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一章 我的弟弟是无赖 十年前,豪华总统套房的客厅里。 “董事长,您真的决定收养那个女孩吗?” “是!”男人将抽了一半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有什么问题吗?” “您不怕,养虎为患吗?”战战兢兢的语气。 男人看一眼卧室中熟睡的女孩,“不过是个毛丫头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那,请董事长给她个名字吧,我现在就去办收养手续。” 透过落地窗,男人看到对面楼上新开的中式婚纱摄影店,“澜本嫁衣”四个红彤彤的大字分外喜庆,“澜衣,她就叫叶澜衣好了。” …… 十年后,越北市叶家大宅。 凌乱的发,惨白的皮肤,死灰般了无生气的双眼,皴裂的唇上是已凝固的血块和小蛇般蜿蜒而下的新鲜血液。应该是不堪入目的惨淡景象的,可是放在那女孩的脸上,却是摄人心魄的美。 “荒坟女鬼般的凄艳与神秘,像一场盛大的死亡,让人充满恐惧却又忍不住想去靠近。”多年后,父亲的朋友,一个自诩为“情圣”的老花花公子这么评价她。 他觉得,那是他听过的,对她最贴切的描述。 那个“荒坟女鬼”从少年时代开始就反复出现在叶蓦然的梦中。 “澜衣,为什么我总是梦见我们初见时你的样子?”十五岁的叶蓦然一脸纯真地对盘腿坐在地上拿塔罗牌算命的叶澜衣说。 自从进了叶家门就没正眼看过任何人的女子抬头,双眸犀利如出鞘的短剑,将早熟少年的心思洞穿。 “为你个大头,小色鬼,死远点!”她恶狠狠地说。 少年落荒而逃,忽略了她眼角极力压制住的笑意。 “那个时候为什么要笑?是因为开心吗?所以,我能不能理解为其实你也是有一点喜欢我的?”二十三岁的叶蓦然抓住与他擦肩而过却目不斜视的叶澜衣,狠狠抵在墙角,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刻意压低的声音极具暧昧。 她拼尽全力也无法将他推开,他等待着她的惊慌失措,如同当年的他一样。 人生第一次情动,第一次表白,被她那样对待,是他到现在都耿耿于怀的事。 无论是身高还是力气都差太大,叶澜衣放弃了徒劳的反抗,长舒一口气。 感觉到被压制住的人身体整个放松了下来,叶蓦然心里有一丝窃喜,原来她吃硬不吃软啊,早知这样,就该霸王硬上弓一举拿下,何苦把她当作神圣不可侵犯的神祇供着,白白将宝贵的青春年华浪费在各色乱七八糟的女人身上。 叶澜衣的嘴角扯出一个冷冷的笑,从鼻子里哼出一句,“叶家的人,怎么都是这个德行!” “都?”叶蓦然的心中警铃大作,“还有谁这样对待过你?大哥?” 叶澜衣不说话,带着讥讽的笑,像在看一个白痴一样看着他。 “老爷子?”叶蓦然试探着问,而后自己否定了这个荒唐的想法。“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除非他是禽兽。” “那你是什么?” “我们只有一半的血统是一样的,而且,万一老爷子弄错了的话,搞不好我们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亲爱的澜衣。”他换上甜腻且幼齿的声音撒娇,“再说了,如果因为你而成为禽兽的话,我甘之如饴。” “无赖!” “我只赖你一个!”他的唇慢慢贴向她的脸。 “大小姐,二少爷,开饭了,老爷在等。”永远一身正装,头发一丝不乱的陆齐出现在楼梯口,专属的恭敬却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打断了叶蓦然接下去的动作。 “老爷子,他不是去英国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急忙放开她,手忙脚乱的整理了一下仪容后几乎是小跑着离开,路过陆齐时不忘问一句,“我怎么样?” “二少爷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面瘫男尽职尽责的赞美听起来更像在骂人。 叶二少刚想好好教训他几句,却被他接下来的动作噎住。 陆齐扶住了叶澜衣,“小姐,您慢点。” “没事,谢谢你!”叶澜衣露出难得的笑容。 那笑容如千年不化的冰峰顶上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叶澜衣走起来那明显跛着的腿。这就是她今天轻易被他逮到的原因吧?奇怪的是,自己是看着她从走道尽头她的房间一路走到楼梯口的,竟然没有发现这一点。精虫上脑果然是件致命的事。 “澜衣你,你的腿怎么了?”他一开口,就看见那让人晃眼的笑容迅速从她脸上隐去,换上冷冷的嘲讽的笑。这次,他没有忽略被冷笑掩盖着的,一抹淡淡的失落。 他害她伤心了!他在心中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上前搀住她,生硬地命令陆齐离开。 “怎么又回来了?不知道老爷子最不喜欢等人吗?当心去晚了惹他生气,那样的话,便宜可全让大哥占了去了!”她高昂着头,目光直视正前方,阴阳怪气地说。那架势让他想起影视剧里跟小李子叨叨的慈禧太后,忍俊不禁地笑了。 “笑什么?”她怒了。 “大哥能占到的便宜有我占到的多么?”他说着收紧了放在她腰上的手。 “流氓!”她推他,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气。 “乖一点就不疼了啊澜衣!”他涎着脸在她耳边呵气,成功换来一记重重的凿在脑袋上的老拳。 ------------ 第二章 那个无赖要结婚了 调戏佳人后心情大好的叶二少在脚刚迈进餐厅的刹那就恨不得原地蒸发掉,自家老爷子铁青的脸已算不上威胁,大不了结结实实挨顿臭骂。末座上笑盈盈的一身深 v装的女子才是个重磅炸弹,动动手指就会让他瞬间魂飞魄散。 “蓝小姐怎么也来了?大哥,是你邀请的吗?”他转向一脸严肃的叶寻,拼命朝他挤眉弄眼,“哈,你不是最讲品味的人吗?原来也不过如此啊!” “honey!”不等叶寻开口,蓝晶儿就扭着腰肢走过来挽上他的左臂,笑得像个看自己孩子恶作剧的慈母,“讨厌啦,你昨晚明明邀请人家今天来吃午饭的嘛,怎么就忘了?一定是喝了太多酒,打错电话了。你当着伯父的面老实交代,昨晚那通电话到底是打给谁的,是玛丽茱莉还是查理?” 昨晚他有打电话邀请人来家里吃饭吗?鬼知道!他连昨晚在哪个女人的床上都想不起来。 他一愣神的功夫,右臂揽着的人已踉跄着离开。他眼睁睁看着她撞入叶寻的怀抱,抬起头对着那个古板男人笑靥如花。 “澜衣,别走那么快,当心伤口。” “哥,我没事!”那个“哥”字拖了柔柔的长音,被叫的人一定骨头都酥了吧? 叶蓦然恶狠狠瞪叶寻一眼,那张脸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伪君子!”他小声嘀咕。 “说什么呢?”叶老爷子鹰一般的目光射过来,叶蓦然立刻收声,将头埋在胸前装鸵鸟。 贴在他身上的蓝晶儿却发出一声惊呼,“这位原来是叶小姐啊,我还以为是蓦然藏在家里的正牌女朋友呢!真的很少在公众场合见到您呢,您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没有人在意她那些拍马屁的话,因为她的前一句话一出口,就已经让餐厅里的三个叶家男人齐齐变了脸。 善于察言观色的蓝晶儿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后,赶紧东拉西扯起了别的话题。她不知道自己踩中了什么样的雷区,但一心要嫁入豪门的她知道豪门里的恩怨深似海,不想被海水溅湿甚至吞噬的话,装傻才是生存之道。 严格遵守“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的叶老爷子对一顿饭的时间都在那里叽叽喳喳着卖乖的蓝晶儿没有露出丝毫的不满,如同所有宽容的长辈一样面带微笑地附和着她。 叶蓦然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暗自感叹果然所有的男人都抵挡不了36 f的诱惑,自家头发都花白了的老爷子也不例外。 当蓝小姐拿着叶老爷子送的礼物,坐着叶家的豪华房车心满意足地离开后,叶二少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在你靠谱些的女朋友中选一个人,明天结婚吧。”叶老爷子悠闲地吐出一个烟圈,对厚着脸皮脸向冰山姐姐卖乖的人说。 “我?”叶蓦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哈哈,老爸,你开什么玩笑!” “老子没空跟你开玩笑,自己好好想想,明天下午带个女人去教堂,否则别再叫我爸!”老爷子的脸瞬间狰狞起来。 “爸!爸!”叶蓦然这才明白事情有多严重,他冲上去抓住老爷子的衣袖。 “怎么,你不服气?”叶赫浓眉一挑。 “为,为什么,要这么快结婚?”对上那寒冰一般的双眼,叶蓦然心头一震,手不由自主慢慢放下去,声音也越来越低。他当然知道原因,此刻,他恨不得将蓝晶儿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千刀万剐。 “结婚不好吗,老子送你一套别墅,在那里你就是皇帝,想招什么样的烂桃花随你便,即使你在家里开裸(这个字被河蟹了)体派对老子也不干涉,老子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爸,我没有靠谱的女朋友,都是你刚才见到的那种。娶那种女人会丢叶家的脸的。” 老爷子怒极反笑,“这点你不用操心,叶家哪还有脸啊,早就被你丢光了。” 叶蓦然呆呆站在餐厅门口,如同溺水之人想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般,把目光投向叶寻和叶澜衣,这世界除叶赫之外他仅有的亲人。 叶澜衣正低着头认认真真地把一盘芒果碎尸,叶寻手拿纸巾,一丝不苟地帮她拭去手上的汁水。察觉到他的目光,叶寻抬头对他一笑,“蓦然,恭喜你。” 叶蓦然回应他一个苦笑,看一眼那个自进餐厅后就没再看过他一眼的人,一种涩涩的东西从心里涌上喉头。 在这个家里,老爷子的话就是圣旨,他不可能去违抗。他就要失去她了,可悲的是,直到现在,他仍然不懂她。她是否对他有一点动心,失去他她是否会有那么一点难过? 出了餐厅,他静静靠在墙上,他想最后一次,离他这一生唯一爱的女子近一些。 作者的话: 打算明天发的,晕死,手一抖就发上来了 ------------ 第三章 谁的心在痛 新的一天刚刚开始,叶蓦然就被陆齐拖去试礼服。 “你真以为我会乖乖听老爷子的安排结婚?” “是的少爷,您一定会结婚的。”陆齐的轻描淡写让叶蓦然冷笑出声。 他在笑自己,别说父亲,即使是个在他家做了几年管家的人也清楚叶家二少爷是个什么货色。 无才无大志,无德无品,开名车泡艳星,夜夜笙歌朝朝梦醒不知身在何方,拿着老爸成捆的钞票往水里扔,典型的豪门败家子一个。没有老爸的庇佑,他屁都不是。在他的世界,叶赫不光是他的父亲,也是操纵着他的生死与荣辱的神,神让他向左走他绝对不敢往右拐,假如神有怪癖喜欢人吻他的脚的话,作为信徒的他也会觉得那不是侮辱,而是无上的荣光。现在,神仅仅要他结个婚而已,这是多么合理的要求,他怎么可能拒绝?只是,他的爱呢?他的爱怎么办? 那场始于十五岁的堕落,人人看到的是骄奢淫逸荒唐不堪的叶二少,没有人知道少年叶蓦然内心深处的苦痛。违背人伦的初恋,是掺着蜜糖的毒,带来让心尖都颤抖的甜和蚀骨的罪恶感。 也许,父亲搞错了,她根本就不是父亲的女儿,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可这丝毫安抚不了他。在他的眼中,父亲是神一般的存在,人会犯错,而神不会。 堕落吧,再无耻一点,再下流一点,反正已经是对自己的姐姐怀有不可告人的心思的禽兽了,不在乎再肮脏一点。 走过万花丛,将所谓“豪门”与“上流社会”看个透以后,他才发现,自己的禽兽行为,比起那些整日衣冠楚楚的伪君子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他原谅了自己,当他决定让爱继续,决定用尽所有的手段来打动她时,他却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 在现实的荒原上,每个人都那么卑微,每个人都在苦苦挣扎着求生存,活着,在很多时候是一个笑话,而叶蓦然觉得,自己是那个最大的笑话。 叶蓦然牵着盛装的蓝晶儿的手出现在叶家老爷子面前时,老爷子的脸上是欣慰的表情。那种表情老爷子多年都不曾对叶蓦然展露过,叶蓦然受宠若惊,有一刹那他甚至觉得这样也不错,所有人都不用辛苦地去争取什么承受什么,按部就班死水般的平静生活也不是没有办法过下去的。 神父宣布新郎可以亲吻新娘时,他鬼使神差地往观礼的人群中看了一眼。 一袭白裙,如缎的黑色长发垂在腰际的女子,神情淡漠,死死抓着手袋的手却在微微颤动。 只那一眼,他就完全投降了。 澜衣,你,痛吗?对不起,原谅我刚刚那一刹那对你的背叛。 澜衣,请你一定要相信,这婚姻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 婚礼结束,回到父亲赠送的海边别墅时天已黑透,意兴阑珊的叶蓦然点了根烟,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抽着。 “老公!”娇滴滴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小憩。 蓝晶儿刚洗过澡,半透明的丝质睡衣下显然没有穿任何东西,湿漉漉的发披散着,妩媚的大眼睛也湿漉漉的,整个人都散发着湿漉漉的情(河蟹)欲的气息。她扭动着腰肢向着他走来,如海妖般魅惑。 等叶蓦然从自己的思绪中回魂时,那海妖已骑跨坐在了他的腰上,灵巧的舌舔弄着他敏感的耳垂。 他跟蓝晶儿在一起混了一年多,她十分清楚用什么方法能够让他兴奋起来。若在平时,他早已按捺不住,但今天,他所有的心思都被那双死死绞在一起,青筋暴起的手带走。 澜衣,你好吗,我好想你! 叶蓦然烦躁地起身,蓝晶儿被狠狠掀翻在地。 “你……”蓝晶儿不敢置信地瞪着他,而后了然地笑,“老公,所有男人的眼中,都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是吗?以前我是“偷的”,比不上你那“偷不着”的叶澜衣,现在我是“妻”了,更是和她差了十万八千里吧?” 叶蓦然狠狠一巴掌掴了过去,蓝晶儿满月般的脸上多了五个清晰的指印。“永远别让我听见她的名字从你的脏嘴里说出来,那是对她的亵渎。” “叶蓦然!”蓝晶儿一手捂住肿起来的半边脸,如一只发怒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我提醒你一下,我们已经结婚了。以前你每次在我床上时都喊她的名字我没有怪你,那是因为我知道我没有怪你的资格,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是你的妻子,你必须尊重我!” “呵!”叶蓦然像看出土文物一样看着一直对他百依百顺的女子,“怎么?真以为自己麻雀变凤凰了?我告诉你,我今天可以让你成为叶家少夫人,明天就可以让你成为叶家弃妇或者失踪人口,不想死的话就给我老实点!” 蓝晶儿被从来没有见过的一脸阴冷狠毒表情的叶蓦然吓到,那一刻,她真的相信他说的都能做的出来,“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她嗫嚅着问。 “很简单,不许给本少爷带绿帽子,本少爷的生活你不许过问。比如现在,本少爷要出去逛逛,你应该怎么做?” “请,请慢走!”蓝晶儿战战兢兢地说。 叶蓦然哈哈大笑,他轻佻地挑起蓝晶儿的下巴,“真聪明,我果然没选错人,如果你的嘴够牢的话,过些日子你就会拥有你自己的房车。” 蓝晶儿的眼睛立刻放出晶钻般灿烂的光芒,“谢谢老公”,她欢呼。 拜金女其实最可爱了!叶蓦然心情大好地吃一把豆腐后离开。 ------------ 第四章 新婚之夜 从新家到叶家老宅,得横穿整个城市。叶蓦然开着车狂飙,心里第一次对老爷子的安排有些生气,他就那么不想看见他吗?那也用不着发配到这么远的地方啊? 叶家老宅建在半山腰,叶蓦然到达时已是深夜,来开门的女佣揉着惺忪的睡眼,看清是他后惊诧不已,“二少爷怎么是你?” “有重要的东西忘了带走!”他含糊地说着,迅速上了楼。 走到走廊尽头他停了下来,叶澜衣的房门虚掩着,对面老爷子的房门也虚掩着,有灯光透出来,还有说话的声音。这么晚不睡,有什么好说的,他这么想着,鬼使神差地凑过去,偷听。 “老爷,其实我觉得小姐和二少爷在一起也是个不错的归宿,反正他们没血缘关系,而且没几个人见过小姐,不会让人当丑闻传的。”是陆齐的声音。 “混你个帐,乱点鸳鸯谱。”老爷子带笑的声音,“澜衣可以嫁给任何人,但不能是姓叶的。” “您就等着她老死在叶宅吧,她除了姓叶的根本没机会认识任何人。或者,这才是你的本意?” “臭小子,就你聪明!” …… 对话还在继续,叶蓦然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的大脑仿佛被成千上万飞奔的野马狠狠踩过一样,轰鸣着,翻腾着,最后归于一片空白。那片空白里是几个鲜红的大字,“他们没血缘关系”“没血缘关系”。 有脚步声向门口走来,叶蓦然连滚带爬地进了叶澜衣的房间,将门反锁后靠在门上喘气。 “叶赫?”床上的叶澜衣突然出口。 “澜衣,是我!”叶蓦然说着急忙走过去,捏住已经起身的叶澜衣的肩,“拜托小声一点。” 淡淡的月光透过窗,叶澜衣整个人罩在柔柔的光圈里,他从来不曾在她的脸上见过的小鹿般受惊的表情让她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带有强烈禁欲气息的冰山女神,而是惹人怜爱的凡间女子,那模样瞬间将男人的保护欲和占有欲燃烧到极点。 “春宵一刻值千金,你竟有时间跑到这里来,不愧是叶二少,总做一些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匪夷所思的事。”看清来人是叶蓦然后,叶澜衣喘息甫定,就开始她一贯对待他的方式,冷嘲热讽加白眼无数。 叶蓦然狠狠吻住了那喋喋不休的嘴,下一秒就被推开,一个重重的耳光扇在了他的脸上。 嘴里有血腥味蔓延开来,下手真狠啊,比他对蓝晶儿狠多了。叶蓦然想。 “给我规矩一点!”她冷冷地瞪着他。 “从我知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那一刻开始就没法规矩了!这种事,你是早就知道的吧?那么叶澜衣,你告诉我,我这八年的煎熬算什么?” “煎熬?”叶澜衣嗤笑,“你什么时候煎熬过?我看你每天都high的要命,还担心你哪一天会精尽而亡呢?” “我能理解为你是在吃醋吗?澜衣,告诉我,你是爱我的。”他捧着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 “你再不滚我叫人了!” “叫吧,等人来了,我就说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你照样跳进黄河洗不清。”叶蓦然邪笑着,抓住她睡衣的领口用力撕扯,珍珠纽扣颗颗崩落,在大理石地板上敲击出清脆的声音。 他用舌头将她的惊呼堵了回去,把她压倒在床上的同时拽掉了她的睡裤。没有任何前戏,他一个挺身就进入了她,那一刻,长久以来躁动不安的心找到了停泊的港湾,身体和心灵的同时安宁让他舒服的闭上眼,真希望,时间在这里停住。 “你爱我是吗?叶蓦然!”身下安静的过分的人开口。 “是,我爱你!”他说,像一个信徒在念祷告词那样的虔诚。 叶澜衣没有任何情绪,一字一顿的话让他的虔诚像一个笑话,“爱她就强(河蟹)奸她,这是你们叶家世代传下来的家训?” 别说是当年的叶蓦然,即使是阅女无数的今日的叶蓦然,也对她的犀利无法招架,“闭嘴!”他有些恼羞成怒地捂住她的嘴,加快了身体的动作。 那一夜,她在他的身下如一具没有知觉的尸体,不抗拒也不迎合,而他仍然一次又一次到达完美的高潮。 ------------ 第五章 从十四岁开始苍老 黎明的曙光透进了窗,叶蓦然在双眼紧闭呼吸匀称的叶澜衣的脸上爱怜地印下一个吻后离开。他为自己昨晚的粗暴懊悔不已,她是第一次,他一定弄疼她了。他决定等老爷子和大哥出门后,先好好安慰她,然后带她出海玩,蓝天、清新的海风、美味的海鲜大餐,一定可以让她开心起来的。对自己的安排十分满意的叶蓦然安心地回去补眠了。 听到门轻轻关上的声音,叶澜衣睁开眼。她的手轻轻抚上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赤裸的双肩,冰凉,滑腻,让她想起菜市场里挤在巨大的玻璃柜中大张着嘴的濒死的鱼,她似乎已闻到了那腥臭的味道。 她干呕几声,恶心的感觉那么强烈,却因为前一天几乎没有吃东西的原因,什么都吐不出来。对面墙上的镜子里,映出她因干呕而通红的脸,好丑,好脏啊!她别开脸去。 越北,这个据说排名世界十大最美丽的城市的地方,总让叶澜衣觉得肮脏,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里,似乎都遍布病菌。 她今年二十四岁,但她觉得自己已衰老不堪,躯体和大脑一起在慢慢腐败。那些不堪回首的前尘往事,她统统打包扔在了记忆最深处,从来不去触碰,但这个充满让她作呕的交欢后的味道的早上,让她无法不想起第一次在这个城市的晨曦中醒来的那一天。 黑白色调的酒店总统套房,她在被强(被河蟹)暴的噩梦中醒来,却发现梦还在继续。那个在她梦中出现的男人在晨曦中背光站立,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赤裸的肩上。她看着曾经引以为傲的线条优美,羊脂玉般白皙的肩上,青青紫紫的印记,羞耻,愤恨,惊慌,各种情绪一起爆发,胃里瞬间被冰冷、粘腻的东西充满。好恶心,好脏,她将头伸到大床的外面,吐得昏天黑地,如幼兽般敏感的耳朵却还是捕捉到若有似无的叹息声。 别告诉我,魔鬼也会难过! “孩子,你……” “闭上你的臭嘴――!”她被那两个简单的字刺激得尖叫,谁来告诉她,哪个孩子需要承受她所承受的这些? 男人似是被她的反应吓到,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别怕,我不会再为难你。去我家吧,做我的女儿,以后的日子,你会比真正的公主生活的还好。” 她听着那个荒唐男人的荒唐决定,从喉咙深处发出几声像是笑又像是哭的沙哑的声音,这世界,太tm疯狂了,可是,蝼蚁一般卑微的她,除了接受别无可想。站在她床头的男人操纵着大半个越北,动动手指就可以让她灰飞烟灭。那一年,她才十四岁,她不想死,她想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那一天,她死死盯着那个面目模糊地男人,手指抠进掌心,抓出道道血痕,她恨自己,那么没用的自己。 等着吧,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总有那么一天的…… 十年后,同样的晨曦中,她已没有愤怒的力气,平静地躺在她的公主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任那满是病菌的空气,进入她的鼻子,进入她的肺…… ------------ 第六章 叶大少 叶蓦然一觉醒来,听见楼下餐厅里有老爷子一贯的大嗓门在说话的声音和叶寻毕恭毕敬的回答声。然后,是挪动椅子的声音,显然,早餐结束了。他急忙跳下床,光着脚跑到走道里,偷听,加偷看。 老爷子首先走了出来,而后是叶寻。 “爸爸,我有话对您说。” “说吧。”老爷子的脚步没有停。 叶寻拉过走出餐厅的叶澜衣的手,挡在老爷子前面。 “怎么回事?”老爷子终于停了下来,皱着眉问。 “看到蓦然结婚,真的很羡慕他,那么幸福。”叶寻一脸神往地说。 幸福你个鬼大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幸福了?躲在暗处的叶蓦然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所以呢?”叶赫有些不耐烦。他对他的两个儿子,从来就缺乏耐心。 儿子们小的时候正是他的事业开始有起色的时候,他请了保姆照顾,自己忙的焦头烂额,三过家门而不入,根本顾不上他们。儿子们长大,他已是富可敌国说一不许别人说二的一方帝王,他的字典里,只有一个大大的“我”字。他的儿子和所有人一样,被剔除在字典之外,没有任何特权,他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听话。 “所以,我也想要和澜衣结婚。”叶寻说,平时不苟言笑的脸上竟有一丝红晕和一丝甜蜜的笑。只是,他出口的话宛如一个重磅炸弹,瞬间伤到了周围所有的人。 “你,要和她,结婚?”叶赫木木地指了指几乎要将头埋进胸膛里的叶澜衣。 “是的,爸爸,我知道对于外人来说这听起来很荒唐,可是您一定会觉得这是顺理成章的事对吧?毕竟,澜衣她只是您名义上的女儿,她的身体里,并没有流淌着您的血。”叶寻热切地看着父亲,等待着他的赞同。 什么?这事叶寻也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昨晚自己躲在老爷子的门外偷听,而叶寻躲在窗户下偷听?这个衣冠禽兽,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对澜衣怀有了不可告人的念头的?叶蓦然胡思乱想着,错过了好些他们的对话,他被叶赫炸雷般的声音炸回现实。 “你竟背着我安排她和杨明远见面?” “他找到我的公司,那时他已是肺癌晚期,只想悄悄见澜衣一面就走。他是澜衣的亲生父亲啊,那么卑微的要求,我觉得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很好!我不知道我这种良心被狗吃了的人也会养出菩萨心肠的儿子。”叶蓦然听见叶老爷子磨牙的声音,“他现在人在哪儿?死了吗?” “他活的很好,在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叶澜衣抬头,毫不畏惧地与叶赫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眼光对视。 “好好好,好极了。”叶赫气极反笑,那样的惨笑让他保养得十分良好的脸显出可怕的老态来,“我现在才知道,我养了一群白眼狼。既然你们都把一切打点好了,还问我干嘛?滚,都给老子滚,别再出现在老子面前,你们爱结婚结婚,爱离婚离婚,都跟老子无关。” 叶老爷子踹翻一只半人高的古董花瓶后气哼哼地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走远,叶寻握住重新低下头的叶澜衣的手,“我带你走,相信我,我会让你幸福的。” 叶澜衣抬头,对着他苦苦一笑。 此时再不出手,煮了这么多年才熟的鸭子就飞了。 “等一下!”叶蓦然大喝一声,飞奔下楼梯。看着那两只握在一起的手冷笑,“走?去哪儿?私奔?问过我的意见吗?” “我干嘛要问你的意见,跟你有什么关系?”一向没什么脾气的叶寻也生气了。 “你要带走我的女人,我未来孩子的妈,还说跟我没关系?”叶蓦然满意地看着叶澜衣瞬间煞白的脸,轻佻地笑着,“澜衣,你也实在太过分了,昨晚和我赤身相对抵死缠绵,早上起来穿上衣服就要和别的男人私奔,这让我情何以堪啊?” ------------ 第七章 恶魔挨揍记 叶寻闻言,如一头暴怒的狮子般冲了过去,抓住叶蓦然的头发,揪着他的脑袋狠狠往膝盖上磕。 女佣们尖叫,试图去制止叶寻的几个男佣被他一脚一个踢倒。没有人再敢乱动,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总让他们忘记他其实是最危险的人。 叶寻从小就跟一个一脸戾气,整天以酒为友的泰国人学习泰拳,十六岁的时候拧断了一个趴在树上偷窥叶澜衣换衣服的园丁的脚脖子。近几年,他在商场的风头渐渐有盖过叶赫的势头,出手快准狠,一剑封喉,绝不给对手一线生还的希望,正如他着迷的泰拳的风格一样。 想起了这些事,众人不再冒险,只采取围观劝说的方针。“别打了,大少爷,求求你别打了,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这些隔靴搔痒的话听在被踢得满地滚的叶蓦然的耳朵里,让他哭笑不得,这些没用的孬种,若他有命活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们统统开除。 “你在干什么?还不快住手!”已经出门的叶老爷子突然回来了,此刻,老爷子那特有的平时听起来觉得太吵的大嗓门俨然就是上帝在凡间的代言人才会有的天籁。 “爸,救我!”叶蓦然再也顾不上什么形象,连滚带爬地窜到了父亲的背后,“大哥他疯了,要杀我!爸你一定要救我。” “畜生,你死一百次也抵消不了你今天开的这个低级玩笑给澜衣的伤害。你怎么忍心对她说出那样的话?”叶寻已有些癫狂的状态,红着双眼杀气腾腾地又向叶蓦然扑去。 叶赫身边的两个保镖迅速出动,一左一右截住叶寻的去路。 “滚开!”叶寻刚一开口,右脸就挨了重重一耳朵。 “爸,让我先打死这个畜生,然后您要杀要剐随便。”叶寻说着又要去抓背后灵一样紧贴在叶赫身后的叶蓦然。 “跟我谈条件?反了你了!”叶赫阴冷一笑,那是他爆发的前兆。 “哥!哥!”被吓哭的叶澜衣急忙冲上来抱住叶寻的胳膊,“不要再为了我让自己受伤了,不值得的。” “澜衣,你值得的,你值得我拿我的生命我的所有去换。”叶寻握住她小小的软软的手,安静了下来,嗜血的双眸逐渐清明。 “呕――!”伤疤没好痛就已忘记的叶二少发出一声夸张的干呕声,“紫薇,哥好爱好爱你哦,好想好想为你去死哦!大哥,你不去演琼瑶剧实在是资源浪费啊,多么浑然天成的肉麻啊!” “叶蓦然!”叶寻咬牙。 “都闭嘴,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动手?老子还没死,难道你们已经在争遗产?” “哪能呢老爸,老爸会长命百岁的,我们没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叶蓦然狗腿地说,偷偷观察着叶赫的表情,似乎还是比较受用的样子,于是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我们在争老婆,大哥要把我新婚的说不定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儿子的老婆拐走。” 叶赫表情复杂地看着叶寻,“你,要带走澜衣和蓝晶儿两个人?” “我……”叶寻被父亲的问话震得大脑死机。蓝晶儿?他?带走她? 看到自己的情敌一脸呆样,老婆对老爸采取一贯的不理不睬的态度,作为仅存的思维正常的当事人,叶蓦然觉得自己有义务回答老爷子的问话,“爸,我说的老婆是澜衣,昨晚,我们在一起了。” 这话一出口,叶赫如遭雷击, “昨晚,你们,在一起了?”他机械地重复着叶蓦然的话。 “是啊,爸爸,”叶蓦然以为自己的表达过于含蓄,老爷子一时没有理解,于是按照老爷子的语言风格解释道,“昨晚,我和澜衣上床了,她现在是我老婆了。” ------------ 第八章 植物人 “你,你,你……”叶赫铁青着脸,鹰隼般的目光依次在叶寻,叶蓦然,叶澜衣的脸上扫过,最后在叶澜衣的脸上停留了下来。 “好心机,好胆色!”叶赫的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这样的局面,如你所愿了吧?那你知不知道,对我叶赫耍心机的下场?” 叶澜衣缓缓抬起头,“爸,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死到临头了,还要演戏是不是?”叶赫暴怒,一把抓住叶澜衣的长发,将她狠狠向地面掼去。 猝不及防的叶澜衣尖叫着跌倒在了地上,意欲冲出去扶她的叶家两兄弟被叶赫的那帮狗一般忠诚的保镖们制住。 叶赫一把抓过一个保镖递过来的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刚刚从地上爬起来,显得有些狼狈的叶澜衣。 “爸,你疯了!”这句话出自叶寻的口。 “不要啊,老爸!”这是不怎么有男子气概的叶二少的话。 叶赫对儿子们的话充耳不闻,他看着安静站在那里,波澜不惊的叶澜衣,眼中充满了谁都没有见过的哀伤,“孩子,去找个好人家投胎吧。下辈子,看见我就躲远一点。”他闭上眼睛,缓缓扣下扳机。 枪声响起,叶寻在叶澜衣的哭叫中倒下,汩汩殷红的血从他的头部涌出。两个失职的保镖已跪在了地上,面如土色,全身如筛糠般抖个不停。 “妈的!”叶赫骂了句脏话,将手中的枪砸在地上,回头冲陆齐吼,“你傻了,还不让人备车去医院!” “我很清醒老爷,我以为您是想弄死他!”陆齐说。 他的话让本就怒不可遏的叶赫直接暴走,那状态,若给他一把永远不需要换弹夹的枪他会毫不犹豫地干掉全世界的人。 “也许今天醒来,也许明天,也许,永远都没办法醒来。这已不是我们现在的医学水平能够企及的问题,只能,”戴眼镜的文质彬彬的医生斟酌了一下用词,“看天意了!” “死庸医,就说自己没用吧,看什么天意,你以为你是天桥上算命的啊!”叶蓦然揪住医生一尘不染的白大褂的领子,左右开弓给了几个大耳刮子,看着脏呼呼的鼻血从那张偶像明星般英俊的脸上淌下来,那感觉只有一个字,爽! 可惜的是,那种感觉只能自己意淫一下,现实就是,他虽然不是点头哈腰,但也是比较恭敬的听完白衣男天使的废话,并客气地跟人家道别。本城父母官家的公子,可不敢轻易得罪,不然老爷子非揭了他的皮不可。 叶蓦然非常混乱,这混乱始于叶寻倒下去的那刻。自己的情敌倒下了,鼓掌!自己血脉相连的大哥倒下了,心痛!躺在床上的情敌用那颗嵌在脑中的子弹换得了佳人似乎这一生都不会有改变的相伴相随,这让他郁结。 已是叶寻昏迷的第三天了,叶澜衣仍旧维持着第一天的姿势,跪在叶寻的床边,握着他的一只手,不停地小声跟他说话,那眼泪似乎就没有断过。 叶蓦然带着仇恨的目光看着那个女人,她以为她在折磨她一个人吗?她痛,他也会痛的呀!不光是心疼她的那种痛,还有戴了绿帽子的男人的那种屈辱的痛。他瞪着她的眼睛开始酸痛的时候,她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曾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自己胳膊上打着石膏,脑袋上脸上缠满绷带,跟个木乃伊似的忍受着医院里众人的侧目,不眠不休的陪在她身边,她只当自己这个大活人是个死人,而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那个只有一口气的活死人身上。想到这里,叶蓦然愤怒的快要燃烧了起来,他几个大步走过去,抓住那个可恶的女人的一只胳膊,将她生生从地上拽了起来。 ------------ 第九章 明月千里寄相思 突然被拖着站了起来,胳膊传来的剧痛让叶澜衣从这几日的迷糊状态彻底清醒了过来,看清楚是叶蓦然以后,她从他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并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饿了三天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啊?”叶蓦然抓住她的肩将她狠狠拖向自己,“敢这么对待我,你是想再被上一遍吗?” “畜生!”叶澜衣轻蔑地吐出两个字。 “你……”他反击的话尚未出口,她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他抱住她,看着她的头无力地搭在自己的肩上,“姐姐,这才乖嘛,一直这样该多好?”他眼中的戾气与玩世不恭的痞气全部退散,他自己都不知道,轻轻抚摸着那个倔强的女子的发,轻轻叹气的他有多温柔。 现在,换叶蓦然来不眠不休的守护病人了。手上扎着针头打点滴的叶澜衣还没有醒来,医生告诉他,她现在并不是在昏迷,而是睡着了。 她似乎处在一个悠长悠长的梦魇中,不停地抽泣着,不停地说着话。叶蓦然大概统计了一下,她现在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话比过去这么多年他和她之间的对话还要多。他从来不知道,她竟有如此唠叨的一面。 成了植物人的那个人是知道的吧?叶蓦然想起有一次他跟叶寻一起出差,叶寻总有电话要接,上飞机的时候,刚下飞机的时候,坐在去酒店的车上的时候,刚到酒店的时候,早餐时,甚至与客户一起吃饭的时候,总有一个专属铃声响起,一个幽怨的女声唱的一首老掉牙的歌,《明月千里寄相思》,“月色朦朦夜未尽,周遭寂寞宁静,桌上寒灯光不明,伴我独坐苦孤零。人隔千里无音讯,欲待遥问终无凭……” 现在想想,才惊觉那是叶澜衣的声音,只不过被k歌软件美化过,听起来有一丝失真。他当时没有听出来,倒不完全是因为声音被修正过的原因,还有就是,他从来没有听过她唱歌。接到电话的叶寻总是面带微笑的听着,“知道了,小唠叨,我知道了,你都说了三遍啦!” 那幸福的表情和声音让那个时候一边厌恶着自己,一边厌恶着围在自己身边各有所图的男人女人们,觉得世界一片灰暗的叶蓦然羡慕嫉妒恨。若那时,他能知道电话那边的人就是夜夜入自己的梦的女人,或许,他也会像今天的叶寻般,发了狂一般想要置对方于死地。 她还有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他们一起,到底经历了什么?像是要回答他似的,病床上的叶澜衣翻了个身,“哥,你答应带我去荷兰的。”荷兰?男同志们去那边结婚,你们两个去那里做什么?没情调,叶蓦然悻悻地想,如果是我,就带你去芭提雅,让你这个从来都不穿露出肩膀的衣服的修女见识一下什么叫激情,知道人活着应该怎么享乐。 “哥,我不喜欢你看着别的女人,不喜欢你对她们笑,尤其是那个燕欣,我最讨厌她了,你跟她在一起的时间比跟我在一起的时间都长。” 废话!叶蓦然哭笑不得,工作狂老板和全能秘书,在一起的时间肯定长。如果,你跟我结婚,我哪里都不去,不去工作,不去玩,只看着你,守着你,好不好? 叶蓦然轻轻抚摸着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他好累啊,本来就是个被酒色掏空的身子,挨了泰拳高人的一顿暴打,又不吃不喝地守着病人。将头枕在叶澜衣的枕边,他迷迷糊糊地睡着,她如兰的呼气轻轻喷在他的头上,让他的梦里,开出一簇又一簇的鲜花。 暴风雨来了,席卷过那些娇弱的花,眼看就要被连根拔起,他急忙冲过去,想要将它们护在怀里,脑袋上却重重挨了一下子,好痛! 见鬼,是谁?我要保护我的花。他睁开眼,美丽的花不见了,只有拿着枕头当武器的,像只愤怒的幼兽般的叶澜衣。 “澜衣,花都开了!”他一时没有从梦中走出来。 “死变态,离我远一点!” 那个软语呢喃的叶澜衣,去哪了?在他的面前,她为什么总是这样一幅凶神恶煞的样子? 又饿又累又困,忘记换药的伤口也开始痛了,叶蓦然突然恨透了在她的面前这样窝囊的自己,也恨透了这个石头一样冥顽不灵的女人。他狠狠夺过她手中的枕头扔在了地上,并发泄似的踩了几脚,“敢这么对待我的人,你是第一个。把女人们当珍宝一样抢来抢去的叶家二少当做狗一样踩在脚下的感觉怎么样?很过瘾,是不是?没错,我爱你,爱得要疯了,可那不证明你很了不起,不表示你就可以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 “神经病!”他的长篇大论换来了她的三个字,而后她拔掉了手上的针头,光着脚往外走。 “干什么?”叶蓦然一惊,急忙拽住她。 “我要去看哥哥。” “先顾一下自己的死活吧!” “滚开!”挣开他的手,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当叶蓦然再一次看到叶澜衣握着叶寻的手守在病床前,絮絮叨叨地回忆着他们过去的美好时光时,他出奇地不再愤怒,他觉得,是到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 第十章 被出卖了 肚子咕咕地响,叶蓦然决定先去吃些东西,走到医院的门口,看到拎着保温桶来医院送餐的一直负责叶澜衣饮食起居的小女佣五色时,他像一只看着血的苍蝇般,满意地笑了。 “竟然让这样的美女干这种粗活,上帝啊,你打个雷劈死陆齐吧,或者给我一个权利,让我砍死他吧!”叶蓦然截住五色,用自我感觉十分好的发射着十万伏高压电的眼神看着她。只是,对方不是应该一脸娇羞的看着他吗?那拼命忍笑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二少爷,破相的时候就别扮情圣了,隔夜饭都要被您招惹的呕出来了。” 女孩子的话将叶蓦然噎个半死。叶澜衣是个刺头也就罢了,怎么连她身边的下人也是这副德行,不给他添堵她们是活不下去还是怎么着? “二少爷找我有重要的事要谈吧,稍等一下,我给大小姐送完饭就出来找您。”女孩子一副了然的表情。 叶蓦然有些郁闷,难道自己真的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任谁都能一眼将他看穿?陆齐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跟着老爷子混了,也算阅人无数,被他看穿也不是那么丢脸的事。现在倒好,连这个小丫头,也跟钻进他心里的晶晶姑娘似的,连别人曾经留下的一滴泪都能看见。只是,郁闷归郁闷,有求于人的叶二少还是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待。 五色终于出来,看到杵在那里的叶蓦然忍不住笑了,“其实您可以坐着等的。” “我怕我坐下去的瞬间你就像团空气般溜走了。”他不是没听出女孩话里的嘲讽,没好气地说。 女孩不以为意地笑笑,“去院子里的那个小花园吧,接下来我们的谈话,给任意一个有心人听到了,你我将死无葬身之地。” “切!”叶蓦然不屑,你死不死我不知道,敢打本少爷主意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正午的阳光极其毒辣,医院的小花园种的全是矮小的花木,没有遮荫的树种,因此没有一个人。 “您可以问了!”五色双手抱胸,看着对面的叶蓦然。 对方如此单刀直入,叶蓦然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再绕什么弯子,“告诉我杨明远在哪里。” “两百万。”女孩稍稍嫌大,但依然十分漂亮的唇轻轻开合,吐出三个字。 “什?什么?”叶蓦然有点搞不清状况。 “我不要支票,不要现金,你让你的人转账给我。当我的户头多出两百万时,我就立刻告诉你杨明远的下落。” “真够气定神闲的啊!”叶蓦然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个年龄不足二十岁的丫头,“把自己的主子卖掉,你一点都不愧疚吗?据我所知,澜衣一向待你不薄,你爸爸妈妈同时出车祸,是她放你一个月的假还帮你出了全部的医药费的。” 女孩脸上出现一丝的崩溃表情,立刻又被一种扭曲的仇恨的表情代替。“那又怎么样?那些对她不过是举手之劳!凭什么,凭什么她就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主子,我就是看她脸色的佣人?她曾经也是和我一样的穷人家的孩子,不过运气好被老爷看上了而已。我没她那样的好命,但我会用所有我能用的手段努力打拼,过上和她一样的日子,锦衣玉食,被所有的男人捧着争着抢着……” “够了够了,”叶蓦然头疼地做了个“停”的手势,他总算理解了为什么即使造反是诛九族的罪,还有那么多的英雄前仆后继,“美女我们不要谈这么感性的话题了,继续我们的交易吧!” 当五色看到手机上电子银行提示收入两百万时,露出了看到情人的少女独有的甜蜜笑容。“向前两千米,“夕阳红老年公寓”,他以房客的身份住在那里快半年了。1栋3单元301房间,那公寓是廖长亭的产业,提醒您一下,可别闹出乱子来。” “底摸得很透啊!”叶蓦然讥讽道。 “当然,我跟踪过小姐到那里。”恢复平静的五色摆出百毒不侵的样子。 “盼今天盼得很苦吧?”一下子被敲诈勒索了一大笔钱的叶二少肉疼的紧,再不在嘴上占占便宜就没法平衡。 “不,握着钓鱼杆等待鱼上钩的感觉太好了,只不过,我以为最先来找我的人应该是老爷,没想到是您。” “我爸?为什么会是我爸?我是想拿这个人胁迫姐姐嫁给我。他?能干嘛?”叶蓦然不解。 五色怜悯地看着他,“少爷,您的下半身开发过度,大脑却停留在童年。用您的眼睛好好观察一下您周围的人和事,面对现实吧,别老生活在臆想中。” “轮不到你管!”叶蓦然横她一眼,“你只要告诉我老爸到底找杨明远做什么就行。” “这个秘密比刚才的这个更大,三百万!” “你tmd去死吧!老子的人又不是吃素的,他们会查到的。这次如果不是老子想早点解决问题,才不会跟你这个死三八做交易呢!”被气疯了的叶二少大吼大叫,标准的泼妇像。 “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再见!”五色干脆利落的转身,穿着软底鞋的脚轻快的踩着地面,很快就消失在了医院门口。 跟个鬼一样走路都没声音,为偷听而生的三八,最适合你的职业是女间谍,fuck you!叶二少朝她消失的方向比了个中指,然后开始打电话安排。 ------------ 第十一章 有其父必有其女? “少爷,成了。” “什么?”叶蓦然有些意外,“我刚交代给你们就办妥了?” “是啊,我们看那老头出了门,就一直跟着他,他总捡没人的小路走,没费什么劲就被我们逮住了。” “现在你们到哪儿了?” “照您的吩咐正往您的新别墅走呢。” “好小子们,干的漂亮,明天去楚晋那里领赏吧。”叶蓦然满意地挂上电话,开车往新别墅的方向赶去。 没有见到杨明远时,叶蓦然是有些忐忑的,毕竟,他要见的人是叶澜衣的亲生父亲,他未来真正的岳父大人。连叶澜衣身边的一个小丫头都让他大放血,何况是她的父亲。说不定,叶澜衣那古怪的脾气和一张利嘴都是得自他的真传。 看到那个蹲在书房的墙角,瑟瑟发抖的男人时,叶蓦然怀疑自己养的那帮饭桶根本就是抓错了人。 “杨明远?”他试探着叫道。 “少爷,少爷,求求您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男人手脚并用的爬过来,死死抓住叶蓦然的胳膊拼命摇晃。 “您什么都不用知道,您只要乖乖在这里呆着,不跟任何人联系就行了。”叶蓦然有些嫌弃地推开他的手,轻佻地加了一句,“包括我的亲亲老婆叶澜衣,您能做到吧,岳父大人?” “做得到,做得到,”男人点头如捣蒜。 “很好,那么请您先告诉我,我老婆的本名叫什么?”叶蓦然脑中灵光一现,“不会,叫杨澜衣吧?”然后默默吐槽,好难听啊,还不如叫杨澜呢。 “不是的少爷,她妈妈给她起的名字叫柳杨。” “柳杨?杨柳杨?”额,还是很难听啊。 “姓柳名杨,少爷。” “她随妈妈姓?” “是的,少爷!” “她妈妈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少爷。”男人灰白的双唇颤抖着,又用爬行的姿势拼命往墙角缩。 “我随口问问而已,您干嘛那么紧张?我还顾不上介意岳母大人在哪里,现在我要去做正事了!您老乖乖在这儿呆着啊,我会委托我法律上的老婆看着您的。” 几个手下互相交换一个猥琐的笑容,而后冲叶蓦然狗腿地笑,“老大厉害,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好说,好说!”叶蓦然如视察自己领地的国王一般美滋滋地朝他们挥了挥手,“晚上去我在“梦幻盛宴”的包间,所有的消费算我的。” 一片欢呼声中,叶蓦然真觉得自己是主宰一切的君王。这感觉,爽! 另一头,一只带有淡淡消毒水味的手轻轻放在了叶澜衣的肩上,叶澜衣抬头,进入视线的是廖长亭表情凝重的脸。 “跟我来一下。”他说。 掩上病房门,两人来到走廊里。 “廖哥,什么事?”叶澜衣问。 “澜衣,你要坚强一点。” “您说吧,什么事?” “伯父他,失踪了。” “失踪?” “是看公寓的辛伯疏忽了,他午饭后打盹的时候,摄像头拍到伯父出了公寓大门。”廖长亭顿了顿,“到现在,我们还是没有找到他。” 叶澜衣背贴着墙,无力地滑坐在了地上,失去焦距的双眼空洞得骇人,“这下全完了。”她喃喃地说。 ------------ 第十二章 往事不如烟 “澜衣,你别着急,我已经动用我所有的关系来找人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廖长亭蹲下来,看着这个木偶一般全部生命力在瞬间被抽干的女子,那颗一针都扎不出血的麻木的心脏竟然有类似疼痛的感觉闪过。 叶澜衣看向廖长亭,凄然一笑,“谢谢你的安慰,廖哥,别找了,我知道是谁带走了他。新的劫难又将降到我头上,这是命,躲不过的。知道吗?我总觉得我的人生就是上帝跟我开的一场玩笑,每当我刚刚看到一缕阳光时,就会被推向无边的黑暗中。” “别那么悲观,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的。” “谢谢!” 回到病房,叶澜衣在叶寻苍白的手背轻轻印下一个吻。 哥,我好恨自己,为什么直到最后,我才敢相信你不是桎梏着我的黑暗的一部分,而是我的阳光。 十年前的那个早上,叶赫说出决定带叶澜衣回家的话后,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复仇。她所遭受的一切,她要叶赫十倍百倍千倍的还回来,他要他倾家荡产身败名裂。不,这还不够,她还要他看着身体里流淌着他的血液的他的儿子们为了她厮杀,最好斗个你死我活。那种痛,绝对比他自己受伤更让他痛彻心扉。那个时候,她会像骄傲的女王一样,微笑着站在叶赫的面前,甜甜地叫一句“爸爸”,“爸爸,你这一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惹到了我!” “澜衣,为什么我总是梦见我们初见时你的样子?”那个小她一岁的男孩,战战兢兢又满怀期待地说出这种话时,她无法掩藏笑意,自己的计划已成功了三分之一呢。一见钟情,初恋,凭这两条,她完全可以在未来吃定叶蓦然。 要俘虏比她大两岁的叶寻,显然是有难度的,那个过于早熟的寡言男孩,有着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虽然他为了她狠狠收拾了那个色胆包天的园丁,但那残忍的手段让叶澜衣不寒而栗。她不敢轻举妄动,若不小心犯在他手里,她不保证自己会死的比那个园丁好看一些。 叶寻很受叶赫的器重,在上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参与叶氏的管理,到他上大学的时候,几乎已成为叶赫的左臂右膀。跟沾染了一身富二代恶习的叶蓦然不同,他不酗酒不抽烟,私生活更是严谨,每晚十二点之前必定回家,从不带什么人一起来过夜。 叶澜衣苦苦思索也找不到突破点的时候,坊间突然就开始有了叶家大少与那个驰名国际的女明星的绯闻,连整天宅在家的她都从嚼舌根的佣人们那里听到了那两人已私定终身的消息,甚至都有人说他们其实已注册结婚只差一个婚宴。 某一天,各大网站的头条都是那个女明星戴着据行家推测超过百万的订婚戒指炫耀的新闻,叶澜衣烦躁地扔下鼠标。 已是凌晨二点,叶寻还没有回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他一向恪守自己给自己定的门禁时间。现在,陷入温柔乡,门禁什么的都是浮云了吧? 叶澜衣穿着睡衣走出去,坐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渐渐睡过去,迷迷糊糊中,她被开门的声音吓得尖叫一声。 “澜衣――!”带着一身酒气的叶寻也被她吓了一跳。 “哥――!”许是夜晚的人都很脆弱,许是那个高大的身影看起来让人没来由的心安,叶澜衣冲动地扑过去抱住他,“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让那句话出口时带了浓重的鼻音。 “你,是在等我?”叶寻惊讶地捧起她的头看进她湿湿的眼睛里。 “嗯!我以为我等不到你了。” “傻丫头!怎么会呢,有你在这里,我肯定会回来的啊!” 他的话让叶澜衣看到一丝亮光。 “那个女人,好漂亮好迷人,男人们都会喜欢那样的,对不对?今晚你是跟她一起喝酒的吧?你们,还,还做了什么吧?”纯净的无辜的双眼,楚楚可怜地眨巴着,受了气还不敢发作的以夫为纲的小媳妇般吞吞吐吐的话语,那一天的叶澜衣,做足了偶像剧中善良到白目纯情到傻x的女一号的戏。只是,那眼泪是怎么回事,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我今晚跟那个女人做了什么,你很介意吗?”叶寻的双眸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 叶澜衣被那眼光看得心里发毛,她搞不清楚这个男人的心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再多说,怕是无益,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我……”叶澜衣怔在那里。 “小澜衣,”叶寻苦笑着摸摸她的头,“你什么都不懂,赶快长大吧,我等你!” 那人转身上楼去了。 他说什么?他等我?叶澜衣的脑内瞬间雪亮。 哥,你不用等我,因为我等不住了呢,等哪一天出现一个让你不愿等我的女人,我的复仇大计可就要全落空了。她的嘴角上扬出一个邪魅的弧度。 叶澜衣追了上去,从背后抱住叶寻,用充满疑惑的懵懂的声音说,“可是哥,我已经长大了啊,明天就十七岁了。” 她感觉那人的身子一僵,停顿了有那么几秒后,他的手扣在她锁在他的腰上的手上,轻轻摩挲着,而后一根一根慢慢扳开了她扣在一起的手指,转身,将她死死搂在了怀里。 “澜衣,”那人唇贴在她的耳边,呼吸逐渐粗重,声音暗哑,“我今天没有跟那个女人在一起,是跟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一起的,明天我带你去找他。” 她来不及说什么,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被打横抱了起来。 叶寻狠狠踢上了门。 没有开灯,他们一起倒向叶寻的大床,密密的吻落上她的发,她的额头,她的唇,她的锁骨…… 现在,计划成功了三分之二,在被那人完全覆盖她的身体之前,她想。 ------------ 第十三章 他就是个阿斗 “哥,我好蠢,算计了那么多,却没算到我那极品父亲会成为我的绊脚石。” “哥,他们带走了他,很快就会带走我的。落在你父亲和你弟弟的手里,我一定会生不如死。一直没有告诉你的是,那次我腿受伤不是摔的,而是因为我反抗你的父亲,他差点卸掉了我的一条腿。叶蓦然,应该比他更恐怖吧?”依偎在叶寻怀里自言自语的叶澜衣打了个寒颤,叶家二少将应召女郎的乳尖咬下来喂狗的事曾经是上过八卦刊的头条的。 “该来的,躲不掉的。”叶澜衣看了一下腕表,静静等待属于她的判决。 “滴答――!滴答――!”叶寻送她的那只古董表在静夜中发出清晰的,让人烦躁的声音。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每一分每一秒钟都是煎熬。精神高度紧张的后果就是,午夜时分,好久没有睡过一个踏实觉的叶澜衣竟沉沉睡过去。 “澜衣!澜衣!你为什么总不理我?”梦里,一会儿是小小的叶蓦然追着她跑。一会儿是她与叶寻走在异国的街上,在那里,他们不用担心那些无孔不入的狗仔,可以像真正的恋人一样十指相扣。其实,如果能够放下她对叶家复仇的执念的话,那是她第一次谈一场像模像样的恋爱,尽管,在那时的她的心里,她是在与自己的俘虏逢场作戏的念头占了上风,可不得不承认的是,与叶寻在一起,是她在叶家唯一称得上是快乐的时光。 叶寻外冷内热,是个近乎完美的恋人,她是幸福的,可是,藏在她心底的巨大秘密折磨着她自己也折磨着叶寻。他对她越好,她越不安,三天两头变着法地跟他闹,那人对他的纵容被她解释成天生的好脾气,直到那人满身是血的倒在她的面前,她突然想起他对她说过最多的那句话,“我用我的生命在爱你”。那仿佛偶像剧中的烂俗台词,她无数次地一笑置之,却不知于他而言,是最真心的告白。 有钝钝的刀在心中狠狠搅动,梦里的叶澜衣皱起了眉头,好痛,这世界最残忍的事就是没有后悔药卖。如果生命能重来一次,叶寻,我绝对不会去招惹你,也请你不要爱上我,好吗? “澜衣!澜衣!”有人对着她的耳朵低低呼唤。 这个声音? 叶澜衣一惊,霍然起身,戒备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闯进来的叶蓦然,“做什么?你怎么来了?” “别紧张,想请你去吃个宵夜而已。你今天也一定没好好吃东西吧?饿了吧?”叶蓦然笑的温柔,忍不住去摸那在海藻般的黑发下若隐若现的雪白的耳垂。好性感,真好,这女人,从今以后就是他的了。 “滚开!”意料之中的回答。 “我们之间非要搞的这么僵吗?柳――杨――!” 听到那个许多年没有听过的名字,叶澜衣怔了一下,而后冷冷一笑,“叶赫真幸福,有你这么死心塌地尽职尽责的走狗。” “好奇怪,你们每个人干嘛都要提爸爸?”叶蓦然摊了摊手,“我承认,在老爸眼里我不过是他养的一条狗,我也承认其实我是心甘情愿地做他的狗,但这一次,我是为了我自己。柳杨,听清楚,是我要你,我要你,懂了吗?” 叶澜衣拿起搭在叶寻床头的外套,“走吧,我必须先见到我爸爸,如果他有什么事,一切免谈。” “这个你放心,他是我的亲岳父大人啊,我怎么敢把他怎么样。现在,蓝晶儿正好吃好喝的伺候他呢。”叶蓦然狗腿地拿起她的包。 “什么?你?”叶澜衣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你竟然把他带到你家?” “这跟你把他藏在市中心的公寓是一个道理,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对吧?”叶蓦然得意地冲她飞了个媚眼。 “贱(河蟹)人!”叶澜衣狠狠瞪他。 看到叶澜衣出来,走廊里的两个保镖立刻站了起来,准备跟随。 “去病房守着大少爷,我去吃宵夜,跟着干嘛?”叶澜衣厉声喝道。 “可是,老爷说……” “闭嘴!我如果跑了,让老爷找二少爷要人!” “我以为你只会对我一个人发火呢,现在心理平衡多了。”叶蓦然的手搭上叶澜衣的肩,嘴贴在她的耳朵上轻轻说,“可是我不知道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希望爸爸找到你,还是怕他找到你?越靠近你,越发现你就是个谜呢。” “所以呢?”叶澜衣冷笑。 “总有一天,我会将所有的谜底都解开。到那个时候,我相信,我们已经相爱了。” 清冷的路灯光下,叶蓦然面容平静,双眸幽深,不再是那个嬉皮笑脸的荒唐二世祖,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浊世佳公子的感觉。想什么呢?叶澜衣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一把,叶蓦然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一无是处的败家子,唯一可取的就是那张还不算难看的脸,可千万不能以貌取人,被骗了,她,输不起。 ------------ 第十四章 给我生个孩子吧 “伯父,您尝尝这个,刚刚从国外空运来的,可新鲜了。” “好的,谢谢少夫人。” “再来杯红酒吧,是蓦然的收藏,很名贵的,我都没喝过,今天我也粘粘您的光,咱俩干一杯吧!” “干杯!” 叶澜衣到了叶蓦然的海边别墅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觥筹交错其乐融融的景象。自己提心吊胆、胡思乱想,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煎熬,罪魁祸首却在这里喜笑颜开地享受着帝王一般的生活。自己何辜,要为了这样的人一次又一次将自己的人生陪进去?叶澜衣终于没有克制住,长久以来积聚的怨气在瞬间被引爆。 “杨明远――!”惊天动地的怒吼声突然袭来,惊醒了飘飘然不知今夕何年的中年男人,他手中的红酒杯应声掉在了地上。 “哎呀,我的水晶杯。”蓝晶儿急忙蹲在地上去捡那些碎片,看有没有重新拼接起来的可能。 “孩子,你,你……”杨明远驼着背站了起来,脸上是既难为情又有点欣喜的表情。 “我什么我!我告诉过你不要离开那所公寓的,你为什么不听?不害死我你不甘心是不是?” “我,我没有。”杨明远心虚地辩解,同时求助地看了叶蓦然一眼。 叶蓦然假装没看见,现在的叶澜衣根本就是条喷火龙,他才是始作俑者,这个时候去劝解只会引火烧身,这种傻事他可不做。虽然可怜巴巴看着他的是他的岳父,那也不是他做出牺牲的理由。 “你没有?你没有走出公寓的话这个王八蛋养的那群废物还敢在廖长亭的地盘上动手?他们是嫌命长吗?你胡说八道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叶澜衣痛心疾首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这个人,活了快五十岁了,仍然是这幅德行,在别人面前永远不敢直起腰,遇到需要承担责任的事就谎话连篇,一推二三五。她最讨厌的男人的品质,竟全部存在于他的身上。如果没有那层血缘关系,她真想就这么一走了之,管他死不死。这种人少一个,这世界会美好一份。可是,没有如果,所以,即使她从骨子里厌恶他,她仍然不忍心扔下他一个人自生自灭。 “我,我就是突然想吃你以前带我去的那家馄饨……”不会察言观色的男人决定放弃掩饰,以为坦白会从宽。 “吃?馄饨?”叶澜衣怀疑自己幻听。 “是啊,就是我生日那天你和大少爷带我去吃的那种,加了紫菜和蛋皮的……” “啊――!”叶澜衣对着那张又开始眉飞色舞的脸,发狂般地叫了一声。 杨明远吓的后退一步,“孩子,你,你没事吧?” “没事,当然没事,你好好吃吧,好好吃。” 那一刻,叶蓦然确信自己在叶澜衣的脸上看到了精神失常的人才会有的表情。 “吃吧!”盛满佳肴的精致瓷盘亲吻上墙壁。 “你吃啊!”桌布被拽到地上,瓶瓶罐罐一起跌个粉碎。 “吃不死你!”这一下,整个餐桌被掀翻。 没有可以用来扔的东西了,叶澜衣捡起一块碎瓷,狠狠握在了掌心,鲜红的血液瞬间顺着指缝流出。 “够了,澜衣,我错了,我错了,求你别这样了!”叶蓦然冲上去抱住她,强行扳开她的手,拿掉了那块碎瓷,心痛地看着她的掌心被割出来的几道深深的伤口。 “你求我?”叶澜衣目光涣散,“那我能求你放了我们吗?” “能。” 她的眼睛里有了一丝亮光。 “给我生个孩子吧,然后我就放你走。” ------------ 第十五章 一碗馄饨引发的血案 躲的远远的蓝晶儿后怕地看着那个爆发出比哭还难听的笑声的女人,根本就是个疯子嘛,为什么,叶家两兄弟为什么都会喜欢上这样的女人?豪门少爷们的品位,真不是她这个大杂院长大的女子能理解的。 “杨明远,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吗?”叶澜衣冲过去,掐着可怜巴巴的猥琐大叔的脖子拼命地摇,“为了你的一碗馄饨我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对不起,孩子,我,我不知道,不知道这么严重。”被勒得翻白眼的男人眼角挂了泪,费力地挤出道歉的话。 “那你知道什么?告诉我你知道什么?” 暴怒的人跟精神病人差不多吧?力气都大得不可思议,再闹下去会出人命的。叶蓦然急忙过去,拼尽力气将叶澜衣拉开。 杨明远的脖子上沾满了叶澜衣的血,配上他惊魂不定的脸,说不出的诡异。 用完了全部力气的叶澜衣满头的汗,她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孩子,你坐到了碎瓷片上了,快起来。”杨明远急忙提醒她,却又不敢过去拉,只是在那里胡乱摆动着手臂。 叶蓦然吃了一惊,他的双手穿过她的腋下将她轻轻抱了起来。她没有再挣扎,大口地喘着气,目光呆滞。她今天穿的是白色的棉质裤子,因此,大腿根部的那片逐渐晕染开来的红色分外让人触目惊心。 “让楚珂五分钟内赶过来,否则这辈子就不用再做医生了。”叶蓦然吩咐蓝晶儿,又露出了那种阴冷狠毒的表情。 蓝晶儿不敢怠慢,赶紧拿出手机打电话。 叶二少家刚上任的家庭医生楚珂先生那晚正好和朋友在老板家别墅前的海滩上开party,否则,即使他长了翅膀也不可能在五分钟内飞到叶家。 为叶澜衣处理好伤口,并向神经兮兮的叶二少保证真的没什么大不了只是皮外伤,万一有什么后遗症啊感染啊自己一力承担后,楚医生才被放行。 出了叶家别墅,楚珂双手合十冲着已渐渐泛白的天空拜了拜。老天有眼啊,他十年寒窗苦读才换来的饭碗没有在一夜之间就砸个粉碎。 “累了一晚上了,你睡会儿吧!”叶蓦然替叶澜衣拉好被子,“我要出去一下,有什么需要就找蓝晶儿,她要是敢为难你就告诉我,等我回来收拾她。” 叶澜衣没有搭理他,他也没指望她会开口,于是拉开门准备出去。 “喂――!” “怎么了?”叶蓦然回头,关切地看着床上的人。 “你脸皮怎么那么厚,把第三者带到家里让老婆伺候,这么无耻的事你也做的出啊?小心雷劈了你!” “喂喂喂,我说“第三者”,这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蓝女士都不在意,你那么替她打抱不平做什么?难不成你爱上她了?”叶蓦然冲她挤眉弄眼。 就知道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的! “滚蛋!”叶澜衣拿过床头的小花瓶砸了过去。 叶蓦然急忙关门,一声脆响在门后传来。幸好闪得快,叶二少有点后怕地摸摸脑袋。 叶蓦然赶去公司,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不到五分钟,秘书告诉他,董事长有请。 ------------ 第十六章 同居生活正式开始 在叶赫办公室的门外,叶蓦然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然后努力催眠自己,镇定,镇定,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没做。这种暗示法对他十分有效,当叶赫阴沉地看着他,问他将叶澜衣弄到什么地方去了时,他真的相信自己是无辜的,什么都没做。 “爸爸,我为什么要将澜衣弄走?哥哥现在都那样了,我怎么还会对他用生命护着的女人下手?再说,现在最需要她的人是哥哥,有她陪着,哥哥也许哪天就醒过来了。”叶二少扁了扁嘴,一脸的委屈,“在爸爸的眼中,我已经荒唐到连亲生哥哥的命都不顾的份上了吗?” “别啰嗦了!”叶赫不耐烦地摆摆手,“那你们昨晚去哪了?” “去夜市吃东西了。”叶蓦然胡诌,“澜衣想吃那种加了紫菜和蛋皮的馄饨。” 岳父冒着被女儿直呼其名并暴打的危险去吃的东西,一定很好吃,相信澜衣也喜欢,不过就是不知道夜市上有没有卖的这个,他长这么大去那种地方的次数屈指可数。 “说重点!” “重点?没什么重点啊!吃完后澜衣说要回去了,我要送她,但她不让,我就帮她叫了计程车。然后我就开车回去了。” “就这些?” “就这些啊爸爸!”叶蓦然的表情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我认为,当务之急是把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能用的关系都用上,尽快找到澜衣。她一直宅在家里,对外面的世界不了解,万一……” “啪——!”叶赫的手狠狠拍在桌子上,“谁敢动她一根毫毛,我要他全家的命!” 啧啧!看这气势,叶蓦然在心里感叹。果然,黑道起家的人,漂得再白,骨子里的那股匪气永远在啊!还好自己明智,没有选择硬碰硬,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叶蓦然刚关上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叶赫气急败坏的打电话的声音。 倒霉的人们,你们自求多福吧,小人得志的叶蓦然以猫跳的姿势蹦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老爸原来这么好骗啊,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从此,再没有人来打扰他的幸福生活了。老婆,乖乖等我下班哦!他在手机中存的偷拍的叶澜衣的照片上美滋滋地亲了一大口。 叶蓦然同往常一样,在公司呆不到一个小时就溜了出去,同往常不一样的是,这次,他回到了家。 叶澜衣房间的门紧闭着,“还在睡!”叶蓦然无奈地摇摇头,这个丫头,根本就是个睡神。 “少爷!”杨明远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窜了出来,死死抓住他准备推门的手,“柳杨,不,澜衣她在午睡,请,请你,别,别打扰,好吗?” “根据我的了解,她午睡的时候如果没人去叫醒,是可以睡到明天下午才起床的。这种情况您不知道吧?”叶蓦然勉强做出恭敬的姿态,扮演一个合格的女婿的角色,虽然这位岳父大人实在没什么地方值得他尊敬的。 “她,她受伤了,多睡会儿对身体好。” “不吃饭身体会好?快到晚饭时间了。” “但是……!” 叶蓦然终于失去与此人纠缠下去的念头,一记眼刀砍过去,男人立刻噤若寒蝉。 门是被反锁着的,无法推开,身旁的男人轻轻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长叹。叶蓦然瞪他一眼,拿出了钥匙。 门被推开的瞬间,床上的人条件反射般迅速弹起,拉起被子将自己裹紧,脸上是誓死捍卫家园的圣女贞德才有的表情。 “噗——!”叶蓦然忍不住喷了,“你们干嘛,一个个一惊一乍的?当我是什么?随时随地发情的色(河蟹)情狂啊?” 看到他没有关门,身后还有自己的父亲在探头探脑,叶澜衣也为自己的过激行为有点微微恼火,嘴上却一点都不服软,“难道不是?” “好了,柳杨小姐,省省力气吧!吃点东西,养点精蓄点锐再跟我斗嘴好不好?真怕你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因为吵架耗掉所有力气而进医院的人。” 叶澜衣不理会他的幽默,“叫我叶澜衣,我是叶澜衣。”她说。 “好好好,澜衣,亲亲的我的澜衣……”叶二少唱了起来。 神经病,叶澜衣恶狠狠比出了两根中指。 ------------ 第十七章 新世纪的柳下惠 叶二少家的餐厅第一次这么热闹,只是,这是什么状况?男人,男人的老婆,男人的“被小三”,“被小三”的父亲,有着这样纠结关系的四个人,竟然坐上了同一张餐桌。 叶澜衣食不知味,她看着那三朵奇葩,这么诡异的状况,他们也能吃得跟秋风扫落叶似的。不觉得胃会疼吗?不觉得,有一些恶心吗?她扔下筷子站了起来。 “这就不吃了吗?”叶蓦然惊奇地问,“或者,是菜不合你的口味?我特意吩咐厨师全部做的你喜欢的菜啊!” “您费心了,我饱了!”叶澜衣冷冷地说,而后向外走去。 来到花园里,深吸一口带着海腥味的空气,平复一下糟糕透顶的情绪。这种时候,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可惜,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杨明远捧着一个餐盒乐颠颠地追了过来,一脸讨好的表情,“孩子,你是不是不喜欢那种气氛?没吃饱吧?我拿了你最爱吃的杏仁豆腐,你在这里吃点吧!” 叶澜衣冷笑,“是叶蓦然让你拿来的吧?你们又耍什么花招?这东西里,不会加了料吧?” “孩子,”杨明远额上深深的抬头纹此刻看起来更深了,“爸爸是很没用,但爸爸真的从来没想过害你呀。” “是吗?你没想过就已经将我的人生全部毁了,你若再想一下,那我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我,我…”杨明远讲不出一句反驳的话,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叶澜衣看着他的那副样子不由得一阵心烦,“你别打扰我,我要一个人呆会儿。” “孩子,我不会让叶二少爷欺负你的,从今以后,我会保护你的。”走出好远的杨明远说,而后似乎是怕叶澜衣会拿东西丢他,迅速躲到了一片高大的灌木后。 “你?保护我?你拿什么保护我?又像十年前一样,跪着求别人吗?你这一辈子,唯一能做好的事就是在各种各样的混蛋面前下跪吧?”叶澜衣苦苦一笑。 “澜衣!”又是那个熟悉的,仿佛来自地狱的魔鬼的声音。忍住,叶澜衣对自己说,她闭上眼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直直瞪着来人。 “澜衣你怎么了?”叶蓦然莫名其妙,他今天没招惹她吧? 叶澜衣不说话,脱下白色长袖罩衫狠狠扔过去,叶蓦然猝不及防,被砸中脸,他急忙伸出手将衣服接住。 “澜衣呀?”委屈的小孩在撒娇。 “澜衣你妈!装什么圣人,你不是要我给你生孩子吗?那你磨蹭什么?快点啊!” “快点啊,像狼一样扑上来啊!”叶蓦然捏着嗓子学她,“澜衣,你这么,呃,open的表现真有点吓到我了。而且,你竟然说脏话!” “我没有必要在一只披着羊皮的狼面前装淑女。” “啊,啊,我明白了,其实你根本就不是淑女,这十年来的淑女形象一直是装出来的。” “要,不要,你回答就可以了。”叶澜衣再次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点。 “不要!”叶二少斩钉截铁。 “什么?”叶澜衣以为自己幻听。这个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费尽心思将自己弄到这里来,难道不是为了将自己变成他的专属性(好吧,这个必须河蟹)奴?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在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他看着她,轻轻地念起了叶芝那首著名的《当你老了》,“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这算什么?她一瞬间有些失神。 “我不会碰你,除非你愿意。我们的孩子,必须是我们爱的结晶。” “下辈子吧!”她说。 “一万年我都可以等。” “切!”她冷笑,“你以为你是至尊宝啊?” 叶澜衣觉得这个男人根本是在做戏,这世界哪有能管住下半身的男人。像柳下惠那种男人,要么是gay对女人没兴趣,要么不举,有那个心没那个力。 叶澜衣没有想到的是,自那天开始,叶蓦然基本不怎么到新家来了,偶尔来一次也是呆不到十分钟就离开。 莫非,恶魔真的转性了? ------------ 第十八章 我不会逃走的 “老公,你是不是又搭上哪个嫩模还是影视新星了?不来看人家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一直心心念念的澜衣姐姐也冷落?” 路过蓝晶儿的房间,叶澜衣听到蓝晶儿期期艾艾地打电话的声音。她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她和蓝晶儿都在叶蓦然那里替对方在讨公道?显得她们多惺惺相惜似的。话说回来,做别人老婆做到蓝晶儿这个份上,也算是极品了。 渐渐的,叶澜衣习惯了与蓝晶儿同桌吃饭,偶尔,也跟她聊两句不痛不痒的话题。难熬的午后时光,她捧了书坐在花园里的人工湖旁边,蓝晶儿就呆在她旁边,拿手机上网,一个接一个打电话,大声叹气,无意义地踱来踱去。 对声音极度敏感的她越听越烦躁,该死的,她真想将这个让人糟心的女人一脚踹到湖里了事。但现在,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而是阶下囚,所以她识相的收敛了自己的怒气,努力用平静的声音提议蓝晶儿出去逛逛解闷。 “不行!”打着哈欠的蓝晶儿急忙摇手,“蓦然让我看着你们,万一你们趁我出去的时候逃跑了,那我会死得很惨的。” “所以,你们家的那些躲在树后面,站在楼上,把着大门的保镖都是摆设啊?”好心换来驴肝肺,叶大小姐的怒火窜了上来。 “蓦然说,多一个人看着就多一份保险。” 蓦然说,蓦然说,还真是以夫为天的好女人啊!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叶澜衣狠狠剜了她两眼后决定不再理她。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 “什么?”叶澜衣抬头,看到蓝晶儿涨得通红的脸。 这个“夫奴”竟然有这么激烈的情绪,她觉得有点好笑。她是从来都不掩饰情绪的人,或者说,不屑于掩饰,于是,满是嘲讽的笑容出现在她一向都板着的脸上。正牌叶二少奶奶被这笑容刺激到了。 “你觉得我贱,为了嫁入豪门不择手段,而后为保住自己的地位更是连脸都不要的讨好老公。” 叶澜衣不说话,她没兴趣,而且这也是事实吧? 得不到回应,蓝晶儿继续絮叨,“没错,这就是我,但是小姐,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每个人要的东西不一样。靠卖肉的小电影进入娱乐圈以后,我就没想过像普通的女孩一样,能够天真无邪,能够得到真正的爱情。如果我要追求那些,我是不会做卖肉片的演员的。” “你只想要钱。”叶澜衣淡淡地说。 “对,蓦然给不了我爱情,但他可以给我钱,比起男人,金钱更让我有安全感;比起拥有一个男人,我只想拥有一张刷不爆的信用卡。” “哇哦!这话说的有水平,可以做《嫁给高富帅》之类的电影的台词了。只是干嘛跟我说这些,我不应该成为你倾诉的对象。” “那我跟谁倾诉,跟那些保镖吗?”蓝晶儿苦笑,“还是跟那些一边祝我新婚快乐,一边当着我的面就勾引我的丈夫的姐妹?或者,是那些觉得我麻雀变凤凰了,就对我异常亲密,说不上三句话就开口借钱的亲戚?” “夫人,您的怨气很重啊!”叶澜衣懒懒地躺在长椅上。 “也没有啦,随便发发牢骚。”蓝晶儿重新眉开眼笑,“这样跟你说说我觉得轻松多了。其实,我对现在的日子还是比较满意的。再也不用去应付各种各样的色狼了,不是吗?” 叶澜衣在鼻子里哼了一句,你现在只需要应付一个色狼。她闭上眼,有些昏昏欲睡,最近为什么总是这么累呢? “孩子,今晚,我们一起逃走吧!”晚上,叶澜衣正准备睡觉的时候,杨明远来敲门,他四处看看确定没人后关上门,压低声音说。 “逃走?” “是啊!今晚没月亮,我们在深夜偷偷走。我今天下午趁着在花园里栽花木的时候在墙下面挖了个刚好够一个人能钻出去的洞,然后用一丛花掩住了,没人发现。”杨明远的眼中,有叶澜衣从来没见过的神采,那神采让他的脸显得不那么猥琐了。 她有些不忍心辜负,这个人这辈子,也许就做过这么一件身为男人应该做的事,但是,她知道,她不得不辜负。 “逃出去以后去哪里?” “找廖先生啊,他对你对我都那么好。” “然后,嫁给他,给他生个孩子,是不是?”叶澜衣的声音越来越冷,“那样的话,跟我现在的日子又有什么区别?” 像没有骨子的凌霄花一样,从一个男人身边流浪到另一个男人身边,这,就是叶澜衣这辈子的命运吗?想想都觉得可悲。 “那个……”杨明远哑然,他眼中的光亮,一点一点慢慢褪去。 “我不会离开,即使叶蓦然不禁锢我。明白了吧?你要想走的话我帮你去求他。”她寒冰般的眼光看着自己的父亲。 “不,不用,孩子。”杨明远重新又低下了头。 看着驼着背重新恢复了一贯的窝囊样的父亲,叶澜衣的心里一阵酸楚。 ------------ 第十九章 又一个百分之二十来了 平静的日子过的很快,某一天,叶澜衣起床洗漱。把挤好牙膏的牙刷放进嘴里时,就觉得一阵阵恶心,而后吐了个昏天黑地。 惊慌失措的蓝晶儿急忙打电话给叶蓦然。 “她可能食物中毒?也有可能,”蓝晶儿看着吐的眼泪都出来了的叶澜衣,小声补上一句,“也有可能,吃什么药自尽?你,你知道的,她一直心情不好。” 电话立刻被挂断,十分钟后,神色紧张的楚大医生登场,半小时后,笑得眼睛都没有了的叶二少也闪亮登场。 “澜衣呀!”叶蓦然捉住叶澜衣的两只手,“我真的没想到,我们已经有自己的孩子了,我好开心啊!” “我不开心!” “我知道,楚大夫说女人怀孕的时候情绪起伏会特别大,你一直都那么不开心,现在不开心简直太正常了。”接收到两道杀人目光,叶蓦然急忙陪笑,“我知道这不是重点,但是你想想,孩子已经一个多月了,你再坚持八个月左右的时间,就彻底自由了。这么想一下,会不会开心一点?” “是,卖掉我的孩子,换一个自由,能不开心吗?自由了以后我就可以做代理孕母了,因为有经验,所以大家一窝蜂都来找我,从此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多好啊!” “什么呀!”叶蓦然打断她的话,“那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代理孕母能有多少收入?一百万?两百万?可是,等我的孩子出生,我在叶氏的百分之二十的股权,会全部转到你名下。”叶二少豪气干云的说。 叶澜衣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了蓝晶儿一眼,果然,拜金女仿佛被躲在暗处的匪徒用重物狠狠击打到了头部,一瞬间摇摇欲坠。 “老公,你是认真的吗?那我们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吗,我们以后怎么生活啊?老公……” “吵什么?”叶蓦然不耐烦了,“光“梦幻盛宴”一天的收入,就够你买一堆lv的包了,你还想要什么?” “啊,“梦幻盛宴”是你的呀老公,你从来都没说过。”蓝晶儿立刻恢复了生气。 “你闭嘴,出去,我有话和澜衣说。”被打断的叶蓦然更加烦躁。 “好的,你们慢慢聊。”蓝晶儿清脆的应着,出了房门后贴心的替他们将门关好。 蓝晶儿刚出去,叶澜衣就将缠在自己身边的叶蓦然推开,被推开的叶蓦然有些尴尬,“澜衣,你怎么又生气了?你讨厌我碰你是不是?好嘛,不要生气了,我只是,只是太开心了。以后没有你的允许我绝对不碰你,好不好?” 叶澜衣没有说话,房间里安静的渗人,叶蓦然神色复杂的看着那张永远心事重重郁郁寡欢的脸,有些事,他其实没打算说的,可在这一刻,他觉得他要不说点什么的话,实在对不起自己的一片良苦用心。 你对我有多重要,我希望你知道。 “大哥的病没什么起色,”叶蓦然艰难开口,他们之间,他最不想提起的就是“叶寻”这个名字,可这个名字于他们两人而言,都是无法忽略的存在,甚至在很多时候是能够将他们联系起来的唯一契合点,“我今天去医院,遇到了他的律师,他说大哥在出事前就已经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财产都转给了你。我不知道他这么重视你,在我的印象中,他根本就是个冷血动物,不懂什么叫爱。可是这没什么,他可以为你做到的,我也可以的。所以澜衣,别再想着他了,看看我吧。相信我,等孩子出生,我们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家人。” 等到叶蓦然离开,叶澜衣用手捧住脸,无声地抽泣了起来。 ------------ 第二十章 第一个百分之二十的来历 那是叶寻出事前的一个月,她又为了他的晚归和他大吵,要他说清楚到底是和谁去鬼混了。叶寻耐心解释,温言软语地讨好,统统无效。 “我不相信你,不相信你!”她捂上耳朵歇斯底里地尖叫,“你滚啊,离我远点。” 他明明一身的疲倦,但看着她的目光里却只有疼惜,“澜衣,相信我。”他说。 他走了,她哭了一夜,一半是为自己似乎要夭折的三分之一个计划,一半,是为了自己都不想承认的失落。早上起来,双眼肿得几乎睁不开了。 “小懒虫,起来吃早餐了!”那温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吓得急忙躲进了卫生间,并反锁了门。 他有她房门上的钥匙,她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 “澜衣,快出来,有好东西给你看。” “不要,你走啊!” “不要生气了,快出来,看了以后我保证你从此就不会这么没安全感了。” 什么东西那么神奇?她有些好奇,于是双手蒙着眼睛出去,只从指缝里看人。 “这是做什么?把手放下来。”叶寻过来拉她的手。 “不要!”她尖叫,“眼睛肿了,好丑,我不想让你看到。” “没有关系的宝贝,你最好看了。乖,手放下来,给我看看,要不要热敷一下?” “不要不要!”她尖叫着后退。 “好好好,不看,我不看。你过来。”他揽着她过去,桌子上,是一堆文件。 “什么呀?我为什么要看这些,我不懂啊!” “是我所有财产的转让书。” “哈?”她有些被吓到。 “转让,转让给谁啊?” “给一个老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小笨蛋,从此,我的全部身家都在她手上了,她要我活,我绝对不敢去死,她要我去死,我不敢多活一秒。如果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带着这些东西一走了之,那我就是不名一文的穷光蛋了。哪个女人会纠缠一个连肚子都填不饱的男人啊?你想想到时候我有多凄惨,从高高在上的叶家大少成了不怎么专业的乞丐一枚,走哪里都被人欺负。大家都对我指指点点,“看呐,那就是负心汉的下场”。哪天路过大富婆澜衣的家门,请她念在过去的情份上,给我一碗面让我充充饥好吗?” 叶澜衣被他逗笑,她冲过去将那些装订起来的文件全抓起来藏在身后,像只得意洋洋的小母鸡一样又蹦又跳,“你说的哦?别反悔哦?我很坏的,你知道的哦,我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所以,千万别惹我,知道了吧?” “我发誓,绝对不让任何一个女人占我便宜,也绝对不去占任何一个女人的便宜,绝对绝对,不对任何女人动心。” “男人也不可以!”得寸进尺。 “好好好,我发誓,绝对不让任何一个男人占我便宜,绝对……” 第一次,她主动扑过去抱住他的脖子,他拥紧她,仿佛拥抱住了整个世界…… 而她,抱住的是叶氏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以及,即将要成功的复仇大计,那丝难言的感动,被她轻易忽略。 对不起,利用了你。 只是, 那个失去后才觉得珍贵的人,永远,也不会听到她的忏悔了。 ------------ 第二十一章 噩梦般的妊娠反应 从那天开始,叶澜衣跌入了另一个噩梦里。 打小她就不喜欢看到孕妇,那些骄傲地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在她眼里已经不是正常的人类,怪异的可怕。 她以前很喜欢住在她家隔壁的一个漂亮姐姐,经常去找她玩,当那个姐姐的肚子隆了起来,身体变得十分臃肿,脸上出现了用厚厚的粉底也无法遮盖住的妊娠斑时,她每次路过她家时都会绕的远远的。 那个姐姐觉得好奇,特意追上她问她为什么不再去找她玩时,她尖叫着挣脱了她的手,像见了鬼一样撒腿就跑。回到家里,她一遍又一遍地搓洗被那个姐姐抓过的手,而后对着马桶干呕了好一阵。 后来,那个姐姐就不再理她了,她觉得有些内疚,她不明白自己这是什么毛病,为此苦恼了好久。 现在,她自己,要成为她眼中的怪物了,但她已没精力去在意这些。她的妊娠反应已经厉害到让她无暇顾及其它的事。 每天早晨起来后的那次刷牙是最难越过的鬼门关,往往刚刚开始刷就开始反胃,而后抱住马桶吐。吐完继续刷,没等刷完,又有了想吐的感觉,吐着吐着她就开始歇斯底里地哭。 叶蓦然帮她拍背,递漱口水,而后扶她到床上坐着,照顾她吃完早餐后才会离开。 她几乎什么都吃不下,只要有一丝油腻在饭菜里,她一看见就会立刻反胃。从那天开始到腹中的孩子五个月大的时候,她的一日三餐都是白粥和水煮的不加任何调味料的菜。她每天就在床上坐着,什么都不做,呆呆的盯着天花板,等待潜伏在胃中的恶魔下一次的爆发。 某一天,当她不想吃任何东西只喝了一杯白开水仍然吐了个搜肠剐肺时,她终于崩溃。 “我不要生了,我要打掉这个孩子,”她撕扯着叶蓦然的衣服,“听到没有?带我去医院,我要打掉它!” 她知道自己在求一个不可能的结果,她等着那男人来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等他来让自己死心,但那男人却说,“好,我带你去。” “什么?”她安静下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生孩子这么辛苦,别生了吧,没孩子就我们两个生活也很不错,安安静静,没有人打扰,你应该会喜欢那样的日子。”叶蓦然说。 她有一点点的感动,但立刻又想到,这男人不可能这么善良,“生不了孩子,就永远都无法摆脱你是不是?叶蓦然,你的算盘打的不错啊!”她冷笑。 “澜衣,”叶蓦然回她一个苦笑,“我没想那么多,单纯不想你太辛苦而已。” “单纯?你?趟过女人河的男人竟然自称单纯,笑死人了!” “天呐,你怎么那么能生发,我只是说自己对于孩子这件事的态度。” “哦?嫌我烦了是不是?嫌我烦你走啊,呆在这里干嘛,我又没请你,你少自作多情。”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一句话甚至出现破音,对面的墙镜清晰地照出了她仿佛要将叶蓦然人生吞活剥的可怕眼神和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澜衣,你脾气真的越来越臭了!” “受不了你就滚啊!”她将他推了出去,力道太大,他一个踉跄,而后摔倒在地。 他有些吃惊地看向她,那眼神让她清醒了一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失控?她是叶澜衣啊叶澜衣,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啊!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陌生而又熟悉。成天胡思乱想,只穿睡衣,有时候要睡觉的时候才会想起又是一天没有洗脸没有梳头发,三天才洗一次澡。邋遢,懒,脾气格外火爆。 曾经,她觉得跟保镖啊厨师等人发火的人是真正的没风度没本事,现在,这栋别墅里就没有她没骂过的人。她努力想控制脾气,却往往因为别人一个眼神或者一句话就开骂,而后又为自己控制不了脾气而生气,结果就是,她更加烦躁,更加看一切不顺眼。如此恶性循环,她真正成了这栋别墅里的西太后,没人敢靠近没人敢惹。 孩子五个月时,叶澜衣的妊娠反应逐渐减轻,不是太油腻的东西,她基本都可以下咽,但要命的是,她开始流口水,当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口水。 开始的时候,她不过是隔一会儿就吐出一大口清水,后来,她直接要叶蓦然拿来了痰盂放在床下,头探在床外面,大张着嘴,任那不知从哪里来的源源不断的清亮的液体源源不断的往外流。 即使自己的身体全部液化,似乎也没有这么多的液体吧?她机械地张着嘴,泪水混着口水往下淌,她这辈子做梦都没想过,她有一天会有这么腌臜,这么狼狈的时候。 叶蓦然陪在她的身边,她已懒得去轰他走,和叶寻恋爱时,她连肿胀的眼睛都不想让他看到,她希望自己在他的心目中完美无缺,但对于这个男人,她从来没有想过在他眼里树立什么美好的形象。他那么低级,他不配。 肚子渐渐隆起来的时候,她让人将房间中所有的大镜子都搬走,只留一面巴掌大的小小的化妆镜,偶尔照一照。还好,没有任何瑕疵,而且,肤色似乎比以前好多了,白里透出淡淡的粉来。 “一定是个女儿,我妈妈说,女儿最疼妈妈了,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在帮妈妈打扮了。”蓝晶儿酸溜溜地说。 女儿吗?无所谓啊!她想,是男是女都没关系,反正,只是一块换取自由的金砖而已。 ------------ 第二十二章 呼唤一个名字 初次尝到为人父滋味的叶二少神采奕奕,不再去找昔日的朋友们一起混,晚出早归,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别墅里。 蓝晶儿虽然被叶蓦然禁足,但她的人气明显旺了起来,闺蜜们向她讨教将男人吃的死死的方法,男人们觉得这女人能让风流成性的叶二少流连忘返,一定有什么“秘笈”,于是开始与她暗昧,希望有朝一日能有机会亲身体验。无所事事的蓝晶儿也乐得跟他们周旋来打发时间,但距她三步之遥就是怕带绿帽子的男人的虎视眈眈的眼,所以,她只好扯些“今天天气哈哈哈”之类没用的东西。 等到叶澜衣的肚子大到站着的时候连自己的脚都看不见的时候,这城市最热的季节也来了。叶澜衣开始频繁晕倒,躺着躺着就上气不接下气,叶二少大惊,彻底扔下公司的事情,寸步不离地陪伴在她身边。 楚珂检查完以后,说叶澜衣只是因为前期饮食太素有些贫血,开了一些补血的药,并建议她实在太难受时吸吸氧气。只是,氧气这种东西就像鸦片,吸的时候让人无比舒畅,吸完以后该晕就晕,该喘不上气还是喘不上气。 最难熬的是夜里,万籁俱寂,叶澜衣躺在床上,听着自己粗重的呼吸,感到心口有什么东西在狠狠压着她。 有时候,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只在呼气,没有吸气。会不会就这样,将胸腔中的气全部呼出去,而后,尚未缺氧的大脑让她的眼睛清楚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悄无声息的死去? 她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急忙起身,这个突然的行动让她有一瞬间的窒息。她拉开窗户,拼命大口大口吸取窗外的氧气,她不想死,真的不想。对着隔壁的窗口,她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叶蓦然!”这是她此刻唯一觉得能够依靠的名字。 睡梦中的叶二少听到召唤,穿着睡衣光着脚跑了过来。 “澜衣,怎么了澜衣?”月光下,他满是担忧的眼,竟然,是澄澈如水的。 她无力地将头靠在他的肩头,他的身上是淡淡的果香,那香味让她觉得放松。她紧紧贴向他温暖的身体,莫名躁动的心,渐渐安静了下来。此刻,她好需要男人的味道,男人的拥抱,即使,是这个她一直都厌恶着的男人。 以那样奇怪的姿势,她在他的怀里睡着。 叶蓦然轻轻抱起怀中的人,将她放在了床上。她瘦的比以前更可怜了,因为贫血的缘故,脸色已是病态的蜡黄,甚至隐隐透出了渗人的绿色。握住她几乎是皮包骨的手,他静静坐到天亮,而后悄悄出去,准备去公司呆一会儿。 又是一个难眠的夜,凌晨一点,快要被各种杂乱的想法将头挤爆的叶澜衣听到敲门的声音。 “谁?”她吓了一跳。 “是我。” 她赶过去开了门,几乎是有些开心的,难道自己心里竟然是在期待着他的到来吗?她有些唾弃这样的自己。 “干嘛?”因为对自己的不满,她对他更加冷淡,心理学上说,这种状况,叫做情绪转移。 “我来陪陪你,等你睡着就走。” ------------ 第二十三章 拥抱 她让他进来,而后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不到一分钟就睁开,看着他专注注视自己的眼睛,有些懊恼地说,“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 “那我怎么做?闭上眼睛?”他认真地问。 “好!” 过一会儿,她睁开眼睛,看着那个端坐一边双目紧闭的男人,突然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喂!”他无奈地笑,有些不爽地睁开眼,“怎么了嘛?” “你的样子好傻!” “赶快睡吧!” “床头杵着一个大活人,我睡不着。” “真是麻烦啊!”他一个翻身上了床,她尖叫着后退。 “别叫了,”他扶额,“我就在你旁边躺着,什么都不做,我保证,连你的手都不会碰。” 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不知道有多难看,恐怕只有极少数心理变态的男人才会对大着肚子的女人有“性趣”,她有点放了心,背对着他躺了下来。他果然乖乖地躺着,与她隔了一定的距离。 叶澜衣隐隐觉得有一点失落,他竟然真的就碰都不碰她一下,自己真的已经毫无魅力可言,成了一个黄脸婆了吗?她讨厌自己的皮相给自己带来的一切麻烦,但是,真到了所有人都不再为她的皮相倾倒时,那种“美人迟暮”带来的凄凉感觉,还是让她觉得失落。这么想着,她愈加睡不着了。 叶蓦然听着身边的人乱糟糟的呼吸,知道她还醒着。 “这样陪着你也没什么效果,我们来试试昨天的方法吧!”他说。 “昨天的什么方法?”她问,一孕笨三年,说的就是她现在的状况。她已不再是曾经冰雪聪明,能将别人看透的叶澜衣了。 一只手从她的脖子底下穿了过来,她吓了一大跳,尚未想起该如何反应,他就已经从背后轻轻拥抱住了她。他的怀抱太温暖,她贪恋那一份温暖,她忘记了去推开。 “睡吧!我在这里!”他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脖颈处,没有暗昧,没有挑逗,只有让她觉得安心的暖。她渐渐睡着,梦里,她第一次看到了那个尚未出生的孩子,是个男孩,像颗漂亮圆润的青梅,对着她笑,叫着“妈妈”。那两个字,让她冰封的心瞬间化成一池春水。原来,成为某人的妈妈,真的是件幸福的事。 叶蓦然多了一个新的功能,充当限量版恒温抱抱熊。 看着自己爱着的女人在自己的怀里安静入睡,这是他曾经的奢望,但当这奢望成真时,他才知道这是多么残酷的折磨。 即使他再小心,身体的敏感部位有时还是会不可避免的碰到她,一股燥热在血液里东奔西走,踢打着叫嚣着,想要找到出路。他几乎是在用命压制那可怕的欲(河蟹)望,可是,男人的本能还是让他可耻的硬了起来。 他努力使她枕着的右臂不动,吃力地转过身体平躺着。如果被她发现他的反应,他们好不容易才有的这样的亲密,肯定会在瞬间分崩离析。依她的性格,他确定她再也不会让他靠近半步。 他用左手碰了碰那傲然而立的小家伙,在黑暗中苦涩地笑了,抱歉帮不了你,恐怕你只能这样站着,直到你累了为止。安全a・ ------------ 第二十四章 梦幻盛宴 楚晋看着直到下午才来公司,一进办公室就愁眉苦脸坐在办公桌后的自家老板,完全是一幅欲求不满的样子,他窃喜,自己预测的没错,居家好男人的形象确实不适合他的老板。 想当年,总是如同韦小宝一样同好几个美女一起大被同眠的叶家二少爷,怎么可能是蓝晶儿那个女人一个能满足的。老板有难处,他这个天才助理(或者应该叫天才皮条客,啊呸,楚晋将莫名其妙进了脑子的想法啐走)闪亮登场的时候到了,这么久没有帮老板物色猎物,他这个挂名的助理还真是闲的慌啊。 “老板,很久没去过“梦幻盛宴”了,去转转吧?”他试探着问,叶家正在发生的事他都知道,他也明白叶蓦然对叶澜衣的感情,所以,他不敢太明目张胆,万一陷入爱情中的男人真决定从此洗心革面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他这可不是在摸老虎的屁股嘛。 叶蓦然的眼睛里有了一丝亮光。 有门,楚晋想。 那抹亮光一闪即逝,叶二少的脸重新一片颓然,“不行,万一姐姐知道了,估计会先打掉孩子,而后宰了我的。” “老板,这您就不懂了,大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八个月了,是不能打的,否则大人会有生命危险(当然叶澜衣还可以选择引产,但估计没一个女人能忍心那样对待自己即将出世的孩子,虎毒都不食子呢)。还有,大小姐现在是与世隔绝,只要您不说,她怎么会知道?她不可能跑到“梦幻盛宴”来抓您啊,保镖们是不会允许她出别墅门的。”楚晋谆谆善诱,“您只要洗个澡,换身衣服,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哈――哈――哈!”叶蓦然狂笑三声,他伸出食指,虚空里对着楚晋指指点点,“你小子,天生就是做坏事的料。你说的对,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已,我怕什么?” “这么想就对了老板。” “老你个头,还不去准备车?” “是,老板。” 二十分钟后,叶二少在阔别多日后又出现在他的领地,“梦幻盛宴私人会所”,当年他为了和他的一帮同好能有个舒服点的去处一手创办的会员制会所。熟悉的迷离的灯光,熟悉的莺歌燕舞,空气中流动的,是熟悉的酒味、烟草味混合着躁动的荷尔蒙的气息。 楚晋已跟负责人打过招呼,他们刚一进门,精瘦精明的中年男子就迎了上来,拍两句老板的马屁后一挥手,一个穿白t恤淡蓝牛仔裤长发垂肩的乖巧女孩,一个只穿比基尼的白人女郎,一个穿晚礼服的气质优雅的熟女就立刻过来围在了叶蓦然身边。牛仔裤对着叶蓦然叽叽喳喳,一幅不谙人事的样子,比基尼挽着叶蓦然的胳膊,有意无意将高耸的胸往他的胳膊上蹭,而晚礼服则始终保持微笑,也和叶蓦然保持着一定距离,她们都在尽职尽责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左搂右抱的叶蓦然感叹,果然还是这里最放松啊,他跟几个熟人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女郎们进了自己的包间。 看到老板那边妥帖了,楚晋急忙溜到一楼的餐厅里去,那里有一个比楼上所有的“公主们”都正点的妹子,他已磨了她快一个月了还是没把到手,这个,才是他拉叶蓦然来这里的真正目的。那妹子应该看到自己跟大老板一起来的,这样的话,对他的好感会提升一些吧?楚晋信心满满地摩拳擦掌,这一次,至少要吃点豆腐才行,也不枉自己连老板都拉下水。 好久没有这么high过了,最后,叶蓦然筋疲力竭地摊倒在包间里的大床上,很快就沉沉睡去。迷迷糊糊中,他听见有人叫他接电话,陷入黑甜的睡梦中的他从嗓子眼里哼了一句,“你接,有什么事记着等我醒了告诉我。”而后,翻个身又睡去。 ------------ 第二十五章 碎了一地 原本应该在晚饭前就出现的人,到饭菜上桌还是不见人影。 “不回家的男人,老毛病又犯了。”蓝晶儿嘟囔着,“姐姐,我们要不要先吃?” “吃吧,大家都饿了。”叶澜衣说。她现在不再用高高在上的姿态来看蓝晶儿,她物质、浅薄、俗气,可至少是真实的,有时候,她甚至是有些羡慕她的,如果,她可以跟她一样物质,一样浅薄,一样俗气,那么,她现在,其实应该是幸福的吧? 夜幕降临,叶蓦然还是没有影子。叶澜衣有些担心,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如果他真出了什么事,应该是没有人知道的吧?他的老婆不找他,他唯一的亲人估计都不会想起他。可怜的家伙,即使今夜死在这城市的某一处,也要到明天甚至更晚的时候才会有人去找回他的尸体。 当这种悲悯的情绪到达极限的时候,叶澜衣发现自己已像个烙饼一样在床上翻转了很多次了。大脑清醒的如同水洗过一样,今夜又注定无眠了。 枕着冰冷的枕头,拥紧冰冷的羽绒被,她想念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段时间,是已经习惯了在那个人的怀抱中慢慢睡着吧?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叶澜衣决定打一个电话,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打给那个号码,是刚到叶家的那一年那个人生日时跟她索要的生日礼物,“姐姐对不起,偷偷看了你的手机,发现你手机里没有存任何人的号码,所以,我想要的最好的礼物就是,姐姐把我的手机号存在你的手机上。”稚气的脸固执地看定她,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况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她又不会打给他。 他的手机是通着的,她听到自己心如擂鼓般跳个不停。她有些鄙视这无法由自己控制的反应,她等待着,等待他用受宠若惊的口气叫她“姐姐”,等待他说他不过是在工作,等待他告诉她他马上就回来陪她。 等到电话因无人接听自动挂断后,她的心凉了一半,但她想可能是在陪客户什么的没听到。过半个小时再打过去,仍旧无人接听。再过半小时再打,仍旧无人接听,她重重地坐在了沙发里,听到血液一寸一寸冷却的声音。叶蓦然不是叶寻,他晚归的理由,不可能因为他是在跟杨明远喝酒,况且,杨明远现在这里。 蓝晶儿推开门,只将头伸了进来,“姐姐你是在打给蓦然吗?别打了,早点睡吧,当心自己的身体,他肯定去鬼混了,别理他。” 门重新关上,叶澜衣拿手机的手开始神经质地发抖,冷,好冷啊!她在手上哈了口气,开始发疯一样继续拨打那个号码。 不知道是第几遍,三十,还是五十,如果他一直不接,那么就需要报警了,她这么安慰自己。所以,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她有想死的冲动,当听到对方说话的声音时,她手中的那老古董手机已经亲吻上墙壁,留下一堆支离破碎的残骸。 对方是个女人,嗲的让人骨头都可以酥掉,“您好,老板他太累了睡着了,有什么事请告诉我,等他醒了我转告。” ------------ 第二十六章 伸头缩头都逃不了一刀 体力的消耗,酒精的力量,以及,一点点违禁药品的作用,让叶蓦然一觉睡到了半夜。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空荡荡的包间,一旁垂头丧气的楚晋的脸。心里突然就慌得不行,“手机,我的手机!” “在这里,老板!”楚晋急忙双手奉上,狗腿的补充,“您放心好了,一直没有电话打来。” 果然没有未接来电,叶蓦然稍稍有点安心,点开通话记录,他的脑袋“轰”的一下炸开来。七十个未接来电,之后是一个只有十几秒钟的已接来电,全部来自同一个号码,“亲亲澜衣”。 “凌晨一点澜衣打来的电话是你接的?”他问楚晋,如果对方说“是”,他确定自己会跳起来给自己这个相貌猥琐行为思想都猥琐到骨子里的属下一个大大的拥抱,再加上一个热吻。可惜对方很明显不知道他心里的期盼,或许就算知道了也不稀罕,“我没有接,我过来的时候已经快两点了。”楚晋说。 “是她们接的,”叶蓦然一声惨叫,“去把那三个婊(河蟹)子找来,她们好大的胆子,谁给她们的权利接老子的电话的。” “是是是!”看到叶蓦然暴走,楚晋急忙一叠声的答应着往外走。他刚走出包间,想要帮老板关上门的时候又听见老板说,“回来吧,别去了。” 楚晋重新缩进包间,看到自家老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都这样了,就算做了她们三个又能怎么样?你现在开车送我过去,要杀要剐随她的便。” “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啊,楚晋暗暗叫苦,希望那位脾气比女王大的大小姐此刻没有拿着菜刀在别墅门口等。 顺利到达叶蓦然家,楚晋急忙找了个十分蹩脚的理由开溜,虽然他真的很喜欢这里能看到海的客房。“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他再明白不过了,此刻看起来悄无声息的叶家别墅,立刻会有一场腥风血雨,他还是躲得远远的比较好。 叶蓦然也无心挽留,他看着那熟悉的落地窗,一片灯火通明。她竟然还没有睡,他暗暗抽了自己一记耳光。此刻,他已找不到当时去鬼混的理由,他的心中,悔恨与痛交织。这些日子,他是她的安眠药,她依赖着他,这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他竟然自动放弃了。 门没有反锁,叶蓦然走进去,看见那人在床上拥被而坐,认真地读一本书,认真到他进去她都没有抬起头来。那书名刺痛他的眼睛,《百年孤独》。 “澜衣。”他开口。 “哦,”她终于抬头看他,没有任何表情,“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如果她哭闹,他会拥抱她、吻她,说一卡车的甜言蜜语来哄她,可是,这样周身散发着寒气,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她,让他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 “哦,也,没什么事,就是加班回来的晚了,看看你睡了没有。” 叶澜衣笑了,笑的像一个好不容易抓住了出轨的丈夫的辫子的怨妇,无止境的恨、心力交瘁的累,以及,那么一点点得意。“去夜店加班了?” “没,没有去什么夜店啊,你想太多了……”叶蓦然心虚的支吾。 “我想太多?还是你身上那股熏死人的纵欲后的淫糜味和大麻的味道告诉我太多?” 什么?这都能闻得到?昨天他可只是尝试了微不足道的一点啊!该死的,为什么不洗个澡换换衣服再过来呢?叶蓦然抬起胳膊嗅了嗅衣袖,似乎,没什么味道啊,他疑惑地看了看叶澜衣。她突然就放声大笑,那声音如暗夜中啼血的子规般凄厉。 “我以为,我一直错看了你,你比我想象中要好太多,所以,最近都有些自责呢。”她笑,“却原来,你跟我想象中一样淫乱,一样无耻,一样的,低级。很好,现在我可以收拾起我那没用的内疚,跟你平起平坐了。” “澜衣,给我点时间,听我说。”叶蓦然急急走过去。 “站住,你敢往前一步,我就死给你看。” 叶蓦然闻声,硬生生收住了步子。他绝望地看着那个重新化身冰山的人,这一次,他确定他要永远失去她了。 ------------ 第二十七章 挥刀自宫? 不,你不能仅仅因为这样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就判我死刑,我不甘心,不甘心啊!叶蓦然的心在叫嚣,憋屈地快要炸开,可是,嗓子眼里却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堵了个严严实实,他说不出话,甚至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旁边的桌子上是一个水果盘,里面是被割得支离破碎的榴莲,雪亮的水果刀上染着的果汁尚未干涸。 澜衣,你最想割碎的,其实是我吧?我错了,我知道我真的错了,伤害到你的家伙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包括我自己。 叶蓦然一把抓过水果刀。 “不!”她意识到他接下来要干什么,一声惊呼。 他看到她脸上的惊骇表情,满意的呼出一口长气,澜衣,其实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你有多在意我。 握着刀的手没有一丝犹豫地向胯间刺下去,他等待那据说会蚀骨的痛来将他的一生余下的时光统统改变。完全没有欲(河蟹)望,不再被欲(河蟹)望折磨,他相信,他会死心塌地的一辈子只守着她一个,那是第一次看见她时他对自己的承诺。守着最初的信仰的自己,再也不会是声名狼藉的叶家二少,而会升华为她喜欢的纯爱文艺作品中的男主角,被她所信任,被她所爱,在她的心中,永恒。 手腕被重物砸到,那剧痛让他一个哆嗦,刀落空了,下一秒,一只瘦瘦小小的手裹住了刀身。 “澜衣!”叶蓦然大惊,他握着刀,一动都不敢动,“放开手,求求你放开。” 他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而她看着他,没有一丝的表情,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痛一样。 费了好大的劲才扳开她的手,手心中央的伤口狰狞的向两边翻着,血流如注。 从她床头的医疗箱里胡乱扯出一卷医用纱布扎紧她的手腕止血,而后开始叫人,宁静的叶家别墅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鸡飞狗跳一片忙乱。 楚珂很快赶来,不久前在叶家建立起来的设备最先进的产科手术室首先充当了一个小型内科手术室,叶澜衣的掌心被缝了五针。 东方的天空渐渐泛白,天要亮了,叶蓦然过去,打算扶叶澜衣回她的房间去,“澜衣,去睡会儿吧,饿不饿?想要吃什么东西吗?” 那人的身体仿佛生了根,根本无法扶起来。 她还在跟他赌气!他叹了口气,“澜衣,别这样,有什么事睡醒以后再说好吗?”他手上用了点劲,想要强行带走她。 “混蛋!”她低声咒骂一句。 他看了看她的脸,扭曲的吓人,而被他握着的手,也开始发抖。 “澜衣,你怎么了?”他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声音都在抖。 “痛!”她拼尽全力说出一个字,脸上有豆大的汗珠滚了下来。 “林医生!来人,叫林医生!”叶蓦然狂吼。 一个多月前,他就命人重金请来了在国际上都有一定知名度的产科大夫林凌,按照她的授意建立了这个设备齐全的手术室。当时叶澜衣还笑话他小心的过头了,还有两个月才到预产期呢,就神经兮兮的搞的那么紧张。 “我是怕万一……” “万一?你是在诅咒我的孩子吗?” “我没有,我……” “你什么你,你是不是就盼望我生个发育不健全的早产儿,将我的一辈子都拖垮,那样你好站在一边幸灾乐祸?” “我的孩子那样了我还幸灾乐祸,那我还是人吗?” “哦噢,原来阁下也是人啊,第一次听说,真让人惊讶……” 难道,那样一次互相怄气的谈话,竟然成了一个恶毒的诅咒?叶蓦然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虔诚地祈祷,主啊,宽恕我这无知的人吧,请保佑母子(女)二人平安健康 ------------ 第二十八章 为什么不用麻醉剂 一个小时,叶蓦然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手术室的门开了,林凌示意他进去时,他有一点恍惚,那张不施粉黛的脸熟悉又陌生,仿佛是他上一世见到的人。 他平复一下乱跳的心,走进充满血腥味的手术室。叶澜衣直直躺在那里,她的身边,是一个小小的包裹着的婴儿。“是个男孩,重3公斤,目前来看,一切指数正常。”林凌说。 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叶蓦然轻轻抱起那个出生以后就没有发出哭泣声的孩子。他比一只小猫大不了多少,皱皱的,头发稀疏,两条小缝一样的眼睛看着他。 我的孩子,叶蓦然百感交集,他的身上流着一半我的血液,另一半,是叶澜衣的,再没有比一个孩子更亲密的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的纽带了。当初选择以这种方式来将她留下,实在是最明智的做法了。 “澜衣,你看看,我们的孩子。”他把孩子抱到她眼前。 她只看一眼后将头偏到一边,“好丑!” “刚生下的孩子都这样,慢慢就漂亮了,父母的基因都这么好,没理由生出丑丑的孩子,除非你们谁是整容的。”林凌笑着说。 “我好痛!”叶澜衣太息般吐出三个字,一张脸苍白如纸。 叶蓦然急忙将孩子交给一旁的护士,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林医生,怎么会这样?”他求救的目光看向那个此刻他当神来依赖的中年女人。 “麻醉药的药效过去了,肯定会疼的,忍一忍吧。”林凌说。 “天呐,是不是所有的医生都这么的冷血啊?”又急又气的叶蓦然口不择言,“忍一忍,你说的轻巧,怎么忍?她都疼成这样了!躺在这里的是你的女儿的话,你就不会这么镇定了吧?” “叶小姐不肯用麻醉棒,怕影响到大脑,所以只能忍着。我在别人的痛苦面前这么镇定是我的不对,只是,你那么不镇定又能怎样?你能替她痛还是,你的不镇定可以让她少痛一些?” “我……”师奶出手,非同凡响,叶蓦然被噎的只能吐出一个单字。 “还有,我没有女儿,也没有儿子,这辈子都不会有,因为,我没有生育能力。” “呃……”叶蓦然再次噎住,过半响,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没关系!我之所以跟您说这些是因为想让您知道大家都不容易,所以,请您安静一点,她需要好好休息。”林凌笑的云淡风轻。 “可以可以。”因为刚才不小心触碰到了别人心上的伤觉得有些歉意,其实更多因为面前的这个中年女人的强大气场,软柿子一只的叶家二少爷急忙回答。 “请本尊来回答。” “嗯!”连呼吸都仿佛能牵动伤口,叶澜衣不耐烦地轻轻哼了一个字,而后一动不动的闭上眼睛躺着,全副身心都用来对抗那仿佛要将每一个细胞都撕裂的痛。 第三天的时候,疼痛仍然没有减轻,看着疼的满头大汗的叶澜衣,叶蓦然几乎要跪下求她了,“澜衣,用一点麻醉剂好不好,就一点点,不会影响大脑的。” “不,做手术的时候已经用过了,现在,再也不能,我,不能让我的大脑被麻醉剂损害。”她的指尖在他的手上抓出一道道的血痕。 “我不明白,澜衣,我真的不明白,你何苦呢。是打算离开我以后出去工作养自己是不是?真的不用,我说了我所有的股份的都会给你的,我说到做到。” 她不说话,深深的喘气。 “听到我说的了吗?” “我每说一句话,全身的神经就被扯着痛,你,能不能闭嘴。” “好好,我闭嘴,我不说了,我在这里陪着你,你安心睡。”他收起被抓得伤痕累累的左手,用右手继续握住她的手。 ------------ 第二十九章 岳母驾到 半个月时间过去,终于不再痛了,叶澜衣开始给刚刚从保温箱里出来的孩子哺乳,也能够在叶蓦然的搀扶下下床走一会儿了,但她仍然拒绝林凌安排的按摩和形体恢复训练。 “大小姐,这些都对恢复身材很有帮助的,你不想年纪轻轻就全身皮肤松弛,胸部下垂,发胖吧?”林凌吓唬她。 “无所谓了,”叶澜衣说,眼底的落寞汹涌,“保养的再好有什么用?总会有比你更年轻,比你更漂亮的女孩存在的,而且,一抓一大把,还很乖,很廉价。多好,我若是男人也会喜欢的。” “你这孩子……”林凌叹气,眼里,是叶澜衣没有察觉的怜惜。 叶蓦然轻轻推开房门,看到正在哺乳的一身白色纯棉睡衣的叶澜衣,她看着孩子,嘴角有淡淡温暖的笑意,那画面太美好,让他一阵鼻酸。 他的妻子,他的儿子,他的家,他,叶蓦然,将不再是一个没有目的四处游荡的花花公子,他是一个女人的依靠,是一个孩子的父亲,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他,要以全新的面目,重生了。 “月子”生活终于结束后,叶澜衣在叶蓦然的陪同下去了花园,第一次感觉到能够吹吹风晒晒太阳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管家过来,似不忍心打断惬意地吹着凉风的她,站在几步开外欲言又止。 叶蓦然看的蛋疼,“什么事?” “来了一位女士,说是要见大小姐。” “我?”叶澜衣觉得奇怪,谁会知道她在这里?而且,自从十年前到叶家,她同以前的那些亲戚朋友就都断绝了联系,而她在叶家的十年,她不记得她什么时候跟什么女士有过交情。 “她说找大小姐有什么事?” “没什么具体的事,只说想念大小姐,来看看她。” “嗬――!还有这种事,我以为全世界都已遗忘了我这个人呢,原来还有人记得我。不胜荣幸,请她过来吧。” “好的。” “等一下!”心怀鬼胎的叶蓦然制止管家,而后看向叶澜衣,“澜衣,你在这里的消息我是封锁了的,这个女人竟然知道,可见来历不简单,或许是什么危险分子,还是不要见的好,让我先出去会会她。” “啧啧,看你那闪烁不定的眼神,是在担心你的情妇们打上门来吧?”叶澜衣鄙夷地瞪他一眼,“如果那样也不错,我正好无聊,不介意她们在我面前上演个狗血剧来娱乐我。管家,请她进来。” 她们才没那个胆!叶蓦然在心里嘀咕,其实他担心找上门的是那个骗了他二百万的丫头。上帝啊,千万别是她!不然我非倾家荡产不可。叶蓦然暗暗祈祷。 一个戴着将半个脸遮住的墨镜,一身香奈儿的贵妇稳步走来。 叶蓦然看到,随着那贵妇一步步的接近,叶澜衣脸上原本的不屑、挑衅的表情慢慢转换成了难以置信,而后是惊骇,再然后,五味杂陈,最多的竟然是仇恨,一种欲将对方生吞活剥的刻骨的仇恨。 这是什么情况?叶蓦然来不及思考,那贵妇已摘下了墨镜,莹白的肌肤,漂亮的眉骨下,是一双撩人的丹凤眼。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啊!”叶蓦然感叹。 “杨杨!”贵妇笑,眼角眉梢全是风情。 啊啊,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尤物啊!年轻时候真不知道是怎么个颠倒众生的样子,可惜,可惜,自己晚生了许多年,不然,即使只是看看,也是好的呀! “原来,你――没――死――啊!”叶蓦然短暂的走神被叶澜衣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 第三十章 冤家聚头 “十年不见,这就是你对待妈妈的态度?”贵妇拉下脸。 “妈妈?你也配!不想死的话就赶快给我滚。” “柳杨――!”贵妇柳眉倒竖。 “顾兰心――!”与此同时,一个仿佛从地底下发出来的阴森森的声音叫出了这么一个名字,一字一顿的。 贵妇,不,顾兰心,十年前让整个越北沸腾而后神秘消失的绝色美女,打了一个冷颤。 “今天的运气不错,不仅能抓住一个祸害,还能遇到故人。十年不见了兰心,你过得好吗?”叶家老爷子一身白色中式服装,手里擎着一支绿色的玉石烟斗,话说的很客气,只是那张脸上透出的,是谁都能看出来的杀气。 “董……董事长。”顾兰心上下唇神经质地哆嗦,嗜血的“越北之王”老了,但那气势丝毫不输当年。 “你看上去不错,”叶赫的声音越发温柔,“也是啊,拿了我一半的财产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环球旅游,的确是一件幸福的事。” “不……”顾兰心的脸一片灰败,“我……” “这些年我的人找你们找的很辛苦,我也等你等的很辛苦,怎么就你一个人来?那个小白脸呢?都是老朋友了,我们大家应该好好聚一聚。” 顾兰心脚下一软,坐在了地上。 “畜生,你去哪儿?”叶赫一声暴喝,扶着叶澜衣准备偷偷开溜的叶蓦然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抬起的左脚悬在空中不敢放下。 “爸,”叶二少缓缓回头,嬉皮笑脸,“我找到澜衣了,刚准备给你打电话来着,你就来了,真巧啊!” 老爷子手中的玉石烟斗飞出,准确无误地砸在了败家子的脑门上,“你tm当老子是白痴啊!等老子算完旧账再扒你这个畜生的皮。” 叶赫身后的一个黑衣保镖送上一把椅子,叶赫落座,长舒一口气,淡淡开口,“该到的人差不多都到了,那我们今天做个了结。” “首先,顾兰心,欠我的,你打算怎么还?”鹰一样的目光射向此刻还坐在地上,但神色已逐渐恢复正常的顾兰心。 “我欠你什么?感情吗?你敢说你对我付出过感情?我不过是你挑中的一个玩具而已。至于钱,那是你欠我,”她用将死之人的平静眼光看向叶蓦然怀中的叶澜衣,“还有我女儿的。” 叶赫怒极反笑,“我就是说当年你怎么能溜得那么快,其实你根本没走远,就躲在那家农场里,对不对?你竟然眼睁睁看着年幼的女儿被一群男人轮暴也不愿出来救她?呵呵,仙鹤顶上红,黄蜂尾后针,都毒不过妇人心啊!” 叶蓦然抱紧颤抖如风雨中的小树的叶澜衣。 “难道,难道我的女儿不值你那些臭钱?”顾兰心瞪叶赫,她的余光看到一旁的叶澜衣,急忙低下头。 “值,太值了。”叶赫眼中杀机毕露,“你倒是生了个好聪明的女儿。看见你们这两个贱(河蟹)人就心烦,懒得跟你们废话,来人,把她们给我扔到湖里去喂鱼。若有人问起,就说不小心溺水身亡。” “你敢――!” 看清说话的人是谁以后,叶赫轻蔑地笑了,“老子当然敢,老子还敢将你这个逆子一起扔下去,就当做从来没生过你这个畜生。” 叶赫说话间,叶蓦然就被两个保镖架起,“扑通”一声扔进了深不见底的人工湖中。 接着是两声落水的声音和尖叫声,顾兰心和叶澜衣被相继扔了进去。 丈母娘和老婆一起掉进水里,先救谁?这样狗血的命题摆在眼前,叶二少根本不用选择,他的身体已向叶澜衣游了过去。 到她们跟前时,他才发现水面只有顾兰心一个人,她呛了好几口水,双手乱抓。叶蓦然管不了那么多,他只知道叶澜衣也不识水性,她不见了,难道?他不敢再想,深吸一口气后潜入水中。 因为阳光的关系,水里的可视度很好,叶蓦然并没有看到他想象中的溺水的叶澜衣,他看到的是一条灵动的美人鱼,她诡异地笑着,在水中优美地翻腾,时不时拉一下顾兰心的腿,于是顾兰心发出一阵阵惨叫。 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叶蓦然气急败坏地游过去,一手箍紧她的腰一手使力,将她往水面拖。 抹掉脸上的水,吸一口空气,刚想责备叶澜衣几句,一旁的顾兰心就游了过来,一把掐住叶澜衣的肩,“你这个丫头怎么变得这么坏?你是想杀了我吗?” 叶澜衣冷冷一笑,一脸的寒霜,声音却甜美无比,“我曾经很善良的,妈妈,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都是拜您所赐,所以您别抱怨了,一切都是您自作自受。” “不要让他们浮出水面。”叶赫冷冷地下令。 几个保镖跳下水,摁着三个人的头一次又一次往水里淹。 叶蓦然被淹的头昏脑涨,他绝望地想,原来老爷子这次是来真的,不过也不错,他们来不及相爱,至少,死在了一起。逐渐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已经昏过去的叶澜衣又被摁到了水中。 来生见,老婆! ------------ 第三十一章 逃离 “能亲眼看到这么刺激的谋杀场面,还真是平生第一次,感谢叶先生让我开眼啊!” 谁在说话? “廖长宁,这里轮不到你来放肆,你带这么多人来我家得到我的允许了吗?我要告你私闯民宅。” “叶先生稍安勿躁,小言,把逮捕证给他看。” 什么东西被狠狠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老爷子难道有两个烟斗?眼睛都睁不开的叶蓦然迷迷糊糊地想。 “凭什么?” “太多了,罄竹难书啊叶先生,您这一生还真是坏事做绝了啊!限制他人人身自由,性侵幼女,商业贿赂,还有此刻正在发生的,谋杀,不管哪一条都够您老喝上一壶的。” “你放屁,你哪只眼睛看见老子在谋杀了?” “我看没看到没关系,但这些记者刚好拍摄到刚才的画面,是不是谋杀由法官和陪审团说了算。” “姓廖的,这么多年我没亏待过你们廖家吧?你一定要把事情做这么绝吗?” “当然,我是正义的化身,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扫除世间一切罪恶。” 叶蓦然听见老爷子在喉咙深处发出嘶哑难听的“咯咯”笑声,“你小子脑抽了吗?什么正义?这世界的规则就是得钱得权者得一切。你是廖家的人吗?廖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格格不入的败类?” “那不是这世界的规则,是你的规则,所以,你注定会一败涂地。请吧,叶先生!” 嘈杂的脚步远去的声音,然后,感觉自己被人从水里拖出来,放在了湖边被太阳晒得暖暖的沙子上。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妈妈怀抱的味道吧?叶蓦然想,舒服得让人想一睡不醒。遗憾的是,他从来没有过这种记忆,他的妈妈,在生下他不久后就因病去世了。 “谢谢你。”是叶澜衣的声音。 “不用,我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来的,又不是为了你。”刚才的那个什么,对了,廖长宁,廖长亭的弟弟的声音。 “放心,你哥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包括你吗?”冷冷的声音中,有一丝的几不可闻的惶恐。 叶蓦然费力地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叶澜衣哑然失笑的样子,被水浸湿的衣服紧贴在身上,没有血色的脸上是让天地失色的妩媚到极致的笑。那是叶蓦然所不熟悉的叶澜衣,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熟悉过她,他看到的,只是她想让他看到的她的样子。 “我和我的家人会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永远也不会被人找到的地方生活,直到,死去。”她说。 “希望你说到做到。”廖长宁僵硬的脸有一丝动容,“祝福你。” “谢谢。” 到现在如果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叶蓦然就是智商比海豚还低的生物,“澜衣,你都做了什么?你要走?什么时候?去哪里?”他看着那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仿佛在瞬间重生为另一个人的女人。她不过在他五步之外,于他,却仿佛隔了万水千山。 刺耳的直升飞机的声音越来越近,他看到了那银色的机身,看到飞机缓缓降落在了人工湖畔的空地上。 老爷子有一架私人直升飞机,但不是这个颜色,是谁的呢?他清楚的知道答案,但他不敢承认。 叶澜衣拽着还一片茫然的顾兰心,冲远处的假山招招手,杨明远一溜小跑到了女儿和老婆旁边,他的怀中,是那个刚满月的婴儿。 “再见,叶蓦然,前尘往事从今起一笔勾销,但愿我们都幸福。”她笑,而后决绝转身。 无论曾经历过多少不堪的事,那一家三口的背影在此刻看起来那么和谐,他们是一家人,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叶蓦然静静地看着,看着他爱的女人一步步走出他的生命。 几个保镖打算追上去,叶蓦然挥手制止,他没那么大方,可以就这样放她离开,可是不放又能如何呢?他看到直升机副驾驶座上巨幅墨镜遮脸的男人手中的狙击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这里。 姐姐,你准备的好周到,叶蓦然苦笑,是打算跟我拼个鱼死网破吗? 他看着直升机轰鸣着起飞,而后向海的那一边飞去。 叶澜衣,你逃不掉的,即使你躲到地狱的第十九层,我也会了断了自己来追你,这一生,我只要你。 叶蓦然攥紧了拳头。 ------------ 第三十二章 树倒猢狲散 第二天一早开始,情势就急转直下。 报纸、网络、电视,甚至广播,都在大肆报道叶氏董事长叶赫贿赂市行政官员,性侵继女,谋杀前任情妇的消息。叶赫叼着烟斗狞笑的画面和昏昏沉沉的顾兰心被保镖将头摁进水里的画面被剪切拼贴在了一起,强烈的视觉对比让人对这一谋杀事件无法质疑。 这些消息曝光后,叶氏的股票狂跌,一向对叶赫强势作风不满的股东们迅速召开股东大会,罢免叶赫,推选了新的董事长。 昨天他拥有一切,金钱、地位、最爱的女人、儿子,现在,他只有一个躺在床上的植物人哥哥,一个锒铛入狱的父亲。叶氏的股权他已全部让出,他没有权利去参加股东大会。他让司机将车开到叶氏的行政大楼下,静静等待。 “廖长亭――!”叶蓦然叫住了叶氏刚上任的春风得意的董事长。 “叶二少你好,有什么事吗?”程式化的笑,平静无波的声音,这个人即使西装革履,也散发着消毒水的味道,让人有他其实是穿着白大褂的错觉。天生的医生,做什么趟商界的浑水?叶蓦然皱眉。 “没什么,只想亲眼确认一下叶氏易主,让自己死心而已。” “就这么简单?”对方挑眉一笑,就像他面对一些难缠的病人时所做的一样,不需要再说什么,只需要等待。 “有个问题我想不明白。” “请讲。” “澜衣为什么单单找上你?” “很简单,她要报仇,我要钱,我们一拍即合。”廖长亭意味深长地看着叶蓦然,“其实你最想知道的是,我们有没有发生过关系,她到底给你戴了多少顶绿帽子,对不对?” “是,也不仅仅是,”叶蓦然说,“我想要知道她不想让我知道的一切。” “我能告诉你的只有,她在我眼中,只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孩子,我不会禽兽到对一个孩子下手。” 廖长亭的话一出口,叶蓦然的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光芒。 “开心什么?因为少了一顶绿帽子?”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一身警服,嘴角挂着揶揄的笑的高大男人向他们走来。 “长宁!”廖长亭微笑着向自己的弟弟打招呼。 “哥,我有任务正好路过这里,你去忙,这小子交给我来解决。” “不用!”廖长亭急忙拉住他,“他没有为难我,只是确认一些事。” “真的?”一身正气的警察先生露出孩子般的眼神,“不许骗我!” “没骗你,”廖长亭顺顺大型宠物犬头上的毛,宠物犬受用地眯着眼笑。 看不下去这两人的兄友弟恭,叶蓦然告辞,现在,他需要回老宅去,料理一下那不知道已乱成什么样子的地方。 偌大的老宅鸦雀无声,不是安静,而是死一般的沉寂,叶蓦然听见自己的鞋子在地上踏出的寂寞的声响。 “您回来了。”路齐双手抱胸,在二楼俯视着他。 “怎么回事?人呢?” “我都打发走了。” 叶蓦然有些气愤,树倒猢狲散,他明白这个道理,但这小子下手的未免太快了吧?至少让人有个心理适应过程好不好? “东西我都打包好了,刚刚让人送到您海边的别墅去了。” “什么?你……” “这所宅子我已经卖出去了,买家今天就会搬进来,为了避免大家见面的时候尴尬,我建议您尽快离开。” “姓路的……”叶蓦然气绝,“你,你凭什么?” “这宅子老爷早就过到我名下了,我把属于我的东西卖掉,有什么不对吗?” “老爷子竟然把宅子过给了你?”叶蓦然难以置信,“怎么会,你算个什么东西?” “如果我是女人的话算是你们的后妈,可惜我是男的,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算个什么东西。”路齐的脸上挤出一丝古怪的笑,那是那张脸上第一次出现“表情”。 叶蓦然愣在那里,回过神的时候,路齐已背了一个大大的旅行包往门外走了。 “喂,你去哪儿?” “去属于我的地方。” “你有没有一点良心?这宅子花了老爷子半辈子的心血,他都给了你,他刚一出事,你就跑路。” “这是他欠我的。” “什么?”叶蓦然疯了,他欠的,他欠的,死老头子,你这一辈子到底欠了多少人的债?让这么多的人用尽全部的力气恨着你? 路齐走后,叶蓦然呆了一会儿后也颓然地离开了。 能失去的,已全部失去,再留恋也没有用。找到始作俑者,问清楚一切,不要再稀里糊涂地活着,才是他要做的。 ------------ 第三十三章 已不是秘密的往事 颇费了些周折才见到叶赫,几天不见,他憔悴得像变了一个人。钱和权一直是这个男人的信仰,一旦全部抽走,他似乎连直起腰板的力气都没有了。 叶蓦然一阵心酸,“爸!”他轻轻叫了一声。 叶赫无神的双眼木然地看着他,“你来找我,是想要知道过去的事是不是?” “我……”他想让他高兴,他想说他单纯是来看他的,但他说不出口。关于过去,他已猜了个七七八八,但是他不想相信自己的猜想。那个男人,他的父亲,在过去这么多年,在他的心中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他懦弱到没法亲自把神请下王座。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还有你大哥,要是早些知道就好了!”叶赫闭上眼,两手抵住额头,开始慢慢诉说。 “那个时候,我还年轻,你们也还小,我的事业虽然没有现在做的大,但也算很不错了。你们的妈妈死后,我打算帮你们找个新妈妈来照顾你们。澜衣的妈妈,顾兰心,就在那个时候出现了。她来我公司求职,她的美在公司引起了骚动,我也被她吸引,我开始约会她。我想看看她是否适合做两个孩子的妈妈,她的表现让我觉得满意,善良,细心,很了解小孩子也很会哄小孩子开心。” “我的助理是一个很能干的年轻人,我看得出他也很喜欢顾兰心,但我没有在意,我以为,”叶赫停顿了一下,“从来不相信什么爱情的我,以为她在爱着我,死心塌地的爱着我。可是,在我向她求婚的第二天,她带着我送她的价值百万的求婚戒指和我的助理私奔了。他们还窃取了我公司的机密文件,并且卖给了我的对手,那一次,我含辛茹苦打拼来的半壁江山,一夜之间拱手送人。” “我咽不下去那口气,雇了私家侦探,他们先带给了我一个让我震惊的消息。顾兰心不仅已婚,而且有一个十四岁的女儿。十四岁呐,”叶赫仿佛在喃喃自语,“可她在我面前却装清纯少女,我彻底被她那张脸骗了。从来只有我黑别人的份,那是我第一次被人黑,还黑得那么彻底。听到她们一家在一个农场庆祝女儿生日的消息后,我立刻带人赶了过去。顾兰心已经不见了,那里只有那个女孩和她的父亲。那个女孩,有着与顾兰心一模一样的脸。我命令她打电话给顾兰心,她拨打的号码是陌生的,但那头传来的的确是顾兰心的声音。我要她立刻带着钱回来,否则我就……” “电话一直是通的,她未经人事的女儿在惨叫,但最终,那个女人还是没有出现。最毒妇人心呐……” “那个一开始就光顾着跪在地上发抖求饶的男人被我扔进了河里,我没想到他竟然活了下来。我带走了澜衣,那晚在酒店,我喝多了,她那张脸,让我一时把持不住……” 叶蓦然看到他的神从高高的宝座上狠狠跌下,摔成了一地无法拼凑的碎片。 再见,我曾经的信仰我曾经的宗教。 再抬头看向叶赫时,叶蓦然双眼充血,额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开口,“你不毒吗?你也知道她才十四岁,十四岁啊,你怎么忍心的?”而后,他又如被戳破了的气球般倒在了椅子上,“我没资格说你,我也以爱的名义,像个禽兽一样对待她,还有大哥,他不可能不和我们一样。” 叶蓦然起身,喝醉了一般跌跌撞撞地往外走,“爸,你别恨她了,我们都没有资格恨她,她从叶家拿走的远没有她失去的多。” “蓦然,你去哪儿?” “去找她。” 越北市那一年的三大新闻全与叶家有关,其一,“越北之王”叶赫倒台;其二,成为越北地标式建筑物的叶家老宅易主;其三,叶家二少将植物人大哥秘密送到国外的疗养院,而后神秘失踪。 ------------ 第三十四章 不是安迪是瑞德 “我想只有那些重获自由即将踏上新征程的人们才能感受到这种即将揭开未来神秘面纱的激动心情。我希望跨越千山万水握住朋友的手;我希望太平洋的海水如同梦中的一样蓝……” 在瑞德的独白声中,两个重获自由的老友热情拥抱在被墨西哥称为“没有记忆的海洋”的太平洋边,电影到这里落下帷幕。 再经典的电影,看过太多遍,也就不会有什么感觉了吧?那些曾经让她哭让她笑,让她的心激荡的画面和台词,现在看起来,也就那样了。 柳杨怅然若失地合上手提电脑,她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看这部电影了。 在叶家的十年,在无数个感觉自己要被黑暗淹没的夜里,她一遍又一遍地看这部电影,告诉自己,只要坚持就没有什么不可以。比起安迪所遭遇的,自己的痛苦根本算不了什么。安迪用十九年的时间凿穿监狱的墙壁,不仅带走三十七万美元的“遣散费”远走高飞,还让那个暴君一样的监狱长畏罪自杀。自己一定也可以扳倒叶赫,漂亮地逃离叶家那个地狱,在某一个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过着幸福的生活。 谢天谢地,她成功了。她坐上直升机离开叶蓦然的别墅时,跟瑞德坐上车去芝华塔奈尔见安迪一样的激动,她为之奋斗了十年的全新的未来在等着她,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出于她的“肖申克的救赎”的情节,她最终选择了一个远离大都市的海边小镇定居,用回了她的真名――柳杨。 她那习惯灯红酒绿的生活的妈妈受不了小镇的宁静,带着她的父亲去了附近比较繁华的城市定居。 灰姑娘嫁给了王子,后来,她幸福吗?童话书没有告诉我们。安迪终于能够在他梦中的芝华塔奈尔生活,他幸福吗?电影没有告诉我们。终于逃离叶家的柳杨,幸福吗?只有离开时是幸福的吧?当她结结实实踩到现实的土壤中时,才知道,电影是电影,生活是生活。 这个海边小镇之所以被她选中,除了那片蔚蓝的大海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它远离都市,没有什么特产也没有漂亮的风景,很少有旅行的人来这里,足够闭塞,所以,足够安全。 她买下了一个两室一厅的小公寓,带着孩子住了进去。父母离开后,她的生活虽然清净多了,但是,麻烦很快接踵而至。 一口异乡的口音,漂亮的脸,单身母亲,没有工作却似乎并不贫穷,尽管她生活的低调,这些因素却足以成为她被瞩目的原因。找各种理由想从她嘴里套出点料的八卦女人们她可以三言两语打发走,那些粘上来的各色男人,却不是能轻易打发走的。 住她对门的,也是个寡居的女人,她曾看到那个女人拿着擀面杖将一个看起来是送水工模样的男人追出了小区的大院门,并站在门口破口大骂,“想占老娘的便宜,你个王八蛋的脑子是被狗啃了吗?”惹来好多人的围观。 “看到了吧?对付这些个臭男人,就要这样。”那女人经过已被惊呆的她的面前时这么对她说。 她垂下了头,感觉到无力,那样子,十年前的柳杨做不到,在叶家叶澜衣做不到,十年后的柳杨,依然做不到,从来的,她就不是那样的人。 “就没有其它方法了吗?”她冲着女人的背影细若蚊蝇地问了一句。 “寡妇门前才有是非,想清静的话,找个男人嫁了吧,反正你还年轻,而且,”女人无神的双眼瞪着她,不情不愿的加了一句,“还那么漂亮。” 男人,如果可以的话,这辈子敬谢不敏。她苦笑。 最凄惶无助的时候,她又梦见了那座因为栽植了太多的松柏树因而显得有些阴森的叶家大宅。不好的记忆全部没有出现,唯一清晰的是,她是高高在上的叶家大小姐,在那里,没有挖着鼻孔一脸淫笑肆无忌惮地打量她的猥琐老男人,没有在她签字时趁机摸她的手的一头爆炸头配着被海风吹成酱紫色的脸的非主流快递员……她所要应付的,只有三位她熟悉的,连他们接下来会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清楚的叶先生,她了解他们的软肋在哪里,那是让她站在高处俯视他们的筹码。可是在这里,她一无所有。 所以,其实她不是安迪而是瑞德?多年的监狱生活让重获自由的瑞德无所适从,甚至有自杀的冲动;在叶家的十年时间,即使她是那么渴望过回和曾经一样的日子,无可否认的,她被那种生活一点点渗透,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改变了很多。叶澜衣,早已不是当年的柳杨,她却偏要过属于柳杨的日子,谈何容易。 她被自己软弱的想法吓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决定,用一种决绝的方式让自己彻底摆脱“叶澜衣”给她的枷锁。 高彗星就是在那个恰当的时机走进她的生活的。 ------------ 第三十五章 幸福只是个传说 “好可爱的宝宝啊,多大了?”她带着孩子在公园里散步的时候,身后传来这样的声音。 不是第一次被人已这种方式搭讪,但是第一次,她看了对方一眼,还好,不是什么猥琐老男人,而是个看起来清清爽爽的男孩子。 别再固执了,得找个男人了。这么劝着自己,她冲对方微笑了一下。 那天分别时,她知道了男孩叫高彗星,比她小三岁,本地人,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自己经营着一家咖啡馆。 她太知道怎么俘获一个男人的心了,何况是一个小她五岁,严格来说算不上男人的小孩子。 也没有做什么,不过是眼角眉梢的一点温柔和几句软言细语,男孩就开始如火如荼的追求她。 大把大把的玫瑰,各种女孩子会喜欢的精巧小玩意儿,烛光晚餐,包揽她家所有需要体力的活计,知道她喜欢《肖申克的救赎》,就将自己的咖啡馆的名字改成了“没有记忆的海洋”…… 如果没有那十年的,被叫做“叶澜衣”的时光,如果她是个普通的二十四岁的女人,或许,她是会感动的吧?而现在,她只是带着笑,心如止水地看着男孩做着这一切。 自己的儿子要娶一个来历不明且带着孩子,更要命的是年龄大出五岁的女人,是个家长都不会答应吧?高慧星的父母也一样,他们激烈地反对这段听起来更像“孽缘”的婚姻,为了避免两人见面,甚至将儿子反锁到了卧室。 她在午夜十二点发了四个字的短信给他,“我想你了。”而后嘴角挂着一抹胜券在握的笑,静静地等待她预想中的场景。 高彗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看到爱人的召唤后,他成功扮演了狗血偶像剧的男主角,为了等待着他的爱人,跳窗而走,拖着被摔的一瘸一拐的腿来到爱人身边,含着泪与她相拥,并给她“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诺言。他朦胧的泪眼看不到他的爱人脸上那荡漾开来的无关幸福笑。 自那天开始高彗星住在了柳杨的小公寓里,隔些日子,趁着父母外出的时候偷偷回家拿来了户口本,两人去领了个结婚证,请了他的几个朋友摆了一桌酒,照了张大大的婚纱照挂在卧室的床头,就算结婚了。 终于可以安稳地过日子了,待完客回来的柳杨长长呼出一口气,将两本红色的结婚证放进衣柜的抽屉里。 一个小孩子已经够她累了,现在加了一个大孩子,她更加像陀螺般的连轴转。高彗星托人找了个小保姆,她受不了那个看起来蠢蠢的丫头老是盯在她身上的好奇的目光,第二天就给辞退了。 喂奶,洗尿片,做饭,打扫,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穿着一身奶腥味甚至有时粘着可疑的黄色物质的衣服,一天忙的脚不点地。 生活,这就是生活,全是鸡零狗碎的事,最不需要的就是清醒的大脑,混着就好。曾经为了不伤到大脑而不肯用麻醉药,痛得几乎昏厥的事,现在想起来,是那么的傻叉。生活,这就是生活,这里没有叶家大宅那种具象的牢笼,但仍然被死死束缚,哪里都去不了。 电视节目的记者追着不同的人问,“你幸福吗你幸福吗?”她在替孩子换尿布的间隙抬头苦笑,幸福?幸福是什么? 只是再不幸福,也要活下去啊,眨眼的功夫,三年也就过去了。 ------------ 第三十六章 重逢 这一天,高彗星照例睡到日上三竿后跑去找他的一帮狐朋狗友玩,柳杨压下一口恶气,认命地去店里帮他照看。 店里只有零散的几个客人,没有什么需要做的事,人闲下来,大脑就不闲了,各种纷乱的思绪接踵而至,她有些烦躁。目光投向街对面,那里新开了家大型超市,开张大促销,热热闹闹地举行着活动。 不如去逛逛,免得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将自己吞噬,这样想着,她嘱咐了店员几句,就出了“没有记忆的海洋”。 踏进超市的那一刻,她其实已经后悔了,忘记了有多久没有来这种场合了。在叶家的十年,她根本用不着来这种地方。到这里定居以后,她都是通过网购来解决一切的。 后悔归后悔,既然来了,她还是硬着头皮往里走。 人越来越多,周围的空气越来越污浊,那是廉价香水的刺鼻味道,没有刷过牙的口腔让人作呕的臭味,三天没有洗澡的腋下的汗臭味…… 她的呼吸渐渐急促,心里的焦躁感越来越强烈。“人群恐惧症”,学过心理学的林凌曾这么定义她的状态。那是曾经暗无天日的生活在她的生命中打下的难以磨灭的印记,不想要任何人看到她,只想躲起来,躲到所有人都遗忘的角落。 清新的柑橘香味扑面而来,她还记得那是叶蓦然惯用的香水的味道,曾经被她嘲笑为“空气清新剂”。 下意识地推开几乎要撞上她的人,抬头,映入眼帘的,正是陌生又熟悉的故人的脸。他看着她的眼神和记忆中一模一样,那是燃烧着的太阳,情与欲交错,稍有不慎,便会被焚烧至灰飞烟灭。 柳杨愣愣地看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那人却露出一个服务业标准的微笑,“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夫人!” 认错人了吗?柳杨想,可是怎么可能,那眉眼,那声音,以及那熟悉的香水味,不是叶蓦然又能是谁? 耍我玩是吧?柳杨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狠狠一脚踹向那人的小腿。 那一脚实在太狠。 “哎呦――!”装平静的某人立刻破功,抱住小腿惨叫,“干什么呀你?疼死了!” “死德性!一点长进都没有。”柳杨丢给他一个白眼,迅速逃离是非之地。 回到店里,她给自己做了浓浓的一杯抹茶拿铁,挑了一个角落里的桌子坐了,小口小口啜饮。 “以前不是只喝清咖啡吗,现在为什么喝这么甜的东西?心里太苦,需要甜的东西来冲淡一下?” 她抬头,看到那人玩味的表情,心里的怒火,又有了抬头的意思。 “不许打我啊我警告你。”叶蓦然说,而后压低了声音,“不然我要吻你了。” “你……”柳杨气结,她看看四周,在她离开的时间里店里多了好多人。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跟这个流氓一般见识,他玩完可以一走了之,她可是要在这个小镇一直生活下去的,必须维护自己的形象。 柳杨长长呼出一口气,平复一下自己处在暴走边缘的情绪,开口说道,“放过我好吗?” 看似祈求的句子,却是冷冰冰没有任何祈求的意味在里面。 “半年前我就找到了你,”叶蓦然没有理会她的问题,自顾自地说,“我告诉自己,如果你幸福,我一定放手,让你自由。可是我看到的是你的生活跟幸福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我决定,带你走。” “神经病,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幸福了?” “幸福的女人是你这样的吗?老是苦着一张脸,动不动就发火,一个人在店里喝烈酒,两双板鞋两套运动服打天下,头发永远都不打理……” 听他前面说的还比较中听,而后越说越让人难堪,柳杨怒了,“你闭嘴,我要带孩子,还要工作,哪有时间讲究这些。没错,我现在是个地道的黄脸婆,你有病啊还来缠我。找你的g奶嫩模去,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柳杨气冲冲地走开,去帮新来的店员招呼客人。 “老板,一杯咖啡,不加糖。”叶蓦然微笑着招手。 她端了咖啡过去,狠狠砸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谢谢!”叶蓦然脸上的笑意加深。 澜衣,现世如此安稳,岁月如此静好,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来等你。 ------------ 第三十七章 不想经营无爱的婚姻 柳杨接了孩子回家,匆匆忙忙地做饭,喂孩子吃饭,洗锅,打扫厨房,帮孩子洗澡,读睡前故事,等到孩子睡着后关了小房间的门,回到她和高彗星的卧室里。 手机里没有新短信也没有未接来电,她冷哼一声,将手机扔到一边,开了电脑上网。 爱情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用?保质期又短又不能当钱花。那个男人一开始的时候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粘在她身边,同时爱屋及乌地竭尽全力讨好她的儿子,不过三年时间而已,他就连接孩子放学这种小事都懒得去做了,成天不着家,一到家就懒洋洋地窝在电脑旁看各种白烂的连续剧,看着她的目光中也满是疲懒。 以前,他不回家吃饭或者夜不归宿的时候至少会跟她说一声,被她冷言冷语说过几次后干脆就连招呼都不打直接玩失踪。回来后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跟谁在一起,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她不问他就决口不提。 “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打架飙车,哪像个成家了的人,根本就是个小混混,你也不管管。”对门的女人对她说。 管,怎么管,当他爱着你时,你什么都不用说,他也会自动将自己扮成你喜欢的样子,当他不再爱你时,你以为,你的话能对他有什么作用? “你是他老婆啊,你有权利的。”女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知道我有权利,只是,那样的权利行使起来,我都会可怜我自己。柳杨想。 她从来都不缺爱,所以她从来都不知道,对她来说,爱有多重要。那是如同空气和水一样的存在,每天都不可或缺的。当然,与她而言,爱就等于被爱。她不知道怎样去爱,在她刚刚到学习怎样去爱一个人的年纪的时候,她就在一夜之间被变成了复仇的黑天使。 十四岁以前的柳杨有一个虽然不是个好男人,但是拿女儿当女王来宠的父亲,同时,她优异的学习成绩,漂亮的脸,开朗的性格,让她被情窦初开的男孩子们簇拥着。 叶澜衣有三个男人的爱,除去叶赫那把她当做顾兰心的替身的变态的爱,叶寻和叶蓦然,让她真切感觉到她是被爱着的,她憎恨着他们,同时,不可否认的,心里也是有一点点的欣慰的,有哪个女孩子不愿被坐在王座上的天之骄子捧在手心? 刚刚结婚的时候,她也是被爱着的,她至今记得冒着暴雨出去帮她买宵夜的高彗星拿出藏在怀里的还是温热着的便当盒的样子。头发在滴水,大半个身子被雨打湿,看向她的一双眸子却是晶亮的喜悦的,无声地说着他对她的爱恋。那样温暖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那个男人脑中爱的多巴胺已完全停止分泌。 看看网络上,那么多的专家在用老母鸡教育小母鸡的姿态告诉女人,在婚姻中寻求爱情的女人最痛苦,婚姻完全不同于爱情,爱情靠的是感觉,婚姻要靠经营。 经营,不累吗?她苦苦经营了十年,成批成批的脑细胞在她的算计中阵亡了。现在,她不想为一个已不再爱她的男人耗费脑细胞了,所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 第三十八章 陌生号码的来电 开了电脑,却发现根本什么都不想做,只是看着电脑屏幕发呆。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让大脑都快涨破的时候,坂本龙一经典的钢琴曲《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响了起来,那是她的手机铃声。 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她在这里不认识什么人,基本没有人会给她电话。以前,高彗星在玩手机游戏将电量耗尽后,会借别人的手机打给她。只是这种情况已经好久没有过了,今天是怎么了,良心大发吗? 她接了起来,一言不发,等他先开口。 那边一直在沉默,她没了耐心,“有话就说,没法就挂电话。” “澜衣。” 柳杨一惊,“你……” 下意识的是想问“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而后立即回神,他连她在咖啡店酗酒的事都知道,区区一个手机号又有什么难的。 “孩子睡了吗?你一个人吧?”见她不说话,那边的人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不都知道了吗?”她没好气。 “我好想你,可不可以来找你?” “你疯了吗叶蓦然!” “好吧,好吧,我不来了,你别激动。”那人的声音很低沉,在这样的夜里,听起来寂寞而凄凉,“早点睡啊。”。 电话挂断了,柳杨有些脱力的感觉,她真的有点被吓到了。叶蓦然那个恶魔,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吧?如果他贸然跑过来,在这个人人是熟人,四处是没什么事做盯着别人家的八卦的长舌妇长舌夫的地方,到明天,天知道会给传成什么样的桃色新闻。她拿自己作为代价才在这里落脚,可不能这么快就因为受不了被满大街的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而跑路。 可是,那人竟因她的一句话妥协,这倒是奇怪的事了。按照他的行事风格,不是应该故意趁高慧星进家门之前来纠缠她,然后让高慧星怒不可遏地撵走她,这样,他就可以半是强迫半是柔情地带她走,将她锁起来才对吗? 二十三点了,高彗星恐怕又不会回来了,她没有一点睡意,准备找部电影来看时电话又响了,一看,是刚刚那个号码。 “你干嘛?” “让你早点睡怎么就不听呢?”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你,”柳杨一愣,“在我家楼下吗?” “不告诉你。”小孩子般的得意。 “拉倒!”她挂掉电话,狠狠扔到床上。 找了一圈没有什么想看的电影,她打开了一部新出的偶像剧。 喝甜的发腻的饮品,看偶像剧,自己的这些行为,似乎是回到了十四岁那年那个扎着马尾,穿白色连衣裙,做着遇见白马王子的美梦的女孩的心态。 这算什么?第二青春期吗?抑或,女人的一生都是青春期,总要得到足够多的爱,才能生活的鲜活而灵动?现在的她,她觉得就是一朵养在花瓶里的插枝,正在渐渐地萎谢。 看完三集电视剧时她终于有了一点困意,刚刚上床就听到了开门声,在玄关换拖鞋的声音,毫无疑问是高彗星,她皱了皱眉,想要清净恐怕是不能了。 “老婆!”带着满身酒气的人钻进了她的被窝,手伸进她的睡衣一阵乱摸,而后就打算直接上阵。 “拿套!”她推开他。 “你明天吃紧急避孕药不行吗?”醉鬼不满地哼唧。 “那种药一年最多能吃两次,我这个月已经吃了两次了,上次吃完我都吐了,你忘了。”她愤怒了。 “好好好,我拿我拿。” 前戏不足的后果就是,痛,如初次被人侵犯时一样的痛。她狠狠拧一把覆在她身上的人腰上的赘肉,“轻点!” 喝醉的人吃痛,放慢了节奏。 她大睁着眼,木然地看着天花板,承受着来自男人的撞击。 没有前戏虽然会很痛,但她从来不去要求,他们之间的欢爱于她已是一种折磨,她只想要,尽快结束。 “老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你性冷淡啊,这是病,得治。”喝的神志不清的人大着舌头说。 有吗?没有吧!曾经,她也会回应他,但是现在,她没那个心思。男人会把爱和性分的很开,所以,即使他不再爱她,也可以一次又一次热烈地要她,而女人的眼中,“做(河蟹)爱”,要有爱才能做。 男人终于满足了,躺在她的身边沉沉睡去。她又一次失眠,手机里来了条新的短信,来自叶蓦然的号码,“你们做了吧?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一边嫉妒的发狂一边diy。澜衣,我的心和我的身体都在想你。” 柳杨一惊,立刻删掉了短信并关机,天杀的叶蓦然,难道,他在自己家装了监控?这想法让她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 第三十九章 对窗的窃听者 一早起来,又是一番鸡飞狗跳的忙碌。 漱洗,做早餐,叫孩子起床,好不容易才喂那个小皮猴吃下一碗八宝粥。看看时间,快要迟到了,急忙拉了孩子的手匆匆往外走。出门前,怨恨又嫌弃地瞪了一眼在卧室睡的四仰八叉呼噜声连连的男人。 当年,为了扳倒叶赫并留好逃走的后路,她将自己手中的百分之二十的叶氏的股权连同叶寻,叶蓦然的那份一起交给了廖长亭。廖长亭也算是个有良心的人,在他顺利得到叶氏后给了她一大笔现金,那笔钱足够她和她的家人在一个小镇衣食无忧的度过余生。 柳杨没想到的是,她的母亲竟然留了下来,而她的父亲,几乎是受宠若惊地接纳了这个给他戴了半辈子的绿帽子的女人。 “杨杨,那个男人趁着我来找你的时候,卷了我的钱逃走了。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你别赶我走好不好?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保证,以后我一定安安分分地跟着你爸爸过日子,好好对你和你的孩子。咱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的过下去,好不好?”顾兰心可怜兮兮地看着女儿,哪里还有那天到叶蓦然家找事的那个嚣张的富婆的样子。她这一生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屈能伸。 柳杨咬牙,想要说出狠话来,终究是不忍,她再不堪,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啊。 多了一个顾兰心,廖长亭给她的那些钱,就显得捉襟见肘了。在小镇呆了不到一个月,她就嚷嚷着闷得慌,要去热闹点的地方住。柳杨无奈,在离小镇最近的一个小城给他们买了一套复式公寓公寓,然后又买下一家蛋糕房给杨明远,让他做回他的老本行。那个小城虽然不是很繁华,但物价高的离谱,这么一折腾,柳杨的手中就没多少钱了。面对人群都会恐惧的她,除了偶尔帮高彗星打点一下店,实在没办法出去正常工作,她必须给自己留一点现金。权衡再三,她取消了给自己买车的计划。当孩子到了上学的年龄的时候,她选择了离家最近的一家幼儿园,步行只需要十五分钟的时间。 看着孩子向她招了招小手进了幼儿园,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慢慢往回走。 开了门进去却看到高彗星顶着一头乱发在玄关换鞋。 “干嘛去?”她有些疑惑,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这尊睡神不可能在这个点起床。 “我一个兄弟被人打了,去帮忙。”高彗星简单的说,而后就冲了出去,后脑勺上的一撮头发因为不良的睡姿而翘的老高。 柳杨张了张口,终于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她关上门,换上拖鞋,看着乱成一团的房间,没有任何心思打扫。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就想起了昨晚怀疑的事,她急忙翻箱倒柜,爬上爬下的四处寻找,折腾了好一阵子,累的够呛,却什么也没有找到。或许,只是巧合吧?她有些颓然地进了卧室。 空气里有挥不去的让人不快的味道,柳杨拉开窗帘,推开窗,而后呆住。 紧挨着她所住的公寓楼的那栋即将要拆除的小小的独栋别墅的窗前站着的是,叶蓦然,他穿了蓝色格子的家居服,手里握着一只白色的咖啡杯,微笑着看着她。 两栋楼的间距实在小的不合理,叶蓦然伸长胳膊,将手中的咖啡送到她面前,“我刚刚做的,不加糖不加奶,要尝尝吗?” 他或许昨晚就站在那个位置,那么这边发生的一切,他不可能听不到。这想法让柳杨突然红了脸,气急败坏地推开他的手。 杯中的咖啡泼溅了出来,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 他收回了手,邪邪地笑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低头,嘟着嘴,亲吻恋人一样的用嘴去啜手上的咖啡。 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的那么色(河蟹)情,这个家伙还真是,没救了!柳杨瞪一眼他,“啪”的一声关上窗户,拉上了窗帘。 ------------ 第四十章 柳天天 稍微休息了一下,看了一会儿电视剧,准备好午饭,又到了接孩子回来的时候。 临出门前破天荒的照了照镜子,紧锁的眉头,乱蓬蓬的头发,胸前有一块污渍的淡紫色运动服。这是她吗?她今天早上就是以这幅样子在大街上晃来晃去的吗?这么久以来,她就一直是以这幅形象示人的吗?难怪高彗星总是不回家,自己要是个男的,也会对这样的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 换掉了衣服,不过是从淡紫色的运动服换成了宝蓝色的而已,将头发重新梳了一下,挽成个花苞形的丸子头,整个人顿时精神了不少。对着镜子向上抿了抿嘴角,一切都不是很糟糕,别拉着一张苦瓜脸了。 带着孩子往家走,小家伙时不时地往后看一眼,柳杨觉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逗他,“怎么啦,后面有美女跟着你吗?” “不是美女,是帅哥,”小家伙小小的手指往后指了指,“妈妈你看,那个叔叔一直跟着我们,他想干嘛?” “没有啊。”柳杨看了看人来人往的大街,哪里有什么帅哥叔叔。 “躲到那棵梧桐树后面去了。” 粗大的梧桐树后面,似乎,真的有人。 柳杨拉着孩子突然往回走,被抓个现行的叶蓦然没地方可逃,尴尬不已地看着她们母子笑。 “叔叔,你为什么老是跟着我?”柳天天好奇地问。 “老是跟着你?原来你早就发现我了。” “老是跟着你?从什么时候开始。” 柳杨和叶蓦然同时开口。 柳天天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回答老妈的问题。 “从我开始到这里上学那天就在跟踪我啊。” “你这熊孩子,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妈妈,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所以,妈妈,他不是坏人喽?” “所以,柳天天,你真的只有三岁吗?”叶蓦然摸摸孩子柔软的黑发,真好,他的儿子,这么聪明。 “你今天怎么舍得跟妈妈说了?”柳杨蹲下来,将手放在柳天天的肩上,认真,却带着一点怒气的问。 “我以为他暗恋你,总有一天会来跟你表白,可是这么久都没动静,他一定是太害羞了,我帮帮他。”柳天天眨巴着大大的眼睛,朝妈妈发射blingbling的卖萌光波,“别生气了,你要是不喜欢就拒绝他。” “要是喜欢呢?”叶蓦然见缝插针。 “那就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啪――!”柳杨一个大巴掌扇上熊孩子的小屁屁,“闭嘴,你是复读机啊!以后不许搭理这个人,懂了吗?” “怎么能这样,”叶蓦然不满,“我有见孩子的权利好不好?再怎么说我也是,是……”对上柳杨要杀人的目光,他将“孩子的父亲”这五个字咽了下去。 “好吧,我知道了,你不喜欢他对不对?那我不搭理就是。”柳天天乖乖地说。 不可以啊!叶蓦然在心里哀嚎一声。这个小家伙可是他将老婆追回来的法宝,他要是不理自己,那自己还真没法可想了,现在的叶澜衣根本就是软硬不吃百毒不侵的钛合金雕像啊! 看到街边有买糖葫芦的,叶蓦然急忙奔过去买了个最大的,红彤彤的的山楂,黄黄的香蕉,上面包裹着一层亮晶晶的糖,非常的惹人眼馋。 “来,小帅哥,叔叔请你吃个糖葫芦。”他追上那对母子,将糖葫芦送到柳天天的面前,笑得慈祥的像个圣诞老公公。 这下挠到了小吃货的心,他眼睛眨呀眨地看着糖葫芦,又看一眼面色不善的老妈,有些懊恼的嘟起了嘴。 不让吃,舔一舔总行吧? 毫不迟疑地伸出小舌头在一颗山楂上舔了一下。 本来充满怒气的柳杨被儿子童真的行为弄的哭笑不得。 “看来你很喜欢,送你吃了。”善于察言观色的叶蓦然急忙将糖葫芦塞到柳天天的手中,“你妈妈也同意了的。” 柳天天仰起头去看妈妈。 不就一根糖葫芦吗?没什么大不了。这么想着,柳杨笑着点了点头。 “yeah!”柳天天接过糖葫芦张嘴就咬。 叶蓦然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人。 等到了柳杨所住的小区门口,叶蓦然喊了声,“天天――!” “叔叔,你都跟到我家了?”一路被糖葫芦吸引的柳天天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没有啊,叔叔住那里。”叶蓦然指了指那栋旧别墅,“有时间来找叔叔玩啊,叔叔家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差不多可以了,叶蓦然!”柳杨冷下了脸,拉着孩子就走,“不许一个人去找那个怪叔叔,知道了吗?” “天天,你妈妈想来的话就带着她,叔叔也非常欢迎!”叶蓦然笑的见牙不见眼。 “好的。”天天也笑着跟他挥手。 真是个…… 柳杨词穷,默默地朝叶蓦然比了个中指。 ------------ 第四十一章 今天我生日 做饭的时候天天那个熊孩子没有来缠着她,柳杨松了一口气,迅速打了个鸡蛋到碗里,加点盐搅匀,将胡萝卜切成丁,再切了一根火腿肠和一根葱,从冰箱里拿出前一晚剩的米饭,不到五分钟,柳天天小朋友最爱的炒饭就大功告成了。 将饭端上桌,却还是不见那孩子的的影子。卧室里传来说话声,柳杨觉得奇怪,高彗星今天一早就去省城进货了,这个时候时候不可能在的,那孩子在跟谁说话?莫非在拿自己的手机打电话? 进了卧室,就看到趴在窗台上,将头伸出窗外和对窗的人聊的不亦乐乎的柳天天,听到他们之间那如果取掉年龄的代沟,让人觉得毫无违和感的对话。 “我喜欢聪明的女生。” “我也是,最好有点脾气,很有个性。”叶蓦然已经看到她了,冲她得意地一挑眉。 “哇,我也是这样,我们好有共同语言哦。” “下来――!”柳杨一声怒喝,拽着柳天天的胳膊将他从窗台上拉下来,“这样很危险,知不知道?” “这个女生很聪明,也很有个性,但我不是喜欢而是怕她,因为她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坏哦。”柳天天冒死朝对窗他刚刚找到的知己说了这么一句。 “啪――!”柳天天的屁股上挨了一个大巴掌。 对面的叶蓦然被砍了好几眼刀,吓得一缩脖子,迅速拉上了窗帘。 刚开始,柳杨还是有些担心叶蓦然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的,但自从那晚的那条短信和那通电话后,他再没联系过她,甚至也不再出现在她接孩子的时候,她渐渐放松了紧张的心情。 与他和她之间的疏远相反的是,他与柳天天同学的交流却是一天都没断过。以前柳天天放学后不是缠着柳杨讲故事就是看电视,现在则是书包都不放就往卧室冲,爬到窗台上大喊“叶叔叔”。 不出三秒,叶蓦然就会冒头,带着一脸慈父的笑容,手里总少不了几样小孩子喜欢的零食。柳天天伸出小手接过来,用牙咬开包装袋,一边吃一边和叶蓦然聊。 柳杨以“太危险”为理由阻止过几次,打过几次柳天天的屁股,也骂过叶蓦然,但基本没什么收效,于是不再白费力气。做家务的时候有个人帮忙看着熊孩子,她也乐得清闲。 这天傍晚,柳杨带孩子到了小区门口的时候,看到叶蓦然一身休闲装,双手插兜等在那里。 “叶叔叔!”不等柳杨开口,柳天天就欢呼着跑到了他的身边。 男人蹲了下来,抱起了柳天天,柳杨看着那一大一小对他笑着的脸,心里“咯噔”一下。 柳天天有着跟她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从小,就被人夸继承了妈妈的美丽基因,但是现在一看,他的脸型,他的唇和眉,就连笑的样子,都和叶蓦然一模一样。 不管自己再怎么不愿意承认,这个孩子,是属于她和叶蓦然两个人的。 “妈妈,妈妈,叔叔邀请我们去他家吃饭哦。”柳天天在那人的怀里笑成了一朵花,“我好想去叔叔家,我们去吧,好不好?” 就知道他不可能善罢甘休,柳杨长长呼出一口气,冷冷地问,“你这又是唱的哪出啊?” “我一个人住。” “所以呢?” “在这里我没有一个熟人。” “所以呢?”柳杨不耐烦了。 “今天是我生日,一个人庆祝的话,也太凄凉了一点,所以……”他看着柳杨的眼中充满希冀的光芒,“可不可以……” “叔叔生日快乐,”柳天天放声高歌,“生日粗卡哈密达,生日粗卡哈密达……” “这是什么意思?”叶蓦然笑着问。 “这是韩语的生日快乐的意思啊,我妈妈看的电视剧里的人都这么唱。”柳天天得意地说。 “啊――!”叶蓦然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柳杨,“你妈妈,都已经开始看韩剧了啊?她曾经可是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这种土豪金和灰姑娘的泡菜剧她可是不会碰的哦。” 柳杨红了脸,“废什么话?不是请我们去做客吗?还不快走。” “夫人,您这边请――”叶蓦然腾出一只手,向柳杨做了个请的动作。 “哼――!”柳杨气呼呼地往前走,长长的马尾在脑后扫来扫去。 这一幕,跟许多年前的那一幕是多么相似啊,叶蓦然傻傻一笑,他的叶澜衣,回来了。 “妈妈,我们没有给叔叔准备礼物啊。” “宝贝,你们能来陪我吃饭,就是给我的最好的礼物。”叶蓦然亲昵地蹭了蹭柳天天的鼻尖,用深情的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说。 ------------ 第四十二章 比妈妈老的都是奶奶 这栋欧式风格的小别墅外表看起来有些破败,走了进去,才发现别有洞天。 实木地板,简洁的白色家具,带着小碎花的窗帘,养在透明的花瓶里的向日葵,一股清新的田园风扑面而来。 “叔叔,你家好可爱。”柳天天一下跳上草绿色的沙发,在上面滚来滚去。 “哦,怎么个可爱法?”叶蓦然笑弯了眉眼。 “跟乡下一样,快让我在草地上打个滚。” “噗――!”看到原本想臭屁一下的某人吃瘪,柳杨忍不住笑了。 “送我一盆龙胆花吧。” “什么?”柳杨莫名其妙。 “花语是,喜欢看忧伤的你。” “切!”柳杨横他一眼,不就笑了他一下吗?这就揪着不放了,这人,一点都不像个男人,“不管是忧伤的你还是不忧伤的你,我统统都不喜欢看。” “今天我是寿星啊,给点面子说句好听的好不好?” “新年快乐,大吉大利,恭喜发财,友谊万岁。” “我说……” “叔叔,我饿了,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心满意足地打了几个滚的柳天天成功的将即将陷入嘴仗的二人解救了出来。 “吴妈,饭摆好了吗?”叶蓦然向餐厅的方向喊。 吴妈?柳杨恍惚,难道,是那个吴妈? 胖胖的脸,不过四十多岁却已经满头的华发,总是在笑的眼睛,果然,是她。她还是跟曾经一样,即使有着八十公斤的体重,仍然轻盈的不像话,刚刚她都没有听到她进餐厅的脚步声。 “好了,少爷。”吴妈迎了上来,“大小姐,好久不见。” “奶奶好!”柳天天乖巧地叫。 “这就是小少爷吧,不敢当不敢当,小少爷叫我吴妈就好了。” “那不行,你那么老,一定要叫奶奶的。”柳天天是个尊老的好孩子。 “天天――!”柳杨恼了,这熊孩子,一天到晚给人添乱。 “没关系的小姐,您别怪小少爷,他还小。那,你们慢用,我先下去了。” “奶奶,你去哪里?一起吃嘛。” “谢谢小少爷,我还有事没做完,你们吃吧。”吴妈尴尬地朝柳天天点了点头,急匆匆地走掉了。 “我还真以为叶二少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这里生活呢,结果人家过的不知道多滋润呢,连厨师都带来了。这房子里,除了厨师还藏着什么?你老婆?你床伴?你新结识的红颜知己?”往餐厅走的时候,柳杨忍不住挖苦叶蓦然。 “说什么呢你,孩子在这儿呢,注意点好不好?” “别扮操碎了心的慈父的样子,让人倒胃口。” “就看到了吴妈而已,反应怎么那么大?你这胡思乱想的毛病怎么就改不了呢?” “事实曾经证明,我的胡思乱想完全不是胡思乱想。” 一夜梦幻盛宴,一辈子的把柄啊,叶蓦然抬手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柳天天爬上椅子,看到满满一桌子的菜,欢呼开来。 “瞧这孩子激动的,看来你妈平时就没给你吃过好吃的。” “我妈妈蛋炒饭做的可好了。” “噗――!”这次换叶蓦然笑喷,继而迅速垮下了脸,他握住柳杨的手,有些心酸地看着她眼角淡淡的鱼尾纹,“这几年,辛苦你了。” 鼻子一酸,眼里有泪涌上来,她想要的,不过就是这么一点点温暖而已,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人来给她呢? 甩开叶蓦然的手,柳杨吸了吸鼻子,在脸上硬生生拉出一个笑,“好饿,吃饭吧。” ------------ 第四十三章 回属于你的地方去 “不要客气,就当做自己的家一样。”叶蓦然帮天天盛了饭,拿过一个银汤匙给他,“想吃什么尽管吃。” “我可以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吗?妈妈。”孩子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 柳杨勉强一笑,“当然可以,快拣喜欢的吃吧。” 天天舀了一勺玫瑰花瓣点缀着的杏仁豆腐放到嘴里,“哇,这个太好吃了。” 叶蓦然欣慰地笑,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啊,不枉柳杨这几年的辛苦。这孩子长大后,应该就是个男版的柳杨吧?这世界有另一个自己存在着,对于这个寂寞如雪的女子来说,至少,是一种安慰吧。 自从见过吴妈以后,柳杨从刚开始的怒气冲冲变成了现在这样落落寡欢的样子,整个餐厅只有柳天天大口吃菜的声音,安静的让人郁闷。 “咳――!”叶蓦然干咳一声,将那个不知道在想什么出了神的人拉回现实,而后柔声说,“我记得,家里的厨师自从换成吴妈后,你的饭量比以前好了一些,所以,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派人找她,终于在她老家的找到了她。她的子女都很有出息,她不再做老本行,赋闲在家里,但是听说你在这里,还是来了。她是前天才到的,昨天偷偷去你接天天的路上看你,回来以后,她哭了。” 柳杨的眼圈红了,“我知道,她一直那么善良,整个叶家,只有她会真的替我难过,所以她才会不管做什么菜都优先考虑我的口味。算起来,这也是一份恩情。” 话题沉重了起来,叶蓦然勉强一笑,“你看,这都是你喜欢的菜,天天是你一手带大的,口味应该跟你差不多,所以没有特别准备。” “没关系,他吃的很香。” “你也赶快吃,不然菜要凉了。” 柳杨拿起了筷子,久违的吴妈的菜,有她无法抗拒的口感,离开叶家之后,在她自己尝试着做饭,结果烧出一锅又一锅光是看起来都诡异无比的菜时,她不是没有想念过的。 吃的欢乐无比的母子俩让叶蓦然也食欲大动。肚子里有了点东西,不是那么饿了的柳天天开始问每一道菜的菜名是什么,用什么材料做的,怎么做,还叮嘱妈妈记着点,以后也做给他吃。一顿饭吃的温馨无比,叶蓦然好想这顿饭永远不要结束,他们一家人,就这么吃到地老天荒。 晚餐终于结束时,柳天天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了,柳杨拒绝了叶蓦然要送她们回家的要求,抱起了天天,向他道别。 叶蓦然关于“一家人”的美梦这么快的就破碎掉了,他冲动的抓住就要离开的柳杨,张开双臂,将她和孩子两个人都圈在怀里。他拥抱住的,是他的整个世界。 那人的心跳沉稳无比,那人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畔,是有多久,没有被人这么拥抱过了?那个人,依然爱着她吧?可是,不能,她不能跟他在一起,他是她所有肮脏的过往的见证,是她要丢弃的回忆。除此之外,他们之间,还有一个高彗星。 “叶蓦然。” “嗯?” “我们以后,不要来往了。” “为什么?” “我必须对我的婚姻忠诚。” “那是连一点爱都没有的婚姻好吧?”他有些烦躁。 “那也不是背叛的理由,所以,我们,就这样吧。你也别呆在这里了,回属于你的地方去,好好过你的日子。我和孩子,也会好好的。你有时间可以来看孩子。” 柳杨轻轻推开叶蓦然。 叶蓦然愣愣地看着那个抱着孩子走入夜幕中的瘦瘦的倔强的背影,澜衣,别想那么多,对自己好一点,可以吗? 吴妈走过来拍拍叶蓦然的肩。 叶蓦然微微一笑,“我没事。” “大小姐不肯来这里吃饭的话,从明天开始,我每天去她家里帮她做饭吧。” “她怕人说闲话,肯定不会同意的。”叶蓦然苦笑,生活竟然将曾经桀骜不驯狡黠无比的叶澜衣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那怎么办,我实在看不下去。大小姐她怎么能过这种生活呢?她找的那个男人,根本就是个小流氓嘛,还敢背着大小姐找女人。他分明就是欺负大小姐性子弱,又是个外地人,没有亲朋好友在这里。”吴妈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 她,弱吗?她只是不屑于而已。只是,傻瓜澜衣,连看着你长大的吴妈都这么看你,那么那个男人,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你这样,只会让自己的处境越来越艰难而已。 ------------ 第四十四章 小三打上门 高彗星最近很不对劲,以前他在家里的时候总是懒洋洋地瘫坐在电脑椅上一部又一部地看古装雷剧,叫他三遍以上才会答应。有时候柳杨耐不住,会冲上去直接踹他,即使被狠踹,也不过哼哼几下,就接着悄无声息了。总之,他的状态,照柳天天的话说,就是“高叔叔除了有呼吸,哪里都看不出来是个活人。” 就是这么个光会喘气的人,这几天却仿佛打了鸡血,qq在手机和电脑上同时在线,一会儿看手机,一会儿看电脑,生怕漏掉什么消息似的。一会儿急躁的在卧室里走来走去,过一会儿又跑去阳台抽一支烟,整个人就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柳天天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过也不敢说什么,这个人,以前对他是很好的,可是自从跟他的妈妈结婚以后,对他是越来越不客气了。高彗星不喜欢他,他知道。 柳杨从冰箱里拿出做晚餐要用的食材,冷冷地看一眼那个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人,在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生活,似乎有点意思了呢。 那天晚上,第一次的,在高彗星同往常一样闷不吭声的靠过来,手伸到她的睡衣里时,她推开了他。比起婚姻的无爱,她更不能忍受的,是背叛。 “你大姨妈来了?” “心情不好?” “我没惹你吧?” 高彗星问了几句,柳杨听的烦躁,索性背过身子不再理他。高彗星唉声叹气,见柳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就披了衣服下床去上网。 柳杨扯过床头的耳机,打开手机里的音乐播放器,震耳欲聋的电子乐传了出来。这也是在叶家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听吵闹的音乐,才能压下心底的狂躁,驱赶走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然后放松下来,慢慢睡去。 早上醒了个早,高彗星在一旁睡着了,电脑没有关。柳杨过去关电脑的时候,高彗星的qq里跳出一条新消息,是一个嘟着嘴的大眼萌妹子发来的,名字叫做“靓靓爱星星”。 真够直白的,柳杨嗤笑,而后点开了消息,“彗星哥,你起来了没有,晚上睡觉有没有梦到我?” 柳杨的手抖了一下,一股血气直往头顶冲。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是将她置于何地?两个贱(河蟹)人,背着她到底做了什么? 抓起放在电脑椅上的靠枕砸过去,正中高彗星的脸,被砸中的人转了个方向,继续呼呼大睡。 “妈妈,妈妈,帮我穿衣服。”柳天天也醒了,在小卧室喊了起来。 柳杨咽下一口气,送孩子上学要紧,完了再找这个贱男理论。 等她回家时,在小区门口就看到两个拉拉扯扯的人。高彗星似乎有些羞赧,拉下女孩子挎在他臂弯的胳膊,还将她推开一些。 柳杨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那女孩子染一头扎眼的红发,一张看起来还有些稚嫩的脸,用彩妆涂了个五颜六色。用美图秀秀修过的图片,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这个哪里是萌妹子,根本是香妃(乡村非主流)的典型代表。 “老婆……”看到她,高彗星明显被吓了一大跳,急忙迎了上来。 被丢下的女孩子追了过来,到了柳杨面前的时候,双手抱胸,眯缝着眼睛不屑地抬头打量她。 “柳杨。” “是。”柳杨一挑眉毛,等待下文。 “你们认识啊?”高彗星更加吃惊。 “她肯定不认识我,但我认识她,春夏镇谁不认识柳杨啊。”女孩子阴阳怪气的说,“单身妈妈,超有钱,超漂亮。只不过,谁知道那些钱是哪来的,你看起来除了脸和身体,也没有什么赚钱的手段啊。” “李靓靓你想说什么?别发神经了!”首先上火的是高彗星,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女孩子话中的赤裸裸的暗示吧? “我想说什么你心里清楚。现在像她这种人少吗?趁着年轻去大城市卖,赚够了钱就回老家结婚生孩子,过富婆的生活。我说你,你是打哪儿来的,你为什么不回你家乡去,跑到这里来祸害彗星哥?你那儿子的爸爸是谁你知道吗?不知道吧?那是属于世界的孩子啊,你凭什么要彗星哥来帮你养?” 李靓靓越说越激动,狠狠推了柳杨一把。 “你做什么?你再推她一下试试看!”胖胖的吴妈门神一样立在了柳杨面前,怒瞪着李靓靓,“小小年纪就当小三,破坏人家的家庭,你还有脸来闹。” “你才小三你全家都小三!”女孩子尖利的声音震的人鼓膜疼,“我和彗星哥是真心相爱的。” 没有来得及吃早餐的柳杨有些低血糖,额头有冷汗渗出,听到那句“真心相爱”,觉得滑稽无比,她笑了。 “你的最高学历不超过高中,你在超市或者酒店打一份月收入不超过两千的工,你所有的衣服来自地摊或者批发市场,你的化妆品来自网络特卖。你的父母跟你的情况差不多,他们最大的希望是,你能嫁个条件比你们家好的人,所以他们老在你耳边碎碎念。可是怎么办,有钱有品位的适婚男人看不上你,看上你的都是只想跟你玩玩的老男人。你还是有些道德底线的,不想那么堕落。在你觉得自己走入绝境的时候,你发现了这世界有个人叫高彗星。他年龄跟你相仿,长的不难看,有自己的房子和店,于是,你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自己推销给他。你说,如果这是爱的话,这世界,还有什么不是爱?执行死刑的人将子弹射进罪犯的身体,是因为他深爱那个罪犯?” 柳杨语速极快,李靓靓来不及反驳,脸一红一阵白的。 “你胡说!”终于等到柳杨停了下来,李靓靓尖叫,她看一眼一直木木地待在一旁的高彗星,“彗星哥你知道的,我不是,对不对,我不是那样的。” “我不知道,我心里好乱,我,我先走了。”高彗星一溜烟跑掉了。 “彗星哥你等等我。”女孩子要追上去。 “站住!”柳杨说。 吴妈立刻上前抓住李靓靓的胳膊,李靓靓死命甩了几下也没有能将终日掂大勺的有力的手甩开,恶狠狠地看向柳杨,“你要说什么,快一点。” “高彗星是有住房有咖啡店没错,可是,房子的主人是我,至于咖啡店,你知道一个月要赔多少吗?他为了开店向银行贷了十万块,经过这几年的苦苦支撑,现在他的债务已经有二十万了。这些,你知道吗?他跟你提过吗?你那么爱他,是要打算跟他一起还债吗?那我求之不得!我还要感谢你让我脱离了苦海呢。要不,我先谢谢你,请你吃个饭?” 望着女孩子向高彗星离开的反方向慌慌张张逃走的样子,柳杨冷笑。 有些人的爱,还真是脆弱呢。 “大小姐……”吴妈欲言又止。 “别这么叫我了,我是柳杨,叫我柳杨好了。刚刚谢谢您。” “大小姐,那个男人就站在那里看着你跟小三吵,根本就不帮你,现在就这么逃了算什么意思?他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可能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被吓到了。再说,我不是小孩子,大白天的一个人在这里不会有事啊。”柳杨勉强笑,说出连自己都觉得苍白的话。 “如果是二少爷,他不会这样的。”吴妈充满希望地看着柳杨,“两个人连孩子都有了,别再这么闹了,一起过吧?” “不!” ------------ 第四十五章 遭遇飞车党 刚刚哄孩子睡下,高彗星就进了门,许是因为酒精的关系,他看起来不像今天下午那么颓丧。照理不洗澡,踢掉拖鞋就往床上躺。 “今天怎么这么早?”柳杨随口问了一句。 “别理我,我刚失恋,烦着呢。” 这么无耻的话,也说的出口。 柳杨走过去,一把将高彗星的被子整个掀到了床底下。 “干什么呀!”高彗星“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那么爱的话,继续去恋吧,我不拦你。” “你那么大度的话今天下午你就别说那些废话啊,我的美好想象都被你的那些话打碎了还恋什么恋?” 竟然是委屈到呼天抢地的样子,这个男人,是无耻到家了还是他的道德观价值观根本就是从外星系学来的? “李靓靓也提醒我了,关于你的过去,你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 柳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错以为她是心虚了,大着胆子继续说,“你以前,不会真的是在大城市卖……” 一个大巴掌过去,高彗星的脸上留下了五个清晰的指印。 “我,我就随便问问,老婆你别生气。”一看柳杨的样子,高彗星立刻怂了,畏畏缩缩的缩在床头,眼睛里是没写完作业的小学生看到拿着教鞭的老师的惧意。 遇强则弱,遇弱则强的墙头草,没有原则没有主见,柳杨呼出一口气,失去与这种人交心的欲(河蟹)望。 照例失眠,身旁的高彗星也意外的好久没睡着,翻来覆去,长吁短叹。柳杨听的心烦,拿了枕头去小卧室跟儿子挤着睡。 早上送完孩子,想着高彗星肯定还在睡,就打消了回家的念头,低着头信步走着。 落在身上的阳光被人挡住了,以她视线的角度,只能看见一双穿白色跑步鞋的脚。她往左,那双脚就往左,她往右,那双脚跟着往右。 “叶蓦然!”抬头的瞬间,那个名字脱口而出。 果然是他,在这里,除了他没人穿得起那个牌子的定制鞋子。 “终于舍得抬头了?你这么走路很容易有危险的知不知道?” “哪里危险了?这是人行道又不是斑马线,还怕闯红灯的车过来撞死我啊?”她气呼呼地说。 一辆改装过的摩托车轰鸣着从她的身边疾驰而过,惊起一路的骂声。 “这哪家养出了这么个畜生啊?” “看吧,不出三里地,一准儿撞散架。” “早死早超生!” …… 柳杨推开揽着她的肩的叶蓦然,惊魂未定,刚刚那一瞬间,若不是叶蓦然将他迅速往一侧带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那辆带着风声的摩托车撞飞。只是,在那样的关头,这个人,竟然下意识地出手救她,说不感动是假的。那些他刻意制造的相遇,刻意安排的浪漫,似乎,都比不上他下意识所做的,毕竟,这才最能反应一个人真实的内心。 那人看着自己的眼光,不是凶巴巴的,不是仇恨,不是不耐烦,柔和的像洒满月光的湖面,就如她怀孕的时候,依靠在他的臂弯里,不经意间露出的眼神。温柔的让人的四肢百骸都能化成水。 叶蓦然呆住了。 那傻愣愣的表情让柳杨迅速回神,自己在做什么呀? 她避开他的目光。 叶蓦然看着她脸颊上那一抹若有似无的红晕,不由得心情大好。 “一起散步吧?” “不要!” “吴妈每天都有做你和孩子的饭菜,现在去我家的话,可以吃到美味的早餐哦。” “不用了!” “好吧好吧,人言可畏。”叶蓦然叹了一口气,“那,需要我帮忙吗?” “帮什么忙?” “把觊觎你老公的女人揍的满地找牙,再把不懂得珍惜的你那老公揍的跪地求饶,从此看见女人就条件反射般的绕着走。” 柳杨被他的描述逗笑,那样,是很解恨啊,可是,终究也没什么意思,“不用了。”她说。 ------------ 第四十六章 揍的就是风一样的你 方白宇将摩托车停在一家装修成热带丛林模样的酒吧前,摘下头盔,锁了车后满意地朝酒吧里走去。 天气真热啊,他得好好喝几杯啤酒降降温。 “喂,帅哥!”有人这么喊。 他下意识地回头。 这年头,觉得自己美爆的绝壁不是美女,长成个违章建筑模样的男人,听见别人喊帅哥绝壁会带着一脸自信的笑款款回头的。 一个带着黑色墨镜的男子,穿着工字背心,露出让人眼馋的结实的肌肉,面无表情地站在方白宇的身后。 “叫我吗?”方白宇的眼光从男人的肱二头肌移到自己细细瘦瘦,白斩鸡一样的胳膊上,有些受宠若惊。 这男人一看就不是个善类,莫非,他是哪个社团的老大,来找自己入伙的?要知道,那可是沉迷于香港黑帮片的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啊。 “像,风,一,样,暴,走。”男子一字一顿念出方白宇头盔上的字。 “怎么样,酷吧?”方白宇一脸的谄媚,恨不得身后再长一条长长的尾巴甩来甩去。 “原来是这样,”男子似笑非笑,“今天早上我只看到了“样暴走”三个字。” “您今早见过我?” “小天使幼儿园门口的人行道上。” “啊,对,那里人好多,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太刺激了。“暴力摩托”什么的弱爆了,那可是真人版的啊。您知道吗,我的车都檫到一个女人的肩膀了,差一点啊,就血流成河了,不对,怎么说来的,河流如血?” “不知道,你自己感觉一下吧!”叶蓦然阴惨惨地笑,扬手击向方白宇的面门。 这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鲜血迸流,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 方白宇惨叫着捂住脸倒在了地上。 叶蓦然过去补了一脚,跟踢着死狗没什么两样,对方只是趴在那里鬼哭鬼叫。 “没用的东西!就这德行也敢“像风一样暴走”?” “不敢了,不敢了,大哥,你饶了我吧。” “记住了,下次让我看到你在人行道上飙车我卸你一条腿。” “是,是,记住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了我吧。” 过去的三年苦练跆拳道,以为今天终于有了用武之地,遇到的,却是这种不堪一击的对手。叶蓦然拿手机拍了张“像风一样暴走”的小混混带着一脸的血倒在地上的照片,有些遗憾地离开。 将照片发给那个已经烂熟于心的号码,过了几秒就收到了回复。 “这什么东西?” “昨天撞你的那个人,被我揍了。” “叶二少竟然学会揍人而不是等着被揍了,可喜可贺。” 叶蓦然想象着那人挂着冷笑回复短信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望向蔚蓝的天。 怎么办?什么样子的你,我都喜欢。那首歌写的真好,说爱是愚人的国度,不能自拔,不懂退出。 “这三年我学会的东西太多了,会一点一点向你展示,期待吧?”兔斯基得瑟地晃着小屁屁。 “不期待!”绿豆蛙翻了个大白眼。 “啧啧,什么时候能可爱一点。” “下辈子吧。” ------------ 第四十七章 亲子活动 高彗星恢复到曾经晚出晚归,偶尔不归,在家时只有一口气证明他是活人的状态。即使是这样,柳杨也知道,他对她的过去起疑心了,或者不是疑心,基本在他的心里已经为她的过去定了性。他不再碰她。 不是没有屈辱的感觉的,被别人误会成是那么低贱的女人,可是,也是有些庆幸的,终于不用去忍受那没完没了,却丝毫没有快乐可言,动物之间的交合般的床底之事。权衡一下,她放弃了向高彗星解释的想法。 彼此无言,各自生活,倒也相安无事。如果生活总是这么波澜不惊的话,他们就这么一直生活下去也是有可能的吧?只是一辈子那么漫长,怎么可能会什么事都不发生? 这天去接天天的时候,他的班主任告诉柳杨第二天有亲子活动,要求爸爸妈妈一起陪孩子来幼儿园。 柳杨看着高彗星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就头疼,实在不想跟他说话,就这样一直拖到晚上,才硬着头皮开口。 “亲子活动?”正在看一部古装雷剧的人舍不得收回目光,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 电脑显示器上,那些顶着树杈,穿着麻袋片的人物叽里呱啦说着时下流行的网络用语,进行着毫无营养的对话,看得柳杨一阵恶寒。 “是,你有没有时间?” “我一兄弟明天结婚,要过去帮忙。” 难得他有个正常理由,“行,那算了。” 天天失望地靠在门边看着柳杨,而后跟着她去厨房,又跟她到卫生间,眼巴巴地看着她。 “怎么了?”柳杨叹息着,摸摸他的头。 “明知故问。”天天白了她一眼。 柳杨被逗笑了,“小屁孩,脾气不小啊!” “上一次的亲子活动也是你一个人参加,这次也是,再这些下去我会被老师和小朋友们欺负的,他们会嘲笑我是“没爸爸的孩子”。” “怎么会?我们天天这么帅,老师和小朋友喜欢你,不会嘲笑你的。至少老师不会,他们都是有素质有爱心的人,你放心好了。” “你糊弄我。”天天撇撇嘴。 “没有啊,你们老师看起来人真的很好不是吗?” “那是因为你没有看过她打小朋友耳光时的样子。” “她打人?”柳杨吓了一跳,“没打你吧?” “没有!因为她觉得你比较有钱,所以想要讨好你。如果她知道我没有爸爸,你有钱也没用了,她一定会嘲笑我,然后揍我的。” 这乱七八糟的什么逻辑呀?柳杨看着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的小家伙,将瞬间悬起来的心放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所以,你想要我怎么做?” “我们找叶叔叔当我的爸爸。”演这么半天终于能说出自己的想法了,柳天天只差欢呼雀跃了。 “是叶蓦然这么跟你说的。”柳杨拉下脸。 “没有,是我想叶叔叔了。这几天高叔叔老在家,我都不能去窗口跟他说话,真的真的,好想他哦!” 熊孩子那认真的神情,让柳杨没法拒绝,最重要的是,她真的不想她的孩子被人当做没有父亲的野孩子来欺负。 叶蓦然穿一身骚包的纯白色运动服,靠着他的银色奥迪站在幼儿园门外引来了一片关注的目光。 “叶叔叔!”天天跑过去抱住他的腰,“你怎么不等我们一起过来呢?” “那个,”叶蓦然看着柳杨笑,“我怕你妈妈不高兴。” “怎么会?”绕是柳天天再人小鬼大,也无法理解成人世界的那些弯弯绕绕,瞪着清澈的双眼茫然地看看叶蓦然再看看自己的母亲大人,“妈妈,你答应叶叔叔来的,为什么又不高兴他跟我们一起过来?”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柳杨烦了,“你个小懒鬼是想蹭叶蓦然的车吧?” “嘻嘻,被你看穿了。叔叔,这是你的车吗?好漂亮。”天天摸着银色的车身,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所有的雄性生物,似乎都无法抗拒车的魅力,无论年纪的大小。 “喜欢吗?周末叔叔开车带你和妈妈去郊外玩好吗?” “可以吗?妈妈。”柳天天仰头看着柳杨。 “周末的事周末再说,现在快进去吧,要迟到了。” 天天的幼儿园是私立的,条件不是很好,亲子活动也很简单,他们抽到的是传统的“两人三腿”游戏。父母双方将靠近对方的一条腿绑在一起,而后抱起孩子,跑到终点就算结束。 柳杨忘记了准备绑绳,叶蓦然解下两根鞋带,中间打个结充作绑绳。 那人低头,蹲下来认认真真地将两人的腿牢牢绑在一起,并用手试了试,满意地笑了。抛掉他叶家二少爷的身份,现在,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在做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这样的,在阳光下微笑的叶蓦然,是可以轻易走到人心里去的。 “看的那么专注啊?我很迷人吧?” “一张嘴说话就让人讨厌。”柳杨瞪了他一眼。 “开玩笑的,加油了!” “加油!”天天捏着小拳头晃了晃。 “看我儿子这韩剧范,没少被你妈荼毒。” “你的儿子?”天天的大眼睛眨巴着,“难道你是我爸爸?” “我……”叶蓦然看一眼不知所措的柳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我妈妈说我爸爸在天上啊,不管我在做什么,他都在看着我。晚上有星星的时候,我都会看看天空,妈妈说,那些星星中,有一颗是我爸爸。虽然我现在没法把爸爸和其他的星星区别开来,但我以后一定可以的。”天天笑的可爱。 叶蓦然牙疼一般吸了口气,难怪这孩子没有父爱也长成这么快乐的样子,好样的叶澜衣,那些狗血偶像剧没白看,学来的“哏儿”都用在了该用的地方。他看向柳杨,那人第一次心虚地躲开了他的视线。难得你也会心虚,看来自己没白变成天上的星星啊! 叶蓦然想说些什么,比赛开始的哨声吹响了。 那样的姿势,根本就无法平衡,柳杨身子不稳,下意识地抓住叶蓦然的胳膊,而后两人默契地向前跑。 天天的手先抓住了终点的红线。“赢了!赢了!”他欢呼着,亲了一下叶蓦然的脸,而后倾过身又亲了柳杨一下。孩子小小的嫩嫩的唇还贴在她的脸,她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视线就接触到了人群中那个浓妆的女孩子带着怨毒的笑的目光。鲜红色的头发,网眼袜,超短裙,见过一次就无法不记得的人,李靓靓。在她眨眼的瞬间,那个影子就消失不见了,即使是这样,心情也立刻down到了谷底,被强行喂着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 天天嚷着要去吃德克士,柳杨拒绝了叶蓦然送他们过去的提议。 “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什么事啊?”叶蓦然不解。 “没事,今天谢谢你!你去忙吧。”似是觉得这样过河拆桥实在说不过去,柳杨加了一句,“周末你要是不忙的话带天天去郊外兜风吧,他挺喜欢你的车的。” “yeah!”天天比了个剪刀手,“这是我们的约定哦,一定要遵守”。 “一定!”叶蓦然勾了勾他的小手指。 在幼儿园门口分别的时候,叶蓦然不放心地看着脸色不怎么好的柳杨,“手机带在身上,有任何事都可以打给我,随传随到。” “任何事?” “对,任何事。” “神经!”柳杨嗤笑,“你以为你谁啊,超人?” 说得出这种话,看来,没什么啊,叶蓦然放心了。 ------------ 第四十八章 天天发烧了 这天晚上柳杨被高彗星的呼噜声吵醒,再也没有睡意,走到天天的房间里去看看他有没有踢被子。 黑暗中,她看不清孩子的脸,听他的呼吸声觉得有些粗重,急忙用手一试,额头烫得吓人。又发烧了! 天天是早产儿,虽然她照顾的很好,但是身体较一般的孩子要弱很多,往往白天好好的,看不到一点感冒的症状,晚上就突然发起高烧,让人措手不及。 去医药箱找了个退热贴给孩子贴在额头,她急忙去叫高彗星,这种状况,必须要送医院。 “天天发烧了?”被弄醒的男人眼睛都懒得睁,一脸的不耐烦,“怎么又发烧啊?” “你别废话了,赶快起来,帮我送他去医院。”柳杨心急如焚。 “先给他吃点药,明天再去医院,不就发烧吗多大的事?你就知道没事找事,我困死了,睡了。”高彗星拉起被子蒙住头,任凭柳杨再怎么叫,连应都不肯应一声。 柳杨气急败坏地捶他,高彗星被弄烦了,“呼”的一下坐了起来,“别烦我了好不好?我干嘛要对他那么好,我又不是他老爸。要送你自己送,或者把他亲爹找来,你们一起送。” 心脏里的血液结成了冰,化成无数把锐利的冰剑,自内而外,呼啸而出,瞬间被伤了个千疮百孔。 上一次天天发烧是什么时候?半年前,还是更久?她不记得了。那次,也是凌晨时分,根本打不到车,高彗星抱着用毯子裹起来的天天。她无法停止地全身颤抖着,一半是因为紧张,一半是因为袭人的寒气。 “今天真是见鬼了!开出租的那些人集体自杀了吗?”高彗星咒骂一句,而后迈步向前走去。她紧紧拽着他的衣角,跟随着他的步伐。暗夜里行走着的他们,是个相濡以沫的姿势,温馨的让人足以原谅生活的所有不如意。 那次他们步行四十分钟才到了医院,打着点滴的天天安静地睡着,累坏了的高彗星在旁边空着的病床上和衣而卧,她帮他盖好医院提供的罩着不知道多久没有换过的脏兮兮的一次性被套的被子,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两张床的中间,看一眼左边的床,再看一眼右边的床,疲倦的要命,却是忍不住微笑。 他们曾经的生活,并不是那么不堪的,高彗星这个人,其实也是好的吧?只是自己老盯着他的缺点,不肯去看他的优点而已。今天,只要他陪她去,她就原谅他,他的懒惰,他的不务正业,他的孩子气,他的“外遇”,他对她的误解,他始终无法真正接受天天的那点小心眼…… “求你了,烧的那么厉害,到明天就晚了,万一脑子烧出毛病……”即使是当年被叶赫的那群手下轮着糟践的时候,她也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没有说过一个“求”字。这低到尘埃里的姿态,连她自己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那才好呢,送福利院关着,我还乐的清闲呢。”蒙着脑袋的人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 利刃一般的话,狠狠扎进没有一处地方是完好的心,柳杨一把抓过放在床头的那尊哥本哈根美人鱼的铜像,她真想就这么,一下子凿下去。 “妈妈――!妈妈――!”天天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传来。 柳杨一激灵,扔下铜像跑了出去。 给孩子套上衣服,裹上一张毯子,抱着他出了门。 天空阴沉沉的,没有一丝的月光或者星光透出来,小区的大门旁边的那个小门是开着的。她跨出去的刹那,整条街的路灯突然全部熄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彻底慌了神。 蹲下身,将孩子放在腿上,拿出手机,找到通话记录,拨通那个号码,不到一秒钟的时间,电话被接了起来。 “澜衣。” “叶蓦然!”她的泪大滴大滴砸在包裹的孩子的毯子上,“帮帮我!” ------------ 第四十九章 雪梨排骨汤与手工护肤品 叶蓦然在睡衣上罩了件风衣就开了车出来,车灯打在那个抱着孩子蹲在地上哭泣的女子的身上,他的心一下子抽紧了。急忙下车,从她的手中接过脸烧的通红的天天,拉着她的手将她拽了起来。 开了后座的车门,让柳杨坐进去,将孩子交到她的手里,然后发动了车子。是要开快一点好早一点到医院,还是慢一点,保证一家人的安全,一路上叶蓦然都在纠结这个问题,车子开的时快时慢。 好在小镇够小,他们很快就到了医院。 叶蓦然跑来跑去办手续,终于完毕后回病房,听那个一脸躁郁的女大夫在训柳杨,“怎么当妈的,孩子都烧成什么样了?怎么舍得送来的?敢不敢再晚一点送来?” 这什么人啊,业界的良心在哪里?明摆着是来吵架的啊!大姐您是更年期到了啊还是更年期到了? “我说,大姐,她够累的了,您能让她歇会儿吗?” “别嬉皮笑脸的。” “啊?” “你这个当爸爸的人也好不到哪去,你老婆粗心,你就不能替她多操点心?” 卯足了劲准备大吵一架的,可是那个“当爸爸的人”戳中了他,他微笑着揽住几乎已经快虚脱的柳杨的肩膀,“您说的是,我一定好好管教老婆,好好管教自己。没什么事的话您请休息吧,打扰您休息了真是不好意思。” 好不容易送走了煞神一般的更年期大姐,叶蓦然刚想跟柳杨表一表功,肩膀上就多了一些重量。 刚刚上下眼皮就在打架的柳杨就着他揽着她的姿势,脖子一歪,脑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呼吸匀称而绵长,已然是睡着了。 叶蓦然侧过头去,看到那人的眉头紧紧皱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缺少水分的唇微微张着,她整个人就像一朵被连根拔起来的玫瑰,在迅速地枯萎。 他的唇凑过去,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傻瓜,撑的那么辛苦就不要撑了好吗,都交给我,所有的一切,都交给我。 将她抱起来放在旁边的空病床上,皱着眉看了看那不知道粘着什么东西的被子,脱下自己的风衣先替她盖在身上,而后再盖上了被子。 一觉睡到大天亮的柳杨睁开眼睛后先发出一声尖叫,而后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 窝在叶蓦然的怀里安静地啃着白土司的柳天天被吓了一大跳,“妈妈,”他嫌弃地说,“女孩子要文静一点,这样大喊大叫很丢脸的。” “我竟然睡了一夜!”柳杨怔怔地看着输液架上挂着的几个没有收走的空瓶,再看一眼一脸倦容的叶蓦然,“你一直没睡吗?怎么不叫我?” “没关系,我昨天白天睡太多了,一点都不困。再说了,天天也是我的责任啊,很抱歉,这几年让你一个人将所有的责任都承担了。” 这个男人认真起来的样子总让人替他尴尬,他的角色设定跟这样严肃的话本就是不搭边的不是吗? 柳杨干咳一声。 病房门推开了,进来的是吴妈。 “大小姐醒来了,二少爷,你怎么不提醒她喝汤呢?”她有些责怪地看了叶蓦然一眼。 “我,我正要说的,您就进来了。”这是事实,但听起来很像借口,叶蓦然说的没一点底气。 吴妈从床头的保温桶里盛了一晚汤给柳杨,“快喝一点吧,这个润燥的,你看看你,嘴唇那么干。” 香气扑鼻的雪梨苹果炖排骨汤,加了无花果干和南北杏仁,是她曾经最喜欢的口味。可是…… “我没有漱洗呢!”对着吴妈那期待的眼神说出这种话,还真有些于心不忍,可真让她就这么喝汤的话,她也难以下咽。 “吴妈给你带了漱洗用具,”这一次,叶蓦然抢先指了指挂在床头的蓝色小包,“赶快去洗吧,完了过来喝汤,不然凉了。” 柳杨拎了那只包去卫生间,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有些愣神。 当年,她进了叶家后,皮肤开始莫名其妙地过敏,看过好多医生吃过好多药都不见效。后来叶蓦然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法国一个专为敏感肌肤研制的护肤品牌子,就设法让人带了一套过来给她,效果意外的好,以后她就一直用那个牌子,再没有换过。离开叶家后,她一直被过敏问题困扰,无奈之下只好用天天的婴儿油。 这个牌子以薰衣草为原料,采用传统的手工制作方法,走的是高端定制路线,生产的量极少,所以,不管是多大牌的客人,都要在前一年预定,第二年才能够拿到产品。她看着那全套未开封的,手工绘制的标签上标着生产日期是今年七月的护肤品,心在某一刻跳乱了节拍。 ------------ 第五十章 情敌间的第一次会面 天天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等柳杨漱洗好,就着白土司喝下一碗吴妈的爱心汤时,昨晚那个“煞神”般的女大夫过来告诉他们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别让孩子住院了,带些药回家去吃,这种地方,没病的人也给住出病来了。注意观察孩子的状况,如果再发烧的话第一时间送到医院来,可不敢再耽误了。记住,千万别让他吃刺激性的东西,多喝白开水,多休息。”女大夫有着极其严重的黑眼圈,应该是长期睡眠不足造成的,她反复强调了注意事项,显然是十分不信任和叶蓦然这两个为人父母的人。 柳杨被叮嘱的有些烦了,刚想说点什么,就见那女大夫的手轻轻摸了摸天天的头,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仿佛在喃喃自语般说,“这些小毛头们,多么脆弱啊,他们对这个世界的所有伤害毫无招架之力,父母就是他们的天啊,这么重大的责任背在身上,怎么可以失职呢?” “再也不会了,谢谢您!”柳杨被女大夫的情绪感染,眼眶一酸,有泪涌了上来。 叶蓦然上去握住她的手,“澜衣,别自责了,你做的够好了,都是我不好。” 女大夫疲惫地笑着,看了看两人紧握着的手,“两个人还真是恩爱呢,把那份爱多转移一些到孩子身上吧。” 竟然,被人误会成这个样子!柳杨苦笑。所以,说到底,生活,不过是冷暖自知的事,旁观者看到的,永远不会是真相。 意外地醒了个早的高彗星想起昨晚的事,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分,赶紧给柳杨打了电话。 叶蓦然看着手机显示器上跳动的“高彗星”三个字,莫名觉得开心。 “笑什么?”柳杨问他。 “我很好奇我的号码在你的通讯录里会被冠以什么样的称呼,是这样干巴巴没有任何修辞的三个字吗?” “比这惨多了。” “你该不会根本没有存我的号吧?昨晚是调到通话记录才打给我的?”叶蓦然像看恐怖电影一样瞪大了惊恐的眼睛。 “聪明!” “叶澜衣你真是……”叶蓦然气急败坏地要发作,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随你,我不在乎,天天,你说是不是?” “bingo!”小屁孩得意地冲叶蓦然眨眨眼。 “你们俩在搞什么?”柳杨板起脸,“老实交代。” “才不要告诉你呢!”一大一小齐声说。 电话由于超时未接,自动挂断了,过不了几秒,《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的铃音又开始响了。柳杨想了想,接了起来。 “天天差不多好了。” “不用来接,我们这就回去。” “挂了!” 通话时长不足三十秒,电话被迅速挂掉。叶蓦然在柳杨看不见的方向,又笑成一副花枝乱颤的样子。 蓬头垢面的高彗星赤着脚穿着拖鞋哈欠连天地打开门,一看门外还有外人时,条件反射般躲到了门后面。 门只留了一条小缝,柳杨推了推,发现躲在门后的那人也在用力往外推门。 叶蓦然好笑地走上前,整个人狠狠撞向门,一身惨叫,门大开,高彗星被撞翻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叶蓦然一脸真诚的担心,急忙上前去拉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人。 “没事没事!”高彗星将额前的发潇洒地往后一拢,用了个优雅的姿势从地上爬了起来,“你力气好大。” “我跆拳道黑道四段。”叶二少笑的亲切,在柳杨看来,那完全是皮笑肉不笑。 “高手啊!您是……” “新来的邻居,我住在你们对面那座欧式小楼里。” “那座危楼你还敢住啊?胆子真大。” “好说。” “那大妈是谁啊?你妈妈?看起来有点面熟。”高彗星指指跟着柳杨进了小卧室去安顿天天的吴妈。 吴妈回头,狠狠瞪了高彗星一眼。她讨厌大小姐找的这个男人,从第一眼看见他时就讨厌,长得尖嘴猴腮,瘦的跟只猴子似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就跟挂在衣架上一样,空荡荡的飘来飘去。走起路来老驼着个背,跟她擦肩而过时一口浓痰差点吐在了她的鞋上,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就那德行,怎么能配得上她家美丽无双心底善良的大小姐? 如果她把这话原原本本告诉柳杨的话,柳杨肯定会忽略其它的吐槽,将关注点放在“善良”那两个字上。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觉得她是善良的,那么她如果立刻死去的话也会含笑九泉的吧? 真相揭晓的那一天,即使是她的亲生父母,也被她的所作所为吓到了,他们看她的眼神就跟看来自地狱的撒旦一样。不管叶蓦然是有多爱她,也肯定不觉得她是善良的人吧?在她做了那么多跟善良毫不沾边的事后。缺什么的人才会希望别人告诉自己,其实你并不缺那些的吧?就像美女都希望别人夸她聪明,女学霸们都希望别人说她美丽一样。 所以,多么难得。忠犬一样的下人,可遇而不可求,遇上了,是一辈子都值得感恩的事。 “是啊!” “我怎么没见过你。”高彗星说这话时,有明显的火药味。 “我才搬来不久,昨晚有个应酬,在你们小区门上碰到天天和他妈妈在等出租,就送了他们一程。回家后跟我妈妈随口说了一声,没想到我妈跟柳杨认识,她要我帮忙接他们母子回家。所以,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的了。”一番瞎话,叶蓦然说的天衣无缝。 卧室里的两位女士相视一笑。 “这样啊!兄弟,谢谢了。”高彗星放了心,一只手拍了拍叶蓦然的肩,另一只手一抹眼角,却粘到一团黏糊糊的异物。 丢死个人了!高彗星在心里哀呼一声,“你随便坐啊,我去洗个脸。” “好的。”叶蓦然笑,那笑意随着高彗星的转身迅速变浅。 叶澜衣,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你是在侮辱你自己吗? ------------ 第五十一章 男儿有泪 每天吃过晚饭,叶蓦然就会在柳杨家的小区里溜达,美其名曰“散步”,其实是看看有没有跟柳杨“偶遇”的可能。 天渐渐黑了,看来今天的运气也不怎么样啊,他有些懊丧地往外走,这时就看见高彗星和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小青年勾肩搭背走进了小区。 “兄弟,哎,兄弟,叶蓦然――!”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的时候,高彗星热情地跟他挥手。 “这么巧啊!”叶蓦然礼貌地笑着走过去。 “就是啊,一起去我家喝两杯吧?”高彗星似乎已经有了些醉意,那些和他在一起的小青年跟他差不多,个个满身的酒气。 叶蓦然脑内了一下柳杨和柳天天处在这群人中的样子,简直就是两只掉进狼群里的小绵羊啊。没有尖利的牙齿没有锋利的爪子的两个小可怜,在一群醉鬼中该如何自保啊?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这个时候,该是他这个正牌老公和正牌老爹出手保护他们的时候了。 “怎么好意思打扰。”他假惺惺的客气了一句。 “有什么好打扰的,大家都是好兄弟。”高彗星豪气干云地揽过他的肩膀,无奈他比叶蓦然矮了一大截,看起来就像挂在叶蓦然肩上一样。 柳杨开门,看到的就是他们这一个奇异的组合,她先是吃了一惊,又被两人那别别扭扭的样子惹的又好气又好笑。 “老婆,你去做几个下酒菜来,今晚我要和弟兄们一醉方休。”高彗星吩咐。 天天从小卧室里跑出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妈妈,再讲个故事我就睡觉。” “讲什么讲?自己看电视去!家里来客人了你看不到吗?”高彗星没好气地说。 叶蓦然的脸冷了下来。 “你对我儿子客气点!”柳杨眼神如刀。 “我不客气你能怎么样?”高彗星撸了撸袖子,做出一幅随时准备出手的样子。酒壮“英雄”胆,何况是在一群哥们眼前,输什么不能输阵仗,他高彗星可不想今后被冠上“妻管严”的美名。 “高哥,别别别,别这样。”一个喝的舌头都大了的过来将高彗星拉开,“今天大家高兴,呃,高兴,那得让嫂子也高兴不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 高彗星不过是虚张声势,其实早被柳杨的眼神盯的心里发毛,这时候急忙就坡下驴,“好好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哈哈,坐坐坐,大家随便坐。” “是叶叔叔吗?”天天揉着眼睛过来。 “是!”叶蓦然蹲下身来将孩子抱起来,他的脸怜惜地贴在孩子肉肉的小脸上,轻轻蹭了蹭。 他的儿子,竟然是被这样对待的。他看了柳杨一眼,却发现她也在看着他。 “嫂子,都是一家人我就不客气了,有什么好吃的都拿来吧。今天下午我们光顾着喝酒了,没吃多少东西,现在都快要饿死了,求嫂子发发慈悲,打发点吧。”有人油腔滑调地说。 柳杨勉强一笑,进了厨房。 “妈妈!妈妈!”天天一声声地叫。 叶蓦然抱着孩子跟了过去。 柳杨打开冰箱,动手去拿里面的食材。 叶蓦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别做了,我让吴妈送些过来,她每天都做你和孩子的饭,这个点的话,应该还没有扔掉,刚好拿过来喂那些酒鬼。” “不用麻烦,我来做。”她的声音淡漠无比。 “你看起来好累,休息吧。” “我累不累关你什么事?这是我自找的,我愿意承受。”柳杨的声音高了八度。 “这又是怎么了?”叶蓦然头疼极了。 “你刚刚那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是,我没用,我不光自己过不好,还连累天天一起受苦,这都是我的错,好了吧?你满意了吧?你要是想带天天回去的话我也没意见,毕竟,在你那里,他会成为新的叶少爷,而在我这里,他不过就是个被人嫌弃的拖油瓶而已。”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都带了鼻音。 “妈妈,你别哭。”天天看到妈妈流泪,也陪着一起掉泪。 “别……”叶蓦然慌了,用空出来的手胡乱帮两人抹着眼泪,眼看大的那个的眼泪刚擦掉,小的这个又哭出了长长的泪痕。 这样的局面,让经过无数大风大浪的叶蓦然烦躁而无力。 “我要是有你所说的那些想法,就让我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好不好?”这个时候,什么样的语言似乎都是苍白的,是不是只有用最古老的诅咒自己一下才会有那么一点说服力?叶蓦然咬牙切齿的说话的样子就像一个巫师,他所说的,仿佛在下一秒就能应验。 柳杨怔住,而柳天天被吓住了。 “我只是心疼而已。”叶蓦然的嗓音沙哑而干涩,听起来古怪又煽情,“你怎么就不愿意去懂我的心呢?澜衣,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不愿意去懂呢?” 柳杨看着这个几乎要被逼疯了的男人,看到他自脸颊滑落的泪。 叶蓦然,你,竟然也是会流泪的人。 ------------ 第五十二章 又见风一样暴走的男子 因为那从未见过的叶蓦然的泪,柳杨安静了下来,任叶蓦然打电话给吴妈,不到十分钟,吴妈已经拎着食盒来敲柳杨家的门了。知道小孩子喜欢甜食,她特意带了提拉米苏过来,可是天天已经俯在叶蓦然的肩头睡着了。 将天天安置在小卧室后,柳杨去厨房帮吴妈的忙,叶蓦然去了那群闹腾着的人中间,此刻,他的神色已不似刚才。他没必要和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客气,也没有心情和他们客气。他打算捧在手掌心疼爱的人,竟然被这些人这样对待。 “叶哥,你来了啊,快坐。”高彗星招呼他。 他走过去,只有高彗星旁边有空位,于是只能坐那里。高彗星比刚刚又多醉了几分,他大力地拍叶蓦然的肩,“大家都认识一下啊,这位叶哥,够仗义,他送我老婆和她儿子去医院,还把他们接了回来。” “那是因为老弟你太不仗义,你老婆半夜带她的儿子去医院,你都不肯送他们一下。”叶蓦然脸上笑着,眼里是深不见底的冰窟,将“她的儿子”四个字咬的极重。 “哈哈!”高彗星尴尬一笑,“我太困了嘛,天天那个小崽子也真是,怎么就生了那么一副少爷身子,动不动就生病。” “嘎”的一声,叶蓦然手中的啤酒杯应声而碎。 其他人还好,毕竟大脑都被酒精麻醉的差不多了,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刚刚吵着要吃的那个瘦瘦的男的突然就尖叫着跳了起来,“你,你,你……”他指着叶蓦然的鼻子,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方白宇你发什么神经啊?” “活见鬼了你。” “吃太多撑住了吧?”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嚷。 “他,他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那个黑社会打手啊!”方白宇一声惨叫,“就是那个一拳差点要了我的命的。虽然他那天戴着眼镜,但是错不了,肯定就是他。一般人哪能将啤酒杯一把捏碎呀喂!” “你就是“风一样暴走”的那个?”叶蓦然一声嗤笑,“你认出我来了?” “对,”方白宇一副醍醐灌顶的表情,“对了,那天跟你走在一起,被我的摩托车碰了一下的那个人是……” “嫂子――!”一声锐呼,将端着盘子心事重重地从厨房走出来的柳杨吓了一跳,她抬头,就看到那个猴子一样的男人的一根指头直直地指向她。 “什么?你tm的撞我老婆,小子,你是不是找死啊!”高彗星扑上去,揪住方白宇的领子,抬手就打。 “高哥,只是轻轻碰了一下,没有撞啊,没有。”方白宇一阵鬼哭狼嚎。 “高哥,揍他,往死里揍。” “就是,敢撞嫂子,活腻了吗?” 醉鬼们开心地起哄着。 这个群魔乱舞的地方,叫什么家?柳杨死死咬住下唇。 看着她的样子,叶蓦然心烦意乱却无计可施,他没立场没身份,不是吗?于是只能冲过去对着那个叫的最厉害的倒霉鬼就是一个大脚。 “大哥,你为什么打我啊?”被踹倒在地的方白宇怒了,“我又没撞你老婆。” 瞧这话说的! 叶蓦然看到柳杨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别让我看到你,见一次打一次。” “不是啊,大哥,你不是这么说的,你是说如果再看到我在人行道上飙车就打断我的腿的……” “你记错了。”叶蓦然补上一脚。 “够了叶蓦然,再打就出人命了。”高彗星那棉花一样的拳头根本就是在挠痒痒,而叶蓦然是脚脚到肉,柳杨真怕那个瘦的皮包骨的倒霉鬼被打死了。 “嫂子你偏心,高哥也打我,你怎么不说他?不带你这样袒护老公的。” 所以有些人,就是欠抽的命,因为他没脑子,还长了一张欠抽的嘴。老公?小子,让你认认她的老公!叶蓦然又一脚过去。 这乱七八糟的事,糟心死了!柳杨闭上眼睛。 ------------ 第五十三章 说晚安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帮子瘟神,看着乱糟糟的客厅,柳杨本就烦躁不已的心更加烦躁。她是有那么一点轻微的洁癖的,陌生人留下的气息让她觉得无法忍受。可是怎么办?现在,她一点都不想收拾这如同鬼子过境后的残局。 高彗星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从身后抱住了她,她的身体瞬间僵住。她不记得他们有多久没有过这样亲密的姿势了,她只知道,在她对这个人完全绝望的时候,她的身体在本能的排斥着这个人。 “放开,我要打扫。”她去扳他的手。 “老婆,我知道你生气了,对不起。” “你指什么?”柳杨冷冷地问。 “这几天所有的事,都对不起。” “所以呢?” “老婆你怎么这样?我都道歉了。”高彗星委屈的不行。 你的道歉,是有多了不起?你一道歉我就得接受你的道歉吗?柳杨将这样的话憋了回去,现在,她连跟这个人吵架的欲(河蟹)望都没有了。 “好了,我知道了,放开吧。我要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不生气了啊?”高彗星立刻高兴了起来,乖觉地说,“那我来打扫,你赶快去睡吧。这几天你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难得啊,还能看到我累。柳杨冷冷一笑,转身离开。 “老婆!” 柳杨正要关卧室门的时候高彗星叫住了她。她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不会想要跟我离婚吧?” 那样的想法,从很早以前就有了,但是,离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她无力去折腾。再说,离婚以后,无非是要过回刚到这个小镇时的那种日子,那比现在的日子更让人发疯。这个空壳一样的婚姻,至少,能给她免去很多的麻烦。只是难得啊,高彗星竟然还会对自己的心情有所察觉。 “为什么这么问?” “你最近要么凶我,要么不理不睬的……”高彗星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她,在嘴里小声嘟囔着。 “你没有凶我吗?你有理睬我吗?” “呃……”高彗星哑然。 “赶快打扫,完了洗洗睡吧。”柳杨关上卧室门,将愣愣的高彗星关在外面。 累的要死,真正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头痛的要命,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有那么一些的晃眼,她才惊觉窗帘没有拉。想到对面的那个偷窥狂,她急忙起身。 对窗没有开灯,窗户大开着,如水的月光照亮那个站在窗口的人。他双手抱在胸前,微笑着静静地看着她,月色柔化了他的五官,看起来朦胧而美好。他向她挥手,用唇形说,“晚安,我爱你。”随后迅速拉上窗帘,消失不见了。 “老婆,你怎么还没睡?”高彗星走了进来。 柳杨看着对面拉的严丝合缝的窗帘,恍惚觉得,刚刚,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高彗星将自己重重扔到床上,呈“大”字形躺着,“老婆,你帮我按摩一下好不好?我累死了。” “就整理个客厅而已,有那么累吗?” “有啊,要洗杯子,擦桌子,还要扫地,能不累吗?你看看,我满头的汗。” “那我呢?我每天都这样过,还要做饭,接送孩子,我不累吗?”柳杨冷下声问。 “是是是,老婆你最辛苦了。”高彗星含糊地说,而后踢掉拖鞋,扯过被子将自己裹成一截春卷,不一会儿就鼾声四起。 将播放列表里的歌听了个遍,好不容易睡着,就被高彗星摇醒。 “做什么呀?”柳杨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问那个不屈不挠晃她的肩膀的人。 “我有重要的决定跟你说。”高彗星兴奋地说。 “等你酒醒了再说。” “我的酒已经醒了啊,老婆,明天中午咱们一家去外面吃饭好不好?新开的那家自助,情侣打八折呢。” “我们是情侣吗?”柳杨觉得这个词用在他们之间,实在是来搞笑的。 “当然是啊,你忘了,曾经我们那么相爱的。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现在我总算相信了,所以,老婆,让我们一起去找回曾经相爱的那种感觉,挽救我们的婚姻吧。” 曾经,我们相爱?柳杨失笑。是那样的吗?她怎么不知道。借着月光,她看着一脸兴奋的高彗星,心里划过一丝不忍。说到底,其实是自己招惹的他不是吗?那个李靓靓说的对,如果不是她,也许,高彗星会有别样的人生。 “好吧。你先过去,我接了天天就过去。你说的那家店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新民路十字那里,叫什么“澜本嫁衣”,很怪是不是,听上去不像是吃饭的地方,倒像家服装专卖店。“ “嗯,就是,我知道了,睡吧。”柳杨说。 脑中有什么东西炸开来,将她所有的睡意都炸飞了。 澜本嫁衣! ------------ 第五十四章 澜本嫁衣 “妈妈我们这是去哪里?”柳杨带着天天上了公交车时,孩子有些奇怪的问。 “去一家新开的自助餐店吃饭。” “跟谁吃啊?” “高叔叔。” “那家店在哪里?” “说了你也不知道,坐好,很快就到了。”柳杨揉了揉天天的头。 “我想要知道嘛!”熊孩子撅起了嘴。 “新民路十字。” “叫什么名字?” “小家伙你今天怎么了?”柳杨失笑,“怎么问个没完,平常你可不会这样。” “我无聊嘛,这也算是个聊天的话题是不是?” “还会找话题了啊?”柳杨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在学校你也是老找些话题跟小姑娘们聊吗?” 跟你那个死鬼老爹似的。柳杨将最后的这句话咽了下去。 “不要转移话题,那家店叫什么名字。”柳天天不依不饶。 “澜本嫁衣。”柳杨艰难的说出那四个字。 得到答案,柳天天终于安静了下来,在书包里翻呀翻的。 “找什么呢?”柳杨偏过头去想看一看。 “啪――!”熊孩子狠狠合上书包,迅速拉上拉链,“私人物品,非礼勿视。” 小屁孩!柳杨朝天翻了个白眼。 等他们到的时候,高彗星已经在靠窗的一个位置上坐着喝饮料了,他的面前放着一大束红玫瑰,笑着向柳杨招手,“老婆,这里。” 柳杨拉着天天的手走过去,刚坐下,高彗星就站了起来,笑的殷勤无比,双手捧着花递过来,“给你的。” “谢谢。”柳杨接过来,唇角向上动了动权作微笑,随手放到了一旁。 红玫瑰这种花,看起来真的很扎眼,属于热恋中的小女生,跟现在的她,一点都不配。 有一个有洁癖的老妈的柳天天的日子还是比较惨的,他能在外面的餐馆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因此,今天他开心地端了小碟子小碗往水果区和甜点区跑,还跑去打了一杯平常老妈都不会让他喝的可乐。 看孩子那么开心,柳杨也不忍心去管束他,索性放任他一次,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只是,轮到她自己吃东西,她就有些痛苦了。她皱眉看着那洁白的餐具和干净的竹筷,它们真的,就如它们看上去的那么干净吗?洗过几遍?有消毒吗? “夫人,您放心,本店所有的餐具都会洗五遍,然后经过严格消毒。”熟悉的声音响起。 就知道会是这样! 听到澜本嫁衣那四个字的时候,柳杨就知道,这又是叶蓦然的杰作。在这里遇到他,一点都不用感到好奇的。只是,他也来的太快了点吧?难道他整天呆在这里?不去做其它的事? “叶哥?”高彗星瞪大了眼,“好巧啊!” “也不算巧,这是我开的店。”叶蓦然不卑不亢地说。 “厉害呀!”高彗星由衷地赞叹,“我得告诉方白宇,叶哥不是黑社会,是大老板。” “不敢当,做个小生意,想要养家糊口而已。”叶蓦然看了柳杨一眼,“今天算我的,你们随便吃啊。” “不用了……”柳杨开口。 她的声音太小,淹没在高彗星的欢呼中。狠狠白了那个被突然来的幸福击中,已经有点晕乎的人。出息! “那就多谢叶哥了,要不要一起吃?”被免单的人有些狗腿的邀请着。 “那个,”叶蓦然踌躇了一下,“不用了,我还有些事。” 整个用餐过程中,高彗星都是一幅high到不行的样子,柳杨越看越烦恼。 “今天运气真好,省一顿饭钱。叶蓦然这人真不错,大方,够哥们。老婆你知道那个胖子吧?就开拉面馆的那个,每次去吃都跟弟兄们收钱,连个零头都不肯抛。只是叶哥他说什么?盘子洗五遍,还消毒?开玩笑的吧?那得多浪费水啊!我们咖啡店里的杯子就洗一遍,有时候都不洗,用抹布檫檫就继续用。”高彗星絮叨着。 想起“没有记忆的海洋”里那张用了几个月的抹布?柳杨干呕了一下。 高彗星不解地看看柳杨,“老婆,你怎么不吃?表情怎么那么奇怪?胃疼吗?” “没,我听歌呢,唱的真好。”柳杨随便找了个借口。 餐厅正中有个小小的舞台,一个穿白色衬衫的男孩子弹着木吉他唱一首老歌。 “因为梦见你离开,我从哭泣中醒来,看夜风吹过窗台,你能否感受我的爱。等到老去那一天,你是否还在我身边,看那些誓言谎言,随往事慢慢飘散。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男孩子的声音轻柔而清凉,伴着木吉他的声音缓缓流淌,有些淡淡的甜,也有淡淡的伤,那是适合回忆的背景音乐。在那样的歌声中,多年前那个为她念叶芝的“当我老了”,坚定地说着“我不会碰你,除非你愿意。我们的孩子,必须是我们爱的结晶。”“一万年我都可以等。”的叶蓦然的脸占据了她的整个大脑。 被回忆击中的柳杨,第一次,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 第五十五章 I lef “那也叫好听啊?”高彗星不屑,“老婆你看我给你露一手。” 柳杨来不及阻止,他就径直走了过去,跟那边的工作人员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等那男孩子唱完歌下来,高彗星就站上了舞台。 说实在的,高彗星唱歌不算难听,只是,那些时下流行的歌曲,柳杨一点都不熟悉,加上高彗星的普通话发音不好,那首夹杂着好多网络新词的歌,她大半的歌词都没有听懂。 高彗星唱完,底下响起稀稀落落的拍巴掌声,他有些得意地一鞠躬,“这首歌献给我老婆,我想告诉她的是,我非常爱她。” 这一次,底下响起一片欢呼声。 在那样的欢呼声中,高彗星以君临天下的气度走向柳杨,给了她一个爱的拥抱。 现场的欢呼声,鼓掌声更加响亮,柳杨在一片嘈杂中鬼使神差般地看向餐厅的门口,那里,怔怔地站着刚刚进来的叶蓦然。那眼神让柳杨手足无措,此刻,怎么做都是错,怎么做都没有任何意义。硬着头皮再呆了一会儿,柳杨催高彗星离开。 “干嘛?难得今天老板免单,我们不是应该吃到扶着墙出去才对吗?”高彗星不满。 “我已经要扶墙了,不然我先带天天走,你再吃点?天天吃了太多甜食,饮料也喝太多了,我怕他拉肚子。” 高彗星拉着脸想了想,“算了,一起走吧。” 三个人离开的时候,刚刚唱《一生有你》的男孩子重新登上了舞台。 “下面放送一首我们老板点的歌,他说要送给一位故人。” 柳杨拉着孩子的手,踏着tony bent苍凉的歌声离开。好像卡碟一般的,那个男人反反复复吟唱着那一句,“i leftheartsan francisco,i leftheartsan francisco……”她感觉到两道灼热的哀伤的目光在死死盯着她的背影,那目光如芒刺,扎得她生生地痛 有新的短信,柳杨划开手机锁,来自叶蓦然,“i leftheartsan francisco,在很多年前,到现在都找不回来,怎么办?”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我都不知道我自己该怎么办呢。 “老婆,这歌是什么意思啊?你知道叶蓦然是哪里人吗?他在这里也有认识的人吗?还送给“故人”,朋友就朋友,恋人就恋人了,什么“故人”,酸掉牙的节奏啊!”高彗星剔了剔牙,当然,不是因为酸,而是因为牙里面卡了一些牛肉丝。 见柳杨不回答,他推了推她,“我问你话呢,老婆。” 柳杨回神,没好气地说,“我怎么知道!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你十万个为什么啊?” “哎呀!老婆,”高彗星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大呼小叫着,“我送你的花呢?花呢?你怎么没拿。” “哦,我忘记了,你去帮我拿来吧。” “吃太饱,我懒得走了,你去拿嘛,我和天天在这里等你。” 懒得走路,懒得做家务,懒得工作,懒得照顾柳天天,怎么干脆不懒得活啊?柳杨气呼呼地转身往回走。 到了他们刚刚坐过的餐桌,已经被服务员收拾的干干净净了,这速度,不得不点个赞。 “请问,刚刚放在这里的一束花……”柳杨问那个正在拖地的小姑娘。 “扔垃圾堆了。”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回头,看到叶蓦然面无表情的脸。 “哦,那算了。”柳杨说着准备离开。 擦肩而过的瞬间,叶蓦然狠狠拽住她的胳膊。 “叶蓦然你疯了,”柳杨四下看了一眼,那么多的人,她不认识他们,可他们认不认识她就说不定了,她急的红了脸,“快放开。” “没错,我快要疯了,我以为,只要是你,一万年我都可以等下去。可是,眼睁睁地看着你和别人在那里卿卿我我,还真的是,真的是……”他咬着牙,胸脯在剧烈起伏。 柳杨狠狠踩了他的脚尖,在他因疼痛而不自觉的放松了手的瞬间挣脱他的钳制,狼狈逃离。 最后进入耳朵的是叶蓦然冷然的话语,“叶澜衣,我的耐心快要耗光了,我不会再等你太久了。” ------------ 第五十六章 无处不在也没用 他说,不会再等你太久。那到底会等多久?如果叶蓦然在某一天突然消失的话…… 一想到那人要消失,那止不住的心慌是怎么回事?难道,她…… 打住,打住,不要再想了。柳杨揉了揉太阳穴,难道疯是一种病,会传染?自己一定是被叶蓦然那疯子传染了,不然哪来这么奇怪的情绪,这么奇怪的想法。消失吧,赶快消失,吓唬谁呢?谁在乎?她恶狠狠地想。 她以为会很快就消失的人,这几天却打了鸡血似的来粘她,与她一次又一次的“偶遇”。 送天天上学的路上,“恰好碰见”他在人行道上装模作样的晨跑着,一看到他们,立刻跟招财猫一样的笑眯眯的招手。而后抱起天天,一直送到幼儿园门口。 去菜市场,拎了一大袋食材往家走,有只手过来接走她手中的重物,抬头,对上那人笑得如救苦救难的菩萨一样的脸,“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很沉吧?我们同路呢,我来帮你拎。”说罢拎着东西一溜小跑往前赶。 “还给我!”柳杨去追他,又觉得这样的姿势实在暧昧,只能气鼓鼓地跟着他。 叶蓦然嘻笑着,她走快他也就走快一点,她走慢他也会放慢步子,始终和她保持了五六步的距离。直到走到小区门口,才将东西往她手里一塞,怕被她暴打似的抱住头迅速跑路。 “智障!”柳杨冲那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比个中指。 叶蓦然回了头,没有看到她那不雅的手势,恰好看到的,是她笑意弥漫的脸。 吃完饭在小区散步,走不了三步路那人就会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冒出来,“嗨,亲爱的邻居,这么巧啊。”不等柳杨说什么,柳天天那个熊孩子就叫着“叶叔叔”,一下子跳到叶蓦然的怀里要他抱,于是,和孩子两个人的散步就成了三人行。 她不是没有顾忌过周围人的目光,可是天天那个熊孩子就是抱着叶蓦然不撒手。有一次她下死手将天天从叶蓦然怀里拽出来,熊孩子哭的那叫一个凄惨,一声声叫着“叶叔叔”,跟生离死别似的。那哭声简直就像把钝刀,一刀一刀凌迟着二十四孝好妈妈的心。面子是很重要,可她也不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就让孩子受苦的人。活到现在,她唯一拥有的,唯一在意的,不过是这个孩子而已,只要他好好的,她过成什么样,并不是那么重要。于是,她向那父子俩缴械投降。 柳天天心心念念的周末终于来到,一大早,他就自己起来了,穿着睡衣跑到大卧室来催柳杨起床。洗漱好后死活不让柳杨帮他做早餐,说是要去叶叔叔家吃好吃的。自己的厨艺被儿子这么嫌弃,柳杨有些怏怏的,可是经不住熊孩子的闹腾,只好带着他去叶蓦然家。 出门后准备打个电话给叶蓦然,看她拿出手机,柳天天就摆了摆手,“不用打给叶叔叔,我们约好的,今天早上八点在他家吃早餐,然后出发去郊外的鱼塘钓鱼。中午就在那里吃自带的便当,晚上回来让吴妈做新鲜鱼汤喝。” “你们,什么时候约好的?”柳杨有些奇怪,天天和叶蓦然在一起的时候,她每次都在场的啊,她可不记得他们有聊过这个话题。 “啊?”天天的一对大眼睛又开始滴溜溜四处乱转,“秘密!不告诉你。” “切,稀罕,我还不高兴听呢。”柳杨难得孩子气地说。 所以说,每个男孩都是妈妈上辈子的情人,这句话难道是真?正因为是这样的,所以,在这一辈子,即使他只是她的儿子,也会让她露出最温柔最真实的一面。 送天天到小楼门口,刚准备要按门铃,门就开了,叶蓦然已经是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天天还没有吃早餐……”柳杨有些不好意思,“非要上你这儿来吃。” “是我邀请他一起吃早餐的,你也没吃吧?快进来!” 柳天天蹦蹦跳跳进了小别墅,又跑去“草地”上打滚,柳杨无奈地笑了。 “我就不进来了,天天交给你了,天黑之前,送过来,或者我来接他。”没有了孩子的羁绊,她又恢复了一贯的高冷状态。 吴妈兴冲冲地端着热气腾腾的汤往餐厅走的时候,看到愣在门口的叶蓦然,“二少爷?”她叫了一声。 “不用上大小姐的早餐了。”叶蓦然掩上沉重的门,“她不跟我们一起吃。” 吴妈的脸迅速垮了下去,“那汤我煲了四个小时呢。”她小声自言自语。 除了柳杨缺席早餐的餐桌外,叶蓦然的周末计划得到了完美的执行,暮色四合时,他抱着已经昏昏欲睡的柳天天敲开了柳杨家的门,他的手上拎了一个保温桶。 “我和天天今天的劳动果实,请夫人多多赏脸哦!” “叶哥来了啊!”突如其来的高彗星的声音将天天成功吓醒。 叶蓦然皱皱眉,“高老弟在家啊。” “对啊,还是要多在家呆会儿,不然老婆什么时候跟人跑了都不知道。”高彗星开玩笑地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只是,听的那两个人是什么人啊,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能从他们的表情看出点什么,傻乎乎的高彗星也绝不是例外。 ------------ 第五十七章 用“土豪金”的小屁孩 直到带孩子去逛个小店也能被叶蓦然逮到的时候,柳杨才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那家伙,怎么跟长了千里眼似的?可她也没有细想,现在,恐怕这个小镇已经没有人不知道她的身边有一个对她大献殷勤的叶蓦然了,再避着他,又有什么意义? 放学时间到了,她去接孩子,看到那个整天笑容灿烂的熊孩子拉着脸,似乎在生气。 “天天,怎么了?”她蹲下身来,平视着熊孩子的眼睛。 “我很生气。” “为什么?” 没等孩子回答,天天的班主任,那个瘦瘦小小,脸色蜡黄的女孩子过来了,她皱着眉,一脸的严肃表情,“天天妈妈,请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好的!”柳杨嘴上回答着,心里却觉得很奇怪,天天虽然皮了点,可是要比同龄的小孩懂事很多,不至于惹出什么需要和家长单独谈的事吧?她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孩子,那小屁孩嘟着嘴低下了头,说不上是个什么意思。 到了办公室,班主任打开抽屉拿出了一个手机,香槟金色,经典的被咬了一口的苹果的logo。 “土豪金”? 柳杨愣了一下,这老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师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土豪金”就震动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的来电者是――“亲爱的爸爸”。 好可爱的称谓,看不出,这冷冰冰的姑娘跟爸爸的关系那么好。 “你先接电话吧!”柳杨在脑内吐槽的时候,老师将手机递了过来。 我?柳杨怔了怔,而后恍然大悟。她拿过手机,挂掉电话,“没事,一会儿我再打。” “看来柳天天没有撒谎,这手机确实是爸爸买给他的。”老师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我从来不撒谎的。”天天说,还是有点气鼓鼓的。 “好了,对不起,是老师错怪你了。我只是觉得,正常人家,是不会给这么小的孩子买这么贵重的手机的。”老师的脸带着笑,说话的语气很好,只是那话,实在让人听着刺耳。 所以说,我们是不正常的人家了?忌讳什么,偏偏别人就爱说你什么,被戳中痛脚的柳杨憋了一肚子的气。可是,再怎么气也不敢发给孩子的班主任啊!万一她报复孩子,给他留下什么心理阴影,那就得不偿失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柳杨阿q般默念着这些话,将那股邪火压了下去。 “老师,天天没有在课堂上玩手机吧?” “那倒没有,课间的时候我看到他在拿手机玩游戏,吓了一大跳,所以给没收了。我觉得,实在要给孩子配手机的话,学生手机就好,不用这么奢侈的。” “是,你说的对,其实这么小的孩子也没必要带手机,他爸也真是的。让你费心了,实在不好意思。”柳杨的笑充满了真诚的感激,。 “没事,这是我的工作,时间不早了,带孩子回去吧。” “好的,你也早点休息。天天,跟老师说再见。” 柳天天撇撇嘴,不情愿地挥了挥小手,“老师再见!” 柳杨完美的笑容在关上办公室门的一刻立刻消失无踪。 手中的“土豪金”又开始发疯一般震动,亲爱的爸爸,那几个字,看起来分外扎眼。她瞪一眼惴惴不安地仰望着她的小屁孩,“一会儿再跟你算账。” 接起电话,那边不出声,不错嘛,还知道以静制动了。 “叶蓦然――!”恶狠狠的一句话。 “糟了,糟了,耳膜破裂了。”那边传来怪叫。 “少耍宝。” “我就知道事情有变,否则我亲爱的儿子怎么可能不接我的电话。” “十分钟之内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要你好看。” “遵命,夫人。”对方答道,而后贱兮兮的加了句,“我一直很好看的啊。” 赶在柳杨爆粗口之前,那人迅速挂断了电话。 一口气卡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憋半天吐出一句,“shit!” “谁特!”柳天天有样学样。 “不许说脏话!” “谁特是脏话吗妈妈,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柳天天是个坏小孩,妈妈一点都不爱他的意思。” “怎么会那么长?”天天斜了妈妈一眼,“你耍我。” “我耍你?”柳杨狠狠揪了揪熊孩子的耳朵,“到底是谁耍谁?小屁孩你竟敢联合外人来耍你妈,还收别人这么贵的东西,你是不是欠揍啊你。” “叶叔叔不是外人,他是我爸爸。”他的话让柳杨瞬间白了脸。 “是叶蓦然对你说的。” “是的。我们本就是一家人不是吗?因为他做错了事你才带我到这里来找高叔叔的。可是妈妈,我一点都不喜欢高叔叔,我喜欢我爸爸,你原谅他,让他带我们回我们原来的家去好不好?爸爸说,我们的家在大海边,有游泳池有大花园,他还为你种了满满一花园的薰衣草呢。” “那满满一花园的薰衣草,和花园的男主人一起,在等待女主人回去。”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的人说。 好有画面感的话语,好煽情的话语,只是…… 柳杨向前一步揪住叶蓦然的领子,“我叫你来不是让你来演偶像剧的男主角的,是跟你算账的!你给这么小的孩子买个那么贵的手机是什么意思?你就不怕他整天拿手机玩游戏上网把眼睛弄坏了,不怕他被网路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教坏了?”她将那个“土豪金”砸到叶蓦然的胸口。 “对不起啊,我考虑不周全。” “考虑不周全?你纯粹是脑袋被狗啃了!” “是,夫人说的对,我脑袋被狗啃了。”叶二少拿着土豪金,耷拉着头的样子像极了一只丧家犬。 “你……”柳杨气极反笑。 “买这么贵的手机给孩子是我不对,可是,我只是想多一点时间和你相处而已啊。”他说的凄凉。 柳杨心里一动,“你是要去哪里吗?” “对啊,去看看大哥,他醒过来了。” 叶寻!那个被她刻意封存在记忆深处,从来不去触碰的人,他醒过来了,他醒过来了!那些不想回首的往事,似乎也随着他苏醒的消息一起醒来了。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倒流,双手冰冷,手心发烫,额头却有细密的汗渗了出来,没有血色的唇轻轻颤抖。 叶蓦然受不了她这个样子,抓住她的两只手狠狠捏了一下,像是要将他体内的力量通过双手传输到她瘦瘦的身体里一样,“别这样,医生说,他现在跟正常人一模一样,你就当他一觉睡了三年,现在要起床了,好不好?” “一觉睡三年,哇!”柳天天鼓掌,“一定是睡美人吧,爸爸,你大哥在哪里?也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两人苦笑着对视一下,接触到叶蓦然的视线,柳杨迅速将头别到了一边。 傻孩子,你要去的话,估计那位刚刚醒过来的“睡美人”会被激的再次睡过去的。 ------------ 第五十八章 别再回来了 睡的迷迷糊糊中,柳杨听到有新信息的提示音,伸手从枕头底下挖出手机,打开一看,来自叶蓦然,“我去一趟美国,很快就回来,想我的话就打电话或者发信息给我。”后面附着一个露出满口牙的傻笑表情。 “切!”谁会想你,老孔雀开屏,就知道自作多情。删除信息,而后将手机重新压到枕头下。 “老婆,还会有人给你发信息哦?”一向睡的死沉的高彗星竟然听到了她的动静。 “购物网站发的广告。” “所以我告诉过你要珍惜生命,远离网购,你就是不听,老买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个人信息也被窃取了吧?现在给你发骚扰信息,没准儿以后会寄毒包裹呢。” “我拆包裹的时候记得离远些啊,免得连你也一起毒死。我死不要紧,您老一定要长命百岁寿比南山。” “又生气了?我就随便说说而已。昨天听到那个关于毒包裹的新闻觉得有点怕怕的……”高彗星呐呐着,是真的心有余悸,他家每月要收那么多的包裹,难保哪天中招了。见柳杨没有安慰他的意思,他钻进被子里蒙住头,闷闷地说,“不说了,睡觉。” 现在,他们两人的状况,还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啊。柳杨想。 送孩子上学,再遇不到那个“晨跑”的人;拎满满一袋的食材回家,手被勒出道道红痕,可是,没有人会伸手接走她手上的东西;跟孩子在小区散步,没有人会突然出现,带着毫无阴霾的笑容对她说“嗨!”是的,没有人,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的叶蓦然,迅速消失了。在他缺席的日子,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不去想他。 她离开他,独自生活了整整三年,他才在她的身边三个月,她竟开始依赖他。有他在,她的生活毕竟会轻松一些,快乐一些,不再只是充满锅碗瓢盆的人间烟火的气息,带了那么一点点的梦幻色彩,让她的心不至于干涸。所以,趋利避害才是最本质的人性吧?不管她的理智多抗拒那个人,隐藏在最深处的人性,让她不知不觉地向那个人靠近。 隔天,接到了叶蓦然的电话,她几乎是有些欣喜地接起来的。 “在做什么?”没有甜蜜的称呼,没有问候,但她知道,那人一定是笑着的。 “没做什么,街上随便走走。” “我明天就回来,想要什么礼物。” “呃!”美国吗?柳杨想了想,似乎,没有什么她特别想要的。如果是韩国的话带一罐正宗的韩式辣椒酱好了,最近她超喜欢吃自制的辣炒年糕,加上地道的韩式辣椒酱的话,味道一定更好。 “一时想不起要什么吗?慢慢想,你有好几个小时的思考时间呢。”那人轻笑出声。 “喂你笑什么?莫名其妙!”柳杨有些恼怒。 “没有,就想了一下你现在的样子,肯定傻傻的,特别可爱。” “你……”怎么能将一个大婶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刚想狠狠反驳一下,她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让她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的声音。 “叶蓦然,你跟谁说话呢?”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声音,那是爱上她之前的叶寻的声音,也是爱上她以后对待别人时的叶寻的声音。曾经,对他来说,她是唯一特别的存在,只有她知道,那冰冷的声音如何能在一秒内融化成水,暖暖的将她整个人包围。 “要你管!”叶蓦然吼了一句,而后,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你,要不要跟他说话啊?”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柳杨怔住,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说不上是激动还是害怕。要说吗?要说什么?对不起骗了你?谢谢你救了我?你还好吗以后打算怎么办?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她负了他,这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 “是跟“她”打电话吗?”那个“她”字,被叶寻咬的极重。 “哦,跟她说点什么吧!” “不用,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瓜葛。” “叶寻你说什么浑话?她恨叶家的每一个人,可是对于你,她一直很愧疚的。我没有跟你讲过吗?你倒下的时候,她……” “她不吃不喝,每天拉着我的手哭,直到昏过去。你说过啊,我知道。”那冰冷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调侃。 “那你难道不应该感动一下吗?” “感动?呵,叶蓦然,换做是你会感动吗?” “我会,我当然会。” “还真是个情圣!可我不是你,我告诉你,我永远不会原谅她,永远!”叶寻几乎是在咆哮着说,而后自嘲般地笑了一下,“我都不知道我爱的究竟是真实存在过的人,还是她演出来的谁,所以,其实我是没有资格去怪她的,我只当做我的叶澜衣已经死去了。叶蓦然,你可以没有任何顾忌的和你的柳杨去恋爱了,不必对我愧疚,柳杨不是我的女人,我不认识她。” “喂,你去哪里啊,别去海边,你身体还很虚弱万一感冒了……我,操!”叶蓦然看一眼显示着正在通话中的手机,懊悔地给了自己的脑袋一拳,“澜衣,你,在听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在听。” “我说丫头,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你懂不懂啊?”叶蓦然抓狂。 “叶蓦然!” “嗯。” “叶家的每一个人都恨透了我,你为什么还要追着我不放?你觉不觉得,你很变态啊!” “啊?” “所以,别再回来了,找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生一堆的孩子,好好过日子去吧,你的下半生不值得浪费在我这里。”柳杨挂断电话,用力按下关机键。 残阳如血,照着她拧成个“川”字的眉头。 往事是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麻,越靠近叶蓦然,就越被卷进去,今天叶寻的一番话让她的心起了惊涛骇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平静,以后,还不定有什么事发生呢。比起有人可以依赖,她还是希望日子能够平静些,能够在自己的掌控之内,所以,叶蓦然,你还是不要回来了。 ------------ 第五十九章 挨板砖记 说了第二天要回来的人,久久不见影子,柳杨有些烦这样的自己,明明是自己开口要求人家别回来的,明明觉得他不回来其实是一件好事,可是为什么,心里还在隐隐的期待着……关掉的手机一直没有去打开,她像一只蜗牛一样,躲在自己不怎么坚固的壳里,拒绝着全世界。 送花事件――失败,呆在家里制造各种小浪漫――失败,试图与柳杨沟通――失败,高彗星能想到的修补他的婚姻的方法统统失败后,他决定破罐破摔到底,反正看柳杨的样子,即使对他们的婚姻再不满意,也不会提出离婚的,那他有什么好怕的? 在家宅了一段时间的男人迫不及待地奔向他的机车,他曾经流连的酒吧,他的狐朋狗友们。还是他的朋友们说的对啊,不能太拿女人当回事儿,否则她们会以为自己是你的上帝。 送孩子上学后,安静的过分的房间里,柳杨将电脑的音响开的大大的,在音乐播放器里找一首老歌,选择“单曲循环”,而后漫不经心地浏览着网页。 一个八卦新闻小窗口弹了出来,将鼠标移动到关闭按钮的时候,却被那画面里的人定住了视线。虽然是偷拍的照片,画面不是很清晰,但那个男人,除了叶蓦然不会是别人。她认识他那么多年,这一点自信还是有的。画面中的叶蓦然和一个长头发的女人脸贴脸站在一起,女人的一只手还搂在他的腰上。比画面更劲爆的是这则八卦的标题,“金马影后蓝晶儿与前夫藕断丝连,不惧众人眼光当街热吻”。蓝晶儿?金马影后?这世界还真是疯了。叶蓦然那个疯子!不,他很正常,旧情复燃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疯了的是她,狗都改不了吃屎,她竟然会以为叶蓦然已脱胎换骨,变成了忠贞不二的情圣,竟然,会对他有了期待,不是疯了是什么? 直接关掉了电脑的电源,因为使用频率太高而有些老化的电脑发出一声类似于人的叹息声,而后陷入一片寂静。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前一秒还歌舞升平,此刻一片死寂的机器,感觉到自己心里唯一的一点微弱的火苗熄灭了,她的心重又掉入无边的黑暗中。 闷,好闷啊,闷的透不过气来,再这么一个人在这里呆下去,她会疯掉的。推开门,阳光正好,她眯了眯眼睛,好刺眼啊。低着头,没有目的地朝前走,被突然伸出来的手死死揪住。那人的力气太大,拽得她转了一个向,然后,她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不同的是,那张脸看起来那么憔悴,而且带着想要将一切撕碎的愤怒。 一向以小李子伺候老佛爷时的奴才脸对着她的叶蓦然,很少被她见到这样的表情,记忆中唯一的一次,就是那次她在叶寻的病床前昏倒前跟他争执的时候。现在这是怎么了?她做错了什么他要带着这样的脸来见她?该发怒的人难道不应该是她吗? “为什么关机?”叶蓦然极力压制着怒气,还算平和地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柳杨直愣愣地看着他不说话,眼里的轻蔑显而易见,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被她的沉默激怒,他抓住她的双肩,十指深陷进她的皮肉里,疼的她一声惨叫。 “放开我,混蛋!”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他哽咽了,而后突然抽搐着倒了下去。 柳杨慌忙去拉他,却被他倒下去的那股大力带倒在地,他的头重重磕在地上,殷红的血液从他的脑部与地面接触的地方流了出来,而他的双眼仍旧看着她,嘴角是一个凝固的笑意。 那情形充满了镜头感,怎么看怎么像电影中一个人告别这个世界时才会有的特写。叶蓦然,你别吓我。 “喂,让你揍他不是让你打他的头,闹出人命你就死定了。”红发浓妆的女孩带着哭声捶打了一下高彗星,“怎么办怎么办,他不会是已经死了吧?” 高彗星手里染血的半块砖头掉在了地上,“老婆,打,打120 ,快,快啊。” 春夏镇那总是会在一个小时后才姗姗来迟的救护车这一次却分外给力,不到十分钟就呼啸而至。 不知道是因为高彗星实在是手无缚鸡之力,还是叶蓦然练跆拳道时随便进修了一下“铁头功”,总之,除了外伤,他没有留下脑震荡之类的后遗症,也没有cos偶像剧的男主角狗血的失忆一下。 “小子,够阴啊你,背后暗算人,有本事一对一打一场。”叶蓦然阴惨惨地看着高彗星。 “你活该,谁让你搞我老婆的?”高彗星明显被他的威胁吓到,但还是梗着脖子硬气的来了这么一句。 “你tm别说那么难听好不好?” “你别再装了,全镇子的人都知道你和柳杨有一腿,就瞒着彗星哥一个人。”李靓靓赶紧插嘴。 “啧啧啧,”叶蓦然嫌弃地看一眼高彗星,再看一眼“非主流”mm,“还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狗男女啊。你们听清楚了,我是在追求柳杨,不过她没答应我,这就是事情的全部。” “说的你们之间多清白,她多清高似的。”李靓靓双手抱在胸前,嗤笑一声,“没准儿啊,你就是她以前的恩客,她那个儿子,说不定还是你的种呢。” 臆想这种东西,有时候,还是比较接近现实的。柳杨白了脸,叶蓦然二话不说一拳抡了过去,非主流mm惨叫着跌倒在地,爬起来时,半边脸已经肿了起来,“你tm是不是男人啊!竟然打女人?”李靓靓号啕大哭。 高彗星过去将她拉了起来。 “你也配叫女人?”叶蓦然不屑,看一眼那两个站在一起的人,“你们两个,立刻给我滚出去,那今天的事就算完了,否则,高彗星,我会将你告到倾家荡产为止,你信不信?” “老婆,过来,我们走。”高彗星走过来拉柳杨。 柳杨狠狠一巴掌打开他伸过来的手,“你们走你们的,我走我的。” ------------ 第六十章 有人惦记的幸福 高彗星追上柳杨,“你还有理了是不是?我还没问你跟那个叶蓦然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看他晕倒了时你那被吓的半死的样子,你敢说你们什么都没有?” “有,我们当然有什么,他是我以前的恩客啊,再次见面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该有的全都有了,你满意了吧?”柳杨说,嘲弄地看着面前怒气冲冲的高彗星。 “别,别这么说,老婆,我相信事情不是那样的。”他机械般地说出这样的话,可是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所谓“相信”的影子在。 柳杨疲倦地笑,这下,跳进黄河似乎都洗不清了,可是,她也不想去洗了。为了眼前这种人,不值得。 “别为难自己了,高彗星,找一个适合你的人,好好过日子去吧。”柳杨扫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非主流mm,对上她的视线,非主流mm立刻低下了头,“她不错,你们很配。” “柳杨你什么意思啊?” 懒得再理他,柳杨加快了步伐。 到了幼儿园门口的时候,看了看腕表,离孩子放学还有十多分钟,她拿出一直放在衣兜里的手机开了机。 一百多个未接来电,几十条新短信,全部来自叶蓦然。 “怎么关机了?没电了吗?本来打算直接回春夏镇的,可是蓝晶儿找我,说她要结婚了,要我回越北跟她办理离婚手续,否则她会犯重婚罪的,呵呵。” “新买了一栋海边别墅,让园丁种了满园的薰衣草,你一定会喜欢的。旧别墅送给了蓝晶儿,作为离婚礼物,当然,花园里的薰衣草被我全部拔掉了,拜金女差点没气死,哈哈。你放心,新别墅离蓝晶儿那里很远,你不用怕她跑来烦你。” “三年没见蓝晶儿,她竟然在娱乐圈大红大紫了,经历了太多,她也沉稳了下来,不过老的很快,哈哈。她年轻的时候就不及你漂亮,现在更是差了好多个级别。在我心里,你最好看了。” “见鬼,被偷拍了,我真的只是送蓝晶儿回家,她真的只是鼓励我加把油,将你追回来啊,千万要相信我。” “为什么还没开机?你也看到八卦头条了是不是?” “我让吴妈来找你,你竟然连她都不见?是真的相信那八卦是事实了是不是,你怎么那么傻?” “又在一个人胡思乱想了吗?别折磨自己了,开机,听我说话,好不好?” “你还好吧?怎么还不开机?不光是在气我对不对?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想急死我是不是?” “我马上就上飞机了,等我。” “澜衣,你最好没事,否则我……我打折你的腿!” …… 柳杨一条一条慢慢看下去,她的眼睛里渐渐有了泪。透过那些文字,她看到万里之外的那个人,坐卧不宁,热锅上的蚂蚁般煎熬着,不停地拨打怎么都打不通的号码,心急如焚地一条又一条的发着根本没有任何回应的信息。 被人这么惦记着,是一种甜蜜又忧伤的小幸福呢。 她收起手机,看向湛蓝的天空,浅浅地笑了。 手机铃声响了,柳杨接了起来,“干嘛?”仍旧是干巴巴的语气,但是嘴角上扬的弧度出卖了主人的内心,可惜的是,电话那端的人看不到。 “我受伤了。”叶蓦然有些委屈地说,他轰走那一男一女就是希望她一个人留下来陪他,谁知道她跑的比那对狗男女快多了,将他一个人留在了充满消毒水的病房里。 “所以……” “陪陪我嘛。” “哦我为什么要陪你,你是我什么人呐?”柳杨玩心大起,“叫声姐姐的话,或许我可以考虑一下。” “姐姐!” “不够亲切。” “亲爱的美丽的我最爱的姐姐。” “乖,不过弟弟啊,这样的事不属于姐姐管理的范畴,找你女朋友去吧。”柳杨挂断电话,想象着对方被噎得翻白眼的样子,不由得心情大好。 放学的铃声响了,柳天天背着小书包跑了过来,一头扎进妈妈的怀里。 “宝贝,现在我们去医院看望一下叶叔叔,呃,也就是,你爸爸。” “所以说叶叔叔没有骗我,他真的是我爸爸,是吧?”柳天天blingbling地眨眼看着柳杨。 “他骗没骗你不要问我,你应该最清楚的啊,你们俩不是一国的吗?”对于被父子两人曾经联手蒙在鼓里的事,小心眼的妈妈到现在都没有释怀。 “不要这样妈妈,虽然我很喜欢叶叔叔,但他所说的每句话如果没有经过你的验证的话,我是不会轻易相信的。要知道,在我心中,你是真理的化身,是神一样的存在。” 柳杨扶额,以后,坚决不让这熊孩子看霓虹国的青春热血动漫了,这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啊? ------------ 第六十一章 你当我是银行啊 去医院正好碰到来送晚饭的吴妈,柳天天两眼放光地盯着餐盒。最后,他跟病号两个人分享了晚饭,还意犹未尽地咂着嘴看着空空的餐盒。 “没吃饱吧?”叶蓦然宠溺地摸去天天唇角的一颗饭粒,而后将征询的目光投向柳杨,“到我家去吃饭好不好?” “我做了好多菜,管够。”吴妈急忙补充,而后一脸期待地看着柳杨。 柳天天也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柳杨,“赶紧同意吧同意吧”。 “呃……”被三个人看得很不自在的柳杨勉强挣扎了一下,“可是,你的伤,可以出院吗?” “医生说没事啊,回去以后按时吃药就可以了。” “哦,那,好吧。” 那三个人的目光兴奋地碰在了一起,不亚于三个火枪手将手中的剑碰在一起喊出“我为人人,人人为我”时的激动。 搞什么?柳杨不满地撇撇嘴,就像她是个大独裁者似的,稍一松口就能让治下的人们欢呼雀跃。 在叶蓦然家吃过晚饭,天已经黑了,她让试图跟出来的叶蓦然回去休息,自己带了孩子回家。 开了门,又是一个群魔狂欢的场面,她直接无语了。她以为,听了她下午的那番话,高彗星虽然不至于立马收拾东西从这里搬出去,至少,不会再这么有主人的自觉邀请人过来一聚的。 “嫂子回来了!”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跟她打招呼。 柳杨勉强一笑,“你们聊,我带天天去睡觉。” 吃的饱饱的柳天天很快就心满意足地睡着了,柳杨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那些人离开。她实在不想再跟那些人碰面,可是一个人干坐在这里,也是无聊的紧,于是硬着头皮走出了小卧室。趁着时间还早,去上上网也不错,祈祷那些醉鬼都醉的不省人事,根本看不到她。 “老婆!”天不遂人愿,一脚刚踏出小卧室的门,高彗星就在叫她了。 长长呼出一口气,“怎么了?” “给老方借五千块钱,他有急用。” 她看向喝的脸红红的像关公一样的方白宇,“很急吗?什么事?” “这个!”醉鬼有些难为情地说,“个人隐私,不好透露。” “既然是难言之隐,你就别问了。”高彗星大气地一挥手,“你明天送天天上学的路上把钱取上,我中午给方白宇送过去。” “高哥,谢了。”方白宇大着舌头拍着高彗星的肩膀说,“你对兄弟们真是没话说,一直这么的,呃,义气。”他竖起了大拇指。 他当然义气了,拿别人的钱讲义气有什么难的?柳杨瞪了一眼那个在那里充大头的人,进了大卧室,将门关上。 不知道是凌晨几点,醉鬼们终于散场,高彗星踉跄着走了进来,“嘭”地一身甩上了门。 “你小声点,别吵醒天天了。”柳杨白他一眼。 “我就吵了怎么着?” “你这是,找茬跟我吵架来了是吧?”柳杨冷笑。 “吵架?吵架算小事!我告诉你我一个忍不住就要抽你了。” 柳杨“哗”一下站了起来,语气一下降到冰点,“你抽一下试试看!” 高彗星狠狠瞪着她,瞪着瞪着就垂下了眼,声音也低了八度,“你在我朋友面前能不能给我点面子?脸那么臭干什么?” “你朋友跟你借钱,你借给他就是了,拉上我做什么?我是银行吗?一会儿帮你还生意上欠的债,一会儿给你朋友借钱,你自己想想,这是第几次了?你借出去的那些钱有收回来的吗?” 高彗星哑然。 “睡你的觉去,你给我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管你的事了。” “我知道我没用,我知道你瞧不起我,我,我,我就是个吃软饭的。”高彗星带了哭腔,“可是,为了你我跟家里决裂了的,我爸妈都不认我了,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了,你不帮我还能找谁啊?”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没有任何的收入来源,存的那点钱迟早有花光的时候,那时候我怎么办?你又该怎么办?” “真的假的啊老婆?你的钱也有花光的时候啊?”高彗星瞪大纯真的眼睛,仿佛她在说的,是多么不可理喻的一件事。 柳杨咬牙,在心里比了个中指,王八盖子真的以为老娘是银行啊? “还有一件事,”柳杨停顿了一下,“我今天下午说的事是认真的,你好好考虑一下。” “什么事?你要跟我离婚的事?不,我告诉你,我死都不离婚。你要是敢跟别人结婚我就告你重婚!我耗死你,耗到你人老珠黄了看谁还会娶你!”高彗星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吼,而后又扁着嘴开始抽泣,“老婆,我不离婚,你别不要我,别抛弃我,求求你……” 看着那个一会儿发狠一会儿哭哭啼啼的人,柳杨头痛欲裂,她用大拇指揉了揉太阳穴,带上了耳机,让叽里呱啦的韩语对白将那声音隔绝在耳朵之外。 ------------ 第六十二章 我欠你的啊? 送天天上学后,柳杨去了叶蓦然的小别墅,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去找他。这样的主动让从来都是被动,也习惯被动的她有些不自在,因此,去之前她的内心挣扎得很厉害,直到她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合情合理的借口――他受伤了,是因为她受伤的,她有义务去探望他。 屁颠屁颠跑来开门的是叶二少本人,怕她尴尬,他努力收起了自己的乐不可支。 吴妈送上一杯鲜榨果汁后下去了,叶蓦然终于忍不住问那个安静地坐在那里,低眉顺眼地喝着果汁的人,“大清早就过来,太想我了是不是?” 被踩中尾巴的某人立刻炸毛,“啪”的一声将手中的杯子狠狠放在了桌子上。 “好好好,我错了,我不说了,喝果汁吧。” “我想了想……”柳杨开口。 “嗯?”叶蓦然期待地看着她。 “你还是去大一点的医院检查一下吧,这里的医院因为误诊耽误的病人不是一个两个了。你伤的毕竟是脑部,还是谨慎些的好。” 这么早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的啊!叶蓦然郁闷了,亏他还以为她能说出什么劲爆点的比如她已经跟那个姓高的离婚了之类的话呢,只是,她能主动来找他,已经是了不起的进步了呢。想到这里,他灰蒙蒙的心情稍稍明亮了一些。 “你陪我去。”他看着她,柔声说。 “不要!” “去嘛!” “说了不去。” “喂――!你拒绝的要这么干脆吗?假装思考一下再拒绝不行哦?” 柳杨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她瞪了他一眼,皱眉接起,难怪总觉得忘记了什么,“我一会儿就去银行取钱,完了联系你。” “其实老婆,我不是专门为钱的事打电话的,是伯父和伯母来了。” “你伯父伯母?” “不是,”高彗星无奈了,早知道就直接说了,很多时候,所谓客气就是绕弯子,而老是在神游,无法集中精力的柳杨显然很容易被绕晕,“就是,你爸爸和你妈妈,他们来看你了。” “哦,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还有,那个……”高彗星欲言又止。 “我知道,我先去趟银行,你先给他们倒杯水让他们休息。”柳杨说着挂了电话。 “你取钱做什么?”叶蓦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高彗星答应方白宇借钱给他,就是那个……” “知道,风一样的暴走族嘛!”叶蓦然鄙夷地说,“好贤惠好能干的老婆啊,要做老公的提款机,还要做老公的朋友们的提款机,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柳杨憋着一口气,懒得跟他斗嘴,起身就走。 “今天就去大医院检查一下吧,别耽误了。”关上门前,她再次提醒那个脸臭到不行的人。 “不去,死了算了。”叶蓦然吼。 “随你!”柳杨带上门。 叶蓦然被那重重的关门声吓了一大跳,随你?她说什么?随你? “姓柳还是姓杨的那个,你有没有一点良心?对那种人你都能这么的仁至义尽,干嘛对我这么差?我欠你的啊?早知道一本结婚证就能将你捆得死死的,我就应该在我刚到十八岁的那天就把事情办妥,那我们谁都不必受这么多年的煎熬了。” 那人的吼声穿过厚实的门板,钻进柳杨的耳朵,她的脚步一滞。 ------------ 第六十三章 落单的男人 到底是气不过,柳杨回身,狠狠地用脚踹门。 叶蓦然冲过来,“霍拉”一下拉开门,却又压住怒气说了句,“别那么大力,小心脚。” “脚是我的,就算残疾了也不用你来管!这么多年,是你自己要煎熬的,关我什么事?我有请你来吗?现在也不晚,滚回你的老巢去,离了这里,你再也不用煎熬。” “除了让我滚,你敢不敢说点别的?”叶蓦然抓着她的肩,狠狠将她推过去抵在墙上,他看着她的眼神中,满是细碎的伤口,“说你需要我,说你想要跟我在一起,说你喜欢我,你敢吗?” 柳杨的胸口随着剧烈的呼吸起起伏伏,她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叶蓦然先生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有您的快递,请……” 柳杨如梦初醒,推开叶蓦然,撞撞跌跌地逃离。 “先,先生?”快递小哥看着脸色不善的叶蓦然,“请您签收……” “签你个鬼大头,劳资要投诉你!” “别呀,先生,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份工作,今天是试用期的第一天。您不能投诉我,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喂,先生,您的包裹还没有拿呢!”快递哥眼明手快,一只手塞进了叶蓦然快要关上的门的缝隙里。 “啊――!” 惨绝人寰的叫声在古旧的小别墅门前响起。 柳杨刚进门,高彗星就迎了上来,一脸的焦急,“取了吧?老婆,刚方白宇又打电话催我呢。” 柳杨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摞钱,冷着眼砸进高彗星的怀里。 “怎么回事?”高彗星的背影几乎将两个人的小动作完全遮住,但是坐在客厅喝茶的顾兰心还是眼尖地发现了,她“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几步赶过来,一把夺过高彗星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钱,“你怎么回事?怎么又管我女儿要钱?一个大男人成天管老婆要钱,像个什么样子?那么缺钱你干脆去傍个富婆好了!” 高彗星羞愤难当,却不敢争辩,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柳杨。 “妈你别这样,给他。”柳杨抽走顾兰心手中的钱,再次交到高彗星手上,“你去吧!” 如得到赦令的囚徒,高彗星撒腿就跑。 “臭小子你跑什么?赶着投胎呢?”顾兰心骂。 “好了你坐着去吧。” “杨杨啊,你看你找的这是什么男人啊?” “是,我自然不及妈有眼光了。”柳杨看一眼杨明远,男人立刻难堪地咧嘴一笑。 美女老婆终于回到身边,又能够每天做自己喜欢的甜点,孙子也抱到了手,杨明远觉得此生已无憾,这几年下来,他反倒是有越活越年轻的样子,连额头上的抬头纹似乎都少了些,只是面对女儿,他总是有些愧疚的,那愧疚感让他比怕老婆更怕这个女儿。 顾兰心无奈地一笑,“别再吓你爸了。” “少在我面前演伉俪情深,看不下去。” “好好好,”一身的法国名牌换成国货的顾兰心仍旧美丽,只是再难掩老态,迟暮的美人儿脾气也变得好了很多,她看着仍然对自己充满怨怼的女儿,如所有看着任性的孩子的慈母一样和蔼地说,“天天快放学了吧?我们一起去接他,然后去上次你带我们去的那家私房菜馆吃饭。那里的海鲜做的真不错,也够新鲜,在我们那边可吃不到,我惦记了好久呢。” 看着顾兰心眉飞色舞的样子,柳杨有些嫌弃,也有些羡慕,拿得起放得下,享受生活,优先关爱自己,这样的女人才是最幸福的吧?自己身上流淌着她的血液,为什么性格一点都没有像她?她活得好累,可她也清楚地知道,只要她愿意,她完全可以从这样的状态里解脱出来,可是,她却没有那样孤注一掷的勇气。说到底,她柳杨也不过是个懦弱的人罢了。 刚到吃饭的时间,“谭家私房菜馆”已经爆满,柳杨建议回家去自己做饭吃,顾兰心却执意要吃这里的海鲜,杨明远跑去跟老板商量了后,给他们一家人在露天加了一张桌子。 这里已经是小镇的最边缘了,大海就在他们不远处汹涌着蓝色的波涛,柔柔的海风吹来,倒也惬意。 刚坐好,就接到了高彗星的电话,说是岳父岳母好久不来了,想要请他们吃饭。 “好啊,你过来吧!谭家私房菜馆,知道吧?”将天天抱在腿上,和他玩游戏的同时将脑袋凑到柳杨的手机旁偷听的顾兰心说。 “妈――!”柳杨挂了电话,恼怒地瞪她一眼。 “他拿走你那么多钱,让他请顿饭怎么了?我告诉你杨杨,男人啊,绝对不能惯着,否则倒霉的是你自己。你也真是,自己也没什么收入,干嘛给他钱让他花?这几年他都把你掏空了吧?那你以后怎么办啊?天天又该怎么办?”顾兰心迎着女儿的目光,反瞪了回去。 “杨杨和天天的花销不大,我可以……”杨明远开口。 “你这是变着法说我乱花钱呢?”顾兰心的眉毛竖了起来。 “没没,没有……” “出息!” “外婆,外公看起来好怕你。”柳天天惊奇地说,“高叔叔也很怕妈妈,我爸爸也很……” “柳天天你闭嘴!”柳杨大惊失色,急忙呵斥住孩子。 “什么?你爸爸?叶家的二少爷?他……”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高彗星匆匆过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柳杨舒了一口气,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激过他的到来。 远远地看着那和和美美在一起吃饭的一家人,叶蓦然的脸色暗了又暗,明明就是他的老婆,他的儿子,现在,他却成了个局外人,澜衣啊,你这让我,情何以堪呐!我的等待已进入死局,我累积了三年的耐心已被你耗光,接下来,你就不要怪我了,你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我爱你! ------------ 第六十四章 债 天天很粘这个总是叫他“宝贝儿、小心肝儿、小祖宗”的外婆,因为在她那里,他可以肆意地撒娇,而在妈妈那里,只能适度撒娇,稍稍过一点,就会迎来老妈的白眼,“柳天天,妈妈希望你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不是一个光会卖萌的娘娘腔。”拜托了,柳杨小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成吗?在没长大以前,他还是愿意做一个只靠卖萌就能赢得夸赞和棒棒糖的孩子。 吃完饭以后,天天牵着顾兰心的手,杨明远跟在他们后面,高彗星紧走几步赶上柳杨,和她并排走着。这样在外人看起来和美的表象很快就遇到了打扰的人。 与那个毫不起眼的女人擦身而过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她,没有看到她眼中的诧异。直到走了过去,那女人喊了顾兰心的名字的时候,一行五人才停了下来,齐齐回头。 在这个地方竟然有认识顾兰心的人,这实在是太神奇。 “你是?”顾兰心茫然地看着女人有着浓重的黑眼圈的倦容,完全没有办法从记忆中挖出这样的一张脸。 女人没有接话,倒是看了柳杨一眼,“我原本以为是这个世界上长得相像的人太多,却原来,真有这么巧的事。” 柳杨想起来了,“您是,我儿子晚上发烧住院时的那位医生?” “是的。”女人淡淡地笑。 “医生?”顾兰心看着她,还是没有任何头绪,“你认识我?” “我是林凌的朋友,以前见过很多次面的。” “啊!对了!”顾兰心恍然大悟,“你是林凌开口不提闭口提的那位小美人,玉袖嘛!对不起啊,瞧我这记性!” “这不怪你,是我变化太大。”女人自嘲地笑,在她的身上,真的找不到曾经的小美人的一丝一毫的影子。 场面有些尴尬,顾兰心急忙转换话题,“你在这里当医生啊?挺好的!我不住这里,这次过来是看望女儿和小外孙的,你忙不忙啊,到家里喝杯茶吧,我们这么久没见了,好好聊聊。” “不了,我要上班了。”女人沉吟了一下,“你好久没有和林凌联系了吧?” “是啊!”顾兰心看女人的脸色凝重,不安地问,“她怎么了?” “尿毒症。” “怎么会?”顾兰心 惊呼。 “确实是这样的,我们昨天还通过电话。”女人顿了顿,“她的经济状况不大好,我记得,你以前借过她的钱,如果可以的话,请你……” “我知道了知道了,”顾兰心慌乱地在包里翻找着手机,“我先打个电话给她,然后去凑钱。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顾兰心躲到一边去打电话,完了回来的时候,眼圈已经红了。 “妈,你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还真让我不习惯。”柳杨悠悠开口。 “臭丫头你说什么风凉话呢!妈也是人好不好?你林阿姨她快不行了,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朋友,还那么年轻,她就……”顾兰心说不下去了,“如果不是她,我怎么可能找到你和你爸啊?” “所以,伯母,你欠你朋友多少钱啊?”高彗星煞风景的来了一句。 “问那么多干嘛?你要替我还吗?”被女儿呛了的顾兰心将气撒给了这个她从来就没有满意过的女婿。 高彗星立刻垂头不语。 “是多少?”柳杨和杨明远如临大敌地看着顾兰心。 面对自己的衣食父母,顾兰心的嚣张气焰跑到了九霄云外,她不好意思地伸出两根手指,“二,十万。” 柳杨一声哀嚎,杨明远换上一张苦脸。 “你们,谁打算帮我还债啊?”顾兰心难堪地笑着,小心翼翼地问。 “杨杨啊,爸爸这几年一直很努力地在经营面包店,可是,因为,”杨明远瞥一眼顾兰心,“因为家里开销大,所以只存了几万块……” “真巧!”柳杨咬牙切齿,“我也就剩了十几万,帮老妈还完债,我就打算带天天上街乞讨去。” “没那么严重啦女儿,我,我以后会省着点的,不买那么多衣服,吃东西也不再挑了,好不好?” “好极了,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那你方便告诉我吗?你是什么时候,为了什么事借了林姨这么多钱的?” “就是,那个,当初,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上流社会的人,借的,后来,就给忘了。”顾兰心的声音细弱蚊蝇。 “哦,我懂了,灰姑娘的装备费用啊!” “别再说了!谁没个年少轻狂时啊!”对女儿的一再调侃,顾兰心终于失去了耐心。 谁都有,只是您老的年少轻狂比别人多持续了那么几十年而已。柳杨将这句吐槽压在了心底,毕竟有高彗星这个外人在,也不好太让自己的老妈丢脸。 ------------ 第六十五章 老妈的“门”事件 把卡上的悉数钱转入顾兰心给的一个卡号后,柳杨愣愣地看着那个可怜巴巴的余额,她人生第一次知道缺钱的滋味。 早知道会这样,她当时就应该厚着脸皮跟廖长亭多要点钱,装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啊?只是现在才来后悔,真的是太晚了呢!她叹了一口气,希望再不要有这种事发生了,如果再发生她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万一有那种时候,她该怎么办?签一个卖身契将自己给卖了?这只是她无数个一闪而过的杂念而已,没想到的是,竟然一语成谶。 事实证明,家里有一个曾趟过男人河的女人,什么样的诡异事都可能遭遇到。 掏空了女儿的钱的顾兰心感觉到女儿比以前更加强烈的敌意,再不敢逗留,买好了火车票,准备赶紧跑路。 下午四点的火车,柳杨忍着怒意送他们去火车站。 “杨杨啊,你别担心,”杨明远看着女儿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爸每月会寄生活费给你和天天的。” “咱家都没什么钱了,你爸寄来的钱你自己和天天花就好,别再给那个姓高的小子了。”顾兰心插嘴,对上柳杨的眼刀,急忙别过了头。 “金嗓子”周璇的《天涯歌女》响起,那是顾兰心的手机铃声,她接了起来,没说三句话,瞬间脸色大变。 “又怎么了?”等她挂了电话,柳杨没好气地问,“如果又是来讨债的,我告诉你自己去解决,别连累我。” “杨杨,你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顾兰心失魂落魄地拉着柳杨走。 看她的样子,似乎真的有什么比有人追债更大的事发生,柳杨没有反抗,任由自己被顾兰心一路拉到了女卫生间里。 “好了,可以放开了!”柳杨拉掉她死死抓着自己手臂的手,那里已经红了一大片。 是有多害怕,难道是叶赫出狱了? “杨杨,我知道你没有钱了,可是你一定要救救妈妈。”顾兰心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坐在了地上,“你要是不帮妈妈,妈这就去死。” “你别坐地上,脏死了!”柳杨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到底怎么了你先说清楚再威胁我好不好?” 顾兰心将脸埋在掌心,双肩抖动着,说不清是在哭还是在笑,“太丢脸了,真的太丢脸了,那个人渣,他怎么能这样对我?” 人渣?他? “那个男人是吧?”柳杨冷笑。 “嗯!” “他又来找你了,想干什么?跟你重修旧好?” “怎么会?他比我小十几岁呢,在他眼中现在的我就是一个老太婆,怎么可能再来跟我修什么旧好?” “别浪费时间了,说重点。”柳杨失去耐心,她本就是怨妇一个,可没心情成为另一个怨妇的倾诉对象。 “他要挟我,要我给他钱,不然,不然就……” “怎样?” “将我们以前在一起时拍的那些照片和视频制成光碟,我走到哪个城市,他就贩售到哪个城市。” 看看,这世界从来不缺少爱好摄影的陈先生之流,也不缺少乐此不疲地主动配合陈先生的女主角们,只是这一次,何其尴尬,女主角是她的老妈! “呵!呵呵!”柳杨彻底被这句话给轰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所以,杨杨,杨杨你一定要救我,还有,千万不能告诉你爸爸啊!” 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柳杨才能勉强开口,“他要多少钱?” “五十万。” “呵呵,”柳杨笑得开心无比,“呵呵呵,五十万,五十块我现在倒有,你要不要?我立刻给你?” “杨杨,杨杨,妈妈知道错了,妈已经改了不是吗?这几年妈妈一直跟着你爸爸安安分分过日子来着,我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啊!救救妈妈,求求你救救妈妈好不好?”顾兰心又一次跪了下去,拉着柳杨的衣角,再不顾什么形象,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妈总是拖累你,妈对不起你,可是,这是个意外啊,真的是个意外,妈不是有意的。” 柳杨看着那张涕泗横流的脸,眼角的鱼尾纹那么深,抬头纹也很明显,脸上的肉明显地下垂着,肌肤很白皙,可是上面已经有了点点的褐色的斑。那就是俗称的“老年斑”吧?那样的东西,竟然也会出现在这张她以为永远不会老去的脸上。 年少时,她很少能见到母亲的面,可是每一次的见面都是多么开心的事啊。她的母亲,那个小镇最美丽的女子,总是那么的神采奕奕,她会给她带来小镇的孩子们见都没见过的漂亮衣服和各色零;会一连三天不重样地给她梳出漂亮的发型,让学校的女生都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会带着一身好闻的香水味拥抱她;会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叫她“宝贝”;会大把大把地给她零花钱,告诉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用完了妈妈再给,柳杨喜欢看她说那样的话时的表情,满溢的宠溺,让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 她是顾兰心,她的,此生唯一的,妈妈。岁月带走了她的美丽与光彩,也带走了她的不安分,她现在,不过就是个想要平静地过完下半生的普通老太太而已。 柳杨的手轻轻附上她的头发,如墨的发里,隐隐可见几根银丝,妈妈,是真的老了呢!看着她的老态,她对她的那些恨意不知道怎么就消失了,她有的,只是心酸。她不知道她是在单纯的为顾兰心伤心,还是为多年后的自己难过,“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时光是多么残忍的东西,不会放过任何人,什么都可以带走。总有一天,我们都会老去,到了那么一天,谁会是我们的依靠? “我不会告诉爸爸,钱的问题,也会解决的,别担心了。”她轻声说。 “你打算怎么解决?找叶蓦然吗?天天都跟我说了,他就住在你们家楼后面的那个小别墅里。那小子一点都不像他那死鬼老爹,还挺长情的,你或许可以考虑……”顾兰心扬起一张哭花了的脸期期艾艾地看着柳杨。 “你别管了,”提起那个人柳杨就头疼“回去吧,火车快开了呢。你告诉你认识的那个人渣,这事归我管,让他找我就好!” ------------ 第六十六章 交易 柳杨第二次主动找到叶蓦然的小别墅时,他光着脚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拿着一副塔罗牌摆弄着。 “算命啊!”她问。 “嗯!” “你以前不是最讨厌我玩塔罗牌吗?现在怎么自己也玩上了?” “拜托,我不是讨厌你玩塔罗牌,是讨厌你宁愿跟一堆纸片玩也不跟我玩。”叶蓦然摊手,“现在我觉得,玩这个真的很不错,因为每玩一遍都会有新的答案,当那答案不符合自己的要求时,推倒重来,总会得到自己喜欢的答案。这样,至少可以给自己一些希望,虽然有些自欺欺人,可也比没有强啊!” “你的希望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 “我想听你说。” 叶蓦然幽深的双眸看定柳杨,“那你听好了,我这么多年来,唯一的希望就是你。” “真让人感动啊!” 叶蓦然哑然失笑,“你那一脸的苦大仇深和感动完全不搭界啊!” “对于一个将要卖掉自己的人,你指望她真的会有“感动”这种感情吗?” “你,什么意思?” “我遇到了一些麻烦,对方开口要五十万,但那明显不是钱能解决的事。这种事,一旦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也许会无休无止。我不希望对我很重要的人一直生活在惶惶不安中,所以,如果你能做到让他永远闭嘴的话,我答应你,这一辈子,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永远不离开你。”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眼平静无波,只是盯着他,死死盯着,一动不动。 叶蓦然被那样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到底是什么事?” 柳杨正要回答,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她冷冷一笑接了起来,“喂!对,我是顾兰心的女儿!有什么事跟我老公说吧,他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柳杨将手机递给叶蓦然时,叶蓦然还沉浸在那句“老公”所带来的愉悦中,拿过手机得意洋洋地说了声“你好!”看到柳杨在瞪他,才换上了“受害者家属”该有的语气。 叶蓦然在跟电话那边的人说什么,柳杨完全没有听到,直到他挂了电话过来,拍拍她的肩,她才从神游中回了神。 “我答应给他钱,暂时稳住他,接下来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会处理的很干净。你打个电话给妈妈,让她也放心。” “这改口还改的真快!”柳杨冷冷一笑,而后有些不安地问,“你不会,杀了那个人吧?” “能保守秘密的人只有死人是吗?澜衣,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吧?我当然不会杀了那个人,杀人是要偿命的,我还要留着我的命跟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呢!”叶蓦然嬉笑着将自己的手指穿过柳杨的手指,与她的手紧紧扣在一起。 柳杨甩开她。 “怎么这样?你答应我的呀!”叶蓦然委屈了。 “你答应我的事还没有做到呢!还有,你觉不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像强抢民女的恶霸?那嘴脸,丑死了!” “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是哎,那么小娘子你过来,给大爷调戏一下。” “叶――!蓦――!然――!” ------------ 第六十七章 又被人给跪了 一整天,高彗星都在柳杨身边打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却又一句话也不说。 等待叶蓦然回话的柳杨本就心烦意乱,看到他那幅样子,更是烦上加烦,但是她没心思主动去搭理他。 她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冷笑,就那样跟高彗星耗着,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搞什么鬼把戏。如果又是跟她要钱的话,她决定手边有什么就捡起什么朝他脑袋上扣。所以,血缘是多么奇妙的事,可以让她做出出卖自己的事,而所谓的“一日夫妻百日恩”,不过是说说而已的吧?反正到了她这里,恩是没有,倒有铺天盖地的怨气席卷而来。 最后,失去耐心的是高彗星,他定定看着坐在电脑前上网的柳杨,看着看着就发出了啜泣声。 柳杨被这过于诡异的场景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喂喂喂,我说那位高先生,你是要闹哪样?有事说事,一个大男人号成那样真的很难看啊!” 听到柳杨主动跟他说话,高彗星似是受到了鼓舞,他几步走到柳杨身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抱着他的腿仰起脸看她,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这桥段要不要这么眼熟?她身边的人要不要这么没创意?一个两个哭着跪在她面前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不是人,而是什么救苦救难的神仙转世?惹得这些痴男怨女都来跪她求她庇佑? 抱住她双腿的高彗星的手臂跟死蛇似的,死死缠着她,让她觉得难受极了,那张哭的那么凄惨的男人的脸也跟好看不搭边,更无法激起她对顾兰心的那种怜悯,她只觉得烦恼无比,“说吧,怎么了?” “老婆,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高彗星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 “对不起,一千一万个对不起是不是?你演琼瑶剧呢?”柳杨几乎已经猜出了是什么事,她的心底竟有了一丝的轻松。 本来柳杨以为,要跟高彗星离婚是要大费周章的,而且,即使顺利离婚,她对他,这一生都会有抹不去的一丝愧疚感的。虽然他们之间有一纸婚书,但是说到底,高彗星也不过是做了她的一颗棋子而已。利用完后,他跟以往的棋子们的命运一模一样,只有被狠狠踢开的下场。叶寻叶蓦然还能在最后知道真相,而高彗星,随着她的远走高飞,恐怕永远都没有机会了解曾跟自己结过婚的女人的真面目。 想不到的是,柳暗花明又一村,高彗星竟然给了她这么好的一个借口,离开他的借口,离开后根本不用愧疚的借口。这真是,太好了! “千千万万个对不起都没用,我做错了,真的错了,”高彗星左右开弓扇了自己几记耳光,“我不敢求你原谅,你肯定不会原谅我的,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柳杨被他那n个原谅绕的脑抽筋,“到底什么事你说清楚好不好?你那么对不起我,那我就是受害者了,我有权利知道真相吧?” 其实,她懒懒地想,她并不是那么想知道真相,但那样的表现太不正常,所以,她努力cos着正常女人在得知丈夫外遇时的情景。 ------------ 第六十八章 离婚吧 第六十八章离婚吧 “前些日子,我们去南苑k歌……”高彗星艰难地开口。 “哦?”柳杨拖长了音调,“南苑啊!” 她冷冷地笑着,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这样的真相,还真出乎她意料。 春夏镇大名鼎鼎的南苑娱乐会所,是个人都知道有多乱,奔着那里去的人,哪个是真的去k歌的? “我不想的,方白宇他们硬拉我……”高彗星用衣袖拼命抹眼泪,他觉得又羞愧又憋屈。 他二十多岁了还是少年心性,要不沉浸在肥皂剧和游戏里,要不和一群狐朋狗友一起疯,飙车,喝酒,打架,什么事都干,但这不表示他堕落。如果不是被那些损友几乎是用抬担架的方式抬走,他是死也不会去那种放眼望去全是衣着暴露浓妆艳抹不断对人抛媚眼,口里说着“帅哥,点我吧,我技术可好了”的女人的地方的。 “然后呢?”柳杨皱了皱眉,这么倒胃口的事,她还是得忍着恶心问清楚,既然是做戏,就做的专业点。 “他们每人点了个小姐,也给我点了个,刚开始,都好好唱歌来着,后来……” 后来?柳杨的大脑里飞速闪过一个个不堪入目的画面,“好了,别说其他人了,就说你自己做了什么吧?” “我不想的,老婆,我真的不想,我都不认识那个女的,她看起又俗气又丑,我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有感觉的对象也好不到哪去?柳杨冷笑,那个李靓靓,不俗气不丑吗?所以,如果是跟那个女人发生点什么的话,你就不觉得对不起我,而是觉得你在为爱而爱,伟大得可以,是吧? “所以,你是做了还是没做?” 高彗星被这样直白的问题惊了一下,他看着柳杨面无表情的脸,迟疑着,挣扎着,最后还是点了一下头。 “但是,老婆,我绝对是被人设计了,那天我都没喝酒,只喝了一杯咖啡,整个人就醉的不行了,连旁边人的脸都看不清楚,而且,全身燥热……” “够了!”柳杨喝住他,“你是醉咖啡了吧?或者,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不是,不是,老婆,不是那样的。”高彗星扯住柳杨的衣角号啕大哭,“那天,所有的事都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我肯定被人陷害了,肯定的!” “不要扯没用的,谁会陷害你,你是什么大人物吗?出个丑闻能让政坛还是娱乐圈抖三抖?”柳杨疯了,这人,怎么以前没发现他有“被害妄想症”,他被人陷害?搞笑吧! 突然想到很重要的一点,柳杨问,“这肯定不是昨天的事吧?为什么你现在才来找我跟我忏悔?不对,不是忏悔?你都说了不是来求我原谅的,所以,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那天的那个小姐,今天来找我,说是,她有孩子了。在我之前和之后她都一直是陪唱,不出台,所以,可以肯定那个孩子是我的。”高彗星低着头,一个字一个字说出这样的话。 呵,玩的真大,比她想象的大多了。柳杨又笑,她觉得就这短短一会儿,自己的脸部肌肉都要笑抽筋了。 “所以呢?” “我想要那个孩子!那是我的孩子啊!”高彗星终于不再哭泣,他的眼神中,有一点点类似于“坚定”的东西,“老婆,我爱你,可是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所以,我们离婚吧!” 对于能轻易说出爱的人来说,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爱你我们离婚吧,这样的话放在一起,真的说的通吗?不过,有什么关系,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不是吗?不要管那糟心的过程,她也没有什么精力去管了,结果对了,一切就都对了! 当事人已经达成一致,离婚应该是最简单不过的事吧?去填些资料花几块钱买个证就行。这些是柳杨自己的想法。 好不容易找到办事的部门,看到那黑压压地排着的长队,柳杨彻底郁闷了。这年头怎么做什么都得排队啊?去餐馆吃饭排队,到银行取钱排队,接孩子放学也得排队,就连离婚,也得排队。 许是看出了柳杨的不耐烦,高彗星轻声解释,“这里不光办离婚,也办结婚的。” 是了,柳杨这才注意到排在他们前面的一对看起来是高中生模样的小恋人,娇小玲珑的女生两只手臂缠住男朋友的胳膊,时不时踮起脚在男生耳边说点什么,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男生低头,带着虔诚的表情亲吻女生的额头,女生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不安地抖动着。那样的画面真是美好,看得柳杨一阵心酸。 在最美的时光遇见对的人,谈一场甜甜蜜蜜的恋爱,而后牵着他的手一起变老,她清晰的记得,那是十多年前的自己的梦。梦那么美,现实那么残忍,她已经在逐渐老去,可她从未谈过一场严格意义上的恋爱。 柳杨悲戚的表情落在高彗星的眼里,很容易就让他起了误会,“老婆……”他哽咽着去牵柳杨的手,被她条件反射般打掉。 “对不起,我不碰你,不碰你!”高彗星尴尬地收回手,实在没地方可放,只好双手插兜,“对不起,是我毁了我们的爱情,可是,我曾经是真的想和你一起相伴到老的。你别难过了,我是真的爱过你,现在也还是爱你,只是,我没脸和你在一起了。” 回忆是被美化过的乌托邦,这哪位哲人说的?简直是真理啊,说着“真的爱你,想和你一起相伴终老”的高彗星肯定觉得自己说的太真挚了,没准儿他自己都被感动了。他的记忆自动帮他删除了他被柳杨扼杀在摇篮里的“爱上非主流美女李靓靓的事件”,将他塑造成了一个因意外痛失爱人的男人。如果这能让他好过些的话,有什么点破的必要,柳杨想。 终于轮到他们,穿着工作服烫了一头小卷毛,泰迪犬般可爱的胖大婶冷冷问,“离婚啊?” “是的。”高彗星说。 “结婚几年,有孩子吗?” “三年,嗯,”高彗星沉吟一下,偷偷瞄了柳杨一眼,“孩子上幼儿园了。” “孩子都那么大了还闹什么离婚?回去吧!” 柳杨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了一下,瞪一眼一旁脸上已经有了喜色,眼中有了希冀的光的高彗星。 “那个,同志,我们是组合家庭,孩子是我的,不是我们俩的。”在瞬间投来的无数道疑惑、好奇、鄙夷的目光中,柳杨沉着地说。 “哦?这样啊!我看你们年龄都不大,还以为……” 这是明晃晃地嫌弃她年龄不大就已经要离第二婚的节奏吗?比那些探寻的目光更让人想动手打人!但是,柳杨所做的,也不过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即使是这样,已经结婚三年了,一起过着就行了呗……”大婶同志继续做着和事佬,但显然已不是那么热心了。 “实在没法过下去。”柳杨垂下眼皮,等再抬起来时,眼中已包了一汪泪水,她皱着脸吸了吸鼻子,别过头躲开大婶同志的视线。 “行行行,这就给你们办!”大婶的心被这个楚楚可怜的小媳妇儿哭得软成一塌糊涂。人都说红颜薄命,真的不假啊,小小年纪离了两婚了,遇到的都是些什么臭男人啊,她狠狠剜了高彗星一眼。 高彗星被吓得一个哆嗦,所以,永远不要低估大婶的杀伤力,即使只是一个路过打酱油的大婶。 ------------ 第六十九章 永无岛的彼得潘 第六十九章永无岛的彼得潘 离婚证安静地躺在了抽屉里,高彗星的东西基本都已搬走,床品全部换了新的,夜深,柳杨终于舍得离开电脑睡觉时,她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畅快和舒心。 一个人在双人床上滚来滚去,不用借助音乐也可以睡着。或许,像她这样的人,更适合独自生活而不是婚姻生活吧? 白天的日子是很难熬的,叶蓦然已经走了十多天了,柳杨不敢打电话,也不敢发信息,他要去处理的是那样的事,万一被对方抓住个破绽,出个什么差池,那毁掉的,是她们全家人的下半生活。 在另一个城市的心急如焚的顾兰心不断打电话来问柳杨,她被催得更加坐立不安,终于跑去敲开了小别墅的门。 “大小姐来了!”吴妈带着一贯的慈爱笑容来开门。 “叶蓦然他,还没有回来吗?”她明明知道的,还是忍不住问,看吴妈能不能给她个奇迹。只是生活哪来那么多的奇迹,吴妈摇了摇头。 “大小姐,你进来休息一下吧,你出汗了,我给你拿点喝的东西。” 柳杨想了想,“好吧!”她现在确实又热又烦躁。 “你看起来好累,要不要去二少爷房里躺一下?” 她来过这里好几次,不过从来没有到过叶蓦然的卧室,那是太私人的地方,她还真有些好奇。只是,矜持一点吧,刚离婚的女人! “这里没客房吗?” “没有的,这里房间少,二少爷可能觉得不会有什么客人来,所以没有布置客房。” “呃……那好吧,我去躺会儿,走了好多路,好累。” 轻轻推开门的时候,柳杨有那么一点的忐忑,她像是一个偷窥者,趁主人不在的时候偷偷闯进了私人领地,想要找到一些平时看不到的东西。 卧室很大,陈设却很少,床品和家具都是米色系,看起来很素净。房间收拾的整整齐齐,床头柜上却散乱地放着一叠照片。 实在是太累,柳杨走过去躺了下来,随手抓过照片翻开。奶茶店,林荫道,学校,门口有着秋千架的小楼,一个扎着马尾的女人模糊的背影……这是什么?柳杨莫名其妙,只是,这些风景,怎么看起来有些熟悉?秋千架?米黄色的小楼?脑中有什么东西炸开来,惊得她一个挺身坐了起来。照片的背面还有字,她翻了过来,一张张读了下去。 “买奶茶的大妈说你最喜欢喝原味的,每隔几天必定要买一杯,她问我你去了哪里?是不是更漂亮了?” “我喝着你喜欢的原味奶茶,走在你每天上学放学必定要走过的林荫道,看到十三岁的你在对我笑。” “学校的老师说你是品学兼优的孩子,这让成绩永远在及格线上下徘徊的我情何以堪?失敬啊,女学霸。” “这里是你呆的时间最长的地方,只要站在这里,我都能感觉到你的气息扑面而来。你的邻居大叔说,你最喜欢坐在这架秋千上朗读英文,他说你读英文的声音比电视台上的女主播们的声音还好听。有一次你心情不好,一个人坐在这里哭,大雨下起来也不肯躲,他和你爸爸两个人都无法将你拉进屋。亲爱的小柳杨,我倔强的女孩,如果能早一点遇到你就好了,我会守护你,不让你哭泣,不让你离开你的永无岛,让你做永远的彼得潘……” “我不想再看着你的背影为你心痛,我要将你抢回来,给你幸福,给你我所有的爱……” 泪水打在手上,是灼人的烫,嘴角却上扬出美丽的弧度。 她是没有好好谈过一场恋爱,可是,她被人这样的爱过,爱着,何其荣幸。 吴妈端了喝的东西来,从虚掩的门缝里看到拿着照片泪流满面的柳杨,摇摇头,笑着退了下去。 ------------ 第七十章 真爱来临了吗 第七十章真爱来临了吗 电视开着,音量很大,但柳杨的心思显然根本不在那部白烂的家庭生活剧上,她懒散地坐在地上,双眼放空。 门被人轻轻推开,那个很久不见的人带着阳光一起走进了她的家。 沐浴在阳光中的叶蓦然在对她笑,所有的疲惫一扫而光的那种笑,仿佛他看见的,不是个普通女子柳杨,而是见到了天堂。 柳杨起身,慢慢走向他,在他讶异的目光中,投进了他的怀抱。 叶蓦然仿佛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敢动,这太不真实,太像一个美梦,他怕他无论如何反应,都会惊醒梦中的人。直到那个将脸埋进他胸口的女子闷闷地说了句,“我想你了!”他才反应过来,咧开嘴傻傻笑,反手紧紧拥抱住了她。 有好久,他们都没有说话,就那样维持着拥抱的姿势。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而且那么巧,你也在,真好! “那个,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最先说话的是柳杨。 “我办事,你放心。”叶蓦然开始卖乖。 柳杨瞪他一眼。 “虽然是句俗的不能再俗的话,可是也是真话啊!”叶蓦然无奈地笑,“妈最近都有跟你联系吧?那个男人没找过她吧?一次都没有的吧?” 柳杨点头。 “那男人也没给你打过电话吧?” 柳杨又点了点头。 “也没有那个什么,呃,”叶蓦然斟酌了一下,“不利于妈妈的信息四处散播吧?” “没有啦!所以,这就能表示你把事情办妥了?切!”柳杨不屑,“我输的是我的一辈子,你好歹也拿出点诚意来好不好?” “把那家伙的脑袋剁下来交到你手上是不是才算有诚意啊?” “你这是,吓唬我?”柳杨挑眉。 “没有没有没有,”眼看这位又要炸毛,叶蓦然才慌了,急忙陪笑,“现在是文明社会,咱不能跟冷兵器时代的人一样,动不动就砍头啊剁手啊什么什么的,太野蛮了。诚意,多简单啊,都在我手机里呢,过来看。” 拉着柳杨在沙发上坐下,打开手机屏幕。 他还没来得及找他所谓的“诚意”,柳杨就已被他手机的桌面图片气了个半死,那是被p在一起的她和叶蓦然的合照,关键是,图片中的她竟然穿着比基尼,蛇一样挂在叶蓦然的怀里。 “你个变态!你……”准备开骂的柳杨大脑又不自觉转了一下,重新抓了个重点,“这个穿比基尼的,身材好正点啊,你们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什么时候拍的这么香艳的照片?不会是你到春夏镇以后,一边给我捣乱,一边还和这个妖精打的火热吧?” “我只能说,您真的是想太多!”叶蓦然一副要晕死过去的表情,“你不觉得这两人的体格,实在有些过分的大吗?” 经他一提醒,柳杨也才发现这个问题,没错,而且,那女的比那男的要高一点。这是个什么状况? “傻了吧?理解不了吧?”叶蓦然捉住柳杨就要扇上他脑袋的手,“原图是任达华和他老婆琪琪啊,回来的飞机上太无聊,我就试着p成我们俩了。很带感,是不是?” “你快点进入主题好不好?干嘛跑题?”某人恼羞成怒。 “到底是谁先跑题的啊?”叶蓦然小声嘀咕,当然,用的是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而后,他点开一个文件夹,打开了一个视频。 “这什么?囚禁了安迪的那个监狱吗?”柳杨惊奇地问。 “不知道那部电影在哪儿取的材,这是美国西部的一个监狱,进了这里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出来。” 镜头拉伸到放风的人群,画面停在一个中年胖子的身上,混在一群白人和黑人中,作为黄种人的他非常显眼。胖子愁眉苦脸,混沌的双眼不安地转来转去,似在熟悉环境,又似乎是想上前跟什么人搭讪。当他终于鼓起勇气冲一个黑人小伙子蠢蠢一笑时,被那意味不明的笑恶心到的暴躁的黑小子直接一脚将他踹倒了。 “噗――!”柳杨笑喷,“他怎么能对个男孩子都能笑的那么色(河蟹)情?” “可能他出生的时候就只带了那一种笑法吧!够了吧?”叶蓦然按下暂停,“以后有时间慢慢看,录了好多呢。怎么样我厉害吧?快表扬我不要谦虚,再猛烈的赞扬我都能承受得住。” “在那之前我问个问题,你给他找了什么罪名?” “军火走私。” “就他那样?”柳杨目瞪口呆,“所以,叶蓦然,真的不是你厉害,是钱厉害!” 耍赖啊,说好的表扬呢? “还有,我根本不认识那个男人,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随便在网上下载了个视频来骗我的,一切,得等我老妈看过后再说。”又是一记重锤敲下。 要不要良心啊?他这些日子悬着一颗心的四处奔波,根本被柳大小姐当成了个屁啊!而且,万一他丈母娘看着事情已经解决,不想女儿嫁给他,翻脸不认账,说她不认识那个男人,那他到底是为谁辛苦为谁甜啊?一瞬间,叶蓦然竟有种被柳杨和顾兰心合起来耍了的感觉,当然,他很快就将这想法抛到了脑后,因为,刚刚的那个拥抱。即使没有那个约定,这女人,也是会跟他走的吧?她似乎,开始喜欢自己了呢,叶蓦然美滋滋地想。 ------------ 第七十一章 隐秘的温柔 第七十一章隐秘的温柔 柳杨将视频发给顾兰心,那边久久不见回话。 叶蓦然越等越心虚,按捺不住地要打电话过去问。 “你够了!”柳杨拦住他,责备地看了他一眼,“你给她一些适应的时间好不好?毕竟,那是曾跟她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人啊!” 这句话不知怎么就戳中了叶蓦然,他的双眼渐渐黯淡了下去。 终于,柳杨的手机有新短信的提示音,打开,毫无疑问是来自顾兰心的,上面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是他”。 柳杨抑制不住地想,顾兰心看着那个男人在被黑人男孩打倒在地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是会心痛还是觉得打的够让她解气?那个男人,曾经的枕边人,她曾经是爱他的吧?爱到为了他抛弃一切,豪门生活,血脉相连的女儿,忠犬一样的丈夫。可是,从此以后,那男人的每一天,都会在那没有任何自由的地方,和一群十恶不赦的恶棍一起度过,他会经历什么,光是想一想都让人觉得恐惧。她后悔吗?她不打电话而是发短信给她确认,是因为哭了吗?铁石心肠的顾兰心,在她的人生步入暮年时,终于也会掉眼泪了吗?不是因为害怕,不是因为剧情需要,单纯只是因为,心痛? 叶蓦然看着面前那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她就在他的面前,而对她的想法,他根本无从捕捉。 下一秒,她是会抬起头对他微笑着说要跟他走,还是会说“叶蓦然,谢谢你的帮忙,游戏结束,再见。” 三年前扬长离去的黑化的柳杨的形象,烙印在他的心里,让他丝毫不敢对她的行为做出什么猜想,那会让他自己万劫不复。 身后的人沉默的有些过分了呢,柳杨觉得很奇怪,她回头,就对上了叶蓦然来不及收回的目光,痛苦的,焦灼的,失落的,各种情绪在里面,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凄凉而又落拓。 “我说,你,发什么神经啊?” “没,没有,那个……” “哪个啊?要搬家啊,来帮忙的人手找好了没?车子找好了没?越北那边的房子收拾好了没?天天在那里要读的学校联系好了没?走之前得去看望我爸爸妈妈一趟,要带的礼物选好了没?” “没,没……”叶蓦然打着哆嗦说着,脸上的笑意已无法控制。 “那还不赶快去准备?笑笑笑,就知道笑,你是卖笑的啊?” “老婆你别上火,我这就去,这就去。”叶蓦然答应着,几乎是用跑的冲出了柳杨的家。 从窗户里看到那人走远,柳杨才想起,别人怎么说也是刚从美国赶回来的,至少,应该给他倒杯水让他休息一下,吃一点东西,再让他去处理这些杂事才对啊,怎么就这么给轰走了呢?自己果然不是个温柔的人!做个贤妻良母恐怕是这辈子都无法实现的梦,悍妻良母倒是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呵呵。 其实,自己也没那么差,之所以轰走他,是因为见不得他眼中的痛,她了解他在为什么而伤怀,不就是怕她又一次放他鸽子吗?只是,这样隐秘的温柔,那男人,能了解吗 ------------ 第七十二章 回越北 第七十二章回越北 叶蓦然以最快的速度处理掉了他在春夏镇的生意和住处,柳杨也卖掉了她住的房子,将收到的钱全部打到了杨明远的账号上。一切收拾妥当后,他们去了顾兰心和杨明远所在的城市。 按照叶蓦然的想法,是要将岳父岳母大人一起带到越北去的,柳杨也被他说的有些心动。在征求两位长辈的意见的时候,杨明远是一贯的“好好先生”的态度,怎么样都好,他都没关系,轮到顾兰心,她想都没想就坚决拒绝了。 “妈,为什么?”柳杨被她的态度刺伤了,“跟我们一起生活就那么让你无法忍受吗?” “不是,傻孩子,当然不是,”顾兰心话是在对柳杨说,眼睛却是看向叶蓦然的,“妈和你爸爸留在这里,是想要帮你留一条后路,实在过不下去的时候,不要为难自己,带着天天回来。妈和你爸爸,随时都欢迎你回家,即使你一无所有,你还有我们,记住了吗?” 这么多年,柳杨一直在单打独斗,她的双亲先是缺失于她的生命,而后是像包袱一样重重压在她的肩上,成为她的累赘,她挣扎着生存的时候,还要费神费力地想办法让他们也能够生存下去。现在,她的妈妈告诉她,她不需要那么强,不需要那么拼命,她是有父母可以依靠的孩子。迟到多少年的话语,生生逼出了柳杨的泪。她受不了自己在他们的面前软弱,急忙别过脸去。 叶蓦然张了张口,终究没有再解释什么,“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她”“我一定会让她幸福,不给她从我身边逃走的机会”之类的承诺,说起来太容易,做起来绝不会简单,一辈子那么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会用他的后半生证明给他们看,他的信心,他对柳杨的爱,而不是简单的说几句宽心话。 司机开了拉风的法拉利来接叶蓦然一家人,柳天天又被那车秒到,坐在副驾驶座上不肯下来,连连催他妈妈赶快走。 “看见豪车连奶奶都不要了啊,没良心的小崽子!”顾兰心爱恋地捏了捏他的鼻子。 “等我长大了,我就开着这辆车来看奶奶。” “等你会开车了,奶奶怕是已经入土了。”顾兰心开玩笑地说,话里的凄凉意味显而易见。 柳杨低了头,眼圈又红了,一时间,离愁别绪弥漫。 叶蓦然急忙过去抓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司机将车开的很慢,柳天天趴在车子的窗户上拼命向爷爷和奶奶挥着小手,柳杨安静地看着那两个相携着站在那里朝他们挥手的人,看着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强忍着的泪,终于自脸颊滑落。叶蓦然伸手一捞,将她带到了怀里,紧紧拥住。 “我们不走了,就住在这里,好不好?”他轻轻问。 柳杨摇了摇头,“我不能那么自私!这里太小,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你知道的,为了你,前途、事业我都可以放弃的。”叶蓦然冲动地说。 “我知道,可是,如果你都放弃了,你拿什么保护我?以后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事,没有前途,没有事业的叶蓦然,拿什么换我留在他的身边?”柳杨双目灼灼地看向他,“因为缺钱而欲哭无泪的那种感觉,这一生我就经历过那么短的时间,可那种感觉,我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了。蓦然,我爱你,但我不是爱你的钱这种话,我真的说不出口。你失望吗?” “有什么好失望的呢?”叶蓦然吻了吻她的额头,“满世界的都是标榜自己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可是我的叶澜衣,只有一个。”他的语气轻松了起来,“再说了,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呐,我不是善男,你不是信女,你看看,还有哪两个人能比我们更绝配?” “喂――!”柳天天气鼓鼓地看着那两个说着肉麻兮兮的话的人。 “怎么了,儿子?”叶蓦然奇怪地问。 “我都用苦大仇深的目光瞪了你们五分钟了,你们竟然都没有发现我。” “哟,都苦大仇深了啊?”柳杨摸摸孩子的小脑袋,“你跟我们有什么仇呐?” “你们两个抱在一起,都不理我,我吃醋了。” “那让我来抱抱我吃醋了的小情人。”柳杨笑着伸手抱住了柳天天。 ------------ 第七十三章 旧债(一) 第七十三章旧债(一) 双脚真正踏上越北的土地时,柳杨突然想起一句矫情的,却很应景的话,曾经以为会念念不忘的事,就在念念不忘的过程里被遗忘了。 那些伤痛,那些挣扎,那些暗夜里的眼泪,那些绞尽脑汁的算计,那些抛弃自己对着全世界所演的戏,清晰的像是在昨天发生的一样。在春夏镇的每一天,无论她怎么压制,往事总是会从记忆深处跑出来,撩乱她的心。可是,当她真正站在这个四季如春,空气里弥漫着咸湿的海水气息的城市时,她的心却已没有了一丝的波动。真好,对于过往,她到底是释怀了呢。 一直担心她的叶蓦然在看到她的表情时,才算松了一口气。如果对于她来说,重回越北就等于重温噩梦的话,不管她怎么反对,他会立刻带她离开这里的。还好,不长也不短的三年时间,足够她坦然面对过去了。 叶蓦然的新别墅建筑面积不大,因此,那大的离谱的,种满了熏衣草的花园才更加抢眼。 “好多好多花啊!”柳天天欢呼着冲向那片花海。 “还真的有薰衣草花田啊?”柳杨抿嘴笑。 “我怎么会骗你?” “永远不会骗我吗?” “呃,那可说不定,我只能保证不是恶意骗你。有时候,会有善意的谎言也说不定。”叶蓦然目光闪烁。 柳杨嫌弃地看着他,“我说叶蓦然,你就不能信誓旦旦地说一句能让我开心的话吗?女人应该怎么哄,难道要我教你啊?” “可以啊!如果睁眼说瞎话能让你开心,我一天说一卡车给你都没问题。那,我开始说了?你准备好听了吗?” “够了,别说了,我不听!想想都觉得好恶心,想吐。”柳杨急忙捂住耳朵。 “喂……” …… “喂,杨欣,你要去哪里,给我站住。”一连三天,高彗星蹲在“南苑娱乐会所”对面的人行道上,一包接一包地抽着廉价的烟,目不转睛地盯着从那里进进出出的人,今天,终于给他逮到了目标。 穿着紧身牛仔裤,露肚脐露背的小背心,顶着一头因长期烫染而跟枯草一样的头发的女孩子看到他以后,尖叫一声,甩着两条小短腿夺路而逃。 你逃我追的戏码在大街上演,路人只当是小情侣吵架,纷纷嬉笑着让路。高彗星虽然长期不运动,身体条件也不好,可是,要追上一个小姑娘显然是很简单的事。到了一个转角处,他就已经与杨欣齐头并进了,小姑娘大吃一惊,但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跑的更带劲了。两个人并肩跑着,一个一脸惊骇一个一脸怒容,实在是有些喜感。 行人的侧目和讪笑让高彗星又羞又气,他一把抓住杨欣的头发,小姑娘吃痛,急忙停了下来。 头发被人拽在手里,眼看再没有了逃掉的可能性,杨欣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高哥,你饶了我吧,别再来找我了。我得赚钱,不然我妈妈会被医院赶出来的,就她那身体,出了医院就只有死路一条。这些你都知道的,对不对?求你高抬贵手了。” “你把孩子生下来就可以走了,这是你欠我的。”高彗星顿了顿,“为了这个孩子,我老婆已经跟我离婚了。现在,我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个孩子。” “孩,孩子……”杨欣结结巴巴地说。她怜悯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哪有什么孩子,亏他还是个男人,连自己做了什么还是没做什么都闹不清楚。她就从来没见过能傻成这样的男人,竟然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孩子把自己搞离婚了。 “孩子怎么了?你不会,打掉了吧?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打掉老子的孩子,老子废了你!”高彗星激动地张牙舞爪,手上一用力,杨欣的几根头发被连根拔了下来。 “啊――,痛痛痛,痛死了,高哥,有话好说,你别这样。” “你跟我说,孩子怎么了?” “根本就,没有孩子!”杨欣嗫嚅着,一边偷偷观察高彗星的表情。 “什么?” “高哥,求你了,先放开我的头发。”杨欣痛的满眼泪花,见高彗星根本没听她的话,脸上煞气越来越重,急忙给自己找退路,“这事根本不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交友不慎。” 方哥,对不起,你是给了让我保密的钱,可是眼下,还是将你卖了保住自己的命比较靠谱,姓高的这个,搞不好真的会杀人啊! 那天的事,自己也一直觉得有蹊跷,高彗星心下一动,狠狠扯了一下女孩子的头发,“说下去!有一句假话,我就把你这一头毛都给揪光。” “是你那个朋友方白宇找上我的,就在你们来“南苑”的前一天,药也是他给我的,后来,让我找你,说我有你的孩子了的那些话,也都是他教我的。不关我的事啊高哥,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我真的很缺钱,我想要把我妈妈治好,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高哥,看在我躺在病床上十几年的妈妈的份上,你就饶了我吧,我们全家都感激你,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杨欣痛哭流涕。 高彗星被她哭的心烦意乱,当初,杨欣找上他的时候,他之所以那么快的就相信了她的说辞,就因为她这副死了娘的小孩般的撕心裂肺的哭泣的样子。她才十五岁,都没有完全发育,瘦瘦小小,连胸部都没有,就离了家来这里赚这种皮肉钱。他为自己曾用这个小孩子的身体来发泄自己的欲(河蟹)望而感到羞愧,他不是有恋童情节的人,跟一个未成年人发生关系,这让他有一种罪恶感。那罪恶感促使他想要对她负责,所以,他义无反顾地离了婚,租了房子,将她接了过去。两个人虽然住在一起,但他再也没有碰过她。他只想等她把孩子生下来,而后,等她长大一些,给她个名分。她的妈妈,他会尽自己所能的去帮她付医药费。高彗星以为这样就能赎自己对一个孩子所犯的罪,可是现实让他的赎罪行为成为一个笑话。自己一厢情愿地要赎罪,别人根本就不领情,更糟糕的是,她还说出这一切都是一个阴谋。 方白宇是吧?那是和他在同一个大杂院里光着屁股一起长大,一起偷鸡摸狗,一起逃课,一起飙车一起喝酒的兄弟啊,他到底,为什么要害他? 高彗星放开杨欣的头发,一言不发地离开,他要找到方白宇。 看着高彗星离开的背影,杨欣冷冷一笑,傻叉就是傻叉,这样容易就打发了。他以后还会不会来找她,她不知道,可她一点都不怕,她有的是办法对付这个四肢不发达头脑更简单的傻叉。 从包里拿出纸巾拭去眼泪,补了一点粉,满意地照了照镜子,还好今天没画眼线,不然就麻烦了。拿出手机,在通讯录中找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老公,你在哪里?你今晚来陪我好吗?老地方,不见不散,爱你哟。”挂掉电话,杨欣的唇角扬起一个轻薄的笑,男人的钱,真的是世界上最好赚的啊。 手机铃声又响起来,看到来电显示,杨欣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接了起来,“妈,什么事啊?我快忙死了,知道了知道了,明天就给你寄钱,打你的麻将去吧!” ------------ 旧债(二) 第七十四章旧债(二) 方白宇最近突然阔了,全身上下都换了新,还在春夏镇最贵的美发沙龙里剪了个新发型,染了个漂亮的酒红色。 钱是男人的底气啊,将自己装扮了个人模狗样的方白宇摸着兜里那一摞粉色的钞票,自信心呈几何级数“噌噌噌”地往上涨。咱有钱了,该干点什么呢?无所事事地在大街上转悠,然后他的视线就瞄到了那个从来都对他不屑一顾的丫头,她走的很急,一脸的怒气。她的鞋子的后跟实在太高,走起路来整个人都在前倾,臀部高高地翘起来。方白宇对着那水###般形状优美的翘臀咽了口水,而后踌躇满志地打了个响指,就她了! 一开始,李靓靓听说高彗星离婚了时,喜不自禁,她正准备飞奔向那个她觊觎了很久的怀抱而去的时候,另一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一样接踵而来,惊得她瞬间停住了自己的脚步。那个消息是,高彗星让一个小姐怀了孕,还租了房子将那个小姐包养了起来。 难怪他会舍得跟那么漂亮的老婆离婚,原来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估计是东窗事发后,他被他老婆一脚给踢了,而不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离婚的。安静下来后,李靓靓十分庆幸自己在没有做出蠢事前就听到了这个消息,一切都刚刚好,早一步晚一步都是错。话虽然是这样说,可是内心深处,李小姐还是很失落的。她家里人在如火如荼地催她相亲,她也去见了几个,要不就是比她大十几岁的老男人,要不就是请她吃个饭都要aa制的小气鬼,总之,每一个有人样的。 和那个又矮又小气的男人吃了顿aa制的火锅后,男人剔着牙表示他可以送李靓靓回家,但他没钱了,所以,打车的钱要李靓靓来付。李靓靓在陌生人面前强装的淑女形象在那一刻彻底破功,她用她这辈子所学到的所有脏话问候了矮穷挫男人的祖宗十八代,而后在那男人大张着嘴一副吓傻过去的蠢样中,拎着包逃离了那里。 气冲冲往前走,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抬头,一个有些眼熟的人,酒红色的头发,衬得皮肤白了些,因此,那张再普通不过的脸,看起来竟也是顺眼的,一白遮百丑,看来不光是适用于女生。 “你?”李靓靓有些迟疑,“方白宇?” “是啊!好久不见了哦美女,你这是去哪儿啊?”方白宇笑嘻嘻地问。 “别提了,刚跟一个煞笔相完亲!”李靓靓用手当扇子,试图让自己潮红的脸凉爽一点,“我都快被气死了。” “那煞笔欺负你了?要不要我找几个人帮你报仇?”方白宇义愤填膺地撸了撸袖子。 “也没有,就是看他不顺眼,你别惹事!讨厌啊,这个时间回家的话又要被我爸爸妈妈念了,烦死!怎么办呀?” 这是在给他机会吗?方白宇双眼一亮,“我请你吃冰淇淋吧?我知道有家水吧的冰淇淋超好吃。” “你请我啊?”李靓靓笑靥如花地问。 “当然是我请了,哪能花美女的钱呢。”方白宇狗腿地说。 两人来到一家水吧,李靓靓一口气干掉三个大杯冰淇淋,方白宇看得眼都直了。 “怎么,心疼你的钱了?”李靓靓白他一眼。 “没有啊,我是觉得,你吃那么多冰淇淋胃不疼吗?帮你叫杯热饮好不好?” 就是这么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让李靓靓大为感动,看看,人和人多么不一样啊,一边是那个抠的让人想揍他的相亲对象,一边是这么大方贴心的方白宇。其实要搁平时,方白宇如同今晚一样的话未必能入得了李靓靓的耳,不就三个冰淇淋吗有什么了不起?可是在刚被抠门男恶心过的时候,两下一对比,方白宇的形象就瞬间美好了起来。 两个人开始的不错,再加上李靓靓一直也清楚方白宇对她的心思,以前,她惦记着高彗星,现在,那个男人已被她彻底抛的远远的了,所以,当方白宇提出要她做他女朋友的时候,李靓靓一口答应了,并带他去见了自己的父母。李家父母对这个家里有住房(虽然是和父母一起住,但好歹是自家的房子,不像他们家一样这么多年都租房住)的小青年也算满意,催两个人结婚催的紧,因此,两人很快就如李家父母所愿,滚上了同一张床,而且积极准备结婚的事情了。 这天,两人照了婚纱照,李靓靓挽着方白宇的胳膊,说说笑笑往家走。 到了方白宇家门口,就看见堵在那里,黑面煞神一样的高彗星。 李靓靓的第一反应是高彗星仍然在爱着她,听到她结婚的消息受不了,所以来找他们理论。这想法让她有那么一点的沾沾自喜。 方白宇清楚地知道高彗星是为什么而来,但是,当初他有胆子做出背叛的事,他就已经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高彗星能将他怎么样?最多打他一顿,让他几天起不了床而已,那比起他得到的钱,实在算不了什么。等他方白宇养好伤,他又是好汉一条。再说了,高彗星跟那个柳杨离婚对高彗星来说也是件好事,那个女人,再漂亮又有什么用,成天板着一张脸,看高彗星的眼神就像在看杀父仇人一样,也亏高彗星能忍得了,换作是他早跟柳杨离了十遍八遍了。他的兄弟总不能一辈子活在那女人的杀人目光下吧?那也太可怜了点。所以,其实他也是为他的兄弟办了件好事。做好了心理准备,方白宇硬着头皮,对黑面煞神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高哥,你怎么来了?” ------------ 第七十五章 旧债(三) 第七十五章旧债(三) “我怎么来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来了!”高彗星说,一口的牙似乎都要给他咬碎了。 方白宇下意识地抱住脑袋,从小到大,他打架就没有赢过高彗星,确切地说,他不记得自己赢过任何人。每次一遇到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抱住自己的脑袋,以减少挨揍造成的伤害,这是他挨了无数次的暴揍之后,带着血与泪的经验总结,也成为了他的招牌动作。未婚妻就在身边,按理说,他应该表现的男人一点,可是,“理”字大不过本能,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亮出他的招牌动作。 想不到的是,他不出他的“绝招”还好,“绝招”一出,窝了一肚子火的高彗星立刻跟个炮仗似的被点着了。他冲过来撕住方白宇的衣领就开打,左右开弓,几拳下去,方白宇没有一点肉的瘦脸就成了猪头。 看到自家男人瞬间头破血流,李靓靓总算从自我陶醉里醒了过来,她尖叫一声,舍生忘死地扑向高彗星,抓住他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那一口实在咬得狠,高彗星发出一声狼嚎,转身一看,李靓靓抬了满嘴的血,瞪着血红的眼睛在看他。这踏马哪还是人啊,根本是匹嗜血的母狼啊,高彗星吓得一个哆嗦。 “你干嘛打他?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怎么就动起手来了?”见对方被自己的气势镇住,李靓靓打蛇上棍,叉起腰对高彗星吼。 自知理亏的方白宇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住着李靓靓的手将她推进了家门,“你先进去,我跟高哥有话说。” “那就好好说,他要是再敢打你也打回去,知道了吗?”“女王”恨铁不成钢地对自家的窝囊男人说,而后给了高彗星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才踩着十厘米高的高跟鞋“噔噔噔”地进屋去了。 “高哥,事情的真相,你也猜到了吧?兄弟对不住你,可是,叶蓦然开出的条件太他妈好了,我,我一辈子都不可能赚到那么多钱……” “叶蓦然要是给你一亿,要买你老娘的命,你干不干?”高彗星突然充满恶意地问了一个问题。 方白宇还真低头认真思考了一下,不到五秒,他抬起头坚定地说,“干!” 高彗星气极反笑,“我一直知道你踏马是个人渣,没想到你渣的这么彻底。” “高哥,在柳杨那个女人给你戴绿帽子之前,跟她离婚,对你来说也是好事啊。你不知道吧,柳天天是叶蓦然的亲生儿子,他跟柳杨以前就有一腿。这次来春夏镇,他根本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为了带走他们母子。他有钱有势,要做的事一定会做到的,咱们根本没力量阻止,与其等他给你戴绿帽子后再带走你老婆,不如从他手里捞一票。”看到高彗星的脸色稍稍好看了点,方白宇也兴奋了起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说着,吐沫星子四溅,“我就等你来找我呢,然后,叶蓦然给我的钱我分你一半。有了钱,还怕没好女人吗?结个婚,过一两年,孩子都有了,咱弟兄一起,把小日子红红火火的过起来。” “你替我想的还真周到。”高彗星皮笑肉不笑地说。 “那是,高哥,咱俩谁跟谁啊,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发小,我还能害你吗?” “你踏马还把我害的不够惨啊?你还想怎么害?”方白宇那幅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让高彗星的怒火又起,他一脚踹向方白宇的小腿。 方白宇原以为自己已将一切搞定,不免有些得意忘形,不成想高彗星来了这么一下,毫无防备的他“哎呦”一声惨叫着就跪倒在了地上。 “高哥,你怎么又打我?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啊,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见面就打打杀杀也不是个事啊?不说别的,光我爸妈和你爸妈的唠叨就够受的了。”方白宇带了哭腔说。 “你真想让我原谅你?”高彗星冷笑。 “当然了!说真的,虽然我觉得这么一闹,让你和柳杨离了是件好事吧,但是再怎么说也是我阴了你一下,所以,看到你总感觉心里疙疙瘩瘩的,不好受,你要是能原谅我就最好了。” “你等着,我有用得着你的时候。如果你敢说一个“不”字,我就把你干的好事全抖出来,还有你打算一亿元卖掉你老娘的事,我会全部跟你老爹和老娘说,到时候,看你怎么死在你老娘的“十八掐”下吧!” 方白宇的老妈,可是出了名的“母老虎”,不光对镇上的人凶,对自己的老公和儿子也毫不手软,许是因为老妈太强势的缘故,才养成了方白宇这种“人见人欺”的软柿子性格。之所以觉得一亿卖掉老娘是个划算的事,不光是因为方白宇见钱眼开,更重要的是,自家老妈除了留在他耳朵上,肩膀上,手背上等等裸露在外的部位上的一个个旧的没下去新的又上来的掐痕和无数让他想死的侮辱性的话语,真的没给过他什么“母爱”。 “别别别,高哥,这次,你就算是让我杀人我也干。”没办法,被人揪住了小辫子的人,除了认怂当孙子,再没别的法可想。 “这可是你说的哦,到时候别反悔。”高彗星阴惨惨地说。 “不敢反悔,不敢反悔。” “哼!算你小子识相。” ------------ 第七十六章 旧债(四) 第七十六章旧债(四) 每个死宅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时,第一反应肯定是问“度娘”,高彗星也不例外。他将“叶蓦然”三字输入到搜索引擎的时候,其实心里是有点鄙视自己的,这种问题,不是旅游线路,不是某道菜的做法,也不是未来七天的天气预报,“度娘”再神通广大,也是不会知道的吧?自己还真是宅到废了,除了“度娘”再想不到可以帮他的人。 事实证明,“度娘”比高彗星想象的更加无所不能,以“叶蓦然”为关键词进行搜索,竟然得到了五千多条结果,而且,关联度之高也是让他瞠目结舌的,第一条结果点开,他就看到了叶蓦然放大的脸部照片。 经过一晚上的查看,整理,总结,高彗星对抢走自己老婆的男人总算有了个大致的了解,曾经的越北首富叶赫的二公子,典型的“坑爹型”富二代,吃喝玩乐,五毒俱全。在老爹倒台后,该花花公子一夜长大,将自己仅剩的产业交给了长期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叫楚晋的人打理,而后带着已成为“植物人”的哥哥去了国外。那个叫楚晋的人的确是个商业奇才,他不负叶蓦然所托,在短短三年时间里,就让叶蓦然的资产翻了好几番。叶家二公子从国外回到越北时,再次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虽然没有他老子在时风光,但他仍然坐拥好几处豪宅,好几部名车,以及越北最大最豪华的私人娱乐会所,加上一米八几的个头,明星般精致的脸,叶蓦然仍旧是越北名媛们心目中的白金级王老五,是她们争夺的对象。 关于叶蓦然的婚姻,高彗星没有看到任何的记录,他猜想柳杨是叶蓦然在外包养的小家碧玉,因为家世的问题,没有嫁入豪门的资格。因为久久得不到名分,所以她跟叶蓦然讨了一笔赡养费,带着孩子离开了他。所以,其实柳杨也没他曾经想象的那么不堪,只不过是,她遇到了错的人而已。自己曾因为胡乱猜测她的过往,有好长时间一直从心里嫌弃她,拒绝碰她,现在想一想,自己还真是够混啊!本来因为杨欣的事,对于柳杨,高彗星充满了愧疚,他唯一有所芥蒂的,就是她的过往,现在,知道她的过往不是他所以为的那样,他对柳杨的愧疚感就更多了。可惜的是,他今生都没什么机会来补偿她了。这愧疚与致命的遗憾在心里不断发酵着,最后统统变成了对叶蓦然的怨恨。如果没有他,如果没有他的话,哪有这许多事的发生?他有完整的家庭,他和他这一生最爱的女子仍然在一起,过着没什么激情,但是平凡又幸福的日子。现在想起来,那平凡的日子是那么珍贵,甚至柳杨那时不时上来的暴脾气,她对着他那如刀的眼神,都成了美好的东西。有些人有些事,总要在失去以后,才知道,那已成为生命的一部分,融入了骨血,被别人强行撕扯走后,心空虚的不得了,也痛的不得了,都没有办法好好生活了。 高彗星想,他必须得做点什么,那个男人,用那么卑鄙的手段赢得了柳杨,毁了他的生活,他得让他也付出些代价才对。凭什么事事都便宜他?他已经那么有钱了,凭什么还要在他想得到的东西面前所向披靡,想带走什么就带走什么?他高彗星就没有那种运气,他想要的,从来就没有轻松得到过。思虑至此,高彗星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仇恨叶蓦然,还是单纯在仇富。作为一个纯种的**丝,他一直是仇富的,当然,仇的是虚拟的“富人”,他的周围,还没有一个够资格让他仇恨的人,叶蓦然或许是他生命里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富人”。他是他一直仇恨着的那种“有钱人”,也是夺走他妻子的人,两种仇恨混在一起,高彗星恨叶蓦然恨到牙根痒。 那冲天的仇恨让高彗星脑子里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一个人,或许,她能给他一些他问“度娘”都问不到的信息。 打听玉袖的住处,每个礼拜的上班、加班的时间,这是很简单的事,在这样小的镇子上生活,你若有心去了解一个人,那么那个人几乎可以成为“透明人”,你总可以找到那么几个人,他们连那个人的爷爷在少年时代靠乞讨度日,她家的祖坟在哪里,老房子建在哪里,哪一年拆的,这样的事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不到一个礼拜,玉袖在高彗星的眼里就成了这样的“透明人”,还有一个让他欣喜的收获就是,他家竟然能跟玉袖攀上亲戚关系。 高彗星拎了大包小包的礼品,在一个天气晴好的下午敲开了玉袖的家门。 来开门的玉袖穿了一身紫色丝质的家居服,神清气爽,头发有些凌乱,一看就是刚睡醒。 “二姨――!”高彗星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句。 玉袖被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得了这么个亲亲外甥。 “您不认识我吧?我是那谁谁谁的谁谁谁的谁谁谁啊!”高彗星背着他好不容易搞清楚的亲戚关系。 “呃,进来吧,进来吧!”玉袖显然还是没搞清楚那七扭八歪的关系,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嘛,还是让到家里再说。她不是什么领导,也没有有钱有势的亲戚,所以,第一次见到一看就是有事求她的人,她也很好奇自己到底能帮这个年轻人什么。 ------------ 第七十七章 旧债(五) 第七十七章旧债(五) “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高彗星在陈旧的沙发上落座,就他那小身板,也压得沙发“嘎吱嘎吱”叫。之前对于玉袖的家庭状况没有打听,因为他觉得那根本和他没关系,现在,他处在这个女人的房子里时,深切感受到了,这是一个单身很多年的,对生活没什么热情的老姑娘(谁知道呢?)的房间。四处都散发着寂寥和落寞的味道,阳台上有几盆很好养活的草本花卉,都给养的半死不活的。他们家曾经也有那些花,柳杨嫌生长过快,每年都要拿剪刀重剪几次。这女人连这样的花都养不活,可想而知颓废成了什么样。高彗星提醒自己说话千万要小心,免得触了人家的痛楚,导致他的计划泡汤。 “呃,我很抱歉。”玉袖递给高彗星一杯热茶,略带歉意的笑了笑。 “您应该记得我前妻,的妈妈,有一次你们在路上遇到打招呼了,那天我也在。” “前妻的妈妈?”玉袖更加云里雾里。 “她叫顾兰心。” “哦噢――!”玉袖恍然大悟,“是这样啊。” 前妻,顾兰心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儿,那个夜晚,高烧的孩子,心急如焚的一对“疑似夫妇”,玉袖大约知道了,这个年轻人殷勤地拎着礼品上她的门的原因了。 “你们离婚,是你前妻提出来的吧?”玉袖问。 对方一副“我什么都了解,快帮我证明我的想法”的表情,高彗星也不好说不是,再说了,是谁提出离婚真的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已经离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我就知道是这样,”玉袖会心地笑,“她是顾兰心的女儿啊,怎么可能被人甩,只有她们甩别人的份儿。” 高彗星捕捉到了玉袖话语里的浓浓的敌意,心里窃喜,他决定将计就计。 “我们结婚三年,可我一点都不了解她,她什么都不肯跟我说。关于她的过去,我只要提一句,她就立刻跟我翻脸。”高彗星双手捂脸,做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她跟她前夫跑了,可我还是爱着她,我想要找到她,求她回到我身边。” 那精湛的演技,让玉袖不疑有他,所以你看,人人都是好戏子,带着一摞面具做人,需要哪个面具的时候就换上哪个,与脸严丝合缝,根本看不出一丝破绽。 这个为爱而痛的年轻人,让玉袖想到了她的少女时代,那些不顾一切,只想活在一个男人的眼睛里的日子,傻事做尽,换来的,是对方的逢场作戏与始乱终弃。她伤尽了心,一生都没有走出那个男人给的阴霾,直到从网络上看到他锒铛入狱的消息,她才有了一丝的解脱。她的恨,终于得到了一些消解,可这消解来的太晚,她的一生,已经彻底毁掉了。 “值得吗?为了那样的女人。”这话,玉袖是说给高彗星,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值得的,值得,她是我这一生唯一爱着的女人。”高彗星咆哮帝附身般吼着。 玉袖在心里冷冷一笑,当年,她不顾一切,一头栽进叶赫的世界时,没有什么人好心提醒她,现在,面对这个傻呵呵的青年,她觉得自己也没必要给他警告什么的。以他现在的状态,她说什么他都是听不进去的,不如就让他去撞他的南墙,头破血流之后,他自然就学乖了。年轻人,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玉袖看着高彗星,充满恶意地想。 “你前妻的前夫你了解吗?”呃,这么说还真绕口。 “我一点都不了解,请您帮帮我,我必须找到他们。”高彗星一副诚惶诚恐的希望得到前辈指点的初入师门的菜鸟弟子该有的虚心样子。 玉袖对于他的表现很满意,年轻人嘛,还是谦虚一点才讨人喜欢,“他叫叶蓦然,当年的“越北之王”叶赫的二公子,没什么本事,却有一个有本事又忠心耿耿的部下。” 跟网络上的报道一模一样,高彗星在心里忍不住吐槽,这老女人最好说出点料,不然自己这一趟可白跑了,那些补品可不便宜哦,买的时候他着实肉疼了好一阵子。 “前段时间,我听人说叶蓦然那个部下帮他在越北的南部海边买了新别墅,那么他们一定是去了那里。你那位前妻,似乎对海有着执念呢。” 当然了,自己的咖啡馆都为了她改成了“没有记忆的海洋”了呢。高彗星嫌弃地想,她这是,让自己去越北南部的海边找一座新别墅吗?其难度跟去泰国的清迈找一座庙,庙里正好有一个知道一切的老头子的几率一样大。这女人,是来搞笑的还是来耍他的? “二姨,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那座别墅的具体位置啊。”心里虽然吐槽不断,说的话却是谦卑有礼的,脸上的表情也配合的恰到好处。 “没问题啊!” 花开了开了一朵小红花!高彗星心里的小人撅着屁股可着劲儿扭来扭去,唱起了很high的,呃,儿歌。 ------------ 第七十八章 旧债(六) 第七十八章旧债(六) “老方,收拾东西,跟我去个地方。”高彗星踹开方白宇房间的门,无视李靓靓的尖叫和怒骂,将人从被窝里拎出来扔在地上。 “去哪儿啊?”方白宇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只穿了件灰色的平角内裤,有用过的面目可疑的卫生纸团粘在了他的内裤上,让他看起来更加猥琐了些。 “少废话,跟我走就是了。”高彗星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你最好在五分钟之内收拾妥当,不然……” 五分钟后,两人离开了方白宇家,半个小时后,他们已经坐上了前往越北的火车。这是高彗星第一次这么有时间概念,难道,屌丝的逆袭这种事,是真的存在?方白宇想。 “高哥,到底是去哪儿啊,现在可以说了吧?”方白宇咬一口刚在火车站门口买的包子,除了咸再没别的味儿,油倒是挺多,就是看起来黄乎乎的,很奇怪。 “找我老婆。” “什么?高哥,你真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啊,柳杨那个女人除了脸,还有什么好的?女人脸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关了灯还不是一个样?”终于结束了多年的单身生活,有了女朋友的男人一甩头毛,屌炸天地说。 “谁踏马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了?有病啊!” “那你找那女人干嘛?” “如果他们过的不好,哥就大笑三声后回春夏镇,拿着你a叶蓦然的钱,娶个胸大无脑的女人,心安理得地过我的好日子。” “万一他们过的好呢?”方白宇问,其实,他觉得,以叶蓦然对柳杨的那态度,和柳杨那欲拒还迎的小样,再加上一个身上流着两人血液的柳天天,那个万一的几率,是百分之百。 “万一过的好,”高彗星咬牙切齿,“那哥就给他们找点事儿,让他们过的,不那么好。” 这哥们儿的脑袋是被驴踢了吧?方白宇无奈地想,就凭他们两个,能给叶蓦然找什么事啊?怕是近都近不了人家的身边,还谈什么找事啊。 高彗星带领着方白宇,按照玉袖给的地址,找到了他的前妻和前妻的前夫,也是现任夫的人的,呃,巢穴,他恶狠狠地用了这样一个词。 离那栋别墅不远的地方,有一家私人开的民宿,他们投宿在了那里,一进房间,高彗星就拿出包里带的一个望远镜,向着别墅的方向,偷窥。 “这能看到什么呀?”方白宇有些鄙视从高中时候就拿着望远镜偷窥女生宿舍楼,这么多年过去,仍然只会这些勾当的高彗星,但他还是忍不住夺过高彗星手中的望远镜,将自己的眼睛搭了上去。 高大的院墙,紧闭的窗户,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 “无聊!”方白宇将望远镜丢回到高彗星的怀里。 高彗星急忙抓住,“你小心点,这个很贵的,弄坏了你赔我。” “赔就赔!”财大气粗的方某人回了一句。 “你个王八蛋,你是逼我跟你动手是吧?把你哥卖了那么多钱,你很自豪是吗?” “别,别,我错了,高哥我错了。”被掐住了脖子的方白宇连呼吸都很困难,“你看,有动静了。” 高彗星急忙拿起望远镜。 方白宇不过是为了脱身瞎掰了一句,他有些忐忑地看着高彗星,如果没有什么动静的话,这个疯狗一样的家伙会不会又扑上来打他? 三楼的窗户被推开了,高彗星看到了那个女子,那个做了他三年老婆的女子。不过短短几天不见而已,她似乎就变成了他不认识的人。海带样浓密的长发披在肩上,一身素白,她脸上的笑容,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矜持的,美丽的,诱惑的,又带着娇嗔的,像极了那些只有在偶像剧中才会出现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主角。他一个晃神的时候,女主角就跌入了身后男主角的怀抱。那两个拥抱在一起的白色身影,珠联璧合,天造地设。高彗星的心被毒蛇在啃咬,等着吧,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 第七十九章 旧债(七) 第七十九章旧债(七) 高彗星这辈子的专心和耐心基本就没有用过,上学时没有用过,所以他的成绩一直稳居在全班倒数,数十年没变过;结婚时没有用过,所以,他离婚了。住在海边的民宿的这几天,他几乎用完了他这二十多年来积攒起来动都没有动过的专心和耐心。 每天醒来后,两眼一揉,顾不上漱洗,就拿着望远镜到窗户边守望,一整天,除了吃喝拉撒和小小休息一下,高先生是标准的“望妻石”。以这样的拼劲,几天下来,也给他寻到了他前妻一家人的生活规律,这除了归功于高先生的专心与耐心之外,主要还是柳杨那从春夏镇到现在都没有变过的,规律到刻板的生活方式。(高彗星不知道的是,柳杨在过去的那么多年,一直是那样的生活习惯,她是有一点点的强迫症的。) 早上八点,叶蓦然会开着车带柳天天(或者,现在应该叫叶天天)一起出去,中午十二点准时回来,然后下午两点出门,六点回家。看来天天是在上学,而叶蓦然是去上班了。 高彗星租了一辆车,带着方白宇坐了上去,拼尽吃奶的力气,才让那辆老爷车赶上了叶蓦然的兰博基尼。跟踪了两三次后,高彗星成功的知道了天天所在的幼儿园的名字,叶蓦然的娱乐会所的位置,但是叶蓦然在那里呆的时间非常少,大部分时间是在一家新开的美食城。看来,重新得回老婆和儿子的破落二世祖真的要改邪归正,重新做人了。 现在的柳杨,是个深度宅,只有在天色非常好的时候,才在早上十点去海边呆一会儿,高彗星要抓住的,就是这个机会。 那女人一个人静静站在海边的背影是一副小清新电影的海报,那是当初高彗星沦陷的理由,隔了这么久后,他再次着迷的看着那纤瘦的身影,被风吹起的长发,心里痒痒的。 他们在一起的那个时候,他看到的不只是她的背影,她的全部,他都看得到。他竟会觉得她腻味,竟然对她那么差,那时的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禽兽不如啊禽兽不如,高彗星悔恨地猛拍自己的脑门。如果,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保证,他会像爱惜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她,紧紧抓住她,一辈子缠着她。可惜,他自己也知道,高富帅的叶蓦然会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他这个纯种的**丝,应该是不可能有了。在对自己一往情深的高富帅和背叛过自己的**丝之间,除非女神的脑袋被门挤了,否则她一定会选择前者。 本来打算直接走上前去跟柳杨说话的,可是那个不远不近的跟着她的,一看就是保镖的彪形大汉,让高彗星心里犯了怵。他怕自己都来不及走到柳杨的身边,就被那保镖如抓小鸡样抓住,而后扔到冷冰冰的海水里去。他虽然在海边长大,可是因为身体素质的原因,一直都没有练出“浪里白条”那样的好水性,冷不丁被掼到海里去,他只有死路一条。 “柳杨――!柳杨――!”高彗星两只手做人工喇叭状,站在远远的地方朝柳杨喊话。 柳杨回头,看到了她这一生再也不想看到的脸。 看对方根本没有过来的意思,高彗星急忙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如他所料,那个跟着柳杨的男人随着他向柳杨的移动,以比他更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眼看就要被那个没什么表情,长着一对鹰一样阴鸷的眼睛的男人逮住,高彗星吓得语无伦次地乱喊一气,“柳杨你不能见死不救,我有事跟你说,哎呦,救命啊,非常重要,很重要,这家伙会打死我的,你不听一定后悔,救救我,求你了。” “阿甘,是个熟人,让他把话说完。”就在那男人的手指触到了高彗星的头发时,柳杨说话了。 男人利落地收回了手,在一旁站定,形同突然被停了电的机器人。 我考,要不要那么专业?被吓出一身冷汗的高彗星在得到平安时,仍不忘吐槽一下。 “那个,”看一眼杵在一旁的男人,高彗星有些迟疑,“我说的事情很私人,有外人在的话……” “不说就立刻走人,别妨碍我。”柳杨冷冷地说。 “好吧,既然你不介意,那我也没什么好介意的。”高彗星咽了口吐沫,开门见山,“叶蓦然他一直在骗你,你知道吗?” “夫人,要不要我现在赶走这个疯子!”阿甘开口,他是叶蓦然身边最忠心耿耿的人,即使叶赫倒台,也对叶蓦然不离不弃,因此,叶蓦然才派他做柳杨的贴身保镖的。主人的忠犬,是根本听不得一句对主人不利的话的。 “让他说!” “是,夫人。” 再不一口气说完,估计自己就没机会了,高彗星急忙说,“我当初去南苑,是叶蓦然收买了方白宇,他硬拉我去的。然后,他在我喝的东西里下了料,所以,我才会……” 柳杨面无表情地看着卡壳的高彗星,眼里有一丝疑惑。 “接下来的事你知道的啊!”高彗星有些羞愤地说,这女人真促狭,难道要他把那么难堪的事再讲一遍? “你看看,他为了让你回到他身边,使用了多么卑鄙的手段。那种男人,你敢保证他没有在别的事上骗你?敢保证他以后不会用同样卑鄙的手段对待你?敢保证……” “别说那么多反问句,说事儿。” “事儿?”高彗星眨眨眼,好像没有了啊,可是,“难道这不是很严重的事儿?难道这事没有说明叶蓦然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他那么轻易就让我们离婚了,你说可怕不可怕?跟那么可怕的男人在一起你就不害怕吗?你晚上就不做噩梦吗?” “说完了的话,你可以走了。” “喂,柳杨,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扔到海里去喂鱼!”阿甘揪住高彗星的衣领,拖着他往远处走。 柳杨面无表情地看一眼拼命挣扎着,在身高一米九满身肌肉的阿甘面前如蚍蜉撼大树般的白斩鸡一样的男人,转身向别墅的方向走去。 她的内心一点都不像她的脸,已经是波涛汹涌了。 叶蓦然你知道吗,我这一生什么都不怕,就只怕被人骗。“骗”是我玩烂的伎俩,也是我厌倦了的伎俩,现在,你拿我的伎俩来对待我,那我是不是太可悲了? ------------ 第八十章 旧债(八) 第八十章旧债(八) 阳光那么灿烂,在柳杨的眼里,那样的明媚只是一片的惨白。接近三十度的气温中,她冷到上下牙齿都打颤。如同三年前那个叶蓦然去“梦幻盛宴”鬼混的夜晚一般,她的心脏持续以不正常的速度律动着,捂住心口,“boomboomboom”,那仿佛是死神在敲门的跳动,清晰地透过皮肉和骨传递到手上。 活着的折磨,总是比死都痛。 叶蓦然,你怎么能,又一次这么对我? 抬起手腕看时间,突然就心酸的不能自已,那是昨晚那人才戴到她手上的,百达翡丽的情侣款古董表。她还记得他帮她戴上腕表前留在她手腕上的唇的温度,记得他孩子般央求她帮他戴上男款表的样子,记得他将两人戴着情侣表的手腕并在一起,用手机拍照留念,并上传到他备份重要文件的网盘里时那郑重其事的样子。现在看来,昨晚的那一切,真像一个美好的谎言。她悲哀地发现,他对她,到底哪件事是发自内心,哪件事是他所谓的“善意的谎言”,她根本无法分辨。十三年前的叶澜衣可以轻易看透少年叶蓦然的内心,十三年后的柳杨,成日与那男人耳鬓厮磨,却已无法看清他半分。 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半,还有半小时,他就要回来了,柳杨突然没有了面对他的勇气。 该怎么面对?曾经,她是将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嫉妒,所有的不甘,都掩藏在平静的表面下,笑成一沟死水的模样。她以为,那是对他最大的报复。现在,她却连报复的力气都已失去。或者说,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她是他花五十万买来的,她做不到像她的妈妈那样,带着别人的钱远走高飞。如果是曾经的她或许可以做到,但是现在,对于叶蓦然,她是有一些负罪感的,她将他的父亲送进了监狱,让他的哥哥成为了植物人,强迫他从一个花天酒地的二世祖一夜长大。后来,她又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拿了他的钱,让他替自己消灾,亏欠和利用完后,以她看不清他这样的事为借口,立即拍拍屁股走人,那不是她的风格。在她这里,爱,从来就不是最重要的事。责任,良心之类的,才是整天压在她心口上,让她不得安生的东西。 心烦意乱的敲手机,不小心点到了历史记录,那是她以前无聊时搜来看的小说,风弄的《昨天》,文笔很好,男主角太变态,看到一半时她弃了文。 我又问:“与将,信任已经支离破碎,爱呢?” 书中的黄生这么问男主角。 怎么就单单看到了这句?柳杨苦笑。 那么巧,这也是她想问叶蓦然的话,只是,他们真的,爱过吗?爱到底,是个什么? 我知道他的心,永远错综复杂至不可剖析。我知道他掠夺的天性,会不顾一切将他爱的人留在身边。为了留住我,他不惜伤害我,也不惜伤害他自己。直到我们两人都伤痕累累,筋疲力尽。 还好,叶蓦然,我们的故事没有那么惨烈,比起他们来,都可以说是白开水一般了。 以与将的为人,他可以为我做到这样地步,还有什么可说?这么多的骗局,这么多的谎言,这么多的惊心动魄,不过为了一个情字。 “情字”,呵,真够肉麻的,她从来说不出口的话,小说中的黄生怎么就那么轻易出口了?这也是她不喜欢这部小说的原因,其实,她不喜欢所有的爱情小说,觉得太假,又不像韩剧假得那么彻底,只可当作一场梦来看。接了地气又带了太多粉饰的东西,不伦不类,看得人心里疙疙瘩瘩,不如不看。 “不错,这已是永恒,又何必再管昨天?”我闭上眼睛,轻轻地说:“与将,现在才是我们的永恒。 既已得到,夫复何求? 昨天,且烟消云散去吧。 与将,今夜 请入我梦来。 黄生到底是个男人,受了那么多的伤害,到最后,居然说出了那样云淡风轻,无尽缠绵的话。 然而没有什么,他的累,是我的。就如,他的爱,是我的。 他的累是我的。 他的心计是我的。 他的天罗地网是我的。 他的圈套和阴谋,是我的。 统统是我的。 他是我的。 好矫情的话,却生生逼出了柳杨的泪。 没错,我们在一起,他的圈套和阴谋,他的温柔,他的宠溺,统统是我的,他是我的,这就够了。 中午十二点叶蓦然一如既往地将车停好后牵着蹦蹦跳跳的天天出了车库,看见一身白衣,披着宝蓝色披肩的迎风而立,笑靥如花的柳杨。 生活如此美好! 叶蓦然张开双臂,微笑着走向他的爱人,他不知道,她在他离开的短短几个小时内,经历了怎样的蜕变。 ------------ 第八十一章 旧债(九) 第八十一章旧债(九) 自打将自己掌握的“惊天阴谋”告诉了柳杨后,高彗星每天就翘首盼着人来找他。跟他复合也许不可能,至少,应该找他哭诉一番那个男人的坏,后悔一下她自己的有眼无珠,让他作为一个被夺妻的男人,有那么一点点的心理满足好不好啊? 谁知道,从海滩见过面后,即使他每天比以前更专心,更有耐心,几乎是不眠不休地拿着他高中时偷窥过女生宿舍楼的望远镜对着那栋别墅,那片海滩,却再也没见到过柳杨的影子。那个女人,竟然连她雷打不动的散步习惯都取消了,真是可恶。 “高哥,你别总是拿个望远镜在那儿看啊看的好不好?你到底要做什么吭个声,兄弟为你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再这么在这儿耗下去,叶蓦然和柳杨会不会不好过我不知道,但我确定这家店的老板一定不会让咱俩好过。这里是越北不是春夏镇,就我讹叶蓦然的那点钱,咱就是每天吃泡面也坚持不了多久。到身无分文的时候就等着老板把咱俩轰出去,再一路乞讨着回家吧!” 高彗星烦躁地扯了扯自己的头发,“你小子能不能不这么贫?你是怕把你的老婆本花掉,没钱结婚吧?” “也,也没有,我只是替你着急啊高哥。你说这么好的青春年华,咱应该干点有意义的事,整天在这儿吃了睡睡了吃算怎么回事儿啊?” “照你这么说,过去的二十多年,你可连一分钟有意义的事都没做过,活到现在,你就精了一样,混吃等死。而且,青春年华,老方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张老脸跟青春到底什么时候有过关系?五年前就有小孩管你喊大叔呢!”高彗星反唇相讥。 方白宇吃了憋,怏怏不乐地走开。 嘴仗打胜利了的高彗星也没有一点轻松,方白宇怕老婆本被这么耗掉,他又何尝不怕?他还等着方白宇分他一点钱,好还掉咖啡店亏损的钱,然后将店盘出去,做个别的营生。没有了有钱的,可当自动提款机来用的老婆,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为自己以后的生活做打算。 现在怎么办?叶家别墅就在那里,铜墙铁壁般,他撼动不了半分。就这么一走了之,他又不甘心,说什么也不能便宜那对狗男女吧,高彗星狠狠地想,不能在大的头上动手脚,那就在小的身上下手。 说道下手,高彗星首先想到的是趁着柳天天放学的时候,赶在叶蓦然之前接走他,但是叶蓦然那个老爸当的实在太称职,风雨无阻地每天提前等在幼儿园的门口,尝试了好几次,高彗星都没有找到机会。 他渐渐烦躁了起来。 周末,高彗星灰溜溜地带着方白宇去叶蓦然的美食城,点了最便宜的餐和饮料,躲在一个角落吃着。他告诉方白宇这叫“守株待兔”,其实自己早就灰了心,叶蓦然将他的家他的人守成了一座坚固的城堡,不是他这个穷屌丝能攻打进去的。吃完这顿饭,不然就算了,忍着这口恶气,回属于自己的地方去,反正他这辈子最擅长的就是忍耐,再忍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 饭吃到一半高彗星###,跑去洗手间办事儿,突然就像只偷到了鱼的猫一样笑了。揪洗手间门口的一棵高大的热带植物的叶子玩的,可不是柳天天那个小屁孩吗?这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 第八十二章 旧债(十) 第八十二章旧债(十) 柳杨从洗手间出来,不见了儿子和叶蓦然,想着也许是去了叶蓦然的办公室,就走去搭直达电梯。 到电梯旁边,却看到上面显示正在下行,隐隐觉得不对劲。这部电梯除了叶蓦然,基本不会有员工搭乘。叶蓦然既然带孩子去办公室,肯定是有什么事,不可能这么快下来。那到底是…… 正胡思乱想着,电梯门开了,叶蓦然走了出来。 “老婆,怎么你一个人啊,天天呢?” “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两人惊恐地对望一下,突然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快让人去找啊――!”柳杨瞬间从优雅的气质少妇化身为歇斯底里的泼妇,扯着嗓子吼,“我让你看着他,你竟然敢跑开,五分钟时间而已,你有什么国家大事要处理?是彗星要撞地球了,只有你能帮它改变飞行线路,拯救全世界的人类免受灭顶之灾吗?” 扬起的拳头毫不留情地砸在叶蓦然的肩上,一下比一下重。 “天天说要等你,不肯跟我走,我想着不过是几分钟的事……”叶蓦然嗫嚅着,他看着柳杨近乎疯癫的眼神,明白了她此刻需要的根本不是解释。 就着她暴打自己的姿势,抓着她的两条胳膊环上自己的脖子,仿狠狠拥抱了她一下,“老婆,乖乖去我办公室呆着,我很快就会带天天回来的。” 叶蓦然让一边派人去调美食城的监控,一边抽出了一半的美食城员工,分成了两拨,一拨由楚晋亲自带着将美食城翻个底朝天,另一拨去附近的街上找。考虑到美食城的员工毕竟只是打工的,不可靠,没准儿会趁着出去找天天的机会干自己的私事,于是让留在家里的保镖们集体出动。而后,他又打电话给警局的朋友,将天天的照片传给了他们,让他们调出美食城附近的几条街道的监控画面,找一下有没有他,或者跟他相似的孩子。同时,叶蓦然自己也没闲着,先是在美食城的几个天天爱去的地方找,而后去街上天天喜欢的一个冰淇淋店和蛋糕店,以及一家玩具店找了找。 跟叶蓦然的有条有序相比,惊慌失措的柳杨纯粹是一只无头苍蝇,四处乱撞。叶蓦然让她在他办公室等,她怎么可能坐得住,但她在美食城的以及其附近的乱转悠,根本于事无补。她心急如焚,一个不小心一脚踏空,扭到了脚。钻心的痛让她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脚上那双漂亮的细高跟鞋,平常是让她充满气质的利器,此刻,却成了一个丑陋的累赘,它们在那里,嘲笑着她的无力。柳杨坐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忍不住泪如泉涌。 行色匆匆的人们只是好奇地看一眼坐在地上哭得我见犹怜的少妇,而后继续赶自己的路。好奇心,怜悯心之类的东西,总抵不过沉重地压在肩上的生活重担。随手扶那位楚楚可怜的女子一把,有可能错过准点离开的公交车,导致上班迟到,全勤奖泡汤,被老板骂。如果遇上老板心情不好,被开掉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蝴蝶的翅膀轻轻振动一下,带来的严重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因此,没有人去冒险。 其实也不能怪生活在都市的人冷漠,城市平民已经是在用生命的全部精力努力着,只为自己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有个落脚的地方,有一口饭吃,他们已没有什么精力去在乎别人的生生死死。 这样一想的话,此刻伸到柳杨面前的那只手的主人,要么非富即贵,要么就是个无业游民小混混之类的。 柳杨抬头,婆娑的泪眼看到了一张三年多没见的脸。 “哥――!”忍不住的脱口而出。 “别这么叫我,这个称呼,现在听起来太刺耳。”叶寻冷冷地说,“我刚好路过而已,你那么狼狈,真有些看不下去,要不要起来?” 那样的语气和那样的表情让柳杨生气,她欠这个男人的,为此,她愧疚了这么久,没指望得到他的原谅,只是,对待她的态度能好点吗?那场长达十年的复仇,到底谁失去的多一点还要看怎么算。再说了,既然那么恨她,放她在这里自生自灭就好了,忍着恨意当救世主,很带感吗? “不要!我自己可以的!你走吧!”柳杨用比叶寻更冷的声音说。 男人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是在惊奇我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托大吧?柳杨在心里嗤笑,不管我有没有资格,我都不会对践踏我的自尊,尤其是当面践踏我自尊的人客气。 叶寻愣了不到一秒,收回了手,毫无留恋地离开,自然的就像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他没有再次遇到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他没有在看到她的眼泪的瞬间心就揪了起来,没有听到她说出那么绝强的话,没有看到她眼中的冷漠与讥讽。没有,什么都没有。 直到叶寻的身影消失,柳杨才努力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左脚扭得太厉害,让她不敢着地,只得以金鸡独立的姿势站立着。 打电话给叶蓦然,想问问他有没有找到天天,也想让他来接自己一下,那边却一直不肯接电话。 打了三次还是没人接以后,柳杨终于放弃,她一步一步地挪到了街道旁边栽植银杏树的木质树池旁,坐了下去。 光脚穿球鞋,吃着冰淇淋的少女坐在这里,自得其乐地哼着流行歌,是一种浪漫,自己这样的老女人坐在这里,像什么? 丧家之犬! ------------ 第八十三章 旧债(十一) 第八十三章旧债(十一) “高叔叔你看,那里就有个药店,我们去给妈妈买药好不好?”天天问。 “那家店的药不好,我们坐车去市中心的大药店给妈妈买。”高彗星挤出一个笑脸,而后挡了一辆出租车,将天天塞到后排的座位上,自己也坐了上去。 方白宇哭丧着脸站在车窗外,没有任何动作。小样,这个时候想给我掉链子吗?高彗星砍他一记眼刀,示意他赶快上车。 方白宇的脸拉得更长了,他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打开了车门,磨磨蹭蹭地坐到了前座。 “高哥,这样,不大好吧?搞不好,咱俩都会坐牢的。”方白宇说。 高彗星慌忙看了看出租车司机,还好,那个一副韩流明星打扮的小帅哥听着吵闹的音乐,嚼着口香糖,手指在方向盘上打着节奏,此刻正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前方。他对方白宇那略显诡异的话显然是充耳不闻。也是,作为一个大都市的出租车司机,什么样的怪咖没见过,前些日子网络上不就有一对情侣公然在出租车后座车震,而出租车司机自始至终面不改色,甚至都不曾回一下头的偷拍画面吗?方白宇不过大脑说出的那些话,没准儿根本就被人当玩笑话来听了。 “三位去哪里啊?”小司机问。 “我们……”方白宇回头看高彗星,“高哥你说。” “那个,”高彗星一时语塞,他刚刚只是想着带天天离开美食城,至于去哪里,还真没想过。 “去哪儿?”司机不耐烦了。 “去市中心最大的药店,我们要去给我妈妈买药,她感冒了,再不吃药会死的。”这次开口的是柳天天,高彗星唬他的那些话,他全记住并当真了。 “那就是“天虹医药连锁店”了。””小司机满意地向柳天天点点头,真奇怪,这小孩儿是两个土老帽男人的向导吗?谁家大人那么奇葩,敢让这么小的孩子来给乡下亲戚,而且似乎是大脑不怎么好用的乡下亲戚当向导,也不怕出事。 方白宇又将他那张苦瓜脸转向高彗星。 “有什么关系?人多的地方才好办事。”高彗星小声训斥他。到了站,付了车钱,两人带天天下车。 高彗星敏锐地觉得,空气中,有什么东西不大对劲。他看准了一个地方,拉着天天往那里走。 “高叔叔,错了,药店在那边。”天天指着天虹药店的巨大招牌说。 “闭嘴!”高彗星恶狠狠地说,“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听我的,敢说一个不字我就弄死你。” 柳天天捂住自己的嘴,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 那双几乎跟柳杨一模一样的眼睛看的高彗星心惊胆颤,“瞪什么瞪?再敢瞪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前几天,天天去找叶蓦然的时候,他正在看一部泰国鬼片,虽然叶蓦然及时关掉了电影,天天还是看到了恶鬼将一个女孩子生生挖掉双眼的恐怖画面,他被吓得半夜哭醒,因此,叶蓦然挨了柳杨一顿好骂。高彗星的话又让他想起了那幅他有生以来见到过的最恐怖的画面,忍不住哭了起来。 “闭嘴,不许哭。”高彗星捂住天天的嘴,将他夹在胳膊底下,拼命往那栋只有三层,宛如这个城市脸上的一颗难看的肉痣般的烂尾楼上冲。 “站住!”身后不远的地方,突然窜出来一帮荷枪实弹的警察。 “高哥,有条子。”最近又在温习香港经典黑帮片的方白宇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恭喜老方,在他高哥的带领下,这辈子终于有了以“古惑仔”的身份跟“条子”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倒霉的老方,稀里糊涂成了“绑架犯”的共犯。他原以为会平淡平安地度过的下半生,农妇山泉有点甜的小日子,就在这短短几个小时之后,就距离他几光年远。 ------------ 第八十四章 旧债(十二) 第八十四章旧债(十二) 柳杨打电话给阿甘,那边也不接电话,她拖着扭伤的脚,心急如焚地站了起来,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去哪里。 对面的商业大厦的电子屏幕上本来循环播放着某一国际服装大牌的新款广告,一群高大的白人女模特在那里走来走去,看得人眼晕。突然间,画面切换,一大堆人围着一栋破破烂烂的楼,嘈杂一片,乍一看实在看不出是什么。 镜头拉到三楼站着的三个人身上,画面不是很清晰。 柳杨只是扫一眼就瘫软了下去。 高彗星,方白宇,还有,被他们一人一只胳膊抓着,在空中挣扎的柳天天。 不,不要! 女记者拿着话筒,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 柳杨的耳朵在“嗡嗡作响”,她隐隐听到了一些字眼,“市中心”“五百万”“孩子的父亲答应了条件”“警方在派人尝试进入烂尾楼”。 烂尾楼?市中心的烂尾楼? 柳杨拦住一辆出租车,哆嗦着报出了目的地。 韩流小帅哥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个满脸泪水,失魂落魄的女人。 这位漂亮的大婶,是失恋了吗? 抛弃她的男人,还真是有眼无珠啊! 还好,在这样的时间也没有堵车,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地点,柳杨推开车门就向围着烂尾楼的那堆人的方向冲了过去。 “喂,大婶,车费没给呢?” “好歹把车门给我关上好不好?逃票也逃的有点素质好不好?” 过了两句嘴瘾,小司机开着车一溜烟走开了。 这里不能停车,如果被交警逮住了,即使讨到了车费,也是得不偿失的事。 再说了,对待失恋的人,应该宽容一点的,不是吗? 小司机美滋滋地晃了晃头,自己还真是善心满满的人呢。 柳杨挤进了人群,她看到高彗星见了鬼似的往身后看了一下,而后,突然就放开了抓着天天胳膊的手。 方白宇大吃一惊,刚刚由两个人承受的重量,现在突然转到了他一个人的手上,他来不及做出反应,那孩子,就像小鸟一样,轻飘飘地向地面飘了下去。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柳杨撕心裂肺地叫。 然后,她就看到孩子跌进了一个人的怀抱里。 叶蓦然一直站在那里,但是柳杨刚才没有看见他。 他伸出了双臂,硬生生地接住了从天而降的柳天天。 虽然天天很瘦,但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时产生的冲力也不是苦练了三年跆拳道,肱二头肌发达的叶蓦然所能承受的。 接住了孩子的叶蓦然的脸色瞬间惨变,他直直地向后倒了下去,天天软软地跌落在他的身上。 柳杨撞撞跌跌地赶过去。 “把孩子带走,我没事,你别担心。”倒在地上的人微笑着对她说完这句话后,闭上了双眼,昏了过去。 柳杨抱住大哭着扑到她怀里的天天,阳光那么炫目,晒得她头发昏眼发花,她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了。 “澜衣,小心。”有人扶住了她。 没有好闻的柑橘香味,没有熟悉的温度,不是他,不是她的叶蓦然。 柳杨甩开了扶住她的那双手。 “天天,我们去找爸爸。”她拉着儿子的手,机械般地跟上那个已被放到了担架上的人,冰冷的泪,一滴一滴砸向地面。 叶寻看着那个踉跄离开,灵魂仿佛自身体抽离了的女子。 当年,自己倒下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吗? 何其荣幸,我曾被你这样对待。 可是现在,你是完全看不到我的了吧? ------------ 第八十五章 旧债(十三) 第八十五章旧债(十三) 柳杨的手抖得像风雨中的小树,费了好大的劲,才在家属签字那一栏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是柳杨,不是叶澜衣。 她是虽然已经崩溃,却紧紧牵着孩子的手的母亲,不是那个遇到事情就闹个天翻地覆,要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哄了又哄才肯消气的傲娇女孩。 她是某人的,家属。 “廖医生,怎么办,病人急需输血,可是血库里没有ab型血了。我打电话联系了最近的血库,最快要半个小时才能送到。”匆匆赶来的护士打断了叶寻的伤春悲秋。 “我是,我是o型血,”柳杨拭去脸上的泪,“输我的血好了。” 护士为难地看一眼瘦瘦的,脸色惨白的女子,从她那样的身体里抽出的血,是会当场昏倒的吧? 再一想危在旦夕的病人,不管了,先度过这个难关再说。 护士一咬牙,“好吧,你跟我来。” 柳杨将天天推到阿甘身边,“帮我照顾好他。” “是,夫人!”铁塔般的男人眼中有难得的一丝动容,“对不起,夫人,我不是o型血,不然……” “没事阿甘,我没问题的。”柳杨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妈妈你去哪儿?”刚刚受到了惊吓,到现在还在抽泣的柳天天抓住柳杨的衣角,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成对儿的掉了下来,“爸爸已经死了,你不要再死了好不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害怕!” “爸爸没有死,妈妈也不会死,妈妈只是去看一下爸爸。你在这里等着,妈妈一会儿就回来,好不好?” “不――!我不,妈妈别走,别走。你昨天说的,如果爸爸死了你也跟着他去死的。”天天死死抱住柳杨的一条腿不让她走。 她也能说出那样的话吗?曾经的他说给她听时,她捂上耳朵一脸嫌弃地说,“我不要听,肉麻的让人想吐!”?他还记得她的眼神,不是在撒娇,是真的真,想吐。只是三年时间而已,她怎么就可以自己说出口而不嫌肉麻了呢?叶寻苦笑。果然,真爱无敌,真爱可以改变一切的吗?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急火攻心的柳杨扬起了手,却想到了刚刚,这小小的人儿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怎么忍心再打他? 柳杨颓然地放下了手,眼泪也跟断了线的珠子般掉落。 昨天,叶蓦然那个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孩子还在他们面前,他的手就从她的背后伸进了她的衣服里,一点一点摸索着往她的胸部探。 她一肘捣在了他的肚子上,他痛苦地大叫一声,倒在沙发上呼天抢地,“柳杨,你好狠的心啊,竟然谋杀亲夫!” “装,继续装!”柳杨斜他一眼,“谋杀亲夫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吗?放心,你如果死了,我也不独活,陪你一起去死。” 不过是夫妻间的小小情趣罢了,可是,小小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懂,他就真的以为如果爸爸死了,妈妈也会跟去的。 叶寻本打算置身事外的,叶家的人,原本都亲情观念淡薄。即使是弟弟,在他的眼里,也是个“别人”。别人在那里“你死我也死”的秀恩爱,他当个旁观者就可以了。 可是,尽管再三告诉自己,那个女子,是别人的妻,是别人的母亲,不是他的记忆中那个楚楚可怜,需要他呵护的女孩,但是,他的心还是无法允许他看着他深深爱过的那张脸上有那样凄凄惨惨戚戚的表情,会痛,仍然会因为她的痛而痛。 “你好好照顾孩子,我去,我跟蓦然是一样的血型。”他说。 那女子抬起满脸泪痕的脸,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只为那一眼,值了,叶寻想。 ------------ 第八十六章 旧债(十四) 第八十六章旧债(十四) 叶蓦然的手术持续的时间很长,眼看天都要黑了,柳杨让阿甘将天天送回了家,并托他全权照顾他。 折腾了一下午,又累又饿的天天倒是不排斥这个每天都会出现在他的身边,虽然不笑,却总是温柔对待他的男人,乖乖跟着阿甘回去了。 终于,叶蓦然被推出了手术室,可是他仍旧昏迷着。 被送到特护病房后不久,叶蓦然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看到的是自己的老婆和她的前任并肩站在他床头,这可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画面。 “老婆,你避避嫌,离大哥远一点好不好?”叶蓦然有些吃味地说。 柳杨又好气又好笑,“昏迷了那么久,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的,你呀,让人想对你好点都没办法。真是的,不作死就不会死,知不知道?” 严厉的话语,却是用了最温柔的声音说出的。 “我是病患啊,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哦?柳杨你不爱我。”心都快被那温柔的碎碎念融化掉的某人恃宠而骄。 “好了!别东拉西扯了。饿不饿,想要吃什么?要不要喝水?现在还痛吗?” “哇,那么多问题啊,还真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那就一个一个来吧,不饿,不想喝水,痛。” “哪里痛?要紧吗?”柳杨紧张兮兮地凑近他问。 “要紧,太要紧了,全身都痛,痛得快死了。”某人的浮夸演技又出来了,一张脸努力做出一副苦相,“老婆,你要是能将痛的地方都吻一下的话,肯定就不会痛了,你的吻比什么良药都管用。” 全身都痛?痛的地方都吻一下?那不就是…… 吻遍你全身的每一块肌肤! 还有比这更色(河蟹)情的话吗? 尤其是,当着别人的面就这么毫无顾忌地说出来的时候。 “你这个……”柳杨习惯性地扬起手,看到对方惨白的脸时,又急忙将手放下来。 他的两条胳膊都断了啊! 得得得,今天,她家的男人,小的,大的,个个都碰不得。 叶蓦然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所以……” “嗯?” “我真的没事,别皱着个眉,看得我心里比身上更难受。” “够了吧够了吧,适可而止吧,差不多可以了吧?你们当我死的啊?秀一下就好了,再秀下去我就要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叶寻爆发了。 “你嫉妒,你嫉妒,你嫉妒。”叶蓦然坏笑。 “叶蓦然你别那么幼稚好不好?” “哇,真生气了!那赶快找你未婚妻来,你们两个秀恩爱,恶心一下我和柳杨,找一下心理平衡好不好?她不就在这个医院工作吗?只要你一声令下,用不了五分钟,那位“以夫为纲”的女士一定会飞奔到你身边来拯救你的。” 他是故意的!叶寻看着笑得没有一丝阴霾的叶蓦然,他的弟弟,他了解。 没错,我是故意的!叶蓦然在柳杨的视线转开的瞬间对着自己的哥哥笑得意味深长。 叶寻在美国的疗养院时,跟一直照顾他的护士擦出火花,在他康复出院的时候,正式跟那位女士求婚,并带她来了越北,将她安排进这家医院。 与柳杨有关的事,叶蓦然的记忆是不会出现一丝的偏差的,叶寻跟那位女士求婚的时间,正是他接到柳杨的电话,跟她说出他的叶澜衣已经死了那样的狠话后的第二天。 叶寻前些日子本来就打算结婚的,可是,在他和柳杨回越北那天,在海边的沙滩上躺着的叶寻恰好看到了他们一家的回归,于是,他推迟了他的婚期。 柳杨和天天都没有注意到远远的海滩上落寞的男人,但叶蓦然看到了。 大哥,越北的海岸线那么长,你怎么偏偏就喜欢躺在我家门前进行日光浴? 当时的叶蓦然冷冷地笑了。 对于叶寻订婚的事,叶蓦然一直不打算告诉柳杨,如果可以,这一生他都不会在她面前提起关于他的任何事情,他是柳杨的初恋,呃,虽然是伪初恋,可要说是一点感情都没有,那绝对是骗鬼的话。他为柳杨挡下了子弹,在那一刻,他就在柳杨的心里永久树立了英雄的形象。她的初恋,她的英雄,多么危险的人物,他叶蓦然怎么可能允许他们之间再有任何牵绊?可是,看现在的情形,他必须得让柳杨知道,也得提醒叶寻,他是有婚约在身的人。 “大哥都订婚了?女方在这家医院?一定很漂亮吧?什么时候带来跟我们见见面吧。”柳杨说。 她的眼中,那由衷的开心,那瞬间闪过的如释重负,都刺痛了叶寻的心。 澜衣,你,完全放下我了,可是怎么办,我放不下你。 ------------ 第八十七章 旧债(十五) 第八十七章旧债(十五) “老婆,我要吃苹果,啊――!” “老婆,我要喝水,啊――!” “老婆我要上厕所,你帮我嘛!”附上一个坏笑,成功地看到那人连耳朵带脖子都红了,想要揍他却顾忌着他的伤不敢下手,气得狠狠踹墙,不由得心情大好。 如果伤口不是那么痛的话,两条胳膊都不能动,半残废着窝在医院的日子,真的是一种享受。还有,如果叶寻来的不是那么频繁的话就更好了。叶蓦然想。 叶寻刚醒来那会儿,在电话里对柳杨放狠话时,他是生气的,一则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大哥实在有些“不识好歹”,轻易将柳杨曾经的付出一笔抹杀;二则是心疼柳杨。那是他的女人,怎么可以被人那样对待?即使对方是自己的大哥,那也不行。 现在,当叶寻带着一副对往事选择性失忆的表情,以看望他的名义找机会和柳杨在一起,一口一个“澜衣”,什么事都不让柳杨做,将她伺候成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主”时,叶蓦然觉得,那个图谋不轨的家伙,全身都散发着一种“公公”般欠虐的气质。 上帝啊,不是说植物人清醒过来的几率很小吗?你怎么让这个男人醒过来了呢?让他昏睡吧,一睡不醒,那他愿意付出他的盲肠做交换。 这样的交换条件实在太没有诚意,不知道魔鬼愿不愿意跟叶蓦然签订契约,反正上帝是不愿意的,所以,叶寻现在还是好好的站在那里。 “郑叔电话。”叶寻将电话接通,放到叶蓦然耳朵边上。 郑叔,郑州源,是当年跟着叶赫打天下,成为叶赫的左臂右膀的人。后来进入警界,凭着自身那仿佛为警界而生的敏锐,扎实的工作态度,以及叶赫这个强大的后台,职场之路顺风顺水,连连高升。现在,他已是越北警界他说一别人不敢说二的人物。 叶赫出事后,郑州源曾设法保他,无奈叶赫的纰漏太多,廖长亭廖长宁也不是吃素的,他的一番辛苦,没换来叶赫的自由,只换到了叶赫在里面有个比较舒适的生活。因此,郑州源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叶赫当年的一片苦心栽培,想方设法想要为叶家做点什么。只是,自叶赫倒台后,叶家的千金下落不明,叶蓦然又带着叶寻一走了之,他想要照顾他们成了一件鞭长莫及的事。 这几年,郑州源给了楚晋很多的便宜。 楚晋明着经营私人娱乐会所,私底下其实就是在给越北的有权和有钱人拉皮条,每周还搞什么主题活动,公然叫卖被他选中后调教好的姿色出众的男女。 这些事郑州源的心里明得跟镜似的,但他选择无视。 楚晋明着暗着送来的“孝敬”的东西,他都一一拒绝,不是说他有多清廉,只为图个心里舒服。 楚晋揣摩到他的心理后,也不再去打扰他,只是行事低调了很多,并逐渐将赚来的钱投向别处,以期早日洗白,报答郑要员的一片苦心。 楚晋的乖巧得到郑要员的赞赏,郑楚二人之间的良性循环,受益的是叶蓦然,他只管坐在那里数钱数到手软就好。不光如此,郑要员心情一好,对叶家的事更上心了。这次,他打电话来,不用说,是为了那两个胆大包天的乡巴佬。 叶蓦然有些为难地看着柳杨,在他心里,是恨不得将那两个敢将他的儿子从三楼丢下来的人千刀万剐的,可是,他不得不顾忌柳杨的情感。毕竟那两个人渣之一,是她的前夫,而另一个人渣,曾经追着她“嫂子嫂子”地叫,来她家混饭,跟她借钱,总之,跟她有着很多的联系,是她的熟人。 “没关系,你决定。”看出他的心思,柳杨微笑着用唇型对叶蓦然说。 打蛇就要打七寸,让它永远动弹不得,不然,毒蛇恢复力气,又会来反咬人。这一次她差点失去了儿子,叶蓦然也被害得两条胳膊骨折,下一次会发生什么,她不敢想,也不想去想,就让这段孽缘,在这里结束吧。 高彗星,你若没有将歪脑筋动到我三岁多的儿子身上,我对你还会有些愧疚的。可是,你竟然打了他的主意,他那么小,那么柔软,你怎么忍心,你怎么敢的?如果叶蓦然没有接住,那我儿子刚刚开始的生命,就已经断送在了你的手上。 你欠了我,我也欠了你,我们大家,彼此彼此了。 看到柳杨眼中一闪而过的嗜血表情,叶蓦然了然。 “郑叔,麻烦您,我不想再看到那两个人的脸。” “好的,那谢谢郑叔了,等我出院请您吃饭。” “不是跟您客气,好久没见您了,想您了,一起吃个饭都不行啊郑要员?” “忙你的去吧老家伙,记得有空的时候来医院看看我哦。” ------------ 第八十八章 旧债(十六) 第八十八章旧债(十六) “澜衣,你累了吧?休息一会儿,我来帮你。” 就给自家双臂不能动弹的老公喂个饭而已,怎么可能就累到,再说了,我可不高兴你给我喂。叶蓦然在那里腹诽。 “那,麻烦哥了。”没有看到叶蓦然充满怨念的脸,柳杨站了起来,将饭盒和汤匙递到叶寻的手上,“我去下洗手间。” “喂,谁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我喜欢我老婆喂我,你干嘛插一脚?” “澜衣她累了,我换换她,你怎么就那么不知道照顾人?幼稚鬼就是幼稚鬼,就算活到六十岁,还是那么幼稚。澜衣是你妈妈吗?只知道管她要糖吃,不顾她的死活。” “什么死啊活的?哪有那么严重?你不要上纲上线。还有,她不是叶澜衣,是柳杨,我的老婆,柳杨,懂了吗?”叶蓦然不屑地看一眼叶寻,“你那么会照顾人有个鬼用啊?她还不是甩了你。” 一句话戳中叶寻的痛处,他正要发作,柳杨推开门走了进来,“你们说什么呢?听起来好热闹。” “哦,聊一聊美食,增进一下蓦然的食欲,他的胃口似乎不大好。这个可不行哦弟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何况你还是病人呢。快张口,啊――!”叶寻恶质地笑着,趁着柳杨不注意,将一汤匙很烫的粥狠狠塞进了叶蓦然的嘴里。 叶蓦然被烫得翻了个白眼,本能地一口咽了下去,感觉到自己的胃都快被烫烂了。 “老婆,你过来喂我,这个男人快要杀掉你老公了。”叶蓦然大叫。 “叶蓦然,你就算对我有意见,也不用这样陷害我吧?”叶寻皱着眉摔了汤匙,“你很有钱吗?值得我去杀你吗?再说了,拿你的钱我还怕脏了我的手。” 回归越北后,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从廖长亭手里拿回了叶家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的叶寻财大气粗地说。 弟弟的人通过帮政客和富商拉皮条的方式帮弟弟赚钱,让他对这个本来就嫌弃的弟弟更加嫌弃了。叶蓦然在曾经的叶寻心中是个幼稚鬼,没下限没节操的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有严重精神洁癖和身体洁癖的他对弟弟唯恐避之不及。现在,弟弟在他的心中直接就是一个男老鸨。而且,即使用那么下作的方法,弟弟的财产比起他来说,也是差了太多,这更让叶寻有了站在高处藐视弟弟的资本。 毫无节操的叶家二少爷没有听到自家哥哥话语中对自己手中的皮肉钱的嫌恶,只听到了他嘲笑自己比他穷。 “你是多有钱啊大少爷,那么有钱先把你那辆破车换一换吧,开到街上我都替你臊得慌。”叶蓦然直着嗓子吼。 这算什么?炫富吗?柳杨无语地看着两个大呼小叫的,年龄加到一起超过六十岁的老男人。 “叶蓦然你少说一句。大哥,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两个人相争,自然是要管着自己人一点,就像天天和别人家的孩子打架,她首先会训斥天天一样。 “凭什么我就是少说一句,他就是不要跟我一般见识?”不了解柳杨心态的某人感觉自己受了委屈,“老婆你干嘛向着别人?这让我很受伤,你知不知道?” “谁受伤了?要我来帮忙处理伤口吗?”温柔的女声自门口传来。 突如其来的闯入者让叶家的兄妹三个都将视线移到了她身上。 不同的是,叶寻的视线里有那么一丝尴尬,叶蓦然是被打扰到的那种厌烦,而曾经的叶澜衣,是好奇的。 ------------ 第八十九章 旧债(十七) 第八十九章旧债(十七) 秦姝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她有一个叫“叶澜衣”的情敌。 那个时候,她是美国那所顶级疗养院最出色的护工。院长找到她,告诉她从此以后别的事都不用管,只需要负责好一个特殊病人就好。 闭着眼睛,穿着淡蓝色棉质睡衣安安静静躺在那里的男人,乍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样,呼吸匀称,面色健康。看起来,他是得到了很好的照顾的。 送他来的年轻男子,有着与他有些相似的脸。用生硬的礼貌态度向她交代一些该注意的事项。应该是高高在上惯了的人啊,即使是随便拜托一下人这样的事,做起来也是有着满满的违和感。 临了时,年轻男子给她厚厚一摞有着很梦幻的封面,一看就是迎合小女孩的口味的小说,嘱咐她每天念书给这个叫作叶寻的病人听,只不过,里面所有女主角的名字都要换成澜衣,叶澜依。 念到第五本的时候,秦姝终于发现了玄机,所有的小说,都是关于女主角与自己哥哥的恋爱故事。 要么是和亲哥哥(当然,挑战着人的三观,虐到人胃出血后无良的作者会告诉你,其实两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男主或者女主是抱错了的孩子),要么是和父母收养的“干哥哥”(那些父母没事干嘛老喜欢收养别人家的孩子来玩?),抑或是隔壁邻居家的青梅竹马哥哥,一段又一段狗血又老套的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 “哥,别再让自己受伤了,我会心痛的,你知不知道?”停顿一下,将原书中的既是少见的复姓,又是刁钻难认的生僻字的名字忽略,“澜衣,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这些事我必须去做。原谅我的自私,好吗?但是你一定要记得,我爱你,真的爱你。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你痛一丝一毫。” 呃呃,这样的对白,即使是对于看言情小说长大的秦姝来说,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倒胃口。 看一看安静躺着的人,他俊美的脸上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一点。几乎是用肉眼察觉不到的变化,但女人敏锐的感觉,还是让秦姝捕捉到了那细微的改变。 或许,叶寻会成为这家疗养院首位苏醒的植物人病人,那将是多么开天辟地的事啊。对于她的职业生涯来说,也将画上最明艳动人的一笔。 从那天开始,秦姝是用享受的态度来对待每天的朗读时间的。 两个人的安静的房间,只用了黑白灰三种颜色,因为有了那些遍布房间的大盆小盆,开着各色漂亮的花的绿色植物,一点都不显得单调。 “哥,该起床了,今天载我去海边玩,好不好?”对着那张脸读出这样的话时,秦姝突然就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这哪是在朗读啊,根本是在演室内剧,可惜的是,她的男主角,说不了话,动不了。 “哥,赶快醒来嘛,你让我等的好辛苦。”脱离剧本,秦姝说出了这样的话,尾音拖长,带了撒娇的意味。话一出口,她怔了一下,而后又笑了,自己这是,入戏太深吗?或者是,寂寞的太久了,竟对着一个除了名字一无所知,连他的声音是什么样都不知道的人上演这样的戏码。 是该找个男朋友了吗?可是,远离市区的疗养院,让她根本没机会去认识同龄的男生。 轮到她休息时,她也会开车去市上玩,可是,又不是什么第一眼就能将人迷倒的美女,被搭讪,艳遇,从而开始一段恋情这样的事,距离她实在太遥远。 每天都能见到的男同事中,偶有人表达对她的兴趣,她却懒得搭理。 这里,百分之九十都是白种人,每每让她生出非我族类的感觉。 当年,她着了魔一样地想要来美国。 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来到她梦中的“桃花源”,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却开始想念家乡,那个她从小长大的,冬天能冻掉人的耳朵,夏天跟个火炉一样热的城市。 她人在那里的时候,日日嫌弃着,如今,那个城市却总是入她的梦来。 对家乡的思念,让秦姝渐渐开始排斥这里的一切,没有任何美感的语言,白种人过于宽大的骨架,男孩子们长着雀斑的脸…… 躺在那里的黄皮肤黑头发的叶寻,即使不能够说话,也让她找到了一丝,家的味道,因此,她越来越喜欢跟这个男人呆在一起。 ------------ 第九十章 旧债(十八) 第九十章旧债(十八) “哥,我来了,你昨晚睡的好吗?”秦姝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微笑着走向安静躺在那里的叶寻。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刚刚上完夜班的小妻子,正走向自己赖床的爱人。这感觉,让身在异国他乡的她感到温暖,所以她决定放任这种情感的发展。 一开始,只是对那个沉睡中的人道早安,说晚安而已,后来,就开始对着他说自己的心事,想家的痛苦,工作中受到的排挤,年幼时的趣事,青春期的躁动,暗恋过的芝兰玉树般的男子,可惜,是个有妇之夫。 能够用母语说话的感觉真好,叶寻是多么好的倾听者啊,永远不会打断她,不会觉得她烦。 一次,说到高兴的事,她在那里开怀大笑,惊动了隔壁的同事。 鼻子红红,有着一头淡亚麻色头发的男孩子推开了门,看精神病患者一样看着她,“秦,你没事吧?怎么能跟一个活死人聊得这么开心?你需要一位心理医生或者男朋友,不介意的话,考虑一下我吧,这两个职位我都有足够的能力胜任。” “活死人”三个字深深地刺激了秦姝,她看一眼安静躺着,眉目如雕刻般的英俊男子。他是那么美好,怎么能被这头自负的白种猪这样侮辱。 “闭嘴,滚出去,再多说一句我的病人的坏话,我就去院长那里投诉你。”一向温和的她发了火。 男孩耸耸肩,摊了摊手,撇撇嘴,无所谓地走开了。 那天早晨,叶寻醒来的时候,秦姝还没有到。当她一如既往地将外套挂在衣帽架上,穿上便鞋轻巧地走进卧室的时候,看到的,是站在打开的窗边安静吹风的男子的背影,他的身上,是她熟悉的淡蓝色棉质睡衣。 秦姝手中新买的一摞言情小说掉在了地上。 听到声音,男子回头,谭水般幽深的双眸看定她。几不可闻地叹气,而后慢慢走过来,在她的面前蹲了下去,一本一本地捡起了那些书,码得整整齐齐,交到了她的手中。 他仰头看她,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所以,不是我在做梦,真的有个女孩每天在我身边叫我“哥”,跟我控诉她生活中的所有不如意的事?” 植物人其实可以听到?植物人也有记忆?植物人也有感觉?这可不符合秦姝的专业告诉她的知识,那么,自己哭泣时枕在他的肩头,握着他的手撒娇……一切一切的事,他竟然都是知道的吧? 秦姝红了脸,手和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你,你醒了,我,我去帮你找大夫,让他们给你做个全面检查。”这样说着,秦姝落荒而逃。 检查的结果,叶寻的一切都很正常,只需要悉心调养一段时间,即可出院。医院领导给秦姝加了薪水升了职,她负责叶寻到出院,即可去新的岗位工作。 离别突然到来,让秦姝猝不及防。叶寻醒来了,他的女主角,该来看他了吧?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被人那样惦记着,却在三年里没有露过一次面,叶寻醒来后也没有联络她。他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奇怪? 秦姝不知道的是,叶寻醒来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叶澜衣,但是,她的号码是空号,于是,他又打给了父亲,也是空号,他隐隐觉得不对,只好打给叶蓦然,接电话的人却是楚晋。当年,叶二少离开的时候,将一切都扔给了楚晋,包括原本属于他的手机号。 醒来后担心着他的爱人的安危的叶大少,很快就从楚晋的口中知道了,原来他爱着的,差点为她而死的,是一只披着漂亮又柔软的羊毛的小白眼狼,他所受到的冲击可想而知。 秦姝整天提心吊胆的,等待着那个叫“叶澜依”的神秘女子的出现,而叶寻,即使是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是一副昏昏沉沉,生无可恋的样子。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叶蓦然的到来才打破了这样的僵局。 弟兄两人在海滩上不知道说了什么,叶蓦然气冲冲地离开,叶寻带着一身让人无法忽视的低气压回来。 秦姝有些战战兢兢的,这个男人,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当他生气时,更是笼罩着一种杀气。 “秦小姐,我打算回越北了。”他说。 秦姝勉强做出来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我感觉你在这里呆的一点都不开心,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回国呢?我可以帮你找工作。” 这是个,什么意思?秦姝瞪大了眼,单纯的邀请游子归国?还是? “对,我是在跟你求婚。”叶寻继续说,“你愿意吗?” 想象中的求婚场面应该是,大捧的红玫瑰,钻戒,单膝跪着虔诚望向她的男人,我愿意,热吻,周围的亲朋好友的鼓掌欢呼。 现实就是,这个没有什么表情的男人温和地说出这样简单的话语。 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如此巨大,可秦姝仍然感觉到甜蜜,她羞涩一笑,点了点头。 ------------ 第九十一章 旧债(十九) 第九十一章旧债(十九) 回到越北后,叶寻将秦姝安顿在廖家的医院里,现在,廖长亭已经不管医院的事了,主事的是廖家的一位远亲廖辛。 廖辛跟叶寻是大学时候的上下铺,关系很好。叶赫倒台,廖长亭上位,明眼人都会看出是怎么回事,一定会对叶寻有所忌讳,但廖宁属于那种表面文质彬彬,内里一股江湖气,水浒好汉一般的人物。 兄弟有难,应当两肋插刀,全力以赴,何况兄弟只是向他提了个这么小小的要求而已,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廖辛的大大咧咧与豪气干云成了叶寻算计廖长亭的一个很好的突破口,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既从廖长亭的手里夺来了股份,又让他和廖辛的友情更上一层楼的。 叶寻有的是高智商和缜密的心思,这一生,除了被他心爱的女人摆了一道,从来只有他算计别人,而没有别人算计他的份。 拿到股份的那天,叶寻的脸上,是秦姝少见的兴奋,他勾起她的小指,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得让人想要死在那片温柔里。所以,对男人来说,事业永远是第一位的吧?当他春风得意时,才有去宠溺他的女人的心思。 偶像剧的男一号为什么都是土豪,没有屌丝,不是编剧们拜金,实在是,为衣食住行奔波的屌丝,已被生活折磨得精疲力尽,哪有精力再去浪漫?当然,也没有钱去浪漫。 秦姝没有什么亲人,叶寻只有一个在高墙内的父亲,因此,他们自己选定了婚期。 拍完婚纱照的第二天,叶寻照例一早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虽然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但秦姝感觉到了他的痛苦与挣扎。 他不说,她也不敢去问,越了解这个男人,她越感到他是一片海,深不可测,让人望而生畏。但是,又吸引着人靠近,欲罢不能。 睡觉的时候,叶寻告诉秦姝,最近有很重要的事处理,婚礼需要推迟一段时间。 秦姝的心如同被针扎了一下,尖锐的痛着,但她还是挤出了一个笑脸,“没事,等你忙完再说。” 这一忙,就是几个月,叶寻闭口不提结婚的事,也不再碰她,总是借口要处理公事,整晚都呆在书房里。 秦姝看着紧闭的书房门,咬着下唇,无声无息地哭泣。 伤心过后,她打起精神开始跟踪叶寻,却没发现他去任何值得怀疑的场合,没见过他跟什么特定的女人有过密的关系。 叶寻的弟弟叶蓦然为救儿子双臂骨折时,他恨不得搬过去住在医院里照顾他。 一开始,秦姝被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感动,然后,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莫非叶寻有“恋弟癖”?否则怎么能为了照顾弟弟,连最正常的公事都不去处理?可是,叶寻和他弟弟相处的方式她见过,在美国的那次,他们在海滩上谈话,她其实一直在远处看着。 秦姝自己也不清楚,当时跑去偷窥的理由是什么,但黑着脸互相吼的兄弟两个,可一点都没有给她“兄友弟恭”的感觉。难道是,作为女人的她不懂男人之间的情感的表达方式? 对了,他们当时将手机抢来抢去,一会儿这个说两句,一会儿那个说两句。同时打电话给一个人?那电话那头的人是谁啊? 秦姝慢慢接近刚刚叶寻进去的病房,心跳如鼓。 叶蓦然就在她所在的医院里住着,叶寻都没有主动带她去见他,他们可是快要结婚的人了啊! 到底,在你眼里的我是什么? 到底,你藏了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两个男人的声音,叶寻,叶蓦然,还有个女声,那就是叶蓦然的老婆了。 “蓦然你少说一句,哥,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女声说。 那一声百转千回的哥,如平地一声惊雷,炸得秦姝的思维灰飞烟灭。 不过是大伯子而已,有必要叫的那么动听吗?矫情! 一会儿,那女子出来,秦姝急忙躲了起来,只是看到个背影而已,但已经可以想象到,一定是个“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绝色尤物。 待女子走开,秦姝继续偷听。 原来,叶蓦然的老婆的名字叫柳杨,原来柳杨就是叶澜衣,原来,叶澜衣曾经抛弃了叶寻。 在秦姝的嘴里,做了无数部狗血言情小说的女主角的人,此刻就在这里,是时候,去见一见了。即使叶寻要她死,她也得死个瞑目,不是吗? 待那女子进了病房,秦姝选择了个合适的时间点,整理好表情,微笑着推开了门。 ------------ 第九十二章 旧债(二十) 第九十二章旧债(二十) “秦姝过来了?今天不忙吗?”叶寻脸上的那一丝尴尬早就不见了踪影,他温和地问她,像是在问一个熟人,而不是即将要成为他的新娘的爱人。 “那么,这就是大哥的那位神秘未婚妻了?”叶蓦然不正经地向秦姝抛了个媚眼,“美女,你是在这里上班吗?我在这里住院呢,真是缘分啊缘分。可你为什么不珍惜我们之间的这份妙不可言的缘呢?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看我,让我好失落。” 叶蓦然越说越离谱,柳杨听不下去。 敢当着老娘的面出轨,找死啊! 一把掐上叶蓦然的脖子,收紧,因为太为躺在床上的“无臂”男人劳神费力而好久没剪的指甲,深深嵌入了他的肉里。 “我错了,老婆,求放过。”叶蓦然杀猪般地叫。 动怒的河东狮只有醋意,没有体会到叶蓦然话里的深意,但其他三个人都心照不宣。 “你个有妇之夫,将你老婆藏起来是什么意思?假装单身图谋不轨啊?柳杨呐,你要小心这个小人,不要被他骗了。”被掐的龇牙咧嘴的叶蓦然不忘给自家大哥一个鄙视的眼神,叶寻也正在看着他,眼里清清楚楚地写着“贱(好吧河蟹)人”两个字。 “就贱了怎么了?就贱了怎么了?我在保卫我的婚姻,贱死也是值得的。你个想挖人墙角的小三,难道你不贱?”叶蓦然回赠给叶寻一个更加鄙视的眼神。 “弄死你!” “有种现在就来啊,你弄死我,我老婆也会弄死你的。”有老婆的男人是块宝啊是块宝,叶蓦然得瑟。 叶家兄弟两人的眼中发出强烈的电波,在空气中死命地较量着。 到现在,叶寻不得不承认,失去的,永远不会再回来。 如果他刚醒来那会儿能够放下仇恨,直接去春夏镇找柳杨的话……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和叶蓦然在一起吧?那么,他是不是还是有机会的?因为那可怜的自尊心,他错过了他们之间唯一的一次可能在一起的机会。 现在,在那个看着他的双眸里平静无波,恭敬地叫他“大哥”,整天都赖在叶蓦然身边的人的面前,即使自己将秦姝藏起来,即使自己恨不得将心挖出来给她,又有什么用呢?一瞬间,有深深的愧疚感涌上叶寻的心头。他看一眼陪伴了他三年,在他向她求婚时涨红了脸,眼睛晶亮如星,原本平凡的五官突然散发出美得不可方物的光芒的女子。对不起,这段时间,辜负了你。 秦姝有些愣神地看着甜蜜打闹的小夫妻,柳杨,叶澜衣,能被叶家兄弟两人都捧在掌心的女子,果然是眉目如画的啊!过分白皙的肌肤和看透世事后淡然如水的眼神,又让她的美有了几分仙气,将她和她们这些俗世红尘中摸爬滚打的女子区别开来。哪个男人见到“神仙姐姐”不心动啊?即使是身为女子的她,看着那样白衣飘飘的人儿,也觉得赏心悦目呢。 两个打闹中的人浑然忘我,顾不上搭理其他人。 叶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秦姝苦涩一笑,自己压抑着狂跳的心,做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想要来跟情敌过招,人家却根本就没时间没心思搭理自己,而那个男人,她看一眼若有所思的叶寻,是在追忆他和她的似水流年?还是在那里吃干醋?她无从得知。 这根本,就不是她这个外人该来的地方。 ------------ 第九十三章 旧债(二十一) 第九十三章旧债(二十一) “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用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秦姝低头往外走。 关上门,手还在门把上,门就被人大力从里面拉开,带得她一个趔趄。 下一秒,跌入一个有着熟悉的气息,却从来没有属于过她的怀抱里。 抬头,看着那人带着歉疚的目光,委屈的泪,猝不及防地涌了上来。 叶寻叹息着,带上了门。 “对,对不起。”秦姝推开叶寻,胡乱地用手抹着眼泪,说着词不达意的话。 “丫头,你没有什么可对不起的,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叶寻抚摸着秦姝又细又软的发丝,据说,有着这样的头发的人,都是善良和内心柔软的,“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一切已经过去了,原谅我,好吗?” 秦姝看着男人认真的眼神,拼命点头,肆虐的泪水在她的脸上划下长长的泪痕,是委屈的,也是喜悦的。 终于,你决定要放弃她了吗?真好!我会用我的一生,来赢得你的心。 叶寻将她拉过来,拥进怀里,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不哭了!我们不哭了!” 病房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而后,是明显从门后传来的窃窃私语声。 “唉,抱了,抱了。”柳杨的声音。 “赶快亲上去啊,还等什么?”叶蓦然急得跳脚的声音。 “那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来个现场直播。” “不行,大庭广众的有伤风化。” “风化是什么?可以吃吗?偷拍了放到网上,一会儿赚几十万的点击,人气不要太旺哦。”“点击率啊人气啊什么的都是浮云,不如直接去跟大哥讹钱。” “对哦,拿到钱我们一家去马尔代夫旅游。” 那两人越说越high,再不阻止,谁知道还会说出什么让人跌破眼镜的话。 叶寻黑着脸推开了被拉开一条小缝的门,“啪”的一声,弯着腰看得正起劲的叶蓦然的额头狠狠被门撞到。 被撞疼的人这一次不敢大呼小叫,粲然一笑,“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两位继续,两位继续,我来帮你们关门。” 殷勤地用脚关上门,冲柳杨挤了挤眼,“老大看来是找到真爱了,你以后看到他的时候不用内疚了。我们的好日子刚刚开始,一起好好过吧,瓜婆娘。” 前面的话带来的感动被一个称呼轻易瓦解,柳杨翻了个白眼,所以,没事看什么《杀生》啊。 看完后对导演要表达的东西一头雾水,却清清楚楚记住了黄渤的那些彪悍的四川话,还四处乱用。 整天对着楚晋“老(平声)子,老(平声)子”的自称,惹得那忠心耿耿的楚先生都变了脸,现在,这又来招惹她了。 二货一个! 或许是愧疚感在作祟,或许,是想快刀斩乱麻,迅速与往事决裂,三天后,叶寻就举行了婚礼。 叶蓦然盛装出席,连袖扣都用的是成人式时父亲送他的价值连城的古董。 “瞧你那骚包样,又不是你的婚礼,打扮那么隆重做什么?钓个有龙阳之好的老男人当干爹啊?”柳杨损他。 “老婆,这你就不懂了。大哥结婚可比我自己结婚的意义重大多了。从此,再没人会借着亲情和救命恩人的名义,明目张胆地来我老婆身边献殷勤了。他有那么多的筹码,害我每天都担心你被他赢走了呢。旧债已全部了结,从此,你的生活中只会有我,你所有的记忆中,只会是我。再没有人比我更有筹码了。” “筹码筹码,筹码你个大头鬼,说的老娘好像是一笔货物似的。”有些人就是这样,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嘴上却绝不服软。还好,面前的这个男人,比她自己更了解她。 叶蓦然嘟起嘴给她一个飞吻,因为胳膊不能动,用膝盖轻轻顶了她的屁股一下,亲昵地说,“好了别傲娇了,走吧――!” ------------ 第九十四章 旧债已完 第九十四章旧债已完 柳杨没有穿叶蓦然专门为她定做的礼服,也没有戴那套过于奢华的镶满钻石的铂金首饰,更拒绝去叶蓦然帮她预约好的美发沙龙做头发。 叶蓦然一脸的不高兴却又不敢发作。 等到柳杨穿了一件中规中矩的粉色礼服,戴了他们少年时,一起过第一个新年的时候,他用自己的所有零花钱买给她的玉石耳钉和项链出来时,叶蓦然又喜上眉梢了。 “我以为你早扔了呢,原来还留着啊。那个时候你不是很讨厌我吗?我送你的东西不是应该扔了才对吗?怎么会保留下来?难道,其实你那时候并不讨厌我,而是在暗恋我?” 柳杨嫌弃地瞪他一眼,一副“你够了”的表情。 叶蓦然住嘴,但还是忍不住乐颠颠地意(河蟹)淫了一下。 穿了一身正装,带了个可爱领结的天天是要将人萌哭的节奏,他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看一下爸爸,又看一下妈妈,“看起来像王子和美丽的灰姑娘,可以演《继承者们》的续集了。” “说的好,儿子。”叶蓦然冲天天竖起大拇指,“不过,我觉得你妈妈比那个女主角漂亮多了。” “那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天天小朋友表示不认同自家老爹的品位。 “叶天天(是了,现在是叶天天),你这是在诋毁我吗?别忘了我是素颜啊素颜,那个女主角还不知道在脸上糊了多少层东西呢。” “有些人化了妆比不化妆要难看。” “臭小子,你以前胆量这么跟老娘说话。有爹了不起啊,有爹就可以跟老娘对着干啊?就你爹现在那个三级残废样,老娘分分钟放翻你们两个。” 天天和叶蓦然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暴力!” “粗俗!” “嗓门太大。” “张口闭口就是”老娘“。“ …… “都给我闭嘴!”一声狮子吼,天下太平。 一路吵吵闹闹着,来到了越北郊外的海边,那里停着一艘豪华游艇,叶寻的婚礼就在那里举行。 满船的香槟玫瑰,让柳杨不想乱想都难。 那年,艳阳高照的巴黎,那人宠溺的眼,温暖的怀抱,满室萦绕着的香槟玫瑰的香。 “小家伙,知道香槟玫瑰的花语吗?是“我只中意你”。以后,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送你九百九十九朵香槟玫瑰,我们在一起,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好吗?” 她低头躲避他的吻,“你刚刚又偷着抽烟了?别碰我,臭死了!” “九百九十九?长长久久?土豪大叔,你还能够再土一点再老气横秋一点吗?”她躲避着他深情的双眸,用吐槽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他的好,她不配,因为她的心没法到他那里。 还好,他终于遇到了命中注定的女子。 叶蓦然说的对,她再也不必在他面前有愧疚感,甚至刻意去讨好他了。 旧债已完结。 再见,叶寻! 婚礼正式开始,叶寻的大脑一片空白,木偶般按照婚礼主持人的话移动着。 秦姝的脸,一会儿变成了那女子让阳光失色的笑容,一会儿又复原。 “yes,ido!”,机械般说出这样的话,跟多年前叶蓦然举行婚礼时一样,叶寻也忍不住看了观礼席一眼。 那个女子,一手挽着自己老公,一手挽着自己的儿子。带着充满祝福的笑容正在看他,她脸上的祝福绝对是真心的。 叶寻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有些祝福是利刃,剐向不设防的心,鲜血淋漓,痛不可言。 那年的今天,他送她九百九十九朵香槟玫瑰,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却不曾想,没有一生一世,只有那唯一的一次。 今天,他在充满香槟玫瑰香味的豪华游艇上,最后一次,缅怀这一生唯一的一次爱恋,迎接属于他的,俗世烟火。 叶寻低头亲吻新娘,抹去那个温和的女子眼角欣喜的泪,心渐渐柔软。 这个女人,他没法给她爱情,但他会给她温柔,给她尊重,给她最好的生活。因为她对他全身心的爱,值得被这样对待。他很确定,他们将会相伴终老,有她在,他的人生,将不会那么寂寞。 九月七号,星期六,天晴。 再见,澜衣! 再见,我的爱! ------------ 第九十五章 老猫也要发虎 第九十五章老猫也要发虎 回去的路上,天天乖乖坐在副驾驶座上,绑着安全带,嘴里叽叽喳喳个没完。 “爸爸,伯伯为什么要娶那么丑的一个女人?大家都说她根本配不上伯伯。” 视觉动物叶蓦然也不是很理解这件事,许多年前,当他那颗少男的春心刚刚萌动时,他的身边,是一个一笑倾城的叶澜衣。 初恋受挫,他开始放纵,膏药一般贴到他身上来的,虽不至于个个绝色,可也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当他第一次见到哥哥的新娘时,嘴里虽然叫着“美女”,心里,是失望的。那个女子,太过普通,平凡的五官,没有看头的身材,唯一可取的,就是还算温柔吧。跟柳杨同处一室,她整个人被衬托得更加灰暗,叶蓦然的眼光都懒得再去落在她身上。叶寻娶了她,叶蓦然是开心的,可是,关于为什么是她而不是别人这个问题,他一直也觉得奇怪,明明叶寻可以有别的,更好的选择的。 在叶寻昏睡的那三年,叶蓦然很少去美国看他,一则他自己的烦心事一大堆,二则,对这个情敌,他的心里,是耿耿于怀的。他求而不得的女人,情敌先生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跟她谈了那么久的恋爱。 美国疗养院的那个豪华公寓里,三年时间,每一天都发生的温馨故事,除了当事人,没有任何人知道。 每一段看似不符合常规的私密关系,总有些外人不知道的故事在里面。 当局者清,旁观者迷。 “爸爸爸爸,快回答我的问题。” “呃,那个,天天啊,不能以貌取人知不知道?虽然伯伯的新娘不漂亮,可是她,呃,她人好,伯伯爱她,所以才娶她的。”叶蓦然磕磕巴巴地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他是一个父亲,他得给孩子灌输正确的观念。 以柳杨的个性,他的话音一落,她就应该用最尖酸刻薄的话嘲笑他一通,“头上长疮,脚底流脓的家伙,竟然在当卫生检查员,哪有一点说服力啊!”他已经准备好迎接这样的话的打击了。 这个女人,对他越来越不客气,最近,更是以讽刺挖苦,糟践他的自尊心为乐。有时候,被戳中雷区的他恼羞成怒想要发作,可看到她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又忍不住自己也乐了起来。只要她开心,被损又有什么呢? 半天不见动静,叶蓦然有些不习惯。 自己真是天生的贱精啊!叶蓦然感叹着,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后座,那人用手支着脑袋,一脸落寞地看向窗外,显然根本没有注意他和天天的对话。 这什么女人啊?放着这么好的老公和儿子不管不顾,在那里想什么呢?难道是因为旧爱结婚了,她很失落?她不会像当年的他一样,现在就想跑去叶寻的家里,强了他吧? 叶蓦然越想越郁闷。他干咳,长吁短叹,怪叫,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 “爸,你怎么了?刚刚吃坏肚子了想要上大号?”天天问。 “没有啦!”叶蓦然一脸的便秘表情,愁眉苦脸地看一眼后座,那人还是保持着“思想者”的姿态。 老猫不发虎,你当我是病危啊! 叶蓦然突然就火了,他狠狠刹住了车,陷入在沉思里的柳杨猝不及防,头狠狠撞到了前排的座椅上。 ------------ 第九十六章 叶家有只红太狼 第九十六章叶家有只红太狼 “叶蓦然你找死啊!”柳杨摸着被撞痛的额头,气急败坏地给了驾驶座上的始作俑者几记粉拳。 “我们开回去好了!”该愧疚的人此刻却拉着一张脸,跟柳杨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回去?去哪儿?”柳杨莫名其妙。 “去大哥举行婚礼的地方啊,他们今晚不是要留在那里吗?赶快趁他们洞房前,将你的初恋抢过来吧,这是你最好的机会了。当然,你别指望我会帮你,我没那么大度。” 这是什么?赤果果的吃醋的菲林?从来只有我吃你那些莺莺燕燕的醋的份儿,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啊叶蓦然。 柳杨憋笑到几乎内伤,但仍然做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思考状,“我的初恋?我的初恋难道不是小学三年级时坐我旁边的那个小帅哥吗?他曾经请我吃了一颗两毛钱的巧克力,那是我这一生吃过的最好吃的巧克力,从此我就芳心暗许,心里眼里只有他,等待着长大以后做他的新娘。无奈造化弄人,等我终于到了可以结婚的年龄,四处探听都没有他的消息,我以为,我们就这样失之交臂。却不想,有一天我打开ie浏览器,铺天盖地都是遗世而独立的他,呃,和他的男朋友的各种亲密照。他们火了,我的心也碎了,这么多年,我终于觉悟,搅基才是王道,bg的世界没有真爱……” “什么乱七八糟的,给我闭嘴!”叶蓦然吼,他的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行行行,我闭嘴,你快开车,回去我要做杨桃炖蛋吃,还有谁要吃,报名。” “我我我!”天天赶紧举手。 “还有我!”叶蓦然抿着嘴笑,举起了左手。 “哟,这谁家的小媳妇儿啊笑得这么娇羞?过来,给大爷调戏一下。 “瓜婆娘你别带坏天天。” “到底是谁在带坏我的萌儿子啊?” “你!” “你!” 又来了!天天翻个白眼,这样幼稚的对话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自己还是闭上眼睛睡一会儿的好。 …… 吃过晚饭,天天看动画片去了,柳杨端了杯白开水,站在窗户前,看着远处起起伏伏的海面。 叶蓦然自身后拥住了她,将脑袋搭在她的肩上,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老婆。” “怎么了?”柳杨抓了抓他的头发,明知故问道。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叶蓦然怎么了,但是,她就是想要他说出来。他们之间,很需要这样的面对面,没有任何别的人在场的交流。以弥补那些漫长的,虽然是在一起,但他在追,她在逃,基本没有交集的日子带来的空白;还有那些天各一方的日子,彼此都不清楚的,成长与蜕变。 “你看起来很不开心。” “我,有吗?明明不开心的人是你好不好?我都使出浑身解数哄你了,你还这么不给面子,叶蓦然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是看到你不开心才不开心的。今天参加完婚礼,坐在车上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啊,我都结了两次婚了,为什么就没有过一次像样的婚礼?某些人当年的婚礼,排场可是大得很呐!今天大哥的婚礼的排场也不小。你们俩都风光过了,凭什么我一个人这么凄惨?拜托,我也是女人好不好?我也想穿着最漂亮的白色婚纱,在一大票人女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戴上价值连城的戒指,说出“yes,ido”的好不好?” “老婆,你确定你喜欢那样?”叶蓦然有些疑惑,“说真的,虽然你的形象就是标准的古典淑女,但你的内心住着一个女汉子,所以,我觉得那不是你的style。” “你说我是什么?汉子?”柳杨揪住叶蓦然的衣领,两条眉毛都竖了起来,“我告诉你,自从升入中学的第一天,老娘将一个叫我“山东大汉”的小白脸揍哭以后,就没有人敢当着老娘的面说老娘雄性化了。你倒好,直接说我是汉子,你是觉得这世界太无聊,想要投胎再生一次是不是?” “没有啊,老婆,我觉得这世界挺好的,有这么漂亮的老婆,有那么萌的儿子在我身边,我真的真的,好想再活五百年啊。” “变着法儿开始讨好我了是吗?晚了!” “老婆,不要啊,救命啊,天天救我,叶天天――!” 与此同时,客厅里,电视的声音开的很大。 “老婆,不要啊!”没有抓到羊的灰太狼被红太狼的平底锅打到了天上,变成了一颗闪亮的星,“我一定会回来的!” “啊哈哈哈――!”天天小朋友笑得前仰后合,这只倒霉的狼,真的好好笑哦! 真是遗憾,他错过了现实版的“灰太狼与红太狼”,所以,孩子们呐,远离电视电脑手机ipad,看一看你周围的世界吧,没准儿,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的。 ------------ 第九十七章 害羞了 第九十七章害羞了 在柳杨的眼中,一个完整的婚礼包括:一、耗时耗力的,包括各种主题的婚纱照的拍摄(当然不是她曾和高彗星拍过的,在脸上随便擦点粉,套上一件影楼出租的脏兮兮的礼服,摆个僵硬的姿势凑合照上一张的那种);二、定做的婚纱,精致的婚戒,神父,誓词,发自肺腑的一句”我愿意”;三、甜蜜的蜜月旅行。 “呃,老婆,你是那么飘飘欲仙的人,为什么对于婚礼,竟也是这么俗气的想法?”叶蓦然表示无法理解。 柳杨表示,她只听到了叶蓦然说她“俗气”,于是,开打! 过了几天,在柳杨觉得,如果想要有那样的婚礼,除非是梦中,或者离婚再婚,否则这一生都没有机会的时候,叶蓦然终于策划好了一切。 那天,叶蓦然早晨送孩子上学后,又开车折了回来。 “今天不用去上班啊?你不是说新开的店要每天都盯着吗?” “有楚晋在呢。” “我要是楚晋,早就辞职不干自己去当老板了,他又不是没有那个能力,干嘛要为你这么个人卖命?”柳杨不屑地白他一眼。 叶蓦然搭上柳杨的肩,“亲爱的这你就不懂了,楚晋那么爱我,怎么舍得丢下我呢?” “你少恶心人了。” “喂,你不是成天yy这个男歌星跟那个男钢琴家有一腿,这个男演员跟那个男运动员有一腿的吗?我顺着你说,怎么你反倒不喜欢了。” “拜托,我要yy肯定也yy的是美型的好不好?两个美男站一块儿那是“有爱”,就你和楚晋,就算你俩脱光了抱一块儿,那也不能让人有任何yy的欲(河蟹)望,只觉得猥琐。” “你老公长得有那么不堪吗?”叶蓦然愤怒了。 柳杨仔仔细细看了看他的脸,“你别说,越看越是那么的“不堪”。” “喂……” “别喂了,逗你的,你到底这个时间来家里干吗?”柳杨抱起胳膊问。 “哦,对了,被你一气,我连正事都忘记了。赶快收拾一下,我们去海边,婚纱店的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婚纱店?”柳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不想拍婚纱照了?”叶蓦然愕然,“前几天你才说你想拍的,我都联系好了,你难道想变卦?女人心海底针啊!这可让我如何是好,难道我真要找楚晋跟我一起去拍婚纱照,将搅基进行到底?”叶蓦然捶胸顿足。 “行了,别贫了!”柳杨给了他一巴掌,微笑如三春的暖阳,“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快一点儿啊!对了,你早餐吃过了吗?时间估计会比较长。” “吃过啦!”柳杨没有回头,懒洋洋地说。 这个男人,比管家婆还唠叨。 虽然只有几分钟的路程,叶蓦然还是开了房车。 “土豪,你要不要这么显摆?做人要低调,懂不懂啊?” “傻瓜,难道你想在那么多人面前换衣服啊?” “哦,这样啊!“柳杨恍然大悟,“怎么我就没想到呢?” “以后,你什么都不用想到,都交给我好了。“ “干嘛对我那么好?“说不感动,那是假的,虽然语气很不好,是个存心找茬的感觉,但是,眼角眉梢的笑意,是掩饰不了的。 “因为我想对你好啊,还有更重要的就是……“ “快说,关键时刻别卡壳。“ “将你宠成个生活白痴,你就永远离不开我了。如果我死在你前面,没准儿你会自杀殉情呢,因为没有我,你实在无法生活下去。“ “你这个狠心短命的家伙!“柳杨经典的”九阴白骨爪“重现江湖,”难道你死的时候不应该说“为了我,请你好好活下去“这样的话吗?为什么你死就要我也死,你见不得我好是不是?“ 应该很痛的吧?可是这一次,叶蓦然既不躲也不喊疼,他的眼中,是一片深沉的海。 “澜衣!“他说。 他又叫她澜衣了。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活在这乱糟糟的人间。这一次,如果我没有找到你,或者,遇到麻烦的时候你没有第一时间来找我,天知道……“叶蓦然顿了顿,”我找到威胁你妈妈的那个男人时,他已经调查清楚了你的一切,就准备去见你了。他的身上,有迷药,有枪,还有,摄像机。“ 差一点,自己就成了新的“门事件“的女主角,或者,更惨的是,她一觉醒来,就已经是某个欢场任人屠宰的羔羊了。 柳杨打了个冷颤。 “还有那个高彗星,他竟然敢……“叶蓦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不愿再进行这个话题。 车子向着海边一路驶去,车里安静得让人觉得连呼吸都受到了压制。 葱白般的小手指,轻轻勾上了叶蓦然抓着方向盘的右手的小手指。 叶蓦然怔了一下,侧过头,只看到那人微笑着的侧脸,蝴蝶的翅膀般扑闪着的长长的睫毛。他的心瞬间就像融化的冰淇淋,软而甜,还散发着,好闻的香草味儿。 “看什么看呐,看路,我可不想现在就死。“柳杨大声嚷嚷着,莹润如玉的脸颊,却透出淡淡的桃花色。 哇哦,害羞了呢! 叶蓦然转回了头,认真看着路,却是忍不住咧嘴笑得像个傻瓜一样。 ------------ 第九十八章 拍婚纱照是件苦差事 第九十八章拍婚纱照是件苦差事 到了海边,果然看到了一辆写着“维纳斯婚纱摄影“的车,几个工作人员已经在那里恭恭敬敬地等候了。 定制的衣服也已经送到,柳杨乐颠颠地去车里换衣服,叶蓦然也跟了上去。 “好漂亮哦,拍完照以后我也要每天穿着。“ “可是,老婆,“叶蓦然看着那长长的裙摆,”平时穿这样不会太夸张了吗?不然,我去参加晚宴啊什么的,你也跟着去吧,到时候,保证艳压群芳。“ 柳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可以啊,只要你愿意带我去,我是很乐意的。“ 叶蓦然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一个叶寻,一个高彗星,就已经害得我焦头烂额了,再要来个什么树寻啊低彗星的,我还不得把命都交代了。“ “算你识相。“ “所以了,你说你为什么要长成那个德行,长差一点不行吗?害我这么没安全感,明明是自己老婆,却还要藏起来跟做贼似的,我容易吗我?“叶蓦然嚷嚷着。 “我要是不长这个德行你的那对贼眼还会拿正眼看我吗?“柳杨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什么玩意儿你,发的什么莫名其妙的火?不拍了,你找你亲爱的楚晋来帮你拍好了。“说着作势要走。 “别别别,老婆。“看自家亲爱的真生气了,叶蓦然立刻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开个玩笑嘛,生什么气啊?咱们赶紧的,不然外面等的那些人现在和和气气的,等咱们背过脸去肯定戳着咱们的脊梁骂咱们耍大牌呢。“ “耍大牌?你当你是李敏镐啊!“柳杨没好气地说,可仍然快速整理好了衣服,下了车。 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那种事,可是一点都不好玩儿。 只是,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总是大得让人抓狂。 不过是拍个照而已,对着镜头,巧笑嫣然,灯光一闪,“咔嚓”,搞定,然后换衣服,再一次的“咔嚓”,等车上的那五套衣服换完,回家,吃午饭,睡觉。 以上,是柳杨的脑内。 事实就是,已经过了午饭时间,越来越毒的大太阳底下,柳杨和叶蓦然仍然在按照摄影师的要求摆着各种pose。 “叶先生的右手搂住老婆的腰,美女,你的头往后一点,再往后一点,好的,两位保持住,不要动!笑开心哎――!” 咔嚓――! “美女,你的下巴放在老公的肩膀上,叶先生回头看老婆,深情一点,对,就这样。笑开心哎――!” 咔嚓――! “叶先生牵着老婆的手,四十五度角望天,美女,手放在老公的胸膛,以四十五度角望着老公。好的,笑开心哎――!” 咔嚓――! 笑开心,笑开心,笑你个大头鬼,脸都笑抽筋了啦! 柳杨摸了摸已经不受控制,自己在那里突突乱跳的脸部肌肉,瞪了那个上蹿下跳,活力无限的小摄影师一眼。折腾了这么久,他怎么还不累,年轻了不起啊! “美女,请将腿……” 魔音又至! “啊――!”脸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妆,从未被彩妆腐蚀过的娇嫩的肌肤开始有灼烧感了,而且,又累又饿,还要像个提线木偶般受人摆布,这一切都让柳杨抓狂,她捂住耳朵尖叫。 摄影师被吓得一愣一愣的,抱着他的宝贝机子站在那里,拍也不是,走也不是,尴尬不已。 “没事,没事,我们不拍了哦。”叶蓦然将柳杨的脑袋摁进自己的怀里,不让别人看到她的脸,将她拖到房车旁,开了车门让她进去,而后对着一众愣住的人露出最完美的笑容,“那,我们的拍摄就到此为止,费用会按照之前约定的付给你们,各位辛苦了!” 钱一点不少拿,活却少了三分之一,何乐而不为呢,“维纳斯婚纱摄影”的工作人员们也对着叶蓦然笑得跟朵花似的。 ------------ 第九十九章 完美婚礼 第九十九章完美婚礼 有了拍摄婚纱照的不好经历,柳杨对婚礼和蜜月旅行已经有些倦怠,不再抱很多美好的不切合实际的幻想了。 当人没有期待时,会发现其实这世界总是给我们惊喜。或者说,当我们自己不再那么吹毛求疵时,会发现这世界并不是那么让人无法忍受。 婚礼是在叶寻新开张的酒店举行的。选择这个地方,叶蓦然绝壁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让叶寻痛,痛彻心扉,从此,彻底对别人的老婆死心。 婚礼现场是用蓝色龙胆花、白色满天星,以及鲜艳欲滴的红色玫瑰布置的,那是柳杨从小到大喜欢着的花。 龙胆花淡淡的忧伤,满天星的飘逸,红玫瑰的热烈,那才是真正的柳杨。如同她所喜欢的花一样,她的全身充满矛盾的气质,然而,那正是她的迷人之处。 这世界有一个人,花了十四年的时间,终于了解了她,终于走到了她心的最深处。 idon’twannaliveinaworldwithoutyou! 没有你无法活下去! 全场都回荡着enriqueiglesias那撕心裂肺的歌声,《heartattack》,女孩,你的最终离去给我致命一击,如同心脏病发。 这是叶蓦然最爱的歌,在柳杨离开他,他又无法找到她的日子,他自虐般一遍又一遍听这首歌,直到几乎要真的心脏病发。 “二少,这首歌,跟婚礼的气氛不是很契合哦。这样喜庆的日子,选一首甜蜜蜜的歌更好。”婚礼策划人员委婉提醒。 “没关系,我喜欢。”在叶蓦然开口前,柳杨说。 “也许,真的不是很吉利哦老婆。” 柳杨瞪一眼因为太在意而患得患失,几乎都有些病态的男人,“听从自己的心就好,哪来那么多的忌讳?姐姐都不信这些,你小小年纪怎么就是一副要成古董的架势?接下来呢,要不要我读《女戒》,称呼你为“相公”,从此“三从四德”啊?” 叶蓦然脑内出黄梅戏《天仙配》,董永与七仙女的脸变成了他和柳杨的,他们的长袖甩啊甩,“啊,相公!”“啊,娘子。”顿时一阵恶寒,急忙摇头。 穿上高级设计师为她量身定做的婚纱,盘起了头发,平生第二次化了妆。镜子里的人,美得没有一丝人间烟火的气息,仿佛随时,就要自肩胛骨里生出一对洁白的翅膀,飞向九天之外。 这世界最爱她的男人(感谢上帝,他长得还算对得起观众),牵着她的手缓缓走过红毯,如想象中一样,她收获了好多女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她对他说出那句“我愿意”的时候,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的泪。 真好,无论她犯什么样的罪,这个男人,只有这个男人,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原谅她,而后不离不弃,一如既往地护着她,迷恋着她。 十四年之内一直是这样的,那她也有理由相信,未来的十四年,二十八年,他对她,还是会一样的。 作为一个女人,她已经得到了最好的,这一生,还有什么奢求? “去迪拜要带着我啊!”天天挤眉弄眼,用唇语对她说。 自家老妈完全是一副没有思想,唯叶蓦然马首是瞻的样子,这让天天小朋友有了危机感。虽然老爸也很爱他,但很明显,在大部分时候,老爸是将他当作电灯泡来对待的。因为老妈那容易疲倦,又容易厌倦同一样东西的特性,他们的蜜月旅行只选择了一个地方,好巧,也是天天最想去的,带着神秘色彩的,迪拜。以老妈目前的样子,只要叶蓦然坚持,她一定会舍掉儿子,讨老公开心的,所以,他不得不时时提醒她一下。 对,迪拜,一起去! 柳杨给了一个只有儿子才懂的眼神。 yeah!天天比了个“v”,一蹦三尺高。 镜头定格在天天小朋友露出的一小节白白的肚皮上,打出“theend”的字样。 于是,豪门养女叶澜衣的故事,完结了。 就酱! ------------ 第一章 半路杀出个弟弟 第一章半路杀出个弟弟 “前天晚上十点你在哪里?”梁傲君面如寒霜,如刀的双眼盯着面前的男人,“和谁一起?做了什么?” 这女人面相本就不善,此刻摆出了这样的姿态,更是杀气腾腾,让人不寒而栗。可是对面是什么人啊,和她同床共枕十五年的男人,比她自己更了解她,又怎么会怕了她? 廖惊鸿轻蔑地看一眼女人,将两只穿着拖鞋的脚搭在面前的茶几上,懒洋洋地说,“在香港啊。” “我一共问了你三个问题,你只回答了一个,继续回答后两个问题。”依旧是咄咄逼人的口气。 “你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吗?亲爱的夫人,您不累吗?喝杯茶润润你尊贵的喉咙吧!” “少转移话题,快回答。” “你有病啊,晚上十点还能干嘛?当然是在酒店睡觉了。”廖惊鸿被问烦了。 “问题是,和谁在一起睡觉。”梁傲君的眼神有种将这个男人的皮肉都扒了看到骨头的气势。 “我自己,一个人。” “你就好好装吧,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梁傲君冷哼一声。 “你,找人跟踪我是吗?”廖惊鸿愕然,“你这个女人不会是要搜集我外遇的影音凭证,完了立刻跟我离婚,瓜分我的财产,然后跟那个小白脸私奔吧?” “你放屁,哪有什么小白脸。”梁傲君的眼里有一闪而逝的慌乱,这个男人,竟然也找人跟踪她。 “梁傲君,认识你这么多年,我才知道原来你喜欢吃西餐啊!”廖惊鸿暧昧地笑着,而后神色突变,“所以,以后你别管老子的闲事,我花哨,你也不差,咱们半斤八两。离婚是件费神费力的事,我没精力折腾,你也别有那样的念头,否则咱就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谁都没个好。”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跟我离婚?” 廖惊鸿看一眼女人,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的嘴角挂上讽刺的笑,“当然是因为儿子了,难不成是因为什么神秘的“爱情”?梁傲君,你想太多了。你不是在单亲家庭长大的,不知道那样的环境对一个孩子的成长来说有多不利,但我知道,所以,即使被戴绿帽,我也不会让我的儿子生活在一个破碎的环境里。” 沙发上堆放的大毯子在这个时候突然动了动,而后,两人的独子,廖长亭面无表情地自那堆毯子里坐了起来。 刚刚吵得欢的夫妻两人立刻闭嘴,面面相觑。 这小子竟然在家,糟糕了! 廖长亭打着哈欠,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然后边喝边上楼去了。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自家这对已经半个月没回家的父母一眼。 “长亭啊,你刚刚听到了多少?”梁傲君忍耐不住,首先开了口。 “全部!”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恨不得将对方活剐了,为人父母的形象啊,这下全毁了。都怪对方嘴贱,十三岁的少年知道了自己人前人模狗样的父母,暗地里其实是男盗女娼,他该受到多大的打击啊,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全毁了吧?他心理还会正常吗? “其实啊,长亭,爸妈是在互相开玩笑的,你懂得哦?”梁傲君找着拙劣的借口。 廖惊鸿鄙视地瞥了她一眼,拿这话去骗鬼看鬼信不信。他们的儿子今年十三岁,而不是三岁。 果然,廖长亭停了下来,回头,仍旧是面无表情,“两位不必在意我,请随意。离婚也好,不离婚也好,吃西餐也好,吃地道的中国味也好,那是你们的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只有一样要拜托的,在我没有办法养活自己以前,请记得每月把生活费给我。” 这什么跟什么?他叫他们什么?两位!还“拜托”,还“请”。天呐,这还是他们的儿子吗?是那个跟着奶奶一起生活,抓着他们的手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叫着“爸爸妈妈不要走”的小可爱吗?他什么时候,长成了这么一副冷冰冰的,仿佛机器人般的样子的? 在廖惊鸿和梁傲君惊恐不已的目光中,廖长亭转身,喝一口手中的白水,慢慢地,沉稳地,一步一步地向楼上走去。不过是十三岁的小小少年,却生生走出了浊世佳公子的翩翩风度。 “这孩子怎么这样啊?怎么办呢老公?”梁傲君总是这样,不管在商场上如何的叱咤风云,到了儿子的事情上,除了喊“老公”再没有别的法可想。 “让我想想。”廖惊鸿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到了他和梁傲君这个年龄,该有的都有了,该看透的都看透了,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却不过是为了身体的欢愉抑或面子问题,没有谁能让他们真正的动心,所以,他们不可能真正走上离婚那条道,这也是他和梁傲君一直以来心照不宣的。唯一能牵动他们心的,只有这个宝贝儿子。 夫妻两人难得在一起一夜也没吵架,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儿子的冷漠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他总是一个人住在这样大的没有一丝人气的房子里,导致了性格变得怪异。只要有同龄人的陪伴,他很快就会活泼起来。当然,那个同龄人最好“柔弱”一点,让儿子产生照顾和怜惜的欲(河蟹,好吧,讨厌)望,那就更好了,他会通过对那个人的照顾学会怎么去爱护所有的人,包括为他劳心劳力甚至忍受被戴绿帽屈辱的二十四孝好老爸和好老妈。 仿佛已经看到了儿子给出差回来的他们倒水,拿拖鞋一样,两人心里美滋滋地确定了最终计划。 第二天,廖长亭放学回来,意外地发现自己本该又去什么地方出差的父母竟然双双在家。 “长亭你过来。”廖惊鸿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一声,“我来介绍一下,这是你弟弟,我给他取的名字是,廖长宁。” 廖长亭这才发现沙发后躲着个瘦瘦小小,衣着寒酸的孩子。 随着廖惊鸿的声音,那孩子抬头打量了他一眼,而后又迅速低下了头。 好白,跟吸血鬼似的。 许多年后,当廖长宁问起他对他的第一映像时,廖长亭这么说。换来了自家弟弟的一顿暴打。 “他是我在外面的孩子,以前,怕你接受不了,所以没跟你说。现在,我想着你也大了,应该能理解了,所以就把他接了回来。”廖惊鸿搓了搓手,不敢看儿子的眼睛,“他跟着他妈妈吃了不少苦,身体很不好,所以,你要好好对待他,知道吗?” 整个客厅安静地诡异,廖惊鸿偷偷看了梁傲君一眼,发现她也在神色不定地看他。顿时感觉自己玩大了,这万一被儿子拆穿了的话,不光丢脸,这个“廖长宁”他又该如何处置啊? 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时间,其实也不过就三五秒,廖长亭开口,“他妈妈呢?死,”看一眼那孩子,“去世了吗?” “是啊!前些日子,生病去世了。” “这样!”廖长亭一副我了了的神情,“给我卡上打点钱,下午的体育课我请假带他去买衣服。穿成那样跟我走在一起,别人会以为我欺负他。” 廖惊鸿和梁傲君对视一眼,爱心儿子养成计划,第一步,成功,yeah! ------------ 第二章 家法 第二章家法 廖氏夫妇决定抽出他们宝贵的应酬时间,陪两个儿子几天,看一看他们的相处方式。 一家人默默无语地吃着晚饭,结婚多年的夫妇之间没话可说,叛逆期的儿子和自己的父母没什么好说的,新来的弟弟,一副怯生生的小白兔样,即使有什么话,也不可能有胆量说。 整餐饭的时间只能听到咀嚼食物的声音,这还真是让人郁闷。廖夫人在这个时候承担起了一个家庭的主妇该承担的责任,帮大家盛饭,夹菜,以及,她不擅长的,嘘寒问暖。其实,盛饭这种事,她也越来越不擅长了,以她今时今日在商界的地位,能够帮她盛饭和夹菜,已经是某些人巴望着的殊荣了。 廖长亭皱了皱眉,接过他老娘手中的饭勺,“行了,我来吧,你老愣是能把新鲜的饭盛成个残羹冷炙的样子,真让人倒胃口!” 盛饭给廖长宁时,廖长亭终于忍不住又看了那孩子一眼。他正在埋头吃饭,背脊一览无余,像是怕冷的样子,衣服穿的不少,可是蝴蝶骨依然清晰地暴露在了廖长亭的视线里。 是该有多瘦啊!看他就像在看新闻里那些非洲灾民一样,惨烈地让人不忍直视。他以前是连饭都吃不饱吗?这样的时代,竟然也有饿肚子的人?这可是廖家大少爷闻所未闻的事。 据说,长期饿肚子的人在食物充足时,第一次吃饭不能吃太多,否则会撑死。那天晚上,睡在廖长亭隔壁房间的廖长宁现身说法,用自己的痛苦告诉了他第一次见面的哥哥,那不是“据说”,是真理。 半夜起来喝水的廖长亭看到客厅里有个白色游魂在走来走去时,吓得扔了杯子,待看清楚是廖长宁后,所有的惧意都变成了怒意。 “大半晚上不睡觉在干嘛呢?”廖长亭没好气地吼了他一句。 那孩子低了头,黄色的月光照着他惨白的脸,倒让那肤色正常了一点,但他的神情,是羞愧又难过的。他说不出话来,撇着嘴,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泪成对儿的往下掉。 “行了,回去睡觉吧。”少年不耐烦了,这小子,根本就是个丫头,烦死了。 第二天廖长宁特意只吃了半碗饭,可是廖长亭起夜的时候还是碰到了在楼道里游荡的他。一看到廖长亭,那孩子慌乱地准备躲起来。 廖长亭一把抓住他,“说说看,怎么回事。” 清清凉凉的嗓音,薄荷糖一样,那是廖长亭第一次听到那孩子的声音,“我胃不好,我妈在那会儿,都会在晚上六点之前让我吃饭,然后十二点睡觉,就没事了。” “干嘛不早说?”害他们一家人都做了坏人! “我怕你们嫌弃我。” 还真是!廖长亭在空中挥出一记拳。 从此,廖家那些名存实亡的家法中加了一条,“晚上六点必须吃饭。”这一条外人看起来莫名其妙的家法,却是得到最忠实的执行的。 从此,廖家那些名存实亡的家法中加了一条,“晚上六点必须吃饭。”这一条外人看起来莫名其妙的家法,却是得到最忠实的执行的。 原因是,廖夫人对儿子的那句“只有一样要拜托的,在我没有办法养活自己以前,请记得每月把生活费给我。”耿耿于怀,她对这个小白眼狼的政策就是以毒攻毒,既然你那么在意钱,那么,就照顾好弟弟,至少是弟弟的饮食,否则,哼哼,老娘扣你钱! ------------ 第三章 廖长亭有个儿子 第三章廖长亭有个儿子 “廖长亭!廖长亭!”朴大白牙穿着系错了扣子的歪歪扭扭的校服外套,在六年级三班的教室门口将一个脏兮兮的篮球拍得“啪啪”作响,“一起去打篮球吧!” 正在收拾书包的廖长亭抬头,目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不了,我得带我弟弟回家。” “就打半个小时好不好?让你弟弟在操场边等你一会儿又不会怎么样,或者,让他自己回去?他都那么大了,自己回去有什么要紧?”朴大白牙眼巴巴地看着廖长亭,向主人乞食的小狗般惹人怜爱。 这里的“人”是指普通人,很显然,廖长亭不是一般人,他直接就无视了朴大白牙,拎着书包和他擦肩而过。 “喂――!”朴大白眼气急败坏地冲他的背影吼。 “我弟弟身体不好,晚饭得早点吃,不然消化不了。而且,没人盯着他,他会光吃白饭不吃菜的。” 当然,弟弟吃不吃得好饭跟他的零花钱息息相关的事,廖长亭睡不会告诉朴大白牙的,把钱看的那么重,可不是现在的半男神,将来的真正男神该做的事。 “廖长亭你这是在养儿子吧?”朴大白牙自以为这句话足够能激怒那个目空一切,小小年纪就一副高冷样的家伙。 “有可能。”那家伙轻描淡写地说。 “哦哦,廖长亭有儿子了,廖长亭今年十三岁,可他已经有了个十一岁的儿子,哦哦哦。”朴大白牙继续冲着那人的背影喊话。 迈着大步向前走的人的身形都未有一丝变化,他向后比了个中指,很快消失在朴大白牙的视线中。 “坏人!”朴大白牙嘟起嘴,也不管那只篮球有多脏,捡起来紧紧抱在了怀里,灰溜溜地去校门口等公交车。 走到四年级三班的教室门口,那孩子已经站在那里等他了。 到廖家大半个月了,除了衣着比以前好了些,他还是一点都没变啊。仍然那么瘦,仿佛一阵风就能给刮走,脸白得渗人,不过,配上他清秀的五官,倒也没有那么突兀。 他低着头,用脚在地上画着乱七八糟的图案,有些长的发垂下去罩住了眼睛,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长宁――!”廖长亭喊了一句。 廖长宁抬头,微笑,而后,那微笑一点一点的放大。 “哥――!” “赶快走吧!吃完饭带你你去剪头发。”廖长亭是一贯的口冷面冷心冷,说了这样的话后,也不再管那孩子,转过头,自顾自走了。 廖长宁脸上的笑容僵掉了,他咬了咬下唇,赶紧跟上那个高了他一头的男孩的身影。 帮他们家做饭的黄妈总是在他们到家前的一分钟将饭菜端上桌,礼貌的跟他们打个招呼,而后就离开廖家,回她自己的家去。 两个菜,一个汤,一个果盘,两碗白饭,整整齐齐地码在桌子上。 有轻微洁癖的廖长亭在自己房里的卫生间洗完手回来的时候,廖长宁已经坐在了餐桌前,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面前的菜盘。 廖长亭微微皱了一下眉。 瘦成那个样子,吃个饭还老是挑三拣四的,似乎天生就是个吃白饭的命。前些日子,他特意将廖长宁不吃的东西列了个长长的单子给黄妈,从此,那些被列出来的东西再也没上过廖家的餐桌。即便如此,一到吃饭时间,廖长宁仍然是现在的这副鬼样子,影响的他都没有食欲了。 这样的场面见多了,就从一开始的鄙视(廖长亭觉得男孩子挑食根本是娘炮行为,而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打掉牙齿和血吞的他,对所有的“娘炮”以及“疑似娘炮”行为,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发展到了现在的熟视无睹。 廖长亭吃掉半碗米饭的时候,那孩子终于给嘴里放了一筷子青菜,苦着一张脸,像是在嚼药一样,慢慢地嚼着。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那孩子没有任何反应,专心地在那里嚼着口中的“药”,廖长亭长长呼出一口气。 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无视他。 “多吃菜!”仿佛怕吓着那孩子似的,廖长亭放缓了语气,但是,也只能说出这样简单的两个字而已,这已是他能够做到的关心除自己以外的人的极限。 “嗯!”廖长宁乖巧地答应着,又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了嘴里,慢慢地嚼了起来。他的嘴角,是淡淡的笑意。 饭还没吃完,廖长亭的手机响了起来。六点过五分,老妈每天都是这么准时,她那么个大忙人,也只有现在能抽出时间跟自己的两个儿子打打电话了。 “喂,妈!” “长亭啊,你们在吃饭吗?” 您能不能换句开场白,每次都是这句废话,这个点儿不吃饭还能做什么?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还是乖乖地回答了一句,“是!” 有时候,乖巧不是因为真的乖,而是一层保护色,可以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今天跟弟弟处的好不好啊?有没有好好照顾弟弟啊?” “有!” “你这孩子真是……”那头的女强人明显动了气,“好了,把电话给你弟弟吧。” 廖长宁自廖长亭的手里拿过手机,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声音却瞬间甜腻,刚学会说话的婴儿般叫着,“妈妈(ma轻声)!” 那头说了什么,廖长亭没法听到,廖长宁在那里乖巧地应着,而后,以“妈妈你早点回家来,我想你了!”的撒娇作为结尾。 还真是母慈子孝啊! 廖长亭无所谓地笑笑,他不是善妒的孩子,这个半路杀出的弟弟,似乎比他这个在父母身边生活了十三年的哥哥更得宠一些,可是,他不介意,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对于他那双一个月都回不了一次家的父母,他们的宠爱,到底,也是没多少意义的。 以廖长宁的那细嚼慢咽法,吃完饭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但廖长亭还是决定带弟弟出去剪头发,明天就是难得的周末了,他想要跟朴大牙去打一整天的篮球,好好过过球瘾。不能为了这个拖油瓶浪费一分一秒属于他自己的时间。 因为是在家附近的美发店剪的头发,所以,结束的时候,两人没有打车,走路回家。 这一段路在埋什么管道,挖的乱七八糟的,不知道什么原因,路灯也没有开。 廖长亭凭着记忆与感觉,慢慢向前,倒也没什么觉得不便。 身后传来“咕咚”一生,廖长亭回头,原来是廖长宁摔到了。 笨蛋! 廖长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可还是停了脚步,等待他跟上来。 走不了几步,又是一声响,那个孩子,又摔倒了。 廖长亭冷冷地看着那孩子自地上慢吞吞地爬了起来,战战兢兢地说,“对不起,哥,你别走,等等我。” 等到那孩子第三次摔倒的时候,廖长亭才觉得不对劲,他走回去扶起那孩子,“你,怎么回事啊?” “我,”那孩子有些难为情地说,“我有些轻微地夜盲症。” “干嘛不早说?”廖长亭有些愤怒,自己看起来就那么冷血那么不值得依靠吗?如果他早点告诉自己他有这样的毛病,难道自己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摔吗? 廖长亭冲那孩子破了皮的胳膊吹了口气,有些愠怒地看着他。 廖长宁急忙低下了头。 “上来!”廖长亭半蹲了下去。 “啊?”廖长宁不解。 “上来,我背你。” “那个……”那孩子局促地说不出完整的话。 “少婆婆妈妈的,快上来,都这会儿了,你还要不要睡觉了?” 廖长宁爬到了哥哥的背上,这是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有人背他,他觉得很新奇。在那里东张西望的。 “有那么好玩吗?”廖长亭看着落在地上的两人的影子,无奈地问。 “哦,感觉自己一下子长高了呢。” “所以你也要好好吃饭,争取早点长高。” “知道啦!”廖长宁的双眼眯成好看的月牙形。 ------------ 第四章 被丢下了 第四章被丢下了 带他一起去上学,放学接他一起回家,监督他吃饭,其实朴大白牙说的不错,十三岁的廖长亭履行的,是半个家长的职责。对于他的年纪来说,未免有些勉强,尤其是,他自己也清楚他是被迫的,以他老娘的性格,真的会说到做到的,将他的零用钱扣光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他有许多的想法,或者说,理想,在目前这个读书是首要任务的阶段,还只能是指望着每月那些不少的零用钱了。所以,他从内心深处排斥廖长宁也是正常的,少年爱玩的天性,让他一有时间,就会丢下这个拖油瓶。 周末早上,吃过早餐后,廖长亭告诉弟弟,他今天有篮球比赛(其实就是和朴大白牙去广场上找附近的孩子们比划一下),完了还有同学聚会(班上最漂亮的女生约他去看电影),所以,今天,他不会陪他吃中午饭和晚饭。 “自己好好吃,不许跟爸妈告状,知道了吗?妈妈打家里的座机你就说我吃坏肚子了,在卫生间里,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懂了吗?要是你敢告密,以后我都不会管你了。”廖长亭对弟弟放了一番狠话。 当然,他是有些心虚的,如果廖长亭告密,那后果是严重的,会破坏他正在努力实施中的计划,但是,出去和朴大白牙玩以及和漂亮女生看电影,正的是充满了让人无法抵抗的诱惑啊,廖长亭决定冒个险。如果这次成功了,那意味着,以后的每个周末他都会过得更没有廖长宁以前一样,轻松又惬意。 那孩子看着他,眼里有受伤的表情。 廖长亭别过脸,他有点受不了这个。 “哥,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告密的。”廖长宁也低了头,手紧紧地攥了起来,牙齿狠狠咬着下唇,声音低低地说。 他的话里的某些东西,让廖长亭的心被什么闷闷的东西堵上了。 “记得要好好吃饭,别出去到处走,你不认识路,等哪天,哪天我有时间了就带你四处转转。”带上门的时候,廖长亭嘱咐了一句。 廖长宁抬头看他一眼,只一眼,又迅速低下了头,“我知道了。” 那小子,他在关心他唉,他竟然给他板着一张脸,真是不识好歹。他廖长亭什么时候跟别人说过这么贴心的话?说真的,不笑的时候,那孩子看起了丑死了,还是对着他笑的时候可爱啊,眼睛弯弯,像个可爱的宠物。 想到这里,廖长亭忍不住嘴角上扬,带着这样愉快的心情,他朝傻呵呵地坐在篮球上等在外面的朴大白牙挥了挥手,立刻收获了更加热烈的挥手,晃瞎人眼睛的“牙笑”,以及欢呼,“长亭哥,长亭哥!”所以嘛,虽然他自己不觉得这世界有什么值得他笑的事,他还是很喜欢跟爱笑的,简单的人打交道,他才懒得去猜别人的心思你。有那闲功夫,不如琢磨一下自己的“未来计划”。 这个周末,还是痛快的玩一天吧,“未来计划”很重要,玩也很重要啊! 廖长亭一脚踹飞朴大白牙屁股底下的篮球,于是,那个傻大个“咕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心情真好! ------------ 第五章 睡前鬼故事 第五章睡前鬼故事 女生吃饭真是慢啊!这是西式快餐啊小姐,犯得着吃出高级西餐厅就餐的范儿吗? 廖长亭看着对面小口小口咬着鸡腿堡的女生,真想给她跪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女生约他,但都被他高冷的拒绝了,直到看到朴大白牙那个缺心眼的货都有了女朋友,才在那么一丝莫名的嫉妒或者说,不服气的状态下,答应了曲雪的邀请。 一直高冷其实是廖长亭所希望的,现在,他本没什么心思交什么女朋友,但是,他也是要面子的人。当朴大白牙笑话他竟然连女生的手都没牵过时,他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什么时候,轮到那混小子来嘲笑他了?今天,他不光要牵手,还要拍照,晒到微博上去。 早就吃光了自己那份餐的廖长亭看着对面的细嚼慢咽的女生,越来越后悔自己那莫名其妙的自尊心,话说,让朴大白牙嘲笑一下有什么关系?又不会死!可是,坐在这里白白浪费自己的时间,对一个惜时如金的人来说,真的是会死的啊!早知道跟女生相处这么麻烦,还不如打完球直接回家,盯着廖长宁那个拖油瓶吃饭,就不用像现在这样一边担心老妈查岗时廖长宁告密,一边看那位大小姐表演“世界上最优雅的吃相”了。 想到廖长宁的时候,廖长亭觉得应该打个电话探探口风。 电话响了不到三秒就被接了起来,穿来廖长宁的声音,“妈妈,我正在吃饭,哥哥肚子疼,去卫生间了。” 汗死! “我,是你哥!”廖长亭没好气地说,“我把手机号存在你手机里了啊,怎么,到现在都不认识啊!” “没,没有,我以为,这个时间只有妈妈会打家里的电话,所以,没看来电显示。” “你对妈妈还真是信赖!”廖长亭冷冷一笑,每天一通不痛不痒的电话就能被收买的死死的小孩,该说你人好呢,还是说你蠢呢。 那明显尖酸的语气让电话的那边安静了下来。 “怎么了?在听吗?”廖长亭不耐烦地问。 “是!在听,没什么事的话,我挂了!”一丝鼻音。 “你不会是,哭了吧?” “嘟嘟嘟――!” 兔崽子!你是第一个敢挂我电话的人。 廖长亭气得咬牙切齿,对面女生正好在这个时候看了他一眼,被那从未出现在他脸上的狰狞表情吓到,咬在嘴里的最后一口汉堡都忘记了嚼,瞪着眼看他。 刚刚,自己很丢脸。那个女生也好不到哪去,以前还觉得她很漂亮,可是,现在瞪着两个大眼珠子看着他的时候,还真是一点美感都没有。 心情突然很糟的廖长亭再也没有了去看一场据说是“本世纪最浪漫的爱情片”的愿望,“不好意思啊,家里有点事,恐怕不能陪你看电影了,改天我们再看。”廖长亭朝女孩礼貌地点了点头,而后起身,迅速离开。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失落的廖长亭不想回家,不想看到那个也许现在眼泪鼻涕糊一脸在哭的小屁孩,他怎么着他了吗?哭什么哭啊? 跑去江边吹了会儿风,吃了一把烤羊肉串,才慢慢走路回家。半道上,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廖长亭才打了个车。 回到家,廖长亭被那幅灯火辉煌的样子吓了一跳,爸爸妈妈回来办什么家庭趴吗?为什么所有的灯都开着?包括那些形同摆设的大大小小的壁灯,地灯,只要是能发出光的,全部被打开了。 然后,廖长亭就看到了那个坐在楼梯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的孩子,他似乎,睡着了。 廖长亭走过去,看那孩子双手抱膝,脸上是白白亮亮的泪痕,睡的很不安稳,在不断地抽泣着。 可怜的家伙,跟个被人抛弃的流浪猫似的。 他叹了口气,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那孩子乌黑的,硬硬的发,没想到,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那孩子像受惊的小动物般尖叫着醒了过来。 当廖长宁看清楚自己面前的人时,有些尴尬,又有些怨怼。他捡起刚刚披在身上的毯子,低了头上楼去。 “喂――!”廖长亭难以置信,他竟然就被那个小屁孩这么无视了。 “很晚了,睡觉吧!” “你这难道是,在等我?” “没有。” “哦,我知道了,家里就你一个人,你害怕了?”廖长亭换上促狭的语气,“据说,打雷下雨的时候,会有鬼来吃那些长得太白的小孩哦。” “你胡说!” “今晚就爬进你房间,那个鬼,是个美丽的女人,她穿一身白衣,头发就跟贞子似的,她就坐在你床头,一直一直看着你,直到你醒来。然后,你睁开眼,看到一个那么好看的身影,你以为,你穿越成了古代的王子,但是,当你仔细一看那个女人的脸。妈呀――!”廖长亭尖叫一声。 廖长宁被他吓得双腿一软,差点就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他看着廖长亭的那张面瘫脸。 “你知道世界上最可怕的鬼,可不是什么青面獠牙的,而是,根本就没有五官,俗称“白板”。”廖长亭的脸,此刻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如影视剧里那些操纵着一众丧尸或者大鬼小鬼的终极boss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你胡说胡说!”廖长宁三两步冲到自己的房间里,“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吓死你!看你个胆小鬼今晚怎么睡着。廖长亭坏笑。 ------------ 第六章 一起睡 第六章一起睡 不作死就不会死! 那天,廖长亭终于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因为心情有点down的原因,一向头一沾枕头就睡死过去的廖长亭难得的失了一会儿眠,听了好多首歌才勉强睡去。 大约是半夜时分,睡得迷迷糊糊的廖长亭听到了时断时续的哭泣声。他本打算装作是在梦中,继续睡下去的,可那哭泣声越来越大,还伴随着一声声悲怆的呼唤“妈妈”的声音。事已至此,他的大脑就再也不受他的心理暗示的影响了,一下子清醒了起来。 廖长亭怒气冲冲地踹开了隔壁房间的门,那小子竟然没将门反锁,还真是奇怪。 廖长宁穿了蓝白格子的棉布睡衣,抱着他到廖家时唯一带的东西,一只大大的熊公仔。将脸埋在熊的怀里啜泣着,嘴里说着破碎的话语,连他这么个大活人进来了都不给一点反应。 “妈妈,我在这里好难过,所有的人都不喜欢我,你带我走好不好?” 廖长亭将他的话拼凑了老半天,终于得出了完整的句子。 宁愿你那死鬼妈妈带你走也不愿呆在这里啊?廖长亭苦笑,他这是做的什么孽,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一个从小就很坎坷,现在又刚刚失去妈妈的孩子? 那孩子遭受过什么,他完全不知道,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这样那样的?如果他自己处在那样的环境里,又能成长为多健全的人格呢? 那孩子的瘦弱,挑食,还有,呃,“娘们儿气”,统统都是他所处的环境烙在他身上的印记,正如他自己的冷漠、凉薄、过分的早熟,也是他自己所处的环境烙在他身上的印记一样,已经与皮肉融为一体,扒不下,丢不掉。 人,不过都是环境的奴隶而已。 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看着那个又一次在他面前哭成一团的孩子,廖长亭决定原谅他所有的不好,他连这样龟毛的自己都爱得不得了,恨不得在t恤上大书“iloveme!”又为了什么不去悦纳这个孩子呢?至少,他还懂得朝他笑,让他觉得愉悦。他是他的弟弟,有了他的陪伴,这所大得让人心发慌的宅子,至少,不会那么寂寞了。 “对不起!”廖家大少不是第一次说出这三个字,却是第一次说的如此真诚,“以后不会吓你了,我保证。” 廖长宁慢慢地抬起了头,已经哭得肿肿的眼睛看着突然变得温柔的人。 “我不是不喜欢你,是我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但是,如果你高兴的话,我会试着去喜欢你的。所以,别难过了。”廖长亭用手胡乱地帮那孩子抹着脸上的泪,眼里有一丝笑意,“哭的样子真的好丑!” 廖长宁破涕为笑。 “走吧,以后都跟哥哥一起睡吧。”廖长亭抓起那只熊,牵起了弟弟瘦瘦的,冰凉的手。 廖长亭不喜欢束缚,所以,当时布置卧室的时候,他给自己挑了张大大的双人床。结果被他老爸大笑着在背上拍了好几巴掌,差点给他的内脏拍出血,“好小子,这么小就这么会打算啊,是想趁着我和你妈妈不在的时候带女孩子回家吧?” 廖长亭懒得解释,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了事。其实,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他老爸在外面有多花哨了。连不到十岁的儿子都能yy,可见那男人的脑子里整天想的是什么。 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彼时已经有面瘫倾向的廖长亭在心里给他的老爸下了这样的定义。 那个时候,他还是有点替他妈妈鸣不平的,直到有一天他撞到了他老妈和一个年纪比她小至少十岁的男人在家门口吻别,他终于笑得云淡风轻。 这个世界,又肮脏又虚伪。 那张至今只有廖长亭一个人滚来滚去的大床,今天迎来了新的主人,看着那孩子终于将熊放在了一旁,抱着他的胳膊在他的身边安静睡去时,廖长亭突然觉得,似乎,生活圆满了呢。 ------------ 第七章 看球时的意外 第七章看球时的意外 对有些人好,他会把你当上帝。 廖长亭没想到的是,他的一句道歉,一句模糊的承诺,一句安慰,以及一句邀请,就迅速奠定了他在廖长宁心中的上帝的位置。 活生生站在眼前的上帝啊,那他的信徒还不用生命贴上来?事实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廖长宁就多了个怎么都甩不掉的“尾巴”。 上学放学一蹦一跳地跟着他,晚上睡觉时一定要把他的胳膊当作抱枕,周末,好不容易趁着他去厕所的功夫刚刚溜出门,身后就传来撕心裂肺地叫声,“哥,带上我,带上我!”只能无奈地停下脚步,看那孩子颠颠地向他跑来,直到抓住他的衣角,才“呼”地松一口气,而后就那么一路拽着他走,生怕他又溜走。 到了广场的篮球场,廖长亭和朴大白牙一起打球,廖长宁就跟朴大白牙的女朋友一起坐在旁边的台阶上等着。相对于朴大白牙的那个娇滴滴的,一会儿要饮料喝,一会儿嫌太阳晒,一会喊无聊,要朴大白牙带她去玩的女朋友,安静坐在那里,双手托腮看他们打球的廖长宁倒也让人省心,也让廖长亭又有了一个鄙视朴大白牙的理由。瞧瞧你找的那是什么女朋友,还带出来,也不嫌丢人,还是我的弟弟好啊,多乖!朴大白牙给他一记卫生球眼,弟弟是弟弟,女朋友是女朋友,那能一样吗?再说了,女孩子就是用来宠的,你个冷血动物恋爱白痴当然是不会懂这些事的了。 朴大白牙的小女朋友一开始也试着和廖长宁说话,希望能够和他一起打发这无聊的看球时间(她真不觉得打篮球有什么好看,还不如回家看电视剧呢。她男朋友和廖长亭打球的样子都很帅,可那又如何,看不到五分钟还是会腻味的啊)。 “小弟弟你好可爱啊,叫什么名字?”小姑娘甜甜地笑着,让自己的声音也尽量甜美,据说,小孩子们都喜欢这样子的姐姐。 “我懒得理你,我要看我哥打球,你别跟我说话。”廖长宁完全无视姑娘的努力,翻了个惊天动地的白眼,别过头去。 “你……”小姑娘气得脸通红,朝场上正玩得热火朝天的男朋友喊了一句,“朴灿烈,这小孩儿欺负我。” “怎么啦怎么啦?”朴大白牙听到召唤急忙奔向场外。 眼看要赢的比赛因为他的突然离开而中止。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跟朴大白牙一组的男孩子们“嘘”声一片。 廖长亭刚刚没有听到那女孩子在说什么,猛然看到那女孩子的一根指头指着廖长宁的脸在说什么,心里一沉,将手中的篮球往地下一砸,急忙赶了过去。 “他竟然这么跟我说话,他竟然……”女孩子还在那里激动地跟朴大白牙告着状。 “姑奶奶你消停些吧,他是个小孩子,跟他较什么劲啊?”朴大白牙在那里不停安抚。 “不嘛,他必须跟我道歉,你让他赶快跟我道歉!”女孩子不依不饶。 “你到底是在为难我还是在为难他啊?”朴大白牙苦恼地挠了挠头。 “朴灿烈,为我做这么一点事你都做不到吗?哇,他瞪我,他又瞪我,你看看他又瞪我。”女孩子的一根手指又指向了廖长宁的脸。 小小的孩子倔强的脸,屈辱的表情,几乎要戳到他皮肤上的手指,女孩子张牙舞爪的样子。 那画面真刺眼,廖长亭上前,没有任何怜惜的,狠狠一把掌拍掉了那只手。 “哎呦――!”女孩子尖叫,抬头看到廖长亭凶神恶煞的脸,才惊觉自己惹错了人,那个小屁孩,可是这个校霸的弟弟啊。 “没事了!”廖长亭顺顺那孩子的头发,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哥,对不起,我没想惹事的。”小孩子的眼眶里全是泪,配上比女孩子还白的皮肤,精致的五官,天使流泪的样子,也不过如此吧? 一旁的朴大白牙忘记了去安慰女朋友,呆呆地看着廖长宁,喃喃地说,“你哭起来真的好好看哦。” “啪――!”朴大白牙的背上挨了一记“降龙十八掌”,那来自他被冷落了的女朋友。 而后,他的屁股上挨了重重的一记“佛山无影脚”,来自于,替自己弟弟鸣不平的廖长亭。他可不允许一个男生对着他弟弟发花痴,像什么样子! ------------ 第八章 “帅”这个字不好用 第八章“帅”这个字不好用 廖长亭觉得,朴大白牙最近绝对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本就是个缺货,现在,更加傻缺到了极点。用傻缺来形容自己的朋友,是有些过分了,可是没办法,廖长亭现在越来越讨厌这个老是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家伙了。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以前,朴大白牙在自己面前晃的频率不过比现在低一点点而已,那个时候,他为什么就没有丁点儿讨厌那家伙的感觉呢。看他那么个傻大个,却跟着女生一样撅着嘴跟他抱怨,说他们班的同学都嫌他少根筋,没人愿意跟他玩,他一个朋友都没有时,廖长亭觉得那家伙跟巨型犬似的,又蠢又萌。对人对事都很冷漠的廖长亭在学校里除了收获了一票女粉丝外,其实也没有什么朋友。相似的孤单,再加上有个共同的爱好――打篮球,于是,两个人看起来气场完全不符的人竟然成了很要好的朋友。可是,现在的廖长亭只想喊一声,傻缺,走远点。当然,只是想而已,还没有实施。 对于朴大白牙来说,看人脸色行事这种事根本就是个笑话。你要你就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你的脸色在对我说话吗?哈哈哈,我又跟你的脸不是一国的,不懂他的语言,怎么可能知道他在说什么? 基于以上,即使廖长亭每天都对朴大白牙摆出一张臭脸,那缺货仍然不屈不挠地出现在他的周围,笑得一如既往的,傻气。 早晨,吃过早餐的廖家兄弟俩坐上十分钟前就停在了家门前的老款奥迪车,那是廖惊鸿前些年还不怎么发达时的车,现在,为了保护两个年幼的儿子,就将车给了他们坐。自己常年在外,孩子们小小年纪如果就坐太拉风的车上学放学的话,难免会惹来麻烦,还是低调些的好。 司机是个衣着朴素,也没多少话的中年男人,他每天都准时出现在廖家别墅门口和廖家两兄弟的学校门口,风雨无阻,雷打不动,因此,自廖长亭有记忆以来,他家的司机就只有这一个人。 车子缓缓启动。 “长宁――!长宁――!”一声比一声大的叫廖长宁名字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又是他!廖长亭开始磨牙。 “长亭呐,是你的那个朋友,要不要停下来?”司机征求廖长亭的意见。 “不用管那家伙!” “停一下吧!” 兄弟两人同时开口。 廖长亭诧异地看了弟弟一眼。 “或许,他有什么事要说。”廖长宁被他看得一阵不自在,急忙低下头,含含糊糊地说。 “他能有什么事?纯粹是精力太旺盛,没处消解。”廖长亭没好气地说,“白叔叔,别理他,直接去学校吧!” “长宁,长宁,等等我啊!” 从后视镜里,兄弟俩看着朴大白牙奋力蹬着自行车,徒劳地想要追赶上已经离他好远的汽车。 少年的头发被风吹得全部背了过去,形成个大狼奔,两条长腿不停地划着圈,跟个花脚蚊子似的。宝蓝色的卫衣,俊朗的五官,焦急又带着期盼的眼神,让他看起来不再那么“二缺”,倒是有点少年热血漫画中男主角的样子。 “灿烈哥这样好帅哦,跟不二周助似的。”最近沉迷在《网球王子》的世界的廖长宁忍不住赞了一句。 “帅?朴灿烈?呵呵呵呵――!”廖长亭干笑。 “哥,你也很帅啊,特像手冢国光。”感觉到自家哥哥的不对劲,廖长宁急忙狗腿兮兮地加了一句。 “哼――!”小气的长兄冷哼一声。 这家伙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啊?廖长宁的嘴角忍不住慢慢向上拉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到了校门口,两人下车,廖长宁伸出手抓住似乎还在生气的人的衣角,被推开,又抓住,又被推开,反复几次,终于不再推他了。 努力配合着小气鬼的步伐,这样,比小气鬼小了四岁的廖长宁就得一路小跑。 走过长满梧桐树的长长的林荫道时,小气鬼终于消气了,放慢了步伐,伸出胳膊圈上弟弟的肩。 “在我眼中,哥哥最帅了!”廖长宁踮起脚尖,在哥哥的耳边轻轻说。 于是,那天,整个越北中学的女生们都见到了一尊冰山的“世纪牙龈笑”。呃呃,不是很美观哎,他还是继续当他的冰山好了,少笑一点。最后,女生们一致得出这样的结论。 唯一持不同意见的是廖长宁,他觉得哥哥笑得简直太萌了,当然,他的意见,是不会对任何人说的,包括他的哥哥。原因是,哥哥喜欢“萌物”,但他的自尊不允许他自己是个“萌物”,他是要做大事的男人啊男人。乔布斯萌吗?比尔盖茨萌吗?陈欧萌吗?不萌吧!那廖长亭怎么可以萌? ------------ 第九章 学骑自行车记 第九章学骑自行车记 廖长亭有着雷打不动的午睡习惯,但廖长宁没有,他似乎天生睡眠就特别少。晚上十二点睡,早上天不亮就能醒来,怕打扰到自家哥哥,只能乖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哥哥午睡时,他就找动画片来看。 这天,廖长亭午睡时间比平时少了一点,他竟然在闹铃响起了之前自己醒来了,多么难得啊! 整理了一下自己,然后下楼去找廖长宁。电视开着,演着最新一季的《网球王子》,却不见那孩子的影子。 想着他或许是去卫生间了,廖长亭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等那小子回来,陪他看一会儿电视吧,顺便了解一下,谁是不二周助,谁是手冢国光。 有大声喧哗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廖长亭皱了皱眉,再仔细一听,“噌”地一声站起来就往外走,那跟低音炮似的声音,除了朴大白牙那货,还能是谁? 贼心不死的家伙,还敢来! 门前的空地上,廖长宁骑在朴大白牙那辆破自行车上,本就瘦瘦小小的一个,现在显得更小了。朴大白牙在后面帮他扶着,嘴里一通瞎指挥,“脚用力,握紧车把,转弯转弯,转个弯儿……” 自行车歪歪扭扭地转了过来,廖长宁看到了自家哥哥,腾出一只手喜气洋洋地打招呼,“哥——!” “啊——!”没想到廖长亭会在这个时间出现,朴大白牙傻眼了,一时忘记了去扶自行车。 廖长宁细细的一条胳膊怎么可能承受住他自己和那辆对他来说大得离谱的自行车,连人带车狠狠栽向了地面。 前后不过几秒钟,廖长亭已赶到了弟弟的身边。 这下摔的有点重了,两只手肘和膝盖都破了皮,脖子不知道被什么刮了一下,是一道又长又红的伤痕。比起摔着,那孩子更像是吓懵了,看清楚廖长亭的脸后,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没事了,乖!”廖长亭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而后用眼刀狠狠砍了朴大白牙两刀。 这下死定了!朴大白牙苦起了一张脸。 “哥,不关灿烈哥事,是我要他教我学自行车的。”廖长宁抽泣着,还不忘帮朴灿烈开脱。 因为这句话,廖长亭本就不善的脸色更差了。 “我们回去擦药好不好?” “嗯!” 廖长亭抱起那孩子,经过傻站在那里的朴大白牙时,装作没看到,狠狠踩到了那个缺货的脚。 朴大白牙疼得呲牙咧嘴,却不敢叫出声,朝着廖长亭比了个中指。 大爷的,别以为老子怕你,老子是担心小长宁,想让他早点擦到药而已。 帮廖长宁擦药的过程中,他疼得直抽搐,这孩子的痛感似乎也比别人要低很多。 夜盲,不爱睡觉,痛感低,还是个路痴(这是廖长亭带他在家附近的街上转了好多次后,他仍然不记得他爱吃的那家冰淇淋店是该向左走还是向右走时发现的),智商不是很高,偏偏情商高的吓人,这样的敏感娇气,怎么偏偏生成了男孩? 小家伙,现在有哥哥护着你,可是以后的路,会很艰辛的,你知不知道,你怕不怕? 擦药间隙,廖长亭抬头,表情复杂地看一眼弟弟。 “哥,你怎么了?”那孩子怯怯地问。 这都被发现了啊?廖长亭无奈,这孩子现在才九岁,再有个十年,天知道会有多敏感。有些事,对别人而言是蝴蝶的翅膀扇起的风,对他而言,就会是一场地动山摇的海啸吧? “哥只是很奇怪你怎么突然想学骑自行车了呢?”廖长亭随口说,事实上,这也是他想知道的事。 “早上听白叔叔打电话给爸爸,说是过几天他的儿子要结婚了,想要请假。没有人送我们上学,哥哥肯定会骑自行车的,可我,我不会,我也不想一个人去打车或者坐公交车,所以,我想要赶快学会骑自行车,跟哥哥一起骑自行车上学。”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廖长亭无奈了,“你不学也没任何关系啊,我可以带着你的呀。” “对哦。”廖长宁恍然大悟。 “对哦!”廖长亭给弟弟一个白眼,“所以,脑袋这么不灵光就别再自作主张了,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告诉哥哥,知道吗?” “嗯!”廖长宁点了点头。 四季如春的越北真的很适合用自行车当作交通工具,从第一次载弟弟上学开始,廖长亭爱上了那种春风抚面的感觉。于是,廖家忠心耿耿的司机,因为他人生第一次的请假,失业了。为此,廖长宁有些内疚,这内疚持续到廖长亭带他去参加白师傅家儿子的婚礼,并送上一辆拉风的车为止。 从“有事第一时间告诉哥哥“,过渡到“有事就交给哥哥”,这中间经历了多长时间,两位当事人也说不上来。 寒来暑往,廖长亭的自行车换了好几辆,坐在他自行车横梁上的廖长宁的两条长腿都快触到地面了。 那一年,廖长亭高三了,他已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子,成长为屌丝男女们仰望的高冷男神。他的身边,除了一如既往地“二”和“缺”着的朴大白牙,只有一个廖长宁,他的弟弟,他寂寞青春最好的伙伴。 ------------ 第十章 不会再丢下你了 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的时候,廖长亭迎来了他人生第一个挑战期,繁重的课业,升学的压力,他刚刚起步的网上超市的技术难题,进货渠道,人员管理,.这样的时候,廖长宁那个小兔崽子又频频给他惹事。 “廖长亭同学,为什么又是你来?你们的家长呢?”廖长宁的班主任,戴黑框眼镜,穿男朋友风的白色衬衫,全身散发出一股禁欲味道的冷艳少妇看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目测身高有一米九的少年,冷冷地问。 真讨厌,现在的孩子没事干嘛都长这么高?站在他们面前让人觉得压抑。 “老师,这孩子一直在跟我生活,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可以全权代理家长的职责。有什么事请你跟我说。” “一直在跟你生活,是你看着长大的?”女老师的嘴角一抹腐笑一闪而过。 天呐,养成系?冷面忠犬攻,傲娇别扭受,啊啊啊,要不要这么戳老娘萌点啊! “是!”廖长亭点头。 “这次的小考,廖长宁没有一门是及格的,这种情况太少见了,全级就他一个。你从初中到高中,成绩连续六年是咱们市的第一,怎么也不知道帮帮弟弟呢?” 老娘是受控,现在,老娘已判定你是渣攻,决定虐你。 “我知道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教他,真不好意思,让老师费心了。”廖长亭苦笑。 廖长宁的成绩是廖长亭的一块心病,这孩子,一直都对学习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一写作业就犯困。看他哈欠连天地在那里思考那些简单的数学题,他都觉得不忍,好多时候都会直接告诉他解题步骤,让他早点去睡。所以说,他现在成绩这么差,跟自己有脱不了的干系。但目前正处于焦虑中的廖长亭显然没有这样的觉悟。 “对弟弟多关心一点,别只顾着自己的前途。” “学业诚可贵,爱情,不,亲情也很重要。” “这如果是我的孩子,我是恨不得像爱护自己的眼珠一样爱护他的,怎么你这个做哥哥的对他这么漠不关心?身在福中不知福。” 女老师杂七杂八地说着,廖长亭越来越焦躁,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但又不敢发作,只好唯唯诺诺地答应着。 好不容易等女老师的“虐瘾”过完,廖长亭带弟弟出了门。 “长宁,你能不能,让我省心点?”出了老师的办公室,廖长亭的两只手搭上弟弟的肩,看着他的眼睛,有些生气地质问道。 那孩子的眼里突然就蓄满了泪,他狠狠打掉了廖长亭的手,“别这么看我,别用这样的口气对我说话,我,讨厌你!” 廖长亭愣住,他讨厌他,他竟然说他讨厌他,他亦父亦兄的养了六年的温顺的小宠物,竟然说讨厌他。手机铃声在他快要爆发的边缘响了起来,公司那边,又有麻烦! “**!”廖长亭冒出一句脏话,狠狠看一眼那个倔强地瞪着自己的孩子,“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自己打车回去。” 处理完公司的事,已是晚上十一点,廖长亭松了一口气,抬头看着满天乱糟糟的星子,突然就很想那个小屁孩,这是这么久以来,他们第一次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在一起。 拿出手机打给廖长宁,电话是通的,但却不接,这下,真的生气了!自己对那孩子一直是捧在掌心怕碰到,含在嘴里怕化了,一句重话都没有跟他说过。今天那么恶劣的态度,一定把他吓到了。 若在平时,成绩全部不及格那种小事和那女老师的唠叨根本不可能造成什么影响,今天不过是自己心情不好,让那孩子一不小心沦为了自己的出气筒罢了。自己真够混蛋的,有气,撒给谁也不能撒给自己的弟弟啊?他那么善感,哪能承受得住? 廖长亭有些内疚,坐上出租车朝家赶,一路不停打电话,那边一直不接。 进了家门,看到餐桌上原封未动的饭菜时,廖长亭才感觉到事情不妙。 三两步冲上楼,推开卧室门,被褥都是他们早上离开时的整整齐齐的样子。廖长亭慌了,“长宁,长宁。”他大声喊,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 确定廖长宁不在家后,廖长亭急忙拿上手机和钥匙冲了出去,打了一辆车,报了学校的名字。一路催促着让司机加速,就这么急吼吼地赶到了目的地。 校门口的梧桐树下,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月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漏下来,水一般流泻在廖长宁没有血色的脸上。 廖长亭的心揪了起来,轻轻走了过去,蹲了下来,将那孩子的脸慢慢摁进了自己的怀里。 触到那熟悉的温暖,廖长宁忍了一晚上的泪终于掉落,而后,孩子般嚎啕大哭。 “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哥再也不会冲你发火,不会再丢下你了。”廖长亭的唇爱怜地碰了碰那孩子跟他散发着相同香味的发,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本书源自看书蛧 ------------ 第十一章 近在咫尺的分离 高考成绩公布,廖长亭毫无疑问地夺得全市第一,. 对廖氏夫妇来说,那些钱他们没有看到眼里,但那份荣誉,足以让二人心花怒放,脸上放光,于是大摆流水席宴客。 廖长亭跟个新郎一样,跟着爸爸妈妈去认识各式各样的人,保持着不卑不亢的表情听他们的各种溢美之词,跟他们寒暄,一连三天连轴转,累个半死,但他认了,他刚刚起步的事业急需人脉资源,这样的小小代价必须付出。以后,觥筹交错,刀光剑影的社交应酬,会是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部分,他必须适应。 回到家,看到穿着印有小雪人睡衣,在床上烦躁得滚来滚去的廖长宁因为他的出现而突然亮起来的眼睛,廖长亭才觉得,其实这生活还是美好的,并不是处处都得忍耐。 “哥你回来了。”听到动静,廖长宁跳下床,光着脚三两步跑到哥哥身旁,吊住他的脖子就往他怀里跳。 廖长亭长臂一伸,圈住他的腰将他稳稳托住。 “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嘛!”委屈地扁了扁嘴。 这几年,这孩子愈发出脱了,白得没有一丝瑕疵的皮肤,淡色的唇,五官细致,骨架小,如同漫画里走出来的翩翩美少年。 “哇哦,帅得丧心病狂啊我们长宁,还好我是你哥,如果这样子给哪个小姑娘看到,还不把人家小姑娘给活活迷死了!”廖长亭捏了捏弟弟尖俏的鼻尖,露出经典的“牙龈笑”。 “我才不要迷死什么小姑娘呢。我不喜欢她们,那么娇气,还要人哄。” “是啊,我们长宁够娇气了,自然不能再和娇气的女孩子在一起。找个女汉子吧,罩着你,我也可以放心了。”廖长亭笑着说,只是,为什么心里酸酸的,就跟嫁女儿的老妈一样。 “哥就那么想摆脱我?”廖长宁拉下了脸,从哥哥的怀里挣脱,钻进被子里将自己蒙起来,“骗子!前段时间才说不会丢下我的,现在……”那声音,俨然已带了哭腔。 其实他们都知道,离别已近在眼前。 以廖长亭的成绩,考远在千里之外的首都的那所国内排名第一的大学绝对不成问题。越北每年考入那所学校的人凤毛麟角,因此,不论是学校的还是市上的领导,还有他的爸爸妈妈,都一致要求他报那所学校。那不光是廖长亭自己的光荣,也是整个越北的光荣。廖长亭自己,也是很想去那所学校就读的,那里精英荟萃,会开拓他的眼界,也能结识将来对事业有利的伙伴。 只是,廖长宁怎么办?这孩子离了他,可怎么生活?廖长亭有些后悔过去的日子对他的过分细致的关怀,纯粹拿他当女儿养了,才让他寸步都离不开他。早知要分离,就该早些让他好好锻炼,成长成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该有的样子。 当年,十三岁的廖长亭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爸爸”,现在,十五岁的廖长宁却还是个没有人看着连饭都不吃的任性孩子。 “你是嫌弃我了吗?”躲在被子下的廖长宁只露出两只眼睛,“后悔对我太好,让我长成了现在这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样子了吧?” 心乱如麻的廖长亭选择沉默。 他是后悔了,但他如果说出那样的话,他不知道这个表面温顺,骨子里实际住着一只小魔鬼的孩子会做出什么事来。一个月前,他一个人在校门口坐到半夜的事,将廖长亭吓得够呛,他不敢再轻举妄动。 “以前,我是你最好的伙伴,现在呢,哥,我是你的什么?包袱吗?哥说过的承诺,说的时候都是认真的吧?只是现在,你打算都忘记了吧?” “长宁啊,你最近难道在整天看那些给女孩子看的言情剧?说的话怎么这么的,搞笑呢?”廖长亭说,他也承认,这个本来是用来活跃气氛的梗,瞎透了。说完这些,他们之间的气氛更尴尬了。 “搞笑?呵呵!”廖长宁说,“是有些,那么,晚安了哥。” “嗯,你早点睡,我去洗洗澡。”应酬了三天,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都疲惫不堪,廖长亭没有注意到弟弟话语里不寻常的东西,转身进了洗澡间。 洗完澡出来时,那孩子已经睡着了,廖长亭替他掖了掖被子,深深叹了口气。 本部来自看书惘 ------------ 第十二章 廖长宁的身世 终于睡了个饱觉,早上起来,.廖长亭摸摸失去温度的被窝,狠狠捶了自己的脑袋一下。 在楼上找了一圈,果然没有那孩子的身影,急忙跑下楼,他的爸爸妈妈在那里吃早餐。 廖惊鸿没有刮胡子,下巴泛着骇人的铁青的光。梁傲君打着哈欠,专心地对付着盘子里的煎蛋。他们,是真的老了,不过连着应酬了三天而已,就疲态毕露。此刻的廖长亭没有心思为父母的衰老而心酸,他的全部心思在那个孩子的身上。 “爸妈,看到长宁没有?” “没有。”梁傲君又打个哈欠,头也不抬地说。 廖长亭划开一直握在手中的手机的锁屏,打给廖长宁,竟然是关机。 在廖长亭的记忆中,因为他的一句“手机要保持畅通,有事随时打给哥哥”,他的弟弟就从来没有关过机,只要他想,他随时都可以联系到他。现在,他是不想让他找到他了吧? “长亭,你不会因为想着要照顾弟弟就放弃去A大的机会吧?” 廖长亭没法回答父亲的问题,因为他自己也正在纠结这个。 “其实你不用对长宁那么好,你们并不是兄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廖惊鸿说。 “什么?”廖长亭一惊。 “长宁不是我的孩子,当年,爸妈看你太孤单,从他那个酒鬼父亲的手里买了他。他只是,”廖惊鸿冷冷一笑,“爸妈送你的一个玩具,你的人生,犯不着为了一个玩具改变,懂了吗?” 门口突然传来“咕咚”一声。 廖长亭急忙冲了过去,直觉告诉他,那是在偷听的廖长宁发出的声音。廖长亭第一次这么恨自家的房子这么大,等他冲到门口,就看到那孩子的身影在对街一闪就不见了。 刺耳的刹车声,让廖长亭的血液都冷了。他的腿僵了,大脑一片空白,无视那四面八方传来的汽车喇叭声,机械地往那孩子倒下的方向挪了过去。 年轻的司机哆嗦着,伸出手打算去扶那个倒在血泊中的男孩时,头上重重挨了一脚,他被踹得打了几个滚,然后就看到死神一样全身散发着杀气的少年俯身抱起男孩。 “不许碰他!” 年轻的司机被那仿佛不是人类发出来的声音吓得打了个哆嗦。 “叫你家人来,你们都要做好心理准备,病人伤得实在太严重了。” “什么叫做好心理准备?”廖长亭笑了,那样狰狞的笑容放在那张面相凶恶的脸上,让人发怵。 “我,我……”头发花白的大夫吓得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廖长亭突然向前一步,一把扯住大夫的衣领,脸几乎要贴到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如果我弟弟救不过来,我让你全家一起陪葬,我说到做到,你要不要试试?” 廖氏夫妇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们品学兼优的儿子完全黑化的一幕,被惊了个目瞪口呆。 “长亭,快放手,你这是干什么?”梁傲君拽着儿子的胳膊,拯救老大夫于水火之中。 脱离了桎梏的老大夫赶紧开溜,他就算割掉自己半个大脑给那个孩子都可以,只要他能活过来,否则,他相信这个煞神真的说到做到,他有五个儿子,八个孙子,他们的命可不能断送在他这个老头子的手上。 廖长亭颓然地坐在急救室门口的椅子上,将脸埋进手里,无声地抽泣起来。 廖氏夫妇面面相觑,什么时候,他们兄弟的感情这么好的? “长亭……”梁傲君拍了拍廖长亭的肩。 那孩子一动不动,肩膀一耸一耸的。 “是我害了长宁,如果我早点决定留在越北上学,或者带他一起去A大那边的话,他就不会听到关于他身世的事了,也就不会……” “这不关你事,爸妈今天本来就打算要告诉他关于他身世的事的。”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梁傲君莫名其妙。 “如果他知道他的身世,对他有什么好处?为什么要把这么残忍的真相告诉他?” “我们觉得,他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 “那种权利,他不需要,因为他承受不起!”廖长亭爆发了,“其实,就是怕他耽误我对不对?这么对待一个叫了你们六年爸爸妈妈的孩子,不觉得残忍吗?过河拆桥这种戏码,玩起来不觉得会良心不安吗?就那么希望有一个在A大读书的儿子吗?为了这个希望,做出多残忍的事也没关系吗?” “翅膀硬了啊?敢教训你老子娘了?你真以为考个全市第一,办那么个小破网站,就有了跟你老子叫板的资本了吗?信不信,离开了你老子,你仍然什么都不是?”恼羞成怒的廖惊鸿冲自家的逆子吼,“你要是为了这个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的小子不去A大,老子就跟你断绝父子关系。我倒要看看,就凭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翻出个什么浪?” “我会去那里读书。” “这就对了嘛!”梁傲君放了心。 “但我会带长宁一起去。” “也不是不可以。”梁傲君瞥一眼自家当家的,看他没什么表情,知道他也不反对,就加了句,“他可以在那边上学。” “断绝父子关系的事,如果你们愿意,我没意见。” “臭小子,你在找死!”廖惊鸿被这句话再次激成了喷火龙,扑了过去就打算在逆子的头上捣上几拳。 “病人脱离危险了。”小护士推开急救室的门,说了一句化解廖家即将到来的父子恶斗的话。 于廖长亭来说,那是来自天堂的声音,他再顾不上去跟他的父亲闹,“腾”地站了起来,守在急救室的门上,等待,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少年。 本文来自看書网 ------------ 第十三章 最佳老公的候选人 廖长宁昏睡三天后醒过来,看到的就是哥哥喜极而泣,. 他有些烦恼地看着他,头部还在裂开来一般的痛,那痛提醒他,这个男人他不能够轻易原谅,于是,他缓缓转动头部,将脸朝向墙壁,将后脑勺留给他的哥哥。 沉浸在弟弟失而复得的喜悦里的廖长亭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医生说你目前不能吃有盐的东西,我让黄妈熬了粥,一会儿就送过来?” “长宁你饿了吧?” “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想要什么?哥帮你买好不好?” “等你好了,哥带你去旅游,你想要去哪里?马尔代夫?夏威夷?” 廖长亭握着弟弟的手,跟个更年期的老女人一样絮絮叨叨着,尽管他的絮叨得不到一丝回应,但他仍然很满意。他没有失去他的少年,这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虽然那孩子还在生气,但是没有关系,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去求得他的原谅。一辈子,和面前的这个孩子在一起,想一想,都是件温馨的事。 现在,他都奇怪自己当初到底在纠结什么,不过就是得照顾这个没有自理能力的孩子一辈子而已吗?那不是他一直都习惯着的事吗?犯得着那么为难吗? 潜意识里,其实是觉得自己亏欠了这孩子,所以才会生那种莫名其妙的气吧?廖长宁毕竟是男孩子呀,这辈子却被他养成了个没有翅膀的鸟,现在,他没有自己去飞翔的想法,万一以后有了那样的想法,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飞翔的能力,这孩子,是会恨他的吧?可是,谁知道呢,也许这孩子永生永世都不会有自己去飞翔的想法,那么,他就永远不会有恨他的想法吧? 那几乎,是肯定的事,只要他再宠他一点,就像被宠坏的猫永远不会想要去抓老鼠一样,被宠坏的孩子,永远也不会想要离开宠他的人的怀抱。 廖长亭高深莫测地笑了。 “哥已经给你办好转学手续了,A大附中那边的手续也托人办好了。听说,他们的大学学区和中学学区就隔了一条街,哥每天放学都可以跟现在一样来接你。” “你应该住不惯学校的公寓,我在校门口租了一套九十平米的小公寓。房子虽然小,可只有我们两个住的话,还是没有问题的。” “等你好一些,我们提前过去,先去买床品好不好?再买些花养起来,我在网上看到有卖风信子的,真的好漂亮,你也会喜欢的,对不对?” “啪——!”不胜其扰的病人一个巴掌拍到墙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好,哥不说了,哥出去给黄妈打个电话,怎么她还不来?明明告诉她每天都熬好粥等着的。”廖长亭啰嗦着走了出去。 黄妈终于来了,廖长亭帮弟弟将床头摇起来了一点,用小勺子舀了粥,吹了吹,又用嘴试了试温度,然后送到弟弟嘴边,“啊——!” 那什么德行啊!丢脸死了!廖长亭不忍直视哥哥的傻样,别过了脸去,不肯张嘴。 “吃一点好不好长宁?求你了!” 难道是他的幻听?那个家伙,竟然发出类似于撒娇一样的声音,可是,不要吃,才不要吃他喂的饭呢,别以为卖个萌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我摔到的是头,不是胳膊。”廖长宁接过哥哥手中的碗和小勺子,看都不看他一眼,“我自己可以吃的。” 那是廖长宁醒来后说过的唯一一句话,带给了廖长亭莫大的惊喜,但是,那也成了他说的最后一句。在那以后,无论廖长亭怎么招惹他,廖长宁都闭紧了嘴巴,沉默是金。 廖长亭帮他擦脸擦脚擦洗身体,他都没有抗拒,但他就是不肯对勤勤恳恳为他做事的哥哥说一个字。廖长亭很郁闷,但并没有怨言,他觉得自己是害弟弟出车祸的罪魁祸首,这样的惩罚,是他应得的。只是希望,这样的惩罚不要持续太长时间,否则,他那颗脆弱的少男心会承受不起,碎裂成片片的。 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哥哥,寸步不离地守在弟弟床边,对弟弟呵护备至,关键是,他那么帅,而且,他让弟弟住最好的病房,应该也是很有钱的。 仿佛就在一夜之间,廖长亭打败了医院里最受欢迎的黄金单身汉,跃居为所有未婚的女护士和女医生的未来老公的第一候选人。每次查房的护士都是不同面孔的,他一出病房门就有人过来搭讪。 躺在床上的廖长宁将一切看得真切,当又有两个护士借着查房来跟廖长亭搭话时,他狠狠剜了他一眼,招蜂惹蝶,下作的家伙! 廖长亭被瞪得一个激灵,再不做些什么,要么被这些丫头烦死,要么被廖长宁恨死,那么,就让一切在这里终结吧! 看书网首发本书 ------------ 第十四章 朴先生好运气 “两位大姐,你们说完了吗?说完了的话,麻烦出去!”. 两个一脸春色,叽叽喳喳个没完的小护士像是被人突然扼住了喉咙般,互相看了一眼,再发不出声音。 “年纪大了应该好好保养自己,照顾好老公和孩子,工作嘛,马马虎虎就成,别那么拼命。作为病人,我们也是可以理解的。两位说是不是?”廖长亭尽量让自己的脸看起来有那么点真诚的意味,以增加自己这明显就是在扯谎的话的可信度。 两个小姑娘的脸色迅速从刚刚的桃花色变成了现在的,呃,猪肝色。 其中一个,看起来就有一颗玻璃心的,嘴唇颤抖着,“哇——!”地一声,捂住嘴哭着跑了出去。 “小宝——!”另一个狠狠瞪了廖长亭一眼,急忙去追自己的同伴。 “还小宝?切!”廖长亭不屑,一听这奶兮兮的名字,就知道是个娇生惯养的。家长有能力娇惯,却没有能力护她方方面面的周全,将她扔进这样的医院做个辛苦的护士。典型的小姐身子,丫头的命,也是个可怜的。 没有了人打扰,廖长宁已闭上眼休息了。 廖长亭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爱怜地摸了摸那孩子的顺滑的黑发。 他的孩子,他有本事娇惯,就有本事事无巨细地护着他。汉武帝要为他的阿娇建黄金屋,他也要为他的孩子建一座城堡,在那里,他会过得跟王子一样尊贵,永远不需要长大,永远不需要去承受来自现实生活的风风雨雨,他将永远,是他的彼得潘。 只是有离开这孩子的想法,而没有付诸行动,就已经让他痛不欲生,那么,就让他自私一点,不要管这孩子是不是被自己耽误了,不要管这孩子会有多美好的未来,不管他愿不愿意,绑住他的翅膀,让他一辈子都呆在自己身边,这样,他才能安心,他的奋斗,才有意义。 安静躺在病床上的天使不知道,身边的恶魔已起了禁锢他一生的心,呼吸逐渐绵长,进入了梦乡。那毫不设防的样子,更加激起了恶魔的占有欲。 廖长亭的嘴角闪过一抹鬼魅般的笑,宝贝,我的孩子,这一生,你只能属于我。 廖长宁的情况好转了以后,偶尔,廖长亭会去公司处理些事情,虽然有黄妈在,但他放心不下,还是叫了朴大白牙来陪弟弟。 朴大白牙一向成绩差,他的爸爸妈妈也没对他抱什么希望,高考结束的第二天,他就去参加一家咖啡店举办的学习班学做咖啡,那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成绩公布,朴大白牙毫无悬念的落榜,但他同时也收获了个好消息,由于踏实又有天分,再加上阳光的外貌,那家“花美男咖啡店”决定聘用他,虽然不过是给咖啡师打下手,拿一点学徒工资,但生性乐观的朴爸朴妈以及朴大白牙本人,都已经乐得蹦蹦跳了。 好朋友出车祸,需要陪伴,这样有些牵强的的请假理由,不仅没让店长生气,反而让他对这个傻呵呵的大男孩的印象分又提高了。多善良的孩子啊,跟个哈士奇似的。张艺兴感叹,这个时代,多的是工于心计的阴谋家,难得的就是这样有活力有爱心又有责任心还有极高天分的小太阳。等他做咖啡的技术再提高一点,就把他派去将要开张的新店独挡一面,这个孩子,会成为新店的活招牌。 买了水果,巧克力,又在肯德基买了汉堡和炸鸡,满满地拎了两手的朴大白牙没有看到店长眼睛里包含的深意,乐颠颠地往医院跑。所以说,傻人有傻福这种事,真的不只是个传说。 只是,对于慧眼识千里马的伯乐来说,接下来的日子,是有那么一点不好过。 对着那孩子的背影露出个欣慰的笑容的张艺兴突然觉得耳朵一疼,不用转头,也知道那是谁。 “老婆,老婆,疼啊,饶命!” “谁TM是你老婆?老子是攻,是攻,懂了吗?” “懂了,懂了,您是攻,您是总攻,鹿总攻大人,求求您放过小的的耳朵吧,快要被您老的那双纤纤玉手给拧下来了。”张艺兴哀嚎。 “你先老实回答,干嘛色迷迷地看着那傻小子的背影?” “您也知道那是傻小子啊?那我有必要色迷迷地看他吗?我也是有品位的人好不好?看看我老婆这张倾国倾城的脸,秒杀张亮的国际名模身材,足以证明我的品位,对不对?” 这马屁拍的真好,鹿晗立刻放开了拧住张艺兴耳朵的手,转而一想,不对啊,“张亮?国际名模?你TM这是在黑老子的身高是不是?”刚刚放下来的手又上了。 “怎么会呀?我哪敢黑你啊?我是活腻了吗?” “你这是在暗示什么?说我不够温柔是不是?” “不——!”张艺兴连哀嚎的力气都失去了,气若游丝,那声音仿佛是从一个破了的起球里泄出来的。 “为什么否认的这么没诚意?其实你根本就没想否认是不是?啊——!”这次换鹿晗来哀嚎,他抓着张艺兴的胳膊使劲晃,“张艺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变了,你不爱我了是不是?” “宝贝,你这又是唱的哪出啊?”张艺兴顶着一头黑线,无奈地看着自家又不知道在抽什么风的小鹿,“你觉不觉得我们已经离我们吵架的那个初衷太远?” “对啊!”鹿晗恍然大悟,两只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呆萌的让人想狠狠蹂躏他的脸,“我们在讨论你色迷迷地看那个傻大个的事,说,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我的娘啊,又转回来了!”张艺兴一头撞上墙。 天呐,让我去死一死吧! 本文来自看书蛧 ------------ 第十五章 和好是一个血腥的故事 廖长亭很快就发现自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一个廖长宁就已经将他克的死死的,再加上个朴大白牙(虽然很多事都是他的无心之举,但造成的后果,可不是因为他的无心就能让人轻易原谅的),. 整个下午,廖长亭让自己如同个高速运转的陀螺般,用生命起舞。终于处理完公司的事,急匆匆地赶回了医院,想要和心爱的弟弟一起共进晚餐。一路上,他还在纠结到底是将朴大白牙那个电灯泡赶走呢,还是该和和气气地邀请他一起吃,毕竟,以后还有需要他来陪廖长宁的时候,就这么过河拆桥也不大好。 等到了医院的时候,廖长亭发现自己实在是想太多了,朴大白牙不是那个该走的人。多出来的,该走的那个人,分明是自己。 在自己面前整天拉着个脸,无论怎么逗都不肯开个金口说一句话的廖长宁,此刻对着朴大白牙露出他那经典的两眼眯成漂亮的月牙的“招财猫”笑,嘴里“吧啦吧啦”不知道在说什么。 朴大白牙捧上打开了包装的汉堡,廖长宁就在朴大白牙的手里咬了一大口,嚼了几下,觉得太干,又噘着嘴讨水喝。优质护工朴大白牙急忙放下汉堡,端起杯子送到他嘴边。喝的有点猛,呛到了,朴大白牙又是拍背又是拿纸巾细心地帮他擦嘴。 廖长宁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朴大白牙的照顾。他生性冷漠,接近他的女孩子都被他的冷吓走了,男孩子们又觉得他太娇气,不喜欢跟他玩。这么多年,他的身边就只有一个亦父亦兄,又当保姆又当监护人,将他从头呵护到脚的廖长亭,还有就是这个任他颐指气使的朴大白牙。他的世界里出现的人,就是来照顾他的,而他,就应该被照顾着,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就跟地球该绕着太阳跑一样正常,这就是被溺爱着的孩子的扭曲的世界观。 躲在外面偷看的廖长亭被这一幕深深刺激到了,他重重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长亭哥,你回来了。”朴大白牙冲廖长亭招手,笑容灿烂,一口明晃晃的牙齿是晃瞎人的眼睛的节奏。 廖长亭的一张面瘫脸瘫的更彻底了,他哼了一声权当回答,而后坐在一旁生闷气。可惜的是,朴大白牙是个粗神经,而廖长宁看到了,却根本就不打算鸟他。 寂寞地坐着,看“朴妈妈”给“廖宝宝”喂食,越看越郁闷,过去打开被两个垃圾食品爱好者无视的黄妈的爱心晚餐,也不管凉没凉,稀里哗啦吃了起来。 “廖哥,你怎么吃冷饭啊?”朴大白牙好奇地问。 “我——!乐——!意——!”塞了满嘴食物的廖长亭恶狠狠地说。 胡乱吃了点东西,填了下肚子,心情似乎也没那么糟了。正好,这个时候廖长宁也终于吃完了那个该死的汉堡,于是,廖长亭下了逐客令,“灿烈啊,今天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这里我看着就好。” “呵呵,不辛苦,我还不想休息,想跟长宁再聊会儿天。这么久没见他了,还怪想他的。呵呵呵!” 想他?他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想了?廖长亭手中的杯子重重砸到了桌子上。 “灿烈哥,我有点累了,想睡觉了,你明天再来找我,我们好好聊聊,好吗?”廖长宁乖乖地笑着,问朴大白牙。 “哦,好的。”对那样的笑容毫无抵抗力的朴大白牙立刻同意,“那你早点睡哦,明天早上我去店里跟师傅学习,下午请假来找你。” “好的,灿烈哥慢走,路上小心,明天早点来哦。” “长宁啊,你明天出院。”廖长亭提醒他,这话也是跟朴大白牙说的,明天我们出院回家,你这家伙,就别来凑热闹了。 “明天就能出院了啊?太好了长宁,祝贺你啊!那我明天来接你出院,等我哦。” “好的,等你!”廖长宁笑,语气暧昧,像是对情人撒娇的小女生。 说来也奇怪,他年纪小,也没有和女生(男生?)交往的经验,但玩起暧昧来,还真是驾轻就熟。如果他那个酒鬼父亲看到他现在的样子,肯定会对着他的脸指指点点,“你,跟你妈一样,长得跟狐狸似的,勾男人的骚样也跟你妈一样。”所以说,遗传,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 廖长宁的笑容从朴大白牙掩上门离开的瞬间就消失殆尽,他看着自己的哥哥,像在看杀父仇人一样,咬牙切齿,“你什么意思?” “什么?”廖长亭装无辜。 “灿烈哥,是我唯一的朋友,他好心来看我,你为什么要给他脸色?你就那么讨厌我?讨厌到连我的朋友也要一起讨厌的地步?” 朴灿烈什么时候成你的朋友了?难道他不是我的朋友吗?廖长亭一个晃神的功夫,廖长宁就挣扎着下了床,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在他的脸上,廖长亭看到了一种赴死的表情。 “只是,你摆脸色给他看有什么用?他是根本不会看别人脸色的人啊!所以,别浪费你的力气,有什么事就冲着我来!” “别闹,回去!”廖长亭抓着廖长宁的胳膊,将他往床上拖,“你的伤刚刚好了一点点,不要这么激动。” 廖长亭的力气大得惊人,即使是出车祸前的廖长宁也没法挣脱他,何况是现在,大病初愈,就更不可能逃开了。 被人这样强制地拖走,小男子汉的自尊被伤害了,他又气又羞愧,开始不顾一切地奋力挣扎。 廖长亭吓了一大跳,急忙放了手,“长宁,长宁,你别激动,哥不碰你,不碰你。” 自由了的廖长宁看着那个两手高高举起,呈投降状的人,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别那么叫我,我不是长宁,我也不姓廖,你都知道了,不是吗?” 廖长亭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趁这个机会,听着孩子把所有的苦水倒出来,他才好对症下药。 廖长宁惨笑,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着,他将哥哥的沉默当作他已经默认了,“你妈妈说,他们当年和我爸爸签订的协议是六年,他们买我六年,做你的玩伴。你考上大学的时候,就是协议中止的时候。我爸爸已经从电视新闻里看到关于你的报道了,他跟你的爸爸和妈妈已经取得了联系,他们达成共识,明天,我爸爸就会来接我了。他酒精中毒很深,没有工作的能力,所以没有办法养我,但是他告诉我不用担心,因为他已经给我找好了买主。是个年轻有为的政府官员呢,他是gay,可是碍于身份又不能去gay圈找男朋友,所以,会让我以表弟的身份住进他家。我,要被包养了呢。其实,这些年,我也是被包养的,对不对?只不过不需要做那种事,而且,自己不自知而已。这就是我注定的命运吗?从一个金主身边,流浪到另一个金主的身边。等那个官员不要我了,我又会去什么样的金主身边呢?那个时候,我的年龄也大了,恐怕,只有老头子要我了吧?被满身满脸周围的老头子抱着,想一想,都觉得恶心呢!”廖长宁漫不经心地笑,而后突然温柔地看向廖长亭,“哥,这么多年,对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那么好,你,后悔吗?后悔将自己的心血浪费在了不相干的陌生人的身上吗?” 廖长亭上前两步,轻轻拥抱那个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刮走的单薄身体,“不!”他说。 “谢谢!”廖长宁推开他,笑得甜美而落寞,“我不想要跟爸爸走,也不想过那样的生活,所以,我打算逃走,逃得远远的,远到你爸爸妈妈,我的爸爸,都没有办法找到我。看在我曾陪你六年的份上,你不会告密的吧?” “不会!” “谢谢!那,我走了,你多保重。” “好!” 暗夜中盛开的白海棠一样的笑脸,在经过廖长亭的身边后,迅速垮了下来。 他竟然,都不肯挽留他一下,没想要真的留下来,可是,哪怕说一句“你别走”也好啊,也让他对这六年在一起的时光有个交代。 廖长亭,你果然冷面冷心,这世界,没有什么能牵绊你。我们之间,除了血缘,再无其它,可惜,连那血缘,都是伪造的。现在,唯一的牵绊已被斩断,从此,天涯海角,不再相见。我犹记花开,君已不记年,徒增烦恼,何必!何苦! “嘭——!”**与墙碰撞的声音。 背对着廖长亭的廖长宁以为自己幻听,于是,又向门口迈了一步。 “嘭——!”又是一声让人心惊肉跳的声音。 试探着又向前走了一步。 “嘭——!” 廖长宁急忙回头。 廖长亭的两只手已经血肉模糊。 他竟然是在用手砸墙! “白痴,你在干什么?”廖长宁冲过去,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垂在身体两侧的,已经有些变形的手,殷红的血顺着手背滴落在地板上,如同一朵朵妖艳的花,那样强烈的视觉冲击生生逼出了廖长宁的眼泪。 “哥——!” “别那么叫我,你不是长宁,你也不姓廖,你跟我,没有关系。这六年,我们没有相依为命,而是跟陌生人一样生活着。” “我们,我们先去包扎伤口好不好?”廖长宁颤抖的手抓住哥哥的手腕。 “你都要走了,还管我干什么?找你的金主,过你的笼中的金丝雀的生活去,就让我,自生自灭好了。等我那对极品父母各自狂欢完回来看我,说不定,我已经因为失血过去死了呢!那多好,一了百了,反正活着也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角色,好不容易有了个相依为命的人,他却要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跟过去六年的感情一刀两断。六年,廖长宁,我们六年的感情,在你眼里就什么都不是吗?说走你真的就要走啊?”疼的脸色都变了的人咬着牙说。 “哥,我错了,我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求你,我们去包扎伤口吧?”廖长宁的泪滴落在哥哥的血形成的花朵里,让那血花的形状更加诡异可怖。 “光是不说那些话没用。” “那你要我怎样?只要你说,我都答应你。” “无论发生什么事,在我身边,永远不要离开我,做得到吗?” “做得到!” “我听不到!” “无论发生什么事,永远不离开你,我,做——!得——!到——!” “乖——!”廖长宁笑,却笑出了满脸的泪。 那天,双手缠满绷带的廖长亭没有睡在旁边那张陪护人员用的床上,掀开弟弟的被子,和他挤在了一起。 廖长宁同以往一样,头枕在哥哥的胳膊上,在哥哥的怀里拱来拱去,终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抬头对着那张只有在面对他时才会有笑容的雕刻般的脸笑了一下,而后迅速跌入黑甜的梦乡中。 廖长亭用木乃伊一样的手搂紧弟弟,笑容逐渐放大。 他们在彼此的怀抱中,找到了熟悉的,让自己安心的气息。 本书源自看书罔 ------------ 第十六章 搞定那个酒鬼 好梦留人睡! 太阳照进病房的时候,廖长亭和廖长宁仍然保持着昨天睡着时的姿势,.睡梦中的他们没有听到三位不速之客到来的声音。 梁傲君皱眉看着两个依偎在一起的男孩子,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看到廖长亭如同警觉的兽般迅速睁开了眼睛,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他用手托着枕在他肩窝的廖长宁的头,轻轻放在了枕头上。睡梦中的廖长宁不满地哼了一声,向着热源的方向拱了拱,又扎进了廖长亭的怀里。 廖长亭无奈地笑了,起身,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给三位不速之客做了个“出去谈”的手势。 三个被目前的状况弄得一头雾水的家长面面相觑,像是没有灵魂的丧尸一样,乖乖地跟着操纵师的步伐,悄无声息地往外走。 一直走到远离廖长宁的病房的走廊尽头,廖长亭才停了下来,跟着他的三个人也自动停止了步伐。 “我帮长宁办好了转学手续,等到开学,我会带他走。”廖长亭面无表情地对着他的父亲说。 “你这算什么?挑衅你老子吗?”廖惊鸿看着这个他从来没有时间去了解的儿子,他很愤怒,因为他已经不习惯被人忤逆,即使那个人是他的儿子。同时,他也有一种深深的落寞,因为他觉得,他已没有能力去阻挡这个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青年。是的,他唯一的儿子已不再是孩子,在他缺席的时光里,那孩子,已成长为思想独立,做事果敢,感情冷漠的成熟男人。 “不是的,我们不是敌对关系,”廖长亭叹了口气,声音降了八度,许是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对他而言温情得有些矫情的话有些难为情,“你是我的爸爸啊!” 叱咤政坛多年的廖惊鸿因为儿子那样简单的一句话而愣住,对上儿子真挚目光,他百感交集。是有多久,没被人用这样真挚而带着怜惜的目光看着了?谄媚的、受宠若惊的、充满欲(和你个鞋)望的、惊恐的、避之唯恐不及的,这样那样看着他的目光,只因为他是廖惊鸿,这个城市动动手指就能掀起惊涛骇浪的人物。他的儿子用那几乎可以称得上温柔的目光看着他,单纯只是因为,他是他的,父亲。最原始也是最温暖的血缘亲情,让廖惊鸿坚冰一样的心迅速化成一汪带着温度的水。他想对被他忽略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笑笑,而后重重拍了他的肩几下,“好好读书,好好做你的网站,很有前途的。” “嗯!”廖长亭认真地点了点头。 “廖少爷,你打算带走我儿子?那你有没有问过我这个做父亲的意见?”被当作空气的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鼻尖红红的男人双手叉腰开始发难。 “你说什么?父亲?”廖长亭冷笑,“你是谁的父亲。” “我是吴世勋的父亲啊!廖少爷,您别跟我装傻,没用的,我跟廖家的合同已经到期,今天,我无论如何也要将我儿子带走。” “你觉得,你是在跟谁说话?” “怎么,你想对我做什么?”男人的两条腿开始发抖,嘴上却还在逞强,“虽然你们廖家有权有势,可我,我也不怕你们,你们要是欺负我,我,我就去纪委告你们。” “你叫柳三,你儿子却叫吴世勋,这像话吗?” “他是我的继子,继子也是儿子啊!”男人梗着脖子说。 “你跟吴世勋的妈妈只是同居,不是结婚,所以,在法律上,你跟吴世勋没有任何关系。” “我……” “在他那么小的时候,你把他当作物品卖掉了,现在,你又想卖他第二次,但是,你忘记了吗?他现在已经十五岁了,你觉得,他还会继续听你摆布吗?” “我……” “如果他去告你的话,给你定个拐卖儿童的罪,你觉得,会有人觉得不合适吗?那种罪最低判多少年,你了解吗?” “我……啊——!”男人惨叫着,双脚已经离了地,在空中胡乱蹬着。 跆拳道高手廖长亭只用一只手就轻松将男人举了起来,“信不信,我现在就摔死你!” “别别别,饶了我吧,少爷,不,大爷,大爷饶命,我再也不敢打世勋的主意了。” “是廖长宁!” “是,我再也不敢打廖二少爷的主意了。我就说我不来的,我喜欢钱可我也要命呐,是瞎子说有钱人最爱面子,随便就可以讹一笔钱的。”男人哭哭啼啼地说。 “就是你那个替人拉皮条的大烟鬼朋友是吧?” “您,您连这都知道?” “我还知道你背着他搞他老婆。” “不不不——!” “我还知道你们合伙抢劫过一个外地来的老太太,将老太太的心脏病都吓犯了,差点送了命,现在,老太太的儿子每天带着刀四处找你们呢,你说,我要不要帮他一个忙,告诉他你在这里?” “少爷,您高抬贵手高抬贵手,我再也不会出现在您的面前了,如果我不小心出现,您揍死我我也不还手,是我活该!” “揍我?”廖长亭冷哼一句,“你倒是敢?” “不不不,我不敢,我不敢啊少爷,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我就是,就是……” “够了!”廖长亭看得心烦,将男人放了下来,“赶快滚!” 男人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调查了那么多啊,你对长宁那孩子,还真是上心。”梁傲君幽幽地开口。 廖长亭看一眼神情落寞的母亲,没有接她的话,“我去看长宁,醒来看不到我,他又该胡思乱想了。” 本部来自看書蛧 ------------ 第十七章 桃子的暗恋故事(一) 那天,跟无数我所经历的周末一样,. 早晨起来,妈妈已经做好了早餐,整整齐齐地码在桌子上。花样繁多,色香味俱全,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我的妈妈一直是个好妈妈,温柔,安静,全身充满浓浓的书卷气,也拥有着让我喜欢也让我骄傲的做菜手艺。 等我洗好脸出来的时候,爸爸也起来了,还穿着睡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用没有洗过的手去抓盘子里的烫面葱花饼。妈妈打开了他的手,他就讪讪地笑着,摸了摸被打疼的手,溜到卫生间去洗漱了。这就是我的爸爸,有点粗俗,不怎么讲卫生,可他真的是个可爱的爸爸,我喜欢他,呵呵!吃过早餐,我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儿拳,好久不练,都有些生疏了。如果师傅知道他最得意的一个徒弟现在是这样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状态,一定会从少林寺追到这里来暴打我一顿吧?好怕,以后还是要每天天不亮就起来,闻鸡起舞才对。 我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妈妈已经洗好了锅,跟爸爸两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电视没有开,那他们坐在那里做什么呢?我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事不大对劲。 “桃子,你过来。”妈妈说。 我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将我的长腿搁在茶几上伸展开,好舒服啊! “这孩子,总是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妈妈嗔怪地瞪了我一眼。 我知道她没有真的在怪我,她只是怕宠坏了我,以后没法跟人相处,所以,她用这样的方式提醒我,该注意些什么。我回她一个幸福的傻笑。 “桃子,”妈妈开口,有些为难的样子,“我和你爸爸,我们决定分开。” 分开?那是什么意思? “我们昨天已经办好了手续,以后,我会搬去跟你外婆住。你爸爸希望你跟我还有外婆一起生活,你想念爸爸的时候就来这里找他,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的意见呢?” 这变故来的太突然,我懵了,看了爸爸一眼,他正在冲我挤眉弄眼,“爸爸也会去外婆家看你的。” “这算是,离婚吗?”我那当机的大脑想了半天,才挤出了这样一句话。虽然是这样问了,但从心底里,我是不相信的他们会离婚的。离婚的夫妻不是应该都像隔壁白贤家的爸爸妈妈那样,成天吵的不可开交,然后大打出手才对吗?我的爸爸妈妈,他们的关系那么好,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吵架的样子,他们怎么可能离婚? 妈妈的回答让我的心彻底跌入了深渊,“是的,我们,离婚了。”她说。 “为什么?”我哭了,“我不要爸爸妈妈离婚,不要像白贤一样一个人呆在家里,自己做饭,自己睡觉,生病了都没有人管。” “傻孩子!”妈妈摸了摸我的头,“爸爸妈妈分开,不代表我们不管你了,我不是说了吗?以后,我,你,还有外婆,我们三个人就一起在外婆家生活了。你每年假期不都是和外婆在一起住的吗?不喜欢吗?” 是啊,她刚刚是说了,外婆家是吗?满头银发的和蔼的外婆,会煮好喝的绿豆糖水给我;那个长满葡萄藤的小院,到了秋天的时候,只要仰起头,就可以咬下来酸甜可口的葡萄;还有我最喜欢的,长着一张愁苦的脸的小狗,丑丑,他对着我摇尾巴的样子,真的可爱极了。和妈妈外婆一起生活,似乎,也很不错呢! “喜欢!”我说,然后还是觉得不解,“你们为什么要离婚?” “因为,我不再爱你爸爸了。”妈妈说,说这话的时候,她甚至是微笑着的。 “那,爸爸呢?”我问。 父亲躲开我的目光,“我,不想去爱你妈妈了。” “为什么?” “我累了!”我的父亲,一直都很粗糙的父亲,说出了一句很有诗意,让我铭记在心的话,“爱情,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追逐。” 本部来自看書罔 ------------ 第十八章 桃子的暗恋故事(二) 当天,.舅舅来帮我们搬家,他很客气的和爸爸打招呼,将我们收拾好的东西都搬上了他的那辆豪华的银色玛莎拉蒂总裁(东西很少,妈妈只带走了我们的衣服和我的玩具),又和爸爸握手道别。 有邻居经过,开玩笑地问我,“小桃子怎么今年没到暑假就去外婆家了?是不是因为不听话,爸爸妈妈不要你了啊?” 我不想告诉他我爸爸妈妈已经离婚的事,也不想撒谎,所以,我没有说话,只是对着他笑笑。 开车只要十分钟,我们就到了外婆家。 外婆的一头银发干净爽洁,她已经站在门口来迎接我们了呢,她的手中,是一个漂亮的青花瓷碗,那里,盛着我最爱吃的姜糖。 爸爸去过好多地方出差,给我带过好多种姜糖,但我最喜欢吃的,是外婆亲手做的,那是那些大师们都无法做出来的奇妙口感。 我跳下车,叫了一声“外婆”,而后抓过一片姜糖放进了嘴里。 “好久没吃了,我太想这个味道了。”我幸福地咀嚼着,眯上眼摇头晃脑地说。 舅舅、外婆和妈妈相视而笑。 我的小卧室,仍然是每年假期里住的时候的样子,我将带来的衣服和玩具放了进去,宣告我从此是这里的主人,而不是小客人。 外婆家距离我读书的那所学校,只是远了一点点而已,所以,妈妈没有给我转学。 爸爸妈妈离婚,并没有给我的生活带来什么太大的变化,相反,因为妈妈到了外婆家后,心情明显好了很多,所以,我的心情也比以前更好了。 外婆有着比妈妈好太多,可以媲美高级厨师的手艺,因此,我吃的东西比以前更好了,再加了每天都和周围的小伙伴们一起在巷子里疯玩,运动量超大,本来就很高的身高似乎又往上窜了。 爸爸每月会给妈妈的户头打上一笔足够我们生活的赡养费(爸爸的生意虽然一塌糊涂,但是他有爷爷留给他的繁华地段的一溜铺面,收来的租金不仅可以帮衬他的生意,也足够我们一家过上很好的生活),但是妈妈说,那些钱她要帮我留着,等我长大后再用,她决定出去找个工作。 舅舅和外婆都不希望她出去工作,她年轻的时候一直做着家庭主妇,现在年纪大了反倒要出去工作,他们都不忍,怕她适应不了。 “妈,弟,你们不要说了,我已经决定了。”妈妈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坚毅,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 后来,舅舅帮妈妈找了一份很好的工作,是帮他朋友的两个孩子做饭,只是做饭而已,不包括清洁工作。因为舅舅觉得以妈妈的身体状况,要做那样大的一个别墅的清洁工作,是很困难的。 妈妈每天早晨会去菜市场买新鲜的食材,在那两个孩子放学前的一个小时去他们家,先洗上一顿留下来的碗碟,然后做饭,等他们回来的时候,保证能够吃上热气腾腾的饭。然后,她就会坐公车回来,刚刚好能够赶上和我以及外婆一起吃饭。 我喜欢妈妈的工作,因为自从有了工作后,妈妈的脸上,就更多的出现笑容了,有时,她也会跟我讲讲那家的两个孩子。 廖长亭,廖长宁,这两个名字,我不断的从妈妈的嘴里听到。他们都是很好的孩子,因为父母长年不在身边,兄弟俩相依为命,关系很好。那么大的房子,那么小小的两个孩子,拥抱在一起互相取暖的画面,总让妈妈觉得心酸。 目光犀利的廖长亭,有一张寂寞如雪的脸的廖长宁;学霸廖长亭,不喜欢学习的廖长宁;只有对着弟弟才会有笑容的廖长亭,哥哥不在,连饭都不肯吃的廖长宁;为了保护弟弟跟人打架,几乎破相的廖长亭,看着哥哥的伤口,几乎哭到昏厥的廖长宁…… 那两个人的形象,随着妈妈在他们家做事的时间越来越长,在我的脑海中的形象,越来越丰满了起来。 本书首发于看书蛧 ------------ 第十九章 桃子的暗恋故事(三) 有个周末下午,我实在没什么事可做,就缠着妈妈,. “不大好吧,”妈妈有些为难,“那两位少爷,看起来都不是很喜欢跟人交往的样子,我怕……” “怕我热乎乎的帅脸贴上人家的冷屁股吗?”我嘻嘻笑着,“那我不进去,就在外面等你好吗?完了你陪我上街买新衣服,我昨天放学的时候在一家橱窗里看到一件好潮好潮的t恤。” “好的呀,他们家门口的梧桐树下有石桌石凳,你就在那里等妈妈。妈妈买冰淇淋给你吃。”妈妈说。 中午的阳光还不是那么毒辣,我坐在树荫下,看着妈妈进了那栋漂亮的欧式别墅,然后开始吃我喜欢的香草口味的冰淇淋。 我仰着头,让那透过树荫的点点细碎的阳光落在我的脸上,我左右摇晃着头,那些光斑就如调皮的精灵一样,在我的脸上起舞。 冰淇淋吃完了,也玩好了,我坐起了身,然后就看到那栋别墅的门口的台阶上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孩子,看起来跟我的年龄差不多,可我仍然想以孩子来称呼他。怎么就那么瘦?脸好白,比我们班最漂亮最白的女孩还要白。他手里握着手机,安静坐在台阶上的样子,真的落寞极了,妈妈说的对,廖长宁,真的是寂寞如雪的小孩,看着,就让人心疼。 他又一次打了个电话,然后,那边仍然没有接,我看他都快要哭出来了,忍不住走了过去。 “你好!”我说,“我叫黄子韬,要不要跟我一起玩呢?” 尽管我已经用了我最温柔的声音,但是那个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孩子,仍然被我吓了一大跳。他像个受惊的小兽一样看着我,眼里满是戒备。 “我不是坏人啦,”我语无伦次地解释起来,“我在这里,等我妈妈,我妈妈是……” “对不起,我没有心情玩。”小孩打断我的话,微微嘟起了嘴,“我感冒了,好难受,可我哥又不接我电话。” “你有吃药吗?要我帮你去买吗?” 小孩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我哥当然是等我吃了药才去上学的啊!” “啊?你哥是去上学了啊?那你干嘛打电话给他?放学的时候他不就回来了?”我觉得好笑。 “我没事做,想要跟他说话,不行啊?”小孩冲我翻了个白眼,“你是谁啊?我干嘛要跟你说这些?你怎么会懂?” 真不好,我竟然惹他生气了,妈妈说过,他们兄弟两人是相依为命的长大的,他时时刻刻离不开哥哥也是可以理解的,就像我洗澡的时候需要妈妈守在浴室门口,我害怕的时候喊一声“妈妈”,她就必须立刻答应我,否则我就会尖叫着冲出浴室一样。 “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别气了。”我说,“你要吃冰淇淋吗?我买给你。” “好啊!”小孩的眼睛亮了。 “那你等我啊!”我用五十米短跑的速度冲了出去,跑出去老远,又不放心地回头,“一定要等我啊!” “好的!”小孩笑着向我挥手,眼睛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 我跑到了最近的甜品店,才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我不知道那个孩子喜欢什么口味的冰淇淋。 后来,我买了香芋,哈密瓜,巧克力,还有我喜欢的香草口味的,总有一种,是他喜欢的吧?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那栋别墅前时,梧桐树下,已空无一人。抱着一堆冰淇淋的我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不是说好了,要等我的吗?怎么能不遵守约定呢?真是个坏孩子! 妈妈出来了,她觉得很奇怪,“桃子,怎么买那么多冰淇淋?” “呃……”我仍然没有回过神来,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应她。 “瞧你那傻样,快走吧,我们随便吃点东西,然后妈妈带你去买新衣服。” 手全被冰淇淋占了,妈妈想要牵着我的手,却不能够,于是只能抓着我的衣角带着我走。 我频频回头,别墅的门紧闭着,那里,关起来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我好想知道。 本書首发于看書網 ------------ 第二十章 桃子的暗恋故事(四) 妈妈口中的那个学霸廖长亭考上了我们国家最好的大学,.于是,妈妈失业了,但她得到了一大笔奖金,作为她这几年在廖家勤勤恳恳工作的额外报酬。她用那笔钱开了家小小的手擀牛肉面店,生意好到爆,每天中午就可以关门休息。 我的生活,仍然是平静的,充实的,只是,每次去买冰淇淋的时候,总会想起那个坐在台阶上发呆的寂寞的孩子,他到底,喜欢什么口味的呢? 我的学习成绩,一直不好不坏,高考成绩出来,填报志愿的时候,我报了北京的一所二本院校。 “桃子,你从来没有出过远门,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不要紧吗?”妈妈有些担忧地问。 “妈妈,”我拥抱着她撒娇,“我是男子汉大丈夫啊,总要学着长大的。” 妈妈欣慰的目光让我有些无地自容,但那藏在心底的隐秘心思,我不能告诉她。她一定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心底里住着的人,是个男孩子的事吧? 我不是想要长大,如果可以,我想一辈子呆在妈妈和外婆身边,呆在这个我从小长大的城市,我喜欢她们,我喜欢这个城市。可是,对于那个孩子的喜欢压倒了这一切。 我想要见到那个孩子,想要知道他现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想要再一次笑着对他说,“你好,我叫黄子韬。”想要送出那年没有送出去的冰淇淋。想要,守护在他的身边,温暖他,让他不那么寂寞。 北京虽然很大,但是,四年的时间,总有遇到他的机会吧? 妈妈和舅舅送我到学校,帮我铺好了床,将衣服整齐地放在了柜子里。 四个人的寝室,除我之外,已经来了两个人。一个长得很斯文的,叫金俊勉,他比我大三岁,因为身体不大好,曾经休过学,所以,现在才进入大学。我叫他“俊绵哥”,他很开心,将随身带的韩国进口的维生素送了我一瓶,我一口气就喝光了,味道真是好啊。 还有个皮肤黑黑的男生,看起来冷冷的,一笑,却是很害羞的样子,他说他叫金钟仁,舞蹈是他的生命。 后来,我终于知道了钟仁为什么总是一副落落寡欢的样子。曾经,他有一个非常爱他的男朋友,比他大了四岁(没错,鹿鹿来了,我的开路啊,我的大本命,却总是在文里被我虐,一切源自于我那要命的“竹马”情节,所以,开鹿是过客,兴鹿才是真爱?),他们在一起很幸福。可是,太年少的他不懂得怎么去爱,他深深伤害了他的爱人,然后,他在一个清晨悄悄离开了他,从此杳无音讯。 失去爱人的金钟仁几乎发狂,疯了一样四处找他,而那个人,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可怜的开儿子,小鹿哪里是人间蒸发啊,人家是被人家的竹马给藏起来了)。 追悔莫及的金钟仁割腕自杀被救回来时,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我很好,也希望你幸福,别再做傻事了。”他急忙拨了过去,那边却已关机。再后来,那个号码就是空号了。那条短信,给了金钟仁活下去的勇气,他虽然找不到那个人,但那个人,一直是在看着他的吧?否则怎么知道他做了傻事? 身体恢复后,金钟仁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在了舞蹈上,只因为,那个人是被他的舞姿吸引,继而爱上他的,那个人说,“我们钟仁是个天生的舞者,哥最喜欢看你跳舞了”。 如果,一直跳下去的话?你还会不会,再一次爱上我? 俊绵哥和钟仁都是很好相处的人,我们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妈妈怕我一时无法适应一个人在外的生活,就在学校附近的酒店要了个房间住了下来,她决定陪我一个月再回去。舅舅嫌学校附近的酒店设施不好,帮妈妈退掉了房间,然后再市区的酒店重新订了个房间。其实我觉得,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妈妈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我是恋家,但我并不是个不能独立生活的没用的家伙。我没有告诉妈妈我的真实想法,因为我觉得,她能够留下来,我是很开心的。 我的上铺一直空着,这让我有些好奇,寝室门上贴着的纸条上面写着分到这里的人的名单,我凑了过去,只一眼,我就看到了那个名字,那一刻,我想虔诚地跪下来,感谢所有我能想起来的神灵,感谢他们让我再次遇到他。 同一个寝室,同一个班,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将我彻底淹没,让我如同得了水的鱼。 你好,廖长宁! 本书首发于看书蛧 ------------ 第二十一章 桃子的暗恋故事(五) 直到开学,我的上铺,属于那个孩子的位子,还是空荡荡的,我的心,.不会是,他嫌弃这个学校,不打算读了吧? 心情灰蒙蒙的,我带了书,跟着我的室友们去上课。 第一节是高数课,好学生金俊绵同学坐在了第一排。我最怕的就是数学了,所以,拿着书缩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跟同样溜到了最后一排的金钟仁相视嘿嘿一笑,只差击掌喊一声“嗨,好兄弟”了。 上课铃响了,有个男生,很巧的,不早不晚,就比老师早了一步进了教室。 嗨,这哥们儿,时间掐得真准,佩服啊佩服。我抬起了头,然后,就保持着大张着嘴的傻样愣愣地看着他。 那是,我心心念念的,廖长宁。 几年不见,他长高了,愈发瘦得可怜,那张脸,白得如同雪一样。他低着头匆匆走着,直奔最后一排,我的心跳得仿佛要从我大张着的嘴里蹦出来一样。 他将书包放在我旁边的空位上,冲我狠狠翻了个白眼,然后坐了下来,再也没有看我一眼。 一整节课,他都懒散地趴在桌子上,拿着笔在纸上胡乱地涂鸦。时不时拿出手机,手指点来点去,似乎是在发短信。他的手机应该调的是静音,但从他时而微笑时而嘟嘴生气的表情来开,他发出的短信应该是有回应的。随着他嘟嘴的动作,他终于将手机狠狠扔进了书包里,而后在面前的纸上画了头怪模怪样的猪,在上面写了几个字,仗着我遗传自老妈的好视力,我看到他写的是“廖长亭=笨猪”。 这是一个十九岁的男生做的事吗?真是幼稚啊!我“嗤”地一声笑出了声,然后意识到自己完蛋了,急忙用手捂住了嘴。 那个敏感的像只猫般的孩子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我看。 “不,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偷窥狂!”他给我扣了顶大帽子。 “怎么会?你的字写的那么大,只要不是五百度以上的近视,都可以看到的啊。”我心虚地狡辩着。 “算你是对的。” “就是嘛!”我松了一口气,小孩子就是好骗。 “那你整整一节课盯着我看什么?我脸上有什么?” 糟糕,这都被发现了啊!怎么办,怎么办,第一次接近他,就被他定性成别有所图的变态了,以后要怎么去让他熟悉我,怎么去守护他啊? “你跟我一个朋友长的很像,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他了,所以,想要仔细看看……” “那你不用看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他冷冷地说。 现在还不攀旧情,更待何时?如果就在这里打住的话,以后要接近他,谈何容易,我必须,让他记住我。 “可你分明就是他啊,”我一字一顿地吐出那个名字,这世界我最爱的名字,“廖——!长——!宁——!” 这次,换他愣愣地看着我了。 我调整了一下表情,做出最阳光最帅气的样子,微笑着说,“你好,我叫黄子韬。” 很好,这一幕,跟我无数次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黄子韬?”他长长的睫毛连续扇动了几下,“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我妈妈在你家做事。” “黄妈?” “对啊!我要请你吃冰淇淋,你很开心,但是,等我买冰淇淋回来,你已经不在了。”我委屈地说,“太不仗义了你,那么大的太阳底下,我跑了那么远,T恤都给汗水湿透了,可是,你却没有等我。” “有这样的事?”他努力的回忆着。 “好了,想不起就算了。”我将胳膊搭在他肩膀上,“今天好热,哥请你吃冰淇淋好不好?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我不喜欢冰淇淋,我喜欢喝冰镇的奶茶。”他说。 啊,怎么这样?让我苦恼了那么久的问题,我的初恋中最美好的回忆,竟然是个假命题,这还真是,让人挫败呢。 本书源自看书罓 ------------ 第二十二章 桃子的暗恋故事(六) 尽管开始的有些糟糕,可是,总算让他记住了我,我们还约定以后互相帮着占最后一排的座位,对了,钟仁也加入了(黄世仁就是要在一起成长)。.NET 我问廖长宁为什么不住宿舍,他说他不喜欢集体宿舍,他哥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他和他哥住在一起。 “最近我哥很忙,没时间陪我一起吃饭,我也不想一个人回我们租的房子里去吃饭,怎么办啊好烦。”他趴在桌子上,手枕着胳膊,苦恼地说。 “可以吃学校食堂的饭啊,其实还可以,没有传说中那么要命。我可以帮你打饭。”我自告奋勇地说。 我感觉,他是不会喜欢挤在闹哄哄的人群里去打饭的,这孩子,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即使他喜欢,我也不要他去那样做,出尘的白莲般的孩子,与那样的画面格格不入,如果他出现在那里,我会心疼的。 “真的?”他笑了。 “骗你是小狗。” “今天我本来打算去食堂吃饭的,看到那么多人在排队,就被吓出来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以后包在我身上了。”我拍了拍胸膛,“咱十三年的中华武术可不是白练的,这种事,我最擅长了。” “也帮我打一份呗!”金钟仁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这孩子,总是熬夜打游戏,白天就是这样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不过,耳朵够灵的啊! “不,你自己打。” “为什么?黄桃子你偏心。” “你皮厚肉糙的,挤挤没事儿。对了,干脆我和长宁负责占座,你负责打我们三人的饭好不好?” “我——!不——!要——!”金钟仁坚定地拒绝。 我当然是逗他的,帮我喜欢的人打饭这种事,我求之不得呢,怎么会假于他人之手? 两荤两素,一份米饭,我一手托一个餐盘,钟仁双手托着他自己的,全部放到长宁帮我们占的一张能坐四个人的餐桌上。现在,就是六个荤菜六个素菜了,妈妈曾说过廖长宁的嘴很刁,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的,可是,现在都有这么多菜了,总有一样,是他喜欢的吧? 我笑眯眯地看着坐在我对面的人,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餐盘,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不是吧?难道能那么巧,十六个菜,全是他不喜欢的?真是的,早知这样,就该问问妈妈,这小祖宗到底都忌什么。 正打算跟他说点什么的时候,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个略显低沉的男声翻唱的《至少还有你》,别有一番迷人的滋味,我都听痴了。一会儿得问问长宁,这是哪位新歌手翻唱的,真不错,我也去关注关注。 听到手机铃声的那一刻,就有微笑挂上了廖长宁的嘴角,他就带着那样的微笑看了来电显示几秒,带着那样的微笑接通了电话,带着那样的微笑说了一句,“哥。” “嗯,在学校食堂。和我跟你提过的,黄子韬在一起啊。” 钟仁竖起了眉毛,狠狠用食指指了指自己,“我呢?我呢?我去哪儿了”他的嘴型是在说。 廖长宁在桌子底下给了他一脚,于是,他安分了下来,低下头猛吃。 “会好好吃饭的,你放心好了。”他说。那声音嗲的,跟没满周岁的孩子似的,带着浓浓的奶味儿。 “嗯!我知道了。晚上你能早点回来吗?” “不能吗?”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廖长宁有点慌了,“没事没事,真的没事,我很好啊,就是,”他顿了顿,“我想你了。” 我和钟仁大眼瞪小眼,这真的是,一个十九岁的男孩子和哥哥之间的对话吗?怎么听着那么的,呃,暧昧。 “其实,你的女朋友名字中有个“哥”吧?就像古代人,会给女孩子取名叫金哥啊招弟什么的?”思维异于常人的钟仁试探着说。 廖长宁一副踩到了大便的表情,“你也说是古代人了,现在谁会那么给自己的女儿取名啊?” “所以,真的是在跟你哥讲电话?”我追问。 廖长宁不再说话,冲我们翻了个惊天动地的白眼。那眼神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们,“你们有病我不要理你们。” 本書源自看書蛧 ------------ 第二十三章 桃子的暗恋故事(七) 能够在一起吃饭,对我来说,就已经很知足了,可是,好景不长,有一天,廖长宁兴奋地告诉我,他的哥哥终于忙完了,以后,. 果然,那天开始,只要一下课,廖长宁就收拾好东西,匆匆忙忙地跟我们道别,而后往校门的方向赶去。三个人的聚会,只剩我和钟仁大眼瞪小眼。钟仁是个沉默的人,而我,因为觉得失落,也不想说话,所以,我们两个就埋头苦吃,完了立刻走人。曾经吵吵闹闹,但是很开心的吃饭时间,现在都成了这个样子,真让人郁闷啊。 “廖长宁不在,还真没意思。”某天中午,钟仁突然这么说了一句,而后继续埋头吃他的回锅肉。 “我也觉得。” “我们去他家蹭饭好不好?” “呃,那得提前跟他打招呼不是。” “我来搞定。”钟仁说。 钟仁是个行动派,说做就做,他立刻拨通了廖长宁的手机,“吃饭呢?哇,吃的是蜂蜜吗怎么说话都那么甜?好了不开玩笑了,我是来兴师问罪的。你也太不仗义了,哥哥不在的时候就拉我们陪你,哥哥来了,就把我们忘到脑后了。跟你哥吃什么好的呢?也分我们一点呗?真的,太好了!那我先挂了,晚上见。” 钟仁挂了电话,冲我比了个“V”,“廖长宁说他哥哥今晚请我们吃饭,去“子非鱼”。” 是那家高档私房菜馆啊,据说,那里的座位要一个礼拜前预约,菜贵的离谱,比普通的菜馆贵出十倍不止,但是,只要是吃了那里的菜的人,都会觉得那贵出的十倍简直太有道理了。“好吃的让人要将自己的舌头咽下去了。”有资深吃货这么说。 下午没有课,我和钟仁在宿舍蒙头大睡,醒了后玩了会儿Dota,就接到了廖长宁的电话。 我换了自己最喜欢的豹纹T恤,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你,说的就是你,黄子韬你简直帅爆了。 “喂,你要不要那么夸张,是和同学的哥哥吃饭,又不是和你未来的岳父岳母吃饭,又换衣服又收拾头发的。”钟仁嫌弃地对我说。 哼哼,这个黑小孩怎么会知道,我今天真就是去见家长的,虽然只是个哥,但廖长宁的哥哥,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啊。如果,能博得他的好感……我开始美滋滋地想入非非了。 “子非鱼”最大的特点就是不设包厢,只有雅座,各个雅座之间用长长的珠帘进行隔断,这里的老板是不是琼瑶奶奶的粉?这完全就是“一帘幽梦”的菲林啊有木有? 我和钟仁轻易就找到了廖长宁,他的下巴搁在一个低头看菜谱的人的肩上,在对我们微笑着挥手。 那个人,就是廖长亭了,当年的学霸,现在国内电子商务领域的翘楚,这已经够要命的了,更要命的是,他还有秒杀偶像明星的颜,以及,让那些国际名模都嫉妒的好身材。我周围有好多女孩子都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的,还有人放言今生非他不嫁。他要是娶了谁,那个谁肯定会成为他的一众花痴粉的攻击目标吧?被一群女人当成死敌,想想都觉得恐怖,我摸了摸胳膊上起来的鸡皮疙瘩,如果我是女人,即使廖长亭爱惨了我,我也不要跟他在一起,爱情很可贵,生命价更高,我还怕我哪天死于非命呢。那样的话,再好的爱情,再丰富的物质都就没有了意义。 在我胡思乱想时,那个人抬起来头,而后站了起来。 好高,我都一米八七呢,可他都比我高,原来,说他有一米九的那些报道都是真的,我还以为那是他的公关部门为了塑造他的高大上形象,帮他打理的呢。 “桃子是吧?我以前听黄妈提起过你。”他向我伸出手来,声音低沉。 那不是,廖长宁的手机铃声的那个声音吗?我还以为是什么新秀歌手唱的呢,原来,是廖长亭啊。这个男人也太恐怖了,几乎就是完美的,他还有什么是不优秀的呢?如果他不经商,进入演艺界的话,也会成为天王巨星吧? 我握了握廖长亭的手,尴尬地笑,妈也真是的,为什么要将我的小名告诉他们呢。 果然,廖长宁冲我不怀好意地眨了眨眼,“桃子,桃子,一口吃掉。” “钟仁,KAI爷。”廖长亭已经在跟钟仁握手了,他用调侃的语调说。 黑钟腼腆地笑了笑,那巧克力色的肌肤,竟然十分诡异地透出了红晕。 本书首发于看书罔 ------------ 第二十四章 桃子的暗恋故事(八) 我和钟仁每人点了个菜,廖长亭点了四个菜,一个汤,一个果盘,而后,. “长宁你不点啊?” “我哥你不点菜啊?”我有些奇怪的问,怎么不让这个挑食的家伙点菜啊,万一上来的全是他不爱吃的东西怎么办啊? “我哥点了啊!”他更加奇怪的看我。 啊? “我哥点的,都是我喜欢的啊。”看我迷惑的样子,他又补充了一句。 “都是你喜欢的?那,哥,你吃什么?”钟仁问廖长亭。 “长宁喜欢吃的,我都喜欢。”面瘫精英说,口气温柔极了。 听到这话,廖长宁就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般,眯着眼睛幸福地冲他哥笑了。廖长亭似是感应到了弟弟的目光,转过头来,宠溺地捏了捏他的鼻子。 呃,这气场,怎么这么奇怪?我的屁股在椅子上扭了扭,这如坐针毡的感觉,是从哪来的? 好在开始上菜了,“子非鱼”真不是盖的,第一口菜进了嘴,就让人忍不住惊叹,那口感,是在哪里都没有体验过的。所以,即使如坐针毡,还是不能中途当逃兵,一定要将所有的菜尝到。我暗暗地握了握拳头。 上菜的速度不是很快,廖长亭不断将菜夹到弟弟的碗里,偶尔,还用纸巾抹去他嘴角不小心粘到的汤汁。廖长亭撅起嘴,伸长脖子,向着哥哥的方向,以方便哥哥帮他擦拭。他那一脸满足的样子,让我觉得陌生,又觉得合情合理。现在,我真的好嫉妒那个面瘫精英,我所需要的,那孩子的全身心的信赖和依靠,他已经全部得到了。 等待上菜的间隙,我强迫自己不去看对面那两个眼睛里只有彼此,小声聊天的兄弟,视线四处乱飘。 然后,我就看到了更不得了的一幕,跟我们隔了一个窄窄的走道的双人雅座里,坐着两个,十分抢眼的少年。其中一个白得跟廖长宁有一拼,几乎要反光了,他微笑着,脸上有浅浅的酒窝。另一个看起来像只乖巧的猫,那双眼睛,漂亮极了,整个人秀气得跟个女孩子似的。他们的长相足够在街上迎来百分百的回头率,但现在,比他们的外貌更抢眼的,是他们在桌子底下紧紧握在一起的手。 那个有酒窝的男生不知道小声说了句什么,那个猫一样的男生立马皱起了眉,“我不,我不要一个人呆着,我要你陪我。” “很重要的会议,两个小时就结束了,等我两个小时,好不好?完了我来找你,陪你打篮球,然后,一起去逛夜市,明天我也不去公司,陪你一整天,好不好?”有酒窝的男生好脾气地说。 “不,你昨天答应我跟我一起吃晚饭的。”猫一样的男孩撅着嘴跺脚,声音突然就提高了八度,“张艺兴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张艺兴你不爱我。” 坐在我旁边的钟仁浑身一震。 那个有酒窝的男生突然就倾过身体,吻住了对面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张艺兴爱鹿晗,张艺兴很爱很爱鹿晗,张艺兴会永远爱着鹿晗。”他说。 猫样的男生红了脸,低着头想要找条缝钻进去的样子实在太萌了。 “等我,好不好?” “嗯!”红着脸的某人乖巧地点头,“两个小时来不了的话也没有关系,我自己会叫东西吃,完了再陪你一起吃。” “宝贝真乖!”有酒窝的男生爱怜地摸了摸对面的人的脸,“我爱你。” “啪——!”钟仁手中的杯子被他生生捏碎。 廖长宁一声惊呼。 动静太大,那边的那对惹眼的情侣双双看了过来。 那猫样的男生的脸一僵。 钟仁站了起来,慢慢走了过去,“哥,鹿晗,”他说,声音里已然带了哭腔,“我一直在找你。” 看書王首发本書 ------------ 第二十五章 桃子的暗恋故事(九) 鹿晗看看钟仁,又看看张艺兴,. “金钟仁是吧?”张艺兴站了起来,“我听说过你,坐下来说吧。” 钟仁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鹿晗,他在张艺兴让出来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张艺兴过去,和鹿晗在一张椅子上挤着,双手围成一个圈,将他松松的圈在怀里,握住他有些颤抖的手,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 鹿晗反握住张艺兴的手,渐渐平静了下来。 “你不必等我的,钟仁,我,从离开的那天,就没想过要回去。抱歉,那个时候没有对你说清楚,因为那时候,心里,满满的都是恨意。可是现在,我不恨你了。”鹿晗笑,“也不爱你了。分手后做朋友那种事,也不适合我们。就此别过吧,希望你幸福。” 好狠的话啊!连我这个旁观者都听得要锥心了,何况是当事人。我看了一眼钟仁,他已经像个孩子般在哭泣了。 “不,不要,哥,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我没有奢望过你还能爱着我,也没有奢望能成为你的朋友,就让我像个陌生人一样在你身边,你不用理我的,只要让我看着你就好了。我只有这样的要求,答应我好不好,好不好啊,哥?” 鹿晗苦苦一笑,“钟仁呐,那又何必呢?好好去过自己的生活吧,一辈子那么短,不要为错的人耽误了。” “哥不是错的人,是我爱的人,我依然爱着哥。每一天入睡前都是想着哥的脸才能够睡着的,梦中都是哥的身影……” “钟仁!”鹿晗有些动容,但仍然有些尴尬地打断了他,“谢谢你。” 黑钟这家伙也真是,当着人家的现任面前,这么露骨的说话,我真的有些佩服那个叫张艺兴的家伙的定力,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早就挥拳相向了,他虽然脸色不是很好看,但看起来还是很镇静的。 “我不要你的谢谢!哥,我错了,我好想你,你不在我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想你,想的快要疯了,所以,别丢下我了好吗?求你。” 钟仁失控地喊着,他已经有些歇斯底里。在我的眼中,他一直是平静的,忧郁的,即使被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孩子告白,他也没什么表情,淡淡的微笑,礼貌地拒绝。他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王子,所以,他现在的样子让我心痛,金钟仁,不该是这样的。 我走过去搂住他的肩,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钟仁呐,就这样了好吗?我们回去。” “不!”钟仁抽泣着,抓着鹿晗的手,死死盯着鹿晗的脸,倔强地摇了摇头。 鹿晗脸上那强作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看表情,他是烦躁了。 摊上个在自己和现任卿卿我我时来搅局,怎么都哄不走的前任,是个人都会郁闷的吧? 感觉到怀里人的情绪,安静的张艺心终于出手了,他淡淡的笑着,握住鹿晗被金钟仁抓着的那只手的手腕,慢慢的,一根一根扳开金钟仁的手指,而后将鹿晗的手包裹在了自己的手中。他看着钟仁,那眼神很复杂,但是里面,是掺了那么一丝怜惜的。能够对情敌做到这样,张艺兴,真不是个简单的人。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呢?”张艺兴叹了口气,“鹿晗不会原谅你,以后也不想见到你。你们在一起一年,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他是你将自己弄得很狼狈,求他一下,就会原谅你的人吗?斤斤计较,睚眦必报,心眼跟针一样小,极度没有安全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才是鹿晗。” “我有那么不堪吗张蛋蛋?”鹿晗一胳膊拐向张艺兴,张艺心闷哼一声。 鹿晗吓了一跳,回过头去摸他的腰,“碰到这里了吗?对不起,我……” 张艺兴的脸煞白,可还是挤出了一个微笑,“我没事儿,宝贝,你别生气好吗?我说你的那些,那不是缺点,是让我更疼惜你的理由。” “白痴!”鹿晗的眼眶红了。 张艺兴打了个电话,立刻就有个保镖模样的人走进了“子非鱼”,他和鹿晗架着张艺兴离开。 鹿晗担忧的眼神就没离开过张艺兴的脸,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这里有一个金钟仁。 “哥……”钟仁伸出手,那动作在空中停滞了几秒,而后颓然地放了下来。 “鹿家大少爷离家出走的那一年,原来是跟你在一起啊。”一直沉默着的廖长亭突然开口。 “什么?”钟仁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廖长亭有些同情地看着钟仁,“鹿,张两家,总知道吧?” 当然,谁都知道,这个国家最富有的两个家族,缔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商业神话。 “他们两个就是各自的家族唯一的继承人。” “我认识鹿哥的时候,他在肯德基打工。”钟仁愣愣地说。 “他逃家了。说起来,有些荒唐,鹿,张两家的当家人是从一个小城市一起出来打拼的,他们感情太好,两位夫人也情同姐妹,所以,两家连别墅都是买的同一栋。张艺兴和鹿晗是一起长大的,两家的大人不想让他们庞大的商业帝国外落,在发现两个孩子有了禁忌之恋时,竟有意撮合他们。被宠坏的鹿晗的叛逆期很长,他感觉到自己的感情被“包办”了,一气之下竟然离家出走。他想要挣脱那些过于丰腴的爱,独立生活,然后,他遇到了你。爱情新手和爱情中的孩子,你们的爱,注定是要将彼此伤害到体无完肤然后分道扬镳的。不要觉得自己付出了太多,钟仁,你们在一起的那一年,最痛苦的人是张艺兴,他看着自己的爱人跟别人在一起,却什么都不能做。如果鹿晗幸福,他是会成全你们,将痛苦留给他自己的。他那一年,整天醉生梦死,喝了酒开车出车祸,腰上留下了永远的伤。这一切,那时的鹿晗都不知道,他是铁了心要跟过去一刀两断的,过他梦想中的独立、自由的生活的。可是现实狠狠给了他一耳光,他赖以生存的爱情,背叛了他。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人,怎么能忍受他的爱人背着他去和女孩子约会?” “我只是,只是,”钟仁咬了咬下唇,“觉得他太粘我,有些烦,想要气气他而已。” “可你的行为差点要了鹿晗的命,他去酒吧买醉,故意冲撞别人,被五六个人按在地上打,却不还手。后来,那些人放了他,他带着一身的伤在暴雨中走向张艺兴的公司,倒在公司大门前,被保安发现并认了出来。然后,他病了好几个月,醒来后,他就乖乖做回了他的鹿家大少,张艺兴养在黄金屋里的猫。放手吧,钟仁,放过他,也放过自己,鹿晗要的爱太多,太有独占欲,太过包容,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张艺兴能给得起。” “他总说我长不大,”钟仁慢慢开口,“今天看到张艺兴,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那样说了。“你爱我吗钟仁?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在一起的时候,这样的话是他的口头禅,不问时间不问地点,随时随地就能出口。我嫌他烦,可是现在才知道,没有他烦的日子,根本就不是我要的生活。我会长大的,总有一天,我会比张艺兴更懂得如何照顾他。我,不会放弃的。” “所以,你才拼命练舞,想要进入娱乐公司,成为大明星的吗?”廖长宁问。 “是的!”钟仁点头,“总有一天,我要把他抢回来,他和张艺兴在一起,不是因为爱,是因为习惯。他爱的人是我,只是他已输不起,我会给他和我在一起的勇气的(没错儿子,开路才是真爱啊真爱)。” 我揉了揉太阳穴,头有些痛,这三个人,看来得一直纠缠下去啊! 廖长宁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脸去,直勾勾地盯着他哥哥。廖长亭立刻就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回头看他,“怎么了,宝贝?” 宝贝? “噗——!”我和钟仁同时将喝下去的茶水喷了出来。 廖长宁嫌弃地瞪了我们一眼,而后拿纸巾擦了擦手背。 看他不说话,廖长亭有些急了,凑了过去,脸几乎要贴到他弟弟的脸上去,“说啊!” “你认识张艺兴还是鹿晗?” “两个都认识啊。” “那你怎么不跟他们打招呼,他们也不理你?” “一开始我没看到,看到的时候,钟仁过去了,我去的话,不大方便。” “钟仁离开你也没跟他们说话,你朋友受伤了,按理不是应该上去表示一下关心吗?你怎么没去?”廖长宁说话都有些阴森森的味道了。 这孩子怎么回事?我一点都看不出这有什么好计较的。 “人家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的,我突然冒出去打招呼,太像个电灯泡了,没意思是不是?”廖长亭谄媚地笑,露出了粉色的牙龈。 呃,我急忙低下头,男神露出这样的囧样,还是不要看的好,否则会长针眼的。不过,不管廖长宁为了什么在闹,廖长亭的这一番解释都是天衣无缝的。精英就是精英,思维缜密,说话严谨,我在心里为他默默点了个赞。 谁知,廖长宁根本不吃这一套,他翻了个白眼,吐出了两个字,“放——!屁——!” “真的!”廖长亭诚恳地说。 “你是跟鹿晗有一腿呢还是跟张艺兴有一腿?(孩子,牛鹿还是繁星,作者自己都不清楚,你就别纠结了。)” “呀,廖长宁,别太过分了。”正在成长中的幼稚渣攻可无法容忍他的晗晗和“一腿”这样的下流词汇连在一起。 廖长宁冲金钟仁翻了个白眼,而后继续瞪廖长亭。 这孩子,白眼翻的越来越有水平了。 “再瞪,再瞪眼珠子都要出来了。”廖长亭捧住弟弟的脸,“是这样的,哥和张艺兴在生意上有些来往,偶尔,我们会交流一下养猫的技巧。” “你在哪里养了只猫?”廖长宁愣了,看着哥哥脸上促狭的笑,突然醒悟,一掌推向那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 廖长亭将贴在自己脸上的小爪子扒了下来,捏在掌心。 廖长宁低了头笑,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好死不死的,我想起了这句诗。 只是,那样的温柔,是对着他的哥哥,而不是我。 我看着那两个人形成的无形的,别人都无法进入的气场,突然感觉到了寂寞。 本文来自看书網 ------------ 第二十六章 桃子的暗恋故事(十) 学期过半的时候,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jyj”(好吧,我承认我私心,希望三子成为娱乐界的巨头,特立独行且有才有貌的人,值得被这世界好好对待)举行选秀活动,我,长宁,. 金钟仁在舞台上跳舞的样子直接帅爆了,即使是我们这些每天都见到他的人都要忍不住为他疯狂,有女评委竟然像小粉丝一样等他表演结束的时候冲上台和他握手。 选秀结束,钟仁毫无疑问的成了那天的大赢家,他将会在经过短期训练后,以jyj新推出的男团的舞蹈担当的身份出道。jyj曾打造出红遍亚洲的天团东方神起(这还真是,我都要为自己汗一个),新推的这个团是为了接东神的班,我有理由相信,在不久的将来,钟仁会成为新一代的偶像巨星。 钟仁办了休学手续,临走的前一天,我们四个聚在一起喝酒,廖长宁死活不肯喝,理由是,“我哥不让我在没有他陪同时喝酒,会骂我的。” 切!我们三人一起鄙视他。奶娃娃! 这样一激,廖长宁生气了,端起面前的酒一口灌了下去。 “好!”已经有些醉意的我们鼓掌,发出一片狼嚎。 很快,我就后悔让廖长宁喝酒了,很显然,他平时应该是滴酒不沾的,三杯酒下肚,就上了脸,还开始傻笑。 “长宁呐,咱不喝了,就这么好好坐着聊聊天好吗?”我夺下他手中的酒杯。他立马拉下了脸,嘴里嘟嘟囔囔,“给我给我,快给我,再喝一点儿,就一点儿。” “对啊,长宁,是男人就得好好醉几场,来,干了!”唯恐天下不乱的金钟仁端着自己的酒杯狠狠碰了下廖长宁的杯子,发出“叮”的清脆的声音。 廖长宁笑得眼睛弯弯的,“不醉不归!” 疯了!祖宗,就您老平时那操行,您要是醉了,还不将我们几个折腾死啊! 过了九点,廖长宁的手机就开始不停的响了,一遍又一遍,精英大哥那低沉又深情的歌声自廖长宁的衣兜里飘出来。 “长宁,接电话!”我们中间最清醒的金俊勉大哥提醒他。 “不接!我要喝酒!”醉酒后智商和情商都回到三岁的廖家小少爷似乎是在跟谁赌气般,嘟起了嘴恶狠狠地说,而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来干了,“生死之交一碗酒啊,水里火里不回头啊——!” 得,我无奈扶额,这还唱上了啊! 其实我也醉了,眼睛都有些迷离。 金钟仁醉得最厉害,已经整个人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装死了。 “钟仁呐,”金俊勉大哥推了推他,“回去吧!” 钟仁如同梦中被惊醒的兽,“刷”地睁开了眼,一把抓住金俊勉大哥的手,“哥太好了你回来了。” “我一直在这里,没有离开啊。”金俊勉大哥有些莫名其妙。 钟仁站起身抱住他,哭了起来,“晗晗,宝贝,我知道你不会舍得丢下我的,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好吗?我爱你!” “晗你妈了个头,金钟仁你他吗看清楚,老子是金俊勉。” 一向温和又文雅,被人调侃着说成“白富美”的金俊勉大哥竟然生气了,而且爆了粗口,这可真是稀奇啊稀奇,我和廖长宁拍手大笑。(两个蠢孩子,你金俊勉大哥被当成替身后悲愤的心情你们体会不到就罢了,还起什么哄啊小没良心的。) “廖长宁!”低沉的声音在小小的包厢门口传了过来。 我努力抬起已经死沉死沉的脑袋,看到精英男神冷着一张脸,白色衬衫的下摆塞进黑色的西装裤里,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副名为“禁欲”的电影海报。 “哥——!”廖长宁拖长了声音叫了一声,而后站起了身,歪歪扭扭走了过去,到他哥哥身边时踉跄了一下,一头倒进了他哥哥的怀里。 廖长亭急忙伸出胳膊抱住了他,他仰起头冲他哥傻笑。原本看起来怒气冲冲的廖长亭长长叹了口气,曲起食指刮了刮弟弟尖俏的鼻尖,“坏家伙!” 怀里的人不满地扭了扭,“乱讲,我这么乖的。” “那为什么不接电话?” “你听到我在喝酒肯定立刻过来就把我带走了,我还想跟他们玩一会儿呢。” “我可以过来陪你一起啊。” “可以吗?”廖长宁的胳膊环上哥哥的脖子,笑眯眯地问。 “当然!”廖长亭用鼻尖蹭了蹭弟弟的鼻子,又一次笑出了他那不怎么雅观的粉色牙龈。 这满世界飘的粉红泡泡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的错觉? 被金俊勉大哥推开后又一次瘫在桌子上的金钟仁跳了起来,“谈恋爱的都给老子滚开!” “哥,他骂我们!”廖长宁指着金钟仁的鼻子,跟个孩子一样向他哥告状。 “他是嫉妒,不用理他,我们回家。” “好哦,回家。”廖长宁的身体软绵绵地贴在他哥哥的身上,“我的腿软,走不了,你抱我。” 廖长亭一个“公主抱”就将弟弟抱了起来,那个臭屁的家伙冲我们比了个“v”。 个子那么高的男孩子被那样抱着,是有些奇怪,可是,放在他们两人的身上,却没有一点违和感。我承认,有浓浓的醋意在我的心里翻腾。 透过落地窗,看着廖长宁就那样被抱到了停在路边的车旁,而后廖长亭腾出一只手开了副驾驶座的门,将他放进去,我有一种暗恋并偷窥有夫之妇的罪恶感。 黄桃子,那是他哥,你傻了吗?我扇了自己一下,让自己清醒些。 本文来自看书罔 ------------ 第二十七章 桃子的暗恋故事(十一) 钟仁离开后不久,网络上就铺天盖地出现了他的宣传视频,他是他们组合首位推出宣传视频的,. 眼神忧郁,古铜色皮肤的男孩,胸口有个“L”形的刺青,时而化身优雅的英伦绅士,时而变成动感潮男,时而又变成朴素的邻家小孩儿,在高档的跑车旁,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在街头的雨水中,舞动着,即使是不懂舞蹈的外行,也会被他的舞姿感染。在舞蹈的王国,他就是王,王者金钟仁,值得追随的男人。 随着钟仁和他们组合的成员们的二十多个宣传视频的推出,他们就已经红的发紫了,于是公司趁势推出了他们的首张专辑,一上市就卖到断货。各种产品的代言接踵而来,exo成了走到哪里,都无法摆脱的组合。 恭喜我的兄弟,他的梦想实现了一半,剩的那一半,也希望他能够早日实现,那金钟仁的人生就圆满了,再也不用每天都皱着眉头了。满脸灿烂笑容的金钟仁的样子,我很期待看到呢。 廖长宁只要下课就往他哥哥的公司跑,金俊勉似是被人抽去了灵魂,整天窝在宿舍睡大觉,我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于是,我开始想念金钟仁,想念有他陪着我的日子。虽然他没有多少话,但是,总好过我一个人形影相吊(这是开桃还是桃开的节奏,话说,两个攻在一起能干嘛啊?桃子你还是省省吧!)。 一个没课的下午,我在街上无所事事地逛着,然后,我就看到了一抹有些熟悉的身影,瘦瘦的,穿了黑色的背心,外面松松垮垮地罩了一件白色卫衣,露出了线条漂亮的肩膀。他站在一家情侣表专卖店的门口,盯着墙上那巨幅海报在出神。 海报上的金钟仁也穿了一件跟那男孩一模一样的黑色背心,深“v”领的,露出了胸口的“L”形刺青。他表情慵懒,眼神深邃,手腕上戴着散发着冷冷金属味道的男款表,另一只手上拿着同样是金属元素,但小一号的女款表,旁边配的广告词是“亲爱,想成为我的另一半吗?” 那个看着海报出神的人伸出自己的右手,放在那款女表上,动了动手腕,叹了口气,又放了下来,似乎是打算走,又忍不住回来,摸了摸金钟仁胸口的刺青。 一个人突然像是从地底下钻出般,出现在那个身影的背后,紧紧抱住了他,“晗晗!”他说。 那是张艺兴的声音,我不会听错。 “你这样,我会生气的知不知道?”张艺兴说,他的声音有一丝颤抖,“你放不下他,那就去找他吧,我放你走。” 被拥着的鹿晗的肩膀垂了下来,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但是晗晗,”张艺兴的声音冷了下来,“你要想清楚,你一走,我也立刻会走,我不会再在原地等你回来。” 鹿晗一怔,张艺兴放开了他。 “那么,你是默认了吗?这就是你的选择是吗晗晗?”张艺兴笑了,那笑容很凄凉,“我懂了,我走,我这就去机场,买最近一班的飞机离开这里。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我再也不想看你在别人的怀里了,看一次就够了,再看一次,会要了我的命的。再见晗晗,自己多保重。” 张艺兴干脆利落地转身,大步朝前走去。 “不——!”鹿晗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冲上去拦在张艺兴面前,杀气腾腾地瞪着他,瞪着瞪着,嘴一撇,委屈的泪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 “张艺兴你威胁我?张艺兴你不管我了?就因为我看了会儿金钟仁的海报,你就这么对我?”鹿晗难以置信地说,而后突然疯了一样扑过去,左右开弓,一拳一拳重重地砸在张艺兴的两边肩膀上,“你他吗走一个我看看!你他吗敢抛下我试试看!” 张艺兴承受着鹿晗的拳头,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撒泼的人。 “你说话呀,你他吗说话呀!”鹿晗终于停止了施暴,满脸的泪痕,嘴上耍狠,眼里却慌乱成一团,小狗样巴巴地看着他的饲主。 “爱他吗?”张艺兴终于开口。 “不,不知道。”鹿晗说。 “爱我吗?” “也,也不知道。”鹿晗难为情地说。 这哥还真是,我在心里狂汗,他就是那种爱无能的人吧?从小就生活在过于丰富的爱中,以至于,他都不知道什么是爱,如何去爱。“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说的就是这位鹿哥的这种情况吧? “可是,一想到你要走,以后再也见不到你,我好难过。”鹿晗的手指甲一下一下的抠着张艺兴胸前的毛衣,一会儿就给扯出了一个大洞。 天呐,那么大牌的衣服是给你这样玩的吗?哥你要不穿送我好了。我的心在呐喊。 “我以为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不管我怎么玩儿,一转身就能看到你。” “跟金钟仁,是在玩了吗?” “跟他在一起玩儿很开心啊,他带我去玩儿以前从来没玩儿过的,地下台球室,网吧,还有,还带我坐公交车啊地铁啊,我从来不知道这个城市原来这么好玩儿。” 噗——!我真想喷鹿晗一脸血,这孩子,是被保护得多好,坐公交车坐地铁都能让他觉得新奇和好玩儿。 “跟我在一起不开心吗?” “开心,可是,”鹿晗怯怯地看向张艺兴,“一直那么开心,一点新意都没有。” “哦,我明白了,”张艺兴的脸铁青,“合着是腻了我了,金钟仁让你感觉到刺激,所以,即使被他伤害,也想要回到他身边去。” 鹿晗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可能,这是我们的“七年之痒”。” “七年?我们在一起十七年都多,怎么我就从来没有腻过你?” “那你也腻我一下,大家扯平嘛!”鹿晗无邪的双眼让人不忍直视,原来,纯洁到白目的天使是这么让人抓狂的。 张艺兴被气笑了,“正好,昨天卞白贤跟我告白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跟他交往试试看,他跟你完全就是两种类型的,我也趁机换换口味是不是?老吃一种菜应该腻的啊,我不腻是不是有病?我得赶紧治。对了,他还说希望能够跟我结婚,然后领养个孩子,一起好好过日子,那也正是我一直以来渴望着的生活。你看,我跟他还真是投缘,赶紧找他去,免得煮熟的鸭子飞了。” “你说什么?张蛋蛋你说什么?卞白贤?就你那个画眼线的女人一样的助理,他跟你告白?你是不是早就跟他暧昧不清了,否则他为什么要跟你告白,你是有多帅啊?” “我告你,他不可能喜欢你,他喜欢的一定是你的钱。看他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你给我站住,你还真要去找他啊?真要跟他结婚,还领养孩子啊?张蛋蛋,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找金钟仁?” “老公我错了,你别走。”鹿晗快要哭了,抓着张艺兴的衣角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我们结婚吧,我答应你,你再也不用每年都求一次婚了。不然,不然我跟你求婚好不好?你别不说话,理一理我嘛!我再也不看金钟仁,再也不想他了,老公,我错了。” “张艺兴,你要是敢跟那个卞白贤说一句话我就死给你看,明天就把他辞退了,听到了没有。” “张艺兴你,唔……” 好吧,兴鹿的故事到此为止,黄桃儿,非礼勿视,我对自己说。可怜的钟仁,鹿晗爱的是带他去网吧带他坐公交车的你,成了超级明星,进入上流社会的你,已彻底失去了被他爱的资本,你的努力,终究让你们越走越远。 本部来自看书罓 ------------ 第二十八章 桃子的暗恋故事(大结局) 院里突然通知要考一门选修课,廖长宁这几天都没有来上课,打他电话也一直是关机状态,万般无奈之下,. 按响门铃,来开门的是一位保姆一样很和蔼的中年女人,“请问,您找谁?” “呃,我是廖长宁的同学,找他有点事。” “请进吧,他还没有起床。” “十点了还没起床啊?”我表示惊讶。 女人笑了笑,什么话都没有说,这让我想起我妈妈,总有些八卦的邻居来找她聊天,想要挖一些“豪门**”来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但是妈妈,总是像这样一笑置之。不得不说廖长亭看人很厉害,总能找到对他家的私事守口如瓶的人。 保姆阿姨给我倒了杯水就去忙了,我坐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觉得无聊极了,而且,我一会儿得去上课,没时间再等小少爷自然醒了(话说桃子,你为什么不直接留个纸条或者让保姆阿姨转达一下考试的消息呢?想要见他是吗?你知不知道,有时候,相见不如怀念?不知道吧,所以,不虐你我虐谁啊?)。 我上了楼,第一个房间的门上挂着一张小小的牌子,画了个翻白眼的小孩儿,上面写着“休息中,请勿打扰”。就是这里了,我笑,懒鬼,都几点了还“请勿打扰”。 我推开了门,准备吓那个家伙一跳,看到屋里的情景时,笑容僵在了我的脸上。 空调的温度调的很高,廖长宁只穿着内裤,头枕在廖长亭的肩窝,一条腿搭在廖长亭的肚子上。廖长亭的一只手环着廖长宁的腰,另一只手握着廖长宁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那是,暧昧到让人喷血的画面。 我似乎是被人施了定身法,怔怔地站在那里。 “桃子?”廖长亭首先睁开了眼。 “嗯?”被吵到的廖长宁也睁开了眼。 “那个,你手机打不通,所以我来告诉你一声,今晚七点半,要考电影欣赏,你记得参加啊。” “哦,好的。”廖长宁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你们继续睡。”我说,而后夺路而逃。 身后传来廖长宁“吃吃”地笑声,“黄桃儿,你在想什么不纯洁的东西?” 就你们那样,让人不想不纯洁的东西都难。我腹诽着,却一阵心酸,我的初恋是一座碉堡,以我的修为,恐怕这一生都无法攻进去。即使攻进去又如何,那里,住着一个廖长亭,分分钟可以KO我,让我死都没有葬身之地。 我这一生,唯一的一个独立的决定,似乎,根本就没有意义。我离开家乡,来到这座城市,是为了一个人,为了守护他,可是,他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守护。他的落寞,他的喜悦,他的幸福,他的不安,一切的一切,统统都来自一个叫“廖长亭”的人。只要有“廖长亭”,他的人生就完满了,硬要加什么东西给他,只能是画蛇添足,我不要,成为那个多余的“足”。那么,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街边的转角处,匆匆走来的少年狠狠撞进了我的怀里,手中的资料掉了一地,我急忙帮他捡。 少年接过资料,抬起头冲我一笑,细眉细眼儿的,笑容干净到让人心惊,那是,南极冰川下,没有一丝污染的水吧? “对不起啊,你没事儿吧?”少年用那样的笑容对着我说。 “没事儿没事儿。”我也对着他傻笑,看到那样的笑容,让人没法不心旷神怡(牛肉line雄起!)。 “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吃东西的地方吗?我好饿,可是又不熟悉这里。” “我很熟的,有家烤肉店不错,那里的牛肉,吃一次会上瘾哦。” “真的?”少年瞪大了他很有特色的下垂眼,“那你,可以指给我吗?” “一起吧,我也没吃东西呢。” “好啊!” 有些相遇,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刚刚好! 看書蛧首发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