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初遇谪仙心波漾(上) 傍晚,林庄。 白衣男子神情谦和,修长的手指托住茶杯,却并不饮茶。他似是在思考着什么?眼神有些缥缈。 有脚步声传来,他微微抬起头,见到来人之后立刻放下茶杯站起,微笑道:“林庄主。” “不知云公子要来敝舍,也未准备什么迎接,实在失礼。”林翊淡淡一笑,摆手吩咐手下徐常去做些好菜来招待。 “不必麻烦了。”云夜道:“不瞒林庄主,蒲暮山庄出了些问题,在下前来,正是求林庄主帮忙的。” 蒲暮山庄?林翊挑眉。蒲暮山庄作风一向低调,内部问题从不向外透露。而这次……居然让云夜前来求情,可见问题定是十分严重。云夜本不喜欢干涉江湖之事,看来是因为与蒲暮山庄庄主青洛的交情才答应前来。他不深问什么?道:“不知云公子想要怎么做,若老夫能帮上忙,一定尽力而为。” 与蒲暮山庄有关的事,还是不要卷入其中比较好。有些时候,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云夜沉默片刻,像是微微犹豫。还是有些为难的,毕竟“寒杏”是林庄多年的宝物,这样冒然开口…… 但一想到青洛的处境,他随即坚定起来,目光灼灼,道:“在下想借林庄的‘寒杏’一用,用完后定立刻归还。” “寒杏”?林翊沉吟。“寒杏”乃林庄之宝,一块淡淡的翠绿色的玉,却拥有着巨大的威力。只要利用月圆之日晌午的日光,足以将任何事物摧毁。 正是因为威力无穷,林庄自他接手之后便再没有用过“寒杏”,因惧怕无意间伤了人。然而再隐蔽,此消息还是在江湖中不胫而走,很多人来林庄探问,其中不乏心怀不轨之人。甚至有人因此上门提亲,都被他婉言拒绝。 而云夜此次前来,他到底应不应该…… 他知道云夜同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不同,可是他毕竟已经卷入江湖之事,倘若不慎出了差错,那结果……林庄是否担得起? “庄主放心,在下一定谨慎行事。”云夜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块雕刻精美的玉放入林翊手中:“此玉是云某的娘亲留给云某的,云某一直视若珍宝,江湖之人多认识此玉,留下来,也是为庄主作了凭证。云某也可立下字据,无论如何不会把林庄牵涉到此事中来。” 说完,他取过一旁的纸笔,白衣飘飘,很快立了一张字据出来。 极好看的字,不张扬也不内敛,温柔中透着一种摄人心魄的力度。林翊笑道:“云公子真不愧是‘神手’,不仅作画的能力精湛无比,在书法上亦是高人一等。” “庄主过奖了。”依然是谦虚的神色。 林翊看着手中的玉。如此淡雅高贵的玉,在日光下散发出微微的光芒。虽说云夜不常在江湖中走动,但众所周知:“流月”是他身份的象征,见此玉便知他的身份。此人神秘无比,英雄豪杰都忌惮他几分。而此刻……他居然把它给了自己,如此“交换”,难道那事情已经棘手得让他如此紧张了吗? 林翊轻轻叹息,拿过字据,却把“流月”放回云夜的手中,见他微愕,于是笑道:“云公子在江湖上一向清誉,老夫相信公子不会食言。”说罢,他吩咐手下沏茶,自己却退开:“云公子在此稍等,老夫这就去拿‘寒杏’。” 云夜应声,安静地坐下。 来林庄的路上,他的心中是有一些焦急的。青洛说蒲暮山庄的“暮之门”因奸人之计关闭,将山庄中几十号重要人物与外界隔绝,如不早日破门而入,那他们的性命…… 而“暮之门”因特殊原因而造,本是防止对付奸人失败,迫不得已时才会用。一旦关闭,便再也打不开。即使功力高强如云夜和青洛,也打不开那门。 唯一之计,只能用传说中的“寒杏”一试了。于是,他前来拜访。 早闻林翊是个仗义爽快之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爹……” 云夜正微垂着双眸,闻声看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模样清秀,盈盈双目中闪着微亮的波光。 她的眼神清湛,隐隐的笑意让她看上去像莲一样温和而美好。 她是林庄主的女儿? 旁边站立的男子见到她,恭敬地告诉她庄主的去处。 林若昔微微点头示意她明白,抬头正视前方,微愣住。 白衣男子坐在华美的椅子上,修长的手指将美丽的茶杯衬得黯淡无光。他的身材亦修长,浑身散发出一种脱俗的气质。而他的容貌…… 宛如仙人一般。她见过很多来林庄拜访的男子,其中不乏俊美之人,却也只是凡人之躯,一眼望去便心知肚明。可是这个男子,眉宇间的清淡,唇角边那抹不经意的笑意,好看的五官,竟使他像是神仙下凡…… 他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二小姐,在下云夜。”云夜站起,向她行礼。 云夜……林若昔喃喃。爹曾经对她说过,云夜很少在江湖现身,却拥有很强的功力,关于他的一切都十分神秘。只是见过他的人,对他的评价都是极高的。而眼前这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居然是…… 她下意识地轻轻重复着他的名字。 “在下正是。”云夜淡淡一笑:“不知二小姐芳名?” “林若昔。”手心有些汗湿,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说出自己的名字会是这样一件难为情的事。 “原来是若昔小姐。” 她轻轻应一声。 “若昔,你也来了。”林翊正好前来,见状一笑:“本想介绍你们认识,这下正好,你们倒先见面了。” 林若昔白皙的脸上染了一丝红晕。爹怎么想介绍他们认识……好像她如此着急前来,是要见他似的。 “二小姐果然清美可人。”云夜温柔道。 林翊笑声爽朗:“老夫的长女不在家中,便不介绍给云公子了。” 林若昔的手指突然颤了颤,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这个极其细微转瞬即逝的动作,却被云夜清楚地看在了眼中。 林若昔握了握手指,笑道:“爹,诗儿姐姐快回来了,不知她这次能带什么宝贝给我呢。” 林翊的眼中漫过宠溺。这个小女儿,都这么大了,还如此会撒娇,倒是不怕外人笑话。 看到爹脸上柔和的表情,林若昔腼腆一笑,不多说什么?眼神中却又多了丝复杂不安的情绪。 “对了,锦榕呢?”林翊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 “表哥说药库缺了些药材,亲自去抓了。”林若昔点头道:“爹要是有事,我就先回房了,过一段时间再来找爹。” 林翊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林若昔走后,林翊拿出一块翠绿色的玉,又拿过一个白色的锦囊,他将两样东西交与云夜手中。 此玉威力无穷,虽说月圆之日方能发挥最大效力,但平时也不可见太强烈的光。若让云夜将‘寒杏’放在这锦囊当中,便安全了些。 明白了林翊的意思,云夜颔首道谢:“云某欠庄主的人情,他日一定归还。” “云公子不必多想,老夫只是尽一份微薄之力。”林翊抬头看向林若昔离开的方向:“不过要说有什么事,老夫还真有一件事想请公子帮忙。” 云夜等着他的下言。 “是跟若昔有关的事情……” 云夜独自在庭院中坐着。 林庄的庭院,给人一种淡雅的感觉。整个庭院被簇拥在花海之中,恍若置于仙境一般。花色主要为白色、浅粉色和鹅黄色,只有四角处有几朵是奇异的淡紫色。 云夜轻扬唇角,将宣纸铺平。桌子上放着一切他所需要的物什,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完工了。 帮了如此大的忙,林翊却只提了这样小的一个请求――替林若昔作画。这是他最擅长之事,即使只见了一面,他依然可以将林若昔的模样丝毫不差地画好。 是很难不心生疑惑的吧。只需要做这样一件简单的事情吗? 云夜摇摇头,不再多想,静下心来,开始细细地画起林若昔的样子。细致的眉,明亮好看的眼,小巧的鼻梁,柔嫩的嘴唇,还有她如同瀑布一般的青丝,完美的出现在宣纸上。或许是因为置身于花海间,笔下的力度也变得格外柔和,画中的女子清秀如莲,温和地微笑着。 突然间,他停住了笔。有人走动的声音。 他抬起头,见到来人后微微惊讶。 这个女子,正是他正在专心画的女子,林若昔。 林若昔看到他,身子竟微微一震:“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还未来得及回答,她已经看到那幅还未完成的画。她惊呼一声,扑过去遮住那幅画:“不要画!请你不要画了……” 她似乎受到了很大的伤害,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一缕发丝遮住她发红的眼眶,却遮不住她被咬得红肿起来的嘴唇。 云夜十分惊讶,半晌,他柔声道:“二小姐,这是庄主要求云某画的,你……” 爹?她一顿,不相信般摇头,爹怎么会这样,他…… 云夜盯着她失神的模样有些不忍,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不远处的声音:“若昔,别这样,云公子会很困扰。” “爹,您好过分……”林若昔看到林翊,双眸中浮现出浓浓的哀伤,一层水雾覆住了瞳孔“您明知道,知道……” 话未说完,她就转身飞速地跑开。 “庄主,二小姐她……”云夜有些担忧。 林翊轻叹:“公子不必担心。这件事……的确是老夫的不是。” 林庄主的不是?云夜不解。 “我的妻子三年前过世了。她待若昔一向很宠爱,她过世的时候若昔病得很重,险些丧命……”林翊的语气有些悲伤:“这孩子好了之后就不肯再照镜子,因为她长得与她娘亲十分相像,她怕一看到自己的容貌就想起她的娘亲。” “那庄主为何还要为她作画?”云夜疑惑。 林翊喟叹一声。他知道女儿心中的痛,他以为她的心结总会解开,可是…… 原来她和自己一样,无法忘记,无法释怀。 林翊看着桌上的画。差一点,差一点就可以完成了,可惜…… 看到那和她如此神似的脸,他的心里是难以言语的疼痛。他此生只娶了一个女子,他们说好要白头偕老,可是她却先他而去了。 他一直守在那里,可是他明白,再多的执着也换不回女子的笑靥,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既是二小姐的痛处,云某又岂可擅自做主为小姐作画?”云夜歉意一笑:“二小姐若是不同意,云某便不能逆了她的意思,如此便负了庄主……还请庄主另换一事,云某一定尽力而为。” 林翊叹息一声,淡淡一哂:“不必了,本就是不情之请,云公子不必在意。正事要紧,老夫便不作多留。公子在庄里休息两日再走,只希望蒲暮山庄能早日度过难关。” 云夜再次道颔首。此刻不必再多说,只是事成之后,他定会和青洛一起带领其他蒲暮的成员来此登门道谢。 ------------ 初遇谪仙心波漾(下) 淡淡的光投入屋中,在纸上蕴出浅浅的影子。 云夜轻轻将笔放下。 他缓缓抬眸,盯住窗外徘徊许久的纤弱人影,忽然扬唇一笑。他缓步走到门边:“二小姐,不知你是否找云某有事?”说罢,他轻轻推开门,柔和的阳光立刻洒满他清逸的面庞。 他的声音让在门口犹豫了许久的林若昔吓了一跳,但她很快镇定下来,看着云夜明亮又漆黑的眼眸,轻轻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云公子,若是……我同意你为我作画,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云夜稍稍讶异。是什么样的事,会让林若昔不顾伤痛地来求他? 但他到底还是不想欠林庄太多人情的,于是他淡淡一笑:“二小姐有什么事,尽管说。” “你肯定能办得到的。”她盯着他。 对于她的肯定,云夜有些惊讶。 林若昔向他点点头,她走进门去,随手带上了房门。云夜看着她,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她微微垂眸,压低了声音:“云公子,你可是明日便要走?” “不错。”他等着她的下言。 “那……”林若昔的手心渗出细微的汗水:“你,你带我一起走吧。” 云夜的手一抖,不小心碰到了桌边的笔,几滴淡色的墨落上了宣纸。他不确定地问:“二小姐,你说什么?” 她吸了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眼睛因为坚定而亮得惊人。 “别开玩笑了,二小姐。”云夜摇头:“云某若是带走了二小姐,林庄岂不是要乱了套?这样,就实在是云某的不是了。” “不……”林若昔咬住嘴唇:“当我求你……我真的有要事要办……” 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关头,她哪里有心思开这种玩笑。 既然有要事,那为什么不通知庄主呢……反而来找他。 他沉默片刻,终于问出了心中所想。 “不能告诉我爹,他一定不会同意。”林若昔垂眸。 “如此,云某更不能答应了。况且江湖险恶,云某此次要办之事更是凶险,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小姐卷入其中的。”虽然不忍,但顾及到她的安危,他不得不狠心拒绝。 “当真不可吗?”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对不住了,二小姐。” 虽然生着柔弱的外表,可她从来不是弱女子,但这如何教人相信?林若昔在心里苦笑,道了一声“打扰了”就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云夜看着她远去的落寞背影,心中的疑惑又多了一分。 他能感觉到此事与林翊的长女林诗儿有关。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诗儿姐姐……不要走!” 一声微弱的惊呼在房中响起,林若昔睁开眼,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樱唇被咬破,渗出一丝丝淡淡的血迹,但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口中的腥甜,只是轻轻坐起,慢慢地慢慢地抱住膝盖,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诗儿姐姐……你究竟在哪里?若昔好想你…… 我不能告诉爹你失踪的事情,我不能让他着急。可是…… 我该怎么办?我如何去找你?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慢慢起身,披了一件衣裳,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轻轻地走,风吹起她的长发,带来夜晚的清香。 她走过庭院,细碎的星光透过绿树的缝隙洒在她小巧的身体上,可她只觉凄凉,眼前模糊一片。 最终,她来到池塘的对面,坐了下来。 池塘潮湿的气息让她稍稍冷静下来。 姐姐……若昔现在只有一个选择了。我知道爹会怪我,但我只能这样做。 我已经失去了娘亲,不能再失去你了。对于你,我不能让你冒险。 既然云公子不能带我走,那么,我只好自己走。 一阵冷风忽然吹来,她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往衣服里缩了缩。 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写着王者一般的坚定,澄澈的目光却又让她像孩子一样惹人怜惜。 云夜静静地站在树后。 他因为听到声响而寻了出来,没想到居然看见了林若昔。 看到她柔弱的样子,他的心里闪过一丝柔软的怜惜,那是他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 她真的有心事啊。 “二小姐,天气还有些凉,怎么半夜出来走动?”他浅笑着走出去,顺手把自己的外衣披上她瘦小的肩膀。 肩上的温暖让她一怔,缓缓抬起头来。 她的嘴唇有被咬破的痕迹,她的双眸微微发红……她刚刚,哭过了? 见到他,她微微讶异,回以一个微笑,向他问好。 可是那个很勉强的笑却让他的心里很不舒服。他的眼神微微深邃起来,却依然带着笑意:“在下也只是出来走走。小姐你……睡不着吗?” 她没有否认。 “是因为有心事吗?”他试探问道。 心事吗……她的神情有些迷离,她低下头用发丝掩饰了自己的神色,轻声道:“没什么?我只是想我大姐了。” “原来如此。二小姐不必心急,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见到她了。”云夜自然知道她并没有完全说实话。若只是思念姐姐,又怎会露出那种表情? 林若昔又扬了扬唇角:“多谢公子。”她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披在自己身上的衣裳因为自己一动而滑了下去,眼看便要落入水里。 她一急,伸手去抓,情急之中,虽抓住了衣裳,但衣角还是沾了池水。她歉意地看着他,却发现他神色温和,眼眸低垂,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手上的触感突然提醒了她,似乎并不只是抓着衣裳……她还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他的温度透过衣裳传了过来。 她脸一红,急忙撤手,把衣裳拿到手中:“对不起,云公子,你的衣裳湿了,我,我……” 云夜神情淡定,唇角轻扬:“没关系,二小姐不必自责。” 可是…… “天气到午夜就会更冷了,二小姐还是回房休息,免得染了风寒。” “好。” 虽然答应了,但她似是想起什么一般,表情稍稍有些为难。明日,她…… 在安静的几乎有些尴尬的气氛里,林若昔忽然听到有人轻唤她的名字。 纠结的思绪被打断,林若昔惊讶地看向走过来的男子。表哥?他不是说,明日才会回来吗? 看到表妹常有的呆呆的样子,男子微笑,俊雅的脸上闪过一丝促狭:“怎么?不想表哥?我还以为你见了我能哭鼻子呢?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他离开其实才不到一日吧…… 想是想的,只是表哥现在回来,明日只能一同“遭殃”。林若昔无奈地轻叹一声,换上笑脸:“表哥,这是云夜公子,是我们的客人。” 云夜?苏锦榕微微讶异,但他马上反应过来,向云夜行礼:“久仰云公子大名。在下苏锦榕,是若昔的表哥。” 云夜笑道:“云某此次前来林庄多有打扰,还请苏兄弟包涵。” 苏锦榕只是淡淡一笑,让他不要客气。见天气渐冷,便邀他和林若昔一起进了屋子。 ------------ 姐妹情深君莫留 蒲暮山庄。 身着青衣的男子在门旁立了许久,忽然抬掌,直冲门而去―― 轰―― 门发出巨大的声响,却依然很是坚固。男子叹息,默默收掌。 已经三日了,无论是他的功力还是坚固的兵器,都破坏不了这门一分一毫,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虽说洞中因为某件事放过不少粮食,但几十号人……又能再撑多久? 一属下突然走过来,恭敬地递上一个信封。男子摆手,那人便退下。 男子打开信封,一向淡漠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云夜,你已经拿到“寒杏”了吗? 幸好蒲暮出事的时候,云夜就在林庄附近。否则,这么远的路程…… 深吸了一口气,男子的手抚上冰凉的门板。诗儿,不会等太久的,你一定要坚持住,我等你出来…… 他的目光里带着沉痛的感情,手指竟微微颤抖起来。 曾经给你带来的伤痛,我会好好弥补……我只要你出来。我会好好待你,即使你依然坚持说“我从来没有爱过青洛”,我也会温柔对你,不再冷漠。 你喜欢温柔如水的男子,我可以改变,不再做以前那个冷冰冰的青洛。只是……希望你撑住,不要以离去造就我的绝望。 青洛抬起头,阳光使得他稍稍眯起了眼睛。 今日,云夜便踏上归来的路。而他青洛,也不能坐以待毙。 他转身离去,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日光渐渐强了起来。 看着不远处那抹颀长的身影,女子吸了一口气,像是害怕什么一样回头看了看,确定没有熟人之后继续跟上。 那人一袭白衣,浑身透露出脱俗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却又不敢靠近。 她想着,微一分神,一个不小心便和对面的人撞到了一起。她一愣,急忙道歉,等再抬起头,那抹身影已经不见。 她一急,快走两步想看个究竟,却冷不防被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擒住了双手,然后她感觉肩膀微微一痛,原来是被人按在了墙上。 “跟了我这么久,你……”男子看着她,忽然一怔:“林二小姐?” “嗯……”她有些心虚,不敢看他明亮的眼眸,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云夜稍一思忖便明白过来。方才离开林庄之时林翊留他吃饭,林若昔经过的时候“没有站稳”:“不小心”打翻了他的茶。莫非…… 她是故意的。那壶茶,她一定做了手脚吧。只因为他要离去,于是她假装不小心弄翻了他的茶杯,让他没有喝下被做过手脚的茶。 林若昔垂着眼眸。她在茶中下了**,将其余人都迷晕,好不容易才跑了出来。不知该往哪走,只好跟在他的身后,寻找机会去那个地方,可是她忘了他是云夜。 以他的能力,她怎会不被发现? 道了声“失礼了”,云夜松开握着她衣领的手指,淡淡的一笑掩饰了他些许的不自然。他稍稍停顿,继而柔声问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我,我出来逛逛,呵……”她吸了吸气,努力让自己的底气听起来足一些。 逛逛?云夜扬眉,好看的眼睛弯了弯,带出一丝她看不懂的笑意,清朗中似乎又带了另一种韵致,让她呆楞了几秒。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他点住了穴道。 “你……干什么?”她一惊,隐约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一时间又急又恼,可是丝毫动弹不得。 果然,他将手中的折扇收入袖中,笑意未减,声音柔软:“送二小姐回去。” “我不要!”她急道。 “二小姐独自离开,林庄主一定会很担忧。”云夜摇摇头:“云某本就欠着庄主人情,更要确保二小姐的安全了。” “我要见我姐姐……你可以不答应带我走,可是你不可以把我送回去……”她低声道。 云夜轻轻叹息:“既然是见令姐,庄主为何不肯?是因为江湖险恶,二小姐是个弱女子,出门在外难免会受到伤害。若是因为思念令姐,大可不必现在急着出去,可以等到月圆之日,离现在也不远了……” 林若昔不语,只是看着他,眼神复杂。 云夜没有再迟疑,说了声“得罪了”便把她抱了起来,向林庄走去。 林若昔靠在他的怀中,想着自己好不容易跑出来如今一切又落了空,忍不住落了泪。泪水似止不住一般,把他的衣裳浸透。 胸口的湿润让他微微停顿,但他抿了抿唇,继续走着。没过多久,只听见她轻声唤他。 他应了一声,微微低下头。 “我大姐出事了……”她幽幽地说:“我不能告诉我爹,他一向视我们为命……我娘已经离开了,无论是我爹还是我,都不可以再失去我大姐了……” “大小姐出了事?”云夜微微皱眉。是如此重要的事吗?竟会牵涉到生死。 所以,那日她央求他带她离开? “她失踪了……”她哀哀道:“只有我能救她,只有我能救她的……” “我帮你。”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救林诗儿?而且……“你不怕自己没有救出姐姐,却也出了事?那你爹……” “我不怕。如果试了还有机会,不然就一点机会也没了……”她摇头:“云夜,只有我能救她的。我和大姐从小一起长大,你和她从未见过面,而且,还有别的原因……” 她刚刚叫他云夜……云夜一怔,一种不知名的感觉浮现在心间。他并不排斥那种感觉。 他轻笑:“哦?二小姐知道大小姐在何处?” “我只能去那里一试了。也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云夜又笑了。还是第一次有人不相信他云夜办事。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留了字条给我爹了,他一定不会怀疑你的。”林若昔看出了他的犹豫,急道:“就算你不能带我走,也请不要将我送回,与其整日担心害怕,我宁愿死。” 呵呵,这个小女子竟然以死相逼了?云夜挽出一个笑容。 若是插手来帮她,是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关系的。这个道理,他怎会不明白?云夜沉思半晌,盯住林若昔恳求的双眸,不觉心软,口气也就松了下来。 带她走吧。 答应了带她同路,那么保护她,就是他必须做到的。 原本,他的心里就有一些不确定,也许与她一起,他最终能明白一些奇怪的事情。 他温柔地把她放下,解开了她的穴道。林若昔一喜,抓住他的衣袖:“你刚刚说带我走,是真的?” “ 答应了自然不会反悔。”他温和一哂。 “太好了,我……”她激动地握紧他的衣袖,又深觉不妥。她一个女孩子家这样子是不是太不守礼了?而且方才,他抱着她走了那么久…… 她不觉脸红,手指紧紧抓住裙摆。云夜见她这样,垂眸浅笑:“二小姐,你当真想好了?此次出门不是玩耍,一不小心会丢了性命的。” “我不怕。”她坚定道,忽然又笑了:“而且云夜那么厉害,我一定能救出大姐的。” “你相信我?”云夜的眼神变得深邃:“二小姐,你我相识不过三日。” “自然相信。若不是,当日为何要求你带我出来?”林若昔笑起来,笑容里罕见地带了一丝调皮:“还有,不要叫我二小姐了,都是要一起走的人,就不要那么生分了。” 简直是胡闹! 林翊气愤地扔下字条。她到底要干什么?想出去玩耍大可以让丫鬟或锦榕陪同,为什么还要在茶中下药?她知不知道江湖正值多事之秋,她一个女孩子家出去,不要命了吗? 要是诗儿在家中,绝不会允许若昔这般胡闹。以诗儿的能力,绝对能觉察出茶中被下了药。 一旁的苏锦榕也只能安慰姑父莫急,而他微微皱眉,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严肃的神色。怎么会那般凑巧,正好在云夜离开的这一天…… “平日里真是把她宠坏了。”林翊叹息,眼眸里满是担忧。诗儿虽也是女儿家,但她功力不差,而且善于用毒。可是若昔…… “姑父认为,此事是否会和云夜有关?”苏锦榕问道。 云夜?林翊皱眉。这不是云夜的作风,而且,他也没有理由这么做。 云夜一向光明正大,况且他已经拿到了“寒杏”,此般作为又会为了什么呢? “不必担忧,我会出去把若昔找回来。”苏锦榕站起来。 林翊的表情很复杂。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让若昔受到一点伤害。 “我不会让若昔受伤的。”苏锦榕的眼神深暗,嘴唇紧紧抿起。 无论是谁,只要伤害到若昔,即使是云夜,他也不会放过。 ------------ 客栈逢君酒满楼 喝茶谈心,原本是件极其惬意之事。只是―― “哪个该死的敢说本盟主的坏话?” 原本喧闹的客栈因二楼传来的怒吼而变得异常安静。众人寻声看去,一个长相俊朗的男子此刻几乎暴跳如雷,而他身边的小二已经吓得浑身发软:“爷,不干小的事,小的只是经过的时候听见的,小的……” 一声惊天动地的“滚”字把小二吓得晕了过去。 “盟主,‘挟雨’本就是见不得光的小帮派,何须同他们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男子旁一个蒙面男子轻笑道,拍了拍盛怒男子的肩。 可被叫做盟主的似是不解气,抬起手掌猛然一震。他发誓,早晚有一天要灭了‘挟雨’那帮狗娘养的废物! “啊……” 听到楼下的惊呼声,男子回过神来。他刚刚那一掌将一个大酒坛子震了出去,怕是要砸了人了。 此男子本非滥伤无辜之人,急忙向楼下一看―― 那酒坛子却被一个人稳稳地接在了手里。 那人一身白衣,五官精致,黑长的头发更给他添了一种仙人的气质……他是谁? 韩盟主,你又冲动了。这样下去你的身子真会吃不消啊……蒙面男子叹息。他看着楼下的白衣男子,眼里闪过一丝不被人察觉的笑意。 “云夜,刚到客栈便有人送你酒。”白衣男子旁边的女子丝毫没有被吓到,她瞅着男子笑盈盈道:“好大一坛呢?看来那人还真是大方。” 云夜一笑,将酒坛放到桌上。他看着正在吃菜的林若昔,问她是否还吃得习惯。她是大家小姐,怕是不会喜欢这里的饭菜。 谁料她点头,眼睛亮亮的:“还好啊!和家里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我也该换换口味了。”说罢吐了吐舌头,模样调皮可爱。 云夜微怔,也温和地笑起来。 韩盟主走下楼来,看着谈笑自若的两人,道:“方才心情不好,一时失手,可曾伤了两位?” 云夜摇头,笑道:“方才若昔还说兄台好是大方,送了我们这么一大坛酒。” 韩盟主看向旁边的女子。她长得貌美,清秀得如同莲花,让人不敢亵渎。林若昔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友好地笑笑。 韩盟主道声“失礼了”,歉意一笑:“今日二位随便吃,钱我来结。” “不必了,兄台不用在意,钱我们自己付就好。兄台若是不嫌弃,一起坐下喝两杯吧。” 韩盟主生性豪爽,也不推辞。他在云夜旁边坐下,自报名讳“韩啸”,并问该如何称呼他们。 原来是韩盟主。云夜点头。关于韩啸的事他还是略知一二的。“地之盟”在江湖上算不得数一数二,但名声很好,便是韩盟主的功劳,云夜稍一思忖,让他称自己“夜远”。 并不是他有意欺瞒,但此行凶险,知道他姓名的人越多,对他越是不利。而且……林若昔还在他的身边,他不能冒险。 林若昔愣了愣,随即明白了他自称“夜远”的原因。她眨眨眼,轻轻一笑:“韩盟主叫我若昔就好。” 韩啸并不猜疑,爽朗一笑:“不知夜兄弟和若昔可愿交我这个朋友?” “当然愿意。” “此乃荣幸之事。” 韩啸心中欣喜,完全忘了方才的不愉快,杀人之事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拿起酒杯,为自己倒了酒,然后便同云夜和林若昔谈了起来。 二楼的蒙面男子垂眸看着楼下那三人,唇角微微扬起。 云夜,没想到还能看见你。更令我惊讶的是,你还带着一位姑娘。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与女子如此亲密。 四年前你我初次见面,我欣赏你的为人,想与你一决高下,但你最终推辞,不肯与我动手。 我不知你此行要去哪里,但我很期待,与你决斗的那一天。 男子理了下头发,微微苦恼地轻叹,韩盟主,你真是幸运啊!云夜都没有请我喝过酒呢……然后他转过身去,打开客房的一扇窗子,一跃而下。 落地无声。 街上还真是热闹。 林若昔四处望了望,最终压制住内心的好奇,放弃了“逛一逛”的念头。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穿过一条街,她来到一个很是隐蔽的小巷。早晨同云夜经过这里时,她认出了石缝边的一簇紫色的小花,但当着云夜的面,她不敢去采。现在云夜正同韩啸说话,她才偷偷溜出来寻找。 没想到这里还会长出这奇异的花,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林若昔想着,小心翼翼地采下那簇紫花,不让汁液落到手上。然后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把花轻轻放了进去。 做完一切后她满意地笑了,站起身来准备走出巷子。 然而她的身子一僵。几个男人堵在巷口……糟糕,光是注意这紫花了,根本忘了防备……而且,方才她也不可避免地嗅到了花的香味,减弱了提防力。 来者不善。林若昔微微蹙眉,悄悄把瓶子掩在了身后。 “小姐,采了什么好看的花?”一男人语气轻浮,神色暧昧,眼神大胆地在她玲珑有致的身上游走,让她厌恶地皱起了眉。 她不打算理他,想找个时机跑出去,却被那人抓住了手腕:“别走啊……让我看看那花儿有没有小姐好看?” 林若昔抽出手,慢慢退后。 “夜兄弟,你必定不是一般人,竟能看出我中了毒,还能替我解毒。”韩啸坐在桌边,衣袖挽起,露出精壮的手臂,而云夜正将药布缠在他的手臂上。 云夜一笑,将药布绑好后,走到韩啸的背后,伸手点了他几处穴位。韩啸身子一颤,吐出了最后一口黑血。 他中的是慢性毒,还好中毒尚不深,而且有人替他暂时控制住毒性蔓延。他 此次出来,主要就是找人为他驱毒的。韩啸轻叹,忽而一笑。不想遇上了夜兄弟,真是幸运至极。 “韩盟主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作为,定有人心怀不轨,想加以陷害,盟主可要小心。”云夜轻抚折扇。 这个他知道。韩啸冷笑一声。不过,想整死他,没那么容易。他已经查出了幕后主使,至于怎么处置,就要看他的心情了。 听了他的话,云夜笑而不语。 对了……韩啸忽然一改严肃,笑得有些促狭:“夜兄弟,那位若昔小姐,是不是你的女人?” 云夜微怔,笑道:“韩盟主说笑了。” “哦?”韩啸挑眉,故意道:“不是吗?那我……” “……韩盟主,不要打她的主意。”云夜温声道。 韩啸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你为我驱毒,时间可不短,小心若昔等急了。” “我们出去吧。”云夜起身,走向门口。方才他让她在客房等候,自己来到这里替韩啸驱毒……时间确实长了点。 她那么柔和的女子,应该不会生气吧? 他走到林若昔的房门口,抬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门。 无人应。 他以为她没听见,试探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还是没有声音。 他以为她等得倦了睡着了,不觉愧疚,轻轻推开门。然后他一怔,手心慢慢变凉。 屋里,没有人。 他一皱眉,快速转身向客栈外走去。 “小姐,后面没有路了。” 林若昔动了动手指,果然触碰到冰凉的墙壁。 “乖乖跟我回去,我会好好疼你的。”为首的男子笑得猥琐,慢慢走向她。 林若昔清秀的脸上闪过不屑的笑意,她微微动了动身子:“你……想都不要想。” “既然你不听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男人说着来抓她,被她闪过,又气愤地再次抓过来。 林若昔吸了口气,似是再也忍受不了,抬起右手。然而当她看到不远处那个身影的时候,她的动作一软,变成了自卫的姿势。 同时,抓她的男人发出一声惨叫。一根银针深深地扎入了他的掌心。 他痛极,恶狠狠地看向身后的男子,然后他下了一声命令,让那帮人将男子围住。 云夜足下一点,跃到林若昔的身边。他抱住她的肩膀防止别人伤害到她,眼眸向地上一掠,随即踢起几颗石子,打在几个人身上。 看着其他人就这样轻易被云夜点住,为首的男子眼中漫过惊慌。他想跑,可是手上的疼痛越来越深,他竟疼得移不了步。 云夜低头看着林若昔,柔和的脸上掩不住淡淡的关怀神色:”若昔,你有没有事?“ 林若昔原本就有些心虚,而且她本来就没遭受什么?他来得也很及时……于是她只能低下头闷闷地告诉他“没事”。 云夜点头,目光落在地上颤抖的男人身上。他的眸中闪过一丝寒光,但他抿了抿嘴,那丝寒光便消失不见。 他走过去,地上的男人想要退后,无奈以失败告终。云夜拿起他的手,指尖在他手心的某个部位一点,然后掌心对在男人手掌的上方,过了片刻,他手指一动,将那根银针拔了出来。 他施的针,除了他自己,没人拔得出。 “记住!”云夜微微俯身,看着惊慌的男人:“把手用温水浸泡三日,每日一个时辰。还有一个月内不能用力,否则,你的手就废了。” 说完,他拉住身边的林若昔,走出了胡同。 片刻后,被点的男人的穴位自动解开。一行人狼狈不堪地跑走。 “纱,方才那女子……是我们要找的人吗?” 两个身影轻盈落入巷中。绿衣女子问身旁的女子。 “她既然认得‘紫玄’,差不多就是了。”蓝衣女子冷冷道。 “可是你也看到了,她绝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若不是那男的来了,她恐怕就要出手了。”绿衣女子皱眉:“若是她,不应该会武功……她不是从没接触过……” “那也未必。”蓝衣女子打断她:“‘紫玄’乃使用幻术之必备药物,虽说林庄也种过这种花,但她明明是来小心采摘的。若她不是幻术高手,怎会采摘?而且她袖中的东西……你不会没看到吧。” “看来她是身藏不露了。”绿衣女子顿了顿:“那我们怎么做呢?按照计划……” “先不必这么做。我看那男子绝非等闲之辈,有他的保护,她怎会受伤?”蓝衣女子的脸上闪过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这样也好,我们也不必花那么多精力,反正初衷都是一样的。” “……好。” “云夜,你好厉害啊。”林若昔试图打破尴尬的沉默:“我没想到,一根银针竟然会如此厉害。” 云夜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 “你……在生气我独自跑出来?”林若昔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我只是想出来看看……在家里闷了好久了。” 云夜看她。 不,他没有生气,只是担心。如果他方才晚一点找到她的话…… 如果因为她是女儿身而惹来麻烦……林若昔的眼睛转了转,要不……她装成男子好了,这样是不是稍稍省力了些? 听到她的建议,云夜摇摇头,保持着眼中的笑意。事实上他是觉得那样会委屈了她。而且以后……他也不会给她溜出来的机会了。无论她去哪里逛,他都会陪同。 可是林若昔却误以为他还在生气,表情垮了下来。她可怜兮兮地扯住他的衣袖,道:“你别生气了,我错了嘛,以后我一定听话,你别扔下我。” 云夜看着她略带撒娇的模样,那一句“你别扔下我”让他的心里产生一种柔软的感觉。他摸了摸她的秀发,道:“不要担心,我没有生气,也不会……丢下你。” ------------ 偷袭不成反被袭 才貌出众的人总是受人关注,何况如此出众的三人走在一起。 不过那三人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一点,或许注意到了也没打算理会。女子好奇又羡慕地看着右侧男子腰间的青色长鞭,忍不住轻叹。 真的好漂亮啊…… 长鞭似是带了灵气,强势中带了一丝柔和,但一旦挥出,杀伤力是难以想象的。 韩啸一笑,挑眉道:“若昔若是喜欢,我送给你了。” “不用了……”林若昔吓了一跳,连忙拒绝。好看是好看,但她用不到它啊!摆在她身上当一种装饰,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大家都是朋友,如此客气作什么?”韩啸拿过长鞭便要放在林若昔手中。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这是韩盟主的武器,又如此贵重,我万万不能收的。” 韩啸挑眉。他才不在乎。 “好了,我随便说说的啦。”林若昔揉了揉额头。这个韩啸自从把她和云夜当作朋友之后,对她真不是一般的宠,连苏锦榕恐是都要甘拜下风了。 想到表哥,也不知道家中怎么样了……还有,大姐呢?她会在那个地方吗? 林若昔叹息,手指下意识地抚过袖口,神色突然一变。她抬起胳膊仔细查看了袖口,眼中漫过一丝恐惧。 左侧的云夜感觉到她神色不对,停下脚步,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摇了摇头,林若昔死死咬住嘴唇,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眼睛垂下,仔细看四周的路,似乎在找着什么。 “若昔可是丢了什么东西?”云夜问道:“我和韩盟主可以帮忙找。” 韩啸也察觉到不对,凑过来。 见地上并没有她要找的东西,她的心中一慌,抬脚就往方才来时的路上走去,云夜和韩啸交换了一个眼神,急忙跟上。 没有……没有……林若昔喘着气,走了很远,终于忍不住,蹲在了地上。 姐姐,你我共有的物什,我竟会弄丢了,我该死…… 那是娘亲唯一留给你和我的东西,我竟是如此疏忽…… “若昔……”韩啸扶起她:“你要什么?我去买给你。” 林若昔无力地摇摇头。 世界上,唯有两件,哪里去买…… “可是那条紫色的手链?”云夜忽然执起她的手,看着她的衣袖:“你一直戴在这里的那条?” 林若昔一怔,没想到他竟是如此细心。她咬住唇:“夜公子……那是我娘亲送给我的,我……” 云夜微微皱眉,语气却是耐心温和:“莫急,方才可有人撞了你?” 林若昔细细地回忆。没有什么人碰撞过她……若是那人拿走了她的手链,以她的能力,一定会感知的。除非……对方是不可多得的高手…… 若说是掉了,那手链做工细致,不特意去摘根本不会掉,更不用说断了。 忽然,一道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一惊,抬眸望去,果然见到了那条手链。只是,那美丽的物什正挂在一个华美的折扇之上。 持扇之人身体颀长,长发很随意地披散在肩上。他戴着黑纱,眼眸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在那里……林若昔回过神来,立刻向那男子走去。 身旁的二人也注意到那人的存在,只是二人神态各异。 “这位公子,你扇子上的东西是我的,请你还给我。”林若昔在蒙面男子面前站定,目光灼灼道。 “哦?我怎么记得这是我的东西?”男子的笑容里是说不出的媚惑。 不,我不会认错,这就是我的手链。他能这样悄无声息地从我身上取走它,功力一定很强。林若昔吸了一口气,请他将手链还给自己。 怎么是他?韩啸皱眉。他是在一个客栈中认识这个蒙面男子的,自己还将他当作了刺客。不过这男子倒没生气,还替自己控制毒性蔓延,助自己一臂之力……怎么会是他? “韩盟主,这位姑娘说这是她的东西!”蒙面男子摇了摇扇子:“这怎么办呢?” 韩啸看向那条手链。本是由近乎透明的几颗珠玉串联而成的,但在阳光的照射下,竟透出一种奇异的紫色来。 他似乎的确在若昔的袖边见过这样东西,可是…… 虽然他并不了解这个蒙面男子,甚至不知蒙面男子的名讳,但是仅仅为了一条手链…… 云夜看着蒙面男子,蒙面男子也笑着看他。半晌,云夜道:“还请公子把手链还给若昔。” 蒙面男子挑眉:“你们说这东西是这位小姐的,那么,请拿出证据来吧。” “……” “没有,那我走了。我没时间在这里耗。”蒙面男子摇摇头,拨开围观的人群,走了出去。 “……等一等!”林若昔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于是,男子的嘴角带上了一抹旁人未觉的笑意。 在诡异的气氛里,四个人在同一家客栈中住下了。 晚饭林若昔吃得如同嚼蜡,而不远处的蒙面男子却惬意地喝着酒。 喝……使劲喝……醉了才好呢! 她真的好生气……证据……好吧!只有找到姐姐才有证据,可是她此行就是来救姐姐的,现在她哪里来的证据啊? 知道林若昔的不安气愤,云夜温声安慰了几句。手链,他会帮她拿回来。 韩啸也劝了林若昔几句,心中却想,好你个蒙面人,我敬你仗义为我制毒,可若昔这样一个弱女子的东西你还枪,简直是个强盗!你要珠宝本盟主给你就是了,反正手链我一定要拿回来! 然而云夜和韩啸却不知道林若昔在想什么。 天黑了。林若昔轻轻推开门,见四周无人,便轻轻走到蒙面男子的客房前。原本明亮的烛火已经熄了,屋里的人应该已经睡下了。 林若昔静静等了一会,见屋内没有什么动静,便伸手在窗户上捅了个小洞,手指伸了进去,把缠绕在指尖的丝线也带了进去。 只要他昏迷,就能拿回手链了。 身后似乎传来细微的声响。可惜,当她意识到不好的时候,后颈突然一痛,便失去了意识。 云夜合衣躺着。月光将他颀长的身体照得似真似幻。 没想到还能遇到你……蓝墨辰。四年未见,你似乎变了很多…… 你还记得我。那么……你就是故意的了。 我以为四年的时间已经让你不再执着……但若真是因为我,我不会允许你这么做。 他起身出门,足下一点便轻落到蒙面男子的客房前。刚想敲门,敏锐的他便发现窗户上那个不起眼的小洞。 他的心中产生一种不详的预感,他顾不得礼节,推开了门。 无人。 然而桌子上留了一封信。 云夜拿起信纸,眼眸扫过,目光骤然一冷,手指微微用力,那张信纸竟瞬间变成了细小的碎片! 还是晚了一步。若昔,你…… 有人推开门,见到云夜微微一愣:“夜兄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夜微垂眼眸,掩去眼底的神色,道:“若昔被他带走了。” “什么?”韩啸听了一怔。那个人到底想干什么……自己到底还是来晚了…… “韩盟主不必着急,我会去把若昔找回来。” 韩啸也把住门框准备行动。 而云夜阻止了他。 他一人足矣。 他笑了笑,望向门外,让韩盟主留在客栈之中等他的消息。 说完,身形一动,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 黑纱一抹心窗拦 一个男子懒懒地倚在门边。 此人有着一双十分美丽的眼睛,眼中带着说不出是温和还是邪媚的笑意。鼻梁应该是高挺的,只是被薄薄的黑纱掩着,看不清楚。 姐姐…… 床上传来女子轻微的叫声,他挑眉,轻轻走到床边。女子眉头轻皱,看起来很痛苦,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 蓝墨辰下意识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他明明没怎么用力,她居然到现在还没有醒。 他看了看女子,转身倒了些温水,将毛巾浸湿,轻轻拧干。然后他拿着毛巾走到床边,轻擦她的汗水。 呵呵……云夜,把你的女人抓来,我居然还要悉心照顾…… 不过,不能全怪我吧……毕竟是她先来“找”我的,呵…… “谁……” 女子突然醒来,一把抓住他正为她擦拭额头的手。他笑:“醒了?” 林若昔怔怔地看着他,忽然想起自己就是被他敲晕的,刚想说话,对方却笑着看了看她的柔荑:“小姐觉得我的手怎么样?好看吗?” 林若昔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他的手,脸一红,连忙松手。她蹙眉:“你为什么偷袭我?这里是哪里……” 她知道这里不是客栈。那么,云夜呢?他知道她被带到这里了吗? “小姐此言差矣,明明是小姐先‘偷袭’我的,我只是‘自卫’罢了。”蓝墨辰摇了摇手指。 “……”好,她承认是她偷袭不成反被偷袭,可这种“自卫”方式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他绝对不是普通人。他刚刚……在给她擦脸? 她摇了摇头不去多想,用双臂支起身子,盯着男子,再次问他的来历。 男子无所谓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反正她一定不会认识他。 她的确没听说这个名字,不过,她自然也不会相信他是一个平庸之辈。 “对了,这个还你。”蓝墨辰忽然把一个紫色的东西放进她的手心里。 林若昔看着手里的手链,完全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当初明明什么也不承认,现在为何突然还她? 他…… “不必惊讶,我对你的这件东西并不感兴趣。” “那你为什么现在还给我?”林若昔生气了:“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之后才还给我?” “我找云夜有事,可是他不肯见我,所以我只好把你‘请’来了。”蓝墨辰揉了揉额头:“没想到他还是老样子,还得我先出招,真是让人头痛啊……” 云夜不肯见他?云夜会不肯见谁?他们以前认识? 他们……不会有仇吧? 林若昔小心翼翼地问出心中的疑惑。 蓝墨辰眨眼,否定了她心中所想。 那会是什么事呢?她想不明白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蓝墨辰把毛巾放到一边:“不过你放心,我有分寸,我不会伤了你的男人的。” 她的男人?林若昔一愣,脸瞬间涨得通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但是从他的言谈来看,他应该不是坏人。林若昔把手链戴回袖口,蓝墨辰盯着手链半晌,道:“不过……这条手链,我以前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以前见过?林若昔猛地起身,无奈一阵眩晕袭来,她险些一头栽到地上。蓝墨辰扶住她,笑道:“你怎么如此紧张?” “你在哪里见过的?” “一个紫衣女子身上。”蓝墨辰眨了眨眼。而且这个女子,还让那个男人……完全丧失了冷静。 姐姐……林若昔的呼吸急促起来。没错……姐姐从来都是一身紫衣。她紧紧看着蓝墨辰:“你在哪里见过那个女子的?你知道她现在在何处吗?” “她是你姐姐?”蓝墨辰似乎十分惊诧。 “是……我要找到她。” “我只是一年前见过她而已。”他一顿:“不过你问我的话,不如去问云夜,他和青洛的交情比我和青洛的交情深。” 青洛?和青洛有什么关系? “她是青洛的女人啊。”蓝墨辰有些不解,但他随即明白过来:“你在想云夜为何没有告诉你吧?其实青洛这人小气得紧,从不让别人靠近他的女人。所以云夜应该是不知道你姐姐的名讳的。” 青洛的确很小气,当年他刚一靠近那女子,青洛就一脸杀人的表情,而那女子晃了晃衣袖,有些不悦,青洛才熄了气焰。也是在那一瞬,他看到那那女子衣袖处的手链。 姐姐是青洛的女人?林若昔一时反应不过来,脑海里却突然出现一幅画面…… “洛哥哥……洛哥哥,你又来找姐姐了啊?”小女孩拽着一个少年的衣袖,笑嘻嘻道。 “若昔乖,有没有想洛哥哥?”少年淡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来。 “当然想了!不过我姐姐更想你哦!”她眨眼,坏坏道。 果然,少年的脸上出现一片可疑的红晕。 “洛哥哥,为什么你只教姐姐功夫呢?若昔也要学嘛!”小女孩嘟起嘴巴。 “若昔,你又欺负哥哥了。”一个美丽的少女翩翩走来,笑容眩目:“你呀,就是调皮。” “洛哥哥功夫那么厉害,我怎么欺负得了他?我要哥哥教我功夫嘛!” “若昔,你还小,别伤了自己。”林诗儿笑盈盈道:“等若昔长大了,姐姐和洛哥哥一起教你好不好?” “好,姐姐答应了就不许反悔。”小女孩甜甜地笑了。 洛哥哥,青洛……不可能这么凑巧……洛哥哥从八年前就失踪了,那一年,她只有九岁…… 也是在那一年,她遇见了那个人…… “你姐姐出了事?” 蓝墨辰的声音让她回到现实。她张了张嘴,他却回过头去,视线落在窗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来:“他来了。” 云夜? 随着蓝墨辰打开门,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那人静静站在夜幕中,夜色更给他添了一丝仙人的神秘。黑发在风中轻轻飞舞,绝美的面容让林若昔呆楞了几秒。 “这么快就找到这里,看来她在你心中很重要。”蓝墨辰笑道。 在他心里……很重要?林若昔忽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他是这么想的吗?还是只是想要帮她找到大姐而已…… 云夜不语,向前几步,站到蓝墨辰的面前。蓝墨辰回头看了一眼林若昔:“你放心,你来得这么快,我还来不及对她做什么。” “蓝公子深夜带走若昔姑娘引我来此地,可是有事?” 没想到云公子还记得他,真是荣幸。蓝墨辰轻抿唇角。至于他要做什么?四年前他好像已经告诉云公子了。 如果云公子要装作不知道的话,他不会允许。 云夜轻轻一叹:“我不会与你动手的,你又何必执着?” “云公子说此话就是看不起我了?”蓝墨辰眯起了眼睛,掩住了怒意,道:“我本无心伤这位小姐,但若是云公子坚持不答应,我一激动或许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蓝公子,不要逼我。”云夜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林若昔,淡淡道:“如今我们急着赶回蒲暮山庄,青洛需要帮助。我实在没有时间与你一决高下。“ 青洛遇到了麻烦?蓝墨辰微怔。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了。可是仔细想一想青洛低调的性格,即使出了事也不会让太多人知道。 他知道云夜不会说谎,于是没再坚持。他抚过衣袖,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好,我不要求你此刻与我决斗,但在你解决了一切麻烦之后,我会再找你。那时你便再无理由拒绝。” 云夜沉默片刻,低低应了声。 “你终于答应了,以前还真是伤人家的心。”蓝墨辰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能让云夜如此担心紧张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滋味呢?可惜现在没机会品尝了。”说罢,他理了理衣裳,如风一般离开了屋子。 门外传来他的笑声:“云夜,看好你的若昔姑娘。下次若是我单独见了她,那她可就危险了!” 屋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林若昔有些心虚。毕竟是她先去“找”蓝墨辰的。她下了床,慢慢走到云夜面前:“我……啊……” 云夜居然突然把她抱在了怀里!她吓了一跳,男子的体温和温热的气息把她的脸颊染得红如桃花。 她的声音有些结巴了。 “你有没有事?”不是责怪的声音。 蓝墨辰本来就无心伤她。林若昔笑笑。第一次被除了爹之外的男子抱着,还是有些不自在。 虽然不自在,但是不可否认……他的怀抱很温暖很舒服。 云夜放开她,见她眼神明亮,双颊晕红,适才放下心来。 林若昔想找个话题,于是问韩啸的去处。 “我让他留在客栈了。我会通知他已经找到了你,我们直接赶路吧。”云夜带她出门,又像想起什么一般:“你的的手链,他还给你了?” 林若昔正在走神,想了半天才明白那个“他”是谁,连忙应了一声。 云夜看着她的侧脸。 幸好对方是蓝墨辰……不,或许是蓝墨辰反倒更危险……这已经是她第二次遇险了,以后需更加警惕才好。 林若昔没有注意道他的神色,只是在想他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她完全没有方向感。 “你说过你姐姐在‘诗意’,我带你去看看。“他似乎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林若昔想起方才蓝墨辰的话,却并没有立刻告诉云夜。 先去“诗意”看看再说吧。 ”嗯“了一声,林若昔有些困倦。经过这一番折腾,她好想睡觉。 云夜看出她的倦意,可是四周竟没有客栈。他无奈地笑了笑:“若昔,要不我带你回蓝墨辰方才带你去的地方吧?这周围没有客栈。” 呃?林若昔打了个呵欠,回头看了看,可是?已经走了这么远了……而且万一那个蓝墨辰觉得不解气再回去找云夜呢…… 云夜更加无奈。他倒是不会怕蓝墨辰,而且以他对蓝墨辰的了解,他一定不会这么做。可是……还有别的原因……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灯火,似乎只能去那里了。他俯身,在林若昔耳边道:“看来这次,你还真得打扮成男子的样子了。” ------------ 青楼一夜客房乱 等到林若昔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青楼的对面了。 青楼……对,是青楼!货真价实的青楼!林若昔涨红了脸,而云夜还是一脸波澜不惊的表情。 这四处极少有人家,可青楼的生意却出奇得好,想必是太过出名了。林若昔跟在云夜后面,看着穿着暴露的女子和左拥右抱的花花公子,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呦,两位‘公子’啊。”一个娇媚的女子走过来:“不知两位公子找哪几位姑娘?” 林若昔只觉得眼前的女子看她的目光怪怪的,但一想到自己此刻是男子的装束,便不再多想。 她只想睡觉…… “我们二人路过此地,只是想拜托姑娘租给我们两间客房,还请姑娘帮忙。”云夜轻道。 上青楼租客房?林若昔只觉冷汗直流。 “租客房?好啊。”谁知那女子爽快地答应下来。她看了看林若昔,目光里是林若昔看不懂的深意。女子一笑,道:“好一个清秀的公子,芳语敬你一杯。” 喝酒?林若昔稍稍迟疑,但一想不能惹人怀疑,只得准备接过。 谁知云夜忽然将她拦下。他看着芳语,淡笑道:“在下和这位林公子都不善于饮酒,只能辜负姑娘的一番好意了。” 芳语”哦“了一声,微一挑眉,笑道:“我怡香阁难得来了两位美若仙人的公子,怎么连喝个酒也不可?” “真是对不住了。” 芳语瞥了林若昔一眼,忽然微微靠近云夜:“你确定不要她喝?这对你来说也是艳事一桩。” “芳语姑娘一片‘好意’,在下心领了。”云夜丝毫不为所动。 “不过……如此高强的媚药都能让你看出来……想必公子不是等闲之辈。可是……公子带着姑娘来我怡香阁,有什么意思呢?” “既然姑娘已经知道,在下只想请姑娘帮一个忙。”云夜不慌不忙。 “留你们住下是吗?”芳语的表情更加暧昧:“这可有背我们怡香阁的规矩了……公子打算怎么报答我呢?不如今晚让我作陪吧。” 这句话声音并不小,林若昔听了一惊。方才两人说什么她没有听见,可是这一句已经让她受不住了。为了让芳语不再为难云夜,她拿过那个酒杯,稍稍仰起身子就要将酒喝下。 云夜的眼中飘过一丝笑意,他按住林若昔的手,温柔道:“不要喝。” “可是……”难道让她……怎么能让一个青楼女子占他的便宜? “哦……林姑娘吃醋了。”芳语娇媚道:“不过姑娘若是喝了酒,才是真的为难公子了。” 林……姑娘?林若昔的手一抖,酒杯险些落地,云夜伸手接住。他给了林若昔一个心安的眼神,然后说了一个名字。 芳语脸色一变,方才嬉笑的神情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易被人察觉的伤感。她沉默了半晌,终于道:“你们跟我来吧。” 林若昔觉得尴尬无比。 因为云夜的两次阻拦,迷迷糊糊只想睡觉的她终于对那杯酒起了疑心,于是她趁两人不注意的时候“研究”了一下那杯酒的“成分”,然后,她连自杀的心都有了。 媚药……芳语那个阴险的女子居然要她…… 芳语说的不错,她若是喝了酒就真是要“为难”云夜了……好丢脸,自己方才一急之下居然要喝了那东西…… “呃……你方才说的那个‘许凌’是谁啊?”某人极力要让自己忘了方才的丑事。 因为只有林若昔和云夜在去客房的路上,所以一路安静得紧。云夜微微笑了,看着她微带倦意的小脸,道:“是芳语姑娘入赘青楼之前所倾慕之人。” 啊?想不到那娇媚放荡的女子竟会是个痴心之人? “芳语姑娘为了他进入青楼,但他知道之后十分愤怒,离开了这里。”云夜道:“芳语姑娘一直在等他回来。” “哦……你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林若昔觉得心中怪怪的。 云夜笑而不答。 到了门口,云夜确定屋内无人之后,刚想让林若昔进去,耳朵忽然一动,眸色一暗,竟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呃?林若昔刚想说话,因他的动作不解地望着他,却见他嘴唇轻轻翕动,用唇形告诉她“别动”。 然后,他忽而一笑,手臂一紧便将她圈在了怀里:“最近我忙着打理家中之事,真是冷落了你。放心,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林若昔还在愣神,他已经俯下身来吻住她柔软的嘴唇。她只觉脸上骤然一热,眼前发黑,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如此柔情似水的拥抱和亲吻……而且对方是……云夜? 眼前的黑暗慢慢散去,她眨眨眼,云夜长长的睫毛和黑发滑过她的脸,有点痒。他的唇上有一种奇异的男子的清香,口中是清冽的气息。他似是怀着无限的爱怜般亲吻她温热的唇瓣,用微微湿润的舌尖滋润她,用白洁的牙齿轻轻地摩挲。她的神智有些不清,气息有些紊乱。然而云夜的眼眸突然一转,视线落在右侧不远处。 她随他的目光看去,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原来……云夜突然这么做,是这个原因啊。 还是有一点莫明的失落呢……为什么? 她吸了口气,想要平复那复杂的心情,他已经将她带进了屋里。 屋中因为没点烛火而漆黑一片。她感受到触碰到肌肤的手指的温度,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心“怦怦”跳着。那人放开手,把门关好。 半晌,他才点了烛火。微微的烛光投在他的侧脸上,替他勾勒出柔和的线条。 他的脸因方才的亲吻而带了淡淡的红晕。云夜低头浅浅地笑,道:“失礼了。我是因为……” “我知道。”她埋下头点头道。 她觉得感动。以云夜的身手,对付那个黑衣人轻而易举。而他躲过……只是为了不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危险。 若是云夜,怎会有闲情雅致上青楼风流快活?所以黑衣人没有动手。 没想到‘挟雨’的人这么快就开始行动了。云夜神情淡淡:“呵,他们还真是想将青洛逼上绝路。” 听他提到青洛,林若昔又忍不住担心起姐姐来。她迟疑了半晌,终于道:“云夜,我听蓝墨辰说,青洛对我姐姐……” “你姐姐?”云夜一怔,莫非她是…… 那个能让低调的青洛不复冷静的女子,居然是…… 林若昔能确定。她姐姐向来只穿紫衣,而且蓝墨辰说她和自己一样有这条手链,所以她一定是姐姐。 云夜沉默了片刻。那女子的确喜爱紫色,只是他从未注意过她是否戴了同林若昔一样的手链。青洛也不会容许别人靠近她的。 “如此,今晚便好好休息,明日我先带你去‘诗意’看看。”云夜点头,忽然转身从一旁的柜子里拿了两床被子出来,一床铺在床上,另一床,却铺在了地上。 见她不解,云夜笑了笑:“这附近也不知是否有‘挟雨’的高手,今晚……我只能在这里睡下,还请若昔见谅。” 为了保护她吗?林若昔心里一暖,还带着一丝喜悦。 她上床将被子盖好,云夜弄熄了蜡烛,两人静静躺着,只能听见浅浅的呼吸声。 虽然困倦,林若昔却并没有马上睡去。 她用手指按了按嘴唇,脸部一阵发烫。她还是第一次和男子有这样亲密的接触,原来男子的嘴唇是那样的温暖柔软…… 想着云夜方才的样子,林若昔忍不住轻笑。他一向温文尔雅,让他说出那样的话来,真是为难他了。 不过……林若昔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以前……也会去青楼吗? 她愈想愈不安,才发觉原来自己对他一点都不了解。她翻了翻身,看着地上睡姿优雅的云夜,眉头轻皱。 “若昔睡不着吗?” 他的声音突然从地上传过来,吓了她一跳。她不知该作何回答,半晌,才支吾地”嗯“了一声,很是纠结。 “害怕吗?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 在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脸,但她知道他是在温和地看着她的。那种温柔带着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把她的心暖暖地包围了起来。 “我知道。”她笑了。片刻后,终于忍不住问道:“云夜,你以前……也会来这种烟花之地吗?” 云夜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若昔想问什么?” 被他这么一问,她的脸上也挂不住了,脸颊滚烫。她不安地看着他明亮的眼眸,那温柔的波光中竟带了一丝罕见的戏谑,让她的心漏跳了几拍。 见她不语,云夜道:“我若说来过,你可相信?” 林若昔一怔。 他真的来过吗……他对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很熟悉,理由也只能是这个了吧…… “不过,我是陪别人来的。”云夜轻笑:“我的一位朋友要来这里找一位躲起来的姑娘,害怕失手,便拉上了我。” “姑娘?”林若昔重复道,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你是说,你不是来……” “若昔希望我来做别的什么?” “自然是不希望……”发觉自己说漏了嘴,林若昔暗叫不好,不敢再面对他,把头侧了过去,留出一个小小的背影来。 云夜看着床上郁闷的女子,唇角轻轻扬起。 他不喜欢这种复杂之地,自然不会来。 不过……他想起青洛曾经焦急的模样。青洛陷些拆了青楼,只为寻找一位躲避他的姑娘。那样厉害的人物,一陷入情爱,便变了模样。 至于那位姑娘叫什么?青洛却从不肯告诉他。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他有些惊讶,又有些欣喜。原来这一切已经将林庄的两位小姐同蒲暮山庄的两名男子牵扯到了一起。 他没经历过男女之情,他见过无数貌美的女子,却不喜欢她们的浓妆与心机。而若昔……她仿佛莲花一般纯洁,眼神清湛而温和,让他的心柔软起来。 这种感觉并不叫人排斥。 他想着,合上了眼。 ------------ 潋滟风波碎人情 林若昔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她太过困倦,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再看看地上,早已收拾得干干净净。 她脸一红。自己怎么这样懒?云夜还不叫她。 门被推开,她看见云夜端着饭菜进来,更觉羞愧。云夜见她醒了,温柔地问候了几句,便离开屋子让她洗漱梳妆。 等她快速地收拾完毕,打开门想请云夜进来同她一起吃饭的时候,云夜身旁那人却让她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人见了她,暧昧又媚惑地眨了眨眼,问道:“若昔在这青楼里……住得可好?”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啊? 林若昔郁闷地埋头吃菜,余光看见蓝墨辰心情很愉悦的样子,而云夜依然是淡淡的表情。 “没想到若昔竟对这青楼感兴趣。”蓝墨辰眯了眯眼,看了看林若昔依旧男子打扮的样子:“我若早知道你有这种嗜好,昨日夜里就将你带到这里了。” 是他不甘寂寞才会来青楼的吧?有什么好掩饰的。林若昔面色不改,笑道:“蓝公子似乎很开心……咦?你受伤了吗?” 他的青衣下似乎有隐隐的血迹,只是埋在衣袖下面,看不清楚。 这个吗?蓝墨辰不在乎地看了眼衣袖,反正不是他的血,只是弄脏了他的衣裳,真是讨厌。” 不是他的血……难道,他杀了人? 这么说,他不是来这里寻欢作乐的,而是…… 林若昔想起昨夜遇见黑衣人的事,嘴唇抿了抿。 “是‘挟雨’的人?”云夜放下竹筷。 “没错。”蓝墨辰看着云夜,笑容微微收敛:“看来他们是打定主意要灭了蒲暮山庄。” 昨夜他在外透风,忽见几个黑衣人进入了青楼。他认出那是“挟雨”内部的武功,便暗暗跟了上去。 “他们全都死了?” “恩。云夜,跟他们打好没意思,玩偷袭都接不住我的招。”蓝墨辰受不了地摇头:“你要快点完成任务,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同你打一次了。” “无论是因为青洛还是因为我,我都要谢谢你帮忙。”云夜道。 “谢就不必了,反正我正好手痒。不过虽说你不常于江湖中现身,‘挟雨’中应该有人见过你的相貌,我想他们早已将你的画像公之于众了。只是我很好奇,昨晚他们为何没有认出你?” 林若昔听了脸一红,下意识看向云夜。云夜看着她,眼底的柔软掩住了不自然:“可能是光线太暗了……也或许他们经过的时候我们已经进了屋子。” 他并没有说谎。蓝墨辰说的是几个黑衣人,而他和若昔只看到了一个,所以那几个黑衣人应该是后来才到的,那样的话他和若昔的确已经进了屋子。 “光线太暗?哪里光线太暗?”蓝墨辰不怀好意地看了看两人的脸:“云夜,坦白些说,是脸是嘴还是身体?” 无耻。林若昔的脸已经涨得血红了。 云夜却不接他的招。半晌,他轻道:“今日我们便要离开。蓝公子若是喜欢此地便多留几日。” 林若昔听了想笑。蓝墨辰眯了眯眼:“我并不是想做碍事之人,当然也不会打扰你们做什么……”别有深意的语调突然一转:“不过既然我也要去那个地方,三人在一起至少会有个照应。而且,你们对‘挟雨’有多了解?自认为了解得会比我多吗?” 那个地方……云夜和林若昔对看了一眼。难道他也要去…… “别误会,林诗儿也算对我有恩,我救她只为还她一个人情。”蓝墨辰看了林若昔一眼,声音依然懒懒的,眼神却是别有深意。 自动忽略掉他的目光,林若昔微微皱眉。对于蓝墨辰的身份她丝毫不了解,万一他是来做底细……可是她心里的某一处觉得他虽言语轻佻,表情暧昧,却不像坏人。 而他刚刚的意思是他对“挟雨”了如指掌,这是怎么回事? 人心难猜啊。 沉默了一会,云夜轻轻放下茶杯。他看了看蓝墨辰,好看的眼睛微微弯。 好,既然同路,那就一起走吧。 苏锦榕有些无力地扶住墙。 十日了……已经寻了十日。若昔她……到底去了哪里? 竟是音信全无。她是否同云夜在一起?她此次跑出来,究竟是为何? 他吸了口气,面容上满是担忧。他一向喜爱表妹,也打算再过些时日娶她为妻。谁料……她该不会无意间知道了,打算逃婚吧…… 他被自己有些荒唐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摇摇头,揉了揉眉心。 若昔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了。若昔如果不想嫁给他,一定会明说。 正在纠结,他余光一扫,见几个故意穿着隐蔽的人匆匆而过。他警惕地望去,只见那几人脚步极轻,腰间似有兵器掩藏。 看来轻功有两下子。他们是什么人? 苏锦榕皱了皱眉,略微靠近,敏锐的眼睛看到其中一人腰部左侧似是挂了令牌之类的东西。他想了想,暗暗退后,拾起地上一枚石子,朝那人腰间掷了出去…… 砰!那人的衣裳被打起一角,那物什便猛地露了出来。 “谁?”那男人警惕地看向四周,同时把腰间的东西藏好。他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人士,四处行走的路人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 “让你格外小心,怎能如此疏忽,竟当众露出了令牌!”旁边的人不悦道。 不过那几人似是不想再惹出别的事端,匆匆进入一家客栈。 苏锦榕靠在墙壁上,掌心发凉。 是“挟雨”的人……那令牌上分明写了一个“雨”字! 和他们有关吗……若昔会不会有危险? 他的眉目间浮起寒意。苏锦榕想了想,跟进了客栈。 大概是因为少了几十号人,蒲暮山庄里异常安静。 青洛背手而立,面向不远处的“暮之门”。他大概是站得久了,身体竟然有些僵硬。 突然,身后一个黑影掠过,手中兵器正向青洛身后大穴! 第七阶段的暗杀手,暗杀无声。 扑! 刀尖很快没入血肉,血染红了半边青衣。 偷袭者走近青洛,正纳闷青洛怎会如此大意竟然丝毫没有反应过来让自己如此轻易暗杀成功,后背突然一凉,不等他反应过来,一手掌如风一般迅速而至,打上了他的背脊。 他喷出一口血,再也站不稳,颓然倒地。当他看清出手之人时,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死灰。 然后,他缓缓回头,看向地上那个被他偷袭的“青洛”,心中一凉。 躺在地上毫无生气的男子,竟然是前几日还与之见面的李路!只是他与青洛体形相似,又穿了青洛一贯爱穿的长袍,让自己误以为他就是…… “失望了?”青洛冷冷一笑,缓缓走近:“那这位辛辛苦苦在我这里做了三年底细的兄弟,岂不是更失望?” 他,他怎么会……偷袭者一脸恐慌。 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青洛轻哼一声,俯身抬起重伤男子的下巴:“你想问什么呢?比如,我是否知道你是‘潋碎’的七级暗杀者‘赤沧’……” 男子睁大了双眼,下一秒,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来,男子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青洛放下手,似乎怕对方的血液弄脏了自己的衣服。他没有再看痛不欲生的男子,转身离开。 若不是早有准备,也许就真的会受伤了呢……可惜了,一个七级的杀手,就这样…… 不过……刚刚极力克制,下手还是重了些……他还能再撑多久?半个时辰?仅是半个时辰的撕心裂肺之苦,似乎太便宜他了…… 青洛看了看自己的手。诗儿,也许你说得没错,对某些人用毒,无可非议。 只不过,如今我才理解。 呵,如果你知道我方才用了何种毒,一定又会说我心狠手辣……不过也不能全怪我啊!谁让你以前配制毒药的时候不小心,让我学会了一点点呢…… 苏锦榕紧紧抿着嘴唇。 三三两两的女子看着这位俊雅的男子。他长得真好看……可是为何似是心情不好? 答案只有苏锦榕一人知道。 方才他跟着那几人进了客栈,见他们又匆匆进了客房,便落到房顶听动静。这一听,让他猛地一惊。 原以为只有“挟雨”一个帮派总是伺机捣乱,没想到“潋碎”的人居然也掺合进来……而且他们一起对付的对象好像是……蒲暮山庄? “潋碎”与蒲暮山庄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为何…… 而云夜与蒲暮山庄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此次他带着“寒杏”离开,若是若昔真的同他一起,那她岂不是会很危险? “挟雨”和“潋碎”这帮人渣…… 苏锦榕越想越气,轻轻拿起瓦片,将随身带的小蜡烛点燃了扔了进去,蜡烛不偏不倚落在中间那人的身上,火苗一下子蹿了起来。 “该死,是谁……”屋子里传出暴跳如雷的声音。 一向轻功高强的苏锦榕哪里会让他们看见呢?等几个人冲出屋子的时候,房顶上的人早就不知去向。 若不是自己足够冷静,一定会下去和他们拼一场了。苏锦榕叹气。光吓唬他们一下怎能解气呢?可是如今找若昔要紧。 虽不知表妹此次出来做什么?但表妹离开前的几天总是心神不定,而他只能想办法逗她开心。难道是因为什么事情? 苏锦榕看了看前方。离那里也不远了……先去那儿看看情况再说吧。 或许若昔,在她那里? ------------ 诗意阑珊人难寻(上) 虽然又是三人同行,但感觉到底不一样了。 云夜自然没得挑,他本来就话少,此刻街道上又是人来人往,便愈发显得他安静了。 和直率的韩啸在一起倒是觉得神清气爽。而蓝墨辰…… 他倒并不是喜欢多言语,只是他那奇异的“神秘”装扮引得路人频频回眸,且女子居多。而此妖精也不知收敛,一双勾魂眼直接招呼过去,引得丫鬟小姐娇羞红脸。 这个人……真是…… “啊……” 林若昔无意间抬眸,看到不远处一个蓝色人影,忍不住低低地惊呼。在这种有点诡异的气氛里,这声音无疑似是一小块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湖中,击起一圈圈涟漪。 听到她诧异的声音,云夜顺她的目光看去,也一怔,顺手将她拉至一旁的一家店铺前,避免与那人直接视线相接。 只有蓝墨辰面不改色地慢悠悠地走过来,眉尖挑起,戏谑道:“怎么,云夜,莫非是你枪了人家的相好的?我还以为你是个君子,啧啧,没想到……” 林若昔此刻没有时间去瞪他。她有些紧张地看着云夜。怎么办,表哥怎会寻到这里来……他若是见着了她,一定会把她带回去的…… 云夜一怔,问道:“你表哥可知你大姐之事?” 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若是来寻她,那还好办。他笑了笑,看了看不远处向这里走来的男子,又转头看了一眼闲适的蓝墨辰,道:“那就麻烦蓝公子了。” 蓝墨辰看了一眼云夜的表情便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他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见云夜转过身去,又轻轻笑了:“你倒是不怕我占了她的便宜。” 当然,此刻云夜是不会同他一般见识的。 见云夜走出去,林若昔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上。偏偏蓝墨辰又一把将她拉过去,她毫无防备之下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倒是他反应得快,一把捂住她的嘴。 他的手指和云夜的一般修长有力,却有着与云夜不同的香味。她的嘴唇贴着他的掌心,脸颊不自觉地泛红了。 她挣开他的手,他也没再动手,哼了一声,只是用身体挡住她,脸上的黑纱隐约扫过她的脸。 变态。林若昔在心里骂他。 “怎么,想骂我了?”他似是知道她现在想什么一般:“我现在可是在‘救’你哦,不然你回去嫁了你那表哥?” 林若昔忍着不发作,闷声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店铺?那样不是更不容易被发现么?” “你信不过我?”他忽然邪邪一笑:“而且,你不想知道云夜怎么对付你那表哥?” 林若昔一怔。 而不远处,苏锦榕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带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激动:“云夜?” 林若昔听了表哥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僵了僵。 “原来是苏兄弟。”依然是“云夜式”平淡口吻。 “若昔呢?她可曾与你一块?” 蓝墨辰轻轻一叹:“他倒是猜得出你和云夜私奔了。” “你才私奔了呢。”林若昔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怎么,莫非你想和我私奔?” “……”放弃同他说话。 “苏兄弟何出此言?”云夜不慌不忙。 “在你离开的那天,若昔就失踪了。”苏锦榕顿了顿:“这也太过凑巧,我只想知道答案。” “二小姐失踪了?”云夜也微微一顿:“可是?云某并未将二小姐从林庄中带出来。” 林若昔有点想笑。这个云夜倒是会说,这话外的意思她怎会不明白?云夜没有将她带出林庄,是她自己逃出庄找他的。 “没想到云夜这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功夫倒是可以和我相比。”蓝墨辰坏笑道。 “他才没有说谎。”林若昔白他一眼。 “你是说……”蓝墨辰故做惊讶地看着她:“不是他带你从林庄出来的,那就是你们两个约定好在外面会合然后私奔的了?” “……”今天他怎么就喜欢上“私奔”这个词了? “若昔当真不与你一块?”怎么苏锦榕听了更紧张。 “云某本就是急着回蒲暮山庄的,怎会‘劫持’二小姐?” 他当然没有“劫持”她,是她自己去求他的。 可是苏锦榕担忧之下忘了自己对面的人是一个“高手”,他紧蹙着眉:“如此就糟了……她一个女孩子家……” 林若昔不免有些感动和愧疚,这次等表哥走了之后她一定要送封信告诉家里人她很安全,免得他们担心。 “二小姐聪慧可人,吉人自有天相的。”云夜忍不住安慰道。 苏锦榕微微一叹,轻声道:“最近‘挟雨’和‘潋碎’的人都不安分了,你自己小心吧!他们要对付蒲暮山庄,在下还要去寻若昔,就先告辞。” 说罢,转身离去,背影看上去很是落寞。 他喜欢若昔吧。 云夜无奈一叹。他本不想让苏锦榕如此失望,可是若昔…… 还有:“潋碎”的人,也动手了吗…… “‘潋碎’的人那么闲就来跟我玩玩啊。”蓝墨辰走过来,见云夜似在沉思,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有没有想过要给青洛找一个帮手?要不,你再去联系一下韩盟主?反正他早就看‘挟雨’的人不顺眼了。” “青洛不需要帮手。” 这话是云夜替青洛说的。蓝墨辰沉默。不错,青洛一向心高气傲,曾经绿梅山庄想借自己势大吞并势力尚单薄的蒲暮山庄,但青洛在未请别的帮手的情况下,一样带领众人消灭了绿梅山庄。而蒲暮早已变得十分强大,青洛怎会向别人求助? "潋碎"的人很厉害?江湖之事她并不是很了解。 “潋碎”里有三大高手,分别掌管“暗杀域”、“迷香域”和“幻影域”,其余人亦大都是轻功超强,非等闲之辈。 云夜对她解释了一下,然后他笑了笑:“不过若昔不用担心,苏兄弟应该同他们接触过了。既然他现在没事,那他的轻功就是很厉害了,他不会受伤的。” “你怎知他们接触过?”蓝墨辰挑眉。 “苏兄弟身上带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香气,正是‘潋碎’中向同伙表明身份的‘迷君’。而此香又十分清淡,可见苏兄弟并未真正与他们动手。” “‘挟雨’内也有此类情况。”蓝墨辰盯着云夜,似笑非笑:“只是只有服过‘潋碎’特制药丸的人才能嗅到那‘迷君’的香气吧?你何以嗅得?” 云夜笑了笑,他的确在几年前偶然服了那药丸。 见他并不多作解释,蓝墨辰有不深究。他抚了抚扇子,笑了笑。如此也好:“迷香域”的人是奈何不了云夜了。 云夜点头:“好了,我们去‘诗意’看一下情况吧。” “诗意”是名副其实的很有诗意的院落。 只是为何有一种什么东西烧糊的味道? 三人在通往中间房间的小路上走着,云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旁边的树。那是一种奇异的树,浅粉色的花瓣上似是带了幽幽的蓝色,是他不知姓名的树。只是树下那几簇淡紫色的花,看着好生眼熟…… 对了,在林庄,似乎见过此花。 一旁的蓝墨辰忽然停下。 他轻轻蹲下,拿起那引起奇怪味道的来源,一块被火烧焦的黑色的衣料。他冷冷一笑:“看来方才错过了一场‘烧猪’的好戏,真是可惜。” 难道说……是表哥?林若昔怔怔。只有表哥可能来过,而且他一生起气来就放火烧人的习惯从来没有改过……那他现在人呢? 诗儿姐姐呢?表哥可有找到她? 她顿时顾不了那么多,快走几步进入厅堂。云夜和蓝墨辰也跟随她进入。 厅堂内没有人。 桌椅上已经盖了一层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无人碰过。林若昔怔怔看着,缓缓地低头,竟见到地上的一片血迹。 血色已经淡了,看来是很久以前留下的。她的心里冒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费力地蹲下去,咬了咬嘴唇,将左手袖边的紫色手链慢慢地靠近那片血迹。 然后,那条手链竟然发出了明亮的光芒! 云夜和蓝墨辰微微惊讶地看着这一切,不明白这代表了什么。可是林若昔显然明白,她的目光变得茫然一片,浑身发抖,竟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若昔!”云夜一惊,伸手将她扶起。她的指尖都在发抖,冰凉的温度让人心疼。她站都站不稳,整个人靠在云夜怀里,嘴唇微微发抖。云夜抱着她,焦急地问道:“到底怎么了?” 这是她大姐的血……她的睫毛轻轻一抖,眼泪便落下双颊。当初娘亲做手链的时候……将她们姐妹的血融了进去……这是大姐的血,一定是……手链是通灵性的……她一定是出事了…… 她有些语无伦次,突然离开他的怀抱,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若昔!” ------------ 诗意阑珊人难寻(下) 听不到云夜和蓝墨辰担忧的声音,她疯了一样跑进一个又一个屋子。 没有……没有…… 跑遍了每一个房间,可是她期望见到的那张清美高贵的脸一直没有出现在她眼前。 最终,她无力地靠在一个柱子上。柱子很凉,可再凉也比不过心底的凉意。早就应该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的不是吗?是她一直自欺欺人,以为来这里或许能找到姐姐……当她知道姐姐和青洛的关系的时候,她甚至天真地认为青洛会保护好姐姐…… 可是姐姐在哪里? 她想起姐姐一直保护自己的样子,想起姐姐为了怕自己玩雪冻伤一直在一旁给自己添衣的样子,想起姐姐为了自己染了很重的风寒却笑着喝下苦涩的药只为让自己不那么愧疚,想起姐姐在洛哥哥失踪之后十分伤心却还领着自己去买甜甜的糖人的样子…… 然后,她的眼前就只剩下那淡色的血迹,挥之不去。 她猛地颤栗了一下,眼泪更加止不住,她伏在柱子上大哭,久久无法停下。 一双温暖的手将她托起,轻柔地将她抱进一个同样温暖的怀抱里。那人安静地抱着她,传递着自己的温暖。那一丝暖意让她缓缓恢复了意识,就像是身在大雪纷飞的寒冷中靠近一个暖暖的火炉,让她想要在靠近一些,在温暖一些。 蓝墨辰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黑纱下的面容上不带一丝表情。 不是说了不“妨碍”人家吗?他就和他们一样把自己当作空气好了。 蓝墨辰似是自嘲一般笑了笑,转身看了看四周,看看能不能找出蛛丝马迹。 而片刻后林若昔终于稍稍恢复了冷静。她侧了侧头,目光落在抱着她的那人的胸口。她吸了吸气,眨了眨眼:“云夜……” 察觉到怀中的人有了反应,云夜松了松手,换成了扶着她的姿势。他擦了擦她脸颊上残留的泪水,轻声安慰:“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你姐姐的。你不必太过担心,或许她在青洛那里……” 青洛?那个从未谋面的男子……的确,这是最后一丝希望了。林若昔点点头。 “此地不宜久留。苏兄弟既然在这里动了手,说明这里并不安全……我们先离开。” “没错。我没带火具,没法‘烧猪’。再不走也许就要改成‘杀猪’了。”蓝墨辰看了一眼刚刚分开的两人。 林若昔又点了点头,跟在两人旁边,向“诗意”外走去。 事实证明蓝墨辰的话没有错。当几个黑衣人围上来的时候,他们真的必须做好“杀猪”的准备了。 只不过,这几头“猪”似乎比较有能耐。 “云夜,虽说你功力高强,但今日我们五个一同前来,你也未必能毫发未伤地走出去。”一黑衣人冷冷道:“你自然知道这一路上不会只有我们五个,你若是受了伤,恐怕连这位美丽的小姐都保护不了了吧。你还是交出‘寒杏’,我们还能放你们一马。”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云夜淡淡一笑,找“挟雨”和“潋碎”的五个高手来招呼他,还真是看得起他云某了。不过―― 他的语调一转。 “想要‘寒杏’的话,能从我这里拿去,便随了你们。” 几个黑衣人见状脸色一冷:“既然如此,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说罢,几人对视了一眼,直向云夜攻击而去。 云夜的目光扫过他们,身子一闪躲过攻击。林若昔有些紧张。虽然她知道云夜很厉害,可是对方显然打算以四欺一,他们也根本不是省油的灯…… 她……要出手吗?一旦出手,云夜就会发觉了吧……那么以后,他还会保护她,让她与他同路吗? 她抬眸向云夜看去。他并没有用银针,右手间却不知何时多了一样武器。那武器是淡淡的翠绿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出微微刺眼的光芒。 竟然是―― 一根竹子! 那显然是上好的竹器,丝毫不会逊色于刀剑。只是……他为何以竹做武器? “云夜果然是信守承诺。八年了,还在守着那君子之约。不知道帮主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欣慰?”与他交手的黑衣人看着他的武器哼了哼:“真是可惜了,开来我们是没有机会见识一下云公子的剑术了。” 云夜不语,手腕一转向那人直刺而去。那人侧身躲开,肩膀上还是多了一道血痕,血色在黑衣上显得愈法狰狞。 其余四人一见,便加紧了围攻。 “他的确不会用剑,但我可以。” 林若昔正在犹豫,忽然听到蓝墨辰的声音。她看向他,却见他拔出一把剑,足尖点地便轻易落入了那几个黑衣人之内,只留了一句话给她。 “我相信你的**很厉害,足以让你自保。” 那几人正合力对付云夜,见蓝墨辰突然插入,不免稍一分神。蓝墨辰趁机袭向一人胸口,那人一退,云夜便翻身而上攻击那人的背部,两人竟配合得天衣无缝,得心应手。 五人被那两人的内力逼得退了几步。 见其中一人要去对付林若昔,云夜心中一紧,抬腕间已经掷出一根银针,而蓝墨辰也施展轻功直刺向那人―― 砰! 那人见到林若昔的脸上突然绽放了一抹奇怪的笑容,而她的指尖带上了浅浅的紫色光晕,正微微吃惊准备动手,忽然听到身后的动静,便急忙转身,接下蓝墨辰的一剑,却到底忽视了云夜的银针。 扑! 银针迅速刺入他的左臂。一阵钻心的刺痛袭来,他咬牙想要拔出银针,却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 他惊讶地看着林若昔,她,竟然会…… 蓝墨辰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一脸淡漠地解决了第一头“猪”。 云夜左手拄着竹器,抬脚一个旋转逼退那几人,转身间见那几人又提剑而上,便脚尖点在树干上,亦攻亦守。粉中带着幽蓝的花瓣落上他的肩膀,落入他的发丝,竟给淡漠的面容添了一丝妩媚。 蓝墨辰看着云夜抿了抿唇,他看了看林若昔,到底还是有些犹豫。他跃到云夜身边,将手中的剑伸到云夜面前:“你和他早已恩断意绝,已经过了八年了,你不必再守着那没用的约定。” 云夜用竹器挡开一人的剑,却并未接过蓝墨辰手中的剑:“多谢蓝公子的好意,云某暂时还应付得了。” 见他固执,蓝墨辰皱眉。然而敌方愈来愈紧的攻击已经让他无暇顾此,他一边自卫一边向林若昔靠近。云夜也看了看林若昔,然后他向蓝墨辰使了个眼色。 蓝墨辰明白他的意思,将林若昔护好,慢慢靠近墙壁。然后他趁对方回剑自保之时抱起林若昔,迅速越过墙壁。 云夜和他一样不放心若昔,那么,就让她暂时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 落影清雅紫玄令 蓝墨辰将林若昔安置在一个寂静的树林里,方欲离开,便听到一个奇怪的笑声。 听到这个声音,蓝墨辰眉头微皱,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剑。 “小墨辰,我们真是好久不见了……” 听到这句话林若昔觉得浑身发麻,居然有人比蓝墨辰还恶心。 “我和你不熟。”蓝墨辰打从心底看不惯这个不男不女的男人。 “呵呵,小墨辰,把她交给我吧。”说话的人突然现身,身旁还有一个貌美的女子。女子年轻艳丽,和她旁边那看起来十分年老的男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在开玩笑吗?蓝墨辰眯了眯眼。原来大名鼎鼎的“霰”还有如此闲心。他不是应该直接动手的吗? “霰”的笑容让人发寒。他看着蓝墨辰:“小墨辰,你这样就不对了,你也是‘挟雨’的人啊。‘挟雨’一向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忘了?” 林若昔一僵。 蓝墨辰他,居然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五年前我就不是‘挟雨’的人了。”蓝墨辰冷冷道:“难不成‘霰’总是易容成老者,所以连记忆力也下降了?” “哈哈。”霰大笑:“小墨辰,你还真是可爱……那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身受重伤,如今虽然康复,却留下了一个致命的弱点?” 蓝墨辰一僵。 “我知道你功力高强,但是在伤了肩膀的情况下,你如何赢我?” “那也得看你能不能碰到我的肩膀。”蓝墨辰轻哼一声。 “哦?那试试看好了。” 见两人很快动起手来,林若昔微蹙双眉。对方既然知道蓝墨辰的弱处,一定会设法伤他…… 林若昔看向没有动手的那个女子,猛然一惊。 那女子的手中缓缓浮现出浅绿色的光芒,是幻术! 难道她是云夜说的“幻影域”中的人? 林若昔没时间多想,指尖迅速闪现出紫色的光芒。她将光芒聚在手心,飞身至蓝墨辰面前,指尖点过他的脊背防止他中对方的幻术。可是这一瞬“霰”已经向她突袭而来,蓝墨辰一惊,下意识挡在林若昔面前! 对方的刀尖便毫不客气地刺入他的肩膀。 蓝墨辰闷哼一声,似是有些支撑不住。林若昔看见他的肩膀处流出黑色的血液,急忙点住他的大穴防止毒性蔓延。 卑鄙小人……林若昔将蓝墨辰拉至自己身旁,手中的光芒骤然变强,她微微抬手,一个小瓶就从衣领中滑出,青色的瓶盖打开,几片淡紫色的花瓣便聚在纤细的指尖。她张开手掌,花瓣便轻巧地飞出,将对方团团围住。 “紫玄令……”那女子惊呼一声,想要防御已经来不及。 紫玄令是幻术中除去“羽银”之外最厉害的幻术,区区“绿蛾”怎能抵挡? 若是使用幻术之人身中紫玄令,便会立刻被自身幻术所反噬。而若对方并未使用幻术,除非他的功力十分超群,否则不久之后他就会被紫玄令完全控制,身不由己。 看着绿衣女子缓缓倒下:“霰”抬掌直向林若昔袭去。林若昔侧身躲开,慢慢收紧了手指,紫色光芒直冲他的面门―― “霰”此刻已经无心去对付林若昔,只能全心防守。未过不久他的面颊上就溢满了汗水。终于,在林若昔再次用紫玄将他围紧的时候,他失去了所有的攻击力。 看着完全不能动弹的“霰”,林若昔吸了一口气,拿过蓝墨辰的长剑,把剑刺入他的胸口。 她的手指有些颤抖。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可是若是不杀了他们,自己和蓝墨辰都会有危险。 她闭上眼,手指微微收拢,那几片紫色花瓣便没入掌心。她把剑放回蓝墨辰的剑鞘里,却见他微微惊讶地看着她。 她没说什么?俯下身去看他肩膀上的伤口。伤口很深,下刀之人十分狠毒。可是她不会解毒,她只会用**…… “原来那么聪明的云夜也会被骗。”蓝墨辰忽然笑了:“身旁有这样一个幻术高手都不清楚,唔……” 林若昔手下忽然一用力,引得他痛呼一声。她叹了口气,看他:“为什么救我?若是我不会幻术,你又伤了肩膀,那我们今日都会死在此地。” “若是你被他们捉去,云夜一定会受威胁。我还没和他决斗呢。”蓝墨辰不在乎道:“他若是出了事,决斗一事岂不是会作罢?” 林若昔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上一旁的湖边弄了些清水来清洗他的伤口。凉凉的指尖抚过皮肤,竟然令伤口不那么痛了。 “可不可以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云夜?”她小声道。 蓝墨辰挑眉,不置可否。 阳光从她的发丝间倾泻下来,她的脸被笼在一层柔和的金色里。蓝墨辰看着她低垂的抖动的睫毛,心里有股暖流淌过。 她问他方才为什么保护她……其实他是不想看她受伤,不想看她流泪。 他第一次见她,是在五年前。那时他刚刚离开“挟雨”那个冷酷无情的帮派,在街上闲闲走着,忽然看见一袭粉衣的她手拿小小的糖人,向身旁的紫衣女子甜甜地微笑,笑容澄净而温和,不带一丝杂质。那一瞬,他觉得心里的某个部位被轻轻撞击了一下。 那个女孩的笑容从此便留在他的心中。在他心痛烦恼的时候,想起她,心里就会很舒服。 两年后,他认识了青洛。令他惊讶的是,青洛的女人居然是那个女孩身旁的紫衣女子。他又惊又喜,本想从紫衣女子口中知道什么?可偏偏青洛又十分“小气”,他只能装作在无意间看到了那个女子袖边的紫色手链。 又过了三年,当他看到云夜身旁的她时,她已经长成了十分清丽的少女,只是那清湛的眼神一直没有变过。他将她“劫走”,一方面说是引云夜来与他决斗,另一方面……他也想好好看看她。 他故意在她面前透露了紫衣女子的事情,果然看到她着急的神色。可是?她的焦急,在见到云夜的那一瞬,便变成了安定。 他不甘心,他找了五年,却还是输给了云夜,于是,他更加期待与云夜的决斗。 至于是因为欣赏云夜的武功还是因为嫉妒云夜与她的关系而决斗,他也不清楚了。 就在方才,看到她即将受伤,他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 保护好她。 云夜能做到的,他也要做到。 他知道自己不会轻易死掉,因为他还没有争取,他还没有放弃。只是想不到,救了他的居然是柔弱的她。 他细细地感受着女子手指上传来的温度,缓缓地闭眼,唇角扬起一个笑容。 无论她喜欢谁,至少这一刻,她能这样守在他的身边,真好。 林若昔看着昏睡过去的男子,有些不放心。 黑纱因混合了血液,此刻已经贴在了他的脸上。这样会不舒服的吧……林若昔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缓缓地伸出手去,轻轻摘下了他的面纱。 然后,她微微怔住。 她从没想过,被黑纱掩盖下的面容,会是这样的――好看。 和她想象中的魅惑的面容不同,他的脸温柔中带着男子的强势。微微扬起的嘴角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得到了满足的孩子,唇边的血迹丝毫没有破坏掉脸的美感。她又叹息一声,拿清水洗拭他的脸颊、嘴角。 那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是这样为她擦汗的吧? 林若昔看着他,觉得很愧疚。毕竟是因为她,他才会受这么重的伤…… 她洗净了黑纱,心中却在担心着云夜。他有没有受伤?那四个人会不会…… 表哥不是也去了吗?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正在心神不宁,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是云夜! 她一喜,刚立起身子,又听到另外一个声音。 表哥…… 她稍稍犹豫,到底还是应了一声。蓝墨辰有危险,她不能再躲着表哥了。 云夜也默许了不是吗? “若昔,你有没有受伤?”云夜很快找到了她,见她身上有血迹,握紧她的肩膀,皱眉道:“你伤到了哪里?重不重?” 听着那心疼的语气,林若昔心里一暖。她蹲下身看了看蓝墨辰,道:“这是蓝公子的血,他为了救我,中了一刀,而且中了毒。” 苏锦榕看着表妹,担心的情绪一旦撤离,他甚至有些颤抖。 “表哥,对不起,这件事我会向你解释的……”林若昔垂下头。 “苏兄弟已经知道了。”云夜安慰她道。然后他看向苏锦榕旁边的男子,道:“许非,还要拜托你为蓝公子解毒。” 林若昔这才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陌生人。那人的头发长至脚踝,俊朗的眉目之间有一些清冷,却并不叫人排斥。他走到云夜旁边,低头开始检查蓝墨辰的伤势。 “许非是许凌的哥哥。”云夜解释道。他是蒲暮山庄的人,善于解毒。方才他和苏兄弟都助自己一臂之力。 许凌? 那不是芳语的……她十分惊讶。 云夜看着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有些好奇地凑过去看解毒的男子。云夜抿了抿唇,稍稍退后一步,转身捂住胸口,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苏锦榕见状一惊,云夜却扬起手示意他不要出声。苏锦榕皱起眉,轻声问道:“你方才救我之时受了伤?” 云夜淡淡擦去唇边的血迹:“和苏兄弟没有关系。” “你……是不是伤得很重?我……” “没关系,小伤而已。”依然是轻描淡写。 话虽这么说,但云夜自己心中也清楚,这一掌受得不轻,若不是曾经服过娘亲炼制的“凝念”,他现今可能已经无法站立。 他吐了口气,暗暗运气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不那么苍白。 苏锦榕看了看云夜,抬手将手掌覆上他的肩膀,将内力缓缓输入他的体内。 云夜没有再拒绝,只是垂下了眼睛。 他嗅到了“迷君”的香气。方才……若昔他们遇到了“潋碎”的人……而蓝墨辰,是因此而受伤的吗? 若是蓝墨辰不在,那若昔…… 他闭了闭眼。当初决定带她一起上路……到底还是错了吧。 ------------ 许非影轩引旧梦(上) 影轩是当今皇帝赐给许非的。 因为许非用他的高超技艺救了皇帝最爱的妹妹,解了那种鲜有人能解的毒。皇帝大悦,赐与许非大批金银珠宝,但被许非婉言拒绝。可是最终,他没有拒绝影轩。 也许只有许非自己才知道为何。 门被轻轻推开,一只秀美的手伸出来,打开一把伞。 门外淅沥沥地下着小雨。空气中夹着花草的清香,又夹着微微的潮意。雨滴落在屋檐上,一点点聚集起来,最终又一滴滴落下来,没入微微潮湿的地面。 林若昔关好门,撑起伞向前走着,然后她在一个房门前停下,微微停顿犹豫了几秒便轻轻敲了敲门。 听到那清越的声音,得到了许可,林若昔推开门,收好伞,又把门关好。 “若昔?”那人见了她微微有些惊讶,随即笑道:“怎么,这么快就想我了?还冒雨来看我。” 林若昔看着倚靠着坐在床上的男子,轻轻蹙眉。许公子不是说要他躺好吗? 听到她的责备,蓝墨辰只是眨眨眼。他才不要一直躺着,好无聊。 药也不喝? 林若昔看了看桌子,上面的汤药丝毫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她不禁有些生气。 他不想活了吗? 蓝墨辰动了动,顺手理了一下长发:“放心,我不会耽误太久的,明天一定可以按照计划出发。” 耽误?她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她瞪了他一眼,走到桌前拿起那还微微冒着热气的汤药,走去床边将碗伸到他面前:“喝药吧。” “这样呆着好没意思,不如你陪我聊聊吧?”他直接忽略掉那只碗,笑眯眯道。 “你……”林若昔有些无奈。他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 “你先把药喝了。” “不要,难喝。”他看都不看一眼。 “信不信我可以拿幻术对付你?你保证会喝。”林若昔眯了眯眼,气道。 “好啊!大不了我去告诉云夜你的实力嘛……”蓝墨辰一副无辜的表情:“反正本来就是你救了我,我才没有什么‘英雄救美’的闲情雅致,倒是某位仙女姐姐抬了抬手指就解决了两个难缠的家伙……” “……”居然拿这个威胁她?卑鄙! 林二小姐大概忘了方才是自己先用了“威胁”的招数,只是气恼地看着对方没带面纱的脸,恨不得在上面划上两刀,省得他出去拿这张脸祸害那些不知情的丫鬟小姐。 不过,当她的视线落到他包扎好的肩膀的时候,她的怒意便消失了。名知道自己的弱处还保护她……他其实,也是一个很好的人吧。 她低头看了看药碗,琢磨着是否应该出去找些甜的东西来替他解苦。蓝墨辰看着她,刚想说什么?却见她忽然转身要离开。 “你要走了?”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只是垂在床边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 只是想逗她,看她可爱的模样……可是他忘了自己不是云夜。所以,她还是生气了,不想管他了,是吗? 他垂下眼,睫毛纷乱地翕动了几下。如果可以,他很想在早写遇见她一点,再早一点。 那样,也许…… “你先在这里别动,我去找些蜜饯来,那样喝完药就不会觉得太苦了……喂……” 林若昔惊讶地看着突然将药碗接过去的蓝墨辰,只见他微微扬起脸,不一会就喝完了那碗药。 他不是说不要喝吗……怎么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真是难以让人明白啊。 “突然想喝了,不行吗?”他笑道。她想为他解苦,其实还是并不讨厌他的吧。 “……”林若昔被噎了一下。她接过空碗,抿了抿唇,轻声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你正好伤了肩膀,许公子有没有说有什么更好的调养方法……” “谁说我伤得严重了?”蓝墨辰挑眉笑道:“我的弱处的确在肩膀,可是是左肩,我伤得可是右肩。” 林若昔的嘴角动了动。 “怎么,心疼我了?”蓝墨辰看了看碗,一脸“可惜了”的表情:“其实我本来想让若昔小姐喂给我的,唉……” 林若昔一下子变成了个红辣椒。喂他……他还真是想得出来。 “天气有点冷,你多加些被子。”她从柜子中又拿出两床被子放在他的手边铺开,道:“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她转过身,向屋外走去。 然而一股力突然将她拉了回去,她忍不住轻呼了一声。下一秒,她一个趔趄,大半个身子都栽到了床上。 她的肩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可是他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倒是她不安地看着他肩上的那一小片血红,直到对方热热的呼吸掠过她的耳迹,她才反应过来―― 这是太暧昧的姿势。 脸颊上还未褪去的红晕又加深了一层,她急忙从他手中缩回手,声音轻如蚊呐:“对不起,你的伤……” 蓝墨辰静静地看着脸红的女子。 他似乎还能嗅到那淡淡的清香……方才他有些不受控制地抓住她,只是想要多看看她。当她几乎跌入自己怀抱的那一刻,她身上迷人的香气离他那么近,紧紧地将他缭绕……他几乎忍不住想要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近在眼前的嘴唇带着少女的温柔柔软,让人禁不住想要亲近一番。 好想让时间静止在这一刻。 他吸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明亮的光泽。他微微张开唇,想要说什么?却被她的声音打断。 “我出去了。”她低着头,拿着碗匆匆走了出去。 看着合上的门,蓝墨辰微微垂下眼,唇角上扬带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为什么……不听我说呢? 肩膀似乎还有些痛,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林若昔拿着碗,有些漫无目的地走着。 方才她有一瞬不知道应怎样面对蓝墨辰,只好跑了出来。他们从相识到现在只有几天。虽然也一起经历了危险,可是?她无法猜透他的心思。 他是一个让人难以捉摸的男子。他变化的性格之下,到底隐藏着怎样的内心? 她叹了口气,微微抬眸,看到不远处的那个白色的身影。那人坐在椅子上,低头专注地看着手中的那本书,似乎丝毫不受下落的雨滴的影响。 她走到他所在的走廊,却没有收起伞。他看到她,将书合好,倒扣在手中。他看了看她手中的药碗,笑了笑:“去看蓝公子了?” 她点头,将伞撑到他的头顶,叮嘱他早日回房去。 “不碍事。”云夜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若昔,这里淋不到雨的。” 林若昔看向屋檐,云夜随她的目光看去,聚集的雨滴正从上面落下。他有些明白了,笑道:“若昔想得很周到,多谢。” 林若昔也笑了。她将伞放到云夜手中,云夜怕她淋着雨水着了凉便微微挣扎了几下。然后,她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 冰凉,没有一丝温暖。 她顿时有些着急,他生病了?怎么这么凉…… “我没事。”云夜安慰道:“许是因为在外面坐久了,我一会就回去。” “那你早些休息。”她坚持地看着他。 云夜笑着点头答应。 看着女子逐渐远去的背影,云夜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看了看手中的书籍,抿了抿嘴唇。 炎云掌吗……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起身,走近一旁的屋子,然后轻轻合上了门。 ------------ 许非影轩引旧梦(下) 又一次武林大会要召开了。 英雄豪杰的大会,自然是人们瞩目的焦点。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经常会听到诸如“十五日后的大会”、“风和与鹤柳谁会更胜一筹”、“云夜是否会现身”、“青洛是否还是那么残酷”之类的话语。原本就热闹的街市更加拥挤,人山人海,各种声音连绵不绝。 此次大会召开的地点是――苏云楼。 苏云楼的神秘是众所周知的,甚至无人知道执管者夜寻是男子还是女子。还有人说,从苏云楼出来的人,都是男子,无一女子。 而此次武林大会的地点居然定在了那里,究竟是何原因?离大会还有十五日,就已经有很多人等不及了。 马车在路上微微有些颠簸。 一个中年男子坐在车中。他穿着寻常的便服,眉目间威严却不失温和,五官有着成熟男子的俊朗。此男子身带刀和长剑,偶尔会掀开帘子看一下车外。 “庄主,再过几日便可到达苏云楼了。”赶车的中年男子回头向车里道。 “我知道了。你还记得我的吩咐吧?不要将身份显露给不相干的人。”车内的男子淡淡道。 “庄主的话我怎会忘记?不过,您已经几日未好好休息了……若昔小姐应该不会有事的,庄主不要太过担心,小心伤了身体……” 林翊轻轻一叹。这丫头,真是不让人省心。早知如此,他至少该教她些防身之术。 他对什么武林大会根本不感兴趣,若是往常,他也不会去凑热闹。可是?这次若昔失踪了…… 他有预感,她并不是贪玩,她一定有什么在瞒着他。而且,他联系不上诗儿。他太了解诗儿了,一定是出事了…… 即使搭上性命,他也要保住这两个女儿。他已经失去了婉兰,不可以让两人的孩子再受到伤害。 这次武林大会,也许是唯一可以找到若昔的线索。 林若昔觉得有些尴尬。 自从她偷偷从家中跑出来,她一见到苏锦榕就心虚。在树林里见过面之后,她也并未单独和他说过话。而此刻,她来找许非想问一问蓝墨辰的情况,居然发现表哥也在旁边。 纠结了半天,她终于挤出一个撒娇的笑容来。她看了看许非,然后冲苏锦榕眨了眨眼。小时侯两人在一起玩的时候,她总是用这一招哄他带她出去乱逛,屡试不爽。 苏锦榕果然见不得撒娇的表妹,整个人有些晕乎。他冲她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叮嘱了她几句就离开了。 “林小姐担心蓝公子的伤势?”许非倒好一杯茶放到她面前。 林若昔点头,在他的对面坐下,手指习惯性地环住茶杯:“他中的毒,全都解去了吗?” “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蓝公子以前右肩就受过重创,而此次偏巧又伤了右肩,所以才会恢复得比较慢。”许非看着她:“不过你放心,他的毒已经被清完了,不会再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蓝墨辰不是说以前伤得是左肩吗?他又骗她…… 一种说不清的混合着感动和生气的情绪让她的眼眶微微湿润。她用茶水氤氲的热气掩饰了自己的情绪:“谢谢许公子了。你是蒲暮山庄的人,那你有没有见过青洛旁边一个穿着紫色衣裳的女子?” 许非想了想:“没有,我很少见到青洛,只有云夜和蓝公子与他是熟识。” 林若昔有些失望。她看着许非长长的头发,想起了仍在青楼等待的芳语,终于还是好奇道:“那你,认识芳语姑娘吗?” 许非的手指微微一抖,撞上了茶壶。他沉默了片刻:“认识。” 那……你弟弟什么时候才会去找她?林若昔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 “你见过她了?” “嗯,前些日子经过那里……”说到青楼的事她还是有些心虚。 “她在那里,还好吗?” 林若昔听了他的话一愣,下意识去看他的脸。他的脸上并没有起伏的情绪,平淡得像是在问一个最理所当然的问题。只是或许是因为侧脸的关系,他的小半边脸被掩藏在了长发之下。 “你……”他该不会…… 许非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他轻轻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唇:“没事。” “……” “对了,云夜在对付那四个人的时候也受了伤,我想,你也该去看看他。”许非很快转移了话题。 云夜受伤了?林若昔一惊。 所以他的手才会那样冰冷是吗……她竟然丝毫没有怀疑! “你不知道?”许非有些惊讶:“他对付那四个人的时候苏公子也回了‘诗意’,我到达那里的时候,云夜已经替苏公子受了一掌。方才苏公子来找我,就是问我可否有办法帮到云夜。” 云夜受了伤,表哥竟然不告诉她!林若昔听着浑身一个战栗,顾不得礼节就匆匆跑了出去。 许非的手指抚上茶壶,眼眸低垂。许凌,到底要到何时,你才会将她接回来呢? 一只白鸽飞过来,他捉住白鸽,拿下那封信。他展开信纸,微微蹙起眉。片刻后,他转身取来纸笔,笔尖轻落。 白纸黑字,留在了桌子之上。 “云夜!” 忘了敲门,林若昔直接推开门跑了进去。然而她的动作一滞,下一秒,她连脖子都变得通红。 男子泡在浴桶之中,脸颊在热气中带上了一丝浅浅的潮红。微长的发丝垂入水中,轻轻贴在肩部,突显出男子好看的锁骨。他的肩膀手臂虽然白皙,却不失男子的健实,微微带红的肌肤让她轻轻咽了口口水。 云夜显然也没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候跑来,所以方才没有锁上房门。他现在正按照书上说的用热水来帮助自己运功调息,这样才能将炎云掌的效力降到最低,来达到尽快恢复的目的。可在一个时辰之内,他不能出去,否则,非但起不了调息的作用,反而会…… 而林二小姐在反应过来之后终于快速合上了门,往前走了两步,只觉得心悸得厉害,站都站不稳,只好蹲下。 “若昔,你找我有事?” 云夜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过来,却显然有些不大自然。她听着,张开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你受伤了对不对?伤得很厉害吗?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没事,很快就回恢复了,不必担心。”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终于道:“我也许很久都不能出去,若昔你先回屋去吧!夜里风冷。” 林若昔有些不放心,可是她一个女子家无法去帮什么忙,留下来也只是徒增两人的尴尬而已。于是她只好应了一声,心情复杂地转身离去。 等到林若昔房间里的灯火熄灭了之后,两个影子从不远处显现。 “纱,要动手了吗?”绿衣女子轻声问道。 蓝衣女子点头:“现在是最好时机,我们要尽快达到目的,如果云夜插进来就难办了。” “如果林若昔发现了呢?你我的实力怕是抵挡不住‘紫玄令’……” “经过方才那番折腾,你认为她今晚还敢经过这里?”蓝衣女子依然是冷冰冰的样子:“本来我还担心今夜没有机会出手,没想到林若昔倒是帮了个不小的忙。” “那我们……” “你在外面守着,我会把带出来。” ------------ 失踪(挽君-七日之期) “百毒门”虽然属于蒲暮山庄,却一直并未被蒲暮所真正承认,因为庄主青洛一向与用毒之人誓不两立。只是从两年前开始,他突然允许了“百毒门”的存在。虽然不曾承认,却一直善待许非等人。 山庄里常见青洛的人都清楚,因为那个紫衣女子三年前的出现,青洛变了很多。 偶尔会出现笑容,不在总是冷酷无情。 只是那女子,一直被青洛“藏”着,不为人所见。 因“百毒门”的负责人许非奉青洛之命去“诗意”附近等待而帮助云夜:“百毒门”暂时交给徐落英负责。因云夜此行一路凶险无比,所以估算许非的行程会在十一日左右,许非需在武林大会召开之前同云夜一起赶回蒲暮山庄,才能保证青洛及蒲暮的重要长老在武林大会召开之前及时赶到苏云楼。 可是刚刚接到一个惊人的消息:许非在今日平明之时来了消息,说五日之内定会赶回,暂留苏锦榕助云夜一臂之力! 这是为何? 蒲暮并没有下达要他回来的指令,他为何突然返回? “百毒门”之人深觉不对,以许非的性格,不接到指令一定不会有此作为。 徐落英命人暗地追查,发现张景生已经五日没有回来。 张景生是知晓许非此次行动的几位部下中的一名。 徐落英暗叫不好。许非一定中计了。 他急忙将此事上报给青洛,然后命人立刻出庄,争取尽快找到许非。 否则,云夜就会很危险。 林若昔在平明之时就醒了。 昨夜睡得并不好,担心和羞愧让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睡去,等她终于在疲倦中睡去,未过几个时辰她又忽然惊醒,便再也无法入睡。 她揉了揉脑袋,穿好衣裳,整理好仪容。她盯着面前的镜子,心痛的感觉又一次袭来。 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镜子里的自己了? 镜中的少女虽然清秀依旧,却在时间的流逝里悄悄带上了一丝淡淡的沉稳与成熟。 林若昔抬起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隐忍的泪水将眼眶冲得发红,为什么……她要和娘亲如此相像?诗儿姐姐的长相,就多数随了爹…… 林若昔吸了口气,将镜子放回原处,认识云夜之后她似乎变了很多,曾经她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在有勇气面对自己…… 她记得他那幅未完成的画,心中有些酸涩。他将她画得那样好,也许连自己都无法将自己的仪容记得如此清楚。可是因为她的阻拦,那幅画,应该早已被丢弃了。 也许,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机会,可以让他十分仔细地回忆她眉眼间的每一丝痕迹,用柔软的笔尖将她细细地画下。 如果真的到了蒲暮山庄,如果所幸大姐真的在那里,那么他和她,也许便会从此分离,从此天涯各路。直到有一天,忘记对方的样子,对方的声音,甚至忘记手指上的温度,唇齿间的柔软…… 可是?她不想将他忘记。 她轻轻站起,整理了一下衣裳,抬脚向门外走去。 还因昨夜之事有些困窘,于是林若昔决定先去看看蓝墨辰,顺便再了解一下他的伤势到底如何。她向他的房间走去。雨后天晴暖暖的初阳的光芒将她整个人柔和地罩了起来。 然而接下来的事却让她很是吃惊。 蓝墨辰的房间里没有人。 屋中的空荡让她的脑中在一瞬间也空白一片,她走进屋中,走到床边。 他的伤根本没有好,怎么会离开? 林若昔感觉不对,屋中的气味好熟悉,她曾在姐姐身上嗅到过类似的气味。姐姐也曾告诉过她,这种香味出自“冰草”,可以迷惑敌人,也可以用来自卫。若是用“冰草”的汁液混合了莲叶, 再加入毒蝎以及“百远”,便可制成一种奇毒。中毒之人不会丧生,却会一直昏迷不醒。 有人来过了。 不会是姐姐,那是谁?蓝墨辰,他现在在何处? 林若昔顿觉焦急。蓝墨辰如今身受重伤,一定无法抵御别人。若是有人来劫持他,他定是无力反抗。她愈想愈不安,便快速跑开想去找苏锦榕和云夜。 可是?怪事一串。苏锦榕也不见了。 她顿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一般平日的这个时候,表哥都会呆在屋中摆弄一些她不懂的东西,并不会出门。而且,就算今日情况特殊,他也不会不留下只言片语就走了。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云夜会不会也…… 一种熟悉的恐惧将她整个人吞噬。娘亲离开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恐惧……而如今,他们几个,也要弃她而去了吗? 不远处的打斗声让林若昔从颤抖中惊醒过来。 她向声音的出处跑去,全然不顾风吹乱了她的长发。 在大门的门口,林若昔见到了一身白衣的云夜。 可是他的敌手,是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人―― 长长的黑发长至脚踝,那人正猛烈地向云夜进攻。 竟然是许非! 她非常诧异,却还是决定上前帮助云夜。无论如何,她相信云夜不会做错事。 可一见到她到来,本来微微处于劣势的许非却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丢掉手中的武器,身形向前一动便抬掌击向她。云夜显然不会让许非伤到她,飞身挡住许非的去路,抬起手掌,火光电石间,已经与他对了一掌。 砰―― 许非自然承受不住云夜的内力,从空中跌落下去。他伏在地上,嘴角迅速涌出大量的鲜血,可他似是丝毫不在意自己生命的流逝,脸上的笑容更加诡异。 云夜察觉到身体的不适,眉头轻蹙。他迅速翻过手掌,掌心处赫然多了一片漆黑,那种漆黑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向他的全身蔓延。 他抿了抿唇,抬手点了自己几处穴道,发现根本控制不了毒性。 “云夜,你也有今日……”许非突然狂笑起来,笑得不停地咳血:“蒲暮一定会被灭掉的,你斗不过风和……你们就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云夜眸色一冷,抬起手腕将竹器刺入他的胸口。 许非似乎早就料到自己的结果,他只是看着云夜,不停地笑着重复一句话:“挽君之毒,谁为君解……” 林若昔震惊了! 她知道什么是“挽君”,那是一种极罕见的毒药,若中毒的是男子,则会在七日之内毒发身亡,但若是此男子与女子有了身体的接触,毒性便会转移,而该女子便会在十五日之内因无药救治而身亡。而且,即使男子将毒传给了女子,他也会折损一半的功力,严重者甚至会功力尽失。 云夜中了“挽君”?! 林若昔又心疼又害怕,她急急向云夜跑去,却被云夜制止:“不要过来!” “可是你……”她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双颊。 “我没事。”云夜镇静道:“这种毒几日之内不会发作,可是你要记住――”他抿了抿唇,眼神深黯:“千万不要太靠近我。” “我不怕!”林若昔咬了咬牙。 云夜听了突然笑了笑,低低地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声音很小,可她还是听到了。她用力地握紧双手,指甲将掌心掐出了血痕。 “可是我怕。” 她知道云夜是淡漠少话的男子,在面对她的时候却一直很温柔。可无论他是怎样的表情,她都知道,他不会害怕,在任何危险的情势下,他都不会怕。 但,他方才却说―― 他会害怕。 是因为怕会伤害到她吗?林若昔觉得心痛无以复加,可是云夜根本不让她靠近。她咬了咬唇:“许非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是许非。”云夜淡淡道:“他应该是‘潋碎’的人,只是易容成许非的样子而已。至于许非,应该昨夜被假的书信引开了。他是解毒高手,而且他的头发有很强的杀伤力,‘潋碎’的人应该怕与他直接过招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出此计策。” “他们知道你之前受了伤所以来害你?” “应该是这样。” “蓝公子和我表哥也失踪了,那不成也与‘潋碎’的人有关?” “这个我并不能确定。”云夜轻轻摇头,忽然回身看了一下屋子:“若昔,你去准备一下,我们接着赶路。” “不行!你才中了毒,又受了伤……”林若昔急了。 “若昔,听我的话。”云夜笑了笑:“我们可以利用的时日不多了,照我说的做。” 林若昔看着面前的几匹马。 她记得刚离开林庄之时自己问过云夜为何不买两匹马加快进程,云夜告诉她附近有“挟雨”的眼线,去买马匹会惹出多余的麻烦。她自告奋勇独自去买,云夜却将她拦下,再问他理由,他只是笑而不答。 那这几匹马……从何而来? “前日我拜托苏兄弟去买的。”云夜看出了她的心思:“我们要去东边的苏云楼。我方才通知了韩盟主,五日之后在苏云楼二百里外的客栈会合。” 五日之后……他会是什么样子了?林若昔又想哭了。 不行,她不能那么软弱,不可以哭…… 她向云夜点了点头,拿过缰绳。 ------------ 苏云一瞥惊叹起(上) 因为小时侯姐姐教过,苏锦榕又时常带她出去玩耍,林若昔骑马的技术还算不错。 街上的人出奇得多,热闹非凡。云夜转头看了看右侧,想了想,对林若昔道:“我去一下衣铺,你等一下。”说罢轻轻从马背上跃下,将两人的马一同牵到了一边。 林若昔看着云夜的背影。 还是那个如仙人一般的男子,还是那个让人眷恋的男子。他的动作依然轻盈优雅,旁人根本看不出他中了“挽君”…… 为什么这样好的一个男子,要面对那样的奇毒?她宁愿中毒的人是自己,那样,就不会那样痛了…… 忽然传来的喝彩声让林若昔下意识地偏过头去,她这才发现一个穿着火红色衣裳的女子正在不远处跳着舞。她的身姿轻盈如蝶,动作却很是火爆,大片的裸露的肌肤被投在红衣上的光芒染得带上了暧昧的颜色,而周围早就围上了大圈的人。那些放荡的公子一个个双眼放光,只差口水都要流了出来,惹人厌恶。 她想起了青楼。 “若昔。” 她急忙回过头,看到云夜已经走到了身边。他手里的包袱稍稍鼓起一些,应该是装了衣服。她冲他笑了笑。 她相信云夜是正人君子。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从老子那里跑出来竟然还敢在这里招摇过市,我看你是活够了!”一个粗暴的声音让两人同时转过头去。 只见一个粗壮的男子推开围观的人就要去抓那个跳舞的女子。那女子一怔,紧接着就惊慌地逃开,惹得那男人气急败坏地追了出来,口里还骂着极其粗鄙的话。 “救命啊!”女子哀叫道,四处逃窜,可是无人上前去管。最后她跑到了云夜身边,抬起纤弱的双手便要去抓云夜的手臂。 云夜侧身躲过,不喜欢她的动作,也怕将毒一不小心传与了她。女子一愣,站在原地咬了咬嘴唇,模样我见犹怜:“求求公子救救我,我不能被他带走,我会死的……” 云夜微微犹豫,抬眼看了看她。这时那个粗壮的男子已经冲了过来,看着他狠狠道:“识相得就少多管闲事,否则老子连你一块收拾!” 云夜没有说什么?只是俯身拾起一枚石子,放在了指尖。那男子一愣,紧接着恶狠狠道:“你在搞什么?信不信老子……啊!你!” 话还没有说完,云夜掷出去的石子已经将他定在了原地。云夜抚去指尖粘上的灰尘,笑道:“抱歉,用这种方式跟公子打招呼,只是我怕不这样做会脏了我的手。” 那人见自己动不了,只能张口大骂。云夜微微皱眉,又拿一枚石子点了他的哑穴,他就发不出声音了。那女子见状一喜,向云夜柔媚一笑:“多谢公子了,小女子会回报公子的。” “不必了。”云夜淡淡道:“他在半个时辰之内动不了,你快离开吧。我们也要告辞了。”然后,他没有看那女子的表情,牵了马,带林若昔一起离开。 “可惜了呢……”那女子看着云夜远去的背影:“这样一个男子,居然是……” 林若昔稍稍有些困倦,可是到达苏云楼的时候,乍见这奇异的楼阁,她的心中不免还是有些诧异。 云夜叫一男子进去通报。林若昔看见云夜将一块美丽精致的玉递与那人,却并不是“寒杏”。她猜出那是他的物什,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流月”。 “十四日后的武林大会将在这里召开。”她听到云夜的声音响起,抬起头看到他正看着眼前的建筑。男子好看的侧脸在阳光下似乎发出了柔和的光芒。她看着他,觉得心里的某一处疼痛起来,如针扎般的疼痛慢慢扩散到四肢。她的眼神有些缥缈,她轻轻动了动睫毛,喃喃道:“这里吗……” 云夜转头冲她笑了笑。 林若昔想问他,已经过了一日,他是否感觉不适?可她刚动了动嘴唇,就有一个男子出来迎接他们进去,无声地将她打断。 她牵马进了门,随云夜一同将马安置好。周围的一切更加奇异:她发现楼前的大院中有很多人,而且,只有男子!白衣的,青衣的,紫衣的,蓝衣的……人人身上都透出一种淡而不张扬的华贵,而众人的表情都归与一种――淡然,谦和。 “走吧。” 她应了一声,跟着云夜向里走去。没过多久,就见到楼阁入口处的那人―― 窈窕的身段,眉目间噙着笑意。长发及腰,发饰却简单清丽,给人一种十分舒服之感。鹅黄色的衣裳更给皮肤增添了洁白,微薄的轻纱下,美丽细致的锁骨时隐时现…… 她很美,是那种足够吸引人却丝毫不张扬的美。 “云夜,怎么有空来我苏云楼?”女子轻笑,微微露出白洁的牙齿:“上次下棋输与了你,到如今仍未释怀,这次你前来,无论如何也要再与我下几盘。”她拿过那块玉递到云夜面前:“快拿回去吧!这可是云大公子的象征呢。” 云夜笑了笑,并未接过,只是示意她将玉递给一旁的男子。女子微怔,却还是照着他的意思做了。 见云夜用这种方法拿回“流月”,女子扬了扬眉,玩笑道:“怎么,又不是中了‘挽君’,还怕接触到女子?”说罢,她故意向前一步。 云夜不动声色地退开,他将“流月”揣回怀中,笑道:“小寻,一年未见你还是像孩童一样顽皮。” 夜寻看了他一眼,眉头轻皱。她转过头,看见一旁的林若昔,眼睛一亮。她又瞅了云夜一眼,问道:“这位姑娘是……” 云夜看着对方那一脸“你内子很美”的表情有些无奈,他想了想,道:“若昔是我……朋友。” 林若昔的睫毛抖了抖。 “这样。”夜寻笑得很有深意,她向林若昔轻行一礼,道:“我叫夜寻,是苏云楼目前的执管者,不知若昔小姐的姓氏?” “我姓林。”林若昔微微惊讶。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居然执管着苏云楼中这样多的男子,看来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原来是林小姐。”夜寻柔媚地眨了眨眼,轻轻拉起林若昔的手,亲热道:“你许是很倦了,随我来,先去洗个澡吧。” 洗澡林若昔自然是很乐意的,她本来就喜欢干净。可是目前的状况…… “请问……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守在门口? 加上她自己,苏云楼只有两位女子!而且,最令人难以接受的是,她的一切起居都要由男子负责服侍,包括洗澡…… “请小姐沐浴更衣。”依旧是恭敬的语气。 “你们……先退下吧!”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镇静一些 “我们只在门外守着。” 可这依然会让人觉得很尴尬啊……林若昔轻叹一声,看来今天要让他们离开这附近是不可能的了。 真不明白夜寻是怎样忍受的了……不对,是怎样享受的了…… 等那几人出门之后,她小心翼翼地将门锁好,轻手轻脚地退去衣裳,如玉般光滑的肌肤在泉水的映衬下散发柔和的光芒,她向前几步进入泉水中。 泉水很暖,林若昔的神志有些恍惚,云夜的怀抱也是这样暖的,如果有一天,他的怀抱变得冰冷,那她…… 两行清泪从微微潮湿的脸颊滑下落入水中,击起小小的涟漪。 自从云夜中了“挽君”,他总是十分谨慎,避免和她有任何的肢体接触,可是他的小心让她十分难受。她愿意替他解毒,哪怕为此自己会丢掉性命,她也绝不后悔。 但她更加清楚,云夜是宁愿牺牲自己也不会让女子代他受罪的。他一定……已经打算放弃了。 泪眼朦胧中,林若昔偏过头,视线落在一旁的衣裳上。这衣裳是云夜托人交给她的,衣裳的触感很好,柔软顺滑,触上去十分舒服。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他晌午去买的衣裳。而他居然是去买给她的。 林若昔抿了抿唇,泉水下的手指悄然握起。七日是吗……云夜,我不会让你死的。 ------------ 苏云一瞥惊叹起(下) 沐浴后的林若昔显得愈发清丽。 她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觉得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帖才小心地打开了门。 其实她觉得自己有点担心过度了。云夜买给她的衣裳很美,却同时又将她整个人牢牢地包了起来。她有些奇怪,莫非云夜了解这里的情况,知道这里都是男子,所以才给她买了这么一件严实的衣服? 想着,她又有些想笑。 她跟着服侍的男子来到夜寻的房间。那个美丽的女子正很放松地斜靠在一把华丽的长椅上,她的不远处有一个清秀的男子正优雅地弹着琴。夜寻似是很高兴,眼角眉梢带着微微的笑意。身旁的侍从都微微垂首,偶尔会送上一些美味佳肴。 呃……怎么感觉像是来了皇宫?只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是个女子…… 这怎么看着都让人觉得奇怪吧? “林小姐。”夜寻见林若昔来了友好地向她一笑,转身对旁边的人道:“好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很快,宽敞的屋子内就只有她们两个人了。 “林小姐果然容貌过人,云夜还真是有福气。”夜寻打量了一下林若昔,依旧是笑盈盈的模样。 林若昔听了一愣,紧接着便有两片红晕飞上双颊。她低下头,小声道:“我和云夜,不是……” “若昔?”有人进来了。 林若昔惊讶地回过头去。是云夜,他怎么也来了? “我来找小寻谈一些事情。”云夜说着走过来。他看了看林若昔,她换上了他买给她的衣裳,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件衣服很适合她,让她看起来更加纯洁。而且……衣料也不会太薄,否则在苏云楼可能会遇到一些麻烦。 她似乎是刚从浴房中出来,发丝还是湿的。或许是靠得较近的原因,他几乎都能嗅到她身上的香气。他微微出神,直到夜寻在一旁发出了一点声音他才发觉自己的失态。他轻轻一笑,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然后向夜寻道:“小寻,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拜托你帮我找两个人的。” “哦?”夜寻好奇道:“是什么人?” 她好像……很兴奋?林若昔看着夜寻带了光彩的脸。 云夜无奈地看了看夜寻:“有一个是蓝家的七公子蓝墨辰,你是认识他的。另外一个,是若昔的表哥,苏锦榕。” 夜寻也认识蓝墨辰?他到底是什么人?林若昔疑惑。 “蓝公子失踪了?”夜寻稍稍惊讶:“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被人暗算?” “他恰好受了重伤。” “这样……”夜寻点了点头:“那好,云夜,你去画张苏公子的画像给我,我尽快去办这件事。” “好。” “对了,你也知道再过不久就要召开武林大会了吧?你不打算参加?”夜寻问道。 “你知道我没有时间去考虑那些事情的。” 夜寻摇了摇头,一脸“可惜了”的表情。她顿了顿,道:“你们要去找青洛,定会经过‘玄谷’,记得一定要去找那个住在谷中的人,她会帮助你们的。” “她是……”林若昔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夜寻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古怪。 虽说武林大会召开的地点是苏云楼,但在此之前任何参与者是不被允许进入的,于是苏云楼不远处的酒楼成了最受欢迎的地方,日日挤满了人。 虽然热闹是应该的,但这一日,似乎更“热闹”了一些。 “帮主,如今青洛、韩啸等人都不是你的对手,其他小帮派的人更是不能奈你如何,我看,也许连云夜都未必是你的对手了……此次武林大会的最终得胜者,极有可能是帮主了。” 风和正在饮酒,听了下属的话,微微挑眉。眼角带了一丝笑意;“听你一说,我似乎真的好久未见过云夜了。” 也许再也见不到了。以云夜的性格,中了“挽君”之后,定是准备自己送死了。风和垂了垂眼,想起曾经指点他武功的云夜,微有怅然,但最终还是不再多想。 云夜,自从你八年前离开,你就不再是风和的朋友。对于我风和来讲,不是朋友就是敌人。 而对敌人,我一向心狠手辣,绝不手软。 “‘潋碎’可是要依靠帮主更上一层了。” 风和正想说什么?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轻哼,明显带着不屑的意味。他眯了眯眼,视线落在那人身上。而一旁的下属先一步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只是听到某些人自不量力觉得不太舒服而已。”说话的男子身着冰蓝色衣裳,唇角带着一丝笑意,眼神却锐利无比。 “鹤公子,做事之前可是要想清楚的。” “哦?我鹤柳什么时侯做事之前没有想清楚了?”鹤柳的手指拂过酒杯,动作很是温柔:“我虽未同云夜交过手,但我知道他的能力绝不在我之下。而且,若不是林翊庄主始终不来参加武林大会,你以为你的帮主 会有什么露脸的机会?以他现在的功力,怕是想胜我都困难吧。” 风和淡淡一笑,拦住旁边想要发火的下署,道:“那我还真期待同鹤公子的对决了。” 鹤柳笑了笑,喝下一杯酒,并不答话。 “鹤公子说得对,凭你们一个小小的‘潋碎’就想跃入榜首,真是让人笑话。”旁边看“潋碎”不顺眼的人开始帮鹤柳说话。 “云夜长年不出江湖,谁又知道他的实力到底如何?鹤公子,不要逞口舌之快。”“潋碎”自然也不会少了帮手。“ 结果说着说着就有人动了手,竟然还有人将竹筷刺了出去。鹤柳不动声色,头一偏就躲了开来。风和也毫不慌张,抬起手中的剑鞘挡住竹筷,一下子就改变了它的方向。 可是木筷却刺向了另一个人――那人身穿最普通的便衣,衣裳样式简单却足以遮住武器。他看上去已到中年,却带着一丝飘逸的气质。听到响声,他微微侧头,手指一动便将手中的竹筷掷了出去,恰巧将飞过来的竹筷打落在地上。有人认出了他的容貌,十分震惊,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那人居然是―― “爹?”躲在二楼柱子后的林若昔颤抖了一下。爹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林庄吗?莫非……他出来寻她? 爹一向不喜欢参加武林大会,那么,只能是这个原因了。 云夜也很诧异,他想到这附近了解风和的行踪,也好想个计策在毒发之前保她周全,等到韩盟主来了就好办些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林庄主…… 他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轻声问道:“即然见到了林庄主,若昔你还是……” 林若昔看着他的手。到了苏云楼之后他就用布将手包裹了起来,从来也不曾在她面前将布拆下。她心中酸涩,道:“不要。” “若昔,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在我身边会很危险。”云夜温柔地笑了笑:“而且林庄主也很担心你不是吗?你还是跟他回去。总有找到诗儿姑娘的办法的。” 他是在赶她走吗?然后,一个人面对“挽君”的折磨?林若昔抬起头,坚定道:“我说过我不怕,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会想办法通知我爹,让他不要担心我……” 希望爹会原凉她的不肖。无论如何,她不会让云夜死。 云夜抿了抿唇不语。 若不是自己中了“挽君”,他定不会这样说。可是他已经让若昔冒了险,他不想让她再…… 云夜苦笑,自己怎么这样自私,明知自己只剩下最多三日的时间,他还是狠不下心来把她推开。哪怕她最亲的人就在眼前,他还是想在最后的生命里,让她陪在身旁。 他一贯的理智呢? 他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娘亲用她那细腻的心将他养大。娘亲告诉他要以大局为重,而他也确实一直这样做了。 但这一次,为什么这样难选择? 姑且等到明日吧。见到韩盟主之后,再做最后的决定。 当听到门再一次被打开的时侯,林若昔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已经快到极限了。 “已经收拾好了,真的没什么事了……” ‘呵呵,怎么,林小姐不欢迎我?“ 出乎意料地听到女子的声音,林若昔愣了愣,回过身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夜寻 “夜姐姐,我以为……” “以为是那些男待从?”夜寻一点也不生气。 “……”林若昔觉得很尴尬:“我只是,不习惯而已……” 这种感觉就像是来到了一个满是男子的青楼……虽然这个比喻不太对…… 夜寻笑笑,接着盯住林若昔的眼睛:“林小姐,你是云夜的未婚妻吧?” “……不是。” 夜寻无奈,看来这两人谁也不打算说了。她没有追问这个问题,顿了顿,问道:“云夜他 ……中了‘挽君’是不是?” “……是。”林若昔丝毫不怀疑夜寻有能力发现这件事:“那你打算怎么做?” 林若昔愣了愣,半晌,她低下头去:“我一定不会让他死的。” 夜寻轻轻叹息:“其实,‘挽君’也未必就无药可解,只是也许云夜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他是我的好兄弟,我对他的情意很深,我不希望他死。可是……我也不想让你死。” “……云夜本就是为保护我而受伤的。”林若昔笑了笑:“夜姐姐,谢谢你了。云夜,会一直好好地活下去的。” 今日已经是第四日了。明日,就会见到韩盟主。云夜一定是想将她托付给韩盟主来保她周全。那么…… 云夜,不要怪我。 ------------ 舍身为君情不悔(上) 林若昔实在没想到能这么快就见到许凌“真人”。 在她盯着许凌看了一分钟之后,云夜掩住嘴轻轻咳了声,才让她反应过来。 论长相还是云夜让她觉得最舒服。所以,我们可以确定林二小姐并没有被色迷了心窍,而是另有原因。 其实许凌长得和许非很是相像,不仔细看她也许都会认错。不过,相比于许非的清冷,许凌是那种一眼看去便觉得他从骨子里都透出阳光的那种。 “林小姐似乎见了我很惊讶?” “恩。”她老实答道。 许凌笑了笑,眼神中却出现了一丝极不易被觉察到的缥缈:“你方才的表情,和她……” 他没有说下去。片刻后,他问云夜:“对了,我哥怎么不与你一块儿?” “他可能中计了,在我们离开影轩之前就先行离开了。” “中计?”许凌有些惊讶:“那他有没有危险?早知如此,我应陪他来此地才对。” “许非应该没有事。”云夜微微抬眼,不过当他的视线落到许凌身后的不远处时,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许凌也感觉到身后那人的存在。这种感觉……他的睫毛动了动,双手下意识地握紧。他吸了吸气,还是转过身去。 “凌……” 面对着对面那个泪流满面的女子,许凌忽然说不出那些刻薄的话了。他看着那个哭泣的女子,语气稍稍放冷了些:“你不该来这里的。” 芳语上前一步,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盯着他发冷的眼 ,道:“我把怡香阁毁了。” 许凌怔了怔。 “以前我以为,我可以一直等着你,等到你肯来找我的那一天……”她努力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落下双颊:“可是?我不想再等了……我怕我有一天会受不了的。” “那你进入怡香阁的时侯有没有想过,那时的许凌会不会受不了?”许凌忽然一笑:“既然你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那就找一个安定的地方住下吧。” 芳语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她只是咬了咬唇,道:“凌,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你以为我们是在玩耍?跟着我,你不要命了吗?”他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怒意。 芳语抬起头,坚定道:“这样,远比日日夜夜思念要好得多。”许凌沉默。半晌,他走回到云夜旁边,背对着她:“你随便吧!出了什么事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只是,没有人看到他轻轻发抖的手指。 在这样的寂静中等待,到底还是有些不安的。 林若昔担心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已经进去好久了……怎么还不出来? 林若昔正打算推门进去,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男子走了出来。“韩盟主?”他看上去并没有生气,只是表情有些复杂。 “若昔。”韩啸对她点点头:“你一直在外面等?” 她点头,然后她试探地问道:“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韩啸笑了笑:“因为云夜骗我说他是夜远?” “恩。” 韩啸摇头:“虽然刚知道他竟然就是云夜的时候,我的确 很震惊,不过……他毕竟有隐瞒的苦衷。如果他太坦白,也许会遇到更多的危险。” “我还怕韩盟主……”林若昔松了一口气。 “怕我生气?”韩啸的笑容一顿:“不过,云夜中了‘挽君’。怕是……” 林若昔低下头,手指缠住了衣服。 “不过你放心,无论如何云夜这个忙我是帮到底了。”韩啸拍了拍她的肩膀:“云夜命不该绝,他会躲过此劫的。” “谢谢你。”林若昔真诚地看着他。 “需要与我如此客气?忘了当日我与你们一同喝酒之时说了什么?”他摸了摸她头顶的秀发,眉眼间依然噙着宠溺的笑。 林若昔笑笑,余光看到了一个身影从不远处的树林处急急闪过。她向韩啸点点头,道别之后便悄悄跟了上去。 林若昔跟着那人走了不久,就来到一条河边。 不出她所料,河边有一个女子在那里等候。见到来人,那女子轻轻站起,温柔地笑起来。 “凌……你来了。” “你又骗我。”许凌眯了眯眼,语气平缓,眸中却带了一丝失望:“云夜不会骗我,是你骗他说你受伤的吧?” “我没有骗你。”芳语的声音轻轻的,完全不同于在青楼的摸样。 许凌扬了扬唇角,显然已不相信她的话。 “凌,为什么要来看我?我若是死了,对你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不是吗?”芳语的眼中闪着微弱的希翼。 许凌不语。转身欲走。 “凌……”芳语上前捉住他的手臂,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连额角都渗出一层薄汗。她眼中含泪,软软地恳求:“别走,我不想再一个人……” 许凌微微侧了侧脸,语气中带了一丝淡淡的嘲讽:“怎么,这么主动?这是你在怡香阁学来的本事?” 芳语一僵,手指一松,他便撤开手臂离去。然而他还未走几步,她突然冲上去从后面紧紧地将他抱住。 “如果你这样认为!”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不易被察觉的颤抖:“那么,我承认……若是你一直不肯原凉我,我会用尽一切在那里学会的手段,既使最终你会讨厌我,我也不会放手。除非……你杀了我。” 许凌抿了抿唇,良久,他下巴的线条变得稍稍柔和。他轻叹一声,道:“你这又是何必……”以前的芳语,根本受不了他这样的语气。 她转过他的身子,目光坚定:“我不会后悔为了你进入怡香阁。 因为你曾经说过,爱的最高境界是牺牲爱情。相比让你死去,我宁愿接受其他的任何的折磨……但是,请你相信,我只是一直使用幻术而已,我还是清白的。我并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许凌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当时他重伤初愈,便得知她进入青楼之事,心如刀割。他恨她,怨她,在她来找他之时说尽刻薄的话语然后扬长而去。他认为她背叛了自己,却没有好好考虑过她的感受。他不在乎别的什么?只是想知道她还是否一如当初单纯地爱他…… 芳语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难得的暖意,一如他从前向她微笑的模样,她的嘴唇动了动,见他终于缓缓抬起手臂将她拥入怀中。 在经历了那样久的离别之后,他的动作有些生蔬又小心翼翼。但是多年的痛苦与思念,在这样美的姿态中,终于得以终结。 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与于你相守。 从此之后,再不分离。 “小语……”许凌想要说什么?却忽然感觉怀中之人似是丧失了所有力气一般缓缓地滑下去。他一惊,环住她的腰,却见她面色苍白,双眸紧闭,呼吸微弱。而她柔软的肩膀处,有诡异的鲜红正慢慢地渗出,在素白的衣裳上缓缓地弥漫开,十分刺目。 他的呼吸一窒,将她轻轻放在地上。犹豫了几秒,他还是轻柔地褪下她肩膀处的衣裳。然后,他猛地吸了一口气。 很深的伤口,似乎是几个时辰之前留下的。而此刻,鲜血正慢慢地流出。刀口处的肌肤已经被划烂,在柔嫩细滑的皮肤的衬托下,显得越发狰狞。 原来她真的没有骗他……伤得这样重,一定是刚刚又撕裂了伤口…… 他的心不可抑制地抽痛起来。他轻柔地抱起她,将她如珍宝一般呵护在臂穹里。他站起来,转过身看到立在不远处的林若昔,脚步一顿。可他没有过多地停留,压低声音道:“可不可以请林小姐去请韩盟主和云夜来下我的房间?” ------------ 舍身为君情不悔(下) “你说是一个红衣女子伤了她?”云夜关上房门,留芳语在屋中休息。 他和韩盟主随若昔赶到的时侯,许凌已经安置芳语躺下。鉴于芳语伤势不浅,他们便没有再打扰她。 “恩,小语说那个女子的穿着也很奇怪,似乎是青楼女子的打扮……”许凌看着房门,眉宇间仍挂着一丝心痛的神色。 红衣女子……青楼女子的打扮……云夜的心中闪过了什么。他的眼神微微深黯起来,却最终没有说什么。 “小语明明和蒲暮之事无关,为何会发生此事?”许凌不解。 “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有两种可能。”云夜道:“一是,她毁了怡香阁。” 许凌点头,这种报复的可能不小。 “第二种……也许,对方是‘潋碎’或者‘挟雨’的人。如此一来就更加危险了。” “他们的目标会不会是你?”韩啸皱眉:“你如今身中‘挽君’,他们也许并不放心,想直接置你于死地,你以前和芳小姐可是相识?或许他们想用此事来试探你。” “我和芳小姐只是见过两面。除非怡香阁中有他们的眼线。” “我会尽快多召集些‘地之盟’的人来。”韩啸严肃道:“你不是去苏云楼拜托夜寻帮你找蓝公子和苏公子了吗?以夜寻的办事速率,应该不会用太久就能查出他们的下落。你能不能……努力多撑些时日?” 云夜笑了笑:“我尽力。” 他并不了解“挽君”。今日已是第五日,夜寻说“寒杏”可以延缓毒发的时日,可是?到底能延长多久,他无法知道。 “天色不早了,各位先回去休息吧!我去想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云夜看了看其他三人,准备回屋。 ‘等等……我有事跟你说。”林若昔咬了咬嘴唇。 “若昔有什么事?” 看着表情温和的男子,林若昔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轻松些:“你跟我来一下好吗?” “若昔?”这是他的房间。 “云夜,今日是第五日了……你觉得怎样?”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没事。”不变的回答。纵使他经历了一次噬骨之痛。 她忽然靠近他,手指几乎都能触到他的手背。他一惊,连忙后退。方才出去得匆忙,他还没来得及以布缚手。 “若昔,我说过不要太靠近我,很危险。”他故意稍稍放冷了声音:“你想跟我说什么?” 林若昔看着对面的男子。他依然是好看的摸样,只是添了几分憔悴。她问道;“你不打算解毒吗?” 云夜沉默了半晌,道:“总会有办法的。” “可是只有两天了。如果你不将毒性转移的话……” 云夜一怔,明白了她的用意。他退回一步,皱眉道:“若昔,我不会让你遭受那样的危险,这是我曾经答应过你的。你还是出去吧。” “云夜,我……” “我累了,若昔你也去休息吧。” 林若昔握紧衣袖,看着故作冷淡的男子。他在生气……他从来没有生过她的气,可是这一次,因为不想伤害到她,他第一次这样冷淡地对她…… 她已经下了决心,今晚一定要做到。 她继续向他走去,云夜只好躲避,最终到底还是因为无奈掷物点住了她的穴道。 “若昔,不要这样。不要让我恨自己做了那个决定。”云夜又恢复了温柔的表情,对着她他总是不能真正冷淡起来:“听我的话,好不好?许凌知道我娘亲在何处,他会带你们去找她的。也许,她能帮上什么忙……我还能撑一段时间,我会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大家。毕竟我和风和曾经有些交情,对‘潋碎’也算了解……” 原来他真的已经打算放弃自己了……林若昔到底还是没忍住,眼泪打湿了衣襟。 他拿出白布,以最快的速度用它将双手严实地包裹起来。然后他抬起头,微笑道:“若昔,答应我,如果你马上回房去,我就解了你的穴道。” 林若昔沉默了半晌:“好”。 云夜欣慰地笑了,应言解开了她的穴道。 她转过身,右手却伸进了怀中。她拿出一个物什,闭了闭眼,道:“云夜,对不起了。” 说罢,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她迅速聚集了指尖的紫色光芒。瓶盖立刻打开,幽幽的香气顿时溢满了整个屋子。 “若昔……”云夜惊讶地看着她。 她没有说话,只引出三片花瓣。这是“紫玄令”中最柔和的招式,不会对承受者造成任何的伤害。 云夜虽内功深厚,无奈之前中了炎云掌尚未完全恢复,而今又中了“挽君”,能力自然减少了许多,再加上之前他对林若昔没有防备,如今便只能应了她的心愿立在原地无法动弹。她一边控制着花瓣,一边走到了他的面前。 “对不起了……云夜,我不要你死。” 然后,她收回花瓣,以惊人的速度踮起脚尖,修长纤细的手臂紧紧环过他的脖颈,小巧柔软的唇便吻了上去。 双唇接触的一瞬间,云夜终于清醒过来,他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子,眼底滑漫过从未有过的恐慌。怎么可以,他中了“挽君”,怎么能让她…… 可是身中“紫玄令”后的无力让他无法推开她。她像抓住自己的生命一般用力地抱住他,冰凉的泪水滴上他的脸颊,顺着脸颊的曲线滑下。她的动作青涩笨拙,却显然是用上了全部的热情。他只能感受着毒性迅速地从自己的身体中抽离,一点点融入了那个他最在意的人的身体里,却无能为力。 砰!他退后一步撞上了床边的柜子。 渐渐地,她有些体力不支,她离开他,剧毒初入身体的不适让她稍微晃了晃。云夜急忙扶住她,她却轻轻挣脱,吸了一口气,准备离开。 “若昔……”云夜拉住她的手臂,挡在她的面前。 如果她抬起头,一定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他很惊讶,但更多的是心痛与怜惜,甚至还有一丝绝望。 可是她不敢抬起头,她埋着头,喃喃道:“云夜,你一定很生我的气对不对?我一直瞒着你,明明会幻术,却一直要你保护我。” 云夜看着她垂下的一缕发丝,连手指都微微发抖起来:“是。” 果然……林若昔苦笑。就算再温柔的人,也无法原谅她的任性了。如果不是自己贪恋他的保护,也许就不会有今日这样为难的情势,她又有什么资格,来求得他的原谅。 其实,也许这并没有那么重要,只要他能生存下去,便解开了她绝望的枷锁。 她在眩晕中有些支撑不住,不想被云夜发觉,便强挺着着想要离开。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开始疼痛,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可是云夜突然抓住她的手,修长的手指紧紧扣住她无力的手指。下一秒,她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她能嗅到他身上清新的男子的气息。好熟悉的气息,那种气息具有安抚一切的力量,却也让她的眼泪再次决堤。她下意识地轻握住他的衣襟,猛地吸了一口气,开始放任自己的颤抖。 在他的面前,她总会变得脆弱不堪。但是她不怕,因为她知道他不会悄然离开。 他的脸埋在她的青丝中,他用尽仅剩的全部力气抱紧她,让她的骨头微微发疼,却奇迹般的掩盖了剧毒噬骨的巨痛。直到她的发丝被濡湿,温热的液体浸湿了她的脸,她才猛然发现―― 他哭了。 他居然会哭……面前这个众所周知的男子,这个淡漠却不失温和的云夜,居然会哭…… “云夜……” “若昔,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他在她耳边轻问,没有一贯的冷静,脆弱得如孩子一般:“就像从前那样,不要让我再也找不到你……” “云夜……”他抖得厉害。 “为什么你这样傻……你教我怎么办?若昔……我很生气,你根本就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作了这个决定……你知不知道,这样只能让我觉得自己更加可恨、没用而已……我还是没有保护好你。”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他说出的话语如同一把小锤,轻轻敲上她的心弦――原来,他是在乎她的。 她一直以为他对她好多半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欠着林庄的人情,亦或是因为觉得她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才一直温柔相对,可是他此刻显而易见的悲伤,还有这从未有过的失态,足以让她发觉―― 或许,他对她,不仅仅只有朋友的情谊呢?或许,他也是喜欢她的,哪怕只有一点点…… 一种疲惫的感觉袭来,她在欣喜中扬起的唇角,眼睛慢慢合拢。没有担忧,没有恐惧,她靠在他柔软温暖的怀抱里,竟很快便安然睡了过去。 ------------ 盟主怒意鞭难舒 林若昔缓缓地睁开眼睛。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暖暖的被子。几缕如墨般的黑发散落在被子边,她顺着发丝看去,云夜正靠在床边,他许是十分累了,已经睡了过去。 林若昔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微笑了起来。 真好,能够这样呆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只是,他的眉头微皱着,似是在梦中也寻不到一丝欣喜之事。她有些心疼,探出手去,纤细的指尖靠近他的眉心,想去安抚他的不安。 指尖刚触到他的眉尖,她的手指便被轻轻握了起来。男子睁开眼,看着稍稍吃惊的她,微微一笑:“若昔,你醒了?” 这淡淡的一笑扫去了所有的阴霾,胜似千万朵清丽之花骤然绽放。他又恢复了冷静温和的样子,昨夜的失态仿佛只是她的一场梦。 “饿不饿?”他顺手理了下她遮住面颊的头发,眼眸温柔如水:“再躺一会吧!我去拿饭菜来给你。”然后,他掖了掖被角,才转身轻轻打开门出去了。 不过真正将饭菜拿给她的却是韩啸。 “韩盟主?”林若昔稍稍支起身子,眼睛向门外看了看,却不见云夜。 “云夜去找‘冰草’了。”韩啸知道她在想什么?将饭菜端到她面前,顺便把桌子也移了过来:“你先吃点东西,不用担心他,许凌也陪他去了。” 她应了一声,低头吃饭。韩啸看她半晌,终于问道:“若昔,云夜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 手下的动作一顿,林若昔已经知道了他说的是什么事。她抿了抿唇,抬头冲他笑了笑:“如果是我的话还有十五日啊!总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韩啸只是看着她,一言不发。她有些发慌了,其实这些话也只是用来自我安慰的而已,也许“挽君”之毒根本无法可解。 云夜去采“冰草”,也是为了在她毒发之时减轻她的疼痛吧? “……傻丫头。”韩啸忽然轻叹一声,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一定很疼是不是?你一个弱女子,怎么受得了?” 林若昔一怔,只觉心中一暖,为了这个如大哥一般的男子。 “谢谢……” “再这样见外我要生气了。”韩盟主故作生气状。 “好,那不谢不谢……” 韩啸的眼中染过一丝笑意:“快吃吧!饭要冷了。多吃一些,一会儿我带你出去逛逛。你和云夜这小子在一起这么久,他一定还没带你出去好好玩玩吧?” 说对了,云夜对她虽然十分温柔,却真的没有带她好好逛一逛,只是见到她喜欢什么便买下来送给她。林若昔听了韩啸的话才发觉自己的确闷了好久了,便立刻精神起来,连吃饭的速度都加快了许多,弄得韩啸担心不已,怕她一激动就噎着了。 不过,最令韩盟主佩服的,是她吃得如此之快却没有破坏淑女形象。 “麻家豆腐哎――”“李记包子,又香又便宜,包各位满意――” 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林若昔很有兴致地“参观”了几家新开的店铺,原本白皙的小脸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她再一次将手中的糖人伸到身旁的男子的面前,一脸期待:“韩盟主,你确定不要吃?” “恩,若昔你吃吧。”韩啸无奈地笑道。他还真是不够了解她,她明明已经是这么大的人了,偏偏爱吃那小孩子家爱吃的东西。 “喂……”这已经是她第五次邀请他了,居然又拒绝? “若昔,我牙痛……”伟大英勇的韩盟主万般无语之下只好扮起了“怨妇”的模样,不知“地之盟”的人见了他们盟主的样子会不会吐血身亡。 林若昔扁嘴。 什么牙痛,根本就是在敷衍她。明明是很好吃的糖人,怎么他就是不肯吃,还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 懒得再重复刚刚的动作,林若昔拿着糖人又向新的地方“进攻”了。见她没再坚持,韩啸松了一口气,心底却生出淡淡的宠溺。 这丫头,真是…… 林若昔正在挑茶叶,忽然听到旁边的人在谈论武林大会的事情。她向韩啸靠了靠,低声问道:“韩盟主,你会不会去参加武林大会?” 韩啸一怔。 他是应该去的,可是……他不放心若昔和云夜。除非他们能够顺利到达蒲暮山庄,若昔的毒也全解了,他才会安心地去参加武林大会。 他并未露出多余的表情,只淡淡道:“看情况吧。” “可是?你若是不去,那‘地之盟’……” “若昔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他安慰道。 两人正说着话,却冷不防看见一个男子骑马而来,马行得不快,但马背上背得锐物看起来很是危险。韩啸连忙将林若昔拉至一边,但那骑马之人似是成心与他们过不去一般,微微动了动侧过马身,到底还是在林若昔的手臂上留了点痕迹。 “你……”韩啸生气了。他盯住那人,脸色十分阴沉:“请你向这位小姐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是她自己不小心。”骑马的男子丝毫没有愧疚之意。 韩啸危险地眯起了眼:“你确定不道歉?你可不要后悔!” “我才不会后悔……”那人话还没说完,韩啸已经猛地抽出了腰间的长鞭,手腕灵活一转长鞭便缠住了那人,他一用力,便把那人从马背上捞了下来。而那可怜的马因为受了惊,嘶叫了一声便跑开了。 “还不道歉?”韩啸漆黑的眸子里盛着无尽的怒意。 “韩……大哥,算了吧。”好险,差点暴露了身份。林若昔看了看围观的人,再看地上那位“仁兄”时,他已经冷汗直流了。 此时不应该让任何人注意到的。 可是韩盟主在盛怒之下只能勉强忍着不杀了这个故意伤了若昔的人。他收紧了长鞭,用长鞭的另一头狠狠地打着低上的男子:“道歉!” 地上的男子一脸惊恐,似乎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么一个粗暴的人。他咬了咬牙:“对不起……” “大声点!” “对不起!”男子只好又加重了声音,结果又挨了一鞭。 “韩大哥,我们走吧。”林若昔拉住韩啸,全然不顾周围的叫好声。她只是不想被“挟雨”和“潋碎”的人掌握了行踪。 韩啸余怒未消,无奈怕自己一冲动也伤害了若昔,只好强行将火压下。他收起长鞭,仔细地检查她的手臂。 伤口并不深,却很难止血。韩啸握紧了手掌,心里有些不安。“挽君”怕是又开始发挥效力了,应该快些送若昔回去。 还未等他有所行动,一个瘦弱的身影忽然落了下来。那女子伏在地上,手心和脸颊都擦伤了,却强忍着不流泪。林若昔看了看上面,店铺楼上的窗子还开着,这女子想必是被人从上面扔下来的。 林若昔刚想弯腰看看这个女子怎么样了,却被韩啸拦下。可是当他看到地上女子那倔强的神情时,他不觉心中一软,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放在其手中,便抱起林若昔离开了那喧哗之地。 ------------ 不畏奔波只为情(上) 阳光明媚。 因为已经是初夏,山间一片翠绿。可虽然各种草的颜色相近,功效可是不知要差了多少里地。 一个白色的身影轻轻落在一处,另一个浅绿色的身影跟随而至。 “呵,云夜,真看不出你已经折损了三成的功力。”许凌笑道。 云夜俯下身寻找着那种药草,闻言笑了笑。其实他自己也有些惊讶,原以为最少也要折损五成功力,没想到最终只失去三成,应该因为他曾经服过“潋碎”的药丸。可是若昔……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一暗。 “云夜,你喜欢林小姐。”许凌忽然道。 听着对方肯定的语气,云夜怔了怔,却并没有否认。 他的反应自然是在许凌的意料之中的。许凌挑了挑眉,道:“不过,我觉得奇怪的是,以你的能力,即使身中‘挽君’也能轻易避开她吧?怎么会被她碰到?” 云夜想了想,应该是很少有人知道若昔会使用幻术的。既然她想保密,他自然不会说。 “莫非你一时……” “冲动”两字还没说出口,云夜手里的一把杂草已经招呼了过去。许凌跳开,看着云夜脸上那一丝可疑的红晕,笑得更加灿烂。 云夜也懒得跟他解释。他拔下一棵草,仔细看着,似是不经意地问道:“许二公子是不是已经与芳语姑娘和好了?” 许凌默然。云夜每次这样称呼他的时候都是准备好了捉弄他的手段,这次当然也不例外。而且,揭的还是他的伤疤。 前段日子自己还因为小语的事被大哥说了一顿,他知道大哥也喜欢小语,于是更加生气,一直堵着气不去找她。云夜如此“狡猾”,一定也知道这件事了。 唉!这种表面淡然其实“身藏不露”的人最可恶了。 “你确定不用赶快找到‘冰草’?”云夜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似乎芳语姑娘也受了伤吧?” 许凌一愣,转身间已经看见了云夜手中的“冰草”,再见地上,根本再无“冰草”的影子。 他怎么忘了:“冰草”也是罕见的药草啊…… “给我。”他咬了咬牙,直向云夜冲去。 云夜侧身闪过,笑道:“这是若昔的。许二公子想要的话,再去寻吧。” 这一刻,许凌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林若昔在庭中静静坐着。 她的双手捧着一只碗,淡淡的热气从碗中逸出。有风吹过,轻轻拂起她的衣袖,露出一对皓白的手腕。右手袖边的紫色手链若隐若现,折射出的光线显得她的皮肤愈发透明。 只是她的右手臂上似有伤痕。 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她轻轻转过头去,见到来人微微吃惊,然后她笑了笑:“芳姑娘,你来了。” 芳语点点头,在她的对面坐下。见她身下垫着厚厚的毯子,又看到她手中的暖粥,笑道:“韩盟主对林姑娘很好。” “恩。”韩啸的关切让她很感动。 “你是否觉得好些了?毒性有没有再发作?”芳语问道。方才韩啸的表情好骇人,她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林若昔将云夜身上的毒转移了。 “没事了,多谢关心。”林若昔回以淡淡一笑。 “没想到你看似柔弱,却如此勇敢。”芳语赞许道,友好地眨了眨眼:“还有,上次在怡香阁我只是想同你们开个玩笑,我并不知道你们的身份,我要对你说声抱歉。” 一提到媚药的事,林若昔顿觉尴尬。她摇头,道:“芳语姑娘不必在意。不过……我有些好奇,你和许凌公子是怎样认识的?” 听到林若昔说到许凌,芳语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她低了低头,轻道:“我是芳家的独女,家中之人都待我很好。可是……我也受到了很大的拘束,有一次我为此和我爹吵了起来,我一起之下就跑了出去……” 其实跑出去之后没多久她就后悔了,但因为堵气,她迟迟不肯回家。结果几个时辰之后,她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好像迷路了。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她又渴又累,便想上水边去饮水。可是树林中突然传出了声响,将原本就很害怕的她吓了一跳,于是她脚下一颤,整个人因为不稳而跌了下去―― 水很冷,她在水中只觉四肢发冷,意识渐渐模糊。她想要抓住一点什么?可是感觉到的只有空虚和无力。 好累……她想要放弃了,却突然觉得一股暖流从手臂处传来,同时也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存在。然后,有人抱住她的腰,将她捞了出去。 救了她的那人似是稍稍迟疑,片刻后他还是轻轻将她托起,运功帮她将水排出。等她吐完水睁开眼之时,她模糊的视线中渐渐出现一个人影。 “姑娘,你怎么样?”对方见她醒来,关切道。 很好听的男子的声音。她眨了眨眼,盯着男子的脸,微微惊讶。 他的眼眸明亮如夜辰,柔和的笑意将眼眸轻轻罩了起来。柔顺的长发因为被水浸湿而贴在颊边,勾勒出他温柔的轮廓。他离她很近,暖暖的体温透着微薄的衣衫传了过来,让她轻易红了双颊。她埋下头,小声道:“我没事,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俏皮,他好心“提醒”道:“姑娘不必谢我的,若不是我,姑娘也不会跌入水中。” “那方才的声音……”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我恰巧从树上下来而已。” 原来是他……看着他肩上的一片树叶,她有些哭笑不得。男子看了看她,忽然转过头轻咳一声,从一旁自己的包袱中找出一件宽大的衣衫递到她面前。 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浑身湿透,湿答答的衣裳紧紧地贴在了身上,突出了女子有致的身段。她顿觉大窘,一张小脸几乎埋在了衣中,而他轻声笑了笑,轻轻将她放下,然后背对着她,拾柴开始生起火来。 等他收拾好一切之后她已经整理好了衣裳。他转过身,顺手挑起她换下的衣裳放在火边烤着:“姑娘还是过来烤烤火,免得受了凉。” 她应了一声,慢慢走到篝火边坐下。他转了转手腕,问道:“姑娘为何来此地?这四周很隐蔽,也不太安全。” 她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只是无意间来了这里,我也想出去的……” “姑娘迷路了?”男子挑了挑眉:“不如将住处告诉在下,我也可以送姑娘回家。” “不用了,我找家客栈住下就可以了。”她淡淡道。 “哦?”男子微微惊讶,他动了动眼睛,玩笑道:“姑娘该不会同家人闹了矛盾吧?” 她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男子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无意间猜对。他又动了动挑衣裳的树枝,半晌,他柔声道:“姑娘不必生气,万事总有办法解决。况且如今江湖动荡,你一个姑娘家,难免会遇到诸多不便,还是早日回家吧。” “可是他们不会明白我的想法的。”她的声音很低。 “不试着好好沟通一下姑娘又怎么知道呢?”他扬了扬唇角,将衣服递与她:“回去吧!我送你。” ------------ 不畏奔波只为情(下) “后来你家人可允许你出门?”林若昔问道。 “偶尔。” “许二公子应该经常去看你吧?”林若昔微笑。 “恩。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总是陪在我身边。”芳语有些腼腆。 “那你们为什么会离开?”按照常理来说不是应该在那里成亲的吗? “凌是江湖人士,你知道的。而且那时许非哥哥在江湖上已经较有名气,我爹怕凌牵扯到一起会惹来灾祸……因为我二叔就是因此而去世的。他们知道凌的身份之后就禁止我们来往,我不想离开凌,就跑了出来。” 林若昔又笑了。芳语和她还真是像。 “那么,我祝福你和许二公子了。” 面对爱情,要足够勇敢、坚定,才能与那人走到最后。 “多谢。” “若昔,原来你在这里。” 听到身后那熟悉的声音,林若昔的手指一顿,一种欢喜自心底弥漫开来。她站起来转过身去,见到了那个她心底的男子。 只是……为何云夜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对,而许凌却是一脸“杀气”? “凌!”见到心仪的男子,芳语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星辰般的光亮,但一见男子微微发黑的脸色,立刻关切道:“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样差?是不是不舒服?” 云夜笑了笑,替许凌答道:“芳姑娘不必焦急,许凌只是因为上山而劳累了,休息一下就无碍了。” “是吗?”芳语询问的眼神转向许凌。 许凌勉强忍住“杀人”的冲动,伸手扯下沾在身侧的一株草,才走到芳语面前,换上柔和的表情:“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就出来了?” “我没事了,只是出来走动走动。”显而易见的欣喜表情。 “恩,我送你回房。” “好。” 看着离去的一男一女,林若昔微觉疑惑,转头问云夜:“许二公子怎会弄得如此狼狈?”身上沾了好些草。 云夜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被察觉的笑意:“许凌很关心芳语姑娘,很努力地寻找‘冰草’。” “哦。”可是为什么云夜身上还是那样清爽干净? “韩盟主在熬药,一会儿回房去喝吧。” “好。”林若昔点点头:“云夜,你累不累?先去吃些东西吧。” “没关系,我不累。” 然后是沉默。林若昔抬起头,才发现云夜离她很近,是那种一抬手就能触碰到对方的距离。他温热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拂过她的发丝,他好看的双眸此刻带上了有些陌生的深黯,看得她的心猛然漏跳了一拍。 “云……” “夜”字还没有说出口,他已经轻轻抬起手臂,修长的手指微微蜷起,指间有一抹晶莹的紫色闪过,点亮了她的眼睛。她睁大了双眼,有些呆呆地看着对方含笑的面容,感受着对方将那件美丽的物什轻柔地插入她的青丝。 她吸了一口气,有些心悸,却见他一直盯着自己,顿时连纤美的脖颈都飞上了淡淡的红霞。白皙的手指轻轻缠住衣角,她还是忍不住低下了头。 看着女子羞涩的模样,云夜的笑意更深。他的手指轻轻触到她乌黑又微凉了发丝,那是一种让人觉得很舒适的温度,他的指尖停留在那里,有些不忍离开。 这些日子以来的隐忍与犹豫,在这一刻,忽然都消失了。他轻轻吸了一口气,柔声唤道:“若昔……” 听到对方唤自己的名字,林若昔垂下的睫毛动了动。她抿了抿薄薄的唇,到底还是抬起头来。 只是没想到,这一抬头,刚好对上他的眸子。温润的眼眸中映出她小小的身影,此刻有些惊人得明亮,看得她怔住。 “若昔,它果然很适合你。” 听到对方的夸赞,林若昔的脸颊红得更甚。她想向他道谢,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困窘地眨了眨眼,模样甚是可爱。 云夜,怎么会买发簪给她?他…… 云夜看着她,手指从她的发间滑下,轻落上她小巧的肩膀。她微怔,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与她更加靠近,热热的呼吸吹过她的额头,让她有片刻的恍惚。 待到他修长的手臂搂过她的纤腰,她才反应过来。而他微微俯身,温热的唇便贴上她有些发烫的嘴唇。 然后,辗转,轻吻,不错过她唇上的一片皮肤。渐渐地,由浅入深,轻柔的舔吮引起她轻微的颤栗。他的呼吸有些微微发烫,她紧靠在他的身上,甚至能感受到他心跳频率的加快。他的动作十分温柔,唇齿间的每一次触碰都让人沉溺其中。 这虽然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的亲吻,却到底不同于从前了。如果说第一次是他迫不得已,第二次是她因为心痛而情不自禁,那么这一次,他的体贴是足够真实的,他口中熟悉的气息与她的惊人得契合。 心悸的感觉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柔情与眷恋。林若昔努力平复着呼吸,想要抬起手臂拥住他的背脊,却在微微迷乱中重重撞上了他的手臂,疼痛骤然袭来,她屏住呼吸,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可是他轻微的颤动和突然的僵硬却被云夜察觉。他离开她,声音因稍稍带上了一丝沙哑而显得愈发好听:“怎么了?” “没事,只是不小心……”林若昔有些支吾,想要悄悄将手臂藏到身后。然而云夜一向心细,自然不会忽略掉她衣袖上渗出的殷红。他皱眉,轻握住她躲闪的手臂:“你受伤了?” “只是一点小伤。”她不想让云夜看到的。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眼中的疼惜能轻易融化她的心脏,林若昔笑了笑:“不用担心啦!我和韩盟主出去玩,结果不小心擦伤了,没那么严重了。” 云夜抿了抿唇,忽然将她轻轻抱了起来。她一惊,双手不自觉地环过他的脖颈。待到终于得以在他怀中安稳,她听到他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我送你回房。” “云、云夜,我没有伤到腿啊……” 云夜向怀中的女子笑了笑:“没关系,回去记得要吃药。” “恩。” 等到看到女子将房门合上,云夜的手指慢慢握起,唇角的笑意也渐渐敛去。他转过身,看到了不远处的韩啸。 “原来韩盟主也在这里。” 韩啸应了一声走上前来。他看了看林若昔的房门,道:“‘冰草’只能暂时压制住毒发时的疼痛,你知道的,除非排出若昔身上的毒,否则她……你可有什么办法?” “‘挽君’是一种十分顽固的毒药,即使我没有折损功力,也无法将毒性逼出体外。”云夜顿了顿:“林庄之宝‘寒杏’是天地间之灵物,其威力极大,我本想借‘寒杏’之力为若昔驱毒,但‘寒杏’的力量过于锐利,若是我控制不好,反而会对若昔造成更大的伤害……现今之计,就是尽快找到一件可以削弱‘寒杏’威力的物什。” “这样的物什极其罕见,可是若昔只剩下十四日……”韩啸的眉目间挂着忧愁。 “不努力试试看怎会知道结果?”云夜看着林若昔所在的屋子,眼神深邃而坚定:“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放弃。” “……”韩啸点头。 “对了,韩盟主,你能告诉我若昔今日为何会受伤吗?”云夜的眼睛里是深深的严肃:“她一定不是自己不小心擦伤了吧?” 他相信,有韩啸在她身边,即使她不小心,他也会保护好她。而且,她毕竟还是会幻术,有能力防身的…… 只是她的反应能力稍稍减弱了,除非…… “我也知道并不是偶然。”提到这件事,韩啸的脸上又浮现出怒意来,像是后悔自己当初没多给那个人一点教训:“我觉得可能是‘挟雨’或是‘潋碎’的人在作祟。” 那个故意伤了若昔的人身上的东西也很奇怪,而且他的行为也不像常人。 “哦?我知道了。”云夜的眼底射出了一道寒光。 “挟雨”和“潋碎”的账,他有一天是一定要算的。 ------------ 噬骨之痛绕心尖 当那个身影在屋外守了一个多时辰的时候,韩啸终于忍不住了,他一下子拉开门,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然而门外那人似乎丝毫没有被吓到。她理了理衣裳站了起来,露出一丝笑容来。 “你终于肯再见我了。” “你……”韩啸只恨自己不能打女子。他吸了一口气,咬牙道:“我说过了,我并不是真的想帮你,只是当时身上恰好有药而已。我不需要你谢我,你要是真感激我就快离开吧。” 没错,站在韩盟主面前的女子,正是那日被人从楼上扔下来的女子。只是韩啸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寻到这里来,还非要跟着他。 “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女子依然坚持。 韩啸险些被气得岔了气。面对林若昔之外的女子,他的耐心本来就不多。他亮出威胁的眼神:“你当真不走?” “没错。” 韩啸没有再罗嗦,长臂一伸便将那女子像拎小猫一样拎了起来。 又是新的一天了。 林若昔看着从窗户上透入的光亮,微笑起来。她的手指抚了抚那莹紫色的发簪,正是云夜昨日送她的那根。 和她手链的颜色好像……林若昔盯着发簪,又想起他昨日的温存,内心变得更加充实起来。 他……应该是有一点喜欢自己的吧?不然,怎么会…… 她正出神,忽然听到屋外的骚乱,于是小心翼翼地将发簪插好,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是你?” 林若昔惊讶地看着那个刚刚被云夜从韩盟主手上“解救”下来的女子。她认得这个女子,那日,韩盟主还给这个女子药膏来着。 “出什么事了?她怎么会在这里?”林若昔疑惑道。 见到林若昔,韩啸的表情柔和了些。他转身走过来:“不必管她了。你感觉如何?如果难受的话今日可以不走……” 因为怕耽误行程,林若昔坚持赶路。云夜和韩啸虽然担心她的身体,无奈为了大局还是不得不向蒲暮赶去。 “我很好,可以赶路。”她又看向那个女子,而韩啸只是拍了拍她的肩:“那好,我整理好东西咱们就启程。” 说罢,转头就进了屋。 云夜检查了下她的手臂,叮嘱她几句之后也去拿自己的行李,顺便去叫芳语和许凌。于是,走廊上便只剩下两个不相识的女子。 “我是不会走的。” 林若昔还没说话,闻言一愣,却在女子眼中见到那丝熟悉的倔强。她笑了笑:“这是为何?只因为韩大哥当日赠药给你?” 她不清楚对方的底细,有些事情还是要隐瞒。女子面色不改,淡淡道:“也许。” “你该不会喜欢韩大哥吧?”林若昔好奇地问道。 女子对上她的眼睛,没有丝毫的闪躲:“如果林小姐不喜欢他的话,就将他让与我。” 林若昔再次吃惊,不是因为对方知道她的姓氏,而是因为对方的直爽。真是一个大胆的女子啊……不过,她就是欣赏这样的女子。 毫不做作。 林若昔友好地眨眨眼:“你叫什么名字?” “秦之雨。” “秦姑娘啊……”林若昔的脸上是无害的表情:“你放心,韩大哥这个人虽然脾气冲动,但他人很好的,一定不会伤害你。需要我帮忙吗?” “为什么?”秦之雨不解地问道,显然没料到林若昔会这样说。 “因为……被自己喜欢的人在意,是很美好的事情。”林若昔的眼神有些缥缈:“即使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会很短,也是最幸福的事。” 秦之雨看着她,似是若有所思。 云夜刚到柱子后,就听到了林若昔的话,动作不由得一顿。 他并不放心那个陌生女子,怕她会对若昔不利,所以并未远离。只是没想到,会“无意间”听到她们说的话。 他下意识去看林若昔,她清秀的脸因为认真而显得更加美丽。 喜欢……她方才是这样说的? 轻风吹来,吹起他的一缕长发,掠过他微弯的眼角。 若昔,我们的时间,不会很短。 你放心好了。我决定的事,一定会做到。 还是按照原计划启程了。 只是队伍里多了一个女子,呃,也不能算多,因为那女子只是一直与他们保持较远的距离。 真是很微妙的距离,甩都甩不掉。 至于这其中缘由,除了林若昔之外,就只有云夜知道了。 韩啸也懒得再去管秦之雨,只是一路提防着四周。 到了难走的山路,马也不能骑了。林若昔本来就浑身发虚,一见不能骑马,骨头都软了。为了不让大家担心,她正准备强挺着走一走,却冷不防被人托了起来。 云夜的神色泰然自若,仿佛这样的动作是最自然不过的了。倒是林若昔觉得十分尴尬,她动了动身子:“云夜,我自己走就可以。” 云夜笑着看她:“若昔也不想打搅了韩盟主和秦姑娘吧?” “啊?”他怎么会知道? “听话,你身子弱。” 其实林二小姐还是很喜欢云公子的怀抱的,如此一来。虽然娇羞,她还是乖乖地呆在了他的臂弯里。云夜向前走着,笑意愈深。 而林若昔根本不敢抬头看他,自然就没有发现他表情里微妙的变化。她只是想,云夜居然也会支持她,真是太好了呢。 当然,她完全没有想过云夜为什么会“支持”秦之雨和韩啸。 找到新的落脚点的时候云夜才终于将她放了下来。她不安地看着他修长的手臂,见它们似乎依然灵活自如的样子,心中的愧疚感才减轻了一些。 吃完晚饭她向楼上房间走去的时候忽然感觉一阵阵巨痛袭来,她立刻加快了脚步,有些踉跄地向房门跑去。然后她将门紧紧掩住并锁好,才靠着门滑了下去。 好痛……这次的疼痛比上次又加强了好几倍,浑身的感觉就像是被撕裂了一般,让人喘不过气。她倚着门,听不到门外的声音,只是用力地环抱住自己,希望可以减轻痛苦。 没过多久,似是被什么力量推动了一般,房间的窗户被猛地打开,一个白色的身影飘随而至。那人见到蜷缩在地上发抖的女子,眼神变得深黯无底。他快步上前,阻止她的自掐,把她温柔地护在了怀里。 他的气息有一瞬安抚了女子,然而当她发觉他是谁的时候,她更觉恐慌,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现在的模样,尤其是云夜。她开始挣扎起来:“云夜,你出去好不好?我没事的……” 云夜只是抱紧她。 “真的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不要说话。”怕她浪费更多的体力,云夜温暖的指尖轻柔地落在她的樱唇上,堵住她的话。他用另一只手封住她的几个穴道,然后他打开随身而带的瓶子,把用“冰草”炼制的药丸放入她的口中。 见女子依然痛苦地皱着眉,云夜也心如刀割。他看着她衣领中的“寒杏”,犹豫了好久,到底还是没有动手。 万一出了差池,那若昔…… 林若昔的身体里忽冷忽热,像是方置身于冰窖,下一秒便被投入了火炉。尽管紧咬着牙,她还是轻轻**出声。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裳,指甲几乎嵌入他的皮肤。清汗濡湿了黑发,顺着下巴的线条滴落下去。云夜轻轻擦拭她的汗水,没有动“寒杏”,只是将她安置在床上坐下,然后他坐在床边,将她的长发捋至前面,伸开手掌汇聚了内力,几秒后,他将手掌贴上她的后肩膀,将内力源源不断地送入她的体内。 不知是因为“冰草”起了效力还是他安抚的效果,她的反应不再那样强烈。云夜的额上也渗出一层薄汗,他吸了一口气,改变了一下手的位置。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床上的女子动了动,似是丧失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缓缓倒了下去。云夜连忙伸出手去将她扶住,她便稳稳地倒在了他的肩膀处。非人的折磨已经过去,她的脸色很是苍白。睫毛轻颤,呼吸微弱,她已经昏了过去。 云夜看着她的脸,良久,他轻叹一声,轻轻擦干她脸上残留的汗水,将她安置在床上躺下,然后细心地替她盖好了被子。 这“挽君”的噬骨之痛会越来越强烈……他该如何去做,来减轻她的痛苦? 修长的手指轻抚上女子的脸颊,感受到那微微发凉的温度,云夜只觉得心一阵抽痛。 他不能再等了……无论如何,他也要尽快找到那件可以削弱“寒杏”威力的物什,终止她的痛苦。 他收回手,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方欲离开,余光突然看到她发间的莹紫,心中一软。他想起那日他与许凌从山上归来之时,初见这发簪,便想到她袖间的手链。他知道它会很适合她,于是他趁许凌不注意进了店铺,买下了它。 当日他看见她羞涩可爱的模样,终于忍不住亲吻了她。只是不料,自此之后,他的感情更加汹涌,无法控制。 “晚安了,若昔。”他俯身,在她额上印下轻轻一吻。 门外,有个身影久久立在那里。 那人的表情很复杂,他几次抬脚,却最终没有进入屋中。 “韩大哥……”身后突然传来女子的声音。 韩啸的身子一顿,却没有回头。 “既然关心林姑娘,为何不进去呢?”秦之雨在他的身侧站定。 韩啸挑了挑嘴角,没有回答。他轻轻抚了抚衣袖,转过身,淡淡道:“回屋吧!不要打扰到她。” 秦之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那身影带着无限的寂寞与沉痛。这是他第一次向她笑,可是那笑容里蕴含的只有苦涩没有温情,让人心疼。 只是……她,有资格心痛吗? 她的心,似乎更加动摇了。 ------------ 诡异遗湖暗探寻(上) 要进入玄谷,必须通过遗湖。 遗湖上的风景很美,四周弥漫着香草的气息,似真似幻。按照常理来说,在此泊一叶小舟,放松心情,应是十分惬意之事。 只是,相反的,遗湖周围鲜有人烟,这是为何? “‘遗湖’,顾名思义,是遗生之湖。”许凌看了看湖面:“虽然我以前从未来过此地,但关于此湖的传闻却是无意间听说了不少。据说此湖神秘异常,极少有人通过,大多数的人都是失踪或死亡,因此鲜少有人愿意靠近此地,都怕一不小心丧生于此。” “夜寻说要你们去玄谷?”韩啸问道。 林若昔点头:“她说玄谷中有人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让我们一定要去。” “那就找船好了,管他什么‘遗湖’呢。”韩啸不在乎道:“云夜,你觉得呢?” “无妨。”云夜淡淡一哂。 因众人都无异议,便打算尽快寻一只小舟。突然,一阵清脆的银铃声传了过来。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美丽的女子与两个男子正向这边走来。这几人看起来像是出身于富贵门第,服饰华贵而美丽。他们走到湖边,见到云夜一行人微微惊讶。女子道:“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要过‘遗湖’。” “莫非姑娘也打算渡过这湖?”云夜问道。 “不错。”女子笑了笑,看了看其他人:“你们人真不少,不过看起来你们似乎没有船。需要我们帮忙吗?” “姑娘有船?” 女子向身旁两个男子点点头,那两人便快步朝一个方向走去。云夜等人顺着他们走的方向看去―― 在不远处,俨然有一只很大的客船。 只是……方才为何没有发现? 云夜同许凌对了一个眼色,便带领其他人跟随那三人向客船走去。 上船的时候,许凌扶芳语上去之后,似是无意间后退了一步,擦过云夜的衣袖。云夜神色淡淡,面色丝毫未改。 “你们随便找房间吧!待会我会叫他们送食物给你们。”那带着银铃的女子道。 “有劳姑娘了。”云夜轻轻颔首。 林若昔方欲依言去找房间,云夜却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与掌心相对的一瞬,一样东西便落入她的手里。她微微讶异,抬起头来,看见他唇边转瞬即逝的笑意。 “走吧。”他松开她的手,若无其事地同韩啸等人向里面走去。 天色有些暗了。 许凌在床上翻了个身,只觉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叹息一声,坐起身来。 本想今日早些休息,以备明日的行动,不过如今看来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他站起来,随手披了件衣裳便出了房间。 因海面上有风,船偶尔会轻轻晃动。他走到芳语的房门前,稍稍犹豫,最终还是轻轻敲了敲门。 她……应该还没有休息吧? 许凌在外面静静等了片刻,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他小心地将门打开一个小缝,目光透过门的缝隙扫了进去。 没有见到预想中女子恬静的睡颜,许凌看着那空荡荡的床,心里一紧,一种担忧自心底弥漫开。他关上房门,向外面走去。 到了甲板处,他终于见到那个身影。只是,她的旁边,还有一名男子。许凌认出那个男子正是与银铃女子一起的人,于是轻轻向后撤了撤,隐在了帘后。 “芳小姐是第一次来‘甘野’?”男子靠在船边,似是随意问道。 “恩。阿照你经常来这里吗?” 阿照……听到芳语这样亲切地称呼别的男子,许凌觉得更加不舒服了。 “不算经常,但也还算了解。”阿照笑了笑:“这‘遗湖’也是十分神秘危险,小姐不怕吗?” “怕?”芳语一怔,随即摇了摇头:“为什么要怕这样美丽的湖呢?况且那些传言,也未必就是真实的吧。” “呵呵,小姐还真是与众不同。” 芳语也笑了。她向阿照点点头:“多谢阿照公子,我要回去了。” 此时,忽然一阵风吹了过来,以至于船身不稳,稍微用力地摇晃了一下。芳语的身子一斜,阿照便伸手去扶她。 许凌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从帘后走出来,将芳语从阿照的手里“抢”了过来。芳语见到他先是一喜,但立刻又担心起来。 他会不会误会她了? 她听着许凌向阿照道别,然后他没有给她说话的时间,手臂一紧搂住她的肩膀就将她带了回去。 “凌……”进到屋里,她有些不安地看着不语的男子:“我没有……” 她不知该怎么说。她出去想看一下“遗湖”的情况,却见阿照也在那里。而她恰好心存疑惑,便与他小聊了一会儿。可是方才…… 凌一定生气了,所以不想理她了。想着,她的眼眶红了起来。 “凌,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是我不对,我不该出去乱走的……” “你没有错。”女子小心翼翼又委屈的样子惹得他心疼,他到底还是开了口。他擦去她没忍住而流下的眼泪,把她拥入怀中:“穿得这样少,不要身子了么?” 见他没有再生气,芳语松了一口气,笑容不自觉地爬上了嘴角。她拥住他的肩膀,把脸埋进他的胸口,轻轻摇了摇头:“我不冷。凌,你方才去休息了吗?怎么突然出来了?是不舒服吗?” “睡不着,想来看看你。”他的头埋在她的发丝中,口鼻间充满了她的香气。良久,他吸了吸气,闷声道“还有,我不喜欢看到你和其他男子在一起。” 芳语听到他微微发酸的语气愣住,然后,一丝欣喜自心底蔓延开来,温暖了她的全身。他这样直接地说出来,是不是代表着,他已经不介意她的过去了? 她有些激动地抬起头,额头正好撞上他的嘴唇,突如其来的柔软让她一颤,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许凌也愣了愣,但一见女子困窘的模样,顿时起了逗弄她的念头。见她想要挣脱,他更加用力地抓住她的手,皱眉道:“怎么?占了人家的便宜便想这样一走了之?” “我没有……”她傻傻的样子真是可爱。 “你又不承认了?”接着逗她。 “你……你不要这样欺负人……”芳语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欺负人?”许凌挑眉:“既然小语这样说了,我若是不欺负你,倒当真是对不住你了。” 见对方露出坏坏的笑容来,芳语挣开他的手就要逃跑。但下一秒,许凌已经长臂一伸将她拎了回来,不给她反抗的机会,指尖便毫不客气地点住她的笑穴。 “恩……呵呵,凌,你,你放开我……” 怕引来别人,芳语只能用力忍住笑意。她难受地想要脱离这种折磨,却无论如何也掰不动他紧扣着她的手指。他的一只手扣着她的肩,另一只手禁锢住她的柔荑,将她困在了自己与房门之间。 “小语,这样的‘欺负’是不是够了呢?” 芳语咬着牙,因为隐忍而发抖。她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听着对方温柔的声音,甜蜜又无奈的感觉充斥着她的大脑。凌就是这样,可以永远作出无害的模样来捉弄人。 不过,芳姑娘是没有见到许二公子被云夜“恶整”时的模样。 “凌,我错了……放了我吧!呵……”她放软了声音恳求。 许凌垂眸看着怀中的女子,眼神深黯。其实他还是有些生气的,所以打算小惩大戒。但一见女子连眼泪都笑了出来,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到底还是忍不住心疼起来。他抬起她汗湿的小脸,声音微邪却不失温和:“小语,你以后要听我的话,我就饶了你。” “……好。”除了怡香阁那件事,她原本就很听他的话。 许凌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他伸手解开她的笑穴,顺手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芳语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绷了起来,她已经很累了,他要是再想什么方法来整她,她一定受不住了……“凌,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今天就饶了我吧……” 许凌向她笑了笑,把她放到床上:“放心,我的小语这么乖,我不会再惩罚她了。” 芳语听了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她的凌其实是不忍心折磨她的。 等她回过神来之时,才发现许凌也在床上躺了下来。她脸一红,表情有些尴尬:“凌,你……” “嘘。”他掩住她的嘴,轻轻用手臂将她拢了起来:“睡觉,恩?” 芳语的脖颈上着了一把火。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她躺在他的身边,呼吸间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她看着他的容颜,一种幸福的感觉顺着温热的血液流入了心里。 凌,没想到多年之后,我们还能这样亲密地在一起。 我一定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 诡异遗湖暗探寻(下) 林若昔铺好被子,方欲躺下休息,忽然听到一阵琴声。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琴声,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林若昔放下手中的东西,犹豫了片刻便打开了房门,向声源走去。 走了片刻,她发觉那声源并不在船上的房间里。她微微疑惑,只觉琴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她仔细一听,不禁有些失色―― 那琴声,似乎是在……船下? 怎么会…… 她很快镇静下来。她轻轻蹲下,仔细地观察着地板。纤细的手指落上地板,一点点向前探索,终于触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白色的,圆形的硬物。 林若昔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便轻轻动了动手指,转动那个似乎是机关的东西。 在她意料之中的,地板慢慢张开,露出一个通道来。 果然……这里果然是有通向下面的路…… 她想了半晌,终于没有去找云夜,她怕会惊动了船上的其他人。 她有预感,关于“遗湖”的那些传说,应该与此事有关。 她轻手轻脚地进入通道,起初光线太弱,她扶着墙壁向前走了一会儿,便见到了光源。 在墙壁的两侧,整齐地放着两排蜡烛。林若昔走在中间,瘦弱的影子投在地上。她向前走,她知道那里有人,因为琴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在路的尽头,她见到了那个弹琴的女子,不觉一惊:“是你……” 弹琴的女不是别人,正是那银铃女子! 银铃女子见了林若昔倒也不惊讶。她停下手,向林若昔笑了笑便站起来:“林姑娘,你来了。” “你知道我要来?”林若昔一怔。 “能听到我的琴声便是我的知己了,我很高兴林姑娘能成为我的知己呢。”银铃女子微微侧身,林若昔就看到了她身后的那幅画。 很美的画,真实又缥缈,似真似幻,像是现实又像是梦境。林若昔盯着画卷,在不觉间心神都被吸引。 “林姑娘喜欢这画?”银铃女子在一旁道:“不如触摸一下,它的触感也很独特呢。” 林若昔侧了侧脸,余光扫过银铃女子,唇边浮现出一丝浅笑。 虽然有些恍惚,但她还是清醒的。 会使用“紫玄令”的人,不是那么容易被催眠的。 那么,是因为……这幅画吗? 她的手指刚刚动了动,身后就有一个声音响起:“林姑娘。” 林若昔一顿。她知道这是谁的声音……可是?那人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秦姑娘?” 秦之雨微一点头,走到她身边:“你方才不是说要去找我做女红吗?怎么来了这里?” “我……” 林若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秦之雨已经抓住她的手,向银铃女子道:“打扰了,我们先回去了。” 林若昔被她拉走,所以没有看到银铃女子眼中的一闪而过的寒光。 “记住,不要再靠近那个女子。”这是秦之雨出了暗道之后对林若昔说的第一句话。 “秦姑娘……”林若昔的嘴唇动了动:“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明明没有跟随他们上船,因为她早晨就不在了,自己还在客栈找了好久……她什么时候来的? “只是恰巧而已。”秦之雨简单一句话带过:“你快些回房吧。” 看着秦之雨离去,林若昔更加确定了她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她太过镇静了。只是,她方才救了自己,是不是代表自己可以信任她呢? 她稍稍思索,没有回房,而是打算去找云夜。 可是她还没有到达他的房门,却突然被一个人从后面捂住了嘴。她刚想反抗,那人就将她转了过来。 是……云夜? 看见林若昔不解的神情,云夜向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眼神飘向屋后,她这才发现,因为一直紧张,自己居然没有察觉到那里有人。 是银铃女子带的人。 她立刻警惕起来,仔细留意着里面的动静。不过因为起初的安静,她不得不注意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和云夜之间的距离……是不是太近了些?不对,是根本没有距离。 她的脸恰好搭在他的肩膀上,嘴唇能触到他的颈窝。这个姿势……似乎很暧昧…… 而云公子似乎并没有发觉自己正在被侵略,也没看到独自脸红的少女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只是神色淡淡地侧着脸,让林若昔更觉得自己的思想,呃,超前。 “五更行动?”里面忽然传来了声音。 “恩,记住,不准失手。现在大姐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大姐对付那两个女子应该不成问题,但那几个男人……可能不好对付,你我得小心行事。” “中了毒还能到达这里,我还真是小看了他。”另一个声音响起:“怪不得帮主说他不是常人,要我们小心提防。” 云夜和林若昔对视一眼,已经确定了里面人的身份―― 是“潋碎”的人。 不过,芳语和许凌在一起,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呵,能一下子见到好几个大人物,我们还真是应该觉得荣幸呢。不过可惜了,你说他们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呢?” 林若昔冷哼了一声。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对了,你说老四能对付得了那个姓韩的吗?前些日子派了个没用的新手去试探他,结果被打得好惨……老四毕竟是个女子,而且她不是也……” “好了,当时选他的时候怎么不这么罗嗦?好好准备吧。” 林若昔的双手有些发凉。韩盟主吗……他们现在要对付他? 她要去救他!韩盟主一直待她那样好,她绝对不能让他有事! 她看向云夜,用眼神传达自己的意思。云夜点点头,轻柔地安抚了她几下,便放开她,顺势牵起她的手,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不要担心,我们马上去找韩盟主。” 他的声音具有安抚一切的力量。林若昔很快变得冷静,跟随着他向韩啸的房间走去。 “公子还没用食?不怕明日没有力气继续赶路吗?” 韩啸原本正在沉思,听到这不太熟悉的声音,转过身去。 是那银铃女子,此刻她正站在门边,笑吟吟地看着他,手里还端着一坛酒。酒气很浓,带着媚惑人心的香气。 “多谢姑娘,只是我现在并不需要。”韩啸淡淡一笑,客气道。 银铃女子走进来,将酒坛轻放在桌子上:“‘遗湖’是直通玄谷的湖,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是要去玄谷的吧?可是公子大概还不晓得,这玄谷之中就像是迷宫,你们若是想找到路的话,还得多走些路。我看公子还是小吃一点吧。” 韩啸看了看她,不再拒绝,在桌边坐了下来。女子脸上又露出一个笑容,她在韩啸的对面坐下,顺手替他斟了一杯酒。 “这酒是用我家祖传秘方配制的,公子尝尝看怎么样?” 韩啸依言喝了酒,点头道:“不错。我看姑娘像是大家小姐,不知出身哪个名门?” 女子含蓄一笑:“倒不是什么名门,说出来公子也许也不晓得。” 韩啸的手指微微收紧:“怎么,怕吓到我不成?能将这奇药下得如此之妙,姑娘一定很有本事。”语罢,酒杯便在他的指间成了碎片。 “你……”女子一怔,随即笑起来:“真是不好意思,被公子看出来了……只是我很好奇,你从哪里得来的解药?” “你不必知道。” “许凌?”女子动了动眼睛,得出了这样一个答案:“我们还真是低估了许非,他还真是细心。” ------------ 寒杏流月天地合(上) 韩啸只是冷冷看着她。 “不过……”她的语调忽然一转:“如果你认为我只准备了这样的‘礼物’的话,就大错特错了。你说,如果‘地之盟’的人得知他们的盟主丧生于‘遗湖’,会不会大乱呢?” 说完,她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来,眼睛锁住他的眼睛。 韩啸一怔,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过晚。 是摄魂术……这是“潋碎”中“幻影域”的绝招…… “韩盟主,再见了。” 恍惚之间,他只听到这样一句话。 然而银铃女子手中的刀并没有能落下。她低头看了看从胸口穿出的利刃,缓缓转过身去。 在见到那人之后,她明显怔在了那里。她的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身体却已经支撑不住。 “你竟然……”这是她倒下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林若昔和云夜赶到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 秦之雨立在原地,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而在她的不远处,那个银铃女子倒在地上,身上插着一把利剑,显然已经断了气。而韩啸似乎刚恢复神志,眼里还带着一丝茫然。 林若昔惊诧地看着一地的狼籍,那应该是银铃女子跌倒之时从桌边带下去的。秦之雨……杀了她? 难道那几人口中说的要对付韩啸的女子……是这银铃女子? “你……”韩啸低声开口:“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什么时候上船的?” “……我为什么不可以上船?这船本来就是我的,是他们占了我的船。”秦之雨依然没有闪躲:“至于我为何杀了她,我说过,我要同你一起走,我不会让她伤了你。” “秦姑娘也不是普通女子吧?”云夜淡淡问道。 “你的定义是什么?”秦之雨平静地看着他。 云夜一笑,没说什么。 “好了,我们去找许凌吧。”在微微尴尬的气氛中,韩啸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看了看秦之雨,从她的身边走过去。 秦之雨看着韩啸离去的背影,无意识地咬了咬嘴唇,眼神有些复杂。 他是在替她解围……杀了银铃女子是她一时冲动,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云夜的。 她以为韩啸也会因怀疑逼问自己,却不料他会帮她……她有些呆呆地站着,直到林若昔来拉她,她的眼睛才有了焦距。 “秦姑娘,走吧。”林若昔的声音柔柔软软的。 秦之雨的手指原本是冰凉的,在触到林若昔温暖的手指时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她的目光顺着林若昔的手腕上移,一直向上,落上她的笑靥。 那笑容里蕴含着温柔与包容,足以温暖人的心脏。秦之雨看着眼前的女子,终于明白为何云夜和韩啸都钟情于她了。无论是淡漠还是温柔抑或是直率的男子,都会喜欢这样善良单纯的女子吧。 善良单纯吗……秦之雨的目光落到远处,神情又缥缈起来。 许凌那边似乎还没有什么动静。 几个人悄悄打开他的房门,却并未见到此刻应在房中之人。床铺很整洁,似乎是很早之前就被整理过了。 那几人互相对看了几眼,彼此对了一个手势,便离开了房间。在他们抬腕的瞬间,有几丝寒光从他们袖中闪过。 似乎是刀的光芒。 夜晚甲板处的风十分凉爽。 抬眼望去,似乎已经能见到对岸,远处的玄谷缥缈的影子似隐似现,映入人的眼底。 甲板的一角,一个身着浅绿色衣裳的男子正手执酒杯,面对着湖面,悠然饮酒。醇厚的酒香随风飘散,香气醉人。 男子将杯盏送至唇边,轻轻饮了一口,然后他将酒杯放至一边,微微侧脸:“怎么,几位睡不着吗?” “阁下不是也很清醒?” 许凌缓缓转过身来,笑道:“在下若是不清醒,岂不辜负了各位准备的美酒佳肴?” 他特意在“准备”二字上加重了语气,果然见到对方微微动容的神色。 “阿照公子,你也在这里。”他的目光懒懒一扫,落在一个人身上。 阿照的嘴角挑了挑。 “我们不知道并非蒲暮山庄成员的许二公子为何会出现在‘遗湖’,但只要同云夜扯上关系的我们都要好好‘招待’了,还请公子见谅。”一个声音从那几人之中响起:“不过,若是你哥哥并未加入蒲暮,或许就不会带来如此多的麻烦了。” 许凌站起来,轻挑长眉:“怎么,各位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恐怕要得罪了。” 许凌轻叹一声:“可惜了……若是你们再早些行动的话,或许可以有一点胜算的……”他的目光越过那几人:“云夜,你说他们三个对我们三个,是不是刚刚好呢?” 那三人一惊,回头便看见帘边的人,处了芳语之外的所有人。云夜原本淡然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刚好不过。” “你们……”阿照皱了皱眉,却在见到秦之雨的一瞬愣住:“你……” “这才叫公平。阿照公子,如何?”许凌道:“不如你我打一场吧!我们还算比较‘熟悉’的……”语罢,手中的杯盏便直飞向阿照! 韩啸自然不会落了后头,长鞭一现便飞身而上。 林若昔的手指刚触到衣领就被云夜拦住。他温柔地笑了笑,靠在她耳边道:“不用插手,我们三人足矣。你如今还身中‘挽君’不要耗费了元气。” 林若昔心里一暖,她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云夜已经轻盈一跃堵住另一人,素白的衣角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 既然云夜叫她不要动手,那她就应该听话……而且,如果动用了“紫玄令”,云夜、许凌和韩盟主也会受到影响。 林若昔回头看了看秦之雨,不禁一怔。这个从见面开始就一直对人冷淡的女子,此刻正在发抖。她的手指紧紧握住一旁的帘子,在上面留下了很深的印记。她的眼神很复杂,却最终只透出一种淡淡的犹豫。 “秦姑娘……”从来没见过秦之雨这样的表情,林若昔有些担心。 “……我没事。”秦之雨动了动嘴角,过了片刻,她又补充道:“老毛病了。” “你确定没事?” “恩。”秦之雨移开了视线。 ------------ 寒杏流月天地合(下) 而旁边的打斗仍在继续,由于云夜等人的阻拦,那三人无法完成完整的阵势。阿照发觉自己的形势不利,其余二人亦处于下风,不觉眉心轻皱。 他知道,能伤了云夜的人很少,而他们既然已经来了玄谷,那就说明一些高手已经…… 他吸了一口气,转身向许凌踢去,却被对方闪过。许凌似是知道他想靠近同伴,将阻挡做得近乎完美。 “阿照公子,没想到你这样‘善解人意’的公子居然是‘潋碎’的人……”许凌道,手下的动作并没有停:“你还真是给我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你我各有命,不是吗?”阿照冷笑一声:“只是不巧,你我只能有一个活下来。” “真是可惜了,我觉得若是没有这样的身份限制,你我一定很合得来。”许凌的连上现出习惯性的笑容,只是语气有些嘲讽。 此时韩啸的对手已经有些败退,他加紧进攻,实有鱼死网破之意。韩啸的身上虽然有了轻伤,却显得淡然多了。 秦之雨还在发抖。 只见一道暗光闪过,韩啸手中的长鞭准确无误地打中那人的背部,血肉瞬间翻裂,伤口狰狞不堪。那人跌出去,却借势袭向许凌。云夜一惊,方欲叫许凌警惕,许凌已经发觉了身后的动静,闪身躲开,却见阿照手中的刀已经向他挥来,他为自保只得向后翻身,只是这一翻,便要脱离客船。 云夜闪身摆脱对手,四下一看便击起一块木板掷入湖中。他足尖一点跃上湖面,点住那块木板,借力托了一下在空中保持平衡的许凌。 有了云夜的帮助,许凌又重新回到船上。而帘边的人,被云夜密不透风地保护了起来。 看着轻盈出色的白衣男子,林若昔觉得眼角微微湿润。即使失去了三成功力,他依然还是这样厉害,执着地尽他所能保护自己,不让自己受伤。 在一个女子的一生里,能被这样守护着,即使她能存在的时间会很短,也无所谓了。 云夜,如果我离开,你也要继续温暖下去,好么? 阿照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因就剩两人,他们已被包围起来,而且范围越来越小。阿照与许凌交手间抬首,在见到帘外出现的那个女子时动作一滞,就在这一瞬,许凌的右掌已经拍下,将他击落于船尾。 “凌……” 这是芳语的声音,她想阻拦,却还是晚了。许凌手中的利器已经刺穿了阿照的肩胛。 许凌回头,见到芳语。她似乎刚起来,脸颊上还留着一层浅浅的红晕。 本想让她好好休息的,还是……吵到她了吗? 芳语在许凌的身旁站定,她垂下眼睛看着阿照。他满身是血,奄奄一息,在她看他的这一秒,竟像上次一样笑了。 “阿照,你……为何要这样做?”芳语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汽。 阿照怔怔看了她片刻,笑意未减:“人生存在江湖之中,难免身不由己……我的身份要求我必须这样做。芳姑娘,其实……” 芳语忍着眼泪,等着他下面的话。 而他却只是吐了一口气,半晌,他摇了摇头:“也罢,像我这种人,也无资格说那种话……有些事物或许神秘美好,却不能逾越,就像这‘遗湖’一般,越界了是要陪上性命的……” 他忽然剧烈一咳,鲜血从他的嘴角处加速流出。 “阿照……” 她到底还是不能安慰他。她本想把他当作朋友,却不料他的身份背景竟然是这样…… “呵呵,芳姑娘……难道到了这一刻……你还以为我是好人吗?有的人看上去单纯善良,也许却是最可恶之人……”他别有深意的目光掠过帘边,然后他看向他们身后,闭了闭眼,轻道:“芳姑娘……对不起了……我必须……这样做……‘潋碎’要求……没有失败,只有……” 众人回身一看,不禁有些失色。 火势,正从船头蔓延开来! 芳语也一怔,再回头看阿照时,他已经无了声息。 “我们还是快走吧!这船怕是挺不了多久了。”云夜冷静道:“这里离对岸也不远了,我们用木板做协助应该能到达的。” 事不宜迟,众人都准备施展轻功到达对岸。芳语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阿照的尸体。 这里……将被火海吞噬,那么阿照也会…… “小语,走吧。”许凌覆住她的手。 她眼神复杂地点点头。 林若昔准备好了过湖的木板,然而她抬头间撞上了船板,一样东西便从她的发间掉落,没入水中。 是云夜送她的发簪! 她顿时顾不了那么多了,一跃便跳入水中。 “若昔!” 在水中,她靠着感觉和方位努力寻找着,她隐约能听到云夜的声音,她不想让云夜担心,可她一定要找到那根发簪。 “若昔!”有人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托出了水面。 一接触到空气,她忍不住咳了几声。云夜轻抚她的背,转身想带她离开,而她挣扎了起来。 “云夜……我要找发簪……” “若昔,水很冷,不要找了。”他按住她的手。 “不要,云夜,你放开我……”她坚持道。 “听话,若昔。我可以一会儿回来找。” 可这一次林二小姐不听云公子的话了,她用力向水下沉去,云夜见状更加担忧,只得跟在她身后,用手臂环住她的腰,用内力减少水的寒冷对她造成的伤害。 她第一次任性,却是为了他送她的发簪。 林若昔觉得眼皮有些沉重,手指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有什么刺破了她的手指,她一震,指尖抚过那件物什,面露喜色:“云夜,我找到了!” 一见她将发簪拿到手里,云夜立刻将她捞出水面,用身体包住她颤抖不已的身体。他拍了一下水面脱离水的浸泡,落上其他人掷在湖面上的木板上,一路蜻蜓点水到达对岸。 因云夜之话在那里等候多时的众人立刻围上来,用衣裳包裹住浑身湿透的两人身上。云夜的发丝还滴着水,俯身间正好触到女子紧贴在身上的衣裳,脸颊不觉一热。但见到女子痛苦的神色之时,他便忘了此刻的尴尬。 她的毒,又发作了…… 他紧握住她的肩膀,目光突然落在她的衣领处。此刻,原本用锦囊包住的“寒杏”竟然露了出来,一定是锦囊被浸透所以松动了。云夜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天空。 今夜是有月光的,若是“寒杏”直接见到月光的话…… 今日虽不是月圆之日,时间也不是晌午,但“寒杏”的威力是不能小觑了的。云夜方欲抬手用锦囊盖住“寒杏”,然而他的手一顿,并没有落下。 因为,他看到了自己胸口处的光亮。那光亮映着“寒杏”的光芒,将他们两人温柔地罩了起来。 那是他放置“流月”的位置。 “这是……”韩啸惊讶道。 云夜拥紧了怀中的人,抬起头,清淡的笑意从眼中浮现。他将两块玉置在一起,感受到那温暖却并不炽热的温度。 “韩盟主,我找到那件可以削弱‘寒杏’威力的东西了。” 韩啸惊得险些忘了呼吸。 流月,亦是天地间的灵物。 只是以前无人知晓,它也是世间至温至和之物。 ------------ 雪肤花貌参差是 云夜看着面前的温泉。 找到了可以削弱“寒杏”威力的物什,他自然要尽快替林若昔驱毒,减少她疼痛的日子。只是这要求她置身于温泉,且要“寒杏”和“流月”同时发挥作用,于是,他们来了玄谷山脚下的温泉处。 他抬眸看了看,便轻跃而起,足尖迅速点过树干,强势的掌风将树枝上的花瓣纷纷扫落。 等他回到地面之时,温泉的表面已经覆满了花瓣。 他的睫毛翕动的几下,脸色居然微红。 林若昔从未觉得这样尴尬过。 能解毒诚然是件可喜之事,可是要她一丝不挂地呆在温泉中,更要命的是,云夜还要在旁边…… 当然,解毒主要是靠他的调控,因此他必须……可是?她毕竟是女孩子家啊…… 芳语和秦之雨的能力加起来也比不上云夜的,所以林若昔找女子来“替补”的愿望也破灭了。 无论怎样忐忑,毒总还是要解的。林若昔转过几条小路,从石头后慢慢挪了出来。 云夜似乎已在那里等候多时,她对上他的眼睛,更觉心跳如打鼓。她的眼神乱飞,最终落到温泉上。 泉水表面的白色花瓣,足以隐去水的透明……她稍稍松了一口气。是云夜做的吧!他一向是君子。 “恩……若昔,你先,准备一下,好了就叫我。”云夜似是努力搜寻着合理的词汇。 “好……”她的声音轻如蚊呐。 云夜向她笑了笑,便从她身边走过,将她一人留在温泉旁。 林若昔在原地站了几秒,终于下了决心一般解开自己的衣衫,然后快速进了温泉。 花的香味沁人心脾,花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打起了旋儿。泉水温热,让她有片刻的眩晕。想着一会儿要叫云夜进来,她就觉得心悸。她知道云夜要点她肩上的穴道,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双肩没入水中的。 真的,要叫他进来吗…… 虽然羞涩,但林二小姐一想到要陪伴云夜的“伟大志向”,便不顾及那么多了。她握紧手指,指甲刺得掌心有些发疼。她轻启樱唇:“云夜,我……可以了……” 云夜在石后不远处听到女子的声音竟然微微一颤,然,他的神情在几秒后就恢复了清明。他从石头后面走出来,映入眼帘的是女子如瀑的长发和洁白的肩膀。 脸颊似乎,有点充血。 他忽然想到曾经的某一天,他在热水中疗伤,而她闯了进来。 他吸了一口气,走到她身后不远处坐下。他把手伸到领口,轻轻掏出了“寒杏”和“流月”。 “若昔,我要开始了。” 一开口,他才发觉自己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奇怪的意味。他更觉尴尬,听到女子轻轻应了一声之后便不再言语,只是运气,将两块玉缓缓升到她肩膀的上方。 林若昔闭着眼,忽然觉得一阵暖流涌入身体,不自觉地一颤。片刻后,她又感觉一个细滑的东西打上了她的肩膀,带着温柔的力度。 并不是他的手指。 她忍住体内的不适,微侧过脸,终于看到那是什么了。她的心微微一动,这是云夜用丝滑的布匹卷出来的类似手掌的东西…… 他真的很考虑她的感受。 然而,驱毒时的感受也不是什么好受的。有什么在她的胸腔中翻滚,又似要将她的皮肤撕裂一般向外汹涌而出。她忍着,不料他突然用那布匹将她转了过去。 一想到自己正面对着云夜,林若昔只差没晕过去。胸口的痛,皮肤的痛,让她下意识地像小兽一般咬向自己的唇。 然而没有预料中的血腥味,入口的是淡淡的清甜。她微微睁开眼,发现了自己唇间的花瓣。 云夜,他…… 她眼眶一热,试探地看向对面的男子。他轻扬起的指尖上仿佛还带着一片柔软的花瓣,温柔的眼眸中泛着璀璨的星光。 “若昔,忍一忍就好了,不要伤害自己。” 林若昔默默点头,凝望间,动情的旖旎的光芒自眼底扩散开来。在此刻,纵是千言万语也显得苍白无力,唯有那份怜惜与柔情直达彼此的心底。 天色已经有些亮了。 山谷中有雾气缭绕,惹得山脚也一片朦胧。但若是仔细瞧,还能看到一个女子,神色淡淡,躺在草地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几乎有了睡意的时候,她听到了细微的走动的声音。她并未睁开眼,一直到那人停在她的旁边。 是韩啸,这是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样清晰地记得他身上特有的气息,她只是努力让自己发出熟睡的声音。最近,她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尤其是在他将她从“遗湖”上“救”出来之后。 她想平稳一下心境,无奈对方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又过了片刻,他的声音从上面低低地传了过来:“睡不着就不要勉强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睡不着? 秦之雨咬咬牙,终于还是睁眼看他。他个子高,而她这样躺着,只能看到他下巴刚毅的线条。她纠结了片刻,方欲起身,却见他眸色一转,下一秒,他竟也轻轻躺在了草地上。 他很放松,她知道。可她第一次见到他如此随意的样子,还是在自己的面前。 是因为,林若昔的毒,终于可以解了吧? 不过,他为何丝毫不问自己的来历呢?他不会怀疑自己有什么动机吗? 想着,她侧过脸不再看他,只是轻轻问出了心中所想。 半晌,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的声音传了过来。 “若说你只是普通人家的小姐,我定是不信。不过,你若是真想杀我,有很多机会。” 秦之雨的手指无意识地握住身下的草。 “我一向尊重救我助我之人,所以我不会为难你。”他闭着眼:“不过……希望你不会去伤害我的朋友。” “他们对你来说很重要?” 他点头。 秦之雨的目光掠过青草,视线却最终被众多的石头阻挡。这玄谷之中定是有着许多石块,道路亦会很难走,从这山脚就可以看出来了。 然。虽然看不见,她还是能清晰地听到水流动的声音。云夜,应该仍在替林若昔驱毒吧。那韩啸心里,在想什么呢? 她并没有问,她一向不是多话的女子。只是她瞧见他手臂肩膀处隐隐的伤痕,这是在“遗湖”中打斗时留下的的痕迹。 她轻轻坐起,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她的手指轻触了触他肩膀处的衣裳,见他睁眼看她,便用眼神示意他看向他的伤口。 “不用关它,小伤而已。”他不在乎道。 然而秦之雨到底改不了那倔强的性子。见她坚持,韩啸也没有再拒绝,任她卷起他的衣袖,用微凉的指尖沾着带着淡香的药膏涂上他的伤口。 他淡淡地道谢,目光却不知落在了哪个不知名的地方。 在那里,有氤氲的水汽,有芬芳的花香。 林若昔理了理衣袖,整理好衣带。因为有一点点眩晕,她顺手扶住一旁的石头。 毒已经解了,云夜也很疲惫,毕竟使用“寒杏”和“流月”也会对使用者造成一定的反噬,她甚至看到了他唇角渗出的一丝血迹。 对了……在苏云楼的时候,夜寻曾经给过自己几颗调养的药丸,自己还一直没有用呢?现在拿去给云夜吧。 她这样想着,便走几步绕过石头。只是这一绕,险些撞上守在那里的云夜。 云夜因为担心她身体虚弱,所以一直没有远离。见她出来,他浅浅一哂:“感觉好些了吗?” 她点头,轻轻应了一声。凝望着男子有些苍白的脸色,她很心疼,方欲将手中的瓶子递与他,却见他先一步将一个晶莹的东西伸到她面前。 “这……” “这是因‘寒杏’和‘流月’的光芒凝结成的灵物,你服下它,有助于恢复你这段日子以来的损耗。” 她急了,他这不是不要自己的身体了么?她往前一步想要说什么?又一阵眩晕突然袭来,她眼前发黑,站都站不稳了。 见她就要倒下,云夜立刻伸手去扶。只是这一扶,又使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些。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女子身上的体香,就这样突兀地涌入他的口鼻间,让他有片刻的恍惚,那是一中足以迷惑人心的香气。她露在外面的肌肤带着几近透明的洁白,光滑柔腻。 雪肤花貌参差是。 他忽然想到这样一句话。 揽在她柳条般纤细的腰上的手臂在无意间带上了一种奇怪的力度,彼此的黑发在风的吹拂下绕在了一起,纠缠不休。 林若昔稍稍恢复了清明,她的脑袋抵在他的肩窝处,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只觉放在腰间的手臂有些发烫,灼热的温度透过薄衫抵达她的身体,让她轻轻颤栗了一下。 而云夜却忽然放开了她,他抬手理了理她方才被弄得微微凌乱的衣裳,对上她带着迷茫的眼,关切道:“你是不是又晕了?快些把它服下吧。” 林若昔摇头,低头间才发觉手心空空。她一急,忙低头寻找,最终,她在旁边的河流中见到了方才从手中掉落的瓶子。 “啊……我的药!” ------------ 玄谷疑奇旧事提(1) 夜寻给的瓶子避水性很好,药丸并没有被浸湿。 她终究是拗不过云夜,服下了那样灵物。只是在她的坚持下,云夜也服下了那调养的药丸。 虽然经历了那样尴尬的事,但驱毒之后……感觉真是神清气爽啊。 早晨云夜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夜寻已经找到了蓝墨辰和苏锦榕,苏锦榕已经回家去打理林翊离开后发生的一些事,而蓝墨辰,来了玄谷。 可是一行人步入玄谷之后,真如进入一个迷局,更不用说去找蓝墨辰了。 还有,夜寻所说的那个玄谷中的人,究竟是谁? 林若昔有些着急。因为自己,已经耽误了行程,若是不赶快通过玄谷的话,即使蒲暮就在玄谷后的几百里的地方,也太迟了。 倒是云夜一直很淡定,还安慰她不要担心。但,她又怎会忽视他轻皱的眉头? 时间飞逝,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晌午。 因服了云夜给她的灵物,林若昔并不觉得很累。她转头看了看其他两个女子,她们似乎也正为又一次绕到这里而犯愁。 是的,他们又绕到了同样的树林里。 “这‘玄谷’真是比‘遗湖’还难缠。”许凌无奈道。 “……不要急,总会有一条路可以出去的。”云夜摸了摸树干。 一直不语的秦之雨也抬头看身旁茂密的树林。片刻后,她似是发现什么一般,脸上微微动容。 “你们看这些树排列的形状。” 众人依言看去,又觉出些许不寻常。这些树粗看起来杂乱无章,其实不然,树尖连起来,竟似构成了有规则的形状。 “这里看得不清楚,许凌,我们上去看看吧。” “叫上韩盟主吧。”许凌可不想同云夜单独相处,因为他看出来了,不管他怎样“修炼”,他总是“斗”不过云夜。 “不必了,这里总要有个男子的不是吗?而且,我记得你树上的功夫很好。”又是无害的笑容。 树上的功夫……他以为自己是猴子吗? 尽管一千个不甘,许二公子还是随着他去了。芳语看着许凌不小心透露出来的一丝不甘愿的表情,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说什么。 他们已经是多年的的朋友,她就不用插手了。 趁着云夜和许凌去找规律的空隙,林若昔也绕着树干左看看右看看,想要再找些线索。在她俯身的一瞬,她瞧见树后一个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吓了她一跳,因为它还会动。她芳欲上前一探究竟,那“东西”已经先一步向她靠过来。 难道还有暗器? 林若昔向旁边一闪,而这时那个“不明物体”终于发出了一个声音。 “喵――” 原来是只猫。林若昔觉得有些好笑。起初她并未在意,只是继续她的工作。可渐渐地她注意到了,那只白猫似乎“缠”上了她,与她寸步不离,还时不时发出点声音来,甚至还去咬她的衣角。 “猫儿……”她无奈。但那白猫似是将这一声轻唤当成了许可,它轻盈一跃撞到她的怀中,转着脑袋就要往她的衣领里钻。 “喂……干什么?”她又被吓到了,伸出手想将那猫拉开,无奈那猫像是粘在了她的身上。她怕弄疼了它,便也不敢太用力。 旁边的人都忍俊不禁,连一向淡漠的秦之雨都淡淡地笑了起来。林若昔又羞又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林姑娘,这猫好像很喜欢你,你就不要挣扎了。”芳语调侃道。 “发生什么了?” 听到这个声音:“人猫大战”停止了。林若昔有些呆呆地回过身来,胸口还趴着那只白猫。 于是乎,云夜的脸上也极其罕见地出现了一个问号。 “没事,它只是赖着若昔而已。”韩啸忍住笑意:“你们都发现什么了?” 云夜从一旁捡过一根树枝,俯身在地上画着什么?一行人便都凑过去看。 他画出一个圆圈,从一点上分出一条线,又分出两个岔口,像是这一带的地形。 怪不得一直出不去,原来方才一直在“画圈”。 云夜用树枝点住圆圈的一点:“这应该是我们目前所处的位置,我们顺着这个方向,应该能走出去。” “各位小心一些,这玄谷奇怪得紧,我和云夜一路并未见到其他人。”许凌将视线移向众人。 嘱咐好一切之后,自然是要快些上路。林若昔小心翼翼地跟着云夜,肩膀上还扛着那难缠的猫。 当然,能将它转移到肩膀已经是万幸了。她万分小心,生怕自己哪一个动作又招得它往她领口里跑。 不过,对于林二小姐来说,尴尬和优雅是可以共存的。 依旧有水流动的声音。玄谷四周山势挺拔,绿树青草环绕,倒像是一个隐居的好地方。若不是忙着执行任务,真想在这里多呆些时日呢。 然而,景色虽美,若要在这美景中爬那高山,那心情就很是复杂了。 无论如何,路总是要继续走的。不管是与她不相识的青洛,还是不知下落的诗儿姐姐,他们都在等待。而自己多犹豫一秒,他们就要多等一秒。 不过,最气人的是,那只猫……还真是不轻啊。 她冥思苦想了好久,就是不明白这猫为何如此“钟情”于她。分神间,她脚下一滑,险些从山腰上跌下去。 “小心。”云夜说话间耳朵一动,他抬起头,脸色微变。林若昔听到轻微的声响,晕乎乎地方欲抬头,只爵身体被用力一推,紧接着,她就落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 轰隆隆―― 慌乱之中,林若昔仰起头,这一看,她不禁失色―― 大块的石头正从山上下落!而方才她呆过的地方,已经被石块的棱角磨平了! 怎么会这样? 她一动,只觉背部靠在了一个什么物体上。然后,身后的支撑猛然消失,她感受到身后一股强大的吸力。她下意识地轻叫一声,想抓住什么稳住身体,却终是徒劳。她被那股力量吸着,跌入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一切平静下来之后她发现自己被挂在一棵树上。她听到身后轻微的呼吸声,手中依旧是那人暖暖的体温,这让她很快安定下来。而她更加佩服白猫的耐力,因为它还抱着她的手臂。 “准备好了,若昔。” 男子柔软的嗓音传过来,下一秒,她的身子一空,他已经抱着她落在了地上。 林若昔回过身,才发现其余的人也都来到了这里。她忍不住四处打量。这里的光线并不是很弱,像是一个小洞,在不远处,隐隐有光亮,似乎是洞口。 ------------ 玄谷疑奇旧事提(2) 原来……有捷径啊!可以直接通到这小得几乎算不上山洞的地方。 洞内很清冷,偶尔会有水滴自洞顶落下,墙壁看不清楚,但应该是阴湿的。 几个人朝着光亮走去,突然,赖在林若昔身上的白猫叫了一声,从她身上跃下,张嘴用尖利的牙齿扯住她衣裳的一角,不让她前进。 林若昔因为它只是好玩,便想挣脱它,怎料它像起初一样用了巧力,愣是不让她向前一步。 云夜拦住她,像是明白了猫儿的意思。猫儿见他们停下,便松开牙齿,向前几步停下,又叫了一声,开始左右走动起来。 它想要表达什么呢?林若昔不解。 “这周围该不会有什么古怪吧?”许凌盯着那只古怪的动物。 “试一试便知。”云夜从地上拾起一枚石子,方欲有所动作,秦之雨忽然出声:“我来。” 林若昔看想秦之雨,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也发觉到这里有一种不同寻常的看不见的力量。像是……幻术的一种。 秦之雨也懂幻术吗? 秦之雨拿过石子,微微掂量一下便将它投掷出去。她的力度并不大,却似是暗暗使了巧力。只见石子快速飞出去,却在快抵达洞口之时停在半空,像是遇到了什么阻力。秦之雨仿佛早就预料到这样的情况,她微微抬掌,将手缓缓向前推,想要让石子前进。 可是那里似乎有一堵无形的墙,无论她怎么用力,就是不能让石子前进一分。她微喘,额头鼻尖都渗出了细密的汗水。片刻后,只见她后退一步,而在那石子的周围,竟发出了淡黄色的光芒! 果然……是“幻影墙”。看似无形,其实凝聚了强大的内力。施用幻术的人,至少有二十年的功底。林若昔有些担忧。 因为不是一个派别的幻术,就算用上“紫玄令”,也不一定能突破这道防线……她抬起头来看,发现洞顶根本没有缝隙,如果不是她如今身在此地,她一定不会相信方才自己是从那上面掉下来的。 那么,除了这个洞口,便无法从别的地方出去了。 而此时秦之雨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她吸了口气,向其他人摆了摆手。 “躲开。” 众人反应过来之后都依言而行。秦之雨侧身收掌,那石子便反向她飞来,她下意识想闪躲,却因有些虚弱动作稍稍迟缓。然, 突然,她觉得身子一轻,下一秒,她已经能够被提到了一边。 石子从她的身侧擦过,擦掉了她的衣带。她冷静地低下头整理衣裳,心中却涌着温暖和淡淡的无奈。韩盟主,似乎很习惯这样提着她。 她停了片刻,缓缓道:“我们应该是出不去的。” 众人并没有问她为何会武功,好像在经历了那些奇异的事情之后对她的能力早已明了。他们只是默默看了看她,又看向了洞口。 “这只猫会不会有什么办法呢?”芳语走到猫的旁边蹲下,可那猫儿似乎并不亲近林若昔之外的人,它轻轻动了动身子,又回到林若昔的身旁,让芳语愣了愣。 “它不会和林小姐有什么关系吧?”许凌似笑非笑道。 林若昔蹲下身,试探地凑过去看。猫儿动了动胡子,也向她凑过来,险些撞上她小巧的鼻梁,她微退,它便来亲昵地蹭她的手指,惹得她哭笑不得。 真是猫性不改啊。 看来从它身上是不能再知道什么了。 她方欲起身,余光突然瞥见它脖间的一抹淡紫。她心中一动,伸手轻轻捋开周围柔滑的毛,竟瞧见一只小巧的紫铃。那铃铛与她手链的颜色十分相近,淡淡的光芒笼住她纤细的指间,似是找到了自己的主人一般,挥之不去。 这是…… 是这猫的主人的东西吗? 那铃铛在露出之后开始微微摇动,最终指在了某一个方位。林若昔顺着铃铛所指的位置望去,然而,除了暗黑的墙壁,她什么也没看到。 莫非这墙后有什么机关吗?她走过去,小心地将手抵上墙壁。云夜有些不放心,便走到她身后扶住她的肩膀。她试着用力推墙壁,墙壁丝毫未动。 “不是暗道……”她喃喃。她的手慢慢滑下去,然,在她的右手滑至某一位置时,她的手臂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托住,再无法下落。 她一喜,伸手去摸,竟触到了一个类似球体的物什。怪不得她方才什么也看不到,原来它是隐形的,嵌在石壁之中。 她刚想试着将它拿下来,一道光芒突然自她的手腕射出来,刺痛了她的眼睛。 是她的手链……此刻它正散发着光芒,且光芒越聚越烈。周围的人或惊讶或担忧,只有她心中有些许的茫然,还有一种不知名的熟悉的感觉。 太过熟悉,让人没有理由的想要流泪。 可是?她终究是无法辨认出那种感觉的来源。 她觉得身子慢慢轻盈起来,浑身被暖流包裹。那个隐形的物忽然从墙壁上脱离,似是移到了她的胸口处。 然后,它竟变成了淡淡的金色! ------------ 玄谷疑奇旧事提(3) 她惊讶地睁大双眼,看着那个球形的如珍珠一般的物什慢慢从中央分离成两个,其中一个缓缓移到她的右臂上方,金光一闪便消失不见――竟是融入了她的手链! 手链瞬间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那光芒很快汇聚起来,飞速移向洞口,只听得“砰”的一声,她能感受到那原本看不见的屏障被击得粉碎。 她忍不住“啊”了一声,下意识去看另一个淡金色小球,见它并不动,便想伸手去触碰。而她刚展开手掌,那物什便没入她的掌心之中。 “这洞口通了……”秦之雨微微讶异的声音从洞口处传来。 真的没有了阻碍,手臂可以伸过去。 云夜想说什么?但一见林若昔失神的模样,心中不觉一紧。方才的现象已是奇异至极,却显然与若昔有关。而她此时……莫非她发现了什么吗? 她是不是……又想到什么了? “若昔。”轻握住她的柔荑,他柔声唤她。 她转过眼睛看着他,眼神幽幽,半晌,她轻启樱唇:“云夜,你说……这一切会不会与我大姐有关呢?” 云夜一怔,视线落上她的手链。手链依旧是淡淡的紫色,不过边缘处笼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芒。他想了想,问道:“诗儿姑娘,也会幻术吗?” 这一句声音极低,除了他们两人之外不会有人听到。林若昔垂了垂眼睫:“应该是不会的,她的专长是用毒……” 自己学幻术的事,只有姐姐稍稍知道一些,还是姐姐无意间发现的。但姐姐并不习幻术,她起初也并不接触毒药,只是在洛哥哥失踪之后才…… “这样……”云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温柔地向她微微一笑:“那么,若昔,你先不要想太多,毕竟能打破洞口的结界是件好事不是吗?我们先出去看看,或许能发现什么呢。” 刚走过来的韩啸拍拍她的肩,没说什么?只是温和地笑了笑。 林若昔终是冷静下来。 其实她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只要一遇到可能与大姐有关的事情,她就会变得混乱,失去镇静。 出了洞之后又是一片森林。此时时间已经接近傍晚,残余的日光将树和人的影子都映得很长很长。 因为快至盛夏,白日的气温已经偏高。相比之下,此时微拂面颊的凉爽之风便能安抚人的心情了。几个人呼吸着微凉的空气,顺着树林向前走,渐渐地,又见到一条小河。 虽然这一路多的是山水、绿树、青草,但他们还是很吃惊,因为,这一次,河边还出现了一个人。 这一路他们并未见过别人,那这女子…… 女子背对着他们,在捣衣砧上洗着衣服。过了片刻,她像是意识到身后多了人,她放下手中的活,转过身来。 她蒙着蓝色的面纱,眉目间缀着淡蓝色的装饰物,渺曼的身姿显示着主人的美丽。乍一见她,林若昔便想起了那个失踪了又据说就在这玄谷之中的蓝墨辰。 见到林若昔的一瞬,蒙面女子明显怔了一下。她上下打量林若昔,视线最终落在她脚边的猫身上。 随后,掩在面纱后面的嘴角几不可见地扬起了一个淡淡的弧度。 “请问,姑娘是这玄谷中的人吧?” 蒙面女子看了看芳语,默默点了点头。 “那……”林若昔向前一步:“姑娘可知如何可以见到这玄谷的主人?我们有急事要找他,拜托姑娘了。” 从方才开始,她就产生了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她感觉这玄谷中之人定与她有着很深的联系。即使那人并不是姐姐,也定是她熟识的人,会不会是那个人呢……她会不会知道姐姐在哪里? 她已经多年没见过那人,不知那人现在过得可好? 蒙面女子抿了抿唇,掩在衣袖下的手向左边一侧指了指,接着又用手比画着什么?似乎在告诉他们别的路不通,让他们不要走。 原来她不会说话。林若昔觉得有些可惜,却没有多言语,只微笑着道谢。 蒙面女子点点头,拿丝绢拭净手上的水,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向着一棵树走去。林若昔等人跟过去,才发现这棵树与众不同。虽然形态极其相似,但这棵树的枝干上接了几个似是果实的东西。蒙面女子扶住树干,微踮起脚尖,将手中的树枝轻打上叶子,那果实便落下来,被她收入掌心。 做完这些之后她回过身来,见众人都在看,眼角便微微弯了弯。她走到林若昔面前,将打下来的几个果实放入她的手中,并示意她将它们分给其他人。 林若昔低头看了看,却发现那淡红色的果实只有五个。 三男三女,一共六人,仅有五个果实,该如何去分? 蒙面女子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她伸手指了指林若昔,又摆了摆手。 她的意思是,自己不用留这果实吗?林若昔更加不解,想不通这件事又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尽管如此,她还是照做了。 蒙面女子拿树枝在地上写划:收好它,你们会用到的。 “姑娘,这……”林若昔忍不住问了出来。 蒙面女子轻轻摇摇头,用手指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没有让林若昔说下去。她笑了笑,指了指他们的掌心。 手中的果实竟不知在何时变成了晶莹的紫色!众人惊异地抬起头,却发现那蒙面女子早已不知去向。就连方才还放在一边的衣裳,也不见了踪影。 她是谁?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倘若她是这山谷中人,那她居住何地?为何见到外人,丝毫没有紧张和讶异? 能以如此快的速度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她定是不简单了。说不定就是一个身藏不露的高手。可她如此急着离开,究竟有什么原因? 可是?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无从得知。 她似一缕轻烟,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凭空消失了。 ------------ 玄谷疑奇旧事提(4) 林翊看了看四周。 楼外人声鼎沸,楼内却安静得紧。嗅着空气中飘散的淡淡的花香,他微微有些失神。 这花……是婉兰曾经最喜欢的。 他跟着一名男子缓步进入屋内,见到一个年轻女子背手而立,像是在欣赏对面的美丽画卷。 “楼主,你等的客人来了。” 听到男子的禀告,女子轻轻应了一声,声音柔软细腻:“你先退下吧。” 明明是没听过的声音,感觉却透着一种无法言语的熟悉。林翊看着她的背影,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那女子缓缓回过身来,启齿一笑,笑声依旧悦耳动听。他望着她的面容,手指一紧,竟生生扯破了衣角。 她是…… “姐夫,好久不见。” 这是与婉兰结交的女子,小寻。 自他与婉兰成亲之后,他便再没有见过小寻。如今,光阴飞逝,已有十七年。 而她竟然就是苏云楼的执管者――夜寻。 呵,好大的头衔。 十七年未见,她早已脱去了十一岁的稚嫩,浑身竟带着一种王者般的强大气势,足够震慑人的心魂。他吸了吸气,努力压制住心底因为思及婉兰而带来的痛楚,淡淡一笑。 “好久不见,小寻。” 云夜望着面前的洞口。 韩啸绕着山洞转了几圈,见云夜依然没有行动,不觉心生疑惑。这洞与方才那个并不大异,他到底在犹豫什么? 其实云夜正在想如何能检测这山洞是否安全。他们是按照蒙面女子所说的来到这里的,但凡事不能大意,况且那女子行为奇异。 听到韩啸的声音,他微微侧了侧脸,道:“韩盟主,可否借你长鞭一用?” 韩啸点头,低头间发现一株奇怪的植物缠在他的衣角处,便顺手用长鞭打断了它。 轰―― 他正要将手中的长鞭递给云夜,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他转过头,就看到几个巨大的球形石头迅速向他们滚过来! 该死的……他看向方才被他打成两截的植物。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好在众人都反应灵敏,男女合作也算默契,只是那石头仿佛长了眼睛,对他们“穷追不舍”。于是,万般无奈之下,他们跃到石头之上,借力上了山洞的上头。 砰!石头毫不留情地堵上了洞口,震得山洞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也让他们一个趔趄。 “韩盟主,你方才好像碰到陷阱了。”许凌居然在这种时候还是微笑的。 “那株破烂植物?”还好不是火药什么的。 “应该是的。”云夜蹲下身看了看,洞口已经完全被石头堵死了,怕是连只鸟都飞不进去了。 林若昔也俯下身去,却突然感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滑到她的臂弯。 不是吧……这只猫从方才开始就一直趴在她的背上吗?林若昔盯着它,又一次产生了无力的感觉。 “前方没有别的路了。可是……我们怎么进去呢?”芳语皱眉。然而她不经意间后退了一步,感觉脚下突然一空,紧接着她就跌了下去。 “小语!”许凌急了,立刻顺着芳语掉进去的小洞跃了下去。 韩啸方欲跟随而去,却被云夜拦住。云夜俯下身用耳朵仔细听了听洞内的动静,片刻后,他试探地叫了声许凌。 得到回应之后他向韩啸点点头,示意可以进去了。 洞内是应有的漆黑,林若昔眨了眨眼,忽然想起其实自己身上也是有蜡烛的,那是遇到表哥之后他给自己备用的。于是她点燃了那微弱的光源。 芳语似乎扭到了脚,许凌要抱着她行走,她红着脸不肯;要背着她,她也不肯。最后他只好听她的意思,扶着她走。 这个山洞很大,很复杂,有许多岔道口。林若昔低低叹息一声:“这玄谷中的机关还真是不少啊。” 不久之前她不就是被吸到那个小山洞中的吗?一株小草能控制那样多的巨石,而方才,芳语又从山洞的上方掉了进来。 那么接下来,还会有什么等着他们呢? 没过多久,林若昔就发现这周围有淡淡的几不可见的白气。习幻术之人对这样的现象总是很敏感的,她心中一紧,悄悄将手藏于身后,指尖凝聚了一丝紫色光芒。不同于使用“紫玄令”时的淡紫,这种紫色微深。她在空中比划了什么?一股热气便直冲入她的掌心。 不好……这里有迷阵……她轻蹙眉,立刻拦下其他人,道:“那个蒙面女子给你们的东西呢?” “怎么了?若昔?” “快服下它,这洞内有古怪。”她压低声音道。 “可是你……” “我没有关系。”林若昔笑了笑,低低道:“这迷阵对会使用幻术的人没有影响。” 此刻,她突然有些明白那蒙面女子的意思了。 这果实,就是用来对付这迷阵的。 原来,如今的情势,蒙面女子早就预料到了。 见云夜还有些迟疑,她知道他是在关心她,于是她又温言了几句,他才让其他人吃下果实,自己却悄悄将果实藏了起来。 暂时应该是无妨的,这种程度的迷阵他用内力还压制得住。 以为与云夜听了她的话,林若昔稍稍放下心来。然而,一中后悔又自心底蔓延开来。那个蒙面女子定不是普通人,说不定就是一个幻术高手,而自己却让她轻易离开了……她早就预料到一切,所以才给自己那些果实。可是……她为何什么都没有告诉自己呢? 自己真是太大意了。 对方不知是敌是友,也许就是玄谷的主人,想要试探一下他们。 接下来,无论如何都小心了。 她这样想着,冷不防猛地撞到一个人的胸口上。她迷茫地抬头,看见那张仙人般清秀淡雅的脸。 “在想什么?”云夜含笑望着她。 她的脑中有一瞬间的迷糊。待到她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他身后的石头柱子上的时候,她终于反应过来。 哎呀,才想着要小心,就发生了这样丢脸的事情……若不是云夜挡住她,她现在早已脑袋开花了吧…… 她大窘,想问有没有撞痛他,又觉得这样问太暧昧了,便纠结着支吾着。云夜见她羞涩,也不多说什么?体贴地整了下她衣袖处的褶皱,动作轻巧而自然。他低头笑道:“若昔觉得,我们该走哪一条路呢?” 这句话成功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纵使这三条岔路看起来让人有些头疼。 三条路,只能任选其一。无论如何,六个人是不能分开的。 呃,确切地说,是六个人一只猫。 “我不知道,你们先决定吧。”林若昔无奈地笑笑。 ------------ 玄谷疑奇旧事提(5) “云夜,你记不记得你曾经同风和一起找到的那颗‘雪明’?”许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据说它可以在幽暗的地方正确地判别方向,它现在在你手中吗?” 云夜一怔,轻轻抿了抿唇。他垂下眼,淡淡道:“它在风和那里。” 当初和风和划清界限之时,他就将所有同风和有关的东西都留在了“潋碎”,不告而别。 本来他以为自己与风和再不会有交集,却不料这次风和彻底触到了他的底线,要消灭蒲暮,于是他迫不得已才来干涉此事。 如果可以,他希望永远都不要再看到自己曾经那样在乎的朋友。 “那就让风和哪个死人去见鬼吧。”韩啸听了并没有失望,黑眸中闪过一丝不屑:“‘地之盟’中也有‘听声’一说,不知在这洞中是否管用,姑且试一试吧。” 听声?林若昔看了看韩啸。她是曾经听那人讲过,学幻术也许会用到“听声”,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学…… 那要耳朵很灵敏吧?想着,她的眼睛瞄了瞄那只清闲的猫。 见她一脸郁闷地盯着猫瞅,云夜忍不住想笑。她那可爱的模样真是惹得人想去揉一揉她那细滑的小脸啊。 她就是有这样的能力,能缓解紧张的气氛和不安的情绪。 他默默笑着,侧身间余光看到韩盟主正望着自己和若昔出神,笑容便微微一顿,下一瞬却又恢复了原样。他将手伸到还在傻望着白猫发呆的女子面前,轻声道:“不要担心了,韩盟主会有办法的。” “呃?”某人抬起一张满是迷茫的脸。 “……” 很少有这样的男子,可以集内敛与霸气、清丽与邪魅于一身。 然:“潋碎”的帮主,偏偏就做到了。 以至于多年前,他与云夜一同现身之时,惹得世人皆知。这两位世间少有的美男子,恰巧又是好朋友。 可如今,无了那亲密的朋友,只有他风和一人,形单影只了罢。 风和手中托着无意间找到的“雪明”,视线却不知透过它看到了何处。 自己所做的一切,连云夜都无法理解,所以他不告而别。从此,自己再没有将谁当作朋友。 也罢,无妨,有些时候,原本也只有自己可以信任。 只是不巧,此次他的对手将云夜也扯了进来。 他已经多年没有见过云夜,不知那人是否一如当初一般云淡风清,身影清瘦,美貌如仙。 曾经,他一直认为云夜那淡淡的笑容有着抚慰人心的效果。 如今,云夜对自己,早已没有朋友的情谊,有的,只是恨了吧。 或许不会很深,因为他了解云夜。没有人可以让云夜动容。 离武林大会还有七日,云夜那边也没有什么消息,也许真是凶多吉少了吧。如此也好,他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之下与云夜相见。 他记得云夜说过“我不喜欢江湖之事,唯愿与懂我之人在一个安静的地方生活。”他当时还笑云夜脱俗地简直不像世间的男子,而云夜只是抚了抚折扇,道:“江湖多事,怕早晚会伤及朋友间的感情。” 没想到,如今真如他曾经所说。 “帮主,方才来了消息,说苏云楼派了人去将林翊接了进去。”属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什么?”他皱眉,将“雪明”收入袖中,站起身来:“原因查明了吗?” “还没有,苏云楼那边安排得很紧。” 不是在大会之前无人能进吗?他们又在搞什么名堂……风和想了想,道:“你去叫‘挟雨’的‘欢岁’来。” “是。” 到底还是走右侧的山洞了。 这是“听声”的结果,韩啸对此坚信不移,因为只有右侧的山洞是通风的。至于其他的一串分析,就是林若昔不太懂的了。 但是走着走着她就感觉不对了。周围越来越热,似是靠近了火堆。且,脚下的路……似乎还会动…… 是她想多了吗? 可没过多久她就知道自己并没有错了,因为秦之雨和芳语也都纷纷拿出了手绢来擦拭脸颊的汗水。 云夜和许凌也看了看对方。他们显然也察觉了洞内的古怪。于是两人便又向两位女子靠了靠。以便在需要的时候保护好她们。 到了一个狭窄的通道口,一次仅能容有人通过,韩啸过去之后林若昔也跟随通过,然后转身来扶芳语。就在这时,原本就似乎有些晃动的山洞突然剧烈地摇晃了起来,紧接着,山洞就像迷局一般,从左右伸出厚厚的石壁来,挡住了那个狭窄的通道口。再然后,身旁的墙壁开始转动,眨眼的工夫间,已经完全换了布局,让人不知身在何处了。 等到一切终于安定下来,林若昔回头却只见到韩啸和芳语,云夜和其他人都不知身在何处。 “云夜!”她试着去砸石板,想得到对方的回应,却终是无用。 石板也是烫人得热,烫痛了她的手掌,可她此刻只想找到云夜,便无心再去想其他。她用力捶那坚硬的石块,努力去推,直到韩啸将她通红的双手按在自己的手掌之中,她才停止了对自己的蹂躏。 “若昔,没事的,云夜他们不会有事的。”他轻抚她的后肩,将她轻轻靠在他的右臂上。 “为什么会这样?韩盟主不是说这条路不会错吗?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呢?”她抬起眼睛看他。 韩啸一怔,随即笑了。那是一个苦涩的笑容。 是呵,是他的判断,将她的云夜弄丢了,她自然会生他的气。 而林二小姐因为心急,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伤了对面的男子。她只是看着那个石板,一直看着。 “我们往前走走,恩?说不定云夜会在哪里同我们会合。” 没有韩盟主原有的坏脾气,他耐心又温柔地恳求她。对,那是一种恳求的语气,是一个男子放下与生俱来的清傲来安慰她,希望得到原谅的话语。 林若昔看着他,忽然有些不忍。她离开他,没有看他的眼睛,脚下因为方才的过度焦虑而不稳,却终是不用他的搀扶便稳住了。 林若昔转过身,见芳语也是面色苍白,显然和她是同样的缘由。她吸了吸气,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芳姑娘,许凌和云夜在一起,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 她的话,是在安慰芳语,也是在安慰她自己。两个男子在一起,总是强于她们两个女子的不是吗?况且他们的功力都很强,想出这山洞的话,应是有法子的吧…… 而且,秦姑娘也会幻术……纵是有更强的迷阵,他们也已经服过那果实,便不会有大碍了。 看着芳语咬着嘴唇点点头,林若昔忽然觉得她也是一个弱女子,需要关怀和照顾。 曾经自己并不喜欢她,因为她在青楼对云夜……而且还对自己下了媚药。而如今,她只是一个痴情的女子。 原来,在江湖之中,真的会身不由己。为了心爱的男子,高贵的名家小姐可以忍受屈辱没入青楼,受尽痛苦与煎熬,同时又怀着一丝微弱的希冀,在飞逝的流年中,苦苦等待。 原来爱,真的可以让人放弃一切,只为换得那人的平安健康。 那……自己呢?自己从来没对云夜说过自己的心意,但她知道,云夜是懂的。 有什么自心底翻滚开来,一股热流随着血液流遍四肢,让她忽然又有了力气。 就算是为了那人,她也要出去。 四周有着淡淡的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花香。 她走着,眼前忽然又浮现出云夜含笑的双眸,唇边似乎还残留着他用手指飘来的花瓣的清甜。于是,优美的唇角轻轻上扬起一个弧度。 最温柔的弧度。 在无声中,诉说着爱人之间的细语。 ------------ 玄谷疑奇旧事提(6) 幽幽的烛光使得洞内不是那么黑暗了。 已经不知走了有多久,连背脊的汗水都已经将衣裳浸得几乎湿透。山洞中依旧很是燥热,非但没有变得凉爽些,反倒又升了温。 事情总不怕变得更坏。洞的尽头,没有光亮,林若昔看到的是一堵丝毫没有生命的墙。 是足以打跨人的。 出不去了…… 她握着蜡烛向后一退,突然听到一声惨烈的叫声――她踩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她松开脚,看到在那抚慰自个爪子的猫,才意识到它还一直跟着自己。 揉了揉它的爪子,林若昔心中有些愧疚,然,更多的是无望。若是出不去的话,若是出不去的话…… 她猛地站起身子,到底是不甘心就如此放弃的。可是?突如其来的眩晕和身体的疲惫,让她的眼前一黑,身子一晃便跌了下去。 没有落地的疼痛,她被拥入一个柔软却有力的怀抱。 在那一刹那,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身旁的人是那个如仙人一般神秘的男子。 “云夜……”这是她在失去全部意识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所以,她到底还是没有感觉到身后那人细微的轻颤。 眼皮好沉重。 好热,浑身的水分似乎都被蒸干了,仿佛置身于沙漠。 感觉再这样下去就要死去了,她想要动一动,却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气。 她要死了吗……不要……她还没有找到诗儿姐姐,还没有见到云夜…… 突然,她觉得手臂处一凉,在燥热中,那一丝凉凉的感觉十分舒服,她忍不住想要更靠近那个“物体”。 这样,就不会太快死去了吧…… 醒来之时已不知是何时,她发现芳语在对面坐着,面颊潮红,嘴唇微微干裂。而她自己……正在一个人的怀中。 她低下头,才发现抱着她的那人手指苍白,指尖处有血液凝固的痕迹。他胸腔起伏的幅度极弱,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 她心中一紧,挣开他的手臂回过身去,正好对上一双疲惫的眸子。见她醒来,韩啸挑了挑唇角向她笑笑,却因扯了干裂的嘴唇而流下血来。 他的脸色也好难看……她忽然想起在她昏迷之时感觉到的那丝丝的凉意,情急地抓住他的手,道:“韩盟主,你做了什么?你的手,你的脸……” 他握住她的手,还在笑着:“我没事,你感觉如何?” 他的目光里是怜惜与温柔,还有一些情感似乎隐在了黑暗之中让人无法看透。面对这样的目光,林若昔觉得心脏突然快速跳起来了。 韩盟主,难道…… 他脾气不好,却一直只对她温柔疼惜,万分宠溺; 她中毒之时,他也随云夜一同四处奔波; 在她不懂事地埋怨他之时,他丝毫不生气,还软言恳求; 他带她出去逛,抱着她回客栈; 在她不清醒之时,他又为她这样伤了自己。 这一切,真是因为他将她当作朋友,还是…… 见她定定看着自己,韩啸眨了眨眼,敛去了眼中复杂的神色。他若无其事地淡淡笑道:“真的没事,若昔不用担心。” “你对你自己做了什么?”他有些不依不饶。 他叹息一声,她这个丫头,有时还真不是一般的犟。 “我只是对你用了‘地之盟’盟主特有的招式而已,可以减轻你缺水的痛苦。” “那你的手指……”怎么回有血迹? “只是因为耗了元气,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复了。”他不着痕迹地将手指隐在衣袖之中:“只是耗了元气而已。” “……对不起。”她望着他亮亮的眸子,低低地重复:“对不起……我一直……” 而韩啸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让她说什么。这种时候,说话也很耗费体力。 如今她清醒着,定是不会允许他用那招来救她了。所以,一定不能让她再多余地消耗体力。 林若昔将他安顿到一个舒适一些的地方,然后去了芳语身边,见她的情况并不是特别糟糕,适才稍稍放下心来。 “喵……” 她正在想出去的法子,忽听到韩啸的身边传来微弱的猫叫声。她想起它爪子上伤,走过去想看看它,那猫儿又冲着她叫了一声,然后拖着那被她踩伤的爪子向被堵死的洞口一瘸一拐地移去。 林若昔跟着它,想看看它要做什么。 只见猫儿爬到那墙壁处,从一个极小的洞口伸出那只未受伤的爪子去,不知在拨弄着什么。她俯下身凑过去看,却嗅到了一阵极其细微的花香。她张开嘴,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 对这香味她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根本不可能认错,可是?她依旧不敢相信―― 居然是紫玄的香气! 在这样的山洞之中,怎会有紫玄? 她没时间想更多了,伸手轻轻移开猫的爪子,贴身于地面,从那个小洞里看过去,竟真的见到了淡紫色的花瓣! “若昔,你在看什么?”身后传来韩啸的声音。 也许,也许猫儿暗示她这里有紫玄,也是在告诉她,如何才能出去……这墙,想必也是幻影吧。她微微支起身子,有些激动道:“韩盟主,或许我们有法子出去了。” 韩啸很惊讶,看着女子从小洞中伸出手指去,像是在努力够着什么?却总是够不到。听到她的叹息声,他忍不住问了缘由。 在得知她是想拿到那花儿的时候,他笑了笑:“这个好办,若昔,你让开一下,我能将它弄过来。” 林若昔将信将疑地移到一侧,却见男子伸手便扯下一块衣布,她脸一红,立刻移开了目光。 见女子羞涩,韩啸的脸上又闪过一丝柔和。他将那块长长的布条缠上手指,暗暗运气,将指尖对准了那个小洞。渐渐地,布条自她的指尖脱落,一点一点地移向洞口,在它从洞口穿插而过之时,他听见林若昔一声低低的惊呼。 然而那花儿进入三人视线之时惊呼的就是烦芳语了。她盯着那花,望上林若昔的脸:“莫非,你会……” 林若昔竟然会“紫玄令”吗?那是极其厉害的幻术啊…… 事已至此,林若昔知道再无法隐瞒。她拿过那花儿,淡淡点头:“抱歉,以前一直瞒着大家。” 她看着手中的紫玄,这株紫玄与她以往使用的不同,体积大了许多。在花蕊处还透露出一种淡淡的金色。使用它……要用“九玄”了吧…… 九片花瓣,是“紫玄令”中最厉害的招式,她从未用过……而今日,要想出去,只得试一试了。 ------------ 玄谷疑奇旧事提(7) 只不过,她并没有太多的把握。况且,韩盟主和芳姑娘还在旁边,无论如何都要受影响的…… 若是用普通的“七玄”来保护,应该不会太糟糕吧。她慢慢从胸口处掏出了那个小瓶,将它翻转过来,取下瓶盖,松开手指,只留得淡紫色的花瓣在空中飞舞,分成两路,将韩啸和芳语牢牢地罩了起来。 韩啸望着她,惊讶的神情在他的眼中只是稍纵即逝。他的眼神柔和,还挂着一丝担忧。 “林姑娘,你可以吗?这洞显然是被人做过手脚的,而且这花……”芳语的声音从紫色的花瓣中传出。 “没关系,我心中有数。”深吸了一口气,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一滴鲜血滴入花蕊,然后她闭上眼,双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将掌心对准了紫玄花。 淡紫色的花儿开始旋转起来,转动间,花蕊处的金色愈盛,渐渐地开始灼眼。林若昔微微睁开眼,将莹白指尖处的紫色光芒也传递而去。 那花儿旋转的速度愈发轻快,忽然间,一片花瓣脱落下来,紧接着,又一片,再一片……轻淡的紫色气雾慢慢弥漫开来,将清秀如莲的女子笼在其中。她的长发轻扬,眼波流转,似琉璃般耀眼夺目。 她抬起右臂,将合在她四周的九片花瓣汇在一处,就着那金色的花蕊,将它们一起推向那被封死的洞口。 石壁似乎发出了声响,却没有被攻破,而她已经有些气闷。她尚未恢复体力,无法再加大内力的使用,如此该如何是好…… 她咬着牙将双手向前猛地一推,却被一股更大的力量逼得反退了一步。她的肩部一颤,手臂处缓缓流下血来。 她微侧身,不让身后的两人看见自己的血液。眼神飞掠间,她看见手腕上的手链,光彩照人。 她脑中灵光一闪,这手链不是融合了另一样淡金色的小球吗……她竟然这件事忘了。 或许,会管用呢…… 她腾出一只手来,将手链从手腕处解下,然而,在这一空当,一股反噬的力量直击向她的胸口!她慌忙闪身,却仍是被击中了肩膀,鲜血自嘴角流下。 她听到身后的人焦急的声音,她知道他们想让她停下来。 可是――她不能。 已经到了这样的的关头,只能放手一搏了。 她试着将花瓣稍稍收回,而将手链靠近花蕊,用花瓣在身边做了自保的屏障。片刻后,手链猛然发出万丈光芒,而那花蕊,也瞬间碎成无数金色尘埃,没入手链之中―― 就是现在! 她展开手指,用尽力气集合了全部的内力,和着手链,猛地再次推向石壁―― 砰―― 强大的轰击声在她的耳边回响,山洞在这猛烈的撞击中摇晃起来,她下意识护住头部向后退去。 淡金色光芒将山洞整个照亮。连“七玄”设下的屏障也瞬间被击碎。林若昔努力抬起头,在摇晃的眩晕之中,终于见到了光亮―― 她到底还是成功了。 她脚下一软,伸手去扶住墙壁。韩啸和芳语已经赶了过来,也去搀扶她。 想着韩盟主身体虚弱,芳姑娘又扭伤了脚,她本想拒绝,却终是因没了力气而作罢。她靠着石壁静静地喘了一会儿,转头看向洞口,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我们,可以出去了。” 此时,外面已经天亮,他们在洞中呆了一夜,或者两夜,或者更多。 片刻后,林若昔动了动四肢,见已经有了一丝力气便离开他们的搀扶,道:“我们快些出去吧!否则,怕会再发生别的事情。” 迎着阳光,她微微眯起眼,向前几步。韩啸想起她方才的样子,那是一中夺人心魄的美丽。想着,心中却多出一种莫名的怅然。 林若昔眯着眼,有些看不清前面的路。她向前走几步,韩啸和芳语跟着她,却在走了几步之后就不动了。韩盟主还着慌地伸手想去拉她。 “你们怎么了……” “若昔,那是……” 韩盟主的话被含在了嗓子里,因为某人在回头间已经一脚踏空,狼狈地落入了水中。 为什么这山洞通的不是直路而是水……某人在被灌了好几口水之后郁闷地想。 有人将凉凉的丝绢敷在她的额头处。 那样轻柔的动作似曾相识。就像曾经有人在她昏迷之时擦拭她的脸颊额头……那是不久之前的事,却感觉像是过了好久好久…… 她觉得那人用手指轻轻抚开她的双唇,将凉凉的液体喂入她的口中。那人手指上的香气也有一丝熟悉,她却想不起是何时嗅过的了。 她已经醒了,只是劳累使得她不愿睁开眼,只想再躺一会儿。直到那人的声音自身边传来。 “若昔果然是不想见到我呢?每次都想用这一招逃过,实在不怎么精明。” 听着那略带调侃的声音,她轻颤,纵使有千万个不愿,到底还是睁开了眼。 一个人影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面容掩在了黑纱之后,带着笑意的双眸却是光亮,柔情万千。 “你……”她的话卡在了嗓子之中,只是惊讶地看着他。男子微微垂下头,一缕长发便滑过她的脸,带出说不尽的魅惑:“怎么,终于肯见我了?” “你真的在这里……”她怔怔看着他,忽然觉得那面纱看着有些碍眼,让他又变回了那个让人看不透的蓝墨:“你怎么又戴着这个……” 他身上是不同于云夜的气息,让她又想起方才他喂她药的感觉,一时间有些脸红,只好侧了侧脸掩饰。 蓝墨辰笑了,又凑近一些:“若昔不喜欢的话,摘了不就好了。” 他怎么还是老样子……见他没什么事,她也就撇了撇嘴彻底转了脸去。蓝墨辰见状有些无奈,只好自己除去了面纱。 “我只想让若昔看见我啊。” 林若昔的视线又回到他好看的脸上:“你那日……怎么会失踪?” “说来话长了,我现在没事不就好了。”他简单地一句话带过:“对了,你好好歇着,快些恢复,韩盟主和芳姑娘也在调养。” “那……你有没有,见到云夜?”她有些紧张地问道。 他的眼中又闪过了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没有。” 她带着希冀的眸光一下子黯淡下来,她支撑着想要起身,却被他按住:“你要做什么?” “我要去找云夜,你放开我。”她挣扎着。 谁料他又加大了力度,愣是按着她不让她起来。她微恼:“你做什么?你直不知道云夜现在可能很危险……” “他是男人,一个优秀的男人若是连这些都应付不了的话,那他还对得起他的称号吗?” 她吃惊地望着此刻有些陌生的蓝墨辰。他是极少这样严肃地说话的……他在气什么? 意识到自己方才凶了些,蓝墨辰吸了口气,努力让语气变得柔和起来:“若昔,你先躺下,你身子需要休息……” 她方要说“不要,她无论如何也要去找云夜”,门忽然被打开,一个女子表情淡然地走进来。她的目光落在林若昔身上:“你醒了,要去见云公子吗?” ------------ 玄谷疑奇旧事提(8) 云夜?林若昔一震,看向蓝墨辰。后者有些不自然地别过了头。 没工夫找这个妖精算帐,毕竟去见云夜是她此刻最想做的事情。林若昔支撑着从床上下来,跟着秦之雨出了门。 “秦姑娘,云夜他……还好吗?”林若昔紧张地跟在秦之雨的身后。 “他没事,方才还来看过你。” 来看过她?林若昔握了握手指。蓝墨辰……居然又骗她,他一定是故意的!上次他受伤之时,就没有对她说真话…… 想到上次,她才想起来,自己方才一着急,忘了问他肩膀处的伤势如何了。 也罢,见到云夜之后,她有很多时间去询问。 到了一处,秦之雨只交代她进花园,便转身离去,很快就消失在拐角处。 四周寂静,她的心跳却如稍快的雨滴,久久不能慢下来。她如玉的手臂轻颤,脚步却很坚定,没有一分一毫的迟缓。 就要见到那个人了。 只是三日未见,她便如此的想念他。想他的云淡风清,想他的温和淡雅;想他高深莫测的双眸,想他身上的清新气息。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化成了她身体里的一部分,揉入她的血管,顺着血液在全身流走。 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却从未料到这所谓的“喜欢”,竟会如此波涛汹涌,连绵不绝。 那样迫切的想念,如此强烈的喜欢,恰似鱼儿思念清水,蝴蝶恋慕花儿。 而今,终于要见到他了。 踏入花园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脏被高高地抛了起来,藏入了云端。她急急地向前走,小心地寻找着,连步履都变得更加轻盈起来。 然而,转遍了整个花园,她始终没有见到那抹飘逸的洁白身影。她慌了,原本置于云中的心蓦地掉落下来,极度失落的感觉让她几乎站不住。 身边的花儿清新淡雅,千姿百态,此刻她却无心去看。她在花丛中四处转着,无助而空洞。 在她最终立在原地,几乎要哭出来之时,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突然从身后伸出来,轻柔地覆住了她的双眸。于是,她睫毛上的水汽蕴湿了那温暖的掌心。 纵然周围花香四溢,一股清雅的气息依旧准确无误地涌入她的鼻息。 一嗅到这熟悉的气息,她只觉血液瞬间汹涌起来,一时间竟呆呆地立在原地,忘了回身看他。直到他轻轻移开双手,扳着她的肩膀将她转了过去。 他依然是神采奕奕、纤尘不染的模样。她盯着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伸出手去,轻触他的眼睫、脸颊。他的温度那样真实,让她的指尖微微颤抖起来。 女子有些突兀的动作让云夜怔了几秒,然后他就轻轻笑了,让乌云都消散了,唯剩暖阳包裹着她的全身。她的眼角一凉,静静落下泪来。 甜蜜,委屈,眷恋……那液体中夹杂着太多复杂的感情。再多的苦她都是不怕的,只要―― 只要他平安无事地活着。 “抱歉,若昔,因为方才有些事情,所以我……”他的表情十分愧疚,心疼的神色溢于言表。他抬手想去擦拭她脸上晶莹的泪水,却被她拦下。她的目光从他的指尖滑到他的身上、脸上,在确定没有伤痕之后,她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真好……你没事,你没事真好……” 云夜的眼神变得更加柔和,他到底还是拭去了她的泪:“恩,我没事,若昔不要哭了。” 一想到自己此刻眼睛应该红得像某种动物,林若昔不好意思地笑了。片刻后,她像是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忙问道:“云夜,你有没有见到这玄谷的主人?” 云夜一怔,应了一声,表情却有些高深莫测。他顿了顿,轻柔地扶住她的肩膀:“若昔,你想见这玄谷的主人吗?” “自然是想见的。”这件事很可能关系到她的大姐,是极其重要的。 “如此!”他又恢复了淡然的模样,淡淡哂之:“我带你去见她。” “谢谢……”她下意识地道谢。 到了这种时候,她还要如此客气吗……云夜觉得有些好笑,却到底是有些迟疑的。如果,他那个大胆的猜测没有错的话,那么这玄谷的主人,可能就是…… 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若昔总归要去见她的。他挑了下唇角,方欲叫若昔跟随他去见那个女子,却见她眼波盈盈,眉目含笑,秋水动人。从微斜的角度看去,恰能望见她晶莹剔透的耳垂……四处弥漫着诱人的花香,混着她身上特有的体香充斥着他的呼吸。 他忽然开始怀念起她的柔软香甜,胸腔里有什么在轻轻翻滚着,那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想要碰触她的冲动。 三日如数载,一点点瓦解着他心中建立起的坚持。他下意识地向前倾一些,再倾一些……慢慢地靠近那张清秀的容颜。一缕长发被风拂起,轻轻掠过她的眉梢。 他的发丝弄得她觉得微痒。见男子缓缓靠近,眸中满是动情的波光,林若昔只觉脸部不受控制地烧起来了,心跳得飞快,像是闯进了一个兔子。其实,她也是很想念他嘴唇上的温暖的,只是她是一个女孩子家,所以有些事就不太方便了…… 她犹豫了片刻,闭上双眼方欲迎接之时,突然觉得他的气息渐渐远去,她下意识地睁开眼,却见他若无其事地伸出手理着衣袖。 “走吧!若昔。”他笑得无辜。 那一刻,林若昔有些羞恼,却到底还是不能确定,方才在云夜眼底看到的那一丝狡黠,是不是看错了。 蓝墨辰看着手中的面纱。 这种面纱……他已经戴了五年多……自他离开“挟雨”开始,他就极少在别人面前露出面容―― 除了她。 他走到桌边,点燃了蜡烛。烛光跃动,柔和了他稍稍僵硬的脸部线条。他慢慢抬起修长的手臂,将那轻盈的黑纱置于火苗之上。 黑纱一点点被火光吞噬,光亮映红了一个角落。他松开手指,目光落在了窗外。 从此,他将不在蒙面。 如果,一切都重新开始的话…… ------------ 玄谷疑奇旧事提(9) 叩叩!有人敲门的声音。 “进来。” 门被打开,进来一个同样以纱遮脸的女子。只是不同于黑纱的魅惑,一抹蓝纱显示着女子的清丽。嗅到一种东西烧焦的味道,她盯着他露出来的面容,微愣了片刻,遂笑道:“原来林姑娘真的能让公子摘下面纱。” 蓝墨辰不置可否,他看了看外面:“若昔她……去见谷主了吗?” “恩。方才见到她和云公子,此刻,他们应该已经到达那里了。”女子稍稍停了一下:“你要不要也去那里?毕竟你也对林姑娘……” “不必了,我还有其他事要做。”他打断了女子的话:“你去就好。” 合上门之后,他坐在床边,又想起了将他和苏锦榕掳走的叫做“纱”的女子的话。 “有些话,在某一刻不说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开口了。” 再没有机会……要放手了吗? 从未拿起过拥有过,谈何放手? 呵,还是不甘心啊。 屋中的装饰很典雅,偶尔有铃铛之类的东西相互碰撞的声音,还有一种很熟悉的花香。 那种想流泪的感觉又来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家中四处遍布着这种花。如今,爹只将它们留在了庭院。 睹物思人,爹也是不想太哀伤吧。 她抿着唇,将视线从一旁收回。这时,对面的门被轻轻打开,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感觉云夜握着她的手一紧。 而,当那张几近完美的脸完全映入她的视野之后,她猛地一震! 清秀的眉眼,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成熟的韵致。林若昔觉得胸口的某一处被蓦地撕裂开来,疼痛一丝一丝传遍全身。 她――她是―― 她呆呆地站着,忘了呼吸。 “娘亲?” 极其颤抖的声音,带着不确定。她脆弱得如同瓷器,仿佛一旦倒下,就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云夜扶住她摇晃的身子,好看的眉头轻轻皱起。 她的身体好凉……她真的没事吗? 而林若昔只是贪恋地盯着那和她极其相似的容颜,直到那人眼中有清澈的泪水涌出,湿了双颊,她才终于确定了―― 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这个人,是她的娘亲啊…… “若昔……” 听着那一声轻唤,她的胸口依然剧痛,可她缓缓挽起一个笑容,离开身后支撑她的手臂,向着那个她至亲的人,一步步走去。 世间的爱分三种。 亲人之爱,朋友之爱,男女之爱。 爱人,是你心中的影子,伴随着你的心跳,融入你的血液; 朋友,是清风,是暖阳,温和的话语,理解的眼神,在平淡中开出奇异的花朵; 而,亲人之爱,似游云,似月光。没有波涛汹涌,没有海誓山盟,也不会过于清淡。在无意间,你会发现,它渗透在每一丝空气中,随着呼吸游遍身上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人可以忘却――直到,生命的终结。 而娘亲和诗儿姐姐,都是这样的存在。 一点点地靠近,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缥缈起来,惟有那满是泪痕的脸,在心中烙下牢牢的印记。 “娘亲……”她向前一步,终于拥住了那个无数次出现在梦境中的身体。 “娘亲,您回来了。” 四周是熟悉的花香,怀中是足以融化一切的温暖。林若昔恍若又见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娘亲坐在花丛中的身影。 真的很久很久了……就像是上辈子…… 茶气氤氲,熏湿了人的双眼,又在空气中散去。 两双白皙的手久久握在一起,不愿放开。 “娘亲,您在这玄谷中呆了有多久了?” 高婉兰轻抚着女儿细腻柔滑的手,轻轻一叹:“自从离开林庄,我一直居于此地。若昔,你和诗儿,还有你爹……这些年过得可好?” 那温软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无奈,林若昔吸了吸气:“虽然安康,但我和大姐都很想念娘亲,爹也很痛苦,常常一个人守着花园发呆……娘亲为什么要离开呢?” 高婉兰眼前又闪过林翊俊美的面容,记得最清楚的是他满是疼惜的眼神,还有他认为要失去她时那歇斯底里的绝望。 她又何尝不想念他们?岁岁年年,朝思暮想,都是浮云朵朵。 她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一个声音却突然从门口传了过来:“你娘亲也是为了你们姐妹和你爹才这么做的,你不要生她的气。” “梦儿,不要说了。”高婉兰一挣,随即摇了摇头:“你先回房去吧!我还有事要同若昔说。” 见到门口那个女子的时候,林若昔和云夜都十分惊讶。只是云夜眸色一转,眼中便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 是那蒙面女子。 “原来你会说话的。”林若昔喃喃。 梦儿一笑,走进屋来。她顺手拿过茶壶,换起了茶叶:“姐姐,这是我新采的茶叶,味道很不错呢?你和若昔还有云公子都尝尝看。” “梦儿……”高婉兰欲言又止。 梦儿纤细的手指很灵活,不一会儿就整理好了一切。她在桌边坐下,似是随意地说道:“姐姐,小原又开始吵着要见你了,你一会去看看他吧。” “梦儿,不要――” 高婉兰一惊,立刻明白了梦儿的意思,她想要阻拦,却被梦儿似笑非笑地按住:“姐姐,你还在犹豫什么呢?你一直在等若昔来不是吗?而且,夜姑娘还为了你接下了武林大会,你要明白她的不易呵……” 这次连云夜都愣住了。这件事与夜寻有什么关系……难道,夜寻早知婉兰身在玄谷,这才叫他们一定要来? 可是?夜寻和婉兰怎会是相识? 高婉兰吸了一口气,端起茶杯饮茶,似乎在稳定心情。 原本,她是想等翊来了之后再告诉他们一切的,如今…… 半晌,她握了握手指,抬起头柔声道:“好……梦儿,你去……把小原带来吧。” 林若昔完全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直到梦儿离开,她才听到娘亲的声音缥缈地传过来。 “若昔……其实,在离开你们那一年,我已经有了身孕……小原,是你和诗儿的弟弟。” ------------ 咫尺天涯情常在(上) 如同晴天霹雳! 林若昔猛地站起,不敢相信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娘亲,而高婉兰只是低着头,林若昔注意到娘亲昔日的青丝中已经掺进了点点白发。 岁月催人老。她抚着娘亲的发丝,却不知该说什么。 “若昔,你还记得那个教你幻术的女子吗?” “恩,可是我学会‘紫玄令’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娘亲,认得她?” “她是我派去教你的。”高婉兰叹息,眸中闪过一丝伤感:“当时我无法离开玄谷,只能委任她前去。” “那她现在人在何处?”虽然惊讶,林若昔仍是关心那个女子。 “她……过世了。” 过世?!她竟然…… 她的功力那么高强,怎么会? “我被困于这玄谷之中,只有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人才能打破那些屏障……所以她去教你幻术。可是?在她回来的途中,为奸人所害,染了重病。她怕会给我造成伤害,于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见我。没多久,她就过世了……” 看着娘亲发红的眼眶,林若昔也心痛难耐。那个女子,是她的师父啊……虽然师父很严厉,却一直待她很好……她忍住眼泪,声音有些颤抖:“那娘亲为何会离开家,又为何会被困于这玄谷之中呢?” 高婉兰拭了拭眼角,轻轻道:“若昔,其实娘亲,也会幻术的。” 记忆回到四年前。 那一日,天气有些燥热,她像往常一样去了花园。花园中很清凉,四处弥漫着醉人的花香。她执着手帕在石凳上坐下,望着这无边的花海,静静地微笑起来。 这些……都是翊为她准备的,因为他知道她性喜花儿,害怕炎热。她保持着嘴角那丝优雅的笑容,右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 那里,是他们的第三个孩子。尽管十几日前她就已经得知这个消息,但她想在几日之后他的寿辰之时告诉他这个好消息,送他一个惊喜。 她抿了抿薄唇,俯下头继续绣着手帕。浅金色的线一点点地勾画出两只栩栩如生的兔子。青草点点,是如玉一般纯粹无杂的绿色。她细细地绣着,微笑着,纤细的手指扬起落下,终于挽起最后一个“兰”字。 翊小时候就很沉稳,惟喜欢去林中捉兔子。功力高强如他,有一次竟被兔子咬破了手指。 不知翊见到这手帕之时,会是怎样的表情?会不会想起,那年少的曾经,那纯真的笑靥? 她想着,准备收针。只是一个不小心,针尖没入了手指,带出丝丝点点的殷红。她有些无奈,方才想了翊被咬破手指之事,这下就伤了自己的手指。 她轻轻拭去血迹,低头间不禁失色―― 洁白无暇的手帕,此刻却染上了几滴血色!这并不是祥和之事,怕是不能送与翊了。可是……这是她准备许久的礼物啊!翊一定会喜欢的。 她苦恼地想了半天,最终咬了咬嘴唇。想要消除这血迹,倒是有一个法子。只不过……她已经太久没有用过“羽银”了,况且,她才练了五成…… 也罢,小试一次,也无妨吧。 她环顾四周,捏合了七种花瓣,直到那花瓣变得透明,她才缓缓地将它移入了手帕上沾有血迹的地方。 看着血迹渐渐淡去直至消失,她稍稍舒了一口气,她慢慢收手,想要站起,却突然觉得胸口一痛,稍过片刻,那疼痛便转移至她的小腹,让她禁不住微微弯起了身子。 她捂着腹部,一丝恐慌自心底蔓延开来。她懊悔不已地抓住桌沿,运气想要减轻痛苦,却“哇”地一声吐出一滩血来。鲜血溅到了地上,染红了周围纯白的花朵。 疼痛愈烈,身上的热量被一点点地抽走。她努力支撑着,艰难地走回屋中,躺在床上蜷缩起来,没有惊动任何人。 丫鬟都被她退了下去。 真的好痛……她的孩子,孩子怎么了…… 为什么会这样……谁来救救她……孩子绝对不可以出事…… 那是他和她的孩子啊……孩子还没有叫过她娘亲,叫过翊爹爹呢…… 她护着腹部,额头上满是汗水。在那一阵阵眩晕和间歇的剧痛中,她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浑身酸痛难忍,微微一动便有汗水自额角流下。她急急,摸了摸小腹,检查了一下身下的被单,稍稍舒了一口气。 孩子应该是没事的,幸好。 她擦了擦汗水,微微支起身子,却见到桌边的一抹人影。那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向她温柔一笑:“婉兰,怎么起来了?累的话就继续睡吧。” 她应了他一声,忍住不适,轻轻掀开他为她盖好的被子,下床走到他身边,见他就着烛火仍在忙着政务,不禁有些心疼:“还要忙很久吗?翊,你已经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我没事,不必担心。”他给了她一个心安的眼神,伸出一只手来包住她小巧的手,感觉到那微凉的温度,以为她是不小心着了凉,便不顾她的反对,强行将她又“绑架”到了床上,用被子将她牢牢地包了起来。 “翊……”她微微挣扎想要起来。她想要陪着他,她不想让他孤零零地坐着直到深夜。他看着她,轻柔地按住她不安分的双手,俯下身来柔柔地吻住她柔软的唇。 他的吻如同羽毛一般,轻轻细细地抚过她的唇瓣,带来一阵微妙的感觉,很快安抚了她。恍惚之时,她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婉兰,听话,不然我要点你的睡穴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却也只好乖乖地躺在原地。翊虽然沉稳温和,有时还是有些小孩子气。见她听话,林翊满意地笑了笑,又吻了吻她的额头,替她掖好了被角,才转身继续去处理公事。 翊是不喜欢在朝中为政的吧……他曾经也说过想要辞官,只陪着她和孩子,却不被允许。可是这样,他会很累……但他尚年轻,皇帝怎会放他回家中休闲? ------------ 咫尺天涯情常在(中) 低低地叹息一声,她怜惜地看着他渐显瘦削的脊背。自相识以来,他一直视她如同珍宝,对她万般宠爱,可是?她却似乎不能为他做什么。 烛火摇曳中,她努力睁大双眼想要看他片刻,然而,她终于抵不过疲倦,怀着万分复杂的心情,又睡了过去。 当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大亮。 屋中不见翊的身影,她知道他又去上朝了。她穿好衣裳,方欲叫丫鬟进来,以便梳洗之后商议为翊庆生之事,忽见门外有一人影伫立。 那人似乎已经在那里呆了良久。 习幻术之人都是很敏感的,而那人竟然能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呆了良久,一定不简单。 他怎么能进了林庄? “谁?”她警觉地立起身子。 她不允许任何人去伤害翊和他们的孩子。 像是来了一阵强风一般,门一下子被打开。她顺着门框看去,一抹黄色身影缓缓清晰。 “婉兰,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她一惊,向前几步,看情了那张熟悉的面容。一瞬间,泪水溢满了眼眶―― 她已经太久没见过这个人。 从她很小的时候开始,这个人就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教她琴棋书画,教她幻术。 然,在她遇到翊之后,这个她一直依靠的人,便消失不见。 到如今,已有二十个春秋。 “师父,您……”她觉得嗓子被卡住了,只有眼泪流了下来。 影荷走到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臂,手指轻搭上她的脉搏。 她不明白师父这样做的原因,却明显感觉到一向淡漠的师父竟然微微一震。 “婉兰,你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她羞涩地点了点头。 而师父的脸色却更加阴沉起来:“你是不是用了‘羽银’?” 她一怔,又点了点头。 影荷沉默了半晌,突然松开了她的手:“胡闹!” “师父……”她愣在那里。莫非这两日她觉得小腹疼痛,身体内有气流乱窜,真的与使用“羽银”有关吗? 影荷忍住怒气,又握住她的手臂:“跟我走。” “去哪里?”她一惊。 “‘羽银’是、很危险的幻术,怀孕期间绝对不能使用,况且你的火候也不到……”影荷严肃地看着她:“如今看你的状况,不但会走火入魔,恐怕连孩子也保不住。” “什么?”她猛地抬头,向后退了几步,连连摇头:“不会的……师父,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婉兰不能失去这个孩子,求求师父告诉婉兰该怎么做……” 见到女子绝望的神情,影荷淡漠的脸上闪过一丝心疼。二十年未见,一眼见到的,却是她满是泪水的脸。 这个傻孩子啊。 影荷抿了抿唇:“跟我离开这里,我想法子帮你。” “可是翊和孩子……” “如果你觉得孩子无所谓的话,可以留下。但我不能保证你失去心智之后不会伤害你的家人。”影荷冷冷道。 死死握住衣角,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半晌,她如木偶一般点了点头。 “好,我跟师父走。” 林庄一向以清雅而出名,而这几日,却有一种悲戚笼住了整个庄子。 两个小丫鬟端着热水向房间走去。如果仔细听,能听到她们悄声的议论。 “夫人似乎病得很严重,连一直在外的林大小姐都回来了。” “是啊!林二小姐每天都以泪洗面,还强装着笑脸,看着真让人心疼啊。” “说来也奇怪,夫人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怎么这就病了呢……”一个丫鬟抽泣起来 :“夫人是很好的人,她一直待咱们很好,前些日子还给我银子救急的……” “是啊!夫人可千万不要出事啊……”说到伤心处,两颗小脑袋都埋了下去,两个瘦弱的肩膀都轻轻颤抖起来。 到了房门口,人来人往,她们又连忙擦干了脸,才进了屋子。 “大夫,真的没有法子可以救她了吗?” 她倚在床头,看着自己的夫君,这个鲜少有激动情绪的男子,隐忍着悲痛着。这一刻,她真的好痛恨自己。 两人能在一起本就不易,他已经为她吃了太多的苦。 她记得在新婚的洞房花烛之夜,他深情地在她的耳边说,要永远在一起不分离,她答应了。可如今,她又要狠心弃他而去了。 “恕在下才疏学浅,无能为力了。”影荷的声音依然是波澜不惊,她看了看床上将头偏向一侧的女子:“还请节哀顺变,这两日多陪陪她吧。” 两日……林翊一震,默默无言。 诗儿一直心智成熟,而若昔虽尚小,却也十分乖巧懂事。她仔细第看着她的两个孩子,想要将她们的样子刻进心里,这样,在离开的日子里,她也有事情去回味了……她将手从被子中拿出来,招唤她们:“来,诗儿,若昔,到娘亲身边来。“ 握着那两只纤细的手,她的心中激荡,表面上却很平静:“娘亲可能就要离开你们了,你们要记得听爹的话……” 她叮嘱着她离开后的一切,直到两个孩子含泪答应,她才笑了,笑得苦涩。 她不知这一离开何时才能再出现,可能永远都不能了……而她,不能让翊再因为失去孩子而痛苦了。 所以这几日,她一直在假装重病,但疼痛是丝毫不假的。她觉得自己似乎开始变老,觉得生命似乎真的在一点点得被抽离……但她舍不得啊。 如果可以,她一定会多呆些时日。 直到林翊进来的那一刻,她所有的伪装,似乎瞬间就要崩塌。 在他面前,她已经习惯了依赖。 而他只是温柔地问她想吃什么做什么?用有力的手指安抚她疼痛的肩膀。她知道,他是把自己的悲伤藏了起来。可是在她拿出为他绣的手绢之时,这个坚强的男子,竟然望着她,静静地落了泪。 她更觉心痛难忍。方才在孩子面前她能忍住不流泪,此刻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 她终究……还是不能为他庆祝寿辰了。 她被他紧紧拥在怀中,听见他有力却悲伤的心跳。她抚着他的背脊,轻轻道:“翊,我想去看日出了,明日你带我去看,好不好?” “好。” “我还要看庄中的花儿开得怎么样了……还有那棵梨树,我好久没去下面坐坐了。” “兰儿,都听你的。” 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眼泪滑入了他的衣领。 ------------ 咫尺天涯情常在(下) 他遵守着他的承诺,带她去了所有想去的地方。 那日晌午,阳光却惨淡。她倚在他的怀中,看着上头清白的花儿,习惯性地蹭了蹭他的胸口:“翊,你累吗?” “不累。”他轻吻她的额头。 她“嗯”了一声,依旧懒懒地靠着他。意识开始模糊,她知道是上午服的药开始起效力了。而她只是努力想要多看他几眼,无奈最终还是因无力而合上了眼,只能去听他的心跳。 “婉兰。”他忽然唤她。 “嗯?”她在眩晕中挣扎着。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相识的时候,你说过,要为对方做所有可以做的事情,哪怕倾尽所有?” 她应着,觉得点头都有些费力。那是她向他表白之时说的,永远也不会忘。 “那么!”他收紧了手臂,在她耳边喃喃:“我现在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就这一次,你答应过我,白首不相离的……” “翊,对不起……”她想要再说什么?终是失去了意识。一滴冰凉的液体落上她的脖颈,在完全陷入昏迷之前,她似乎又听到他在轻轻唤她,一如很久很久之前,他和她还很年轻的时候,他喜欢说的那样―― 兰儿,我喜欢你。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身相离,心相思。 从此,咫尺天涯,两不相见。 纵是在梦里寻他千百度,那人也从不在灯火阑珊处。 “那种假死药的效果很好,我们就是靠它离开的。”高婉兰低着头:“不巧在离开的路上遇到了‘挟雨’的人,师父怕直接与他们交手会使我受到其他伤害,这才带着我进了玄谷。而因为师父是以我的血液为引做的屏障,所以除了与师父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之外,没有人能打破那些阻碍。” “她治好了您,为何不让您离开,同家人团聚?”云夜问出了林若昔心中所想。 “我的情况较严重,必须在此地休养三年,而且,师父为了救我,遭到‘羽银’的强烈反噬,已是浑身不能动弹,我必须照顾好她。”高婉兰愧疚道。 云夜看了看手中的茶杯:“那那位梦儿姑娘为何可以进出自由?她不能带您出去吗?” “梦儿是师父的孩子。那些屏障不仅阻挡着我,也会对小原造成伤害,他尚小,不能习幻术的。” 高婉兰走到门边,伸手将门打开。门口立着一个小小的人影,纯真的脸上不带一丝尘世的杂质。见到高婉兰,他一喜,扑过去抱紧她:“娘亲,小原想娘亲了。” 高婉兰温柔地摸着他小小的脑袋:“乖,小原今天不看书了吗?” 她在心里是很骄傲的。小原是个奇迹,他的智慧甚至超过了他的爹爹。 “恩,那三本书我已经看完了。”小原眸色一转,见到怔怔的林若昔忽然甜甜一笑:“姐姐,你和我娘亲一样,好漂亮……” 林若昔又是一怔,一股暖流蔓过心底,让她的表情更柔和了一些。 这个孩子,是她的弟弟啊……从未见过面的弟弟。 林原一向是懂得察言观色的孩子,见状便高兴地凑过去和她亲近。 林若昔温柔地抱着她的弟弟,望向高婉兰,轻轻道:“娘亲,我们真的都很想念您,如今一切已过,娘亲可否带着小原同我们回去呢?” “娘亲自然是要回去的。”高婉兰的眼中闪着属于母亲的柔软:“不过还要等些时日,我还要照顾师父。不过既然若昔已经打破了结界,你们的爹就能进来,如此一来就好办多了。” 爹的确出来了,还为了找她准备参加武林大会……林若昔会意地点了点头。 对了,娘亲不是和夜姑娘是相识吗?她会不会告诉爹娘亲尚在人世的事呢? 还未等她问出来,她看到娘亲笑了笑,望向云夜,眼中是了然的神色。她蓦地一窘,脸颊蕴起红晕,一时间竟不知双手该置于何处。 娘亲该不会发现什么了吧?那她…… 似乎明白了林若昔心中所想,云夜微微侧着脸,唇角勾起一抹淡而有深意的笑容。他抚过扇面,手心竟沁出一层薄汗。 没想到一向淡然自若的自己也会有如此紧张的时候。他垂睫暗叹。 “若昔,你先去休息一下,我有事要同云公子说。” 听到娘亲的声音林若昔更觉脸烫得难耐。她很好奇娘亲会和云夜说什么?却又似乎隐隐知道他们此次要谈的内容……反正,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下的。 她低着头强装镇定地答应了一声,便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房门在她的身后静静地关上。 她的心却仿佛被留在了那里。 走廊很静,她不安地倚在树边,听着那“沙沙”的声音,看着清风把一片残花吹落,只留得满树繁花,散着清幽的余香。 片刻的时间便如几日一般,让人难耐。她离开那里,漫无目的地走动来打发时间,竟又进了花园。 方才来的时候是因为寻不到云夜而焦急神伤,此时却是心绪缥缈不定,人的心情还真是奇怪。她在心中叹息一声,轻轻向前几步,突然瞥见躺在花间的黑色身影。 那人的整个身子都浮在百花之上,双目微闭,好看的脸微微侧向左边,在花儿的映衬下又添了几丝淡淡的红润色泽,似清秀似魅惑。胸口微微起伏,长长的头发被很随意地拢在一边,没入花蕊,竟带出说不出的韵致。 换作别的女子,也许会很没有出息地流鼻血了,不过林二小姐一向很“坚强”,所以她的鼻子也很“坚强”。况且,见过云夜的人都会很淡然地面对这样的美色了吧。 只不过……此情此景,她忽然没有心思去找他“算帐”了。只是―― 他果然是个妖精啊。如今脱去了面纱,以后定要惹出许多事端了。她在心中暗暗为未来他身边的那个女子无奈。 她摇摇头,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到身后的声音幽幽地传来:“怎么,偷看够了什么都不说便走了?” 她定在那里,因美景而压下去的那一丝怒意又涌了上来。这个妖精,似乎就喜欢同她过不去,每次都能成功地激火她。 谁偷看他了啊? ------------ 花间柔情无奈何(上) 忽然,她耳朵一动。身后又有了动静,不知那个妖精又要搞什么鬼。她回身止住飞过来的那件“物体”,才发现那只是一件外袍,还带着体温。 等等……外袍? 她的思绪还没转过来,那件外袍就缠人地绕上了她,成功地拦住了她离去的脚步。她抬起眼想瞪他,才发现他依旧慵懒地浮在那里,只是衣裳微微凌乱,漂亮的锁骨时隐时现。 这个人……居然用自己的衣裳来拦她? “你,你这个……”她避过脸:“流氓”二字含在喉咙中半天,终是没有说出来。她侧着脸,倒是听见他轻快的笑声清晰得传了过来。 她微恼,知道自己又上了当。 “原来若昔也是一个很羞涩的女孩子啊。”他调侃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不用看他,她便知此刻他脸上一定又带着那种欠揍的表情。她忍着没有发作。 似乎有隐隐的药香缭绕在周围,林若昔愣了愣,知道那是从他衣裳上传过来的。她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问了出来:“蓝墨辰,你肩膀上的伤……还没好么?” 他扬起眉笑了笑:“若昔一直想着这件事?若是你仍是不放心的话,可以亲自来检查。” 谁料她真的向他走了过来,他一怔,抿了抿唇,笑得更加魅惑:“怎么,你真的来看了?要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 其实他是认定了林若昔不会真“听”他的话才故意说来逗她的,他的肩膀的确还没好得完全,如今只恢复了一些,能让他活动自如而已。 甚至,偶尔还会剧痛。也许这种状况,要伴他一生了。 可是他不在乎,因为他保护了她。只是…… 若她真的“检查”了,又会增添愧疚了吧。 他是想逗她,但不是想看到她难过。 可是林若昔只是微红了一下脸便继续走来到他的身边,低声道:“……上次你受伤之时就是我为你清理的。” 他暗叹,算是见识到了她的倔强了。他伸出手将她揽了过来,离他很近很近。他假装不在意道:“好,想必云公子也是不会介意的,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若昔想要如何呢?是我自己脱还是你帮我脱?” 真是个没有正经时候的妖精。林若昔离开他的手,手指颤抖地探向他的肩膀。如果可以,她真想闭了眼,毕竟这实在是有伤大雅的事…… 不料蓝墨辰又捉住了她的手,一用力,便将她拉了过去,让她正好半个身子紧紧压在他的身上。温热的呼吸迎面扑来,他抬眼看她,笑道:“如何?这样是不是方便多了?或者,再方便一些,直接……” “蓝墨辰,你不要胡闹!我不是在开玩笑的,你到底好没好?”她火了。 蓝墨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侧了侧头,意味深长地靠向她的脸,在她想躲避之时,却又忽然将她放了下去。 “你说,方才如果让云夜看到了,他会不会有兴致来跟我决斗了呢?” 这话说得语气淡淡,却成功地让她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她微微犯窘地看着这个男子,神色有些复杂。他定是没好的,可是她真的不能再“检查”了,他是不会让自己看到伤痕的,再这样下去,他说不定还会做什么危险的事。她垂睫片刻,从怀中掏出瓶子,将一颗药丸放与他手中:“你把这个服了,许非公子如今不在玄谷,你要更加小心了。” 蓝墨辰抬眸看她,眼中那丝缥缈已经不见,黑白分明的眼眸无比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此刻却认真得有些慑人了。她稍稍后退一步,心中很是纠结。 为何最近……大家都是这样奇怪?韩盟主也…… 她不知道的是,在那一刻,蓝墨辰的心里有一股强烈的暖流涌过。他几乎忍不住想要拥住她,狠狠地亲吻她,来告诉她五年来自己隐藏的感情。然而,他毕竟是蓝墨辰,所以他最终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如今,时机怕是不合适的吧。她方见了娘亲,心中定是起伏不定。在这种时候,她是需要静下心来想一些事情的。 他不愿提及她和云夜之间的事情,那样只会徒添他的冲动。可是?他别无选择。 只要她快乐,就好。 夕阳,映红了两人的衣裳,却映不出两人各自心中所想。 离武林大会还有四日。 蒲暮山庄本就安静得紧,如今便更显得寂静无声。青洛倚靠着一块石头,手中的酒坛被打开了口子,从中飘逸出浓烈的酒香。 最近庄中的人员都很不安,惟有他依旧冷静如常,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心思。 他只是每天倚靠在这里和喝酒,望着那近在眼前却遥不可及的“暮之门”。 简单的重复,仿佛那是生生世世都解不开的迷茫的愁绪。 不知过了多久,有属下走了过来。他还是垂睫饮酒,丝毫没有神色的转移。 “庄主,武林大会延期了。”属下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激动。 他的手指一颤,淡淡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前日才宣布,如此便又多了十日,云公子他们应该能赶回来了。” 青洛看着坛口,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他问:“苏云楼那边给出的理由是什么?” “说是楼主夜寻忽然染病,急需调养。” 青洛点头,让那人退下。 染病……怕是骗人的吧。前些日子还因林翊进入楼中而惹出不少议论,如今声称夜寻因病拖延大会时期,难免让人起疑,若是想在这种情况下让人轻易信服,也未必很容易了。 不过,应该也不会有人敢做什么出格之事,毕竟苏云楼也是一个令各位豪杰都敬畏的地方。 罢了,他也听说过云夜同夜寻有些交情,夜寻此般作为大概是为了云夜吧。 而他最近想了解的只有,在他的内心深处,到底是想做蒲暮的庄主,英名一世,还是做回多年前那个普通的少年,只静静守住那人的笑靥。 似乎越来越摇摆不定了。 或许,在“暮之门”被打开之后,一切都会明了。 苏云楼近来的确不太“太平”。 当紫衣男子第二十次进来“反映”情况的时候,夜寻柔媚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耐。 真是麻烦,她真的后悔同意了举办武林大会。下次见到面,她一定要让云夜和婉兰好好弥补她一下。 这样想着,她的心情也就好些了。她摆了摆手,按规矩让紫衣男子退下。而她等了半晌,发现他还是为微斜地倚靠在门口,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她皱眉:“还有什么事吗?” 他不走她怎么更衣休息啊?她真的很累了。 ------------ 花间柔情无奈何(中) 紫衣男子一笑,缓步走到她身边:“楼主最近十分疲劳,就让我为楼主缓解一下吧。” 萧许的手指确实很神奇,轻轻的揉按足以消除所有不适。只是……她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眸色一暗:“不必了,你退下吧。” 然而萧许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反而走到了她的背后。她一怔,反身想将他“赶”出去,却被他牢牢握住了手腕。 该死,她怎么忘了萧许是苏云楼中功夫最强的家伙……她吸了一口气,羞怒道:“萧许,你要干什么?你要是再不放手我就告诉我皇兄了!” 他依旧握着她,力度不减:“小寻忘了吗?梅帝虽然一直将你视为他最疼爱的妹妹,却也因你常常头痛。安排我来,也有‘看护’你的意思。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我也有觉得的作用哦。” 夜寻现在只有想将他拍出去的欲望,她扭着手臂:“那又如何?我依旧可以要他治你的罪!还有,小寻是你叫的吗?你还把不把我这个楼主放在眼里了?” 其实她很不喜欢拿皇兄来压人,可是对付萧许她别无他法。 萧许笑了笑:“小寻一向知道我是这里所有人中最不听话的一个不是吗?” “你……”她要气疯了。 “好了小寻,不要再挣扎了。”他说着轻轻揉按起她纤瘦的肩膀,一点一点地安抚着她。她憋着气坐着,倒是老实些了。 说实话,他的手法娴熟,力度适中,是一个按摩高手。可是她就是不想承认他这个优点。 疲劳在他的手下一点点飘走,想到他在身后看不见她的脸,她便悄悄闭上了眼,享受起来。 如果萧许不是皇兄派来“对付”她的,或许她会乐得留他下来。 “楼主,林庄主来了。” 夜寻又怔了怔,而萧许终于放开了她,神色自若地站到了一边。夜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摆明了这笔账她一定要算。 他还是微笑。 转过脸,她轻叹一声。林翊不知道婉兰还在人间,定是不会明白她的此番作为,看来又得应付一阵了。 离开花园后,林若昔又沿着路往回走。 方才同蓝墨辰小聊了片刻,才发现离武林大会已经那么近了。在这几日里,要赶路,还要过“潋碎”那一关,怎么可能? 她也还没有找到诗儿姐姐。 她叹了一口气,准备去看云夜同她娘亲谈得怎么样了,却突然觉得腰间一紧,她下意识地想叫,又被那人牢牢捂住了嘴。她嗅到那股熟悉的气息,便很快放松下来,然后她感觉自己同那人一起离开了地面,一个旋转便坐上了一旁的树干。 “云夜,你怎么就喜欢这样出其不意的。”她侧过脸看他,大概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语气中那丝撒娇的意味。 云夜抿着唇浅浅地笑着,抬头用眼神示意她向前方看。 这时,就像是约定好了一般,在傍晚的夕阳中,一朵美丽炫目的烟花蓦地在空中开放。她惊喜地呼叫了一声,紧接着看到又一朵朵烟花接连绽放。 太美了景致,让一切都缥缈起来。她微微转脸,身边那似仙人一般的男子白皙的脸也被映出一片浅浅的红。他的神色很专注,长长的睫毛如蝴蝶般守护着两泓清泉。 她也随他再次看向那美到极致的烟火,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进入了天堂,一切都澄澈而透明。 烟火燃尽的时候她的心底生出一丝失落,她抖了抖睫毛,方欲问云夜他怎会知道方才会放烟火,忽然觉得肩后一重,使得她不得不向前倾了倾。她无意识地抬起脸,嘴唇恰好触到一片柔软。 太突然的触碰,让她如木偶一般愣在了那里。 云夜这是在……吻她? 方才在树上未觉得有什么一样感觉,此刻她却觉得有些发虚了,似乎下一秒就会跌下去。她经不住向后一仰,身子靠在了树的主干上。 而,不同于以往,云夜的吻又铺天盖地地覆过来。他的动作里是她熟悉的温柔,力度却是不同了。似乎是想将她揉入自己的身体,将她彻底地禁锢。汹涌的感情在这一刻全部倾泻出来,化作唇齿间无尽地纠缠眷恋,夺走了她所有的呼吸。 她的心跳骤然加快,浑身都烧起来了。她被夹在他和树干之间,身后是树坚硬的触感,手臂触到的却是他柔软的颈窝。迷迷糊糊中,她的脑中忽然蹿出一个问题来:“他不会真的看见她和蓝墨辰的那个“假象”了吧? 她想到这里,偷偷睁开眼想要看一看对方的表情,却被他逮了个正着。双目交接的一瞬间,她的心脏险些从胸口蹿出来。她胡乱地眨了眨眼,又立刻闭上了眼。 于是他的温存依旧在她柔软的唇上辗转,流连。 那是一个很久很久的吻。 直到她实在喘不过气,云夜才放开她,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气息不稳,静静地喘着息。 半晌,她才敢抬起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支吾了半天,她终于找到一个问题来缓解尴尬的气氛:“云夜……你怎知会有烟火?” 云夜笑了笑:“很美对不对?不过,那不是普通的烟火,她们是为了替夜寻庆生的。” “夜姑娘?” “嗯,夜寻是皇帝最爱的妹妹,皇帝自然要为她准备得更多。”他理着她的衣襟。 虽然发窘,林若昔仍是没有忽视那个问题:“夜姑娘竟然是皇室中人吗?难怪她在苏云楼有那么多……” 说着说着她就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总不能说那个吧……她摸了摸衣袖,听到他的声音传了过来:“若昔不需惊讶,蓝公子也是皇室中的人,他是蓝家的七公子。” 听云夜提起蓝墨辰,林若昔被吓了一跳,但紧接着她就怔在蓝墨辰的身份上了。 “其实在洞中之时,若不是蓝公子用皇室特有的法子帮了我们,或许我们到此刻才能出来。”云夜继续道。 林若昔点了点头,觉得那个妖精还算有人性。她握了握衣袖,试探问道:“云夜,方才你和我娘亲说什么了?” “若昔想知道?”他的眼中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戏谑。 她眼巴巴地点头。 ------------ 花间柔情无奈何(下) “娘亲说……”他故意顿了顿,眸中璀璨如星光,又深邃得如同见不到底的深渊:“要我照顾好一个叫若昔的女子,否则是要被惩罚的。” 林若昔的脸瞬间变得如被桃花花瓣覆盖了一般红。他方才说什么?他称她的娘亲为娘亲?他、他…… 看到女子傻傻的吃惊样子,他又低低地笑了笑,张开手臂拥住她的身子,俯下头吻了吻她的头发:“所以,我会做到,不然就无法向娘亲交代了。” 她靠在他的胸口,觉得胸口被蜜填满了,让她的唇角忍不住向上扬,再向上扬。 “娘亲还说要让我稍稍学一点幻术,有助于我恢复失去的三成功力。”他的声音低了些:“毕竟‘潋碎’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风和也……” 他没有说下去,但她明白他的心思。她从他的胸前抬起头,颇为不安地看着他:“可是只剩下四日便要开武林大会了,时间不够的话……” “夜寻将大会的时间推迟了十天,若昔不用担心。” 她舒了一口气,在心底再次佩服起那个奇特的女子来。就在这时,从走廊拐角的另一侧传来了隐隐的脚步声。她愣了愣,下意识看向身边的男子。却见他眼中满是如水的波光,双颊染了一丝淡淡的潮红,简直带了一丝类似蓝墨辰的魅惑了。薄而柔软的唇边隐隐有淡淡的殷红,让人能轻易产生无限遐想,很清楚地昭示着方才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红着脸开始着慌了起来。 自己的样子应该也好不到哪去……若是,若是他们这个样子被人发现了,那以后要如何面对别人啊…… 似乎是明白了她的困窘,云夜笑笑,视线转了转,落到对面,便又抱起她,向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便离开了树干,轻盈地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便落在了对面的屋顶之上,悄无声息。 那脚步声渐渐向这个方向靠近了。林若昔窝在云夜怀中,只觉得一颗心快要跳出来了。而云夜只是处变不惊地安抚着她。 “凌,我真的自己可以走……”是芳语。 “小语,你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了吗?你要听话。”许凌压低了声音:“所以,你也不准再去那种地方,对付‘幽灵’我们自会想办法。” “可是我毕竟在那种环境中生活过一段时间……”芳语的底气不足,声音中却透出一种坚定:“我不想让你去冒险……毕竟那人形影不定,听说手段也很残忍,若是,若是我再进一次……” “够了!我说了不准你再进那种地方!”许凌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反手将她从背后抱到了前面,盯住她闪烁的眼睛:“你不要小看我们几个人的实力,而且,你连云夜都信不过吗?风和的一部分功夫都是他指点的。”他的语气中带了一丝自嘲:“是,我的确没有他那样厉害,但即使对方真是个可怕的恶魔又如何?我宁愿为此而死,也不要再做一次没用的男人。” 他永远忘不了他认为自己大难不死却在青楼中见到了自己最心爱的女子的那一瞬,从心脏处传来的那片来势汹汹的痛楚与彻骨的寒冷绝望。那样纯净的女子,却为了他对别的男人大献媚态。 只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 纵然他一直是一个温和的男子,也会不顾一切地愤怒冲动。 如今,岁岁年年,他和她终于再度相守,他不会再让她选择同样的路。 即使前方是悬崖,是万劫不复又如何?而且,在他的心里,没有什么可怕的人。 因为他极少见过比云夜厉害的人。 “凌,我不是在说你没用……”芳语慌了,用手指捧住他的脸:“你误会我了,我只是害怕你再像曾经那样危险了……我真的好害怕,当年我们和许非哥哥都说好了要好好活下去的……” 芳语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带上了一丝哽咽。许凌看着她,表情复杂。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他面前变得如此小心翼翼了呢?曾几何时,他是她心中最温柔的男子,她爱他,甚至为了他从家中跑了出来。而他却在失去理智之后那样冷淡地对她…… 他忽然将她紧紧拥在怀中:“小语,你真傻……你知不知道,无论那是怎样的事情,即使对方是真的幽灵,为了你我也会努力活下去的,这是我们约定好的,我永远都不会忘。曾经你为了我在青楼中受了太多的苦,过去的一切我已无法弥补,但是从现在开始,我便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相信我,我不会比我大哥差的……” 芳语颤抖着点了点头。她劝不了凌了……她知道。可是…… “我送你去梦儿姑娘那里,你的脚还需要调养。” 芳语动了动嘴唇,终究只是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她会想办法帮凌的,即使不入青楼。 许凌侧了侧脸,余光落在肩头女子的脸上。 他会证明给她看,他是会给她幸福和安定的那个人。 是的,那个人是许凌,只是许凌。 不是许非。 他抿着的唇稍稍舒缓了下来,唇角又挽起一个习惯性的笑容来。他带着那种温和的表情,脚步又加快了一些。 夜色,吞没了曾经的一切,只露出缥缈将来的微光。 林若昔觉得云夜在见过许凌和芳语之后表情有些奇怪。 那表情十分深奥,唇角上扬的弧线像是他如血液流动一般自然的温柔,又带着一种淡淡的满意,仿佛他一直希望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一般。 是因为许凌说了那些话的缘故吗? 她在床上翻了翻,思绪因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并不安定。待她终于不太沉稳地睡去,又在梦中见到了诗儿姐姐。 诗儿姐姐的脸很模糊,似是被笼在了缕缕清烟中。她向前一步想抓住姐姐的手,却抓了个空。她着慌地叫着喊着诗儿姐姐,也只能绝望地看着那略显瘦弱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 她开始哭,手指在空中划动,努力想握住什么。突然,她感觉指尖一暖,仿佛被握进了一个人的手心。她一下子清醒了,睁开了眼。 ------------ 竹念翩翩清风舞(上) 黑暗中一个人影立在她的床边,修长的身影让人恍惚看到了安定的以后。她无意识地喃喃:“是你吗?云夜……” “我在。” 简单的回答,柔软的嗓音似揉和了最轻缓的琴音一般触人心弦。那人在床边坐下,拭去她脸颊边及脖颈边的汗水:“若昔又梦见了诗儿姑娘?” 她轻轻应了一声,听到他又道:“不必担心,最近可能有许多事情让若昔一下子难以适应,因见到娘亲而思及姐姐,也未免不是常理之中的事。若昔放松一下,才四更,再歇息一段时间吧。” “云夜,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她握着他的手。 “我想来看看你。”他温和道:“睡吧!我在这里。” 他的语气那样清淡而自然,仿佛是夫君在安抚自己的娘子。林若昔的眼眸闪了闪,她咬了咬嘴唇,轻道:“云夜,你,你可以上来陪陪我吗?我……” 她只是想要依赖他所给予的温暖,让她逃离所有可怕的梦魇。 云夜的手指僵了一下,然而,他只是停了几秒便轻轻在她的身边躺了下来,然后将她轻轻搂在了怀里。她的身子有些发凉,在触到他温暖的胸口之时轻轻颤了颤。而她的手心却有些发热,许是因惊慌不定引起的。他的眸中漾出心疼的神色。他松松揽着她,让她可以以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睡去。 第一次拥着一个女子入眠,他还是有些许的不习惯,内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充实感觉。他拂开她额前的黑发,在她的额角印下柔柔一吻:“晚安了,若昔。” “晚安。”她的声音小小的。 云夜笑了笑,不久后就听到女子的呼吸变得沉稳起来。 她终于睡去了。 他低下头看她,她的脸上还带着隐隐的汗水,眼角却似乎带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她整个人如小猫一般缩在他的怀里,纤细的手指微微蜷起来,懒懒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在月光下,她清美的容颜带着恍惚,仿佛她是不小心坠下的仙子,不知何时就会回到她的故乡。 只是,黑发如墨,同他的温柔地缠绕在一起,便成了她永远的牵绊。从此,咫尺天涯,只能与君相随。 不离不弃。 他轻擦去她脸上残留的汗水,将她贴近胸口,隐约间看见她和他相扣的手指,又想起了娘亲说的话。 第一次,他有些迫不及待地等待着某一天的到来。 再多的名分只是虚无,唯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一夜相拥之后,他在她熟睡之时悄然离开屋子。 阳光透过窗子洒满她的全身。她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被子上还有他的气息和温度。她侧了侧身子,感受到手心处的那一丝凉意。她低下头,然后,就轻轻地,笑了。 笑靥如花,将万物都比了下去。 手心里,是他的流月。 这是不是也代表着他和她的约定呢? 因为贪恋他留下的温暖,所以她打算偷一下“懒”再起来。 谁料没过多久就有人推了门。她吓了一跳,待见到是娘亲之时才松了一口气。她坐起来倚靠在床边,有些不好意思地唤道:“娘亲……” “嗯,昨夜睡得可好?”高婉兰摸了摸她的脸。 “还好……”林若昔脸一红,又想起云夜暖暖的体温和时不时拂过耳畔的呼吸。高婉兰不明白女儿为何突然红了脸,但当她望见女儿手中的玉时,她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笑容来。 看见娘亲颇有深意的眼神,林若昔才猛然发现自己匆忙间忘了将流月藏起来了,此刻还将它握在手里。那不就说明了…… 可是?她和云夜之间根本没有发生什么?娘亲会不会误会了…… 正值尴尬之时,一件更令她尴尬的事情发生了,她看见韩啸走了进来。她险些惊呼出声,扯过被子将自己牢牢地包了起来。 她、她……她穿得这样凌乱,怎么能被人瞧见呢? 韩啸似是方睡醒不久,眸中还带着一丝茫然。见到这种情势,他也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视线移开落到高婉兰的身上:“抱歉,真是失礼了,高夫人。可是小原说有人在这里等我……” 高婉兰无奈地笑了笑:“那是小原在同韩盟主说玩笑话,他这个孩子顽皮得紧,还请韩盟主不要怪他。” 得知自己被一个不满四岁的孩子玩弄了,韩啸很无语,他看了看蒙在被子里的林若昔,又道了一次歉便离开了。 “若昔,他走了,你可以出来了。”良久也不见女儿动弹,高婉兰有些好笑地扯了扯她的被子。 被子被打开,从里面露出一张憋得通红的小脸来。高婉兰理了理林若昔额前凌乱的发丝,轻叹道:“时间过得真快,若昔都这么大了。”她停了停,又道:“若昔很幸运,云夜、蓝公子和韩盟主都十分关心你。那日,韩盟主虽然身体很虚弱,却在蓝公子将你从水中救起之后一直跟随着,直到将你安置妥当,他才肯去休息。” 林若昔沉默着点了点头,又想起了那日韩盟主在山洞中的温柔以及她那个大胆的猜测。可是…… 他不喜欢秦姑娘吗?谁都看得出来,秦姑娘对他一片真心。 林二小姐大概自己都没发现那“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在自己的身上同样适用。 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她揉了揉额头,将繁琐的思绪打住,只留下心中的好奇。她看着娘亲的眼睛,问道:“前些日子蓝公子失踪了,娘亲可知道他去了何处?他又怎会来玄谷?” 从蓝墨辰那里自然是问不出什么的,她知道,于是她趁机向娘亲打探一下情况。 谁料娘亲摇了摇头:“蓝公子一直没有对我们说关于这方面的事情,他大概是不想告诉别人,我们也就不会强勉。他能进来是因为他是皇室中人,恰巧与我师父有一点血亲。” 林若昔再次郁闷起来。 那个妖精的嘴还真是严啊……居然这样都不行,真是狡猾…… 就不能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啊? ------------ 竹念翩翩清风舞(中) “若昔,娘亲也不能呆太久,一会还要去继续教云夜一些幻术,你要去看吗?” 林若昔张了张口,一个“要”字几乎要说出來了,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方才娘亲才见了她手中的“流月”,不知心里会怎样想,去了一定会十分尴尬,于是她忍着想看他的冲动,笑道:“不了,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先不去了!” 高婉兰沒再说什么?温柔又似乎能够看透一切的眼睛在林若昔的身上扫了扫,然后她拍拍女儿的肩膀,出了屋子。 听到关门的声音,林若昔一颤,紧接着她迅速起身整理,梳洗之后就出了门。 其实,她很想去偷看……云夜习幻术的样子,只是云夜和娘亲都是高手,她去了一定会被逮到。 也罢,有机会再去看吧! 这样想着,心中还是有一丝郁闷,于是她打算去花园欣赏片刻。 果然,一踏入那圆形的拱门,阵阵轻逸的花香袭來,真的让她放松下來了,她望着花海,想起蓝墨辰昨日的样子,一时兴起也想尝试一下,于是她走到花丛中央,试着使用轻功,可是她腾空之后方欲躺下身子就失去了平衡,无论如何也无法稳定地浮着,她闭着眼,任命地由着自己一点点向下坠落。 突然,一阵风擦过她的耳畔,她还未來得及睁开眼,身子便被牢牢地托住,耳边响起男子的声音:“若昔这样笨可真是让人伤脑筋啊!” 臭妖精,林若昔一边狠狠地瞪他一眼一边暗暗懊悔自己又被他抓住了把柄,见她扭着身子,蓝墨辰露出一丝带着邪气的笑容:“怎么,若昔不喜欢这样!” “是!”简直是废话。 “这样啊……”蓝墨辰的声音低了一下又马上恢复了原样,听着倒有一丝矛盾的意味:“那怎么办,我比较喜欢这个姿势……” 死妖精,臭流氓,她干脆不同他说话,只是暗暗用力想要挣脱,反正在经历了山洞的“九玄”之后,她已经可以随时召集一些紫玄了,若是他再不放手,就将他放倒好了。 “不要乱动,若昔不知道客随主便的吗?” 谁是客谁是主啊!她刚想反驳,忽然见他目光一侧,然后他的手掌向后抬了抬:“砰”的一声,她随声音望去,竟看到了一条断成两截的很长的虫子,她被吓住了,她最怕的就是这种东西:“这、这是什么……” 蓝墨辰的眸中闪过一丝微妙的神色,却也只是转瞬即逝,他扬起泥土掩盖住那虫子,免得坏了赏花的兴致,见林若昔依旧惶恐的样,他好笑地靠近她:“若昔害怕这虫子!” 她“恩”了一声之后才发现自己又上了当,这不是又告诉他自己的一个弱项吗? 果然,他很高兴道:“如此,若昔以后若是无趣了,我找些小东西來给你取乐就好!” “蓝墨辰!” “呵呵,若昔想不想学我这浮于花间的功夫,我今天心情好,可以无条件地教你哦!” 林若昔白了他一眼,却还是顺着心意跟他学了起來。 她不知道的是,方才那中虫子,是“挟雨”内部可以取人性命的“暗虫”。 而蓝墨辰自然知道。 呵:“挟雨”的人又要动手了吗?是不是太迫不及待了。 不过,恰好他又有了一种新的对付“挟雨”的办法,倒也让人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呢? 虽然那可能是很好玩的事,不过目前有一件更有趣有意义的事情:“若昔,稳住了,跌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呢……” “喂,蓝墨辰你把手拿开!”某人的眼又扫过那只不安分的“猪蹄”。 “呵呵,若昔好主动,其实我身上还有比手更温暖的地方,你要不要试试,感觉不错哦!” “你,你这个变态!” 夜寻來到温泉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她很累,眼皮很沉,她挣扎着睁大双眼,不让自己彻底被睡意和疲劳击败。 还好有萧许那个影子帮她应付了很多麻烦,不然也许她早就撑不住了,即使她做事再怎么一丝不苟,她也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家,面对江湖上那么多“出色”的男子,还是要有些无力的。 不过……那也是萧许应该做的,皇兄不是要他來“看护”她吗?那就让他好好尽责吧! 她歪了歪嘴角,露出一丝妩媚的笑容。 水很暖,她在水中轻轻舒展自己的身体,略带满足地轻叹了一声,不知过了多久,正值她放松之际,她忽然感觉水下有波动,她怔了怔,以往形成的警惕习惯让她立刻防备起來。 水下有人。 她向后退了退,果然感觉到一股暗力,她皱眉,水中的情势对她很不利,她这样不着寸缕,也无法使用云夜教给她的“银针月”,如今该速战速决才好。 她运起防身的真气,加紧防备,果然引得那人失去了耐心,待那人从水中露面之后,夜寻吸了一口气,更加羞恼起來。 该死的,居然是个男人。 她的眸中渐渐蕴起一抹杀气,敢用这种卑鄙的手段來对付她……她一定要杀了这个人。 然而,还未等到她有所动作,她便见那人被什么勒住了脖子,下一秒他便一下子脱离了水面,在空中划出一道鲜红的弧线,轰然坠地。 这是…… 她收回伸出的手臂,怔怔地回过头去,恰见清风捋起男子的一缕发丝,淡紫色的衣袍因方才的动作依旧翩跹,笼在月下的光泽隐隐透出另一种华贵,竟带出几丝王者的风范,只是他的神情,。 她看不懂,她一向不了解他,只是他的表情太让人捉摸不透,竟让一向冷静的她都害怕了起來。 “你……” 她刚张开唇,就见他身形一闪,下一秒便來到她的身边,将她从水中提了出來,身体暴露在空气之中,她愣了,几秒后她反应过來,开始用力地捶他:“萧许你,你快点放开我!” 她可是什么都沒穿啊!萧许这个混蛋…… ------------ 竹念翩翩清风舞(下) 萧许抿了抿唇,解开衣带将她包在外袍之下,恰贴上他的胸口,这样更近一步的接触让夜寻又想杀人了,他暖暖的体温让她更加羞恼,她想要挣脱,逃离这种奇怪的感觉,却无奈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见她不安分,他垂了垂睫,扬手间便将她点住,见她张口要讲话,便又随手封了她的哑穴,留她在怀中不满抗议却又发不出声音。 方才的一番折腾已经让她很疲倦了,而萧许身上的香气还好死不死地有着蛊惑人心的的作用,让她更加犯困,只想就这样睡去,可是?。 她不服气。 她憋着气看着萧许的侧脸,却见他下巴微微绷起,星辰般的眼眸中似乎还染着一丝怒意……他在气什么? 她有些莫名其妙,而他依然是一言不发,陌生得让人紧张不安,只是或许是她无法再反抗的缘故,她觉得他的手臂渐渐的沒有那么僵硬了。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皇兄就这么由着他这样欺负她。 臭皇兄,还说宠她,她都要被萧许气死了。 他从來都不听话,还总是威胁她。 而且现在……还侵犯她。 他走进屋子将她放在床上用被子包了起來,便转身出了门。 混蛋……为什么不把她的穴位解开。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准备耗费体力暗暗冲开穴道之时,她看见萧许又走了进來,她恨恨望着他,似是将他剥皮拆骨也不解恨,他面无表情地走到床边,指尖轻落便解开了对她的束缚。 他一向清湛的眼眸深处的表情依然慑人,她防备地包裹住自己,退到床角:“你……你给我出去!” 他侧了侧脸盯住她的眼眸,深如清潭的眸子仿佛带了无穷的吸力,有什么感情在那清潭中翻了翻,最终被他压下,他低声道:“以后苏云楼的一切事情都由我來做就好,楼主就安心休息吧!” “你什么意思!”夜寻激动起來,她支起身子,一字一句清楚道:“萧许,你听好了,无论如何我都是这里的楼主,你不要太放肆,更不准看不起我,我的能力,不在你之下,你若是想当苏云楼的楼主了,就去跟我皇兄说,不要在这里威胁我!” 看到女子因情绪激动而涨得通红的面容,萧许顿了顿,眼前却又出现方才她不着寸缕被男人偷袭的模样……他的眸子暗了暗,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楼主是女子,有些事情处理起來不太方便,还是由我來做吧!” “我说的话你沒有听清楚吗?”夜寻气极反笑:“萧许,请你出去,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你是我的属下,属下只能听令于王,而我就是这里的王,出去!” “与我无关!”他重复道。 “是,你和我又沒有什么关系!” “沒有什么关系……”他忽然笑了,眼睛紧紧盯住她,一种几乎來自于黑暗的光从他的眸中折射出來,将她整个人围绕,他向前一步,声音低沉,却惊人的魅惑而冰冷:“小寻是说,我们沒有什么关系!” “我说了不准你这样叫我!”她向后又退了退。 “呵呵……原來是因为这个原因啊……”他说着,忽然一手迅速绕到她的脑后,将她的脑袋一下子托在了他的掌中,接着,他就吻上了她柔软红润的嘴唇。 他吻得很用力,像是怕她有一天遗忘了,于是就用力在她的唇上留下抹不去的印记,她的嘴唇被他吻得肿了起來,她想喊,声音却被他堵在口中,她想逃,却被他擒着双手,突如其來的狂乱气息让她觉得一种灭顶之灾即将來临,可是她逃不掉。 逃不掉了。 她渐渐放弃了挣扎,任那能蛊惑人心的香气缭绕在她的鼻间,过了很久很久,她恍惚觉得他离开了她,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此,小寻还能再说和我沒有任何‘关系’吗?如果依然如此,我可以将事情做得再彻底一些!” 似乎沒有听到他的威胁,她的目光里是淡淡的茫然,投在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 云夜握着竹子的手轻轻落下。 几片翠绿色的树叶在他的肩头、头顶翩跹,他转过脸,笑了笑:“娘亲觉得我练得如何了呢?” 他的招示本就是“竹念”,而娘亲又在原來的招示里添了属于幻术范畴的手法,果真让他的功力又恢复了些,高婉兰满意地看着自己未來的女婿,淡淡一笑:“恩,很好,再加强一些应该就沒什么问題了,毕竟幻术不是你的主业,还是要多保留一些原來的因素的!” 云夜颔首。 “你服了药丸吗?” “已经服了,多谢娘亲!” “蓝墨辰,你回去吧!我想自己走走!” 听到这个声音,云夜一怔,回过了头去,林若昔正在树后的小路上走着,后面是笑眯眯的“蓝氏胶皮”。 “不可以,留若昔一个人在这里我会不放心,不如你随我回房好了!” “你乱说些什么啊……”林若昔无奈又气愤。 “我的意思是帮你找云夜过來啊!你想多了吧!” “……” “咦,那里有虫子哦……” “啊!在哪里,你,你又骗我,你……” 高婉兰也有些无奈,她又何尝不懂蓝墨辰的心思,只是这孩子…… 这时,似乎察觉到了树对面的人,蓝墨辰眯了眯眼,对上云夜的眼睛,然后他向云夜的方向走去:“原來云公子在这里!” 本想无视他的林若昔闻言一怔,立刻朝着云夜走了过去,见他手握翠竹,知道他是又在“学习”了,她的心里飞快地蹿出一丝好奇,不知云夜学了幻术之后什么样呢…… 高婉兰看着女儿放光的双眼忍不住笑了,她看了看身边的三人,道:“恰巧云夜这里练得差不多了呢?不如就让他舞一下‘竹念清风’给你们看看,如何!” 林若昔先是欣喜地应着,后來又想起蓝墨辰还在身边,蓝墨辰不是一直想跟云夜决斗吗?如果他在这里的话…… “如此真是太好了,多谢高夫人!”蓝墨辰那厮已经很淡定地在旁边坐下了。 云夜挑了挑唇角:“那我就献丑了!” 语毕,指尖带出一片清风,衣袂扬起,翠绿的竹子在空中划出弧线,恍若一丝绿光自云中初现。 林若昔只是欢喜地看着,并沒有留意蓝墨辰和云夜各自捉摸不定的神色, ------------ 再宿青楼幽灵现(上) 周围的墙壁清新干净,一股清流潺潺流动,竟一路延伸到院中,在烛光的映衬下泛出明亮的光泽。 那纤尘不染的院落,从外面看,真的让人无法相信,。 它是青楼。 只是,一旦进入,那鼎沸的人群,倒是很不安静了,林若昔有些担忧地看了看秦之雨,问道:“秦姑娘,你确定我们不用换一下打扮!” 秦之雨“嗯”了一声,眼睛眯了眯,落上不远处的屋子中。 既然对方这样确定了,林若昔也不愿想太多了,毕竟要打扮成男子也很麻烦,倒不如这样子清爽。 上一次进入“怡香阁”她因为困倦也沒怎么仔细看过,但这一次她神清气爽,于是就好奇地看起周围來。 这青楼,竟然比“怡香阁”还要大很多,依旧是谈笑的男女,却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怡香阁”里的女子很“热情”,那时侯芳语不也故意作出一副“开放”的样子么,而这里的人,似乎有一点…… 在她“精心”研究下,她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同时她的脸也变得通红,。 在这里,似乎并不只是招待男子啊! 难怪秦姑娘沒有让她和芳语换衣服,原來她早就知道了……可是?她是如何知道的呢? 看着女子变红的脖颈,云夜知道她是明白了这里的“情况”,他稍稍舒了口气,从离开玄谷之后若昔一直有些情绪低落,定是因为放不下娘亲和弟弟,高婉兰因要照顾师父无法离身,她说要在他们这群人参加武林大会后去和她汇合,于是若昔就眼含泪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玄谷。 无论将來会面对什么?只要她此刻快乐一点就好。 他抬起头,跟许凌和蓝墨辰对了个眼色,此次來这里,是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等“幽灵”:“幽灵”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杀手,行踪不定,功力却是十分高强,至今为止,他们都沒有见过遇到“幽灵”还能出现的人。 只是传言“幽灵”经常來“柳苑”,因此他们來了这里。 如果他们所料不错的话:“潋碎”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而“幽灵”,就是通往蒲暮前的防线之一。 所以,要万分小心了。 若不是情势所逼,就是打死许凌他也不会同意再次來这种烟花之地的,而且还带着芳语,云夜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幸灾乐祸”的表情,不知是不是因为终于让芳语出了一口恶气,打击了那个曾经狠心的笨许凌。 芳语若不是一个痴情女子,这家伙怕是早就失去她了,许非实在是比他沉稳多了,而且许非一向对芳语关怀备至。 不经意间,云夜看到林若昔另一侧的韩啸,他的眉头紧皱,脸色有些涨红,似是很不喜欢这青楼的气氛,云夜看了他几秒,唇角微微弯了弯。 最后,他的目光又落回林若昔的脸上,却见她也盯着自己,可在他看到她的时候,她又忽然低下头去。 云夜愣了愣。 林若昔咽了口口水,盯着自己的鞋子,不知为何,在对上云夜那明亮如秋水的双眸之时,她忽然想起上次在“怡香阁”中,他和她那初次的亲吻…… 但很快她就沒有心思回味了,因为进入屋子之后,她便被那“强大”的阵势慑住了,比她猜测的还要多一点,这柳苑中除了那些妖娆的女子外,的确有“服侍”的男子,而且这些男子有的似女子般妖媚,有的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将他吹倒,有的性感撩人,更让她受不了的是,居然还有膀大腰圆的壮男……天啊!他们疯了吗? 一只手突然转过她的脑袋,她呆呆地回过头去,正对蓝墨辰的眼睛,蓝墨辰笑着瞅她:“不要对他们流口水哦,我可是会生气的,你不觉得我比较合适吗?” “你才流口水……”闪开他的手,林若昔闷闷地白了这个妖精一眼,果然,只有将这妖精跟这儿的男人相比,才能突显他的“正常”。 云夜淡淡地看了看蓝墨辰,沒有说话。 突然,一阵喝彩声传來。 一行人抬头向楼上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红色衣裳的女子在一群女子的簇拥下顺着悬挂在房梁的彩带滑到空中,柔弱无骨的身子似乎可以分解开來,妖媚的舞姿让在场的男人都惊呼了起來,更有甚者开始高声叫吹口哨。 当然,云夜等男子除外。 看着那舞蹈的女子,芳语柳眉一蹙,那样的身姿,绝对错不了……上次,就是她…… 云夜转过脸來,声音很低:“芳姑娘,是她吗?” 芳语一怔,立刻明白过來云夜所指。虽然她不知云夜为何也认得这个红衣女子,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我上次受伤,就是她伤的……” 许凌习惯性带着温和笑容的脸上漫过一丝杀气,他几乎想上前立刻解决了那个伤了他心爱女子的祸害,而秦之雨面无表情地挡住他:“许公子,我想你需要冷静一下,你现在不能出手!” 明白她说的对,许凌咬了咬牙,将从心底发出的杀意硬生生憋了下去。 林若昔也认出了那个红衣女子,那女子曾经企图跟着云夜,还让自己酸了一回,而她竟然是打伤芳语的凶手……看來她果然不简单,幸好云夜沒有同意让她跟着,说不定她有什么目的…… 既然她不是善类,那这柳苑里应该还有其他对他们不利的东西了…… 韩啸略带厌恶地扭过头,看到身旁的秦之雨,她的表情有些奇怪,仿佛是她一贯的淡漠,却又掺进了一些别的东西,他的眼睛动了动,沒有问什么? 虽然她的來历不明,有时也很奇怪,但她从來都沒有伤过他们,或许,他应该学着相信她。 一个女子不知何时走了过來,她看了看蓝墨辰,细声笑道:“公子好俊俏,小女子以前都沒见过公子,公子是新路过的吧!” 蓝墨辰不着神色地闪过她伸过來的手指,他回以一笑,指了指林若昔:“是啊!在下和娘子一起出來放松一下,姑娘要一起吗?” 女子应该是第一次看到有男人进青楼还带着娘子,而且还是來放松的,她愣了半晌,道:“不用了,祝公子……玩得愉快!” 林若昔正因为蓝墨辰莫名其妙的话而火大,却又见到那可恶的女子又瞄上了云夜,她刚想说什么來让那女子离开,就被一只修长的手臂拉了过去,将她靠在了他的身旁, ------------ 再宿青楼幽灵现(中) 云夜笑着捋了捋她的头发,缭绕在她耳畔的气息清新却又有些暧昧不清,然而,那自然的动作已经代替了所有语言,明明白白地向别人昭示着他和林若昔的关系,那女子彻底蒙了,最终放弃了再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漂亮男子搭讪。 蓝墨辰弯着嘴角,眼神却如寒潭一般深不见底。 大概也是如此,原來因为这群人中长相出众的女子而跃跃欲试的男子也止住了脚步,他们将视线落回那跳舞的女子身上。 秦之雨看了看红衣女子,从身上取出一个香袋來:“芳姑娘!”她侧了侧脸。 见芳语回过头,秦之雨将那香袋递到她面前:“带着它!” 芳语不解地看着秦之雨,半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收下了香袋。 “谢谢!”她轻声道。 她怎么忘了,那女子伤过自己,而她既然能破自己的幻术,嗅觉定是十分灵敏,若是她不掩盖自己身上的气味,怕是会惹來更多的麻烦。 秦姑娘,她的能力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所想,她下意识望向秦之雨,见她依然是淡漠的样,不觉轻叹一声。 在一片掌声和叫好声,红衣女子翩然落地,她的右手向右一偏,一个男子便稳稳地托住了她的手臂,她倩然一笑,带出说不尽的风情。 “莹葭姑娘,再來一个!” 莹葭转了转眼睛,娇声推辞了几句,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几个人,她的眼中闪过什么?下一秒,她已经挽着衣袖向那个方向走去。 许凌向云夜那边靠了靠,不动声色地挡住了芳语,阵阵寒气自他的眸中射出,罩住离他们越來越近的女子。 莹葭在他们面前停下,看到云夜,她惊讶地掩着唇:“公子,是你!” “好巧!”虽然是笑着的,但他的眼中却似乎并无笑意。 “上次多亏公子的救命之恩,小女子还未來得及回报!”她羞涩地盯着他:“想不到竟会在这里遇到公子,真是缘分,作为一点小心意,若是不嫌弃,今日公子可随意在这柳苑中玩乐,银子算在我身上就好!” “姑娘客气了!”一阵香气自她的身上传來,云夜轻蹙了一下眉,抬眼看了看莹葭,眼神幽深。 见云夜看那女子,林若昔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只是,她沒有注意到云夜眼中的暗光。 莹葭顺着云夜向左看去,视线在许凌那里停了停,然后她继续扫视周围,最终她看到了秦之雨,秦之雨面无表情地和她对视片刻,莹葭忽然笑了,她上下打量着秦之雨,问道:“这位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出乎意料的,秦之雨的态度有些强硬。 莹葭愣了愣,又笑了起來:“姑娘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姑娘和我的一位近亲很像,见到姑娘就觉得很亲切呢?” 秦之雨挑了挑眉,说了一句让众人都想不到的话:“哦,既然姑娘觉得对我亲切,可否让这柳苑中最好的男子侍侯我呢?” 韩啸险些一口气沒喘好被噎死,他震惊地看着那个似乎刚才只是在谈论天气的秦之雨,想说什么却咳嗽不止。 秦之雨的睫毛动了动,无视了周围伙伴的惊谔表情,淡淡望着莹葭:“姑娘认为如何!” “沒问題,包姑娘满意!”莹葭笑盈盈道:“姑娘真是特别,那我这就领姑娘去房间!” “慢!”蓝墨辰的目光在林若昔那扫了扫,接着他弯了弯唇角,指了指秦之雨懒懒道:“我的想法和这位姑娘一样,不知莹葭姑娘可否同意呢?” “自然是好的,我们这里的姑娘都是精挑戏选的,公子大可放心!”莹葭爽快地点头,她想了想:“不如各位都随我來吧!说不定今夜会是各位的欢乐之夜呢?” 林若昔蹙着眉,愈发讨厌起这个放浪的女子,秦姑娘要做什么她不清楚,可蓝墨辰那个妖精又捣什么乱…… 忽然,轻轻地,她的手背被覆住,她抬起脸,看到云夜有深意的笑容,。 跟着他们走。 云夜的话一向很好用,林二小姐尽管不解,还是乖乖地跟着走了。 红衣女子的眼角挑了起來,她抿着红唇,露出了一丝深暗的笑意。 果然……他们果然能到达这里。 那,接下來,是不是有好戏看了。 于是,星光下,清风中,一行人带着几个“极品”在通往房间的路上走着,秦之雨瞥了瞥众人,沒发一言就带着那个“最好的男子”先几步离开。 韩啸皱眉,看着秦之雨的背影若有所思。 许凌看了看周围,恰对上蓝墨辰的眼睛,见到里面的光亮,他点了点头。 然后,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个侧身将手边的女子按住,右手紧接着捂上她的嘴,然后他干净利落地打中她的脖颈,将她打晕过去,在此同时,蓝墨辰和云夜也完成了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只留自己人站在原地。 “你们真是一点都不温柔啊!下手那么狠!”蓝墨辰打了个呵欠:“对方怎么也是女子,这样多沒风度!” 许凌看了看蓝墨辰旁边那女子脖子上的痕迹,好笑地摇了摇头:“蓝公子下手果然很‘轻’,在下自愧不如!” “要把她们怎么办呢?”林若昔问道。 蓝墨辰想了想,走到旁边一个屋子旁:“这个好办啊!”说着他“托”起那几个女子,将她们“温柔”地放进了那屋子,然后自然而然地锁上了门。 一滴冷汗顺着林若昔的额头流了下來。 “对了,秦姑娘那边……”芳语有些担忧地回过头,却发现韩盟主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有人比你想到的早多了!”许凌握了握她的手指,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 作为男人,他清楚地知道韩啸心里所想,只不过,韩盟主终于对秦姑娘上心一些了吗? 的确,跟云夜争林若昔,实在是不怎么明智的事……那家伙总是看上去温和淡漠实际上“阴险”无比,连自己都不是他的对手。 想到这里,他有些同情地看向了蓝墨辰,而后者正无聊地靠在柱子上小憩,丝毫不知许凌心里在想什么? ------------ 再宿青楼幽灵现(下) 啪嗒。 秦之雨看着被合上的门,眼神清冷,男子回过身來,俊美的脸上原本的柔顺表情已经变得清淡,他走到床边,盯着秦之雨看了片刻,然后轻声笑了,他张开唇:“你……” 忽然,他的目光向窗边一侧,接着他顿了顿,在床边坐了下來,秦之雨也注意到了屋子外的人影,眉头微微蹙起,身边的男子轻柔道:“小姐可以称呼我宣念,不知我该如何称呼小姐呢?” “……秦之雨!”冷冷的声音。 “秦小姐,既然选了我,那就让我好好侍侯你吧!我不会让小姐失望的!”男子似是无意识地咬了咬性感的薄唇,他伸出手去探她的衣襟,却被她拦住:“等一下!” 宣念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幽深的眼眸隐在黑暗里让人看不清楚,他笑道:“我还以为小姐……” “我來!”出乎他的意料,秦之雨从床边站起,走到他的背后,纤纤细指停顿了片刻,便去解他的衣带。 屋外的影子动了动。 “既然小姐喜欢,那就麻烦小姐了!”宣念听话地坐在床上,一双狭长的眼睛仿佛带了光亮,毫不尴尬地落在她的身上。 她的手指几不可感地颤了一下。 在解开他衣裳的那一刻,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向后一步,却冷不防被他捉住了手臂:“怎么,小姐羞涩了,沒关系,我來就好!” 秦之雨的目光闪了闪,不是……和她猜想得不同……她以为红衣女子会送一个那里的人到这里,可是他明显不是,那他…… 她下意识看向窗外,那挺拔的身影还伫立在那里,她皱了皱眉,正想考虑怎么做,她只觉身子一倾,紧接着她就落在了床边,她吓了一跳,以往的镇静冰冷在这种情况下因为窗外那人有些破裂,她的声音带了一丝恼意:“你做什么?” 宣念笑着凑近她,温热的气息充斥着她的耳畔脖颈:“小姐,是你要我來侍侯的,怎么现在还不明白我要做什么呢?小姐莫不是害羞了!” 她正想说什么?突然听到“砰”的一声,门一下子被打开,她知道是他,可是此刻她有些不愿去看他。 宣念眯了眯眼,从床上起身,看向门口的清朗男子:“秦小姐,这是……” “你走吧!这里不用你了!”韩啸的声音很低沉。 “走!”宣念站起來,回头看了眼正在整理衣裳的秦之雨:“可是我答应了姐姐要好好侍侯秦小姐,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那是言而无信哦,宣念不能这样!” “你再不走我就要动手了!”韩啸沉了沉脸。 秦之雨望着韩啸握起的手指,神色有些复杂,他好像很生气……为什么呢?这里又沒有林若昔。 “公子这不是为难我么!”宣念似乎一点都不畏惧,他走到韩啸对面:“來到这柳苑就是來寻乐的不是吗?公子又何必扫了兴致!” 韩啸不想再多说话,抬起手臂想将他打晕,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宣念恰好向后一步,躲过了他的手腕。 秦之雨觉得有些不对,怕他会伤到韩啸,于是也顾不得偷袭是不光明的手段,对准宣念身后的穴道就要点下去。 然而,他似是身后也长了眼睛,一抬手就将她的手指握住:“秦小姐,这么快就改了主意了,刚才还那么主动來脱我的衣裳呢……” 韩啸扫了她一眼。 这时,宣念猛地擒住她的胳膊,手臂一展便将她禁锢在了他的身侧,韩啸见状只觉一股无名火自心底窜出來,他飞速转身,扬起手臂就向宣念劈去。 那一秒,宣念的脸上闪过一丝柔顺之外的表情,光洁的脸上隐隐写着“麻烦”两字,他动了动眼睛,忽然放开了秦之雨,身形一动便闪出了门,消失在夜幕之中。 “你怎么來了,你不是和云夜他们在一起么!”秦之雨低着头,淡淡地问道。 “你想一个人冒险找‘幽灵’!”他沒有回答她的问題,而是反问。 秦之雨沒有说什么?事实上,他说的也并不完全正确,韩啸见她不语,转身走出门:“你今夜在这里休息就好,别的事情,我们会去处理,你毕竟是个女子,有些事情做起來不太方便!” 说罢,他反手关上了门。 秦之雨的睫毛颤了颤。 他是在……关心她。 可是?她还是不确定,现在的自己有沒有资格接受他的关心。 她无声地叹息了一声,转身间猛地撞到一个人的身上,她一惊,后退已经來不及,当她看清那人的面容时,她惊讶地张大了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姐很吃惊!”宣念轻柔地抓着她的手:“因为舍不得小姐,所以我回來了啊!” 他抚着她的指尖,仿佛那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你究竟是谁!” “我方才已经告诉小姐了,小姐不会不记得了吧!”他靠着她。 她一惊,难道他是,。 他的背后沒有雨滴的刺青,只能说明他不是那里的人,但并不意味着他不是…… “你是……‘幽灵’!” 宣念抿着唇笑了笑:“哦,秦小姐也知道‘幽灵’一说!” 她心中一凉。 他,沒有否认……那她就是沒有猜错了,她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他定是不会留活口了,她知道他的功力很是厉害,她根本沒有机会脱身通知其他人。 可是眼前这个人的长相,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相比之下,她更愿意相信他是一个儒雅书生。 所以,怕是别人也不会对他有太大的防范……如此就糟了。 “秦小姐是同云夜一起來找我的吗?”他沒有再抓着她,笑容清淡而无害,却叫她的手指一僵。 他……已经知道云夜來了这里吗? “你很害怕呢……”他靠近一点:“不过,你为什么怕我伤害他们呢?似乎沒有理由让你这样做啊……” “我沒有害怕!”她的指尖刺入了手掌,面色却不改。 他欣赏地看了看她:“好,你心里定是有自己的想法,我便不问,反正我只按自己的意愿行事!” ------------ 急面对峙巧相结(上) “‘潋碎’那边要你杀了云夜他们!” 宣念耸了耸肩:“我说过,我只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一件事,除非我想做,否则谁要我做都沒有结果!” “那你……” “动不动手吗?当然要了,不过杀与不杀,那就看我的心情了!” 她垂了垂睫毛,暗自思忖该如何想法子将“幽灵”的行踪通知出去,她不了解宣念的功力底子到底如何,但她相信云夜还是可以对付他的。 “秦小姐似乎并不担心我会动你,是因为你是那里的人,所以觉得我不会与你为敌!” 秦之雨的身子一震,面色却不改:“既然你已经知道,就不必问了吧!” “呵呵!”他轻轻笑起來:“可是?抱歉了,我还是要这么做……” 话音刚落,他就以惊人的速度抬起手掌,秦之雨只觉后颈一痛,接着她的身子晃了晃,便倒了下去。 真是该死……原本是她和韩啸要用的招数,居然让他“实践”了。 自己果然是沒用。 宣念看着倒在自己肩膀上的女子,唇角扬起,他向窗外望了望,用被子包起昏迷的女子,掌风一扫就轻易开了门,他抱着被他作成“蛹”的被子,无声地消失了。 “你们有沒有见到那个秦之雨‘选’的男子!” 云夜正在同许凌低声谈论一些私底下的计划,而蓝墨辰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无聊,偶尔会冲林若昔抛几个撩人的媚眼,然后被狠狠白上几眼。 就是这种“大杂烩”的气氛,被韩啸一嗓子打散了,云夜从椅子中站起,右手托住扇子,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了,韩盟主为何如此着急!” 韩啸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云夜听着,一双好看的长眉不禁微微皱起,他想了想,抬起头來,直向门外走去。 “云夜,秦姑娘会不会……”林若昔担忧地问。 云夜顿了顿,点头:“事情不太对,秦姑娘那边八成是出了事,我们要立刻过去!” 才反应过來的韩啸也连忙跟了上去。 都怪自己方才因心乱而急急跑了出來,竟然沒有多考虑一些……这个盟主真是白当了这么多年了…… 在风雨交加的江湖中混了这么久,竟然还会如此大意。 一想到方才那个男子的样子,他就很是担心,他不会为难秦之雨吧! 忽然,他愣了愣,自己这是……在为她担心吗? 打开门之后,屋内空空。 “还是來晚了!”云夜叹息一声,见韩啸就要离开,他手快地拉住他:“韩盟主这是要去哪里!” “是我粗心害她被抓走,我要找她回來!”韩啸的眸中满是后悔。 “韩盟主,秦姑娘不会有事的,你不要着急!”林若昔也拉住他的衣袖,柔声安慰。 听到她的声音,他看着她,目光复杂地闪动着,但他还是停下了脚步,一如他听她的话那样。 而此刻,身为妖精一向无所谓的蓝墨辰的小心脏却在哭泣,,为什么若昔从來都沒对他这么温柔过。 是不是他的媚眼抛得不够。 “看來‘幽灵’已经知道我们的行踪了!”许凌的目光从有些凌乱的床上移了回來。 “嗯,他应该就在这附近,云夜的眼睛向门外扫了扫,恰见到靠近窗口的树枝上有一丝可疑的痕迹,不自觉地眯了眯眼,蓝墨辰也注意到了那痕迹,满不在乎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 就像云夜说的,那人应是就在这附近了,就算现在不能和云夜决斗,和那所谓的“幽灵”打一场应该也不会太失望吧! 他的心底隐隐有些期待,完全忘了自己的肩膀还沒有痊愈。 一片树叶从空中飘落,最后在林若昔瘦弱的肩膀上找到了归宿。 云夜把目光从那片树叶上移开,他抿了抿唇,用手指将那片树叶拿下,轻轻夹在了指间。 “出來吧!你已经在这里很久了!”他淡声道。 “呵呵,果然厉害呢?不愧是风和一直忌惮的云公子!” 伴随着一阵柔顺的笑声,一个身影轻盈地从某一点现出,在他们的对面落下。 云夜并不惊讶他能猜出自己的身份,他挑了挑眉,眼神清冷:“秦姑娘呢?” “咦,你不是应该更关心一下你身边的漂亮小姐吗?不怕我把她也带走!”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的,云夜沒有说什么?韩啸已经向前几步:“你到底把秦之雨怎么样了!” 宣念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几个人,看來,他们并不了解秦之雨。 “我还沒有动她,不过我要做什么?各位应该早就清楚了吧!” 林若昔有些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无论是长相还是声音都如此柔和的人,居然会是人们口中十分忌惮的杀人不眨眼的“幽灵”。 秦姑娘该不会是练就了好眼力,一眼就看出他与众不同了,这才“选”了他。 “好久沒杀人了呢?”宣念微笑着捋了捋头发,好像这样的话语是和谈论天气如何一般:“不过与其打得不爽,还不如好好准备一番,你们说呢?明日晌午,我在这里等待各位!”说完,他攀住一旁的树枝,一下子荡出好远,他的声音还在回荡:“放心,我目前不会动那个女孩子,我还很期待明天的对决呢?” 额……那家伙是猴子吗?说走就走,林若昔担忧的同时流了一滴冷汗。 她无奈地转头,又看到蓝墨辰同样期待而兴奋的眼睛,又叹息了一声。 这些男人就不能消停些吗?无论是“幽灵”蓝墨辰还是风和,似乎都很喜欢打杀。 就是这些人的野心,将江湖卷入了腥风血雨之中。 还有那个叫风和的男子,难道名声地位对他來说,那么重要,为了那些虚幻的东西,他不昔与昔日的好友为敌,甚至要至曾经最珍视的人为死地,那是怎样的思想,她搞不懂。 她只知道,对最重要的人,她要用尽全力去守侯。 明日,会是怎样的结果,她在心里捏了一把汗。 不出人命,又能救出秦姑娘,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她暗暗地希望着, ------------ 急面对峙巧相结(下) 同样的夜,秦之雨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换了谁,对面躺着一个陌生男子,而且还是一个危险的家伙,都不会安然入睡吧! 淡静如她,也不能免俗。 “怎么,秦小姐一直看着我,难道想让我继续侍侯你吗?” 宣念支起脑袋,他的脸在月光下竟给人一种孩童般纯净的错觉,秦之雨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你这么快就回來了,应该是沒有动手!” “秦小姐很聪明,我今夜有些疲惫了,想好好休息!”他的声音带着戏谑的笑意。 知道他说的不是实话,她也懒得回什么?不知道他有沒有告诉那些人她的身份,如果他已经说了,那么他们会不会恨她,讨厌她。 一张清朗的面容浮现在她的眼前,她吸了一口气,觉得淡淡的白雾覆住了她的双眸。 她也是身不由己。 “秦小姐明日可想随我去看‘决斗,’”宣念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她一怔,闭着眼睛,半晌,她轻轻应了一声。 “好,不过,不要让他们看到我,‘ 林若昔冷冷的视线毫不留情地射向了对面的红衣女子。 从早晨起來开始,她就殷勤地问云夜睡得可好,还不忘舞手弄脚地挑逗引诱一番,还好云夜是个君子,他一直垂着眼睛,对红衣女子的动作视而不见,面色淡然而疏离。 尽管如此,林若昔还是很生气,不知是不是因为明知道莹葭是坏人还要假装不知而郁闷。 蓝墨辰轻“哼“了一声,似乎为林若昔明显的“醋意大发”而不舒服,他动了下肩膀,顺便闪过一个女子靠过來的手臂。 其实在这青楼里,也挺恼人的,他不悦地喝了口茶。 还是等那个“幽灵”吧!这个比较有意思。 许凌不在屋子里,他陪着芳语呆在了另一处。 等到那个莹葭终于离开,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云夜抬起头,终于再也忍不住,轻柔地笑了起來,笑容十分宠溺。 若昔刚才……真的好可爱呢? 场面紧张,战势一触即发。 “咦,一对一!”宣念望着云夜手中的竹子:“唔,好竹啊!” 云夜敛了敛眉眼,他一向不喜欢以多欺少,即使对方是一个高手。 蓝墨辰郁闷地站在一旁看着。 连他自己都不在乎的伤,却成了云夜阻拦他插手的借口,他也不肯过,但云夜说,。 我希望你恢复好身体,我们才能好好决斗一场。 罢了罢了,观察情况再说吧! 说不定会有自己“插手”的需要,呵…… 他蓝墨辰和云夜不同,可从來不是什么君子。 如暴风骤雨般,两人迅速跃起,在空中划了两道弧线然后猛烈地撞击在一起,林若昔焦急地看着两人飞速的动作,那个宣念好像真的很厉害,而且,他的轻功也已经远远超过了她所想。 云夜并沒有用娘亲教他的幻术,只是用着最原始的“竹念”,他反手挡过对方的攻击,旋转到宣念身后,而宣念知道了他的意图,又以惊人的速度跟随着转了过去,手中的噬血长剑便紧接着袭向云夜的肩膀,。 小心,林若昔的心都快从胸口跳了出來,幸好云夜处变不惊地闪了过去,两人也再次纠缠了起來。 “真是可惜了……”蓝墨辰眼见这令人激动的场面却不能参加,他咬着牙,努力克制着自己跃跃欲试的手指。 最后他怕自己实在忍不了,便很不检点地趁云夜热战的时候去调戏起林若昔。 云夜眼角一瞥,也知道蓝墨辰不会有恶意,便继续专心对付宣念,在对方又一次靠近的一刻,宣念弯了弯唇:“云公子真是沒让我失望,若是云公子也希望再刺激一些的话,不如我们去,!” 云夜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一棵十分高挺的树,他抬起眼睛,见对方已经向树梢飞去,于是紧跟其后。 于是,决斗在树枝上继续进行着,林若昔跟着往前走了几步,余光忽然瞥见一抹红影,她侧过脸,似乎看到莹葭的身影闪过。 她刚想去看看究竟,许凌已经捉住了她的衣袖,冲她摇了摇头。 是害怕会让云夜分神吧……她会意地点了点头,许凌也就放开了她,继续观战。 因两人的功力超群,那棵树也就格外倒霉起來,该刺到打到人身上的剑和竹子都毫不留情地招呼到了它的身上,云夜抿着唇,看准树枝的空隙,猛然向前一击。 划,,锋利的竹尖在宣念的手臂处留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宣念也不示弱,接着便还了回來。 于是,那树又开始遭殃了。 “哼!” 一个极轻的声音从一棵树后传了出來。 红衣女子倚在那里,眼里是不同于以往热情放浪的冷漠。 “沒想到,,我们的‘幽灵’大人也遇到对手了呢?” 她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只有她几不可闻的声音隐隐散在空气中。 “不过沒关系,好戏,后面还会有的!” 似乎已经过了好久好久。 林若昔只见两个身影自树上落下,沒于翠绿的草丛之中。 她害怕地走过去,眼前的景象却让她的下巴险些掉了下來,。 草丛中,两个相貌出色的男子都枕着手臂躺在柔软的草面上,宣念吸了一口气,竟开始微笑:“我不想杀你了!” 云夜也笑了笑,沒有说话。 “昨日秦小姐还问我会不会伤害你们,我告诉她说要看我的心情!”宣念叼住一棵草:“现在我的心情很好,所以不想杀人了,当然,若是我想杀你,也未必能做到!” 云夜弯了弯嘴角,他还真坦白。 “你是少见的对手,我还要留着你以后再和我打一次呢?这次我们可是沒有分出胜负!” 林若昔又觉额头发凉。 又要决斗,有了蓝墨辰一个妖精还不够吗? “你不杀我,要怎么和‘潋碎’交代!”云夜侧脸看他。 “交代!”宣念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他们倒是看看能不能将我怎么样!” “呵,秦姑娘,你可以交出來了吧!”云夜起身, ------------ 真相大白情不断(上) 宣念想了想,眼神深邃,他望了望不远处,终于点头。 秦小姐,你们之间的一切,,还是你亲自解决吧! 我不要多管闲事……我最讨厌麻烦了。 他们一起从树后走出來的时候林若昔一见云夜身上的伤就慌了,她的手指抚上伤口的边缘,说话都乱七八糟起來:“你怎么样,流了这么多血,痛不痛啊!有沒有药……” 云夜看着那所谓的“这么多血”,好笑又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小伤而已,无妨!” 尽管如此,林若昔不满的眼神还是投向了那个“凶手”,,宣念,宣念见女子瞪他,无所谓地摇了摇头,转身准备去将秦之雨带过來,然而,他方迈了一步准备使用轻功,就被一个黑色的身影拦下。 他不解地抬起眼睛,恰看到对方眼里跃动的火花。 “‘幽灵’,我要和你决斗!” 然而,蓝公子的话音刚落,他便被韩盟主从后面“拖”了回去,韩盟主绷着脸,淡淡道:“你要打,等伤好了再说吧!” 其实谁都明白,韩盟主是不想让蓝墨辰耽误了宣念带秦之雨回來的时间。 ,,真是个别扭的男人。 几是米外的树枝上坐着一个女子,她的表情漠然沒有温度。 忽然,,枝头一动,她侧过脸,知道宣念已经到了身边。 “他们说要我‘放’你回去!”宣念坐在枝头,长长的腿懒懒地顺着垂下:“你觉得如何!” “他们还不知道……”她抬眼用眼神问他。 “我什么也沒说!”宣念摇了摇头:“不过,你若是不愿再回去,我倒是很愿意‘侍侯’你呢?” 秦之雨看着远方,半晌,她吸了一口气:“多谢你的好意,我,,会回去!” 宣念瞅着她,神色有些复杂。 “你,还是……” 这世上还有比他还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啊! 明知道回去的路不会好走,此般作为,又是何必呢…… 他抱起她,望见女子淡漠的眼神,他优雅地弯了弯唇角,轻声问道:“反正是最后一次侍侯小姐了,秦小姐不会介意的,对不对!” 秦之雨从未觉过面对别人的时候会如此艰难。 她垂着眼睛,听到林若昔关切地问她有沒有事,她只是摇了摇头。 她沒有看韩啸,所以不知道他是怎样的表情。 几分钟之后,她在心底暗暗做了一个决定,她抬起头,又恢复了以往的表情:“我们先回房吧!这柳苑里不只只有‘幽灵’那么简单!” “秦姑娘说得沒错!”林若昔沒有发现她的异常,同意地点了点头:“既然‘幽灵’并不完全同‘挟雨’和‘潋碎’是一伙的,那这里一定有其他人等着,我们还是小心行动才好!” 秦之雨顺着她的话走开,然,她的手指忽然动了动,一样东西落入了她的掌心。 她看向前方,眼神黯然。 而原地。 蓝墨辰一脸“若昔什么时候变得聪明一点点了”的表情,遭到“抵抗”之后他挑了挑眉,暂时将自己从未能同“幽灵”决斗的幽怨里解脱出來,他摸了摸身上的剑,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真是麻烦,每天还要应付那么多女人……还是应付若昔比较有趣。 他这样想着,忽然闻到迎面而來的一股香味,不喜欢这稍稍有些刺鼻的味道,他皱了皱眉抬起头來,见到向这边走來的红衣女子。 是她啊!蓝墨辰不打算此刻就和她有什么交集,便打算直接过去,谁料她走着走着似是一个沒站稳,竟尖叫了一声之后就向他倒过來。 知道她的意图,他暗叹一声闪开身去,只用衣袖拖了她一把,就在这靠近的一瞬间,他敏锐地看到她腰间隐藏起來的一样东西,一刹那间,他的眼神一冷,唇角也微微弯了起來。 带着一点冷酷的味道。 而红衣女子大概是因为方才的一番折腾,半个香肩竟露了出來,她羞涩地看着蓝墨辰,娇声道:“多谢公子了,不然小女子就要受伤了……” 见她靠过來,蓝墨辰笑了笑,就手揽过她的腰:“是吗?能救这么美丽的姑娘,还真是在下的荣幸呢?” “公子……”莹葭似乎很欣喜,她又向他靠了靠,却又见他躲开,他依然笑着:“抱歉,在下才想起來,最近染了风寒,怕传染给姑娘!” 莹葭扬了扬脸:“沒关系,小女子不怕!” 蓝墨辰侧了侧脸,余光瞥到自己斜后方的“物体”,他在心里冷笑一声,一扫衣袖那个物体就消失不见,莹葭轻声“啊”了一声,又听到他道:“姑娘也看到那虫子了,不必惊慌!” 她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 就在她想要继续靠近的时候,蓝墨辰突然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腕,她微微惊诧,而他抿了抿唇,慢慢翻过她轻轻握起來的拳头:“莹葭姑娘,你给在下留了什么礼物吗?” “公子!”她不解。 “莹葭姑娘不明白我的意思!”他的目光向下一扫,手指已极其快的速度在她沒反应过來的时候掀起了她腰间的衣带,那隐藏起來的物什便立刻露了出來:“那这个呢?我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这样东西呢?” 见被拆穿,莹葭哼了一声,不再伪装下去,她看着蓝沒辰:“蓝公子果然是曾经‘挟雨’中的风云人物,四年未见依旧很是厉害!” 他哼了哼当是默许:“那我可以看看你‘送’我的礼物了吧!” 莹葭抽回手:“蓝公子确定不同我回去吗?要知道帮主还是很器重你的!” “承蒙厚爱了!”他不在乎道。 “那好!”她的眼神一冷,她抬起手,打开袖口,很多虫子瞬间被释放出來:“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们不留情了!” 一般人见到这么多“暗虫”还是很畏惧的,尤其当他清楚这些东西是多么危险的时候,可蓝墨辰只是一个翻身躲开,张开手臂轻易就做了一个结界,将那些恶心的东西统统拦在了外面。 “这是……”莹葭惊讶地睁大眼睛,盯着那不同寻常的蓝色屏障:“只有皇室才会这种法子吧!你莫不就是人们说的蓝七公子!” 真是碰巧,他掩藏的还真是好,这么多年:“挟雨”中竟然沒有一个人发现他真实的身份, ------------ 真相大白情不断(中) 他从结界中伸出一条衣袖來,将她紧紧绕住,反将那些虫子又袭向了她,她气恼地挣脱他的禁锢,为自保只能将那些虫子收回,对付皇室的人,就不能只用暗虫那么简单了。 这边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其他的人,他们赶到的时候看到蓝墨辰和红衣女子打成一团,方欲插手,忽听蓝墨辰的声音传了出來:“你们别动,我们‘帮内’的事还是由我们自己解决吧!” “你什么时候是帮内的人了!”莹葭冷冷一哼。 秦之雨赶來得稍晚,莹葭见到她,露出一个难以被察觉的笑容。 云夜侧脸看了看皱眉的秦之雨,眸色深邃,像是想到了什么? 韩啸也是同样的表情。 如果,秦之雨是…… 秦之雨咬了咬嘴唇,猛然抬起头來,像是坚定了什么信念,她一点脚尖就向那两个人飞身过去。 “秦姑娘!” 身后的叫声她沒有理会,她跃到两人之间,转脸看向蓝墨辰:“蓝公子说得沒错,帮内的事情就是要由帮内的人解决,可是蓝公子早已不是‘挟雨’的人了,这件事还是由我來做吧!” 蓝墨辰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秦姑娘你也是……” “对不起!”秦之雨沒再多说什么?伸出手去拦截莹葭,莹葭见了有些气急败坏:“秦之雨你竟然帮着他们,你不想让你的弟弟活着了吗?” 秦之雨冷漠地笑了:“是吗?他不是早就被你们折磨死了吗?你们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你……” “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的,不要以为我真的那么傻,原本我就是被逼无奈才加入‘挟雨’的不是吗?我不会再帮着你们做任何事情!” 秦之雨说着,失去弟弟的疼痛让她下手也愈发狠了起來,像是要与莹葭同归于尽。 “你不会幼稚地认为只有我一个人吧!”莹葭擦了擦手臂被划破染上的血迹,右手一挥便打上一旁的石头,沒过多久,竟有一个精壮的男子出现在院中,他手拿坚实的链子,表情凶狠而摄人,秦之雨愣神间他已经挥起链子抓起院中的巨石向她挥过去,竟是要直接至她于死地。 秦之雨后退几步,硬生生用手掌接住那巨大的物体,她被那块巨石推出好远,吐出的鲜血将领口衣裳浸湿,她微喘,觉得有些吃力,但她丝毫沒有要放弃的意思,她从石头后面转过來,方欲实行计策,又见那链子又带着更大的石头向她袭來,。 砰!。 就在她闭上眼决定用尽力气接下对方攻击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被托到了一边,同时身边响起一声巨大的声音,她察觉到了什么?急忙睁开眼,果然望进韩啸深深的眼底。 而他的手指上,有蜿蜒的鲜血正流下來,那血势很是汹涌,但他丝毫沒有管它,只是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看透。 她觉得心脏忽然剧烈地痛起來了,她别过脸,用手将他推开:“你不必管我,我骗了你们,我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你受伤了!” 听了他的话,她险些当着他的面哭出來,她挣开他的手,怕他再被石头伤到,便急着让他离开:“即使我死了也沒有关系,就当是我为自己做过的坏事赎罪了!” “你不会死!”他拉过她,眸中有犹豫闪动了几秒,但他随即将她放到一边:“交给我们吧!你的伤很重!” 还未等她阻拦,他已经离开了她,蓝墨辰也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跟着去帮忙。 他们……为什么要帮她……她的眼眶发热,从八岁开始就不哭的决定似乎就要失效了,她曾经,是打算害他们的啊!他们不怪她吗? 见对方实力不低,尤其是那个链子杀伤力很大,云夜想了想想要去帮忙,许凌拦住他,道:“你方与‘幽灵’打完,体力难免消耗很多,还是我去吧!你帮我照顾着小语就好!” 眼见对手越來越多地加入,莹葭不免有些担心,她趁着韩啸对付石头的时候从后面拿着刀子偷袭过去,直向他的后肩,。 “韩啸,!” 秦之雨顾不得自己根本无力再战,飞速冲了过去,她拉过韩啸的身子。虽然闪过了莹葭的偷袭,然,她的左胳膊狠狠地撞上了飞过來的石头。 格拉,韩啸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看着女子发抖的身体和被紧咬住的嘴唇,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女子不知在何时已经成了对他來说很重要的人,他有些惊慌地看着她的生命在一点点地流逝,他用力地抱住她:“之雨,你挺住,不要睡……” 听到男子第一次这样称呼自己,秦之雨动了动,唇角吃力地向上挽起,她笑起來很好看,眼睛里有细碎的星光,可她真的很累,她好想闭上眼睛。 韩啸握着她的肩膀不知所措,他看着她苍白的面容,托起她的脸,轻轻吻上她有些惨白的嘴唇。 他的吻带着力度,像是要极力阻止她睡过去,秦之雨吃惊地睁开眼,见到近在咫尺的脸,他的眼神很温柔,还带着心疼,那是她一直想要见到的东西,她眨了眨眼,终于落下泪來。 这样,就是死去了也沒有遗憾了啊…… 她想起初遇他的那日,他表情温柔地抱着林若昔,闪亮的眼眸中漾着淡淡的忧伤,惹人心疼,他俯下身将药膏放入她的手心,便衣带飘飘地离开了。 曾几何时,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配不上他,可如今,他的温存,足以温暖她因失去太多而造就的冰冷。 她忽然开始觉得不甘,她不要这样轻易地离开,她放在身侧的右手指紧紧握起,指甲狠狠地刺进掌心,她努力地睁着眼,用力去呼吸。 如果活下去了,也许会有一点幸福呢……即使他依旧爱着林姑娘也无妨。 韩啸抚摸着她的长发,安抚着她受伤的左手臂,他将脸凑到她的耳边:“之雨,你不会死的,你要好好活下去!” 那一刻,她在泪光中笑了,笑靥如花,足以融化千年的冰雪。 好,你不希望我死,我就活着。 为你活下去, ------------ 真相大白情不断(下) 幽幽的光照进屋子,投到床边,窗外偶尔会传來轻风的声音。 床上躺着一个女子,她生得美丽清雅,眼角眉梢却带着一抹淡淡的与生俱來的疏离与冷漠,仿佛她永远都是孤独一人。 她的左臂缠着厚厚的纱布,显然被细心处理过,但她从左手处渗出的鲜红血液依旧刺目,惹人心慌。 “涣儿……”她倏地蹙起眉來,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张开,扯出一道殷红。 “涣儿……” 似乎是极力想要睁开眼睛,连白皙的额头都渗出了丝丝薄汗,但她终究是无力,左手因不经意间撞到床边,血色更加诡异。 似是心有灵犀一般,这般细小的动静已经足以惊动一直守在门外的男子,他快速又不乏轻柔地推开门,见到女子痛苦的模样,立刻走过去轻握住她的手臂:“之雨!” 秦之雨还在挣扎着,向來淡漠的眼角竟缓缓沁出一滴晶莹的泪來,韩啸一愣,抬手替她拭去,又拿來被浸湿的柔软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她撕裂的唇角。 “韩啸,救救涣儿……”她还在昏迷,可是意识里却仿佛察觉到他的到來,他起初以为她醒了,惊喜后却发现她只是在呓语。 涣儿……是她那个已经死去的弟弟吧!韩啸的眸中又多了一分疼惜,一日前她决绝的模样又浮现在他的脑海,曾经就对她的身份有所猜疑,只是沒想到她竟是“挟雨”的人,而更令他吃惊的是,他根本沒有自己想象中那样生气。 只是心疼更多一些,一个女子,为了保护自己的弟弟,做了多少违心的错事,又受了多少煎熬。 她还在喃喃着他的名字,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柔软之色,属于韩盟主的坏脾气,似乎在除了若昔之外的第二个人面前一点点地消散了,他托起她的肩膀,只想让她赶快醒來。 “之雨……”他轻拍她的脸。 在他耐心的安抚下,她恍若听到他有力的心跳,是他在叫自己吗……她还记得,他为了让她活下去,吻她的时候,也是这样柔声唤她的…… 细密的睫毛颤抖了半晌,终于微弱地张开,露出那双清湛的眸子,秦之雨睁着眼,眸色渐渐清明,左手剧烈的痛,身子却是暖的,她微微转过头,看到半搂着她的韩啸。 “你……”她觉得有什么堵住了喉咙,冲得眼眶一阵发热,原來,真的是他。 她做到了,为他活了下來。 “之雨,你现在感觉如何!”他关切地问道。 “我沒事!”她笑着摇了摇头,将泪暗暗忍了回去,在她见到他犹豫的神色之时她就已经明白,她已经失去左手了,但是,秦之雨是不会轻易流泪的。 而且,为了救他,即使失去生命,那又如何。 那他呢……他怎么想。 她再次看向他,可他的视线却在别处,她的眸色黯淡下來,心中酸涩,那种发酸的感觉沁入四肢,竟比左手的疼痛还让她难耐,她轻吸气,想说什么到底沒有说出來。 他果然是为了救她才那样说的……在他的心里,除了林若昔,根本不会有别的女子。 不过沒关系,她不贪心。 至少,他不愿意看着她死去,这就够了。 “谢谢你救了我!”半晌,她只淡淡道,神色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韩啸一怔:“是你救了我!” 她挑了挑唇角,并无笑意:“不,如果我死了,那也是罪有应得,多谢你沒有放弃我!” 他愣愣地看着她忽然变得黯淡的神色,她是这样想的。 “我会离开的,我不会留下來打扰你们,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也沒有继续留下來的必要了!”她看着窗子,声音轻得像是竟不住风吹的纸鸢:“多谢你们沒有杀我,日后若是还能相见,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离开!”他皱眉:“你要去哪里,你一个人在外面会很危险,而且‘挟雨’那边……” “谢谢韩盟主关心,我沒有关系!” 那声“韩盟主”听起來很是刺耳,韩啸心一紧,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他转过脸,看到出现在门口的众人。 “秦姑娘,不要走!”林若昔走到床边,脸上满是焦急,方才一直在门外,可是韩盟主迟迟不说什么?真是让人着急。 他也喜欢秦姑娘不是吗?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怎么可以让她走呢? “既然说了要报答我们,那就要言而有信是不是呢?”云夜笑了笑:“那就留下來帮我们吧!秦姑娘不会拒绝吧!” “我……”她咬着嘴唇,眼里有精亮的东西在闪。 为什么他们都不怪她,为什么不恨她、讨厌她。 “说來我们的经历还真是像,我还真是蛮欣赏你的,你要是不走我还能随时和你讨论讨论最近发生的好玩的事情!”蓝墨辰依旧是懒懒地靠在门边。 “秦姑娘,我们知道你不是坏人……”芳语也从许凌身旁探出小脑袋,向她友好地眨了眨眼睛:“是你一直在帮我们,我们却什么都不知道,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啊!” 秦之雨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她很矛盾,她觉得自己不敢继续面对他们,可是这一刻的温情,她舍不得遗弃…… 涣儿被抓之后,她已经很久很久沒有体会到这种被关心的感觉了,久到让她几乎忘了自己还活着,然,如今…… 她扬起睫毛,对上对面韩啸的眼,他的面色柔和,眼睛静静对着她的眸子,似乎也在等待着她的回答,她觉得自己从來沒有这样矛盾过。 “秦姑娘,答应我们好不好啊……”林若昔竟然撒起娇來,这让一向云淡风清的云夜都怔了半晌。 抿了抿破裂的唇,秦之雨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露出了一个苍白却不失生气的笑容,属于秦之雨的笑容,真的很美很美。 她一贯清冷的语气中带了一丝柔和,声音轻轻,在屋子里却格外清晰。 “好!” ------------ 今非昔比情难存(上) 出了门之后,林若昔突然觉得胸口又闷了起來,走动的脚步不觉慢了慢。 前日她到底还是用了“九玄”去对付莹葭他们。虽然在场的自己人也难免受了点苦,但至少摆脱了对方的纠缠,可是……不知哪里不对,她似乎受到反噬了…… 或许是暗虫的关系。 “若昔,不舒服吗?”察觉到女子落后自己的脚步,云夜靠过來,不放心地问道。 “沒什么大碍,只是有些累了!”她柔柔地笑了笑,她才不希望云夜为她担心。 云夜搭上她的脉搏,未觉察到什么太大的不对,只是似乎有一股轻微的气流在她的体内暗暗地冲着,林若昔怕他发现得太多,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來,顺手拉了拉他的衣袖:“真的沒关系,累了歇息一下就好了!” 他点点头,捋了捋她额前的发丝,将她抱进睡房,让她轻轻躺在床上,离开前他又回了回头:“若昔,如果不舒服了一定要告诉我!” “好!” “如果若昔不听话,我可是会惩罚的!”他仙人般的面容上飘过淡淡的坏意,低声威胁她。 见她红着脸乖巧地点头,他温柔地笑起來,手指掠过她的鼻尖,俯身轻吻了吻她的脸颊:“那,晚安了,若昔!” “晚安!”她羞涩的样子更加迷人。 云夜扬着唇角,随手关上了门。 出了门之后,他看了看对面房间的房顶,唇边的笑意渐渐淡去。 明日……就要见到那个人了,听说,他从武林大会那边回來了。 他轻跃上房顶,在那里轻悄悄地躺下,仰面望着天空。 未过多久,就有黑色的人影飘然而至,云夜侧过脸。 “沒想到云公子也有心情复杂的时候啊!”蓝墨辰很随意地在他旁边躺下來。 “你不是也沒睡!”云夜闭着眼。 “我是兴奋啊!明日就能见到你的老朋友了!”蓝墨辰眯了眯眼,一丝光亮从他的睫间散出來。 老朋友……真是讽刺,云夜沒有说什么?只是睁开了双眸。 如今真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风和,我不会让你伤了他们的。 正好,我们的事情,也该來个了断了。 “蓝公子,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云夜坐起身,修长的手臂支在身后。 蓝墨辰挑眉,等待他的下文。 “我知道‘潋碎’里有一个通道,明日就要拜托蓝公子带着其他人先走了!”云夜看着前方:“我随后就到!” “潋碎”里很安静,沒有想象中的阴森冷漠,倒是有些像玄谷了。 想到玄谷,林若昔又想到自己的娘亲,她和弟弟现在可好。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回了多少次头了,云夜不在,她总觉得心神不安,为什么要让他们先走呢……他自己呢?他是不是……想要独自对付风和。 想到这里,她一惊,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她了解云夜,他定是怕伤了他们,可是……他会很危险啊……风和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他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 林若昔顿时顾不了那么多了,在还未踏入另一道门的时候猛然转身向外跑去,蓝墨辰听到身后动静不对,见林若昔掉头就跑,心里一紧:“若昔,你要去哪里!” 这个傻姑娘,到了这里怎么还能乱跑呢?她以为这里是玄谷吗?一不小心她就会被抓到的。 可是见林若昔丝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着了急,方欲紧随而至,周围的一切竟开始变动起來,瞬间就不见了门的影子。 该死的……真是糟糕,他们好像踏进迷阵了…… 那若昔…… 想着若昔还在阵外,他不由得一阵焦虑和烦躁,却又无可奈何,只好静下心來应付迷阵,以便快些出去找她。 林若昔飞快地跑着,只想尽快找到云夜。 长发被风吹乱,她也无暇顾及,突然,她一个趔趄,向前一扑,就扑到了一个人身上。 陌生的气息扑鼻而來,她一怔,意识到不好,慌忙后退。 糟了……让人发现了,她僵硬地抬起头。 然而,抬起眼睛的那一刻,她愣住了。 这是一张文秀的男子的脸,眼睛狭长,带着与蓝墨辰不同的邪魅,长细美丽的眉毛轻挑,直入云鬓,勾勒出淡淡的惊讶与深意。 他是谁。 “姑娘似乎不是我们‘潋碎’的人!”男子的声音低哑,像是來自很远的地方一般缥缈。 “我……”她为难地咬住嘴唇,让自己冷静,这种时候,他会不会将她灭口,或是带她去见那个狠毒的风和。 如果她被抓了,那云夜也会被连累的吧! 她铁了铁心:“我……我是新來的!” “哦,新來的!”男子一愣,遂笑道:“最近又收新來的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她的手指紧紧绞着衣角:“或许你比较忙,沒有注意到……” 这个人不是普通人,他的身边有一种压迫的气流,风和身边果然有高手。 沒办法了,只能硬撑着了,撑一会算一会吧! “这样啊!那你跟我來吧!”他沒有再问什么? 看着他的背影,她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只能不情愿地跟着他,未走几步,在她暗自纠结接下來该怎么做的时候,前边的男子倏地回头,一下子将她拉到身侧。 她吓了一跳:“啊”了一声,不明白他要做什么?这时,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风和,不要动她!” 是云夜,见他沒事,她一喜,可是紧接着她就僵住了,什么……云夜刚刚说什么? 他叫他……风和。 她慢慢转过头去,身边的男子也正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表情高深莫测:“真沒想到,这次新來的人,竟然是云公子的人呢?” 林若昔顾不得为他那句“云公子的人”而羞涩,她此刻只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眼前这个男子,竟然就是风和,,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若昔,你怎么会在这里的,你不是……”云夜将视线从风和身上移走,神色依然镇静,只是眸中有些担心之色。 林若昔知道此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蓝墨辰他们的,她支吾着:“我,我迷路了!” “迷路!”风和抱着手臂:“这周围可沒有迷阵啊!若昔姑娘也太不小心了吧!” “风和,不要为难她,她只是个女子!”云夜蹙眉。 “呵呵,云公子不忙着去参加武林大会吗?怎么有空到我‘潋碎’赏脸!”风和冷冷笑道。 “风公子不也在武林大会即将召开之际回來了吗?”云夜淡淡扫过他, ------------ 今非昔比情难存(下) 风和眸色一冷:“若不是知道云公子要來,我怎么舍得回來!” 当他知道云夜已经到达这附近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必须得回來一趟了,原來有些事情是避不过的,必须他亲自处理。 “风和!”云夜轻轻一叹:“为何要与蒲暮过不去,青洛他也沒有为难过你!” “原來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沒变啊!我的老朋友!”风和哼了哼:“你还是一点都不了解我啊!” 云夜不语,只是眸色一深。 “还是沒有改变主意,‘潋碎’可是一直欢迎着你的!” 云夜摇头:“当年的决定,我永远都不会改变!” “那就不要怪我不念旧情了!”风和一笑,抬手间就将近在身边的林若昔抓住,云夜眉头一皱,飞速移过來,扯住了她的衣角。 而在风和抓她的时候,林若昔也急了,她下意识抓住头上云夜送的发簪自保,在风和靠近的时候,那锐器便沒入了他的血肉。 扑,被刺中的地方有血液缓缓流下來。 可是风和表情那样淡定,仿佛被刺伤的人不是他一样,他看着云夜,轻笑着:“云夜,你说,我们现在谁离她比较近呢?你要是不放手,我会杀了她的哦!” 云夜的瞳孔一缩,原本淡然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掩不住的怒意:“你何时变得如此了,竟然用柔弱的女子威胁我!” “呵,因为云夜很厉害,我很怕啊!”他淡淡地瞥了云夜一眼:“而且,能让你如此在意的女子一定很特别吧!我还想了解了解呢?” “风和,放了她,这是我们之间的事!”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不是在开玩笑,怕他伤了林若昔,云夜不得不紧紧握着手指后退一步。 “我们的事情是肯定要解决的,不过现在不急!”见云夜放了手,风和的脸上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他将乱动的林若昔点住,顺手将她抱起,一跃便脱离了原地:“几天之后,我们來解决,不要跟來,恩,不然,你的女人就有危险了……” “若昔!”见他们离开,云夜咬住嘴唇,顿时有血腥之气冲入口中,此刻,他必须静下心來,他不能让若昔出事,所以他不可以轻举妄动。 以风和的性子,应该不会杀她的,只要她沒事就好……他一定会将她救出來。 “云夜,我不会死的,你不要担心……”远远地,她断断续续的声音传來,他一怔,手指用力地砸在了树上,一瞬间血液从伤口渗了出來。 傻瓜,自己都这样害怕,还要安慰我吗…… 若昔,你一定要小心,千万不可以出事,你要等我…… “云夜,若昔呢?”蓝墨辰喘着气跑过來,脸上是细密的汗水。 而一向淡雅的男子低着头,许久不语。 “怎么不说话,她让风和抓走了吗?”蓝墨辰觉得心中一凉,他刚刚从迷阵里出來,难道若昔已经…… “……” “你!”蓝墨辰用力地抓住云夜的衣领:“你真的让那个狠毒的家伙把若昔带走了,你不是很厉害吗?连个女子都保护不了,真是图有虚名!” 半晌,云夜抬起脸,已经恢复了淡然镇定的神色,他默默理了理衣裳,看向林若昔被带走的地方。 “她不会有事的,我会让她完好无损地回來!” 林若昔愤愤地看着对面的男子。 她第一次看到云夜那种失神紧张的目光,他一向是淡定优雅的,都是因为这个可恶的风和。 “怎么,看我看得这样入神!”风和挑起嘴角:“小心云夜不高兴啊!” 林若昔瞪他一眼,不再言语。 风和带她來了风阁,这里似乎很隐蔽,而且迷阵又很多,她要想办法跑出去,似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过了片刻,见风和的注意力不在这里,她偷偷将手指放到桌子下,想要暗中使用“紫玄令”,然而,她很快就惊慌地发现,她召集不來紫玄。 难道前些日子的反噬……糟糕…… 这种情况下,要想完全恢复,至少要一个月,可是她哪里來的那么多时间…… “若昔想什么呢?在想怎么对付我吗?”风和一下子就看透了她的心思,让她不自觉地冒了一身冷汗。 这个家伙,果然奸诈啊……只希望云夜能尽快救她逃离魔手。 一想到云夜,林若昔顿时觉得浑身有了力气,连带着怒意的唇角都柔软了起來,精亮的眸子也微微变得湿润。 风和看着她的表情,垂了垂睫毛,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來,直向她走來。 女子本來正在出神,见到男子向她靠近,立刻警惕起來:“你……你要干什么?” “我说过了,想要好好‘了解了解’你,若昔忘了吗?”他的唇边带笑,却让她觉得发寒。 “沒什么好了解的,你,你离远一点,男女授受不亲……”她慌了,他不会是想要对她做什么吧!还是想就地杀了她解恨。 “授受不亲,那你和云夜也授受不亲吗?”他邪魅地笑了:“你说,我要不要把你变成我的人呢?杀了你太无趣了,我比较喜欢挑战刺激的事情!” 林若昔险些被呛死,刺激个鬼,他真是个变态。 她抱着自己向后退了退,强装坚强:“风公子是‘潋碎’的帮主,应该不会为难一个女子吧!事情传出去,也有损你的颜面!” 他“哦”了一声,微凉的指尖挑起她瘦细的下巴:“若昔,你不知道吗?我和云夜不同,我不是什么君子,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从來不顾那些无聊的名节,而且……你又怎么会知道事情就会传出去呢?” 他似笑非笑的模样和说话的口气成功地吓到了她,见到她失措的样子,风和忽然觉得很有成就感,呵,真是可笑,他杀过那么多人,也收过不少小的帮派,却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这个女子,果然很有趣啊!他还是好好地、慢慢地品位吧! “今天先放过你,你休息吧!明天还要好好陪我呢?精神不好可是会坏了我的兴致!”他拍了拍她闪躲的脸:“听话啊!我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我生气了后果很严重的!” ------------ 幽清风阁心灰冷(1) 就当她以为他离开了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的声音又从门外传了过來,吓得她险些撞到墙角:“对了,不要想着逃出去哦,这里的迷阵不比‘潋碎’总帮的少,迷路了我可不管你!” 她扯着被子郁闷地叹了一口气,原來这世上除了云夜之外,还有人也有这样厉害的读心能力啊! 她该怎么办啊……现在是放过她了,可万一哪一刻他又想折磨她了怎么办。 沒有别的方法了,暂且看形势吧! 第二天林若昔毫无悬念地带着一对熊猫眼出现在风和的面前,恩,怎么说呢?是风和在平明之时,也就是她刚睡去不久的时候进去将她弄醒的。 她一脸怨气地看他,她一向是一个起床气很重的人,可是这点小脾气在这个表里不一的男子面前也只得甘于寂寞了。 “有事吗?”她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忘了吗?你今天要陪我,还有,你的状态真的很不让人满意啊!”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惹得她又缩了缩。虽然为了防备他,她昨夜是合衣睡的,可是毕竟衣裳也是乱的啊…… “我可不可以再睡会儿……”她的眼皮直打架。 “不行!”他坚决道,凑过來看了看她的脸:“正好你才起來,我帮你梳洗好了!” “呃……啊!什么?!” 她一惊,他已经将她从被中提了出來,她叫了一声,伸出手臂挡住自己凌乱的衣服,怒道:“风和,你这个变态,快点放开我,我自己会梳洗,不用你帮我!” “这就由不得你了!”他哼了一声,一手提着她,一手迅速打了些水來,然后将她禁锢在椅子上,拿起毛巾就替她擦起脸來。 虽然这是一个很暧昧的姿势,他就站在她的身后,修长的手臂从后面环着她,呼出的气体温热地拂过她的脖颈耳畔,可她此刻哪里想那么多,她只觉得屈辱。 为什么她现在不能使用紫玄……她真的好想狠狠地教训教训这个变态风和啊! 他的动作倒是很轻柔,仔细地擦拭她脸颊脖颈耳后的每一寸肌肤,等到这“折磨”终于结束,他又不怀好意地扫了扫她的身体,她咬了咬唇:“衣裳就不用了,我自己來……” 來硬的不行,來软的总行吧!她才不要他替她换衣裳,如果那样她还不如去死…… 风和挑着眉,似乎在考虑,少顷,他忽然笑了:“好啊!”说罢就丢了一件衣裳到她怀里,然后走到门口转过身去:“不过,你可要快点!” 林若昔起初还有顾及,但她不敢惹这个让人猜不透心思的男子,便以最快速度换起了衣裳。 谁料就在她快要换好的时候,风和突然回过头來,她一慌,连忙扯衣裳遮挡身体,然而这么一折腾,她失了平衡,竟一下子从椅子上跌了下去。 “你不是说了不会这样的吗?!”她愤怒地从地上探出一个脑袋來。 “我让你快点的!”他走过來,将她重新丢在椅子上,强势地替她整理衣裳:“动作这么慢,你是引诱我吗?” 引诱。 她就是引诱猪也不会引诱他的。 见女子不说话了,风和又勾了勾嘴角,这个女子看似柔柔弱弱的,身子亦是柔弱无骨,可是她的性子还真是蛮倔强的,不知她面对云夜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整理完毕,他透过镜子看了看她的脸,即使正生着闷气,她的脸看上去依然清秀可人,甚至因为怒气带上的一抹晕红让她看起來更加诱人,他抱着手臂,歪了歪头看她:“难怪云夜对你这样着迷,果然是个美人,可惜,今日他的美人就要陪我了!” 林若昔哪里有心思管她美不美,依旧苦着脸。 他也沒再多说什么?抱起她就出了门。 知道即使挣扎也沒有用,林若昔干脆一动不动了,风阁里很清净,环境亦是她喜欢的幽雅,只可惜,错了地点,错了人。 风和带着她进了一个很隐蔽的屋子,初进屋子她几乎要叫出來,。 在屋子的墙壁上,竟然密密麻麻全是虫子类了东西。虽然它们已经被机关困了起來,可是它们张牙舞爪的样子像极了下一刻就会从那里出來,爬到她的身上。 天知道,她最怕这种恶心的东西了……上次遇上类似的东西,她还被蓝墨辰抓到了把柄…… 现在想來,和风和相比,蓝墨辰一点也不讨厌了,因为天外有天,山外有山。 纵是极其害怕,她也克制住了抓住身边人的衣角的本能,只是颤抖着,似是察觉到怀中人的不安恐惧,风和低了低头,用微凉的手掌盖住了她的眼眸。 动作轻轻,语气却好不到哪去:“真是逞强,害怕不会不看么!” “我才不怕!”她才不要被这种人看扁。 出乎意料的,这次他沒有同她吵嘴,只是继续抱着她向前走,不过他的反常叫她心中更加沒有底。 待到他终于将手掌从她的眼前移开,她咬了咬牙,决定豁出去一般睁开眼,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遍地的翠绿青草,树的枝干似乎还嫌自己不够伸展,又将长长的藤蔓绕上墙壁,将美丽的影子投入下面的清水中,更令她吃惊的是,在草地中央的上方,居然还有一个被花草缠绕的……秋千…… 这里真的是男子的住所吗?怎么连秋千都有…… 她情不自禁地向前走着,然,可能是最近被风和折腾的谨慎心都削减了,她一不留神绊到了一个什么物体,直接不客气地向那清河扑去,但林若昔就是林若昔,哪肯就范,于是她成功地抓到一样东西,阻止了自己的下落。 风和被她拽得向前一倾,他看了看自己被抓得褶皱的衣裳,第一次出现了无奈的神色,他伸手一拉,将她带回他的怀里:“若昔,你真是主动!” 不等她说什么?他抱着她向前一跃,她以为他要把她直接扔进水里,便报复般拽紧他的衣领。 可是他并沒有松手,不过落地了怎么会这样飘忽不定……她好奇地睁开眼,发现他们已经落在了秋千上,而她的手指还死死抓着他, ------------ 幽清风阁心灰冷(2) 她立刻松了手,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在她耳边道:“我要松手了!” 呃,她还未有所准备,他已经依言放了手,她只觉自己瞬间下落,也只能压抑着尖叫的冲动,。 不过她自然沒有落地,因为他长臂一伸就已经将她拉了回去,死里逃生的感觉让她睁开眼睛,恰好看到他的笑容,。 那是一个纯粹的笑容,带着一点小小的得意和狡黠,这又不同于以往的风和,她出神地望着他,忽然想到,。 莫非他以前和云夜在一起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吗? 可是他为什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呢?难道权势地位真的那样重要吗? 不,云夜就不在乎这些。 似乎并不知道女子心中的复杂,他转过身让她独自坐上秋千,见她不自觉地握住了秋千的把柄,他便离开了那里,只留得她一人在那里摇荡。 看着自己随着秋千荡起落下,林若昔转过头看向风和,他的长发因为方才的动作有些乱了,几缕头发脱离了原來应在的位置,垂在他的耳侧。 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如果,他在意的不是那样多,那么他和云夜一定还是很好的朋友,那么,如今可能一切都不一样了。 不过,若是那样,她也不会遇到云夜了吧! 难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难得和风和在一起的时候有清净一些的日子,林若昔倚在树边的时候这样感慨。 “这里是我和云夜以前经常來的地方,不过布局变了很多!”他的声音从一旁传过來。 呃,她惊讶地看他。 她稍稍想象了一下风和和云夜在一起畅聊的画面,不过,这个秋千怎么看都别扭了些…… 风和大概知道她心中所想,不过他什么都沒有说。 其实,当初,是沒有这个秋千的,只不过他的确同云夜说过这样东西,那时云夜表情清淡,他还取笑云夜将來对男女之情一定不会了解,沒想到,云夜比他先遇到了自己所爱。 见他似乎不太想继续说下去,林若昔也沒想再问什么?她想起方才绊了自己的那样东西,一时兴起想看看那是什么?便起身走到河边,蹲下身去。 看到女子的动作,风和明显怔了怔,但他只是握了握手指,并沒有阻止她。 无妨,就让她看吧!反正,他方才已经决定,他不准备将她“还”给云夜了。 那么让她知道得多一些,也沒关系。 她拨了拨地上的土,在那样东西露出头的时候轻呼出声,。 竟然是一架古筝。 它只露出一角來,显然是被人故意埋了起來,可是?这样好的东西,为什么要埋呢? “这个……”她不解地喃喃。 “那是云夜的!”风和闭着眼淡然道。 “云夜!”云夜会弹古筝,她竟然不知道。 其实仔细想想也沒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云夜做事低调,一向不喜欢张扬自己。 但,他弹古筝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呢……她好想知道,她眨着眼,眼前出现了一个仙人衣袂飘飘地弹着琴的模样…… “云夜走的时候什么也沒有带走,即使他十分喜爱这架古筝,还有,因为他的剑术里或多或少地融合了一点‘潋碎’的招式,所以他从此不再用剑,我可沒有他那么执着!” 纵使他的语气平淡,仿佛是在诉说着别人的事情一般,可是林若昔还是听出了那里隐藏起來的一丝脆弱的感情,想必云夜当年的做法也伤了他吧! 她低下头,手指抚过古筝的弦,似乎在感受着云夜年少时曾经的温度,那是她不曾参与过的温度,然而她还未触碰几秒,便被人从身后提了起來。 “你摸够了沒有!”他的脸色有些阴沉。 “你……”林若昔有些莫名其妙。 这个人,怎么这样阴晴不定……他果然还是那个样子,亏她还以为…… “我不想你再接触他的东西!”他忽然笑了起來:“若昔,你出不去了!” 她惊惶,想质问他,却感觉后颈倏地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烛火摇曳。 一只修长的手伸出來,轻轻磨了墨。 手的主人垂着睫,神情是难得的专注,在离他胸口不远处的地方,有一个不浅的伤口,似乎是被利器刺伤的。 男子磨好墨,转过脸看了看床上的女子,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自他的脸上荡漾开來。 月色皎洁。 云夜倚在树边,清湛的眼眸里是因为这两日未休息而染上的淡淡血丝,在他的旁边,蓝墨辰已经守着酒坛子睡了过去,愁眉紧锁。 突然,有什么飞了过來,云夜接了信,指尖轻颤,立刻拆开信纸。 两日后:“潋碎”见,风和。 云夜抬起头,将信纸握在掌心。 若昔,再等两日……一切都会好的。 林若昔觉得浑身酸痛,身体好像都不是自己的,她蹙着眉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紧接着她就发觉到哪里不对了,她的旁边,怎么好像,有人…… 她缓缓转过脸去,然后,她猛地睁大了眼睛,。 风和,他他他怎么会在…… 她努力地回忆着昨日的事情,她记得风和带她去了一个很美的地方,他还说那是他和云夜以前经常去的地方,然后他突然生气了,将她打晕了,再然后…… 沒有然后了,回忆到此为止。 可是为什么风和会和她躺在这里,难道…… 她愈想愈不安,方欲起身,身边的男子已经醒來,长臂一伸就将她拉了下去。 “你怎么会……我……”她又猛然发现自己几乎沒有穿衣裳,顿时惊得语无伦次起來。 “若昔忘了昨晚发生什么了!”他暧昧地靠过來,热热的呼吸全数撒在她的脖颈边:“真是可惜啊!早知道就不将你打晕了!” 她只觉脑中“轰”地一声,她惶恐地摇头,不相信般依旧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不要吓唬我!” “吓唬你,我为什么要吓唬我的女人!”他挑眉。 犹如青天霹雳。 他的女人。 他的女人。 一种强烈的屈辱感深深将她缚住,她剧烈地颤抖着,因震惊而睁得大大的漂亮的双眼一点一点失去了焦距,变得黯淡如死灰,几秒后,仿佛是下意识的,轻轻的,无力的,她把手伸向了那跟发簪,, ------------ 幽清风阁心灰冷(3) 啪。 她柔弱的手腕倏地被握住,那根淡紫色的发簪也瞬时落入风和的手里,他握着发簪眯了眯眼,迅速点住她全身的穴道,又似是防止她咬舌一般又立刻封了她的哑穴,她只是茫然地看着他,眼底蕴着深深的恐惧与绝望,目光却不知透过他落到了何处。 要怎么办……她已经不纯洁了,这样的她怎么配得上云夜……她为何还要活下去呢?沒有意义了,一切都沒有意义了…… “想死了!”风和穿好衣裳后看着女子的模样冷冷笑了笑,他望着她的发红如小兽受到攻击时一般眼睛,那里面甚至带着一丝决绝,定定盯住那双眼眸,他将他微微发凉的唇贴上她的嘴唇:“如果你一定要死,我会让云夜陪着你的,你也不急于这一时吧!” 说罢,他沒有再看她,径自出了门。 她看着房顶,眼前不时闪过云夜浅笑如初的模样和他偶尔带着一点坏意却不失宠溺的表情,她怀念他温暖的怀抱和温柔的亲吻,可是这些,她以后是不是再也不配去看,去拥有了…… 晶莹的泪润湿了颤抖的睫毛,顺着眼角一颗颗溢出,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反反复复润湿着她苍白的脸,最终,她再也忍不住了,紧紧地闭着眼哭出了声。 那声音里包含着太多委屈不甘还有幽怨崩溃,久久地在屋中回荡着。 是她沒用,是她该死,是她沒有为云夜保护好自己。 她想起他们发生在玄谷里的那个缠绵温柔的吻,想起他轻笑着称呼他们的娘亲,悲伤如潮水一般将她整个人包围,几乎要将她溺死在其中。 就这样死了,也好……那样她就不会痛了…… 可是?就在这时,又一张面容浮现在她的眼前,姐姐如今失踪,她还未找到姐姐,还不能死…… 而且,风和方才说要伤害云夜,她不允许,她一定要保护他,所以她现在不能软弱地去死…… 即使最终逃脱不了分离的命运,她也想要再看他一眼,将他牢牢地永远记在心里。 她疲惫地抽泣着闭上眼,看不到未來的模样。 两个时辰之后,被风和点的穴道自动解开了,但是因为他下手不轻,所以她浑身软绵无力,她挣扎着穿好衣裳,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当年师父教她幻术的时候,曾经在她的后肩印下一个淡淡的紫色印记,代表着她的处子之身,因为只有这个印记存在,她才能使用“五玄”那种比较独特的幻术,想到这里,纵是绝望害怕,她冰冷的心里还是怀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希望,她颤抖着一寸一寸地掀开肩膀处的衣裳,屏着气试探地往下看去,然后,她用力吸了一口气,。 那个印记,竟然还在。 或许因为过于惊喜反倒让她怔怔地坐了半晌,片刻后,她又不确定地看了一遍那个印记。 它真的还在。 这就是说,风和并沒有对她……他是在骗她。 虽然因为被欺骗了而愤怒,但更多的是彻骨的欣喜,那种欣喜蓦地爆发出來,让她几乎忍不住大喊出來,。 她还是原來的林若昔,她并沒有对不起云夜…… 意外的发现让她奇迹般有了力气,她整理好衣裳,忍着浑身酸痛的不适感打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阳光很好,空气亦是清新,她吸了吸鼻子,用手将门在身后合上,如今风和不在她身边,她应该熟悉一下环境,顺便看看是否能找到法子离开这个鬼地方。 与此同时,风和正坐在书房里乘凉。 他的面前翻开了一本书,不过他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这书上,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窗户,文秀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不经意的笑意。 其实他昨夜根本沒有做什么逾越之事,只是抱着她安稳地睡了一夜而已,只不过,在他醒來后见到她那惶恐的样子之时,他突然想捉弄她一下,顺便让她对云夜死心,但是那个倔强的女子竟然要为此去死,真是让人头痛无奈。 就算是他真的对她做了什么?她也不至于自杀吧! 叩叩,门被敲响,属下的声音从门外传來:“帮主!” “进來!”他淡淡道。 “帮主,‘挟雨’最近因为韩啸的人有些麻烦,而韩啸本人前日也与咱们‘潋碎’的人暗中斗了起來!”那男子压低了声音:“而且,帮主,武林大会还有十日便要召开,若是我们耽误了时间……” “无妨,不会耽误太久的!”他想了想:“云夜那边呢?有什么消息!” “云夜那边还沒有什么动静!” 风和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挥手让他退下。 呵,云夜,你果然还是那样淡然自若。 遇事不惊是吗?我看你能坚持到何时,林若昔,我是不会还给你的。 他站起來,透过窗子看到一个女子正小心翼翼地走在小路上,似乎在提防着什么?他习惯性地挑起眉來,差点忘了,他点穴之时并沒有将她永久点住,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那穴道已经自动解开了。 看來她并沒有为昨晚的事再伤神啊!他笑了笑,轻无声息地离开了书房,向那女子靠近。 林若昔并沒有发现“危险”正向她靠近,她仔细地看着地上的每一个缝隙,顺着水流的方向向前走着,直到她又险些撞上一个人,她才吓了一跳,猛地后退一步,在见到那人是风和之时,她气恼愤恨地转开了脸。 为什么又是他:“潋碎”帮主是这么闲的吗? 她的动作应该更快一些的。 “怎么,我才离开不久若昔就想我了!”风和顺手揽过她的腰,凑到她耳边道。 她厌恶地挣开他的钳制,他也沒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理了理衣袖,道:“我还有事情要做,若昔可以继续在这里随便看看!” 说罢,故意转身就走。 有事,她原本黯淡的眼睛一亮,跟着他,或许可以找机会出去呢? 风和侧了侧头,见到身后偷偷跟上來的女子,知道她的心思,他忍不住轻笑,却沒有发出一点声音,在他拐过第三个转弯之时,他突然回过身來,林若昔一时沒有反应过來,竟直直地撞在了他的胸口。 鼻子好痛……她不满地瞪他。 “若昔干吗跟着我!”他的表情无辜,语气却颇有深意:“莫非昨晚不记得什么感觉了,今天想体会一下!” 无耻,纵然知道他在胡说,她毕竟是一个脸皮薄的女孩子家,到底还是尴尬地红了脸,她硬挺着跟他对峙:“我才沒有跟着你这种趁人之危的伪君子,我只是恰巧也想走这条路而已,少臭美了!” “哦,你确定要接着走这条路!” “当然,风帮主不会吝啬到不让人逛风阁了吧!”她鄙视又不屑地看着他。 “哦……那你继续走吧!”他突然凑近,吓得她一颤:“不过你在这里我还是有些困扰呢……毕竟我想如厕!” 哗,,在知道他所谓的“有事情要做”是什么事情时,林若昔顿时石化了。 她不知道的是,风和依言进入茅厕之后,险些因为想笑而憋出内伤來, ------------ 幽清风阁心灰冷(4) 林若昔已经被风和抓走三日了,秦之雨看了看已经暗下來的天色,冷淡的眸子中带着担忧。 韩啸这几日一直过得不安定,她原本就担心那个善良的女子,如此一來又心疼韩啸,自然更不好过。虽然未见过风和,但她毕竟曾经接过任务,知道那是个不好对付的难以捉摸的男子,林若昔和他在一起,会不会吃亏了。 她在门口顿了顿,终于打开面前的门,端着饭菜走了进去:“韩盟主,吃饭吧!你已经一日沒有吃东西了!” 见到秦之雨,韩啸黯淡的眸子里终于漾起一丝欣慰,他盯着那几只碗:“抱歉,让你担心了,我……忘记吃了!” 秦之雨将桌子清理了一下,淡淡的声音里透着真诚和鼓励:“林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躲过这一劫的,韩盟主要相信她!” 韩啸看着她的后背,她这几日一直称呼他“韩盟主”,仿佛那日她情急之下叫的“韩啸”只是因为一时心急而造成的口误,他静静地从床边下來走到她的跟前站定。 她微谔,退开一步,淡然笑道:“你多吃一些,云公子也说不要被风和影响太多的情绪,我们要见机行事,毕竟林姑娘在他手里!” 说罢,她转身想要离开,让他安静地吃饭,谁料他蓦地握住她的衣角,阻止了她前行的脚步:“之雨!” 她身子一颤,却沒有回头,她只想让他快乐自由地生活,为此她可以默默守侯着他的一切,可是他为何还要总是用这种语气同她说话,让她总是带上不该有的希望呢? 说到底,她终究是个普通的女子,会贪心,贪图心爱人的温存。 “韩盟主还有什么事情吗?”她礼貌道。 他眉一蹙,一用力便将她拉了过來,将她禁锢在他的身侧:“不要叫我韩盟主!” 离他这样近,甚至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属于他的气息,秦之雨觉得心脏跳得有些快了,这是她前所未有的悸动感觉,陌生得让人不太舒服,所以她下意识地想躲开。 “之雨!”他抬起她的下巴,不给她逃避的机会,让她对上他的眼睛:“从初遇之时你就一直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子,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现在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他的眼眸因为长久的担心和劳累而发红,带着淡淡的血丝,秦之雨被迫与他对视,她咬了咬唇:“韩盟主……” “说实话!”与以往不同,他第一次主动地沒有避开她的目光。 “我……”她的唇被自己咬出了血,终于,她倏地盯住他:“如果我说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你,你会相信吗?” 他一愣,或许他能猜出秦之雨的感情,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她是从一开始就喜欢他的,他以为她起初只是为了任务才…… “怎么,吓到你了!”她淡淡笑了,摇了摇头:“韩盟主为何要问呢?沒有意义的!” 见她又要恢复成那个冷漠的秦之雨,韩啸又皱起了眉,他沒有放开她,视线落上她的左臂,眼中带了心疼:“为我做这么多,值得么,我待你并不好!” 他甚至想过要把她丢出去的……幸好那时云夜拦住了他。 “那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韩盟主不必自责!”她淡漠道。 “我说了不要叫我韩盟主!”他觉得胸中涌起一股无名火,一把将企图离开的她又拉近了些:“之雨,你为何什么都不告诉我,若是我今日不问,你打算永远都闭口不言吗?” 男子突然的激动让悄悄挣扎的秦之雨停下了动作,她不解地看他,却见到他眼底那一簇火苗,那里似乎燃起了一种她曾经一度想要看到的感情,而她此刻只是心慌,半晌,她放弃了抵抗,轻问:“那……林姑娘呢?” 对啊!林若昔呢?韩啸那么喜欢林若昔,她又怎么能因为喜欢他就自私地插身进去让他难过呢? 听到她提林若昔的名字,韩啸怔了怔,原來她一直明白他心中所想,可是?以前明白,为何现今不明白了呢?她难道不知道…… “我的确喜欢若昔,不过她是我永远不能触碰的人!”他握着她发凉的手:“我只要做一个关心她的哥哥就好,我心中一直有一个心结,直到前几日才解开,之雨,我其实……” 吸了一口气,他将目光移到了别处,清朗的面容上染了一丝红晕,似乎接下來的话是他从未说过的:“我其实……很在意你!” 秦之雨猛地睁大眼睛。 虽然他的声音很轻,但她还是清晰地听到了,她颤抖着苍白的嘴唇看着他,见到他脸颊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后,不像是说谎的模样。 “你真的……”她又咬上了嘴唇,只是这次是怀着不一样的感情。 他沒说什么?只是手臂抬了半晌,慢慢搭上她的背脊,极尽温柔怜惜,片刻后,他轻道:“你为我失去了左手,那么从今以后,我來当你的左手吧!我……照顾你!” 从今以后……我照顾你。 我照顾你。 秦之雨不敢相信地望着他,在她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來之后,她吸了吸气:“我不要你因为愧疚而这样做!” “不是因为愧疚!”他难得的别扭。 看着这张心爱的面庞,听着他这样别扭却真诚的话,秦之雨终于再也忍不住心中汹涌的感情,她向前一步靠近他,一点一点的,随着距离的拉进,她的心跳愈來愈快,终于,她闭上眼吻上了他的脸颊。 那种感觉……似是碰触沾着露水的荷花一般清凉美好。 过了这么久这么久,终于……可以这样亲吻你。 秦之雨睁开眼,入眼的是一片淡淡的红晕,她终于第一次,沒有顾虑地,欣喜地笑了。 她不知道的是,韩盟主几天來因为担心林若昔而悬而不定的心,因为她轻柔的吻,终于落下了。 只是他也暗自恼火,若是早些发现自己对之雨的在意,她也许就不会那样受苦了。 以后的日子,他要弥补, ------------ 幽清风阁心灰冷(5) 林若昔愈发受不了风和,他竟然在她洗澡的时候险些闯进了门。 急急忙忙穿好衣裳,她动了动手指,目前还是不行……她只能使用“四玄”,而她深知,用“四玄”对付风和是远远不够的。 于是只好极度不情愿地打开了门。 其实她这两日一直很不安心,担心他会对她做什么出格之事。 风和坐在门口不远处的椅子上,见她出來,他挽出一个笑容來,而她只是冷淡地瞅着他:“风公子有事吗?” 风和歪着头看了她片刻,走过來不顾她的反抗将她牢牢困在了门边:“呵,若昔,胆子不小,竟然敢这样同我说话,惹怒了我,这样……我都不想给你看云夜的信了呢?” 云夜的信。 她怀疑地看他,却见到他扬起的手间那熟悉的字迹,呼吸顿时一滞,。 那的确是云夜的字迹。 她下意识去拿,而风和怎会让她如愿,他只是轻轻一躲就让信远离了她的视线:“若昔,你方才那样‘放肆’,如今就想要信了,我的心情都让你破坏了!” 林若昔此刻只想看信,哪里还有心思同他斗嘴,她紧紧盯着那封信,生怕他一激动将它撕碎了,声音也不得不放软了些:“风公子,请你把信给我!” 风和挑着眉:“那若昔是不是应该先做什么來让我高兴一下呢?” 林若昔咬了咬嘴唇,实在不知自己做什么能让他“高兴”一下,见她纠结,风和趁机道:“不如……你帮我洗澡好了!” 林若昔险些被呛到,帮他洗澡……做梦吧! “不要!” 她下意识道。 “不要!”他一脸邪气地靠过來,嘴唇擦过她洁白的耳畔:“若昔,你觉得你有选择吗?” 她身上带着方沐浴完的清香,她的面颊上还残留着热气带來的红晕,耳垂却是晶莹透亮,风和突然有一种想要让她真正属于自己的冲动。 不过他到底还是忍住了,他的自制力一向很强。 他会让林若昔心甘情愿地忘了云夜,那才有趣。 他的动作让她轻颤了一下,再也不想被他这样禁锢调戏,可她挣不过他,便不屑地看着他:“风公子不就是仗着自己武功比我强吗?你这么对我,是不是因为你知道自己不是云夜的对手,才來欺负我的呢?” 这句话成功地激怒了风和,他一用力就将门打开,将她扔到了床上,他将手撑在她的两侧,俯下身冷笑:“哦,你这样认为,那我还真得让你见识一下我的能力了,我原本沒想这样做,是你逼我的!” 说罢就托起她的脸强势地吻住她,力度很大,沒多久就弄破了她的嘴唇,她吓坏了,想要叫喊,却被他封着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他的手顺着她身体的曲线,一直向下。 她后悔了,若是他真的发怒了做出什么事情,以她现在的实力根本反抗不了的,若是她失去了纯洁的身体,那就真的再也不能面对云夜了…… 冰凉的液体顺着她的脸淌下來,渗进与她唇齿交缠的男子口中,风和停了停,抬起脸,眼睛亮得可怕,里面带着她看不懂的东西,他喘息着:“怕了!” 她不停地颤抖着。 “呵呵!”他突然笑了:“为什么要怕呢?你不早就是我的人了吗?” 她侧过头去,风和看着她唇边带上的血迹,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一丝疼惜,他方才是被怒火冲了头脑才毫不留情地下口的,沒想到她的皮肤这样薄而脆弱。 他扳过她的脸:“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是选择服侍我洗澡还是选择继续我们现在做是事情,不过无论你选哪一种,你都能看到那封信,如何!” 林若昔闭上眼,胸口剧烈地起伏。 她只能妥协。 这是林若昔第三次看到男子的身体。 第一次是她不小心闯进云夜的房间里看到的,第二次是风和骗她说她成了他女人的时候,而这一次,她又被风和威胁着不得不…… 见女子转过脸去,风和笑道:“你这样能帮我洗澡么,而且你前些天还看过的吧!有什么好害羞的!” 林若昔真想学着表哥拿把火來将这头猪烧了。 虽然心中愤恨,为了云夜的信她还是不得不替风和洗拭起來,不得不承认,他的皮肤很好。虽然有练功时留下的伤痕,但这只能图增他身体清瘦中带着的邪魅的美感,但这些,林二小姐根本沒有心思欣赏。 擦拭到肩膀的时候她无意间瞥见下方的一块伤口,那是她刺的……在他抓住她的时候,她用云夜送的簪子刺了他,而在那伤口的下方,还有一条长长疤痕,似乎是陈年旧伤。 感受到她触碰到那伤痕,风和缓缓睁开眼,他向下看了看,她已经绕过那个伤口去擦他的手臂了,似乎并不惊讶。 “你似乎真的很喜欢碰云夜碰过的东西!” 他的声音吓了她一跳,本來她就是压按着好奇心的,能伤风和这样厉害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但她不愿意同他多说话,便什么也沒问。 可是他说……云夜碰过的,难道是云夜伤的。 “我和云夜初遇之时,我们都只有十二岁,他以为我去欺负人就同我打了起來,那时我的功夫尚弱,便被他误伤了,他事后也很后悔!”他盯着那伤口。 你以为你不欺负人吗?林若昔默默瞪他。 “沒想到二十一岁这年,你又在上面添了点东西!”他扬了扬唇:“这算什么?你们的默契吗?” “就因为他离开了你,所以你这样恨他!”她还是问了出來。 “呵,不全是!”他望着窗外:“看來你也不是很了解他,在他的心里,总有一些东西比什么都重要,我曾经将他看作要结交一生的朋友,可是他让我失望了,他根本不愿意明白我心中所想!” “你从來不觉得你做的是错的!” 他笑而不语,眸色深深。 云夜一向很理智,理智到有些时候都不近人情了,不过,似乎对林若昔,他有些失去冷静了。 很好,这就是他的弱点, ------------ 幽清风阁心灰冷(6) 当林若昔说洗好了的时候,风和看了看自己,忽然邪魅一笑:“若昔,你似乎还沒有洗完啊!” 林若昔一僵,整张脸都涨红了。 这个变态明明知道她不可能……他只是想为难她。 谁料风和也沒有再坚持,而是准备起身更衣,她立刻将视线转向了别处。 一阵窸窣的声音后,他穿戴整齐地出现在她面前,她扬起头,伸出手來:“风公子现在可以将信给我了吧!” “可以!”出乎意料的,他爽快地将信递给她。 她握着信,生怕他反悔一般向后退了退,而风和也沒有再靠近她,只静静坐在了桌子边。 小心翼翼地展开信纸,乍见那熟悉的字迹时她心中一喜,可是接下來她便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对不起,若昔。 因为即将召开武林大会,青洛那边情况又很不好,再拖延时间只能让“暮之门”的人全部丢掉性命,事关大局,所以,原谅我的自私,我只能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我解决一切之后会回來的,风和不会伤害你的,你等我。 云夜字 林若昔觉得温热的心一点一点变凉了。 她不相信这是云夜写给她的,可是她认得他的字迹,它骗不了人啊……云夜,真的不要她了么。 他不是已经答应了娘亲要照顾她的吗……为什么不作数了。 为什么?。 难道真的像风和说的那样,在他的心里,总有一些东西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他狠心将她遗弃了。 心好痛,剧烈的痛,痛到她渐渐直不起腰來,只能费力地弯下身子喘息,然,却沒有眼泪。 “若昔,你怎么了?”风和走了过來。 “别过來!”她冷声道。 “云夜说了什么让你受不了的话吗?”似乎沒有听到她的话,他将她从地上了拉了起來。 “走开啊!你走开!”柔弱的女子蓦地疯了一般捶打着他,眼底是歇斯底里的绝望,他皱眉,一把夺过被她握碎的信,而她似乎并沒有察觉,只是茫然地想要挣脱。 即使有多么不想相信,还是不得不信了……除了字迹相同,信纸上带着那带着的淡淡的清香气息也是他拥有的…… 风和看完信,方欲说什么?却见女子的身子晃了晃便倒了下去,立刻伸手将她接住,于是她就昏迷着落到了他的怀里。 女子冰凉的体温让他在一瞬间有些后悔给她看了信,然而,下一秒,他的唇角就缓缓地勾起了。 若昔,这样,你就会对他死心了吧! 那么,让你心痛一段日子,也好。 总会有好的那一天,不是吗? 云夜忽然觉得有种不安的感觉,他似乎听见若昔哭泣的声音。 很低很低的声音,像是从心底压抑着再也忍受不了而发出的声音。 他倏地有一种想要去找风和的冲动,但是,他现在还不能去,他的手指死死地握着扇子,指节都泛起青白之色。 还有一日,一日就好了,若昔。 他不知道,此刻,昏睡过去的女子心中的信念,因为那封信,已经轰然崩塌了。 那些坚守,她已经做不下去了。 这两天天色有些沉。 林若昔坐在窗边,似乎方磨了墨,四周还弥漫着墨香。 门被打开,风和的声音传了过來:“云夜应该已经收到你的信了!” 她沒有说话。 “怎么都不吃东西!”风和看了看丝毫未动的桌子:“因为他就不要身子了么!” 她转过脸淡漠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饿,端下去吧!谢谢!” 她好像又瘦了些,下巴变得尖细了,纤腰更是不堪一握,风和顿了顿,走过去将她架到了桌子边,也许是无力,她沒有反抗,却也沒有动筷。 “要我喂你吗?”他的语气里带着威胁。 可是这一次,林若昔却沒有理会他的威胁,风和见她这样有些气恼,便夹了些菜放进口中想就这么塞到她嘴里,可当他看到她空洞的眼眸之时,他只停下动作,将菜自己咽了下去。 他微凉的手指抚上她的脸:“若昔,忘记他不好吗?我也可以照顾你的,这风阁……怎么都能养了你吧!” 她的睫毛抬起,眼神清冷:“你能保证帮我找到姐姐并且不伤害我的家人吗?” 他愣了愣:“可以!” 她突然笑了:“那好,我答应你!” 云夜,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从此,真的要天涯各路了。 夜寻觉得最近有些不对劲,云夜都那边似乎很久都沒有消息了。 这段日子萧许一直困着她,而且还赌气似的不告诉她外面的消息,她连告诉皇兄的机会都沒有。 想到那日他点她的穴道还强吻她,她就浑身冒气。 总有一天,她要教训那个不听话的混蛋萧许。 “小寻!” 夜寻抬起头,见到男子有些疲惫的神色,心里暗暗幸灾乐祸,哼,谁叫他非要管这些事。 萧许走到她的对面躺下,头发散了一床,紫色的衣裳微敞,露出一对细致的锁骨來,他闭着眼,似乎疲倦得就要睡去,夜寻见他这样,趁机问道:“云夜那边怎么样了,最近外面有沒有出什么乱子!” 他睁开眼看她,半晌,就在她以为他会同以往一样不告诉她之时,他突然道:“风和回‘潋碎’了!” 什么?她蓦地直起身子,那不是糟了……他一定是回去对付云夜他们的:“他们……”她颇为担忧。 “听说云夜那伙人中的一位姑娘被风和抓走了,不过,云夜并沒有什么动作!” 姑娘……莫非是林若昔吗?夜寻蹙眉,作为楼主,她习惯道:“派些人去支援他们吧!” 萧许笑了笑:“‘地之盟’那边已经出动了很多人了,我们现在派人去,也许反倒会添了乱子!” 她依旧很是担心,萧许又闭上了眼:“小寻,我说过我会处理好一切的,你不用担心,一切交给我就好!” 只要是她想要做的,他都会帮她做到。 而夜寻却丝毫不领情,她只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向皇兄好好地告他一状,以泻她对他威胁楼主的行为的愤恨, ------------ 青丝紫簪情痴缠 天下起了小雨。 风和看着对面的男子。 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云夜这两日确实憔悴了不少,可是淡然却丝毫不减,这让他有些不服气了。 “若昔呢?”云夜盯着风和的眼睛。 昨日他突然收到一封信,他认出那是若昔的字迹,欣喜后却发现信中只有两句话。 不必回來了。 我不会等你。 他不知道这几日若昔在风阁遭受了什么会突然这样对他说,无论如何,他只想立刻见到她。 “若昔!”风和抿了抿唇, 有种可惜的神色转瞬即逝,他垂了垂眼睛:“其实我也觉得若昔是一个很有趣的姑娘,只是我不明白她为何明明已经答应了要嫁给我了还要偷袭我呢?我一时惊讶,将她伤了!” “你伤了她!”云夜的表情一瞬间冷了下來,眼眸中渐渐蕴上了一层杀气。 风和闭上眼睛痛苦地摇了摇头:“我本不想让她死的,可是她用幻术对付我,若是我不还手就会被她控制,那死的就会是我!” 他真的沒有想过她会幻术,而且还是“紫玄令”,幸好她似乎受了伤,沒有办法将实力全部发挥出來,不然也许会很麻烦。 云夜的手指一下子握紧,竟有鲜血自他的掌心流下來,雨伞从手中滑下,他的双眸也倏地变得血红:“你说什么?你将她怎么了?” 云夜的失态让风和沉黯的心中涌起一股快感,他用手抹了下风吹到脸上的雨水,道:“她是在床上死的,明明意识都不清醒了,竟然还说着恨你,我还真是失败!” 话音刚落,云夜已经猛地拿出竹子向他攻來,风和一惊,闪身躲开,也抽出长剑,接下云夜下面的一招,而云夜此刻已经不再是温文尔雅的模样,力气大得惊人,风和被他逼得退后了几步,雨渐渐大了,将他们的脸和身体迅速打湿。 “为什么?为什么?你说过不会伤害她的!”云夜失控一般加紧攻势,雨水让他的头发湿透,将一阵阵刻骨的寒意灌入他的身体,风和冷笑:“为什么?因为你喜欢她,我只想让你痛苦,你痛苦我就会兴奋!” 哗,,风和腰间的衣裳上多了一道口子,他躲开,不得不使出“潋碎”的功夫。 “潋碎”的功夫以快速而出名,他本不想此刻就用的。 半个时辰过去,雨越下越大,不断冲刷掉他们身上的血痕,云夜的肩膀被剑刺得很深,鲜血不停地流淌,可是他似是沒有知觉一般,依旧用竹子进攻着,招招致命,风和也伤得不轻,但也丝毫沒有放弃的意思。 这是一场生死之战,云夜的竹子与风和的剑光交缠到一起,一瞬间击起千层光芒。 云夜手里的竹子划向风和的脖子,本來向前的风和蓦地一顿,险险躲开,而他也不甘示弱,一个转身落到云夜的身侧,剑也跟随而下,。 砰!,又是一阵撞击。 不知又过了多久,云夜的周身渐渐亮起了浅蓝色的光芒,风和微怔,他知道那是幻术,可是云夜怎会使用幻术。 竹念清风,断人肠,灭人望。 打斗间,风和望见云夜的眸子,曾经那样清湛温和的眼眸,此时却带着深不见底的绝望,那种绝望是他不久之前见过的,那是林若昔曾经有过的神情。 他一直希望能见到云夜失去理智的模样,他认为那是最能让自己快乐的事情。 可是如今,两人这样如出一辙的神情,让他不自觉地怔住了。 就在这一秒,一把尖利的竹子,刺入了他的胸口。 扑,。 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來,流入他的衣领,他忍不住咳嗽起來,愈咳血流得愈多。 然后他只觉得身上的力气被瞬间抽干,他紧紧用剑撑住自己,才沒有立刻倒下去,云夜看着他,喘着息:“我一直不想这样,即使你想杀了我,我也不想这样做,可是……你为什么杀了若昔……” 他抖得厉害,似乎也丧失了力气,回到现实,失去若昔的苦楚和绝望轻易就将他击垮,他向后退了几步,将竹子从风和的身上抽了出來:“是我该死……我说过要保护她的……为什么我沒有做到……是我该死……” 风和终于支撑不住,颓然倒地,他仰面躺着,忽然笑了。 他一直以为云夜很恨自己,因为自己不念旧情想要杀了他。 原來这么多年,一直放不下的人……是自己啊! 在云夜早已释然的时候,是自己一直苦苦地恨着在意着,甚至不惜用卑鄙的手段将他喜欢的女子夺走,用幼稚的手段让他们产生误会。 然后,在短暂相处的日子里,他又爱上了那个倔强的女子。 可是?在他明白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他,当初为何要在乎呢? 无论是云夜还是若昔,都注定了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他费尽全力,却到底还是抓不住他们啊…… 什么也抓不住,只能徒然地看他们的气息一点一点地远去,不复存在。 他想起云夜在他饮酒之时弹古筝的温和,想起林若昔在秋千上飘荡时的惊讶模样,不过,那些画面,终是一点点从他的眼前淡去。 这样……还是有一点不甘呢? 好累。 伸起的手终于落地,那清秀的脸上的绝美眸子慢慢地合拢……终于,永远不会再睁开。 从此,地下人间,再不相见。 再不相见。 云夜不知自己是怎么进的风阁。 他觉得一切都是那样恍惚,他手里握着从风和身上拿回的簪子,那是他曾经送给若昔的。 找了很多间,当推开中间那扇门之时,他终于见到那张他朝思夜想的脸,可是那样清美的脸,此刻却是血色全无, 他轻轻地一步一步靠近她,仿佛她是睡着了,而他怕自己吵醒了她。 满是血迹的手指在空中顿了顿,轻柔地抚过她冰凉的脸,一直下移,最终握住她瘦弱的手。 然后,一滴泪,顺着他湿润的脸流了下來。 若昔,你一定很恨我,很害怕对不对……我终究还是沒有履行承诺。 他掏出那枚簪子,用衣裳用力地擦拭着,那上面曾经沾过风和的血,而若昔的东西,一定要很干净很干净,不沾任何杂质。 接着,他俯下身,将簪子小心翼翼地插入她的发丝。 若昔,不要怕。 悲伤罩着他的周身,湿润的睫毛轻颤,柔软的眸子漾着淡淡的水汽,他缓缓抬起手,将紧闭双眼的女子轻柔地拥入自己的怀中,就像他以前一直做的那样, ------------ 初到蒲暮复逢人(上) 久违了的拥抱,好像有一辈子那样长。 他的手指无意间划过她的脖颈,然后他浑身一震,一丝细微的希望自他的眼底荡漾开來。 那里……好像有微弱的脉搏。 他顿时像是想起了什么?将她的身子扶起,他抵住她的双肩,迅速点了她身上的几个穴道,又取來水喂她喝下。 若昔的状况……很像是被人特意封了穴道,也就是……假死…… 难道风和并沒有杀她……他是在骗他。 突然传入脑海的信息让他难以抑制欣喜之情,他抱紧她,仔细地看着她的面容,果然,她的面颊一点点由苍白转向正常的红润,她冰凉的身子渐渐转温,她微弱的气息也慢慢趋于平稳,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睫毛颤了颤,终于上扬起來。 “若昔……”看着她的眼睛,他笑着吸了吸气,将她的头轻轻按在胸口,眼角一凉,又落下泪來。 这一刻,他什么也不去想,唯有失而复得的惊喜冲撞着他的心。 被云夜这样抱着,林若昔的眼睛渐渐有了焦距,她感受着他的呼吸,刻骨的思念后终于再见,她眨了眨眼,泪水也涌出了眼眶,她缓缓抬起手臂想要回抱住他,可是那封信的内容又在她的眼前闪过,她的眸子暗了暗,已经抬起的双臂又无力地垂了下去,只由他抱着。 她侧过脸,闭上了眼。 而他们身后不远处,一个黑色的身影孤单而立。 他也是浑身湿透,长发贴在脸边,勾勒出他冷清的线条,他紧紧握着手中的剑,手掌都磨出了血。 他怔怔看着那紧紧拥抱的两人,最终,转过身黯然地离去。 若昔,无论如何,你沒事就好。 青洛从“暮之门”那边回來的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再丰盛的饭菜也勾不起他的食欲,他简单吃了些,方欲让手下将饭拿下去,突然见一个手下急急忙忙跑进來,还险些被东西绊到摔倒,他皱眉:“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潋碎”那边又开始找事了吗? 谁料那手下竟然激动得险些哭了出來,半晌才终于道:“庄主……云公子他们到了!” “什么?”青洛一怔,反应过來后立刻起身:“他们现在何处!” “就在庭中!” 青洛迅速走出门,一秒也沒有耽搁。 终于到了吗……诗儿,你有救了…… 已经到了蒲暮,林若昔依旧觉得不真实,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还沒有从中走出來,直到青洛出來跟云夜习惯性地对了一下手,她才将目光转向那人。 等等……这样似曾相识的清冷男子,他是…… 她惊讶地向前一步:“你……是洛哥哥……” 听到她的声音,青洛转过脸來,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也愣住了,他试探着问道:“你是若昔吗?” 这个女子,莫非就是那个喜欢跟着他们的小女孩,诗儿的妹妹。 她已经这么大了啊! “你真的是洛哥哥……那你一定知道诗儿姐姐在哪里对不对!”林若昔激动地握住他的衣袖:“她失踪了,可能很危险,我们到处都找不到她……你一定要找到她啊……” “若昔别怕,她在这里!”青洛垂下眼睛安抚着她,他指了指身后,那里是“暮之门”的所在:“是我的大意才导致诗儿被关在了这里,云夜此次來这里,就是为了帮我打开它的!” 林若昔微愣,原來云夜就是为了这件事才去林庄的……她下意识看了看云夜,在对上对方温润的眼眸之时又立刻转开了眼。 说不在意是骗人的吧……她到底还是介意他曾经想要将她遗弃。 “云夜,明日便是月圆之日,那时用‘寒杏’就可以了!”青洛看向云夜:“我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云夜含笑点头。 他还是那个温柔的云夜,林若昔想起那日他满身是血浑身湿透的模样又忍不住一阵心疼,但她并沒有过多地停留,跟着青洛他们进了门。 要她完全原谅他,也许还需要一段时间。 因为太喜欢,所以一旦被伤害,就很难复原。 蓝墨辰沒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这个女子。 “怎么,很惊讶!”纱抬头看他,一脸淡漠。 大概能和秦之雨比冷漠的人,就只有这个女子了,蓝墨辰点点头:“前段日子还劳烦纱姑娘照顾了,蓝某不辞而别,也是身不由己,还请姑娘见谅!” “蓝公子不必在意,帮你们本不是我的本意!”纱勾了勾嘴角:“不过既然身为林诗儿姑娘的手下,保护林若昔姑娘就是我应尽的职责!” “你是林大小姐的手下!”蓝墨辰一愣。 难怪她会出现在蒲暮山庄。 “当日你身受重伤,他们定不会丢下你,可是若是那样,他们就可能会遇到更多的麻烦,所以我们将你‘劫走’!”纱抚了抚被吹起的发丝:“所以蓝七公子,得罪了!” 蓝墨辰无奈地叹息一声:“你们沒有得罪我!” 唉……原來他蓝墨辰也会有那么丢脸的时候,若是这事让他爹知道了,定是又要让他老实地待在家中陪着那些小妾了…… 若不是他爹不顾他的反对硬要塞那么多女人给他,他也不会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然后进入了“挟雨”。 说到“挟雨”,也不知道“地之盟”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见到男子深思的模样,纱沒有再多说什么?点点头就走开了,绕过转角之时,她见到了走过來的林若昔。 林若昔似乎是想对她笑笑,但她淡漠地瞥了一眼她,继续走她的路。 林若昔望着离去的女子有些不解,她感觉那女子不喜欢自己……这是为何。 次日晌午,阳光很烈,刺人眼。 知道青洛要去救姐姐出來,林若昔自然着急地想要跟着前去,不过她沒走多远就被云夜拦下了,云夜握着她的手指,柔声道:“这里很危险,若昔先回去吧!” 她离开他的手指:“我要去!” 见到女子疏离的神色,云夜抿了抿唇,手指轻轻握起,却依旧是温柔的样子:“若昔回去等我们的消息好不好,安全最重要,我们会将诗儿姑娘平安地救出來的!” 林若昔抬头看他,她还能相信他吗?他曾经也说过会永远保护她的,可是…… 知道云夜其实也倔强,她最终还是退了回去,不然耽搁了时间,一切就会更加麻烦, ------------ 初到蒲暮复逢人(下) 看到林若昔对云夜冷淡的模样,蓝墨辰不禁在心中暗喜。 哼哼,云夜也终于体会一下他作为妖精的痛苦了。 那种被人拒绝、淡漠对待的感觉真是不好受啊! 幸好这次的对象不是他,呵。 他走到林若昔对面坐下,见到对方对自己突然出现而露出的惊讶神情,他娴熟地抛过去一个撩人的媚眼:“若昔一个人寂寞吧!我來陪你聊聊啊!” 林若昔无奈地抽了抽嘴角,不过,从风阁出來之后她就已经不再排斥蓝墨辰了,在某些方面,他和风和还是有一点相像的,只是他沒有风和那么强的野心。虽然待人不正经,却也从來沒有恶意。 知道风和死了的消息之时,她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虽然那人曾经那样对她,却并沒有真正伤害过她,而且,他也有他真正孩子气的一面……若不是自己已经很喜欢云夜,也许真的会喜欢上他。 见女子沒有反抗自己,蓝墨辰干脆得寸进尺地凑过去揽住她的肩膀,用手指轻蹭着她的肩头:“若昔累不累,累了就睡好了!” 特意压低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不怀好意的味道,林若昔侧了侧脸,瞄上某人不老实的手。 “蓝墨辰……” 她浅浅笑着,趁他愣神的时候突然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胳膊让他不得不松了手,果然换來他的一阵哀号,。 “啊啊啊!若昔你好狡猾,竟然又偷袭我!” 青洛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语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当他终于再次见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苍白的脸时,再多的语言都变得无力苍白,他只有用力抱住那个瘦弱的身体,來诉说自己这段日子以來的痛苦与见到她的狂喜。 林诗儿似乎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但是在靠在他怀里的这一刻,她恍若嗅到一种很熟悉的气息,于是她费力地睁开眼,竟然真的看到了青洛的脸。 “洛……”她下意识地叫道,睫毛颤动,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听到女子这样称呼自己,青洛猛然一怔,她已经太久沒有这样叫过自己……从八年前他离开开始,到两人重逢,她始终都是冷冰冰地叫他“青洛”或是“青庄主”,从未再这样亲昵地称呼过他,可是?她现在却又一次这样叫他了…… 他更加用力地抱着她,声音低沉喑哑:“是我,我是青洛,诗儿,你沒事了,你出來了……” 听了他的话,林诗儿动了动嘴角,终于因为太久的饥饿和沉闷而昏了过去,青洛抱她起來,急着对一旁的手下道:“快去请大夫來,快!” 看着男子焦急远去的身影,云夜转头望向“暮之门”门口的那个男子,他也很虚弱,眼睛却一直望着青洛离开的方向,眸色沉黯。 林若昔觉得很奇怪。 她能看出洛哥哥很喜欢诗儿姐姐,在她昏迷之时,他衣不解带地守在床边照顾了她一夜,可是姐姐醒了之后看见他很是冷淡,让他出去,而他真的就出去了。虽然这样,但她还是看到了洛哥哥眼中的失落。 到底怎么了……诗儿姐姐曾经不是很喜欢洛哥哥吗?面对他的时候,她一直都很温柔的啊…… “若昔,在想什么?”姐姐的声音将她又拉回了现实。 “姐姐!”她握着姐姐的手,纠结了半晌,终于支吾着问了出來:“你不喜欢洛哥哥了吗?为什么……” 听到妹妹的问題,林诗儿一僵,她抿了抿唇,笑道:“是啊!曾经喜欢他,可是现在不喜欢了……” 其实在她醒來看到床边的青洛之时,她真的有一种想要扑到他怀中痛哭的冲动,但她到底忍住了。 她还是放不下心中的怨,她忘不了他忘了他们的约定,就那样离开了七年。 现在不喜欢了……林若昔微微皱眉,她不相信,她也经历过感情之事,凭她的直觉,姐姐还是喜欢洛哥哥的,只是这中间一定出了什么问題…… “姐姐,你是不是在怨洛哥哥当初什么都沒说就走了!”她试探问道。 果然,林诗儿怔了怔,什么也沒说,只不过她的手指紧紧地握住了被子的一角,林若昔看着这样的姐姐,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一丝光亮自她的眼中射出,洛哥哥,你的这个忙,我一定要帮。 毕竟这是事关姐姐一辈子幸福的事情,绝对马虎不得。 想到这一点,她让姐姐好好休息,而她匆匆出了门。 结果沒走多久,她就一头撞到了一个人的胸口上,她捂着头抬起脸來,又看到了她此刻最不想面对的人。 云夜见女子的额头都撞红了,不由得心疼起來,他抬起手臂想要给她揉一揉,却被她不着痕迹地躲开,他一僵,手指留在了半空中。 “若昔……” 她一向抗拒不了他的声音,但不想自己就这样沉溺了,林若昔顺手拉过恰好走过來的蓝墨辰的手,将他拉走了。 云夜久久地望着她离去的地方,又握起了手指,若昔……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你离开那里之后就不愿同我说话了呢? 走了很远很远之后,林若昔才松开蓝墨辰的手。 她缓了缓神色,有些尴尬地笑着看着他:“抱歉,刚才我是迫不得已才……” 蓝墨辰第一次沒有调侃她,只是侧了侧头:“你们……吵架了!” 看到青洛和林诗儿,他忽然又想起自己隐忍的感情,或许是忍了太久的缘故,这一刻,他突然有些不想再忍下去了。 若是若昔不喜欢云夜了,那他也许能…… 沒想到他会这样问,她愣了愣,或许他难得的“正经”让她有些不适应,她偏开头,咬了咬嘴唇。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下去还要多久,方才有一瞬她也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可是她还是这样做了。 “你……还喜欢他吗?”沒有得到她的回答,蓝墨辰接着问道。 “为什么这样问!”她转回脸來:“这是我和云夜之间的事情,蓝公子怎么会感兴趣!” ------------ 蓝七失态青衫怨 她那疏离的语气让他觉得一股火气瞬间被点燃,是啊!她和云夜之间的事情他是管不着,那他呢?他的感情呢? 他忽然失去了往日的戏谑,向前一步,将她逼到了墙角,眼底有什么在暗涌着:“也就是说,你还是很在乎他!” 她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却还是勉强镇静下來:“我在不在乎他有关系吗?这好像不会干扰蓝公子吧!” 可是下一秒她就痛呼了,蓝墨辰握疼了她的肩膀,他将她按在墙壁上,有火气在他的眸中闪动着:“是吗?在你的心里对我就是这样无所谓吗?你有必要这样无情地对待我吗?” “你……”她愕然。 “为什么?我喜欢你五年,你才和他相识多久,你就这样喜欢他了!”他怒道。 喜欢她五年……听到他的话,林若昔仿佛被雷劈到一般,怎么可能……她认识他的时间还沒有认识云夜的时间长,哪里有五年…… 而在她惊讶之时,他已经俯下身來封住她的嘴唇,或许是因为真的忍了太久的缘故,他的吻很狂乱,沒有丝毫的温柔,只是啃噬着发泄着,他将她整个身子禁锢在他的左臂之中,另一只手就去扯她的衣裳。 “蓝……墨……辰……你、你干什么……呜呜……”她拼命扭着身子想要逃离,这样狂乱的吻让她想起了风和,可是这一次,侵犯她的人变成了这个她一直以为会永远不正经的蓝墨辰,肩膀一凉,她猛地一惊,意识到他做了什么?顿时十分羞恼,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张开唇狠狠地咬在他的唇上。 突然的剧痛让蓝墨辰一怔,待到有点点血腥渗入口中,他才反应过來,他发现自己正将她抵在墙角,而她衣衫凌乱,脸上带着眼泪,发肿的唇边还沾着血迹…… 他方才……做了什么? 他松开她,而她的手掌立刻招呼过來:“啪”的一声,在他清秀干净的脸上盖出五个红红的指印,他呆呆地,沒有躲,只是在她转身要跑开的时候,他一把将她拉了回來,按在胸口。 “蓝墨辰你还想干什么?你就不怕我用幻术对付你!”她冷声道。 “若昔,对不起,方才是我太冲动了……”似乎沒有听到她的威胁,他将头埋在她发丝间,声音像他的身体一样,带着不易被发觉的颤抖:“我只是害怕,我喜欢了你这么久,而我就要失去你了……” “我们什么时候认识那么久了!”她不信,依然挣扎着。 “我……五年前就见过你了!”按住她的肩膀,他仍然抱着她:“那天,你正跟林大小姐在外面游玩……然后我就看见你了!” 林若昔一怔。 “那日你同林大小姐去买了糖人,还去衣铺买了一件粉红色的衣裳,接着又去茶庄选茶叶给你爹……”他回忆着,唇角都一点一点温柔起來:“不过因为那时我刚离开‘挟雨’,后來‘挟雨’的人來找我的麻烦,我便无法再跟着你们,所以……我再也沒见过你,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直到你和云夜一起出现在那座酒楼……” 她吃惊地被他抱着,她记得那天,是她看诗儿姐姐心情不好想帮姐姐缓解心情才缠着她带自己出去玩的,那一日……蓝墨辰也在。 他真的已经喜欢自己五年。 可是纵使他已经喜欢自己这样久,却终究还是晚了啊!她已经喜欢云夜了,根本无法回应他什么……她轻轻推开他,这一次,他沒有再强行地抱着她,只是看着她,眼神脆弱而伤感。 她突然觉得很不忍。 她仰起头來看他,忽然道:“妖精,你现在这种狼狈的样子真不像妖精了!” 他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发乱的头发。 “走吧!”她淡淡一笑,像对待一个老朋友一般:“云夜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也许需要帮忙呢?我们过去看看吧!” 她的神情那样清淡,尽管唇边还残留着血迹,可是这丝毫不会掩盖她清纯的容颜,明白她心中所想,蓝墨辰心中苦涩,却还是像以往一样露出一个带着邪气的笑容來:“好,少了我,云夜也不行啊!” 若昔,对不起,如果我方才伤了你,那并不是我的本意。 若是我喜欢你会给你带來很大的困扰,从此以后,我便不会再提。 我明白,你是想和我做回朋友,那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只要你开心就好。 五年前,我沒有守住你,那么五年后,就让我默默守着你吧! 即使我的一生里注定沒有你,也沒有关系。 离开蓝墨辰后林若昔觉得一切都很恍惚,嘴唇还在隐隐作痛,说明着方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原來妖精喜欢自己,以前自己怎么沒有发觉。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一间屋子前,蓦然抬头,才发现这里是云夜的睡房,顿时一阵懊恼:怎么走着走着竟走到这儿來了。 她方欲转过身离开,突然被人握住了手臂,那人的手掌很温暖,让她险些哭出來,方才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她觉得委屈,想让他安慰自己,却还是不甘,她想走,可这一次他沒有放开她,就一直那么坚持着,她想要向前,却险些一失足滑进水里,幸好他反应快将她拉了回來。 就这样,直到她坚持不下去了,回头看他,努力忍着泪:“有事吗?” 她快挺不住了…… “若昔,你这段日子怎么了?为什么躲着我,我做错了什么吗?”他不安地看着她,柔软的眸中漾着愧疚和淡淡的悲伤:“还是你怪我那时沒有立刻去救你,对不起,我……” 望着近在咫尺的男子,她到底还是颤抖着问了出來:“云夜,为什么当时已经决定遗弃我了又回來找我呢?” 云夜微愕地看着她:“若昔,我从來沒有想过要遗弃你……”说着,他忽然想起那封她写的信,眉心一蹙,问道:“若昔,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林若昔苦笑,那样东西……她永远不会忘记,只是简单的一张纸,却将苦苦坚持的她瞬间打入了深渊, ------------ 锋芒毕露武林潮(1) “我看到你写给我的那封信了……”低下头,她难过地看着自己的脚尖:“你不是说洛哥哥这边很危险所以你要先走吗……为什么又不走了!” 云夜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明白过來,原來风和骗了她,让她以为他不要她了,所以她现在心存芥蒂,他轻柔地扳拖她的身子,抬起她的脸:“若昔,我沒有写过什么信,你相信我,那只是风和在欺骗你假造的!” 可是那上面明明是他的气息……林若昔不解地想。 “以前我们是朋友的时候,我们曾经一同练习字体,他对我的一切了如指掌,甚至连我的气息都十分清楚,所以很容易让你相信,误会了我!”他轻抚着她的脸:“那几日我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我怕风和会伤了你,但我从來沒有想过要丢下你,若昔,你要相信我!” 他的指尖带着熟悉的温暖,将暖流一点点渗入她发凉的身体,知道几日來她一直在意的事情只是一个误会,林若昔突然再也冰冷不下去了,她上前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透过他的衣裳传出來:“对不起云夜……我不该那么轻易误会你的……我相信你!” 云夜笑着,低头间才发现她的嘴唇是红肿的,而且嘴角似乎还带着淡淡的血迹,他一僵。 他记得方才若昔为了避开他拉走了蓝墨辰,而他因为要去找青洛商议事情就沒有追上去,可蓝墨辰竟然…… 他顿时心疼起來,手指沿着她下唇的曲线轻轻抚摩着,一定很疼吧……他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蓝墨辰。 感觉到男子的动作,林若昔顿觉尴尬,一张脸蓦地红起來了,完了,云夜看出來了,那她…… 都怪蓝墨辰那个妖精,害死她了。 “我,那个……”她本來想说是自己不小心咬到嘴唇了,可是说谎并不是她的强项,她支吾了半天,也沒“那个”出什么來,而且,伤在嘴角那么隐蔽的地方,聪明如云夜,怎么会被她一句话就骗了呢…… 她偷偷抬起眼角想看云夜的表情,却见他正靠过來,温软的嘴唇轻轻贴上她的嘴角,过了很久,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最后,林若昔紧张地唤他:“云夜……” “还很疼吗?”他对着她的眼睛。 “不疼了!” 知道女子是想安慰自己,云夜沒有再多问,而是握住了她的手:“走吧!我们还要回去准备一些事情,武林大会快要召开了,等诗儿姑娘和其他蒲暮长老恢复一些后,我们就要尽快赶去参加大会,否则就來不及了!” “好!”正好爹也在那里,不知道夜姑娘有沒有告诉他娘亲还活着…… 武林大会后,她一定要带着爹去见娘亲,他们一家人,再也不会分开了。 再次回到苏云楼,一切似乎都沒怎么变,只是心情轻松了许多。 因为江湖上的英雄人士已经入场的缘故,苏云楼里很热闹,时不时能听到爽朗的笑声和碰杯的声音,林若昔扫视众人,才发现一个很严肃的问題,。 爹不在。 她想问夜寻她爹去了哪里,才发现夜寻也沒有出现,忙碌着招待客人的是一个穿着紫色衣裳的好看男子,那男子身姿挺拔,仪表不凡,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与生俱來的优雅高贵,谈吐幽默得当。 他是谁……似乎和苏云楼里其他的男侍从不同。 而帘后,林翊看见自己日夜担心的小女儿和大女儿,想出去,可他忍了半天,还是停在了原地。 “姐夫还在生若昔的气!”夜寻好笑地笑起來:“你不是一直很担心她吗?怎么不去看看!” 林翊摇了摇头,他会出去的,不过不是现在。 他不想卷入这次的大会。 云夜带着林若昔等人入座,见林若昔一直在环顾,便安慰道:“若昔放心,林庄主就在这里!” “这里!”她惊讶。 “恩,若昔放心吧!”他颇有深意地望了一眼远处的帘子。 听到他这样确定,林若昔稍稍放下心來,她看了看青洛那边,却见他正一个人坐着,诗儿姐姐似乎刚去找了一个远一点的地方坐下,两人别扭得很。 唉……不知道那日自己对洛哥哥说的,他有沒有记住。 忽然人群中起了一阵骚动,林若昔不解地向前望去,见夜寻身着一袭清淡的白色裙子,优雅又淡定地走了出來,那个紫衣男子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似乎怔了怔,随即脸上的表情有些发沉。 只是他似乎不太舒服,额头上都沁出了汗,大概是劳累导致吧!林若昔沒有多想。 夜寻让人将紫衣男子带走,男子却并不听从,直到她凑到他耳边说了什么?他才沉默了片刻,离开了。 “多谢各位英雄豪杰不畏奔波之苦千里迢迢赶來敝舍参加本次武林大会,夜寻在此先敬各位一杯!”说罢夜寻很爽快地举起酒杯仰头将酒喝下,引來一阵叫好声。 这苏云楼的执管者,竟然是个女子……众人惊讶的同时,有人佩服有人不服,不过夜寻似乎丝毫不在意,表情淡淡。 “听说苏云楼一向守信,那楼主可否告诉我们,按规定,大会召开之前任何外人不得进入,为何林庄主先行进入了苏云楼!”有人发问。 这个问題明显带着为难的味道,云夜微皱眉,那人是看夜寻是个女子才这样毫无忌讳地直接问出來的吧……不过……他挑了挑嘴角。 夜寻,远沒有那么好“对付”。 果然,夜寻只是挑了挑眉,她倩然一笑:“沒错,规定是这样沒错,不过林庄主不是‘外人’啊!他是我姐夫,妹妹与姐夫多年不见,团聚一下也未尝不可吧!” 众人哗然的同时,林若昔也愕在了原地,爹是夜寻姑娘的……姐夫。 那她不就是娘亲的…… “那林庄主现在何处呢?我等一直久闻他大名,可惜一直未曾见面,可否让他出來与我们见一面呢?”一个年纪大些的男人抚着自己的胡须道。 “林庄主最近身体不适,暂时不能出來见各位,他让小女子给各位道歉了!”夜寻依旧淡淡笑着。 “夜楼主前些日子不是也因病拖延了武林大会的日期吗?不知现在可康复了!” 夜寻在心里暗骂这个人沒事找事,脸上却沒有什么波澜,她张开唇方欲说什么?一个声音突然从她的身后传过來:“楼主的确病了,而且如今还未康复,只是她不想再为了私人问題拖延了大家的时间,便坚持着來主持这次大会!” 是萧许,他怎么又回來了,方才她明明让他回去休息的, ------------ 锋芒毕露武林潮(2) 他的身体……能受得了吗?他已经犯了那种病,若不是昨日亲眼见到他发病,她还不会相信他这样的人每个月都会承受一次那样的噬肤之痛,而且剧痛会持续两日两夜…… “萧许,你回去吧!”她压低了声音。 萧许却不愧是萧许,依然不听她的话,他绕过她走到众人面前:“楼主身体欠安,所以在下暂且替她主持,我想梅帝若在现场,也会是这个意思!” 这话说的淡淡,可是那些人却不敢继续惹什么事端了,毕竟得罪了皇帝,他们都不会好过。 夜寻看着他的背影,眸色复杂,她知道他现在很疼,可是他竟然能做到这样淡然,甚至比平日里还要镇静,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经历过怎样的事,会练就这样强的隐忍能力…… 以前皇兄对她说过,萧许经历过许多不同寻常之事,她因为不服气一直不去想,可是此刻,她忽然好想知道…… “李帮主这好奇的性子就是改不了!”一个面色柔和的男子淡漠地瞥了一眼已经闭上嘴的刁难者,似乎很不齿他去为难女子的行为。 那男子听到鹤柳不屑的声音有些火大,无奈如今身在苏云楼,而且若是动起手來,他又未必是鹤柳的对手,于是只好憋着气不再说什么? 林若昔忽然对那个手持轻扇的男子产生一种好感,他跟云夜一样是一个正直的人呢? 察觉到女子的目光,鹤柳向她的方向淡淡望了一眼,却见一个清秀如莲子的女子正友好地瞅着他,便礼节地回以一笑,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喝茶的云夜身上,微微愕然。 那个如仙人一般的男子就是云夜么,他在这里,而风和和“潋碎”的人都沒有露面,看來他们已经被云夜解决了。 如此甚好,他又露出一丝笑意,低下头专心地品茶。 好茶,他喟叹。 大会根据抽签來决定决斗对手,第一日就只有银渊的决斗有些看头,而许凌、许非、蓝墨辰、韩啸、云夜等人的决斗则是安排到了第二、三、四日。 而且,蓝墨辰的对手,恰好是鹤柳。 沒抽到云夜,蓝墨辰有些郁闷,但至少鹤柳也是个高手,于是便沒有多抱怨。 若是他再多抱怨一会,林若昔就被他那弃妇一般的声音摧残死了。 这个妖精,真是什么时候都不能让人省心一些啊! 很晚了,天幕上垂着繁星点点,一阵风吹來,带來淡淡凉意,倒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轻快感觉,风拂起庭院中的柳树,惹得那柳条轻飘慢舞。 一双柔美的手轻轻捏起几片花瓣,放入碗中细细研磨,顿时有股怡人的花香沁人心脾,女子向前凑了凑嗅了嗅味道,又伸手去拿了药酒过來,小心翼翼地加了一些入碗。 做完这些,她端起药碗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男子正闭着双目,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水。 她明明才替他擦完,怎么又痛出这么多汗來,夜寻觉得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片刻后她一惊,。 自己莫不是在心疼他。 不,不可以,他曾经那样欺负过自己,她才不要心疼他。 虽然这样想,她还是小心地用勺子盛了一点药,吹凉后凑到萧许的唇边,想喂他喝下,然而,似乎有心灵感应一般,熟睡的男子倏地睁开眼,正好将她细心的模样尽收眼底。 她觉得脸颊一热,好像做的什么隐蔽的事情被他发现了一般很是尴尬,他不是疼昏了么,怎么突然醒了呢? 他一直看着她,目光灼灼,让她更觉难耐,于是收回勺子抬起头來,漫不在乎道:“唔,正好你醒了,把药喝了吧!” “你做的!”他看着她手里的碗。 “是啊!本楼主亲自为你做的药,你要是敢不喝,我就把你赶出去!”她威胁地看着他。 “呵呵!”他忽然的笑声让她愣了愣:“小寻不是很讨厌我吗?为什么要照顾我!” “你……你,本楼主关心下属怎么了?不行吗?”她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虚。 他向上动了动想要仰起身子,紫色的衣袍却蓦地松了松,露出一片肌肤來,他惊诧地看着自己,他的衣裳……被谁松动了。 他探询的眼神落上面前的女子,而“罪魁祸首”正在垂着头暗暗纠结,她看他似乎不舒服便替他松了松衣裳,可是她沒有料到他会在这种时候醒來啊……如此该如何是好…… 知道了“元凶”,萧许因疼痛而绷紧的脸部线条渐渐柔和下來,他挽起一个笑容,忽然道:“小寻,我好像起不來!” “呃!”她还沒有反应过來,只是看着他。 “我说我很累,起不來,沒法喝药……”他一本正经的眸中有一丝戏谑一闪而过。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扶你起來!”明白了他的意图,夜寻绷了绷脸。 “小寻可以采取这种方法!” “不要!”她才不要离他那么近,鬼知道这个狡诈的家伙又在安什么心。 “那就直接喂给我好了,这样不是更方便一些!” 混帐,竟然得寸进尺,她愤愤地转过身去要走:“那你继续躺着吧!等你有了力气再喝!” 谁料她已经快出门了,他还沒有挽留妥协的意思,她咬着牙,忍着强烈的不甘,到底还是转过身去,男子正半倚在那里含笑望着她。 混蛋萧许,就知道算计她,他是算准了她不能走吗? 她怎么就这样沒骨气,他要死要活与她有什么关系啊! “小寻,别忘了以前都是我给你按摩的,你喂我一次也不算吃亏吧!” 那是你自愿的,我又沒逼你……而且,你那叫强行吧…… 她忍着杀人的冲动又回到床边,迟疑了片刻,终于用勺子舀了药水來放到他唇边。 算了,就当他还沒有醒吧!反正她方才也是想喂给他的。 “这里面混合了‘冰草’,应该有一点止痛的作用!”她面无表情道。 他微微错愕,抬起头看她,她是怕他疼才这样做的吗…… 她身上幽幽的香气沒入他的鼻息,墨黑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抚过他的脸,很疼,对于他來说,现在任何碰触都会让他很疼很疼,是那种肌肤被剥离身体一般的疼,可是她带來的疼痛,他不舍得屏弃。 就这样,也挺好。 “你又笑什么?”她一脸提防地看着他, ------------ 锋芒毕露武林潮(3) 药已经喂完了,见她去将碗送至桌边,而不是直接端出去,他心里一暖,她是想要守着他吗? 她怕他受不了。 呵,大可不必,这么多年,他不是都挺过來了么。 他的睫毛动了动,他在床上躺好,向她动了动手指示意她过去。 夜寻疑惑地走过去,却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萧许在她走的过程中运功将她身后的桌子拖了过去,恰好将她撞倒在桌子上,下一秒,他已经和她调换了位置,她躺在床上,而他,在桌子上安置。 “你做什么?你又有力气折腾身体了!”她怒道。 他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他笑了笑:“你那样在床边坐一夜,会很累的!” 她脸又是一红,他怎么会知道她怎么想的。虽然这样,她还是忍不住反驳他。 看着床上不老实的女子,萧许紧紧握住她的手,力道不大,却是不容挣脱,他闭上眼。 肩部因为方才的动作而钻心得痛,不过他不在乎。 这一夜,应该不会太痛苦了。 同样的夜,青洛却翻來覆去睡不着。 女子冰冷不耐的表情在他的眼前不断地显现,他起身披了一件衣裳,暗暗叹息一声,扶住额头。 诗儿……你叫我拿你如何是好啊…… 我说过若是你能平安出來,就不再逼迫你,可我到底是自私的啊!我想你同我爱你一样爱我。 但那又如何……我只能忍着对你汹涌的感情。 忽然,他的余光望见一旁桌子上准备的酒,于是起身去了桌边。 呵,借酒消愁,也不错。 屋外寂静一片,夜色吞并了一切。 屋内却是虚幻飘渺。 迷醉的夜。 第二日,许非上场。 等了许久,也不见他的对手出现,众人正在纳闷,想着难道就这样让许非赢得比赛,一个男子忽然从门外进來,凑到韩啸耳边说了什么?韩啸点点头,从位子上站起來。 “各位,许非公子的对手是‘挟雨’的人,而‘挟雨’的人早在昨日就已经全军覆沒,所以來不了了!” “什么?‘挟雨’什么时候……”一个女子震惊地站了起來,瞧见周围扫过來的目光才惶惶坐下,韩啸看了看那个女子,冷冷一笑。 她应该就是那个同“挟雨”结盟的杨堡主吧……原來是个如此年轻的女子,早听说“挟雨”的帮主好色,沒想竟是真的。 台上的许非皱着眉望了一下台下,似乎并不想就这样轻易的“不劳而获”,长至脚踝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如波浪一般轻轻荡起,竟是说不出的美丽诱人。 “我來!” 随着这话的出口,说话的人已经一跃落上台,许非看见他,怔在了原地,他张了张唇:“你……” “凌,你在干什么?下來啊!”芳语急了:“你们是一伙的人,怎么能决斗呢?” “这次的决斗与比赛无关!”许凌笑了笑,转头望向许非:“哥,恰好我的对手也是‘挟雨’的人,既然他來不了……我想和你决斗一次!” “凌,你……”许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芳语,吸了吸气:“我拒绝!” “哥,你这是……看不起我吗?”许凌的眸子很晶亮,许非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好像又回到了小的时候,凌喜欢跟在他身后,那时,他就是这样的眼神,澄净温和。 “凌,我沒有看不起你,我只是有些累了,若是你一定要决斗的话,那么,我弃权!”许非垂了垂眼睫。 “哥……” “小心!”许非无意间向许凌身后扫了一眼,发现一个红色的锐器从一个角落射了出來,正向许凌袭去。 是暗器,许非一把抓过许凌,在众人的惊呼中一脚将那暗器踢了出去,云夜见那暗器飞了过來,便将执着的茶杯掷了出去,正好扣住了那暗器,即使如此,那暗器还是将杯底刺出一个窟窿。 下手之人真是狠毒。 这时,一个暗红色身影蓦然出现,直向许凌,许非推开许凌,一个转身便用长发缠住了那人的手腕,右手臂直接抬起便袭向那人的胸口,。 好快,林若昔不禁感叹,她听云夜说过许非的实力,可是亲眼所见还是惊讶,他的头发……也好厉害…… 可是那人却及时离开了许非。虽然有些勉强,竟是毫发无伤,许非冷冷地看着对面顿住身形的人,对于想要伤害凌和小语的人,他绝对不会手软。 那人低头看了看被许非头发划破的手腕,森然一笑:“你就是许凌的哥哥,果然厉害,不过,今日我是來取许凌的性命的,谁也不能拦我!” 许非淡淡地轻哼了一声,对上他的眼:“我就是要拦你又如何!” “哥,他既然是來找我的,就让我对付吧!”许凌不在意道。 “许凌,你倒是还记得你为了一个卑贱的女子杀了我的弟弟!”红衣男子狠狠地看着他:“那我今天就送你们兄弟去见他,如何!” 他的话音刚落,许凌就“腾”地又上了台,而许非已经一记横扫踢了过去:“住口,她不是你能说的!” “哼,兄弟两个都喜欢那个女人,你们还真是情深!”红衣男子说着也开始了反击,他的鞋尖划过许非的衣袖,竟在上面留了一道血痕,。 那里有刀片。 “你找死!”一向习惯把微笑挂在脸上的许凌彻底被他惹火,他足间点地,抬掌向着那人的脑袋就要劈下去。 “几位可否不要在这苏云楼中争执!”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來,台上两人停下动作向声音的出处看去,就看到紫衣男子从位子上站了起來,他扫过那个红衣男子:“如今正在召开武林大会,这位兄弟要是來捧场的话,那我们十分欢迎,但若你是來惹事的,那么,我们不希望见到闲杂人等!” “你又是谁!”红衣男子皱眉。 “我是谁不重要,但希望阁下能遵守我们苏云楼的规矩!” “今天许凌我一定要杀,谁挡我我就杀谁!”红衣男子面露凶光,复拿出一把刀來刺向许凌,许凌闪过,这时,就听到一阵箫声传來,不觉一愣,他看向紫衣男子。 攻击他的人也猛地顿住了身形,未过片刻,竟开始浑身颤抖起來,他捂住头蹲下身去,震惊地望着吹箫的人:“你,你怎么会使用夺魂音……” 夺魂音。 那是极高的暗杀术,江湖上已经极少有人会使用,可是眼前这个人怎么会…… 他只是苏云楼的一个侍从,为何会有这般本领, ------------ 锋芒毕露武林潮(4) 夜寻也惊讶地看着萧许,她也或多或少听说过一些有关夺魂音的传说,那是行雪族特有的暗杀术……难道,萧许是行雪族的后代。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托着箫身,优美的嘴唇轻吐出气息,将箫声吹得愈发悦耳,只是他攻击的对象早已站不住,居然跪倒在地上,神色诡异扭曲,像是已经丧失了心智。 萧许神色自若地收回箫,道:“带他下去吧!” 丝毫沒有防备的人,根本无法抵挡这夺魂音,但他并沒有用全部的实力,只是让那人迷失了罢了。 來人将红衣男子带了下去,但经过芳语之时,他忽然撒出一片粉末,直扑芳语的身体,许凌一惊,上前抱住芳语,用力的一掌打中红衣男子,而那人只是狂笑不已,喷了一地的血迹。 许凌此刻哪里有心思去杀他,他看着昏迷过去满脸通红的芳语,只觉一阵恐惧,他转过头:“哥,小语昏过去了,你精通医术,你看她这是怎么了?她中毒了吗?” 许非立刻上前,他搭住芳语的脉搏,脸色忽然变得煞白,他转过脸看着许凌:“她中的是……媚药!” 媚药,。 许凌浑身一凉,小语中了媚药,那不是…… 半晌,他怀着微弱的希望道:“哥,你那么厉害,你一定知道怎么弄解药的对不对,小语她……” 闭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许非痛苦道:“这不是一般的媚药,这也是毒药的一种,所以……沒有药可以解,若是耽搁的时辰太久,小语也会像那人一样失去心智的……最后也会死去!” 许凌僵在了原地。 许非紧咬着唇,脸色很是苍白:“凌,小语她……只有你能救了!” 听到哥哥痛苦矛盾的声音,许凌也紧紧握起了手指,他和哥哥都喜欢小语,他也一直认为小语最后的归宿会是自己,可是这样的哥哥……真的让他很难受。 赶來的云夜望着许非,忽然觉得很不忍,明明喜欢,却要生生将她推给别人,这种感觉……会是怎样的煎熬。 “小语就交给你了!”许非说完,忽然起身,似乎不想再说什么?黯然离去。 许凌看着怀中表情痛苦的女子,手臂终于无力地垂下。 小语,对不起了。 吃饭的时候,林若昔明显觉得气氛不大对劲。 许非不在,许凌和芳语也沒回來,而洛哥哥和诗儿姐姐之间似乎也怪怪的,洛哥哥总是专注地盯着诗儿姐姐,而姐姐有时会回过头來,在对上他的眼睛之后又立刻回过头去。虽然表情淡漠,脖颈却染上一层红晕,然后洛哥哥就轻快地笑了,笑得别有深意。 不过姐姐被蚊子叮了吗……为什么脖子边有红红的印记呢…… 啪。 她正在纳闷,忽然听到了声响,而且这声响还是发生在她的碗前,她低下头,才发现两个人同时向她的碗里夹了菜,而这两个人,。 “好巧,云公子也想给若昔夹菜吗?”蓝墨辰笑眯眯道。 林若昔只觉有冷汗从额角流下來。 “嗯,蓝公子夹的菜若昔似乎不太喜欢吃……”云夜淡淡地笑着。 一见蓝墨辰眼里起了“杀意”,林若昔急忙夹起两人“送”的菜吃下去:“沒,我都喜欢吃的,你们也多吃啊……” 咳咳……呛死了,林若昔在心里暗暗哭泣,为什么这两个人都不能消停点呢……连云夜也…… 知道女子呛着了,云夜低下头温柔地安抚她的背,其实他也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反常,大概是因为那日看见她的嘴唇被蓝墨辰弄破了所以心里一直不舒服吧…… 林若昔却沒有察觉到云夜的心思,只是低着头闷闷地吃饭。 苏云楼很快迎來了第三日的决斗。 前两对人对决之后,就轮到蓝墨辰和鹤柳的对决,见蓝墨辰起身,林若昔笑着给他加油:“蓝公子,你会赢的吧!” 蓝墨辰一脸邪魅地凑过來,吓了她一跳,他挑了挑嘴角:“嗯……这个,我也不能确定,要是若昔亲我一下,我就一定能赢了!” 他不怀好意地扫了扫她的嘴唇,果然遭到一记白眼,他忍住笑意,跃上台去。 呵呵,在蓝墨辰的生活里,从來沒有不确定。 若昔,我相信,只要拼尽全力,就是胜利了,不是吗? 而且,在沒和云夜真正对决之前,我是不会输的。 一番寒暄之后,两人道了声“得罪了”便开始了攻守,鹤柳手中一直持着扇子,扇子时开时闭,既是锐利的武器,又能很好地做到防守,最令人佩服的是,他能在闪躲之时,近乎完美地做到进攻。 不过,蓝墨辰自然也不会逊色,那时不时飞舞起的发丝和嘴角那专属于妖精的不变的笑意,足以让在场的女子心动,敏捷的身姿轻盈如蝶,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 原來妖精认真起來真的挺好的,林若昔暗叹。 如此文雅又不失激烈的决斗,真是让人大开眼界,秦之雨观看着战势,道:“那个鹤柳公子的招式很奇特……” “鹤柳是羽扇门的人,而且是当之无愧的高手,只是这人虽然看上去温和,却是性子直率,为此在江湖上得罪了不少人!”韩啸解决了她的疑问。 秦之雨点点头,羽扇门吗……她记得小时侯娘亲说过要将她嫁到羽扇门去,只是后來…… 她抿了抿嘴唇,有一丝淡淡的笑意自嘴角蔓延开來,她不知道自己若是真的嫁到羽扇门了现在会如何,但如今的结局,已经很好。 涣儿,姐姐会连着你的那一份,努力幸福地活下去。 那场决斗还是蓝墨辰以微弱的优势胜出。 “蓝公子果然厉害,在下输得心服口服!”鹤柳行了一礼,谦谦笑道,他打败过太多人,如今败了,竟觉得说不出的轻快自在:“看來在下还要加紧练习了!” “承让了!”蓝墨辰双手抱拳,亦行了一礼,他欣赏鹤柳的功力,方才决斗之时若是稍一疏忽,他就有输的危险。 是他太久沒出江湖,所以有些退化了吗? ------------ 锋芒毕露武林潮(5) 无论如何,能同云夜对决就好。 林翊依旧静悄悄地坐在帘后。 几天來他一直观察着大会,还有……他的女儿,在看到云夜之时,他的嘴角抿了抿,眸色也暗了下去。 他不会轻易原谅那个人的。 这一日,他方又倒了一杯茶來喝,就看到有人跌跌撞撞地跑向了若昔,若昔见了她似乎很惊喜,却在听她说了什么之后猛然变了脸色,站了起來,云夜也握紧了手中的折扇。 发生什么了,若昔怎会那样紧张。 他皱了皱眉,想向后退一步却又遇见了夜寻,夜寻看着他略显焦急的模样,不禁问道:“怎么了?姐夫!” 他不安地看向若昔的方向,夜寻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看到林若昔旁边的那个女子之时也愣了愣,不过她很快恢复了神色,轻笑道:“姐夫莫急,我去问问就好!” 來找林若昔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梦儿。 林若昔初见到她很欣喜,却在见到她带着血迹的衣裳之时产生一种不详的预感,梦儿握住她的手,一双手冰凉得吓人,她咬着唇道:“林姑娘,快去玄谷吧!你娘还有我娘,都有危险了……” “你说什么?”林若昔震惊地看着梦儿。 “‘潋碎’和‘挟雨’虽然已经被灭,可是门户并沒有被清理干净,他们找到玄谷去,人好多……” 林若昔从來沒有这样后悔自己打破了玄谷的结界,她苍白着脸色想要准备一下离开,却被云夜轻轻拉住:“若昔,我们一起!” 她愕然,他却摸了摸她的发丝,安慰道:“别担心,我们快点赶回去,应该还來得及!” 她含泪点头,蓝墨辰也从椅子上站了起來:“我也去!” “不必了,蓝公子留下來就好!”云夜道:“大会还在进行,蓝公子莫要错过了决斗,我和若昔回去就够了!” “你的意思是……你要弃权!”蓝墨辰一震,望向云夜的眼睛。 “呵呵,那些对我來说都不重要!”云夜浅浅地笑着,摇了摇头:“我本來就无意参加武林大会的!” 蓝墨辰沉默,其实他也不是对大会多么感兴趣,他只是想同云夜决斗,既然云夜不参加了,那他…… 他方欲说他也要跟着他们去玄谷救人,云夜忽然道:“若是蓝公子赢得第一的话,我会信守约定同你一较高下的!” 蓝墨辰一僵,咬了咬牙看了看林若昔,终于沒说什么? 夜寻看着远去的一男一女,转头看向韩啸:“韩盟主会派‘地之盟’的人去帮忙吧!” “自然,只是他们……”韩啸本來正在担忧,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轮到他的决斗了啊!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见到玄谷中的景象之时她还是觉得浑身僵硬。 鲜血……到处都是恶心的猩红色……她捂着嘴,只有一种想吐的欲望。 云夜扶着她,带着她跟梦儿一起寻找着高婉兰的居所,终于在一片血红之后找到了那个房间。 林若昔颤抖着将手伸向门,已经经历过一次失去娘亲的痛苦,此刻的她忽然沒有勇气去打开这扇近在眼前的门,云夜握了握她的小手,替她慢慢打开了门。 那一瞬,她闭上了眼睛,直到云夜拍了拍她的头顶,她才惶恐地睁开了眼,她听到梦儿压抑的哭泣声,她战栗着缓缓向前看去,。 娘亲正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已经沒有气息的女子,那女子浑身带着血迹,已经垂下的手臂像是要抓住什么?却终究沒有握住,小原静静站在一旁,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哀伤。 “娘……”梦儿上前一步,猛地抱住影荷已经冰冷的身体,她的发丝滑到影荷的胸前,沾了血液。 看着女子悲痛欲绝的表情,林若昔也觉得心如刀绞,梦儿将头埋起來,不停地喃喃:“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还是晚了,为什么……” “师父是为了保护我……她是用自己的血液和他们同归于尽的……”高婉兰呆呆道,似乎在抽泣,眼睛却干涸得沒有一丝水迹,她想起影荷临死前的话:“婉兰,我已经拖累了你三年之多,我也不想再这样劳累地活下去了……帮我照顾梦儿好吗?你要活下去……和你的夫君团聚啊……” 她疯了一样点师父的穴道想要延缓她眼神的涣散,可是无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师父的眼慢慢闭上,看着她的手臂无力地垂下,那一刻,她深深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为何在生命面前,她什么都做不了。 “娘……”林若昔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她从來沒有见过娘亲这个样子,无助的……就好像快要倒下…… “姐姐,我娘是不是会很痛……”梦儿抬起头來看高婉兰,指甲在胳膊上掐出了深深的血痕:“娘亲其实很怕痛的,可是她从來都不说,她一直都是威严的样子,根本不让别人关心她……她真傻啊……” 林若昔再也忍不住,抱住云夜哭了起來,她一直很感激这个救了自己娘亲的女子,她原本想将她带回林庄和娘亲一起照顾她,可是她竟然先走一步了…… 暮色渐深,笼住几个人的如潮水般的悲伤。 梦儿将影荷葬在了玄谷的山脚下。 那里是最清幽的地方,梦儿伸手抚着墓牌,已经稍稍镇定下來,只是眼里含着深深的不舍,她收起娘亲一直佩带的手镯,将它紧紧按压在心口的位置。 “梦儿姑娘,你同我们一起走吧!”云夜道,毕竟这周围不知是否还有漏网之鱼,若是她一个人的话……也许会有危险。 “不用了,谢谢公子好意!”她晃晃悠悠地站起,沒有看任何人,而是看向了远方:“我要离开这里了,各位保重吧!” “不,梦儿,我答应了师父要照顾你的,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高婉兰拉住她的手,着急道。 梦儿动了动嘴角,摇头:“娘亲一定希望我能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所以,我要离开,姐姐,你不必担心,我不会死!” 说罢,她慢慢转过身去,不顾高婉兰的呼唤,向远处走去。 有风吹过她的眼角,涩涩的。 娘亲,你放心,在未给你报仇之前,我不会死的。 只要“潋碎”和“挟雨”的人还有一个存在,我就不会死的, ------------ 蓝云对决竹音碎 小语已经三日沒有醒來了,许凌有些担忧。 自从他……为她解了那媚药,她身上那奇异的症状就消失了,可是她一直沒有清醒过來。 望着芳语沉睡的小脸,许凌心疼地握住她的手臂,轻轻吻了吻她纤弱的指尖,他复将手掌按压在她的脉搏处,将内力缓缓输入她的体内。 又过了许久,在他几乎都有了困意之时,他感觉女子的手指轻微动了动,便立刻睁开眼坐起身子來,芳语刚刚醒來,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凌,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隐约记得自己被红衣男子撒了粉末昏了过去,莫非她为此昏迷了好久吗……凌的眼睛里都有血丝了。 她想起身,才发现身体有些不适,微微酸痛无力的感觉传來,让她一怔。 “小语,我……”许凌咬了咬嘴唇,似乎沒有勇气看她的眼睛:“你,你……被那人下了媚药,而那药又无药可解,所以我……” 芳语愣了愣,良久,她终于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一瞬间脸颊变得通红,她试探地看着他,结巴道:“你是说,我们……” 许凌垂着头:“小语,对不起!” 芳语觉得一刹那呼吸有些困难,男子看见她的模样,更觉难过:“小语,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可……” “我沒有怪你!”芳语的声音低低的,她红着脸,盯着他的手指:“我只是觉得自己沒用,还连累你……” 连累,许凌听到女子这样说有些想笑,他忍不住抱住这个可爱的女子,轻柔又宠溺地刮了刮她小巧的鼻梁,见女子的脸红得更甚,他低笑着方欲说什么?忽听门被打开,他一惊,却见一个漂亮的孩子跑了进來,那孩子转了转眼睛:“这位哥哥,云哥哥说要我带药给你们!”说罢眨着漂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看着小孩子那无邪的模样,许凌扯了扯嘴角。 云夜,我真想杀了你……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姐夫,你看谁來了!” 林翊原本正在沉思,闻言转过身來,然后他剧烈地一颤,竟捂着胸口险些跌倒在地上。 “婉兰!”他盯着那个人儿,红了眼眶。 是他的梦吗……在梦里,他见到了他的婉兰……这梦境太过真实,他只愿不要再醒來。 高婉兰痴痴地望着她魂牵梦绕的夫君,只是哭泣,见两人都立在原地,夜寻有些无奈地轻推了推林翊:“姐夫,还愣着干什么啊!姐姐等着你呢?” 他又是一震,许久,他终于试着靠近了那人,仔细地看她的面容,待到他终于反应过來,他掏出手绢來擦拭她的脸,手绢干净得几近透明,中央落着一只可爱的兔子。 “别哭,我最怕你哭!”他紧紧拥她入怀,很紧很紧地抱着,高婉兰亦回抱着他,满足地微笑起來。 “翊,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三年思念,终于得以缓解。 从此,千山万水,与君不离。 因为赶去玄谷,云夜错过了比试,待到回到苏云楼之时,蓝墨辰已经如约赢得了第一。 按照规定,他就是这次武林大会的胜者,亦是江湖人士公认的“武林第一”,不过他似乎并不欣喜,反倒有些闷闷不乐。 而,他的表情,在见到云夜之后,就变得充满期待,林若昔看到他那“如狼似虎”的表情咽了口口水,他那表情……怎么跟见到娘子一样…… 因为有约在先,所以云夜很爽快地答应同他决斗,林若昔有些担心地扫了扫这两个人,矛盾得很。 一个是她喜欢的人,一个是喜欢她的人,而且还是她的朋友,谁受伤了都不好…… 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啊……蓝墨辰真是无聊。 她沒有发觉,在云夜同蓝墨辰对视的那一刻,空气中擦出了点点火花。 呵,这可不是一场简单的决斗。 这也是一场关于心爱女子的决斗,只是那个迷糊的女子还沒有发觉罢。 云夜和蓝墨辰开始对决之时,旁边围了好多人。 毕竟两个人一个是本次大会的得胜者,一个是神秘的几乎从未露面的云夜,两个人就是只站在一起就足够掀起狂澜了,更何况他们要比试武艺,错过者大概会遗憾一生。 蓝墨辰先起进攻,一个倒转扫向云夜,云夜用竹尖点住地面,回旋着迎接他的招式,啪,。 一个错过,两人都只擦到了对方的衣角。 蓝墨辰手握长剑,几乎沒有留喘息的时间,又倏地腾空跃起,手腕一转,竟似在悠闲地撒花一般,剑尖一瞬间挽起千片花瓣,将情景染得虚幻飘渺,。 那是标准的蓝氏“蝶舞”。 云夜展开手掌,将竹子横在身前挡住蓝墨辰的进攻,他握住竹尖向前一推,足尖趁机扫向蓝墨辰的腿,在对方躲过之后,复用竹尖缠住剑尖,一掌劈向对方的胸口。 轰,。 两人的手掌对在一起,强大的内力让四周都起了浓浓的灰尘。 就这样周旋了许久,蓝墨辰突然用衣袖缠住云夜的竹尖,用力向前一扯,云夜微微蹙眉,抬手用掌风击断了那碍事的衣袖,而此时蓝墨辰也持剑向他刺來。 林若昔的心脏被提到了嗓子眼,她见识过妖精的缠人能力,那日在花园里他就是这样拦下她的……云夜,千万不能中招啊…… 云夜为了避着对方飞速袭來的剑也飞速地后退,眼见着就要从台上落下,蓝墨辰抿了抿嘴角,又加快了速度,然而,就在退到台边之时,云夜蓦地向后一个仰身,让蓝墨辰刺了个空,接着,他抬起身子,足尖点过长剑,便借势轻盈地落到了台中央。 台下顿时又响起一阵叫好声,两人也在这声音中再次纠缠到一起,在台上继续打斗,丝毫沒有注意到又有人出现在台下面。 來者一身淡色的衣袍,用扇子遮住了脸,衣袍上带着点点红梅,看上去清高美好。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打斗中的两人,眼中散出了淡淡的光芒。 萧许无意间向人群中看了一眼,当他看到那个衣袍上带着红梅的男子之时,一丝讶异自他的眼底弥漫开來。 那人……竟然这样静悄悄地來了这里…… ------------ 轻影闲梅斜渊帝 长久的对决并不只是在比试武艺,亦是在考验耐力。 蓝墨辰轻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迹,转过身举起剑刺向云夜,云夜的竹子也在同时飞速而至,。 成败在次一举。 蓦然地,蓝墨辰的眼前闪过林若昔的脸,若是真的伤了云夜,那么,她会伤心的吧…… 他猛地倒转手腕换了一个方向想要只刺到云夜的肩膀,可是?在此同时,他觉得手臂一凉,紧接着,疼痛跟随而至。 云夜的竹尖,刺入了他的右手臂,伤口不深,却让他无法继续握剑。 蓝墨辰一怔,看着离云夜肩膀不差几寸的剑尖,随即苦笑,对付云夜的时候果然不能想那么多……如今这样,他是无法再打下去了。 输得好不甘心啊! 云夜将竹子抽回,蓝墨辰抬起手臂点穴止血,云夜看着蓝墨辰,眸色有些复杂。 论武功,蓝墨辰并不比他差,只是……蓝墨辰方才分神了吧!否则,两个人现在应该都无法继续打斗了。 他抿了抿唇,笑道:“蓝公子,我并沒有赢你,因为你沒有用全力,至于谁更胜一筹,我们改日再比试,如何!” 蓝墨辰一愣,然后他也笑了,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能不能赢云夜都沒有关系了。 是啊!无论是谁赢,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不是吗?只要若昔开心就好了。 蓝墨辰垂了垂眼睛,不顾众人的议论想要下台去,却在看到台下某个人的时候僵住。 不妙啊……梅帝怎么來了……若是梅帝通知他爹他的行踪的话,那他就难逃一劫了…… 先离开再说吧! 梅帝的名字叫柳斜渊,只是他为人清正如梅,衣袍又一向颜色清淡,缀着淡红色的梅花,所以渐渐的人们都几乎忘了他的名讳,只称他为“梅帝”。 因为朝廷上的规矩,所有男子都要换上紫色的衣袍,林若昔呆呆地看着换好衣裳的云夜,看惯了他穿白色的飘逸儒雅,沒想到他穿紫色会是这样的……怎么说呢?举手投足之间,好像多了一丝……风情…… “若昔!”看女子发呆,云夜轻柔地唤了她一句。 又被美色迷惑了……林若昔懊恼地在心底鄙视了自己一番,忙找了个话題:“嗯,不是要去见梅帝吗?走吧!” 廷上大臣如云,因为武林大会的缘故,梅帝免去了云夜和蓝墨辰的行礼,蓝墨辰一脸郁闷地站着:“逃跑”的失败让他很不爽,他实在是……不怎么喜欢,不,应该说讨厌这些皇室的规矩啊…… 散朝之后,林若昔正跟姐姐走着,忽然遇到了迎面而來的梅帝,还未等她们行礼,梅帝就拦下了她们,他看着林诗儿,笑着问道:“诗儿,最近还好吗?” 梅帝以前认识姐姐,林若昔一愣。 “嗯,民女很好,多谢皇上关心!”林诗儿垂首道。 “诗儿,我说过,在我面前不要那么多礼数,你忘了吗?”梅帝叹息一声,似乎抬手想揉揉她的发丝,却到底沒有这样做,林若昔看着梅帝眼里那貌似是心疼的东西一怔,又见他此动作,不觉心中明白了什么?他对姐姐,难道…… “皇上,民女还有事,暂时要离开一下,请皇上准许!”林诗儿依然是恭敬的模样。 梅帝低着头望着这个一直很倔强的女子,最终无奈道:“嗯,你们走吧!” “谢皇上!” 望着女子远去的身影,梅帝扬起唇角笑了笑,有些自嘲。 他方才无意间望见她脖颈上的淡淡的痕迹,她和青洛……已经在一起了。 又轻叹一声,他转身向相反的方向离开。 “姐姐,你和梅帝以前……” “他是个很好的人!”林诗儿像是明白林若昔心中的疑惑,她笑了笑:“我逃离青洛的时候,他正好出宫,是他帮了我,而且他虽然身为皇帝,却很纯洁正直,丝毫不会以权压民!” “原來梅帝是这样的人啊……”林若昔若有所思。 以前爹在朝为政之时,一直很是劳累,几乎很少有合眼的时间,她一直以为是皇帝所迫,原來不是这样的…… 在姐姐、洛哥哥还有梅帝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呢?好好奇啊! 林诗儿抬头望着天空,其实比起跟随着青洛,呆在这深宫里都让她舒服很多,可是…… 有些时候,往往是身不由己的。 那个深夜,在她看到醉酒的青洛悲伤脆弱的模样之时,她就知道,自己,还是沒有放下。 虽然她现在依然对青洛冷眼相待,但那晚之后青洛对她愈发温柔,与曾经冰冷残酷的青洛叛若两人,他……到底想要什么? “姐姐,那你和洛哥哥……” 林诗儿无奈,她这个妹妹,真是好奇心不少,她像是沒听到一样笑着转变了话題:“若昔,不提那些事情了,说说你的事吧!你和云公子……准备何时成亲!” “啊!”某人一口口水噎在了嗓子里,险些被呛死。 姐姐怎么会突然这样问啊……羞死人了…… 她还从來沒有想过这个问題呢…… 大概是因为宫内很少有嫔妃的缘故,一切都安静得紧,林若昔有些疑惑地寻找着一个叫做“隐清阁”的屋子,方才她遇到了许凌,许凌说云夜在这里等她,说是要送她个礼物,说罢不给她询问的时间,转身就走了。 有什么礼物要來这里呢?她想不通。 绕过两个走廊,她终于在一个清净的角落里找到了那个房间,她扣了扣门,见沒有动静便轻轻推开了门,探出一颗脑袋去,正对门的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酒坛子,林若昔走进去,见云夜合衣躺在床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香。 他……喝醉了吗? 他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她走到床边,男子微侧着脸,一缕头发滑下來遮住了他一边的眉毛,调皮地藏进他的衣领里,细密的睫毛轻颤,脸颊带着浅浅的红晕,浅颜色的嘴唇淡淡地抿着,他仍旧穿着那紫色的衣袍,胸口随着轻轻的呼吸微微起伏,他的手垂在身侧,修长的手指搭在床沿处,静谧而美好。 第一次见到他的睡颜,干净得愈发不似人间的男子,也让林二小姐的呼吸慢慢急促了起來,既然他喝醉了,那是不是就不会知道一些事情了呢……她试探地凑过去,见他呼吸平稳,不禁咽了口口水, ------------ 春宵苦短惹尴尬 离开他的那些日子里的强烈的思念似乎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來了,她紧紧盯着他,觉得眼眶有些发胀,真好……她还沒有失去他…… 在那种汹涌感情的驱使下,她豁出去一般一点点凑近那张如玉的面庞,抖着睫毛将自己温热的嘴唇贴上他的,然后轻柔地辗转,他的嘴唇依旧如以往一般干净清爽柔软,咦,等等…… 他的嘴唇上,似乎并沒有酒的味道啊……难道他沒有喝酒,他不是醉了。 这个信息传到她脑子里的时候她一下子清醒了,她偷偷睁开一只眼,见到近在眼前的睫毛轻轻上扬,慢慢地露出一双澄澈清亮如湖的眸子來,他望着她,眼底闪过促狭的笑意。 上当了,她只觉脸上骤然升温:“做坏事”被偷窥的尴尬让她只想逃离,可是云夜的手指轻轻扣住了她的脖子,她就一动也动不了了。 他用另一只手臂扣着她的身子掌握了主动权,直到她气喘吁吁地瘫在了他的胸口,他才放开她的唇,弯着眼睛望着她,林若昔故意忽略掉他眼里的深深情愫,努力给自己找一个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我……是许二公子说你要送我礼物,让我來这里找你……” 礼物,云夜听了挑眉,看來她是让许凌骗了,许凌是对他“怀恨在心”所以想要报复吧!不过……他确定这是报复。 “哦!”他绕着她的一缕发丝:“既然许二公子这样说了,这礼,我还真得送了!” “什么礼物,啊……”她还未來得及问出口,就被他拉到了床上,他轻轻将她扣在身下,笑着问道:“若昔,你方才似乎已经想好了要什么礼物,不如我就遂了你的心愿吧!好不好!” “你,是你先骗我的,你明明沒有醉……”从來沒有见过这样的云夜,温柔中带着坏坏的表情。虽然他这样子只会更添迷人的气质,可是沒理由地同时也给了人一种压迫感…… “若昔可是冤枉我了,我何时说过我喝酒了!”紫衣的他歪了歪头,发丝拂过她的脸,很痒。 “……”她语塞。 云夜见女子无话可说不觉有些好笑,他轻拂开她额头前的发丝,柔柔地吻着她的额头,嘴唇又沿着额头一路吻下去,滑过她的鼻翼,爱抚她细嫩的脸颊,轻舔她的唇,所到之处,竟奇异地引起浑身的一阵颤栗。 她这是怎么了……以前从來都沒有这样过…… 这种感觉,让人心跳加速…… 倏地,四周似乎倒转了起來,连床帘都被拉了起來,将两个人牢牢地困在了床上:“哗”地一声,有什么从上面落了下來,挂在床的上空,云夜眯了眯眼,随着林若昔的目光向上看去,。 洁白的宣纸上,是几个工整的大字: 春宵苦短,望君惜时。 云夜差点沒忍住就笑了出來,许凌为了“准备”这些可真是沒少花心思啊! 林若昔盯着那几个字只觉得害羞得更加难耐,她好想逃出去啊……可是现在连床都被封起來了,怎么办…… 云夜低头看着怀里闭着眼睛的女子,在她耳边问道:“若昔,你很害怕!” “啊!唔……”他温热的气息吹在耳边,让她一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见女子连眼泪都疼了出來,云夜也心疼起來,知道她偷吻他,他本來只是想吓一吓她,沒想到她这么紧张,真是可爱。 他翻过身來将她松松地揽在了臂弯里,林若昔见云夜不再“钳制”她,不解地睁开眼,发现他离她很近很近,他的唇几乎就要抵上她的额头,她支支吾吾:“云、云夜!” “累了吧!”他搂着她的腰:“反正现在出不去,你就在这里睡吧!” 其实对他云夜來说,这种程度的“机关”还困不住他,不过……既然若昔能在身边,这样就很好。 许凌是想考验他吗?真不知道他是该感谢他还是该“回报”他。 林若昔沒有怀疑云夜的话,只是暗暗脸红,方才,若是再继续下去,那他们不就…… 她更觉羞涩,向后扭了扭,想要离他稍远一些,可是身后就是被封死的帘子,让她无路可退,她的脑袋不经意间蹭着云夜的胸口,云夜叹息着按住她,无奈道:“若昔,再乱动你就会很危险了!” 一句话说得林若昔像木偶一般僵在了原地。 她任命地闭了眼,头靠着他的胸口,困意袭來,她不久就睡去了。 云夜认真地望着女子恬静的睡颜。 呵,亏他还是众人公认的君子呢?方才他竟然有一瞬想…… 若昔啊……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当第五个女子娇滴滴地进來找他的时候,蓝墨辰连死的心都有了。 真不明白,爹为何要给他安排这么多小妾,难道他长得像是个好色的人吗?他一直认为自己的脸长得很清白。 实在沒有心思应付,他将那个女子弄晕了之后就离开了房间,闲來无聊,想去调戏林若昔,找了一圈却沒有找到目标,不觉有些失落,他方欲找个清净的地方休息,忽然见到月光下墙角边那一对拥吻的男女。 说是拥吻,不过那个女子似乎并不情愿呢…… 呀,來得似乎不是时候,他暗笑,故意轻轻咳嗽一声。 听到动静,那女子用力推开身边的男子,头也不抬地走了,男子转过头來,眼神冷得让蓝墨辰都抖了抖,看來这次真的把他惹火了,呵呵。 “蓝墨辰,你似乎很悠闲!”哇,声音也好冷。 “还好还好,青庄主不也很清闲,睡不着吧!”他无辜道。 青洛的胸中泛起一阵杀气,不过他很快将那杀气压了下去,他看着女子消失的地方,眼神黯然。 已经经历过那样的事,诗儿似乎还不想接受他。 沒想到一向冷酷的男子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蓝墨辰不禁愕然,他无意识地抿了抿嘴唇,又想起那日他强吻林若昔的场景。 是因为得不到所以绝望神伤吗? “蓝墨辰,陪我喝酒吧!” 原本正在深思中挣扎的蓝墨辰听到青洛这样说,立刻一脸警惕地看着他:“那咱们可说好了,你若是喝醉了可别把我当作你家林诗儿按倒了啊!人家可是还纯洁得很!” “……” ------------ 修指拢弹衣袂飘(上) 夜深人静,最适合泛舟赏湖。 因为林翊、云夜等人都委婉拒绝了入朝为官的机会,所以这一次的泛舟自然是乐得出场,也好弥补拒绝皇帝好意的愧疚感,萧许、夜寻也跟随出现,毕竟长期待在苏云楼中也是一件疲乏无聊的事情,韩盟主在铲除了“挟雨”之后威信进一步提高,手下人都开始嚷嚷着要替他和秦姑娘准备婚事,闹得秦之雨这样淡漠性子的人都忍不住红起了脸,连连躲避。 林翊坐在高婉兰身旁,俊逸的脸更加容光焕发,连酒都喝得多了些,高婉兰既怕他喝坏了身子,又为他能这样高兴而欣喜,真是好生矛盾。 至于青洛那边如何,不用说大家也可想而知。 船外是灿烂的灯火映着繁星,船内亦十分明亮宽敞,梅帝轻靠在最高处的椅子边,笑意温和,他沒有带任何嫔妃,只让侍从陪同前來,偶尔他的目光会落在某个人身上,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宫女们的舞姿轻盈妩媚,所有人都含笑看着,在节目结束后,云夜从位子上站起來,谦谦笑道:“草民虽才疏学浅,也略懂琴艺,请允许草民在此为皇上弹奏一曲,也算略表我和林庄主不能扶持皇上的歉意!” 因为已经挽留过很多遍,梅帝也沒有再挽留,只是笑道:“准了!” 静走,轻坐,抬手,抚琴,一切灵活自如,云淡风清,衣袂随着动作轻轻飘起,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穿梭轻抚,林若昔看着这样的云夜,忽然想起了风和,曾经,云夜也如同这般安静地在风和的旁边抚琴吧!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对风和已经沒有了恨意,有的只是淡淡的惆怅,他已经离世了,再也沒有机会看云夜这样恣意弹奏了。 萧许立在一旁吹萧合奏,蓝墨辰也适当地随着音乐轻添鼓声,随着音乐达到高潮,林若昔也被林诗儿带着上前以舞相配,一时间歌舞升平,满室尽是绚烂。 梅帝看着,眼底有些湿润,这样的场面,他此生大概是再也看不到了,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珍惜今晚的时光吧! 其实他也曾想利用皇权逼迫云夜和林翊入朝,但他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身为皇帝,他已经杀过太多的人,他厌烦了满手鲜血的感觉。 待到一切结束,他已经饮了几杯酒,他听着满室欢乐的喧闹声,似乎终于释然,他抚了抚衣袍。 就像娘亲在他小时侯对他说的那样,既然身为一国之君,那么所有的私欲,便要从此放弃。 他会做到的。 已经入秋,晚上的风就带了一丝凉意,秦之雨独坐在船头,看着灯火投上湖面,看着船的走动带出圈圈小小涟漪。 这种静谧,是她在“挟雨”中不曾体会过的。 忽然。 有人轻触了触她的肩膀,她回头,却沒有看见任何人,可在她转过头后,她的手臂又被轻打了一下。 “谁,出來吧!”她一向不喜欢玩这种游戏,看着水面淡声道。 “呵呵,秦小姐还真是严肃啊!就不能猜一猜么!” 随着这个声音的出现,秦之雨的身旁又多了一个男子,见到这个人,秦之雨明显一愣。 他依然是一脸清淡无害的模样,儒雅如书生,可是他此刻出现在这里,委实是一件让人捉摸不透的事情,见秦之雨不语,男子立刻沒了精神,眼睛一动,竟作出一副可怜的表情:“秦小姐还真是绝情呢?许久不见竟然还是这样冷淡,难道小姐还在怪我那日侍侯得不够好吗?” 她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宣念,沒想到能在这里再次见到你!” 方才在船内她就见到一个好生眼熟的“侍卫”,不过很快那个“侍卫”就消失了,她便也沒继续想,原來……那就是宣念。 大概是还沒有习惯微笑,秦之雨的那个微笑有些生涩而僵硬,但却让宣念愣了愣。 她真的变了一些呢……看來即使知道了她的身份,韩啸依然对她很好。 极力掩盖住心底那一丝奇异的感觉,宣念随意地在她身边躺了下來,仰着脸看着天空,清新的空气中夹了一丝女子身上特有的味道,竟让他有了些许困意,秦之雨看了他半晌,问:“你现在……还是‘幽灵’吗?” 他不会是想对皇上…… 宣念动了动眼睛:“不然呢?我也沒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不过最近我也沒怎么杀人,大概就二三十个吧!” 习惯了他的说话风格,秦之雨并沒有太惊讶,其实她方才想问他既然无事可做为何不去参加武林大会的, 后來一想他大概是不希望被别人发现了身份,便最终沒有问出口。 “其实,和云夜交过手之后,我对决斗好像沒有什么兴趣了!”宣念叹息:“只是我很是想念秦姑娘,不如今夜就让我侍侯你吧!也好履行了我那日的承诺!” 这话说得七分真三分假,语调却是认真,让秦之雨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回答。 “她沒有时间!”一个声音从后面冷冷地传过來。 “韩啸!”秦之雨见到他心里欣喜,本以为他还要同那些人谈许久,不料他这么快就出來了。 “原來韩盟主來了啊!”宣念丝毫不觉尴尬地坐起來:“我们來喝酒可好,谁赢了就侍侯秦小姐,韩盟主意下如何!” 秦之雨的嘴角动了动,宣念这是在挑衅韩啸。 不过韩啸并不买他的账:“我沒有宣公子那么闲,不过若是公子想喝酒了,我们这里倒是有的是,就在第三个房间里!” 以为他來讨酒來了,宣念摇了摇头,看向秦之雨:“我一会儿就离开,秦小姐你过來一下好吗?我有话要说!” 暗自纠结了片刻,秦之雨还是向他走了过去,毕竟宣念也算是她的朋友,可是她刚靠近他,宣念长臂一伸便将她拉了过去,顺便离开了船头,向湖面飞去。 “喂,你!”韩啸火了,却听宣念说:“借秦小姐一用,韩盟主不必担心,我不会伤她的!” 韩啸哪里会听“幽灵”的话,丝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 ------------ 修指拢弹衣袂飘(下) “他们那边好热闹啊!”云夜眯着眼饶有兴致地看着湖面上那打成一团的两个人。 见到云夜“兴奋”的表情,许凌总觉得不会有什么好的事情发生,果然,不一会儿船内就传出一阵骚动。 “不要过去,坐在这里就好!”云夜拦住方欲起身的许凌,笑得别有深意:“若是你现在去了,我不能保证青洛不会杀了你!” 许凌疑惑,无奈前些日子他刚戏弄了云夜,此时也不敢太违背他的意思,否则他想起來就不好办了…… 屋内,青洛正皱着眉头想自己为何会这样倒霉,竟然被这奇怪的门夹住,他想用功力将门击碎,可又想到这是皇帝的船,只好作罢。 若是此刻有个人拉他一把他应该就可以借力离开了,可是……沒有人经过。 他既懊恼又有一丝欣慰,若是谁看到蒲暮的庄主被这样夹在这里,一定免不了吃惊。 有脚步声传來,青洛一怔,下意识看向那人來的方向,矛盾又无奈,直到那个人露出了脸,他才惊讶地看着她。 林诗儿也不会想到昔日冷漠残酷的青洛庄主会有这样狼狈的时候,不觉立在了原地。 最后还是青洛闷闷地开了口:“诗儿,我……出不去,你能不能过來拉我一下!” 林诗儿沒有动,她不知道这是否又是青洛设下的圈套,青洛见她这样,苦笑道:“我沒有骗你,我真的出不去!” 是否在她的心里,他真的已经这样不堪了呢?连那夜他们……她都以为是他故意喝酒的。 林诗儿仍在犹豫,蓦地听到身后有人走來,她听觉一向灵敏,她能听出那是梅帝的脚步声,而她知道青洛一向注重面子,尤其是在梅帝面前,她沒有再等,握住青洛微微发凉的手,一个用力就帮他脱离了门的钳制。 青洛还在愣神,林诗儿怕他和梅帝正面交锋便将他推到了门后,青洛任她推着自己,反常得沒有反抗。 也许就像他自己决定的那样,他会听她的话,不再惹她生气。 但愿一切不会太晚。 “诗儿,你怎么在这里!”梅帝见了她有些惊讶,这里是船上很隐蔽的角落,他也是无事可做才无意间來到这里的,不想竟看到了她。 “嗯,民女闲來无事,想來……找些东西吃!” 梅帝听了不自觉地笑了,她还和以前一样,对这些事情毫不忌讳,甚至说出來的话都让人忍俊不禁,不过,他就是喜欢她这个样子。 比那恭敬疏离的样子让人觉得舒服得多。 “这里有些闷热,你随朕去船外吹风吧!”他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这个……”林诗儿迟疑了片刻,终于答应,离开这里,也许能保证青洛不和梅帝碰面。 谁知她刚走一步,她的手就被一只手拉住,青洛用的力气不大,只要她稍稍用力就能挣开,她忍不住回头,青洛的眼里是她不能承受的受伤,还有一丝被他隐藏起來的不甘,她呆住。 从前的青洛,绝对不会允许自己露出这种神情,他一直都让自己看上去坚强而冷酷,此刻,在这种眼神中,她只觉心里有什么一点点崩塌了,她咬着唇,不知该如何做。 他这是……让她做选择吗? 她想起他们分离的六年,想起他们纠缠不休的两年,想起他年少时的温柔和他再次遇到她时的残酷,一个个场景在她的脑海中显现,迷茫了她。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梅帝关切地问道,林诗儿笑了笑掩饰:“沒有,民女是突然想到还有一件事要办,也许不能陪着皇上了,还请皇上莫要生民女的气才好!” “这样!”梅帝星光般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失落,但他还是笑着:“那好,你去办吧!朕就去船外了!” “多谢皇上宽恕!”林诗儿行礼。 梅帝抿了抿薄薄的唇,深深瞅她片刻,终于转身离去,林诗儿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转过身來,将手指从青洛的手掌中抽离,她神色依旧疏离,语气冷淡:“青庄主有事!” 青洛望着面前自己深爱的面容,手指竟然微微发抖,方才她拒绝梅帝之时他心中是十分欣喜的,他以为诗儿算是给了他一个沉默的答复,可是她此刻的表情又让他不确定了,他的嘴唇动了动:“诗儿,以前是我一直逼迫你,可是过去的事情是我再懊悔都无法挽回的,我知道你很累,所以……我最后一次问你,你……爱我吗?” 林诗儿一僵,记忆中,他极少这样温柔的,除了那夜……他在害怕吗? 她看着他发抖的手指,第一次沒有直接说出尖酸刻薄的话语,眼前的男子和记忆中那个年少的少年重叠起來,让她微微恍惚,意识慢慢地从身体中抽离。 “林姑娘,不是说要出去赏湖!” 一个声音忽然打断了两人,纱面无表情地走了过來,站在林诗儿身后恭敬道,林诗儿一怔,毫无波澜的面容下的思绪却很复杂,她点点头,终是沒有回答青洛的问題,默默转身离开。 青洛忍不住向前跟了几步,最终却生生停下了,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如何,该是庆幸她并沒有否认对他的感情,还是该失落她又一次这样忽略了自己。 湖边竟放起了烟花,那灿烂的景致投在湖面,美丽中带着转瞬即逝的伤感,林若昔轻轻倚靠在船头,想起了上次看到烟花后云夜深深亲吻了自己,脸颊偷偷红了起來。 明明是近在眼前的事情,为何感觉过了好久了呢? 船边,秦之雨已经被韩啸“抢”了回來,正微微愕然地抬头望着盛放的烟花,光芒投在她清冷高贵的脸上,让她看起來更加美丽而优雅,宣念盯着她半晌,只能暗叹“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韩啸那家伙真是麻烦得很。 这样华丽的夜,在烟火中结束,同时结束的,还有短暂的腥风血雨和你仇我怨。 待到一切停止,唯有寂静笼罩了一切, ------------ 春江花朝秋月夜 次日,林若昔一行人离开了皇宫,踏上回家之路。 经过风阁之时云夜一言不发地看了门半晌,林若昔知道他在想什么?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云夜,我们进去看看他吧!” 云夜安静地点头,跟着林若昔进了门。 风和的墓地很干净,纤尘不染的墓碑像是他干净秀气的脸。 纵然如此,相似如它,也已经是安静得丝毫沒有生命气息的死物了,云夜站了很久很久,额前的头发被风吹得遮住了眼睛,亦掩盖了他心中的悲伤后悔。 风和死了,是他亲手杀死的,因为他以为风和伤害了他最爱的女子,而如今,他知道了真相,却什么也无法挽回,只能看着昔日的朋友越走越远,消失在时间的尽头。 也许他曾经真的因为不理解想要杀死自己,可是最后,他还是以这种方式妥协了。 慢慢地,他蹲下身子,右手覆盖在墓碑的不远处,暗暗运功,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几尺外的土地突然崩塌,从中暴露出几坛酒來,那是风和喜欢藏酒的地方,多年來不曾改变。 眼睛渐渐湿润,云夜拿过一坛酒,打开瓶口的塞子,将酒一点点倒在风和的墓前,酒香很醇厚,一定是陈年好酒,香气可以飘到很远很远,然后,他轻抬起酒坛子,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烈酒猛入身体的那一瞬,云夜仿佛又听见风和调笑的声音“云夜,你这饮酒的功夫虽然厉害,却还是比我差一些啊!” “云夜,若是你喝三大坛子这种酒还能打中我手中的东西的话,我就做一个月的饭!” 他喝了那种极其猛烈的酒,竟也撑住打中了目标,风和虽然脸上不爽,却也遵守承诺闷闷地做了一个月的饭。 虽然他做饭的功夫别人实在无法恭维。 而今,一切都已跟随他入土,从此消失不见。 放下酒坛子,云夜吸了一口气,让目光重新变得淡然起來,唯把伤感埋在了心里。 风和,再见。 即使知道云夜的难过,林若昔也找不到什么话可以安慰他,因为她知道他与风和之间的友谊,不是她可以替代的,而且,为了她,他还亲手杀了那个人。 她看到云夜握着酒坛子的手指骨节发白,看到他眼底的湿润,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酒香,混杂着青草的淡香味道,像风和身上的气息。 那一日,心神俱灰的她对他使用了“五玄”,她知道自己目前的能力无法战胜他,只想多拖一段时日,让云夜尽快赶到蒲暮山庄与青洛会合,她看到他吃惊的模样,可是他以极快的速度反应过來,在自己被她控制之前制住了她。 其实那日他对她真的很温柔,是那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宠溺,几乎让她下不去手,当他掐住她脖子之时,她只觉得身体一点点发虚,意识一点点抽离,然后,她以为,她就要死了…… 可是最后,他放过了她,只是封了她的穴道,喂她吃下了假死的药。 他并未想要真正取她性命。 想着,林若昔觉得眼眶发热,下意识地也拿过一坛子酒,学着云夜的样子,祭奠这个长睡在此地的男子。 风景独好,花香四溢,秋风习习,夜來临,月挂天际。 青洛一行人沒有回蒲暮山庄,而是跟随林家的人一起向林庄前进,林若昔不解,云夜笑了笑,在她耳边道:“林二小姐,云某曾经答应过庄主,事成之后,要带领蒲暮的人登门感谢,这个规矩破不了啊!” 听着这似曾相识的带着一丝戏谑的话,林若昔又想起了初识云夜时的场景,不禁笑了起來,当初她可是缠着这个如仙人一般的男子让他带自己走的呢?可是?接下來出现的想法却让她担心起來,爹似乎很生云夜的气,可这一切都与云夜无关啊……是自己要这样做的…… 该怎么劝爹消气呢? “若昔,在想什么?” 愣神间,林若昔沒有发觉云夜何时已经从身边走开,等她反应过來之时,她看见娘亲已经坐在身边,高婉兰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头发,她笑了笑,抱住高婉兰的手臂。 “娘亲!” 高婉兰抿了抿唇,凑到她耳边,轻道:“若昔,我这些日子正考虑着要怎样跟你爹爹商量你和云夜的亲事呢?” 噔,听了高婉兰的话,林若昔的脸皮骤然升温,她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什么來,最后只得纠结地唤了声“娘亲”。 “若昔,无须羞涩,你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在娘的心里,云夜便是最好的人选!”高婉兰一点也沒有放过女儿的意思,笑意更深:“如今,只有你和云夜把亲成了,然后生几个可爱的孩子,我和你爹才能安心啊……” 林若昔涨着脸努力平复了呼吸,片刻后,她闷闷道:“我爹怕是不会同意的……他一定在生云夜的气……” 高婉兰不解地挑眉,云夜是个很优秀的男子,从不张扬,而且翊对若昔又一向宠溺,怎么会不同意她嫁给喜欢的男子呢? “因为我未经过庄主同意便把若昔带走了!” 已经离开的云夜不知何时又轻悄悄地走了回來,他笑着看了看林若昔,后者因为察觉到他听到了自己与娘亲的谈话内容而将脸躲在了衣裳里,云夜不禁笑了。 “哦!”高婉兰听了沉思了片刻,淡淡地笑道:“既然这样,你们可要努力了,翊最看重的就是他两个女儿,生气是一定的……不过,娘亲会帮你们的,无论如何,我站在你们这边!” 听了娘亲的话,林若昔不免感动,可是她仍然害怕……爹其实也很倔强的,若是他决定了怎样都不原谅云夜,那怎么办。 难道就这样让他离开吗? 终于到达了林庄,经过几天的步行,一行人都很疲惫。 林翊派丫鬟们准备水以便人们沐浴,洗去一路染上的灰尘,他依旧是爽朗清明,善解人意,林若昔正想着要不要去跟爹谈一谈,云夜忽然叫住了她,她不解地回过身去,正见他笑眯眯地瞅着自己:“若昔,跟我去一个地方!” 于是她就暂时放弃了那个谈论的“计划”,跟着云夜走了。 到了一处,云夜看了看房门,停了下來,林若昔亦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不觉奇怪,她记得,这里是书房,亦是他曾经练习过书法的地方,在某一日她还在这里请求他带她离开。 “若昔,我们进去吧!”他回过身來温和道, ------------ 婉转缠绵画中仙(上) 门在他们的身后轻轻关上,林若昔站在原地,见云夜向桌子后面一个很隐蔽的地方走去,不觉暗暗奇怪,云夜将手臂伸进对面的一个小的缝隙中,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物什來。 那物什看起來像是一幅被精心卷好的画卷,林若昔看着它,只觉得眼熟,云夜将它拿过來,顺手将林若昔拉到了桌子边,他抬头深深看了看她,然后缓缓打开了画卷。 看到画面的那一瞬,林若昔觉得眼眶一热,很快有液体溢满双眸,。 细致的眉,明亮好看的眼,小巧的鼻梁,柔嫩的嘴唇,还有如同瀑布一般的青丝,完美的出现在宣纸上,画中的女子清秀如莲,温和地微笑着,林若昔怔怔看着画中如仙一般的女子,这是他初來林庄之时应她爹的要求为她作的画,她原以为他早已将这件物什丢弃,沒想到此刻竟然还能见到它…… 他一直,将它藏在这里。 一双温暖的手伸过來轻轻拂过她的眼,擦去了那点点晶亮,他低柔好听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怎么哭了,若昔!” 她笑一笑,握住他的手指,望着他的眼睛:“这是……你那时留下的!” 他点头,笑道:“我知道只要我活着,有朝一日一定会回到这里,所以我将它留着,就是想等你能接受的时候将它拿给你看!” 明白了他的苦心,林若昔很是感动,但为了减少羞涩的尴尬,她只好佯装生气:“我记得当时我不让你画的,结果你竟然背着我不听话地将它偷偷完工了,那我是不是应该惩罚你呢?” 说完,她才发觉自己说了一句打情骂俏的话语,反倒增添了尴尬,顿时后悔得肠子都清了,云夜瞅着她脖颈上的红晕,嘴角扬起,他上前一步,在害羞的女子耳边轻轻道:“若昔,的确,我很不听话,所以惩罚是自然应该有的,所以……若昔打算怎样惩罚我呢?我想我是甘之如饴的!” 他呼出的热气染得她几乎昏厥,她结巴着,又咬到了舌头,疼得眼泪汪汪:“我也是随便说说的……沒什么?呵呵!” “若昔想不出惩罚的法子!”他略微苦恼地蹙起了好看的眉,片刻后,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眼睛一亮:“对了,既然这样,我倒有个法子,不知若昔意下如何!” “什么……”她顺着问下去。 “以身相许怎么样,那样你便会有很多时间可以想惩罚我的法子了!”他笑眯眯道,丝毫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林若昔听了差点被口水呛过去。虽然跟娘亲谈话后她已经有了一些思想准备,可是听云夜此刻这样说出來她还是有些承受不住,近在眼前的如清潭般的双眸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可是她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最后,她只能闷闷道:“我爹他……” “我会尽力说服庄主的!”他抿着唇。虽然他并沒有十成的把握,但是无论如何他都要尽力而为……毕竟这件事事关他和若昔的幸福。 经历了这样多的事,她早已成为他最重要的人,她的一切都已经深深融入了他的骨血,岂能轻易分割。 见女子还在犹豫,他知道她还在担心,于是他伸出手臂将她轻柔地拥在了怀里,下巴轻轻摩挲的她的发顶,在他的怀中,她略微僵硬的身体慢慢缓和起來,她的脸触碰到他的胸口,她微抬头,轻道:“云夜,谢谢你!” 云夜一怔,一抹温暖迅速自心底蔓延开來,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想说话,却忽然发现门外的人影。 是林庄主。 对上他的眼睛,林翊什么也沒有说,而是转身离开。 “怎么了?”怀中的人察觉到云夜的动作,从他怀中抽离,问道,云夜摇头失意沒事,接着他牵住她的手:“我们出去吧!” “庄主,云公子來了!” 青洛正在思考,忽然听到手下的声音,他抬起头,见到云夜正步履轻盈地向这边走來。 呵……难得云夜也会遇到这样的“麻烦”事啊!他罕见地有些幸灾乐祸。 他指了指身边失意云夜坐在那里,沒有罗嗦,直接问道:“怎么,求亲之事办得如何了,我们何时下聘礼,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的人立刻去办!” 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云夜也沒有和他斗嘴,依旧云淡风清地笑着:“别急,肯定要有那么一天的,只是,不知现在是不是时候!” “只要你云大公子想要,什么时候都可以吧!”青洛难得地笑了笑:“怎么还会有所谓的限制!” “这句话我恰巧要送给青庄主!”依然是淡然的模样,丝毫沒有被触怒。 青洛一听脸就绿了,半晌,他终于放弃了戏耍云夜,开始进入正題:“不过说实在的,你们现在这种情形主要也是我造成的,毕竟是我拜托你來这里借‘寒杏’,你想让我怎么做,只要能帮到你就好!” 云夜摇头,青洛帮不了什么?只有他和若昔可以试一试,他來这里,只是想放松一下再想想法子的。 “我看诗儿……也很支持你和若昔的,也许她能帮忙!”青洛犹豫片刻,黯然道。 云夜瞄了眼青洛,那日在船上也不知青洛到底有沒有同林诗儿表明心迹,他只看到林诗儿跟着一个蓝衣女子走了出來,他们目前的状况,似乎比自己和若昔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我想林庄主也不是一个轻易葬送女儿幸福的人!”青洛打破了安静,四下里看了看:“蓝墨辰那个家伙呢?我们一起喝酒!” 云夜动了动嘴角,颇为无奈,青洛自从被林诗儿伤害之后就养成了喝酒的习惯,而且他喝多之后那个脆弱的样子……连他都受不了。 “谁叫我了啊!”妖精不愧为妖精,很快在他们身边“现身”,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嗯……若昔家的环境还真不错,我都沒休息够呢……” ------------ 婉转缠绵画中仙(下) 他当林庄是客栈吗? “话说,云夜,林庄主和我很谈得來呢……而且他似乎也不排斥我做他的女婿,既然这样,你即使离开也沒有关系了!”他半挑衅地看着旁边的人。 云夜毫不在意地笑笑,抬起手臂轻饮了一口酒,他对上蓝墨辰的眼睛,唇角微弯:“竞争的话,我很乐意!” 黑暗中,有一个人影立在他们对面的门口,轻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林若昔实在沒有想到,会在这种时候见到表哥。 她抱着云夜作的画想要回房,却在转弯之时猛地撞到了一个人的胸口上,撞得脑袋都有一瞬发空,直到那人惊喜地抱住她:“若昔,你回來了!” 她应了一声,离开他急急忙忙去去捡落在地上的画,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都是苏锦榕在帮忙打理家中之事,前日他才得以回家休息,她有些愧疚地看着表哥略显疲惫的脸,他的胡楂似乎是才清理好的,眼睛里还染着未褪净的血丝。 苏锦榕看着他日夜思念的表妹只觉心神荡漾,他的视线无意间落到她手中的画上,随即惊讶道:“这画出自谁的手笔,真是绝品!” 他一直知道表妹美丽如花,清秀可人,可是这幅画里又多了一些他说不出來的东西,更添了人物的灵性,呼之欲出,明眸皓齿,笑靥如花身姿轻盈小巧,惹人怜惜。 “是云夜画的……不过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她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苏锦榕一僵。 他们一起前进的路上。虽然他并未同他们在一起呆多久,可是他也看到了若昔与云夜之间的情愫,他的眼神一暗,手臂一松,从她的肩头滑下,落到身侧轻轻握紧。 要不是若昔跑了出去,也许现在,她已经是自己的娘子了……可是如今,他怎么还能去娶她宠她爱她,她大概都不需要他的关怀了,毕竟云夜的优秀是世人皆知的…… “表哥!”林若昔睁着大眼睛疑惑地看着奇怪的表哥。 意识到自己的事态,苏锦榕抱歉地笑笑:“最近累的,精神有些不济!”顿了顿,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來:“若昔啊!你以后……还需要表哥吗?” “呃!”她愣了半晌,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表哥你染了风寒吗?怎么忽然问这种问題呢?我为什么不需要表哥呢?” 苏锦榕大概也觉得自己的问題有些好笑,他握住她摸自己额头的小手,温和道:“沒什么?表哥跟你开玩笑呢?好久不见了,陪表哥去花园里走走吧!明日,我带你出去骑马!” 看到女子难以隐藏的兴奋之情,他终于释然地笑了。 这两日,就当是自己最后这样自由地陪在她身旁的机会吧! 苏锦榕说话算话,第二日果然早早就带她出去骑马,他带她來了最清幽干净的草地,那里空气清新,马儿打着响鼻的声音听起來格外清晰,林若昔骑得快些,苏锦榕就跟在她身后笑着看她纤瘦的背影。 “表哥,你快点啊!”若昔轻快地笑着,又一次回过头來催促道。 他应着,策马轻易赶上,风吹起他们的发,他们的笑声一直传到好远,恍惚间,苏锦榕似乎又回到他们小的时候,那时候若昔只依赖他。虽然调皮,却是他心中的阳光,他一直想着,等到时机成熟了,他一定要娶她,作她的夫君,疼爱她一生。 却不料,命运最终会是这样的安排。 他摇摇头甩掉那恼人的思绪,今日他要好好陪若昔,怎么能因为自己坏了兴致,可他刚抬头,就被他调皮的妹妹甩了一把青草,一瞬间俊俏的脸上复杂万千。 “若昔,连表哥都敢欺负,看表哥不教训你!”他佯装骑马便要扑过去,果然引得若昔握起缰绳就跑:“呵呵,表哥,你好笨啊!每次都被我偷袭成功……” “敢说表哥笨,小心我去告诉姑父!” “呵呵,我爹最疼我了,一定会帮我的……”林若昔正得意着,一不小心身子一侧,险些从马上跌下去,立时发出了一声尖叫,苏锦榕眼明手快地接住她,将她稳稳地揽上了自己的马。 一番打闹,最后他们累了,在草坪上躺下,身边拴着马,苏锦榕的脸上还沾着草屑,林若昔看着觉得好笑,就凑过去为他拿下那些“障碍物”,苏锦榕下意识地睁开眼,恰望见不该望见的“景致”,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慌慌张张又闭上了眼。 表妹真是长大了,他坏坏地想。 林若昔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替他拿完草屑之后吐了吐舌头,小心地问道:“表哥,从小我就一直欺负你,你都不生气的啊!” 生气,他永远不会生她的气,他无奈地叹息,随意又习惯性地将头靠在她的肩侧,林若昔一怔,到底还是任他停靠,他是一直疼爱自己的表哥,等她嫁了人就无法继续安慰他了,所以今日就好好陪伴他一日吧!想着,她又有些伤感。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苏锦榕有了一丝困意之时,他听到一个声音传了过來。 “若昔,苏兄弟,你们在这里啊!” 苏锦榕苦笑,该來的总归要來,于是他起身,看这林若昔开心地奔向那个人,云夜自然地轻揽着林若昔的肩膀,向苏锦榕礼貌地点头:“苏兄弟,庄主说到了吃饭的时间了,我就出來看看能否找到你们!” “好,多谢云兄弟!”他应着,从地上起身。 最后的一日,就这样结束了吗? 好舍不得。 夜。 林若昔紧张地看着对面的爹,林翊喝了口茶,半晌道:“不行,云夜不经我的允许就带你离开,他此般冒险的作为我无法原谅,所以我不答应把你嫁给他!” “爹……”她的眼睛一湿,企图挽回什么?“是我一定要他带我走的,而且**也是我下的,他毫不知情……爹不要怪他!” “可他到底还是带你去冒险了!”林翊眼神深黯:“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他应该知道江湖是什么地方,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答应带你走呢?真是任性!” “爹……”她还想说什么?却被林翊打断:“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去睡吧!” 林若昔觉得委屈,爹从來沒有用过这种僵硬的语气同她说话,她抽泣着跑出门去,融入了如墨的夜色里, ------------ 云破月来花弄影 “翊,你这样对若昔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她也是为了诗儿才跑出去,并非贪玩……”林若昔离开后,从门外走进一个温婉的女子來,她微蹙秀眉,道:“而且即使她不随云夜走,我也要想办法让她出去见我,毕竟我无法出山,只有若昔能帮我……这孩子已经受了不少的苦,如今她要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我们为什么不能成全她呢?” 林翊一叹,将自己的娘子拥入怀中:“我知道,婉兰,我心中自有打算的……我一直认为云夜是一个言而有信的君子,可是他冒然带走了若昔,甚至都沒有通知我,难道他不该为此付出代价吗?而且,我也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最适合若昔的人……” 高婉兰靠在他的怀中,轻轻叹息,翊这犟脾气啊…… 看來要等他消气,还要一阵子了。 屋外,林若昔沒有回房,而是跑到了花园里,这里是云夜为她作画的地方,她几乎能看到那日的他优雅坐在花丛中的清逸身影,可是爹不原谅他,爹不肯接受他,她要怎么办…… 都怪她一时任性,才造就了今日的局面……瘦弱的肩膀不住地抽动着,樱唇都被用力地咬出了血痕。 “啪!”眼泪落下双颊,打在身下的土地上,发出微弱的声响。 若是,若是爹坚持不同意她和云夜在一起的话,那她……她就逃走,一个声音突然自她的心底传來,紧接着就难以控制地蔓延开來,对,她可以逃走,除了云夜,她不要嫁给任何人。 就在她暗自挣扎着想怎么跟云夜说她的“计划”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倏地被人从身后环住,温热的气息扑面而來,她吓了一跳,那人已经伸手过來擦拭她的湿润的脸,伴随着他轻柔心疼的声音:“若昔,怎么哭了,夜里风冷,你该披件衣裳!” “云夜……”他的温暖让她更加忍不住泪水,那清澈的液体顺着他的衣领落入他的衣裳里,她侧过身子窝在他怀里,手指像是怕他消失一般死死握住他的衣领:“爹说不答应我们的事……他说他不原谅你……” “我知道!”他将手放在她的后肩安抚着她。 “你知道!”她抬起红肿的双眼惊讶地看他:“那我们……” “会有办法的!”他笑笑,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她发红的眼眶,轻轻摩挲着。 “云夜,不如我们逃跑吧!”她顿了顿,终于说出了心中所想,听到她的话,云夜一愣,接着忍不住失笑,他的若昔果然可爱,竟然能想到这种……嗯,办法。 见男子竟然笑了起來,林若昔顿觉一个女孩子家说出这种话來很是尴尬,于是生气地挣扎着要从他的怀中逃离,却被对方牢牢地扣在了手臂间,一瞬间丝毫动弹不得,她羞恼,一时间说话也不经过考虑了:“你笑什么?我这样着急,你还嘲笑我,我不要嫁给你了,反正爹也不同意!” “哦!”听她这样说,云夜似笑非笑地靠过來,眼神变得有些沉暗,看得她心虚,她想移开脸,却被他轻柔地扳了回來,视线正对他的脸,他垂睫,启唇惩罚般地在她的嘴唇上轻咬了一下,惹得她一颤:“若昔,你确定不要嫁给我,那你想嫁给谁呢?” 细密的睫毛下那双在黑暗中显得愈发清湛的眸子具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她几乎要被他深邃的目光吸引得失去了自我,但她不愧为幻术高手,到底还是站住了自己的立场:“我……不要你管!” “不要我管!”他重复了一句,复又苦恼般地微皱眉头,好看的面容上添了几丝忧悒:“虽说我不敢说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我至少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啊!即使若昔忘了在青楼里、客栈里和玄谷里的事情,那么几日前发生在皇宫里的一切你还记得吧!那晚我们毕竟……” “不要说了!”林若昔变了个大红脸,急忙用手指按住他的嘴唇不让他继续说下去,羞死了……他怎么将一切都记得这样清楚,况且,他们根本沒发生什么?经他这样一说,好像他真要对她负责一般…… 他吻了吻她的指尖,笑得很无辜:“这样,若昔还要嫁给别人吗?我会很自责的!” 她无奈,沒想到云夜也有这样“狡猾”的一面,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几句话就让他绕了进去,可是她又不想轻易认输,便想着先离开他,不过一向善于观人心的云夜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手臂一紧,唇就准确无误地落了下來,在她被自己咬红的嘴唇上轻轻辗转,柔舔慢吸,然后自然地翘开她的唇齿,攻城掠地。 林若昔一僵,沒多久就瘫软了,方才还如小猫一样倔强得很,现在就变得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沒有了,她乖巧地搂住他清瘦的脊背,仰起脸來略显笨拙地回应着他如水般温柔的亲吻,一种酥麻的感觉慢慢自她的身体扩散开來,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让人慌张,又让人……沉迷。 一阵风适时地吹來,带來一丝丝清幽的花香,融入两人的鼻息,嗅着那好闻的味道,感受着云夜的触碰,林若昔终于忍不住舒服地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脸一下子变得更加红润。 云夜睁开眼,她的嘴唇上有一种很清甜的味道,让人不舍得离去,这样紧紧地拥着她,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两个人略微加快的心跳,而她细滑的皮肤,跟自己的一样微微发烫起來。 他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他想要再加深这给吻,深深地汲取她的一切……只是,现在还不可以。 时候未到,他不能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欲望从事。 最终,他温热的唇落上她闭上的眼睛上,然后,他将脸贴到她的耳边:“若昔,相信我,我们的事,你不必再担心,我会努力的!” 神思恍惚的女子听到他的话,还是忍不住轻轻扬起了嘴角。 “嗯!” 这是她的云夜,所以,她会相信他, ------------ 红烛一曳洞房映(上) 林若昔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被“软禁”了。 等到她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被关在了屋子中,门被人从外面锁上,沒有云夜那样强大的内力,她根本无法打开,她慌了,叫喊着想要经过的丫鬟放她出去,可惜事与愿违,除了桌子上似乎是丫鬟在她熟睡之时送來的饭菜之外,再无丫鬟靠近。 爹怎么了?难道知道她动了逃跑的念头,所以将她关起來了。 林二小姐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即使是风和也沒有软禁她,喊着喊着她的嗓子就哑了,眼泪流了满脸,她不甘心,为什么沒有人來管她,即使别人不管,云夜和诗儿姐姐还有娘亲都不会放任她在这里喊叫的…… 莫非……云夜走了。 想到这里,她顿觉恐惧,爹是不是还是不同意他们的事,赶云夜走了,才将她关在这里的,她扑过去大力拍门:“爹,放我出去,我要见云夜,爹……” 喊着喊着,直到她沒了力气,从门上滑下去,眼神空洞得可怕,满脑子盘旋不去的只有一句话:云夜走了云夜走了云夜走了…… 昨夜,他还温柔地对她说“若昔,相信我,我们的事,你不必再担心,我会努力的”。 今日,他就离开了。 “若昔!” 就在她缩在地上,身体都开始痉挛的时候,她听到有人透过门板叫她,她一喜,立刻站起來,却因为起得猛了险些摔倒,她扶住门框,激动地问道:“是蓝墨辰吗?你有沒有看到云夜,还有我为什么会被关到这里來,你能不能放我出去!” 听着她一下子问了一大堆的问題,门外了人想了想,叹息道:“我也不知道,我沒见到云夜,不过……我恐怕不能帮你出來!” 她心一凉:“为什么?” “若昔,这是你家的宝锁啊!我打不开的!”蓝墨辰无奈道,语气里似乎有一丝不易被察觉到的悲伤。 而林若昔此刻哪里有心思去想那些,只是呆呆地站着,爹竟然用了“影锁”來关她……那是她家祖传的宝锁,除了钥匙,别人根本打不开……就像“暮之门”一样坚固…… “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捂住脸,绝望地哭起來,蓝墨辰看着她,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最后,他只能戏谑道:“不要哭了,若昔哭起來好难看,像只花猫!” 林若昔根本沒有心思听他说话,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蓝墨辰垂下眼,苦笑。 对不起,若昔,原谅我现在不能安慰你。 “庄主!” 青洛向林翊行了一礼,林翊见状立刻拦住他,笑道:“青庄主为何忽然如此客气,对老夫不需要讲这样多的礼节!” “庄主,在下如今前來,就是带蒲暮山庄的兄弟们來向庄主道歉的,请庄主原谅我们的不是!”青洛恭敬道。 “哦,你们何时做对不住老夫的事了!”林翊不解地挑眉。 “是在下请求云夜來林庄借‘寒杏’救急的,所以云夜若是做了什么让庄主觉得生气的事情,我们來道歉,请庄主原谅我们的不是!” 林翊看了看一旁垂首谦和的云夜,昨夜他已经同云夜谈过了,对于云夜的为人他还是比较欣赏的,而今日青洛一行人又來求情…… “老夫已经忘了那不愉快的事情了!”林翊笑了笑,声音爽朗不做作。 “那就请庄主同意云夜和林二小姐的亲事!”青洛趁机道:“这也是美事一桩,还望庄主成全!” “爹,你就答应了吧!妹妹也一定很想和云公子在一起的!”林诗儿罕见地顺着青洛的话说。 林翊似乎迟疑:“这……” 云夜的眼里飘过一丝笑意,他和林翊对了一个眼色,对彼此的心思心知肚明。 苦了若昔了。 林若昔哭着哭着就昏睡了过去,连蓝墨辰是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人蒙住了她的眼睛,她一惊,想扯去那布条,却又被人点住穴道,她动不了,亦不能言语,只能任凭那人摆布,那人将她扶起來,将她带到桌子边让她坐下,又拿了湿润的毛巾轻轻擦拭她的脸,她不明白那人的用意,只能等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而那人接下來的动作却让林若昔想要反抗了,她她她……竟然在解她的衣裳。 大概是知道了林若昔的不安,那人在身后按了按她的肩膀,像是在安抚她沒事,林若昔稍稍平静了一下,想到对方毕竟也是女子,于是也不再担忧,任她给自己换了一套衣裳,衣裳顺滑,一定是用极好的布料做成的,肌肤贴上去感觉很好,她愣愣地坐在那里,心里却仍在想着云夜。 他现在……到底在何处。 身后的人整理好她的衣裳,又去整理她的头发,从头到尾,一下一下地梳理着,动作有条不紊,接着她开始为她盘起长发,一点点精心理顺着。 轻柔的触感落在她的脸上,擦脸,描眉,画唇,细心的侍弄,淡淡的香气弥漫在周围,林若昔愈发觉得奇怪,这个人为何要打扮她,身后的人要将她送到哪里去。 她的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可惜她无法开口,只能作罢,一切完毕,那人像是离开了屋子,听到关门的声音,林若昔一急,那人都走了,那她呢?她就这样坐着。 还是试着冲开穴道吧! 谁料她方欲有所动作,她听到门又被打开,有脚步声靠近她,然后,她觉得身体一轻,。 她竟然被轻轻抱了起來。 抱着她的人身上似乎染了什么香料的味道,所以她无法嗅出那是谁的气息,那人抱着她出了房间,她甚至都感受到了阳光照射到身上的温暖。 走了好久,抱着她的人停下了脚步,然后缓缓将她放在了地上,她正疑惑,有人解开了她的穴道,接着,撤去了她脸上碍事的布条,。 因为不能一下子适应突如其來的光线,林若昔下意识闭上了眼,当她睁开双眼之时,眼前的一切让她张着唇,险些不能呼吸,, ------------ 红烛一曳洞房映(下) 她如今身在厅堂,大厅里有很多人,可是她的目光里只有一个人,那人一身喜服,眼眸清澈,笑意清浅,他站在她的对面,浅颜色的唇向上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目光如水般洒向她的全身,她下意识地低下头看自己,才发现自己身上赫然也是红色的喜服。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这么像成亲的场景,她迷迷糊糊地想,半晌,在人们的庆贺声中她回过头去看抱她來这里的人,。 表哥。 苏锦榕向她微笑着,笑容里充满了祝福。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极其特殊的成亲礼,因为庄主林翊不拘小节,竟然让夫君和娘子就这样见着了。 云夜的娘亲也來了,那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在场的人都不禁感叹,,果然只有这样的美人,才能生出云夜那样近乎完美的儿子。 直到一切准备就绪,林若昔顶上盖头被拉着去拜堂之时,她似乎才反应过來,她这是……要嫁给云夜了…… 他们瞒着她,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吗?害她白白哭了那么久,真是过分啊……想着,她却忍不住笑了。 云夜在这时忽然轻柔地握住了她的手,引得围观者的一片叫好声,林若昔一愣,遮盖在盖头下的脸很快就被一片红晕覆盖,她随着他缓缓曲下身子。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随着他们对拜,场面亦被推到了高潮,四处都是祝福声,林若昔根据声音去判别那些是谁的声音,有熟人的,还有不认识的声音,但是那声音里无一例外,全都充满着真诚。 云夜被拉去喝酒,她就回到房中静静等待,长这么大,她第一次这样紧张而羞怯,毕竟,她现在等待的人,是她一生要依靠的人啊……她的夫君…… 一种幸福的感觉自胸口传播开來,将她的全身都染得暖暖的,爹果然还是不舍得让她难过的……他到底还是答应了他们的亲事……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的紧张中,门被轻轻推开,有人向她的方向稳步走來,她嗅到那人身上熟悉的气息,心脏更是要跳出了嗓子眼,她瞧见他修长的手指,然后,遮在她面容上的盖头便被轻柔地拿开。 云夜的脸上带着喝酒染上的红晕,他垂睫看着自己的小娘子,轻轻笑起,若昔……似乎又被偷偷打扮了,好像比方才他见到她之时还要美。 她羞涩不已地抬头偷偷看他,穿着红色喜服的云夜看上去与以往很不一样,平日里她是怎样也想象不出他这样喜气的样子的……她有些想笑,见他拿來交杯酒,便乖乖接过,可她的手刚要绕过他的腕子,却忽然被他拦住,他的眼睛十分晶亮,声音亦因饮了酒而带着一种别样的风情,声音亦是魅惑不已:“若昔,我们喂对方喝吧!” 喂,她脸一烧,而他只是笑意盈盈地瞅着她,将手中的酒杯慢慢靠近她的嘴唇,见状,她也只好配合地将端着酒杯的手一点点颤抖着靠近那张好看的嘴唇……因为不安,她的额头都渗出了汗水,终于完成了这场仪式,就在她稍稍舒了一口气之时,云夜却靠过來,轻轻贴上她的唇角,轻吻去她嘴边遗漏下來的酒水。 轰,她脑中一响,连回应都忘了。 “娘子在害怕吗?”他略带调笑的声音罕见地传來,她听了更觉难耐,只好用傻笑來掩盖自己丢人的表现,好像每次云夜一靠近她,她就会不自觉地沉溺…… 云夜将酒杯放好,慢慢坐到床边,他的手掌里竟然也渗出了一丝薄汗,他看着身边的人,这是他最爱的女子……而今夜,她就会真的属于他了……这种不真实的感觉真是扰人啊! 压抑着内心翻滚的情感,他一点点再次靠近她,见女子羞怯地闭上了眼,他抿了抿唇,就在他几乎能感觉到她嘴唇上的温度之时,他忽然听到门外的动静,他一愣,紧接着就见门就被打开,人群跟随而至。 “哇啊!喜房好漂亮,比我当时的好看多了!” “早生贵子啊!早生贵子……” “云夜,新娘子可是很娇弱的,你要温柔点啊!哈哈……” 众人将脸红的新娘子围了起來,又在屋子内吵吵嚷嚷地闹起來了,完全忽略了新郎微微发黑的脸色……云夜无奈地叹息一声,这闹洞房的习俗还真是让人招架不住啊……完全破坏了气氛。 算了,也不急这一时。 于是,云夜就这样“好脾气”地任这些坏气氛的人完全阻挡住他小娘子的身影,蓝墨辰远远看着,苦涩的心中有一丝幸灾乐祸。 如今的状况,除了有林庄主授意的因素外,还有一半是他的杰作。 哼,云夜,你也该吃点苦头了。 等众人终于闹得累了相继离去的时候,林若昔已经浑身发软了。 屋子里的红烛烧了大半,骤然安静下來的房间让她放松些的神经又紧绷了起來,云夜抚了抚她的脸,心疼问道:“若昔,累吗?” “还好!”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云夜也笑了,他看着近在眼前的人,烛光映在她清丽的脸上,更添了她脸上的红润色泽,让她看上去分外动人,他认真地对上她的眼眸,轻道:“若昔,谢谢你,能够嫁给我,我……很幸福!” 她惊讶地看着他,云夜不是一个爱说情话的人,此刻他这样直接地说出來,倒教她十分不好意思了,她将手放进他温暖的掌心里,像小孩子般轻轻蹭了蹭,微微忸怩地笑道:“我……也是!” 烛火暧昧地跳动,光影投上了窗户。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十指相扣,情系一生。 再多的风景已是虚无,此生只与君相随。 不离不弃。 东方,天空渐渐泛白。 (全文终) ------------ 外传 ------------ 关于猪的问题 作者: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关于对付”猪“的本领,希望各位配合哦~ 作者(笑):首先问一下发明”烧猪法“的苏锦榕公子,你烧猪的秘诀是…… 苏锦榕:……你把若昔写给我我就告诉你。 作者(五分钟后选择无视):请问蓝七公子对于自己的”杀猪“手法有什么看法呢? 蓝墨辰(思考):呃,其实”烧猪“法是苏公子原创的……而且我觉得我杀的”猪“都好没用,而云夜又不让我杀…… 作者(心理):他不杀你就不错了。 蓝墨辰:不公平,为什么若昔那么向着云夜?我可是等了她五年…… 作者:没关系,你就再等五十年吧!反正不差这点时间了,是不是? 蓝墨辰:…… 作者(温柔地笑):云公子,现在轮到问你了。你杀了那么多”猪“,其中哪头最让你难以忘怀? 云夜(这个问题好奇怪啊):如果我说是风和,他会回来找我的。 作者:……他就是从地下回来也未必打得过你吧。 云夜:过奖过奖。 作者(他还真承认了……):其实你的情敌很多的。 云夜(笑):没关系,我有信心。 作者:哦?韩盟主可是很宠若昔的哦,还有苏锦榕,他是从小就陪在若昔身边的。而且,蓝墨辰还等了若昔五年…… 云夜:没关系。 作者:你心态真好。 云夜:过奖了。 作者(转头):若昔你就不用说什么了吧。 林若昔:为什么?你把云夜害得那么惨,你要负责的。 作者:? 林若昔:你让他中“挽君”,你知不知道很痛的啊? 作者(你不是也中了么):要我负责吗?那你就要退场了哦…… 林若昔(笑得很无辜):那我给你看看“紫玄”长得怎么样了吧? 作者:我错了还不行吗? 作者:5555……我这是招谁了啊? 云夜(笑而不语) 蓝墨辰、苏锦榕:咱们再研究一下“恶整猪”的文化吧。 林若昔:可以考虑用上冰草和紫玄哦…… 作者:我还是隐身吧…… ------------ 番外 ------------ 云夜 不忘(自述) 我从來沒有想过若昔会离开我的身边,我以为自玄谷之后,我会一直将她保护得很好,让她不受一点风险。 可是?在风和不在乎地笑着,轻蔑地看着我,将她带走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自己真的从來都沒有将她保护好过,从离开林庄开始,她就一直在受伤害:因为我的一时疏忽让单纯的她被蓝墨辰将她带走,因为沒有防备让她将我体内的“挽君”之毒转移到她的体内导致她为此受尽了嗜骨的痛楚,而今,又要眼睁睁看着无助的她被让人捉摸不定的风和带走。 明明已经害怕得发抖,可她竟然还安慰我:“云夜,我不会死的,你不要担心……” 这个傻女孩,她将我想象得太过美好,但我其实很无用,连心爱的女子都无法保住。 手指砸在树干上之时,我暗暗发誓:若是救不出若昔,此生不娶。 或许,我为此而自刎都不为过,她对我的情意,远远超出了我心中所想。 蓝墨辰狼狈地跑过來,得知若昔被风和带走之后,他极其愤怒,他提着我的衣领骂我沒用,说我徒有虚名,这些我都不否认,不过,事已至此,再想太多都是无用,想办法救出若昔才是最重要的。 我是一个冷静的人,即使偶尔会为了若昔而失去理智,可是这种时候,绝对不可以关心则乱,我要做到万无一失。 话虽这样说,可等待的日子快将我的淡然耗沒了,我每日都准备着对付风和,又每日都失望地躺在床上看着太阳又一次落下,晚上睡不着,一直在想着她现在怎么样,风和有沒有欺负她、为难她或是逼迫她做一些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蓝墨辰又來找我,讽刺我,我看着抱着酒坛子眼神缥缈的他,面无表情,我知道,他和我一样喜欢若昔。虽然他什么都沒有说,但我见到他和若昔在一起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喜欢她。 不同于皇家公子哥大多的放浪性子,他虽然行为邪魅,但对若昔绝对不是作假,我有时会想,若是若昔先遇到他,或许就不会喜欢我,也不会为此受苦。 皇室虽然不适合她,但以蓝墨辰的性子,一定会想法子不让她受委屈。 不过,即使知道这一切,我也不会放手,因为,若昔喜欢的人,是我,而我应该做到的,就是用尽一切力气让她幸福。 “云夜,若是你不能把若昔完好地救出來,我就和你还有风和同归于尽……”醉酒的蓝墨辰还在威胁我。 我颔首不语。 “你说她为什么那么傻,你又不是打不过风和,可她一想你要和风和打斗,就那样跑了……”蓝墨辰瞅着我,忽然严肃道:“若是,若是若昔在这几日被风和那个禽兽欺负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怔住,这种可能我无数次想到,风和或许从未经历过情爱,以他的风格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也不是沒有可能,我喝了一口酒,认真道:“我会是唯一守护她的人,无论如何,她是我唯一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 蓝墨辰笑了,笑容苦涩,他点点头:“我还沒算太看错你……不过你听着,别那样自信,我也不会就这样罢休的……” 他彻底醉了,我却沒醉,甚至愈发清醒,风吹起我的头发,我看着夜空,想象她熟睡的样子,就在这时,一只白鸽飞了过來,我觉得心里一紧,拿到信后就立刻将它打开,上面是风和不变的字迹: 两日后:“潋碎”见,风和。 两日吗?那我就再等两日,只是……苦了若昔了。 我沒想到的是,次日会收到若昔的信,初见到她的字迹我一喜,因为这说明着她还完好,风和并沒有杀她,可是信的内容却让我险些按捺不住,她说:不必回來了,我不会等你。 我忽然想起,前一日,我曾经恍若听到她的哭声,绝望的哭声。 然,终究不明白她为何会这样说,或许只是风和的一场阴谋也说不定……我努力安抚着自己,暗地帮助韩盟主对付“潋碎”和“挟雨”暗部的人,只有削弱风和的势力,我们的胜算才会多一些。 我开始布局,韩盟主本就对若昔有意。虽然他此时已经喜欢了秦姑娘,但我明白若昔在他心中的地位是无人可以取代的,所以他一定会倾尽全力助我救出若昔,我偶尔会和秦姑娘讨论一些问題,因为她是最近和“挟雨”联系的人,她亦很配合。 终于等到约定的那日,我见到了风和,他和我一样沒有撑伞,我们总是有一些相似之处,尽管已经分离多年,我无暇去想太多,我只想见到若昔。 而风和竟然说他杀了若昔。 苦苦支撑的信念轰然倒塌,我只觉眼前一片模糊,握着竹子的手开始不听使唤,脑中一片空白,唯有向对面的人发起进攻,沒有躲避,沒有后退,我任凭他的剑穿过我的肩膀。 如果,这样能让我稍稍清醒一下的话…… 他杀了若昔,杀了我最珍重的人,所以……我要杀了他……他必须死。 然而真正结束了一切之后我却一点力气都沒有了,我用竹子支撑着自己,不停地后退,风和还在笑,仿佛是在嘲笑我的无用,一抹淡紫在他的胸口显现,我一愣,那是我送给若昔的发簪。 我走过去的时候风和已经停止了呼吸,我将发簪拿出來,踉跄着走进风阁。 每一步,心如刀割,仿佛前面就是万劫不复的地狱,我将若昔送进了这里,而我最后也要來到这里。 我将发簪插回她的发间,无论如何,她是我的妻子,无论生死,无论…… 我开始哽咽,我抱着她,竟然在不经意间发现她的脉搏,我顿觉狂喜,解了她的穴道,一点点地等待着她睁开眼,用那如水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我。 她醒了,不过眼里不是温柔,而是忧伤和疏离,我不顾及那些,用力地抱紧她,用我的心跳來证明着这些日子以來对她的思念。 不管如何,感觉到她静静地靠在我的怀中,这就够了。 只要你平安,就够了, ------------ 云夜 缠绵 林庄依旧被花海笼着,一阵清风吹來,清甜的花香沁人心脾。 云夜放下手中的书,起身理了理衣裳上的细微褶皱,他的唇畔含笑,眼波流转,竟似降落于花海之中的谪仙。 一只白猫不知从何时钻了出來,像往常一样去扯他的衣角,他露出一丝温和宠溺的笑容,转身向一间屋子走去。 若昔准是又睡着了,而且忘了盖被子。 成亲才沒几天,她却神神秘秘地开始忙着什么?还坚持不让他知道,于是,自己便被“赶”了出來,如今,倒是这猫儿反比自己更能早些了解她的情况。 他想着,心中有些无奈,呵,云夜居然也会同一只猫儿“吃醋”啊! 绕过走廊,他轻轻打开了第一间屋子,映入眼帘的是女子从床檐垂下的一缕柔黑的青丝,他顺着她的发梢向上看去,残余的日光掠过她洁白如瓷的面容、小巧的鼻梁、清秀的眉梢,他的唇角又扬了扬,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极其轻柔地替她盖好被子,他倚坐在床前,纤长的手指轻轻落上她的发丝。 几天來他一直觉得有些不真实,这个清秀的女子,真正嫁与他做了小妻子,能够每天都陪伴在她的身边,真的很美好。 那种感觉,就像饮了用最纯净的花儿酿成的百年陈酿。 “嗯……云夜……”女子幽幽地睁开眼,见到床边的男子,一丝欣喜自唇边荡漾开來:“你什么时候进來的……” 云夜微微凑近一些,笑道:“若昔偷睡了多久呢?如今天色尚佳,应多走动走动才好!” 从他身上散发出來的清香让她觉得有些发窘,她稍稍退开一下,支吾道:“我才不是偷睡,我只是小憩片刻……” 云夜挑了挑眉毛,只是微笑,她不安地看着屋中的某一处,有些担心自己的秘密是否被发现了,为了掩饰,她的眼神左飘右飘,最后对上他的眼眸。 那样璀璨的双眸中漾着太温柔的感情,让她的心脏微微一颤,她的手指触到他的肩膀,接着如触到锐物一般避开,她咬着唇,为自己一时的“色迷心窍”的失态举动而懊悔不已,身子下意识地想向后再挪一些,却被他轻轻摁住了肩膀,他的手指温柔,却像是暗暗使上了无穷的劲力,让她丝毫动弹不得。 “若昔……你很怕我!”云夜似笑非笑地贴近过來,热热的呼吸暧昧地拂过她的脸颊耳畔,流连于她的肩膀脖颈,惹出一朵朵浅色的桃花,他靠近那朵朵桃花,嘴唇似是无意间擦过她小巧的下巴,让她猛地颤栗了一下。 他眼中的笑意更甚,他轻轻抚起她的下巴,对上那闪烁不定的眸子:“若昔,最近你一直有事情瞒着为夫呢?” “云,云夜,我沒有……”她心虚极了,呼吸也急促起來,她知道云夜具有洞悉一切的能力,如今该如何是好…… 见她不语,云夜沒再说什么?只是伸出手臂,手指绕到她的脑后,轻灵一动,便撤去了那淡紫色的发簪,如瀑的青丝瞬间铺满了她的肩头。 她“啊”了一声,尾音却沒于他柔软的唇下,很清浅的吻,带着他固有的气息,也夹杂着空气阳光的味道,他亲吻的技术一向很好,轻微的触碰足以让人沉迷,她闭上眼睛,很自然地搂上了他的肩膀。 一点点地深入,从试探到攻城掠地,他的唇开始变得滚烫,他睁开迷离的双眼,看着眼前的女子。 那日子……应该过了吧!那么,今日…… 似乎并不只是点到为止了。 林若昔觉得浑身都干燥发热,脸颊晕红,浑身无力,只能倚靠在他的胸口,那轻微的吸吮变成了时不时的轻咬,一种微妙的感觉自嘴唇传播开來。 云夜有些试探地亲吻她的下巴,一点点延伸到颈侧,锁骨,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点点红梅,他知道,若是仍不可以,她会拒绝。 见她最终红着脸沒有抵抗,他的唇边又蕴出浅浅的笑意,他轻轻将她放在床上,慢慢地俯下身去,手指一滑,她腰间的带子便柔柔落下。 在这种时刻,林若昔脑中闪过的竟是,。 云夜的功力,真的很高强啊! 直到肩部一凉,她才明白事态的发展趋势,她死死地闭着眼,整张脸都因为娇羞而涨得通红,成亲之日他们并沒有行夫妻之礼,因为她恰巧赶上了天癸之期,而今日…… 真的好难为情啊! 云夜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圆滑的肩膀,许是因为是第一次的缘故,他的指尖有些发抖,然,片刻后,就变得平稳而自然。 “若昔……”他柔柔地吻咬她小巧的鼻尖,轻轻唤她。 她应了一声,等待他的下文。 他却只是笑了笑,沒再说什么? 爱到最深处,就渴望更近一步的接触,温柔地融合,契合地相抵。 那种感觉,美好得如同乘云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似虚幻似缥缈却又无比真实,包含了所有的温柔,缠绵眷恋。 温暖的灼热,爱抚着每一寸肌肤,融合了两个人的一切。 恰似爱一个人的感觉,从淡如清风的喜欢,到使血液奔腾的爱恋,到最后,便如微风吹起衣角一般自然。 长发漆黑如墨,轻轻交缠在一起,召示着,这生生世世都不会停止的爱恋, ------------ 云夜 守护 “若昔!” 林若昔正望着云夜为她整理好的花儿傻笑,想着云夜在见到她偷偷为他做的衣裳之时那喜悦温柔的神情,冷不丁听到身后的声音,她一喜,回头望去:“诗儿姐姐,你回來了!” 然后扑过去抱住那个柔软的身体不放手,林诗儿无奈:“若昔,你都嫁人了怎么还这样小孩子气!” “对啊!我一直都很小孩子气的……”林若昔松了松手:“姐姐,你都好久沒回來了,你和洛哥哥怎么样了!”说罢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林诗儿对妹妹的好奇心一向很无奈,她摸了摸林若昔的脑袋:“沒什么?云夜呢?” “他应该在教小原学习吧!”提到云夜,林若昔的脸上立刻带了一抹幸福的笑容。 看到这样的妹妹,林诗儿也很欣喜,她点头:“你们的好朋友來了,你叫云夜和你一起出來迎接吧!对了,把小原也带出來,我也很想他!” “哦!”好朋友,是之雨姑娘他们吗? 想着,林若昔顿时兴奋起來,她快步走到小原的房间门口,透过沒关严的门的缝隙果然看见云夜正在含笑着教他。 云夜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呢……她偷偷地想。 “若昔,來了怎么不进來!”云夜发现了偷瞄的女子,将门打开,林若昔见自己被发现,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走了进去:“姐姐说我们的朋友來了,要我们出去迎接呢?小原已经学完了吗?” “当然,他是很聪明的孩子!”云夜赞赏道。 “姐夫,小原可不可以做一件事情!”林原一脸纯真地看着蹲下身的云夜,云夜沒有防备,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什么事!” 林原得逞似的笑了,扑过去捏住云夜的脸玩了起來:“哇,姐夫的脸玩起來好舒服哦,滑滑的……” “……”云夜无奈。 看着自己的淡定的夫君那好看的脸被扯得变了形,林若昔忍不住笑了起來:“对啊!你姐夫脾气很好的,小原不用客气啊……” 不过,云夜那个无法反抗的样子还真实可爱啊!呵呵呵呵。 云夜见自己的娘子笑得那么开心,心中不免起了逗弄她的念头,他捉住林原不老实的手,神秘道:“小原,你有所不知,你姐姐的脸捏起來被姐夫的舒服多了,姐夫试过的,不信你也去试试!” “真的吗?”林原两眼放光:“姐姐,我也要捏捏……” “……云夜,你好狡诈!”林若昔一边躲着小小的林原,一边瞪着笑得十分无辜的云夜,最后她灵机一动,躲到了云夜的身后,并顺势掐了他一把以示“惩罚”,云夜一笑,宠溺地握住她“作恶”的小手,转身自然地在她的鼻尖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林若昔一愣,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她推他一把:“你干吗……小原还在旁边呢?你这是要教坏他啊……” 林原不愧是富有天赋的林原,很快他就靠了过來:“我也要亲亲……” “……” 在家呆得久了。虽然云夜也会带她出去游玩,但是见到秦之雨和芳语之时林若昔还是很是兴奋,芳语向她打招呼,秦之雨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向她点点头。 至于云夜,自然是去会许凌和韩盟主……咦,妖精也來了吗? 林若昔看着那个笑容魅惑的男子,心里有些复杂,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蓝墨辰亦向这边望來,正好和她对上了视线,他顿了顿,然后习惯性地对她抛了个漂亮撩人的媚眼。 她一愣,礼节性地对他打了个招呼便低下头。 “若昔,你最近很好吧!”芳语喝了口茶,笑道:“你的气色比以前还要好很多呢?” “是吗?呵呵,你和许凌公子也一定很幸福吧!”芳语低头的一个细小的动作被林若昔抓住了,她惊讶地看着芳语的小腹:“小语,你不会是……” “嗯!”芳语羞涩地低下了头:“我也是不久之前才发现的……” “太好了,不过许凌怎么还能让你乱跑,你可要小心!”林若昔高兴同时还不忘罗嗦几句。 又同秦之雨聊了聊地之盟的事,林若昔眼见沒有了茶水,便起身要再准备一些,可她眼前一黑,向前一个趔趄,还好被秦之雨扶住,接触到她的手腕,秦之雨一怔,紧接着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云夜看到若昔的情况急忙走了过來,他方欲问候,秦之雨忽然将林若昔的手腕交到他的手里,他一愣,在感受到她的脉搏之时,他一震,接着就笑了,眉眼弯弯。 林若昔还沒反应过來,她抱歉地对云夜抿抿嘴:“我只是不小心,你快去跟他们聊聊吧!毕竟都好久不见了!” 秦之雨接过她手中的茶壶:“还是我來吧!你需要休息!” 林若昔刚想说“那怎么行你是我们的客人”云夜忽然覆在她的耳边道:“秦姑娘也是担心你肚子里的宝宝,她的一番心意你就不要拒绝了!” “呃!”她睁大眼睛,她肚子里的……宝宝。 难道她…… 她求证似的看向秦之雨,后者弯了弯唇角,点了点头。 “云夜,我们……”林若昔鼻子一酸,一股喜悦之情涌上心头,她和云夜有孩子了……太好了,她一定要去放烟花…… 她这个笨蛋,竟然之前都沒有发觉,她真是笨…… 许凌等人很快发现了端倪,他们坏笑着凑过來:“云夜,恭喜你了!” “是啊!孩子满月我们要喝喜酒!” “不如我做孩子的干爹如何,我比较擅长逗孩子……” 众人都在欢喜,蓝墨辰的身体有些僵硬,他的唇边却仍是带着笑容的。 只是苦涩罢了。 真不该來啊……明明知道他來了会徒增若昔的尴尬,可他就是想多看看她,而如今……他是真的一点希望都不能抱有了。 他叹息,远远地望着那对幸福地相拥在一起的人儿。 云夜抱着怀中女子柔软温暖的身体,手臂都变得小心翼翼。 若昔,谢谢你,请放心,我会永远守护着你和孩子,永不改变。 他的眼角含笑,那笑容很幸福,一直蔓延到了心底, ------------ 夜寻 偏偏(1) 苏云楼是举办武林大会的地方,而,楼主夜寻,出人意料的,竟是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子,但她体态轻盈,身姿俏丽,又是一个身藏不露之人,仅这些,就让其在此后的几年里,成为人们口中的美谈。 这一日,是入秋的第二月初,风有些清凉。 女子在门前立了许久,最终,还是慢慢推开了那扇门。 其实她夜寻虽然生活在满是男子的苏云楼,却从未进过任何一个男子的睡房,可如今,因为萧许,她只能破例了罢。 她已经一日沒有见到他,她知道,他定是又犯了那每月之病,正一个人在房中痛苦着。 虽然她不满皇兄派他來看管她,不过……他毕竟帮了她太多,此时,她也应该去探望。 果然,掀开那帘子,她看见了静静躺在床上的萧许。虽然闭着双眼,他依旧是神色平淡,五官舒展,气息也似乎很平缓,仿佛常人忍受不了的那种撕心裂肺之感,对于他來说,只是被蚊虫叮咬一下一般。 可是?他真的沒事吗……她知道,他掩饰的功夫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再痛他亦可以忍着不说,就像他替她主持武林大会之时那样…… 她抬起手擦拭他脸上的汗水,这是唯一可以出卖他的“证物”,昭示着主人的痛苦,感受到她的气息和触碰,床上的男子缓缓睁开了眼。 然后,笑着调侃道:“怎么,楼主竟然在属下休息之时來偷占便宜!” 夜寻真是恨死了他那张不饶人的嘴,她恨不得找些东西來封住那看起來十分优雅的唇,她忍了忍,问他:“你……是不是很痛,皇兄说你……” “无妨,你不必多想,你看我像‘很痛’的样子么!”他挑眉,遂又笑了笑:“不过,小寻若是想像上次一样喂我喝药的话,我是不会反对的,毕竟是小寻的一片心意!” 夜寻瞪他一眼,心中却很是纠结,她本想给他制药的,可她前两日看了医书,才知道即使“冰草”对他的身体亦是沒有太多用处的,若是用多了对他反而会造成负面影响。 “我运功帮你吧!”她叹息一声,伸出手想扶他起來,萧许看着她,一向深邃的眼神更加深不见底,他按住她的手,抿了抿唇:“那些都沒有太多用处的,小寻,不要白白浪费体力!” “可是还是有些用处的对不对,沒关系,一点也好,总比让你全部承受了好!”夜寻转了转眼睛,持之以恒地去扶他,萧许拦着她,笑得不明所以:“为什么这样关心我,可别再说什么你关心属下,我不信!” “那又能是什么?”她沒理由心虚,避开了他探询的目光。 他瞅她半晌,忽然轻声道:“小寻,你是不是真的想让我不那么痛苦!” “废话!”她还因为刚才的问題发慌。 “那么,倒是有一个办法……” 她一怔,方欲问他是什么办法,她感觉自己的身子一个向前抵在床边,接着,她的唇便被他略微发冷的唇覆盖。 她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來,萧许这个混蛋又在占她的便宜,她下意识想要推开他,可一思及他现在的状况,抬起的手臂又硬生生放下,她有些迷糊,这个法子……真能让他不那样痛苦。 见她沒有反抗,萧许有些惊讶,紧接着他的眸子中又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他遮住她傻傻地睁着的双眼,然后,深深吻了下去,沒有了顾及,他似乎更加放肆了。 视觉被他蒙蔽,触感亦变得更加清晰,他清纯的气息缭绕在她的口间,柔软的唇舌丝毫不允许她退缩逃避,引得她只能跟他唇齿缠绵,渐渐地,一种强烈的心悸之感向她袭來,她一点点瘫软,迷失在他的怀中。 原來萧许沒有骗她……这个法子,给人的感觉,的确不错……她迷糊地想。 迷失的不只是她,萧许亦轻微地颤抖起來,他的眸子有些缥缈,女子的回应让他有些难以承受,他揽着她的腰,手臂因触碰她而疼得钻心,但他从不在乎那些,他只想,用行动将他内心不能说出口的话语全部诠释给这个强装坚强的女子,然,就是一瞬间的清醒,让他猛地停下了所有动作。 该死,他在做什么?他这种情况,竟然还想…… 他一用力,手掌便涌出了鲜红温热的血液,亦让他彻底清醒过來,身下的女子幽幽睁开眼,眼底全是迷茫,愣愣地瞅着他。 “多谢小寻‘帮忙’,我已经好多了!”他不动声色地放开对她的钳制,依旧是原來的样子。 “哦!”她将头扭到了一边,暗暗觉得丢人,明明只是“帮忙”,而方才她竟然就那样沦陷了,真是好险…… 他在她身旁躺了下來,阻止了她的离开,他握住她的手指,又闭上了眼,夜寻望着他精致的侧脸,半晌,道:“萧许,过几日陪我去一趟皇宫吧!” “哦!”他转过來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小寻不是最讨厌皇宫了吗?怎么此刻又要去了!” “我想我皇兄了不行吗?”她叹息,其实她是想去问问皇兄萧许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怎样可以减少他的苦楚。 她也不想关心他,可她到底还是克制不住,如此,她还是顺着自己心中所想吧!她无奈地想道。 “好,楼主的命令,属下怎敢不从!”即使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亦不想坏了她的心情,过去的一切他已不想再提及,但他很清楚,以夜寻的性子,即便是他不同意,她也会偷偷跑出去,那样远不如自己跟在她身边安全,他不能让她出事。 这是梅帝的命令,亦是他的信念。 夜寻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她只是在想“萧许这个混蛋什么时候真正将自己当属下了”,他总是欺负她威胁她。 等到男子在她身边静静睡去,她盯着他,抬起手触碰自己的嘴唇,那种奇异的触感还在……真是恼人。 孰不知,在她睡去之后,男子又睁开了眼,他收紧手臂,仔细看着女子的睡颜,一直一直地看着。 原來这种平静,才是真正的幸福, ------------ 夜寻 偏偏(2) 梅帝怎么也沒想到,夜寻竟然会和萧许一起出现在皇宫。 他这个妹妹不是最讨厌萧许了吗?怎么会…… “皇兄,你可想我了!” 听到这样反常的“温柔”声音,梅帝任命地苦笑,她定是又是來“求”他的了,而他偏偏就无法对她狠下心來,只好对她万般宠溺……除了萧许的事。 只有萧许在她身边,他才能放心,毕竟,她虽然聪慧,却还是无法完全掌控一个苏云楼的,这些年來,萧许暗地里为她解决了多少麻烦,她怕是都不清楚的,所以,只要她不是來求他赶走萧许的,她的请求他都会答应。 说实在的,小寻其实也不是一个胡搅蛮缠的人。 夜寻急着想问梅帝关于萧许的事情,无奈萧许一直很“谦卑”地守在一边,让她无法开口,最后她恼了:“萧许,我有话跟皇兄说,你先出去吧!” “抱歉,楼主,在皇宫之中,我只听令于皇上!”一丝不苟的样子。 夜寻险些被气得吐血,他这是明摆着不把她这个楼主放在眼里,梅帝见状有些想笑,萧许还是那么喜欢气她啊! 最终,怕他这个妹妹最后被气昏,他摆了摆手,对萧许道:“罢了,你先退下吧!一会我叫你进來!” “是!” 待到那人消失,夜寻立刻问道:“皇兄,你曾经跟我说过萧许的经历很特殊,那么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会每月都那样痛苦!” 梅帝微微惊讶:“你不是从來都不关心他的事情吗?以前他犯病之时也不见你來问,怎么,突然转性了!” 她脸一红:“皇兄,你休要调侃我,我是來跟你说正事的,萧许到底怎么了?” 梅帝叹息,摇了摇头:“他这人虽然看起來恭敬,但嘴却严得很,他的事我还是无意间知道了一点点,却也不是十分了解,我只知道,十五年前,他家破人亡,如今他每月遭受痛苦的缘由是他曾经中过一枚特殊的暗器,而发射那暗器的人……是他爹!” 夜寻一惊,萧许他…… 被自己的爹爹那样对待……是怎样的感觉,她想象不出,她的娘亲爹爹长期在外,却也对她十分疼爱,可他…… “沒有法子可以让他不会那样痛苦吗?”她眨了眨眼,望着梅帝。 “这……”梅帝露出为难的表情,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他盯着它看了半晌,直到夜寻忍不住问道:“皇兄,这是……” “是‘彩影’!”梅帝垂了垂眼睫:“它可以在两年之内减少萧许的痛苦,将他的疼痛减少为一日,不过……你若是想让他吃下去,他是不会同意的,因为……他身上,就带着一颗,他是不会为了自己浪费的,毕竟它无法根除他的病,你也知道,这‘彩影’普天之下只有七颗,还有三颗被放在皇宫里极为隐蔽的地方,而剩余的……还有一颗给了诗儿,所以,加上萧许身上的,亦只有三颗可用!” 梅帝叹息,夜寻这个傻瓜应该是沒有察觉到萧许对她的情意的,即使在最痛的时候,他都不舍得吃下身上的“彩影”,他一直将那颗药丸留给她。 “我知道了,谢谢皇兄!”夜寻颔首。 “对了小寻,还有一件事……” 未过半个时辰。 “萧许,我皇兄叫你进去!”夜寻望着对面的男子,无意间发现他的胸口处有什么晶亮一闪而过。 “嗯!”他淡淡应着,转身离开。 夜寻的眼神一暗,她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她转身走向不远处的湖。 这里…… 她瞧了瞧上面的花儿,手指渐渐握起。 萧许出來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女子费力地去够湖上头枝头上的花儿的模样,他不自觉地笑了,她难道都不会用轻功的吗?真是死脑筋。 而夜寻也似乎终于想到这一点,她脚下一点,一个漂亮的旋转摘下了花儿,可在她下落之时,她踩到了一块尖尖的石头上,身体一个不稳便落下了水。 “真是笨蛋!”萧许一看也急了,想也沒想就飞了过去,他跳入水中,将那个湿透的女子抱了上去,大概是还沒反应过來,她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手中的花儿早就被她的一番折腾摧残掉了,萧许终究是不忍,擦了擦她脸颊上的水,问道:“怎么样,有沒有受伤!” 他的眼眸很亮,映着荡漾的湖水和她小小的身体,她沒有回答,只是踮起脚尖,手臂勾住他的脖子,然后将嘴唇贴上他的。 萧许一僵,她的行为完全不在他的反应范围之内,在他惊诧之时,他感觉自己的唇被翘开,紧接着,有什么被送入了他的口中。 这样熟悉的气息……这是……他一惊,想要阻止已经來不及,像是知道他会反抗,她早已暗自吞了一口水,用水强硬地将那样东西灌入了他的身体。 夜寻离开他,有些不敢看他,她这个方法还是从林若昔那里学來的,有一次她缠着林若昔问她是怎样解了云夜身上的“挽君”的,林若昔拗不过她,最终红着脸告诉了她。 所以……她借用一下也未尝不可吧!毕竟,她这样主动,他也不吃亏…… “你……”随着药物入体,萧许感觉到体内的寒气被一点点趋散,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何,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加重了力度:“谁让你给我吃这个的,你怎么这样任性,你……” 她怎么可以给他吃这样珍贵的“彩影”呢?这种药是在危难关头用來救命的,她竟然用在他一个好好的人身上。 “萧许,你轻一点,痛啊……”肩膀都要被他握断了,他干什么这样生气啊!她还不是怕他受不了……真是好心沒好报。 察觉到自己失态下险些伤了她,萧许立刻松开了手,沉着脸看她,夜寻揉着被蹂躏的肩膀,委屈又不满地瞅他:“你这是发什么疯啊!不就是一颗药丸吗?药丸不就是给人吃的吗?少一颗又不会怎么样……” ------------ 夜寻 偏偏(3) 少一颗又不会怎么样。 完全可以死人的,她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傻。 他危险地看着她,夜寻吸了吸气向后退了退,定是被他的样子吓到了,萧许见她这样,心里一痛,伸手将她拉到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发,声音喑哑:“你这个……” 笨蛋。 为什么要对他这样好,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感觉,沒有人关心,他亦觉得轻松。 可是?当她这样对他之时,他突然开始害怕了,若是她为此受了伤害,他将永世不原谅自己因为疏忽而犯下的错误。 躲在他的怀里,夜寻不知道他消气了沒有,她试探着拥住他的背,轻声道:“皇兄不是说要你來帮助我吗……所以你要好好的,不能有事!”半晌,她又闷闷道:“如果你生气了,那我道歉……我用落水骗了你!” 这是她第一次同他道歉。虽然不甘心,感觉却也沒有那样糟糕。 他一滞,更紧地抱着她,几乎可以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 远处,梅帝望着那一对相拥的人,暗暗叹息。 小寻……终于开始面对自己的感情了。 夜寻沒有料到,回苏云楼的路上竟然会遇到埋伏。 看着那些狰狞的蒙面人,她忽然觉得有些头晕,萧许将她护在身后,便开始了厮杀,他的动作干净利落,下手又快又准,很快地上就倒了一片,夜寻的功夫自然也很高强,靠近她的人都被她成功解决掉了。 只是……头似乎更晕了,身体有些站不住……她这是怎么了? “小寻!”眼见又有人去袭击夜寻,萧许一急,掷出一把刀去放倒那个人,又将夜寻保护起來,他向四周看了看,有越來越多的人围了上來,他一皱眉,略一思索便掏出了身边的箫。 他拥有特殊体质,所以每使用一次“夺魂音”都会对他产生一定的反噬,不过……如今的情况,他必须这样做。 待到一切结束,他忍住不适,抱起身边的女子,跃过几十棵树,进入了树林,他将她放在地上,见她眉头紧蹙,看起來似乎很难受的样子,心里一紧,他触了触她的脸,滚烫滚烫。 一定是今天在湖边受凉了,他既心疼又庆幸,幸好她沒有中对方的毒,他起身到水边,撕下身上的一片布条,沾了水放到她的额头上,她抓着他冰凉的手,喃喃:“萧许,我冷……” 冷,他一顿,第一反应是解开衣裳给她取暖,可他沒有这样做,虽说他体内的寒气已经大多被“彩影”暂时驱除,但毕竟还是冷的,他想了想,实在不想让她难受,他一咬牙,伸手解开她的衣裳。 他扶起她,她的衣裳就一点点自肩膀滑下去,落在了地上,洁白的肌肤在月光的照射下泛起了一曾瓷白,触感柔滑,幽幽的体香缭绕在鼻息,被布条遮盖的胸口微微起伏,萧许吸了吸气,这对他來说是个不小的考验,毕竟心爱的女子就这样在他的身旁,说一点冲动沒有是不可能的。 他闭上眼靠近她,将她的身子转了过去,她的身体还因为冷而发抖,他顿了顿,将手掌轻轻贴上她的后背,慢慢运功,将热气一点点输入她的身体。 受到热气的安抚,昏迷中的女子轻声**了一声,下意识地更加靠近他,萧许颊边的发丝都被浸透,汗水顺着脖颈流下,他慢慢将手臂伸到她的身前,将手掌贴合到她的前肩,让她靠近自己的胸口,用手掌和胸口的热量温暖她。 不知过了多久,在可以确定她已经沒有问題之后,他缓缓收掌,然后拾起掉落的衣裳,温柔地替她穿上,此刻,沒有意识的她乖巧地靠在他的肩头,眉眼温和柔顺,他弯起唇角,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让她躺下,随后在她的身旁躺好,让她靠在自己的臂弯里。 今日是无法回去了,那么,暂且在这里歇息吧! 夜寻睁开眼睛的时候,心里是迷茫一片的。 半晌,她侧过脸,看到抱着她的萧许,他似乎还沒有醒,神情放松而柔和,她怔怔看着他。 她记得昨夜被人埋伏时她很难受,浑身发冷,可后來就仿佛置身于篝火边,感觉温暖而舒服,不过……她四下望了望,却沒有望见篝火的痕迹。 是因为萧许抱着她所以她觉得温暖吗?她吓了一跳,自己怎么可以这样依赖他,前些日子不是还十分讨厌他的吗? “好些了!”沒有情绪起伏的声音自她的身侧传來,她一愣,险些咬到舌头,她勉强笑了笑:“你醒了……” 萧许“嗯”了一声,起身,他什么都沒说,好像这样拥着她一夜是最自然的事情,他理了理衣裳,低头看她:“这周围也不知道还有沒有埋伏,我们先回苏云楼!” 其实昨夜他并未睡得很沉,风吹草动他都一清二楚,他在防备。 看着萧许若有所思的侧脸,夜寻下意识地握了握衣袖里的东西。 是啊!回苏云楼,她有很多事情要做。 夜寻静静地看着进门的女子,女子一身蓝衣,神情冷淡,见到夜寻,她淡淡行礼:“夜楼主!” “小寻怎么有空了,楼主不是很忙的么!”一个黑影一闪而过,一瞬间就出现在夜寻的面前,夜寻看着蓝墨辰惯有的“不正经”有些头疼:“墨辰,你怎么也來了!” “小寻莫非不欢迎我!”蓝墨辰一脸受伤的表情:“若昔不见我也就算了,连你也……” “好了好了,谁说不欢迎你了!”看到蓝墨辰调笑间无意地流露出的悲伤,夜寻也很无奈,她一个局外人能做什么?况且云夜也是她的朋友,若昔和他是真心相爱的。 她转脸:“纱姑娘,我此次请你前來,是想请教你几个问題的!” 纱低着头:“请教不敢当,楼主问便是!” 夜寻停了停,见屋内就他们三人,而蓝墨辰又不是外人,于是她说道:“萧许的情况你也略知一二,我从他身上拿到了这枚暗器,你看看可有什么用处!” 那日她落水,一來是想将药丸喂给他,二來也是想趁机从他身上拿到这件物什。 纱接过那枚暗器看了看,又放到鼻间嗅了嗅,她面色不改:“事已过多年,可这暗器上的味道还存在着,天下只有一种药物有此能力……” ------------ 夜寻 偏偏(4) “什么?”她追问。 纱抬起眼睛:“‘青凝’!” 不止是夜寻,连蓝墨辰都怔住了:“青凝”的药力十分剧烈,常人根本忍受不了,这么多年……萧许是怎样坚持下來的。 “据说身中‘青凝’之人,大多因痛苦而自杀!”蓝墨辰摸了摸下巴:“而且……这个似乎沒有解药啊……” 夜寻自然知道沒有解药,她锁着眉,究竟是怎样的仇恨,能让一个爹爹将如此狠毒的药物注入一个孩子的体内,萧许……又是怎么忍受爹爹的狠心,独自生存了这样久。 “谁说沒有解药!”纱看了一眼蓝墨辰,后者一愣,不明白哪一句话又惹得这位姑娘不高兴了,顿时蔫了下去。 唉……原來若昔之外的人也讨厌他啊……真失败…… “哦,你说有解药!”夜寻一喜,有些激动道:“哪里有,请姑娘告诉我!” 纱瞥了蓝墨辰一眼,而妖精丝毫沒有觉悟,亦很认真地“听着”,她也沒有赶他,垂下眼淡漠道:“林诗儿姑娘最近研制了一种新药,药性很大,甚至可以与‘青凝’匹敌,它或许可以解了‘青凝’的毒,不过……” “不过怎样!”夜寻紧张道。 “不过药的宿体只能是女子,而且女子的功力要很强,才能抵挡药性!”纱看向她:“要将药性毫无差错地转移到男子体内,那个方法,楼主可能不能使用!” “说來听听!”为什么说她不能使用,她的功夫也不弱。 “需要,,女子和男子行夫妻之礼!” “噗,!”蓝墨辰正在喝茶,听到这句话险些被呛死,夜寻也如同被雷轰了一般僵在了原地。 夫夫夫夫妻之礼,那不是要她和萧许…… 蓝墨辰抚着被呛得发红的俊脸,惊讶地看着淡定的纱,能这样淡然地说出这种话……她果然比秦姑娘还……呃,爽快。 “沒有别的办法了!”某人还在做垂死挣扎。 “沒有!” “我知道了……我会再找找别的办法的!”夜寻倍受打击,堂堂苏云楼楼主顿时垂头丧气。 “喂,小寻,不过……你也该嫁人了,你看看你这年龄……啧啧,再不嫁,即使有梅帝给你撑腰你都嫁不出去了,反正这苏云楼里男子多的是……”蓝墨辰一本正经道。 “有时间來管我,你还是回家管你那帮小妾吧!纱姑娘,多谢你的指导,我要回去休息了!”说罢,忽视了某个妖精的一脸菜色,径直离去。 夜寻的说话风格怎么越來越像云夜那个家伙了呢……真是一点都不可爱,蓝墨辰愤愤地想。 “走吧!林二小姐不会來的!”纱瞥了一眼墙角的妖精:“她如今有了身孕,怎会到这样远的地方來,不要再抱有幻想了!” “知道了!”真是的,纱干什么说得那么直接啊!更不可爱,蓝墨辰垂眸掩盖住内心翻滚的伤感,像小媳妇一样跟着她出了门。 如果可以,他好想将若昔抢回來,沒有她在身边的日子里,每一日都是枯燥无趣。 夜寻从來都沒有这样烦恼过。 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医治萧许的方法,可是那哪里是办法啊……难道要她嫁给萧许吗……不。 她根本无法确定自己的心意,如果她不喜欢他,怎么能嫁给他呢? 但是,也不能随便找一个女子來帮他吧!到底该怎么办…… “小寻,你在想什么?” 突然传來的声音让她跳了起來,萧许看着大惊小怪的女子:“你不会是在心虚吧!遇到了什么困难或是惹了什么麻烦可以告诉我,毕竟这是梅帝给我下的命令,楼主不必不好意思!” 看他随意在一旁坐下,她蹙起秀眉,很是不满,若是可以告诉他她还用这样烦心吗?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知道的。 “对了,小寻,你有沒有看到我的一样的东西!”他似是随口问道:“一个类似暗器的东西!” 她一愣,避开他的眼睛:“沒有!” 他深深瞅她半晌,终究是沒有再问。 “萧许,你有沒有想过要除去你身上的病,你有沒有法子呢?”她试探地问他。 他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有必要吗?不要白费力气!”说罢警告似的看了她一眼:“不要再做什么?你已经为我浪费了一颗‘彩影’,我也不会再给你机会!” 她一僵。 看來他是不知道那个法子的……这也难怪,纱不是说林诗儿也是最近研制出了药丸吗? “萧许,我很累,你來给我按摩吧!”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先享受片刻的安宁,这件事,以后再想吧! 夜寻安静地泡在温泉中。 作为一个女孩子家,爱干净是她的天性,而自从那次她在温泉遇袭之后,萧许就在这周围又布置了一些机关來确保她的安全,想到这里,她不禁又想起她一丝不挂地被他提起來的事情,脸颊一热。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了解他。 洗好后她穿好衣裳,走过走廊之时,她习惯性地动了动衣袖。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她一惊,发现自己竟然将从萧许身上拿下的暗器掉了出來,急急忙忙伸手去捡。 然而,当她看到手边那一抹紫色之时,她觉得心里一凉,萧许已经拾起了那样东西。 “小寻不是说沒看见吗?为何它在你的手中!”沒有波澜的声音,却比愤怒的声音更让人害怕,夜寻知道他一生气就是这个样子,她咬了咬牙,挺直了身子:“我捡的,怎么样!” “捡的,在哪里捡的,我记得我好像在皇宫就丢了它,小寻怎么会捡到呢?” “我……”她语塞。 “小寻,我说过,不要总是挑战我的极限!”他眯了眯眼睛。 换作别人,若是拿了他的这样东西,他一定会让那人死无葬身之地,可是若是夜寻……他无法做到。 “我挑战你的极限,你不要不知好歹!”夜寻怒了,她笑道:“我还真是自作多情了,你死你活、你舒服你遭罪与我何干,如你所愿,我以后不会再管你的事情!” 说罢转身离去,然,她未走几步,便被人从身后拉住。 “放开我,你想对楼主不敬!”她冷冷道, ------------ 夜寻 偏偏(5) 萧许沒有松手,反而手臂一用力将她带入怀中,他不顾她的反抗紧紧按着她,声音低沉:“为什么?我以为我的事情,你不会想知道!” 夜寻咬了咬嘴唇,恨声道:“是,以后我不会想知道你过去怎样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抿了抿唇,将她送到屋子里,犹豫了片刻,他抬手解开衣裳,露出好看的锁骨。 “你干什么?”夜寻皱眉,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快速跳了起來。 他看向她,将遮在颈项处的手指挪开,夜寻低低地吸了一口气,那里,有一条深至骨头的疤痕,下手之人定是十分狠毒的,他垂首,道:“这就是那枚暗器留下的痕迹,也是你一直追查的我每月犯病的原因!” 似乎忘了方才的不快,她伸手触了触那道疤痕,萧许的身子一颤。 “很疼!”她抬头看他。 “嗯,不过,这里的疼不算什么?”他淡淡道。 其实最疼的是心吧……她叹息,手指流连在他的肌肤之上,像是这样就能抚去那道疤痕,萧许按住她的手指不让她乱动,他对着她的眼睛,眸色深深:“我的事情,梅帝应该对你说过一点吧!” “嗯……皇兄说他也不太了解你的事情!”她盯着他们交握起來的手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你又为何……” 他放开她,走到一边坐下,半晌,就在夜寻以为他坚持要隐瞒之时,他轻轻开口:“那是我十一岁的那年……” 那一年的事情,他永生不会忘记。 那一日,是他十一岁生辰,娘亲在家中抚琴为他庆贺,多年來爹爹对他一直很冷淡,所以只要娘亲对他一直疼爱,他就会很开心,他乖巧地坐在娘亲的身边听她唱好听的歌儿,嗅着专属于娘亲的令人舒心的味道。 突然。 “夫人,不好了,李府的人又來了,您带着许儿快跑吧!” 他愣住。虽然他年纪尚小,也能听出景儿语气中的恐慌,他看向娘亲,她的神色不改,身体却在颤抖,她护住他,带他从后院的通道离开,他不解:“娘亲,许儿虽小,但也能解决这些麻烦,为何要走!” 娘亲依然沒有停下脚步,她握紧他略小的手:“许儿,你听着,他们不是善类,即使你从小习武,也未必会是他们的对手,答应娘亲,无论如何,你要静下心來,绝对不能被他们发现!” 他咬着唇坚定地点点头,他从來都是善于观察形势的孩子,娘亲的话他都会听从。 那帮人到底还是在他们躲避的小屋里出现了,娘亲抱着他躲在黑暗的仓库里,他亦安抚着娘亲,可是倏地,娘亲吻了吻他的额头,在他反应过來之前将他牢牢绑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又用布堵住了他的嘴,他惊慌,而娘亲只是流着泪看他:“许儿,娘亲什么都不怕,只希望你能平安健康地活下去,答应娘亲,你会好好的……记住娘亲的话,不要被他们发现……” 他不知道娘亲要做什么?但一种不好的预感让他拼命挣扎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向娘亲用力摇头,可娘亲最后紧紧抱了他一下,就跑了出去。 随后,他听到外面的骚乱声,以及……娘亲自杀的声音。 原本挣扎着的身体蓦地停下,他呆呆地睁大双眼,一种寒气涌向四肢,他再也听不到外面搜查的动静,唯有“嗡嗡”的声音回响在耳边。 他那柔弱温和的娘亲……死了。 他脑中一片空白,身体上的热量一点点流失,不知过了几个时辰,门被打开,他看到了一脸鲜血满身是伤的爹爹。 可是……爹爹看着他的眼神里沒有丝毫的温情,有的只是浓浓的恨意与厌恶,他茫然地看着爹爹走过來解除了他的禁锢,但他刚一动,一种钻心的疼痛立刻自颈项处传來,他用力吸了一口气,低下头。 爹爹将一枚暗器深深扎入了他的体内……鲜血流出,竟然一点点变成了蓝色,爹爹喘息着,忽然笑起來:“萧许,你记住,是你害死了一家人,是你的特殊体质害死了我们,以后,每月的今日,你就承受应得的折磨吧!这样你就永远都忘不了,你是萧家的耻辱!” 他蜷缩在地上,疼得冷汗直流,爹爹站起來,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突然拔出一把刀,割断了自己的咽喉。 他木然地看着爹爹的血液溅到他的身上,看着爹爹最后都沒有闭上的眼睛。 那样充满冰冷的目光…… 听着萧许痛苦的回忆,感觉到他的发抖,夜寻心里一痛,她靠近他抱住他,将他环在手臂之间传递着自己的温暖,萧许动了动眼睛,亦紧紧回抱住她。 后來,他每月都会犯那样的病,一次,他昏倒在山脚下,被人救起,他跟着那人回去,知道了“行雪族”的存在,族长无意间发现了他的特殊体质:即使他不是行雪族的后代,只要吃些苦头,亦可以使用夺魂音。 他想要变强,强大到可以手刃仇人,于是他应允了,他承受着苦痛,开始学习这门鲜少有人可以使用的绝招,最终,在他夜以继日的练习中,他不仅学会了使用“夺魂音”,曾经的功力更是变得无比强大。 他知道,终于到时候了。 他离开行雪族,顺利地杀了李家的人,沒有怜悯,他愈发的冷酷,可是就算他杀死了李家所有的人,终究也换不回他的娘亲,他残酷的爹爹。 “后來,我在街上走着,遇到了救人的梅帝!”萧许轻声道:“那时他身着素服,我不知他便是新上任的皇帝,我与他饮茶谈话,倒是也很谈得來,再然后,他让我进了苏云楼!” 夜寻一颤。 她记得他初进苏云楼之时,表情同其他男侍从一样淡然,身上却透着一股很强的压迫力,原來……是因为经历了那样多的事情…… “萧许,对不起!”她更紧更紧地抱住他,将脸贴上他的肩膀:“我不知道你的过去是这样的……我不该逼你说出來,让你回忆那些事情,太痛苦了……” ------------ 夜寻 偏偏(6) 萧许睁开眼,不在乎地笑了:“痛苦,沒关系,我一直都记得,谈何回忆!” 只是……他的确不想提及,可是?当她方才一时生气说不再管他的事情之时,他忽然不想再对她有所隐瞒了,世界上鲜少有人知道他的事,他亦认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他方才却亲口对她说了出來…… 大概是因为相信这个一直故作坚强的女孩子吧! 他收起眼里复杂的神色,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他轻轻离开她,站起,向门口走去:“时候不早了,请楼主早些歇息吧!属下先行告退!” 夜寻望着他孤寂的背影,一咬牙,将纱留下的药丸塞入口中,药性的确很猛,一阵剧烈的疼痛传來,她闷哼一声,不得不在床上坐下,运功调息。 已经快要出门的萧许听到了房中的动静,立刻快步走了回來,见到夜寻的样子,他一怔,上前扶住她:“小寻,你怎么了?” 她的身子好烫……他一愣,下意识想要检查一下她的情况,却被她拉住,她已经暂时压制住那股乱蹿的气流,药物应该已经在她身体内慢慢溶解了,那么…… “萧许……”她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沙哑,她扶住他的肩膀,脸颊发热,眼睛却是明亮,她闭上眼睛吻上他的面颊,手指颤抖着散开了他的长发。 “小寻,你……”他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遂眼神一暗:“你这是在可怜我,所以用楼主的身份來‘安慰’我!” 夜寻暗骂他这个混蛋还是那么敏感,可是又不能告诉他她是想替他解毒……最终,她挽着他的胳膊,支吾道:“这些日子我一直都沒告诉你,其实……我喜欢你的……” 原本是想暂时糊弄他一下,可是说出这句话以后,她竟然觉得一种十分美妙的感觉自心底传开,她被那种奇怪的思绪弄得迷糊,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在“说谎”,心里一阵紧张,他呢……他是怎么想的。 她的声音小如蚊呐,却让他猛地一震,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她,见她面颊泛红,模样羞涩,那潜藏在心底的感情终于一瞬间爆发了,他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你说的是真的!” 她对付地“嗯”了一声,怕他再多怀疑便凑过去继续笨拙地亲他,体内的药物已经完全散开,药物所到之处,如火一般灼人。 真是难受…… 萧许终于沒再问下去,他扶住她的脸,反客为主,一点点地沉溺其中,夜寻被他放倒在床上,他披散着头发的样子多了一分慵懒,看上去更加迷人,他解开她的衣裳,手指落上她的身体。 她有点害怕又有些期待,萧许捂上她的眼,在她耳边温声道:“不用紧张,放松一些!” 她便乖乖听话。 萧许笑了,到现在依然觉得不真实,她说喜欢他……是真的。 他摇了摇头,终是不再多想,俯下身去继续做他此刻“应该”做的事情。 淡淡的夜色,很美,美得缥缈,美得不真实。 日光透过窗户和帘子的缝隙落在脸上之时,萧许睁开了眼睛。 他的嘴角挽起一个少有的真实的笑容,目光落在身旁的女子身上。 小寻还沒有醒,她微侧着脸,唇角亦是轻抿着,带出淡淡的笑意,她的一只手臂还搭在他的胸口,很是依赖着他。 他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脸颊,眼神里满是疼惜。 虽然他昨夜已经很温柔了,但她还是会痛的吧……自己怎么一面对她就这样不理智。 感觉到她动了动,知道她要醒了,他忽然起了罕见的孩子气的心理,闭上眼假装依旧在熟睡。 她会怎么样呢? 夜寻睁开眼就看到了躺在身边的男子,她吓了一跳,才想起昨夜她为了解开他身上的“青凝”,跟他做了某件令人脸红心跳的事情…… 一瞬间脸红得像颗辣椒。 她记得他身上的温度,记得他的温柔体贴,还有他嘴唇柔软的触感……不过这些不是重点。 他身上的“青凝”,到底解了沒,她可是牺牲颇大啊…… 夜楼主大概沒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丝毫沒有对一个“不喜欢”的男子“失身”的痛苦,她忍着淡淡的不适,起身按照医书上的法子轻轻握起他的手腕,将手指搭上他的脉搏,运起功來试探。 那股抵抗的寒气沒了。虽然还有些不对之处,不过运功调息一段时日应该便可以彻底痊愈了……她一喜,看來纱姑娘果然沒有骗她,诗儿姑娘果然厉害……她正欣喜着,低头间发现萧许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她,眸中是令人窒息的沉黯。 “萧、萧许,你醒了……呵呵……”某人开始很丢人地傻笑。 他怎么醒了呢……那她方才搭他脉搏的事情他不是都知道了…… 她暗叫不好,萧许抓住她想要逃离的手指,语气平淡:“小寻,你方才在做什么?” “我……” 萧许运功,发现那股跟随他多年的寒气已经消散了,他抬起眼眸,静静地望着她:“你替我解了毒,昨夜!” 呵,原來如此。 他真蠢,竟然就这样中了她的计,亦用这种该死的方式伤害了她,他早该知道,她曾经那么讨厌他,如今怎会轻易对他心生爱慕,是他被自己的感情冲昏了头脑,才做下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 他默默地起身穿衣,夜寻看他这样,不觉害怕了:“你,你要去哪里!” “属下该死,轻薄了楼主,请楼主责罚!”他低头淡声道。 “那个……唉!也不是你……你不必这样!”她不知该说什么? “多谢楼主对属下的关心,属下即使丢掉性命也会报答楼主!” “你什么时候把自己当属下了!”见他要走,她急了,拉住他:“萧许,你别这样,若是我提前告诉了你,你是绝对不会让我救你的,但我不想看你这样痛苦,我……” 我舍不得,我会心疼。 她红着脸说不出來。 “为什么?为了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下属,值得你付出这么多吗?”他很想知道,若是此事换了别人,她是不是同样会这样做。 “你才不是微不足道……”她喃喃,仍是抓着他不放:“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对你,其实……” 哎呀,这种话要一个女子家怎么说……难道要她说,我刚刚发现我似乎真的很喜欢你,很想和你在一起。 萧许垂睫用手掌抚过她的发顶:“那么,你昨夜说喜欢我,是不是假的!” 他的声音因为害怕而微微发颤,夜寻听了心疼,终于不再隐瞒,抱住他的胳膊,摇头:“我沒骗你,我想让你一直陪着我……” 萧许一僵,眼眶被冲得发涨,几乎有泪水要流下,他已经多年沒有哭过,可是这一刻,他好想用眼泪來证明,他不是在做梦。 她温柔地拉他坐下,用手指抚摸他发红的眼眶,看到他别扭着想要转开的脸,她禁不住笑起來:“所以,原谅我,好不好,我只是想让你好起來,不然以后谁來陪我!” 她用额头蹭蹭他的:“说來,你以前那样‘欺负’我,如今休想赖帐,否则……我让皇兄惩罚你!” 他终于露出了笑意:“小寻,说到惩罚,似乎我应该先惩罚惩罚你!” “啊!”某人开始装傻。 看着他一脸深意地靠近过來,某人欲哭无泪地后退:“萧许,我真的错了,我是楼主,你不要乱來啊……” “呵呵……” 更多的惩罚,还在后头呢? ------------ 风和 错过(自述) 第一次见到云夜,是在我十一岁那年。 彼时,我还是很小的少年,我走在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正值无聊时,忽然看见有人欺负一个女孩子,女孩子浑身被弄得脏兮兮,一双含泪的眼睛求助地看着我。 于是,我去教训了一下那个目中无人的公子哥,他最终打不过我,向我求饶,我冷笑,拿起剑來方欲给他留点“礼物”让他永生难忘,一个白衣少年忽然而至,他用剑拦下我:“不要伤人!” 伤人,若是他也算人的话,我哼了一声,不打算理他,继续我想做的事情,可是这个少年像是打定主意不让我动那个公子哥,于是,我们便纠缠到了一起。 我以为我的功夫足以对付这个多管闲事的人,但我沒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他所伤,我只觉胸口一痛,低下头,看到血液从那道伤口中涌出。 那个被吓到的女孩子终于清醒过來,她拦在我面前,对那个少年说:“不要……这位公子是为了救我,请公子不要伤他……” 白衣少年一怔,他看了看我的伤口,面色有些愧疚,他俯下身來,道:“无论如何,总该给人留条生路,你不能伤他!” 这人……似乎太善良了,我哼哼,这样的人,若不是仗着自己高强的武艺,怕是早就葬身人手了。 “跟我走!”他始终是温柔的声音:“你受伤了,我帮你!” 我不在乎地摸了摸那条剑痕,转身要离开,他的声音从身后传來,淡淡的,却让人很是火大:“或许公子喜欢我将你打晕了带走,你的功夫不如我!” 他说的是事实,我不爽,无奈还是跟着他走了,他带我來到一个隐蔽的地方,拿出药膏來递给我,顺手点了我的几个穴位,我瞥他一眼,恰望见他领口处的玉。 后來等我与他相熟之后,我知道那是代表他身份的“流月”,也知道,这个少年,自那时就已经很有名气。 他是云夜。 和云夜一起呆在风阁之时我过了一段很快活的日子,他表面上似乎总是对一切都不在意,实际上却是十分重情之人,他指点我练武,我们一起研究剑法,闲暇时我们便一同喝酒作画,云夜是江湖上的“神手”,作画能力自然比我要强,为此我嫉妒了好久。 他是优秀的,我一直知道。 随着时间的飞逝,我们都渐渐长成了成熟的男子,不变的是我们依然一起去后面的院子里,一次,我笑着对他说,将來要在这里建一个秋千,让我心爱的女子在上面飘荡。 云夜就笑,什么也不说。 后來我真的建了那个秋千,可是云夜已经不在我的身旁,在我创建了“潋碎”之后,他离开了我。 他说我太过残忍,他说他最恨的就是滥伤无辜之人,他说他永远也不会支持我做这样的事情,然后他走了。 什么也沒留下便走了。 我愤怒,我无法理解,为何我一直以來向往的生活他无法接受,他不是最了解我的人吗?他不是一向以宽容出名吗?为何要这样背叛我。 我为此耿耿于怀,将他曾经最爱的古筝埋了起來,将与他有关的屋子封死,亦宣告着我和他交情的结束,我将他归到对手的行列,而我对对手一向不留情面,不带感情。 我很想知道,第一次见面我败在你的手下,那么,若是你我再次交锋呢? 结果会不会改变。 话虽如此,但我似乎有些逃避和他的正面交锋,纵然已经对他下了杀令,却不想亲手结束他的一切。 可到底,我与他还是再次见面了,他的面容未怎么改变,气质更加沉稳内敛,只是,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女子。 他看向那个女子的眼神很不同,我冷笑,他是喜欢她的。 那我就将她带走好了。 那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她强装冷静地对我说:“我是新來的!” 呵,新來的吗?我不记得“潋碎”中有这样让“新來的”出现在这里的规矩。 原本只是想用她來对付云夜,可她的清秀和倔强真是让人欲罢不能,我第一次对一个女子这样温柔,可她竟然说我比不上云夜。 哼,是吗?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能不能“比”得上云夜吧! 她哭了,浑身都在发抖,就像她以为我对她做了什么的那天早晨一样,无助而绝望,我的心罕见地软了,放过了她。 她不会知道,其实我抱着她入睡,只是为了取暖罢了。 她为何不喜欢我,论容貌,我并不比云夜差,论财势,我可以给她一切她想要的。 知道她喜欢云夜,我故意仿造了他的字迹和气息写了那封信,果然让她悲痛欲绝,可是即使知道她的厌恶,当听到她说可以嫁给我之时,我的心里亦十分欣喜。 是不知在何时已经喜欢上了她,似乎就在短短的一瞬,却决定了一生。 但终究是错过。 她想用幻术來对付我,我气极,我待她这样好,她竟然还想着害我,我掐住她的脖子,看着她昏迷过去,但我杀不了她。 对这个我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女子,我下不了手。 我封了她的穴道,让她处于假死的状态,因为我要去迎战云夜,即使我败了,也不要他们轻易在一起。 可我沒想到我真的又一次败给了他,他疯了一般将竹子刺入我的胸口,我从未见过他那样的表情,空洞得让人害怕,那一瞬,我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快感,亦产生了一种浓浓的心疼之感。 有快感,是因为他终于在我面前动容。 会心疼,是因为发现自己还是沒有放下对他的在乎与情意。 所以多年來我一直对他苦苦相逼,做了许多自己都觉得天真的事情。 视线开始模糊,我努力地回忆着与他和若昔之间的点点滴滴,若时光能够倒流,也许,我会选择不一样的道路。 或许不会遇见若昔,或许我和云夜会是永远的朋友,在彼此烦恼之时互相安慰,或许我们都会拥有美好的家庭。 然,时光永远也不会倒流。 我含笑闭上眼睛,感受到自己越來越弱的心跳。 再见了,我的朋友。 再见了,我的爱。 此生错过,來世再续。 那时候的我,会以最美好纯净的笑容,迎接属于我的你们。 再不分离, ------------ 蓝墨辰 等待(1) 蓝家永远不会消停。 蓝墨辰倚在门边,无数次后悔自己回到了这里,他的那些“妾室”们真是让人无福消受啊…… 一个男妖精碰到了一群女妖精,会是怎样的结局。 他所能依仗的就是这一身功夫了,可是他爹下了命令,说他不让其中一个妾室怀上身孕就不让他离开…… 真是个固执的家伙,不过,他也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溜出去,对他來说并不是很难的事情。 出去……或许能看到若昔呢? 他动了动眼睛,刚想动脚,忽然又听到有细细的脚步声传來,他想这个妾室真是不会挑时间,这种时候前來简直就是想坏他和若昔“再次见面”的好事,那就怪不得他了……他抬起手,准备将那个倒霉的女子拍晕。 谁料对方一闪,让他拍了个空,他不解地看着那个“灵巧”的人,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纱理了理方才弄乱的头发,瞥了他一眼:“我來找你!” “你怎么进來的!” 女子又瞥了他一眼,这明摆着的事情他还用问,她指了指身上:“我穿的是你妾室穿的类型,你的妾室颇多,他们认不出我也沒什么奇怪的!” 蓝墨辰默默无语,他低下头颇为幽怨地喃喃:“其实我根本不想要那些妾室的,我想要的只有……” 他淡淡看向远方,那里有女子毫不做作的笑靥,纱沉默了片刻,道:“我此次前來,就是奉林诗儿姑娘的命令,她说有法子可以治愈你肩膀上的宿疾,随我走一趟吧!” “好啊!反正这里无聊得很!”他爽快笑笑:“不过,为何要治我,似乎我和她并不熟悉!” 难道是害羞那夜被他撞见她和青洛……他暗自笑了。 “你是林二小姐的朋友,林诗儿姑娘自然要帮你!”她看了看外头:“何时出发!” “呵呵,现在吧!”朋友……这个词语还真是刺耳得很,不过,只要她喜欢…… 蓝墨辰闲适地向上抬了抬眼,目光落上那堵墙:“那里,如何!” 纱明白他的意思,点头。 他轻笑一声:“那走吧!”说罢身子倏地腾空而起,如蝴蝶一般轻盈地飞过了墙头,纱愣了愣,随即跟随而至,不过,在她跃过墙头的那一瞬,她瞧见一群“守卫”的人。 “蓝公子,请留步!”他们眼看就要追过來,蓝墨辰眉一皱,拉住纱,抬脚就用上了轻功。 “还不快跑,你想被抓回去做我第五十二个妾室吗?” 大概是因为有些冷的关系,大海看起來给人一种眩晕的感觉,纱抬眼看向不远处的人,不明白他为何要在这种时候到这种地方來“休闲”。 蓝墨辰背手而立,身上依旧是惯有的黑色衣裳,海风吹过,拂起他颊边如墨的长发,蓝墨辰,果然是个如墨般的男子……太过纯粹的墨色,给人的感觉竟是无比纯净的。 他似乎很专注,薄薄的嘴唇轻抿,属于妖精的妖异不知在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一双眼眸如寒潭一般深邃,长眉沒有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轻挑,竟给人一种落寞之感。 可是?这种落寞,又偏巧带着一种旁人不敢劝慰的高贵,不知是因为他本身性情如此,还是因为他身为皇室中人。 蓝墨辰看着对面汹涌的海水,良久,他轻轻扬起唇角:“好像,有一点冷了呢?”说罢,他竟闭上眼,张开双臂直直地倒了下去,他的身体沒入海水之中,瞬间便消失不见。 “蓝墨辰!”纱一惊,他疯了吗……他想寻死。 纱在岸边等了片刻不见他出來,顿时也顾不得自己不会游水,纵身跳下,她至少还可以用武功撑一段时间,她得找到那个男子,毕竟,这是她的……职责…… 可是落入水后她才发现自己将一切想得太过简单了,在这样汹涌不定的海水里,她根本无法使用功力,她呛了一口水,身子开始不争气地变得沉重,她挣扎着,想看看是否可以看到蓝墨辰的身影,但她的视线渐渐模糊。 “哗!”是人露出水面的声音,她看到蓝墨辰在她的身边冒出头來,然后他抓住她的手腕,揽住她的腰,将她提出了水面。 她极力忍着,却还是咳嗽了起來,蓝墨辰瞅着她,皱起眉來:“你是傻瓜吗?不会游水还下去!” “你沒事跳下去才奇怪吧!”她已经恢复了许多,依旧冷着脸:“这是林诗儿姑娘交给我的任务,我要誓死完成,绝对不能让你在路上出了差错!” “你以为我想死!”蓝墨辰又挑起眉來,仿佛方才他的冷淡落寞都是幻影,他湿着身子,在她的对面坐下,正好挡住了吹过來的风,保护女子似乎一向是他的准则,他沒有像登徒子一样去研究她缈曼的身姿,而是饶有兴趣道:“你似乎很不喜欢林大小姐,这是为何!” 明明就是不喜欢的,为何还要为她拼命,誓死要完成任务。 “我是林诗儿小姐的属下,谈何不喜欢一说!”她仿佛并不想说,起身去找木材來点了取暖,蓝墨辰亦起身帮忙,他猜测道:“你不会是喜欢青洛吧!” 纱一僵,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被瞪的男子吐了吐舌头,丝毫沒有尴尬的样子,哟,看來是猜对了一些呢……也难怪,情敌嘛,肯定是不喜欢的。 就像他和云夜,永远都不会成为朋友。 “你背过身去!”女子突然发话,他一怔,见对方明显了是要换衣裳,便笑笑,依言背过身去,待到她说好了,他又忍不住问道:“你出门经常带着衣裳!” 纱挑起衣裳放在火边,又随手扔了一快布來给他取暖,她沒有回答他的问題,而是反问:“你似乎很喜欢黑色的衣裳!” “还好,这样,遇到像今天的这种状况,不会‘暴露’太多!”他笑着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呵呵,穿着黑色,杀了人,就不会总是见到讨厌的血色了。 纱听了他的调侃脸上有些挂不住,她沒有接他的话,而是说起了正事:“一会我们便离开,最近这周围不安定,夜楼主和萧许前些日子都糟人暗算,我们也要当心!” “嗯!”和人打架的事他从來不会怕,不过既然女子不想,他就遂了她的心意吧! ------------ 蓝墨辰 等待(2) 到达“诗意”之时天色已经有些放明。 踏入“诗意”院落之时,蓝墨辰又想起了上次前来时的情景。彼时,是他与若昔再次“相遇”不久之时,他记得若昔在这里失声痛哭,记得云夜安抚着她,两人紧紧相拥的情景。 那些事情,近在昨日,又似是前世一般遥远而无法触碰。 心口,不可抑制地疼痛了起来。他似乎一直低估了林若昔在他心中的地位和分量。 他曾不止一次问过自己,若是若昔早早遇见了他,那么如今,一切又是怎样?又会是谁为她绾起长发,与她相守温存? 只可惜,如今再想这些,已经没了用处。 林诗儿关上门,让纱在门口守侯。她将药膏涂抹在他的肩部,因为医治过太多人,见到男子赤着身子亦不会觉得尴尬。蓝墨辰感受着针扎入皮肤的细微疼痛,心里想的却是,若是换作若昔,见了他这个样子,一定又要羞红着脸骂他“变态”了。 “蓝公子的伤……看起来有很多年了。”林诗儿看着那几道交错的几乎致命的疤痕,又将一根针刺入。 “呵呵,在神医面前什么都无法隐瞒。”他淡淡地笑着,“是啊,很多年了呢。” “这两日先留在这‘诗意’中调养,我会按时为公子施针,定会叫公子痊愈,也算我作为一个姐姐向你作的答谢,若昔也多亏公子照顾了。” “‘照顾’不敢当,姑娘的恩德,在下会一直记得的。”他垂了垂睫毛。 即使他可以用生命去保护那个女子,他也不希望她太过感谢他。大概,是因为不喜欢她对他那种生分吧…… “好了,公子你去药屋沐浴吧,这会有助于我对你的诊治。”过了一段时间,林诗儿将针拔完,吩咐下人带他出去。 纱见了他点了点头,却又在他进入药屋之时跟随上去,守在门边。 这是蓝墨辰第一次进入这种地方,对于伤口他从来都是以不在乎的方式对待的,从前的他定不会到这里来安养。不过,偶尔尝试一下“新事物”,也未尝不可,呵…… 他进了药池,热气袅袅升起,覆盖了他一身的伤痕,那些痕迹,或深或浅,或新过旧,几乎都是他练功之时留下的。天底下能伤他的人本就不多,这亦归功于他小时侯的努力。 就连他肩膀上的伤,都是他一时无聊救了“挟雨”的帮主,为了好玩没有躲避留下的,只是没想到,那件伤了他的东西还真不是个简单的物什,从此便在他身体里扎了根。不过他并不太在意,毕竟他练功都是为了好玩,至于自己的身体,死不了就好。 “挟雨”帮主虽然阴冷残酷,毕竟对他心怀感激,于是对他很是器重。可他终究是讨厌那种没有天理的做法,便不屑地退出。又因为他对帮主有恩,手下也不敢多拦,唯有几个在他走后依然纠缠的人被他解决掉了。 到了规定的时辰,他起身披上浴袍。方欲出门,便见到一个女子翩然而至,女子一身粉衣,模样清秀如莲子,纤细的身体柔弱依旧,在袅袅雾气中显得愈发飘渺。 “若昔?”他愣愣地看着她,过了许久,他习惯性地冲她暧昧地眨眨眼,一脸“娇羞”,“若昔你还真是……人家才洗了澡你就来找,该不会是突然发现不喜欢云夜所以来找我了?放心,本公子的怀抱永远替你敞开。” 林若昔看着他不语。 “喂,怎么突然不爱说话了?你这样含情脉脉地看着人家可是很‘危险’的……”他笑道。 他靠近一点,手指抚上她细腻柔滑的脖子:“这些日子,我对你可是好生想念呢。”蓦地,他手下一紧,扣住她的脖颈!女子一惊,睁大眼睛看着他,而他靠在她的脸侧,呼吸暧昧不清地拂过她的脸,声音里却是没有半分温情,“说吧,你怎么能假装成若昔进入这里的?难不成你对我暗恋已久,想与我欢度春宵吗?嗯?” 女子被他几乎捏到窒息,她一点点变回到原来的样子。蓝墨辰一怔,手指亦一松:“纱?是你?” 纱咳嗽,努力平复着呼吸,他去帮忙,被她打开。蓝墨辰冷冷看着她:“为何要对我用‘幻影’?你装作若昔又想干什么?同我开玩笑吗?” 纱没有说话,垂着眼睛望着地面。蓝墨辰虽然为她此番作为生气,可他看着纱脖子上的痕迹,亦有些不忍,她终究是救过他的人。他叹息一声:“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是外面来的人。” “既然如此喜欢她,为何当初不将她抢回来?” 沉默过后,纱突然这样问。蓝墨辰一愣,苦笑:“抢?强行让她留在我的身边?她只会恨我。若我放她幸福,她还会感激我。” “你真‘伟大’,若是青庄主,一定不会放手。”纱淡声道。 青洛对林诗儿一直采取禁锢手段,即使她已经恨透了他。 蓝墨辰望着天空,在一棵树下倚坐下来:“你知道吗?在她未认识我之前,我等了她五年。” 纱惊讶。 “五个春秋,我一直在寻找她,直到终于从林大小姐那里得来一点线索。可是,在我再次找到她之时,她的身边,已经有了云夜。” “你没有告诉过她?”纱在他的身旁坐下。 “有啊,原本已经不想说了,毕竟她对我的印象时间太短太短,可还是有些不甘心……所以有一日,在她和云夜产生矛盾之时,我一时冲动告诉了她。” “她怎么说的?” 蓝墨辰笑了笑,想起她嘴唇上柔软的触感和她愤怒甩过来的巴掌:“当然是没有结果,否则我现在会在这里吗?” “你有没有想过,要去忘记她?她如今已为*。”纱看着他的样子有些不忍,“或许,你可以去找一段新的感情。” 蓝墨辰闻言斜斜地瞅了她一眼,调笑道:“没想到一向冷淡的纱姑娘竟然会同我讨论起这样的话题……要说重新开始新的感情,我没有把握。” “……” “或许是因为已经等了很久,所以习惯了等待的滋味。”他疲倦似的闭上眼眸,“或许等待,就是我的宿命吧……” 对,等待,这个他厌恶到极点的词语,偏巧又是他最熟悉的。 明知道等下去没有结果,他还是要等。 五年前是,五年后亦是。只是,五年前是白白在等待中看着时间流走,五年后是为了成全她的幸福。 他说过要守护她,即使他不是会陪伴她一生的那个人。 他睁开眼,迷离的视线落向天际,唇角轻扬,露出一个最纯粹的笑容。 就这样吧。在等待中度过此生,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所以,若昔,你一定要好好的,没有顾虑的,狠狠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