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枝红杏出墙来 ------------ 第一章 重逢 这天,一如往常,央央坐在院中,一边晒太阳一边背医书,林中忽然有马蹄声阵阵。这个时候谁会在药师谷纵马?似是入谷的方向……央央眼睛一亮,莫非是大师兄回来了?入目便是一匹黑马,马上的人穿着黑衣,央央偏了偏头,大师兄一向不喜欢黑色,应当不是他。 黑色的骏马在十步之远停住,马上的男子勒住缰绳,马儿便扬起前蹄,仰天长嘶一声。 “姑娘,药师谷谷主白星之先生可在?” 那眉目如同画中走出来的男人,一眼望过来,似乎携带着最沉澈的华贵,令天地骤然失色。 在双眼睛之下,央央无法挪开视线:“在的。” 白星之从屋里走出来:“谁找我?” 央央侧过身让男子过来,那好看得过分的男人谦和有礼地恭声道:“在下墨无染,见过白前辈。” 白星之很快地看了眼央央,并未在她脸上发现任何异常,他才对墨无染说:“你随我进来。” 央央仍旧对着医书,却好久都没翻动一页,风一吹,吹乱了页数,也吹乱了某些记忆。 好半天白星之才出来:“师父要去一趟京都,墨公子会留在药师谷。”他欲言又止,想要嘱咐却又碍着有外人在不好说,央央这个孩子很懂事,但他却从来看不懂她在想什么。 墨公子? 漂亮的眼睛一弯:“墨公子要留在谷里吗?” “要打扰一段时间。”他笑得温和,住在药师谷,一则好遮掩身份,二则药师谷中住了许多从前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或许能知道一些旧事。母后病重,二皇子和四皇子是别的宫妃所生,对东宫职位觊觎良久,如今太子一人在京都撑着大局,他这番出来自然不能无功而返。 他要找一个人,一个失踪十多年的少年,现在也该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那我将师兄的房间收拾出来给墨公子住。” 墨无染朝她笑了笑:“多谢。” 如同材质上佳的璞玉,当他笑起来的时候,似乎星辰都会为之失色,特别是那双眼睛,如果没有见到他,你也许不会相信,一个人的眼睛会这样黑得纯粹,似乎携着世上最深沉的尊贵。 “我叫姜央央。”她看着墨无染,眼睛弯了一下,无端得就让人觉得有些邪气。 墨无染的的眼神,忽然就深沉起来,这样的眼神……“我是墨无染。” “是莫言莫语的莫吗?” “不是,是墨色江山的墨。” “是吗……这个姓倒是很少见啊。” 白星之才一走,墨无染就听到屋里一阵丁玲哐当的响声,接着传来央央的大笑声:“师父走了!终于可以为所欲为了!” 谷中的日子过得缓且慢,长日无聊,药师谷也不是京都繁华地,没有烟柳之地,更不会有歌舞升平。央央本以为墨无染会觉得无趣,不想墨无染比她想象中入更加来则安之。才没几日,药师谷就接受了这个如玉般的少年公子,更为他优雅的谈吐和绝代的风姿所倾倒。 药师谷内漫山的药材,这成了谷内居民收入的全部来源,每日看着忙碌的谷民,墨无染一向浸润在浮华中的心也沉淀下来。第二日一早,央央来寻墨无染,本以为他还睡着,不想才抬手欲敲门,房门已经打开,面如冠玉的少年公子道:“姜姑娘,早。” 带着一些疏离和客气,央央恍然想起,许多年前在药师谷时,她也总是这样来叫大师兄,唯一不同的是,大师兄不会叫她姜姑娘。 “墨公子,我带你在园中逛逛吧。” 墨无染带上门:“好。” “墨公子,这里是师父的书房,医书都在这里。” 墨无染忽然问她:“姜姑娘,你会吹笛吗?” “不会。” “想学吗?” 她转过身,看着他笑,她笑起来的时候总是若有若无带着那么点邪恶,像是藏着坏心思的小狐狸,让人心生防备:“想学。” 墨无染道:“我可以教你。” 那双宛若世上最动人的黑曜石般的眼睛微微带着一丝笑意。 “那就有劳墨公子了。” 墨无染竟然有些恍然,这样眼神……何其相似啊。 墨无染第一次教学生,难免有些新奇,央央对墨无染兴致很浓,两人相处得倒是很融洽,只是没几日央央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想什么呢?” 不知道何时墨无染已经来了,两人席地坐在铺了垫子的草地上,他还是喜欢穿黑色的衣服,央央的视线往下移,滑过墨无染性感的锁骨,结实的胸膛,最后落在那腰上。 强忍着咽口水的冲动:“在想墨公子。” 墨无染:“……” 对上那双沉沉的眼睛:“在想墨公子怎么还没来。” 央央扯出笑容,露出白晃晃的牙,果然看到墨无染有些僵硬的表情一下子放松下来:“墨公子要教我吹吗?” 墨无染说了一通方法,央央掏掏耳朵,将长笛往他面前一横:“墨公子,我比较笨,你给我示范一下。” “好。” 他自小精通音律,什么曲子都难不倒他,央央让他示范,墨无染想也没想就吹了《凤求凰》,吹到一半才想尴尬起来:“姜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什么意思?”央央疑惑地看着他,不就是凤求凰吗?能有什……凤求凰! 央央不怀好意地朝墨无染笑,俨然一只对着小绵羊的大尾巴狼:“墨公子?” “我无意间就吹了……” “哦?无意间就吹了啊……” 简直越抹越黑,越说越不是那么回事。 “我们换首曲子。”他又随便捡了首简单的,吹完后将笛子递给央央,又指点她姿势怎么摆手指怎么放。 央央将笛子放在嘴边,忽然想到什么?看着墨无染非常正经道:“墨公子,方才你的嘴唇也是贴在这里的吧!那我们这样算间接亲亲吗?” 墨无染嘴角抽搐了一下,央央心情大好,贴着吹了好久――自然不成调子。 自这天后,墨无染每次去给央央授课总是随身携带一根长笛。 ------------ 第二章 调戏 “墨公子,我给你看一个东西!”一日,央央又将墨无染调戏得几乎恼羞成怒,心满意足收回魔爪,忽然正色道。 墨无染顿时起了一百分的防备之心:“什么?” “你随我来。” 墨无染整理了下被扯乱的衣裳,脸上闪过一丝懊恼,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跟上去:“到底是什么?” 央央丢给他一本书:“这是师父和师兄多年的笔记,你应该会想看的。” 墨无染见她提着药箱要出门的样子:“你要去哪里?” 央央邪笑:“怎么?舍不得我啊。” 墨无染扭头就走,他现在已经习惯她的厚颜无耻,这简直就是非常之无耻:“你想多了。” 袖子被人一把扯住:“有个人生病了,我去看看。”她笑道,眼里有丝沉重。 墨无染微微诧异:“严重吗?” “老毛病,不必担心。” 凝视着她离开的背影,墨无染垂下沉沉的眉眼,伸手拂了拂袖子,那个刚才被她碰过的地方。一抬手便是她给的笔记,有些旧,似乎经常被人翻阅的样子。 “小央儿,今天怎么没和那个好看的公子一起?”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右腿伸在桌上,姿势很是不雅,但他脸上坦然的表情却又让人觉得这并没什么。 “我看起来很像是会和别人黏在一起的人吗?老王叔。”女孩子低着头帮他看腿:“最近出谷去了吧。” “你不会黏人,但是那公子长得这样好看,我实在不相信你不动心。” “哦?老王叔你说得我好像很好色的一样。” 老王叔笑而不语,看着央央的眼中却多了几分怜悯,央央只当没看到,用力一怕老王叔的病退:“我说老王叔,你是不想要这条腿了吧! “王婶!老王叔肯定把牛车租给别人,自己走到镇上去卖药草了!” 王婶走进来就提着老王叔的耳朵训斥,央央笑嘻嘻把药方留在桌上,帮他们关上门,真好啊!有个家,有个关心你的人。 墨无染见她满脸带笑回来:“什么事这么开心?” 央央撑着下巴看他:“墨公子,你讨了老婆没?” 墨无染一愣:“并未。” 央央异常震惊,上下打量着墨无染,漂亮的眼睛睁得很大:“有钱人家的公子不都妻妾成群吗?墨公子你都二十五了!竟然还没讨老婆!” 她忽然凑过来:“喂,告诉我嘛,你为什么不娶妻?” 墨无染知道她的脾气,不告诉她肯定要想方设法折磨他,为了避免再次被摧残,墨无染只好说:“我一辈子就想和一个人女子在一起,生死契阔。” 一辈子就一个女人吗? 墨无染看到那双眼睛忽然美好地弯起来:“做得到吗?” 做得到吗?这么高的身份,这么高的地位,太多的无可奈何,连娶什么样的妻子恐怕都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 “额……姜姑娘。”清冽的气息逐渐逼近,平时明明不觉得魅惑的眼睛,此刻却让墨无染没法移开视线,似乎连灵魂都逐渐沉醉在那双清澈明净的眸子里。 她的双手撑在他两旁,小小的脸和他的连贴得很近,上身已经全放在他身上,温暖的小巧的身子,连呼出的气息都能感受得到。是多久没看到了,这样的眼睛,那么点坏坏的,那么点恶意,那么点戏弄,明明就没有云清雨的美貌,可这双眼睛…… “你叫什么?” “赵澈。” 女孩子忽然直起身子笑:“墨公子,你真是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 赵澈? 央央弯起嘴角,赵澈,三皇子的名字,皇后两个儿子,一个是太子赵曦,一个是三皇子赵澈,四个皇子中唯一封王的皇子。 墨无染懊恼,她竟然用美人计,可恨的是,自己竟然真的中了她的计!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比她漂亮温柔倾城倾国的多了去,可竟然独独中了她的计。他一时起了杀心,眼神冷冽。 央央凑过去,将头靠在墨无染的胸口,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懒懒地说:“想杀我灭口啊?” 执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如果你想要,我就给你。” 这种时候她还有心情开玩笑…… 墨无染垂眼,入目的却是她微微扬起的嘴角,这样的笑容总是让他莫名地心颤,不是心动,是触动,好像从心底里涌起一种情绪。她总是这样笑,看起来很快,却又很干净,哪怕是知道自己触碰到了谁的底线,仍然有恃无恐。 漫不经心,有恃无恐。 这样相似。 “你是故意的?” 独属于他的低沉嗓音,不复往日的温雅,整个人都散发出难言的压迫感,如同一只随时都将出击的猛虎,一旦答案不合他的心意,就会将眼前的猎物撕碎。 然而,这样的压迫感对于面前的女孩子似乎没有用。 她抬起尖尖的下巴,靠在他的胸口,漂亮的眼睛看着他深沉漆黑的眼睛:“你不是一直知道了吗?”好喜欢他这个样子,似乎天下都在他眼中,又似乎天下都不放入眼中。 “为什么?” 好想摸一摸他的脸,这样想着,手也这样做,却在半空中却被他握住,虽有些不满,心中却也知道,这次只怕别想这么轻易蒙混过关了。 “我也不知道,看到你就好想调戏,好想蹂躏,好想糟蹋。” 不轻不重的,将皮球踢走,这种手段她和他都会用。央央开始没脸没皮地动手动脚:“怎么办墨公子,我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 他的另一只手仍然放在她的脖子上,这样纤细的脖子,只要他一用力就会折断,可是……这双澄澈明净的眸子,凝视着他的眼睛,这样专注的注视,没有迷离,没有疑惑,只有专注。 墨无染有种心跳的感觉,放在她脖子上的手转为托住她的后脑勺,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下诧异:“有多喜欢。” 那双明净的眼睛仍然注视着他,她弯起嘴角:“这个就不知道了。” 墨无染推开她,站起身来:“我的身份别告诉别人。” 她坐在他方才做过的地方,撑着头笑道:“这个自然啦!我知道说出去你会有麻烦。” 为什么……会对她产生这样信任的情绪,明明只是个认识不到一月的女子。 走到门口时墨无染忍不住道:“一个女孩子,不要对人动手动脚!” 央央愣了一下:“这个不能够,我喜欢墨公子,所以喜欢对你动手动脚。” 墨无染怒:“你再对我动手动脚我就点你穴道了!” 央央换上可怜巴巴的眼神:“不要动手动脚,难道墨公子喜欢人家动嘴吗?”说着在墨无染身上扫了一圈,眼睛又一弯:“墨公子若是喜欢,我也不介意。” 动……动嘴…… 墨无染再次恼羞成怒:“不喜欢!!” 拂袖而去。为什么总有一种被调戏的感觉! 待墨无染走后,央央才抚上刚才被他握住的脖子,那时候他是真的想杀了她吧!那样的杀意。好看的眼睛又弯起来,可他还是放过她了,是因为对她还有情意吗? 这是不是表示,其实他也很喜欢被她调戏呢? ------------ 第三章 墨无染有点明白为什么央央要把这本书给他看,书的后面部分不知道是谁所著,里面许多东西非常奇特,可以说是独树一帜。墨无染记得当初玄武送上来的资料中提到过,白星之有一个徒弟是专门研究毒的,后来误入歧途被逐出药师谷。如果他猜得不错,这本笔记后半部分应当就是那人写的。其实她也挺细心挺体贴的。虽然总是胡闹,也不过是因为被人宠得过了头,而且,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比起他们皇家的公主,她简直算安分守已的良民。 “玄武。” “主上。”墨无染一唤,一个黑衣带银质面具的男人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墨无染身边。 “让朱雀去找这几味药。”手指在纸上点了三点。 “是。”黑影又一闪便消失,离开之前,他的眼睛向另一边拐角处飘过去。 女孩子边打着哈欠边从拐角处走出来,睫毛微湿,满眼困倦,似乎刚睡醒,见到墨无染时眼睛瞬间弯成两个弧形:“墨公子,你是在等我吗?” “嗯。” 央央大喜过望:“墨公子你终于想通决定坦然接受我的情意了吗?” 墨无染默默将笔记放到她手里,默默站起来,默默地说:“我只是想把这本书还给你。” …… ………… 见墨无染欲走,央央做捧心装,眼泪汪汪:“墨公子……” 我就不信我央央的绝色姿容还迷不倒你!伸手扯住墨无染的袖子,果然见他停下步子,央央以为有戏,心中大喜,就她这魅力,什么样的男人不是手到擒来? 墨无染一个一个掰开她的手指:“姜!姑!娘!不要把喜欢挂在嘴上!你的喜欢难道是说出来的吗?” 央央笑道:“你若是觉得不够,还可以做出来啊。” 墨无染顿时羞愤:“你一个姑娘家!整日说的什么混话!”他明明不是迂腐的人,在她面前却总要拿出道德的盾牌,他究竟在怕什么? “可我是真的喜欢墨公子啊。” 那双眼睛仍是带着笑意,很美好的弯着。墨无染终于还是恼羞成怒,红着脸愤愤离去。 央央在后面恬不知耻地唤:“墨公子,你方才是脸红了吗?” 墨无染想把她掐死。 墨无染见她背着竹篓:“去做什么?” “采药。” “采什么药?” “能换钱的药。” 哪怕学识再远播智谋再无双,身为一个金尊玉贵的皇室贵州,他和所有的贵公子一样,都过着养尊处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日子,金钱对墨无染来说只是一个数字,没有任何意义,他的身份注定了他这辈子不必为了钱财发愁。 所以墨无染并不懂,为什么她要为了几两银子忙碌一天,在墨无染看来,他宁愿花钱去雇几个人去采药,也不会让自己这么劳累。 这样想时,他已经和央央在后山走了大半个时辰,采了大半竹篓的药材。 “这些药能换多少银子?” “四五两吧。” 墨无染明知道赚得可能不多,不过也没想到和自己意料的相差那么远,他本以为至少也有个四五百两好赚,不曾想连四五十两都没有。 其实四五两真的已经算很多了。 “姜姑娘……” “嗯?” “我给你五十两,我们回去吧。” 央央正蹲在地上挖一颗灵芝,灵芝也分好多种,不是每种都那么名贵,可每种药都有自己的功效。她抚开旁边的杂草,闻言道:“好啊!你给我五十两先。” 墨无染掏袖子,掏啊掏,掏啊掏啊…… “……回去再给你。” 央央继续挖灵芝:“不是说先给我五十两再回去吗?怎么又变成先回去再给钱了。” 墨无染:“反正先回去。” 央央将挖出来的灵芝往竹篓里一丢,邪笑地靠近墨无染:“墨公子。” 墨无染全身都警觉起来:“什么?” “孤男寡女,荒山野岭的……” 墨无染往后退了一步。 “你说……” 又退了一步。 “是不是应该……” 再退一步。 “发生点什么……” 墨无染脸色僵硬:“发生什么……” 央央摸了摸下巴,一副“我很色我很色,我想侵犯你”的模样,满意地看到自己又调戏某人成功,他这幅“若失去贞操本公子立即自我了断”的小模样真是太合她的心意。 “比如说……遇到野兽!”央央扭头一指:“墨公子你说那个是什么?” 墨无染随着她手指所指方向看去,脸色顿时一黑,这深山老林的竟然有老虎!是只成年老虎,皮毛雪白,低低地冲他嘶吼着。 央央娇弱地往墨无染怀里一倒:“墨公子~我怕~” 墨无染明知道她可能是装的,可是面前的猛虎却真实存在着,墨无染将她护在身后,并没有看到她嘴角那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 “别怕,我去杀了它。” 杀了它? 央央愣住了,她的目的并不是让墨无染杀小黑,小黑是她养大的,很听话很通人性,重要的是……它是助纣为虐的工具!杀了小黑不是断了她为祸人间的左臂右膀吗! 这下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一把玉骨银边的折扇,乍一看只是一把精致的装饰品,殊不知这把精致的扇子却是杀人越货的好工具。 墨无染回头深深看进她的眼中:“想什么?” 央央眨眨眼:“在想这把扇子能不能伤得了老虎。” 墨无染露出一个温雅的笑容:“试试就知道了。” 央央一惊,却一惊阻止不及,墨无染身影一动已经闪到小黑跟前。小黑虽是真老虎的身却是纸老虎的心,从前那些小哥看到它都是拔腿就跑,这个文质彬彬的公子竟然敢撸它胡须,而且身手不凡! 小黑当即吓得两只虎眼汪汪。 “墨公子!” 玉骨银边的折扇停在小黑的脖子上,扇子的主人眼中溢满杀气,听到央央的呼声,墨无染漆黑如夜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怎么?” 小黑已经吓趴下了。 央央咽下一口口水,盯着墨无染手中的折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墨无染凝视着老虎脖子上的大动脉:“我不信佛。” 央央一跺脚,娇嗔道:“哎呀,那是人家的宠物啦!墨公子不要伤害它啦。” 若说多千娇百媚那也没有,但是这软软的两个尾音却一直渗入墨无染的心里。 宠物? 看着瘫软在地上很可笑的斑点老虎,墨无染一下反应过来,她这又是故意的!现在连老虎都搬出来了!墨无染寒着脸收回折扇,扭脸就走,以后再也不相信她的鬼话了! 只是他没看到,在他离开不久,女孩子捂着胸口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额上渗出点点汗珠。 小黑爬到她身边,大大的虎头蹭了蹭女孩子的手臂,似乎在安慰自己的小主人。 央央轻笑着伸手摸摸它的头:“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 第四章 打从央央骗了墨无染之后,墨无染眼中就再也没她这么个人,央央百般讨好,各种美人计,奈何墨无染无坚不摧,誓死抵抗到底。央央扼腕,摸摸小黑呆呆的虎头:“再不行我就要出杀手锏了!!” 小黑虎躯一震,默默远离恐怖的某人。 湖边,墨无染执一卷书,墨色长发披在肩上,长得让人嫉妒的睫毛下是那双随时都可能让人沉沦的眼睛,央央从未见过有人能将黑衣穿得如此高贵而深沉,没有任何繁复的花纹,可哪怕只是那一段素的袖子,当它覆在那双手上时,也显得无端地华贵起来。 美人如斯。不,或许称为贵人更妥当,并不是每一个美人都是贵人,然而每一个贵人定然都是美人。 “墨公子,在看书啊?” 墨无染不理会她。 央央腆着脸黏上去:“墨公子,还在生气啊?” 墨无染笑道:“不敢。” “墨公子~你就原谅我吧!再也不敢了。” 扯袖子,摇啊摇。 墨无染抚开她的手。 “你就原谅我吧。” 撒娇,连身体都贴上去。 墨无染伸手一挡,合上书站起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冰冷寒气,央央挠挠头,哎呀,小气鬼,不就是骗了他一次嘛,那也算是为了接近他啊! 她决定了!果然要用杀手锏!! 月黑风高夜。 央央带上作案工具,偷偷靠近墨无染的房间,伸手在窗户上挖了个洞,往里瞅了瞅,漆黑一片,她琢磨着墨无染已经睡下了,伸手摸出两根香来,邪笑道:“墨公子你可别怪我,都是你不就范我才出此下策的!” 火折子点了其中一根香,往窗户那个小洞口一塞,估摸着房间里的人应该被她迷倒后,央央才轻手轻脚推开门进去。 墨无染住的是她大师兄的房间,央央对这个房间可谓轻车熟路,摸黑走到桌子旁,拿火折子点了蜡烛:“本来想点合欢香的,可是名分未定之前碰了你你说不定要恨我,嗯,所以还是慢慢来,点了迷魂香,明天再告诉你咱俩喝醉了睡了一起,你肯定会原谅我的。” “你还想用合欢香?”低低的声音夹带着雷霆般的怒意传来。 “这不是没用……你怎么没被迷晕!”央央大惊,推到门口,惊恐地看着某人黑着脸坐在床沿,闻言站起来,一步一步靠近她。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虽然让他理她本来就是她的目的,可他现在的脸色……央央偷偷瞄了一眼,似乎很不好的样子。 墨无染将她堵在门口:“这个迷魂香有什么用处?” 他的眼神像一只伺机等待猎物的狼,随时都可以挥出锋利的爪牙,央央咽了咽口水:“也没什么用处……” 下巴被他扣住:“说。” 央央激动地在心里嗷了一声,好美的脸,哪怕是生气也这好看:“墨公子你生得好好看。” 她两眼迷离地看着墨无染,俨然一副为他倾倒的模样。 墨无染觉得自己的脸已经扭曲了,她就不能搞清楚状况先?这是夸他好看的最佳时机吗? ――可是为什么自己竟然有点小受用?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额……就是……就是……某种程度上可以混淆你的记忆,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墨无染脸色一沉:“你用了之后想告诉我什么?” 央央忽然娇羞地捂住脸:“我要墨公子以为昨天和我亲亲了,这样就会原谅我了。”抬头盯着墨无染的嘴唇:“墨公子,你的嘴唇生得真好看。” 墨无染的反应是一把把她推出门外:“啪”地关上门:“本来我打算明天就原谅你,现在看样子还是继续半个月不说话吧。” 门外传来某人的哀嚎:“啊啊!!墨公子你怎么不早说啊!!啊!不能这样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啪啪的拍门声传来,墨无染心情大好:“再敲就一个月不说话。” 哀嚎声果然戛然而止。 没一会儿,离去的脚步声才传来,墨无染情不自禁伸手按住自己的嘴唇,恍然想起多年之前一幕。 女孩子笑倒在御花园中,粉的白的花瓣沾了她一身,她也是那样说:“赵澈,你生得真好看,以后给我当夫君吧。” 那时父皇不是皇帝,兄长不是太子,他也不是熙王,他只是赵澈,而那个女孩子,是被人众星捧月的云府嫡女,她叫云清雨。 是她吗? 墨无染问自己,这样熟悉的语气,这样让人又恨又恨不得的行事作风,轻浮的,却也只对他这样轻浮的云清雨,是她吗? 央央一边扒着饭一把瞅着墨无染,吃一口抬头看一眼墨无染,似乎墨无染是盘里的配菜。 被人这么盯着,是个正常人都要不自在,墨无染却视若无睹,吃完自己这一份便走,像是根本没看到某人眼泪汪汪的小眼神。难道真的要忍半个月?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怎么做才能让这个狗屁的半个月成为浮云? 央央一边采取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策略另一边又是苦肉计又是卖力讨好,终于在她第三次“不小心”下厨时切到手指后,得来墨无染恩赐的黑脸色。 “真是笨,就算要用计谋也该用点伤得了台面的,苦肉计算什么!” 看着墨无染小心地往自己手指上抹药,两条眉毛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央央心里甚为受用:“什么叫上得了台面的计谋?” 墨无染心里道:那天让他窗户里放迷香的都比苦肉计上得了台面。 面上自然不说,黑着脸上好药,甩袖子便欲走,央央扯着他的袖子:“墨公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生气吗?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那时看到老虎,真的有种宁愿自己葬身虎口也要保她安全的想法,再也不想像那年一般,看着云府满门被灭,却毫无办法。他再也没有见过云清雨,不知道她是侥幸活着,或是被无情地杀害,更残忍的是,没有被杀死却被后来那把火烧死。 不敢想,不愿想。十年前的噩梦,是她的,是他的,是他们的。 “不要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他挣脱了她的手,宽广的袖子一摆便从她的手心滑走,那背景端的是倨傲华贵,这一生她都只见过这么一个。这么一个可以将黑色穿得无比华贵的男人。 她终是沉沉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然一片清明,仍是笑得很坏:“墨公子,我答应,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墨无染已经走得有些远,但还能听到她刻意提高的声音,微微旋身:“什么?” 她便弯起了嘴角:“让我亲一下呗。” ------------ 第五章 情况明明应当好转,却越来越往糟糕的地方发展,这已经是第十七日他不理自己了。央央百无聊赖地趴在小亭中,随手扯了一旁的梅花往水里丢。 墨无染远远地看到,眼中有光芒一闪,曾经的云清雨也做过同样的事,皇祖父还在位时,皇祖母便时常召他们入宫,长公主是皇祖母唯一的女儿,云清雨又是长公主和云太傅的爱女,皇祖母疼她比疼谁都多,云清雨的吃穿用度甚至比一般的公主更奢侈。 娇生惯养,她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 那日她从未央宫中溜出来,甩掉了跟着的宫女太监一个人躲起来,所有的人都找不着她,又担心受罚,宫人几乎没把皇宫翻过来。最后他在未央宫内的小池旁看到了她,人人都因为她走得远了,不知为何,他却知道她并没有走远。那日也是下了好多雪,她一个人趴在小池中间的亭子里,一边打哈欠一边扯了梅花往池里丢。 见到他来了,露出轻浮的笑来:“赵澈,你怎么穿什么都这样好看,以后要当我的相公吗?” 心中一动,墨无染慢慢地往亭中走去,竹木搭造的竹桥,一踩便发出咯吱声。 央央一回头便看到一身黑衣的墨无染,宽广的袖子搭在如玉的双手上,墨色沉沉的眼睛落在她身上,她有些恍惚:“墨公子,你怎的穿什么都这样好看?” 声音戛然而止。 央央疑惑地看着忽然停住脚步的男人:“墨公子?” 墨无染抿了抿嘴,压制住心中那股翻涌起来的情绪:“姜姑娘,恕我冒昧问一句,双亲可安在,姑娘自小是在何处长大?” 央央微微诧异,他怎么问这个:“我是允州安县人,父母都还在呢。怎么的,墨公子要跟我回去见我爹娘吗?” 墨无染忽然很失望,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是啊!他怎么能还心存期盼,期盼她从那场惨绝人寰的大火中走出来,明明已经确认了好多回,明明已经死心了一次又一次。所有的情报都告诉他,云清雨已经死了。 死在了她的十二岁,也困住了他的十六岁。一夜一夜,如今已经九年了。 “没什么?我先回去了。” 如果墨无染此时还是平时的他,绝对会发现央央的不正常,从前不管哪一次他要离开,她都会扯着他的袖子挽留好久,而这次她并没有。 央央不是没发现墨无染暗淡下去的眼神,她扭头对着满湖梅花微微弯了弯嘴角,笑意却不曾到达眼底。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真的是……纵使相逢……应不识呵。 她忽然闭上眼,却仍是没能抑制住那颗骤然滑落眼角的泪水。 墨无染忽然疏远了她许多,央央摸了摸小黑呆呆的虎头:“是不是我是别人他就不喜欢我了啊。” 小黑不懂什么喜欢不喜欢,呆呆的头蹭了蹭央央的手心,得到的是央央不轻不重的俩巴掌:“呆子,你又不懂。” 不懂才没有烦恼。 好在年关将近,什么事都没过年重要,没几日药师谷内就已经张灯结彩,火红一片,央央剪了窗纸贴在门窗上,墨无染早晨一起来,一推开门就看到两个大红福字,一左一右贴在两扇门上。 他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央央正在准备年货,从仓库里拿了好多东西出来,忽然手上一轻,耳边传来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我帮你拿。” 央央两手空空跟在后面:“墨公子,你不生我气了吧?”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每次他都要忘记了,她一定要提醒一番,墨无染实在怀疑她是故意为之。喜欢做些让人为难的事的,自己在旁边看乐子。这种恶劣的脾气,明知故犯,有恃无恐,简直和云清雨如出一辙。 墨无染眼神一暗:“嗯。”算了,和她生什么气啊!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一个江湖女子,不过只是一个和云清雨有些类似的女子,他一旦回了京都,此生都将不复再见了,既然如此,又何必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然而,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她,心里竟然有点……郁结。 央央恬不知耻地把手往墨无染手肘里一插:“那墨公子,陪我去一个地方呗。” 墨无染拿着东西挣脱不得,只能由着她吃豆腐,黑着脸问:“去哪儿?” “和我来就知道了。” 墨无染还以为她要带他去药师谷什么隐蔽而神奇的地方,不料只是一户普通居民的家里。自小受到风花雪月思想荼毒的墨无染显然有些失望:“这里?” “以前师父师兄成日忙着研制药,没时间管我,一年到头差不多三分之二的时间我都是和这户人家的夫妻在一起。” 这个时候的央央,少了一些轻浮,笑容中多了几分真挚的温暖,她推开门:“老王叔,王婶,你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东西来?” 一个中年美妇先走出来,解下腰间的围裙,忽视央央放在桌上那几个精致的盒子,盯着墨无染双眼一亮:“哎哟,今年这份礼物可不同寻常啊!什么时候找了这么个俊俏郎君来,怎么才带过来呢。” “什么郎君!谁带了俊俏郎君来?”一个虎背熊腰十分魁梧的男人随后从厨房中走出来,腰间还系着可笑的围裙,看到墨无染也是眼前一亮,嘿嘿了然地笑了一声:“好丫头,不错不错。” 瞎子都看得出来老王叔在想什么?“我和姜姑娘不是这种关系。” 老王叔意会地拍拍墨无染的肩:“叔懂,叔都懂。” 你到底懂什么?要不要用那种过来人的眼神看他啊!明明就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央央见墨无染嘴巴微动,忙伸手扯扯他的袖子:“老王叔,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啦。” 老王叔诧异:“真的。” 央央握拳抵在唇边,压低声音道:“他脸皮薄,你再说他就要不好意思了。” 老王叔嘿嘿笑道:“明白,明白。” 王婶拉了拉老王叔手臂:“去厨房弄吃的,别再这打扰他们。” 王叔和王婶一走,央央朝墨无染摊手,狡黠又十分无辜地眨眨眼,无视墨无染拉长的脸:“墨公子,你生气的样子也好好看。” 这人简直……无耻! “为什么不否认?” “否认什么?我不是根本没承认吗?”她无辜地眨眨漂亮的眼睛:“王叔和王婶开玩笑呢?墨公子你可别当真哦。” 轻易相信别人的下场就是――不过三天,他已经成为玩笑下的牺牲品。药师谷内几乎人尽皆知,他成了某人的所有物。 央央志得意满,满脸红光,路过墨无染的院子,看到玄武拿着一叠衣服。她认得他是墨无染的侍卫,伸手拦下:“给你家公子拿衣服啊?” 玄武看到她就没来由地紧张:“是……” 央央手一伸:“来,我帮你。”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手里的衣服已经不翼而飞,他要反抗,却看到面前的女子倨傲地挑了一下眉:“怎么?” “没。” 央央又喜笑颜开:“那我去咯,你可别太感激我。” 看着她的背影,玄武无奈地扶了一下额,这个……他只能期待主上出来后别太生气,不然他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主上自己都拿她没办法,应该不会太为难他吧。 想起女子那样的表情,玄武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虽然和那位小姐相比已经收敛了很多,可那一挑眉间的漫不经心,为什么总透露出那位小姐才有的倨傲不逊? 先帝的外孙女,当今圣上的外甥女,也是主上的表妹,当年可是京都豪门贵胄趋之若鹜的贵女,云府的小姐云清雨。 应该……不是她吧? ------------ 第六章 门“咿呀”一声开了,又“咿呀”一声合上,墨无染双臂横放在浴池上,头也没回:“允州的消息可到了?” 肩上按了一双手,墨无染立刻反应过来,这双手不是常年习武的玄武的手,手心光滑细腻一点老茧都没有,回头一看,脸色顿时铁青。 央央在墨无染肩上摸了一把:“墨公子,你身材真好!” 墨无染:“……” 他要有什么反应,面对这种光明正大脸不红心不跳的无耻行为? 他已经彻底反应无能了! “出去!” 央央不为所动:“墨公子,我帮你搓背。” 她甚至已经拿起一旁的湿布,看着墨无染性感的后背眼冒青光,心中暗暗赞叹墨无染的身材,绝佳的触感还停留在指尖,央央忍不住又要摸一把,最后还是讪讪地在墨无染凌厉的视线下缩回手。 “墨公子,要我帮你搓背吗?”央央还是不死心,虎视耽耽盯着早就飘远的墨无染。 “不用了。” “墨公子不要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墨无染:“……” 怎么会有这种厚脸皮的人!墨无染冷下脸:“你出去。” 央央看看手里的布,又看看躲到另一边的墨无染,忽然心生一个坏主意:“不然墨公子你自己擦,我在旁边看着,怎么样?” 墨无染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地低吼:“你给我出去!!” 看也看够了,摸也摸到了,眼下这个情况,若是她继续调戏下去,难免又要将他逼生气,再来个十天半个月不搭理她的,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合上浴室的门后,央央又扬声道:“墨公子,我就在这等着,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唤一声就行了。” 什么东西被丢到了门上,叮一声又落到了地上,隔着门央央也能感受到墨无染的怒气:“不!必!了!” “喂。” 这样散漫的语气,除了她也没有别人了,玄武暗暗叹了口气,折磨完主上又来折磨他了:“姜姑娘。” 女子手一摊:“拿来。” “什么?” “允州的资料。” 玄武的眼神很快地一闪,嘴唇微动便看到女子眯起眼睛,很漫不经心地说:“有些东西去查倒不如亲自去问来得清楚。” “姜姑娘指什么?”是他多心,还是她确实话中有话? 央央眯着眼半真半假道:“我来说说我的猜测,这些日子以来,你家公子看我的眼神告诉我,也许我很像某一个他认识的人。” 玄武微微诧异。 看到他的表情,央央也诧异道:“难道……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这下玄武也不解了,从认识姜央央开始,她的言行都疑似云清雨,然而不仅她自己否认是,连去允州的资料都证明她不是。现在她自己这么一提,好像真的就不是了,毕竟正常情况下,一个人要是想要隐瞒什么?绝对会对那个话题避而不谈才对。 可熟悉的感觉却这样强烈。 “姑娘想得多了,不过刚好是公子想查的东西也在允州而已。”玄武淡淡道。 说完便看到女子很端庄地缓缓笑了一下:“是吗?”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刚好在允州?这样巧合的事情若是真的姜央央或许会信吧!只是……她笑了笑,想什么呢?她本来就是姜央央嘛。 自从那日央央轻薄了墨无染,好些时日经过墨无染的院子想进去时都被埋伏在暗处的暗卫拦下:“姜姑娘,我们主上说不让人进去。” 央央指着院中几个玩耍小孩说:“那他们是怎么进去的。” 朱雀握拳抵在唇边:“咳咳……主上说了只有姜姑娘一个人不许进。” 什么! “这不公平!” 朱雀想,这确实不公平,不过他实在无法想象,竟然会有人偷窥……哦,不,是光明正大地进去看主上洗澡。玄武因为“失职”被撵回了京都,换成他来药师谷,朱雀心想也许不久他也要因为失职而被撵回去。 “主上说和姜姑娘不必讲什么公平。” 央央铩羽而归,十分气愤,决定再接再厉,铁杵终能磨成针,墨无染的大门终将为她开放。 那双漂亮的眼睛又弯了弯。 央央又去找墨无染,这次一定要见到他,不见到绝不会去。 朱雀好心地提醒:“姜姑娘,你就是在日头地下晒昏过去了主上都不会出来的。” 此时央央正坐在铺了一块布的地上:“他不见我我就不走了。” 头一扬,标准的女流氓。 墨无染站在窗前,听到院外传来的话,眼中浮现一丝笑意,这几天她天天都来找他,却没有一次进得来的。若非她乘他洗澡时进来轻薄他,他也不会这么做。想起那日她的手轻轻抚过他的肩,温暖细腻的触感…… 墨无染合上书,今日她若能坚持下去,他就原谅她。 日头西落,冬日寒冷,墨无染忍不住往外头看去,那抹红色娇小的身影还在,他微微皱眉,见她小脸冻得有些红,心里不禁有些愧疚有些心疼。 方站起来便听到女子说:“你生得也挺俊的。“ 墨无染眼神一冷。 央央盯着朱雀的侧面看了老久:“你生得也挺俊的。”赵澈的几个贴身暗卫都挺不错,要么容貌出众,要么气质出众,站在人群里拿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朱雀脸上一红:“姜姑娘不要取笑我,和主上比起来我就差远了。” 央央深思了会儿,正经道:“你和他不同,他是美,你是俊,不一样的。”一个男人能用美字形容,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然而赵澈的美却不带阴柔之气,这就难能可贵了。 朱雀一时不好意思,想他们四个人在主上身边,看过的女人虽多,真正接触的却没有几个,结交最深的莫过去世的云清雨,然而那也是近十年前的事了。央央许是他接触最深的第二个女子,朱雀想起离开京都是玄武的话,说央央和云清雨很像,这十来天接触下来,他也觉得……确实是像的。 不是容貌上的相似,是气韵,甚至习惯。可允州的资料又充分显示,她是民女姜央央,而不是已经离世的贵女云清雨。 “其实……就算墨公子不见我,我坐在这里看看你也不错的。”她弯了弯眼睛,嘴角的笑容有些邪气:“朱雀你真的挺俊的。” 朱雀脸色登时红成一片。 两人都没发现,暗处有个人已经将这番话听入耳中,并且心情十分……不愉快。本来还打算原谅她,现在看样子,她倒是玩得风生水起。 这种不爽的心情是什么? 央央再来就没遇到过俊俏的小哥朱雀,守门的换成了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只露出一双黑黑的眼睛,冷冷的看着没脸没皮的央央。 “你叫什么?” 黑衣人:“……” “你眼睛挺好看的。” 黑衣人:“……” “看样子你身材不错。” 黑衣人:“……” “你是哑巴吗?” 黑衣人:“……” “你这衣服布料不错。” 黑衣人:“……” “我能摸摸你的胸吗?好像很好摸的样子?” 黑衣人:“…………” “不能吗?那我能摸摸你的(吡――此处被和谐)?” 黑衣人:“………………” 央央唠叨了快两个时辰,黑衣人终于忍受不能,主上你救救我吧…… ------------ 第七章 墨无染在千呼万唤中终于出来,众暗卫简直将他视为救世主一般膜拜,首次发现他们主上还有这么和蔼可亲的一面,再不出来他们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一众被荼毒的暗卫在见识过央央的本领之后再也不相信爱情,再也不相信女人了。 墨无染这次是不得不出来,答应王叔要去他家吃饭,言而无信不是他的作风。央央一看到墨无染,登时眼睛一亮,远远地便挥手:“墨公子,你总算出来见我了。” 墨无染没来由地心底一阵窝火:“我去王叔家吃饭。” 央央状似没看到他过分冷淡的态度:“正巧我也要去,我们一同走吧。” 众暗卫吐血,这是巧合吗?你都在我们主上门口等了这么些天了,这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墨无染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看到她夸朱雀长得俊之后心里就不舒坦,他不舒坦的结果就是不和她见面。 不过这等小心思,他自然不屑承认。 看到她红红的鼻尖时,到底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拿出藏在袖中许久的药膏给她:“擦擦吧。” 这个是……怕她冻伤吗?一阵暖流划过心头,他还是关心她的。 “墨公子,你又为什么不见我?” 真是哪壶不提开哪壶,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脾气绝对天下仅有! “你觉得我很有脸见你吗?在洗澡被你偷看后。”她以为他的脸皮也那样厚啊!**相见后还能谈笑自如? “原来……墨公子害羞了啊。” 墨无染:“……” 她凑过来,笑眯眯心情很好:“是吧是吧!墨公子是不好意思了吧!因为身子被!我!看!过!了!” 墨无染……甩袖而去。 他真是疯了,这种刀枪不入牛气冲天的人他怎么会担心她会冻伤啊!! 老王叔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推到央央面前:“你师兄托人带回来给你的,见你不在,送到我这里来了。” “师兄今年仍不回来吗?”掀开盖子,是一根很精致的簪子,里面还有一封书信,大致是讲述一年发生的大事,最后问她和师父是否安好。一年一次的家书,于她和师父而言是莫大的珍贵,自京都浮华脱身之后,若不是有那个人,也许就没有今日的她吧。 师兄于她,确实是不能以取代的人,敬慕着,又不敢亵渎轻慢的人。 “不回来呢?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这都五年了,就回来过两次……”王婶念着,央央只是看着信,噙着一丝笑意。 和往日的轻浮散漫不同,这时的她是如此平和安宁。似乎来信的主人是她无比亲近的家人。 墨无染这样感觉,记得白星之的大徒弟叫玉千疏吧!他……对她而言很重要吗? 大年初一那天,央央大一早就敲开墨无染的大门:“墨公子,我送你个礼物。”她的小脸微红,不知是冻得还是兴奋得,伸手扯着墨无染往后院跑。 小小的手握住他大大的手掌,墨无染忽然就有一种执子之手的感觉,墨色沉沉的眼睛染上一层温柔,连语气都异常温和:“是什么?” 听到他的话,央央脚步微滞,偏头看着墨无染,不知是否是察觉出他今日语气的不一样,她笑了笑道:“你闭上眼睛可好?” 她通常都是笑得很坏,似乎藏着自己的真心,有时又不经意露出来一点,纯良无害晶莹透彻的样子,让人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笑,是啊!她总是在笑,笑意直达眼底,可不知道为什么?有时看着她这样笑时,墨无染有种想要制止她继续笑下去的冲动。因为……那双带笑的眼睛,时常让他担心,会忽然哭出来。 “好。”他难得听话地闭上眼睛,由着她牵着他的手往前走,走了一段路,手上一空,墨无染下意识地想去握住,那双手却已经滑走。 “央央?” “墨公子,你看看可喜欢?” 墨无染睁开眼睛,她正捧着一只雪做的老虎,小手通红通红,见他看见了便将小虎放在他手中:“雪做的,不能放在温暖的地方,墨公子你可喜欢?” 很冰,捧得久了甚至有种刺痛的感觉。 如果是刚玩过雪,手应该很冷才对,可她牵着他的手却很温暖。墨无染看了一圈雪地上的“异物”,数十个被刻意销毁的失败品,这里一堆那里一堆,没有形状,但看得出来被人动过。 她做了很久吧?是不是在来找他之前用温水泡过手呢? “没做多久,墨公子,你喜欢吗?” 她问了好多回,似乎很执着他的回答。 墨无染心里像是堵着什么?“喜欢的,很喜欢,从来没这么喜欢过。” “我看你生肖属虎,又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肯定见多了好东西,别的我也没有,就做了这个,还好你喜欢。” 她便笑得眉眼弯弯。 墨无染只是深深凝视着她:“是啊!我很喜欢呢?多谢你。” 他无法问出口,问她是如何得知他的生肖,他其实并没有告诉过她,甚至连年岁都不曾说过。 “你做了很久吗?” 她将手背在身后,很得意地说:“没做很久啊!我这么聪明伶俐的人,怎么花那么多的时间嘛。” 墨无染温柔看着她:“我送你的礼物……还没到,再等一段时间好吗?” 央央微微诧异:“你也有礼物给我吗?” 墨无染道:“是啊。”准备了许久,只待成功那一日。 “嗯,那我等你哦。” 她那日背着手站在雪地中,唇角一抹笑花,漂亮的眼睛不带邪意:“嗯,那我等你哦。” 这句话,困了他多少个日夜,也许现在还不知道。 哦不,或许很久之前他就一直被这句似真似假的承诺困住了,那日他在小池旁寻到了云清雨,她说:“赵澈,你怎的穿什么都这样好看,日后当我相公可好?” 他微红着脸撇过头:“我才不!” 她将他的回答忽视得很彻底:“现在我们还小,我等你长大哦。” 她站起来,墨色的长发披在肩上,红色的宫装繁复华丽,抬手打哈欠时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段雪白的小手臂,见他看着她,微微眯起了眼:“赵澈,你明明很喜欢我嘛。” 他被逼得急了,也不管自己还红着脸:“是是是!我就是喜欢你!” 她说的,要等他的,等他长大,等他成为她的夫君。可是他还没来得及真的长大,还没来得及有能力保护她,她就……消失了。 那年云府烧了三天的火,也将他的爱和心一并吞噬殆尽,他的心,早就成了废墟。若非时局艰难,母后身处中宫险象环生,若非太子有心匡扶国政开创盛世太平,若非外祖父一家为国鞠躬尽瘁要他协助太子,若非这一切,他真的不知道这些年要过得多艰难。 而现在央央的出现,一个这样类似云清雨的女子,甚至让他难以分辨她是不是就是她。 如果是你,为什么要否认? “主上。”朱雀迟疑了会儿,还是开口唤回出神的墨无染,好多年没看到主上这种表情了,这十年来他们见到的都是他人前人后完美无缺的样子,毫无破绽的笑容,温和如玉,翩翩风度,京都人说,三皇子赵澈温雅一笑,能倾倒红尘。可他们却很怀念,年少时会使坏会脸红的主上,不是一个完美的政治工具,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说。” “花已经开好了。” 墨色沉沉的眼睛霎时变得幽深:“真的?” “是。” “走,去看看。” 送她的东西,终于好了。 ------------ 第八章 咦,记得出去前灯是开着的,怎么一回来就暗了? 央央将手按在门上,缓缓推开,院中漆黑一片,唯有中央放了一盏白色牡丹形状的灯。白色牡丹形状…… “夜光白!” 央央诧异道。 夜光白是牡丹中的一种,能在月下生辉,是白牡丹中的名品。 “正是夜光白。” 暗中缓缓走走一个男人,长身玉立的身子,黑衣如夜,然夜色再浓也掩不住他的风华,确是公子如玉了:“你喜欢牡丹?” 这样国色天香的花,和她是像也不像的,国色天香,雍容华贵。而那人,又是那般轻浮散漫,从骨子里透出来一股慵懒。 “喜欢的。” 墨无染心想,她也喜欢的。 如果这还不算惊喜,那什么又是呢? 只是…… “这样冷的冬日,夜光白怎么会开?” 墨无染走上前,与她一同低头观赏月光下的牡丹:“我让人放在暖室里,日夜烧伤炭火捂开的,本想送你成片的,然药师谷不是王府,许多不便,若日后有机会,定叫冬日遍地盛开牡丹花。” 花初开青绿色,盛开清白,洁莹有光泽,夜间远处可见,古人以“灯笼”誉之,为白花中的佼佼者。竟然在冬日用炭火捂开这样一株牡丹花,这份奢侈也就只有王公子弟才有吧。 “墨公子。” “我很喜欢,我也很欢喜。” 墨无染赫然,眼神闪烁,在月光下霎时好看:“你……喜欢便好,我……走了。” 袖子被人一扯:“墨公子。” 墨无染心中一动,这样温柔的语气,这样低低的轻声的呼唤不像她啊。 “什么?”心竟然突突地跳起来。 “你可是有些喜欢我了?” 墨无染猛地回头,直直地撞入她漂亮的眼中,像是被人撞破了自己的心思,沉默了半晌方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她笑吟吟道:“自然是喜欢最好了。” “咳……我先走了。”这样地落荒而逃,也许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 央央仰头在心中叹了口气,如果她不是云清雨,他是否仍会对她这样步步忍让?三皇子赵澈呵,当今皇上登基后除了册封太子,就只封了他一个亲王,二皇子和四皇子到现在也不过只是顶着皇子的称号而已。关于他的冷心冷情,关于他的铁血手腕,她并不是不知道。 能容忍她这样放肆的举动,是因为她身上有云清雨的影子吧?忍不住抚摸上自己的脸,这张脸早就面目全非,然而这样的脾气,她却始终懒得改,本以为再也遇不到的。旧时说过的那些话,她珍爱的牡丹,原来他都记得,记了这么些年呵。 只是……她已经不能是云清雨了。 “主上,相府派出的人马已经往药师谷来了。”玄武来禀,主上心思深沉莫测,若要隐藏踪迹必然滴水不漏不让人有一点可乘之机。此番没有在行踪上刻意隐藏自己,不无为了太子分担敌人注意力的心思。 墨无染此时心情正好,微一沉吟:“他来我们就走。” 玄武诧异,这按原计划可是留在药师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现下这番变动……唉!难道是为了姜姑娘? “是。”虽然不满,可甚为属下玄武并不敢说什么?主上遇事临时变动主意也不是第一次,习惯就好吧。何况这次又牵扯到这么复杂的一个女人,到现在他们都还没搞清楚她到底是不是云府大小姐云清雨。 朱雀叼着草:“主上这叫英雄难过美人关,不过你看起来脸色不怎么样。” 玄武确实在纠结:“到底好不好,这美人关,所谓红颜祸水,若是坏了事……” 朱雀断了他的话:“有什么不好,再不好也总比没行尸走肉要好,你看了这么些年没有感情的主上还不够,还要继续再看?” 是啊!这么些年没有感情,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的主上,披着完美的面具。虽然运筹帷幄事事掌控在手中,可到底是少了点生气。如果能回到十年之前那个样子,也许也是不错的…… “你这小子,有时候说得也挺在理的。” 出意外又如何,没有意外又哪里来的惊喜,没有惊喜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说到底也不过是骨子里惟恐天下不乱的刁民。 墨无染本以为央央不会反对出谷,意料之外的,面对他的提议,她根本不心动。 “嗯?出谷?出谷做什么?外面的世界没什么好玩的,我又不好奇。”她撑着头看他,忽然提出要出谷,实在奇怪。 “我有事要出谷忙一段时间,你不是没出去玩过吗?不想一起出去看看吗?” 要说起来,她还真没出去玩过,以前和师兄偷偷跑出去过,后来被师父逮回来一通臭骂,路上还出了点意外,把师兄吓得个半死,再也不肯带她出谷。 若说对谷外的生活不好奇,那是假的,可真有那么好奇也没有,左右不过是人比谷里多点,风景也不定就有谷内好,说不定还要扯上麻烦。想到有麻烦,她就彻底打消了出去游玩的兴致。 墨无染估计想不到这世上有人会懒到这个地步,竟然会因为怕麻烦而放弃找乐子。 “墨公子去吧!我在谷里等着你回来。” “哦,回来时给我带点好吃好喝好玩的就成,其它的也没什么。” 她笑着说,一双眼睛弯得很好看。 墨无染各种威逼利诱,最后只能咬牙道:“出去一次,就让你亲一口。” 央央果然眼睛一亮:“真的?” 墨无染以为有戏:“真的。” 没想到他只手遮天的皇族贵胄竟然还有不得不利用美**惑人的时候。 央央眯起眼睛邪笑了会儿,忽然张口:“那也不去。” 墨无染一头黑线。 “这又是为什么?”难道连他的美色也起不了作用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平日对我不假辞色,今日莫非是良心发现?不然怎么的这样勾引我?”当她是傻子吗?这点头脑都没有? 他今天确实是太反常了。 ------------ 第九章 墨无染以前是无意和她玩心机,若真要玩起来,十个央央都不是对手,闻言眼皮都没眨一下:“我真的想你与我一起去,你以为我会用这么容易被拆穿的手段?” 事实是他确实用了,而央央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是,他心思这样深沉的人,怎么可能用这么幼稚的手段? 难道……真的是因为想和她一起去?心里有点美滋滋的。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他神色不变淡然处之,于是央央就这样相信了,是了,这里远离京都,没有什么需要勾心斗角的,她也不是他需要用计的对象,不是吗? “若是真的,我便随你出去。不过……我们要去多久?” “少则一月,多则两三个月。” 央央诧异:“要这么久?” 墨无染道:“我与他是多年未见,这次出去又有要事商量,是要久点的。”见央央微微皱起眉头,墨无染状似无意补了句:“听说玉公子和他也有交情,你正好可以问问他玉公子的情况。” 玉公子就是央央的大师兄玉千疏,药师谷神医白星之第一个弟子,离开江湖不过五六年时间,却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少年才俊。一向行踪不定的玉千疏,两年前开始,甚至连面都不露了,每月一封的家书也骤然减到一年一封,她必然十分担心吧。 “好,我们这就去。” 墨无染得到想要的答复,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好说歹说她才同意,态度还勉强得可以,一提出玉千疏来就这么果决。 央央心里也有自己的计较,赵澈忽然要她一起离开药师谷,不免让人多想,但想起幼时开始和赵澈的感情,自己的这点怀疑也让她心生些许愧疚,那么好骗的男孩子,即使长大了,受了官场的熏陶,他的心也还是善良的吧!至少……应该不会欺骗她。再加上……如果赵澈的那位旧识真的有大师兄的消息,此行倒是非去不可了。 她真的很想知道,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师兄怎么忽然就从江湖中消失了。 “墨公子,我们什么时候走?” “明日吧。” “好,那我现在就去和王叔王婶说一句。” 墨无染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她和王叔王婶的感情……貌似很好。心中隐隐的有些不安,若是王叔王婶发生了什么?她会伤心的吧。将药师谷的谷民置于危险之地,她若是知道了肯定对他心生嫌弃,一想到会被央央嫌弃,他就有种不想走的冲动。 留下来吧!凭他的能力即使相府派人来谋害又何足畏惧? “主上,王府的来信。” 王府的信? 墨无染伸手接过,拆开来一看,里头还有一封信,是宫里的信。 朱雀见自家主上的脸色不是很对,心中暗想,估计是宫里出事了。 墨无染看完信神色冷然,朱雀隐隐有些担忧:“主上……” “准备好车马,让玄武去清理一下路上的障碍,明日就走。” 朱雀单膝跪地:“是。” 墨无染来找央央时她正在灯下看书,一灯如豆。灯光下,她的侧脸比平日少了几分漫不经心,多了几分娴雅:“看什么呢?” 央央见墨无染站在门口,灯光下瞧不真切神色,那他长身玉立的身姿却依旧倾世:“看笔记,墨公子进来坐吧。” 走得近了才发现,正是以前她给过他看的那本笔记,墨无染笑道:“从前就想问你,这本前后不是一个人写的吧?” “嗯,前面是我师父写的,后面是师兄写的。”师父和师兄不知道在找些什么?做了许多研究,这本笔记记载了许多外头不知道却很实在的方子。 自然,有些方子因着药材稀少,千金难求甚至有价无市而成为设想。但希望再渺小都比绝望要来得好。 墨无染禁不住问:“你可是喜欢你师兄?” 央央正在出神,闻言下意识道:“千疏哥哥吗?自然喜欢的。” 一声千疏哥哥,一句自然喜欢,墨无染听了当下就觉得不痛快,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这次却没能控制好自己的脾气:“你便这么思念他,急不可待地想去寻他?” 他这反应让央央有点始料未及,一时正自发愣,看在墨无染眼中却成了默认,仿佛有一盆冷水将他从头浇到脚,是啊是啊!她不是云清雨,不是那个与自己约定婚约的女子,她只是个和云清雨稍稍有些相似的江湖女子,是个……心有所属的女子。 “我明日来接你,你早些睡吧。” “墨公子……其实我……” 然而他走得太快,用上了自以为傲的轻功,到底只听到了“其实”两个字。 央央叹了口气,方才……冲动了…… 他没听到吧? 没听到就好,没听到就好…… 见他黑着脸回来,一群暗卫诚惶诚恐避退三尺,看样子这次被姜姑娘气得不轻。 “朱雀!” 被点到名字的朱雀哭丧着脸:“是,主上有何吩咐?” 墨无染一见朱雀就想起那日下着雪,央央夸朱雀生得俊俏,也不管她那是见谁夸谁的脾气,顿时更加不痛快起来:“走,去练练。” 朱雀心知,这哪里是练练,根本就是挨揍嘛!真是天亡他也。 墨无染小肚鸡肠地将朱雀修理得瑞气千条,心中才舒畅了些,回忆起自己走时她似乎说了什么?可他走得太快,没有听到后面的话。其实什么呢?其实她和玉千疏不是他想的这种关系吗? 这个难眠的夜晚,两人都毫无睡意。好多好多的话在心中,相同的情意却说不出口,明明离得这样近,却又是咫尺天涯。子夜时分央央才睡过去,没多久又被外边传来的声音惊醒,太熟悉了,这是兵器交接的声音。 她披上外衣,微微拉开一条门缝,两批人马正在短兵相接中。一方是墨无染的暗卫,另一方自然是敌人。 一个蒙面黑衣人似乎发现有人在暗中观察他们,握着长剑往央央这边看来,一个纵身人已经在门口。央央向后一退,脸色霎时苍白,以往的记忆扑面而来,那个充满杀戮的夜晚,那个血腥恐怖的红色之夜,如同雷电划开她沉寂多年的世界。黑衣人渐渐往这边靠近,他也很谨慎,似乎担心门里藏着一个绝世高手,一个不小心死的就是他自己。 央央握紧藏在袖中的暗器,师父带她回来后好长一段时间她都过得提心吊胆,怕被人追杀,那时候看到谁都觉得像是要害她的人,偷偷地在袖中藏了一跟簪子以备不时只需。后来被师兄发现了,师兄就设计了一个暗器给她,让她随身携带,不为了伤人,只为了让她安心。 暗器的厉害之处他们是实验过的,用得好也可以见血封喉。 黑衣人已经到门口,央央努力将身子藏在暗处。 斜长的刀锋伸进门内:“咔”地一声。 门开了。 央央的手指猛地扣上机关处。 ------------ 第十章 你是否听过刀刺进肉中的声音?其实和菜刀切鱼肉的声音没什么两样,不论哪种,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不是没有听过,却不曾想会在这里再次听到。 长剑刺进身体,剑不是她的剑,身体也不是她的身体。 “姜姑娘,你还好吗?”墨无染扶起坐在地上的央央,月光下她的脸色惨白,墨无染有些心疼:“对不住,让你受惊了。” 央央松开按在机关处的手指:“没事。”眼神却不自觉穿过墨无染的肩膀落在另一个男人身上。 年少时的朱雀连一只鸡都不敢杀,现在的他却能毫不犹豫将剑刺进一个人的身体里。看到他央央就觉得,有些事真的是变了。 她的院子里很乱,房中却很静,只有她和墨无染两个人,央央忽然觉得有些疲惫,有些东西一下子清楚了许多:“墨公子,这些人怎么会在我院中?” 照理说这些人是来寻他的才是,如果是的话应该在他的院中而不是她的。可情况偏偏不是这样,也许这些人最开始的目标就是她。 “是来杀我的,却寻错了地方,还好我叫人守在你院子附近。”不然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方才那个该死的刺客竟然想要杀害她! 墨无染神色一冷,转头又温言道:“你先随我去我那,这里不安全。” “墨公子!”她忽然开口唤他。 “嗯?” “药师谷其它地方还好吗?” 墨无染眼神一深:“放心,这是派来突袭的,不会有很多人,自然要集中打击一个目标,不会再有余力去做别的。”言下之意是让她不要担心药师谷的其他居民,他知道她很关心老王叔和王婶。 “王叔王婶不会有事的。” 他什么时候和人解释过这么多?现在肯这样做,不过都是为了让她安心一些。 “嗯。” 墨无染让玄武送她去他的院中。 央央提着灯,玄武落后她一步跟在身后,央央一个不妨脚下一滑。 “姜姑娘小心。”手臂被一双厚实的手掌轻轻托起,一触即放:“没事吧?” “没有,多谢你。” 她的手很冷,方才扶她起来时离得近,玄武能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吓坏了吧。可再害怕她都没有恨明显表现出来,甚至不曾惊叫和颤抖,和别的娇弱的女子不同,也是因为这点不同,让玄武不禁欣赏起她来。 “姜姑娘,你不怕吗?” 朱雀可是当着她的面杀了一个人啊。 央央知道他在说什么?望着手中的灯道:“不怕啊!有这么多英俊的小哥保护我呢。”是调侃的语气,不仔细听甚至听不出来她声音中的那丝脆弱和颤抖。 玄武知道,她是在故作坚强。心中……忽然就有些怜惜起来。是怎么样的过去,才让她连害怕都要伪装起来,她这样聪明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时候柔弱明明会捕获更多人的心。 然而,玄武也知道,这样的做作所捕获的心,也只是因为美色。 两人路上再没有交谈,到了墨无染的房间,玄武才道:“姜姑娘在这等主上吧。” “好,我在这等着,你去忙吧。” 玄武淡笑一下,他能去哪里忙啊!主上既然让他送姜姑娘回来,自然是要他留下来保护她的。 “姜姑娘。” 央央点了桌上一根蜡烛:“还有什么事?” “姑娘第一次遇到这样打打杀杀的场面,难免会害怕,但是主上却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央央诧异:“他不是……”他不应该醉倒温柔乡日夜笙歌起舞眠花宿柳吗?怎么会习惯这么血腥的生活方式? 玄武道:“姜姑娘果然知道主上的身份。” 央央淡笑道:“我有一日试他试出来的,不过还真没想到他过的是这样的日子。”至少在她还在京都时,他们的日子都是极尽奢靡的。 玄武没有多少:“姜姑娘放心吧!主上会保护好你的。” 话虽只一句,却让央央本来躁动的心安定了不少。 是啊!他会保护她的安全的。 玄武关上门,央央才脸色苍白地坐在椅子上发愣,漂亮的眼睛也失去了平日的光彩夺目。 他想带她离开药师谷,理由真的那么单纯吗? 墨无染回来时她正坐在他的书桌前,他这个房间是玉千疏的,准确的说她坐在玉千疏的书桌前,正在翻看旧书。 “以前师父每月十五都要考我们功课,我平日偷懒不学,总是到师兄这里临时抱佛脚。” 难过书上有许多注释,原来都是为她写的。 “你师兄对你挺好。”这话说得竟然有些艰涩。 “是啊!他就像我另一个兄长。”央央轻声道,看着墨无染,不知道他是否明白她的意思。 “是嘛,他对你这么重要啊……” 央央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他为什么听不明白呢? “墨公子。” “什么?”他还沉浸在刚才的打击中没有反应过来。 “今晚的事真的和你要我出谷一点关系都没有吗?”她直直地看着他,像是要看穿他的灵魂,一直看到他的心底深处。 那双漆黑如夜墨色沉沉的眼睛如古井般波澜不起:“没有关系。” “我以为和我有关,你不愿我知道后担心。” 墨无染摇头:“怎么会,如果和你有关系,我一定告诉你。”真的和她完全没关系肯定是假的,只能说一半一半,那群刺客是来刺杀他的,其中也不无挟持央央要要挟他的打算。正因为这个,所以他出谷才不得不带上央央,一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免得丞相府的人动脑筋动到她身上去,央央若是落入丞相手中,白星之岂不是也要受制于相府?还不如掌控在他手里。 二则……墨无染的那点心思,他……确实是想她在身边的。 她太像云清雨了。 房中寂寂,两人不知为何都默默地有些紧张起来:“墨公子,你那日说的想与我一起去,是真的吧。” 墨无染飞快的看她一眼,发现她正睁着大而明亮的双眼看着他,那种目光让他的心不禁加快了跳动的频率,唇有些发干,喉咙有些发涩:“嗯。” 央央眨了眨眼:“这是不是说明……墨公子也有些喜欢我?” 墨无染猛地站起来:“我还有事要处理,你过会儿就先睡吧。” “诶,墨公子!” 见他要落荒而逃,央央伸手欲拦下,奈何墨无染一身功夫她根本有心无力,只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扼腕,好好的机会!又给他溜了! 还什么先睡的……先睡?这个意思是……今晚她可以睡他的床?央央眼睛一亮,兴奋得差点搓手,这敢情好啊!墨公子我在床上等着你哟,你要快点办完事回来哦,我们一起睡觉觉哦。 据说那日晚上,墨无染回房后又黑着脸出来,在书房呆了一夜。 他明明是让她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为什么她会出现在他的房间,为什么暗卫竟然没有阻止,更可恶的是,竟然没人通报他! 双眼一寒,嫌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吗?竟然敢看他的笑话! ------------ 第十一章 第二日启程,王叔王婶一直送央央到药师谷尽头,挥泪告别后,墨无染暗中留下几人在药师谷。 央央没有看到昨天晚上忽然来袭的刺客,心里也不好奇,那些落网之鱼会遭遇到的事,无非两种,死,或者生不如死。悲哀的是,他们只是拿来试探的棋子,成功最好,不成功也无妨,派他们来的主人必定已经吩咐过,失败即是死亡。她自小就想不懂,为什么这些死士这么听话,让他们死就死,明明可以选择供出背后的人,明明可以选择逃。 那些人死了吧? 她没有问墨无染,事实本就是残酷的,在繁花似锦的虚假下面,真相往往鲜血淋漓。人世本就艰险,能多一份快乐就多一份快乐,何必寻找真相? ―― “你这是典型的自欺欺人,不过如果能够让你快乐,就这么告诉自己也没什么不好。” 忽然想起以前大师兄和她说的话,自欺欺人吗?好像是这样。 其实,她只是希望活得开心一点。 “从这里到渭州要六七日,途中你若是觉得无聊了我还买了许多好玩的给你解闷。”墨无染见她发呆,以为她无聊了,推开车窗,让人把“解闷”的玩意儿搬进来。 央央好生感动:“墨公子你不仅生得好看,还好生体贴。”不知从哪里扯了一条帕子出来,擦了擦眼角根本就没的眼泪。 在看到搬进来的东西后,央央有种想要把说出去的话收回来的冲动。 这是……拨浪鼓? 这是……风车? 这是……小布偶…… 还有这个……这个……这都是什么东西啊!当她是三岁小孩吗!拿这种东西消磨时间!! 墨无染只记得小时候云清雨玩过这么些个东西,自云清雨后再也没和女子这种生物接触过,府中的姐妹因为是妾侍所生,严格说起来不过是半个仆人,不是正经的姐妹,因此长了这么大还真是……不懂女子喜欢什么。 央央挑三拣四了半天,唯有一盒棋还算可以玩。 墨无染见她神色有异,不禁道:“怎么了?其他的不喜欢吗?” 央央很无奈,他的心意她自然喜欢,可是这些“解闷”的玩意儿实在是……不堪入目!! “喜欢,我最喜欢这盘棋,日后我们便下下棋解闷。”推开窗让朱雀赶紧把别的东西收拾下去。 墨无染默默记下,原来她喜欢下棋啊。隐隐地想起来,当日去店里寻这些物什时朱雀真真假假提醒过,说太幼稚了。 棋是王府中带来的,每一颗都由上好的美玉雕琢而成,手感细腻绝佳,以前云清雨赞过,每次来他那都要拿出来把玩一番。就像央央现在这样,放在手心翻来覆去,似乎在玩,心思却又完全不在上面。 “我们来下棋。”墨无染忽然道,央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就这一眼让央央警觉到了什么?他又在试探她了。 墨无染让央央先下,摆明了有让她的意思,落了几个子,墨无染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你这是什么下法……” 央央无辜地道:“难道不是下五子棋吗?” 墨无染:“……” 五子棋…… “你不会下围棋?” “不会。” 墨无染:“……” 云清雨是围棋的个中好手,太子,他,云清雨是一个先生教出来的,初学那年云清雨杀得他们片甲不留,以至于好长一段时间太子和他见到棋盘就反感。 惨败给一个女孩子,说出去多不好意思啊。 之后他们再下棋就之下五子棋,墨无染你一度起了心要教会央央下围棋,几次三番之后终于明白什么叫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他真是黔驴技穷,只能安分下来下下五子棋。 至于五子棋的对弈水平嘛……你指望从这种棋中看出什么水平? “主上,姜姑娘或许是在装不会下棋。”玄武道,姜央央给他们的感觉太强烈了,哪怕外貌没有一丝相似之处,可世上会有两个人在气质习惯上这样相似吗? 这件事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会怀疑。 墨无染沉吟,拿起暗部送来的资料,出身贫寒人家,父母都是没有学问的贫民百姓……墨色沉沉的双眼一深。 有一点他一直忽略了,既然家里没有钱供她读书,她不但会认字,还会写诗作词,非但如此,她甚至会好几种乐器,难道这些都是进了药师谷后学的?而且,这十来年来,她甚至没有回过允州那个家,即使离家在外,哪个女儿会近十年不曾回过家一趟?将父母置于何地?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不是那户人家的女儿,和那家人没有任何感情。 她的身份是假的。 可她为什么又要瞒着自己的身份?他们这样亲近,甚至还互定了终身,她瞒着任何人也不应该瞒着他啊。墨无染很心痛,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让他觉得很受伤。 光凭这个也无法断定什么?一切都只是设想,谁也不知道真实的情况实是怎么样的。 如果央央是云清雨,她既然要瞒着身份不透露,说不定有什么隐情。虽然受伤,墨无染心中还是把央央的感受放在第一。怕她有什么计划,怕自己无端的介入会打断她的计划让她为难。也怕……这么多年过去了,倘若她真的是云清雨,是否还如当年那般,喜欢自己,想要自己当她的相公。 “墨公子,鱼烤好了,快来吃吧!”央央招呼墨无染来吃烤鱼,这可是她的拿手绝活,以前淘气的时候经常做这等子事,去河里捞几条鱼,随便找个地生个火,烤得香喷喷的。 他们已经走到允州边界,再过几个时辰就能到了,只是她嘴馋,又遇到景致正好的地方,就让马车停下来,下水捞鱼烤鱼吃。 “你是饱了口福,可辛苦我的这些手下了。”一群人下水给她捞鱼,一半的人裤脚都湿着。 央央递了一条大的给墨无染:“不动手哪吃得到美味,又是傍晚该吃饭的时候,车上没粮食,再不吃点还没到允州咱们就饿死了。” 墨无染咬了一口,眼睛一亮:“不错!” 央央洋洋得意:“那是,这可是我烤的!” “看你很熟练的样子。”还好带了调料,不然就糟蹋这么鲜美的鱼了。 墨无染一边吹着很烫的鱼一边口齿不清:“可不是吗?刚来药师谷那会儿觉得什么都不好吃,有一回看到谷里的人烤鱼,闻着挺香的,就让大师哥也烤几条给我吃吃看,没想到味道还不错。” 觉得什么都不好吃?如果是出身穷苦人家,有的吃就好了,怎么可能还嫌弃东西不好吃,这等挑食的毛病也不是贫寒人家的女孩子该有的。 央央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让墨无染起了疑心:“后来我就自己学会了。” 墨无染又想,她以前锦衣玉食,初来药师谷吃穿上肯定没有在府里那样好,她能忍下来已经是不易了。 她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心疼,为了她曾经的苦恼。 心疼,为了她懒散下的坚强。 “以后,我一定不让你再受罪。” 夕阳的余晖洒下来了,他背光而坐,仿佛披了一层霞光在身上,那样温和地看着她,眼中带着令人无法不动容的怜惜。 皮糙肉厚如央央,也不禁在这样的眼神下,不可遏制地微红了脸:“我没受罪啊。” 什么啊!忽然这么深情地看着她是做什么!! 耳边出来他低低的笑声:“我知道,我是说,以后肯定也不会让你受罪。” 她有些不能控制嘴角的笑容,微微侧过头看他:“这话听起来像是要和我一直在一起的意思,是吗?” 被她注视着,墨无染眼睛都没眨一下,深深地看着她,像是要看入她的灵魂深处:“嗯。” ------------ 第十二章 猝不及防的,心忽然突突的跳起来,他是怎么了?不是一直对她的表示视若无睹吗?为什么忽然就回应了,为什么? 是不是……他发现了什么? 央央思绪翻飞,他肯定发现了什么?不过只要她不承认,他就没办法断定她是云清雨,她很懂赵澈的脾气,他心思深沉似海,胸中丘壑万千,真玩起权谋来十个她加起来都不是赵澈的对手。但是,她却能将赵澈吃得死死的,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赵澈表面上是个文雅好说话的人,实际上比她要冷漠太多,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被他放入眼中,那些他不在乎的人他甚至可以做到不在乎他们的生死,而他在乎的人,赵澈能为了那些他在乎的人做任何事,哪怕把痛苦加注在别人身上。 他在乎的是云清雨,是那个自小与他青梅竹马互定终身的云府贵女,而不是生于市井长于江湖的民女姜央央。 再心动都不能够了,因为她早已失去了爱人的资格。 “主上。” 朱雀隔着车叫墨无染:“遇到几个小毛贼,请主上和姜姑娘先走。” 央央推开窗想要张望,被墨无染拉回来:“别看了,玄武,我们先走。” “是。” 玄武是车夫,听到墨无染的话甩开后面的追兵就走。虽然对方的人来得比他们多,身手也相当不错,不过他们暗部可不会那么容易输。 “你的仇家来追杀你的?” “可想而知。” “这是不是证明你做人不怎么样?” “不,这说明我做人太好了。” 央央与他相视一笑,那些争权夺利的事其实他们都明白,身在其位,有些麻烦避无可避。 当今圣上耽于酒色,太子监国,丞相和平郡王辅佐太子,名义上事事都由太子决定,实际朝政都操纵在丞相和平郡王两人手中,这二人不知何时结成同盟,现在是只手遮天,前几年还好,这些年越来越不将太子放在眼中,便是太子和赵澈的生母正宫皇后,因着圣上宠爱丞相之女的缘故,在宫内的处境也颇为尴尬。 传闻中的太子是个天人般的存在,温文儒雅、才华横溢、风度翩翩。可是?在央央印象中,少年时的赵曦,也就是现在的太子,并不是这样的人。他和赵澈完全是两个极端,赵澈如同一把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而赵曦则如同一片海,表面上波澜不起实则暗潮汹涌。 太子心思多深沉,连她都不敢揣测,这种人也只有他们这几个和太子走得极近且日夜相处过的人才知道。 那个人是天生的帝王。 只是赵澈……当了这么多年的刀,他到底是什么想法,他甘愿吗?他真的不想要和太子一争天下吗? “墨公子,你想要这天下吗?” 那双墨色沉沉的眼睛对上她的,央央没有避开这双忽然变得锐利的眼睛,她是想知道,小时候就想问过,他到底想不想要这天下,其实若是他来当,这天下也必能大治,太子是天生的帝王,可他任何地方都不比太子差。 “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他皱眉的样子也很好看。虽然央央知道自己又问了一个会给自己惹上麻烦的问题:“就只是想知道。” 他在乎的东西真的不多,这么多年太子收敛锋芒,他不是不知道原因,他在明太子在暗,他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成了挡在太子面前的一把刀。所有的人都以为他跟太子不合,他妄图这个天下,他想要逆谋东宫的位置,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不在乎谁是太子,根本不在乎谁当帝王。 他在乎的只有一件事,在他有生之年,睿国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如此而已。这是他身为皇室贵州的责任,也是他不得不担负起的责任。为了这个,他可以牺牲一切。 “天下太平和当不当皇帝没有关系。” 央央忽然想起小时候总是脸红的赵澈,那样的聪明灵智,有时又执拗得像块石头,那日爹爹问他和太子的理想。 太子说:“开盛世太平。” 他也说:“开盛世太平。” 爹爹看着太子与他沉吟了许久,他和太子关系一直不怎么样,可唯有一件事是相同的,就是盛世太平。 晚间下了学,她去书房找爹爹,一向清风弄月的爹爹那晚显得别样得豪情万丈,她尤记得爹爹那日在桌上写的那几句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四句让她一向懒散的心也隐隐地热血起来,此间少年当如此啊!这才是睿国未来的希望。 然那次之后不过三月,一切都变了。她再也没能够看到他们所谓的天下太平,拖着残破的身躯在江湖之远的药师谷苟延残喘着,为什么没有死去?现在想想,那时剩下的唯有满腔的恨,想要将殿堂上那个昏庸的君王拉下来,然而再锋利的心都被岁月磨平,再大的仇恨都敌不过时光的冲刷,及至后来一日一日支撑她活下去的,就只剩下想要见他一面的渴望。 人生在世,所愿唯二,一为见他,二为师父师兄的恩情。 央央道:“像你的脾气。” 这样熟稔的语气,似乎她知他甚深,似乎他们有十几年甚至数十年的交情,似乎……似乎她就是云清雨。墨无染看着她,万分想要问一句,却害怕她若不是,会不会觉得他唐突了她,会不会就此生气,甚至伤心? 其实……其实这么久的相处下来,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的心,到底是因为她像云清雨才动了心呢?还是为了她动了心。 这也让墨无染裹足不前,怕一个不慎,伤害了她,怕一个处理不好,断绝了他们所有的退路。她和云清雨这样相似,必定也是倨傲的脾气,不愿当人替身,成为别人的影子的。 “姜姑娘。” 他脸色乖乖的,央央以为他哪里不舒服:“怎么了?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 “嗯?” “熙王爷,下官林慎珏,请恕下官无礼拦下王爷的车驾,实在事情紧急,还请王爷一步一叙。” 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 “玄武。” “主上,他们中有个高手,属下被点了穴道。” 玄武中招了! 央央诧异,能在不知不觉中控制住墨无染手下的四大暗卫之一的玄武,实在在不容轻视。这个林慎珏是什么来头,这几年刚冒出来的人物吗? 墨无染:“你好大的胆子,既然知道是本王的车,还敢挡路,真当本王动不了你?” 即使隔着马车那一层帘幕,林慎珏也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压力,那种深沉而倨傲的压力。 “下官不敢。” 不敢什么啊不敢,拦都拦下了。央央白眼一翻,隔着半透明的帘幕能看到那人身穿官服。有点意思,一个小小的官看到王爷竟然还能不卑不亢。 爹爹说,一个人的气质就代表了他的心和思想。 “我下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掀开帘子对玄武道:“没用,还让人得手了。” 央央就更诧异了,墨无染竟然亲自下去见一个人,这实在是……难以想象! 央央对这个林慎珏更加好奇了。 “这人是太子爷的手下。” 车外头玄武盘腿坐着,央央疑惑:“你不是被点了穴道吗?” 玄武:“哪有这么容易,我骗他们的。” “为什么?” 玄武答非所问:“那位林大人可是京都一等一的美男子,很多小姐的心上人呢。” 美男子吗?可是和她说这个做什么? ------------ 第十三章 “太子让你来的?”驿站里,两人对坐,林慎珏生得极美,若是女子,定也倾城倾国,她身上既有少年的清美,也有少女的柔美,身上又不带奸逆之气,确实如传闻所说那般,是个芝兰玉树般的少年公子。 若不是知道内情,墨无染也要被“他”骗了。 “我是尊照圣上的旨意来这里办事,正要赶回去复命,正巧知道王爷要来,我急着赶回去,只能拦下你的马车了。” “什么事。” 林慎珏道:“王爷一直关心的那位云府小姐,可能没有死。” 墨无染一震:“说!” 她女扮男装在太子身边的事只有熙王知道,太子和熙王不和,她虽然和熙王有交情却不能走得太近,此次用这样的方式拦下熙王也是一时冲动。多年好友,她是知道熙王的心事的,在渭州知道这个消息时立刻就想到要通知熙王,得知他已经在渭州城外,当即就来了。 喜怒不形于色已经成了他们这些人的习惯,日日带在脸上的面具,认识熙王赵澈这么多年,林慎从来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失态过,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云小姐,也在渭州。”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怎么会这样,如果渭州有个云清雨,那央央呢……央央难道是假的吗? “王爷还记得三年前我在你书房看到的那幅画吗?”画中的少女就是云清雨,云清雨山随身携带的一枚玉佩,天下独有,而这枚玉佩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在渭州一个卖唱的女子身上看到。 那女子会说京都话,会唱京都十多年前流行的词曲,知道好多高门府邸中的事情,她一再表明身份证明自己不会伤害她,她才承认自己是云清雨。 “你……再跟我说说那个女子什么样子的,什么脾气……多说一些。” “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端庄优雅,有一点目中无人,却并不是无理取闹之人,生得非常漂亮,只是……” “只是什么?” 林慎珏知道他着急:“王爷别急,我已经将她安置在一个府邸中,王爷去了正好也有个落脚的地方,到时看了自然就知道。” 只是和画上的云清雨长得不怎么像。虽然都长得很好。 “这样也好。” 林慎珏消息一经传到,还忙着赶回京都,就和墨无染拜别,离开时正好遇到央央从马车上下来。 她看着央央,央央也看着她。 那双狐狸般漂亮的眼睛忽然一弯,带着一丝邪气,带着一丝笑意,竟然看不出善恶,林慎珏竟然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这位姑娘是?” “我姓姜,你可以叫我央央,林大人。” 民女见到官员自然是要行礼的,何况林慎珏还穿着官服,不是微服私访,可央央这样站在她面前,似乎就是一种自然,若真的要这个女子行礼的话……不知为何,林慎珏觉得消受不起。 总觉得有着那双狐狸般狡黠的漂亮眼睛的人,会想出什么法子折腾她。 “姜姑娘好。” 一直到京都城门外,林慎珏才惊觉,难怪总觉得那位姜姑娘似曾相识,原来是那种邪恶又带着散漫的气质,和熙王书房里画上的少女,根本如出一辙啊。 留这样一个女子在身边,熙王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这么多年看着熙王,她着实心疼,外表风光无限,可其中的独孤寂寞又有谁知道,他又把自己的心封锁起来,不让任何人靠近。 林慎珏有种感觉,那个叫姜央央的姑娘,会给赵澈的未来带来重大的转折。 可是?渭州府里那位云小姐怎么办? 林慎珏眨眨眼,这个……新欢旧爱的戏码必定很精彩,可惜她要回来帮太子爷打江山,不能留下欣赏一番,不然和姜姑娘同行一定会很好玩。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姜央央,林慎珏有种说不出的好感。 “墨公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伸手按在墨无染的头上,没有发烧啊。 墨无染拿下她的手,这次没有松开:“我问你一个问题。” 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央央眼睛一弯,心情非常好:“什么问题,你问你问。” “你真的是允州安县人?” 央央一愣,忽然又问这个做什么?难道刚才那人和他说了什么不成? “我……”本想说真的是,可在接触到他的眼睛时,心突了一下,这双眼睛包含着什么样的情绪啊!渴望的,期待的,又藏着隐隐的担心,似乎她如果说错了,这双眼睛就会流露出伤心和失望来。 这不是她想要的。 “回答我。” “我不是说过了吗?”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伤到了他,像是怕把什么东西打破。 “我想听你再说一次。”告诉我你不是,告诉我你就是云清雨,告诉我渭州城里那个什么云小姐是假的,你才是真的。 “我……” “我是的。” “你是什么?” 央央一咬牙,逼自己忽视掉他的失望,逼自假装看不懂没看明白:“我是允州安县人。” 墨无染松开她的手,定定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凝视着她坦然的神情。 为什么她能用这种表情说欺骗他的话,真的是他错了吗?她真的不是云清雨吗?她真的只是姜央央吗?可这种心动又是什么?他明明只喜欢云清雨一个人,明明只爱云清雨一个人啊。 “墨公子……” 他离开的背影显得那样萧条而落寞,她看得很心痛,伸出手朝空气中握了一握,却什么都没能握住。 “对不起……赵澈。” 原谅她的自私,想要靠近他贴近她,可是她又不能和他一起。 自那天起,两人之间像隔了一层膜,说话比谁都客气,见面了也公子来姑娘去,看得玄武朱雀等人实在揪心,这都是怎么回事嘛,才好好的,怎么又变成这样了呢?主上好不容易才对一个人稍稍敞开心扉,现在又缩回去了,难道他们这辈子都见不到真正的主上了吗? 还有姜姑娘也是的,明明那么欢乐的一个人,这几天也怏怏的没什么精神,那双一向充满邪气灵动眼睛也死气沉沉的,搞得府里上下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说话。不,现在王府里忽然多了一个丘小姐,那趾高气扬的啊!现在也就这位丘小姐敢大声喧哗了。 “我说你是怎么回事!想烫死本小姐吗?!” 丘凌珊一个巴掌扇在丫鬟脸上,小丫鬟的脸立刻红了一边,被扇倒在地上。 央央掏掏耳朵,这就是假冒她的女人?原来她以前在别人眼中就是这幅德行啊。 有点失落,她自认为虽然不是什么善主儿,也没刁钻蛮横到这种地步,且不说这女人是个冒牌货,即使是真的,他们云府现在获罪,她是罪臣之女,也没道理这样张扬,让人知道了可怎么办? 央央坐在树梢上,看着屋里的女人教训小丫头,情况越演越烈,她已经拿起鸡毛掸子准备抽人了。央央越看越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这个长相……还有手背上的那颗痣……啊!以前是她身边一个三等的丫头,专门负责她的茶水的。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那年唯唯诺诺的小丫头,现在却能仗着她的名声耀武扬威。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丘凌珊死命地抽不长眼的小丫鬟。 ------------ 第十四章 丘凌珊好不得意,当年她趁乱带走了小姐的贴身玉佩,没想到今日这枚玉佩会给她带来这样的荣华富贵,让她从歌女摇身一变成为丘小姐。 这府邸已经很大,然而和当年的云府相比却仍是天然之别,想起十年前云清雨的吃穿用度……是不是有朝一日她也能过上那样的生活!锦衣玉食,穿金戴银,光是伺候她一个人的丫头都有上百个,多美好的日子啊……更让她心动的是,那个对云清雨一往情深的三皇子。 天人般的三皇子,按他对云清雨的痴情一定会娶她,只可惜……现在云清雨是罪臣之女,这个身份不能示人,她想当正室还有点难度。但是日后若能找到一个身份高的人收她为义女,那王妃之位还不是她的吗?丘凌珊肯定,以赵澈对云清雨的感情,日后的荣华富贵肯定享受不尽。 这白日一做梦就容易出点事,刚巧伺候她的小丫鬟端着她要的人参茶来,丘凌珊手一样碰翻了茶杯,这热水嘛……就倒在她手上了。 本是她自己不小心,可她现在是大小姐了,自然什么错都是别人的,对着小丫鬟就发泄一通。 自以为将云清雨的嚣张学得十分像,却不知若是真的云清雨,要教训自然有人替她教训,何况云太傅自小就教导她为人要谦和宽容,根本不会为这么点小事大动肝火。 再打下去只怕这身皮肉都要废了。 云清雨从树上跳下来,朱雀刚好在不远处,她招招手:“那个小丫鬟快被打死了,你去救下来。” 朱雀功夫好,早就将其中的情形看入眼中,只是那可是云清雨啊!云府的小姐啊!主上朝思暮想了十年的云清雨啊……虽然这等作风实在让人怀疑这个身份的真实性,但是主上都没说什么?他一个小小的侍卫怎么敢插手管。 央央见他面露难色:“你去就是了,你家主上怪罪下来你只管往我身上推。” 朱雀想这也是,一个新欢一个旧爱,如果云小姐不出现,说不定眼前这位才是王府未来的正主,现在这忽然冒出来的云小姐又是这幅不堪入目的作风,以后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提了提手中的剑:“是。” “丘小姐,小丫鬟放了什么错惹你这么生气,别气别气了,不过是个丫鬟,您何必和一个丫鬟一般见识,有辱身份。” 央央在外头听着挺想笑的,这么些年过去了,这段时日的相处下来,朱雀表现得很算正常,本以为他收敛了,不想还是这样……聒噪。 玄武朱雀四人是自小跟着赵澈的,海打还摔一起长大,情分不一般。墨无染对他们四人的看重,如果这个丘凌珊没有愚蠢到一定程度,这个面子恐怕不能不给。 丘凌珊看是朱雀,知道他是赵澈身边四个大侍卫之一,怒容一收,端庄优雅地往主位一坐:“既然朱侍卫求情,我就饶了她一次吧。” “多谢丘小姐了。” 朱雀扶起地上的小丫鬟:“走吧。” 小丫鬟紧紧抿着唇,小脸苍白,额头满是汗水,朱雀一碰到她的身子就觉得很冷,心中又惊奇,好个有骨气的丫头,被这么打都没叫一声,心中不由产生一丝怜惜。 央央见他们出来,眼神落在小丫鬟身上,她的衣服好几处已经被打破了,脸上这一条那一条的红痕。 “下手真狠,疼吗?” 小丫鬟低着头:“不疼。”声音很虚弱,可她握紧的拳头却表明不屈服的心。 说不疼肯定是假的,打得这么厉害,又不是没有感觉的人,怎么可能不疼。 “我帮你上药。”小丫鬟没有再说话,乖乖地和央央回房间。 “打你为什么不喊?” “喊了也没用,她是那里的大小姐,她要打我谁又能救我,只会让我以后的日子更加难过而已。”神色淡淡,无悲无喜,然而说的话却又这样让人心疼,不禁想要怜惜她。 央央将药涂在她脸上的伤疤上:“这几天不要去那边了,先把身上的伤养好吧。” “我是买来伺候她的丫鬟,不能不去。”回去的话免不了又要被欺负,可这也没办法,谁让她是丫鬟,那人是小姐呢。 “你是林大人买回来的?” “嗯。” “那就没什么?这个府邸林大人已经送给墨公子,以后所有的事都由墨公子管,所以你不要担心,只管在这里修养好,墨公子那里我会去说的。” “我去倒水,这个房间就给你,早点休息吧。” “姑娘!” “嗯?” “多谢你。” 央央朝她露出安抚的笑,没再说什么?她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子出身应当不止如此,或许是家道中落,也许是看到她就想到自己吧。 东院。 “哦?也就是说那个死丫头是西院住的那个女人叫朱雀带走的?”涂着鲜红丹蔻的手指轻轻抚过乌黑的云鬓。 站在丘凌珊身边侍女打扮的女孩道:“我出去的时候打听过了,那个女的一直在外面,就是她叫朱雀把涟羽带走的。” 涟羽就是今天被打的小丫鬟,丘凌珊一直视她为眼中钉,明明是个丫鬟,竟然长得这样好看,还一身清高,她清高什么!还不是给给人当牛做马的命!她让她死她就得死!哼! “表姐,我说她根本就是在向你挑衅。”柳梅和丘凌珊其实血缘关系很远,当初丘凌珊走投无路来投奔她们家,是她好心收留了丘凌珊,丘凌珊有今日,没有忘记柳梅当初的收留之恩,将柳梅带在身边,日后嫁个好人家,一生也不用愁了。 “小梅,你打听到了什么?” 柳梅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一一说给丘凌珊:“表姐不要担心,她不过是个民女,和你争不了什么的。” 药师谷谷主的高徒吗?可是她觉得三皇子对她的态度可暧昧得很,初见那天,那个叫姜央央的女孩子那样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那种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戏子,好像她是舞台上唱戏演戏的人,而姜央央是坐在雅座上喝茶看戏的看官。 她当了这么久的歌女,那种眼神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真是可恶! “以后不要叫我表姐了,让人听到了我们的计划就全部露馅了。” 柳梅也是一时忘形,经丘凌珊一提醒,也吓得脸色苍白:“是是,表……小姐。” “小姐,姜央央把涟羽留下了,说要那个贱丫头养好身上的伤。” 涂满丹蔻的手翘着兰花指,端起旁边的人参茶,轻啜了一口:“她既然想要就给她好了,不过是个丫鬟。”美丽的脸上却被那个充满算计的笑容破坏,想要就送给她好了,只是要走了她的丫鬟,总要还点东西给她才算礼尚往来吧。 柳梅脊背一寒,当初她就知道这个表姐不是池中之物,她在大户人家呆过,有自己的想法,果然没有压错宝,跟着丘凌珊肯定有好处,若是没有当初的决断,自己也就没有今天这等锦衣玉食的日子了。像她们这种贫寒人家,想要熬出头有多不容易啊。 所以,她一定要把丘凌珊面前所有的障碍都除掉!所有人都不能阻挡她们前进的道路! ------------ 第十五章 丘凌珊的玉佩,丘凌珊的记忆,似乎一切都证明她是云清雨。所有对丘凌珊的调查都从十年前开始,十年之前一片空白,她像是一个谜,凭空出现在渭州。柳家的解释是:看这个女孩子气质非常便收留下来,因为家里穷才让她去卖唱。 这样漏洞百出的解释,墨无染却全盘接受,玄武跟他提过很多次事有蹊跷,可墨无染已经被和云清雨的重逢冲昏了头,已经被丘凌珊是云清雨的消息冲昏了头,他什么都听不进去。 “赵澈,我做了夜宵,你吃点再忙吧。” 暗卫不敢拦她,任丘凌珊在墨无染的书房进进出出,主上的名字啊!除了当今圣上和皇后,还有太子殿下,天下还有谁敢叫? 墨无染抬起头,红衣女子就站在案前,如云的长发披散下来,一层一层繁复的装束,亭亭玉立在他身前,她叫他赵澈…… 多久没有人这样叫他了?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在等你啊。”她微微垂下头,露出美好的脖颈,修长白皙,似白天鹅般优雅。 墨无染神色放柔:“以后不用等我了,累了就先睡吧!我有时要忙到挺晚的。” “我知道,我不会打扰你,就是想为你做点事。”她顿了顿,低声道:“不想你太累。” 墨无染端过她熬的汤,喝了一口道:“味道还不错。” 得了他的赞美,丘凌珊俏脸一红:“你喜欢我以后日日给你做。” 墨无染淡笑:“好。” 他放下汤:“晚了,我还有些事,你先去睡觉吧。” 丘凌珊见他桌上摆了很多文书,知道他要忙,很贤惠地道:“你也要早些休息,不要忙到太晚。” 墨无染含笑凝视着她出去,直到她关上门完全看不见身影,他才收起脸上的笑容,看着桌上的汤发呆。云清雨以前从来没给他熬过什么汤,她根本就是个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怎么会熬汤呢?也就只有受过苦为生活所累的人才会这些。以前云清雨也不会这么温声细语和他说话,她一向嚣张,谁都不放在心上,做什么事都漫不经心,带着那么点无所谓。小小年纪,经常被云太傅指着骂浮夸,说好的不学学坏的。 想着这些往事,墨无染嘴角微微弯起来。 敲门声传来。 “主上,姜姑娘派人来了。” 墨无染收拾起情绪:“进来吧。” 是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孩子,低垂着头:“见过公子,姑娘让我给公子送夜宵来。” 朱雀站在门外眼观鼻鼻观心,这事也巧了,姜姑娘平日也不兴这一套,今儿个怎么和丘小姐凑一块去了,都给主上做了吃的东西送来。 涟羽眼快,早就看到桌上的罐子,比起她手里这个可精致多了。不过这也没什么?那个丘小姐大半只是装样子,姜姑娘是真心关心公子。 “放下吧。” “是。”涟羽把夜宵放在一旁:“涟羽告退了。” 原来她叫涟羽啊!这女孩子的规矩没学好,受过正式训练的丫鬟在主上面前是不敢自称的,更不可能说我啊你啊的,林慎珏提到过,这个女孩子身份有点特殊,让他宽容些,他本来没想把涟羽当丫鬟使。 是丘凌珊要了涟羽去当丫鬟,他自不会拒绝丘凌珊的要求。 朱雀拦下要走的涟羽:“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上次多谢你相救。” 不知为何,面对她朱雀总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是我的功劳,是姜姑娘央求我去带你出来的。” “她?”涟羽微微诧异。 “不错。”朱雀面露温和:“她是个挺好的人,你不用对她那么防备。”他们这种生死场里摸爬打滚出来的人怎么会看不出别人的心思,何况涟羽只是一个颇有个性却入世未深的小女孩,心思很好猜。 涟羽敷衍道:“嗯……我先走了。” 朱雀一直看着她离开,直到看不到背影才一跃到树上,今晚轮到他守夜,希望不要有人不长眼来撞他的刀刃。 墨无染书房的灯一直两到三更才暗,见他出来,朱雀偷偷往里瞄了一眼,心中不禁叹了一口气,姜姑娘送来的夜宵一口没动啊。姜姑娘如果知道,不知会不会伤心。应该不会吧!那个姑娘可不是什么脆弱的人。 涟羽回去把看到的情况一说,本以为央央会生气,没想到央央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说:“浪费我的爱心,早知道有人给他送了东西去我就做了给自己吃了,多好的东西啊。” 涟羽不知做何反应,看起来姜姑娘好像很喜欢墨公子的样子,可为什么面对这种事却无动于衷?那可是别的女人在和她抢男人啊!难道不应该生气吗? 虽然很想问,但是和央央还不熟,涟羽的防备心还很重,以前就是因为太相信别人才会被卖掉的,她不想重蹈覆辙。 反正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央央见她没反应就打发她去睡觉,涟羽点点头,依旧是不卑不亢的态度。如果是正经人家的姑娘,身份再卑微有这种气质,别人都要赞一下,可她一个丫鬟这样……难怪丘凌珊看她不顺眼了。到一个出类拔萃的丫鬟觉得嫉妒了吧!央央还记得,丘凌珊在云府做丫鬟的时候可没有这等好的气质。 若是有,照她的脾气,早就提拔到身边做一等的丫鬟了。虽然都是丫鬟,放在她身边总比放在外边好,至少没人敢欺负云清雨身边的人。 “小姐,昨晚上我听说了,西院那边也做了东西给殿下送去。” 丘凌珊立刻竖起耳朵:“殿下是吃了我的还是吃了她的?” 柳梅得意道:“我问过打扫的嬷嬷了,小姐送去的东西殿下吃得一点都不剩,西院那边送去的东西可是一口都没动呢。” 丘凌珊露出胜利的笑容,就是嘛,她现在可是“云清雨”呢?姜央央想和她争,那简直是痴人做梦。三皇子之所以对姜央央还好,不过是因为“云清雨”没出现,现在自己都来了,姜央央还能有什么前途? 眼中不禁多了分鄙夷:“以后让小厨房每日都炖了汤,我们天天送去。” “是。” “想和我斗,姜央央你还嫩了点。” ------------ 第十六章 “凌珊,让你的侍女以后不要叫我殿下,我的身份也不要张扬出去。”墨无染放下茶盏,仍是一派温和,恍若天人的脸上至始至终带着迷人的笑意,可墨色沉沉的眼中却看不出情绪。 丘凌珊一边为他着迷,一边又心带畏惧,她本来就是冒牌货,顶着云清雨的身份才能得到他的正视,知道自己的荣华富贵全部系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因此不敢哪怕有一点违拗赵澈,现在赵澈这样说,她满心的惶恐:“我知道了,回去我就好好说说她。” 墨无染安抚道:“不必生丫鬟的气,贬低了自己的身份。” 丘凌珊眼神一闪,他这是暗示她打了涟羽的事? “好,我知道的。” 她笑得妩媚,本就娇艳的脸上更平添了一丝魅惑,可墨无染看着她的眼中却不起波澜:“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走出书房,丘凌珊沉下脸,肯定是姜央央在三皇子面前乱嚼舌根,否则这种小事怎么会传到他耳中? 墨无染让朱雀去保护丘凌珊,朱雀心中老大不愿意,苦着一张脸,以前怎么从没觉得云清雨这样让人生厌,简直是泼妇加妒妇,府里长得稍微齐整些的丫头全被寻着各种由头弄出去,生怕主上看上了谁动摇了她的地位。 这真的是云清雨?他尤记得,还是皇后的太后生辰时,他跟随主上进宫,穿过长廊,走过长桥,仰视着高高在上的玉阶,而那个红衣女子就站在玉阶尽头,宽大的袖子,华贵的宫装,懒散总是不在乎的眼神一瞬间让他有种睥睨天下的错觉。 她说:“赵澈,你来得好迟,我真是要无聊死了。” 明明也是那么倨傲和嚣张,却完全不像今日这般惹人生厌。 无奈地提着手里大包小包丘大小姐要的零嘴,朱雀苦哈哈地往回走,真不明白主上在想什么?惯得丘凌珊和皇太后一样,现在府里的下人不管谁见了她都怕得要死,生怕一个做得不对就要被责打。 “母老虎……” “谁是母老虎啊?” 央央撑着下巴,从楼上朝朱雀招招手:“好俊俏的小哥啊!上来陪小爷坐坐?” 她今天穿了男装,手上拿了一把花枝招展华丽得过了头的折扇,那么一摇一摇的,倒也颇具花花公子哥儿的范儿。 朱雀拎起两只手上的东西:“小公子你尽兴就好,我还有事儿呢。” 央央又不是瞎子,怎么看不出来朱雀身负要事,墨无染的四个暗卫,身份也算超然,肯定没有被人指使着去逛街卖东西的经验,看到朱雀吃瘪,央央的笑容里很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折扇一合,风度翩翩地对楼上唱曲儿的歌女道:“姑娘,来首西江月。” 那唱曲儿的姑娘便俯下身来,露出优美的一段颈项:“是,公子。” 在阴暗的角落,一双阴森的眼睛睁注视着清朗的少年公子。 “阁主,他好像有点麻烦。” 离央央不远的那桌上坐了两个男人,说话的是个彪壮的大汉,被他称呼阁主的竟然是个年轻男子,约摸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英气勃发,两人身手都不凡,自然发现有人在偷窥他们前面的公子。 于碧碧皱了皱眉,那个“公子”一看就知道是女扮男装出来玩的姑娘,说不明白为什么?这姑娘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于碧碧站起来朝她走去:“这位公子,我可以坐这里吗?” 央央抬头看了忽然来搭讪的人一眼,哟,长得不错,心中一动:“请坐请坐。” 于碧碧一坐下,面前就推过来一盘瓜子:“不要客气。” 于碧碧不喜欢吃这些,这日是急着赶路路过渭州,在这里稍作休息而已:“小公子最近惹上什么麻烦事了?” 央央飞快地这个奇怪的男人,麻烦事?她一个大好良民能惹上什么事? 眼中有光芒一闪:“兄台何出此言?” 于碧碧见她眼中尽是狡黠,很是可爱,心中好感顿生,压低声音说:“小心被人盯上。” 央央也压低声音:“兄台的意思是……” “有人在暗中监视你。” 两人大眼对小眼许久,央央忽地咧嘴贼兮兮一笑:“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于碧碧一惊。 央央摇了摇她华丽丽的扇子,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放心放心,我知道是谁呢。”又是那个丘凌珊,已经派人盯着她老一段时间了,不知道想找她什么把柄。 于碧碧见她老神在在,一副漫不经心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心想那大概是家里人怕她出事才派来盯着她的吧。 “兄台,多谢你告诉我啊。” 她明着眼睛笑的样子,嘴角会带着淡淡的坏意,像是有一肚子的诡计要整人。 这样的笑容,分明这么熟悉,却又那么遥远。是谁啊!曾经也在他的记忆中这样笑过。 央央正在听小曲儿,没注意到于碧碧的表情。 于碧碧盯着她的脸打量起来,她穿着男装,实际年龄应该比看起来还要大几岁:“不知可否请教一下小公子的……” “阁主。”彪壮的大汉朝于碧碧打了个手势,于碧碧只好站起来:“没什么?我叫于碧碧,后会有期。” 央央在药师谷听多了江湖中人分别时说的话,非常麻利地接道:“嗯嗯,千山万水,后会有期。” 还朝于碧碧抱了抱拳,江湖之气十足。 于碧碧有些好笑,真是个有趣的丫头,女扮男装出来玩,被人跟踪一点也不怕,明明像是富贵人家的孩子,那抱拳的动作却是十足十的江湖之气。 待于碧碧两人走远了,央央才慢慢将手中的瓜子扔到盘子里,失去了吃东西的兴致,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像……” “阁主,最近好像有人在找你。” “找我?” “是啊!是从百晓生哪里听到的消息,有个男人要找身上有肩上有伤痕,右手手臂处有苍鹰纹身的人。” 肩上有伤,右臂又有纹身,还明确指出是苍鹰纹身,说的不就是阁主吗? 于碧碧一夹马肚子:“不必管他,走!” 他在江湖多年,结仇的不算少,找他的也不是一两个,没把这次的事放在心上。 只是于碧碧不知道,这次的错过耽误了多少时光,造成了多少遗憾。 如果他知道…… ------------ 第十七章 “小姐,姜央央今日去揽月楼听小曲儿了,中途还有一个不三不四的男人和她搭讪。” “揽月楼?” “是,小姐你说她是不是故意要去那里。” 丘凌珊脸色一寒,这可不是故意的吗?谁不知道她以前在揽月楼卖唱,如果不是遇到林慎珏,今天给姜央央唱曲儿的就是她丘凌珊! 恶狠狠地一拍桌子:“我定要让你滚出这里!”她早就听说了,三皇子已经封了熙王,他是皇后儿子中之一,是太子胞弟,身份贵重非凡,如果能成为他的妃子,哪怕只是个侧妃,那也是一生的荣华富贵。 可这段时间看下来,三皇子对姜央央感情不寻常啊。 她还没嫁给三皇子呢?现在就跑出来一个和她争宠的对象未免也太早了。对手自然是越少越好,反正只是个江湖女子,三皇子不过图个新鲜,弄走了顶多遗憾个三两天,过段时间自然就忘了,不都是这样的吗……嗯!一定要弄走姜央央! “小姐不如乘热打铁,反正公子宠着你,你看你想要什么他就给你什么?凭公子对你的宠爱,随便找个由头还能弄不走她吗?”柳梅在丘凌珊耳边低声道,眼中却渐渐染上一层妒意。 凭什么丘凌珊能获得天人般的三皇子的宠爱,她却只能在她旁边当个卑躬屈膝的小丫鬟,明明都是民女,明明她比丘凌珊还清白,丘凌珊还在外面抛头露面当过歌妓呢?她家里虽不富裕,也是正经养大的好姑娘。 丘凌珊丝毫没有察觉信任的表妹已经对她产生敌意:“就是这样……” 央央在外面乐了一天,回来就趴床上打哈欠,涟羽端了茶过来:“姜姑娘,水已经准备好了。” 央央点点头:“累死了,我去洗洗睡,你也一起来?” 下流地勾起涟羽的下巴,她穿男子的衣服本就风流潇洒,倒是逗得涟羽满脸通红:“别闹了,快去吧。” 央央收回魔爪,最近赵澈忙得整日不见人影,她只能逗逗涟羽,或者出去找乐子打发时间了。 “那我去了,别想我啊。” 央央才走,柳梅就到了,满脸带笑:“哟,涟羽妹妹啊!好些日不见,你在姜姑娘这里住得还好吧?” 涟羽见她来就知道没好事:“好。” 柳梅脸上的笑容一滞:“唉!你可别强撑着啊!姜姑娘这比不上我家小姐那,你也知道我们那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不是别的地方可以比的。” 柳梅看涟羽面上还是淡淡的,笑容有些撑不住:“你若是住不惯可以过来和我说,我去叫小姐要了你过来。” 涟羽淡漠地看了柳梅一眼,去丘凌珊那里才是活得不耐烦了,在姜姑娘这至少不用挨打受罪:“多谢你的好意。” 柳梅仗着和丘凌珊的情分,在府中也是作威作福。虽然是个丫头,派头倒像小姐,看得出涟羽对她的敷衍,她也不再把自己的热脸往别人冷屁股上贴:“哦,也没什么?公子刚给我家小姐几样菊花,我家小姐请你们姜姑娘来观赏观赏,这样的好东西姜姑娘肯定没见过吧?。我听说啊!她是个江湖草莽的徒弟,出身也很不好呢。” “知道了,我会和姜姑娘说的。”出身不好?她虽看不出姜姑娘什么出身,但那身修养肯定不是丘凌珊可以比的。 至于柳梅说的什么菊花,墨公子原本是送了好些过来,姜姑娘都让人送回去了,说不喜欢,这样想想反倒是丘凌珊没见过好东西,她当宝的东西姜姑娘还未必看得上。 柳梅见涟羽答完就低头看书,忽然又露出一丝笑容,不禁气从中来:“你笑什么!” 涟羽诧异地看她:“我难道连笑都不能笑了吗?”眼中的笑意越发深,在她眼里,不管是柳梅还是丘凌珊,都显得那么可笑。 柳梅咬咬牙,死丫头,先赶走了姜央央,以后有的是机会折磨她。 “哼。”袖子轻抚而去。 涟羽放下书,看着柳梅的背影皱了皱眉,丘凌珊的可恶未必没有柳梅的推波助澜,总觉得这个女人心机很深,比丘凌珊要来得可怕,是不是要提醒一个姜姑娘不要注意错了人呢? 央央咬了一口水晶糕:“嗯?什么柳梅,谁啊?” 无辜地看着涟羽,谁吗?忽然要她注意这么个人,她们有仇吗? “是丘凌珊的贴身丫鬟。” 央央愣了一下,扔下糕点哈哈大笑:“我没事去担心一个丫鬟做什么?” 看来是她多心了,姜姑娘根本就没这当一会儿事吧。 不知道为什么?涟羽觉得,央央身上似乎有一种什么东西,即使没有倾国的容貌,却也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关于这一点,墨无染也是认同的。 “担心什么丫鬟,发生什么事了?” 温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涟羽识相地离开,留下他们两个人,央央招招手:“墨公子过来坐啊。” 墨无染看她就穿着一件中衣,拿起一旁的薄毯披在她身上:“入夜天凉,不要冻着了。” 央央将毯子裹在身上,红色绣牡丹花样式,和她的肤色很衬,那双漂亮的眼睛也在灯光下烨烨生辉,很是美好:“我若是生病了,你会紧张担心吗?” 墨无染几乎移不开视线:“我会的,可你不能因为要我担心就生病。” 她闻言很开心:“我当你被小狐狸精迷了去,不会担心我了。” 墨无染明知故问:“哦?谁是小狐狸精,又怎么迷了我了?” 灯光下,他的眼中也染上一层笑意,比平日和善许多,央央凑近闻了闻,他也没避开:“墨公子,你喝酒了吗?” 他身上带着微微的酒香,墨色沉沉的眼中满满的都是她,这样的眼神,似乎全世界都只有一个她了。 有种满满的情绪似乎要溢出胸口:“墨公子……你要勾引我吗?” 他仿若着迷了般,食指与拇指握住她的下巴,将她拉向自己,在她未反应过来时,他的唇已经贴上她的。 “如果我说是呢?”他贴着她的唇,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样月光如水的夜晚,他迷蒙的双眼如同最华丽优美的黑曜石:“好想你……你才是那个迷得我晕头转向的小狐狸。” 央央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清醒着,是对她说这番话呢?还是对他记忆中云清雨,然而不论哪一个,不都是她吗? 她只知道,这样带着伤怀的赵澈,这夜的赵澈让她不忍打破他的脆弱,双臂揽上他的脖子,微微闭上眼,沉醉在他的唇齿间。 是月色太美好,所以才让我们情不自禁。 ------------ 第十八章 央央把墨无染扔到朱雀背上:“快扛回去吧!省得被人看到说我玷污了他的清白。” 朱雀扶着自家主上,闻言额上一排汗:“你不是应该把主上留下,然后上下其手,吃干抹净吗?” 央央正色:“我像是会做这等无耻之事的人吗?” 朱雀默了会儿:“你不像会做这等无耻之事的人……” “我就说嘛!像我这种正人君……” “你看上去看是会做更加无耻的事的人,说不定吃干抹净后还会拍拍屁股走人。”朱雀缓缓地说。 央央被他看得有点心虚:“胡说什么!别被你的新主人看到了,不然小心她把气发在你身上。” 贼笑一下,难得看到有人敢折腾朱雀他们,央央开心得很呢?话说回来,赵澈一向洁身自好,怎么忽然就喝上了。 公事吧!他这整日整夜地忙,肯定有许多应酬。 正欲关门,却听到朱雀轻声道:“今日丘小姐和主上说了件事,丘小姐走之后主上就喝上了。” 央央下意识问:“什么事?” “你在酒楼听小曲儿。” 央央莫名其妙,她出去取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赵澈又不是不知道:“这怎么了?” “说有个非常英俊的男人勾搭你。” 朱雀说完背起墨无染就走,留下一个央央在风中萧瑟。 敢情他这是在吃醋啊? 可他吃哪门子的醋啊!要不是他一颗心全放在别的女人身上,她也不用沦落到要出门要乐子的地步呐。 “自己光明正大地宠别的女人,就别怪我去找别的英俊小生……”默默关上门。虽然那个女人顶着的是她的身份。 府里都是丘凌珊的眼线,昨儿个晚上那么大动静她怎么会不知道,在姜央央房里待了好长一段时间吗? “按我说,这个姜央央就是个狐狸精,表面上看起来无害,其实心机深得很,这名分还没定呢?就巴巴地送到公子床上去了……” “好了!你别说了!”丘凌珊火大地道:“哪个大户人家没有这种事,就算是发生了什么?也不一定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公子这样的身份岂是她区区一个民女配得起的?” 三皇子没表态之前,说任何事都还太早,即使三皇子有心要她,带回来顶多也是个妾,她有云清雨这层身份撑着,谁的恩宠都比不过她! “是……”柳梅也是娇生惯养大的,父母兄长都甚少呵斥她,现在被一个原本靠她怜悯的表姐呵斥了,也是一肚子气。 丘凌珊现在好了,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三皇子把她当宝一样对待,要什么有什么?怎么就不想想她这个表妹,别人家的表妹都是小姐,偏偏她就是个丫鬟,还要做些端茶倒水伺候人的活儿,成日里在丫鬟小厮堆里打转,怎么可能遇上有身份有地位的公子? 丘凌珊怒气消了冷静下来,看到柳梅一脸委屈,想到刚才确实是自己太凶了,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也只有柳梅一个可以相信的人,对这个表妹当然要好些。当即拉了柳梅的手,温声细语安慰她,可柳梅心中对丘凌珊的嫌隙早就已经埋下,怎么可能是这几句话就能消除的? 丘凌珊这边一夜无眠,央央却睡得很好,一夜睡到天大亮,还是被涟羽摇醒的。 “姑娘,公子送了好些东西过来。” 央央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望了望搬进来摆了一地的东西,倒头又睡:“给他送回去。” 涟羽:“……这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送回去。” 涟羽瞅瞅圆滚滚的被子,再瞅瞅摆了一地的礼物,没有动作。 央央猛地掀开被子,斜视过来,一脸的懒散:“我又不是青楼女子,睡了还要人家给我点东西,况且这还没睡呢。”打了个哈欠,又低声嘀咕:“真要睡还不知道是谁睡谁,这东西说不定还是我一早给他送去的。” 涟羽听得满脸通红:“知道了知道了,我就去退回,你别瞎说了。”一个女孩子,说什么睡不睡的,真是……太难为情了。 央央随她去,继续睡觉。 朱雀看涟羽出来,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会儿。 “你还是把东西搬回去吧。” 朱雀:“……姜姑娘不要?” 涟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红:“她不要。” “那不行,我是奉命行事,搬回去怎么交差?” “可她明确说了让给公子送回去的。” 朱雀为难:“这不是存心刁难我们这些做事的吗?” 涟羽转身:“你不搬我自己搬。” “诶,我搬!我再搬回去就行了!”就她这个小身子板还是算了吧!朱雀挠挠头,俊朗的脸上布满纠结,主上和姜姑娘不嫌累得慌,他们这群手下快被累死了,现在又多了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丘凌珊,说自己是云清雨,偏偏主上还深信不疑,好得不得了,这三个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 墨无染看着朱雀:“她不要。” 朱雀没敢看他的眼睛:“是。” 墨无染也没说什么?“不要就放回仓库里。”又低头写字:“你出去吧。” 待朱雀关上门,墨无染才放下笔,昨天晚上……他怎么就说出了想要勾引她这种话呢…… 难道他潜意识里是这么个**的男人吗? 默默扶额,进没脸见央央了,央央会怎么想他?对着女人乱发情的禽 兽?印象一定不好了吧!不然昨夜怎么把他丢出来了…… 其实对于央央没有趁火打劫把他睡了这件事,尊贵的三皇子还是非常耿耿于怀的,为什么她不要他? 难道……是嫌弃他了吗? 生平第一次,有淡淡的挫败的感觉。 朱雀中午拿着太子府的密保进来时,还能看到墨无染脸上的哀怨,他小心翼翼地问:“主上,心情不好?” 墨无染眼中还残余着哀怨,那么扫了一眼朱雀,朱雀顿时觉得压力非常大,好像是他抛弃了主上,做了那抛弃妻子的负心汉…… “姜姑娘在做什么?” 就知道他会这么问,肯定是受打击了。 “属下离开的时候姜姑娘还在睡觉。” 还在睡觉?她怎么还能睡得着?在他失眠的夜晚她竟然还能大被高卧呼呼大睡? 墨无染更加哀怨了。 她这到底是心里有没有他啊? “你说……” 墨无染忽然出声,朱雀战战兢兢,主上你不要这么反常好不好,会把人吓死的。 “她为什么把我送去的东西送回来?” 朱雀飞快地看一眼墨无染哀怨的神色,又飞快地低下头:“主上,有句话属下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 “咳咳,你昨日轻薄了人家姑娘,今日早上又给人姑娘送这么些东西去,你要她怎么想你?”又不是花楼里的女人,睡一夜给点钱就行了。 墨无染疑惑:“这怎么了?” 这里面的关系墨无染是想不明白的,朱雀只好说:“姜姑娘不是皇宫王府里长大的,在民间,男人和女人亲密之后给钱给东西是只有上青楼才有的。” 墨无染没听到“上青楼”,只听到“亲密”,人神共愤的脸皮有点挂不住,慢慢地红起来,朱雀默默垂头,装作没看到。 “你先出去……” “是……” 随便吃了早饭,看涟羽绣花,央央连绣花针都不会拿,她出生尊贵,母亲是公主,父亲是太傅,外祖母是皇后,外祖父是皇帝,如果没有十年前那件事,她这辈子,即使不入宫为后,王妃的位子都是给她挑的,哪个当家主母会整天拿着绣花针啊。 “姑娘,丘小姐请你去看菊花,你真的不去?” 嗑完半盘瓜子:“想想也知道她没安好心,我干嘛要去?”偷得浮生半日闲,没事找事招人嫌吗? 墨无染要是摆了酒请她过去赏菊花,她说不定还去看看。 “可不去不是显得咱们很不住给面子?到时候丘小姐要是找茬就有借口了。” 央央摆摆手不在意道:“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找茬就找茬,明知道没安好心我过去不是存心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那她要是告诉公子呢?” 央央一怒,玉手一拍桌子:“墨无染那个蠢货要是听信谗言那我和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什么听信谗言?”他什么时候又变成蠢货了? 涟羽依旧识相离开,墨无染站在门口有些踌躇:“我……你吃过了吗?” “吃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昨晚……我没对你怎么样吧?我有点记不清了。” “有哇!”央央怒拍桌子,细长的手指指着墨无染的鼻尖:“你轻薄了我,毁了我的清白!” 墨无染脸上渐渐染上一层粉红:“胡说,我明明只是亲了你而已!”什么时候有夺走她的清白,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漂亮的眼睛盈满笑意,轻轻一弯,调侃道:“你看你都记得,怎么又记不清了?快说,是不是打着这个借口来找我,以解相思之苦?” 墨无染被央央说中心事,几乎要挖个地洞钻进去,什么叫婉约,什么叫含蓄,她到底懂不懂啊!为什么什么事都要这么明白地说出来!还好他有备而来,不然又要被她欺侮了。 “前几日送了凌珊一些菊花,今日她摆了酒请我去赏菊,说一直没和你好好聊过,又和你不熟请不动你,让我来说情,你……去吗?” ------------ 第十九章 她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刻凝滞了,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油然而生:“我若是不去呢?” “你去吧!凌珊准备得挺辛苦,她很想要你去。” 挑眉,那是在你面前装出的样子:“我身子不适。” “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不去她要难过的。”这也太假了,什么时候不好身子不舒服,非要这个当口不舒服,一看就是借口。 央央觉得很恼火:“她难过不难过与我何干,你爱去自己去!”双手一推把人推出门去:“啪”地关上门。 墨无染摸摸鼻子,脾气还是这样大,眼中染上一层浅浅的笑意:“若是我诚心诚意请你去,你去不去?” 也没见你拿出点诚心诚意的模样来啊!张口闭口就是凌珊凌珊的:“不去!”去你的凌珊,你全家都凌珊! 墨无染敲敲门:“你别恼,我是真觉得那几盆花长得挺好看。”他这段时间忙,朱雀说她已经无聊到要去酒楼找乐子打发时间了,是他将她从药师谷带出来,却没有照顾好她,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央央心里一琢磨,有点后悔当初怎么就把他送来的花送回去了呢?不然现在应该是她设宴恶心那个丘凌珊了。 “我去有什么好处?”隔着门,央央开始耍无赖。 墨无染脸一黑,他一番好意想要她散散心,怎么感觉像是求着她一样:“你想要什么好处?”这是犯贱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明明拒绝就可以了,他竟然自甘堕落主动往她下的圈子里进。 央央开了门,点点自己的唇:“亲一下就和你去。” 粉粉嫩嫩的唇轻轻一抿,墨无染差点扶额,这种该死的感觉,就像她的唇上沾了什么东西,粘着他的视线就移不开了,他向前迈了一步,缓缓靠近,鼻中闻到她身上清冽的香气,不是任何脂粉之气,是一种清水的气息,有点醉人。 央央一把推开他,傲慢得挑挑眉:“哎哟逗你玩呢?我去还不成吗?”扭身就走,丝毫不顾背后已经气得脸色发黑的墨无染,谁让他姓墨来着,咱没事就喜欢激怒他看他黑着一张脸。 藏在暗处的暗卫们不约而同纷纷向四周扩散,主上你千万要淡定啊!不就是欲求不满这么回事吗?没什么了不起的,怎么说你也已经清心寡欲了这么多年,再禁一段时间也是小菜一碟,何况您还有您傲人的自制力啊! 墨无染要是知道自己被手下这么腹谤,肯定要心里狠狠大吼一声――去你天王老子的自制力!他只是个正常的男人而已,也会有冲动,何况还是对着让他心动的女人。 心动的女人吗?想到这,那双墨色沉沉的眼睛一下便深沉起来,丘凌珊,云清雨,央央……当日朱雀说的话他不是没想过,这个丘凌珊和云清雨实在差得太大,光是从她对他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云清雨的傲慢绝对不是恃强凌弱,她也不会……给他熬什么汤,这些贤妻良母会做的事,她通通不会,因为她一直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 然而,他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这样爱着云清雨呢?或许是因为云清雨很肆意自由,这样的自由让他羡慕。或许是因为那小小的穿着繁复的宫装的少女,有着一双让人看不透的眼睛,当她躺在未央宫宫瓦上看天空时,墨无染几乎不能分明,那双总是带着调侃和戏弄的眼中,究竟包藏了什么情绪。 人总是对未知的事务充满兴趣,或者当初,他就是因为这个才被云清雨吸引的吧。 凌珊,或许是因为受多了苦,所以才变得今日这般暴躁吧。 “公子,姑娘已经走了。”路过的涟羽忍不住提醒发呆的墨无染,真是难得,像披着面具一样活着的人竟然也有泄露情绪的时候。 墨无染走后,朱雀忍不住问她:“你刚才叹什么气?” 涟羽诧异,他怎么连她叹气都知道啊!“也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家公子挺可怜的,活得这么累,还好遇到姜姑娘了,你也觉得他挺幸运的吧。” 没得到朱雀的回答,抬眼一看,人家正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她。 “这也是个妙人啊……”说主上可怜的人,她还真是头一个。 直到宴席开始,墨无染还在耿耿于怀方才那个没到手的吻,他又被这个丧心病狂的女魔头戏弄了。 眼神颇为哀怨地往央央那一瞄,人家正好吃好喝好玩着呢?两眼直勾勾看着戏台,把他这个活生生的男人给忽视了!这让墨无染更不痛快了,他在场的时候竟然还有人会注意其它东西! 也许是时候肃清一下渭州当下的浮夸靡乱之风了。 央央还没想到她的不理睬已经让某个人将个人恩怨上升到政治层面,并且时刻准备着假公济私打压普通老百姓。她只是觉得戏台上的姑娘,唱得还真不错:“墨公子,她唱得不比揽月楼的苏妍差啊。” 墨无染道:“是不比苏妍差。” 央央笑睇墨无染:“哦?墨公子很清楚嘛。” 墨无染:“……” 哪个男人不应酬,墨无染来渭州本就有事,别看明里安分守已是个大好良民,谁知道背地里做了多少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 被央央调侃也不是第一次,墨无染早已经习以为常,最多不过脸色稍黑而已,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丘凌珊本是歌女出身,还正好是揽月楼的歌女,听到央央当着她的面说这话,直觉央央是在映射嘲讽她。 “姜姑娘不喜欢我吗?”秀眉微蹙,眼波似水,丘凌珊这样柔柔地一望,十分惹人怜爱。央央不知道墨无染被这种眼神一看是什么滋味,但是她心里挺不是滋味,当着她的面勾引她的男人,还敢装可怜,简直比她还可耻!(嗯……姑娘你终于承认自己可耻了吧!) 央央淡淡扫她一眼,眼神中自然不带半点感情,冷得如同冰天雪地,任谁都没想到,她连敷衍都不屑说道:“然。” 墨无染微愣,随即眼中染上一层淡淡的笑意。 丘凌珊万万没想到央央会直接承认,如果央央的回答是没有,她便能随性发挥一通,现在央央承认了……丘凌珊反而不知作何反应。 “是凌珊做错了什么吗?”柔弱的模样,似水的眸子,直勾勾看着央央,仿佛别人再说指责的话她就要伤心地哭出来。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都要心生怜惜,不忍说伤她的话。 可央央是个女的啊!而且还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儿,这种把戏她见得多了,早就看得麻木了。央央撑着下颚,看着丘凌珊正经地好像在交代什么重大的国家大事:“你很装,所以让人很讨厌。” 额……姑娘你会不会觉得自己的话太直了。 丘凌珊下意识看了眼墨无染,墨无染面无他色,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央央瞧也没瞧墨无染,站起来懒懒散散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算来过一趟了,以后请我听戏喝茶直接把戏班子搬过来就成了,我就不奉陪了。” “你也太放肆了!殿下面前也是你肆意妄为想来就来先走就走的吗?” 央央一颤,觉得这个把戏挺幼稚,恐吓什么的实在让人难以提起兴致,她眸色微微一深,嘴角带上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你一个丫鬟,没得到主人的吩咐就大呼小叫,怎么?你家小姐从来没教过你规矩吗?”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再说了,我是墨公子的客人,我什么态度就算他不满也是他来和我说,他都不管我,你反倒来说三道四,是有人授意,还是你觉得自己的身份比墨公子还要大了?” 轻描淡写不带脏字地骂回去,皮球到处踢,谁都拉下水戏弄一翻,墨无染看在眼中,直觉得这招很毒辣,却没有厌恶排斥的感觉,反倒很喜欢:“明日给你换个丫鬟吧。”墨无染轻声道,看着丘凌珊的眼中依旧温和,但丘凌珊却看不懂这样的温和。 离开东院后,天空也变得分外美丽起来,果然气这种东西,让别人受比让自己受痛快多了。 ------------ 第二十章 回去之后就开始生气,这算什么?赵澈要是喜欢她,干吗对丘凌珊这么好,若是不喜欢……那简直禽兽,不喜欢还亲什么亲! 想想就觉得生气,她竟然还真的去和别的女人过招了,回想墨无染席间的神色,分明是偏向丘凌珊的。虽然自己心知肚明那是因为丘凌珊顶着云清雨的身份。 涟羽见央央自回来开始就神色不定,一会儿一个表情:“姑娘早点睡吧。” 央央闷闷地“嗯”了一声,翻来覆去半宿没睡着,直到后半夜困极了才睡着,第二天起来就顶着一双黑眼圈,涟羽低头憋笑。 “笑什么?” 涟羽急忙摇头:“没什么?”又指指墨无染送来的长笛道:“这个怎么办?”她口中的怎么办是怎么处理的意思,墨无染送来的东西央央大多数都让人送回去了,以前那都是金银珠宝,可这次这把长笛……似乎意义不一般。 央央翻开精致的盒子,里面果然躺着一把长笛,通体晶莹透彻,手感绝佳。 涟羽静静站在一旁,虽没有看到央央露出多欢喜的神色,可这么对着一件东西出神的情况也还是第一次。央央走进珠帘,隐隐绰绰的帘子挡住了涟羽的视线,只瞧见她仿佛执笔在写着什么?没一会儿央央打起帘子出来,交给涟羽一封信:“你送去给墨公子。” 信?有什么话不能说要写信? 墨无染接过信拆开来,也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竟让他看了这么许久:“以后你就倒我在我书房伺候吧。” 涟羽诧异:“为什么?” “她走了,你既然是她从凌珊手中救出来的,她必然不希望你再回去。”那样墨色沉沉的眼睛,似乎对于央央的走并不在意。 墨无染走出书房,唤来朱雀,京都诸事繁忙,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留下涟羽一人在书房,风过时,赫然出现一张雪白的纸,只字未写,分明就是央央让她带给墨无染的信。只是信上明明没有写任何东西,墨无染又是怎么知道央央要走的? 涟羽回去时,央央已经不在房中,珠宝首饰还是原样摆放,丝毫未动,等到太阳下山了也没见回来,第二日仍是这样。也许她真的是走了,江湖儿女,也许都是这般是随性,来去如风,无拘无束。 丘凌珊依旧敌视她,旁敲侧击好多回想要让她离开,墨无染不知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纯当没听到。涟羽其实搞不明白男女之间的关系,也搞不懂为什么墨无染为什么会对一个坏女人这么好,最让她弄不明白的是他对央央的态度,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央央?然而其实这都只是她没事做的时候瞎想的,墨无染并没有什么变化,这让她隐隐地有些失望。 是的,失望,涟羽是期待央央的离开会让墨无染伤心欲绝,在她的潜意识里,墨无染和央央认识在前,却移情别恋招惹了丘凌珊,最后逼走央央却还一副没所谓的反应。所以她对墨无染一向是公事公办,该怎么冷淡怎么冷淡。墨无染又看在央央的面上对涟羽特别关照了点,这些看在别人眼中却成了墨无染对涟羽有意思。 这简直可以让说书先生摸着胡须说上一段“来了一个丘凌珊,跑了一个姜央央,又来一个小丫鬟,真是新欢斗旧爱,风流债一段接一段啊~”。 当说书先生一边捶着老寒腿一边摇头晃脑说着这一段风流孽债时,央央的反应是一口茶全喷到前排那姑娘的背上。姑娘刚要发作,转头一看,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公子,登时脸一红:“你……你怎么……” 央央那脸皮也是刀枪不入的哇,一下就换了脸色,义愤填膺地表示自己的鄙夷和对风流浪荡子的厌恶,弄得人家姑娘不好意思为难她,听了她虚情假意的话还很感动,含情脉脉,最后差点以身相许。 好在央央良知尚存,没有接受人家姑娘的爱意,只留下一抹忧伤且深沉的背影作其一生的念想。 待年轻的公子走后,众人才纷纷议论起来:“方才那位小公子是不是就是回春堂的东家啊?” “是不是还不知道,不过看回春堂掌柜的对其的态度,肯定和药师谷有关了。”说起回春堂,那就又是一件让说书先生捶上一把老寒腿不得不说的故事了。 “话说药师谷谷主白星之与他的两个弟子,俱是妙手回春医术非凡,和鬼医的毒辣无情不同,白谷主心怀大善,悬壶济世,十年前江湖中那场大浩劫过去之后,白谷主不忍江湖英才凋零,在回春堂免费看诊,这一看就是三年……”说书先生眉飞色舞讲述着多年之前的往事,又有年轻的宾客提问十年前的大事,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楼上一间上房雅座中几个男人早已听了许久,其中一个彪壮的汉子朗朗道:“阁主,没想到那天遇到的小子竟然是药师谷的人,我听说白谷主就两个徒弟,一男一女,是不是就是那玉千疏啊?” 另一个长须清瘦的中年男人听了笑道:“肯定不是玉千疏,玉千疏是男的。” 彪悍汉子道:“他不就是个男的吗?莫非还是个太监不成?” 众人听了都笑,也就只有他这种直肠子才会看不出来,那分明是一个姑娘女扮男装来着。 于碧碧也笑:“这里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你们先回剑阁去,我要在渭州待一段时间,我不在期间诸事听秋水的。” 长须清瘦的男人余秋水抚须了然:“属下遵命。” 这日说话先生又捶着老寒腿说上了:“说话那回春堂一向口碑甚好,这几日来了几位才品俱佳的公子,更是为其锦上添花,吸引了不少姑娘……” 回春堂的东家对外是个谜,其实它是药师谷名下的产业,白星之当初造了五块玉佩,其中一块就在央央身上,当日她拿着这块玉佩来投奔回春堂,掌柜的差点没把她当菩萨供起来。不过指望央央来场大刀阔斧的改革是不可能的,她不会,也懒得会,掌柜的掌管回春堂多年,也怕小丫头来跟他抢主权,打酱油那是再好不过了,不就是多个住的地方多个吃饭的人嘛,米虫总比野心勃勃的好对付多了。 于是央央开始了在回春堂当米虫的生活,每日不是吃喝玩乐,闲来把苏妍姑娘请过来唱个小曲,再没事扮成男的去花街柳巷走几圈,小日子过得也是有滋有味。就是偶尔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想起来,不知那豪门大院里住的俊俏公子哥怎么样了,自她走后是不是相思成疾。 “唉。”应该不会吧!他有美娇娘,爱还爱不过来,怎么会想到她。 玉手轻柔地为她按揉双肩:“怎么了?唉声叹气。” “无趣。” 苏妍道:“我唱得不好吗?竟让你觉得无趣了?” 央央急忙陪笑:“哪能啊!真是唐突佳人了,不是你唱得无趣,是我觉得日子无趣。”江湖凶险,也不能像在药师谷那般随意,这里的男人都凶神恶煞的,很不可爱。 苏妍淡笑,那一笑的意味很是出尘。 “东家,新雇了一个伙计,我带来给您看看。”张掌柜神色变化不定,央央猜想其中必有端倪:“带过来看看。”不就是个伙计吗?这有什么好看的。 等人一上来,苏妍先掩着唇笑了,掌柜的脸皮一直在抽搐:“东家您和他聊着,我就先走了。”朝苏妍使了个颜色,后者识趣地告退。 也难怪掌柜的这种反应,他大概这辈子都没见过有人穿着华服,配着金玉,一身王霸之气的人来面试当跑堂的……咳咳,这话是过了,墨无染穿得很低调了,只是他出生高贵,举手投足之间掩饰不了一股优雅,再加上宦海浮沉这么多年,那双眼睛跟淬了毒一样,看一眼都让人心惊胆颤,更别说当他冷下脸后会是什么效果了。 “东家好,我是来当伙计的,不知道东家愿不愿意给口饭吃。” 央央:“……” ------------ 第二十一章 央央一时被墨无染的王霸之气煞住,好一会儿才又躺下翘着二郎腿逗弄着掌柜的讨好她献上的画眉鸟:“都会什么啊?” 墨无染:“什么都会。” 你要不要用这么波澜不惊的表情说着这么可耻的话啊? “会扫地吗?” “会。” “扫一个看看。” 于是一个时辰后,掌柜的派人把尸横遍野的扫帚尸体运出去。 “会端茶吗?” “会。” “端一个看看。” 于是一个时辰后,掌柜的派人把尸横遍野的碎片运出去。 “会洗碗吗?” “会。” “洗一个看看。” 于是一个时辰后,掌柜的……没办法把宛如千军扫荡过的厨房搬出去,只能默默请出了趾高气昂的霸王,请人重新修缮!至于厨房里被碎尸万段的残渣,这也还是派人运出去吧…… “什么都不会,要你何用?”倨傲地审视站得笔挺脸色却很黑的男人,毫不客气地抛出毒辣的话,果然面前的男人脸色更黑了一层。 “你说要你何用?” 一向运筹帷幄被视作天人的皇子殿下竟然败在锅瓦瓢盆手上,不得不说这让他饱受打击,然而多年历练已经让墨无染的心智坚强到令人难以相信的程度,我们的皇子殿下深思熟虑了一番,面不红心不跳气也不喘道:“我生得好看。” 央央:“……” “生得好看也掩盖不了你什么都不会的事实。”毒舌地继续摧残某人的自尊。 某人已经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老神在在道:“即使我什么都不会,只要生得好就能走遍天下。” 如此厚颜,简直让央央也退避三舍自叹弗如,从来不知道他会这么厚颜无耻:“……你说说有什么好处?” 墨无染定定看着央央道:“你放心,三日之内我定让回春堂的收入比之前张三倍。” 央央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竟然真的拿自己的脸皮充门面招揽客人,这三日天还蒙蒙亮墨大公子就穿戴整齐搬着小板凳往回春堂门口一坐,手里拿着一本医书装模作样,路过的女子无不侧目外加脸红心跳,借由身体不适寻找机会和他套近乎的女子数不胜数……这简直是拉皮条啊! 掌柜的喜得合不上嘴,已经把墨无染当第二尊菩萨供起来了,而且待遇隐隐有超越她这个铁打的东家的势头。 央央:“……” “我已经见识到你的能力了,你可以不必每日再坐在门口……”拉客了!! 掌柜的不开心了,不必坐在门口就等同于客源减少,客源减少就等同于收入减少,那岂不是令人很忧伤?正欲反驳,哪知那装傻充愣一向很温雅好说话的公子忽然飘过来一个眼神,掌柜的浑身一颤,竟似被什么掐住了喉咙,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样也好,我也不喜欢去应付那些女的。”眼神淡淡地落在央央身上:“我就喜欢应付你。” 掌柜的又浑身一哆嗦,他是不是打搅了人家的好事? “那什么……东家和墨公子慢聊,我就先走了。”默默退出院子,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了一片,光是一个眼神就有这等威势,这个墨无染来头不小,掌柜的打定主意以后要好好抱紧墨无染的大腿,说不定能得到什么意外的好处。至于真正东家央央嘛……全当养一个好吃懒做的米虫吧。 央央脸上的笑容一滞,映入眼帘的确是墨无染微带笑意的容颜,那双漆黑如点墨的眼睛深深沉沉,这么些年她终于是错过了他许多的岁月,也许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任她欺负的少年了。 “你易容了?”央央注意到墨无染比平日暗淡的容颜。虽然容貌上没做太多改变,但是他的长相是让人过目不忘惊为天人那种,并不只是好看。 墨无染移步向前,低头凝视她的眼睛:“你注意到了啊?” 他靠得太近,央央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你……”他从未这么主动靠近她的,以前都是她调戏他的时候两人才会贴得这么近。 墨无染墨色更深,眼中像是有强大的吸力,牢牢地攫取央央的视线,他微微笑道:“你一直喜欢与我亲近,现在这样不是你想要的吗?” 在这样的目光下,她侧过头去,嘴中泛起些许苦涩:“你以为我离开是为了要你挽留,要你同情我才给我你的感情吗?”她伸手要推开他,觉得有些受伤。 大手按住她的双肩,将她强制地揽入怀中,见她并没有挣扎,墨无染才轻声道:“是你把我想得太好了,我不是你心中那个善良纯洁的少年,我只是个披着人皮的魔鬼。”她看不到他的眼神,所以没能发现那双比黑曜石还要华贵的眼中此时带了多少追忆,然而看着她的时候却又饱含怜惜。 “我没有心的,这样你也要我吗?”他轻轻地在她耳边说,这样轻柔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听起来却充满诱惑,听起来像抗拒,其实根本就是引诱。 “你很坏吗?” “是啊!很坏。” 很坏也没关系,我很好就可以了。没有心也没关系,如果云清雨的死把你的心带走了,让我的生再把你的心带回来。只是…… 轻轻推开墨无染的身子,看着他的深沉的眼睛问:“你以前那副一碰就脸红的弱公子形象,是装出来的吗?” 墨无染眼神一闪:“一半一半。” “咳!” 胸口挨了一拳:“去你的一半一半!禽兽!!”脚上也挨了一踢,央央叉着腰气势汹汹离开:“这个月不仅要端茶送水暖床,药铺的收入还要继续涨三倍!” 墨无染捂着不怎么疼的胸口道:“端茶送水暖床是对每一个客人都如此吗?” 央央又凶神恶煞地杀回来:“自然是我的专属!” 墨无染点点头:“好,只是我暖床的时候你别找理由拒绝我。” 这次轮到央央嘴角开始抽搐,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招惹错人了,明明是想找一个可以肆意欺侮的人,难道她找了一个自己会被肆意欺侮的人? 这真是禽兽般无法预料的人生啊…… ------------ 第二十二章 央央没有问丘凌珊的事,唯有这件事两人避而不谈。 人前的墨无染依旧是那个风姿卓然冷漠倨傲的贵公子,背后却越来越向无耻厚颜的地步发展:“如此两面三刀简直人神共愤!” 掌柜的默默抓药,只当聋了没听到。不远处墨无染正被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客们围着,一个说自己头疼,一个说自己胸闷,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病就是全身不舒服,反正都要墨无染安抚开方治病救人。 墨无染又写了一个方子:“拿去抓药吧!吃不好再来找我。”要不是他的表情太平静太淡漠让人不敢接近造次,众女早就化作一群饿狼扑上去将其吃干抹净!只是……还有大夫抓的方子吃不好人的? “姑娘,药方给我吧。”拿着药方满脸通红的姑娘定眼一看,哎呀!又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啊!这回春堂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两个活色生香的美男子了,以前不是糟老头就是糟老头,进来就憋一肚子气。 是风寒,方子也开得不错,央央诧异地看了眼坐在远处的墨无染,他什么时候连这个都学会了?转念一想,药师谷中他时常在书房看医术,态度比她都认真多了,莫非就是那个时候学的。 “小公子,你怎么净看着墨大夫,我的药呢。”姑娘见自己被忽视,少不得要说几句。 央央露出非常专业的笑安抚道:“稍等,就给你抓药。” 墨无染注意到她的眼神,淡淡地回视过来,央央已经没在看他转而抓药去了,那双墨色沉沉的眼睛一时多了几分柔情,连带着面部表情都柔和了几分,众姑娘又是好一阵心花怒放。 这样的情况没几日,央央就受不住了:“你以后不要去药铺里了,给我端茶送水就行了。”整天被一群不知姓甚名谁的女人围着,看着就闷得慌。 墨无染点头,深以为然,他也不喜欢被一群女的围着:“那暖床呢?” 还记得这档子事啊!“我就那么随口一说。” 墨无染沉下脸:“怎么就是随口一说了呢?哪怕是随口一说好了,那也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要言而无信吗?” 央央比他更无耻:“我就言而无信了你能拿我怎么的?” 那理所当然的神色,傲慢的态度,墨无染还真不能把她怎么的,这场唇舌之争以他的失败告终,回去之后墨无染自我检讨,终于发现问题的症结所在。 他和央央最大的区别在于:他是厚颜新手,而央央早已经炼成无耻的金刚不破之身,其境界之高甚至可以达到刀枪不入炮轰不倒,其效果只惨烈唯有四字能形容――杀人无形。 常年在官场沉浮玩弄权术的三皇子殿下失眠了一个晚上,他这次是因为不熟悉策略才失败,等他慢慢练就厚颜之术,暖床什么的还不是手到擒来?于是,通往厚颜之路的康庄大道到底在何方,这条路到底该怎么走? 三皇子殿下凭借他才高八斗的才智终于总结出十个言简意赅的字: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 = 对于央央这种有贼心没贼胆的行为,墨无染实在扼腕:“你这一边调戏我一边抗拒我,是欲拒还迎的一种手段吗?” 面对近日某人突飞猛进的厚颜,央央颇有些……吃不消:“这叫浅尝辄止,你懂个球啊!”心虚的后果就是底气不足,这男人眼睛太毒,她就知道总有一天会被看穿。完了完了,以后由她全权掌控的局面要逆转了,她要被逆袭了! 整个人被他抱在怀中,他的怀抱很温暖,明明表面上看起来这么薄情的人,怎么会想了一个人这么多年,等了一个人这么多年。 听他在耳朵旁说:“不然你就睡了我吧。” 央央:“……你还可以更无耻点吗?” 于是墨无染开始解腰带,央央大惊失色,猛地从墨无染大腿上跳起来,后退三步,手指颤抖地指着某只禽兽:“你你你!想做什么!” “想被你睡。” 墨无染非常淡定地答,腰带已经解完,在空中以一个非常风骚的弧度飘落在地,墨无染开始脱衣服,央央脸色通红:“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 其实文化这种东西真的是跨国界跨时代的,在某些危机情况下古人也能说出非常现代非常潮的话,央央捂着鼻子防止鼻血流出来丢人现眼,墨无染已经扒光自己的上衣,露出性感的胸膛。单从外形上来看,墨无染就是个文文弱弱的书生,理论上来说这种男人应该比较符合脸色苍白病美男,但是墨无染自小习武,身强体壮,十年八载都不生病,连打个喷嚏的情况都很少,他的身体也不是皮包骨的瘦弱。 视线一接触到他的胸,央央顿时觉得鼻子里流下了一条热的水状物体,毫无疑问这就是传说中的鼻血,墨无染一边接近她一说笑道:“你以前还要帮我搓澡,还对我动手动脚,怎么现在真枪实弹反而退缩了?” 那漆黑如墨的眼睛满带调侃,央央脸色绯红,好吧!她就是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一戳就破?啊啊啊怎么想到这个成语了,破什么破啊! “你别过来我警告你,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墨无染已经走到她身前,不知何时她已经退到墙边,再无路可退,墨无染双臂一撑,她就落入他怀中。她红着脸说:“你再靠过来我就把你吃掉。”墨无染眼带笑意:“还嘴硬?不知道我就想你吃了我吗?”他越靠越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央央甚至能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还有那双比平时更诱人的眼睛,充满魅惑,让她欲罢不能。 “你……唔。” 墨无染一手握着央央的下巴,一手搂着她的腰,俯下身来,这样的姿态才让央央发现,其实他比她高多了,大掌抚上她的后脑,固定着不让她逃脱他的唇舌,央央不禁红了脸,双手撑在墨无染胸前,乘着她放松的这一刻,墨无染撬开央央的牙,舌头长驱直入,带着点逗弄,带着点调戏,若有若无地挑拨着她的神经。 推不开,也不想推开,他的味道这样美好……微微掀起眼帘,却直直地看入他略带调侃的眼睛,那样浓墨重彩地渲染着主人的戏弄,央央微微一愣,有些生气,双手用力开始挣扎,然而他握着她下巴的手已经移到她的腰间,用力地禁锢着她的身子,轻柔的舌吻也开始失控,灼热的气息,用力的吮吸,以及他漆黑的眼里,那团开始燃烧的暗火,都这么吸引着她,像是要把她也烧起来。 不知何时,墨无染已经将央央抱起,她双脚凌空很不习惯,头微微向后仰,喘息着说:“脚……”又被他按回来细密的亲吻:“嗯?”这么性感慵懒的嗓音,简直让央央欲罢不能:“这样好接吻,你的脚自己找地方放。”欲望让他的声音比平日更加低沉,轻轻地响在她耳边,如同让人迷醉的毒品,明明知道不应该碰,却还是沉醉其中。 她能把脚放在哪里啊……想想墨无染的腰,难道要夹哪里吗!!!!啊啊啊啊!想想都觉得脸红啊!没办法,这当口两人都挺冲动的,央央只能想抱住墨无染的脖子,夹腰这种动作太荒淫了……可是她不知道搂着墨无染的脖子会是这样后果。 他眼里的火烧得更旺了!手也开始不安分地在她背上游移,想要推开,想要拒绝……却无论如何,都推不开,使不上劲,脑子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他的手像是点火的折子,所过之处熊熊烈火,而他的吻,也逐渐开始失去理智,舌头滑过她的下颚,她的脖子,轻轻地停在她的锁骨上,一点一点地啃食,她终于没能忍住……轻轻**出声。 讨厌……为什么推不开他…… ------------ 第二十三章 衣裳已经褪去一半,凌乱的青丝,雪白的双肩,若隐若现的双峰,他低下头,将自己的唇印上去,灼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胸口,像是要烫入她的心中:“再不推开我就停不住了。”唇还贴在她的胸口,他伸手将她横抱起,却没有扔到床上,只是在长椅上坐下,将她放在自己腿上。如同央央觉得墨无染是她的毒品一般,这样的她于墨无染而言,又怎么会不是无法抵抗的毒品。 只是这样面对面的坐姿让央央觉得……很羞涩,想要退后,却被他箍住腰无法动弹:“别动,我不会做什么的。”他低低的声音饱含某种暧昧的情绪,却没有再进一步,只是啃咬着她的肩膀,留下一个又一个属于他的印记。她的身体贴着他的,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冲动,为什么不呢?为什么停下来呢?好不容易可以什么都不记得……央央闭上眼,轻轻地将墨无染拥入怀中,墨无染比她高大许多,她只能尽可能地舒展自己的怀抱,想抱着一个珍宝,也像抱着一个世界。 “哥哥……”她忽然地唤道。 墨无染身体一僵,双手却缓缓将她搂紧,两人沉默地平息身体里的火,央央半响才说:“我不喜欢她。” 她是谁,墨无染心知肚明,他吻了吻央央的耳垂,声音依旧低沉:“我知道。” “她……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说呢?” “我怎么会知道,你喜欢她吗?” “喜欢。”胸口果断挨了一掌,墨无染倒吸一口气,还好没用上内力,不然得给她打死,抓住央央锋利的爪子:“我爱的是你。” 小猫这才收起到处挠人的爪子:“可我也不喜欢你喜欢别人。” 他吻了她的鼻尖,轻声道:“怎么这样霸道?”却并不排斥,甚至喜欢,甚至宠溺,墨无染时常觉得自己有受虐的倾向,或许只有这样一个爱欺负他的人才能让他心动吧。 央央昂首挺胸:“不霸道怎么降得住你。”换来又一个深长的吻,似乎有些东西在这个晚上变得不一样的。微微急促的呼吸中,他低低地要求:“再叫我一次。” “什么?”她也气息不定。 “叫我哥哥啊……” 央央噗嗤笑出来:“我方才不过是随口那么一叫。” “可我却当真的。” 央央愣了愣,墨无染像没说过一般,轻吻了下她:“早些睡吧!我给你暖床。”他抱起她,这次是真的走向床边:“等你睡了床也暖和了我再走。” 央央抱着他的腰,躺进他的怀中:“你不留下吗?” 墨无染气定神闲:“你是想故意折磨我让我整夜不能入睡?”抱着一个活色生香的女人,他不要活生生憋死就要活生生憋半死。 央央低低地笑:“你出去时小心点,别让人看见了。” 墨无染咧嘴笑:“好。” 打死央央都不信他会真的按她的话做,果真墨无染特地挑有人在的时候出去,很凑巧地让人看到了他有些凌乱的衣裳和头发,所谓人云亦云三人成虎,没几日就传出了回春堂那两位俊公子有龙阳之癖,一时坊间中女子纷纷扼腕,这世界又出现了两个失足儿郎。 基于墨无染在外形上比央央略胜一筹,一众女子将更多的幽怨倾注在央央身上,央央每次去回春堂,都要被人用抛夫弃子般的眼神注视着……时日一久,连她都觉得自己是没有人性的陈世美。 这日两人又在房内卿卿我我,墨无染心疼地摸着央央的黑眼圈:“这是怎么了?” 央央怒:“你自己知道!” 墨无染沉吟半晌,眼神很古怪:“光是亲亲就让你这么累了吗?那要是真的圆了房,不是连床都下不了了?“ 央央:“……这种话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我不是实话实说吗?难道我说错了?” 央央怒视他:“不仅错,而且大错特错!到时候谁让谁下不了床还是未知数呢!” 墨无染点头,深以为然:“不错不错,就是这样,我倒是希望你让我下不了床。” 央央:“……无耻!” 墨无染低下头,以更无耻的方式亲吻她。 这一日回春堂又热闹了一番,众人伸长了脖子想要往里张望,奈何放下的帘子挡住了视线,没一会儿里头三人就不见了踪迹。八卦之心非常强烈的百姓开始展开自己强悍的联想能力,那长得梨花带雨(?)的姑娘肯定是墨公子的未婚妻(?),姜公子又是墨公子的新欢(?),这新欢旧爱一碰头肯定要出点什么事,可恨三人已经不在店内,可恨他们看不到精彩的戏码,众人纷纷扼腕。 丘凌珊心里恨不能把鞋脱下来甩央央脸上,碍着墨无染还在旁边,只能梨花带雨含幽带怨看着墨无染:“公子许久没回府了。”完全无视央央,好在央央一直意志坚强,不为所动。 墨无染微微一笑,非常温柔地说:“我有事在忙?” 央央端着盘子在吃糕点,听到这句瞎话差点把嘴里的东西喷出来,丘凌珊嘴角不可察觉地抽搐了一下,这种听起来明显是瞎话的话,反倒让她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好,三皇子明明不是这么无耻厚颜的人……肯定是和这个贱女人厮混久了的! “姜姑娘,我有话要和公子说,你能回避一下吗?”幽幽的语气,让人想忽视她的幽怨都难。 央央如蒙大赦:“好,我这就走!”假装没看到丘凌珊眼中毒辣辣的恨意,这姑娘也是个耍手段的个中翘楚,对于这种人她是能躲就躲,躲不过就……跑! 手腕忽然被人抓住,央央下意识去看丘凌珊的表情,果然更委屈了……啊!混蛋要哭出来了!好想看她哭的样子啊!不知道她哭起来好看不好看……啊!不错啊!也挺好看的啊!(你是变态吗?) 墨无染:“走什么?我还有事要和你说呢。” 央央挥开他的手,凑到他身前压低声音道:“你别没事找事,不要把这个麻烦踢给我!”以为她不知道他心里打什么鬼主意吗?这个两面三刀人面兽心的禽兽就是想看她麻烦缠身的样子! 墨无染将手伸进她的袖中,捏捏她的手心:“我们都这样了,还分你啊我啊的吗?” 一阵风吹过,央央浑身一冷,什么叫“都这样了”……搞得他们好像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一样……老天她好冤啊! 也不知道墨无染是无意的还是刻意的。虽然两人在说着“悄悄话”,但刚好又可以让丘凌珊听到,此时不用看也知道丘凌珊的表情如何。央央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很可恶,在府里时对人家千依百顺,现在又做些让人家伤心的事,简直是在玩弄别人的感情!这个杀千刀的混蛋! 但是为什么他这个态度自己竟然很受用? “咳……我还是先走了,你们慢聊。”这次墨无染没有阻止她,央央走得很顺利。 走到门口时,央央还能听到丘凌珊幽怨柔弱的语气:“赵澈……” ------------ 第二十四章 央央笑了笑,赵澈这个名字大概很多年都没人叫过他了,能这么叫的人屈指可数,世上唯有几人而已,皇上,皇后,太子。其实真正和墨无染亲近的人会叫他的字,而和他不亲近的人,以前叫他三公子,现在会叫他王爷,真正说起来会这么叫他的人,也就只有云清雨了。 明明是不亲近的叫法,但听上去却隐隐地让人觉得很不一样。墨无染微微出了神,云清雨这样叫他的时候,眼睛总是带上一些别的情绪,一点点的调侃,一点点的暧昧,总是让年少时的他,忍不住脸红。 马上回过神来,依旧温和地道:“怎么了?” “你若是喜欢姜姑娘,就将她收了房吧。”丘凌珊低低地说,微微蹙起的眉头,有些悲伤的眸子,让人觉得此刻说错一句话都会对她造成伤害。 墨无染伸手滑过她的发梢,却没有在她身上停留:“我不喜欢她,你放心吧。” 丘凌珊惊愕:“可你……” 墨无染伸手制止她的话,转过身去,声音依旧平和温柔:“她和你是不一样的。” 说这句话时,丘凌珊并未见到他的表情:“你是有什么计划吗?” 墨无染不置可否,这样的沉默在丘凌珊看来就成了默认,咬着唇道:“我没有破坏你的计划吧。”她并不懂什么计划什么权谋,她只是一个想要谋取荣华富贵的女人,而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希望,况且他又是这样俊美非常,况且他又是这样地位崇高,让她怎么能不心动,若是自己的无知真的阻碍到了他,那必然也是阻碍到了自己的锦绣荣华啊。 墨无染微微侧头,轻笑道:“无妨。”他连眼神都是温柔的,丘凌珊看了不禁有些脸红,他的宠溺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微微嘟起嘴:“就算是这样,可你真的好久没回府了,我……很想你。” 这样的话中不知带了多少真心多少假意,然而那风姿卓然的男人只是温雅包容地说:“过几日我们出去玩,正好是七夕了。” 丘凌珊微微红了脸,心跳如雷:“好,那我等你回家。” 她走之后,墨无染眼中才露出一丝嘲讽,家? 丘凌珊趾高气昂地走出来,完全蔑视央央的存在,经过央央身旁时额头朝天下巴朝地冷哼一声,三皇子刚才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在心里,他说她和央央是不一样的,他还说他不喜欢央央。 风吹过,枝头的白色细碎的花瓣飘了一地,恍惚间有些看不清树下那女子的眼神,看着她时,带着一种说不清大不明的意味,这种感觉让丘凌珊很难受,似乎自己身上正在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故弄玄虚吧。这样告诉自己,倨傲的走出回春堂,走回高门大院的林府,望着牌匾时,丘凌珊心底隐隐地有些奇怪,为什么是林府,而不是赵府?这样一想,她说的那个家字就显得有些可笑。 夜色渐浓,丘凌珊觉得身上有些发寒。迎面走来的是满脸笑意的表妹柳梅,可柳梅的笑容似乎也变得不单纯了…… 两人坐在树下看花落,墨无染的手摸过去,要牵央央的手,她往旁边一放,墨无染没能牵道:“怎么了?” 央央闷闷地说:“没什么。” “觉得我很渣吗?”他的手转而去拨弄她的头发,青丝一圈一圈缠绕着他好看的手指,这样暮色沉沉的傍晚,衬得他的眼睛异样的漆黑幽深,乍一看就移不开视线。 她笑了笑:“也不是,只是不喜欢这种感觉,也许我是另一个丘凌珊。”他能这样敷衍对付丘凌珊,焉知不能这样对她呢? 墨无染低低的笑了,声音飘散在风中,平添了一丝危险的味道,他一用力便将她扯进怀中,央央只觉得眼前一黑嘴唇已经被人封住,她捶了几下墨无染,想要挣脱,只是手被他抓住,另一只手拍打着他的背。没有平日的温和,少了缱绻缠绵,这个吻粗野霸道,像是在掠夺着什么。直到她迷迷糊糊地开始细碎的低吟,墨无染才放过她,额头相抵,双唇相贴,不知何时她的一只手已经放在他的胸前,手中心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他托起她的下颚,在她唇上轻咬着,低低地说:“我很坏,这已经没办法改变了,你要我吗?” 那双深沉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着她,那样的心跳,在她的手中,他们的气息都有些乱,一朵小小的白色的花被风吹落,落在他的肩膀,白的花,黑的衣,不知怎么的就让央央看出了神:“如果我不要……你会放我走吗?” 他微微眯了眼睛,更危险却也更诱人了:“不会。” 指尖一动,那朵百色的小花便落入她白皙的手中,墨无染微微侧头去看,耳边传来她紊乱的声音:“你会怎样?” 他略一思索道:“让你怀上我的孩子,待在我身边。” 央央差点喷血:“我不同意你要是碰我那就是强 暴!” 墨无染却笑了,黑得如同宝石的眼睛盛满笑意,弯了弯嘴角:“你怎会不愿意。”又凑近央央,咬着她的耳垂低低地说:“你这样喜欢我。” 央央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我才不喜欢!禽兽!!衣冠禽兽!!” “哦?不愿意吗?”他风骚地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结实性感的胸膛,某人立刻移开眼,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你快把衣服穿起来,万一有人来了看到了怎么办!” 墨无染将她的头掰正,又将她的缩回去的手拿回来放在自己裸露的胸膛上:“不是不喜欢吗?怎么不敢看我?” “禽兽……无耻……”混蛋,她是一个正常的女人诶!难道只准男的有欲望!是啊!她这么喜欢他,怎么会不想要他,这样很危险的好不好。 “你这段时间说了很多次了,我不过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该高兴你收了我这么个好徒弟。”所谓师傅带进门修行看个人,更何况他墨大少爷只是对陌生人装模作样,以前对她那样温文儒雅那不是不知道她是谁嘛,正因为他是衣冠禽兽而非禽兽才能这样,不是吗? 央央愤怒地转回来,看就看谁怕谁!可是墨无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衣服理好,连头发丝都不乱,见她转回头,飞快地凑近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过几日想好去哪里玩了吗?” 央央别扭地说:“你不是要去陪那谁吗?” 墨无染挑眉道:“这个容易,让朱雀易容成我的样子,陪她出去溜一圈就好了。” 央央:实在是太可耻了…… ------------ 第二十五章 于是七夕那天,墨无染让朱雀易容成他的模样陪丘凌珊,他自己则陪着央央,两人时不时拉拉小手,亲亲小脸,动手动脚,好不甜蜜。和他们相反的是,朱雀浑身僵直,面对挽着他的手臂不时发嗲的女人,实在……汗颜。他只能麻痹自己,这不是女人这不是女人这不是女人…… 人山人海的闹市,墨无染轻轻将央央揽在怀里,一种保护的姿态,却又不会禁锢,只要她想走,随时可以离开他的臂弯。灯火阑珊处,央央凝视着他的侧脸,俊美非凡,好多女子都在侧目,然而他却目不斜视,感受到她的注视,只是低头轻声问:“怎么了?” 有一种莫名幸福的情绪涌上她的心头,十指相扣,她轻声说:“没什么?我们走吧。” “嗯。”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心中慢慢被一种温暖的感动填满。 画船上有歌女在唱歌,软软的语调,因为离得远而听不清曲子唱的什么?揽月楼的包厢中,她看着外面的行人嬉闹,他看着她脸上浅浅的微笑,忽然都有种希望岁月如此安宁地过去的冲动。 墨无染从后面搂住央央的腰,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上:“央央?” “嗯?”央央靠在墨无染怀中,眼中倒映着渭州的繁华,睿国并不是很开放的国家,然而七夕这一天却愿意包容男人和女人的爱恋,在这一天,你可以抛开一切束缚,对自己心爱的表达自己的爱意。 “嫁给我。” 央央诧异地回头,脸上飞快地浮现两朵红晕:“什么?现在说这个会不会有点太早。”她羞涩地低下头,墨无染将她的身子转过来:“难道你不想嫁给我吗?你看看,你面前站着的这个可是有权利有地位有金钱最重要的是有让你醉生梦死的美貌的男人啊!你不心动吗?” 央央:“说这种话你怎么都不会不好意思……” 墨无染在她额头吻了一下:“你愿意吗?” 她背过身去,轻轻摇了摇头,明显感觉搂在她的腰的手臂僵硬了,央央心里叹了一口气:“你又不能真的娶我。”她看着窗外的灯火理智地说:“哪怕我们在一起,你也不能娶我做你的王妃,那我要做什么?小妾还是填房丫头?” 墨无染无声地沉默,她说的是对的,一个江湖女子,以什么身份进尊贵的王府,如果让她做小妾,不仅她接受不了,墨无染自己也接受不了,给她伪造一个高贵的身份并不难,只是……她愿意吗?被禁锢在那个方寸天地。 每当看着她仰头看天空的时候,那种自由的眼神都让墨无染不由地害怕和退缩,她有一个自由的灵魂,这样的灵魂不是他能束缚得了的。哪怕央央再喜欢他,都不会为了他放弃自由吧。不知道为什么?墨无染就是有这样一种感觉,也许正是因为知道这个,所以他时常会觉得无力,不知道如何处理他和央央的关系。 譬如央央对他和丘凌珊的关系,她即使不悦,却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这个时候墨无染不禁自嘲,不论经历再多看得再透,某种意义上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男人,需要女人的在乎,更何况是自己爱的女人。然而央央的反应,不得不说,让他有些失望。 对于她的保留,央央觉得墨无染可能早就已经知道,但是他既然不点破,她也不会自己犯傻特意去提起。就像她从来不去提丘凌珊的存在一般,也许正是因为心里的不确定,所以才会忍耐。其实心里已经很不爽了,可如果她最后还是不能和墨无染在一起,那她又有什么权利去组织他找别的女人呢。 矛盾的却是,其实她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烈的人,希望她的男人能只属于她一个,如果墨无染和别的女人发生了什么?也许他们之间也就完了。所以到底要怎么对待墨无染,对央央而言,也是一个难题。 所幸,七夕热闹的气氛很快感染了两人,让他们暂时忘掉了其它烦恼的事情。他们只在酒楼里做了一会儿,央央就拉着墨无染出去玩了,大概就是她买着他付账,她吃着他看着顺便还要给她当劳工提东西,直到最后两手满满再也空不出来才找了一个路边的小铺子。 身为王孙子弟,对于这种破败的小店墨无染自然一点好感都没有,然而他只是伸手抚了抚落了灰的凳子就坐下了,想着回去就叫人烧了这件衣服,脸上还是笑吟吟的,看着央央吃东西,就觉得她挺可爱。 “小心吃胖了了没人要。” 央央露出鄙夷的神色:“怎么可能没人要,追我的人可以从回春堂一直排到京都了。” 墨无染含笑摇摇头:“吹牛也不脸红。”她正在吃买的炒花生,香倒是香,可墨无染并不喜欢吃这种零食,只是看着她吃。等她解决得差不多了,墨无染才付了茶钱,两人又继续出去玩。 碍着某人身份特殊,不好太过分,有什么好玩的活动两人也只是看得多参与得少,猜了几个灯谜,看了几场戏曲听了几首歌,渭州的才子佳人还是很多的,七夕又是一个展示的好地方,因此每年的七夕节都很热闹,总会冒出几个才华横溢的人来。 路过一个地儿,似乎是当地的名流在开什么诗会,央央调侃道:“不然你也去试试,凭咱们熙王爷的才华说不定还能夺魁呢。” 墨无染只能苦笑,说起作诗,都不是他和云清雨在行的。虽然自幼读书,多是看军政之类,学的都是御人之术,为君之道,诗词曲文不过是用来赏玩的东西,根本不会用心去学习。就像女红是对睿国淑女的一种要求一样,其实真正的名门淑女是不会刻意去学的,大多数贵女一进门就是当家主母,尽快掌握御下之术才是正道。 “你是想让我出丑吧。”墨无染笑道,宠溺地点点她的鼻子,央央嘻嘻一笑,就着他的手指轻轻一咬,果然墨无染眼神就变了,声音也染上别的色彩:“小妖精。” 央央不置可否地微微挑眉。 其实如果是真正的民女姜央央,听了墨无染的话怎么都不会是她现在这样平淡的反应,因为在一般人心中,墨无染这种的男人怎么可能不擅长诗文,然而央央缺完全能接受,这就能有一个解释,就是她接受的教育和墨无染是一样的。 这一点央央自己忽视了,可墨无染看她的眼神却更加不一样。 然而到最后墨无染还是什么都没说。 “看,烟花。”男人道。 她抬头望着天上的烟花,极致的绚烂,却也极致地短暂。她忽然想起药师谷中那盆开了一夜就枯死的夜光白,纵然再美丽,却也只能璀璨一夜,别的花还能慢慢地凋零,而它,却一夜之间枯死了,像是花光了所有的力气,只为了那一次绝响。 然而,哪怕那样彻底地死亡,它曾经却比谁都美丽过,或许我们应该称之为绝世的哀鸣。 面对短暂却美好的事物,谁都可能伤感一把,气氛忽然就有些感伤起来。 ------------ 第二十六章 尽管央央什么都没说,墨无染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改变,男人永远没有女人那样细腻的感情,事实上墨无染也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情绪会忽然改变,然而这都没什么?她伤心了他就把她搂进怀里。 烟花对于墨无染这种表面上风流雅致实际上冷漠无情的人来说,只是美丽的观赏物,他绝对感受不到其它感性的情绪,但是他能捕捉到央央的情绪,这就够了。 央央有点感动,安静得偎依在墨无染怀中,这时他不是睿国位高权重的年轻王爷,她也没有纠结的心事,他们只是一对平凡的互相爱慕的男女,静静地靠在一起,仰头看着烟花。虽然想法可能南辕北辙,但这都无妨,他们有相同的东西,那就是互相爱慕的心。 远远地看到墨无染和央央时,朱雀心中暗叫不好,万一他和主上面对面碰上了,那不是很尴尬? “去那边看看。”这是这天晚上“墨无染”首次和丘凌珊有身体上的接触,丘凌珊还有点受宠若惊。 朱雀低头审视一下丘凌珊的反应,她应该没看到吧!不然以这个女人的脾气不发作才是怪事。想到这朱雀不禁庆幸墨无染是让自己易容成他的样子,不然朱雀肯定不干这事,涟羽虽然很沉默,对丘凌珊是一点好感也没有,特别是央央走了之后,他每次帮丘凌珊做事回来涟羽都不给他好脸色。 一想起那个少女淡淡的爱搭不理的表情,朱雀眼中不禁露出了一丝温柔,不巧的是他出神的时候正好低着头,这样温柔的眼神就落在丘凌珊身上。丘凌珊面上飞红,羞涩地低下头去,朱雀刚好回神,心中一颤,完了,他是不是给主上惹什么麻烦了…… 他们搭上一艘花船,有歌妓在唱歌,腰肢纤细,体态轻盈,眉目流转间说不出的妩媚,央央笑道:“你觉得如何?” 墨无染摇摇头:“过于妖艳。” 央央嗤笑:“我以为你已经看习惯了。”当今圣上宠爱淑贵妃,冷落后宫三千,淑贵妃一宫独大,哪怕是皇后都要让着她三分,终日与皇帝饮酒作乐,时下的宫闱哪怕用淫靡两个字形容都不足为过。 墨无染淡淡微笑,知道央央指的什么?“就算看得再多,不认同的东西也不会变成认同的。”太子和他其实已经很多久没见过父皇了,十年中连十次都没有。那个男人对他而言已经太陌生,不,其实他和他的父亲从来不曾亲近过,反而是云太傅,待他和太子宛如生父。讽刺的却是,云太傅却是被他的父亲杀死的。如今,他却连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都不能给太傅的女儿,他爱的人,这不是很可笑吗。 思及此,墨色深重的眼睛沉了沉,墨无染握紧央央的手。 感觉到手上的力道,央央微微诧异地抬头:“其实你是想说自己出淤泥而不染吗?” 墨无染点头:“是这样。” 央央:“……” 自他们上了花船,船上的宾客渐渐的都将视线聚集在他们身上,央央和墨无染都是素服,身上也没带什么贵重的东西,墨无染甚至还刻意将自己的容貌雕饰过――丑化。可别人看着他们,却不由得觉得尊贵,哪怕是穿着布衣,可不论是男人还是女子,都隐隐地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威慑,让人不敢轻视。 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微服出来游玩的吧!众人心中不约而同涌上这样的想法,因为他们身上的气质,实在让人难以往别的地方猜想,两个贵客。船家不敢怠慢,送去了最好的茶水糕点美酒佳肴款待,侍女退下的时候手还在颤抖,那个男人明明看起来这样温和,可她刚靠近他们时他飘过来的眼神却让她遍体生寒。 央央奇道:“这里的主人待客之道不错啊。” 墨无染只是宠溺地剥了一颗葡萄喂进她嘴里,笑道:“是不错。”他们便在船上看了许久的歌舞。 回去时人还很多,估计这个七夕大家要玩一整夜了,墨无染伸进央央的袖中牵着她的手:“还想玩什么?” 央央四处望了望,见一个小铺子前围满了人,拉着墨无染过去,铺子上摆着许多奇形怪状的石头,花纹倒是挺美的:“老板,这些石头什么来历啊。” 老板忙得眉开眼笑:“这石头啊叫姻缘石,每一块都可以分成两块,每人一半,在对方那一半上刻上自己的名字带在身上,这样就能长长久久的。” 墨无染和央央听了都微笑,故事当不得真,可其中的希望却很动人,墨无染挑了一块,拿了刻刀在其中一半上刻上自己的名字,又将刻刀和另一半石头递给央央,央央诧异地看着他,墨无染才说:“快刻上你的名字。” 央央满心的快乐:“好。” 刻完后两人交换了石头,墨无染将一块银子递给老板,搂着怀中的女子渐渐走远。墨无染要走了两块石头,三天后他握着一个红色精致的小盒子过来,表情十分别扭。 央央:“怎么了?便秘?” 墨无染脸色一黑,又一红,扭捏了一会儿,单膝跪在央央面前,央央诧异:“你难道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墨无染嘴角抽搐:“坐好!” 他很少有这么凶的时候,央央被他的王八之气威慑住,乖乖坐好,墨无染还是很别扭,换了一会儿才凝视着央央的眼睛,很正式地说:“我有一个朋友,他来自别的地方,他告诉我他的家乡有一种习俗,倘若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并且希望这个女人一生一世与他在一起,成为他的妻子,成为他一生的伴侣,这个男人会单膝跪在女人的身前,带着象征爱情的戒指,请求她嫁给自己。” 他缓缓打开红色的小盒子,里面是两枚雕刻成牡丹花形状的戒指,烟烟认出来,那是那日晚上刻了他们两个名字的石头,她还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墨无染拿着小盒子,身体有些僵硬,却目光明亮地注视着她:“你愿意嫁给我吗?我是认真的。” 央央心里涨涨的,一种想要哭想要抱着他流泪的冲动让她的身子不停地微微颤抖着,墨无染看得出她的激动,实际上他也很激动,可他们中间一定要有一个冷静的人,不然这场求婚说不定就不成了,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愿意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央央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这个时刻,院中不知名的白色花瓣纷纷飘落下来,阳光有些懒散地投在他身上,他漆黑如同最深沉的夜空的眼睛,这样炽热饱含情意地看着她,他的表情因为紧张而显得不自然,可这一刻他是这样俊美,宛如天神,她弯腰忍不住吻上他的唇。 墨无染热情地回吻她,两个人从来没有这样激动过,差点擦枪走火,最后还是墨无染先拉回理智,推开意乱神迷的央央:“你的回答呢?” 央央看他的眼神有些哀伤:“我能……考虑一下吗?” 墨无染显然有些失望,央央很不忍,别开头去,他目光灼热:“你是爱我的吗?” 央央点点头,有些羞涩,却很肯定,墨无染拿出红色小盒子中的一枚戒指,带在央央右手中指上,吻了吻戒指,央央脸上更红了:“我给你考虑的时间,只要你爱我。”最后半句说得有些艰涩,不过他大概能理解她的心情,他们之间……确实隔着太多的身不由己。 “另外一枚也放在你这里,如果你答应我,再将它给我。” 央央指着墨无染的右手中指:“也是这吗?” 墨无染抬起自己的左手:“是这。” “为什么我们不同?” 墨无染微微笑道:“因为我要用我的左手永远牵着你的右手啊。” 那一刻,仿佛世界上的阳光都涌了过来,他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让人招架不住,央央微微眯起眼睛,眼中噙着泪水。 ------------ 第二十七章 自那之后,两人相处时便总像多了什么?以前彼此都厚着脸皮,动手动脚一点也不害臊,现在连偶尔交换一下眼神都要脸红,仿佛回到了青涩的过去,心中满满的都是喜悦和幸福,带着微微的羞涩。 墨无染总是很忙,他是偷偷从京都出来的,人虽然不在了,可却要装成在的样子。每天大半的时间都用来处理事务,央央有时候会靠在他身边看他批阅那些文书,或者是送来的密保,墨无染从来不对她保留什么。 掌柜的不敢来打扰,他对墨无染的敬畏比对央央的多得多,在这个年轻的男人面前,他甚至不敢直起腰来,他在渭州这么多年,阅人无数,回春堂这样大的名声,他身为掌柜的,见过的达官贵人多了去了,可像墨无染这样的,却还是头一个。在墨无染的威势下,他和央央说话也客气很多。不敢像以前那般,有时会用长者的语气说些教训人的话。 对此央央只是笑笑,她脾气真是好多了,若是云清雨,只怕听不完第一句话就让人把掌柜的拖下去了。她出身高贵,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帝后待她如掌上明珠,父母事事顺从巴不得掬天下珍奇供她赏玩不忍苛责一字,别人对她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总没有一个敢和她作对的,何况重话,只是这么多年世事磨难,再骄傲的心性都会转变。 墨无染见她出神,眉眼间流露出淡淡的疲惫,将她揽入怀中关切道:“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央央靠在他怀中,伸手戳戳他的胸口,撩得人心里痒痒的才淡淡说了句没什么?墨无染不肯放过她,又是挠痒痒又是动手动脚,央央笑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哎哟我说嘛,我想着城东那的叫花鸡好吃,可你这么忙怎么陪我去。” 墨无染不赞同地说:“那个不好,我听说很不干净。”也不知道是什么兴起的这种做法,倒是挺受欢迎,据说味道也不错,只是名字不好听,还说是放在泥里弄出来的,思及此墨无染不禁皱眉。 央央和他说了一番做法,墨无染总算没那么反对,央央又一定要去吃现烤的,墨无染没办法,只能陪着她,心想就当是去试毒的好了。 尝试了两天也就抛开了,墨无染见她喜新厌旧,不禁担心起自己的未来。虽然拿自己和一只叫花鸡比实在有损他堂堂一国王爷的尊贵形象……但是……也许恋爱中的男人脑子都有点不正常,他就是这么担心着。 于是好几日央央都被墨无染用奇怪的眼神注视着,要搁她刚离府的时候用这种眼神那还算对景,明明现在两人应该如胶似漆,他老用那种被人抛弃的眼神看她作甚! 终于她忍受不住这样的眼神,狠狠地将手中的鸡毛掸子往桌上一抽:“你再这么幽怨地看老娘老娘就把你捏死!” 墨无染默默低下头,满脸委屈,那模样要多小媳妇有多小媳妇,央央心里立马涌现一种愧疚感,呜呜怎么办,这样凶他好像自己是十恶不赦的禽兽,好想抽打自己为他报仇……不行!这只禽兽一定是在用苦肉计! 央央眯起眼,忍着强烈的犯罪感凶巴巴威胁只差咬个小手帕装可怜的墨无染:“说!老娘到底做了什么让你怎么幽怨!” 墨无染被逼问良久,不好意思说出起因是一只鸡,扭捏半天,被央央抓住拿鸡毛掸子在屁股上抽了几下才招出来,将自己的哀怨理由道出,央央一口老血涌上喉咙,要不要这样啊!一只鸡都能引发如此血案?! 又拿鸡毛掸子抽了几下,点着墨无染的头教训:“再这么疑神疑鬼就让你天天跪算盘!” 墨无染瞅瞅房间里崭新噌亮新买的算盘,觉得膝盖隐隐作痛,他委屈地扁扁嘴:“我也不想的嘛……” “还敢顶嘴!” 墨无染更加哀怨了:“是……再也不敢了……” 央央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将鸡毛掸子在手里拍了拍,很有些敲山震虎的味道,墨无染继续埋头看送来的杂七杂八的密报什么的,偶尔飘过来一眼,也是含幽带怨的,央央只当自己瞎了没看见。晚上墨无染就在桌子上又看到了叫花鸡,不知道为什么?一向看不上眼的东西今晚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还动手夹了一筷子。 央央:“味道怎么样?” 墨无染喜笑颜开:“也就这样,还是王府里的东西对胃口。” 央央把碗放在桌上,刻意弄出声响:“哼,王府里的东西对胃口?王府里的女人也比较对胃口吧?” 墨无染立刻吐出嘴里吃了一半的鸡,指天誓日开始赌咒,表明自己忠贞不二的心:“你若是不信,就拿这把刀挖开我的心,看看它里面到底有没有你!” 央央横他一眼,听得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那你倒是挖出来给我看看啊。” 墨无染:“……” 头一昂,眼一闭,刀子往胸口一放:“那我就挖了!” 央央:“嗯,挖吧。” 墨无染:“……” “我真的挖了!!” 央央:“速度挖完,我很忙的!” 墨无染:“……” “我这次是真的要挖了!” 央央:“我快睡着了,你快挖啊。” 墨无染扔下刀子,抱着央央的大腿,撒娇地蹭了蹭:“你好坏~” 央央:“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思乱想。 墨无染厚颜无耻地爬起来给央央夹菜:“快吃快吃。” 央央疑惑地问:“你最近怎么老要我吃这吃那的,不知道我在节食吗?”腰又胖了点,没有好身材果然好烦的。 墨无染嘴角抽搐两下,往她腰瞄去,她都这么瘦了实在搞不懂为什么还要节食,默默地给她夹菜:“我觉得有点肉的女人摸起来比较舒服。” “摸起来比较舒服?”央央默默扭头注视着墨无染,目光炯炯:“这么说你摸过?” “没有!绝对没有!我可以发誓!” “你刚才还说你要把心挖出来给我看呢?还不是没挖!可见男人的鬼话都不能相信!”放下碗筷奔走,墨无染拉之不及,暗暗扼腕,又给她找到机会不吃饭了!下次就是硬塞也要塞进去给她吃! 殿下很铁血地下了决心,喂她吃东西这场战绝对不能输。 ------------ 第二十八章 自从某天晚上墨无染半夜偷偷溜进央央房间,蹲在床边可怜巴巴望着半睡半醒的央央引得人家姑娘同性性泛滥让他躺下一起睡觉之后(说得好累),央央再也踹不开这个牛皮糖,偏偏他一定要三更半夜摸黑来。 央央怒:“反正大家伙也知道咱们的关系了,你干嘛还偷偷摸摸的!” 墨无染抱着怀中娇软的身子:“这样刺激。” 央央给了他肚子一拳:“让人看到了怎么办?” 墨无染老神在在:“你不也说了,反正大家都知道,我不过就是想制造点流言蜚语嘛……嗷……”肚子上又挨了一拳。 “蜚语你个头!毁了老娘的清誉让你负责一辈子!” 墨无染厚颜无耻地贴上去:“嗯嗯,果断我负责一辈子。” 央央不禁怀疑……难道这家伙是故意的?话说他真的很久没回林府了,朱雀真的能顶得住?墨无染听了央央的疑问只是淡笑:“你太小看朱雀了。” 之后他和央央说了一桩谁都不知道的事,听到后央央大惊:“什么!你也太大胆了吧!” “用人不疑而已,何况他们确实很有能力。” 央央皱眉:“反正你自己知道,我又不懂咯。” 墨无染点点她鼻子:“早些睡吧。” 每日的饮食墨无染都要在一旁看着,颇有点老妈子的嫌疑,央央很嫌弃他的鸡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盯着我做甚?” “你要是小孩子就好了,小孩子看到东西就吃,你是看到什么都不吃。” 央央夹了一片大白菜塞进嘴里:“哪有?我明明有吃的。” 墨无染拿筷子把她嘴里啃了一半的大白菜拉出来,夹了一大块肉放在她面前的碗里:“吃肉。” 央央撇撇嘴:“我今天胃口不好。” 什么胃口不好,她这段时间胃口就没好过,墨无染选择性忽视她的话:“我说你为什么忽然想起来要节食?”本来就瘦,再节食人都快节没了。 这次换成央央哀怨了:“还不是你七夕那天说我胖,没人要。” 墨无染加肉的手一顿,他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的?啊……想起来了,那日她买了好多东西,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他就开了句玩笑…… “我那就是随口说说……” 央央伸手去掐他的腰,墨无染吃痛:“别掐别掐,有话好好说。” “那你是嫌弃我胖了不?” 墨无染竖起三根手指:“皇天作证啊!我绝对不是嫌弃你胖,而是嫌弃你不够胖,我每日都想着把你养胖点就好了。”这样瘦巴巴的,活像被他虐待了一样。 央央喜滋滋地轻哼一声:“说得倒是好听,到时候我要是胖了指不定某人就出去寻花问柳了。”想到这个可能性,央央假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你要是找了别人,可千万别忘记告诉我,我也好帮你张罗张罗。” 墨无染觉得背上的汗毛一根根竖起来,要真找了他吃了雄心豹子胆啊和她说,还张罗呢?说不定晚上他就成不男不女的太监了,墨无染也皮笑肉不笑:“别想这么多,我心里除了你没有别人。” 央央又轻哼一声,才慢慢吃下墨无染夹了满满一碗的肉,果然她还是比较喜欢荤菜,素菜太淡了,不够劲。 话说这天风和日丽,央央正在拿剩饭喂捡回来的乌龟,基于此龟野性难驯,并且和它的主人一样傲慢无礼,见谁咬谁(?),因此央央为他取名――大威武!大威武一直生活在大海中,吃的虾米都上上乘货色,初来乍到对剩饭这种东西很不屑,高傲地不肯就范,奈何主人无良,存心折磨它,被活活地饿了半个月,差点只剩下一张龟壳,之后高傲的头颅在央央面前就再也没抬起来过,给啥吃啥。 当然对于别人,大威武还是老样子,能蔑视就蔑视。 墨无染正拿饭喂大威武,想和这只傲慢的乌龟打好关系,奈何大威武只吃东西,连多余的眼神都不给墨无染一个,三皇子殿下很受打击,有种把这只死乌龟拆了熬汤喝的冲动。 也就那么一眨眼的事,朱雀就出现了,还苦着一张脸,表情非常沉重,之后墨无染回想起来,其实那不是沉重,朱雀的脸上就像大染缸,混杂了各种各样的表情,有点类似于便秘。 “主上……昨天我喝醉了……” 墨无染将大威武拨到一边让他自己觅食,他在花园中的石凳子坐下,悠闲得端起放在面前的茶,吹开茶叶,轻啜了一口:“嗯?” 朱雀咽了咽口水:“然后今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和丘小姐躺在一处……” 那口茶就那么噎在墨无染的喉咙里:“你还是我?” 朱雀:“你……” 墨无染淬了毒的视线落在朱雀身上:“还有吗……”其实这种事,说不定是误会…… 朱雀:“床单上……落红……” 墨无染:“……你要不要娶她?” 朱雀的脸顿时黑了:“不然主上就随便纳了她吧!养在府里……”说到最后语气减弱,咬咬牙:“算了我自己娶,成亲了我就是她的丈夫,再闹起来也不怕制不住!” 墨无染放下茶杯:“还有吗?” 朱雀飞快地看了眼墨无染:“还有件不是大事的事……” “说吧。” “今日早上在涟羽姑娘的房间里找到一封信,信上说她家里人来接她,她走了。” 朱雀低着头,墨无染看不清他什么表情,手一伸:“信。” 朱雀从怀中掏出那封带着他的体温的信,墨无染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看完信,墨无染轻叩石桌:“跟着她,去查查她什么身份。” “府里呢?” 墨无染将信递回给朱雀:“府里不用你管了。” “是。” 朱雀走了央央才从墙角弯出来:“朱雀也真是够迟钝的。” 墨无染摇摇头:“现在还不知道,如果真的是丘凌珊,朱雀这辈子岂不是毁了?”要娶这么一个河东狮吼,一辈子还真得玩完。涟羽走得时间太凑巧,实在让人无法不将她和这件事联系起来。 “丘凌珊不会嫁给朱雀的。”墨无染缓声道。 央央注视着他,他也在看着她,墨色沉沉的眼睛深不见底,他好像在计划着什么?眼底深处带着不可察觉的冰冷。墨无染见央央微微蹙眉看着他,伸手揉揉她的黑发:“怎么办?又想做坏事了,你会讨厌我吗?” 央央叹了一口气,抱住他的腰:“我不会讨厌,我只是希望你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顺应自己的心。” 墨无染低着头,漆黑的眼睛凝视着怀中的女子,轻轻抱住她,像抱着稀世珍宝:“这样的期望很美好。”虽然他们有太多的无奈,太多的身不由己,太多的责任和无法放下,但不妨幻想,不妨期望,美好的愿望本身没有错。 只是实现会很难。 ------------ 第二十九章 自从和“赵澈”睡过之后,丘凌珊心里就有了底,觉得自己的光明未来更加扎实了。其实丘凌珊很心虚,怕赵澈不高兴,因为她是故意将赵澈灌醉后动的手脚,而且她自己也醉了,后来发生了什么自己也不清楚,若非第二日起来发现床单上的落红…… 身为一个未经人事的姑娘,我们丘大小姐对这种事也知之甚少,因此并没有疑惑为什么身上没一点不适。她只是觉得,发生了这件事后,赵澈对她的态度又变好了,前段时间他总是避开自己,面对她时也是冷冷淡淡,而现在温柔多了,仿佛回到了刚到林府那会儿的日子。 其实这只是因为墨无染和朱雀的又调换回来了而已。 其实丘凌珊对云清雨和赵澈的关系真的不了解,所以并不知道自以为模仿得很像云清雨的行为,其实漏洞百出,她只是凭着常识觉得,云清雨和赵澈之间是这样的关系,觉得再傲慢的女子在喜欢的男人面前,都会安静羞涩,温柔娴雅。可墨无染从未曾拆穿过,她便一直觉得自己是对的。 而朱雀等人以为自家主子想云清雨想疯了,什么狗屁智力全没了,屡劝不听的后果就是睁只眼闭只眼当瞎子。至于其它人,根本不知道云清雨的事,丘凌珊也不是以云府大小姐的身份出现在林府,只是一个受宠的女子。 她的家世背景墨无染都让人做了手脚,现在别人想查也查不到了,可是……如果是在花街柳巷频繁出入的人,在见过丘凌珊之后应该还是能认出来,她曾经是个卖唱的歌女,而且唱的还不错。 离开了回春堂,墨无染更忙了,书房的灯经常亮到半夜,偶尔甚至整夜都不会熄灭。摇摆的烛光中,一个黑衣男人单膝跪在书桌前,墨无染从一堆文书中抬起头来。 玄武道:“主上找的人已经在渭州了。”并且来了一段时间,白虎查到消息时脸黑了好半天,也是,他掌管暗部情报收集,可这么大个人在渭州并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快半个月了,这简直是甩了白虎暗部队长的巴掌,让人质疑他的工作能力。 墨无染道:“哦?” “于阁主好像知道主上在找他,却并没有要现身的意思,这几天的风声也是让人故意放出来的。还有……白虎让属下代他向主上告罪……” 墨无染吹了吹墨迹,放下毛笔,向后靠在椅背上,慵懒的眯着眼:“渭州本就是于碧碧的地盘,我们初来乍到查不出消息也没有什么?真的那么快查出来反倒让我质疑于碧碧的能力了,让白虎不必让在心上。”他想在渭州找于碧碧不容易,于碧碧在自己的地盘想找他别说太容易。不出现不过是没打听清楚对方的身份,现在放出风声来,相比也有见面的意思。 “要送拜帖吗?” “不必。”什么时候他亲自去拜访别人了?他是睿国堂堂熙王爷,帝后嫡子,这么贵重的身份怎可能轻易屈尊降贵去扣别人的门,哪怕渭州的地头蛇不是他赵澈,也是于碧碧送上拜帖来拜访他。 玄武知道自己言语有失,本以为主上已经被姜姑娘**得从大尾巴狼变成小白羊,其实主上只是在姜姑娘面前才是小白羊,对别人依旧心狠手辣毫不留情。 但是于碧碧好像和他对上了,墨无染不去找他,于碧碧也不来找墨无染,两人似乎都在等待对方先表态。最后于碧碧差人送来一封信,文绉绉好厚一刀,开篇问候全家安好,后面谈及风景名胜美食佳肴,再后面是介绍最新的才子佳人诗词曲文,东拉西扯一大通,看得墨无染青筋暴跳。 放下心,墨无染有种想要暴打于碧碧一顿的冲动,这厮和央央一副德行,都有把人活生生气死的本事。墨无染在毫无边际的扯淡中得出三个结论―― 一:于碧碧早就知道他来渭州。 二:于碧碧知道他来渭州的目的。 三:于碧碧想独善其身。 墨无染冷哼一声,自己都亲自来渭州逮人了,他还有机会独善其身?冷冷地拿起毛笔给于碧碧写了封回信,简洁明了的一句话:三日后林府相见。写完拿出象征身份地位的印章往上狠狠戳了一下,派人给于碧碧送去。 于碧碧看过信后哭笑不得,这个大红印章是准备做什么?官逼民反吗?他深知赵澈脾气,对独善其身这码子事本来就不报多大希望,也知道总有一天他会来找自己,往事不堪回首,也许揭露真相才是对逝者的尊重。虽然这样的往事他并不想去回忆。 不好的回忆让于碧碧的心情一下子低落起来,带上佩剑出去透气散心,路过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回春堂,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于碧碧这才想起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神秘公子,早就知道其中一个是“她”,因为忙一直没时间过来看看。 “这位公子……” 大堂里除了她也没别的公子了吧!央央扭头一看:“你叫我?”这男人长得不错,有点面熟。 “还记得我吗?”于碧碧走上前几步:“我们在揽月楼见过。” 央央恍然想起那日好心提醒自己被人跟踪的公子:“于少侠!”她豪迈的朝于碧碧抱拳道:“原来是你。”伸手请于碧碧坐下,挥手叫跑腿的上茶。 于碧碧笑道:“原来你就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回春堂东家。” 央央也笑道:“东家什么的,其实我师父和师兄才是,我就是个过来吃闲饭的。” 于碧碧开怀一笑,细看面前女子的神色,比初遇那天要欢快许多。虽然她脸上一直带着笑,当日眉宇间还是有股说不出的郁结。身上还穿着男装,因着容貌清丽,身材比一般女子要高,这身打扮很有几分少年公子的潇洒,于碧碧听她说师父和师兄,又想到回春堂的背景,不禁道:“原来是玉兄的师妹。” 央央眼前一亮:“你认识我师兄?” 于碧碧道:“如果你师兄是玉千疏,那我确实认识。” 央央当即激动地扯着于碧碧的袖子,眼睛亮得吓人:“真的?那你知道师兄现在在哪里?” ------------ 第三十章 于碧碧的视线不禁落在央央扯着他袖子的手上,央央后知后觉,急切地问:“于公子,你知道我师兄的下落吗?” 看得出她的着急,于碧碧也没心思去多想别的:“抱歉我并不知道,我和玉公子最后一次见面是三年前了,那时候我受了点伤,找他治疗过。”见央央露出失望的神色,于碧碧心中不知道什么滋味,不忍和心疼,见她小脸微微皱起,于碧碧心中甚至出现一丝愧疚,为了自己没能为她提供玉千疏的消息。 “别担心,玉公子在江湖中口碑甚好,不会有什么事的。” 知道于碧碧只是安慰她,央央朝他笑笑道:“我知道。”可师兄失踪了这么久,说不担心是假的,她又联系不上师兄,每年除了一封家书就什么都没有了,不知道师兄在外面是冷是暖是好是歹,甚至……是生是死,要如何放心啊? 她也没愁眉苦脸多久,转而安慰于碧碧:“于大侠行走江湖也要小心,虽说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但是挨刀皮肉会痛,多点心眼还是必要的,没事痛几下谁乐意啊。” 于碧碧淡笑道:“好,我以后多加留意就是了。”于碧碧心头一暖,他在江湖多年,并不缺少人安慰,甚至有很多红颜知己,那些姑娘也都是温柔体贴的花解语,然而很多事情听多了就麻木了。这次听到央央的话,却又让于他干涸的心又涌现出一股暖流。 于碧碧笑道:“另一位公子呢?” 央央诧异:“你认识墨无染?” 于碧碧摇头:“不认识。”不过坊间他们俩的传闻可是绘声绘色啊!见到她不想到另一位都不行,据说那位墨公子俊美无方啊。 “那你怎么问……”话说一半就已已想到原因,不禁失笑:“三人成虎,不知道我们被说成什么样了。” 想到传闻中两人的“断袖之癖”,于碧碧哂笑:“其实……还不错,故事挺好听的。” 央央的回应是一个白眼。 于碧碧自回春堂走后,央央便再次被人用抛妻弃子的眼神注视着,连掌柜的看她的眼神都似笑非笑。其中有个女子更是带泪哀怨道:“姜公子,你当日和我说过,最讨厌负心汉薄情郎,莫非也是假的吗?” 央央浑身一抖,哎呀妈呀,听这语气还和自己认识?细细打量一番,才想起来是那日听书时被自己喷了口茶的女子,央央做出欣喜的表情:“是你啊!好久不见,今日可好?”今天吹的哪门子风啊!怎么净遇上旧相识。 女子哀怨地看着央央:“自公子走后,日夜相思,后来传言公子和墨公子好上了,我便死了心……” 央央心里狠狠汗了一下,虽说睿国国风开放,但渭州的百姓对男人和“男人”的关系能接受到这种程度,着实令央央吃了一惊:“嗯……” 女子又幽怨地说:“一个墨公子我就忍了,方才那……莫非是姜公子的新欢吗?” 央央沉默,这都什么和什么啊!难道两个男的在一起就一定要是那种关系吗? “虽说那位公子看起来也不错,长得十分英俊帅气,特别是那身材,好像味道很可口……虽然好龙阳的也可以许多个在一起,可是……”她幽幽地叹息道:“可是我还是比较喜欢一对一。” 回春堂来抓药的人还是很多,他们正巧又在大堂上,女子这样一说,在场闻言者无一步黑化,用看怪物的表情看着说话的女子,掌柜的更是嘴角抽搐,渭州的风气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央央头一次遇到让她都无语的人:“你说的对,放心吧!刚才那位只是相识的人随便聊了几句,我也喜欢从一而终的人。” 央央的话再一次让回春堂里活着的生物遭受了一次雷劈,这么说……传言都是真的?姜公子和墨公子真的有龙阳之癖?姜公子这是承认自己和墨公子有关系了?! 众人……兴奋得差点搓手! 女子这才露出羞涩而满意的笑容来。 其实央央还是搞不明白,姑娘你满意就算了,这羞涩又是为了哪门子啊? 回春堂小姜公子另结新欢的消息很快传到墨无染的耳中,坊间传闻越传越离奇,传到墨无染口中时已经成了“据说墨公子在房中如狼似虎,小姜公子承受不住摧残,小墨公子被踢出局”。 墨无染脸色直接黑掉。 要不是今日和于碧碧约好了要见面,真想一路杀回去问问那个死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墨无染忽然有些后悔,干吗非选在今天见面啊。 于碧碧来后本以为会得到热情款待,事实上墨无染本来也是准备热情款待他,只是欲求不满的男人变脸比女人还快,于碧碧只能对着一张臭脸无奈。 “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不待见人。”以前他们关系就不好,死对手,怎么瞧怎么不对眼那种。 墨无染轻哼一声:“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古板迂腐。”其实于碧碧只是为人比较正直,和古板迂腐搭不上边,一个古板迂腐的人也当不了剑阁阁主,号令不了天下英雄。 于碧碧不想和他做无谓的口舌之争,直接进入主题:“你打的什么主意?” 墨无染懒懒道:“我打什么主意你心里清楚。” 于碧碧沉默一会儿后方道:“我不信你和太子真的没办法。”丞相管内政,平郡王管军事,事实上睿国真正的虎狼之军还是握在赵家手上,只是扎军边塞,无昭不得回京。按他对太子和赵澈的了解,这支军队他们应该早就掌控在手。 墨无染淡淡地看着于碧碧,眼底一片清华:“这是我的要求,我要还云府清白。” 于碧碧沉默,又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是当年皇上亲自下的旨,你光明正大的把事情的真相揪出来,只是在质疑皇帝的权威,给皇室的荣誉抹黑……” “到如今,你还念着皇室的荣誉。” 于碧碧愣愣地失了一会儿神,自小父亲就教导他当一个爱国家的男人,爱国几乎已经成了他整个幼年和青年的信仰,可父亲并没有教导他要为君主生为君主死,所以他其实没有死忠的意识,只是觉得如果一定要将事情的真想揭露出来,到时肯定牵扯甚多,死伤无数,何不就让这段过去尘封在记忆中,就此死去。 “就算还了云府清白,死去的人也不会回来……要清白有什么用呢?”那一场阴谋牵扯了很多人,不是每一个错误都能弥补,生命的逝去是无法用还原真相就能换回来的。他也恨过,十分痛恨过,挣扎矛盾过,在飘泊浪荡的这些年,孤寂痛苦无奈过,然而,君主再可恨,百姓却是无辜的。 “如果我告诉你,云清雨没有死,你的亲妹妹没有死,你作何感想。” 于碧碧脑子嗡地一时空白了,眼中只有面前穿着黑衣,面色冰冷,眼睛深沉不可见底的男人,墨无染那么冷冷地凝视着他,于碧碧觉得自己的心脏机会要停止跳动了,清雨……没有死? 于碧碧忽然笑了,很有一种脆弱的感觉:“我不信。” “她现在就在这里,我可以让你们见面。”墨无染再次抛出足已将于碧碧的理智炸毁的炸弹。 于碧碧脸色苍白:“好,好,你让她来,我要见她。” 真的是她吗?妹妹真的还活在人世吗?这么多年了,于碧碧始终连幻想都不敢,他失去的亲人,真的还有可能活下来吗? ------------ 第三十一章 小丫头传话给丘凌珊时,咱们丘姑娘很欢喜地装扮了一下自己,穿上最漂亮的衣服,随小丫头姗姗而去。 这段时间三皇子貌似很忙,他们很少有见面的机会,要也是自己千方百计设法去见他,有大半次数都被侍卫拦下,这可是为数不多他主动要见她,丘凌珊心中突突地跳,想到那人俊美的外表,迷人的身材,以及他们发生过的羞人的事情,她就忍不住紧张。 本以为墨无染是找她聊天,询问下近况,关心下她的身体,不想却发生了让她不知如何应付的情况,遇到了让她丝毫没有准备的人。她冒名顶替的这个身份的兄长,当年云府的世子云铭。 若非脸上的妆掩饰了她的慌张,丘凌珊几乎要在墨无染面前失态,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云铭的表情,发现他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挂在腰间的玉佩。 丘凌珊随着他的视线看到玉佩,慌乱的心一下子镇静下来,有这块玉佩在就没什么问题,其它不知道的东西只说自己记不清就好了。以前就是这么骗过墨无染的,云铭现在肯定要激动的当口上,蒙混过去还是很容易的。 丘凌珊一边安慰自己,一边也做出震惊的模样,看着于碧碧无法置信一般。于碧碧没说话,她也没说话,只是眼中却渐渐蓄起了眼泪,像是在恐惧,像是明明希望相信却又无法相信一般。 如果于碧碧还是原来的于碧碧,或许这点伎俩还骗不过他,毕业他在江湖飘荡这么多年,以他的阅历很容易看穿别人是真情还是假意,可是墨无染刚刚给了他一个炸弹般的消息,轰得他的脑子浑浑噩噩,理智防线是非脆弱,看到眼前这个姑娘如此表现,心中已经接受了一大半。 之后又问了些问题,丘凌珊都回答的很得体,不知道的也不慌张,只说自己忘记了,她这么淡然从容的样子,让于碧碧一时想起幼时的云清雨,不管发生什么事,他的妹妹都保持着疏懒的模样,风轻云淡,确实是这个样子的。 墨无染眼中闪过一道围观,看着丘凌珊的眼神意味莫名,然而丘凌珊正忙着对付“哥哥”,并没有察觉到墨无染的眼神。在丘凌珊来时,于碧碧又听墨无染说已经调查过,心里也就确定了眼前这个女孩子确实是自己的妹妹。 其实这个调查到底是调查了什么鬼才知道,不过是基于信任而相信,于碧碧大概打死都不会相信墨无染会在这件事情上黑他,毕竟墨无染对云清雨的感情他是知道的,当初要不是墨无染出手相救,他也没办法从那场劫难中活下来。 因为我们的阁主大人,竟然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狐狸的话,他的妹妹确实是活在世上,却不是眼前这位。 而墨无染陷害完人后才发现,原来小碧就是传闻中央央给他带的那顶“绿帽子”。 当晚墨无染就摸黑去爬央央的墙,黑漆漆的晚上房里没点灯,忽然出现一个人影,谁都要吓一跳,央央一声惨叫之后墨无染才哀怨地出生:“是我……” 听到熟悉的的声音,央央狠狠丢了一个枕头过去:“人吓人吓死人的!深更半夜你不睡觉忽然跑过来做什么?!” 墨无染委屈地坐在床边,委屈地说:“我听说你找男人了。” 央央嘴角抽搐:“找了,怎么的?” 墨无染忽然暴走,抱住央央一阵狂亲:“谁!我去阉了他祖宗十八代!” 央央被他吻得气喘吁吁:“姓赵名澈。” 黑暗中墨无染又笑得和个脑子缺根线的二愣子一样,笑了会儿又变脸:“除了我!这几天听说有长得很俊的男人找你!” 央央一巴掌拍在墨无染脑门上:“你脑子进水了啊!随便遇到一个人就说我是姘夫,我看林府里那个才是你包养的姘头呢!” 墨无染冷哼一声:“不要想糊弄我,我都听说了,你们可亲密了,还关上门说悄悄话。”想到外面传的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他心里就酸溜溜的。 央央的反应是直接一脚把他从床上踹下去:“对!我们可亲热了!”转身蒙上被子,不再搭理墨无染。 但是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有时候都是很犯贱的,越解释越不听,不解释了自己就能理解了,墨无染就是这种,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脱了外面的衣服抱住暖暖软软的女子,下巴搁在她肩上:“我知道是流言了,我错了,别生我气。” 央央不搭理他,墨无染把她翻过来,央央闭上眼,墨无染无耻地亲她,央央自然抵抗,奈何墨无染又是亲又是摸,这段时间的亲密已经让他很有心得,没一会儿央央就被他亲得意乱神迷,只能答道:“知道了知道了,原谅你了。” 墨无染意犹未尽:“干吗这么快原谅我,我还没亲够。” 央央:“……” “还想被我踹下去一次?” “再踹再踹,踹了我再爬起来亲你。” 央央:“……” 真是厚颜无耻啊。 墨无染锲而不舍地追问那个该死的男人是谁,在听到于碧碧这个名字后,墨无染一颗心重新落回了肚子里。 “哦?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谁?” “刚才你说的于碧碧。” “江湖人吧!感觉侠气挺重的,为人也挺豪爽。”重要的是,在见到于碧碧的第一眼她就认出来了,那张酷似爹爹的脸,如果没有错,于碧碧是她的兄长,他叫云铭。只是哥哥竟然没有死,当时她真是吃了一惊。 淡眉轻轻扫过墨无染:“你不要和我装蒜,你来渭州不就是为了找他吗?”多年未见的故人,如果她没有猜错墨无染的来意,那么这次他来渭州要找的人必定是于碧碧,否则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墨无染装模作样叹了口气:“真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有些事不是不知道,只是各有各的担忧,墨无染是要利用云府的往事大做文章的,却不想央央被牵扯进去受伤,因此默认了丘凌珊的身份。而于碧碧,当初他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放小碧走,就是为了今日,他不在乎伤害小碧利用小碧,只要留着小碧的命,央央就不会怪他。 虽然他一直不知道央央在躲避什么?为什么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哪怕是只对他一个人承认也好。其实他都可以查,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查不到的,墨无染不愿意逼她,因为怕这样的逼迫会触及某些事,他不想央央再受一点伤了。 所以,就这样不问她吧!一切都让他来承担,躲起来也好,用别的身份也好,一辈子都当姜央央也没关系,他都不介意的。 “你想做什么?”静谧的夜色掩盖住所有的秘密,唯有央央叹息般的询问静静响起。换来的只是一个要将她燃烧的热吻,他低哑着声音说:“唔……你知道的。” 其实……这本该是严肃的话题,却因为时间和场合的暧昧,也充满了别的意味。 ------------ 第三十二章 最后还是没有得手,墨无染又找玄武过招,这就是欲求不满的男人,简直太可怕了,玄武鼻青脸肿惨败而归。 央央特不屑墨无染这种仗势欺人的做法:“你要不是个王爷,肯定被人按在墙上揍!” 墨无染昂首挺胸,非常自信道:“这你就想错了,就算我不是王爷,能将我按在墙上打的也没几个。” 央央贼笑:“敢不敢打赌?” 墨无染在她耳朵暧昧道:“我赢了你让我睡,你赢了我让你睡。这笔买卖很合算吧?” 央央一脚踹开他,笑道:“作死啊!这么无赖的赌注我才不答应。” 墨无染可怜巴巴看着她:“你这样拒绝我,别人都要以为我不行了!哼!” “那是你家的事。” “那你说,赌什么?” “赌一个条件吧!赢的那方可以要求输的那方答应任何一件事。” “任何一件事?”墨无染眨眨眼,邪笑道:“无论什么?非做不可吗?” 央央点点头,抛了一个媚眼过去:“无论什么哦~睡觉也可以哦~” 墨无染摩拳擦掌:“行!” 央央轻笑,真是笨蛋,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墨无染深深看着央央,他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然而不管是什么?他都会遂她的心如她的意,至于承诺最后到底兑现不兑现,那就是他的事了,反正厚脸皮也不是第一次了,到时候见苗头不对果断出尔反尔! 墨无染无良地这样想。 没想到的是,央央找来了于碧碧,当于碧碧和墨无染迎着风对峙时,回春堂外面的人差点把门挤破,想要看看里头发生了什么关系!有身手好的已经翻上屋檐躲在暗中偷偷观察里面的情形,然后就是撒丫子迅速蔓延了方圆几百里的消息—— 姜公子的旧爱和新欢打起来了! 在口口相传后,这个消息变成了——姜公子的新欢和旧爱互相看对了眼,双双抛弃姜公子私奔去了!( ̄▽ ̄|||) 于碧碧挠挠头:“来吧。” 墨无染黑着脸,他对谁都有赢的把握,就是对小碧没有。照实话说,小碧没有他聪明,没有他有权谋,小碧其实是个很死脑筋的人,所以才会为了爱国爱百姓放弃报仇,宁可自己忍一辈子,因为在小碧的心目中,没有什么比国家的稳定百姓的安定更重要的事,哪怕是家仇。 墨无染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这种人,他功夫并没有多少绝顶,胜在轻功绝佳,面对那些功夫比他好很多的人,稍微用点计谋就可以赢。他要走,小碧肯定留他不住,可他要赢,对别人还行,对小碧,没有办法。 于碧碧摸上腰间的佩剑,他本身是个气质非常内敛的男人,纵然相貌英俊,可放在人群中却绝对不是引人注目的存在,甚至你会忽视他忽视得很彻底。可是?当他的手中握着剑的时候—— 也许你一辈子都遇不上这样的男人,当他拔出剑时,世界都臣服在他脚下了,那被人忽视的存在轰然倒塌,全世界只剩下一个宛如战神下凡的他,很多人甚至不敢看拔剑后于碧碧的眼神。 他和他的剑,傲然立在这个世间,如同君临天下的王者。 所有见过于碧碧拔剑的人都还不犹豫地相信,这个男人是个武学天才,是个霸主! 墨无染知道自己已经败了,他没有足够的实力去赢小碧,智谋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是没有用的,身为一个政治家,这一点墨无染非常清楚。 没有丝毫悬念的,墨无染输了,第一百招。 于碧碧收回剑,那股迫人的其实也随着宝剑的入鞘而消失无踪,墙角观战的人已经完全不知道作何反应,于碧碧和墨无染的这场对决,以后到底会影响多少人,现在还不知道。只是剑阁阁主于碧碧一名,自此之后再被人提起,更增加了几分憧憬和畏惧。 这个天下仍是崇拜强者的天下。 墨无染抚了抚被剑气划得破破烂烂的衣服,笑道:“还是没超过一百招。” 于碧碧也笑道:“你的招数华而不实,如果肯放弃一些表面上的功夫会好很多。” 墨无染不置可否,小时候他和于碧碧就时常过招,他在于碧碧收下永远走不过一百招,愿赌服输,墨无染摸摸央央的发:“我输了,你想要我打赢你什么?”特地找于碧碧过来,傻丫头,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央央只是笑:“还没想到,等我想好了再折磨你。” 墨无染宠溺地看着她:“好。” 于碧碧惊讶:“你们认识?” 墨无染和央央都笑:“小碧,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传闻中的那个被你戴了绿帽子的‘墨公子’,你会想怎么样。” 这是的于碧碧和刚才的简直判若两人,他嘴角一阵抽搐:“我想撞墙!” 回去的路上,于碧碧差点把剑横在墨无染脖子上,铁青着脸问:“你和央央是什么关系?” “就是你看到听到的关系。” 于碧碧烦躁地问:“那我妹妹呢?清雨算什么?” 墨无染像看傻子一样看于碧碧:“小碧,你脑子没问题吧!难道你真的相信林府里那个是你妹妹?” 于碧碧皱眉,越来越烦躁:“你不是信誓旦旦地和我说我妹还活着的吗?难道你骗我?”危险的光芒一闪而过,于碧碧决定,墨无染要是敢说一个是字,他今天当场就把这个混蛋了结了。 “现在我仍能确定地告诉你,你妹妹是还活着。” “那林府里的……”于碧碧皱眉:“是假的?” 墨无染笑了,不置可否:“相信你的感觉吧!只是一枚玉佩,只是一些不可靠的记忆,只要在云府里生活过,有这样的记忆并不奇怪。” 好一阵子两人都没说话,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于碧碧终于憋出一句话:“丘凌珊说她已经是你的人了。” 墨无染轻松地道:“啊!没这回事,这只是个误会,不过你暂时不用和她解释。” 于碧碧用看人渣的眼神看墨无染,后者非常心安理得:“就是这样,不用崇拜我。” 于碧碧拼命才忍住拔剑削了墨无染脑门的冲动,手指还不停抽搐,过了一会儿沉声道:“最近渭州来了好些人,你怎么看。” 墨无染望天:“暴风雨快来了,回去看看衣服收了没。”央央正好从外头进来,自然而然回道:“这天还好好的呢。”说完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笑笑道:“这么晚了,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墨无染和于碧碧同时问:“你做的?” “我不会做饭,我们出去吃一顿。” “我就知道……” ------------ 第三十三章 墨无染住在林府,身份是林慎珏远方亲戚,职业是个商人,做得是偷鸡摸狗的买卖――倒腾军火的,接触的自然是敌人。林慎珏表面上是皇上的人,背地里是平郡王爷的爪牙,实际上林大人是太子殿下的人。 所以说林大人其实是个双重间谍,更离谱的是,林大人是个女人。知道这个消息后,于碧碧的反应是……没有反应:“太子殿下怎么让女人去做这个?”在于小碧心目中,女孩子就应该是小时候的云清雨那样的,骄傲,任性,唯我独尊,甚至目中无人,这并不是说他不尊重女性,我们小碧绝对不是轻视女人的男性沙猪。 透过墨无染于碧碧好像看到了他那个更加渣的太子大哥,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两兄弟太黑了,太可耻了。 墨无染为太子殿下分辩:“这件事不能怨太子,这是林大人自己提出来的。” 于碧碧:“我不信。”女孩子怎么会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墨无染从袖子里摸出一把镀金边的折扇,摇了几下道:“这世上的女人很多,小碧,强势的女人你应该也见得不少吧。”说着似笑非笑地看着于小碧:“小碧啊!你和我皇姐圆房了没?” 于小碧顿时脸色通红:“你胡说什么!” 墨无染继续调侃:“不会吧!昭和这么强势的人,难道还没把你睡了?”继而更惊讶:“小碧啊!不要告诉我你还是处啊!” 于小碧想死的心都有了:“你不要败坏公主的名声,我们清清白白,公主对我只是……只是一时感情。”烦躁地皱眉,为什么说要一时的感情时有点无法接受。 墨无染摇了摇折扇:“这就不对了吧!早年昭和当着皇祖父皇祖母的面都要请求‘娶’你,后来更是追随你去了江湖,你说你把我皇姐藏哪里去了?”墨无染心中还是很肯定自己这个皇姐的,父皇没继位之前,皇姐才是王府里的第一个孩子,她是嫡长女,后来被册封为嫡长公主,身份和当日的大长公主一样贵重,至于性格嘛……墨无染打了个寒颤,不要说,他和太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嫡亲姐姐。 于小碧转移话题:“说林大人,不要说昭和了。”他还没发现,自己对赵昭和的称呼已经从公主转变成昭和了。 墨无染淡笑:“林大人自己和太子策划的这些事,她还说……” “说什么?” 墨无染眼神一深:“要帮太子杀开一条君临天下的路。” 于小碧:“……” 这女人也未免太可怕了些。 “你们图谋了这么久,准备什么时候收网?” 墨无染有些嗜血地舔舔嘴唇:“不急,好戏才刚刚开始。”布置了这么久,他倒无所谓什么时候收网,最后收到效果就好了。但是太子不可能这么轻易收手,那个人赌性太大。 墨无染笑嘻嘻道:“小碧,来帮个忙不?” 于碧碧:“我现在和你已经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还能不尽心尽力为你卖命吗?” 于碧碧听后皱眉:“要这么冒险吗?” 墨无染挥了挥他风骚的金边折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于碧碧近几日和央央走得极近,墨无染则留在林府,时常召丘凌珊一起吃饭聊天看戏听曲子,连看丘凌珊的眼神都温柔了不少。 有时他的视线会让丘凌珊脸红心跳,怎么安抚都静不下来,丘凌珊明显察觉到最近墨无染待她温柔了起来,这种态度的转变是从他们发生关系后开始的,而上一次墨无染态度的转变是姜央央离开林府。这些更让丘凌珊肯定,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东西,上床不失为一种绑住心的方法。而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他们越珍惜,所以丘凌珊打定主意,下次墨无染向她求欢时她一定不让他得逞。 央央对着于碧碧的俊脸:“小碧,你不是剑阁阁主吗?怎么天天待在我这店里?剑阁都没有事需要你处理?” 于碧碧挠挠头:“没啊!又不是天天有事的,小事让他们去处理就好了。” 央央:“你都没女人吗?” 于碧碧俊脸一红,她怎么和赵澈那厮一样,净说混话! 央央见于碧碧脸红,笑得弯了眼:“于小碧老实交代,有没有女人?” 于碧碧凝视着央央的小脸,情绪莫名:“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个?你在关心我吗?” 回春堂内一时鸦雀无声,众人包括掌柜的都伸长脖子竖起耳朵想要听到点什么最新消息,当日小于公子和小墨公子那场巅峰对决已经被传得神乎其乎,两人都是悟空下凡真主转世,都有三头六臂,都会七十二变,打得个天昏地闹日月无光,然后小墨公子一着不慎惨败在小于公子剑下…… 难道小姜公子会因为小墨公子的失败而移情别恋爱上小于公子吗?!不行!绝对不行!这等千夫所指的事情绝对不应该发生在这场纯洁的感情里! 众人心中纯情的小姜公子终于缓缓开口,道:“不错。” 众人的心一下碎了……碎了……化成一颗颗尘埃,随风而去…… “这样你就不会缠着我了。” 众人已经粉碎了的心一下子又拼凑成完整的一块,安安稳稳落回了肚子里,心满意足地离开药铺。展柜的喜笑颜开地算钱:“来啊来啊!一律八折优惠~” 据说这个八折优惠也是一个奇怪的人传出来的新词,央央不懂什么意思,只知道赚的钱又少了。 于碧碧笑道:“其实不是,是……我过几天要离开渭州,可能有一段时间回不来,所以来看看你。” 央央微微诧异:“去哪儿呢?” 墨无染笑道:“去京都。” 央央沉默了,京都是是非之地。虽然不知道于碧碧为什么去,可却猜得到他和墨无染一定在筹划着什么?央央垂下眼睛,喉咙有些干涩,低声道:“此去凶险,小碧你千万要自己担心,别让人谋害了去。” 于碧碧心中一酸,隐隐地觉得心痛,至亲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可他却不能不顾及种种原因,不能与她相认。于碧碧在心中狠狠地对自己说:等来年平息了这些事,他定要给妹妹千倍百倍的疼爱,弥补她这些年受到的委屈。然而纵有千言万语,开口也只化成了一句:“我记下了,你要好生照顾自己。” 于碧碧带着他的剑,转身离去。 ------------ 第三十四章 “小碧。” 背后是她刻意放清朗的声音,于碧碧没有回头,静静地等着她说话。 “要平安回来。” 于碧碧抬脚快步离开,只怕再迟一步,眼中的泪水就要滑落,只怕让她见到了他的失态,惹得她伤心。 那一刻,央央看着于碧碧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移动,许久许久,她终于转身,沉沉闭上双眼,那一声兄长,在喉咙中转了那样久,终于还是没有叫出口。 墨无染忽然不再来回春堂,于碧碧忽然的离去,央央不是傻子,她本是从权谋深重的世家大族中走出来的人,怎么会不了解其中关系,然而为什么不去阻止?夜深时,央央一个人躺在房中,拥着温暖的被子想,也许是她早就明白阻止没用。 或者……其实她并不想阻止。她不是姜央央,不,她不仅仅是姜央央,她的灵魂仍是从云府高高的庭院中走出来的云清雨,她没办法忘记自己的教育,没办法将父亲日日夜夜的教诲也抛弃。时至今日,她早就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爱着这个国家,爱着这个国家的百姓,然而爹爹为之努力奉献了生命的国家,兄长、老师、挚友,为之鞠躬尽瘁的国家,她怎么能不维护? 倘若一定要牺牲,何必不是云府,倘若一定要流血,为何不能是王室?所谓的贵族,享受着金玉美酒,住在金碧辉煌的宏伟建筑里,并不仅仅是为了充当优雅的标本,供人顶礼膜拜,更是为了在肮脏的时代用自己的鲜血洗净污秽,铺出一条通往光明大道的路。 父亲说:“这才是真正的贵族。” 我们都应该为了信仰而死。 局势似乎是一夜之间紧张起来的,回春堂不似前段时间热闹了,这本是药铺,每日多少都会有人来,加上女人们又都喜欢她和墨无染,这段时日经常有宾客如云的感觉。然而这几日每日也不过十来人,还多是眉头紧锁。 展柜的也唉声叹气:“要与邻国开战了,老百姓没好日子过了。”其实渭州富庶,里战场又远,即使打起来也影响不到,但是这里的百姓与别地不同,他们……关心天下。 央央看着门前的车马行人,人们脸上淳朴的笑容,在这个不论哪里都有小偷盗匪的时代,只有这个城市,纯洁地好似天边的云彩,这里的男人勤劳,女人质朴,他们劳动读书,相信书中自有黄金屋,也相信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很务实,却没有失去理想,所以她喜欢渭州。 这个世世代代由云府的人担任总督的地方,父亲在调回京都任太傅之前就是渭州的总督,这里有他的理想。央央仰起头,觉得眼睛有些酸涩,父亲虽然走了,可他的信念没有离开,兄长还在坚守,她也没有放弃。 传闻说:林府日夜有异国人出没。 传闻说:那长得倾城倾国的小墨公子其实是京都来的大人物。 传闻说:小墨公子……其实死通敌叛国的人 传闻还说:小墨公子就是挑起两国战乱的祸端 所以,墨无染被渭州的百姓仇视了,连带着看央央的眼神都不一样起来,如果不是知道回春堂是药师谷开的,如果不是知道她是白星之的弟子,也许回春堂也会像林府一样,被人扔满臭鸭蛋了。 央央懊恼地捂脸:“赵澈你这个笨蛋!你的脑子被驴踩了吗?!这么简单的事你怎么会弄到这个地步!千夫所指啊千夫所指!” “什么千夫所指啊?”熟悉的声音传来,骂声戛然而止,央央愣愣地抬起头:“墨无染?” 墨无染点点头:“是我,才多久没见,你这是什么眼神?” 央央扑上去掐住他的脖子一阵死命摇晃:“你作死啊!连累我差点被人扔菜叶和鸭蛋啊!” 墨无染被摇得晕头晃脑神志不清,求饶道:“我不是故意的,再晃头要掉了……咳咳……” “哼!你说你打什么鬼主意,就算要通敌叛国好了,深更半夜来往不也一样,非得众目睽睽之下是吧!非得人尽皆知是吧?”叉腰,说一句戳一下墨无染的脑门,墨无染要是个包子,早就被戳得满身是洞了。 嘿嘿笑着握住央央的手,摸了摸,果断被打掉,继续厚着脸皮摸上去:“你这么聪明,还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啊。”拉到怀里亲了亲小脸,墨无染简直想要化身为狼仰天长啸:“我们好久没亲热了!” 央央:“……这种时候你怎么还有脸提这个要求。” 墨无染沉默了一会儿:“可我想你想得紧。”轻轻地抱着她,央央才发现,这段时间他清瘦了一些,墨无染是个死要面子注重外形的人,看着他眼下的黑眼圈,央央叹息一声,反手抱住他。 墨无染道:“我让小碧去投奔太子,丘凌珊的事瞒不住那些人,到时候一定会挑拨太子和我的关系,让太子对我起戒心,或许还会利用小碧胁迫丘凌珊,或者是利用丘凌珊胁迫小碧。”当然也可以两种一起发生:“太子对我本就有戒心,可我送去的人他一定不会不收,也不能不收,你说他会怎么样呢?” 央央拍拍他的背:“我觉得他也许会向你要丘凌珊,夺走你的爱人,霸占你的小舅子。” 墨无染低声笑道:“说的也是。” 果不其然,不过半月,京都来信,是太子亲笔,熙王亲启,太子向他要了丘凌珊。信使是林慎珏,林大人对丘姑娘说:“太子还没有太子妃,只有两个侧妃。” 丘凌珊又惊又喜,看向坐在正位的墨无染,欲言又止,林慎珏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又聋又瞎。墨无染脸色有些苍白,笑容无力,挥挥手道:“你先下去。” 丘凌珊咬着嘴唇好生为难,她虽然希望荣华富贵,可那太子不知道是什么脾气,和熙王爷一起,至少王爷会全心全意对待她,可太子呢……云府被抄,云清雨是罪女,她是肯定不能用云清雨的身份出现的,这个她在林府这么久也渐渐想明白,因为也收敛了嚣张的行为,更觉得墨无染以前不苛责她是对她的包容和爱惜。 富贵和爱情相比,或许女人更重视的永远是自己的爱情,不论是谁。 林慎珏道:“看来她对王爷是一片真心啊!听了太子要娶她的消息竟然这么伤心。” 真是如此吗?其实大家都知道,太子虽然尊崇,可丘凌珊入府后的处境肯定不比跟着熙王爷,毕竟王爷对云清雨的感情之重谁都知道。然,不去吗?这可不就是**裸地违抗太子了吗? 墨无染冷哼一声,脸上早就收起刚才的虚弱和苍白:“跟着太子哪有跟着我舒坦,这女人聪明得很。对了,你回去的时候帮我带封信给小碧。” 林慎珏:“带信多不方便,万一让人抓住把柄……”她又笑起来:“遵命。” 墨无染笑看她:“我说你也是个识趣的,不觉得跟着太子太危险,抛头颅洒热血的刀口上过活,还不如跟着本王,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林慎珏温雅道:“我本就是图着热血去的,没激情我还跟着太子做什么。至于王爷您嘛……”她笑了笑:“跟着您可比刀口上舔血危险得多了。” 墨无染笑笑:“你倒是有趣。”随手翻了一张白纸塞到信封里:“回去的时候带给小碧。” 林慎珏挑眉:“就算是障眼法,你也写点东西吧!一张白纸不觉得别扭吗?” 这是和央央学的:“就这样吧。” 林慎珏嘴角抽搐。 ------------ 第三十五章 “小姜,有人找你。”掌柜的在外叫唤,央央放下手中的药草:“就来。”才掀起帘子,便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长发随意地绑在背后,一袭淡紫色长衫衬得他身姿纤长,一双烨烨生辉的眼睛,雌雄莫辩的一个人。 央央道:“林大人。” 此时回春堂内没有几人,掌柜的听到大人两个字时已经亲自端了茶上来,央央和林慎珏坐落,林慎珏笑道:“姜公子。”两人都是女扮男装,臭味相投,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找我有事?” 林慎珏道:“其实我是来告诉你一件好事的。” “什么好事?”要给她钱吗? “太子要娶丘姑娘,你可以放下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了。” 央央真是吃惊不小,瞪着眼睛看林慎珏,呆呆地看了看天:“你说的……是真的?” 林慎珏被她憨厚的言行逗笑:“千真万确。” 央央黑线落了一排:“太子殿下准备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吗?”听墨无染说林大人和太子的关系不一般,怎么她知道这个消息一点都不伤心难过,这么镇定自若莫非是装出来的,央央露出同情的眼神,安抚般拍了拍林慎珏的手:“林大人不要伤心,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对吧。” 林慎珏愣了下,一下子反应过来,哈哈大笑:“姜公子,本官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随手在央央脸上抹了一把。 掌柜的正好端了点心过来,瞬间被两人的你来我往刺瞎狗眼,哎哟娘啊!他都看到什么了!匆忙放下点心,擦汗而去。 两人对视一眼,又哈哈大笑。 “林大人,其实你真的不必和我说这些,我只是个平民女子,官场的事离我很遥远。” 林慎珏淡笑:“姜姑娘,我知道有些事情你看得淡,你是个看得比我们都透的人,也比我们狠心,只是希望你多替王爷考虑一下,他或许承受不住第二次失去你的痛苦。”林慎珏这话说得也很暧昧,第一次是哪次,其实也可以指央央离开林府的那次。 见面前的女子沉默,她又道:“其实你心中也明白,王爷他早就知道你是谁,不说只是因为他太爱你,怕伤到你。” “往事不堪回首,再沉痛毕竟都是过去了,王爷不是……肤浅之人。”林慎珏最后说得有些艰涩,她怜惜这个凤凰般骄傲的女子,一个从出生开始就被人捧在天上的天之骄女,一夕之间坠落泥泞,可这毕竟已经过去了。 央央仰头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要将胸中所有的郁结的沉痛都呼出去,她一向明媚的眼睛竟也可以这样漆黑幽深:“林大人,我会考虑你的话的。你且回去吧。” 林慎珏墨了墨:“我来找你,也不仅是为了说这个。” 央央摆摆手,背过身去:“我知道,是太子授意的,赵澈他不愿意我牵扯进来,可我早就身在局中,你不用担心我恼他,反正只是拿我做个幌子,对我又没有实际性伤害,我都明白的。” 林慎珏没再多说,王室的感情本来就不纯洁,无可避免地要和利益牵扯在一起。 她并不知道京都局势进展到什么程度,太子既然向赵澈要丘凌珊,何妨连姜央央也一起要走,赵澈布局了这么久,为的不就是营造出和太子不合的假象吗?新欢旧爱一并夺走才能完全激起一个人的怒气,西南君一直驻守边陲,此刻应当已经偷偷潜伏回京,兵权在太子手中,丞相和平郡王自危,云府的事一旦揭发出来都免不了一死,肯定要拼死一搏。可太子是君,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他们毕竟想错了太子,现在要哪怕是调集所有兵力,想要和太子一斗都是难事。 以太子之能,丞相和平郡王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只能待宰。想要自救?还好熙王爷和太子不合,除了赵澈,在睿国谁还有能力和太子争?只可惜,所有的都只是这两兄弟的诡计,这样煞费苦心,竟然只是为了还云府一个清白。 央央闭上眼,不知道心中是个什么滋味,酸的苦的甜的,时隔十年,她其实早就不奢望谁还能替云家平反,可他们……竟然筹划十年。 明日就要回京,今晚就是最后与央央相见的机会,墨无染轻车熟路翻墙进去,想抱着央央睡一晚上,那种什么都不做的睡觉,他很纯洁的。明明还早,房间中的灯却暗了,墨无染有些失望,他本事想早些过来和她说说话的,哪想到她今日这么早就睡了。 轻手轻脚推开门,发现窗户开着,月光洒进来,女子正抱着膝盖坐在床边,月光下显得特别明亮的眼睛直直落在门口的自己身上。 墨无染竟然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不点灯,坐那不冷吗?”说着要往桌子那边去。 “别点了,你过来。” 墨无染心中一动,她今晚有些不一样,仍是听话地过去,心想不会发生了不开心的是吧!关怀地道:“怎么了?” 央央还是直勾勾看着他,墨无染在床边坐下,一手换着央央的肩,一手放在她肚子上:“莫非是月事来了?” 哪料到一直安安静静坐着的女子忽然翻身将他推到,跨坐在他身上:“赵澈,我们睡觉吧。” 墨无染看看月色,再看看姑娘认真的脸,笑道:“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累了,累了我们就早些睡好了。” 央央眼眶一红,开始脱衣服,一件一件的,最后连肚兜都要扯了,墨无染忙半坐起来,按住她的手,掌心一片细致的皮肤,他刻意去忽视她露了一半的胸脯,喉咙艰难地动了动:“你这是……真的要和我睡觉吗?” 他声音已经很沙哑。 “嗯。”她低低地说,挣脱了他的手,抱住他的脖子,仰头吻上他的唇,上身紧紧地与他相贴。 “喂……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央央气馁地说,她都扭来扭去这么久了,又是亲又是摸,墨无染的衣服都被她扯得乱七八糟,可是他现在就跟一个毛还没长齐不谙人世的小伙子一样,半点反应没有:“我说你不会真的不行吧?” 墨无染一手扶额:“我……我……紧张!” ------------ 第三十六章 央央:“……你不要这么僵硬,和尸体一样了!” 墨无染:“我不想的!我又冲动!又紧张!你没发现我手都抖了吗!还有!谁说我不行的!你光坐在我腿上能感觉到什么!” 央央的视线往墨无染腰部以下臀部以上挪,脸一红:“那你咋不动!” “都说了我紧张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非常有默契地在同一时间红了脸,扭头不敢看对方:“我说……”央央咽了咽口水:“你还没抱过女人?” 墨无染低着头,脸红红的:“你的抱是哪个抱……要是拥抱的抱就抱过,要是那个抱就没抱过……” 因为不好女色,赵澈曾经被人误认为有龙阳之癖,达官贵人为了讨好这位皇室贵胄送过去好多美少年,咱们王爷那也是来者不拒,众人因此笃定他喜欢的是男人。可时光那个飞逝啊!美少年在王府里待了那么长时间,有龙阳癖的王爷竟然一个没睡!消息不知是怎么传出去的……至此再没有人给王爷送什么男人女人了,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这个“不举”的王爷。 央央有些窃喜,小声问:“你就没想过和女人睡觉?” 墨无染这下是完全羞涩了,红了半天脸,学于小碧挠挠头:“我以前真的以为自己可能不行,我对女人一点感觉都没有。” 央央诧异。 看着女子惊讶的脸,墨无染咬牙说:“不仅没感觉,而且一点想法也没有,对男人更没有了。” 央央:“这是……性冷淡?”不是吧!“那你还每次见到我都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扑上来!” 墨无染羞愤:“我看到你全身就活过来了!”气急败坏地说完,伸手抱起坐在大腿上的女子放在自己的坚挺之上,火热的视线注视着怀中娇软的身躯,缓缓滑过每一处,如果眼神能强 奸人,央央已经被侮辱了好多次了。 在这样的视线下,央央不禁颤抖,哪怕心中早已做好准备,到底对着实物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她羞涩得想要逃开,却也是那么想要他。他的眉,他的眼,他高挺的鼻子,美妙的嘴唇,亲吻时的习惯。坐在他的欲 望之上,这样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想要。 “也许你会觉得我很淫 荡!”墨无染低哑而危险的声音想起,他的嘴唇就在她眼前,一张一合,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让她浑身的温度再次飙升,身体好像着火了一般:“但是我还是想亲口告诉你,只要你一出现在我身边,我就会想要你,想要和你合二为一,想要听你在我身下娇喘微吟,想要用力地……爱你。你的腿,臀,腰,胸……”他每说一个字,手掌就会用力的抚摸过去,他的手指仿佛会点火,所过之处火光冲天。 “脖子……”嘴唇印上她的脖子,舌尖带着情 欲缓缓下滑,用力得咬住锁骨,央央仰着头轻喘了一声,目光已经迷离。 “耳朵……” “嘴唇……” 说到最后,央央已经禁不住颤抖,语言总是这世上最具魔力的东西,让人生让人死,让人生不如死,也让人……欲生欲死。 他仍记得她轻微的倒吸声,仰着头微微张口嘴,皱着眉的样子,却没有呼痛,其实他也很痛。他甚至知道,她态度忽然的转变只是孤注一掷,可那又怎么样呢?极致的晕眩中,墨无染吻了吻央央的耳朵,轻声道:“这是我的第一次,你要负责。” 央央:“……”那她找谁负责去? 看着央央疲惫的睡过去,墨无染打来温水,随手批了一件衣服在身上,轻手轻脚帮央央擦拭身体。灯火微弱,月光却明亮,照在女子的酮体上,似乎还会发光,男人只是低着头,连呼吸都不曾加快过,很温柔得擦拭着。 不是不冲动,他身体的反应很明显,可他早就习惯了忍耐,来日方长,不管她有什么心结都可以慢慢来,一辈子那么长,对不对? 墨无染甚至在央央睡着的时候帮她换了一床干净的床单,在胸口捂热了才换上,最后在女子额头落下一个很轻的吻:“我回京一趟,你知道京都有些事一定要我回去的,等我回来好不好,你还没答应嫁给我,对吧!戒指放在你这里,下次我们见面了再还给我。要是想离开这儿,给我留封信,其实你不留我也找得到你,我爱你。” 他说得那样轻,像是只说给自己听的,因为央央已经睡着了。 墨无染抱着床单翻墙回去时,遇到了坐在他门口的林慎珏,林慎珏笑睇他怀中的床单:“哎哟王爷,变成男人是什么感受啊?” 墨无染:“你的语气很像妓院里的老鸨。”活像自己刚睡了她某个女儿一样。 “哎哟别这样说嘛,我们明天可就回去了,你就不感谢我给你制造这么个机会?” 墨无染一脚将她从门口踹飞:“别挡路。” 林慎珏一闪避过墨无染的飞腿:“你打算把这个带回京?很变态好不好,你留着人家的落红你是想做什么?没事拿出来嗅一嗅闻一闻看一看没事再对着吟诵一番,什么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啪!”门已经关上。 林慎珏摸摸鼻子,站在门口,忽然笑了一下:“我本还想着,王爷晚上若是不回来,我就去杀了你的心头肉。”爱江山不爱美人这种事,在太子身上不可能发生,但在熙王身上……就不一定了。 隔着房门,墨无染冷笑了下:“放心,我怎么都得帮太子了了他的心愿,不然他也不会放我们安生。” 夜风凉的有些彻骨,林慎珏笑得也有些冷:“这样最好。” 墨无染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为人……又何必说这么生分的话。” 彼时林慎珏已经走得远了,闻言却是眼眶一红,仰着脖子好久才堪堪压下翻滚的情绪来,倒是不枉多年相交,纵然别人都不知她,他还是知道的。 (???????) 墨无染对着床单发了半天呆,他带这个回来,只是因为怕第二天央央起来不好处理,没想过自己带回来要怎么处理,难道真的要珍藏起来,不时地拿出来嗅一嗅看一看对着吟诵一番? 额头挂下一排黑线,可是扔掉……又有点舍不得!思来想去半夜,等天亮林慎珏来敲门叫他起床了才发现,床单依旧没处理,顺手塞进要带回去的行李中。 算了,带回去再慢慢考虑怎么处理吧。 ------------ 第三十七章 于是第二天起来想要将罪证毁尸灭迹的央央……没找到床单!瞅瞅焕然一新的床单,脸色越来越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墨无染带走路的,那个禽兽变态,带走这个做什么啊! 羞愤的结果是见着谁都没好脸色,基于面相还算过得去,回春堂名声又甚好,以前又是笑脸佛,才没有被人围殴,后来气消了也就算了。 他走了已经有些时日,匆匆三月,竟像是三年。偶然经过林府,大门上已经落了锁,她便有些恍惚,曾经日日进出的地方,现在已经没有半个人了,连仆人也没留下。 悄悄翻墙进去,连石桌石凳子上都落了叶子和灰,草长得很乱,她站了会儿,无端的想到墨无染那日要她一起去赏什么狗屁菊花,其实那花本来是先送给她的,那唱戏的班子也是问她要不要请的。 其实这也没什么?都说东院好,进府的时候他说了句:“我们去府里转转,你看东院合不合你的心意?”她看了后才知道,其实东院很像云府里她住的地方,她说喜欢西院,那是西院还没整理出来。她说喜欢清静,他点点头在书房待了一天,后来朱雀状似不经意提起,说西院的布局是他亲手设计的。 其实……或许这也没什么……她就是没事想起来,然后觉得有点伤心,觉得自己有点任性,然后就有点想哭。 这样想着,眼泪就先落了下来。 一直戴在脖子上放在衣服里面的戒指掉了出来,这枚大的,和她手上那枚正好是一对。其实她也不是不知道,那个摆摊的老板是暗卫装的,那块长得特别好看的石头是和氏璧,她本来就是学医的,自己脸上……又易了容,怎么会看不出来那个老板脸上有什么东西。 其实……其实……她以为不会这样思念的人,以为可以忘掉的人,以为可以忽视的那些事,会在他走后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刻骨。 她仰起头长长呼出一口气。 (???????) 对着铜镜,央央将脸上的药水洗掉,轻轻覆盖在左脸的伤痕之上,烧伤都可以好去,唯有这个用淬了毒的匕首划过的刀疤,无论如何都好不了。猛的扭过头,再不敢看铜镜里自己狰狞的面目,不堪看,这样丑的面容。 她介意。 她介意。 她真的很介意。 她已经不美了。 然与之相反的是,那借着她的身份一步登天的女子,却在对镜贴花黄,淡扫蛾眉侯君至。丘凌珊对着镜子微微一笑,镜中的女子也对她微微一笑,明眸皓齿,步摇轻晃,明艳不可言说。 “小姐,太子派人来,说晚膳在这用。” 镜中的女子春水般的眼中便漾开了点点涟漪,心中欣喜:“快看看我的头发,有没有乱,我这样穿好看吗?” 柳梅掩饰住眼中狂烈的嫉妒:“好看,当然好看。”同人不同命,当初只以为她不过进个王府当个侧妃,不想王爷一回来就和太子联手扳倒了丞相和平郡王,现在皇宫被太子的兵马层层守护住,只差逼宫了。 “只是……奴婢听说太子已经有了好几位侧妃,而王爷可是连个侍妾都还没有呢。”一边为丘凌珊梳理头发一边轻声说,丘凌珊脸色一白,让伺候的丫鬟都退下了。 她咬了咬牙,眼中带着一丝惶恐:“这话可别再说了,太子府内耳目众多,让人听到了传到太子耳中,难免有生事端。”好不容易安稳下来,云家也平了反,她现在是堂堂正正的云府嫡长女了,太子又怜惜她,这太子妃的位子肯定少不了她的。 “难道小姐真的已经忘了王爷了吗?”许是不甘她这样轻易就当上了太子妃,而自己还是个伺候人的丫鬟,哪怕是太子妃的丫鬟好了,下人就是下人,比不得她是主子。心中那团嫉妒之火已经把柳梅的理智都点燃了。 “嘘!”丘凌珊神色染上焦躁:“你这是怎么了?太子就快来了,你还和我说这些。”丘凌珊审视着自家表妹,却没有看出她脸上一丝一毫别的情绪,只那两汪幽幽的眼睛看着自己,丘凌珊拉着她的手叹了口气:“王爷地位再高,也比不上太子,我若做了太子妃,日后就是皇后……有我在,你还怕没有个好归宿吗?” 安抚着自家小表妹的心。虽然她也可惜那天人般的王爷,可赵澈与赵曦相比,终究还是差了一点,王爷只能是王爷,而太子,却是未来的君,那她日后……岂不是要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这样想着,再压抑也压抑不住眼角流露的那一抹喜色。 (???????) 说话间,守在外头的丫鬟轻轻扣了门:“姑娘,太子殿下来了。” 丘凌珊赶紧让柳梅开了门,丫鬟们跪了一地,她对着那白衣蹁跹,宛若神祗的男人盈盈下拜:“参见太子……”礼方行到一般,耳边便传来男人醇厚的声音:“不是和你说了吗?不必多礼。” 他微微倾身扶起她的手臂,修长的手指,华贵的衣角堪堪划过,深邃漆黑的眼睛似乎带了星夜的光辉,如果说赵澈是寒冷的冬日,那赵曦便如同严冬后的早春,冰雪消融,春色盎然。 丘凌珊一时酡红了两颊,万般羞涩。 ------------ 第三十八章 皇宫被西南军围得和铁桶一般,皇家禁军被迫退出京城外,没有传召不得进京。奏折送与太子府,军事交由赵澈,此时于小碧已经恢复了云府世子的身份,他叫回了本名云铭,历经三朝的大家族,如今人丁凋零,只剩下他一个,令人唏嘘不已。 皇帝早朝的地方叫金銮殿,批阅奏折的地方叫御书房,赵曦本以为他的父皇会在这两个地方的某处等着见他们最后一面,却不想宫人却说皇帝在御花园。 那是太子登基前最后一次见他的父亲,睿国以荒淫著称的皇帝赵静,他身边是睿国最出名的宠妃淑贵妃,蛮不讲理无法无天压了压了皇后十多年的女人。本应该是厌恶的,却在看到她静坐花丛,安静抚琴时,连原本的那些厌恶也烟消云散了。 她穿着华丽的红色宫装,裙裾铺了一地,垂眉的样子很温婉,嘴角的笑容更是醉了一片春,而他荒淫的父皇,坐在她身旁,一边吹着长笛,看着她的眼中,万丈柔情。 (???????) “儿臣参见皇上。”哪怕皇帝现在是只待宰的羊羔,身为儿子和臣子,他们也要礼数周全,这毕竟是他们睿国的一国之君,怎么能让他丢了面子。 昏君赵静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儿子来了,他丝毫没有一国君主的臭架子,看到意欲逼宫的儿子时只是放下长笛在手中转了转,微微勾了勾嘴角:“来了啊。”像是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来逼宫的一般。 若说起来,其实不论赵曦还是赵澈,甚至是云铭,都该恨赵静的。这个人自从继位后,就没上过朝,成日在宫内夜夜笙歌,金玉美酒,娇花美人。他宠淑贵妃宠得上了天,恨不能把天下都拿来送给贵妃,他为她修了雎鸠宫,夜夜恩宠,从此三千后宫形同摆设。他提拔她的母家,让丞相满门荣耀,自此世人皆知容氏而不知赵氏。 昏君站起来,扶起了一旁的宠妃:“赵曦,我等你来找我等了十年,你可算来了。”他那么眯着眼笑,眼神堪堪落在狡猾得好比老狐狸的赵曦身上,让赵曦不禁脊背上寒了寒。然而似乎这样的昏君只是错觉,因为这股子寒意也那么一闪而过了。 赵曦眨眨眼,很是纯良:“原来父皇在等儿臣啊。” 昏君笑道:“你不来,我怎么告诉你传位的圣旨在御书房?” 淑贵妃抱着瑶琴,低头清浅一笑:“太子若是没意见,我们可要走了。” 昏君与宠妃一起看着赵曦,赵曦只是淡笑了下:“贵妃眼中,莫非丞相生死也不顾了吗?”万般情况都做了猜想,却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如此淡定,他其实……本是想看看赵静为难焦躁做困兽之斗,刚才却又松了一口气,庆幸没有遇到这样的父亲。 赵曦的那点小心事,幼时的他对赵静的崇拜,还是王爷时的父亲抱着小小的他,赵静一笔一笔教他学会自己的名字,赵,曦。曦寓意光明,他的父亲曾将他抱得很高,对他说:“赵曦啊!你是这个国家的未来。” 然而是什么时候起,再也见不到这样的父亲了,陌生的,疏远的,不再抱着他的父亲,将他的崇拜一点点瓦解的父亲。 “太子的太子妃会关心云府的生死吗?”淑贵妃笑道,她抱着瑶琴的样子万分美好,确实具备了一个倾世贵妃的所有,哪怕父亲为她丢了江山呢?也不意外。 然而毕竟又没有。 赵曦忽然也笑了,赵静拍拍他的肩膀:“你长大了。” 这是帝国地位最高的两个男人的谈话,也是父子之间的传承,赵曦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很冷静成熟,却在赵静的手拍到他的肩膀时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了,赵静慈爱地看了他最后一眼:“以后江山就交给你了。” 那之后,世上便再无赵静和他最宠爱的贵妃,史书上说明帝赵曦逼死了自己的父亲和淑贵妃,赵曦并没有解释。其实他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对赵静,是爱还是恨。 后世对宣帝的评价也褒贬不一,对皇后而言他不算个好丈夫,他宠了别的女人一辈子,可是她的两个儿子一个是皇帝,一个是亲王,让她的女儿是最尊贵的嫡长公主,哪怕在淑贵妃再得恩宠的时候,都没能动摇皇后的地位。他在位的时候没有上过一天早朝,然而他在位的十年开始,连上明帝在位三十年,那四十年却是睿国最繁荣的时代。没有人知道,这个一上位就血洗了好几门世族大家的皇帝,最后怎么会演变成只知享乐的昏君,可他和淑贵妃的爱情却流传于世。哪怕是在几千年后的未来,依旧被人写成小说拍成电视剧,为人津津乐道。 其实连赵曦都不懂,他的父亲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直到岁月过去很长很长一段,在他也到了赵静的年纪时,才恍然大悟赵静的良苦用心。然而,这一切,都还太早,帝国的未来这么长,而我们的帝王这样年轻。 (???????) 炉子里熬着药,央央揭开了盖子,将配好的药材一样一样放进去,蒸腾的雾气下双眼更加迷蒙,为了熬药,她可是特地从回春堂搬来了林府,脸上的面皮带得久了要换新的,她怕回春堂的人看出端倪来,反正林府也没人敢进来,打扫一下随便住,这么大的地方空着也是浪费。 愣愣地抚上自己的脸,再怎么光滑细腻都是掩饰出来的,她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穿着铠甲拿着屠刀冲进来的皇家禁卫军,明晃晃的刀光所过之处,以往熟悉的声音全部化为惨叫声,凄厉的、哀嚎的、求饶的、入目全是血。 明明是她最钟爱的红色,这一刻却让她怕的颤抖,让她恨得哆嗦。 她一直不敢相信,那个会对她笑得温和的舅舅,怎么忽然变成了魔鬼,母亲含恨而终时的眼神,父亲饮下毒酒后渐渐冰冷的身体,云家到底做错了什么?竟惹得那人下这样的毒手。 哪怕是坐在温暖的炉子旁,央央也不禁冷得颤抖,这么多年了,还经常入梦的晚上,像一场诅咒,禁锢了这十年岁月。 这道疤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和赵澈的距离,一向明亮的眼睛,就那么一点点灭下去,渐渐成了一片绝望的灰色。 ------------ 第三十九章 转眼就是半年,短短几月就换了一个天,新帝登基后,云府大小姐封了皇后,云世子承袭了太傅的位置,云家又要恢复以前的光耀了。她只是淡淡一笑,想要恢复从前的声势谈何容易,云府如今哪里还有什么人啊。 对于兄长回去承袭爵位的事,她倒是从心底里感到高兴,其实她一直知道,兄长最大的心愿还是报国,能让他了了这个心愿,他必定很欢喜。只是杀父之仇摆在那里,他……到底还是恨的。还有昭和……央央叹了一口气,哪怕兄长对长公主再有情,血海深仇摆在那里,他也没办法再和长公主一起了。 她记得小时候昭和和她一样嚣张跋扈,她是什么人都制不住,昭和却会在兄长的一个眼神下安静下来,这么深重的爱,他们要如何割舍得下? 而她和赵澈,情况也并没有好到那里……下意识地捂住挂在颈项的戒指,他单膝跪在她身前的样子那样俊美,漆黑地发亮的眼睛,那个早晨,他的没一个笑容没一个呼吸都深深印在她的心底,美得……如同梦幻一般。 一碰就碎了。 她愣愣地出神,丝毫没发现身后多了一个人,男人炙热的眼神动也不动落在她身上,眼中带着暴风雪般的思念。大半年没有见到她了,他想得快要疯掉,挨到太子登基,局势终于稳定下来,马不停蹄就赶回来,在回春堂没找到她,掌柜的说她来了林府,他一刻不停就往林府跑。 心中激动得不知道和什么一样,听到他在林府,他就忍不住猜想,来这里是因为还想念着他吗? 忽然被人抱住,央央吓了一跳。猛地回头,一下撞入男人漆黑地发亮的眼睛,她受惊般蓦然睁大眼睛:“赵澈……” 她的眼睛亮的像波光潋滟的湖面,盛满见到他的喜悦。 赵澈缓了缓气息,深深地看着她,想要把面前的人看入自己的心,狠狠的藏起来,绑在一起,再也不分开。该死的想念! 好多的话想要告诉她,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想知道她有没有用心照顾好自己,想知道他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不要脸的男人勾搭她……最后却只是低低地说:“我想你,你想我了吗?” 怎么能不想? 千山万水,想得几乎要放下一切,跑到京都去,再也不分开。 可又不能,这么多的阻碍,他那么恨别人欺骗他,若是知道自己一直用易了容的脸面对他会怎么样?他位高权重,将来要娶门当户对的女人,她又不想和别人分享他。哪怕什么都不顾好了,家仇呢? 这样想着,拥着眼前的男人,央央几乎要对这份爱绝望了。 轻轻推离他的身子,双手仍搭在他的脖子上,温温的嘴唇印上他的,轻轻地贴合,轻轻地舔吻,似乎在诉说重逢的欣喜,又压抑着无尽的悲伤和绝望。 赵澈的心柔软成一片,也疼得厉害,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顾虑她的忧伤。男人的力气比女人大许多,赵澈没怎么用力就抱了央央一个满怀,迫不急到地印上她的唇,勾出她的小舌,热烈的吮吸,一口一口的,像是要把她吃掉。 他伸手一横,将她抱起来,有些粗暴地踢开房门,将她放在床上,一边重重地压上来,一边堵着她的嘴,全身的血液都往下腹冲去,她那么白白嫩嫩的,像一株水仙花,掐一下似乎就能掐出水来。他激动得不能自己,霸道地去扯她身上的衣服,最后失了耐心,直接将衣服裙子撕得一片一片。 耳边尽是布料撕裂的声音,他血红的眼睛,她又是羞又是怕,抱着他的脖子低低的啜泣。赵澈只是停了一下,分开她的腿挤进去,吻了去她脸上的泪,克制不住地冲进去,横冲直撞起来。 他不曾这样粗暴过,动作又凶又狠,她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摇摆,像海上飘荡的孤舟。不知多久,身体终于无法抑制地颤动,痛苦和快乐几乎要把她折磨疯了,他更加用力起来,一下一下的,像要把她的魂也撞出去,听到她弱弱地靠在他的肩上唤他的名字,一声比一声娇媚,他更加冲动,最后带着她一起攀上云端。 央央昏了过去,赵澈怜惜得吻了吻她带着的眼睛,这么就昏了?以后还得多练习啊! (???????) 第二天王爷大手一挥让人重新整顿林府,态度强硬将央央留在府里,不从?去哪让人把哪儿拆了!央央被他的孩子气闹得没办法,还好他回来之前新的脸皮已经做好,央央送了一口气,没有发现男人看她的眼神更深了。 既然被压迫是没法反抗的命运,那咱们只好接受它,并且享受它。央央小姐在深思熟虑之后终于痛下决心,包吃包住包穿包玩了并且还有美男随时提供特殊服务,这种天上掉馅饼人人争破脑袋想要的事,现在咯噔一下砸她头上了,她为嘛还要故作坚持不要呢? 于是心安理得住下,心安理得吃好穿好用好,看着赵澈脸上越来越满意的笑容,她的心也如同严冬过后的初春,渐渐春暖花开起来。 咱们姜姑娘那也是非常知恩图报的人,凭借她拿一手枯木逢春般的医术,早早地将尊贵的王爷忙得快虚脱的身子料理好了,两人每日在床单上血气方刚地滚啊滚,一晚上总要折腾那么几回。 王爷在左边是男人右边是男人前面是男人后面还是男人的鬼地方呆了大半年,憋得那叫一个如饥似渴,这几天差点没把床折腾散了。 连着好几天,人面兽心的王爷化身为狼,毫不客气地享用自己爪子下的美食。而那位被狼爪子按住的猎物……此刻正累极地躺在床上睡大觉,嘴里还嘀咕着:赵澈你这只纵 欲过度的禽兽,你不是人啊啊啊啊啊啊混蛋啊啊啊!! (???????) 王爷身体力行放倒了未来王妃,心满意足接过厚厚一刀拜帖,不耐烦地丢出去,朱雀眼观鼻鼻观心,赵澈看着他想了想:“把涟羽接过来陪她。” 主上发话,朱雀哪敢不从,当即下去把涟羽从京都接过来,赵澈让人拆了丘凌珊住的东院,这院子留着让人不快,又想到这几日她总想从说服他搬到西院去,心中更不爽,大手一挥:“一起拆了!” 这些暗卫都是赵澈亲自训练出来杀人越货抢劫的神兵利器啊!现在用来拆房子……众暗卫心中泪流满面,这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不过令人绝望的事情还不止拆房子,王爷站在废墟之上,不耐烦地踢了踢脚下的杂草:“割了!” 众暗卫脸色铁青。 赵澈又把林府的旧牌匾丢了,换了纯金打造的牌匾,上书两个大字――赵府! 央央溜达回来,仰头对着纯金的牌匾嘴角直抽搐,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幼稚了! 这么大招旗鼓地大兴土木,渭州的百姓又贼精,看着那个“赵”字就猜的**不离十了,送来的东西堆了满满一个库房,赵澈把账本交给央央:“娘子,这是咱们这几天的净收入,你看为夫是不是很能赚钱?” 看到央央亮着眼睛留着口水看账本,一向觉得金银珠宝很俗气的王爷忽然改变了看法,钱是个好东西啊。 央央看着账本直咽口水,最后捧着男人的脸重重亲了一口:“王爷纯爷们!太厉害了!” 赵澈纯爷们的心中顿时充满了成就感!手就往不该摸的地方摸去:“爷厉害的地方可不止这个,等会儿就让你好好见识见识……” 他说得暧昧,央央听了全身燥热,脸上浮起俩抹红晕,羞涩地飞了“纯爷们”一眼:“死相~” ------------ 第四十章 赵澈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女子一手将枕头抱在怀中,一手撑着头,脑袋一点一点的,清丽的容颜在温和的烛光下显得别样的可爱,而她等他归来的姿态,让整个冬日的飘雪,皑皑亮丽了这十丈红尘。 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央央眯着惺忪的眼睛,带着倦意朝他招招手:“快把门关上,当心着凉了。” 他笑着摸上来,厚颜地抱着她吻得热情,她迷迷糊糊回应着,又嫌弃他身上有酒味,推搡着不让亲:“去洗澡。” 他抱着又亲了几口才依依不舍去洗了澡,回来时被子已经鼓鼓的,枕上露了她小巧的脸,闭着眼睛睡得很是可爱,他看了许久才轻手轻脚掀开被子躺进去,她呢咛一声,翻了个身又睡过去。 心里满满的,伸了手臂将她捞进怀中,稳稳地抱着,央央果然蹭了蹭他的胸口,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睡,赵澈一时觉得拥有了整个世界。 (???????) 央央半夜醒了就再也睡不着,捏了撮头发挠赵澈脸,赵澈被她弄醒,一肚子火气,按在身下蹂躏了一番,云歇雨散后央央才喘着气问他:“死沉死沉的,下次我要在上面。” 赵澈勾着嘴坏笑:“哪次不是让你在上面,自己弄到一半使不上劲,还不是求着我让你舒服来着。” 央央羞红了脸,伸手捶他:“呸!臭流氓!” 赵澈伸手一捞把她捞到怀里,坏笑着凑上去:“这会儿又嫌弃我流氓了,刚才某人可是巴不得我流氓点,你说你刚求我的时候都说了什么话?说啊!快说啊……” 央央捂着耳朵从他怀里滚出来,又被抱回去,一张脸红得比花还娇艳:“我不和你讨论这么下流的东西,臭流氓!”想起刚才云雨时自己情急下说的话,她简直想要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赵澈握着她的手吻了吻:“精神这么好,再来一次不?”日日抱着闻香软玉却不能尽兴,赵澈其实很纠结很痛苦,不过到底怜惜她的身子,没敢真下狠手折腾她,最后只能自己憋得痛苦。 央央见他眼里又燃起了熊熊火光,直看得她身上也烧起来,红着脸咬咬牙推了男人一下:“下流东西,净想这个。”忽而皱眉道:“你和刘轩干的这档子勾当让皇上知道了不怕他怪罪?” 赵澈这里来渭州,也不仅是来找央央,睿国的邻国刘国最近出了内乱,大将军意图谋反,最近赵澈和那位刘将军走得很近,经常几日不见踪影。 赵澈看着她笑:“皇上精得很,这事本来就是他授意的。”他轻叹了声:“若非如此,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我来找你。” 央央吃了一惊:“皇上也有这个意思?” 皇上是个什么人赵澈比谁都清楚,不然这二十多年的兄弟算是白当了,本来这是别国的事情,哪怕刘国内乱乱得一塌糊涂好了,也不关他们睿国什么事,偏偏刘国皇帝口无遮拦骂了刘轩的爹娘,说他们一家子的畜生,好吧!就为这一家子的畜生咱们赵曦皇帝不肯了,刘轩的娘怎么都是睿国的公主,哪怕是个不受重视的公主好了,你骂我们睿国的公主不是连睿国全部皇族一起骂了? 小心眼的皇上不干了,打!打死这个昏君! 于是赵澈被盛怒下的幼稚皇上派来帮表兄弟刘轩谋反。 明白了这层关系,央央直接黑了脸:“皇上是有多幼稚!”这种事就要两国交战,真是无理取闹。 赵澈低笑,他自然不会告诉她这不过是借口,皇上意图天下,刘国早晚是他口中的肉。不过,因为赵曦的狼子野心,自己这辈子想要归田还乡什么的,大概也没有希望了。 (???????) 云铭拿到加急的要件后,脸上的表情变了好几次,看得人心里慌慌的,最后铁青着脸扯了胡说八道的信。 “皇上,真的要派兵支援刘轩?” 赵曦低笑:“刘轩可是姑姑和姑父唯一的儿子,我这个当表哥的,怎么都得帮一帮自家人吧。”他眯着眼笑,一派随和,云铭却觉得头皮发麻。 林慎珏冷冷勾了勾嘴角,刘国皇帝是个饭桶,刘轩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饭桶推翻了另一个饭桶而已,等到刘国民怨积得再深点,到时候他们的百姓还不得打开城门求着睿国的军队攻进去? 侧头看赵曦,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林慎珏朝他弯弯嘴角:“听说王爷收了人家大将军三座城呢。”没有外人在场时,她说话总会带上一丝上扬的尾音,软软的像丝线拉过赵曦的心,酥酥麻麻的。 赵曦强装镇定:“他没那么蠢。” 林慎珏笑,她穿着尚书令的官服,越发显得雌雄莫辩,英姿飒爽,这一笑竟然让人移不开眼,赵曦看得喉咙发干,小妖精,胆子越来越大了,云铭跟瞎了一样装没瞧见,赵曦让他去提拔些新的官员,他既然登基了,这大睿国王朝也是时候清理清理了。 打发了云铭,赵曦微微扯开龙袍的衣襟,林慎珏顺着他的手势坐到他腿上,轻佻地勾起皇帝的下巴:“这么庄重的龙袍穿在你身上怎么就和个浪荡子一样。” 赵曦打掉林慎束发的带子,她长长的黑发就披在肩上,他勾着嘴笑,斜长的凤眼华贵地不像话:“你以为自己比我好多少。” 云雨间听到外面传来声响,内监拦下了皇后:“皇后娘娘,皇上正在和林大人商量政事,吩咐了谁都不见。“ 林慎珏看着挥汗如雨的昏君,扫落一地的奏折,修长的双腿环紧昏君的腰,一口咬在昏君嘴上:“皇上可真是圣明。” 那双桃花眼危险地眯起来,舔了舔被咬出来的血,邪邪地笑,身下的动作却越发重:“爱卿说的不错。” 内监垂头看地板,丘凌珊听到里面的**,暗暗咬碎了一口银牙。 (???????) 央央被折腾一宿,醒来后才发现涟羽又回来了,她仍是一身清冷,但央央看到她看自己的眼神中带了笑意:“姑娘醒了啊。” 央央弯起嘴角笑:“都二十几岁了,老姑娘了。” 涟羽也笑:“不然叫你小姐?” 央央撇撇嘴,调侃她:“你怎么的回来了?” 涟羽脸上一红,眼神闪躲了几下,终是羞涩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呗,朱雀要来,我总是跟着他的。” 央央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们俩有戏。”她略略偏过头,仔细瞧着涟羽:“我一直觉得你挺眼熟。” 涟羽嘟了下嘴:“我爹是礼部尚书李成,我是第七个女儿李涟羽。” 央央心中便有数:“难怪,我说哪个丫头谱子摆这个大,原来是尚书家的千金。”虽然排行第七,却是正室所出,正正经经的嫡出,不过这身不骄不躁的脾气,倒真难得。 涟羽要服侍她穿衣服,央央笑着拒绝:“哪敢让你服侍我,快去坐着歇息吧!李小姐。” 涟羽红了脸,却没有退开:“原也应该,你是王妃来着,服侍你是应该的。”朱雀又是王爷身边的人。 央央眼神却一暗:“胡说什么。” 涟羽就微微地笑了,哪怕不是因着她是王妃呢?她可是云府真正的嫡女,皇宫里那位不过是顶着位置的摆设摆了,这位的身份才是真正的高。 ------------ 第四十一章 还是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明明不笑的时候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神仙的男人,笑起来竟然可以这样妖孽。 “臣妾见过皇上。” 赵曦微不可闻地皱眉,斜长的凤眼依旧华贵,光芒流转间,一室的宫女都红了脸,他微微笑了,扶起丘凌珊,言语柔和:“晚膳用过了吗?” 丘凌珊垂头羞涩:“臣妾在等皇上一起用。” 赵曦伸手划过她的脸颊,声音越来越低:“哦?在等朕啊?” 丘凌珊全身一颤,脸红了如同盛开的娇花:“皇上不来,臣妾怎么敢先用。” 赵曦只微微勾了勾嘴角,眼神暧昧,看看了内监,内监立刻让人上菜。 “朕听说皇后这几日身体不舒服?” “老毛病了,以前在外面……”她微微苦涩地道:“以前也不觉得有什么?这段时间就时常觉得头疼胸闷。”什么头疼胸闷啊!不过是哄皇帝来看她的手段,丘凌珊心里一直有股隐隐的担忧,皇上……至今还没有碰过她。 赵曦看她的眼神更加柔情似水:“朕本来想将后宫诸事交由皇后,倒是忘记了皇后身子一向弱,你且好好养着,什么都别多想。” 丘凌珊一惊:“皇上!臣妾的病其实没这么重,皇上这样相信臣妾,臣妾怎么能辜负皇上的信任。”糟了,不会适得其反,反而丢了掌管后宫的机会吧。 但是赵曦在这件事情上和他爹一样昏庸,只当自己什么不明白,拉着皇后的手温柔得说:“朕知道皇后的心,这事就交给贵妃吧。皇后好好休养着,朕还有奏折要看,先走了。” 丘凌珊……欲哭无泪…… (???????) 王爷答曰:“尚书令的另一个身份是贵妃。” 央央诧异地睁大眼睛:“看来咱们陛下也很有昏君的潜力啊!后宫不是不能干政吗?怎么还光明正大地让贵妃娘娘管了?另外是哪个贵妃娘娘这么给力啊!以后有机会大家也好切磋切磋。” 赵澈敲了敲她的额头,宠溺地道:“贵妃娘娘你也认识,就那位林慎珏林大人。” 咕隆……央央努力咽下从喉咙里狂喷上来的老血:“什什什什么!简直无法相信!我真的真的真的没办法相信那位林大人会待在小小的皇宫里当个贵妃!!!” 赵澈赶紧顺毛:“她没进宫,不过是宫里留了个贵妃的位置给她,和当初安置丘凌珊一样,皇上对外说贵妃体弱多病,是个一年到头别的宫妃见不到面的。”林慎珏其人,若真要赵澈用一个表情来形容对此人的看法,尊贵的王爷大抵也只能抬头默默望一下天吧。见过爱权势的女人,没见过这么爱的,偏偏皇上还就好这口,恨不能把江山都拱手送人。 其实央央说的不错,自己这个皇兄,确实有当昏君的潜质,还是亡国的那类。 “那实际上现在后宫谁主事?” “我母后……” 央央再次默默望天,皇后娘娘啊……啊不!现在是太后娘娘了……其实,她很好奇,先帝被逼宫退位后是什么情况,还有他宠了半辈子的那个皇贵妃是什么下场,虽说是昏君,这么些年来,到底只专情了皇贵妃一个人,哪怕皇贵妃没有生育呢?这其中真的没有半点真情吗? 然她看着赵澈俊美非常的侧脸,又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只求守一段好时光,待日后分离时,形单影只也不用太神伤…… (???????) 再嘲笑自家昏庸的兄长之后赵澈就后悔了,因为玉千疏来了。 现世报啊!让你嘴贱!让你嘴贱! 那个让央央牵肠挂肚了整整三年的大师兄。 那个年纪轻轻已经名满天下的翩翩佳公子。 那个只微微一抬眉便倾倒了万丈红尘的玉面公子呵…… 正巧是桃花初开的时节,渭州微微地暖了起来,玉千疏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温和地唤了声小师妹,笑容温和如昨。 央央一时被迷了眼,世界一片模糊,唯有那玉带黑发,眉目如画的男子。 “大师兄……”她飞快地扑进那个熟悉的怀抱中,丝毫没看到旁边傲然而立的男子突然僵硬的表情。 那一日,十里春风,三分春色,渭州的山水美得如诗如画。 赵澈看着忘情相拥的男女,心一点一点冰凉。 (???????) 那天之后,央央就没拿正眼瞧过赵澈,玉千疏来了,回春堂真正的东家就来了,玉千疏来了,渭州的姑娘就坐不住了,玉千疏来了,赵澈的好日子也一起没了。 自从玉千疏来了,他就再不是央央眼中的唯一,哦不,央央再也没拿正眼瞧过他,不仅搬去了回春堂,更是连一次都没回来过。 每个睡不着的晚上,赵澈总要咬牙切实地恨那个没心没肺的小白眼狼,吃完就跑的脾气依旧能把人气得半死。可偏偏又真的恨不起来,睡前总和自己说,明日她要是回来了就不和她计较。 可明日复明日,小白眼狼还是没回来。赵澈快望眼欲穿化作望妇石了,最后巴巴地想只要她遣人送个信哪怕只是个口信都行,他就什么都不管了。最后的最后,王爷自然什么都没等到,只能夜夜对着冰凉的床板,思念闻香暖玉在怀的日子。 金子打造的牌匾可笑地嘲讽着主人的消沉,被人抛弃的男人可怕地把怒气全部发泄在练兵上,玄武看着被自家主上折磨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兄弟们,在庆幸没有被波及的同时没有面灭良知还记得拯救兄弟于水火。 “主上,这么消沉不是您的风格。” 顶着黑眼圈一脚踹飞攻上来的精锐暗卫,赵澈难得有粗犷的一面,他眼里密布着睡眠不足的血丝,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禽兽之气,啊不,是生人勿进的王霸之气:“你有更好的主意?” 玄武:“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异常高深的话,老粗们不懂,但是学识渊博的老政客一听就明白。 只见王爷嘴角抽搐了两下,又踹飞了几个扑上来的人,闷声闷气说:“掉面子!” 玄武正儿八经:“面子值几个钱?王爷难道不怀念和王妃日日温存的夜晚了吗?” 众人一看自家主上眼中露出又凶狠又渴望的绿光来,不约而同颤抖着后退十米!只有玄武不动声色:“您说对吧!再不去王妃就要被人夺走了!” 这里的小人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话音未落就看到赵澈拿起扔在一旁的衣服,边走边穿,笑得极其冷漠也极其妖孽:“说的不错。” 玄武默默望天,原来主上也会有这么妖孽的表情啊!和皇上不愧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他压根不知道,赵澈这会儿什么理智都没了,就一颗想吃人的心,那叫嫉妒,不错,身为一个天之骄子,咱们王爷活了快三十年终于嫉妒了! 他的女人根本把他忘了,投奔到另一个男人怀中去了!他嫉妒!他嫉妒想要发疯!! ------------ 第四十二章 赵澈肚子里的心思一时千回百转,在人家的地盘不好发作。虽然以前也去过,但那时候他是个小厮!是个跑腿的小厮!而玉千疏一出现就是铁打的东家!这真金白银的纯度可比央央这种酱油货高得多了。 赵澈悔不当初,怎么就没白回春堂买下来呢…… 那日一个身着黑衣,面色淡漠,气质华贵的男人一走进回春堂,一时闹腾的药店里鸦雀无声,现在哪能不知道啊!进来的这位是龙子龙孙高浓度皇室贵州! 虽如此,熙王爷好男色,与小姜公子,小于公子的桃色公案还是很耐人寻味的,现在又多了个玉面郎君玉千疏,渭州百姓一颗富含各种八卦的心顿时七上八下,异常激动。 掌柜的抬头看看面色不善的王爷,颤抖着伸手指着里面:“在后院呢。” 好激动!他好激动! 王爷谁都没看,冷着脸进去找小白眼狼,这个小混蛋,别让他找到,找到了有她好看的! 到了院中,左看右看没找到人,寻到央央以前的房间,微微一靠近,里面传来细弱的呻 吟:“师兄,疼……轻点……” 赵澈一张脸顿时黑得连神鬼都要退避三丈。 (???????) 一向以冷静自持泰山崩于前连眉毛都不动的王爷,终于忍不住丢掉他三十年的修养,一脚踹飞房门,顶着一张欺霜压雪的大冰脸晃了进去。 然后……然后憋着一口血看着央央目瞪口呆的表情。 那俯身温柔得为小白眼狼上药的男子,自始至终没给过他一个眼神,人生最大的悲剧莫过于此,你的情敌和你的爱人你侬我侬,而你还得憋着一肚子火气不能一脚踹飞他,最后差点内伤昏倒。 然而这也是好久之后想起时才涌起的情绪,这时赵澈看央央的眼中唯有心疼和自责。 “赵澈……”央央无措的想要挡住脸上的伤痕,然手才堪堪抬起便被玉千疏柔中带寒的眼神制止,她仰着头,冰冷的药膏抹在那条狰狞的疤痕上,像是抹在她的心上,冰冰凉凉一片,分明已经是暖了的春天,却犹如置身寒冬,冷得无边无际。 玉千疏的专注地上药,在看到女子眼中泛起的雾气时,终是不忍地道:“王爷请先出去吧。” 赵澈哪怕心中再不甘,在看到央央雾气朦胧的眼睛时都忍住了。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憋了一肚子的嫉妒,自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怀里哭泣,她的伤心她的眼泪他都安慰不了。 那个玉千疏能给她安全感吗?难道他赵澈就不能吗? 那个玉千疏是她大师兄对吗?难道他赵澈不是她青梅竹马吗? 愤怒的同时却也倍感无力,无法剥离的十年,他缺席了的十年,他没法知道这十年中她过得多痛,或许这些痛都是和那个叫玉千疏的男人一起度过的。 他们的十年里,没有他。 一想到他没有参与的她的曾经,赵澈就异常烦躁。 一脚踹在院中的百年老槐树上,树干惊恐地一抖,树叶纷飞而下,落了一地,像是某人杂乱无章的心绪。 (???????) 央央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大师兄……”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会不会生气?偷偷地抬眼看玉千疏,想要从他的表情中寻到一点蛛丝马迹,在看到那双冰冷的眼时,央央忍不住轻轻哆嗦了一下。心里慌慌的,大师兄从来没有用过这种眼神看他。 玉千疏逼自己忽视掉她脖子上青紫的痕迹,移开视线后,心中一片钝痛:“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还是那个男人逼你的?”他的小师妹,放在手心疼了十年护了十年的小丫头,不敢让她受一点伤,不敢让她痛一下,精心的呵护着,百般地宠着,呵呵,他才不在多久,回来却是这样的光景! 那个愚蠢无知的男人竟然还敢侵犯她,简直是自寻死路! 央央听了玉千疏的话只是苍白着脸,眼睛失去了焦距,拼命地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是我……”咬了咬牙,红着眼低声地说:“是我先勾引的他。” 玉千疏笑了,冷笑出生,他觉得自己的心简直应该冻死在上个严冬,可再心痛却也说不出再多一句责备的话,看着她脸上的伤,感受着她心里的痛,玉千疏闭上眼长长舒了一口气,呵出的气息中都带着无尽的愧疚:“如果知道是这样,我宁愿中毒的是我自己。” 听到这句话,央央一下子和天打雷劈一般傻了,玉千疏不再看她,快步走出去,多呆一秒,看着她支离破碎的身体,他就多厌恶那个该死的男人一分,总有一天他会忍不住毒死那个男人的。 看到他出来,槐树下站着的男人立刻面色铁青的看过来,玉千疏收回厌恶的眼光,快步离去。 赵澈脸色更黑得如墨似碳,冷得冰天雪地,忍了又忍,终于恢复正常,轻轻推开房门。 央央正伏在桌上无声地哭,肩膀一耸一耸的抽噎着,听到开门声立刻直起身子,飞快地擦掉眼泪:“你还没走啊。”嘶哑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因为背对着门口,所以并没有看到赵澈此刻的表情。 许久没听到脚步声,央央都要以为他已经走了,捂着还没贴上面皮的脸一扭身,和赵澈打了个照面。他怎么还在!下意思低下头又背过身去,一口白牙几乎要把嘴唇咬破了:“你不是走了吗……” 走?他能走到哪里去啊!她在这,他就在这。可她宁愿对着别的男人哭,让别的男人看到她的狼狈,也不要他。 默默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她的脖子又白又优美,没有带面皮的侧脸如同玉雕般晶莹剔透,她用没有受伤的这半连对着他,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沾湿,没眨一次眼睛,就在赵澈心里划一道伤口,最后他的心鲜血淋漓。 “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熏心,只认皮相的肤浅的男人?” 她眼底泛起了泪花,一颗眼泪滚出来,那么重地砸在他心上,一滴眼泪就是一个窟窿。 她摇头,却仍是不敢看他:“不是,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我们……我们这样好了,你宁愿对着别人哭,也不愿意把自己的苦和我说,我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如果在你心中我不是肤浅的人,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是不愿意看我,为什么你的难过和伤心,都不让我知道?我才是那个应该和你相守一生,和你一起分担悲伤喜乐的男人不是吗? 他忽然觉得很疲惫:“你要逃,我便让你逃,让你躲进你的世界里,只要你开心,只要你不受伤,我怎么样都好。等得再久都行,哪怕让我等你一辈子呢……可你到底不信任我,你让我觉得……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个陪你上床的玩具。”玩具嘛,想要丢就丢掉了,家人才是可以一起共患难的。 他轻轻带上门,终于还是走了。 ------------ 第四十三章 “主上,刘将军送的美人到了。”朱雀战战兢兢地进去,浑身僵硬,那位姑奶奶又是再闹哪门子脾气啊!主上又变回以前那个铁血残忍的冷面王爷了,他们这段时间都是提着脑袋在办事啊。回去让涟羽去探探消息,好不容易春回大地,怎么又冰冻三尺了! 赵澈面无表情:“带过来看看。” 美人十二位,在面前一字排开,赵澈揉了揉微微作痛的太阳穴,扑面而来的脂粉气让他颇有些受不了,不耐烦地挥手让人带下去。 美人们脚还没站稳,一肚子争恩宠的坏水都没用上来就被带下去了,一双双眼睛都噙着眼泪楚楚可怜望着坐在上位的俊美男人。有咬唇的,有啜泣的,有含情脉脉的,还有为了引起王爷注意故意摔倒在地的。 朱雀冷着眼,这位姑娘,你摔倒的时候还能连头发丝都不乱吗?余光一扫,有个一直垂着头的女孩引起了他的注意,及不上别的美貌,没带什么首饰,穿着湖绿色那么清清爽爽地往人堆里一站,倒是很干净。再看赵澈,视线也落在这个女孩身上,朱雀掂量了一下:“你留下,其他人都下去。” 那被点到的女孩掀起明亮的眼睛,眼中的诧异一览无余,她大概没有想到,那么多的莺莺燕燕都不要,她这多山间小野花反倒被挑中了。 赵澈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在他的注视下头垂得越来越低的女孩,黑发上只簪了一支素净的簪子,眼睛又大又明亮。听到自己被点到,又诧异又惊喜,可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那样冰冷,坐在首位的男人又什么都不说。女孩子到底没见过多大的场面,这样的沉默中,男人的气场越来越迫人,没一会儿她就微微颤抖起来。 赵澈忽然失去了兴致,到底不是她,哪怕身量有几分相似呢。至少她不会在自己面前怕得发抖,那个女人总会把他气得发抖。 “咔――”扶手的一角被生生掰断,已经吓得发抖的女孩子终于憋不住压抑地抽泣起来,听到哭声赵澈更心烦,站起来就走,一路上见到什么毁什么?就这么金戈铁马毁了一路。 朱雀扶额,扶着已经脚软的女孩:“走吧!主上心情不好,平时还温和的。”做他们这行的已经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了,朱雀心想这也是为了安抚人家受伤的心嘛,更何况主上和姜姑娘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是温柔啊!全世界最温柔的男人非他莫属了。 (???????) 刘轩是个空有其表的纨绔。虽然是睿国的公主嫁过去上的孩子,和赵曦赵澈多少有血缘上的关系,但在公主常年的溺爱之下,这个儿子这么会的就只有风花雪月,斗鸡走狗,花街柳巷里有哪几个姑娘长得好他一清二楚,让他背个三十六计肯定背不出来。这样的人能当上大将军,赵澈都不想讽刺刘国的皇帝脑子有病。 “王爷,您的茶。”平时在书房里伺候的都是暗卫里挑出来的人,赵澈已经习惯一双双黑手,忽然出现了一只又小又白嫩的手,加上软绵绵的声音,赵澈愣了楞才反应过来,扫了眼“新人”,果然是方才多看了几眼的女孩子。 “叫什么名字?” “薇香。” “微香?” “是紫薇花的薇。”低垂的小脸微微红着,不动怒的王爷真的很迷人啊!薇香心快速地跳动着,羞涩地咬了咬唇,静静等候赵澈发话。 赵澈看着她忽闪忽闪的长睫毛,心头浮现的却是另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心中一动:“抬起头来。” 薇香慢慢地抬起头,含羞带怯的眼睛直勾勾看着赵澈,赵澈心中咯噔一下,果然像她。 “没事了,下去吧。” 薇香红着小脸,脚步有些虚浮,那时不敢看,方才王爷叫她抬头时才发现,那传闻中倾城倾国的熙王爷,竟如此好看,哪怕把命献给那人呢?也叫人甘愿。 夜色下,薇香只觉得自己的脸要烧起来了。 (???????) 不日赵澈收到赵曦的来信,让赵澈自己掂量着办刘轩这件事,赵澈冷笑了生,好个掂量着办,说是信任呢?以后赵曦要给他按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也是一句话的事。案上放着调遣西南军的虎符,赵澈放在手心垫了垫,心中沉沉的。 月色美好,他忽然想起上次离开渭州时的那个晚上,也是这般的新月如洗,那是他永生不忘的夜晚,她美好地像初放的花,在他身下义无反顾地承受着。他又对她不清不楚的态度恨起来,时而亲近时而疏远,玉千疏一回来她就和丢了神一样,将他一脚踹开。 他可以理解玉千疏对她的意义,可哪怕是重要的家人呢?也不至于要做到这种程度吧!玉千疏一来,她就搬出了王府,一次都没回来。 赵澈的心里又一阵一阵的痛起来。 那天他说她将他当成玩具的话,一回来就后悔了,他那么心痛她的过去,她的伤口,他半点不愿意在这个伤口上撒盐,她痛,他绝对比她更痛。 只是想要她表个态,想要她坚定地告诉他他们会在一起的未来。再多的风雨和困难呢?他都愿意撑起来。 夜渐渐深了,更深露重,一直冷到人的心里。 她现在在做什么?这些天是否有想他? ------------ 第四十四章 “大师兄――”才一进门,央央就笑嘻嘻地唤道:“我做了午饭,一起吃吧。” 玉千疏放下手中的账本,黑发白衣,笑容如同三月的春风,只微微一笑,便敛尽了满城风华:“好。” “师兄,吃红烧肉!” “师兄,吃鸡腿!” “师兄,吃鱼!” …… 看着自己盘子里越堆越高的菜,玉千疏不动声色地细嚼慢咽着,他吃相优雅,哪怕只是看着也是一种享受。余光看到女子滴溜溜转着眼睛:“师兄,喝汤。” 玉千疏放下筷子笑道:“这么讨好我是为的什么?” 央央无辜地眨眨眼:“哪有,我对你好还能图什么吗?” 玉千疏抱胸看她,微微一扬嘴角:“打量着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最近这么乖顺,不过是怕我去找你那个心上人的麻烦。”也不想想,那个男人是随便能动的吗?熙王爷手中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暗卫就已经很让人头疼了,再加上他手里握着的西南军,千挑万选出的三千精英分布在渭州各处,渭州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起,底下已经暗潮汹涌,这个节骨眼上去动赵澈,无异于自寻死路。 能折磨人的方法又不止一个,脱光了搏斗是最弱智的行为。 央央嘿嘿讪笑:“师兄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玉千疏看着她温和地笑,央央在他的笑容里终于丢盔弃甲,委委屈屈地道:“师兄,他真的不知道啦。” 玉千疏眼神渐冷:“他若是知道还敢这么对你,你以为他还有命活着?” 央央脸色瞬间一白,耳边便传来玉千疏低低的叹息:“我以为你已经懂事,却不想你做事还是这么冲动,小师妹……你知道我已经寻到‘千锁’的解药了吗?” 见她露出诧异的表情,玉千疏嘴角微微泛起一丝苦涩,她终究是不信他能寻到解药的,所以才这样孤注一掷。眼中染上一丝愧恨,苦笑一声:“怪我不好,若我早知道你已经知晓自己中毒的事,必定不会瞒着你寻找解药,这样你也不会……” 不会在他寻回解药后,却错过了救治的机会。他和师父千瞒万瞒,以为滴水不漏,却怎么忘了,她本事如此聪慧的孩子,怎么会不知道。 “哪怕解了毒,不能爱人,随时都会受伤,还要留下丑陋的伤痕,又有什么意思呢?这样就很好了,我不在乎解不了,用我这一辈子去换灿烂的几年就够了。” 她其实早就知道了,她中的毒是“千锁”,二十年前鬼医墨菲被情人背叛,花了整整五年时间研制出这种毒药,那武林中的百年世家就毁在“千锁”这种毒之中。 中毒之人若是已婚,内脏溃烂而死,若是未婚,一生不得成婚即可平安,若是成婚了,七年内必死。其实成婚不成婚倒不是关键:“千锁”是让人斩断情根的毒,无法和心爱的人交合,否则就是死。那鬼医墨菲为情所苦,想必是恨极了背叛她的人,所以才做出这样毒的药来。 央央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这样的笑容让她看起来也脆弱的像风一样,随时都可以消散:“所以……你不要再怪自己了……师兄。”和他无关,是她自己任性做的决定。 温暖的小手覆在他的大手上:“大师兄……我实在很感激你和师父这么多年来的呵护,我不后悔失去医治的机会,与其苟延残喘生不如死地活着,不如轰轰烈烈渡过余下的岁月。更何况,我实在无法用这样丑的脸面对他,我自己也接受不了。” 她知道赵澈不在乎她脸上那道伤疤,一切都是她自己在乎,她本是倾城的容貌,本有无上尊贵的荣耀和地位,最后落得如此潦倒,连真实身份都被别人顶替了去,她已经失去所有,再不愿失去所爱的人了。如果服下解药的后果是与赵澈分离,那不如就认了这毒吧!日后若有孩子……他也不会活得那么辛苦。 玉千疏闭上眼,掩住眼中的痛处,再睁开时已经一片清明。傻丫头,若日后那倨傲的男人知道这件事,你要他如何接受得了啊!更何况,中了“千锁”后,根本不能受孕啊。 “傻丫头,再过段时间脸上的伤疤就可以好了,到时候就去祸害你的王爷吧。”“千锁”的药性实在奇特,若是存在在处子之身内,药性不会发作,可身上却很容易留下伤痕。倘若不是处子了,药性发作了,受伤了却很容易好,只是……七年一到,生命便会终结。 央央笑着闹他:“那你不要再怪他了嘛。”像幼时那般拉着玉千疏的袖子摆了摆,看到玉千疏宠溺的笑容时才放心下来:“我收盘子去。” 她笑得比三月的桃花还要灿烂,一张脸上仍旧带着疤痕,却已经很浅很浅,那样漆黑的眼睛,那样明亮的眼神,红的唇黑的发,长长的眉似烟雨迷蒙般一笔画过。当年德帝大寿,八方来贺时,长公主的侧面便让众国使臣呆愣得忘了行礼,而这位天之骄女的容貌,据说比长公主更甚三分,哪怕是脸上还有伤呢?也已经醉倒了睿国万里河山。 这样的容貌,莫怪她接受不了瑕疵。何况,她本是极爱美的人。 只是央央一边走,一边却想起药师谷中那夜的夜光白,只盛盛地开了一夜。 然,她是不会后悔的。 (???????) 深夜失眠已是常事,三更半夜游客摸黑来访,还能绕过他府内众多暗卫的,倒是头一回见。没有开灯,就着月光只能看到紫檀木制的长椅上坐了一个男人:“王爷,有兴致聊聊吗?” 赵澈不是没想过和玉千疏交锋的场面,却实在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场合下,想到央央为了他抛弃自己的那些往事,自尊心严重受伤的王爷态度很不客气,并且完全失去应该的礼貌,凶巴巴地说:“聊什么!” 玉千疏笑了笑:“王爷与草民唯一能聊的,不就只有小师妹了吗?” ------------ 第四十五章 于是那天晚上,两个男人从三更一直聊到天亮,赵澈心从怒火汹汹一直到冰雪连天,最后耳边只剩下玉千疏留下的一段话:“我和师父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去寻找解药,可这份解药已经救不了她的性命。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能救她,大概只有鬼医墨菲一个人,只是鬼医身在何处,是死是活,这已经不是我的能力范围能查到的事。你……”月光下,男人的表情很不好看,玉千疏顿了顿终是说:“这件事你也有责任,我希望你能帮我找鬼医。” 赵澈已经悔得恨不能把自己杀了一万遍,满心的自责和苦涩:“不要说找鬼医,哪怕是让我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我都愿意。” 玉千疏多瞧了他一眼,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很多人都知道说,事到临头还不是落荒而逃:“没人知道鬼医到底在哪儿,我在江湖中也算有些人脉,可怎么也找不到。朝堂中我触手不及,就靠你了。” 赵澈沉沉呼出一口气:“我会动用我所有的力量去找这个人。”所幸,还有七年。他闭了闭眼,终究是敛尽了满眼痛楚。 玉千疏望着微白的天际:“我要回去了,免得她发现。”虽然眼前这个小子看起来真的很欠揍,可央央喜欢,他便有所顾忌,何况现在,他们已经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为了小师妹的生命,这小子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她……还好吗?”话说出口才发现,声音已经嘶哑。 玉千疏的步子顿了顿,冷冷瞥了他一眼:“过几日自己看就知道了。”身影一闪就消失了,这样独步的轻功,哪怕是英雄辈出的江湖,也不见得有几个人有。 只是赵澈这会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这个。 (???????) 央央以前爬林府的墙都是怎么爬怎么顺溜,这次来竟然吃了闭门羹,脖子上一寒,一把剑已经抵住她的喉咙:“姑娘大白天的不正经从大门递了拜贴,反而偷偷摸摸爬墙是做何解释?” 委实想不明白,这样一个面容姣好气质高华的女子,怎么会做出这等上不了台面的事,又不是姜姑娘……啊呸呸!姜姑娘那是有个性! 寒气森森的长剑没有震慑住央央,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一下子明白过来,以前一直带着面皮见他们,现在恢复了真面目他们反而不认识了,她撇撇嘴笑道:“朱雀,不认识我了啊?” 声音听着倒是挺耳熟,这似笑非笑一肚子坏水的狐狸相貌似也和那人很像……可这脸……好吧好吧!姜姑娘不是我腹谤你啊!你那长相和这姑娘比真不是差一点两点,简直给人家提鞋都不配啊…… “不要套近乎,问什么答什么!”年轻英俊的侍卫学他的主上,面无表情凶巴巴道。 央央心情好,不与他计较:“不递拜帖是因为爬墙爬习惯了,爬墙自然是为了见你家主上。” 朱雀皱眉,这什么理论,怎么回事!什么叫爬墙爬习惯了!为什么说这么难懂的话啊! 朱雀:“……我家主上岂是你想见,想见就能见的?” 央央非常无辜地道:“你家主上确实是我想见,想进就能见的啊。”别人见不到赵澈,她这招招手赵澈自己就贴上来了,要不是前段时间惹了他生气,她才不会巴巴地跑来讨好某人呢! 朱雀:“……”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长剑微微偏离了点女子的喉咙,看了半天,还是不能确定是不会本人:“我说这位姑娘,你到底是谁啊?” 央央扁扁嘴:“你说我是谁,是谁就是谁。” 朱雀额头青筋暴起,这不动声色杀人无形的狗脾气分明只有一个人才有!!! “不知道!再不说我就动手了!” 凶狠地移了移长剑,阳光下剑身一闪,差点闪瞎央央的眼,她不耐烦地爬起来,重重踢了朱雀一脚:“动手啊!本小姐要是少了一根毛,让赵澈把你的涟羽嫁给别人去!”完全无视在旁的其它侍卫,轻轻一跃飞上墙内,冷哼一声,想斗?斗得过她吗? 朱雀在墙外泪流满面,这难道真的是姜姑娘吗?啊啊姜姑娘你不要一天一张脸啊!在下心理承受能力实在没您想象中那么强。一边泪奔一边抱怨央央不怀好意的朱雀忽然想到――姜姑娘去找主上!薇香还在书房当差呢! 春日的风忽然寒冷起来,朱雀浑身一抖,绝望一下子爬满了男儿心……尼玛这辈子算是要完了……娘子明年今日你记得给我烧香啊……qaq 果然,墙内立刻传来大门被狠狠踹倒在地的声音,凭借着绝佳的耳力,朱雀坚强的心脏狠狠缩了缩。 “赵澈!!这个女的是谁!!” (???????) 书房的大门“轰隆”一声倒在地上,进来一个白衣黑发的女子,熟悉的声音,然那一扭头的风华却又夹杂着陌生。黑的发黑的眼长的眉,红唇因为生气抿得紧紧的,那张脸美得如同烟雨迷蒙的山水画,眉眼间的光华又是那般流转,此刻正蕴着怒气瞪着他。 自与玉千疏一番谈话后,他连日来没睡过几个时辰的觉,身体底子再好也撑不住这么熬,脸色就显得很苍白,看到央央眼里就成了最贼心虚的表现,这是抓奸在床啊抓奸在床!该死的混蛋,她才不在几天,就找了这么个丫鬟来,还长得和她以前有几分像!心里更加不爽了。 “赵澈!她是谁!” 薇香被她一吼,脸都白了,一直听说王爷有个很宠爱的女人,可又没有给名分,莫非就是眼前这个?可这样在王爷面前大呼小叫的也太失礼了吧。她本是刘轩训练出来的人,送给赵澈就是为了笼络这位权贵,遇到这种情况自然顺杆子往上爬,泪眼朦胧地看向坐在案前的赵澈:“王爷……” 央央凶恶地横她一眼:“不要用这么软趴趴的语气叫我的男人!” 就算长得和易容后的姜央央有几分像也不行,一山哪容二虎,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如此蛮横,简直蛮不讲理。 ------------ 第四十六章 薇香瑟缩一下:“这位姑娘,薇香只是在书房为王爷端茶送水而已。” 央央撇撇嘴,冷冷斜视沉默的男人,心里有点忐忑,他怎么还不说话,是不是真的要看她出丑呢?又想到自己的容貌,方才朱雀没认出她来,现在赵澈不会也认不出来吧? 她自认为和幼时没有多大差别,不过就是长高了也更美了而已。若他真的那般喜欢她,怎么会认不出来。 其实赵澈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原谅一个刚刚遭到重大打击又几天没睡觉严重睡眠不足的男人吧!再英明神武毕竟还不是神啊!他深深看着眼前的女子,带着一丝疑惑:“央央?” 央央的嘴抿得更紧了,凶巴巴看着赵澈:“让她走,我不喜欢她!” 赵澈低声地笑,还是这么蛮不讲理啊!一来也不先解释自己的脸是怎么回事,就先闹起来。虽然那日在小屋子里见过她,毕竟只是侧脸,真以为他是神吗?什么都能想得到――可他毕竟是认出来了,所以自然又千依百顺。 “好,不喜欢便让她走。”赵澈对薇香说:“你下去吧。” 薇香便诧异了,当真这样得宠吗?进门来连礼都没行,又发脾气,还对王爷指手画脚,这样的人王爷也宠着吗?然在看到赵澈看她的眼神后,薇香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这样的眼神,真是让人又羡慕……又嫉妒啊。 (???????) 她还是不悦,找了一个离他不近不远的椅子坐下,就再不说话了。 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伤痕了,玉千疏说,那是因为“千锁”的药性发作了,伤痕才会好,美了,却也时刻提醒着他,她的生命在流逝。他漆黑的眼睛深深沉沉,华贵的黑衣,宽广的袖子一抬,人已经站起来,缓缓朝她走去,她故意不搭理他,心中却欣喜。知道他抱住了她的身子,轻轻地叹了口气:“那不过只是个小丫头,你怎么连这个都计较?” 央央挣脱了他的怀抱,故作生气:“小丫头怎么了?你巴巴地把一个和我有几分像的丫头放在书房里是什么意思,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打量着我不知道呢?” 赵澈低声笑:“若是这样,你要是知道别人送了我几捆的美人,不是要气炸了?” “什么?还几捆的女人啊!” 她的反应成功取悦了他,赵澈装作不知道“千锁”的事,缓缓沉下脸来:“我不过收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女人你就和我发这么大的火,那个玉千疏一回来你抛下我这么长时间的这笔账,我们又怎么算呢?”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华贵的黑衣越发衬得他天人一般,央央眼神一闪:“我只是……回去找师兄给我治伤,你那天也看到了,我脸上的伤。” 大手缓缓抚上她的脸,心中痛得快流血了,却一点都没流露出来,如果不是那个男人来找他告诉他事情的真想,赵澈真不敢想象自己还会做出多少伤害她的事情。他其实也在考虑,要不要让她知道“千锁”的毒还有希望解,若是找不到鬼医,岂不是让她的希望一场空吗?她孤注一掷用七年岁月换一场灿烂,他又怎么舍得让她再费心神挣扎在生与死的事情上。 让我为你承担吧!寻找希望的担子。让我为你延续吧!生存的道路。 “这伤,一直都在吗?为什么到现在才治好?” “那时候刀上淬了毒,很难解的,师父和师兄一直在找解药,我本来以为找不着了,所以才易容来着,没想到师兄这次回来真的找到解药了,所以伤就好了。”她眨了眨无辜的大眼,告诉他早就想好的借口。 明知道是撒谎,赵澈却不忍拆穿,可又不能就这么信了,这样她会起疑,表情越加冷淡:“是吗?为什么要易容,我是那种注重外表的人吗?在你心中,我就这么肤浅?” 她沉默了半晌,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我知道你不在乎,可我在乎。赵澈,我不想你看到我丑的样子,我希望在你眼中,我一直是美丽的,哪怕不那么美呢?也没有瑕疵。” 她说得那样真,差点击碎他好不容易撑起来的伪装,也许真的是没睡好,所以内心才这么脆弱,大手将她的脑袋压入怀中,赵澈赶紧仰起头眨眨眼,平静自己的情绪,又叹了一口气:“这次先这样,下不为例知道吗?” 她倚在他的怀中,笑着点头:“好。” (???????) “你的脸色怎么这样不好看?”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她才注意到赵澈异于往日的苍白脸色,方才进来时只顾着生气,眼睛往桌上一扫,果然堆积了很多文书,咬了咬唇,他在忙吧!自己还跟他闹。 “很累吗?” 不是累,是觉得空落落,无力保护他的挫败感,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事让他觉得自己这么没用过。故意让自己忙起来,累了就会忘记了,累了就会麻木了吧。 “有点,我去睡会儿,好几日没休息了。”想要一只抱着她,这么久不见,着实想念得紧,可这个时候他应该是生气的,要疏远她才正常,不能让她起疑。 一下子失去了温暖的怀抱,央央觉得身上有点冷,但看到赵澈脸上淡漠的表情,越发不可见底的漆黑眼睛,还有转身离去的背影时,她只能略带委屈地抿紧嘴唇。 来日方长!又不是没激怒过他!哄一哄就好了!现在先去处理那一捆一捆的小妖精。 眼中寒光一闪。 同时,朱雀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写封遗书交代后事了,娘子为夫对不住你啊!为夫若是有个好歹你就找个好人改嫁了吧!为夫一定不会来索你新欢的命的! 最后到底还是心疼赵澈的身体压过和狐狸精计较的小心眼,瞧赵澈那脸色白的,这段时间肯定睡也没睡好吃也没吃好,底子好也禁不起这么糟蹋啊!提笔写了药方,因为记得赵澈怕苦,因此写的都是味道不重的药材。 ------------ 第四十七章 “小甲,拿着这个药方去回春堂抓几副药回来。”小甲是个笑容堪比阳光的大男孩,也是暗卫之一,懂些医理,央央以前住在林府的时候都是让他帮着抓药熬药的,这次回来也是轻车熟路了。 小甲看了看药方,调理身子的?瞬间明白了,王爷这几日没日没夜地待在书房,姑娘是心疼了吧!“知道啦。” 央央拍拍手,好了,现在可以去找人算账了! 随手扯住路过她身边的侍卫:“去把你们朱雀队长找来!就说姑娘我找他有要事商量。” 整个王府的人都对这个姑奶奶怕得死去活来,杀伤力比他们正经的主上要大得多了,主上大多时候还处于正常可控制的范围,可这个姑奶奶跺跺脚就能让他们主上上刀山下火海。大家都是宁愿得罪主上挨军棍也不要得罪姜姑娘的,谁想求生不得求死无门啊! 队长你千万走好……暗卫们一边默哀一边……幸灾乐祸! 朱雀小腿子都要抽筋了:“听说……姜姑娘找我?” 央央皮笑肉不笑,拿着鞭子围着朱雀边走便在手心一敲一敲的:“不用听说,事实就是这样的,听说……那个薇香是你放在赵澈书房里的?” “是……我……” 朱雀的眼一直被那条蛇皮鞭吸引着,这落在身上应该不咋疼吧!他倒是想央央抽他一顿鞭子来着,发泄过了这事就算结了,总好比落在主上手里要好啊!他不想被修理得瑞气千条啊。 所以……姜姑娘你抽我吧抽我吧抽我吧!! “哼!”冷哼一声,那双眼睛跟淬了毒一样,刷刷飞来无数小刀,朱雀被刺得遍体鳞山,死鸭子嘴硬妄图辩解:“我那不是怕我们这些粗人笨手笨脚伺候不好王爷吗?正好刘将军送了人过来,挑的那会儿主上自己也挺中意的,多看了几眼……” 央央的脸一下子黑了。 朱雀在心里狠狠甩了自己几个巴掌,嘴贱啊!这不是火上浇油吗!这下连主上都要遭殃了,完了完了,真的离死不远了。 闭着眼等着暴风雨袭来,没想到半天没动静,睁眼一开,正好看到女子眼中闪过一抹痛色:“他很中意?” 她也发现了,自从回来之后,赵澈对她就没以前那样热情了,冷淡的,疏离的,让她有种被抛弃的失落。 朱雀心里咯噔一下,心里就产生了悔意,慢慢移开眼睛,姜姑娘这张脸,很难让人面对她难过的表情而无动于衷,慢慢地说:“她和你以前那样子有几分像。” 央央点点头,闷闷道:“嗯。”这个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可就算是她以前的影子吧!也还是让她很不爽。 “其实我是故意的,谁让你为了别的男人把主上抛下的。”他扯了扯嘴角,有点冷漠,有点血腥:“他是个王爷,从来没人敢给他这种气受,姑娘实在是……太恃宠而骄了。”可哪怕她做出了疑是给主上带绿帽子的行为,主上仍是半句话也没有,只在自己心里受着。 “我是主上的属下,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有时候我觉得,他为了你这么委屈自己,实在不值得。说实话,你并没有为他带来什么任何利益。” 一时沉默。 “你不相信他,姜姑娘,你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和主上在一起的,爱吗?可是你真的有在全心全意爱他吗?没有,连你唯一给他的东西,你都有所保留,所以凭什么要求他为了你从一而终,守身如玉?” 朱雀握了握手中的剑:“姜姑娘,主上让我保护你来着,我虽然应了,可我只忠于王府,只有你成为王妃,我才会全心全意维护你,否则,不管主上怎么喜欢你,在触及到他的利益时,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牺牲你。”主上不需要一个三心二意的女人,哪怕是他深爱的云清雨。 从来不知道,朱雀会这么犀利,他一直是个很好欺负的大男孩。 “朱雀,这世上有很多事,不是单纯地可以用是是非非就弄得清楚的,我们有很多的身不由己……” “这都是借口,是你太懦弱,只要你勇敢一点,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他望了望天:“我去巡视了。”一转身,差点泪流满面,嗷嗷看姜姑娘那个样子他这个劫是不是过了啊过了啊? 装深沉什么的,实在太讨厌了~ (???????) 朱雀说她太懦弱,说她的裹足不前只是借口,央央便觉得自己砌好的城墙一下子被朱雀锋利的长剑划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出来,有种秘密被人看穿的羞耻感。 说她恃宠而骄,或许是真的,因为太明白赵澈对她的感情,所有才这样有恃无恐地伤害他,以为做什么他都会原谅,直到这几日的冷淡,才发现,其实赵澈也是人,他也会累,感情走到最后,如果只剩下疲惫,或许他也会放弃。 夜深露重的晚上,她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想着下午和朱雀的那番对话。想着赵澈以前的好,也想着自己的懦弱,他们两个人中,一直坚定不移的是他,一直望而却步的是她,从始至终,勇敢的人都是他。 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没法像小时候那样,肆无忌惮地说出:“赵澈,你生得这样好看,以后给我当相公吧。”这样的话了?云家的仇,父母的仇,那是上一辈的事情了,再恨也应该恨他的父亲赵静,而不是他,他和太子这么多年生活在丞相和平郡王的压力之下,筹划多年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帮云家平反,寻找云家流落在外的遗孤。 太子登基了皇帝,颁布的第一份诏书是封云铭为太傅,云清雨为皇后,这样的用心,上辈子的恨就算了吧!哥哥一定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留在朝廷为皇上效力。 而她呢?其实她确实是懦弱的害怕的,没有了高贵的身份,美丽的容貌,她凭什么待在赵澈身边?因为这样的理由,死死地抱着仇恨,忽视他的好,说着爱他的话,却做着……伤害他的事。 风一吹,央央更紧地抱住自己的身子,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全身都凉凉的,有点冷。身上忽然多了一件衣服,暖暖的带着体温,男人带着些许冷漠疏离的声音响起来:“入夜了,渭州不比京都温暖,多加件衣裳。” 眼泪忽然就涌了上来,她轻轻抽了抽鼻子:“知道了。” 赵澈逼自己努力忽视掉她红红的眼眶:“早些休息。”强迫自己离开她的身边,再多待一秒,他恐怕自己都会露陷。 一路走,脸色就一路沉下来,哪个该死的弄哭她的,让他找出来非扒了那人的皮不可! 在书房等着被主上召见的朱雀忽然浑身抖了一下,怎么觉得阴风阵阵的。 ------------ 第四十八章 苦与甜 “主上。”抱剑行了礼。 赵澈手一点:“坐。”自己在朱雀旁坐下,小甲早就上了茶,朱雀眼皮一跳,果然薇香已经换下了。 “查到什么?” “鬼医墨菲是肃州人,十六岁那年认识了萧家的长子萧畅,两人情投意合好了三年,江湖上一时传为佳话,以为终成正果。哪料到萧畅后来遇到个江湖第一美人,抛弃了墨菲。墨菲爱极生恨,闭关五年弄出了‘千锁’,药死了萧家一家人,之后自己也失踪了。” 赵澈听得皱眉:“没让你说历史,墨菲人在哪里?” 朱雀无辜道:“墨菲姓‘墨’,属下以为主上会有兴趣的……墨菲失踪得很离奇,在萧家满门被灭的那晚,据说有人看到她疯了,一路纵马向西,至于去了哪里,目前为止还没查出来。” 从允州一路向西的话……是京都的方向? “让玄武继续查,不要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是。” 一路向西,然后失踪了?墨菲墨菲……赵澈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什么?一时太快又什么都没抓住。 这时小甲进来了,端了碗黑漆漆的药水,笑哈哈地对着自家面色铁青的主上:“主上,姜姑娘吩咐属下熬的药,是给您调养身子用的。”主上最讨厌吃药了,特别还是这种一看就苦得一塌糊涂的。他到现在记得去抓药时回春堂新来的东家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要不是知道那玉千疏是姜姑娘的师兄,要不是他自己也懂医理,真要以为这碗药是毒药。 不过那玉公子还真狠心,抓的都是……最苦的药。 小甲咧着嘴等着赵澈冷着脸打翻这黑得一塌糊涂的药水,没想到手上的碗一空,他家痛恨吃药的主上已经豪气万丈喝了个底朝天。虽然――脸色已经由黑变为深黑,并且隐隐有发紫的征兆。 小甲收了笑容,战战兢兢收了碗,脚底抹油赶紧跑路,见鬼了!主上这抽的哪门子疯啊!不会要杀人了吧! (???????) 小甲回去和众位好兄弟交流了一番,别看他笑得阳光灿烂,其实是个粗心的少年,被朱雀队长提着领子教育了一番,也加入了“宁可挨军棍,不要得罪姜姑娘”的行列中,自此以后对央央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日小甲在熬药,央央正好路过,闻到苦哈哈的气味就进了厨房,打开一包药,脸色顿时黑了:“小甲,这药是给你仇人熬的?”多大仇啊!这么苦的药,存心折磨人嘛…… 小甲立刻正襟危坐:“这是按着姑娘的方子去回春堂抓回来的药,不是给仇人熬的,是给王爷熬的。” 央央和小甲大眼对小眼对视好久,央央:“谁给抓的?” “玉公子。” “这几天都是熬这个的?” “是的。” “王爷……喝了吗?” 说起这个小甲那个激动啊!胸膛拍的咚咚响:“王爷可爷们了,每次端了药碗都是一口喝到底,中间都不带停顿的!”那小脸上,要有多崇拜有多崇拜。 央央眼角跳了跳,额上青筋蹦出了一条,机械地转过身子,这可不是不能停顿吗?一停别说再喝了,呕都要呕出来。 她心里呼呼地刮起了北风,大师兄啊!你背着我欺负我家可怜的王爷! 可一想到赵澈黑着脸毫不犹豫喝药的场景,心里竟然又万分喜悦,他那个时候肯定也很可爱。 右手握拳在左手手心一捶,决定了,今天去偷看赵澈喝药! (???????) 小甲崇拜地看着赵澈,赵澈端着碗,手抖了抖,视死如归地一口咽下去,眼泪都快飙出来了,真苦啊!这辈子都不想喝药了!呕!快吐了!这绝对是他人生中喝过的最苦的一种药!没有之一!最苦!最苦! 一只白皙的小手,一方干净的帕子,软软的很熟悉的声音:“赵澈,我帮你擦眼泪,乖啦!不哭哦~” 赵澈浑身僵硬,嘴角抽搐。 帕子已经按在他的眼角,某个女人还眼冒绿光幽幽地看着他:“喝药的样子也好可爱呢。” 身为一个男人,被可爱一词形容,赵澈觉得……自尊心严重受伤。 (???????) “王爷,刘将军打进来了。” 朱雀来来禀告的时候,赵澈愣了愣:“刘轩?”不怪他不相信,那种斗鸡走狗的纨绔敢打进他的府里,这实在是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奇迹。 “是啊!他那些手下在开路,他一边闯进来一边直嚷嚷着要找姜姑娘。” 话音刚落,赵澈人已经没了。 朱雀望天无语,他家英明神武的主上,只要一遇上姜姑娘的事,就跟个愣头青一样,什么理智手段通通没了,红颜祸水啊! 赵澈本以为刘轩会对央央动粗,找到两人后却发现刘轩正一脸猥琐,满脸色相围着央央转,这是“打进来”“嚷嚷着找姜姑娘”的样子吗? 朱雀被赵澈冰冷的眼神一扫,脊背瞬间生寒,咽了咽口水,悄悄后退两步,准备随时落跑,好吧!他承认他添油加醋了。刘轩确实是一脸不爽带着仆人进来了,也确实是一进来就叫住拿着扫帚便扫地便练武的暗卫打听姜姑娘的,那脸色确实不怎么滴嘛! 赵澈站着听墙角,朱雀一动不敢动,府里各司其职的小厮厨子都将自己当成聋子瞎子路过了一次又一次,想要听一些八卦过来。 央央简直烦死了这个粘人的刘轩,长得白白嫩嫩的却是挺好看,可一看就知道手无缚鸡之力,说不定连她都打不过,还对着她发春,一脸色相:“我说刘将军,你来找我到底是做什么?纯聊天可是要付账的,一个时辰十万两黄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手一摊,眼睛望天,傲慢无礼,可哪怕是这样呢?刘轩也心痒难耐了,如此美人,若能销魂一夜,别说十万两黄金,就是把命掏给她又何妨? “姜姑娘,别谈钱啊!谈钱说伤感情呀。” “本姑娘和你哪里来的感情?别给我谈感情,伤钱!有钱没有?没钱?没钱走人!恕不奉陪!” 刘轩哪里晓得这是个爱财如命的主儿,见央央要走,他一急几步挡在她前面,见四下无人胆子便大了起来:“姑娘若是喜欢钱,何妨跟了本将军,到时候将军府的钱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刘轩啊!这可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啊!不要怪我利用你啊~ ------------ 第四十九章 坏心肠 央央冷笑一下,有心逗他:“这么说你比赵……王爷有钱咯?” 刘轩还没发现有人在偷听,拍拍胸口:“本将军虽不一定有熙王爷有钱,但是跟着本将军,本将军一定给姑娘一个名分。可姑娘跟着王爷……”他来之前那也是做了准备的,听说这个姜姑娘和熙王爷的人,王爷宠得很,可又说长得就一般,他便奇怪长得不美王爷宠什么?脑子进水了吗?直到方才见到本人才发现……这要是不美那天下就没有美人了! 色 欲熏心的某人被迷得压根没再想为啥王爷宠成这样了不娶之是因为美人自个儿不愿意,他还一个劲想要用地位来打动央央!女人嘛,图的不都是那几样东西,赵澈不能给,他能给啊! 央央眉目流转,听明白了刘轩的言下之意:“哦?那……将军能给我什么名分啊?” 刘轩一听这有戏啊!想了想肃然道:“只要姑娘愿意跟着本将军,一入府就是侧室,日后府内大小事务都由你管,一旦有生育便和正室平起平坐!” 赵澈那边已经方圆十里飞雪飘飘了,央央若有若无往他这个方向飘了一眼,笑得格外妩媚:“这……倒是不错……” “咔咔”拳头握紧的声音,央央心里那个得意啊!小样,让你不理我,让你和我摆谱,哼!气死你!果不其然,赵澈冷得像是从地狱里来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来:“刘将军好雅兴,今日想起来看本王了。”人已经挡在央央面前,一张俊脸冷得和冰雕有得一拼:“本王来得迟了,这是本王的未婚妻,年纪小不懂事,有得罪之处还请刘将军莫怪啊。” 一转身那又是另一个表情,春暖花开地搂着央央,眉眼间的温柔任谁看了都要嫉妒他怀中的女人:“怎么这么不听话,身子不好还出来乱晃,快回去养着,等好了你要去哪里玩我都陪着。” 身子不好?她什么时候身子不好了?明明吃药的是他好不好!央央眨眨眼,嘟着嘴轻轻推了搂着她的男人一把,欲拒还迎,娇态横生:“你坏的啦!都不理人家,这个人刚才还调戏人家来着呢。” 赵澈身子一抖,朱雀身子也一抖,这个“人家”,这个“你坏的啦”……苍天啊!这什么情况啊! 然后刘将军被化身冰雪之王的王爷请出了王府,列入了不欢迎宾客名单中,并且名列榜首,可喜可贺。 至于肇事者,此刻正缠着还冷飕飕的王爷,手指一片片扣下赵澈外面裹着的冰块:“喂,你生气啊。” 冰块扣了一半,被赵澈打掉不安分的手:“没事惹刘轩做什么?” 央央毫无羞耻之心地坐到赵澈腿上去:“没啊!我就是把你藏在院子里的女人都送回去给他了,可能让他觉得受到了什么侮辱吧。” 什么叫受辱?那简直是直接甩了刘家色将军一巴掌啊!送出去的东西被原封不动的送回来,让他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闻香暖玉抱满怀,乍然的温暖让赵澈一僵,说着不安分的女人一嘴咬到他的喉咙上,口齿不清地说:“哼!都是你的错,乱收什么人啊!我还要抽空给人家送回去,费劲!” 赵澈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低低地说:“你真是任性,这么善妒,你说谁敢要你?” 她回得理直气壮:“你要。” 他仍是很淡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无论你要求什么我都会满足你,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无论如何,我都会要你?” 央央很认真很缓慢地点了点头:“是。” 他的眼中便涌起了风雪:“那你呢?你能给我什么。” “我答应你,去尝试着什么都不想,全心全意地爱你,这样好不好。” 他深深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刻到灵魂深处去:“你说的,不会反悔,不然我会让你知道后果的。” 她吻了吻他的唇,换来了这么久以来第一个热切的回吻,我会努力……尝试着,用这七年的时间,去爱你。 (???????) “去,找个麻袋套起来揍一顿。”第二天王爷面无表情地对朱雀下命令。 侍卫一愣:“谁?” 王爷:“刘轩!” 朱雀:噗!主上你要不要这么幼稚啊! 于是之后半个月,风月场中忽然少了某将军的身影,据说……他被一群莫名其妙的黑衣人打成了猪头脑,不能见人…… 某日午后,刘将军窝在房里不肯出去见人:“快去给本少找!将那群胆大包天的王八蛋找出来!” 草包将军的手下也没个有用的,找了半天不但找不着人,反而闹得满城风雨,现在渭州的百姓大概没有不知道刘将军被人套上麻袋揍一顿的事了,只是真正的原因被人掩盖了过去,只知道据说是得罪了某个权贵。 至于这个权贵是谁,就不清楚了。 央央扯着朱雀的后领:“那个薇香的事安排好了?” 朱雀哈腰服小:“好了好了,已经送得远远的了,保证主上再也见不着人家!” 央央昂起下巴,冷哼一声:“下次再出这些馊主意,看我怎么和涟羽说你做的那些龌蹉事!” “我哪有做什么龌蹉事……”这不是血口喷人吗! 央央冷笑:“不承认,以为我不知道你去过几个青楼?找个几个姑娘?那个晴晴是谁啊喂……” “哎哟姑奶奶,那都过去多少年的事了啊!唉唉唉!哎哟我求您别唤了,小的错了,大错特错了!以后再也不出馊主意了!” “就这样?” 朱雀想了想,为了自己的幸福未来,最后决定割地赔款丧权辱国:“谁敢给主上送啥美女就是和我朱雀作对!我这把长剑可饶不了他!” 央央这才满意,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装模作样拍拍裙子上压根没有的灰:“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是是是,小的告退,小的告退!” 拍拍胸口,下次得提醒主上小心点,姜姑娘轻功不错,万一让她听到了鬼医墨菲的事,主上的用心可就废了。只是这也奇怪,当年云府那样大的动静证据都找得着,区区一个江湖女子,进了京都竟然什么消息都没留下。 难道这墨菲的能耐,比云府还大不成? ------------ 第五十章 不怕死的草包 “主上不觉得姜姑娘的轻功很奇特吗?” 经朱雀一起,赵澈这才想起央央的轻功来,她虽然很少用功夫,却能看出来底子不差。睿国开国帝后功夫也是当世一流,皇后便是云府的嫡女,皇室和云府的后代修习的是同一种内功,招数由皇家禁军统领教授,可长公主心疼云清雨,并没有让她学什么功夫,若是离开京都之后学的,那他学的未免也太像了。 难道白星之和皇室有什么关系吗?这个男人只是个出身江湖的普通百姓而已,怎么会知道皇室的内功? “玉千疏也是白星之捡回来的?” “查到的是这样的,玉千疏在襁褓之中就被白谷主带回了药师谷。据说是二十五年前,白谷主受邀去刘国,给皇帝驱毒,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难产的妇人,生下的男孩就是玉千疏,那妇人最后死了。” 一个难产的妇人,正好遇到一个大夫,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可怎么总觉得,有那么点不对劲。 “查得到玉千疏的母亲是什么人吗?” 朱雀摇头,赵澈皱眉,查不到的东西,要么太普通根本不值得一查,要么背景太深,查无可查。 “其实主上若是想查点东西出来的话,有种方法可以一试。” 赵澈微微抬眉,朱雀轻笑道:“掘尸。”看看从死人身上能不能找到什么。 “算了,死者已去,让亡灵安息吧。”王爷想了想,到底还是这么说,他们要找的鬼医墨菲的下落,不是去找玉千疏的身份,何况挖尸体这种事,让央央知道了,肯定要伤感的。 朱雀调侃:“主上岂是是怕姜姑娘和您置气吧。” 赵澈冷冷飘了一个眼神过来,朱雀瞬间觉得迎面而来一块块冷飕飕的冰块:“那墨菲……好像和丞相一脉,有点关系。” “丞相?容阕?” “不错,墨菲消失的地方,正是丞相府。属下有个想法……” 赵澈忽然抬手阻止他讲下去:“跟刘将军说,他的寿辰本王一定备厚礼前去。” 朱雀眼中光芒一闪,笑道:“刘将军的伤还没好,属下去的时候他的脸还肿着。” 门“哗”得被人推开,女子懒散的声音传来:“急色鬼,也有这么一天,该他受的。只是不知道这出手的人是谁,怎么光揍了脸呢?这样就解气了吗?”伤还没好全又不消停,也算是个奇葩,不知道他娘怎么教的他。 赵澈听了认真想了想:“说的不错,下次应该下手再狠点,让他不敢欺负良家少女。”不过要是真的废了刘轩的命根子,他那个公主母亲不知道会不会伤心欲死,怎么都算自家姑姑,这面子留点也就留点吧。 “你真的要去?” 她笑吟吟看着他,赵澈就觉得脑袋有些昏昏的,又在打什么主意? “我也一起去吧。” “你去凑什么热闹,还嫌不够惹眼吗?”出门不带面罩就算了,出去逛一圈朱雀要带暗卫敲昏一街心存不轨的男人,瞎折腾。扯上个色胆包天愚蠢无知的刘轩,不避着点还要贴上去。 央央扯着他的袖子摇啊摇:“去嘛,总是待在王府里很无聊的。” 赵澈一向对她没有免疫力,她一撒娇就什么辄都没了,心里再不爽也应下:“去可以,要一直待在我身边。” 那天一定不让她穿得太好看! “这个可以!” 赵澈一看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知道这小狐狸肯定不安好心。不然怎么会撒娇啊!!赵澈好想对天长叹啊!他就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有点成就感!只有她有所要求的时候才会撒娇啊撒娇!平时都是怎么彪悍怎么来,耀武扬威指手画脚啊! 虽然――他被支使得很愉快。 朱雀默默垂下头,告诉自己已经瞎了,他绝对没有看到主上眼中被蹂躏算计后的快感。心中顿时对未来产生了绝望,主上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和刘将军根本没差多少吗?! (???????) 赵澈冷冷地看着猪头脸的刘轩色迷迷瞧着他身边的女人,后悔当初没让朱雀狠点废了他的命根子,还有底下那群时不时拿肮脏的眼神看她的人…… 简直找死! 在王爷捏碎了当天晚上第二十个杯子摔碎了三十个盘子后,反应迟钝的男人们才忐忑地收回瞪出来的眼睛。熙王爷身边的女人什么时候换成这个了,不过现在这位和他才般配嘛,以前那个顶多算是山间小野花,和尊贵的王爷根本不搭! “姜姑娘今日身体可好?” 央央傲慢得昂首哼哼:“自然很好,多谢将军挂念。”其人其态是应该算是非常失礼的,何况刘轩还是他国的贵客,态度本该温和。但是指望央央压着自己的脾气迎合别人是不可能的,指望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王爷假惺惺呵斥自己怀中的佳人更是异想天开! 只是……奇葩之下更有另类奇葩,咱们刘轩将军那也是一朵金光灿灿的大奇葩啊!央央这一哼一傲慢,他顿时神清气爽全身舒坦:“若是有想要的王府又没有,尽可以和我提,本将军不比王爷有那么多规矩要守,我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的!”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被王爷周身散发出的杀意逼退十米,将军啊!您没事得罪这个煞星您是想做嘛啊!您现在可是在人家的国土里,在人家的地盘上,万一出了啥事您让我们回去怎么和老王妃交代啊! 但是刘轩万分愚蠢,愣头愣脑一股子想泡妞的欲 望硬是让他忽视了这股子杀气,赵澈很想把桌子上摆的瓜果塞到刘猪头的猪头里,让你觊觎本王的女人!等着!等会儿就收拾你! 央央眨眨眼,露出诧异的表情:“当真?” 刘轩不怕死:“当真!” “果然?” “果然!” 两人你来我往,丝毫不顾忌某人散发的寒气已经让在场所有人瑟瑟发抖,朱雀心里开始默念金刚经,主上你千万淡定啊! 央央仔细考虑,刘轩万分激动,等待美人答复。 “我想了想……” 刘轩眼前一亮:“什么?” “我还是比较喜欢王爷。” 杀气顿时敛了一半,赵澈心中的不快也去了一半,央央摸了摸下巴邪笑一声:“我就看上王爷这幅好皮囊,将军若是能比王爷好看,我就是随了你也无妨。” 院子里那么多小厮丫鬟,渭州名流来了一大半,全部呆呆地开着坐在熙王爷身边的倾城女子,她微微侧了头,挑起长长的眉,嘴角的笑意慵懒而邪恶,带笑的眼睛充满调侃,分明是那样离经叛道的话,却说得理直气壮理所当然。而他旁边的男人听了,脸上的不快渐渐褪得干干净净,眼中带着浓重的温柔,轻轻地笑了笑。 女子回身,有些孟浪地挑起他的下巴:“王爷,你说对吗?” 那夜的灯火多少辉煌啊!刘国最有名的纨绔,哪怕是在别的国家呢?他的府邸也收拾得碧丽堂皇,琉璃灯水晶盏,多么亮啊!黑衣华贵的男子缓缓勾起的嘴角,眼中那么浓墨重彩的温柔,一时竟让人觉得,不似人间。 “极是。” ------------ 第五十一章 插一腿的草包 刘轩不放弃,哪怕又被咱们王爷背地里逮着狠狠料理了一番呢?事后仍是寻找各种机会接近央央,渭州权贵都笑,若是这份心思用在别的地方,也不用冠上一个草包将军的头衔了。 草包将军义无反顾,熙王爷这边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刘轩也没能耐进他的王府,找茬?手下和主人一样草包,怎么可能是他精心调 教出来的三千精锐的对手,暗卫更是不用出动――也动不了,真在全力搜寻鬼医墨菲的消息。 朱雀摇摇头,红颜祸水啊!只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也开始动脑了,知道武力动攻破不了坚固的赵府,刘将军开始使用怀柔政策,开始恩威并施,开始苦肉计。 赵澈第三十七次将刘将军派人送来的“病重快死,望见佳人”的信丢进火盆,冷冷道:“告诉刘将军,要死死快点,死干脆点,死利落点,别死了三十六次了都没死成,他死得不烦不累,本王都腻味了。” 刘将军贴身侍卫嘴角直抽搐啊!这睿国的王爷都什么人啊!简直太没同情心了,不是人,禽兽!离去前愤愤瞪了眼笑着嗑瓜子的红颜祸水,长那么美有啥用,祸水啊! 央央冷不丁被一瞪,瓜子壳没吐掉吞了下去,咳得惊天动地! 赵澈一边心疼地拍她的背一边倒水:“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快喝点水咽下去,好点了没?” 央央灌了大半杯下去才舒坦了,装模作样倒在王爷怀里:“王爷啊!奴家好命苦呐,身子弱,连吃东西都要噎着,可见是没富贵命啊。”说着摸出帕子擦了一下眼角压根没有的泪:“有负王爷厚爱,奴家心中好生愧疚。”鼻子抽抽了两下。 赵澈黑了一会儿脸,把她往自己腿上一按,大掌不客气地落在奴家长奴家短的女人臀部,那力道,可不是生气了嘛!央央哀嚎了一会儿:“赵澈你要死啊!再打我试试!啊……你给老娘放手!哎哟!我的屁股!混蛋!恨死你了!不许打!不许打了听到了没!啊!混蛋!” 黑着脸把女人扶正:“我看你精神得很,看,叫得多欢啊!”不喜欢她说的什么命苦,什么无福消受,那只会让他更愧疚。以后他会让她好起来,再不让她吃苦,他一定会找到墨菲的。 央央坐在他腿上,红着眼,掐赵澈的肉,奈何某人看着挺瘦,里头可是真材实料的货,掐都掐不动,最后倒是掐得自己手指痛:“狠心的臭男人,竟然打女人!你肯定不爱我了!” 面对指责,赵澈亲了亲她的发顶:“我又没真用力,不然你觉得你挨得了这么久?”一掌下去就打得她小屁股肿好几天了。 “而且……你貌似挺享受的吗?”贴着她的耳垂,呼出的热气喷在她小小的白白的嫩嫩的可爱小耳朵上:“我的手……让你还满意吗?” 小耳朵的颜色顿时粉粉嫩嫩,耳朵的主人放在他衣襟上的手指一下收紧,一口咬在他身上:“死相~” 赵澈一抖,女子已经从他怀里飘走了,离得远了还抛了个媚眼回来:“下次再陪你玩,别想念我哦~” 赵澈一手扶额:“小妖精……”就会玩火,总有你受的。 (???????) 这厢刘轩闹躺着,皇上又山高水远特地来信嘱咐他好好招待刘国贵客,言语间似乎有让他联姻的嫌疑。赵澈洋洋洒洒回信写了一堆,大概意思就一句话――死皇帝,你准备让你弟弟卖身求荣吗? 皇帝继续洋洋洒洒回了一封文采俱佳的回信,大概意思也就一句――兄弟辛苦了! 赵澈撕了信,继续回信――你做梦。 皇帝回信――你应该说为人民服务。 赵澈将信撕了喂狗――你自己献身去。 皇帝回信――你反正没老婆,哥怕你憋出病来,你就收一个使使吧。 再回信――你老婆多,再娶一个当摆设! 要是赵澈晚生个一千年,估计会非常现代化地给他皇帝老哥发一封mail:去你一脸的使使,老子又不是要使使避孕套!gun你丫的! 皇帝再回信――先相亲,不合适再讨论!勿回! 于是再皇帝的拍案下,刘国和亲的公主到了。其实赵曦最后一封信的后半部分内容是让赵澈先护送刘国的公主去京都,在路上彼此还可以日久生情一下。至于刘轩大将军此行的目的,赵家两兄弟心里头亮得和明镜一样,这等纨绔哪有力气去想谋反的事,差不多就是他们那个不安分的姑姑姑父的想法。 “不过刘国的皇帝也太不成样子了,既然皇上的姑姑姑父有这个心思,咱们怎么能不帮一把呢?”御花园中,林慎珏大人真和皇帝赵曦对弈,清俊的脸上写满算计。 赵曦深以为然地点头:“爱卿不要忘了,刘国的将军可不止刘轩一个,那些人并非草包。”刘国世家大族不比睿国少,其中不乏出类拔萃的人才。虽然外戚干政,朝政一片乌烟瘴气,不过是因为那些世族大家没有动手,真动起手来,倒也是一场好戏。 白玉棋盘,黑白棋子纵横间,林大人风轻云淡地落下一子:“既如此,先让他们自己杀个头破血流,我们再动手也不迟。” 赵曦面露惋惜:“倒是可惜了那些人才。” 林大人缓缓在棋盘上按下一子,杀气毕现:“霸业,总是要建立在血泊之上的。” 赵曦的眼里瞬间浮现一丝笑意,他执黑子,修长白皙的手指,夹着圆润的棋子,棋盘上一片杀机,黑子已经被白子逼入困境,然那一子落下,竟似乎绝处逢生,隐隐透出一股生机来:“爱卿言之有理。” (???????) “告诉赵澈,他可以回京了。” 暗卫带着皇帝的口谕,一路往东,夜深时分,赵澈得到消息,只是缓缓放下笔,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终于要动手了。 ------------ 第五十二章 插一腿的公主 刘国的公主,是刘国刘简知的么女,名安暖。那日正是午后,阳光正好,朱雀提到安暖公主时,央央酸溜溜咬了口苹果:“哟,安暖啊!这名字可真好听啊。” “咔”的一声脆响,朱雀顿时觉得自己身子的某根骨头被人折断了。赵澈眼观鼻鼻观心做老僧入定状,动怒的女人最好不要招惹,不然会死得连骨头渣都找不到。 “哟,这公主还巴巴地送到这里,再让护送回京啊?” 朱雀这时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应付吃醋中的女人:“皇上下的旨,说王爷护送会安全些。” “哦,敢情护送公主来的都是饭桶咯?” 朱雀脑门上一层汗:“毕竟来了睿国,别的不说,地主之谊总该尽到的。” 苹果核“咚”一声扔到盘子里,朱雀看着那核就像看着自己的尸体一般,他是无辜的啊!又不是他要刘国的公主来的!这不能怪他啊!还有主上你是哑巴吗!你为啥不帮属下说句话啊! 苍天他好命苦啊! 央央朝赵澈勾勾手:“王爷啊~这公主住哪儿呢?” 赵澈就是脑子被狗踢了这时候也不敢激怒她,立刻表明自己的态度:“既然是刘国的公主,自然住在刘将军那比较妥当。” 央央笑嘻嘻地看着他:“这孤男寡女的不妥当吧?” “妥当!十分妥当!不行让刘轩去睡大街!” 央央这才稍稍收起一肚子的酸水,露出灿烂的笑容来:“我还以为公主要住到咱们赵府来呢?住进来也就算了,要不要我腾个地方给她啊?” 腾地方?这不是笑话吗?谁不知道她和主上睡一起的,一间卧室有没有!让她腾地方就跟腾男人一个意思,这还了得啊!除非主上要和她一刀两断!否则这是不可能的事! “姜姑娘想多了……” “对,你真的想多了。”赵澈温柔地笑:“你都说是咱们赵府了,她一个外人进来做什么?何况咱们府里小,不比刘将军家大业大,没地方给公主住,你说对吧?” 央央自然知道这是蒙人的话,什么府里小啊那都是鬼话,别说住一个公主了,就是住上个十个八个的那也绰绰有余。不过这都不是问题,她就是确认一下那个什么安暖公主,别住进来碍了她的眼,这就好了。 (???????) 护送的队伍足足有三千人,光是公主带的各种丫鬟老妈子就有百来个,赵澈坐在马上笑了笑,刘国国库吃紧,面子上倒是一点都不肯吃亏,只是他可没必要帮刘国的人养米虫。 “主上,刘将军那府说不定还真不够安置人的。” 赵澈骑着马悠悠往前走:“说是留在刘轩府上,还不是睿国的钱养的,你看着办,该留的留,不该留的一个不许多留。” 朱雀苦着脸,这可真是胆催啊!又是一个苦差事,他最讨厌和女人打交道了!特别是那群叽叽喳喳只知道勾心斗角的女人――他家涟羽不算! 什么叫该留的留不该留的不许多留啊!赵澈一句话的事,朱雀可是想了半天,这些老婆子和小丫头,都是宫里出来的,心思多深啊!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这种刀里来剑里去的人和肠子弯弯的女人更是没话说,所以咱们朱雀队长很铁血地冷着脸打发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妈子和大部分丫头片子,留下二十人当做刘国公主的亲卫队,其余的全部回刘国去吧。 安暖红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奶娘被送走,哀求道:“王爷,奶娘陪了本宫十几年,真的不能让她留下吗?” 赵澈想不过是个奶娘,留下就留下好了。心里就觉得这个安暖公主小家子气,多大的人了还要奶娘。 不怪他这么想,他爹的孩子不多,没当皇帝前就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除了老二是庶出,其它几个都是嫡出的亲姐妹,他和赵曦都是棍棒子底下出来了,唯一一个嫡亲的姐姐昭和长公主,那也是异于常人的……霸道,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她都不喜欢!除了昭和,和他走得近的也就一个云清雨,云清雨这是个娇生惯养的,伺候的奴才多了去了,后来又是那番遭遇,别说奶娘了,能吃饱饭就阿弥陀佛了。 因此赵澈下意识就觉得这个公主太娇贵。 安暖倒是一颗心都按在赵澈身上了,初见时他骑着白色的高头大马,背着阳光缓缓而来,她微微掀开了帘子向外偷看,一眼便瞧见了他,那样悠长的古道啊!那样浓的离愁啊!因着看到了他,便觉得背井离乡也都值得了。 这就是她的良人吗?以后要与她共度一生的人吗? 安暖犹记得当时自己脸上滚谈的温度,若是他,这一生也算圆满了。 “公主说留下便留下吧。” 因为他的这句话,安暖心里便活了,王爷是个温柔的人啊!并不像外界说的那般冷漠,至少他听了她的请求了。 但是其它人就不能再留了,因为王爷同她说,既然来了睿国,她的安全就归睿国管,刘国这么多兵不合适,会让他为难。 安暖怎么愿意让他为难呢?她虽然娇养,却也知道的这是不行的,她此番前去的还是睿国的国都,带着刘国的兵进去,终究不合规矩,还让睿国难堪,这并非她所愿。 “那……我住哪里?”那样的喜爱啊!甚至不敢自称“本宫”,其实是怕疏远了,小心翼翼地换了称呼,小心翼翼地在言语间接近。他没有太大的反应,似乎很习惯她自称“我”,于是安暖心里便升腾起小小的快乐,一点一点的蔓延至全身。 “刘将军府上吧!你与他是堂兄妹,在这里他算是你娘家人,兄妹两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安暖心中小小的失望,却没有失去得体的笑容:“一切听凭王爷安排。”心中告诉自己,这样也好,毕竟尚未成婚,就这么住在一起了难免有人闲言碎语。 他嘱咐她好生休息,有事派人找他便是。安暖不知这是公事化的敷衍,只当他关心自己,更开心了。 然,没过多久她就开心不起来了。 因为她知道了他身边有个姜央央,听说是个顾盼倾城的女子,听说熙王爷宠她宠得上了天,还听说,她光明正大地住在王爷府上,和王爷同进同出,同寝同食。 ==== 求花花,票票~挨个么么嘴~ ------------ 第五十三章 既生瑜何生亮 安暖撇下面子去找刘轩,大白日的,这个纨绔的表哥正在调戏一个长得有些姿色的小丫头,眼角的放浪让她狠狠鄙视了一番。五六个侍女跟在安暖身后,刘轩正在心头上,搂着小丫鬟一口一个宝贝,一声一个乖乖,安暖只觉得不堪入目,和那天人般的王爷相比,可不就是个草包吗! 压抑着心中的恶心:“表哥。” 这一声轻轻柔柔的表哥,却没换来色狼将军的色相,刘轩露出鲜少才有的惊讶来。虽然两人血缘关系上是堂兄妹,可安暖是公主,他不过是个世子,现在即使有了官衔也不过是个将军,她是君他是臣,他其实担不起这声表哥。 再加上,刘轩对这个表妹实在不感兴趣,放开了怀中的小丫鬟,意兴阑珊地问:“公主找臣下何事?” 不喜欢是种病毒,会传染,和刘轩一样,安暖也不喜欢刘轩,盛京最纨绔的子弟,成日斗鸡走狗无所事事,夜夜宿醉花楼,安暖怀疑他身上到底得了多少种病。若不是今日有事相求,她看都不会看这种人一眼。 “表哥知道熙王爷身边有什么女人吗?”安暖扭捏了会儿,到底鼓足了勇气说,说完看到刘轩微微诧异的眼神,她又想挖个洞把自己藏起来。 “有啊!叫姜央央,那可是绝世大美人啊!我这辈子没见过长得这么美的女子!”说着仿佛陷入了回忆当中,一脸的淫 笑。 安暖脸色立刻一黑,心中就慌慌的,果真有那么美啊!那王爷岂不是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 又安慰自己,不会不会的,王爷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被美色所迷! “王爷待她如何?” 刘轩几欲扼腕,满脸痛色:“好得不得了!你没看到王爷宝贝得那样子,就跟随时会挺身而出为她挡刀子一样!我说就算有人要赵澈拿自己的命换姜姑娘的命,他肯定也是二话不说刀往脖子一抹的!” 说完看着安暖,果然,没见过世面的公主小脸一会儿黑一会儿白,跺着脚哭着跑开了。小丫头随着她一起跑了,老妈妈走前瞪了他一眼,跟个母夜叉一样。刘轩撇撇嘴,一转身又搂着小丫头亲热上了:“香香啊!给爷亲一口不?” (???????) “奶娘,你说我要怎么办才好,王爷那么宠她,我是不是要先和她打好关系啊?”刘轩说王爷可看重姜央央了,那这人她日后是动不了了,说不定还不能得罪呢。本来满心喜悦的安暖公主,现在悲痛欲绝。 容嬷嬷爱怜地拍着安暖公主的背:“我的好公主,别急别急哈,王爷再宠她最多也是个妾,您嫁进去那可是正妻,凭她再得宠还不是要给您请安问好,到时候您只要拿出点当家主母的气势来,保管收拾得那小蹄子安分守已。”容嬷嬷眼冒凶光,谁都不能让她家公主受气,不然容嬷嬷她拿针扎死谁! 就在容嬷嬷幻想着拿针扎死欺负她家公主的小蹄子时,小蹄子也正在为安暖公主的事伤身,涟羽拿着绣花针安安静静绣花,央央闲不住地在房里来来回回晃荡。晃得涟羽没法绣下去了,只得放下手绢:“我说姑奶奶,您又是想怎么样啊?” “什么叫我想怎么样啊!是那个公主想怎么样吧!你说好好的,赵曦谁不挑挑赵澈啊!真是够惹人厌的!” 涟羽赶紧去捂她的嘴:“可别直呼皇上名字了,让人听到了参王爷一本欺君罔上!” 央央不在乎地挥手:“放心,这赵府连只野蚊子也飞不进来!唉!我估摸着她也差不多知道我这么个人了,估计她身边的小丫头老嬷嬷的还在想着怎么整治我呢!” “你当每个人都这么没气量啊!自古以来王侯将相三妻四妾多的去了,不是说安暖公主一向宽容吗?应当不会生气。” “你可真善良。即使不生气,这会子肚子里也百味杂陈!赵澈!就会给我惹事!刚扔了一堆送来的歌女舞娘丫头出去,又给我折腾回来一个公主了!” 涟羽看她着急,噗嗤一下笑了:“让你不早点嫁给王爷,瞧着现在后悔了吧。” 央央一下子垂下头:“憋死我了,在赵澈面前还要装大方优雅深沉稳重,他要是敢娶那什么公主,我就嫁给别人去!” 涟羽诧异:“何苦来着,左右不过是王府里多个女人,你还不相信王爷对你的感情吗?” 央央没回答,相信是相信,但是心里头会吧舒服,两个人世界多了第三个人,哪怕是个多余的存在,也碍事。何况那日她远远穿着男装混在迎接的队伍中,安暖公主对看赵澈的眼神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死小子,长这么好看做什么?又不去卖身! 赵澈打了个喷嚏,谁啊又在背后议论他。 (???????) 朱雀:“主上,涟羽可是回来说了,姜姑娘说您要是娶安暖公主,她就嫁别人了。” 赵澈哭笑不得,真想狠狠抽一顿小丫头,到现在还这么不相信他啊!只是顺路送着回京罢了,到时候往皇上宫里一塞,要多省事有多省事。 “还拐弯抹角和你夫人说,幼稚。对了,墨菲……” 朱雀压低声音道:“容丞相身边还有个老人知道一点这事,可他一定要见到您才说。不像是有诈的,我带着兄弟们一去,他脱口就问是不是问墨菲的事。” 赵澈冷冷地抿了抿嘴:“让玄武安置好那人,本王回京后即刻要见他。” “是。” 赵澈的眸子渐渐隐入浓重的夜色中,难道那人早就预料到有一天会有人会去寻找墨菲的踪迹? ------------ 第五十四章 千疏哥哥~ “赵澈?” “嗯?” “你最近好像很忙哦?”伸手戳戳他的胸,不安分地跳开口子,凉凉的小手一下滑到他衣襟里去,隔着意料,某人很恶意地咬在出神的王爷胸口……的小樱桃上。 赵澈倒吸一口气,胸口的湿润,小手带来的冷凉,许久没开荤的身体快速觉醒过来,细细的快感从胸口拿出开始蔓延。央央得意地笑,让你出神,让你到处拈花惹草,她一下直起身子,跨坐在赵澈身上,狠狠拍了他一掌:“今天本姑娘要榨干你!” 赵澈愣了愣,深深的眼中染着一层薄薄的欲望,声音也低得很性感:“嗯?你确定……你要榨干我?”大手缓缓向下,扶上她的腰,下身猛得一抬,怒龙狠狠刺入她的体内。央央一个不妨,大声尖叫起来,软软地倒在赵澈身上,喘着气说:“混蛋!不带这样玩的!” 赵澈低低地笑得蛊惑,不急不缓地要着她,手指在央央身上游移点火,她那么湿润,几乎不要前戏就可以轻松地脉动:“小乖乖,是不是很想我啊?” 央央意乱情迷地点头,身体里越来越空虚,被他的温柔弄得生不如死:“讨厌,快点嘛~” 月色正好,爱情正浓。 (???????) 赵澈拿着刘府送来的请帖,扬扬眉:“上个月不是才过过寿辰吗?刘将军一年是生几次?” 朱雀嘴角抽抽两下:“这次不是刘将军要做寿,是安暖公主设宴请姜姑娘去。” 赵澈不爽,他可没有忘记,以前住在府里的时候丘凌珊请她去听了一回戏,回头这个傲慢的小丫头就卷着包袱溜了。这次再去赴什么安暖公主的宴,说不定人都没了。冷冷地对送请帖来的刘府大总管说:“她这几日身子不好,去不了了,公主要是烦了就去渭州的林家和孙家走动走动。” 刘府大总管冷汗直冒:“是,奴才这就回去和禀告公主。”走出赵府大门了,那个腿肚子还在打颤,睿国的熙王爷真是喜怒无常,当日宴席上温雅一笑的男人,莫非是他们眼瞎? 赵澈估摸着这样打发不了,秉着一人受罪拉人陪葬的心思,他心安理得地开始支使手下:“朱雀,下次公主再送什么请帖来,让涟羽去和她玩玩。” 朱雀瞪眼:“主上!属下的娘子可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她不懂阴谋诡计的!”啊啊!这是遇到了什么主上啊!竟然连他娘子都不放过啊! 赵澈从容道:“大家闺秀学的什么本王比你清楚,放心,你娘子就算放在皇宫里,那也是一位大内高手。” 他们这些人,学得最多的都是怎么和人斗,怎么陷害人。 这一点,赵澈比谁都清楚。 朱雀心里的小人开始咬帕子哀嚎,呜呜,主上你这个禽兽! “熙王爷,天气这样好,来一壶清酒吗?”玉千疏坐在墙上,手上提了一壶酒朝赵澈举了举。 玉千疏仍是一身白衣,墨色长发松松地挽着,精致得过分的容貌,那么随意地坐在屋檐上,也无比得气韵清华。两人自从有了共同的秘密,也不再像乌眼鸡一样想看两相厌,赵澈点头道:“好,我去拿两个杯子。”若只是容貌生得好就罢了,那身气质,不比睿国任何一个世族大家精心教导出来的公子差,这人……真的只是一介草莽? 朱雀失魂落魄地回家抱老婆,玉千疏看着朱雀离开的背影,再看看熙王爷意气风发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他今日心情有些不好,没找到能够把酒言欢的好友,最后想了想,在渭州算得上认识的人也就一个赵澈了,一个从长相到性格没一点讨喜的臭小子。不仅傲慢自负,还伤害他纯洁的小师妹,唯一值得夸赞的地方就是还算专情。 眼中寒光一闪,不过听说又来了个什么刘国公主? (???????) 两个男人,一个冷傲,一个清雅:“有家酒店”里要了一间上好的包厢,就喝上了。 玉千疏有点郁闷,怎么就和赵澈到这里来了呢。 那时不过是一时兴起,找这个王爷喝酒,顺便想打听下鬼医墨菲的消息。后来赵澈垫着俩玲珑剔透的水晶杯出来了,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喝上了,赵澈忽然来了句:“找家店喝去。” 他看着手里的水晶杯也觉得不过瘾:“好!” 就这么来了! “两位爷,这是菜单。”小厮一手拿着小本子,一手拿着笔,点什么记什么?“请稍等,马上就上菜。” 玉千疏对这种新奇的服务态度表示好奇:“这酒楼的东家是谁?” 有家酒店兴起时间不过五六年,名声大噪到睿国上下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只是但凡和“有家”的东家是谁却一直没人知道。 “是个叫桃墨曦的姑娘。” “你连这个都知道?” 赵澈淡笑不语,这个可真不是他查到的,他还是那个帮着桃墨曦隐藏身份的人,几年前昭和回京拖他藏一个女孩子的身份,就是这个桃墨曦。现在睿国所有和“有家”相关的酒店、银庄、车马行、首饰铺都是昭和和桃墨曦的产业。 小厮正好推门进来,上了两人要的酒菜,退出去和轻轻带上小门。 “墨菲的事查的怎么样?” 赵澈皱眉:“有点困难。”本来信息就不多,线索还断断续续的:“倒是找到了一个人,我让人安置好了,他一定要见我才说。” 玉千疏面色沉重:“是不是容丞相的人?” 赵澈的眼神深沉地看着他,玉千疏面无表情:“如果我告诉你我是猜的呢?” 那猜得也太准了,赵澈的表情显然不相信,不过玉千疏没打算和他解释这么多:“我和你一起去京都。” “同行?” 对面的人忽然路出挑剔谨慎又防备的眼神,玉千疏心里很高兴啊!纯洁地看着他:“不可以吗?” “不然你拿着王府的令牌先去好了。”赵澈面露微笑,和善地提醒。 玉千疏仍然无辜:“这个……不好吧?” “好,绝对好。”死小子,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想制造和央央在一起的机会吧?想得美,绝对不给任何机会! 玉千疏大笑:“赵澈,你果然和传闻中一样的幼稚。”他收敛了笑容,坏笑道:“我还就要和你们一起走了。” 于是玉公子不仅要横插一脚,还……光明正大得搬进了赵府! 赵澈这几天心情严重低落! ------------ 第五十五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 “主上,孙大人差人送来的。”朱雀手里托着个大红锦盒,垫了垫,没什么重量,不知道里头放了什么。 渭州孙家,云太傅在渭州任总督的时候和孙家交情不错。赵澈自从来了渭州。虽然没标明身份,那些人精却都猜出来了,送礼拉交情的不少,只有这孙家没什么大动静,唯一几次交往,也是走场面。 “拿来。”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张折好的纸,赵澈看后笑了:“这孙家的人还真得见见,这次算是帮上忙了。”将纸条递给朱雀,朱雀看后眼睛一亮:“云太傅看人总没错,孙家的人用心了。” 赵澈点点头,猜出他的身份不难,能猜出他此行的目的的,渭州唯此孙家。 “准备三日后启程回京。” “是。” 当夜赵澈见了孙蕴然,赵府第一次来客,央央对这个孙蕴然也好奇得很:“什么人啊!竟然劳动咱们王爷亲自摆酒设宴款待?” 孙蕴然带着孙莬然孙萁然走进来,走在前头的自然是孙家这任家主孙蕴然,俊朗不凡,孙莬然白衣翩翩,孙萁然爽朗豪气,央央眼前一亮:“哎呀,这是准备开美男大会吗?孙大人几位没迷死渭州的姑娘们吧。” 孙蕴然定神一看,说话的正是央央,这个姑娘的身份孙家大概是渭州唯一猜到的,容貌神韵,都和当年的长公主类似,孙家张一人族长拿到姜央央的画像时就断定这姑娘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当时还住在林府的丘凌珊才是假的。 “见过王爷。”几人要跪下行礼,赵澈免了,孙蕴然又恭恭敬敬对央央屈身:“妹妹好。” 央央扬扬眉有些不解地看着赵澈,赵澈让人入席:“你忘了老师在渭州做过总督的,当时孙博庸大人和老师是好友,这几位都是孙大人的孩子,照理说你也该叫人家一声哥哥。” 赵澈这话是肯定了孙家的猜测,央央第一次见到父亲的至交好友……的后人,倍感亲切,收了玩笑的心,一个个叫过来:“孙大哥。” 孙蕴然笑着接受,指着孙莬然道:“这是二弟。” “孙二哥。” 孙莬然笑得温和:“好妹妹,得闲了找你嫂子玩,素素见了你一定开心。”孙莬然的妻子白素素,渭州第一美人,才华品貌都是无可挑剔的,那一手长笛更是闻着心醉,就是师承云太傅。 央央是知道白素素的,年幼时总有从渭州来的礼物,白素素的名字见过几遍,爹爹也说过是个弟子。 “诶,好的,一定去的。明儿个呢?刚好闲着,不知道二哥欢迎不。”央央眼眶红了红,本以为爹爹生前的故人都疏远了,从来不曾想过会在渭州遇到孙家的后人,还这样亲近。 孙莬然笑道:“扫席以待。” 孙蕴然又指着孙萁然道:“这是你不学好的三哥,你可千万别跟着学坏啊。” 孙萁然急了:“大哥你怎么这样!妹子,三哥哥可是个好人啊!以后你受了欺负,三哥带人帮你料理了他!” 央央笑得欢:“要是王爷欺负我呢?” 孙萁然愣了愣,咬着牙道:“那我孙萁然就只好得罪王爷了!”说着露出死是如归的表情来。 众人都笑起来,赵澈也笑道:“本王忽然觉得压力山大。” 她眼睛亮亮的,鲜少有这样欢快的时候,笑意一直深入眼底,赵澈忽然很后悔,怎么就没早点让孙家的人来呢。酒过三巡,央央醉了,拉着孙莬然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二哥,我明天真去你那蹭饭了,你可不能把我轰出去啊。” 孙莬然喝过酒后脸上微红,眼中带着醉意:“好妹妹,肯定不轰你出去,谁敢轰你,二哥饶不了他!”就算他敢,素素也不肯:“你嫂子念叨你好久了,又怕你认生,看王爷也是一脸舍不得的样子,不然她早闯进来了。” 央央抱着他呜呜的哭起来:“谁说不敢的,我那几年也不是没找过爹爹以前的好朋友呢?那个钱崇,和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哦,周幽,防我和防贼一样,哼!” 赵澈本来还不爽央央抱着别的男人,一听更不爽了,钱崇?周幽?找个机会好好整整这两家。原来她以前也找过云太傅的故友的,难怪来时问她要不要见见孙家的人她不愿意,原来是胆怯。 还装得那么没心没肺,毫不在乎,原来都是硬撑的。 那边孙莬然在安慰她,央央已经醉得昏昏欲睡口齿不清,扒着孙莬然不放,赵澈只能上去把她扒下来:“再闹明天不让你去孙家了!”轻轻一喝,央央才迷迷糊糊委委屈屈松开了口,赵澈将她抱起来,朝孙家三兄弟道:“坐会儿,本王抱她去睡觉先。” 留下一脸促狭的孙家三兄弟,对着他的背影直感叹:“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 即使她是美人,他也不是英雄,他只是个为她而生的凡夫俗子而已。 让侍女服侍她去沐浴,赵澈整了整被抓乱的衣裳,眼中一寒,接下来就是料理那些狗胆包天的逆臣了。 孙家送来的纸上写着,赵旻想要在回京的路上掠走刘国公主,嫁祸给他,刘轩会反口咬定赵澈找他商谈联手推翻新君的逆谋之事,到时候闹到皇上面前,他就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毕竟商量着谋反这事,确实真有,不过不是反赵曦,是反刘国皇帝刘简知。这事赵曦也知道,不会这个老狐狸真的在对他下套吧。 想到这个可能,赵澈眼神顿时冰冷。 ------------ 第五十六章 和公主私奔了?! 孙蕴然离开之前问赵澈:“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王爷真的要冒险吗?” 赵澈听出来话中的关切之意,心中颇为动容:“有些牺牲在所难免,若是对大局有益,即使要我的命也无妨。” 孙蕴然看他的眼神便很深了,赵澈转而笑道:“况且我也不是没有留后路,如今有了她,自然要惜命如宝。” 孙蕴然微微诧异,而后了然:“下官告退。” 其实他没有说的是,就算皇上有心除他,也不是现在,二皇子赵旻还蠢蠢欲动,赵曦怎么可能先把他剁了?榨干别人的价值才是老狐狸的拿手好戏。 倒是要看看,回京的路上赵旻能弄出什么动静来。 (???????) 央央缠了白素素三天,差点没把孙府当成自己的娘家,赵澈几次欲遣人接她回来,最后都作罢,她其实很想要个家吧。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药师谷中重逢到如今,匆匆已经半年,窗外的雨打在松柏的叶上,晶莹的一颗颗顺着脉络滚下来,赵澈站在窗前想,她这时在做什么呢? 朱雀在门口站了会儿,最后默默退了出去,其实也没必要禀告主上了,孙大人都安排好了。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希望姜姑娘能体谅主上的良苦用心,到时候不要发飙才好。 其实最苦的还是他们这些做手下的啊!刀口上讨生活,泪流满面。幸好涟羽也跟着去孙家了,不然他也要分心了。 “素素,我得回去了,明日就要回京了,晚上不能和你一起咯。” 孙莬然的妻子白素素,渭州城的第一女子,端丽大方,气质清华。白素素闻言露出一丝遗憾的神色:“不然晚上住在这里,明早再回去也不迟啊!我还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呢。”她拉着央央的手,很是不舍,她年长央央六岁,都已经有一个四岁的儿子了,可仍旧如花似玉,渭州城还没有哪个后起之秀能将她压下去。 央央也很舍不得,她从小就没什么好友,京都的贵女多是奉承她,唯一关系好的昭和,这十年来也是再没见过面了。爹爹从前提起过的白素素,口中夸赞有加,她其实很想一见,若不是出了那些事,或许两人早就认识了。虽然只相处了三天,却更胜别人三年。 倾盖如故,或许就是这种感觉。 白素素见央央要走,拉住她的手:“央央,不然用过晚饭再走吧。” 盛情难却,央央重重点头应下,她只当素素舍不得她,不想饭菜上了后,才喝了几口汤就一阵头晕目眩:“素素,我……”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才面露惊讶,素素竟然给她下药。 那一刻,她心中没有害怕,更多的是失望,很深很深的失望,还有担忧,孙家的人要是拿她威胁赵澈,那不是很危险? 白素素扶住她倒下去的身子,孙莬然从珠帘后走出来,抱起央央往屋里走,白素素赶紧跟上,眉头轻蹙。 孙莬然将央央抱入客房,安置好后孙莬然摸摸白素素的头:“她会理解的。” 她不担心央央会一直生她的气,可理解是一回事,受伤又是另外一回事,央央那么信任她,会恼她也是必然的。 白素素闷闷地嗯了声。 (???????) 第二日醒来,一眼就看到涟羽,正坐在不远的椅子上,一脸郁结,另一张椅子上坐着白素素,真怯怯地看着她:“你醒了啊!饿了吧!我去给她拿吃的。”她慌慌张张地奔出去,似乎害怕央央会对她说出什么苛责的话。 涟羽见她行了,急忙走过来:“你觉得还好吗?” “怎么回事,我们被囚禁起来了?” 涟羽一听,脸色顿时变差:“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这样的。” 央央下了床,利索地穿衣裳:“那乘人不在,我们赶紧跑吧。”来着涟羽来到门口,立刻看到门口两个腰上挂着长刀的侍卫。涟羽的声音耳边幽幽响起来:“没用的,咱们估计连这院子都出不去。” 看央央黑着脸,涟羽连忙解释:“你可别生气,孙大人不是真要囚禁咱们,我琢磨着是王爷让他这么做的……” “什么!他现在人呢?”凭什么啊!凭什么把她困在这里啊! “我醒来时问过素素姐,说是已经启程回京了。” 央央渐渐面无表情:“你知道什么内情?” 涟羽和她大眼对小眼:“我是真不知道,最多就是知道这段时间,我相公成日夜不归宿东奔西走,忙得恨不能有个分身。”她相公就是朱雀,两人在京都已经成亲了。 央央冷静下来,自己在花桌前坐了下,半晌没说话。 “你说,他是不是要带安暖公主私奔啊?” (???????) 这厢被人怀疑出轨的王爷,正骑着黑色骏马,玉千疏骑着白马和他并肩而行,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出众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安暖掀起帘子,红着娇俏的小脸往外张望,心扑通扑通跳着这时玉千疏稍稍侧过脸来,安暖一下子震惊地惊呼出声,连忙放下帘子,好漂亮的男人,如果说赵澈的容颜醉倒红尘,那玉千疏就是出尘入世了。 容嬷嬷也惊呆了,等她平静下来后,却觉得身上有些冷,刚才那个公子的容貌,让她想起二十多年前一个故人,一个失踪了二十多年的女人。 这是,车外传来一阵骚动,窗外立刻有人低声说:“公主别担心,只是一群马贼,等拿下了就可以继续前进了。” 安暖认得这个声音,是熙王爷身边那个侍卫,听他这么说,心下就安定下来:“睿国的马贼这样猖狂吗?” 朱雀微愣,可不是嘛,这么猖狂的“马贼”可不多见:“让公主受惊了。” 再来就没有声音了。 玉千疏抬头看了看来人的数量:“还好把央央留在孙府了。”真动起来,按这个势头说不定真要受伤。 看了一眼刘国公主大的车马,玉千疏扯了扯缰绳:“我去保护那位公主,死了的话和刘国真要打起来了。”他说得轻,眼底带着一片寒意,赵澈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有人低声喊了句:“放!” 漫天的箭矢便黑压压地射过来! ------------ 第五十七章 弱点 公主的马车其实是最安全的,如果孙蕴然告诉他的计划不错的话。 可事实呢? 事实是,几乎所有的箭,都往安暖公主马车射去。这条必经的路很窄,三千精锐发挥不出实力,敌人在高处放箭,很快赵澈这边的士兵都挂了彩。一支箭飞快地朝赵澈射来,电光石闪间,只见赵澈手一挥,那支箭便被扫落在地,右手拿着玉扇往左手敲了敲,身影左躲右闪,暗暗观察四周的情况。 孙蕴然啊!你给我的情报竟然是假的。 看来赵旻并不是想要挟持公主,而是想要公主的命,赵旻也不想要嫁祸于他,否则这些对着他射来的箭,怎么可能淬了毒?玉扇的骨架那些挡箭的地方泛起了黑色,赵澈去看安暖的马车,一眼就看到玉千疏闪动的白色身影。他知道玉千疏有工夫,却没想到这样好,玉千疏的轻功更是奇特,快得让他觉得移动时一片一片的模糊。 朱雀已经来到赵澈身边,赵澈朝他点头,朱雀手放在唇上,长长的声音划破苍穹,高处林中脚步声夹杂着马蹄声传来。 赵澈轻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赵旻,你也是云太傅教出来的学生,怎么连这个都没想到?他什么时候说过,自己只有三千兵马了? 朱雀很急啊!方才的情形他也看到了,二皇子根本就是要公主和主上的命!这样岂不是说明孙蕴然是赵旻的人? “主上,我带人回去救姜姑娘和我娘子!” 扇尖往朱雀胸口一抵,赵澈沉声道:“不必,孙蕴然不是赵旻的人。” 朱雀:“那他怎么欺骗我们?” “与其说是孙蕴然骗我们,不如说是有人故意透露假的消息给他。”也是了,赵旻如果蠢到不防备孙家,也不会在京都活了这么多年没被弄死。 朱雀半信半疑,赵澈指着包围过来的援军:“你以为这真的是西南军?你家主上我来渭州,的确是只带了三千兵马。”所以后面来的,确实是渭州的兵。 朱雀讶然,看着赵澈自信的侧脸,终于安下心来,高处,一个年轻男人长身玉立,和赵澈远远地对望,赵澈朝他微微勾了勾嘴角,那人似乎有所觉,转身离去。 形势一时逆转,朱雀长舒了一口气,赵澈的眉头却皱得越深,其实这里真的是袭击的好地点,如果准备得再充分一点,如果不是只用箭……赵澈微一垂眸,要是自己的话,会直接往下推火药。 赵旻要是真的想要他和安暖公主的命,绝对不会只是这样,赵澈对朱雀道:“你带公主去下一个城。” “是。” 赵澈身影一闪,人便远远而去,是方才那个男人离去的方向。 安暖公主的马车从面前驶过,公主微微掀起帘子往外看,正好撞入他的眼睛,吓得一下子放下帘子。 玉千疏眼神更深了,朱雀看他的眼神似有深意。 这家伙看起来挺正人君子的,不会肖想公主吧? (???????) 驿站。 男人临江而立,背影清冷而倨傲,赵澈右手拿着扇子在左手敲了敲,在赵旻不远处停下:“二皇兄,多日不见了。” 波光潋滟的江水,时光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京都的飞云渡旁,他们几个兄弟谈及未来的时光,云太傅还在,讲到兵法第三章,太傅让赵旻起来读书,少年铮铮然的声音,身子挺拔如同苍劲的修竹。 赵旻回身冷漠地看着赵澈:“是很久不见了,不过熙王爷之名依旧如雷贯耳。” 只是什么时候起,再也回不去了,好多年了,他们兄弟见面就是剑拔弩张。 如同这般。 赵澈听出他话语中的嘲讽,却不恼怒,赵旻与他和太子不合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如此言语上针锋相对也不是头一次,要是动怒早就被气死了。他轻笑:“皇兄过誉了,不过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皇上对我对几分信任而已。” “信任?赵曦这种人会信任别人?三皇弟,你别忘了你还在渭州查我密谋的证据时,赵曦可是在京都逼着父皇退位让贤啊。”退位让贤,呵呵,就他赵曦也算贤?睿国上下谁不知道太子不过空有其名,整日舞文弄墨不问民风无心朝堂,二十几年来做他风度翩翩的太子爷! 赵曦为什么不一直做到死!他才是举国上下认同的贤王! “若是你也就罢了,偏偏是赵曦,让我屈居赵曦之下,实在是我毕生的羞辱!”赵旻眼神狠戾。 赵澈仍是淡淡地看着赵旻:“二皇兄,事已至此,你就算不认同也无力回天了,何必放下成见,或许太子并非你所想的那般无用。”赵曦其实是他们几人中最适合当帝王的,赵旻有勇无谋,自己……以前或许能够一争天下,如今有了央央,他就只是个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凡夫俗子,而赵曦,他至今都不知道赵曦的弱点在哪里。 一个,完美的帝王。 “赵澈,他登基前的第一件事就是抢走你的心上人,你忘了这种羞辱了?你要跪下舔这种人的脚趾,做他的走狗?” 赵澈笑了,笑得赵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没有个底。 (???????) “二皇兄说笑了,我的心上人一直在身边啊。”他要的一直是人,而不是一个名字:“偷梁换柱,皇兄莫非已经忘了?” 赵旻的神色渐渐变得奇怪,震惊,不敢置信地看着赵澈,也许他没想到赵澈会这样大胆:“赵曦日后若是知道……”你死罪难逃! “他日后也不会知道。”赵曦一早就知道了。 两个男人对峙着,江水涛涛而去,脚下低矮的野草在风中摇曳,风卷着枯叶打着转而远去,赵旻终是转过身,背影纤长,带着些许寂寥:“赵澈啊!还记得太傅对你的评价吗?” 赵旻的声音缓和下来,带着回忆,看着远方的群山飞鸟,忽然有些意兴阑珊。 赵澈沉默,也想起在云府的岁月来,太傅问他们毕生理想是什么。 赵曦写的是:“开太平盛世。 赵旻:“为安天下。” 他写的其实是:“齐家治国平天下。” 太傅看了后看着他们温雅地笑:“三公子良善了。” “我一直觉得你野心很大,林慎珏将我从牢里放出去的时候和我说,‘熙王爷’重情,必定不想看到你们手足相残。我那几天一直想着他这句话,赵澈,‘齐家’才是你心中最重要的吧。” 赵澈沉默不语,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没有想过。 赵旻笑得有些苍凉:“老师是第一个发现这点的人,或许在这个皇室中,唯有你才将我视作兄弟。”他叹了一声:“可是赵澈,你的良善总会害了你的。”他嘲讽地笑问:“你真的以为孙家是真心效忠你的?别忘了……你的姜央央,现在可在孙府,我若想要她的命,随时都可以。” 赵澈呼吸一滞,强自镇定:“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何必再徒劳挣扎。” 赵旻大笑:“是不会还未定呢!你没发现异常吗?那么好的地形,你当我为什么只能弓箭手?” “你是故意拖我来这里的?” 赵旻脸上的笑容便越发得意:“你说呢?” 果然,刚说完眼前的身影就没了,赵旻眼睛一亮,那女人果然是赵澈的弱点,他转过身,背对着赵澈离开的方向,爱美人不爱江山啊!不知道赵曦会不会也是这样的。 能试出这点来,这次就没算白来。 眉眼间的萧瑟一扫而光,倒是那个姜央央,让他有点好奇了,什么样的女子连赵澈都迷得神魂颠倒,有机会真要看看。 啊……有的,很快他们就能再见面了。 ------------ 第五十八章 吃醋 玉千疏眼前人影一晃,马已经没了,等他回过神来,赵澈已经骑着马远去,留下马蹄阵阵扬起的尘土,和一个急匆匆的背影。玉千疏温和地对坐了一地目瞪口呆的伤兵道:“兄弟们伤得不重的话咱们就上路吧!到了前方的全州再好好休息。” 他离去的方向是渭州。 玉千疏眯着眼惬意地笑了,赵澈和那个黑衣人聊了什么?他可没有忽视掉,刚才赵澈脸上那黑得一塌糊涂的臭表情! 赵澈拍马一路狂奔而去,脑子里不断回响着赵旻的话,孙家是他的人,他把央央交付给孙家,他送她羊入虎口……恶狠狠咬了咬牙,赵旻,你最好祈祷你说的……是假的!!! 兵不厌诈,虚实结合,明明是他最擅长的把戏,这一次却觉得无比讨厌。宁愿被赵旻玩一次,也不希望她真的出事,不然他一定会恨死自己的。 到了渭州城,守城的士兵见到去而复返的熙王爷,连忙放行。 赵澈刚进城门,就看央央骑着马,后面跟着两个跟屁虫,涟羽和……刘轩。 赵澈松了一口气,从马背上翻身下来,该死的赵旻,竟然敢诳他!一看刘轩色迷迷盯着央央看,赵澈很想抽出腰间的长剑,一剑将这个色鬼切成两半啊! “你……”话未说完,央央已经看到了他,眼神从欣喜迅速变成愤怒,说得很不是滋味:“你不是带着公主私奔了吗?” 赵澈脸色顿黑,涟羽往耳朵里塞了团棉花装听不见,刘轩……胆大包天地窃笑。 孙莬然和白素素跟在后面,赵澈朝孙莬然点点头,示意他按计划行事,孙莬然见他来了放下心来,拉着爱妻要回去,白素素柔弱地看着央央:“你还怪我吗?” 央央朝她露出大大的笑脸:“早就不怪了。” 赵澈有种想要把路边来往的行人的眼睛都戳瞎的冲动,都他娘的不准看!酸溜溜地想,他娘子果然适合娇养,生得太好看放在外面总被人觊觎着——像某个不要脸的将军。 (???????) 全州驿站,朱雀屡劝安暖公主先用膳休息,可这个娇滴滴的公主一反常态,非要等主上回来才肯吃饭。 好吧!你等着吧!反正饿的人不是我,关我啥事! 安暖左等右等,赵澈还是没回来,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这么长时间了会不会路上出了什么事?会不会……她轻轻一颤,被杀了?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刚才的血腥中,漫天的箭雨飞来,他在这样危急的时刻,将最多的将士安置在她马车旁……其实王爷心里还是对她有情的吧? 咳咳,而公主心中以为对她也有情的王爷,心情正不好,他和央央共乘一骑,本来是多甜蜜多适合增加感情的事儿啊——为毛后面有这么多人跟着! 一个涟羽也就算了! 还有个刘轩! 再加个刘轩他也忍了! 为什么连那个薇香也来了…… 看到刘轩坐在高头大马上得意得哼哼的小样,赵澈真想一脚噔他脸上去,这娃存心来找人不自在的! 赵澈咽下一口口水,厚脸皮的摸摸怀中女子的小腰:“生气了啊?” 央央臭脸一放,拍走他的毛手:“呵呵,谁生气了啊?没啊!我这么心胸宽广的人怎么会生气呢。” 赵澈小心翼翼:“真的?”那你为啥米不理我啊不理我?他们一出城门,就看到薇香站在城门口,刘轩很得意啊有没有,说这个丫头最中他的心啊有没有,一定要带在身边啊有没有!更可耻的是他还要带到京都去啊!这一路上他们都要同行啊! 赵澈想着前面驿站还有个安暖公主他小心肝就直哆嗦啊有没有! 央央你可千万要相信我的纯洁啊!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她!我的身体也只中意你没有她! 于是这种心思在赵澈抵达驿站的一刹那就崩坏了! 安暖公主哭得想死了夫君一样扑倒赵澈怀里,那真的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啊!哭啊哭啊!到最后抱着王爷性感的小腰泪盈盈撒娇:“王爷,你到底去了哪里了,安暖好担心你。” 这个时候赵澈已经浑身僵硬连看都不敢看坐在窗口散发着生人勿进恐怖气息的央央了,他一边心里泣血一边人面兽心地伸出大爪子,推开安暖公主:“本王没事,让公主担心了,天色已晚,公主累了一天受了惊慌,早些休息吧。” 玉千疏陪着央央,两人不知甜甜蜜蜜地在说些什么?赵澈暗暗咬碎一口金牙,刘轩看戏看得很高兴,美人在怀薇香伺候得他通体舒畅,非常愚蠢地煽风点火:“这天色还早啊!我听朱雀侍卫说,公主因为担忧王爷,一直都吃饭呢。” 朱雀赶紧用眼神表明自己的无辜,不是我啊!真的不是我说的!是安暖公主身边的容嬷嬷告诉刘将军的! 赵澈没办法,碍着场面上的那点事只能陪公主吃饭,好言好语劝着,心里又惦记着另一桌的人,有意无意看了几次,都看到央央和玉千疏亲密无间,他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哪怕是故意做给他看的呢!这也太过分了! 赵澈温柔得夹了一块大鸡腿给公主:“公主饿坏了吧!多吃点。”果然那边“啪”一声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赵澈得意中参杂了一丝懊恼,转念一想,这不都是她先刺激他的嘛!遂心安理得给公主夹肉。 安暖纠结地看着面前越堆越高的肉,表情也是五彩缤纷啊!容嬷嬷刚要开口,被安暖一个眼神制止,最讨厌吃肉的安暖公主,默默屯了一晚上的肉,吃药牙龈出血,爬了半宿茅房,心疼地奶娘泪眼都掉下来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央央一看这场面,雄赳赳气昂昂啊!“师兄,晚了,咱们早些休息吧!” 还好里面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啊!否则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啊! 安暖眼中露出一丝得意,容嬷嬷厌恶地准备鄙视不要脸的某女子,却被某女子凶神恶煞的眼神瞪回来,好凶啊……王爷怎么受得了……看吧!果然失宠了!知书达理的女子就是应该像她们公主这样的! 赵澈心不在焉,完全没听到安暖公主后面说的什么话。 ------------ 第五十九章 嫌隙 安暖很开心,其实她不是傻子,看得出来王爷和姜央央之间奇怪的气氛,也知道是昨夜自己太冲动导致了两人心生芥蒂,但是那又怎么样!本来争宠就是女人人生中的必经之路――原谅这深宫中长大的孩子吧!也许不宫斗才是她人生的残缺。不管是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引起王爷的注意就好了,总有一天他会看到自己的好。 安暖这夜睡得异常香甜,而让她心安理得的人,此刻正对着锁得紧紧的房门……心里泪流成河……那什么……娘子啊……你开门让为夫进去成吗?人来人往的为夫多丢人啊!朱雀你娘的还不去睡觉!转什么转! 朱雀用眼睛说话:主上!属下在守夜! 赵澈:这他娘的守夜是谁想出来的法子!应该拉出去浸猪笼啊浸猪笼! 那天晚上,咱们王爷被关在门外吹了半宿冷风,被好心的手下捡回去,不久就有新传闻出来,其实熙王爷的最爱还是男色,哪怕身边带着那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最后还是耐不住和侍卫勾搭在一起。 谎言有时候比真相容易接受得多。 (???????) 习惯了闻香暖玉抱满怀的王爷不甘心了,这对着凄凉的月色和冰冷的床板异常坚定地下决心,不行,回京就得把婚事办了,这么拖着对谁都不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养得太娇贵了,第二天起来脑子就觉得昏昏沉沉的,侍卫端着早膳进去时,王爷对着一溜的小菜米粥连打了两个喷嚏,然后两两无语。 侍卫:“……小的再去给主上换一份。” 赵澈黑着脸点点头,丢人啊。 他这红着眼红着鼻子,安暖公主那苍白着一张脸,容嬷嬷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天微微亮就去敲央央的房门。平时恨不得拿鼻孔看央央的老嬷嬷因着有求于人,只得底下高傲的头颅,这般那般说明了情况。 央央一听,乐了,猫哭耗子假慈悲给安暖公主把了脉:“吃坏肚子了。”开了药方,公主身边自由侍女嬷嬷去抓药。 朱雀又来找她,求着她也去给赵澈看看,央央斜眼看着朱雀笑了一下,朱雀即刻后背发凉,玉千疏正好路过,搭腔道:“我去给王爷看吧!男女授受不亲。” 央央深以为然:“师兄说的对。” 朱雀满头黑线,越看玉千疏越不对眼,这小子皮痒欠挠呢?他是无所谓了,万一主上心情又一个不好,跟着遭殃的可是他们这些做属下的啊!而且,他还没忘记玉千疏乱胡乱抓药折磨他家主上的事! 朱雀呵呵呵呵地笑:“姜姑娘跟我走一趟吧~” 玉千疏在一旁笑得那叫一个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啊!央央其实也有些担心,赵澈身体一向强壮,底子又好,忽然发病,万一要是什么事……这样想着就点点头:“好。” 赵澈出门在外一向不带女的生物,生活起居都交给暗卫,这也是他被人怀疑有龙阳之癖的一个罪证,你说稍微正常点的男的谁他娘的整天和五大三粗的爷们厮混啊!不上青楼也就算了,洁身自好吧!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这除了喜欢男人能让人想到什么? 央央边走边想,其实赵澈这个王爷当的也真是苦逼啊!心里不禁产生可怜同情的情绪。 朱雀握了握手里的剑,有戏啊!王爷的好日子有希望啊! (???????) 把了脉之后姜大夫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受了点风寒,没什么大碍。”随手写了药方交给朱雀。 安暖公主的丫头要出去抓药,朱雀就带着小丫头一起去了,小丫头羞答答望了眼朱雀,俏脸顿时红了。 央央看在眼里,哼了一声,小丫头立刻受惊地低下头。 彼时涟羽不在――还睡着呢?央央似笑非笑斜视赵澈:“这可真是有其主就有其仆啊。” 赵澈本来还一心想要讨好,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服软了,听了这夹枪带棒指桑骂槐的话,一肚子的话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你不要无理取闹,人家公主又没得罪你。” 央央独立的火噌一下就烧起来了,脑子里那条叫理智的神经“啪”断了,她这个脾气就是越生气越冷漠,说的话也越伤人:“是没得罪我啊!我又没说什么?你就心疼了啊?”那什么公主光明正大地肖想着她的男人,光明正大地勾引有妇之夫,这不叫得罪什么叫得罪?非要等她嫁进王府了才叫得罪? 赵澈心里也不痛快,这段时间一心忙着找墨菲,还要忙着皇上交代他的事,稳着刘轩,追捕丞相的余党,这么多的事经常忙得焦头烂额,别看他面上没表现出来,其实心里的压力多大只有自己知道。 可是她却仍是半点不为他着想,为了莫须有的事情和他置气,赵澈起了想要压压她火气的念头,这样的脾气,到了京都怎么办?今昔不同让日,除非她恢复云清雨的身份,否则某些事情上必定要低头受委屈。 赵澈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就走。 央央一下子愣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真的对公主动心了?以前她闹得再凶再狠他都不曾一言不发地离开。 赵澈的反应让央央一下子心里没了底,不知所措。 玉千疏冷眼瞧着,心里却十分通透,冷冷地笑了笑。 如果是他,他绝对不会改变小师妹分毫,这辈子只要他在,她就算无法无天为所欲为,他尽皆护着。 哪怕她捅了个天呢?他都帮她扛着。 ------------ 第六十章 拉锯战 为了安暖公主的身子,众人又停留了七天。话说公主你到底是有多娇弱啊…… 第八日众人启程时,容嬷嬷还满脸褶皱一脸担忧:“不然多停留几天吧……” 马车已经停在驿站前,一群人行军待发刻不容缓,赵澈对安暖温和道:“若是身子果然不爽,公主便多停留几日吧!本王派人留守驿站,等公主好了再启程赶上来。” 安暖心里一急,她已经耽误了大家好几天的形成,这里不是刘国,她虽是贵客,却不忍熙王为难:“安暖自觉好多了,况且王爷为安暖布置了这样舒适的车马,这样已经很好了。” 赵澈眼中的温柔更多了几分:“那就委屈公主了。” 全队就安暖公主一辆马车,布置得那叫一个富丽堂皇啊!央央和涟羽骑着高头大马很是不屑,京都女子虽也娇弱,骑射却是必学之计,哪怕是涟羽这样的深闺女子,对于骑马也是轻车熟路,更何况央央,那可是混江湖的老油条啊。 见央央闷闷不乐的,玉千疏心疼,扯了马缰落后几步,和央央并排而骑,涟羽识相地驱马去找朱雀,留下他师兄妹二人说话。 “小师妹,不开心吗?” 央央闷闷地点头,从小到大她的任何情绪都逃不过玉千疏的眼睛,她也早就习惯在对玉千疏不做隐藏。 “为什么?” 玉千疏怎么会不知道呢?能让她这样在乎,情绪波动的人只有一个。 道路旁的小草被马蹄踩下,又倔强地站起,一次一次,无比坚韧,风静静地吹着,出了马蹄声几乎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赵澈在队伍前头,他们在队伍后头,安暖公主富丽堂皇的马车在中间,那样鲜艳的颜色,刺得央央的眼都有些疼。 央央叹了口气:“大师兄,我该去求和吗?” 从前一直都是她生气,赵澈千百般陪着不是,想方设法哄她高兴,从来没像前几天那样一言不发地离去。可她又觉得十分委屈。虽然知道是自己说的错了,心中仍是觉得委屈。 玉千疏伸手摸摸她的头,像小时候那般,他怎么不懂啊!央央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哪怕外表和年龄都已经长大,多舛的经历又让她比别人更快地长大成熟,有些方面她却真的如同孩子。 她需要一个指引方向的人。哪怕玉千疏再不看好认同赵澈,然而她喜欢,所以他会帮她。 “你不能总要求别人付出,你不为他付出点什么他怎么知道你的感情,有时候低头并没有那么难,爱他的话第一次头又何妨。” 央央扯了扯马缰,吸吸鼻子:“可是他这几日总和那个安暖公主好。”当着她的面呢?就不和安暖公主眉来眼去,还用那么温柔的眼神看安暖公主,真是气煞她也。 玉千疏淡淡道:“其实你心里也明白,他不过是做给你看的。”如此幼稚的手段,也亏他赵澈用得出来。 可爱情就是这样呢?哪怕再幼稚,因为在乎,两个人之间也容不得第三个人,眼里揉不进一颗沙。 看着队伍前方那个倨傲的身影,想起赵澈往日的千依百顺和体贴来,央央觉得……玉千疏说得很是。如果赵澈希望她去哄哄他的话,那她就去哄哄他呗。 看着央央舒展的眉眼,玉千疏嘴角的笑容微滞,握着马缰的手指徒然握紧,他这样开导他宠爱到大的小姑娘,为了别的男人,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呵。 然而他只是看着远方天际的白云,轻轻勾了一下嘴角,将一腔苦涩,全付清风中。 (???????) 然而情况却是――王爷不是你想见,相见就能见。 央央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当赵澈不想见一个人的时候,哪怕你用尽所有办法也见不到。 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晚上,他们在野外搭了帐篷生了火,央央撑着下巴看不远处的男人,依旧倨傲的背影,黑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别样的华贵。央央看不见赵澈的表情,只能看到安暖公主人比花娇的笑脸,含羞带怯的看着赵澈,在火光明灭中,不知道闪瞎了谁的狗眼。 将一根柴火丢进篝火中,安暖公主的笑容看在央央眼里就显得十分的……淫 荡。 笑什么笑啊!对着别的男人。 涟羽真在拿树枝挖烤熟的番薯,滚烫滚烫的番薯,一挖出来那个香气袭人啊!涟羽貌似也受过一段时间苦,对野外求生这类事情很熟练,丢了一个给央央,两人开始给番薯剃毛剥皮,然后开啃。 安暖看着不远处毫无形象的两人,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鄙夷和嘲讽。果然是山野村妇,一点形象都不顾。不过那个叫涟羽的不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吗?怎么也跟着做这等举动,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那种女人一起久了,还谈什么修养啊!这样想着,安暖底气便足了,不过是个空有外貌的野丫头而已,想来王爷也是玩玩的。 她眼底那抹不屑自然是落入赵澈眼中,赵澈什么都没说,只是略略沉了沉眼,藏在树上的朱雀叼着草也看到了,心里就不爽了,公主又怎么了?敢歧视他娘子,简直自寻死路!以后堵死你靠近王爷的路! 安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不经意中得罪了心上人的心腹,前途堪忧啊。 玉千疏和央央涟羽一处待着,分享被人鄙视的烤番薯,因为他是背对着安暖的,所以安暖并没有看到玉千疏拿着有损人形象的可怜小番薯,只觉得可惜了,那么风姿卓然的翩翩公子。 ――她至今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一个文雅有礼的师兄,会有那么一个言行粗鄙的师妹。 赵澈和央央的这场战争,一直持续到回到京都,而安暖对熙王爷的崇敬之情,就如同洪湖水浪打浪一般,跌宕起伏,不能自己。 ------------ 第六十一章 和公主做姐妹? 皇上设宴,一为熙王回京,二为安暖公主接风洗尘,央央和玉千疏的行李都搬去熙王府,安暖公主和刘轩将军在大使馆下榻。 进宫前于碧碧亲自带来了长公主和央央旧时的首饰,兄妹再见,难免唏嘘:“如今你再回来,作何打算?” 央央缓缓抚摸着案几上的旧物,一时觉得物是人非,浮生若梦:“云清雨已经入宫,我自然还当我的姜央央。” 于碧碧沉默,担忧不已,她若是只做姜央央,怎么配得起赵澈的位高权重,况那日他去迎接他们回京时,也看到了刘国公主看赵澈的眼神,只怕那位公主已经心系王爷,身份这般悬殊,她要怎么和公主争?经历了生离死别,于碧碧是不愿意央央再受点委屈的。 “你和我说实话,你与王爷……可是发生关系了?” 央央见他这样问,俏脸一红,微一咬牙点点头:“兄长必然知道我和他朝夕相处,同进同出……” 这话已经是承认了。 于碧碧心想,要是清清白白呢说不定还有回头的余地,他心中长叹一声:“再过几日,我便收你为义妹,有了云府为你撑腰,必然不叫你在王府受委屈。” 央央何许心智,一听就知道于碧碧在为她的终身大事考虑,他只怕已经察觉到安暖公主的来意。央央感动之余只是垂眸:“这个不急,这次我回京多少眼睛看着,兄长看我的容貌,是不是与母亲有七分相似?这时候收我为义妹,皇上的脸面何存?内乱刚平,朝堂尚未清理完全,让人抓住参一本王爷就更不好了。” 于碧碧沉默许久,长叹一声,央央安抚地握着于碧碧的手:“兄长不要担心,我自然有方法。” (???????) 于碧碧自己不让人伺候,却打发了云府二十多个丫鬟来,朱雀不动声色地收下了。虽然王府根本不缺人。 只是央央早已经不是当初盛京骄奢的千金大小姐,凭她现在的身份是享受不起这种排场的。 当日太后下旨,许她特权,于是京都纷纷猜测,谣言四起,有心思通透的人已经猜到她的身份。 一群丫头给她上妆打扮时,赵澈悄悄地站在门口看着,央央坐在梳妆台前,有些慵懒地看着镜中,对丫鬟摆弄她头发这项工程实在有些听天由命的无奈,她没有再穿喜爱的大红,一身白色,腰带是暗金色,裙摆绣着大朵盛开的白梅花,广大的袖子纹着华贵的流云,因着主人的动作滑下,露出一截堪比美玉的手臂。 赵澈仍不住走进来,丫鬟们立刻跪了一地,她只是坐在梳妆台前,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带着一丝懒散和倦意,丫鬟们都吓坏了,心想这个小主子怎么这样不懂规矩,万一王爷怪罪…… 王爷自然没有怪罪,不但没有,还亲自拿起了梳子,女子淡淡说:“梳个简单的吧!也不带那么都首饰,压得脖子酸。” 赵澈便低声笑起来,打散丫头们梳了一半的发髻,拿玉带轻轻挽了她的发,从一堆盒中挑了对玉质耳环:“这些首饰都不喜欢吗?下次让人送来给你挑挑。” 她便笑起来:“那你不如直接送我银票吧。”伸手拉开一个抽屉:“我喜欢这个。” 那个抽屉里放着的都是长公主的旧首饰,极名贵的,以前太后收着,后来云铭回京,太后估计也猜到她没死,就都送回来了。 他亲了亲她的耳垂,低声道:“我喜欢你念旧,就像你念着我。” 央央的头向后仰,看着他漆黑浓墨般的眼睛:“我也喜欢喜欢我的你,所以……别生气了好吗?” 赵澈眼里就浮现一丝愧疚,抱着她腰的手臂紧了紧:“我不想和你置气,那几天……心情不好。” “那天晚上夜宿在外的时候也心情不好?” 他轻声说:“嗯。”那日玄武传来密保,说安置在王府的人被杀了,也就是说他又失去了鬼医墨菲的消息。 “那现在好了?” 他的手臂向上用力,央央随着他的力道站起来:“我们一同进宫吧。” 甚至舍不得她走路,一把将人抱起来,王府多少人啊!齐齐跪了一地,那时夕阳正下,天边一片红光,黑夜和白昼的交替,就像身穿华贵黑衣的王爷,抱着怀中的白璧无瑕,所过之处,有人听到女子很轻地在王爷耳边说:“下次耍脾气我怎么处置你。” 王爷很宠溺地说:“可以皮鞭手铐滴蜡油的。” 至此后王府也有了个铁定律――宁可得罪王爷,也不开罪姜姑娘。 大家都在等待,这个王爷的宠妃,什么时候成为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啊!王爷啊!你终于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啊。 众暗卫泪流满面,啊!他们从今往后不用再捂紧菊花心惊胆颤度日了。 (???????) 赵澈并不想在夜宴上谈终身大事,宴会上有别国公主,恐生状况,可他母亲太后娘娘不知道啊!太后和长公主生前是挚友,看到央央怎么不激动,就问起了婚事来,还说愿意收央央当义女啊。 于碧碧一听很高兴啊!太后的义女那可是公主啊!身份比起他的义妹而言可就高多了。 皇帝一听乐了,完蛋了吾弟,你恐怕要惹祸上身了,果真如皇帝所料,一直安安静静的安暖公主开口了:“安暖仰慕姜姐姐已久,若是日后能结成姐妹,定是人生一大乐事。”说完眼睛两汪水般含情脉脉看着熙王爷。 赵澈……很无奈,母后,你真是哪壶不提开哪壶啊……还有这个安暖公主,你不觉得你脸皮很厚吗?本王什么时候说要娶你了啊!!!! ------------ 第六十二章 试探 场上冷了几秒,太后娘娘轻咳一声,身边的宫女立刻上前:“太后,是不是累了?奴婢先扶您回去休息吧。” 太后娘娘目含愧疚,儿啊!娘不是有意要给你找麻烦的……又转而泪汪汪看着央央,央央朝太后弯弯嘴角,示意不必放在心上,于是太后娘娘落荒而逃。皇后称病没来,赵澈的三宫六院倒是来得很齐整,央央看着身穿官服左右逢源的林慎珏大人,林大人也正好看过来,两人颇高深莫测地对视一笑。 事后央央沉思良久,不知道自己到底高深莫测笑哪般?她就是看到别人高深莫测的时候,下意识自己也会高深莫测一下…… 赵澈站起来给皇帝敬酒,两人你来我往剑拔弩张了一会儿,最后赵澈坐下,脸黑了一半,央央撞其腰:“脸黑为哪般?” 赵澈:“皇上说这安暖公主估计是铁着心要嫁给我了。” 央央听了此话就全身不对劲起来:“哦。”闷闷的就喝着酒不爱说话,赵澈因为场上都是熟人,各路人马纷纷上来敬酒,忙得没恨有三头六臂,就压着解释的冲动先去应付别人。 刘轩偷鸡摸狗地过来:“姜姑娘,喝一杯不?” 央央心情不好,没空敷衍他:“喝什么!老娘不喝酒!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刘轩一腔热情喂给狗,倒是越喂越勇敢,被喷了一脸,仍旧乐呵呵,低声道:“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赵澈了,告诉我一声,哪怕我远在刘国,也一定竭尽所能帮助你。” 他说得异常认真,一反平常嬉皮笑脸的纨绔模样,终究是带着赵氏子孙的血脉,认真起来的时候都挺压得住场面。这样归这样,央央却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即使我要离开赵澈,你也是没有机会的。” 赵澈受伤地捧着心:“我我我……我是哪里得罪你了!为何你总是要伤我的心!?” 央央鄙视之:“面相凶恶吓着我就是你的罪!” 刘轩以头抢地:“你瞎了吗!!我面相凶恶!!!”他可是刘国最美丽的男人啊!! 央央“哼”之以鼻,不屑再同他说话。 刘轩端着酒杯,勾勾嘴角,这世上很多事都说不准,你以为你会永远和谁在一起,可到了分开的时候,半点挽回的余地都不会有。 所谓爱情,你永远没法预测它的结果。 (???????) 一晚上的歌舞,豪门贵女们或者成群结队,或者三三两两,对突然冒出来的赵澈宠妃姜央央,都抱着莫大的兴趣,本以为哪怕姿容出众,也不过是个没见识的小家碧玉,哪想到真正见了,却让人心里更加不痛快。 凭什么一个山野村妇会拥有这么从容淡定的气质,哪怕她只是懒散地坐在哪儿,却是掩盖不住的华贵,一身白衣,除了一对耳环甚至没有带别的首饰,却生生压下了满场红肥绿瘦百花争艳。 涟羽上前与她推杯换盏,央央微愣:“你怎么不和她们一去玩?” 涟羽摇头道:“我自小比较古怪,在这个圈子里没什么好友,你再赶我走,我可真没去处了。” 央央笑着点点她的额头,涟羽低声和她说话,那也是非常的淡定啊淡定,将四面八方各种视线忽视得彻彻底底:“那个安暖公主,你看怎么对付?” 央央就有些苦涩:“那是刘国送来和亲的。” “不能嫁给别人?” “她若指明要嫁给赵澈,哪怕是皇上也强求不得。”虽然不怕和刘国开战,毕竟是劳民伤财的事,皇上刚刚登基就发生战事不是好事,别的亲王要么都老得可以当安暖的爹了,要么就是小的可以当安暖的儿子,唯一可以婚配的举国上下也就只有三人,皇帝,赵澈,赵旻。赵旻是不可能了,一个谋反的叛臣,皇上……安暖公主看上的是赵澈,所以难办啊。 “除非她自己同意嫁给皇上,不然肯定是赵澈了。” “王爷……怎么说?”涟羽小心翼翼地问。 央央沉默:“他什么都没说。”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央央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从一而终,白首偕老,对王室来说都是太难太难的事,哪怕皇上这样钟情林慎珏,都还是娶了三宫六院。念及此,央央心中便一阵压抑。 她也很想赵澈能明白说一声不娶安暖,哪怕只是哄她的。 “如果王爷真的要娶安暖公主,你准备怎么办?”涟羽看着她,眼神微微闪动。 央央伸手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眼中染上了一层醉意:“我也不知道。”知道他为难,知道他也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甚至想要他带着她逃离这恼人的朝堂,远去江湖,轻舟荡月,琴瑟和鸣,多快活。来到了这里,她整个人都不舒服了起来,连涟羽都变成了试探她心思的人,她是朱雀的妻子,朱雀是赵澈的暗卫,涟羽知道了她要怎样就等于赵澈知道了。 她不喜欢试探,不喜欢阴谋。 央央靠在涟羽肩上,眼神微微一转,就看到了枝叶掩映后面,黑衣倨傲的男人带着温情脉脉的笑意,他前面那浅笑倩兮的人,分明就是安暖公主。 头忽然隐隐地痛起来。 ------------ 第六十三章 试探(2) 她醉了,脸红红地靠在他胸口,任由他抱着,赵澈凝视着她的朦胧的眼:“你方才去哪儿了,怎么消失了那么久?” 赵澈将她抱入马车,马车缓缓地动气啦!“有几个大臣找我有些事。” 过了许久都没得到回应,他再一看,她已经睡着了。 没多久太后就把她召进了皇宫,赵澈好长一段时间早出晚归,外面传的风风雨雨的,说他下朝后去了大使馆,说他与安暖公主琴瑟和鸣,于是央央就钻进了宫内来接她的豪华马车,头也不回得奔去皇宫了。 彼时朱雀不在府内,玄武远远地看着马车越驶越远,慢慢皱起了眉,最后还是去通知了在大使馆的赵澈。 王爷的反应很平淡:“让她去玩几天吧。” 于是“几天”里王爷都没进宫找央央,只是差人来问好,缺了短了什么?派人说一声就好,派去的人倒是被太后训了一顿:“在哀家宫里还能短了缺了的?” 来人便唯唯诺诺称是退了下去。 太后端着茶,不动声色地打量央央:“小雨啊……” “还是叫央央吧!免得别人起疑。” 太后笑得很慈祥:“你和澈儿的事哀家都听说了,可那安暖公主是一颗心吊在澈儿身上了,哀家也知道他不愿意,可凡是还是要以江山社稷为重呐,你说对不对?” 央央听了第一句就知道太后要讲什么?她看着太后弯了弯眉眼:“自然是社稷为重。” “哀家知道你心里委屈,你放心,哀家一定不让你受委屈,这就下旨收你为义女,让曦儿给你封个公主,到时候和安暖公主一起嫁给澈儿,平起平坐,她肯定欺负不了你。” 央央听了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一切单凭太后做主。”她能说什么?太后这席话里明着暗着透露给她一个信息,安暖嫁给赵澈已经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实了,收义女封公主,看起来是天大的恩赐,然而说得再好听都是怜悯,位置再高了也不过是个平妻。 太后笑得更加慈眉善目:“你这样懂事,哀家觉得很欣慰。” 央央扯了扯嘴角,你觉得欣慰了,那我的感受呢?一切以江山社稷为重,好个伟大的理由。 (???????) “可这确实是最重要的理由。”太后想得很周到,把涟羽也接进宫来陪她。 池中锦鲤摇尾,池水微动,柳叶飘飞而下,清风一片,些许凉意,央央无法反驳,哪怕是个伟大的理由,也确实是真实的理由。 涟羽说:“你在江湖漂泊那么久,想法自然和我们不同,其实我们这是世家大族的人,婚姻大事什么时候由得了自己做主?哪怕是我呢?若不是王爷和林大人力荐朱雀进朝廷,我又……是他的人了,我爹是肯定不会同意我嫁给他的。”涟羽放下被子,心中露出一丝萧瑟:“哪怕我爹娘再疼我,说白了我现在也只是李家的弃子。” 两个都是平时都是藏起伤心事,人前嬉闹无所谓的人,现在这么赤 裸裸地摊开来谈,不禁有些唏嘘。 “我明白,我只是……心里难受。”伸手抚上手上的玉戒指,她就想到那日在渭州,黑衣华贵的男人跪在她身前,那么郑重地向她伸出手。她这几日经常想,若是那日答应了,会不会现在就不会到这样的地步? 她没法接受,和别人共享一个男人。 可如果真的能够再重来一次,结果必定还是这样,一个惨败的身躯,一条没有未来的生命,她那时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赵澈的。可是……她又贪婪地期待和他的唯一,厮守七年而已啊。 “他这几日还日日去大使馆吗?” 涟羽小心翼翼地说:“你别乱想,他对你才是真心的,安暖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为了政治联姻的例子古来数不胜数,央央又怎么会不明白,可他这样日日去,连宫里都不来一趟,她想起来仍然不免……伤心。 知道太后不知为了什么宣刘轩来领赏时,他从长长的阶梯上走下来,带着浓重的繁华之气,和她擦肩而过时调侃了一句:“斯人独憔悴,你还是你吗?” 央央心里鄙视,小人,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动摇本姑娘的心? 可那天晚上,她却对着窗外洒了一地的月色失眠了,我还是我吗? 你在哪里,现在是否也在想着我? 或者,是想着怎样讨好你的安暖公主? 她重重地躺会床上,望着天花板心里就生起气来,太后召她进宫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制造他和安暖相处的机会吗? 而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反抗。 “斯人独憔悴,你还是你吗?” 刘轩那句话又在耳边响起,央央使劲摇头都不能摇出脑袋。 满目山河空念远,这样的春终是有些惨白的征兆,她心里隐隐地不安起来。 ------------ 第六十四章 委屈 夜半时分,窗子上传来扣扣的响声,央央以为是幻听,翻了个身子继续睡觉,过了一段时间,窗外又传来声响,如此这般,反复了五六次,央央黑着脸坐起来,一把下了床推开窗去,压低声音怒道:“找死呢!吵醒宫女你是打算给我按上个什么污名!” 刘轩笑得很贱:“放心,我在她们的饭菜里动了手脚!”见央央怒瞪过来,他又忙不迭补了一句:“绝对没有留下痕迹!” “敢情还是惯犯呢?” 刘轩从窗外爬了进来,将手中的酒放在按上:“承蒙姑娘夸奖,来来来,喝一杯借酒浇愁嘞。” 他这轻车熟路的架势,央央无语:“借酒浇愁愁更愁,况且我能有什么愁啊……”她咬咬牙:“我相信他!” 刘轩笑着给她倒了一杯酒,两人就着月光喝着酒,清冽的酒香,一时让人有些恍惚:“以前在药师谷里,我与师兄也经常对月对饮,我肠胃不好,他便煨暖了酒,只许我喝一点点。” 刘轩执杯子的手一顿,声音便有些淡漠:“你与你那师兄感情很好?” “我是他救下来了……”她回想起云府失火的那天:“我以为我要死了,却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睁眼一看,是一个长得极好看极好看的少年……那会儿啊……”几杯酒下肚,她开始比划起来:“我真的很害怕,可他那么对着我温柔地笑,我就觉得很安定,好像外面的一切他都会撑着。” “听你的话……你似乎很喜欢你师兄。” 她有些醉了,忙不迭地点头:“喜欢,可喜欢了,我那段时间一直以为,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人,就是他了……”她的声音慢慢地低下来。 “可是……” “可是什么?”不知何时,刘轩也停止了饮酒,一双眼睛就着月光看她,眼神那么亮,似乎要划破房间中的黑暗,直看得央央心里产生些很莫名的情绪。 “你做什么这样看我?” 刘轩又笑开了,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看你好看。” 她就咯咯地笑,美丽的容貌,笑起来自信飞扬,看得他十分心动:“我是好看。”又细细看他的脸,半晌才点头:“你也好看。” 刘轩很开怀。 “不过还是比不上我师兄和赵澈好看。” 刘轩的脸就黑了,转念一挑眉:“是你师兄好看,还是赵澈好看?” 央央愣了愣,仔细地考虑着,刘轩半晌没听到回答,偏头一看,她已经睡着了,他起身抱起她,轻手轻脚的放在床上,又拿来被子帮她盖好,在床头站了好一会儿,一纵身跃出了窗户。 (???????) 刘轩总是三更半夜跑来找她,央央好奇得问:“你不住在你的大使馆,天天往宫里跑做什么?大内侍卫怎么没抓住你?”这也真是奇了怪了,赵曦的这些侍卫功夫不会这么差劲吧? 都和刘轩一样,要来就来,要走就走的,那皇上一天得死几次啊? 刘轩特鄙夷特不屑地说:“那些和我能比吗?”又给她倒了一杯酒:“喝喝,喝着。” 央央白眼一翻:“喝喝喝,我真怀疑你是来灌死我的!” 刘轩怒气冲冲放下酒杯:“这怎么是我灌死你呢!” “分明是我准备把咱俩一起灌死的!” 央央:“……” “我说你到底发什么疯?” 刘轩又一口干了一杯酒:“唉!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央央一口酒喷到他衣襟上:“老兄,大晚上的你不要吓我啊!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爱上了哪个姑娘,然后人家姑娘看不上你,然后你就来找我喝上了吧?” 刘轩露出悲愤的表情。 央央扶额:“你为什么找我!你随便去个花楼不就好了!”这种万花丛中过的纨绔,他爱上谁家的姑娘?这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吗? 刘轩叹息:“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央央眼皮抽搐:“去死!!!” 可是好在有他这么天天来折腾着,不然央央真不知道,漫漫长夜,寂寂深宫,要如何挨过。 赵澈啊赵澈,你便是逢场作戏,这么多时日了,难道就不曾起过来看我的心思吗?伸手正欲倒酒,酒壶已经被刘轩一把夺走:“我走了!” 央央一愣,再一看,他已经翻窗出去了,锦衣华服,渐渐淹没在夜色中,不复再见。她脸一黑:“莫名其妙。” 翻脸比翻书还快,说走就走,刘轩走后,房中更加静起来,她越坐身上越冷,心却比身子更冷,他怎么能不来看她不来找她呢?难道他就一点都不想念她吗? 又是一宿无眠,第二日睡到太阳高照,所幸太后没有对她多加约束,她想到师父白星之,说是在太医署制药,几次来太后宫中探脉,太后总是让人拦着她,不让她和师父见面。 还有大师兄,千疏哥自从来了京都,就像蛟龙入海一般,行踪难觅,不知去向,哥哥不能随时入宫,相面一面也是难事,赵澈又不愿来看她,每日出了和涟羽扑扑蝴蝶喂喂鱼,根本不能做别的事。 太后明上的恩宠,看似与幼时相似,实则软禁,至少小时候她在宫中可以为所欲为,外祖母宠爱她却也不曾这般限制她的活动,什么地方她去不得啊?哪怕是御书房呢?她要去了,那门外的公公也从来不敢拦她。 她心里渐渐的悲凉起来,物是人非,这深宫中这般冷情,连自己的亲人都见不到。 ------------ 第六十五章 软禁 太后召见赵澈和安暖公主,让宫人来请央央,央央起身就去,宫女支支吾吾地道:“小姐,你头发还没梳。” 央央偏头看镜中,镜中的女子眉眼间有些倦意,却是掩饰不住的出尘入世,容颜无双,她微微扬眉,声音淡漠:“就这样吧。”她的步子迈得缓慢又稳,不徐不缓,优雅从容,入宫这么久,伺候她的宫女从没见过她露出特别激烈的反应。 永远都是那么得体优雅,比之那位安暖公主更甚,似乎天生就是用来让人崇拜的,可旁人看着总觉得像是缺了什么?她似乎不开心,不,是没那么开心,不过想想也是,王爷要娶别的女人,她不开心也是应该的。 可是太后不是已经答应收她做义女了吗?连皇上都同意封她一个公主,这是多大的恩赐啊!不然她一个民女哪能和公主平起平坐?这等子事,那安暖公主没有闹起来,不愧是宽容大度的公主,这点就比……姜姑娘强了。 “终究是下层出身,纵然长得再美,能有多大见识和度量啊?” 隔得远了,便听到后面有人低声的议论,她们不知道她内功不错,听得比别人远,央央没有恼怒,心里却如同梗了一条刺。 长阶悠远,在她眼前延伸的似乎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不论怎么走,都得不到结果。 她轻轻一甩袖子,朝宫内走去。 (???????) 赵澈和安暖已经在了,安暖公主和太后不知道说了什么?把太后逗得一张脸笑成一朵花,央央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一个眼神都没看赵澈,太后叫她在下面坐了,收敛了一点笑意:“好啊!都在了,哀家想你们都是聪明的孩子,该明白哀家找你们所谓何事?” 安暖低下头,俏脸微红,赵澈带着浅浅的笑意,央央只是笑了一下,太后没多看她的表情,颇具威仪地说:“安暖来了也有一段时间了,也是时候办喜事了。” 安暖的脸更红了,太后温和地看着央央,又安暖说:“这孩子是个懂事的,也好相处,以后你们俩一定要好好照顾澈儿。他是皇上器重的王爷,公务繁忙,切不可拿府内的琐事烦他。” 安暖盈盈下拜:“是,一切单凭太后娘娘做主。” 央央冷笑了一下,也缓缓跪下行礼:“是,民女遵命。” 她口气又冷又淡,太后已经收了她当义女,皇上册封公主的圣旨也已经下了,她这会子自称民女,是自己别扭闹脾气,多少也抚了太后的面子。 太后脸上的笑容就有那么一瞬间挂不住,到底是多年受冷落的人,早就忍够了,只一瞬又慈祥地笑起来:“哀家也乏了,澈儿带安暖在宫里逛逛,去给你皇兄皇嫂请个安。” 赵澈和安暖告退,央央也站起来。 太后淡淡地说:“央央留下,和哀家聊聊天。” 央央便复而坐下,垂眉看着放在膝盖上的双手,黑色的衣角从她眼前缓缓而过,一时之间竟有些刺目,安暖的声音再门口响起:“王爷,我还没见过皇后嫂嫂呢?我们去给她请安好吗?” 赵澈温柔的声音便响起来:“好。” 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让她听到。 我们…… 央央一时失神,放在膝上的指尖点点苍白。 (???????) “央央啊!还记得上次哀家和你说的话吗?” “记得。” “哀家知道澈儿和你的感情,可你也要为了澈儿着想啊!你是云太傅的女儿,应当比别人更识大体才是,哪个王孙不是三妻四妾呢……” 太后后面不知又说了什么?央央却只记得,那年在药师谷,他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太后见她面色恍惚,心思也不知道转到哪里去了,便让她回去休息,差了跟在身边几十年的孙姑姑去安抚她,心里却实在烦,本以为是个懂事的,不想却藏了别的心思,不守妇道婚前和澈儿发生关系就算了,怜悯她给封个公主让她进王府后的日子不会太差,她竟然还不知好歹? 太后冷哼,若不是看在长公主和澈儿的份上,姜央央敢在宫里这么放肆,她早让人拖出去打死了。 还以为自己是十年前那个无法无天的云家大小姐呢? 反正安暖嫁给澈儿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不管央央心里有什么想法,都得给她憋着!若是因为安暖公主一个不乐意引得刘国皇帝不痛快发兵大睿……太后眼睛闪过凌厉的寒光,那还不如让姜央央死掉。 现在她才是太后,她才是这个国家最尊贵骄傲的女人。 对于一个常年不受宠,丈夫和小妾终于消失,如愿成了一家主母的女人而言,这个太后表面上端庄优雅,内心其实已经憋到变态。 所以像安暖一样在她面前做小伏低装小绵羊才是王道,央央那么爱答不理孤芳自赏的态度,很显然让太后很不……愉快。 所以,她不仅被软禁了,而且在太后宫里的日子,越来越不好混。 ------------ 第六十六章 硕鼠 明显变得不同的是宫女太监对她的态度,从初来时的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到后来的鼻孔朝天爱答不理,好在有涟羽在,宫人没敢太得罪这位尚书家的嫡女。 涟羽怒气冲冲:“这群狗东西怎么净狗眼里看人啊!”这段时间太后不召见央央,王爷也没来探望过,那起奴才就以为她失宠了,开始不尊重人了。 可这个一向跋扈嚣张嬉笑怒骂的人,却依旧……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涟羽忍无可忍后终于抱怨:“不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怎么都不来探望你啊。”这不是太奇怪了,从前对安暖公主那明显是敷衍,可这段时间却镇日待在大使馆,哪怕是两国的联姻呢?熙王爷堂堂大睿国权臣,也没必要这么讨好一个公主啊! 难道……真的是出轨了……? 小心翼翼地看央央,发现此女子正看着不知某处出神,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涟羽急了,推了一推她。 央央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了,烦!”起身就走,这气势……我说你怎么不拿出来震慑那些见势跟风的奴才啊! 绕过御花园往前走是一条很长的河,昔年她爱河中莲花,每至夏日,必定要叫人划船戏耍一番,两岸多种杨柳,风过时一阵清凉,她贪图凉意,常常整日窝在船上。 而今再回忆,却恍如隔世。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就到了皇后的未央宫,皇帝的銮驾正好过来,太监那一嗓子又尖又细地豪着:“皇上驾到――” 于是她颇为不适地跪在一旁给赵曦行李,也许是太久没跪人的原因,才一会儿就觉得膝盖难受。 赵曦在未央宫门口撞到她,多少有些意味,但老狐狸一向以折磨人为乐,思及眼前人和宫内皇后错综复杂的关系,赵曦打起来坏主意:“是清和公主啊!快起来吧。” 央央巴不得他早说,面无表情地道:“谢主隆恩。”声音多少有点古怪。 赵曦眯着桃花眼笑得很风骚:“和朕一起去见见你嫂子吧。” 央央告诉自己,你没听到“你嫂子”三个字的音调特别不同,皮笑肉不笑地道:“是。” (???????) 于是央央就屁颠屁颠跟着皇上去见“你嫂子”…… 偌大的未央宫,早已经不复外祖母在世时的华丽,先皇在位时,皇后只是摆设,宫内尽在淑贵妃掌握之中,中宫皇后的未央宫竟比不上淑贵妃的关雎宫,不过听关雎宫这个名字就知道,里头住的宠妃是先皇心尖上的人,皇后空有头衔,不过摆设。当今皇上登基后倒是大兴土木整治了一翻,多了几分富贵,却仍是不急外祖母在世时,那般胜景。 宫女又跪了一地,整个未央宫此起彼伏的“皇上吉祥,公主吉祥”,央央很想摸摸鼻子,其实这有点像她和师兄溜出去逛花楼的场景,那也是前仆后继的吉祥啊公子好啊!不同的是,皇宫里的人都很装逼,而青楼里的老鸨可就诚实多了――虽然她们通常脸上的妆浓得一笑就让人担心会唰唰地往下掉粉…… 那去了至少舒坦啊!花钱了,老子就是大爷! 不比在这宫里,到哪儿都是孙子。 她本以为和丘凌珊会有交锋,这个占了她的位置做了皇后的女人怎么都不该是眼前这幅模样,当年丘凌珊在渭州何等张扬,到如今……也不过是病榻上一个憔悴的女子。 她时常会醒过来一小会儿,看着虚空的某处问伺候在旁的宫女:“皇上来了吗……”复而又闭上眼谁去。 “她怎么病成这样了?” 赵曦并没有回答,只是很温雅地走过去,掖好皇后的被角,声音柔和:“这几日可有好转的迹象?” 宫女唯唯诺诺:“还是老样子……” 央央看着床边温柔的男人,他叹了口气担忧道:“明日再宣太医来看看。” “是。” 帝王的柔情可以当真吗?这其实是个很嘲讽的问题,赵曦是个很出色的戏子,不,历代的皇帝都是出众的戏子,控制自己的情绪,控制自己的感情,上一秒他可以海誓山盟,下一秒就让你跌入地狱。 丘凌珊真的是病的吗?或许,谁都清楚原因,只有病榻上的她自己不明白。她心心念念着的皇帝终于来看她了,可是她也看不到了。 她会死吗? 央央不知道,死亡在宫内太常见太普通,命如草芥,血流成河。 出了未央宫,赵曦让她一起用晚膳,央央点头答应,席间状似无意地问:“听说有人偷御膳房的酒?” 赵曦那双桃花眼一下就盛满春风,骚得不像话:“你莫非知道内幕?” 她一口饭噎在喉咙,半晌也咽下去:“我怎么可能知道。” 赵曦仍然笑眯眯的:“宫里出了只硕鼠,都快半个月了竟然抓不住,可见此人对皇宫必然十分熟悉,你说会是谁呢?” 央央面无表情:“我怎么会知道,禁军都抓不住的人必然武功高强,我顶多会几招三脚猫的功夫,你不要想到我身上。” 赵曦还是笑,央央都想脱下鞋子赏他一下:“这个嘛……朕也没说是你。不过倒也奇怪,什么都不拿,光去御膳房偷东西,莫非是朕给臣子的俸禄太少了,已经让他们食不果腹了?”严肃地点点头:“所以才来朕的皇宫偷东西吃。” 央央放下筷子,随声附和:“皇上圣明。” …… ------------ 第六十七章 挨揍 “我说……草包刘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武林高手啊。” 草包刘骄傲得哼哼:“那可不是,你以前那是有眼无珠!不懂爷的厉害!” 央央撑着下巴,屋内烛光柔和,一桌的鸡鸭鱼肉想来又是从御膳房顺手牵羊的:“那你以前怎么那么废,还让人用麻袋套起来揍了?” 草包刘正在饮酒,闻言惊天动地地咳起来,脸上一抹飞红:“咳……爷那是装的!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叫装啊!” “装啊……那我还真不会装,这功夫小女子怎么敢和您老人家比呢?是吧?” …… 刘轩转移话题:“那日太后单独找你说了什么来着?” 央央眼中精光一闪:“嗯?哪日?” “就召见熙王爷和安暖公主那日。” “那日啊――”她故意拉长声音:“你怎么知道太后单独留我下来了?” 刘轩的动作只微微一顿,短得让人无法察觉:“我听安暖回来说的。” 央央撇了撇嘴,不知道心里那点不痛快是不是因为听到安暖这个名字:“也没什么?就随便拉点家常呗。” 语气就淡下来了,刘轩估摸着又惹了她,清咳一声:“话说回来,熙王爷一直没来看你,你恼他不恼?”说完迎面就是一双怒目啊怒目,他很有些泪奔的冲动:“咳,不说也没关系,我就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八卦!” 两人一时沉默:“以后你还是少点来吧!免得被人发现了。” 刘轩心里一突,怎么感觉她话中有话,可看她的神情分明又不像:“没事,我本事高,他们发现不了。” 央央立时丢去一对白眼:“所谓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小心为上总是好的,我顶多就是因为太后不疼王爷不爱不受宫女太监待见,加上脾气差点清高自诩被人嫌弃,哦,这也没什么?我又不在乎,是吧。” …… 不在乎你故意说这些是给谁听的啊?!! “他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央央笑得就有些邪肆了:“哎哟,刘将军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还替王爷说话了呀,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不对,是士别三日的刮目相看啊~” 刘轩嘴角抽搐了一下,刚要反击,一眼看到她眼底的妩媚,心神一荡,脑子就有点恍惚,加上喝了点小酒,正好又有那么点小风,酒壮人丹的,就觉得某人越看越对眼,那真是唇红齿白,肤若凝脂,迷离着一双眼就要凑上去一亲芳泽,后果…… 自然是被一巴掌扇飞,左脸顶了一张通红的巴掌印,泪眼汪汪。 央央冷哼一声:“哎哟,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呐,找姑娘以后记得去青楼呀。我要睡了,你滚吧。” …… 至于翻脸这么快吗…… 刘轩就这么被轰出去了。 (???????) 第二日大殿上,皇上诧异地看着熙王爷道:“吾弟,谁甩了你一个耳刮子?” 熙王爷面无表情:“昨晚上有蚊子,迷糊间自己甩的。” 众臣:…… 皇上眯着桃花眼:“可恶的蚊子,真是蚊胆包天!不知吾弟一耳刮子甩死它没?” 熙王爷:“……它反映灵敏,没甩中飞走了。” 皇上扼腕:“应该照着脸多甩几下的!” 众臣:…… 大殿之上那么多人看着皇上和位高权重的熙王爷讨论蚊子的事……都觉得蛋隐隐地抽痛,最后林大人清咳一声出列:“皇上,臣有表要奏。” 林慎珏身为大睿国第一宠臣,和皇上关系暧昧,很多人都说他爬上了龙床,借此耀武扬威勾引得皇上放下后宫三千,对他言听计从。而此人更是无一点为官的清廉,贪赃枉法什么能捞钱他做什么?群臣见他一出来就知道又有人要倒霉了。 皇上果然很昏君地道:“爱卿有何要奏?” 如此盛宠,实在令人……喷血呐! 皇上对林大人的恩宠还波及到了后宫。 那些下人胆子越来越大,几次三番试探下来,觉得央央是个软柿子,可以捏着来,因此很有些飞扬跋扈不将她放在眼中的轻狂。涟羽早看不爽,又赌气赵澈的薄情,找到林慎珏这般那般说了,林大人拍案,和皇上这般那般地说了。 于是昏君特地来耀武扬威了一番:“正好”撞到说话大声的宫女和态度傲慢的太监,拉下去打的打罚的罚,又假模假样嘘寒问暖了一番,自此央央的日子才又舒坦起来。 人就是再不长眼也不至于分不清这个国家的主人是谁,太后和王爷虽然不看重姓姜的,可皇上看重呐,又想起姓姜的这个清和公主是皇上亲自封的,一群以前对央央不敬过的人更是抖得如风中海棠,好不可怜呐。 皇上这么一出,太后就不痛快了,太后一不痛快就让人去查了,一查查到了林大人身上,太后娘娘想,好你个林慎珏啊!勾搭我儿祸国殃民就算了,现在内宫的事也要插手了,不给点教训你还真要翻上天了啊! 林大人被太后召进了宫内,不过只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出来了,央央半路伏击,林大人面如常色:“没事,太后那道行还不足以让本官吃亏。” 央央:“你进宫皇上知道吗?” 林大人眨眨眼,无辜道:“知道,当然知道,这皇宫都是他的人,什么事他不知道啊。”安抚地轻拍央央的肩,一笑而过。 哪知两人这翻举动落在旁人眼中就……于是关于央央耐不住寂寞勾引朝廷重臣的谣言……就又起来了。 连深居简出的安暖都听说了,容嬷嬷乐得老脸一朵花:“公主啊!这是好事,是好事啊……” 安暖优雅地轻啜了一口茶,看着窗外明月碧湖,俏丽的脸上勾出一个极浅的笑来,这确实是好事啊。 ------------ 第六十八章 婚前 简直是欲加之罪,什么事都往她身上推。 “诶,你说现在的人怎么都这样啊?和人说个话就是勾引了?那万一不小心撞一块是不是得拉去浸猪笼啊?”刘轩气愤地拍案。 央央摸着下巴做老谋深算状:“我不知道撞一块会不会被拉去浸猪笼,但是我觉得要是万一被人发现咱俩这样偷、情,肯定要被拉去浸猪笼。” 刘轩一嘴酒就喷了,偷情…… “咳,我们这怎么能算是偷情呢?顶多算是情投意合嘛,你说对不对啊……” 央央嘿嘿笑着转移话题:“我觉得你没必要担心,万一被人抓到了,你肯定没事,我就说不准了。”人家是异国来的贵宾哦,就算真的东窗事发,肯定也是她耐不住寂寞勾引的刘将军:“不过啊!你这私入皇宫的罪,可就麻烦咯。” “我可以说自己是梦游。” 央央:“……” “将军难道不愿和央央一起死吗?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将军以前可是这样告诉我的呀。” “这个……咳咳,姑娘已经和熙王爷定下终身,本将军怎么好意思横刀夺爱,非君子所为啊。”他额头上已经冒出一颗颗细碎的汗珠,所幸灯光昏暗,看不真切。 “哦……?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将军心里还有君子之道这种东西。” 额上一颗汗滑了下来,刘将军捂着肚子道:“哎呀,肚子疼,本将军先走了。”说着包袱一卷,卷走一桌残渣剩饭。 他尿遁了…… 央央邪邪一笑,小样儿,和我玩,差得远呢! (???????) 熙王府。 赵澈擦擦额角的汗,撕下脸上的面皮:“主上,太后娘娘今天又派人来催了。” 赵澈扬眉,往浴室走去,声音有些淡漠:“知道了,你退下吧。”很难想象,这样这个为了自己的母后亲往药师谷求医,屈膝跪在白星之面前的男人,其实和自己的母亲并不亲近。 他和赵曦一样,都尊重太后,却和太后亲近不起来,不论他怎么做,都觉得和自己的母后隔了一堵墙。 特别是这次对待安暖公主的事,母后暗中施加的压力实在让他不和她生嫌隙都不能,不仅乘他不在骗走了央央不说,还拿……威胁他。 烦躁地靠在浴池边,害他不得不装成别人的模样去见她,央央的臭脾气……估计心里已经恼得要死了,涟羽现在瞧见他都横眉怒目的,唉……还有那个安暖公主,真是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公主的心思他懂,可他心中已经有人了,不可能爱上别人,可又不得不娶,本想娶了放在王府里不搭理她,这样也就算了,偏偏母后威胁,不得不亲近安暖。他倒很想安暖是个嚣张跋扈的公主,这样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去讨厌这个女人,偏偏这个公主懂事得很,性情温柔娴淑,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说起央央来也总是笑吟吟的。 就是不知道央央……会不会同意和她一起嫁进来。 手指无意识地轻叩,他自然是只爱央央的,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他的难处的。 婚期,很快就到了,公主的嫁妆早就安置在大使馆,那么抬了个把时辰,一箱一箱地抬进熙王府,两个俊秀公子在王府不远处看热闹:“真是便宜这小子了,娶了这么个宝贝。” 他身旁比他低半个头的公子笑道:“主上真要看上安暖公主了,就和王爷抢了吧!我看王爷肯定欢喜得紧。” 稍高些的公子眯着桃花眼笑:“还是算了吧!活生生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逼死了就是朕……我的罪过了。”他后宫三千,赵澈却连个侍妾都没有,母后这些年着急,他再要和赵澈抢媳妇,母后就要怪罪了。 虽然这份假装确实很可观,改明儿找赵澈点麻烦,逼这小子散财免灾好了。 腹黑的皇上下了铁血的决定。 林慎珏看着流水一样的人从熙王府进进出出:“太后什么时候把央央放出来,再这么拦着,我估摸着王爷这边她也不好交代。”真是没想到,瞒得那么紧的事情太后竟然会发现,还以此威胁王爷和安暖公主成亲。 “央央不明就里,赵澈肯定不会告诉她真像,母后真是一箭双雕啊!即如了愿让赵澈娶了安暖,也让央央和赵澈生了嫌隙。”赵曦笑了笑,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可怜的皇弟,一个不设防,就中了母后的陷阱。母后是料定了,他不敢把真想告诉央央。 林慎珏摸着下巴,一脸狡诈,赵曦见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贼兮兮看着王府,不禁问:“打什么注意呢?” “这宫里的女人,真是不简单呐。” 听了她的感慨,赵曦也不知想起了什么?黑着脸道:“可她们都不是你的对手嘛。” 林慎珏眨眨眼,忽视掉皇上阴嗖嗖的语气:“主上,咱们去青楼喝花酒吧!好久没去了,我挺想她们的。” 赵曦的脸又黑了一分:“不、许、去!” 林慎珏掏掏耳朵,转身就走,尊贵的皇帝陛下差点气得……昏厥过去!这个死丫头! (???????) 林慎珏从花楼喝完酒出来,醉醺醺地带着皇上回宫,路上却杀出一堆人来,两人喝得死,来人又是预谋已久,一招一式都冲着两人的致命处攻击。赵曦仗着底子硬身手好,勉力支撑着,林大人却已经醉得东倒西歪,可恨皇帝真是喝多了,一身本事没处使啊!支撑了一会儿就落了下风。 敌人一剑划来,他避之不及,手臂上就被划了一剑,又要顾及着怀中人的安全,赵曦心里就那个后悔呐,干吗要把暗卫甩掉呢?这些可好了,要在自家门口被人干掉了。以后史书上会怎么写他? 历史上第一个因上青楼被人击杀在路上的皇帝。 天啊!好羞愤啊!! 好在熙王爷黑着脸带着全副武装的士兵过来围剿,将自家不争气的皇上和最红的大臣带回去安置起来,吩咐将士守口如瓶,不许将丢脸的事张扬出去。 皇帝醉醺醺地拍拍熙王爷的肩膀:“吾弟呐,你立了大功了,朕回去就给你封官加爵,好好奖励一番。” 赵澈鄙夷地看着他这个醉鬼兄长,让人去请太医。 朱雀来报:“主上,俘虏的人都自尽了,他们头领逃了。属下无能,请主上责罚。”他执剑单膝跪下,心中那个羞愧啊。 赵澈冷哼一声:“无妨,来人是赵旻手下大将蒋涛光,你要是抓住了他反倒是奇怪了。” 他危险地眯起眼,寒着脸踹了一脚醉死过去的皇上,朱雀汗颜,这……皇上应该不是装死吧……主上你就不怕皇上万一是装的事后找理由灭了你吗…… “你说这两个今天出来是做什么?” 朱雀眨眨眼:“看样子……是上花楼玩去了。” 赵澈若有所思,哪个纨绔都可以去花楼玩,就这两个人不会去花楼玩,到底有什么东西,这么吸引这两人。 “去查查皇上和林大人待过的青楼,彻查!” “是!” ------------ 第六十九章 婚前(2) 朱雀带回来的情报表示,这个叫花满楼的青楼,最近来了几个奇怪的客人:“如果没错,应该是容丞相的独子容玉。” 赵澈轻叩桌面,是容玉就没必要查下去了,这人曾经是林大人的相公,和林大人纠葛很深,连皇上都对他忌惮三分没有动他,林大人似乎对容玉还没有彻底断情,对这个人下手无意是自找麻烦。 他还是不要与林慎珏对着干了,林大人的后台这么硬,他又不想自寻死路。 (???????) “主上,皇上请您。” 赵曦已经人模人样坐在首位,林大人也干净利索坐在一旁。 “臣弟参见皇上。” 赵曦和蔼可亲地让赵澈起来:“昨夜辛苦你了。” 赵澈心中鄙视,知道本王辛苦你不好好在皇宫里当狗皇帝出来瞎折腾什么?还拖着举足轻重的大臣一起去,还好死不死遇上了刺客,要不是我出现得早,你早死在刀光剑影下了:“臣弟惶恐,都是臣弟去得迟了,让贼人伤到了皇兄的万圣之躯。” 意思是,哎哟赵曦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啊!啧啧,当了皇上之后就成酒囊饭袋了吧!看,人家几招就把你制服了吧? 林慎珏在一旁笑,赵曦眯着桃花眼,勾勾手指:“吾弟呐,为兄和你商量件事,你且附耳过来。” 他又不是狗!是人勾勾手指就能弄过去的吗?!赵澈心不甘情不愿贴过去,赵曦和他低声耳语了一阵,只见咱们王爷那脸渐渐给他黑的啊。 赵曦摸着下巴:“万一清和闹起来,你有办法制得住?”堂堂一国之君,此刻笑得和逮住黄鼠狼的鸡一样狡猾:“为兄这么做你也受益嘛,到时候把责任往为兄身上一推,不就好了嘛。” “条件?” 赵曦这只狐狸,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连日来向他示好,原来是打的这个算盘,赵澈冷笑:“皇兄怎么不找林大人。” 林慎珏无辜地看着他,皇上也无辜地看着他:“因为我舍不得。” 林大人嘴里的茶就喷了出来,赵澈嘴角抽搐:“成交!” 林大人擦擦嘴角的茶水:“王爷也是时候进宫了,这个时候太后想必也不会再为难她。”熙王爷纯良,尊重太后,不愿撕破脸伤害母子情分,所以一忍再忍,最后只能委屈央央,反之也是一样的,太后只是为了胁迫熙王爷就范,目的已经达到,如果还扣着央央,实在说不过去,王爷这里也不好交代。 皇上微服私访,回去的时候也是静悄悄的,赵曦身边有自己的侍卫,护送着尊贵的一国之君和受宠的林大人回宫,马车缓缓前进,林大人奇道:“这事瞒得紧,太后是怎么知道的?” 赵曦微微眯起眼:“母后能知道这事的途径只有一条。” 林慎珏垂眼一想,微微诧异:“白先生?” 赵曦笑了:“白星之此人脾气古怪,性情傲慢,别人看病都是亲自送人上门,哪怕病入膏肓,可赵澈去请,竟然这么容易就请来了。都说是天威赫赫,我看不尽然。” 车内一时无话,若是白星之,只怕他和太后之间的关系匪浅。林慎珏不动声色地看赵曦,这事不好弄,查下去的话说不定又是一件有辱皇家体面的事。 “你真让王爷那天去做那事?” 赵曦无辜地摊手:“我善良吧?拯救他于水火中。” 林慎珏扭脸,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明明是自己有求于人,整得自己和拯救天下苍生的大英雄一样。 (???????) “主上,都布置好了。” 赵澈坐在书房,面前摆着一盘棋,轻轻按下一子,淡淡道:“失手了你就不用回来了。” “是。” 朱雀前脚刚走,顾总管就来了:“王爷,这以后,安暖公主和清和公主,是分别住在哪里啊?”皇上封的清和公主原先只是个江湖女子,身份当然没有刘国公主尊贵,可王爷对清和公主那心意,可比安暖公主深多了。 顾总管是王府的老人了,看着赵澈长大,也经历过当年云府大变,自然是认识云太傅的夫人长公主和云府小姐云清雨的,所以当日那个女子一进王府他就明白了,不管王爷娶了谁,这个和云小姐如此相似的姑娘,肯定是王爷心尖尖上的人。 一个是心头上的肉,一个是身份贵重的公主,顾总管也难办了。 赵澈一丝犹豫也没有:“将正院收拾出来给安暖公主。” 顾总管诧异了,正院给谁住,谁就是王府的女主人,王爷的心上人不是清和公主吗? “那清和公主……” “和本王住。” 顾总管小心肝咯噔了一下:“这……这不合体制啊!从来没有哪个朝代哪个王妃和王爷共居一室的。” 赵澈淡淡扫他一眼:“从本王这里起就有了。” 顾总管吞下一口口水:“诶,那奴才把清和公主的东西搬到您那去。” “去吧。” 走得远了,顾总管才去看那灯火通明的书房,心里摇了摇头,这样只怕会引起安暖公主的不满。 (???????) 涟羽在给央央梳头,问她想梳什么发髻,镜子前的女子拿着笔轻扫峨眉:“不用刻意梳了,拿个带子随便绑一下吧。” 涟羽愤愤地说:“就光你这样的,到头来怎么输的都不知道!”虽这样说,手下还是拿起她平日用的发带,松松地绑了俩束。眼中忍不住惊叹,这世上最简单的装束都不能遮挡她的风华,更显得出尘不凡起来,那安暖公主顶多是俏丽,在姿容上根本不能和央央相比。 可这世上最怕的就是比较,一个方面一个方面比,容貌比不过,许多其它方面央央却不能和安暖比。 “你和王爷……到底是怎么了?” 央央闻言愣了一下,缓缓抚过自己的眉眼,脑海中想到的却是这个月来日日陪伴的另一张面容,许久她方说:“没什么。”那语气,就淡下去了很多。 涟羽有些担心:“三日后就要进门了,你可别想不开做什么傻事啊!王爷虽然也娶了安暖,可那只是为了两国邦交,他要的人是你。” 央央心中便升起一丝感动来,这些日子涟羽比自己还紧张,到了今日,涟羽已经恨极了赵澈的冷漠,却仍是怕她伤心,安慰着她。 伤心吗? 她一转头,便看到窗外的姹紫嫣红的花,一片接着一片,绚烂得过分。 怎么会呢?这日日相伴的夜晚,哪怕他带着别人的面具,也不能遮挡她看穿他的心情。 一直相守,不曾离去。 ------------ 第七十章 花嫁 曾经说过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终究是实现不了了,喜帕阻隔了一切喧嚣,满眼只剩下一片红。她握着苹果,轿子抬得很稳很妥,怎么就到了和别人共事一夫的地步啊? 那么骄傲的她,以前总是想,活在这世上,定不为任何人委屈自己。 可这个男人,到底还是让她……万般不舍。 不管是药师谷中不合时宜的花,还是后来费尽心力的求婚示好,或者是这一个月来夜夜难寐时的相伴。他笑闹的时候会说各种甜言蜜语,到了真正表达情意的时候,却大多只是沉默,这样一个别扭的,骄傲的,又温柔的男人。 所以,哪怕是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他,她都……认了。 (???????) 喧嚣和繁华落尽,她被人搀扶着往前走,一段一段路,不知道终点在哪里,心中就有些烦躁不安起来。忽然身子一轻,跌进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她低着头,看到来人腰间繁复的腰带,大红喜袍,不是他是谁呢? 侍女跪了一地:“王爷!” 他什么都没说,抱着她向前走,手心贴着他的胸口,刺绣摸上去硬硬的,他们身后有侍女快步跟着,央央低声和他说:“你不陪着宾客来这里做什么?” 头顶传来他低低的声音:“我要亲自把我的娘子抱进新房。” 那一刻,她忽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然后眼泪就真的掉了下来,一颗一颗落在他红色的喜袍上,渐渐深了一圈一圈。 抱着她的手臂倏尔收紧。 礼毕之后,他拿了她手中的酒杯,对伺候的丫头婆子说:“守在外面,不要打扰王妃休息。” “可是王爷……” 赵澈敛眉,一群人顿时不敢再说什么?齐齐退下。 待他们都出去了,赵澈复而扭头低声对她说:“今晚要委屈娘子一个人睡了。” 央央浑身一僵:“你要去陪她?” 耳边传来他的叹息,随后身子被他搂紧怀中:“傻瓜,想到哪里去了,皇上下旨让我去抓丞相的余党。” 央央才松了一口气,又马上不愉:“为什么一定是今晚,你还要去应付外面的宾客呢!” 他倒是很轻松:“这个无妨,让人易容成我就好了。” “朱雀?” “他今晚和我一起去,好了,今天被折腾了一天了吧!早些睡吧!我让暗卫守在周围了,丫头们吩咐过在外头守着,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说完移开眼睛,不敢再看明艳不不可方物的她。 可央央却不放过他,一直贴过来:“你怎么的不看我,是不是嫌弃我人老珠黄了,说什么出去抓人啊!其实根本就是要跑去找小狐狸精,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她那么贴着他的手臂,娇软的身子,幽香的气息,近在咫尺的红唇,简直像一株罂粟花。 赵澈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这该死的诱惑。 整整一个月了,没有碰过她,身体所有的感官全部复苏,全身都在叫嚣——要她! 所以,等赵澈自己意识过来,身子已经做出本能的反应,重重地吻上她的唇,央央整个人被他拖到怀里,越箍越紧的手臂,炽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心砰砰地跳着,仍不住随着他炽热的吻微微嘤咛一声,不想这只是他的诱敌之策,他的舌快速地攻入她的檀口内,用力地吮吸着,吸得她连舌根都觉得痛。 赵澈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像是要把央央拆了吃进肚中一般,他什么时候都是温柔的,今晚却这样热情,央央有些慌张。 (???????) 就在两个人已经从床沿战到床中央,头发也乱了,衣服也扯了,一个酥胸半露面色潮红,一个神志不清精 虫上脑时,不合时宜的敲门声传来。 “主上,您再不出来,宾客们说要闹进来了。” 这话其实是一句暗语,暗示赵澈该走了。 赵澈从一片香艳中抬起头来,深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平息下身体里的火,一双眼睛还充斥着火红,不甘地在双眼迷离的人唇上咬了下:“等我回来。” 话中暧昧的意味毕现,赵澈帮她理好了衣裳,开门出去。 “王妃没叫你们进去,谁都不准进去打扰她。” 丫头婆子唯唯诺诺地应着,半点不甘怠慢里头的王妃,刚进门时听说安暖公主住的正院,她们还为没有分去服侍安暖公主失落扼腕,现在一群人脸上都喜得成了朵花。 和王爷同寝同食同进同出,这分量可比住在正院的安暖公主重得多了。 王爷是在对外说:这屋里的才是他的妻他的爱人,住在正院的不过是个摆设。 他们再怎么没眼力,也不至于愚蠢到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o(*////▽////*)q 正院。 “嬷嬷,王爷今晚去哪儿过夜?” 容嬷嬷低声说:“王爷派人吩咐了,今晚有要事,让两位王妃各自安寝。” 安暖诧异:“什么事这么急,非要在今日不可?”想想摇摇头,嬷嬷长日守在自己身边,她怎么会知道呢。 “对了,咱们这是在正院?” 容嬷嬷笑得跟多颤抖的菊花似的:“可不是嘛公主,可见王爷还是很看重您的,不管那小贱人怎么得宠,您在正院,她在偏院,见了您气势上都得矮三分。” 安暖心中又得意又欢喜,王爷对她,果然也是喜欢的。既然如此,那个小贱人就放她一条生路,日后只要她乖乖的,等自己省下了世子,让那小贱人有个女儿也算对王爷有个交代了。 至于儿子,安暖眼中一寒,只有自己才有资格为王爷生下儿子,只有自己的儿子才有资格成为世子。 进府的第一步,就是将王府内的大权握在自己手中。想来那小贱人见识短浅,也没有掌家的本事。 ------------ 第七十一章 交锋 “主上。” 浓重的夜色中,被黑衣人称之为主上的男人从巷口拐角走了出来,户户家门紧锁的街道,静得让人心惊,男人低声说:“压到那边,林大人估计要等急了。” “是。” 黑衣人压着一个嘴巴用布条封住不断挣扎的青衣男人,赵澈冷笑了一下,真是狗胆包天,竟然敢再他的眼皮子底下伤皇帝。虽然这个皇上人品是差了点,可赵曦毕竟是皇上,代表着整个大睿国,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人杀了,让他这个亲王的脸面往哪儿搁! 男人几个纵越,消失在夜色中。 (???????) 如果赵澈不让人去告诉安暖,安暖是绝对不可能知道他的去向的,她满心欢喜地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中,根本没想到未来的生活会多么不如她意。 屋里屋外伺候的丫头婆子进进出出,却一点动静都没发出来,她从刘国带来的心腹大丫鬟冬梅伺候她洗漱完毕,容嬷嬷已经进了来,笑吟吟地帮她梳头:“王妃,今日穿得艳丽些,王爷看了也欢喜。” 想到那人,安暖一时羞红了脸,娇态横生。 “打听到了吗?姜氏住在哪里?”她必须摸清楚姜央央在王爷心中到底有多少分量,才能把握好以后对待姜央央的态度,安暖内心还是希望,王爷却看轻姜央央越好,毕竟这些时日姜央央住在宫内,王爷却一次都没有进攻去看过,唯一一次两人照面也没什么特殊的表示。 难道传言都是假的? 容嬷嬷顿了顿:“公主,奴婢也觉得奇怪,王爷好像……没有分院子给姜王妃。” 安暖一惊,眼角眉梢一片喜色:“诶,王爷说不定是这几日忙给忘了呢?你们可不许背后乱说姜王妃,丢了身份。” 一屋子的丫鬟齐齐称是,容嬷嬷欢喜道:“王妃,奴婢有个主意。” “嬷嬷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要和暖儿这么见外。” “姜王妃出身贫寒,太后和皇上虽然封了一个公主的身份给她,到底是看在王爷的面上,怕王爷脸上无关。奴婢听说姜王妃嫁过来时丫头婆子都是太后身边的人,这不一早就回去了,她连近身伺候的丫鬟都还没有……” 安暖边听边点头,笑道:“嬷嬷说的是,回头挑几个伶俐的丫头,等姜氏的院子定下来了,让秋菊一起去照应着姜氏的起居生活,不能让外人笑话咱们王府没规矩。” 侍立在旁的秋菊立刻跪下道:“奴婢一定替王妃好好照顾姜王妃。” 春桃打起帘子,笑眯眯道:“王妃,王爷起了,早膳已经上齐了,您先过去吗?” 安暖急忙站起来,有些紧张地问容嬷嬷:“嬷嬷,我这样穿好看吗?头发有没有乱?” 容嬷嬷笑道:“没有没有,王妃尽管放心好了,包管王爷看了您就被迷得找不着北了。” “嬷嬷越来越没个正形了,尽取笑暖儿。”安暖羞红了脸,快步离去,深红的裙角微微摆动,姿态翩跹优雅。 (???????) 熙王府格局大,布局大方不失精致,假山幽泉,花柳交映,安暖所过之处,人人皆行李问好,走了没一会儿,安暖便奇道:“怎么一路走来,才遇到几个女子,还都是老婆子居多?” 容嬷嬷想起自己打听到的事:“王爷喜静,以前王府里的可都是小厮,就连王妃路上看到的这几个老婆子,都是这几日送进来的,说是为了方便服侍府内的女眷。” 安暖心里便更欢喜了,不喜欢年轻的婢女,这说明王爷不是好色之徒,那……日后他们定能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吧? 你说她将央央置于何地?人家公主压根没将一个山林野丫头放在眼里呢。 “既然如此,你们日后在府内务必保持安静,惹得王爷烦心了我定不饶你们!” 一群丫鬟战战兢兢:“是。” 御下之术她也学过,日后这王府,可不是她大展手脚的地方吗?为了王爷,她定会将王府打理得仅仅有条,让他能安心为国建功立业,名垂青史。 可安暖满心的欢喜,都在到了大堂后被打乱了。 那个笑得满面春风,嘴角还带着邪肆魅惑的男人真是是熙王爷吗?安暖的心一下子跌落了几丈,她一直以为温雅如玉谦和有礼的人才是他,他从来不曾……用那般深情专注的眼神……看过她啊。 容嬷嬷低声唤了她一下:“王妃。” 安暖才缓过神来,掩饰住自己的失态,可哪怕她翻脸比翻书还快,眼里的嫉妒都已经清清楚楚落如正对着她的女子眼中。 那个小贱人甚至没有站起来向自己行礼! 安暖心中不快,确实是名分相同,这个没有出身没有背景没有文化的小贱人凭什么和她一国公主平起平坐? 赵澈也听到了脚步声,缓缓抬起头来,收敛了原本的放浪狂态,谦和地道:“坐吧。” 安暖咬了咬牙,在他右手边坐下,一顿早饭吃得静悄悄的,她身边伺候的丫鬟一口大气都不敢喘,垂头看着地面,满门上已经全是汗了。 王爷只顾着给姜王妃布菜,只和姜王妃说笑,她们王妃哪怕主动说话,王爷也不过是温和地回一两句,笑容仍旧温和,却也疏离。 原来有时候,温柔也是一种伤人的利器。 ------------ 回来了- - ------------ 001 质问 安暖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在他面前失态,可是下人这么多在场,除非全杀了灭口,否则她沒有小贱人受宠这个消息,恐怕所有人都要知道了。 “公主!” 安暖正在出神,忽然听到赵澈叫她的名字,心中一颤,这还是早上他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当即摆出最美丽的笑容來:“臣妾在!”她看到小贱人听到这话时撇了撇嘴,一副很不屑的表情,安暖……忍了,本还打算对你好些,你如今这样,日后也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安暖的这个自称,让赵澈微微皱了皱眉,有些尴尬“本王和央央先走了,你身子不好,让你的丫头服侍你多用些!”言罢,和央央双双起身离席,竟然再不看安暖一眼。 安暖顿时眼眶就红了:“王爷!” 赵澈顿了顿,沒有回身,安暖起身,看着他的背影,和另一个女子并肩而立的背影:“公事繁忙,务必小心身体!” “多谢公主挂怀!” 一句多谢,生生拉远了两人的距离,安暖愣愣地坐下來,怎么都沒想明白,那个温和的对她笑的男子呢?她抱着和他共度一生的梦嫁给他,她对未來抱着满心的期待,这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來。 难道就这样失去了吗? 一把将面前的碟碗扫落,丫鬟们跪了一地,还是冬梅机灵:“王妃息怒啊!王爷不过是看姜王妃生得美才宠信几日,您才是住在正院,让王爷看重的妻子啊!” 安暖拿起茶盏泄愤地向冬梅砸去:“你的意思是本王妃沒有姜央央长得美吗?” 茶杯正好砸到冬梅的额角,立刻开了好大一个口子,血马上流了下來,冬梅一边重重的磕头一边道:“奴婢绝不是这个意思,求王妃饶恕,求王妃饶恕……” 冬梅一脸的血,容嬷嬷看得心疼,忙上來安慰:“姜氏不过是以色事人,王爷宠过一段时间久过去了,您想想你父皇和各位皇兄,哪个不是佳丽云集啊!可那不都只是些玩物吗?再说了,穷乡僻壤里出來的能有多大见识,宠一段时间也就抛开了!” 安暖这时已经冷静下來,也觉得自己失了态,看到冬梅一脸的血也觉得自己下手重了,想伸手去扶这个丫头,又觉得那张满是血的脸狰狞恶心:“方才是本王妃冲动了,你的伤口还疼吗?” 安暖示意容嬷嬷将冬梅扶起來,冬梅惶恐地伏在地上:“多谢王妃关怀,奴婢不疼!” 安暖这才消了气,冷冷地想,总有一日,她要那小贱人也尝尝她今日的滋味。 (???????) “王妃,您和王爷刚走,公主就把桌子掀了,她的丫鬟头上还被茶盏砸出了一个口子,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伤痕!”说话的是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冷眉冷眼,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寒冷气息。 这丫头叫于深深,是赵澈从暗卫中拨出來给央央的,身手不错,有于深深在,寻常人伤不了央央,一个刀口子舔血出來的杀手,现在忽然拨给了她当丫鬟,不知道这深深姑娘心里会不会郁闷。 “奴婢是王爷的属下,一切服从命令!” 央央笑着看她:“你和我说安暖公主的反应是为了什么?难道你希望我和她一决雌雄吗?” 深深冷然道:“奴婢只是觉得王妃会喜欢!”深宫大院里的女人,不都喜欢斗來斗去的吗? 央央“噗”地一声笑出來,冲着这句实话,她决定从今天起开始喜欢这个深深了,她喜欢直率的姑娘:“你说的不错!” 深深闻言也松了一口气,觉得王妃沒有想象中难相处,至少不像会拿丫鬟出气的安暖公主,深深暗暗想,要是眼前这个瘦不拉几的女人拿茶杯把自己砸得一脸血,自己会怎么样。 不过王妃也沒这个功力能打到她。 “王爷还挑了八个丫鬟出來,王妃要是觉得不够,深深再去挑合适的!” 央央想了想:“不必了,留四个下來,剩下的四个打发回去吧!你既然是王爷挑出來的,想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清楚,以后我身边的事还要麻烦你了!”倒不是客气话,她真是挺喜欢这个叫于深深的姑娘的,一身本事,这等女孩子,她舍不得折辱了她。 深深颇为吃惊:“四个会不会太少!”安暖公主那边可是好几十个供着呢? 央央笑道:“我和王爷都不喜人多,就这样吧!” 她声音淡淡的,深深却听了进去:“是!” 出去打发丫头们时才怔了,怎么心里的防备就一下给这个王妃去了呢?又想起那女子淡淡的深情,眼中时而闪动着一丝狡黠的光芒,心里竟真的再也讨厌不起來,难怪朱雀说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原本以为只是替王爷说的好话,方才那场面下來,这话倒是有几分可信了。 晚间赵澈回來,两人坐在侧厅里说话。 “怎么样,來的丫鬟用得还顺手吗?这都是玄武亲自挑出來的!”言下之意是,应该不会太差吧! 央央满意地点点头:“深深这姑娘我喜欢,挺干脆利索的!” 赵澈看她满意,自己也高兴:“最重要的是忠心,还能护得了你安全!” 忠心这点央央倒是不怕,暗卫里出來的,忠心肯定是够的,如果连赵澈**出來的人都信不过的话,那世上还能相信什么? “对了,听说你只留了四个丫鬟,其他几个不满意吗?”他一个堂堂熙王爷,虽沒封相,却任着丞相的职位,在朝堂上那也是皱一下眉头众臣都要抖三抖的人物,一向只关心朝堂大事,现在却过问这些小事。 可赵澈并不觉得哪里不妥,他很乐意为自己的妻子做任何事。 “消息倒是灵通!”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央央心里暖暖的:“不过是因为不喜人多,随便留几个在旁边就好了,府里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她那么靠在他的怀里,又细又长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扭着,跟水嫩的葱一般,娇美的小脸带着一丝不在乎,一丝懒散,赵澈看着看着心里就觉得挺暖的,觉得这么久的心思沒有白用。 都值了,她现在在他身边,和他在一起,这样就好了。 可是女人的心思总和男人的有差别,比如这大好的气氛,央央偏偏想到住在正院的公主殿下,伸手掐赵澈腰间的肉:“那位公主你准备怎么处置!” 赵澈一听这话,一颗心顿时就吊起來了,憋了这几天,总算是來了, ------------ 002 岁月静好 赵澈被她闹得心痒,握了她的手讨好,因为娶了别的女人,他多少总觉得对她有愧疚,声音就更柔和了:“那是两国联姻,娶回來放着的,你明白我的!” 央央看得出他的讨好,这男人平日多骄傲她是知道的,每次看到他放下身段讨好她,她心里就软得一塌糊涂,可是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自己的丈夫先前还在自己面前和那个女人十分亲热,她心里很介怀,因此又硬起心肠。 “你为了她可疏远了我好长一段时间!” 赵澈尴尬地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央央那么斜着眼看他,看得他心神摇曳却不敢毛手毛脚:“那是有原因的!” 央央傲娇地哼了一声:“就算是为了联姻好了,娶就娶吧!以你的身份地位用得着去讨好她吗?”说罢傲娇地扭过身去。 赵澈不能和她说真正的原因,只能把和狐狸皇帝套好的话和她说:“套好她,倒不是因为她是刘国的公主,是因为母后!” 太后,央央眼睛沉了沉,太后对她的态度从初时的热情到最后不耐,她都看到眼里,也知道那是因为太后觉得她不懂事:“太后不喜欢我!”她声音低低的,对这件事也很介怀,不管太后身份多高,在央央眼中,那是自己丈夫的母亲,是她的婆婆,沒有一个儿媳妇会希望婆婆讨厌自己的,何况还是一个原本对自己有好感的婆婆。 就算是因为她表露了自己对和别人共事一夫的不愉,最后不也同意了吗?太后就因为这个讨厌她,不是牵强吗? 她神伤失落的小脸让赵澈心疼,他的小姑娘,和自己一样骄傲的女孩子,什么都可以不在乎的小姑娘,为了他会失落,会委屈,会去想着讨好自己的母亲,这样的她怎么能让他不心疼的。 赵澈伸手将她抱得紧了些,低声却认真地说:“央央,永远不要试图去单纯地想宫里的女人,母后她虽然和姑姑交好,姑姑却已经故去十年,这样的情谊到最后只会一天比一天淡,你要知道,深宫是最折磨人的地方,她虽然是皇后,父皇却宠爱淑贵妃,让她有名无实,你以为她能忍这么久下來,会是良善之辈吗?” 央央在他怀中沉默,她看着他,他也深深地看着她:“好不容易皇兄继位,皇后多病不能管理内宫,宫里几个有地位的妃嫔有小才,却不堪重任,现在内宫的事一切都由母后说了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本是聪明的人,一听就知道赵澈想要表达什么?太后忍了这么多年,这次翻身定不会再受任何一点侮辱,只有她掌控折磨别人,绝对不允许别人反抗她,自己不是因为对和安暖公主共嫁赵澈的事惹怒了太后,是因为“反抗”,太后忍了十年的心,早就已经又卑微转化为变态的骄傲。 央央细细长长的手指微微在他胸前收紧:“因为她是你母亲!”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委曲求全,都是为了家族和她的两个孩子,不管太后变成什么样子,都不是她的错,是皇宫致使她变成今日的模样。 赵澈轻叹了口气:“我总觉得和母后之间有道墙,怎么都越不过,可再怎么样,她都是我母后!”哪怕只是为了那十月怀胎的生育之恩,这一辈子他和赵曦都要护着母后的,更何况还有养育之恩,护犊之情。 这世上最难报的,就是父母恩。 赵澈的眉宇轻轻皱着,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一字一字说得清晰而认真:“她也希望国家太平,所以才逼我和安暖接近,怕委屈了安暖引起麻烦!”虽然这样的担忧完全沒必要:“所以我只能选择委屈你,换取她的一个安心,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她将头埋进男人的怀中,低低地嗯了一声,心中百感交集:“其实太后也沒有太为难我,是她要皇上下旨封我做公主的,还给我准备了不输安暖的嫁妆!”至于这样的做法,到底是为了安抚赵澈,还是对故友之女忠臣之后的安抚,这都已经说不清楚了,或许两样都有吧! 忽然就觉得自己,那么小家子起,为了这点事闹他。 央央静静地靠在赵澈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旁边是烧了一半的红烛,窗外寂静,天空有星光点点,她就想,王室的婚姻本來就不容易,他们能在一起是多么艰难的事,生命这样短暂,她只有七年,或许还不到七年,为什么要计较那么多呢? 像这样静静地靠在一起,不是就很好了吗? 此后很多年,不管人世怎么变迁,几多坎坷磨难,她都时常想起这天晚上,岁月静好得仿佛每一刻,都是一辈子。 可事实,赵曦只说了一半,另一半他沒办法告诉她。 他不能说,因为墨菲的线索到了皇宫,然后中断了,墨菲是在宫内消失的,而太后似乎知道这件事。 (???????) 御书房。 皇上和林慎珏大人面色都不太好看,赵澈行了礼后落座,林大人少有地失去平静,神色冷冰冰的,赵澈忍不住问:“这么急着要我來是为什么?” 林大人道:“你说这也稀奇,太后娘娘竟然要皇上放了蒋涛光,说先帝子嗣稀少,二皇子发配边疆,身边每个忠心的人未免太凄惨!” 皇上笑眯眯看着赵澈:“你怎么看!” 赵澈头一个反应是:“母后怎么知道我们抓住了蒋涛光!”这事处理得机密,除了在场的三个人,也就只有赵澈手里的朱雀知道蒋涛光的身份:“不会是朱雀!” “不是我们这边的人说的,就是赵旻那边的人说的!”林大人说。 御书房内的三人,具是一阵沉默。 林慎珏看这两兄弟脸色都不好,撇撇嘴有些无奈:“算了,放了就放了,这事也不要查下去了!” 省得牵扯出更多。 赵曦和赵澈多么灵智的人,自然也想到这层关系,赵曦将视线挪到赵澈身上,赵澈正抿紧了嘴,一双眼睛深得和夜一样,赵曦就知道,这不查下去是不可能的了, ------------ 003 谜团 事情太巧合了,追查墨菲的线索一直通到皇宫,要再查下去时线索竟然中断了,失踪良久的容玉回來了,赵旻还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动手,同样是云太傅教出來的学生,不管是赵曦还是赵澈,都不相信那个男人会愚蠢到这个地步。 “母后是在赌,我们不会驳了她的脸面!” “放了蒋涛光也好,可以顺藤摸瓜找到赵旻的老巢!”林大人说。 赵澈和赵曦齐齐看着林慎珏,这么蠢,中这种计。 林大人勾了勾嘴角,眯着眼十分自信:“放心,照蒋涛光对赵旻的忠心,回去是一定的!”他也必须回去赵旻派來的人都死光了,如果蒋涛光來京都的目的达到了,他手中必然有比赵旻的老巢更重要的东西,就算是为了这个,他也必须去找赵旻,哪怕身后有人跟着。 赵曦敲了敲桌面:“你们说,蒋涛光到底为了什么而來!” 那个男人想要什么?其实在座的三人心里都知道,除了这天下,还能有什么?可是……丞相一脉除了容玉已经沒有活口,平郡王府的人也都被控制起來,他一个发配到边界镇守边疆的将士,能翻出什么浪來。 “先放人吧!”赵澈道,复而看着赵曦说:“皇兄,臣弟有一事不明!” “嗯!”赵曦高高地挑眉,连林慎珏也露出感兴趣的神情,什么事让能熙王爷开口询问啊! (???????) “我是听央央说,皇后身上的药,是皇兄让人下的!” 赵曦的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來:“央央说皇后身上被人下药了!”他的眼睛越发深沉:“朕还真的沒让人给她下药!” 林慎珏大人缓缓放下茶盏,表情也不好起來:“王爷这话可有凭据,皇后乃一国国母,在宫内无端被人下药,这事要是传出去了……”重要的并不是皇后,而是皇帝,皇后如果被人下药,这么久了都沒人发现,那皇帝要如何自处,岂不是每时每刻都处于危险之中。 “信则有不信则无,皇兄若真的沒有让人给皇后下药,那这事还得多留意了!”谋害一国国母的罪名,可不小。 赵澈看着林慎珏,林大人挑眉道:“王爷在怀疑本官!” “不是!”她的真实身份是女子,并且是皇上的女人,可林大人不愿入宫为妃,当初皇上要以皇后的仪仗迎娶她入宫,轿子都抬到门口了,她却跑了,时候还和皇上闹了好长一段时间别扭,她连后位都不屑,又怎么可能去杀宫里那些成日只知道勾心斗角的女人。 “本王在想,林大人是不是哪里露出了破张,让后宫里的妃子识破了真身,因此设计套你!”可这是又有个疑点,太医院的人并不是饭桶,若非药毒界的顶尖高手,绝对瞒不了整个太医院。 后宫里的妃子,知道她的真身是女的,林大人琢磨半天也只有一个人,可是那人身份实在特殊,她到底沒有说。 赵曦一垂眸,脑海中也闪过一个人,他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起來,冰冰地道:“是母后!” 央央已经睡得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春梦,梦里的男主角正是已经成为她丈夫的赵澈,新婚之后,他一直挺忙的,梦里的央央有些羞涩,怎么就做起这梦了呢?等到硕大撞进她的身体,剧烈的脉动起來时,体内那股异样过于真实,她渐渐从梦中醒來,却撞入了一双邪气的眼里。 也许是太久沒在一起了,他动作特别大特别狠,难得的狂野。 刚苏醒的身体特别敏感,她挨了沒几下就到了极致,狠狠地缩着身子,赵澈闷哼一声,闭着眼享受一会儿,把软得快化成一汪水的央央翻了个身,从后面开始奋力地身体力行,年轻女子白花花水嫩嫩的肉体啊!她又实在敏感得很,总是他还沒动力几下她就颤着身体,手指紧紧抓着被单,迭声地让他快些快些。 赵澈想,这怎么能快得了呢?他根本就沒享受够啊!满屋子破碎的呻、吟,她有时实在急得慌,白白嫩嫩的手臂自发地來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往他身上贴,又香又软的一团蹭着他结实的身子,求着她,可她不知道这对男人而言具有多大的诱惑,他越发卖力,惹得她哭了也不肯罢手,哄着骗着,心肝宝贝地叫着,直直折腾了到天蒙蒙亮才放过她。 央央已经累得眼睛都睁不开,沾了枕头就睡觉,脸上还带着泪痕,赵澈抱她去里间洗澡,或许是就是为了今天这种情况,他连浴池都设在屋子里头,帮她清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弄得过了头,她伤了一点,他将她抱回到床上,央央还模模糊糊睁了眼推他:“不行了,不要了……” 头一偏就睡着了,赵澈笑了笑,坐在床头良久,一点睡意都沒有,她慢慢地贴过來,将小小的脑袋埋进他的怀中,脸上还有承欢后的潮红,赵澈看着看着心里就一阵阵涨起來,想着怎么样都要把她的毒给去了,什么七年,都是狗屁,他们要在一起,那是一辈子的事,七年怎么够呢? (???????) “嬷嬷,王爷今晚还是和姜氏一起吗?”她做梦也沒想到,王爷竟然会这样安置姜央央,简直是往她脸上甩巴掌,可出嫁从夫,他是自己的天啊!除了默默承受下來,她能说的也不过只是一句:“这样不妥吧!” 谁知道她心里的恨呢?那个女人什么都不做就不动声色地夺走了王爷的宠爱,她甚至不像自己这样温顺柔和,王爷累了一天下朝后她不但沒好脸色,还要王爷去哄她,多少次啊!安暖站在阴暗的角落中,偷偷看着央央和赵澈置气,他搂着哄,低声地在央央耳边不知说的什么?满眼的笑意。 安暖不懂,难道男人都是这样的吗?得不到的才是好的,自己的一颗心都交付给他了啊!他怎么就不要呢? 当初的甜言蜜语也是假的吗? 不不,安暖告诉自己,不是假的,只是因为姜央央回來了,如果她不在,王爷的宠爱就是自己的。 夜深深,富丽堂皇的房间却一片冰冷,她终于如愿成了王妃,他却沒将她当真他的妻,她怎么有脸和人说,成亲半月了,她还是处子之身啊! ------------ 004 提早发作 “主上,林大人派人请您去林府!”朱雀进來禀报,赵澈正陪着央央练书法,一桌子的墨迹和宣纸,闻言放下笔道:“知道了!” 央央好久沒见林慎珏,表示也要去,赵澈说那行,你换个男装和我一起去,她喜滋滋地转身跑开,等人沒影了赵澈才问:“皇上在林大人府上!” 朱雀道:“星宿是这么说的,星宿还说皇上不怎么高兴!” 赵澈弯着嘴笑,心里亮堂堂的:“容玉回來了,他又不能动容玉,怎么高兴得起來!”丞相一脉唯一的后人,容玉已经投靠了姜国,这个时候回來,还敢早上林慎珏,真是胆大包天,而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林大人只有对容玉千依百顺,皇上估计要憋到内伤了。 放假里静静的,朱雀看赵澈眼神忽明忽灭,轻声道:“容公子这个时候回來,只怕意有所图!” 赵澈沒有回答,朱雀见识非凡,胸怀大局,脾性也好,这也是这些年他乐意栽培朱雀的原因,看着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的人,赵澈对他说:“把青龙调回來接你的职,你为朝廷效力去吧!” 朱雀微微诧异:“主上!” “去吧!这些年在本王身边做了这么多危险的事,去过你想过的人生吧!你在朝里,本王这边也有一分保障!” 年轻的侍卫收敛了一向嬉皮笑脸的神色,很恭敬诚恳地说:“是!” 央央來时朱雀已经离开,他先跃上去,再伸出手笑眯眯看着站在车前的女子,黑的发白的皮肤,美丽得像一幅山水画,她将手放在他的手心,赵澈一用力,她人已经在他怀里,仰着头对他笑,一排整齐的牙齿,黑漆漆的眼睛看得人很心动。 马车里,赵澈对她说:“林慎珏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央央诧异:“不会是一打美男吧!”看到某人沉下脸,她立刻讨好地笑:“开玩笑啦!” 赵澈不肯告诉央央林慎珏准备了什么?一路上某女子就一直猜,心不在焉的,赵澈笑着点点她的鼻尖:“今日怎么就耐不住性子了,平时不是泰山崩于前还不动声色的吗?” 央央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就是有种感觉,等会儿收到的礼物肯定会是她一直想要的。 果然,在林大人府里看到师父和大师兄的时候,央央一下子变成了泪人,她年幼失去亲人,师父白星之和大师兄玉千疏在她心里就是另一个父亲和兄长,大师兄到了京都就不见了,师父则是在太医院一直见不到,她和赵澈成亲的那日说是都來了,可她蒙着盖头也沒看到,今日总算见着了,久别重逢,百感交集。 白星之爱怜地摸摸小徒弟的发,双眼也不禁有些红:“好孩子,让师父好好看看!” 央央拉着白星之的袖子,露出少有的娇态,玉千疏温雅地站在一旁,央央偏头看他:“大师兄,你这段时间去了哪儿!” “陪师父研究新药!” 林大人招呼下人來伺候他们,自己和赵澈去书房,央央知道他们有事商量,也不去粘赵澈,倒是林大人看着她说:“好久不见,让本官好生想念!” 一群贼精的人就都笑了,王爷看着一袭白衣端的风流倜傥的尚书大人调戏他家王妃,哭笑不得。 赵澈和林慎珏走了,三人各自坐下说话:“什么药,忙得都不肯來看我,我也见不着你们!” “准备悬壶济世的药,或者以后靠着新制的药狠狠捞一笔!”玉千疏端着茶杯轻笑,她长得实在好看,一笑迷倒一城的姑娘:“如果师父同意的话!” 白星之呵呵一笑,不理会大徒弟的混账话:“最近身体怎么样!”伸手要给央央把脉,央央缩回手:“挺好的,师父不要看了!”可是已经來不及,白星之的手指已经搭在她的手腕上。 “怕什么?你身上那毒师父早就知道了!”可惜了千疏千辛万苦寻來的药,最后沒有派上用场,不过也好,多少年的东西了,也不知道药效还在不在,万一是坏的吃错了反倒更麻烦。 白星之叹了口气,央央以为他是怪自己自作主张和赵澈在了一起,可怜巴巴地讨好白星之:“师父,我是不知道师兄已经找到解药了,不然……王爷他不知道这回事!” 白星之心想这傻丫头,你家王爷心里头比谁都清楚,要不是他去请皇帝增派人手去查,墨菲的踪迹沒那么容易找得到,只是寻找墨菲的人不少啊!从四面八方聚集了这么多的势力來,京都的天很快就要变了。 “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么快就胳膊肘往王爷身上拐了!” “师父~” “好好,师父不说了!” 收回手,白星之面上笑盈盈的,心里却打起了鼓來,照理说她体内的毒性应该在七年后才苏醒啊!但是刚才的脉象很像即将发作的脉,玉千疏轻轻地看一眼白星之,心里也沉了沉:“來來,师兄也看看!” 伸手一搭脉:“哟,王爷倒是挺用心,养得我们小央央白白嫩嫩的,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吧!” (???????) 那边林慎珏和赵澈到了书房,书桌前坐着的赫然就是应该待在宫里的皇帝赵曦。 “蒋涛光沒有出京!” 赵澈扬眉,这个意思是,赵旻现在在京都。 赵曦眼中染上兴趣:“倒是挺有意思,我们的暗卫竟然沒发现!”是到现在,也沒发现赵旻在京都的任何痕迹。 “会不会是障眼法,赵旻和蒋涛光早就商量好了,我们放了蒋涛光之后赵旻料到我们会派人跟着蒋涛光,所以他根本不在京都,情报换人送出去!” 赵澈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或许是将计就计,他人确实在京都,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阴谋这种东西有趣就有趣在你永远不知道你的对手会出什么招來,那么多种可能,只是其中一种,就看你猜的对不对。 说白了,玩权谋拼的就是运气。 赵曦眯着想,惬意地享用了一会儿茶,缓声道:“或许,两种都是!”他声音淡淡的,轻轻的,带着隐隐的压迫,赵澈想,这人近日心情却是不怎么样,连面具都沒带好就出來了。 腹黑皇帝将赵澈眼中的嘲笑尽收眼底,心中冷哼一声:“熙王爷,朕想你应该想知道,你家王妃的毒,要提早发作了!” 赵澈的脸色果然一下变得难看起來, ------------ 005 凶手 “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我想现在白星之和玉千疏都已经确认了!” 赵澈沉着脸,冷冷地看着赵曦:“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想从赵曦脸上看到开玩笑的表情,最后却发现只是徒然,赵曦非常认真地说:“白先生发现太医院有人偷偷拿走药材,刚开始沒当回事,后來发现这些药材是制作‘千锁’的药材!” “应该是有人想重新制作‘千锁’,朕让白先生去看了央央住在宫里的房间,发现花园土下面埋着的渣沫,她是在宫里被人下的毒!”央央是母后召进宫的,住的也是母后慈宁宫内的房间,难道真的是母后做的。 可是为什么?母后和央央沒有仇,和姑姑更是闺中好友,央央的这个公主还是母后和他提出來让封的,哪怕后來因为安暖公主的事给过央央一些教训,也不至于到下毒手的地步吧! 赵澈面色狰狞,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是母后!” 他拔脚就走,激动得好像要冲进宫去找太后理论,林慎珏急忙上前阻拦:“王爷,你先理智点,这件事不一定是太后做的,你这样急冲冲跑进攻去责备太后,万一是错怪了,不仅要伤了你们母子的情分,更会加深太后对王妃的成见,再來,你现在出去,王妃肯定要发现端倪的,你忍心她继续担惊受怕吗?” 赵澈眼睛赤红,像一只猛兽:“她是在母后宫里被人陷害的!” “所以!”赵曦走过來,伸手按在他肩上:“所以也有可能是有人想把罪名推到母后头上!” 赵澈喘了几下,压制住身体里狂窜的怒火:“皇上,臣弟不想继续陪赵旻玩了,这事快点解决吧!我要帮她找解药,我要她好好地活着!”央央这些年的生命全是靠药物压制着千锁的毒性沒有扩散,这一次再中了这种霸道的毒,药物一下压不住,毒一下子扩散出來,除非有解药能根除,否则真的要回天无力了。 怎么会这样,赵澈无力地想,他们还沒找到墨菲,现在是连墨菲是谁都不知道,万一她撑不到找到墨菲的那一天……赵澈简直不敢想,如果有一天失去了她,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沒有她…… 再次回到以前的黑暗中吗…… 不,他不要这样。 (???????) 从书房出去时,央央正在和白星之玉千疏闲扯家长,儒雅的妙手神医一边笑一边抚着自己的胡子,玉千疏低头剥桔子,眼里带着笑静静看着白星之和央央,温馨美好宛如真正的家人。 赵澈收起自己的情绪:“再聊什么?这么开心!” 央央看只有他一个人出來,伸长脖子往他身后看,好像那里会再走出一个人來,赵澈含笑上前搂住她的腰,在人前毫不避讳对她的亲昵:“这么期盼着见谁,有我在还想着别人,嗯!”手臂微微收紧。 央央吃痛地皱眉,撞了一下他的胸口:“林大人呢?怎么沒和你一起出來!” 说曹操曹操就到,林大人换下了官服,穿着青色的常服,玉树临风地走出來:“劳王妃记挂,下官心中惭愧,已在备下好茶,不知王妃可否赏脸陪微臣去挑几样首饰!” 央央眨眨眼:“林大人堂堂男儿,也要带首饰吗?” 林大人非常理直气壮:“非也,是给下官的夫人买的!”林大人为了掩人耳目,不仅有如花似玉的妻子,更有才华横溢的许多小妾,左拥右抱比皇宫里那位还会享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央央也是喜欢亮晶晶的饰品的,她只是沒那么热衷而已,当下应下:“好!”就随林慎珏去了。 赵澈知道林慎珏是找借口把央央引开,她一走,三个男人都收了假笑,各个面色沉重,赵澈面无表情地看着白星之和玉千疏:“还有多久!” 玉千疏看着师父,白星之皱着眉,伸出手指。 “半年!” 白星之摇头:“半个月!” 赵澈一下面色苍白,不敢置信地说:“不是可以用药压制吗?以前中的是‘千锁’,现在也是‘千锁’,难道不能用以前的药压制!” 白星之脸色也不好:“來不及了,如果一开始就家中压制的剂量或许还有可能!”可这都一个月过去了,真是神仙也难救了:“她这几日是不是时常流鼻血,还嗜睡!” 这几天央央的异状都被白星之说中,赵澈冷冷地不说话,眼神却已经告诉白星之答案,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妙手神医不知道想了什么?眼神一下子飘远:“或许,我们应该在宫里找找!” 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玉千疏却听出了端倪:“师父的意思是,鬼医前辈在宫里!” 赵澈听了也诧异地看着他,面上平静,胸口却不断起伏,白星之知道他紧张,也沒空卖关子:“墨菲的踪迹是断在宫内的,京都就只有皇宫这个地方最神秘,一个人只有失踪在这里才找不着踪迹。 可是会是谁。 赵澈和白星之都苦思良久,玉千疏笑了一下道:“师父,王爷,我们好像都忽略了一件事!” 两个男人都睁着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他,玉千疏像是沒有感受到迎面而來的魄力,不急不缓地说:“墨菲这个名字,真的是鬼医前辈的真名吗?如果是自己给自己取的,我们一直按着这个身份差,是不是一开始就差错了方向!”他复而看着赵澈,一把长长的玉箫在掌心敲了敲:“王爷,你当时出宫,为何给自己取名叫‘墨无染’!” 同样都是墨姓,真的是巧合吗? 赵澈身躯一震,这个名字其实不是他给自己取的,很小的时候母后还是个温和的女子,母后是大族陈氏的嫡出女儿,小时候被人劫持失踪过七年,后來还是凭借贴身带着的家族玉佩和身上的胎记得以认祖归宗,那七年中,收养母亲的人家就姓墨。 赵澈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玉千疏注视着他沒有说话,手上的笛子有一下沒一下敲着手心,像是说给他听的,也像是自言自语:“一早就走错了方向,我们都沒想到那个最不可能的人,才是最有可能的人!” “老夫也觉得奇怪!”白星之回忆起自己给太后看病的经历:“太后娘娘不熟医理,可老夫每次看的方子太后都会亲自过目,宫里点的香料也都是有调养身子的作用!” “本王马上就进宫,央央……” “林大人邀我和师父留宿林府,我们今晚就住下了,林大人府中女眷众多,有她们陪着,不会有流言蜚语,王爷放心去吧!”玉千疏淡淡道。 男人 走得急,鬓角的长发被风吹起几缕,眼神冷冽,整个人像出鞘的长剑一般,倨傲的背影越來越远。 玉千疏道:“京都一下聚集了这么多批人,不知道为了什么而來!” 白星之看着赵澈消失的方向,沉默不语,墨菲京都,这个消息已经众人皆知,当年墨菲失踪,伴随她一起消失的,还有两件令天下人垂涎的宝贝。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外乎如此, ------------ 006 妥协 “儿臣参见母后!” 慈宁宫内的熏香常年让人觉得心神宁静,太后坐在雕花的椅上,手上拿着念珠,她包养得几号,将近五十的年纪,看起來却只有三十岁,听到赵澈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你來了!” 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儿子会來找她。 “母后,真的是你!” 赵澈的声音波澜不惊,眼神漆黑深沉,但身为一个母亲,太后却知道,这个表面上看起來沉稳的孩子,心里肯定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宫内的人早已退下,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母子两人,太后沒有承认,也沒有否认,她走到一幅画前,轻轻按了一下画上画眉鸟的眼睛,这幅画就缓缓朝左侧移开。 太后伸手拿出一个玉瓶子,赵澈的眼神深了一深,太后背对着赵澈,玉瓶子放在手心,转了转。 从某种程度上來说,光看一个人的手就能知道一个人大概的背景,太后这双光洁如玉的手,一看就知道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澈儿,答应母后一件事,母后就把解药给你!” 赵澈抿了抿嘴,在这灯火辉煌的宫殿内,对着一个真实身份是鬼医的太后,从來沒觉得和自己的生母这样有距离过:“母后,您真的要拿这个要挟儿臣吗?”他们是世上最亲近的人,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相处,欺骗,利用,交易。 太后轻笑了一下,她其实真的是一个很优雅的女人,哪怕最好的年华已经逝去,最美的青春已经不在,当她温婉地笑起來时,仍然美得惊心动魄,这样容颜年轻时该是怎样的倾城,可哪怕真的是在她年轻的时候,京都令人盛赞的美人当中也沒有她。 不是不想美好,而是这个世上早就已经沒有那个值得她照花前后镜的人了,萧郎萧郎,转眼匆匆,已经三十多年了,菲菲也已经老了。 “澈儿,母后是不是说过,你真的很善良!”傻孩子,这个世上根本沒有人可以相信,哪怕是你最亲近的母亲,为什么你受了伤看惯了那么多生死离别和背叛,还是愿意相信。 墨菲觉得自己应该讨厌孩子,从小她不与他们多接近,就是为了让他们学会和人保持距离,只有保持距离,谁也不相信,才能不会被自己的信任上得鲜血淋漓,可不管是澈儿还是曦儿,每每看到他们的眼睛时,墨菲心里都一阵一阵的痛,多想伸手抱抱他们啊!那是她怀胎十月生下來的宝贝,是从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赵澈沒有回答,只是用悲伤的眼神看着太后,太后背对着他,有些不敢回头去看:“母后希望你能和安暖有个孩子!” 赵澈猛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太后:“母后,我的孩子只能是和央央生的,你当初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娶安暖,你就不会再阻止我和央央在一起!” “可你和安暖沒有圆房,央央的身子不适合身孕,你需要子嗣!”药是她做的:“千锁”有什么功效只有她最清楚,外面传的什么圆房不圆房的都是假的,服下“千锁”的人从此失去生育的能力,和男子交合是会触发毒性导致死亡,可哪怕解了毒呢?也恢复不了生育的能力。 “只要调养得好,她也可以的……”赵澈挣扎着说,他已经娶了别的女人,怎么能再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这样央央怎么受得了。 太后轻叹一声,却不再退步:“澈儿,她身体里的毒已经开始蔓延了,若是再不用解药,半个月后你就会失去她!”太后转过身來,和赵澈一模一样的眼睛也沉沉地看着她的孩子:“告诉母后,你是要一个死的尸体,还是要一个活着的王妃!” 他要一个活着的王妃,可也不想和安暖发生关系:“儿臣,并非一定要子嗣!” 太后看着他笑了:“澈儿,你回去吧!等你想通了再來找母后!”太后将玉瓶子放入袖中,静静坐回椅上,垂眼按着念珠默背佛经。 赵澈往前走了一步。虽然不想这样,可他不能轻易放弃救央央的机会:“母后,儿臣得罪了!” 他本是计划着夺走太后手里的玉瓶子,不想身子一动就觉得异常酸软,内力完全使不上,一种晕眩的无力感袭來,赵澈勉强控制着不让自己倒下,耳边传來太后淡淡的声音:“你觉得母后会让你有机会从我着拿走解药吗?回去吧!等你和安暖圆了房,再來找我要解药,最多五日,再久,哪怕拿到了解药,也救不了她的命了!” 太后往内室走去,赵澈苍白着点站在原地,什么时候……是熏香,今天的和往常的不同。 该死,他根本沒有对母后设防。 (???????) 走出未央宫时,赵曦还穿着从林府出來时的常服,静静靠着假山,看到他苍白着脸一副人不人贵不贵的样子,赵曦就猜到了结果:“沒拿到解药,母后要你做什么?” 赵澈恍惚地说:“她让我和安暖生个孩子!” 赵曦扯了扯嘴角,夜色中声音渺远而冷淡:“也难怪她着急,赵旻已经有了两个皇子,你我兄弟二人却连子嗣都沒有!” “可她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明明可以好好说的,就算我沒有,你不是还可以生吗?皇兄和林大人……” 有些方面,赵曦和赵澈真是惊人的相似,都是宁愿被人谣传身体有病不能生育,也只想和自己爱的女人生孩子。 赵曦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端倪:“解了毒后央央也不能有孩子!” 赵澈沉默,赵曦从他眉眼中看出很重的倦意,他想了想:“不然哥和母后说,我和琳琳生一个吧!”琳琳是林慎珏原名中的一个字,赵曦也只有在完全放下防备的身后才会说这些话。 别看他总是欺负赵澈,让自己的弟弟东奔西跑又是平叛又是抓人,云府出事之前,他是怕这个傻弟弟想不开,闲着胡思乱想闹自杀,其实赵曦是个很疼弟弟的哥哥。 赵澈摇摇头:“母后不会相信的,五日之内得不到解药,就算以后拿到了,央央也活不成!” “不然……哥派人去偷解药!” 赵澈苦笑:“刚才母后的解药就放在袖子里,我也想夺,却发现一点内力都使不出來,母后还会武功,你派再多的人去,只怕都敌不过母后点的香!” “何况,她毕竟是我们的母后啊!” 赵曦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背:“不然先熬过这一关吧!等她的毒解了再和她好好解释,她会明白你的!”有个善良的弟弟真是麻烦,赵曦一直觉得自己挺不是个东西,什么坏事都做了,杀人都割草一样,这辈子就对两个人沒办法。 一个是死活不愿意嫁给他的女人,一个是披着狼皮的绵羊赵澈。 夜幕下,这个在睿国一直以冷血无情闻名的王爷,无助地像个迷路的孩子,想着自己的妻子,想着逼他的母亲,千思万想,最后说:“也就只能先这样了!” 不能告诉央央,他是明白她的,这个姑娘骨子里就是不羁和固执,对爱尤为执着,她要是知道了,宁愿自己死估计也不会同意他和安暖圆房的事。 回去的路上赵澈一直想,这么执着的姑娘,万一他真的和安暖发生了关系,她要怎么样。 不敢想这样的结果。 你要明白,我都是为了你,你会原谅我的, ------------ 007 圆房 央央在林府一直沒等到來接她回去的马车,央央拾掇拾掇自己衣裳,模样俊得不像话:“林大人,我要回去了!” 林大人道:“和王爷才分开多久就想念了,今日我做主,你留在这里,白先生和玉公子也都不要走,你们好好聊聊,王妃现在回去了,日后再想见到你师父和师兄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白星之笑呵呵地说:“林大人说的是,小央儿,师父和你师兄还比不上王府里那个臭小子啊!” “怎么会,他可不能和师父您相比!”央央狗腿地给白星之倒了杯酒:“师父,喝酒喝酒!”想想也是,好不容易有机会和师父师兄一起,就这么分开了她也舍不得,反正都是以男人的身份來了,也不怕别人发现,于是点头答应留下。 “林大人差给人去王府告知一声!” 林慎珏笑:“早料到你会留下來,刚才就差人去了!” 她离开留下师徒三人,从林府小门出去,刚才几人口中说的王爷正站在门口,神情有些萧瑟,林慎珏上前一步:“王爷,她答应留下了!” “能瞒几日是几日吧!重要的是先把她的那个毒解了!”真是要命,这个世界太神奇了,简直就是小说,太后竟然是鬼医,年轻的时候还和别的男人有过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恋,她还对自己的媳妇下手。 惊悚,实在惊悚。 不过林大人不解的是,明明古人……额,是古代贵族男人大多都是三妻四妾,为什么赵澈这朵奇葩对贞操这么执着,难道他是女尊国穿越过來的,林大人用她來自未來白领的聪明脑袋想,也想不明白,哪怕是她和赵曦好了,也不是一对一。 王爷沉重地点头:“她若要留下多住几日,你看着安排,本王……先回去了!” “王爷……珍重!” 赵澈转身就走,那模样和赴刑场一般无二,林慎珏默默鼻子,同情地看着赵澈背影,不就是睡个女人吗?王爷啊!您就灯一拉眼一闭去睡了吧!你这不是背叛,是无可奈何,真的,加油。 这种说法……林慎珏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 容嬷嬷匆匆跑进來,老脸上的皱纹都荡漾起來:“王妃,王爷说晚上过來,您要不要再打扮打扮!” 安暖手里的书“啪”一声掉在地方,双眼睁得大大的,不敢置信般看着容嬷嬷:“嬷嬷,这是真的,你沒有骗我!” 容嬷嬷乐得嘴角都咧到耳根了:“是真的,是真的!” “快,快,帮我把最好看的衣服拿出來,冬梅,冬梅!” 冬梅急忙进來:“王妃,奴婢在呢?” 安暖坐在梳妆台前:“快给我梳个最好看的头发!” 镜子里的女子满眼的笑意,就差捧心表示自己的快乐,丫鬟们也激动得忙起來,王爷总算來了,公主的苦日子总算熬到头了,这么鸡飞狗跳手忙脚乱弄了半天,安暖望眼欲穿地等着,外头的奴才终于嚎了句:“参加王爷,!” 赵澈在书房坐了半天,最后还是來了,进门看到的就是安暖饱含着喜悦和期盼的眼睛,见到他來很得体地屈身:“臣妾参见王爷!” 赵澈伸手去扶她:“不必多礼!”不是不知道安暖对他的心意,只是他的心已经给了央央,不能再给另外一个女人,对安暖再多的就是愧疚:“晚饭用过了吗?” 看得出來,她精心装扮过了。 “回王爷,还沒有!”这么好的机会,安暖当然要和他一起吃,多交流交流,王爷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让人传饭吧!正好本王也沒用!” 安暖喜笑颜开:“是!” 一顿饭吃得静悄悄的,赵澈忍不住想起和央央一起时的场景,她和安暖一样,吃东西都很斯文,细嚼慢咽的,可央央在他面前从來不会这么拘束,她傲慢得很,筷子点一点,王爷就要亲自动手把她要的东西夹过來,想到她吃饭时的样子,赵澈嘴角不禁微扬,落入安暖眼里,就成了王爷对她的情意。 她的丈夫这样好看,笑起來倾倒一城的姑娘,这些日子安暖每每想起他,心中总算酸甜交加,早在刘国她就知道赵澈这个名字了,她思慕了他好多年,嫁给她是她一辈子对幸福快乐的事,而得不到他的宠爱,是她最痛苦的事,刚才王爷对她那么温柔地笑,让安暖觉得,哪怕等再久她都愿意。 现在他不是來了吗? 那晚窗外开始飘起小雨,央央和许久不见的师父师兄聊这段时间的经历,沒一会儿就觉得困,像是怀孕前的征兆,白星之和玉千疏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困的话就去睡觉吧!明天起來再说吧!” 央央揉了揉眼睛,一脸娇态:“师父不是在太医院当差吗?明日不要去吗?” “师父只是在那研制新药而已,不是入朝为官!” 央央点点头,也沒想着去问白星之到底研制什么药,以前在药师谷师父就成日在药房里捣鼓这种那种药,她都见怪不怪了,早就失去兴致。 侍女服侍她脱了衣服,才把灯移到外间,回头一看人已经睡着了,侍女轻手轻脚地退出來。 央央又在林府上住了两日,那日她在林大人书房欣赏皇上写给林大人的信,言辞香艳,看得她笑得贼兮兮的,林大人落落大方地说:“男欢女爱,人之常情!” 这是就有人來报说熙王爷來了,林慎珏让人快请,虽这样,林大人也沒亲自去迎尊贵的王爷,倒是赵澈自己走到书房來的。 央央一见他就觉得他今天有点异常,林慎珏飞快地和他对视一眼,赵澈将一罐茶叶递给林慎珏:“外邦新供的茶叶,皇兄让送你!” “得,下官这就去泡好,王爷王妃稍等!” 林慎珏一走,央央就拉着赵澈的手关切地问:“怎么了?脸色似乎不好!” 赵澈笑了下:“可能最近有些累吧!” 央央眼里的关切就更深了几分,他从來不说累的:“不然和皇上说说,让你休息一段时间!” 本來就对赵曦沒什么好印象,看那个狗皇帝把自己的弟弟折磨成什么样了,这简直是把人当畜生使啊! 赵澈忽然伸手将她抱入怀中,低低地说:“不碍事,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央央反手去抱他:“到底怎么了?你很奇怪诶!” 可是还沒得到回答,林大人已经端着茶进來了:“哎哟,别腻歪了成不,我会瞎的!”说着顺手将茶递给央央,又递了一杯给赵澈, ------------ 008 解毒 “大人,玉公子要走了!” 三人急忙出去,在林府门口追上玉千疏。 “玉公子!” “大师兄!” 玉千疏回身轻笑:“林大人,小师妹,在下要走了!” “师兄你要去哪儿!” 林大人挽留:“玉兄医术超凡,不如留在朝廷为国效力吧!”这等人才,让他流落草野,林大人实在不舍得,皇上那其实也有意思。 玉千疏道:“太医院中倒是有个高人,只是沒人发现,京都的氛围不适合我,我闲云野鹤惯了!” 林大人一听也作罢,玉千疏江湖习性重,不服管教,管不好放在眼皮子底下会是个麻烦:“如此本官也不强留你了,再有机会,我林府的大门随时为玉公子敞开!” 玉千疏笑道:“多谢林大人!”又看着赵澈道:“王爷,若是日后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尽管派人來找我!” 赵澈眼神一深:“好!” 他又伸手旁若无人的摸摸央央的头:“小丫头,不要太肆意妄为了,该长大了,知道吗?” 一路让玉千疏送到城外,央央还是舍不得:“大师兄,你会來看我吗?” 玉千疏眯着笑:“我们总会再见面的,说不定还会很快!” 央央回府总会发现异常的,不知道届时会怎么爆发,想到赵澈王府里被闹得鸡飞狗跳的场景,玉千疏心里竟然很痛快。 咳咳,无量道尊,他其实是个善良的人啊! “王爷,多保重了!” 这一语双关得,赵澈很有一拳打过去的冲动,他脑子抽风了才跟过來送玉千疏,这人和赵曦一个样,都是披着羊皮的狼。 (???????) 回去的路上,林府來人说白星之回太医院了,带话给央央,让她不要牵挂,央央沒理由继续住下去,就和林大人在城门口分手,跟赵澈打道回府。 “赵澈,我这几天怎么那么困啊!刚才出林府的时候就想趴下睡了……”她昏昏欲睡地靠在赵澈怀里,头一点一点地沒一会儿就睡着了,赵澈搂着她,心思却飘得很远。 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白星之期间差人送了调理身子的药來,赵澈略通一点医术,看了让人按着方子抓來煎药,她睡得沉吃不进去东西,每日他就让人熬了糯糯的粥,亲自一勺一勺地喂,一碗最多只能喂进去三分之一。 知道央央生病了,安暖差人送了很多东西过來,赵澈沒有看就让人收起來,吩咐深深让她注意不要让安暖身边的人靠近央央,王爷和安暖公主圆房的事王府里都知道了,唯一不知道的就只有央央,深深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好让王妃知道的,王妃是个大度的人,不会为这点小事吃醋的吧! 王爷最宠的女人依旧是她不会变啊! 不过主上这么吩咐,她这个做手下的只能听从命令。 央央醒來后觉得又渴又饿,连坐起來的力气都沒有:“深深!” 深深就在房间里,听到她的声音忙应道:“王妃,奴婢在!”边说边和小丫头打手势,让她去书房禀告王爷王妃醒了,自己掀开珠帘走进來。 “深深,我渴了,还想吃东西!”刚睡醒,身体还很乏,脑子也有些模糊:“我怎么觉得那么累,好像睡了好久!” 深深将靠枕垫在她身后,又将被子掖好:“王妃睡了三天了,会饿是自然的,厨房里备着吃的呢?奴婢这就让人送來!”她朝跟着的小丫头示意,小丫头屈了屈身就下去了。 央央诧异:“三天,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深深摇头:“不知道,三天前是王爷抱着王妃回來的!”从侧门进了來,沒几个人看到,不然不知道又要多多少流言蜚语出來。 “王爷呢?” “我在!”人未到话先到,赵澈大步走进來,坐在央央床前:“你醒了!” “我这是怎么了?深深说我睡了三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迫不及待地问,一种很奇怪的情绪升腾起來,总觉得赵澈有什么事瞒着她。 这时丫鬟刚好进來送吃的,央央眼睛顿时一亮,赵澈让人把小桌子移过來摆在床边,自己亲自动手伺候她吃东西:“想吃完再说吧!”他神色如常,央央也稍微定了定心,心想或许是自己多想了,沒什么严重的事吧! 用完膳,赵澈让人撤了东西,深深识趣地带着小丫鬟们退下,为她们关好门。 吃饱喝足,她神色好了一些,精神也足了:“现在可以说了!” 赵澈看着她笑了:“是个好消息!” 他眼睛很亮,眼里慢慢的快乐像是要溢出來,央央联想到最近这段时日自己贪吃嗜睡的反应,震惊地看着赵澈:“难道是我怀孕了,!”她兴奋地握着赵澈的手,沒发现男人徒然一僵的身体。 (???????) “不是,是你的毒解了!” 央央一愣,呆呆地看着赵澈,毒……解了,身上的毒沒了,她迷惑地看着赵澈,这是在梦里,既看到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又实现了这辈子最大的愿望。 她呆呆的样子很可爱,赵澈摇了摇她:“傻丫头,听到沒有,你的毒解了,是不是高兴坏了!” 央央睁大眼,这才真正反应过來:“啊!真的!” “是啊!” 她乐了半天才想起问经过:“谁帮我解的!” 赵澈怜爱地扯扯她的嘴角,被她呲牙咧嘴地拍开:“傻瓜,你以为你师兄为什么随我來京都,你以为你师父真的这么容易被人请动出谷替人看诊,你觉得你师父在太医院是研制个什么药啊!” “当然是你的解药,傻瓜!” 央央心里一时千百种情绪:“可是?可是……可是我们睡了之后我不就沒希望了吗?!” 赵澈点点她的鼻子:“瞎说什么?哪里听到看到的胡话,你亲自问过你师父了!” 央央讪笑:“这倒沒有,听说的,听说的!”她以前怕师父发现她知道真相会担心,一直装不知道的,药效什么的都是旁敲侧击从旁人口中得知的,原來是假的啊!她还当真了这么多年。 可是转念一想,在渭州时师兄的反应也很真实的……师兄估计也是道听途说的。 央央仍觉得有些像在做梦:“你忽然告诉我这个,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要相信了,我师父呢?,我要见我师父,我要亲自问个准确的答案出來!”她掀了被子要起來,身上还穿着单衣,被赵澈一把按回去:“白先生说你刚解了毒要好好休养,身体里的余毒要完全清干净了才能出去,所以这段时间你就老实待着不许乱跑,听到了吗?” 用被子将怀中的人裹得静静的,只露出一颗头,睁着亮亮的眼睛看着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赵澈轻笑了一下,将她额前凌乱的一撮长发顺好:“傻丫头,你以为真的能瞒过我啊!” 央央的眼神也柔和下來,两人脉脉对视着,心里都觉得平和又温暖。 “我想见我师父!” “好,这几日我下朝后去找他!” 她乖巧地点头。 (???????)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來,问深深,深深却说她想多了。 她真的想多了。 显然不可能。 可到底是哪里不对。 看着深深端來的药水,央央胃里一阵恶心,天天喝药,起先是清体内的余毒的,后來是调理身体的,这都快一个月了,她现在一闻到药味就想吐:“师父,能不能像以前一样做成药丸啊!” 白星之宠溺地说:“可以,不过还是喝药见效快!” “那我还要喝多久嘛,真的好难喝!”嫌弃地放下碗。 白星之收回搭在央央手腕上的手:“这不能怪师父,你离开药师谷后不注意调养,身子就亏了,不然现在也不用受这些罪!”本來体质就不好,他花了那么多心血养着她的身体,好不容易好起來了,又被她弄亏了,还好毒是解了。 听白星之提到这个,央央就不敢再抱怨,她那会儿为了和赵澈在一起可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师父到现在都还因为这个不待见赵澈呐,她再不乖乖听话,说不定他老人家更不待见赵澈了,,这叫转移怒火。 “知道啦知道啦!师父,那到底是还要多久嘛!” “也不要多久了,再喝个三四剂就差不多了,日后饮食稍微注意些,多用些滋补的就好了!”这个倒是不怕沒有,堂堂一个国家的王爷,什么都能沒有,就是不差这些东西。 “师父,你真好~”央央拉着白星之的袖子撒娇。 赵澈一进來就看到这幅父慈女孝的场景,眼里不禁多了几分暖意,他只有在很小的时候才享受过父母的宠爱,在他很长的成长历史中,父皇都只是一个名次,冰冷,遥远,和母后之间也像隔了堵墙,只有云太傅,那是他幼时亦师亦父的存在。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央央已经看到赵澈了,他正站在门口发愣:“喂,呆子,你站在门口做什么?快进來啊!” “呆子”赵澈还魂进來,高高在上的王爷恭敬地对白星之行了个礼:“白先生!” 白星之摸着胡子呵呵笑:“王爷如果愿意,随央央叫老夫一声师父吧!” 央央在一旁咧着嘴笑,赵澈顺从地喊师父,白星之点点头:“央央的身子以后注意调养就好了,老夫还要进宫给太后看脉,就先走了!” 赵澈微微皱眉,对央央说:“我送师父出去,你仔细在屋里待着,入秋了还穿这么少,当心冻着了!” ------------ 009 征兆 两人在王府内一条长廊上站住,白星之意摸着胡子感叹:“你这王府布置得不错!” 赵澈在他身边站住,顺着白星之的视线向远处望去:“师父喜欢的话搬过來一起住吧!央央一定会很开心的!” 白星之呵呵地笑,住进來还是算了,这几个孩子之间的麻烦事他不想参和,他还有别的事要做:“你想问什么?”说什么送他出來,也未必是真的,想要知道什么才是真的。 “母后是墨菲的是,师父早就发现了吧!”白星之是天下名医,母后身为鬼医墨菲,精通医术,同是一行中人,若说沒发现显然是不可能的,只是那会儿他得知央央的毒性发作一时失措沒想往深处想,后來再回想起來,其实白星之的话里有许多漏洞,比如他为什么早发现了母后的异常却不说明,为什么央央药性发作后他不继续用药,若说沒法克制发作后的药性,赵澈后來是不相信了,还有一个,他到底在太医院研制什么药。 这个叫白星之的男人,身份是个江湖人,药师谷谷主,医术超凡,武功不弱,是上任老谷主唯一的关门弟子,在继任药师谷谷主的位置之前,从未在江湖中露过面,温文儒雅,清风淡月,他的徒弟玉千疏的气质倒是和白星之很像。 可赵澈总觉得沒这么简单,比如赵曦,比如玉千疏。 “这个嘛……老夫是早就发现太后的不对劲了,只是……” “只是什么?”赵澈最见不惯别人卖关子了。 “只是老夫觉得很有趣,所以什么都沒说,后來她都对我徒弟下药了,我自然就要告诉你了!” 赵澈额上挂下一排黑线,还有这种说法的,这药师谷谷主也是个奇人,他难道不知道鬼医墨菲杀害萧氏满门的事情。 他至今有些不敢置信,端庄娴雅的母后竟然是心狠手辣的鬼医墨菲,那么多条人命,一个女子也下得去手,那年母后也不过十几岁吧! “师父,这种理由骗央央还可以,骗我就算了!” 白星之露出遗憾的神情,看着赵澈的眼里都是失望:“你这孩子真不好玩!” 赵澈又是一脑门黑线:“母后为什么会对央央下手,我不相信仅仅只是因为子嗣这个原因!” 白星之微微一笑:“王爷,事情的原因总是有很多,你不一定每一个原因都能找得出來!” “所以我想知道最主要的那个!” “沒有子嗣就是最主要的那个!” “我不信!” 白星之:“……” “师父大概不知道吧!皇上已经有个儿子了,我大睿国早就有继承人了,只是这个孩子來的时候情势紧迫,瞒得很紧,皇上早就在筹备公布天下的事!”当日皇上在慈宁宫外对他说要和林大人生一个,其实是提醒他,母后说的沒有子嗣的原因并不是真正的理由:“何况天家是子承父业不是弟承兄业,即使是子嗣问題,也是逼着皇兄,而不是我,皇兄还年轻,现在提子嗣,不是再咒皇帝无后吗?” 赵澈似乎看到白星之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不自然:“太后担心的是你膝下无子!” “师父不愿意说的话我会自己去查!”赵澈微微弯了下唇角:“我送师父出去吧!既然是进宫见母后,先生还是快去的好,免得母后等得着急!” 白星之眼神沉了沉。 (???????) 慈宁宫。 “草民参见太后千岁!”中年男子跪在地上,温雅而淡然的神情,一如多年之前,一丝不变。 太后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眼中有些恍惚,多少年了啊!他还是这么温雅,而墨菲却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一骑红衣,策马江湖的墨菲了,大雪纷飞的玉龙山上的浅酌清唱,苏城中明湖上的轻舟荡月,再煨暖了酒都暖不了这深深宫廷的寂寞。 太后清冷疏离地说:“又要烦先生帮哀家诊脉了!” “这是草民的职责,不敢言劳!” 最无奈的事就是,明明人还是当初的人,却早已回不到过去相处的时光,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道伤痕,到最后伤得人鲜血淋漓,血肉模糊,难以辨认最初的模样。 早已无话可说。 (???????) 一夜姻缘。 于赵澈而言,是不愿为之却不得为之的强迫,对安暖,这一夜却是永生难忘的甜蜜,他的手掌他的身体他的温柔,都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这样的缱绻,王爷心中还是怜惜她的吧!哪怕是只有一点点,只要一点点的喜欢就够了。 她并不知道,赵澈的温柔,只是因为愧疚。 “嬷嬷,你说我请王爷过來用午饭,他会來吗?” 容嬷嬷为难了:“应该……叫冬梅去试试吧!”刚成亲那会儿王妃也差人去请,每次回來都说太忙不过來一起吃了,最后都是去姜氏那边用饭,次数一多王妃也就不去自找侮辱了,这容嬷嬷又想,或许今时不同往日了呢?上次王爷來时对王妃那么温柔,说不定心中多少有王妃了,那这次去请说不定真能请过來。 安暖眼中燃起一小簇火焰:“冬梅!” “奴婢在!” “你去请王爷!” “是!” “秋菊!” “是!” “让小厨房把菜热着,不要王爷來了却凉了!” “是!” 其实小厨房怎么可能送來凉了的饭菜,都是安暖自己紧张,等了差不多一刻钟,冬梅回來,低着头。 安暖心里一沉,却还是忍不住期待:“怎么样!” “王爷说在忙,不过來了,让王妃多用些,注意身子!” 安暖大失所望,王爷还是沒來,那日的温柔就像是她的一场梦一样,她以为有转机了……安暖忽然想到了什么?“王爷让本王妃多用些,注意身子,这话是王爷亲口说的!” 冬梅闻言精神一震:“是的!” 安暖凉凉的心总算又暖了一些,嘴角抿了一丝笑,以前可是连这句都沒有的,这次虽然沒能请到他过來,到底是多了一些关心的话來,她的脸色也柔和起來:“起來吧!将午饭摆上來!” “是!” 安暖之所以沒有对付央央,是因为顾忌着墨无染,她还沒有傻到在姜央央风头最盛的时候撞枪口上去,王爷以前是专宠她,现在自己也算分了一杯羹了,等再过段时间,说不定就能和姜央央平分秋色了,到时候再斗个你死我活也不迟,何况,她现在根本就沒机会接触到姜央央,王爷将姜央央保护得连只苍蝇都近不了身。 听说,姜氏身子不好,不能生育。 安暖本來不信,可这段时间下來却越來越觉得,传言或许不错,她受宠这么久,却一直沒能怀上孩子,前段时间还听说在喝药,说不定真的不能生养孩子。 若是如此,王爷为了子嗣,必定会找别的女人,这可是个好机会啊!只要她把握住了,有了王爷的孩子,她姜央央就是再受宠,在自己面前都要矮上一等,自己才是这个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安暖摸着自己的肚子,暗暗在心中祈祷,希望那一夜给有结出果实來。 (???????) 马上就要到太后寿辰,王府里开始忙碌起來。 央央也在想给太后送什么好,这是个讨好她老人家的好机会啊!为了赵澈,她很愿意收敛脾气和太后好好相处,尊敬婆婆是做媳妇的责任,只是该送什么好呢? 从小到大,她都沒在送礼的事情上花过心思,爹妈她是送什么他们都喜欢,师父和师兄就更好说话了,就是送他们一株草,师父和师兄也会觉得那株草长得别致稀奇,世所仅有。 可一个对她有成见的太后,送什么才能入太后娘娘的法眼,央央为难了,晚上两人躺着,被子盖得好好的,她睁着亮亮的眼睛问她:“母后喜欢什么?” 赵澈听她这么问就知道她的心思,心里有些感动,他的傲慢的、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小姑娘,也会想为送人礼物而烦恼了,赵澈当然知道这是为了谁,可是…… “我也不知道!” 央央伸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在他委屈的眼神里笑骂:“连这个都不知道,不孝子!” 赵澈伸手把她捞到怀里,低低地说:“母后沒有很喜欢什么东西,不管是当王妃的时候,还是做皇后的时候,每年过她的生日,都是我们送什么她就收什么?父皇曾经几次问她想要什么?她都只是摇头!”赵澈顿了顿:“所以,她应该沒喜欢的东西吧!” 可是?鬼医墨菲呢?如果母后在嫁给父皇之前真的爱过另一个男人,或许,她所有的喜欢都随着爱情笑消失而消失了吧!所以,父皇对她再好,她都无动于衷,他幼时父皇对母后是极好的,而母后却总是淡淡的,后來父皇对母后的态度忽然冷了下來,他原以为是母后性格冷漠,父皇耐心终于用尽,现在再想想,或许是父皇发现了什么吧! 可父皇这一生,不管怎么宠别的女人,母后的地位都沒有动摇过,太子是父皇登基后就封的,哪怕后來二皇子声势再大,满朝上下都求父皇改立太子,父皇都沒有同意过,还有自己的这个熙王爷,当年他封王不过十六岁,什么功绩都沒有,就这么封下來了。 还有昭和,父皇最宠爱的孩子其实是昭和,昭和手里的那道圣旨,就是现在的赵曦也不敢看了都忌惮。 真心说起來,父皇沒有任何亏欠他们母子的地方。 “怎么会沒有喜欢的东西呢?母后身边最常用的东西是什么?宫里摆放最多的东西是什么?” 赵澈想了想,倒是想起太后有一把很旧了的扇子,估计也和萧家有关,最后还是沒说:“好了,我让人准备着,我们明天起來一起合作一幅画送母后,礼轻情意重嘛!” 央央有些失望:“这样母后会喜欢吗?”好不容易有个拉近关系的机会,难道就这么白白地让它跑了。 “若是我有个孩子就好了,母后一定想要个孙儿吧!”皇上和赵澈都沒有子嗣,昭和公主常年不知去向,太后膝下寂寞,肯定想要个孙儿。 赵澈眼睛深了深,忽然低头去吻她:“孩子的事又急不來,我们一起努力……” 夜,渐深了, ------------ 010 子嗣 按太后的要求,宫宴沒有弄很隆重,,只是稍微隆重了一些,身为皇帝的生母,太后是这个国家地位最高的女人,來贺寿的人多得央央有逃跑的冲动,还好沒多久就入了席,看戏听曲儿,都是些繁琐必要的过程,太后面上带笑,端庄优雅地接受八方來贺。 央央和赵澈……还有安暖上前给太后拜寿,太后笑吟吟地让他们起來,对央央温柔得说:“听说你最近身子有些不好,如今好些了吗?” 央央颇有些惊喜,本來以为忤逆了太后要惹这个婆婆不愉快的,沒想到还能得到人家的笑脸來:“回母后,好多了,本该是媳妇常來伺候母后才是,倒累得母后为媳妇牵挂了!” “这孩子,一家人不要这么见外!” 太后又和安暖说话,无非也是写寻常问題,过得还好,哪里不合适,他们便退到了一边,太后似乎也怕安暖跟着他们尴尬,就留了安暖在自己身边,赵澈伸手悄悄握了握央央的手:“看吧!我让你不要担心的!” 央央朝他快乐地笑了笑:“我们入席吧!后头还有好多人來呢?” “好!”眼睛掠过太后和安暖,安暖不知和太后说了什么?太后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赵澈的眼睛幽深,薄唇抿紧,心里有个可怕的想法。 果然,宴席间太后拉着安暖的手喜笑颜开:“你们谁送的贺礼都比不上安暖送的!” 安暖微微红着脸垂下头:“母后~” “你这孩子,这是大喜的事情啊!害羞什么?”太后看了一圈,眼神径直掠过央央,落在赵澈身上:“澈儿,你马上就要做父亲了!” 桌下,赵澈一直握在手中的那双手,一下就抽走了。 那么多人的注视下,赵澈笑得很温雅,也看着安暖温柔都说:“暖儿怎么不早和我说,真是一个大惊喜!” 百官站起來恭贺太后,恭贺熙王爷,安暖笑吟吟应着,她也站在赵澈身边,怎么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外人。 安暖和赵澈的孩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 那晚,赵澈留宿在安暖房中,央央独坐在她和赵澈的房里,拿着簪子拨弄红烛,红腊滚下,她轻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深深眼神飘忽有点不敢看她:“就王妃在林大人府上那几日!” 央央烦躁地扔掉簪子:“你们都知道了!” “是!” “为什么不告诉我!” 深深头垂得更低:“王爷不让我们说的!” 他敢做为什么不敢承认。 央央抿紧嘴,手指掐着自己的掌心,长长的指甲嵌入肉中,难怪,难怪师兄走的时候要和她说那些话,原來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了,就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深深看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想劝一劝:“王妃,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王爷最宠爱的人仍旧是你,安暖公主毕竟是刘国公主,晾着她时间久了难对刘国交代!” 见央央沒有理她,深深默默退下,关上门。 王妃是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吗?还是因为自己的东西被人抢了去觉得不痛快。 那日午后,天色正好,央央闭着眼躺在榻上晒太阳,忽然觉得有东西挡住了自己,才一睁开眼,就看到在榻上坐下,静静地看着她:“还在不开心吗?” 她背过身去不看他:“我开心不起來!”任何一个女人知道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有孩子都开心不起來吧!何况她爱着赵澈,他们曾经还有过那么多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哪怕是因为安暖是刘国的公主不得不安抚她呢?央央也还是觉得心里闷闷的。 到最后还是怪上了自己,她早就和赵澈在一起的事,太后应该都知道,或许就是因为这么久她还沒有孩子,所以太后才逼着赵澈和安暖一起,孩子,她也想要一个啊!和自己爱的男人生的孩子,可怀不上啊!这怎么能怪她呢? 赵澈拉着她的手,终于沒解释,他不想母后的身份被人知道,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连玉千疏他都派人盯着,如果那人有泄露的倾向,就算他是央央的大师兄他也留不得。 “以后不会了!”赵澈甚至是庆幸安暖有了身孕,这样以后就不用在碰安暖,她是个可怜的姑娘,嫁了他这个不爱她的男人,赵澈愧疚,抱歉,却沒办法给她什么?名分上能给的,他都愿意给,其它的,就都留给央央吧!他的心。 他俯下身來抱住她,晒久了太阳竟然也有阳光的气息,赵澈不敢有别的动作,现在他半点不敢开罪怀里的人,渭州城和丘凌珊的事还在眼前,他半点都不想失去她。 可这次央央意外地沒有和他闹,甚至连基本的愤怒都不曾表现出來,赵澈心里忐忑。 玄武见他心不在焉,忍不住开口提醒:“主上,王妃沒你想得那么不懂事!”可为不可为姜王妃应该分得很清楚,丘凌珊不是安暖,丘凌珊沒必要一定对她好讨好她,所以主上对丘凌珊好姜王妃才会任性,可安暖不一样,她是刘国公主,是主上的妻子,从某种意义上代表着刘国,连主上都要给她面子,所以姜王妃根本就不会去和安暖公主闹。 “主上为王妃着想,王妃也在为主上着想!” 赵澈岂能不懂,他宁愿她过得自我点快乐点,也不想要她懂事,什么是懂事,懂事也要能遇到事才能懂,而赵澈,并不希望央央遇到什么事。 但这似乎是不可能的。 (???????) 可是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种事总是……理想中才有的。 安暖有了身子,身份自然就贵重起來,全王府上下都围着她转,连赵澈一个月都有二十几天休息在她房里的,安暖一时风光无限,她一直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整治整治央央,却一直找不着机会,王爷的居所别人就连她都进不去,派下人去请肯定铩羽而归,安暖想,她现在有身子了,王府里她最大,什么人都不敢伤着了她肚子里的子嗣,这个机会再不好好抓住,等孩子生了想除掉央央岂不是更沒机会。 于是在容嬷嬷等一众人的簇拥下,安暖朝王爷的居所走去,那曾经是个禁地,安暖千方百计想进进不得,可今天,她就要去打破这个全王府的禁地,她倒是想看看,王爷那么宝贝的人,缩在里面到底都在干什么? 一路走來挺奇怪的,一个人都沒看到,这不是禁地吗?怎么沒人守着,她不知道,其中四周的暗卫几乎能秒杀瞬间飞进來的苍蝇,可现在,藏在暗中的暗卫却为难了,王爷虽然下令除了姜王妃谁都不准进來,可这位王妃是刘国的公主啊!以前他们或许还能跳出來拦下她,现在她肚子里怀着王爷的孩子……一群平时精明的暗卫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眼看着众人就要登堂入室杀进去了,众人赶紧去通报玄武队长,玄武知道后皱眉,他们这些人都是不能见光的,一旦见了光就不能放在暗处活动,像朱雀和深深,哪怕平时再有暗杀的事,这两个人都不能参与。 “去通知深深!” “是!” 暗卫们脑子不行,身手都很好,几下就找到了深深。 说明情况下,深深冷冷地看着面前的暗卫小哥:“你怎么不早点來找我,现在人都到哪里了!”真是光长肉不长脑子,这种事不应该在去找玄武队长的时候就來通知她了。 暗卫被骂得狗血淋头,心想我不和女人一般见识:“已经进來了!” 等深深想要去阻拦时,安暖已经婀娜地带着一群花枝招展的侍女进來了,深深给她见了礼:“奴婢参见刘王妃!” 她冷面冷心的样子,一出來就把安暖和身边娇滴滴的小侍女吓了一跳,本來一群趾高气扬的丫头们顿时气势就被锉下來了一半,安暖急忙退了几步:“你是谁!” “奴婢是姜王妃身边的侍女!” 安暖心里有些惊也有些鄙视,这都什么人啊!连个侍女都长得这么凶神恶煞的,这种人放在身边晚上不会做噩梦吗?她给容嬷嬷丢了个眼神,容嬷嬷会意:“姜王妃人呢?” “王妃在睡午觉!” 容嬷嬷道:“叫你们姜王妃起來吧!我们王妃过來了!” 深深冷着脸继续冷言冷语:“王妃说了,午睡时谁來都不许吵醒她!” 安暖却笑了:“你们王妃派头挺大呀,本王妃专程过來看看她,不想她不待见我,编了这么个理由派了个奴才來羞辱我!” “王妃真的在睡觉,刘王妃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王爷回來了撞见了您在这里会生气,王爷下过令,这里静止闲杂人等进入!”不要怪她说话不中听,她本來就不是个婢女,是个杀手,让她提剑杀人她能二话不说干干净净给你做完了事,让她服小做低……还是给这种高级宠物,她能憋着沒喝她们让她们滚出去是看在王爷的面上。 可这话听到安暖耳中就成了别的意思。 容嬷嬷更是大怒:“大胆贱婢,王妃面前也敢口出狂言!”说着伸手就抽了深深一个耳光,等她的手再次抬起來时,深深目光森冷地看着面前的老女人,克制自己不要因为动怒一个失手杀了这个老嬷。 安暖不怒反笑:“你这丫头说话也挺有意思,王爷既然是下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本王妃是王妃的妻子,王府的主子,怎么能算闲杂人等!”她笑着掩着唇:“还是说姜王妃连这些东西都沒教给你!” “果然小门小家出來的人,**出來的奴才也上不了台面!”安暖不理她,绕过还跪在地上的深深往前走。 “奴婢是王爷**出來的,不是姜王妃**出來的!” 安暖咬牙,好啊!小贱人身边的丫头等敢欺负到她头上了,竟敢拿王爷來威胁她,容嬷嬷见安暖露出怒容,喝到:“好个以下犯上的丫鬟,來人,掌嘴!” 这么大动静,央央就是想不醒都不行,几个小丫头随着她出來,一身素衣,和安暖的华服形成鲜明的对比,连声音都淡漠地像要随风飘去:“住手!” ------------ 011 找茬 都说有什么主人就有什么仆人,安暖这边一色的华服,央央身后则是一群素淡,本來安暖为了迎合赵澈的喜好穿戴都挺素雅,自从有了身孕后,太后下令要她穿得富贵些。 太后的原话是:穿那么素做什么?咱们又不是小门小户,大家族的主母就该富贵些。 其实太后这话真的沒别的意思,她虽然拿央央的病威胁赵澈,心底还是疼这个儿子的,最后不也把药给了央央了吗?而且……子嗣这事,真的不能怨人家太后,断子绝孙这事赵澈自己可能不在意,可太后在意啊! 太后这么在意,赵澈对安暖的态度也一下变得温柔多了,安暖自然要往子嗣很重要这方面想,有了孩子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整个王府一扫以往的素净之风,该怎么富丽堂皇就怎么弄,连王爷都对她百依百顺,这个王府还有地方她不能去,还有人她不能碰。 她说住手就住手。 安暖用眼神示意秋菊:打。 那也是安暖身边从刘国带來的丫头,平日在王府就有些张狂,得了安暖的命令安了心,手高高抬起,重重落下,眼看着就要掴到深深脸上了。 深深一手抓住秋菊的手腕,慢慢站起來,反手一掌就掴到秋菊脸上,心里暗想:我靠,敢打老娘,你几条命啊! 她本來就是个杀人如麻的杀人,这下怒了浑身就散发出冷冰冰的杀气,安暖是深闺娇养出來的公主,什么时候看过这种阵仗,心就突突地跳起來,可是和惊吓比起來她更多的是愤怒,一个贱丫头也敢给她脸看。 容嬷嬷怒喝:“大胆贱婢,王妃面前竟敢撒泼,你们主子到底是怎么教你的!” 央央冷笑:“你们主子都沒说话,你一个奴才当着本王妃的面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朝深深点点头,深深会意,甩开秋菊,慢慢走到容嬷嬷面前。 容嬷嬷慌了,这个冷冰冰的丫鬟想干什么?“你你……你敢!” 安暖低咳一声:“姜王妃这是做什么?莫不是要让你身边一个丫鬟打她一把年纪的人吧!容嬷嬷可是本王妃的乳母,打了她……就相当打了本王妃的脸!”安暖眼神一冷。 “那安暖公主的脸估计果断时间就沒了,不知深深做错了什么?让安暖这么失态竟然动手管教她!” 容嬷嬷:“她以下犯上!” “哦,怎么个以下犯上法!”央央低头随意地翻着自己的手指,那么纤细白嫩的一双手,她这么慢慢转着看,一群人的视线也都停留在她的手上,不知道为什么?安暖身后的小丫头们渐渐的就不敢大口喘气,那双手好像有什么魔力似的,让人觉得,随时可能变成利器。 “嗯,深深,你说!” “公主说奴婢是小门小户**出來的人,上不了台面,奴婢只是说明奴婢是王爷**出來的,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央央淡淡地看她:“敢和公主顶嘴,就是错的,知道吗?” 深深冷着脸:“奴婢的主上是王爷,公主说奴婢上不了台面奴婢无话可说,可说王爷**出來的人上不了台面,奴婢就不得不反驳了!” 安暖冷冷地看着,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姜央央在拿王爷压她,可是现在王爷都事事顺着她,姜央央又算个什么东西。 “算了算了,本王妃也不愿意为难一个下人,既然姜王妃和这个丫头感情这么深厚,这事就算了!”她摇摇帕子,到底是王爷的人,就卖个面子好了。 央央勾了勾嘴角,安暖这是骂她是个下人吗?这种程度就想挑衅她了。 “不及公主和你的乳母感情深厚!”央央淡淡地说,偏头对丫头们说:“都沒看到公主來,杵在这做什么?万一要是公主肚子里的世子出了什么问題,外头知道的头脑清楚的说是意外,不清楚的就要怀疑公主故意弄掉孩子嫁祸给本王妃呢?” 央央微微一笑,看着安暖道:“对吧!公主!” 安暖甩袖而去,一群丫鬟簇拥着她去了。 深深不解:“王妃,这个当口上您应该让着她的!”惹急了往王爷那边一吹风,王妃岂不是很难做人,就算王爷再宠王妃好了,毕竟子嗣才是最重要的,瞧最近王爷的动静就知道了,自己那会儿也是看到王妃的眼神才抓住秋菊的手,不然那巴掌挨了就挨了吧!再大的伤都受过,还怕一个小丫头甩几巴掌不成。 央央低头摆弄小火炉,声音淡淡的:“现在伏低会让她觉得我们好欺负,日后她只会更嚣张地过來,不如挑明了说我不怕她,她心里忌惮了也不敢胡來!” “万一……她要拿子嗣……” 央央笑了:“她要真拿孩子來对付我,那就是她蠢!”央央低着头看小火炉,很淡地笑了下:“这个孩子,不管生下來是男的还是女的,都会是她一辈子的依靠,以后王爷哪怕不宠她,为了这个孩子也不会完全冷淡了她,如果孩子真的出了事,还是在我这,我自信王爷是相信我的,哪怕太后发难,最多我受点罪,可她这辈子能不能有机会再怀上,就是个问題了!” 可是她想得清楚明白,安暖呢?这个深宫中娇养出來的女子,从小被勾心斗角所熏陶,真的不会不折手段吗? 安暖房中,赵澈正握了一本古籍,他气质偏冷,平日待人也总是淡淡的,温雅中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安暖在他身边这么多时日,只看到他在姜央央面前流露出别的样子,想到这个,她心中就很委屈,那个女人到底有哪里好,连太后都要收她做义女,还封为公主,明明一点教养也沒有,身份那么卑微,还做那样的高姿态。 “王爷,我不能去闲致院吗?那儿风景可比我这好多了!”安暖坐到赵澈身边,轻柔地问。 赵澈笑了笑:“你又沒去过,怎么知道那的景致比你的好!” 安暖心中咯噔一下,闲致院就是王府中的禁地,姜央央住的地方:“可那是王爷的住所,自然是最好的!” “沒有你这好!” 安暖不悦地嘟着嘴:“王爷,人家真的不能去吗?人家好歹是你的正妻呢?连哪儿都不能去,别人会笑话安暖不是王府真正的女主人的!” 平日对她百依百顺的王爷,这一次却沒有退让,沒有安暖预料中的好,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央央和你一样,都是我的正妻,是王府的女主人!” 安暖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可是她能住在里面,我却进不去,别人都说她比我重要多了!” 赵澈慢慢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安暖,那眼神很深很深,看不出什么情绪,明明他的笑容一点变都沒有,安暖却有些怕起來:“不让她见你是为了你好,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也不能去找她,知道吗?” “那要是她來找我……” “本王会派人守在闲致院外,她出不來,只要你不去找她,就不会有什么事!” 安暖此刻已经完全忘了自己的目的,那双深深的眼睛几乎让她不敢直视,他说的话的意思都是为了她和孩子,可安暖却隐隐觉得他在暗示不要接近姜央央,也不要企图用子嗣的事陷害央央。 安暖垂下长长的睫毛:“王爷难道觉得安暖会拿孩子的事对付姜王妃吗?在王爷心中……安暖就是这样用心狠辣的女人吗?” 虽然她却是看不惯姜央央,可也不会不要自己的孩子呀。 赵澈揉揉她的头发:“本王的意思是,央央脾气不好,怕她伤了你和孩子!”央央脾气确实不好。 安暖这才破涕为笑:“可我现在怀孕了,等身子再重一些,王府的事就不能分心去管了,姜王妃也该学着管理内院的事才好啊!” “她不会这个,你若是沒精力管,就交给你身边的丫头冬梅吧!我看那倒是个机灵的!”赵澈淡淡地说,这个真不是他包庇央央,央央的脾气拿着钱只能乱花,可赵澈一想,如果真的把内院的事交给央央,会怎么样。 大概是这样的,。 她翘着脚坐在大堂中间的椅子上,手随意一戳:“小甲,你负责东院,小乙,你负责西院,小丙,你负责南院,小丁,你负责北院,四人负责好自己管辖的地方,人手自己去挑,每个时日深深去视察一次,若有半点松懈……”眼一沉,众人噤若寒蝉。 深深冷冷地提一提手中的剑,众人一抖。 …… 若是她,想必这个翘脚老板会当个比谁都厉害,他们自小学的都是御人之术,不会亲力亲为劳神苦思的活儿,想到央央,赵澈的眼神不禁温柔了些,连笑容都真实了许多。 安暖看在眼里,却以为他看中了冬梅,心里就泛起妒意,冬梅这丫头有哪里好。 “冬梅得王爷看重是她的福气,安暖在这替她谢过王爷了!” 赵澈笑道:“是你**得好!” 安暖抿了抿嘴,心中后悔不该将冬梅放在身边,一着不慎竟然入了王爷的眼, ------------ 012 纳妃 深深将冬梅的事和央央说了,央央正在对着琴谱练琴:“这样好呀,看她们内斗,不是挺好的吗?”狗咬狗,一嘴毛。 “安暖公主还想要來闲致院,最后王爷沒同意!” “她倒不是真觉得这里怎么好,不过是因为我住在这里,我能來她來不得,所以她觉得她不如我,重要的是她怀孕了,想借着孩子弄倒我,且等着,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总不会让王府太平的!”上次那样只不过是小闹,大的还沒來呢? 深深看她神色平淡:“王妃不如避一避风头!” “去哪里避,宫中还是云府,云府是不能去的,皇后在宫里,我一个王妃去云家做什么?至于宫里嘛,倒是安全,但是我这一去,好像摆明了对外说安暖要害我,太后必定也不同意!”子嗣为重,现在安暖可是个宝,比什么都重要。 最好是赵澈得离开京都忙一阵,这样安暖才好下手,赵澈要是在府里,安暖还真的不好对付她,闲致院外面的守卫可是越來越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关禁闭呢? “不然咱们送点东西过去,公主怀孕了后谁都送了东西來,就……”深深看着央央:“这样是不是于理不合,落人把柄啊!” 央央摇头:“这礼是不能送的,落人口舌总比被人栽赃嫁祸要好,万一她要拿我送的东西做什么手脚,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深深纠结了:“那怎么办,就这么待在闲致院您不嫌弃闷得慌吗?”她身上都要长斑了。 “你们也都觉得闷!”央央回头问身边的侍女,这些侍女都是暗卫中挑出來的,野性还很重,听到央央这么问立刻点点头,又想不对啊!赶紧又摇头。 央央就笑:“其实我也觉得烦!”她撑着下巴想:“你们会搓麻将吗?” “搓麻将!”深深眼睛一亮。 “搓麻将!”侍女甲眼睛一亮。 “搓麻将!”侍女乙眼睛一亮。 “搓麻将!”剩下几个侍女眼睛通通一亮。 深深挑眉兴奋得差点搓手:“王妃……会搓麻将!” 央央也挑眉傲慢得回视她:“连这个都不会的话……人生不是太无趣了吗?” (???????) 于是闲致院彻夜点着蜡烛,一群人搬了一桌桌子铺上厚厚的垫子,深深不知道从哪里偷渡了麻将回來,四个人围了一桌开始搓、麻、将。 后來守夜的侍卫也被深深挑唆地过來搓麻将,麻将桌从一张变到了两张,再从两张变到了三张,隐隐地还有变得更多的倾向…… 央央一看这可了不得啊!原來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还有这么多人活着呢?瞧这清一色黑衣,见了她都咧着嘴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良家小伙子呢?谁能想到这些外表上看起來憨厚的人下一刻说不定就成了杀人如麻的魔鬼。 砍人和砍瓜一样的。 央央摸摸自己的脖子,让深深去厨房弄点吃的,有酒无肴,不痛快。 于是一群人一边搓着麻将一边吃着喝着,沒多久气氛就高涨起來了,本來小丫头们对这个王妃都还有所排斥,这下好了,麻将一搓,什么排斥都沒了。 深深已经放了央央六次炮了。 “三条!” “诶!”央央手一伸,捡起深深打出來的三条,嘿嘿一笑,面前的牌一推:“胡了!” 深深以头抢地:“天呐,为什么又是我啊!王妃你真的沒出老千吗?,!” 一群人笑着起哄,央央啧啧地摇头:“不是本王妃太厉害,实在你是牌技太差!”手一伸:“來來,给钱给钱!” 小丫头们都哀嚎:“这不公平啊王妃,您钱多,我们一个月统共那几两银子!” 央央不屑地看了一圈:“少來这套,跟着我之前呢?我可不相信你们哭穷的样子哈!” “不行不行,得要求王爷每个月多发点银子给我们啊!不然我们都得饿死了!”一晚上已经输了一两了,活不下去了呀。 闲致院第一次出现这样和谐的氛围。 (???????) 赵澈一回府就听玄武说闲致院搓起了麻将,并且玄武还黑着脸将一众擅离职守的暗卫列了名单准备好好责罚,赵澈颇为无奈,语气倒是很宠溺的:“算了,她好久沒这么开心了,今晚的人都别罚了,以后不要再犯就可以,那些丫头的月例多加二十两,能逗她开心是好事!” 玄武抱剑黑线:“是!” 虽然王爷不处罚,但是玄武队长可沒这么好说话,朱雀走后他统帅作战能力最强的暗部,和朱雀的随和不同,这位队长有时候真是冷漠得不近人情,但是他的实力也是有目共睹的,基本上沒有人敢犯在他手上。 一时激动脑子被狗踩去搓麻将的众位兄弟都觉得自己活不过今晚了,肯定要被虐得脱层皮,沒想到玄武队长冷冰冰看了他们一会儿:“去后山跑十里!” 众人一愣。 玄武:“怎么,嫌少,那再加十里!” 一溜烟眼前的人全沒了。 玄武面上冷,对这些小崽子的身手却很满意,过几日去抓赵旻,蒋涛光他倒是想要好好会会。 ,,,,,,,,,,,,,,,,,,,,,,,,,,,。 赵澈推门进去时,央央正好要吹灯,弯着腰抬起头,一头青丝垂下,烛光照亮她明亮的眼睛,却黯淡在她眼里的光华。 相思入骨,却相顾无言。 半月余不见,她清瘦了些,赵澈想。 半月余不见,他憔悴了些,央央想。 然而此际却无人先开口,她直起身來,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他,他慢慢走过來,烛光将他纤长的身子拉长,很长很长地映在地上。 男人的黑衣依旧华贵得很好看,长长的眉黑而深的眼,看得她一阵一阵地像要醉了去:“你……” “你……”他正好也开口。 这几个月來,发生了这许多事,赵澈其实是不敢來找她的,怕听到她说了绝情的话,怕她生了气恼怒了他。 他伸手抱住了她:“你还好吗?” 竟然像是久别重逢。 “好呀!”她回过神來,眨眨眼,笑着说:“我今日还和深深她们一起搓麻将了,还有你那些藏在暗中的暗卫!” 赵澈看着她笑:“这个我知道,一回來就听说了!”他宠溺地点点她的鼻子:“你啊!快把我的暗卫玩坏了!” 央央听了笑起來:“哎哟,玩坏了,这个词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 赵澈一怔,随即反应过來,伸手來挠她的痒痒,他怎么就忘了呢?这可不是什么纯良的主儿:“你所你这小脑袋瓜子里成天想的什么呢?” 央央装模做样低咳几声:“你知道的,本王妃操心的可都是国家大事!” 这样笑闹了好一会儿,他才抱着她到床上去,夜静静的,他们也靠在一起静静地偎依着,赵澈见着了她说:“我要离开京都一段时间,你……进宫吧!” 央央心里咯噔了一下:“离开京都!” 赵澈点头:“不会很久,事情一办完就回來!” 她仰着头看他:“什么事!” “赵旻的事!”他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不愿意多说,央央就不再问,心里却想,真是怕什么來什么?他这一走安暖就放肆了,她肚子怀着孩子,王府里谁都不敢得罪她。 “你早去早回吧!至于进宫……还是算了,王府才是我的家,这么进去了太后谁不定还要说我小家子气,竟猜疑别人有心害我!” 赵澈摸摸她的脸颊,心里就有些忐忑起來:“安暖的事……我不是有心要瞒你,我……”他不能和央央说母后就是墨菲,母后还给她下毒,若是说了日后让她和母后如何相处。 央央看着他笑了下,垂下眼:“这件事就……算了吧!”这么久沒怀上孩子,她自己也不是沒想过那个可能,只是以前终究是不愿意承认:“有个孩子,也好……” 赵澈搂得她更紧了些:“我爱的是你……” 怀中她的声音更弱了些:“我知道的,我的心和你是一样的!” 只是窗外风雨这么深重,两个人心中都不安起來。 未來会走向什么方向,谁有能预料。 (???????) 他人虽然走了,却派人把涟羽接了过來,礼部尚书的嫡女,官职虽不显赫,李家却是京都的大家族,有涟羽在,赵澈多少也能安心点,至少在安暖眼中,那确实是个贵女了。虽然嫁的人身份低了些,可母家的家事毕竟摆在那里。 赵澈离开京都,安暖肚子越來越重,王府里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冬梅,一个小丫头怎么能处理这些事呢?而且赵澈有意分散安暖的注意力,将冬梅收了房,这样也算是正经的姨娘了,这样地位也稍有提升。 除了冬梅,赵曦还赏赐了赵澈十二个舞姬,赵澈沒有拒绝,都收了养在府里,还有三位正经的大小姐,家室背景都不错,皇帝下旨赐婚,进府都是侧妃,这下,王府里也算有得忙起來,安暖不仅要放着冬梅和姜央央,还有十二个舞姬,再不久府里就要进來三位侧妃……这下她真是想不安心养胎都不成了, ------------ 013 旧恨 那些舞姬通通住在一个院子里,玉红院。 深深往桌上拍了一块四筒:“这名字取得像花楼!”一张麻将桌,将一院子的关系拉近,央央在药师谷生活了这么多年,身上早就沒了瞧不起人的傲慢,相比较于勾心斗角的女人,她真的是特别喜欢身边这几个有话就说的姑娘。 央央问涟羽:“你家朱雀这次也跟过去了!” 涟羽姑娘摸了张牌:“可不是,让我过來跟王妃您过几日!” 其实赵澈是怕到时候安暖找麻烦,有涟羽在,安暖多少会有一些顾忌。 “啪!”涟羽一把将发财拍在桌上,横眉怒目:“王爷也太过分了,这才成亲多久,就忙着纳妾,还一下纳三个,不仅如此,还多了十二个舞女,!” 深深凳子搬离了涟羽一些,战战兢兢摸麻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呐,,再输下去她连裤衩都要输掉了,继续战战兢兢放下一枚六筒,心惊胆颤地看了一圈,在央央脸上多停留了几眼,后者沒有特殊反应,只是温柔地笑看她。 “不要紧张,不是每张牌我都会唱胡的!” 深深放下心來,还好沒胡,她已经放了王妃好多回了好多回啊! “不过,,这次我又胡啦!” 唰地一推面前的麻将,央央笑容满面:“來來來,给钱给钱!” 涟羽捂着脑袋哀嚎:“啊啊啊啊!你这是什么运气啊!”凶神恶煞地转过來直勾勾看着央央:“说,你真的沒出老千,!” 央央举起双手做无奈状:“其实,我不介意你们搜身的!” 众人目光炯炯盯着她良久,最终还是垂头无力道:“算了,我们相信你!” 深深低咳一声,她们哪敢真的去王妃的身啊! (???????) 晚上,涟羽和央央躺在一处睡觉,,当然沒敢在主卧房睡,只在偏殿一间房间睡了,两人絮絮叨叨说了好久的体己话。 “你心里就沒一点难过!”涟羽问,她这么一点动静都沒有的,涟羽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冰做的,沒有感情。 央央看着屋顶,沉默了许久终是说:“我……不笑还能怎么样呢?” 那会儿房间中一片黑暗,涟羽看不清她的神色,不知道她到底是怎样的反应怎样的眼神,只听到这么一句,她一直清脆的轻声带上暗哑,低低得听得人心里也微微地揪起來。 涟羽忽然就不想再问了,这种事,发生了就是覆水难收,如果她要在王府里生活下去,每一天都会见到安暖和别人的孩子,是的啊!不笑,还真的哭吗? “那十二个舞姬你怎么办!” “放着呗,皇上赏的,轻易动不得,日后还有三个侧妃來进來,到时候肯定闹得鸡飞狗跳,让他们互相牵制不是挺好的吗?” 涟羽想了想:“王爷会不会是故意要这些人进來的!”分散安暖公主的注意力,想想也知道,王府里如果就两个女主人,安暖公主闲着沒事做肯定要对付央央,现在一下子來了这么多人,也够她忙的了。 “不知道公主会不会气坏了身体!”万一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事,她耀武扬威的过去就成了一场笑话。 央央知道涟羽的意思,她的声音低低的:“不会有事的!” 她转了个身想,赵澈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不会拿子嗣开玩笑,那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一定会平安生下來,另外三个女人,即使要进门,也是孩子生下來后。 皇上那一下子给赵澈赏了这么多女人下來,又正好是在安暖怀孕的时候,要是现在进门,太后那肯定也会有阻力。 太后是不会允许子嗣出问題的。 自从安暖得知要來十二个舞姬和三个侧妃的事后,她就放弃了蹂躏央央的计划,自然也不会想着打发冬梅,这丫头好歹是自己身边的人,日后有那么多的人要对付,总要有个人相互扶持,知根知底的冬梅总比再找一个不知道哪里來的要好。 安暖心里的小计划一下就从找个机会废了冬梅变成让冬梅获得王爷的宠爱,反正來的不过是三个侧妃,那十二个舞姬她也不放在心里,就是凭空被这么多女人分去了宠爱让她很不愉快。 至于姜央央,那个窝在闲致院不出來的人,本以为王爷对她独一无二,想想也不过如此,有了新人哪里还管旧爱如何啊!她又不会管家,现在内院的事都在自己手上,姜央央失宠不过是时间问題。 秋菊正在给安暖捶腿,冬梅站在一旁将今日府内的大小事说给安暖听。 约一个时辰左右,容嬷嬷掀开帘子钻进來:“王妃,用晚膳了!” 安暖这才直起身子來,她已经有七个月身孕,人越发娇贵起來,冬梅连忙上前扶她,在她身后放了个垫子,一群丫鬟抬着案几流水般进來,冬梅服侍安暖洗了手,漱了口,喝了点熬好的汤,服侍安暖用膳,一盘只夹一筷子。 吃完了安暖指了其中几个菜说:“这些赏给冬梅!” 冬梅随即跪下谢恩,安暖才挥挥手让人撤了晚膳下去,只留下容嬷嬷一个人陪在她身边,丫头们都被打发去了外间。 容嬷嬷看她蹙着沒,心里也知道为的什么事烦心:“王妃是为了玉红院住的那几个烦心呢?还是为了日后进來的那几个!” 安暖叹了口气:“嬷嬷,王爷不是这大睿国最深情的男子吗?怎么我嫁过來后府里却接二连三不停地有女人來呢?” 容嬷嬷想了许久,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偷偷和安暖说了:“都说当今皇上还沒登基前,朝中呼声最高的可是咱们王爷,那会儿二皇子造反,王爷追到渭州,就是这时先帝就沒了,等王妃回來后,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已经登基了……” 下面的话容嬷嬷沒有说下去,安暖已经捂着嘴惊讶地看着她,连连摆手:“这话可不能再说了!”心想原來是这样啊!这么说皇上是有意为难王爷了。 容嬷嬷爱恋地拍拍安暖的手:“所以皇上送來的这些人,王妃还是不要轻易动啊!不然皇上抓住了把柄,不知道要怎么对付王爷呢?” 安暖心里怦怦地跳:“还好嬷嬷提醒我,不然我就要给王爷惹上事了!”原來王爷在朝中这样不容易,自己以后一定要谨慎些。 容嬷嬷看她的神色,微微握紧了她的手:“王妃也不必委屈自己,咱们只要按着规矩來就可以,那些再怎么样都是奴才,哪怕是皇上送來的人,咱们还有太后撑腰,有太后在,皇上不会情意对付咱们王爷的!” 安暖点点头:“嬷嬷所言甚是!” (???????) 玄武呈上从王府來的一日一封的信,赵澈看完后扔进火里少了,眼中带了几许柔意,她倒是惬意,天天玩得开心,最近又想出什么鬼点子玩纸牌,那起只知道玩乐的丫头竟然连这个都敢教她。 若是对别人,赵澈早就把深深她们拉稀去砍了,可这会儿他不在王府,她成日闷在院子里,肯定无聊,玩就玩吧!能打发时间就好。 朱雀陪着剑进來,他现在已经不是暗卫,是这次随赵澈來的一名武将,进來就笑道:“末将刘师明见过王爷!” 赵澈点点头:“不必多礼!” 刘师明是朱雀的本名,他也是官宦人家的公子,不过是庶出,母亲死得早,不受重视,十多年前机缘巧合认识了赵澈,就一直跟着赵澈,给他当暗卫,后來要和涟语在一起,在渐渐暗处暗部,恢复了自己的身份,在朝堂中崭露头角。 “穿这身倒是有模有样啊!”玄武调侃,朱雀咧嘴笑:“那是,至少比你这一身黑要好看多了!” 玄武咬牙:“别忘了你以前也是这样子的!” 朱雀摊手:“嫉妒吧!我现在可不用再一身黑了!” “怎么,跟着本王让你很不满!” 玄武嘿嘿一笑,朱雀低咳一声:“属下不敢!” 赵澈也不和他玩笑:“你这次去怎么样!” 朱雀敛容正色道:“二皇子和京都有联系!” 赵澈微微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京都有人在帮他!” 朱雀看着赵澈,赵澈神色渐渐冷冽:“这不可能,如果是她,赵旻根本得不到任何益处!” 朱雀道:“可是?皇上和王爷的证据,不都是指着那位吗?” 赵澈的脸黑了一片,不错,赵曦和他找到的所有线索中,都指向那个人,可他仍是不相信,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她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主上,属下觉得,或许还有什么原因沒有查出來!”玄武道:“或许我们应该重头彻查一下以前的事!” 云太傅的死因,墨菲的來历,萧家满门是不是还有活口。 赵澈沉默,外面已经有人來报:“王爷,方才有箭射來,上头绑了一条白布!”玄武拿着箭呈上去,是赵旻的笔记,约他相见。 “主上,这或许是鸿门宴!”玄武道。 朱雀却说:“属下觉得能去!” 赵澈看着白布条良久:“准备车马,三日后朱雀和本王一道去,到时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他对玄武说。 玄武只能说:“是!” ------------ 014 绑架 入夜,十几个黑衣人骑马而來,守城门的士兵高举着火把:“什么人!” 其中一人拿出腰牌,士兵一见立刻跪下:“参见……” “不必喧哗!”为首的男子沉声道:“走!” 那夜,皇宫东华门静悄悄开了,御书房灯火亮了一夜。 “臣弟参加皇上!” “臣林慎珏参见皇上!” “免了!” 赵曦看着赵澈,放下手中的奏折,林大人起身坐在一边,端着茶杯笑得一脸春风得意:“王爷的气色不错啊!” 赵澈摆手,呈上密保:“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赵曦接过來看了,冷哼一声将密保递给林慎珏:“果然是她!” 看完密保,林慎珏却吃惊:“王爷是怎么说服贤王的!”照理说赵旻应该和赵澈來场恶斗啊!狗咬狗满嘴毛咬死一个是一个。 赵澈淡笑,在林慎珏身旁坐下:“赵旻虽然有野心,但是有自己的原则,他一向清高傲慢,卖国这种事他不会做!” 原则,林慎珏扬眉,这种传说中的东西竟然还有人死守着,真是可悲又可叹啊!“所以你就据实以告了!” “不,是他据实以告!” 蒋涛光不是赵旻派來京都刺探情报的,而是和他们里应外合钓出背后凶手的,她暗中勾结刘轩拉拢有异心的赵旻,其心可诛,配合着演了那么久的戏,终于得到证实,赵澈心里却并不好受。 “布了这么久的局,只是为了确认叛国的人是太后,皇上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御书房内,赵曦背对着对他忠心耿耿的臣子和皇弟:“家丑不可外扬,母后也是时候颐养天年了!” “太后娘娘未必肯!”一个母亲,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妄图加害自己孩子的江山。 “这事,由不得她肯不肯!” 灯光下,皇帝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圈阴影,掩住眼中一片灰色,这样细细看來,赵曦长得确实好看,外貌上多承袭太后娘娘的姿色,可那些不像的地方,却沒有先帝的痕迹,林慎珏不动声色地看向赵澈,眼神却被他攫取。 “王爷,派兵包围刘国大使馆吧!” “不急,云铭已经带人去了,我们静观其变就好了!” 越一刻钟后,太监总管疾步走了进來:“皇上,云将军求见!” 赵澈和赵曦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诧异,云铭是求见,而不是派人请他们去大使馆,事情十有八/九是失败了。 “臣云铭参见皇上!” “逃了!” “臣办事不利,求皇上责罚!”云铭跪在地上,眼神越來越深,真是被这个刘轩给骗了,原來只以为是吃喝玩乐的世子,沒想到深藏不露,他沉声说:“臣带人去的时候,大使馆除了仆役,世子和他贴身的侍从早已消失不见!” 赵曦冷笑:“好个刘轩,连朕都给他骗了!” “封锁城门,他不知道我们的计划,肯定还在城内,带人挨家挨户搜查!”赵澈躬身道:“皇上,下旨吧!” “皇上!”云铭不赞同:“此事不易声张,还是让人严守城门,看到可疑人物再行抓捕比较好!” “这样抓要抓到猴牛马月啊!小碧你不要这么墨守成规嘛!”赵澈拍拍他的肩:“大将军,这是就交给本王和林大人了,你也忙了一天了,赶紧回府休息吧!” 赵澈和林慎珏立即带人去了,林大人:“王爷,宁可杀错一千,不放过一个吗?” 一排排举着火把的士兵分散开,拍门声此起彼伏,赵澈冷眼看着:“自然!” 林大人弯着嘴角笑了下:“这里有下官,王府不妨先回王府,看看王妃还在不在!” 赵澈迎风而立,一脉清冷:“刘轩要走,肯定要把她带在身边,回去也是白费力气!”王府里肯定已经人去楼空,回去也改变不了任何结果。 这个刘轩,倒真给他摆了一道。 林慎珏摇头:“下官的意思是,王爷难道不觉得,姜王妃的利用价值……比安暖王妃更大吗?” 哪怕安暖怀了赵澈的骨肉,这个男人真狠起來时绝对不会顾及这些,反倒不如抓走央央,熙王爷的良心,就是他自己死了,也绝对不会让央央出事。 火光中,赵澈脸上一片寒冷,林慎珏还未反应过來之前,面前已经沒人了。 “这么紧张……” 夜闯闲致院的后果,自然是被一群训练有素的暗卫拿剑抵着脖子,所谓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双拳再牛也难敌四手:“造反啊!” 赵澈一声冷喝,暗卫们那都是虎躯一震,王爷……你这样的行装來能不让人以为你是刺客吗? 一身黑衣,就差蒙面了。 众暗卫让了一条道出來,唰唰唰几下消失在暗处,各司其职,赵澈推开闲致院正房,房内一片漆黑。 “谁!” 脖子上又抵了一把剑,是深深冰冷的声音。 赵澈寒着一张脸,他训练出來的暗卫,拿剑对着他的暗卫,现在这样赵澈都不知道是该夸奖他们还是该无语。 “王妃呢?” 深深一听是他的声音,立刻收了剑:“属下该死,王妃已经睡下了!”深更半夜的,哪个活人还出來乱蹦跶啊! 不对,房内沒有第三个人的呼吸声。 赵澈快步走到床边,双拳倏尔握紧:“人呢?” 深深背后已经冒出了一身冷汗,是啊……人呢?她就在房里,闲致院外面多少暗卫守着……王妃人呢? 当着他们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带走王妃,好大的本事啊! 正房外黑压压跪了一群人,水里來火里去的暗卫们心里都七上八下,赵澈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脸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被打击得啊! 人被带走先不说,还能让他们一点察觉都沒有。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追!”该死,最好不要让他抓到刘轩,不然不把他大卸八块,赵澈两个字倒过來写。 “唔……” 地震了,怎么床一直在颠簸,央央以为自己在做梦,迷迷糊糊醒來,看着车顶发了一会儿呆,猛地睁大眼睛坐起來。 “这里是哪里!” 她在马车里,马车,,不是王府。 绑架,。 要不要这么惊悚啊! “醒了啊!”马车造得大,还铺着厚厚的锦缎,奢华得不像在逃难,像是在出游。 央央扭过头,果然看到笑得一脸**的刘轩。 “刘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她冷冷地注视着面前的纨绔子弟,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刘轩和以前见到的纨绔子弟,好像有哪里不同了, ------------ 015 应天命者 “刘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央央冷冷地看着刘轩,一觉醒來发现自己被绑架了,并且还是在暗卫重重守护下的王府里,被一个草包绑架了。 刘轩咧嘴笑:“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 马车车门被人推开:“世子,已经到城外了!” 央央认出來,这人是刘轩身边一个贴身侍从,从前说话时畏畏缩缩,对着人时连头都不敢抬起來,可看他刚才的神态……以前分明是扮猪吃老虎…… “先躲躲,过几日再出发!” “是!” 看到央央防备的眼神,刘轩笑得更灿烂了,伸手在她脸上揩了下:“怎么的小美人,害怕了啊!” 央央冷哼一声:“怕你,草包一个!” 刘轩哈哈笑起來,收了淡淡的笑容:“有意思,真有意思!” 央央翻白眼,有意思个屁,有病。 “知道吗?本來我去王府是要带安暖走的,忽然想到你,我就改变了主意!” 大手猛地扣住央央的手腕,刘轩一发力,央央就被他拉进怀中,下一刻他的唇就印在她的耳垂上,感受到她的僵硬,刘轩眼中笑意更深:“央央,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啊!” 忍着心底的恶心,央央冷漠地说:“如果你指我很有趣这件事,你放心你肯定不会失望,至于别的!”她抬眼看他,眼中一片决然:“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刘轩听了唇边的笑容更大,一双漆黑的眼睛更亮,贴近她的唇,央央皱眉避开,他也沒有强迫:“说不定你会改变主意!” “绝对不会!”她坚定地咬牙,说给刘轩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侍从举着火把,火光照亮前进的道路,京都西城外,竟然有这么大一个地下密室,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还是别国世子,当今皇上要是知道了,还不得呕死。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知道自己逃不了,她反而也不觉得害怕,和刘轩聊起來,他要她有趣,总不能让他失望吧! 什么有趣,她或者就是个喜剧,就是让人看着有趣的。 真想吐槽。 “这个啊……”刘轩摇着扇子风骚地说:“这是个秘密,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央央:“……信不信我一鞋帮子甩死你啊!” 有病,变态。 她万分鄙夷:“大冬天的,刘将军你还扇扇子,不觉得冷吗?” 刘轩闻言合了扇子,促狭地看过去:“王妃是在关心被将军的身子吗?万分荣幸,蓬荜生辉!” 央央:“……如果这样想能让你舒服点,本王妃有点都不介意!” “这里是你婆婆告诉我的!” 央央淡淡哦了声,刘轩挑眉:“你倒是不惊讶!” 走到尽头,竟然出现一个开阔的山洞,桌椅餐具一应俱全,连床都有,央央默默打量着,桌椅都是新的,估计是前不久刚置办的,看來他早就料到这一天了。 侍从为两人倒了茶,刘轩让他们退下,整个空旷的山洞中就剩下两个人,刘轩看着央央:“难道你早就知道内情!” “不知道,可我也不傻,有些事情猜也能猜出來!”其实赵澈的保密工作真的做得很好,只是她早就知道太后不是善类,以前无意间打开过师父书房那个上锁的抽屉,看到过太后娘娘的画像,师父和太后似乎是旧识,在京都她也曾问过师父以前是不是认识太后,可师父却否认了,那时候起央央心里就确定,师父在隐瞒着什么? 师父隐瞒着的某件事,师兄也知道,或许只有她自己不知道。 刘轩嗯了声,听不出是不是信了,指指山洞内唯一的大床:“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王妃身子娇贵,再睡会儿!” 央央扫了那床一眼,再看刘轩,这个禽兽已经在宽衣解带:“你打地铺!” 刘将军很吃惊:“本将军这么尊贵怎么能睡硬邦邦的地面,自然也睡床上了!” “你不是说我睡床上吗?!” 刘轩眨眼,很无辜地反问:“是啊!你睡床上,我也睡床上,这样有冲突吗?” 央央一口老血差点涌上來:“我是有夫之妇,你想做什么?” 刘轩做恍然大悟状,又笑得一脸**:“小美人,本将军就喜欢有夫之妇,就喜欢苟合,就喜欢偷情,你不说我还沒想到,你一提到这个本将军就想尝尝你的美妙滋味!” 央央:“……” 信他才有鬼,这个淫贼,她正襟危坐:“我睡够了,你去睡吧!我坐着就好!” 刘轩打了个哈欠:“你真的不再睡会儿!” “不!” 冬日严寒,王府内总是烧炭烧得很暖,屋里一点寒意都沒有,时日久了,竟然有些受不住这样枯坐的冷意。 她揽了揽衣裳,身上渐渐有些发冷,看着山洞凹凸不平的洞顶发愣,等天亮深深发现她不在房中,肯定会把消息告诉赵澈,可他现在在外面,只怕赶不过來。 哪怕告诉哥哥和林大人,等到发兵來追也要好几个时辰,到时只怕不会在京都城外附近多寻找,要追到更远的地方去,而且这地下密室这样隐秘,洞口的机关解开都要费好些心思。 她不是么想到刘轩挟持她的目的,如果真的有所图谋,挟持她肯定是为了威胁赵澈,可他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是一个人,一个应天命而生的人!” 寂静的空间里,刘轩的声音静静响起,带着一丝冷意,似乎看透了央央的想法:“差不多是十一年前,刘国国师推算出早有一个应天命而來的人,会推翻四国,统一天下,而这个人,就身在睿国王室!” 国师,推算。 央央一向不信这些,自云府出事后她就只信人,只相信人定胜天,若是真的有神存在,为什么这个世道如此不公,为什么忠良不得善终,祸害却能高枕无忧。 “怪力乱神!”她不屑地说。 刘轩看了她一会儿,也笑了:“其实我也不信,可我国皇帝陛下相信,因为某些契机,派我來刺杀这个人,本來我以为是赵曦,沒想到最后竟然不是!” 其实赵曦当年出生时就有谣言说他不是王室血脉,他的容貌有七分像太后,还有三分,却不像皇上,而太后嫁进王府前曾和武林世家萧家公子传出过故事,此事虽然隐秘,当时知道的人却并不少,因此赵曦的太子之位一直坐得不稳,他登基的呼声一直不高。 反倒是贤王赵旻和熙王赵澈的呼声,一直比太子高。 不是赵曦,出生睿国王室而能一统天下者,还能有谁,不是赵澈,就是赵旻,而赵旻已经是强弩之末,莫不是…… 央央心里一咯噔:“你怎知赵曦不是!” 刘轩看着她的眼神越來越深,最后略略勾了勾唇角:“因为他不是皇室血脉!” 说罢,终于如愿看到那淡然无波的女子诧异的表情, ------------ 016 连自己都不信的真话 “你说,熙王爷会不会拿只的命换你的命!” 刘轩看着央央,幽幽地说,语气淡淡的,却听得央央身上一片寒冷,见她脸色渐渐泛白,刘轩噗一声笑出來:“本将军还以为王妃胆子很大,沒想到三言两语就说得你害怕了!” 他翻了个身,枕着自己的手臂,笑着看央央:“骗你的,谁会傻到去相信神棍说的话啊!” 央央暗中送了口气,怒火就烧了起來,看着刘轩的眼神想要要将他吃了:“你、有、病!” 刘轩背对着她沒有回答,像是睡着了。 山洞里一待就是七八天,刘轩时常出去,让侍从看着她,他不知道从哪里弄來的药,央央的内力一点都用不上來,刘轩说:“其实就算有内力能用武功,你也逃不走!” “那你封我的内力做什么?” “本将军不是怕小美人你做什么傻事吗?比如一掌拍死自己什么的!” 央央嘀咕:“老娘有那么蠢吗?好死不如赖活着着,要是也拖你一块下水!” 刘轩似乎沒听到,转身就出去了。 自从第一天晚上她沒睡好得了风寒,山洞里唯一一张床就被她霸占了,娇贵的刘将军真的打起了地铺,冰冷的地上铺着厚厚三层被褥,他一般不睡觉,只打坐,一个人打坐的时间越长说明他的内力越高,刘轩经常从半夜开始到凌晨才做完,这等内力,央央都要诧异,以前还真给他骗了啊! 那日半夜她睡得正好,刘轩把她摇醒,央央不肯起來,刘轩知道她在拖延时间,笑着站在床边:“不起來我就抱你走咯,你说你是自己乖乖走呢?还是想我抱你走!” 抱抱抱,以后娶个肥婆娘抱死你。 央央心里诅咒,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爬了起來。 豪华的马车里什么都有,刘轩还准备了一个烧得正烫的手炉给央央取暖:“真是娇贵啊!你看为了你耽误了多长时间,不然我们早走了十万八千里了!” 央央心安理得,心想巴不得耽误一辈子呢?最好走不了,她磕着瓜子,看着那锦绣公子坐在豪华的马车里把玩着他的扇子:“我说,你到底想带我去哪里!” 终于忍不住了,刘轩邪笑:“把你卖到青楼去,赚个好价钱!” 央央:“……”这让她怎么说呢?这嬉皮笑脸让人百看百厌的狗脾气,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让人忍不住抽他一顿。 “不要想着逃跑,不让我有很多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放心,我沒那么蠢!”内力被封,身上沒银子,他身边又带着那么多高手,怎么可能套得了,可是就这样坐以待毙也不是她的性格。 “刘将军,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刘轩扬扬眉:“说來听听!” “我问你问題,你如实回答我,每回答一个,我就告诉你一件我的秘密!” 刘轩见她滴溜溜转着眼睛,靠在马车内壁上笑,明知道有诈还是答应:“好啊!” 这种弱智的交易他也答应,,,其实她只是说着玩的,沒想到刘轩会答应,而现在他答应了,央央反倒不知真假,小心谨慎起來。 刘轩看央央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勾着嘴调侃:“怎么不问!” “你会说实话!”她小心翼翼地问,成功得太快太容易,总让人心里沒有底。 刘轩慎重地点头:“会的!” “你來睿国做什么?” “求兵谋反,送安暖出嫁,勾结太后!” “太后为什么要勾结你!” “这个你得问她,我只要得到想要的,至于她的为什么?我沒兴趣知道!” 央央翻白眼:“继续!” 她掀起眼帘,定定地看着他:“你挟持我的目的!” 终于还是问出來了。 “还记得当日初到京都,我和你说过的话吗?”看到央央迷茫的神情,刘轩好不意外,她果然已经忘记了,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有种淡淡的失落:“我对你说,如果你以后想离开京都,尽管可以來找我!” 央央怔了一下,记忆一下子回到回京那日,宫内大摆筵席,她喝得微醺,刘轩这样和她说过,可那时她根本沒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因为她那时相信,和赵澈总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哪怕这一生只有短暂的七年。 而后赵澈娶了安暖,她之所以沒有离开,不过也是因为……年华短暂,不舍分离,如果只有七年,七年后她走了,怎么舍得他一人独活世上,孤寂一生,可自毒解后,想要的却变了,如果要相守一生,他们之间又怎么能有第三个人插足。 安暖已经有了他的孩子,必定会成为他们之间不可忽视的障碍。 “你真的甘愿,活在狭隘的王府中,甚至只是王府的一隅,消耗你的青春年华,直至死去吗?” 马车内,他静静地问,收敛了嬉笑,眼神中带着审视,几乎看得央央不能与他对视。 其实,无数个闲致院中独眠的夜晚,她都在想这个问題,她想要的厮守是两个人的事,为此哪怕放弃自由也愿意,而现在,她和赵澈之间根本不能两个人在一起,那自己放弃的自由还有什么意义。 感情不怕磨难会出现,只怕第三个人会出现。 央央难以置信地看着刘轩:“你……带我走,是因为这个!” “如果我告诉你是呢?你会信吗?” 他的目光亮起來,央央一下移开眼睛,不敢与他对视:“哪怕我真的离开,我也不会接受别人的!” 不会接受别人吗?这话说得很肯定,可有时候太肯定的东西,往往表面下都带着强烈的不确定,比如她忽然移开的视线,如果真的不会接受别人,何必做这等心虚的举动。 “谁也沒让你接受别人啊!我带你走,是因为我想带你走,如此而已!” 他这一生,说过很多谎,做过很多装模作样的事,活着的二十多年來,人前人后沒有几分真实,有时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的人生中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可这句话却是真的。 纯粹的,只是想带她走,逃离那个狭隘的天地,无关风月,甚至沒有动过想得到她的念头。 连自己不信的一句真话, ------------ 017 那谁你不懂爱 马车忽然停了,央央一下子向前摔去,手腕被人用力一拉,接着人就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心!”耳边传來刘轩的声音。 央央立刻推开他,怎么回事。 “看來,我是带不走你了!” 他轻声说,果然,车外响起一个熟悉到刻骨的声音:“刘将军,本王來接我的王妃,这几日承蒙将军照顾,本王在这多谢了!” 央央眼前一亮,是他,他來了。 看着她噌亮的眼睛,刘轩笑得眼眸沉沉的,扬声道:“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他又压低声音问她:“你真的要回去!” 言罢明显看到央央眼睛晃了晃,她沒有看他:“其实你挟持我也可以离开,他不会拦你!”这点央央很明白,如果刘轩真的是扮猪吃老虎的那个人,凭他的心智不会想不到。 可是这时,刘轩只是伸手推了她一把,助她站起來:“你走吧!我不会挟持你!” 她有点郁闷,这又是为什么呢?费那么大的劲把她带出來,不是应该狠狠抓在手心吗?怎么赵澈一來连反抗都沒有就放她走呢?“喂,你不会在我身上下什么毒吧!通过我的身体杀死赵澈,一尸两命!” 不能怪她多想,就这么放她走确实很古怪,任谁都要怀疑。 刘轩听到就笑了:“你自己是大夫,下沒下毒你会不知道,真那么怀疑,找你师父确认一下不就行了!” 她看着刘轩,默了会儿,终于低声问:“为什么?” 他笑了下,这个笑倒是一点浮华都沒有,反倒有些怅惘:“因为你可怜,也因为我无聊!” “你去吧!”他说。 因为她可怜,受病痛折磨这么多年,就算真要算计央央,他也不会用毒这种伤她最深的方式。 央央沒有在说什么?不管因为什么?这些天他确实沒有做过一件伤害她的事,她推开车门,回头低声朝刘轩说:“后会有期!” 车内,她看到他一双眼睛落满璀璨,其实,沒有那些猥琐和纨绔,他也是个锦绣公子。 央央回头说后会有期的时候,赵澈眼里闪过一丝不愉,当着那么多暗卫的命,当着他的命,和别的男人说后会有期,任谁都会不舒服,,可真正让他不舒服的却是,她眼里那丝关怀和感激。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对刘轩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赵澈骑马上前,弯腰将央央拉到马背上,看进车内:“刘将军好手段,骗了我们这么久!” 刘轩傲慢地看过來:“那是你们蠢!” 赵澈嘴角挂着冷笑:“将军说话还是客气点,本王奉旨抓捕你,你是自己乖乖束手就擒呢?还是要和本王这些属下过过招!” 刘轩从马车内下來,不屑地扫视一圈,态度依然傲慢得可以,就像看到一堆废物,央央汗颜,加上侍从刘轩那边也不过五个人,赵澈这边可都是训练有素的暗卫啊! “王爷來得很急吧!除了身边这几个暗卫什么人都沒带吧!” 赵澈变不改色,只是眼神更冷了一分,不错,暗卫都被他派到各处去找了,身边唯有这几个人,如果是抓一个草包将军,那易如反掌,可现在的刘轩,他有些摸不准。 赵澈一低头,却发现央央正在皱眉,看着刘轩的眼睛里带着关切。 “试试看!” 主上授意,暗卫自然立刻出击,可令人吃惊的却是,刘轩身边那几个看似文弱的侍从,竟然和他们打得难解难分,暗卫们使出全力,也无法取得优势。 隔着打斗的人群,刘轩摊摊手:“王爷不必拖延时间,我知道后面肯定有追兵,我就不奉陪了!”几个纵越间,刘轩已经离去。 赵澈冷眼看着,沒有追,他们这边的人比刘轩少了一个,若是他和刘轩动上手,剩下那个肯定要來偷袭央央。 最后只抓住了几个侍从而已。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沒有说话。 回到王府,深深一见央央回來,立刻迎上來,又碍着赵澈在场,只能规规矩矩行李站在一边。 赵澈挥手让人退下,她奔波劳累了几日,休息的不是很好,回來就觉得有点累,说不清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我想先休息!” 赵澈一肚子的话想要说,等着她的解释,沒想到她一开口就是想要休息,他也知道她会累,可情绪由不得自己控制,心里就有点愤怒,和别的男人出去了这么久,回來一句解释也沒有就要休息,这让他这个做丈夫的怎么想。 “你和刘轩,有发生什么吗?” 央央不敢置信地看着赵澈,他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有发生什么吗?他的意思是自己给他带绿帽子了,给他脸上抹黑了,让他见不得人了。 可她越生气表现得越平静,唯有一双眼睛淡漠地看着赵澈:“沒有!” 他竟然怀疑她和别的男人有染。 赵澈也知道自己这样问会让她伤心,可是……刚才她看刘轩的眼里,那丝关切真真实实存在着,他无法忽视,无法骗自己说沒有看过。 如果真的什么都沒发生,会这样吗? “深深,请王爷出去,本王妃要休息!”沒等赵澈再开口说话,央央已经扯下床幔,衣服都沒脱,蹬了鞋子就躺进去,这才放任怒气爆发,胸口剧烈起伏着。 深深听到央央叫她,只能硬着头皮进去,盯着王爷一双冷得彻骨的眼神,强迫自己开口于:“王爷,王妃说要休息……” 话未说完,只看到王爷也一脸不痛快地离去。 闹哪样啊!失踪了比谁都着急,找回來了又不好好说话,到最后受罪的还是她们这些做属下的。 身为一个感情史一片空白的女杀手,深深表示对男女之间的感情很不理解,以前王妃沒來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家王爷英明神武,想神仙一样无坚不摧,,至少不像现在这样反复无常呐。 虽然这样有人气多了,可是她们这些做属下的却更遭罪了,以前不痛快了再折腾也不过加重训练量,现在不痛快了就阴着一张脸,谁都猜不到他心里想什么? 赵澈走了,央央掀了床幔坐起來,头发凌乱,眼底一抹受伤,深深叹口气,上前为她宽衣:“王妃失踪那天晚上王爷就回來了,发现你不见了很着急,找了这些天,几乎沒有合过眼!” 深深淡淡地说,小心翼翼打量央央的神色,果然见她脸色变了几遍,最后闷闷地让她出去,关门时,深深看到她愣愣地盯着自己的鞋尖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 018 离去 熙王府书房的灯长亮着,年轻的王爷坐在书桌前,眼神一片清冷。 “王爷,不和王妃解释清楚的话,她会一直误会你的!” 赵澈看了玄武一眼,语气很淡:“不必了!”本來就是打算让她误会,最好……离开这里。 在皇上有动作之前,太后就自请出宫去武夷山,说要为大睿国祈福,哪有这么巧的事,早不去晚不去,偏偏是在皇上终于要动手之际。 刘轩必然已经带走了那个东西,宝藏吗?与其说是宝藏,不如说是人脉,萧家是刘国安插在睿国的探子家族,多少年积攒的信息,手里还有一份当年睿国和刘国來往甚密的官员名单。 有了这份名单,睿国如今多少官员都要受制于执着名单的那人。 “王爷!”侍从进來通报:“林大人求见!” “请吧!” 赵澈打起精神來,林慎珏一身便服,进來就问:“你怎么放走了刘轩!” “不是放走,是抓不住!” 林慎珏诧异,怪事年年有了:“连你都抓不住!” “他的功夫我不知道,但是他那几个侍从功夫不错!” 林大人默了默,反而笑起來:“这下不好了,明日朝堂上不知有多少人会忐忑不安!” “最不安的难道不是皇上吗?”人心浮动,社稷不安。 林慎珏叹了口气:“事已至此,皇上让我问你,安暖你怎么处置!”刘轩装疯卖傻來睿国,现在逃了回去,刘国和睿国撕破脸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敌国之女,怀了皇室血脉,这孩子是生不得的。 赵澈淡漠地看回去:“皇上既知道这孩子是谁的,來问本王这些做什么?” 林慎珏就笑了:“你这绿帽子戴得倒是不生气!” 赵澈冷冷地说:“我的妻至始至终都只是央央,能为我生孩子的也只能是她,安暖公主养在府里就是了,也不用让她知道我们知晓了事情的真相,这个孩子,说不定以后还能用來牵制刘轩!” “这也是,发生了这种事情,她以后也会收敛些吧!”可是?真的会收敛些吗?如果忽然收敛了嚣张的行为,就等于告诉别人她知道刘轩潜逃了,一个生在王府足不出门的王妃怎么可能知道外界的事。 “你实在不该带她回京!”林大人说,这个她也不知道说的谁,看着赵澈沉默,林慎珏尴尬地摸摸鼻子:“下官告辞了!” 灰溜溜地逃了回去,路过闲致院时,林慎珏不禁停下步子,里面漆黑一片。 她皱了皱眉,快步离去。 这晚,同样未眠的还有安暖。 容嬷嬷快步走进内室,低声在安暖耳边低语,面容沉重,安暖听了脸色一下苍白,容嬷嬷轻抚她的背:“王妃保重身体,您现在怀了王爷的孩子,所谓虎毒不食子,不会有事的!”她刻意强调了“王爷的孩子”几个字。 安暖颤抖着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心狂跳,脑子一阵空白,缓了好一阵才喃喃自语:“是啊!王爷的孩子,就算为了这个孩子,王爷也会保我们母子平安的!” 现在就只能祈祷这个孩子的來历不会被人发现,要是被人知道了…… 冬梅匆匆在外道:“王妃,王爷來了!” 话说完,一个黑色身影已经走了进來,屋里的丫鬟跪了一地,安暖心里一惊,连忙由容嬷嬷扶着站起來:“安暖见过王爷!” 赵澈打量着她的脸色:“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安暖扯了扯嘴角,装作刚才的事什么都沒发生过:“还不是被肚子里这个捣蛋鬼闹得!”不敢看他带着试探意味的眼睛,安暖低下头露出娇羞的神色,抚摸着自己渐渐明显的肚子,容嬷嬷连忙附和:“是啊!王爷您不知道,王妃肚子里的小世子精力可好了,整天闹腾,就是折腾得王妃吃也吃不好谁也睡不好!” 安暖责备地看了一眼容嬷嬷:“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王爷别听嬷嬷瞎说!”边说边小心翼翼注视着赵澈的神色,果然听到孩子的事时,他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安暖自然想生一个像王爷一样的孩子,这样……就算日后王爷不在安暖身边,看着这个孩子,安暖也能时时刻刻想起王爷來!” “喜欢男孩吗……要真是个男孩……也不错!” 安暖微微诧异,以前赵澈从來不和她说这些,今天这话的意思竟然也希望她生下他的孩子吗?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來,若是早些时日说这些话多好,现在……偏偏是现在告诉她。 “是女孩王爷就不对她好了吗?”安暖靠在赵澈怀中,轻轻地说,心里越想有一千只蚂蚁在啃噬她的心。 为什么?她都已经放弃了,再來说这些,再來搅乱她的心。 “当然会对她好!”只是女孩的话,总让人有些无法下手去伤害。 那日后不过半月,熙王爷又赢取了三门侧妃,王府又一片张灯结彩,红火的颜色蔓延开來,像火焰燃烧一般,深深跟在央央身后,有点害怕这个沉默的王妃。 成亲那日,赵澈身穿红色喜服,挺拔的身子,俊朗的面容,人群中颇有几分鹤立鸡群的出众,央央换上了小厮的衣服,静静站在门口,远远地注视着他。 安暖盛装出席,笑容得体大方,场内唯一缺少的,就是央央这个抱病缺席的姜王妃,深深说何必如此,总要生活下去,王妃这样日后如何和侧妃相处。 哪怕是侧室,那几个也是名门之女,身份贵重,至少比她这个出身草芥的太后义女要高,何况太后因事去了武夷山,人人都知道,太后已经翻不起什么浪來,那她这个义女在王府的处境就更困难。 哪怕王爷宠爱,侧妃们不敢动她,恃宠而骄也只能自讨苦吃。 怎么就走到了这个地步。 那一夜,三个新过门的侧妃都沒等到熙王爷的到來,据说王爷在书房处理要事。 而这一刻,赵澈脱去了喜服,静静看着站在面前,俨然一个锦绣公子打扮的人:“你真的决定了!” “是啊!我要走了!”她这样说, ------------ 019 若我留你 赵澈放下笔,走到央央面前,伸手轻触她的脸颊:“若我留你,你会不会为我留下!” 指尖传來一片湿冷的寒意,那抹水渍的凉意一直传到他心底,他几乎不认视之。 “会!”这一生为难过他很多次,任性过很多次,倘若他真的这样要求,她绝对不会走,可是他会吗? 这样凉风阵阵的夜里,离别在即,所有郁结不欢都淡定,谁的一生中不会遇到一些事,两个人生活在一起本來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題,或大或小,只要还有真情在,一切麻烦就都能解决。 何至于要离开。 赵澈默默收回手:“让深深跟着你!”又将熙王府的令牌交给她:“遇到什么事不能解决,不要自己强撑着,不管是谁,见到这个都不会为难你!” 这块令牌,她嫁给他那日还了回去,如今再拿在手里,心里又是一阵纷乱。 他低声嘱咐着,天暖加意,不要惹事,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好像那天怀疑她和刘轩有染的人根本不存在,好像今日根本不是他的大婚之日,好像他从來都只有她一个丈夫,不被任何人所分享。 央央终于听得扭过头去:“嗯,都知道了,我走了!” 赵澈沒在说什么?装作沒看到她眼中一线水光:“去吧!” 他终是沒有留下她來,甚至沒有送她出府,这样雪落无声的夜里,站在窗口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明明已经看不见,却也沒舍得移开视线,好像穿过那重重屋宇,能看到她黑衣锦绣的样子。 走出王府,深深已经站在马车旁边,青衣劲装,表情淡漠,手里拿着剑,十分英姿飒爽,央央沒有回头,跃上马车:“走咯,深深我们私奔去!” 深深嘴角一阵抽搐:“王……夫人,我们去哪儿!” 央央眨眼,无辜道:“我不是王夫人,你可以直接叫我夫人,回药师谷吧!我好久沒见到老王叔他们了,王婶做的菜可好吃了,我们快回去吧!” 深深点头,车幔放下,挡住了里面那人笑靥潇洒,深深就告诉自己,沒看到央央僵硬的嘴角,也沒看到她快憋不住的眼泪:“明白,我们这就走!” 马鞭子一甩:“驾,!” 车幔内,渐渐传出细微的压抑的哽咽,若非耳力极佳,肯定听不到。 深深不明白,这样不舍,何必伤人伤己,感情真麻烦,还是她这样好,一个人自由自在,无牵无挂,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这样落雪无声的夜里,又怎么会只有一个伤心人。 林慎珏深夜來访,却在书房门口停住脚步,看惯了那个男人运筹帷幄,然而他站在窗口的背影,哪怕依旧挺拔坚韧,却也隐隐透着寂寥。 赵澈是她见过的最适合穿黑衣的人,而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他身上一直尊贵的黑色,也可以如此萧瑟。 她将圣旨往玄武手上一放,转身离开,忽然有些看不惯宫里那个人起來,一直把赵澈当挡箭牌來用,匡了赵澈这么多年,真是禽兽不如。 她今晚其实是來颁圣旨的,让赵澈举兵北上,攻打刘国。 大婚之夜啊!那个禽兽下旨让赵澈去打战啊!一刻都不缓啊!如此逼迫,林大人都有点搞不懂赵曦到底在想什么?狗急了都会跳墙,央央刚离开,他就不怕赵澈急了咬人,袖子一甩老子不干了,。 简直有病。 林慎珏翘脚走了,玄武拿着圣旨纠结了,皇上也太不近人情了吧!先不说他家主上为情所困,就算不是,刚娶了三个侧妃啊!这圣旨下得……几位侧妃娘家的老爹今晚上得被自家婆娘烦死了。 玄武站在门口,他家主上站在窗口一动不动,玄武咬牙,得,横竖都得对着那张冷脸,大步跨进去:“王爷,皇上的圣旨到了!” 照理说得跪下啊!可是今天主上却沒有这个意思,玄武想,不跪就不跪吧!反正皇上也看不见。 “放桌上吧!”声音已经嘶哑。 玄武震了一下:“是!”快步将圣旨放下退了出去,走远了才摇头,还好他单身,还好他自由自在,不然隔三差五这样闹一闹,命都要玩掉半条。 这场感情中,谁是谁非又有谁说得清。 她离开了才好,本來就不愿她卷入纷争中,当日迫不得已带她回京,也是为了寻药,既然她已经好了,又刚好遇到刘轩一事,刚好可以找个借口使她离开。 可赵澈深知央央的脾气,如果让她知道他是想要独自承担接下來的风雨,她肯定不会走,所以还是让她误会吧!任性地离开,任性地去哪里都好,远远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待在他身边太不安全,他甚至不敢表露自己的情意。 那么多人看着他,他越是对一个女人情有独钟,她越是危险,越容易被人拿捏着要挟他,赵澈本以为自己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不想还是发生了刘轩一事,这让他更明白,光是娶别的女人掩人耳目还不够,能掩住一般人的耳目,却不能掩住明眼人的。 只有离开,让那些查到他因央央被别的男人掳走而舍弃她,以为她对他而言不过如此,这样才好,外面越危险,她越安全。 这样危险的地方他都让她去了,心里还能有她的位置。 到底天下男儿多薄幸,赵澈也不过如此而已。 姜央央至于赵澈,根本不过一时兴致所起,无关紧要,可路上必然有人要试探,所以央央还得差点苦头啊! 赵澈想,只希望玉千疏消息灵通些,在央央遇到危险前找到她。 熙王府热闹了一夜,书房却凄冷了一夜,其实几位王妃的奶娘说得并沒有错,王爷确实有要事要处理。 这道让无数个大臣心里痛骂赵曦的奏折,确实解了赵澈的一些麻烦,至少接下來他不用对着三个侧妃头疼了。 更重要的是,忙起來就沒时间再想央央了。 这世上,唯一了解他的人,他的皇兄赵曦,只有赵曦永远知道他要什么? ------------ 020 完结 药师谷。 跌跌撞撞又回來了这里,本以为许久不住的屋子会落满灰尘,意外地却很干净,一看就知道有人居住。 师父不在,难道是大师兄吗? 谷内谷民看她回來,纷纷打招呼,央央拉住一个问:“我大师兄是不是在谷内!” 那人点头:“是啊!玉公子都回來好几个月了!” 好几个月了……这么说起來,师兄离开京都是來信说过的,可沒有说明时间,沒想到几个月前就回來了。 深深见她若有所思,以为她想找玉千疏:“夫人,我帮你去找玉公子!” 央央点头,复而转身进屋,屋里比她在时要干净多了,还熏着淡淡的香,是师兄喜欢的生活方式。 她恍然又想起许多年前,他们也是在屋子里,师兄看书,她趴着睡觉,师父回來看到了,总会责骂她,师父就替她顶罪…… 玉千疏匆匆回來,一双眼带着笑意,这一生温雅的人央央见过很多,却只觉得玉千疏最真实。 他放下药箱:“老王叔的腿疾又犯了,我去瞧了瞧,知道你回來,王婶已经在准备大鱼大肉了!” 央央呀地低叫一声:“我回來还沒看过他们呢?我们现在就去吧!” 她疾步要走,玉千疏拉着她的手:“先洗洗换身衣服,再好好睡一觉,不急这一刻!” 央央不好意思地挠挠自己的脸颊,也是,反正以后有得是机会见。 王叔王婶见了她很高兴,久别重逢,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玉千疏捏着酒杯看着他们,眼里一片柔和。 这里才是家吧! 那日她喝得很醉,絮絮叨叨说着自己在王府的生活,分别的痛苦,玉千疏抱着她回去,低头听着,抱得紧了些。 一个月后,听说睿国和刘国终于开战。 一个半月后,传來主帅熙王爷战死沙场的噩耗。 那时,央央正在收拾房子,那枚赵澈送她的戒指忽然滑了出來,一路滚着掉进了门边的缝隙里去。 她离开王府时什么都沒带,只带了这么一些他送的东西,而现在,这枚戒指忽然出了这种状况,央央心里不禁慌乱起來。 她猛地站起來,光影中,玉千疏就站在门口,眼神很沉重。 她向后退了一步,摇摇头:“不要说……” 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却不敢听这个噩耗。 玉千疏垂眸,眉宇间有一丝心疼,可他不说,外边跑过去的谷民却嚷了起來:“听说了吗?这次的主帅是皇上的亲弟弟,已经战死沙场了……” 她的脸色一下子苍白。 浑浑噩噩中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再醒來,心中绝望,如果知道上次分手就是永远,哪怕是死她都不会离开王府的。 玉千疏看着她灰败的眼神,握着她的手说:“央儿,你已经有三个月身孕了!” 她晦暗的眼睛泛起一丝光亮:“你说什么……” 玉千疏叹息,天意弄人啊!“所以,哪怕是为了这个孩子,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赵澈死了,她却有了他们的孩子…… ------------ 非主线内容,纯属娱乐 ------------ 000 看本王力挽狂澜(此为恶搞) 马车停在望月山庄,门前有些破败,朱雀上前叩门,三下之后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老叟开了门出來,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來人,点点头道:“两位里面请吧,我家主人已经备好酒菜等候多时了。” 老叟说话气若游丝,让人不禁担心他会随时断气,勾着背衣衫褴褛,可如果你仔细看会发现,这个老者走路很稳,落地无声,这轻功实在是厉害。 老叟将赵澈和朱雀引到一处院门口,指了指里面,“两位自己进去吧。”说罢原路返回,竟就这么丢下赵澈。 主人虽待客古怪,客人却修养良好,赵澈自己走进院中。 石子铺就的小径,旁种了些花草,主人显然不爱打理,杂草长得比花木还茂盛,不远处有个小湖,一条木头桥通向中间的亭子,上书悠然亭几个字,写得潇洒飘逸。 他们沿着石头小路往前走,这一转,竟柳暗花明,豁然开朗。其间郁郁葱葱的林木,若非有这条石子小路,定然要迷失在里面。 忽而,林中有吹叶之声传來。 赵澈一转,便看到那公子,靠在一根竹上,微眯着眼,右手执一枚绿叶,正在吹着。 多少年之后,赵旻的风华都时常浮现在他们脑海中。 竹林森森,花草葱郁,赵旻随意坐在及膝高的花木中,左手搭在屈起的腿上,右手执一枚叶,一段袖子覆在如玉的手上,显得无端高贵而优雅。当那双沉沉的眼睛和对你视时,饶是赵澈和朱雀这样的心智,也无端地有些晃,所谓点尘不染,也许如是。 曾经京都盛名的贤王,赵旻,离京多少年,还有几年记得贤王的风姿? 这是个不输赵曦和赵澈分毫的男人。 吹叶声戛然而止,赵旻显然也看到他们了。 “好久不见,皇兄。” 赵旻垂眼一笑,“是啊,好久不见了,三皇弟。”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茶香袅袅,桌上一管玉笛横放,升腾起的茶香氤氲了赵澈的眉眼,赵旻只是沏着茶,朱雀觉得插不上话,就自己跑出去游荡,赵旻看着朱雀的背影道:“你把他安放在朝中了?” 他们兄弟二人已经很久沒有这么平和地说过话,自从父皇登基,赵旻就开始和赵曦争夺皇位,参杂着自己给赵曦当挡箭牌,小孩子三兄弟一起玩泥巴的事有时想起來都恍如隔世。 “他在我身边呆得够久了,现在成亲了,入朝为官总比一直当我的侍卫强。” 赵旻看着他若有所思,“三皇弟,你还是这么纯良,连一个侍卫的前途都安排好。”一壶茶,分两杯,一杯推到赵澈面前,一杯赵旻自己饮下,“你觉得我找你來是为了什么?” 赵澈看着他,赵旻放下茶杯笑了,“你分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來找我,难道是要为兄欺骗你不成?” “我只是不明白,你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扳倒我,甚至是皇上,为什么要放弃,甚至派蒋涛光來京城,如果我想得不错,蒋涛光跟随你多年,你和他的情分甚至比我们兄弟更甚……” “你说笑了,蒋涛光于我而言只是一个随从,随时都可以抛弃。”赵旻弯着嘴角笑了下,“至于你说的我有很多扳倒你们的机会,那是你高看我了。” 赵澈一时无言,“母后她沒有理由这么做。” “不,她有理由这么做,”赵旻看着赵澈道:“只是你们都沒找到原因而已。” “或者说,其实大家都知道,只有你一个人蒙在鼓里。” 赵澈定定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赵旻看着他笑,“三皇弟,如果我告诉你,赵曦不是皇室子孙,你会不会相信?” 赵澈冷冷地看着赵旻,“看來我们已经沒有什么好说的。”他站起來就走。 “你以为赵曦待你如亲兄弟吗,如果是,他为什么利用你做挡箭牌自己当着太平太子,为什么你在渭州追捕我的时候他就迫不及待登基了?你见过父皇最后一面了吗?当年你在朝中呼声那么高,父皇当真沒有动一点换太子的心思?还是……你觉得赵曦对你一点芥蒂都沒有?” “就算我们兄弟再不好,你说我们就是,但是皇上如果不是皇室子孙,你侮辱的就是我母亲。” 赵旻沒有再回答,“你沒发现吗,我们和父皇容貌上多少都有地方相似,只有赵曦,和父皇一点都不像。连你母后,都对他冷若冰霜,对不对?你差了这么久萧家的事,是不是一点消息都差不出來?” “这天下,除了皇帝,大概沒有人能将一个家族的消息,悔得这样干干净净了。” 赵澈听不下去,离开这望月庄。 朱雀见他面色十分难看,不敢多言。 (???????) 赵澈回去就让人來抓赵旻,可惜人去楼空,望月庄别说赵旻,连那个开门的老叟都不见了。 “主上,我们还找吗?” 赵澈冷着脸,“不找了,回京。” “可是皇上说,要拿下二皇子。”朱雀战战兢兢道。 赵澈一双冷眼扫过去,“不抓了!” 朱雀心里咯噔一下,“是。” 赵澈打道回府,直奔皇宫,他很郁闷,他要发泄,凭什么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凭什么就他一个人蒙在鼓里!去他的纯良,去他的忠诚,憋死他了! 这次回去什么事都要弄个明白! 还有王府里那些狗屁女人,什么赏赐下來的舞姬,什么恩赐的侧妃,还有得寸进尺的蠢货公主,通通给他清理干净! 他只要他的娇妻,朝堂容不下他的风华,他就去江湖,赵曦容不下他的专情,他就去把赵曦的身份揭穿,让暴风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朱雀:王爷您终于要崛起了吗?他终于可以不用走苦逼路线了,这段时间被虐得好惨啊好惨! (天城!老子请求回档啊!) 京都皇宫,熙王爷连夜求见,冷着脸道:“快去通报,见不到皇上本王今日就拿你们练手!” 侍卫只能层层通报,王爷啊,您的腰牌呢? 赵澈:本王來得及丢了! 侍卫:这就是平民和贵族的区别吗,为啥王爷您的错要我们做属下的承担! 赵澈:因为我是王爷! 侍卫被赵澈一瞪,心里一咯噔,王爷不是被**成小绵羊了吗,怎么又变成大灰狼了……那个温柔纯良的王爷哪去了? 赵澈迎风而立,一张脸冷得冰冻三尺,冷笑,你们都做梦呢!那个王爷是有个货穿越过來的,和本王长得像而已,现在已经被踹回去了。 宫内的侍卫开了门出來,连看都不敢看熙王爷一眼,“王王王……王爷!皇上请您进去!” 赵澈冷哼一声,心里暗骂,“动作这么慢,回头本王好好****你们,成日吃饱了撑着连身手都退步了这么多!皇上是养饭桶啊?” 众侍卫噤若寒蝉,“喳!” 他们温柔善良的王爷呢!? (???????) 赵曦有起床气,明日他还有早朝,半夜被活泼乱跳的赵澈弄醒,心中不痛快,“熙王爷,赵旻抓回來了吗?” 赵澈眼观鼻鼻观心作老僧入定状,“皇上,臣弟无能,有负皇上重托,求皇上惩罚。” 赵曦斜眼看他,“你是朕的三皇弟呢,还是熙王爷啊?” 赵澈答曰:“禀告皇上,臣乃赵澈。” 赵曦默了一会儿,嘴里嘀咕,“你回來做什么,一点都不好玩,虐都虐不到你。” 赵澈面不改色,“禀告皇兄,臣弟再不回來,这天下就不好看了,皇兄难道觉得一个垂垂将死挣扎无用的王爷会比一个血气方刚英明神武的王爷更有看点吗?” 赵曦曰:“朕觉得朕的江山最有看点。” 赵澈继续曰:“皇兄的江山比林慎珏还有看点?” 赵曦大怒,拍文案,“那是你嫂嫂!” 赵澈曰:“皇兄这话应当在上朝时对着文武百官的面说。” 赵曦无语,“赵澈,你真的很惹人厌。” 赵澈曰:“臣乃众望所归,臣觉得,被皇兄一个人怨,总比被天下喜爱着臣却不得不看臣被人虐的子民们怨,要心安理得得多。” 赵曦揉揉眼睛,“你这大半夜不睡觉就是为了进宫來和我扯淡?” 赵澈忽然跪下,“臣有事求皇兄。” “讲!”讲完就滚,他要睡觉,明日要上朝! “臣弟觉得,既然亲妈回來了,咱们是不是也该让故事进入主线?” 赵曦扬眉,“嗯?”声音中尽是无尽的暗示。 “皇兄送给臣弟的那几个美女,臣弟明日就给您送回來,王府不比皇宫,沒那么多米粮养多余的人,至于皇兄赐婚的几个侧妃,乘着现在还沒多少人知道,您就给撤了吧。至于安暖……”赵澈黑线,“我会找背后黑手好好整治一番,还有母后和赵旻的事,皇兄您的暗卫比起臣弟來真是差了不知多少,可以换一换了,深宫大院的赵旻的人竟然能和慈宁宫里的人联系?” “是作者有问題,还是皇兄您有问題?” 赵曦:“朕肯定沒问題,是作者有问題……不对!作者是谁?” 赵澈扬扬眉,“皇兄,作者是谁不重要,这是个路人甲而已,其实臣弟想说的是,您是不是忘了,我们的目的是刘国的江山?” 赵曦叹息,“朕沒忘,可是最近不知为何,路人甲太多,你又不正常,朕忙着哄你嫂嫂,这事就耽搁下來了。” 赵澈拍案,“于是说定了!慈宁宫那边不能再有任何阻力,皇兄若是不好对付母后,必要时可以让林大人进來,反正母后斗不过林大人。”他站起來弹弹身上压根沒有的灰尘,“臣弟告退。” (???????) “赵澈。” 御书房内,赵澈背着身子对着赵曦,沒有转身,听到背后男人的声音,“赵旻和你说的话,你仔细考虑想过沒有?” 赵澈淡漠地说:“臣弟忘记了,皇上只要做好为国爱民的好皇上,臣弟也只需要帮皇上打下一个太平天下,我本无心社稷,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她的病,她虽然被人写废了,我却不放弃,我要用这天下太平,换她一个健康的身体,如此而已。” 窗外风雨飘扬,赵曦抿着最想,宫斗什么确实不适合他们赵家的男人,赵家的儿孙哪怕跌落在泥泞中也不会屈服于命运,让宫斗和虐心都去见鬼!沒有人能阻拦他们前进的脚步。 这是赵氏江山,他们不是赵氏孤儿,是赵氏贵胄,万民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