得心里对不起这位姑姑。姐姐若是有门路,帮着打听一番也可,若有音讯,爹爹必定十分感激的。” 我心里有几分准了,只等最后再问准了,以免横生波折。正和黛玉说着话,又来了一个人,却是允礼,我忙起身行礼,黛玉也站起来,允礼道,“免礼吧。我是见师妹不在,怕你身子不舒服,出来寻寻。”黛玉微笑道,“多谢十七爷。我和姐姐在这里静静,就要到前头去的。”允礼见黛玉灯烛下巧笑嫣然,并不似伤愁之容,似乎是松了口气,儒雅的笑道,“既然二奶奶在这里,那我先到前头去了。”正好绿衣过来道,“二奶奶,云霓格格那里找您呢。”我便笑道,“我有点事情,劳烦十七爷先照看下林妹妹了。”便跟随绿衣走了,回头看黛玉和允礼,依旧在那里彬彬有礼的说话,心里总觉得如今的黛玉更堪怜,比不得从前儿任性,心里有什么却也没地方发泄了出来,郁结于五脏,不是更伤身子么。但愿方才的话能让她真正放下心结,去抓住自己想要的感情。 从廊上转了个弯,迎面碰上一个人擦肩而过,也并没有在意,忽听得一声低沉又沧桑的声音“婉荷?”忙回头看时,绿衣已经行礼拜了下去。 (感谢大家的留言。拈梅笑看雪,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支持。对于黛玉的情感归宿,也许我一直在思索是不是要双结局,总没有真正定下来,便没有写得十分明白。 再则,凤姐为第一人称,很多时候没法去描写黛玉的心理活动,也是目前比较困扰的一个问题。我在后文会尽量注意平衡的。 欢迎大家加入红楼情思qq群36840339)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四零回 天若有情天亦老 我听得有人叫了一声“婉荷”,已经知道要找的人出现了,绿衣拜了下去,未曾出口,已经被那人挥手打断。我打量了一番,四十几岁的模样儿,眉眼间尽是沧桑,与雍正有几分相似,定是位亲王了。寻思间,那人已经抓了我的手低声却威严道,“你不是婉荷,你到底是谁?婉荷的玉佩为何在你身上,你是心莲吗?看起来也不是。你比心莲要大。说,这玉佩为何在你身上,若撒一个字的谎,爷灭了你全家。” 绿衣惊惶,忙上前道,“王爷,这是荣国公贾府的二奶奶,皇后娘娘的客人。王爷莫要莽撞了。”一面对我道,“二奶奶,这是怡亲王,赶快拜见吧。”我其实早已从衣着举止猜了**不离十了,看来这威风四面的侠王对婉荷还是有几分真情的,便镇静的行礼道,“拜见王爷,请王爷恕罪。”怡亲王只急迫道,“不要行什么劳什子的礼,快告诉本王,你叫什么名字?”我微笑道,“我在娘家的名字唤作王熙凤,如今刚调任西南巡抚的王子腾是我的亲叔叔。”怡亲王已难掩失望,道,“你这玉佩从何而来?”我低头看了看那莲花玉佩在烛光下的圆润光华,果然是极品,依旧含笑恭敬道,“这是一位姐妹相赠的,王爷恕罪,不得本人允许,名字是不方便透露的。”怡亲王早已从失望变成了欣喜道,“你那姐妹多大年纪,住在哪里,带本王去见她。”我故意作了惊讶害怕的神色道,“王爷这是怎么了,我那姐妹原遇到些麻烦,却不方便见外人。”怡亲王复又抓了我的手道,“遇到什么麻烦,是不是有人欺负她?” 忽听雍正的声音道,“十三,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快放手,好的我叫人看了,不让别人过来。”原来绿衣见怡亲王抓住我,忙去告诉了皇后,皇后因思忖着怡亲王和雍正的特殊感情以及我的暗里身份,便告诉了雍正,果然雍正亲自过来了。怡亲王松手回头道,“四哥,你可记得这块玉佩?”顺着他的手所指,雍正的目光也落在了我腰里的玉佩上,雍正神色一动,“小…,二奶奶,你这玉佩从何而来?朕记得当日圣祖爷赏赐了块莲花玉佩给十三,因敏妃娘娘生**荷,性子也如荷花般温婉皎洁,当日得了块好玉,便命人雕刻了赐给你,你不是说这块玉丢了么?”怡亲王黯然道,“其实这块玉没有丢,我送给了一位女子。”雍正见站在这里也不是很方便,便叫李德全打发了人,自守在外头,带了我和怡亲王进了偏殿。李德全伺候上了茶水,方退出去,干脆自己坐在门口亲自看着不让别人过来。 怡亲王见我在此,不愿意讲,只是闷头喝茶,雍正笑道,“十三弟,这位原不是外人,况且你要寻的人她必知道的,正经快说了出来吧。”怡亲王必定是不相信一个外戚家的少奶奶怎么会和皇上这样相熟,只怀疑的看着雍正。雍正收了笑,正经道,“说起来也少不得日后要十三你多照应些,我怕日后会有麻烦。实不相瞒你,她就是朕的那个锦囊军师,红楼和云裳也是她的手笔,只如今除了我们几个,也并没有别人知道。昨儿刚捐了两百五十万两银子给我充军饷,可算解了燃眉之急了。倘若老八他们知道了,只怕……如今也只你知道,日后二奶奶这里有什么事直接找十三去吧,既便宜又不惹人耳目。” 怡亲王听了惊诧,也顾不得问我玉佩的事情,且背着手绕我转了两圈道,“也是你的主意要我和李卫去红楼吃饭?”我含笑平静道,“正是。一则,生意好些,那些官儿的钱不赚白不赚,横竖也是民脂民膏。二则,哪些人阿谀奉承,哪些人家境富裕,也会一目了然,将来只怕有用处。”怡亲王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什么家境富裕,说的这样文绉绉的掩人耳目,正经是看看谁家该抄了,日日有钱去红楼吃饭,这样的人家可不该抄,却去抄谁家呢?” 雍正听了也忍不住笑道,“朕是抄家皇帝,你便是抄家亲王了。说起来,朕这些兄弟,也幸亏有你和十…七帮着,真是朕命里的贵人。”命里的贵人?我低头看看莲花,难道雍正曾说过的雍正命带莲花,那贵人却是十三爷允祥么?那我又哪里横插的这一杠子,事事操心去,真是个傻瓜! 雍正见我低头不吭声,忙道,“十三,你的故事现在可以说了吧?外头都快散了,你只管耽搁。”允祥方沉默下来,半晌道,“四哥,你可记得十九年前我独自去江南办差,大病了一场?八哥派去的人跟得紧,大冬天的,我跳了河逃生,可巧被婉荷所救,她彼时丧父,正要投奔她堂叔去,因照顾我耽搁了时日,竟索性回了姑苏老宅,倒也安静,只是来接她的人没接到,正好错过了。那以后,我在那里住了三个月,将养的完全复原了,婉荷也不再去她堂叔家,也不好意思告知他们我们的事情。婉荷十分贤德,知道我的处境,从来不多嘴问我,只细心照料我。后来我们有了个女儿,我本要接她进京来,婉荷不愿意,她说她是汉人,又没有家世,来了这里,只怕无法生存。我也不想勉强她,便留她在老宅,改了宅子的地契,让人再寻不到她,其实她就在那里住着。我每次下江南总要去看看她,每年打发人送东西去,但凡我有的,我不想委屈了婉荷,总先挑了最好的派人送给她,剩下来的才是府里的福晋家人。我是个粗人,不懂风花雪月,但是婉荷扶我静坐望月,用梅花上的雪烹茶来吃,两人一起堆雪人,除了四哥,我从没感受到像婉荷这样待我好,让我有家的感觉。我想将来不管怎样,我总要给婉荷一个家的,即便她不愿进府,我也要在京城另建宅子,接她母女过来。谁知,一夜之家,我就被圈禁了。我又大病了一场,也不能再传出消息来,这一关就是十年,天晓得我日思夜想,婉荷一个人带着女儿,她不会再去投亲,可怎么生存?夜夜梦到婉荷和女儿,时间长了,我也麻木了,竟庆幸起当初没接她们过来,倘或受了牵连,老死在高墙之内,可怎么好?四哥登基前夕我被赦了出来,待大势已定,我再派人去寻找,却已早没了音信。不想今儿看到这玉佩,才失态了,二奶奶见谅。” 说的人时而沉浸在甜蜜的回忆里嘴角微笑,时而因伤痛的往事感怀落泪,听者早已动容,我的泪水已流了许久,允祥的话语虽短,里面没说出来的有多少惊心动魄,有多少浪漫情怀,有多少刻骨思念,有多少失态沧桑,真是天若有情天亦老!看雍正也红了眼圈,我挤出微笑,道“十三爷真是性情中人,只怕婉荷早已往生。幸好小格格还在,出落得一表人才。只要日后小格格幸福,相信婉荷在那边也感念王爷的恩德,必定不会埋怨的。”我便细细说了妙玉的故事,听得允祥兄弟二人又伤心又愤怒,伤心的是母女二人为了等候允祥,不曾投亲,生恐允祥找不到她们,竟以刺绣为生。愤怒的是那起子地方恶霸,竟想图谋不轨,霸占母女二人。允祥拍案而起道,“这些恶霸,总有一日本王要抄了他们。”雍正点头道,“吏治整顿不是一日功夫,如今官场上还是昏暗不明。如今你那格格可怎么办?” 允祥毫不犹豫道,“自然接回来,她是我的女儿,怎能出家为尼去?”雍正看了看我道,“你怎么看?”我想了想道,“竟是先维持现状的好。十三爷您圈禁了十年,冷不丁冒出个女儿,岂不叫人猜疑?又要惹出多少闲话?况且福晋陪着您一起圈禁,也该让她慢慢接受才好,不然岂不是伤了她的心?再说妙玉,哦不,心莲那里也需要考虑一下,怎样才是幸福。”雍正点头道,“二奶奶说的有道理,十三,此事不宜操之过急。竟让二奶奶慢慢将此事告诉侄女儿,再想个稳妥的法子,总要还侄女一个公道的。”允祥思索片刻,站起来朝我躬身道,“大恩不言谢,二奶奶对心莲的慈悲心怀,十三日后定当报答。”我笑着摇头道,“十三爷客气了,能帮到她,我已经十分满足,幸好今日十三爷认出玉佩,不然我还不知道要费多大功夫。这玉是还给十三爷,还是?” 允祥摇头道,“当日婉荷育了一女,起名心莲,莲者,荷之子也。这玉佩早已送给婉荷,如今正该给心莲。我这里有王府令牌一块,请二奶奶先收着,若心莲有什么事,或二奶奶这里有什么事,只管拿了牌子来我府里,自有人告知我,不会耽搁。”我接了来看时,一方金牌灿烂生光,有些为难道,“这牌子还是王爷自己留的好,我却不好藏起来,倘若别人看到了,该如何解释呢?王爷放心,若有事情,我自然能寻到王爷的。”雍正也道,“十三还是收起来吧,朕给了几个人给她使唤呢,况且云霓那里消息也是极方便的,你只放心,有二奶奶在,侄女儿定然平安的。二奶奶,侄女儿是否也是你说的人之一?”我笑着点点头,允祥不知道我们打什么哑谜,我和雍正自然都不会说的。 好容易事情说清楚了,也过了许久,雍正叫了一声,李德全进来道,“外头都散了,皇后娘娘带着各宫主子回去了。娘娘说,才煦主子和林姑娘找二奶奶,皇后说被云霓格格叫到坤宁宫做伴去了。外头绿衣正等着伺候二奶奶去坤宁宫呢。”雍正点了点头道,“传朕的龙辇来,朕亲自送了二奶奶过去,十三先去御书房等朕,朕回头就来。若此刻有别人看到二奶奶,谣言也能杀死人的。”李德全答应一声出去,传了御辇来,原是有帷幔的,便让我上了辇,雍正也随后上来,放下了帘子,李德全亲自跟着,又派了心腹去坤宁宫告知了。我原本对御辇很好奇,此刻看也不过就是大了很多,一侧有个架子,大约是放书和奏折的。一侧也是可固定的,放了些水杯暖壶。类似于现在的壁橱,要取些什么用很方便。雍正见我好奇地东看西望,悄悄笑道,“朕这龙辇,只十三坐过,皇后也不曾用过。今日可是偏了你了。”我作势行礼也悄悄玩笑道,“多谢皇上龙恩。我也算见识过了。”雍正定定的盯着我道,“小莲,若你愿意,便是日日要用,朕也愿意的。”我别了头道,“皇上英明,自然不需小莲多说什么。皇上怎样劝弘历的,还望皇上自个儿想想。”雍正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当朕没说过。” 坤宁宫里灯烛已熄,静悄悄的,李德全遣散了抬辇的小太监到宫外等候,皇后率云霓和几个贴身宫女迎出来,因李德全说皇上醉了,皇后和云霓绿衣等围在辇前,便顺手扶了雍正下来,我就混在她们中间进了屋子,才松了口气。宫里面多少是是非非,若搅进去一半点,就再也难清静了。倘若我并不是那什么喇嘛说的莲花贵人,还是尽早退步抽身的好,却没必要自作聪明的在此搅入皇家是非了。 (谢谢亲们的留言,正如我所说,大约黛玉是最爱的一个角色,总怕写坏了,竟有些不敢下笔,总想侧面去表达些什么。想了想,虽然凤是第一女主,黛玉也该是第二女主,接下来的文里会多描写黛玉的清丽脱俗,蕙质兰心以及对感情的态度,毕竟这是爱黛玉的人最关注的。 谢谢你们的建议和提醒,欢迎加入红楼情思群36840339)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四一回 兰馨贤德语探黛 雍正坐了片刻又走了,皇后和云霓方遣退了人和我说话,我又将方才的故事说给她们听了一遍,两人又是泪水涟涟,感叹造化弄人,又心疼妙玉的遭遇。云霓便要跟我去见见妙玉,皇后点头道,“应该的,十三爷为我大清鞠躬尽瘁,我们自然是要尽心的。可怜这孩子,受了那么多苦,幸亏遇到你,倘若再被哪个不学好的皇亲国戚瞧上,竟三不知的强抢了去,到时候后悔也迟了。”云霓笑道,“凤姐姐就像那菩萨来了人间,凡受苦受难的人她都能看到,可不就是千手千眼观世音么?”说的皇后也笑了道,“佛菩萨说好人有好报,果然的。”我忙摇手道,“云霓妹妹万不可拿佛祖菩萨开玩笑,要知道佛祖菩萨原是有的,如今世人敬佛大多是礼节性的,心不诚语不虔,佛祖菩萨哪里会灵验呢。但凡那积善行德之家,诚心供佛,却是果真有效应的。”云霓忙吐了吐舌头笑道,“再不敢了,不过后儿我必要去瞧瞧这位心莲妹妹的。” 因天色不早,我便和云霓去睡觉了,又细细盘问一番,方知她和青文朝夕相处,多了几分家人的亲近,又因上次赵家的事情闹了一场,青文更是对云霓多了几分心疼,格外关照起来,让云霓感到了久违的亲情,芳心已动。如今青文不过是御前带刀侍卫,但云霓也不是看门第高低之人,两人虽未挑明,日常往来却如恋爱般羞涩甜蜜了。我听了心里也高兴,琢磨着云霓有了好亲事,还可继续帮着我打理外头的事务,且日后做了当家奶奶,自然行事更方便的。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合目安稳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元春便派人来接了,云霓道,“怎么姐姐在我这里,她还不放心?我陪姐姐用了早饭再过去吧。”皇后听了笑道,“煦嫔的心思也太细腻了,你早些过去吧。今儿下半晌要走的时候你再来我这里,还有东西给你呢。”云霓笑道,“额娘不若收拾了这会子就叫人带过去,何必要姐姐再跑一趟,别人看的眼红。”皇后点点头,笑道“也好。前阵子进贡来的一支雪莲,妇科极好的药,你带了去补补身子,别收着白白坏掉了。西洋进贡来的葡萄酒,也带两瓶去,据说女人喝了也养颜的。还有前儿云南的贡品单子,我还没让人挑,你们俩先看看。”说话间绿衣已将雪莲和酒拿了出来,又将单子拿给我和云霓一起看,名目繁多,我们俩也跳着看,便选了僰银铃铛手镯一对,织锦面子白狐狸里子小披风一件,都是给巧姐儿拿的,女儿是娘的心头肉,自然时刻忘不了的。牛肝菌,鸡枞菌的干子又拿了两斤,也是想着回去煮了给巧姐儿吃,其余的金银绸缎就无所谓了。云霓也挑了些药材和特产,看了看,选了套翡翠如意茶具,又选了对金镶玉八宝香薰炉,笑道,“后儿去瞧心莲的时候不至于表礼寒薄了,横竖额娘不心疼的。”皇后笑道,“你两个偏自己不爱金啊银的,那大红缎子凤穿牡丹的,二奶奶拿两匹去。喜鹊闹春,龙凤呈祥的,云霓拿去。横竖这颜色,要么我用,要么宫里的格格用,也没人会说什么的。” 皇后字字句句没提雍正的吩咐,但我心里知道,那雪莲是妇科圣药,宫里也难得拿到,皇后面上带着笑,心里未必就舒服,只不过她素来贤惠,凡雍正吩咐的,皇后从未有过多嘴或敷衍,这也是雍正朝只有这一位皇后的缘故。辞别了皇后,绿衣带着小宫女捧着东西来到元春宫里,元春见我又得了这些赏赐,且皇后吩咐了,过阵子再接我进宫逛逛,尽管诧异,却还是面带微笑的答应了。绿衣自带人将东西打点好,等下午出宫时带上。云霓笑道,“昨儿我借了姐姐一个晚上,想必娘娘不放心了,怕我委屈了姐姐不成?这不,我把姐姐完好无损的带回来了,娘娘可验收一下。” 云霓虽不是正经的皇家格格,却是皇后自认的女儿,况且元春心里有什么不清楚的,自然不敢拿大,忙笑道,“家嫂生性不拘小节,虽格格抬爱,恐扰了格格,才打发人去看看。”云霓笑笑道,“二奶奶和我们姐妹情同亲姐妹,说什么扰不扰的。正经我求了皇额娘的恩典,今儿中午在御花园请姐姐和几位格格姑娘们吃酒,煦嫔娘娘可有兴致一起来?”元春摇摇头笑道,“格格好兴致,我就不去了。”云霓笑道,“看着宝贝勒和新福晋去太庙也该回来了,该到坤宁宫去了,娘娘不如和我一起过去,回头也让新福晋见礼。”元春见云霓相邀,有什么不答应的,早已妆扮好了的,便一同出门去。云霓尤回头笑道,“回头我叫人来请姐姐。” 今儿原是新媳妇见公婆和家人的日子,黛玉和惜春也不用去的,便结伴过来说话儿。我瞧黛玉面色柔和,精神奕奕,昨儿晚上必定是睡了好觉,心里也放心许多。惜春笑道,“二嫂子昨儿晚上不知道,我们在新房门外,淑惠约了几位格格闹得四阿哥和新福晋极不好意思的。四阿哥还好,新福晋脸皮薄,一句话儿也不好多说,只凭着我们看。到底在她箱子里拿了些小玩意儿我们分了才罢休的。可惜林姐姐不爱热闹,竟也不曾看到。”我问黛玉,“可见到新福晋的模样儿了?”黛玉摇摇头道,“我去的时候盖头还未揭开,后来我走开了,回头她们就散了。”惜春道,“还说呢,多亏了十七爷心细,寻了去,我们都没注意林姐姐走开。那里人多,如今虫子又都出来了,倘或你躲清静有个好歹,叫我们怎么办。” 黛玉笑而不答道,“凤姐姐,大姐姐去坤宁宫了么?说起来这宫里外人看着神秘高贵,却不知道镇日里无聊的紧。整日这样礼节那样礼节的,哪里比得素日里我们姐妹玩耍来得自在?我竟想辞了这劳什子伴读,竟回去和姐妹们做伴算了。”惜春摇摇头道,“宫里虽规矩多些,小阿哥格格们也还好,姐姐怎么竟想出去,敢是有人欺负你了么?”我便想到也许黛玉在暗示我什么,便也笑了笑道,“伴读又不是一辈子的事情,总有出去的一天,又不是一辈子在这里,怕什么?”黛玉笑道,“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日日赶来赶去,早辜负了春色,如今已经入夏了。罢了,不和你们说这个了,凤姐姐和三妹妹今日几时走,我们结伴一起出宫吧?”探春笑道,“原是要早些的。才云霓格格说请我们在御花园吃酒呢,总要席散了再走的。” 果然中午在御花园的千秋亭里摆了酒席,我见都是云英未嫁的格格们,本不欲去,恐她们不自在,云霓和黛玉硬拉了我来,好在年轻的姑娘们都不见外,坐下来说说笑笑的,因黛玉惜春早上不曾见礼,便细细讲了来听。原来那富察兰馨生的极美,据云霓说,倒和宝钗有几分相似,杏眼柳眉,粉脸桃腮,又性子极温柔,皇上皇后和熹妃都很疼爱的,赏了很多东西。富察氏看起来和善,这些兄弟姐妹也都很喜欢。因弘历大婚,还有三朝回门等礼节,故此黛玉等还要过几日才恢复上学,和惠等便有些念念不舍,云霓笑道,“她们两个虽不进宫,你们难道不能出去的?”和惠喜道,“云霓姐姐帮我们去求情才好,四阿哥才大婚,我们便撇下他们,总说不过去的。只说你带我们出去见识见识。如今在宫里什么都不自由,日日只看着这几个人,我倒是很想念外头的热闹了。朝阳门那里的小吃极好。是了,姐姐竟请我们去你的红楼吃饭,去云裳挑衣服,皇额娘再不会拦着的。” 云霓笑道,“也好,我竟再叫了林姑娘和四姑娘,可就全了。”黛玉俏皮道,“哪里是想我,竟是想外头的好吃好玩的。但出了这宫门,管把我和四妹妹忘到爪洼国去了。”和惠不依,说笑了一回。却见允礼、弘历陪着一个宫装女子走来,众人忙站起来行礼,听和惠等叫“四嫂”,便知道这温婉可亲的丽人是甫做了新娘子的富察兰馨了,我和黛玉等也忙行礼。允礼依旧是温润如玉,谦雅道,“碰到弘历两人用了饭出来散心,知道你们在这里,便一起过来讨杯茶喝。”宫女早斟上茶来,让三人坐下。富察兰馨道,“我们方才在坤宁宫用过饭了,听说云霓妹妹在这里宴请,过来看看热闹。”云霓笑道,“我今日也是借花献佛,不过是寻个由头,外头的花开的也好,大家热闹一番。正经方才说改日请和惠她们去红楼,四哥四嫂也一起去吧。”弘历忙道,“林姑娘也去吗?”想是知道问急了不好,咳嗽了一声,白皙的脸上有些红,笑道,“人多些热闹,竟是多请些人的好。” 允礼道,“自然人多热闹些,我也去凑凑热闹。林姑娘的表姐妹也多,不如一起去,人多些,菜色自然也多些。又可多吃一些东西,又可叙叙姐妹情义。”黛玉见允礼如此细心,只要人多些,又要亲自陪着去,便感激道,“格格们爱热闹,我那些姐妹们原不熟,竟是不叨扰的好。”弘历笑道,“这有何妨?原是见过的,也说不上不熟。”兰馨上前拉了黛玉的手道,“镇日里听傅恒说起你们学里的事情,我早已羡慕的紧。瞧瞧林姑娘这通身的气派,竟和咱们皇家格格一般无二,叫人看了就喜欢。以后多来府里玩才好,横竖我一个人也闷得很。”黛玉微笑道,“福晋抬爱,敢不从命?待哪日空闲了,自然要和格格们一起去给福晋请安的。”兰馨笑道,“什么请安不请安的,不过是外人看着的礼节罢了。你和四爷傅恒是同窗呢,又不好跟着格格们叫四嫂,咱们竟是姐妹相称的好,往来也便宜。” 黛玉红了脸抽开手道,“福晋好意,国礼不可废。四爷福晋是主子,我怎么敢放肆?福晋请上座,君臣之分,黛玉不敢叫人说轻狂。”说着自回座位坐下。兰馨见此,有些尴尬,不曾想黛玉说翻脸就翻脸,却是为何呢?自己说这话,一则有讨好弘历的意思在里头,毕竟从傅恒的嘴里知道弘历一心都在黛玉身上,若不是康熙定下来的亲事,只怕这福晋的名号该是黛玉的。二则,见黛玉淡雅脱俗,不似那艳俗女子,见之让人心平气和,只想好好怜惜,横竖弘历也要纳侧妃的,若娶了这个满腹诗书坦荡纯净的女子,不比娶别的满腹心计的人要好很多?故此,也顾不得新婚第一日,竟来打探黛玉的口风来了。 允礼见此,脸上浮上淡淡的笑意道,“弘历媳妇坐下说话吧。林姑娘自谓是太傅的女儿,越发守礼些。平时也不和格格们玩笑的,唯恐别人知道了说太傅自家没教好,却来教皇子格格们礼节。以后相熟了就好了。说起傅恒,上次和我一盘棋还没下完,回头爷还要寻他去。” 兰馨见弘历满脸担忧的看着黛玉,唯恐黛玉不悦,早已不知道如何自处,毕竟还是新媳妇。如今见允礼解围,忙一面走到弘历身边坐下,一面微笑道,“林姑娘思虑周详,果然是我疏忽了。既如此,日后果真要请妹妹们多去我府里,我们满人女儿从不讲究这些学问诗书的,你们来了,让我也学些汉人的礼仪才是。” 和惠极喜欢这和善美丽的嫂子,且此处她又居长,便笑道,“嫂子不嫌聒噪,少不得要去叨扰的。”兰馨微笑正要答言,皇后派了宫女来道,“十三福晋带了些本家福晋来,皇后娘娘说请四福晋过去见礼呢。”兰馨看了看弘历,弘历勉强笑道,“既如此,都是女眷,你就去吧。”兰馨纵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没想到弘历大婚第一天就如此不给自己面子,便扶了那宫女的手要走,那宫女道,“娘娘请四爷也过去,还来了一些本家的老王爷,老贝勒们,十三爷陪着在偏殿。”弘历有些恼怒的看着那宫女,因是皇后宫里的也不好随意发火,只得闷闷起身走了。 (十二钗人人都有好结果,这样才不枉莲懿辛苦穿越一回。 欢迎加入红楼情思qq群36840339)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四二回 惊听皇家心计深 弘历在此,气氛本有些诡异,大家都知道弘历允礼对黛玉的心思,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如今弘历和兰馨走了,众人才你一言我一语的又说起话来。云霓道,“我们吃残了的酒席,也不好招呼十七叔,竟是用些点心吧。”允礼摇头道,“我和四哥用了饭来的。我来瞧瞧,林姑娘和四姑娘几时出宫,我正好顺路送你们。”其实允礼和黛玉出了宫一个往东一个往西本不是一方向,谈何顺路?众人明知,心里好笑,见黛玉方才不悦,便不敢轻易取笑,便只看黛玉如何答了。 黛玉微微笑道,“多谢十七爷好意。正好二嫂子和三妹妹也要出宫,我们已经约了一起走。就不劳烦十七爷护送了。”我看了看允礼道,“我正想起来家里还有事情,竟是要和三妹妹直接回去的好,就不去妹妹那里了。妹妹单独回去,我也不放心,竟是有劳的好。”允礼温润的笑笑道,“也好,你们坐,我去四哥那里瞧瞧。回头来接两位姑娘。”见黛玉不语,众人也都起身相送,允礼径自穿花分柳去了。 黛玉看了看我,似乎有些害羞又有些嗔怒,我也不理她。这小妮子,总是冷冰冰的不让自己的心思流露出来,便是她自己不急,我可早就急了。况且雍正那里也希望能尽快定下来,以免弘历不能专心政事,三方都悬着总归不好,既然这样,我就加点调料吧。 探春笑道,“我倒想去林姐姐家里的,也罢,改日再去吧。对了,林姐姐,老祖宗日日念叨你呢,得空去瞧瞧吧,看着我们这些人,老祖宗总还是想着林姐姐的。”黛玉点头道,“我也该去给老祖宗请安的。横竖这个月基本是不用上课的,我先去学里瞧瞧,过两天,回了爹爹,就去看老祖宗去。”和惠扯了扯黛玉的袖子道,“你可别忘了我们要出宫去红楼的。”云霓忙道,“瞧瞧担心的,林妹妹自然是不会忘记的,偏和惠这样仔细。回头出了阁,也是管家的好手。”和惠啐了一口道,“亏你是个姐姐,有这样嘲笑妹妹的么?我可不是林姑娘那样脸皮薄,说两句就不作声了。我可是知道你要出阁的,皇额娘已经说了,早把你嫁出去,也省心呢。” 看她们互相掐起来,大家都觉得好笑。好在都是玩笑,一会子兴尽而归,黛玉自命人取了她和惜春的包裹到元春宫里,元春也已经从皇后宫里回来,正在歇息,见我们回来了,从榻上坐直了笑道,“打量你们还要游玩园子的,怎么这样快?”我笑了笑道,“回头十七爷来接四妹妹和林妹妹,送她们回府去。我和三妹妹也打算早些回去,大过节的不在府里,也要回去请安的。”元春点点头道,“也好,虽说我已经派了人送了节礼出去,回头嫂子和三妹妹再带些东西回去吧,也是来宫里一趟,帮我表表心意。我还有话和二嫂子说,抱琴带几位姑娘歇息去吧。”抱琴答应了一声,领了黛玉等到房间去歇息,顺便让探春收拾包裹。 我见元春屏退了下人,有些奇怪,也不知道她什么主意,只好静静坐着等。心想元春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只从王府格格到现在宫妃,雍正和皇后都待她很好,难道还打什么主意吗?元春愁眉道,“嫂子,从前年你劝我的那些话,我知道你是心里最有成算的一个人。我今儿遇到了烦难事,还请嫂子帮忙想想法子。”我面上不露声色,微笑道,“娘娘这话说的,娘娘身份贵重,又在宫里,哪里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若是在家里孝顺老太太和太太,不消娘娘的吩咐,我自然是省得的。” 元春苦笑道,“嫂子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素日嫂子劝我的那些话,我不曾忘记,才有今日这番话。我若是有个什么傻想头,嫂子自然是不会帮我的。不瞒嫂子说,太太曾言过,要我撮合林妹妹和宝玉,如今因林妹妹是在册秀女,动不得心思,暂且被我挡了回去。这两日,齐妃熹妃都找了我,也是关于林妹妹的事情。”我不由脱口而出,“这又关齐妃什么事?难道她也动林妹妹的心思,要让弘时娶林妹妹?”转而一想,不对,熹妃有此求自然是为弘历,齐妃如今志得意满,位居妃位,弘时是长子,宝钗又刚有身孕,断不会此刻求黛玉进弘时府的,难道? 元春见我恍然大悟的神情,淡淡道,“正如嫂子所想,两位娘娘都是要把林妹妹配给弘历。嫂子知道,如今宫眷中,除皇后娘娘外,齐妃和熹妃是弘时弘历之母,将来的富贵也难说定,连皇后尚且礼让三分,何况我一个无子无家世的嫔?如今她们联手,我也只得以林妹妹要参加选秀搪塞,只不知道到时候该如何,所以才向嫂子请教。究竟这齐妃为何这般热心,我却不明白了。” 我笑了笑道,“熹妃自然是心疼儿子,才有此求。齐妃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如今四位皇子,除年贵妃的尚未赐名还年幼外,其他三位,单弘历封了贝勒,还封号为宝,齐妃面上不说什么,心里怎么过得去?她素昔要强惯了的,自然要想法子。若成全了弘历,依弘历对林妹妹的情意,只怕从此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弘时可不就有了出头之日了?这齐妃一则卖了人情给熹妃,一则遂了自己的心愿,可谓一石二鸟。当中的纷繁复杂,委屈娘娘了。” 元春恍然道,“竟是这样,我说嫂子聪明,果然一想便通的。只是我到底该如何呢?”我看了看元春,只从宝钗和探春仅凭皇后对我一丝的好意中猜出蛛丝马迹并欲利用后,我越发小心起自己的行踪,也变得爱猜疑了。元春分明是了解皇后对我的好,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像别人一样玩弄心计,也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吧,如今这样问我,想必是不想担了责任,将来若有谁找了麻烦,只说是我说的主意,雍正和皇后必会帮她一把了。这样想,我心里便有些窝火和寒心,不想说什么话了,便冷笑道,“娘娘这话奇怪。娘娘在宫里,日日和这些娘娘们相处,有什么不知道的?林妹妹又不是咱家的人,我却不知道娘娘从哪里去作主呢?若说凭旨意,难道齐妃熹妃地位不更高些,怎么就不能直接下旨赐婚?若说求皇上,她两个圣宠不胜过娘娘?我也是个糊涂人,竟不知道这事儿和娘娘您什么关系,竟劳动两位妃子来寻娘娘。娘娘又拿这话来问我,我竟无话可答了。” 元春有些赧色道,“嫂子别恼,若果然像嫂子说的,我自然也能推托去。不知道谁说出来的话,说皇上允了林姑父,将来林妹妹的婚事令其自择,以慰勉林姑父忠心为国,老来无子之憾。所以她们才求我用姐妹情份说动林妹妹,嫁给弘历的。我并不想用旨意什么,我也知道林妹妹甚得嫂子的喜欢,林妹妹在宫里这些日子,我也不曾和她说过这些话,正发愁,可巧嫂子过来,也是不得已才烦扰嫂子的。嫂子勿要误会了我,我如今只求自保,万万不敢算计人的。” 我听了有些羞愧,元春无子,在宫里举步维艰,我本说要帮她,竟又猜度起她的心思有些恼怒,怎想到她也有她的不得已呢。语气缓和了几分道,“娘娘别急,既然皇上允了妹妹自择,娘娘也没有法子。若齐妃熹妃再说起,娘娘只管应了,到底成不成,娘娘又不能威逼,又不能做主,自然好解释的,也不会得罪那两位娘娘了。凡事都不绝对,连皇上都任其自主了,娘娘又凭什么打保票?说起来,年妃的儿子都快5个月大了,怎么娘娘身上还没动静,到底有个儿子才是日后的依仗。”话说到后来,我的语气已经极温柔和关心了。 元春羞涩又有些伤心道,“嫂子说的是,连宝钗都有了身孕,我的身子也太不争气。只是嫂子不知道,皇上登基以来,难得进后宫,大多是在皇后那里,余则去看看年妃和小皇子。齐妃熹妃那里去的也少,更别说我这里了。别人都有儿子,皇后自然是无所谓的,况也生养过,都不说什么。我可好意思说什么呢?”这话说得连我都脸红了,忙岔开去道,“娘娘也该请太医瞧瞧身子,别有什么隐疾才好。” 元春见我有些伤感,便强笑道,“嫂子别为我烦心了。嫂子从生了侄女儿,到现在也没动静,大太太和老太太必定十分急了,也该保养好身子,别像从前那样不顾惜了,饮食上也注意些保养,生个小侄儿出来,必定全家都高兴的。”我叹了一口气,这王熙凤的身子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我穿过来之前她真的太不注意保养而落下了病根?我已经够注意饮食的荤素搭配了,怎么就是没动静呢。贾琏虽未明说,每每说起别人家生子送礼的时候,总看到他眉头皱起,让我心里有一丝疼,有一丝愧疚。 因说话的时间长了,也恐黛玉她们生疑,便出来看看她们,果然都准备好了,连允礼也来了,正等着黛玉和惜春向元春辞行呢,元春看了看我,我只微笑,并不说话。元春微微笑道,“十七爷来了,你们怎么不告诉我,倒是怠慢了。”允礼站起拱手道,“小王顺路送师妹回家,不敢打扰娘娘。”元春笑着上前拉了黛玉的手道,“好妹妹,虽你在宫里伴读,我也不好常找了你来,怕耽误了你的差事。这一去,总有十天半个月才回来吧,我真是怪想的。等回来了,和四妹妹好歹常来看看我。”黛玉和惜春笑着答应了。元春又拉了探春道,“我不孝,不能朝夕侍奉爹娘,双亲和老太太跟前就劳烦妹妹替我多尽孝了。”探春也屈膝行礼应了。元春最后又朝我道,“二嫂子,家里的事情劳累你了。嫂子有心人,这恩情我总记住的。”我摇摇头,虽知她不会多说也不想在这上牵扯,便笑道,“都是我的本分而已。娘娘自己保重,我们这就去了。” 行李都收拾好了放上车子,允礼是可以紫禁城骑马的,便骑马护送黛玉和惜春。我和探春上了车子,绿衣直送我到宫门口才下车回坤宁宫去,幸好一路上并没有什么阻碍,比预想的要顺利。探春道,“二嫂子,不是说好去林姐姐家里给姑父请安吗,怎么就不去了呢?”我淡淡笑道,“突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情,要回去告诉你二哥哥,竟不能耽误了。横竖林妹妹这些日子都在府里,换个时间去也可。再说,大过节的不在家里,出宫自然要先回去给老太太和太太请安,不然岂不失了礼数?”探春点点头道,“嫂子说的是,确实该先回府去。”我深深吸了口气,看了看包裹,里面有一支雪莲,也许我的身子,准确的说,王熙凤的这具身体,确实需要好好调理一番了。自我来了这里,都在为别人操劳,难为贾琏对我如此呵护,若不给他同样的爱和回报,只怕就算哪日十二钗的命运都改了,我也会留有遗憾的。 府里面,一切都好么?贾琏,这两日可好么?带着一丝疲倦,我歪在角落里闭上眼睛养神。 (感觉有好多故事想写,不过已经写了50多万字了,该考虑如何结文了,谢谢亲们的提醒。也许有些好的故事构思可以留到下部,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哦。 欢迎加入露露的红楼情思qq群36840339)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四三回 贾琏挨打痛心扉 到府里,先去上房请安,贾母和王夫人见我和探春回来,喜笑颜开的问了很多元春的安好,我和探春只得一一答了,探春不愧一个“敏”字,不消我的吩咐,只字未提我在宫里的隆重待遇,只守着素日的本分,不肯多说什么。王夫人看着元春命我们带回来的东西,不过是古董玩器,吃食穿戴,笑道,“娘娘果然孝心,节礼才赐下来,又送了东西,不枉老太太疼她一场。”贾母笑道,“你收了去吧,我要这些做什么?官中的也使不了,白收着叫人惦记。”我见王夫人脸上有些尴尬,忙陪笑道,“老祖宗必定又说我了,照我说,老祖宗的宝贝也出来晒晒太阳,给我们这些孙子媳妇,孙子孙女的,也挑两件长长见识才好。我们又没见过什么世面,又不认识好东西,老祖宗不教给我们,可怨不得我们眼皮子浅了。”王夫人笑骂道,“老太太正说呢,你还说这话?你不说我们去淘换些好东西孝顺老太太,反而惦记起老太太的东西,真是小门小户出身。” 贾母淡淡道,“她小孩子家,说话原讨喜,也怪不得她。”王夫人便不作声了。我忙笑道,“大节下的我和三妹妹没在家里伺候老太太和太太,真是该打呢。”贾母转而笑道,“原是娘娘叫你们进宫去的,关你们什么事呢,难道为了孝顺我,竟要抗旨不成。平儿叫人送来的好粽子,那肉粽我倒喜欢的紧,又不敢多吃,竟比咱们府里包得要好些。还有那绿豆糕,也是很清淡,不觉得腻味。”我暗笑,红楼的粽子自然是好的,那是因为有我的秘诀,让肉粽颜色清亮,口味宜人还不油腻,面上忙笑道,“平儿素来是好的,难得她这份心,改日我瞧她去。”贾母点头道,“你也回去歇着吧,瞧瞧琏儿。”我一惊,忙问“他怎么了?”贾母叹了口气,我看王夫人也是神色闪烁,透露出担忧,却又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在里头,忙和探春告退了出来,便急急回房。 丰儿小红迎出来道,“奶奶回来了。二爷在屋里呢,宝二爷来看望,正在说话。”我忙站住问,“才在老太太屋里也没听明白,二爷到底怎么了?”丰儿看了看小红,似乎不好说,好半天挤出一句话来道,“被老爷打了,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我大惊,看宝玉也出来了,便不吭声,忙笑着拉了宝玉进屋。贾琏额头上缠着纱布,正站起来等我呢,见我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大惊,当着宝玉又不能说我不知道,只得勉强笑笑道,“你们兄弟先坐,我换了衣裳来陪你们说话。”贾琏方拉着宝玉坐下叙话,眼睛还瞟着我进了卧室。 小红一面服侍我换衣裳,一面笑道,“平姐姐叫人送了好新鲜的西瓜来,二爷说等奶奶回来吃,奶奶和老太太说了半日话,可要吃西瓜不吃?”我忙吩咐道,“去切了给二爷和宝玉吃吧,收着做什么。”一面穿了家常的藕色衫子,拿了把宫扇出来笑道,“难得宝兄弟想着来瞧你二哥哥,我叫她们切西瓜去了,多吃几块。”说着小红早端上来切好的西瓜了,宝玉喜得笑道,“可有好东西,算我今儿有口福。”我看了看贾琏道,“天这样热了,你就吃了何妨,做什么留了下来?”贾琏笑笑道,“这是今年第一批瓜,金贵的很,知道你今日回来,留着也不会坏,一起吃岂不更好。宝玉少吃些,仔细闹肚子。” 宝玉吃了一片,抹抹嘴笑嘻嘻道,“做男人当如二哥哥,也不负了凤姐姐一番心意。既然姐姐回来了,我就先回去了,回头再来瞧二哥哥。”说着起身告辞,贾琏一面命人送他,一面自己在屋里扬声道,“好兄弟,明儿再来瞧我,你好好读书。”我见宝玉去远了,忙拉贾琏坐下道,“这头上怎么回事?怎么我不在两天就成了这个样子?老爷到底为什么事儿打你?”贾琏故作轻松笑道,“没事儿,不过偶然说错了两句话,惹恼了老爷,不碍事的。”我看着他的眼睛道,“是不是和我有关?”贾琏忍不住把我搂入怀中道,“凤儿你放心,你我的情意天地可鉴,别说是挨了打,就算老爷要把我赶出家门去,我也不会让你难过的。” 果然我的猜测没错,在我的逼问下,贾琏讲了事情的始末。原来那贾雨村因得贾赦的帮助,宦途一帆风顺,如今又调了江西去做布政使了,自然对贾赦极尽阿谀奉承,前儿端午节来拜访,说起贾赦至今膝下无孙,未免比起贾政和东府来逊色了,便买了两个绝色的丫头送来给贾琏做房里人,都是好人家的女儿,以传宗接代用。贾赦便叫了贾琏去,谁知贾琏着意不要,当着贾雨村的面,贾赦脸上下不来,便火大了,顺手拿了桌上的杯子砸过来,贾琏躲闪不及,额头便裂了口子。贾雨村见状早告辞走了,贾赦也懒得理贾琏,见此情,便命人请太医来包扎了送回来休养,大过节的也不曾出去。可惜我在宫里竟没听到消息,不然早就回来了。 我听了恨声道“这个贾雨村,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们家的事要他搀和什么,将来我定叫他脑袋开花。”贾琏忙拉了我道,“凤儿,这话可别乱说,传出去又是乱子。再说了,你一个闺阁女子,有没有法术,怎么能叫他脑袋开花?”我听了道,“倘若我是那聊斋里的狐狸精,便有法术了,叫那贾雨村自己把干过的坏事写了折子呈给皇上,可不就脑袋开花了?只是那样,你怕不怕呢?”贾琏两眼里满是坚定和深情道,“凤儿,你的一举一动都牵着我的心,不说咱们青梅竹马知根知底,便是你真的是妖精,我也愿意被你吃掉!”我再也忍不住,搂了他的脖子道,“你对我这样好,让我怎么回报你!” 贾琏笑道,“我挨打,宝玉还羡慕我呢。说像我这样才是个护花的男人,说了什么东西,半天我也没听懂,什么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儿是泥做的骨肉,这世间所有的女子都是好的,男人要呵护自己的爱人,啰里啰唆的,难道是什么书上讲的,究竟我也不懂,不过我知道是夸我的就成了。”我听了,哼了一声道,“他是会说,回头到他自己头上,就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了。屋里已经有了个袭人了,若将来的少奶奶和我一个脾气,不知道他可愿意拼着挨打也不纳房里人么?不是我说你,不管什么时候,你自己总要注意的,老爷当着外人要面子,你就暂且应了又何妨?这幸好是裂了口子,若是砸伤了,傻了,或是死了,你叫我一个人怎么过?总要保全了你自己,才好来和我过一辈子啊。” 贾琏深深吸了一口气,温和的笑道,“凤儿,你这话叫我感动,你对我的情意远比我对你更深更重。我会记住你的话,保全自己,用自己的余生来呵护你,陪伴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你也要记住你说的话,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遇到什么状况,你也要保护好你自己,让我有机会来呵护你,陪伴你,带你走遍你想去的地方!”不知不觉,我的眼泪已经流了满面,谁说贾琏是个花花公子?分明是情深意重,懂得惜花的好男人,纵然我在此世操碎了心,得到这样一段生死不渝的爱情,已经是上天待我不薄了,我该感恩,不是吗? 两个人紧紧相拥,此刻已经不需要过多的语言,彼此的拥抱和心跳说明了一切,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停止,可惜事情总是出人意料的,丰儿在外道,“大太太派人来请二爷和二奶奶过去。”我和贾琏同时浑身一抖,互相看了看,彼此都了然,必定还是这件事情,贾赦是不死心的。贾琏有些担忧的看着我道,“凤儿,我是不会答应的,你也莫松口才是。”我幸福的笑着,却是坚定的说,“别担心,如果真的不得已,便接下来又何妨。横竖到了房里,你去不去她们那儿是你能决定的,如何打发她们我也自有妙计。不管怎样,我总信你的。”贾琏点点头,便命小红和丰儿进来服侍换衣裳,重又穿了出门的衣裳,又洗了脸,才和贾琏携手而出。 刚出了院子门,贾环匆匆而来,见到我和贾琏出来,忙行礼。我有些诧异,忙道,“环兄弟有事么?”贾环有些羞怕道,“姨娘病了,我来请二嫂子派人请了太医来。”我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可回过太太了?”贾环鼻子有些哽咽道,“前天的事情,回了太太,太太说大节下的请太医不便,横竖是受凉了,再不节下乱吃东西,吃坏了,派人送了两服药来,吃了并不见好。我又不敢再去找太太,听说二嫂子回来了,便来求二嫂子发发慈悲。姨娘头上烧的厉害。” 我正要派小红去办理,转而想了想道,“环兄弟,你三姐姐如今也管着家呢,我现在要去大老爷那里,你且去找三妹妹,告诉她这件事情,不必说来过我这里。若她派人去请太医则罢,若不成,你立刻回来我这里。小红,若环三爷等会儿再过来,不要耽搁,即刻派人请王太医过来,他的脉息好,药方也好。”看小红答应了,贾环满面感激的转身几乎是飞奔而去。我和贾琏也上车出门,贾琏宠溺的笑道,“你真是太善良了,我何其有幸,能得你为妻!”我知道贾琏已经明白我的意图,便笑笑带了些撒娇的意味道,“别总是夸我了,别人听到了,还说我们两个矫情,每日里这样肉麻,叫人笑话。”贾琏哈哈大笑道,“谁敢笑话?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偏要夸,我的凤儿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我忙捂了脸道,“我真不好意思了。咱们两个也真是苦中作乐,现去老爷那里挨训,还笑得这样开心,还不准备了,一会子老爷太太看见我们笑嘻嘻的又该恼火了。” 说话间车子到了贾赦这边,贾琏扶我下了车子,便有丫头迎上来说贾赦和邢夫人在正厅,我和贾琏相试一笑,知道贾赦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便携手进去,果然贾赦和邢夫人端坐着,琮哥儿和巧姐儿都不在,见我们相携请安,贾赦没有吭声,邢夫人有些担忧的看了我一眼道,“别多礼,琏儿身子不好,你也才回来,还是坐下说话吧。” 我和贾琏便坐在西边的椅子上,我看贾赦和邢夫人不说话,便笑道,“我才回来,正说要过来给太太请安,不想太太就派人叫我们了,不知道有什么事要吩咐我们去办的?”贾赦桌子一拍,冷冷哼一声道,“有你不知道的事情么?你可知道琏儿头上的伤怎么回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四四回 阻纳妾舌战贾赦 话说贾赦猛然拍了桌子,吓了我一跳,忙拍拍心口,忽见贾赦和邢夫人贾琏都看着我,忙放下手笑道,“才喝水差点呛住。我才回府,只仿佛听说了一点,莫不是老爷交办的差事二爷办砸了,惹老爷生气?二爷年纪轻,又没经历过多少事情,老爷常教导他,原是应该的。”贾赦怒极反笑道,“琏儿媳妇,我知道你能言善辩的,甚讨老太太喜欢。论理,我这做公爹的不该和你这样较真,只是今儿这情况不同,少不得竟不顾那些规矩了。明人不说暗话,琏儿到现在都没有个儿子,我自然心里焦急,可巧人送了两个绝色丫头,我送给他放在房里,他说什么都不要,便被我打了。俗话说,长者赐,不敢辞。何况我是他亲爹,当着外人就敢这样顶撞我,自然是要挨打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也是望六十的人了,到现在连个孙子都没有,琏儿媳妇你说说看,应该怎么办?” 我见贾赦今日不顾脸面,心里有些恼火,面子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只笑眯眯的样子道,“照老爷的说法,自然是二爷的不是了。做父亲的要送小老婆给儿子,儿子怎么能推辞?老爷原该好好说说二爷才是,媳妇自然是不敢说什么的。”贾赦似乎被我的胡搅蛮缠搞得更为恼火道,“你们成亲这些年,巧儿都两岁了,如今还不生个儿子?说到底是你犯了妒忌,不让琏儿纳妾,行动将琏儿制住。琏儿说你身子没问题,我今日请了胡太医来,原和我,和你叔父都认识的,你称呼世伯也罢了,不用回避,叫他来给你瞧瞧脉,便知分晓了。”一面命丫头去客房请胡太医,果然胡太医跟了来,一把山羊胡子显示了年纪,确实不需要回避了。贾赦含笑下座相迎道,“怠慢世兄了。媳妇的事情,劳累世兄久等。”我和贾琏忙站起来,口称“世伯。” 胡太医捋捋胡子笑道,“不碍的,不碍的。这就是侄儿媳妇吧,我当日见过你,那时你还小呢,转眼都做了娘了。可是身上不好?”贾赦瞪了我一眼,转头笑道,“世兄知道,我都胡子一把半截入土的人了,总没个孙子,夜里睡觉都不踏实。这不,儿子媳妇今日都在,劳累世兄给瞧瞧。都是世交,就别讲究那些个劳什子的礼数了。” 我和贾琏见此,虽恼恨贾赦的独断专行,却也没有法子,只得双双伸出手。胡太医先诊了贾琏,颔首微笑。又来诊我的脉,却皱起了眉头,贾赦见此,得意道,“世兄有话但讲无妨。”胡太医收回了手指,又捋捋胡须,摇头晃脑道,“侄媳的脉象甚弱,主气血不足。气不通则体内不畅,血淤积则肤色暗黄。所谓气血乃人之根本命脉,气通血畅,此人必身体康健,百病皆无。气阻血淤则必定邪气入侵,有病来袭。”贾赦听得着急,便道,“世兄还是直说吧,到底碍不碍的?” 我和贾琏听得好笑,见贾赦如此问,忙专心听那胡太医说道“侄媳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据我看来,侄媳的葵水必定或早或迟,难有准的。腰膝酸软,足凉难热。”听得我暗暗点头,这些症状确实存在,却也没当回事。又听道“此主宫寒。想来侄媳平日心思用得多,年少时贪凉饮食业不十分注意,便落下了病根。再前头有过滑胎,生令孙女的时候又元气大伤,后来虽着意保养,到底底子亏了下去,若不用药食调理,只凭饮食是断难恢复的。” 贾赦听那胡太医只管背医书似的,到底没听出结果,便陪笑道,“既如此,世兄可否看看小媳的身子可否再育?”胡太医背完了医术,便笑道,“需要好生调养,我开了方子,若按时服用,再加饮食调理,还要平时不受闲气,不多费心,也得一二年的功夫,便可将宫里寒气渐渐消去,自然好再受胎的。”我听了黯然,想起这王熙凤的身子在生巧姐儿之前原是有过流产的,难道我真的不能再给贾琏和自己生一个想要的儿子么? 贾琏忙道,“世伯,有没有好一点的法子?”胡太医想了想道,“有却有,那天山的雪莲是妇科圣药,凡女子气虚,气弱,血阻,血滞,抑或产后恶露不止,抑或淤积不下的,一应妇科疑难杂症,但有一枝天山雪莲,细细的摘了花瓣,选那三年以上的母鸡,文火熬了汤,比什么药都管用的。只是,这雪莲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便是皇宫也没有几支,外面更是千金难求。”贾琏听了有些失望,我却心里暗喜。想到方得的一枝雪莲,心里便有了盼头。只是既然贾赦借此发难,未必不是我在贾府的转机。我总要寻了法子出去的,不会在这府里终老。当下便不作声。 贾赦见胡太医如此说,便笑道,“世兄医术高明,有劳了。如此,世兄且请客房休息,回头小弟处理完家务,自陪世兄喝两杯。”胡太医收拾了诊脉的小枕,笑道,“我还要去三爷府里,他的侧福晋有了身孕,日前正当宝贝护着,唯恐出了岔子。说起来也是令府的亲戚呢。”贾赦等还不知道是宝钗,此刻十分惊讶,忙寒暄着送了胡太医出去又回来坐下。我和贾琏都默不作声。 贾赦冷冷道,“可听到了?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说?”贾琏急忙道,“咱们家现有娘娘在宫里,便去求娘娘寻一枝雪莲即可。”贾赦哼了一声道,“咱们家娘娘自个儿还没有生育呢,有那样好东西,不会自己用了?你倒是想得挺好,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琏儿媳妇,你怎么说?” 我故意装出无奈和失落的神情道,“媳妇身子不争气,全凭老爷和太太作主。”贾琏急道,“凤儿,你怎么这样说?”贾赦自然满意道,“很好,那这样,我就将那两个丫头给了琏儿,你要好生待她们,她们若有了子嗣,横竖也是在你的名下。你们若是没有异议,我就把那两个丫头叫了来,今儿就跟你们过去。”我却是没那么好欺负的,便陪笑道,“老爷,虽说媳妇没有异议,只是我听说二爷不喜欢那两个,不然也不会挨老爷的打了。”贾琏十分聪明,忙道,“我不要她们,老爷喜欢,自个儿留着吧。” 贾赦恨的又抓起杯子想砸,看到贾琏头上的布条,叹了口气又放下道,“你莫非要气死我才罢休?那两个丫头哪里不好,你看不上她们?”贾琏也是一根筋扭伤了道“她们好是她们好,就只不对我的眼。反正我不要。”邢夫人看贾赦十分生前,恐又出事,便出言缓和道,“凤丫头,你帮着劝劝吧。”贾赦忙道,“对,琏儿媳妇,妇人三从四德,若无子,便当主动为夫纳妾,以传宗祠。这也是你的责任,你想办法劝了琏儿,叫他领了那两个丫头回去。” 我心里好笑,面上却做出为难的样子道,“老爷太太说的是,为夫纳妾是我的本分,我原该听老爷的话的。只是三从里还有一从叫做出嫁从夫,既然我的夫君不喜那两个丫头,我若强行安排了在他房里,岂不是犯了这一条,忤逆了夫君?这两下里为难,可叫媳妇怎么做呢?” 贾琏见我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贾赦火冒三丈道,“琏儿媳妇,你别在我们跟前演戏,我可不吃你这一套。你若还想做贾家的媳妇,我不管你找谁,你得给琏儿房里放两个人,让他早些生了儿子。不然,这不孝的名字扣下来,你便犯了七出。”我忙可怜兮兮的对贾琏道,“二爷,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情分上,请告诉我你看中谁家的姑娘,我这就出面去三媒六证的将她聘来做你的二房,尽快为你生了儿子,以免老爷和太太心里不喜我,将我赶回娘家去。”我一面说,一面可怜兮兮的抹眼泪,只是眼里的笑意贾琏是看得到的,便作势道,“多谢娘子贤德。若夫君我哪日看中了女子,必定告诉你为我操办的。如今你且省省心,我还没看中别的女子。” 贾赦恼得砸了一个杯子,正中一个古董花瓶,一片哗啦之声,看得邢夫人心惊不已。我和贾琏忙站起来。贾赦咆哮道,“你两个少在这里装模作样。实话跟你们说了,那两个丫头你们今日非带回去不可。”见贾赦如此说,我也收起了玩笑,正儿八经道,“老爷的意思,一定要二爷收了那两个丫头?”贾赦点头道“是。”我爽快道,“可以。”不说贾赦,邢夫人和贾琏也瞪大了眼睛看我,仿佛我是怪物一般,前一刻还装疯卖痴的耍弄了贾赦半天,如今却极爽快地答应了此事,天下竟有如此善变的人物? 贾赦忙道,“秋桐,将春兰、秋菊叫来拜见二爷二奶奶。”秋桐答应一声去了。春兰、秋菊,好恶俗的名字,我听了直摇头。果见两个丫头过来,长得倒真如春兰和秋菊般可人清淡,贾雨村那老头不是挺擅长做诗吟对么,怎么竟不费心取两个好听的名字?贾赦便让春兰和秋菊来行礼,我忙叫道,“且慢。” 贾赦见此,忙道,“琏儿媳妇,才说定了的事情,你可别反悔。今儿我和你太太可是专程为此事请你们来的。”我朗声道,“我可不是反悔,只是当着众人,有几句话说明了。”贾赦道,“你说。”我笑了笑道,“好。第一,这两个丫头是老爷您要送给二爷的,是不是?”贾赦点头。我道,“那好,二爷不喜欢这两个女子,为此,挨了老爷的打也不要接她们过去,这个是老爷太太和众人都知道的。”贾赦不语。我益发健谈起来道,“既然如此,老爷还非要二爷和我纳了这两女子,否则今日便不罢休。不得已,我只好说同意,二爷却还没有答应,我斗胆先代二爷答应了。第二,既然二爷为她们挨了打,心里自然是有别扭的,便是今日接过去,我也难保证二爷进她们的房。腿长在二爷身上,我做不了他的主,先和老爷太太还有两位姑娘说明白了,日后有什么事情可别怪到我的头上。” 贾赦道,“你作为妻子,自然要劝你的夫君去她们的房间。”我冷笑一声道,“我的名声久已在外,我不拦着就不错了,还要我劝他?才我不是说了,劝我的夫君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可是犯了出嫁从夫这条戒律的,我并不敢。老爷若空闲,不妨劝劝二爷,或许还听些。”贾琏只不语,看着我和贾赦斗嘴皮子,似乎是帮他也出了一口恶气,倒叫我看得好笑。 贾赦无奈道,“依你说,如何?”我看贾赦退步,便道,“依我的浅见,倒有两个法子。第一,不要这两个丫头,等二爷另寻人。第二,这两个丫头跟了我们去,暂不开脸,只当是使唤丫头。若哪日二爷喜欢了,便开脸做姨娘。以免如今大张旗鼓的,日后耽误了她们。媳妇的浅见,若老爷太太还是不满意,便是作主叫二爷休了我,媳妇也是没法子的了。” 贾赦就要发作,被邢夫人拉住了,冷笑两声便要说话,未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穿越后就数这章写得最酣畅,痛快,仿佛自己在骂人一般!至于雪莲的功效,我并没查过,只是依稀记得武侠里说过它的功效,此处借用安排情节,若错了,大家勿怪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四五回 喜乐见探春侍母 坐在回去的车上,贾琏笑道,“你这以退为攻的法子好,老爷明觉得没戏了,偏又同意带两个丫头回来,自然是不好再说什么。”我抿嘴笑道,“那不是为你着想?瞧那春兰秋菊的,长得那样可人,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宁愿挨打也不要带回来呢?敢情怕我翻脸?这些日子,你可瞧过我发火么?是了,八成不好意思自己个儿领回来,等着我装贤惠样给你带回来,可就怨不着你,还落了便宜不是?果然好如意算盘。”贾琏好气又好笑的看了我一眼道,“你啊,才发火还没发够,竟来折腾我?我头上的伤是假的不成,偏来怄我,你可真忍心。”我往他身边挪了挪,歪在他怀里,拿了一缕头发去拨弄他的脖子,一面笑道,“总要说两句吧,不然我今儿丢这脸不是白丢了?你虽破了相,我可是坏了名声。你等着吧,回头老太太和太太要找我的,我可还要应付很多人呢。这世道真是不公平,男人不肯纳妾都要怪到女人头上,人家夫妻两情相悦关别人什么事,难道看不得别人好?” 贾琏顺手搂了我,一边用手抚摸我的头发,一边叹了口气道,“这也怨不得他们。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况且男人三妻四妾的也多,你瞧皇宫里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呢,老爷自己都有几位姨娘。小的时候咱俩一处长大,你的性格我自然知道的清楚,言谈间不让须眉,我也不忍心让你为了这些烦神。当日的屋里人,你打发了,我着实为你担心,其实留了两个也未尝不可,只不常去她们那里就是了。后来渐渐的才发现,你待我并不同一般的夫妻,你的情意让我感动,我才后悔了以前的浅见识。如今咱们有了巧儿这样可人疼,日后自然好再有子嗣的,谁敢说你不能生育呢?况且老爷如今有了琮哥儿,将来传宗接代也不指望我一个人,我更不用担心。只是不是我说你,你自己的身子自己也当注意些,整日里操心这个担心那个,不是什么姐姐就是什么妹妹的,也不想想自己好好吃过几餐饭。今儿不是太医说了这话,我也不好说你,到底咱俩过一辈子,你若作践坏了身体,将来是谁来心疼你?” 这话说得我眼泪几乎下来,我又何德何能,能得贾琏如此真心对待?我不过是将他当成我的夫君,嘘寒问暖情意切切,不像别的妻子对丈夫那样生疏有礼而已。所谓“投桃报李”大概如是吧,只是到现在他尚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仍旧把我当成以前的凤姐来疼来惧。想起原著中的贾琏,对凤姐从惧到恨,从专情到滥情,兴许与凤姐的独断专行光有威风没有柔情相关吧,我的亲昵随意换来的是贾琏的死心塌地,可算是意外之喜了。若是哪日我与凤姐换了回来,那凤姐见贾琏如此专情,必定心里十分欢喜吧!忽而,眼泪落了下来,若真有那一天,我怎会舍得离开贾琏呢,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贾琏的手拿着丝帕轻柔的擦过我的脸庞,带去了泪水,只听到他柔情的声音道,“莫怕,总有我来心疼你的。”我更是情难耐,转头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汲取那一丝温暖一丝情意,深恐一个不小心,时空再次扭转,便离了这柔情万种。不知过了多久,贾琏拍拍我的背道,“快到府门前了,我帮你拢拢头发。”我几乎都在那甜甜的暖意中睡着了,忙坐直了,含笑看着他,任由他的手粗笨却温柔的将我的头发一丝一丝拢整齐。贾琏不好意思道,“该带了镜子出来的,我的手笨。”我含笑摇头道,“你拢的总是好的。”说话间车子停了下来,春兰和秋菊本跟在后面一辆青布帷幄车子上,此刻忙跳了下来,上前扶我,却见贾琏已经将我抱了下来,便咬了咬嘴唇,眼里闪过一丝难堪,又不敢说什么,只好恭敬的跟在我们后头进府。丰儿和小红银月迎出来看到新来了两个丫头,心里早猜着了几分,看她们的眼神便有了几分敌意和不齿。 我和贾琏进了房,叫了丫头们进来道,“春兰和秋菊从今儿起就是我房里的人,凡针线活计一应事情不许烦了她两个,只服侍二爷饮食衣物,但凡二爷用饭用茶,都让她两个做去,其余的杂事不要往她们身上推,我知道了是不依的。丰儿将你隔壁屋子收拾两间出来让她两个住去,陈设布置都挑好的。”丰儿忙答应了,便派小丫头去收拾,众人便相见,春兰秋菊不敢托大,倒是称呼丰儿姐姐不离口,我心里暗喜这两个还是懂事的丫头,如今刚领回来,面子上还是要做出点样子来的。 这里刚安顿好,金钏儿便来道,“太太说,二奶奶若得了空儿,去太太那里有话说呢。”我朝贾琏眨眨眼,贾琏也朝我会心一笑,似乎有些同情,又有些安慰。我换了衣裳便去王夫人那里,果然是又一番说教道,“凤丫头,从前我不说你,看你年轻。如今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这样不懂事,和你公公都顶起嘴来,人家不说我们王家没有家教么,怎么还瞧得起?那些小老婆姨娘们,不过就是男人们一时新鲜,等生了儿子,哪里还稀罕她们?你既自己不能生,又何苦这样妒忌,哪日你公公婆婆若要休了你,你叫我怎么帮你说话。” 我心里暗暗翻白眼,本也就没指望她能帮我,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表面上忙委屈道,“姑妈不知道,我何尝不劝着二爷。”看王夫人不信的眼神,我忙转了腔道,“姑妈想想,二爷的性子,我哪里管得了?若他瞧中了人,偷偷的在外置了屋子也好,三不五时的相会也罢,我不过是个女人家,哪里事事知道?我倒是真说过两回,为着子嗣计,叫他去纳二房。”天可怜见,这话我真的说过,不过是玩笑的,且说的时候还咬牙切齿,直吓得贾琏摇头摆手不迭。“姑妈不知道,今儿这事原不怪我,那两丫头是贾雨村送来的,二爷不喜欢,才不要,还为此被老爷砸了,头上缠着布,姑妈必定是看见的。老爷和二爷一个非要给,一个非不要,两下里拧起来,拿我在中间煞气,我都委屈得什么似的,姑妈还说我?要照我说,我虽不如姑妈贤惠,帮着老爷张罗赵姨娘周姨娘,到底也不至于不孝顺,当面顶撞公婆吧?” 王夫人被我几句话堵了回去,便道,“也罢,你心里有数就好,我不过是白担心,问问你而已。听说你得了皇后许多赏赐,怎么也没瞧瞧?”我心里一动,八成这是主题吧,还挑了前面的话来猫哭耗子,忙笑道,“皇后赏云霓呢,正好看我陪着云霓,趁手儿赏了两件。不过是些吃食绸缎,皇后娘娘仁慈,叫别张扬,省得人说我们府里轻狂,倒对咱们娘娘不好。我听了心里自然是紧张的,便不敢拿出来炫耀,直接送了自己房里了。太太喜欢,什么时候瞧瞧去?”王夫人挥挥手道,“什么没见过的好东西,你自己收着玩罢。这样说来,咱们娘娘在宫里可是十分尊崇的,若再有了小皇子,必定要封妃的。听说宝丫头有喜了?怎么这样快!” 我忙笑道,“可不是,宝妹妹气色好着呢,听宫里的意思,若生了儿子,必定是侧福晋了。姑妈和薛姑妈都是极有福气的人,瞧瞧两位妹妹这样体面,我看着心里也欢喜。”王夫人好容易咧了嘴笑道,“说起来也是祖上积德。你叔叔那里带了信来,叫给宝丫头撑腰呢,她娘家虽没什么体面的人,咱们也算得上是她的娘家了。将来她的儿子得了势,自然会扶持我们的。你回头多收拾些东西送给她,可怜出嫁的时候连份嫁妆也没有,两个箱子拿了些衣服就进去了。女人不就是靠娘家的体面来支撑么,不然在婆家可有什么说话的份儿?” 我见她有得没得说这些,心里有些厌烦,不就是提醒我别忘了她这个姑妈么,我可是天天时时刻刻不曾忘的,就怕她又给我使什么绊子。王夫人见我低头沉思,只当我是累了,也难怪,才从宫里回来,又到贾赦那里去闹了一场,便道,“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回头晚饭也别上来了。只是以后有什么事,记得来回我,别一个个翅膀硬了都想自己飞。凡出了事,兴许我能说上两句,别叫你公婆轻易压了咱们王家人的头。”我忙点头笑道“这是自然的,姑妈放心。”见她无话,便低头退出,一面想刚才王夫人说的一个个翅膀硬了除了我还说的谁。 回去的路上经过赵姨娘那里,想起方才忘了问小红赵姨娘的事情,便顺路进去瞧瞧,小丫头见我来了,忙回头就跑,我忙叫住,有些生气道,“见了我跑什么?”小丫头忙道,“姨奶奶才在吃药,我去叫了来接奶奶。”我忙道,“呸,你姨奶奶生病了,你不说行动举止轻些儿,还大叫大嚷的吵了她,这是哪家子的规矩?”说的小丫头不敢吭声,我越发生气道,“主子不管,你们就这样无法无天的,你叫什么名字,自己出去到角门领十板子。”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道,“二嫂子且慢。”我抬头一看,原来是探春,穿了素淡的藕色纱衫,拿了方淡蓝色的丝帕,眼皮子红红的,想是刚哭过,心下知道必定是请了太医来过了。忙笑道,“三妹妹在这里,我听说姨娘病了,便顺路来瞧瞧。” 探春让了我到旁边我屋里坐了道,“姨娘病了,恐过了病气给嫂子,还是这里坐吧。嫂子家里事情也多,还惦记着这里,我心里真是感激的很。”我看探春红红的眼睛,不由得问道,“姨娘的病到底怎么样?”探春摇摇头道,“没什么大碍,不过是拖了两天,有些加重。如今服药,约摸两三天就好了。”我忙道,“那就好,你也该放心了。这里可缺什么不缺,有什么要用的,叫人到我那里取去。”探春摇头道,“需要的时候再去找嫂子,如今药都是官中的,也动不着私房。我那里也还有几两银子,贴补些也能要些好茶好饭来。我原该知道的,不得势的主子比起体面的丫头来还要差几分,姨娘病了,竟只有两副不知道什么药拿来熬了,没害死她就算命大了,可惜我又骂不得找不得,也只好在这里看着罢了。” 我有些似笑非笑带些试探道,“三妹妹竟不曾知道过?”探春有些红了脸道,“以前都是姨娘找我,这里我不曾来过。过节前姨娘曾送了香囊给我,我送了东西却被退回去了。我原以为我离姨娘远些,能少给她惹些麻烦,如今看来,竟是我错了。今儿若不是环儿冲进来找我,我还不知道姨娘病成这个样子,说到底是我没有尽到孝心,凭什么去管别人呢。”我只笑着道,“罢了,既然你在这里,我就回去了。我们家里的事情你必定也听说了。”探春咬了咬嘴唇,道,“姑娘家做人当像二嫂子这样,不必委屈自己。爷们若都像二哥哥那样,世上也就没了姨娘这号伤心人了,也就没有我和环儿这不尴不尬的身份。” 我站起来笑道,“三妹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若没姨娘,哪来的你在这里发牢骚呢?成事在天,谋事却在人,你这样聪明人,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你只信一句:福自心生,佛家说好人自有好报。我走了,回头你再找我说话。” (家里网线坏了阿,郁闷。周末愉快!)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 第一四六回 黛惊允礼吐心迹 从赵姨娘院子出来,脚步轻松了许多。探春的话虽短,却也表明了心迹。说起来,探春那样聪慧的人,自然以为亲生女儿远着亲娘,王夫人便不寻赵姨娘的麻烦了,岂不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没有哪个正室能容得下自己丈夫的小老婆的,便是没有贾环,没有探春,王夫人也不会对赵姨娘和颜悦色的,就如当日的凤姐今日的我一样,怎么能容得贾琏娶别的女人呢? 回到房里,贾琏忙迎上来道,“太太说你什么了?”我笑了笑道,“太太是我亲姑妈,能说我什么?不过是提醒我注意些,别被你给休了才好,省得丢了王家的脸。”贾琏叹气道,“罢了,你也别替她瞒着了,肯定说的不止这些。太太如今也是贾家的人,张口闭口都是王家,也未免太叫别人心里不舒服了,也难怪大太太那里总心里不自在。不过她是你亲姑妈,自然也多为你操心,也并没有什么坏心,不说这些了,我正等你回来吃饭呢。” 我点点头道,“是,早些吃完,我还有话跟你说。”一时丫头摆了饭上来,因贾琏在,今日并没有吩咐他们做些清淡的上来,我看得不由的有些皱眉,幸好还有熬好的杏仁粥,还有些配了的小菜,便叫丫头舀了粥来吃,贾琏有些心疼道,“你在宫里几日,必定没好好吃饭,正该好好吃些,我特地吩咐他们做了你爱吃的鳝丝和藕夹。”一面将各色菜夹了些在我面前的小盘子里。我见盛情难却,一面吃了几口,一面含笑道,“正是累了,才没有胃口。没关系,明儿再好好吃。”只舀了粥细细的吃了,陪着他吃饭。 待丫头将残席收了,我便吩咐送两盘菜给春兰秋菊吃去,剩下的丰儿她们分了。丰儿忙答应了,挑了一盘山药炖鸡,一盘红烧肉块拿过去,我心里暗笑,丰儿如今也忒会做人,挑了这两盘,倒也说得过去,只是大晚上谁吃得了这些油腻腻的,比不得贾琏还喝两杯酒,自然要有些肉菜才行。 遣退了丫头,拉了贾琏坐下悄悄给他讲了王夫人吩咐的事情,要多多给宝钗送些东西,还不能让贾母知道。贾琏皱了眉头道,“论理这话我说了不好听,宝姑娘在咱们家住了那么久,又是亲戚,也并不是用东西才能联络了这情意的,何必要这样惹人现眼?当日皇上兄弟之间的争斗牵连了多少人家,如今还有多少官员人心惶惶。如今虽说皇上刚登基,年岁却已大了,只怕新一轮的明争暗斗又开始了,这个时候去套近乎,不是摆明了趟浑水吗?要我说,宁肯给些东西,让姨太太自个儿送过去,咱们宁肯破些财,也别搅进去。我听说大老爷如今三日两日便出去赴席,也不知道和什么人往来,我又管不了这些。真是白担心。” 我看着贾琏只管笑,贾琏被我笑得奇怪道,“我不过这么说,你爱听不爱听的,也别这样看着我。”我忙笑着摇头道,“我只是在想你的主意不错,又在姨妈面前送了人情,又给太太交了差事,又碍不着咱们什么事儿。不过是多送些穿的用的,不值什么,三百两银子拉上一车。”贾琏道,“是了,你不在这几日,新来的那个尼姑叫什么妙玉,派人来瞧了几次,竟似有事情找你。”我忙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妙玉的身份,只说是云霓说的,托付我照看,如今十三爷认了不便,只暂时住我们这里。贾琏听了吐舌头道,“我的亲娘啊,竟有这么个尊贵的人在这里,老太太老爷太太知道了还不定得意成什么样子,自然要好好服侍的。”我忙捂了他的嘴道,“哪里敢叫别人知道,我若是信不过你,连你也不敢告诉。十三爷的仇家还少么,倘或在我们府里出了差错,合家几百口子加起来也不够十三爷发火抄了的。我告诉你,云霓要来瞧妙玉,若老太太和太太疑心,你多帮我圆着些儿。我一个人可应付不过来这些。”贾琏道,“原来是想我做事才告诉我,那用不着我的地方,还有多少事儿没告诉我呢?”我的心“咚咚”跳了起来,感觉脸上发热,幸好烛光下,也并瞧不出来,便强笑道,“何曾要瞒你什么,也不记得什么没有告诉过你。这日日几百件事情,你竟要我一一说了给你听,我每晚上都别睡觉了。等你想起来什么事,你再问我吧。” 小红在门外叫我,我忙高声道,“什么事?”小红道,“妙玉师父那里遣人过来瞧奶奶。”我站起来,贾琏拉了我的手不放,我回头瞪了他一眼,见他嘻皮笑脸的倒不好说什么,只好低声道,“你瞧瞧你头上的伤,老实些不好么?这样做什么?”贾琏也悄悄道,“好人,我这几日一个人睡,想死你了。你明日再瞧她去,我们早些歇息吧。”我有些为难,想起妙玉的企盼,看看贾琏的急迫,站在那里有些进退踌躇,不过片刻间做出了选择,隔着门告诉小红道,“你跟了去告诉妙玉师父,我今儿回来受了些寒,已经歇下了,明儿一早去瞧她,她托我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请她放心。”小红答应一声去了。听着那远去的脚步,贾琏乐得搂了我亲一口道,“到底娘子疼我。”我恼羞得推开他,命丫头拿了水来洗漱卸妆,早早歇下不提。 我这里从宫里出来到晚上经历这许多头疼的事情,黛玉那里却是一番温情脉脉。允礼送了黛玉等回府,自然要留下来盘桓片刻的,林如海素来喜欢允礼温文尔雅,又是康熙托付给自己的弟子,便更是疼爱,若不是名分相关,情分上也是视如己出了,见允礼送了黛玉回来,便留了在书房和自己叙话,言谈间自是说到了允礼自己的事情。 允礼道,“四哥要派我去山东,那里今年收成虽好,地方官报上来却有水灾旱灾,有密折来举报地方官员贪赃枉法,民怨沸腾,少不得要去一趟了。这些日子不能来给师傅请安,还望师傅和师妹多保重。”林如海爽朗笑道,“瞧你十几岁的人,尽想着我们,放心吧,我又不出远门,又没有苦差事,翰林院最轻松不过了。倒是你自己,多带些人出去,天下虽定,蟊贼仍在,凡事小心才好。” 允礼道,“师傅放心,四哥还派了武将,还有御林军侍卫和禁中高手相随,况且这一路上都是明的仪仗,也没有人敢轻举妄动的。这两日为着弘历的大婚,师妹在宫里住了两日,对师傅挂念的很,我也不敢多打扰,竟是让师傅和师妹好好叙叙。” 林如海道,“弘历阿哥的大婚着实喜庆,难得皇上宠爱,竟赐了宫内成婚。我这把老骨头也跟着看了一场热闹。说起来,十七爷也不过比弘历阿哥小了几个月,也该早些定下来了。圣祖爷当日对你可谓是颇多宠爱,又将你托付给老臣来修学问,我这心里说不出的盼着你好,才不付圣祖爷的信任。今秋选秀,皇上势必要给你指婚,瞧中了哪家格格,早些告诉皇上,别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允礼年纪轻脸皮薄,红了脸道,“师傅取笑我。我如今还小,也不着急这些。”林如海笑道,“还小,你侄儿弘时都要做阿玛了。弘历刚大婚,指不定就传出喜讯,你可往哪里推托?实话告诉师傅吧,若有中意的人,师傅出面替你向皇上求情,早些指给你。”允礼顿了半天道,“我着实瞧中了一个人,只是一则怕皇上不允,二则也怕这位姑娘看不上我。”林如海站起道,“你这样的人品才貌和身份,怎么会有姑娘看不上你,难道这位姑娘竟非要做皇后不成?” 允礼依旧红着脸,支支吾吾了半天,突然跪下道,“实不相瞒师傅,学生意中人正是师妹,一则师妹乃秀女在册,我不敢妄言,恐犯了圣怒。二则师妹是个细心人,师傅和师母当日的故事我也听说过,且师傅对师母如此深情,我心里想着师妹秉承家教,也必定要挑个合自己心意的人才好,故此不敢轻举妄动,怕唐突了师妹如此佳人。如今我能日日守护着师妹,已经是我的福气。若师妹青眼有加,我愿效仿师傅对师母般来疼爱呵护师妹,若师妹与他人结成婚姻,我也愿意以哥哥的身份来守护她。不管能不能与师妹相守,我总希望师妹此生幸福。不瞒师傅说,我日日都挂念师妹,又不敢常来瞧她,汉人最重名节,我怕坏了师妹名声。幸好皇阿玛当日把我托付给师傅,我才有了如今的机会来和师妹相处。今日师傅若不问,我还是不会说的。既然师傅问了,我就告诉师傅一句话,我的婚事总要等师妹出嫁了我才定,师妹没有亲哥哥,若是嫁给别人,我总要亲自背了她送上花轿才能死心。” 书房里寂静的一根针掉下都能听见,只听得外头“哗啦”的声音,允礼忙开了门看时,但见一片香罗闪过墙角不见了,门外是撒落的茶盘茶盅,空气中还有淡淡的熟悉的馨香,允礼顿时脸色惨白道,“师妹来过了,这可怎么好,定是怪我鲁莽,说话唐突了。”林如海叹了口气道,“没关系,她总要知道的。我问你,玉儿体弱多病,又无兄弟帮衬,你可瞧中了她什么?”允礼顿时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师妹一颦一笑都牵动着我。她若高兴了,我便心里欢喜,她若皱眉了,我便心里纠结。她生病了,我恨不得代她受苦。我就是希望她幸福。” 林如海松了一口气,暗忖,以黛玉的性格,若对允礼无动于衷,只会悄悄捧着托盘离去,就当从未有过这件事情,而不至于撒落了托盘,必定是触动了心肠,才一时把持不住,匆匆离去。自己和贾敏情投意合,如今纵然生死两茫茫,想到当初的柔情蜜意,都忍不住微笑。自己夫妻最大的心愿便是黛玉也能有个好归宿。前头弘历来求自己,便以皇上许了黛玉婚嫁自择来推托了,如今允礼并不是来相求自己作主婚事,而是剖明心迹,愿守护黛玉幸福,倒叫自己一时无法说话,这样的深情,比之自己当初有过之而无不及吧?偏偏自己的女儿黛玉整日里没事人儿似的,让她的凤姐姐和她老爹两个百般猜测,就是不肯透露片言只语,女儿家的矜持啊,怎么读了那么多书就是不开窍呢? 想起允礼还在看着自己,林如海笑笑,拍了拍允礼的肩膀道,“玉儿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不会恼你的。只怕明儿见了你会不好意思。你的心思我明白了,我感激你对玉儿的情意和心意,作为父亲,我也希望她幸福,有个好的归宿。只是我不便主导她的意思,一切看她自己。你早些回去吧,我去看看玉儿。” 允礼点点头,有些担心,有些伤感,有些失落,有些坦然。担心的是黛玉从此若不理了自己可怎么办,伤感的是黛玉没娘,也没个亲兄弟姐妹来扶持她,便如自己一样,没了爹娘的守护,如今小小年纪要承担这许多的责任。失落的是黛玉躲了自己,难道对自己并没一丝好感?坦然的是不管怎样,自己的心迹已表明,结果如何,也都对得起自己的一番苦心和等待了。若能得黛玉为妻,自然要尽心尽力守护其一生。若不能成就好事,也会遵守诺言,默默地保护黛玉得到幸福的生活。 就这一刹那间,这几种感觉交集斗争归之于平静,便朝林如海施礼,告辞出去了。未知黛玉那里如何,林如海满心担忧,急忙吩咐人来收拾了,自朝后院而去。 (红楼情思qq群:36840339)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 第一四七回 蹙眉细析女儿心 却说黛玉怎么如此凑巧听到允礼的话呢?原来黛玉和允礼因有师兄妹的身份,也不是特别拘礼,况且日日学里处着,平日里也和允礼弘历云霓等一起用饭过多次,便不把允礼当成外人来看。这两日在宫里不能朝夕侍奉,黛玉心里惦记着林如海,便换了衣裳,细细烹了养生茶,拿了点心,想着林如海必定是在书房里和允礼论些诗文,或谈些时事,也不用忌讳的,便自己拿了盘子来,一则好好孝顺父亲,二则也谢过允礼前日寻药今日护送的情分,谁知走到门口,听说到自己的名字,悄悄听了,却是允礼一片情深意长的表白,一时难以自持,歪在墙上,心里的震撼难以言表,手一软,撒了茶盘,慌忙逃离,也不曾回房,竟来到后花园柳树底下坐了,看那河中一对鸳鸯在戏水,双颈相依,不知道怎么回事,眼泪扑漱漱的下来,一块帕子早湿了。 林如海寻来,看到如此情景,有些担心,碍于自己是父亲,有些话不好说,只得远远的咳嗽一声,放慢了脚步踱过来,黛玉早已擦干了眼泪起来相见道,“爹爹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他,十七爷走了么?”林如海知道果然是黛玉来过,心里倒也有几分安慰,好歹允礼的心意让黛玉明明白白听到了,便点头道,“刚走。你方才来过书房?为何在这里?”黛玉慌忙摇头道,“我什么都没听见。我只是送茶来给爹爹,谁知道脚底下一滑,失手撒了盘子,便回来了。”林如海听了心疼得紧,自己这个女儿,从前小的时候在自己和贾敏面前是活泼娇俏的,每日承欢膝下,一家人和乐融融。自从贾敏没了以后,黛玉的脸上就常年笼着化不开的愁绪,一年难得开怀笑两次,有什么心事只管放在心里,本以为把她送到外祖家有外祖母的疼爱和姐妹们的相伴,自然能重得昔日的快乐,谁知道根本不是这样。黛玉依旧是孤苦无依的弱女,幸好有那几位姐妹日日相伴解闷,也多亏了凤姐的关照和心思,才有今日父女团聚。自京里重逢黛玉搬回来住,每日的礼数也不错,对自己孝顺的心也是十成十的,饮食汤药十分尽心,自己心里明白,自从贾敏去后,黛玉对自己益发珍重,深恐自己因思念贾敏过度也撒手人寰就只留下她一人了。 长长的叹息一声,若是贾敏还在,黛玉如何要这样小心翼翼,又怎会小小年纪装出大人的模样儿,把家里的事情管得井井有条。她本该是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年纪,就像当年贾敏一样充满了青春活力,充满了生活热情,对日子有着美好的幻想和希望,与相爱的人为了一腔柔情满脸甜蜜,便是有什么心思自然好对自己的娘亲讲的!唉,敏儿,你可怪我不曾照顾好玉儿,让她受许多的委屈?可怜黛玉小小年纪却十分孝顺,自父女团聚,只见她满面堆出笑容,晨昏定省,柔弱的身躯竟只惦记着父亲的康健,却不曾露出一丝不悦。这样的玲珑剔透,怎叫人看了心里不疼? 黛玉见林如海沉思状,便施了一礼温言道,“爹爹可是累了?女儿这就去吩咐他们备些清淡的小菜,早些用了饭,也好让爹爹歇息。再有太医前日配的养生丹,我不在家这几日,爹爹可有按时服用?丫头们服侍得可经心?”林如海忙道,“不用操劳,玉儿,爹爹如今并不老,每日看着玉儿一天天长大,心里高兴得很。只是你如今大了,有些心事自然不好同为父讲。可怜你母亲早早的撇下我们去了,委屈你什么事情都自己承担着。爹爹心里着实不忍。只是你那凤姐姐,我瞧对你一片真心,你若不便同为父讲的话,但同她讲了也好,总强过一个人闷在心里。” 黛玉急忙道,“我何曾有什么瞒过爹爹,爹爹这话叫女儿如何当得起?”林如海摇摇头道,“爹爹是过来人,女孩儿大了,自有女孩儿的心思,玉儿不必着急。爹爹并不是说我们生分了,只是这是难免的。倘或你娘还在,你今儿可会撒了茶盘子?有些话爹爹心里有数,你只放心吧。咱们父女两个相依为命,亦亲亦友了,你若不在意,自然什么话都好和爹爹讲。爹爹知道你的孝心,不忍爹爹为你操心,但是你要记住,爹爹只盼你有个好归宿,日后也好向你娘交代,让她放心。” 黛玉涨红了脸,顿了半天,终究说不出口,说出来的却是“明儿云霓约我去看凤姐姐,我和四妹妹明日都不在家,父亲可要一起去瞧瞧外祖母?”林如海本期待黛玉说出心里话,也好心里放心,见此也无奈,只得含笑道,“你只管去吧,我明儿找了十七爷过来,皇上派了他差事,不日要去山东查粮食亏空。我还有几句话叮嘱他。” 黛玉顿时急道,“他一个人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皇上怎么放心?”林如海道,“这有何妨,皇上和十三爷当日为圣祖爷办差,也是小小年纪出去,经历了多少明枪暗箭,才有今日的尊荣。弘历和弘时也早就开始办差了,皇上是顾念十七阿哥年轻,又怜惜他,才迟迟没有委派差事。再耽搁下去,别人只当十七阿哥不得圣心呢,日后只怕差事更多,这学里今日缺这个,明日缺那个,难得再有都在一起的时候了呢。” 黛玉低低叹息了一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呢。幸好如今爹爹调进京来,也免得我日日忧心。”说着轻轻咳嗽了一声。林如海忙道,“瞧瞧,竟忘了这风口里站了半日,快回房去吃药吧,别病了明日误了约。”黛玉点点头,道“爹爹也保重身子。既明日十七爷来,我回头吩咐厨下备了酒席,爹爹也好生吃两盅才是。爹爹且回去歇息,晚餐我吩咐厨房备些爹爹爱吃的菜,如今务必要注意养身,晚饭不可油腻。回头那丸药也要记得服用。明儿我再查查古书,看看还有什么方子,找出来试试。”林如海颔自内心的吗?世界上有这样无私的爱,有这样感天动地的爱吗?只要一个人幸福,而不计较自己的得失,也许只有父母对子女才能做到这点吧!放眼所见的男子,无不是为了美色为了家财或为了种种其他理由,将看上的女子占为己有,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弘历对自己的情固然深,也只是为了能求得自己同意做他的侧福晋,伴其左右。允礼对自己的情看起来不如弘历,却早已深入骨髓,只要自己幸福,哪怕是得不到自己的陪伴,也愿意以兄长的身份守护终身,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再想起自己生病的日日夜夜,允礼弘历相伴来探,弘历带着太医站在床前,焦急地询问,不住派人准备汤药准备蜜饯,允礼却只是默默地看了方子出去找寻其中的良药,抑或远远的看着自己,眼里的担忧不亚于弘历,面上却沉静雍容,静静的守护自己,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从相识到相熟,从生疏到熟悉,从拘谨到随意,黛玉细细想了自己和允礼相处的点点滴滴。下雨天路滑,允礼送来雨天的蓑笠和木屐,林如海和黛玉各一套。黛玉睡眠浅,允礼份例中的沉水香全部送了来。黛玉脾胃弱,允礼派人搜寻口味清淡的茶送来,只笑言是方得的。黛玉喜水果,但有新鲜的果子进贡,总少不了黛玉的一份,自然这份是允礼的分例。黛玉喜吟诗写字,上好的徽墨羊毫定期的送了过来……这一切的一切,黛玉回想起来竟是那样的甜蜜。如果弘历的情意像火一般热忱压抑的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那么允礼的情意便如那山间的清泉,在炎炎夏日送来一丝清凉;亦如一缕春风,在乍暖还寒时候带来春的希望。如润物的春雨,细细的密密的,不知不觉间,早已渗透到自己的心田。 如果说自己对允礼无情,为何,在听到他要独自去外地办差的时候是那样的惊慌,是那样的担忧?如果说自己对允礼无情,为何,在他每次给出关心关爱的时候,是那样的理所当然,是那样的坦然接受?如果说自己对允礼无情,为何,在偷听到允礼对林如海的表白时,不是恼怒,而是失手撒了盘子,心里有一丝悄悄的甜蜜? (欢迎加入红楼情思群,一群36840339已满,请加二群51526086)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 第一四八回 知身世妙玉喜泣 黛玉细细想定了,反而攒了眉,允礼纵对自己一份真心,皇子的身份摆在那里,慢说嫡福晋的位子自己不知道能否相配,便是能配,将来府里也少不了侧福晋,格格侍妾什么的,难道自己将来竟要在妻妾斗争中生活么?方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两弯柳眉不由纠结了起来,想想父亲林如海说的没错,虽然自己的心思不便和父亲说,却还有一个真心实意关心自己的凤姐在那里。横竖明日约了云霓等去贾府,自己也和迎春等给贾母请安尽孝去,得空倒是找找凤姐说说知心话才是。心下计较定了,便擦了泪,翻了身朝里睡了,直到紫鹃来请起,才和迎春等一起用了饭,又姐妹说了会儿话,各自回房歇息不提。 不说黛玉这里的事情,话说我早已因对众钗的使命感而疏忽贾琏心有内疚,值妙玉遣人请我而贾琏伸手相拉的时候,我选择了留下来陪伴我的相公,不仅贾琏十分高兴,连我自己也觉得满心柔情。次日早起,想着今日云霓要过来,必得早早过去告诉了妙玉才行,便不带旁人,只叫了墨云随我出来,横竖出了院子拐过去就是妙玉的小跨院了。省亲别墅里的庵堂已完工,其余的工程也已收尾,如今只剩各处陈设了,不知道妙玉还有没有机会住进那白雪红梅琉璃世界了。倘或妙玉能顺利认亲成就美满姻缘,大观园里便少了这位佳人又何妨?想到此,我加快了脚步。 妙玉正做早课完毕,见我来了,满脸欢喜道,“姐姐身子可大好了?”我含笑点头,到里间坐下,妙玉遣退了下人,我也命墨云在门外守候,墨云会意,自去小心察看有无人偷窥窃听。我方拉了妙玉的手细细讲了怡亲王的事情,听得妙玉珠泪涟涟,哽咽无语,原来自己竟果真有如此显赫的身世,一面感叹自己母亲婉荷的薄命,一面又怜惜自己父亲允祥的遭遇。十年的等待,让自己的母亲婉荷辛劳憔悴,终究撒手人寰,留下自己孤女无依佛门傍身。十年的圈禁,让自己的父亲允祥沧海桑田,回眼里没有别人了,如今竟和老太太顶起嘴来,还不收敛些呢。”贾母看了看邢夫人和王夫人,便问道,“这也罢了。听说你昨儿从你婆婆那里带了两个人回来,怎么没见?”我满不在乎的道,“哦,老爷和太太赏赐的两个丫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又不是上台盘的人,就没让她们来污了老太太和太太的眼。”贾母见邢夫人无话,我也无话,自然不肯多说,便岔开了话题。 可巧黛玉迎春惜春还有云霓平儿都结伴来了,贾母最爱热闹的人,见孙女外孙女都回来,且又有云霓这样的贵客,喜笑颜开道,“前儿大过节的,难为平姑娘想着送了那些粽子糕点来。听说云霓格格在宫里对凤丫头和三丫头也是照顾颇多,我心里真是感激的很。”云霓来意本不在此,只得周旋应付着,叫我看了心里好笑。 一一打量过去,满堂的花团锦簇,贾母一手搂了黛玉,一手拉了惜春坐在跟前,只管看着笑。又道,“迎丫头也是有孝心的,前儿一个人回来陪我半日过节。如今你们一个个大了,林丫头来府里的时候还小呢,日日在我跟前,那时候和宝玉淘气,如今累月不见,我这心里想念的紧。偏又和四丫头担着皇家的差事,也不能只顾着我这老婆子。今儿姐姐妹妹们都在,传我的话,叫宝玉也回来宽泛一日,明儿再去上学。”便有丫头答应着去了。 云霓笑道,“老太君真是有福气的人,瞧这些姑娘们出落得一个赛似一个,叫人看了喜欢,由不得不亲近。”贾母笑道,“格格过奖了,我们家的姑娘虽齐整些,到底比不得格格的气派,不过比小门小户人家的强些罢了。倒是我听说格格要大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日子,我虽年纪大了,也爱凑热闹,少不得厚着脸皮要张帖子的。”云霓红了脸道,“老太太别取笑我了,一应事情都是皇额娘那里作主。说真格儿的,我今儿来,一则给老太太请安。二则,后儿我请了十七叔和几位阿哥格格在红楼吃饭,当日在宫里说好了的,还要请府上三位姑娘和琏二奶奶林姑娘一起去。只除了林姑娘已答应了,其他人却是要老太太允了方可。” 王夫人忙笑道,“格格瞧得起,是她们的福分。”贾母也笑道,“总这样打扰云霓格格,我心里过意不去呢。”云霓笑道,“这倒无妨,我们年龄仿佛,我又没什么姐妹往来,倒是幸亏表妹在这里住了几年,才得结交府上的姑娘,也很投缘。老太太和太太日后再莫说什么格格奴才的话,我们只当姐妹相处的。”贾母笑道,“既然如此,就叫她们几个去凑凑热闹吧。”别人尤可,探春心里是更为高兴,素日又比不得迎春等在外自由,只盼着每次出府跟放风一样。见贾母允了自己去跟姐妹们玩耍,不由得心里高兴,忙笑道,“云霓姐姐最和善的人,我许久没去红楼了,正期待的很。” 王夫人含笑道,“三丫头,你姨娘的身子好些了么?倘或不见好,只怕你出了门也不放心,倒不如改日再出去也好,横竖格格和我们府上也不是一日的交情。”探春听了,面色一白。我不禁也寒从心来,怪道探春派了小丫头在门口打探,只防别人看到她去探视赵姨娘,不想行踪还是暴露了,王夫人竟在此情况下发难,还说得贤惠端庄,叫人看不出她内心的真实目的。只除了王夫人那眼神温和中露出鄙夷,慈祥中藏着冷漠。迎春等俱是一惊,探春素日心里的苦她们是知道的,此刻端看探春如何回答了。 原来王夫人早听人回报说探春命人请太医给赵姨娘诊治,又亲去探视,本来这是人之常情,于公,探春现管家,派人请太医乃是份内之事。于私,探春与赵姨娘乃是亲母女,做女儿的前往探视母亲也是应该。只是素日探春在王夫人面前小心服侍,处处远着赵姨娘,这次的举动无疑触动了王夫人心内最敏感的部分,唯恐这个自己亲自抚养的庶女从此远了自己,故此在云霓邀请众钗赴宴的时候出言试探,听起来倒不像责难,反而显得慈祥和蔼,倒像是劝着探春尽孝一般。众人都不大理会,唯有黛玉迎春等几位姑娘略带担心的看着探春,而知晓内情的又只有我一个,见探春白了脸,知道她此刻心里为难,若留下无疑是要失了王夫人的心,若说要出门又必定背负了不孝的名声。 我忙出面笑道,“太太不说我倒忘了,赵姨娘这两日不是病了么,可也没派人去瞧瞧。三妹妹只管放心去吧,难得云霓格格来请,又是在宫里说好的。我吩咐小丫头好好熬药,断不会误了吃药的。”王夫人的眼光轻轻拂过我的脸庞,依旧含笑看着探春。探春深深吸了口气,笑道,“云霓格格的吩咐自然不敢不从,府里的事情有太太作主,我也放心的很。只是身为人女,孝道还是要遵守的,倘若后儿姨娘的身子好了,我自然想随了凤姐姐她们一起去红楼。若是不好,只怕就辜负了格格的好意了。到底如何,还要听太太的示下。” 云霓看看王夫人,看看探春,又看看我,似乎不明白什么意思,不过听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便含笑点头道,“这是自然。”黛玉偎在贾母怀里和惜春说笑,逗着贾母开心,眼光却不时拂过探春这里,此刻笑道,“三妹妹何必多虑,姨娘不过是时气所感,又不是什么大毛病,吃了几副药自然就好了。到时候少不得要跟我们去凑凑热闹,姐妹们都在,单少了你也无趣。” 宝琴和湘云日日在贾母跟前承欢,见黛玉和惜春回来深得贾母欢喜,竟忘了她们,且此次云霓请客也并没有她们,宝琴尤可,本不是府里的人,自然不同黛玉等比较。湘云自觉丢了人,便有些闷闷不乐,只拉着宝琴窃窃私语,说悄悄话。正说着,宝玉已经欢天喜地的进来了,见一屋子的姐妹在叙话,真是喜从天降,给贾母和王夫人请安,又见过邢夫人,站在当地,竟不知道要和谁说话才好了。 宝琴笑道,“怎么二哥哥站在那里,还不坐下说话呢。”湘云掩嘴笑道,“宝哥哥必定又发呆了,这一屋子的姐姐妹妹,可不知道坐哪里去。”这话说中了宝玉的心思,宝玉有些不好意思,想去黛玉那里,竟有些近乡情更怯的感觉,许多日子不见,唯恐上前惹了黛玉不快。想到湘云宝琴那里,又恐黛玉看了生气。想坐到王夫人跟前,又怕和姐妹们说话不自在。 惜春笑着站起来道,“必定是我占了二哥哥的位子了,老祖宗才在这里和我和林姐姐说了半日话,真念叨你呢。还不过来给老祖宗瞧瞧,今日在学里可挨太爷打了不曾?”宝玉大喜,忙上前两步,可可的坐在惜春方才坐的位子上,如此,贾母一手搂了黛玉,一手搂了宝玉,便仿佛黛玉刚进府的模样儿了,贾母只管乐呵呵,我冷眼看着王夫人竟也十分喜悦,不似装出来的模样儿。 (祝汐舞雪姐姐生日快乐! 欢迎加入红楼情思二群51526086)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 第一四九回 双玉相会雅品茶 薛姨妈笑道,“老太太最疼爱的就是宝哥儿和林姑娘了,凤丫头等会儿又要抱怨老太太见了孙子外孙女就忘了她。”贾母笑道,“叫姨太太笑话了。我如今年纪大了,看着这些孙子孙女们在我跟前,就满足了。哪里还顾得上凤丫头。说起来也奇怪,凤丫头的性子,倒和姨太太姐妹不一样,都是王家的小姐,瞧她哪里有一点稳重样儿?幸亏是从小儿在这里同琏儿一起长大,不然还以为在娘家竟是个小子变了过来的。瞧瞧姨太太家里的姑娘,格格是不必说了,便是琴丫头也十分的秀气,我只恨凤丫头不能换个过来。” 我忙上前笑道,“如今连老祖宗也嫌弃我了?离了我,谁在老祖宗跟前凑趣儿劝老祖宗多用些饭呢?可是我也白操心了,竟让林妹妹日日对着老祖宗,强过我每天挖空心思想笑话儿多着呢。说起来,这些姐妹各有各的好处,怨不得老祖宗个个都捧在手心里。” 贾母来了兴致道,“你倒说说看。”云霓忙笑道,“二奶奶日日相处,自然是熟知的。我虽接触不多,斗胆说给老太太听听。林姑娘是不用说的了,瞧这气派,竟是谪仙,让人看了就敬佩。二姑娘温柔可亲,三姑娘爽利决断,四姑娘脱俗可人,琴姑娘娇俏甜美,云姑娘娇憨纯真,连我们平儿妹妹也是端庄大方呢。是了,二奶奶自然是聪慧伶俐,孝心可嘉。”说的众人哈哈大笑,我也忍不住笑道,“格格不见外,评得极恰当。我也当仁不让了。”邢夫人笑道,“格格太过夸赞了,我们家的姑娘,不过蒲柳之姿,哪里入得格格的眼。” 云霓笑道,“方才说了,我们只论姐妹,太太不要太客气。正经的,我听说府里来了位带发修行的姑娘,听说是苏州人氏,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旧相识,正想去瞧瞧呢。”王夫人蹙眉道,“妙玉师傅爱清静,如此,凤丫头引了几位姑娘陪着格格去吧,我们和老太太就不过去了。”此话正中我下怀,忙答应了。黛玉正和宝玉说话呢,见此忙站起来,宝玉便也要跟去,王夫人笑道,“都是姑娘家,你去做什么,还不坐下来呢?”贾母道,“横竖也是见过的,宝玉今日就别去了。”宝玉只得悻悻坐下。湘云笑道,“我和琴儿妹妹也日日见的,就留下来陪宝哥哥说话吧。”贾母点头道“也好,快过来吧。”湘云莞尔一笑,拉了宝琴到贾母面前坐下,果然三人谈笑起来。 我便领了众人出来往妙玉的院子来,到了门口,让人进去通报,只见妙玉一身青白相间的道装,头上也是一顶颤巍巍道观,脸上不施脂粉,天生丽质,手执拂尘,恍如从天外冉冉而至,惊呆了云霓一众。妙玉抿嘴一笑道,“贵客来访,怠慢了,快里面请。”众人方随了妙玉的莲步轻移,至客堂分宾主坐下。我正要一一介绍,妙玉早已站起来走到黛玉面前执了黛玉的手,黛玉有些呆呆的,只觉得眼前的道姑眉眼间十分亲切,究竟为何,一时也参不透,只站起来看着妙玉。 妙玉微微一笑,便如千年寒冰蓦然融化,轻轻道,“这位必定是老太太天天念叨的林姑娘吧。”黛玉点头,也歪头一笑道,“姐姐好眼力,我今日第一次见姐姐呢,姐姐就能认出来。”黛玉不知为何,并不想叫妙玉师傅,我在旁边忍住了眼泪,还要强装笑颜看这对姐妹花叙话,妙玉到底长了两岁,又经历了许多事情,竟生生忍住了相认的冲动,只是血脉中的亲近却是无论如何避免不了的了。妙玉见黛玉和自己如此亲近,心生欢喜道,“好妹妹。” 我才给她又介绍了云霓和平儿,迎春和惜春,探春是日常会见到的,自然不消介绍了。妙玉浅笑道,“诸位稍坐,我请诸位喝茶。”说着转身到后头去了,竟撇下我们不管。平儿笑道,“这位妙师傅却也有趣,竟把客人撇下了。”云霓叹息道,“她本是方外人,自然不讲究那些俗礼。”惜春道,“做人自然要随性的,我却喜欢她的真性情。”黛玉幽幽道,“这位姐姐必定也有伤心事,真是可怜。” 云霓看了我一眼惊诧道,“林妹妹为何如此说?你又为何称她姐姐?”黛玉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云霓和我会心一笑,知道这血脉亲情是天生的,敏感纤细如黛玉竟对初次见面的妙玉如此好感,让人感叹。不多会儿,妙玉便带了两个丫头出来,都捧着茶盘,妙玉指挥着丫头一一放到各人面前,末了亲自捧了一个紫檀色的茶盅给黛玉,究竟是什么材质,我也不认得,黛玉也含笑接过。云霓接了杯盖,轻轻闻了闻道,“真是好茶,也是好水。”黛玉也闻了闻道,“茶倒似西湖龙井,这水却是什么水?” 妙玉正在黛玉边上,闻言宠溺的看了一眼黛玉道,似嗔非嗔道,“你这样的人,怎么竟是个俗人?这是我冬日收的梅花上的雪,藏了一翁,总没舍得吃,今日你们来,我才开了第一回。”黛玉轻轻品了一口,果觉轻浮无比,赞不绝口道,“再到冬日,我也试试。”妙玉道,“你若喜欢,可以常来,我自然留着那水等你。”众人也细细的吃了,果觉得比素日自己吃的茶更好上十分,茶叶却是一样的,不由赞叹其妙玉的心思和脱俗来。 云霓道,“妙师傅真是灵透人,比不得我们这些俗人。我是铜臭味儿薰久了,来了这里只觉得汗颜。今日初见,幸而备的礼还不算俗,妙师傅不嫌弃就收下吧。”便将茶具和香薰炉的盒子打开,引得迎春等赞叹一番。妙玉早知道云霓身份,也知道云霓和我的关系,便微微点头道,“承格格厚意,我就愧领了。”云霓道,“实不相瞒,我也是苏州人氏,若叙起来指不定是世交。”二人竟用苏州话交谈起来,唯有黛玉能听得一些,我和迎春等都是不懂的,便自顾自说笑。探春道,“正说咱们这里冷清,竟来了这么天仙似的一个师傅,连我们都跟着雅了不少。只是这些杯子竟不是成套的,二嫂子,回头我挑一套送过来吧。” 我笑了笑道,“才说你自己雅致了,又打嘴。你细瞧瞧这杯子呢,今儿可是沾了光了,你瞧这杯子哪件是寻常物?”探春一愣,方拿了自己那不起眼的杯子细瞧,竟是隶字“竹趣”,边上还有一行小字“宋元丰五年苏轼赏玩”,再细看看其他人的也都是难得的古董,不禁惊诧道,“我可真是地道的俗人了,竟想着要送茶具,幸亏二嫂子提醒了我,不然丢人丢大了。”我摇摇头笑道,“我也是猜的,若是宝姑娘还在府里,必定是认得的。”探春汗颜道,“枉我素日自夸敏锐,今儿可是认识了。二嫂子虽是猜的,可见有慧根。” 迎春淡淡笑道,“罢了,凭是什么古董,不过是平添了茶趣,偏你们说的这样热闹。”惜春道,“二姐姐说的是。妙师傅可见并没有把它们当成俗物束之高阁珍藏把玩,也只拿来招待我们,可见我们也不俗。”妙玉走过来笑道,“你们既这样说,可见没糟蹋这些东西。若喜欢,只管拿了去。”黛玉忙起身笑道,“这些东西虽说姐姐不看重,到底也是自己的物件。况且这些若分开也显不出雅致了,倒不如放在姐姐这里,横竖姐姐这里好水,将来我们再来的时候还可以喝到姐姐烹制的茶,岂不有趣?难道将来我们要来看姐姐,还要拿着杯子来,岂不是像了外头的乞丐?” 云霓接口道,“便是做了这样的乞丐,也是雅丐,没什么丢人的。不过林妹妹的话,我也赞成,妙师傅还是留着吧,日后兴许我们常来叨扰,只要妙师傅不嫌弃。”妙玉含笑道,“各位姑娘今日前来,都是妙玉的有缘人,自然不嫌弃。”说着丫头说席面已摆好了,在贾母上房,老太太叫来请用饭。妙玉好容易见着亲人,自然依依不舍,也只能相送到门口,方殷殷叮嘱黛玉再来。 回到贾母那里,贾母笑道,“妙师傅待你们可客气?那是个雅致人,等闲人入不了她的眼呢。今儿有格格在,必定礼数周全的。”云霓笑了笑道,“说起来我们原都沾了林妹妹的光呢,妙师傅见了林妹妹十分亲近,竟取了梅花上收的雪水亲自烹茶待客,可算我们有口福。也多亏是带了林妹妹去,妙师傅拉着林妹妹的手直叫妹妹呢,可见老太太这外孙女真不是凡间之人了,连方外人见了她都满心欢喜。” 贾母喜道,“妙师傅和玉儿竟如此投缘,结识佛门中人也是各人的福分呢,看来玉儿将来也是个有福有寿的。”王夫人心里只奇怪,自己带了湘云宝琴去的时候,妙玉的脸上不曾有过笑容,只是勉强的敷衍,问了十句也只好答两句罢了,便是这两句,大约也是看着自己是府里当家人的身份才不得不答,怎么竟对那林丫头如此亲热,难道那妙玉会看相,竟知道林丫头身份尊贵,要去讨好么?还是说妙玉看着云霓的身份才刻意奉承,那也是个浅俗的小人。 宝玉听说有如此好茶,早已跺脚叹息不曾跟了去,忙向黛玉问长问短。黛玉含笑向贾母道,“外祖母不知道,这位妙姐姐俗家姓林呢,正和玉儿是同宗。回去我问问爹爹去,兴许爹爹认识,是同族也未可知。”贾母笑道,“这可巧了,赶紧回去问问去,若是亲戚,我们可就怠慢了。”黛玉微微笑道,“这也不妨,妙玉姐姐说她原是身子不好暂借庙里住着,也不过是带发修行,并没有什么出家的牒文的,如今身子好了,若寻着了家里人,自然也可以换回俗装的。”贾母点头道,“也是,我看她那气派,也是大家子的出身。你太太也说过,周瑞家的原查访过,说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身子不好才无奈入空门的。想起来你才来府里也说过有和尚要化你出家的事情,瞧瞧你如今可不是很好么。那妙师傅的家人若看到妙师傅如今的模样儿,指不定也后悔当日送她在尼庵寄存呢。既然她也姓林,倒有可能和你同宗。凤丫头,吩咐下去说我的话,妙师傅是我们府上请来的客,约束下人尊重些儿,没事别轻易去打扰妙师傅。凡妙师傅那里的人要出门买东西什么的,门上都行个方便。若是有人敢怠慢了,只管撵出去。”我正含笑看着黛玉将妙玉的一番话说得如此自然,如此乖巧,心里正欢喜,听到贾母如此吩咐,忙脆生生的应了,出门外唤了小红来各处吩咐了,又命去告诉妙玉只管安心住着,别委屈了自己,才转身回来,正好贾母站起身来往外让客,便忙上前扶住搀了往外走。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欢迎加入红楼情思qq群二群51526086,来一起讨论红楼,一起偷菜阿) ------------ 第一五零回 湘云失言宝琴惊 却说云霓见了妙玉的容貌暗自心里叹服,更喜日后又多了个往来的好姐妹,满脸笑容和贾母等说笑。因云霓是客,身份又贵重,王夫人亲自相陪,本来贾母要作陪,云霓连逊不敢,贾母只得托老带了黛玉几个姐妹单独设席。若有别的客人,我和李纨等都是要服侍用饭的,云霓不同别人,且平儿身份又特殊,故此贾母特命我们也都坐下,显得姐妹们和气。 贾母怜爱的看看黛玉道,“你这孩子身子弱,如今又当差,越发要注意保重些。你瞧你二姐姐三妹妹她们,就这样,我还怕她们委屈了。你和四丫头在宫里,我越发不舍得。虽说心里盼着你们来看我,到底你这样跑来跑去也累得紧,赶明儿得了空,索性多住几日,也免得路上劳累。若只一两日的功夫,竟不用过来了。只让你姐妹们寻你去陪你说话解闷。”惜春笑道,“老祖宗是真心疼我们了,不枉了林姐姐和我们日夜惦记着。说起来如今太医的手段就是高明,老祖宗瞧,林姐姐的身子如今比从前好了许多,可不是一日好两日不好的了。况且姑父在京里住着,又免了思亲之苦,林姐姐可不就如那花,越开越娇艳了。”黛玉羞道,“四妹妹如今越发会打趣人了,回头告诉珍大嫂子,好好管管你才是。” 尤氏那里听见,忙笑道,“罢了,姑娘们玩笑可别扯上我,我只有服侍你们的份儿,哪里谈得上管教?四姑娘也是和林姑娘亲近,才这样打趣,换了旁人,她未必愿意说这些呢。”黛玉自然知道惜春素日性子清冷,如今已经是和自己几人混熟了的,才这样随性,便笑道,“到底是姑嫂,合着我被她取笑了还要谢她不见外呢。外祖母瞧瞧,天下竟有这样的道理。”贾母乐呵呵的看着,小孙女们都一个个长大了,又都出落得如此好,不但容貌出色,才情更是好,心里也是由衷的高兴。想起如今几位爷,心里暗暗叹息摇头,怎么贾家的祖荫竟全集中在女儿家身上了,如今这些爷们竟没有当日国公的气质?如今宝玉读书是上进了,看那个身子骨又不是个好的,自己和王夫人又不敢太狠管了他,反要叫丫鬟看着多玩玩。其余的几位少爷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的,偏像纨绔子弟一般只知道谋些事务,吃喝玩乐。俗话说得富不过三代,到贾政头上正是第三代了,难道这第四代只能靠宝玉来撑起?想起宝玉,忙回头低声问鸳鸯,原来如今见宝玉上进,贾政心里欢喜,凡在家日子,竟传了宝玉贾环贾兰等一起到书房用饭,顺便考较学业,也是谆谆教导之意。贾母听了点头。 因说到元春省亲的别墅,云霓笑道,“府上这样人家,凡事都是有条有理,做出来叫人看了新鲜大方。听说这别墅也是出自高人设计,不知哪日完工,我也想见识一番呢。”王夫人笑道,“格格镇日家在宫里,什么样的没见过?倒怕格格笑话,不过也是我们家的一番心意,毕竟煦嫔娘娘如今是身份尊贵,又有君臣之分,虽说皇上的恩旨不必讲国礼,我们身为臣子的又怎敢真的以家礼相见呢。格格若有兴致,少不得要请格格游玩一番。等哪日各处都好了,就叫人请格格去,还望格格赏脸。” 云霓忙笑道,“本就是我好奇,才冒昧提出来,二太太不嫌莽撞才好。”王夫人自谓此次省亲别墅乃宁荣私地,也不曾大肆铺张买地造屋,不过是利用自家的亭台楼榭,也想通过云霓传达出如今贾府尚俭,秉承了雍正养廉的意思,也是要给元春争脸的心思在里头,自然是满口答应笑道,“我们家娘娘不过居嫔位,况且如今皇上日日里旨意要百官清廉,如今我们府上不过是些祖宗的恩德,哪里能像别的贵妃妃子家有那些银子,格格不嫌简便便好。”我瞧如今云霓应付这些官家太太越发得心应手,自然是不消操心的,暗暗挤了挤眼,自回头同李纨说话去。 谁知道饭刚用完,甄家来了四个女人请安,王夫人道,“我这里正陪客呢,凤哥儿和你大嫂子去先招呼着。”我忙答应了和李纨起身,云霓早起来笑道,“我也来了这半日,正要回去看看,预备着宫里有人出来,竟是不打扰了。”王夫人忙道,“格格再坐坐,这样岂不是我们逐客了,可万万使不得。”云霓道,“这有何妨,二太太自去忙才是正经,不如二奶奶陪一会儿,我也让我这妹妹去看看旧日姐妹。”贾母忙道,“云霓格格说的有理,你去忙吧,留凤哥儿下来陪着,她们年轻,有话说,我们老天拔地的,凑什么热闹?”王夫人忙笑着答应了,道了失陪,便出去了。 我便让了众人到我院子里来,又命人去告诉贾琏且别回来,别处逛逛去。平儿便另和丰儿等叙话去了。湘云本是直肠子,自谓云霓不待见她,便不肯多说话,只和迎春等玩笑,却悄悄示意宝琴。宝琴便笑道,“林姐姐说妙玉师傅是同宗,又和格格是故人,可知她家什么来历,竟那样气派?”黛玉虽不知道妙玉真实身份,但看凤姐和云霓都如此看重,自然不肯乱说,便笑道,“我也只知道她俗家和我同姓,究竟什么出身,我竟不知道。况且今儿第一次见面,哪里有问人家这些的?琴儿好奇,不如亲自去问问。”宝琴有些羞涩道,“素日二哥哥云姐姐和我也曾登门求见,妙师父不轻易见客的,我以为今日你们去了也必不自在,早知道如此,就该跟了去见识一番才好。” 黛玉见宝琴素日纯真,心里喜爱,便笑道,“这有何妨,下次再去也可。”云霓也拉了宝琴道,“后儿吃饭,我原请了一些阿哥格格,甚是不便。下次单请了你们姐妹,你可别恼我这次怠慢了你,打量我是个势力人,单请贾府的小姐。”宝琴忙笑道,“我可不是糊涂了,若有那些想头,岂不辜负了姐姐们素日对我的好。”云霓忙道,“你这样想固然是好。回头我叫人请你们。到时候可别推辞不去。”宝琴忙点头道,“这是自然,我日日闷在府里,不像从前跟着父亲哪里都去,早闷得狠了,正盼着出去透透风呢。林姐姐那义学,我也早想去看看了,如今二姐姐在外头住着,四妹妹又和林姐姐一起进宫去,我竟没机会了。”说完撅了嘴,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湘云也笑道,“你这样想出去逛,可不把我落了单了?你哪里没去过,我都没闷出毛病来,你倒快受不得了。”云霓拉了宝琴道,“这样可人的小姑娘,将来不知道哪个有福气得了去呢。可惜我没个亲兄弟,不然倒好保门好亲事的。”湘云早最快笑道,“格格可说迟了呢,她早就有了人家了。”说完恍觉失言,忙捂了嘴,自己羞红了脸。宝琴早羞恼道,“你说什么呢?”竟扭头走了,迎春靠近门口,忙拉住道,“云丫头说玩笑呢,别恼。”探春道,“是啊,姐妹们关起门来玩笑,原无大碍的,琴儿别恼。我们不曾听说过什么亲事的,自然是云丫头的杜撰。”迎春又笑道,“瞧老太太和太太对你的疼爱,便是定了亲事,也是要许配给宝玉的。”直说得宝琴低了头不语。 湘云见众人劝慰宝琴,本心里羞愧,此刻见迎春如此说,忙道,“不是宝玉,是真有了人家。”众人见湘云不似玩笑话,才认真对待。我虽知宝琴原著里是配给梅家的,只在这里目前薛姨妈还不曾说定,以为宝琴尚待字闺中呢,忙问道,“我却不曾听说,云儿从哪里知道?”湘云咬了咬嘴唇,似有些不好意思,见宝琴如此羞涩,更觉不忍,此刻看众人都盯着她,只得硬了头皮道,“昨儿午间我听见姨太太和太太说的,说是琴儿妹妹自幼配给了什么梅翰林家,不过那梅家在任上,今年这里明年那里总没个定数,如今在山西呢。姨太太托太太派了人去问,那梅家承认了这亲事,只是当初不曾有放定,如今单等明年进京来再说呢。姨太太说此刻竟不要让大家知道,以免此事不成,闹了笑话,说女方被男方毁约,以后可怎么做人?” 平儿正满面笑容的进来,忽听了湘云这句话,愣在当地,不知道她说谁,忙看向云霓,我虽知湘云无心,也担心云霓触心,也忙看过去,其他人却不知道,云霓脸色只晃了一下,笑道,“云姑娘可是亲耳听说的?”见湘云肯定点头,云霓忙拉过早已将脸埋到胸口的宝琴过来笑道,“如此可要恭喜琴儿了。也别害羞了,咱们都是好姐妹,有什么好见外的。二奶奶说是不是?”我忙上前道,“既然云妹妹说此事姨太太和太太都不曾宣扬,妹妹们就当今日未曾听到此事,也别出去宣扬一个字,便是贴身的丫头也别说。琴儿出了这门,就忘了这事儿,在老太太和太太跟前照样玩笑才好,难道你要告诉人家你定了亲事,却不敢肯定?好在云儿今日说了出来,你只心里有数就好,别放在心上。日后但有烦难的事情,姐妹们一起,总好帮你宽解的。”宝琴在这里除了惜春她顶小,不想如今竟已定了亲事,自然害羞,不过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女儿家的心思罢了。此刻见我如此叮嘱她,忙点了点头。众钗虽各有心事,也都点头应允。 云霓见平儿也回来了,便起身约着黛玉走,黛玉笑道,“我难得来看外祖母,今日打算在这里吃了晚饭回去,后儿定去你那里的,放心吧。只管好吃好喝的准备好了等着我们。”云霓笑笑,带了平儿告辞,我自和探春送了她们到二门外,看着上了车子,方回来。湘云早约着宝琴去看宝玉了,探春因王夫人派人来叫也忙忙过去,黛玉便推说有些累,想歇会儿,我会意,忙安排了我房里的软榻让她歇下,迎春和惜春自去到各处请安说话。送走了众人,我正准备坐下看看黛玉,王夫人又派玉钏来叫我,只得匆匆跟去,不知道所为何事,一路心里猜疑不提。 (刚开通qq农场,与群里姐妹们偷菜偷得很开心,还要抽空码字,真是够累的啊。欢迎更多的朋友加入我们,红楼情思一群36840339;红楼情思二群51526086)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五一回 终得黛玉诉衷情 却说王夫人遣人寻我,我知必定有事情,忙忙的到王夫人上房来,路上想着今日黛玉似乎有些反常,眉间似喜非喜,似乎有什么心事,却又看不出烦难的表情来,不禁有些惦记。无奈何,只得加快了脚步往王夫人这里来,好早些完结了回去看黛玉的。 原来也并没什么事,甄家来请安的四个女人正准备回去,见我来了,忙齐齐请安,我素日里也听王夫人说起过多次,原和王家是老亲,又和贾家也是老亲,故此往来更是亲密,当下不敢自傲,也忙拉起来问好。四个女人便告辞回去了,王夫人命周瑞家的送送,周瑞家的忙答应着去了。这里我方坐了听王夫人的吩咐。王夫人道,“甄夫人带她们家的三姑娘进京来了,甄老爷来述职,顺便看看能不能调进京。如今就在他们自己府里住着,我明儿带三丫头去拜会,你看着她们今日送来的礼配一份相当的,明儿叫人拿了随我们过去。”我忙答应了,一面看炕上的东西,上用的妆缎蟒缎十二匹,上用杂色缎子十二匹,上用各色纱十二匹,上用宫绸十二匹,还有宫用各色缎纱绸绫二十四匹。我惊诧道,“这甄家好大的手笔,怎么送了这么多?”王夫人淡淡道,“他家素来与别家不同,当日圣祖爷南巡,曾在他家住过几次,越发要拿出架子来了。你只看看咱们送些什么,别重了这些。也别薄了厚了,叫人家笑话。我今儿有些头疼,竟想不出来送什么。” 我细细瞧了道,“他们家既然那样富贵,怎么听说亏空了许多呢?难道传言竟是假的?”王夫人叹了口气道,“何曾有假?他们家本来富贵,接驾几次,有多少家底子也贴了进去,哪里还有多少闲钱?皇上赏赐的也不过是古董绸缎吃食玩意儿房子土地之类的,以他们家的身份又怎会变卖了换钱?渐渐的竟紧了许多,素日搭起来的架子又不能俭省,只得勉强支撑着,少不得要从国库里借钱的,当日圣祖爷也知道的,故此如今的皇上也不曾紧逼了他家,只要如今还钱便罢。所以甄老爷来京,也是要谋个新差事,竟举家迁了来,也好将金陵的产业都变卖了,还了国库的钱,以免触怒龙颜。料来近日必定有消息的。” 我听了心里了然,整顿吏治最难的就是这些老臣,一个个仗着当日的脸面,借故拖延,雍正顶着孝顺的名义也不可能康熙尸骨未寒便拿康熙朝的功臣开刀,只得忍耐着。当下笑道,“他们家送来的都是些绸缎纱罗,太太方才说的,我们也不好再送这些了。古董玩器也好带来带去,倒是选些合用的好。她们家的三姑娘和我们家的三姑娘身量仿佛,倒不如选两套云裳的衣服,甄太太和三姑娘一人一套,也有面子。再有前日娘娘赏下来的宫里时新花样的宫花首饰,不拘配两套罢了,又简单又大方,太太看可好?”王夫人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女人家往来可不就是些绫罗绸缎么,难道还送这些回去?倒不如送了衣服来的便宜。况且云裳的衣服绣工都好的,你叫人去选两套,再将咱们娘娘赏的首饰取两套出来,倒是新鲜些,又有面子,到底是宫里的。再取一些笔墨纸砚,他们家有个哥儿,听说和宝玉同年,如今也是上学的年纪,这甄太太爱如珍宝的。咱们也别漏了他。”我一一答应了,出来叫人去打点。又派小红出门去寻平儿,并拿两套衣裳来。 黛玉却真是睡熟了,我也不着急,静静坐着等,一面拿笔画画,便照着黛玉的容貌画了一幅美人花间行乐图,花是水墨染了,模糊晕染开,美人却是连贯的动作,时而轻抚花瓣,时而拈花微笑,时而侧头听花语,时而愁眉叹花落,也有顾盼生辉,也有珠泪欲滴的,末了是那有名的葬花图,只都是工笔描出的人儿十分简单,完成的倒也快,自己看了满意,放了笔,正准备习惯性的拍拍手,想起黛玉还在睡觉,忙在半空中停止了双手的交汇,略有些担心的回头看看,却迎上了黛玉满脸的笑意和敬佩,忙道,“你竟起来了?我吩咐她们不要惊醒你,让你多睡会儿。”黛玉笑道,“我若不起来的凑巧,怎看得到姐姐的妙笔如有神?正要细细瞧瞧。”说完径自拿了画细细看了道,“姐姐这美人图画得真是传神,这美人儿竟似活了一般?怎么看上去这样眼熟,姐姐画得是谁?” 我也不作声,只顺手将桌上的一面菱花镜拿了放到她面前,黛玉细细一瞧,不禁失笑道,“我说怎么这样眼熟,偏又想不起来,姐姐也真是别出心裁,竟似看见我在花间的表情了。只是这末了一幅,我虽想过,却不曾真的做过,说起来,这花清清白白的来人世间一遭,有人愿真心呵护了,日日浇水灌溉,不受风吹雨淋,也有喜拿了酒菜花间饮酒作乐,只拿那花来赏玩的,也有人要折了回去插瓶,只为三两日新鲜的,却不知道这花也有生命,只因无能为力,竟要任人所为,花开花败,山间地头,半丝儿作不得主,岂不让人怜惜?况且花谢了后,也不过是被人所弃,依旧归了尘土。想想花的薄命,再没有人能赶得上了。”说到后来已经是神色黯然。 我忙笑道,“妹妹这话听起来有道理,实则不然。这花也同人一样,是有生命的。不过是人么,有活百岁的,有活几十岁的,也有活了几岁甚至刚出生便没了的,这原是生命的坚强。人的身子康健自然活得长,身子不好常年病恹恹的自然活得短。这花儿也是一样,能从土壤中汲取养分的便开得好些,更得人心。若花儿有心,自己厌倦了这尘世,便不愿生长,自己枯萎了,爱花的人再惜花再细心呵护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这世间,不管是人也好,百兽也好,百草百花也好,甚至天上飞的百鸟也好,最终都是归根于泥土的,岂止是花儿呢?妹妹身子不好,快别这样容易伤心难过。我画了这画儿,原是给妹妹看了解闷玩笑的,竟招得你伤心起来,岂不是我的过失?妹妹便同这花儿一样,却又胜过这话,只在于妹妹能自主选择那看花的人,是作了让别人赏玩的花儿娇艳几日,还是做了那插瓶的为人妆点卧房,抑或是陪伴那真心呵护,从花开到花谢,细细守护花朵的人?” 黛玉红了脸道,“才说了花儿,姐姐偏扯到我身上来。”我收了笑容正色道,“好妹妹,我知道你有心思。你若不见外,我自然愿意给你排解的。你若是信不过我,我自然也不会多问。”黛玉只拿了那画儿细细的看着,终究放了下来,拉了我的手坐下道,“姐姐,皇上选秀可是为了充斥后宫么?”我忽然警醒起来,必定是黛玉的情思已动,如今开始担心了,忙道,“我朝的选秀一则充后宫,二则为皇子阿哥及皇族子弟赐婚,却不是一定的。”黛玉道,“倘或抱病不参加可否?”我想了想道,“似乎也有先例的,只要下次选秀年纪超过了,便可自行婚嫁。”黛玉道,“横竖我的身子不好,我竟让爹爹报我病恙,自然是可以免去的了?” 我想了想,带点促狭笑意道,“报病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妹妹真的要报病?倘或那人被皇上指婚了,妹妹可就聪明反被聪明误了。”黛玉霎时红了脸,便如熟透了的桃子,低声道,“姐姐说什么呢,这人那人的?”我故作玩笑道,“竟是我说错了不成?你既要我给你排解,又不肯告诉我实话,你可让我怎么说?”黛玉素来和我贴心,只在这上头让我费了不少心思,我看她依旧是不想说的样子,便道,“你的心思我也猜了几分,你若说不出口,我来说罢了。我只说几个人,到底谁是那个人,若不是,你便摇摇头,若是,你只坐着不动,我就知道了。”黛玉粉脸泛了红霞,点点头。我便故意先说了弘时,宝玉,弘历,黛玉均马上摇头,直说到允礼时,黛玉静静坐着纹丝不动半日,我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傻丫头,你一句话说清的事情,费了这半日功夫。此刻又没外人,我又知道了实情,你只实话对我说说吧。” 黛玉扭了身子不语,半晌,自己倒了水喝了,偎在我肩膀上,将她和允礼的事情细细说来,原来一个人动心的时候,过往的种种好处都能想起来,历历在目,竟似一直在心上。待说到允礼对林如海的深情表白时,黛玉从美好回忆转入了感动和哽咽,连我听得都动容,原以为皇家的子弟都是高人一等,三妻四妾为寻常,那弘历已经算得了多情,没想到允礼才是专情。我此来的目的不就是要帮黛玉寻到一个能呵护她爱护她让她不再薄命的人么,没想到那人竟在身边,还相处了这样长的日子,此刻,我竟觉得我的内心和黛玉一样激动,甚至更为激动。如若哪天穿了回去,我定要告诉世人,黛玉的命运已改,一个当世男寻的好男子愿意此生守护黛玉,足可安慰千千万万心系黛玉为黛玉洒泪悲叹的人了! 黛玉见我不吭声,抬了头瞧见我似乎在傻笑,忙道,“姐姐莫不是在笑话我?”我“啊”了一声,忙道,“不是,我在想一些事情。听你的话意,果郡王对你是一片真心实意,这是件好事啊。岂不闻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又有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的说法。果郡王不管是人品家世,还是才学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只是姐姐并不看重这些,关键是你对他是否有心有情,倘或为了感恩,抑或只是感动,那我劝你还是慎重考虑。两个人是要过一辈子的,若只是用自己的情意来感恩来回报,那将来自己也势必要后悔的。这些话可不要我多说,现放着姑妈和姑老爷的样子在那里,我就不废话了,谁不羡慕呢?” (一边守菜,一边码字,真是够累的!累大家跟着我等了,不好意思啊,呵呵。看来这偷菜过了国庆就得戒掉啊! 欢迎加入红楼情思二群51526086) ------------ 第一五二回 黛玉心定喜颜开 黛玉听了我的话,似乎有些回忆,有些向往,瞬间松了眉却又蹙了眉道,“姐姐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只是正如我方才所说的,我也是半丝儿做不得主的,这些也不过是心里想想罢了。”我听了忍不住推推她道,“你可真是傻了,有什么话不好同姑父讲呢。但得那人知道了,还不铆足劲儿去求得恩典,又何须你在这里长吁短叹。我纵有心帮你,也不好去找了爷们说些什么吧?”黛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也睡了半日了,正要去看看老祖宗。正经的,嫂子早些叫晚饭,我还要回去给爹爹请安。” 见黛玉已经松开了眉,我心里也放心了,便笑道,“独你是孝顺的?二妹妹和四妹妹今日跟你过去还是在家里住几日?”黛玉道,“我这几日又不要进宫,四妹妹和二姐姐商议了要在府里住几日,也好孝顺老祖宗几日。姐姐若有空,只管来我这里,我那里还有好东西给你呢。”我笑道,“你自己留着罢了,别总想着我,我在这里什么都不缺。”黛玉嘴一撇道,“东西好不好是我的一份心意,况且也并不是只给你的,还有给姐儿的。你在这里虽风光,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的,行动间便有人看着,这几百口子的人,上要孝顺老太太和太太,下要应承兄弟姐妹,还有这么多下人,哪个是好缠的,又比不得我们那里人少,这里都是几辈子的老人,脸面也并不你在老祖宗那里少,依我说,你趁早辞了这差事,外头还有那么大的产业,自自在在的过日子不好么?我瞧琏二哥哥也不是那不省心的人,岂不比如今强许多?咱们姐妹往来也更便宜。” 我心里是感动的,黛玉在担心我过的是否开心幸福,正如我为她们担心操心一样。当下笑道,“你说的虽是,我总要等你们这几个姐妹有了归宿再撩开手才放心的。”黛玉笑着搂了我的肩膀道,“果然是我们的好嫂子,瞧瞧这份心操的,正要告诉她们好好谢你才对。”我知她当成了玩笑话,也不辩解,只笑笑。一面将花轴给黛玉卷好收起,让她自己去装裱。一面又催她重新装扮了到贾母这里来,果然众人都在。 贾母见黛玉来了,忙道,“我听说你身子不舒服,可好些了?若只管为了看我,折腾出毛病来,岂不叫我心疼?”黛玉忙笑道,“害得外祖母担心,是玉儿不好了。就是这两日在宫里略熬了夜,有些乏,要睡一会子。想必她们传错话了,外祖母不必担心。”乖巧的偎在贾母身边笑道,“我今儿把二姐姐和四妹妹留下服侍老祖宗呢。爹爹这两日忙碌,玉儿还要回去看着他们给爹爹熬药,用了饭就要回去的。改日再来给外祖母和舅母嫂子们请安。”贾母听了,忙命我摆饭,一时丫环紧着去请王夫人过来,以免误了侍膳,其实也不过是意思意思的摆下碗,给贾母捧碗饭。祖宗留下来的规矩,竟也不曾改得,只得众人照着旧例做。 王夫人忙忙得过来,笑道,“听说甥女儿要回去?这里虽比不得你家里,到底也是住过的,且各色便宜,怎么不多住两日再去?老太太日日念叨着,好容易今日来了,这就回去,老太太又该想着了。”黛玉忙起身笑道,“舅母爱惜,原该遵命才是。只是爹爹在家,甥女儿心里也不放心下人的服侍,竟要回去服侍。改日再来搅扰舅母。”王夫人忙按下黛玉道,“快坐下,大姑娘从回了自己家,竟越发生疏了,别讲究那么多礼数,既要回去,就早些用饭吧。回头叫你二嫂子派人好好送了你回去才是。可怜见的小小人儿,竟如此周到,又要来这里给老太太请安,又要回去孝顺姑老爷,真是活脱脱当日姑太太的伶俐,叫我看了就喜欢。” 不仅我听了诧异,连贾母也惊讶的看着王夫人今日的伶牙俐齿和出乎寻常的亲热,不过也并没有多想,只当是在贾母面前送满了人情,贾母道,“正是呢,我也就喜欢她这些。这孩子,有什么便说什么,也并不矫情,倒不枉你们疼她一场。宝玉呢?今儿中午不曾好好吃饭,叫来和姐姐妹妹们玩笑两句才好,也送送他妹妹。”王夫人忙回头命人去叫宝玉了。 一会儿果见宝玉急匆匆进来行礼问好,一面单朝黛玉道,“怎么听说妹妹身子不好,我在老爷那里不得出来,也不能亲自来探视。妹妹气色倒还好,是又咳嗽了么?”王夫人笑道,“妹妹身子好呢,这夏天最适宜你妹妹的身子,哪里会犯病?快坐下陪你妹妹吃了饭,好让她回去。”宝玉皱了眉道,“妹妹今日便要回去么?妹妹身子弱,多住两日,也免了来回奔波的辛苦。”宝琴今日总有些闷闷不乐,见黛玉坐在身边和自己说话半日,心里受用了很多,此刻见宝玉又如此说,便笑道,“二哥哥,才连老祖宗在内,都在留林姐姐呢,太太也说了这样的话,可见大家待林姐姐的真心了。只是林姐姐挂记姑老爷,老祖宗说这竟勉强不得,还是让林姐姐早些回去的好。”宝玉听了道,“可恨我如今竟没空去看妹妹,姑老爷那里妹妹替我们请安吧。”便挨着黛玉坐下了。 黛玉笑道,“二哥哥如今这样用功,舅舅和舅母也放心了。只是二哥哥身子弱,还要注意些别伤了神。”李纨笑道,“他两个倒像亲兄妹。”我看了微笑,如今的宝玉比之前稳重了许多,只是未免有些素日黛玉的情景,将心思郁结于内,似乎只等着一日功成名就,方有了向黛玉表白的决心。纵然我知道黛玉将来并不属于他,他如今的改变却是我乐见其成的。至于将来宝玉的婚姻如何,只怕我也做不得主,倒不如顺其自然,伺机而动罢了。 黛玉笑道,“我当日来投亲,舅母和二哥哥都对我照顾良多。大嫂子的这话可没说错,我和二哥哥,可不就如三妹妹一样,竟如亲兄妹一般。便是嫂子们,我也是当亲嫂子来看,从来不见外的。大嫂子今儿这话,竟有些生分,倒叫我心里疑惑了。”李纨素来嘴笨,见黛玉如此说,竟不知道如何说,只好笑着看我。我忙笑道,“林妹妹又为难大嫂子老实人了。大嫂子必定是羡慕你们,只盼你日后对她也同样亲密,就不打翻醋坛子了。”说的众人都笑了,黛玉自悔不该和李纨斗嘴皮子,今日竟因心事已定有些轻忽了,便忙笑道,“这话可冤枉我了,我又没个亲哥哥,看这些嫂子比看姐妹们还要亲近呢,多个人疼我岂不好?大嫂子得空只管往我那里去,我心里是十分欢喜的。” 话说到这里,饭早已摆好,王夫人在椅子上坐了,只由我和李纨服侍贾母和几位姑娘用饭。吃饭的规矩是不说话的,众人都静静的用饭,我知黛玉喜清淡,只捡了那清爽宜人的小菜来,其余人吃的是饭,独黛玉用的是红枣粳米粥。不多会儿用了饭,捧了茶上来,黛玉便起身告辞,又谢绝众人相送,只我挽了她的手送到门口,看了她上车,又隔着帘子关照她几句,才转过回廊,让小厮们把车子拉出去。 却说黛玉原本是打算在贾府住两日的,心里又记挂允礼要去山东办差的事情,心里不放心,才想回去向林如海打听一番,便谢绝了众人挽留,只说是要回去侍奉林如海汤药,众人自然不好强留,只得由她回府。 黛玉到了林府,见书房亮了灯,便回身对紫鹃道,“你去吩咐人熬了老爷的汤药来,我先去给老爷请安。”独自一人逶迤行来,早有书房的丫头打了门帘禀告“姑娘回来了。”黛玉轻移莲步进屋,却见林如海和允礼相对而坐,正在饮酒,不由愣在当地。允礼也有些尴尬,忙站了起来,心知黛玉听到了自己昨日的话,不知道黛玉可恼了不成,也不敢说话。哪知黛玉却是十分害羞的意思在里头,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不防允礼还在,早知道该问清楚了再来,也免了如今尴尬。 林如海轻咳一声道,“玉儿回来了,你外祖母身子可好?”黛玉忙答道,“老祖宗身子好。舅舅舅母都问父亲好,宝玉和姐妹们给爹爹请安。”林如海点头道,“十七爷在这里,怎么今儿失了礼数?”允礼慌忙摇头道,“我是常来常往的,师妹不用多礼。”黛玉依然轻轻福下去道,“国礼不可废,玉儿见过十七爷。”允礼伸出手又不敢去扶,只得虚扶道,“师妹快别多礼,我因今日来向师傅请教,走得迟了。既然师妹回来了,我这就告辞了,不打扰师傅和师妹用晚饭。” 黛玉忙道,“我是用了晚饭的,你快坐下吃饭吧。我先进去了,回头再来给爹爹请安。”竟回身出门去了,留下允礼愣愣的站在当地。林如海笑笑道,“坐下继续吃。才说皇上的吩咐,你可心里有数了?”允礼回过神来道,“四哥的心思我晓得,杀一儆百,宁可从严。此次民告官原非空穴来风,学生此去一定搜集出证据,给百姓一个交代,给四哥一个交代,让百姓看看雍正朝的清正廉明。”林如海道,“你既心里有数就好,其它我不嘱咐你了,你自小心为上。玉儿这里我和你说过了,必定不恼你的。男子汉大丈夫原是有担当的,事业也好,前程也罢,万事都一样,敢说敢做,敢作敢当,何必瞻前顾后?玉儿很是为你担心呢。” 允礼急切道,“师妹当真不恼我,还为我担心?”见林如海含笑点头,允礼起身道,“师傅,我想去看看师妹。”林如海笑着摇摇头道,“我是个老头子,管你们小儿女的喜怒做什么?”允礼细细琢磨了一番,朝林如海躬身为礼,竟飞奔出去了,留下林如海擎着酒杯含笑轻酌。 (祝大家长假愉快!有空多陪陪家人哦。 露露要陪父母出游,不一定能按时更新,敬请谅解。 欢迎加入红楼情思qq群,一群36840339(已满),二群51526086) ------------ 第一五三回 月儿见证心相印 却说黛玉冷不防碰到了允礼,触动了心弦,又怕允礼尴尬而去,且又惦记着允礼向林如海请教一事,心内也自放不下,自觉不便多留,忙忙告辞回房,那允礼又如何晓得黛玉心内的柔肠百转,经由林如海默许,竟一径寻来,欲探黛玉心思。 黛玉回房正卸了外衣,换了家常的藕荷纱衫,紫鹃端来温热的银耳莲子羹细细的喝着,因黛玉体弱,如今纵天热,也不敢轻易吃凉的东西,除瓜果外,俱温热食用,也是太医的嘱咐。紫鹃素知黛玉爱静,便收了碗盏,捧上茶来,任由黛玉在月洞窗前的桌子边坐下,拿了书细看,自己便在外等候吩咐。黛玉一路行来,内心早又婉转几度,此刻如何能静心,不过拿了书做样子罢了,究竟痴痴呆呆的,只管看着窗外的柳枝摇动,映得月影婆娑,斑驳的洒在窗纱上。心里只惦记着允礼和林如海在前院,不知可否交待清楚,允礼何时出发,此行是否顺遂,竟如此惊惶,深恐允礼出事。 这壁厢紫鹃在外做针线,见允礼来此,都是见惯了的,又并不知道当中的故事,便打起帘子道,“姑娘,十七爷来了。”允礼便在外坐了,捧了紫鹃奉上的茶,心里忐忑,不知道黛玉待自己会如何。哪知道黛玉惊闻允礼来见,恍然才觉得自己脸上凉凉湿湿的,原来不知不觉间珠泪暗滚,竟流了满面,幸好允礼并未进来看到,便拿帕子拭去,唤了紫鹃进来重整仪容,拿了块帕子,才施施然出来,盈盈见礼。 允礼早站起来,细心的发觉黛玉的双目略有红肿,便知道她方才哭过了,不禁心疼,也疑惑道,“师妹若怪罪我自可以骂我一顿,何苦作践自己身子?”黛玉不防允礼当头便来这一句,又不好分证,一时着急,又滴下泪来,慌了允礼连连作揖道,“我说话莽撞了,师妹莫怪。若是不想我此来打扰,我这就告辞了。”紫鹃素来聪慧,见黛玉允礼今日见面不同往日,早拉了雪雁悄悄退下去。 黛玉见允礼要走,心里一急,哽咽道,“我何曾怪罪你,你又几时得罪了我?”这话仿若天籁,让允礼喜从心来,忙回转道,“师妹果然不怪我昨日和师傅说话莽撞?”黛玉羞红了脸,扭身道“你昨日和爹爹说了什么,我怎么知道,又何来怪罪一说?”允礼登时瞠目结舌,竟不知道如何接话。 黛玉玲珑心思,知道为难了允礼,便又笑道,“难道十七爷在背后说了我什么坏话,深恐我听见,特地来陪不是?那我可不敢当。只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竟得了不是,要十七爷背后说我不好?”允礼素来是比不得黛玉的伶牙俐齿的,见黛玉先是说没听见,后再疑心自己背后说坏话,想好的一肚子柔情蜜意竟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忙忙摇手道,“师妹这样的人哪里会有人说不好,我可没说师妹半点不好。”见黛玉只是微笑看着自己,允礼纵心思不快,也知道黛玉在捉弄自己了,不由得红了脸,憨憨笑道,“师妹既不恼我,方才怎么伤心了?我听师傅说师妹的身子弱,自小有和尚说不许听见哭声。况且太医也说师妹不宜伤感,恐五脏郁结,怎么师妹眼睛红了?” 黛玉垂下眼帘道,“何曾哭,才在外风大,沙子迷了眼,揉了揉,就成这样子了。偏到你嘴里就成了我哭,好好儿的,我哭什么?”这一番夹枪带棒的话允礼听来却十分高兴,忙笑道,“回头正该吩咐下人打扫勤快些,别留了那些沙尘才是。”黛玉微微弯了嘴角,道“不坐下吃茶,客人如此,竟叫我站着呢。”允礼忙坐下道“可是我疏忽了,师妹快坐。”黛玉便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也自拿了茶吃道“十七爷此刻来,有什么事情么?” 允礼顿了顿道“四哥派我差事,后儿一早就走,要去山东。特地来跟师傅和师妹说一声。师妹身子弱,平日要注意自己身子。师傅那里,我不在的时候,也有劳师妹多费心了。”竟起身作揖。黛玉忙侧身让开道“这是哪里说起,我身为女儿,孝顺爹爹是应该的,怎么竟要你来嘱咐?”允礼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傅那里我也该尽一份心的,我不在,自然有劳师妹多费心才是。”黛玉莞尔一笑道“你倒把我们汉人的礼节学了个透。既如此,我代你费心,你拿什么谢我?” 允礼见黛玉展颜,便若看到了窗外的月亮落在屋子里,满屋生辉,忙道,“师妹喜欢的,不拘什么,我总想法子就是。”黛玉嗤嗤的笑道,“一句玩笑话,你也当真?既然要办差,随行的人都选好了?行李衣物也多多的带着,出门在外,总有许多不便,横竖有人服侍,常用的物件丸药竟多带些,别自己胡闹,偷偷溜了,像那戏里唱的微服私巡,到底自己的安危更重要些。”允礼听这话,早痴了,半晌道“你放心。”黛玉红了脸道“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不过白嘱咐你。”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坐着,都吃着茶,谁也不说话。 允礼见如此安静,又不想告辞,只得想了想笑道,“师妹家的西府海棠开得着实好,等我回来想必就谢了。不知师妹可有兴致前往一观,想必月下的海棠更添几分趣味。”黛玉红了脸道,“黛玉忝为主人,理当相陪。”紫鹃见黛玉出门,忙取了件湖水绿色夹纱披风给黛玉系上,又殷殷嘱咐勿在风口久留,黛玉便笑道,“又不是在外头,又不是下大雪,哪里就冷着我了。”允礼笑道,“倒是细心的丫头,你还抱怨?”二人便往花园中来,夏日风中虫唱蛙鸣,花草的香气袭来,自比春日多了份热烈和浓郁,允礼笑道,“师妹家的园子打理得却好,不像我那府里,虽说园子大些,各色花草也有,怎也不及这里雅致。”黛玉含笑道,“不过各花入各人眼罢了。据我看来,你那园子也够好看的了,皇家的气派自然比我们这样人家要大气许多,不像我这里,不过是些小巧心思而已。”允礼忙道,“师妹说的极是,我却喜欢这样灵巧的构思,师妹那日有空,也帮我去瞧瞧府里,怎样灵透些。我回头吩咐下去,师妹什么时候去都可以的。”黛玉低头道,“你不在府里,我一个客人,怎好去指手画脚的,岂不叫人笑话?你若喜欢,等你回来,我这里姐妹都是心思灵巧之人,自好人多一起帮你看看去。我外祖母家如今为迎接大姐姐省亲,建了所园子,听说是高人设计的,我只见了草图,已是喜欢的不得了,回头我帮你问问,若你要改造那园子,自也可请人看看,强于我们闺阁中的笑谈。” 允礼忙笑道,“我只喜爱师妹家里的布局,其他人凭他多好,奈何我不爱。师妹就别推辞了,正经的你又不是外人,若是下人敢不敬的,我吩咐管家立马撵了出去。”黛玉羞道,“我又不去招惹人家,人家难道上门来找我的麻烦么?你若是这样吩咐了下去,别人还说我轻狂呢。正经的,这花你也看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允礼见黛玉总这样顾左右而言他,又并不知道黛玉内心原是羞涩不想挑明了说,回头看左右没人,少不得站定了涎了脸道,“师妹,我知你昨日听到了我的话,便是你没听到,我再说一遍,我自见了你便一心在你身上,论理我原可求了恩典来,只是我不想委屈你的心意。你若瞧得起我,我从此一心一意待你,此生必不负你。若你对我无意,从今儿起,我便把你当成亲妹子,照顾你一生,我也不悔。此刻并没有外人,你只实说便是。横竖我不会对外说一个字,也不会坏了你的名声,你只放心。” 黛玉早已坐到石凳子上双手握住了脸,双颊通红,便是这夜色里似乎也能感到那酡红的旖旎,允礼此刻却知道女儿家会害羞了,便静静等候。一弯新月如钩,悄悄爬上柳梢头,似乎也在悄悄注视着小儿女的情事,微微弯起了嘴角,含笑看着千古不变的爱情佳话。 允礼背手向月道,“诗经上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也不能免俗,师妹你这样的人品,自然该配那人中龙凤,我原也不过是普通人,虽托生在皇家,如今也不得不帮四哥办些差事,将来却是不想在朝中的,做个富贵闲王,游山玩水才是正经。师妹的心思我大略猜了几分,必定也是瞧不上我每日里随着师傅吟诗作画,不求上进的。”黛玉松了手道,“我难道是那满眼只看富贵的人么,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允礼道,“美玉无瑕自天然,芙蓉仙子临世间。有意护花却凡俗,山中度日年复年。”黛玉背转了身子幽幽道,“性本幽兰好天然,岂能内苑绽芳颜?愿有殷勤惜花人,移离俗世享天年。”说完是再不肯回头了。 允礼登时喜笑颜开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幽兰本在山中放,岂会皇家展笑颜?师妹的心思我明白了。”黛玉道,“你明白什么?不过是两句诗,你又在这里胡说。还不早些回去呢。”允礼解了身上的玉佩道,“这是我额娘给我的,是块难得的好玉,最能滋养人气的,师妹收了随身带,我虽不在,也可放心了。便是有什么事,拿了去寻我府里人,自会尽心尽力的。”黛玉伸手推开道,“你敢是不让我活了,竟送这样东西?传出去我还如何做人?”允礼呵呵笑道,“你就是素日心思太重,才落得一身的病。只管自己舒服,管他人飞短流长做什么?况且这不过是块玉佩,别人又怎知道是我送你的?便是我送你的也很正常,也当是我孝顺师傅的。快收了吧,玉儿。” 黛玉真是心里有些欣喜有些急恼,悔不该随了允礼出来,怎知道这样一个翩翩君子竟也有如此涎皮赖脸的时候,真叫人恼了不是,不恼也不是,走了不是,不走也不是,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允礼也不多说,将玉佩塞到黛玉手里道,“我还有很多话,等我回来再和你说,此刻外头风大些,我送你回房吧,回头你那丫头又要着急了。”黛玉见此,只得暂且拿了玉佩道,“你可知我是在册秀女,你我今日如此便是犯了法规?”允礼道,“你放心,回头我去求四哥,自然是不要你进宫的。况且四哥早和我说了,但我有心上人了,只管和他说,总是要应了我的。”黛玉不语,心里却有种感觉,此事不会那么顺遂。 待看到黛玉的院落,黛玉便不让允礼送了道,“我自己回去,你自和爹爹告辞去吧。你既后日走,云霓后日请吃饭,你还去么?”允礼皱了眉道,“暂时不知,我问问四哥,横竖吃了午饭走也来得及,到时候看吧。我明儿要进宫去,四哥还有吩咐,怕是不得来。”黛玉转了头道,“我又没问这个,我明儿叫人去取些红楼的点心蜜饯来,叫人送给你,你带着路上吃。”便直直回房去了,不曾回头,也不曾看到允礼的傻笑,心底却盘旋着允礼那一声喜悦和情深意长的“玉儿”! (露露还要休两天假陪家人,暂时还不能按期更新,请谅解哦。 欢迎加入红楼情思qq群,一群已满,请入二群51526086) ------------ 第一五四回 允礼临行求雍正 林如海瞧见允礼喜气洋洋的出来,心内猜中了几分,见允礼躬身行礼,也不再避让,笑道,“你明日听了圣训,有机会再来这里喝酒,玉儿亲自采的合欢花浸了酒,最是补身子。前儿又不知道哪里找了什么上古偏方,泡了几坛子酒,日日看着我喝,真是没办法。”允礼笑道,“这是玉儿的孝心,师傅自当高兴才是,别人家羡慕还羡慕不来呢。”林如海越发的笑开了道,“你早些回去吧,明儿还要早起进宫。”允礼点头,随即又行礼告辞,见林如海坦然受礼,心里更踏实了几分。 林如海对允礼是十分满意的,身为皇子,无皇家骄躁,无富贵恶习,无纨绔之举,并彬彬有礼,斯文儒雅,颇有几分自己当年的影子,自然心里先取中了。虽说弘历论才论貌皆不低于允礼,但从雍正素日的言行举止来看,弘历将来必登大宝,林如海是无论如何也不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黛玉将来入宫与那一众脂粉争奇斗艳惑君心,染了凡尘的,是以心里也只能对弘历愧疚了。原怕黛玉的心思自己不懂,但观今日允礼满脸喜色,自然黛玉是给了准信的,林如海心里的大石头也放了下来,总算能对贾敏有个交代了。 忽而又想起弘历对黛玉的深情连雍正都无可奈何,倘若这位小爷左了性子,雍正只怕也不会遵守黛玉自择婚姻的承诺吧,况且允礼和黛玉若成亲,二人皆得罪了这将来的皇帝,天家是不讲骨肉亲情的,只怕允礼和黛玉将来的路不一定好走。心思已定,只想着过两日再探探雍正和弘历的口风。 却说允礼兴冲冲回府,心愿终得黛玉首肯,梦里皆是黛玉含羞带怯的笑容,早起亦是容光焕发,雍正见允礼如此精神抖擞,心里也自高兴道,“老十七,我只怕你办差辛苦要埋怨我,见你如此情景,我也就放心了。”允礼只得依言笑道,“四哥待我自是没得说,理当为四哥分忧。”雍正便悄悄嘱咐了一番话,无非密报上说了谁的不是,叮嘱允礼切切小心,允礼自然一一听了。末了雍正问起程时刻,命人相送。允礼笑道,“前儿云霓侄女说明日请几位阿哥格格还有太傅的千金和贾府的二奶奶还有几位姑娘在红楼吃饭,若四哥同意,我便和他们吃了饭再走,也只当他们送我了。” 雍正想了想道,“也好,倒省了礼部那帮老头子的事情。既然云霓有这雅兴,须得搅她一回。明儿我若得空,也去敬你一杯,只当饯行了。如今且先别说出去。待你回来,云霓也该大婚了,我想着给她和硕公主的名份,正式昭告天下,也算对她前儿捐银的一份回报,况且她本也是皇后的义女,理当该得的。说起来你也该大婚了,等你此次回来,四哥给你挑个名门闺秀,你总这样拖着,圣祖泉下有知,也必怪我这个做哥哥的不知道疼兄弟,岂不恼我?” 允礼笑道,“不瞒四哥,我确实心里有人了。只是今秋四哥选秀,如今我也不敢提。只等到时候再说吧。”雍正对允礼和弘历待黛玉的深情早有所察,便问道,“不知道是谁家的千金入了十七弟的眼?咱们皇子的嫡福晋,总要血统纯正,满蒙贵族的。”允礼心里一慌道,“四哥不是说满汉一家吗?林姑娘虽说是汉人,到底是正黄旗的,身份也不低。况且太傅当朝大儒,岂不比那些舞刀弄枪的人更尊贵些?”雍正心里叹了一口气,允礼和弘历的情事终究摆到了明面上来争,当日弘历也曾要求娶黛玉为嫡福晋,被自己以皇子福晋必得是满洲亲贵所回绝,碍于礼法,弘历不得不娶了富察氏,倘或能得黛玉相伴,弘历将来的皇贵妃自非黛玉莫许了。如今允礼又来求黛玉为嫡福晋,若允了允礼,弘历那里自己无法交待,弘历这孩子自幼跟着圣祖学习,心内极有主意,是大清将来的一代明君。只是情这一关,若不能过,当日顺治和董鄂妃的故事让皇室的人心有余悸,若弘历将来也成为第二个顺治,岂不是大清的损失和劫难?只是这林黛玉的性子素来清冷,只怕也不适应宫内的生活,便如当日的董鄂妃,在宫内如履薄冰,步步小心,最终还是敌不过宫内的尔虞我诈,香消玉殒,才让顺治帝灰心,从此撒手人寰。如今若允了弘历所请,只怕将来也免不了如此情景。若不允弘历允了允礼,只怕弘历心有疙瘩,叔侄纷争,也是皇家所忌讳的。还有一点最重要的,那黛玉是凤姐所保护的人,想到凤姐眼中的空灵和孤寂,以及对黛玉姐妹的情意,雍正心中震颤不已,自己不能为凤姐做些什么,也不能得她相伴,难道连帮助她守护姐妹的事情也做不到么? 见允礼依旧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雍正心内早已转了千百个念头,笑道,“太傅的千金自然不同别人,论身份论家世论人品,都是极好的。如今也不急,且等你回来再说吧。”原来雍正心里不知道凤姐对此事如何看,不想轻易允诺了允礼,恐给凤姐造成困扰。九五之尊,守诺还是能做到的,何况承诺的是自己心里那一株亭亭玉立的清莲。允礼见雍正没有立即回绝掉,心里已经是喜悦,忙行礼如仪道,“如此,先谢过四哥了。” 雍正见允礼退出后,伸手招来暗卫,命去传话,消息到我这里时,也不过方用了早饭。我见墨云急急来找我,便退了下人道,“你做什么慌慌的?”墨云如今越发的随意起来,再没有刚来时谨慎小心的样子,想是跟雍正久了的人都会学了他几分的肃穆吧。墨云笑道,“十万火急的信,怎么不急?”拿了个信封出来,上面的火漆尚在,我知道是要紧事,忙打开看时,原来只有一行字,“十七求林氏,意如何?”方放心下来,不觉有些失笑,笑他的大惊小怪,转而心里却是深深的感动,虽说当初雍正承诺过帮我改变这些女子的命运,但是都说帝王无情,我也并不敢真的全依靠他,才说了要这些姐妹自己学会改变命运。不想今儿这短短的一句话,让我看到了雍正的守信重诺。弘历对黛玉的情意谁都能看出,我也曾担心过雍正会将黛玉列入祸国红颜而加以处置,或是执意将黛玉赐给弘历以全大局,没想到允礼果然去求了雍正,更没想到雍正竟派人来询我的意见。 我不想写字,细细思虑了一番,对墨云道,“你只说我多谢四爷成全。余外不必说了。”墨云忙答应一声去了,我自拿了那张纸,又看了看,扔到香炉里焚了,才静静心出来到贾母上房伺候午饭。贾母见我来了,忙道,“你可知道那年贵妃竟定了本月十五省亲,果然他们家富贵,听说园子什么的都是原先的,极大极体面的,如今不过重新添了些陈设。看来咱们家娘娘省亲也十有八九是准的了。”我忙道,“前几日在宫里倒不曾听说,敢是新得的消息?”王夫人道,“可不是新得的,听说年贵妃的小皇子赐了名字唤作福沛,可不是个有福气的么,托生在帝皇家里,舅家又那样富贵,自然是福气充沛了。”我暗自冷笑,福沛,只怕没那个命去承受这滔天的富贵,年羹尧的骄纵早已注定了年家的命运。但愿这世事无常也能给贾府的老爷们一个醒悟,兴许避免了贾府的灭亡也说不定。想起外头传言的贾赦贾珍等仗势欺人花天酒地的事情,我摇摇头,只怕谁也救不了他们了。 王夫人见我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疑惑道“老太太问你咱们家的园子如何了,你只管点头摇头做什么?”我一惊,忙笑道,“我正想着咱们家娘娘什么时候省亲,竟疏忽了,可是该打。咱们家的园子已经照着图纸修整好了,如今单忙各处花草陈设,大约也要有两个月的样子。今儿要写信催在外采买的人,快些儿回来。”王夫人点头道,“还有哪些没到位?”我忙笑道,“如今单蔷哥儿在苏州采买小戏子和丫头,蓉哥儿在金陵备办古董绣品,其余花草如今芸哥儿督促着匠人也就这几日的功夫了。”贾母点点头道,“是要催催,早些办好了,你老爷也好上折子请娘娘回府省亲,这可是咱们家的大喜事,别疏忽了。”王夫人站起来笑道,“老太太放心,这事儿误不得。这些事儿老太太不必费心,媳妇自和琏儿媳妇去料理,准叫老太太高高兴兴的看见娘娘回来就是。” 贾母笑道,“我老了,哪里还操得了心。倒是白听听你们说说,心里高兴罢了。我那里还有两件老古董,回头找出来看着哪里可用,鸳鸯记着提醒我。”王夫人忙笑道,“各处陈设自有买办的采买,老太太的体己怎能动用?”贾母摆摆手道,“什么体己,不过是些玩意儿,难道死了带到棺材里去?况且我那些东西留着也是给儿子媳妇孙子孙女们的,不过如今拿几件出来,又有什么?你也太小心了,孝顺也不全在这上头。你瞧凤丫头眼巴巴的看着呢,当家人才知道当家人的苦,有些个物件买多了也是浪费,古董花瓶不能吃不能喝的,买那么多做什么,倒不如省下银子来添些家用。”王夫人忙道,“老太太一片好心,是我没想周全。叫老太太费心,媳妇惭愧了。既如此,凤丫头好生看着人收了老太太的物件,待娘娘省亲过后,再还给老太太。”我看着贾母言语间的爽利和明了,知道这七旬老人经历了世事沧桑,自然看得通透。见王夫人吩咐,忙答应了,只等过后找鸳鸯拿了些陈设去铺陈,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服侍贾母用了饭,王夫人自带我到了房里,退了下人道,“如今咱们家娘娘圣眷正隆,只可惜没个儿子。你怎么想法子悄悄的寻了药方子,娘娘若是有了儿子,咱们合府的前程可就有指望了。”我心里暗自摇头,忙陪笑道,“姑妈说的固然是,只是一时半会儿去哪里找到这样的神医?姑妈知道,我自有了巧儿,如今尚未有身孕,公公婆婆可不就是为这个非要给二爷纳妾么。若找到了神医,我自然也是欢喜的。前儿那太医说雪莲是妇科圣药,凭她什么不好,但有此样,都能治好的。姑妈每月进宫请安,也好悄悄问问娘娘到底身上如何,药可不是乱吃的,总要对症才好。咱们娘娘那样尊贵,宫里的太医岂有不巴结的,正经姑妈寻了信得过的太医好好给娘娘瞧瞧,便是再名贵的药材,宫里也是不缺的。” 王夫人听我说的有理,叹气道,“如今宝丫头都有了身孕,不管是男是女,总是将来的依靠。这皇家女人多,只看子嗣断富贵,娘娘若是没有儿子,将来红颜老去,在那深宫里,可指望谁去?我也派人打听太医,你且寻寻民间的方子,有些个偏方比正经太医开的还好呢。”我忙点头答应了。王夫人又道,“明儿你们去红楼,我正有事情嘱咐你。如今咱们家虽有娘娘,到底其他姑娘们也是未出嫁的,怎么着攀上了好亲事,也是府里的喜事。云霓除了格格们,单请了咱们家的姑娘,可见心里是看重的。这样好的机会,你留心些,看看可有看中我们府里姑娘的,回来告诉我。” (露露最近发生了点事情,可能会耽误更新,请谅解。 欢迎加入红楼情思二群51526086) ------------ 第一五五回 姑嫂玩笑触迎心 却说王夫人见明日迎春等应邀去红楼吃饭,正是结交阿哥格格的大好机会,竟嘱咐我留意可有哪位阿哥看中了府里的姑娘,我大惊,难道王夫人起了用迎春等巴结阿哥的心思?只是迎春等正当适龄,王夫人此言倒也不为过,我也不好出言反驳,忙笑道,“姑妈思虑的周全,我自当仔细观察。可惜宝琴妹妹和云妹妹明日不得去。”王夫人哼了一声道,“云姑娘又不是咱家的,自有她叔叔婶子做主,你操那么多心做什么?倒是琴儿,好歹也是你薛家姑妈的侄女,只是,可惜了。且等着瞧罢了。”我听王夫人说可惜了,猜着八成是宝琴亲事未决的事情,也不知道如今王夫人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明着说希望能求到黛玉,只怕也是瞧中了黛玉的身世和家产吧。都说嫁女嫁高,黛玉如今的身份又怎会嫁给无职无权的宝玉,王夫人的算盘算是白打了。论起来宝琴倒是才貌俱为上品,却又是有了亲事的,如果梅家的事情不成,配给宝玉倒是一桩好亲事,王夫人和薛姨妈必定愿意的。 不管怎样,王夫人关照的话,我却不好当面反驳,只得虚应了出来,心里有惦记着黛玉的事情,只是今日事情多,又不能亲自走开,又不能打发人去问,只得强压了心思,去料理家事。李纨和探春正商议着园子里的亭台匾额,可巧我进去议事厅,便笑道,“你来得正好,诺大的园子,若连个匾都没有,可不像。论理这匾上的题字却要请老爷们定夺的,只是这匾的材料用些什么,倒要早些想好准备了。”我想了想,记得贾政是要为这个试宝玉的才情的,不知如今是些什么打算了,便笑道,“我虽不如你们舞文弄墨的,这个倒也知晓几分。这匾的材料据我看来却不必一样,各处景致不同,势必那题的字也不同,倒不如先题了名和诗,大家再商议用何材料的好,竹子的,檀木的,抑或铜的,抑或纱灯的,总要各色才好看。” 探春拍手笑道,“不愧是二嫂子,见识的多,竟有这样心思。”李纨也笑道,“你虽不善诗词字画,到底见识的多,说出来的着实好。既这样,你就请二爷去禀告老爷,如今园子虽未齐备,大体上都好了,早些定了匾额对联,也好叫他们做去。”我忙道,“我不过随口说说,你们若觉得有理,我回头叫人去禀告老爷知道。说实在的,咱们家的几位姑娘,连你大嫂子在内,都是有才的,倘或你们去编了来,指不定比外头的相公还好呢。若没事,我就回去了,还有几件事情要料理。” 出来后见外头衣裳闪了一下,心里疑惑,忙走过去,那人本倚在廊柱子后头,想是看见我来了,躲了起来,我心里恼火,只当是哪个不晓事的婆子,便去看看,谁知那人倒自己出来了,竟是赵姨娘,我心里猜想她的来意,一面笑道,“姨娘病着,怎么亲自到这里来了?敢是要什么吃的用的,派个小丫头来也就是了。”赵姨娘见了我总是有些讪讪的,大约看是王夫人的份上吧,平日里我又是疾言厉色的,纵然不曾对她如何,听婆子们说了也够她心里忌惮的了。赵姨娘见我和颜悦色地说话,大约贾环也和她说了什么,也不那么畏畏缩缩,忙上来陪笑道,“我已经大好了,多谢二奶奶。我想找三姑娘说句话,不知道里面是不是在忙,想在这里等她。”我心里暗叹,亲娘见女儿还这样战战兢兢的,真叫人不忍看。忙道,“我正好还有点事,带你进去吧。” 赵姨娘忙道“二奶奶只管忙去吧,我在这里等等不妨的。”我忙拉了她道“你的病还没好,何苦在这太阳底下站着,好人也要晒出病来了。快进来吧。”探春和李纨正在看账本,见我拉了赵姨娘进来,两人忙站起来,一脸的不解,探春心里更是害怕,深恐赵姨娘得罪了我,眼里都是担心。李纨见我们都不说话,笑着打圆场道“你不是忙去了,怎么又回来了?姨娘怎么也过来了,说你身上不好,我们正要派人去瞧瞧,如今可大好了?可是有什么事情,打发个丫头来也就好了,难为又亲自走来,快请坐吧。”一面叫丫头拿了椅子。 赵姨娘不敢坐,嗫嚅道,“不曾有什么事情,我来寻三姑娘说句话。本来在外面等的,二奶奶扯了我进来,也不知道打搅到你们没有。”探春方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我一眼,道“姨娘坐下说话吧。可是药吃完了,还是?”赵姨娘忙摆手道,“药还有,不用再买。听说姑娘明儿要出门,特地来说一声,我已经大好了,姑娘放心去吧。我这就回去了。”说完回头就逃也似的出去了。探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不肯落下来,被我眼尖的发现,忙拉了李纨说话,让探春自去调整。赵姨娘虽说身份低些,天下父母疼爱子女的心却一样,听说了王夫人难为探春,拖着病体也要来说自己好了,为的是不影响探春的前程,也怕她失了王夫人的心。如若这样的深情探春还不敢直面的话,不能说她懦弱,只能说她太忍心了。 探春强忍了泪,道要回房换衣服,便出去了。李纨叹了口气道,“你如今也太肯做好人了,要叫太太知道,又得了不是。”李纨因长久处下来知道我是刀子嘴豆腐心,况又因我的话,贾母和王夫人待她也不像从前那般冷漠,如今又得了这管家的权,下人也都恭敬,再加上如今姐妹们玩笑都带上她,心里对我很是感激,说话也就不避讳我是王夫人的侄女了,才有这关心的言语出来。我笑了笑道,“做不做也就那样了,你有什么看不明白的?”李纨点点头道“也不知道你和太太之间是怎么了,太太如今每每说起要我多操心,说三姑娘总是要出阁的,你又不是这边的人。我就不明白,当初也是太太要你来管家,如今老太太也在,你来这里管家也是理所应当之事,有什么要早作准备的。我只说兰儿还小,如今我忙不过来,况且也没有那才干,太太也没多说什么。”我点头笑道,“你放心吧,我省得。我虽是她侄女,到底不如自己的媳妇儿亲,你也留意些,管好兰哥儿才是你日后的依靠,别叫他疏忽了学业。人品是第一要紧的。”李纨忙道,“可不是这话,如今他们叔侄三人一起上学吃饭,我瞧兰儿话也多些,脸上也白胖了些,看着可好。往日里跟着我,只闷着看书不说话,我也怪心疼的。”我猜想探春必是要去瞧瞧赵姨娘的,不想让李纨在此等,便约着她出来去瞧迎春和惜春。 迎春正在惜春房里下棋,见我们来了,只含笑让座。李纨笑道,“你两个好容易回来,也不去多陪陪老太太,只在这里下棋。没见过你们,日日在林姑父府里住着,回来也格外亲热,倒把我们撇开了。赶明儿出了阁,看你两个还这样日日黏糊。”说的迎春红了脸道“大嫂子如今也嘴贫了,倒像二嫂子带坏了的。”我摊开手笑道,“这可奇了,我进来并没说话,你倒招惹上我来了。我素日可说你什么了?我也知道,二妹妹出去住些日子,心也越发大了,如今伶牙俐齿的,不把自己的嫂子姐妹放在心上了,只怕瞧见更好的了。”迎春心里有病,又悔自己说错了话,不该把我拉扯上,只红了脸不作声。惜春一面收了迎春的几个子,一面笑道,“原是二姐姐的不是,凤嫂子那张嘴,连林姐姐都不敢和她比,你还去惹她?瞧瞧,刚救活了的子儿又没了。”迎春索性起身道,“我们因老太太歇中觉,才在此下棋消闲。两位嫂子此刻过来可有事情?” 我是爱开玩笑的,恰巧凤姐的性格也是如此,当下搂了迎春道,“没事儿就不能来看看小姑子?我和大嫂子一片好心,在你这里碰了钉子。不知道将来谁家的求了你去,必定也是个刁钻的嫂子,不待小姑子好的。说起来,我娘家倒有个叔伯兄弟,人品才貌都好,回头我跟太太说了,正经你嫁到我们王家算了。”迎春哪里听得那个“王”字,早面红耳赤,“呸”了我一声,坐下去将脸伏在桌子上,再不肯抬起来。李纨不知道里面的故事,忙笑道,“二姑娘别恼,难道她嫁到贾家来,贾家的姑娘就必定嫁到王家去,咱们偏不嫁王家。”又扯了我的手道,“你也是,她们姑娘们今秋都要选秀的,你又何苦拿这些开玩笑?”哪知李纨的话音刚落,我瞧见迎春竟肩膀一耸一耸的抽泣起来了,心下大慌,知道触了迎春的心肠,此刻必定心里想着和那王公子的事情是再无希望了,悲从心来。我的话还好算玩笑,李纨的话不异于提醒了迎春现实的残酷。 李纨何曾看到姑娘们被自己惹哭,又恐太太们知道了生气,不好交差,慌乱道“二妹妹,我们不合拿你开玩笑,你可千万别恼。我给你赔不是,可别作践了身子叫老太太和太太操心。”迎春只不肯抬头,我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正发愁,惜春站到我跟前笑道,“两位嫂子请回吧,二姐姐不是恼你们,她这几日身上不便,想是肚子疼了。我叫丫头来服侍她喝些热水,好好在床上捂一捂,也就好了。你们在这里,她越发不好意思了。”李纨才放心下来,和我相视一笑,道“既如此,我们就走吧。”我见此刻人多,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告辞出来。本来是想来看看她们的,没想到惹了迎春伤心,没想到如今惜春竟这样伶俐,到底在宫里呆了段时日,心思敏捷,只怕如今探春等都不及她了。 可巧从王夫人院子后头走,远远看见探春从后头小院子出来,果然是去看赵姨娘了,还拿帕子擦眼睛,忙拉了李纨略站站等探春走远了才出来。 (本文定位为温馨清水,希望大家能喜欢。 欢迎加入红楼情思二群51526086) ------------ 第一五六回 贾琏切切护娇凤 待贾琏办完事回来早已到晚饭时候,贾琏一面洗脸,一面笑道,“这些琐碎的事情真比当初工程还烦人,工程不过是交代下去,找两个人看着就罢了,如今这些陈设方面的,色色要过目,难为老爷们有那耐心,我是不得已在那里看着。”我坐在炕上,只管拿了茶喝道“你也别抱怨了,多少事情都过来了,横竖也就再忙几日。”一面细细的把今日商议牌匾的事情告诉他,明儿好去和贾政他们商议。贾琏点头道,“你说的是,若千篇一律,倒成了这园子的败笔了,我今儿和珍大哥进去瞧了一番,果然别有一番气象。只是东边的角门通着东府,正经叫那些婆子勤谨些儿,别到处乱走乱摸的,回头要是失了盗,又该说不清了。”我笑了笑道,“我知道了,你快洗了手吃饭吧。今儿还有什么新鲜故事吗?”贾琏未语先笑道,“你怎么知道今儿有新鲜故事?还不是冯紫英,跟我商量,要来求你,早些把平儿的日子定下来呢,他们家老爷太太催着娶新媳妇抱孙子呢。”我冷笑一声道,“他不是有屋里人吗?管他太太奶奶还是姨娘房里人生的,这孙子总是嫡亲的,又做不得假。”贾琏笑道,“别提这话了,正悄悄跟我诉苦呢,虽说平儿妹子什么都不说,紫英已经乖乖都打发了,还得自己挑出点毛病,唯恐叫平儿落了不是。如今就盼着早些娶了媳妇,不然这日日孤枕难眠,心里急得很。”我看春兰秋菊并丰儿等都在,有些不好意思,忙道,“你讲话也不忌讳些儿,快坐下来吧。” 贾琏冷眼看了下春兰秋菊,更是涎了脸笑道,“咱们夫妻,讲话有什么好忌讳的。难道下人还敢议论主子的是非,咱们家的家法是白放着玩的么。说起来,你正经劝劝平儿吧,冯紫英快把我耳朵都磨破了。也没见从前说话数他最有男子气概,还说你善妒呢,如今我瞧他乖乖做了怕老婆的了,比我还甚,竟不用平儿说一个字的。”我被他说的“扑哧”笑了起来道,“你既说他自觉,你就该学着他些儿。”贾琏盘腿坐到炕上,春兰上来给他挽了袖子,又和秋菊一个斟酒,一个布菜,贾琏也由着她们服侍,一面笑道,“可不是,又叫你发话了。我竟日日瞧着冯紫英,跟着他学吧。省得回头平儿和你说起来,又要埋怨我。今日黄瓜倒腌得脆,也入味,就粥极好的,你多吃些。这个鱼日后别红烧了,油腻腻的你又不喜欢吃,还是烧了汤来喝,我看还对你胃口。柳老二如今日日在庄子上忙碌,也不敢来见你了。我说难道你就不见了?正想着由头要讨好你呢,我也没理他,凭他自己想法子去吧。” 我一面吃粥就些小菜,一面听他唠唠叨叨,含笑道,“哪里有吃粥喝汤的?”贾琏细细的捡了块鱼肚子上的肉,拨去了刺,放到我碗里道“你喜欢就行,丰儿记得吩咐厨房,以后鱼做汤,放几块嫩豆腐,炖得白些,别忘记了。”丰儿忙笑着答应了道“爷的吩咐,厨房怎么敢忘,我这就叫人去说。”便出去吩咐了进来。贾琏只满嘴使唤春兰秋菊给我布菜,递手巾,拿点心,搞得我都不忍心了道“我哪里吃得了那么多,让她们服侍你多吃些吧。”贾琏点点头道“你别操心我,养好你自己的身子要紧。太医可嘱咐了,要多吃些补气养血的东西,明儿叫人去红楼取些蜜饯回来吧,红枣和核桃多吃些,再买些当归回来,咱们自己拿了钱叫厨房里炖些乌鸡汤,凭是你日日吃,也吃得起的,又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我正要去搛些百合,被贾琏的筷子挡了回来道,“你已吃了一些了,这东西不可多吃。”我顺着他筷子指的方向,是板栗烧鸡块,只得顺势捡了块鸡腿回来,朝他晃晃,才吃了起来。贾琏道,“这两日我还没功夫,明儿我去找太医定个食谱,可不许乱吃东西了。”春兰和秋菊满眼羡慕,比不得丰儿等看惯了,只恨不得多长两只眼睛,好好瞧瞧贾琏和我的相处。 我吃得少,只慢慢吃些东西陪着贾琏喝酒吃菜。一面问春兰和秋菊“这两日可习惯?”春兰年长些,忙蹲身道“丰儿姐姐安排的极仔细,我们姐妹各色便宜,劳奶奶过问了。”我点点头道,“那就好,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和丰儿说,她是跟我久了的,如今我房里的事情,也亏得她这个总管。但凡我和二爷的衣物用品,寻她都是知道的。你们两个只负责二爷的衣食住行,勤谨些儿,也好帮丰儿分担些。我这屋里呆久了的,将来都是要聘出去做正经夫妻的,丰儿也日日看着大了,正要找几个来接手。”丰儿有些不好意思,也知道是说给春兰秋菊听的,便不多说话,只管在旁服侍。春兰和秋菊便有些动容,相互看了一眼,忙连声答应。正要吃完了的时候,偏厨房里的人巴结,做了鱼汤送来,看得我皱了眉,贾琏却十分高兴,连声命丰儿赏厨子,我只得乖乖的喝了两碗汤才罢。 次日早起,因贾琏说要出去找贾政,还要去找太医,我便说了今日要去红楼吃饭的事情。贾琏沉吟了道,“如今咱们家已经在风口浪尖上了,和这些阿哥格格们还是少些往来比较好,比不得云霓,那是不得势的时候便和咱们相交了,又是有平儿的缘故。其余的,能少说话狴便少说话吧,你也关照几位妹妹。如今年贵妃有了小皇子,若论子以母贵,却没有高过他的了,皇上又赐名叫做福沛,谁知道将来如何?咱们若是和皇子们走近了,只怕犯了年家的忌讳。”我点点头道,“你放心去吧,我们闺阁中,不过说些玩笑,况且今儿是云霓请客,又不是我们上赶着巴结。我自然小心的,这些妹妹也都是极聪明的人,不会有那等庸俗媚态去奉承讨好别人的。”贾琏点点头出去走了几步又回来道,“红楼的菜极多,你别乱吃那寒凉的东西,我知道那里有冰冻保存的蟹啊虾的,别犯了馋乱吃,等我问准了再说。身子好了,什么吃不得?”我哭笑不得道,“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要你这样关照。快去吧。”贾琏笑笑出去了,我知道那日太医的话给贾琏的影响很大,很担心我身子不好,如今时时记着,日日在嘴里念叨几回。只是如今还不是要孩子的时候,这么多烦心的事情,况且我将来总要离开这府里的,只好先存着那支雪莲待用了,也只好委屈贾琏继续担心吧。想着摇摇头,似乎有些对不住他,且先往贾母上房来。 如今天亮得早,贾母老年人睡不着觉,每天早早便醒了,在院子里走走,看看花,逗逗鸟,横竖下午是要歇中觉的。见我来了,贾母笑道,“打量你还要过阵子的,今儿要出门,不要收拾收拾?”我忙笑道,“嗨,我不过是服侍姑娘们去的,有她们在那里,我再怎么打扮也没用。我估计姑娘们倒是要来的迟了。”贾母见没别人过来,拉了我进房道,“凤丫头,我又几句话嘱咐你,咱们家从老国公爷走了后,就不大和朝中往来了。如今不知道怎么的,竟又从小辈身上多了往来,还是和这些皇家的阿哥格格。虽说你们之前和云霓往来,也在林府见到过这些阿哥,毕竟当时他们不是如今这样显赫。我这心里总有些突突的,不知道是福是祸。你记着,若有人问起咱们家和那些边疆大吏的往来,一概回了,只说不知道。现今兵权是皇上最忌的,尤其当此战乱的时候,西北正用人,倘或知道咱们家和以前国公爷的老门生还有往来,只怕你老爷们不得不上战场,琏儿和宝玉等也免不了。我如今老了,只盼着儿子孙子平平安安的在我跟前,等我闭了眼,随他们怎么折腾,我也就管不着了。” 我忙陪笑道,“我不过陪姑娘们去玩笑一日,不过说些女红针线,看些戏,说些闲话,怎么会说到这上头去。老祖宗放心吧。”贾母点点头道,“我这两日总有些心神不宁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果然老了?”我忙轻轻给她捶肩膀,一面笑道,“这两日天气突然热了起来,别说老祖宗年纪大了耐不得,连我们也受不了,这两日吃了许多凉东西,琏二爷都开始抱怨我了呢。”便把贾琏的一些话当笑话学给贾母听,果然岔开了话题,贾母笑呵呵的说了会儿话,便见王夫人等陆陆续续来了。 贾母便叫传早饭道,“早些吃了,让她们出门去。”宝琴忙偎到贾母身边笑道,“老太太最疼我们了。还好,今日我和云姐姐在家里,不然老太太今日就闷了。”迎春笑道,“正是呢,往日里多亏了琴妹妹和云妹妹服侍老祖宗,我们姐妹正该谢你们才是。”宝琴忙摆手笑道,“不必,你们不在还好,若日日在家,老祖宗就不疼我了。”说的众人哈哈大笑,贾母若有所思地看着宝琴道,“琴丫头倒是个最晓得好歹的,跟她姐姐很像。”王夫人忙陪笑道,“都是老太太疼她们,琴儿才这样说话。竟有些像凤丫头喜欢吃醋的样子了。”因是王夫人拿我取笑,我不好说什么,也不好插口,便只当没听见,忙着给贾母布置碗筷。 贾母笑道,“不妨,小孩子家就是要这样才好,琴丫头就很好,既知礼晓得好歹,又不失了孩子家的顽皮,我很喜欢。看她这品格模样儿,倒和宝玉像嫡亲的兄妹了。只宝玉如今读书用功,却又沉稳些。”王夫人听了若有所思,只笑着不说话。湘云忙笑道,“这鹿肉却是宝哥哥喜欢吃的,老祖宗不如叫人给他留些。”贾母点点头看着我,我忙笑道,“还有新鲜的呢,回头叫厨子单给宝兄弟做了送去。这做好了的留下来也不好吃了,老祖宗还是让姑娘们多吃些,别省了。”贾母笑道,“你这话好似抱怨我只疼孙子,不疼孙女?”我忙道,“我可没说,老祖宗若偏心,孙子孙女却是一样的,只怕孙媳妇就不一样了。”迎春瞅了我一眼,惜春笑道,“二嫂子,便是老祖宗多疼你些,我们又不在意,你何苦日日拿了出来刺我们的心?” 贾母哈哈大笑道,“好个四丫头,不枉历练了一番,竟能翻了凤丫头的话,我倒笑得开心,早饭也好多吃点儿。”王夫人陪笑道,“凤丫头素日眼里没有谁,嘴上也不曾碰到过对手,越发轻狂了,如今可知道人外有人了?” (一个字的存货也不留的,放心吧。只要写了,马上就发。 欢迎加入红楼情思qq群51526086,有几位红楼作者在那里,欢迎大家多交流。) ------------ 第一五七回 进红楼暗流涌动 却说惜春和我逗嘴皮子惹得贾母大笑,王夫人却不冷不热的来了几句,贾母等自然听不出来,还以为王夫人在凑趣,我心里却是有数,王夫人必定是见我如今不似从前般对她言听计从,且又违背了她的意愿对几位姑娘好,连赵姨娘那边我态度好的事情必定也有人嘴快对她说了,便微微笑道,“太太说的是呢,我可见识了,连四姑娘都如此敏捷,我以后可不敢说话了。这世上可不就是人外有人么,我怎么能做那井底之蛙,竟只以为自己是能干尊贵的?叫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多呢,眼光可得放长远点,别乱得罪了人才是。” 贾母尤指着我笑道,“猴儿,今儿嘴乖,倒听你太太的话。”王夫人的面色却早已变了几变,想是听出了味道,不过到底没再说话,我抿着嘴笑,想和我斗嘴皮子,也不看看我是谁。迎春等只管看着笑,湘云笑道,“二嫂子在外头不知道是不是也这样,都说我心直口快,我看不及二嫂子一零儿呢。”宝琴忙道,“你可不糊涂了,在家里都是自家人,二嫂子自然哄老太太开心。在外头,你又不是没见过,哪里还有人敢挑她的错处呢,再知礼不过了。”湘云忙笑道,“可不是,我竟忘了,只想着素日姐妹相处的样子,再没见她正经的。”我只笑看着,都说湘云嘴巴厉害,宝琴竟是湘云的克星,但凡湘云有话出来,宝琴总有话回去的。 一时用了饭,见宝玉匆匆赶来,探春等俱起身让座,宝玉只禀告道,“今儿老爷要带我去镇国公家赴宴,特来禀告老祖宗和太太知道。”只艳羡的看了看我们,匆匆又去了。贾母见王夫人有些担心,便笑道,“如今宝玉晓得好歹,又肯上进,他老子也不像从前见着就骂了,你也不必担心,他们爷们儿哪个不是这样出来的,琏儿这么大,都当爹了,他老子还不是说打就打,说骂就骂的。”王夫人起身笑道,“老太太说的是,老爷管教儿子,我自然不多说什么。不过白想着今儿凤丫头不在,要不要请珍儿媳妇来陪陪老太太呢。我笨嘴拙舌的,不知道哄老太太开心多吃一碗饭。”迎春笑道,“太太孝顺,老太太心里知道的,比二嫂子耍嘴皮子更讨老太太欢心呢。”我只讶异探春今日安静,只坐那里发呆,照往日这时候凑趣是绝少不了她的,今儿却似没听见,只拿着衣带玩耍,素日敏惠的脸上竟多了几分沉静。 外头回说备好了车子,迎春等方另换了衣裳,丰儿也早拿了出门的褂子给我换上,一行人自出二门来上车,不多会儿到了云霓那里,平儿忙带人接了进去,云霓片刻也来了,爽朗笑道,“正要派人接你们去,想着你们早点儿来好说说体己话。回头那帮子阿哥格格来了,大家又要拘礼,竟不能好好说话了。不想你们竟到了。”惜春笑道,“可见心有灵犀了。”云霓点头道,“正是这话。快坐下来吃茶吧,我这里却没有那古董茶具,梅花雪水的,你们将就吃吧。”迎春笑道,“说起吃茶,便想起妙玉了,若不是托你的福,我也不曾见识过如此灵透的人,偏住在我们府上,少不得日后要多亲近了。只是听说她不大见人,恐去了讨没趣呢。”惜春摇头道,“二姐姐这话差了,妙玉佛门中人,讲究的是缘字。咱们既能吃到她的茶,便是有缘人,你瞧云姐姐她们怎么就吃不到呢?若咱们去,只怕不但不嫌弃,还能再叨扰她几盅好茶吃呢。” 云霓看着惜春咂嘴道,“果然是四姑娘,瞧这话说得怪可人疼的,若是妙玉知道,只怕更要投缘了,又怪道那些阿哥格格们疼你,只当你小妹妹一般。”惜春不好意思道,“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何苦来讽刺我。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探春叹道,“这年头难得的便是实话实说了,人人都有不得已,岂能都像四妹妹一般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也不怕得罪了人。”惜春笑道,“你也太小心了,能得罪谁,难道还能要了我的命不成?不过你又不一样,我原是没什么牵挂的,纵得罪了人,也不过是自己领着。比不得你处处小心。”探春叹气摇摇头。 云霓见此,忙笑着命人取了点心蜜饯来道,“此刻离午饭还早,先用些点心吧。早起我听平儿说,琏二爷派了人来要取些红枣桂圆类的蜜饯去,已命人包了一大包交给来人拿回去了。怎么二奶奶近日喜欢吃蜜饯了吗?我只当是巧儿要吃的,另包了许多果子去。”平儿指着我笑道,“你可不知道,如今姐夫把姐姐可算捧到天上去了,听兴儿说,又去找什么食谱,又去找什么海上方儿的,只围着姐姐转,真是好福气。”我看平儿打趣我,便笑着回嘴道,“也不知道是谁跳到蜜罐子去了,我怎么听说有人要来求我尽早定日子呢,我瞧着你不急,且那人又不如你姐夫,竟是再挑挑的好。”平儿腾地红了脸,啐道,“动不动拿我取笑,像个主子的样子么。” 探春忙道,“平姐姐怎么还这样说,如今你可不是奴才了,二嫂子如今也不是你的主子了。你自己都是正经主子。”平儿不防把话说漏了,见探春如此说,便笑道,“我也是说惯了的,十几年的情份,哪里是一朝能忘得了的。况且兴儿丰儿他们,我也是照旧日称呼的,岂能如今便作威作福起来。不过当着外人不错了礼数即可。况且出身如何又不是我能决定的,便是旧日服侍姐姐,也是众人皆知的,我又何必藏着瞒着。不是戏文上说多少王侯将相都出身于草莽,何况我这样的小人物?瞒得再紧,嫌弃的人还是嫌弃,便是日日挂在嘴边,亲近的人还是亲近。人活着何必思虑太多,你们读书的,难道不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么,为何要勉强自己去与不相干的人周旋。我倒觉得四姑娘活的随性自然。” 探春听了不语,我暗忖平儿的这番话倒符合探春如今的心境,必定是有所思了,当下也不理探春,只对云霓道,“林妹妹这个懒丫头,知道我们今儿来,到了此刻还不过来。”便听见盈盈笑声道,“姐姐又说我什么呢?”见黛玉一袭绛紫纱袍绣一抹翠竹,紫鹃雪雁相随,已轻移莲步进门,我们忙起身,迎春笑道,“说曹操,曹操到,可见背后不能乱说别人坏话的。二嫂子早起已被四妹妹拾掇过了,如今又得罪了林妹妹,今儿是不宜出门呢。”我忙道,“何曾是坏话,正是在念叨林妹妹怎么还不过来。可不是要亲自去请了,可巧来了。”众人哈哈大笑,云霓笑道,“真正二奶奶这张嘴,好说歹说都是你。” 平儿一面吩咐人上茶,一面笑道,“还有人没来,我还是别念叨了。免得被人听到,可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物。”便听一声音笑道,“谁得罪不起,你要得罪谁?”却是允礼弘历富察氏弘昼进来了,说话的正是允礼,众人越发笑开了,允礼等只奇怪,不解的看着大家,众人更是好笑,一时黛玉开始哎哟,紫鹃忙上前轻轻的拍着,允礼讶异道,“怎么我们来竟如此好笑?玉儿必是笑得肚子疼了,谁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迎春等强忍着,满面通红,只不敢放肆了。云霓勉强道,“十七叔快请坐,不过才说了笑话儿,还在笑,竟疏忽了礼节。四阿哥和四福晋也快请坐。” 弘历听允礼称呼黛玉为“玉儿”十分惊讶,便是我们也惊讶的很,我心里有数,允礼若不得了黛玉的允准是万万不会去求雍正的,看来他们两人之间也发生了什么故事,只是此刻黛玉还不便告诉我。黛玉脸上闪过娇羞,随即便强装镇定,落在弘历的眼里便不是滋味,也顾不得富察氏在侧,只笑着道,“何事惹得林姑娘如此好笑,倒不如说出来让我们也乐一乐?”黛玉见了弘历,总有几分愧疚,感激于他对自己的关爱,却又不能以深情来回报他。当下见弘历相问,正要说话,不想一口呛住,咳嗽不停,忙端起杯子喝了一杯水才压下去。允礼和弘历早都奔到跟前焦急询问是否犯了旧病,黛玉忙笑道,“不曾,因要说话急了些,不碍的。多谢十七爷和四阿哥垂询。”允礼从方才黛玉似嗔非嗔的眼神已看出黛玉不希望自己造次,此刻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事关黛玉的清誉,忙后退一步笑道,“如此就好,因我今日远行,若你身子不适,我便及早安排太医给你瞧瞧,免得师傅他老人家担心。”弘历见此,略松一口气道,“十七叔放心,咱们这么多阿哥格格在京,都是太傅的弟子,还怕没有人照顾太傅的千金么?十七叔今儿哪里有时间,回头我叫太医院的郝太医给林姑娘好好再瞧一番。”允礼自得了黛玉的准信,如今也不是那拈酸吃醋之辈,只微微一笑道,“那就有劳你了,有你这番话,我自然放心。”我见允礼落落大方,心中更是喜悦,也许只有这样淡定又深情的人,这样宽广的胸怀,才能真正呵护黛玉,不让她受伤害和委屈吧。 少时,弘时和那拉玉香带着三位格格也出来了,惜春被弘昼拉着去花园里玩耍,弘时弘历也不管他,几位格格也见怪不怪,便由他们去。我和平儿与阿哥格格们不熟,便偷偷溜了出来谈论红楼和绣庄的事情,留下云霓招呼她们。平儿笑道,“亏得云霓会招呼,这么多天皇贵胄,我可不知道如何应付了。”我笑了笑道,“和你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嘴,有什么好怕的。你日后做了当家奶奶,也这样躲着不成?说真格儿的,我倒要考虑早些让你过门,不然你姐夫迟早要被冯紫英磨得发疯。如今又要找我了,还好他一个少爷,跑不到内院,我竟也要寻地方躲起来了呢。”平儿赧然道,“他那脾气,我还不知道,也就是说说而已,磨得你们答应了,再好不过。其实不用理他,听说他房里几个都是绝色,只怕盼着我迟些过门才是。”我讶然道,“怎么你竟不知道,他把房里人都给打发了,一个个寻出不是来,唯恐等你过门了打发,叫你落不是呢。”平儿霎时愣了道,“我倒不曾听说,这是为何,我也并没有说过什么妒忌的话。”我想了想笑道,“是了,必定冯紫英见你跟我久了,以我心度你心,想着你必定同我一样,房里是不要放人的,他倒乖觉,自己便先打发了。 平儿想想也自好笑,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道“对了,前儿在府里,瞅着你们不注意,二太太偷偷和我说,凤丫头从有了巧儿,性子比从前大不同了,可知为何。我只说不曾发现,大约有了姐儿,温和了许多吧。做了娘亲总是多了几分平和的。二太太若有所思,倒也没再说什么。我一直没机会告诉你,怎么二太太竟问了这些,难道她知道姐姐病了一场忘记了许多么?” (欢迎加入二群51526086) ------------ 第一五八回 忌枭雄帝心无奈 我心里大惊,看来王夫人对我的怀疑已经日益明显了,早上当着众人面对我冷言冷语,前儿又向平儿打听,幸好当初我知道只有平儿是最值得信赖的,才问了许多,除了平儿,也不曾有其他人知道我托病失忆的事情,心里暗舒了一口气。想了想笑道,“纵然是亲姑侄,也是有些利害在里头。如今宝玉大了,想必惦记上世袭的爵位了吧,自然是巴不得我不得脸,连带二爷也失了欢心,可不就如了他们的愿了?”平儿恨声道,“世袭向来是长房长子长孙传下来的,哪里能到宝玉。便是二爷不得心,如今还有琮哥儿呢,又岂能轮到宝玉,二太太也太会打算盘了,怪道我看她看姐姐的眼神也不似从前,原来如此。我和云霓说,日后可别给她好脸子看了。”我失笑道,“她有她的算盘,却不知道我并不在乎那世袭的爵位,琏二爷也不在乎。那府里如今是出得多,入得少,一个烂摊子,收了来做什么?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家下人仗着权势和几十年的老脸,什么事儿做不出来,我可是看得透了,哪日必定要出事的,我还是趁早想法子出来是正经。”平儿点头道,“姐姐说的是,云霓常说,怎么得姐姐离了那府里,等新庄子建起来,咱们都搬过去,四季花常开,有温泉,有美景,岂不是神仙过的日子?”我笑着正要说话,见丫头来请,忙到红楼去,今儿便选了兰幽阁,靠里面,又大些,云霓朝我使了眼色,我猜她是说没有用莲懿阁,便笑着示意。今儿这些人,又不是都能知心的,自然不想让他们用云霓阁了。好在兰幽阁也很大,一张大圆桌,只让了允礼里头坐,余外便团团坐下。 美味佳肴流水样的上来,我看迎春等也并不拘谨,想是见惯了的,又都是年轻人,自然很快就不那么拘礼了。弘历和弘时挨着允礼坐,边上分别是两位福晋,然后是格格们和黛玉等顺势坐下。弘历笑道,“兰幽阁,幽字倒当得。”允礼含笑道,“可不是,兰之幽幽兮,宜在深山。”我正好在黛玉对面,见黛玉红了脸,拉着和惠说话,不由心里暗笑。这里弘历正端了杯子道,“十七叔今儿远行,侄儿这里就以水酒为十七叔饯行。等十七叔回京之时,我还借云霓的宝地,为十七叔接风。”富察氏也忙站起来端酒相敬,弘时弘昼也都端了酒杯准备说话,忽听外头一阵喧哗,云霓皱了眉头,平儿道,“我去看看。”刚打开门,却见一人已经冲了进来,跟着的伙计看着云霓和平儿为难道,“这位姑娘非要进来,说是格格的朋友,来赴宴的。小的已经说了此间客人已全,这位姑娘就是不信。” 我虽不认识,但见这位姑娘的华丽装扮和骄纵的气息,也大略能猜几分。云霓挥手命伙计道,“不怪你。年姑娘,你来是要找人还是要吃饭?要吃饭的话,我让伙计给你安排雅间。”年莹莹看允礼等都在,早换了笑脸道,“自然是来吃饭的,我听说云霓格格今儿请阿哥格格还有我们这些伴读来吃饭,我来迟了,可是要请罪的。”云霓怒而笑道,“这可奇怪了,本格格请客,倒不知道请了年姑娘。”年莹莹见此脸上下不来,看了一圈道,“林姑娘和贾惜春都在,难道不是请伴读么?还是格格瞧不起我年府?”和惠冷笑一声道,“你既知道在座都是阿哥格格,就该守自己的礼数,如今该有的礼数也没有了,敢是你也得了皇阿玛的特许,竟主仆不分了么?你阿玛额娘也不曾缺了礼数,怎么养出这样不知礼的女儿?林姑娘是太傅千金,贾府姑娘是平儿姑娘的旧相识,今儿来此也是朋友相聚。不知道你算什么?” 年莹莹本是听说今日众人在此见面,生怕缺了自己丢了脸面,才禀告了年贵妃,急匆匆来了红楼,不想竟当众没脸,心里一急,便出口更是无序道,“若不是云霓无礼,我又怎会失礼?我给她三分脸,才称呼她格格,到底又不曾有封诰,不过是罪臣之后,拿乔做样的,以为我稀罕?还有林黛玉那狐媚子,不就是病殃殃的么,做什么都护着她?我阿玛在西疆常年苦战,才有如今的太平盛世,连皇上都给我阿玛几分脸面,你们竟这样欺负我。回头我告诉姑姑去。” 弘历本来不想多说什么,见年莹莹说林黛玉是狐媚子,不由火了,站起来就要说话,被富察兰馨拉了坐下,兰馨起身道,“年莹莹,莫要眼中无人。贾府当日跟随圣祖爷南征北战,封为宁荣二公,远在你父之上。难道你父的官职也要世袭么?林姑娘更是清贵,林家几代封侯,太傅当代大儒,如今的阿哥格格都跟随太傅念书,将来太傅便是帝师。贾府从武,林府尚文,都不是你家所能比。再则,今日请客,是云霓格格所定,本就是为十七叔饯行,你此来若是好好的,我们自然以礼相待,你若不好好的,今日我们得罪了你,来日自然向年贵妃请罪。我倒要问问看看,年府是何等的富贵,竟让一个姑娘不把皇子格格放眼里。云霓格格是皇额娘的义女,皇阿玛已下旨择日封和硕格格,不知道你方才说的什么话,我竟听不懂为何皇阿玛皇额娘几时成了你嘴里的罪臣了?那么在你眼里谁是主子呢?” 年莹莹被富察氏说得大惊失色,正不知如何是好,又听得一浑厚的声音道,“老四媳妇,你要向年氏请什么罪啊?”众人抬头看时,见是雍正,忙起身跪拜,雍正挥手道,“免了,在外头,不用这么多礼数。云霓说要给十七弟饯行,我来凑凑热闹,你们怎么都站着,快坐下啊。”见众人坐了,独年莹莹站着,雍正笑道,“怎么莹莹有事情要走么?我来时,福沛正闹呢,你姑姑说福沛偏喜欢你,大约是看不到你,不依呢。”年莹莹顺势行礼道,“正是,我也惦记着小阿哥,就先回宫去了。”雍正挥手道,“去吧,回头朕回宫去看看。”年莹莹双目含泪,俏脸通红,委屈的看了一眼众人,出门去了。 雍正叹了口气道,“何必与她生气,你们今日好好的散散心,送送你们十七叔。”兰馨起身道,“儿媳莽撞了,请皇阿玛降罪。”弘历忙道,“这不怪你,年莹莹也太嚣张了些。不过一个武将之后,年贵妃的侄女,竟敢不把皇额娘的义女放在眼里,又出言辱骂他人,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样子。皇阿玛要怪就怪我吧,兰馨也是帮我说出了心里话。”雍正挥挥手,长叹道,“罢了,不说这些,朕也不想去想这些事情。朕来敬十七弟几杯酒,就要回去了,你们好好陪陪十七,辛苦他这一趟了。纵然身为天家贵胄,也有许多不得已的地方啊。” 雍正来了后,我便做出那应有的礼数,不敢叫人瞧出半分熟稔出来,唯恐出事。云霓等知情的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管奉承着雍正。我见雍正满眼的无奈,如今年羹尧越发的嚣张了,把持着西北,以功臣自居,纵容下属烧杀抢掠,还时时上奏要军饷,只怕我那二百万两倒有一半要到他自己的腰包去了,这倒也无妨,横竖有他还回来的时候。只是雍正作为皇帝,普天之下最尊贵的人,竟要受制于自己的奴才,对其家人和颜悦色虚与委蛇,未免叫人太不忍了。雍正登基以来时间虽不长,却励精图治,整顿吏治,疏通漕运,救济灾民,雷厉风行,虽然官员怨声载道,百姓中的口碑却极好。这样一个皇帝,后世记载的却是残暴,史官一支笔,到底难保公正啊。 允礼见雍正如此说,早站起来端了酒杯道,“四哥但有吩咐,我是万死不辞。四哥放心,定然办妥了差事回来禀报四哥。”雍正点头也站起来与允礼吃了几杯酒,见我们几个人不说话,知道不自在,便笑道,“朕在这里,你们也不便宜。你们继续吃,朕回宫去了,云霓送送朕即可。”众人又起身跪送,果然云霓陪着出去了,方又说笑起来。 那拉玉香是最伶俐的,其姑姑又是当今皇后,便拿着帕子娇笑道,“瞧瞧老四疼新媳妇,皇阿玛又怎么会怪罪兰馨呢,偏抢在头里护着。若是你三哥,早抢在皇阿玛头里先骂我一顿。”弘历一时窘迫,忙看向黛玉,谁知黛玉含笑听着,却只拿了几粒松子细细的捻皮,并不曾抬头,不觉有些失望又有些担心。兰馨微微笑道,“嫂子这话可就差了,三哥待嫂子竟更好些呢。嫂子想想,若三哥抢头里骂了你,皇阿玛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四阿哥今日帮我说话也是帮理不帮亲,若皇阿玛果然怪罪,便连他一起都有不是,我心里倒替他担心。如此看来,竟是三哥城府更深一些,抑或待嫂子更用心。”只这短短的两次接触,我便由衷的佩服了富察兰馨这个孝贤皇后,不卑不亢,不软不硬,和软中带着刚强,柔语里显出决断,确实不是那拉玉香这些女子能比。见富察兰馨明褒暗贬的敲打弘时夫妻,弘历钦佩的看着自己的福晋,露出了真心的欣赏。 允礼笑道,“今儿说了送我,你们自己说的开心,只留我吃闷酒。有什么话等我走了再说不好么?”弘昼正吃了个鱼圆子,一面拉着惜春再去夹,此刻叫道,“十七叔,先别说话了,这么多好吃的菜,回头冷了就不好吃了。等吃了饭,我叫四哥带我去送十七叔。”说的众人都笑了道,“倒是他实在,又惦记着吃,又惦记着十七叔。”弘历笑道,“不如这样算了,每个人敬十七叔一杯酒,祝十七叔此行顺利。”允礼忙摇手道,“使不得,我今日是去办差的,回头吃的醉醺醺的,便是那些随行的大臣不说什么,到底也丢了四哥的脸。”黛玉盈盈笑道,“既如此,每人敬的,十七爷吃一口也使得,到底是大家的好意,也别拂了才是。”允礼自然不会反对,本想叫玉儿,想起方才黛玉尴尬有些羞恼的脸,便改口笑道,“师妹竟帮着别人欺负我?”这话出来,有人便不依了。 (最近工作中出现了些棘手的问题,顾不上这里,请不要催文,谢谢! 欢迎到群里去51526086) ------------ 第一五九回 谋黛玉各怀心思 却说允礼一句话惹来了异议,众人看时,却是弘时,不由惊讶的看过去。弘时也并无怯意,只朗朗笑道,“论辈分,十七叔是长辈。若论学里,林姑娘是大家的师妹,哪里有什么亲疏之分?十七叔这话我第一个不依,该罚酒才是。”黛玉先红了脸不语,却悄悄拉了惜春的衣角。惜春会意,遂笑道,“三阿哥才该罚酒,十七爷是林姑父收的第一个学生,当日圣祖爷亲自托付了的,自然与林姐姐相处的久一些,原比别人亲厚。说这话也无可厚非的。”弘时一愣,有些讪讪的道,“四姑娘此言虽有礼,毕竟如今同属师兄妹情分,十七叔此话到底不妥。况且我们叔侄,十七叔竟说我是外人,到底不通。怎么林姑娘竟和十七叔是一家子,我们亲叔侄反倒生分了么?” 弘历有些烦恼,不由冷声道,“三哥,十七叔到底长辈,玩笑也别过了。今儿原是为十七叔送行而来,只管说这些,回头皇阿玛知道了,怪罪下来如何是好?依我说,林姑娘的提议极好,也不用安席,只每人敬十七叔,十七叔只随意吃一口便好。倘或吃多了,那些大臣又该有的说了。”弘时知道弘历的心思,无非是听到允礼与黛玉更亲厚心中不悦,当下也不多说,只微微一笑,端了酒杯道,“老四说的是,侄儿先来,祝十七叔马到成功,凯旋归来。”一扬脖喝尽了,微笑坐下,众人便依次敬了酒。 弘历笑道,“说起来,皇阿玛颇依赖这些叔叔们,如今连十七叔都要出去办差了,据说当初十三叔和皇阿玛出去办差的时候比十七叔还小些呢。我和三哥也越发要尽心了。”怜爱的看了一眼弘昼笑道,“老五还小,如今还可消遣几年。”弘昼忙笑道,“我可也不是顶小的了,如今福沛比我小多了。前儿我听人说,怎么福沛的名字单和我们不同呢?”一语说的弘时弘历都不吭声儿了,自古帝王家互相猜忌,有敌人时又同盟相抗。弘时弘历暗中比拼了十几载,如今突然冒出了个子以母贵的福沛,二人心中皆有些不安,难道雍正将来竟属意福沛,不然为何给他这样与众不同却又尊容万分的名字?帝王的名字需要避讳,雍正登基后,允祥等俱将胤字改成允字,这福沛与兄弟各异的名字由不得让人不浮想联翩。听说如今向年府巴结的人越发多了。 为尊者讳,这些话题我们都不好插口,连云霓也不知道如何化解这瞬间的尴尬与不安,允礼笑道,“老五可是好奇。我当日听圣祖爷说过,皇家的子嗣难养活,都不急着取名字。你们兄弟也都是过了周岁才有名字的,如今小阿哥的名字也只是乳名,四哥大约是盼他平安有福气,将来安稳一生,才取了这个名字先叫着。过了周岁必定有大名儿的。”弘时等暗暗点头,都笑道,“可不是。小福沛如今白白胖胖的,必定是托了皇阿玛这个好名字的护佑。”方又说笑起来。 和惠笑道,“云霓姐姐,今儿我们难得出来,可有什么新鲜的玩艺儿没有?”云霓想了想道,“可有什么呢,也不过是看戏,园子里秋千什么都有。再不,上次得了一些小玩意儿。”淑惠摇头道,“那有什么意思,和在宫里可不一样?正要找些新鲜不大看过的。”云霓笑道,“这可难住我了,你们也想一想,有什么新鲜的,我包管叫人去找了来。再不去逛逛,买些新鲜的香袋香包胭脂花粉。”嘉惠撇嘴道,“那有什么好的,带回去也不过是白扔了。”那拉玉香对着富察兰馨笑道,“弟妹瞧瞧,这些小姑子哪个是好服侍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说起来我倒佩服二奶奶,家里大大小小那么多姑娘,难为她处处妥贴,细致周到,谁见了不夸呢。倒不如拿个主意吧?” 我正含笑听着,不时和黛玉说两句话,冷不防那拉玉香点了我的名,心下一惊,本能道“三福晋可不是寒酸我呢,我们小门小户的,又没有多少事情。不过照顾妹妹们日常饮食用度,敢不尽心。格格们身份高贵,又都是见识广的。我正等着见世面呢,哪里还有什么主意?”黛玉笑道,“二嫂子素日管家是极有条理,待姐妹们也是真心,可见这好名声竟传了出来了。依我的主意,前儿我们管家叫人扎了舞的龙和狮子,若格格们不嫌粗鄙,竟到我们园子里去耍着玩,岂不强过在街上逛,倘或叫人冲撞了,云霓可怎么交代呢。”云霓听了感激的看了一眼黛玉,笑道,“多谢你为我想着,你瞧她们恨不得把我吃了的样子,哪里有人敢冲撞她们?”话虽如此,心里却是极认同黛玉的话的,自己请了这些娇客来此,若在宫外出了事,皇家的人哪一个好惹? 淑惠满脸好奇笑道,“竟是我们看的舞龙舞狮子么?咱们也可以玩耍?”黛玉瞧了瞧我,笑道“这有何妨,原是我们南来的玩意儿,我小时候常去瞧的,爹爹也曾叫人做了轻便的给我玩耍。前儿我们家人做了好几个,偏也有个轻巧的,我正说要请二姐姐她们去见见呢,可巧你们今儿都出宫。若喜欢,便去瞧瞧,不喜欢,便不去。”连和惠也微笑道,“咱们满人的女儿没你们那么多规矩的,什么不可以玩耍?咱们便去师傅府里看一看,也登门给师傅问安,才是弟子的礼节呢。如今只有十七叔和师傅最亲近,咱们也别落后了才好,省得林姑娘和我们生分了。” 允礼看了一眼黛玉,对弘历道,“你若是喜欢,也别送我了,只管去师傅府里玩吧。”弘时忙道,“皇阿玛叮嘱了的,怎么好不送十七叔?再说也是我们兄弟的一片心意。两位福晋可以先去林大人府上,我和老四是一定要去送十七叔的。玉香,好好跟林姑娘学着些儿,若果真好玩,来年咱们府里也照样准备去。”那拉玉香忙笑着答应了,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黛玉道,“咱们是粗手粗脚惯了的,瞧瞧林姑娘南来的,水灵灵的,又这般灵透,怎么叫人不喜欢呢。林姑娘得空,也去我们府里走走,和你这些姐妹们一起去。薛格格在府里也闷,正盼着旧日姐妹说话儿呢。”黛玉微笑道,“正是,得了空儿定然是要前去搅扰的。” 弘时转头对那拉玉香道,“等会儿吃了饭,你索性派人回府去把薛格格接出来散散心才是,总是不方便让她回府的,倒不如在林姑娘那里见见,也还便宜。”那拉玉香连忙含笑答应。迎春等自然是高兴,我心里不禁有些疑惑,弘时撮合弘历黛玉自然是有自己的目的,只怕这次接宝钗出来也是另有深意,决不是想到成全了姐妹之情,让宝钗来见见旧日姐妹,以缓心思。那拉玉香看黛玉的眼神,及对弘时的柔顺,更让我觉得个中必定有缘由。心下思索了片刻,决定静观其变。 吃喝玩笑了半日,红楼的饭菜自然是令和惠等人赞不绝口,果子茶和精巧的点心尤讨女孩子的喜欢,约定了要再来。允礼的随行太监来打听了几次,允礼知道官员在码头等自己,便笑道,“我可要走了,你们自玩得开心些。”大家忙站起来道,“我们也都吃好了,倒是一起下楼去吧。”忙忙的下楼来,从后院转出,女眷便不外行,只给允礼行礼告别,允礼深深看了一眼黛玉,带着弘历弘时上马而去,我因拉住黛玉的手,紧紧捏了捏,黛玉朝我微微一笑,示意我放心。 弘昼年幼,单留了他在此,此刻便仰头道,“什么时候去林府啊?”云霓笑道,“到底你小,行动总记得。三嫂看呢,要不要歇会儿吃了茶再去?”那拉玉香便转头询问富察兰馨的意思,兰馨是新媳妇,自然不多说什么,只凭着那拉玉香做主。那拉玉香便笑道,“将那果子茶再来一壶吧,也要让林姑娘着人回去告诉了才行,岂有咱们冒冒失失上门的道理?”黛玉笑道,“这有何妨,我们家里又没有许多人,不过是爹爹在家,只管去就是了。不过方用了饭,倒是先歇一会儿,用点茶,才是养生之道。咱们在云霓的院子里走走也好。”兰馨笑道,“到底你讲究,我们家的习惯不过是用些奶子,以后正要多跟你请教,听说南方的水土也好,人的生活习性也好,多学些也好照着样儿做。”玉香撇嘴道,“弟妹不知道吧,老四可是个地道的汉人通,那些什么诗啊赋的,都极痛,当日圣祖爷也夸过的。我听我们爷说,如今太傅可是日日夸老四呢。你又何必舍近求远,非要问林姑娘?” 兰馨却不似玉香这般的直白爽快,只温柔道,“四爷凭再汉人通,到底不是汉人。我兄弟傅恒说了,林姑娘的学识,学里的人都比不上呢,到底是林大人的千金,岂是我们这些不通文墨的人能比的?况且林姑娘身上的灵透劲儿,我瞧了就喜欢。再说四爷要办外头的差事,我总烦他这些也不好,现放着林姑娘在这里,哪里是舍近求远呢,竟是闺中的良伴。嫂子爽快人,不喜欢这些,我却是极喜欢的。” 玉香听了笑道,“说起来我也是喜欢的紧。弟妹不知道,我们府里的薛格格,也是贾府的表亲,和林姑娘的学识仿佛,当日诗书上我们爷也极爱的,才叫她进了府。我已派人去接她了,想必等会子也就到林府去等我们,弟妹那天原见过的。如今爷和我都喜欢她的伶俐柔顺,又知书达礼,从不像那起小人调三窝四的,我看了就烦心。” 黛玉等不耐听这些碎话,便约了进去更衣,我见那拉玉香言语中似乎在暗示兰馨些什么,又话语听起来不那么文雅,想了想笑道,“说起来也是百姓的福祉,满汉一家,薛格格才有福气伺候三阿哥,也多亏了福晋照料,升了格格,我姑妈着实感激呢。家里常说薛格格原是皇商之后,没有清贵的家世,若不是福晋垂怜爱护,怎么能有今日的身份,姑妈要去给福晋请安,到底无官无职,也不敢擅自登门。” 那拉玉香自来对我忌讳三分,听我的话强调了清贵家世,便明白我在暗中点醒勿要随意玩笑,忙笑道,“二奶奶客气了,都是亲戚,又何必拘礼。请薛家太太只管来,我倒要谢她养了个好女儿,伺候得我们爷舒服,就是尽到本分了。我又怎会薄待她?且吃一杯茶,我们也可去林大人府上见识一下了。” ------------ 第一六零回 天骄惊奇民间物 却说各人的心思虽不同,我从前日宫里元春的态度和言语暗示也知道了各方的主意,无非是围绕黛玉做文章,有真心喜欢的,有图谋算计的,有自求的,有为他人谋算的,总之明枪暗箭,以黛玉的心性不知能否受得了,我心里却有些微微的担心。 来到林府,宝钗的车子也刚到,宝钗正在车下立等,见我们到来,一面上来给那拉玉香等请安,一面和我们相见,不过几日的功夫,宝钗已经换了装束,粉红软缎的衫子显得宝钗越发的娇媚,手也不自觉地抚摸尚未隆起的小腹,脸上满含微笑。迎春等因见那拉玉香和富察兰馨在此,只得守了那规矩,上前见礼退下,宝钗见众人向自己行礼,心里很是满足,却不敢托大,这些都是要参加选秀的,将来的富贵和前程未必不如自己,更何况今日弘时和玉香容自己前来,原是另有目的,忙一把拉住黛玉道,“都是自家姐妹,何必讲究这些礼数。原是福晋疼我,才叫我来见你们,你们若是拘礼,不说我不自在,也辜负了福晋的好意呢。”黛玉微微一笑,只管行了礼让开。 那拉玉香道,“咱们也别站在门口啊,还是进去看看吧。林大人在家么,也容我们去拜见一下。”林府的管家早已和黛玉说了几句话,黛玉便笑道,“真是不巧了,爹爹原该得了信出来接福晋和格格们的,林叔说爹爹去送十七爷了。福晋和格格们先里头请吧。”宝钗忙扶着那拉玉香进门,兰馨只笑眯眯的拉着弘昼跟随。 这些福晋格格虽和黛玉相处甚好,却也头一次来林府,自然好奇的到处张望,一面赞不绝口,以林如海和黛玉的性格,这里自然没有什么富丽堂皇的摆设,反倒处处彰显了书香世家的清贵典雅和品位不俗。说话间让到厅里坐下,林府的丫头忙上来奉茶,玉香方笑道,“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太傅那样的人品,我们也该想得到自然府里处处都是有书卷味儿的,今日算是来着了。只不知道林姑娘的闺房在哪里,也想见识一番呢,早听说也与别家的女儿不同。”宝钗伺候在身边,忙陪笑道,“可不是,林妹妹自来与别家的姑娘不同,饱读诗书,闺房里也不像我们针黹女红之类的,竟都是些诗词古文,福晋回头瞧了就知道了。”黛玉只淡淡笑道,“格格过奖了,黛玉身子弱,又不擅女红,不过是闲来无事消遣,拿两本书翻翻,怎比得上薛格格胸中丘壑?”宝钗脸微微一红,只微笑不说话,依旧尽心尽力伺候那拉玉香。 弘昼不比格格们斯文,早性急的要问舞龙舞狮子的事情了,黛玉微微笑道,“五阿哥偏心急,既来了我这里,总也要吃杯茶,略歇歇么。又不是赶外头的场子,总要让你尽兴才好。林叔已经叫人准备去了,你略等等吧。”弘昼不依,到底磨缠了惜春和弘岳出去先看看痛快。兰馨笑道,“到底小孩子家,做什么事情都有兴头,瞧这高兴的,晚饭必定又要多吃一碗了。耿额娘乐着呢,下次必定要谢云霓和林姑娘了。说起来,我心里也好奇的很,倒不如我们吃了茶也去看看吧。”黛玉忙叫丫头去园子里铺陈些椅子,并拿些点心茶水,一面便引了众人往园子里来。 果见一些小厮和丫环已经装束整齐,一色的红衫绿裤,头发束了起来,拿着扎好的道具正候着,弘昼已经是好奇的左看看右摸摸了,下人见惜春放任弘昼不管,便也乐得随他自己取乐,横竖是小孩子,也淘气不到哪里去,不过当个好奇宝宝,不停的问问,又是个主子,便细细告诉他怎样转,怎样走。一时抬头见我们走近了,忙上前请安,兰馨笑道,“不用多礼,我们今儿原是来学艺的,真格儿的先舞给我们瞧瞧吧,往常里虽见过,只离得太远。今儿可要好好瞧了,回头也叫人弄起来,逢年过节的也该热闹热闹才是。” 黛玉也喜兰馨的柔婉端庄,便叫人先舞起来,先舞的是双龙戏珠,俏生生的丫头举了龙珠,引着两条龙翻腾相逐,更有那鼓点声声催促,舞得越发起劲,但见龙身灵活盘旋,龙头紧绕龙珠争抢,随着鼓声渐缓,双龙戏珠边舞边收,终成龙头相依龙珠,龙身相缠相偎的太平景象,这些阿哥格格们已看得目瞪口呆,竟不知道已经结束。直到那丫头在前行了礼,那拉玉香才觉得失神了,忙笑道,“我竟失态了,也难怪,这舞得比宫里戏台上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快赏。”黛玉笑道,“多谢福晋夸赞,原不过是家里的玩意儿,不劳福晋破费了。”那拉玉香皇家的气派,说赏是说惯了的,不妨到了这里,被黛玉挡了回来,有些不悦,转而一笑道,“可不是,我竟忘了,林姑娘的府上自然比别处不同。正经的,看着有趣,也想自己动手试试看。”黛玉忙命丫头们上来服侍那拉玉香等挽了袖子,扎了裤脚,转而见宝钗含笑看着,便笑道,“薛格格还是坐在这里看着吧,如今身子娇贵,只好看看热闹,来年也好自己试试看了。”宝钗笑道,“这原是咱们南来的玩意儿,我倒也不好奇,从小儿原见惯了的。说起来真有些乏,想去歇歇,又怕失礼了,还是在这里伺候福晋和格格们吧。” 那拉玉香正扎好了裤脚,拿着一根棍子比划,闻言回头道,“你只管去吧,如今哪里说得起那许多礼数。林姑娘,劳烦你领了她去安顿下,叫人好生服侍了,回头我好好谢你。”黛玉忙道,“福晋这话说的,谢字不敢当,薛格格这边请。这里就请二嫂子和四妹妹代为照应了。”我笑着朝她眨了眨眼,黛玉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引着宝钗往内房去。 那拉玉香笑道,“二奶奶,林姑娘和薛格格环肥燕瘦,都是极出色的人物,诗书上听说也不差什么。真正什么灵秀的人物儿都跟贾府相关,可见真是祖宗积德。贵府上的姑娘又都这样灵巧,叫人看着就喜欢,恨不得日日一道相处才好。”我暗忖她的意思,笑笑道,“福晋说的是呢,我也是瞧着喜欢,平日里照应也就越发上心。只是她们如今都大了,过不了两年出了阁,谁知道是在天南还是海北,连我想起来也觉得不忍,更是要待她们好些才安心。”那拉玉香莞尔一笑道,“凭府上的门第,还怕攀不上好亲事么?等过了选秀,这事儿包在我身上,瞧瞧这人品性格儿,便是皇子福晋的府里,做个格格侧福晋也是容易的。” 迎春等早已走远,只有兰馨在此,当下笑道“三嫂是个热心肠,只是如今选秀尚未开始,未免有些言之过早了。不过我也有此意,倘或府上有中意的人家,我当中保媒却也乐意。”我看了看兰馨,似乎她总是这样的雍容和善解人意,便如如今的那拉皇后一样,回报了她一笑,我道,“四福晋说的是呢,我们哪里能作主,虽说我们家的姑娘不如别人家的可人,总也要去选秀走走过场,陪衬一下才是。到时候若烦到了两位福晋,我这里先谢过了。”便作势福了一福道,“那里已经开始了,两位福晋也快些儿去吧,我叫人看些热茶水,再换些点心来。”那拉玉香不好多说什么,忙拉着兰馨去,都是年轻的人,兴致勃勃,便练了起来。 我见此处没人,想去看看黛玉,又怕不便,宝钗此来显然是作说客的,只是不知道黛玉姑娘家脸皮薄如何去应付,倘或恼了闹出来,宝钗那里还可,那拉玉香脸上必过不去的,到时候万一生出什么事来,闹大了,雍正那里也为难。转而想想,黛玉如今不比往日,允礼那里已经是定了的,况且黛玉也知道此事由她自行决定,在宫里做了这些日子的伴读,耳濡目染,凭她的聪明才华,也知道如何去应付一些场面了,想来也应该不会翻脸才是。就这样心思七上八下的翻着,一面叫下人照应茶水点心,只不停的看着内院方向,疑惑黛玉怎么还不来。 惜春力气小,玩了一会儿觉得气喘吁吁的,先拉着弘昼回来了,也是兰馨的意思,恐弘昼伤了身子,其实哪里会呢,皇家的阿哥从小就练武,这些本是小玩意儿。我看弘昼脑门上全是汗,忙拉了过来,让他喝了杯热茶,恐被冷风吹了生病。弘昼撅嘴道“哪里是怕我累了,分明是我力气大,她们跟不上,都嚷嚷手腕疼,才赶了我过来。”说得我和惜春都笑了道“那也是你嫂子疼你,快吃些点心吧。” 弘昼只得乖乖坐下,抓了点心吃着,道“我整日里要出来玩,皇阿玛偏不让。宫里面都是宫女太监,又没什么好玩的,行动又有规矩,哪里比得从前自在。好在如今有了小福沛,也不怎么管我了。我回头要叫四哥带我出宫来,三哥四哥都出宫住,单我一人在宫里也无趣。”惜春道,“你怎么偏叫四阿哥带你出来,三阿哥也可以啊,一样都是哥哥,难道对你还有不一样?”弘昼撅了嘴道,“从前倒一样,如今三哥不得空了,不是这个大人找他,便是那个大人找他,还要去看八叔他们,说话又不让我听,多无趣。四哥的府第极好,又有玩耍的,四嫂又待人和气,我倒是更喜欢些。你可别和三嫂说,她最多心了,回头告诉皇额娘,我额娘又要骂我。” 我和惜春只当弘昼是最无忧无虑的,不想人小鬼大,竟说出了这样的话,便笑道,“我们又不是那长舌妇,再说怎会去搬弄这些是非,你只管安心吃喝吧。只别睡觉说梦话叫人听见了就行。”弘昼吐吐舌头道,“那倒不妨,我身边都是额娘的人,再不碍的。说起来,今日弘岳不曾来,四姐姐最爱和他斗嘴皮子了,听说他今日带了小厮出城去了,定是去寻新鲜的故事去了。明儿我告诉他今儿的事,准定又悔得不行了,看他还说嘴。”惜春拿了块绿豆糕塞到弘昼嘴里道,“快吃吧,提他做什么,日日输,日日要比,便宜了你。”弘昼被塞得说不出话,只忙忙得咽下去,又差点噎住,忙又拿了茶喝,才得意的笑了,惹得我和惜春笑得不行。 只听人禀报,说林如海回来了,回头看时,果见林如海和弘时弘历进来,我们忙起身,那里那拉玉香等人正练得起劲,弘历示意不要见礼,免得惊动她们,便行了常礼坐下,弘历展眼一看道,“怎么林姑娘没在,敢是累着了?”弘时笑道,“林姑娘哪里像她们这样湖泼海摔的,必定是照顾薛格格去了。”弘历方放心道,“这也罢了,正是歇歇才好。”林如海看了看我,见我很平静,了然道,“来者都是客,薛格格如今身子娇贵,玉儿陪着也是应当。倒是两位阿哥,不如也下场去试试身手,各领一队,回头比试一番,倒也有趣。”弘时登时来了兴致,摩拳擦掌笑道,“咱们满人马上得天下,这些自然不是难题。倒是老四,斯斯文文的,可行不行?”弘历朗声笑道,“三哥有兴致,理当相陪。这又不是什么力气活,用的是巧劲,极有技巧的,三哥虽武艺上略强我,这个却未必胜得了呢。” 弘时却管不得许多,快快的喝了茶,催着惜春叫了两个小厮来帮自己和弘历收拾了下场去,我见惜春也带了弘昼去玩耍,便笑笑道,“姑父如今心安了?”林如海摇摇头,指指弘历他们,又用耳朵示意,我明白他是指弘时弘历等都是习武之人,耳力较常人好上许多,当下觉得失言,便放低了声音笑道,“我却没想到。”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了“十七”,林如海微笑点头,也写了个“四”字,道“有些难办,况如今又添了这个人。”又写了个“三”字。不过转而笑道,“我倒也不担心,只是未免叫玉儿多费了心思。横竖我也不能管她一辈子,倒是由她自己吧。” (谢谢大家的关注,最近工作有了些调整,新的职位,又到了年底,忙得团团转,每天累得眼睛发红发涩,没有时间写文。也不敢上来看,幸好没人砸鸡蛋,呵呵,挺开心的。 穿越写得比情思万种续红楼要轻松许多,心情也好很多。写情思的时候自己常写着就哭了,写穿越总是笑眯眯的。所以大家不要期望露露的文里要虐谁啊,只是一部很温馨的文。但是今天想了想,女主的情感还是会多些缠绵悱恻在里头,或许会赚些眼泪也说不定。 欢迎加入红楼情思群,内有多名红楼文作者与读者交流。一群:36840339,如满,请入二群:51526086) ------------ 感恩节-感谢有你! 晨起见短信,蓦然想起今日是感恩节,顿时思绪如潮涌。要感谢的人和事太多了,这里只想对读者、对群里和论坛的朋友说一声感谢,因为有你们的陪伴,红楼情思走到了如今,也因为有你们的支持,我对红楼的热爱和执著不会放弃。我相信,红楼情思论坛会越来越精彩,因为,有你们! 对红楼的热爱自小学开始,日日翻,时时想,恍如自己站在大观园里亲眼看着发生的种种喜怒哀乐,为黛玉的灵秀蕙质、宝钗的端庄贤淑、凤姐的精明才干、妙玉的出尘脱俗而倾羡感叹,为元春的身不由己、惜春的冷然避世、李纨的心如枯槁、巧姐的家破人亡而悲悯叹息,为探春的两难处境、迎春的懦弱怯让而扼腕愤怒,为湘云的纯真直率而喜悦怜惜,为可卿的心思和神秘而好奇,大观园里的女子仿佛就在我的梦幻里,让我感受到却又触摸不到。 真正动笔写是在3年前,故事的情节早就在我的心里,忐忑不安的将自己的红楼情思写出来,没想到受到大家的欢迎和鼓励。虽然因为个人的工作和生活的原因写的断断续续,但是知道有你们在等候,就是我最大的动力,也终于在今年完成了情思的故事。目前此书正在修订,将会联系出版,相信会让大家有新的惊喜。 伴随红楼情思的故事,有了现在的论坛和群,在论坛和群里,结识了许多爱红楼的姐妹,便有一种错觉产生,以为群和论坛成了大观园,群里姐妹便是黛玉等来到了身边。蓝月、南昕、回风、紫莲、秋水、听荷、寒智便像黛玉,充满了才气,用自己的心写着红楼,与我们分享她们的红楼。若水、舞雪、夜雪、非雪、若雪便像宝钗,温婉贤惠,帮忙管理着论坛和群,任劳任怨,让我感动。靖秋姐姐是最早加入的成员,虽然工作忙不能经常说话,但一直默默地关心群,很像李纨的“竹篱茅舍自甘心”。鱼鱼像是湘云,纯真可爱,是群里的开心果。不语我个人感觉像探春,既能干又直率。还有很多的姐妹淡月、夜白、百合、千千结、丫头、babou、兵兵、冰梦、娃娃、小狐狸、一梦、玲珑、小寒……都各自有自己的特点,比红楼里的十二钗让我更真实的感受到了她们的特点和魅力! 不知道如何表达你们的陪伴和支持带给我的喜悦和信心,只想让你们知道,我的红楼情思因为你们而更加精彩! 感谢所有的读者和朋友,愿你们平安、幸福! ------------ 第一六一回 灵玉巧言断胜负 林如海又问了府里一些情况,因着贾敏的缘故,林如海对贾母和贾府还是很关注和亲近,尤其贾政性好读书,又礼贤下士,更是交往亲密。林如海也从未把我当晚辈来看,更多的是一些商议的口吻,忽然像想起什么来似的道,“是了,我前儿仿佛听说你们府里姓周的管家强买了地,后来没再听说,你可知道?”我茫然的摇摇头,近来家务事基本交给了李纨和探春,因着王夫人对我百般猜忌,我应接不暇,顾不了其它,如今只想着如何脱身才好。姓周的管家,莫非就是周瑞?想到这里叹了口气道,“姑父有什么不知道的,俗话说富不过三代,我们府里仗着祖宗的庇佑,如今也并没什么进益。除了老爷在部里办差,其他人不过是拿着俸禄的闲人,每日里遛鸟养花,何曾有什么正经事。论理这话我不该说,将来的下场还不知道如何呢。可惜我一个小人家,也没什么说话的余地。不过白操心罢了。” 林如海惊讶的看着我,笑道,“你这话说得却有道理。二内兄还可,你们老爷和东府里珍哥儿着实该寻些事务,要么外头置办些产业,总这样坐吃山空不是长久之计,府里的用度与二十年前一样,出得多,进得少,该想些个法子才是。话说回来,虽你不曾说,我也知道我这二内兄懒怠管家务,如今都是琏儿帮衬着。”我笑了笑道,“这也是我们夫妻份内之事。只是到底二老爷是家主,有些事情还是要二老爷那里发话才好。姑父得空也劝劝才是。”林如海点头,正要说话,见黛玉和宝钗携手而来,忙含笑住口不说了。 我留神打量黛玉脸色平静,待宝钗却也十分平和,看不出有不快的蛛丝马迹,便笑着起身道,“正要打发人去问问你们呢,可巧来了。薛格格如何?”宝钗先敛身给林如海见礼,见林如海回避忙道,“我又不是正经的主子,不过名义上好听些罢了。没有外人的时候,姑父还是不要见外才好,凤姐姐也如旧日才好。不然我就不敢再来了。”林如海的身份放在那里,凭谁也要敬重几分,连雍正也没想到当日应允我帮的一个忙,竟让他得了个大儒,真是白捡了便宜。林如海的人品学问教导皇子阿哥们再好不过。当下林如海微微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弘时尚且对林如海执弟子礼,林如海受宝钗这一礼也不为过。 弘历弘时那里也已经练得差不多,走来笑道,“我们分两队,太傅来评判吧。”林如海笑道,“你们年轻人的玩意儿,我一个老头子不掺合。玉儿看吧。”弘历忙笑道,“也好,林姑娘的法眼必定公正。”弘时似笑非笑道,“只怕未必呢。”黛玉不管弘时的语意,只笑道,“既然你们信得过,我自然不推辞。不过,我一个人怕不公正,现有宝姐姐和二嫂子,竟是我们三个人商议定了的结果。爹爹虽不评判,却可监场,以免我们当中有人徇私。”说着推推宝钗,宝钗倒不好意思起来了。弘时见宝钗脸带微笑,自为得手,喜道,“极好,就是这样吧。” 于是又忙碌起来,两位福晋是自然随了自己的丈夫,余外,格格姑娘们分了两组,龙尾是林府的丫环,因要随着舞动,恐姑娘们力气不够。兰馨和玉香举了龙珠,先摆开架势,走起了舞步,这边鼓声一响,弘历弘时登时举着龙头活跃起来,龙头紧围龙珠,龙身翻腾飞舞,龙尾飘逸潇洒,我们已不由自主地鼓掌起来。 黛玉喜道,“宝姐姐你瞧,她们第一次也能舞成这样,实属不易。”宝钗点头微笑道,“两位爷都好。”说话间,鼓点紧密,兰馨与玉香相伴而舞,双龙相穿,顺利过关,只是弘时不知道为何脚下趔趄,还好及时稳住,惹得宝钗一阵惊呼。鼓点缓缓,祥龙献瑞,将珠盘绕中间,倒也前后不差什么。林如海起身赞道,“不错。”弘历弘时收了阵势,和众人来到跟前,只看着黛玉笑道,“主考官点评才是。”弘时故意笑了笑道,“这还用评,自然是老四你赢了。”和惠道,“都是三哥脚下不稳,不然咱们怎么会输?”玉香笑道,“也怪不了,到底没有错。且听听林姑娘怎么说吧。” 黛玉先看向我们笑道,“宝姐姐,二嫂子,你们先说。”宝钗含笑道,“两位爷一般出色,不分伯仲。”我看了看宝钗道,“我也没什么意见,着实精彩。虽说三阿哥脚下虚浮了,到底没有差错。况且力道上似乎更胜一筹。”黛玉笑了笑道,“两位姐姐把难题扔给我了。据我看来,四阿哥和福晋配合的颇有默契,珠引龙,龙逐珠,翻腾盘旋,很是精彩。三阿哥力透龙身,舞得有气势,且把握的好,挽救及时。果然是各有所长。若从公看来,四阿哥的步子更好些更灵透些,三阿哥的更有力些。我叫人准备了两份彩头,留着玩吧。这大热天的,又出了这些汗,竟到厅里吃些热茶歇歇才好,别受了风。” 因林如海回来了,和弘时等一则师徒,二则君臣,又是长辈,众人便不好随意起来,只斯斯文文的吃茶说话,浑然不见方才的放纵与自然。我们自然心里有数,也只静静的坐着。弘时拘不住,又不断瞟着宝钗,便起身约着弘历告辞,云霓等便也一并辞出,自先送了格格们回宫。黛玉也只和我们送到门口,看着众人上了车方回。宝钗小心翼翼先扶了那拉玉香上轿,自己方在后头的车上坐了。 林如海笑道,“你们姐妹说体己话去吧,我去书房坐坐。”径去了,我和黛玉相视一笑,只管拉了迎春等往内院而来。探春因想下棋,迎春便让了她和惜春去自己房间,黛玉只拉了我去房里喝茶。 原来宝钗果然是受弘时的指派来当说客的,只是宝钗有自己的主意,反倒劝起黛玉道,“妹妹这般娇弱的身子,断不能服侍别人的。况且你不同于我,你的家世人品,放眼天下,除了皇家公主,哪里有人比过你去,自己要留心才是,自然要配那一等一的好姻缘。四阿哥虽好,也已娶了福晋,妹妹若过去便是侧福晋,虽说玉牒上有名,总是低人一等,这其中的滋味也只有自己知道。但只是俗话说的难得有情郎,四阿哥待妹妹的情意我们都看在眼里,也必不会委屈妹妹的。便是四福晋,我瞧着竟是个极和气的人,又那般推崇妹妹,也断不会为难妹妹。妹妹早没了娘,这事儿还是趁早和姑父商议定了才好。不然等选秀,皇上若指婚,又不知道是不是个如意的,早早儿拿定主意,求了恩旨才是要紧的,切记。” 黛玉虽不喜宝钗此来目的,却也被这一番话打动,宝钗也是个可怜的女子,外头人瞧着风光,明理人才知道她内心的酸楚。才貌双全的宝钗怀着身孕,也只能在那拉玉香跟前立规矩,小心翼翼的服侍,活像个避猫鼠儿。黛玉叹了口气道,“她说的话虽有些冒失,我也知道她的苦楚,自然不怪她。咱们瞧着她风光,我可细细留神了,眼角皱纹都出来了,也未必就如意。今儿这话也不是她的意思,我自然不会错怪了人。都是旧日姐妹,能帮也就帮一把,让她回去好交差就是了。” 我点点头笑道,“妹妹如今行动很爱为着别人想,竟是最大度不过了。如今宝妹妹见了你还好相与说话,说不得日后叫你一声婶娘还是高攀了你。”黛玉红了脸羞恼道,“姐姐也来取笑我,我可不依的。况且这原是没谱的事情,姐姐怎能胡乱说?” 我故意咂嘴道,“没谱的事情,有人竟问到我这里来了,你既然说我乱说,想来你也没有这样的心思了,我竟替你回了不好?”黛玉霎时白了脸又红了脸道,“你只管取笑,我可不管,横竖我认了你这个姐姐,你自己看着办呢。”惹得我哈哈大笑道,“果然你是个玲珑剔透的玻璃心肝儿,看得如此明白,我可怎么舍得让你受苦呢,只管放心吧。别的我不说,便是舍了我这条命,我也要保得你如愿平安的。”黛玉忙捂了我的嘴道,“呸,红口白牙的乱说什么,大节下的也不忌讳些儿。你身子又不好,常有个病啊灾的,何苦说这些。快吃些好茶吧,特地给你留的。”我笑笑,拿了杯子吃茶。再坐坐,看没什么事,便约了迎春等回府了。 一路上,大约今儿玩得尽兴,迎春有些沉默,探春和惜春却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不过是品评两位福晋和几位格格,听她们说话中,也很推崇富察兰馨的端庄雍容,见她应付各种难题从容镇静,探春尤其钦佩。我刚想说那是一代贤后,忙捂了嘴,幸好尚未出口。惜春只当我累了打哈欠,道,“二嫂子今儿又不曾费力气,怎么这般困乏?”探春道,“想必每日劳心,积了许久。今儿也不怎么说话,正经回去好生歇着才是。”迎春忙道,“我不曾有什么,只是略有些劳累,不妨的。”见我们愣了才醒悟过来自己发呆接了探春的话,不禁有些窘迫。探春含笑道,“二姐姐近来总有些魂不守舍的,敢是有什么心思么?”迎春忙红了脸道“何曾有什么心思?我又比不得你们,原本不爱热闹的,只管安安静静的。” 我见迎春尴尬,忙解围道,“二姑娘本来贞静,你们只管说你们的,到底年轻些,我都受不住了,正要歇会儿。”惜春便又和探春说起几个格格来,想起年莹莹的窘状,两人掩口而笑,只不敢讨论雍正,我闭着眼含笑听着,也不想打断她们。 一时到了府里,贾母正和尤氏说着什么,见我们回来,便笑道,“你们可回来了,闷了我一天,竟连个说话的都没有,还好珍哥儿媳妇过来,陪我说了几句。”尤氏笑道,“可不是,她们如今攀高枝儿去了,哪里还把老祖宗放眼里,该打。姑娘们原是该的,凤丫头也出去疯,可不是要琏兄弟好生管着才是。”我兜头“呸”了一声道,“你今儿来寻我的晦气了,我是跟着服侍姑娘们去了,你不服气,你跟着去,我才念阿弥陀佛呢。她们只管吃喝玩乐,和阿哥格格们说笑玩耍,我在一旁端茶送水的,累得我腰酸背疼,你当嫂子的不说让我吃口茶,谢谢我,还来找我的不是,明儿我打到你家里去,才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贾母笑的直拍桌子,拉着鸳鸯道,“瞧瞧你这些奶奶,竟像泼妇骂街,当着我的面吵了起来,姑娘们别在这里了,回去歇着吧,没得让这些话污了你们的耳朵。”探春乖巧,忙拉着迎春和惜春告退了。我料想贾母有话要说,忙静下心来听吩咐。 (有人说,看露露的文要有耐心,真是汗颜。现在这个阶段正是工作最忙的时候,只能抽空来写文。对于一直坚持追文的姐妹,露露抱抱你们,对不住啦。 露露的群里有好几位潇湘的读者,也欢迎大家去群里交流,只要不是见了露露就催文,露露会尽量每天和大家打招呼聊几句的哦。 一群:36840339二群:51526086) ------------ 各方谋宝玉论亲 却说贾母退了迎春等,单留我和尤氏,我心里疑惑,只管留神听着。贾母道,“如今你这些个兄弟姐妹也大了,姑娘们不必说,今年要参加选秀的。宝玉也一天天大了,咱们头里原想着要等选秀结束再给他论亲的。谁知道江南甄家,他们家原在宫里有太妃娘娘,竟免了选秀,他们家的三姑娘和探丫头年岁相仿,只比宝玉小了一岁,寻到珍哥儿媳妇露了口风,想和咱们家攀亲呢。论理,家世人品也过得去,只是你太太不知道喜欢不喜欢,珍哥儿媳妇来寻我探探口气,凤丫头你说说看。” 原来是这事儿,我放下心来,想起甄家似乎被抄掉的,估摸着也差不多了。只是如今甄家四处活动,也不知道能否搬进来,再说宝玉那个脾气与先不同,也得探探口气才好,想定了笑道,“甄家的家世有什么说的,他们家三姑娘出落得又那样好,只奇怪,怎么偏瞧中了咱们宝玉,原是京里这么多王公贝勒该抢着下聘才是啊。”尤氏道,“你这么个聪明人,怎么竟想不过来?京里几曾缺了富贵,人人都盯着皇上的宠信呢。眼看着甄家是前朝宠臣,如今皇上又彻查亏空,甄家亏了那么多,宫里的太妃娘娘如今又不当道,还有谁上赶着奉承,自然都远着。再说选秀在即,没有几户人家赶着如今订亲的。那皇室子弟,纵远点儿,也等着皇上指婚,多大的脸面?小门小户的,甄家又瞧不上。咱们和他们家老亲,论理儿也算门当户对,只是看老祖宗的示下了。” 我恍然道,“既如此,咱们也不急才好,索性等等。宝玉的性子老祖宗知道的,只怕另有心思。说急了若出了事儿,可不大家烦心?难得如今宝玉上进读书,正该等等才是。况且如今咱们家也有娘娘在宫里,那样疼爱宝玉,难免将来赐婚,那才是荣耀,何必着急定下来呢?”贾母听了点头道,“正是这话,珍哥儿媳妇就这样回了吧,就说娘娘说了要给宝玉赐婚,等得空儿进宫回了娘娘再定夺。”尤氏见这样不得罪人的理由,自然满心欢喜的答应了。 谁知道这话竟传到了宝玉耳朵里,第二日上午来寻我道,“好姐姐,你实跟我说,昨儿可是老太太同你说了什么?”我见他急匆匆地话语又不清楚,也不愿告诉他,便笑道,“宝兄弟,瞧你这满头的汗,怎么听说你读书长进了,说话益发不清不楚了。老太太同我说的话也多,你问的可奇怪。”宝玉方觉自己讲话冒撞了,见左右有丫环,脸皮薄,不好说,噌地红了脸,只支支吾吾的。我心里好笑,也怜惜他痴心一片,便拉了他坐下,让小红送了茶上来,又退了丫环道,“我这里又没外人,你只管说吧。”宝玉还是有些心浮,只管哼哼唧唧的,半天才蹦出来“可是我听说甄家的三姑娘……” 我方证实了方才所想,便细细告诉他,宝玉只听得面色发白,好在后来回绝了,方才笑着作揖道,“还是姐姐好,知道我心里所想。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尔。”我摇摇头笑道,“你可知世事不尽如人意?有些事情还是随缘吧,勿要太过执着。”宝玉失惊道,“姐姐的意思是,妹妹于我无缘?”我叹了口气道,“你们表兄妹,本是一家人,这就是缘分了。只是林妹妹今秋选秀,以她的才貌家世岂有落选之理?到时候不拘入宫,或是指给哪位王爷贝勒,皇家子弟,断不会到咱们家来的。宝兄弟如此聪明,怎么竟想不通这个道理?” 宝玉听了,觉得再无希望,脸色竟灰了下去,半晌道,“难道天下出色的女子都要到宫里去么?皇上那么大年纪了,大姐姐在宫里,他竟连林妹妹也不放过,君欺臣妻,真是个昏君!”我忙捂了他的嘴道,“罢了,小祖宗,这话万不可再说。皇上是君,你又何尝是臣?咱们家连祖宗在内都是皇上的奴才,主子是天。再说林妹妹清白的女儿家,怎么就成了你的妻了?男未婚,女未嫁,你这话说出去,林妹妹还活不活?你素日最重林妹妹,怎不细细斟酌一番随口说出来,可是要人命的。”宝玉忙道,“这话原是我失言,只是妹妹同我的情份,姐姐是知道的。好姐姐,你帮我想法子,要我怎样都行。” 我叹了口气道,“宝兄弟,这些话你也只好在我这里说说,老太太和老爷太太面前谅你也不敢说的。林妹妹和你原是姑表兄妹,自然亲近。至于其它的,事关闺阁名声,不能随意玩笑。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可占了哪样?你便真有心哪位姑娘,也该先求了老爷太太,找了媒人去提亲才是。只是林妹妹那里,休怪姐姐未提醒你,在册秀女,是不得相求的,不然便是欺君的死罪,阖家遭殃。” 宝玉心灰意冷,瞧着一丝可能性也无,几乎快要哭出来,我端了热茶给他道,“宝兄弟,你素日最怜惜姐姐妹妹,难道除了林妹妹,再没有值得你怜惜的人么?自家的姐姐妹妹不说,云妹妹,琴妹妹,京里这么些姑娘,就没有你喜欢的?”宝玉摇摇头道,“我虽然都喜欢,但是我只想过和林妹妹在一起,其他人只想着能经常看到,日日相伴。”我看宝玉此刻心内茫然,也不想刺激他,柔声道,“宝兄弟,这婚姻的事情原都是父母作主的,哪里有自己挑的道理?你只细想想看。再说注定了林妹妹不会在咱们家,你也别太多想。你既喜欢妹妹,看着她幸福不就好了么?何必非要娶了妹妹?”宝玉恨声道,“天下男儿皆薄性,那些个须眉浊物哪里配得上我的林妹妹,没得玷污了她。” 我见他尚未醒悟,只得道,“也不尽然,我瞧你琏二哥就很好。再说你自己也是须眉浊物,怎见得你就比别人强?难道放眼天下,便只有宝玉你最怜香惜玉?既然你是天下最好的男儿,你也该做出模样儿来叫别人看看,你有能力护了妹妹周全。你可为了她,敢与天下为敌,致君臣伦理纲常于不顾么?况就算你敢,你能保证林妹妹倾心于你,也愿为了你抛了姑父,与你天涯海角的流浪么?再退一步,即便林妹妹愿意,你可忍心让家人族人为了你们满门遭殃吗?”宝玉无力的动了动嘴唇,没有说出话来。我知道他心里此刻慌乱迷惑,也不理他,只让他坐着吃茶。 我暗自摇头,这心里的迷惑倘若自己不能解开,别人说再多的话也是枉然。约有半盏茶的功夫,宝玉长长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听外头迎春等说笑着进来,忙住了嘴。探春笑道,“二哥哥也在这里?我们正说要派人去请你呢。”宝玉勉强笑了笑道,“三妹妹找我什么事?”探春笑道,“我们昨儿出去玩了一日,又去扰了林姐姐,正说要回席呢,阿哥格格们不敢请,云霓和林姐姐却是一定要请的。回头下了帖子,二哥哥可别出去。”宝玉眼睛里光彩闪了闪,似乎在挣扎,终道,“罢,这原是你们闺阁里的事情,我就不去添乱了。云霓和林妹妹什么好吃的没吃过,随意些,正经散散心罢了。”起身竟走了。 探春原为宝玉高兴才说了这些,不承想宝玉神色大不同往日,惊诧的看着我,我也不好说什么,端了杯子喝茶掩饰道,“宝玉如今可真大了,竟改了性子。老爷和太太若知道,不定怎么高兴呢。三妹妹,你既要还席,可有了章程没有?”探春方笑道,“我有什么章程?这不寻你来了么。好嫂子,你知道,我又做不了主,还得请你出面跟老太太说才行。”这本是小事情,况且贾母和王夫人是求之不得要这样做的,我便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探春支支吾吾的好似还要说什么,我疑惑得看向她,探春脸腾地红了,说不出话来。我料想必定又是什么事情求着我,只微笑道,“三妹妹怎么了?”探春终没憋住,红了脸道,“论理我是妹妹,不该说。我听说宝玉要论亲事了,二嫂子既和上头合得来,何不求了旨意来,把林姐姐聘过来,一则全了老太太的心思,二则,也全了宝玉的情分。亲上加亲,便是林姑妈也乐意看到的。”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低头喝茶,也不敢看我。难为她未出阁的姑娘讲出这些话来,我料想这话必定是王夫人教她的,如今王夫人和我面和心不和,有些话总好通过别人旁敲侧击的。 虽说宝黛悲剧让我流泪过,只是从现代医学角度来说,宝玉和黛玉属于近亲不能成婚,且明知道贾府败落,我又怎能让黛玉来此受苦。更不谈黛玉如今红鸾已动自有良缘了。看了看探春,我淡淡一笑道,“三妹妹这话我可听不懂了。自古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宝玉的亲事自有老爷和太太作主,再有老太太的意思在里头,哪里轮到我们嫂子妹妹来操心?况且林妹妹的家世你是知道的,三妹妹是个聪明人,不用我多说什么。” 探春咬了咬嘴唇道,“林姑父是太傅,林姐姐必不会委屈为皇子侧室的。如今三阿哥四阿哥都有正福晋,显见得是断了门路。况且林姐姐身子娇弱,若嫁入别人家,恐受了薄待,老太太和姑父岂不心疼。不若到我们家,老太太和太太原是外祖母和舅母,自然是要像往日一样疼爱林姐姐的。宝玉又一心记挂林姐姐,俗话说的,万两黄金容易求,知心一个也难得。又有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二嫂子对林姐姐那样疼爱,怎么不替林姐姐想想?” 我看了探春半晌,忽而笑道,“难为三妹妹把这些话学出来。”探春猛抬头看我了然的眼神,似乎有些羞愧,不语。我叹了口气道,“三妹妹,话我也说了,怎么回,你自己去思量。论国,我也不过是个包衣奴才,论家,我就是个孙子媳妇。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叫人失望了。以后可别抬举我。我还要瞧瞧大嫂子去,你可去不去?” 探春既把话说了,又知道我明白她的苦楚,便也恢复了神色,只略有些不自然道,“我要回房去换衣服,回头再找嫂子说话。”我知道她要回去交差,便点点头,由她去了。 看多了红楼文,都说王夫人罔顾黛玉的显赫身世,哪怕是贵为公主,王夫人也是不屑一顾的,想方设法要毒害了黛玉好来成全金玉良缘。谁知道真正的王夫人竟是精明的很,眼看着黛玉身家清贵,想方设法要求了黛玉来配宝玉,只想着为宝玉谋个好前程。幸好如今王夫人待我不如从前推心置腹,不然面对面说起来,少不得又要闹一肚子火在心里。 闷头生了回气,想起黛玉让我带回来的一本甲骨文拓本,还有一罐大红袍,我吩咐丫头取了出来,自拿着去看妙玉。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六三回 明珠现心思未明 如今因着内忧外患,怡亲王允祥格外的忙碌,雍正凡大小事情均推了给允祥来处置,当年的十三侠王经过了养蜂夹道的囚禁,虽苍老许多,骨子里的果敢和睿智依旧在,加上雍正推心置腹的信任,满朝的文武心里有鬼的,见了允祥都恨不得绕道走,却又不得不强装笑脸来讨好亲近。明面上人人奉承,实际上暗地里使绊子的不少,只愁找不到好的理由来打压。听说廉亲王府书房的灯彻夜不灭,那出了名的贤王四人帮,如今只剩下三个,倒是不改往日的亲密,日日聚会,朝朝密谋。妙玉既是允祥的私生女,又是当日的秘闻,若被人翻出来做文章,必定会给雍正和允祥惹来麻烦,也必定会形成掣肘。倘若有人知道妙玉在允祥心里的位置,不但妙玉的安全受到威胁,允祥也不能安心办差。妙玉也理解这些,也不着急认亲,只是我常去看她的时候发现她在悄悄做针线,看那款式和颜色,似乎挺适合允祥。 到下旬的时候,省亲的园子总算各色齐备,贾政不敢自己先进,便奉了贾母进去观赏一回,也看看还有哪里不合适的好休整。绕是贾母见多识广,也对园子的匠心独具赞不绝口。贾赦道,“景致自然是好的了,只是这匾额均为宝玉所题,会不会不恭些?”贾政最守礼,只拈须不语,贾珍忙道,“正是这话,所以凡一应用的竹匾木匾皆备了空的,但等娘娘巡幸过赐了名字再镌刻上,如今宝兄弟题的都用轻纱灯笼写了,以做点缀。娘娘对宝兄弟素来疼爱,若知道为宝兄弟所题,也必定心里欢喜。”贾母点头道,“珍哥儿的话有道理,就这么着吧。我看这红香绿玉和有凤来仪都很好。若不是娘娘尚未来看过,在此摆了酒,也很有趣味。”贾政见贾母面带憾色,虽素日孝顺,也不敢顶着犯上的罪名先让贾母在此尽兴,何况就算自己情愿,贾母也不会同意的,只得陪笑道,“园子既好了,儿子明日便奏本请娘娘省亲。倘或皇恩浩荡,下月便凤驾入府,儿子再奉母亲来此好好逛逛。”贾母挥手道,“我不过那么一说,今儿来瞧瞧,等娘娘回来过,这里也要封起来才是恭敬。皇上仁厚,欲全家礼,究竟君臣有别,我们又怎么能不守礼数?天也好早晚的了,正经回上房去吃了饭,让你回去写折子才是。”贾政忙陪笑答应,亲自扶贾母上了竹轿,扶着轿边又出了园子。 我和尤氏等都在后面,尤氏笑道,“前儿也进来过几次,总不比今日各色齐备了好看。只是才瞧了几处,也只好等娘娘回来再伺候,好一饱眼福了。”我正要取笑她两句,不妨王夫人回头道,“凤丫头,回头再检点下蜡烛和灯笼,娘娘只怕晚上出来,灯笼多预备些,如今天气也热了,让人勤谨些,这里到处是水,蚊虫驱赶提防些。”我忙点头答应了,心想只怕也未必那么快就准了元春省亲吧。 谁料第二日贾政折子递了给礼部,礼部那帮人精哪有不奉承的,竟当日就呈给了雍正,雍正便批了下月十五准煦嫔省亲,另赐妃级仪仗,以示恩宠。消息传到贾府,人人喜气洋洋,上至贾母,下至丫鬟,镇日里都是喜笑颜开,忙碌得越发带劲。贾母便传下话,阖府双倍月钱,待娘娘省亲后再行赏赐,一时人人称颂,各处妥贴,只我和探春李纨益发不得闲,贾珍贾琏也日夜带人巡视园子,唯恐哪里还有疏忽。每日来拜访的人也多了起来,我的脸竟消瘦了一些,心里颇为自得,也算苦中作乐了。唯贾琏心疼不已,晚间悄悄道,“横竖各色齐备了,偏太太不放心,每日里叫你来回三五遍,哪里受得了。等过了这几日,带你出去好生消乏几日。那尤二姑娘出嫁,咱俩也不得去,今儿柳二弟来寻我,陪张华迎亲,已和尤三姑娘碰面了,只没说几句话,看那情景,只等咱们俩给他保媒呢。这次可别饶了他,让他好生做个东道。” 我懒懒的叹口气道,“何苦来,他手里又不宽泛,难为他做什么?只要他真能转了心意,对三姑娘好,我也就满意了。咱俩何时离了这里才是真正轻松呢。你瞧瞧这府里为这省亲,什么嘴脸都出来了,你贪一千我贪八百的,林姑父还特地送了银子来,家里人反倒生怕吃了亏,巴不得把自己出的都拿回去。我听说那些买办有些强买,外头都传开了,将来还不知道怎么呢。如今不闹出来各色都好,将来要是翻出来,不独府里百年基业不保,只怕娘娘那里也不好看。”贾琏闻言皱眉道,“我也听说了些,这可怎么好,也该早些告诉老爷太太才是。”我无奈的笑了笑道,“你当我不想么?这府里几百个人,保得住谁干净?我便告诉太太,叫谁看着去呢?况如今谁又愿得罪咱们府里,苦主都没了,我可不是打自己脸么,乐得装不知道呢。” 贾琏摇摇头道,“虽说如此,到底坏了府里名声,怎可姑息?派人查查清楚,再禀报老爷太太严处才是。”我摇头道,“休费那心了。这府里的奴才哪个是好缠的,都是几辈子的老脸,比咱们年轻主子还要气派几分。太太又是老好人,到时候还是咱们出面,只怕还不讨好。我是懒得管了,如今既然交给大嫂子和三妹妹,明儿我告诉她们也就是了,看她们如何处理再说吧。”贾琏想想也罢了,俗话说宰相家奴七品官,国公府的奴才出门去比那些县令还要有脸面,若是没什么大事,人家也不会愿意作证来与国公府作对的,何况如今又出了位娘娘深受皇恩。当下安歇无话。 元春派了小太监出来传话务必要俭省惜福,游赏尚可从俭,庵里是必要去拈香敬佛的。还有家里的姐妹和亲戚家的表姐妹务必接了来陪着说说话云云。贾母和王夫人自然是遵的,便派人分头去接,除了黛玉和惜春到当日回家,湘云宝琴迎春探春俱都在府里学些礼仪,又裁制衣裳,打些首饰。薛姨妈铺子里出了几件极好的首饰,与宫里之物不相上下,也拿了来照本钱折了给探春和迎春用。一面又四处搜罗新奇的物件预备敬献给元春。 与满府里喜气不同的是,宝玉终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贾母和王夫人只当宝玉在用功,便心疼让他出来玩耍,奈何宝玉不出来,贾母对王夫人叹道,“宝玉说长大便长大了,从前你们还只怪我偏疼了他,恐他不读书。瞧他如今竟不爱这些热闹了,我看倒像珠儿的模样儿。如此也不枉你生养他一场了,少不得挣个诰命给你。”说的王夫人和李纨两个红了眼圈。 王夫人见大喜的日子提起珠儿心里自觉不吉,忙笑道,“老爷如今也常夸赞宝玉呢,还是老太太教导的好,将来有了出息,让他好生孝敬老太太。说起来,后儿林姑娘也来,宝玉自然要出来的,这些姐妹里头,他也就记挂着他林妹妹,到时候也好亲近些,也让他歇息一天。娘娘说林姑娘是宫里见惯了的,也不用接驾,只好生安歇着,到时候见面也就是了。说起来林姑娘真是可人疼,不独老太太和咱们娘们儿疼她,老爷也常夸赞,宝玉也记挂,外头听人说起来,哪个不夸。不知道将来哪个有福气的得了去,可不叫人羡慕。” 一语说中了贾母的心思,叹了口气道,“我如今老了,也不指望什么荣华富贵,只盼着这些孙子孙女的有个好结果也就好闭眼了。我最疼的就是两个玉儿,只可惜……唉,人家说严父慈母,你老爷管宝玉也太严了些,你这个当娘的岂有不疼的?就说我的话,让宝玉歇息几日,别苦读坏了身子,再说他大姐姐要回来,也让他出来活泛活泛。”王夫人忙答应了。见薛姨妈笑着带着丫头走进来,王夫人以下忙站起来迎接。 贾母笑道,“连日家里忙乱,顾不上照应姨太太,反倒劳姨太太送了好些东西来,可真叫我心里过意不去。等忙过了这阵子,再好好谢姨太太。”薛姨妈笑道,“老太太客气了,我们住在这里,诸事都烦府上照应,如今不过白帮着寻些东西,又是自家亲戚,老太太怎说这些话,倒叫我没脸了。”一面客套着坐下,从丫头手里接了个锦匣过来打开道,“这是前儿蟠儿在外头四处搜寻来的,想着也只配娘娘用,特地送过来给老太太,等娘娘省亲的时候献给娘娘,岂不便宜?”贾母只见匣子里流光溢转,因是白日,不太明显,却也知道是枚夜明珠,大如雀卵,忙命鸳鸯拿了眼镜戴上,又细细的看了半日,心里只纳闷这么好的东西不给宝钗去用,却留着给元春做什么。面上却笑道,“这东西只怕现拿了千两黄金没处买去,姨太太既得了,留着给宝姑娘,哦不,薛格格多好。”薛姨妈忙道,“老太太叫宝丫头罢了,她是哪牌名上的人,没得折了福份。说起来,都是自家亲戚,也并不瞒老太太,这个珠子虽然难得,也并没花多少钱,不过借花献佛,也是我们家一点心意。宝丫头若知道珠子给了她大姐姐,心里也必定乐意的。” 无事献殷勤,贾母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只是想想薛蟠的事情早已搞定,宝钗如今贵为格格,料定薛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客套几句便收下来道,“既如此,我定要告诉娘娘姨太太的心意。怪道人说薛家珍珠如土金如铁呢,如今咱们府上也没这么大手笔了。” 薛姨妈讪讪一笑,我心里知道薛家如今大不如从前,只是面子上撑着,和贾家差不多,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是薛姨妈送了好多金银绸缎,如今又送这珠子却是为何,一时我竟也想不出来了。但见王夫人含笑不语,薛姨妈眼神又不断瞟过迎春宝琴等,心理蓦然敲了警钟,难道薛姨妈竟打起迎春的主意?还是宝琴与梅家的婚约黄了要转攀贾家? (红红的樱桃,红红的枣,红红的运气好预兆; 甜甜的粽子,甜甜的枣,甜甜的糯米有情调,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一****回 欲争宠玉香探究 却说薛姨妈送来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让我心生警觉,不由得琢磨开来。孰料晚间便知道了,原来宝琴所定亲事当日并无媒证,只双方父母约定,梅家给了根钗子,便是宝琴头上的傲雪红梅簪了,说不上多富贵,不过取了梅家的姓罢了。宝琴之父带宝琴四处游历,梅家也四处搬迁,不曾寻到彼此,只当是另有婚约了,便另聘了同僚之女为媳,见如今薛家找上门去,梅家倒也讲义气,只说是误了宝琴,却又不能委屈了别人家的姑娘,若说宝琴坚持要嫁入梅家,则姐妹相称,若不愿委屈,梅家当日约定同为男则为兄弟,同为女则为姐妹,如今愿收宝琴为义女,将来好生发嫁。说起来梅家还是守信之人,并不曾推诿不知,只怕其中也有寻去的人是贾家人的缘故吧,梅家必不愿得罪了贾府,又不能被同僚耻笑,能说出愿娶的话来,已经是担了许多风险了。薛姨妈听了回音与王夫人商议了,梅家虽是翰林出身,到底官运不畅,如今也不过是个五品的知府。梅家的公子方中了举人,还未参加大比,说不得将来如何。京城里达官显贵如此多,倒不如让宝琴在京里攀门好亲,强如嫁到外头去受气。 薛姨妈其实内心有成算,宝琴父母双亡,比不得宝钗,若想攀亲王郡王是不太可能了,如今贾府满门富贵,元春为后宫主位,林如海贵为一品又待贾母至孝,宝琴得众人喜欢,若结成亲,看宝玉如今的模样,以后的国公爵位未必不是他袭了去,如此,薛家也算扬眉吐气了,宝钗那里为着避嫌不肯照应薛蟠做官,总有人看着贾府的面子提携薛府吧。 薛姨妈想得如意,却不知道王夫人如今一门心思想着黛玉,可怜天下父母心,当娘的总是为自家的儿女筹算,王夫人原本属意金玉良姻,却因宝钗的进宫不得不断了念头,转而想起黛玉的好来,又看林如海如今金贵的很,若真的能成,既全了宝玉的痴心,又全了贾母的念想,还能帮宝玉谋个好前程,想到这么一举几得,王夫人也并不在意黛玉的身子好坏了。如今只等着选秀过后请元春求了皇上指婚,王夫人似乎一门心思认定了,便没理会薛姨妈的再三暗示。 宝琴既取消了婚约,薛姨妈在贾母面前便微微露了口风,孰料贾母和王夫人一样的心思,如今只等着,薛姨妈无奈,托人给宝钗带了信,欲让宝钗帮着寻门好亲事,抑或出面和王夫人说说将宝琴配给宝玉。宝钗甚是为难,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发愁,如今虽身怀有孕,规矩上是一点不敢错,那拉玉香的脾气,谁若惹了她,定是没有好果子吃,倒是很有廉亲王福晋的气派。一边弘时叫自己劝着黛玉跟了弘历,一边薛姨妈让自己帮宝琴找个好人家,宝钗平空添了许多事,原本怀孕的身子就懒怠,越发的疲倦了,不几日便恹恹的。<>那拉玉香虽不喜宝钗有孕,然则她城府深,也知道皇家子嗣的重要性,不肯让弘时走了允祀的老路,便亲自带了太医来瞧,却又没什么,只说是需要静养。那拉玉香好生宽慰了一番,问宝钗有何要求,宝钗只说想昔日的姐妹来瞧瞧。那拉玉香本也有心笼络,便一口答应了,宝钗在床上又起身行礼。那拉玉香便遣人下了帖子来,请府里的姑娘们去贝勒府散心,焉有推辞之理?我本懒怠去,奈何那拉玉香遣来的婆子再四说福晋想念的狠,必要我去不可,只得收拾了带了迎春探春宝琴湘云一起坐了车子到弘时府邸。 先见了那拉玉香,客套了几句,便去了宝钗的小院子,宝钗倒是看出胖了些许,脸色也好看很多,不似前些日子的清减,见我们来了,脸上带着笑,忙着招呼,莺儿小心翼翼扶着她,深恐有了闪失。宝钗带了一些自得,笑嗔道,“哪里这么娇贵,叫人说我轻狂。”宝琴忙上前扶了宝钗道,“姐姐,还是要小心呢,来时,大娘再三关照了要你莫急莫燥。”宝钗就着宝琴的手顺势坐下道,“知道了,回去叫妈妈放心。”一面看着我,到底有些底气不足道,“娘娘要省亲,凤姐姐越发的劳累了,今儿还劳你过来,老太太和太太必定说我好没道理的。” 我微微一笑,正要说话,湘云早快嘴笑道,“这可怪不到你头上的,凤姐姐原说不来,婆子说福晋想见凤姐姐,再四的请。宝姐姐最讲道理的,哪有人挑出你的不是,我第一个不依她。” 宝钗神色略动了动,复又笑道,“是呢,凤姐姐人缘最好,福晋常惦念…”外头来了个婆子道,“薛格格这里热闹,我们福晋抱怨自己屋子冷清,想请二奶奶过去说话呢。”宝钗忙站起来道,“正要送凤姐姐过去呢,不想劳烦嬷嬷过来了。”那婆子笑笑,也不答话,只转头对我道,“二奶奶,请随奴才去福晋屋子里吧,福晋等着呢。”我心里叹口气,这那拉玉香也太直白了些,外人看了岂不是糊涂帐,哪有主子福晋上赶着结交包衣的。忙作出诚惶诚恐的样子来,朝宝钗笑笑示意,方随了婆子出来,凭她姐妹叙话去吧。 那拉玉香见我来,早命人上了热茶,一面嘴不停的道,“二奶奶可来了,我在这里盼了半天,方才人多,也不好说话。听说你这些日子忙着煦嫔省亲的事情劳累的很,看起来着实清减了许多。我前儿进宫,皇后还问起你呢,我只说没瞧见,这不挨了一顿说,我忙答应着回来去瞧你,可巧儿薛格格想见娘家人,正好找了个由头接你去。想着你府里如今事情多,必定是不肯轻易出来的,才叫人死活拉了你来,可千万别怪我劳你辛苦这一趟,若不见了你这真佛的面儿,姑妈明儿还得训斥我不可。今儿你既来了,就好好歇歇一天,有多少事情非等你在府里,那些人难道是光吃饭的?我们爷还常说呢,怨不得皇后疼你,说话做事原与别人不同,我们是个俗人,能有机会亲近自然是不肯躲开的。瞧我,光顾着自己说话,二奶奶,你好歹尝尝这茶,上个月皇后赏我的,说是百年的普洱,最养身子的,你来我才舍得喝第一回。” 我听她连珠炮似的说话,泼辣中透出亲近,心眼里也喜欢起来,纵然是带着心计交往,这样爽利的人却是难寻的,忙笑道,“福晋性子爽利,我是十分想亲近的。只是身份悬殊,也不敢常来叨扰。皇后那里,福晋代我谢过吧。皇后和福晋待我的好,我自不会忘记,日日感念在心。”那拉玉香忙挥手道,“哪个要你感念?若不是姑妈待你这样好,我倒想叫你声姐姐呢。如今这辈分可不能错,也只能委屈你我这般客套称呼了。说起来皇阿玛最近身子不太好,我琢磨着想去红楼要些新鲜的菜送进宫给皇阿玛换换口味,只是不知道有什么新鲜的。” 我听了一惊道,“皇上身子不好,可要紧么?”忙又加了一句,“如今内忧外患,皇上也太勤政了些,我们在外头都听说民间说皇上是个好皇上呢,每日必批奏折到三更的。”那拉玉香端了茶杯吹着茶叶,头也不抬道,“可不是,皇阿玛那个性子,谁敢劝?当日圣祖爷必定是瞧中了皇阿玛勤谨,如今皇后尚不说什么,我们做儿子媳妇的更是恨不得代了皇阿玛分劳。皇阿玛的身子本就不是结实的,现如今也只好想着法子孝敬些。” 我忙附和道,“可不是,福晋的孝心皇上必定是知道的。”那拉玉香抿了口茶,弯了弯嘴角道,“皇阿玛也太不拿自个身子当回事,他十二岁就出去办差了,如今只四个儿子,弘昼还小,福沛更不说还在襁褓,如今单我们爷和弘历能办差,我们爷又为长,可皇阿玛许是太疼儿子了,竟不怎么派差事,可怜我们爷一片孝心,只有我知道罢了。” 我心里一紧,那拉玉香终究不肯放弃走这条路子,只是我又岂是那么好摆布的?当下笑道,“福晋说的是,哪有父母不疼子女的?福晋和三阿哥的孝心,齐妃娘娘必定是要呈给皇上的。再说皇上圣明天子,福晋和三阿哥的孝顺,圣心自有明断。皇家骨肉相亲,传出去必定又是一段佳话。” 那拉玉香见我神色自若,也不知道目的达到没有,只欢喜的笑道,“可不是二奶奶会说话,咱们只管做咱们的,皇阿玛自能知道咱们的孝心,瞧我,竟是糊涂了。才刚说红楼的菜色,二奶奶可知道有新鲜的?”我寻思着雍正似乎是常咳嗽,大约劳累过度,有了哮喘的底子,便慢慢道,“红楼的菜听说有很多新鲜的,福晋不妨问问云霓格格,自家姑嫂,论起孝顺皇上,云霓格格也该有一份呢。只是依着我的愚见,皇上必定是劳累了,倒不要补得太狠,只将那银耳莲子冰糖细细的炖了,最是养人的。人参吃多了也上火。平日里多吃些粥,换换花样,用些鸽子汤,鸡汤的熬起来,如今这天气,新鲜果蔬也多,清清淡淡的,只怕还受用些。” 那拉玉香一面凝神听着,一面笑道,“说的是,大热的天,哪里想吃饭,可不是要清淡些好。到底你们府里会养生,瞧那些姑娘水灵的,我看着就喜欢。除了二姑娘三姑娘在秀女册上,另两个可有了人家?我瞧着薛格格的妹子格外好,比她姐姐还要俏丽些。” 我摇头道,“倒不曾听说有人家,如今薛家姑妈也准备找了官媒来议亲事呢,只我们府里最近忙,还没顾上。等忙过这一阵子,再请福晋到我们的园子里去瞧瞧,老太太和太太都惦记着福晋,不知道赏脸不赏脸呢。” 那拉玉香忙道,“我是定要去的。听说你们府里姑娘们和亲戚家的姑娘们省亲那日都到府里见煦嫔,可不是一屋子美人儿,我若不是身份拘着,也想去凑热闹呢。到那日,我跟爷商量着,让薛格格也回去盘旋一日,全了她的孝心,也见见家人。听说你们那园子格外出彩,到时候说不定有别人去凑热闹,我也少不得要去的。”说完看着我笑。 我纳闷,谁会去凑热闹?雍正和皇后自然是不会去的,那么还有谁值得那拉玉香如此的探究?她既懒得说,我也懒得问。最近乏得很,只是睡不够,大约太劳累了。每晚躺到床上,想着黛玉能否安然与**婚,元春能否改掉突亡的悲剧,迎春的婚事如何,探春又如何能够遂心,妙玉如何出府,良人是否还在…..还要惦记着雍正的身子可别早亡,我的使命何时完成是否回到现代,若回去,贾琏和巧姐又待如何……许是这一两年经历太多,心态有些苍老,竟开始多愁善感了起来。 那拉玉香见我不语,只当我心里有数谁会去,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复又说起衣物首饰,我只得打点了精神陪她说话,一面有人来打听得那拉玉香留饭,自去回了宝钗让她们自己用饭。直待那拉玉香歇中觉,我才辞了出来,来带迎春等回府。 (别浪费银子砸鸡蛋…话说群里天天催文,我真不好意思*_*)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 ------------ 第一六五回 懒应酬状况频出 却说那拉玉香歇中觉,我忙辞了出来。一面忖度着那拉玉香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进退,借着歇中觉的由头放我出来,既免了我不耐,也不显得自己失了身份,只是将来到底结局如何,我又如何能知?说不得尽我所能护住一个是一个罢了。 宝钗这里方吃了饭,迎春等自然是一桌客饭,杯盘碗箸,林林总总摆了一桌子,无非是山珍海味,平日里也不甚稀罕。唯有宝钗面前是燕窝粥和几样精美小菜,想是那拉玉香吩咐的。见我回来,宝钗忙站起身,我忙紧走几步笑道,“我又不是外人,何时这样客套起来?快坐下吃你的吧。瞧我这张嘴,什么你啊我的,薛格格身子要紧,快坐着吧。我们来是陪着说话儿的,怎好叫格格劳累?”看宝钗脸色微变了变,心里也有些不忍,便忙按了她坐下道,“真格儿的,关起门来还是论姐妹,出门再给你行礼也不迟。你们姐妹体己话可说够了?” 宝钗方缓了脸色笑道,“凤姐姐总是爱拿人取笑,咱们原都是姐妹,没有外人,自然不用讲那些礼数的。我这里要请姐姐吃顿饭也不容易,福晋日日念叨着姐姐,只不得空去接。只怕以后少不得要多请姐姐来咱们这里逛逛了。我也托福多见见姐姐。才刚三妹妹也说了,多亏姐姐周全,妈妈那里各色齐全,我还要多谢呢。莺儿,还不快上好茶?” 我抿嘴笑笑,不想多说话,如今只有云霓黛玉平儿面前说话方能自在些,余外的无不要打点精神应付着。好在如今也不怕得罪许多人,也不至于得罪许多人,想是底气渐渐壮了的缘故,有些时候便不肯委屈自己去巧言婉转奉承人了。一面接了莺儿的茶,看迎春等俱要了茶漱口,也离了桌子捧茶喝了两口,方开始继续叙话。 探春道,“宝姐姐才拿了好些针线活计出来,越发鲜亮了。二嫂子不知道,宝姐姐给小阿哥做了好些衣裳了。”宝钗红了脸道,“三妹妹少胡说,哪里知道是阿哥还是格格,叫人听见该说我了。”探春有些拘谨,看了周围除了莺儿外没有其他人,忙笑道,“原是取个好彩头么,愿宝姐姐早生贵子,这可是了?”宝钗道,“罢了,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才听说,娘娘省亲,要接姐妹们回去,可惜我不得去了。” 我放下杯子淡淡笑道,“才福晋说,要送你回去宽泛一天,也好在姑妈面前尽尽孝心呢。”宝钗眼睛一亮道“可是真的?”我微微笑了笑不吭声。迎春忙道,“可是福晋待宝姑娘的好了,如此回去该告诉姨太太也好准备准备。”宝钗不曾想那拉玉香容她独自回府去待一日,喜悦不已。我懒得再多说什么,只管拿了茶细细吃着。 宝琴自然是贴着宝钗坐着,两姐妹本来亲密,湘云笑道,“我就说宝姐姐这样好人品,人人都爱的,果然福晋也待宝姐姐这样好。”迎春道,“宝姑娘可是要歇中觉,咱们来时,老太太关照了别让你劳累了。”我放下杯子起身道,“正是呢,如今有了身子可不比往日,过两日还要累你一天,好好儿养精神才是正经。”宝钗见我起来,也不虚留道,“姐妹们体恤,我也就不强留了,横竖过两日也是要见的。莺儿,将礼物拿来。”莺儿忙带了个丫头去捧了几个盒子出来,送了迎春探春各一对镯子,送湘云宝琴各一个项圈,送了我一对儿簪子。身份在那里,也可说赏,也可说送,我们也不好说出辞谢的话来,只得各自含笑谢了。莺儿又带我们出来,打听得那拉玉香还在歇着,便径自送我们上车子出府来。 探春道,“二嫂子,早起太太说,后儿要备些好的果品点心,想着告诉你叫人去红楼订了,不知道说了没有。”夏日的午后昏昏欲睡,我本眯着眼打盹,闻言也没睁开道,“这什么要紧,回头差个人去说声就是了。”探春见我懒洋洋的,便也不吭声了,各自靠着车壁养神。忽而一个急刹车,险些让我们摔了,我正要问话,赶车的小厮道“才刚一辆车,打着年府的旗子,直冲了过去,幸好刹的及时,不然就撞上了。”我撩开帘子看,果然马蹄带起的烟尘滚滚,且有人躲让不及摔倒在地,心里暗叹一声,年羹尧也太嚣张了些,要知道,京城里多的是黄带子阿哥,稍不留心便冲撞了谁。况且我们才出弘时府,这里还是阿哥格格的府邸集中地,年府家人尚且这样目中无人,遑论年羹尧了。不禁又为雍正担心起来。 刚下了车子,丰儿迎过来道,“老太太歇中觉呢,姨太太在太太房里,叫请奶奶姑娘们去吃西瓜。”我心里暗笑,哪里是叫吃西瓜,分明是打着旗号问问宝钗的消息。忙带了迎春等往王夫人房里去。我通共和宝钗说了没一刻钟话,况且王夫人和薛姨妈跟前儿又哪里有我的位子坐下,服侍她们吃了几块西瓜,听说宝钗要回来,薛姨妈已是喜上眉梢,一迭声的问详情,可巧丰儿来请我说,家人媳妇等着对牌支东西,王夫人见我站了半天,脸上又有些乏,想必心里高兴,便挥手让我先退下了。我长吁了一口气,好家伙,分明是折腾我,西瓜一口没吃到,还站了半天,比不得这些千金小姐还好坐着。 回到房里身上一层汗,丰儿忙令人抬了浴桶进来,又拿了家常衣服道,“奶奶先洗洗,好睡会儿。爷出门吩咐说,让奶奶回来先睡会儿,别太累着了。事情哪里忙得完,横竖省亲的事已齐备,过两日还要连夜折腾,养足精神才好。”我好奇道,“你不说那些媳妇们要支取银子么?”丰儿笑道,“原也是有的,我正愁想不出法子请奶奶去,就拿了这个去回太太。人已被我打发了。”我微笑,多几个贴心的人正好啊。 香甜睡了一觉,醒来已是晚饭时候,少不得要去伺候晚饭。却听见贾母吩咐鸳鸯翻料子给我裁衣裳,忙掀帘子进去笑道,“我哪里缺了衣裳了,年年做新的,究竟没穿遍,老祖宗何苦想着我?”贾母见我进来,抚掌笑道,“你可来的巧,我今儿想起来十几年前的纱罗,竟比如今的花色还好些,有几匹玫瑰色的,正配你。如今天热,正该翻出来做几件衣裳,白放着可惜了的。你既来了,就拿去。还有两匹湖水绿的,差人送给林丫头去。”我看那纱颜色也确实好,便谢了贾母,鸳鸯忙叫人送我房里去。彼时王夫人等也都来了,见贾母给我料子,王夫人笑道,“可不是老太太偏疼孙子媳妇么,正经孙女还没得老太太体己。” 贾母已被我扶着坐到了桌子边上,闻言道,“可不是,孙女总要出嫁的,将来又不指望她们孝敬我。孙子媳妇将来当家作主,我若不待她好些,等我老了,撵了我睡马圈去,我可找谁哭诉去?”王夫人脸上便有些不自在,忙就近端了菜往桌上放,一面笑道,“姨太太说等娘娘省亲过后,要做东请老太太呢。宝丫头这次也回来,咱们可算团圆了。” 邢夫人正领着丫头进来,撇了嘴道,“薛格格又不是咱家人,算得上什么团圆?”一面朝贾母行礼道,“老太太,回头接娘娘驾要劳累老太太在门外等,我们老爷搜寻了这根老参,命我送来,赶明儿让鸳鸯看着熬了给老太太用。”鸳鸯忙上前接过,拿来看时,果然是已快成人形,十分难得。邢夫人看着我笑笑,我也抿了抿嘴,点头示意。果然贾母十分喜悦道,“你老爷有心了,难为你亲自送来。你坐那边吃茶吧,横竖有你弟妹服侍。鸳鸯,将今儿林姑娘送来的新鲜果子打迭一半送大太太房里去。”王夫人脸色益发的白了,只看着我道,“我今儿说天热,舅太太那里送来的木樨清露最消暑,给老太太拿来,可送来了?” 我看着她直发愣,我哪里知道什么清露,统共儿见了她没一刻钟,何曾说起过什么?也只好含糊答应着道,“想是我忘记了,回头叫人去太太那里取了送来。” (最近杂事纷纷,特此请假。待雪舞飘飘的季节,露露出关续文,绝不弃坑。今日之文,纯属损人不利己之行为。下午在群号召大家去《红楼梦断之大漠潇湘》留言:李秋水,快发存货,不许当奸商屯文。盖为己为人争取早阅红楼梦断之文也。代价是码完本章,顶着熊猫眼继续干活,555….含泪飘过。 安慰我的方法是去http://read./info/277875.html留言:李秋水,快发存货,不许当奸商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