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一章 重生 “怜星!你真的想要回府吗?就住在庄子上不好吗?再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咱们到时候再回去不成吗?” 陈怜星心绪复杂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不回去?不回去自己要如何才能改变命运?难道明知将来等待自己的是一个火炕,还要眼睁睁地再跳一次,再一次死的不明不白?只是这些话无论如何却是不能说出口的。而以自己目前八岁的稚龄来说,有些劝导母亲的话也实在不能说深,只得半是撒娇地扭着赵氏胳膊:“娘!庄子上好冷!怜儿不要住在这儿!” 赵氏黯然地摸摸怜星的小脸儿,眼眶便有些红了:“都是娘没用!让你跟着娘受苦了!” “谁说的?娘会给怜儿做好吃的饽饽,还会给怜儿做好看的小老虎!谁说娘没用?” 赵氏立刻破涕为笑:“你这孩子,病了一场倒转了性子!以前……” “太太又说笑了!”关嬷嬷掀开门帘子走了进来:“三小姐以前小,不懂事儿。现在大了,自然知道和太太亲!” 陈怜星抬眼打量着关嬷嬷,依旧是一张消瘦的脸庞,挂着严肃刻板的表情,衬着一丝不乱的头发和整洁的衣裳,显得整个人都有些厉害和呆板。 赵氏见到她身子便有些僵硬:“关嬷嬷……” 陈怜星笑嘻嘻地爬下炕,钻进赵氏怀里:“我也和关嬷嬷亲呢!” 关嬷嬷一愣,严肃的脸上也不禁挂上一丝笑容,但话却一点也不留情:“三小姐是主,奴婢是仆!怎么敢僭越?” 赵氏有些讪讪地:“关嬷嬷,怜儿还小……” “太太!三小姐再小也是主子!”关嬷嬷将怜儿抱回炕上:“打儿小便得让三小姐明白这个道理!这一次是三小姐命大,可是下一次呢?三小姐若还是同以前一样,太太觉得,可有把握让三小姐再逃过一劫?” 赵氏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有些犹豫地道:“这次或许只是意外……” “娘!不是意外!就是二姐姐推我下去的!我记得清清楚楚!”陈怜星可不会忘记那双毫不留情的小手,前世今生,自己已经两次被她推到了冰冷的荷塘里。可惜,这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被推下去之后的事情了。陈怜星暗自感慨了一声,若是上天能让自己重生的日子再提前那么几日,娘肚子里怀了六个多月的弟弟是不是或许就不会流掉了? “太太!您听听!您还相信这是意外?”关嬷嬷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赵氏的眼眶又红了:“怜星,咱们就住在这儿不好吗?这儿不会有人害咱们!” “太太!”关嬷嬷有些急了:“您是大人正儿八经娶回来的,三小姐也是府里的嫡女!您有什么可怕的?” “就是!娘,您别怕!有怜星给您撑腰!还有关嬷嬷帮咱们!”陈怜星扑闪着大眼睛仰起头来看着赵氏:“娘!怜儿会保护您呢!您别怕!” 关嬷嬷的眼眶也有些红了“太太!您瞧瞧!人人都说‘为母则刚’,您就是为了怜姐儿!也要拿出些当家太太的气势来!” “整个儿府里,恐怕也只有你还拿我当做当家太太,其余人只认得那二太太呢……”赵氏有些自嘲,但看看女儿期盼的眼神,到底是点了头:“也好限制级末日症候最新章节!咱们明日便回去!” “不行!”陈怜星心里一急,立刻大叫出来。看见赵氏和关嬷嬷诧异的眼神,才惊醒过来,装作一副嘴馋的样子:“柱子说等他明天打猎回来,要烤兔子给我吃呢!我要吃了烤兔才走!” 关嬷嬷有些失笑:“烤兔子有什么好吃的?算算时节,再过不久,各处孝敬的年礼的也都该送到了,谁还敢少了三小姐的?到时候三小姐想吃什么野味是没有的?” 陈怜星在心中微哂,那人称“二太太”的胡姨娘,这一点倒是极聪明的,明面上从不克扣自己母女二人,让人挑不出错处来;不过,也只是明面儿上罢了。脸上却是不显,只是撒娇:“那个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嘛!” “好了!好了!快别扭了!娘的衣裳都快让你揉烂了!”赵氏只得点头:“那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算了算日子,陈怜星故作严肃地道:“三六九、朝上走!今儿个是冬月初五,咱们不如初九回府!” “好好!就依你!”赵氏一口答应。 到了第二日,柱子果然在晌午就匆匆赶来,在院子里架了火烤起兔子来。隔着窗户看去,陈怜星的眼睛有些湿润,上一世,自己和娘一年倒有大半年都是在这个庄子里过的,直到自己嫁人。跟柱子一家人倒是比府里那些家人还要亲热熟悉许多。而当自己嫁入侯府时,身边都是胡姨娘给自己安排的陪嫁丫鬟和配房,到了夫家,手里连一个信得过的人都没有。万般无奈之下,才找了柱子哥一家入府帮忙,岂料后来却反而害了他的性命! 正在发愣,柱子娘便匆匆进来,笨拙地行了个礼:“请太太安!请小姐安!” 见陈怜星转过头来,却是眼泪汪汪的,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赵氏将她揽入怀里“怜儿怎么了?可是冷着了?” “是不是我家那臭小子在院子里弄得烟熏火燎的,呛着三小姐了?”柱子娘有些局促地搓搓手,便要出去。 “不是不是!”陈怜星赶紧否认:“我就是太想吃兔肉了,有些着急!” 赵氏失笑,伸手在她鼻尖上刮了刮:“小馋猫!” 陈怜星故作害羞地别过头,又问赵氏:“红儿怎么没来?” 赵氏有些局促:“她倒是嚷着要来给太太、小姐请安的,让我给拦了,乡下丫头没规矩,怕吵着太太、小姐!” “不怪她没规矩!”自打柱子出现在院子里起,脸就黑沉沉的关嬷嬷冷冷开了口:“当娘的就没教好!在主子跟前还‘你呀我呀’的!” 柱子娘立刻涨红了脸,窘迫着却不知该说什么。她跟着自己当庄头的男人在这里也是说一不二的,这二位又是常来的,也没有半点主子架子,言语上难免随便了些。这会被关嬷嬷训斥,自然闹得红头胀脸。 陈怜星在心里暗叹一口气,关嬷嬷还是和上一世一样,虽然忠心耿耿,也有些见识,却总是这样言语刻薄,对其余所有仆妇都是这样冷嘲热讽。即便是好话,到了她嘴里,也全变了味儿,又摊上扶不起的主子,难怪到最后弄得被所有人孤立。 “我和母亲过两日便要回府,”陈怜星却没有训斥关嬷嬷,只是岔开话题:“我想把红儿带回去陪我玩!” “什么?”柱子娘双眼一亮,立刻忘记了刚才的窘迫:“小姐不是说笑吧?” “小姐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和你说笑?你也配么?小姐自然说一句是一句!怎么会和你说笑?”自打三小姐这次醒来,许多事情都是和自己商量,却并没有提起这件事那些年混过的兄弟全文阅读。关嬷嬷心里忍不住有些泛酸,说话就更尖刻了几分。 陈怜星忍了忍,没有敲打关嬷嬷,她现在还需要关嬷嬷这张尖酸刻薄的嘴,便只对柱子娘笑道:“若是红儿愿意,这次便随我一同回去!” “那野丫头肯定乐疯了!哪儿有不愿意的!”柱子娘笑弯了眼,谢了又谢才离开。 “怜儿,你怎么突然想起要带红儿回去?”待她和关嬷嬷离开,一直沉默的赵氏才问陈怜星。想了想,又赶紧加上一句:“不是娘不疼你,只是,红儿性子野,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听她娘说,整日跟别的半大小子打架。若是带她回府,那胡姨娘岂不又要找话说?” “娘!”陈怜星只得又撒娇:“您看看咱们院子里,都是规矩的!可是咱们这次到庄子上来,除了关嬷嬷,竟然没有一个愿意跟着来的!规矩有什么用?再说了,关嬷嬷也会教她规矩的。” 见赵氏还在犹豫,陈怜星也有些气急:“关嬷嬷说,姨娘不过是个小妾。小妾不过是个玩物儿!有的家里,遇到厉害的当家太太,就是打卖了也是有的!娘何必在意个什么胡姨娘?” 赵氏脸色大变,赶忙一把捂住陈怜星的嘴:“不许胡说!让人听见又是一场是非!” 感觉到她的身子都有些微微发抖,陈怜星在心底叹了口气,自己还是有些急躁了,便换上一副狡黠的样子,拉开母亲的手:“我就是在母亲这里说说!回府了,自然就不会说了!” 赵氏还有些犹豫,陈怜星看着她为难的样子,心里也有些发酸,依偎在她怀里道:“娘别担心!怜儿会很快长大的!能保护娘的!” 赵氏听了又险些留下泪来,再想到关嬷嬷说的“为母则刚”,也不觉得挺直了腰:“娘信怜儿!”心里却暗自难过,自己作为填房入门整整八年,也只生下这么一个女儿,上有公婆,下有原配的嫡子,中间还有个能干到人人称赞的姨娘,自己这个始终连个儿子都没能生下的填房哪里还说得起话来?自己这女儿,倒真是应了这个“怜”字! 母女二人都在伤感时,却听关嬷嬷在外吩咐将那烤好的腿肉给她片些下来。陈怜星心里一动,忙扬声唤了关嬷嬷进来。 “我们先不忙吃!装了送到隔壁庄子上去。就说是娘和我的一点心意,还请不要嫌弃。” 关嬷嬷愣了愣,依言去寻食盒,心底却不以为然。隔壁庄子常年住着的是一个小小千总的姨娘,也不知三小姐这是怎么了,常常惦记着给她送这样送那样。自己当然不能僭越去问三小姐的,太太曾问过一句,三小姐只言,“不过都是可怜人罢了!” 到了初九,天还不亮陈怜星便早早起来,一直催促。见她实在心急,竟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呆的样子,赵氏又是一阵神伤,才在陈怜星的催促下天刚麻麻亮就上了马车。 第一辆马车里坐着赵氏和陈怜星,以及关嬷嬷和红儿。第二辆则放了些行李和几个大丫鬟。她们都是胡姨娘派来伺候赵氏母女的,却在陈怜星醒后被她打发住到了庄子附近的农户家。原本就来的不情不愿,自然也乐得清闲,在派人给胡姨娘报信之后,未见胡姨娘有什么指示,几人也就乐哉悠哉地住了下来。 红儿自打上了马车就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她哪里见识过这样豪华宽敞的马车里面是什么样子的!不停地惊叹着,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摸摸这里,一会儿问些稀奇古怪地问题。她一路兴奋地吱吱喳喳,对着关嬷嬷地训斥也是笑着吐吐舌头,老实一会儿便又忍不住嫌弃帘子朝外张望。 赵氏也被她逗得不再那么消沉,微微笑着看着女儿。大概是早上起得太早,女儿一上车好像就没什么精神。其实陈怜星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在还有一小半的路程时更加焦躁,也不断地跟着红儿从车里朝外张望――难道是自己记错了日子,还是走的太早?或者是这一世发生了什么变故?那两个人怎么还不出现? ------------ 第二章 路遇 “三小姐!您快看!那边好像躺了两个人!”红儿猛地一嗓子使得陈怜星精神一振,立刻扬声让人停车。探头一望,左前方不远处一片树林边儿上可不就是有两个黑乎乎地影子! “关嬷嬷,快去看看!” 关嬷嬷见她脸色都变了,也顾不得责怪红儿,忙忙地让车夫停了下来跑去查看。红儿也跳下车跟了去,不一会儿却是惨白着一张小脸儿回来,还未来得及回话,已经扶着车厢呕吐起来。 “这是怎么了?”赵氏见状,忙搂紧了陈怜星。 “太太,像是有人遇到劫道儿的被害了性命!咱们还是快走吧!别吓着三小姐!”关嬷嬷也折返回来,声音还有一丝颤抖,可见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那你们快上来!”赵氏一听,赶紧点头。 “等等!”特意选了今日回府,为的不就是这两人!陈怜星怎么可能就这样走掉!立刻想下车去确定是不是她想要遇见的那两人,却被赵氏紧紧抱住不松手。 “三小姐,那边到处是血!可不是您能去的地方!”关嬷嬷也罕见地违背她的意愿,拼命阻拦。 陈怜星只得乖乖坐好,露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那是两个什么样的人?” “是一个和三小姐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和一个年轻男子!”好不容易缓过劲儿的红儿赶紧插话。 关嬷嬷瞪了她一眼:“咱们边走边说吧!万一那伙强盗还没走远呢!” “咱们不能走!”陈怜星赶在赵氏之前开口:“爹爹身为指挥使大人,不就是要保护百姓吗?咱们怎么能见死不救?” “怜儿带着妈咪闯豪门!你爹虽为甘陕都指挥使,却是镇守边关安危的,这些拦路打劫的可不归你爹管!咱们还是别多事了!万一惹祸上身就麻烦了!”赵氏一听可能有强盗,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又听怜儿提起自己的丈夫,更是唯恐惹来什么祸端。 “若是连几个强盗都打发不了,爹爹靠什么来镇守边关?”陈怜星不肯退让:“再说娘几时听说这附近有强盗出没了?别怕!怜儿会保护娘的!”在她的记忆里上一世救了这两人的人不仅荣华富贵,而且长命百岁,所以才敢来趟这一趟浑水。 “瞧你说的!”赵氏看着她小小的人儿拍着胸口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也没那么紧张了:“那你想怎么办?” “当然是救人了!”见赵氏犹豫,陈怜星忙道:“咱们在这儿耽搁了半天了,要是有强盗,岂不是早就跳出来了!” 赵氏见她说的有理,却还是担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娘!好人会有好报的!娘若担心回府后爹爹责罚,自有女儿一力承当!”顿了顿又道:“娘!红儿说那小姑娘才和女儿差不多大呢!娘,若是女儿当日再晚片刻被救起来,可就再也见不到娘了呢!可怜那小姑娘,也不知她娘若是知道自己的小女儿这样孤零零地躺在荒天野地里死去,还不知该有多心疼呢!”陈怜星本是想攻心,说到后来却想到自己的命运,忍不住也真的掉下几滴眼泪。 赵氏心里更是一痛,看着女儿眼泪汪汪地样子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正要吩咐救人,便被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 “好好儿的停下做什么?还不赶紧走?这都快中午了,大家可都饿了!” 陈怜星听到这个声音就皱了皱眉头,见母亲要开口忙阻了她:“娘!快帮怜儿擦擦脸!” 赵氏果然被吸引住,先拿帕子在自己眼角按了按,又细细地替女儿擦去泪水:“外头的风野着呢!可不敢再哭了,仔细待会儿招了风眼睛疼!” “只要娘答应,我笑都来不及,怎么还会哭?”陈怜星立刻换上一副笑嘻嘻地神情。 外头的人见她母女二人自顾自地说话,把自己晾在一旁,立刻不耐烦起来:“我说话没人听见吗?” 赵氏这才想起来,堆了笑正要开口,却被关嬷嬷抢了先:“兰芝姑娘这是和主子说话呢?” 一旁的红儿愣愣地问:“关嬷嬷,这不是太太的丫鬟吗?您不是教导奴婢,见了主子要行礼吗?怎么不见这位姐姐行礼?” 关嬷嬷赞赏地看了一眼红儿,又斜着眼瞥着兰芝:“可不是!连你这个乡下野丫头,在太太、小姐身边儿呆了几天也知道的规矩,有的人拿着二等大丫头的月例,却都没搞清楚呢!” 兰芝气结,却又无可辩驳,只得胡乱行了个礼,忍着气道:“奴婢也是好意!怕中午赶不回府饿着太太和三小姐!” 红儿又插嘴到:“姐姐说话真有趣儿!小姐虽年幼,太太可是大人了呢!哪儿有娘亲会让自己女儿挨饿的?” 兰芝回手就是一个嘴巴抽在红儿脸上:“哪里来的小蹄子!我和太太说话,有你插嘴的地方吗?” “没错儿!这里有你插嘴的地方吗?”陈怜星冷冷言到。 “三小姐……”红儿挨打时都不肯掉泪,听到陈怜星的话,却再也忍不住,泪珠像断了线似地掉落下来。 陈怜星却没有看她,只是死死盯着兰芝。 兰芝打了一巴掌尤不解气,还在指着红儿骂:“别以为装模作样的就是什么尊贵人儿了大小姐的护身保镖!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陈怜星被她这指桑骂槐的话气的眼冒金星,直接对关嬷嬷道:“掌嘴!” 赵氏低低惊呼一声,却被陈怜星死死拉住衣角。关嬷嬷可是一喜,毫不犹豫就走上前,抡圆了胳膊,噼里啪啦地就是几个嘴巴,打得兰芝头晕脑胀。 “你,你竟然敢打我……”兰芝捂住红肿的脸,还没回过神儿来。不止是她,就连后面那辆马车上原本掀着帘子看热闹的几人,见兰芝挨了打,也都被惊呆了,愣愣地看着。 “关嬷嬷!”陈怜星冷着声音唤道:“去告诉他们一声儿,把那两个人抬到车上去!”说完便放下车帘,不再朝外面看一眼。 关嬷嬷干脆地答应了一声,也不觉得害怕了,忙指挥着两个车夫抬起那个男子,又亲手抱起那小姑娘,安置到后面的马车上。后面那几人看着,既无人去帮忙,也无人敢反对。 “关嬷嬷,张奶娘年纪长,就请她到我们车上来!” “三小姐,那奴婢们呢?”兰芸一手挽着个大包袱,一手赶紧拦住一脸不忿的兰芝,压低了声音劝她:“先回去再说!” “关嬷嬷,赶紧赶路吧!还有两个人等着救命呢!”陈怜星隔着车帘吩咐。 关嬷嬷忙应了一声,一边往车上爬,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两个丫鬟:“二位姑娘可没有小姐的命,也不是快要死了地人,又是豆蔻年华,自然身子好!坐在车辕上不正好儿凉快凉快!” 兰芝闻言大怒,正要撒泼,却被兰芸死拽活拽按在后面的车辕上:“好歹回去再说!” 兰芝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待前车使动,便破口大骂,骇的后车的车夫迟迟不敢驾车,唯恐离得近了被前面车上的人听到。 听见顺风传来的隐隐骂声,张奶娘怯怯地看看关嬷嬷,吞吞吐吐地道:“有句话奴婢不知该说不该说……” “那就不要说!”陈怜星的声音比外面的寒风还冷,一下子就噎的张奶娘半张着口愣在那儿。张奶娘奶大了陈怜星,又一直深得她和太太的喜爱,比关嬷嬷还要有几分体面,可自打小姐受伤后就对自己避而不见,让自己日日与那两个丫头相对,受尽冷言冷语,今日又说出这样的重话,一时掌不住,立刻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陈怜星不耐烦起来,她不让张奶娘说话,无非是知道她一开口就是劝自己凡事忍让。今日打了兰芝,她要说的肯定是等回去后让自己给胡姨娘赔不是。对于这个奶娘,她实在是有些头疼。上一世不止是自己,连自己的娘也对她言听计从,凡事只知道忍让逃避。忍了一世,让了一世,可到最后,不管是娘还是自己,都落得了个什么样的下场!可也是她,一直对自己不离不弃,陪伴自己到了她生命中的最后一刻。 “张奶娘,若是嫌这车里太暖和,尽可以也去外面坐着!别在这儿惹太太、小姐心烦!”见陈怜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历来看张奶娘不顺眼的关嬷嬷忍不住嘲讽。 赵氏却是格外地安静,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儿,清楚地感觉到女儿身上散发出一种渗入骨髓地冷意。她的心里生出一丝恐慌。这些日子里一直在她心里隐隐的不安此刻渐渐扩大――这个女儿好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是不是自己这个当娘的实在太没用?逼得女儿不得不小小年纪就险些丢了性命才使得她性情大变?女儿会不会嫌弃自己没用?可是,自己都是按照《女诫》的要求来行事的呀,难道不对?生平第一次,她有了种质疑。 见赵氏一直沉默,陈怜星以为她在担心回府后的事端,便反握住她的手,冲她挤挤眼睛:“娘!您又忘了怜儿的话了?怜儿会保护您的!” “怜儿乖!娘不用怜儿保护,娘会保护怜儿的!”赵氏看着让人心疼的女儿,终于下定了决心。 ------------ 第三章 回府 只是她的决心在看到“都司府”那块气势非凡的牌匾之后,不由得便所剩无几。自己本是罪臣之后,全靠先帝大赦天下,自己一家才脱了犯官后人的贱籍。嫡母又不喜欢自己,唯一肯教自己的,就是《女诫》和《女训》。自己嫁给甘陕都指挥使做填房也是高攀,全靠着自己爹爹和公爹旧日的情分。偏生自己又不争气,到现在连个儿子也没生下来。一走进这座大宅,她就会不由得心虚气短,只想躲在自己那个小院子里,安安生生度日。 直到自己一行人快回到梧桐苑,也不见有人出来迎接。看着母亲脸上松一口气似地表情,陈怜星暗自叹息。她就不信胡姨娘到现在还不知道她们没回来!可不仅她不出来迎接,一路行来除了门子上的人,竟然连个仆妇都不见,显然是早早得了信儿故意避开的。可见自己母女二人此时在府中的地位!陈怜星一面打量似乎熟悉又无比陌生的四周,一面在心里感慨。 正有些晃神儿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陈怜星被赵氏牵着的右手只觉得一紧,赵氏有些慌乱地抱起她:“怜儿别怕啊!”。分明是娘亲在怕呢!感受着娘身体的僵直,陈怜星做出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盯着面前出现的两个婆子。 那两个身强力壮地婆子敷衍地行了礼,其中姓刘的傲慢地道:“不知太太回来,二太太正在处理家事,吩咐奴婢们来迎一迎太太!” 赵氏巴不得不与胡姨娘见面,只道:“不妨事!不妨事!” 那婆子脸上便流露出一丝不屑,被陈怜星看个清楚。 “二太太说许久不见太太了,十分想念,还请太太稍等!二太太这就带了三少爷来给太太请安!说起来,太太还没见过三少爷呢!”那两个婆子一左一右,堵在路上。 陈怜星暗自好笑,话说的客气,可一个妾却让妻在这寒天冷地里等她!她脸上却笑眯眯地,一面欠着身子,伸出胖乎乎地小手去够面前那个婆子金灿灿地耳环,一面大声问:“娘!二叔回来了吗?二叔最爱怜儿了!怜儿好想二叔!” 赵氏被她问的一愣,那刘婆子有些厌恶地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小手,朝后偏偏头:“二老爷还在任上,哪里能随便回来?这话在府里说说也便罢了,若是说出去,岂不被人笑话!三小姐虽然年幼,也是我们府里的嫡女,太太还得悉心调教才是!” 赵氏素来绵软,此刻被一个下人教训,也不开腔,只沉默着就想进去。不料陈怜星却大哭起来:“我要二叔!我就要二叔!” 赵氏被闹得头晕,只得哄她:“你二叔的确不曾回来!” “既然二叔不曾回来,家里哪里来的二太太?”陈怜星止住哭泣,瞪大双眼看着众人:“你们骗人!” 刘婆子面带尴尬,就连赵氏脸上也有几分不自在。虽然自己带着怜儿在庄子上住了一个多月,可她不信,怜儿会忘记“二太太”就是胡姨娘! 关嬷嬷忍不住冷笑起来“可不是!二老爷、二太太都不在,我们府里哪来的什么二太太!” 那两个婆子脸上紫涨,索性不在言语,只一左一右堵住路无限使命。赵氏见状便想绕路,不妨陈怜星的小手不知怎的竟伸到了那刘婆子的耳环里,刚一迈步,便听见那刘婆子杀猪般地嚎了一声。跟着,陈怜星也大声哭闹起来。 赵氏和关嬷嬷见状忙成一团,慌乱中也不知怎的竟直接拉穿了刘嬷嬷的耳朵,那个金灿灿地耳环却还是套在陈怜星的手指上,又费了好大力气,才取了下来。这么一闹腾,自然再无人挡路,赵氏也顾不得安抚在地上哭嚎打滚地刘婆子,径直回到梧桐苑。 她们刚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一路上仍旧一个人都没有,梧桐苑也是大门紧闭,直到关嬷嬷去砸门,才有个小丫头怯怯地开了门。 “人都上哪儿去了?”关嬷嬷急得满头大汗:“一个个儿地都聋了吗?” “关嬷嬷这话说的,太太、三小姐都不在,咱们关了院门好好儿守屋子还错了不成?”一个慢条斯理地声音响了起来。秋荷打起帘子,从自己屋里出来,先对着关嬷嬷回嘴,才不紧不慢地行礼:“不知道太太、小姐要回来,奴婢们有失远迎,还望太太恕罪!”院子里伺候的人这时才都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跟在她后头行礼。 “行了!赶快去请郎中来!”赵氏哪有心思理会这些,忙不迭地连声喊道。陈怜星有些汗颜,为了能尽快找个郎中救那兄妹俩,她不得不演了这么一出,至于那刘婆子,活该她自己要撞上来,只是害娘亲白白担心这一场。 “去告诉二太太一声儿,请她给二门上传个话儿,请个郎中进来!”秋荷站在门帘子外,吩咐了一个小丫头去跑腿儿,才磨磨蹭蹭地进来。 “这是谁?”不忙问主子的伤势,却一眼看到了一身粗布衣裳站在当中手足无措地红儿。 “秋菊呢?”陈怜星止住哭泣,好像没有听见她的问话,直接问起她的妹妹。。 “哦,她说身子不爽快,在屋里躺着呢!想来还不知道主子们回来了!”秋荷漫不经心地敷衍。 陈怜星撇了撇嘴,脸上却显得很害怕:“娘!秋菊姐姐都病得起不来了,会不会过给我们?”又可怜兮兮地举起有些红肿的手指头:“怜儿伤了手,又要过了病!岂不是要吃好多好多苦死人的药?” “秋菊得的是什么病?”赵氏闻言,皱着眉头问:“有多久了?若真是总不好,就赶紧挪到外头去!” 秋荷被唬了一跳。从前自己姐妹二人可没少玩这生病躲懒的把戏,太太都视而不见,怎么这会儿却冒了这么一句出来?嘴里已经答道:“不过是偶感风寒!今天已经好多了!” “既然好了,怎么不来给主子请安?”关嬷嬷瞪了她一眼。 待秋菊磨磨蹭蹭的来请安时,郎中已经给陈怜星看了伤,自然是说无妨,只开了些外擦消红肿的药膏。 “既然来了,就给咱们刚刚救下的那两个人也瞧瞧吧!”陈怜星见郎中要告辞赶紧提议。 “咱们不是已经吩咐了给他们请郎中吗?”赵氏不愿多事。 陈怜星却一再坚持,赵氏无奈,只得答应关嬷嬷带了她一同去瞧那二人。赵氏在屋里洗漱休息。她心里着急,一路小跑,郎中和关嬷嬷都在后头紧追慢赶才到了客院儿。 果然,那兄妹二人被各自扔在一间厢房里无人问津,顾不得责备下人们阳奉阴违,陈怜星直催着让郎中救人。忙活半天,郎中走了出来,对着陈怜星道:“只救活了一个!” 对这个结果陈怜星并不意外,她自然知道这对兄妹只有那个妹妹活了下来。当年她被一个路过的行商所救,后来更是拜在长公主门下,成了本朝赫赫有名女医士。可郎中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傻了眼。 ------------ 第四章 手镯 “那小姑娘伤的太重,估计回府的路上就已经过去了。她那兄长瞧着凶险,却都是外伤,静养一段时日也就是了!” 陈怜星脑子里“嗡”地一声,再也听不清郎中后面的话。趁着大伙不注意,一下就溜了进去。那小姑娘气息全无地躺在床上,尽管尚且年幼,陈怜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正是后日名声大振的女医士胡晓晓! 难道自己这一世与前一世遇到的人会完全不同?陈怜星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正要离开,突然瞥见那小姑娘手里紧紧攥着的一个布袋。 “三小姐,咱们还是出去吧!”见她要去拿,跟了进来的关嬷嬷赶紧阻止:“这小丫头才咽气儿,这里实在不是您呆的地方!”却见三小姐刚一碰到那个袋子,那小姑娘的手就松开了,更是被唬了一跳,连忙抱着陈怜星就跨了出去。又将她放到院子正中,日头底下,双手在她身上轻轻拍打:“大吉大利!去去晦气!” 被明晃晃地日头晒着,关嬷嬷才驱散了心中的恐惧,不由得嘀咕起来:“刚才抱那丫头上车时就见那她死死拽着,怕她拿丢了想着拿下来替她保管,可是怎么都拉不下来!这事儿真有几分邪性儿!” 陈怜星抿嘴笑道:“想必是她和我有缘呢!” 关嬷嬷忙呸了两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三小姐这么尊贵的人怎么会和个横死的丫头有缘!” 陈怜星闻言却有些发怔――自己究竟是和她有缘还是无缘?难道是自己的出现改变了她的命格,害她枉死?她至死都不肯放手的又是什么? 想着便让关嬷嬷去看看那少年,又自己悄悄走到院子角落,小心翼翼地打开手中布袋,却是一个精致名贵的金丝楠木首饰盒。陈怜星便有些发愣,瞧那小姑娘的穿戴,可不像是该有这东西的。打开一看,里面并排放着两只羊脂玉镯。陈怜星一眼就看出这对玉镯温坚密、莹透纯净,绝非俗品。刚一碰触到,这两只玉镯竟然好似长了脚一般,自动地戴在了她的手腕上,然后慢慢收缩,竟然化作和她的手腕无比贴合,就像是给她量身定制的一般!她赶紧朝下褪,却发现已经不可能拿的下来了! 陈怜星被骇了一跳,手里的布袋和木盒木盒也掉在地上。关嬷嬷恰好走了出来,见她有异,匆匆跑来:“三小姐!您怎么了?”见到掉落在地的东西,急急道:“您怎么就打开了?也是老奴糊涂了!怎么就把这来历不明的东西留在您手里了?可是里面的东西吓着您了?” 陈怜星定了定神儿,感觉自己的身体并无异样,再想想自己连死而复生的事情都经历过了,遇到这么一对不寻常的镯子也实在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便缓缓摇头:“里面什么都没有,想想有些晦气,便丢在地上了。”一面悄悄垂下手来,将那对镯子掩在衣袖下;一面暗自发愁,待那少年醒了,如何还给人家他妹妹至死都在守护的宝物。 关嬷嬷还未答话,便听到身后有人小声嘀咕:“还知道晦气朱门恶女最新章节!自己就是个活活儿的扫把星!走哪儿都有人跟着倒霉!好好的院子就死了个人!以后还怎么住!”这话声音不大,却刚刚好让院子里的人都听清楚。 关嬷嬷气的七窍生烟,正要开口大骂,却被拦住。拦住她的正是陈怜星。 “扫把星”这几个字,对她而言实在是不陌生呢!跟着她一路从娘家到婆家,她那一声都顶着这么个名头儿,以至于欺辱她的人到最后都会觉得,欺辱这个“扫把星”是件能去晦气、健身心的有益活动。没想到刚一回府,就又听到了这个名头儿! 陈怜星怒极反笑,看着那仆妇声音很轻:“很好!” 那出言不逊的仆妇张五家的被她盯得心里有些发毛,不由得挺直了基本准备应对,却见三小姐转开头去,不再多看自己一眼便径直走了出去。 “关嬷嬷,坐了半日马车,乏得很!我要回去歇着了!” 这算怎么回事儿?这一伤一死的扔在这儿可怎么办?张五家的想了想,冷笑一声,拔脚朝胡姨娘所在的正房而去。 而此刻,陈怜星也正从正院儿衡禧园路过,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原本这园子当然是该自己的娘亲住,可是自己娘入门儿的时候,原配王氏的嫡子却捧了亡母的牌位守在院子大门口。自己那绵软的娘亲不待别人开口,立刻承诺三年内不搬入正院儿。自己的爹爹原本正在板着脸训斥儿子,见赵氏竟然冒出这么一番话,气的顿时拂袖而去。 可是,爹一直都是住在正院儿的。作为继妻,娘不搬入正院,自家老爹也不可能像去姨娘的院子里那样去她那里过夜。加上胡姨娘在一旁煽风点火,这圆房,已经是三年后的事情了。而胡姨娘的肚子也的确争气,当年原配太太一直给她用着避子汤。原配一死,不到一年时间她便生下了一对龙凤胎,顺利由通房被抬举成了姨娘。那时自家老爹宣称要给嫡妻守上一年,故而只是订了亲,真正将娘抬回府已经是一年后的事情了。偌大的都司府自然不可能一年无人主事,于是这胡姨娘又顺理成章地主持了府里中馈。以方便伺候老爷和主持家事为借口,胡姨娘开始在这里“暂住”,渐渐地变为“常住”。对此,不仅自家爹爹表示了默许,那原配留下的嫡子、嫡女也未曾有过异议。 或许也不能全怪自家那绵软的娘亲,面对已经在府里扎稳脚跟的娘,或许她也是想着以退为进。只可惜,她远远低估了胡姨娘的手段,使得自己竟然在府里活活守了三年活寡,成了整个府里的大笑话。若非到最后老太爷发了话,还不知会如何收场。 陈怜星望着那里发了会儿呆,也便回了梧桐苑。累了半日,她也实在是又饿又累了。赵氏果然已经等着她用饭。看着桌上几样新鲜精致的蔬菜,陈怜星更觉得饿了。在庄子里吃了一个多月的萝卜白菜,任是她不挑嘴,此刻看见这些,也忍不住想留口水。当下也顾不得沐浴,只净了脸手,陈怜星便爬上炕去和赵氏一同用饭。 “娘!尝尝这个芝麻菠菜!很是爽口呢!还有这个韭黄儿,一点也不塞牙!”陈怜星一面自己大饱口福,一面也不忘记赵氏。 秋荷在一旁暗自翻了个白眼儿,嘴里却说:“这是二太太听说太太和三小姐回府了,特意交代厨子赶着给准备的!” 陈怜星头也不抬地吃了个大半饱,这才放慢速度,一面夹菜,一面故作不解地问道:“娘!您说是不是天气太冷,家里人都病糊涂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赵氏嗔怪着却又给她夹了一筷子熏鱼:“别总是吃菜!正长身子呢!” 陈怜星无奈地拿筷子拨了拨那块鱼,偏了脑袋看着秋荷:“既然不是生病,怎么一个个儿地都说胡话?二叔又没回来,家里哪来的什么二太太?” 话音一落,屋子里立刻静了下来。赵氏有些发愣――怜儿这好像不是无心的吧?可是她到底想干什么? 屋子外面却传来一个怒气冲冲地声音:“陈怜星网游之弃女成皇!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怜星微微一笑,放下筷子。好戏要开场了! 陈怜星唤过红儿,低声叮嘱几句。红儿半边脸还有些红肿,眼睛里却渐渐闪起亮光。看着她毫不畏惧甚至有些兴奋的样子,陈怜星笑了――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当年她为了维护自己,不惜直接顶撞侯府老太太,可笑自己那时为了自保,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打得皮开肉绽又被发卖,心底里竟然还由恐惧生出几丝厌烦,觉得是她不知天高地厚带累了自己。这一世,一切都会不同! “陈怜星!我问你!兰芝的脸是怎么回事儿?”随着红儿悄悄溜出去,自己的二姐姐,胡姨娘的亲生女儿――陈琪星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立在屋子正中,带来的婆子、丫鬟,拥拥挤挤地站满了一屋子。 陈怜星用眼角扫了扫,果然,关嬷嬷被自己支走了,刚才屋里伺候的人这会儿都已经悄悄溜了下去。眼下,就只剩下了自己母女二人。 赵氏见这位素来得宠的二小姐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拿着筷子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起来。陈怜星见状,接过她手里的筷子,放在桌上,低声道:“娘!不论发生什么事,您什么都别做,什么都别说就对了!” 赵氏见女儿说的坚决,在她紧紧地叮嘱下不由自主地便点点头,心却跳得厉害,好似要跳出嗓子眼儿一般。却见女儿不慌不忙地下了炕,穿好鞋,站在一旁的兰芝不由自主地就往后缩了缩。 陈怜星看也不看她一眼,对着陈琪星却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 陈琪星见了却是一愣。按照陈怜星的性子,她自然是不敢和自己对着干,可是,也该是板子一张晦气脸的样子啊,这会儿笑意盈盈地倒是怎么回事儿? “二姐姐,你来给母亲请安吗?”趁着她一愣,陈怜星便干脆不给她开口地机会,“我和娘一路辛劳,娘说,体恤姐姐们身子娇弱,也体恤姨娘帮她管家不易,便不急着让姐姐们来请安,没想到二姐这么有孝心,我这个做妹妹地,真是要和二姐好好学学!” 陈琪星闻言不由得更是奇怪――自己这个妹妹何时这么顺溜地说过这么一长串话?还明里暗里指着自己是庶出,她是嫡出?看她平日里锯嘴葫芦一般的性子,怎么可能想出这番说辞?难道是她娘教的? 赵氏一颗心七上八下地,只想着这事情要是闹大了该怎么收拾,也没听清女儿究竟说了些什么,只隐约听着,好像是在服软儿,忘了女儿的交代,忙道:“没错儿!你们都是姐妹,怜儿小,有什么不是,琪儿还请你多多担待!”语气里竟是有着几分讨好,几分恳求。 落在陈琪星耳中,却只换来一声嗤笑――自己还真是高抬她了!就凭这个赵氏,怎么有这个胆识!必然是那关嬷嬷所教了!再想到也是她动手打的兰芝,陈琪星冷笑一声:“你别顾左右而言他!今儿个,你不把人交给我发落,这事儿是没完的!” 陈怜星一脸吃惊:“二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别给我装傻!你说!关嬷嬷在哪儿!” “哎呀,原来二姐竟然不是来给母亲请安,竟是来找关嬷嬷的?”陈怜星一副更加意外的表情。 陈琪星银牙暗咬,这个扫把星,一上次死不了,怎么变得这么难对付了?不管她心底再鄙视赵氏,自己的娘亲却一再告诫,觉不能在面上显出来。这次,真的是自己急躁了!当下也不废话,对着赵氏规规矩矩福了下去。 陈怜星在一旁冷眼看着,看来胡姨娘还和前一世一样,在自己这个女儿身上下了不少功夫,但看她简简单单行个礼,便显得雍容大度,礼节上更是半丝儿不错。可惜,学得会的是礼节,学不会的是性情。 赵氏有些战战兢兢地受了这个礼,自己进门这么多年了,除了老爷在眼前时这个庶女何时这样规规矩矩地给自己行个礼?倒也不怪人家,都是自己远远看见便避开了天降神偷。再看到女儿安抚的目光,更是有些愧疚,也后悔自己贸然插嘴,打定主意,听女儿的,不再开口说一句话。 “三妹妹,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好好儿地教教你!免得日后走出去丢我们府里的脸面!”陈琪星忍着怒气行了礼,可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们母女。 “二姐姐请讲!”陈怜星含笑看着她。 “兰芝是我身边最得用的丫头,给了你,也显得我们姐妹情深是不是?你若不喜欢,还给我就是了,为什么拿着她作伐子?” “姐姐这话差了!”陈怜星毫不让步:“姐姐可以问问兰芝,我可曾磋磨过她半点?庄子上比不得府里,可是,吃穿用度,妹妹可不曾亏待她半点!也不止是她,姨娘分给我们的人,姐姐尽都可以找来问问,可曾饿到、冻到、累到?莫说是仆,只怕一般人家的小姐,也不如她们过得好!” “过得好?”陈琪星冷笑一声,将兰芝拉到自己面前:“你让人把她打成这个样子,还敢说是过得好?” “姐姐怎不问问她缘由?”陈怜星三言两语说了经由,又加上一句:“妹妹这是真心疼兰芝,才替姐姐教训她!免得走出去让人说不懂规矩,丢了我们府上的脸!”竟是把她刚才说的话,又一字不落地还了回去。虽然在斗嘴,却也一直在计算着时候儿,听着外面的动静。 陈琪星自小得宠,及时被人这样挤兑过,再也顾不得装姐妹情深,径直指着她的鼻子喝道:“她是我的奴才,就是犯了错,也该让我来教训!你算是……” “琪儿住口!”门外传来一声断喝。 门外又拥进一群人,原本就挤得满满当当地屋子顿时更加拥挤不堪,但被簇拥着的那个女子却让人无法忽视。二十七八的年纪,肌肤雪白,眉目含情,身材妖娆,陈怜星暗叹一声,难怪自己那个糊涂爹爹宠了她一辈子。 “娘!”陈琪星满含委屈地唤道。 “你慌什么?都是自己的女儿,太太怎么会看着任何一个受委屈?”胡姨娘瞪了陈琪星一眼。又忙着给赵氏行礼,嘴上连连道歉,言到家务事多,未能及时来迎接太太等。 陈怜星嗤笑一声,这胡姨娘还是这么会说话。只要她一张口,往往便能立刻祸水东引。 赵氏虽然懦弱,却不笨,当然能听出来胡姨娘一进门呵斥陈琪星便是暗指自己不是个合格的当家主母,任由小姐们在这里吵嘴,接着便显摆自己才是府里实际的女主子。可惜赵氏被自己的嫡母养废了,又任由这母女二人欺压惯了,讷讷地不知该说什么。 陈怜星便轻笑一声“胡姨娘也知道母亲正在教导我们姐妹,姨娘若是请过了安,就回去忙吧!”任胡姨娘面儿上的功夫再好,也忍不住微微变了脸色――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名分上是个姨娘,没有教养子女的权利。但是,她在这府里掌权整整十年了,老爷宠爱,下人们人人趋奉,自己虽然常常用“姨娘”这个名分来自谦,可从这陈怜星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刺心! 打量了陈怜星几眼,胡姨娘的心里生出几分警惕。听说这丫头将自己派去的丫鬟、仆妇都晾在一旁,又一反常态地匆匆回来,还在路上救人、打了兰芝,这些事情每一桩都透着古怪!胡姨娘微微眯了眼,脸上却是笑着:“妾这会儿已经没什么事儿了!横竖家里每日都是那些事儿,早就做惯了的,不如就在这里跟太太学学!” 话音未落,打外面便来了个小丫头,见屋子里挤满了人,一时挤不进去,便伸长了脖子往里头张望。胡姨娘身边的素绢便走了过去,问了她几句,又回来对着胡姨娘耳语几句,胡姨娘便笑道:“可是不巧!妾身得先走了!改日再来向太太请教!” 陈怜星却是精神一振――她等的人终于来了! ------------ 第五章 滋事 “胡姨娘!太太说了你可以离开吗?”陈怜星一直等到她走到门口,才轻笑着扬声问道。 胡姨娘一只脚门外,一只脚门里,便这样僵在了那里。 又指指准备跟着胡姨娘离开的陈琪星:“二姐又要往哪里去?姨娘不是也说,让太太好好教导咱们姐妹吗?” 陈琪星眉尖一扬,再也按捺不住:“陈怜星!你到底想做什么?” “二姐姐是记性不好呢还是耳朵不好?” “你!”陈琪星怒极反笑:“谁说我要走的?你还没给我个交代!”若不是娘亲一个劲儿地使眼色,自己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谁知这死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给脸不要脸! 胡姨娘也大为诧异,不知这陈怜星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又想到反正外院客人也轮不到自己招待,便吩咐了身旁的姜嬷嬷几句,摆出一副乖顺的模样回转身来,垂手恭立在一旁。 陈怜星见她们母女二人都留了下来,却不再开口,也默默地立在一旁。 赵氏见状,以为女儿真的是想让自己敲打敲打这对母女,可是,她却怎么也不觉得这胡姨娘做错了什么。至于陈琪星,以前自己的嫡母常说,姑娘是娇客,自然要宠着养,特别是自己这样做填房的,更不可对旁人所出的子女有半点苛责,否则便是不贤。嗫嚅半天,赵氏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求助地看向女儿,恰看见陈怜星微微摇头,示意她什么都不用说。 见她母女二人把自己晾在一旁,自顾自地打哑谜,满腔怒火的陈琪星几欲暴走,偏生自己娘亲一把拽住自己,压低声音:“她是你妹妹!还是嫡女!” “这么多人挤在这里做什么?”关嬷嬷一边拨拉着门口几人,一边挤了进来。 陈琪星见了她,满腔怒气终于有了出口,径直指着关嬷嬷大叫:“把她给我绑了!” 关嬷嬷毫无惧意:“奴婢犯了什么错儿?太太还没发话呢!二小姐怎么就定了奴婢的罪?” 她们主仆都拿这个没用的太太来欺辱恐吓自己,陈琪星恨不得撕了她们。不好对陈怜星动手,难道还不敢对个下人动手? “你们谁敢对关嬷嬷动手?”陈怜星护在关嬷嬷身前。 “怜儿!快过来!”赵氏又气又急,哆哆嗦嗦地下了炕,却被胡姨娘的两个丫头故意挡着,一时无法到怜星身边,急得只是大喊。 陈怜星还是个孩子,那两个婆子虽不敢明着对她动手,却只装作不经意地一撞,便撞的她狠狠摔在地上。 赵氏顿感心疼不已,看着一旁呆立地胡姨娘:“你,你也不管管!” 胡姨娘立刻做出一副惶恐不安地神情:“两位小姐都是主子,太太也在这里,妾身不敢僭越!” 赵氏被噎的无话可说,只得大叫:“你们还不去看看三小姐?” 屋子里都是胡姨娘母女的人,便都只装作听不到,哪有人理会。 陈琪星见状冷笑一声,“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太太、小姐跟前大叫大嚷的?兰芝,过来帮太太教训教训这个眼睛里没有主子的东西!”一旁早就虎视眈眈地兰芝立刻走了过去,使足了力气便朝着关嬷嬷抡去。不妨衣袖被人猛地一拽,手上便失了准头,朝下歪去。兰芝心里一惊,手却收不住,瞬间便落在了一张柔嫩的小脸上。 乱哄哄地屋子里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只有赵氏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一把推开挡在她面前的丫头,扑过去将被打倒在地地陈怜星搂在怀里带着妈咪闯豪门全文阅读。 “怜儿!怜儿你怎么样了?” 陈怜星右边白嫩嫩的小脸已经肿了起来,嘴角流出一丝血迹,半晌说不出话,一副被人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缩在赵氏怀里许久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二姐姐!”陈怜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儿:“即便是我让关嬷嬷打了兰芝,你心疼她!可也不能让她打我呀!咱们才是姐妹呀!” “谁让她打你了!”陈琪星也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嘴上却不肯认输:“是你自己撞上去的!” “二姐姐!你要是真生气,就算是打我我也认了!可是,你怎么能让个奴婢打我呢?好歹我也是你妹妹呀!”陈怜星一面哭,一面悄悄捏了一下赵氏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一面却在忧心,难道大姐不会过来?那自己这步棋的效果可就要差多了! “你讲不讲道理的?我什么时候让兰芝打你了?是你自己运气差!倒霉催的!” “什么叫我运气差?刚才,客院的嬷嬷也说我是扫把星。娘!到底什么叫扫把星?” 赵氏只顾搂着她流泪:“怜儿不是!怜儿不是!” 见她们母女哭哭啼啼地样子,陈琪星只觉得又是鄙夷又是不耐烦,凉凉地道:“扫把星就是克父克母!谁挨着谁就倒霉!你是真不知道啊还是装糊涂?” “这话是谁说的?”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屋子里又是一静,随着说话的声音,从外面进来一个身材高挑消瘦,流露出几许婀娜的女子,正是原来的都司夫人王氏留下的女儿陈瑜星。 陈琪星见是她来,心里更是生出一股怨气。平日里娘总是对自己千叮万嘱,见到这个大姐必须恭恭敬敬地。就凭她一个死了娘的人也配?可惜她平时总是缩在自己院子里,难得一见,,偶尔见了也总是对自己没个好脸色。心里有气,嘴上自然客气不起来,“好姐姐,我可不是说你!你可别听到人说‘扫把星’就往自己身上安,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头儿!” 陈瑜星闻言,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她的娘亲,就是在生自己的时候,疼了足足两天两夜才产下她,而后更是血流不止,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留下便撒手归西。就有那嘴碎的下人,说是她命硬,克死了娘亲,连带着爹爹也不喜欢自己。她竭力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心底却是像被深深地扎进了一根刺,任是谁,也不能碰触半分! 胡姨娘看见她的脸色,暗叫一声不好,这位原配太太留下的大小姐性子清冷古怪。所幸自己素日里都极小心,从未被她抓住什么错处。可今天自己的女儿怎么就偏偏撞到了她的痛脚儿! 狠狠瞪了自己女儿两眼,她怎么就这么没分寸!早知道刚才就该拖走她,日后在慢慢寻机会出气,而不是在这里看热闹! 见她刚要开口,陈怜星立刻抢了先:“姨娘不是说这里都是主子没有您敢管的事情吗?那就请姨娘带着这里多余的人出去吧!我们姐妹们间的事情,自有太太和姐姐做主!” 见陈怜星毫不客气的将自己的娘亲归为和那些奴仆一样的“多余人”,陈琪星只觉得兰芝刚才那巴掌打轻了。 胡姨娘深觉不对,这死丫头刚才拦着不让自己走,这会儿又朝外撵自己,难道竟是要等着这个大小姐来给她们母女撑腰?那她想的也未免太简单了!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陈怜星看着胡姨娘若有所思的表情,在心里冷笑一声,装作哭的累了,合计着时候儿也该差不多了,这才从赵氏怀里挣扎着起来,摇摇晃晃地站到陈瑜星身旁。 ------------ 第六章 娘舅 第六章舅舅 “大姐姐,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很丑?”陈怜星脸上还挂着泪,半边雪白的小脸上惊心地印着五个红红地指印,高高肿起。 陈瑜星对这个几乎没有什么印象的妹妹并未有什么疼爱,但此刻也难免觉得触目惊心:“是谁打的?” 一旁的兰芝赶紧朝陈怜星身后躲,陈怜星冷哼一声:“你又不是故意地,是她自己倒霉,怪得了谁?” 陈瑜星也动了怒气,却不肯失了小姐身份与人吵嘴,只吩咐身边的丫鬟月梅:“去二门上传话,请大哥取些治外伤的药来最强魔法师。告诉他要好的,三妹妹还小,脸上若是留下了疤痕,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胡姨娘闻言立刻上前拦住月梅笑道:“妾身那里就有上好的化瘀膏药,给三小姐取来用吧!” 陈瑜星淡淡地瞥她一眼:“胡姨娘说笑了!咱们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儿,可家里的女眷走到哪里也都是有人伺候的,连油皮儿也不会擦伤,哪里来的什么外伤?又怎么会有这些药?倒是大哥,自小学习骑射功夫,磕碰总是难免,想必这些药是不缺的。” 赵氏颤着声儿:“还是得请个郎中来看看!也不知道伤到别处没有!” 陈瑜星看着这个继母有些无语,倒是陈怜星赶紧拽着赵氏的衣襟,可怜兮兮地道:“娘!不要!我没伤到别处!只是脸疼的很!就听大姐姐的吧!这个样子被外人看见,女儿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 陈琪星又在一旁冷嘲热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放着现成儿的药不用,非要张罗着去外院找!” 胡姨娘狠瞪她一眼,笑着对陈瑜星道:“太太、小姐是尊贵人儿,自然不会备着那些药。妾身是个糙的,确实是有的!” “原来是姨娘的东西!”陈瑜星笑了笑,“三妹妹还小,尚未说亲,怎好就偏了姨娘的东西?” 胡姨娘接二连三的被人打脸,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若是平常,她根本不担心陈瑜星去给陈瑜阳告状,一个毛还未长齐的小子,又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也曾经对自己言听计从,他就是知道又能怎样?只是今日外院里有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才故意阻拦。 见胡姨娘又被人公然鄙视,陈琪星涨红了脸,冷笑道:“大姐姐这话说的好没道理!自家姨娘的东西不能用,难道倒去用人家男人的东西?” 陈瑜星也按捺不住,冷笑一声:“我竟不知道,嫡亲的大哥竟然成了‘人家’?何况我也吩咐了,告诉大哥是给三妹妹用的,难道二妹妹以为大哥会拿个用过的进来?” 陈怜星也忙道:“大哥才不会那么小气!肯定是拿没用过的给我!” 陈琪星见她二人合伙针对自己,想也没想便冲口而出:“我整日呆在内院,可不曾与外院儿的男子有半点沾染!哪里知道这么清楚!” 此话一出口,竟是气的陈瑜星身子晃了两晃,便软绵绵地朝后倒去! 陈怜星离她最近,惊叫一声:“大姐姐!你怎么了?” 月梅也惊叫一声,死力托住陈瑜星,才让她没有直接摔在地上。胡姨娘呆了一呆,也赶紧唤了身边的素绸去请郎中。素绸匆匆忙忙朝外走,撞在一个小丫头身上。那小丫头被撞的退了几步,又踩在胡姨娘的裙子上,胡姨娘本想去看看大小姐,刚一迈步就被踩住了裙裾,便站立不稳,她身旁的丫鬟婆子都匆匆忙忙地伸手去扶。奈何屋子里人多拥挤,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胡姨娘和身边的丫鬟婆子就摔了一地。月梅使了个眼色,与她一起服侍大小姐的月竹便趁机跑了出去。陈怜星没想到大姐姐居然会被气的晕了过去,也有些害怕。忙拉着赵氏,守在她身旁。 这时便听门口一声大喝:“出了什么事?这是怎么搞得?” 陈怜星心里一紧,终于来了!赵氏听见这声音,身子抖得更厉害。 正是指挥使大人陈耀邦回府了,身旁还站着一个面生的男子,五十余岁,身材消瘦,面容清癯,见到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 陈耀邦见胡姨娘摔在地上,也管不了许多,直接冲了进去,踢开压在胡姨娘身上的两个小丫鬟,将她扶了起来风流大陆行(gl)全文阅读。 胡姨娘发出一声抽泣,“老爷!”陈琪星也红了眼眶,扑过去伏在胡姨娘身上大哭:“爹爹!幸好您回来了!”屋子里全都是她们带来的仆妇,见状也都哭了起来,一时之间屋子里闹哄哄地,嘈杂不堪。 看看门口已经偏过头去的男子,陈怜星也大哭起来:“大姐姐!大姐姐你怎么样了?”一面哭叫,一面用眼角偷瞟屋外的男子。那人果然回过头来,焦急的目光在屋里扫视。屋子里几乎全是女人,又乱哄哄地,他一个外男,也不好总盯着人家女眷瞧。正是无计可施的时候,却见自己的亲外甥陈瑜阳匆匆而来。 见到自己的舅舅,陈瑜阳一愣,满面喜色地向他行礼:“舅舅!您怎么突然来了?” 见到这个多年不见的外甥已经长到快与自己一般高,王德成很是有些感慨,只眼下实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便指指门内:“快去看看你妹妹!” 陈瑜阳点点头,也不废话,径直进去。一眼便自己妹妹人事不省地躺在地上,身旁只有她的丫头月梅守着,不禁攥紧了双拳。 “大哥,快把大姐姐抱到我屋里去!”陈怜星忙叫他。 陈瑜阳这才注意到,赵氏和陈怜星都在妹妹身边几步远,小心护着,有人走近便提醒她们不要踩到陈瑜星,脸色缓了一缓,抱起妹妹,起身出来。 陈怜星忙跟上去引路,将他带到东厢房,自己的屋里。赵氏和王德成也跟了过去,只是王德成在外间便收了脚步,坐立不安。 陈瑜阳进来时便吩咐了人去请郎中,不多时满头大汗地郎中便被请了来,见到怜星就是一愣――这正是先前那个郎中,他才刚刚回到家中,就又被请了过来。看着陈怜星高高肿起的脸,他心里有些犯嘀咕,这三小姐也太多灾多难了些! 哪知陈怜星却不让他看伤,只急着催他去看陈琪星。郎中这才闹明白自己要看诊的是大小姐。陈瑜星只是一时气急攻心,郎中施了几针便缓了过来,却不肯开口说话,随大哥怎么问,都是默默流泪。 陈瑜阳是个爆竹脾气,见状便急得直跳脚,还是陈怜星拉住他:“大哥,大姐姐才醒,让她缓一缓!”又道,“外面还有客呢!” 陈瑜阳只得退了出来,陈怜星也跟出来对王德成道:“我听见大哥叫您舅舅,便厚着脸皮叫跟着叫吧。舅舅也随我进去瞧瞧大姐姐吧!” 见王德成有些犹豫,陈怜星忙道:“我还小呢!舅舅又是至亲,我屋子里又有这么多人,舅舅不必担心!” 见她小小年纪说话伶俐,心思通透,王德成不由得多打量了两眼,看到她半边脸还肿着,却里外忙着张罗照顾外甥女儿,心里不由便多了两分好感。他却是个谨慎的人,并未多言,点了点头便沉默着走进内间。 一看见那张酷似自己小妹妹的脸,王德成的眼睛便湿润了几分。陈琪星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一睁眼看到自己舅舅,不敢相信之余,眼泪就流的更快了。 一旁的陈怜星心里也格外纳罕――看这情形,大哥大姐虽然亲娘早逝,但与母舅的情分还是很深的,那为什么上一世,到了大姐要出家的时候,她这个嫡亲的舅舅不仅从未出现过,甚至连问也没问过一声呢? 自己算着日子回来,不仅是要在路上救人,也因为她清楚上一世的这一天,这位王家舅舅也是在这一日来了府里,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晚上大姐就被连夜送到了庄子上。她听到送大姐去的两个婆子嘀咕,知道了王家舅舅是何时急匆匆地到了府里,又是如何连饭都没吃一顿便怒气冲冲地离开。跟着,大姐就“病”了,被送到庄子上以后,也日夜被人看管着。那时自己也无心管闲事,直到过年前,自己和娘亲被接回来过年,这位大姐却被留在了庄子上。等到过了年,就莫名其妙的出了家。而陈怜星如今的目的只有一个――她不能让大姐出家! ------------ 第七章 目的 陈怜星不会忘记,正是因为大姐出了家,自己才会代替她嫁入侯府。所以,这一世她要阻止这一切!可惜,上一世她不是躲在庄子上就是躲在院子里,知道的实在太少,便只好主动出击。 上一世大姐出家后,陈琪星母女有多兴奋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并且陈琪星不止一次在她面前得意洋洋地吹嘘,她很快就要成为侯爷夫人了,如何如何。由此可见,大姐的出家,必然是她们母女在后面搞了什么鬼!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侯府那里传来话,说是侯爷的母亲瞧中的是自己,陈琪星才没能如愿。 陈怜星有些自嘲地笑笑,既然看中了自己,为何待自己嫁了过去却是百般刁难?或许是因为出嫁那日发生的那桩事吧!又或许是正因为自己占了大姐的姻缘才会得了那样一个结局!自己得了天大的机缘才能重活一世,再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大姐青灯古佛了此一生,希望可以弥补上一世造的孽,也给自己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王德成见什么也问不出来,只得好生安抚几句,退了出来。陈怜星回过神儿也忙跟了出来,却见陈瑜阳正要往外冲,月梅月竹正一左一右拉了他,苦苦哀求。 “这是要做什么?”王德成见他这个样子,气的额头上青筋暴起,却又不好训斥,只得压低了声音。 “我要去找她们算账!这样作践我妹子,是欺负我们兄妹没了娘吗?” 听见他提起自己过世多年的小妹,王德成也红了眼眶,却低喝到:“你慌什么!问清楚再说!” “舅舅!我都问过这两个丫头了……” “胡闹!”王德成瞪着这个性子莽撞的外甥:“你先坐下!既然碰见了,舅舅难道会看着你们兄妹被人欺负?你给我乖乖坐下!”他原本是奉旨办差,路经此处,便想来看看自己的外甥、外甥女。谁知一到大门口,陈耀邦才刚迎了出来,两人还没顾上寒暄,就看见一个小丫头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被门子拦住,便哭哭啼啼地闹,说她本是住庄子上的,以为跟着小姐回来有肉吃,谁知道连小姐都要挨打,里头的人好凶,动不动就要拿绳子捆人,她害怕,不要在府里呆了,要回庄子上如何如何。 王德成闻言,哪里还有心思与陈耀邦说那些客气话?问了几句,却见那丫头吓傻了似地,颠来倒去就那几句,连自己主子是哪位小姐都说不清楚。王德成不由得火气上升――府里受欺辱的小姐,出了自己那可怜的外甥女还会有谁?当下便不客气,直言要入后院去看看自己的外甥女。 陈耀邦也被气的不轻,自己嫡妻亡故多年,两家虽然还有来往,却因为离得远,并不是很密切网游之弃女成皇全文阅读。自己原打算迎了他进去,便唤瑜阳、瑜星出来拜见自己舅舅的,从未打算不让他们见面。可现在不知打哪儿跑来个野丫头,几句胡言乱语,就让他这么急吼吼地,好像素日里自己虐待了她妹妹留下的子女似的!自己要是再拦,反而越描越黑;再加上他十分信任胡姨娘,认为她十分贤良淑德,绝不会做出任何为难王氏留下的嫡子嫡女的蠢事,便索性黑了脸,一言不发的带着王德成进了内院,径直带他去了大女儿的住处,却又被告知大女儿去见太太了。他本想使人唤了女儿回来,岂料王德成却不肯,只说要亲自去谢谢这位新太太多年照顾自己外甥女儿。陈耀邦更加火大,心知他是想亲眼看看她们母女相处的情形,又想待他看到赵氏那绵软的样子后看他还有何话好说!他便带着王德成直接过来,谁知却看见这么一个混乱的场面! 王德成此刻也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坚持,否则怎么会亲眼看到外甥女受的委屈?却不似外甥那般莽撞,只是听了两个丫鬟的话就轻易下了结论。而是看了一眼陈怜星,让她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陈怜星打起精神,细细说了一遍,只是露出被吓得不轻的样子,有些话故意说得有些颠三倒四。 王德成却没在意,他只觉得很是意外。自打一进来,他就以为这是府里哪个姨娘的院子,后来更是以为那胡姨娘就是新太太,才让陈耀邦那般紧张。见他只顾抱着自己的新太太,对女儿倒是不闻不问,王德成便觉得心都冷了半截儿,也暗自猜测,这太太定是跑到哪个姨娘院子里发威,却带累了自己外甥女儿。此刻得知那不过是个小妾,而正经的太太却是眼前这个唯唯诺诺的妇人! 王德成的眼角跳了跳,不是他眼神儿不好,实在是这个妇人存在感太弱!别说刚才在正屋里那么多人,就是此刻,眼前这个小姑娘不说,他也没注意到!王德成人老成精,虽然自家后院儿没有这样乱七八糟的事情,但只需看一眼这新太太唯唯诺诺的样子,再瞅瞅她住的这个地方儿,王德成的心里大致便有了数。 陈瑜阳见陈怜星说的与月梅、月竹所差无几,只是多了些她们回府的路上发生的事情,又一次跳将起来:“舅舅!您可听清楚了吧?那胡姨娘,从前我年幼时还只当她是极好的,现在看来实在是被她愚弄了!” 王德成默默起身,独自进了内屋,低低交代了外甥女几句,又出来与赵氏客气几句。末了,才带了陈瑜阳一同出去。 站在院子里,送他们出来的陈怜星冷眼看着自己院子里的丫头、婆子,这会儿倒是一个不少地站在门口儿,一副随时等候差遣的样子,也懒得理会。只唤了张奶娘帮自己沐浴更衣。张奶娘自然看到她手上那对镯子,却觉得今日是三小姐大不相同,不敢多问。 待换了衣服,擦上药膏,陈怜星少不得又去了赵氏屋里,安抚赵氏一番。母女二人正说着话,便看见关嬷嬷和红儿一路扬着头进来。 陈怜星见她二人进来,忙让秋荷等人悉数退下,待屋子里再无外人之后,整了整衣衫,对着二人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 关嬷嬷立刻侧身避开,红儿却是愣愣地,倒生生受了她一拜,惹得关嬷嬷伸手就要掐她。 怜星却赶紧挡住她的手。 “嬷嬷不肯受我的礼也罢,横竖这份情我是记在心里了的!今日让你们受委屈了!”前世今生,她们都对自己这般爱护,这般忠诚,怎的受不起自己一拜? “不委屈!”红儿年幼,笑嘻嘻地:“下次再有这种事,小姐只管吩咐!不过是在柴房里关了一会儿,算得什么委屈?” 关嬷嬷也忙道:“奴婢也不委屈!不过是捆了一会儿,胡姨娘也没敢为难奴婢,被她们带过去没多久,王家舅爷就使人来请老爷。老爷没过多久便回来,胡姨娘就让奴婢回来了。小姐万不可折煞了奴婢!” 陈怜星见状,也便咽下说不尽的感激之语,只交代她们下去好好儿歇着。心里却有些嘀咕,不知这次的结果会是什么! ------------ 第八章 异宝 她们刚走,出去打探消息的月梅就来回话,说老爷发了怒,让二小姐、三小姐各自禁足思过一个月,太太罚月银半年。罪魁祸首兰芝则被当中打了板子,原本老爷还要发卖了她,胡姨娘求情,只将她贬到柴房去做事。 陈怜星撇了撇嘴角,自己老爹这心还真是偏的不是一点!不过还好,大姐是无恙的!这便不枉自己闹腾了一番!可见,有些事情也是能够改变的! 赵氏却是终于大大松了一口气,反正她也没处使银子,罚便罚吧!只委屈了女儿。 “大姐姐可知道了?”陈怜星顾不得安抚她,只先问月梅。 “知道了!大小姐说,既是三小姐要受罚,她也不好在这里打扰,让奴婢跟三小姐说一声,这就回自己院子去!”月梅有些尴尬。 陈怜星却不以为意,跟赵氏说了一声,出来恰好碰到已经走到院中的大姐。见状,陈怜星忙上前道:“大姐,你刚刚醒来,受不得寒,要不还是明日再回去吧?想必爹爹也不会责怪的!” 陈瑜星一言不发的朝外走,陈怜星忙跟了过去接着诚心挽留。直追到门口,陈瑜星才回头冷冷丢下一句:“三妹妹不是被禁足了吗?还是好好呆着吧!” 陈怜星不得不收住脚步,苦笑一声,看来自己这大姐也是个冰雪聪明的!这是记恨上自己了! 走出很远,回头看看三小姐还独自站在院门口,小小的身影更显单薄,月竹心里便有些不忍,开口道:“大小姐,三小姐还站在那儿呢……” 陈瑜星置若罔闻。月梅瞪了她一眼,故意慢走几步,轻声提点:“要你多嘴多舌的?你就不觉得奇怪,好好儿的,关嬷嬷突然跑到我们院子里给大小姐请安,为的是什么?” “你是说,三小姐在路上发作了兰芝,就想到她会来找麻烦,所以才使了关嬷嬷,表面儿上说是太太记挂,替太太来瞧瞧,实际却是故意引咱们小姐过去,给她解围?”月竹略一想,也转过弯儿来。 “你还不算太笨!” “哎呀!难怪关嬷嬷东拉西扯了半天有的没的,就是赖在咱们那儿不走!直到大小姐说让她先回去,自己换身衣裳就去给太太请安,她才喜滋滋地走了!”月竹轻呼一声:“你说,这是谁的主意?” “不好说!我看,多半是三小姐!” “哎呀,真是看不出来!咱们大小姐岂不是被人当枪使了……” “你能少说几句吗?”月梅一把捂了她的嘴:“在这样多话,仔细回去何嬷嬷罚你!” 陈瑜星早就听见她们两人在背后嘀嘀咕咕,却只做不知。月梅是娘亲当年陪嫁丫鬟的女儿,那陪嫁丫鬟在娘死后不久就被胡姨娘寻了错处打发出去配了人。她却到底不放心自己,将自家侄女儿设法送了进来,又让哥哥给自己透了话,自己这才指名要了她来。月竹却是外头买来的,手脚倒也勤快,只是脑子到底简单了些。 至于这个三妹妹,陈瑜星想起舅舅的交代:“你这个三妹妹是个有主意的,不妨多交往。虽说日后都要各自嫁人,可姊妹间到底是能相互帮衬的。何况你现在一个人住在内院儿里,你那哥哥又是毛躁的脾气,许多时候难免吃亏,与她走得近些,总没坏处!” 她知道舅舅说的都对,可是她就是不想那么做贴身美女俏校花!白白给人利用一回也就罢了,她也不屑和个填房所出的小丫头片子计较,可是故意亲近,她陈瑜星,还真就不屑为之! 虽然是被禁足,可那胡姨娘惯会做人,更不会在这种时候再来克扣,陈怜星母女的小日子过得还算逍遥。陈怜星每日拿了针线,与赵氏一起闲聊,偶尔闷了就在自己院子里走走。只是听说那陈琪星不过被禁足了几日,便病了一场。陈耀邦便匆匆去看,又找来郎中,郎中却说二小姐体弱,需在户外多走走才好。于是,陈耀邦便顺理成章的解了她的禁足,却好像浑然忘记了还有一个女儿也被禁足。 红儿和关嬷嬷听说时,都觉得愤愤不平,陈怜星却只是低头一笑。赵氏见了,更添几分心酸。这些日子来,女儿和关嬷嬷都常常在自己耳边规劝,赵氏也想了许多,自己这些年过的已经够窝囊了,可是女儿还要嫁人,还有长长的路要走。自己这个当娘的,即便没有本事帮她,却是不能拖她后腿了!又见女儿言谈间一切很有主见,与从前大不相同,又是欣慰又是心酸,更下定决心,以后凡事只听女儿安排便是。 赵氏的这种变化自然也落在陈怜星眼中,心里更是窃喜。眼下让她始终惴惴难安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自己手上那对越发显得莹润通透的羊脂玉镯。 这天下午她将所有人都打发出去,自己呆坐着,翻来覆去地看,却还是没办法将镯子取下来。自己的衣裳、饰品全都记在册子上的,可她不仅头疼待天气渐暖衣服再也无法遮挡时该如何解释这对镯子的来历,更加担忧若是那对兄妹中幸存下来的哥哥开口素要,自己拿什么还给人家!要不给他折成银子?陈怜星苦笑着摇头,莫说这镯子还有些神秘,即便它没有任何神奇之处,单看成色,也不是自己赔得起的! 想到此处,又想起眼看就要过年,偏偏娘的月例银子又被扣了。她当然知道,自己娘手里从来没有闲钱,虽然不买什么,可是跟着个不得势的主子,若是再没有点好处可拿,只怕她们母女根本指使不动这满院子的下人!即便是自己日前闹腾了一场,让下人们有了几分忌惮,可总不能到了过年时连个打赏下人的红包都拿不出来吧? 重活一世的陈怜星当然知道银子有多重要,可即便是重活一次,她也没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只好对着自己仅有的几块碎银子长吁短叹,又拿了一块在手里,异想天开,自言自语地念叨:“你要是能自己变多该多好!” 话音一落,陈怜星就瞪大了双眼,手里的碎银子,不见了!呆呆地看着,陈怜星使劲揉揉双眼,确信自己没有眼花。刚才那块碎银,是被自己左手上的镯子吸进去了! 陈怜星按着砰砰直跳的胸口,定了定神儿朝外张了一张,确定没有人进来,才把左手抬高,对着亮光看去。果然!原本莹润无瑕的镯子有了不一样,隐隐看得到里面有黑点儿,却是两个! 陈怜星看了半天,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心道:“难道这镯子是个专吞银子的?可惜自己这么穷,哪里拿得出来银子喂它?”一念未了,却惊觉自己右手上多了什么东西,定睛一看,却是两块碎银子! 不等她回过神儿来,又觉得腕上一松,那对镯子又变大了!轻轻一抹,便退了下来。 陈怜星被一连串儿的变故吓呆,愣愣坐了半天,才又试着碰了碰那镯子,这次却没有半点异常,镯子还是静静躺在桌上。又小心翼翼地将那对镯子戴上,依旧没有任何变化。陈怜星说不清是失望还是轻松,只怏怏地将那对镯子小心收好,才又对着桌上的碎银子嘟囔:“早知道会变多,不如一起放进去!这镯子果然是宝贝,可惜,现在不知怎么不灵了!” 这是,关嬷嬷在外轻唤,她才收拾了心思,让关嬷嬷进来,捡起那两块碎银,指着其它地道:“嬷嬷帮我拿给娘,放在我这里也是白放着!” 待关嬷嬷应着去送银子,陈怜星便亲手收起那两块碎银――一模一样的两块,她已经没办法分清楚哪一块是被那镯子变出来的。她可不敢将这银子给赵氏,万一过几日那被变出来的变成石头呢? ------------ 第九章 请安 事实显然证明,她是多虑了,直到她的禁足期满,那两块银子还是银子,并没有变成其它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没有突然凭空消失。陈怜星开始每日都看了银子看镯子,后来见总是没什么变化,便暗自猜测,那镯子是不是在一个人的手里只能用一次?又想到横竖是别人的东西,遗憾了两日也便丢开了。 这一日到了禁足解除的日子,陈怜星特地起了个大早,天还麻麻亮便带着张奶娘和红儿来到正房。院子里的人见到她们主仆几人都是一惊,却无人通报,任她站在门外。素绢打了帘子出来要热水时见了她,心里也是一惊,面上却是不显,客客气气地行了礼: “三小姐!老爷昨儿歇的晚,姨娘服侍老爷,也歇的晚。这才刚刚起身。三小姐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是不是先请回去,让奴婢传个话儿?免得这天寒地冻地冷坏了三小姐!” 陈怜星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我来给爹爹请安,也是能传个话就了了的?” 素绢面上一紧,皮笑肉不笑地看看她:“三小姐孝心可嘉。既如此,便请三小姐稍后了!”说罢,便转身回了屋子。 陈怜星摸摸自己身上,幸好穿的厚实。好整以暇地打量起四周。这里她虽不是第一次来,却实在谈不上熟悉。想来自己的娘亲对这个院落也不是很熟悉吧?陈怜星脸上浮起一丝苦笑――赵氏名为正妻,却把个正院让给胡姨娘。自己在那个偏院守了三年活寡,到了圆房的时候,还是自己那糊涂爹听了胡姨娘的主意,让赵氏到这里来伺候他。然后,天亮时再起身离开。自己和那个未能出生的弟弟都是这样怀上的。陈怜星记得,上一世自己无意间听到张奶娘在劝说赵氏多去服侍老爷,赵氏哭了半晌,才扭扭捏捏地说,每次她一起身,胡姨娘都打着“贤良”的招牌亲自服侍她梳洗。而自己的夫君,却总会对着胡姨娘流露出愧疚的神色,转眼便对自己更加不假辞色。陈怜星毫不怀疑,这一世的情形也是如此,心里难免有些替娘亲难过。 此刻被陈怜星暗自鄙薄的陈耀邦正伸出一只手,在胡氏丰满的胸前狠狠捏了一把。胡氏娇嗔一声,满面红霞地斜了她一眼:“老爷,昨晚都折腾的妾身险些起不来,怎么还……” 陈耀邦被那水汪汪地一眼撩地心神摇荡,压低声音:“可惜今儿个爷要巡检边关,等过两日回来,爷再好好疼你!”胡氏满面红云地倒在他怀里。 屋里伺候的人都见怪不怪地低下头去,又等了半晌,只听见陈琪星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谁让你来的?” 又听见有个低低是声音不知说了句什么,便听陈琪星道:“我今儿个有些不舒服,就不陪爹爹用早饭了!” 陈耀邦也听到,忙道:“琪儿怎么了?快使个人去问问!既是不舒服,打发个丫头来回话不就得了。一大早又跑出来吹冷风。” 胡氏挑了挑眉,站直身子,看向素绢:“去看看吧!” 素绢应了一声,出去片刻回转来,便道:“二小姐没有什么。只是,只是……” 胡氏蹙眉轻喝:“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我虽没有管教二小姐的资格,老爷还在这里呢嫡门!是不是二小姐又闯了什么祸?” 不待素绢答话,陈耀邦便有些不悦:“浑说什么?你是琪儿的生母,你没有资格管教谁有资格?” 素绢忙慌得跪在地上:“老爷别怪姨娘!姨娘实在是不容易!就是这般小心,太太和三小姐日前才敲打过姨娘,说二小姐是主子,轮不到姨娘来管教!” “要你多话!”胡姨娘轻声训斥:“还不赶紧说说二小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耀邦看着胡姨娘眼圈儿都红了,还要努力显出一副不在乎的神情,心里更是一软――到底是没少让她受委屈! “二小姐来时,碰到了三小姐。三小姐说是来给老爷请安的,又不知道三小姐跟二小姐说了什么,二小姐就突然回去了!奴婢去时,二小姐正在哭,直说,说自己也想是从太太肚皮里头出来的……” 胡姨娘闻言,眼珠儿立刻就滚落下来,却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陈耀邦一见,更是添了几分怒气:“我不是让她禁足吗?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拿我的话当耳边风吗?” 胡姨娘闻言立刻抽抽噎噎地道:“老爷别恼!三小姐禁足的日子已经满了!老爷别气坏了身子。都是妾身的不是!” “与你有什么相关!”陈耀邦见她委曲求全的样子只觉得心都要碎了,声音便不由自主地大了起来:“让那丫头回去!从前也不见她请什么安!她不来我也少生些闲气!” 素绢却一副为难胆怯的样子,磨磨蹭蹭朝外挪。胡氏忙唤住她:“老爷说笑呢!你去告诉三小姐,老爷心疼她,天寒地冻的,请她快回去歇着。日后也不必拘泥这些虚礼。”转头又对陈耀邦哭诉:“老爷若真是心疼妾身,就千万不要因妾身恼了三小姐!三小姐与二小姐眼下还小,在等几年她们大了,各自有了好归宿也能相互扶持一把。妾身不过是个奴婢,帮不了二小姐什么,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陈耀邦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实在是委屈你了!当年……” 胡氏忙打断他:“过去的事情老爷就不必提了!只要能跟着表哥,再多委屈,于妾身而言都不算什么……” 她这一声表哥,却引起陈耀邦无限回忆。胡氏本是自己姨母家的表妹,两人自幼青梅竹马,各自的母亲也有意亲上加亲。可惜自己的父亲嫌弃胡氏出身,亲自做主给自己娶了前头的嫡妻王氏。王氏入门后,母亲本想做主将胡氏抬进门做个平妻,不料被王氏拿住以前胡氏与自己来往的一封书信,一口咬定“偷者为妾”,又说她不知廉耻,进门儿后更是连个姨娘的名分都不肯给,好好一个小姐,竟然无名无分的当了几年通房!在他看来,可怜胡氏花儿一般娇嫩的人儿受了这么多委屈,却毫无怨言,尽心尽力地主持家事,对原配王氏留下的一对儿女多有照顾,对自己更是一往情深,这样一个美人儿,怎能不让他疼到骨子里去?当下便好生安慰了胡氏一番,又与她一同去看陈琪星。 陈琪星果然哭的双目红肿,陈耀邦看着这伤心欲绝的母女,气的直嚷嚷要再将陈怜星禁足,又是胡姨娘劝住,拉了陈琪星收住眼泪,陪着陈耀邦和和气气地用了早饭,恋恋不舍地目送他离开。 陈琪星用埋在雪里冰过的银勺儿敷在眼上,一面埋怨胡姨娘:“娘为什么要帮那个扫把星说话?让爹爹再把她关起来不好吗?” 胡姨娘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眼看就要过年了,你祖父会让她被关着吗?到时候还不是要放出来!弄不好又要牵扯到咱们娘儿俩!” “便宜她了!”陈琪星恨恨地骂道:“她要是聪明,就滚回她自己的院子老老实实地呆着!” 陈怜星当然不会如她所愿。此刻她正站在二门边儿上。 ------------ 第十章 意外 “三小姐,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张奶娘陪着陈怜星吹了一早上的冷风,不由得有些发抖。 “奶娘年纪长,若是冷,就先回去!” 其实自己也刚满三十,张奶娘哪敢倚老卖老,何况她也并不是因为怕冷才劝陈怜星回去的,故而犹豫了一下,仍是道:“三小姐刚才也听见老爷发脾气了,还是听老爷的回去吧!何苦又来招惹老爷不痛快?” 她们立在门外,自然一起听见了陈耀邦的咆哮。在张奶娘看来,既然老爷不喜,自然应该和以前一样躲得远远儿的就好,何苦又要在这里等着?只怕闹不好三小姐又要被罚! 陈怜星自然清楚,陈琪星一来,自己根本没有来得及与她说话,素日跟着素绢的一个小丫头就凑上去在陈琪星耳边嘀咕一阵儿,那陈琪星就称病走了。素绢跟着出来到陈琪星那里绕了一圈儿,回来后就听见自家爹爹的怒吼,她心里明镜儿似地,这是胡姨娘吩咐了素绢,配合着陈琪星给自己下了个套儿。 见陈怜星不语,张奶娘以为陈怜星被自己说动,接着又劝。红儿笑道:“张奶娘,关嬷嬷说咱们做奴婢的,最要紧的就是听话,三小姐既然说了要在这儿站一会儿,您就听吩咐不就成了!” 陈怜星摸摸红儿的手,红儿立刻笑道:“三小姐放心!奴婢不冷呢!这里外全新的棉花,比以往奴婢在家时穿的暖和多了!” 张奶娘见陈怜星虽然一直并未多话,但态度坚决,又想起自己已经被小姐冷落多日,今日好不容易带了自己出来,还是不要惹怒小姐为好。只能日后再慢慢规劝吧。想到此处,也就不再多言。 饶是陈怜星早有准备,穿得厚,又特意寻了背风处站着,这会儿也觉得脚上有些僵了。正轻轻挪动脚步,想缓解一下双脚的疼痛,突然从背后跑了个人来。 张奶娘看清来人忙拜了下去:“二少爷!”红儿闻言,知是陈琪星的同胞哥哥,又见他一脸怒气,心道不好,便忘了跟着行礼,只一脸紧张地盯着他看。 陈怜星皱皱眉头,看着明显来意不善的陈浩宇,不知道他想做什么。陈浩宇一直在外读书,头一日刚回来便听妹妹陈琪星哭诉一番,道是被太太母女好生欺辱。今日一早起来又听说大早上的,这位三小姐不知为了什么,又气的自己姨娘和妹妹哭了一场,当下来不及去问胡姨娘,便急忙寻了陈怜星来出气。本以为陈怜星见了自己会和以前一样,吓得跟什么似的赶紧避开,不料,眼前这个小丫头却不言不语地看着自己,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陈怜星此刻心绪也很是复杂,前一世这个庶兄对自己可谈不上半点友好,虽不像陈琪星那样处处针对,可也没少作弄自己臣权最新章节。他自己也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辜负了胡姨娘的一番苦心安排。但当自己凄凉的死在侯府时,偏是他跟着陈瑜阳一起去找侯爷要说法。那时自己的一缕幽魂徘回在侯府,等了整整七日,也不见自己的爹爹上门去给自己讨个公道,倒是这两个兄长来了,虽然也没个什么结果,可是到底让自己那一刻感到了一丝安慰。 想着这些往事,陈怜星难免伤感。而陈浩宇本来憋了一肚子气,看见陈怜星面露哀色,却不知怎的突然不想朝她发作。可心底到底是憋了一口气,转眼看见直眉瞪眼防贼似地紧盯着自己的红儿,抬脚便踹了过去:“眼里没有主子的小蹄子!” 红儿本就瘦小,冷不防被他一脚踢在肋上,在陈怜星的惊呼声中身子便倒栽着仰了过去,后脑正磕在一旁的台阶上。 陈怜星扑过去搂起她,却觉得自己一手都是黏糊糊的,定睛一看,红儿脑后满是鲜血,吓得浑身颤抖――怎么会这样!前一世红儿此刻没有来到自己身边,也不曾出过这样的意外。看她面无血色,毫无知觉地躺在自己怀里,陈怜星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怎么回事?”陈耀邦其实恰好看到了儿子踹到这小丫头的一幕,却皱了眉走过来呵斥陈怜星:“你身边的人就这么毛手毛脚的?摔成这个样子!这扫地的也该罚!什么时辰了,地上的雪还没扫净?” 陈怜星闻言头也不抬,只搂住红儿流泪。 陈浩宇本想踹那小丫头一脚出出气,吓唬吓唬她们也就罢了,没想到那丫头摔得头破血流,便也有些后悔。又见爹爹一来就偏袒自己,更有些讪讪地,忙道:“爹!还是请个郎中给这丫头看看吧!大腊月的,要是死了岂不晦气!” 陈耀邦瞪了他一眼,却是默许了。 陈浩宇忙快走几步去吩咐二门上探头探脑的婆子――她们早就看见自己在找陈怜星的麻烦,却故作不知。此刻,虽有爹爹帮着打马虎眼儿,可这些婆子素来嘴碎,若是暗地里传出自己欺负一个小丫头片子的名声到底不好听。陈浩宇便随手丢了一锭银子,那三个守门的婆子喜得见牙不见眼,支了个才总角儿的小厮去传话请郎中,又纷纷言到: “三小姐也是,大早上的不好好在屋里呆着,跑出来做什么!” “可不是!这不是有福不会享么!自己跑出来吹冷风,倒带累了身边儿的人。” 陈浩宇听在耳里,又见陈怜星独自吃力地托着那小丫头的身子跪作在地上,主仆二人的身影显得那般单薄,心里就有些不耐烦,张口喝道:“还不去个人把那丫头帮三小姐弄进去?让人看见以为我们虐待下人,传出去很好听吗?” 婆子们见拍马屁拍到了马脚上,也不敢再废话,当下便进去一个抱了红儿回去。 陈怜星紧跟着那婆子,一路哭着回去。 陈浩宇见状也跟了上去。倒是张奶娘完全被吓呆了,还傻傻地呆立在那儿。 陈耀邦见这个三女儿自始至终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心里不禁有些窝火儿――天还没亮就跑去巴巴儿地守在门口请安,这会儿不就是伤了个丫头吗?还是在恼自己偏疼琪儿那丫头?以前倒是没看出来,赵氏倒养了个这么有气性儿的女儿来!转过头来便看见还杵在那儿的张奶娘,便喝问道:“你们是怎么伺候三小姐的?一大清早儿的,四处乱跑什么?” 张奶娘被他吓得战战兢兢地,赶紧递上自己手里的一个小小包裹:“这是三小姐这些日子亲手做的一对护膝!说是怕老爷骑马腿寒,早上没见到老爷,便特地来这里等着……” 陈耀邦哼了一声,自己是习武之人,哪里用得着这些!转身欲走,眼前又拂过陈怜星那张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吓得有些清白的脸,想了想便伸手接了过来,看了看天色,急匆匆地朝外走去。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一次出府,自己险些便没能回来! ------------ 第十一章 挨打 陈怜星见红儿昏迷不醒一颗心都系在她身上,对于尾巴一样跟了回来的陈浩宇视而不见。好不容易等到郎中来,也只换来一句:“勉力医治,究竟能否醒来,还要看其造化。” 陈怜星看着红儿昏迷不醒的样子,便心疼自责到极处,跪作在安置红儿的榻边上,头脸都埋在榻上,虽然没有哭泣出声,但无论关嬷嬷怎么劝说,都不出一声, 偏生陈浩宇还要在一旁说风凉话:“你也别难过!不过是个奴婢,你要这么着,只怕更折了她的福气!说不定还真就醒不来了!” 陈怜星星闻言立刻抬起头来,怒目而视:“奴婢又怎样?奴婢就不是命吗?” 陈浩宇其实本是好意,到底又是自己惹的祸,看着陈怜星这般伤心,想安慰她一下罢了,不想话一出口就变了味道。见陈怜星疾言厉色,不由得就更添几分心虚,嘴上却道:“对个奴婢也知道心疼,怎不知道疼疼你自己的姐妹?” 陈怜星闻言便知,这陈浩宇定然是听了陈琪星的谗言,找自己秋后算账算账来的,不想却连累红儿受了无妄之灾!陈怜星悲从心起,随手抄起身旁一根鸡毛掸子,用尽力气对着陈浩宇抽了过去。 屋子里的人都被惊呆了,就连陈浩宇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妹妹居然会突然对自己动起手来,,他原本比陈怜星高出一个头,此刻陈怜星拿着鸡毛掸子乱舞,却是结结实实地抽在他脖子上。 陈浩宇顿时恼了,他原比陈怜星年长四岁,又是男子,自然力气大,挨了一下子便反应过来,劈手将又扫了过来的鸡毛掸子夺了下来。 “你疯了!为了个奴婢敢打你兄长?”陈浩宇虽是庶子,因着胡姨娘受宠,自小也是锦衣玉食的长大,下人也都竭力奉承,何曾有人敢这样对他? 陈怜星闻言咬着牙冷笑:“兄长?你今日怒气冲冲地来找我时,可曾想过你也是我的兄长?若不是红儿护着,那一脚岂不是要落在我身上了?此刻躺在这里的岂不就是我?那样,我又该如何好好谢谢我这位兄长?” 陈浩宇被她噎的哑口无言,他本就不善言谈,面对陈怜星咄咄逼人的质问也无从辩驳,想要抽她一顿吧,又发现面对这个极其倔强,怒视着自己的三妹还真是下不了手贴身美女俏校花最新章节!别无他法,陈浩宇只得憋着满肚子火气,狠狠将鸡毛掸子摔在地上,转身朝外走去。只是嘴里还不肯饶人:“难怪人家都说你是扫把星!自己带累你的奴婢,倒冲小爷发火儿!小爷还是赶紧离开,免得沾上晦气!” 陈怜星闻言,也不答话,径直捡起地上的鸡毛掸子,对着陈浩宇的后背又抽了过去。 陈浩宇本已走到门口,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子,顿时就窜到门外,气的他站在院子当中大骂:“小丫头片子!你别蹬鼻子上脸!” 陈怜星也撵了出来,也不答话,只管抡着鸡毛掸子没头没脑地抽过来。 这么一闹腾,满院子的丫鬟仆妇都被惊动,全都跑出来看热闹。 陈浩宇又气又窘,偏生狠不下心还手,就只能左闪右避,陈怜星毫不留情,手里的鸡毛掸子舞的杂乱无章,却是使尽了力气,逼得陈浩宇狼狈不堪。 “小丫头片子!小爷不跟你计较!你还以为小爷怕了你!你给小爷等着!小爷不会放过你的!” 陈浩宇一面嚷嚷着,一面跑了出去。所幸陈怜星也没追出院子,只是在他身后狠狠摔上了院门。 待赵氏给老太爷请安回来时,见院门紧闭,倒是被吓了一跳――难道是女儿去给老爷请安时又惹恼了老爷,再一次被禁足了? 待秋荷叫开院门,赵氏更加发现,满院子的下人们无不屏气凝神,走路似乎都放轻了脚步,心里更是不安。待到听说了事情原委,看着陈怜星悲伤无助的样子,赵氏也不忍心再去责备她,只是默默陪着她,一同守着红儿,自己心里却是担惊受怕。 陈浩宇一路怒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住处,贴身小厮东旺一见便赶紧跟了过去,笑嘻嘻地奉承:“二少爷!这回狠狠地教训了那小丫头片子一回吧?那小丫头片子是不是吓得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有没有发抖啊?有没有哭鼻子啊?” “没看见小爷一身臭汗吗?不去吩咐人准备热水,在这儿锣伦鍪裁矗俊?p>  被陈浩宇一声暴喝震得昏头昏脑地,赶紧应了一声跑了出去。待得好不容易回过神儿来,却还是想不明白二少爷这是发的哪门子邪火儿!只是再不敢废话,安安静静地替陈浩宇宽衣。此刻他才看到陈浩宇脖子上、背上各有一条鲜红的印子,尤其是脖子上那道儿,更是触目惊心。 “二少爷!您这是怎么了?”东旺再也顾不得装哑巴,一叠声儿的叫了起来。虽然二少爷打小儿便开始习武,身上也不是没带过伤,可二少爷今儿可是往内院去的!内院儿里有谁敢伤了二少爷?难不成是触怒了老爷被老爷打的?不可能啊!自家二少爷虽不如大少爷那般讨老爷看中,可也绝不会这样动手啊! “傻愣着干什么?”陈浩宇手都举酸了,见东旺还在那儿神游,气的对着他就是一脚。 东旺可不比红儿,也是有功夫在身上的,闪身一躲便躲开了大半力道,只被扫到一下,顺势便跪在地上求饶:“二少爷饶命!” 陈浩宇愣了一愣:“都是你这厮!躲得这样快!害的小爷今日惹了麻烦!”他素日与身旁伺候的人打闹惯了,有不如意就会下意识地动手,身边的人也知道他的脾气,知道并不是真要伤着自己,便都如东旺这样,避重就轻,挨上那么不关痛痒的一两下子。可他忘了,红儿可没学过半点功夫,所以才会闹成这样。 东旺哪里知道这些曲折,闻言更加糊涂,只是看着主子神色总是怏怏地,又不敢多问。他没想到不过是伺候少爷沐浴更衣这么一小段时间,满院子已经传开了――二少爷今日是被三小姐拿着鸡毛掸子给打了! ------------ 第十二章 慌乱 东旺显然被这消息所震惊,愣愣地站在院子正中,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若说是空穴来风呢,大家说的有鼻子有眼儿实在不像;何况自己可是亲眼看见少爷身上的伤痕了!若说是真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可东旺想着自家主子那副古怪的神情,却越发觉得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因此听见二少爷在屋子里砸了个杯子又怒气冲冲地喊自己时,东旺磨磨蹭蹭的往里挪,实在是不想进去。 “罢了!我正好有事找二弟!你就在外面伺候着吧!”原来是刚从外面回来的陈瑜阳,也听说了这件事,一进院子就看见东旺一副像要上刑场的样子立在二弟门口朝里磨,便有些好笑,索性不回自己屋,径直进了二弟的屋子。他六岁时便搬到外院,二弟六岁时也挪了出来,因与他亲厚,家里又只有他们两位少爷,两人就住在了一个院子里。 陈瑜阳三岁时便没了母亲,继母进门时年幼的他本能的感到排斥,所以才会听了胡姨娘的唆使捧了母亲牌位去为难继母。可是当他年纪渐长,慢慢通晓了些人情世故之后,对那个有名无实的继母也没了多少敌意,只不过因着对方到底是取代了自己娘亲的地位心里有些疙瘩罢了。反而是渐渐成为家里真正的女主人的胡姨娘,让陈瑜阳渐渐起了戒心。母亲在世时,她十分恭顺,可是在母亲去世,继母进门之间的一年里,她立刻诞下子女,并在继母进门后能一直主持中馈,再想起自己年幼时胡姨娘对自己的许多“关怀”、“提点”,陈瑜阳也渐渐对胡姨娘疏远起来。前些日子听说二妹妹居然大骂自己的妹妹是“扫把星”,陈瑜阳的心便更冷了几分。 只是因为曾与胡姨娘亲近,又是打小住在一个院子里,他与陈浩宇的关系虽然比不上嫡亲的兄弟,可也差的不多。一进门,看到他灰头土脸的样子,再想到自己舅舅的话和那个与以前完全不同了的三妹妹,陈瑜阳的嘴角也不由得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东旺见大少爷进去,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大少爷与二少爷说了些什么,总之,二少爷送大少爷出来的时候,除了神情还有些懊恼,好歹没有再发脾气了。而在随后的两天里,二少爷反倒带了不少城里有名的郎中去内院,脸上也是一日比一日难看。 待听说了二少爷这两日不断带郎中去梧桐苑之后,胡姨娘的脸上更难看。陈怜星自然是央求过她通知外头请郎中,均被她以“老爷不在家,不好为个奴婢大张旗鼓”给堵了回去。可自己的儿子,被那丫头拿着鸡毛掸子撵了一圈儿,居然还要巴巴儿的给她跑腿,不惜跟自己对着干大明二十四监!难怪这两天都躲着自己不见人影!那个扫把星居然敢打自己的儿子!还是满院子追着打!这不是打在自己脸上吗?若不是那不争气的儿子这几日天天往她那里跑,自己早就狠狠治她一回了!想到这里,胡姨娘便恨得牙痒痒。 可惜不待她想出什么法子应对,一个突如其来的噩耗便将她钉在了地上――大管家胡德柱一脸死了娘的表情跑了进来,告诉她,自己的男人,指挥使大人巡检边关时遇到雪崩,被埋在里面已经一天一夜了,音信全无! 胡姨娘听到这个噩耗之后,两眼一翻白便厥了过去。倒唬地屋里人一阵忙乱,正要去请郎中,素绢才想起刚刚胡姨娘还在为郎中一事着恼,便赶紧朝梧桐苑跑去。 梧桐苑里,新来的郎中又对着红儿摇了一回头,陈怜星看向陈浩宇的目光便又冷了一分。郎中也受不了这冰冷的目光,急匆匆地就要告别。正遇上素绢哭着跑来,这么一闹腾,待郎中救醒胡姨娘的时候,府里上下人等都知道了指挥使大人凶多吉少,立刻便人心浮动起来。 出了这样的事情,府里的主子们自然也都到了正院。因着胡姨娘住在正院东厢房,陈琪星便住在正院西厢房,胡姨娘一晕倒,她便赶了过来。听闻这样的晴天霹雳,顿时吓得只会六神无主地哭。胡姨娘醒后,也是一个劲儿地哭。陈浩宇在一旁劝了这个劝那个,手忙脚乱。陈怜星坐在正屋厅里,便听得胡姨娘屋里母女二人抱头痛哭的声音,顿觉心烦。她自然知道自己老爹这次是受了不小的磨难,后来也因此落下腿疾,所以才会送去护膝,可是性命无忧,听得那边的哭声便觉得十分刺耳。 已是掌灯时分,府里还是乱作一团。陈怜星看着实在不像话,想了想,便问刚从外院回来的陈瑜阳:“大哥,外面到底是个什么状况?是谁回来传的话?现在爹爹那边可有人搜寻?需不需要我们府里派人?” 陈瑜阳在外面打听了半日,得到的消息也很有限,见她问起,也便一五一十地回答:“爹爹他们原本昨日晚间就该回来的,到了今日还不见,段同知大人不放心,便使了一小队人马去打听是在哪里耽搁了。不想刚刚出城不久,便遇到一队商旅,据他们说大平山那段昨晚天黑前发生了雪崩,他们刚刚走出山谷,就听到后面轰隆隆一阵响,回头看时,路已经完全堵了。他们死里逃生,险险避过,却被吓得不轻,在路上歇了一夜,今日一早才入城。” “大平山离进城也不过五六十里,爹爹他们都骑着快马,说不定并不是被埋在了里面,只是被堵在另一头!大哥可使人打探清楚了?”陈瑜星面色发白,显然也十分担心。 陈怜星却知道,爹爹的确被埋在山谷里了。这大平山名不副实,其实是极为陡峭的。 果然,陈瑜阳缓缓摇头:“我也曾这样想的。可据同知大人说,他一接到消息便放了信鸽,山那边的卫所也回了信,按时辰和爹爹他们的脚程算,的确是被埋在了谷里!同知大人已经安排了人去搜寻,只是道路完全被雪掩埋,要从山上慢慢绕过去,山上积雪又多,只怕甚是不易!” 陈瑜星闻言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自打一出生起她就没了娘亲,虽然爹爹对她素来冷淡,但总算有个亲长陪伴,若是爹爹也去了,可怎么办才好?念头一起,她身子便有些摇晃。陈怜星赶紧扶着她坐下,又亲手斟了一杯茶:“大姐姐无需担心!爹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安抚了陈瑜星,陈怜星又劝了赵氏几句。赵氏虽素来胆小懦弱,此刻却也只是默默流泪,并不像胡姨娘那般大声哭嚎,陈怜星劝了劝,也便强打起精神来,看着陈瑜星孤苦可怜的样子,心软不已,将她揽在怀里低声抚慰。 陈怜星见状放下心来,便与陈瑜阳商量:“既然外面咱们帮不上什么忙,总要守好府里。我相信爹爹一定平平安安会回来的!到时候,不能让他连个安心休养的地方都没有!” 陈瑜阳闻言连连点头,消息传来不过半日光景儿,府里已经有些乱了,想了想,便道:“既然胡姨娘病了,不如就请母亲管着家里,两位妹妹也受累帮衬着,千万不可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麻烦来!” ------------ 第十三章 刁奴 陈怜星听了很是吃惊,细细看了陈瑜阳一眼,看不出什么,想了想却道:“胡姨娘不过一时心急,想来不是什么大病。管家一事,暂时还是要麻烦胡姨娘为好。” 陈瑜阳闻言有几分失望,却也不好勉强,只得点头:“那我先去外院,看看祖父那里有什么吩咐没有!”今日出了这样的大事,自有平日交好的人家上门来打探消息表示关心,有的是派了人来,关心亲密的就会亲自上门拜访,外院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因妻子早逝,陈家老太爷并未娶继妻,只是由一位太姨娘服侍着一直住在外院。这半日也累得不轻。 陈瑜阳刚刚走到院门口,胡姨娘便扶着丫鬟的手叫住了他:“大少爷,外头事多,带着你二弟弟一起去帮着跑跑腿儿吧!” 陈瑜阳一愣:“您身子不适,还是让他在这儿服侍您吧!” 陈浩宇也道:“我还是留在这儿吧……” 话音未落便被胡姨娘喝止:“二少爷是老爷的儿子,哪有终日在内院厮混的道理!”又堆了笑对陈瑜阳道:“大少爷便带上二少爷吧!老爷知道,也是高兴的!”说着,泪珠儿便又滚落下来。 陈瑜阳有些不悦――这会儿就防着自己不提携了,生怕二弟少了在人前露脸的机会。也不想想,爹爹吉凶未定,这会儿就在动这些个小心思!只是看着陈浩宇的面上也不多说,直接带了他出去。 胡姨娘又冷冷盯了一眼屋内――刚才这兄妹几个在屋里的话立刻有人传给了她,她才不得不起来。还算这个陈怜星有些自知之明。若真以为趁着乱就能抢走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掌家大权,自己也不介意好好给他们些颜色看看! 见陈怜星自作主张吩咐人将女眷们的饭都送到了正院儿来,胡姨娘此刻也懒得与她计较。只是吩咐人将自己和女儿那份摆到自己房里。趁着下人们都在外间摆饭,胡姨娘低声安抚还在哭泣的陈琪星:“别哭了。即便你爹爹这次真的出了事,娘也会给你安排好的。” 陈琪星擦擦眼泪,她自打出生便得到爹爹喜爱,心里的确是有几分难过的,只是一听到爹爹出事,想到的却是另一桩事初来嫁到。此刻见无外人,便抽抽噎噎地哭道:“娘!爹爹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只怕祖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万事不理了。到时候,侯府那边……” “你放心!侯府这门亲事,一定会是我琪儿的!”胡姨娘自然知道女儿在担心什么,少不得又提醒她:“你别轻举妄动!像上次那种推你三妹入水的事情再不可以发生!” “娘!您怎么知道……”陈琪星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就连陈怜星也绝口不提,见娘忽然说了出来,吓得小脸儿煞白。 “娘管家十年,你以为这府里有什么能瞒过我?”胡姨娘有些自得,又敲打女儿:“你实在太莽撞了!这次幸好是你娘先发现,否则被送到庄子上的可就是你了!娘本来不想提这事,只是此刻你爹出了事,娘觉得还是要跟你交代一声,免得你又冒冒失失惹出什么祸端!” 万一陈耀邦真的遇到不测,这府里自然是要翻了天。如何能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保全自己母子三人得到最大利益,才是胡姨娘最上心的。她唯恐这个当口儿自己这一双儿女再闹出什么事情被人抓到把柄,才不得不提醒女儿。 “知道了。” 见她答得不情不愿,显然是心里不以为然,胡姨娘只得又道:“你是有娘的人!娘自然会给你和你哥哥铺好路,上一次若不是你贸然出手,让娘不得不给你善后,你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大姐还会在这里碍你的眼吗?” “娘!您是说……”陈琪星瞪大双眼。 “你是个聪明的。只还需要好好历练。要看清谁才是最大的威胁!”胡姨娘想着女儿做的傻事便有些头疼。原本想将错就错,抹平了痕迹将陈瑜星一起送到庄子上去算了。不想却被陈瑜星院子里那个何嬷嬷给搅黄了。接着先是陈怜星母女自己跑了回来,又是陈瑜星的舅舅突然冒了出来,偏生那段时间又发现好像老爷子也在派人追查陈怜星落水的事情,吓得自己不敢轻举妄动。眼下老爷又出了事,看来自己的计划不得不再等等了。不过,眼下倒是有一件事情可以做,也可以顺便敲山震虎,给那起子想要另择高枝儿的东西好好看看! 陈琪星还缠着她问到底计划怎么对付陈瑜星,只是胡姨娘也觉得自己用的这法子实在不好对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讲,只得含糊过去带了她自去用饭。自己又悄悄安排了人去办事。 陈怜星等人刚刚用完饭,便听到院子里喧哗了一阵儿。陈怜星使了秋荷去问,片刻,秋荷便回来回话:“是大小姐院子里的何嬷嬷,听说老爷出了事,便偷了屋里的东西,被逮住后便又是哭又是闹的,说她不是咱们府里的人,要家去呢!” 陈怜星闻言一愣――在她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茫然的看向陈瑜星,却发现她的脸色十分难看。跟着伺候的月梅闻言也愣住了――何嬷嬷来她们院子里不过三个多月,却是大小姐的生母王氏从前的闺中密友将人送来的。何嬷嬷自打来了之后,处处提点大小姐,约束院子里的下人。大小姐原本对她也不是特别上心,只是看在亡母的面子上有几分尊重,最近一段日子才渐渐与她亲近了些,眼下怎么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是,说何嬷嬷偷东西她实在是不能信的。这些日子以来,与何嬷嬷日夜相处,她不信何嬷嬷会这么做。 陈瑜星原本也不太相信何嬷嬷会偷东西,只是不等她开口,胡姨娘身边的素绢便姗姗而来,直言:“姨娘如今身子不爽利,太太也在这儿,又是大小姐的人。姨娘说便请太太和大小姐斟酌着办吧!老爷现在刚刚出了事,便有刁奴出来生事。传到外面去,岂不是让人说府里连个能管家的人都没有!”说完,也不待赵氏回答,径直行了礼出去了。 陈瑜星见她这般张狂无礼,话又说的难听,心知这是胡姨娘在给自己没脸,却偏偏无话可说。当下便恼了何嬷嬷,只道:“既然她要家去,便送她回裕安郡王府去!咱们也不必罚她,自有郡王妃管教!” 月梅闻言大急,想要劝她可是屋里人多,不比私底下,实在没有她一个下人开口的份儿。好在陈怜星开口问道:“何嬷嬷是什么人?” ------------ 第十四章 发怒 陈瑜星脸上有些挂不住,还是耐着性子解释:“她是裕安郡王妃着人送来的。裕安郡王妃与我娘亲是手帕交。人送来时,我本不想留下,只是裕安王妃派来的人说,她曾收到过我娘亲临终时写下的一封信,托她照顾我。只是她嫁的太远,这么多年也有负所托。想着我年纪大了,特地请了这位教养嬷嬷来!” 陈怜星闻言心下了然――许多人家都不愿娶年幼丧母的姑娘,除了是因为觉得不吉利之外,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女子少了母亲的教养,总是有着不足的。那位裕安郡王妃她前世也有所耳闻,知道她才嫁过去的时候,家里的庶长子都已经四五岁了,娇侍美妾更是一大堆。偏她娘家又不得力,想来这些年能在郡王府渐渐站稳脚跟也很是不易。陈瑜星今年十三岁,到出阁还有几年,裕安王妃此刻派了人来,虽然晚了些,总也是没有辜负故友的信任。既然派来的人担负着教养姑娘的责任,自然是可靠之人,又怎么可能贪图蝇头小利偷东西呢! 略一思索,陈怜星便皱起眉头,显出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听大姐这样讲,难道裕安王妃会派个糊涂虫来?爹爹不过是遇到了意外,又不是犯了什么事,她又是偷东西、又是嚷嚷要家去的,为的是什么?” 陈瑜星闻言才渐渐冷静下来,何嬷嬷为人虽然刻板,但却是极守规矩的,自己被素绢几句话就撩拨的失了理智,实在是不该。想到这里便吩咐月梅:“你去把人带上来回话!” 月梅回来时,面露不忍。看到她身后被绑着进来的何嬷嬷时,陈怜星才明白月梅脸上的不忍由何而来。 何嬷嬷满脸是血,整张脸肿的变了形儿。 陈瑜星惊呼一声,便转过脸去不敢再看。赵氏也忙喝道:“糊涂!这幅血淋淋的样子岂是小姐们能看的!”说着便让人置了屏风,将何嬷嬷隔在外头。 “何嬷嬷到底是裕安郡王妃送来的。若真是这幅样子送了回去,岂不是伤了郡王府的体面!”陈怜星看着陈瑜星:“大姐,还是先找个人给何嬷嬷看好伤再说吧!” 话音未落,屏风外面押着何嬷嬷的婆子倒先嚷嚷起来:“给个偷东西的逃奴看伤,三小姐莫不是糊涂了!” 陈怜星眉头微蹙,起先被何嬷嬷的惨状所惊,并未注意旁边儿的人,这会儿听着声音倒是耳熟。想了想便冷声道:“我道是谁!你不是在客院儿当差吗?不好好当你的差,四处乱跑什么!” 张五家的忙辩解:“奴婢可没那么好命四处闲逛!只不过是看客院无事,来二太太院里帮衬一把罢了!” 陈怜星闻言冷笑:“这府里还有人犯糊涂!什么二太太!我二叔几时回来了?” 自打陈怜星闹了一场,内院的仆妇又都得了嘱咐,在她面前说话再不提“二太太”几个字,这张五家的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总觉得陈怜星不过是个小孩子,又没人给她撑腰,根本不放在心上罢了。此刻被陈怜星拿住不放,也不当回事儿,梗着脖子道:“三小姐别转开话题!先说怎么处置这个奴婢再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小姐得了她多大好处似地,处处维护!” “这是哪里的刁奴?这样欺主?”陈瑜星见陈怜星与赵氏身边,只得一个秋荷服侍,心知那秋荷是指不住的,索性吩咐月竹月梅:“直接捆了她!送到胡姨娘那去!问问她,这是哪里寻来的好奴婢!眼里这样没有主子!” 月梅月竹应了一声,径直去绑人大小姐的护身保镖。张五家的岂肯就范,嘴里更是不干不净的骂了起来:“就凭你们两个小蹄子!也敢绑老娘!” 月梅月竹虽是丫鬟,却也只做些近身侍候的事情,身单力薄,刚一靠近,便被张五家的推搡着,哪里绑的了人。 屋里屏风外的人早就躲了出去,月荷一直站在赵氏身旁,无处可躲,可却一个劲儿的往后缩。陈怜星见状,也顾不得许多,径直挽了袖子出去帮忙。张五家的见三小姐亲自动手,自是一愣,月竹月梅趁机一人一边扭住她的胳膊。 张五家的挣不脱,嘴上便骂的更难听:“这府里能做主的还没死完呢!哪里你们两个小蹄子在这儿撒野!” 陈瑜星气的也绕出屏风,颤抖着手指指向她:“刁奴欺主!谁给你的胆子!” 张五家的还要再骂,别被一声暴喝吓破了胆子: “把这欺主的东西给我拖出去!把府里下人都给我叫过来!” 屋里的人都是一愣,各自行礼。随着大喝声走进来的正是陈怜星的爷爷,陈承平。随着他进来的还有陈瑜阳、陈浩宇兄弟二人。原本跟着他们的罗总管脚步顿了一顿,站在了门口,安排人拖走张五家的,又去集合所有下人。 陈承平喘了半天,才缓了过来。他身子不好,一到冬季更是难熬。今日儿子出了这样的事,他在外院支应来访的客人忙了大半日,想到儿子乱糟糟的内院,实在是不放心,便想着来看看。本已经让罗总管派人来知会过了,不想还是撞见了这么乱糟糟的一出。目光转了一圈,不见罗总管,心道“这老小子干的好事!溜得倒快!”满腔怒火倒全发在了匆匆赶来的胡姨娘身上。 胡姨娘拘了陈琪星在自己屋里,母女二人听着这边的动静只等着看热闹,没想到却等来了这尊大神!胡姨娘愤恨之余也只得匆匆赶了过来,还未站定,一个茶杯就在她脚下摔得粉身碎骨。 “这就是你管的好家!一个奴婢,也敢指着鼻子骂主子了!我陈家的小姐,就是这么任人作践的吗?” 胡姨娘见老爷子发了怒,吓得赶紧跪倒在地,不住地用力叩头,片刻,额头上就是一片青紫。 陈琪星开始也被他的暴怒吓了一跳,此刻见自己娘这般狼狈,也顾不得害怕,跟着跪了下去:“祖父息怒!是大姐屋子里的下人犯了事,祖父怎的反倒怪起娘?” 陈承平闻言更怒:“谁是你娘?一个奴婢,也值得你跪?” 陈琪星听了脸上烧烘烘的,眼泪就流了下来:“祖父好不讲道理!明明是大姐没有约束好下人,怎的迁怒姨娘?姨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祖父怎么能这样对姨娘!何况那人还是外面人送进来的,又岂是姨娘管得了的?谁知道是她从哪儿扒拉来的香的臭的都留在了身边,岂是姨娘的错?” “二姐这话好没道理!”陈怜星冷笑一声:“第一,眼下既然是胡姨娘管家,家里出了事,自然是要担个治家不严,管教不力的后果。第二,何嬷嬷当初入府,也是秉了姨娘知晓的。二姐姐慎言。须知咱们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名声,什么‘香的臭的都留在身边’这样的话也是能浑说的?” 陈琪星见她也来呵斥自己,怎肯忍耐,偏又说不过她,性子一起来便伸手去推。只是手伸到半路就被人拦住,抬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哥哥。胡姨娘也死死拽住陈琪星,不许她再顶撞陈承平。 陈浩宇拦住她,也跪了下去:“祖父!都是孙儿没有教导好妹妹!还请祖父息怒!” 恰巧此刻门外一个婆子战战兢兢地声音,说是所有下人都在外面了。陈承平便顺势饶过胡氏母女,只铁青着脸吩咐将张五家的打死完事。 目光扫过屋子里的人,再想想生死不明的儿子,陈承平的心便更沉下去了几分。 ------------ 第十五章 后辈 一屋子的妇人,陈承平的目光先落在赵氏身上。这个儿媳不用说了。自打进门儿,只要她在府里,晨昏定省一日不落。不过,她一年倒有大半年是在庄子上的。礼数上倒是一丝不乱,可这有什么用?看着赵氏唯唯诺诺的样子,陈承平便觉得头疼――这就是自己那个至交好友教出来的好女儿?哪有半点她爹爹豁达爽利的样子!到底是自己当年糊涂,给儿子选了这么一个庶女! 见公爹打量自己,赵氏赶紧低下头去。这些年公爹对自己算不得和颜悦色,但也还客气,大概也是看在自己爹爹的面上吧! 再扫过胡氏,陈承平的目光便有些不善。自己妻子早亡,他也无心再娶。整个府里,赵氏绵软无用,自己总不可能日日盯着儿子的内院儿,帮得了她一次也帮不了第二次。便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一个妾室主持中馈。免得这个无用的赵氏闹得不好,非但保不住大妇的权力反而连命都丢了去! 再看这几个孩子,陈瑜阳是个好的,性子虽然莽撞,却也有几分脑子,对庶弟也并未打压疏远,有自己看着,叔叔帮衬着,他兄弟二人日后若能相互扶持,总有出路。至于这几个孙女儿,陈承平以前没多少印象。只是前些日子听说陈怜星在府里落了水,罗管家提醒自己这里头恐怕有内情,自己便让人查了一次,虽未发现什么太有用的线索,自己心里也有点数儿。今日一见,却觉得陈怜星倒是个出挑的,只可惜年纪尚幼。 自己那个糊涂儿子,一个后院儿都理抹不清楚!照眼下看,只怕凶多吉少。自己已是风烛残年,能做的,不过是保住他留下的这两个儿子,至于这后院之事,他却实在不想多管。儿子若真是走了,赵氏也好,胡氏也罢,不过是两个守寡之人,哪个实在不省心了,直接送到庙里了事。至于这三个孙女儿,便是再好,也是要嫁人的。 看着陈承平的脸色越来越冷淡,两世为人的陈怜星也猜出来几分他的心思。上一世虽然她对这个祖父没有太多了解,可是凭着自己出嫁后他的态度,陈怜星也能揣度的出他的为人。只是这些日子她还没有想好自己该如何得到他的助力,才一直躲着。既然今日有机会,陈怜星自然不会放弃。否则,只怕自己还未出招,便已经成了一枚弃子。 想到此处,陈怜星便伸手扶着陈承平坐下,声音低低地开了口:“祖父莫要忧心!怜儿想,爹爹必定能平安归来的!”顿了一顿,又道:“万一,万一真是出了什么事,怜儿也会孝敬祖父的!” “陈怜星!你这是在诅咒爹爹吗?”陈琪星憋了一口气,怎么会放弃任何打压她的机会。 陈怜星泫然欲泣,却是一脸坚毅:“我身为爹爹的女儿,自然盼他平安无事!只是,凡事都有万一!我不过早作打算罢了!” 屋子里又是一静,所有人都盯着陈怜星。陈琪星也怒指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爹爹还没怎样呢,你就另作打算了网游之龙语法师!这样的忤逆不孝之人,不配做我的姐妹!” 赵氏更是惊得一颗心怦怦直跳,赶紧拉了陈怜星跪下:“公公!怜儿还小,这是吓傻了!胡言乱语!您千万不要怪她!” “二姐姐!我还没说我的打算呢,你怎知我的打算就是忤逆不孝的了?”陈怜星虽然跪在地上,身量又矮小,却是一脸坚强,倒显得比陈琪星气势更足,“难不成是二姐姐心里存了什么忤逆不孝的念头,才以为人人都是这样?” “你……”陈琪星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 “二姐,祖父和太太都在这里呢!若是我真的忤逆不孝,自有他们做主发落!二姐还是慎言的好!免得传了出去,人家说我们姐妹们不为爹爹忧心却在这里做口舌之争,这才是真正的不孝!” “那你就说说看,你的打算是什么?”陈承平可没那个闲心思听这些女眷们的口舌之争。 陈怜星不过是情急之下的强出头罢了,何况她明知道自己那个爹爹性命无忧,又哪里会做什么打算!好在,自己现在可是只有八岁,陈怜星索性将头一扬:“我没有打算!” “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一会有,一会没有!话都让你说完了!是在这逗我们玩儿吗?家里正是事多忙乱之时,你到底是在做什么?” “我的确没有什么具体的打算。不过我却知道一样,”面对陈琪星的发难,陈怜星毫不畏惧,“我是爹爹的骨肉!即便只是个女孩子,不能像哥哥们一般建功立业,可也是陈家的女儿!有朝一日,我要人人提到我时,都会赞叹一声‘陈家教养出来的好女儿’!不会给祖父、爹爹丢脸,只会给我陈家光耀门楣!” 听着她还带着几分稚嫩的声音,斩钉截铁地说出这番话,陈承平有几分好笑,随即又有几分感慨――这个性子,倒是真像自己的妻子!只可惜,心气儿虽高,到底是个女孩子,又是继室所出,身份上到底差了些。若不然,结上一门好亲,对陈家也有不小好处。 “三妹妹这么小的年纪,就想飞上高枝儿了吗?”陈琪星心里极其不屑,一个女子,除了能高攀一门亲事,还有什么飞黄腾达的法子?她自己也一心想嫁入侯府,只是,哪有这样宣之于口的?娘还说,三妹妹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可是她这么小就存了这样的心思!自己上次把她推进荷塘可真没有冤枉她!只可惜怎么就没有淹死她! “我陈家的女儿,用得到攀什么高枝儿?”陈怜星的话掷地有声:“我们陈家,自太祖父追随太祖皇帝打下江山,立下汗马功劳;祖父和爹爹两代人镇守边关,保得边关数十年安宁,叔叔也是国之栋梁!我陈家的女儿,只有别人高攀的!” 陈琪星“狂妄”两个字还卡在喉咙,就被祖父一阵笑声堵在了喉咙里。 “哈哈哈!好!好!好!”陈承平原本悲伤压抑的心情此刻却不由自主地好了起来:“有几分我陈家女儿的豪情!”笑着便亲手扶了陈怜星起来。陈怜星顺势将赵氏也扶了起来。陈琪星看见,也想跟着站起来,却被胡氏拽住。 “祖父!我们兄弟也会为我陈家争光!不论爹爹怎样,我们陈家的儿女,走出去都能抬头挺胸,得人一声称赞!”陈瑜阳少年热血,见妹妹都有这般骨气,也不由得被激起豪情。陈浩宇在他身边不住用力点头,可见也是深有同感。 陈承平见他们这般有志气,老怀大慰,“有如此后辈,我陈家何愁不兴旺!” 见几句话就让老太爷重视起来,胡姨娘再看向陈怜星的目光便更多了几分阴冷,同时更是拉紧陈琪星,不让她再冒冒失失地说话。 陈怜星险险过了这一关,松了口气,心里也开始有几分不安――上一世这个时辰,就已经传来了爹爹生还的消息,这一世怎么还没有任何动静?难道竟然和上一世不一样,爹爹竟然没能逃过一劫? ------------ 第十六章 安排 陈承平心情一好,看着眼前这些人也就顺眼了几分。或许自己不该太早任由她们自生自灭,尤其是这个陈怜星,真是越看越顺眼,若是个男孩儿,只怕老太爷立刻就要安排他跟着自己生活了。 “耀邦回来之前,赵氏就住在这里!”陈承平一锤定音,“胡姨娘管着家事,依旧住在东厢。”又指指陈琪星:“没有姑娘家和姨娘住在一个院子里头的规矩!”这便是让陈琪星搬走了。 胡姨娘闻言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揪烂,只是自从老太爷进门,她就跪在了地上,到现在也没让起来,可见这老太爷是铁了心不给自己脸子的。当下便温顺的点头:“只是府里空院子虽多,眼前年下事多,老爷又出了事,现收拾却是来不及的!”当面顶撞她不敢,使个拖字诀总是不难。 “不必收拾!就让她搬到她大姐那儿去!”胡姨娘显然低估了老爷子的决心。 陈瑜星闻言愣了愣,她自然不愿意和陈琪星住在一处,却并未出言反驳,只淡淡地应是。 陈承平看着这个和王氏极其相像的孙女又是一阵感慨,王氏这个儿媳实在是很合自己的心意,可惜是个福薄的! 陈琪星满肚子的不服气,胡姨娘原本自然也极不情愿,听到说安排陈琪星住到陈瑜星的院子里,心里却是一惊――难道这老爷子发现了自己的计划?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虽然不断安慰自己,到底心虚,有几分慌乱,也便不敢再多事。 陈承平吩咐完,便依旧回了外院歇下。剩下的这些人,却没有一个休息的。众人各怀心思,枯坐一夜,直等的陈怜星心里越发没底儿。好在天刚刚擦亮时,终于传来消息,道是陈耀邦已经被人救了出来,只是因为这半段路完全被雪掩埋,便将他带到山那边的卫所养伤。 陈怜星不禁又是一愣――上一世爹爹可是在府里养伤的,自己和娘回府直到小年时才被胡姨娘安排的人接回府,也自然是到了那时才知道爹爹曾经遇险。为此,被爹爹认为对他毫不关心,对自己母女更加冷淡。原本她还担心,爹爹回来,娘和胡姨娘眼下都住到了正院,又是一桩麻烦事,眼下这样也好。 胡姨娘闻言,有些失落。平日里她虽然明面儿上只是住在正院的东厢房,其实只要老爷在家,她都是整夜侍候的。妾不住主院的规矩都破了,谁还会来挑剔自己是不是整夜都和老爷睡在一张床上!即便现在老太爷吩咐赵氏搬到主院,却没有让自己搬走,这说明了什么?老太爷到底也有几分顾忌,知道这府里离了自己是不行的!不过不想赵氏太没脸罢了!若是老爷现在回来,自然要在正屋里养伤的,赵氏杵在那里,多少有些不便。若是等老爷养好了身子回来,自己自有办法让赵氏在这里呆不下去!到时候即便老太爷再想维护,也总不能把手伸到儿子的房里来! 想通了这些,胡姨娘面上非但没有一丝不悦,反而满脸喜气地着人将赵氏日常用的被褥等物取来,又拉了陈琪星去开导。 陈怜星见赵氏安顿好,才独自回到梧桐苑,困得和衣躺在床上便睡了过去。才睡熟,便梦见红儿满身满脸鲜血的看着她。 陈怜星大喊一声从噩梦中醒来,屋子里空空荡荡的。过了片刻,才有个十一二岁的丫头跑了进来,怯怯地问:“三小姐有什么吩咐?” 陈怜星回了回神儿,皱眉问她:“屋子里怎么连个人都没有?” “秋菊和秋荷姐姐跟着太太去了正院儿。余下的人还没安排。”那丫头口齿倒也伶俐。 陈怜星闻言才想了起来,原本按照份例,太太身边该有两个大丫头、四个二等丫头、八个三等丫头,另有洒扫粗使婆子数人气冲云霄最新章节。自己也该有两个大丫头、两个二等丫头、四个三等丫头。只是前些年自己年幼,又是和赵氏住在一起,胡氏便以院子小住不下那么多人为由,自己和娘一共就只有两个大丫鬟和四个三等丫头并关嬷嬷、张奶娘伺候。看看眼前的小丫头,正是那四个丫头里的一个,生的甚好,却想不起她的名字。 看着陈怜星望着自己发呆,那丫头便笑道:“奴婢安青。” “既然没有安排,人都上哪里去了?”其实陈怜星想得到,这些年自己母女二人在这府里毫无地位,但凡有点想法的早就央了人换到其他地方当差,这院子里除了秋荷秋菊,其余人都是走马灯似的换。眼下突然听闻太太搬到正院儿,她们自然是赶紧去四处打探消息或者找人钻营。 “想来是出去玩儿了吧!奴婢怕万一小姐醒了口渴,才在门口守着的。”安青顿了顿才回答。都是奴婢,那些人的想法、做法她心中自然有数,只是她虽不想与她们一样,却也不愿落井下石。 陈怜星闻言暗自点头,既不趁机踩低别人,也不滥好心替人遮掩――当差的时候出去玩,自然是不对的,可与背主这个罪名比起来,就好太多了。 “以后你就叫青儿。跟在我身边吧!”正是用人之际,红儿伤了,关嬷嬷守着她,一步也离不得。张奶娘也不知是冻着了还是吓着了,回来就病了。这个青儿,眼下看着还是不错的,且用着再说吧! 青儿闻言自然不胜自喜,忙服侍了陈怜星穿衣,又陪着她一同去瞧红儿。红儿却还是老样子。陈怜星见了,又是难过一阵。一旁的青儿见她如此,反而放心许多――跟着这样仁义的主子,只要守着“忠心”二字,总是错不了的! “关嬷嬷!那丫头醒了没有?”明明是个大嗓门儿,偏生压低了声音,听着倒有几分滑稽。青儿嘴角上弯――一听这个声音,就知道是二少爷。这几日,二少爷可没少往这个院子跑。 陈浩宇一进来便看见陈怜星背对着自己坐在屋里,赶紧尴尬地笑了笑:“原来三妹妹已经醒了!我还生怕吵着三妹妹,悄悄溜进来的!” 陈怜星像没听见似地一动不动。她恨他伤了红儿,可这几日若不是他日日亲自带了郎中来,红儿的伤恐怕早已恶化。若是再赶走他,内院被胡氏把持,自己又要费不少周折才能请来郎中,红儿耽搁不起!可要原谅他,陈怜星也做不到。所以每次他来,虽然没有再被打出去,却被当做了空气。 陈浩宇自己倒好像习惯了,只对着陈怜星赔笑:“既然三妹妹在这里,刚好告诉三妹妹一声儿。客院里你救回来那个人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他一直嚷嚷要亲自来谢三妹妹。三妹妹可愿见见他?” 陈怜星闻言,想起那对手镯,只得点头:“见见吧!” 陈浩宇见她终于肯跟自己说话,喜得见牙不见眼,直道:“咱们现在就去?” 陈怜星闻言点点头,借口要加件衣裳,回到自己屋里取出那对手镯。不料她一打开盒子,那对镯子又莫名其妙的套在了自己手上,再也取不下来。陈怜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气,只知道今日是没法还这对宝贝给人家了,只好心烦意乱地走出来对陈浩宇道:“我明日想去大慈寺,还要做些准备!改日再去见他!” 陈浩宇听了,不怪她善变,反而连连点头:“那么一点小伤,这丫头就昏迷不醒的!你是该多去拜拜佛!” 气的陈怜星又想找根鸡毛掸子抽他,他却学聪明了,早就一溜烟跑开,一面跑一面喊:“我会去安排,就说咱们兄妹几个都担心爹爹,一同去庙里给爹爹上香!” 陈怜星没有想到,随口找的一个借口,真的促成了这次上香之行。她更没有想到,这次遇到的人会给她的生活带来怎样的变化。以致过了很多年之后,陈怜星想起这一日,都会忍不住想――若是自己当初编了其它的借口,没有出门儿,没有遇到那些人,自己的生活又会是怎样的? ------------ 第十七章 出府 到了晚上,陈怜星听着值夜的青儿已经睡熟,才瞧瞧打量着自己手上那对镯子。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回想了一次上一回发生的事情,陈怜星又取出一块碎银,拿在右手,集中精神,果然,那块银子不见了!可是当她心念再动,出现在左手的银子再一次让她目瞪口呆。 “怎、怎么会这样?”陈怜星看着手里只剩了原本那块碎银一半大小的银子眉头微皱,又细细回忆一番,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难道若是从左手进、右手出,东西就会变成两份;而从右手进、左手出,东西就会变成一半?” 不管她想的对不对,好歹这镯子果然又变大,可以轻松取下来了。陈怜星感慨了一阵儿,决定再也别胡乱碰这镯子,趁早还给人家了事。 于是第二日她特意起了个大早,想趁着去大慈寺之前,去外院见一见上次自己救回来的那个人。不料刚刚走出院子,就看见陈瑜星、陈琪星结伴而来。陈怜星只得停了下来。 “三妹妹这是要去给母亲请安吗?咱们一路吧!”还离着好远,陈琪星便笑意盈盈地招呼。 陈怜星有些诧异――昨晚她还一副想吃了自己的模样,这会儿便这样热情,不由得让人心生警惕。 再看看她们二人的打扮,与自己一样,都是一身胡服,想来也是已经得知今日要一同去大慈寺了。陈怜星微觉懊恼,看来暂时是不能去客院儿了。 “一早二小姐便来请大小姐,说要来和三小姐一路去给太太请安。”月梅见陈怜星脸上带着几分警惕,忙出言笑道,“不想三小姐恰好出门儿,再晚一步,可就错过了!” 这便是告诉自己,大姐是被陈琪星硬拉来的了。陈怜星看向陈瑜星,果然见她脸上淡淡的,也有些懊恼――自己本想好好与大姐亲近,谨防陈琪星母女又在背后使坏,不想祖父一句话倒让陈琪星和大姐住在了一个院子里。 “既然遇到了,就一路去吧!”陈怜星实在不想和陈琪星再上演什么姐妹情深,只是碍着陈瑜星的面子,不得不同行。 一路上,陈琪星没话找话,竭力讨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陈瑜星也不得不应付几句,陈怜星却只是听着,偶尔答应一声。 到了正房,胡氏不在,说是在花厅处理家事。几人也不耽搁,便由赵氏领着三位小姐,带着一群丫鬟仆妇浩浩荡荡地出了二门。 陈瑜阳和陈浩宇都在二门等着,又带了护院,才安排着女眷们坐了马车,由侧门出了府。已近年关,街上人来人往甚是热闹。这辆马车极为宽大,赵氏又好说话,便带着三个女儿都坐在车上,都由秋荷、秋菊服侍。其余的仆妇坐在后头一辆车上。这洛安府虽然临近边关,实则离京城不过百余里,据说是先皇向开朝的太祖皇帝进言“天子守国门”,定京城于京平,距离北面大蒙国不过五百余里。而这洛安府所立的甘陕指挥使司所管辖的便是京城以西的边关,共一十六所,洛安距离京城也只得百余里。除了京营卫,算得上是离京城最近的军事重地了。只是这城中并不如一般世人想象的那般,重兵把守,反而大开方便之门,胡地商旅颇多,街上虽比不得京城繁华,却也热闹得很。 “大姐,你看嫡门!这里是一家脂粉店,是京城里的花容坊开的分号呢!他们家的胭脂,又轻又润,最好不过!还有香膏……” “那边是一家茶社,不但有说书、唱曲儿的,还有杂耍,极是热闹呢!” “还有那边!有许多都是胡人开的铺子,什么地毯、皮货是最好不过的!” 一路上,便听得陈琪星不断叽叽喳喳介绍,这里那里有什么好玩儿的、好看的,不过都是十余岁的少女,陈瑜星性子再冷,也起了几分兴趣,秋荷秋菊也在一旁吱吱喳喳地议论。 唯有陈怜星冷眼旁观,再世为人,这些东西已经没那么吸引她。她本能地觉得,陈琪星实在很反常! 另外几个女孩子都挤在马车的窗户边上吱吱喳喳,唯有见陈怜星独自坐在另一旁,只是偶尔掀开帘子朝外看一眼,骑马跟在一边的陈浩宇绕到陈怜星这侧,笑道:“三妹妹不必害怕!若是喜欢热闹,就是下车来逛逛也是使得的!” 赵氏闻言忙阻止:“这可不好!” 陈瑜阳也绕了过来,笑道:“太太不必忧心!先皇曾经说过,咱们明唐王朝的女儿家,不必像先朝那些个小家子气的小姐们,鲜衣怒马,恣意飞扬才是真风采呢!” 陈浩宇也道:“可不是!二妹就常常和我出来玩儿,爹爹也从没责怪过不是!” 赵氏脸涨得通红,却找不着话来反驳。而一旁的陈琪星见了更有几分得意,便劝下车游玩,陈瑜星闻言也有几分意动, 陈怜星赶紧阻止:“咱们今日是要去进香的,哪有半路上先跑去玩儿的道理?” 陈浩宇愣了愣,“少逛一会儿也无碍!” 陈瑜阳却拍了他一下,笑道:“三妹妹虽然年纪小,倒是比我们这些当哥哥的都稳重!改日再带妹妹们出来玩也是好的!”又压低声音对陈浩宇道:“你是没陪二妹妹逛过街么?女人只要逛了起来,哪里还记得时辰?若真是让她们下了车,这大慈寺今日只怕就去不了了呢!” 陈浩宇闻言,吃吃笑了起来,也不再坚持。 陈琪星倒也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地说改天一定约了姐妹们一同来逛。倒是赵氏,满脸的不赞同却又不敢开口反驳,只是求助似地看着陈怜星。 陈怜星无奈,只好朝车外问道:“大哥,先皇真的说过那样的话?” “那还能有假?”陈浩宇抢着回答:“你们看看外面,不是有很多女孩子闲逛吗?” 陈瑜阳也点头:“先皇是位极有抱负的君王,雄才伟略,不论眼光胆略,都是无人能及的!” “谁说无人能及?”陈浩宇又在插话:“先皇后不是也说过,女子一样能为将为臣,开创一番天地,不输给男子吗?” 陈怜星听他兄弟二人斗嘴,心里也生出几分感慨,据说先皇在位二十余年,便将一个经年战乱的国家治理出盛世的境况来,只可惜当今的这位皇帝,和太祖皇帝一样好征战,好好一个国家被他四处征讨拖累的又陷入困境,眼下还不明显,只要再过十余年,便是民不聊生。当初自己在京城,也险些成了兵乱之下的一个冤魂!陈怜星想起那恐怖的一幕幕,心生惶恐。 看陈怜星脸上一下子没了血色,赵氏顿时慌了,“怜儿,你哪里不舒服吗?” 陈怜星定了定神儿,自己能在上一世逃过一劫,这一世自然也能!不仅如此,还能过的更好! “娘!我没事!”陈怜星见赵氏一脸紧张,正要找个话题岔开,马车突然一阵剧烈的震动! ------------ 第十八章 进香 “怎么回事?”马车里的人都惊叫起来,乱作一团。好在只不过短短一刻,马车便稳稳当当地停下了。 “赶车的是谁?这样没用的奴才!回去我就告诉娘!立刻打卖了了事!”陈琪星揉着被撞疼的额头,在车里破口大骂。 陈怜星闻言皱了皱眉,也顾不得挑她话里的毛病,只紧张的拉着赵氏的手查看。刚才她被赵氏紧紧搂在怀里,倒是一点都没伤到,赵氏的手臂却撞在了车厢上,轻轻一碰,便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娘!您怎么样?” “无碍的!只是撞了一下,骨头没伤着!”赵氏见女儿似乎急得快要哭了起来,忙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 “你们还好吧?”陈浩宇正和陈瑜阳说笑,先是听到马车内一阵惊呼,回头看时,只见马车已经斜刺着冲出四五丈,被吓得目瞪口呆,这会儿才带着护院冲了过来。他一眼看见战战兢兢地跪在马车旁的车夫,举起鞭子就抽了过去:“没用的奴才!” “住手!”陈怜星喝住了他:“真不愧是一对亲兄妹!都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便拿着下人出气!你打伤了他谁来驾车?也不问问缘由,若真是他的错,也自有规矩摆在那儿,交给管事不就成了?指挥使大人的儿子当街虐打下人,很给爹爹争光吗?” “陈怜星!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哥哥连个下人都教训不得吗?”陈琪星也不再装淑女。 “的确不是他的错!”陈瑜阳这才策马小跑着过来:“刚才是有个小孩子突然跑了出来,他为了躲避才使得马车失了平衡的。”他见马车已经停稳,边上又有个妇人抱着孩子痛哭,便打听了一下才赶了过来。 “好了,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咱们还是接着赶路吧!”赵氏虽然胆小,心肠却是极软的。 陈瑜阳听了,便自到附近的药铺买了专治撞伤的药膏,让陈怜星给赵氏涂了,这才接着赶路。陈琪星额头上也撞出一块淤青,却嫌弃药膏黑乎乎的,又是一股子药味儿,不肯涂药。只是恨恨地揉着额头,嘴里低声咒骂:“扫把星就是扫把星!和她坐一辆车里都要倒霉!” 陈怜星担心赵氏,不想与她做无谓的口舌之争,便只做没听见。陈瑜星听了,几不可见的皱皱眉,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陈琪星再与她说话时,便只道自己乏了,索性合上眼养神儿不再搭理她。 车里的气氛再不如刚出门时那般轻松,好在一路上也没有生出其它事情,众人倒是一路平安地到了大慈寺。 大慈寺依山而建,众人在山脚下便只能徒步上山。已近年关,来上香的善男信女却依旧不少,个个儿都顺着石梯拾阶而上,不过看衣着都是平常百姓居多。指挥使的家眷自是与旁人不同,早有长老带了三名僧人在山门处侯着,陪着众人一路上山。赵氏体弱,走了不多时便累得气喘吁吁。 “娘!咱们在这里凉亭歇歇再走吧!”陈怜星见她吃力,便出言相劝。凉亭里本来坐着的两三个香客,见呼啦啦涌进来几个凶神恶煞的护院,又跟来一堆丫鬟婆子,便知有大户人家的家眷前来进香,也不敢再多呆,赶紧起身离开。 丫鬟们已经将坐垫、靠枕等物安置好,又摆了新鲜糕点、水果等物在桌上,一旁支起红泥小炉烧着带来的水,只等水沸泡茶嫡门全文阅读。 “可惜这几日未曾下雪,不然坐在这里看看山上的雪景,也是极妙的!”玄空大师身为大慈寺的知客长老,平日结交的都是权贵家的女眷。尽管本朝先皇曾大力鼓励女子多出门走动,但这些未出阁的小姐们平日还是难得出一次府,能来上香的,几乎都是兴奋不已,可眼前这几位,却都很是沉闷,他看了也不禁有些纳罕,却也不多言,只捡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来说。 陈琪星见赵氏和玄空法师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只觉心焦。便拉着陈瑜星笑道:“姐姐,不如咱们和哥哥们先行好不好?” 陈瑜星淡然摇头:“我也有些乏,还是在这歇一会儿再走!” 陈琪星耐着性子讨好了她半日,早就不耐烦,闻言便将胡姨娘的嘱咐都抛在了脑后,索性拉着陈浩宇便走。她的丫鬟也赶紧跟了上去。 陈怜星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总觉有异,想了想便向玄空法师打听今日可还有什么权贵人家的家眷前来上,却得知除了自己家,并未有什么显贵人家。想想也是,尽管时下并不阻止女子出门,但已是年关,各家的主母都极为忙碌,自然会拘了妾室和小姐们不许出府――没有主母忙碌而妾室出门闲逛的道理,而小姐们这个时候还往外跑也是会被人笑话的。再想想自家的情形,陈怜星便有些无奈地失笑。 众人歇了好一阵儿才接着上山,好不容易到了大雄宝殿,却不见陈琪星兄妹的人影。赵氏无奈,只得带着剩下的两女一子上了香,便到客房去用饭休息。待赵氏和陈瑜星都歇了午觉,陈怜星却不想睡,便自己出来四处逛逛。其余人爬了半日山都觉得乏了,早就溜去偷懒,只剩青儿还跟在她身后。 “三小姐,奴婢还是第一次来大慈寺呢!”红儿十分兴奋:“以往在府里,奴婢常常听那些有头脸的姐姐们说,外面是如何如何热闹,可是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陈怜星有些诧异:“这话是从何说起?”即便是家生子,小时也是在府外自己家里长大的,怎么会没见识过外面的热闹?若是后来卖身的,就更不可能了。 青儿摇头:“奴婢是前年才卖身入府的。不瞒小姐说,奴婢的娘早早没了,爹爹是个酒鬼,自打奴婢记事儿起,记得的便只有两件事――一是怎么填饱肚子,二是怎么躲过爹爹的打。奴婢那个爹爹,无一日不喝酒,一喝酒就会醉,一醉就会打奴婢,说奴婢是个赔钱货……” 陈怜星有些怜悯的看着青儿,理解了她的心情――一个整日连肚子都填不饱又惊惶不安的小女孩哪有心思去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即便再热闹繁华,又与自己有什么相干?就像自己的上一世,虽然不至于挨打挨饿,可整日也是强作满不在乎,心里却是惶恐茫然到了极点,对于身边的许多人和事都觉得似乎是隔了一层纱,看不清,摸不到,更与自己的世界格格不入,永不相交! 一时间主仆二人都有些感慨,沉默着转到了一处,抬眼看去却是一片开的正艳的红梅。庙里的红梅与府中的不同,无人修剪枝条,任其生长,一条条横斜的枝桠衬着绯红鲜艳的花朵,倒是添了几分狂放不羁的趣味儿。 “可惜不曾下雪!”陈怜星正在感慨,转过一棵梅树,眼前出现一个身着白袍的背影。陈怜星皱了皱眉,有种说不清的感觉,这个挺拔的背影似乎有些眼熟,但又很陌生,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抽紧了。 “三小姐,您冷吗?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青儿见她突然止住脚步,面色发白,双手攥紧,倒是被吓了一跳。 那个背影听到声音转过头来,青儿瞬间瞪大双眼:这世上还有生的这样好的男人!自家的老爷、少爷都生的好,可远远比不上面前的这人!这人生的面容刚毅,偏偏挂着一幅温文尔雅的笑意,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在他身上却是偏偏融合的恰到好处! 陈怜星看到那张脸,心里早已擂鼓似地跳了起来,她仿佛再一次被推入水中,什么都听不到,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 第十九章 相见 那人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虽然穿着胡服,还是一眼便能认出这是个小女孩,此刻还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假以时日,定会长成一位佳人。只是眼前这个未来的佳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瞪着自己,让他觉得有些好笑。 “小姑娘,我吓到你了?”何海天微笑着问她:“你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我送你去找你的家人?” 陈怜星的心跳得太厉害,以至于她根本没听清对面那个温和地笑着的人究竟说了什么,只觉得两张脸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一会儿重合在一起,一会儿又分开来。 何海天见对面的小姑娘死死盯着自己,不由得有些头疼,对于各种倾慕的目光他见怪不怪,可是像这个小姑娘这样满脸说不清是惊还是怕,是喜还是恶的表情,还是第一次见到。 “小姑娘,你没事儿吧?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陈怜星的指甲都掐到了肉里,剧烈的疼痛终于使得她嗡嗡乱响的大脑清醒了一点,“不是他!不是他!这个声音、这个表情,不是他!” 的确,眼前这个人,虽然面目与前世自己的丈夫何辰天极为相似,但显然不是一个人!何辰天的脸上,不曾出现过这样温暖和煦的笑容!他的笑容,总是有几分阴柔,带几分讥讽,何时这样明朗过! 陈怜星常常呼出一口气,不过是长的相像的两个人罢了!算算时间,自己那个丈夫比自己大了五岁,此刻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年,眼前这人却是十八九岁的翩翩公子了,显然不会是他!只是自己上一世嫁过去的时候,他差不多便是这个年纪,所以刚才才吓了自己一跳而已! 见眼前的小姑娘脸色好看了些,何海天轻笑起来:“看来的确是我吓到你了!这会儿看惯了,就不觉得害怕了是不是?” 陈怜星闻言有些讪讪地,面前这人温文尔雅,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番风度,哪里像他自嘲那般会吓到人了?不过是自己心里有鬼罢了!任是谁,被人这样面色不善地瞪上半天心里也会不舒服的吧!可对方还是谦和有礼,浑不在意自己的失礼之处,陈怜星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正想给对方道个歉,却被一阵脚步声打断。 “哥哥!我可找着你了!” “怎么样?我就说顺着梅香能找到你哥哥吧?”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两个差不多大小的少年蹭蹭地跑了过来。陈怜星再度震惊,左边那个,不就是自己上一世的夫君?或许已经被震惊习惯了,陈怜星此刻除了心跳再一次加快之外,倒也没有别的感觉了。人总是这样,被接二连三的打击之后就会麻木。 “你们这两个小鬼!”何海天摸摸头:“好不容易等你们睡着了,我溜出来躲个清静,这样也能被你们找到!”嘴里虽是抱怨,语气里却满是宠溺,还不忘伸出手在弟弟的头上摸了摸。 “大哥!你不许再捏我的脸!我已经是大人了!不是小孩子!”何辰天有些恼怒,为了显得自己高,还不忘故意挺起胸膛。 陈怜星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还带着几分孩子气的何辰天,她是从未见过他如此童真的一面,可是,让她脑子转不过弯儿来的不是这个――何辰天的哥哥?自己曾经的大伯子?是了,此刻他还是活着的! “我说小王……小爷,这梅花儿开的好好儿的,可又惹着你什么了?” 何海天一眼瞥见身旁像是下落了一阵花雨,偏又一丝风也感觉不到,顿觉头疼,侧身一看,果然是那个让人头疼的家伙爬上了树,挥舞着手里的短剑,将一树红梅砍得七零八乱归恩记。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倒被他祸害了三四棵梅树! “小爷看它不顺眼不成吗?”树上那个家伙嘴里叫嚣着,手里可不停歇。 “成,自然成!你要不怕那些老秃驴等会儿来给你念上整整一日的经,你就尽管祸害这些梅花儿!” “淮南王府里的花花草草吗也这般碍你的眼吗?”何海天纵身跃起,将小淮南王提着后领拎了下来。 “哼!花草算什么!小爷只要不高兴,就是放上一把火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这些老秃驴,出家人四大皆空,还赏的什么梅!依着小爷说,就该砍得干干净净,不正好配他们的大秃瓢?哈哈哈!” 何海天的嘴角抽了抽,温润的笑容险些就挂不住了。 “你要想防火?好好好!要不要我来帮忙?”何辰天一听双眼立刻闪闪发光。 何海天的嘴角又抽了抽:“好了!这儿还有个小姑娘呢!你们这两个臭小子别吓坏了人家!”抬眼一看,却见刚才那个有些怪异的小姑娘已经不见踪影。大概是个胆小的,瞧见自己都被吓得不轻,再看见这两个混世魔王估计早就溜了! “瞧瞧!把人家小姑娘都吓跑了!” “哪儿有什么小姑娘!听说,你未来媳妇儿的娘家可就在这哦?你不去看看?怎么,是不是想媳妇儿想的眼花了?”小淮南王刘文兴收起短剑,双手抱胸,一只脚对着身旁的一棵梅树左一脚右一脚地踹着,一面对着自己挤眉弄眼。 何海天的头又疼了几分“好了!佛也拜了,花也祸害了,咱们还是抓紧赶路吧!” “不急!不急!”刘文兴、何辰天却是极有默契的一起摇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也得好好儿逛逛!” 何海天无奈地苦笑――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差事!这淮南王刘浩成是当今皇上嫡亲的弟弟,与皇上格外亲近,素有贤名,又极得皇上信赖,可是怎么就养出这么一个儿子!京城里早就有小道消息,说这淮南王什么都好,唯独有一样――惧内!偌大一个淮南王府,居然只得一个正妃,还有几个上不得牌面的侍妾,都是摆设,以致淮南王至今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更是被王妃娇宠的无法无天!所以,淮南王请封世子的折子被皇上一压再压,谁也没料到,这刘文兴居然这么大胆子,带了个随身小厮便只身进了京,说是要找皇帝大伯问问清楚,自己怎么就不够格当这个世子! 宫门是那么好入的?这小子就守在那里跟侍卫对上了,不巧那几个侍卫也是死心眼儿的,坚称淮南王素有贤名,绝不会纵容自己的儿子无诏入京,认定他是个骗子,不肯去通传,还险些将他逮了起来。偏偏自己倒霉,奉诏入宫,又看到他手里拿的的确是淮南王的腰牌,不敢就这么将他晾在那里,便对皇上提了一句。皇帝脸上阴晴不定的变化了一会儿,便拨给自己二十个御林军,令他们换上便装,交代他就让刘文兴住在自己府里十日,在京城好好逛逛,然后由自己带队将刘文兴悄悄送回去。 这一路行来,何海天不禁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地猜想――皇上连见也不见这个侄子一面,是害怕他吧?既不能伤了与淮南王的手足之情,又实在不喜这个祸头子,倒霉的倒是自己了!一这小子鬼点子太多,在京城那十日,尽捡着勾栏赌坊之地去逛,自己稍有阻拦,便扬言要去跪宫门,问问皇上大伯为什么不见自己。好不容易熬过十日,没想到行出百余里后才发现,自己的弟弟不知何时竟然躲在了小淮南王的车里!若要送他回去,却抽不出人手,也只得送回去一封家书,由他跟着了。这一路上不断两个家伙吃住都在一处,不断提出要绕道游玩儿,各种鬼点子更是层出不迭。偏偏临行前皇上交代过自己,只要能将刘文兴平安送回家即可,路上不可太拘着他。 何海天看看天空,真是个好天气,阳光普照、万里无云,只是自己想想自己此次的任务,怎么好像越来越冷了? ------------ 第二十章 晓晓 陈怜星不知这其中的关节,也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他们六宫无妃,千金凰后。最初的震惊慌乱之后,陈怜星的心里全是不解。上一世自己的大伯子何海天的死因一直是个迷,甚至连他这个人似乎都是侯府里的禁忌,自己嫁入侯府数年,都对他一无所知,有次壮着胆子问了一句,却惹得何辰天大怒,当即砸烂了一屋子的摆设。今日一见,倒应该是个不错的,英年早逝实在是可惜了。还有何辰天,虽然现在他还年幼,但与自己记忆中总是阴沉冷漠的那个人却截然不同,是个很正常的少年郎。又是什么让他变得那般古怪? 摇了摇头,陈怜星安慰自己,自己这一世可不愿再嫁进侯府去了,这些事情还是留给大姐去操心好了!不过,这么做怎么好像有把大姐推入火炕的感觉?陈怜星自嘲地笑笑,自己这是矫情了!本打定主意把大姐的姻缘还给她,怎么又在这里东想西想的?女子总要嫁人,这些大宅门里,哪一家没有那些糟心事儿?大姐可不像上一世的自己那样没用,总是能处置得当的! 想通了这些,也便抛下脑子里乱糟糟的念头,只等赵氏午歇起来,便准备下山。陈琪星直到她们临走前才意兴阑珊地回来,满脸的不高兴,胡乱吃了些斋饭,便垂头丧气地跟着下山,和来时兴高采烈地样子判若两人。看看陈浩宇也是一头雾水的模样,显然也不了解自己妹妹这是怎么了。 陈怜星自然懒得去关心她,只一心期盼千万不要再遇到那兄弟二人。想来他们既然来了洛安府,多半还会到自家府中拜访,到那时自己完全可以躲开。但若在此处遇到,她实在不知该如何与之相对! 俗话道“上山容易下山难”,走至上山时歇息过的那个亭子时,赵氏还未说累,倒是陈琪星有气无力地指挥着自己的丫鬟进去布置,说要休息。陈怜星扶着赵氏坐下后,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陈琪星。自己这二姐早上一反常态地亲近姐妹,又忙着在山上四处走了个遍,虽不知是有何目的,但看她眼下的神色显然是没能达成目的的。 陈琪星岂会看不见陈怜星目光中的嘲讽,只是她实在太累,连开口拌嘴的力气都没了!又想起昨晚和胡姨娘的话来: “今日同知大人来寻过你祖父,说是长公主近日来了洛安,寻到他说要借几个人手。你爹爹不在,同知大人便寻了你祖父来商议此事。” “长公主还缺人手?怎么会找咱们借?” “好像说此次出门是微服,我听你爹爹说过,这个长公主常年在外游历,又喜欢结交多方人士,却历来不喜欢身边伺候的人多。想是临时要做什么事,才发现人手不够了吧!” “这叫什么公主?也不嫌丢了自己的身份!” “嘘!这话不许乱说!这长公主与当今圣上都是先皇后所出,一奶同胞,而且据说,当年皇上出生时,先皇还是太子,先皇后也跟着先皇四处征战,当今皇上有一半时间倒是跟着长公主的,名为姐弟,情同母子。所以不管这长公主做什么,都没人敢多言。娘告诉你这些,是要你把握住机会!” “什么机会?” “傻丫头!自然是得到长公主赏识的机会!你性子爽利,应该能合长公主的眼。娘听人说过,长公主深宵其母,最不喜唯唯诺诺,自诩大家闺秀实则扭扭捏捏的女子。同知还大人说,长公主明日要去大慈寺进香,与你祖父商议,是不是该除了借给她要的人手之外,再暗中安排些人去保护。” “你是说,我们明日也要去大慈寺?” “不是我们,是你和赵氏,还有那两位小姐。” “我才不要和她们一起去!娘!您糊涂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拱手让人?” “你才糊涂!年关将至,这府里哪一日离得了娘?你们一路去,而且你一定要对她们好,懂吗?” 陈琪星不懂,但她还是听了胡氏的话。可惜,自己装乖卖巧了一早上,却是热脸贴了冷屁股,还倒霉的撞伤头。更可气的是,自己在这山上转了半日,又饿又累,竟然没能遇到长公主沐辰!会不会是路上耽搁的太久,错过了?陈琪星气的牙痒――都是那个扫把星害的,又是惊马又是买药!白白耽搁了多少工夫!她倒是忘了自己早上一出门还想撺掇着大伙儿在街上逛一阵子的事情。 想到此处,陈琪星直怪胡姨娘思虑不周,若不是和这个扫把星一路,自己怎么就会生生错过这样大好的机会! “这位小姐,您是头疼吗?可要我赠你些草药擦擦?眼睛这么瞪着,可治不了头疼呢!” 亭子外面响起一个声音,众人循声看去,却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挎着个篮子,站在亭子外面。 “哪里来的野丫头?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打出去!”今日跟随陈琪星出门的大丫头秀桃见自家主子脸色难看,立刻出言呵斥。 护院都留在了山门外,原本几个婆子将亭子团团围住,见过来个小丫头也无人在意,见二小姐身旁的人发话,婆子们便动起手来,推推搡搡地将她推开。那小姑娘脚下不稳,便被她们推倒在地。 “阿弥陀佛!佛门清净地,还请众位施主高抬贵手吧!”陪送一行人下山的玄空见状,忙出言阻止。 “玄空大师,我们府里一年要往你这庙里捐多少香火银子?”陈琪星柳眉倒竖:“你怎的还要护着个野丫头?没听见她刚才出言不逊吗?” 玄空闻言皱了皱眉头,却自持身份,不肯与她做口舌之争,只是看向赵氏:“夫人,这个丫头就住在这附近,常常到庙里的后山采些草药。想必她也是好意。” 赵氏连连点头,喝住那几个婆子:“这是什么地方也能动手动脚的?” 那几个婆子讪讪地停了下来,地上的小姑娘起身,不忙着看自己,倒赶紧去瞧摔落一旁的篮子:“好心当作驴肝肺!姐懒得搭理你们!恶主出刁奴!” 陈琪星闻言还要不依,陈怜星却抢在她前面站了起来,挥手让开挡在前面的婆子,双眼直盯盯地看着那个篮子:“你认识草药?” “不光认识,姐还会瞧病!”那小姑娘手脚利索地捡起洒落一地的草药,撇撇嘴,很是不屑地看着陈怜星,目光里毫无畏惧。 赵氏闻言皱了皱眉:“罢了,让她快走吧!”一口一个“姐”,这算什么自称?这丫头也太无状了些! “你会瞧病?”陈琪星闻言冷笑起来:“你怎么不说你是太医院院判呢!” “我怎么不会瞧病?我娘的病就一直是我给瞧的!”那丫头见众婆子也跟着哄笑,脸涨红了几分。 “玄空大师,这小姑娘说的是真的?”赵氏见她不像说谎,也有几分将信将疑。 “倒是闻听过,这丫头每次都是拿了自己写的药方去抓药……”玄空的脸色却有些尴尬。 “真是看不出来!”赵氏闻言大奇,便问她:“你母亲是什么病?如今可好了?” 那小姑娘听了,却是一窘,“我母亲,已经故去了!” 赵氏愕然,陈琪星等却是讥笑不已:“治死了?好有本事!” “我说嘛,何时郎中这般不值钱了!一个乳臭未干的野丫头也敢自称会治病!” “会治病?我看是会治死人才是!” 陈怜星对这些讥笑声充耳未闻,只盯住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胡晓晓。” ------------ 第二十一章 再遇 听到这个名字,陈怜星的心又紧了几分:“你师从何人?” “这,师傅有交代,不可对人言。” “哼!恐怕是担心跟着吃官司吧?”陈琪星在一旁冷言。 “你学医多久了?”陈怜星只觉得呼吸都紧张了几分。 胡晓晓眼神闪烁了一下,才道:“打我记事儿,我母亲便体弱多病,我便一直自习医术,遇到恩师,乃是五年前。跟着她学了三年,已有小成。” “五年前?你也就是个拖鼻涕的野丫头吧?”陈浩宇在一旁看着她们说话,忍不住插口:“你师傅是什么人?会找你这么个黄毛丫头传授医道?” 胡晓晓瞪了他一眼,却没搭理。 陈浩宇闹了个没趣儿,倒也不恼,只笑嘻嘻地对着陈瑜阳道:“咱们见天儿地在外头走动,怎么没能遇到个名师指点一二!” “名师会满大街的找徒弟么?我看顶多就是个骗子!”陈琪星不耐烦地站起身,“我要走了。你们谁爱在这和个野丫头疯言疯语就只管呆着!”说罢便径直离开,伺候她的婆子丫鬟也都跟了上去。赵氏见状,也便招呼陈怜星等人离开。 陈怜星跟着走了两步,终是收住脚步,看向胡晓晓:“我府里有个伤着头的病人,你可愿去瞧瞧?” “伤着头?是怎么伤的?”胡晓晓见陈怜星居然肯请自己去瞧病人,喜出望外。 陈怜星便将红儿伤势讲述一番,又忍不住对着等在一旁的陈浩宇狠瞪几眼。陈浩宇见状咽下劝阻她的话。 胡晓晓闻言想了想,很是慎重的点头:“我也只能说去瞧瞧,到底能不能治,也要看过才知道。” 陈怜星听了反觉得放心几分,便安排了她跟着一起下山。 赵氏这才小声问她:“你真的要让这小姑娘去看红儿?娘知道你是心急,可也不能乱投医啊!”见陈怜星点点头,却不说话,赵氏无奈的叹息一声,也便默许了。女儿是个有主意的,自己也劝不住,不如由着她吧,她自己有分寸,不会让这丫头乱用药害了红儿的! 陈怜星此刻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胡晓晓!上一世就是一个叫胡晓晓的女子成了名扬天下的医士!可她曾经因为在给一位贵人治病时,自称为“姐”,惹恼了那位贵人,若不是长公主出面,险些因此丢了性命择夫教子!这件事在当时被传的沸沸扬扬,有为之惋惜的,也有不屑一顾的。 自己本以为自庄子上回府的路中,能够救得这个胡晓晓的性命,没想到那个小姑娘当时就已经死了。今日却在这里,遇到这个名叫胡晓晓、自称会医术也自称为“姐”的胡晓晓!她不能确定她们究竟是不是一个人,更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世和上一世的许多事情好像都有了偏差。原本她想救那个胡晓晓,不过是因为当年那个胡晓晓曾经治好许多夫人不孕的病症,她想结个善缘,日后看看是否有机会能治好赵氏的病。可如今红儿出了事,她便改了想法――当年就有人说这个胡晓晓打小便会瞧病,去了公主府修习也不过是更上一层楼罢了。只是这种说法只是捕风捉影,当年无人肯信。可如今胡晓晓自称已经拜师学成了医术,虽然听起来荒诞不经,可打心底来说,陈怜星却是信了几分的! 陈怜星满肚子心思,浑然没有发觉走在自己前面的人已经停了下来,一头撞了上去。 “这孩子,怎么毛手毛脚的?”赵氏反手轻拍了她一下,陈怜星这才回过神儿来,不好意思的笑笑,才跟着赵氏上了马车。 众人刚刚坐好,却听有人在外面问道:“请问这是指挥使陈大人的车驾吗?” 赵氏有些奇怪,陈怜星却是心中一紧。 何海天好不容易带了弟弟和那个混世魔王下了山,正要离开,便见一群仆妇簇拥着几人上了马车,刚刚遇到的那个小姑娘也在其中,便不由的多看了两眼。这一打量才发现他们上的居然是自己未来岳父的车! 何海天有些愕然,这也太巧了吧?见他发呆,刘文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尖的看到车上徽记,顿时笑得不怀好意:“我说你是想媳妇儿了!你还不承认!这不是你那老丈人家的车马么?刚才上车的可有几个女眷,哪一个是你那未来的娇妻?咦?不对!你们是不是约好了在这私会?拿着小爷做挡箭牌呢?” 何海天有些不悦:“浑说什么!不可坏了人家姑娘的清誉。你们两个这一出那一出的,连我都不知道你们明日又会想起来去哪里祸害,怎能约什么人?”相处了这些日子,他也发现,这小淮南王虽然实在让人头疼,对自己却很是亲近,更不会摆什么架子,倒像更是自己的另一个弟弟。 果然,刘文兴撇了撇嘴,表示不屑,却也没再说话。倒是何辰天,嚷嚷着要看未来嫂子。何海天有皇命在身,还是不方便宣之于口的,本不打算去未来岳丈府上拜访,可既然已经遇上了,还和她们府里的小姐说过话,不打个招呼却是说不过去的,便只好走上前去。 待与陈瑜阳打了招呼,表明身份,陈瑜阳惊喜不已,连连笑道:“原来是侯爷!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可见侯爷与我们府上真是有缘!哈哈!” 陈瑜星在马车里羞得满面通红,心跳若兔,却又甜丝丝的――自己还是很小的时候见过这个未来的夫君一面,自己不久便要嫁与他为妻,此刻骤然遇到,怎能不令她又惊又喜? 陈琪星心里更是百般滋味!想等的人没等到,竟然遇到了自己一心想嫁的人!听这声音,温和有礼,加上往日听闻便可知一定是位翩翩公子! 陈瑜阳在外与何海天相谈几句,只觉得他气质温和又不迂腐,不由得也暗叹自己的祖父眼光好。他哪里知道,当年不过是因为自己的祖父在战场上救下了老武安侯的性命,那时陈耀邦不过是个百总,老侯爷开口定下这门亲事以报救命之恩而已!那时候自己才刚刚出生,何海天还是个三岁蒙童,而自己的妹妹还根本未出世! 也正是因为如此,其实当年那门亲事最初根本没有认定是订与哪个妹妹的!只是大家都习惯性的认定,侯府嫡长子自然是要配嫡长女。而陈琪星却早早从胡姨娘口中知道这一点,这才起了心思。 此刻她心思急转,装作没听见车外有人一般,偷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便掀起车帘朝外娇笑道:“哥哥,怎的还不走?” ------------ 第二十二章 姻缘 陈浩宇是个粗心的,闻言直笑她:“这么一会儿你就在车上睡着了不成?没听到我们在和姐夫说话?” 陈琪星闻言心里升起几分怒气,脸上却笑得更是娇俏:“二哥惯会取笑妹妹!哪里就睡着了?倒是二哥像在说梦话!” “二弟说的也不是全然不对,这位便是与大妹妹订过亲的武安侯!”陈瑜阳见她一面说话,眼睛却不住地往何海天身上瞟,双颊微红,眉目含情,心里有些不舒服。 陈琪星却混不在意他语气生硬,倒是借了这个机会好好打量了何海天一番,见他生的面若满月,剑眉星目,一颗心更是酥了几分,声音也更柔了几分:“既然还未成亲,连小定都未放,还是唤声侯爷的好!” 当年这门亲事在战场上匆匆定下,不久之后老侯爷又受了箭伤离世,老侯爷夫人伤心过度,无心操办,等她缓过劲儿来细一打听,才知道未来亲家不过是个百总,心里自然不满。又加上当时对方家中都是只有一个儿子,老侯爷所说的亲事不过是指待对方生了女儿才能作数,这件事便又拖了两年。两年后陈瑜星出世,偏又死了娘,胡姨娘当家,怎么可能会尽心安排此事?老侯爷夫人那里也不知是如何考量的,尽管陈耀邦后来依靠战功一路官运亨通,这亲事多年却就这么一直拖着。只是这其中的曲折少有人知,陈琪星因着想要嫁入侯府,才找胡姨娘打听的透彻。 而其余人不过只是知道这门亲事许下的时候有许多军中袍泽目睹,有时见了双方子弟,也有当年的长辈偶尔玩笑一句,故而只是认定了这门亲事。就连陈怜星也搞不清楚其中的关结,这才有了上一世稀里糊涂的代嫁。 陈瑜阳关心妹妹,却是特意寻人打听清楚过此事,见陈琪星这般作态,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下冷笑道:“二妹妹回去坐好吧!即便你是姨娘生的,到底也是我陈家的女儿,莫让人笑不懂规矩!” 陈怜星在车里听得一清二楚,当年的确是自己出嫁前不久才匆匆补齐了小定、大定等,但其中缘由她并不清楚,而此刻听陈琪星提起,似乎她倒是知道什么似的。只是当着车外那弟兄二人,她实在不愿开口。而陈瑜星面上的羞红全然褪去,面色有些苍白的看着陈琪星。 陈琪星被陈瑜阳的话气得浑身哆嗦,却不得不尽量控制着,死死咬住下唇,不发一言的撂下车帘。 陈浩宇见状不忍,有些不悦:“大哥何必拘泥这些?我与二妹妹虽是庶出,也不曾给爹爹丢过脸!再说大哥刚刚不是还说先皇也说过本朝贵女需得鲜衣怒马才显本色,这会儿怎么又拿什么规矩约束二妹妹!” 陈瑜阳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个缺心眼儿的,却实在无法当着何海天教训他。正在为难,刘文兴嚣张的声音响了起来:“说得好!什么狗屁规矩!” 刘文兴在边上等了一会儿,见此情形挤眉弄眼地对着何辰天笑了一阵儿,便凑上前来,笑嘻嘻地对着何海天嚷嚷:“都走到你老丈人家门口儿了,你还让我们睡客栈?这可说不过去!” 何海天闻言尴尬地轻咳两声,刘文兴便故意皱紧眉头凑了过去:“何大哥,你是不是病了?看来得找个郎中给好好瞧瞧六夫同堂全文阅读!住在客栈多不方便啊?还是住到陈府去方便些。哦?” 陈琪星闻言按捺不住,虽被车里几人的目光盯的有几分不好意思掀开车帘,却还是扬声道:“若要说起郎中,只怕没人比我二哥更清楚了!是不是呀二哥?”说着,还不忘挑衅地看着陈怜星。 陈浩宇摸摸后脑勺,苦笑两声,这些日子他可不是找遍了城里的郎中,但凡略有名气的都被他请去医治过红儿,怎能不熟悉?当下便点头:“是熟悉!” 刘文兴便一手拉了何海天:“怎样?不如咱们就一路回陈府?啧啧,马车里可都是女眷,咱们正好护送一程!” 陈瑜阳见状也只得出言相邀。 何海天却连连摇头:“不是托大,实在是还有要事!待下次专程去府上拜访!还请二位回去代为向府上长辈告罪一声!”说着,便冲着马车行了个晚辈礼,扬声道:“陈夫人,请恕晚辈失礼!实因还有皇命在身,不敢耽搁!日后再去府上探望!” 赵氏隔着车帘轻声回答:“侯爷客气了!既然是有事,便不必拘泥虚礼。” 陈琪星闻言大急,若是这何海天能在自己家住上一阵儿,自己何愁不能得到他的青睐?当下便按捺不住:“侯爷若真的身体不适,还是应当住到我们家休养一阵子。否则若是小病拖成大病,岂不是更耽搁功夫?” 刘文兴一挑长眉,似笑非笑地看看车里:“听到没有何大哥?陈二小姐很是关心你呢!” 何海天脸色严肃,“我很好!就此别过!”说着便朝陈瑜阳二人点点头,索性拎起刘文兴径直离去。 何辰天一直保持沉默地呆在一旁,这时才大叫大嚷起来:“大哥!你怎么就走了?我还没看见嫂嫂呢!” 何海天大步离开,只装没听见。不料,何辰天跟着走了两步,竟然又折了回来,笑咪咪地跑到马车边上,一把掀开车帘朝里头看去,嘴里还直嚷嚷:“哪个是我嫂嫂?” 车里的人都被他吓了一跳,陈怜星更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活泼大胆、率性直为的少年和前世那个阴沉的夫君联系到一起。但见他问,定了定神,伸手指指陈瑜星:“这是我大姐!” 何辰天朝陈瑜星看了看,嘻嘻笑道:“嫂嫂!我帮你看着大哥!他若是有什么不好的,我一定偷偷告诉你!等你嫁过来,可要好好谢我!” 陈瑜星闻言一张俏脸瞬间羞红。 何海天走了几步,发现弟弟不曾跟上,回头却看见他竟然将头伸进了人家马车里,顿时气得一声大喝,脸上温润的笑容再也挂不住。 何辰天这才将头缩了出去,笑嘻嘻地对着面色诧异的陈家兄弟二人挤挤眼:“到时候你们来送嫁,我陪你们喝酒!” 陈瑜阳哈哈笑道:“一言为定!到时候你可不许赖账!” 何辰天还要说什么,听到哥哥又是一声暴喝,心知自家这个大哥平日看起来最是温和不过,若真是恼了可就完全变了一个人。这才不再??拢??碜妨松先ァ?p>  陈家的马车这才顺利驶出,一路上车里的人各怀心思,都沉默不语。一路无话地回到府中,陈琪星道乏,便径自回去休息,看也不看陈琪星一眼。陈怜星冷眼瞧着,也不多说,心里却有些担忧:瞧大姐这样子,分明对那何海天是生了情的,这也难怪,何海天那样的谦谦君子实在很讨闺中女儿的喜欢,只可惜他却是个命短的,大姐要嫁的却是那个掀了车帘要看嫂子的何辰天!想到这里,陈怜星便觉头疼,再加上一旁虎视眈眈的陈琪星,大姐这场姻缘,只恐还要生出不少波折! ------------ 第二十三章 访客 陈怜星当下也顾不得别的,只先带了胡晓晓去瞧红儿。胡晓晓仔细检查时,不仅陈怜星暗自点头,一直照顾红儿的关嬷嬷也暗自称奇,只看胡晓晓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气势和自信,让人不由地就对她有了几分信心。 于是当胡晓晓直言只有五成把握的时候,陈怜星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她施治。关嬷嬷虽然心有疑虑,但也未曾多话,只忙着安排胡晓晓的住处。 一番忙碌下来,天早已?透,陈怜星这一日见到太多意外的人,心绪不稳,饭也没吃几口便倒头大睡。一夜里却是噩梦不断,一会儿梦见何海天浑身是血,一会又是陈瑜星哭着质问为何害她,最后又看见何辰天阴沉着脸盯着她,直让她手足冰冷,觉得喘不过来气。 “三小姐!可是魇着了?”青儿见她过了往常起身的时辰还未唤人,开始以为是昨儿个白日累了,等了一会儿觉得不对,便轻手轻脚来看,见她满脸是喊,眉头紧蹙,赶紧将她叫醒。 陈怜星睁开双眼,在床上又躺了片刻,才让青儿帮着换下已经湿透了的中衣,梳洗一番,见天已大亮,便朝赵氏那里匆匆而去。如今赵氏与胡姨娘住在一个院子里头,她实在难以放心。 待她来到衡禧园,发现里头的仆妇们脸上都有些怪异的表情,胡姨娘所住的左厢门口更是奇怪,居然连一个下人都没有,全无半点往日前呼后拥的气派,只有个三等小丫头站在院子当中朝着正房探头探脑的。 陈怜星不禁心里一沉,加快脚步,待走到门前听到赵氏的声音时才略略放松。 “不急!你若是喜欢,厨房里还有!” 陈怜星眉头微蹙,娘亲语气柔和,倒像是和晚辈在说话。只是这晚辈是谁?难道是陈琪星又来装乖卖好? 门口打帘子的小丫头见陈怜星走来,忙笑嘻嘻地道:“三小姐来了!太太正和三位公子用饭呢!” 三位公子?胡姨娘终于舍得把她那小二子抱出来给太太磕头了?陈怜星嘴角微撇,不过是奶娘抱着给行个礼罢了,胡姨娘却一直拖着,借口自然是府中近来事多,天气寒冷,小少爷体弱等等。不过眼下住到了一个院子里,恐怕是实在拖不下去了!也就是赵氏,但凡换个有点心机手段的主母,直接抱了孩子到自己身边养也是有的!倒是大哥和二哥,一大早的跑到内院儿来用饭还真是罕见,只怕多半也是那胡姨娘的手笔,生怕太太苛待了三少爷还是怎么着宅女的逆袭! 心里思付着脚下未停,进了房门却愣在了当间儿――这就是那小丫头嘴里的三位少爷? 陈浩宇大咧咧地指着桌上一笼水晶蒸饺:“尝尝这个!我们府上的这个厨娘,可是我爹爹专门从江宁请来的!全因我娘是南方人,吃不惯北方厨娘做的蒸饺,爹爹这才特意着人找来的厨娘!” 嘴里塞得满满,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点头的那个不正是何辰天? 刘文兴一面忙活,一面还不忘问上一句:“太太是南方人?听着口音不像啊?” 陈浩宇一听面色尴尬,却不好接话。倒是赵氏好像已经习惯了,只笑着招呼陈怜星:“怜儿来了?早上小青使人来说你还未起身,娘特意给你留了早饭的!”说完,看看满桌狼藉,也有些不好意思。她的确是交代过,让陈怜星多睡一会儿不必叫起,因想着自己沾了胡姨娘的光,院子里有小厨房,不像以往错过饭食就只有凑合。便交代等着陈怜星一起吃早饭,不想先等来了这几个饿鬼。 陈怜星见状,稳了稳心神,只管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两个吃的毫无贵家公子形象可言的家伙:“二位出门做客够早的啊!方才一眼没看清楚,还以为是哪里来打秋风的!” 何辰天终于咽下口里的东西,浑不在意地笑道:“你们家的厨娘真不错!不如等你大姐出嫁的时候让你们家的厨娘跟着到我们府上?” 陈浩宇也跟着笑:“陪房不会少了的!可没听说过厨娘当陪房的!回头等爹爹回来,我给他求个情儿,请他帮你们府上再寻一个不就成了?” 陈怜星见了更是诧异,她印象当中的何辰天性情难以捉摸,喜怒无常,却最重身份地位,自己这般出言讽刺,必然是要大怒的,眼前这个丝毫不以为意的少年,真的是他? 刘文兴更是一副无赖样:“三妹妹说错了!我们不是来做客的,是来常住的!” “常住?”自打看见他们,心里便升起不祥预感的陈怜星闻言心中更是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 “是啊!三妹妹不要客气哦!你们家厨娘的手艺还真不错!回头别忘了好好打赏!” 陈怜星忍了忍,还是开口问道:“是侯爷突然有事,让你们住在我们府上?” “看看,你大哥很受欢迎呢!人人都惦记着!陈家的小姐们对咱们两个视若无物,可是对你大哥可是很关心呢!”刘文兴挤眉弄眼地用手肘碰碰何辰天。何辰天吃得头也不抬:“可不是!在京城,我大哥也很受人欢迎呢!尤其是各府的小姐们……” 赵氏闻言轻咳几声,她的嫡母出身前朝贵族世家,对于男女大防极为看重,她也难免受了些影响。若不是本朝先帝大力宣称男女大防实为陋习,陈家又是武官,不看重这些,像这样十二三岁的外男与自家女儿同席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此刻听了刘文兴的话,赵氏仍觉不妥。 陈怜星闻言皱了皱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文兴斜眼看着她:“你二姐姐刚才来给陈太太请安,话没说几句,听说你大哥大姐在外院儿陪着侯爷,就匆匆走了!” 赵氏更加尴尬,忙遮掩道:“你二姐是去给你祖父请安了!我早上去时,听你祖父咳了几声,刚才提了一句,你二姐不放心。” 陈怜星无语半晌,自己娘亲也太良善了些,还要帮她遮丑。这陈琪星何时想过来给她请安?不过是听说何家兄弟来了才会跑来献殷勤,见正主儿不在,又追到外院去了而已!只是没想到大姐也在。陈怜星看看何辰天,心生忧虑,若是大姐真将一颗芳心暗许给了错误的人,可要如何收场? ------------ 第二十四章 姐妹 陈琪星此刻正在祖父的荣寿堂厢房中等候,全然不顾陈瑜星冷冷的目光,只娇笑道:“大姐姐今儿起的好早!也不等妹妹就出来了!” 陈瑜星默然看着她,她并不想在这里与陈琪星发生任何争执,唯恐被何海天听到,索性便一言不发。 陈琪星见她不语,挑了挑眉:“大姐姐,祖父叫你来等了这么久,到底是有什么事?” 陈瑜星蹙了蹙眉,哪里是祖父唤自己前来的?明明是哥哥派人叫了自己来,却没说是什么事请。不想等自己来了,才知道是何海天来了,哥哥一面亲自将他迎进府,一面派人找来自己。祖父责备哥哥孟浪,更怕被何海天看轻,原本想赶紧离开,不料陈琪星却匆匆而来。 陈瑜星不蠢,昨日陈琪星那番作态,她岂会看不清她的心思?若此刻自己离开,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她?自己一出生就没了娘亲,这些年只有哥哥是一心想着自己的,若是再辜负了哥哥的苦心安排,岂不让他伤心?。略一踌躇,便留了下来。 见陈瑜星不搭理自己,陈琪星便有些着恼,胡姨娘早先吩咐,要自己与大姐交好,说这样才方便行事。她不知道胡姨娘有何安排,但是现在何海天已经来到府里,什么计划安排也赶不上变化!瞧瞧那兄妹二人,若自己再不有所行动只怕就要错失良机!于是来不及与胡姨娘商量,她便匆匆赶来。 “大姐姐,我在问你话呢?”陈琪星心底很是看不上陈瑜星那副清高傲慢的样子,又觉得胡姨娘所说与之交好根本没有什么用处,声音便不由得尖利起来。 “二妹妹,你若是来给祖父请安的,就安安静静在这等着吧!”陈瑜星冷冷地答了一声,便只顾转过头去看屋角摆的一只花瓶,不再看她。 陈琪星冷哼一声,暗自腹诽,“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思,何必还要做出那副高傲的样子来?我就不信,侯爷愿意日日对着你那张死人脸!”这么想着,嘴里便冷笑道:“大姐姐历来独来独往,比不得我们这些俗人!万般都入不得大姐姐的眼的,又何必来这里与我争抢呢?” 陈瑜星闻言,气的双眼发黑,她愿意独来独往吗?顶了一个“克母”的名声,有人肯与自己亲近吗?自己一个深闺女子,比不得哥哥,自能立功建业,闯出片天地,便只得故作不屑,旁人冷落疏远,她便装作更加冷淡,如此才能将自己层层包裹保护起来,只盼日后能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有个能知她疼她、不嫌弃她的人罢了!争抢?这原本就是自己的姻缘!是谁来争抢的?可她质问不出口――若她问了,那岂不是等于承认了自己是来争何海天的?她怎么能问得出口! “二小姐这话错了网游之弃女成皇!”见陈琪星说的实在难听,一直默立一旁的何嬷嬷开了口:“大小姐性子虽然清冷,却知道孝敬长辈,尊兄爱妹的道理!” 陈琪星瞧了瞧她,觉得眼生,“大姐姐身边的奴才也越来越有长进了!主子说话,也敢插嘴了!” “当奴婢的,自当服侍好主子,却也须知‘主辱仆死’的道理。再者说,做奴婢的,见到主子行差踏错,却不相劝,这也不是忠仆所为!”何嬷嬷腰背直挺,毫无惧色。 “大胆!大姐!你这是打哪里弄来的奴才?竟然教训起主子来了?难道忘了祖父前些天才活活打死了欺主刁奴?” “二妹妹小声些!莫忘了府里还有客人!”陈瑜星实在不想何海天看到自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心里也有些埋怨何嬷嬷。平日她话很少,今日怎么就失了分寸?但又是为了自己出头,不便责罚,只想息事宁人,“何嬷嬷,还不与二妹妹道歉?” 何嬷嬷失望地看看陈瑜星,倔强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姐身边儿的奴婢也和大姐学,清高的很!我们这些主子根本不放在眼里!看来只有禀报祖父,上次的惩戒显然是不够啊!” “二姐姐这是怎么了?总跟奴婢们过不去!上次是关嬷嬷,这次又是何嬷嬷!”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却是陈怜星似笑非笑地走了进来。 “你来做什么?”陈琪星看见她,更加气恼。 “姐姐们来给祖父请安,妹妹岂能不来?”陈怜星也懒得与她多说,只管走到陈瑜星面前:“大姐,看来祖父今日有些忙呢!不如咱们改日再来给祖父请安可好?” 陈瑜星也不想再与陈琪星多呆,闻言便点头起身。陈琪星见她二人要结伴离去,自然暗自发笑,便也不多废话。 不料姊妹二人刚刚踏出房门,便见陈瑜阳带着何海天大步走了进来,见到陈怜星也在,陈瑜阳不由皱了皱眉头――难道这三妹妹小小年纪,也生出了二妹妹那般要不得的心思? 陈怜星也在心里暗道不好,自己忙忙地赶了来,不就是想拦着大姐姐,不让她与何海天见面?不想人算不如天算! 何辰天见那日遇到的小姑娘看着自己,面色难看,不禁有些失笑――自己这幅皮囊,走到哪里都会惹来女子含情脉脉地目光,眼前这个小姑娘却是不同。上次见到自己活似见了鬼,这次又是满脸不悦,还真是特别。 一旁的兄妹二人见这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毫不避讳,各自心里自是不悦。陈瑜星不知怎的,便突觉悲从心来――若是自己娘亲还在,哪里会让自己受这份委屈?要自己抛头露面来和姊妹们争抢一个男人? 见妹妹脸上突现凄然,陈瑜阳心思急转,猜到妹妹的心思,轻咳一声:“侯爷!这便是我嫡亲的妹子了!”却是故意将陈怜星晾在了一旁。 陈怜星自然不在意,陈琪星闻声迅速理了理衣衫,莲步轻移,也不等丫鬟打帘子,亲手半掀起门帘子,笑靥如花:“大姐不是不舒服吗?怎的还没走?” “妹妹,你不舒服?可是凉着了?我这就让人去请郎中来!”陈瑜阳闻言吓了一跳。 “哥哥!我没事!” “咦?既然大姐姐没有不舒服,怎的不给祖父他老人家请安?”陈琪星笑得更甜美。 ps:稍后还有一章,大概在晚上七八点。另外,妖妖从写文以来还没给大家要过票,是担心手机看文的妹纸们多费流量,所以不想用废话浪费大家的流量。可是看着极不成比例的点击和推荐,真心受伤啊!所以还是??乱幌拢?氪蠹宜呈滞渡弦黄保??鍪詹匕桑【瞎? ------------ 第二十五章 恩人 陈瑜星一张俏脸越来越白,她不是听不出陈琪星暗讽自己不知孝道,更不是不会反驳,只是当着何海天,她实不愿让他看了笑话!陈怜星见大姐姐的指甲都快掐到了肉里,忙装作不经心牵住她的手,“大哥别担心!大姐姐只是早上忙着来给祖父请安,没来得及用饭有些头晕罢了。我正劝大姐姐呢,祖父不是苛待晚辈的人,对我们姊妹几个更是怜恤,常说女儿家身子弱,若是因为给他老人家请安而伤了身子,让他老人家跟着担心,那倒不是孝顺了!大姐姐这才准备先回去用早饭!” 这一串谎话说下来,陈怜星脸不红气不喘,只是眼角偷瞄了一眼正房,还好,房门虽然大开,里面却是悄无声息地,好像一个人也没有。但愿老爷子没听到自己这番鬼扯! 陈瑜阳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何海天也微笑着点头:“三小姐所言不错!大小姐还需多多保重身子才是!” 陈瑜星闻言便觉心跳如兔,低着头微红了脸福了一福:“多谢侯爷记挂!” 何海天见此情形知道她是害羞了,他虽然知道当年爹爹并未言明两家结亲的人选,但依着旧俗,自然是自己这个嫡长子配对面这位嫡长女了!前些年见面时二人都还年幼,如今她已长成了大姑娘,面容清秀,举止端庄,许是丧母的缘故,整个人看似有些清冷。这样一位佳人儿,能否和自己的娘亲安然相处?想到自己的母亲,何海天顿觉有些烦心,面上却是不显。 陈瑜阳本想创造个机会让妹妹与侯爷相处,不想另外两个妹妹也跟了来。一个面色不虞,一个跃跃欲试,落在他眼里,只让他觉得憋闷。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府外制造个机会接了妹妹出去! “我那两个淘气弟弟跑到哪儿去了?”何海天笑问。 “两个弟弟?”陈怜星闻言诧异扬眉――她一直好奇和何辰天一路的是谁,只是还没来得及问。 “哦!那是侯爷远亲家的公子!”陈瑜阳听何海天这样介绍,便这样告诉陈怜星,又想起先前何海天,便道:“他们两位都嚷嚷饿了,我便让人带他们去了内院用饭[综]亲,求别闹全文阅读。侯爷可曾用了早饭?” 何海天为了行事方便,不得已隐瞒了刘文兴的身份,见陈家人这般热情相待,心里也有些不安,只想等日后再赔罪便是,当下便要随陈瑜阳去给陈夫人请安。 陈家姐妹见状,不论是不愿还是雀跃,都只好一路同行。陈怜星挽着陈瑜星走在最后,倒是陈琪星紧跟着陈瑜阳和何海天,轻言笑语、没话找话,何海天那样的谦谦君子自然不会给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冷脸子,二人倒是相谈甚欢,直气的陈瑜阳频频给陈瑜星使眼色。陈瑜星不是没有看见,可让她也去曲意奉承,她实在难以做到,便将头埋在胸口,只装作没看见。 陈怜星本就不想让大姐姐与何海天生出半点情愫,既然陈琪星乐意奉承,她可没半点意见。只要陈琪星不要顺路践踏自己姐妹,陈怜星也乐得看戏!于是便拉着陈瑜星,指指点点看园中景致。 陈瑜阳见状,便拉着何海天打听朝堂之事,陈怜星知道他是故意的,却实在插不上话,又见陈怜星不知说着什么,脸上笑容明媚,清脆笑声惹得何海天都回头看了看,顿觉闹心。看看四周,见仆妇们都远远儿跟在后头,便索性停下脚步,等着陈怜星二人走近,亲亲热热地挽起陈瑜星的另一只手:“三妹妹再说什么笑话儿?何不大声说出来让大家都跟着乐呵一下?” 陈怜星闻言嘴角微翘,“妹妹是个笨嘴拙舌的,比不得二姐姐,能言善道。” 陈琪星倒也不生气,反倒将陈琪星的手挽的更紧些,“三妹妹若是笨嘴拙舌的,这世间就没有几个会说话了!” 陈瑜星本想抽出手,无奈她拉的紧,稍一用力,便听一阵脆响,陈琪星带着哭腔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大姐姐!这是妹妹我的护身符呢!您怎的将它扯断了?” 陈瑜星来不及答话,就听身旁的人一阵惊呼,愕然的觉得自己的身子被另一旁的陈怜星拉着,不受控制地朝右面倒去!看着眼前越来越接近的荷塘,陈瑜星闭上了双眼!瞬时,她只觉的自己的右手一轻,想是陈怜星在最后关头松开了自己,可惜她已经失去了平衡,依旧朝着荷塘摔去,所幸何海天身手敏捷,一把拽住了自己! “救人!快救人!”身后的丫鬟婆子呼呼喝喝,却没一个肯下去的。青儿急得直哭:“我不会水!谁来救救三小姐!” 陈瑜阳见状,也顾不得许多,便要跳了下去。何海天却拦住了他,指了指塘中,原来已经有两个人跳入塘中,接近了正在挣扎的陈怜星。 塘中的陈怜星却不觉得太过惊慌――任是谁被人害的落到同一个荷塘里三次,也不容易慌乱吧?她只是本能地挣扎着,却在心里给自己暗暗打气,自己能逃过上两次,一定也能逃过这一次!身上的棉衣沾了水,刺骨冰冷,沉得像铁砣,直坠的她朝下沉。连着呛了几口污水,陈怜星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心里却在想着――难道自己重活一次,是因为老天觉得像自己这样的人就该被淹死在这荷塘之中? 脑子也有些不清醒起来,正在这时,身后有一股力量拽着自己浮上了水面,疼的像要裂开似地胸口瞬间轻松起来,她贪婪地大口呼吸,很快便被身后的人带到了岸边。岸上的人忙七手八脚的将她救起,陈怜星冻得嘴唇乌青,又吐了两口污水,才缓过神儿来,忙问青儿:“是谁救得我?上来了没有?” 青儿还未来得及答话,便有个满不在乎的声音道: “算你还有点儿良心!没忘了小爷!不枉小爷挨这么一回冻!”正是刘文兴站到了陈怜星面前。 “多谢救命之恩!”陈怜星心知刘文兴或许根本不在乎自己的道谢,这一声道谢也的确显得轻飘飘的,可还是不得不说。 “喂!你谢错人了!” 陈怜星哆哆嗦嗦的回过头,却看见何辰天浑身是水,同样冷的直打哆嗦瘫坐在自己身后。 ------------ 第二十六章 串绳 陈怜星的脑子瞬间也像被冻僵了一般――怎么偏偏是这个自己此生再也不想与之有半分牵连的何辰天救了自己? 何辰天也很郁闷――自己和刘文兴吃饱喝足,溜达着消食看景儿而已,怎么就遇见这小丫头落了水?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刘文兴一脚踹了下去,虽然那家伙自己也跟着跳下水救人,可自己跳下去和被人踹下去能一样吗?好吧,就算是自己被踹了下去,也没有来得及找那家伙算账,倒是急着救了这小丫头起来,可这小丫头刚刚还忙着找救命恩人,对着刘文兴也是千恩万谢的,怎么一听说是自己救了她,就跟看见鬼了一般? 周围的人可不会等他们这样大眼瞪小眼的,乱哄哄地将他们抬回去,安排人抬来热水沐浴更衣,又忙着去请郎中。赵氏闻讯,自然又是好一阵惊怕,搂住陈怜星哭了一场。 “娘!您看我不是好好儿的吗?您要再哭,我可也要被您惹哭了!”陈怜星有些无奈,心里却满是感动,这世间还是有不少人关心自己的! 见女儿的确无恙,反倒劝了自己半晌,赵氏这才收住泪,有心问问女儿究竟是怎么落水的,却见满屋子都是人,便有些犹豫,关嬷嬷深知她的心思,凑到她身后轻言:“太太,有些事情不弄弄清楚,只怕这样的事情下次还会发生!” 赵氏闻言立刻挺直了身子――女儿一而再再而三的落水,这自然不会是意外!上一次女儿就说自己是被陈琪星推了下去的,这一次女儿又是和她在一起时落的水!于是便问陈怜星:“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陈怜星见娘亲面色含忧,本想含糊过去,转念一想,便摇了摇头:“女儿也不知道呢!我与大姐姐正好好儿走着,二姐姐突然从侯爷那里来寻我们说话,不知怎的,只听到她在喊说什么护身符,我脚下一滑,便摔下去了。” 一直守在一旁的陈瑜星闻言心里更是愧疚,咬了咬嘴唇,朝着赵氏便拜了下去:“都是我不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弄断了二妹妹手上戴着的一串菩提子。” 一旁的青儿也连连点头,“三小姐的确是踩到菩提子才掉了下去的。奴婢看得清楚,可惜来不及扶住三小姐。”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这是奴婢从地上拾起来的。” 赵氏接了过去,打开一看,正是几颗散落菩提子和串线[综]亲,求别闹。赵氏略想了想,拿起一颗菩提子摸了摸,又伸手捻起那根串线,细看看断头处,两只手将其抻开,略用力拉了拉,面色更是难看。 陈怜星佯作不觉,只偷偷打量赵氏神色。陈瑜星的脸却是又苍白了几分――她也觉得陈琪星这菩提念珠断的有些蹊跷!自己根本没有碰到,身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勾住那念珠,可那东西就是断了!所有人都看见自己和她手挽手,陈琪星还嚷嚷了那么一句,自己实在是百口莫辩!若是换个日子,她定然要与陈琪星好好分辨分辨,可偏偏是今日!当着何家兄弟,她实在不愿让他们看了笑话,便只有先认下这个罪名! 陈怜星发现她身子有些颤抖,又见她承认是自己弄断了陈怜星的菩提子念珠,心知这个爱面子的大姐是不想未来夫君看到她娘家内斗,暗自叹了口气,“大姐姐,好好儿的怎么会弄断了二姐姐的珠子?”伸手接过那根串绳,“这绳子若是糟朽了,倒不奇怪,可我瞧着这绳子倒结实的很呢!” 陈琪星猛地抬起头,“难道三妹妹以为我会故意拉断它来害你?” 陈怜星摇头,“大姐姐,你也差一点被妹妹拖到水里去呢!哪儿有这样害人的?” 陈瑜星闻言心里那一点怀疑更加扩大,愣愣地看着陈怜星――没错!就在陈琪星喊出那句话的同时她便松开了自己的手,所以自己和三妹妹一个狼狈万分,一个险遭不测,而她却能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看热闹! “二小姐到哪里去了?” 下人们都有些诧异地看着赵氏,似乎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疾言厉色地说话。,便立刻有人回到:“二小姐似乎跟着侯爷他们去了。” 陈瑜星闻言紧皱眉头――刚才大家都在为三妹妹忧心时,陈琪星站在一旁有些吃惊似地,也跟着喊了几声,声音里却听不出几分担忧。这会儿不忙着看顾自家姐妹,却去向侯爷那方献殷勤,这样的女儿,实在给陈家丢脸!再加上心底的怀疑,陈瑜星已经有了八九分的把握――那菩提念珠多半是她自己拉断,就是想害自己姐妹二人出丑的! 陈瑜星想的半分不差――陈怜星此刻守在何辰天门外,心里暗自恼恨:自己只是想让她们两个出个丑,谁知陈怜星那个扫把星这么倒霉,竟然又掉落在了荷塘里!难道这是老天开眼要将那个扫把星收回去?可恨何家这两个兄弟,多管闲事!再耽搁一会儿救上来的不就是一具尸体了? 正在暗恼,陈浩宇一脚踏出房门,见她在这儿不禁有些奇怪:“妹妹,你怎么不去看看三妹妹在这儿做什么?” 陈琪星朝屋内瞟了一眼,见何海天俊朗的身影在门边闪了一下,忙带了哭腔回到:“不是我不担心三妹妹。只是大姐姐刚才不知道怎么拉断了我的菩提子念珠,这才让三妹妹出了意外。想来大姐姐正恼我呢,我不想去惹大姐姐不高兴!” 陈浩宇摸了摸后脑勺儿,“恼你?为什么要恼你?” 陈怜星抽噎起来:“哥哥也知道大姐姐一向不喜欢与姐妹亲近,今日又是我拉着大姐姐与她说话呢,这才弄断了珠子,大姐姐定然更加不喜妹妹了!” 陈浩宇听得似懂非懂,“你们女孩子家真是麻烦!何家两位公子都无事了,我现在就要去看三妹妹,要不你和我一块儿去?大姐若是骂你,我护着你!” “二弟又在浑说!大妹妹何时骂过人?我们陈家的女儿是那般没分寸的吗?”陈瑜阳闻言也走了出来。 陈浩宇见他面色不快,憨笑道:“我可不是背后说大妹妹的坏话!我就是给二妹妹壮壮胆!” 陈瑜阳看着这个少根弦的弟弟也觉无语,只好一言不发的朝前走去,他就不信自己兄弟二人都走了,陈琪星会还好意思赖在这里!陈浩宇见状也跟了上去。 陈琪星脸皮的厚度显然超过了陈瑜阳的估计! ------------ 第二十七章 脸皮 陈瑜阳走了一段,不见陈琪星跟来,立刻收住脚步。紧跟在他身后的陈浩宇一时收不住脚,险些撞到他背上。 “大哥,好好儿的干嘛停下?” 陈瑜阳瞪着他,“你那好妹妹还没来!” 陈浩宇愣了愣,小声嘀咕:“那不也是你妹妹么?”见陈瑜阳像要发火,忙赔笑:“大哥别急!女儿家走路慢。咱们等等!” 这一等又是好大一阵功夫,依旧不见人影儿。陈浩宇也觉出不对,“我折回去瞧瞧怎么回事儿!” 陈瑜阳冷哼一声,怎么回事儿?还能是怎么回事儿?这几年平日自己到内院时间少,即便去了也多是瞧了自己妹妹就走,从未留意到当年那个总是跟在自己和二弟屁股后面的那个伶俐的二妹妹什么时候竟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何海天此刻心里也很是无奈,自己听到屋外陈家兄妹的对话,故意躲在屋子里,希望这位陈家二小姐能与她的兄长快些离去。 “喂!你总是盯着我做什么?小爷可不是来探病的小姐!” “你还好意思说?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居然把我踹到水里!” “瞧瞧!怎么话一到你嘴里就变了味儿?我那是在给你创造机会!英雄救美哦!”刘文兴洗漱一番,换上了陈瑜阳平日的衣裳,虽不似他自己那色彩鲜艳的衣服一样惹眼,可凭他双手抱胸坐在床前,一条腿还翘上床的姿势,也实在很难让人忽视,“平时可不见你叫我一声哥哥!” 何辰天瞪了他一眼,“你也得有个当哥哥的样子!我大哥这样儿的才能让我心甘情愿叫声哥哥!”两人同年同月生,好巧不巧的刘文兴只比自己大了几日,便屡屡以此为据硬是要摆出一副兄长的架子。自己当然不肯承认,这会儿也不过借此讽刺罢了,“英雄救美?真有那样的好事儿你还会想起我?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罢了!还是个古怪的小丫头片子!开始以为是你救了她,千恩万谢的。等知道我才是正牌儿恩人,那表情,活像见了鬼似地!”何辰天很是郁闷,都说哥哥生的好,又说自己与哥哥想象,那也就不差了吧? “谁让你没有小爷这样风流倜傥呢?”刘文兴可是毫不谦虚超级制造系统最新章节。 “哼!”何辰天有心说我生的就够好了,你这般的纯粹便是妖孽,换上女装就是许多女子都拍马难及,又觉得这话太刻薄,头又有些昏沉,便干脆闭眼装睡。 何海天听到他们二人斗嘴,见怪不怪,好在屋里伺候的人都让他打发了出去,也不怕人家听见了笑话。待得听见弟弟也说那小姑娘见到他活像看到鬼似地,不由得失笑。 陈怜星留下丫鬟等人,独自踏入房门的时候看到的正是何海天若有所思、面含微笑的那一瞬,只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自己的良配,决不能让他人得了去! 何海天见她非但没有离开,反而独自一人进来,也暗自吃惊。何辰天闭目装睡,突然闻见一阵香风,被呛得结结实实打了个打喷嚏,不得不睁开眼来。本以为是刘文兴又在作弄自己,正要骂他,抬头却见陈家二小姐俏生生地立在面前,当即羞得大叫一声,把整个脑袋都埋到了被子里。 刘文兴见状,幸灾乐祸地作势去扯他的被子,“哎呀!你躲进去做什么?身上还擦着药膏呢!快出来看看蹭掉了没有?” 原来陈家荷塘的边沿都是些形状不规则的石头砌成,何辰天拖了陈怜星游到岸边时,因着要奋力将她托举起来,以便岸上的人将她拉上去,双肘被石头咯的生疼,当时也顾不上,方才才发现有些擦伤,郎中便给涂了些膏药,他就没穿上衣,赤膊躺在床上。 陈琪星这才觉得自己唐突,涨红了脸,却仍旧不就这样肯出去,只侧转了身子装作没看见,“侯爷!你们到我家里来做客,却遇到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住!” 何海天闻言不知该说什么――听这口气,她是在代表整个陈家给自己道歉?且不说她是个庶女,便是嫡女,也没有这样的身份来说这话吧?可瞧着她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何海天也不忍出言责备,便只好微笑不语。 见他沉默,刘文兴笑嘻嘻地凑了上来――这些日子以来,他发现这个何大哥什么都好,就是有一样儿――对着女孩子就根本不会说“不”!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儿他才格外受欢迎?他刘文兴可不信,自己比不上他! “二妹妹!你可别哭!瞧瞧,这么漂亮的小脸儿哭的多不好看!” 陈琪星原本在何海天含笑的注视下,一颗心又是甜蜜又是憧憬,冷不丁儿地被一张伸到自己面前的脸吓了一跳,连连退后几步。等她看清是谁,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这家伙长得比女人还要美,这会儿却来说自己不好看,配着这油腔滑调的语气,是讽刺还是挖苦?又想到他的身份,更是心中着恼――也不知是哪里跑来打秋风的穷亲戚,说话轻佻、举止轻浮!便要出言讥讽,一眼瞥见何海天,才生生忍了又忍,只在心中暗道,等自己过了门儿成了侯府的当家夫人,定要将这些穷亲戚都赶得远远儿的!省的到处丢侯爷的人! 刘文兴见她盯着自己的目光,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瞧瞧!二妹妹你这般盯着我,又含泪带怨的,好像戏里面含冤而亡的女鬼!我胆子可小着呢!吓死我了!” 陈琪星闻言恨不得立刻让人将他打了出去,好在何海天抢先一步,先是训了刘文兴几句,又对她歉然笑道:“陈二小姐莫恼!这两个是有名的混世魔王,惯是如此的!并不是真要冲撞于你!” 陈琪星只得顺势佯装大度,“侯爷说笑了!琪儿不是那等没度量的女子!若是侯爷不嫌弃,还是和您弟弟一样,唤一声二妹妹便是。总是这样‘陈二小姐’叫着,倒显得生分。”说着,脸颊待红地瞟了一眼何海天。 何海天又是一阵尴尬,却依旧笑着点头。 好在陈浩宇折转回来,先是在门口遇见太太派来找二小姐的人,又见陈琪星竟然一个人呆在屋里更是吃了一惊,忙找了托辞将她带走,陈琪星原本不想走,又想到反正何家兄弟还要在这里住上一阵子,这才跟着离开。 ------------ 第二十八章 事出 待得出了院门,陈琪星得知赵氏派人来找自己,冷笑一声就想回自己房里,这才想起眼下自己可不是和娘亲住在一起了,而是和那个傲气讨厌的大姐同住一院儿,这才一甩手,怒气冲冲地朝正房走去。 陈浩宇起先见她不肯走,这会儿又几步走到前头,忙急匆匆跟了上去,压低声音:“妹妹,你可不是小姑娘了。虽说现下不似先朝那般,有些也该避讳……” “我又没做什么!不用哥哥来教训我!”陈琪星很是不耐烦。 陈浩宇也觉得自己不合适与妹妹谈这个话题,想来妹妹也是一时之失,回头跟胡姨娘提一声,让她背后提醒妹妹一番才好,也免得妹妹在自己这个做兄长的面前不好意思。于是便岔开话题,“你离得近,可曾看清了三妹妹是如何掉落下去的?”又忍不住叹息一声:“三妹妹也是个多灾多难的!” “她就是个扫把星!我怎么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儿?”陈琪星见他先是责备自己不该与侯爷独处,又是一副担心那扫把星的样子,方才被刘文兴惹出来怒火更是蹭蹭直冒,这还是以前那个对自己处处庇护的兄长吗?当下便不再压抑,直指着陈浩宇的鼻子大叫:“谁才是你亲妹妹?你就不问问我有没有事?” 陈浩宇有些莫名其妙,“你,你这不是好好儿的吗?倒是三妹妹,身子历来弱,上次掉到荷塘里便险些丢了性命,这次又掉了进去,虽然郎中说无大碍,可总是要病上一场的。要不要回头跟爹爹说说,把这荷塘填了算了!” “你……你到底是谁的哥哥?她自己是个扫把星,关荷塘什么事?明儿个她喝水呛着了,府里是不是要把杯子都砸了去?后个儿她走路崴了脚,是不是索性把路都挖掉?”陈琪星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不止身后的仆妇们听的清楚,就连等着前面的陈瑜阳也听了个一字不落。 “那怎么可能!这不是一回事儿嘛!”陈浩宇愣怔地看着陈琪星一路小跑,将自己扔在这儿,冲着陈瑜阳摊了摊手,“她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也没说她什么呀?好好儿的,干嘛发这么大脾气?” 陈瑜阳本想点醒他,又恐弄巧成拙,只“哼”了一声便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将陈浩宇一个人扔在原地发愣:“这是怎么了?一个个儿的都这么大火气?” 陈琪星还未走到正院儿,便被胡姨娘派来的人截住,径直带到胡姨娘的房里,母女二人说了好一阵话,屋子里突然慌乱起来,丫头婆子们的尖叫声响成一片初来嫁到。胡姨娘独自一人,挂着满脸泪水急匆匆跑去正房,一进门儿便跪了下去。 “太太!求您救救琪儿!” 赵氏被她唬了一跳,看向陈瑜阳和陈浩宇。这两个也是一头雾水,陈浩宇更是赶紧起来,“妹妹怎么了?可是又被我气哭了?您别急,我去给妹妹赔不是!” “与你无关!”胡姨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太太!您救救琪儿吧!老爷最是疼爱她,如今老爷不在,若是她出了什么意外,要如何向老爷交代才好啊!” 赵氏被她的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自己是派人去找陈琪星,可派去的人是与陈瑜阳一起回来的,只说胡姨娘先唤了她去。胡姨娘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陈怜星厌恶地皱皱眉,“姨娘别急。你就是想让太太救二姐姐,也要先说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才行啊!” 胡姨娘这才抽抽噎噎地道:“方才听说三小姐落了水,何家两位公子又跳下去救三小姐,妾身便忙着训诫府里的下人们都不许浑说,免得坏了三小姐的名声。”说道这里便停了下来,像是喘不过气一般,直抚着胸口。 陈怜星见她这番作态,便知陈琪星根本不会有什么大碍――若她真是需要到了“救命”的时候,胡姨娘还会有这个闲心在这里埋汰自己?更何况,来求自己娘亲,这是什么意思?自己娘亲就是个被她架空的太太,能帮得上什么忙? 陈浩宇见了更急,不知是该照顾胡姨娘还是先去瞧妹妹,直在屋子里跳脚。胡姨娘见了更是着恼――这一儿一女,没一个省心的!怎么就都没随了自己呢? “后来才听说,琪儿身上带的菩提子念珠都断了,妾身吓得手脚都发了软。”胡姨娘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才又哭诉起来:“好叫太太知晓!琪儿小时体弱,有一次更是连着烧了几天都不退热,城中的郎中都请便了也不见好转,后来还是一位游方的高僧,被老爷病急乱投医请入府里,赐了这串佛珠,说来也怪,当天晚上烧便退了下去。自打那以后,琪儿身子才渐渐硬朗起来。刚才听说这佛珠断了,妾身便惊得不轻,忙叫了琪儿去问,谁知正说着话,琪儿、琪儿她……”胡姨娘又哭倒在地。 “您倒是把话说完啊!”陈浩宇这才知道竟然是出了大事,见胡姨娘只是哭,也不再等她说完,径直心急火燎地冲了出去。 “琪儿她晕倒了!怎么都叫不醒!” 陈瑜星听了,冷汗瞬时浸湿了背上的中衣。赵氏也如坐针毡――胡姨娘这是找自己算账来了!说是让自己救二小姐,可她又不是郎中,能有什么法子?还不是逼着自己给她女儿一个说法!可她能给人家什么说法?赵氏看向陈瑜星,拿她做替罪羊? 陈瑜星目光死寂,整个人似乎都被抽了魂儿,若是赵氏拿自己来堵胡姨娘的嘴,她一点都不奇怪!可这有什么办法?自己那糊涂爹爹,满心偏疼胡姨娘母女,只凭哥哥,怕是护不住自己的!若要怪,便怪自己命不好吧!总要设法不让哥哥收到牵连才是! 陈瑜阳来时,屋里人多,兄妹俩也不好说什么体己话,只是他听到陈怜星说二姐姐的珠子断的蹊跷,心念急转,又想到陈琪星的做派,便也有了几分计较。 此刻见胡姨娘哭的凄然,陈瑜阳却又有些不确定了,难道陈琪星不知道这佛珠的紧要?否则怎会自己将它扯断?只是眼下他也顾不得多想,只急速思虑着,怎样才能将妹妹从这里头摘出来? 全心担忧自己妹妹的不止是他一人,此刻陈浩宇正伏在陈琪星的床边低声轻唤,连唤数声她却一丝反应也无。眼看着刚刚还生气勃勃地妹妹此刻气息微弱的躺在床上,陈浩宇再也压抑不住,也大声哭嚎起来。 ------------ 第二十九章 女儿 屋子里的仆妇们见胡姨娘哭的凄惨,便也跟着哭了起来。陈怜星落水处离她的梧桐苑太远,便被送到了正院赵氏这里,陈琪星也被胡姨娘安置在了自己那儿,于是陈浩宇那粗声嚎哭便隐隐透了进来,屋子里的瞬间便是一阵愁云惨雾。陈瑜阳沉着脸劝了几句,胡姨娘却还是瘫倒在地,只管用帕子捂了眼睛哭,他也不好直接去拉。 陈怜星本来还躺在榻上,见状便坐了起来,呵斥几句,偏那些丫鬟都做出一副伤心担忧的样子,只是跟着哭,却似没有一个听到她的吩咐去搀扶胡姨娘。青儿见状,忙给她披上外衣,又自去搀扶胡姨娘,可她到底还小,那胡姨娘又是浑身都没了一根骨头一般瘫软在地,她扶了几次也没将她搀起。 赵氏见状,不由得站起,带着几分气恼,又带着几分担心,倒有些手足无措,开口劝说,声音也被淹没在了一片高高低低的哭声之中。 陈怜星见状,便要下床,赵氏忙拦住了她。赵氏见她一张小脸血色全无,又听得胡姨娘口口声声要她给陈琪星做主,心里更加是羞怒交加。陈怜星见她神色,便在她耳边轻语几句,赵氏见女儿很是信赖自己的样子的样子,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又给她掖了掖被角,才举步朝外走去。陈怜星朝秋荷看了过去,秋荷迟疑了一下,竟觉得三小姐这一眼看得自己有些心惊,忙跟上赵氏。 赵氏一面走一面吩咐,“让三小姐好好歇着,有什么事出去再说!” 屋子里乱哄哄地,也不知有没有人听清赵氏的话。胡姨娘正在哭,根本未曾听清,只见那母女二人嘀咕几句,又看赵氏便要溜走,心里认定是陈怜星想支走没用的赵氏,好来对付自己。胡姨娘岂肯让她如愿,便稍稍动了下身体,看似力竭,却是恰好当着了赵氏的路。 “太太!如今老爷不在,府里全靠太太做主呢!”胡姨娘一面哀泣,一面哭诉。 陈怜星冷眼看着屋里的仆妇,虽没有止住哭声,可在胡姨娘说话的时候,都适时地压低了声音,还真是够有眼色! “胡姨娘,你也知道老爷不在。如你所说,二小姐也病倒了。可别忘了,怜儿可是刚刚才逃过一劫,在那冰冷的塘水里泡了那么久,你就不怕她也病倒?”赵氏刚开口时还有些底气不足,说到后面也不由得动了几分气――你胡姨娘的女儿是女儿,我的女儿就不是女儿?这样好的孩子,被你那好女儿害的两次险些丢了性命,你还要在这里大吵大闹的,到底想干什么? 不止是胡姨娘,屋里的人都暗自有些吃惊――这赵氏竟然会用这样质问的语气与胡姨娘说话? 胡姨娘也是做娘的人,一愣之后便立刻明白了赵氏的怒气是打何处而来,当下便哭的更加哀伤,“是妾身考虑不周墨九最新章节!只是好歹三小姐已经脱险,琪儿她却……” 赵氏闻言,怒气生生压下去了几分。她刚才派人找陈琪星时,也没打算质问出她为何害怜儿。她只是绵软,却不蠢笨,自是知道陈琪星根本不可能承认自己做下的事情,只凭那一根串绳,陈琪星完全可以不承认,只要她一口咬定就是被陈瑜星拉断的,谁也不能将她怎样。可赵氏是个母亲,没有哪个母亲能对屡次伤害自己孩子的人熟视无睹。所以她其实根本没想好要如何处理这事,便让人先找陈琪星。不料胡姨娘倒先找上门来,又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有什么事,出去再说!”赵氏怒火稍压,声音便软和了几分,“你先别哭了,我们出去再说。” 胡氏听着她倒有几分像是再恳求自己,偷偷看了看陈怜星,只见她闭着眼睛揉着头,好像是被吵得头疼,又见陈瑜星和陈瑜阳二人面色苍白,心中暗喜,赵氏这个糊涂虫,自己能用得上她什么?忧虑的不过就是三丫头才不得不闹腾这么一场,现在看来她虽没丢了性命,却也只剩下了半条,根本就是自顾不暇!于是便也不再拦着赵氏,素绢趁势将她扶起,胡姨娘又对她吩咐了几句。 待人都跟着赵氏一行人出去,陈怜星便唤了青儿低声叮嘱几句,青儿闻言便走了出去,片刻又带着难色回来。 “太太她们都还在正堂,外头伺候的人多在门外候着。奴婢没法儿悄悄出去。三小姐找胡晓晓做什么?不能让太太请人去唤她来吗?” “罢了!不过是想让她帮着看看那张方子。既如此便算了,免得娘又担心。” “三小姐真是贴心!这会儿可觉着头疼?奴婢刚才问了,说三小姐的药马上就送来。” 陈怜星闻言愣了愣,摇头躺下。看着金色的帐顶默默出神。她本想让胡晓晓去看看陈琪星是不是装病,可惜却不敢直接对青儿吩咐。尽管这青儿素日看着还好,今日更是让她刮目相看,可她还是不敢完全信任,毕竟胡姨娘管家十年,她不得不防。关嬷嬷倒是信得过,可不知怎么回事儿,似乎胡姨娘进来没多久就不见她人了。自己身边能用的人还是太少! 在自己上一世的记忆之中,这个胡晓晓性子直率,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莽撞。上一世她就因此得罪了不少权贵,大宅门儿里谁家没有点子阴私的勾当,一般的郎中遇到这种事情,大多是装糊涂,而她常常不这么做。有次便是因为某个府里的大妇对那有了身孕的小妾动了手段,却又假惺惺地请了她去救治,而她居然好似听不懂人家的暗示,真的保住了那胎儿。虽然那孩子最终还是没能顺利生下来,但这桩事当时却不知为何被传的沸沸扬扬,若不是有长公主在她身后撑腰,那家人又算不上真正的勋贵,只怕胡晓晓还要遭一次牢狱之灾。因此她才起了这份心思,可惜眼下是没机会,只有先等等再说。 正在思付青儿已经端来了她的药,陈怜星皱着眉喝了,便觉得有些累,叮嘱青儿去听听那胡姨娘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待青儿出去陈怜星便觉得头上有些昏昏沉沉的,也不知是被刚才那些人闹得,还是药劲儿上来了,偏还惦记着赵氏,她原本是打算看看胡姨娘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却难得见到娘眼中的愤怒,便顺水推舟,告诉娘让她自己去听听胡姨娘到底想做什么。自己终归是无法陪娘一辈子的,还是得娘自己能硬气的起来,才是上策,只不知娘能否应付得了。 一面思索,一面有些迷迷糊糊地,陈怜星就觉得眼皮渐中,突然觉得心中一惊,猛地睁开眼,竟然看到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站在自己床边,一张大脸几乎贴在自己脸上! 陈怜星一声惊呼尚未出口,便听到关嬷嬷在外问青儿,“三小姐睡了?” 再抬眼看时,屋子里空无一人,哪里有刚才那个人? ps:抱歉今天更新晚了,因为这一章写的实在很不顺,改了好几遍。各位看官看在某妖这么辛苦的份儿上,是不是能收藏、推荐、留言支持一下? ------------ 第三十章 盘算 陈怜星定了定神,起身在屋子里仔细巡查了一遍,依旧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哎呀,三小姐您怎么起来了!”关嬷嬷和青儿在外面听到响动,探头看了一眼,见陈怜星竟然赤着脚站在地上,赶紧进来。 “我,我不放心娘……”陈怜星只得扯谎,又问关嬷嬷:“嬷嬷去哪里了?” 关嬷嬷朝门外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奴婢去瞧红儿那丫头了农女吉祥。” 陈怜星心中一动,看着关嬷嬷,心里闪过几分了然,“她可有些起色了?” “昨晚好像醒来了一回,可惜只是睁开眼,问她话也不见答,很快又睡过去了。本想着待她情形再好些,再告诉三小姐,没想到二小姐突然病了。” 陈怜星微微一叹,关嬷嬷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只是按照青儿的说法,现在这院子里全都是人,若是明着让胡晓晓去给陈琪星瞧病,胡姨娘必然不准! 见陈怜星为难,关嬷嬷小声提点了一句:“眼下是二少爷在二小姐那儿呢。二少爷倒与三小姐亲近。” 这倒也是个法子,只是依旧需要避开胡姨娘。看来只有先等着再找机会了!陈怜星想着便让关嬷嬷带了胡晓晓进来,问了几句红儿的情形,得知她的确在好转,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胡晓晓正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吸了吸鼻子,笑眯眯地问陈怜星:“你这屋子里熏了什么香?淡淡的真好闻?” 见关嬷嬷脸色不虞,陈怜星忙答道:“我和太太都不喜熏香,不曾熏香。” 胡晓晓想了想点点头,“也是。这气味这么淡,大概是别人身上带来的。” 陈怜星闻言,心里又是一紧,她这样一说,好像真的,刚刚在屋里出现过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极淡、又好像有些熟悉。难道刚才不是错觉?只是这会儿这香气自己早就闻不到了,这胡晓晓却不仅能闻到,还能推论出是旁人身上的! 关嬷嬷见陈怜星不语,以为她也有些不悦,便对着胡晓晓板着脸,“让三小姐歇着吧!” 胡晓晓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吩咐青儿:“记着照我改过的方子给你们小姐服药!” 待她离开,青儿上前告诉告诉陈怜星,刚才她见赵嬷嬷领了胡晓晓过来,便想起陈怜星先前的吩咐,让她看过了方子,她也改了两味药。 见陈怜星吩咐青儿便依着胡晓晓改过的方子煎药,关嬷嬷叹了一声,“这个姑娘医术真是高明,这么小的年纪,又是那样儿的出身,真是令人惊诧!只可惜,言谈举止上实在是……” 陈怜星抿唇笑了笑,“既然眼下她住在咱们府里,嬷嬷不妨多提点一二。” 关嬷嬷闻言也笑了开来,“奴婢原是想的,可没得到三小姐吩咐,硬生生忍了,毕竟人家又不是咱们府里的下人。” “嬷嬷无需顾虑,她既然小小年纪便能学的这般本领,想来也是聪慧至极,不会看不出嬷嬷是好意的。” “三小姐还是心善!”关嬷嬷迟疑片刻,仍是问她:“太太怎么出去了?刚才在门外,听着那胡姨娘还闹腾着呢!奴婢听得不真切,好像是说要找法师还是做什么!” 陈怜星默了默,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嬷嬷,你去悄悄告诉娘一声儿,让胡姨娘去请就是!” 关嬷嬷迟疑了一下,“只怕这里头还有文章呢!” 陈怜星的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嬷嬷无需担心。” 关嬷嬷看着她脸上的笑,心里又浮出那种感觉――这真是尚不及十岁的三小姐? 待屋子里又剩下自己一人,陈怜星脸上才露出重重的担忧――那个刘文兴,偷偷跑到自己房里来,究竟想做什么?这个人在她上一世的记忆中,完全是个空白,难道他根本不是侯府的亲戚?那他究竟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此刻胡晓晓也正问出了同一句话:“你是谁?你拦住我做什么?” 在她面前,笑咪咪地倚着一颗树的不正是刘文兴朱门恶女! “听说,你会瞧病?” 胡晓晓清楚地看见他眼里的怀疑,冷哼一声,“我看你就有病!” 刘文兴闻言不恼反笑,“那你就给瞧瞧呗!” 胡晓晓瞪了他一眼,看他穿戴,大概也是这府里的少爷之类,只是自己一直躲在红儿那里,几乎不敢出来,倒是从没见过他。不过看样貌倒不怎么像呢,长的根妖孽似地。算了,这样的纨绔子弟,不是自己该招惹的,还是绕路好了! 不料刘文兴像个鬼影子一般,总是能出现在她眼前,“我说,你这个郎中怎么这么狠心?把病患扔在这里就要走啊?” 胡晓晓忍不住爆发了,“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刘文兴反倒被她吓了一跳,以他的身份,走到哪里不是人人笑脸相迎,如今隐瞒了身份,果然是很不一般啊!这府里的二小姐,看到自己就鼻孔朝天,三小姐呢总是一副审视的目光,眼前这个丫头更有意思,竟然对自己咆哮起来! “我有个棘手的病人,你要不要瞧瞧?” “不要!” “瞧瞧吧!” “不瞧!” “医者父母心,你这丫头怎么这样儿……”刘文兴故意围着胡晓晓转了几圈,“你该不会是骗子吧?其实根本就不会瞧病?” “哟,不错啊!还会用激将法!”胡晓晓挑着眉看他,待他停下更是盯着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可惜,姐才不会上当!” 刘文兴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这个丫头实在有趣儿!不过和自己一般年纪,相貌平平,一双大眼却极是灵活,面对自己的戏弄更是看不出半点胆怯窘迫,反倒透出一股不屑甚至是挑战,还真有点儿意思! “那么,小爷给你银子!” 胡晓晓翻了个白眼儿,她已经发现,这府里看着光鲜气派,可是陈怜星这个三小姐好像拿不出多少银子,于是狮子大张口:“成啊!一口价,一千两!” 没想到对面的人眼都不眨一下,“好!” 胡晓晓有些回不过神儿来,他真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正要再问,才发现一直拦在自己面前那个家伙居然不见了!合着根本没什么病人、更没有银子,他这是逗着自己玩啊! 空气中只留下一股淡淡的香气,胡晓晓撇嘴,男人用的什么香水!不对,是熏香。不过还挺好闻的。刚才他一出现,自己就闻见了,这个香气,和那陈三小姐房里的一样!这是陈三小姐的兄弟?还是她的相好? 胡晓晓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转眼又“嘿嘿”笑了一阵儿,自己真是胡思乱想,都是以前那些小说看多了,这陈三小姐还是个小娃娃呢!不过古人好像都比较早熟哦? 陈怜星此刻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唬地关嬷嬷又给她加了一床被子,她硬撑着又与何嬷嬷细细说了几句,直到何嬷嬷离开,才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心里又浮出那种感觉,陈怜星猛地睁开双眼! ------------ 第三十一章 道长 果然,刘文兴那张俊脸又凑在自己跟前,只是眼下这种光景,任是再好看,也让人胆寒。陈怜星努力控制着自己没有尖叫出声,对着刘文兴喝问:“你想做什么?” “瞧你把人家小姑娘吓得!” 陈怜星惊闻另一个人的声音,这才发现胡晓晓竟然也站在自己房里! “你别怕啊!我们不是来偷东西的!”胡晓晓见她脸色发白,不悦地瞪了一眼刘文兴,“都是他,非要这么偷偷摸摸地过来!我刚才也被他吓得不轻!” 的确,胡晓晓本以为刘文兴只是说笑,就根本没放在心上。随意逛了一会儿便回到梧桐苑,直到晚上大伙儿都睡下,偏她还保持着从前晚睡的习惯,在屋子里百无聊赖地坐着,就见刘文兴鬼影儿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由分说地带了自己溜了出来,让她见识了一番只在电视剧里出现过的飞檐走壁,她由惊到喜,待得最后发现自己竟然被带进陈家二小姐的闺房中时,早已忘了自己入陈府时做的那些心理建设,八卦烈火熊熊燃烧起来。 所以直到此刻,陈怜星一眼看过去,还觉得胡晓晓满脸都在发光,好不容易才等她平复了心情,大概述说了今晚的经历。 “你是说,我那二姐姐的确没有生病?” “这当然!不过我真奇怪,原来你们这儿真有这么神奇的药物!居然可以让人昏睡却对身体毫无损害!我以前听师傅说时,还不大相信呢!”胡晓晓有些惋惜地摇头,即便是自己那个时空的麻醉剂,也会对身体有一定的影响。可惜自己大概是回不去了,否则仅凭这个,什么国际大奖还不都得任由她收入囊中! “完全没有影响吗?”陈怜星拥着被子靠在床头,头晕的厉害。 “也不能这么说!”胡晓晓沉思了一下,“尽管药物本身无毒无害,但是像这样昏迷着,不能正常进食,时间长了饿也会被饿死的!” “你们府里还真热闹!”刘文兴的双眼也冒出八卦之光,“比我家里有趣儿多了!” 陈怜星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二人,拿不准这刘文兴到底是有什么目的,非要拉着胡晓晓趟这浑水。 像是看透她打量的目光,刘文兴挤挤眼睛:“你没什么可图的!小爷就是喜欢凑热闹!” 他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上,做出这等表情,显得格外滑稽。可陈怜星却笑不出来,上一世她对眼前这个人一无所知,现在他却突然以这样的姿态硬是搅和了进来,难免令她有些惶惑临高启明。 “小丫头!下一步你想怎么办?”刘文兴见她沉默,迫不及待的追问。 陈怜星依旧沉默,她早已料到陈琪星就是装病,只是没想到陈琪星居然真的用了药,下了这么大的本钱,不惜用自己女儿来以身犯险,胡姨娘所图非小!可是,眼前这两个人,信得过吗? “算了!磨磨唧唧地,一点儿也不爽快!小爷可没这功夫和你耗着!”刘文兴见她依旧不语,没了耐心,如他突然出现一般,消失在了眼前。 “喂!你搞什么?我还在这儿呢!”胡晓晓见他就这么扔下自己离开,惊得险些大叫出来。 陈怜星觉得头晕的更厉害了,只好强撑着叮嘱了胡晓晓几句,便让她躲到屋内,扬声唤来青儿。青儿披着外衣,睡眼惺忪地进来,见她直嚷头晕,忙出去请了让人传郎中。 因陈琪星的缘故,郎中就住在府上,只是这一路到底惊动了不少人,赵氏也被惊起,匆匆忙忙来看,陈怜星想劝几句,开口却觉得无力,竟然昏了过去。赵氏被吓得心口发疼,一个劲儿地要人去催郎中,屋子里乱成一团。 胡晓晓趁乱溜了出去,出了门净捡着阴影处走,一路上倒是顺利的出奇,直到回到自己屋里才长长呼出一口气,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一杯水就灌了进去――这陈三小姐小小年纪,演技就这么纯熟,若是生在自己那个时代,必定是个童星啊! 第二日一早,陈瑜星便去给赵氏请安,路上想到昨晚关嬷嬷带了的话和何嬷嬷的劝导,她有些走神儿,手里的手炉“咣啷”一声掉在了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几圈儿,才停了下来。 月梅忙上前替她捡起拭净,里头的碳却都洒了,抬起头来,她的目光却停留在眼前的一行人身上。 “大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儿?”月梅心中暗惊,看她们来的放向是梧桐苑,可眼下太太和三小姐不都不在吗? 陈瑜星也蹙眉看着几步远前那几个粗壮的婆子正推搡着个年轻的姑娘朝正院儿走去,那姑娘被反绑着,还堵住了嘴,却有几分眼熟,看穿戴也不像是府里的丫头。 “走吧!”陈瑜星也看不明白,原地站了一会儿,满肚子心思地去了正院儿。 一进赵氏的门,便听到胡姨娘呜呜咽咽的哭声,“又是天灾又是人祸,这府里也不知是怎么了!” 赵氏面色苍白,双眼下一片青黑,双目红肿,显然是夜里没睡好又狠狠哭过。陈瑜星见状朝屋里看了看,却不见陈怜星的身影,只有刚才在路上被人押着的姑娘被人硬按着跪在屋子正中,不断挣扎。 这时陈瑜阳也匆匆进来,虽然也是一夜未睡,他却半点不觉得疲累,一见到妹妹,便朝她轻轻点头,示意她不必担心。接着他便发现屋子里的异状,问了几句,才知是陈怜星原本并无大碍,昨日用过两次药后,反而病势沉重,胡姨娘着人问过才得知,竟是陈怜星从外面带来的野郎中胡乱下药所致。 陈瑜阳愣了愣,“这不是那日咱们从山上带回来的吗?不是说是给三妹妹身边的丫头瞧伤的吗?怎么还在府里?又怎么会给三妹妹胡乱下药?” “大少爷,您不用理这些闲事儿!这丫头自有太太发落。看这时辰也不早了,张道长就要到了,您是不是去迎迎?”胡姨娘好容易暂时收住了眼泪。 陈瑜阳闻言点头,起身离去时又看了陈瑜星一眼,的确,眼下没有什么能比得上替妹妹解了围这件事来的重要。 “太太,三公子领着张道长来了!” 陈瑜阳还没走出去,便听得有人回报,顿时惊得收住了脚步。张道长来了?怎么可能? ------------ 第三十二章 谋算 陈瑜星见听见下人通报,又见哥哥脸色突变,刚刚才放下一点的心又蓦地高高提起,又生出几许悲凉――难道是人算不如天算?她尽力挺直腰背,即便是如此,也没人可以将自己压得低下头去! 胡姨娘拭泪时眼光瞟过这兄妹二人,将他们的神色皆收入眼底,在心里冷笑一声――跟我斗!你们还嫩了点儿! 果然有人引了那张道士进来,只见他生的面容清瘦,陈瑜阳的心又是一跳――这根本不是昨日自己见到的那个张道士!昨夜听了妹妹托人带来的话,他连夜安排了人手,打听出胡姨娘所寻的那道士是云游经过此处,在城东郊的青云观落脚,又得知那道士虽是方外之人,却偏偏喜好杯中之物,于是预备了陈年佳酿和大笔银子,亲自送了过去,那道士果真假意推辞一番也就收下了,并明确答复自己明日会称病不出,并且会让身边的小道童送个帖子来,至于内容,自然是对陈瑜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张观主,怎么是您亲自来了?”胡姨娘也显得有些诧异。 “无量寿佛!贫道今日一早才得知府上原本请我那师弟来府里做法,只可惜我那师弟昨晚失足跌伤,至今还昏迷不醒,贫道深觉不可失信于人,于是便替他走上这一遭!” “道尊真人摔伤了?”胡姨娘闻言也有些吃惊,她原本请的就是这张观主,那道尊真人不过是用来迷惑陈瑜阳的,这事她与张观主都心知肚明,只是原本她令人告知对方称病即可,怎么又说是摔伤了?也罢,不管他用什么借口,总之不会被揭穿便是了!想通这点,尽管有些不悦,胡姨娘便起身对着张观主道玄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既如此,就全交给真人了!” 那道玄真人也不废话,便拿出罗盘等物开始在府里四处查看。胡姨娘带着一大帮子丫鬟仆妇也紧紧跟了出去。 见屋子里人少了,陈瑜阳忙走到陈瑜星面前,“出了点意外。不过妹妹别担心,哥哥一定护你周全!” 陈瑜阳腰背直挺,对着他点头,“哥哥放心,我很好!” 陈瑜阳对自己妹妹怎会不了解,深知她爱强撑,还想再宽慰两句,却见胡姨娘身边的一个婆子又折了回来,“大少爷,胡姨娘说,三少爷还守在二小姐那儿,外头只有她一人怕怠慢了张观主,请您一起去陪着呢!” 陈瑜阳闻言脸色更加难看,这胡姨娘一个小小的障眼法就哄住了自己,这会儿又要自己亲耳听到那张道长栽赃给自己的亲妹妹,让自己无从辩驳吗?欺人太甚!陈瑜阳大步冲了出去,怒气冲冲地摔了门帘子,直冲着那一群人而去。自己绝不会让她们如愿!拼着被祖父责罚、被爹爹厌弃,自己绝不会让她们伤着自己妹妹一根头发! 正要出院门儿时,他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跌倒,正是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时,却想起幼时的一幕――自己在前面奔跑,被门槛绊倒,疼的哇哇大哭,娘亲挺着大肚子亲手将自己扶起,轻声劝慰临高启明全文阅读。自己嚷嚷要叫人锯了门槛儿,娘亲刮着自己的鼻子,“傻孩子!你能将天下所有的门槛儿都锯掉吗?绊倒你的不是门槛儿,是你自己!” 自己那时尚不满三岁,对于娘亲,许多记忆已经模糊,唯独记着这一幕,是因为就在娘亲将自己脸上的泪擦干之后,便突然觉得腹痛,再然后,就与自己阴阳两隔了! 陈瑜阳感受着脚上的疼痛,放慢了脚步。 “侯爷,真是让您看笑话了!只是这天灾人祸的,老爷又不在府里,太太被这接二连三的事闹得六神无主,实在是失礼了!” 既然是做戏,当然要做全套。于是当陪着张道士来到客院儿时,胡姨娘便对着何海天歉意地解释。自从一年前她随老爷入京述职,无意间遇到了这位与自家大小姐有婚约的侯爷,又得知当年定亲的一些情形,心里便有些意动,再有意打探一番之后,更觉得这人实在是个佳婿,岂能白白便宜那没娘的贱丫头! 何海天闻言点了点头便转身进屋。胡姨娘见他态度淡淡地,手里的帕子紧了紧,更坚定了心里的想法,带着张道长便往下一处行去。 “大哥,外面乱哄哄地,在做什么?”何辰天躺在床上,一张脸通红。 “是陈府的事。”何海天微微皱眉,“你何必管人家的闲事,瞧瞧你这身子,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何海天愁得不只是弟弟的身体,还有长公主安排的那件事情,只是不好对弟弟说罢了。 “我也不想这样的!”何辰天懊恼地捶捶床边,“老天真是不公平!明明是大家一起着了凉,那个家伙什么事儿都没有,我就这么难受!”一面看向旁边空空的另一张床。 何海天却道:“平日叫你习武你总躲懒,现在知道了吧?” “他武功很高吗?”何辰天明显不服气。 “旁的倒是一般,只是那身轻功却是不可多得的,可见是下了苦功夫的。” “那又怎样!也比不上大哥!”在何辰天的眼里,自己哥哥自是无人能及,又想起另外一桩,“那个丫头也是,救命之恩呐,连人影子也不见一个,就连派个人来道声谢也不曾,真是没规矩!” “你何时讲起规矩来了?”何海天再是满腹心思也被他这句话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再说人家不是道过谢了吗?” “她那又不是谢我!”何辰天极为不满。 “好了,你救人便是为了让人谢你不成?再说听说陈三小姐也病了。” “这么冷的天落下水,有谁能不病的?”何辰天嘟嘟囔囔,“刘文兴不算,那就是个怪物。” “你好像和这个‘怪物’很是要好呢!” “谁跟他要好!”何辰天不承认,想了想又问,“那丫头病得厉害吗?” “大概是不轻。”何海天闻言皱了皱眉,刚才听那姨娘说好像很重,还牵扯了陈家另外两位小姐,看来这府里也不简单呢!似乎所有的大宅门儿都免不了这些,何海天突觉烦躁,直到心里浮现一张率真洒脱的笑脸。 何辰天见哥哥沉默下去,也觉得头疼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是心里却不由得有几分牵挂――也不知那个小丫头到底病得厉害吗?自己都这么难受,想来她只怕会更难过吧?看她还有力气那样直眉瞪眼地盯着自己不! 胡姨娘不知自己走后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对话,只是掐算着时间,恰好在陈瑜星的院门儿外遇到了陈瑜阳。 ------------ 第三十三章 相冲 不出所料,那道玄真人拿着罗盘四处查看一阵儿,又问了住在此处的是何人以及她们的八字之后,便直摇头,说了一大堆什么“火克金、木生火”之类的,又提出让陈瑜星搬到先前他路过的一处院子中去。 “张观主,您可掐算准了?”不待陈瑜阳发出质疑,胡姨娘便抢先发问。 “既然各位心存疑虑,贫道便告辞了!”那道长虽为方外之人,脾气却是不小,当下便沉了脸,一甩拂尘便要离去。 “张观主莫怪!谁不知张观主名声在外,只是妾身实在是担心府中各位小姐而已。”胡姨娘忙拦住他,又拿帕子在眼角按了按。 那张道长面色稍缓,抚了抚长须,“既然知道贫道不是那等沽名钓誉、愚弄妇孺之人,便得依贫道之法方可破解此难!” “可是,这……”胡姨娘有些为难地看着陈瑜阳。 陈瑜阳闻言细细地盯了胡姨娘一眼,却看不出半点异色,便问:“道玄真人,真的只需要大妹妹搬去竹苑,二妹就能好起来?” “不然!”张道长甩甩袍袖,宽大的袖子衬得他的身子更加消瘦,倒是显出些仙风道骨的气质来。 陈瑜阳心里却是冷哼一声,他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于是声音也冷了下去,“那还要做什么?” “贫道还要在这里设坛做法,求得灵药,让二小姐服下,如此方可算是大功告成!” “就这么简单?”陈瑜阳再次觉得十分意外。 “简单?哼!若不是贫道苦心修行多年……”张道长的脸再一次沉了下去,也不把话说完,只是又重重“哼”了一声,索性转身背对着陈瑜阳,一副不屑搭理他的样子。 陈瑜阳见状反倒松了一口气,细细回想一番,昨夜见到的那个道尊真人,也并未说出胡姨娘要陷害自己妹妹的言语,只是派人传话,“请道长去府中瞧瞧二小姐是否有什么劫克”。当时只觉得是那道尊真人有所隐瞒,今日看来反倒是自己等人多心想歪了而已,也许从那串菩提子珠开始。难道一切都只是误会而已? “可是,是老太爷亲自开口吩咐让二小姐同大小姐住到一处院落的。妾身也想着让她们姊妹们多亲香亲香也好,也能让二小姐学学大小姐,改改自己那爆碳性子……”胡姨娘见陈瑜阳看了过来,满脸都是为难和遗憾。 陈瑜阳原本正想说自己去老太爷和大妹妹那里劝说,搬了就是,见胡姨娘这般说,却又迟疑了起来韩娱之冬末忧伤全文阅读。 胡姨娘已经急着令人跟着那两个一直跟在张道长后面、连头也不曾敢抬的小道童去准备设坛所需之物,陈瑜阳见状便先回了正院儿,却见赵氏等人都拥在陈怜星屋中,才知陈怜星自昨夜下半夜起便一直昏睡,叫也叫不醒,这会儿倒是清醒了过来。 陈怜星见他进来,宽慰赵氏两句,要她带了陈浩宇去看陈琪星,赵氏心知女儿这是有话要与他说,便只留了陈瑜星在。 陈怜星问起今日之事,陈瑜阳三言两语地说明了,陈瑜星虽然心存疑虑,却仍是当下便答应了搬到竹苑去住。陈怜星的眉头蹙的却更紧了。 “三妹妹,你也别想那么多,好好儿养病才是!”陈瑜阳见她巴掌大的小脸儿下巴尖尖,面孔雪白,就连嘴唇也是没有多少血色,便不由生出几分疼惜,这个妹妹虽说有个母亲,可眼下看着也并未比自己好到哪里去!小小年纪,便要处处留意,时时操心! 陈怜星摇摇头,“胡晓晓现在在哪里?让她来见我。” “这恐怕不容易。方才胡姨娘还特意交待要看紧她。”陈瑜阳叹了口气,“三妹妹可是要亲自罚她?那也得等你好了再说,不急在这一时。” 陈怜星听了心里更是沉重,她刚才听到关嬷嬷说红儿已经醒了过来,显见这胡晓晓是有真本事的。自己不过是掉落池中受了寒,怎么可能会被误诊?可自己也觉得身上很是不好,似乎不是伤寒发热那么简单。算起来自己竟然三次“不慎”掉入了自家的荷塘之中,对此也算得上是有经验了,可眼下总感觉身上的情况与之前有所不同。 更何况在她的记忆中,胡晓晓治病从来尽心尽力,尽管看似不是一个人,但她几乎已经能够肯定,这个胡晓晓和上一世那个本质上是同一人。自己可以经历重生这样的奇事,这也算不得什么太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惜这些事情在旁人看来,都太过匪夷所思,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宣之于口的。而胡姨娘这般大费周章,却又只是让大姐姐换个院子而已,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是自己没想到的?稍一用脑便觉头疼,而后就觉得迷迷糊糊的。 见她昏昏沉沉似乎又要睡过去,陈瑜阳便准备离开。 陈怜星强撑着说了一句:“这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便再也撑不住,又昏昏睡去。 陈瑜阳与陈瑜星见状,商议了一阵儿,便唤了红儿和关嬷嬷进来照料陈怜星,自己二人一起去看了陈琪星。 在陈琪星那里呆了不久,胡姨娘便带着道玄真人也回来了。只见那张道长右手执着桃木剑凌空比划了几下,剑尖竟然冒出一团火光,将左手的一张符篆引燃,然后命人端来一碗清水,将符灰化在了碗里,令丫鬟给陈琪星喂下。 “这样便可以了吗?”陈浩宇声音嘶哑,双眼通红。 “再有一刻钟,她自会醒来。”张道长拭了拭额头上的汗,很是笃定:“只要大小姐搬去竹苑,不再与其日夜相冲,日后也可平安无事。” 陈瑜星闻言抿了抿唇,便吩咐丫鬟回去收拾行李,今日连夜搬过去。 “倒也不必这般急的。”胡姨娘忙劝,“明日再搬也无妨。好歹二小姐醒了也不便移动,就在我这里将就两日。竹苑那边,也得让人好生收拾一番,这样急急地搬了去,倒叫大小姐受委屈。” 陈瑜阳也阻拦,“这样冷,急急搬了去,冻病了怎生是好?” 陈瑜星只言:“无妨。”径直安排人去准备。 众人等了又等,陈琪星却还是没有醒来。胡姨娘渐渐有些不安起来,开始不住地看漏钟,整整过了两刻,陈琪星还是没有醒来! ------------ 第三十四章 混乱 胡姨娘的心有些乱了,探究着看向道玄真人,却见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双眼微闭,一手执着拂尘,一手捋着长须,便压下心里的不安,又耐着性子等了一盏茶的功夫。 陈琪星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依旧一动不动地躺着,毫无要转醒的迹象。 胡姨娘哪里还坐得住,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张观主,这是怎么回事儿?琪儿怎么还没醒来?” 那张道长看似胸有成竹,其实此刻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只是他这装神弄鬼的勾当做的多了,面儿上却是丝毫不显,“贫道已然尽力,若是二小姐还不醒转,想来是有小人从中作祟。” “张观主这话儿是从何说起?”胡姨娘脸上一白。 张道长看她一眼,心说“从何说起你还不清楚?解药不是你派的人给我的?”。只是嘴上自然不会这样讲,只说:“贫道求来的灵药向来是有深效的。” 胡姨娘也知道这里头的实情,只是那解药为什么不起作用?显然这牛鼻子老道士是将那解药溶了进去的,可琪儿为什么还醒不来? “总不会是我在这里的缘故吧?”陈瑜星冷冷言道,“既如此,莫说我不记挂二妹妹,我还是往别处去等消息的好!”说罢便径直走了出去。陈瑜阳见状,也忙追了上去。 张道长心里暗骂一声,心说好不容易找到个借口,倒被那丫头抢先说了,还已经避了开去,这大宅门儿里,个个儿都是人精!显见,这床上的小姑娘和那个惺惺作态的妇人是一伙儿的,自己本以为听那妇人所言,和师弟联手演上一出戏,骗过那来打探消息的大公子,再入府让那陈家大小姐换个院子住,然后把来人拿来的解药混在符水里就算完事儿。可眼下显然是出了岔子。这可如何是好? 老奸巨猾用来形容这张道长也不为过,他双眼一转,便将皮球踢了出去,“按照贫道掐算,陈二小姐命犯小人,定是还有小人从中作梗,才会另贫道的灵药失了效用。” 胡姨娘闻言心中一跳,立刻喝问这两日伺候陈琪星的丫鬟们,“二小姐今日都是谁在伺候?” 姜嬷嬷闻言立刻上前,低头答道,“是老奴亲自照看着。” 胡姨娘仔细想想,姜嬷嬷是信得过的,琪儿还是住在自己这里,这府里还没有谁有那样大的本事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手脚大小姐的护身保镖全文阅读。可琪儿为什么还是醒不来?难道是那解药有问题?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胡姨娘只觉得双腿一软,若不是姜嬷嬷眼明手快地扶住她,便要跌倒在地。到底是自己性急了!眼见琪儿又莽莽撞撞做了傻事,便想索性将错就错,设下了此计,却不想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出了这样的纰漏!都是那药!只怪自己太轻信那个人!可是琪儿怎么办?会不会就此便醒不过来了?胡姨娘越想越恨,越想越怕,眼泪便滚滚而下,虽不比先时那般嚎啕大哭,但反而是带了许多真的担心,更是凄厉了些。 陈浩宇见状,径直走到那张道长面前,一把揪住他道袍的领子,“你这臭道士!若没那救人的本事就直说!又是做法又是让人搬家!闹腾了半天我妹子还没有醒来!” “放肆!贫道修行多年,岂容你血口喷人!”那张道士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憋得,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他身后的两个小道童见状忙手忙脚乱地去拉陈浩宇。 陈浩宇虽未成年,却生的人高马大,又自小习武,岂是这两个身单力薄的小道童拉的动的,几人纠缠在一起,混乱不堪。 “你再不放手,贫道……”那张道士此刻哪里还有半点仙风道骨的样子,在一屋子人、特别是自己的两个童儿面前丢了脸,他早就气的七窍生烟,奈何却胸口那只手像铁钳一般,挣扎不得。 “你既然那么有本事,怎么不救救自己?” 陈浩宇熬了一夜,双眼通红,此刻被他恶狠狠地盯着,张道长只觉像被一头急红了眼的猛兽盯着一般,若不是他混迹江湖多年,只怕早就被吓得说出实情来。 好在胡姨娘喝住了陈浩宇,陈浩宇这才忿忿松了手。 “竖子无礼!”那张道士缓过一口气,用拂尘指着陈浩宇。 “怎样?有本事你招道雷来劈小爷!”陈浩宇的混脾气上来,也咆哮起来,“我妹妹说不定就是被你害的!你给我妹子喝的那是什么?你若不说,小爷送你去官府!” “啪!”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陈浩宇愣了,缓缓抬起右手,抚着右边脸颊,“您、您打我?” 胡姨娘原本就担心陈琪星,见陈浩宇混闹,也是一时情急才动了手,此刻稍一冷静下来,便后悔起来,却是转身对着赵氏跪了下去,哭的撕心裂肺:“太太!妾身僭越了!还请太太责罚!” 一直被当做透明人的赵氏此刻突然成了众人的焦点,她立时有些不安。“可惜此刻怜儿不在自己身边”赵氏心头竟涌起这样的念头,自己也有些惊奇――从何时起,女儿竟反而成了自己的主心骨儿? “眼下还是先想办法救醒琪儿才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也还病着,赵氏哪里还坐得住,立刻起身,“既然张道长这里没有法子救醒二小姐,再多想想其他办法!我先回去瞧瞧怜儿,其余的一会儿再说!”赵氏想起昨日女儿叮嘱自己的话,凡事拿不定主意的,使个拖字诀再说。说罢便带了人离开,她原本还想着是不是请这张道长给怜儿祈福一二,现在看来是没用的了。 胡姨娘此刻自是巴不得屋里人越少越好,也不阻拦她,摆出一副恭顺的样子来,送了赵氏离开。 那张道长便也要走,胡氏压着心头的怒气,也客客气气地将人送了出去,还吩咐姜嬷嬷告诉外院儿的管事支取三百两白银。 一直梗着脖子的陈浩宇闻言,粗声粗气地吼道:“我们陈家何时这般阔气了?对个骗子都这么大方!” 胡姨娘听了,气的浑身乱颤,目光一扫,屋里的下人都退了出去,她便斥责道:“你们陈家?好一个你们陈家!原来在二少爷心里,我这个姨娘才是外人!算不得你们陈家的人!” ------------ 第三十五章 裂痕 听她说出这样的重话来,陈浩宇愣了愣,“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前些日子,二少爷天天围着那个丫头转!连那个丫头的小丫鬟病了,二少爷都不辞辛劳日日请了郎中来,如今自己的妹子病成这样儿,怎不见二少爷这样上心?”胡姨娘这口气憋了许久了,这时才一股脑儿地发了出来。 “姨娘这话是怎么说的?我昨日不是提了再多请几个郎中来给妹妹瞧病吗?是姨娘拦下了!我对妹妹不上心?是谁在妹妹这儿守着?姨娘总是来瞧一眼就走,到底在忙些什么?” 胡姨娘闻言更是被气得眼前发黑――这个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居然在质问自己!她在忙些什么?她这样苦心经营为的是什么? “小姐!”姜嬷嬷回来,见下人们都在门外,屋里传来隐隐争执声,想了想便推门走了进来,果然见到这母子二人一副对峙的架势,便赶紧劝和,“小姐莫恼,有什么慢慢与二少说便是了!”姜嬷嬷是看着胡姨娘长大的,私底下的称呼也一直未改。 胡姨娘听了,又喝了她递来的一盅热茶,也慢慢冷静下来,有些后悔自己一时气急,有些话说得过了。 “宇哥儿,”胡姨娘擦了擦眼泪,放缓了口气,“你如今也不小了。素日跟你大哥亲近,自然是好的。只是,别忘了,到底嫡庶有别。你心里总要有个计较才是!我和你妹妹,可都全指望你呢!” 陈浩宇性子粗莽,与陈瑜阳又处的极好,闻言便有些不耐烦,“祖父、父亲都还在呢,我想那么多做什么!” 胡姨娘耐心劝说,“话虽如此,有些事情你心里总要有个计较,比方……” “先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眼下还是先想办法,看看到底怎么救醒妹妹才是!我去找大哥商量!”陈浩宇心中烦躁的厉害,索性打断胡姨娘,说完便走了出去。 胡姨娘的话说了一半儿,便被卡在喉咙里,怔怔地看着自己儿子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离去,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儿子越大,竟然与自己越发生分了! 姜嬷嬷见了,少不了又是一番劝说,“二少爷还小呢!等他再大些,自然就明白小姐的苦心了!” 胡姨娘渐渐止住泪,却沉思起来:自己这一双儿女,为何没有一个像自己的?女儿不必说,那是因为自己心疼她,总觉得女儿家早晚要嫁人,无论嫁的多好,到了婆家总是难免操劳的,怎比得上在娘家时这般轻松恣意;又受了自己拖累,生成个庶女,便格外纵着她,如今养成了这样沉不住气的性子。 这儿子,自己打小便叮嘱他,要他与原配嫡子交好,有朝一日那件事情出来了,没人会疑心到他头上,却不想他这般没心没肺权少诱宠呆萌妻!心里想着,便叹道:“想不到如今二少爷有事宁可跟大少爷商量也不跟我商量了呢!” 姜嬷嬷笑道:“这不正是小姐想看到的吗?” “亲近自然是好,只是……”胡姨娘开始有些隐忧。 姜嬷嬷在她身旁多年,自然猜得出她的心思,便劝她:“小姐不必担忧。横竖有您这个亲娘看着呢,还能出什么大错儿?” 胡姨娘这才舒了口气:是了,府里这几个,有的是亲娘死了;有的是有娘等于没有,不足为惧!只要自己还如以前那般沉住气,步步为营,这陈家,早晚有一天是自己的!她不急,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她还能慢慢等下去,直到等到那一天! 与姜嬷嬷又商议了几句,胡姨娘这才离开,去处理日常家事。姜嬷嬷便守着陈琪星,直到晚上,,天上又飘起了雪花儿,不一会儿就渐渐变成大雪,纷纷扬扬的飘落着。陈府的主子们都已经用过晚饭,下人们除了近身伺候的跟着主子们呆在暖意融融的屋子里,其余的只要能开溜儿,也都寻个暖和的地方取暖去了。胡姨娘还在和庄子上的几个庄头儿说话,姜嬷嬷使了两个小丫头守着房门,不许任何人靠近,自己穿了蓑衣悄悄从角门儿闪了出去。 那两个小丫头在门外头冻的不住地跺脚搓手,却不敢离开,好在不一会儿胡姨娘便回来,问了几句,便让她们离开。 胡姨娘进屋看了看陈琪星,见她依旧昏睡,心里也难免担忧。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回身问素绢,“这屋子里今日燃的什么香?” 素绢答道:“还是往日用的玫瑰香。” 胡姨娘皱了皱眉,“刚才好像闻到别的香气。” “今日这屋里来来往往的人多,想是谁身上带的。”素绢一面回答,一面动手又往香炉里添了一块儿香饼。玫瑰花浓郁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趁着暖意融融的空气,让人的神经也不由得放松了几分。 “您也累了,要不要先去泡个澡?”素绢劝道,“才刚让素绸去取参汤了,等她端了来自会给二小姐服下,您还是先去歇歇吧!” 胡姨娘闻言点头,一面走一面交代,“这两日伺候二小姐的事情,除了姜嬷嬷和你与素绸,不可经别人的手!” “您放心!何况咱们就在边儿上不远,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这主仆二人一离开,从陈琪星的床后面便闪出一个身影来。 “喂!出来吧!”依旧是那副懒洋洋地声音。 “嘘!你小声些!”胡晓晓手脚并用地从床下钻了出来。 “瞧你昨天还那么神气,今儿倒是知道怕了?”刘文兴斜靠在桌上,闲适的好像是在自己的卧房而非别人的房间。 “你不怕,你不怕刚才干嘛要躲起来?”胡晓晓拍拍身上的灰尘。 “那我也没钻到床底下去这么笨!”刘文兴嗤了一声,“这屋里哪儿不能藏,偏要钻到人家床下去?瞧瞧你,跟个土人儿似地。” “这屋子里看着挺干净的,谁知道床底下竟然这么多灰!”胡晓晓抱怨道:“谁知道你这样没义气的会不会突然自己就消失不见了!姐不靠自己难道靠你?” “小爷没义气?小爷要是真没义气你现在还在柴房被关着呢!” “别废话了!咱们还是先办正事儿!”胡晓晓挽挽袖子,俯下身子,直视着昏迷中的陈琪星。 ------------ 第三十六章 中毒 “你到底看出什么端倪没有?”刘文兴在屋子里呆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口干,心里也说不出的毛躁,大概是这屋里太过暖和,他有些烦躁地拉了拉领口。 “急什么!”胡晓晓又过了一阵儿才转过身来,“她好像有些不对!” “怎么?”刘文兴凑了过来,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表面上看上去,她好像还和昨天一样,其实脉搏却是弱了许多,而且显得很沉滞。”胡晓晓琢磨了一阵儿,又取出几根银针,对着她的脚趾甲缝隙刺了下去。 “啧啧!那个地方一定很疼!就是她娘得罪了你,你也没必要下这么狠的手吧?” “怎么?怜香惜玉了?喂!我说,人家姑娘的闺房你都来了两次了,现在连玉足也被你看光光,你是不是应该对人家负责啊?”胡晓晓一面逗他,一面拔出银针。 刘文兴不屑地“哼”了一声,“那你还让小爷抱过呢,你要是想跟了小爷就明说!别这么拐弯抹角的!”他本以为会见到胡晓晓惊慌失措,起码也得羞得面红耳赤,没想到,胡晓晓盯着从陈琪星脚趾上渗出的血,双眉紧蹙,半点局促不安的表情都没有。 两人站的极近,少女身上特有的芬芳气息不住地往他鼻子里钻,连屋里浓浓地熏香都遮不住。刘文兴觉得更加燥热了,站在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胡晓晓的侧脸上柔和的线条和淡淡的一层绒毛,还有一个小巧的耳垂。不知怎么的,刘文兴便吞了一口口水。 恰在这时,胡晓晓转了过来,带着兴奋的语气叫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她这是中毒了!咦?你怎么回事儿?” 刘文兴像做了什么坏事被人逮住,原本便有些潮红的脸上更是“刷”地一下,便红了个透,“你,你看完了没有?这屋子里热的难受,你要是还没好,我就先出去等你!” “我只找到了大概的原因。”胡晓晓蹙着眉头,“至于具体的,还要细想想。咱们还是先去看看三小姐再说。” 刘文兴闻言也不废话,直接拉了她溜出门去。门外的冷风一吹,他觉得头脑似乎清醒了些,偏偏身边的人紧紧靠着自己,即便是隔着厚厚的衣服,仍感受得到少女柔软的身体。刘文兴暗骂一声,加快脚步,带着她来到陈怜星房里。 陈怜星房里只有关嬷嬷在,胡晓晓与刘文兴耳语几句,索性不再隐藏,大大方方地唤了关嬷嬷一声。 关嬷嬷原本正坐在床前脚踏上打盹儿,猛地被惊醒,见到面前两人自是被唬了一跳。 “你,你这丫头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关嬷嬷,红儿今日清醒了吧?”胡晓晓并不回答,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关嬷嬷看一眼刘文兴,见他背对着这面从门缝儿朝外张望,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三小姐先前醒来时吩咐了我去看过,的确是醒了重生六界之尊最新章节。” “如此,关嬷嬷相信我的医术吗?” 关嬷嬷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关嬷嬷会相信,是我耽搁了三小姐的病情吗?” 关嬷嬷又迟疑了一下,有些犹豫地看向陈怜星。恰在此时,陈怜星痛苦地哼了一声,渐渐醒了过来。 关嬷嬷见了,忙上前给她喂了两口清水,又问她想吃些什么。 陈怜星疲惫地摇头,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上没有一处是有力气的,尤其是头,更是昏沉的厉害,勉力抬眼看了一眼屋内,发现多出来的两个人,却连惊讶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是说,胡姨娘将你关了起来,是他把你带出来的?”陈怜星上一次醒来,便听说了此事,只可惜脑子一片混沌,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又昏睡了过去。 “没错儿!”胡晓晓一面回答,一面伸出手替她把脉,关嬷嬷原想阻拦,见陈怜星无力地摇头,便沉默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儿?”胡晓晓的脸上显出凝重。 “有什么不对?”陈怜星见状,心底的狐疑也越发扩大。 “你的药是谁煎的?” 关嬷嬷的心猛地一沉,“难道药被人做了手脚?都是老奴的错儿,先时太过忙乱,有一次煎好了药是让青儿那死丫头送来的。难道是那小蹄子生了外心?” “你们家里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一个二个的都中毒,还要拿我来当替罪羊!”胡晓晓口无遮拦地嘀咕一声儿。 “中毒?”关嬷嬷只觉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你确定三小姐是中了毒?” “你是说,除了我,还有旁人也中了毒?”陈怜星听到的却是另一个信息,忙挣扎着想要坐起,无奈浑身无力,挣了两下,也只能在关嬷嬷的帮助下半倚在床头,“是谁?是不是我娘?”前一世这样的事情不曾发生过,她此刻也难免慌乱。 “不是,是你那个装病的二姐!”胡晓晓撇撇嘴,“装着装着,这下装成真的了!” “三小姐到底是中了什么毒?”关嬷嬷只关心这个,“可能解?” “你把药渣拿来我看!”胡晓晓对牵扯到自己专业的事情总是十分谨慎。 “这药渣没有问题!”检查了半天,胡晓晓的脸上满是不解。 “那会不会是煎药的器具之类出了问题?”关嬷嬷的心提的高高的,“还是被人在饮食里头做了手脚?” “我需要时间找出真相!”胡晓晓定定地看向陈怜星,“你能把我放出来吗?” 陈怜星无力地歪着头,却是短短几句话的时间,竟然又昏睡了过去。关嬷嬷轻唤几声,却唤不醒她。 “别喊了!没用的!”胡晓晓丧气极了。那日她在山上,远远便闻到赵氏身上的药味儿,便壮着胆子搭讪,只因为瞧着这家人的穿戴极为不凡,又有仆妇前呼后拥,便想借机攀附,也好让自己有机会脱离那个贫困的小山村。却不想这家里的情况复杂的显然超出了自己的预料,现在求富贵不成,倒眼看着要把自己给赔了进去! “三小姐这两日特别嗜睡,唤也唤不醒。”关嬷嬷扶她躺好,便问胡晓晓,“原本以为是因为染了风寒所致,照你的说法,这症状却是中毒引发的?” ------------ 第三十七章 反应 “的确。若我没看错,她中的是‘一梦散’”。听到关嬷嬷发问,胡晓晓打起精神,“这种药初始只会让人昏昏欲睡,用的时间长了,就会……” “就会怎样?” “就会一直睡下去,直到再也醒不过来。”胡晓晓皱着眉头,“这个‘一梦散’与你们二小姐装病时用的药又不相同,本身便是带有毒性的,只是这毒性很微弱,通常难以发觉。只不过现在三小姐正是身染风寒,所以症状格外明显,否则,很难引起怀疑。” “你刚才说二小姐也中了毒,那她与三小姐所中的都是这‘一梦散?’”刘文兴回过头来问。 “不是!”陈怜星摇头,“我看不出那陈二小姐中的是什么毒,只是从脉象上来看,怀疑她是中了毒。后来又见她脚趾的血乌沉发黑,才敢确认。” “你可有‘一梦散’的解药?”关嬷嬷此刻并不担心陈琪星的毒,只有三小姐才能让她担忧。 “没有。”胡晓晓仔细回忆着师傅给自己教授的关于“一梦散”的知识,毕竟在她那个时代,是没有这样儿的东西的,因此当初学到这里时,也是抱着猎奇的心理,甚至是存有怀疑的,“不过,我可以试着配出来。前提是,你们得把我从柴房里放出来。” 关嬷嬷沉思了片刻,决定相信胡晓晓。第一,这个丫头的来历她很清楚,她并没有害三小姐的动机;第二她能救醒红儿,医术也可相信;第三,三小姐方才醒时,显然也是信任她的! 于是她便对胡晓晓点了点头,“我去找太太。一定想法子放你出来!” 关嬷嬷又看向刘文兴,刚才见一个男人在自己房里出现,三小姐居然一点都不惊讶!难道,这不是第一次了?关嬷嬷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目光里便更多出几分打量和警惕。 刘文兴身上的燥热感此刻消散了些,却仍是有些心烦,见关嬷嬷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更显得不耐烦,“别跟盯贼似地盯着小爷!小爷才不想管你们这些破事儿!要不是这丫头求小爷,小爷才懒得多事!” 胡晓晓撇撇嘴,却仍是答道,“昨日他多事,曾带我去瞧过二小姐,然后又一起来告诉三小姐二小姐是装病。我被关了以后,他良心发现,才带我出来的!”三言两语便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接着,刘文兴便不由分说的又拽起她,从后窗跳了出去。窗户虽然不高,但就这样跳下,胡晓晓还是被吓的闭上了眼,紧紧搂住刘文兴的脖子,好在只是一瞬,双脚便轻轻挨到了地。 “你下次要跳窗翻墙什么的,能不能先打声招呼?”胡晓晓松开双手重生六界之尊。 刘文兴却依旧搂着她的腰,足尖点地,两人便轻轻掠出丈余远。 “我说,你脸怎么那么烫?”胡晓晓此刻几乎贴着他的脸,又清晰地听得到他的呼吸比来时沉重急促了不少,“你不是害羞吧?” “闭嘴!”刘文兴一改平时慵懒的声音,几乎是咬着牙根儿挤了两个字出来。 “你该不会真是害羞吧?放心,姐对你这样儿的小正太没兴趣!”胡晓晓得了关嬷嬷的承诺,心里轻松许多,便开起他的玩笑,双手又搂住他的腰:“你这样俊美的少年,还会传说中的轻功,哎呀,若是别的小姑娘,说不定就芳心暗许了呢!” 她的呼吸拂在刘文兴的耳边,让他全身的燥热更明显了几分,语气便更加不善:“你要是再??拢?挪恍判∫?涯闳拥匠刈永锶ィ俊?p>  “你不会这么不怜香惜玉吧?”胡晓晓见他好像急了,险些大笑起来,只是顾忌着怕被人发现,不得不压抑着笑声,于是便成了憋笑憋到浑身颤抖,在刘文兴的怀里拱来拱去。 刘文兴按捺不住,只好停住了脚步。 胡晓晓四处一望,“咦?怎么在这儿停下了?你该不是真想把姐扔下去吧?” 刘文兴咬牙切齿地瞪着她,“把手松开!” “松就松呗!”胡晓晓有些尴尬地放开手,开始她还有些局促,毕竟虽然前世她活到了二十二岁,恋爱也谈过两次,但被这么帅的一个男子抱着还是有些别扭。可是一来这家伙实在太好看,让她忍不住想揩油;二来瞧他的性子也是个大咧咧的,年纪又还小,充其量就是个小弟弟,便索性便抱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态,顺便揩油。但此刻被他一喝,却是有些挂不住了,便抱怨道:“不是你说不想摔死就抱紧吗?这会儿又嫌姐抱得紧了!到底怎么才合适?” 荷塘边上挂着几盏灯笼,刘文兴将对面的人看的清清楚楚――衣衫有些凌乱,头发也毛蓬蓬地,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胡晓晓嘀咕一声。 “没见过这么邋遢的!”刘文兴依旧咬着牙说话。 “你被关柴房一天试试?姐早上还没洗脸就被拉出来了!又在那破屋子里被关了一天,能不邋遢么!”任何一个女人被这么俊美的男人批评邋遢,大概都高兴不起来。胡晓晓垮着脸一面回嘴一面在他身上打量,企图找个瑕疵予以回击,不料这家伙衣服上竟然连个褶子都没有!等等!这是什么? 胡晓晓瞪大双眼,目瞪口呆地指着他身下那片撑起的小帐篷:“你,你居然有反应了?” 话音未落,只听“噗通!”一声落水声! “你,你跳下去做什么?”胡晓晓目瞪口呆,然后趴在荷塘边儿上压低声音叫道:“被姐撞破了,也不用自杀这么夸张吧?这么冷的天,这水面上都结冰了!你这样跳下去,真是疯子!” 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失足落水,而是自己跳下去的!正在犹豫要不要下去救他,却见他在湖里游了起来,显见是会水的,瞧着也不像是要寻短见。胡晓晓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问他:“你跳下去做什么?是什么东西掉下去了不成?” 话音未落,远处便有打着火把的人靠近,大概是巡夜的下人,吓得胡晓晓也顾不得别的,只好又压低了声音喊他:“有人来了!怎么办?” 刘文兴却在荷塘里又呆了一会儿,才爬上岸来,一言不发的带着她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喂!你搞什么?” 一进房门,便有两个人同时问道。 ------------ 第三十八章 吃药 这两人,一个是躺在床上的何辰天,一个是半边身子也被弄湿的胡晓晓。 刘文兴全身都在滴水,心里的燥热感终于全部褪去,此刻他瞪着胡晓晓,活像要吃了她。 “咳!”何辰天干咳一声,“那个,这儿还有人呢。要不你们换个地方儿?” 胡晓晓无力地瞪了他一眼,古人都这么早熟吗?这个床上的小屁孩儿,想到哪里去了? “何大哥呢?”刘文兴终于放弃了继续瞪视胡晓晓,因为发现面前这女子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自己瞪了半天,对她好像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天快黑时出去了!他说,要去办事,大概要耽误三四天,让咱们俩在这儿好好呆着!”何辰天一面回答,一面用目光在面前这两人身上来回梭视。 “咦,你好像在生病哦?”胡晓晓一进门便闻见一股药味儿,此刻又看清他面色不正常,出于行医者的本能,便出言询问。 “陈家的三小姐掉入荷塘,就是被他救起来的。”刘文兴见胡晓晓没搭理自己,不知怎的,心里便有些火气。 “说起来我就奇怪,咱们两人一同救人,你怎么连个喷嚏都不打?”何辰天提起这事儿就很是纳闷儿。 “我来给你瞧瞧!”胡晓晓闻言,便走上前去,仔细的把把脉,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何辰天与刘文兴同时发问。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病得这么厉害?” “我怎么会知道!那些郎中说话,总是含含糊糊的!”何辰天期盼地看着胡晓晓,“你是他从外面另请来的郎中?那岂不是很厉害!能不能想个法子让我不用再吃药?” 胡晓晓好不容易才忍住笑,“不怪人家郎中说话含糊!只能怪你这病因,实在是不好说。” “病因?不就是风寒么?” “他不会也是被人动了手脚吧?”刘文兴心里却是一紧。这陈府两个小姐都莫名其妙的中了毒,这小子会不会也是因此才出了问题? “不是!他这是内伤食滞,外感风寒。简单地说,就是因为吃的太多,积了食,又受了凉造成的!” 何辰天闻言脸上一红,很是不服气的嘀咕:“他吃的可不比我少!” 刘文兴听了也放下心来,却瞪了胡晓晓一眼,“有什么好笑的?医者父母心。你这样儿的郎中,真是少见!” “哟,那你是想叫我一声‘娘’不成?”胡晓晓随口调笑,见刘文兴脸色都变了,赶紧改口:“不是,那个,我是说,我也给你把把脉吧!”她可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家伙看上去不靠谱,一身轻功却是不弱。这样儿的人当然不能得罪,万一那个胡姨娘非要为难自己,还可以求他带着自己偷偷逃出去。于是讨好地笑了笑,便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把起脉来。 刘文兴只觉得一双微凉的小手挨在自己手上,刚刚才平复下来的燥热感似乎又要卷土重来,便忙甩开她来。 “拉拉扯扯地做什么?” 一旁的何辰天更是诧异:这家伙今天很反常重生六界之尊最新章节!全无半点素日里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作态,一副炸毛的样子,真的很反常! “你……你……”胡晓晓却像见了妖怪一般,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看着刘文兴。 刘文兴正要怒吼,突然听到有一阵纷乱的脚步传来,便冲着胡晓晓打了个手势,让她躲在一旁。 胡晓晓刚刚躲好,便看见外面的夜空被火把映的通红,心里顿时一紧――难道自己偷偷逃跑被发现了?还好,看样子这家伙并不打算把自己交出去。可是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怎么会随便用那种药? “侯爷!您没事儿吧?”外面已经有人在叩门。 刘文兴也不答话,径直打开了房门。 “这,这,您这是……”外面的人见到他浑身都还在滴水,想好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侯爷出去了。告诉你们家老太爷,那个荷塘趁早填了去!小爷今天差点没淹死在里面儿!” “您,您怎么会掉落进去的?”门外的是值夜的家丁,见荷塘边一大片水迹,心中生疑,这才顺着水印儿滴落在雪地上的痕迹找了过来,见他主动提起,自然要问个明白。 “小爷热,下去游水!” “热……游水……”门外的人已经懵了,“您不是说是掉进去还差点淹死吗?这……” “哪儿那么多废话!照着小爷的话去说就对了!”刘文兴才懒得与他多说,径直摔上了门。 门外的人半张着嘴,看着两扇大门,却不敢再敲。 “我说,你还愣着做什么?没看见那位小爷脾气不好吗?莫惹恼了他!”另一个与敲门人素日交好的见状,忙上前提醒。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管他是怎么回事儿!大管家不是吩咐过么,这客院儿里的几位爷,事无巨细都要向他汇报,你去禀告一声儿不就完了?何苦在这儿抠脑袋!横竖禀报之后,无论是什么情况,也不用你我担责任便罢!别的就让大管家去愁!” 听着门外的人嘀咕着离开,胡晓晓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紧接着,刘文兴的话又让她紧张起来: “你今晚就睡这里!” “不行!”胡晓晓看着他已经脱下外袍,惊得险些跳了起来。 “你叫那么大声做什么?”刘文兴见状更是莫名窝火儿,“你愿意去柴房冻着那就随便你!就你那小身板儿,冻上一夜,哼!”说完便径直走到屏风后面去换衣服。 “你是谁?”何辰天这才发现,眼前这位并不是刘文兴请来的郎中,再想到刘文兴的反常,赶紧追问。 胡晓晓三言两语说了,何辰天听了,格外诧异,“想不到陈家还有这样的事!”这些事情还是要告诉大哥才行! 胡晓晓也诧道:“你不是陈府的人?” 何辰天便也交代了自己和大哥与陈府的关系,只是依旧隐瞒了刘文兴的身份,依旧说他是自己家的远亲。 刘文兴出来时,便看到胡晓晓与何辰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一看到自己,却立马立直身子,一副警惕的样子,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出来,“你这样看着小爷做什么?小爷又不吃人!” 胡晓晓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你是不吃人!可你药,还是吃春、药!” ------------ 第三十九章 泻火 “你说什么?” 胡晓晓没想到,面前这两人都是自幼习武,耳力自然比其他人强出许多,自己刚一嘀咕完,面前的两人都同时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我,那个、没什么!我说,‘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呵呵!就是这样!” “你刚才好像不是这样说的!”何辰天咕哝一句,看向刘文兴,“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爱好!”在京城时,虽然跟着他逛了不少青楼楚馆,可也就是听听曲儿什么的,该不会是这一路上憋出毛病来了? 刘文兴看他神色,岂会不知他在想什么,顿时又羞又恼,黑了脸瞪向胡晓晓,“你再敢胡乱说话,当心小爷现在就把你扔回柴房去!” “不说了!从现在起,我一个字都不说!”胡晓晓缩了缩脖子。 刘文兴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发,抓起桌上茶壶,咕咕咚咚灌了一肚子早已凉透的茶水。 “我再说最后一句!”胡晓晓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嘴:“你吃了那什么,还喝凉茶,对身体不好!很不好!” 刘文兴将茶壶“咚”地一声撂在桌上,茶壶盖子跳落起来,在桌上滴滴溜溜地转了几圈,才掉落在地,摔得粉身碎骨。 屋外守夜的小厮听到声音,赶紧跑来问了一声,被刘文兴一句暴喝吓得抱头便跑,打定主意,他就是拆了房子也不再靠近。 “人家小姑娘是郎中,说的肯定没错儿!”何辰天与他厮混惯了,才不怕他,仍是笑嘻嘻地劝道:“再说你喝凉茶也不管用啊!要不要……嗯?”何辰天一面说,目光还在眼前这两人之间不断扫视,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 刘文兴气的一把掀起他的被子,何辰天再次在个小姑娘面前“坦诚相见”。 胡晓晓目瞪口呆地看着战火蔓延,刘文兴转头见她直愣愣地盯着何辰天,更是七窍生烟,“你,你个小姑娘家家的,难道不知道廉耻?” 胡晓晓格外委屈,“不是你把人家被子掀开的吗?这屋子也是你带我来的!关我什么事?”何况这么一个小破孩儿有什么好看的?当然,这句话她不敢说出口,以免点燃另一人的怒火。 何辰天赤脚跳了几步,胡乱拉了件外袍披上,屋里温暖如春,倒不觉得冷,只觉得很是狼狈,“你怎么这样儿?我们是在关心你!” “对!他说的没错儿!我们是在关心你!”胡晓晓赶紧附和。 “关心?关心?”刘文兴双拳紧攥,怒视着这两人。 “要不你去转转?”何辰天似乎有些明白了他今天的怒火为何这么大,“你去泄泄火再回来!放心,我不会告诉大哥!” “我谁都不会告诉!”胡晓晓也赶紧保证,这个家伙可是吃了春、药的,尽管根据脉象来看,用量不大,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是不要和他呆在一个屋子里比较安全! 刘文兴突然觉得自己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看着胡晓晓拍胸口的样子,怒极反笑,直指着她问,“你是哪里钻出来的怪物?有你这样儿的姑娘吗?有你这样儿的郎中吗?” 何辰天在一旁翻翻白眼,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也想指着这家伙问一句“有你这样儿的小王爷吗?”不过,他很是识趣地保持了沉默大明二十四监全文阅读。 “我这样儿的怎么了?天上难寻,地上绝无!”胡晓晓看得出来这家伙就是嚷嚷的厉害,却不会真的将自己怎么样,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你就别憋着了!该去哪儿去哪儿,该干嘛干嘛!别憋坏了!” “好!”刘文兴又咬了一阵儿压根,索性径直走到胡晓晓面前。 胡晓晓被他吓了一跳,不会吧?这小子来真的?这屋里还有别人呢!难道这古人不仅早熟,还很开放?可她可没有这么强大好不好!于是顺手便操起一只烛台护在自己胸前,连滚烫的蜡油滴在手背上也顾不得,只是紧张地盯着一步步过来的刘文兴。 “啊!”看到冲着自己胸口抓过来的手,胡晓晓瞬间崩溃,拿着烛台就砸了出去。 “你个白痴!”刘文兴怒骂一声。 胡晓晓只觉得自己胸口一凉,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直到何辰天实在憋不住,笑出声来,才回过神儿来。 “你,你们两个,哈哈哈!” 胡晓晓低头一看,自己胸口的衣服好端端的,只是却湿了一大片。再看刘文兴,手里拿的,不正是那把没了盖子的茶壶?看架势,刚才他喝剩的茶都泼在自己胸口了?胡晓晓的脑子罢工片刻之后,终于不情不愿地接着运转起来:看自己胸口的这一片狼藉,显然是刚才那烛台上的烛火燃着了自己的衣服,只是刚刚燃起,穿的厚实,又只顾看着对面,自己根本没有发现就被扑灭了。不过,那家伙是什么时候把水壶拎在手上的? 何辰天在一旁可是看得分明,既有些佩服刘文兴眼疾手快,更是笑得肚痛。 “别笑了!你们两个,没心没肺的!还不赶紧办正事儿!” “办正事?”这两人对视一眼,又露出诧异的神色来。 刘文兴刚刚才压下的怒火险些又燃了起来,“还不帮忙想想,小爷是在哪儿着得道儿!是什么人要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胡晓晓愣了一愣,“不是你自己吃的药?” “小爷没事儿吃那玩意儿做什么!”刘文兴直想将她的头拧下来。 何辰天闻言也不再取笑,脸上显出几许凝重,“这样说来,真的有些奇怪!这件事还是告诉大哥为好!” “谁要敢对别人透露半个字,小爷跟他没完!”刘文兴青筋直暴,在这两人面前丢人丢得还不够吗? “好好好!不说,不说!”胡晓晓赶紧接话,“从现在开始,我什么都忘记了!所以,至于查找真凶什么的,我就不参与了!”这个陈府,还真是复杂的可怕,主人中毒、客人被下药,她还是想办法脱身为妙! “这会儿才想起来朝后缩,晚了!”刘文兴瞪了她一眼,“你若是想全身而退,小爷现在就把你直接扔到那什么胡姨娘的屋里去!” “那你还不如直接把我扔回柴房!”胡晓晓瞪了回去。 “好了,好了!大家都安静下来,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何辰天赶紧和起稀泥,“你也别怕,既然把你牵扯了进来,咱们自然会护你周全。即便我们不行,还有我大哥呢,你尽管放心!” 得了他的许诺,胡晓晓即便不情愿,也不好再多说,唯恐真的惹恼了刘文兴,想了想突然叫了起来:“我知道了!” ------------ 第四十章 玫瑰 “你知道什么?还不快说!”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身体有异常的?”胡晓晓皱着眉头回想。 “是在陈家二小姐房里的时候!”刘文兴也也回过神儿来。 “这就对了!”胡晓晓两眼放光:“你还还记不急得,那屋子里面一直有一种香气?” “记得!还有个丫鬟往香炉里添过香饼,然后那屋子里边的香气就更浓了!你是说那香有问题? “定是这样!” “那间房子不是陈家二小姐在住吗?”刘文兴在房间踱步,“为什么会有人在里面下这种药?” “笨蛋!”胡晓晓嗤了一声,“你没发现那种药对我一点儿作用也没有吗?也就是说,那种药只对男人有效,对女的没作用!” 刘文兴可不是真的笨蛋,只不过一时没有想明白罢了,听她一说,略想一想也就明白了过来,“那香料是那个姨娘平日用惯了的,估计是用来争宠的伎俩。可是眼下他们府里的老爷并不在,这香料还燃着做什么?” “我也很好奇!”胡晓晓似乎忘了刚刚自己还在暗下决心再也不八卦,“难道……”难道是这陈家老爷头上的帽子,颜色不大好看? 何辰天看她贼兮兮的表情,立刻明白她想到了什么地方去,赶紧出言维护,“不可能!这府里可不是什么闲杂人等都能进来的!即便是个姨娘,身边儿也时时有人跟着的,你别想歪了!” “我可没想歪!”胡晓晓嘴里否认,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根本不配套,“再说,你那么激动做什么?哦,对了,这陈家老爷是你大哥的老丈人!” “喂!你去偷一点儿那个香料来,我好好研究一下,里面到底有什么!”胡晓晓冲着刘文兴挤挤眼睛。 “什么叫偷!那叫取!”刘文兴也有此意,瞪了胡晓晓一眼,转身出门儿。不大一会儿,果然取来一块儿香饼,丢在胡晓晓面前。 “我说,你这次不会又中招了吧?”胡晓晓不忙着去查看,倒是满脸紧张地盯着刘文兴。 刘文兴克制住一脚踹飞这个可恨的丫头的念头,“小爷会那么笨吗?”不小心中了一回招,他这次可是谨慎了许多,不禁在入门之前便屏住了呼吸,甚至取香的时候也没敢直接用手接触,撕了自己的一块衣襟裹了手才敢动手的权少诱宠呆萌妻。 “真是小气巴拉的!好心提醒你,你还不领情!”胡晓晓嘀咕一声,这才专心去研究那块香饼。 若说胡晓晓这人有什么长处,那就是做事情格外专一。这香料一到手,立刻顾不得其他,整夜都在研究。直到第二天天色微亮时,才兴奋地大叫一声。 “一大早你鬼叫什么!”刘文兴昨夜守了半宿,见胡晓晓根本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才和衣迷糊了一会儿。 “这香料有问题!” “你不是废话吗?要是没问题,用你看这么一夜吗?” “我不是说那个!你中的那个春、药,不算什么!对身体没什么伤害,大概就是那个姨娘为了让她家老爷更有‘兴致’而用的!”胡晓晓两眼放光,根本没留意到刘文兴听见“春、药”两个字之后瞬间黑下来的脸。 “难道里面还有别的药?也是毒药?”何辰天也睡得不踏实,听见他们两人说话也清醒过来,这陈府真像龙潭虎穴!自己的大哥前景堪忧啊! “不是!这香名唤‘玫瑰香,’里面自然少不了从玫瑰里面提取的物质。”胡晓晓顶着一双熊猫眼,却丝毫不见疲态,“简单的说吧,里头的成分能美容、安神,对女子有好处。所以那个胡姨娘才会给自己的女儿用。可是,她不知道,她女儿之前用的那种药,偏偏会和这里面的某种成分起反应,所以,才造成了陈二小姐现在昏迷不醒的情况!” 何辰天对里面的详情一知半解,听她一说,反而有几分糊涂,倒是刘文兴听了个明白,“照这样说,她这也算自作自受了!”给自己的男人下药,又让自己女儿用药装病,最后假病搞成真病,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胡姨娘此刻也有这样的感觉――昨晚姜嬷嬷出府,联系到了那给自己这些药物的人,对方得知姜嬷嬷的来意之后,便特意问起姜嬷嬷身上为何会有玫瑰花的香气,姜嬷嬷据实告知,对方一下子便判断出来陈琪星昏迷不醒的原因。 “可恨!”胡姨娘闻言,险些砸了手里的茶盅,却还是忍下了,只将茶盅重重地搁在桌上,“她拿药来时怎么不说明白!” 姜嬷嬷也深觉失悔,立刻跪了下来“是老奴疏忽了。不曾问清禁忌!请小姐责罚!” 胡姨娘冰冷的眸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儿便收了回来,换上和往常一般温和的神情,“姜嬷嬷严重了!您在外奔波了一夜,还是先回去歇着吧!莫要再累出什么好歹来!” 姜嬷嬷自是感恩戴德一番,这才退下休息。 胡姨娘看着陈琪星,微微红了眼眶儿,“不是娘不疼你,只是事已如此,娘还需要她!你放心,那人答应十日内配出解药,娘保证,你一定会无事的!” 赵氏此刻也正红着眼眶儿,昨夜听了关嬷嬷的话,天还没亮她便去到了陈老太爷的院子里,却连院门儿也没能进去,原本打算在外跪下,太姨娘却使人偷偷递了话儿,叫她安心回去。她思付一番,还是依言回来了。 “天都亮了,老太爷那边儿还没动静儿吗?”此刻她坐立难安,“关嬷嬷,你在这里守着,我再去瞧瞧!”若是这次还吃闭门羹,她拼了命也要闹出点动静儿来,好歹自己爹爹与公公也是莫逆之交,大不了自己以命相搏,不信公公还会装聋作哑!说着,也不等人跟着,径自出了房门。 关嬷嬷是看着她长大的,自然了解她的脾性儿,心知像她这般素来绵软的性子,如今已经是被逼到了绝路上,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哪里敢放她去!正在苦言相劝,便见刘文兴肩上扛着一个铺盖卷儿,大步而来。 ------------ 第四十一章 出头 众人目瞪口呆,待他走近了,才看到那铺盖卷儿里面居然还垂下长长的头发,显见里头是裹了个人的! 胡姨娘闻讯也出来,与赵氏并排站着,直到刘文兴走到她们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儿?”所有人的心里都在暗自嘀咕,可是却没有一个开口问出来的,因为刘文兴那张脸实在拉的够长,这两日大家见到他时总是看见他懒洋洋地笑容,与现在这幅模样相差太大。 “你们府里就是这样招呼客人的?”别人不问,可不代表刘文兴就会善罢甘休,他随手将肩上的铺盖卷儿丢在檐下。 “哎哟!”随着那铺盖卷被扔在地上,胡晓晓睡眼惺忪,揉着屁股从里面爬了出来,“怎么回事儿?”待她看清自己是在什么地方、面对着什么人时,立刻吓得睡意全无,她只记得自己已经两夜没睡了,早上那会儿一头趴在桌上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在给自己裹被子,心想大概是屋里那两个小p孩还算有点良心,便睡得昏天暗地,可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这,这小蹄子怎么会跑了出去?”胡姨娘看清胡晓晓,立刻瞪向身边的管事娘子,那娘子也是满脸惊诧,匆匆忙忙去寻昨夜负责看守胡晓晓的婆子,不一时便将那两人带了过来。 “刘公子,您看,都是府里这些下人太过惫懒,才会让这个丫头钻了空子,居然惊扰到您了!妾身这就好好惩戒。”胡姨娘对着满面怒意的刘文兴轻言细语几句,便转头吩咐,“将这两个重打二十板子!” 她身旁的人听了立刻分头行动,片刻之间便将所需之物备齐。那两个婆子求饶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便被堵了嘴,按在凳上。 胡晓晓瞧见,被吓的不轻,正想溜到刘文兴背后,却被人一把揪住。一个生的孔武有力的婆子从背后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她的双脚就再也挪动不了。 刘文兴瞥见,心道:这丫头胆子大脸皮厚,吓吓她倒也不错!便恢复了一副懒洋洋地姿态,双手抱胸,抖动着一只腿,看着那两个婆子被打。 胡晓晓可被吓得不轻――自己是怎么惹恼了那位小爷?难道自己在梦里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她却没法回想――眼前这两个挨打的婆子,整个臀部已经开始有鲜血渗了出来,手臂粗的木棍重重击打在人身上发出特有的“嘭嘭”地闷响,合着那两个婆子含混不清的嘶吼声,一下一下,激的胡晓晓手脚冰凉。 刘文兴看似漫不经心的,其实一直留意着她,见她面色苍白,才醒悟让一个小姑娘看着这么残酷的画面似乎有些不妥,便皱了皱眉。 胡晓晓此刻只觉得身子发软,站立不稳,抓着她衣领的姜嬷嬷便觉得手沉,于是便使了一把力气,又抬脚揣在胡晓晓的膝盖后:“小蹄子站好那些年混过的兄弟全文阅读!” 胡晓晓被衣领勒的几乎透不过气来,膝盖上又挨了重重一脚,她前一世活了二十几年,何曾受过这样儿的委屈?也顾不得害怕,反手就朝姜嬷嬷脸上抓去。姜嬷嬷压根儿没想到她敢反抗,一时不备,被她在鼻梁处抓出深深几道血印。 “小贱人!你竟然敢抓我!”姜嬷嬷大叫一声,不由自主地松开手,周围的仆妇立刻围拢过来。 胡晓晓后退两步,大喘了两口气,“谁让你踢我的?”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这小丫头给我抓住!” 姜嬷嬷一声招呼,几人就向胡晓晓靠近。 “你们都先别动手!”赵氏见状,忙出声阻拦,可惜根本无人理会,关嬷嬷只得上前阻拦,无奈她一个人怎么拦得住四五个人!正在着急时,便听到“砰砰”几声,突然便觉得,四周的人少了许多,就只剩姜嬷嬷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她面前的,正是那个刘文兴。 此刻他身上的慵懒一扫而光,俊俏的脸上全是怒意,整个儿人都散发出一种暴怒的气氛。 “刘公子,不过是个下人,您何需这般?” 胡姨娘方才一直好整以暇地站在那儿,对着那两个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婆子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此刻见姜嬷嬷要吃亏,才换上一副娇弱的语气,“您若是觉得妾身的惩戒还让您不满,大可直言相告!” 胡晓晓狠狠瞪了她一眼,“谁是下人?我可没卖给你们家!” 胡姨娘的目光在胡晓晓和刘文兴身上转了一圈儿,很快像是明白了什么,“原来,刘公子不是嫌这丫头惊扰了您,倒是来替她讨说法的?” 刘文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胡姨娘娇笑一声,“说起来,刘公子也不算外人,既然是侯爷的远亲,自然也就是我们府上的亲戚。只可惜,老爷不在府里,老太爷又年事已高,剩下我们这群女眷也不方便招待,的确多有怠慢。不过,刘公子,这个丫头可不是我们府里的奴婢。如她所说,她可没有卖身给我们府里,妾身却是无法做这个主的!”说着便把目光投向赵氏。 赵氏岂能不明白她的话意?无非是暗指刘文兴瞧上了这个丫头,想将她要了去。 胡姨娘还不忘加上一句,“刘公子可能还不知道,这丫头自称是郎中,可惜医病的本事没有,我们府上的三小姐还被她害的生死难料呢!” 赵氏自然也听得出这话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若是刘文兴真的开口向自己要人,胡氏这番话自然是暗示自己,胡晓晓是害了怜儿的罪魁祸首,让自己与刘文兴相争。只可惜胡姨娘这次却是打错了算盘! “刘公子,你还没说,到底是什么事情呢?”赵氏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大声问道。 “哦,小事!”刘文兴见赵氏问话,倒也不怠慢,立刻答道,“你们府里连个像样儿的丫鬟都没有!” 胡姨娘闻言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是诚惶诚恐,“我们府里自然是不能与侯府相比的,客院儿里的丫头也都是府里最好的了,却仍是入不了刘公子的眼,想来公子是尊贵人,难怪将客院儿里伺候的人都远远儿撵了去!”尽管这几日,公公直接派人接手了客院里的事情,可她还是知道不少消息。 刘文兴何许人也,岂会听不出胡姨娘的冷嘲热讽?可他却根本不屑搭理她,仍是对着赵氏说话,“我瞧了两日,也就这个丫头还勉强得用,不如就借给我用段时间?” “不行!” ------------ 第四十二章 对峙 胡晓晓见他的语气,根本不拿自己当人,似乎是在谈论什么物件儿,气的头脑发胀,想也不想便冲口而出。话一出口,就换来刘文兴眼刀的追杀。 胡晓晓性子直率,从前也莽撞惯了,毕竟她生活的那个环境没有谁会因为一句话就吃什么大亏,这也就养成了她嘴巴永远比脑子动得快的习惯。尽管她到了这里后,不止一次地提醒自己要改掉这个毛病,可惜,多年养成的习惯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改掉的?现在又是这样。话一出口,她就醒悟自己又犯了错。 刘文兴对她甩了一阵儿眼刀,见她讪讪地,显然是知道了自己的错误,便很满意地转开视线。胡姨娘此刻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开始她以为是胡晓晓偷跑后胡闯乱跑,得罪了刘文兴,刘文兴是来兴师问罪的,结果发现不是;她又看到那两人眉来眼去的,自然就将先前的想法改了半截,胡晓晓遇到刘文兴后,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骗得他来替自己出头!可惜那丫头手段不错,眼光却不怎么样,傍上这么一个侯府的穷亲戚!可是,眼下这丫头却又不肯跟他走,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胡姨娘!”赵氏看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轻咳一声,“琪星还病着,你且回去照料她吧!”胡姨娘有些诧异地看了赵氏一眼,随即垂下眼角,显出一副温良顺从的模样,“多谢太太关心!只是眼下,贵客未曾招呼好,都是妾身的不是,若是不将此事料理妥当,只怕老爷回来后,不会轻饶了妾身呢!” 赵氏见她搬出老爷来压自己,窒了一窒,仍是直视着她,“老爷若问起,一切由我担当!” 胡姨娘的头垂得更低,语气也更柔和,“太太的意思,是要放了这个丫头吗?可是,昨日,妾身已经使了拿了老爷的帖子,往提刑按察司大人那里递了话儿,请他们今日来提人,这可如何是好?” 赵氏听了,手心儿里的汗出的更多了,只是一想到女儿还指着眼前这丫头救命,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现在不是还无人前来吗?等有人来了,再让他们与我说便是!” 胡姨娘完全没有料到赵氏今日会这样一反常态地强硬,只是她何其聪慧,绝不会公然与赵氏顶撞落下把柄,便不再说话,却也不曾离开,只是低眉顺眼地立在原地。 仿佛是为了印证胡姨娘的话,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跑了进来,匆匆行了礼便开口道:“外面儿来了个佥事,带着两个人,说是要来提人呢魔界的女婿!” 胡姨娘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只是她一直垂着头,旁人无法看清。 赵氏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刚才不过是一时情急,想着能拖一时便拖一时罢了,眼下听到人家来提人,立刻便有些乱了阵脚。 只是左等右等,却不见有人进来,赵氏便使了秋荷去瞧,秋荷回来后却回报:“听说门子上的人说,那两位已经回去了!” “回去了?”胡姨娘愕然抬头。 秋荷缩了缩身子,“是!门子上的人说,是罗大总管出来支应的那位佥事,不知说了什么,他便带着手下走了!” 赵氏长舒了一口气,胡姨娘的脸色却瞬间难看起来。谁不知道,罗大总管代表的就是老太爷,这陈老太爷什么时候这么有闲心,对内院里一个野丫头也要插手了? 不管心里如何腹诽,胡姨娘的面上儿却是很镇定,“那便好!妾身还一直惴惴难安,生怕为了太太的意,又怕没办法像按察司那边儿交代,既如此,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只是,”她特意顿了一顿,“这丫头到底是害了三小姐,难道太太就不问责?” “究竟是谁害了怜儿,现在还言之过早!”赵氏见她红口白牙地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气的手都在抖,语气便不由得强硬起来,“刘公子是贵客,总是站在这院子里也不像话!不如进屋再说。至于你,就好好守着琪星吧,免得又说是谁害了她!” 说罢,便率先朝屋里走去。刘文兴等人自然便跟了上去。先前还站满人的院子里片刻之后便空了许多。胡姨娘呆立了片刻,才慢慢走回自己屋里。 姜嬷嬷看着她的脸色,似乎什么表情都没有,但她心知,这才是胡氏恼极了的表情,便揣摩着开了口,“太太今儿个有些反常。想来是因为忧心三小姐,只是她为什么非要听那刘公子的,放了那野丫头呢?奴婢驽钝,实在是怎么都想不明白!” 胡姨娘没有说话。赵氏进门十年,何曾敢这样对自己说话?是谁在给她撑腰?自己能想到的人,就只有一个――陈承平!难道是近来自己的动作太多?想到这里,胡姨娘不由得长叹一声,“可惜,老太太去的太早!” 姜嬷嬷心里一惊,“您是说,是老爷子在给那边撑腰?可是,她过门这么多年,也并不见老爷子给过她什么好脸子……” “老爷子是什么样儿的人?他从骨子里就瞧不起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可是你看,赵氏每日去请安,他是不是都见了?而我……” 胡姨娘没有再说下去,姜嬷嬷却是心知肚明――这么多年以来,老太爷那边儿的院子,胡氏连门儿都没进去过! “可是,不是听说,今儿个天还没亮,那边儿就去了老太爷那里,老太爷面儿都没见吗?” “是没见,我早先也以为,她定然是去求老太爷想法子救她那女儿,老太爷又不是郎中,能有什么法子?所以不耐烦搭理她,才不肯见她!可是,现在瞧着,又不是这么简单!” “那现在该怎么办?那丫头就这样被她们带走了!听说,那个红儿就是被她救醒的,会不会真被她看出什么来?” “凭她一个小小的丫头片子,能翻起多大浪来!”胡姨娘压住心底的烦躁,本想借机一箭双雕,彻底铲除隐患,岂料,事情的发展似乎超出了她的计划。 “可您不是说,老爷子也插手了,这恐怕……” 两人正在低声说话儿,素绢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胡氏知道她挑这个时候儿进来,定然是有话要回,便抬眼看着她。 ------------ 第四十三章 填土 果然,素绢说道:“方才老太爷院子里的一个管事来传话,让奴婢们不要四处乱走,说是府里请了工匠,要将荷塘的水引出去,将那池子填土!” “填土?”胡姨娘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这琪儿实在太莽撞!居然让那个扫把星两次掉了进去,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觉得不正常!所以自己才忙着布局善后,想要扭转不利的局面,可显然,还是失败了! “据说是因为昨晚上那个刘公子失足掉了进去,老太爷才吩咐填了荷塘的!” “是因为他?”胡姨娘眉头紧蹙。 “奴婢方才听说后,便找了人问过,听说昨夜客院儿那边是闹腾了一阵子,说是那刘公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直嚷嚷让填了荷塘。” 胡姨娘陷入沉思,却怎么都理不出个头绪,姜嬷嬷见状,便挥挥手让素绢退了出去,自己轻手轻脚地将榻上的靠枕摆好。待胡氏轻叹一声,便劝她去榻上躺躺。 “你说,这刘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胡姨娘心生疑虑,“说是侯府远亲,可我瞧他那通身气派,就是侯爷也比不下去。” “老奴眼拙,倒是只觉得那人行事乖张。” “即便他是个有身份的,总也不会比侯爷还高!即便是侯爷,也不会让老爷子忌讳成这样儿!因为他一句话,就填池子?”胡姨娘怎么都觉得不可理解。陈耀邦父子两代人驻守西北,特别是陈老爷子,更是有从龙之功,即便已经因为一身的伤病致仕,身份也在那儿摆着,就算是何海天,也得客客气气地敬着! “老爷子到底是为什么插手?”胡姨娘越想越觉得,恐怕这刘文兴不过是陈老爷子找的一个借口,真正的根源,还是在自己这儿! 赵氏此刻的想法却简单了许多,就是让胡晓晓快些救醒女儿。胡晓晓也不废话,立时便写下方子,亲自煎了药喂给陈怜星。 如此过了两日,陈怜星渐渐清醒起来,喜得赵氏搂着她便不肯松手。好不容易才劝得赵氏回去歇息,关嬷嬷又细细告诉陈怜星这两日发生的事情。 “关嬷嬷,眼下我这毒虽是解了,可不知下次还会不会有这样好的运气!”陈怜星微叹一声,这一世,许多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上一世自己和娘亲一样,对任何人都不会构成威胁,所以才能一直平平安安地。,可这一次,显然是自己前段时间的表现,让她心生忌惮,才会有了这次中毒。对此,她们心里其实都有数,可惜没有什么凭据,谁又能拿胡氏怎样? “以后三小姐的饮食等物,老奴都会亲自操办,”关嬷嬷岂能看不出她的忧虑,红着眼圈儿保证归恩记最新章节。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陈怜星却摇头,“总得想个法子彻底解决了才是!” “是这个理儿!只可惜,眼下……”关嬷嬷心里酸楚的厉害。 “嬷嬷莫难过!”陈怜星反来劝慰,“祖父这次添了荷塘,那边儿少不得要消停上一阵子!” “也对!”关嬷嬷略松了口气,“二小姐到现在也没醒来。这几日,二少爷和胡姨娘吵吵了好几次,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这就不是咱们能管得了的了!”陈怜星微微一笑,“二姐姐有个能干的亲娘呢,总会替她考虑周全!” 其实陈琪星不但有个能干的亲娘,还有个无比疼爱她的亲爹!就在第二日晌午,她那亲爹就匆匆回了府。自打接到胡姨娘的书信,他再也呆不住,好在腿上的伤好了大半,山上的路也已经修通,他索性便连夜出发,赶了回来。进到后院儿第一件事,便是去看陈琪星。 “怎么会这样!”陈耀邦接到胡姨娘的信,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眼下亲眼看见往日活泼伶俐的女儿气息微弱地躺在床上,心里还是一阵绞痛。 “老爷!许是妾身没福,带累了二小姐!”胡氏在一旁,满脸心痛愧疚的神色。 “这话儿是怎么说的!”陈耀邦最心疼的两个女人,一个奄奄一息,一个悲痛欲绝,怎能不让他焦躁! “这些郎中都是做什么吃的?连个病因都瞧不出来?”陈耀邦的声音震得屋顶都似乎在嗡嗡作响。 “所以妾身一直觉着,琪儿这病实在蹊跷!”胡姨娘哽咽道:“也请了道长来做法,可还是不顶用。”当下便将张道长的话说了一遍。陈瑜星到底是换了院子,这些话从自己嘴里说出去才是最合适的,“倒累得大小姐大冬天里搬了院子,原是她们姐妹情深,可惜,琪儿还是……”说道这里,声音恰到好处地低了下去,变成一声悲泣。 “什么法子都想了,琪儿还是醒不来。妾身便不由得胡思乱想,会不会是妾身福薄,老爷还记得上次给琪儿那串菩提子的和尚说的话吗?” “时间太久,记不真切了!”陈耀邦有些尴尬。 胡氏却毫不介意,“老爷事多,记不真切也是正常的。那和尚说,琪儿命格高,养在妾身名下怕是……” 陈耀邦想了起来,那还是陈琪星很小时,有一次自己带着她和胡氏出门,在街上遇到一个疯疯癫癫的和尚,说陈琪星命格高贵,生母是没有这个福气养得住的,最后还给了陈琪星一串佛珠,说让她随身佩戴,方可保她平安。自己压根儿不信这些,倒是胡氏,一直小心翼翼地让陈琪星带着那串佛珠。 “那日佛珠才断,琪儿便这般样子直到今日,妾身真是担心……”胡姨娘哭的肝肠寸断,却并不是嚎啕大哭,惹人生厌,而是压抑着呜咽,直让人心生疼惜。 “你既然信这些,倒也好办!让太太将琪儿养在名下不就成了?”陈耀邦放柔了声音。 胡姨娘心里一喜,当年她安排了那么一个和尚,为的不就是今天!陈琪星小时,当然要养在自己身边,免得和自己不亲近,现在这个年纪,却是不必担心这一点了!虽然那串菩提比自己计划的早断了两年,倒也无妨了! “只怕太太这会子顾不上呢!“胡姨娘心里得意,脸上却是一片为难:“三小姐前些日子也不大好,太太正在心烦,只怕顾不得这些闲事呢!” “这怎么能是闲事?”陈耀邦闻言双眼一瞪,“我这就与她去说!” ------------ 第四十四章 心偏 看着陈耀邦的背影,胡姨娘满意地笑了。虽说事情有些曲折,到底也是达到了自己最终的目的。原本想拿那胡晓晓顶包,顺手除了陈怜星,再趁赵氏悲痛时,让她将琪儿养在自己名下,现在却是行不通了。不过,只要琪儿能成为嫡女,自己最重要的目的便已经达成,其余的不妨以后再慢慢筹划! 赵氏此刻就在同一个院子的正房中,得知老爷回府,她忙出门去迎,不料却见老爷只对自己点了点头便径直进了左厢房,自己只得回来。 陈怜星见她有些忐忑不安,便反手抱住她的胳膊,“娘!爹爹想是担心二姐姐呢!” 赵氏看看女儿尖尖的下巴,强笑了笑,“你爹爹还不知道你也病了一场呢。” “爹爹自己都还是一身伤病,不如就别让爹爹知道了!”陈怜星甜甜地笑,“左右我已经好了,何必再让爹爹白白担忧一场?”心里却有些无奈,即便他知道了,也不会有多在意吧? 而此刻,陈耀邦恰好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将陈怜星的话听了个一字不落,脚步便不由得顿了一顿。 “爹爹!”陈怜星见到他,欢快地跑了上去,伸出一双小手,好像想要去抱他,却在半空中又放了下来,规规矩矩地朝他行了个礼,“爹爹可算是回来了!娘日日惦念着,就是怜儿,也梦见过爹爹许多次呢!” 陈耀邦见她似乎是欢喜至极,想要自己抱,却又不敢,便想起了出事那日他送自己的那副护膝,语气便软和了几分,“是吗?” “可不是!”陈怜星抬起头,大大的眼眶里全是泪水,却小心控制着不让它滚落下来,“可是全是噩梦,怜儿从来不敢跟人说!” 赵氏闻言也紧张起来,“怜儿做噩梦了?怎么不早说?” “怜儿总是梦见白茫茫的大雪,怜儿去找爹爹,可是不管怎么喊,怎么跑都找不到……” 陈耀邦听了,再硬的心也不可能不感动,破天荒地伸出手在她头上拂了一下,“想是听了消息被吓着了!”又看向赵氏,“你们怎么也不知道避着孩子们说这些事?” 赵氏一见他不悦,背上的汗就下来了,嘴里唯唯诺诺地,不知该说什么。 陈耀邦见她这般窝囊的样子,心里刚生出的几分温情便淡了许多,有些不耐烦起来。 陈怜星在一旁看得分明,忙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碰陈耀邦的膝盖那些年混过的兄弟全文阅读。 “听说爹爹伤了腿,可好了吗?方才爹爹进来时,怜儿看见爹爹走路都还有些费力似地,是不是很疼?” “不妨事!”陈耀邦再次想到那副护膝,从前自己从未注意过这个沉默寡言的三女儿,今日却觉得这丫头倒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听说前些日子你也病了?”说着又看向赵氏,“我不过离开些日子,府里怎么就乱成了这个样子!” 听他语气不善,陈怜星忙仰着小脸儿,满是儒慕地笑,“爹爹回来了,什么都会好了!” 陈耀邦责备赵氏的话也不好当着陈怜星说,只得压下不满,沉默不语。 “对了,爹爹,咱们府上来客人了!可是这次来的客人好奇怪!他不在咱们家里,反而把两个弟弟搁在咱们家里!”陈怜星说的自然是何辰天。 陈耀邦虽然不在府里,这件事情却是知道的,只是由此想起另一桩事,便咳了一声,“我还有些事要办。”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你吩咐一声儿,我待会儿过来用饭。” 这话却是对赵氏说的,赵氏赶紧答应了一声儿,忙忙地去安排。 陈怜星坐在一旁默想,已近年关,何辰天把弟弟扔在自己家这么多天,自己却没了人影儿,这事儿怎么看怎么都不正常!爹爹虽然才回来,可这件事和这里头的内情,他却一定是知道的,所以自己刚才一提,他才会急匆匆地走了。只是,他进来时,明显带着几分怒意,可见是那胡姨娘又说了不少“好话”!再看看忙着吩咐这样那样儿的娘亲,陈怜星暗叹了口气。 “娘!您可想好了,待会儿爹爹要问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要怎么与他说?”好不容易等赵氏安排完,陈怜星支走屋子里的人,压低了声音问她。 赵氏一愣,有些不自在,“你这孩子,怎么说起这些?” 陈怜星也有些别扭,爹娘之间的事情,的确不是她该过问的,可是她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这些日子出了这么多乱子,还惊动了按察司,爹爹恐怕不会高兴呢!” 赵氏岂会不曾感觉到陈耀邦的不满,却无奈地苦笑,“这也不是咱们的错儿,你爹爹会明白的!” 他若明白,又岂会把个姨娘捧上了天?陈怜星暗叹一声,自己的爹爹并不是那等不分是非的人,他也曾努力给自己娘亲正室该有的体面,可惜自己这娘亲实在是太懦弱。爹爹毕竟不可能日日盯着这内院儿,便只有扶持着胡姨娘。胡姨娘又是那样的人物儿,与他原本又有些情分,时间长了,这一颗心便不由自主地会偏,心一偏,有些事情便麻烦了! “娘,您看,爹爹才回来就急着来看二姐姐和我,现在又出去办事,都还没去给祖父请安呢!” 赵氏愣了愣,“你祖父不会在意这些的!”的确,陈承平虽有从龙之功,陈家却到底根基浅薄,并未那等时代功勋的人家的那等做派,对于这些表面儿上的东西就更不是那么看重。 “爹爹是忙,只是这礼不可废,不如娘代替爹爹去跟祖父说一声儿,也好让他老人家放心!” “这……有这必要吗?”胡氏有些犹豫。 “左右也是无事,不如怜儿陪娘一起去走上一趟?” “外头多冷,你还是不去的好! “无妨!胡晓晓说,女儿正该多动动呢!我穿厚些就是!” 赵氏现在对胡晓晓的话可是十分相信,闻言也就不再阻拦,带着陈怜星便去给陈承平请安。 ------------ 第四十五章 用饭 “没想到爹爹正是在祖父这里呢,娘!”陈怜星站在院子正中,清脆的声音惊起树上一只小鸟,“那咱们还是回去吧!这会儿又下起雪来,可真够冷的!” “你这孩子,这会儿知道冷了?”赵氏拉了拉她的披风,“都说了不让你跟着来的,万一又冻病了可怎么是好!” 屋子里的陈承平听到了,便问陈耀邦,“你叫她们来做什么?” “不是我叫来的!”陈耀邦也有些意外,“儿子这就让她们回去”。 “既然来了,就让她们进来吧!”陈承平却摇了摇头,“那件事你就多留心,我这些日子也有些累了!” 陈耀邦忙应了一声,出来唤住已经走到院儿门口的赵氏和陈怜星。陈怜星弯了弯嘴角,自己果然猜对了!何辰天这样古怪的举动定然是有原因的,爹爹为此事也定要与祖父商议一番,所以她才会撺掇着娘到这里来,有些话,还是当着老爷子说比较好! “给祖父请安!”陈怜星盯着红红的鼻尖儿,笑眯眯地行了礼。 “这个时候跑来,有什么事?”陈承平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方才爹爹说要去办事,娘还以为爹爹出府去了,便说爹爹回来还未来得及给祖父请安呢,所以就要来给祖父禀告一声儿,免得祖父忧心!”陈怜星扑闪着大眼睛,“可来了才发现,爹爹就是在祖父这里呢!” 陈承平“嗯”了一声儿,自己这个儿媳,礼数上倒是一丝不错。其实他本是行伍出身,因为战功才使得陈家迅速崛起,也是因此,陈府里并无大族世家那等底蕴,还是在前面那个儿媳手下才显出几分样子来,自己对这些也不是那么看重。可惜等到何氏亡故,他才发现这府里跟着就乱了套儿。想到这些,陈老爷子对眼下这个儿媳便喜欢不起来――只学会了那些没用的东西,有用的却是一样儿都没带来! 赵氏显然没注意到公爹的脸色,她有些愕然――自己这女儿扯起谎来怎么这样脸不红、气不喘的?今日自己一直惴惴不安,唯恐老爷责难,若不是她提起,根本想不起来这一茬!不过吃惊归吃惊,赵氏自然不会当众揭穿陈怜星,只好低着头不说话。 “你倒想得周到!”陈耀邦见状,难得地称赞了一句。 赵氏闻言欣喜不已,又见女儿频频给自己使眼色,便鼓足了勇气开口,“这些日子,府里乱糟糟的,也扰的爹爹不得清净,是儿媳没用!” 陈承平又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这个赵氏就是这样儿,虽有千般不好,却总是把姿态放到最低,自己这个做公爹的,总不能再上去踩一脚吧? “你这性子,实在是……”陈耀邦见她主动提起,也有些无奈六夫同堂全文阅读。当家太太的体面,他也曾想给赵氏,可惜,她却没那本事接得住! 赵氏见他并未恼怒,便将府里这些日子的事情捡着要紧地说了,末了,也没忘记陈怜星一路上的交代,加了一句,“若是往常也便罢了,偏是府里有贵客的时候闹得这样乌泱泱地,妾身实在是没用。” “罢了!”陈承平打量了赵氏两眼,又瞟了一眼陈怜星,刚才那小丫头给她娘使眼色可没逃过他那双老花眼,“都过去了。安安生生过了这个年便罢!”说完便摆手示意赵氏离开。 既然老爷子都发了话,陈耀邦自然也不会再有异议,原本还想再说赵氏几句,看看她诚惶诚恐的样子,心道只怕说了也是白搭,便又懒了心思。 赵氏如蒙大赦,赶紧行了礼牵着陈怜星离开。 陈怜星察觉到她手心里都是汗,却不说破,出了门儿只是笑眯眯地问道:“晚上可有怜儿喜欢的菜?” 陈承平听着她母女二人一面说话一面离开,敲了敲面前的桌案,“这个三丫头,倒是个伶俐的!可惜,不是小子!” 陈耀邦吃了一惊,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夸奖自己的女儿呢! “瑜阳也该到了说亲的年纪,”陈耀邦顿了顿,突然转了话题,“你平日里走动,也需留心些。” “这……”陈耀邦却是有些为难,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总不能总往人家女眷堆儿里头扎吧? 陈承平也知道这个道理,当年自己发妻早亡,就是自己稀里糊涂的给儿子定了这赵氏进门儿,当下便轻咳一声,“也只是打听着罢了!这些事情,到底还是得有个女人帮忙看着。” 陈耀邦也是满脸为难,赵氏平日不肯出门走动,胡氏虽然常常出门,可惜身份在那儿摆着,许多太太奶奶们自持身份,自然与她远着,胡氏为此也曾在自己面前哭诉过几次。 “好了!先不说这些烦心事儿!你也回去吧!”陈老爷子心里也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当下便觉得心烦气躁,直接挥手赶人。 陈耀邦快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还在长吁短叹――这府里没个像样儿的女主人,实在是不行啊! “爹爹!”一声清脆的唤声,打断了他的愁绪。 陈怜星抱着个手炉,站在廊下。 “你怎么在这儿?”陈耀邦很是意外,“你娘就这么纵着你,也不怕你招了风?” “娘在看着丫头们摆饭呢!”陈怜星吐了吐舌头,“怜儿肚子好饿,那菜香就一个劲儿地朝怜儿鼻子里头钻!在屋子里呆着实在受不了了,便索性出来等着爹爹!”陈怜星瞟了一眼左厢房前探头探脑地小丫头。她若不出来侯着,只怕爹爹这会儿又被人半道儿截走了呢! 在陈怜星的印象里,她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而在正房用饭,并且只有他们一家三口,这竟然还是第一次!面对眼前沉默着用饭的爹娘,心里一时也有些感慨。两世为人,她也看透了许多道理。自己的爹爹固然有许多不是,但自己的娘亲也并非没有责任。 正在思付,一阵香风刮了进来,陈怜星皱了皱眉。 胡姨娘已经满脸歉然地走了进来,规规矩矩地对着赵氏便福了下去去,“几个管事娘子来回话,耽搁了一阵儿,妾身来晚了!”说话间便有小丫头捧着铜盆进来,胡姨娘赶紧净了手。 “姨娘是来用饭的?”陈怜星心里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脸上却是暖暖地笑,“姨娘来晚了些,要不赶紧吩咐厨房,再加几个菜?” ------------ 第四十六章 扫兴 胡姨娘伸到半空的手僵了僵,脸上却是一副惶恐:“三小姐莫要取笑妾身!” “这话儿是从何说起?” “妾身是什么身份,怎么敢和太太坐在一张桌子上用饭!妾身是特意来伺候太太用饭的!”胡姨娘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三分娇弱三分凄楚。 陈耀邦见状,脸上便有些难看。 “原来是这样儿!”陈怜星见他要开口,赶紧抢在前头,“姨娘还是第一次来呢,所以怜儿不知道,姨娘别怪怜儿!” “怎么会!三小姐是主子,妾身不敢的!”胡姨娘的声音更加小了。 “爹、娘!怜儿不明白!”陈怜星看着赵氏,又指指屋里的丫鬟们“咱们家又不是没有丫头用,为什么要姨娘来伺候您用饭?” 赵氏早在胡姨娘进来时便觉得如芒在背,此刻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便只好看向陈耀邦。 陈耀邦也觉得不自在,轻咳一声,“太太这里有人伺候。” “伺候太太是妾身该做的!往日里太太住得远,妾身又总是被一大堆杂事缠身,是太太大度,不与妾身计较,可妾身却是不敢忘了本分的!如今一个院子里住着,妾身自然是要常常来伺候太太的!”胡姨娘轻言细语地一面说着,一面便接过秋菊手里的公筷。 接着,胡姨娘便很有眼色地给赵氏和陈耀邦夹菜,陈怜星冷眼旁观,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夹到赵氏面前的菜,大多是赵氏不喜的;而夹到陈耀邦面前的,都是最合他口味的。更有甚者,胡姨娘那一对酥胸,总是在“无意”之间撞到陈耀邦的胳膊、后背等处。 于是陈耀邦胡乱刨了几口,便丢了碗筷,“我这一路赶回来,满身都是土。” 赵氏不是没有眼色之人,刚才那一幕幕她都看得清楚,此刻却是巴不得他们赶紧离开,免得被女儿看到,便赶紧说道:“胡姨娘,你去服侍老爷沐浴更衣。” 胡姨娘低眉垂目地应了,尾随着陈耀邦出去。 陈怜星也没了胃口,她此刻才深刻地体会到赵氏从前为何不愿到正院儿来过夜。不过是用个饭,那胡姨娘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了;可想而知,若是夫妻之间那点子事情之后,面临的情形有多让人难堪甚至是屈辱! 然而,这却不是她能说道的。陈怜星只得故作无知,陪着赵氏又用了半碗饭,又闲话几句,直到赵氏显得有些乏了,才出门离开。 此刻,正值陈耀邦坐在浴桶中,双手却反了过去在胡姨娘身上游走。胡姨娘脸飞红霞,身子酥了半边,娇喘着嗔怪,“爷!还是大白天呢!您就不能等到晚上再……” “怕什么?又不是没做过!再说,谁会那么不长眼进来!”陈耀邦嘿嘿一笑,“爷可是死里逃生了一回儿,还不好好儿伺候伺候爷!” 胡姨娘故作娇羞地“嘤咛”一声,陈耀邦哈哈一笑,从浴桶中起身,连身上的水也不曾擦,便一把搂住了胡姨娘武神空间。 屋子里温暖入春,胡姨娘依旧觉得自己腿上一凉,裤子便滑落到了脚边。陈耀邦将她按在榻上,正迫不及待的要从背后长驱直入,却“咦”了一声儿。 胡姨娘愣了愣,见陈耀邦突然松了手,便顺势站直了身子,待看到自己中裤上那抹鲜红的血迹,顿时愣住,讷讷地不知该说什么。 “真是扫兴!白白浪费爷的好兴致!”陈耀邦骂了一句,阴沉着脸穿好衣服,径直去了外院儿。 胡姨娘理好衣衫,暗自恼了半天,却也无可奈何。葵水突至,这哪里是她能够控制的? 陈怜星走出不远,便见自己爹爹沉着脸从身边大步而去,陈怜星避在路旁行礼,他面带尴尬,停也不停便扬长而去。 “老爷这是怎么了?好像很生气?方才不是还好好儿地吗?”青儿小声嘀咕。 陈怜星也觉得十分尴尬,方才在桌上胡姨娘的挑逗她都看在眼底,如今爹爹这幅模样,她只略想一想便心中有数。 到了晚间,听说爹爹是在外院儿书房过夜,陈怜星便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三小姐,还不安歇吗?”关嬷嬷见她还在发呆,轻声催促。 “关嬷嬷,”陈怜星想了想,终是开口问她,“今晚爹爹回娘亲那里,娘亲可会难过?” 关嬷嬷一愣,“太太已经习惯了。” 陈怜星叹了口气,她也是这么觉得,其实不止如此,自己的娘亲恐怕还是松了一口气呢。如此,倒也好!娘亲对爹爹有敬畏却无爱恋,说起来似乎很是可悲,可也未必是件坏事儿! “三小姐不必太过担心太太!”关嬷嬷见她小小年纪便要殚精竭虑,心里更是疼惜她,“还是要先顾好自己才是!” “关嬷嬷,你还记得那个叫兰芝的吗?” 关嬷嬷怎么会不记得,便点头问她,“三小姐怎么想起她了?是不是她又顶撞您了?” “她如今被胡姨娘发落到柴房去了。”陈怜星笑笑,这个兰芝可不是个安分的,在她上一世的记忆中,她曾去勾引自己的爹爹,可惜没能成功,被胡姨娘远远儿地发卖了,这一次,她不介意帮她个小忙儿! “那是她活该!”关嬷嬷想起她便觉得生气。 “嬷嬷莫说这话,依我看,她倒是个心气儿高的!” 关嬷嬷被她没头没脑的话说的有些愣怔,“心气儿高又怎样!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地劈柴!” “我看她不是个安分的!心气儿高、模样儿又生的好,想必心里是早就存了主意的!”陈怜星垂下了眼睑,看着自己的双手,“嬷嬷不妨提点她一二!” 关嬷嬷定定地看了陈怜星一眼,“三小姐尽管吩咐奴婢!” “咱们府里,人有些少了!” 关嬷嬷半晌才回过神儿来,眼前这个,真是方才八岁的三小姐?惊诧归惊诧,关嬷嬷定了定神儿,还是与她商议,“那丫头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只怕又添一个不省心的,太太更加难做!” “不需娘操心,还有胡姨娘呢!”陈怜星打的便是这个算盘!这个胡姨娘,真是顺心的日子过得太久了些,总要给她找些事情来做!而兰芝,无疑是眼下最好的人选! ------------ 第四十七章 兰芝 “老奴明白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关嬷嬷哪里还有不懂的,第二日便瞅了个空子,对赵氏提了这桩事。 赵氏却有些顾虑,“前些年老爷身边儿不是也有两个通房,后来都配了人……再说,这些事情都是胡姨娘在安置。” 关嬷嬷心里发急,却也只好耐着性子苦劝,“您才是当家太太,安排人伺候老爷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任谁也说不出个不是来!” 赵氏却还是犹豫,“那个丫头以前可是跟过二小姐一段时间?” “那丫头是胡姨娘身边儿的,后来拨过去跟着二小姐没多久,二小姐就支了她给三小姐。”关嬷嬷记得清楚。 “这,给老爷安排人便罢了,偏偏还是小姐们身边的丫头,恐怕不妥!” 关嬷嬷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既然陈怜星特地点了这兰芝的名字,必然是有缘由的。她已经在这段日子渐渐养成越来越听陈怜星吩咐的习惯,对她甚至有了几分盲目地信服,便又劝了一阵儿,赵氏却仍旧不肯松口。 关嬷嬷无奈,只得回报了陈怜星。陈怜星叹了口气,她就知道母亲多半不会同意。她便对着关嬷嬷耳语几句,关嬷嬷回身取了件绣活儿,便径直去了竹苑。 陈瑜星正坐在院子当中弹琴,关嬷嬷见了忙笑着上前招呼:“这么冷的天气,大小姐手不僵吗?” 陈瑜星对着她点了点头,“正要回去呢!三妹妹可好些了?” “好多了!直嚷嚷要来瞧大小姐的新院子呢,可是太太怕她又冻着,便让她过几日再来呢!老奴要给三小姐绣个帕子,来向何嬷嬷讨个花样儿!” 陈瑜星闻言便点了点头,让姜嬷嬷带了关嬷嬷去她的房间找花样子。 姜嬷嬷依言带了关嬷嬷到自己房里,翻出一叠花样子让她挑选。 关嬷嬷选了一阵儿,挑中一张公鸡报晓的,何嬷嬷点了点头,“倒也应景儿。三小姐这七灾八难的,是该图个‘吉’字!” 关嬷嬷连连点头,“谁说不是呢!说起来,咱们府里最近真是不消停,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没得让人心惊。” 何嬷嬷沉吟着看了她一眼,见她回望过来,便道:“三小姐聪慧,往后的福气自然是不小的。” “可不是!只可惜咱们这些做奴婢的,却是帮不上许多。”关嬷嬷叹了一声儿,便打听起来:“听说老姐姐是在王府里呆过的,那府里头定是气派非常吧?” 何嬷嬷心生谨慎,笑笑便道:“凭是什么人家,咱们还是一样的当差,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关嬷嬷也笑,“谁说不是呢!我就是好奇,那王府的宅子后宅里,是不是各个儿都是国色天香?” 何嬷嬷点了点头,这也不算什么辛秘,“的确如此末世水绫天下。” “可惜我们府里没有,要不然咱们也能跟着沾沾光,每日瞧见的都是美人儿,说不准儿自己都能跟着便美些!”关嬷嬷说着便笑了起来。 何嬷嬷沉思片刻,便又问她,“太太和三小姐可都还好?” 这话陈瑜星方才已经问过,关嬷嬷却仍是答道,“太太性子和软,倒是我们三小姐,越来越像大姑娘了呢!” 何嬷嬷闻言心中便有了数儿,叹了一声:“三小姐上次仗义执言,我这心里一直都记着,只可惜却是不便当面道谢的!” “老姐姐有这份儿心便是了,三小姐心里有数儿的!”关嬷嬷眯了眯眼睛,“咱们做奴婢的,最要紧的不就是守本分、一心为了主子好!可惜有的人,却是不明白呢!像上次与我闹仗势的那个兰芝,不就是个不安分的?仗着自己生的好,便不知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了。这不,被贬到柴房去好些日子了!” 关嬷嬷说着边看看窗外,起身笑道:“瞧瞧我这张嘴,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三小姐还等着看这花样子呢!” 何嬷嬷便送她出门,“三小姐定会喜欢这花样子的!” 陈瑜星听了关嬷嬷的回话儿,心便放下了大半。想了想,却又从自己的匣子里取出两块碎银子交给关嬷嬷,又叮嘱了她几句。 于是关嬷嬷便在晚些时候“偶遇”了兰芝,兰芝正费力地抱着一捆儿湿柴火,满腹怨气地再个不起眼儿的角落晾晒。她从内院儿被贬了出来,又长的身段纤薄,一双纤纤玉手伸出来,与外院儿那些粗使婆子简直就是个小姐模样儿。偏她又是个心高气傲的,这些日子便更是吃了不少苦头。 关嬷嬷自然清楚这些迎高踩低的把戏,故意挡在她面前。 “哟!这不是兰芝姑娘吗?”关嬷嬷扬了扬眉,“这才多少日子不见,怎么就成了这幅样子?” 兰芝面皮涨得青紫,嘴上仍是不肯认输,“别得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啧啧!这话儿说的!”关嬷嬷高高抬起下巴,“可惜啊,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你……” 关嬷嬷围着她转了一圈儿,“瞧瞧这身段儿、瞧瞧这脸盘子,啧啧!还真是个水灵儿姑娘!这一身儿粗布衣裳,真是埋没了!你不如去求求你那主子,就凭你这本钱,配个有点本事的小子也是不难,何苦在这儿受苦受累?” “呸!要配你自去配!”兰芝恨不得撕烂眼前那张得意的脸。 “啧啧!我可是好心!”关嬷嬷也不多呆,“你不领情便罢了!” 看着她趾高气昂地离开,兰芝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冲上去撕打她。万般不情愿地俯下身子去拾柴,却看到方才关嬷嬷站的地方掉落了两块碎银子。兰芝随手便捡了起来,又朝地上狠狠唾了几口,才将银子收入怀中。 到了晚间,往灶房送柴时,兰芝一眼便瞥见有个小厮正在跳脚:“大少爷都问了两遍了!你们还不快着些!” 另外两个小厮,抬着桶热水,匆匆忙忙朝外走,“这不是来了嘛!”走了没两步,其中一个就直喊:“和顺儿哥,我实在不行了!不行了!我又要去茅厕了!”说着便放下桶,捂着肚子直哼哼。 来催问和顺儿急得不行,四处一望,便指着兰芝,“你过来!帮着抬!” 兰芝喜上心来,忙忙地走了去抬起热水就走。 ------------ 第四十八章 爬床 陈瑜阳见她半低着头、扭着腰抬水进来,心理冷笑一声,却不多说,挥手让他们退出去等着,只留下和顺伺候。 兰芝心里有些失望,方才进来时,大少爷似乎根本没朝自己这里看上一眼。正在胡思乱想,便见陈瑜阳已经走了出来。 “大少爷,现在就去给老爷请安吗?” 陈瑜阳脚步匆匆,“爹爹那里有客,也不知走了没有。先过去侯着吧!”说话间便举步朝外走去。 “大少爷,这一去还不知要等多久呢!眼看这雪就要下大,奴才去取件蓑衣!”和顺儿一面与他说话,一面又指指兰芝两人:“你们把用过的水提出去倒了!” 兰芝极为失望地应了一声儿,恰在这时,另一个小厮背着一个人跑了进来,“大少爷,不好了!兴子疼的晕过去了!” 陈瑜阳闻言停住了脚步,“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吃坏了肚子吗?怎么还晕过去了?”说着便看着与兰芝一起抬水进来的小厮,“你跟着去瞧瞧!赶紧去请个郎中来看!” “怕是来不及呢!”那跑进来的小厮苦着脸,“瞧着很是不好!” 陈瑜阳听了上前看看那小厮的脸色,便道:“府里不是有个叫什么晓晓的丫头会医术吗?” “是,好像平日在三小姐那里!”和顺儿忙答道。 “这样儿,你们去内院儿不方便,那个丫头!”陈瑜阳一指兰芝,“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兰芝!”兰芝浑身一个激灵,腻着嗓子答道。 “你可入过二门?知道三小姐住在何处吗?” “奴婢晓得!奴婢从前就在内院儿当差!”兰芝控制着激动地心情。 “那你就去,把那名女郎中请过来!记着,要快些!”兰芝应了一声儿,匆匆跑到内院儿,拉住个相熟的人打听,得知胡晓晓如今在客院,又匆匆赶了过去,不料却是扑了个空儿。 兰芝无比失望地回到外院儿,只见和顺儿正在团团转着,见她一回来,便急着问:“人呢?” “被客院儿住的那位刘公子带着出门了!”兰芝也很是泄气。 “真是不巧!”和顺儿跺了跺脚,看看天色,“我出府去请郎中天降神偷最新章节!你去给大少爷禀报一声儿!大少爷在老爷书房!” 兰芝闻言先是一喜,又有些犹豫:“书房那里,奴婢轻易不得进去的!”别说是现在,她一个粗使丫头,就是从前在内院儿当差,她也没有那个资格。 “谁让你进去了?你就在门外等着,大少爷出来你禀报一声儿不就得了!” 兰芝这才应了一声儿,一路小跑着过去。果然离着书房还有几丈远,便被人拦了下来,站在那儿等了许久,直等到她手脚都被冻得僵硬,才看到陈瑜阳从屋子里出来。 兰芝忙上前,原原本本地禀报了一番。陈瑜阳听了也未责备她,倒是看她瑟瑟发抖,便道:“你去传碗醒酒汤来!记得顺便讨碗热汤来喝!” 兰芝闻言立刻觉得一点儿也不冷了,待取来醒酒汤时,正要送进去,陈瑜阳又出来了,瞥了她一眼,皱着眉对旁边的管事吩咐,“老爷喝了不少酒,正需要人伺候,你去找身儿干净衣服,让这丫头换上,进来帮忙!” 那人愣了一愣,“不用去内院儿说一声派人来吗?” “谁来不一样!”陈瑜阳沉下脸,“放着现成的丫头不用,倒要舍近求远是什么道理?”说着便拿过食盒,自顾自进去。 那人还在迟疑,兰芝飞快地掏出怀里的碎银塞到他手里,“劳烦小哥儿了!” 有了银子自然好办事,不一时,那人便寻来一套衣裳,虽然都是下人穿的,可这套碧青色的衣裳不仅能恰到好处地显出兰芝窈窕纤弱的身段儿,更衬得她整个人都水灵灵的。 陈瑜阳见她进来,便低声对歪在榻上的陈耀邦道:“父亲,儿子在外头碰到个丫头,不如今晚就让她守着,端茶递水倒也方便。省的那些小厮笨手笨脚的!” 陈耀邦合着眼,含混不清地答了一声,也不知是准了还是拒绝,陈瑜阳便转身叮嘱兰芝:“老爷腿上还有伤,尚未痊愈,又饮了酒,你要小心伺候着。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就立刻请郎中来!” 兰芝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欢喜,话也说不出口,便只点了点头。 “茶水不可太热,也不可太冷……”陈瑜阳又细细叮嘱一道,方才回身出了门。在门外站了片刻,这才离开。 陈耀邦今晚与两个前来探望的好友多喝了几杯,这会儿正头晕的厉害。半睡半醒间,便觉得两只微凉的小手按在自己头上,按、压、捏、揉,片刻之后,也不知是那醒酒汤的功效,还是这按摩起了作用,便觉得舒畅了不少。 头脑清醒了些,鼻尖便传来一阵少女特有的体香,萦绕不散,身体便有些蠢蠢欲动。睁开双眼,只迷迷糊糊看到一张俊俏的脸,陈耀邦的心里就有了几分意思。 兰芝年岁不小,已知人世,看他神情,想起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受得委屈和今日关嬷嬷的冷嘲热讽,便横了心。方才她还想攀上大少爷,可若是能如自己从前所愿,攀上老爷,又何必去攀附大少爷?谁知道以后的大少奶奶是个什么脾性儿?若是不容人的,一个不当心便没了自己的活路!眼下的太太那就是个泥人儿,瞧瞧胡姨娘过的是什么日子! 想到这里,兰芝也顾不得再害羞,装作脚下不稳,便朝榻上摔了过去。 陈耀邦可不是那等不懂怜香惜玉之人,这两年全因胡姨娘醋性太大,他又心有愧疚,才强忍着没纳新人,眼下有人主动投怀送抱,岂会拒绝?一个翻身儿,陈耀邦便喘着粗气就将兰芝压在了身下。 不料他这么一翻身儿,却碰到了自己的伤处,疼的倒吸一口气,又从兰芝身上滚落下来。兰芝见状,又羞又急,事已至此,自己是没了退路的!若今夜不能成事,明日被胡姨娘知晓,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心一横,便伸出一双玉手,轻轻褪下陈耀邦的裤子。 ------------ 第四十九章 伺候 兰芝猛地看到那根早已高高竖起的家伙,又羞又怕,赶紧别过脸去,深吸了两口气,才将目光定在陈耀邦的腿上。 “老爷的伤处可要紧?”说着话,一双柔弱无骨地小手便拂在陈耀邦的腿上。陈耀邦哪里还顾得上伤痛?一手握住那双小手,顺着自己的大腿,朝上牵引。 兰芝只觉得自己的手握住了一处滚烫,羞得满面通红,嗓子里更像要除出了水,“老爷,奴婢,奴婢怕!” “怕什么?”陈耀邦声音嘶哑,“来!老爷慢慢儿教你!”一面说,一面解开她的衣带,将手伸进她的上衣里,准确地握住那一处柔软。 “奴婢、奴婢不敢!”兰芝一半是羞、一半也的确有些怕,“胡姨娘、胡姨娘会打死奴婢的!” “胡说什么?太太都不会说什么,何况是她!”陈耀邦喘着粗气,引导她的手上下套动起来。 “老爷……”兰芝这一声酥腻地唤声,更让陈耀邦心荡神摇。 “过来!给爷含着!”陈耀邦又发出了指令。 兰芝又惊又羞,却根本不敢违拗,俯下身去,吞了口唾沫,含了上去。 “嗯……舒服!”陈耀邦闭着眼享受了一会儿,又命令她,“来!你坐上来!” 兰芝咬咬牙,褪下自己身上所剩无几的衣物,坐了下去。一阵撕裂的疼痛传来,她痛呼一声,疼出了一身的汗,再也不敢动作。 陈耀邦硬撑着等了片刻,便有些难耐,握在她胸前的手便使了些力,兰芝咬牙忍着疼痛,一上一下动作起来。陈耀邦积攒了多日的火气终于有了出口,双手下移,托住她浑圆的臀部,一齐用起力来。 待他终于满足,兰芝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陈耀邦浑然不知,沉沉睡了过去。 守在门外的下人们听屋子里传出来的声响,心道不好,却没那个胆子敢进去,便只好装聋作哑。 陈耀邦一夜好睡,第二日醒来时也未觉得头疼,只是当他看清怀里光溜溜地女子那张脸的时候,便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不就是前些日子闯祸被自己罚了的那个丫头?害的自己在前舅爷那里丢了好大的脸!顿时心里便有些不悦,一把推开了她。 兰芝未曾料到这种情形,当下便泪眼汪汪,“老爷……” 陈耀邦沉下脸来,“你趁着爷酒醉,就爬到爷的床上来吗?” 兰芝的眼泪便滚了下来,“老爷!不是这样儿的!” 陈耀邦一眼瞥到床上的落红,脸色缓了缓,“既然跟了爷,就要守规矩!” 兰芝赶紧收了眼泪,“奴婢记得了!”又赶紧倒退着从爬了下来,也顾不得给自己穿衣,倒是先服侍陈耀邦穿衣。 陈耀邦起身时,觉得腰有些酸困,身上也懒洋洋地,便又回味起昨夜的滋味儿,脸上的不悦彻底消失了。伸手在她滑腻的皮肤上摸了一把,这个还带着几分青涩的丫头,与成熟妩媚的胡氏全然不同,倒也有些趣味儿墨九全文阅读。 “你去给太太请个安,让太太给你安排个住处!”陈耀邦想了想,胡姨娘这几日是没法儿伺候自己了,赵氏嘛,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这丫头来的倒也是时候儿。 兰芝闻言大喜,这便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了? 陈耀邦似乎看穿他的心思,轻咳一声,“你先跟着太太。” 这便是不肯给自己姨娘的名分了,兰芝自然有些失望,便未答话。 陈耀邦在她的椒乳上捏了捏,“怎么?不高兴?” 兰芝心思急转,大着胆子直直看向陈耀邦,“是不高兴呢!” “嗯?”陈耀邦的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下来。 “老爷,从前奴婢伺候胡姨娘时,见胡姨娘早晨起来时,常常喝羊奶子。”兰芝对陈耀邦留意不是一日两日了,对他的性子也有几分了解,便半撅着嘴撒娇,“奴婢也想尝尝!胡姨娘常说,羊奶子喝了对皮肤好,奴婢好奇,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呢!” 陈耀邦哈哈大笑起来,这里地处西北,圈养羊、牛等物的人很多,羊奶可算不得什么稀罕物儿。只是像自己家里这样不是世代居于此地的人大多不喜羊奶那股子腥膻味儿。 “什么好东西也值得你这么惦记!” “老爷自然不觉得那是什么稀罕物儿,可对于奴婢来说,却是连想也只敢偷偷想的!” 兰芝赌对了,陈耀邦对她的这种使点小性子、耍点小脾气、提点小要求的做法很是受用,与胡姨娘的一味顺从不同,这样儿的感觉既是全新的,又能让他那男人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于是陈耀邦亲自吩咐了下去,以后每日早晚,都要给兰芝送去一碗羊乳。 等兰芝回到内院儿给赵氏请安时,这个消息早已向插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整个儿陈府。赵氏自然不会为难兰芝,只是按照陈耀邦的吩咐,将兰芝留在了自己身边。 胡姨娘在屋子里撕烂了两块衣料,这才笑容满面地来到赵氏房里,牵着兰芝的手亲亲热热地说话儿,“这才好!多个人伺候老爷,真是喜事!” 兰芝对她的虚情假意岂会看不透?当初老爷险些要发卖了自己,还不是全拜胡姨娘“说情”的缘故!可惜自己眼下还只是个通房,尚不能与之抗衡,只好曲意奉承:“姨娘羞煞奴婢了!奴婢不过是个丫头,能伺候老爷已是天大的福分了!” “都是姐妹!快别客气!”胡姨娘笑着招招手,素绸便沉着脸捧了两块料子,重重地放在兰芝面前。 胡姨娘只做不知,笑意盈盈地道:“这两块料子都是南边儿来的,老爷原说让我做两身新衣穿。我看这料子颜色鲜嫩,却是再衬妹妹不过的。妹妹千万别嫌弃!” 兰芝千恩万谢地收了,胡姨娘这才找了个借口离开。 一回到自己屋里,胡姨娘便灌了几口冷茶,姜嬷嬷赶紧劝导:“小姐莫恼!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蹄子!以前不是也有?能翻出多大浪来!” 胡姨娘早上已经发作过一回,这会儿心里却仍是憋闷的厉害,“老爷他、他怎么能这样儿……” 姜嬷嬷心里一紧,“小声些!可千万莫让人听见了!老爷再有不是,小姐也不能说出口的!” 胡氏如何不知这个道理,可惜她与赵氏相比,最大的短处便是――她对陈耀邦有情!所以无论陈耀邦有多少个女人,赵氏都可以不心疼、不在乎,而她,却不能! 求推荐、收藏! ------------ 第五十章 有情 女人心里一旦有情,有时候便会失了理智,甚至很疯狂。 这个道理不复杂,却是陈怜星两世为人,才琢磨出来的。自打陈耀邦收了兰芝,便连着三日的晚上都不曾踏足胡姨娘的房间。即便是来看陈琪星,也是稍坐片刻就离开了。于是,胡姨娘的怒火一日胜过一日,偏偏眼看着就到了除夕,府里大小事务都压在胡姨娘的身上,丝毫懈怠不得。 而陈琪星,也终于在姜嬷嬷再一次出府之后,渐渐地“不药而愈”起来。按照胡姨娘原本的想法,总要再得到些好处,陈琪星才能“病愈”,可惜眼下她庶务缠身,又心神难安,再加上忌讳陈老太爷,也就只得让陈琪星赶紧好了起来。 陈琪星在床上躺了这几日,虽然没有大碍,却仍是瘦了一圈儿,被姜嬷嬷扶着坐了起来,就觉得头晕眼花,肚子里更是空的厉害。 “我好饿!”陈琪星一连气儿儿喝了两碗碧梗粥,还嚷着肚子空,“我要吃酱鸭、酱肘子、糖醋里脊……” “这可不行!”胡姨娘赶紧拦着,“就是这两碗粥,都是多了的!饿了这么几日,可不能一下子就吃那些荤腥的!” “可是我好饿!”陈琪星只觉得胃里像有一只大手,拼命地搅和,抓心抓肺地难受。这也难怪,她自小娇生惯养,何时知道饥饿的滋味儿?这些日子不过被灌服些参汤之类的吊着命,胃里早就空的难受。 “不行!我就是要吃!”陈琪星发了脾气,“我偏要吃!” 姜嬷嬷见状也忙帮着劝说,“二小姐别急!您先喝口水,待会儿再吃行不行?让厨房给您煮些肉粥……” “哐当”一声,陈琪星将递到嘴边的猛地茶盅推开,姜嬷嬷端不稳当,茶盅便掉在了地上。 “我不要喝粥了!嘴里淡的一点儿味儿都没有!谁爱喝谁喝去!我才不喝!” “琪儿!”胡姨娘这几日可谓心力交瘁,见她这般不省心,也难免有些生气,“你别使小性子!说了不行便是不行!你昏睡这么多天,那些东西吃下去怎么克化的动?最少……” 话未说完,便听外面的小丫头扬声禀报:“太太来了!” 胡姨娘只得咽下没说完的话,起身相迎。 与赵氏一路进来的还有陈怜星和陈瑜星,兰芝也跟了过来。 “哎呀,二小姐醒了?”兰芝一进门,便看到地上的水渍,挑了挑眉,挂上一副关切的表情轻呼一声。 “阿弥陀佛!”赵氏念了一声佛,“这就好!明日就是除夕了,好在是醒了过来,不然这年都没法儿过的安心!” “你说什么?”陈琪星瞪着眼睛看着赵氏。 陈怜星不动声色地挤上前,“二姐姐才醒来,恐怕还有些糊涂着呢!那日你好端端地便昏睡过去,这么多天都醒不过来,胡姨娘请了道士来做法,却也不起作用。府里人人都担心,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呢!” 陈琪星心里吃了一惊,当日娘亲明明说只要自己装上两日的,可怎么过了这么多天?难怪自己的身体这么虚弱! 胡姨娘原本想悄悄将她救醒,再交待她几句,然后等陈耀邦来时,再让陈琪星装作刚刚醒来,到时只要在撒撒娇,说些陈耀邦才是女儿的福星之类的话儿,他自然对这个女儿就会更上几分心武神空间。岂料陈琪星这样任性,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把所有的人都给招惹来了! “二小姐,你才醒,身子还弱,不如躺下休息一会?”胡姨娘忍着气,给陈琪星使了一个眼色。 陈琪星却装作没看见,将头一偏,“我饿了,母亲吩咐厨房给我备些吃的!” 赵氏闻言岂有不允之理,便赶紧吩咐人去传话。 “太太,二小姐才刚刚醒来,有许多要忌口的!”胡姨娘暗恼无比,却不得不压着性子。 “姨娘别担心!”兰芝笑得格外亲热,“厨娘们知道二小姐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再说,二小姐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心里有数儿!” 陈琪星闻言看了兰芝一眼,心里有些奇怪她怎么又跟了赵氏,只是眼下却没那个心思管她,只是顺着她的话点头:“就是!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胡姨娘脸上的笑容险些就挂不住了,偏偏兰芝吸了吸鼻子,“这屋里好香!” 陈怜星笑道:“姨娘身上也有这股子香味儿,可好闻了!” 胡姨娘只得接话,“是玫瑰香饼。二小姐若是喜欢,不如包些回去!” “我年岁小,用这想却是不合适呢!”陈怜星拉拉赵氏的袖子,“娘!不如您拿些回去?” “娘历来不用这些熏香……”赵氏有些奇怪。 “娘不用,可以点在倒座儿里啊!兰芝姐姐不是喜欢这个香味儿吗?” 兰芝闻言俏脸一红,胡姨娘的脸色可就彻底难看了起来。 赵氏也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便嘱咐陈琪星好好休养,带了大伙儿离开。陈瑜星自始至终都是远远儿站着,这会儿又第一个走了出去。 兰芝却是最后一个才离开的,还特意在路过胡姨娘时抬手理了理鬓角,衣袖滑落下来,一只金晃晃地镯子立时便灼痛了胡姨娘的眼。 “小贱人!得意什么!”胡姨娘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噎的她又疼又憋得慌,“且让你得意几日!” “娘!你在嘀咕什么?”陈琪星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已经被饿的头晕眼花,便不满地催促:“你还不赶紧派人去催催,我都快饿死了!” 胡姨娘心情正不好,便没了好声气:“催什么?不是才说了!你不许吃那些荤腥油腻的!”恰在此时,门外的两个小丫头提着食盒走了进来问,“二小姐的饭来了!就摆在屋里吗?” “拿出去!” “拿进来!” 胡姨娘和陈琪星一人喊了一声,只是明显胡姨娘那声儿中气要足上许多。 小丫头愣在当地,不知到底该听谁的。姜嬷嬷见状,顺手拍了一掌在其中一个的头上,“还不出去!没眼色的东西!” 那小丫头一个趔趄,手里的食盒便打翻了,精致的菜肴散落在地上,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陈琪星实在是饿慌了的,刚才那两碗清粥就好像落在干涸已久的稻田里,反而激发出更多的渴望,促使她一把掀开被子,赤着脚便劈手夺走另一个已经被吓呆了的小丫头手里的食盒儿。 “你这是在做什么!” ------------ 第五十一章 母女 胡姨娘气的浑身发抖:“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饿了!要吃饭!”陈琪星此刻哪里还有半点官家小姐的风范,披头散发地坐到桌前,也不用人伺候,自己便取出饭菜来吃, “你……你……”胡姨娘抚着心口。 “等我吃饱了,娘在给我说说!我为什么会被饿了这么多天!”陈琪星一面狼吞虎咽,一面含混不清地说道。 姜嬷嬷一看情形不对,赶紧将那两个小丫头轰了出去,又嘱咐素绢亲自守在门口儿。 “我给你说什么?”胡姨娘几欲失控,“我是为了谁好?” “您别急!”姜嬷嬷赶紧扶了她坐下,“亲生的娘俩儿有什么撕掳不开的?慢慢与二小姐说便是了!” “我生的好女儿!”胡姨娘悲从心来,“这还没出门子呢,就这样对我!” “我怎么对您了?”陈琪星发起脾气来那可是六亲不认,“我是不拿饭给您吃了还是怎么着?” 胡姨娘被气了个倒仰,直指着她却说不出话来。 姜嬷嬷在一旁劝了这个又劝那个,无奈这正在气头上的母女二人谁都不肯听。 陈琪星风卷残云一般吃了个肚儿圆,才满足地长舒一口气,放下筷子,“您不是说能除掉那个扫把星?可她怎么还在这儿?还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 “二小姐,您别急,这里头发生了好多意外!”姜嬷嬷满头都是汗。 “所以你们就把我扔在一边不管了?” “我算看出来了!你这女儿我是白疼了一场!”胡姨娘只觉得她的话实在诛心,这些日子因为她的解药迟迟未能送来,自己提心吊胆,连个安稳觉都没睡过,都是为了什么? “真是疼我,会舍得让我受这么一场罪?” “我愿意吗?当初不是与你说清楚了?” “当初可没说要让我睡这么多天!” “这不是出了意外吗?” “那要是再出个意外,我不是就醒不来了?” 这母女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越吵越是火大,话自然也越说越难听。 “老爷、大少爷、二少爷来了!” 门外的素绢听着屋里的动静儿,暗自着急,一眼看见进来的人影儿,便赶紧扯直了嗓子喊。陈耀邦从她身边过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倒臊地素绢满脸通红。 一进门儿。陈耀邦便发现了不对。尽管胡姨娘扯出了笑容,那笑容却怎么看怎么别扭,眼角的泪痕都还没擦干净。而陈琪星虽然坐在床上,却是满面怒容。 “这是做什么?”陈耀邦很是奇怪。 “妹妹可算是大好了!”陈浩宇却顾不得这么多,一看见陈琪星醒来,便是满心喜悦,“可让哥哥担心坏了!可吃过东西了?饿了这么多天,瞧瞧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你想吃什么?合香居的酱肘子、胡记的卤猪脚?对了!还有你最喜欢东街的水晶糕,我这就去给你买好不好?” 陈琪星正在委屈,见哥哥这样关心自己,更觉得娘亲对自己不够好,顿时便放声大哭起来嫡门最新章节。 陈耀邦皱了皱眉头,这个女儿他是很喜欢,可最怕她哭,吵得人脑仁儿疼。 胡姨娘自是知道,忙拉着他笑道,“二小姐闹孩子脾气呢!不如留他们兄妹在这儿说会话,老爷到妾身屋里坐坐!” 陈耀邦也知道这几日冷落了她,便点头到了隔壁。 “老爷,妾身去年窖的一坛江汉堂,今日才起了出来,老爷可要尝尝?” 陈耀邦闻着她身上熟悉的香气,便点了点头:“眼下还早,不如晚上我过来用饭,那时再尝不迟!” 胡姨娘闻言大喜,却故作娇羞地低下头,柔柔地应了一声“是”。 陈耀邦的手便攀到她的腰间,正在摩挲之时,却又传来一阵陈琪星的哭声,陈耀邦咳了一声,便把手放了下来。 “我还有事,等晚上再来陪你用饭!”说完,陈耀邦便起身又去看陈琪星。 陈琪星一双眼睛哭得红红的,陈耀邦哄了几句也就没了耐心,带着陈家兄弟便离开。 胡姨娘看看陈琪星,便吩咐姜嬷嬷去给她收拾一下自己的院子,让她搬回去住。 陈琪星一听便顿时恼了,“娘就是这样疼我的?我病还没好就要撵我走!” 姜嬷嬷赶紧劝她,“不是不疼二小姐,老爷晚上要来,实在是不方便!” “我就知道!娘最在乎的就是爹爹!爹爹一来,娘眼里就没有我了!爹爹要来过夜,就让我赶紧挪地方儿!” 胡氏又气又窘,却不知该说什么。 “二小姐这话儿说的!您还不知道吧?大小姐已经搬到竹苑儿去住了!前两天,姨娘还特意开了库房,给您选了好些好东西,把那院子重新布置了一遍。姨娘可是真心疼您!” 陈琪星得知不用再与那个傲气的大姐住在一起,总算消了点气儿,抱怨一通也就只好同意了搬回去。 只是她在床上躺了这么些日子,走几步路都觉得头晕乏力,胡姨娘便使人用春椅抬了她过去。 到了晚间,胡姨娘好生洗浴梳妆打扮一番,换上一套崭新的水红色的襦裙,松松地挽了一个髻,在烛光的映衬下更显得她妩媚娇艳。 只可惜这般好颜色却是无人欣赏,一直等到天都?透,陈耀邦也没踏进她的房门儿。胡姨娘开始还能沉得住气,毕竟这么多年,陈耀邦对她鲜少失言。然而等到夜深,陈耀邦也不曾回来,胡姨娘正要派人去打听,却听说陈耀邦已经往二门儿来了。 胡姨娘忙对着镜子又照了照,见自己没有什么不妥当了,才准备出门儿迎接。不料,姜嬷嬷满面难色地劝住了她。 “老爷直接到太太屋里去了!” “你说什么?”胡姨娘不可置信地看着姜嬷嬷。 “都这么晚了,您还没用饭,要不老奴先给您热热饭菜,您边吃边等?或许,老爷是有什么事要与太太商议!” “对,一定是这样!”胡姨娘定了定神儿,“我不饿,我等老爷一起用!” “老爷在外院儿不是用过了吗?” “那不一样!老爷说了要来陪我用饭的!”胡姨娘在这件事上却是格外坚持。 ------------ 第五十二章 无意 其实姜嬷嬷猜的没错儿,陈耀邦的确是有事要与赵氏交代。不过等他交代完正要去胡姨娘房里时,却闻到一阵熟悉的香气。正是胡姨娘在得到他的承诺之后,故作大方送去的玫瑰香饼,只不过这玫瑰香却是街上买来的普通货色。而恰在此时,兰芝便媚眼如丝地靠了过来,于是,陈耀邦便顺理成章的没有走成。 胡姨娘一等又是大半个时辰,直到正房屋里熄了灯,胡姨娘也没等来陈耀邦。 盛装的胡姨娘呆坐在摆满珍馐佳肴的桌前,心里全是不信――从前这院子里也有通房的,可老爷在自己身上用的心,却一分没有少过。老爷亲口对她说过“在我心里,你与别人都不同!”她,便信了。殊不知这男子情浓时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对于他们而言,每个女子也都是不同的。只可怜可笑,偏有那痴情的女子听了,便真的以为自己与众不同。胡姨娘便是如此。这些年,她过的太过顺遂,更觉得陈耀邦对自己真是一心一意,忘了“男儿本色”的道理。 胡姨娘正在痴坐,素绢便挑开帘子进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胡姨娘的脸色,硬着头皮开口:“二小姐的奶娘来了!说二小姐又吐又泄的,看样子需得请个郎中呢!” 胡姨娘正是满腹心事,闻言一肚子的怨气都发泄了出来:“活该!要她不要吃那么多!倒像是谁再苛待她! 胡姨娘在这里发脾气,陈琪星也在自己屋里大闹:“郎中怎么还不来?娘怎么还不来!你们一个个儿都是死人吗?不知道去催吗?”骂一阵儿,便觉得头晕眼花,刚刚趴在床上,又觉得肚子疼的厉害,只好又起来去净房。来来回回折腾了几次,便白着一张脸儿,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胡姨娘骂归骂、气归气,还是一面派人去请郎中,一面赶着来看。她进门时,陈琪星刚刚又往净房跑了一趟,两个丫头搀着,才没让她软倒在地上。陈琪星一眼瞥见桌上的铜镜,映着自己的面无人色的脸,恼得陈琪星一把推翻了那面铜镜。恰在此时,胡姨娘走了进来,见状不由得斥责两句:“既是病着,不好好儿地歇着,砸东砸西的做什么?” 陈琪星见胡姨娘身着艳服,面色红润,便觉得心里有气,“娘可算舍得来看我了!我以为,爹爹在那儿,娘早就想不起来我了!” 胡姨娘正在为这事伤心,却被她戳到痛处,顿时便气的不轻。好在姜嬷嬷等人赶紧插话,陈琪星又实在没什么精神,母女二人才没再一次争吵起来。 闹腾了半夜,直到郎中来后开了方子,陈琪星服下一剂药睡了,胡姨娘才回了正院儿,一眼瞧见正房里的小丫头出来要热水,疲惫的脚步便钉在了地上。 姜嬷嬷见状,向那小丫头招了招手,那丫头赶紧轻手轻脚地跑了出来 “是谁在要水?” “是兰芝姑娘叫的热水,”那小丫头一五一十地回答:“今儿个晚上已经要了三次热水了。” 胡姨娘闻言,一颗心如坠冰窟,整个人便有些摇摇晃晃地。姜嬷嬷见状,赶忙扶了她进房休息。 刚刚躺下没多久,胡姨娘便又不得不起身,今日便是除夕,府里各项事务都还要靠她操持异世灵武天下。刚刚洗漱完,管事娘子们便依次进来回话。今日是除夕,事情格外多,有些手头事紧的管事们便临时带了些婆子跑腿传话。这些婆子难得有机会进内院儿,在门外等候时,便有几个小声嘀咕起来: “你们瞧见刚才那丫头没?” “瞧见了。好像是前些日子在柴房当差呢!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 “听说她原来就是在内院儿的,后头惹恼了老爷,被发落了出去。这怎么又回来了?还成了老爷的人?” “要我说,只怕早就有些不清不楚的事情在里头!” “可不是!说不定是哪天晚上没伺候的满意,所以才被发落了出去。隔了段日子又想了起来,便又叫了回来,对不对?” 这几个人叽咕一阵儿,便彼此会意地发出一阵儿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们的声音压得极低,屋里是无论如何也听不见的。只是此时恰巧素绢出来传话,倒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你们几个!在那满嘴胡吣什么?” 那几个婆子看她穿戴,知道是胡姨娘跟前儿得脸的大丫头,便也不敢顶撞,只是脸上却难免显出几分不满。屋里也有管事娘子出来,支使了那些婆子去做事,她们才借此散开了。 “神气什么!还以为自己也是小姐呢!也不过就是个奴才!有本事也去挣个姨娘当当啊!” 素绢转身进屋,刚刚挑起帘子时就听到这么一句,一回头,却见院子里的人各个儿一副“不关我事”的表情,也只能暗自咬牙,沉着脸进去。 胡姨娘心中憋闷,一转脸儿看见素绢,便有些不耐烦: “哭丧着脸做什么?” “外头几个婆子乱嚼舌头,奴婢敲打了她们几句。”素绢赶紧回话。 胡姨娘听了,也没多问,又安排了几桩事情,便起身去更衣。路上才问素绢,“都说些什么?” “还不是兰芝那个小蹄子!”素绢心里也有些憋闷。 “是吗?你们往常也有几分情分,羡慕她么?”胡姨娘语气淡淡的。 素绢却是出了一背冷汗,“奴婢只恨她忘恩负义!” 胡姨娘默了默,脸上看不出喜怒,只吩咐素绢去看看陈琪星。 素绢领命而出,正碰见兰芝站在园子里与陈瑜星说着什么,便在心里冷哼一声,脸上却是笑盈盈地像陈瑜星行了礼。 “大小姐这是要去给太太请安?” 陈瑜星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素绢看看兰芝,身上的衣饰虽然还是丫鬟的穿戴,眉眼间却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便笑问:“兰芝姑娘昨晚几乎没睡过,这么一早就起来了?” 陈瑜星一听,便径自离开。 兰芝似笑非笑地看着素绢:“比不得姐姐。胡姨娘管着家,向来辛苦。如今又是年关,想必是忙的连睡觉的功夫都没了吧?姐姐在身边儿伺候,想来更是辛苦呢!” 素绢被她噎的气极,正要反驳,却见兰芝也转身离开,还丢下一句:“看在从前在一处当过差的情分上,我劝姐姐还是早些做好手头的事情。胡姨娘今日的脾气,恐怕要不大好呢!” ------------ 第五十三章 除夕 素绢呆立一阵儿,到底不敢多耽搁,忙忙地去瞧陈琪星。 陈琪星见了她,也没给个好脸色,言辞之间,更是对胡姨娘颇多抱怨。素绢不敢接话,只好陪着笑问了几句便去回话。这一日,她都有些提心吊胆,兰芝的话她不愿相信,心里却是没来由的有些发慌。好不容易熬到晚间,主子们都坐下吃上了团圆饭,素绢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因是过节,胡姨娘特意安排了这些有头脸的下人们自去一旁吃席,只余了少数在跟前伺候。素绢交代了素绸几句,便去自己的位置上坐了,被周围的人驾着一起哄,难免便端起了酒杯。 却说陈府的主子们,桌上的气氛却还不如下人们轻松自在。 陈怜星坐在赵氏的右手下侧,中间虽然隔了陈瑜星,却还是能看的清清楚楚,赵氏端着酒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反过来看,胡姨娘却是显得气定神闲,若是不看座次,只凭气度装扮,人人都要以为胡姨娘才是这府里说一不二的女主人! 陈琪星也在生闷气,每到这种时候,她作为庶女,便只能坐在陈怜星的下手,这让她极为不满。只可惜,陈老爷子坐在那里,所以,不论她有多受爹爹疼爱,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造次。只是心里难免不平,尤其是自己“大病”初愈,脸色暗黄、形容憔悴,尽管敷了粉,也遮掩不尽。而她的两个姐妹,却是容光焕发,就连自己的娘,也是人比花娇,陈琪星看到谁,便觉得那人似乎刺痛了自己的眼睛,便索性低下头。 只可惜有刘文兴与何辰天这两个混世魔王在,陈家这顿特殊的年夜饭却是注定吃不安稳的。 “陈家妹妹!”刘文兴笑眯眯地开了口,“听说你善饮,不如跟我们一起喝几杯?” 陈琪星放下手里的筷子,眉头一挑,看看自己的祖父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才强压下去骂人的冲动。 胡姨娘见状忙笑道:“琪儿病了这么些日子,昨个儿晚上还折腾了半宿,实在是饮不得酒呢!” 陈浩宇也笑着对刘文兴举了举杯子:“你可别欺负我妹妹!要想拼酒,我陪你!” 刘文兴却把手里的杯子放了下来,摇头晃脑地叹道:“没意思啊!没意思!除了我娘亲之外,竟然没遇到过一个比我还能喝酒的女子!真是没劲儿!” 陈琪星闻言更恼,忍不住便冷言道:“大过年的,赖在别人家不算,还要和人家家的小姐比酒量,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声音不大,却足够桌上的每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陈怜星在心里冷笑一声,这个二姐姐是不是被她娘那一副药闹坏了脑子!刚刚开宴之时陈老爷子便已经说了,刘文兴与何辰天需要留在府里过年,是府里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偏生陈琪星还要说出这样无理的话,是嫌自己的日子过得太好了吗? 果然,不待刘文兴开口,陈老爷子便勃然大怒:“你在那儿嘀咕什么?有什么话就大声说!” 胡姨娘心里一颤,忙站起来欠身道:“老太爷息怒魔界的女婿全文阅读!琪儿本就病着,强撑着来,就是希望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吃个年夜饭,您……” “既然是病着,就回自己屋里呆着去!等好彻底了再出来!”陈老太爷不等胡姨娘说完,便打断了她。 “爹爹!”陈琪星红了眼圈儿,眼巴巴地看着陈耀邦。 可惜陈耀邦并没有如她所料那般出言劝阻,反而皱着眉对胡姨娘道:“没听见爹的话吗?还不赶紧安排人送琪儿回去!” 陈琪星不敢相信似地瞪大了双眼,胡姨娘见了,便更不敢耽搁,忙让人送她回去。 被外头的冷风一吹,陈琪星才回过神儿来――为了一个何家打秋风的穷亲戚,祖父竟然因着自己的一句话,就把自己从席上撵了出来? 素绢得了胡姨娘的传话儿,忍着头晕匆匆而来,见到的便是陈琪星站在冷风里发呆的模样,便忙上前替她紧了紧披风。 素绢却是吃了酒的,身上的酒气顺着风便灌了陈琪星满鼻子,陈琪星登时大怒,一掌推了过去,“该死的奴婢!你也敢来冲撞我!” 素绢才被灌了不少酒,心里本就不大爽快,只是强忍着,被她一推,更觉得头晕眼花,胃里翻腾的厉害,忍不住嘴一张,便吐了出来。 陈琪星惊叫着跳开,裙子上却还是溅上了不少秽物。 素绢已经尽力避开陈琪星所站的方向,见还是惹了祸,吓得立刻跪倒在地。 “贱婢!贱婢!”陈琪星跳着脚,满腔的怒气都爆发了出来,随手拔下素绢头上的簪子,用尽力气朝她身上扎去。 周围的下人都被她疯了一般的样子吓呆,愣愣地站着,也不敢去劝。素绢知道自己理亏,也只得含泪死忍着,不敢躲避。 陈琪星扎了几下,见素绢穿的厚,便改朝她的脸上刺去。素绢不由得抱着头闪躲起来,压低了声音哭叫:“二小姐息怒!饶了奴婢吧!” “二小姐!老爷子还在里头呢!”其余的人也反应过来,忙劝阻陈琪星。 陈琪星的脑子这才清醒了些,气呼呼地扔了簪子,朝外走去。不料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在地。原来好巧不巧,她恰巧踩在了素绢吐出来的秽物上,险些跌倒。好在身旁伺候的人多,七手八脚的扶住了她。 “哎呀呀!”身后又传来一阵儿笑声,又是刘文兴,“二妹妹这是做什么?怎么弄得一身这样脏?” 陈琪星见了这个罪魁祸首便觉得怒火直冒,可又忌惮祖父,便偏过头去,脚下不停地朝前走。 刘文兴却拦在她面前,“二妹妹别急呀!” “谁是你妹妹!” “啧啧,这么好的料子,可惜了!”刘文兴摇着头叹息,“真是可惜!” “与你有何相关?”陈琪星觉得又是气恼又是晦气,只想赶紧回房沐浴更衣,“还不赶紧让开!” “二妹妹身上这身儿料子,只怕要值不少银子吧?”刘文兴却毫无恼意,“我若没看错,这是碧云锦吧?说是寸尺寸金也不为过啊!就是在京城,也有许多勋贵之家只能望之兴叹的份儿啊!” “我说你有完没完?一个大男人,对女人家的衣料那么上心做什么?”陈琪星被自己身上那股气味熏得发呕,“我们家多的是!少见多怪!” 话音未落,便有人接了过去:“是吗?什么时候这碧云锦,这样不值钱了?” ------------ 第五十四章 贵客 陈琪星不悦地回过头去,只见几个人走了进来,却看不清眉眼。 刘文兴已经笑着走上前去唤道:“姑母!” 那被他唤作姑母的人见他粘了过来,利索的一闪身便避了开去,又伸出一只腿朝他腿下扫去,刘文兴轻松避了开去,笑道:“姑母!这么久不见了,您就这么着疼侄儿?” 陈琪星这才看清,方才说话的那女子身材高挑,身着胡服,更是显得利落精干,此刻正笑着点头:“二弟把你养得不错!” 陈琪星便有些不悦:又是一个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可瞧着这女子的气派,却不像是落魄之人。正在疑惑间,那女子身后跟着的几人中,一个人转了出来,笑言:“这个时辰,你们不在里头用饭,跑出来吹着冷风做什么?” 陈琪星一听,那正是何海天的声音,顿时又窘又恼――自己眼下这幅样子,怎么偏就被他撞见了?偏偏躲无可躲,只好朝身后的阴影处退了几步,唯恐被他瞧见自己的一身狼藉。 “陈家二妹妹身子不适,正要回去歇着呢!我不放心,便跟来送送!”刘文兴笑嘻嘻地答道:“这陈家的下人真不怎么样儿,这不,明明儿知道二妹妹身子并不好,还惹她主子生气……” 陈琪星忙笑道:“不过是小事,我也不曾真生气!” 何海天轻咳一声,这个刘文兴真是让人头疼,别人家的下人如何,岂是你一个做客之人好议论的?可当着眼前这位,却不好说什么,只好装聋作哑。 “你又多事!”倒是那女子摇了摇头。 “怎么能说是多事呢?我这不是心疼二妹妹么!”刘文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你说是不是,二妹妹?” “你!”被人当着何海天的面说出这样暧昧的话来,陈琪星哪能不恼!当下便撂了脸子:“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谁是你二妹妹?谁要你关心来的?我自有嫡亲的哥哥,却没你这一号儿!” 刘文兴被他抢白,也不生气,依旧笑嘻嘻地:“二妹妹别这么大火气,对身子不好!” 陈琪星见他非要摆出一副与自己关系匪浅的样子,自然更是恼羞成怒,“我可高攀不上你这样儿的哥哥!你是什么样儿的人家,我们陈家又是什么样儿的人家,哪里有你这样儿的哥哥!” 何海天听到,赶紧打起了圆场:“天寒风大,我们也没有这样站在门口儿说话的道理,还是赶紧进去吧最强魔法师!” 正在此刻,陈承平却带着所有的人走了出来,一看见院子里站的人,那张老脸上便笑开了花儿:“难怪今日一早便有喜鹊叫,原来是贵客登门,好!好!好!” 陈怜星站在最后,不敢四处乱看,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陈老爷子不必客气!” 陈怜星猛地抬起头来,愣愣地看了过去。院子里挂着不少灯笼,却被风吹的摇摆不定,看不清说话人的面目,但这声音,自己却绝不会忘! 陈瑜星发现她的异常,轻轻拽了拽她的衣摆。陈怜星这才渐渐稳住心神。 “看来,今儿个这年夜饭是吃不成了!”陈怜星在心里暗自思付。果然,祖父便要带着来人便往外院儿去。 何海天与他耳语几句,他便又改了主意,只说安排他们去客院儿住,亲自带了人过去。 胡姨娘在一旁心中默默瞧了这一会儿,心中也有了计较,自是不敢造次,忙忙儿地吩咐人往前面多打几盏灯笼。待他们一行人离去,刘文兴与何海天耳语几句,两人只说累了,便也离开。只剩下陈家这几人还立在院子里。 “娘,外头冷,咱们进去吧!”陈怜星压下心中复杂的心绪。 赵氏依言带了陈怜星回屋,陈瑜星看了看院子里也跟了进去。 胡姨娘却朝陈琪星走去,“琪儿,你怎么还在这儿?”一走近,胡姨娘便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儿,这才仔细打量陈琪星,不由得惊呼:“你怎么会弄成这般模样?可有冲撞到刚才那些贵客?” 陈琪星见陈承平都对那几人这般恭敬,自然也有些醒悟,暗自揣度他们大概不是来打秋风的,但见胡姨娘这般说话,便更添了几分气恼:“您也不问问我怎么样了,只关心别人!” “我怎的不关心你了?这不正是在问你?”胡姨娘气结,“你可知道刚才的人是什么身份?” “好了!好了!赶紧让二妹妹回去换衣服吧!”陈浩宇见她们二人又要吵起来,赶紧劝阻。 胡姨娘见四周这么多人,也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只得就此打住。陈瑜阳立在一旁听得真切,心里也生出几分猜测。 他们都还不能完全确定,能够彻底肯定那人身份的这里只有一人,便是陈怜星!上一世,正是她带着人马攻上山去,将自己从山匪的手里救了出来!她绝不会认错,这个人,正是本朝的长公主!可是,她现在为什么会带着人到了自己家里?何海天还与她一路,可见,这些天何海天将自己的弟弟扔在一旁不闻不问,甚至将他留在别人家里过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可究竟是什么事呢? 陈怜星拼命回忆,可却一无所得!她不由得再次深深悔恨自己在上一世只晓得缩在自己的屋子里过日子。 “三妹妹,你别怕!”陈瑜阳一进屋,便看见赵氏与陈瑜星正在说话,而她正呆坐一旁,便轻声安慰。 陈怜星茫然地抬起眼来。 “地上的血没多少,所以我想他们伤的不重!”陈瑜阳在地上发现了几滴血迹,却没有声张,只命人悄悄打扫干净,却见陈怜星魂不守舍的样子,想起这个三妹妹虽然年幼,却心思细腻,便以为她也看到了。 “什么血迹?” 陈瑜阳这才得知自己想错了,却也只得对她解释一番,又叮嘱她不要告诉别人。陈怜星自是应了。 这顿年夜饭便有些不伦不类起来,赵氏很快便命人撤了席,只带着几个孩子守夜。不想,到了半夜,院子里又喧哗起来! ------------ 第五十五章 刺客 陈怜星猛地站起身来,朝外走了几步,侧耳倾听了一下,面色苍白地退了回来,朝陈瑜阳使了个眼色。 陈瑜阳和陈浩宇也觉出异常,对视了一眼,便结伴走了出去。刚一出门儿,就看见罗总管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兄弟二人更觉得形势不妙,不是因为耳边传来的刀剑相撞之声,而是罗总管那一脸的惊慌失措。 “两位少爷,夫人和各位小姐在哪儿?”罗总管大冬天里居然跑得满头是汗。 “都在屋子里。”陈瑜阳心里一紧。 “快去梧桐苑!”罗总管来不及细说,便开始催促,“都去!都去!” 罗总管跟在老爷子身边多年,虽然没有亲身上过战场,但这么多年也可以说是经历了不少血雨腥风,此刻却这般慌张,陈氏兄弟自然感到不一般。不待他们回身去请,陈怜星与赵氏、陈瑜星已经穿戴整齐,走了出来。 “我刚才不放心,出来瞧瞧,恰好听到罗总管的话!”陈怜星虽有些慌乱,却也没乱了分寸,朝罗总管点了点头:“罗总管是要我们去梧桐苑的枯井里躲避?” “正是!” “可知是出了什么事?” “有刺客,身手很高!” 虽然已经猜想到,但亲耳听到,陈家的几个主子还是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其实,当年陈老爷子刚刚来这里时,遇到过好几次刺杀事件,只是那时赵氏尚未进门,这几个孩子更是还未出生,所以都难免有些惊慌。 “这次来的人格外厉害?”虽未亲历,但都司府曾遇刺一事并不是什么秘密,陈怜星自然也听说过。她也知道罗管家可是亲历了那几次刺杀的,眼下却还这般紧张,可见情况不妙。 罗总管见她这般聪慧,稍稍松了一口气,也顾不得多说,只催促他们快走,自己又去找陈琪星。陈浩宇不顾劝阻,也跟了过去。 赵氏胆小,听了消息脚下就有些不稳。待走出这个院子,耳边传来的呼喝声、刀剑相击的声音便更清晰了些,她更觉得腿软。 “不要打灯笼!” 身后的几个丫鬟也是吓得魂不守舍,见眼前黑漆漆的,就想点灯笼。陈怜星见了赶紧压低了声音阻止。 “娘,我扶着您走!”陈怜星察觉到赵氏的惊惧,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赵氏有些羞惭,自己这个母亲居然还要女儿来安慰!于是也强压住惧意,牵着陈怜星的手,跌跌撞撞地朝梧桐苑走去。陈瑜阳扶着陈瑜星,也紧紧跟着。 一路上,几人不时能听见家丁们来回奔跑呼喝的声音,还遇到一个跌跌撞撞疯了一般的丫鬟大叫着跑了过来:“杀人了电子掌控最新章节!杀人了!他们见人就杀!他们见人就杀!” 众人听了,更是吓得慌乱不已,陈瑜阳迎面上前,在那丫头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从后面一掌劈昏了她。 陈家几个主子倒还好,跟着他们的丫鬟们却已经有人被吓得哭了起来:“不关我们的事!不过都是奴才,与我们有什么相干!” 陈怜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平静:“没错儿!对方的目标是我们这些主子!也就是说,主子们或许还有活下去的价值,别人可就连这个可能都没有了!” 这话一出,又是一片哀泣声。 “不想死的,就收了声音!这离梧桐苑没多远了,院子里有能让你们逃过一劫的地方!”陈怜星说完,也就不再耽搁,拉着赵氏在黑暗中摸索着朝前走。她这倒不是哄骗,自己院子地处偏僻,不是特别惹眼。陈老爷子在多年前屡次遇刺之后,就将那院子的一口枯井下面改造成了一个临时的躲避地点。所以罗总管才会让她们到那里去。这一点陈家的主子们人人都知道,只是平日里谁也不曾在意。 身后的下人们犹豫了一下,都跟了上来。毕竟她们几乎都是近身伺候的,那些排不上名号的下人们,早就在听到消息后各自找地方躲避去了,还有几个原本在院子里伺候的,不是在罗总管来时就躲了出去,就是已经在半路上遛了号儿。眼下她们若是敢丢下主子跑了,即便是陈家的主子全被刺客杀了、绑了,官府那里到最后也不会放过她们! 还好,他们一路上磕磕绊绊、提心吊胆地跑到梧桐苑,并没遇到一个刺客。见到罗总管安排在那里接应的人,大家才稍稍放松了些。 这个院落本就有些荒芜之感,加上这口井又是在院子的角落里,陈老爷子还设了机关,等逃避的人下到井底之后,只要搬动机关,从外面井口看下去,能看见的就只是暗黑发绿的井水,即便有人丢下石块等物试探,也只会听到石块落入深水中传来的回响。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个井没有别的出路,所以下面的人若是想出来,必须得有人从上面放下绳子。 可眼下这种情况,所有人当然都会选择下井,毕竟等着人来救总比等死强上太多。 见绳梯已经放好,赵氏便慌着喊陈怜星先下去,陈怜星却坚持让赵氏先上去。见赵氏还在推让,陈瑜阳也急躁了起来:“都别推来推去的!咱们没有这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赵氏只得万般不放心的爬上绳梯,可她平时连走几步路都要人扶,踩着这晃来晃去的绳梯,哪有不害怕的!险些失足落了下去,好在又在众人的惊呼中险险稳住,只是手上一只玉镯在井沿儿上磕了一下,断做了几截儿。 陈怜星见状,突然想起一件事,看着赵氏终于有惊无险地爬到了井底,赶紧拾起掉落的镯子匆匆跑开。 陈瑜阳见了,还以为她是去扔那断了的镯子,很快就会回来。除了感慨她心细之外,也未做他想。不料一直等到所有人都下去,却还不见陈怜星的人影儿。 陈瑜阳正等的心慌,便见陈浩宇带着陈琪星和胡姨娘也匆匆赶来。 “大哥,怎么只有你在这儿?”陈浩宇见只有陈瑜阳,不禁大惊失色,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难道其余的人都出事了? “她们都下去了!”陈瑜阳言简意赅。 说话间,胡姨娘和陈琪星都已经下去,胡姨娘平时娇娇弱弱的神态和陈怜星今日病病歪歪的样子全然不见半丝。 “那你先下去吧!我最后下,顺便收绳子!”陈浩宇见大哥亲自在这里等他们很是感动:“罗总管交代了,爹爹和祖父都不会过来,让咱们藏好就行!” ------------ 第五十六章 避难 “不行!三妹妹还没来!”陈瑜阳急躁地四处张望,却只见一片漆黑。 “什么?她没和你们在一处?”陈浩宇一听也急了。 “原本是在一起的,刚才到了这里以后,她跑开了,就一直没回来!” “怎么会这样儿?三妹妹不是不知分寸的人,那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再等等!再等等!”陈瑜阳压住心里的不安。 “要不要出去找找?” “刚才也没看见她朝哪里去的,怎么去找!”陈瑜阳有些懊恼,这些日子以来只觉得三妹妹格外懂事,却忘了她到底还是个八岁的孩子,怎么就这么放心她一个人离开了! “遭了!好像有人来了!”陈浩宇压低了声音。 “快躲起来!”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也来不及爬下井,只快速好收起绳梯,随便找了根柱子躲了起来。他们二人都是自幼习武,耳力比常人好出许多,不难听出来的人虽是脚步匆匆,却沉稳有力、丝毫不乱,绝不是一般的仆妇下人。更糟的是,这个高手还不止一人! 兄弟两个对视了一眼,明了各自的心意:若是真被发现,说什么也要将人远远引开了去!决不能让他们发现藏在井底的人! “还不放开我!” “就是!赶紧放开我们!” 带着薄怒的低吼声传来,兄弟两个更是紧张的全身绷紧――这不是刘文兴与何辰天的声音吗?难道他们已经被人擒住? “得罪了!不过你们要是在闹腾,我就把你们敲晕!”陈耀邦的一声低喝,在夜空中显得格外惊人。 “爹!这……这是怎么回事儿?”陈氏兄弟从藏身的柱子后面看了过去,只见刘文兴与何辰天都被绳子绑着,一人被一个大汉背着,而跟在他们身后的,可不就是陈耀邦?于是兄弟二人也不躲了,从柱子后面出来,愣愣地问道。 “你们怎么还没下去?”陈耀邦见到兄弟二人,立刻责问。 “我们在等三妹妹……” “别??铝耍∧忝橇15滔氯ィ 背乱?钏底牛?鸵?富幽橇礁龃蠛喊蚜跷男擞牒纬教毂诚氯ァu?谡馐保?驮悍较虼?匆徽蠡鸸猓?洌?鼓芸吹侥潜叩奈荻ド嫌腥苏??律渥呕鸺??p>  “好大的胆子!”陈耀邦睚眦欲裂。 “你们快回去帮忙!我们自己下去!”刘文兴也瞧见那火光,忙低声叫道。 “交给你们了!”陈耀邦这句却是对陈家兄弟交代的,带着那两个大汉匆匆赶去支援。 “爹爹当心!”陈瑜阳恨不得也去帮忙,刚才他也不是没有起过这个念头,只是此刻见刘文兴都被绑了来,也就明白那些刺客不是普通的高手,自己去了也只能是添乱! “把我们松开吧!”刘文兴朝陈浩宇晃晃被反绑着的双手。 “这……” “别??拢∧训滥阆氡匙盼蚁氯ィ俊?p>  陈浩宇听了,也只好给他松绑,陈瑜阳便将何辰天解了开来权少诱宠呆萌妻。 “赶紧下去吧!咱们都是二半吊子功夫,谁去也帮不上忙!”陈瑜阳指指井下:“下面全是妇孺,也需要咱们去守着!万一这个井被人发现,咱们在底下守着,下来一个就砍翻一个……”话音未落,他就倒在了地上。 “你做什么?”陈浩宇看见刘文兴走到大哥身后,也未防备,不料他竟然直接出手! “别叫!你想把敌人都引过来?你们那个三妹妹不是不见了?我去给你们找回来!” “那你干嘛打我大哥?” “你大哥和你爹一个腔调!肯定不会让我们离开!说服他要不少口水,我们有那么多时间吗?” “那,我和你们一起去!”陈浩宇查看了一下,见大哥果然只是晕了过去,便放心了些。 “你把你大哥背下去!要不若是有人进来,他就是个活靶子!”刘文兴立刻否定他的提议。 陈浩宇无法,也只得依言而行。 “你别看着我!”何辰天见刘文兴盯着自己,赶紧摇头,“我才不下去!万一被人发现底下有人,直接扔把火、倒桶火油进去,逃都没地儿逃!” 刘文兴在这种时候依然笑得出来:“你小子,倒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说着,就收起了绳梯。刚才他们两人才到客院不久,就有刺客来袭。这两个不知害怕为何物的家伙蹦着脚地嚷嚷着要抓刺客,直到发现刺客的数量和伸手都远远超出想象,陈耀邦才不得不亲自绑着他们两个尽帮倒忙的家伙来避难。只是时间紧急,没有机会跟他们解释陈家那个避难所的来历,所以在这兄弟二人看来,这陈家人就是被吓破了胆子,随便找口枯井躲了起来! “陈大人还跟我哥哥说,带咱们去个万无一失的地方呢!这么一口井,能有多万无一失?”何辰天一面摸着黑走,一面还低声嘀咕。 若是旁人,在这样要命的时候还听他碎碎念,估计只会发狂,可刘文兴不会:“可不是!难怪他们家的三丫头不见了,那丫头鬼机灵着呢!我估计也是觉得那地方儿太不保险,自己一个人溜了!” “不会吧?”何辰天却不信:“她们家里的人可都在那儿呢!她若是有更好的藏身处,怎么会不让她们一起去?” “你不想想他们一共有多少人?有几个地方能让他们那么多人都躲进去的?” “喂!你在说什么?”陈怜星的声音冷不丁地响了起来。 “哇!”何辰天与刘文兴面对刺客时也没多害怕,此刻黑暗里幽幽传来的声音却是结结实实吓了他们一跳。 天实在太黑,一丝月光也无,这两人又对陈府不熟悉,完全是凭着感觉朝前走,七绕八转的也不知怎么的竟然转到了陈怜星房门前不远处,却根本没发现陈怜星就坐在离他们两三步远的地方。 “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扭伤了腿!”陈怜星也很是郁闷。她不是守财奴,却在赵氏的手镯被撞断的那一刹那想起自己屋里藏着的那一对羊脂玉镯。那样一对异宝,她不知道若是落在旁人手里会有什么后果!或许,刺客们不会注意,可难保府里不会有人趁火打劫,所以她不得不冒险去拿。谁知慌乱中从屋里出来时,一脚踏空,摔倒在地,怎么都起不来!偏偏这里距离井口还有段距离,她小声唤了两声却无人听到。试着站起来却又发现根本不可能!于是只好认命地等在这里,想着他们发现自己迟迟未归或许会来寻找,不料却听到这两个家伙正在说自己的坏话。 “人家不都说,‘白天莫说人、晚上莫说鬼’吗?”刘文兴拍了拍胸口,“怎么才一提到你你就出现了!你到底是人是鬼?” ------------ 第五十七章 人质 “你才是鬼!背后里说人话坏,岂是君子所为!”陈怜星嘴里不饶人,心里却是高兴――自己终于不用一个人在这儿提心吊胆的干等了。 “小爷可不当什么劳什子君子!”用这话来挤兑刘文兴,实在是没有什么效果的。 “我们家里有我大哥一个君子就够了!”何辰天也撇了撇嘴:“再说,我们不过议论几句,总比有些人连被救了都不知道感恩的好!” 陈怜星心知他是再说上次自己落水被他所救之事,却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闭口不言,再一次试着站起。 “你来背她!”刘文兴见她的确站不起来,便命令何辰天。 “不要!”陈怜星立刻大叫起来。 何辰天的脸瞬间比这时的夜空还黑,“我很喜欢背你吗?” “难道你是想让小爷背?怎么,瞧上小爷了?”刘文兴的话更有杀伤力。 于是,在这漆黑的遇袭之夜,陈怜星有了想有了撞墙的冲动。自然,到底她是被何辰天背上,而没有撞墙。 “客院在哪个方向?”刘文兴出声询问。 “什么?你们要去客院儿?你们不是才被从那边送过来吗?” “是啊,可没人说过我们不能再回去!” “我不去!我要到井下去藏着!”陈怜星心知自己若是不下去,赵氏定然万分焦急。 “胡晓晓还在客院!”何辰天背着陈怜星,有些吃力。 “什么?你们要回去,就是为了救她?”陈怜星有些诧异,胡晓晓什么时候与他们有了这么深厚的情意,使得他们不顾危险。 “小爷可不是去救她,小爷是不想当缩头乌龟罢了!”刘文兴矢口否认,只是眼前却晃过胡晓晓惊慌失措的样子。 “客院里可是危急得很!”何辰天好像猜到他的心思,“那丫头刚才一直躲在院子里一个水缸后头,还真够笨的!那后面能藏住人?还不如躲在屋子里别出来!” 刘文兴听了心里愈加有些烦躁。他也瞧见了,连喊了几声,也不知道那死丫头是没听见还是吓傻了,就缩在后头一动不动。接着自己就被绑上送了过来,也不知她现在怎样了? “你这回可亏大了!”何辰天还没见过刘文兴吃亏,可在那丫头面前,他可是吃了不少哑巴亏,哪能不取笑,“费力吧唧地要了个丫头去!结果倒像要了个主子去!现在还要舍命去救,真是亏啊亏……” “噤声!”刘文兴突然低喝一声。 何辰天本以为他是恼羞成怒了,还想接着取笑,突然察觉不对,忙背着陈怜星闪身朝一旁躲去。 “啊!” 黑暗中视物不清,陈怜星的伤腿被何辰天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忍不住低声呼痛。 “笨死了!”刘文兴与何辰天心里一惊,齐齐骂道。 陈怜星没来得及反驳,便后悔起来,饶是她不会武功,也发现了黑暗中有人正朝着自己躲藏的地方快速掠来朱门恶女最新章节。 “快跑!”刘文兴喝了一声,自己上前两步,与迎面扑来的两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何辰天犹豫了一下,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陈怜星抓的生疼,便转身跑开。 “朝那面!”陈怜星惊惧中并未忘记指引着何辰天朝远离枯井的地方跑去。可惜没跑出去几步,身后便传来一声冷喝:“再跑我就杀了他!” 何辰天如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瞬间身后那两个黑衣人便押着刘文兴来到他们面前。他们不知从何处寻了一盏气死风灯,悠悠闲闲的步态不像是在刺杀行凶,反而竟像是在自家庭院里散步。 “蠢货!不是说了让你快跑吗?”刘文兴被其中一人拿刀抵在脖子上,嘴里却在骂何辰天。 “还不都怪你!这么快就被人家捉住了!”何辰天嘴里不服气,心里却是十分感激。他深知,以刘文兴的轻功来说,若是在察觉有异时立刻逃走,这两个黑衣人也未必能追得上他。可他却留了下来,丝毫没有独自逃生的念头儿! “放我下来!”陈怜星深深吸了几口气,前世身穿嫁衣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又一次蔓延开来,是她浑身冰凉,可眼下,却不是胆怯的时候! 何辰天虽然不解,可维持着被人拿剑指着还要背着一个人不敢挪动的滋味的确不好受,于是就依言把她放了下来。 “我是陈府的三小姐,他们两个都是不相干的人。你们若需要人质,我和你们走!”陈怜星拼命压抑着恐惧,尽量让声音不颤抖。 “哦?”那黑衣人好像有些意外。 “我一个弱女子,不会给你们惹麻烦。而且我是陈府三小姐,远比两个不相干的人有用的多!”陈怜星见他们站着没动,心知他们并未打算杀人灭口,否则刚才早就可以动手了。于是一面稍稍放下心来,一面想尽管将他们引走,免得赵氏等人被发现。 “你这小姑娘的胆子倒不小!”押着刘文兴的人轻笑了一声,“你不怕?” “怕!怕的要命!”陈怜星说的倒是实话。 “那你怎么不求饶,还主动要我们绑你?” 陈怜星又深吸了一口气,上一世她出嫁的路上遇到山贼,就是被吓得魂不附体,又是哭泣求饶,又是主动交出自己身上所有的首饰,可结果还不是一样? “我求饶你们就不会带我走吗?”陈怜星努力控制着身体,让自己不再颤抖。 “哈哈哈!的确不会!可是我们也不会带你走!”那黑衣人的声音猛地变冷,压在刘文兴脖子上的大刀突然朝陈怜星砍了过来! “住手!” “你敢!” 何辰天与刘文兴惊得大叫。刘文兴脱了控制,便一掌向那黑衣人背后攻去,那黑衣人头也不回地反手接了一掌,刘文兴倒被震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何辰天见状也顾不得指着自己的长剑,合身就扑了过去。那持剑的人手腕一抖,剑锋偏了几寸,从他肋下穿过,却是刺穿了他的衣服,剑神竟然刺入他身后的一棵大树,将他固定在了树上。而他另一只手上提着的气死风灯,居然连晃都没晃一下! 陈怜星脑子一片空白,眼睛里留下的最后印象就是何辰天大吼大叫挣扎着的样子,心生悲凉难道老太爷让自己重活一回,就是为了让她再一次惨死?不同的只是,上一次自己死的悄无声息,这一次却是要死在何辰天的眼前! ------------ 第五十八章 亲情 就在陈怜星满是绝望地闭上双眼时,突然感到一阵战栗――不是死亡带来的恐惧,而是那种被虎狼盯住的感觉! 等待中的血腥和疼痛没有出现,刘文兴与何辰天的呼喊也停了下来――陈怜星缓缓睁开双眼,立刻明白了自己的那种恐惧从何而来。 身前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在夜色中面容模糊,但那双眼睛却让人不寒而栗――那分明就是一双野兽的眼睛,散发着嗜血、冷漠的气息! “落在他的手里,不如一刀了结来的痛快!”陈怜星的心底本能地浮出这样的声音。 感到极度危险的不止是她,何辰天与刘文兴也觉得眼前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家伙实在令人恐惧。即便是被人用刀剑胁迫,他们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压迫感。 “你们先走!” 就在陈怜星觉得自己要窒息的时候,那男人淡漠地开了口。 另外两个黑衣人心里虽然惊诧,却立刻依言而行,迅速地敲晕了何辰天与刘文兴,分别背起了他们越墙而去。 其中一个临走时,还不忘将手里的灯挂在一旁的树梢上。可这黑暗中的一点光亮,并未让陈怜星感到半点安慰。相反,她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一个被猛兽盯住的猎物,一动都不能动! “为什么?”那男人第二次开了口。 虽然他问的没头没尾,陈怜星却立刻明白了他是在问自己为何要强出头。其实在那两人被带走的那一刹那,她就明白了,自己先前的猜测都是错误的!那两个黑衣人根本不是因为前方失利,想绑个陈府的主子方便脱身。而是他们压根儿就是冲着刘文兴与何辰天来的!可笑自己还以为他们是被自己拖累了!而她更不可能说,是因为自己想要赶紧引他们离开,保护赵氏,所以陈怜星保持了沉默。 眼前的人见她满脸惊惧到极致却又很是倔强的样子,眼前便闪过许多年前一个类似的场景。只是不等他陷入回忆,便听见纷杂的脚步声和呼喝声,于是,伸手一拉,陈怜星整个人便被他夹在胳膊下面,纵身朝墙上跃去。 “站住!” “你逃不掉的!” “你的同党都已经伏诛,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却是陈家父子等人带着许多人赶了过来,见他要逃,立刻大喝不止。 陈怜星被他夹着,整个身体腾空,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偏偏对外面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此刻更是听到那人的一声轻笑。 “放箭!”陈承平咬着牙下了命令。 “可是,她好像有人质!”身旁的护卫有些迟疑,“好像是个女眷!” 此刻院子里已经被护卫们的火把照的亮如白昼,陈怜星虽然头朝下,但却还是能看得出来是个小女娃娃。 陈承平与陈耀邦岂会没有看到?不仅如此,他们还看了出来,那身衣服,不就是今晚陈怜星所穿的?方才,陈瑜阳不是说她还没有藏起来? 但他们仍然抱着一丝侥幸――或许三丫头后来已经躲了起来,眼下那个,只是穿了与她衣服相似的小丫鬟韩娱之冬末忧伤最新章节! 仿佛是为了击碎他们的幻想,墙上那人突然把怀里的陈怜星放了下来,挡在自己胸前,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让她的脸完整地露了出来。 “还,不,放,箭!”陈陈耀邦咬着牙喊了出来。 “三丫头,别怪你爹!你是陈家的女儿,别忘了你自己说的,陈家的女儿,向来只有让人仰望的!”陈承平只觉得自己鼻子发酸,却还是硬着心肠,喊出了这番话。 见他们父子二人都发了话,护卫们不敢再耽搁,于是,无数只箭矢破空而来。陈怜星来不及思考,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已经能够感受到那些急速射来的箭上带来的疾风。没死在刺客的手里,倒要死在自己的祖父与父亲的命令下,这是何等的讽刺!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就在那剑要射中陈怜星时,他身后的男人出手了!一柄缠在腰间的软剑,以更快的速度击落着急雨般的箭矢。 陈承平见状,咬牙接过一张弓,弦满,剑出。 陈怜星觉得自己应该愤怒、应该哭泣的,可她没有。 她身后那人又轻笑一声:“你,都看清楚了吧!” 说着,一剑斩断了陈承平亲自射出的那支箭。不料,陈承平的力度超乎他的想象,断了的箭头依然朝着陈怜星射来。那人也很意外,索性搂住陈怜星侧身一避,那箭擦着他的后肩斜斜飞了出去。 “陈老匹夫!你还真是无情啊!对自己的孙女儿都下得了杀手,你那个儿子也不错!真是深得你的真传!”那人也不再多停留,带着陈怜星飘然而去。 黑夜中陈怜星辨不清方向,也不知道那人带着自己跑了多久,就在她觉得自己都要被冻僵了的时候,那人终于停了下来。 “进去!”那人推开一扇门,示意陈怜星先走。陈怜星忍住想呕吐的感觉,活动了一下僵硬疼痛的腿,勉强摸黑走了进去。 油灯被那人点燃,狭小的屋子摆脱了黑暗。陈怜星的眼睛眯了一会儿,才适应了这昏黄的光线,看清这屋子虽然简陋窄小,日常生活所需之物却是一应俱全,只是看似不常有人住。 那人自顾自地坐在凳上,撕开自己的衣服,陈怜星忙转过身子,背对着他。 “过来!”那人冷声喝道。 犹豫了一下,陈怜星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把伤口处切开成十字,把血挤出来!”那人递给陈怜星一把精致的匕首。 只是陈怜星可没有那个闲心去欣赏那把匕首,颤抖着咬牙接了过去。那人转过身来,陈怜星才看到他的后肩上有一道伤口,却已经结痂,没有流血了。 “为什么要切开?上些外伤药不是很快就能好了?”陈怜星强忍惧意,开口询问。她看得清楚,这道伤,应该是他拉着自己躲避祖父那一箭留下的。 “剑上有毒!”那人倒也不隐瞒。 陈怜星的手紧了紧,心一横,就朝着那人的伤口上划了下去。 那人连哼也没哼一声,只是当陈怜星浑身脱力,匕首掉落“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他才冷笑一声,站了起来,转过身来紧紧盯着陈怜星。 ------------ 第五十九章 夜晚 “看到你的祖父和父亲对你痛下杀手,感觉怎么样?” 陈怜星一动都不敢动,那种感觉就像后背爬上了一条冰冷的蛇。 “怎么不说话?”那人玩味地看着陈怜星煞白的小脸儿。 “你用这种目光看着我做什么?很恨我?你应该感谢我才对,让你看清了你们家那些衣冠禽兽的本来面目!” “照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陈怜星怒极反笑,连心底的害怕也顾不得了。 “难道不是?” 陈怜星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恨他们。” “为什么?”她的回答显然远远超出那人的预料。 “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同样,没有爱,哪来的恨!”陈怜星木然地看向跳动的烛火,上一世,爹爹与祖父对自己不闻不问;这一世她原本想尽量改变这个局面,可是这个梦再一次破碎了。说不难过那是假的,任是谁被至亲就这样舍弃,心底也会不甘疼痛。可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只知哭泣乞求的陈怜星!若要怪,就只怪自己没有能力成为那个不能被舍弃的棋子儿! “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没有爱,哪来的恨!”简单的两句话,却让那人的心口犹如被石锤狠狠砸击了一下。 “看来,你在家不是个受喜欢的!” “你错了。”陈怜星缓缓摇头,“即便我平日再得他们喜爱,只怕今日也是一样的结果。” “为什么?” “两害相权取其轻。”看清这样的事实,陈怜星不知自己该是庆幸还是难过。她笃信,即便今天是最受重视的哥哥陈瑜阳落在这人手里,也会是这样的结果。 “那么,你恨我吗?”那人沉默了许久,突然冒出一句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的话来。 陈怜星愕然地看着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这人将她从刀口下救出,可拿刀砍向她的,却是这人的同伙;这人又从箭下救了她,却是他逼着祖父射出了那一箭! 她对他,有愤怒、有惧怕,可是却是不恨。 见她摇头,那人轻笑了起来。是了,这丫头不是刚刚才说“没有爱,哪里有恨”吗?想想自己心里那股烧的他日夜难安的强烈恨意,不正是因为不甘心吗?而这份不甘心,难道不是源自于爱吗? 审视着眼前这个身高才到自己腰部的小姑娘,他产生了一丝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才能让这么小的丫头变成这儿?难道她的那个所谓的家比自己那个还可怕? “我帮你把毒血挤出来吧!”实在受不了他审视玩味的目光,陈怜星壮着胆子主动提议。对着一个狰狞的伤口总比对着一双猛兽的眼睛好得多! 还好那人并未拒绝,转身坐了下来。 陈怜星好不容易将发黑的毒血挤干净,那人又递过来一盒伤药,陈怜星在伤口处涂了一遍,四处搜寻一遍,见无可用之物,只得撕下一截自己的衣摆,替他包扎了起来归恩记。 那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盯得她毛骨悚然。还好,他很快又转过头去,扔给她另一个小瓶子。 陈怜星留意到,这个白玉瓶很是精美,无论做工还是用料,都与刚才那一盒一样,格外讲究。拔开塞子闻了闻,一股清香就传了出来。 “不是都上过药了吗?”陈怜星头皮发麻,难道还要解开绷带再来一次?这人真是个怪胎!刚才为什么不说? “给你的!”他说完就和衣倒在床上。 陈怜星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给她用的?左右瞧了一会儿,陈怜星看到桌上还有一盏油灯,便将其引燃,走到了隔壁。 这里是一个隔间,看上去像是个堂屋,再朝前走,就是一扇小门儿,穿过去,是个灶房。 陈怜星将自己脚上的伤处理好,想了想,把灶房里堆得整整齐齐的柴火抱到了堂屋,架起一堆火来。 屋子里太冷,唯一一床被子又被那人霸占着,她可不想就这么挨冻下去。只是她从没做过这种事,忙活了半天才终于把火堆架了起来。 屋子里看似已经睡熟的男人嘴角边不由得浮起一丝笑意――这小丫头,有时看上去很聪明,可有时看着就很笨。哦,不对,是听着。凭借他的耳力和敏锐的感觉,他差不多猜得出那丫头每一个动作,再想想她刚才拿着那瓶化瘀药目瞪口呆的样子,他嘴角的笑容越发深了起来。 而陈怜星可笑不出来。她不敢想象明天自己要面对的会是什么;更不敢试想娘亲此刻的悲痛和无助;就连何辰天,她一直以为此生自己会与他成为陌路人,然而此刻,她竟然不可自制地替他和刘文兴担心起来! 眼前这个人,更是让她觉得无法捉摸。在爹爹他们追来时,他明明有机会轻易脱身的,为什么非要带着自己留下来?她怎么总感觉,那人就是故意要让自己看着,祖父和爹爹是如何抛弃自己的?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他们的目的不是刘文兴他们吗?或许还有客院里那几个人,也是他们的目标。总而言之,这样大张旗鼓地刺杀,目的绝不会是她个无足轻重的小姑娘!无论她怎么想都想不出半点头绪,前世里的记忆也没有相关的哪怕一点儿记忆。看来,重生也不是占尽好处的。陈怜星认命地叹了口气。 无意间触碰到她藏在身上的东西,陈怜星就是一愣。想来,还是这东西害的自己落在敌人手里的。略一犹豫,她便把藏在怀里的镯子取了出来,戴在了手腕上。毕竟,戴在手上的镯子总比揣在怀里的正常些。那镯子还和以前一样,渐渐地缩小,与她的手腕恰好贴合。 这一夜又惊又怕,陈怜星抱着双膝,坐在火堆边上竟然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她睡得很不安稳,梦里全是人脸:赵氏哭泣绝望的脸、陈承平毫无表情的脸、陈耀邦愤怒的脸、甚至还有陈琪星得意大笑的脸。而最多的,就是何辰天的脸,一会儿是他焦急地朝着自己大叫,一会儿又是他阴沉默然地盯着自己的脸。 “啊!”陈怜星惊呼着醒来,入眼的却是另一张更令她感到恐惧的脸。 这张脸并不丑陋,相反可以说是非常英俊,刀凿斧刻般的线条勾勒出一张迷人的脸庞,只可惜,那双眼睛,只能让人感到危险。 “蠢货!”那人见她醒来,没好气地喝了一声。 陈怜星的脑子还没完全清醒,只知道愣愣地与他对视。 “你是想把自己烤着吃了吗? ps:因为没有存稿,都是每天现码现更的,今天工作有很忙,所以今天更新晚了,向大家致歉。数遍呼呼一声:“票票和收藏啊!” ------------ 第六十章 饥饿 陈怜星顺着他的视线朝下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裙摆有一小块儿居然不知什么时候被烧的焦黑!而且整个屋子里全是浓烟。 “谢、谢谢……”陈怜星也觉得,对个劫持了自己的人道谢,实在是件很诡异的事情。可是眼下的事实好像是,如果这人不出手,自己还真就把自己给点着了!而且,这次好像是自己的责任?不对!要不是他把自己劫持来,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陈怜星在那儿胡思乱想,那人把屋里门打开一道缝儿,让屋里的浓烟散了出去,又在一旁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陈怜星诧异地看着他,这人放着床不睡,打算陪自己在这儿坐着? “我怕你把房子给点着了。” 见陈怜星不住地偷眼看自己,那人居然开口解释了一句。虽说语气不善,可到倒没把陈怜星吓到,却把他自己吓了一跳。于是黑了脸,再也不说一句话。 有这么一尊黑脸兽王守在边儿上,陈怜星哪里还有半丝睡意?眼睁睁地盯着跳动的火苗,脑子里绷得紧紧的。 那人除了偶尔拨弄一下火堆,添几根劈柴,也没有任何动作。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一直坐到天色发白。 陈怜星活动了一下僵硬地手脚,试探地看向那人。那人却自顾自地回到房里倒头睡下。陈怜星半晌不见他出来,走到门边探头一看,又无语地愣在当地。想了想她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果然,这几间房子是建在山顶的,难怪昨晚那么大的风!陈怜星四处看了一圈儿,就赶紧回到屋里。外面寒风凛冽,冻得她浑身冰凉,实在不能久待。 此刻屋里的柴火已经燃完,温度一下降了下来。陈怜星搓着手在屋里转圈儿,四处搜寻半天,也没看到半点可以果腹的东西,甚至连口热水都没有。她昨晚就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更是饿的头晕眼花,肚子也咕噜噜地叫着。 想了想,陈怜星咬牙走到那人面前,那人果然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也不知是根本没睡着,还是即便在睡梦中也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 “我、我饿了……”陈怜星见他盯着自己,那种危险感又从脚底蔓延上来,却依旧硬着头皮开口。 那人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或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你不趁我睡着时逃跑,反而来要吃的?” 陈怜星苦笑着叹道:“我有可能跑的出去吗?”群山之中,她连方向都无法辨别,跑出去不是被冻死,就是被什么野兽给吃掉复面红颜。眼前这男人尽管像个猛兽,好歹暂时还没咬人不是? “没有。”那人冰冷地丢出两个字。这倒也是实话。 “难不成你抓我来,就是想饿死我?”陈怜星活了两世,虽说有种种不容易,可好歹也能混个肚儿圆,什么时候这么挨过饿呢。 那人闻言自己也奇怪起来:我带了这个丫头回来是为了什么?哦,对了,是为了让陈老匹夫不痛快来着。可是现在该拿这丫头怎么办?一刀杀了?这个最省事儿。不过好像自己从没这么想过。自打在陈家,自己远远地就发现陈家那一帮子妇孺可笑地躲到了井底,可惜都是些蚂蚁,他懒得搭理他们。直到发现刘文兴也被带来,他才发出信号给黑风和黑影,本来想安排他们只带走刘文兴与何辰天的,井里的那些人若是他们愿意随手杀了,他也不在意。直到 听见这丫头抢着被带走的那一刹那,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身影,让自己心绪难平。是不是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自己即便是负尽天下人,却唯独不会对这个丫头下手? 陈怜星见他阴晴不定地看着自己,心里的后怕渐渐涌了上来。不由自主地朝后面缩去。却见那人一跃而起,更是惊得她险些跌倒在地。却见那人径直朝门外去了,陈怜星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全都被冷汗浸湿,这会儿呼啸的山风从大敞的门里打着卷儿地刮了进来,冻得她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不是被饿死,就是被冻死。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被吓死。”陈怜星在心里哀叹一声,却还是赶紧走到门前把门关好。想了想,又脱了鞋,爬到床上裹着被子。床上还有那人余下的体温,陈怜星自然知道自己这么做实在是极为不妥的,可笑的是上一世她被人绑到山上,没有半点儿逾越之处,却还是一辈子抬不起头。至于这一次,还不知有没有命下山,不过她可学聪明了,不会为了那些所谓地规矩委屈了自己。 僵冷的身体渐渐暖和过来,她的肚子却是更饿了,空荡荡地肠胃反复折磨着神经,令人感觉时间过得格外慢。 “那人怎么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跑了?难不成是下山去买吃的?他恐怕不会这么好心。”陈怜星心里不断地琢磨。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异响,陈怜星被惊得浑身一哆嗦。 “是风吧?一定是风!”侧耳听了一阵,呼啸的风声里似乎还夹杂着什么不明的声音。 “难道是野兽?”陈怜星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得险些惊呼出声,“不对。现在是白天,不会有什么野兽有这么大的胆子……”她不住地给自己打气儿。 “刚才好像没有把门拴上……” “那个人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会不会其实就在门外?可这么冷的天气,呆在外面做什么?” 陈怜星就这么疑神疑鬼地瞎琢磨,不知熬过多久,她闻到一股合着烟火气的香味儿。迟疑着穿鞋下床,拔到门缝儿边上一看,就见门口架起一堆火,那人正在烤着什么东西。 陈怜星几乎是欢喜雀跃地跳了出去,“好香!这是什么?是兔子吗?还有多久可以吃?” 直到被寒风一吹,她打了个冷战,脑子才清醒过来。自己究竟是被吓傻了还是被饿傻了?这么高兴做什么?眼下这是何等情况?自己与这人又是何种关系? 没有经历过的人大概难以体会她的心情,在这样儿的环境下,提心吊胆了半日,只要看到个人,就能让自己欢喜雀跃,哪怕这人在某种程度上是自己的仇人。毕竟这人还尚未真正伤害自己,何况这人还带着热气腾腾的食物呢! 可陈怜星却被自己的这份儿不明的喜悦吓到了,那人显然也很是意外! ------------ 第六十一章 吴老 “那个,我,我记得灶房里好像有盐巴,我去取来。”陈怜星结结巴巴地说完,跑到灶房,果然找到了盐巴。昨晚她就发现这灶房里一应调料都是齐全的。 “咦?怎么一点儿都不疼了?”陈怜星朝外走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不过一夜的功夫,自己的脚居然感觉不到一点异常了。可见那人给自己的伤药是多么的神奇。 不过她倒也没多想,此刻唯一的愿望就是赶紧填饱肚子。 那人无语地看着陈怜星小心翼翼地站在离自己一臂远的地方,两眼放光地盯着那只被考的金黄的兔子,毫不怀疑再过一会儿就会看到有口水会留下来。 “给!”那人用刀划下一只兔腿丢给她。 陈怜星手忙脚乱地接住,险些被烫的又丢了出去。不过她可舍不得糟蹋这来之不易的美味,跳着脚儿地冲进早饭,寻了一只粗瓷大碗,把兔腿放了进去。这才擦净手上的油污,又另外取了一副碗筷走出来。 一眼看见那人已经捧着剩下的大半只兔子啃得不亦乐乎,陈怜星的嘴角抽了抽,坐下开始吃自己那份儿。可惜这兔腿实在有点大,又滑溜溜的,筷子夹都夹不住,陈怜星正在纠结要不要拿刀再将它划小些,就听见那人冷冰冰地声音:“看来你好像没什么胃口,不如拿来我吃!” 陈怜星本能地护住碗,再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抓起兔腿就朝嘴里塞去。大概是她实在太饿了,竟觉得这兔腿是自己吃过的最香的东西。生怕那人来抢,陈怜星头也不回的一口气吃了个精光,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才看到那人似乎带着一丝嘲笑看着自己。 陈怜星瞬间闹了个大红脸,一个大家闺秀,跟饿死鬼似地,这般吃相实在是…… “没什么丢脸的。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要得到食物、活下去,这才是最要紧的。”那人凉凉地开了口。眼下这算什么呢?自己的那段岁月中,可是要杀死日夜相伴的小伙伴才能得到一份勉强果腹的食物!这是人的天性!什么教养、什么礼仪,甚至人性,有时候连半碗清粥都敌不过! 陈怜星却觉得更加窘迫了,掩饰着把目光转向一旁。却看到那人放在桌上,刚才切肉用的那把匕首,不就是昨晚给他疗伤时切开伤口用的?瞬间,一股恶心涌了上来。她立刻冲到门外,把刚刚吃进去的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 待得她回到屋里时,肚子里再一次变成了空的,甚至比先前还要干净!只是陈怜星这会儿可没半点食欲,那人身上可怖的伤口和鲜血,和着那只兔腿的样子混合着在她面前晃动,直闹腾的她又吐了两回,直到连胆汁儿都吐了出来。胃拼命扭动着表示不满,疼的她不得不弯腰捂住。 那人皱着眉,一言不发的看着她来回折腾,见她终于吐完了,才站起身来复面红颜最新章节。 陈怜星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能警惕地瞪着他。那人却是一言不发,像昨晚那样儿,夹着她就出了门,还不忘回身把门锁好。 陈怜星连问也没问他要带自己去哪儿,她原本就虚弱的毫无力气,又被这样儿拦腰夹着,头朝下、脚也朝下地折腾,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究竟能不能坚持到目的地! 显然她是低估了自己的皮实程度,当那人把她带到一座镇子的时候,她还能清楚地听见他在向旁人打听这里哪有郎中。 路人被这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吓得不轻,尤其见他还夹着一个不知死活的女娃娃,更是吓得说不出话来,哆哆嗦嗦的指了一个方向。 那人顺着那个方向把这一条街走完,也没看到一个像药铺或者医馆的地方。 此刻天已擦黑,那人不耐烦地折回头来,又揪住一个路人询问。这可怜的家伙也被吓得哆嗦半天,声音小的还不如蚊子哼哼,任凭什么绝世高手也听不清半个字。 “带我去!”那人索性下了命令。 可怜的路人乙万般不情愿地在前面带路,好在距离实在很短。 只是眼前这院子怎么看都更像是一个民居,尽管看上去比邻舍的院子看似更大、更幽静,也还是像个民居而不是医馆。 “吴、吴老爷子就在这……他不是郎中……我们瞧病都去求他……这是他家……”路人乙见对方好像暂时还没有杀人灭口的意思,好不容易壮着胆子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陈怜星听得莫名其妙。 那人却不犹豫,也就不再搭理他,直接上前拍门。不料半天却没有人应答。 “吴家娘子回娘家去了!是谁这么大声?懂不懂规矩……”被巨大敲门声惊动的邻居不满地出来质问,只是当一看见敲门人的时候立刻缩回头去,还紧紧闭上自家大门。动作那叫一个利落干净。 那人想了想,抬起脚来,直接踹飞了吴家的大门,有什么不解,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家里果然有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目瞪口呆地看着闯进来的陌生人,片刻之后咆哮起来:“哪里来的臭小子?快滚!” 陈怜星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被震聋了,并且明显感觉到那人的脚步顿了一下才继续朝前走去。大概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敢对他咆哮的人吧? “瞧病!”那人见吴老坐在桌子前面,直接伸手一拂,把桌上的一套茶具扫落在地,把站都站不稳的陈怜星放在了桌上! “你是聋子吗?没听到老夫说让你滚?” “瞧病!” “不瞧!” 陈怜星头晕眼花地坐在人家桌上,看着一个满脸通红、头发雪白的咆哮老爷子和一个面无表情、浑身杀意的男人对峙。 “那个,会不会是弄错了?这位不是吴老?”生怕自己会变成这两人怒火对攻之下的炮灰,陈怜星赶紧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夫就是吴道!” “无道?这名字起的……”陈怜星在心里嘀咕了一回,嘴上却连连赔笑:“那咱们是不是找错人了?刚才带路的也说这位吴老不是郎中的,可能人家不会瞧病……” ------------ 第六十二章 高手 “你说什么?老夫不会瞧病?老夫三岁起就跟着师傅学艺,十六岁就出师!你敢说老夫不会瞧病?”吴老爷子的怒火瞬间转向,喷到了陈怜星身上。 陈怜星立刻被这位老爷子的怒火烧的焦眉烂额,她这是好心解围好不好?脑子里突然就冒出来胡晓晓经常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好心会被雷劈!她现在没被雷劈,可也差不多了! “刷!”地一声,吴老爷子的大嗓门儿瞬间安静了下去。 陈怜星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猛兽男拿着那把疗过伤、砍过兔的匕首这会儿又被他当成了凶器,横在了吴老爷子的脖子上! “混账!混账!”下一瞬,吴老爷子的大嗓门儿又无比嘹亮地响了起来,“敢拿刀逼老夫?老夫会吃你这一套吗?当年金銮殿上老夫都敢闯上一闯!会怕你这乳臭未干的小毛贼?” 此刻,不只是陈怜星的脑子都有些转不过弯儿来,就是那人握着匕首的首也不由得紧了一紧。 这老爷子到底是什么人?陈怜星猜测不出,只是看镇上百姓的态度,他应该是很受大家尊重才是。而面对这样一个让人不寒而栗、还拿着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家伙,还能这么气势不减地咆哮,陈怜星觉得自己真的是脑子不够用了。 “这是在做什么?”一个柔和的女声突然响了起来,却把陈怜星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眉眼温和的老妇人正站在身后,愕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虽然只是一个衣着普通、年逾五旬的老妇人,她身上却带着一股从容、淡然的气质,就算是看着眼前这一幕,她好像更多的只是惊讶,而不是恐惧。 一直咆哮的吴老声音却突然安静了下来,甚至笑了两声。 “我……我们是来瞧病的,因为没人应门所以就直接进来了,后来……”陈怜星原本想躲得远远儿的,可到底那人也是带自己来瞧病的,才闹成这样儿,不解释一下好像实在不合适。可是这解释吧,怎么好像连自己都听不下去…… 于是陈怜星的声音越来越小,很是心虚地别开了目光。 “你们是敲门的时候把门敲烂了,还是闯进来的时候把门给碰破了?”那妇人听了,居然笑眯眯地开了口。 “进、进门时踹……撞倒的……”陈怜星见那人紧紧盯着那妇人,却不开口,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头挺硬的呀复面红颜!不过,我最喜欢剃硬头!”话音未落,那妇人身形一晃,陈怜星也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儿,就听到“咣啷”一声响,定睛一瞧,绑架自己的那人居然站在那里不会动了!而那把匕首,则掉在了他的脚下。 这是怎么回事儿?陈怜星的脑子这回不是转的慢了,直接被这匪夷所思地变故惊得直接罢工。 “臭小子!叫你快点儿滚,你偏不听,你可别怪老夫没有提醒过你!”吴老爷子抚着自己的白胡子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无比,脸上的褶子好像都在放光。 “蓉蓉,这么久没见你跟人动手了,没想到身手还是这么好!”损完那人,吴老爷子又笑眯眯地看向那个老妇人。 那老妇人依旧一副慈祥老奶奶的微笑,嘴上可是毫不留情:“你还真够笨的!被这么一个臭小子拿个破铜烂铁架在脖子上很风光吗?以后别告诉别人你是我苏蓉蓉的夫君!” “你是苏蓉蓉?”一直沉默的那人满是诧异地开了口,就连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的表情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丝不敢置信的样子,即便是很少,却也很难得了。 “小子身手不错!居然还知道我!你师傅是谁?”苏蓉蓉好奇地打量那人。 那人没有回答,反而轻笑一声:“既然我技不如人,就只有任你处置。不过,你若想辱我,那却是万万不能的!” “我侮辱你?”苏蓉蓉依旧一副慈祥长者的笑容,语气却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你跑进我们家来,拿刀逼在我夫君脖子上,是谁在侮辱谁?” 那人沉默了。在他的世界里,只有谁比谁更强、更狠,没有讲道理一说。可眼下,自打这女人一进屋,他就感觉到了一种极其危险的气息,没想到自己竟然毫无招架之力就被她治住,心里还是掀起了惊涛骇浪。难怪师傅曾经说过,最顶尖的杀手都是隐藏在人群中最不起眼的,自己这样儿一见就让人胆寒的,最多只能算一流而非顶尖! 若说开始是他还在设法脱身,但当他听说了苏蓉蓉这个名字之后,就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只是,反倒恐怕要连累那那丫头…… 顺着他的目光,苏蓉蓉也笑咪咪地看向了陈怜星。 “他是你什么人?” 那人抢着回答:“是我绑来的人质!” 苏蓉蓉似笑非笑地瞪了他一眼:“我可没问你!” 陈怜星总算从假死状态回魂儿过来,声音艰涩地回答:“他说的没错儿,我的确是被他绑来的!” “咦?”一直沉默的吴老爷子好像发现了什么,大嗓门儿又嚷嚷起来:“蓉蓉,你来瞧瞧这东西!” 苏蓉蓉回头,他拿在手里的却是刚才那把匕首。 “挺大一颗猫眼儿石,把它抠下来,明天去买鸡蛋!”苏蓉蓉瞟了一眼,就笑道。 那人的嘴角抽了抽,陈怜星的嘴角也抽了抽。她可是亲手用过那把匕首的,异常锋利不说,单看做工和镶嵌的宝石就知道绝非凡品,可是,抠下来鸡蛋……鸡蛋…… “不是那个!你看看,这里!” “咦?”那人的接过匕首一看,在一个不起眼儿的角落,镌刻着一朵小小的梅花,脸上的笑容立刻收了起来:“你这匕首从哪里来的?” 即便是方才她动手制服那人时,身上也不曾散发出这样逼人的气势!若说被那人盯住,就像被嗜血的野兽盯住,而此刻,就如被一座巍峨的山峰迎面压住的感觉!即便是在一旁,陈怜星都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住了! ------------ 第六十三章 有病 可那人偏偏承受住了,即便是额上都渗出一层冷汗,却还是没有答话。 “臭小子,别以为不说话就可以了!信不信我有上百种法子能让你开口?”苏蓉蓉一改方才的淡然和善,似乎瞬间化身修罗女煞,随手在桌上拍了一掌。虽未用上内力,却将陈怜星吓的不轻。 见那人依旧倔强的不开口,陈怜星心中暗骂:答应一声会死吗?这人怎的这般倔强愚蠢?倒害的自己在这里陪着一起受罪!要知道她还坐在人家桌上的!待会儿人家若是再来上一掌,说不定自己就要跟这桌子一起粉身碎骨了! 艰难地抵抗着就要被压扁的威压感,陈怜星本能地挪动双腿想滑下来,稍微一动,立刻后悔了。屋子里三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在了她的身上! “小姑娘,不如你先随我来?”苏蓉蓉突然撤了身上迫人的气势,换成一幅邻家长辈的语气。 这转变来的太过突然,偏偏放在苏蓉蓉身上,好似又极为自然。陈怜星下意识地就要点头。 “不许去!”一直沉默的那人却突然出声。 陈怜星被骇的抖了一下,回过神儿来,立刻醒悟只怕眼前这位善变神秘的苏蓉蓉不比绑来自己的那人可信多少! “终于开口了?”苏蓉蓉笑的更加慈祥。 陈怜星却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蓉蓉,你还记不记得你师兄晚年曾经收过一个徒弟?”一旁原本沉默的吴老爷子踌躇了一阵儿,突然出言。 苏蓉蓉的愣了一下,围着那人转了两圈儿。 “不会是他吧?我师兄不喜欢长成他这样儿的!” 那人的嘴角抽了抽,自己长得有碍观瞻了? 吴老爷子却是哼了一声,“他就是个小家子气的男人!自己长得一般,脸上还有道疤,就不待见比他长得好的!” 苏蓉蓉瞥了他一眼,“谁小家子气?” 吴老爷子没有说话,别过头去。但大家还是清晰地看到,他那张老脸居然红了? 陈怜星与绑了自己的那人对视一眼,同时感到屋里的气氛好像有些诡异,这场面,倒像是有些酸味儿? 那人心里更是惊诧不已。师傅是眼前这女人的师兄?可自己怎么从没听他说过?明明曾听他提起过苏蓉蓉这个名字的,可当时不过是一副谈起不相干之人的语气,怎么会又成了师兄妹? 尽管他掩饰的很好,苏蓉蓉却将他眼中的那一抹异色收进眼中。 “倒也难说。”苏蓉蓉笑眯眯地伸手解开他的穴道,“师兄行事,自有他的道理。” “他就是个老怪物!”吴老爷子忍不住又大吼了一句。 那人警惕地看着苏蓉蓉,他不可能凭借苏蓉蓉的几句话就信任她带着妈咪闯豪门。 “既然可能与师兄有关联,你就给这小姑娘瞧瞧!”苏蓉蓉又对着吴老爷子柔柔说了一句。 吴老爷子梗着脖子半日,终于不敌妻子柔情地目光,伸手给陈怜星把了把脉。 “不就是被饿的吗?”吴老爷子总算没有咆哮,嗓门儿却仍是比常人大了不少:“这臭小子有毛病!把人家好好的姑娘绑了来,饿得半死不活,又发疯一样跑来逼着瞧病!依老夫看,你才是有病!脑子有病!” 陈怜星其实知道自己并没什么毛病,不过是饿得很了,饱食之后又被恶心到了所致。只可惜她一开始并不知道那人找郎中是要给自己瞧病,还以为他是要给他自己看伤。而对上这位脾气古怪的吴老之后,更是没有机会解释。 苏蓉蓉却是笑了起来:“好了,既然这小姑娘也没有什么大碍,你们就走吧!” 陈怜星不敢置信,这算怎么一回事儿?可是今晚发生的事情早就远远超出了她能预料甚至是想象,闻言便朝外挪动着脚步。 那人见她这般听话,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观察了一阵儿,却见苏蓉蓉真的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才警惕着跟着陈怜星朝外走去。 “等等!”苏蓉蓉果然出声。 那人在心里冷笑一声,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你们把我家大门都打烂了,好歹也要留些银子赔偿吧?”苏蓉蓉却是说了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人。 陈怜星求助地看向那人,偏那人紧紧盯着苏蓉蓉,丝毫没有半丝掏银子赔偿人家的觉悟。陈怜星只得取下自己脖子上的金锁,讪笑着放在一旁,“这个应该够了吧?” “够了!足够了!这小姑娘倒是大方!”苏蓉蓉笑道。 陈怜星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尽管她感觉不到这夫妇二人对自己有什么敌意,还是觉得他们太过怪异,本能地只想赶紧远远避开了去,却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即便是离开这里还是一个独自面对危险绑匪的人质角色一般。 不过这次她才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的打斗声,惊骇地一回头,便看见苏蓉蓉与那人斗在了一处。可惜,以她的眼力,实在是看不出来什么招数,若非这二人外形相差太大,只怕她连两人的身影都看不清楚!两人都没有任何冰刃在手,弄出来的动静也不大,可陈怜星却也看得出这并不代表自己可以趁机逃走。 陈怜星扫了周围一眼,发现吴老爷子已经换了个位置,便立刻乖觉地站到他的身侧。又过了片刻,便见苏蓉蓉收了手,满脸都是笑容。只是此刻这笑容更灿烂了些。 “好!好!好!”苏蓉蓉一连声儿的赞叹,“没想到师兄真的收了个徒弟!听到消息时,还以为是传闻而已!” 那人也顺势收了手,面上惊疑不定。起初自己被制住时,苏蓉蓉使得并非本门功夫,可这次交手,她的功夫却与自己的如出一辙!这只有一个解释――这人的确与师傅同出一门!可是,为什么师傅出来没有提起过? “老怪物收了个小怪物!”吴老爷子的脸黑的能滴出水来。陈怜星在一旁更是瞧得愣神儿,这是唱的哪一出?用吴老爷子的话来讲,就是有病! 苏蓉蓉却很是激动,双眼甚至有些微微泛红,转身回屋取了一样东西交给那人,“你看看,这块玉佩可在你师傅那里见过?” 那人垂头看了一眼,见是一块泛着碧光的梅花形玉佩,其实却只是半边,身子震了一震,不由自主地便点了点头。 而陈怜星在远处一眼瞥见,顿时犹如被雷击了一般! ------------ 第六十四章 亲戚 这块玉佩,在上一世时被她珍而重之地收藏着。因为当日被长公主所救之后,她不但亲自送了自己来到何府,还在自己于何辰天拜过天地之后随手解下了这块玉佩,当着所有宾客的面送给了自己!这便是尽管何母对自己有诸多不满,却也一直不敢让何辰天休妻的原因! 而此刻,这块玉佩却只剩下了半边,还落在这么一对神秘的夫妇手中,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陈怜星想不出半点头绪,却听绑架自己那人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起伏:“我非但见过,而且师傅曾对我说过,不管什么时候,我若见到这半块玉佩,需得、需得答应对方提出的任何要求!” “师兄这样说过吗?”苏蓉蓉眼中泪花更多了起来。 “臭不要脸!老不要脸!”另一旁黑着脸的吴老爷子却又咆哮了起来。 那人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在苦笑――师傅某次醉酒后,取出那另外半块玉佩,目光温柔地注视了许久,见自己好奇,才这么随口说了一句。然后却是感慨:“天地之大,只怕不只是你,连我也不能再见到这人了!”不想,这么快,自己就见到了对方! “你师傅现在在何处?可还好吗?最近几年,我四处探听,却只打探到他当年收了一个徒弟,那之后的事情就半点无人知晓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师徒二人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苏蓉蓉一连串的问题抛了过来。 “能有什么麻烦?这天底下最麻烦的就是那个老怪物!老怪物又收了个小怪物,他们不找别人的麻烦就算是烧高香了!谁还敢去惹他们?”吴老爷子大概是想嘀咕来着,可惜就他那副嗓门儿,这音量实在是不小。 那人神色微动,“的确没有人会找师傅的麻烦了,两年前是我亲手安葬了他!” “你说什么?”苏蓉蓉梦呓一般。 吴老爷子也是一愣,半张着嘴,好半晌才冒出来一句:“死了?死了干净!”话音里却是似乎带了几分失落。 苏蓉蓉沉默地独自回屋,吴老爷子见状赶紧追了过去。陈怜星这才发现,他是坐在轮椅上的。 一转眼就只剩下了自己和那人,那人抬眼看了看陈怜星,也独自走了。 陈怜星愣在当地,这是怎么回事儿? 好在那人很快折了回来,手里端了两碗热气腾腾地汤面。 陈怜星自然毫不客气,接过一碗就要吃。突然想到这到底是在别人家,那人显然是自行用了人家的灶房煮的,可主人家都还未露面,这似乎有些不妥。想到这里,手里的筷子便停了一下。 那人瞥了她一眼,冒出三个字:“很干净!” 陈怜星听了,讪笑几声,头也不敢再抬,一口气儿连汤带面吃了个干净。之后便对着面前的空碗发呆:这么大一个碗,比平日自己用饭的起码大了三倍,自己居然吃完了? 见她吃完,那人又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来,看了她一眼,便朝后面走去,陈怜星想了想,跟了进去。 穿过刚才那个花厅,后面是一个幽静整洁的院落,却安安静静的丝毫不闻人声。陈怜星注意到这院子里除了花草,种的大多数倒是药材网游之龙战黄泉最新章节。 那人好似极为熟悉一般带着陈怜星来到一间厢房,推开门,示意她进去。陈怜星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地走了进去。 这屋子看似一间客房,不过显然许久无人居住了,好在倒也干爽整洁。陈怜星正在四处打量,且屋里温暖如春,半丝不见的寒冷,想来是烧着地龙的。 陈怜星索性倒头便睡,这一夜竟然睡得格外香甜。 到了第二天睁开眼时,才发现天色早已大亮,这才匆匆忙忙起身。转身看到桌上放着一套短襦长裙,看身量是位自己准备的,陈怜星毫不客气的换上了。 刚刚换好衣服,便有人在外面敲了几下门,声音有些响,陈怜星想起昨晚那人敲门时的动静儿,看来他这次可还算是轻了许多呢! 拉开房门,站在眼前的居然不是那人,陈怜星有些愣神儿。 “小姐,您起来了!”门口站着的妇人有些拘谨,搓了搓手。 陈怜星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昨晚并未发现这里还有这么一个妇人。 见她侧身,那妇人忙把放在地上的热水提了进来,倒进铜盆之中,然后便愣着不知该做什么了,只好有些拘谨地笑道:“苏少爷说,让我伺候您洗漱。” 陈怜星点了点头,心里却在诧异,怎么又冒出来个苏少爷?见那妇人手足无措地站着,一看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伺候人,陈怜星便自己动手。好在她两世为人,吃了不少苦头,也并非那些离了人服侍便什么都不会的娇小姐。 “您就住在这附近?”见那妇人打扮行事都不像是家生奴婢,陈怜星试探这着问。 “是!我家就住在这镇上,每天白天带着我家那小子来做些粗活儿,晚上再回去。所以昨晚表小姐来时并没见到我们。” 陈怜星点了点头。看来对方为了掩饰行踪,假称自己是苏家的某个亲戚。不过她可没有那么蠢笨去揭穿对方的谎言。 那妇人见她随和,也没那么紧张了,笑道:“小姐这次是来串亲戚?那可要多住些日子,吴老和吴嫂子都是难得的好人。” 陈怜星闻言,有些失笑。这对夫妇在自己眼中可是古怪神秘,但或许在乡邻眼中就是一对儿寻常夫妻,还能治病救人。 见她神色有些异常,那妇人又笑道:“吴老脾气虽大,心地却是极好的。吴嫂子就更不用说了,再和善不过的一个人!镇上的人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那恐怕是因为镇上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来历!若是她在众人面前显露出一丝昨晚那种令人窒息的气势,只怕所有人都会避之唯恐不及吧!”陈怜星在心里暗自腹诽。嘴上却道: “是!还要劳请您替我谢谢她,准备的衣服也挺合身的!”陈怜星昨晚目睹了那场认亲戏码,心知人家既然是师叔侄的关系,只怕自己这个人质便要成为那对夫妇与那绑匪共同的敌人了。人家却还悉心地替自己准备衣裙,甚至是服侍的人,对自己这个人质也算不错了。人总得感恩不是?哪怕对方是个绑匪?陈怜星再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混乱起来。 “这可不是吴嫂子准备的,是苏少爷买的!我早上来上工时,天色还早,恰巧遇到苏少爷在街上敲开一家成衣铺子说要买衣裳!”那妇人说完,有些好奇,又有些不解地感慨:“苏少爷与吴嫂子既是亲戚,怎的脾气倒是半点不像?” 陈怜星在心里苦笑一声,她连所谓的苏少爷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呢!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恰在这时,便听到那妇人有些紧张的叫了一声:“苏、苏少爷!” ------------ 第六十五章 修门 陈怜星回身一看,被称作“苏少爷”的不就是将自己绑来的那人? 此刻,他背身站在门口,冬日的阳光照在他的背上,使他整个人的轮廓都柔和了些,身上骇人的气势也被掩饰住了些。 饶是如此,那妇人明显还是紧张了起来,结结巴巴地打了个招呼,借口还有其他事要做,便贴着门边儿溜了出去宅女的逆袭最新章节。 陈怜星见状,才恍然明白那妇人先时提起所谓的“苏少爷叫门买衣裳”时脸上古怪的神情了。只怕人家那成衣铺子的门又四分五裂了吧? 见陈怜星一直发愣,那人轻咳一声,“去吃饭!”便转身朝外走去。 陈怜星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我可以出这间屋子?” 那人头也不回扔了一句:“不喜欢出来就在里面呆着!” 陈怜星立刻不再废话,跟了出来。即便是做人质,而且看眼下的情况可能还要做很久的人质,也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不是?谁愿意被囚禁在一间屋子里面呢?不过,好像这家伙一直没阻止过自己四处乱走,只不过昨日在那山上,外面太冷,地势又十分陡峭,自己不敢出门而已。 一面想着,已经来到昨日那个花厅,那人示意她进去,陈怜星见他没有进去的意思,有些诧异,脱口便问了一句:“你不用饭吗?” 那人离去的脚步滞了滞,没有说话。可陈怜星怎么看都觉着,他好像走的比先前快了许多?倒有些仓惶逃走的样子? “他有旁的事!” 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陈怜星这才惊觉,苏蓉蓉竟然一直坐在屋里。 “快来用饭!”苏蓉蓉微笑着招呼她。 陈怜星的双脚不受控制地朝桌子走了过去,与她对面坐下。此刻,苏蓉蓉又是昨日初见时那一派淡然随和的模样,害的陈怜星简直有些怀疑昨晚发生的那些事莫不是自己的错觉? “什么旁的事!不就是修个大门吗?磨叽一早上了,还没修好!”吴老爷子的大嗓门儿又响了起来。 见他自己摇着轮椅进来,陈怜星本能地站起身,想去帮忙,却又收住了脚步。自己眼下这身份、与他们的关系,若是这般殷勤,实在是……很诡异。 “你只管坐下吃饭,不必理他!”苏蓉蓉好像还在与他怄气。 果然,吴老爷子的大嗓门儿一下子就软和了起来,“蓉蓉,你尝尝这个小花卷儿,我亲手蒸的!天不亮就起来蒸的,很好吃的!” 陈怜星的眉毛跳了跳。 苏蓉蓉面无表情的尝了一口,“咸了!” 吴老爷子立马满脸堆笑:“那你喝口粥,里面放了薏仁儿、莲子,去火安神。” 苏蓉蓉依言喝了一口,语气淡淡,“稠了!” “那你常常这个酱黄瓜,很脆、很爽口的!” 陈怜星再也坐不下去了,赶紧站起身来,“我不饿,我,我去帮忙修门!二位慢慢用!”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帮什么忙?然而当她在出了花厅,听到外面隐隐传来的动静时,还是忍不住来到大门前。 果然,那扇门已更加凄惨的模样躺在了地上。 那人无比郁闷地看着再一次倒在地上的大门,早知道昨晚应该翻墙进来的!不过他并非那种喜欢抱怨之人,不过片刻之间,便开始再一次尝试把折扇倒霉的门安上。 “轰!” 随着再一次的倒塌之声,陈老爷子的咆哮声也隐隐传来:“蠢货……和老怪物一样蠢……” 陈怜星无语地看看地上快要散架的大门,还是压抑不住,小心翼翼地看了那人一眼:“要不,咱们还是找个工匠来修?” 那人的嘴角抽了抽,沉默半晌才说:“师叔说,不许旁人帮忙带着妈咪闯豪门!” 陈怜星本想说,“我说来帮忙她可没阻止的”,想了想还是咽下了。大概人家就是知道自己根本帮不上任何忙所以才没阻止的吧! 那人鼓捣一阵儿,终于安好了大门,长长出了一口气。 陈怜星有些疑惑地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确定门不会突然倒下砸着自己,这才伸手一推,大门纹丝不动。 陈怜星无语地回头看向那人。 “使劲儿!”那人也有些不耐。 陈怜星默默转头,加大了力气,门依然紧紧闭着。 “蚊子都比你的力气大!”那人嘀咕了一句,亲自上前推门。 片刻之后,他沉默着把门拆了下来。 见他又取出那把匕首削着门轴,陈怜星默默念了一句:你这匕首还真是用途广!不过却很识趣地没有出声。 一直快到正午,那扇大门才终于被修复,陈怜星也跟着舒了一口气。 上午那位妇人带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儿,小心翼翼地跟陈怜星打了个招呼,推开刚刚修好的大门,回家吃饭去了。 陈怜星想了想,对着那人说道:“苏、苏公子,你午饭要在哪里用?” 那人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陈怜星干笑一声,“早上用饭时你不在,没看到。那个,那个,这里的饭是吴老爷子亲手做的,所以,所以……” “很难吃?”那人见她吞吞吐吐,想起她的确很早就跑了出来,算算时间,应该是没吃什么的。 “不是!”陈怜星赶紧否认。 “你怕里面下了毒药?”那人又问。 陈怜星瞬间无语。 “也不是?”那人自然不笨,见她的脸色就明白了。 “吴老爷子亲手给妻子煮的饭,然后亲手喂给她……”陈怜星脸都憋红了。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脸上却是带了一抹笑容,尽管只有一瞬,却也让陈怜星看得失神。 “既如此,我们出去吃!”似乎是察觉到陈怜星的目光,那人瞥了她一眼,说了一句。 陈怜星一愣,“什么?” “怎的?未必你还想我给你煮?”那人见她发呆,甩出一句。 “你煮的也蛮好吃的!”陈怜星还被美色所惑,张嘴就答。不过说完就立刻清醒起来。因为那人丢了一个冰冷的眼刀过来。 “不是!我、我是说,现在我是人质。只怕出去乱走怕会与你添麻烦!” 那人又瞥了她一眼,径直走出大门。 陈怜星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只是刚刚出门不久,陈怜星便后悔了。 ------------ 第六十六章 红莲 今日的天气极好,一改往日的阴沉,虽然寒冷,却是阳光普照、万里无云。或许是得了苏蓉蓉的启发,那人收敛起一身的煞气,可他生的身材魁梧,面目俊朗,如此走在街上,自然引起不少人注视的目光,更是有不少妙龄女子,痴痴地盯着看,直到那人冰冷地眼刀刺杀过去,才被吓得落荒而逃。 陈怜星跟在他身旁,起初时看热闹看得兴致盎然,直到两人在一处小酒馆里坐下,才觉得有些麻烦。 这酒馆是一对老年夫妇所开,面积不大却收拾的整洁利落,用饭的客人也不少。他们二人一进来,便引起了用饭的客人们的注视。 任是谁吃饭时被一群人盯着,也会觉得有些别扭。何况陈怜星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在街上的小饭馆里用饭,本就有些拘谨,被四周各种意味的目光盯着,更有些食不知味。 那人心知原因,嘴角上翘,他的热闹,也是这般好瞧的?如是想着,故意抬头朝四周环视一圈,果然更引得不少女食客更加狂热的目光。 陈怜星见他所为,如何不知他是故意的?正琢磨着要不要想个办法报复一二,忽然醒悟自己可是人家的人质,才赶紧歇了这心思,只想着赶紧吃完饭回去。 “这里有没有人?”一个软糯的声音响起,陈怜星一抬头,便见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站在面前。 那女子正盯着陈怜星对面那家伙,那家伙头也不抬。陈怜星看看四周,明明还有空桌,显见这女子是有意而来了。于是陈怜星继续低头用饭,突然觉得自己打了个冷战,果然抬眼便看见那人正用能冻死人的眼神儿盯着自己。于是只得开口笑道:“抱歉!这里有人了!” 那女子这才侧过脸看了陈怜星一眼,反而坐了下来。 这一眼扫过,饶是陈怜星也身为女子,还是觉得心神恍惚了下。这女子生的美貌不说,抬眼垂眉之间的风情更是妖媚无双! “既是如此,等你们的人来了我再让他便是!” “滚!”那人依旧没有抬眼,只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 那女子微微愣怔一下,却依旧笑靥如花:“公子莫急!奴家有几句话要说,说完便走。” 陈怜星心道这女子倒是大胆,竟不怕那家伙。 果然,那女子轻击双掌,她身后走出四个壮汉,取出一整套白玉所雕成的酒具摆在了桌上。 陈怜星的眉尖动了动,抬眼打量那女子一眼,这套酒杯,看似寻常,却是大有来头。单看玉色纯白,纤薄若纸的杯子不说,就是那只酒壶上也能透出光亮来。 那人本想径直起身离开,一眼瞥见陈怜星正盯着那酒壶出神,便也静默不语择夫教子。 红衣女子见状,胸有成竹的笑了笑,冲一个壮汉点了点头,那人又取出一个小酒坛,拍开泥封。一股醇香飘散出来,引得周围的人无不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瞧。 随着酒坛里略带红色的酒倒入桌上酒壶之中,周围便是一默,接着便响起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那酒壶仿佛被唤醒了某种魔法,浑身透出淡淡地红色,光晕围绕着整个壶身,更神奇的是,在它的正上方,竟然浮起一朵红莲,漂浮在半空之中,若隐若现,美轮美奂。 见众人看得发呆,那红衣女子微微一笑,芊芊玉手执起酒壶,将四个玉杯一一注满。在她动作之时,壶上映出的那朵红莲并未消失,反而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飘移,待她将酒杯注满,便见空中又飘起四朵小些的红莲,围绕着中间那朵。 陈怜星还记得,上一世时,自己在嫁入何府之后,何辰天便为自己请封,只是自己每到该入宫拜见贵主之时便称病躲了开去。有次皇后生辰,自己依旧称病未曾入宫觐见,何母入宫回来之后,便炫耀自己在皇后那里见识到邻邦使者进贡了一套这样的酒具,只是那酒具上幻化出来的是一套牡丹花样儿。 陈怜星不由得又细细打量那红衣女子,除了看出她衣饰华贵,举止妩媚之外,仍是一无所获。 “你主子是谁?”原本心不在焉地那人,突然发问。 陈怜星有些诧异,他怎的知道这红衣女子是个下人?若要她看,这样风华容貌的女子,可不像是个侍婢之类。 “公子怎的看得出奴家是替人办差?” “少罗嗦!不说我们就走了!”那人站起身来。 “等等!”红衣女子忙唤住了他。自己出门寻找样貌出众的青年男女这么多天以来,今日见到的这人是最为拔尖儿的,怎么可以就这样放他走? “你可愿随我去见见我家主子?”若不是见他显然是个高手,才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捆了带回去就是。只是这人显然不易对付。 “你家主子是谁?不要让我再问第三遍!” 红衣女子踟蹰了一下,仍是言到:“见了不就知道?我家主子那里这样的玩意儿多的很,比之精贵百倍的也不算什么!” 陈怜星在一旁,觉得自己坐也不是,立也不是,暗自揣度是不是眼前那家伙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派了手下找上门儿来了?可瞧这架势又不大像。哪有寻仇还先摆出这么名贵的一套器具来的?倒更像是拿出这东西出来炫耀,引得那人自己要被富贵晃花眼而已。 想到这里,陈怜星不由得偷眼瞧了瞧那人,看来这红衣女子虽然生的美貌,可惜看人的本领却不怎样! 不料那人竟然伸手拿起一只玉杯,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把玩了起来。 红衣女子见状,以为这人也不过是个逐利之人,面上的表情便又放松了些,“你若肯与我一路回去见我主子,这套玉杯就当做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凭这人的姿色,只怕日后荣宠犹在自己之上,红衣女子想到此处便有些不平,只是如今自己的地位已是岌岌可危,这才不得不自请出来为主子寻找美貌少男少女,还不如与这人交好,日后也是个助力。 一旁的陈怜星听了被吓了一跳,被当做贡品的东西能让一个下人就这样随便送了出去?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历? 那人突然无声地笑了起来,只是笑容中满是讥讽。 “你家主子,我是一定要去见见的!” ------------ 第六十七章 怪异 吴老爷子府中,觉得很是郁闷的人如今可远远不止陈怜星一人了。其中气闷的紧的,便是那两个带了何辰天与刘文兴刺客。想他二人,也是这一行里赫赫有名的,这两日,竟是在这里做起了老妈子!前几日因不见约定好的暗号,他二人只得带着那两个臭小子躲在一处隐蔽之所,一日三餐也都是啃几口干粮了事,不料好不容易联络上头领,却被严令要他们照料好这府里的每一个人!于是,自己这两人就变成了买汰洗烧带劈柴等等的苦力! 见他二人满面郁色地端来几样简单的饭菜,刘文兴照例大咧咧地接了过来,还不忘加上一句:“昨晚的菜可有些咸了,今天的有没有记得少放些盐?” 其中名唤赫久的眼角抽了抽,强忍着把一盘菜扣在他头上的冲动,拉着赫舞便退了出去。 陈怜星看着他们的背影暗自出神,落在何辰天眼里,以为她是被那黑着脸的二人吓着了,便夹了一筷子菜在她碗里:“三妹妹别怕!这两人不会对咱们怎样的。”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起码眼下不会。” 陈怜星回过神儿来,神色有些怪异。昨日见到他二人无恙,自己心里真的是欢喜的。可待他二人被解开穴道,并坚持认为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他二人必须与自己同处一室时,她就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了。 “想这么多做什么?先吃饭,先吃饭!”刘文兴一副天塌下来有他顶的样子。 即便明知他二人现在都被下了药,看着与常人无异,其实却连自己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娃都不如,快走几步都会喘息不已,陈怜星心里仍是有些感动。 “三妹妹这些天肯定吓坏了!”何辰天亮晶晶地眸子盯着她,里面的关切毫不掩饰。那天晚上她单独被留下,他可担了不少心,甚至因此冲淡了不少被绑架的恐惧。昨日乍一见她全须全尾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心里更是欢喜不已。若不是身上还是软绵绵地没有一丝力气,只怕要大叫大跳,倒是全然忘了自己曾因她对自己态度古怪而耿耿于怀的事情。 陈怜星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虽然他眼下尚且年少,仍令她有些无措,便只得低头用饭。 刘文兴扫了她一眼,侧耳细听,心知屋外并无人监视,压低声音询问:“这是什么地方?你来了有多久了?可曾见过外人?有没有能逃出去的法子?” 陈怜星默了一默,不知该怎么回答,便只好含混了一声,竟是连自己也没听清自己是在咕哝什么最强魔法师最新章节。 何辰天见了,便瞪了刘文兴一眼:“她一个小姑娘,吓都吓傻了!你还问她这些做什么?她怎么会知道?” 刘文兴玩味着看着陈怜星,嘴角勾起一股坏坏地笑容:任他怎么看,这丫头可都不像是被吓傻了的样子! 何辰天见他笑得古怪,毫不留情地用筷子在他手上敲了一下:“你又憋着什么坏水儿呢?” 他因中了药,没什么力气,这一下敲得自然也不疼,刘文兴却夸张地又是皱眉又是咧嘴,“憋坏水儿的可不是我!你瞧这丫头,两眼珠子骨碌碌地乱转,不定打着什么坏主意呢!” 何辰天又瞪了他一眼,却也带了几分期待地看向陈怜星:“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他可听刘文兴提过,这丫头在陈家的一些作为。 陈怜星不知该从何说起,难道说她还曾被绑了自己的那人大摇大摆地领着出去闲逛吃饭?想到这里神色便是一黯,那人与苏蓉蓉这一去,却是半点音讯也不曾传回来,也不知他们到底是去了哪里,要做什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见她恹恹地好像没有什么胃口,何辰天有些担心,这小姑娘身子似乎就是很娇弱,前不久还落了水,又被她那姨娘做手脚病了不少日子,此番受了这样大的惊吓,会不会是又病了? 刘文兴见二人都不说话,打量了二人的神色一番,不知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也不再多问。 几人沉默着正在用饭,便听见吴老爷子的咆哮声,正是那吴老爷子在责骂那二人饭菜做的甚是难吃,摔了几个盘盏之后,见他二人面色铁青却不反抗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趣,转动轮椅来到院子里,一眼看到自己妻子素日最为喜爱的一株玉兰树竟然缺了好大一枝,顿时更是气的七窍生烟,在院子当中便大骂起来。 陈怜星几人在屋子里都觉得被震得耳朵隐隐发疼,那赫舞更是愣在院子当间儿脸色发白。他生的高大,这院子里树木繁多,他走路时不过是不小心碰折了一枝,这吴老爷子至于这样儿吗?倒像是被人抢了老婆一般! 何辰天瞧瞧陈怜星有些苍白的脸色,便问她:“你说这骂人的老爷子会医术?” 陈怜星点了点头,“我还是弄不清楚绑架咱们的人是什么身份。只是来了这里之后,发现那个首领模样儿的,好似与这吴老爷子的妻子有些关联,应是旧识。”她也不知自己为何没有说出自己全部的所见所闻。无论她有多不想面对何辰天,此刻他们都应是一条船上的,按说不该如此,可她偏偏就是这样做了。虽想不明白自己这么做的缘由,陈怜星仍是没来由的心虚,目光也便有些闪烁。 何辰天显然没注意,只是想了想便丢下吃了一半的饭,径直推门而出。 陈怜星有些愕然,这吴老爷子正在大发雷霆,他这会儿出去不是找不自在吗? 刘文兴在一旁却是笑得眉眼弯弯。 陈怜星侧耳听了一阵儿,也不知何辰天说了什么,那吴老爷子的咆哮声居然就渐渐小了下去,于是不止是陈怜星暗自称奇,就是那赫舞也心中感激,决定将来哪一日要杀掉那小子时给他一个痛快。 陈怜星本以为自己这个人质已经做得很是新奇了,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错了。看到刘文兴天经地义地指挥赫舞取来琴、棋、笔墨等物之后,又见到何辰天从吴老爷子那里出来拿着长长的单子吩咐赫舞去照单采购,而那赫舞居然二话不说地照做了,她更觉得自己实在是大惊小怪了。 ------------ 第六十八章 相劝 接下来这几日,陈怜星更有种恍惚之感,若非赫舞不时出现的身影时刻提醒着她此刻的身份,她还真有些觉得自己就像是又一次到了自家的庄子上小住。 何辰天终日与吴老爷子形影不离,就连用饭也是与他一处,倒让陈怜星松了一口气。而刘文兴自己也不寂寞,终日不是作画便是抚琴。更令她暗自称奇的是那吴老爷子也不知为何兴之所来,硬说她身体亏虚的厉害,竟然日日给她把脉,转眼便吩咐赫舞、赫久变着花样儿做了药膳给她。 陈怜星自打重生以来,步步思虑,日日忧心,像眼下这般清闲的日子倒还真不曾有过。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半点缘由来,她也索性丢开手,抱着能过一日是一日的念头,过起了安心养膘的日子。 倒是刘文兴,见她终日无事,常常拖了她与自己对弈,可惜陈怜星那一星半点儿的棋艺,还是上一世初嫁入何府之时与何辰天学的,哪里是刘文兴的对手!刘文兴倒也不嫌她棋艺低下,只是每每杀她个片甲不留之后不忘笑眯眯地嘟囔一声:“你这下棋的路子,倒和何辰天那小子有几分相似!” 如此几次下来,骇的陈怜星一见他摆棋盘,就赶紧躲了出去。 这一日又是如此,陈怜星胡乱找了借口,一出房门便看见何辰天正弯腰晒着什么药材。有心避开,却为时已晚。 “三妹妹,你来瞧瞧!”何辰天已然看到了她,大呼小叫的招呼。 陈怜星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你这是在做什么?” “哦,我帮吴爷爷晒些药材!”何辰天有些圆润的脸庞上红扑扑的,盯着陈怜星瞧了瞧笑言:“可见你日日吃那些药膳总是有了些效用的!瞧着气色倒比往日在你家里时还好了不少呢!” 陈怜星心里一动,定定地看着他:“是你要吴老爷子给我把脉,安排药膳的?” 何辰天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儿上去了,“不用谢!不用谢!” 不料陈怜星突然转身就走,让他笑了一半就愣在那里。许久才莫名其妙的摸着脑袋叹道:“这丫头当真是古怪!回头我倒要好好儿问问大哥,女人是不是都这么善变?” 陈怜星自是不知道他在那里自言自语,只觉得心里烦乱得厉害。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冥冥之中有一只看不到的大手,推动着许多事情朝她最不愿看到的那个方向进行。 于是到了这日中午,见陈怜星对送去的药膳尝都不尝一口,并且坚决拒绝吴老爷子再给自己把脉,何辰天气鼓鼓地呕了一阵儿,还是去了花园儿又找到正在呆坐的陈怜星。 “三妹妹,你是不是在担心?你别怕!我大哥肯定会救咱们出去的!” 陈怜星不知该如何对他说,犹豫再三,还是轻声道:“我不是担心这个。” “那你担心什么?”何辰天歪歪脑袋,“你莫不是担心吴老爷子吩咐人给你做的药膳有问题?” 陈怜星再次摇头。且不说这药膳本是何辰天要求人家做的,便是吴老爷子真要害她,恐怕也不需要这般费事。那赫舞、赫久二人对他言听计从,人家可不是真的只会煮饭! “你很相信你大哥?” “是啊!我大哥很能干的!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何辰天听她提起何海天,顿时眼睛都在发光。 “可是,你看,这么多天也没有人来寻咱们。或许,你大哥也有力所不及的时候色釉最新章节。毕竟他也是个凡人……”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何辰天好像根本没听清她后半句话,“你放心!我大哥做事最是稳妥不过。他既然没有前来,必定是知道咱们都暂时无碍!到了该救咱们出去的时候,自然会来救咱们!” 陈怜星不知该如何对他说,这几日她已经得知刘文兴的真实身份,联想到除夕那夜,出现在自己家中的长公主那一行人,心里更是忐忑的厉害。按理说,官兵早该挨家挨户搜查,可这么些日子以来,居然毫无动静,可见这里面牵涉颇多,绑架自己三人的这伙人来历也必定不凡。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会不会正是为了救弟弟,何海天才出了什么意外? “三妹妹,你怎么了?”见陈怜星突然面色雪白,何辰天倒被唬了一跳,“是不是在外面呆的太久了冻着了?不如我送你进屋去!” 说罢,何辰天便牵起她的手朝屋里走去。 陈怜星在外面呆的确实有些久了,这里毕竟不比家里,也没有手炉等物,她冰冷的小手被何辰天牵着,立刻从指间传来一阵温暖,令她回过神儿来,“等等!我有话要与你说!” “有什么话回屋里说不也一样的?何必非要在这里吹冷风?万一冻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何辰天脚下不停,语气就像在哄小妹妹。 陈怜星挣脱了手,“就在这里说!”屋里还有刘文兴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在。 “那好,你快说吧,我听着!” “人生在世,总要面对一些失去。不论是权力地位,还是至亲之人,或许都会失去。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若是失去这些,能守住本心,莫要被伤痛迷失了自己。”陈怜星鼓起勇气一口气儿地说了出来。 在她上一世的记忆中,何辰天表面温文尔雅,与如今的何海天别无二样,可骨子里却是个阴沉多疑之人。可这些日子接触下来,如今的何辰天,分明就是个明朗活泼的少年郎。陈怜星思来想去,能让他前后反差如此之大的,恐怕正是何海天之死!一个被自己奉若神明的兄长突然离世,阖府的重担突然压在一个少年郎身上,所有的人还会用他那个近乎完美的哥哥来与他作比较,他的心性在不知不觉中才会有了那样大的变化! 虽然这一世陈怜星打定了主意要与他远远儿的,可是眼下却还是忍不住规劝了几句。只是何辰天却觉得她这几句话说的有些古怪。 陈怜星说完便径自离开,也不管何辰天还在那里发呆。 “人都走了,你还杵在这儿做什么?”刘文兴从一颗树后绕了出来,懒洋洋地问他。 “你怎么在这儿?”何辰天回过神儿来,没好气儿地问他。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你这几日跑的连人影子都不见,倒是在忙什么?” “我哪有……”何辰天明显底气不足。 “真没有?我怎么好像瞧见,有人在牵人家小姑娘的手?是不是趁着人家小姑娘年幼无知……”刘文兴笑得格外诡异。 “胡说什么?”何辰天少年心性,被他一说,耳根都红了起来。 “算了!不逗你了!”刘文兴难得的正经说话:“别说我没提醒你。这个陈家三丫头可是人小鬼大。你别被人算计了去!” “为什么这么说?你不是说这个三妹妹摊上一个没用的娘被她那个狐狸姨娘欺负的很可怜吗?”何辰天在陈家养病那阵儿没少听见刘文兴在耳边念叨。 “以前是。不过以后是谁可怜可就不一定了……”刘文兴似笑非笑,“罢了!且不说这些!也不知咱们什么时候才能离了这个鬼地方呢!” ------------ 第六十九章 归来 有些事情总比预料之中来的快些韩娱之冬末忧伤。当日晚间,大家便全被惊醒。 陈怜星推开门,一眼便看着绑了自己那人背着苏蓉蓉站在院子里,心里竟然好似松了一口气。 不待她多想,吴老爷子那特有的大嗓门儿又响了起来:“蓉蓉怎么了?臭小子!她若是伤了一根汗毛我就把你丢出去喂狗!” 那人一言不发地背着苏蓉蓉就朝屋里走去,陈怜星与何辰天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 他们进去时,那人已经将苏蓉蓉放在床上。 吴老爷子急急地替妻子检查一番,发现她昏迷不醒是因为腿上又一处箭伤,虽然已经处理过了伤口,却因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 于是一面咆哮要将那人丢出去喂狗,一面指挥何辰天去取各种药材来。 陈怜星冷眼旁观,不禁有些心惊:苏蓉蓉的身手有多好她可是亲眼见识过的,现在竟然也受了这么重的伤!于是便朝一旁默立的那人看了一眼,但见他身上衣服尚算齐整,只是酱紫色的袍子上好似有些地方颜色特别的深。 陈怜星没来由地心里一紧,抬眼朝那人看去,那人正好也瞧着她,二人目光刚一碰触,陈怜星有些心慌,便慌着移开目光,不料却听“咕咚”一声,那人竟然像根木头桩子般倒了下去。 赫舞赫久忙上前查看,这才发现他整个背上竟然不知又新添了多少处刀伤剑伤,尤其是肋下一处剑伤,深得吓人,也不知伤及内脏没有。 此刻苏蓉蓉也恰恰醒转过来,见吴老爷子急切地询问伤情,她有些虚弱地摇头,示意自己无碍,又用目光在屋里四处搜寻。 陈怜星忙出声问道:“你是在找你那师侄?” 苏蓉蓉目光一亮,轻轻点头。 陈怜星忙道:“他背了你回来,可却晕倒了,好像伤的不轻!” 一旁的何辰天猛地朝她看来,陈怜星浑然不知。 吴老爷子冷哼一声:“活该!” 苏蓉蓉咳了两声,有些费力地吐出几个字:“他是为了救我……” 吴老爷子闻言,黑着脸让赫舞将地上那家伙搬到他自己房里去,自己又好言劝慰了苏蓉蓉几句,这才不情不愿地去给那人瞧伤。 陈怜星想了想,让刘文兴与何辰天自去休息,自己守着苏蓉蓉。直到下半夜,吴老爷子才一脸倦色地回来。见陈怜星将苏蓉蓉照料的甚是妥当,面色神情松了一松。 陈怜星告辞出门,走到门前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人伤的重么?” 吴老爷子看了她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死不了!” 陈怜星这才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第二日天色微亮之时,陈怜星又被惊醒。当她见到赫舞、赫久正各自拖了两具尸体扔在院子里时,胃里一阵抽搐,扶着门边干呕起来。 “快回去!”何辰天一把揽着她,将她推了回去。连着喝了两盅热水,陈怜星才缓了过来。发现自己坐在凳上,身子却还是靠在站在她身后的何辰天身上的,这才不安地坐直了起来。 “恐怕这个地方呆不久了!”刘文兴见她缓过口气儿来,悠悠说道。 “刚才那些人,会不会是大哥他们派来找咱们的?” “不清楚网游之龙战黄泉!或许是,或许是这些人惹上的其他什么仇家!”刘文兴拧眉。 “照除夕那夜的情形来看,你大哥他们身边的人,恐怕没有能将他们两人伤的那么重的!”陈怜星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自己与那人在酒馆里遇到的那个红衣女子。 几人正在胡乱猜测,赫舞沉着脸进来说了一句,“收拾好东西,马上出发!” 几人面面相觑一眼,倒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便都沉默着等待着。果然,不一时,便有两辆马车径直驶入院中。因吴老爷子使用轮椅的缘故,此处无一处门槛,倒是方便了马车进出。 陈怜星被安排着上了后一辆马车,刚一爬上去,她心里便是一紧,这车厢里铺着厚厚的褥子,只有绑来自己那人趴在里面。 见陈怜星轻手轻脚地在角落跪作好,那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我渴了!”马车刚刚开始驶动,那人突然说了一声。 陈怜星忙从角落里的红泥小炉上倒了杯热水出来,估摸着不烫了,才递到他嘴边。那人就着他的手喝了,像是被呛到,咳了几声。 陈怜星犹豫一下,还是拿着自己的帕子给他擦拭了一下嘴角,却并未再将帕子收起,随手压在那人枕下。 听着外面渐渐有人声传来,陈怜星掀起车帘一角,倒是好巧,此刻马车正路过那日她与那人用饭的那个酒馆儿。 想想那日那人还在奋力修门,眼下却是险些丢了性命,陈怜星不由得便有些感慨。 “在想什么?”那人突然问道,声音有些嘶哑。 陈怜星下意识地答道:“人生无常。许多事总是难料的!” 那人抬眼盯了她一眼,陈怜星觉得有股冷风吹了进来,打了个冷战,忙放下帘子。见他正审视着看自己,忙解释:“我并未想着逃跑。”其实是知道跑不掉而已。 那人哼了一声,闭目养神起来。 陈怜星这才轻舒一口气,见他好像睡着了,轻轻活动了一下腿脚。随着马车地晃动,也渐渐靠着车厢睡了过去。也不是是因为睡得姿势不对还是怎的,她觉得心口憋闷的厉害,一会儿又好像看到赵氏的脸,起初是在流泪,她便伸手去擦,却怎么也够不到。正在焦急,便见赵氏眼里流出的竟然成了红彤彤地鲜血! “娘!”陈怜星被骇的大叫一声,哭醒过来。见自己还是好端端地坐在马车里,捂着心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那人在她惊叫之时便盯着她看,过了半天见她还是惨白着一张脸瑟瑟发抖,便说:“就不知道给自己倒杯热水压压惊?” 陈怜星颤抖着手去倒,也不知是因为马车太颠簸,还是她心慌手抖,滚烫的水竟是倒在了自己的手上! 见她红着眼圈儿朝自己手背上吹气儿,却不敢叫疼的模样,那人心里有些烦躁,低骂一声:“蠢货!”又唤在外面赶车的赫舞:“停一下!” 赫舞闻言赶紧停下,探头进来。 “去看看前面车上有没有烫伤膏!”那人吩咐了一句。 赫舞忙有些紧张地在那人身上看看,心里暗自揣测,难道这丫头这么大胆,趁首领行动不便用开水烫他?转眼却看见陈怜星正举着被烫的发红的手泫然欲泣的模样,更加吃惊――敢情这首领是在给这小丫头要药? “还不快去!”那人见赫舞一双眼睛在自己和陈怜星身上直打转,却呆在那里不动,心里更加烦躁。 ------------ 第七十章 路途 擦了药,陈怜星觉得手背上的疼痛减缓了不少,却没向那人道谢。一来身份古怪,二来看那人一直闭目养神,也不知睡着没有。到底是习武之人,身子还不是一般的好。受了那么重的伤,就这样在马车上颠簸,除了看起来面色有些苍白之外,倒像是没什么异常似的。当然,除了不能动。 陈怜星一面偷眼打量,一面胡思乱想,自己倒将自己逗得笑了起来。那人猛地睁开眼,注视着她:“我这幅样子很好看?还很好笑?” 陈怜星像做了什么坏事,被人逮住,窘的满面通红,拼命摇头:“不是!不是!” 见那人依旧盯着自己,陈怜星只好瞎扯:“我,我是想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这才笑了起来。绝非取笑于你!” “哼!”那人冷哼一声,合上了眼。 陈怜星暗松一口气,正在庆幸过关,又听到那凉凉的声音: “路途漫漫,甚是无趣。什么有趣的事,讲来与我听!” 陈怜星无语,这次总算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是她却不敢不从,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她可不想被那人身上散出来的寒气活活冻死!可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哪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好讲?想了想,陈怜星发现自己活了两世,竟然好像记忆里全是悲苦的记忆!这做人做得实在是够失败! 不过那家伙显然还在等着听她开口,陈怜星自问编造不出什么有趣之事,想了想,索性讲起自己从小被陈琪星欺压之事。 这些事情若是在前世,她是决计不会对任何人主动提起的。可是眼下,她却看开了许多,用旁观者的眼光自嘲地讲述那些过往,开始还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这些婆婆妈妈的琐事惹恼了那人,可讲了一段时间,她发现那人好像并无半点不耐烦,面上神色竟也柔和了几分,这才渐渐放下心来,也沉浸在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之中。只是她心里却无半点悲伤不平,反而更加冷静:这一回首才发现,过成那个样子,自己实在是有很大责任的! 两个人一个讲的投入,一个听得认真,竟是直到马车停了下来才发觉已经过了好大一阵时光。待简单地吃过些干粮,稍作休息,便又接着出发了。 陈怜星刚一回到马车上,就听到那人冒出一句:“继续!” 陈怜星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他是要接着听自己那些悲惨往事,便活动着腿脚,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好,念念叨叨地说起那些琐事。 连着几日,他们都是在马车上度过的,就连夜间,也没有找过客栈休息。只是在路过集镇之时买些干粮等物,换上新的马匹,或是在郊外停上一两个时辰,让赶车的赫舞、赫久稍作休整魔界的女婿全文阅读。 陈怜星渐渐觉得有些支持不住了,好在这天擦黑时,那人将赫舞叫进来低声吩咐两句,赫舞便找了个客栈,说要在这里休整一日。 陈怜星方才在入城之时特意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他们竟然是朝着边塞而去的,怪不得这一路越走人烟好似越稀少。这些日子她连方向都摸不清楚陡然看见城门上的大字,便倒吸了一口冷气。陈怜星放下车帘,暗想这一路行来,异族打扮的人越来越多,自己真是愚笨,竟没能想到这是再朝边塞方向行进。不说旁的,就是吴老所在的那个镇子,习俗与自家所在之处已有不同,正是春节时候,店铺却都是开着,显见是因为过路的客商较多,又夹杂了异族人的习俗,自己却不曾留意到。 他们下车时引起不少人的注意,毕竟这一行人各个气质出众,还有两个有伤在身的,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想是为了方便监视自己这几个人质,赫舞订的房间都紧挨在一起。并且自打下车之后,赫舞、赫久便跟在何辰天、刘文兴身侧,寸步不离。陈怜星却是自由了许多,还被准许单独住在一个房间。 因那人还是只能坐起却不能走动,众人也未下楼用饭,只让小二送了饭食到那人屋里,摆在床边上,大伙一并在此用饭。陈怜星这几日在马车上服侍那人习惯了,不待他吩咐,便净手捧了碗筷给他,倒让一旁的何辰天不断侧目。 陈怜星心中有些尴尬,暗自庆幸前几日在马车里自己亲手给那人喂食的情形并无他人瞧见。或许是大家都乏累至极了,饭桌上也无一人说话,即便是最爱挑事儿的刘文兴,也一直安静用饭。 待到用了饭,陈怜星回到自己屋里,小二已经送来了热水。陈怜星立刻脱衣泡在了桶里,这些日子在马车上颠簸的她骨头都是疼的,这会儿泡在热水里立时觉得说不出的舒畅。不料她泡着泡着便睡了过去,直到水变得冰冷才被冻醒。 陈怜星暗道不妙,忙哆嗦着从水里爬了出来,擦干头发,头便有些沉重,身上更是酸疼的紧了,只是夜已深,她也只好先睡下。 第二日被唤醒时,陈怜星就觉得头晕脚重,到了马车上还是恹恹的。那人打量她一眼,见她面色潮红,伸手一探,才发现她的额头烫的厉害。 “蠢货!”那人骂了一声,吩咐赫舞通知赫久一声,赶着马车又折了回去。 那辆马车上的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当得知是陈怜星病了,何辰天便忙拉着吴老爷子给她瞧病。吴老爷子却对陈怜星前些日子拒绝服用自己配制的药膳一事耿耿于怀,咆哮着不肯来瞧,倒是苏蓉蓉劝了两句,他才气呼呼地把脉开药。 陈怜星本已累极,偏生又病了,昏昏睡了两三日才得勉强起身。赫舞在这期间不知有多焦虑,却又不敢催促,见她病势渐缓,终于硬着头皮催促那人上路。那人想了想,倒也应了。 只是当再上马车之时,却是陈怜星躺着,他坐在一旁。何辰天嚷嚷着不放心三妹妹,被赫久拎着后衣领子扔到了另一辆车厢里。 陈怜星虽好了大半,却还是没什么力气,巴掌大的小脸儿眼瞧着又瘦了一圈儿,整个人裹着厚厚的被子蜷缩着,倒显得更是瘦弱。 见那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陈怜星后背有些发冷,结结巴巴地没话找话:“你、你这是、是要带我们去塞外?” 那人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否认。 陈怜星叹了口气,“曾听人说,塞外风俗景物都与我们这里大不相同,我每每觉得奇异,竟是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去亲眼瞧上一回!只没想到,却是以这样儿的方式去。更苦了我娘,不知正在如和煎熬度日!” “塞外很美。”那人沉默了片刻,突然说了一句。 ------------ 第七十一章 遇袭 陈怜星恍然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格外柔和。只是一瞬间,那抹柔和便消失的无影无踪。陈怜星便偏过头去,侧耳听着车外呼啸的北风。 这日天上又下起大雪,雪中行路显得格外艰难,赫舞心里焦急得紧,暗中不知骂了多少遍那拖累人的小丫头片子,更是纳罕首领居然会为了这么个小丫头片子生生耽误好几日!谁不知这正是要紧的时候,难道说首领还有旁的计划是自己不知道的? 一面暗自嘀咕,一面高高扬起马鞭,只是这速度却是快不起来的。偏生到了下午,行至一处山间,又有一棵横倒的大树挡在了路中间! “有些不对劲!”赫舞一只手按在腰间,对马车里低声交代了一声。 这个季节并无狂风暴雨,好端端的这么粗一棵树怎么就会倒下来还恰好挡住了去路?随后而至的赫久也察觉了异样,忙警惕的朝四周查看。冬季里的山里却是难以藏人的,四周都是光秃秃地,一目了然。只是这处地势却是格外险要,两面的山峰似乎要合拢在一处,抬头望去,也只看得到变成一道缝隙的天空。 “调头!”那人突然在马车里低喝了一声,赫舞、赫久闻声,立即跳上各自的马车,依言行事。刚刚调转马车,山上便有“隆隆”之声传来,竟是有人推动了山上的滚石朝这两辆马车砸来! 陈怜星挣着坐了起来,难掩换乱地看着那人。那人薄唇紧抿,回看她一眼,没有说话,陈怜星却渐渐镇定了下来。 赫舞与赫久驾驶着马车左闪右避,堪堪躲开从山上不断滚落而下的巨石。赫久的马车冲在前面,抢先冲出这一处狭险之处,跳下马车,便与迎面而来的几个人斗在了一处。苏蓉蓉腿伤未愈,却也单脚跳了出去,靠着手里的暗器,牢牢护住马车。 赫舞的马车落后了几步,马上就要冲出去的时候,偏有一块巨石又砸落下来,眼看避无可避,就要砸落在马车上,赫舞纵身而起,一掌拍向那巨石,巨石稍微偏离,擦着车身狠狠砸落在路上。赫舞也被反弹过来的力量带着在地上滚落了几圈。待他稳住身形抬眼时,眼前却没了马车的影子。 那石头虽未砸中马车,马匹却受了不小的惊吓,胡乱蹦?一阵儿,竟被另一块落实砸中,带着马车便朝悬崖下摔落而去! 耳边传来一阵何辰天与刘文兴的嘶喊声,陈怜星死死扣住车厢,眼睛都不敢睁开。那人一把将她拽住,紧紧搂在怀里,瞅准机会朝外一跃,却是单手吊在一颗横生在崖边的小树上! 陈怜星紧紧搂住他的腰,听着耳边传来的呼呼风声和上边传来的兵刃相见声中夹杂的呼喝声,令她确信自己还没被摔死。 “你放松些!”那人重伤未愈,此刻已是勉力支持,这颗救命的小树也不堪重负,他瞅准不远之处便有一处凸起的岩石,应该能让自己带着这小丫头逃过一劫。 陈怜星客服心底的恐惧,强迫自己不去看脚下的深渊,深吸了几口气,把手稍稍放松贴身美女俏校花。那人提住一口气,抓着树荡了几下,准确地落在那处凸起的岩石上。 陈怜星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不知过了多久,被寒风吹得直打寒战,才渐渐回过神儿来。头顶上却是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哎呀!你的伤口又在流血了!”陈怜星这才发现,那人的背后已经又被鲜血浸湿,“这可怎么办?伤药都在马车上!” 那人见她除了面色不好,似乎也没伤着别处,便淡然道:“无妨!” “那,那你坐下吧!”陈怜星这才发现二人落脚的这处岩石狭小的很,自己瘫坐在这里,那人便只能站着,便想起来让他,无奈脚软的厉害,用了几次力才勉强站起来,朝脚下一看,顿时又觉得头晕目眩。 那人看她摇摇晃晃地,眉头一皱,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自己坐下,陈怜星便坐在了他腿上。 陈怜星一动不敢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按住砰砰直跳的心,暗恼自己多心。此刻自己不过是个小女娃,他大概是怕自己乱动掉下去吧!不过刚才被吓出一身冷汗,这会儿山风一吹,甚是寒冷,坐在这人怀里,倒是暖和了不少。反正自己于礼不合的事情这些天做得也太多了,索性不去理会吧! 陈怜星正在自我麻痹,突然听到头上似乎有动静,抬头一看,有人扔了根绳子下来。她不由得身体紧绷,那人轻轻说了一句:“是赫舞!” 陈怜星这才放松下来,待那人攀爬而下,果然是赫舞。见他无事,赫舞好像也并不十分意外。 “那些人呢?” “被打发了!” “记着,我今日已经葬身崖底!” “属下明白!”赫舞吊在绳子上,两人简单交谈几句,便又攀爬而上。过了一会儿,又听见何辰天的嘶吼声,被山风吹得零散,听不分明,陈怜星却仍是听到他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他的声音猛地中断,陈怜星被唬了一跳:莫不是那赫舞嫌他太吵,直接杀人解决了? 那人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轻飘飘地扔来一句:“被劈昏了!” 陈怜星这才放下心来。又暗自纳罕,这人真是妖孽,仅凭声音就可以判断这样多的事情! 又过了一阵儿,那人示意陈怜星起身,脱下自己的外袍,将陈怜星绑缚在自己胸口,顺着赫舞留下来的绳子攀爬而上。他十分小心,不让凸起的岩石碰伤陈怜星,便费了好大一阵儿功夫才爬了上去。 陈怜星虽然被绑的手脚都不能活动,眼睛可没瞎,见他这般小心呵护,也是暗怀感激。双脚一站稳,便赶紧四处查看。果然见到地上散落了一些东西,看上去好像是慌乱之间洒落的,却恰恰有他们正需要的伤药。 陈怜星忙寻了个背风的地方,帮那人重新包扎伤口。所幸这些日子她几乎日日都要帮他换药,倒也没了最初的恐惧,手脚利索地重新包好伤口。又将地上散落的有用之物一一捡起。 “没有马了,咱们怎么下山?”陈怜星看看四周,空无一人,不由得叹气。 “找找看!”那人指了一个方向,陈怜星半信半疑地顺着走了过去,果然见到一处隐蔽的地方拴了几匹马。见有生人靠近,那些马警惕地打着鼻响。 陈怜星有些怕,没敢动手牵马,一路小跑回去,对那人说了见闻。 那人冷哼一声,亲自去牵马。那些马见到他,却是乖顺无比,直气的陈怜星暗骂畜生也会欺负人。 ------------ 第七十二章 抉择 陈怜星下马的时候,觉得两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全靠那人拽了一把才没摔倒在地上。 “去买两身衣服回来!”那人要了两间上房,又丢出一锭银子,交代客栈的小二。陈怜星心疼地抽抽嘴角,见小二笑得见牙不见眼地离开,忙悄悄对他说:“他们没有留下多少银子,你省着点花!” 那人收住脚步,看了她一眼:“这上房每间每晚需二两银子,要不咱们只订一间?” 陈怜星直想抽自己两个耳光,干笑着:“不、不了……” “刚才不是你说要省着花银子?” “那个,我、我去看看饭菜好了没……” “这客栈里的饭菜更不便宜……”那人又冒出来一句。 陈怜星脚下一晃,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当陈怜星看到那人换上小二给他买来的新衣时,险些大笑出来。 “很好笑?” 陈怜星赶紧摇头,“不是。”只是实在憋的辛苦,咬着唇忍了半天,一眼瞥见那鲜艳的大红色,还是忍不住加了一句:“一点点而已!” 那人嘴角轻抽,只能怪他自己太轻信这小二的眼光。 “其实还好啦,只是,只是有些像新郎官儿!”陈怜星见他好像并未生气,壮着胆子加了一句。 “忘了告诉你,我们的银子用完了。” “什么?”陈怜星立刻笑不出来了。昨天她捡起银子时觉得太沉,便交给他保管,怎料不过一个晚上,就被他挥霍一空。也没瞧见他买了什么不是?她不由得摸摸自己的手镯,早知道就该自己保管,用这镯子变成两份儿。可好像也不行,到时候如何解释自己身上何时藏了银子? “你这也能镯子值不少钱。” “不行!”陈怜星赶紧拉拉衣袖,出了一身冷汗。见那人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忙解释:“这镯子太名贵,万一引来追兵就麻烦了。” “你不会认为昨日遇到的人是来救你的吧?”那人不知想到什么,语气里好像满是讽刺。 “不会!”陈怜星苦笑摇头:“他们明明是来杀人的。何况,即便是有人来救人,也是救那两个,我不过是个顺路的,能救便救,不能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见她神色黯然,那人也沉默下来。 “不过,我真的很奇怪。”陈怜星犹豫片刻,仍是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我这样根本没有价值的人质,你何必费力绑来?又何必费心护我周全?” 不料那人猛地面色一沉:“我做事,还需向你交代?” 陈怜星赶紧摇头,吴老爷子有一句话没说错,他真是个怪物! 在这客栈窝了几日,那人足不出户,陈怜星便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呆着。若不是无意间撞见乔装过的赫舞来过,陈怜星简直要怀疑,那人是不是被吓傻了,打算就在这里窝一辈子。不过显然他不是那种人,就连撞到赫舞的事情,陈怜星也觉得是他没有特意回避,所以才会被自己发现。 “赫舞是不是送银子来了?” “不是。” “不是?那怎么办?客栈的老板已经问了我好几次了权少诱宠呆萌妻!”他老人家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客栈老板不敢去问,可就苦了陈怜星。 “不就是银子么?会有的!” 到了第二日一早,那人果然丢了一大包银子给陈怜星,里面甚至还有几个金元宝。喜得陈怜星心花怒放。只是到了中午,她听来打扫房间的小二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遍镇上吴员外家昨晚被人劫掠一空,还被杀了好几个人之后,便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这些银子还是你收着吧!”陈怜星抱着那一包袱银子,轻轻放在那人面前。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审视着看着她。 “我听人说了昨晚的事情……”陈怜星别开脸。 “银子没有好坏。吴家的也不是什么好人。”那人解释了两句,自己都觉得有些诧异。 “我知道。不过,还是你收着吧。”陈怜星险些忘了,眼前这人,根本就是嗜血猛兽,他偶尔流露出来的那一抹温情,竟然让自己险些失了方寸。 “我不耐烦管这些小事!”他心里隐隐有些烦躁,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罢了,竟能让他一再解释,实在是有些奇怪。 “你绑我来,是因为缺个管账丫头?”陈怜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 “大胆!”那人浑身散出一阵寒意。这些日子以来,他按着苏蓉蓉交代的,一直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气势,这会儿却是不想压制了。 陈怜星白着脸看了他一眼,却仍是倔强地扬着头:“不缺管账丫头,那何必教我什么银子没有好坏?未必还想收我为徒?” 从没有人敢用这样挑衅的语气与他说话,他捏住她的下巴。 陈怜星觉得自己的下巴似乎要被捏碎了,却仍不肯退让,一字一句艰难地坚持,“我换不来任何好处。你到底想要如何处置我?” “滚出去!”他咬着牙松开手。 看着脚步不稳的那个小小背影,他的心口竟然有些闷。他到底要如何处置她?他竟然好像从未想过!那晚看到她倔强的模样,仿佛时光倒流看到曾经的自己,于是他临时起意带走了她。而后,这些日子的相处,让他觉得早已冰冷的心里好像渐渐有了一丝温度,所以,即便是性命攸关的时候,他好像从未想过要放弃她!现在她问他,到底要拿她怎样?是了,他到底要拿她怎样? 一直带在身边?他被自己脑子里突然闪过的这个念头惊得不轻,默默坐了一会儿,下了决定。 陈怜星直到回了自己房里,脑子才渐渐清醒了一点。自己这是怎么了?怎的这般不管不顾?好不容易重活一世,难道因为一时意气送掉性命?那娘怎么办?冷静!冷静! 陈怜星拼命命令自己,头脑渐渐清醒下来。被绑离家这么已经快二十日,自己为何没有用心想过脱身之法?开始时可以说是因为太过恐惧,那么后来呢?是对于陈家那个牢笼太过厌恶,巴不得得以机会逃离,还是渐渐相信那人其实不会伤害自己?不论是哪种念头,都是不该有的!陈家再糟,还有娘在等着自己! “就这么着把那丫头扔在这儿?”这日夜间,陈怜星已经睡熟,不知床前何时站了两个人。 “明日一早,何海天就能带着他的人找到这里了。” “她会不会坏事儿?”赫舞本想说,不如一刀结果了,想了想还是聪明的咽下了后半句话。 “一个小丫头片子,不足为惧!”那人说完,干净利落地转身。罢了,既是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能再奢望旁的了! ------------ 第七十三章 承诺 当清晨的阳光撒入房间时,陈怜星猛地醒来。不知为何,竟有些莫名的心悸。静静躺了片刻,陈怜星才起身穿衣。 犹豫一阵儿,她还是轻轻叩响隔壁的房门,这些日子来,每天早上都要给那人换药。不料半晌屋里都无人应答。伸手轻轻一推,门便开了。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陈怜星有些愣怔。 “姑娘起身了?”身后传来小二殷勤的声音。 陈怜星转身,冲他点点头:“这房里的客人呢?” 小二便是一愣:“好像没看到出去,不在房里吗?” 陈怜星苦笑一声,对于这家伙来说,门就是个摆设,小二不知情也是正常的。索性遮掩过去,自己便坐在他屋里等候。 只是一进屋,她便觉得有些异常:桌上放着一个包袱,看情形,竟是昨天自己放在这里的,应该是银子。而他平时所用的伤药,却是不见了。 陈怜星环顾一眼空荡荡的屋子,竟觉得心里升起一阵惶惑。在屋里不安地来回走了一阵儿,突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陈怜星猛地拉开房门,一眼看到门口站立的男人,有些不敢置信。 “他们在哪儿?”何海天见她愣怔,忙出言询问。 陈怜星晃了晃头,确定不是自己眼花。的确是何海天带着几个人,正看着自己。 “不知道。”陈怜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见他面色焦急,便道:“原本我们是在一处的,后来路上遇到袭击便走散了。不过他们应该无恙。”说罢,三言两语地讲清这些日子的境况。 何海天这些日子带着人手四处暗地里追踪这伙刺客,不料总是刚刚有一点线索的时候便又断了,昨晚又收到线报,他本没报多大希望,却不料真的找到了陈怜星。 “侯爷,周围都查过了,什么都没有发现!” 听到手下的回报,何海天一点也不意外。看向陈怜星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探究:昨晚的线报来的古怪,倒像是有人故意透露了行踪引他前来的一般。原本还担心会有埋伏,现在看来却是多虑了。 “既然这样,我先安排人手送你回去!”何海天略一沉吟,便决定:“我会带着其余的人继续找他们。” 陈怜星自然不会反驳,犹豫一阵儿才说出他们或许是朝塞外方向而去。何海天见她神色有些不自然,以为她是受了惊吓所致,倒也未曾多问。他先前也分析出那一行人是要出塞,听陈怜星这般说,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于是便修书一封,飞鸽传给仍暂居陈府的长公主,又安排了人手护送陈怜星回府。 待陈怜星再一次看到自己府门时,心里更是升起一阵恍惚之感。不过在看到赵氏不顾阻拦地站在门前眺望之时,她便压下心里的胡思乱最强魔法师最新章节。 “母亲!”陈怜星一下车,便扑在了赵氏的怀里。 赵氏搂着她,喜极而泣,上上下下地反复打量,见她毫发无伤,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然而另陈怜星大感意外的是,赵氏竟然没有像从前那般哭个不停,反而很快收了眼泪。 “怜儿,咱们快些回去!” 陈怜星正在纳罕,便听得旁边传来一个冷嘲热讽的声音:“您可要好好瞧瞧,离家这么多天,可别让她别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来!” 陈怜星抬眼一看,正是陈琪星满脸鄙夷地地瞥了自己一眼,话却是对着赵氏说的。上一世被人绑走之后,比这难听一百倍的话她都听过,于是并不在意。她一心牵挂的只有赵氏,只要赵氏无恙,她自是懒得与陈琪星计较。 不料赵氏竟挺直了身子,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胡姨娘!二小姐的风寒还没好,你先带她回去好好歇着,免得吹多了冷风又说胡话!” 胡姨娘眼中的愤恨一闪而过,恭顺地俯身答道:“多谢太太心疼二小姐!” “我是她的嫡母,不仅是心疼她,还要好好管教她!”赵氏又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又提高声音:“前些日子母亲身体不好,大年下的倒让我怜儿到庙里抄经祈福,多亏我怜儿一片纯孝之心感动了佛祖,才能让我转危为安!” 这话却是说给周围的人听的了,她们在门口耽搁了这么一会儿,虽早有在门口家仆用布围了起来,但仍有不少人站在远处探头探脑的。陈府的仆人们更是早就听到这样的说法。 陈怜星听了,心知这定是陈府商议好了对外的说辞,心里冷笑一声,却并不反驳。赵氏的变化令她觉得惊喜,打定主意看下去。 陈琪星撇撇嘴,满脸不服气。旁人不知,她还能不知是怎么回事吗?还有那个赵氏,前些日子跟丢了魂儿似地,前两日却突然传来消息,说陈怜星那个扫把星就要回来了,她就跟得了魔障似地,突然变得格外难说话,给了娘亲好多难堪! 胡姨娘见陈琪星好像还要开口,忙伸手在她手心掐了一把,笑道:“长公主待会儿还要听你抚琴,不如你先歇回去一会儿?”,这才将她带走。 陈瑜星见她二人走了,才从一旁上前,轻声道:“母亲还是先带三妹妹进去吧。祖父和父亲还在等着呢!” 赵氏闻言,才恍然大悟一般,催着陈怜星快些进去。 陈怜星察言观色,见赵氏对他们好似并无半点怨怼,心里便有了计较,却也不说破,只顺从的跟着赵氏进府。 到了正房,果见陈承平与陈耀邦都在屋里等候,见陈怜星回来,面上自是有一丝不自然。 陈怜星只做没看见,对着二人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便侧立一旁。 “怜儿孝心可嘉,这一趟确实辛苦了。”陈承平干咳一声,首先开口。 “瞧着瘦了不少,想是吃过不少苦头了。有什么想吃的,让你母亲告诉胡姨娘一声儿,叫她去交代厨房安排!”陈耀邦对着这个满脸平静的女儿,也有些歉疚。 “多谢祖父和父亲关爱,怜儿尚好。”陈怜星垂眼低眉,掩住了心里的情绪。 看着她并无半点不满似地,陈承平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和不安,看着她单薄瘦小的身子却站的挺直,语气平缓,好像真的只是去庙里住了些时日。 “怜儿,是爹爹没有……没有照顾好你们母女,以后,以后不会了!”陈耀邦迟疑了片刻,还是说了一句。 ------------ 第七十四章 梦境 “是啊!不过既然你母亲已然大好了,日后你们母女二人自然会平平顺顺的。再过几年,给怜儿寻个好婆家,这样儿你母亲也就能放心了!”陈耀邦也加了一句。 陈怜星垂着头扯了扯嘴角,这便是打算拿这么个空头承诺掩下他们亲手射杀自己的事实?这也太便宜了些吧?自己的命,就这般不值钱吗? 见陈怜星没有开口,赵氏以为女儿是在害羞,便道:“是,媳妇儿自现在起便会多出去走动,留言有哪些适龄的好儿郎。” 陈承平也点头:“不止是怜儿,还有阳儿、琪星也都不小了,也要先相看着,总得先让他们都成了亲,才能送怜儿出阁。” 赵氏有些诧异,“公公不是说过,阳儿的亲事由您做主吗?” 陈承平投来幽怨的目光。他一个老头子,很愿意管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吗?他这不是被逼无奈吗?这些天看着赵氏多少有了点当家太太的气度,他能不激动吗? 陈耀邦轻咳一声,“你自当多多留心,毕竟父亲见到旁人家的女眷极是不易的,你若能多出去走动,自然由你相看,而后让父亲给把把关就是了!” 赵氏微微一怔,便点点头应下了。 陈怜星有一肚子的疑问,恨不能立时拉着赵氏问个清楚,便推说想回房洗漱,众人自然允了。赵氏好不容易盼得她平安归来,自是片刻也舍不得离的,便跟了她去梧桐苑。 一进自己的房间,陈怜星便发觉,房内的摆设等物,俱是换了新的,比之从前的来说,贵重华丽了不少。她两世为人,对这些东西本不在意,只想好好与赵氏叙话,一转头,却见赵氏已经另众人到门外候着,只留了关嬷嬷在屋内。 陈怜星还未及开口,赵氏已经一把揽了她,紧紧抱在怀里,忍了许久的眼泪决堤一般流淌了出来。陈怜星伏在母亲怀里,也被她的情绪感染,低声啜泣起来,却仍不忘低声安慰她:“娘,怜儿这不是平安归来了吗?您莫要再难过。若是伤了身子,怜儿岂能安心?” 关嬷嬷也在一旁抹着眼泪劝慰:“太太,您可别忘了您做的梦,三小姐如今回来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陈怜星听了,诧异地看向关嬷嬷。 赵氏这才好不容易收了眼泪,满是歉疚地看着陈怜星,“那晚久不见你下井,娘就觉得心惊胆战。后来你爹爹派人将我们救了上来,说你被歹人劫走,他们却来不及阻拦。”赵氏一面回忆,眼里又忍不住地滚落下来。 陈怜星正想给她拭泪,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绢已经遗落,便只好用小手轻轻地给她擦拭。 关嬷嬷见赵氏说的伤心,便顾不得规矩,接话过来:“太太一下子便晕了过去,奴婢也乱了阵脚,到了第二日,才在太太枕边发现一张纸条。” “哦?什么纸条?”陈怜星从赵氏怀里直起身来。 关嬷嬷便伸手从怀里掏了出来,可见是一直贴身收着的嫡门最新章节。 “奴婢不识字,只觉得这东西恐怕不简单,偏又找不到人商量,便想着等太太醒来交给太太瞧瞧,不料抬头竟是一直昏睡,偏生那些个郎中又瞧不出个因由,只说是悲伤过度!” 陈怜星一回府就觉得母亲憔悴了许多,本以为只是担忧悲伤所致,听到祖父他们说她病了,也只以为是他们为了掩饰自己被绑走的事情,这会儿才知道她竟是真的大病了一场,心里更是难过。 “娘那时睡着,便一直在做梦。梦里是你嫁了人,却不知是嫁到了哪里,只觉得是个勋贵人家,屋子里的陈设远远比咱们府里气派。娘初时还颇为高兴,可是后来就发现你竟过的那般凄惨……”赵氏说着,便呜咽起来。 陈怜星却是心惊不已,忙问:“后来呢?” “娘眼见着你被那一家人冷落欺凌,最后病倒在床上竟然也无人理睬。娘心急如焚,却丝毫没有办法,后来就听到那家的下人议论,你这性子,竟是像足了娘,只知一味的躲避谦让,难怪落得如此下场!” 陈怜星听得心中苦涩,上一世的自己可不就是另一个娘亲?甚至比娘亲还不如!起码娘亲是真的无所求,而自己偏又在心里埋下一个不该有的影子,然后在那些日子里独自饮下那一杯苦酒,偏偏还甘之若饴! “奴婢盼了整整三日,太太才终于醒了过来。”关嬷嬷红着眼圈儿:“偏偏太太醒来之后,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奴婢问了半晌,太太只说了一句,‘是我害了怜儿!’。奴婢见太太水米不进,竟是一心寻短见的样子,顾不得想许多了,就将那纸条交给太太。” 陈怜星接过纸条一看,上面竟是清清楚楚的写着那晚自己被绑走的情形! “娘?”陈怜星本以为赵氏不知情,才能对陈耀邦和陈承平毫无怨怼。可这纸条却是写的明明白白,就连那晚每个人说了什么都几乎写的分毫不差! “太太看了纸条,竟是呕了一大口血出来,人就又昏了过去。奴婢觉得自己闯了祸,害了太太,便想、便想随太太去了。”关嬷嬷说的伤心,“恰好倒是胡晓晓来瞧太太,将奴婢拦住,又施了金针,太太竟很快醒了过来。” 陈怜星这才知道,在生死关上走了一遭的不仅仅是自己,竟还有赵氏和关嬷嬷!她这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后怕,抱着赵氏瑟瑟发抖,若是此次自己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却听到什么噩耗,真不知要如何是好! 赵氏安抚地轻拍她的后背,“胡晓晓将娘救醒,就问娘,万一你回来了,是打算让你给娘守孝吗?” 陈怜星渐渐镇定下来,“女儿被绑走,最最忧心的,就是娘亲。所以女儿不哭不闹,一心想着要照料好自己,只要一天有命在,才有能回来见娘亲的可能!” “娘真是没用!竟不如我怜儿想的分明!”赵氏闻言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谁说的?太太听了晓晓那丫头的话,不是硬撑了过来?”关嬷嬷抹了一把眼泪,脸上露出欣慰的样子。 “娘!”陈怜星这才明白,赵氏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的缘由,心里既是激动,又是欣慰。 “娘打那时就想清楚了!娘要好好儿活着,等到我怜儿回来那一日,让我怜儿这辈子有个依靠,不再像在梦里那般,孤苦无依,落得那般下场!” 陈怜星听了,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倒赵氏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只怕,这是她两世以来,哭的最大声、最痛快、最酣畅淋漓的一次! 赵氏也不拦她,只陪着她一起哭。关嬷嬷见她母女二人抱头痛哭,心里却不悲伤,更多的是一种雨后天晴般的舒朗。 ------------ 第七十五章 遮掩 “娘!”好不容易发泄完了,陈怜星顾不得擦干眼泪,抬起小脸问赵氏:“你、你恨爹爹和祖父吗?” 赵氏愣了愣,细细擦干女儿脸上的泪痕,又擦干自己的眼泪:“说恨,也不恨。” “娘?” “怜儿,这话应该娘先问你。”赵氏爱怜地摸摸女儿的头,“怜儿,娘且问你,你恨他们吗?” 陈怜星缓缓摇头,“女儿只觉得寒心。” 赵氏苦笑一声,“寒心?这话说得好。从前在娘家时,娘从小跟在嫡母眼前,过的……爹爹从来不问,娘便寒了心。到了这里,倒是你祖父,对娘还能照拂一二,娘便很是敬重你祖父。不想,他和你外祖父一样,心里只有家族,没有旁的。” 陈怜星轻叹一声,这好像还是赵氏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在娘家时的事情。 “娘,这些都不打紧。不在意咱们的,咱们也不必在意他。只要咱们母女都好好儿的,不就什么都有了?” “是!什么都有了!”赵氏眼看又要流泪,陈怜星却从她怀里探出头来,调皮的朝关嬷嬷使了个眼色:“还有关嬷嬷!” “是!”赵氏见她脸上终于有了童真的笑容,也破涕为笑:“还有关嬷嬷!” 关嬷嬷脸上还挂着泪珠,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感慨到:“不是奴婢说嘴,这么些日子来,奴婢有时候都觉着三小姐实在不像这么大的年纪,实实在在倒像是个大姑娘!今儿个才觉着,到底还未长大,需得太太照料呢。” “是我这个做娘的没用。”赵氏闻言又极是愧疚,“这才逼得怜儿不得不懂事许多。” 陈怜星心里一动,“娘!其实怜儿也曾做过一个怪梦!” 赵氏忙问:“什么梦?” “和娘梦见的差不多。”陈怜星斟酌着慢慢说,“也是有些模糊,看不清是在哪里、是什么人,但是娘和怜儿都是极凄惨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的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赵氏闻言大惊。 “就是在我头一次落水,搬到庄子上去之后昏睡的那几日。” “怪不得!怪不得三小姐醒来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一般!原来竟是这般缘故!”关嬷嬷失声惊叫。 赵氏也变了脸色,“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是不是老天在昭示……” “娘别乱想!定是上天可怜我们母女二人,给我们的启示呢!”陈怜星见她似乎想歪了,忙劝解道:“定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呢!” “三小姐说的没错!”关嬷嬷念了声佛:“果然是老天有眼,见不得太太这样良善的人受什么劫难,所以才在梦中示警!” 赵氏见她二人都这般说,想想自己的梦境,用力点头:“是电子掌控!娘决然不会再如以前那般,让我的女儿任人作践!凭她是谁,若想欺凌我女儿,也要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陈怜星长舒一口气,自打自己重生,言行之间与从前大相径庭,娘亲与关嬷嬷这样亲近的人自然会有许多疑虑,如今借着这个机会找了个借口,也算是替自己打了遮掩。或许真如关嬷嬷所说,是上天格外庇护,才让娘亲做了那样的梦,以后,便不是自己孤单一人在谋划拼搏了呢!一想到这里,她便不由得笑得眉眼弯弯。 而此刻陈琪星却仍是在大发雷霆,胡姨娘劝了一阵儿,见她油盐不进,只得先派人去探听消息,自己坐在一旁生闷气,由得陈琪星摔摔砸砸,也不拦她,只是不准她出房门。 自打上次她刺伤了素绢的脸,身边的下人们对她都是又怕又恼,一见她发脾气,立刻都远远躲了开去,唯恐落得和素绢一般的下场。 待得素绸回来,提心吊胆的看了一眼陈琪星,才在胡姨娘耳边低语几句,胡姨娘猛地一下站起身子,险些撞在正俯身在她耳边的素绸身上。 “可打听清楚了?他们真的这么说?” “是。”素绸见她面色骇人,不由得暗自惊心,唯恐一语不慎便惹火上身,便不敢多说一个字。 “好!好!好!”胡姨娘双目通红,竟似魔怔了一般,直愣愣地看着前面。 “娘?你、你怎么了?”陈琪星闹腾累了,刚刚安静下来就见胡姨娘表情狰狞,被唬了一跳。问了两声,不见胡姨娘回应,便瞪向一旁的素绸,“你刚才跟我娘说了什么?” 素绸在一旁暗自叫苦,却不敢不回话,“回二小姐,奴婢只是奉命去探听些消息,回来如实禀报了,未敢擅自置喙!” “我问你说的是什么!”陈琪星进来屡屡被赵氏不软不硬的训斥,偏生胡姨娘还要她恭恭敬敬的答应着,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 “你闭嘴!”胡姨娘终于清醒过来,暴喝一声。 陈琪星被她吓住,在她印象中在,自己的娘亲总是娇弱温柔的,即便是责备自己,也是轻言细语的,何时这样疾声厉色过? “把外面的人都给我叫进来!”胡姨娘却不再搭理她,直接吩咐素绸。 素绸如蒙大赦,忙跑了出去,在院子里低声喝骂了几句,秀枝、秀桃这两个一等丫头才不得不带头贴着门边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 “你们都是我精心挑选来伺候二小姐的。”胡姨娘的目光一一扫过屋子里的人,打今儿起,二小姐就交给你们了。若是有什么不妥当……” 她的声音透出一种森寒,屋里的丫鬟们便有些胆寒。倒是兰芸,到底跟着她的时日长了,壮着胆子应道:“您放心!奴婢们一定尽心伺候好二小姐。” 胡姨娘的目光掠过她,停在秀枝、秀桃二人脸上。陈家本是普通的兵卒之家,全凭陈承平一己之力才一跃成为新贵大家,家生子几乎没有,这几个丫头都是外面买了来的。从前因为陈琪星是跟在自己身旁的,并不需要太多人手,便将兰芝、兰芸给了她,后来赵氏带着陈怜星去庄子上时,胡姨娘为了方便监视,便使了兰芝兰芸跟了去,又重新选了秀枝、秀桃二人给陈琪星,这二人依旧领的是二等丫头的月例。后来兰芝成了兰姨娘,她连带着看兰芸也不顺眼起来。于是兰芝名义上还是二等丫头,其实却成了打杂的。 这高门大户里最不缺的就是迎高踩低之人,兰芝这段日子过得一日不如一日,心里自然是又委屈又愤恨。可偏偏却也无计可施。这会儿大着胆子抢先了一句,却见胡姨娘看都不多看自己一眼,心知自己仍是受了兰芝的连累,却也无计可施。只得求助地看向陈琪星,好歹往日里二小姐对自己还有几分情意! ------------ 第七十六章 提点 不料陈琪星只顾着自己生闷气,根本没有发现兰芸求助的目光。 “你们两个从今日起,就领一等丫头的月例。”胡姨娘一锤定音,“过些日子,我会挑个管事嬷嬷来,到时候这个院子就交给你们三个。现在,就由你们二人照料,这院子里的其余人都由你们管着,若是有淘气的,尽管责罚。谁要是不服,就立时回我,立时撵了出去!” 秀枝秀桃被这天上突降的大馅饼砸了一下,虽及时喜悦,却也没昏了头。二人对视一眼,齐齐称谢之后倒是都流露出几分凝重。 胡姨娘见了更是满意,继续交代:“日后伺候二小姐要尽心。若是主子有什么不是,你们二人需得细细规劝,若是再像刚才那般躲出去,日后也就不必在这府里当差了!” 这二人心中俱是暗想,果然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也只得垂头应是,不敢流露出丝毫的不满。 胡姨娘见状,又敲打了院里其余众人几句,这才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陈琪星知道这是有话要与自己说了,偏偏扭着头,也不看她。 “琪儿,娘告诉你,从今日起,你就牢牢听娘的每一句话。否则,别说是嫁入侯府,只怕在这府里,日后都不会有你我母女的立足之地了!”胡姨娘却并未安抚她,语气生硬地只说了这么几句话,便径自离去。 陈琪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从未见她这般神情,心里多少有些害怕,加上先时也闹腾累了,倒也渐渐安静下来,让秀枝等人暗自松了一口气。 胡姨娘回到正院儿,着人安排好了晚饭,这才闭目养神儿,看似睡着了,其实脑子里却是一刻也不曾停歇。 起先老爷答应自己让琪星记在赵氏名下充作嫡女养,恰巧除夕那夜府里出了事,陈怜星被歹人绑走。她在心里连连感慨真是老天保佑,白白送上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于是旧事重提,这个借口便更好找了,既然赵氏已经没了女儿,那自己这番作态就完全是为赵氏考虑,任谁也要夸自己一声大度体贴。 不料赵氏病了几日,竟然好似突然转了性子,当老爷对她提起这事时,赵氏竟然一口回绝了!当时胡姨娘也在场,还清楚的记得赵氏的话――“怜儿生死未卜,我这个做娘的若是应了,岂不是太过寡情?” 那种情况下,陈耀邦也不忍再提,这事便这样耽搁了下来。胡姨娘本以为陈怜星是回不来了,也就不急着催促,唯恐惹得陈耀邦不悦,不想,这陈怜星竟然这般命大朱门恶女全文阅读!如今她不但好端端地回来了,还因为她被绑一事牵涉到长公主,反而让陈家对这个扫把星重视起来! 老爷竟然不与自己商量一声,就说了儿女婚事由赵氏坐主,以前,他明明说过是要自己做主的!怎的一转眼就变了?胡姨娘的心里满是愤懑伤心。 只可惜,胡姨娘忘了,老爷答应她这话时,却是在床上、趴在她身上那会儿答应的。世间男子多是如此,在那个时候任凭什么也会随口许下的,至于过后会不会兑现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一转眼,陈怜星回府已经五日了,每日总是与赵氏相伴不离,也偶尔去瞧瞧陈瑜星。赵氏曾与她商议,是否要拿回掌家大权,却被陈怜星阻止了。她深知掌家并非看上去那么容易,既无嫡母曾经的言传身教,也无可信之人帮扶,赵氏若真的掌家,还不知要闹出多少纰漏来。对此,她另有打算,须得徐徐图之。 胡姨娘原本一直全力防备着赵氏,也早已布置了下去。若是赵氏要亲自管家,她会毫不犹豫地交给她,不料一连等了多日,却不见赵氏开口。偏生客院的那位贵人还在,胡姨娘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陈怜星自打回府,一直犹豫是否该去拜见长公主,思索再三,还是放弃了。不论对她有多心存感激,也是上一世的事情了,这一世她不想再与过去的人有任何纠葛。 倒是胡晓晓,常常从客院跑来找她,拉着她叽叽咕咕地说笑。陈怜星已经听说胡晓晓因为除夕那晚过后,帮府里受伤的家丁、护院疗伤,得了长公主的赏识,给长公主带来的那名受了重伤的人治伤,对她这个性子很是头疼,于是当胡晓晓再一次来找她时,陈怜星将她拉到一旁,正色问她:“你可是打算好了,日后要做个女郎中?” “这还用问?”胡晓晓很是兴奋,她终于看到曙光了,小说里不都这么写吗?穿越女一旦遇到贵人,就此便会飞黄腾达,不仅挣得多,而且人见人爱! “那你究竟是想做个走街串户的草头郎中,还是想成为一代名医?” “当然是要成为一代名医了!”――这样才有钱途,才有美男啊!胡晓晓在心里咆哮。 “那我有句奉劝之言,你要不要听?” 胡晓晓有些无语的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小女孩,还是点了点头。 “若要成为名医,便少不了要在大户人家走动。你的言行举止,却是远远不足的。”陈怜星认定这个胡晓晓多半有些难以对人言的来历,可她绝不会说破。况且,胡晓晓性子直率单纯,医术又高,她早就下定决心要结交的,此刻便出言提醒。 胡晓晓一愣,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只是有些东西是装不出来的,平时总是小心谨慎,可对着陈怜星,一来自己救过她,二来总觉得她还是个小姑娘,这才随意了些。不料这小姑娘竟是这般早慧,却也令她暗自心惊。 “这个……我们穷门小户的,不懂那么多规矩……”胡晓晓干笑着遮掩。 陈怜星点头,“话虽如此,只是既然你日后要生活在这些地方,总要依着这里的规矩才是!” 胡晓晓一愣,这丫头是一语双关?大概自己想多了。 “我明白,谢谢你。”胡晓晓也没了说笑的心思。她也不是个蠢笨的,在心里暗暗计较起来。 陈怜星见她听了进去,心里倒也长舒了一口气,自己去寻陈瑜星。她总还是不放心,唯恐那胡姨娘又使出什么手段害了她。 离竹苑尚远时,陈怜星便听到一阵琴声。侧耳细听,只觉得与往日陈瑜星所弹奏的有些不同,似乎要豁达明快了许多。陈怜星心里有些奇怪,便加快了脚步。不料,到了竹苑,却发现陈瑜星今日并未抚琴! ------------ 第七十七章 下人 见陈怜星来了,何嬷嬷竟是亲自迎了出来,陈怜星便觉得有些异样,便朝何嬷嬷脸上看了一眼。 “怎敢劳嬷嬷亲自出来!” “不妨事,大小姐在听琴呢,不让奴婢们进去侍候,奴婢闲的可是心慌墨九全文阅读!” “哦?”陈怜星放慢了脚步,“原来不是大姐姐在抚琴?” “三小姐不知道,十五那日胡姨娘的娘家兄弟来送灯,有个远方侄儿也跟了来。许是路上受了风寒,却是病了,胡姨娘就安排这位表少爷暂时住在府里。这位表少爷也是个风雅人儿,病稍稍好了些,便日日吹笛抚琴,我们这里离外院近,奴婢们听了这些日子,可也跟着沾光了呢!” 何嬷嬷素日话极少,今日却是说了这么多,陈怜星暗暗觉得有些反常。 “是吗?送灯?”民间有习俗,正月十五娘家舅舅送灯笼,可笑胡姨娘竟敢让自家兄弟送灯来,她一个姨娘的兄弟,也算是什么正经亲戚?只是此刻她的心思却并未放在这上面,而是打听起来那个所谓的表少爷。 “我回来这么些日子,倒也不曾见过这位表少爷呢!嬷嬷不说,我还不知道府里多了这么一位客人!” “这位表少爷与大小姐一般年纪,生的甚好不说,倒是个有风骨的。据胡姨娘说,他母亲体弱多病,父亲是个不理事的,竟是这位表少爷一直照料其母,生生耽误了学业。当年他还曾被称作‘神童’呢!” 陈怜星听了,心里猛地一沉,这样儿的描述,倒让她想起一个人来。 “三妹妹来了?怎的不进来?” 正要再问,却听陈瑜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陈怜星只得笑着迎上前,“我听说家里来了客人,很是好奇呢!” 陈瑜星冷着脸看了何嬷嬷一眼,将陈怜星让了进来。 陈怜星一眼瞥见何嬷嬷黯然的神色,心里更是奇怪。 “大姐姐今日不曾抚琴?” “不曾。总觉得自己的琴艺到底差了些。”陈瑜星有些失落似地。 “谁说的?与我弹棉花似地比起来,大姐姐弹得可算是天籁之音了呢!” “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嘴甜?”陈瑜星虽是嗔怪,心里却仍是高兴的。 “刚才弹琴的那个人就是胡姨娘家的表少爷?”陈怜星想了想,主动发问。 陈瑜星一愣,点头道:“他来时你还未回府,怕是还未见过吧?” “的确不曾见过。”陈怜星装出一副很好奇的样子,“听说这位表少爷不仅会弹琴,还是个大孝子呢,而且还很有才学?” 陈瑜星淡淡点头,“以后日子久了,你就会见到的。” “日子久了?” “听说他以后会与哥哥他们一起到书院里进学。” 陈怜星听得更是心惊,“他不用回自己家吗?” “他母亲已经亡故了,家里也只有一个不管事的爹爹。”陈琪星突然醒悟,自己和妹妹在这里谈论一个外男,多有不妥,脸红了一下,“你怎的这般好奇?我也是听大哥偶尔提起的,你若想知道就去问他!” 陈怜星自然想知道,只是却不敢明说,只摇了摇头:“家里许久不曾来客人,我好奇罢了。哪儿用巴巴儿的跑去问的?到底不是什么正经亲戚!” 陈瑜星见她懂事,笑了笑,姐妹二人拿起一块帕子,说起上面的绣工针法来。 过了一阵儿,陈怜星见陈瑜星好像有些累了,便告辞出来福晋凶猛最新章节。 此刻,琴声早已停下,倒是又响起一阵儿箫声,随风被吹散了些,在这寒冬听着,更显得有几分萧瑟。 陈怜星怔怔听了一阵儿,这才回到梧桐苑,让人找来了红儿。 “三小姐,有什么吩咐?”红儿伤了头,虽被胡晓晓救醒又歇了些日子,但陈怜星心存愧疚,一直让她静养着,不曾给她派差事。这会儿见到陈怜星找她,立刻跑了来。 “去外院瞧瞧咱们救回来的那个人在不在,若是在,把人带到半壁亭去。”陈怜星抿了口热茶,“传了话不必急着回来。在外面玩儿一会儿,打听一下那位表少爷的事情,说来与我听。” 红儿听了,眼珠子转上几圈儿,笑嘻嘻地跑到桌上,抓了一把瓜子儿才去传话。 陈怜星等了片刻,才带了青儿去了半壁亭。半壁亭建在二门边儿上,四周宽阔,来来往往的仆妇极多。 “三小姐,这里有些冷呢!应该先让人布置一下再来的!”青儿不知陈怜星要去哪儿,到了地方,看看四处透风的亭子直懊悔自己竟然连个垫子都没拿。 “无妨。”陈怜星淡淡应了一声,也不坐下只管站着等。 不过片刻,便有个才总角的小厮领了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走了进来,见陈怜星已经等在那里,忙忙地上前行礼。 “早就想来拜谢三小姐的救命之恩,不料一直不得机会!” “不必多礼。你叫什么名字?”陈怜星见他举止有度,心生好感。 “在下余晓风。” “原说早该见你一面的,偏生每每耽搁了。”陈怜星从怀里掏出那个盒子,示意青儿递给余晓风。 “这是什么?”余晓风却是满脸茫然。 “这不是你妹妹的东西?”陈怜星更觉得诧异。 “我妹妹?”余晓风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连连摇头:“那不是我妹妹。我二人也是偶然遇上的,因她说独自一人赶路多有不便,央我带着她,我见她年幼,便答应了。”说着,把那盒子又还给了青儿:“既不是我的东西,我自是万万不敢要的。既然三小姐曾救了她,还令人好生安葬,也当得起这份谢礼了。” 陈怜星默然地接过这一对珍宝,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原本是要到哪里去的?”过了一会儿,陈怜星才抬头问余晓风。 “原本是要去投奔亲戚的,不想耽搁了这么久。之前贵府里有人去我那亲戚所在之处办差,我央他顺路捎了书信过去,不想回来时才得知,我那亲戚竟是在年前便搬了家,不知到何处去了。”余晓风苦笑着摇头。 “既如此,你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那人很是郑重的对着陈怜星又拜了一拜,“自在下醒来那一日,就已打定主意,定要报三小姐救命之恩。之前给我那亲戚带信,也是想告诉他不会再去他那里。在下身无长物,只有靠给三小姐做上十年工,以报救命之恩。” “我陈府不缺下人。”陈怜星沉吟一下,拒绝了他。 “缺不缺是三小姐的事,于在下,却是不得不这么做的!”余晓风不卑不亢地说完,行了一礼,就转身离开。 青儿看着他的背影,目瞪口呆的,“三小姐,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哪儿有上赶着给人做下人的?既是要做下人,哪儿有主子没发话就自己走了的?这人真怪!” ------------ 第七十八章 表哥 青儿在那里碎碎念:“做工十年就能抵了救命之恩?真是想得好!” “依你说,该让她怎么报答呢?”陈怜星笑笑。 “这个……”青儿愣了愣,不好意思的笑了:“大概三小姐救人的时候,也未曾想着要他回报呢!” 陈怜星没有接话。其实她救人的目的并不单纯,所以也并未想过要什么回报。这余晓风虽然年少,可气质言行怎么看都不像落魄到需要投靠亲戚的人,再想想上一世救了原来那个胡晓晓的人,陈怜星有些恍惚。 直到快摆晚饭时,红儿回了梧桐苑。陈怜星让屋里的人都退了出去,只剩红儿在眼前回话。 “都打听到了什么?” “外面的人都说表少爷人好。长得又好,对下人们再和气不过了。”红儿叽叽喳喳地讲着:“他们都说,我这样儿的乡下野丫头在内院儿当差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主子拿了错处打卖了去,不如求求三小姐,让我去表少爷跟前伺候呢。” 陈怜星挑了挑眉,没有说话。红儿以为她不悦,赶紧解释:“奴婢哪儿也不去!就跟着三小姐!” “谁说要你去了?”陈怜星有些无奈:“即便是要派人伺候表少爷,也要挑上两个机灵的小厮和年长些的大丫头,怎么也轮不到你去!除非是去做粗使丫头!那些人说着逗你玩罢了,你也当真?” “奴婢才没当真呢!”红儿立刻笑嘻嘻地,“就怕三小姐心里不舒服。” “少贫嘴,可打听到了那表少爷叫什么名字。” “问清楚了,说是姓孙,叫孙浩轩。” 陈怜星的心里再一次五味杂陈,孙浩轩!果然是他! “三小姐,怎么了?”红儿见她面色不对,赶紧问她。 “无事。你说说都打听到了什么?” “哦!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大家的说法都差不多,都是说表少爷为人和气,人人都夸他。不仅下人们喜欢,主子们也喜欢。上一次表少爷来的时候,二少爷就去求过老爷,说想让表少爷长期留下的,老爷也是同意了的,不过表少爷却没同意,说是要照顾老母。这事儿就这么耽搁了。” “他以前来过?”陈怜星更是诧异。 “是啊。听说是在大概半年前,奴婢记得小姐那时候好像在在庄子上,所以没听说吧!” 陈怜星深吸了两口气,半年前的事情她可不知道。那已经隔了一世,实在太过遥远,不过多半如红儿所言,那时候自己应该就是和娘躲在庄子里。 等等!半年前?那不就是何嬷嬷入府的时候?再想想今日何嬷嬷异常的话多和陈瑜星对何嬷嬷明显的不满,陈怜星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却又不甚分明。 “对了,三小姐。奴婢还顺带打听了一下您救了的那个人,叫余晓风的,您要不要听听?” “哦?你怎的想起来打听他?” “奴婢见您找他,想着您大概是要给他一笔路费让他离开六宫无妃,千金凰后全文阅读。不过奴婢有些奇怪,这大年下的他住在府里,就算是养伤吧,总也该给家里捎个信儿吧?可关嬷嬷去瞧过他几次,一直不曾听说他家里有人来。” “你倒是心细。”陈怜星点头赞许。 红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奴婢听说他和表少爷走的很近呢,两个人常常在一起不知道谈论些什么,表少爷弹琴的时候他也常常点评几句。” “是吗?”陈怜星更觉的自己没看错,余晓风的确不像什么平常百姓人家的子弟。只是为什么这样的人会甘愿留在府里做个下人? 稳了稳心神,陈怜星告诉红儿:“明日你就家去。” 红儿倒被吓了一跳:“三小姐!奴婢下次不敢多嘴了!您可别撵奴婢走!” 陈怜星失笑:“你这丫头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怎么现在这么胆小了?我何时说要撵你走了?只不过大年下的你也没能回去,你伤着的事情又一直瞒着你家里,我让你回去看看罢了!” 红儿这才放下心来,连连摇头:“奴婢的月例银子都托人带回去了,我爹娘也捎话来说家里都好,让奴婢安心伺候三小姐呢。”她虽然性情直率,入府这么久却也明白了身为奴婢,三五年不得出府也是常事。 “让你去你就去。我还有事让你去办。”陈怜星压低了声音:“你想办法打听一下,看看这个余晓风上次托人带信带到哪里去了。然后让你爹爹出门一趟,打听清楚那家人又是做什么的。最好能打听清楚,余晓风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红儿还有些茫然:“他不是说自己是云州人吗?为什么不直接到那里去打听?” 陈怜星嗔怪道:“云州地处西南边陲,连年战乱,百姓多流离失所,想打听个人会有那么容易吗?”何况,他到底是不是云州人也未可知。 红儿笑着吐了吐舌头:“还是三小姐懂得多!” “别贫嘴!”陈怜星起身取出一锭银子,足有二十两,“这银子你就带回去,给你爹爹作路费。” 红儿连连摆手:“太多了!哪里要的了这样许多?” “你收着就是了!穷家富路,何况这连到哪里都还未定。不过我估计不会太远。因为余晓风说过是府里的下人去办事时给他捎的书信,我猜总不会太过遥远。” 红儿听她这样说,只好收了银子,又出去打探消息。 张奶娘这才进来,见陈怜星恹恹的,忙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有什么吃什么罢了!”陈怜星没什么兴致,想着外院那两个据说私交不错的男人,一时有些恍惚。尤其是那位表兄,更让她心神难安! 孙浩轩,上一世在自己出嫁之前,这位表少爷就突然出现在了自己府里。那时他对自己嘘寒问暖,使得自己的心里起了一丝涟漪。直到有天晚上,自己突然收到一封信,竟是他约自己到花园私会的,却恰巧被娘亲发现。娘亲下了个半死,赶紧将信烧掉,然后称病,让自己侍疾不许自己离开她的面前一步直到自己出嫁。 那时自己并未察觉有什么异常,只是再嫁入侯府之后,面对何辰天阴郁冷淡的感情,才渐渐回忆起这位表兄,竟然好像对他产生了一丝爱恋之意。于是在后来的岁月里,自己渐渐的在回忆与想象当中越陷越深,直到有一日写下一首满怀思念的诗词,却被何辰天发现。何辰天当时没说什么,过了些日子回来之后,对着自己大发雷霆,婆母见了,便让自己去跪祠堂。在冰冷潮湿的祠堂跪了一夜之后,腹中那个不知何时到来的小生命悄然流逝,而自己也终于因此一病不起,命丧黄泉! ------------ 第七十九章 女学 陈怜星满身都是冷汗,长长呼出一口气,再一次暗暗告诉自己,这一世一切都会不同的! 不等她完全平复下来心思,胡晓晓像一阵儿风一样冲了进来。 “三姑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胡晓晓叫她总爱叫三姑娘,小姐什么的,总会让她产生一些联想。 “什么好消息?”陈怜星原本还想责怪她怎么又忘了礼仪规矩,见她脸上散发出别样的光彩,到底还是忍住了。 “天大的好消息!长公主说,要在我们这里开办女学!” “开办女学?”陈怜星有些愕然。上一世,在京城里是有女学的,也是长公主设立的。 “是!长公主说,想听听你的意见,让我来请你呢!” 陈怜星更加意外:“只听我的意见?” “也不是!”胡晓晓不好意思的摆摆手,“长公主是说要听听你们家三个姑娘的意见。这不,我是亲自来请你了,你那两位姐妹那里,是旁人去请的!” 陈怜星闻言便站起身来:“长公主在哪里?” “在你祖父那里。你爹爹和娘亲也应该都被请过去了!”陈怜星住的地方偏僻,她急急忙忙地赶过来,恐怕还是最后一个到的。 陈怜星听了,赶紧叫了张奶娘进来,帮她换了见客的大衣裳。急得胡晓晓又在心里鄙视一遍万恶的封建礼教。 到了祖父这里时,果然大家都到齐了。陈怜星按捺着心底的激动,大大方方地先向长公主行了礼,又和长辈们一一问安,再和兄长姐姐们见礼,原本就走得急,这一圈儿下来,更是出了一身细汗。 那面,长公主已经在和陈承平说了自己的想法。陈承平爽朗地一笑,“老臣就是个粗人,实在不懂这些!不过既然长公主认为有必要,那自然是有必要的!” 长公主知道他是行伍出身,也不为难她,便看向陈耀邦。 陈耀邦沉吟片刻,便说:“微臣府里的女儿们,不过是略识得几个字,不当睁眼瞎罢了。也不是人人都能像长公主这般雄才大略,读的书太多,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长公主闻言,微微一笑,看向陈府的三个女儿,“这是关系到你们自身的事情,你们且与我说说,你们是怎么想的?都不需怕,怎么想怎么说便是了。” 陈琪星抢先开口:“古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又不考状元,读那么多书做什么!” 长公主眼里闪过一丝不悦,面上却一点都看不出来,只是点点头,看向另外那两姐妹。 陈瑜星犹豫片刻才斟酌着说道:“我曾听人说过,京城里就设有女院,想来是有好处的。只是在这里,就是给小姐们请私席的也少有听说。”她故意说的含糊,显然自家祖父和父亲对此不甚热衷,而长公主却极力想要促成此事,哪一方都不是她开罪的起的大明二十四监全文阅读。 陈怜星见长公主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便绽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民女可不可以先问长公主一个问题?” “怜儿不许淘气!”赵氏赶紧责备她。 “无妨,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就是了!” “京城的女学堂里,都设有什么科目?” 长公主含笑点点头:“这可便多了。琴棋书画、经史子集都有的,还有针织女红、闺门礼仪等等。” “这么多呀!”陈怜星做出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不仅如此,还设有医科!”胡晓晓忍不住插了一句。 长公主显然对她的没规矩习以为常,不以为忤,只是笑着说了一句:“你这皮猴儿,合该好好学学规矩礼仪才是!不然,早晚我要好好罚你!” 胡晓晓不好意思地笑笑,却无半点惧意:“师傅疼我,才舍不得罚我!” 屋里的人都看得格外惊奇,唯独陈怜星却不奇怪。上一世她就知道,长公主其实为人十分随和,只是顶了个“铁面女阎王”的外号,人人畏惧罢了。但那时她也曾听人说过,长公主对胡晓晓十分维护,简直比对自己的女儿还要宠爱三分。此时便不以为奇。 “这么多呀!听上去就很有意思!”陈怜星满脸憧憬。 陈承平笑道:“这丫头!你以为是去玩呢?” “祖父,我天天待在家里,若是也能跟哥哥们一道去进学,可不就是跟出门玩一样?” “就知道玩!进学可是要考较功课的!到时候若是通不过,先生打手板心,你可别哭!”陈承平吓唬她。 “不会的!怜儿又不笨,又不会偷懒,怎么会通不过?”陈怜星。 陈承平失笑:“你这孩子,哪儿有这样夸自己的!”又对着长公主道:“长公主别见笑,这丫头最小,被宠坏了!” 陈怜星在心里冷笑,不知情的人听了,大概会以为陈承平是个慈祥的长者。可不久前,他还对着自己射出了那致命的一箭呢!旁人不知,难道长公主也不知道?想着就偷偷抬头,朝长公主看去。 长公主正笑着摇头:“有什么可见怪的!我看这丫头就很好!小小年纪,很是不易了!你们以后可得好好待她,可别把她拘坏了!”说着就朝陈怜星看来,对上她的目光,还安慰的朝她点了点头。 陈承平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都为这意味深长的话有些不安,齐齐应是。 一旁的陈琪星听了,心里很是不服,嘴巴撅得老高。只是胡姨娘人精一样的人物,本能地感觉到长公主对自己很是不喜,今天既然没有邀请,她当然也不会出现。所以也没人去劝陈琪星,由得她在那里生闷气。 陈怜星得到鼓励,便多问了一句:“女学都收哪些学生呢?和京城里的一样,都是勋贵、清流世家的女孩子吗?” 长公主轻轻叹了口气,“寻常百姓家,男子若想求学尚且不易,女子便更不用想了。” 胡晓晓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这个时空的百姓家里,女孩子从很小就要开始帮着父母看管弟妹、操持家务,甚至卖身为奴贴补家用,与她原本的那个时代是决然不同的。即便是尊贵如长公主,也是无力改变的。 “其他的倒也罢了!”陈怜星轻轻说道:“唯独医科一目,恐怕还是要从寻常百姓家寻些天资聪颖的女孩子来修习!” ------------ 第八十章 不易 “哦?”长公主看着她:“这是为何?” 在陈怜星的记忆中,上一世在京中,长公主就在京城的女学馆设立了女医院,不过学生都是勋贵世家的小姐们,大多也只学了皮毛,为的不过是素日养生,甚至是多识得一些药材,熟悉药性,不在深宅大户里被人做了手脚而已。到了后来,甚至有派了下人们去修习的,用来给出嫁的小姐们陪嫁。名声斐然的,不过只有胡晓晓一人而已。 陈怜星笑道:“像府里的女眷们病了,请郎中来还多有不便。娘常常说,若是能有个女郎中就好了。可惜世家小姐也好,勋贵家的千金也罢,只怕没有相当女郎中的呢!” 赵氏愣了愣,自己并未说过这样的话,不过她并未反驳,见长公主脸上并无不悦,便壮着胆子笑道:“女人家总有些小麻烦,若是能有女郎中自然是方便许多的!” 长公主也是女人,当然明白她们的意思,便点头笑道:“要女郎中还不简单?这儿不是就有个现成的!” 胡晓晓也不害羞,大大方方地点头,“三姑娘这个主意好!不妨多选些寻常百姓家的女孩子,专门学习妇科,日后女人们瞧病也方便许多。” 长公主点点头:“如今京城里的贵族小姐们在女院也学医,不过多是了解些皮毛,看不得病。只是这件事若要办,还要细细想想才是。这里面倒有不少麻烦。” 胡晓晓有些纳罕:“长公主又不缺银子,给那些愿意来学习的穷女孩子几两银子贴补家用不就行了?还有什么麻烦的?” 长公主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这脑子这般简单,也不知怎么就学成这么一身医术!回去我再与你细说!” 屋里的人面面相觑,都惊奇这胡晓晓与长公主竟似母女般亲热随意。陈怜星却是毫不奇怪。 “长公主,要不然这样!眼下天气渐暖,不如把各府的小姐们邀请到一处,听听大家对此事的看法!”陈琪星见长公主随和,更是不服气自己没出风头,眼珠转了几转便提出这么一条。 长公主闻言点点头,“此事可办。毕竟此处与京城不同。总要听听大家的意见才好。这件事,就要麻烦赵夫人了!” “不敢!”赵氏忙站起身来,低头应道:“臣妇这就去张罗,不仅要邀请各府的小姐们,还要邀请各府的夫人,这事总也要听听她们的主意才是。” “这样吧,你就在帖子里写清楚,这次聚会是为了兴办女学一事。也好让各府的夫人们提前问问自家老爷的意思。如今我在你们府里住了这么久,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各府的女眷来递帖子的也不少,索性这次一并见了!” 众人又商议了几句,便各自散了。陈怜星给胡晓晓使了个眼色,胡晓晓便跟着她一路出来。 “怎么了?”胡晓晓很是兴奋。 陈怜星犹豫一下,仍是问,“长公主如今怎的不怕暴露行踪了?” 胡晓晓笑道:“瞧你神神秘秘的,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家门幸事!” 陈怜星无语,这在你看来是小事情,可对别人来说也是吗? “我告诉你啊!长公主这次来,是来抓人的!现在,要抓的人已经送到京城去了,所以,也就没什么好保密的了!” 陈怜星恍然大悟,暗自揣测长公主抓的人是什么身份。 胡晓晓看看她尖尖瘦瘦的小脸儿,心生怜意,左右环顾一圈,压低声音:“上次来你们府里的刺客,也是冲着长公主抓的人来的。” 这点陈怜星倒是想到了,闻言并不惊奇。 “长公主对你被绑走这件事也很愧疚,那时候还是她让我去给你娘瞧病的。” “是吗?” “当然了。”胡晓晓来了这么些日子,深知这个陈家的三小姐日子不好过,她又跟她交好,便忍不住提醒她:“你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替你自己谋划一番!” 陈怜星想了想,却苦笑着摇头。 “怎么?你就没什么想要的?” “有!”陈怜星点点头,“不过这事儿就不能求长公主,倒要先求你!” “我?我能帮你什么?”胡晓晓瞪大眼睛。 “是帮我娘。”陈怜星很认真的看着她。 “你娘?”胡晓晓糊涂了。 “我娘需要一个儿子。”陈怜星想的很清楚,自己终归是要嫁人的,娘亲唯有生下儿子,才有可能在陈家站稳脚跟。 “可是,你爹那样对你,你不恨他?你娘不恨他?还愿意跟他生儿子?”胡晓晓的思维难以理解。别人或许不知,她近来一直跟在长公主身边,可是原原本本的听说了陈怜星被她爷爷射了一箭的事情。 见她说的这般直白,又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陈怜星不由得便放下戒备,很是诚恳的叹了一声:“恨有用吗?我所能做的,不过是令自己下次不会再被这般轻易舍弃罢了!” 胡晓晓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居然会想的这样透彻,又处理的这样冷静。 “好!我帮你!”胡晓晓很是郑重的点头。 陈怜星心里有些激动,她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却不知胡晓晓如今的医术到底达到了什么水平,但今日见到长公主也是赞不绝口,才开口一试。 “那你有几分把握?” 胡晓晓想了想,仔细回忆之前给赵氏把脉时她的脉象,过了好一会儿,才无奈地摇头:“我需要再给你娘仔细瞧瞧才能说好。” 陈怜星没有失望,反而很兴奋。就冲胡晓晓这样审慎的态度,她也觉得把娘亲的身子交给她调理更放心些。 “捡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不过,你先别告诉我娘。”这些日子,娘对爹爹面上还如以前一样,但陈怜星却总能在不经意间看到她眼中露出的愤恨不平。她留心打听了一下,爹爹这些日子没少在正房过夜,可都是兰芝伺候的。少不得自己还得设法劝说娘亲一番才能成事。 胡晓晓看她满肚子心思,同情心更泛滥了,这么大的小丫头在自己那个时空还在父母怀里撒娇呢吧?这丫头就不得不替自己的母亲操心了,真是不易! ------------ 第八十一章 劝母 赵氏见陈怜星带着胡晓晓给自己瞧病,立刻嗔怪到:“娘好好儿的,有什么可瞧的?” “娘!就看一下嘛,好让怜儿放心!听关嬷嬷说,上次您病得很厉害呢!” “这都隔了多少日子了?早就尽好了!” “娘!求您了,您就看看嘛!怜儿这些日子老做噩梦,梦见您病了……”陈怜星找了个很好的借口,大眼睛里蕴满了泪水,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赵氏嘴里说着:“傻丫头!梦都是反的!你放心,娘不会有事儿的!”却伸出手来,示意胡晓晓上前诊脉。 胡晓晓细细诊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又详细问了问赵氏平日的饮食起居,着重打听她的月经情况,赵氏和身边伺候的人一一据实回答,胡晓晓这才点点头。 “太太的身子虽没有什么大毛病,可先前生三小姐时亏空了不少。这么些年来也不曾好好调养过。眼下虽是不显,可再过些年,年纪大了就会露出端倪。或是有什么外因诱发之下,普通的病症到了太太这里就会缠绵难去,所以还是要从现在开始好好调养一番才是。” 关嬷嬷在一旁听到,吓了一跳:“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胡晓晓答道:“之前就察觉了,只是那时候只能先治病。那是说了,不是白白让你们多担心?”她倒也不是全然撒谎,之前是发现了赵氏身体的异常,可那时候她可不知道赵氏还要生儿子,也就没放在心上。毕竟赵氏得的又不是什么大病,不过就是内分泌失调,月经紊乱罢了。只不过为了方便以后的治疗,刚才才故意说得很严重。这其实在她那个时代是医生们很常用的手段,只要先一通吓唬,病人不管花多少钱都会痛痛快快地掏腰包儿,而且还掏的心甘情愿。 显然这个时空的郎中们医术虽然远远落后,医德却是堪称楷模的,胡晓晓半真半假的话丝毫没有引起她们的怀疑。看来不管什么时候,病人都容易将大夫的话奉若圣旨,这个道理却是古今通用! 一面吓唬赵氏,胡晓晓一面给陈怜星递了个眼色,示意她不必担心网游之龙语法师。治疗赵氏,她还是很有把握的。陈怜星看到,悄悄松了口气。 胡晓晓与赵氏商定,以后每隔三日都回来给她诊脉,除了服用些调理的补药,还要配合药膳。好在赵氏现在住在正院儿里,正院儿的小厨房也是现成的,倒也方便。 于是胡晓晓离开后,关嬷嬷便道:“小厨房里的张林家的,是府里的家生子。平日里看着手脚倒是勤快,她倒是个精明的,对太太倒很恭敬。自打太太住进来,总是来跟我打听太太需不需要单独要点什么吃食,不过太太一次也没要过。” 陈怜星想了想,便说:“娘要吃药膳,不用这小厨房却是不行了。只是如今胡姨娘还在这院子里住着,只怕张林家的也忙不过来。左右我那里也没什么事,就让张奶娘过来帮忙,专管给娘每日熬药煲汤。”陈怜星还是觉得,不放心让旁人经手娘亲的药食,毕竟已经有了自己的前车之鉴摆在那儿。张奶娘虽说糊涂,可忠心这一点上却是完全能够让人放心的。 赵氏忙摇头:“这不行!你那里总共就那么几个人,青儿、红儿都还小,只有张奶娘还稳妥些。自打娘搬到正院儿,你就让关嬷嬷跟了过来,要是再把张奶娘使了来,你可怎么办?” “娘放心!青儿、红儿虽然年纪不大,却都是得用的。就这么定下来吧,何况,估计过不了几日,胡姨娘就会安排人牙子进府了。到时候咱们再看着添上几个人手就是。” 赵氏想了想,问道:“你的意思是,女学一事,势在必行?” 陈怜星笑得眉眼弯弯,她的娘亲原来也是个聪慧人儿呢! “这事还是胡晓晓央长公主的。长公主原本说要带她去京城女学,可胡晓晓不放心她家里的爹爹,所以问长公主为何不能在这里兴办女学。”陈怜星告诉赵氏她从胡晓晓那里听来的消息:“长公主便找了咱们去商议。” “照这么说,倒是十有八九能成事了!”赵氏也点头,轻叹道:“胡晓晓那丫头,看着不成规矩,没想到却是个有大福分的!今儿个咱们可都亲眼看见了,长公主对她,瞧着比亲生母女也差不了多少!” 陈怜星笑了笑,这算什么!上一世长公主为了胡晓晓,可是跟皇帝拍过桌子呢!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缘分,即便这一世的胡晓晓和上一世的那个,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可都一样能让长公主视若珍宝! “想必长公主是爱惜她是个人才。据说,长公主的娘亲,也是位杏林高手。当年在战场上,救过不少将士们的性命呢!”关嬷嬷凑了一句。 “这倒是听说过!”赵氏也点点头。,不愿多谈皇家贵事,只吩咐关嬷嬷:“你先到小厨房去吩咐一声儿,免得到时候又有人说闲话!” “要给太太调理身子,谁也不敢说什么!”关嬷嬷答应着出去了。自打陈怜星被送回来,在府里两位男主人的关照下,赵氏的待遇明显提高了不少,她这个管事嬷嬷也终于能不必处处小心,忍气吞声了。 陈怜星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及早告诉赵氏此番调理身体的真正目的。只是她一个小小年纪的姑娘家,有些话,却是难以开口的。可是再难也得说,否则就算娘亲的身子调理的再好,也没用不是! “娘!兰芝是不是要生小弟弟了?生了小弟弟之后,娘是不是会让她做兰姨娘?那她会不会变成另一个胡姨娘?”陈怜星决定旁敲侧击。 “你这话是从何说起?”赵氏很诧异。 “前两日早上,我来给您请安的时候,看到兰芝正在院子里的石榴树底下站着,脸色很不好看,怜儿就问她怎么了。她说心里难受,直犯恶心呢!胡晓晓告诉过怜儿,女人要是有了身孕,早上起来就会这样!” ps:晚上还有一更!撒泼打滚求推荐、收藏! ------------ 第九十一章 吃醋 赵氏苦笑不得:“这胡晓晓,跟在长公主身边这么久,怎么还这样口没遮拦!什么东西都敢乱说!这些话,也是你这样儿的小姑娘听得的?” “娘!不怪她!是我硬缠着她打听来的!”陈怜星原本就是顺口拿胡晓晓来做借口的。 “你打听这些做什么?这可不是你该打听的!” “娘!我担心嘛!若是兰芝也生了儿子,咱们家不是又要多一个厉害的姨娘?那咱们不是更没活路了!”陈怜星垂下头,,扭着手里的帕子。 赵氏闻言眼眶一热,把她搂在怀里:“怜儿不怕!不会的!” 赵氏嘴里安慰着女儿,心里却在盘算:之前关嬷嬷就劝她给兰芝服用避子汤,可她没这么做。不是为别的,这府里嫡子、庶子都那么大了,自己又没有儿子,又何必要多此一举,做那些伤阴德的勾当? 可女儿却提醒了她,万一那兰芝日后恃子而骄,又如何是好?不对,不会这样! 赵氏放下心来,笑道:“怜儿不必怕!胡姨娘还在呢,不会由得兰芝爬到她头顶上去!” 陈怜星哭笑不得,娘亲肯用心思考的话,果然也是个通透人儿,可惜,却不好被自己糊弄了呢。 “可是,她们都有儿子,娘没有!以后,娘可要依靠谁去?” “娘有怜儿啊!”赵氏倒不是安慰她,而是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可不比任何人的儿子差上分毫。 “可是女儿和儿子到底不一样!”陈怜星有些急了。她就是再殚心竭力,也不可能单独撑起门户,成为娘亲最终的依靠。 “有什么不一样?哦!对了!怜儿长大了是要嫁人的!”赵氏笑了起来:“要不,娘不要怜儿嫁人了,就陪着娘一辈子!” 陈怜星嘴角抽抽,娘亲这是被胡晓晓附体了吗?这种语气怎么那么像她? 赵氏揉揉她才头发:“哎呀!怜儿怎么不说话?生气了?唉,娘多伤心啊!原来怜儿不愿意陪娘亲呢!” 陈怜星满头黑线,这真是自己的娘亲?她倒不是非要嫁人不可,可只怕自己那个祖父和老爹就不会同意,除非自己剃了头当姑子去。否则一个老姑娘养在家里,不知道外面会有多少流言蜚语。那父子二人怎么可能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赵氏当然明白,不过是逗弄女儿开心罢了。见她的瞪着眼睛,又想笑又生气的表情笑道:“好了,娘不逗你了。你这孩子,总是这般老成。也是娘没用,逼得你这般早慧懂事。日后你就不必操心这些事情了,娘自会给你挑上一门好亲事!” 陈怜星默默无语,这话题扯偏了太远吧!从小弟弟扯到自己的婚事,这是怎么回事儿?她开始有些怀念对自己言听计从的那个娘亲了。 “娘!您总得有个自己的儿子,日后才不会膝下空虚。怜儿不管嫁到哪里,才能放心呀!” “怜儿,娘明白你的意思了。”赵氏叹了口气,“不过,儿子也不是想生就能生的,娘这么多年……罢了!这些事不该你过问的,以后别再想这些事了!” 陈怜星只得暂时收了口,看来,一时半会儿娘亲还是转不过这个弯儿来魔界的女婿。也罢,好歹给娘调理身子还要些日子,以后再慢慢劝她吧。 “太太,胡姨娘来了!”秋荷打起了帘子。 赵氏愣了愣,胡姨娘这些日子不太爱往自己跟前儿凑,今儿个又没什么事怎么会跑了来? “给太太请安!”胡姨娘一贯的轻声慢语。 赵氏也无心为难她,只叫了她起来问她有什么事。 “是这样儿。听说长公主要在府里宴请各府里的夫人、小姐,妾便拟了一份儿单子给太太过目。”胡姨娘说着,便从怀里抽出一张纸。 赵氏点点头,让她放在了桌上。 “等我看过以后再说。还有什么事儿吗?” 胡姨娘暗自不平,这赵氏如今把主母的谱儿摆的十足,面上却仍是盈盈笑意:“近些日子来忽冷忽热的,府里不少下人都染了风寒。听说前两日兰芝姑娘身子也有些不适,妾身就想问问太太,是不是要请个郎中进府给兰芝瞧瞧!” 赵氏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原来胡姨娘是来问这个的。 “不必了。兰芝不过是吃坏了东西。” “是吗?”胡姨娘脸上满是诧异:“会不会弄错了?” 赵氏有些不悦:“是长公主身边带着的胡晓晓亲自给诊的脉,怎么会错!” “可那胡晓晓自己还是个小姑娘,更不曾生育过……” “一般的郎中都是男人呢,”陈怜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照胡姨娘这样说,不是更加不可信了?” 胡姨娘被她堵得俏脸微红,很快笑道:“是妾身糊涂了!” 话音未落,便见兰芝挑了帘子进来。如今她以通房丫鬟的身份跟在赵氏身边,只是每次见了陈怜星来都会自觉避开。方才见胡姨娘进来,便忙忙跟了过来。 陈怜星心知兰芝一直记恨自己,可又不得不依附娘亲,所以通常也是对她能避则避,今天一见她却笑道:“她不是来了?胡姨娘不放心,尽可亲自问问!” 胡姨娘一见兰芝,就觉得心里有根刺刺得她隐隐作疼。这狐媚子也不知有什么好,迷的老爷一月倒有大半月是要她侍候的! “姐姐有什么话要问我?”兰芝佯作不知胡姨娘难掩愤恨的目光。 胡姨娘听了更恼,一个没名没分的通房丫头也敢这么说话!嘴里却笑道:“原以为妹妹好事近了,特地来恭喜的!不想却闹了个笑话!” “我有什么好事!”兰芝警惕地看着她。 “本以为妹妹要给老爷开枝散叶了,没想到竟是妹妹贪嘴吃坏了肚子!”胡姨娘笑得花枝乱颤,“早上听多嘴的丫头提起时,老爷还很高兴呢,只吩咐让姐姐赶紧找个郎中来,不想刚刚听太太说了,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儿!” 兰芝银牙暗咬,“妹妹我跟着太太,自有太太照料,就不劳姨娘费心了!” 胡姨娘点头笑道:“可不是!想是太太这里的东西太好吃,妹妹才会贪嘴吃坏了肚子吧?” 见她们两个在这里当着女儿的面争风吃醋,赵氏便说累了,胡姨娘见状才离开,而兰芝则跪坐在赵氏脚旁,一面不轻不重的给她捏着腿,一面盘算起来。 ------------ 第九十二章 争宠 这天晚上,当陈耀邦再次来到上房的时候,赵氏照例安排了兰芝在外间伺候他。 兰芝青春动人的脸上泛起着喜悦的光芒,很是主动的替陈耀邦宽衣解带。 陈耀邦却问道:“可有郎中来瞧过了?” 兰芝愣了愣,又在心里骂了胡姨娘一回,嘴上却笑着说:“奴婢好大的福分!不过是有点小毛病,早都尽好了,却有太太、老爷都来过问,就连素绸姐姐前两日也来问过。还笑奴婢长胖了不少,说太太这里的吃食养人呢!” “嗯?”陈耀邦扬了扬眉,早上不就是素绸在胡姨娘屋里提起看到兰芝在吐么。 “素绸姐姐素日与奴婢一起当差时,对奴婢可好了!”兰芝好像没留意到陈耀邦的声音,一面低着头给他解着衣带一面笑道:“那时候奴婢不过领着二等丫头的月例,家里娘又是个药罐子,全靠素绸姐姐她们帮衬着,才让奴婢的娘没断了药呢!” “是吗?”陈耀邦随口问了一句。 “可不是!奴婢心里可记着这份情呢,总想着要好好回报才是。就是亲姐妹,也未必肯这么帮奴婢呢!” 陈耀邦笑了笑,觉得这丫头到底年轻,少经人事。要真是被人拿姐妹一样看待,会有早上那一出吗?假孕争宠,这可不是好玩的。不过,他倒是喜欢兰芝这个有什么说什么的直性子。肚子里心思少的女人,不让人觉着累得慌。 在他印象里,曾几何时,胡姨娘也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女孩,惹人怜爱,可惜赵氏不争气,不得已让胡姨娘管家。这女人一掌权,心里的弯弯绕绕就多了起来,不说旁的,就是让陈琪星养在赵氏名下,这胡氏也不知道明着暗着给自己提了多少回了!有意思吗?不都是他的女儿,只要他疼着护着,谁还敢轻贱了去?偏这赵氏也是怪,不肯照办。倒让自己夹在中间为难。倒是这兰芝丫头,虽然年轻,性子也火爆直爽,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 “你如今既然伺候了老爷,自然跟她们那些奴婢身份不同,以后还是远着些吧。”陈耀邦还以为眼前这位,是个心无城府、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好心提点。 不一样?伺候了这么久,连个姨娘也不给,自己这个通房丫头的身份何其尴尬!根本就是连主子面前得脸的奴婢都不如!自己背后不知道听了多少冷言冷语,他还好意思说什么身份不同?兰芝在心里腹诽,脸上却是一片懵懂:“这不好吧?没得让人说奴婢忘恩负义……” “什么忘恩负义!”陈耀邦有些不耐烦了,他才懒得理会这些后院里婆婆妈妈的事情:“你的主子只有爷一个!管旁人做什么?” 兰芝忙识趣地笑道,“老爷教训的是!是奴婢愚笨了!”说着,又故意“咦”了一声儿:“老爷,您手上何时又添了个疤?” 兰芝先时给他脱衣服时,就见他手腕上不知怎的有道浅浅的印子,像是结了疤才脱落的样子,却故意没说,这会儿才装作刚刚看到的样子校草仙医。 陈耀邦斜躺在床上,看了一眼,不以为意地说:“这算什么!”他可是上过战场、立过战功的人,身上的刀伤箭伤,哪一出不是差点要了命,这么点小伤,他连是在哪弄的都不知道。 “老爷自然不在意。可奴婢瞧着老爷身上那些伤,可是后怕的很呢!”兰芝笑着说:“可惜奴婢跟老爷的时间太晚了!” “哦?这话怎么说?” “老爷身上的那些伤,是不是一到阴天下雨的时候就容易发痒?” 陈耀邦点了点头,这是事实。不管用多好的金疮药,能止疼却不能止痒,其实有时候这种若有若无的瘙痒比疼痛还难以忍受。 “奴婢听老人家说过,有个法子很管用,保管伤处日后不会发痒呢!” “哦?”陈耀邦来了兴趣:“什么法子?你说来听听!要真有效,倒是个美事。不说兵营里的将士们,就是老太爷身上也是一身的伤,没少受罪!” 兰芝吃吃笑了起来,“这法子说起来也简单,可就是得伤口在刚刚落痂的时候才有用!就是这样儿……” 说着,就捧起陈耀邦的那只手腕,伸出香舌轻轻舔了上去。 陈耀邦先是一愣,接着手腕处便传来阵阵温热和酥麻的感觉,不由得就半眯起了眼,笑了出来:“这法子倒是新奇!” “老爷别笑奴婢,奴婢这是心疼老爷呢!” “知道!你接着心疼!”陈耀邦心情大好。这兰芝丫头就这点最合他的心意,总是积极主动不说,还常常能玩出点儿小花样,让他想不疼她都不行。 兰芝灵巧的舌尖在他手腕上轻舔,是不是还状似无意地扫过他粗粝的掌心,让他从手上一直痒到了心底。 “爷身上的伤可多了!不止是那一点小伤呢!”陈耀邦斜着眼瞧着兰芝。 兰芝抬头佯作为难:“谁让爷这么晚才要了奴婢呢?这个法子可是只能治新伤,对老伤却是没用的!若是早些跟了爷,奴婢早就给爷试试这个法子了!” “早到什么时候?爷上战场杀敌受伤那会儿,你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呢!那会儿要了你,你受得了吗?”陈耀邦笑了起来。 “奴婢听人说过,爷跟着老太爷,杀敌卫国,英勇无比,保得边关一片安宁,整整十年都无人敢犯呢!”兰芝当然知道这男人最爱夸口的就是两样儿,一是战功,二就是床上那点功夫。后者不能对人言,前者却不一样。 不过陈耀邦对着她,那可是两样都敢夸的:“爷不只是在战场上厉害吧?你赶紧给爷‘疗伤’,然后爷好好儿心疼你!” “万一没用呢?”兰芝想想陈耀邦身上的伤口有些害怕,每次她都不敢去看那些伤口。 “不试试怎么知道有用没用?”陈耀邦显然不会这样放过她。 兰芝愣了愣,她只是想转移话题,取悦陈耀邦,可不想真的在那些狰狞的伤口上去舔舐。可她显然很聪明,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违背陈耀邦,伺候了陈耀邦这么些日子,她很清楚如何能取悦这个男人。在别的时候可以偶尔使点小性子,但在这种事情上,不但要绝对服从,还要大胆主动! ps:晚上还有一更,告诉大家兰芝姑凉为了争宠是怎么大胆主动滴。大大们,乃们也要大胆主动滴投票、收藏啊! ------------ 第九十三章 固宠 见陈耀邦已经趴伏在床上,兰芝不敢再耽搁,脱了鞋,从他的脚头处轻手轻脚地上了床,跪坐在陈耀邦的腿侧,轻轻给他褪下中衣。 陈耀邦的背上有好几处伤痕,这么多年一来虽然早已愈合,但伤口处增生的疤痕却仍旧狰狞可怖,他又不是女人,当然不屑去用那些祛疤的药膏,只是就苦了兰芝,面对着这些骇人的伤口,手心儿直冒冷汗,心里直发慌。一时暗恼自己方才为何不想个别的法子把他引到这事情上来,偏要说什么疗伤。素日里他让她含着那里,她就已经很是反胃了,这会儿面对这些疤痕,她方觉得倒是宁可含着那个东西。 自然,兰芝又在心里骂了胡姨娘一回,却是不敢迟疑太久,唯恐惹得陈耀邦不悦。她如今身份尴尬,能依仗的,不过就是陈耀邦的那一点点宠爱。而她自己很清楚,这宠爱的来源是什么! 于是兰芝眼一闭,舌尖便轻轻触舔在了陈耀邦赤裸的后背上。屋里虽然温暖如春,陈耀邦的后背被晾了一会儿,也觉得有些微微发凉。此刻被她温暖湿润的舌尖一接触,立刻觉得浑身一阵酥痒,轻哼了一声,很是享受。 兰芝的舌尖先在他完好的肌肤上轻舔打转儿,才磨磨蹭蹭的挨到了凸起的疤痕上。舌尖处传来的不适感,立刻让她有了反胃的感觉,但她生生忍住了,细致耐心的用舌尖在疤痕上来回轻舔轻挠。 “陈耀邦翻了个身儿,露出腹部的伤痕。 兰芝会意地从他的胸口一路轻舔下去,”扫到那两处小突起时舌尖还不忘在上面打了几个转儿,陈耀邦的呼吸立刻急促起来。 他小腹处有一处箭伤,紧挨着肚脐朝下寸许。兰芝没有迟疑地舔了上去,陈耀邦的身子僵直了。 “你知道吗?当初那射箭的小杂毛要是再靠下那么一点点,爷的子孙根儿可就要费了!” “爷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兰芝趁机抬起头。 “说的不错!爷现在就该好好儿享受!来!好好儿伺候爷!” 兰芝媚眼如丝地褪下自己的中衣,身上只余了一件葱绿色的肚兜,鲜嫩的颜色更衬得她水汪汪的。 兰芝顺着那处箭伤轻舔轻咬,陈耀邦的呼吸很快急促起来。 “过来!”他哑着嗓子命令,自己却翻身坐了起来。 兰芝顺从地站到床下,跪作在他的双腿间,将头埋了下去。 陈耀邦半仰着头眯起眼,双手伸进兰芝的肚兜里,用力地揉捏起来。 兰芝有些吃痛,却不敢停下口里的动作,只得强忍着,身子却不由得晃了晃,嘴里更是含糊着发出一声呻吟初来嫁到全文阅读。 陈耀邦心火更起,一把揪住兰芝的头发。 兰芝疼的松了口,乖觉地调转过身,背对着陈耀邦,高高/撅/起/臀部。 陈耀邦毫不迟疑地长驱直入,丝毫不练习地用力冲撞起来。兰芝咬唇忍着,感觉他在里面左突右撞,自己却体会不到丝毫乐趣,整个身子都被带动的在床上晃动摩擦,只觉得双膝、双肘都磨得生疼。 可她很清楚,这会儿自己决不能露出半分不满来,反而腻着嗓子轻声求饶:“老爷,奴婢……奴婢好快活!” 她的这句话自然是招来一波更猛烈的冲撞,她觉得自己稍稍湿润了些,也不像先时那般疼痛难忍了,喘过两口气又叫道:“老爷,奴婢……奴婢要飞到天上去了……” “你方才侍候的老爷不错,老爷我怎么能不好好疼你?”身后的男人喘着粗气,放开了她。紧接着又将她扳了过来,压在身子底下,再一次提枪而入。 “老爷……”兰芝的双手抵在他胸口,加紧了双腿,让他不能顺利出入。 “嗯?” “您疼不疼奴婢?” “怎么不疼?不是正在疼吗?”若是换在别的时候,陈耀邦说不定会沉着脸呵斥她这话问的僭越,可这会儿,他只会觉得这是闺房情/趣,兴致盎然都还嫌不足,又怎么会斥责身子下的美人儿呢? 兰芝的脑子可是清醒得很,深知这会儿不管什么话都只能听听而已,却是做不得数的。只是脸上还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老爷骗人!” “瞧你说的!”陈耀邦憋得有些不耐烦了,一只手伸到腰下,掐了兰芝的大腿一把。 兰芝忍着疼,顺势把腿环在他腰上,陈耀邦立刻毫不迟疑地猛烈冲撞起来。 “那您怎么连着两晚上都不到奴婢这里来?奴婢等得好辛苦呢!” 陈耀邦闷笑起来,这就是兰芝和胡姨娘最大的不同。胡姨娘不论有多不满,或是吃醋,都绝不会这样直接的说出来。她只会用那双勾魂的大眼睛泪汪汪地看着自己,直到看得自己心软。那样不是不好,只是时间长了难免有嫌烦的时候,这兰芝就不一样,吃醋吃的明明白白、干干脆脆的。 “来不来,要看你用心侍候爷没有啊!” “这可是您说的!要是奴婢晚上侍候好了爷,爷是不是天天到奴婢这里来?” “这是自然!” 得到了承诺,兰芝当然更卖力了,不仅弄出许多娇声颤语来,更是用尽一切手段,唯恐陈耀邦不尽兴。 陈耀邦是习武之人,身体强壮,要了一次显然不尽兴,可兰芝却累得够呛。但她却也不敢去歇着,要来热水给陈耀邦清洗一番。 陈耀邦歇了一阵儿,兴趣又起,看着兰芝直笑。兰芝心里暗自叫苦,却不得不强打精神,显出很高兴的样子配合他。只是到了又要用热水的时候,兰芝特意朝胡姨娘的厢房看了一眼,果然满意地看到那屋里还亮着灯烛。 胡姨娘一直留心听着正房那边传来的动静儿,心里满是愤怒和酸楚。若是以前,陈耀邦宿在赵氏屋里,她自然可以打着伺候太太的幌子凑上去,但现在,已经有了通房丫头,怎么说都轮不到她去了。 可是,要她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陈耀邦和别的女人恩爱云雨,她真的快要疯了! ------------ 第九十四章 宵夜 “您要什么?” 今晚是素绸值夜,胡姨娘不睡,她当然不敢睡,只是夜深了,她实在是困乏的厉害,站在灯影里就不由得有些打瞌睡,头不由自主地地朝下一栽时人猛地清醒过来,这才发现先时坐在床沿儿上的胡姨娘竟然不见了,吓得她顿时困意全无,急急忙忙在屋里环顾一圈才发现胡姨娘竟然已经走到了门口。她被唬了一跳,赶紧询问。 胡姨娘已经扶在门上的手紧了紧,默立了片刻,答道:“有些饿了,去让小厨房煮些东西来。”说罢,才回身到床上坐下。 素绸有些疑惑,胡姨娘虽然年纪不大,但素来极注重养生,好像从来不吃宵夜之类,说是伤脾胃。但她还是立刻恭谨地应了一声儿,偷眼瞟了一眼胡姨娘的脸色,赶紧亲自去小厨房吩咐。 胡姨娘坐在床上,深深吸了几口气,自己险些就沉不住气了。难道是因为近来事多,自己的性子也急躁了?老爷跟别的女人孩子都生了几个,如今这个,不过是个上不得牌面的通房贱婢,不足为虑! 胡姨娘在那里自我劝慰,一心安慰自己。其实她的自信不是没有道理的,先头的王氏,虽说是世家小姐,处理府里的庶务那是一把好手,可惜性子清高,又自小跟着哥哥们识文断字,是被当成半个儿子来养的,出嫁前也是小有名气的才女。奈何陈耀邦虽是带兵打仗的一把好手,却于诗词歌赋上是一窍不通,在才华横溢的王氏眼里就是个武夫。二人虽是相敬如宾,却算不得琴瑟和鸣,而那时,她与陈耀邦却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又一副柔顺娇弱的样子,与强势冷淡的王氏相比,陈耀邦在她这里能找到更多男人的满足感。而当时另外两个通房,也是王氏的陪嫁丫头,与王氏十分一心,陈耀邦因着王氏的缘故,变也对她们喜欢不起来。所以后来,她才能在王氏死了之后那般容易地就处置了她们。 而赵氏就更不必提了,那样面团儿一般的性子,既不能操持府里的事情,又不能教养儿女,陈耀邦那样的人是不会喜欢这样儿的当家太太的,也就是说,迄今为止,他的心思几乎都是放在胡姨娘一个人这里了。 女人的直觉向来是很灵敏的,胡姨娘当然感受得到这一点,所以就算是陈耀邦和别的女人生了孩子,她心里虽然难过,却也能释怀。毕竟即便她当初如愿以偿,成了这府里的太太,府里也不可能没有其他女人的。但是现在,兰芝出现之后,这个在她眼里的贱婢,却因为一直生活在底层,心里的敏锐度更高,她聪明而迅速的摸清了陈耀邦的喜欢什么,而且毫不犹豫地顺着他的意思来最强魔法师。一道菜吃久了都会腻味,何况一个大活人!胡姨娘虽然当局者迷,不曾想的透彻,但她本能地感到一种危机,所以她才会这样不安,方才险些控制不住自己。 过了不久,素绸便端了一碗酒酿圆子进来,见胡姨娘还端坐在床上,忙捧了过去。 “只做了这一碗?还是还有多的?”胡姨娘没吃,突然问了一句。 素绸一愣,斟酌着答道:“锅大了些,放在锅里瞧着没多少,盛了出来却显多了。锅里还剩了些。”其实,是那管着小厨房的张林家的,见自己去了,忙张罗着非要让自己喝一忠燕窝,说是给太太炖的,太太却又没胃口不让端去了。素绸心知肚明地笑笑,也不点破,只管管笑纳了之后才提了酒酿圆子回来。 “盛上一碗,给那边送过去。” “太太恐怕已经睡下了……”素绸有些为难。 “谁说是给太太的?是给老爷的!”胡姨娘的声音尖利起来。她好不容易才压制住自己冲去正房的冲动,可是,送点宵夜去总可以吧?她就不信,表哥看到自己这般体贴,不会心生愧疚! 素绸吓得抖了抖,忙应了一声儿到小厨房去传话。 张林家的听了,眉心跳了跳,脸上却是满脸含笑地应了。 “素绸姑娘,这天寒地冻的,您快些回去歇着,我端过去让正房值夜的人送进去就是了!” 素绸想了想,点头离开,却也没立刻回屋,只是立在廊下,看到张林家的果然提了食盒去了正房,这才回身儿去复命。 “谁送去的?”胡姨娘面前的酒酿圆子原封原样儿地放在那儿,一口都没动。 素绸不由得朝后缩了缩,笑道:“送到了正房门口,那边值夜的人接过去了。奴婢担心您这里有吩咐,就赶着回来了。” 胡姨娘没说话,朝关的严严实实的窗子看了一眼,素绸掂量了一下,笑道:“屋里有些闷,要不要开个窗缝儿透透气?” “不必了。外头太冷。”胡姨娘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才拿起调羹儿,吃了一口,蹙了蹙眉。 “不合口味吗?要不奴婢再去取些点心来?奴婢是想着这东西吃了身上暖,也容易克化些。” “不必了!”胡姨娘却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好像很享用的样子,素绸却觉得背后一阵阵儿的发凉。 “最近怎么不见素绢?”胡姨娘突然问了一声。 素绸滞了滞,含糊答道:“大概是近来天时不好,一阵子冷一阵子热的,她染了风寒,总是好不利落。”自打被二小姐划伤了脸,素绢就不肯出门,后来脸上的伤结了痂,她才到胡姨娘这里听差,不想胡姨娘对她也是淡淡的,只吩咐让她接着养伤,素绢便更加沉默起来。胡姨娘又岂会不知?这会儿怎么又问了起来? “天时不好?我还没怎么样呢,她倒这般娇贵起来!”胡姨娘突然把手里的调羹扔在了碗里。瓷器相撞的清脆响声并不大,却吓得素绸朝后缩了缩。她本能的感觉到,今晚的胡姨娘,最好还是远着些。可偏偏是她当差,实质上现在值夜的事情几乎都是她的,于是这些日子来,只要老爷不在这屋里过夜,她就觉得时光格外难熬。 “也是!我也不是什么正经主子!”胡姨娘又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脸上却是一副狰狞。 ps:今天有事,更新晚了,抱歉!待会还有一章,等把小朋友安顿睡了才能来码字,所以估计会比较晚,大家明早再看吧!看在某妖这么辛苦努力的份儿上,大家请收藏推荐吧! ------------ 第九十五章 争锋 素绸听得心惊,却不敢接话。 好在胡姨娘的失态并未维持多久,便收住了笑声,又取出帕子,慢慢拭干了眼泪。 素绸偷眼瞟去,只见她脸上又是素日那副柔媚可人的模样,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她的错觉一般。 “告诉素绢一声儿,若是好了就回来当差。”胡姨娘淡淡地吩咐。 “是!”素绸被她刚才的模样吓得不轻,赶紧答应。 胡姨娘便再不说话,愣愣地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素绸觉得自己的双脚都站的麻木了,胡姨娘的身子突然晃了晃。 “夜深了,睡吧!”胡姨娘说完,竟也不漱口,径直走到床上歇下。素绢赶紧上前放下床帐。 “把那香熄了。”胡姨娘的声音从里面传了来。 素绸好不奇怪,这屋里一年四季都弥漫着这股浓郁的香气,似乎从未断过,只是这会儿她什么都不会问,赶紧听吩咐行事。 好在胡姨娘随后都一直没什么声响儿,素绸侧耳倾听了了半晌,连丝毫翻身的动静都不曾听到,这才熄了大部分的灯烛,又轻手轻脚地取了自己的被褥,在脚踏上蜷缩着睡下。 其实胡姨娘此刻并未入睡,黑暗中她瞪着双眼望着帐顶,脑海里全是正房里那两人恩爱承欢的模样,指甲紧紧地掐住身下的被褥。 而兰芝此刻也不好过,刚才厨房里的人突然送了宵夜过来,她随口问了一声,得知是胡姨娘送来的,本想让她们拿去倒了,不想那厨娘的大嗓门儿实在够大,也不怕吵醒了太太等人。陈耀邦听见,就吩咐端进来。 她无奈,只得忍着疲倦和怒意,又伺候陈耀邦吃了些东西。陈耀邦看了看端进来的东西,就问她胡姨娘那屋里的灯是不是还未熄灭。 兰芝心里一沉,立刻娇嗔着靠在他身上,撒娇发嗔地埋怨了一通,直说他偏心。人在这里心却在别处。一面说一面状似无意地散开了衣襟,将胸前那一片大好春光展露无遗。 于是陈耀邦在吃饱喝足之后,兴致再起,又狠狠折腾了她一回网游之龙战黄泉。到了最后,她觉得自己的腰都快断了一半的酸疼,却不敢扫了陈耀邦的兴致,反倒要听从他的吩咐,爬到上面去卖力一番。这会儿陈耀邦倒是呼呼睡去,可她却觉得浑身酸疼,尤其是身下那里更是疼痛肿胀的厉害。 不过她并未安睡,待陈耀邦睡实,就起身悄悄下了床。按说不止是她,就连胡姨娘,也没有整夜睡在老爷身边的资格的。这是明媒正娶的太太才能享受的待遇,可惜在陈家,这个规矩早在王氏逝去之后,就变得名存实亡了。 不过兰芝此刻起身可不是想起了这个规矩,她从隐蔽处找出一个小匣子来,打开来,里面是摆放的整整齐齐地一排蜡封好了的的药丸儿。兰芝悄无声息地捏开一个,放在嘴里,也不用水,慢慢嚼碎了吞咽下去之后,这才喝了几口水,压住嘴里那股苦涩的药味儿。然后对着沉睡的陈耀邦看了一会儿,嘴角扯出一个冷笑,这才又回到床上去歇着。 陈耀邦醒来之后,不知道是不是那碗酒酿圆子起了作用,倒也没再和往常一样再让兰芝伺候他,只是在她光溜溜的身子上揉捏了几把就起了身。 “老爷不在太太这里用饭吗?奴婢昨晚就听到太太吩咐人给老爷备了您最喜欢的粥点呢!”见他好像要出门,兰芝一面给他整理衣服,一面悄悄打量他的脸色。 “哦!我去胡姨娘那里一趟!” 兰芝在心里冷笑一声,这胡姨娘还真会想办法!昨晚那宵夜还果真不是白送的!不过可惜,陈耀邦并未在半夜就去她那里,这算不算是她失策了呢?不过这次她并没有阻拦,只是恰到好处地在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舍和不满,分寸把握的极好。原本若是此刻她再拦着,或许陈耀邦就会觉得她是个妒妇,可若是不拦着,又与昨晚的反差太大。就是她这样勉勉强强的委曲求全、和一点点不甘不愿地顺从,恰好撩动男人那颗摇摆不定的心。 “晚上我还过来!”陈耀邦看到她的表情,显然很满意,于是说了一句。 兰芝的表情果然立刻明媚起来。 陈耀邦又加了一句,“待会儿就让人给你送羊乳来!” 兰芝脸上雀跃的表情就更明显了,就像是得到了糖块的孩子,陈耀邦满意地冲她点点头,这才去了胡姨娘屋里。 赵氏得知他已经离开,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忙使人去看看陈怜星若是收拾好了,就让她来与自己一起用饭。昨夜她倒是睡得极香甜,对于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这番争风吃醋浑然不知。 陈耀邦到了胡姨娘屋里,发现胡姨娘刚刚起身。昨晚几乎没睡,胡姨娘的脸色自然很憔悴,正对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蜡黄,眼皮浮肿,眼下一片青黑的人暗自神伤,一转头突然发现陈耀邦竟然来了,一时又惊又恼,不知该说什么。 陈耀邦也是吓了一跳,在他印象里的胡氏,那是妩媚含情的,这个满脸憔悴的人和他印象中的形象实在相差太大。若是以前,他见了大概会心生怜意,可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夜一整晚和今早一睁眼见到的都是兰芝那青春活力的面孔,他的眉头不由自主地就皱了皱。 胡姨娘见他神色,惊觉自己眼前这副样子实在是不该给他看到的,却也来不及遮掩了,只得强自扯出一个微笑,“老爷怎么来了?” “哦!无事!”陈耀邦掩下自己的诧异,轻咳了一声:“瞧着你气色不大好。是不是病了?” 胡姨娘心里又后悔一回,面上做出一副勉力支持的样子:“表哥劳心了!妾身无事的!”一面说,却一面晃了晃身子,显得娇弱不堪。 不料,陈耀邦并未如往常那般,立刻拦她入怀,关心垂问,而是点点头道:“这些日子事情多。旁的倒也罢了,长公主待客这件事却是半点纰漏都出不得的!虽然长公主命太太操办,但太太素日没打理过这些,你要帮衬着。有了什么闪失,丢得是我们陈家的面子!” ------------ 第九十六章 迁怒 胡姨娘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不过只是一瞬,又恢复了柔顺恭谨的样子,“妾身省得,这会儿正说去给太太禀报一番,眼下府里的人手少了些,虽说临时买人来实在仓促了点儿,可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了。” 陈耀邦闻言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些事你与太太商量着办就是了。” 素绸很有眼色地笑道:“老爷还未用早饭吧?要不奴婢去跟厨房说一声儿,把老爷的饭送过来!” 她本是好意,想帮胡姨娘留下老爷。作为近身伺候的人,她很清楚,陈耀邦在这里多呆一刻钟,胡姨娘的心情便好上几分,她便不必那样提心吊胆的。不想胡姨娘却觉得她这是在出风头,妄图引起老爷的关注。故而胡姨娘虽然脸上依旧温柔地笑着吩咐她快去,眼神里却多了些凌厉。 陈耀邦正和胡姨娘一起用早饭时,素绢便来到了屋外听候差遣。正在里头伺候的素绸听到动静,便悄悄走了出来。 “老爷在里头,你在这儿稍等一会儿再进去吧!”素绸跟素绢两人住在一个屋子里,一起服侍了胡姨娘不少年,也算得上交好,便低声提点了一句:“姨娘这些日子有些烦躁,你待会儿可要小心些!”说完,意有所指地朝正房努了努嘴。 素绢心下便明白了几分,压低声音:“老爷是多会儿来的?” “才来不久。”素绸话音未落,便听到胡姨娘在里面问:“是素绢来了?” 素绸忙回到屋里答道:“是。” “怎的不让她进来?外头多冷?你不说前些日子她一直病着,这会儿再吹冷风又病了可不是多事?我这里正缺人手,你们一个个儿的都生病,不是让我没处抓挠去?”胡姨娘柔柔笑道。 “是!奴婢这就让她进来。”素绸低着头退了出去,心里更是惊奇。先前素绸又不是没来过,来时也是恰巧老爷在这儿,看到素绸脸上的伤便有些不悦,训斥胡姨娘没教导好女儿,胡姨娘连连赔笑,嘴上说让素绢自去养伤,待老爷走后,更是说以后不许她再在眼前晃悠,却又没给素娟安排去处。 素绢伤了脸,本就难过不已,又见胡姨娘这般薄情,更是连气带吓,的确病了一场。可她们这样的丫头,自然不如主子小姐般金贵,吃了素绸悄悄托人在外带进来的几剂药,身子也就渐渐好了。只是原先掐尖好强的一个人,倒似全然没了脾气,整日在屋里闷坐。 素绸按下心里不解,带了素绢进去回话。素绢进了屋也不开口,沉默着给主子们行了礼,就垂着头站在那儿。 “素绢既是已经好了,就在这儿伺候着归恩记最新章节。素绸,你去库房瞧瞧,我昨日理的单子库房里可备得齐。若有差漏的,也好差人去采买。” 素绸闻言更奇,那边若是有什么缺的,库房的管事婆子自然回来回话,何需自己走这一趟?只是她自然没有发问的权利,只得应了一声儿便退了出去。 陈耀邦并未在意她们再说什么,只是偶然一抬头就看见立在一旁的素绢。素绢脸上落了好几道印子,虽然并不像他身上的伤口那般狰狞,但仍旧是有着暗黑的印子,显得很是碍眼。 陈耀邦顿时没了胃口,径直丢了筷子。 “老爷不再用些了?”胡姨娘有些奇怪,陈耀邦的食量一向很大,这会儿却是没吃多少。 “不了。我走了!”陈耀邦站起身来。 胡姨娘赶紧问他:“老爷晚上想吃些什么?” 这便是在问他晚上会不会过来了,陈耀邦随口答道:“晚上要去同僚里喝酒,不必等了。” 胡姨娘本也不在意他是不是回来用饭,只是关心他会不会在自己这里留宿,只是她却不明着问出口,而是用含情带羞的目光看着陈耀邦。 可惜陈耀邦已经提步出门儿,她这一番作态算是白费力了。 胡姨娘又绞了一回帕子,转瞬又宽慰自己,老爷临出门前还不忘来看自己一眼,到底对自己是不同的。这才按下满肚子心思,处理府中事物。 到了晚间,陈怜星给赵氏请安的时候儿,就看见素绸站在院子门口探头探脑的。陈怜星见她给自己请安,也只淡淡叫起,没说旁的。到了赵氏屋里,才见赵氏已经在看着丫头们摆饭了。 “怜儿,来的正好!跟娘一起用饭。” 陈怜星便问:“爹爹还未回来吗?”往常这个时候儿,府里一开饭,陈老爷子只会留着陈瑜阳陪他用饭,有时也会留着陈浩宇。而陈耀邦则是回内院用饭。 “早上听兰芝说老爷晚上要去同僚家里喝喜酒,不回府用饭。” “那倒赶巧了!女儿今日多写了两张大字,来得吃了些,倒正赶上娘这里的饭吃!”陈怜星这才了然素绸在那里做什么。 这些日子,陈耀邦留在正房的日子渐多,陈怜星掐算着时辰,隔上一两日来请安时总会“恰好”遇到陈耀邦,而若是恰好到了饭点儿,赵氏便会让她一起用饭,陈怜星刻意讨好奉承,陈耀邦心怀愧疚,父女二人从面儿上看倒是比以前亲近了些。 于是赵氏便笑道:“平日也没见你少吃!” “娘是嫌我贪嘴了?” “怎么会?娘就心疼我怜儿太瘦,总不长肉!” 陈耀邦不在,母女二人倒都觉得心里轻松些。刻意制造出来的的融洽自然比不得打心底里涌出来的让人舒服。母女二人欢欢喜喜地用了饭,陈怜星又陪着赵氏闲话一会儿。虽已打了春,可日头还是早早落了下去,眼看天要黑尽,赵氏才赶紧吩咐人打起灯笼送陈怜星出去。 陈怜星出门就碰到兰芝,便对身后的红儿笑道:“素绸姐姐也不怕冷,刚才我来时就看见她在门口立着,这会儿居然还在。这大晚上的,除了冷风连颗星星也没有,有什么好玩的?” 红儿笑道:“许是胡姨娘吩咐了素绸姐姐什么差事,要不然这么冷谁愿站着这风口儿上挨冻。” 主仆几人说笑着离开了,兰芝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才进了屋去。 ------------ 第九十七章 丫鬟 陈耀邦回来时,素绸还在那里等着。远远地看到他的身影,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活动活动僵硬的手脚,支了一起在这儿望风的小丫头进去给胡姨娘报信儿。其实原本不需要她在这里亲自等的,只是她总觉得近来胡姨娘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怪怪的,让她背后直发凉,所以她宁可跑到这里来吹冷风,也不愿在胡姨娘跟前伺候着。 陈耀邦晚上喝了不少酒,脚下就有些不稳。走到院子门口时一个趔趄,素绸赶紧伸手扶住。只是陈耀邦身材高大,她扶的难免吃力,远远看去倒像是陈耀邦整个人压了一大半在她身上。 胡姨娘已经得了信儿迎了出来,恰好瞧见这一幕,眼里的目光就沉了几分,脚下却是丝毫不停顿,忙忙儿地迎了上去,伸手扶住陈耀邦另一侧。 “老爷,怎么喝了这么多酒?素绸,快去端碗醒酒汤来!素绢,来帮我扶着老爷!” 院子里的灯笼照的人脸上发白,陈耀邦打了个酒嗝儿,一抬头先是看到胡姨娘发白的脸,侧过头去又看到素绢那张有碍观瞻的面孔,再一抬头,入眼的就是素绸匆匆而去略显粗壮的背影。想想今天晚上,不过是手下一个俭事纳了房小妾,大伙儿凑热闹一起去他们家喝酒。那个俭事家里不过一个两进的小院子,可娇妻美婢不说,那几个丫头也都个顶个儿的标致。当时还不觉得,这会儿见了自己府里的,怎么就觉得碍眼起来? “老爷这是喝多了?”身后传来一个熟悉地声音。 陈耀邦一回头,就看到兰芝俏生生地立在那儿,不知是不是跑的急了些,脸上儿红扑扑地不说,口鼻里呼出的热气更衬得她生气勃勃地。 “你这是打哪儿来?”陈耀邦大着舌头问。 “太太想起来要给三小姐送样东西,奴婢左右无事,就跑了一趟。回来时见路上黑,有些怕,跑的快了些。”兰芝清脆的声音响起,胸口伴随着她的喘息一起一伏的。 “太太歇下没有?”陈耀邦又问。 “奴婢走时,太太还未洗漱呢,想来应该还不曾歇下。” “哦!”陈耀邦应了一声,站直了身子:“我还有事与太太商议。” 兰芝立刻上前挤开素绢,“老爷小心脚下。奴婢扶您进去。” 陈耀邦转头对着胡姨娘,含糊着不知说了句什么,就把手抽了出去。 胡姨娘看着他的背影,满脸的哀怨,她试过很多次,只要自己这个表情,表哥看到了,就一定会心软。 可惜陈耀邦再一次让他失望了,只听到兰芝欢快地声音:“呀!老爷手腕上的伤好多了呢!看来真的有效!” 手腕上有伤?她心里紧了紧,今早自己怎么就没发现?看老爷用饭双手也没什么不妥啊? “好……好多了……”陈耀邦硬着舌头笑道:“都是你的功劳,今儿晚上继续……继续给爷疗伤……” 听着两人压低的暧昧笑声,胡姨娘自然能想到这所谓的疗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一股又疼又酸的感觉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让她不能动也不能呼吸都市小仙。 素绢缩在一旁不敢出声,偏偏素绸过了一会儿端着醒酒汤过来,见胡姨娘还立在院子当中便有些愣神儿。 恰在此时,有个小丫头从正房跑了过来,一眼瞥见素绸,嘻嘻笑道:“素绸姐姐这是给老爷端得醒酒汤?” 素绸下意识地点头。 小丫头笑嘻嘻地接过碗:“那可巧了,太太正吩咐奴婢去端呢!谢谢素绸姐姐!”说着就端走了她手里的托盘。 胡姨娘捂着胸口,扭身回了自己屋里。素绢素绸对视一眼,不敢怠慢,赶紧跟了进去。刚一进去,胡姨娘就发了火:“一个个儿地都是死人吗?” 两人心里都是一紧,低下头去大气儿也不敢出。她们跟着胡姨娘不是一两日了,知道她绝非面儿上那般柔和,只是以往她的日子过得顺心,极少发作就是了,而这段日子,她便有些压不住自己的性子了。倒霉的,自然是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 胡姨娘瞥一眼簌簌发抖的两人,心里的无名火没有消下去丝毫,反而更旺盛了。首先对着素绸发作起来: “那小丫头是你亲娘?她要什么你都给?” 素绸无比委屈,那小丫头可是太太派来的,何况那醒酒汤本来就是给老爷的,老爷在哪儿自然就要端去哪儿,这也怪她? “不该长眼色的时候,偏偏多有眼色!该有眼色的时候儿,就跟个木头一样!” 素绸被骂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沉默着不敢申辩求饶。 落在胡姨娘眼里,这却成了无声地反抗,顿时恼意更盛,只是她自然不会像陈琪星那般动手,冷笑一声,便指了指一旁的一只花瓶:“去给我顶着!” 素绸在心里暗暗叫声苦,哪敢不从,赶紧去屋角顶着花瓶跪下。 素绢见了,正犹豫着该不该求情,便见胡姨娘瞧着自己冷笑道:“那小贱人给了你什么好处?她来扶老爷你就赶紧让开?还不滚去一起跪着杵在这里碍我的眼吗?” 素绢听了,默不作声地一起跪了过去,不用胡姨娘吩咐,自顶了花瓶,跪的端端正正。 直到姜嬷嬷进来,不见有人侍候,又见胡姨娘脸上余怒未消,这才笑道:“时辰不早了,奴婢服侍您歇下吧!” 胡姨娘没有出声反对,只是瞪了一眼角落里跪着的两个丫头。姜嬷嬷便吩咐外面的小丫头去打热水,又斥责素绢她们:“不知道好好儿当差侍奉主子,就会淘气生事惹得主子不高兴!还不赶紧出去好好儿思过,在这儿惹主子生气不成?” 说着,便取下这两个丫头顶着的花瓶。 两人强忍着腰腿、脖子处的僵疼,对着胡姨娘行了礼,才退了下去。外头的小丫头见她们两个走路有些异常,心知是又被胡姨娘罚了。只是素绢从前为人跋扈,得罪了不少人,也没人过来相扶,由得她二人相互搀扶着慢慢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我这里还有些治瘀伤的药,你拿去擦些!”回去后,素绢找出一盒药膏。 素绸打开闻了闻,却连连摆手:“我不要。我劝你也别用的好。” 素绢愣了愣,只好收了起来:“也是。没错儿也要挑三分,若是这用了这药,气味儿熏着了主子,也不知又要被罚跪多久!” ------------ 第九十八章 对策 素绸赶紧道:“小声些!” 素绢冷笑一声:“我也没说什么。若是有那听墙角的小人,凭她告状去,只怕也得不了什么好!” 素绸朝外张望一番,见无人偷听这才放下心来,恨得咬牙:“这兰芝倒是好了,每次见了我,那个趾高气昂的样子!可怜却苦了咱们这些不相干的人。” “好?只怕未必!你没听说过府里原来的太太在世时也有两个通房吗?可现在,还有谁记得她们!”素绢冷笑一声。 “好像是听人说过。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却不清楚了。”素绸与素绢一起,都是王氏过世后才被胡姨娘买了来的,所以对以前的事情并不清楚。 “不止是通房,你有没有听说过,姨娘当初也是带了两个丫头进来的?”素绢突然提起不相干的人。 素绸想了想点点头,“倒是听说过。不止是丫头,不是还有姜嬷嬷和几房陪房,也是当初老太太做主让胡姨娘带进来的吗?” “姜嬷嬷倒还在,那陪房也都好好儿的。可你听说过两个丫头吗?” 素绸听她这样一提,也有些纳闷儿,“你不说我倒未留心。许是年纪大了放出去配人了?” “咱们当初入府,直接就被姜嬷嬷选中,学了一段时间就伺候了姨娘。对不对?” 素绸点头:“这我当然记得。你怎的想起来说这些?” 素绢撇了撇嘴角:“没什么,突然想了起来罢了。”说完,也不洗漱,就倒在床上拉开被子睡下。 素绸胡乱洗了一下,也躺倒自己床上,翻来覆去却是睡不着:“这事儿是有些奇怪。要是先前的丫头年纪大了,要放出去配人,也该先带上两个接手的出来才是。何况也不曾听说哪一处的管事娘子是姨娘跟前曾经伺候过的。” 像她们这样的丫头要么被府里的爷们收了,要么就是配给府里的管事,却从不曾听人说过胡姨娘以前的丫头们,这是有些反常。 “你说,她们到底去了哪儿?”素绸越想越觉得不对,便问素绢。 “能去哪儿?这话该问胡姨娘!”素绢的头闷在被子里,声音显得有些遥远。 素绸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不由得就打了个冷战,赶紧也把头蒙到被子里。 而此刻,胡姨娘和姜嬷嬷也正在谈论这两个丫头。 胡姨娘打散了头发,披着外衣,腿上盖着被子,斜靠在床上。 “赶明儿,小姐不是要买丫头吗?好好选上几个得用的。这两个丫头也大了,留不住了。”姜嬷嬷给她掖掖被角,顺势坐在脚踏上。 “哼!也不看看自己长得是什么姿色,也敢起这份儿心!”胡姨娘还在想素绸去搀扶陈耀邦那一幕。 姜嬷嬷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觉得多半是胡姨娘多心了。这两个丫头生的都一般,而且她素日里常常暗里观察,并未发现她们有什么多余的举动。只是此刻她要是这么说,胡姨娘定然是听不进去的。于是,她只好换了个方式劝说: “小姐,奴婢想不明白一件事。太太怎么就突然想起来抬举了兰芝那个丫头?” “什么抬举!”胡姨娘一提起这个就恨得牙痒:“你不是知道吗?是兰芝那丫头趁着老爷喝多了酒,自己送上门儿的!” “好像是大少爷带那丫头过去的……” “我知道网游之龙战黄泉。”胡姨娘不是蠢笨的人,“真是可笑!旁的没学会,倒先学会给他爹送女人了!” “大少爷也不小了!”姜嬷嬷突然说了一句。 胡姨娘愣了愣,咬着牙笑道:“本想着浩宇与他走得近,有些事就过两年再说,免得把浩宇带歪了。看来,大少爷却是长大了!” “小姐不是正要买人进来吗?不妨多挑上几个。以往少爷、小姐们都还小,如今都大了,是该多些人伺候。” “没错儿!”胡姨娘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太太不揽事,我自然要多费心。” 姜嬷嬷想了想,还是说道:“小姐是不是还要挑上两个听话的放在自己身边儿?” 胡姨娘随口道:“是要挑上几个,进来觉得人手有些不够用……”话音刚落,却觉得姜嬷嬷似乎意有所指,心口登时一疼:“你是说……” 姜嬷嬷垂下眼睛,算是默认了。 “不行!”胡姨娘断然否决。 姜嬷嬷暗叹一口气,“小姐,选上两个颜色好的,家里有把柄、好拿捏的,不会给您添太多麻烦的!通房不过就是个玩意儿……” “此事不必再提!”若不是提起这事的人是她最信任的姜嬷嬷,只怕胡姨娘早就让她滚去罚跪了。这个办法她不是没想过,可只要略微朝那个方向想一想,她就觉得心口生疼。 “玩意儿?玩意儿可不会会说会笑!更不会迷得男人晕头转向!”胡姨娘咬牙切齿。 姜嬷嬷见了,便也不敢再提。哪个男人不是喜新厌旧、贪花好色的?别说老爷这么一个大官老爷,就连那走街串户的卖货郎,若是走运积攒了几分家底,开起了铺面当起掌柜,第一件事不也是赶紧买上一两个好皮囊的小妾?什么情呀爱呀的,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能靠得住吗?小姐这般聪慧的一个人,怎么就看不透? 胡姨娘这边人人满怀心事,不得安睡,兰芝和陈耀邦这里却是满是春色。陈耀邦晚上喝了酒,又看了别人家的美人儿,自然兴致格外浓厚。兰芝卖力侍奉他一阵儿,出门要热水时,那张林家的又送了宵夜过来。 不过陈耀邦却已经睡熟了,兰芝冷笑一声:“姨娘真是体贴。” 张林家的面上一僵,她身为胡姨娘的陪房,自然是要听胡姨娘的吩咐。只是她为人圆滑得紧,轻易不肯得罪任何人,立时笑道:“今晚不是姨娘吩咐的。”这倒是实话,胡姨娘只顾与姜嬷嬷说话,倒是忘了这一茬儿。她这么做无非是猜透了胡姨娘的心思,想博得主子欢心罢了。 只是这兰芝虽无姨娘的名分,可近来老爷却是一月有大半月都歇在她那里,她自然不肯得罪,于是又加了一句:“是奴婢看您服侍老爷辛苦,特地给您端来补补身子的。” 昨晚给正房送宵夜时,她就留了一手儿,不止按照胡姨娘的吩咐端了一碗酒酿丸子,也端了一碗当归鸡汤。今晚同样依着老爷和兰芝的口味,备下了双人份儿的夜宵。 兰芝的脸色这才好了些,“老爷睡下了。我也没胃口,你有心了!” “您不尝尝?奴婢亲自守着炖了好几个时辰呢!女人吃了最好,益气补血,最利于有孕!”张林家的笑道。 “叫你端走就端走,哪儿这么多废话!”兰芝不耐烦起来,合上房门。 张林家的马屁没拍成,倒也不恼,笑嘻嘻地端回去准备自己慢慢享用。而兰芝则是照例偷偷服了一颗避子丸才睡下。 ------------ 第九十九章 买人 到了挑选丫鬟这一日,胡姨娘特意去问赵氏,若按照以前的情形,赵氏大抵会说让她看着办便罢了,而如今她预计赵氏定然是要自己相看的。不料,当她到了赵氏那里提起这事的时候,赵氏却笑道:“竟是这般巧。我今日也找了牙婆来。” 胡姨娘愣了愣,最近赵氏虽不像原先那般懦弱无用,但好像除了坚决不肯把陈琪星养在自己名下而外,也并未插手管过家里其余的事情。今日她也想着赵氏大概要亲自挑人,可她竟完全没听到半点风声,说赵氏另寻了牙婆。 见胡姨娘不语,坐在赵氏身侧的陈怜星笑道:“既然如此,不如一起看看,有好的就都留下来!” 陈瑜星也在,闻言笑道:“三妹妹这么急着看人,可是嫌身边的人不得用?” 跟着陈怜星的红儿还是没心没肺地笑着,倒是一旁的青儿,听了脸上有些僵。 “我还是第一次要自己挑丫头呢。有些好奇罢了!”陈怜星也笑嘻嘻地。 “这般性急。既如此,关嬷嬷,去叫张牙婆进来吧!” 胡姨娘僵立在一旁,看她们一说一和地,压根没有人搭理她,心里便很不痛快,强笑道:“倒不知先前那个王牙婆荐来的人可有什么不妥?这么些年,一直是从她那里买人,突然换了,是不是显得府里没诚信?” 赵氏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才抬起头扫了她一眼:“我还不知道,我们府里出银子买丫头,倒还成了没诚信了?” 胡姨娘的手紧了紧,笑道:“不是这个意思。王牙婆做这一行也有好些年了,咱们这里大多数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是从她那里买人,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出过什么纰漏。太太可能不知道,若是买到不知根底的,手脚不干净都是小事,说不好还能弄出什么大事来……” “姨娘多虑了。”陈怜星见赵氏蹙眉,便接过话头:“这王牙婆说起来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她年轻时就在京城,也是在官府里备了案的牙婆,甚至就连长公主都从她那里买过人,如今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谋营生,想来也是个稳妥的。” 胡姨娘脸上的笑不那么自然,但还是轻言细语的说:“公主府里买人,买的不过是些粗使的,真正贴身伺候的,都是宫里出来的。再说买人这种小事,长公主也不会亲自去做,又怎么知道这什么王牙婆?更何况,好好儿地,这王牙婆放着荣华富贵的京城不待,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站在赵氏身边伺候的兰芝闻言笑道:“太太可曾去过京城?” 赵氏愣了愣,仍是淡淡答道:“不曾谋良缘。怎的?” 原本她对兰芝不怎么喜欢,毕竟她曾经以下犯上,掌掴过自己的宝贝女儿。不过自打她成了陈耀邦的人,对自己倒是极为恭敬,更是使得自己不用再与陈耀邦行那夫妻之礼,所以赵氏慢慢地对她也就不像原来那般厌恶。 “奴婢听姨娘说京城如何繁华,就是很好奇罢了。” 胡姨娘见到她就觉得有股子邪火直往脑门儿上冲,咬着牙笑道:“还是老爷入京述职时,妾身有幸跟着伺候过一回罢了,倒也开了眼界,见识了什么叫天子脚下的气派富贵。” 兰芝笑道:“您真是好福气。” 胡姨娘的有些得意,那还是先前的太太在的时候的事情了,陈耀邦与自己那会儿正是情浓之时,而王氏要主持中馈,又要照料儿子,当然不便离开,索性便让她跟着陈耀邦入京,胡姨娘却认为,一定是陈耀邦亲自跟王氏要求带自己入京的,所以这么多年一直很引以为豪。回想起这些,当下脸上的笑容就浓了几分。 “不过话又说回来,像奴婢这样儿没见过世面的倒也有好处。省的成天对京城的繁华念念不忘的,就会觉得,还是咱们这里好。而且胡姨娘去京城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吧?这么多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兰芝掩嘴而笑。 胡姨娘心里在压下去一点的火苗又蹿了起来,她就知道这个贱婢没有这么好心!又是讽刺她不安于在这里,又是暗嘲老爷对自己恩宠不再! “好了,兰芝。你去瞧瞧二小姐怎么还没来。”赵氏见她们说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吩咐,“胡姨娘,你去把张牙婆也叫来。这次要买不少人,多看看也是好的。” 兰芝依言出了门,胡姨娘却站着没动。这是把自己跟兰芝这种贱婢放在一个位置了?她可不是什么没名没分的通房丫头,她是正儿八经的姨娘,最重要的是,她还是表哥心里最疼的那个! 见胡姨娘站着没动,素绸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跟了胡姨娘这么久,她心中也能猜到胡姨娘的心思,于是赶紧出门让人去二门上领那张牙婆。 等两个牙婆都来到正房请了安之后,陈琪星这才翩翩来迟。 “关嬷嬷、何嬷嬷,你们俩先去看看她们带来的人,觉得有好的,再带进来瞧瞧。”赵氏按照先前就与女儿商量好的吩咐了下去。 胡姨娘又是一愣,她原以为赵氏肯定会自己挑人,所以早就给张牙婆通过气儿,决定好了安排哪些人在赵氏和陈怜星身边,只等待会儿看人时,专挑那些不在计划里的人说上几句好话,赵氏她们必定不会顺着自己的意思,如此选上的却恰好是自己想要她们留下来的那些人。不料她们先是自己找了牙婆,又直接让何嬷嬷她们去筛选,完全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不等她想出对策,赵氏又吩咐兰芝:“你去外院儿问问,老太爷和老爷身边,要不要再添上几个人?外面净是些小厮,到底心粗手笨的。不让人放心。” 胡姨娘在心底冷笑一声,以前她也曾想过往外院安插人手,不过都被老爷子不留情面地给送了回来。赵氏这么做,不是在自讨没趣儿吗? 不料兰芝回来,却禀报道:“老太爷说,他身边不用添人。” 胡姨娘再次在心里冷笑,果然不出所料! “不过,”兰芝斜了一眼胡姨娘,这才接着说:“老太爷说,让太太斟酌着给外院选几个大丫头。大少爷、二少爷年纪都不小了,老爷那里往来的同僚也多,没得总是让小厮们斟茶倒水的,总是瞧着不像个样子。” ------------ 第一百章 牙婆 “知道了。”赵氏了然地点头,其实她对这个结果根本不意外,因为在这两天请安时,她早就通过太姨娘把这话传给了老爷子。老爷子得知后,心里很是欣慰。要知道他也并不想让一个姨娘来当家,可赵氏太过无用,他才不得不如此。只是他知道胡姨娘心思很深,所以一再防备。如今赵氏既然有了那么点当家太太的派头,她又没什么企图,自己当然不会不支持。况且,上次对陈怜星那丫头射出那一箭,他心底深处也不是没有那么一点心疼和亏欠的,只是这种情绪埋藏的太深,或许下次再面临这种情况时,他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但是在这种小事情上,他不介意给她们母女点便利。 “老、老太爷不是说,少爷们身边不许那些狐媚子伺候吗?”胡姨娘实在不愿外院儿多上什么大丫头,兰芝可不就是在外院爬上了老爷的床的? “胡姨娘,小姐们都还在这里,你浑说什么?”赵氏拉下脸来,“不过是找人伺候爷们的饮食起居,你想到哪里去了?” 胡姨娘的指甲都快扣到自己掌心的肉里去了,好不容易才压制住心口翻腾的酸气和怒意:“是妾身失言了。妾身只是担心……” “太太,人挑好了。”她话未说完,关嬷嬷跟何嬷嬷就走了进来,也不管她还正在对太太解释,直接回禀。 “带进来瞧瞧。”赵氏也直接无视了她,对着关嬷嬷点了点头。 王牙婆和张牙婆带着被选中的丫头在外面侯着,听到里头吩咐,这才带了进去,又吩咐她们四个一排,轮流上前行礼。原本挺宽敞的屋子,一下子涌进这么多人来,倒是显得有些拥挤了。 到底是关嬷嬷与何嬷嬷筛选过的,这些丫鬟们虽然年龄参差不齐,有的也有些紧张,但大体上看来却是进退有度的。而且很明显,王牙婆这边带来的人,面貌上比张牙婆那边要好看些。 赵氏先选了几个年纪大些,又生的俊俏的,一一问话,而后留了十人下来。胡姨娘在一旁,几乎绞烂了手里的帕子。 “我是不是来晚了?” 胡姨娘正想说什么,门帘子被挑了起来,却是胡晓晓呵着手走了进来,带进来一阵寒意。 “什么晚了?”赵氏闻言有些奇怪。 “长公主听说你们在挑人,让我也来挑两个。”胡晓晓有些别扭地笑笑。她原本并不想要什么丫鬟的,无奈那天无意间说起陈怜星央陈瑜阳在外面找牙婆买人时,长公主却笑了起来,直说太巧,她正找人要买丫鬟,这才提起了王牙婆。 而后胡晓晓才知道,竟是长公主担心无人照料自己,这才让手下的人寻了王牙婆要给自己买丫鬟,于是索性把王牙婆荐给了赵氏,又让胡晓晓一并来选人。 赵氏听了这才知道原委,忙笑道:“这么说,我们还是沾了你的光呢!倒得谢谢你才是!” 胡晓晓听了更不好意思起来,她还真不习惯把人当成什么商品一样买卖,只是只能入乡随俗,索性拉着陈怜星笑道:“待会儿你帮我挑人好了气冲云霄最新章节。” 陈怜星见她好像真的有些别扭,虽不知原因,却还是点头应下。 这边,赵氏对着剩下的人有些为难,倒是关嬷嬷与何嬷嬷对了个眼色,便笑着对赵氏说:“王牙婆带来的这几个人里头,倒有不少是识字的。” 赵氏闻言有些诧异,“是吗?”不怪她惊奇,毕竟就是一般人家的小姐,不识字的也大有人在,何况这些丫头们。 “回太太的话,”王婆子长着一张讨喜的圆脸,笑眯眯地对着赵氏行了个礼:“倒也巧了,有几个丫头是原先是在李家当差的,这才被发卖出来。” “李家?”赵氏有些不解。 “不错。就是李氏书局那个李家。”王婆子解释道。 不知别人听了作何感想,倒是陈怜星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忙问,“哪几个是?” 这李家可是有名的书香门第,历经数朝屹立不倒,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家里的人博学多才,被历代皇帝奉以编修之位,更是因为他们虽无实权,却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楷模,影响力大的超乎想象。而他们这里的李家,虽然只是旁支,却也代表李家经营着各地的书局,算得上是当地的名门望族。 王婆子便点出三人。那三个丫头年纪相仿,都是十二三岁,相貌清秀,落落大方地上前行了礼。 “是为什么被放出来的?”一般这么大的丫头正是刚刚被调教好,正得用的时候,没有原因是不会被放出来的。 王婆子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仍是据实以告:“这三个都是原来伺候李家三小姐的,不过她们的三小姐上个月得了急病殁了,因为府里的太太瞧着她们容易伤心这才把李三小姐院子里的人都放了出来,只留下几个年老的看着李三小姐的院子。” 赵氏听了就有些不喜,觉得有几分晦气,尤其是那边的也是三小姐,心里更有些不舒服。 不过陈怜星却是很感兴趣的样子,问道:“李家没有说放她们家去吗?” 王牙婆轻叹到:“李家太太也是个慈悲人儿。原说看着她们伺候主子尽心尽力地份儿上,发还她们的卖身契,还给她们一笔银子的。只可惜这几个都是无亲无故的,便是拿了那银子只怕也得不了好儿,这才……” 陈怜星闻言点了点头,这几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生的这样好相貌,若真是拿着银子出了李家,只怕不要说保得住那银子,就连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娘,我就从这里面选两个人好不好?”陈怜星回头问赵氏。 赵氏蹙了蹙眉,她见陈怜星一直问这几个丫头的事,就知道她有这个打算,只是到底觉得不吉利,心里有些膈应。 陈怜星扫了一眼,见那三个丫头的眼圈儿都有些微红,大概是想起来以前的主子,心里难过,她却更觉得满意。 “好不好嘛娘?”陈怜星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笑道:“我可是个命硬的,什么都不怕!” 陈琪星闻言嗤了一声,不过却并未说话。这些日子以来,胡姨娘的严厉管教倒也让她长了些记性。 赵氏见她坚持,心知反对也是无用的,只好勉强点了点头。 陈琪星凉凉开了口,“三妹妹,母亲和大姐都没挑呢,你这么占先,不觉得失礼吗?还有胡晓晓,可是长公主让她来挑人的,你怎么也不知道谦让一下?这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陈府的小姐没规矩?” ------------ 第一百零一章 挑选 陈怜星愣了愣,的确是自己失礼了,于是便对着赵氏和陈瑜星赔笑道:“是怜儿太心急了。”又对胡晓晓言到:“你说让我帮着挑的,我待会儿再多挑两个,你从里面选。” 胡晓晓仍旧笑嘻嘻地:“说了让你帮忙,你看着办就是了。” 赵氏当然不在意,只是笑道:“无妨。” 陈瑜星也说:“三妹妹年幼,我们做姐姐的,原本就该让着。” 陈琪星见挑拨无效,反倒被暗讽不知谦让,恼的咬住下唇别过头去。 “娘,你跟姨娘先挑吧。然后我们再挑。” 赵氏点点头,看向关嬷嬷,关嬷嬷便笑着唤了四个丫头出来,“太太不妨瞧瞧这几个。” 赵氏打量一番,便点了头。 “太太屋里缺这么多人吗?”胡姨娘突然冒了一句出来。 “原本不缺,不过秋菊、秋荷这两姐妹年纪大了,也该配人了。”关嬷嬷似笑非笑地看看胡姨娘:“姨娘还是先给自己选选人吧。太太这里,自有奴婢给操心着。” 胡姨娘强笑了笑,也给自己和陈琪星各选了两人,自然是从张牙婆那里挑的。 “大姐姐,到你了!”陈怜星笑道。 陈瑜星笑了笑,朝那些丫头打量起来,何嬷嬷不知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好在陈瑜星也并未像她担心的那样儿,要求没被自己选上的那些丫头进来,而是就在张婆子这边挑了两个。 陈怜星又选了几个年纪略小的,这才问胡晓晓:“你瞧瞧哪个好。” 胡晓晓想了想,笑问:“你那三个识字的,我要一个成吗?” 陈怜星失笑:“如此最好。我原本就只能留两个下来,正在为难呢,你肯要,自然最好不过。”胡晓晓笑了笑,她总觉得,身边的人还是识字要方便些。只是看了看那三个丫头,却有些为难,索性问:“你们谁愿意跟着我?” 那三个丫头也有些惊奇,从来只有主子挑下人的,哪有轮得到她们挑剔主子的? “莫怕,你们谁想跟她就去吧。不过她日后恐怕不是常住在我们府里的。”陈怜星也笑道。 也就是说,跟着胡晓晓那个,是要与另外两个分开的。那三个丫鬟闻言心里都有些不舍,不过还是有一个看了那两个一眼,默默站在了胡晓晓身后。 陈怜星见了,又笑着问了问她挑出来的那几个丫头几句话,便留下了三个,问胡晓晓:“你若喜欢,就把她们带回去如何?” 胡晓晓有些惊奇:“你给我找这么多人做什么?不是只要两个的吗?” 陈怜星笑道:“长公主说两个,那只是大概。再说也没都让你留下,你先用着,有不合心意的也好让牙婆领了回去。” 胡晓晓这才点了点头,心里不知怎的就想起刘文兴,不久前自己还被那家伙逼着当她的丫鬟,不想这么快自己也有丫鬟了。 “在想什么?” 陈怜星见她突然怔怔的,以为她对哪个丫头不满意沐辰。 “哦!没、没有!”胡晓晓有些尴尬,“我在想,这么多丫头,我拿什么养活啊!” “瞧你说的!”陈怜星险些失笑。 “这可不是乱说。”胡晓晓虽然刚才只是搪塞了一句,这会儿却真的发愁起来:“我也不能在你家里白吃白住一辈子吧?难不成还要让你们家给我养着丫头?” “长公主会少你银子花吗?”陈怜星打趣她。 “那倒不会。可是非亲非故的,我怎么好意思老白拿人家的银子。”胡晓晓干笑着。 两个人在边上嘀咕着,赵氏见了笑道:“有什么小话儿说不完的,干脆你们出去说吧。” 陈怜星扫了一眼屋里,这才发现王牙婆她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下去了,那十个最早被留下来的丫头站在了屋子正中间,于是了然地起身朝赵氏行了礼退了下去。 陈琪星也带着自己的新丫头离开,只有陈瑜星走到门口时又被赵氏叫住。 “你跟阳儿素来亲近,也来留下来瞧瞧吧!”赵氏犹豫片刻,张口说。原本这给儿子挑屋里人的事情不该叫上女儿的,奈何自己到底不是人家的亲母,为了周全,只好如此。何况陈瑜星年纪也不小了,再过两年就该出嫁,也该让她知道一些事情了。 陈瑜星闻言,心思稍转便明白了赵氏的用意,虽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乖巧地留了下来。 赵氏又抿了两口茶,有些求助般地看向关嬷嬷。毕竟她虽然决定要有所改变,毕竟阅历不够,嫡母也不曾好好教导过她,心里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关嬷嬷见了,心知她的为难,用眼角扫了扫何嬷嬷。 何嬷嬷见了,正想说话,一眼瞥到陈瑜星正在打量自己,心里就有些酸涩。 “太太,这两个丫头瞧着倒是齐整,不如送去伺候老爷?”关嬷嬷见了,眉头微蹙,先指着里面两个颜色最出挑的丫头说道。 赵氏打量了一眼,见那两个丫头虽是满面羞红,却没有不满的样子,当下便要点头。胡姨娘见了,心如刀绞。这两个丫头已经有十五六岁,又生的妖妖娆娆的,赵氏这是安得什么心? 当下胡姨娘便按捺不住了,“这两个给大少爷倒合适。” 赵氏闻言,笑了笑,却问陈瑜星:“你看呢?” 陈瑜星打量那两个丫头一眼,垂下眼睑:“年纪略大了。”她明白这是要给哥哥预备通房了,哥哥这个年纪,有的人家已经有好几个通房了。只是那两个丫头明显有些不安分,她可不想日后哥哥为这些丫头闹心。 “怎么会大了?我瞧着倒是刚好。”胡姨娘有些急,事情好像突然之间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她不是没给陈瑜阳那里塞过妖娆美貌的丫头,却被陈老爷子给骂了回来,可现在为什么赵氏就能塞入过去? “既如此,那两个你觉得如何?”赵氏直接忽略了她的话,指指另外两个生的清秀的丫头。 陈瑜星打量了几眼,点了点头。 “胡姨娘,你给二少爷也挑两个吧。”赵氏这才把目光看向胡姨娘。 胡姨娘这会儿满脑子都是那两个美貌的丫头在老爷身下婉转承欢的不堪场面,哪里还有别的心思?她把目光看向了兰芝,这丫头此刻总与自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吧? ------------ 第一百零二章 闲事 兰芝却好像全然没看到她的目光,依旧笑眯眯地看着赵氏。赵氏直接让关嬷嬷带了人去了外院儿,关嬷嬷回来时说老太爷把人都留下来了。 胡姨娘这会儿算是知道了什么是百爪挠心,任她有个七窍玲珑心,这会儿也都被一汪醋水泡着,什么都想不出来了。待她好不容易回过神儿来,才发现屋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都散了,唯有陈怜星还坐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姨娘也要留下来用饭么?” 胡姨娘收拾心情,勉强笑了笑,“按说该服侍太太用饭的,只不过还有些宴客的事情要准备……” 陈怜星早就料到,只要爹爹不在,胡姨娘才不会做样子伺候娘亲用饭,娘亲自然也压根儿不想让她在眼前晃悠,便笑笑道:“姨娘事多,母亲能理解的,何况母亲这里也不缺人手。兰芝姑娘很得用。” 胡姨娘脸上的笑容本就勉强,这会儿却是真的挂不住了,顺势便起身离去。 陈怜星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一声,上一世,自己和娘亲在她手里吃了多少暗亏!这些她都可以不计较,可是最后母亲的死跟她脱不了干系,所以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她好过! “三小姐,您在想什么?”红儿见一向温和的陈怜星脸上突然显出几分狠厉,不由得担心起来。 陈怜星回过神儿来,笑笑道:“没什么。你先带她们两个去安顿下来吧,青儿在这儿陪我便是。” 红儿听了吩咐带着她新选的那两个丫头回了梧桐苑,陈怜星陪着赵氏用了午饭,见赵氏有些困倦便先行离开。关嬷嬷追出来与她耳语了几句,陈怜星的面色便凝重起来。 出了门,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朝着竹苑走去,刚才关嬷嬷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何嬷嬷说,三小姐若是有空,不妨多陪大小姐坐坐。自家姐妹们亲香些,总比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要好上许多。” 何嬷嬷不是多话之人,可她三番五次的暗示让陈怜星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 “三小姐这是要去大小姐那里?只怕大小姐在歇中觉呢。”青儿见她的方向是朝竹苑走,提了一句。 陈怜星被打断思绪,有些不悦,却没说话,只是斜着看了青儿一眼。青儿赶紧低下头:“奴婢僭越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三小姐自打上次生病之后,,就对自己疏离了起来。虽然以前也是淡淡的,可与现在的感觉好像又不一样。尤其是对红儿,谁都看得出,三小姐对她亲近多了。现在又多了两个丫头,还都是识文断字的,瞧那通身的气派,倒是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要好些。自己以后可要怎么办? 陈怜星也大概猜得到她的心思,却并不解释什么,依旧沉默着朝竹苑走去。 果然,临近竹苑时,陈怜星又听到隐隐的笛声择夫教子。她的心沉了沉,收住了脚步。片刻之后,她吩咐青儿:“大概又是那什么表少爷在外头吹笛子,你去交代一声儿,这会子主子们都在歇午觉,请他莫要扰人清梦!” 青儿愣了愣,这里离竹苑还有段距离,笛声也听得不分明,但是她听着却觉得这声音不是从外院传来的。 “还不快去?”陈怜星见她发愣,催了一句,语气有些严厉。 “可是您一个人……” “难不成我还会走丢?”陈怜星沉下脸。 青儿不敢再耽搁,匆匆离开。见她的背影消失,陈怜星提起自己的裙子,朝竹苑跑了过去。果然,这笛声却是从竹苑里面传来的。 院子里静悄悄地,竟然连个守门丫头都没留,陈怜星的心更紧了起来,顺着笛声,径直冲到了陈瑜星平日待客的屋子里。 一挑门帘,陈怜星这才发现院子里没人的原因,原来是全都凑到屋子里来了啊! 屋子正中架了一张琴,陈瑜星坐在后面,脸色却有些不好看。见陈怜星来了,也没说话。 倒是何嬷嬷,先是一愣,便笑着迎了上来:“三小姐来了?正好,与大小姐做个伴儿。孙少爷的笛子吹得可好,可惜奴婢们都听不懂!” 陈怜星没有回应她的话,也没和陈瑜星打招呼,目光直直地钉在屋子里唯一一个男人的身上。是他吗?一定是他!那眉眼、那身形,一定不会有错!可是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儿? 孙浩轩吹完了一段儿,放下笛子来,朝一直盯着自己的陈怜星淡淡看了一眼,便把目光投向陈瑜星。 陈瑜星这才笑道:“这是我三妹妹。她年纪尚幼,失礼之处表哥莫怪。”又转头招呼陈怜星:“三妹妹,还不与表哥见礼?” 陈怜星听了,便知道自己果然没认错人!她僵硬着上前两步与他见了礼。 孙浩轩还了礼,却没有对她说话,只是对陈瑜星道:“既然大小姐还有客人,浩轩便先告辞了。”说罢就要离开。 陈怜星压住自己内心的翻涌,笑着拦住了他:“我一来孙表哥就要走,岂不是显得是我把表哥赶走了?” 孙浩轩依旧没有说话,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便自顾自地离开了。 陈怜星站在当地,心里五味杂陈,更多的却是疑惑。这个男人,在自己的记忆中,总是那样温和,脸上的笑容从来不曾消失过,对任何人都是和颜悦色,可是现在,怎么却是一副高傲的样子? 陈瑜星见她发愣,以为她被拂了面子心里难受,便过来拉着她坐下。 “三妹妹莫气。孙表哥为人就是这样,虽是清高了些,不过也不是有意针对你的,你别往心里去。”陈怜星自打从庄子回来后就一直刻意亲近自己,她也慢慢喜欢上了这个懂事可怜的三妹妹。 “他冷着脸的样子好吓人!”陈怜星回过神儿来,拍了拍胸口。 “吓着你了?”陈瑜星有些失笑,这个三妹妹,有时老成的像个大人,只有偶尔才会露出跟她年纪相符的痕迹来。 “没有,我早就被下惯了。” “怎么会?”陈瑜星随口问出后就后悔了,她才被人绑走过,可不是被吓坏了嘛,自己还这么问,岂不是揭她的伤疤? “可不是。瞧他板着脸的样子,很像一个人!” ------------ 第一百零三章 做伴 “是吗?”陈瑜星闻言有些奇怪,侧着头想了半天,却想不出陈怜星嘴里的这个人是谁。 “可不是!而且的,那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陈怜星故作神秘。 陈瑜星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陈怜星是在说自己,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嗔怪着作势要打她:“好啊你!原来变着法子笑我!” 屋里的下人们都憋着笑,还别说,三小姐这么一提醒,大家都觉得那位表少爷脸上清傲的神色以前在大小姐脸上还真没少见,只是自打三小姐从庄子上回来后,就与大小姐格外亲近,大小姐开始淡淡的,后来倒也真的开朗了些。尤其是自打这次三小姐归家之后,姐妹二人好像更亲近了些,大小姐身上那股子清冷的气息也淡了不少,对太太倒也热络了几分。 陈怜星一面躲一面求饶:“好姐姐!再不敢了!且饶了我吧!” 陈瑜星到底追上她,轻轻拍了两下,嘴里嗔道:“越来越淘气了!连自己姐姐也敢打趣了!” 陈怜星收了嬉笑,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大姐姐,你真的拿我做妹妹的是不是?” 陈瑜星一愣,见她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毫不掩饰的期望,否认的话怎么说得出口呢!更是想起那晚惊闻她被人掳走后心里的惊惧和担心,便放下一直举着的拳头,捏了捏她的小脸:“可是魔怔了!” “大姐姐对我最好了!和对二姐姐的好不一样!”陈怜星仗着自己年幼,故意卖萌。 显然,她这些日子的功课没白费,陈瑜星对着她也实在没什么脾气,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口没遮拦的。让二妹妹听到,又是一场是非!” “这话我才不会告诉别人!就只说给大姐姐听!”陈怜星大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转,神秘兮兮地朝陈瑜星跟前凑,目光却在何嬷嬷那里扫了一遍。 何嬷嬷会意,忙将满屋子的下人都遣散了,自己也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大姐姐,我想请你帮个忙。”陈怜星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开了口。 “什么事?” “是这样,大姐姐也知道今日进了不少丫鬟,可惜我那里却没一个合适的管事嬷嬷。关嬷嬷和张奶娘如今都在母亲那里。大姐姐也知道,这管事嬷嬷不比丫头,之前母亲也打听过的,却一时寻不到合适的。” 陈瑜星点点头,轻叹一声,“这也急不得。” “我不急,可是我怕有人急。”陈怜星也不隐瞒,大大方方地说,“大姐姐,有件事你大概还不知道庶女慧娘。” “什么事?” “那次我’不小心’踩到三姐姐的佛珠之后,不是掉到荷塘里去了么,”陈怜星笑笑,接着说,“本来不过是风寒,却险些醒不过来了。我的药里,被人做了手脚。” 陈瑜星闻言惊得捂住了心口,脸色也发白。 “大姐姐大概能想到,谁会这么做。”陈怜星说起来却很平静。 陈瑜星深深吸了两口气,定定地看着陈怜星,“三妹妹与我说这些,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是我做的手脚?毕竟、毕竟……” 陈怜星伸出一只手,放在她的手背上:“从来没有。虽然是我娘取代了先头太太的位置,可大姐姐和大哥都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毕竟我母亲是在先头太太不在了之后才入门的。不是她也会有别人。” 陈瑜星轻叹一声,“你小小年纪,倒是看得透彻。” “大姐姐不也看得透彻?这些道理连咱们都懂,何况那个人,所以尽管我娘是那样的性子,却依旧安然无恙地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太。”陈怜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可是,大姐姐也看到了,我娘现在开始变了。” “你的意思是……”陈瑜星略略一想,脸上更加没了血色。 “暂时不会。之前她一直想让二姐姐记在我娘名下,虽然被我娘拒绝了,但是,我想她一定还会旧事重提的。” “再提的时候,就一定会有让太太不得不答应的理由。”陈瑜星皱着眉头,“前些年也不见她这般费心思。若是早上两年,只要她提起这事,恐怕早就成了,何必要拖到现在?” “或许是因为她认为这个时候提最合适,或许是她不想让二小姐因此与她身份,到底是什么缘由,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陈怜星也轻叹一声。 “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陈瑜星像是在问陈怜星,也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么多年以来,胡姨娘除了牢牢把握住二门内的掌控权,好像也没做过其它对谁有害的事情。 “庶女是不能嫁入侯府的。”陈怜星垂下眼,轻轻吐出一句。 “你的意思是……”陈瑜星这样冰雪聪明的人,又见到过陈瑜星在侯爷面前的作态,闻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大姐姐也看出来了,是不是?”陈怜星虽然发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陈瑜星静默了片刻,盯着陈怜星的眼睛,“你说这些,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我想搬来与大姐姐一处住。”陈怜星其实原本没有这个打算,但当她看到孙浩轩的时候,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明显。她本能地觉得,孙浩轩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偶然。可这里面到底还有什么是她好像触摸到却又始终隔了一层白雾,于是她瞬间做出了这个决定。不管怎样,她只要好好守着大姐姐,让她不会莫名其妙的出了家,或是发生什么意外,上一世自己的悲剧都不会发生!至于娘,她现在对胡姨娘还有用,暂时不会有事。 陈瑜星细细的眉蹙在了一起,陈怜星的药能被人动了手脚,自己会不会也出现这样儿的危险?那对母女既然存了这样的心思,那么她们第一个该针对的,不应该是自己才对吗?为什么到如今,自己都安然无恙? 陈怜星也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却也无法开导。她也不知道,若是那一日不是她从庄子上赶着回来了,大姐姐是不是真的已经被送去了庄子上甚至是庙里。 “这样吧,我去与大哥说,就说你那儿也没个得用的嬷嬷,都是丫头们要么年幼,要么才入府,都不得用,索性与我住在一成做个伴,如何?” ------------ 第一百零四章 归来 陈怜星发自内心的笑了,却是摇了摇头:“大姐姐,这件事,让母亲来安排好不好?” 陈瑜星细细打量她一眼,沉吟着点了点头,却仍是有些忧虑,“母亲能拿起当家太太的款儿来,自然是好的,可是……” 陈怜星笑了,她看得出陈瑜星的担忧是真心实意的,于是摇摇头,“眼下,太太倒是最安全的,只要她不主持中馈。” 陈瑜星有些怜爱的看着陈怜星,轻叹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这三妹妹也着实早慧了些。她便是如此长大的,心知这令外人称赞的早慧,实则要付出多么心酸的代价。若是可以选择,谁不愿在父母的呵护下无忧无虑的长大,只可惜,她们姊妹,是没用那个福分的。 姊妹二人又闲话一回,陈怜星看看时辰不早了,这才告辞出来。青儿已经在外面侯着了,见陈怜星出来,赶紧殷勤地过来禀报。先前她自外院进来时不见三小姐,就寻了过来,却被何嬷嬷拦在了门外。 “三小姐,外院的人说,表少爷先时就来寻大小姐说话了。”青儿赶紧回报。 “说话?”陈怜星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青儿莫名有些心惊,缩了缩脖子,“外院的人是这么说的。” 亲自送她出来的何嬷嬷闻言面上一紧,看了看陈怜星,却没有说话。看看已经走出陈瑜星的院子,附近也只有她们三人,陈怜星才笑道:“我院子里新选的丫头,对府里的规矩也不熟悉。她们这些在内院伺候的,也不好让管家调/教,偏生我院子里也没个掌事嬷嬷。方才我也对大姐姐说了,何嬷嬷若是不忙,不妨替我管教管教。” 何嬷嬷精明的双眼中透过一丝了然,福了一福:“既然三小姐抬举,奴婢就腆着脸倚老卖老了。” 陈怜星笑道:“嬷嬷是王府里出来的,于规矩礼数上是再也错不了的。嬷嬷肯教,是丫头们的福分。既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劳烦何嬷嬷现在和我走一趟如何?” 何嬷嬷自然没有不允的,随着陈怜星便来到了梧桐苑。陈怜星换来院子里的所有下人,自己却转身进了屋。 何嬷嬷拿出王府掌事嬷嬷的款儿来,把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细细教导一番,只是时间有限,许多事也不过是略提一二。 自然有许多不服的,面上难免忿忿,甚至有嘀咕出声的,何嬷嬷也只装作没看到没听到。 等估摸着差不多了,何嬷嬷便遣散了所有人,自己挑起帘子进了陈怜星的屋里。 “辛苦何嬷嬷了。”陈怜星身边此时只得红儿一个伺候着,见何嬷嬷进来,忙让红儿端上茶去。 何嬷嬷训了这半日的话,的确渴了,面上却有些不虞,道了谢,却不伸手接茶。 陈怜星见状,便让红儿去门外守着,才问她:“嬷嬷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何嬷嬷脸上显出一丝为难,虽只是一瞬间,却全数落入陈怜星眼里十二大陆。 “嬷嬷可能还不知道,方才我与大姐姐商量好了,等过些日子,我会去与母亲说,搬去与大姐姐做伴。” 何嬷嬷显然有些诧异:“大小姐同意了?”随即又失笑,“老奴糊涂了,大小姐这些日子就跟三小姐亲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其实,我是突然做出这个决定的。”陈怜星坦诚地说,“今日在大姐姐那里遇到什么表少爷,我就想着,自家的姐妹不亲近,难道要便宜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何嬷嬷探究地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三小姐说的很是。” “嬷嬷这些日子有空,不妨常来我这里走动,大姐姐若问起,嬷嬷只管悄悄告诉她是我请嬷嬷来管教丫头们的。我虽然也会常常往大姐姐那里去,可到底人多口杂,不好说话的。” 何嬷嬷应了下来,心里再为这三小姐的伶俐暗探一回,她不仅发现那表少爷居心可疑,更是不动声色地想出应对的法子,而且这法子还光明正大。甚至她也发现了自己在竹苑有些尴尬的处境,大小姐面儿上是敬着自己这个王府里送来的嬷嬷,可是因为那个误会,对自己始终不是完全信任的,日后且看看有没有机会,能让三小姐帮着化解吧。 “怜星!怜星!你在吗?”门外传来胡晓晓的大嗓门儿。长公主虽然拘着她学了不少规矩,可惜她一到陈怜星这里,总是原形毕露的。 何嬷嬷不悦的蹙了蹙眉,却也没说什么,毕竟那丫头深得长公主的喜欢,就是再举止不端,就连陈家的主子们也不能再随意呵斥了,何况她一个下人。 胡晓晓已然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一看就是一路跑着进来的。 “怜星,我有个大消息要告诉你!” 何嬷嬷见状,赶紧出言告辞,胡晓晓这才发现她,侧着脑袋看了看,有些不确定的问陈怜星:“这是不是你大姐身边的人?” 见陈怜星点头,胡晓晓摆了摆手:“那你别走了,刚好回去给你家大小姐说一声儿。” “你这到底是来寻我的,还是来寻大姐姐的?”陈怜星有些不解,看着她没形象地大口喘气,又好气又好笑。 “都是,也都不是。” “你这话说的,我可就不明白了。” “是刘文兴他们回来了!” “你、你说什么?”陈怜星瞪大了双眼。何嬷嬷脸上也现出又惊又喜的神色。 “我刚刚听长公主说的,说他们下午就要回来了。” “到底是回来了,还是要回来?”陈怜星稳了稳心神。 “啊?”胡晓晓拍了拍脑袋,“是马上就要回来了。” “他们是几个人?是一起回来的吗?有没有人受伤?”陈怜星急切地问,她心里一直有着隐隐的不安,猜测着何海天会不会就是此次丢了性命,毕竟绑去自己的那人实在太强大了。偏偏这种忧虑还不能对任何人说,这些日子她看似无恙,心里却被这种猜测和不安闹腾的无法宁静。 “这个……”胡晓晓想了半天,也没想清楚。刚才长公主他们谈话的时候,她好像只注意到刘文兴这个名字了,其他的竟然根本没听清。 而她的下一句话,更令陈怜星的心,猛地收紧了! ------------ 第一百零五章 炫耀 胡晓晓先是笑眯眯地看向何嬷嬷,“您还不回去给大小姐报信儿?” 何嬷嬷本想打听清楚再回去的,见她这么说,自然知道她是想避开自己和三小姐说什么,便笑道:“瞧瞧,奴婢怎么连正事儿都忘了!”说着便行礼退了出来,大概大少爷也很快会派人传信儿的,详情到时候也就知道了。 “应该是一路回来的吧,而且,我听说他们还把这伙刺客的头头儿给捉来了!”见屋里再无旁人,胡晓晓才凑到陈怜星的耳朵旁边,神神秘秘地说道。 陈怜星的心猛地提高,半晌说不出话来。 胡晓晓见她猛地变了脸色,也被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才拉着她晃了晃,“别怕!别怕!都已经过去了,你不是好好儿的回来了吗?” 陈怜星渐渐回过神儿来,带着几分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紧张问道:“被捉住的人叫什么?” 胡晓晓摊了摊手,“我没问。” 陈怜星愣了愣,才回想起来自己其实并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怎么?你问这个干吗?”胡晓晓很是好奇。 是啊,关心这个做什么!陈怜星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这般失态。缓了缓心神儿,才笑道:“猛地想起那些事,还是有些后怕。” 胡晓晓信以为真,忿忿地挥着拳,“等那家伙被带回来,你可以亲自去教训他一下!” 陈怜星被她逗得笑了起来,“我看你这些日子的规矩都是白学了!长公主的人犯,也是我教训的?” 胡晓晓吐了吐舌头,“还真被你说中了。教我学规矩的人已经撂挑子不干了。” 陈怜星摇摇头,长公主此次出门,身边带的随从清一色都是男人,为了教胡晓晓规矩,还是从外面请了个老成的嬷嬷来教导她。可惜那嬷嬷再能干也是个下人,见长公主多般疼爱维护,哪里敢真的严加管教?提心吊胆的教了一阵儿,十余日前,就索性称病了。胡晓晓是做什么的?难道会看不出她是装病?可惜她才不会拆穿。 “那你就打算像个野猴子一般?”陈怜星打趣她。 “怎么会!我也知道我这样下去不行。长公主说了,会从公主府里派个得用的人亲自来教导我。可见,我以后的日子就要暗无天日了!”胡晓晓哀叹着。 “又在胡说!能得长公主这般看重,也不知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陈怜星虽是责备她,脸上却是忍俊不禁。 “你什么都好,就是老像个小大人似的板着脸训人可不好!”胡晓晓做了个鬼脸,一面说一面朝外跑,“我还有事,先走了。闲了再来找你说话!” 陈怜星发了会儿呆,又拿出自己的银子看了看神武破天机。想想看,这些银子还有一半,或者说最初的本钱,是绑走自己那人留下来的不义之财,陈怜星就有些恍惚。那些被绑走时的日子便在脑子里一一掠过,可是她心里好像并未觉得有多少恐惧,相反倒是有些怅然。 陈怜星就这样发了好一阵子呆,直到红儿进来回话,她才回过神儿来。看了看时辰,想着娘早该起来了,她才往正房去了。 没想到,却在院门口遇到了陈琪星。 “二姐姐。”陈怜星不想与她冲突,淡淡地打了招呼,便避到一旁,想等她先进去。 “三妹妹,你这身边怎么老是跟着这个小丫头?这么大点儿的丫头,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伺候主子?别一会儿又摔着、磕着了,还要花银子请郎中买药的。我们府里的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陈琪星却显然不想相安无事。 陈怜星垂下眼睛,“劳二姐姐费心了,今儿早上不是选了丫头么。” 陈琪星弯了弯嘴角,“光是丫头怎么够?总得有个老成持重的管事嬷嬷在院子里,这心里才踏实。丫头么,就算能写会算的,难不成还能去考秀才?还是没用,不如有个有见识的嬷嬷得用。” 陈怜星心里有些诧异,却没说什么。 陈琪星还想刺她几句,却见她淡淡的样子,也没了兴致,冷哼一声就先走了进去。陈怜星等她进去好一会儿,才抬脚朝里走。 红儿小声咕哝了一句,“真没见过这样儿当姐姐的。” 陈怜星也未责备她,只是放慢了脚步。 “三小姐来了。”门口的小丫头挑起帘子,屋里的热气扑面而来。 “我听说,刘嬷嬷是先前教导胡晓晓的,可惜那丫头太顽劣,把刘嬷嬷都给气病了。”陈琪星正在说话,见陈怜星进来只是洋洋得意的看了她一眼,并未收住话头。 “怎么也不带个手炉?”赵氏却是赶紧招呼女儿到自己跟前坐。 “这几日也渐渐回暖了,不曾觉得冷。”陈怜星浅浅笑着答话。 “还是要要注意着。虽是早春了,可到底寒气还重,稍不注意又要生病的。”赵氏摸摸她的手,虽不是冰冷的,也有些凉便责备道:“你身子本来就不好,再受了寒病了可怎么办?” “娘教训的是,女儿以后一定小心。”陈怜星也不嫌她??隆v挥惺?ス?娜耍?胖?勒庋?男踹队卸嗫晒蟆?p>  “就是,三妹妹身边的人也太没用了!”见自己就这样被晾在那里,陈琪星满肚子的怨气,却没像往常一样乱发脾气,反而笑眯眯地插了一句。 赵氏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我身边新来的刘嬷嬷就很好,可惜啊,这样儿的嬷嬷也不是人人都有福气能遇到的。”陈琪星洋洋得意。 自打进门,陈怜星好像是第二次听到她提起这个人了,再联系她先前说了话,挑了挑眉问道:“今日早上不是只买了丫头吗?二姐姐那里怎的又多了个嬷嬷?” 陈琪星得意地抬着下巴,“是我让哥哥去把刘嬷嬷给我请回来的。” “是先前教导过胡晓晓的那位刘嬷嬷?”陈怜星瞪大双眼。 “对啊!就是!”陈琪星的下巴抬得更高了。 陈怜星笑了,这二姐姐从来不主动到母亲这里来,怪不得今日能在这里遇到她,原来是特意来炫耀的。只是,这炫耀的资本好像很差劲! ------------ 第一百零六章 教女 果然,赵氏眉头轻蹙,问陈琪星:“这是胡姨娘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 陈琪星轻哼一声,“她近来忙的很呢,哪里还有闲心管我。” 陈怜星听出她语气里的怨怼,吃惊之余又加了一句:“姨娘是个能干的人,府里还真是一处都离不得她。” 陈琪星闻言撇了撇嘴,她自小被偏疼惯了,近段日子以来,爹爹对她不似以往那般宠爱,娘亲又多加管束,她当然觉得难以忍受。 “姨娘是能者多劳,我自然也要学着照顾自己,所以这刘嬷嬷是我让哥哥请回来的,姨娘并不知情。”陈琪星也有些与胡姨娘赌气的意思在里头,先前她说要给自己请个嬷嬷的,这么多日子过去,却也没见人来。后来听陈浩宇当做笑话一般讲给她听的刘嬷嬷的事情,她就上了心,索性自作主张把人给请了回来。 “刘嬷嬷是什么时候来的?现在在哪里?”赵氏问她。 “今日晌午到的,现在在我院子里。到底是长公主有眼光,用过的人就是不一样,那行事、那气度……” “好了!关嬷嬷,你去找个人,把胡姨娘叫过来!”赵氏看她得意非凡的样子觉得脑仁儿疼。 胡姨娘得了信儿,原本还想拖延一阵子再来,后来听说是陈琪星在屋里不知说了什么,关嬷嬷才出来让人寻她,她才起身到了正房。 “太太寻妾身何事?”胡姨娘早上才受了刺激,明显有些精神不济。 “我无事,不过你可以问问二小姐都做了什么。”赵氏实在不想看见这对母女,只是却又不得不见。 “二小姐近来不是一直练字,准备将来女学开学了之后去读书的吗?能有什么事?”胡姨娘依旧温柔地笑着,只是看向陈琪星的目光就有些严厉了。 “明明是太太唤姨娘来的,怎么又说是我有事!”陈琪星语气不善。 “是这样,二姐姐拖二哥哥请了位嬷嬷进府。”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胡姨娘有些诧异。这也难怪,虽说二门内都是她的人手,可那刘嬷嬷可是她亲儿子带给她亲闺女儿的,谁又会去多事。 “那位嬷嬷不是别人,正是先前长公主请来教导胡小姐的,后来听说是病了,这才出了府。”陈怜星一面说,一面觉得好笑方才胡晓晓还在与自己说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位瘟神,不料这一转眼又被陈琪星给请了回来。 胡姨娘脸上的笑容褪了个干干净净,盯着陈琪星说不出话来。 “如今,这人已经入府了,你想个法子,客客气气地把人送出去。”赵氏不想看她们母女二人在眼前晃悠,说完便摆手让她们离开。 陈怜星虽觉得这样似乎有些不妥,却也没有出声九天霸神全文阅读。 胡姨娘憋了一肚子的气,把陈琪星带到她自己的院子里,却没有指责她,而是让素绸叫来了陈琪星院子里所有的人。那位刘嬷嬷也被单独请进了屋子。其余的人都让站在院子里侯着。 “这位是我们府里的胡姨娘。”素绸小声提点了一句,就退到了一旁。 刘嬷嬷上前行了礼,整个人瞧着有些严肃。 “刘嬷嬷,原本我们府里的小姐们身边都缺个掌事嬷嬷,”胡姨娘斟酌着说辞,“只是这……” “奴婢有话禀告!”刘嬷嬷却抢先开了口。陈浩宇来时,并未说清楚是要她去哪里当差,所以当看到陈府的大门时她就隐隐觉得不妥了,这会儿听见胡姨娘这样说,就抢先推辞了。 胡姨娘挑了挑眉,长公主选中的人应该不会这么没分寸,虽然自己算不得名正言顺的主子,可她也不该这样抢话头才对。 “奴婢近来身子一直抱恙,多谢二小姐惦记着,可奴婢这身子实在是不争气……” 胡姨娘点了点头,倒是个聪明的,于是吩咐素绸:“把刘嬷嬷好生送出去,再去取些药材并一封银子给刘嬷嬷。” “这可使不得!”刘嬷嬷赶紧推辞。 “使得!大冷天儿的带累嬷嬷拖着病还要跑一趟!”胡姨娘笑得格外热情。 “这是我请来的嬷嬷,凭什么就这样打发走了?就因为太太不喜欢?”陈琪星冷眼瞧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质问。 “二小姐,您先进去歇一会儿,待会儿再与姨娘说话!”素绢只得硬着头皮拦着她。 “你皮又痒了是不是?”陈琪星看着她脸上的疤痕,非但没觉得内疚,反而看她越发不顺眼起来。 素绢咬着下唇朝后退了一步,胡姨娘额角的青筋几乎爆了出来。素绸见了,赶紧带着刘嬷嬷离开。 “琪儿,娘上次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胡姨娘压着自己的性子,尽量温和的问陈琪星。 陈琪星却是含着泪,身子一拧,背对着胡姨娘。 “今儿个早上,太太留下的那几个大丫头,你都看见了吧?”胡姨娘想了想,决定换个角度。 陈琪星依旧沤着气,却也没犟嘴。 素绢慢慢朝门外退去,守着了门口。 “娘原本觉得你年纪还小,有些事不想对你说。只不过现在看来,也不该瞒着你了。”胡姨娘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琪儿,我问你,你认为咱们在这府里立足的靠的是什么?” 陈琪星终于转了过来,语气依然很冲,“凭什么?就凭我是陈府的二小姐!” 胡姨娘被她噎的差点一口气儿背过去,“你怎么还不明白?你是府里的二小姐!那三小姐就不是府里的小姐?你素日也不是没出过门,见到的那些庶出的小姐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你自己吃的、穿的、用的与她们相比又是如何?” 陈琪星没有说话,毕竟胡姨娘说的是实情,她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的。 “你能与她们不同,只是因为你的亲娘能得到你爹爹的另眼看待!”胡姨娘咬了咬牙,一口气儿说了下去:“若是你娘恩宠不再,你以为你还能和以前一样,做你无忧无虑的陈家二小姐?上次是兰芝;这次是新买来的丫头,下一次不知道还会有谁!你就不想想看,日后这府里进来的新人越来越多,可还有你娘我的立足之地?” ------------ 第一百零七章 教训 “这、这怎么能一样!”陈琪星白了白脸,“爹爹对我们和其他人怎么会一样!” 胡姨娘有些出神儿,“是啊,怎么会一样!”可话虽这样讲,她的语气却不再如以往那样坚定,脸上更是显出一丝黯然。 陈琪星被娇惯的跋扈,自然也觉得娘亲对自己的疼爱都是天经地义的,故而对娘亲近来的管束与疏忽都多有不满,可这并不代表她能看着一个小小的通房丫鬟爬到自己的亲娘头上去。在她的眼里,自己的娘亲当然比赵氏那个泥菩萨好的太多了,原本由于爹娘宠爱,她对于自己庶出的身份也不是那么在意。可这两年渐渐长大,与别家小姐结交之时,她才渐渐明白这嫡庶的差别究竟有多大!再等她生出嫁入侯府的心思之后,才渐渐地对这个庶出的身份介意起来。 “娘!论样貌论能干,您哪一点不如那个泥人儿?凭什么她能占着当家太太的位置?要我说,爹爹那么喜欢您,您又处处比那个泥人儿强上百倍,凭什么让她在您头上耀武扬威!” “琪儿!”胡姨娘叹了一声:“这话只有你我母女二人在时,说说也就罢了。当着旁人,一个字也不许提!” 陈家再不看重规矩,以妾为妻这样的荒唐事也是不可能在现在发生的。所以,遇到赵氏这么一个没用的太太,其实是她最大的幸运。而她当然不可能甘心一辈子屈居一个妾位,只是,这个时机还远远未到。 “琪儿,只有日后你与你哥哥都得了势,娘这个姨娘的身份才能有变化,你明白吗?”胡姨娘想起陈怜星两次落水的事情来,对女儿莽撞的性子觉得头很疼,索性把话挑开来说。 “娘的意思是,要到哥哥有了功名,我、我嫁入侯府之后您才能取代那个位置?”陈琪星也不笨,一点就透,“可是那得等多久?到时候那个泥人儿能同意吗?” “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再多等几年。”胡姨娘笑了笑,“至于别的,你就不必担心了。” 陈琪星的嘴张了张,却没说话。 “还是那句话,琪儿,你是娘唯一的女儿,不管娘做什么,都不会害你。”胡姨娘只觉得身心俱疲。 “可是,娘,像今天,您就这样把刘嬷嬷赶走,我多没脸面!”陈琪星还是很介意。 “琪儿,你就不想想,娘为什么不让她留下?娘知道,你是看你三妹妹不顺眼,那个胡晓晓跟她走得近,你也就顺带瞧不上眼。” 陈琪星垂下眼,不止如此,其实她一直记着以前娘说过的话,想去讨好长公主,可惜长公主住在自己家里这么久,自己愣是没找到能单独见到她的机会九天霸神!那个胡晓晓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农户之女,举止粗鲁,竟然都能让长公主另眼相待。她觉得,只要有机会相处,长公主一定会更喜欢自己!可惜,偏偏没有这样的机会! “你是不是觉得,收留被胡晓晓那丫头赶走的嬷嬷,并且委以重任,能让长公主注意到你?”胡姨娘看她满脸不服气的表情,略一思索,也就想明白了她的心思。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她实在是很了解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长公主会不会误会这个刘嬷嬷之前就会跟我们有什么牵涉?” “这怎么可能!若真是这样,我们当然会撇的干干净净,又怎么把人留在身边!”陈琪星立刻反驳。 “正是因为一般人都会这么想,所以有的人就会反其道行之。你怎么知道长公主会不会认为我们也是在这样做?”胡姨娘看着女儿叹了口气,“罢了!这些日子,你且安心看看书,练练字画琴艺,其余的事情,自有娘给你安排。” 陈琪星心里虽然还有不服,倒也没再反驳。毕竟各府的小姐们定然都会想在长公主面前露脸,自己也的确应该好好准备一下。 见女儿好像终于有些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了,胡姨娘心里放松了些,轻叹一声,“不是娘不疼你,只是现在府里事情实在太多,娘有时候会顾不过来。你有什么缺的差的,直管来给娘说,记住了吗?” 陈琪星点了点头,胡姨娘叮嘱她几句,又训斥了她身边伺候的人一通,这才离开。按她的行事风格,原本陈琪星院子里的人都要倒大霉的,只是如今时机不对,她们才侥幸逃过一劫。 陈琪星在屋里写了会儿字,就有些不耐烦,又耐着性子抚了一会琴,更觉得烦躁。她性子跳脱,哪里静得下心来。想了想,转身往正房而去。今天竟然忘记问问娘有没有给自己准备好宴客那日穿戴的衣服首饰了,她一想起这事儿,就觉得片刻也耽搁不得,立刻去找胡姨娘。 来到正房,却发现胡姨娘不在,一打听,说是到库房里挑宴客那日所需的东西去了,陈琪星转身就朝库房走去,正好儿,趁着库房打开了,给自己挑些东西也不错。 没想到,刚刚走出来没几步,陈琪星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兰芝。陈琪星的眼睛眯了眯,这个丫头,跟着自己的时候自己待她不薄,可是一转眼她竟然就爬上了爹爹的床,还敢跟娘亲争宠! 兰芝也看到她,离得太近,避是避不开了,也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给她行礼:“给二小姐请安。” 虽说她如今只是个通房丫头,但好歹也是伺候老爷的,这会儿自己把姿态放到最低,想来二小姐投鼠忌器,也不会太为难自己。不过,事实证明,她显然低估了陈琪星任性跋扈的程度。 “哟,远远一看,这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我还以为是谁家的小姐来做客,走近了这仔细一看,原来竟然是我的二等丫头!”陈琪星脸上挂着讥讽的微笑,“哦,不对,现在可不是我的丫头了!” 兰芝的脸红了红,低着头没有说话。 “不过,说来说去,还是个丫头!”陈琪星围着她绕了一圈儿,“有的人,没有做主子的命,却偏偏心比天高,什么下流卑鄙的手段都使得出来!只可惜啊,丫头命就是丫头命,随便怎么折腾,也当不了主子!” 兰芝僵硬地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尽管心里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表面上却是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她低着头,眼角的余光扫到了拐角处的一个人影。 ps: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天气太冷,某妖码字动的手脚冰冷的同时,脑子好像也被冻僵了,卡文卡的好销魂啊!而且最近收藏和推荐票票都好少,哭一个……对了,猜一下,拐角是哪位童鞋捏? ------------ 第一百零八章 流血 “二小姐,奴婢还要赶着回去伺候太太,下次再听二小姐教训。”兰芝索性直起了身子,只是还低着头。 陈琪星听了,心里的怒火更加旺盛,冷笑一声:“攀上了太太就了不起了?太太是主子,难道我就不是?”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奴婢是太太房里的人,若有什么错处,太太自然会管教。”到了这会儿,兰芝已经明白今天并不是自己做小伏低就能让二小姐高抬贵手了的,索性豁了出去。 “你这可是找了好大一座靠山!”陈琪星指着她喝问:“你别忘了,这府里是谁说了算!” “二小姐这话奴婢倒是听不懂了。这府里自然是主子们说了算。奴婢一时也不曾忘记过。” “贱丫头!以为你自己了不起了?使点子狐媚主意,就觉得自己不得了了?敢跟我顶嘴?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去掌她的嘴!” “三小姐,咱们还是先去寻姨娘吧!”兰芸在一旁暗暗叫苦,今日怎么就偏偏是自己跟着二小姐出来的!扫了一眼兰芝,她虽看不得她那猖狂的样子,可也不想明面里得罪她,于是劝道:“何苦跟个奴婢生气!” “小贱人!你们都是一伙儿的是不是!”陈琪星勃然大怒,劈手就扇了兰芸一个耳光。 兰芸捂着半边通红的脸,不敢分辨,只好跪在地上求饶。不过她却牢牢记住了素绢的教训,跪在了离陈琪星稍远的地方,并且不断地拿眼角瞟着她。 “二小姐何必和奴婢们过不去!奴婢们不过是几两银子买来的,若是气坏了您,就是打杀了也是赔不起的!”兰芝的余光瞟一瞟拐角处的衣摆,牙一咬,发起了狠,虽是说着求饶的话,可语气分明是挑衅:“那时奴婢还在您跟前当差,您就让奴婢为难三小姐。二位小姐姐妹不和,却连累的奴婢被罚去了柴房。奴婢连命都是主子的,被打被罚也不敢有丝毫怨言。只是,奴婢只是奴婢,不过是依着主子的命令行事。主子们之间的事情,能不能不要连累到奴婢?若是奴婢真的是没当好差,要打要杀都无二话可说,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样的事情,奴婢却是不想再遇到了!” 陈琪星怒极反笑,“你的意思是,是我这当主子的连累你了?真是可笑灵魂主宰最新章节!你还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奴才是拿来做什么的?不就是拿来使唤、拿来给主子背黑锅的!” 兰芝没有再辩白,但倔强的神色却说明了她心里的不服气。 “贱丫头!还真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你觉得在我们府里很委屈是吗?好呀!我这就去告诉我娘,把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蹄子打上一顿发卖出去!” “太太在院子里,二小姐是不是走错了方向。”兰芝不卑不亢地加了一句。 “也只有你这种蠢货才会拿着鸡毛当令箭!”陈琪星收住脚步,冷笑了一声,“你真的以为靠上了太太就万事无忧了?你就等着瞧瞧,看我娘能不能卖了你这个贱丫头!” “二小姐这样恐怕不好!再怎么说,奴婢也是伺候老爷的人,虽然无名无分,但若要发卖也只有太太能做得了这个主,二小姐又何苦去为难姨娘!”兰芝转了个身,恰好挡住了陈琪星的去路。 “一个奴婢,也敢挡本小姐的路!”陈琪星怒极了,伸手就狠狠推了她一把。 兰芝摇晃了两下,朝着一旁倒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陈怜星远远走了来,恰好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本想装作没看见,转念一想,这里离赵氏的院子这么近,若是闹出什么事,难免牵连到自己的娘亲,不得不加快脚步赶了过来。 “二姐姐何必与丫头们过不去!若是有淘气的,只管让嬷嬷们教训就是。”走近了一看,陈怜星大概也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哎呀!好多血!”跟在她身后的青儿突然指着兰芝惊叫起来。 兰芝呆呆地看着自己身下流出的鲜血,显然也被惊呆了。 “快去找人来把她送进去!”陈怜星定睛一看,心里多少有了数,赶紧吩咐。 话音未落,陈耀邦已经大步跨了过来,弯腰将兰芝打横抱起,朝屋里急匆匆地走去。 陈怜星匆匆忙忙地赶了进去,陈琪星愣了会儿,自顾自地去找胡姨娘。兰芸看看地上那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头皮发麻,却也不得不跟上自己二小姐的脚步。 “快去请胡晓晓过来!”进了院子,陈怜星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问了个丫头,得知赵氏去了外院儿给老爷子请安,松了一口气,赶紧吩咐。 “爹爹,娘那间屋子的外间来来往往的人太多……”陈怜星提了一句,陈耀邦的脚下微微一顿,转身把兰芝抱到了胡姨娘的房子里。 胡姨娘虽然不在,可是看屋子的人却是不少,只是眼下这般光景儿,老爷黑着脸抱着血流不止的通房丫头,有点眼力价儿的都不敢朝前凑,只有个半大的小丫头,大着胆子说了一句:“姨娘回来会打死奴婢的……”话没说完,就被陈耀邦一脚踹开,跌坐在廊下哭也不敢哭。 陈怜星皱了皱眉,看来二哥哥这爱踹丫头的毛病也不是无所处处。她顺势收住脚步,没有跟进去,只是吩咐呆立的下人们赶紧去准备热水,又安排了人立刻去请赵氏赶回来。 “你说什么?”此刻,胡姨娘听了陈琪星的告状,惊得直接失手砸了一个正拿在手里把玩的花瓶。 “哎呀,娘!您怎么把这个给打烂了!”陈琪星嘟着嘴,她一眼就瞧见了这个花瓶就喜欢上了,还没来得及要到自己屋里去摆着,就被打碎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去管什么花瓶!”胡姨娘白着脸匆匆朝回赶,瞪了一眼杵在那儿的陈琪星,“你别乱跑!回你自己屋里去呆着!待会儿我派人吩咐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 第一百零九章 小产 “怜儿!你怎样?有没有伤着?有没有吓着?”赵氏回来的半路上就遇到来报信儿的小丫头。问了半天,那小丫头也只说不分明,急得赵氏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来。 “我没事,是二姐姐推到了兰芝,兰芝流了不少血。”陈怜星指指胡姨娘的屋子,“爹爹把她抱进去了。” 赵氏这才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叮嘱她:“你别进去,回我房里去等着吧。别在这站着吹冷风。” 陈怜星点点头,“娘,您赶紧进去看看吧,不必担心我。” 赵氏这才急匆匆地进去,一进门就被胡姨娘屋里扑鼻而来的香气熏得有些头晕。 兰芝面色苍白,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水,躺在床上捂住肚子直叫疼,陈耀邦急得在屋里团团转,见赵氏进来,倒先是松了一口气,“你瞧瞧是怎么个光景儿?” 赵氏掀开被子看了看,皱着眉问兰芝:“上次的小日子是什么时候来的?” 兰芝疼的说话都带着颤声儿,“记……记不真切了……” 赵氏摇摇头,对着陈耀邦说,“瞧着像是小产。” 陈耀邦额头青筋直跳,黑着脸看那一床的鲜血没有说话。 兰芝强忍着疼,她自己心里明镜儿似地,自己一直在服用避子丸,按理说是不会有身孕的。可肚子里什么时候多了这块肉她怎么就毫无知觉呢? 好在胡晓晓提着药箱很快赶了过来,一进门儿就开始赶人,“都出去,留下两个丫头就是。” 这会儿也不是挑理的时候,何况凭借胡晓晓现在在长公主身边的受宠程度,陈耀邦也不会多事,于是就和众人一起退了出来。 “爹、娘,外头风大,还是去屋里等吧!”陈怜星一见陈耀邦出来,赶紧迎了上去。 陈耀邦看看她被风吹得通红的小脸儿,面色缓了缓,依言进了上房。 “老爷、太太!”胡姨娘后脚就跟了进来,“兰芝姑娘怎么样了?” “二小姐呢?”看到她一个人进来,赵氏突然想起来陈怜星说是陈琪星把兰芝推倒的。 “二小姐被吓着了,也难怪她一个没经过事的小姑娘害怕,就是妾身走到院子门口时瞧着地上那一大滩血也被吓得不轻。”胡姨娘一副忧心的样子,“前些日子太太不是说,兰芝姑娘是吃坏了东西吗?可妾身瞧着地上那滩血,怎么觉得会不会是兰芝姑娘有了身孕?这样跌了一跤,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前些日子她是吃坏了东西,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得等郎中出来了才知道。”赵氏地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又转头吩咐关嬷嬷,“去把二小姐请过来。” 胡姨娘眉头跳了跳,“还是让妾身派人去找她吧。” “太太说让关嬷嬷去找,就让关嬷嬷去找仙子一笑。”自打她进来,就一直没说过话的陈耀邦突然插了一句。 胡姨娘垂下头,早知如此,还不如刚才让她跟着自己一起过来!只不过想到女儿那不以为然的神情,胡姨娘便觉得头疼。 “妾身去看看兰芝姑娘。”胡姨娘的脸上满是忧色,“她到底年轻,又没生育过,说不定根本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身孕。” 赵氏蹙眉看着她:“去吧,她在你屋里。” “什么?”胡姨娘愕然的神情来不及掩饰,“在、在妾身屋里?” “太太!”外面进来一个丫头,正是先前胡晓晓留下的两人其中的一个,“胡小姐说,兰芝姑娘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让太太寻只好山参出来用。” 赵氏闻言并不意外,刚才瞧着兰芝流了那么多血,要真是保得住才难以置信。 “妾身这就让人去取!”胡姨娘走到门口,低声吩咐几句。 “老爷,是妾身失察,不知道兰芝有了身孕,没照顾好她和孩子。”赵氏平平静静地对着陈耀邦福了下去。她当然听得出胡姨娘话里话外挤兑自己隐瞒兰芝有孕,虽然这不是事实,可兰芝如今是跟着自己的,现在小产了,自己怎么也脱不了干系。 陈怜星见母亲都站了起来,自然不敢再坐着。 “不关你的事。”陈耀邦脸色铁青,今天发生的事情他可是瞧得一清二楚,“怜星,扶你母亲坐下。” 陈怜星应了一声,扶着赵氏坐在一旁,自己也坐到了她的左侧,母女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陈怜星感觉到娘的手心里都是冷汗,便暗暗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胡姨娘听了陈耀邦的话心里一紧,却没说话。 “二小姐来了。”随着下人的通报,陈琪星跟着关嬷嬷走了进来。 她一眼看到屋里除了下人,所有的人都坐着,只有自己的亲娘站在一旁,心里顿时就觉得不痛快。不过还是压着性子,朝着陈耀邦和赵氏行了礼。 “琪儿,你快点告诉老爷和太太,兰芝姑娘是怎么跌倒的?”胡姨娘急急问道。方才陈琪星的确是说,那兰芝拦着自己的路,却运气不好跌倒的。 “我怎么知道!她自己倒霉难道也要怪我?”陈琪星见自己行礼也无人搭理,更没人开口让自己坐下,心里更堵。 “混账!”陈耀邦再也压不住自己的怒气,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咆哮的声音震得屋子里的人齐齐抖了一抖。 “爹爹!你这么凶做什么?她不过是个丫头!几两银子就能买来一个……” “可是这个丫头肚子里有你的弟弟妹妹!”陈耀邦气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什么弟弟妹妹!我才不要一个丫头生的弟弟妹妹!”陈琪星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 胡姨娘气的恨不得直接捂住她的嘴,却不敢这么做,只好频频使着眼色。 陈怜星感觉到娘亲的手动了动,身子往前倾了倾,好像是想说什么,又有些犹豫,于是朝她轻轻点了点头 “老爷,这件事是妾身考虑不周。原本想着,等兰芝姑娘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再抬做姨娘。不过没想到今天出了这样的事。好在兰芝倒也年轻,调理好了身子日后为老爷开枝散叶也是早晚的事,不如就趁现在把这事办了如何?也算给兰芝一个安慰。这孩子没了,她才是最难过的。老爷您看如何?” ------------ 第一百一十章 身份 陈耀邦有些诧异地看着赵氏,一时没有回答。 赵氏心里难免紧张起来,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他。 陈耀邦正了正脸色,点头应道:“就按你说的办。” 赵氏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又道,“眼下还是先给她调理好身子才是最要紧的。等她好了,天气也暖和些了,就在府里摆上两桌酒,热热闹闹地办了。毕竟这么几年府里也没什么喜事,好好操办一下,也算她的体面。” 胡姨娘在一边,一张俏脸上血色全无,不可置信般的看着陈耀邦。当年前头太太去世,自己生下一双儿女被抬做姨娘时,陈耀邦只说太太刚走不足一年,不宜张扬,只让自己给老太爷敬了一杯茶就算全了礼数。还有,当年打发先前那两个通房时,他不是明明说过这辈子只能给自己一个姨娘的名分,已经是委屈了自己,不会再抬姨娘的吗? 陈耀邦被胡姨娘哀怨的目光盯着,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是赵氏好不容易有了点当家太太的样子,不过是抬个姨娘,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他没有驳回的必要。该给的体面,他不会不给自己的太太,只不过是她以前太无用,当不起这份体面而已。既然现在她悔悟了,自己又怎么会拂了太太的面子! “兰芝的事情,你看着办就是了。这后院里的事情,本来就该你做主。我这会儿回来,原本是要告诉你另一件事。”对于陈耀邦来说,少了个孩子,是让他有些心痛,不过眼下他满脑门子都是更重要的事情。 赵氏正要问他是什么事,外面取人参的丫鬟捧了个盒子上来。这原本是胡姨娘吩咐的,也好显示一番她对兰芝的心意。 “娘?这不是你那只五十年的老参?”陈琪星眼尖,一眼就认了出来。 “拿过去吧,交给胡小姐给兰芝用了便是。”赵氏淡淡吩咐了一句。 “她也配用这么好的参?”陈琪星嘟囔了一句,上次她生病时问娘要那只参,娘都没舍得给,还找个借口说什么自己的病不需要用参。 “二小姐!”胡姨娘立刻低声喝住了她。 “老爷,您刚才说有什么事要交代给妾身?”赵氏皱了皱眉,见那人参被拿了出去给兰芝,才问陈耀邦。 “不急,等太太先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再说。”陈耀邦沉着一张脸,却端起手边的茶不紧不慢地喝了起来妞非在下。 赵氏愣了愣,听他刚才的语气,分明是要岔开话题的。陈琪星被老爷从小宠到大,闯了再大的祸也不过斥责几句罢了,何况今日老爷还不曾问过陈琪星一句话,让她以为老爷是打算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放过她。她是不喜欢这个二女儿,对老爷这样明显的偏袒也有些微词,只不过只要自己的怜儿平安无事,她也不愿生事。 只是这会儿听着老爷的意思又不是这样了?赵氏斟酌了片刻,平平开了口,“琪儿,你就说说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都说了么,是那丫头挡着我的路,又自己跌倒了。”陈琪星很是不耐烦。 “关嬷嬷,你去问问兰姨娘,看看她是怎么说的。”赵氏看了她一眼。 “还有,打从今日起,兰芝就是府里的姨娘了。胡氏,你要交代下去给兰姨娘的月例银子打从这个月就开始算起,也让大家都把称呼改了。” 胡姨娘的身子晃了晃,没有说话。陈琪星咬了咬下唇,问道,“那兰姨娘怎么住到我姨娘屋里去了?我姨娘要住哪里?是不是搬回正房来住?” 赵氏轻咳了一声,没有说话。 陈怜星走到陈琪星面前,“二姐姐,这些事只怕不该我们做女儿的来过问。按说,这会儿我们是不该在这里的,只不过不巧,兰姨娘摔倒时我们都在跟前儿……” “有什么不能问的?”陈琪星瞪了她一眼,“那兰芝占了我娘的屋子,我娘是不是没地方住了?那不就只有回正房来住!兰芝以前不也是住在上房的?” 赵氏盯着她看了半晌,她只知道陈琪星骄横任性,却没想到脸皮也够厚,一个姑娘家居然可以把手伸到爹娘的屋里来,“兰芝住在这里,是因为她那时不过是个通房丫头,你姨娘是有名分的妾室,怎么能如此委屈了她?” “这样吧,”赵氏看向陈耀邦,“海棠院不是一直空着吗?不如让兰芝搬过去住?” “她现在病着,来回折腾什么。”陈耀邦摆摆手,“让倚兰搬过去就得了。” 胡姨娘不敢置信似地看着他,陈耀邦皱了皱眉,“库房的钥匙不是也在你那里吗?你待会儿去瞧瞧,缺什么少什么的只管开了库房去拿就是了。” 赵氏也点了点头,“虽说一直没住人,倒也一直有人打扫着,这会儿差人去说一声,把地龙赶紧烧热,晚上住进去也不会冷了。” 胡姨娘的声音温顺中又带了一点难以掩饰的惊惧,“多谢太太想的周到。海棠园什么都好,只是太大了,妾身一个人住着有些怕……” “不是还有那么多丫头婆子吗?怎么是一个人!”陈耀邦有些烦躁,“等兰芝好了让她搬过去跟你作伴就行了。” 胡姨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爷怎么会这样说?他不是一定会说,“我多去陪你”的吗? “老爷、太太,奴婢问了兰姨娘,她说是因为她挡了二小姐的路,所以摔倒的。”恰在此时,关嬷嬷回来了。 赵氏皱了皱眉,这话里虽然没有明着说她是被陈琪星推倒的,可也就是这么个意思了。即便兰芝不这么说,赵氏当然也信得过自己女儿,怜儿不是早就说了是陈琪星推到了她么! “琪星,你可知错?”赵氏转头问她。 “我、我又不是有意的!谁让她拦住我?再说我又不知道她有身孕!既然有了身孕不好好儿在屋里呆着乱跑什么?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陷害我!” “混账!”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孩子 陈耀邦气的青筋直暴,再也听不下去了。 “老爷别恼。小姐是娇客,慢慢教就是了。”胡姨娘被他的大吼吓了一跳,赶紧打圆场。 “慢慢教?慢慢教?你说来说去就这一句!等你慢慢教,还不知道要闹腾出多少事儿来!”陈耀邦却是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行了!你忙你的去!她有太太管教!” 胡姨娘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这是在撵自己走?他不是说琪儿是自己生的,自己原本就有管教的资格吗?可这样当着大家的面下了子的脸,是什么意思? 胡姨娘瞬间就红了眼眶儿,看得陈琪星又气又羞。 “爹爹!人是我撞倒的,又不是姨娘撞倒的!爹爹何苦怪罪我姨娘?” “好!很好!我以往纵着你,纵得你无法无天的是不是?还敢当面质问我了?” “老爷别生气了。”赵氏看着事情越闹越大,也有些慌乱,“既然琪星已经知道错了,就罚她去佛堂罚跪以示惩戒好不好?” “什么?”陈琪星听了更加气愤,“佛堂里冷冰冰的,我才不要去!” “我和太姨娘她们日日都要在佛堂里带上一段时间,怎么没发现里头冷?”赵氏看了她一眼,“何况,你是去受罚。” “就这么办!让她给我跪着!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就不许起来!”陈耀邦一锤定音。 见他发了火儿,下人们赶紧七手八脚的拉着陈琪星去罚跪,也没人顾忌会不会冲撞了这位二小姐了。 “行了,这件事就这样!”陈耀邦烦躁的厉害,三言两语地下了命令,撵走了一屋子的下人,就问赵氏,“给刘公子他们准备的屋子都收拾好了没有?” 赵氏点头,“都安排在客院了,我去给爹爹请安时就看过了,都收拾妥当了。” “估计他们休整个两三日,就要入京,我会跟着一起。”陈耀邦急急忙忙回来,原本就是要跟赵氏商量此事,不料倒被耽搁了半天。 “这么急?” “你赶紧安排一下,胡晓晓那丫头多半也得跟着一起走。” “这是为何?长公主不是说要让她留在这儿上女学的吗?”陈怜星听了,忍不住先问了出声。 “自然有缘故。”陈耀邦看看陈怜星,又加了一句,“侯爷带回来个人犯,受了伤,路上肯定需要郎中。长公主还没决定,估计是怕累着那丫头。不过这人犯至关重要,一时哪里去找合适的郎中?所以我估摸着那丫头还是会跟我们一路入京。” “妾身醒的了,会安排好马车的。”赵氏点点头,“有伤者,还有晓晓,路程要耽搁不少时日。长公主是乘车还是骑马?” “骑马。马车也别太惹眼,一般的客商用的就成。”陈耀邦摇摇头,“他们还带回来个孩子,说是要放在咱们府里一些时日,我来主要是交代你这件事儿。这个孩子,至关重要,你一定要照顾好了,就养在你身边,万万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赵氏听得云里雾里,却聪明地不多问,只是顺从的点点头。 陈怜星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乱哄哄地十二大陆。 “耽搁这么半天,估摸着他们也该到了。我去瞧瞧,这几天我就住在外院,有事儿你找人给我说一声儿。”陈耀邦急匆匆地吩咐完,起身就走。 “怜儿,你在想什么?”赵氏见陈怜星一直发呆,连自己爹爹离开都没有起身相送,大为奇怪。 “哦,我在想,爹爹说的那个孩子,会是什么样儿的。” 赵氏有些失笑,“你这孩子,真是!这样儿都能走神儿。” “我只是很好奇,这孩子是个什么来历。”陈怜星倒也不是完全撒谎,能让爹爹这么特地来交代嘱咐,可见对方来头不小。 “怜儿!”赵氏的脸色严肃起来,“不该问的不许多打听!你爹爹既然不说,就是这事不该我们知道,问的多了,会惹麻烦的明白吗?” “娘!您别那么紧张。”陈怜星无奈地笑笑,“我明白的,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眼下不也没有外人吗?爹爹连胡姨娘都撵出去了,我还能不明白这事儿有多要紧吗?” “那就好,娘也知道你不是没分寸的孩子,不过白嘱咐一句罢了。”赵氏也笑了。 “不过,娘,别人要是问起这孩子是什么来历,该怎么对别人说呢?” 陈怜星的疑问很快有了回答,不过半个时辰左右,陈耀邦就让人送过来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子,说是远亲家来投奔的,和她一路的还有个十八九岁的丫头。 “娘,这个妹妹长得真好看!”陈怜星不由得赞叹。 “可不是!”赵氏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粉嫩嫩、白胖胖的小娃娃。 “你叫什么名字?”陈怜星逗弄着她。 那小丫头骨碌碌地转着一双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就是不说话。 “太太、二小姐,”送这个孩子进来的,是陈耀邦身边得力的管事,见状笑道:“表小姐好像不会说话。” “是吗?”陈怜星很意外。 赵氏听了也满是怜惜地看着她,“真是可惜了!这么乖巧的孩子,真是可惜!” “这是伺候表小姐的奴婢,叫做香兰。”管事又指指一旁默立的女子。 那女子闻言默默地行了个礼,也不说话。 “先安排她们去洗漱一下,待会儿一起吃饭。”赵氏安排一番,就让她们主仆二人住在了正房的倒座儿里。 “娘,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丫头,”陈怜星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长的好像很特别呢。” “鼻高目深,多半是和异族通婚的人的后辈。”赵氏沉吟片刻,低声说道:“不会也是个哑巴吧?” “不会吧?”陈怜星摇摇头,“大概是跟着不会说话的主子呆久了,话比较少而已。” “待会儿问问就知道了。”赵氏也没多在意,安排着下人们晚上加上几道清淡软糯的菜。 “怜儿,你在这儿坐着,我去看看兰芝。”赵氏倒底是个心善的人,兰芝这些日子也算恭敬老实。 陈怜星乖乖点头,自己坐在一旁,捡起块绣了一半的手帕接着绣了起来。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关联 过了片刻,陈怜星突然听到一阵哭声,忙放下手里的针线,顺着声音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儿?”陈怜星一眼就看到,关嬷嬷正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身上净是水渍。 “这是怎么回事儿?”陈怜星诧异地问。 “奴婢给表小姐洗澡,才一挨到她她就哭叫起来……”关嬷嬷很是尴尬江山国色全文阅读。 两人正在说话,就见随着那女童而来的侍女冲了出来,迅速跑到那女娃娃面前蹲下,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串什么,那女娃娃才止住了哭声,只用一双大眼睛盯着屋里的人看。 “她手上有伤,”关嬷嬷指指那侍女,“奴婢就让她先去看看表小姐的房间……” “对不起。”那侍女开了口,口音有些奇怪,显得很生硬。 陈怜星皱了皱眉,这样的口音,分明不是汉地的人。 “玉霜小姐不喜欢生人挨到她。”那侍女结结巴巴地解释,“我以为换了地方会好一点,没想到……” 陈怜星摆摆手,看看那侍女长满冻疮的手,摇了摇头,“关嬷嬷,待会儿去看看谁那里有冻疮膏,寻些来给她用。” 关嬷嬷应了一声,她也很奇怪,看穿戴这两人也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怎么那丫头手上生了那样多的冻疮。按说近身伺候主子的丫头们虽是下人,可又不做什么粗活,更不会受冷挨冻,不该如此才是。 “你叫玉霜?”陈怜星低下头,看看紧紧抱住侍女大腿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眼里的泪都还没擦掉,见她问话,朝后缩了缩,又含着泪笑了起来。 陈怜星的心里却是一紧,方才初见时她就觉得这小姑娘的笑容有些不一样,这会儿才看得分明――这孩子的笑容里满是讨好,一双大眼睛却充满了恐惧。 “你叫玉霜,我叫陈怜星。我比你大,是姐姐,明白吗?”陈怜星小心翼翼地靠近她。 “你看,你身上有很多灰尘,要先洗干净,换上干净漂亮的衣服,大家都会更喜欢你,好吗?”陈怜星试探着说。 那小姑娘眼神闪了闪,点点头。 “你的侍女,手上有伤口,如果让她给你洗澡,她会很疼,明白吗?”陈怜星说的又轻又慢,生怕大声点就惊吓到她。 那小姑娘的目光在陈怜星脸上看来看去,又斜着扫了扫侍女的手,犹豫着点点头。 “那我让丫头们给你洗,好不好?”陈怜星轻轻问她,“你不用怕,好吗?” 玉霜明显地为难了,目光在侍女和陈怜星中间转悠了好大一会儿,就是不表态,脸上却一直挂着那样明显小心翼翼地笑容。 那侍女又低声说了几句异族话,小姑娘点了点头。 “玉霜小姐想请您和我一起看着她洗澡。”那侍女有些为难地看着陈怜星。 陈怜星一愣,点头同意了。那孩子的笑容让她觉得心酸,根本不忍拒绝。 关嬷嬷的脸上却有些不好看了,陈怜星见了,索性支开她,叫了张奶娘来帮忙。 “哎呀!”张奶娘给玉霜脱下衣服,就忍不住惊叫一声。 陈怜星被吓了一跳,见她发呆,绕到她背后看了过去。 “天!”一看之下,陈怜星也险些惊叫出声,“怎么会这样……” 玉霜背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伤痕,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整个后背竟无一处完好的肌肤!虽然都是些沉伤,可是依然令人觉得触目惊心。 “这……什么人这么狠的心无双大帝!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下得去手!”张奶娘哽咽起来。 玉霜听到她们的话,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来,依旧对着她们甜甜的笑,好像那些伤害根本不是针对她的。 “先把她抱到浴桶里去吧。”陈怜星瞧着更觉得难过,赶紧吩咐奶娘。 “玉霜,还疼么?”陈怜星忍不住问她。 玉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惧,脸上的笑容却是更加灿烂,而且很快就用力地摇头。 陈怜星觉得心口闷闷地疼,这孩子也不知经历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幅模样。明明满身都是伤痕,却还要对着所有人努力地笑着。 “玉霜,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太太会很疼你,姐姐也会很疼你。家里还有别的哥哥姐姐,我们大家都会很疼你,好不好?” 玉霜依旧乖巧地笑着点头,看得陈怜星又是一阵心酸。 到了吃饭的时候,玉霜的表现又另赵氏和陈怜星十分意外。赵氏安排她在自己和陈怜星中间身边,她忽闪着大眼睛左看右看半天,伸出短短的胳膊,左一筷子右一筷子地给赵氏和陈怜星夹菜,自己却一口都不吃。 “玉霜,你自己吃就好。你是小妹妹,年龄最小,应该让我们来照顾你,明白吗?而且你看,我们有丫鬟夹菜,你只管自己吃的饱饱的好吗?”陈怜星轻言细语的告诉她。 玉霜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终于捧着自己的碗开始吃饭,却根本不夹菜,对着碗白饭吃的头也不抬。 “玉霜,你慢慢吃!”赵氏赶紧让丫头给她布菜,“你怎么不吃菜?” 玉霜小心翼翼地看看碗里的菜,见大家好像没什么不悦,这才狼吞虎咽起来,还把先前自己给赵氏夹菜时不小心掉到桌上的菜也飞快地划拉到自己碗里,吃的津津有味。 赵氏和陈怜星先是愕然,对视一眼又都有些心疼。 “你家小姐平时吃不饱吗?”赵氏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那个侍女,“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赫二。”那侍女自动忽略了赵氏的第一个问题。 “荷儿?”赵氏蹙了蹙眉,对她这没头没尾的回答显然有些不满。 陈怜星心里却是一惊。荷儿还是赫二?若是后者,跟赫舞他们有没有关系?和那个人有没有关系?若真是如此,那这个玉霜又是什么人? “怜儿,别发呆,快些吃饭。”赵氏见她低着头,手里的筷子却是一动不动便催了一声。 陈怜星回过神儿来,低低应了一声,却再也没了胃口,不断暗自打量着玉霜和她的侍女。 用过饭,因怕积了食,陈怜星便带着玉霜抓子儿玩。 玉霜看着打磨的光滑的汉白玉觉得格外稀奇,待陈怜星示范过怎么玩儿,就迫不及待的试了起来。陈怜星陪着她玩了好一会儿,直到瞧着她连着打了几个哈欠,才让张奶娘带她去休息,自己也起身离开。 玉霜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她,却不说话。 “玉霜乖,我明儿一早再来陪你玩。你现在乖乖跟荷儿还有张奶娘去睡觉。” 得到承诺,玉霜高高兴兴地走了,陈怜星这才带着丫头们走出正院儿。 回到自己的梧桐苑时,陈怜星心有所感,突然收住了脚步。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夜谈 “三小姐,您在看什么?”青儿跟在她身后,站了半天,又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朝远处看了又看,除了黑漆漆地夜空,却什么都没看到。 “没什么。回屋吧。”陈怜星转身回去。 “三小姐回来了。”红儿笑眯眯地迎上了,递上早就准备好的热汤,问了一句:“三小姐是今天见见那两个姐姐,还是明天再见?” 陈怜星想了想,“还是今天见吧。” “那我去找她们来。”红儿很高兴的应了一声。 “等一下,你好像很喜欢她们?”怜星有些奇怪,这两个丫头被买进来也不过半天而已,好像就恨得红儿喜欢。 “是啊,她们懂得的东西真多!”红儿很兴奋的样子,“她们长得好看不说,而且很和气。奴婢一看见就很喜欢。而且她们也让奴婢觉得、觉得……” “觉得她们身上有种让你很舒服的东西是不是?”陈怜星见她词穷,便接过话头。 “对的!就是这样!” “好了,去叫她们来吧。”陈怜星笑笑,她今天之所以挑中这两个丫头,也是因为一眼看过去就有这样的感觉。 红儿应了一声,立刻跑去喊人。 陈怜星净了手,随手拿起本书靠在榻上看。 “三小姐……”青儿在一边想了半天,还是犹豫着开了口。 “怎么了?”陈怜星闲闲地问。 “奴婢……奴婢……”青儿咬着下唇,犹豫了半天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往边上点儿,挡着亮儿了。”陈怜星侧了侧身子。 青儿赶紧朝边上让了让,期待着陈怜星能再问问自己究竟想说什么。 不料陈怜星只管翻着手里的书,一言不发,直到红儿领着那两个丫头进来。 “三小姐,她们来了。”红儿笑嘻嘻地走进来。 陈怜星放下手里的书,抬眼打量着面前的两人。 十二、三岁的年纪,眉眼算不得出众,但身上却都有一股不骄不躁、处变不惊的气势,就穿着普普通通的丫鬟衣裳,甚至还有些不合身儿,偏偏显得气度非凡,就是一般小门小户的小姐们,只怕也没有这份从容大气。 “见过三小姐。”两个丫头这回才算是正经认主,规规矩矩地给陈怜星磕了头。 “起来吧。”陈怜星平平地说了一句。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站起身来。 “你们叫什么名字?” 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齐齐又叩了下去,“请三小姐赐名。” “既如此,那就叫兰儿、紫儿吧。”陈怜星也不推拒。 两人应了,这才起身古色古香全文阅读。 陈怜星又与两人闲话一阵儿,见时间不早这才让两人退下,仍是由红儿值夜。 “三小姐,我以后可不可以跟着她们学认字?”红儿一副很期待的样子,直到躺在脚踏上,见陈怜星还没有睡着,她忍不住问到。 “我以前不是问过你,你说看到书啊字儿啊的就脑仁儿疼吗?”陈怜星闻言有些失笑。难怪这丫头刚才好像有点走神儿,给自己递帕子都差点递到地上去。 “以前是这么觉得。而且奴婢想着,奴婢就是个乡下野丫头,不知道上辈子少了多少高香这辈子才能跟着三小姐,说是下人,可这吃的穿的见的,全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这样已经让奴婢睡觉都要笑醒了,哪里还敢想别的?” 陈怜星心里有些发酸,轻轻地说,“你得到的都是你上辈子积得福,没什么不敢想的。” “嘿嘿!”红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不过今天,奴婢一看那两位姐姐的行事气度,才知道当丫鬟也能当得那么体面!奴婢就想问她们是怎么做到的。她们告诉奴婢,原来她们也是穷苦人家的女孩子,只不过跟着以前的主子,读书认字,时间久了,自然就跟别的丫头不一样了!” “奴婢就想了,要是奴婢再偷懒,以后被她们两个衬着,那不是土头土脑的,走出去多给三小姐丢人呐!” “不会,她们有她们的好,你有你的好。”陈怜星侧过身,很认真地说:“不论你识不识字,我都不会嫌弃你。” “可是奴婢也像像她们一样,有她们那样儿的做派,多威风啊!”红儿一面说,一面吃吃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你尽管学就是。不只是她们,有什么不懂的,你来问我也是使得的。” 得了陈怜星的允许,红儿很高兴,憧憬了一会儿就渐渐睡着了。 陈怜星在床上合眼躺着,不知为什么明明很疲倦,却偏偏睡不着。不知躺了多久,她甚至有些无法分辨,自己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清醒着,突然间猛地睁开双眼。 屋里果然多了一个人,尽管隔着蹭蹭的床幔,陈怜星还是清醒地感觉到屋里分明多了一个人!那种在黑暗中被危险的野兽盯住的感觉再一次蔓延开来,让她的皮肤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你、你来做什么?”陈怜星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颤抖着问道。 屋里果然想起一个男人的声音,“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我感觉得到。”陈怜星坐了起来,随手拉起外衣披在自己身上,尽管感觉得不到那人的敌意,她还是问:“你不会又要绑走我吧?” “不会。”那人沉默了片刻,回答了一声儿,好像还带着点笑意。 “你把我的丫鬟怎么了?”陈怜星突然觉得不对,红儿虽然贪睡,可是没道理屋里两个大活人说了半天话她还不醒。她虽然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人不会伤害自己,但那并不代表他不会伤害别人。她可是清楚地记得那个倒霉的员外一家。 “只是点了穴道,明早就会醒了。”那人的声音里有一丝苦涩。 “你有什么事?” “用你和你身边人的平安,来换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她就知道,这人绝不会是闲着没事来找她聊天。而她自己也说不清,得知他好好地,并不是长公主他们捉住的那个身负重伤的人,自己是高兴多一点还是忧虑多一点?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承诺 “其实对你来说很简单。”即便是隔着层层幔帐,那人似乎也能感觉到陈怜星的警惕,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其实也没隔多少日子不见,你好像变得很怕我了?我记得以前,你好像不是这么胆小的。” 陈怜星愣了愣,这语气听起来竟像是在和自己说笑?她赶紧摇了摇头,摒弃这不切实际的想法,“你要与我做交易,且条件是我身边这么多人的安危,我不可能不紧张。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承诺,更怀疑即便是答应了,这承诺又是否能兑现。” 那人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也不再逗她,直接说:“我要你答应我好好照顾玉霜。” “什么?”陈怜星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条件,转眼又想起自己先前的联想,脑子里倒是乱成了一团糟。 “这个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为什么这么说?” “你陈府不至于养活不了一个小姑娘,吃饱穿暖,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我说的好好照顾,不止是这些。你得把她当做自己的家人,若是遇到危险,能像那晚保护你井里的家人那样保护她,能做到吗?” “什么?”陈怜星骇然了:“你、你怎么会知道……” “你真以为那么多人躲在我眼皮底下我会不知道?”那人笑了,“不过我不关心这个,我只问你,能答应我的条件吗?” “我答应。”陈怜星深吸一口气,细想想他说的话,“平日里我会关爱她,让她像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得到家里人的关心和照顾,这点不止是我,我娘也能做到。” 那人没有说话,脸上的笑意更浓,虽然只是一点点愉悦的表情,但若被赫舞看到,也一定会大吃一惊。 “其实,即便你不来找我,我也会照顾她。”陈怜星想了想,便问:“她是你什么人?她身上为什么那么多伤痕?那么小的孩子,谁下得了那么狠的手!” “你都看到了。”那人的声音一下子冷了起来。 “看到了。她还那么小,却懂得对每一个陌生的人拼命的笑。你若留心,就会发现其实她的笑容里全是恐惧和期待。我实在无法想象,她从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会让她变成这个样子。可惜她不会说话,也没办法说出来。”陈怜星是真的心疼玉霜,看到她,就好像看到自己上一世的影子,心里满是疼惜。 “她会说话。”那人声音里也有一丝波澜十男九美。 “这么说,她不是哑巴?”陈怜星吃了一惊,心念一转明白了过来:“是她遇到了什么事,不敢或是不想说出来,所以就装哑巴?” 那人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陈怜星觉得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这些事,你知道就行了。到了明天,玉霜会有一个新的身份,到时候,你只需要记得她是你妹妹就行了。”沉默了一会儿,那人交代道。 “我明白,这些话我也就是问问你,其余人我是不会多问的。今日我爹爹交代我娘玉霜要来时,我和我娘也不曾多问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你觉得我比你爹爹更让你觉得可信?”那人听了,沉闷的心情似乎立马好了许多,语气也温和了些。 陈怜星本能地想否认,她这么说只是想表明自己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而已,可是听他这么一说,又觉得自己内心深处好像的确有这样的感觉。她一下子犹豫起来,若是断然否认,万一惹怒对方可如何是好?可若是承认,这怎么让人觉得怪怪的? 不过对方并没有在意她的回答,见她沉默,那人好似轻叹一声,“我走了。” “等一下!”陈怜星突然叫了一声,话一出口又觉得唐突。 “什么事?”那人好像并没有不耐烦,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才问。 “我、我可不可以告诉玉霜你来看过她?” “不必。”那人的声音有些黯然。 “那、我可不可以问问,你叫什么名字?” “赫一。”那人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希望你下次再见到我时,不要表现的太惊讶。还有,既然你答应了我的条件,日后我也会尽可能地帮你。”说完,便飘然而去。 陈怜星坐在床上,虽然一直没有看到他是怎么进来,现在又是如何离开的,甚至刚才也一直只是看到个模模糊糊地身影,但却能感觉到他离开了。因为屋里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一下子消失了。 “赫一?赫衣?下次再见到你时不要太惊讶?”陈怜星暗自苦笑一声,在心里暗叹,“你出现的方式若是寻常一点,大概我就不会太惊讶了。”至于帮忙,她摇头苦笑。她又不会想杀什么人,还真不敢轻易老他大驾。 又想起刘文兴不止一次神出鬼没地出现在自己的闺房内,陈怜星更是摇头苦笑。心里却不知怎么猛然想起何辰天,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 “无妨,爹爹说了,长公主要带着他们立刻离开,甚至连花会也不开了,想来我也没机会再看到他。”陈怜星给自己吃着定心丸儿,反反复复许多次,才辗转睡去。 “三小姐,您昨晚睡得不好吗?”红儿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困惑的看着陈怜星眼下两片青黑。 “嗯,我惦记玉霜。而且也不知道女学的事情到底怎样了。胡晓晓今天或许会过来,再不然长公主也会让人传话,所以睡得不大安稳。”陈怜星遮掩了过去。 “奴婢真是没用,睡得那么死。三小姐没睡好,应该会翻来覆去的,奴婢硬是什么动静都没听见。不过这会儿时辰还早,三小姐要不要再补会儿眠?太太说过,三小姐早上不必早起去请安的。” “没有,我只是睡得迷迷糊糊不大踏实,中午再睡。不说这些了,你赶紧叫她们进来帮我洗漱,我去太太那里用早饭。”陈耀邦交代过昨晚自己会歇在外院,她也就不用避讳什么了。何况胡姨娘昨儿才搬出正院儿,她总是不太放心的。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外室 “三小姐来了!今儿来的真早。”关嬷嬷出来倒热水,一眼瞧见陈怜星带着人走了进来,便收了脚步,满脸是笑的招呼。 “嬷嬷,这些事怎么还要您亲自做?”陈怜星有些诧异。 “昨日才添了那四个丫头,一下子就显得奴婢没用处了。”关嬷嬷笑道:“奴婢就是个劳碌命,闲着就心里发慌。” 陈怜星闻言细细打量她一眼,见她神情里并无不悦,便点头笑道:“嬷嬷只需好好教她们就是了,这些事还是交给小丫头们做便好圣剑守护者全文阅读。” “三小姐体贴奴婢,是奴婢的福气。可是奴婢这样儿的人您要真是让奴婢闲着,还真要闲出毛病来!”关嬷嬷一面笑,一面亲手打起帘子把她让了进去。 陈怜星一眼就瞧见昨日买的丫头其中的一个正在给赵氏梳头,手脚麻利,动作轻柔,搭配的首饰也恰到好处。 “怜儿来了!今儿怎么这么早!”赵氏笑道。 “女儿惦记着玉霜,也不知她才到了生地方,睡得可好?有没有吵到娘?” 赵氏笑了,“你这孩子倒有心。倒是没听到她哭闹过,刚才让春叶去帮着她洗漱了,你若惦记着,不如去瞧瞧。” “春叶?”陈怜星愣了愣。 “是昨儿才买的那四个丫头,太太给赐了名儿。”关嬷嬷笑着解释了一句。 正给赵氏梳头的丫头便赶紧给陈怜星福了一福:“奴婢是春雨。见过三小姐。” 陈怜星点了点头,转身去瞧玉霜。 一进门,就听见有人在唱童谣:“小鸭鸭,黄黄嘴;扁扁脚摇呀摇……” 定睛一看,一个眉眼温和的丫头正给玉霜一面穿鞋一面低声哼唱着。玉霜瞪着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盯着那丫头直转。 张奶娘面色尴尬地站在一旁,荷儿也束手立在旁边,见陈怜星进来,众人这才纷纷行礼。 玉霜忙跳下地来,也学着她们的样子给陈怜星行礼,陈怜星笑着拦住她。 “你是我的妹妹。不需要像丫头们一样行礼,明白吗?” 玉霜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点了点头。 “你喜欢这个丫头?”陈怜星指指先前唱童谣的那个。 玉霜犹豫了一下,仍是点头。 “那以后就让她照顾你好不好?” 玉霜有些怯怯地看着荷儿,荷儿干咳一声,像陈怜星解释道:“其实我不是太会照顾人……” 陈怜星笑了。也没批评她的称呼,只是点头道:“回头我会跟太太说。就让这丫头来照顾玉霜。你是叫春叶?” 先前唱童谣的丫头赶紧答道:“是。奴婢正是春叶。” “你以前照顾过小孩子?” “奴婢家里弟弟妹妹多。” 陈怜星了然,笑道:“既然表小姐喜欢你,你就跟着表小姐好了。” 春叶自然同意,倒是一旁的张奶娘,面上显出些惶恐不安,犹豫了片刻。仍是上前请罪:“奴婢没用,照顾不好表小姐。” “这话是从何说起?” “奴婢只要一靠近,表小姐就显得很害怕似地。”张奶娘也很无辜。“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这不怪你,玉霜胆子小。”陈怜星摇了摇头,“横竖玉霜身边都是缺人手的,早知道她要来,昨儿个应该多买两个丫头才是。现在也只好暂且先用着,等过些日子再说。奶娘也不必担心,这些丫头们都还小,您只需经管玉霜的饮食便是,还有我娘的药膳,也仍要您操持着红色风流。” 张奶娘听了,这才安下心来。 陈怜星等玉霜洗漱好了,便牵着她回到了赵氏屋里,赵氏已经在瞧着丫头们摆早饭了。 “玉霜,你喜欢吃什么,就让春枝帮你夹明白吗?” 玉霜乖巧地点头,看着桌上的东西。 春枝便选了几样给玉霜,玉霜倒是不挑食,每样都狼吞虎咽地吃了个干净。 陈怜星冷眼瞧着,见春枝把玉霜照料的妥当,心里又满意了几分,用过饭,便对赵氏提了让她跟着玉霜的事情。 赵氏笑了起来,“咱们娘俩儿倒是想到一处去了。昨晚我听关嬷嬷说这几个丫头的情形,就存了这个心思,这才一早就打发她去瞧玉霜,没想到玉霜倒是喜欢她。可见这也是她们主仆的缘分。” 母女两人正在闲话,就听见外面有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关嬷嬷匆匆进来,神色古怪。 “怎么了?”赵氏见她神色有异,便问了一句。 关嬷嬷看了看玉霜,没有说话。 春枝忙笑道:“表小姐,奴婢会用手帕折小老鼠,您想不想瞧瞧?” 玉霜连连点头,春枝又哄她:“那咱们去寻许多手帕来,折许多许多小老鼠好不好?” 见春枝领着玉霜出去了,关嬷嬷才压低声音,对赵氏说:“是罗总管派人来传话,说请太太出去一趟。” “可说了是什么事?”赵氏听了更觉得奇怪。 “说是、说是府门外面来了个、来了个女人……” “什么女人?” “她自称、自称是、是老爷的外室……”关嬷嬷满脸别扭。 “什么?”赵氏和陈怜星异口同声地问道。 “罗总管说,这事只怕和表小姐有些关系,让太太快些出去瞧瞧。” 陈怜星和赵氏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疑惑。 “老爷在哪里?” “罗总管说,老爷早上天还没亮就出府了。” “老太爷知道吗?”赵氏又问。 “应该不知道。”关嬷嬷摇头,“来传话的人说,罗总管只让来告诉太太。” “娘,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去瞧瞧。”陈怜星突然想起昨夜赫一临走时的那句话,心里隐隐有了些怀疑。 “我去便是了,你去做什么!” “娘,不止我要去,还要把荷儿叫上。”陈怜星坚持到。 赵氏皱着眉想了想,只好同意。 母女二人来到府门时,还离着很远一截路,就能听到门外嘈杂的声音。 刚一下轿,陈怜星正想跟赵氏说句什么,又见胡姨娘也乘着小轿赶了过来。 “罗总管派的人不是说只请太太来的吗?她为什么也来了!”关嬷嬷很是不满地嘀咕。 ------------ 第一百一十六章 纠缠 “见过太太。”胡姨娘一下轿,就过来给赵氏行礼。 等她起身,众人都有些吃惊。不过一夜的功夫,这胡姨娘不止双目红肿,面色蜡黄,就连声音都没什么精神似地,好像被人抽了筋骨一般。 “你这是病了?”赵氏忍不住问了一句。 胡姨娘面色又是一黯,她的确是病了,不过却是心病。 跟她一起来的桂嬷嬷忙笑道:“回太太的话,姨娘这是换了新地方,有些择席,没睡好。” 赵氏点了点头,也未多问。 一旁的陈怜星心里更是明镜儿似地,尽管她对胡姨娘绝不会同情半分,此时仍是有些唏嘘。又暗自庆幸自己的娘亲对爹爹并无什么情爱,所以倒也不会因此伤心伤身。 罗总管匆匆从门外跑了进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罗总管,怎么回事儿?”不等赵氏开口,胡姨娘抢先问了出来。 罗总管竟然好像被吓慌了似地,也顾不得行礼,慌慌张张的就说:“太太快去瞧瞧!外面那女人可不是个简单货色!只怕太太应付不了,胡姨娘您可得帮着太太!” 陈怜星在一旁听了更是觉得奇怪,这罗总管是什么人?这么多年上一次见他这么慌张还是因为府里来了刺客,难不成那门外的女人还能和刺客一般可怕? 胡姨娘若是此时冷静,也该能觉察出这罗总管的异常,他对胡姨娘一直不冷不淡的,这会儿显然热络的有些过了头。可惜胡姨娘这两日原本就心神大乱,这会儿又听闻陈耀邦居然在外头养了外室,更是觉得五脏俱焚一般。哪里还注意得到旁的? “她是打哪里冒出来的?”胡姨娘说话都有些哆嗦,“你们为什么不把她给打出去?竟由得她在这里胡闹!” 罗总管一脸为难,“她手上有老爷的东西,奴才们拿不准是不是真的,不敢擅自做主。” “老爷的东西?什么东西?”赵氏问道。 “是、是老爷的汗巾……”罗总管的一张老脸都涨成了紫红色。 府里的门口聚集了不少下人,把罗总管的话都听了个清清楚楚。纷纷交头接耳。更奇怪的是罗总管竟然对此不管不问,任由他们在那里议论猜测。 陈怜星冷眼瞧着,再看看罗总管好像很慌张的样子,可眼底却是一贯的精明谋算,对自己的猜测又相信了几分。再侧头看看荷儿,她微微低着头。好像根本不是很惊奇的样子。 “当然是假的!”胡姨娘的声音显得格外尖利,“陈家白养了你们这些奴才吗?任由人在这里败坏老爷的名声!你们都是死人吗?” 罗总管垂着头。任由她骂,就是不动。 “好了!既然来了,我们就去悄悄。是真是假,一看便知。”赵氏见状,想了想便迈步朝外走去。罗总管小跑着亲自去开门校园全能高手全文阅读。 “怜星,你就在里面。不许出来!”赵氏走到门口时,回头交代了一声。陈怜星正想反驳,荷儿在她耳边轻言:“三小姐就听太太的吧。我去看看。” 陈怜星侧眼看了她一眼,收住了脚步。荷儿笑笑,跟着赵氏出去。 侧门一开,外面的喧哗声更明显了,一个高亢的女音更是清晰地传了进来: “陈耀邦!你个缩头乌龟!快给我滚出来!再不出来,我就拆了你家大门!” 这一声叫骂,惊得赵氏和胡姨娘神色愕然,就连扒在门缝处朝外偷看的陈怜星也被吓了一跳。 “住口!我家夫人在此,不得无礼!”罗总管总算拿出点官府人家大总管的气势来,喝了一句。 看热闹的人立刻静默下来,目光纷纷盯着赵氏。赵氏皱了皱眉,这罗总管怎的也不将附近围起来,任由这么多闲人在这里看热闹。 “太太小心,这女子泼辣得很,手里那条马鞭伤了府里好几个下人了。她在这闹腾了半天,既不许围街,也不许驱赶闲人……”罗大总管好像看出赵氏的心思,低声禀报。 “你们这么多人,连个泼妇都制不住?”胡姨娘听了怒气更胜,打量一眼对面的女子,见她一身黑色胡服,手里果然提着条精致的马鞭,生的浓眉英目,英姿飒爽,全然不同一般女子的纤柔温和,却自有一番美丽,顿时觉得心头火烧,拿了罗总管出气:“待老爷回来,看我不与老爷说,让你们这些吃白饭的闲人一个个儿都去领板子!” “姨娘息怒,且听太太如何处置这女子吧。”罗总管好似全然忘记了刚才的热络,甚至连往日面上的恭敬也不维持,面带蔑色,“至于奴才们要不要领板子,自有老爷、老太爷定夺,更不敢劳姨娘费心!” 这一番话说出来,不论是陈怜星还是赵氏都觉得诧异,这罗总管人老成精,何必如此前恭后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打胡姨娘的脸? 胡姨娘被气得险些背过气儿去,倒是桂嬷嬷赶紧小声提醒了一句:“小姐别跟这个奴才计较,眼下先料理了那个女人再说。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收拾这奴才!” 胡姨娘这才生生压下心里的怒气,瞪了罗总管一眼,又看向那手执马鞭的女子。 “哼!”那女子原本正沉默着打量赵氏,见胡姨娘看自己,转头瞟了她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竟敢来闹事?”胡姨娘被她再次激怒,忍不住出声斥责。 那女子斜眼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轻视。 “你是聋子吗?”桂嬷嬷也忍不住上前喝问,“没听到在问你?” “你是陈耀邦的夫人吗?”那女子终于开了口,却让胡姨娘更被气了个倒仰。 赵氏闻言上前一步,尽管她不待见胡姨娘,可是毕竟她也是陈府的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我是这府里的夫人,你有什么话,只管与我说。” 那女子倒不为难赵氏,只是说:“陈耀邦呢?让他来见我!” “好大的口气!”胡姨娘气的浑身颤抖,抢着斥责道:“你一个来历不明的泼辣女子,也配让我们老爷来见你?” 那女子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说不配就不配?你回去问问你家老爷,当初是谁纠缠于我的?是谁在我家一坐三日见不到我就不肯离开的?”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入府 这话一出,赵氏只是有些诧异,胡姨娘却是心口猛然一痛,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身子就摇晃了几下。好在桂嬷嬷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桂嬷嬷服侍她多年,自然知道她要强的性子,更明白她绝不肯在这闹上门的泼妇面前示弱,故而只是悄悄儿的伸手扶着她。 赵氏扬了扬眉尖,沉声问她:“你是谁?你今日来我府前闹事,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叫卢英,是城外三十里冯家铁匠铺子的老板娘。” 罗总管低声解释,“冯家铁匠铺很有名气,而且据说世世代代都是女子为掌柜的。他们家明着是卖些农具,实际却是有不少兵器出售。” 看热闹的人群中也有人出声附和:“这小娘子的确是卢英,我前年时在她家买过东西呢,所以认得她。” “没错儿!是她!”周围也有一二人随声附和。 “那你来找我家老爷,有何事?”赵氏心知她所言不假,毕竟只要派个人去问问,就能知道实情,她不会在自己的身份上撒个轻易就能被戳穿的谎。只是她实在看不出这样一个女子,会和自家老爷扯上什么关系。想起罗总管说得“外室”,她竟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其实我不是来寻他的,是来寻我女儿的!”卢英很是爽利地说:“只要他把我女儿还给我,就什么事都没有!” “你女儿?”赵氏愕然了。 “我女儿叫玉霜,几天前陈耀邦来找我说不允许他陈家的血脉流落在外,要带玉霜回去。我当然不会同意,。可玉霜昨天突然被人偷走了,别说你们不知道!” 赵氏满脸的愕然,玉霜?老爷明明说那是侯爷带回来的人,一夜的功夫,她怎么怎么成了个铁匠铺子女掌柜和老爷的私生子? “太太,您屋里那个丫头……”胡姨娘虽然搬出了正院儿。赵氏屋里添了个大活人,她也不可能不知情,这会儿一听,脸色就更苍白了。 “你有什么凭据说玉霜是你的女儿?”赵氏没有搭理胡姨娘,而是直接问卢英。 “这是你们老爷落在我那里的!”卢英一把拽下先前窝成一团塞在腰间的东西,抛了过来。 罗总管面色怪异地接住,双手捧到了赵氏面前。 赵氏没有接,皱着眉看了看这条汗巾,看了看胡姨娘我的老婆是学霸最新章节。 “你来看看,老爷这些贴身的东西都是你打点的。你且瞧瞧吧。” 胡姨娘扫了一眼,发现和陈耀邦的一条汗巾是极为类似,脑子里轰地一声,心里更是如吃了苍蝇一般。 “说不定是仿着做的。您别急,慢慢瞧仔细了。”桂嬷嬷知道她心里难受,轻声说道。 胡姨娘听了,皱着眉,用帕子垫着手翻了翻,在边缝上看到一处熟悉的痕迹。再也掌不住,一扬手,拍落了罗总管手上的汗巾,提脚就狠狠踩了上去。 “你这是做什么?”赵氏倒被吓了一跳。责问道:“到底是与不是,你倒是说一声儿啊?” “她不是已经说了么!”卢英冷笑一声,“若不是陈耀邦的东西,我怎么敢拿了来!” 胡姨娘双目赤红,踩了几脚还不解气,又远远地将那汗巾踢开了去,卢英倒也不拦她。倒是罗大总管使了个眼色,陈府的下人赶紧从地上捡起那条被踩的看不出颜色的汗巾。收了起来。 胡姨娘只觉得自己的心活活被人插上了一把尖刀。鲜血直流,直指着卢英喝问:“你是从哪里偷来的!” “偷来?”卢英整好以看着她,“你偷一条旁人的汗巾来与我瞧瞧?你们家老爷。本是习武之人,官威又甚大,平常人等且不说偷他的东西,便是想要近身只怕也难吧?这么贴身的东西是轻易能丢的?” 胡姨娘死死咬住下唇:“谁知道你是不是买通了老爷近身伺候的人,偷了这条汗巾!” “这就要问你们了,丢了东西,这么多年了难道不知道?”卢英似笑非笑地看着胡姨娘。 胡姨娘死死强撑着,才没有哭出声来。这条汗巾,她绝不可能认错!这还是自己当年第一次服侍表哥之后,亲手给他系上的!而在那之前,也是她亲手在汗巾的一角绣上了一句:“只羡鸳鸯不羡仙”!更令她难以接受的是,在那之后没几日,她就发现这条汗巾不见了,表哥的解释是,怕弄丢了,收到了书房里妥善保管起来了,她婶子还能清楚地记得,表哥说这话时脸上温柔深情的表情!可是,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女人手里?这说明了什么? 胡姨娘不敢想下去,她死死瞪着卢英,近乎癫狂地质问她:“你是偷来的对不对?你一定是偷来的对不对?” 见卢英不理她,胡姨娘又突然拽住了赵氏,:“太太!您别听她瞎说!这女人不知廉耻!她是来讹诈的!快把她送到官府去!” 赵氏被她抓的吃痛,强忍着低喝道:“你是怎么了?大叫大嚷地成何体统?” 别说是赵氏,陈府里目睹这一切的下人们也没有不愕然的,这胡姨娘不论何时都是一副笑语嫣然、柔柔怯怯的模样?尽管大伙儿多少都知道她骨子里并非那般柔弱,可也没见过她这般歇斯底里的模样。 只有趴在门缝朝外偷看的陈怜星,心里格外了然。她早就知道,胡姨娘虽然狠毒,对自己那爹爹却是情根深种!所以,对于这突然冒出来的外室,她的反应必然比自己娘亲剧烈的多!只是,这件事怎么看都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太太,要不先把人带回府里再说?”罗总管突然低声提议:“在这外面闹腾也不是个事儿,您看,底下看热闹的人,可有不少老爷同僚家里的下人了。” 赵氏也觉得头疼,揉了揉额角道:“开始就该把人带进去的。” “奴才们请了,可这位小娘子不肯进去!”罗总管一副无辜的样子。 “不行!”胡姨娘一听,厉声尖叫起来:“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不能让她踏入我陈府大门一步!” ------------ 第一百一十八章 打人 “笑话!堂堂一个都司府,难道却是由得一个小小姨娘当家作主?”卢英挑衅地看着胡姨娘,“开始我还真没打算进去,不过既然你这么说,我还偏偏就要进去!” 赵氏闻言倒是松了一口气,她隐隐觉得这个女人不那么简单,玉霜到底是不是她女儿也不清楚,不过能够回府慢慢查清楚总比在这大门口被大家看笑话强得多。 “罗总管,把人带进来吧。”赵氏吩咐了一声,自己转身朝回走。 胡姨娘突然扑了过来,跪在赵氏面前:“太太!您怎么能被这女子三言两语就迷惑了呢?今儿个您就这样轻易地让她进了门儿,难保明日、后日会有什么阿猫阿狗找上门来,个个儿都可以说是老爷的人,难不成还让她们都入府不成?” 赵氏不悦的看着她,她无法理解胡姨娘那样一贯精明的人今天为何如此反常:“我让她进府,自然是要细细问个明白,也自然要查个清楚。你这样拦着我却是为了什么?让她入府,又不是认了她的话,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太太好糊涂!”胡姨娘忍不住斥责道:“这么多人瞧着,您让她光明正大地入了府,说是要查清楚,可落在别人眼里,却成了我们做了亏心是事情,要把人带回去掩人耳目!” 赵氏被她气得头昏,她当然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玉霜那孩子分明是侯爷带回来的,若真是老爷的私生子,老爷什么借口不好找非要牵扯到侯爷不可?这里面明显有内情,说不准就是牵涉到了长公主,可胡姨娘这样闹腾。难不成自己还能对她解释这些不成? “姨娘僭越了。”陈怜星隔着门缝儿,朗声说道:“太太做事,自有太太的道理。姨娘只需听从太太吩咐就是,何需多言?” 胡姨娘咬着牙,不肯让开,她能生生忍下兰芝那样儿的贱婢爬上老爷的床,是因为她觉得那贱人不会在表哥的心里留下任何烙印;可是这个女人不同!表哥居然把那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留在了她那里,只要想一想,她就觉得如万箭穿心一般! “太太!此例不可开光明纪元全文阅读!那个贱人根本就是乱编一气!” “你骂谁?”卢英秀眉一拧。手里的鞭子猛地朝她脸上招呼过去。 胡姨娘原本是面对着卢英跪在赵氏面前,发现卢英的鞭子迎面而来,装作体力不支朝赵氏一扑,赵氏就背对着卢英倒了过去。 陈怜星看得险些惊呼出声,那卢英的鞭子好似长了眼睛一样,擦着赵氏的身子呼啸而过,正正抽在胡姨娘的背上。疼的她尖叫一声。而赵氏,虽然没被鞭子打到,整个人却朝着后面倒了下去! 一切都发生在火石电光之间,站在赵氏身旁的下人们根本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儿,待得发现情况不妙伸手去扶时,却没有一个够到赵氏的衣角的。 而陈怜星却清楚地看到,原本站的远远的荷儿,身形一晃,就出现在了赵氏背后。稳稳地扶住了她,低眉顺眼地说了一句:“太太当心。”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方才场面混乱,大家都以为这丫头原本就是站在那里的,甚至就连赵氏本人也没发觉什么异常,站稳之后,不悦地瞪了胡姨娘一眼。 “罗总管。把人都带进去!”赵氏吩咐了一声儿,自己回了府。 胡姨娘趴在地上,过了半晌才被人扶了起来。 “桂嬷嬷!”胡姨娘忍着疼,倒吸了几口冷气,咬着牙唤道。连着叫了几声,竟然没人回答。她抬头四处看了一圈儿,发现桂嬷嬷竟然不见了! “姨娘还能自己走吗?要不要奴才找人抬姨娘进去?”一个小厮弯腰问道。 “还不扶我起来!”胡姨娘咬牙切齿的道。 小厮看看衣衫凌乱,发鬓散落地胡姨娘,为难地直摇头:“您是女眷,奴才可不敢僭越。您且等等。奴才去叫个丫头或是婆子来扶您!” 胡姨娘趴在地上,环顾四周发现不过是一眨眼儿的功夫,陈府的人都走了个干干净净,甚至连那卢英也不知何时已经进了门,就只剩自己狼狈不堪地趴在这儿,还有两三个面生的小厮。都是远远儿地站在那儿,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她出来的急,只带了桂嬷嬷,桂嬷嬷竟然莫名其妙的不见了,难不成也跟着进去了?这不太可能,况且赵氏是带了丫头出来的,可她竟然不让人扶自己一把,就这样把自己扔在这儿,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有多气恼,胡姨娘也不打算继续趴在这里丢人了。府里的人大多走了,可看热闹的却都还围在这儿。她费力地爬起身来,狠狠瞪了这几个小厮一眼,慢慢朝院里走去。早晚有一天,她会成为这府里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到了那时,外院儿这些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这笔账她算是记下了! 可是进了院儿,胡姨娘又傻眼了。她的轿子竟然也不见了! “姨娘,要不您在门房儿里坐一会儿,奴才去问问罗总管能不能给您再抬顶轿子来?”方才那小厮也跟了过来。 “我的轿子呢?”胡姨娘咬着牙缝儿问他。 “好像是给方才那位娘子坐了。”小厮老老实实地回答。 胡姨娘一听,更是气得险些揉烂了手里的帕子,“还不赶紧去准备轿子,愣在这里做什么!” 那小厮飞快地跑了。胡姨娘心急如焚,只觉得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回来,烦躁地喝问一旁的另一个门子:“你去看看,先前那个去传话的怎么还不出来?是不是跑到哪里躲懒去了?” “瞧您说的!”被她揪住的门子满脸堆笑,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好笑:“这才刚刚过了一小会儿,他大概还没见着罗总管人呢校园全能高手全文阅读!哪儿有这么快!” “什么时候我们府里要用顶轿子也需要去找罗总管了?”胡姨娘柳眉倒竖:“到二门儿上说一声儿让婆子们抬出来就是了!这府里的主子到底是姓陈还是姓罗?” “姨娘言重了。这是老爷早上临出门时特地吩咐的,以后不管内院儿有什么事儿,不分大小,都要报给罗总管知道。”那门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胡姨娘:“不论是奴才还是罗总管,都是老爷的奴才,所以自当听命行事,您说是不是?” “姨娘,他说的没错儿!您若是不相信,不妨等老爷回来了问个清楚。”一旁的下人也帮着说话。 胡姨娘压着心底的怒气,从前她虽然在外院儿安插不上人手,可那些人也都对自己恭恭敬敬的客气着呢!眼前这几个瞅着眼生,显见是才换上来的,可也不该对自己这般态度才对。显然是老爷进来不怎么去自己那里的缘故! 胡姨娘压着性子,好不容易等来了轿子,一路来的还有素绢和素绸。 素绢赶紧上前,给胡姨娘披上一件披风,遮住她背后被抽烂的衣服。 “那个贱人被带到哪里去了?”胡姨娘一面忍着疼上了轿,一面问道。 “好像是去了您素日处理家事的花厅。”素绢小心翼翼地回答。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抬我过去?”胡姨娘见抬轿的婆子没动,皱眉呵斥。 “太太派人吩咐,说姨娘身上有伤,让您先回去,请了郎中来瞧伤。”素绸硬着头皮答道。 “什么?”胡姨娘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我不去!快抬我去花厅!” 两个婆子面露难色,犹豫着不知该往哪儿走。 “你们两个,是不是在内院儿当差当得不耐烦了?”胡姨娘冷笑一声,这些人也想学外院儿的奴才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成! “不想当差就早说,外头挤破头想进来的人不知有多少!”胡姨娘低喝道:“想做那迎高踩低之人,也得先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站得稳!” 两个婆子对望一眼,赶紧赔笑道:“您莫恼。是老奴们一时糊涂了!老奴也是担心您的身子不是!这就抬您过去。” 素绸还想再劝,被素绢一把扯住,对她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陈耀邦突然回来了。胡姨娘刚刚被抬走几步,就听身后一片问安声,赶紧喝住抬轿的婆子。 “表哥!” 陈耀邦收到了消息,略一想就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顿时被气的七窍生烟,偏偏还声张不得,气得他胸口直发闷,赶紧办完事情往回赶。好不容易赶了回来,大门外面还聚着三三两两的人议论纷纷,而他一进门,就有门子递过来一个脏兮兮地东西,待他看清,更是气的险些背过气儿去。 这会儿被人撞到怀里,他本能地就想抬腿踹人,不过听到那声娇呼,又看清了怀里的人,他才生生忍住了。 “这是做什么?”陈耀邦虽然没有踹她,但心里的火气却没有消下去,又一眼看到她形容狼狈,更是不悦。 所谓“黑夜夫妻白日守礼”,不论在她房里两个人多亲密都是可以的,但是现在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特别是自己身后那两个长公主的人,陈耀邦觉得胡姨娘的行为,实在是太过丢脸。 一眼瞥见她背后的衣衫破了很长一道口子,尽管没有露出肌肤来,而只是露出了下层的衣服,陈耀邦的脸还是彻底黑了下去。 ------------ 第一百一十九章 生病 胡姨娘见他面色阴沉,立刻呜呜咽咽地哭诉起来:“老爷!您总算是回来了!一早府外就不知打哪儿来了个疯婆子,败坏您的名声!她说……” “她现在人在哪儿?” “被太太带到府里去了!妾身拼命拦了,还被那不知廉耻的贱女人抽了一鞭子……可惜妾身人单力薄,府里的奴才们又只听太太差遣,故而没能拦住……” “拦什么?”陈耀邦一听人被带回去了,面色稍缓,不耐烦地挥挥手:“那还呆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回你自己院子里去!” 胡姨娘话未说完就被她打断,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老爷……” “还杵在那儿做什么?”陈耀邦对着素绢暴喝一声:“没看见你们姨娘衣裳破了?都是死人吗?还不扶她回去!” 素绸慌慌张张的拿着被胡姨娘脱下的披风,小跑过去帮胡姨娘系上。 “都是没眼色的奴才!”陈耀邦余怒难消,骂了一声,才提脚往内院儿赶去。 胡姨娘愣愣地看着陈耀邦离去,半晌都没回过神儿来。 素绸朝四周看看,几个门子躲得远远儿地小声嘀咕,而桂嬷嬷不知怎的竟从内院儿的方向急急忙忙朝外赶过来。 “桂嬷嬷,你这是……” 见桂嬷嬷一走过来,就跪在了地上,胡姨娘好不容易回过神儿来。 “老奴没照顾好主子,老奴该死!”桂嬷嬷砰砰地朝地上叩头,很快额头上就是一片青紫,看得素绢和素绸心惊胆战。 胡姨娘狐疑地看她一眼,到底不愿再在这里耽搁。吩咐了一声:“回去再说!”径自忍着疼上了轿。 素绢扶起桂嬷嬷,悄声问她:“您老人家这是怎么回事儿?方才不是您跟着姨娘出来的吗?怎的……” “我瞧着形式不对,想着偷偷跑去寻二少爷帮忙,谁知那贱人居然敢对姨娘动手!”桂嬷嬷快走几步,跟上胡姨娘的小轿,一面低声说一面抹起眼泪。 “嬷嬷怎的忘记了,二少爷自然是进学去了,怎么会在府里!”素绸小声插了一句。 “昨儿个姨娘让给表少爷送新棉衣去时,听表少爷提了一句。说今日少爷、二少爷今儿个恐怕都不会出府,我……” “都少说几句!没人拿你们当哑巴!”胡姨娘坐在轿子里,心知她们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心里更加烦躁,忍不住喝了一句。 素绸与桂嬷嬷等人对视一眼,心里纷纷暗自叫苦,却也不敢再分辨什么。各自垂首跟着胡姨娘回去。 进了屋,胡姨娘抓起桌上的茶盅,喝了一口便对着素绸掷了过来:“眼里没有主子的奴才!改当差的时候都死去做什么了?” 素绸不敢躲,茶杯落在她的肩膀上。虽没被砸在头上,杯子里的水也溅的她一头一脸都是,就连站在她旁边的桂嬷嬷也遭了秧,脸上溅上不少茶水。 且不说胡姨娘拿着下人们撒气,正院花厅里的气氛更是诡异。 那卢英被带回来之后,一路优哉游哉地瞧着园子里的景致。眼里全是鄙视,不住地摇头,一会儿叹口气,一会儿又嘀咕几句,惹得一路上下人们纷纷伸长了脖子看天才特警玩官场全文阅读。 到了花厅,赵氏居中坐下,卢英也不要人招呼。径自坐在靠左手下首的椅子上,笑吟吟地开了口:“听说府里的茶不错,太太不会吝啬这一杯茶吧?” 赵氏皱了皱眉,这卢英此刻虽不像先时在大门外那般嚣张跋扈,却也着实太不客气了些。若是其他府里,即便是有外室壮着胆子找上门,也该是战战兢兢地,哪有这样理直气壮的? “天气寒冷,大伙儿都在外面冷了半天,不如上些热汤喝。”陈怜星笑了笑。招呼关嬷嬷。 关嬷嬷应了一声儿,赶紧下去安排。不一时,丫鬟们端上热汤来,给陈怜星母女递上,也没落下卢英,再接着就是有头脸的丫头们也都每人分了一碗。 卢英打量了陈怜星一眼。暗自赞叹。怪不得爷好像对这丫头格外看重,的确是个机灵的,长的也不错,虽然年纪尚幼,可已经看得出来眉眼间的灵动温婉。 陈怜星垂目喝着汤,觉察到卢英打量自己的目光,心里更觉得惊奇。她进得府来,既不急着见玉霜,也不提什么条件,这来意还真让人琢磨不透。 赵氏等了半晌,也不见卢英说话,犹豫着看了看罗总管。罗总管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像完全没看见主子的示意。 赵氏无奈,只得清了清嗓子:“卢英,你今日在我陈府门前大闹,到底有什么目的?” “自然是要见我女儿。”卢英这才收回打量陈怜星的目光,笑吟吟地说道,“不过,却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哦?”赵氏没大听明白。 “既然太太已经让我进府了,想来也不会不许我母女二人见上一面。不过,我却不想只是见这一面。我母女二人相依为命惯了,自然是要长长久久地在一处的。” “若玉霜的确是老爷的骨血,陈家自然不能让她流落在外的。”赵氏沉吟片刻,轻轻说道。 “那太太的意思,是要接我入府了?”卢英依旧笑吟吟地,好像并不是在说自己的事,而是谈论着不相干的人,“那倒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有几个条件而已。太太若是能答应,我就入府为妾。” “此事稍后再议。”赵氏觉得完全看不透这个卢英,方才她明明还在府外大嚷死也不入府为妾,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又变了?一个外室,生的孩子能被承认就不错了,有些心狠的主母,直接弄死也不稀罕,可她还在这里胸有成竹的提条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何必稍后?眼下太太不就可以完全做了主?”卢英却是步步紧逼。 “哎呀!”陈怜星突然呻吟起来。 “怎么了?”赵氏闻声,赶紧问道。 “娘!我肚子疼!”陈怜星蹙着眉,小脸皱在了一起。 “是不是先在外头喝了凉风?”关嬷嬷也赶紧过来,手上略略用力在她捂着的地方揉了一阵儿。 “还是疼……”陈怜星弯着腰,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快派人去请胡小姐过来!”赵氏慌乱地吩咐。 “不要!”陈怜星却拦着道:“去府外请别的郎中吧!” ps: 祝大家元旦快乐!时间过得好快,这本书开始写的时候还是秋天,一转眼就是新的一年了,愿一直追随的朋友们新年快乐!马到成功! ------------ 第一百二十章 新人 赵氏听闻,满心诧异,却被陈怜星在她手上轻轻掐了一下。赵氏一愣,看看女儿虽是皱着眉头,脸色却是如常,心里顿时醒悟过来,干咳一声道:“快去外头寻个郎中来。” 罗总管听了,忙说:“这就去安排!”说完便匆匆离去。 赵氏又转身对卢英说道:“怜儿病了,只有先请郎中给她瞧病要紧。你的事,只有稍后再议。” 卢英听陈怜星叫疼时,心里也是一紧,不过随后看清她的脸色,心里就有些暗暗好笑,此刻却并未拆穿赵氏,只是笑道:“既如此,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还得请太太给我安排个休息的地方,闹腾了这么久,我可是又渴又累了。” 赵氏原本还在为难,若是她要离开,难保改天又会在府门前大闹,那自己今天就算是白费力气了,这会儿却听她主动提出来要在府里住下,自然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只是她身份特殊,这住处又令人觉得为难了。 陈怜星突然轻声说了一句:“早上见到大姐姐,她那个院子不错,我想搬去与她同住。如此一来,我的院子就空下来了,不如先让这位娘子住到梧桐苑去。” 赵氏立刻反驳:“恐怕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卢英闻言却是笑了起来,“梧桐苑好!听着就很舒服!” 赵氏还想反对,陈怜星又暗暗朝她使了个眼色,声音糯糯地说:“我身子不舒服,爹爹又要出门,我就在这儿陪娘亲一段时间,待爹爹回来我再搬去大姐那里与她做伴如何?” 赵氏便也只好同意了。 陈耀邦急匆匆地赶回来。花厅里却是空无一人,他环顾一圈儿,却见几个眼生的丫头立在正房门外。 “老爷!”见他突然回来,众人虽有些诧异,也猜到是与那被太太带回来的女子有关,赶紧纷纷行礼。 陈耀邦两步就跨进了屋子。却只见赵氏和陈怜星正在低声说话,屋里更是只有关嬷嬷伺候着。 “人呢?”陈耀邦立刻问道。 “爹爹!”陈怜星见他进来,忙跪了下去。 “这是做什么?” “爹爹常说,为人要诚实,可是怜儿今天撒谎了。”陈怜星老老实实地回答。 陈耀邦这会儿哪有心思管这些小事,当下便不耐烦地摆手:“出去吧。我与你母亲有要事商议。” “怜儿不能出去。”陈怜星垂着头,却没听从他的吩咐。 陈耀邦一愣天才特警玩官场全文阅读。接着就有些冒火。 “爹爹,刚才府外来的那个女子被娘带回来,因为她说的话有些奇怪,怜儿见娘有些为难,就撒谎说肚子疼。那女子见怜儿病了,就下去等信儿了。这会儿怜儿若是出去了。说不定会被她发现的。”陈怜星抢着说道。 陈耀邦这才没有发怒,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干咳了一声:“关嬷嬷。带三小姐去外间休息吧。既是病了,就好好养着。” 陈怜星闻言这才起身,跟着关嬷嬷到了外间。 关嬷嬷心知陈怜星惦记着里面,便也不开口,只递上一杯热茶,就默立一旁了。屋里的谈话声隐约可闻。 先是赵氏大致说了一番今日的情形,陈耀邦听了,沉默了片刻才问:“长公主那边可有人来过?” 赵氏听得心惊,连连摇头:“不曾。” 陈耀邦黑着脸坐了一会儿,又问:“你说那女人说要留在府里?” “是。先时她在府外闹腾时说死也不为妾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入府话头儿又变了。不过她说还要答应她几个条件,妾身拿不准她会提出什么条件,又觉得此事大不寻常,正在为难,好在怜儿机灵,装病拖延了下来。” 陈耀邦突然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不但吓了赵氏一跳,就连陈怜星也险些没控制住冲进去。不过她刚一站起来,还是生生忍住了。 “答应她!”陈耀邦咬着牙,从牙缝儿里吐出几个字。 “是。”赵氏尽管诧异,却不多问。 或许是她的顺从和谨慎让陈耀邦觉得格外满意,缓了口气,他又吩咐道:“她入府以后,不管有什么要求都答应她。不过尽量少让她接触玉霜。” “这恐怕……”赵氏有些为难,“她在府外时口口声声说要带玉霜走,倒是入了府,也没急着见。好在张奶娘领着玉霜逛园子还没回来,不然所不定就撞上了。但日后在一个府里住着,相见总是难免的。” “你只需记着,玉霜要你亲自抚养,不能交给她。除此以外,她提出的任何条件,都答应她。”陈耀邦嘱咐道:“切记!玉霜决不能有任何闪失!” “老爷的意思是,这卢英来意不善?可她不是自称是玉霜的娘亲吗?难道会对自己的女儿下手不成?还是她根本就是假冒的?” 陈耀邦有些烦躁地摆手:“她说是玉霜的亲娘,那就当她是玉霜的亲娘吧!不过她一个外室,当然没有亲自管教女儿的资格,你来抚养玉霜,任是谁,也挑不出什么不是来。” 赵氏虽是满肚子的疑问,却也没再追问什么,只是应了一声儿。 陈耀邦又交待道:“我今晚就会随长公主他们离开,待会儿我会去父亲那里与他商议些事情。也会让太姨娘帮着管家。你在一旁注意着,别让胡氏亏待了那女人。免得惹出什么祸端来。” 赵氏愣了愣,竟说了一句:“胡氏是聪明人,不会克扣别的姨娘的。” 陈耀邦看了她一眼,心里倒是生出几分愧疚:“你生性随和,许多东西不计较。可那女人恐怕没你这份儿度量,只怕以后有的是官司要打!”陈耀邦说着就觉得头疼更对安排卢英入府的那家伙恨得牙痒痒。 可惜他也只能干生气,缓了缓,又说了些旁的,并再三交代赵氏别忘记在过几日各府的太太小姐们来做客时促成女学兴办一事,这才离去。 赵氏和陈怜星商量几句,便派人叫来了卢英。 卢英倒也干脆,见赵氏问她,便爽快地说出了自己的条件痴情总裁的嚣张情人。其实说起来也只有一条,就是她入府之后进出能不受限制。 这若是换做旁的妾室,那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但陈耀邦有言在先,赵氏自然不会不允。 卢英见她答应了,微微一笑,竟是从边上端过一杯茶,恭恭敬敬地对着赵氏行了礼,就把茶递到了她面前。 赵氏早有心理准备,见她这么迫不及待也不为难她,接过来抿了一口,从手上褪下一个金镯子递了过去。尽管过程令人觉得不可思议,可这卢英就变成了陈府里有名有份的姨娘。 而更令赵氏暗自称奇的是,卢英敬完茶,一抬头就看见了刚刚回来的玉霜。 玉霜一见她,的确显出很高兴的样子,可也只是对着她笑了笑,就沉默着给赵氏请安,然后就跑到了陈怜星边上,直对她笑。 陈怜星摸摸她的脸,冻得有些凉,又摸摸她的手,倒是暖暖和和的,这才问张奶娘:“怎么出去了这么久?” 张奶娘笑道:“表小姐不愿意回来,春叶也说,外头虽然冷,表小姐穿的却厚实,何况表小姐才来,多熟悉熟悉府里也是好的。” 陈怜星点了点头,赵氏突然插了一句:“吩咐下去,从现在起,不要叫表小姐的。玉霜是老爷的去亲生女儿,日后就是府里的四小姐。” 张奶娘被吓了一跳,早上的事情她在外头也听说了,不过没想到这么快表小姐就被太太认下了。 “玉霜,你看,以后你就是我真正的妹妹了。开不开心?”陈怜星一面逗她,一面留心着卢英的神色。 打玉霜一进门儿,卢英的确显得很高兴,看着玉霜的目光也满是关爱。只不过,她好像太冷静了些,完全不似一个母亲与被人抢走的女儿重逢后那般激动难抑。陈怜星甚至能感觉到,卢英的目光是不断地在自己和玉霜身上游走的,这更加不正常! “我和老爷的意思是,让玉霜留在我身边儿。”赵氏试探着说,“这样玉霜日后长大,议亲也容易找到好人家……” “四小姐还小,议亲的事却是为时尚早。”卢英一下子打断赵氏的话。 赵氏心里一紧,难道老爷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卢英却问玉霜:“四小姐,你愿意跟着太太吗?” 玉霜看了看赵氏,又看了看陈怜星,坚定地点头。 “难得四小姐和太太投缘儿!如此日后还要劳烦太太多费心了!”卢英话锋一转,算是同意了赵氏的提议。 陈怜星瞧着,总觉得卢英非但没有失落难过,反而好像很高兴,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一般。她几乎已经可以认定,这个卢英,绝对不会是玉霜的亲娘! 再加上刚才爹爹的语气,怎么听都不像真的和这个女人有染一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玉霜究竟是谁?卢英用这样闹剧一般的身份入府又有什么目的? 卢英又说自己累了,回了梧桐苑休息。赵氏安排人去找胡姨娘,让她把梧桐苑重新布置一番,将陈怜星的东西搬到竹苑去一部分,随身用的,就搬来正房。 不料,派去的人久久未回,赵氏一面带着陈怜星和玉霜用午饭,一面使了春枝去瞧。岂料春枝也是一去不返,赵氏正等的心急,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ps: 新年第一天,亲们要开心哦!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威胁 “怎么回事儿?外头怎么这么乱哄哄的?”赵氏便让关嬷嬷出去查看。 “太太,是、是卢姨娘闹腾起来了……”关嬷嬷回来,满面怪异的神色,好像想笑,又好像是有些担心。 “卢姨娘?”赵氏一听,便觉得头大,这个卢英刚才在屋里瞧着还很恭顺,这一转眼,怎么又惹出事来。 “嬷嬷请讲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说是卢姨娘没等到午饭,出来瞧时恰巧遇到有人给二小姐送饭去。卢姨娘不知怎么回事儿,就把二小姐的饭抢走自己吃了。二小姐知道了,从祠堂里跑出来闹了起来。”关嬷嬷三言两语地说了个清楚。 “一个个儿的,都不省心!”赵氏听了,急得赶紧站起身来。 “娘,您要去哪儿?”陈怜星赶忙拦住她。 “当然是要她们都消停消停!” “娘,您还是先等等看吧。”陈怜星总觉得,这卢英不像是无的放矢,于是劝道:“胡姨娘恐怕也知道了,她怎么不出来?” 赵氏听了,倒也真的收住脚步,只让关嬷嬷派了两个小丫头去打听消息超级散仙ii最新章节。 在院门儿外嚷嚷的,正是陈琪星。她正指着送饭的丫头喝骂:“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再被罚,也是府里的小姐!你们就敢这么怠慢?” 那丫头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二小姐,真的不是奴婢怠慢您!是卢姨娘把您的饭拿走了,奴婢拦不住啊!” “什么卢姨娘?”陈琪星被关在祠堂里罚跪,尚不知此事。 周围便有人七嘴八舌地说了卢英之事。只是大伙儿都不知这卢英入府之后到底与太太说了什么,于是便成了那卢英一个外室,跑到府里来闹腾了一回,太太情面软,老爷又赶回来说情。于是家里就多了个卢姨娘。 陈琪星听了,愕然之后更是愤怒。她被罚之后,姨娘和哥哥都派了人送了棉被、食物等东西来,说是罚跪,她也不过是在佛堂里睡了一夜罢了。那负责看管的婆子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今日中午她等了许久也不见人送饭来,其中一个婆子更是主动去催,没想到回来后就脸色怪异地和另一个婆子嘀嘀咕咕的。 她听的不甚真切,只听到大概是自己的饭被人半道儿劫走了,她立刻认为是陈怜星干的好事,于是便冲了出来。不料却突然得知这府里竟然又冒了个姨娘出来! “二小姐。奴婢真的不是怠慢您……”那丫头还在求饶,生怕陈琪星会对自己动手。 不料陈琪星想了想,竟然说:“那你还不赶紧去再送一份儿饭过来?杵在这儿做什么?想饿死我不成?”说罢,一跺脚又朝佛堂走去。 周围的人无不称奇,这二小姐爆竹一般的脾气竟然还能忍下这口气?于是众人对这位新姨娘更加好奇起来。更有联想能力丰富的。臆测出这卢姨娘早已大名鼎鼎。府里的主子们都知道有这么一位的存在所以才会如此云云。 像是要印证这无端的猜测,陈琪星走到半路竟被人拦了下来。拦路的不是旁人,正是众人口中的卢姨娘――卢英。 陈琪星从未见过她,此刻见面前的女子一身胡服,满身英气,倒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感觉,她不由得就想起来长公主,本能地认为这女子是长公主那里的人。加上二人都是独自一人,也无旁人跟着,更无人为她介绍。她便笑笑,脆声道:“这位姐姐要往哪里去?可需要我带路?” 卢英却是见过她的画像,方才一眼就认出她来。见她刚才还满面怒意,这会儿突然堆起笑容来,不由得有几分诧异,陈家几个主子各自是什么脾性,情报里都说的清清楚楚。眼前这位明明与三小姐不睦,更是生就一副跋扈的性子。这会儿笑意盈盈的倒是不寻常。于是卢英便沉吟着没有开口。 “这位姐姐是不是要替长公主办什么事?若是有为难的地方不妨与我说说,我虽是个闺阁女子,却也一直羡慕长公主这样儿的巾帼英雄呢!即便是帮不上什么忙,我也可以与我姨娘去说!这府里内院儿的事情都是我姨娘说了算的,定然可以帮到姐姐!”陈琪星这么多日子,还不曾单独见过长公主,这会儿以为卢英是奉旨办事,便一心讨好。她见这女子出现在内院儿,便以为长公主那里大概是有什么事要找赵氏,于是赶紧殷勤地讨好。 卢英这才知道她是认错了人,当下便冷声道:“二小姐弄错了。我不是什么姐姐!说起来,你也得唤我一声姨娘。” 陈琪星这才知道自己竟是认错了人,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的一干二净,狠狠盯了她几眼,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二小姐不是说要给我带路吗?正好,我吃饱了出来四处遛遛,不小心迷路了,二小姐就请带我回梧桐苑吧。”卢英突然觉得有阵风从自己耳边刮过,抬头看了看在自己身旁掉落的小石子儿,眯了眯眼睛,喊住了她。 陈琪星因着胡姨娘的反复交代,今日才一忍再忍,没有冲去找这个卢姨娘算账随身桃源空间。这会儿见她竟然出言挑衅,哪里还忍得住!当下便冷笑一声:“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历。不过既然入了府,也算有些本事!我就姑且叫你一声姨娘!我劝姨娘既然入了府,就该好好学学府里的规矩!一个姨娘,说到底就是个下人,也配让我给你带路?也不配说出去笑掉别人的大牙!” “姨娘是下人?”卢英满脸诧异和不解的样子。 “姨娘就是妾!妾是什么?难道你不知道?”陈琪星鄙视地看着卢英:“你还真以为挣上去个姨娘就一步登天了?真是可笑!本小姐就发发善心告诉你,妾可算不得什么正经主子!还想让小姐我给你带路,真是痴心妄想!” “原来姨娘算不得主子,只能算是下人?”卢英喃喃自语。 “那你以为呢?”陈琪星斜眼看着她,心里全是不屑。看来自己刚才真是太过小心了,这根本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也就是赵氏那样没用的太太才会把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放到府里来。不过姨娘为什么要同意她进来?她一时想不通,不过也没当回事儿。或许姨娘是想让她来挡一挡兰芝那个贱婢的风头吧! 想到这一层,陈琪星又有些后悔了。自己原不该跟她讲这些的,等她不知天高地厚与兰芝那贱婢对上才好呢! “可是刚才二小姐不是说,这内院里的事情都是你姨娘做主吗?”卢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堂堂都司府,原来真的是如外面传言一般,竟是由得一个下人当家作主啊!” “你……”陈琪星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我听说二小姐不是嫡出呢!哎呀,好像二小姐的生母就是一个妾、一个姨娘吧?”卢英打人专打脸。 “贱人!”陈琪星被她气得抬手就朝她脸上挥去。她在家里嚣张跋扈惯了,这会儿压了半晌的脾气一爆发出来,合着昨日被罚的怒气和委屈,全对着卢英打去。 可惜卢英可不是那些只敢跪着挨打求饶的丫鬟们,她一闪身轻轻避了开去,再一回身儿,手里已经多了一条鞭子。 “二小姐是想动手吗?”卢英抖了抖手里的鞭子,鞭子在空中发出几声脆响。 陈琪星可不是傻子,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绝不是人家的对手。只好忿忿地骂道:“反天了!你还想打我不成?信不信只要你敢动我一下,我让你连这个姨娘也做不成!” 卢英咯咯一笑:“信!自然信!不过,你说要是你不小心摔到井里去了,我为了救你的命,用鞭子卷住了你,可是力道没控制好在你身上留下点伤痕,我这个姨娘会不会能接着做下去呢?” “你、你说什么?”陈琪星猛地觉得身上有些发寒。 “你看,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你要是不小心掉下去,我若不救你起来,你是不是会被活活淹死?”卢英眯了眯眼睛,笑道:“这么冷的天气,你说掉进去的话会不会很冷啊?” 陈琪星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和这女人在这里嚷嚷了半天,竟然真没一个人来瞧热闹,甚至连个路过的下人都没有!她顿时觉得有些恐慌了,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然而不知为什么,她发现无论自己怎么挣扎,都无法挪动一步。低头一看,卢英手里那条鞭子正紧紧地缠住她的腰,让她一步都跑不出去! “救命!救命!”陈琪星吓得大声喊了起来。即便这会儿没有人打这里经过,可那两个在祠堂的婆子明明是跟在自己后头的,耽搁了这么久也不见她们跟来,陈琪星以为是因为她们年老无用,跟错了路,便立刻大声叫了起来:“我在这里!快来救我!” “啪啪啪!”卢英鼓起掌来:“二小姐真是好心!这么一叫,听到的人越多越好!大家都会知道是你失足掉了进去,我救起了你呢!”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报复 陈琪星被她吓得连连后退几步,更等不来寻她的人,被吓得面无人色,放声大叫:“新来的姨娘要害我!你们快来救我!” 卢英依旧丝毫不见慌张,点了点头:“也不算太笨!改口改的还挺快的!不过你就不怕自己待会儿被救起来,变成一个傻子?”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陈琪星被吓得魂飞魄散,强撑着问道。 “你要是再说胡话,我还真不介意让你们家多出来个傻小姐!”卢英上前一步,语气有些阴冷。 陈琪星还想说话,却突然觉得自己的舌头都有些不听使唤了,面前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东西,她一直随心所欲,可是现在突然觉得自己格外微不足道,好像只要这女人稍稍一动手指,就能让自己万劫不复。 卢英见她被吓得不轻,显然很满意。可她当然不会就这样放过她,手一扬,缠在陈琪星腰间的鞭子便卷着陈琪星如坠石一般落入井中。速度太快,以至于陈琪星终于回过神儿还想挣扎呼救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已经坠入井中,浑身传来刺骨的寒冷,嘴一张更是涌入无数的井水,呛得她胸口生疼,涕泪横流。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个女人,更想不明白她一个姨娘怎么敢对自己动手。不过她也没有时间去想这些,只是本能地挣扎着,拼命地滑动双手,踢打双脚。可是身上的衣服一见水就变得厚重不堪拖着她拼命地往下沉。 寂静的井里她的挣扎声被无限放大,更令她感到无限的绝望和恐惧。就在她坚持不住要沉下去的时候,腰间一紧,她被提高了一些。头胸露出了水面。 陈琪星拼命地大口吸着气,也顾不得自己冷的浑身打颤,只是贪婪的呼吸着。偏偏没等她吸入两口气,腰间的鞭子又猛地失了力道,她再次坠入水中,吸进去的不再是新鲜的空气而是催命的井水。 “怎么样?落水好不好玩儿?”当她再次被提出水面的时候,卢英的脑袋出现在了她上方的井口处。 陈琪星惊恐地伸手四川抠抓,可惜井壁上到处光滑潮湿,她根本不可能抓得住。 卢英看到她的动作,也不多话。手一松。她又朝水下沉去。 “不要!”陈琪星抓住鞭子。用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声。 卢英却没搭理她,依旧松了手里的鞭子,任由她沉下。又是待得她就要被呛晕过去的时候才把她拉了起来。 “怎么样?落水好不好玩?”卢英又问了相同的一句话。 “不……不好玩……”陈琪星已经丢了半条命后宫九美男最新章节。此刻却也明白了,这个女人好像不只是想杀了自己那么简单。 “原来不好玩啊?”卢英一副很诧异的样子,“我还以为很好玩的!” 陈琪星泡在井水里,虽说人人都说天气寒冷时井水不冷,可那只是相对而言。她一个身娇体贵的小姐被泡在里面,只觉得浑身被冻的像有千万把小刀子一下一下地割着她的肌肤骨肉,又被死亡的恐惧压迫着,早已痛哭流涕。 “救命!求求你救我上去!”陈琪星此刻哪里还有半点素日嚣张跋扈的样子,甚至面对卢英的冷言冷语也不敢造次。 “真是遗憾!我本来以为二小姐你会很喜欢这个游戏呢!”卢英摇了摇头。 “我不喜欢!求你快拉我上去!”陈琪星心知自己命悬一线,眼前这女人就算该千刀万剐。也是自己眼下唯一能指望的人。 “拉你上来?是给你机会让你说出去是被我推下去的吗?” “不会!不会!”陈琪星的牙关不受控制地上下碰合,她甚至能清楚地听到声音。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不对!我会告诉大家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多亏你救了我起来的!”陈琪星突然想起方才卢英说过的话,看来她并没有真的打算淹死自己!她心里立刻燃起一丝希望,说话也利索了起来。 “我以后会对你好的!会帮你在陈家站稳脚跟的!”陈琪星此刻来不及想这女人入府的目的,更无法顾及她会不会对胡姨娘构成威胁了。 “真的?那你娘怎么办?”卢英没曾想到她居然会这么说,微微一笑问道。 陈琪星感觉到自己的又被提高了一点,肩膀也露出了水面,以为自己猜对了她的动机,怎肯放过这一丝生机? “我娘最疼我!她若是知道是你救了我,也只会感激你的!” “是吗?”卢英不知想起了什么,好像有些走神儿。 “是!一定是这样!你不知道吧?我们府里还有别的姨娘,你是新来的没有人帮忙会很难立稳脚的,就连那些下人,都会看不起你的!有我和我娘帮你就不一样了……” “你娘也是姨娘。”卢英打断了她:“她凭什么帮别的女人和自己抢男人?若那个人是太太,她恐怕都得挣上一挣,谋划着取而代之才对吧?如今我顶着个妾室的身份,她会甘心帮我?这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吗?” 陈琪星忙连连摇头:“不会!为了我,我娘什么都肯做的!” “我看真未必!昨天你被你爹爹罚的时候,怎不见你娘为你求情?”卢英的声音并不大,但从井口传来,却带着阵阵回音,好似在陈琪星头上箍上一圈圈儿的细网,越勒越紧,惊得她说不出话来。 这女人到底是谁?她明明是今天才进府的,为什么昨晚府里发生的事情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娘跟你一样,都是只顾自己的人!”卢英又加了一句,“不过这不关我的事。我也不需要你帮我。” “不是这样的!我不骗你!如果没有人帮忙,你在府里连个丫鬟都使不动的……” “这个简单。不听话的直接扔到井里来就行了!”卢英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 陈琪星沉默了,虽然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可她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已经渐渐失去了感觉,若是再耽搁下去,即便这女人肯拉自己上去,自己也未必还能留的命在了。 “我只是想让你亲身感觉一下落水的滋味儿丹崖仙途。”卢英也看出来了,也不再啰嗦,直言道:“可惜你们家的荷塘被填了,否则我会请你到那里面去感受一下的。想来滋味儿更加令人难忘,这井水比起荷塘里的水可是干净暖和了不少!” “你说什么?你……”陈琪星闻言,骇的猛地仰起头来。逆着光她看不清这女人的眉眼,只觉得她好似催命的饿鬼一般。 “下次再动手害人前,不妨想一想今日。你施于别人身上的手段,他日必当百倍、千倍还于你自己身上!”卢英说完,手腕一抖,干净利落地把陈琪星拖了出来,丢在地上。 等陈琪星喘着粗气,瘫在地上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她终于确信自己今日是逃过一劫了。 “哎呀!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可让我们好找!” 远远地传来一个诧异的声音,正是那看守她的婆子,连奔带跑地往过来跑。 “您这是掉到井里去了?”最先看到她的宋婆子眼尖,她离得很远就看到井口四周的水迹,满是诧异。 “不会吧?”另一个刘婆子有些不敢置信:“好好儿的,二小姐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会掉进去!” “那你瞧瞧这么些水是哪来的?”宋婆子也觉得有些奇怪。 “要真是掉进去,那二小姐又是怎么上来的?”刘婆子突然打了个哆嗦,赶紧收住脚步,并一把拉住宋婆子。 “你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瞧瞧二小姐?”宋婆子吓坏了,这小姐再怎么犯错受罚那也是主子,就算是她擅自从佛堂跑出来,可若是出了什么事,她们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你不觉得今儿个这事儿透着古怪吗?”刘婆子朝四周看了看,打了个哆嗦。 “什么古怪?”宋婆子看着她紧张的样子,自己心里也起了个突,想起刚才的怪事。 “就这么几步路,咱们居然能跟丢了二小姐。更奇怪的是咱们俩在这儿附近转悠了半天,明明好像听到二小姐的声音,可就愣是没找到二小姐,”刘婆子越说越觉得后背发寒:“你说,这会不会就是鬼打墙?” 宋婆子也打了个冷战,“别胡说!青天白日的,哪儿来的鬼怪这么大胆子!”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儿?咱们又不是第一天在府里当差了,为什么在这附近转了半天就是转不过来?” “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清脆的声音唬地这两个婆子吓了一跳,转身看看,四周空无一人,更是被惊得不轻。两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恐惧。 而这时陈怜星才带着人从一排盆栽后面绕了出来。看到陈怜星,两个仍是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儿来。 “咦?那边的是……二姐姐?”陈怜星走近了,看清地上躺的人,也大感意外。 “三小姐别过去!”刘婆子却赶紧拦住了她。 “为什么?” “三小姐是打哪儿来?”刘婆子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艰涩。 “打正院过来。”陈怜星心知这婆子看似无理,但她肯定不是随便乱问便据实以答。她拦住了娘亲,却到底不放心,便装作散步出来查看,远远地就见这两个看管佛堂的婆子叽叽咕咕的这才走了过来。 “那不一定是二小姐!说不定是什么东西变的……”刘婆子越想越觉得古怪。 ------------ 第一百二十三章 闹鬼 “你说什么?”陈怜星被她满脸的紧张神秘吓了一跳。 “奴婢们刚才遇着鬼打墙了!”刘婆子心里觉得格外害怕,巴不得跟每个人都说上一说,这样好像能缓解心里的恐惧,于是也顾不得忌讳什么,直言道:“要真的是二小姐掉下井,又怎么能出来的?这事儿的确透着古怪!您还是别靠近的好!” 陈怜星皱了皱眉,对于这个反复要害自己的二姐来说,她是实在生不起什么姐妹之情的,可眼下这般情形,她偏又觉得自己不能不管。 或许她可以装作年幼无知,被这婆子吓住了。然而她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这么做。只是若要她就这样心无芥蒂的救人,她还真做不到。 “你们去外面找几个护院儿来。最好是上过阵杀过敌的!”陈怜星交代了一声儿。 宋婆子一听,就明白了,忙不迭地点头:“没错儿!听说这种人煞气重,什么妖魔鬼怪都要退避三舍的!” 刘婆子听了也赶紧说:“那是不是还得寻上一盆黑狗血来?” 陈怜星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三小姐还小呢,是不是应该先去请胡姨娘或是太太来?”宋婆子犹豫着又问了一句。 “按理说是该如此,可是只怕耽搁的太久,会对二姐不利……”陈怜星满脸为难。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心知陈怜星说的也有道理。这三小姐身边也只跟了一个丫头,若是让那丫头也走开,只留三小姐在这显然是不行的。若是两个月前说不定她们还真会这么建议。可是眼下三小姐明显渐渐得了老爷的宠爱,万一真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出了什么意外。倒霉的还是她们! 于是两个婆子也不敢再耽搁,各自跑去寻人。陈怜星身后的红儿探头探脑的看看陈琪星,又疑惑地看着陈怜星:“三小姐!这要真是什么鬼怪变得二小姐,会不会突然跳起来吃人啊?” 陈琪星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你脑子里哪里来的这些怪念头?” “我们乡下这样儿的鬼怪传说可多了呢!哪天三小姐要是想听,我讲给你听听!” “你怎么好像一点儿也不害怕?” 红儿指指陈琪星:“二小姐有影子呢!” “那你还说她会跳起来吃人?” “我想看看三小姐怕不怕!”红儿挤挤眼睛。“那两个婆子胆子真小!还不如咱们小孩子代嫁之绝宠魔妃!” 陈怜星笑笑,那两个婆子倒也不像是胆小之人,她想起了她们说的什么“鬼打墙”,于是四处仔细看了看,突然发现有两盆盆栽的边上露出一点痕迹来。 “红儿,来帮忙!”这盆栽都有一人多高,比她更是高出了许多,她就算用尽全力也不可能挪动分毫的。 “三小姐。搬它做什么?”红儿有些奇怪,这些盆栽虽然都是轮流着从暖房里搬出来的,可惜面说是打春了,到底还寒冷,都有些蔫头耷脑的不说,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不过虽然奇怪,她还是赶紧上前和陈怜星一人一边挪动着盆栽。 两人都涨得小脸通红,盆栽却是分毫不动。 “三小姐。要不我去喊别人来帮忙?”红儿都有些气喘吁吁的,陈怜星更是只摇头,话都说不出来。 缓了片刻。她才道:“不行!不能让别人知道!” 红儿见她说的严肃,心里更是奇怪:“三小姐,那您干嘛要搬它?”说着就赶紧拿帕子给陈怜星拭汗,唯恐她被冷风吹得背了汗会生病。 “我觉得好像这花盆被人挪动过。”陈怜星一面说,一面接过帕子在自己额头上擦了擦,心里暗自苦笑。看来日后要多多活动才是,这稍一用力,不仅心跳的厉害,脑门儿上还全是细汗。 待她把手放下来,不由得惊呆了。 “三小姐,怎么了?”红儿见她面色突变,问了一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自己也发现了异常:“咦?三小姐!这、这花盆怎么会动的?” “我也不知道。”陈怜星死死盯着刚才她们努力了半天都没挪动分毫的花盆,这会儿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自己擦了个汗,被挡住了视线,这花盆怎的就平移了三寸左右? “三、三小姐……会不会……会不会这个附近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红儿突然觉得身上传来一阵寒意,吓得她不由得怀疑起那两个婆子说的会不会是真的! “不会!”陈怜星虽然诧异,却并不觉得有多害怕,回答的斩钉截铁。 “三小姐!要不咱们还是去那边等人多了再过来吧!”红儿觉得心里毛毛的。 “你刚才不是还说自己胆子大吗?”陈怜星牵起她的手,“你看,我们正要搬开这花盆却搬不动,所以就算是有鬼,他也是个好鬼!是来帮忙的!” 红儿感觉到她手心的温度,心里渐渐安稳下来,由她牵着蹲在花盆边儿上。 “看出什么没有?”陈怜星指了指一条浅浅的印子。 “咦?这个好像是花盆挪开的时候留在地上的?” “没错儿!可是我们府里换盆景时,都是有人直接抬起就走的,哪里会留下这样的拖痕?”陈怜星指了指花盆刚才挪动的地方:“你看,这里是两条印子,一条是刚才留下的,很短。另外这条就是刚才从另外那面一直延伸过来的!我想搬开花盆,就是想看看这印子是不是从花盆这个位置开始出现的!” “谁没事儿挪这花盆干什么?”红儿显然很不解。 “你忘了婆子们的话了?”陈怜星笑笑。 “啊!三小姐的意思是说,婆子们说的鬼打墙,只是因为这些盆栽被人挪动过挡住了她们路?” “我看就是这样!”陈怜星说的很笃定。 “哎呀猿分让我爱上你最新章节!三小姐您太厉害了!”红儿格外佩服她,“不过,是谁要这么做?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认为呢?” 红儿静下心来想了想,脸色突变:“三小姐!会不会是因为有人要害二小姐所以才故意要拦住别人的?那咱们现在发现了,会不会被人灭口?” “应该不会。”陈怜星指了指那被挪开的花盆:“人家要是想灭口,又何必帮咱们发现真相?” “这倒也是。”红儿放下心来又嘀咕了一句:“可是既然是有人要害二小姐,那二小姐怎么会又被人给救了?奴婢怎么都想不明白呢!” “这就要问问二姐姐了。”陈怜星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才站起身来。 两个人蹲的久了些,站起来时都有些腿麻,便站在原地休息。 “三小姐,二小姐这样躺着,会不会听到咱们的话了?”红儿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压低了声音,“那她会不会跟老爷告状说您知道她不是妖怪还不救她,故意耽搁时间是要害她?” 陈怜星笑了笑,依着她这位二姐姐的脾气,恩将仇报、倒打一耙还真有可能!可惜她并不想为此就急着救她,因为即便她这么做了,这位二姐姐也一样会找她的麻烦!何况她也没有那么大度! 其实红儿倒真是多虑了。陈琪星才被卢英提起来时,的确是很清醒的。直到那两个婆子赶来,她也是很清醒的,只是浑身浸湿,被冷风一吹,冻得她根本说不出话来而已!甚至她想挪动一下身体都做不到! 而原本打算在那两个婆子面前现身,并说是自己救了“意外落水”的二小姐的卢英,在收到信号后也隐藏起了自己的身形。但临走之前,她却随手点了陈琪星的穴道,让她昏睡过去。之前她之所以不这么做,一来是觉得没必要,二来是她希望陈琪星能细细品味、慢慢体会这种感觉,所以才不肯让她昏睡过去便宜她! 此刻,她正隐蔽在一旁和另一个人小声嘀咕:“这三小姐还真是挺聪明的!” 而她对面的男人,若是陈怜星见了,也一定会惊呼出声。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赫舞! 赫舞嘿嘿一笑:“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看还真没错儿!你不也一样?” “这话是什么意思!”卢英有些不高兴似地。 “看你平时跟咱们称兄道弟的,一副豪迈直爽的样子,没想到跟这些内宅妇人斗起嘴来还挺厉害的!”赫舞笑道。 “废话!这是女人天生的本领懂不懂?”卢英嗤了一声:“不过,你说爷为什么要让我这么做?一个内宅的小丫头,要是碍事杀了不就得了!干嘛这么麻烦!” “我怎么知道?我只是听命办事!不如下次你自己问问?” “你怎么不自己问!”卢英翻了个白眼儿。 “嘿嘿!我是属下,不能东问西问的。你不一样啊!你们是朋友,打听一下总没关系的!” 卢英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爷说是要让这什么二小姐以后知道点好歹,好让玉霜公主在这儿里住的舒心些!”赫舞见卢英好像不高兴了,赶紧加了一句。 “这个理由你刚才传音给我的时候不是就说了吗?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你也觉得?”赫舞探头看了看,什么兮兮地压低声音:“你不知道,爷把这位三小姐带走的时候……”话未说完,他猛地觉察到了不对! ------------ 第一百二十四章 救命 “嘿嘿嘿……”赫舞笑得很没底气,“爷,您怎么会来了?” “我若不来,还不会知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和妇人一样,学会在背后乱嚼舌头了。”赫一的语气里好像并无不悦。换句话说,他现在根本就没有任何语气。 不过,赫舞却打了个寒战,干笑道:“我那个、那个……” “爷,我已经教训过陈家的二丫头了。”卢英虽然刚才还与赫舞斗嘴,这会儿却是帮他岔开了话题。 “我知道了。这件事委屈你了。”赫一点了点头,对卢英说道。 “爷这说的是什么话?我的命都是爷给的,就是爷让我还给你,我也绝无二话!何况只是假扮一个姨娘。何况陈家看上去还不错,我既然顶了他府上一个姨娘的名头儿,以后还能穿金戴银,有什么吃亏的!” “话虽如此,只是……”赫一明知卢英这样的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才会答应她提出的扮作姨娘入府,但却没想到她会这样自毁名誉。可眼下事情已经发生了,多说也是无意,他也不是那样惺惺作态的人,便也不再多说,只道:“以后不要再提什么救命之恩了,你付出的已经足够多了。” 卢英笑笑,也不多说此事,而是说:“陈耀邦虽然让我入了府,但是肯定不会让我知道他陈家太多的事情。今日他回来以后就去了他老爹那里,估计陈家外院的戒备又会强上不少了!” “无妨!随他怎么布置。我若想取走那样东西,也不过如探囊取物一般。”赫一眯着眼睛笑了笑,“让你二人进入陈家,原本就是让你们保护好玉霜罢了,其余的你们不必管。” 卢英与赫舞齐齐应了一声,两人对视一眼却都在腹诽,其余的都不必管?那若是陈家三小姐有什么事是不是也不需要管? 赫一看出这二人眼中的促狭,干咳一声:“自然她们的秘密最新章节。照料玉霜、对玉霜好的人,也不能让她们吃了亏。” 卢英和赫舞再次对望一眼,眼里露出了然。 “卢英,你去吧。现在你身份特殊,以后还是小心行事。”赫一见他们两个虽然不说话,却是相互使着眼色的样子,有些又好气又好笑。 卢英离开后,赫一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或许当初应该让卢英换个身份的。” 赫舞一愣,这话是从何说起?主子昨夜突然在卢英那里说起玉霜公主被送入了陈家。虽然有赫二贴身保护他仍觉得不放心时,是卢英自己提出要以姨娘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进入陈家的。主子当时并没反对,所以卢英才在今早在陈府外闹腾了一场。不止是要达到进入陈府的目的。更是为了恶心恶心陈家那对父子,反正谁都知道主子对那对父子不说势不两立也是恨之入骨了,虽然现在因为大局不得与他们公然敌对,可让他们恶心一下总是好的。可这位陈三小姐却明显不是与她爹爹、爷爷一样的人,起码在自己主子眼里不是。 赫一看着赫舞发呆,心知他在想什么。却没有开口说话。当初他发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几年平静如古井一般的心竟然会因为这个小丫头起了波澜,尽管只是一丝,却仍令他自己觉得心惊,于是果断让何海天带走了她。 可是世事难料。就在他以为自己全然忘记了那丫头时,转机出现了。或许只要把握好了这次机会。他以后就能过上全然不同的生活。到了那时,自己曾经不敢奢望的东西,也就不再那么遥不可及了吧! 赫舞看着他脸上的线条渐渐变得柔和,心里更是暗自称奇。 “主子,这位陈三小姐年纪虽然不大,可看得出来是个美人胚子……” “是实在是有些后悔。”赫一突然打断了他。 赫一被这话吓了一跳。后悔?他的主子杀伐果断,什么时候后悔过? “当初应该让你和卢英假扮一对夫妻,装作来陈府投亲。”赫一面无表情的看着赫舞。 赫舞被他的话弄得莫名其妙的,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样你或许会把更多的心思放到怎么假戏真做上去。” “啊?”赫舞愣愣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消失不见,半天回不过神儿来。他当然不是被对方这一身神出鬼没的功夫吓住了,而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儿来,主子这是在跟自己说笑?虽然他脸上和语气里都没什么笑意,可他跟着主子可不是一年两年了,难道还看不出来? 不过,主子刚才好像还说什么假戏真做?这个,他是怎么看出来自己那点小心思的? 尽管有些走神儿,赫舞作为一个顶级杀手的基本素质全还是在的,一听到有人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跑来,他立刻闪身避开了。 来的人可不少,也不知道那两个婆子怎么嚷嚷的,几乎全府的下人们都接二连三的赶了过来。赵氏也带着人赶来,她派去找胡姨娘的人终于在她出来之前折了回去,却说在胡姨娘那里等了半晌压根儿就没见上胡姨娘的面儿! 赵氏此刻也顾不得这些了,只听人说外面在闹鬼,二小姐已经被鬼缠上了,三小姐也在那儿她早就心急如焚,哪里还管的了别的! 陈怜星在前世就对这个刘婆子有些印象,知道她是个嘴碎的人,不过她显然还是低估了这婆子的能力,看着这里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她就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 赵氏与胡氏一前一后来了,看到陈怜星平安无事,赵氏自然是松了一口气巨龙王座全文阅读。还来不及细问,胡姨娘也急匆匆赶了过来,她就没有赵氏那么好运气了,一眼看到自己的女儿人事不省的躺在地上,心顿时提了起来。 “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还不赶紧救人!”胡姨娘今日已是气上加怒,平日里娇柔的样子几乎全然不见了。 “你没听人说二小姐被不干净的东西撞克了吗?”卢姨娘不知打哪里转了出来,她原本就不曾远离,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混说什么!青天白日的,我陈家怎么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难道是被不干净的人带进来的?”胡姨娘恨不得撕了她。 “姨娘别这么说!”陈怜星打断了她:“以前姨娘不是也说二姐姐护身的菩提念珠断了,二姐姐就会多灾多难吗?上次您不是也在白日里请了道长来?可是那个道长的本领好像不怎么高强啊!二姐姐拖了好久才醒来不说,这会儿又这么奇怪的一个人晕倒在这里……” 陈府的人,不论是主子还是奴才,当然都还记着这件事,这会儿被陈怜星提起,顿时很多人倒吸一口凉气,脸上一副顿时了悟的神情。 “娘,我看那个道长好像真的本领不济呢!他当时还说只要大姐姐搬了院子,二姐姐自可平安无恙,可是您看……” 赵氏听了也连连点头,虽然没有说话,可显然是很赞同的。不止是她,院子里其他的下人们也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胡姨娘被气得不轻,却没办法反驳。正在气结之时,就看见那刘婆子竟然带着几个护院走了进来,那几个护院人人一手执刀剑,一手还举着桃木枝! 更夸张的是,那刘婆子还真的不知从哪里寻来一盆黑狗血,端在手里,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好像也有了底气,也没先前那么怕了。 “你要做什么?”胡姨娘赶紧喝道。 “自然是要救二小姐!”这刘婆子还是先前的太太留下来的老人,因为嘴碎不得先头太太的重用,原本到了胡姨娘上位,自然是要把前面太太留下的人铲除个干净的,只是她那样冰雪聪明的人,怎么会落话柄在旁人手里?所以为了不被人议论说她容不得先前太太的人,她就留下了些不曾得过重用、又有些毛病的人下来,放在闲职上。这样的人一来不会对先头的主子有多中心,二来哪一天觉得碍事了,短处也好抓。 胡姨娘打的一手好算盘,这刘婆子也的确在佛堂憋憋屈屈地呆了几年都没出过什么大事。不过胡姨娘没有想到的是,她虽然对先前的太太没什么忠心,可对自己也明显没什么感激之情,甚至把她的打算看得清清楚楚。 刘婆子虽然只是个下人,并不代表她就甘心被人揉圆搓扁,更不意味着她会对胡姨娘感恩戴德。 于是刘婆子端着那盆狗血,对着地上的陈琪星就毫不迟疑地泼了过去,紧跟着她身后的几个护院儿就一齐把手里的桃木枝对准了陈琪星,虽然没有戳到她,可那严阵以待的架势好像认定了陈琪星就是个什么鬼怪一般。他们竟然也跟那婆子一眼,压根儿好像没听见胡姨娘的呵斥声。 只是可怜了那只黑狗,前一刻还悠闲地四处转悠,这会儿就连浑身的血都流的干干净净。那狗血泼到陈琪星身上时,甚至还带着一丝温热,倒让又冻又怕的陈琪星缓缓醒转了过来。 陈琪星倒没注意到周围诡异的气氛和直直指着自己的桃木枝,甚至连身上被泼了狗血都没感觉到。这不只是因为她已经被冻僵了,更是因为在鬼门关前面转了一圈儿,还是反反复复、慢慢悠悠地转了好几圈儿,已经完全被吓坏了。 她只是一眼看到周围好像聚集了不少人,陈琪星本能的就呼救:“救命!快点救我!那个女人要害死我!” ps: 感谢大家的订阅哦! ------------ 第一百二十五章 疑惑 “琪儿,你说什么?”胡姨娘眉头一皱,向前走了几步,却被陈琪星身上的血腥味熏得直发呕,又朝后退了退。 “既然已经醒了,还是先把她抬回去洗漱一番再说。”赵氏皱着眉,她虽然觉得此事有蹊跷,但若是她的怜儿,她是绝对不会任人这样对待的,还泼什么黑狗血!她就是再没用,哪怕是拦在怜儿面前,弄得自己一身狼藉,也绝不会让怜儿去受这个侮辱! 胡姨娘恨得牙痒,可惜她身边的人都还在她屋里罚跪,她也只叫了两个小丫头陪着出来,那两个小丫头一听说闹鬼,早就吓得缩在一旁直发抖,对胡姨娘的命令充耳不闻。 胡姨娘无奈,只得眼巴巴地看着陈琪星被人泼了一身,这会儿又不敢靠的太近,不过她还是起了戒心。 “谁要害你?”胡姨娘没有搭理赵氏的建议,又追问了一句。 陈琪星抬起头来,一眼看见人群中的卢姨娘,浑身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卢英笑吟吟地看着她,脚尖却在地上装死不经意地碾了几下,好好儿的一块青石就在她脚下四分五裂,可惜众人都紧紧盯着陈琪星,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陈琪星却不同,她不但看得清楚,甚至明白她只要说错一个字,今天的这一幕就还会再发生,而且下一次,这个女人肯定不会把自己拉出来了! 想到这里,陈琪星硬生生地咽下已经到了嘴边儿上的话。 可她此刻满头满脸都是血污。脸上表情几番变化,更是显得狰狞可怖,不少年幼胆小的丫头竟被她吓得哭了起来,虽然不敢放声儿,但是还是有压抑不住的哽咽声传了出来。 刘婆子好像也有些被吓到了,四处望了望突然“嗷”地一声叫了起来,踉跄着朝后连连退了数步她们的秘密最新章节。 胡姨娘也被吓得不轻,却是被她这声怪叫吓出来的。 “你做什么!”胡姨娘指着她喝道。 “影子……影子……”刘婆子哆哆嗦嗦的指着陈琪星身子底下。 众人齐齐看去。顿时惊叫声四起,甚至有人看了之后转身就跑。瞬间恐慌就被扩大了数十倍一般,刚才还围着看热闹的丫鬟们几乎都跑了个干干净净。 陈怜星也顺着刘婆子的手指看下去,赫然发现陈琪星的影子确实格外诡异。即便是她身下地面上低了不少狗血,今日的日头也不算太大,可这会儿午时才刚过,旁人的影子都清清楚楚的映在地上,偏偏陈琪星的影子不知怎的,显得格外诡异! 陈琪星这会儿还是无力地趴伏在地上。可偏偏她的影子却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来,看起来毛茸茸地不说,甚至还不断地扭动着。好像在不安地挣扎着。甩动着! 陈怜星也不由得觉得有些背后发凉了,这是怎么回事儿?开始明明是人祸的,可这一幕又是怎么回事儿? “怜儿!”赵氏也瞧得分明,被吓得不轻,却还是本能地一把搂住陈怜星,把她挡在了自己身后。 胡姨娘的表现可就远远不如赵氏了。她先是和别人一样,连连后退,然后才颤抖着声音喝道:“保护二小姐!你们都是死人吗?陈家养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吗?” 不过却没人敢上前去,就连那几个拿着桃枝的护院手也忍不住抖了起来。终于其中一个把手里的桃枝一甩,狠狠地砸到陈琪星身上。自己则是握紧了手里的剑,后退了好几步。 有了一个人带头儿。剩下的也都纷纷效仿。陈琪星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劈头盖脸砸过来的桃枝砸的晕头转向。 这几个护院虽不曾上过战场,却多少都有些拳脚功夫,其中还有一个是杀过人的,可这会儿让他们面对鬼鬼怪怪之类的东西,心里却还是怕的要命。没跟着那些丫鬟一起跑掉,已经是强撑着了,这会儿扔起桃枝来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因为大家都同时想到了,桃枝可是能辟邪的东西!所以他们几乎是用砸的,只想着把缠附在陈琪星身体里的东西给砸出来! 而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个尾巴影子就真的消失不见了,看上去好像是完全缩回了陈琪星的身体一样! 说着话长,其实从刘婆子尖叫到护院们扔桃枝,也不过就是短短一瞬间,但是再短,也足够大家看了个清楚明白! 而陈琪星,原本就是气若游丝了,这会儿被这么一砸,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又昏了过去。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来说,她要是不晕过去那才真是见鬼了!可偏偏这一切发生的时间都那样巧合,落在别人的眼里,这意味着什么?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二小姐真的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住了!”刘婆子缓了过来,又是一声大叫。 胡姨娘张嘴就要喝骂,却又收住了口。刚才的事情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不止是她,这里每一个人、包括那些已经逃得远远儿的丫头们,都看到了!她现在已经是辩无可辩了! 只有卢英,差点憋不住笑了出来。这个赫舞,看着五大三粗的,没想到这么心细,反应还挺快,这种办法都想得出来! “那个,你们是不是应该先把你们二小姐弄回去?难道要让她一直躺在这儿?”卢英忍住笑,做出一副担心的样子。 赵氏心有余悸的看看陈琪星,发现她好像也没了什么异常,便点点头:“说得对,赶紧先把二小姐送回去再说!” 胡姨娘瞪了卢英一眼,却没话好说巨龙王座全文阅读。难不成她能反对不成?原本她还想说是这女人把不干净的东西带到府里来的,可偏偏陈怜星那死丫头开始就说了陈琪星没了菩提念珠之后就一直不顺,她这话就没法说出口了! 想到这里,她又愤怒的瞪了一眼陈怜星。 陈怜星却全然没注意她,而是一脸沉思的看着卢英。 赵氏喝了几遍,都无人敢去抬陈琪星,还是胡姨娘提着口气儿,威逼利诱了一番,才有人胆战心惊的抬起了她。 卢英这才凑到陈怜星身边,爽朗地一笑:“三小姐被吓着了?下次再有这种事,你躲远些就是了!” 陈怜星却问道:“下次?你怎么知道还会有下次?” 卢英被她洞悉了什么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虽然她无意隐瞒,否则也不会在刚才赫舞趁陈怜星不备时挪动花盆也不阻止他了,不过她却也不想将话挑明,只是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三小姐不必怕的!” 陈怜星在心里苦笑一声,她那里的确从来没有鬼敲门,倒是有不少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我叫卢英,三小姐以后有什么事要帮忙都可以来找我。”卢英见她不说话,笑了笑就要走开。 “等一等!”陈怜星突然叫住了她。 “三小姐还有什么事?”卢英收住了脚步。 陈怜星又不知该说什么了,顿了顿才道:“我会好好照顾玉霜的。” 卢英又笑了,声音柔和地说:“我知道。我们都会非常感激三小姐的。” 赵氏走了几步,一回头发现陈怜星没有跟上来,而是正在和卢英说话,赶紧扬声唤她。这个卢英来历不明,虽然感觉不到她有什么恶意,但赵氏出自母亲的本能,还是不愿陈怜星与她有什么来往。 陈怜星听见母亲在叫自己,也不好多耽搁,只好匆匆跟了上去。走了几步,她脚下就是一顿,想起卢英的话来。 “我们都会非常感谢三小姐的。” 他们是谁?是她和玉霜的爹爹?玉霜的爹不就是自己的爹爹吗?她已经猜出卢英不会是玉霜的娘,那自己的爹爹又会是玉霜的爹吗? 尽管上一世爹爹除了胡姨娘,的确没有更多的女人,更无别的儿女。可是这一世已然多了个兰姨娘,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或者说,上一世到底爹爹有没有外室,她是不是压根儿就不清楚呢? 陈怜星想了半天,还是思绪全无,可是她却本能地觉得玉霜跟赫一还有这个卢姨娘是有些联系的,只是又想不通透,她总不能直接去问卢英吧!尽管她说了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她!看来这重生也不是万事都能通晓的啊! 她在那里暗自苦恼,却不知道若自己真的去找卢英,卢英还真会一五一十的与她说个明白。毕竟她入府前就问过赫一此事,而赫一的回答是:“你不必特意去说,若三小姐问也不必刻意隐瞒。” 可惜陈怜星当然不会知道这些,也就只能一脸苦闷地自己琢磨。赵氏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也以为她是被吓着了,想打发她回去休息,又怕她一个人心里害怕。 “怜儿,你就别进去了,在外面等着!”到了陈琪星的住处,赵氏看了看天上明晃晃的太阳,觉得怜儿还是留在院里比较好:“我让丫头们都在这儿陪你!” 陈怜星摇摇头,她是真的不怕。倒不是她不信鬼神之说,她自己都是重生的,也没法不信。而是她总是觉得这件事根本不像是闹鬼!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告别 赵氏无奈,只得带她进去。好在先时陈怜星装肚子疼,请来的郎中这会儿才姗姗来迟,却是刚好可以给陈琪星瞧病了。 陈琪星已经被收拾干净,也换了衣服,只是脸上却有好几道口子,都是被桃枝挂的。那郎中更是心惊,这么一个闺门小姐,落水了不说还满脸都是外伤,在他心里陈琪星已经成了被虐待的那一类。不过他当然什么都不会表现出来,只是斟酌着开了药。顺带还补充了一句:“这位病患情况有些危急,究竟能否好转还要看运气。” 郎中如此说,并非是陈琪星的情况真的有这么危急了,原本卢英就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她把时间把握的刚刚好,根本不会要了陈琪星的命。只是陈琪星连吓带冻,大病一场是免不了的。可郎中却觉得这样一个深闺小姐在自己家里满身实在是很诡异,所以故意这么说,免得这小姐要是再出什么“意外”反而显得他的医术不高。 众人哪里知道这些,听了他的话,自然是信以为真的,胡姨娘捂住脸便悲悲戚戚地哭了起来。 赵氏虽然对她们母女没什么好感,甚至恨她们反复算计自己的怜儿,见她哭的凄惨,也有些感概,陈怜星见了,索性劝着她起身离开了。 不料母女二人刚一回正房,就被屋里的人又吓了一跳。 陈怜星意外地看着刘文兴与何辰天正大模大样的坐在屋里,何辰天甚至还吊着一只胳膊,心里没来由的慌乱了起来。 赵氏也吃了一惊,却很快回过神儿来,客客气气地和两人寒暄了起来。 刘文兴扫了一眼沉默着垂头默立在赵氏身后的陈怜星,轻咳一声:“太太,我们与三小姐也算得上是患难与共一场了,很快我们就要离开了,能否和三小姐单独聊聊?” 赵氏略一迟疑,便起身笑道:“这两天府里事多。我还有事。你们几个孩子就一起聊聊吧!” 陈怜星有心留住赵氏,但赵氏却对她使了个眼色。自打刘文兴此次平安归来,虽然没有人公开议论他的身份,但这好像已经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况且屋里还有丫头婆子,也不怕人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陈怜星也只得留了下来,却只是垂着头没有说话。 刘文兴围着她转了一圈儿,笑了起来:“若不是看得真切,我会以为我认错人了呢!” 何辰天也一直盯着陈怜星看,却抿着嘴没有说话。 “你原来不是这么少话的吧?”刘文兴好像要故意逗她:“我怎么觉得你们陈府今天真的是闹鬼了醉枕艳香。不过被鬼缠的不是你二姐姐,倒像是你!” 陈怜星被他的话惊得连连后退了几步。她虽然没有被鬼缠,可是却实实在在是重活了这一世的!这刘文兴难道是看出了什么?可她自问上一世并未与这人有什么交集。此生也一直格外小心,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才对! 陈怜星沉浸在巨大的恐慌和震惊中,全然不觉自己已经在无意间碰到了何辰天受伤的胳膊,直到何辰天闷哼一声,她才回神儿。 “你干嘛说这个?三妹妹她是女孩子,你吓到她了!”何辰天却没有责怪她,而是对刘文兴表示着不满。 刘文兴也没想到陈怜星的反应会这么大。有些讪讪地笑了笑,问何辰天:“你的胳膊怎么样?没事吧?” 陈怜星虽然对何辰天心有芥蒂,但也有心忧心地看了过去。 “你还说,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这样!”何辰天瞪了刘文兴一眼。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你说我当时要是摔下去摔或是干脆让人一刀给劈了死多好,起码也干脆啊!也省的天天被你索债!”刘文兴摇着头感叹。 陈怜星听了心里又是一惊,她没想到这两人还会遇到什么险情,有心想问问又觉得有些唐突了。 看她欲言又止,刘文兴笑道:“三妹妹。我还是这么叫你。你怎么好像跟我们生分了许多?倒像是刚认识你时你那个样子了。” 屋里人多,刘文兴没有把话说透,但是陈怜星明白他的意思是说当初三人一同被绑走,自己对他们两个人比现在随意许多。陈怜星想说那是因为当时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又觉得或许也不全然是这个原因,到底是什么,她也说不清。可无论如何自己现在是没办法和他们如那时一般相处的了。 刘文兴见她总是吞吞吐吐的样子,有些不耐烦了。以他的身份地位,还真难得一次放下身段主动三番两次对一个小丫头示好,这会儿已是看在何辰天的面子上才没有戏弄她几句了。 屋里一下安静起来,空气也有些凝重。 “听说你们就要回京城了,祝你们一路平安。”陈怜星觉得自己到底是主人,总这么沉默着也不好,便说了句可有可无的废话。 刘文兴皱了皱眉,终究忍不住说了一句:“想不到你也是个俗人。不就一个小王爷的破身份么!也值得你这么谨慎小心的!” 陈怜星苦笑一声,小王爷还是破身份?可她其实真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如此的,只是这话却是无从辩驳的,索性低眉顺眼地答道:“怜星本就是个俗人。” 刘文兴话一出口,自己也是有些后悔的,他知道陈怜星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眼下这么古怪的态度当是另有原因。 只是不等他道歉,胡晓晓的声音就先响了起来:“小王爷自然不是俗人!不是我们这些世俗女子能了解的!” 陈怜星大奇,这胡晓晓虽然冒失,可也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怎么明知刘文兴的身份还会这样说话呢! 而刘文兴也是吃了一惊,问道:“你不是病了吗?怎么还到处乱跑?” 陈怜星满是不解的看着胡晓晓,看她的气色却是有些不大好似的。 胡晓晓却没有回答他,只是问陈怜星:“听说你们家出了事,我来看看你。” 陈怜星点点头,这胡晓晓对自己的确是挺关心的,“放心,我平安无事。你怎么会病了?不是说你要和长公主她们一起回京城,怎么不去准备准备?” “我病了,去不了了调教地球。”胡晓晓把脸扭到了一旁。她完全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刘文兴,长公主不是明明说让他们不要乱跑的?莫非真是应了那句“冤家路窄?” “那……”陈怜星是想问那侯爷他们带回来的伤者怎么办,却碍于人多,没有问出口。 “我师父会跟我们进京。”何辰天解释了一句。 陈怜星愣了愣,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那位吴老,便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胡晓晓又说:“既然你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刘文兴一皱眉,“等一下!” 胡晓晓却好像压根没听到他的话,转身就走。而刘文兴愣了一下,低声咒骂了一句,竟然径直追了出去。 陈怜星看得大奇,这两个人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三妹妹!不用担心!”何辰天笑眯眯地说道:“胡晓晓不会有事儿的!” 陈怜星压住心里的疑惑,勉强笑了笑。 两人一时无话,屋里又诡异的静默下来,气氛显得格外尴尬。 何辰天有些郁闷,他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陈怜星每次见到他,不是这样沉默着就是显得格外警惕,甚至就连她面对那些个绑匪好像也没这么紧张吧? “三妹妹,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还是我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吓到过你?”何辰天突然想起来大哥经常笑骂自己是个混世魔王,莫不是这诨名吓着这小丫头了? 陈怜星更不知该说什么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勉强笑了笑。 她的表情落在何辰天眼里,就算是承认了他的话了,一时间他也觉得心里闷闷的,很是不舒服。 “要是我能像我大哥那样,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不待见我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何辰天突然又问了一句。 何海天?陈怜星突然心口一紧,他这次算是平安归来了,那他下次还会不会有难? 何辰天显然误解了她的走神儿,抿了抿薄唇,两个拳头攥的紧紧的。片刻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说了句:“我走了!三妹妹多多保重!日后我会常常……常常给你哥哥他们写信的!”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陈怜星一时有些发愣,这几句话说的没头没尾的。怎么一会儿是侯爷,一会儿又提起自己的哥哥了? 到了晚间,陈怜星正迷迷糊糊地睡着时,突然被一种奇异的感觉惊醒了,她躺在床上捂住自己的心口,寂静的夜里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可她就是觉得屋里好像多出来了一个人,而且那个人还不是第一次这样出现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那种奇异的感觉突然又消失了,而且始终没听到有人问话或是走动。陈怜星深深吸了几口气,坐起身来。心里说不上是松了一口气还是什么,甚至好像有些失落?她被自己的感觉吓了一跳,定了定神儿,轻轻唤了一声红儿。 红儿迅速翻身坐起,“三小姐,您口渴吗?” 陈怜星不觉得自己渴,但还是应了一声。红儿这么快就醒了。看来的确是自己的错觉了! 只是她一念未了,就听到红儿诧异的声音: “咦?这是什么东西?哪里来的?”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流言 陈怜星听了,起身下了床,便看见红儿正对着桌上一个精致的木匣发呆。 “也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晚上睡前好像没看到啊?”红儿疑惑地嘀咕了一声,回头看到陈怜星赤着脚走过来吓了一跳。 “三小姐,您怎么下来了!地上这么凉,会生病的!” 陈怜星任由她给自己套上鞋,披上外衣,目光却始终没离开桌上的木匣。 “把蜡烛挪过来一些!”陈怜星瞧着这木匣格外眼熟。 红儿赶紧去了,陈怜星就着烛光,轻轻打开木匣。 “咦?三小姐,是一套杯子呢。您看,还有水仙花的图案呢!看着好漂亮,可是是哪里来的?” “去提些开水来。”陈怜星没有回答,直接吩咐。 屋里原本就有红泥小炉坐着的开水,红儿转身就提了过来。 陈怜星将匣子里的茶壶取出,又将杯子一一拿出在桌上摆好,便接过铜壶,把里面的热水缓缓注入。 一瞬间,屋子里便绽放开朵朵水仙,映着暗暗的烛光,在空中摇曳飘荡着,和着淡黄的烛光,更显得飘渺虚幻,整间屋子好像都如梦如幻一般光暗雷尊。 “天呐!”红儿看得完全惊呆了,喃喃自语:“我不是在做梦吧?这怎么感觉就像到了花仙女儿的家了?” 陈怜星也看得直晃神儿,满屋清雅素淡的水仙这般漂浮在空中,可不正像是传说中的仙境一般?她甚至有种错觉,好像那空气中都飘荡着若有若无的水仙香气一般。 她压抑着心里的激动,又将茶壶提起,将八个茶杯一一注满,果然。茶杯上方合着淡淡的白色水汽,漂浮起一朵朵风姿各异的水仙花来,绿叶舒展中米黄的花朵无声地绽放着,美的毫不张扬却令人舒畅。 屋子里格外安静,这主仆二人都沉浸在这梦幻般的水仙幻境之中,久久无法自拔。直到水温渐渐冷却。这幻境渐渐淡化消失。 “天!”红儿终于回神儿,连连感慨:“奴婢今儿可算是开了眼了!原以为跟着三小姐见遍了好东西,今儿才知道这天底下的稀罕物儿实在太多了!” 陈怜星没有说话,手指在这套茶具上一一划过。细腻光滑的手感令她躁动地心情渐渐安定下来。这一套茶具,比之那日她被绑之时与赫一在酒楼中遇到的那红衣女子手里的又不知珍贵了几许,不说旁的。单说这几只杯子呈现出的水仙,枝枝各有神韵便不是那一套所能比的! 她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是赫一送来的!刚才他真的来过,而且还留下了这样珍贵的东西!长舒了一口气,她没有说话。这是他对于自己照顾玉霜的谢礼?还是别的什么?她有些不敢深思下去了。 陈怜星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倒把红儿吓了一跳,赶紧让她回到床上。屋里虽是暖和,陈怜星站了一会儿,也觉得手脚有些冰冷,躺了一会儿暖和过来才吩咐红儿:“好好收起来吧!莫让其他人看到!” 红儿有心问问这么精巧华贵的东西为何不让别人都见识一下,却见陈怜星好像并不十分高兴反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应了下来,手脚利索的收好。 陈怜星翻腾了一阵儿,却没了睡意,看看红儿好像睡熟了。索性起身。大概红儿前半夜也折腾累了,陈怜星又特地没有发出什么响动,倒是没有惊醒她。 陈怜星先是取出那一对手镯,想了想又拿出红儿刚刚才收好的茶具。心神一动,她鬼使神差的用手镯又变出一副一模一样的茶具,然后又试了一次,变出来的这套茶具居然也能和先前那套一样,幻化出满屋水仙的美景!看来这对法宝手镯真的是很厉害,不仅能复制出东西,而且复制品的功能也是一样存在的! 陈怜星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发奇想,这样的一套茶具,她是绝计不敢拿出来用的,太招摇了些不说,若是有人问起来历她更是无从交代。而自己居然脑子一热,还弄了份复制品,真是给自己添麻烦! 胡思乱想了一阵儿,陈怜星把东西收拾好,这才又回到床上去睡了一阵儿。由于晚上睡得不好,她比平时起的就略晚了些,赵氏也不派人来催,由着她睡,只是自己带了玉霜先用过早饭。 陈怜星到了赵氏屋里时便有些不好意思,赵氏却是混不在意的,只催着丫头赶紧给她取来一直温着的早饭。 陈怜星一面用饭一面思虑着,待丫头们撤了碗便说:“娘,我想了想,还是先搬去与大姐姐同住吧!” 赵氏有些诧异,虽然先前怜儿就提过这事,但她没想到会这么急。 “还没出正月,搬家可不吉利……”赵氏摇了摇头道:“再说你爹爹又不在,你住在这里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娘,我也舍不得您。可是我还是想先搬过去,大姐姐一个人住在竹苑,实在冷清了些。”陈怜星撒了个小谎,其实她原本也是打算等爹爹回来她再搬走的,只是这一夜之间自己屋里就多了两套价值连城的茶具,这里出出进进人太多,实在不大让人放心网游之无良方士最新章节。那东西比起贡品都还稀奇,随便一套拿出来,也能引起轩然大波,万一被人发现自己竟然有两套一模一样的,若是再有人推波助澜,还不知会引起什么后果呢! “可是,玉霜才来,你就要搬走。这……”赵氏有些犹豫。 “这个无碍的。”陈怜星轻轻捏捏玉霜的小脸儿,笑道:“我本来就有自己的院子,只是暂时住在娘这里的,也不怕人说我小气,不待见玉霜。何况天长日久的,我对玉霜怎么样大家都看得到,娘不用多虑。” 赵氏叹了口气,她实在是不想让女儿搬走。虽说还是一个府里住着,可自打自己在府里有些地位之后,好像女儿倒很少和自己住在一处了,这令她不得不怀念以前与女儿日日相对的时光了。 “娘,我也舍不得您。可是大姐姐的亲娘去得早,大姐姐一个人住着,实在冷清了些。”陈怜星也有些不舍,看看屋子里并无外人,便又加了一句:“何况,那竹苑里还来了位表少爷,听说经常去找大姐姐……” “什么?”赵氏不是蠢人,更是深知自己女儿虽然年幼,做事却总是深思熟虑的,听她突然这么一说,立刻警惕起来,“难道你是说,你大姐姐和那孙少爷……” “娘别担心!陈怜星忙道:“我也只是谨慎些罢了!大姐姐是个娴静的性子,也有分寸,何况她身边还有位老成持重的嬷嬷。” 赵氏也醒悟是自己想差了,以陈琪星的性子来说,的确是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的。 “你大姐姐应该有分寸,她性子又有些高傲古怪,你就别去掺和了。”赵氏是个母亲,做母亲的本能就是保护自己的儿女,尽管名义上她也是陈瑜星的母亲,但到底和对陈怜星相比还是有区别的,这会儿便本能的不想让自己女儿受到什么牵连。毕竟闺誉对于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姐来说,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 “娘!”陈怜星只得赵氏的小心思,只得劝道:“我们既是姐妹,便是息息相关的。何况我相信大姐姐也不会做什么蠢事,只是正如娘所说,大姐姐清高了些,我怕她被人陷害而不自知,偏她又是那样傲气的性子,万一有什么事,她只要觉得自己没做错,是不可能对任何人遮掩或是解释一二的。我担心的只是这个。” 赵氏沉默了。陈怜星说的的确有道理。这世间本就是这样,有些事根本不曾发生过,或是事实本非那样,可偏偏到了有心人的眼里嘴里就完全成了洪水猛兽般可怕的事情。 “娘!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孙少爷也不一定有问题,尽管他的确是胡姨娘的表亲,但未必就安了什么坏心。”陈怜星不知是在说服赵氏还是在安慰自己:“不过小心谨慎些总是没错儿的,我只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赵氏无奈地点点头,她心知自己这女儿的性子,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自己也不想阻拦。只是到底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回,直交代她万万不可引火烧身,把自己赔了进去。这才安排人手帮陈怜星把常用的东西挪到了竹苑。 陈瑜星听到消息也有些诧异,她也没想到陈怜星会这么快就搬过来。不过毕竟是先就说好的事情,她院子里空屋子倒也多,便紧赶着让人配合赵氏派来的人收拾了出来。 胡姨娘听到消息时,已是过了中午了。不是她的耳目不好用了,只是她听说陈耀邦连夜随着长公主离开,却连个招呼都没给自己打,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和心酸心疼一起涌了上来,她倒的的确确是病了。 陈府里表面平静,其实自昨日起早就像沸腾的开水一般,各种流言蜚语、小道消息在下人们中间不胫而走,今日见陈怜星突然搬到竹苑,更如沸油泼水,令得各种猜疑议论更加热烈。 “三小姐!好气人!”红儿出去走了一圈儿,亲手把那两套茶具送到竹苑,回来时小脸便红扑扑的,也不知是跑过的原因还是被气的。 “怎么了?” ------------ 第一百二十八章 福分 “好多人在说,三小姐的地位还不如一个外室姨娘,昨儿个就给人家腾了地方儿,今儿还因为看二小姐都比不上人家,自己就赶紧躲得远远儿的了!” “为什么会牵扯到二小姐?”陈怜星有些诧异,对于旁人怎么议论自己却不在意。 “有人说二小姐昨日被卢姨娘抢走了午饭,气的昏了头,却在去找卢姨娘算账的路上被鬼缠住了!”红儿压低了声音。 “这算什么说法!”陈怜星有些好笑的摇摇头。 “说法可多了!这只是其中一种!”青儿听到她们在议论此事,赶紧凑了过来。这些日子她总感觉三小姐对自己淡淡的,虽然好像没有明着疏远,也没训斥过,她就是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妥。所以自打昨日她就很是留心这些流言,想知道有没有对主子不利的。 “哦?”陈怜星闻言看向了她。 青儿一看,来了劲:“还有人说,是二小姐太过跋扈,对下人们动辄打骂,还划花了素绢的脸,所以才惹来不干净的东西!还有人说,是胡姨娘手底下的冤魂来报仇了!所以她们母女二人才会接连病倒了!” “胡姨娘也病了?”陈怜星倒还不知情。 “可不是!刚才太太让她开库房,给三小姐寻些东西,才听说她病了,早上都不曾理事。” “罢了,以后这些议论主子的闲话你们切不可跟着学。”陈怜星嘱咐了一句。 两个丫头齐齐应了,青儿却觉得有些别扭,方才红儿说起时,三小姐好像也不怎么在意,这会儿自己说了,却被教训。她总觉得有些委屈。 “估计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咱们去竹苑瞧瞧!”陈怜星说着,便带着两个丫头去竹苑。走到半路遇到玉霜,便顺路也领上了她。 “玉霜,你看,姐姐以后就住在这里。你要是觉得无聊了。可以过来寻我!记得住路吗?” 玉霜依旧不说话,乖巧的点点头。 陈瑜星听到她的声音,回身便瞧见她牵着玉霜进来。 “这是大姐姐,你见过的对不对?”陈怜星与陈琪星问了好,又问玉霜阎罗大帝。 玉霜笑着点点头,却没有凑到陈瑜星的面前。只是带着讨好地冲着她笑。 陈瑜星看着玉霜,心绪有些复杂。她和陈怜星不同,对自己的爹爹仍是尊敬的,面对着这个所谓的外室之女,心里有些别扭。但玉霜那副明显胆怯讨好的模样。她看了又有些心软。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孩子罢了! “大姐姐,我刚才和玉霜说了,以后让她多到这里来寻我!日后大姐姐怕是清净不起来了呢!”陈怜星看她表情,便猜出她心里所想,于是笑道:“大姐姐可别嫌我们吵闹,把我们给撵出去才是!” 玉霜听了,明显的浑身哆嗦了一下。 “玉霜别怕!”陈瑜星见了,嗔怪道:“胡说什么?你瞧瞧把玉霜吓着了!” 陈怜星有些歉意地看着玉霜,她只是随口开个玩笑,没想到玉霜反应这么大。 “玉霜别怕啊。我与大姐姐说笑呢!这是咱们的家,谁也不能撵咱们出去,明白吗?” 玉霜好像还是有些紧张,却赶紧甜甜笑着点头。 陈瑜星与陈怜星对视一眼,都有些心酸。也不知这孩子以前到底是住在哪里,好像很怕听到被撵出去一般。 陈瑜星便让丫头带她去吃果子,自己带着陈怜星看了看她的房间:“仓促了些,胡姨娘那里又开不了库房,我从我屋里取了些东西过来,你瞧瞧还差些什么!” “还差最要紧的一样儿!”陈怜星看了一圈儿。绷着小脸。 “差什么?”陈瑜星看她面色严肃,有些诧异。 “就差我这个最要紧的三小姐住进来了呗!”陈怜星看她有些紧张的样子,绷不住笑了起来。 “你这促狭丫头!还学会捉弄人了!”姐妹两人笑作一团,嬉闹了一阵儿。 “三小姐,孙少爷让奴婢给您送东西来了!”突然院子里想起一个突兀地声音。 院子里因为陈怜星要搬来,丫头婆子们还在来来回回地搬东西收拾,有些忙乱,却因为这个大喊声静默了一下,虽然只是片刻,却让人觉得更加诡异了。 不过陈瑜星却好像并未在意,不知是习惯了,还是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儿,只是吩咐人带那婆子进屋来。 丫头还未来得及出去传话,就听到何嬷嬷的声音,却是在训斥那婆子: “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进了内院儿言语要轻声儿些,怎么又这么大声儿嚷嚷?” “瞧您这话儿说的!婆子天生就是大嗓门儿!再说了,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何必遮遮掩掩的!” “你……”何嬷嬷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恰巧丫头出来说陈瑜星让带那婆子进去。那婆子得意洋洋地看了何嬷嬷一眼,抬头挺胸地进了屋。 “给大小姐请安!给三小姐请安!”那婆子进了屋,看见陈怜星倒是一愣,赶紧行了礼,笑道“表少爷吩咐奴婢给大小姐送本书来!” 陈瑜星点点头,见是自己搜寻已久的一本琴谱,甚是高兴,对陈怜星笑道:“想不到表哥交友这般广泛,竟真的借来这本琴谱。” 陈怜星正在打量那个婆子,听她对自己说话才回过神儿来:“是吗?” “可不是!你可别小瞧了这琴谱超级制造系统。这是古曲,虽然只是个手抄本,却也难得一见呢!”说着便让丫鬟拿了碎银子打赏那婆子,又笑道:“带话给表哥,就说多谢他费心了!” “奴婢来时表少爷就说了,这什么马配什么鞍!不对!表少爷原话不是这么说的,可就是这么个意思!”那婆子说着一拍自己额头:“表少爷的原话可好听了,可惜老奴这大字儿不识一个的学不会!总归是说,也就是大小姐才能弹出这上面儿的曲子,别的小姐们是没那个……什么心什么镜子的!” 陈瑜星笑了笑,虽没说话,脸上却又几分自负自得的表情,也不计较那婆子话说的不伦不类的。 陈怜星在一旁看得直皱眉,这个婆子她有印象。记得上一世她出嫁前出府时,这婆子有一次便瞅了个空子凑到自己眼前,毛遂自荐要给自己做陪房。只是那时自己心灰意懒,压根没当回事儿,可对这个婆子却是有些印象。记得那时她说话嗓门虽然是大了点儿,可全然不似这般粗鲁无知,应该是个很有心机的人。 眼前她却显得这般驽钝,连句话都带不完整,到底哪个才是她的真面目?陈怜星陷入沉思。 何嬷嬷沉着脸,待那婆子离开时原想跟出去,却被陈瑜星叫住了。 “何嬷嬷,劳烦您去看看我箱子里有个猫儿扑蝶的扇子,帮我找出来!” 何嬷嬷面色一僵,有些黯然似地,便收住脚步转身去寻扇子。 陈怜星佯作不知,只笑道:“大姐姐,这天气虽然打过春了,到底还冷呢!您寻扇子做什么?” “那扇子还是新的,玉霜应该喜欢寻出来送与她。”陈瑜星脸上也有些不自然。 陈怜星暗叹一口气,这大姐姐性子高傲,平日连敷衍人都不会做,这会儿临时找个借口也找的破绽百出。她这样的性子真的嫁入侯府,能安然无恙吗?不过她并没敢深想下去。 “现在还是冬天呢!大姐姐就是送了她,她也用不成!”陈怜星状似不解:“再说,大姐姐方才怎么不送?” “我才想起来不成吗?”陈瑜星脸上一红,“你这丫头,哪里这么多的鬼心眼儿!” “我还以为大姐姐不想让何嬷嬷出去呢!何嬷嬷好像看那婆子不顺眼呢!大姐姐做主子的都没开口,她倒先训上人家了!”陈怜星低低一笑,凑到陈瑜星面前。 陈瑜星有些尴尬,转念一想如今两人一个院子住着,自己这三妹妹又是个冰雪聪明的,早晚也看得出来于是索性承认:“何嬷嬷是有些喜欢自作主张。” 陈怜星目光一闪,难怪她总觉得大姐姐与何嬷嬷之间有些不合似地。原本这何嬷嬷身份特殊,大姐姐应该十分倚重信任才是,偏偏好像有些嫌隙似的,看来这便是缘由了!大姐姐孤身一人在这府里支撑惯了,突然来了个何嬷嬷,虽说忠心耿耿,为人却不够圆滑。于是在大姐姐看来,自己既是多了个帮手,却又多了个指手画脚的人,难免心里不舒服。 “唉!”陈怜星常常叹了口气,无限愁苦似的。 “怎么了?” “我是在想,我什么时候有个自作主张的嬷嬷就好了!”陈怜星语气夸张,脸上却很真诚:“那我什么都不用操心,什么都不用管,每日就吃吃睡睡,多省心!” 陈瑜星被她气笑了,“每日吃吃睡睡?这听着像什么?” 陈怜星抿着嘴笑:“大姐姐不就是笑我想像养猪一样混日子吗?可惜,我是没那福气的!” 陈瑜星看到她眼底的失落,安慰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怎知自己是个有大福气的,日后有想不完的福分呢!” ------------ 第一百二十九章 责罚 陈怜星笑了笑,心里却有些空。她不奢望有什么大福分,不过只要自己和娘一世平安罢了,别的她从未敢奢望过。 姊妹二人说了阵话,又带着玉霜一起去了赵氏那里用了晚饭。出来时天已经黑了,却正遇到卢姨娘从府外回来。见到她们,卢姨娘笑了笑,说了一句:“外头可热闹,你们不去瞧瞧?”说完就径自离开。 陈怜星和陈瑜星对视一眼,有些茫然。 “她说的大概是外院儿吧?”陈瑜星心里一紧,“我想去瞧瞧!” 陈怜星知道她是担心陈瑜阳,便点头道:“我也和大姐姐一路去瞧瞧!” 姐妹俩刚一到陈氏兄弟的屋里,就被一阵儿喊声吓了一跳。 “哎哟!你轻点儿!”显然这是陈浩宇的声音。 “这会儿知道疼了?动手的时候儿怎么不见你怕疼?”含着笑意打趣的是陈瑜阳的声音。 陈瑜星听到,心里没那么紧张了,让小厮先去通报了一声儿姐妹二人才走了进去。 陈浩宇已经穿好了衣服,只是脸上的淤青却是没法儿掩饰的。见两个妹妹进来,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 “这是怎么了?”陈瑜星先是打量了陈瑜阳一番,见他好端端的,才问了一句。 “那个、骑马的时候摔、摔得!”陈浩宇咧了咧嘴,想扯出个笑容来着,却牵动了嘴角边的伤口,疼的他呲牙咧嘴的。 “得了!你那伤明晃晃的摆着呢,还骑马摔的!”陈瑜阳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我不是怕吓着她们吗?她们是女孩子,这些刀啊剑啊、打啊杀啊的事情不适合她们知道!” “什么?”陈怜星因为对陈浩宇心存芥蒂,一直没有开口,这会儿听说他是打架倒也罢了,不过是些纨绔子弟在学里争执起来而已。可是怎么还刀剑都出来了? “三妹妹别怕啊!哥哥今儿好好把他们教训了一顿!你别看我这么惨,他们比我惨多了……”陈浩宇难得见到陈怜星主动和自己说话,还满是掩饰不住的关切语气,立刻眉飞色舞起来。 “得了!若是我再晚去一会儿,他们真的把刀拿过来,今儿这事可就不能善了了!”陈瑜阳收起脸上的玩笑之色,摆出长兄的架子来:“不是我说你。即便听不下他们的闲话。不听也就罢了!你这么一闹腾,不是又给人添出许多谈资来?” 陈浩宇虽然一直很敬佩自己的哥哥,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但这会儿当着妹妹被他训。就难免有些不自在,倔着不说话。 陈怜星看他梗着脖子的样子,不知怎的突然想起自己上一世悄无声息地死在侯府里,他找上门去面对何辰天的时候也是这样儿的梗着脖子,心里便是一软。于是替他岔开了话题: “爹爹今日才走,二哥哥就和人起了争执。祖父可知道了?会不会罚你?” 陈浩宇见陈怜星不再冷着脸对自己,高兴了一半儿,脸又垮了下来都市绝品狂龙。 好像是为了印证陈怜星的话,门外很快就传来小厮的声音。说是老太爷请二少爷过去一趟。陈浩宇立马彻底蔫了。 陈瑜阳见他那副蔫头耷脑的样子,就有些憋不住笑了。 “好了!你也别太担心,今日之事,也不全是你的责任。” 陈瑜阳的安慰显然是起了一点作用的,陈浩宇连连点头:“就是!要是祖父知道了他们是怎么编排咱们的。肯定也不会饶了他们!” “你又犯浑!那些话你要真一五一十全告诉祖父,岂不要把他老人家给气病了?”陈瑜阳皱起眉头。 “那、总不能让我骗祖父吧?再说了,祖父肯定也听说了!” “那也不能什么都说,得有选择,也得说的缓和些……”陈瑜阳摇了摇头,“算了,我跟你一路过去!” 陈浩宇当然求之不得,陈怜星心念急转,也道:“那我也去,万一祖父发火,也能帮着求个情!” 陈浩宇更高兴了,虽然他不认为陈怜星的求情能起什么作用,但她有这份心,说明她已经原谅自己了,顿时连连点头:“好!好!同去!同去!” 陈瑜星见了,便说:“那我也一路去吧!” 陈瑜阳本不想让两个妹妹跟着搅合的,唯恐祖父发火牵连到她们。但看她们已经出了房门,也就没再拦着。 路上,陈怜星便问:“二哥哥今日到底为了什么跟人打起来的?” 陈瑜阳抢着说:“不许在姐姐妹妹们跟前说那些浑话!” 陈浩宇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又想起陈怜星大概看不到,忙说:“不是我不说,更不是拿妹妹当外人!只是那些混人嘴里出来的话妹妹不听也罢,没得脏了耳朵!” 陈怜星笑了笑:“我又不是要听那些浑话,只是让哥哥告诉我那些人到底为什么事情跟哥哥争执起来的。到时候祖父责怪起来,也好帮哥哥开脱!” 陈浩宇嘿嘿笑道:“也是!就是这会儿不告诉你们,待会到了祖父那里你们也会知道的!” “你是说,因为他们说卢姨娘的闲话,你们才打了起来的?” “岂止是说卢姨娘!我们整个儿陈家现在都是一个大笑话!”陈浩宇一提起这个就觉得满肚子都是气。 “哦?” “你不知道,外头传的有多难听!”陈浩宇气呼呼的,“我跟哥哥这两日在学里没少听他们的闲话!哥哥能忍,我可实在忍不下去了!” 他还有句话没说,毕竟自家老爹是这里的指挥使大人,许多人更是不敢当着陈瑜阳议论,最多是背后指指点点的,而对着他这个庶子就没这么多顾忌了。 原本对于府里接二连三的添姨娘,他是不怎么在意的。毕竟他从小接受的思想就是这很正常,可耐不住胡姨娘在他跟前哭诉,那到底是自己的亲娘,次数多了,他难免心疼。可“子不言父过”,他又不能像胡氏希望的那样一夜之间就奔出个前途来给她撑腰,心里难免烦闷。 “好了,别说这些了!”陈瑜阳放缓了脚步,叮嘱道:“待会儿你们别多说,免得让祖父发火儿。” 陈浩宇这才发现自己让陈怜星她们跟来好像有些欠妥,忙让她们回去与美女同居最新章节。 陈怜星其实也只是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而已,也知道祖父大概不会过于苛责陈浩宇,便有些犹豫。 不过正在这当口儿,太姨娘却亲自迎了出来,看到陈怜星她们并不意外,笑着让她们进去,说是陈耀邦正在里头等着。 于是陈怜星她们也只好跟了进去,刚一进门儿,就听到陈耀邦一声大吼: “混账!还学会跟人打架了!混账!” 陈浩宇一言不发的站在那儿,陈瑜阳拽了他几下,他才不情不愿地跪下,可是满脸倔强显然很不服气。 “祖父……”陈瑜阳赶紧开口想要解释求情。 “住口!我问你了吗?不许说话!”陈耀邦立刻咆哮着打断他。 “你们也都不许说话!”老爷子还不解气似地,瞪了两个孙女儿一眼。 于是屋里就变成了陈老爷子一个人在那里又是拍桌子又是大声骂人,不过骂来骂去也就是“混账”两个字。 等他终于吼累了,这才坐下喝了两口茶,扔出来一句:“滚出去!” 陈家几个小辈面面相觑一阵儿,还是陈瑜阳最先回过神儿,拉起陈浩宇,对妹妹们使了个眼色就退了出去。 “这就算完事儿了?”陈浩宇站在院子里,还有些回不过神儿来。 陈瑜阳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拽着他离开。 “大姐姐,没吓到你吧?”陈怜星也挽着陈瑜星跟在后头。 “开始时有些怕的,不过听了一会儿,祖父虽然声音大,好像也很生气,可也没说出个什么来,就不怕了!”陈瑜星抿着嘴笑。 “可见今日之事祖父早就知道原委了,若不是最后险些动了刀子,我估计二哥哥还不需要跪这么久呢!” 陈怜星一面说,一面提醒陈浩宇:“地上凉,跪了这么久,回去让小厮给你用热帕子捂捂膝盖!” 陈瑜阳笑道:“到底是女儿家心细!” 陈浩宇自小习武,当然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心里却是暖暖的,傻笑着点头,又说: “我送你们回去!” “这是在自己家里,还有这么多人跟着,哪用你送?”陈瑜星说。 “是啊!二哥哥一身都是伤,还不赶紧回去养着!” 陈浩宇顿了顿,有些为难似地:“我不放心琪星……” “那你也不能进去!一来时辰晚了,二来你这满脸的伤,能让她们看到吗?”陈瑜阳也阻止他。 “那,要不请你们帮我多关照琪星?”陈浩宇看看陈怜星她们,“我这伤一日两日的也好不了!” 陈怜星她们沉默下来,不好接话了。方才温馨轻松的气氛一扫而空,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过了片刻,陈怜星才笑道:“二哥哥、大哥哥屋里不是都新添了丫头吗?旁的不说,使个人进内院儿倒是方便多了。” 陈浩宇也知道自己的妹妹与她们不睦,便点点头没有说话。各人招呼一声,这才各自回去休息。 ------------ 第一百三十章 差别 姐妹二人才回到竹苑,就看到关嬷嬷还在那里等着,陈怜星吓了一跳,以为赵氏有什么事。 不过关嬷嬷很快就打消了她的担心。原来是赵氏打算带她们出去买些衣裳首饰之类。 “太太说,让大小姐、二小姐早些过去,也好早去早回!” “前几日不是叫了裁缝来量体吗?”陈瑜星愣了愣,“首饰铺子不是也派了人来?” 关嬷嬷笑了笑:“那两拨人都是胡姨娘找来的。” 陈瑜星和陈怜星对视一眼,都有些了然。既然是胡姨娘找来的人,给她们看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就如她们姐妹们的衣裳首饰,打眼瞧去和陈琪星的都差不多,可真正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成色做工之类的差别。 “太太说,还要给玉霜小姐准备些东西,现定是怎么都来不及的了,也只好去选些成品!” 陈怜星点点头,若有所思的问:“方才还没听娘提起这事,怎么突然决定明儿个就要去?” 关嬷嬷有些不自然地说:“方才卢姨娘去给太太请过安,提起了这事儿!” 陈怜星想了想,点点头道:“既是如此,嬷嬷不妨去给娘说一声,也请人去请胡小姐一路同去!” 关嬷嬷应下,自回去向赵氏禀报。陈怜星和陈瑜星也各自回屋洗漱。 陈怜星刚刚脱了大衣裳,就见兰儿一面给自己递帕子一面轻言道:“三小姐,奴婢还有件事想请三小姐恩准!” 陈怜星有些诧异,这两个才来的丫头虽然只跟了自己几天,但可以说让她格外合心。不止手脚勤快更重要的是做事谨慎,从不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今儿这么突兀地开口,还真不知道是什么大事。 “三小姐,原本您给赐了名,奴婢感激不尽。只是这两日奴婢才听说,府里有位兰姨娘……” 陈怜星恍然大悟,起名的时候自己竟是忘了这事。这丫头倒是本分,若她是个心存歪念的,说不定还会借此发挥而不是悄悄提醒自己。 “是我疏忽了,既如此,以后你就叫桔儿吧!” 桔儿松了口气,谢过了她。她原本还有些紧张。三小姐瞧着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主子,可当面指出主子的疏漏,难保她不会大小姐脾气发作的。但她犹豫一番还是冒险提了出来。看来自己的打算是对的。 “明日我要和母亲出门,”陈怜星扫了屋里就只有自己的几个丫头在,便笑道:“谁愿与我同去?” 红儿脸上一副兴奋难抑的样子,可是却什么都没说。青儿也充满期待的看着陈怜星,倒也没敢说话。桔儿、紫儿倒是一脸淡然。 “既是你们都不想去,那都留在家里看院子吧!反正娘和大姐姐也要带人伺候的,你们不去也是无妨的。”陈怜星净了面,桔儿给她去掉了钗环首饰星震九天最新章节。 “不如让她们陪三小姐去吧!”紫儿一面铺床,一面笑道:“她们年纪小,在府里肯定觉得闷得慌!” 红儿自然是很想出去的。虽然她以前过的穷苦,可却是自由无拘的。自打入了府,却是像进了个大鸟笼,虽说是个无比贵气华丽的鸟笼,也让她眼界大开,但行事说话都要小心翼翼,呆的久了难免让她气闷。 不过此时她听到这话。却犹豫了一下拒绝了:“还是让青儿跟哪位姐姐去吧!我怕出了府,人多事杂,我伺候不好三小姐!” 紫儿愣了愣,笑道:“好会躲懒的小丫头!” 红儿也笑了:“是啦是啦,就让我躲个懒呗!” 陈怜星听得好生奇怪,红儿肯定是最想出去的,她的推让也是真真切切的,可显然她不会是因为想偷懒,而是有其他的原因。 只是她还来不及细想,就听到青儿欢快的声音,“既然如此,那奴婢就随三小姐去!奴婢别的本事没有,伺候好主子,不让主子丢脸还是行的!” 陈怜星斜了她一眼,却没说话。 红儿愣了愣,却讪讪笑道:“奴婢又说错话了!若是关嬷嬷在,定是要罚奴婢的!” “以后要记住,免得给主子添麻烦!”桔儿见状忙笑道。 “是!关嬷嬷教了奴婢很多次了,这几天两位姐姐也教了奴婢很多事,都是奴婢太笨了,老是记不住!”红儿一副愧疚的表情。 陈怜星听了,这才明白大概红儿就是因为得到了桔儿她们二人的一些提点,出于感激才主动提出自己不出门,却说是想躲懒。到底还是那个知恩图报的好丫头!可是反观青儿,这丫头虽是聪明伶俐,可惜却有些爱耍小聪明,见自己偏疼红儿一些,便明嘲暗讽的,当着自己尚且如此,那么背后又会怎样? 即便是紫儿她们才来没几日,都能和红儿相处融洽,她却这般作态,实在另陈怜星不喜。 “无妨。规矩可以慢慢学,只是若是心术不正,就难改正了。”陈怜星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红儿讪讪的,青儿却是连脸色都变了。可偏偏三小姐又没指名道姓的斥责,更是只吩咐桔儿留下守夜,就打发她们都退了下去,让她根本无法辩解一二。 “桔儿,明日就由你和紫儿陪我出门。”陈怜星这才吩咐道:“记得把咱们的银子都带上。” “全都带着?”桔儿有些诧异。 陈怜星苦笑着点头:“那些银子可不轻呢,你和紫儿明天可得费些力气!” 桔儿二话不说点头,伺候着陈怜星睡下,自己去去银子,并不问陈怜星为何不把那些银子换成银票。 “唉,早知道这么快就要把银子都花了,就该换成银票的!”陈怜星却在心里暗自后悔。原本她是打算拿那些银子做本钱的,加上也没有机会出门,又不放心交给他人,所以才一直没换成银子。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出去了。虽说很是不舍,但想到赵氏手里肯定没有多少银子,她不得不忍着肉疼。她可以什么都不买,可是玉霜却是必须要买的。反正这些银子也是赫一给的,现在用到玉霜身上,也算物尽其用了吧! 不过好在除了银子,她还有些金子。再想到那个逆天的手镯,她心里才好受了些。只是想到明天要怎么对赵氏解释这些银子的来历,她又觉得头疼了。 ps:年底事多,没有存稿、没有周末的人伤不起!先发上来一章,某妖继续努力码字去,不出意外的话还能赶出两章来!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心思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奢望 ------------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话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