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一 情初陌路 ------------ 楔子 暖春,正值桃花开放的季节。 明月当空,星光黯淡。 繁茂的桃花林里,一肌肤胜雪的女子在月下抚琴。飘荡在空中的花瓣在琴声中飞舞,闪动着耀眼的华光。琴音从她纤细的玉指间流出,在空气中凝结成一种不可诉说的忧怨。是生离?或是死别?纵使她有绝美的容颜,没有人能读懂她眉间缠绕着的语言。 仰头望月。是否能与心爱的人共对婵娟。 相爱,不能相见。命定的姻缘,无法改变。 爱人何处?情归何处? 欲哭,泪已绝。 曲终。人散。孰之过? 女子抱琴转身。 月光下,她拖着长长的背影孤单的走着。花瓣从她身后慢慢下落。飘落无音。 南海 幻灵岛 天下第一大岛。 幻灵岛,岛如其名。一直以来都以神秘著称。 对于外人来说,幻灵岛一直烟雾缭绕,机关重重。让所有来往的行船畏之不敢近也。 但对于岛内的人来说。 岛上水雾弥漫,桃花成林,如仙境一般。 幻灵岛的风景好。四季如春。放眼望去,进入眼底的,都是繁复的花。 品种多至万种,色彩艳丽。 花香弥漫,花香怡人。 传说,岛上的人,无论什么职业,身上都会佩戴以花做香料的锦囊。 其实,幻灵岛最吸引人的地方,不是花。不是它的神秘。 而是人。 它的主人,魅姬。 她有着无人能及的绝美容颜,胜雪的肌肤,娇小而完美的脸,柳月细眉下一双如湖水般清澈的凤眼。樱唇如血,镶嵌在高挺的鼻子下,不画而黛。嫣然一笑,众人皆醉。 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来自哪里,只知道她的歌声跟人一样美。 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姓什么?只知道她有着呼风唤雨的强大神力。 然而,十八年前。这位隐居山林的奇女子嫁给了剑圣的二徒弟――尹葬天。 从此这位有着绝美容颜,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感觉的女人,嫣然一笑,改变了整个武林。 三年后的秋天,一场生与死的厮杀后,血染遍了整个幻灵岛。 在那没有人烟的死寂中,传来如天籁般的声音。 厮杀的人们奇迹般的停下手上的动作。 一道霞光照射在幻灵岛上。 魅姬随着霞光,消失在空气中。 尹葬天饮恨带着与魅姬共同孕育的女儿回到中原,建立了玄胤山庄。 此后,玄胤山庄成为武林第一大庄。 而尹葬天,成为了武林至高无上的象征。 ------------ 壹 寿宴忆情 上 璟阳城 . . 傍晚血色的晚霞。映亮了整片天空。路边的摊贩依旧吆喝着叫卖。临街的民房也升起阵阵炊烟。 行人匆匆的抓着手中满载的物品,兴高采烈的返家。 青石板铺成的城门大道,也因市场的歇市,而变得安静起来。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沉寂。 血红色的汗血宝马在青衣少年的鞭策之下飞快的穿过城门大道。最后,在朱红色的大门前停下。 门上张灯结彩,贴满寿字的灯笼映红了半片天空。 玄胤山庄四个刚劲的大字在红光下显得格外的喜气。 客人嬉闹的声音远远的从风中传来,酒香四溢。 少年整整身上衣装,拍去身上的尘埃,纵身下马。 夕阳洒落在他健硕的身躯上。刚毅隐忍的侧脸被霞光包围。 金黄的色彩凸显出他完美弧线。 少年牵着马匹,站在霞光中,皱着眉头等待应门的侍从。 一年了。 他这般逃避的离开想逃离这里,终究还是回来了。 这,到底还是他的家。 倦鸟终究还是会知返的吧! 这些日子,玄胤山庄没有变,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没有变。 就连夜风中飘来的气息也没变。 改变的,或许只有他一个。 少年抬眼望着马背上的礼盒,心中浮起一阵惆怅。 这礼物,不知他是否会喜欢。少年正想喃喃自语些什么?却听到“吱悠”一声从朱红色的大门传出。 朱红色的缓缓的由内打开。应门的侍从从门内急忙走出。 侍从身着红服一脸的恭敬,眉宇中却透出激动地神色。 “胤少爷,您终于回来了!” . . 熏祥堂 玄胤山庄的主厅堂 硕大的大红寿字悬挂在堂中最显眼的地方。来自五湖四海的宾客们喜笑颜开地在各自位置畅饮欢笑。 堂中笑得最开怀的莫属庭院前方的寿星——尹葬天。 他举着酒杯,痛快的酣笑。 笑容穿过厅堂,在喧闹声中回荡。 酒席中的人纷纷从酒菜中抬头望向尹葬天望去。这位叱诧风云的大人物,没有了年轻的张狂,健硕的体格也有中年发福的迹象。耳鬓的头发也有些许不听话的斑白了。 但唯一没有改变的,是他脸上慈祥的笑容。 知道众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后,尹葬天笑呵呵的回到自己的主席位上。 十五年来,他慈祥的笑容,以成为所有武林人最安心的表情。那为什么这么多人敬畏他呢? 因为,他是武林的神话,江湖没有他,便失去祥和的色彩。 因为,他拥有无人能及的绝世武功,并统领天下第一大庄的尹葬天。 玄胤山庄之所以被成为天下第一大庄,不仅是因为它的主人。 而是因为玄胤山庄能及人之所不能及,精英荟萃,神通广大。 玄胤山庄涵盖的领域是人之所想不到的。 偶尔路边倒夜香的人,或许都是玄胤山庄的人。 . . 今天到场的人很多。 酒席开场后,众人都也开始举杯祝贺。 从尹葬天的右手数起。 第一位是玄德堂堂主林德善。主管庄内惩戒纪律。 林德善一身棕衣,浅色的瞳孔在红光下,凸显明亮。他依旧一脸严肃的神情。一副呆板的脸孔。仿佛全世界都与他亏欠似的表情。苟笑。 他为人正直,却不善于表达,是尹葬天忠实的爱将。 林德善端着酒杯望着尹张天,缓缓喝下。表情虽严肃,但眼神里却流露出温和和蔼之气。 第二位是玄宝堂堂主钱富余。主管庄内财富收支。 钱富余善于敛财,而不贪财。身材肥胖而不缓慢。这是整个武林所知的。富余,富余。在钱富余的经营下,玄胤山庄的生意如日中天,富而有余,财源广进。 虽没洛阳单家财力雄厚,但也富甲一方。 钱富余没有喝酒,笑眯眯的低头摆弄着手中的算盘。他的眼睛与手中金珠算盘一同闪烁着金光。 第三位是玄琴堂堂主琴瑜。主管天下司琴乐师。 琴瑜莫约三十岁,迤逦的容貌看不出曾经经历的风霜。每年江湖都要进奉一批乐师给朝廷,以示友好。每年的新进乐师都经过她精心的培养挑选,才方可进入宫廷。 她是玄胤山庄十二个堂主中唯一的女性。虽然身为女儿身,却有着同男人一般的能力,每年新进乐师之事都办的有条有理,不失江湖的面子,深得尹葬天的赏识。 她天生一双洁白青葱的神手。轻起按压,一首委婉动人的曲子就在她的手下应运而生。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世,也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来到玄胤山庄。她亲切健谈,庄内的人都愿意找她诉说心事。 琴瑜拿起杯子倒满酒。向身旁的钱富余敬起酒来。 第四位是玄信堂堂主铁易风。主管情报机密。 铁易风四十出头,师从剑圣冷若悠,自幼与尹葬天习武长大。他所管理的玄信堂掌管了大量信息。为尹葬天的裁决提供最必要的依据。 铁易风笑眯眯的夹菜,笑眯眯的望着尹葬天的一举一动。笑眯眯的为他的高兴而感到欣慰。 . . 尹葬天的左手起。 第一位是玄胤山庄的小姐。也就是魅姬与隐藏天的女儿——尹芊芸。 芊芸自小就被尹葬天带在身旁。从未离开父亲身边的她,却没有小姐的娇惯性格。 虽没有魅姬的温柔婉约,却不是精灵调皮的天性。 芊芸长得跟魅姬很像。她的眼睛很美,就如湖水一般的湛蓝透亮。一袭的紫色轻纱,乌黑的秀发闪着光芒。她就如刚下凡的仙子,美丽得让所有人都窒息。呼吸,皱眉。微笑。在厅堂中,显得格外的显眼。 芊芸半眯的双眼,湖蓝色的瞳孔,与额中淡紫色的宝石一起泛着淡淡的微光。 她,绝美的容颜,如她母亲一般,嫣然一笑使世人沉醉。 芊芸没有喝酒,更没有夹菜。 她拖着小手,呆呆的望着身旁的位置。 身旁的位置,是空着的。 席上没有人敢询问这位置的主人是谁。 因为他们心知肚明。这个人,是尹葬天心中的痛。也是尹葬天所等待的人。尹葬天的义子及关门徒弟——程胤。 半年前,他留书离开玄胤山庄后,失去了踪迹。玄信堂堂主铁易风曾暗自调查他下落。尹葬天却阻止,并下命令不准去打扰他。 程胤为何出走,是一个鲜为人知的迷。 这个迷,始终是尹葬天心中的痛。 第三位玄铁堂堂主唐径。主管天下医药疗伤。 唐径是唐门掌门唐务的大儿子。唐门使毒天下一流,但唐径解毒比唐门更一流。天下没有毒是唐径解不了的。只是唐径却有个怪癖,他只解唐门解不了的毒。毒物一旦涉及唐门,他一概都不管。 唐径精通医术。一套玄铁神针,针法独特,却针针精准。 . . 丝竹声声在夜色中回绕。 喧闹声却是一潮盖过一潮。 “爹!今天难得你高兴,让女儿为你献上一舞吧!” 芊芸站起来,对着正夹菜吃的父亲柔柔的说道。 尹葬天放下手中的筷著,转头笑道: “今天为何由此兴致要为爹舞上一曲?” 芊芸心中一怔,微笑的表情瞬间冻在那里。 “爹呀!今天不同,今日可是您五十大寿,如果芸儿再不舞弄舞弄,还真觉得对不起爹您呢!” 芊芸压下错愕,一脸笑嘻嘻的望着尹葬天。 芊芸的表情全数落在尹葬天的眼里。尹葬天轻皱一下眉,随即一脸慈爱地伸手抚过芊芸的头发。喜笑颜开道: “好!如若你真有兴致的话,就为大家舞上一段吧!爹就沾沾光,在旁边凑合凑合地看吧!” 尹葬天乐呵呵的拍起手,众人也跟着欢呼。 “爹!人家哪有跳得那么烂!”芊芸撒娇似的轻推尹葬天胸口。 转过声,她失落地低下头望一望身旁的空位。随即抬头走下酒席。谦逊的走到对着熏祥堂大门的擂台上。 “那就请琴瑜姨娘帮我奏上一曲,芊芸就为贺爹爹五十大寿献丑了!请诸位也跟我爹一样凑合凑合的赏脸观看了!” 琴瑜轻笑。命人拿来自己心爱的楠木琴。并轻移莲步,走向摆在擂台上的檀木制成的琴案。 . ------------ 贰 寿宴忆情 下 玄胤山庄前院中心有一方用石料砌成的擂台。 以红木为栏,装饰有大红的绸花。 大红寿字贴得到处都是。 大红的沙图大毯铺在石料上。看起来典雅大方。 一张檀木琴案。 一张楠木琴。 琴瑜缓缓坐下,双手轻抚琴弦。 琴声温婉从她青葱的手中流出。似一抹清泉从高山缓缓下落,轻轻的拍击石岸。每一滴泉水,似珍珠般欢快的落入玉盘中。湖水清澈见底,波光粼粼。月光撒落在湖面上。恬静而美丽…… 琴声中似乎有一股哀愁,一股欣喜。一股让人痛彻心肺的失望,一股令人欲罢不能感觉。 . 熏祥堂内所有的宾客都安静下来。 皆侧耳倾听这般美妙的琴声。 忽的,一串欢快的铃声传来,琴声由忧伤转成欢快的曲调。 娇艳的紫花不知何时从天而下,淡雅的花香压倒了满堂飘逸的酒香。让人不由得眼睛一亮。 紫衣少女踏着铃声翩翩起舞。 手中的紫绸仿佛有灵性般的在她身边旋舞。 时而抛起,时而悬落。 身材妙曼的少女专著的起舞,淡紫色的舞裙衬出了她的胜雪的肌肤。轻快的舞步从她纤细的玉足下流出。散落在空中的紫色花絮像被口操控般的在她周围调皮地飞舞。 荨筠就如蜕茧而出的蝴蝶,在花絮中翩飞。 美得不可一物。 满堂宾客震惊的拍起手。 . 她睁着明亮的双眼环视四周。嘴角是扬起的。动作是欢快的。 但眉眼中却有说不出的忧伤与失望。 额间的淡紫色宝石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她拉起紫绸,继续旋转。 天地间仿佛之剩下她一个人独舞。 而在那头晕目眩的一瞬。 芊芸仿佛看到到他一脸冷漠地望着她。 她仿佛看到他从大门一步步的走过来。走过她的身旁,却没有转过头。 她仿佛看到他恭敬的给父亲祝寿,父亲一脸笑意的样子。 她甚至看到喝彩的人更加卖力的喝彩,而他却淡淡的坐下。就当她没有存在。 . 可是?她仍然在旋转。 她仍然头晕目眩。 脚铃叮当叮当地随着琴声碰撞。 最终,在一身激烈而欢快的琴声中停止。 琴音在擂台上空缭绕片刻,满堂的宾客似乎才刚从幻境中清醒过来。 掌声随即响起。荨筠抬起头,缓缓谢幕。 电光火石的那一刹那。 她看到了坐在席位上的他! 真实的坐在席位上的他。 程胤! . 尹芊芸的身体僵直在那里。汗水湿透她的衣背。 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热。 她的心,仿佛被人撕裂着。她想离开擂台,却又想继续站在那里。 她希望程胤能看到她。 可程胤仍神情自若,满脸欢喜地坐在酒席里。 拿着杯子慢慢的喝酒,时而举起酒杯欢快畅饮。 他没有转回头。荨筠看不到他的神情。 当众人察觉芊芸仍站在擂台上,宾客们纷纷不觉的望过来。 程胤也转过头。 他的眼光深邃的在荨筠身上扫过,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又转过头,继续与旁人聊天。 她看到了。 然而,她感觉―― 心一直往下落…… 落得深不见底,深不可测 仿佛再也找不回来…… 她原先已经知道他会有这样的表情,但真正的看到时,那份痛苦仿佛可以一寸寸的把她吞噬干净。 而她的双脚就好像被施了法术僵硬在那里。无法动弹。 . 尹葬天拿着酒杯的手微微的颤动。 这两人的神态均落入他的眼中。 他放下酒杯,慈祥的大声笑起来。他使眼神命令乐师继续弹奏,让舞者继续起舞。看着擂台上的芊芸,温和的说道: “宝贝女儿!我这已经是凑合凑合的看完了你的舞,你这还有什么花样没有使出来呀?还是你在抱怨你胤师兄回来抢走了你的风头?” 沉寂中的芊芸微微晃动,随即收起窘态。 尹葬天望了望席中的程胤,继续说道: “如果芸儿是吃味了,就上来看爹罚胤儿喝下这一大坛之女儿红好不好?” 芊芸望了望尹葬天,又瞟一眼程胤。 程胤的脸上依旧冷漠,但眉宇之中,她看到了关心。 她握紧双手。 让指甲抵住掌心。 是对她的关心么?哪怕只有一点,都好…… “好!就罚胤师兄喝下那坛子女儿红!喝不完不准离开玄胤山庄!” . . 花香混带着酒香从夜风中缓缓吹来。 宾客们恢复了原先的喧闹。 丝竹声、歌声把夜晚装饰的分外的迷人。 贴有寿字的大红灯笼忽明忽暗地分外刺眼。 芊芸觉得身上的力气已经被刚才那场舞蹈所抽蚀干净了。 月光洒下,冰凉的冷色带走傍晚的余热。微风吹过,一袭凉意袭上她纤弱的身躯。 一只温热的手拉着她离开的擂台。 芊芸轻轻望去―― 琴瑜右手抱着琴,左手却将温暖一丝丝的传给她。 . . 夜空被红色的灯笼照得透亮,月色的光辉也被云霞遮挡。 夜已入深,玄胤山庄的宾客纷纷退席,各自离去。 早春的夜晚,似乎还残存着冬夜的凉意。 树上的声声猫头鹰叫。 在落寞的子夜中略显凄清。 . . 尹芊芸的厢房 芊芸换下刚才穿过的舞衣,换上一般的装束。 岚芷端来御寒的姜茶,并将一方浸泡过温水的方帕递给荨筠。深春未夏,气温还是有点低。放有人参的姜茶最适宜御寒了。 芊芸双手捧着方帕,一脸幸福的样子。 “岚芷姐姐,谢谢你!” “傻小姐,能服侍小姐是岚芷的福分,小姐莫用感谢的!”岚芷底下头,眼眶微微泛光,打从九岁那年被自私的父亲买进玄胤山庄后,本以为一生就得为奴为婢,劳碌一生。但慈爱的庄主一直将她当作亲生的孩子看待。芊芸对她更亲如姐姐。这都是她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 “好了!把姜茶喝了吧!去去寒!你从小身体就弱,还不珍惜自己,非要大晚上的穿着薄薄的舞衣在寒风中舞弄!如果你着凉了,真是活该!”岚芷转头,假装生气。 芊芸暗喊糟了。立刻伸手轻拉岚芷的衣角。 “岚芷姐姐,芸儿知道错了!爹爹生日尽兴嘛,我这做女儿的总不能没有任何表示呀!” 岚芷看着她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一软。便转了语调: “那你也不能这样亏待自己呀!至少提前跟我说一声,使个眼色,我拿一件厚实的舞衣给你嘛!你就这样突然起来,真不知道刚才我的心都被你吊到喉咙眼里了!” “岚芷姐姐,对不起嘛!筠儿知道错了,你就看在今年筠儿赢得满堂彩的份儿上,就原谅筠儿吧!”芊芸拉着岚芷的衣角摇晃的手,忽的停了下来。 她的舞,赢得了满堂彩。 但是,却远远赢不了他的心。 她骗不了自己,更不能骗自己。 . 芊芸转过身,拉下小脸,满脸疲倦的用手支起下巴。 岚芷看到她眼中的失落。“你今天突然要跳舞是为了要掩饰你对他的失望。”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坚定的陈述。 芊芸低下头:“对!”:“但这好像没有用,却反而越来越明显。对他,就越来越思念。” “傻筠儿,既然他回来,就证明他心中还有这个家,还有你呀!想他,就去找他吧!告诉他你的心意!” . . “在说些什么小心事呢?” 一个浑厚的男音如一阵风,吹开了荨筠的房门。 “爹爹!”芊芸站起来欢迎。 “庄主!”岚芷俯身行礼。 尹葬天慈爱的挥手,并示意岚芷下去。 “自己人,没有什么大事礼节这就免了。夜深了下去休息吧!我还有些事情想跟芸儿谈谈!” “爹!”芊芸满肚子的委屈,一下就涌上来。 尹葬天伸出宽厚的大掌,一下一下轻抚她的头。 “傻孩子,爹都知道,都知道!” “爹,孩儿真的有些不甘心!”芊芸躲进尹葬天的怀里,撒娇的蹭了又蹭。 “如果觉得累了,就放弃吧!毕竟胤儿,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听师父话的小孩子了!”轻拍芊芸的背,尹葬天心里一阵泛酸。 “不,我一定要他给我一个答案!”芊芸不服气的从怀抱中抬起头,委屈的双眼里满是倔强。 “爹,我是不会放弃的。至少,我要他告诉我为何不喜欢我!” “要么,爹去跟他谈谈!或许,爹的话他还会听!” 芊芸离开尹葬天的怀抱,一脸认真的说道: “爹,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自己解决。我想自己一个人面对程胤。望爹能成全!” . 穿过镂花的花窗。 那里是一片茫茫的桃花林。 没有了漫天纷飞的花絮。 没有满园翩飞的彩蝶。 只剩下一园将近残败的花枝,与枯萎的花瓣。 月光洒落在花絮上。 一阵悲冷与凄清。 . 远远的,芊芸好像听到一个少女的声音。 “胤师兄!你的剑舞得真好!像跳舞一样。不!比筠儿的舞还漂亮!” 少女一脸笑意的坐在桃花枝上,满眼的羡慕的望着树底下刚健的身躯。 他一脸认真的挥动着手中的木剑,丝毫不理会树上的可人儿。 一脸认真。 一脸冷漠。 刚毅好看的脸上,嘴唇紧抿 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微笑过。 从来就没有。 是什么让他的眉头紧皱,是什么让他一直都不开心? . . “倘若一年前,我能耐心的同他谈谈,或许这样半年胤儿就不用受那么多苦!” 尹葬天望着陷入沉思的芊芸,苍老的脸布满懊悔。 “如若有一天,在这觉得待腻了,就出外头看看。去外头散散心,人也会开朗很多!” “爹!” 从沉思中被唤醒的芊芸一脸错愕,父亲是从来都不愿意她离开这里的。 “今儿个茗宝楼的老板递给我一张请帖。要我明天务必要去一趟。爹有公务在身,没法儿亲自去。你跟你琴瑜姨娘就替我去,好不?” “爹!您这是……” “就当是出去散散心,啊哈哈!”尹葬天突然笑了。 “放得下的,就放。放不下的,就让他过去吧!无论怎么样,你都是我最自豪的女儿,你都是玄胤山庄里最快乐的精灵!” “爹!”原来父亲一直都这般的懂她的心,从始至终都包容、放任着她做任何的事情。芊芸感动的抓着尹葬天的手臂报了又抱。 “好了,夜也深了,你回床休息吧!爹也得回房喝上杯醒酒茶咯!” 芊芸仔细一想。 不对! 芊芸的小脸由感到转为错愕,最后气得两颊泛红。 “敢情您刚才跟我说的都是酒话呀!明天您醒来还算不算数呢?” . ------------ 叁 茗宝阁奇遇 上 璟阳茗宝阁 天下第一阁 . . “哇!哇!好精致的阁子!” 琴瑜一脸无奈的瞟了一眼荨筠。打从马车下来后,芊芸已经发出了不知多少声这样的惊叹。 “小姐,您小点声。等下别人当成是无知的市井之民,把你给轰出去!” “不会!琴瑜姨娘是不会让我被轰出去的,对不对?” 芊芸兴奋的东跑西跑。额间的淡紫色宝石散发出微微的光芒。 琴瑜笑得温柔。 “瞧你兴奋的!真拿你没办法!” 琴瑜的放纵,反倒难为了岚芷。小姐没有闲着,婢女也没有闲工夫偷懒。岚芷只有一脸的无辜,在身后紧跟着荨筠跑。 “小姐,你等等我……” . . 茗宝阁大堂 老板笑呵呵的迎候来宾。油光满面的脸上横肉连连。笑起来满脸肌肉抽动,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思。看着进楼的人越来越多,他笑得更开心。双眼更泛起金灿灿的光芒。 大堂中心最显眼的地方高高悬挂这一张榜。玉石制造,虽没有金灿灿的金子夺目,但也典雅醒目。每个经过这里的人都要停下来看他一看。 这个榜就是每年茗宝楼所高价收购的宝物名单。 很多的收藏家都为榜上的宝物而疯狂。但很多年来,他们能找到的都只有这些宝物的次品。 上好的宝物被茗宝阁高价收购,最后拍卖转手。中间获得的差价足够养活这成百上千的伙计。 不过,这也只是茗宝阁招揽生意的途径之一。茗宝阁的生财之道不在于这个。茗宝阁的财富不只能开一间这样精致的阁楼,但老板就只开了这一家。全国上下,独一无二的就只有这一家。这样的稀少,使得这茗宝阁是客似云来,财源广进呀! 此外,茗宝阁还兼顾宝物鉴定的行当。 无论什么宝物,无论它出身如何。只要已经过茗宝阁的鉴定,绝对价值连成。但是这笔费用不低。可是?茗宝阁名气好呀,即使是倾家荡产,也用很多珍宝铺的老板都要要求鉴定宝物。 真是太绝! 真是太妙了! 芊芸再次对这般繁荣的景象佩服连连。这油光满面,大腹便便,还皮笑肉不笑的老板还真不能小觑。敢情他的生财之道,比她们家玄宝堂堂主钱富余还有一套。 正当芊芸还要发表感慨时,茗宝阁的老板发现了她。 “哟!这不是玄胤山庄的尹小姐么?”老板一脸笑嘻嘻的迎上来:“贵客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呀!” “哪里,哪里!老板您言重了!您这日理万机的,没注意到我们是可以理解的嘛!”由于佩服,芊芸满脸的兴奋差点抑制不住。但是为了保持大家闺秀的端庄,芊芸还是装做一脸的满不在乎。 “哎呀!怠慢,怠慢!真不是不好意思,你看这,人多吵闹的,有失您高贵的身份。我们到楼上雅座说?”老板不好意思的弯下腰赔礼。 “伙计,带几位贵客到天字雅座去,不得怠慢!” . . 茗宝阁天字雅座 茗宝楼的大堂有一方雕花玉石砌成的阁台。 轻纱垂幔,玉石为栏。 常常燃有提神醒脑的迷迭香。余烟袅袅,更添神秘的气息。 这方精致的阁台就是为展示茗宝阁所拍卖宝物而设立的。 阁子周围有围栏, 有专门的护院看护。 而这天字雅座,就是最靠近这玉石阁台的。呀呀呀!奸商,真是奸商!这老板真是太有心计了! 芊芸摇摇头,对这老板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似乎,忘记看了些什么。 芊芸灵目一转,看到了对面地字雅阁里坐着的人。 锦衣华服,体型较胖。油光满面,满脸横肉。一脸的贪恋。十足一个奸商模样。他接过小厮递来的茶水漱漱口,最后又咽下肚子里。想要摆阔,却又对银子心疼。 . 隔壁的玄字雅阁里的人,看起来就斯文一点。 莫约二十出头,面如冠玉。虽着锦衣,但却没有嚣张自傲之气。他单手握着茶碗,一脸懒散的样子。袖口杂绣金线,繁复的花纹,衬出他如白玉般的手。 看样子,似个有钱没地儿使的纨绔子弟。 荨筠仔细一看,他手边有杆玉质的大笔。玉质温和,晶莹剔透。芊芸猛的一惊,难道此人就是江湖传说中的“白面书生”——燕鹰。 燕鹰身旁的人,样貌就比他逊色一些,脸上又道横过眉心的刀疤,亦身着华服,但举手投足间者有些粗俗,那人想必就是燕鹰的好友——梅一刀!梅一刀没有耐心的等待着,手边的酒坛已经空罄,两眼腥红,看似微醉的样子。 . 透过镂空的花窗。芊芸看见璜字雅阁中坐着的人。 芊芸勾唇一笑。这人她熟悉。深蓝色的布衣,玉冠束发。风流倜傥,气宇非凡。一看便知是素有‘天下第一刀’美称的金刀城城主——段飞绕。而在他身旁婉约华丽的女子,应他该就是段飞绕上月迎娶的妻子——聂小小了吧! 芊芸的目光从段飞绕身上滑过。却发现段飞绕也正在看她。他点点头,若有所思的微微一笑。 啧啧!没想到除了宝贝以外,这个茗宝楼还有藏有么多人中之龙呀! . 芊芸观察完毕转过头,便见岚芷一脸好奇的站在她身旁,还学着她东看西看。 “岚芷姐姐,你在看什么?眼睛都快掉下来了!” 岚芷转过头笑:“我只是好奇,你看到了什么会有这样多变的神情?” 芊芸对这个答案感到十分无奈。“那你看到了什么?” 岚芷摇摇头:“我什么新鲜的东西都没有看到!” “来,喝杯茶,润润喉咙!这一路的惊叹,你的喉咙还真不渴呀?”琴瑜耐心的拿起茶壶,缓缓将茶水倒入荨筠眼前的茶碗中。 “哇!上好的御前龙井呀!哎……这老板还真是太了不起了!”芊芸对于这个老板,还不是一般的佩服。简直是可以用五体投地来形容。 “我看你,不是佩服,而是嫉妒!”琴瑜冷不丁的泼了荨筠一头冷水。 “我这哪是嫉妒,只是在学习他这般生财之道而已!姨娘您说,要是芸儿也弄上这么一座,为玄胤山庄增加点收入,如何……?”芊芸满脸的兴奋,眼神直冒光。 “哎!我看你还是免了吧!别等下弄不好,还把玄胤山庄也给弄垮了!我可担当不起!” “姨娘——玄胤山庄有那么多像姨娘一样能干的叔叔伯伯们撑着,垮不了!跨不了!”芊芸拉着琴瑜的衣角轻轻摇了摇。湖蓝色的双眼泛着渴望的光芒。额头淡紫色的宝石也配合的闪了闪光。 “别,别,别!你这招撒娇的功夫我很早以前就见识过了!你还是饶了我吧!别再给我找麻烦了啊!” 我没有找麻烦。芊芸刚想说些什么?余光却看见玉石阁台上有人上去了。 . . 玲珑玉台上。 从内阁缓缓走出两人。一字排开。分别是一男一女。莫约二十出头。相貌端正。女子身着红衣,一身金光闪闪的样子,特别的喜气。 男的一手持小锤,一手忙招呼. “来了啊!来了啊!今儿个的拍卖开始了!” 身旁的女子也不甘示弱,摇起了手上的铃。不到一会功夫,整个茗宝楼安静下来。就连伙计走路也变得细声细气,仿佛怕惊动些什么似的,每走一步都变得格外的小心。 “好啦!安静下来了!”男子神采奕奕的环看四周之后,大声的对着场下的人说道: “今儿个的竞价会呀,可是今年最有看头的!” “为什么?因为今天我们老板将要拿出顶上玉牌里难得一见的宝物。” “而且,这也巧了,今天的宝物啊!还都跟兵器有关!各位在座的武林豪杰们,可都得仔细瞧瞧啦!” 两人一唱一和的,将全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玉牌上。 所以人都屏息期待着能目睹一下宝物。要知道想进茗宝阁的大门都还得交五十两黄金。 男子见自己的话有效应了,忙大声吼到: “来!上宝物!” 片刻,女子将一个放有宝物的推车了出来。红绸一拉,一把金灿灿的大刀映入眼帘。 . 呀!这茗宝阁的老板怎么那么喜欢金灿灿的东西。芊芸暗自嘀咕。 . “这把刀,叫做冥唤?天决。传说由玄铁所塑。刀身雕刻龙,活灵活现。此刀重10斤八两。削铁如泥。此刀有灵性,若非使刀好手,是无法从刀鞘中将到拔出。咱们茗宝阁不做坑人的生意,如若有人可以将此刀拔出,此刀的价格将由拔刀成功者定!机会难得,各位斟酌着来啊!” 不到片刻,已经有无数名刀客上台,但是皆失望而归。 芊芸期待地瞟了瞟段飞绕,见他兴趣缺缺的样子,心里有些失望。哎。宝刀注定到不了伯乐的手上。 . 茗宝阁今天要拍出的第二件宝物是剑。 青罡剑。 此剑由青铜所铸,剑身极薄。上刻精致龙纹。剑光清洌而如寒霜。故因此得名。 青罡剑刚亮相,所有的人都为之夺目的光亮而震惊。 剑身出鞘,顿时狂风大作。周围的气氛似寒冬般迅速降温,诡异到极点。 但当狂风停下后,芊芸却发现在大堂的正中央站有一名男子。确切的说,他漂浮在半空之中。 他的身影淡定如水,却透着一股倔强。男子一袭华丽的深蓝的长衫,手中握着一把纯白的雪扇,如佛像般安详美好的微笑。 空气中却充斥着一股强烈的杀气。 厅堂中的人混乱起来。玲珑台下的护院跳到台上紧护着青罡宝剑。 “来者何人?”段飞绕忽的站起,双目紧盯华服男子。 华服男子打开雪扇轻扇,一脸的委屈道: “我是谁,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这些小贼偷走我最心爱的宝贝,居然还敢拿出来拍卖!本少爷生气了……” 茗宝阁的老板一听,顿时颤颤巍巍的站出来。 “胡说!我……我们茗宝阁从来不做欺人的生意。货源一向干……干净的!” “货源干净的话,老板您又为何结巴呢?”男子收起扇子,一脸得意的笑容:“既然老板您说不出任何的理由,那么这把青罡剑就先归还给我吧!” . ------------ 肆 茗宝阁奇遇 下 肆 茗宝阁 鸦雀无声。 . . 拍卖师停止敲锣。 宾客停下手中的动作。 琴瑜下意识的挡在芊芸面前。那一瞬间,她在琴瑜的眼中看到了丝许的危险的气息。而在她转头的当下,玄字阁的燕鹰也缓慢的放下手中筷箸。 他的眼中并没有看到什么慌忙的痕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然,他身旁的梅一刀安奈不住了,他愤然拍桌起身,却被燕鹰喝止住了。梅一刀不情愿的耷拉下身子恨恨的坐下。 每个人似乎兴奋似乎好奇又似乎紧张地等待着。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害怕惊动些什么?都慎重着小心翼翼。 华服男子轻轻一笑。恬淡而安逸。他轻跃空中,俯身而下。蓝衣在空中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他自信地巧笑如兮。 忽的,一阵白光从他的袖底飞出。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洁白的丝绸裹住了拍卖师手上的剑。“咻”的一声,白绸收紧。男子腾在空中,俯身望着拍卖师。台上的护卫们傻了眼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拍卖师的身体禁不住如此大的反作力,踉跄的向后退了两步。 手上的小锤无力的滑落,发出闷闷的声响。声响似乎触动了些什么?安静的大堂顿时人声鼎沸。慌乱一片。 段飞绕将手放到身后,一道剑光瞬间向空中划去,剑气直指华服少年。闪电般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为之惊叹。 华服少年并没有闪躲,静谧的脸上反倒露出了更为神秘的微笑。他挥动手中白扇,白光与幽兰交汇在一起,刹那间将整座茗宝阁照亮。 好强的内力。就在弹指一挥间,段飞绕拔刀向他挥去。少年侧身伸手一挡,左手收紧长绸带回。 段飞绕好似看穿了他的举动,飞身而下夺下青罡剑。两人顿时在空间一上一下的对峙。 “如若此剑是你的,也没有必要这般无赖的抢走吧!”段飞绕饶有兴致的抬头望着他。语气中泛有一丝挑逗的意义。 少年冷哼一声,一计雪扇飞出,欲要声东击西。 “本少爷也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种宝物被剥夺的心里感受,我也要他尝试一下。” 段飞绕轻松的转身,两人又陷入了刚才的僵局之中。 “段某虽非圣贤,也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阁下的行为是否有违江湖道义呢?” “宝物是我的,拿回自己的东西又有什么违反江湖道义的呢?”华服少年依旧是保持着他原有的笑容。 那个笑容没有的让所有人都震惊。 . 收回神态,芊芸又望了望玄字阁的燕鹰,他仍就消遥自在的端起手中的酒杯,丝毫不为眼前的事情所动。 楼下的两人在半空之中对峙着,青罡的寒气从剑身上散发而出,段飞绕身上已微微结霜。 好强的剑气,如若使剑高手使用,此剑会散发出更大的威力。当芊芸还在琢磨着燕鹰何时会采取动作的时候,他缓缓的开了口: “想必,阁下就是当下武林的头号剑客,至尊剑侠榜牌号第二的顶级高手――龙笑仙吧!” 龙笑仙。 这不是他的本名。而他却因为微笑而出名。一直以来,他神秘而淡定的微笑与一袭洁白的羽扇,都是江湖的神奇传说。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让芊芸越看越有意思。 “笑仙不敢当!既然认出我是谁,就马上交出宝剑,让它完璧归赵吧!”龙笑仙一脸无邪的笑容望这阁楼上燕鹰。 梅一刀实在是忍不住了,霍的站起身来,挥刀向龙笑仙砍去。这时,段飞绕与他的僵局被梅一刀打破,三人的厮打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应接不暇。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江湖道义么?只会以多欺少假正经!”龙笑仙脸上的笑意骤然全无,他羽扇一挥,骤然将扇子打到梅一刀身上,轻功不济的他顿时败下阵来。 段飞绕趁着空挡隔空给了龙笑仙一掌,龙笑仙转身轻易的闪躲,扇尾轻扫过他的脸庞。 “我只是来拿回自己的东西,并不想伤害任何人,若你们再这般的纠缠,就不要怪龙某不客气了!” “他奶奶的熊!我若不是轻功不济,也轮不到你说话!你个小兔仔子敢在你爷爷我头上撒野――看我抓到你,怎么收拾你!”梅一刀愤愤的举起大刀向龙小仙大吼。 “既然各位都不相让,那我就只有硬抢了!”龙笑仙的脸上又扬起了一抹神秘而美丽的微笑。 他突然打开羽扇,大力一挥,强大的内力卷起了一阵狂风。 这阵强风吹动了阁里的所有人的武器,那些武器最后在龙笑仙关扇的瞬间向他扇间所指方向飞去。 段飞绕看的有些眼花缭乱,就在这时,手间传来一阵力。他才下意识到,青罡剑已经被劫走!而龙笑仙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望着眼前飞来的武器,段飞绕施展内力将他们一并打落。武器掉落在地上发出了巨大的破碎声。 忽地――所有人的神经都被这声音唤醒。惊呼声、吵闹声充斥了整个阁楼。 而在众人手慌脚乱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一抹紫色的小身影也随着那道声响一并消失在一片狼藉之中。 . . “你到底是谁?”芊芸坐在馄饨摊位里,望着面前端着碗正在一口一个吃着馄饨的男子。从茗宝阁追出来后,他就一直在这个不起眼的馄饨摊里悠哉悠哉的吃馄饨,不!是吞馄饨。 男子没有抬头,一味的吞着馄饨。一个,接着一个。 “喂!”芊芸摁住他抓汤匙的手:“您知不知道您这样很没有礼貌?难道你的家人没有告诉你别人问你问题的时候要尊重别人么?你这样我会怀疑你身上穿的衣服是偷来的耶!” 男子略有所思地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原来你也想吃啊!好吧!这碗给你!”他白皙的手将馄饨碗推到荨筠面前,转身对老板喊道: “老板,再来一碗,放多些葱花哦!”说完,他又露出那个佛像般祥和的微笑,老板像着了迷一般笑呵呵的又端过一碗热乎乎的馄饨放到他跟前。笑容灿烂得仿佛刚嫁出女儿一般。 芊芸望着眼前那碗葱花飘满整个碗的馄饨感到有些无力。她抬起头尽量保持脸上灿烂的微笑。 “你到底叫什么?我知道龙笑仙绝对不是你的名字!这么好看的人,应该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才对!” “…………”男子继续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吃着馄饨。 芊芸挤出“我很友善”的表情看着他,希望他能抬起头看他一下。但是,这一招看起来没有起到作用。 那么,她决定开门见山。 “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 . 对,这就是芊芸冲出来找他的原因。有这么一个神奇的朋友,一定很有意思。但是,对方好像兴趣缺缺的样子。芊芸的头不由得低到桌面上。 “先吃馄饨吧!老板的馄饨很好吃的哦!你不吃的话,会后悔的,因为这里的老板准备回乡下照顾孙子,以后就再也不在这里摆摊了!”男子闪动着双眼,又将桌上的馄饨向前推动半分。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又拿起勺子一口一口的吞着馄饨。 我的天啊!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呀! 芊芸的笑容垮下,顿时感到有股失望的味道窜起。 “算了,你不愿意告诉我就算了!你慢慢吃吧!我回去了。”芊芸起身,瞟见凳子上的青罡剑,又转回头,说: “那把剑把他藏好,小心让别人看到又偷去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一怔,抬起头对着那个淡紫色的背影低声说道: “龙谨辰,我的名字!” . 刚刚踏入茗宝阁,芊芸见到眼前狼藉一片,下巴险些就落了地。 厅堂里空荡荡的,护栏上的绸布凌乱的掉落在地面。杯盘菜肴都撒四处都是。老板一脸伤心的坐在玲珑台上,痴痴地望着堂中的玉牌。底下的护院一脸的颓然挫败。 . 岚芷看到芊芸回来便迎了过来:“小姐,您可终于回来了!”岚芷虽然走过来相迎,但语气中却有些责怪。 坏了!芊芸刚想起,出去时候忘记跟岚芷说一声。连忙低头认错。“好姐姐,我知道错了,芸儿一时性起忘记跟你说了。你就原谅我吧!” “就你会耍罪皮子!你知不知道我们刚才很担心你……” “好啦!好啦!芸儿让岚芷姐姐费心了!”荨筠晃晃岚芷的衣袖:“姐姐就原谅我吧!”不知道是不是幻觉,芊芸在岚芷的眼里看到的不是担心,而是一抹遗憾懊悔。那抹色彩还仿佛越来越浓,渗出眼眶似的。 . 很多年后岚芷问荨筠:“你后悔那天追出去认识他么?” “不后悔!”那么多年来,荨筠的心里,一直都没有后悔认识这样一个俊美而优秀的人。而这个答案却是她在怎么多年之后才真正明白的。 原来,在回忆里,他是这样的完美无缺。 . . “走吧!时辰也不早了,再不回去,你爹又得闹我了!”琴瑜整整衣装,跟芊芸示意。芊芸瞟一瞟玉牌上的字,转头跟着琴瑜离开。 青罡剑。 你以冷冽著称,但为什么你的主人,却有着一双带有受伤眼神的迷蒙双眸? 那是一双见到了都不忍伤害的美丽瞳孔。 正想着迷人双眼的芊芸一抬头,看见一架马车在眼前停下。青衣少年从马车上跳下。一脸肃然的欠身。 “小姐,时候不早了!回家吧!” “…………”出乎意料的望着眼前活生生站立的程胤,芊芸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以为他会亲昵的唤着她的名。她以为他会有一脸笑容。像孩子般美丽灿烂的笑容。 可是她一眼也没有看到。 一样也没有。 自从爹开始教他习武之后,那样的笑容,芊芸再也不能在他的脸上看到。芊芸呆立在夕阳中,紫色的绸衣被残光照得格外的鲜艳,妖冶。 不知是强光打在她的身上,耀眼的光芒使得她的眼睛变得迷蒙。眼前的程胤就如聚满火焰的祝融,闪耀着炽热的焰火,仿佛将她烧得火热。 芊芸的心紧紧一缩。一阵酸楚涌上心头来。 她身体不由得轻微颤抖。 他还是这样的优秀,威风凛凛。但是,那已经不是她从前认识的他。 再也不是。 . “小姐,请上车吧!”程胤望着略有所思的芊芸,不耐烦的催促。 芊芸看一看他的脸。双手一握。轻踩踏板,走上了马车。拉上竹帘,荨筠不想再看到他漠然麻木的样子。 马车的阴影倒映在程胤的身上,光与阴影切割着他棱角分明的俊逸脸庞。 阳光照入他的眼里。 深邃的黑便得极度的透明。透明得仿佛能让人看透他的心。 此时,他的心中柔声一片。 但骄傲的转过头的她,未曾发现。 . 一阵大风吹进马车,吹动了竹帘,吹动了发丝。 更吹乱了荨筠平静的心情。马车在寂静的山路上奔走。车上的静谧让马蹄的响声跟为清脆。 “叭哒!”“叭哒!”打在芊芸坎坷不安的心上。 她紧抓着小手,白净的额头,微微冒出一层薄薄的细汗。透过竹帘的缝隙,芊芸看到程胤矫健的身形。 他认真的双手拉着缰绳,血色的光芒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依旧没有笑。芊芸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继续百般聊赖地观赏窗外的风景。 策马呼啸。 马车终于在颠簸半个时辰之后在朱红色大门前停下。 . 停下了。熟悉的大门就近在眼前,可是芊芸却久久没有勇气打开竹帘。 琴瑜瞟一瞟芊芸微汗的额头,媚眼一抬,示意岚芷可以下车了。岚芷小心地拨起竹帘,并用细绳固定后,便转头将琴瑜扶下。 天色逐渐变暗。美丽的夕阳被厚厚的乌云遮挡。微弱的光通过云间的罅隙流出,金光四溢。 黑云压城,转眼即雨。琴瑜整整衣装便看到庄内掌起了灯。“时候不早了,堂里还有些事情待我处理,这里就先交给你吧!” 转过身,她望着程胤,脸上微露赞许之色。“两年没见了,你们好好的说会儿话吧!” 程胤双手微微一怔。良久,才漠然回答。 “是。” 琴瑜又对刚将芊芸扶下马车岚芷道:“岚芷,上会儿我唤你帮我整理的乐谱你弄好了么?兴许今天我能用得上!” 岚芷灵目一转,似乎明白什么似的点头。“已经弄好了,一会儿我随您去拿吧!”说着转头向荨筠请示。 芊芸无可奈何地放开岚芷的手,道:“去吧!早点回来!”放岚芷走后芊芸开始有些后悔。因为等下岚芷进庄后,门外就只剩下她与程胤两人。那么久没有打开过的话匣子。又要如何打开呢? 芊芸紧张得小手紧拽裙摆。心噗通噗通的快跃出她的喉咙。 . ------------ 伍 雨落情沉爱陌路 乌云沉甸甸得将天空压得更深,天也不可思议的变得更黑。 狂风肆虐,吹得路旁的树木东倒西歪。寒风一阵阵的席卷地面的沙石。满世界仿佛天旋地转起来。 闪电纠结着雷声轰鸣。幽蓝色的光芒狠狠的打落在地面上。 “啊!”一道闷雷剧烈的打响。芊芸害怕得双手捂耳,收紧怀抱。 “快下雨了,我们快进去吧!” 程胤皱着眉头望一望天色,低下头拉起芊芸的手臂,快步望庄内走去。 大雨从天空中倾盆而至。斗大的珍珠,似全盘破碎般的散落在大地上。“哗啦!”的巨响声起,满世界都泛起白茫茫的水雾。 “快!” 大雨重重的打在芊芸纤细的身子上。 就在程胤转头的那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一朵美丽娇艳的紫花,被大雨打得七零八落。一阵寒风袭来,紫花微微颤抖,似乎快要被打消殆尽。 雨越下越大,水雾越来越大。但程胤的眼睛却一场的明亮。情急之下,程胤将芊芸拉入怀中并一举抱起。 。 他。 他抱着她。 如梦一般的将她紧紧的拥在怀中。她被他有力的双手紧紧拥着。甚至还能感到他温热的鼻息轻扫在她白玉般的脸上。 他,如此真是的存在着。真实得让她奢侈的希望时间能够定格在那一刻。 那一刻。 他深邃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存在。她只为了他而活着。 。 。 “回房休息吧!别着凉!” 程胤默默的将芊芸送至厢房,便欲转身离去。 “等等……”芊芸伸出手抓住他的袖子。急道:“这一年,你过得好不好?” “你……”程胤转过头,定神望着她。大雨打湿了她全身的衣服。紫色的丝绸紧紧的包裹着她妙曼的身材。满庭院被雨水打湿的花,似乎都不及她一分纯净。艳丽。 她,像以前一样。美丽得仿佛随时都可能登天。 而他,却只是个凡夫俗子,怎么能衬得起她绝美的容颜呢? 程胤站在雨中,低着头。久久没有出声。大雨密密地打在他矫健的身躯上。仿佛成为一个屏障阻碍在她们之间。 明明就在咫尺,却远及天涯。 。 “在外面的生活真的不好过吧!你真的瘦了呢?”芊芸望着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声音轻如水雾,仿佛从屋檐滴落的水珠都可以将它们掩埋。 “我也过得不好。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过得不好!因为我恨,我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在你走之前问清楚你离开的原因!” “为什么?你要决绝的离开,为什么?” 芊芸挣扎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双手紧紧的撰在怀里。“这个问题一直纠结着我很久,很久。你回来之后,我曾经有几次都想去问你,只是还没有踏入胤园我就害怕了!害怕你的冷漠,你的伪装。” “你就是一个美得不能触及的梦。我痴痴沉溺在梦里。梦醒之后才发现,原来,一切都遥不可及。” 许久,芊芸没再说话,程胤才从雨中抬起头,双眼忽的明亮有神。 。 大雨中,她冰冷的手轻轻的将他的掌握紧。 她美丽的蓝瞳定定的望着他。“我们都从各自梦里面醒过来,面对现实吧!我会试着用尽全力忘记你!” 。 厢房里 灯火缭绕 。 素衣少女一边轻轻的往桶里倒入热水,一边细细碎碎的念叨。 屏风上倒影着她纤细的身姿。 她轻拭额上的细汗,放下手中的桶。少女找来一张竹椅在木桶边坐下,双手附在桶边。小心的梳理桶内人儿散落在外的乌发。 “你呀你,就不会找个没有雨的地方说话嘛!这样一身湿透的回来,就不怕着凉?” “岚芷姐姐你就别念了,芸儿知道了!再念叨下去小心我明天就叫爹把你嫁出去!” “我嫁出去也一样念叨你!”岚芷好奇的转过头,望着芊芸的小脸,认真的问道:“都跟他说了?他有何反应?” 芊芸抓起白帕覆在脸上。热气渗透入皮肤,触及忧伤的细胞。芊芸的鼻头不禁发热。 她没有哭,也再也找不到任何哭的理由。只是从今往后,她再也没有了思念他的资格。或许,这样也是一个很好的结束吧。 小手拉下白帕,递给岚芷。芊芸拍小脸,心里一片释然。 “岚芷姐姐,我把他忘了,过去的一切一切,都让他成为过去吧。像爹说的一样,这两年,我真的累了!” 。 雷鸣轰闪,天空一片刺眼的幽蓝。 。 芊芸起身着衣,静静的在花窗边坐下。檐上的水珠飞速而下,溅起朵朵细碎的水花。晶莹的水光倒影在她湖蓝色的瞳上。幽邃的蓝渐渐褪去,忧伤如湖水上泛不受控制的绝提。窗外的云把天空压得很低,冷冽的风吹起她未干透的发丝。恍惚间,她听到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就如她的心,已经破碎在地。 。 雨继续下着。 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息一样。 。 。 三天后 大雨终于放晴。气温也随着回升起来。 芊芸将冰镇乌梅汤送至倚风楼时,额间已布满细碎的薄汗。顾不及擦拭,芊芸便敲开了门,微笑道: “爹,芸儿为你准备了解暑的乌梅汤!” “好好好!”尹葬天见着芊芸喜笑颜开,满脸红光忘却了暑意。 “怎么今天那么有空来看爹!”尹葬天接过盛有乌梅汤的碗,乐呵呵的望着芊芸。 “爹您先喝喝看,女儿的手艺有没有进步?”芊芸看着碗在尹葬天的嘴边转了一轮又放下,心里非常着急。“爹!” “好好好!爹先喝,爹先喝!”尹葬天轻吮藏青瓷碗,一阵冰冷的酸甜气息涌上心头,他眉头骤紧。这孩子鬼灵精怪,最近老缠着玄宝堂堂主学习经商之道, 现下又不知道跟谁学来的厨艺。 真不知道她在唱哪出戏! “怎样?味道可好?”芊芸小脸紧张的望着父亲,眼神里留出期待。两片小红晕浮上脸颊。 “嗯!酸得很带劲,好好好,有长进”尹葬天慈爱的放下碗,赞许道。“来,到这来!陪爹说说话!”尹葬天指了指身边的空位。 芊芸安心的坐下,并将头埋在他的膝盖上。乖巧的就像一只猫。尹葬天轻抚着她乌亮的柔夷,就像主人习惯的抚摩着心爱的宠物一样。 “芸儿!还记得么?你小的时侯最喜欢把头埋在我的膝上。”尹葬天俯望膝上的芊芸,眼前开始浮现那些曾经让人感到幸福的瞬间。嘴上的笑意变得更深。 “不知不觉,你也长这么大了!” 芊芸闭上眼睛,享受着浓浓的父爱。活了十八年,到此刻,她才真正的发觉,天底下只有爹的膝才是让她最安心的栖息地。她的烦恼,她的忧伤。仿佛都卸在爹的腿上,不复存在了。 “是呀!芸儿长大了!却忽略爹爹也老了!”芊芸握一握黝黑的手,调皮道:“你看,都有老年斑了!” 尹葬天拍拍她的手,思量一会儿。 “昨夜,跟胤儿聊过了?” “嗯!”芊芸懒懒的趴在他的膝头,柔声道: “昨夜我很想问他,这些年有没有想我,但是话说出嘴后,我后悔了!因为,这些日子我思念的只是记忆中的程胤,而不是现在他。过去的他,被筠儿丢在路上,再也找不着了!” “芸儿,想――” “你想离开这里,对么?”尹葬天捧起她的脸,细细的问道。“芸儿,你不该逃避!” “爹!”芊芸轻喊:“我不是为了逃避而离开的!这些日子,我发觉我真的累了。但我躺在草地上仰望天空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世界万物是那么大,那么的宽广。我不该再躲在自己设定的牢笼里自怨自艾,而是应该放开手去看看这个世界!” “我不要再做爹羽翼保护下的可怜虫!” 尹葬天拍拍她的头,笑得很温柔。 “芸儿是爹的骄傲,又怎会是可怜虫呢?”他轻刮她的鼻头。 “爹说过,如果你真的觉得累了,就出去走走吧!带上岚芷和你姨娘,你们一起去散散心!” “爹!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芸儿想自己一个人去闯闯看!” 尹葬天对女儿的话觉得有些错愕。 “不行么?”芊芸失望的垂下眼睑,湖蓝色的瞳似乎有些水雾打转。 尹葬天打量她。突然的一刹那,尹葬天发现他的芸儿真的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只会在他怀里撒娇的孩子。 她如精灵般安静淡定的望着他。 虽有失望,却有一股子的倔强萦绕在她眉宇间。 挺直腰骨,她柔弱的双肩仿佛等待着责任的承载。 褪了稚气的她,犹如破茧而出的蝴蝶,闪耀着让人无法忽略的光芒。 。 “好!爹答应你,但是你要记得,玄胤山庄永远是你的家,累了倦了,就回来。让爹来保护你!” ------------ 陆 应许之地 (上) 金刀城。 金石大街。 . 几个壮汉闲来无事在馄饨摊旁起劲的闲聊。 “听说了么?素有”白面书生“之称的严鹰在城主的无双楼里被杀。脸色发青,身中剧毒,而且心中数刀。死相极其的怪异恐怖!” “是谁跟他有如此的深仇大恨?下手真残忍!” “现在金刀城全城戒备,飞刀楼还在抓紧时间找!不过,这人是在咱金刀城中死的。城主有很大的责任去找凶手!” “这个死法确实怪异,我记得十年前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也是一个很有名的剑侠,好像叫么冽——什么!噢,对了,冽鹰堡。那个死者就是冽鹰堡的堡主程无泪。” “说到这,我也想起来了,那个惊天惨案呀,凶手险些就把冽鹰堡血洗,但是这件事还惊动了玄胤山庄!” “你说这回‘白面书生’被杀会不会也与这件事情有关?” “怎么可能,那时的凶手是已经销声匿迹很久的剑圣的大徒弟——黑无崖,如果他要杀的话,早就杀了,怎么还等现在?!” “消失并不代表就是死。江湖有传闻,黑无崖的若澜门又开始卷土重来了!” “那这样说来,我们的金刀城的处境不是很危险,黑无崖一向快而狠,说不定下一个目标就是咱们金刀城!” “咱们素来与玄胤山庄交好,玄胤山庄不会坐视不理的!” “我看这可保不准,我还是出城避一避为妙,我这一家老小的,还是活命要紧!” “哈哈!”这个人长得人高马大,这胆就这么小?” . . “胤儿,这件事你怎么看?” 尹葬天背手站在山顶。双眼望着脚下的世界。 江湖险恶,但人心更恶! “或许,这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 程胤站在他身后,一脸英气。霞光用刚锐的线条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巴。暖风中,程胤身体透出一股火的灵气,宛如一身烈焰的火神—祝融。 “此事关及你父亲,你可知?” 尹葬天转过身,有极严肃的眼神看着他。 程胤手指骤然一紧,深邃的瞳孔变得更晦暗。他用力握紧的手指关节忽的煞白,杀气四溢。 “这件事为师交给你处理,你能否答应师父不意气用事?” 程胤闭上眼,深吸口气,松手。 “我答应!” 他回答。 尹葬天拍拍他的肩膀:“当年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比现在复杂得多,耐心的去处理,用心来看。好孩子,别让为师失望!” 程胤睁开眼,双手抱拳。 “胤儿不会让师父失望!” . . 待程胤走远。 铁易风走近尹葬天身边,低声问道: “师兄,您只让程胤一人去处理这件事,可妥当?” 尹葬天摆摆手,沉吟一会儿。 沉声道: “这件事,他迟早都得面对,何不让他自己心里痛痛快快的解决?!亲眼看着生父惨死在眼前的痛苦,你我都不必胤儿体会深!” . . 残阳如血。 程胤走过花园。 初回来时,正值桃花残败时节,满林的枯枝败叶,荒凉光景。 现今,那已长满紫色的藤花。 刚下过雨后,晶莹的水珠落在花头,满园蝴蝶翩飞,清净淡雅的香味儿窜入鼻尖。 霞光。紫花。蝴蝶。 没有了她。 它们的存在也成了寂寞的定义。 . . 尹芊芸离开玄胤山庄那天早上刚下过一场小雨。 雨水滋润了后院的花园。那里开满了繁复美丽的紫藤花。 鸟儿,蝴蝶,花香。 该来的都来了,但是她却要离开了。 或许她做得有些的决绝,但是,为了成长,她不得不。没有送行的人,没有含泪的叮嘱。芊芸只拿着一个简单的包袱安静地踏出了玄胤山庄的大门。 。 一路上她漫无目的的走。没有停下。却不知不觉的走到茗宝阁后头的馄饨摊。 停下脚步,芊芸往里头望一望,老板依旧是原来的那位,但是华服衣少年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物是人非。 没想到,第二次光顾这里,却是另一种不同的心境。芊芸走了进去,放下包袱,点了一碗馄饨。可是但老板笑呵呵的将一碗香喷喷,热乎乎的馄饨放上桌。芊芸便想起了家的味道。这里虽然只是很简陋的木桌,简单的雨篷。但亲情的味道,却浓烈得让人忍不住想家。 她压下心中的念头。慢吞吞的将一个馄饨放入嘴中,仔细的嚼了起来。 嚼到第十颗馄饨时,上汤已经有些微凉。 芊芸低着头继续吃着,却不知一个华服少年已经在她身边坐了许久。 “老板,麻烦你给我一碗馄饨,大大颗的,满满的葱花!” 。 简陋的馄饨摊里,一个清润好听的声音传来。 芊芸惊讶的抬起头,强光照进她的眼,却将眼前一张俊美的脸包裹起来。肤质光滑细致如润玉。眉宇间有着让人不能忽视的光芒。 嘴角上扬。笑容犹如春风,温暖而舒适,直直的撞进荨筠内心的深处。 对!是他。芊芸心里大喜。笑容灿烂。“你……”芊芸欲言又止。 “丫头,快吃呀,这里的馄饨很好吃的!”少年拿着筷子伸进她的碗里夹了一个馄饨放进嘴里。“凉了耶!凉了就不好吃了!” 芊芸对他的动作有些气结,但是却无从发作。眼前的人长得太过俊美,如神仙下凡般。即便是犯错,也让人觉得是一件很美丽的事。芊芸只好无奈的望着他一个一个的将她碗里剩下不多的馄饨一颗颗放进嘴里,之后又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一颗颗的将自己碗里的馄饨一一吃掉。 他吃得很慢,细嚼慢咽地仿佛要嚼很久才舍得咽下肚中。 在他眼里。馄饨就如山珍海味般的好吃。热汤的蒸汽上飘,朦胧中他润玉的皮肤引得路上的人纷纷回头观看。 “你真的好美!”芊芸不禁由心感叹:“美得让女人都嫉妒!”她摸着自己的脸,望向他。他微微的一下,可以带走她的呼吸。 “你也很美!”龙谨辰皱眉,放下筷子,凝视着她的眼睛。湖蓝色的大眼,似笑非笑的红唇。与她相似的那一张绝美的脸。粉嫩的脸蛋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只是:“她”不是她。“她”是如此的孤傲美丽。而她只有一脸尚未褪去的幼稚。 而他现在的任务,就是诱拐她,将她送上永远不能回头的爱情之狱,让她也感受一下,这些年来:“她”的一切痛苦与辛酸。 他注视着她,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两人默默对望。缓缓而清润的声音魔魅的扰动她的心弦。龙谨辰拉起她的手,就仿佛偷腥的浪子。他眼带桃花,进一步的诱拐。 “跟着我浪迹天涯吧!放下这里的一切,然后做一个普通的人,开开心心的生活!” 芊芸没说话,内心悸动的狂跳不已。眼前如梦一般的场景,她的灵魂仿佛虚空存在着。差异得让人不敢相信。 千万道光线直直的打落在她的身上,她感到浑身的不自在。只是,又不知道到底在哪出了问题。但是,她已经什么都不剩下,更何况是这一身的臭皮囊呢? 就这样。 芊芸似傻非傻的跟着他离开了璟阳。 金刀城 瑾嫣阁。 . 这是一间很与众不同的酒楼。 这里没有新颖的酒菜,甚至酒菜都是从临街的饭馆买来的。 这里更没有高雅的装修格调。 简单的木制阁楼,格调很柔和。 紫色的灯笼高挂在回廊上。四周悬挂着淡紫色的轻纱。 静谧中,带着些清凉的氛围。 但是想要来这里的客人很多。排队的人几乎都要走到街尾才能排得上。 为何呢? 因为这里每天只接待一百人。想要进去的人都得提前预约,并获得有瑾嫣楼特制记号的门牌方能进入。 因为,这里卖的不是一般东西。 那是什么? 是消息! 对!这里有上至朝廷,下至寻常百姓,包囊全武林的所有人和物的消息。每条消息都以它的准确度来划分价格。不同的人不同价格,因人而异。 找人的有找人的价格,找东西的有找东西的价格。 富人有富人的价格,穷人有穷人的价格。 。 晌午。 夏日的太阳最烈的时候。 阳光照入阁中,亮堂堂的光线让阁中的顾客们心情顿时开朗起来。 一抹纤细的身影在桌子间来回走动着。小脸红扑扑的冒着热气。芊芸含笑,乐呵呵的沉醉手上倒茶的工作上。 她可开心了! 这个月瑾嫣楼的生意一直都在蹿红,并且还有涨停的趋势。龙谨辰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奸商!没想到他的计谋吸引了这么多的顾客。 芊芸对他还真是不得不佩服连连。 “张大娘!您来了呀!” 芊芸忍不住笑意,满脸的笑容,看得刚进楼里的张大娘也跟着乐起来。 “唉唉!”张大娘连声应和。 。 好俊的姑娘。纤细的腰板,笑吟吟的小脸。水灵水灵的大眼。睫毛眨巴眨巴像朵花一样绽放。 张大娘怎么看怎么喜欢眼前这个姑娘,笑容更加的灿烂。 这张大娘街口买烧饼老板的老婆,张老板的烧饼实在。金黄金黄的,皮薄馅多。荨筠是最喜欢到她家光顾了!可前些天,她家最重要的传家宝玉丢了,那块玉是准备要送给闺女当嫁妆的。闺女快要嫁人了,老太太再也没有多余的银子帮闺女办嫁妆。无奈之下,张大娘只有来瑾嫣阁找芊芸帮忙,希望能早日找到,误不了闺女的婚期! 更让她开心的事情还不在这。芊芸听说了这事,还分文不取。张大娘那个感动哟,笑吟吟地把芊芸当自己女儿看。 这孩子真是活菩萨,好心肠! 。 “大娘,您先坐回儿,一会儿就到您了,您别着急!” 芊芸将桌子擦了一遍,放上杯子。连忙倒上上好的冻顶乌龙。看着门口又来了客人,芊芸又微笑着迎了过去。 。 ------------ 柒 应许之地(下) 。 柒 “好累!” 芊芸将手中的茶壶交给小二时,全身都酸透了。她走到后院动动脖子,舒展一下筋骨。下午的阳光懒洋洋的照射在院子里。空气中弥漫着阳光的香气。 夏天终于来了。荷塘里的荷花开满了整个塘。 娇艳的花瓣,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可以滴出水来。 双鱼嬉戏,青蛙乱跳。 阳光在荷尖跳跃。 粼粼水波在阳光下金灿灿的发光。 伸伸懒腰。 芊芸觉得自己快要舒服得跟着阳光去了。 . 风一阵阵燥热的吹来。花香充满这个庭院。芊芸深深呼一口气。无意中却闻到了紫藤萝的香气。转头一看。 院架上新栽种了茂密的紫藤花。而一身白衣的龙善瑾正蹲在花架下,拿着锄子一下一下的松土。 . 微风吹起地上柔软的花瓣,花瓣如精灵般调皮地在他的身边围绕。 龙瑾辰伸出玉手轻拭额间细汗。柔柔的微笑。下巴的完美的弧线被柔和的午后阳光映衬出来。 阳光很温暖。他的眉宇间依然是笑意。就连周围的花瓣都被传染,细致饱满的花瓣,发出铜铃般巧笑如兮清脆笑声。 . “小丫头,来来!” 芊芸开心的抓着裙摆跑了过去。 “你看!”龙谨辰伸手指指旁边的花,一脸的自豪。 “这株花是隔壁玉器铺老板不要的。当时我接过手的时候它已经快死了,我现在把救活了,栽种在这多漂亮呀!”瑾辰臭美的自恋起来。 “我记得紫藤花不在这个时候繁盛的,你怎么做到的?” “因为我笑起来漂亮连花都嫉妒了,所以它开得很灿烂呀!” 瑾辰双眸微眯,眉间跳跃着开心的光芒。芊芸这孩子是一个很容易哄的,只要他微微的一句话,她就能吸引过来。这样的单纯无害,让他开始有些心软。 看着他一脸自恋的样子,芊芸摸摸手臂上快要逃离的鸡皮疙瘩,无奈的摇摇头。 “你不承认也没用,事实你也看到了,花确实是开得很漂亮嘛!阿福,你说对不对?”龙瑾辰边说边用脚蹭一蹭睡在不远出大黑猫。 大黑猫蜷在深色的泥土懒洋洋的睡着,不情愿的张嘴喊了一声。 “喵!” “你看,阿福都同意了!你不承认也不行!”瑾辰笑得天花乱坠,连风中都洋溢着欢笑。 “少装蒜!你一定有方法的,告诉我吧!”玄胤山庄的紫藤花长得总是稀稀拉拉的,一直都未见过它繁盛。 “不要!” “老板最好……”芊芸软声音央求。 龙瑾辰斜了她一眼,终究硬不下心。“告诉你可以,但是今天晚上你要请我吃面!” “我做给你吃,你要不要?” “……”说到做面,龙瑾辰脸色骤变。芊芸的厨艺真的不能用难吃来恭维。不然瑾嫣楼也犯不着到别家餐馆买酒菜。 “好啦!好啦!我们出去吃!这下你肯说了吧!” 厨艺不好,芊芸也没有办法。她跟厨房就像上辈子有仇,只要她一在厨房点火,厨房就会烧着。并且烧得比战争还惨烈。 “就是……”龙瑾辰神秘的将头凑近荨筠的雪色小耳,轻咬: “就是,芊芸是傻丫头!” “你才傻……快告诉我啦!”芊芸差点气结。 龙瑾辰笑得腰都弯了下来。“瞧,还不打自招了呢!”他的笑声爽朗轻快,仿佛春风吹拂。地上的阿福都不觉抬起头望过来。 “阿福,你说芸姐姐是不是傻丫头呀?” 龙瑾辰蹲下伸手将大黑猫抱起,大黑猫懒洋洋的蹭到他的怀中,不动声色的伸了一个懒腰。懒猫,又重了! “阿福,我们走咯,我们去吃面!” “喂喂!走慢点,告诉我啦!”芊芸快步跟上。 “先吃面,吃完面再告诉你……” . . 傍晚。 顺记面摊。 几张简陋的桌子。一排整齐的长凳。 顺记面摊开始营业了。老板看起来是生口面,说话还略带外乡音。面摊一定是刚开张不久。 芊芸还不得不佩服眼前抱着猫还能吃的津津有味的龙瑾辰。 他似乎很少出瑾嫣楼,但是却知道天下的所有事情,甚至还知道谁家的东西丢哪了,在哪可以找到。城中谁谁谁的孩子出世啦!谁谁谁家怎么了! 芊芸每次问他,他都总是笑而不语。 那抹神秘的微笑就跟他的身世一般的从来都藏在他的心底。有时在夜里看见他坐在屋檐上望着天空独自饮酒。 神色哀伤。面如苍白。 眉间有轻雾攒动,哀伤仿佛积淀了数千年。 数千年的的寂寞,数千年的悲伤。 伴着夜风中隐隐约约传来的低声吟唱。 就连旁边的人看到了,都觉着心痛。 . “傻丫头,你不饿呀?”龙瑾辰拿起碗边的筷子,夹起芊芸碗中的大肠,大口大口的嚼起来,不时还发出一些声响。 “嗯!一样的酥脆清甜。跟想象中的一样!好吃好吃!” “你吃就吃嘛,干嘛还嚼得那么大声!真没家教!”芊芸冲他做了一个鬼脸。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时而忧伤得连你都觉得心疼。 时而却疯癫到,你对他无可奈何。 哎!荨筠无奈得对着那碗已经葬送在他手下的面线摇摇头。 该死的小气鬼龙瑾辰,每次要我请客都可以吃那么多,真不知道赚钱有多辛苦! . . “你们听说没?城中又有一名武林高手被杀,死状还是一样的凄惨!” “听说了!听说了!真是残忍,真是冷血呀!” “我想,这次两名高手被杀,应该跟城主有莫大的关系!说不定,城主就是凶手!” “嘘!小声点!飞刀楼的眼线探子到处都是,万一真的是城主,下一个他下手就是你!” “你们别胡说!城主宅心仁厚,仁慈善良,又怎么会杀人呢!城主的人品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对呀!” “或许是他表面掩饰的面具呢?他可能就是那种伪装成善人的杀人狂魔!!” “你们说,有没有这种可能?两位高手都身中剧毒,会不会是因为他们知道了唐门的秘密,最后被唐门暗下杀手?” “我觉得这个有很大的可能,因为继玄胤山庄之后,武林有很多的门派崛起,做不了第一,也非得争夺个第二。唐门与我们金刀城并驾齐驱,唐门早就视金刀城为眼中钉,肉中刺了,这次他们暗杀两个武林高手,挑拨金刀城与玄胤山庄的关系。玄胤山庄势必要与金刀城决裂,这样就对他们非常有利!” “对对对!有道理! “还有一种可能――” “说!” “十年前的黑无崖再度复出江湖,当年老城主曾经用段式刀法第九式――凤舞九天狠狠的刺伤过黑无崖。十年之后,黑无崖回来,发现老城主死了,心中一口气未解,决计要父债子还!所以一口气杀掉了城中两名武林高手!” “对,也不能排除这个!但是什么他不直接对城主下手呢?这样不觉得很奇怪么?” “对对对!” “猫逮到老鼠还不是先玩上它一会儿嘛!同样的道理,黑无崖想先折磨一下对手,最后在杀了他一解心头之恨! “呃!听说玄胤山庄尹葬天已经派了人到金刀城来解决了,相信不久就有答案了!” “………” “………………” “但是无论怎么样,这都将是武林的浩劫,一场腥风血雨呀!” . . “傻丫头!” 龙瑾辰的手在芊芸眼前晃了晃。 芊芸才慢慢眨眼,回过神: “干什么?” 龙瑾辰将面线推到她面前,笑道:“傻孩子,面已经凉了,再不吃就有异味了!” 芊芸点点头,拿起筷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嚼着。没注意还将大肠段子吞到喉咙里。“咳!”面线呛在喉咙里,芊芸鼻子一热,小脸涨红起来。 龙瑾辰连忙递过清汤,并轻拍她的背。眼里尽是柔情: “还说你不是傻丫头,只有傻丫头这么大了吃东西还会噎着!” “我也没有看到有肠子嘛!”芊芸望着他,两眼泪汪汪的狡辩。 “丫头,我教你,你在吃猪大肠的时候要咬久一点、嚼碎一点……” “为什么?” “因为猪大肠不容易消化。” “……。” “你知道为什么猪大肠不容易消化吗?” “不知道。” “因为人的消化器官除了胃之外,还有大肠。如果你吃下去的猪大肠没有被你的牙齿咬烂,就会被『你自己的大肠』认出来『它』也是大肠,你的大肠就会对『它』说『耶,你也是大肠嘛!』然后没被咬烂的猪大肠就会对你的大肠说:『对呀,我也是大肠!』于是,你的大肠就会在『同类不相残』的心理状态下说:『既然你也是大肠,那就放你一马吧。』然后,所谓的消化不良就发生了。” “你知道了么?”龙瑾辰喝完一口水,满意的对着荨筠笑问。 “…………” “噢!你转过头来再骂我是猪!你很不厚道耶!”芊芸气结挥着手往龙瑾辰的背上砸去,双颊通红着像桃花般莹润。 龙瑾辰笑得更加的灿烂。 天刚黑的街道上,人们都被着欢快好听的笑声传染,脸上都微微的露出会心的一笑。街口的一男一女开心的打闹着。 男的很俊美,美得连晚霞都失去了色彩。他温润清脆的笑声凉快了燥热的夏夜。微微扬起的嘴角,慈祥安定的让人忘记了一整天的烦累! 女的更美。紫色的纱裙就如天空的云彩般轻盈。纤细的身体在夕阳的笼罩之下,就想下凡的仙女,随时都可能飞跃上空一般。 她的娇嗔,他的微笑。 每天都会陪着他们渡过一个劳累而繁忙的傍晚。 直到很多年以后,那里的人们还依然记得,曾经有两个长得很美的人在街口打打闹闹,快快乐乐的样子。 ------------ 捌 情初陌路 捌 深夜。 皓月当空,星星都失去了光彩。 几片薄薄的云彩飘过,为燥热的天气增添了些许的凉意。 月光洒落在水面上,粼粼水波静静流淌。 夏夜的池塘。 蛙声慢叫,玉蝉长鸣。 庭院在寂静的月色中显得特别的空旷。 . 芊芸握着小手安静的坐在屋檐上,径自望着没有星星的天空发呆。夜风吹来,不觉有些凉意。花架上的紫藤花在风中静静的摇摆,仿佛在做着最后的舞蹈。花絮随风飘零,最后撒在池塘上。 再美的花,过了花期也会飘零的。就像感情,过了时间也不复存在了。 “傻丫头,在这发什么呆?”龙瑾辰一声不响地拿着酒壶在她旁边坐下。 “没什么?今天晚上的大肠面线没有消化,有些胀气睡不着而已!” 芊芸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双手抱起腿,将头埋在膝盖上,不想让他看到她的寂寞。龙瑾辰笑吟吟的将她的头抬起,轻捏她的脸。 “喂,你这一脸的忧伤明天吓到我的客人怎么办?” 芊芸一手推开他:“喂,很痛耶,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反正痛不在我身上!”龙瑾辰笑得更开心:“你的脸要像这样羞红羞红的看起来才漂亮!” 芊芸转过头,不想看他。 “说吧!”龙瑾辰再次拉过她的脸,让她直视他的眼。 “什么?“ “你的心事!” 他的眼里很广阔,仿佛看不到边际。他说得好像云淡风轻,眼里却有着一种认真的执着。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棵大树需要我们去背负,每棵树都有自己心情。喜怒哀乐,都可以从你的眼神里面看出。”龙瑾辰淡淡的说话,边将酒壶放在性感的薄唇边,轻饮一口。透明的液体从他脖子流下,白瓷般的颈项被月光照耀,闪着淡淡的华光。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不快乐!” . 半响,芊芸终于说道:“你觉得,是谁杀了他们?” 龙瑾辰笑得很冷。仿佛全世界的杀戮与他毫无关系一般。“生死有命,时间到了没有人敢向阎王爷要人!你觉得呢?是谁杀的?” “我不知道!”芊芸很老实的回答,她不想猜测,也猜不到! 龙瑾辰慢慢抬起头,望着天空。骄傲的下巴扬起,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倔强。月光忽的亮起来,荨筠看不到他任何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甚至晶言石也不知道(晶言石是龙瑾辰收集资料的宝物,一颗能开到全世界所有东西的神奇宝物),但是我相信有人会把他找出来!” 不久,他轻轻说道: “每棵树都有自己的位置,在自己的位置里才有归属感,才会快乐。就像今天我栽种的紫藤花,在玉器铺老板手上,花儿找不到自己的归属感,不快乐。所以它没有在这里灿烂。也像你,在玄胤山庄里,你不快乐,所以你来了这里。在这里,你很快乐呀!” “这件事情总会有人解决,并且会解决的很好。” . . 谨嫣阁大堂中。 柜台上摆放着一方砚台。烛光摇曳。 芊芸埋头在小小的账本中忙碌,不时的抬头起来用期望的眼神望着门外路过的行人,然后愤恨的看着他们走到对面新开的酒馆中。 哎!~对面的酒馆灯火通明,这里却冷冷清清。 她用手撑着下巴,发出了第一百三十四次叹息。 看着对面老板满脸贪婪满意的笑容,芊芸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更让她气愤的是――她的老板兼合伙人正一脸从容悠哉得很的绕着桌子溜猫。 对,龙瑾辰的表情惬意得仿佛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痛痒一般。 吸气。呼气。 芊芸终于压不住怒气,拽紧拳头对着龙瑾辰大吼: “老板!你到底有没有发现生意被别人抢了?你现在还一脸悠哉闲的样子,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对不起我这个伙计兼合伙人的耶!” 龙瑾辰没有说话,许久在桌旁坐下,边将阿福放在桌面上。阿福像第一次被抱到桌上,兴奋而紧张的在桌上乱窜。龙瑾辰用几近温柔的眼神望着它,不时还拿起杯子逗着它玩,阿福开心的躺在他的手边撒娇。 烛光不算强烈,却映衬出龙瑾辰身上发出的月影般淡雅的华光。忽然,芊芸发现再也找不到理由将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 他,是神秘的,神秘得如此纯粹,不带任何的杂质,却又是忧伤的。让人不禁的想要猜测他的来历。 从哪里来,究竟为何要去哪…… “喂!喂!” “小丫头,你家人没有告诉你一直盯着别人看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么?”龙瑾辰不知道何时又抱着阿福来到柜台前,并将俊脸凑进她。 芊芸霍地清醒,咻的将毛笔丢下捂着滚烫的双颊。龙谨辰见状不仅没有离开,反倒将脸凑的更近。 “难道,你不知道你这样看着一个正常的男人,会出事的么?” “什么?”芊芸的脸更红了。 “像你这样长得如花似玉的俏姑娘,在夜半人静的时候用这样的深情的眼神望着我,会让我忍不住的想要欺负你一下!”他的鼻息重重的打在芊芸的脸上,炙热的气息触及了她的心房。 心跳愈演愈烈,跳过胸膛,跳过喉腔。滚烫的血液冲上脑里,芊芸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突然瞥见龙瑾辰的嘴角有一丝丝玩味的笑意。 “什么嘛!竟然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你太过分了!”芊芸恼羞的伸手推开他,却被龙瑾辰的大掌紧紧的握着。 芊芸大惊地抽回手:“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我真的快被你气疯了!”龙谨辰却不紧不慢的又拉回她的手。 “店,我是不会让它倒的。你的手,我也不会那么容易放开!” . 是夜。 七月初七。 谨嫣楼满堂张灯结彩。 芊芸乐呵呵的站在店门口笑得合不拢嘴,心里不禁对龙谨辰这个“奸商”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个小子太神奇了,所有被抢走的生意统统回来了,更神奇的是对面的香满楼居然倒闭了。 暂且撇开这件事情不说,光是今天晚上七巧节夜会的低成本高收入就让芊芸羡慕得七荤八素的。天底下怎么会有人那么适合当商人!!真是不公平。 谨嫣楼大堂上搭起了高台,丝竹管弦弥漫整个人的海洋。所有的人都沉溺在欢乐的海洋当中,他们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这里的气氛和美食,而是因为七巧节当晚,谨嫣楼会将当今最热门的人物,也就是金刀城的城主――段飞绕请到楼中作客。更吸引人的是,是跟他一同前来是玄胤山庄派来的神秘人物。 这个消息一经发布,所有的人都像发了疯似的蜂拥而至,谨嫣楼的生意不一线飘红才怪。试想一下,当今武林最有新闻价值的两个人在同一个地点出现,会擦出怎么样的火花? 高台上,舞娘们使出浑身的解数表现自己,目的就是能让楼上嘉宾宝座上的“当红炸子鸡们”相中眼。但是看她们眼神里流露出的目光,芊芸就知道她们肯定会失望的。 端坐在嘉宾宝座上的段飞绕,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她们的身上。 芊芸一边同情的摇头,一边收拾自己的行装,准备下一场乐终后上台。其实现在的她是满心期待的。因为龙谨辰到现在都不肯告诉她,到底今天晚上到谨嫣楼参加夜会的人是玄胤山庄的谁! 会是谁?芊芸都不敢去猜测。更不敢向龙谨辰询问答案。 自从那天晚上龙谨辰说了那些让她莫名心跳的话语后,芊芸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正视他。他的目光也渐渐的变得奇怪的温和与耐心。他们两人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像一张薄薄的纸仿佛一捅就破。 . 乐曲伴随着珍珠落玉盘的声音而停止。 芊芸才从呆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直到悠扬的萧声响起,芊芸才提起雪扇缓缓上台。 开扇,旋转。 一切伴随着音乐,是如此的完美的演绎着。紫色的花瓣从她淡紫色绣底飞旋而出,芳香继续弥漫在大堂之中。 掌声依旧一浪接着一浪。欢呼声依旧那么的喧闹。世界依旧是粉紫色的花瓣在飞舞。 只是,为什么?她的每一个动作却是那样的无力,而没有任何的感情呢?她什么都听不到。 她只看到他缓缓的从车上走下,看到了龙谨辰笑嘻嘻的站在门口欢迎,却听不到任何的关于他们之间的对话。 他们在笑,开心肆意的如宾主般的笑脸挂在龙谨辰的脸上。 芊芸的心继续往下沉,沉到水面发出的闷响声。闷闷的,仿佛一下就可以忽略掉,但是却不时的在脑海里盘旋。曾经试想过有很多种结果,没想到是――龙谨辰请来的人,居然是他! 是他!是程胤。从来不会出现在这样场合的他,居然出现在人群之中。这让所有的人都为之诧异。 而芊芸抬起头望过去的时候,他也正看她。 目光穿过宾客满堂的大堂。他微笑,一阵冷冽的光芒直逼荨筠胸口。让她张皇失措的忘记自己的动作。她收式落地,双脚却不听话的落空。 惨了!这下要出糗了。闭着眼,紧缩眉头的荨筠正等待着下一秒的疼痛。忽地她发现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并且还有着一种悬空的感觉。 睁开眼,龙谨辰的微笑的脸豁然出现在她面前。轻点廊柱,龙谨辰慢慢的将她放在地上。芊芸仓惶的谢幕,离开了舞台。 然而,这一切都看在了程胤的眼里,他嘴角的笑意霍然停住。微眯双眼看着台上的两个人。程胤的脸上流露出一种莫名的愤怒。 . . 庭院中。长廊下。 芊芸背靠着朱红色的长廊,安静的听着荷塘里细碎的蛙声。谨嫣楼的热闹仿佛已经是很遥远的声响。 丝竹曼舞。从来似乎都与她无关。 刚才那一瞬,电光火石的那惊鸿一瞥,似乎将她那压沉在心底的石头打落,泛起一片涟漪。 是他。 真的是他。 真实得让人不敢相信。 . 丝竹声随着风慢慢吹来。却吹不去她芊芸心中的愁云。忽地,细碎的脚步一步一步的向她靠近。沉稳的踏入她的心坎。 她转过头,月光笼罩之下,她看到了他那伟岸的身影。他依旧没有笑,一脸冷酷的脸色,可以将夏日的炎热压倒下去。岁月将他的脸雕刻上成熟的烙印,但却使他的眼神更加的犀利深邃。 “何时回去?”微风中缓缓吹来他低沉的声音。声音撞入心底,她顿时柔声一片。 “在没有弄明白一些事情事前,我是不会回去的!”为什么?明明是那么柔软的声音,却说出了这么坚决的语气,芊芸不由得为自己刚才的话感到震惊。 “世界那么大,你何时才能弄的清楚?” “我知道世界很大,我的力量是这样的微乎极微,但至少我曾经尝试着去看。我不想再作回原来那个连爱情都要乞求的可怜虫。没有你们的保护,我一样活得很好!” . 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没有了荷塘月色。 没有了蝉鸣蛙叫。 没有了丝竹的乱耳。 更没有了他说话的声响。 天地间剩下的,唯有两人沉默的脸,和一轮挂在天上的明月。 . 心,一直在颤抖。颤抖。芊芸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终于她鼓起勇气跟他说出了该说的话。 安静下来的世界,仿佛像是千年的梦魇。 她看到他双眉紧皱的神情,看到他冷漠的双眼里迸发出来的火一样的气息。他身上的冰棱,似乎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将她刺得遍体鳞伤。但那一刻,芊芸发现,那份曾经刻骨铭心的伤痛却已经淡淡如云烟。 忽地。 他双眼之中染上了温柔的棕色,将她拉入胸膛,低声的在她耳边说道:“回去吧!我们都很想你!” “那你呢?你想我么?”芊芸望着他,剪瞳依依。她决绝的把心也抛出去了。程胤望向远方的月亮,月光雕刻着他脸上刚毅的线条。他闭唇不语。 酥麻的气息缓缓的触及她的耳垂,芊芸心中早已经缓缓的沦陷。他的呼吸炽热而急促,双手的力道仿佛要将她揉入怀中。宽厚的手掌抚上她嫩白的脸,轻轻的揉去她嘴边错愕的花。温柔的让人沉醉。芊芸觉得眼前一暗,一阵浓郁的男性气味萦绕在她的鼻尖。 他吻了她!就这样没有预警的吻了她。热烈而炽热的气息仿佛可以将她的心侵蚀殆尽。天旋地转般的,芊芸感觉到自己肺里面的空气都被他抽离。 一切都那么的美好。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她却是感觉到那样的哀伤,那样的心痛呢? 终于。 程胤放开她。柔和的光芒从他深邃的眼中逐渐淡去,换上的是一种更为愤怒的光芒。 “你还是像从前那样,那样的美好。就连这一园子里的花,都失去了色彩。” 他冷笑:“美的即使被尘世亵渎了,也一样的纯洁芬芳!” “什么――”芊芸大惊:“你?” “原来我以为你是一个矜持大方的女孩子,但是让我想不到的,离开玄胤山庄之后,你居然在这里出卖肉体!在台上搔首弄姿的是要勾引别人犯罪么?” 程胤伸出手指,缓缓的轻抚她泛红的脸颊,炽热的手温熨烫在她心里。“还是,已经让别人犯罪了呢?” 不能。她不能在这样沉沦下去!“啪!”荨筠举起小手用力的甩了一个耳光。 “你――” 芊芸怔在空中的双手。掌心微麻。 夜已微凉。只是皓月当空,只剩下屋檐上的鸟儿独自欣赏。愤怒与委屈唰的窜上她的喉咙。怒气逼得她怒吼: “程胤!你一定要这样误会我么?这样侮辱我,你会快乐么?从来,我都不曾对你的冷漠抱怨。而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我的心也是肉做的,我也会痛!” 然,程胤却只是摇摇头,冷眼望着她,最后淡然的离去。身侧传来的冷风,提醒着芊芸,他曾经来过这里。 . 闷热的风吹过长廊。月光弥漫整个花园。紫色的荆花飘飞在空中,荷塘里的蛙声一片。此时的蝉鸣蛙叫失去了夏天的惬意。 被紫色灯笼装饰得万分辉煌的雕花长廊末端,一个华衣少年定定的伫立着。眉间的光华一点一点的凝聚起来。月光忽明忽暗的,仿佛天地一瞬就在他的睁眼眨眼之中。 闭上眼,他不愿看到身着淡紫色纱裙的女子颓然坐到了地上。睁开眼,他看到她眼中悲伤的大海,而那片悲伤正在不自觉的缓缓决堤。 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明明自己希望她受到折磨,但是每次看到她受伤后却死硬撑着的样子,他的心就不禁的心软起来。 ------------ 玖 追忆 玖 “喵!” 阿福受不了芊芸的冷暴力对待下发出一声凄惨的呻叫。 它无力的趴在桌面上懒洋洋的看了看桌旁的芊芸,猫眼收缩成一条细线。 它的主人,已经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呆坐了一个上午。 终于阿福在一百零一声的哀鸣之后,受不了荨筠的虐待,挣脱芊芸的手,咻的一下跑到了龙谨辰身旁。 龙谨辰轻抚阿福细软的绒毛,一边侧身望着芊芸。自从上回七夕节见过程胤之后,荨筠习惯了一直呆呆的坐在桌边,一动也不动的望着窗外的荷塘。 正值盛夏,骄阳明媚。塘中的荷花娇艳欲滴。红唇妖冶,碧叶青丝。一切都是那么让人陶醉,也让人捉摸不透。 一直,芊芸对程胤的行为很迷惑。就像当年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想要离开,把她留在那个弥漫着忧伤秋夜之中。 . . 那年,中秋时节。 玄胤山庄张灯结彩,全山庄都在欢庆中秋团圆。 依旧是皓月当空,尹葬天特地将一年一度的玄胤大会安排在今天。今天玄胤山庄二十四门,三十六堂的弟子汇聚一堂。 丝竹声,欢笑声。声声入耳。 菜肴香,醇酒香。香香入鼻。 场面空前,热闹非凡。芊芸一辈子也没有办法忘记,那个刻骨铭心夜晚。 尹葬天叫停了所有的音乐,微笑的拉起芊芸的手。 “今天这个团圆的日子!难得大家都在,我就说一件难得的喜事!”尹葬天望着芊芸,笑得分外的慈祥。 “大家都知道,小女与胤儿自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现在他们两人都已长大成人,那么,我就将小女许配给胤儿,让他们能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尹葬天看着他们两人笑得分外的开心,爽朗的笑声穿过整个大厅。众人纷纷向他们投以恭贺的目光。 所有人都沉溺在喜庆的氛围之中,唯独程胤。他没有说任何一句话,依旧低头一口一口的喝着酒。他淡淡的望了芊芸一眼,最后慢慢的站起来离开了会场。 这个行为让所有的人都很惊讶。连芊芸自己也觉得。 最后,芊芸也离开了位置,在后山的花园里找到了他。 . 许久许久。 程胤一个人站在明月之下,旁边是一片颓败的花枝。他,一动也不动。月影笼罩着他,仿佛就如天人般,一直静静的享受千年的孤寂。这份孤寂让芊芸耐不住了,轻轻的走向他。她的裙摆轻轻飘动,裙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知道麽?今天是我们程家全家人的忌日!”程胤缓缓的开口,悠悠的月光在那一刹那变得冷冽。 “胤!…………”芊芸为之一震。 “十年前的今天,我就这样看着爹倒在了血泊之中。我没有忘记,他们脸上的痛苦,更没有忘记这份仇恨!” 程胤的声音越加的低沉,重重打在芊芸的心上,仿佛可以感受他的那份悲愤与痛苦。那一刻,她有着一种想要拥抱他的冲动。 她第一次发觉他是这般的无助与绝望。这份感觉是她从来没有感觉得到的。她伸出双手轻抚程胤的背。他肌理完美的背部熨烫了她冰冷的手。 忽地,程胤转身一言不发的紧紧的将芊芸抱在怀中。 “胤!你……” “不要说话,让我静静的呆上一会,一会就好!”程胤的声音中带着沙哑,顿时让芊芸的鼻子一酸,眼泪盈眶。 “哭出来吧!如果你想哭的话,就安心的哭出来。” 那是芊芸第一次觉得程胤是软弱的,那样的脆弱不堪一击。那一刻,他身上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幸福的滋味满溢在她的心底。 淡淡的,程胤身上专属的气味弥漫上鼻尖。那似乎是天底下最安心的气味。 芊芸羞涩的闭上了眼睛。这一刻,她是如此真实的活在他的世界之中。那样的鲜活,那样的美好。 . 只是,忽地…… 一股力道将她推离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程胤!!芊芸的目光骤然紧缩。 “胤……” “不。不能!为了报仇,我不能和你成亲!”程胤的目光忽地冷冽并迸射出仇恨的目光,仿佛刚才的哀伤是另外一个人的。他抓紧手掌,关节“咯!咯!”作响。 芊芸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恍惚中,她看到程胤剑眉下流露而出的杀气。它们逐渐的在他眼中汇聚,最后变成一把尖刃刺入她的心底。是那般的残忍和冷酷。 “我不能跟你成亲!你们女人生性水性杨花,天知道你们会不会被着我出去偷汉子呢!”程胤戏谑的话一句句的鞭笞着她血淋淋的心。 “不!”芊芸不敢相信这句话是出自他的嘴里。 “我不是那些水性杨花的女人!我不是!” “人心隔肚皮,我又怎么知道你不会呢?如若不是十三年前的今天那个女人背叛了我爹,我爹又怎么会冤死剑下?” 程胤眼里的杀气演化成了一股冷冽而压抑的地场,仿佛将他们之间的空气完全抽离。他目不转睛的望着她。憎恨的目光在她的身上逡巡而过。每过一个地方,都留下深深的伤疤。 “胤……到底怎么了?” 程胤收起冷冽的目光,望着天空。皓月千里,没有一丝的瑕疵,月光染上他的瞳。他的眼睛闪烁了一下,长长的睫毛抬起。语气惆怅而沉重。 “说出去了,一切就会回来么?” “不会!但至少你会舒服一点!” 程胤缓缓的将背靠在树干上,却没有说话。他双手将剑紧抱在怀中,冰冷的剑就如天底下最珍贵的宝物一般。许久许久,他的眸子凝视远方,忽然一口气的说下去―― “很久以前,江南有一个名誉全武林的冽鹰堡。冽鹰堡世世代代都在守护武林最神圣的玄铁神器。到了这一代已经是第九代了!” “堡主程无泪很年轻也很善良,诗书画样样精通,集百家之长,可谓是人中之龙。他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和一个健康活泼的孩子。然而,那个月圆的夜晚,一个黑衣人拖着长刀在内奸的纵容之下闯到了冽鹰堡,这一切美好的假象都改变了――” 芊芸微微一怔,抬头望望他。他并没有看过来,而是静静的望着撒落在地上的月影。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在程胤的双眼里仿佛有奇异的哀伤光芒。那一秒,她如做梦一般进入他一直珍藏的内心世界。那样的噩梦般的残酷与血腥。 “那夜,黑衣人独自一人像发了疯一样疯狂的砍杀,飞鹰堡惨叫声连天,大火映红了半边天。” “堡主带着护院极力的抵抗,他们誓死要保住飞鹰堡。但是,最后还是忠义还是抵不过丧心病狂!他们很艰难的节节败退。” “最后,堡主他还是死了,但是他是在自己的柔情与责任之下的!害死他的是他那个貌美如花的妻子!!他那曾经那样无怨无悔追随他的妻子,如今却撕下了面具,面貌狰狞的将毒药喂入他的嘴里,然后狂笑着看着他逐渐中毒身亡。那种撕心裂肺般几近疯狂的笑声,直到现在还在那个孩子的耳朵里回想。” “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自己那慈爱的母亲是怎样一步步逼死父亲的。亲眼看着那个黑衣人是怎样泯灭人性的一刀刀的凌迟自己的父亲。他更无法想象,在那黑衣人黑布的连下遮盖之下是怎样面目可憎的脸。” 程胤的手将宝剑握得更紧,手关节泛白的异常诡异。他眉头紧皱,嘴角却漾起一抹冷讥。 “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个孩子藏在箱子里苟且的活了下来,看到他们的一切罪恶,并且现在铭记着。他虽然被玄胤山庄收养,但,他不会被这里的一切束缚。总有一天,他要亲手将那对奸夫**找到,为他父亲报仇!” 是愤怒,积怨已久的愤怒。芊芸从来没有看到这般激动的程胤――然,就在中秋节后的第三天,程胤留下了书信,独自离开玄胤山庄。没有留下任何音讯,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更没有人知道原因。然而那句话,那三个字,也成为了芊芸心底最深的痛。 程胤一直都是这样冷漠乖戾,只是为何此刻的她却无法释怀。 . “芸儿!芸儿!” 龙谨辰在芊芸眼前晃了晃。“喂!喂!有客人来了!你不打算做生意啦?” 芊芸从回忆中挣出,伸手打掉了龙谨辰的手。“别闹!这个时候哪会有客人!”不是敷衍,这个时候是午休时刻,街上的人们都在午睡,基本上没有人来逛馆子。再加上天气炎热,客人更是少之又少了。 龙谨辰神秘的笑了,眼角露出欢快的光芒:“我看未必,今天或许还会有大客人呢!” 芊芸就是不相信,站起来四处张望。愤愤道:“连个鬼影都没有,我看倒不如关门算了!反正你也不担心没有生意。” “不成!要是龙老板关门了,谁来养活你呀!况且,我关门放你假让你休息之后,你还会在上工时间内给我想其他的男人!”龙谨辰的脸露出了玩味的笑意。惹得芊芸一阵气愤。 “你少占我便宜,我才不要你来养我呢!”芊芸抡起拳头,朝龙谨辰砸去。龙谨辰身子一侧,芊芸整个人往地上摔过去,然后重重的倒在地上。 “好痛!你真狠心!” 芊芸吃痛的咧嘴龇牙:“龙谨辰,你给我记着!” 身侧的龙谨辰毫不在意,在一旁笑得东倒西歪,花枝招展。芊芸恨不得赏他一计鞋子! . “芸儿,什么事情让你那么愤怒,说出来铁叔叔帮你出气!”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芊芸故不得窘态连忙转头。午后的阳光将来人的身形锁住,一个矫捷的身姿赫然跳出。 “铁叔叔!”芊芸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您怎么来了?” 铁易风笑笑:“不仅我来了,你看!还有谁来了!” 芊芸好奇的眨一眨眼,门口的位置出现了一个青衣中年人,他笑容满面,慈祥和蔼。“爹!”芊芸心中一阵狂喜,并快步迎了上去。而她却忽略掉了在旁龙谨辰眼里泛出的异样光芒。 “哈哈!哈哈!”尹葬天踏着笑走进了瑾嫣楼,铁易风也紧随其后。空旷的瑾嫣楼因为尹葬天的笑声顿时变得有生气起来。这就是尹葬天的力量,一种能一切生机盎然的力量。 芊芸撒娇的将头埋在尹葬天的怀里,用力的蹭了又蹭:“爹,芸儿很想你呢!” 尹葬天满脸宠爱地将她抱了一抱才肯将她放开,可是嘴上却是指责:“你呀,我看你已经是乐不思蜀了!说说看,你已经有多久没有飞鸽传书回庄里了?” “爹――”芊芸心虚的低下头。虽然,在这里辛苦忙碌,但在龙谨辰的陪伴之下,她居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想家。然,她却开始对龙谨辰产生了一种不同程度的依赖。而那份感情,她却不愿意承认! 只是,让她想不明白的是――这几个月她一直都有飞鸽传书回庄,然尹葬天却一字也没有收到! . ------------ 拾 殇 拾 . **。 一方石桌。 一壶新沏的茶。 . 芊芸缓缓的将茶水倒在尹葬天的茶碗里,茶香顿时四溢。嗅着满鼻子的茶香,荨筠仿佛感受到了许久前熟悉的家的味道。那份熟悉而又陌生的悸动涌上心头。 “爹,喝茶!”芊芸端起茶碗,双手敬上。 “好好好!”尹葬天连忙接:“你也坐吧!来跟爹一起聊聊天!” “嗯!” “这里风景不错,环境也很好!你看起来也开朗很多呢!”尹葬天微笑的对着芊芸道:“在这里没有受多大的苦,你看起来还丰满了许多呢!” “哈哈!我的女儿长大了,会照顾自己了!” 阳光明媚的洒落在竹园里,一切都那样的生机盎然。芊芸细细的审视着眼前的中年男人。虽然已经步入中年,但看起来依旧是神采熠熠。只是两鬓头发也斑白了很多! “爹――您老了!”许久,她得出这样的结论。爹是老了,老到对她的放肆这般的宽容,宽容到没有过问她的事情。 “芸儿已经长大了,爹能不老么?”尹葬天微笑着一动也不动的望着她。“你,如今已经是亭亭玉立,粉妆玉琢。爹还能不老么!” “爹――――”芊芸的脸微微泛红。 尹葬天没有理会她,慢慢的说了下去。“我记得,你小的时候,老是喜欢缠着我,时时刻刻都跟在我的屁股后面转悠。然而转眼之间,你就这么大了。学会独立,学会了如何给自己空间,也学会了成全自己!爹其实也是很欣慰的!” “爹这一辈子没有期望过什么?只是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但是,现在你娘在哪,是生是死?过的好不好,我都无从得知!” 芊芸仔细的凝望着他,湖蓝色的双眼闪烁着泪光。这些,爹从不曾跟他提起过的!虽然,他是武林中不可质疑的神话。然而,在她面前,她仍旧是她最最亲爱的父亲。然而,全家平安幸福,却成为了他这一生最难实现的理想。 “爹,一切都过去了!我相信有一天,娘会找到的!”看着尹葬天这般模样,荨筠不忍的打断他,转移新的话题:“爹此次来金刀城,为的是金刀城的命案?” 尹葬天没有说话,表示默认。 “爹不相信胤师兄?芊芸有些惊讶看着尹葬天凝重的脸。 “芸儿,你要知道,一个人没有绝对的忠诚,也没有绝对的虚伪!”尹葬天望着桌上的茶碗,意味深长的叹道。 “那爹的意思是在怀疑师兄咯?”芊芸不解,但是却不知道如何为程胤辩解。程胤虽然一直冷漠乖戾,但行事一向光明磊落,绝不是阳奉阴违的人。 “我没有怀疑他,只是这件事情涉及到他爹的死。爹担心他意气用事!” “爹不必担心,师兄虽说平日行为有些许怪戾孤立,但是对于这事,他还是会掌握方寸的!”芊芸安抚尹葬天道。 “只怕,现在他已经没有方寸――”尹葬天欲言又止,眉宇间的惆怅更为浓重。 “爹怎么会这么说呢?”芊芸好生好奇。 尹葬天没有回答,双目看着不远处的竹树。竹影婆娑,遮去了盛夏的炎炎烈日。放眼望去一片的清明。芊芸的双眼不由得也被吸引了过去。微风吹过,竹叶发出飒飒的声响,清清爽爽的气息让人感到全身心的放松。 芊芸不知不觉的闭上了双眼感受那份舒适的感觉。 许久许久。 她仿佛听到了尹葬天低低的说了一句话:“程胤那孩子,还是受伤了!” “什么?”芊芸从虚空的世界里惊醒,很诧异的听到了这样的话语。然而,尹葬天却呓语般的再念了一遍:“我来是因为胤那孩子,他受伤了!” 芊芸再一次震惊。而让她更不解的就是,程胤是玄胤山庄里数一数二的高手,如果连他都受伤,对手了力量也未免大的太不可思议了。 “其实,接到玄信堂的信报后,我也觉得很惊讶!胤儿的武功造诣不在我之下,怎会那么轻易就受伤呢!当今武林上,除了我们这一辈老汉之外,我真的想不到还有谁能有如此高深的武艺。” 芊芸的脑海里轰的一下闪过一个人。莫非,这人真是他?! “爹怀疑凶手是黑伯伯?” “这个怀疑其实也没有不可能,毕竟这么多年来他都有野心要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堂,只可惜天妒英才,事与愿违!他如若一时犯错,也是情有可原的。”尹葬天摇了摇头,一脸的惋惜。 哎,为何呢!正当荨筠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快速的朝这边传来。荨筠转头过去却看到铁易风着急的奔来。他在尹葬天面前站定,着急的道:“庄主!刚才段府来人说胤少爷的伤势加重,让我们速回府上!” “胤儿伤势加重?”尹葬天身子一怔,连忙起身拂袖而去。临走时留下一句话:“如若你想见他的话,就来段府。我们都在! . . 长廊外。 花架旁。 . 过了花季的紫藤萝花依旧在庭院中繁盛的开放。微风下的花絮四处飘零。少年一袭华丽的白服在花架下伫立。粉紫色的花瓣在枝头跳跃,妩媚而不妖冶。紫色的华光染上了他雪白的衣裳,他轻笑,全世界的一切好像都跟着美好起来。 他痴痴地站在架下,微风吹摆他的衣裳。落花飘洒在他的脚下。更是衬托出他身体里散发出的高贵气质。 忽的,一阵细碎的脚步传来,他转过头。远远的看见那抹浅浅的身影。眼神里萌起一道光。 “谨辰哥哥!”芊芸一溜小跑来到他面前。 少年温柔的一笑,细心地伸手擦拭她额上的汗珠:“怎么了?跟你爹谈得可好?是不是数落我很多坏话!” “哪有!我才没有那么没有良心!”芊芸嘟着小嘴,轻轻的抱怨。 少年一直细细的观看着她,眼里的宠溺满溢。她那娇俏的模样,一样不漏的进入他的眼。 她的一举一动,如魔法般,让人着迷。 “你跑那么急找我,是要跟我告辞么?”少年的微笑依旧浮在脸上,但是却带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嗯――是要离开一阵――”芊芸很诚实的点头。 “我不喜欢这个答案!”少年没有等她说完,便喊停她的话。“我不希望你离开!当我看到你爹走进瑾嫣楼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你要跟着他们离开!” 对与他的表情,芊芸好生的震撼。少年没有理会她惊愕的表情,提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 “你看,这里的紫藤萝开得多茂盛!可是?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它们的花期,如若继续开放下去,它们就会油尽灯枯,永远不能继续绽放美丽的花瓣了!” “即便开放得如此的灿烂,如昙花一现般。它们终究会凋零,终究不属于这里!” 他将头抬起,芊芸看不到他的眼神。 微风吹飞地上柔软的花瓣。在他的身边围绕。 龙谨辰柔柔的微笑。下巴的完美的弧线被柔和的午后阳光映衬出来。阳光很温暖。但芊芸却感到一股莫名的寒冷。淡淡的,从他身上发出。 他的眉宇间依然是笑意。 就连周围的花瓣都被传染,细致饱满的花瓣,发出铜铃般巧笑如兮清脆笑声。 那一刹,芊芸为他感到震惊。 眼前的人,满脸的笑意,身体却散发出冷冽的杀气。 与无尽的哀伤。 “谨辰哥哥,你――” “去吧!回到你们该去的世界!这里已经不属于你!” 龙谨辰一把将芊芸推到长廊上:“你走吧!离开这里,等你适合这里的时候,再回来找我,到时候我不会放手! “辰!”芊芸瞬间双眼模糊:“告辞,等我办完所有必须我去做的事情之后,我会回来的!要等我―― 龙谨辰一句话也没有回,转过头径直回到了花架之下。直到那一个细小的脚步声渐渐的消失在长廊的尽头之后,他才转过身。 最终,她到底还是离开了呀!龙谨辰的心里有百般的不舍,只是他没有让她知道。 . 忽地,一个清脆诡异的铃铛声飘入他的耳际。 “出来吧!”他脸上的那抹淡淡的哀伤瞬间化为了冷酷的杀戾。 一个绯衣女子仿佛花精灵一般的从树干里隐出。她微微的发笑,整个藤萝花都在微笑!“好一个痴情的男儿郎呀!啧啧啧!看得我心里都发酸了呢!” 龙谨辰美目一瞪,雪扇从袖中滑出,直指女子的额心。“住嘴!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谁说没有关系?!”女子一怒,整个花架都颤动起来,花瓣洒落一地。“你这样放走她,就不怕完成不了任务么?你大可以违背夫人的命令,但是我却不行!你的仁慈却要我去替你背负残酷的后果!” 龙谨辰双眉一皱,美眸迸射出锐利的光芒。他大声呵斥她:“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你无需多手破坏我的好事。立刻滚出我的视线!” “我破坏你的好事?!明明是自己心存在不舍,怎么?因为她长得与夫人很像,所以一时意乱情迷的喜欢上她了?”绯衣女子讥诮。 “住嘴!本少爷的事情何时用你管!”龙谨辰朝她飞出一记扇子,扇子打开从她的脸上擦过。少女美丽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滚回你的领地之上,少来干涉我的任务!我自有分寸!” 少女眉头紧皱,怒气跃上脸。“好!很好……意思是分伙咯?好!我们分伙!到时候不要在夫人面前邀功!”绯衣女子忿忿的消失在紫色的花瓣之中。她悄悄的来,悄悄的离开。正如她出现的一般,神秘得就如花精灵。 花架上,繁复的紫藤萝就如失去灵魂一般,渐渐的颓败。整个花架失去了原来的勃勃生机,剩下一抹让人心碎的枯槁。 龙谨辰忽地向花架从了上去。他狠狠的将它们从花架上拔除,就如拔去毒瘤一般。粗糙的枝干摩擦着他的手,血痕渐渐的从他白皙的皮肤上显现。 忘记了疼痛,他看的眼中只有那一抹回忆中繁盛的紫藤萝和那个比它们更美的紫衣女子! 他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只是一个惩罚,怎么连自己都深陷进去了呢?! . . ------------ 拾壹 欲罢不能,情难了,丝难断 拾壹 厢房中 西北角上一张红木床。白色的纱帐争气的垂下,床上的人一身黑衣劲装。虽然面色苍白,但仍不改英雄的魄力。男子眉头紧皱,看似十分的痛苦。 他床边的人们焦急的等待着大夫的诊治,大夫们摇了摇头,纷纷走到茶桌旁提笔开药方。 “大夫,我们少爷他――”铁易风率先低声询问。 “贵公子虽说身上的毒已经解除,但还有少量的毒素残留在体内。再加上内伤未愈,他能撑到今日,已着实不容易了!”一位头发已经花白的大夫放下羊毫大笔,一脸赞叹的对着铁易风摇头:“我们的药,只能是将他体内的毒素暂时压住。老朽一生救人无数,唯独这个孩子能让我束手无策!” “是啊!我们已经用银针帮他稳定着脉搏,剩下的就只求他吉人自有天相了!”两个大夫留下了药方后便带着诊箱就离开了。屋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微风中吹来了程胤深沉而痛苦的呼吸。 尹葬天在床沿坐下,温柔的将程胤身上的被子拉到腋下。便摇头轻声道:“哎,苦了这孩子了!” 铁易风默然点头:“胤少爷从小到他经历了太多的东西!希望他能顶过这关才好啊!” “是谁那么狠毒,这样残害江湖中人。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但我居然不能阻止这样的败类在我的地方出现!” 尹葬天虽然慈爱的凝视着床上的人,但是身体中却散发出一股积怨的愤怒。他在愤怒,那种龙一般庄穆的恨意。就如同每一寸鳞片都要飞刺而出的戒备气场,让整间厢房都充斥着一种让人不能靠近的力量。使用者容易因为真气消耗过多而油尽灯枯而亡 “气界!”铁易风震惊大喊:“庄主,你――”气界是武林中失传已久的武功。用全身的真气激活周围的气场结界。以一种同归于尽的方法通过肉身的焚毁来给敌人的最后致命一击。这是极为极端的方法,但是却是最最致命的方法。因为这个更为恐惧的就是,如若真气控制不当,容易气息紊乱,走火入魔。 铁易风深知后果,十分担忧的望着尹葬天。“庄主,你又何必呢?” “我不成魔,谁成魔!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世界上最恐怖的人是不怕死的人!这虽然是个方法,但唯一的代价就是消耗过大的真气,。 “就让那个武林的恶魔出来了结我吧!”尹葬天愤愤的站起来:“我誓要替那些无辜枉死的江湖同道报仇。” “可是?如若您有什么事,江湖便会更容易被不法分子利用,只怕到时候腥风血雨,生灵涂炭呀!” “这……”尹葬天似乎游戏动摇,铁易风趁机加劝。 “现在,我们只能从长计议。不能盲目成为别人的目标,以免打草惊蛇!” 尹葬天看了看铁易风闪烁的眼睛,思忖一会,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没有告诉我?” 铁易风没有说话,许久他跪了下来。 “咚!”的一声闷响在安静的室内回荡,也震荡在尹葬天的心里。 “庄主,原谅我的私心!我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您,有苦衷!” 尹葬天深吸一口气,试图将那份震慑感压下去,却看到铁易风低着头,不敢抬起。铁易风低声的道: “我们查到,黑无崖却是已经回到了中原,并且回到若澜门。他是否有下一步打算,我们还没有查到。但却知道他是为了一个叫做紫薇夫人的人而回来的。而那位名叫紫薇的女子,长得跟夫人很像!” “风弟!你――你糊涂啊!”尹葬天的表情用惊愕转为了心痛:“你深知玄胤山庄的规定,知情不报者是要受庄法处置的!” “铁易风甘愿领罚!但是我再不愿看到我们同门三人再因为一个女子而自相残杀。大师兄亦正亦邪,我已经不在乎。我只希望江湖能一直这样平静下去!一个魅姬已经够了!” “风弟!”尹葬天着实被铁易风的话语震慑了!那个他曾经一起共患难的师弟,如今也只是这样的卑微地隐瞒知道的一切,就只是为了让他成为无情无义的负心人! “起来吧!为兄知道你的苦心!起来吧!我不会处置你的!”尹葬天伸出苍老的手将一脸沧桑的他扶了起来。 “庄主――” “风弟,这里不在庄中,你还是叫我师兄吧!这样我比较习惯。人老了,开始要怀旧了。一切都还是觉得是从前的好!”尹葬天背过身走到床边。月光透过梧桐树洒在窗棂。面向这空中皎洁的月光,他淡淡的对铁易风说:“对于大师兄,总有一天,我们要亲自上门请罪。那么多年,是我们对不住他呀!” 。 厢房里 男子依旧紧闭双眼,痛苦的躺在床上。风吹过,摇曳烛光。烛光中,他的脸被映托得更为立体! 芊芸拿着温手帕擦拭他微汗的脸。他长得不算太好看,但是五官却如石像镌刻般的深邃,全身散发着的火气虽然让人觉得难以亲近。但没有人会知道,他那强硬的外壳深处,同样也藏着一颗琉璃般脆弱的心。 “嗯!程胤被剧烈的痛苦折磨得**出声。剑眉紧皱在一起。他身上的火气越来越强烈。 “好烫!芊芸轻轻的将手帕放在他的额头上。她冰冷的指尖触及到他炙热的皮肤,感觉到有一种被灼伤的炙热。 “一定要撑过去呀!”芊芸执起他黝黑的大掌,心里默念。对于他,或许她已经用尽全力的去遗忘了,但是为什么做不到了呢? 当爱已成执着。是不是因为爱了太久,所以成了执着? 床上的男子已经在梦中挣扎,依旧在呓语。窗外皎洁的明月忽地被乌云所掩,天黑得让人恐惧。闪电雷鸣。空气瞬间变得异常的躁动。 天边幽兰的光在巨响之中强烈的闪烁,一阵阵兵荒马乱的萧条。狂风将窗户吹开,在安静的室内盘旋,发出的惊悚的哀号声。 烛光在剧烈的摇晃之下,最后还是熄灭了。一缕白烟幽灵般的从灯上飘出。芊芸筠不禁背脊犯怵。她起身点起蜡烛,但手却被程胤牢牢的握紧。 “师兄――” 时光好像穿过空间,回到从前。芊芸的脑子如眩晕般的沉入回忆里。天地仿佛一瞬,一切的事物仿佛回到了从前一般。 漫天大雨。 身受重伤的他。 手。 那一只有力而沾满鲜血的手,握着她的手。紧紧的,一刻也不打算放。 回忆与现实在天边剧烈跃动下渐渐重影。回忆的馨甜香气弥漫而来。空气中微小粒子逐渐拼凑成为记忆复刻中那尘封已久的惊心动魄与悸动。 . 那夜,他们将结盟的书信送至坤前庄后,赶着回玄胤山庄。途中却遭到了江南龙剑门的突袭。或许是不服气玄胤山庄的雷厉风行与坤前庄结盟的效率。龙剑门派出了一大批死士来堵截他们。 嚎啕大雨。他依旧将她锁在身后。手里握着手中的无泪剑穿过风雨。 无泪剑在雨中发出如泪水般的白光。剑身在大雨的敲击之下噌噌作响。无泪亦有泪,落泪既成光。爹说过,无泪剑是铸剑大师玄川大师这辈子所铸的最后一把剑,无泪就是无悔。他用无泪来告诫世人,既然道路已经决定,就要走得无怨无悔。然而,又有谁真正无怨无悔过自己曾经的决定呢? 程胤挥着剑向面前一个个狰狞的死士们划去。无泪剑划过夜空,切断了雨丝。鲜血顺着无泪剑缓缓滴下,如黑暗中悄然绽放的蔷薇花。 敌人一个个的倒下,他脸上紧绷的线条也变得舒缓起来。他笑了,一个能将人送上黄泉路死神般的微笑。让眼前的敌人毛骨悚然。猩红的杀戮染上了他的眼,他的每一剑都如刽子手般的快、准、狠。 他转身,芊芸在他深邃的眼里看到了那一抹镌刻已久的仇恨,那份仇恨似乎也成为了他活下去的力量。因恨而生,因恨而活。那是何等的不快乐。 大雨继续倾盆而下,好像永远都不会停一般。风雨将他们困在天地之间。他将她搂在怀中,而雨幕的那一头,危险正如毒药般蔓延而开。 这是一场漫长的厮杀。她随着他的步伐一步步艰难的一动。一步步艰难的冲出包围圈。天空的雨滴似乎变成了让人窒息的猩红。脚下的水混着血液溅湿了她紫色的丝裙。浓稠温热的血液满天飞舞,一切仿佛是一个让人心痛的冗长梦魇。 雨水打在芊芸身上,浑身湿透的她居然没有一丝的恐惧。在他挥刀的刹那,她转头望了望身后。雨幕之中,只剩下了尸横遍野的凄凉。 世界安静的失去了声音。厮杀、愤怒、无情。这一切一切都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最终,最后一个死士也倒下了。扭头回望眼前的一切,程胤无力的倒下了。他是微笑着落在她脚下的。她无法忘记他在倒下的那一刻,刚毅的脸上洋溢着一抹骄傲而自豪的微笑。 那晚,她也是这样坐在他的床边,用微凉的手拭去他额间的汗水。他依旧紧握着她的手不愿意放开。 ------------ 拾贰 徘徊不定 拾贰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在檀木制的窗棂之上,扫去了一夜的梦魇。被雨水洗涤过的世界充满了安静祥和的气息。暖风吹走了昨夜的寒冷,露珠沾落在紫荆花的花瓣上。晶莹欲滴。纯澈干净。 清脆的鸟鸣打破了沉寂的世界,万物仿佛在那之后渐渐复苏。 厢房里。 紫衣女子跪坐在床边。紫衣在阳光的光辉之下显得更为的灿烂。她安静的依靠在红木床柱边,白皙的脸庞虽然略有倦容,但确不因此而影响她的美丽。扇子般的睫毛盖在她的眼睑上,甜美的让人不禁想要一亲芳泽。 男子躺在床上,丝毫动静没有,唯一能判断他还活着的就只有他有规律的呼吸和紧紧握着她柔荑的大掌。 他紧紧的握着,却一刻也不愿放手。那只柔荑仿佛是他这一辈子最珍贵的宝物,他安静的熟睡,沉稳而安心。 忽地,他的手一动,芊芸仿佛被牵引一般的惊醒过来。她猛的睁开眼,心里一阵狂喜。这一刻,全世界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有他能活过来。即使让她消失,她也心甘情愿。 男子缓慢而沉重的睁开双眼。“水……”干涸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面冒出,他双目迷茫而空洞,似乎在努力的对焦,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他都没有办法看清楚眼前晃动的身影。是她么?她一直都在么?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他的世界为什么只剩下模糊的白色?他什么都看不见。他的梦想,他的人生就这样了么?一大堆问题在他混沌不清的脑子里浮现,而他却不知道有谁能告诉他答案。 一阵无助感袭上他的胸口。自尊被挫败的感觉狠狠的打击着他的心。 芊芸轻轻的将手中的茶碗送到他嘴边。他下意识的抬起手接,但是却怎样都碰不到那冰冷的杯壁。 “怎么了?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程胤别过头,慌乱的低吼。他一脸颓败的样子让荨筠的心狠狠的抽疼了一下。 “师兄,你先喝水。大夫说你只是听的余毒未清,现在暂时还看不清楚。余毒拔出之后,你就没事了!”芊芸轻抚他的脸,将水喂入他口中,程胤却一把将她推开。一瞬间的重心不稳,芊芸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藏青色的茶碗掉落在地上,应声粉碎。 白色的水雾涌上她湖蓝色的眼。低下头,她默默的收拾地上的碎片。那个藏青色的碎片在地上绽放,就像她那个刚刚被摔碎了的心。 一直以来,她的心就放在那里,而他却一刻都不曾审视过。原来以为离开之后,便能重新开始。但是,她彻底的错了。仿佛在劫难逃一般的。这辈子,她就这样追随这他拼命的跑,只希冀他能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哪怕没有留恋,哪怕只有一眼。 芊芸用心碎的眼神凝视了他。泪水再次盈出。模糊的,不仅是她的眼睛,还有她的心,她的世界。 “你会没有事的!放心吧!”芊芸站起来:“你刚刚醒过来,还要好好休息才是。我先走,不打扰你了!” 强压了鼻尖涌起的酸意,芊芸转过头不再看他。是该走了。她回来只是看看他的伤势,知道他什么身体安康之后,她也应该回去了。 或许龙谨辰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属于的地方,而每一个地方都有属于它的人。抢占了别人的地方,你不会快乐。 泪水再一次盈出她湖蓝色的眼睛,滴落在木质的阁楼上,晶莹的悲伤染上了她的衣,丝绸上那紫色繁复的花瓣被染得分外的妖冶。她伸手擦拭脸颊上的泪,抬起头告诉自己不许眼泪决堤。 “你是在嫌弃我现在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么?准备抛弃我离开了?”在她转身那一刹那,芊芸听到程胤嘴里冰冷的话语。脚步顿时停下来。 “谁抛弃谁,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不是么?”她站在门边,没有过回头。 “你已经不仅一次狠狠的推走我,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丢下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执着下去!既然你已经把我推开,我又何必再这里自取其辱呢?” 恍惚之中,程胤看到白茫茫的世界里有一道温暖的光,它柔柔的圈住了荨筠的轮廓。光影中那道孱弱的身影在轻轻的抖动。她,在哭么? 她在为他而哭。虽然心有百般的疼,但是冲口而出的话,却足以将芊芸凌迟。 “你在同情我么?”程胤冷冷的发笑:“因为同情我,所以你来照顾我!是么?”因为喉咙的干涸,程胤忍不住的剧烈的咳嗽。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差点喘不过气满脸涨红起来。 他捂着嘴巴剧烈的喘息。全身的力气被这样的咳嗽抽空。当他平缓下来的时候,眼前那道朦胧的身影却已经失去了踪迹。 程胤的石刻般脸上不禁的浮上了失落的神色。这抹神色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更为的苍白。 “喝下去,润一润喉咙会好一点!”轻轻的将茶碗放在程胤的手心,芊芸找了一个离他最近的地方坐下。 她终究还是转过了头,终究没有放手。 无论是什么原因,她也不想再深究下去了。终究这辈子,她要栽在他的手上。 在劫难逃。 *** 明堂之中。 六张檀木大椅,左二,右二,主位排二的放置。 左边第一张椅子之上,尹葬天左手拿着茶碗,右手拿着碗盖。缓缓的品茗着杯中的茶水。他的身后,铁易风还是那样毕恭毕敬的站着。 尹葬天的旁边只有一个人。就是坐在主位上的段飞绕。段飞绕仍是一脸英气,面如冠玉的样子。似乎最近发生的命案都与他无关似得。 他抬起头看着尹葬天,等待他的说话。 尹葬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便直接的问道:“对于这件事,阁下可有看法?” 段飞绕先是一愣,便将脸上的错愕压下:“其实,早在三个月前,我就发现城里的氛围很怪异。我曾经几度派飞刀楼的探子去打探都不曾寻到结果。” “直到第一个命案发生之后我才意识到,所有的一切都是冲着我们金刀城来的。原先我一直以为这些毒人性命,趁人之危的下流勾当只是唐门的行径,还专门派探子去唐门查核。但最后,我派出的探子都不是活着回来的!” 他顿了顿,眼神里出现了一丝愤怒,高大不凡的他仍旧不改面色。 “我很想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是苦苦找不到答案。直到“白面书生”燕鹰到我府上做客并告知我当年冽鹰堡被血洗的事情之后,我开始怀疑当年失踪的凶手或许就是现在的凶手。当我有发现需要询问的时候,燕鹰已经在我府邸被杀了。能在我段府严密的防护之下动手杀人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所以,我怀疑这个人的身手一定是到了出神入化,登峰造极的境界!而当今武林上,能达到这个境界的人除了您,就只剩下失了踪最近又奇迹般出现的黑无崖。” 段飞绕略有顾忌的看了尹葬天与铁易风一眼。顿了顿安静了下来。尹葬天连忙道:“我虽说与他同门,但他曾经是做过有违武林道义的事情,人人得而诛之,贤侄你但说无妨!” 段飞绕沉吟。 “虽说黑无崖偏离了正道,但是不能不否认他在武学上的修为与造作。他,对武学有极高的天赋,对所见过的武学招式更是过目不忘并能灵活的运用。这样的天赋异禀都是我们这些做晚辈的所望尘莫及的!”他握紧手掌,手中的玉扳指压在修长的手指上。一阵微笑的疼痛勾起了他爱才如命的心痛与无奈。 “他的失踪与出现仿佛都关系着江湖的命脉与一桩血案,难道这不让人感到怀疑么” “对于冽鹰堡灭门惨案,我也一度怀疑他。但,这毕竟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当年我刚带着人马返回中原,便听闻冽鹰堡被血洗的事情。这一切对于我来说,确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我介入了此事,并抚养了胤儿。但是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有认认真真,清清楚楚的把这件事弄明白!实为惭愧!” “我曾经让胤儿试图回忆凶手的样貌,只是他心中的仇恨太深,已经分不出人性的最基本特征了!” 一阵清脆的鸟鸣闯入尹葬天的耳朵里,他转过头凝视窗外。透过镂空的花窗,他看到了一片碧绿美丽的竹林。高大修长的树在微风中摇摆,柔弱中更有一股生命的力量。 竹叶沁恩情,无泪印剑影。久别无相见,一生兄弟情。当年的生死不离的兄弟,如今已经变成了阴阳两别离。尹葬天不禁的感怀。 段飞绕等待着尹葬天的回答。许久都没有听见他说话。段飞绕抬起头,一阵微风从门口吹了进来,带来了几片散落在地的荆花。花瓣在半空中旋转,最后落在了尹葬天的脚旁。 . 午后的阳光伴着紫荆的芳香。段飞绕看到了尹葬天弯下了腰,如珍宝般的将花瓣捧在手心之上。他的眼里满溢的都是回忆,那一点一滴的过往就如他手中的花瓣一般的珍贵。清风浮动他的发。在段飞绕眼里看来,此时的尹葬天已经不是一个至高无上的武林至尊,而是一个普通的,对过去感怀无限的中年人。 在回忆面前,他已经不是一个神话,而是一个普通的,苍老的中年人。一个已经年过半百并且失去了威严的中年人。 . . . ------------ 拾叁 英雄末路 拾叁 那日。 盛夏午间的大雨倾盆而下。满世界都是压抑的黑。 书房之中,尹葬天将手中的纸条放在明火之上。纸条瞬间燃烧。白色的纸张被泛黄而焦灼的颜色覆盖。最后,纸上的几个字被火焰吞噬。剧烈的燃烧之后,灰白的纸张变为了灰烬,随风而去。 看着纸条燃烧殆尽,尹葬天唤来了铁易风。 “速去准备所有的药材,唐径明日就到金刀城来替胤儿疗伤!”尹葬天不禁喜笑颜开。“哈哈!胤儿这孩子不应该受这样的罪!” “此事虽好,但――”铁易风面露难色。 “你怀疑下毒的人是唐门的人,而唐径出面的话则会破坏他的原则么?” 铁易风点头。他浅色的瞳孔里所迸射而出忠诚的目光。 尹葬天沉吟了一会儿。 便道:“凶手是谁现在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当务之急就是能让胤儿重见光明!”他欠程家的太多。今生又如何能还呢?透过花窗,尹葬天的眼神飘向远方。 *** *** *** 一场大雨之后,天空放晴。热辣的太阳照的满地都是树影。 尹芊芸扶着程胤走在整齐的石子路上。因为害怕他感觉炎热,尹芊芸还特意打了把伞。纸质的桐油打伞虽然遮住了热辣的太阳,却遮挡不了夏日的暑气。 不一会儿,她就香汗涔涔了。因为不想程胤多怀疑,她秉去了段飞绕为她专门指派的小丫鬟,自己亲自照顾程胤。段飞绕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任由她来。 程胤经过几天的休息已经复原的差不多了,但是双眼依旧还是看不见。这些日子,他一度的闹脾气不喝药,让芊芸苦笑不得。 为了能让他心情好过一点,尹芊芸还是在他极不情愿之下把他从阁楼里拉了出来。看着他那极其变扭的神情,尹芊芸笑得更温柔。 两人撑着伞在安静的小径上行走。一路无言。 沉默对于程胤来说已经是一种习惯了。他在芊芸的搀扶之下默默的移步。地面仍沾着雨珠。空气中夹带着泥草的芬芳。 微风吹过,抚起了他们的衣带。一青一紫,就如池塘中宛然盛开的睡莲。蝉儿在树上低鸣。与叶子在风中婆娑的声音一起融入了整个美丽的画面之中。 一切安静而舒适,让芊芸不禁心花怒放。 两人肩并着肩走在路上。 忽然,程胤忽然停下。尹芊芸转过头看他。树影里的阳光正照耀在他五官分明的脸上。他直视着前方,淡淡的对芊芸道:“我们停下吧!到那边的亭子里坐一坐! 芊芸先是一怔,便兴奋的跳起来:“师兄,你看到了!是么?” 程胤脸色忽地一变,让尹芊芸不禁的噤声。她小声的询问:“你看不见又怎么知道那边有个亭子呢?” “有时候有些事情,可以不用眼睛看便能察觉出来的。人有时候看不到了,其他的感觉相反会变得更灵敏!”程胤顺着芊芸的声音望去,混沌的眼睛看到得只有一些白茫茫的倒影。他的自嘲与讥讽的话语打在了荨筠的身上。 芊芸低下头。 心痛弥漫上她的心头。 . 然而―― 她看到了他有力的大掌紧紧的握拳。 手指关节骤然泛白。 泪水慢慢凝聚,荨筠赶紧将头抬起。 . 程胤敏感的察觉到她的异样,问道:“怎么,不愿意?” “没有!怎么会!”芊芸转过身,拉起了他的大掌放在她的手上。“我们走吧!” 芊芸率先走在他的前头,他默默的走在她身后。温热的大掌一直熨烫着她的小手。 心里有一种满溢而出的甜蜜仿佛让她如遇春风。 . . 盛夏。 沐浴在夏荷清香的金刀城段府。 朱亭之中。 程胤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青石桌旁。他的手指轻抚桌上的无泪剑。触碰着它冰冷的剑身,程胤想到了那个紫衣女子。她的甜美与无邪如今却已经变成了冰冷淡漠。他的心不由得一阵痛楚。 突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程胤警觉的转过头。一阵女子的清香萦绕在他的鼻间。只听闻清脆的响碗声在他手边不远处响起。耳朵一动,他习惯而从容地循着声音端起藏青瓷碗放到嘴边,缓缓喝下。液体顺着他的喉咙慢慢的下沉。他的眉头就越皱。 “怎么了?”芊芸着急询问。 放下茶碗,程胤淡淡的答道:“有些苦!” 芊芸忽地记起程胤不喜嗜饮浓茶。她调皮的冲他吐了吐舌头。“好嘛,下次我会注意!”这就是他们之间唯一方式。而这段时间,她总是这样小心翼翼的维持着现状。 小心翼翼的不去触碰那些阻隔在他们之间的那层屏障。 然而――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是说不去触碰,就会相安无事的。往往一些微小的的事情就像潜伏在身体的剧毒,随着时间的积累而会慢慢的爆发开来。让人无法抵挡。 . 尹芊芸的紫衣在风中微微扬起。 程胤依旧看着远方,双眼无光。他依旧是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的世界已经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光亮,任何的事物已经不能在他的视线之中对焦。 将刚滚烫的茶水再次倒入茶碗之中,芊芸又习惯性的敲碗壁。这一个动作仿佛已经成为了他们之间最简单也最频繁的沟通方式。唯一的这个动作还能证明,她依旧能懂他。 程胤拿起茶碗,缓缓的将茶碗中的浅色液体饮下。 “茶水那么烫,喝下去对身体不好!你要什么时候才会照顾自己?”芊芸白了她一眼。小嘴嘟起,负气的往石凳上一坐,转头不看他。 “你知道么,你这样对自己不好,有很多人会为你担心的!大夫说你余毒未清,不能受任何风寒的……” 未等芊芸说完,程胤的大掌就毫无警觉的附上她的唇,打断了她的话。 “我已不是孩子,会照顾自己!” 尹芊芸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他的手拿下。转过头,她柔柔的道:“我知道你一定很烦我的唠叨!但是你从来都不是一个听话的病人,所以我一定要很烦你,你的病才好起来!” 还会好起来么?程胤的心里一阵恐惧。 他迷茫的瞳孔在努力的寻找着焦点。但是他用尽了全力,却是一点方法也没有。有时,他真的就像这样结束自己苟延残喘的生命。 程胤失了神,目光呆滞的望着他开不到的远方。整个人就仿佛死去了多年一样的宁静。恍恍惚惚之中,他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在呼唤。 遥远的,却伴随着兴奋。 她好像高兴的诉说:“唐叔来了!唐叔要来金刀城帮你治病,师兄的眼睛很快就会好的!” 会么?会好起来么? 曾经,他一直要努力的看清楚的世界,现在已经变得模糊一片。但唯一让他庆幸的是他还能听得到。听得到鸟语蝉鸣,更听得到她美丽婉转的声音。 他清楚的记得,当刺客的剑刺入胸膛的那一霎那,脑海中浮现的是她那如黄莺出谷的声音。她说,她恨他,所以他要活下去。 他是要活下去,身上的血海深仇还没有报,又怎能就这样的呢?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程胤抓起了拳头,关节骤然收紧,发出“咯!咯!”的声音。尹芊芸抬起头,眉头不禁紧皱。 她默默的伸出手,轻按在他的手上。她只想就这样默默的安慰他,默默的。默默的。语言或许在他们之间是禁忌的。就像他们之间的那道无形的屏障一般。结果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捅开是一样的结果,不捅开也是一样的结果。又何必那么执着的找个理由来折磨自己呢? 程胤没有挣脱。周围又安静下来。 鸟叫。蝉鸣。阳光在朱亭之外忽明忽暗。 许久,许久。 他轻轻的问:“我的眼睛……”声音中掺和着绝望与失落的杂质,尹芊芸在他眼里仿佛看到茫茫沙海之中,一个深受重伤的英雄傲立在残阳之下。 夕阳的余晖迎透了天空。他用低沉梗咽的声音吟唱着胜利的凯歌。鲜血染红了黄沙,热风肆虐。 豪情万丈勇先前,血染黄沙弑不归。 他停下长笑一声,最后带着不甘与悲愤缓缓的倒在茫茫沙海之中。 . 师兄也是这样的感受吧!芊芸的眼眶微红。 她含泪低头。看到了他的手。 一双饱经风霜,更是适合于用剑的好手。而现在,剩下的只能握着拳头,暗自悲愤了! 芊芸看来程胤一眼,便阻止了他刚要开嘴所说的话。 一切无声胜有声。 她深深地知道他,他不甘心。一个为胜利而生的战神有怎么会那么轻易的甘心呢? 程胤双目紧闭,痛苦的眉毛纠结在一起。他身旁的无泪剑发出了淡淡的幽光。它也在为主人的不甘而激荡么?程胤伸手胡乱的寻找方位中发光的剑。终于,剑握在手时,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他笑了,就像孩子一般的微笑。 而芊芸却捂着嘴,热泪满腮。 程胤抱着剑,痴痴的道:“会好的,不是么?上天不会让我爹白白枉死的!” 冰冷的泪水终于决堤,如琉璃般晶透的液体划过脸颊,尹芊芸第一次是那么的渴望自己能够痛快的哭出声来。 ------------ 拾肆 摊心置腹 壹拾肆 漫长而凄冷的夏夜最后在一阵鸡鸣声中结束。 芊芸连忙从石阶上跳起。她着急的转过头,望着灯火通明的屋子。 程胤在里面。唐径与尹葬天等人也在里面,整夜未眠。 清晨的空气还有些微微的寒冷,芊芸整理好身上的外衣,继续坐在石阶上。她双手握拳。十指的指甲深深的嵌在掌心里。 她已经不在乎手掌里的痛苦,只是莫名的为屋子里的他而紧张。松开双拳,芊芸的手指触及了冰冷的石阶。冰凉之意触及心头,荨筠心里一片苦涩。 低下头,芊芸的目光触及遗落在地面上的紫荆花瓣。记忆中那个优雅俊美的男子浮现在眼前。 “去吧!回到你们该去的世界!这里已经不属于你!” “你走吧!离开这里,等你适合这里的时候,再回来找我,到时候我不会放手!” 龙谨辰―― 回忆把荨筠的心狠狠地撞了一下。那天,她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走了,他依旧还是站在那个花架之下。是否,他还留在那一刻也没有动的等待着她? 他,一直都是这样神秘而忧伤的。但为什么这样的人,却有着一双充满着杀气的双眼和一张笑起来同天神一般美好的脸呢? . 阳光渐渐的从屋檐下破云而出。芊芸呆呆的凝视着回廊的尽头。泥土清新的芬芳渐渐都被燥热的气体所掩盖。芊芸身上的寒意也随着慢慢褪去。 身后的,门依旧是紧闭着的。她根本无法知道里面发生什么。 她眨眨眼,努力屏住紊乱的气息。她的目光随意的想远方望去,忽然怔住。 回廊的尽头缓缓的走来一个男子。 深蓝色华丽的绸服,雪白的羽扇。他微笑,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春天一般,让人失了魂魄。那人就是龙谨辰。 阳光越来越明亮,穿过花园,直直的映照上回廊,染上了他华丽的衣服。他袖间的金线在阳光的映衬之下更加的辉煌富贵。 隔着一条回廊的距离,她看到了龙谨辰的眼睛。 浅棕色的双眸,迸射出一道温柔似水的光线触及她焦急的心灵。她的全身因为见到了他而安心起来。 他安静的朝她一笑,便到她的身旁坐下。 “健忘的芸儿,才几天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么?”龙谨辰望着她,笑得好生妩媚。 芊芸的脑子一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久,她才失神的慢吞吞道出一句话: “你怎么来了?” 龙谨辰的扇子被快速的收起,并快速的击落在芊芸的头上。荨筠用手捂着头,小脸皱起,吃痛的叫唤起来: “龙谨辰,你在干什么?” 两腮的潮红犯上了芊芸白皙柔美的脸,她生气的瞪着他。 “嗯!”龙谨辰摇摇头:“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丫头! 芊芸气极,转过头不想理他。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生他的气。她叹了叹气,又无可奈何的转了过来。 阳光在屋檐之下透过,在他们之间留下了一道灰蒙蒙的尘埃。那些细小的粒子在阳光中纷飞跳跃。也将他们之间阻隔起来。 阳光的那头,是他如沐春风的笑脸。这一头,却是她满是疑云的阴霾。 “丫头!我是来找你的”龙谨辰微笑。 “为什么呢?” “因为,我已经无家可归了!”龙谨辰装可怜般的托着手望着她,眼里有着可怜兮兮的神采。“楼里招偷儿,把能偷走的东西都偷了,什么东西都没有给我留下。所以你要收留我!” 尹芊芸质疑:“就你那个爱财如命的嗜好,自己的东西给偷了,你还会那么安闲的呆着?早该去那么人去理论了吧!”这家伙的理由还真不充分。 龙谨辰嘴角扬起,笑得更加的美丽。眉间的光华让阳光都有些黯然失色。 “我这不是来讨了么?”他将脸凑进荨筠的耳朵,低声的道:“这个偷儿,把我的心也给偷去了,我当然得亲自来要回!” “而且,我要她知道,偷走我最珍贵的心,我也要她献上她的心!”龙谨辰说的很是认真,并且安静的等待她的回答。 芊芸没说话。 久久。 她微笑的对着他说:“别闹了,我这还有很多的事情呢?”她起身将耳朵挨在窗边,试图想听一下屋子里面的动静。 龙谨辰微微一怔,浅棕色的双眸流露出悲伤的神采。只是一瞬,随后便渐渐的隐去。他微笑着,眼睛却是不笑的。 然,那样的表情却是天底下最冷酷、残忍的表情。荨筠却没有捕捉到。 朱红色的雕花镂空门从内打开。尹葬天带着疲惫的神色从屋里走出来。芊芸立刻迎上去。 “爹!您觉得怎么样?” 尹葬天虽是一脸的倦容,但嘴角的笑意很深。“哈哈!爹没事,只是有些累了!去看看他吧!应该快醒过来了!” “是!” 芊芸点点头,飞快跑过去。 那一刻,他们擦身而过。 她的神情是如此的欢快,眉宇间满盈着笑意。甚至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畅快的笑脸。 她,从未如此鲜活的在他的面前微笑。是那样美丽而耀眼。 芊芸兴奋的冲进屋子。 而门外只剩下了一抹华丽的背影。男子骄傲的挺直腰杆在朝阳之中扬嘴一笑。风华绝代。然美丽的凤眼里,却有着无尽的忧伤。 *** *** *** 屋子里。 还是那简单的摆设。点着迷迭香的熏炉在床边飘出袅袅青烟。沁人心脾的方向弥漫整间屋子。青衣男子安然的在床榻上盘坐。 四周都很安静,就如没有生命般的死寂。脚底下陈年的木头发出的吱呀声让整间屋子看起来更加的诡异。阳光在屋子里跳跃,扬起一些细小的尘埃。 荨筠放缓脚步,轻轻的走到茶桌前。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坐下。时间过得很缓慢,她试着平复自己紊乱的呼吸和急促的心跳。 床榻前,她抬起头用目光勾勒他神造的脸庞。 刚毅的脸。 高挺的鼻。 深邃的眼眶和睁开后锐利眼。 她一遍又一遍的看着他。仿佛就如时间尽头般最后的审视,双眼深情得能渗出水来。强压下鼻尖的酸意,荨筠再次抬头看着他。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了。芊芸心里暗下主意,知道他是安然无恙的,她就该离开了。过去曾经发生的所有的一切,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她该是时候释怀,放下一切了。 叹了叹气,芊芸闭眼轻抚正在发胀的太阳穴。她的血液还在莫名的沸腾着,指尖微微的再发烫。 “怎么了?”一个低沉冷魅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芊芸怔忪。抬起头。 两步的距离。她深情的凝望着深邃的眼。他幽深而锐利的眼里,倒影着她的脸。她慌了神,仿佛灵魂被它牵引进去,然后缓慢降落,心甘情愿的沉溺在那里。 他是寂静的,就如他深邃犀利的眼睛一般。 安静的仿佛一切都失去意义。 他是他世界的主人。而周围的一切,只如过眼云烟一般的虚无缥缈。她的存在在他的眼中轻浮的如尘埃。 九天芳影落尘埃,一世换来空悲切。 . 迷迭香的香气幻化成一股屏障落在他们之间。 对着他的眼。他热烈的目光刺向她柔软的心。从来不曾有的温柔情愫在他的瞳里闪动,她柔柔的身影倒影在他的瞳孔之中。 突然之间,芊芸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转开头,芊芸站到了窗边。 阳光映照在花园里。满天飞舞的栀子花絮。 曾经玄胤山庄的花园里,也有这么一园子的繁盛。淡紫色的回忆,就像烟雾一般弥漫上她的心。 ………… 那个春日。就在那个花架之下。 蓝天透彻,一碧如洗。 他将她的头埋在他宽阔的胸膛之中。忽然之间,她羞涩地不知道应该把手放在哪!红云密布的面庞可以将身旁碧绿的湖水映红。她的紫衣在风中轻扬。纤细的肩膀被他紧紧的握在手中。 他紊乱的呼吸喷斥在她柔软的发顶,他的心跳得很快,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勾起下巴,他双唇有些颤抖的吻上了她光洁的额头。 那冰凉而柔软的触感蔓延在她的心房。 忘记了时间的推移。他就这样亲吻着她。花瓣绚烂的在周围飘落,他渴望着时间能停留在那一刻,定格画面。 她不在乎周围的一切,只在乎身边的这个他。他小心的呵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 床榻摇摆的声音惊动了芊芸。 她转回头,看见他从床边缓缓的走过来。虽然满脸的倦意,双目却炯炯有神。 芊芸本以为他不会再对她有什么好言相对的。但是,程胤在她的身边站定。嘴边依然是冷漠的线条。眼睛里却有着一种莫名的光。 他推开虚掩的窗户。阳光瞬间洒落的地上,细小的尘埃像得到特赦一样的躁动起来。 微风卷走泥土上的几片残叶。 也轻轻吹起她几缕乌亮秀发。 芊芸将全身的力量放在了窗沿之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她的眼里似乎在回忆着某些事情。晨光中,她的美丽散发出纯澈静谧的气息。 蝴蝶般的轻盈之意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绚丽的让人无法忽视。 她没有说话。 他也没有。 两人就像跟时间较劲,倔强的不出声。 终于―― “曾经,我试想过离开山庄之后会在哪里再次和你碰面。会有怎么样的场景,怎么样的画面。” 芊芸没有转头,对着远方的花园娓娓道来。 她的声音仿佛从回忆里传来,带着苦涩的气息。 “离开山庄的那天我曾经下过决定。如果让我再次见到你,我会跟你说出那句我放在心里很久的话。只是没有想到,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芊芸握紧纤葱,发烫的指尖抵住冰凉的窗棂。 忽然来了一阵炽热的风,灿烂的花瓣在庭院的地上打转。 “曾经,我以为我是这个世界最了解你的人。而有时候,我却发现自己甚至猜不到你的想法!” “从前,我们是那样的亲密,我甚至能感觉到你的心!可终究还是变了,一切的感情还是比不上你身上所带的仇恨。” 一股恨意从她身上散发而出,最后又慢慢的淡去。 她的手握紧窗棂,指甲陷入了柔软的木头之中。 “我不甘心!所以我用了最极端的方法――离开山庄,离开你!希冀着能让你在乎我。然,当我全抛一片心的时候。心就被你硬生生的粉碎,剐离。” “而当我选择放弃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一直没有办法忘记你。你的过去,你的曾经,还有你的仇恨!” 程胤没有说话,一动也不动的看着远方。只见他紧握着拳头,手指煞白。 一点点的泪光在她的眼中泛起。眨眨眼,她用力的强压着心酸。所有的一切,是该有个了断了。 转过头,她问: “即便是你找到了仇人报了仇,我们还能回到从前一样么?”即使是心被一片一片的粉碎,她也要说出来: “已经回不去了吧!”芊芸喃喃自语:“可是怎么办呢?我还是喜欢你,非常非常的喜欢你!怎么办呢?你一直在拒绝我,把我像没有用的废纸一样丢在一边。我不甘心,很不甘心!” “到底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呢?” 芊芸伸手将他的大掌撰在掌中。双眼直直的望着他眼底的那抹深邃的黑。 “若你不喜欢我,请清清楚楚的告诉我。让我把你的影子从我的世界里完全的剥离,而不再独自的伤心!” 最后的一句话,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而她的声音却轻如羽毛,未及落地,飘落无音。 沉默。 她在等待着他的回答。只是久久他都不曾开过口。他们相互凝视着,仿佛看到了瞳孔里的灵魂。 “我们之间,就只能是这样了么?” 她呵气如兰,娴静温婉的气息沁如程胤的心底。凝望着她,他的呼吸逐渐急促。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秒里,他一把将她拥进怀里。 抬起荨筠的下巴。 他低头附住了她错愕的唇。 那样的炽热与疯狂。 程胤仿佛将她揉进了自己的骨头里。那样绝望而深情的吻着她。 他抱得是如此的紧。 他吻得是如此的深。 天地旋转,芊芸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而喉咙里的酸楚却涌上她的眼眸。 一切。 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太迟太迟了………… . . ------------ 拾伍 情仇难决 拾伍 花园里。 朱亭中。 紫衣女子安静的坐在青石座旁。她双眼无神的注视着荷塘里含苞欲放的荷花。丝毫没有将眼前的华服男子放在眼里。 她心不在焉的将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盘里,然后又默默的陷入了沉思的状态。 “芸丫头,下棋可要专心!”华服男子慵懒的朝她一瞥,顺势又将桌上的棋子收走。这已经是第十盘棋了。他的心里不禁有些气结。这丫头也太不尊重他了。 这已经是芊芸回来玄胤山庄的一个月后。这些日子,尹葬天因前段时间耽误的公务太多以至于无法抽身。唐径与铁易风也各自忙堂口的事情。 程胤。 程胤一回庄,便在胤园里开始疯狂的练剑,没日没夜,仿佛将一天的时间当做一年来使用。 那天他们就像最后的告别一般,从那以后他们之间鬼使神差般的没有了交集。 龙谨辰最后还是屁颠屁颠的跟着芊芸回到了玄胤山庄,而他每天就像是跟屁虫死死的黏着芊芸。芊芸着实没有办法。 “小姐,您又走错了!”兰芷小声的在芊芸耳边提示,芊芸却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了,不以为意。 “芸儿,你这么下下去,我们这盘棋恐怕要下到天黑!”龙谨辰优雅的将碟中的茶果点心夹进嘴里。细嚼慢咽。嘴里的点心点亮了他脸上如神仙般慈祥的笑容。 他顿时心情大好。 “天黑?”芊芸歪着头看看亭外的天空。碧蓝如洗,艳阳高照。空气中弥漫着香草的气息。 她突然间想到什么?匆忙站起来: “糟了,今天约好爹爹一起喝茶的!我怎么忘了这件事情――” 芊芸服了服身表示歉意后,便带着兰芷从亭中离开。 而龙芊芸依旧一个人坐在朱红色的廊亭之中。阳光将廊亭的色彩照得分外的妖冶。而他脸上的慵懒的笑容却让阳光失去了缤纷。 他修长的手指不时玩弄棋盘里的棋子,不时的轻抿茶碗。 然,他的意识已然被远走的淡紫色背影而吸走。 他默默的看着她淡然离开,眼里流露出一抹复杂矛盾的光芒。她,还是没有将心上的一个角落留给他。 为什么呢? 为什么? . 一阵风吹起叶子在他身边盘旋。忧伤在他周围盘旋,久久不曾离去…… . 忠信堂。 明亮的堂室里,几张椅子整齐的摆放。在屋子中央放着一张紫檀木精雕而成的椅子,上面饰有简单而自然的纹样,和一张干净整洁的白虎皮。 尹葬天严肃的坐在椅子上,倾听堂下的人报告。时而眉毛紧皱,时而认真询问。 “关于江南十二船合并之事,有何进展?” “禀庄主,已经安排妥当,三日之后江南十二船将会依附我们玄胤山庄,并且会协助我们解决江南水上强盗问题!”钱富裕笑眯眯的打着身上的小算盘:“算来算去,还是我们赚了!” 尹葬天笑而不语。 “关于今年进贡朝廷的乐师我已经挑选出来。已命人打造好新的琴方便乐师使用!一切已经安排妥当,请庄主不必挂心!”琴瑜不亏是交际能手,短短的时间内就将事情办妥当。尹葬天自是对她放心不过了。 会议的气氛很融洽。堂上还不时传来尹葬天的笑声。他温和的笑声让在坐的人心里洋溢着安心。 微风吹来。一个急促的脚步从门外传来。一个小弟子喘吁吁的跑到堂前,在尹葬天的耳边细细的说了些什么。尹葬天大惊,但最终还是平静下来。 . 沉吟一会,尹葬天缓缓问道: “关于金刀城的一案有何进展?” 所有的人都被几句话震慑。 林德善瞳孔瞬间紧缩,如死灰一般。 琴瑜眉眼一抬露出疑惑的眼神。 铁易风双唇抿成一条线。 没有人出声,一切都干净得像忠信堂里从来都没有来人。这件事已经沉寂了半个月。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被挑起。 许久。 “目前的证据,还是指向黑无崖!”林德善站起来,双目忠诚的望着尹葬天。“凶徒行凶狠毒,并且手段卑劣,不似中原江湖人士所为。而在现场留下的标志也被正是为若澜门的!重大的证据面前,不由得我们怀疑。” 尹葬天面露难色:“各位有何看法?” “此事蹊跷,还有很多细节有待我们查访。但是能让我们确定的就是袭击胤儿的人,跟杀害武林忠良的凶徒有同样的企图――挑起武林的争端。他们两者之间一定有莫大的关系!”铁易风叹叹气又道:“直到今时今日,我始终不相信这会是大师兄干的!” 尹葬天微眯双眼。犀利的目光从缝中若隐若现。 所有人各怀心事。 “这件事情迟早要解决的。三日后,就由我亲自去若澜门拜访吧!” *** *** *** 深夜 紫云飞瀑 夜晚虽褪去了原本的刺骨的寒冷。但是夜晚的霜雾仍凝结在空气中。 竹叶随风沙沙作响。 中原的夜。 依旧诡异的寒冷与黑暗。 瀑布从高山上飞腾而下,犹如千钧万马。 拍击着山边的岩石。 水雾氤氲低旋在清澈的水面上。 没有植物。 没有叮咚作响的泉水声。 只有剧烈而响亮的巨石拍击声。 轰隆隆的似黑夜的**。 青衣少年安静的坐在岸边。 今夜的天空晴朗,却被夜晚的霜雾迷漫。 可这却掩饰不了黑夜中那股嗜人心肺的血腥气味。 这夜,似乎过得太过于漫长。 . 不远处,一抹紫色的身影伫立在紫藤树下。月光映照她清瘦的身躯。 她挺直腰杆。 枝头的紫藤花如梦如幻的绽放。艳丽妖冶。 她就如它们一般。 娇媚如花。 夏夜的风吹动花蕾,发出了如同铜铃般的笑声。她在安静的树下看着他。 隔着一片安静的湖水,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执着。 他缓缓的将香醇的酒倒在冰冷的剑上。剑身发出幽兰色的光。 缓缓的,轻柔的。 他细心的擦拭着心爱的剑。 独自一人安静在湖边。 孤独与悲壮。 就如末日英雄。 . “你要跟着去若澜门?”芊芸隔着湖水,冲他大喊。 “是!”程胤答得如此的爽快与云淡风轻。仇恨已经渗入了他的骨血里,已经纠缠不清难以分辨了。 “你已经确定是他了么?” “是!” . 忽然―― 紫色身影消失在湖的对面。 程胤还来不及叹息只见她急匆匆的跑到了他面前。 . “不要去送死!”芊芸双脸通红,气喘嘘嘘。两抹红云让她看起来更加的美丽。她努力去平服活蹦乱跳的心。她的血液都在狂热的沸腾着。耳朵里翁翁巨响。 程胤伸手亲昵的拂去粘在她脸颊的发,并轻抚她微汗的脸庞。深邃的眼里都是浅色的温柔。 “你不会懂!” 凝视着她美丽的脸庞,他有点不想再让时间溜走。夏夜的冷风之中,他一点也不想放开她的手。芊芸在他眼里看到了缱绻的温柔。但只是悄然一瞬。她的心有那么些窃喜。也有那么一点担忧。 她靠近他,轻灵如梦的问道: “是不是我怎么样劝住你都不会留下? 程胤低下头,唇抿成一条线。 “如果你来只是要劝我的话,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我心意已决――” 收起剑,程胤大步向前走去。 “胤――” 阻止不了他脚下的方寸。芊芸大步的跟上。紧紧的从身后抱紧他。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她奋不顾身的拥抱他。 飞蛾扑火。 程胤转过头,身体微微一僵。 “你不该来――” . “不要,不要去送死――”芊芸收紧怀抱,她这辈子的羞耻之心或许就这样被她拜光了。她放下了女子的矜持,只为了他不要离开。 “不要离开!即使你从来都不转回头看我,即使你不曾喜欢我!也请你不要折磨你自己!”泪水从她湖蓝色的眸涌出来。沁湿了他的青衣。 温热的液体划过他背上的肌理,有一股灼热般的痛楚。 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他还活着。时间呐,你快点停止吧!让这一刻定格,不要再醒过来。 “答应我――放下仇恨吧!” 放下仇恨?程胤的嘴角流出一道冷讥。 “我放下了它,它依旧存在!我成全他们,又有谁来成全我?” 紫云飞瀑的水从高山上倾盆而来,湖水轻起微雾。巨大的拍击声震响整个黑夜。程胤的眸又染上了深邃的黑。 她没有放手。一直用纤细的手臂锁着他伟岸的身躯。她的侧脸亲吻着他厚实的后背。感觉着他的心跳。就像她的一样,激烈而沉稳的跳跃。 亘古的悠长。 时间卷轴被隔断了一般。 没有了轰雷的瀑布。 没有蛙叫的惬意。 没有莲花的芬芳。 全世界,只有他的心跳是最美妙的音符。 . “如果,我真的不能改变你的意愿的话!让我跟着你一起去,好么?” 芊芸定了定声音,最后用坚决的口吻道: “我――跟――你――去!” . 程胤的拳头骤然握紧。他看不到她的脸。她空灵而婉转的声音压倒了瀑布的声响传到了他的耳中。 程胤的目光异常的矛盾。 一阵大风吹过。地上的花絮瞬间飞扬而起。满世界弥漫着淡雅的芬芳。月光下,一对碧影紧紧相拥。 泪水从女子的脸上无声的滑落。 染落在他青衣之上。速度虽快,却在他身上留下了绝望的痕迹。 . 然而,在遥远的星空之外。 一抹诡异的红色划破夜空。 朱亭之中。 华服少年的手指骤然一紧。双眉露出哀伤之色。 ------------ 拾陆 再次不辞而别 拾陆 三日后。尹葬天秘密离庄。 程胤也策马而去。 夏末的阳光懒懒的照在土地上,清新芬芳的香气弥漫了整个花园。荨筠趴在木窗上,远远的望着远处的荷塘。 娇媚的芙蕖在阳光之下鲜艳欲滴。 清澈的湖水泛着晨光。 朱亭中。 光亮明媚的晨光把玩弄棋子的龙谨辰照得透明。 华美富贵的蓝衣耀眼夺目。 嘴角的一抹笑容夺走所有人的呼吸。 微风吹起他柔亮的秀发。 他精致的就仿佛从苍穹中陨落的天人。 “小姐――”岚芷站在芊芸身旁,也随着她的目光望去:“龙公子就是那天在茗宝楼夺剑的人吧” 芊芸点点头:“对!很不可思议吧!我居然可以跟强盗为伍!” 她跟他,原来就只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是一种怎么样的原由让她会奋不顾身的跑出来找他。她至今都无从得知。 “小姐从小都与别人不同的!”岚芷微笑。 “众人笑我不一样,我笑众人都一样!或许我就是这样的心境吧!” 芊芸叹气,她何尝不希望有人能了解呢!也不知道怎的,从第一眼开始她就坚信龙谨辰能看懂她。 “小姐,对龙公子有不一样的情愫吧!”岚芷看着芊芸,肯定的道。 自从金刀城回来,见到的小姐仿佛突然间的成熟了。没有了稚气,如蝴蝶蜕茧般的灵动妩媚。但是她的眼里,仿佛再也透不出开心的光芒。 那样的隐忍的笑容,从来不曾在她的脸上出现。 而那样温柔微笑的眼里,却从未有过开心的光芒。 小姐变了,变得温柔与妩媚。 岚芷的眼里流露出赞许的目光。小姐也应该长大了。 “哎!”芊芸久久的叹息。 她望过湖边。碧波微荡的湖面,泛起一层层的水波。 龙谨辰对着扬起美丽的微笑。他依旧云淡风轻的坐在亭中悠闲自在的与自己对弈。棋盘上黑白分明的棋子交织成不可诉说的纠结。 隔着一片碧绿。芊芸却清楚的看到他黑白分明的眼,和他轻薄的唇启动的弧度。 “来吧!我带你走,离开这!我们去找他!” 龙谨辰柔柔地对着她微笑。 那一瞬间,她的心有着一种不可形容的感动。 微风飘荡。 树叶遗落在水中,激起一阵阵轻柔的涟漪。 *** *** *** *** 没有人跟随,没有告别。 那夜三更。芊芸静静的坐上了龙谨辰聘来的马车离开了玄胤山庄。 踏上马车前,她回头望了望金碧辉煌的山庄大门,百感交集。上一次离开的时候,是毫不犹豫的要离开他。而这一次,却要奋不顾身的奔向他…… 夜风徐徐的吹来。马车上悬挂的灯忽明忽暗。芊芸坐在马车里的一角,蜷缩起自己的身躯。 月光透过车窗洒落在她的紫衣。 夜晚的空气微凉。 龙谨辰在芊芸身旁坐下。他轻轻的将芊芸发抖的身躯拉近他伟岸的身躯。芊芸微微挣扎。 “筠儿丫头,不敢靠过来是因为害怕我么?”龙谨辰忽然凑近荨筠耳朵,亲昵的吐气。芊芸转过头,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 “才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敢靠过来?”龙谨辰一脸坏笑,风情万种的撩起肩上的头发。侧过头,突然想到:“还是怕突然被我吸引,转而对我死心塌地?” 芊芸白他一眼。双手环抱身体,轻轻的搓了搓手臂上泛起的疙瘩。真是自恋。 “才没有那么肤浅!”芊芸往龙谨辰身旁靠过去:“只不过是突然间不想跟人接触而已!” “只不过怕你冷而已。”龙谨辰将薄毯盖在她的身上:“夜里起风,易染风寒。你还是盖上吧!” 芊芸拉着薄毯,睁着大眼望着他。龙谨辰轻轻的将她的毯子拉好,笑得温柔:“芸儿,可要学会照顾自己!” 芊芸点点头,把头歪在龙谨辰的肩膀上。是该要好好照顾自己。学会照顾别人之前,先得学会照顾自己。 夜光透过镂空的木窗洒落进来。望着那些莹白色的痕迹,芊芸的心沁入了夜的冰凉。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其实你难过的!”龙谨辰将头靠了过去。轻声的道:“因为他没有带你走!”芊芸没有说话。只听见夜风中缓缓的传来他清润的嗓音。 “为什么?他一直伤害着你,你却对他死心塌地呢?” “你不该提起这个!”芊芸抬起头,微愠。或许是不甘心。她真的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被抛弃了。但是不承认又能怎么样呢?她千真万确的是被他留下了。 被他抛弃了。 一次又一次的被伤害,一次又一次被留下。 一次又一次的不甘心追逐。 结果她还是被抛弃了。 想到着,芊芸的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笑容随后变大。心痛满溢心口,可是泪水却好像干涸一般,流不出来了。 她转过身,挺直腰杆。不想在龙谨辰面前软弱。龙谨辰心忽的一紧,将她的头按在怀里。芊芸挣扎,却被他越抱越紧。 芊芸用力的捶打龙谨辰的胸膛,并大吼:“放开我!” “不放!” 然,龙谨辰握紧她挥动的拳头,将双手的温度传给了她。芊芸狠狠的瞪着他。然后,泪水慢慢的自她两颊落下。 她哭了,一种绝望嚎啕大哭。仿佛压抑很久的难过一瞬间爆发而出。她揪紧他的华服,歇斯底里的大哭。眼泪鼻涕在他的衣服上泛滥成灾。 龙谨辰轻拍她背,再次将薄毯覆上她柔软的肩上。泪水如汹涌的泉,浸湿了他华丽的衣服。她倔强的不肯哭泣的样子,让人看起来是这样的辛酸。他柔软的心就这样被她牵动过去。她的果敢,她的不屈。让变得如此的讨人喜欢。 他望向窗外,心里一片矛盾。 慢慢地,芊芸冷静下来。歇斯底里的大嚎变成了嘤嘤抽泣。龙谨辰抬起她满是泪痕的小脸,细细的为她擦拭决堤的悲伤。 “为何要对我那么好?”芊芸带着哭腔询问。 “傻芸儿!你值得所有人对你好!” 龙谨辰笑着将她拥得更紧。紧得仿佛她就是他全部的生命。但这样温柔的紧拥却让芊芸感到了心碎绝望。温暖的话语又再次触碰芊芸敏感的心。一股温热的暖流又再次划过她脸。 许久。 芊芸仿佛哭累了,趴在龙谨辰的膝上安然的睡过去。龙谨辰轻抚她的头,拉紧她身上的毯。车窗外的树一株株的向后奔跑。离那也不远了吧! 石子路上的颠簸将茶碗里的水洒落出来。晶莹的液体在月光之下如水晶般夺目。龙谨辰的眉头颦蹙。 覆水难收,而他的情又怎能堪呢? *** *** *** 垂阳镇。 热闹的小镇坐落在若澜山山脚。 街上的行人悠闲的行走买卖货物。酒馆的酒香飘散在空气之中,转角的糖葫芦小贩吆喝的招呼客人,几个调皮的孩子缠着他要吃糖葫芦。 午后的镇子,有点点慵懒的气息。安静祥和。远处的若澜山隐隐约约的透在惨淡的迷雾之中。丝毫察觉不出任何血腥和杀戮。 “吧嗒!”“吧嗒!” 一阵轻快的马蹄声在福来客栈停下。一个小厮笑盈盈的出来恭迎。 马车上,一个俊美的男子拉开竹帘,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睁开眼,他冲眼前的小厮扬起了微笑。一种如沐浴在春天的感受传染了周围的气息。世界仿佛因为他嘴角的弧线而明亮起来。 “小二,我要两间上房!要最宽敞最干净的!” 龙谨辰润玉的嗓音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好美的人,就像是从天上下来的。他纵身下车,身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在他身后,一位紫衣女子优雅地跟从他缓缓的落地。 清秀美丽的紫衣女子。宛如仙女一般柔美身段。 小厮不由得搓搓眼睛。天呀,今天他是不是撞邪了。见到的人一个比一个美。 “喂!”龙谨辰长手在小厮面前挥挥:“小二,麻烦你了给我两间上房!”小二顿时认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正神。连笑嘻嘻的招呼他们进去。 而刚放下行李不久,龙谨辰就拉着芊芸说要到四处逛逛。窗外阴沉沉的天气,乌云压城,好像就要大雨倾盆。 夏末的炎热天气,让芊芸感到受不了。但是看着龙谨辰一脸兴奋的样子,也不好拒绝。但当天空划过一计幽兰亮光后,芊芸的心一堵,一种莫名的不安袭上心头。 她深呼吸,想要把这种异样的感觉赶走。 乌云黑压压的笼罩着宁静的镇子里,人们依旧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在行走,自由惬意。天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打落在瓦片之上,发出了低沉的声响。 小贩们急忙收拾自己的东西赶紧离开。一条热闹的街道就仿佛在一瞬间安静下来。全世界只剩下了安静雨点打落在地面。燥热的气温变得莫名的冰冷。 大雨击起了浓重的水雾。灰蒙蒙的,看不清楚路。 在街道的尽头,响起了一丝金属摩擦地面的声响。大雨伴随着雷声越演越烈,而摩擦声越来越响。 水雾的那头,缓缓的走来一个青衣男子,他的嘴角僵硬着。气息很冷。大雨打落在他健壮的身体上,泛起一阵阵的水花。水珠顺着他湿润的发丝滑落,打湿了他的长衣。他在风雨之中宛如火神一般。 看着远方,芊芸的心一阵的狂跳。心脏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似的。她握紧双拳,脉搏剧烈的搏击着她的皮肤。一时间,时间变得很慢,很慢,很慢。几步路的等待就仿佛一世纪般的漫长。 芊芸呆立在那儿,已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青衣男子徐徐的走到了她身前。 她听不到大雨的声音,只听见他沉稳的脚步踏上石阶的声音。 她听不到雨滴敲击无泪的声音,只听见无泪一路上的哀鸣。 她看到了他已经变得冷漠的脸。 她看到他的眼。那双空洞的眼只剩下了血腥和杀戮。 自她身边走过,她没有让开。 他旁若无人。。 “砰!” 他健硕的身体狠狠的撞击她瘦弱的肩膀。是心再次掉落的声音。这一次,仿佛怎么补也再也不回来。他没有回头,高大的身影与滴落雨水的无泪剑再一次将她的心凌迟。 冷风伴随着一阵阵的暖流在空气中盘旋,一种寒冷从芊芸的身体了冒出。肩上传来的痛楚炽热正深深的灼伤她的毅力。 没有了任何的感觉。就像心被挖空一般。她的心已经不在疼痛,只是有着一种冷漠的空气盘旋着,一切都挥之不去。 她用尽了全力挤出了一抹微笑。双腿却已经没有了力气。正在这时,一双温柔的手将她揽入怀里。一股温暖徐徐的注入她的身体。 轻轻看去―― 龙谨辰淡淡的笑意之中隐藏着一种深沉的感情。 ------------ 拾柒 离开是最后的疼爱 傍晚时分,大雨稍停。 街上慢慢恢复了热闹。各家也燃起了缕缕炊烟。龙谨辰敲响了芊芸的房门,便拉着她到楼下用餐。虽然外面下着大雨,但是客栈里还是很热闹。小二忙碌的穿梭在各桌之间,时不时还偷个闲,摸个鱼。 龙谨辰看看芊芸没有任何胃口的样子也没有多问,面带笑容的点了几个小菜。傍晚的暑气被大雨侵蚀殆尽,空气中还残留着雨后的凉意。店小二贴心的送上热茶给他们暖胃。招到了其他客人的讥讽。店小二倒只是笑笑而过。 芊芸双手接过龙谨辰递过来的茶碗,慢慢的轻品。冰冷的双手接到滚烫的茶碗,暖意瞬间冲入她的心口,风驰电掣般地触动了某条神经。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曾经以为能再次见到他会有千言万语要诉说。但是见到了之后却已经不知如何开口。荨筠看着茶碗叹了叹气。愁云惨淡。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的沉重,芊芸已经不知道何时自己已经变得如此的多愁善感。 窗外的雨连绵不绝的下着,天空又阴又晴。她刻意的选择离角落最远的位置,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坐在那个青衣少年。 一个人做在角落里,低着头,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酒。他刚毅的脸,菱角分明的线条。虽说强壮,但却不粗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让人不敢接近的火气。有几次,他的酒壶空了,小二都是战战兢兢的去帮他换上。 精致的木筷箸安然的摆放在桌子上,没有人动过。 桌面上的小菜原封不动的放在他的桌面之上。 程胤愈喝愈烈,最后直接端起酒坛,用手搓开封口,整坛的喝下。辛辣的液体顺着食道进入胃中。他的眼神就更加的犀利。杀气愈重。 周围的人把酒言欢,只剩下他一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 *** *** ***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芊芸眼前的桌子就已经摆满了菜肴。而她的心思却不在它们的身上。 “小二!”芊芸拉住了刚放好菜正要离开的店小二:“那位客官一直都这样喝酒的么?” 小二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角落里一直在猛喝酒的程胤。小二摇摇头,对荨筠道:“那位客官是我们镇的英雄,他刚来的时候就帮我们除去了山路上一直出没的抢匪。是个好人呐!只不过他嗜酒,而且一喝就会喝上一晚上,不醉不罢休!老板感谢他,也没有说什么?我们这些做伙计的也不好说啥了!” “他就一直这样喝到天亮么?”芊芸望着远处的青衣少年,眉头不由得一皱。 “那位客官倒也奇怪,他喝到微醺就会自己上楼!武林豪杰,豪气四方我想大概就是说的这样吧!”小二轻轻叹息,那种每天都生活在刀光剑影的日子,都不知道下一刻会死在谁的手里,还不如每天在这里端茶送饭来得清闲。 “你知道那位客官为何而来,又将要去哪么?”龙谨辰好奇的询问。 小二摇摇头:“这个是客人的私事,我们这些做小的,没有有权利过问。但,他来的那天却询问了我们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什么问题?”龙谨辰好奇的挑眉。 “他问我,为什么若澜山终年的烟雾弥漫。这座山一直都是这样的,山顶极少有人能上去。上去的人,都迷失在迷雾之中,没有人能出来!” 小二也觉得奇怪,十几年来都未曾有人想要上山。光看着这座山所有的人都觉得惊恐:“传说这座山里住着一个样子很黑的妖怪,他每天都会食用鲜血为生,那些迷雾就是所有被他吸走鲜血的生灵的怨气所形成的。” 似乎说太多话了,小二心虚的望了望老板。 “要是客官没有事情的话,容小人告退了!厨房还有事情要忙――”小二小声的请示。芊芸挥挥手让他离去。但始终她的目光还是没有离开过那个青色的身影。 程胤呐程胤,你犯得着这样折磨自己么?芊芸望着他一口接一口的将酒坛送到嘴边。心里就如针刺般的痛楚。 终于―― 她轻拍桌子,站了起来。 然而,一只温暖的手却紧紧的覆在她的手上。“芸儿,别去!”手的主人轻缓的阻止:“你这样过去,心会更痛!” 芊芸低头看着他。又望着远处的青衣少年。陷入了犹豫。 “你现在阻止不了他的。他已经铁了心要去送死!你就让他去吧!”龙谨辰抬头转向她:“留不住他的心,就让他做他喜欢的事情。” “可是?山上迷雾重重,又有灵异怪兽出没!”芊芸不禁担心。 “据我猜测,他已经找到方法上山了!”龙谨辰望着他,淡淡的微笑。 那一抹神秘而诡异的弧线。 芊芸怔住。她无法猜测到龙谨辰微笑的含义。 正在这时,程胤好像喝足了,安心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的从角落向楼上走去。 众人就仿佛习以为常般的用敬仰的目光目送他英雄般的离去。他的脚步略有虚浮,想必是比平常喝多了些。 走过芊芸的面前,他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得道:“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呆!” 芊芸急忙收回被龙谨辰压着的手,怒瞪:“当初又为何抛下我呢?”她的声音穿过厅堂,柔柔的打在了程胤的身上。 “快离开!这是我的恩怨,你不必插手!”程胤转过头,并没有看她。 “好!”芊芸点头。让程胤不禁皱眉:“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你又何必呢?”程胤握紧袖子里的剑柄。冰凉的剑身让他冷静下来。“我的生死,早就与你无关了!” 程胤用如此绝情的一句话回敬了她。厅堂中所有的人停止了动作,纷纷侧目观看。少女的脸一阵惨白,她缓缓的走出座位。 然后,风华绝代的走到他的面前。她微笑,夺走了所有人的气息。 忽的――她扬起手,狠狠的掴了他一耳光。“啪!”一声的巨响震惊满座。程胤侧着头,眼神里泛有愤怒的光。他周围的热气沸腾了一阵,最后又慢慢的隐去。 芊芸的手停在了他的脸上,她温柔的抚摸着他刚毅的脸。 “我知道你是故意气我的!”她轻如空气的话语,未及落地就已经悄无声息,眼神风情妩媚的望着他,眼波盈盈就如春天里漫着花香的碧湖。“所以,我不会让你得逞,更不会离开!你死心吧――” 说完,她径直的上了楼。脚下的粉尘在阁楼上跳跃。她留下了一群错愕的人们。她的背影是如此的坚强,让在座的人惊叹。 只是不知,背对着的脸,已经泪流满面。 这仿佛已经是她这辈子鼓起的最大的勇气。 或许以后也已经不会了。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傻。 好傻。好傻。 明明是一个渴望不可及的人,自己却迟迟不肯放手。 *** *** *** 接连很多天,天一直下雨。 整个垂阳镇笼罩在阴雨蒙蒙当中。远处的若澜山显得更加的神秘。 傍晚十分,楼下显得特别的安静。芊芸推门出去查看却见龙谨辰与程胤站在她的门口。阁楼回廊上的灯光映照他们高大的身躯。荨筠有一些恍惚。长廊里的灯光随风摇晃,把廊上切割成棱角,地上黑白分明。尖锐的分割线刺痛了她的双眼。 灯光下的两个人,就像是天上降下的天神。一个阳刚健硕。一个柔美优雅。程胤没有笑,冷漠一如从前。只是眼里深邃的黑里漫有一丝的柔情。他依靠着廊柱与龙谨辰对视。龙谨辰一身的华服,与他的青衣形成了明显的对比。看到了她,他嘴角马上扬起了一抹美丽的微笑。 “芸儿,胤郎说要邀我们到楼下共进晚膳。我们答应他好不好?” “一同去吧!我们好久没有认真的谈谈了!”程胤转过头,淡淡的说了一句。手中的无泪剑发出幽兰的华光。 *** 楼下,硕大的厅堂里只剩老板一人恭敬的站在楼梯边上。程胤先行下楼,吩咐了老板几句,便带着芊芸和龙谨辰到装修豪华的厢房里。 厢房中,精致的屏风后。 一方红木圆桌。桌上摆放着几道精致得不行的菜肴。 菜色丰美。 不远处有一方红木燕尾琴。旁边摆放着飘散的芬芳的香炉。 “就座吧!”龙谨辰率先的坐下,并对着芊芸嚷嚷:“我快饿死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芊芸心中满是疑惑。这一切都像梦中发生的一般,可是为何呢――为何她的心却是如此的不安。 “芸丫头,你打算把我这个老板饿死了,然后自己篡位当老板?”龙谨辰见程胤和芊芸没有动静,又再催促起来。 “坐吧!”芊芸望了望程胤,强压心中的疑惑:“我们开饭吧!我也饿了!” 而龙谨辰像得到特赦一般的开始不雅开吃。 芊芸则安静的端起筷箸慢慢的从碟子里将菜肴夹到碗里。小口慢咽。 酒过三巡。程胤看着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荨筠询问。 “怎么,味道不合口味?” “没有!只是没有胃口――”芊芸望过去,只见程胤在一旁端着酒杯,慵懒的靠在椅子之上。 “知道么?今天我很开心!”程胤双眼注视着手指尖转动的酒杯,缓缓的道出。 芊芸不由得惊讶。筷箸停在半空之中。 “我已经找到了上山的路,明天一早,便可以启程上山。一切都要有一个最好的了断了!”说完,一杯酒被他闷入口中,喉结上下浮动。 程胤的嘴角是笑的,脸上洋溢着开怀的笑意。那一霎那,芊芸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不要再阻止我,这一次我必须去!”将酒壶里的酒缓缓倒入杯中,程胤抬头,一杯酒又下肚。 “别喝那么多,会醉!”芊芸刚起身想阻止,但却眼前一花而倒回椅子之上。“怎么了?我也醉了么?”芊芸的脸上浮上一层薄薄的红云,脑袋里传来阵阵眩晕。 “没!你没醉!”程胤忽然站起来,面对着窗:“成败就在明天,我不希望再有什么差错!聪明如你,你会明白我的意思。” “你――”芊芸抬起头,之间眼前一片混沌的白。仿佛全世界的白都涌到了她眼前。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你下了药?!”龙谨辰试图站起来,但却全身无力的倒下。 芊芸用尽全身的力气望过去,只是依稀的看到龙谨辰昏睡过去,桌面的酒散落在他华丽的长袍之上,袖上的繁复花纹显得更加的富丽堂皇。 而另一头,程胤一袭青衣,背手而立。 傍晚的最后一丝光线映照出他刚毅无情的轮廓……她的头重重的倒下,双眼也逐渐缓缓闭上。 就在她快失去意识之前,她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中。沉稳的心跳声伴随着从远方传来的声音轻轻的飘在她耳际。 一个极度温柔细腻的声音与冰凉的唇靠着她的额头缓缓的接触。 “等我回来,报了仇我就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远走天涯。只有我们!” 只有我们。做得到么? 泪水盈出芊芸的眼睑,划过脸颊。落入何方她已经无从感知。 ------------ 拾捌 再访故友 醒来吧!醒来呀! 紫衣少女在房里沉沉的睡着。她的柳月细眉还是紧紧的地纠缠在一起。日出前的寒风吹开了窗户,带着些泥土的湿气。月光照在她凝脂般肌肤上,乌亮的柔夷缠绕在她白瓷玉制的颈项。她双手紧紧地握着绛红色丝被,额角微汗。 醒来吧!快醒过来。 终于她双拳握紧,从沉睡的梦魇中挣扎起来。 不!她快速的从床上起身,药力为过的她脑里一片眩晕。她什么都不想去想。只知道要快点冲出去。 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 黎明前的镇子夹带着寒冷的风,露水凝结在叶子之上。就如生命一般,汲取着寄主身上的养分。 安静诡秘的街道,行人甚少。 只听得见木门“咯吱”的一声打开,又“咯吱”一声关闭。 荨筠的急促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的突兀。 穿过城门,穿过小树林。 惨败的叶子堆积在弯曲的小路山,只剩下斑驳的土印。 山脚之下,烟雾缭绕袭上她的衣裙。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 荨筠不禁后悔。真不该 醒来吧!醒来呀! 紫衣少女在房里沉沉的睡着。她的柳月细眉还是紧紧的地纠缠在一起。日出前的寒风吹开了窗户,带着些泥土的湿气。月光照在她凝脂般肌肤上,乌亮的柔夷缠绕在她白瓷玉制的颈项。她双手紧紧地握着绛红色丝被,额角微汗。 醒来吧!快醒过来。 终于她双拳握紧,从沉睡的梦魇中挣扎起来。 不!她快速的从床上起身,药力为过的她脑里一片眩晕。她什么都不想去想。只知道要快点冲出去。 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 黎明前的镇子夹带着寒冷的风,露水凝结在叶子之上。就如生命一般,汲取着寄主身上的养分。 安静诡秘的街道,行人甚少。 只听得见木门“咯吱”的一声打开,又“咯吱”一声关闭。 芊芸的急促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的突兀。 . 穿过城门,穿过小树林。 惨败的叶子堆积在弯曲的小路山,只剩下斑驳的土印。 山脚之下,烟雾缭绕袭上她的衣裙。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 芊芸不禁后悔。真不该那么冲动的跑出来。冷风穿过树荫袭来,脊柱骨嗖的一下就泛凉。 “哎!”芊芸摇了摇头,还是硬着头皮上去吧。 双手一握,芊芸迈出了莲步。 泥土疏松,落叶满地。腐朽的气味让人窒息,树林之中有些莫名的浮动,似乎轻微的声响都有可能触动什么可怕的事情。 静谧诡异的安静,不时传来野兽的嚎叫。芊芸听得毛骨悚然。 她却不觉得恐惧。身体的血液莫名的躁动,一股兴奋冲向她的天灵盖。她仿佛被杀戮染红了眼。 风吹衣袂,猎猎作响。 芊芸感觉自己被上古的战神附身一般的英勇而豪壮。 . 忽然―― 草丛之中一阵慌乱的波动。簌簌的声响触动芊芸的神经。她顿住,四周观看。 野兽的嚎叫声越来越近。死亡的恐惧笼罩在荨筠的周围。血腥与诡异随着一声低吼跃然出现在眼前。 循声望去。眼前一个浑身乌黑的怪物正朝着她哀嚎,猩红的双眼泛着金光。长长的獠牙裸露在粗糙的表皮之上。身长八尺,奇丑无比。野兽一阵低吼,用防备的眼神盯着她。 芊芸全身紧绷,额头微汗。 她握紧腰间的匕首。镶嵌着紫色宝石的银质匕柄冰由冷转而成为温热。这仿佛已经成为她的安全感。 黑色的怪物在她面前不足十步的地方来回逡巡,眼神里的怒气更是愈演愈烈。它顿住全身蜷缩起来,只剩下两只眼睛发出敌视的目光。 一秒。 两秒。 它似乎没有想要离开的迹象。 芊芸不辨冷热的颤抖,血脉狂行冲击着她的意识。她慌忙的向后退步,却见黑色怪物的右腿之上有一抹鲜红腥腻的血迹,伤口之上仿佛还潺潺的渗血。 触目惊心的红,让芊芸的心跳欲似跳出胸腔一般。 紧握着手,心脏剧烈的跳动,芊芸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么?只是有些莫名的兴奋抑制不住的涌到脑间,模糊了她的意识。 她下意识的退后。玉足却不小心的踢到了地上的树枝。细小而清脆的声响打破了片刻诡秘的宁静。 怪物忽的站立起来,戒备的用腿蹬地。它要过来了。芊芸握紧匕首,心里默念。全身的血肉就如指尖的炽热一般,在强烈的燃烧着。片刻的安静仿佛比她着十八年来的岁月还要冗长。 黑色的怪物舔舐了腿上的伤痕。忽地后腿蹬地向前跃起。 下一秒,它张开的血盆大口就要袭上她的身。她屏住呼吸,腿就像灌铅一般抬不起来。下一刻便要死去了么? 她的人生就葬送在这个怪物的嘴下了么? 就在这个电光火石的瞬间,一道白光从她的耳边擦过。芊芸顿时睁开眼。只见冷冽的光芒擦过怪物的咽喉。 怪物壮硕的身躯禁不住如此巨大的力量,向后退了几步。 它怨恨的眼神望着她,发出幽怨的哀嚎。忽的,一阵血腥从它咽喉处喷出,溅在泥土上。 怪物双腿一软,直挺挺的倒在了草丛里。 死了! 双眼迷茫的看着天空,瞳孔放大,仿佛永远都看不清任何的东西。 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发出诡异的潺潺声。 .. 鲜血。杀戮。死亡。 种种残酷的词语在她脑海里浮现。芊芸仿佛又回到那个冗长的梦魇之中。 她没有害怕。 只是不过身体里有一股莫名的气息在乱窜。冲击得她头晕目眩。她甚至怀疑,眼前的到底是梦境,抑或是真实。 内心挣扎的那一刻,仿佛过去的十八年就如弹指一挥间。这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她就看到了一个生命在眼前殒落。 这似乎有些残酷。但这就是世界的生存法则。 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 直直的望着眼前陨落的残骸。芊芸没有转过头便知道,龙谨辰定是笑嘻嘻的站在她的身后。 “芸儿,你这样一声不吭的跑了,我可付不起房费哦!”他低头抚她的头:“你可知,你这样走了,我会多伤心呐!” 芊芸没有理会他的碎碎念。只是悄然的扼腕叹息生命的脆弱。而凶手却一脸不以为然。“为什么?你们就可以这样轻易的取走别人的性命呢?”芊芸低着头,望着满天飘落的血腥。看着它们渐渐的染污她的衣裙。和鞋。 “你们就能这样理直气壮的伤害别人么?” “傻孩子,江湖就是这样,你不让别人死,别人就会杀死你!学会生存就要学会残忍!”龙谨辰转身理理自己的衣服。 道:“人生有很多的选择,一旦选错路,就一定要接受命运的惩罚,我充当的只是一个仲裁者,只是推波助澜,让他们是合适的时候赎罪而已!” 龙谨辰抬起头,芊芸看不到他的脸。 稀松的光线锁住他好看的下巴,迷雾缭绕。 顺着他的眼光望去,若澜山的山顶被浓雾覆盖着。山顶之上郁郁葱葱。一阵祥和之气。然而她的心却是一片茫然。 *** *** *** 烟雾弥漫在人迹罕至的山顶。 而却没有人知道。其实这里是一片漫山鲜花,安静祥和的地方。 程胤踏出迷魂树林后,嘴角不禁流露出讥讽的微笑。 好一个黑无崖,生活还真有情趣。 他顺着小路往前走,刚下过雨后的桃花林,雨滴还被秋风遗漏在娇艳的花瓣上,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雨后泥土的芬芳。 眼前的一切就仙境一般。呼吸吐纳到的空气就如九重天上般的纯净。轻捻指甲触及的桃花般,他的心里莫名的触动。 她,就如这里的花瓣一般的美丽灵动。美如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他这一身的血海深仇又怎能亵渎她的纯洁呢? 狭小的石子路在桃花的罅隙之中隐隐出现。收起手中正值娇艳的花朵,他缓缓的向前走。 、*** *** *** 桃花林里。 琴声淙淙。 优雅的琴声飘向远方。 一棵盛开得繁复灿烂的桃树之下。 一个黑衣男子坐在红木凤尾琴边认真的抚琴,深亮乌黑的眼睛里,除了时不时隐隐约约泛起的光彩烁然,只是一抹黑,漫无边际的黑色,沉寂得就如入了夜的海。旋律从他的手下流出,轻拨划下。地上的花瓣就如受了什么莫名的物质控制般的,在他的琴声中纷飞,旋落。 在他的不远处。 一张石桌,三尺见方。 上面摆着一壶已经温热的酒。尹葬天闭上双眼侧耳倾听。柔美的花絮沾惹树上的露珠,娇艳的在风中轻慢的旋舞。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上桃花始盛开。或许是精心照顾,若澜山上的花就如永远不会凋谢一般的绚烂。让尹葬天的思绪不禁的飘向南海之上。 在那遥远的海域之上,有着一个美丽的小岛,那里四季如春,鲜花满地。而那里最美的,是魅姬。 她的一颦一笑。就如镌刻在记忆里,在尹葬天的脑海了挥之不去。而当年,在晨光之中的她,就这样被带离他身边。 他始终不相信她就这样离开了他的世界。 *** *** 曲罢。黑衣男子就石桌旁坐下。尹葬天则微笑着替他斟上了一碗酒。“师兄的琴艺是日益精进,恐怕我这辈子也望尘莫及!” “师弟过奖――”男子接过酒碗一饮而尽。男子表情甚是严厉,一道刀疤自眉心划到左脸。虽刀疤有些丑陋,但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而那人就是黑无崖。相传二十年前掀起武林巨浪的角儿。 尹葬天仰望着他,仍旧能想起他以前的事迹。虽说是那样的不忠不义,但却是侠客的豪情万丈。 …… ……………… 相传二十年前,剑圣冷若幽创立幽若山庄,因庄内高手云集,更加上两个得力的门徒的帮助,幽若谷迅速崛起成为武林第一大派,冷若幽则成为统领武林的盟主。席下的两名弟子更是年少有成,年纪轻轻就成就了一代大侠。其大弟子黑无崖更是被喻为武林奇才,对武学有极高的天赋,对所见过的武学招式更是过目不忘,并能灵活的运用。但,冷幽若为人生性多疑,听信小人谗言,误认为黑无崖有夺权灭师的念头,故将其逐出师门,并宣告全武林。黑无崖自小清高,自尊心极为强烈,视被逐为耻辱。他暗下决心,誓要灭掉幽若山庄,血洗耻辱。仅一个月时间,黑无崖联合各门派反动分子挑起与幽若山庄的纷争,引起一场场腥风血雨。最后在各派反动分子的协助下,灭掉了幽若山庄,统领了整个武林,登上了武林盟主的宝座。但因其粗暴野蛮,心狠手辣,所以上位后不得人心。各门派都只能暗自埋怨却不敢反抗。 只到有一日,江湖上出现了一位名叫魅姬的奇女子。她有着无人能及的绝美容颜,胜雪的肌肤,娇小而完美的脸,柳月细眉下一双如湖水般清澈的凤眼。樱唇如血,镶嵌在高挺的鼻子下,不画而黛。嫣然一笑,众人皆醉。据说她有着一种神奇的力量,能获其心者,便能统领武林。但此人性格孤傲,常居住于南海一个名为幻灵的偏僻小岛之上,岛上水雾弥漫,桃花成林,如仙境一般。自从此人出现后,江湖上的有志之士纷纷抛妻弃儿到海上寻找此岛,海上的迷雾重重能找到幻灵岛的人就为数不多,再加上岛上机关重重,真正可以见到魅姬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就是这样的一个有着绝美容颜,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感觉的女人,让天下人无不为她神魂颠倒。就是这样一个嫣然笑容便能使天下英豪为她丧命的女人,改变了整个武林。 三年后的秋天,一场生与死的厮杀后,血染遍了整个幻灵岛。在那没有人烟的死寂中,传来如天籁般的声音,那声音在清唱着,仿佛在唱着一个人的心曲。那一刻,黑无崖沉默了,他放下了手中的刀还有心中的那份暴戾之心。回到中原,他宣布隐退,并且约定十五年内不再涉足武林半步。此后,便销声匿迹了。幻灵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原本野心很大的黑无崖突然间改变?是什么使他放弃了原本视为比自己生命还要重的盟主之位?或许,答案只有黑无崖自己才知道。 ………… ……… “琴艺我是无法跟你比拟,但不知剑术如何呢?”尹葬天笑吟吟的脸突然变为诡秘的严肃。 黑无崖沉吟一会儿:“在这个山野之地,心境自已被山水磨合。早就没有再武学之上有所造术了,剑术只不过用来强身健体罢了!” “好一句强身健体!”尹葬天拍桌,深厚的内力将桌上的酒壶与小炉震了起来,发出吵闹的碰撞声:“可知这江湖上已经多少人因你而死!” 尹葬天拔剑,剑锋指向黑无崖的颈项。 黑无崖没有动容,丑陋的刀疤在他的脸上就如毒蛇般的爬行。他淡然的说道:“伯仁不杀我,我却因伯仁而死!这已经不是能去控制的事情!师弟为何又耿耿于怀呢?” “师兄当真没有插手江湖之事?”尹葬天盯着他。冰凉的剑发出冷冽的光芒。“如若这样,师兄又何必推迟呢?” “十八年一别,早已物事人非,你又何苦呢?”黑无崖用手里推开他的剑,并移身至十步之外。 尹葬天长剑一挑,将酒壶抛向空中。晶莹的液体如雨般洒落。 两人拔剑对峙。 再也没有言语,两人握着曾经陪伴着自己征战多年的剑十步而立。道光剑影,冷潇阴风。 两人酣畅淋漓的挥舞着手中的剑。英雄遇知己般的。惺惺相惜。 忽的一道冷光直挥尹葬天的胸口,顿时让他措手不及。 “哈哈哈哈!”尹葬天长笑三声,感慨道:“即便是过了十八年,我还是敌不过你,这个武林霸主之位理应是你的!” “哈哈!”收起剑,黑无崖道:“师弟过谦!当年若不是你与弟妹化解我身上的怨气,兴许我现在还在苦海之中蹉跎。” 朝阳之中,两位上了年纪的中年人在石桌旁谈笑,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时光。 ------------ 拾玖 玉陨情灭,遗孤谁托? 桃花丛中,安静祥和的朝阳洒落在树影之中。满世界的鸟语花香,让人原以为误入了仙境。 一袭白衣女子优雅端庄的站在花丛之中,她灵动的双目紧紧的望着远方的两人,嘴角却泛起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恨意从她的眼睛里迸射而出。她极力的望着,仿佛想要用仇恨的目光凌迟他们。 她站在繁花丛中浅声低吟。婆娑的叶子飒飒的在为她打着节拍,抬起头,她的眼来望去满是荒芜,嘴边一抹空灵的微笑。 . 不知爱你是否过错/ 却不后悔与你承诺/ 虽然我孑然一身/ 但有你此生并不白过/ 无法改变因果/ 是我前世做孽太多/ 今世能给你幸福/ 为前生赎罪过/ 弃你而去/望你不怨我/ 虽非我本意/天意孰能逆/ 只愿来生能再聚/莫分离/ 飞娥扑火/妾不能给你什么/ 不能挽回的错/为何还要想念我/ 莫沉溺承诺/你我已生死两相隔/ . 生死两相隔。 她反复的吟唱。声音宛如幽谷之中传来的天籁之语。 *** *** *** 桃树之下,苍白的繁复桃花在朝阳之下闪烁着耀眼的华光。 尹葬天手指突然停在半空之中,只是慢吞吞的转过头。 是她么? 在花树之下,她微笑。 风中散落着她绝美如天籁的歌声与她的香气。 他不禁揉眼,直到他确认眼前的人不是幻觉。他转过头,正好看到黑无崖的手握得死紧,指节微微泛白。苍白的脸,却有着一抹让人不解的迷惑。 许久。 尹葬天慢吞吞的站起来,目光如炬。 白衣女子微笑,直直的向他们走来。在尹葬天的面前停下。她娇羞的低下头,乌亮的发丝有一缕垂在额际,微微扯动的嘴唇,似乎说了些什么?可却什么都听不见。 她抬起眼,双目灿若星辰。 “魅姬――”千言万语就如洪水般涌上喉咙,尹葬天却找不到一句能表达的话语。 天空之中的花瓣全部涌现在他的面前,温柔的将她包裹着。尹葬天深知,那是魅姬高兴的样子。尹葬天伸出颤抖的手。桃花絮乖巧的躺在他的手中。他温柔的笑,眼神如春水般的轻柔。 “夫君――近来可好?”魅姬娇笑,站在风中的她,洁净而透明:“妾身可不好呢!这般思念的撕心裂肺,让我好似难熬呀!” 忽然,魅姬的眼神变了,清水般的清澈变为浑浊的深蓝。就如黎明前的海水,幽静中荡漾着怨恨。 “年华老去,夫君会在乎么?” 白光袭来,尹葬天的双鬓瞬间变得斑白。 “双目花白,再也看不清你了呢?怎么办呢?” “连这份离别的痛楚,妾身也已经承受不了了,那么也请夫君为我承担吧!” 语未停,只见她周围的花瓣簌簌的朝他飞来。四面八方,没有一面遗漏。花瓣却幻化成剑出鞘雷霆而至。 时间仿佛在一刻静止。 尹葬天闭上双眼。依稀的看到在那遥远的南海之上,一个温柔可人的女子柔顺的将头埋入他的怀里,倾诉着爱语。 只是,永远。他再也不能轻抚她散发着花香的发。轻抚她的脸。 ……………… ………… …… “天郎,如若有一天,妾身离你而去,你会怨恨我么?”魅姬躺在他的怀抱里,柔柔的问。 “不会!我会去找你,一辈子的找,满世界的找!直到找到你为止。”他深深的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可是――” 魅姬美眼转动,碧波流淌:“如若你让妾身离去,再见你时,我会杀了你!” ……………… ………… …… “我会杀了你!” 这句话在尹葬天的脑海里浮现着。那一秒,他留恋的望着魅姬,她嘴角浮起一抹怪异的笑。 花瓣融汇成一股绯色的光,最后直直的刺如了他的胸膛。腥腻粘稠的液体从、自他的身体里潺潺的流出。他双腿瘫软,跪在了魅姬身前。鲜血渗入了泥土之中。染上了她干净的鞋。一如平常般的,她缓缓下蹲,将头埋入了他的怀中。 她挥手,散落在地上的花瓣们纷纷起舞。猩红自天空中飘散,沾染上了纯洁的白。 满世界的腥风血雨,道光剑影。 不知从何而来的人马自花丛之中窜出,义务反顾的连出杀招,刀刀致命,剑剑凶狠。 而光晕之下的桃花树。 泛着诡异的光。 女子轻柔的怀抱着中年男子。粘稠的液体将她白色的衣裙染得分外的刺眼。她呆呆的抚摸着男子的背。然后痴痴的呓语。 她无心关注身边发生的事情,只在乎怀里的人。 我已经把你杀了。 即便是我把天底下的负心汉都杀了,我失去的青春也不会回来了呀。 男子艰难的抬起手掌,放在她美丽的脸上:“我不怪你。这一辈子,我都没有怨恨过你!” “哈哈!哈哈!”女子长笑。又将手中的匕首,再次刺入他的胸膛。 “师父!” 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自空中传来。 青衣男子在远处拔剑厮杀,未等他来到面前。一阵甜腻的馨香传入他鼻尖,恍惚之中他失去了知觉。 *** *** *** 山腰之中。 芊芸突然顿住。一阵莫名的忧伤自心底泛出。额间的紫色石头发出闪耀的光芒。就如远古传来的沉寂千年的哀伤。 发生了什么?为何会那么忧伤呢? “爹!”大风四起。树叶顿时飞扬而起。她仿佛感知到了什么?拔腿飞奔而去。 内心的恐慌让她没有办法发出声音。她只知道该向前跑,向前跑――眼前的桃花林很大,烟雾阻挡了她的视线,她拼命的跑――但是路很长,它蜿蜒在烟雾中,似乎没有尽头。她跌跌撞撞的找不到出路。 迷雾之中,她仿佛听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刺耳的笑声,似乎要穿破她的耳膜,撕碎她的身体。 她害怕的跑着,不顾一切疯狂的向前跑,花瓣混着血液在空中飘落,滴落在她的衣服上,渗出一大片殷红。 她来到山顶之上。还来不及擦拭额上汗珠。 眼前。山路顺着地形蜿蜒延伸。 四周没有了清脆的鸟鸣,让人恐惧的寂静。呼啸的山风吹过,血液肆虐,遍地的尸体,蔓延着死亡的气息。就连沿着山路上的桃花树都沾染上了血迹。 那一抹抹猩红的血迹刺痛着她的双眼。而更让她震惊的――在那繁花之下,有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繁盛的桃树之下。他站直的身躯在微微颤抖。手中的无泪剑发出“铮铮”的声响。鲜红的血从他锋利的剑上留下来,滴落在娇艳的桃花瓣上,血液蔓延开来,染红了整片天空。 脚边,安然的躺着一位中年男子。花瓣如细雨一般在空中飘散,渐渐的埋在他的身上。 世界仿佛没有了声音。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向前走了几步,脚步是虚浮的,象在虚空之中茫然无措的人。 “不!”声音顿时卡在她喉咙中。想要开口说话,但是溢出她喉腔的却是声烈心撕肺地尖叫。 如血般的阳光笼罩在她周围,她无力地望着眼前的人,霎那她仿佛觉得他们离她好远。时光仿佛在她们之中设下一条无法逾越的沟壑,深而无尽。站在三步之外的她,恍如隔世。 地上鲜红诡异的色彩刺痛了她的双眼。眼前的世界真实得让人无法相信。 “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到底怎么了!”苍白的脸,绝望的眼。她失控的抓着程胤的胳膊。 他全身僵硬如钢铁。声音低沉,清冷冰凉。 “我不知道!” 无泪剑自他的手中滑落,他望向她,又是这样荒芜空洞的目光,不带任何表情的脸。 “说啊!是谁干的。谁带走我爹的!!!是谁?!”“谁那么绝情――”荨筠摇晃他:“怎么能这么绝情!” 她凝视着他,眼神绝望而痛楚。她观察着他许久,渐渐染上一抹漫无边际的悲愤。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荨筠长啸。她紫色的衣裙在山上的寒风中“呼呼”飞舞。她缓缓的蹲下身子,跪在血泊之中。 泪水自眼眶之中盈出。她的双手抚摸上尹葬天的脸。 “爹――!”她摇着他冰冷的身躯,不愿相信他已经安然的睡去。 忽地,她她湖蓝般温柔的双眼,却泛上了一抹光亮。桃花瓣随风飞舞,混着腥臭的血腥味。血液溅在她淡紫色的衣裙上。如一朵朵盛开的花。 她如精灵般安静淡定的望着他。她挺直腰骨,犹如蜕开茧的蝴蝶,在风中纷飞。美得不可一物。 “告诉我,要我相信你!”轻轻声音,她不敢大声说话,只怕泪水会这样涌出来。 程胤没有说话,低着头,双眼空洞。 她的手紧紧的握着无泪剑。指关节碰触着剑柄上的纹饰,她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痛楚。 暖日当空。 但她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芊芸挺直身板,身子却微微的颤抖。她倔强的站在树下,没有流泪,只是呆呆的望着远处的程胤。 程胤突然很想拥抱她。只是―― 下一秒。 他骤然睁大了眼睛。 无泪剑毫不犹豫的刺入了他的胸膛。在剑的那头,是她孱弱颤抖的手。那份愤怒直直的打落在他左胸房。 猩红的液体从剑身缓缓下落,打在他的鞋上。已经分不清楚哪些是他的血,哪些是原有的罪恶。 抬起眼,他的眼里的深黑褪为琉璃般的透彻。只是她看不到了。 芊芸转过身,颤抖的背脊慢慢的挺直。 她离开了。 程胤伸长颤抖的手指,遥望着她。 那一刻,仿佛―― 她再也不会再转过头。 再也不会跟他说一句话。 再也不会跟着他远走天涯。 全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傻瓜,他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傻的傻瓜。忽地,他笑了。几近狂妄的笑声,瞬间盘旋在整个山谷中。 他轻捂着左胸传来的痛楚,徐徐跌落在花瓣之上。 ------------ 贰拾 凤啸龙吟 尹葬天的丧事在琴瑜的安排之下总算办的风光。江湖各路豪杰都来为尹葬天送行。众人皆摇头叹息瞬息万变。在灵堂之上,芊芸很镇静。她低着头倾听每一个人的安慰,脸上没有露出任何一丝忧伤之色。而尹葬天离去的一个月里,她变得沉默寡言。不喜走动。 一夜之间,全天下都变了。一场阴谋剧变,正酝酿着等待爆发。 所有人都揣测的凶手。但一个月了,江湖的人似乎也开始淡忘了这件事情。 毕竟过去的已是往昔。现在才刚是开始。 继尹葬天去世时候,谁会继承庄主之位,所有的人都纷纷的跃跃欲试。天下第一的玄胤山庄是继续坐稳第一,抑或是被金刀城取代。 . 玄胤山庄一片的缟素,所有的人都很安静,心里的一根弦悬着,生怕惊动了所有的哀伤。 转眼入秋。天气微凉起来。岚芷将厚重的棉被翻出来整理之后给芊芸送去,打开房门却见却不见芊芸的身影。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可是她却没有动过。 哎,小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 *** 庭院之中。 满是枯槁的残叶被冷风吹的遍地都是。 残阳打斜的照在竹林里。竹叶飒飒作响。 芊芸一个人抱腿坐在石头之上望着不远方的竹林。那片林子里,有一方石桌。那里曾经有一位安祥的中年男子微笑着招呼着她过去。 曾经他让她的头枕在腿上,轻轻的安抚她失落的心情。 曾经他在那严厉的斥责她顽皮,打碎他心爱的茶具。 曾经他在那教她剑法,罚她挥剑三百次。然后不忍心看她浑身是伤而叫她停止。 曾经她任性的要他多陪陪他,可是他却很忙。 曾经她淘气的捉弄他,只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曾经她抱着他撒娇,只为了一串糖葫芦。 然而,现在没了。 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的场景。这里再也没有一位中年男子。他再也不会出现在这片林子里。 她双目悠悠的望着远方,好像在想些什么。嘴角有一丝清远的笑意又被瑟瑟的冷风吹带走。她眨眨眼,起身离去。 原谅我,为了坚强,我不能想你。 落寞的朱红色走道,芊芸无言的迈着沉重的步伐。原本短短的路程,如今看起来,迈出每一步都是那样的沉重。入秋的傍晚,夕阳残照在满地的落叶上。冷风中,透着一丝丝沁入骨髓的寒意。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进入鼻腔。带来一阵酸涩的感觉。 这就是失望的滋味么? ………… “乖芸儿,没事。来!到爹这边来!” “芸儿!还记得么?你小时侯最喜欢把头埋在我的膝上。” “芸儿,你要学会坚强!知道么?” “芸儿呀!你要学会独立,不能老是依赖爹的。凝儿以后也要嫁人。爹老了,总有一天要离开你的,你也要学会照顾自己!” “芸儿,不许哭!再哭爹就要打你了!” ………… …… 回忆像蛊毒一般让人越陷越深。思念就像蜿蜒的藤蔓,纠结着朱红色的围廊。顺着时间的方向,向前延伸,没有尽头。 站在回廊的末端,华服男子在她无力滑下的瞬间伸手将她拉入怀中。轻轻的环抱着她,低沉好听的嗓音安抚道:“再也忍不住地泪水,就让它留到我的怀里吧!” 残阳如血。 枫叶随着冷风零落,铺满花园的小路。 廊上的红艳的灯火构成浓烈的色彩。 浓艳如血,狠狠地刺痛着她的心。 那一刹那,仿佛全世界的烟雾都萦绕在她的眼中。 她分不清眼前的到底是红灯,抑或是欲滴的血…… 夕阳慢慢西沉。 少女别过脸,慌张地将头埋在他的怀抱里,泪水肆殚地从她的脸上滑下。滴落在他的怀抱里。冰冷疼痛的液体刹那间温暖如火。 无助。绝望。伴随着淡淡的血腥味呼啸而来。 . 夜逐渐降临。 冷风更为的强烈。 龙谨辰将芊芸脸上的泪擦去。脸上挂满了不放心。 *** *** *** 岚芷好不容易将被子全部加厚,却见芊芸茫然的从门外进来。她挥挥手,命岚芷出去后,便倒在床上沉睡过去。 虽说她睡着了。但柳月细眉还是紧紧的地纠缠在一起。入夜的寒风吹开了窗户,带着些泥土的湿气。月光照在她凝脂般肌肤上,乌亮的柔夷残绕在她白瓷玉制的颈项。她双手紧紧地握着绛红色丝被,额角微汗。 “不……不要………不要离开我…………我害怕……不要!”床榻中的她轻声呓语。 那个男人,那个面目狰狞的男人。他用剑疯狂的砍杀着,鲜红的血从他锋利的剑上留下来,滴落在娇艳的桃花瓣上,血液蔓延开来,染红了整片天空。他狂妄的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瞬间盘旋在整个山谷中。那刺耳的笑声,似乎要穿破她的耳膜,撕碎她的身体。她害怕的跑着,不顾一切疯狂的向前跑,花瓣混着血液在空中飘落,滴落在她的衣服上,渗出一大片殷红,内心的恐慌让她没有办法发出声音,她只能选择逃亡,向前跑,向前跑――眼前的桃花林很大,烟雾阻挡了她的视线,她拼命的跑――但是路很长,它蜿蜒在烟雾中,似乎没有尽头。她跌跌撞撞的找不到出路。突然,那个面目狰狞的男人出现了,他用剑指着她白皙的脖子,挥剑狂笑――忽然,她看清楚了那人的脸。 程胤―― “不!”芊芸挣扎着从噩梦中惊醒,她习惯性的抹掉了额头上的汗珠,不知所措的呆坐在床上。 又是噩梦。芊芸无力的撑起身子走到窗边。透过花窗,她看到了一片枯槁的花园。程胤呀程胤。为何在梦中的你还是如此的真实呢? 依靠着窗棂,她眸底的幽兰像海洋一般的深邃。微微冰凉的手指打落在窗棂之上。那夜,荨筠没有睡。呆呆的坐在窗边望着胤园的方向。就在天快亮的时候,她推开门。放火将花园的枯槁全部的烧掉。然后命人在此挖一个池子并命名为凤池。 *** *** *** 清越茶楼 几个陪着刀剑的侠士在桌边坐下。哥几个闲来无事,摆上一壶酒,一盘下酒菜。开始聊起了家常。 “你说。这个武林到底怎么了!”一个微醺男子提着筷箸询问。 另一个壮硕的男子道:“哎,武林亦正亦邪,瞬息万变。变化得太快,让人应接不暇!” “是啊!是啊!”另一个人附和:“玄胤山庄庄主尹葬天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掉了,传闻还说凶手是他唯一的徒弟和乘龙快婿。” “真有此事,那玄胤山庄的那位千金小姐不是很惨?老爹死了,还未嫁人就被抛弃。亏她还长得如花似玉的。真是亏了!” “何止是亏呀!还亏大了呢――我听说,金刀城的城主打算将她纳为偏房,并伺机吞下玄胤山庄这块肥肉。” “玄胤山庄算是武林第一大庄,丰厚的产业,有谁不想要!老子都想去试试呢?只是没有这个福分而已!” “哎,我们在受几辈子的煎熬也未必能享得了这个福分。可是我倒是听说有人却要跟玄胤山庄划分界限。”壮硕的男人故意卖关子。 “谁?谁那么笨,连这块丰美的肥肉的拱手让人?” 见到自己的关子勾起了众人的口味,壮硕男人开始缓慢的说道:“尹葬天生前,江西船坞十二船的船主曾经答应要与玄胤山庄结盟。然事情还没用进行到一半,尹葬天就驾鹤西归了。而后,江西船坞方面就决意终止计划,转而向金刀城示好。这一举止,让玄胤山庄很是失望。毕竟这个是尹葬天生前很重视的!没想到罗傲敷居然临时倒戈。” ……………… 几个壮汉还在酣畅淋漓的对武林大事侃侃而谈。却不知,在他们不远处,坐着一桌人。女子莫约三十出头,迤逦的面容,却部有岁月的印记。在她身边端正而坐的是一位神情严肃的中年男子,嘴边挂着一抹无奈的苦笑。他紧握着茶杯没有说话,全世界仿佛没有任何一样事物能扰乱他似得黑白分明。 他的对面是一个莫约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长长的白纱将她的脸蒙起。美丽的脸庞在纱下若隐若现。她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身旁的华服男子淡淡的望着她,双手在桌下交握着她微微冰凉的手。温热而宽厚的手掌静静的传递着温暖。 四人相视笑。 笑容之中有着说不出的意味。 *** *** *** 玄胤山庄。 熏祥堂。 除去了白绫的厅堂没有尹葬天的笑声,显得有些冷清。虽说尹葬天已经辞世,但总堂主亦是同往常一样念旧。又到每月入庄回报的日子,他们还是照例回到了这里。 “江南十二船是否确定于金刀城结盟?”琴瑜一脸倦容,神色还隐约中透漏着哀伤。明显的苍老许多。自从尹葬天去世后,山庄的事务变得繁重起来。各个堂主的脸上都明显的爬满疲惫。 “据我玄信堂探子回报,江南十二船已有意识要归顺金刀城,只是双方在一些问题之上还未达成协议!铁易风微微轻叹:“这罗傲敷性格怪戾,喜怒无常,难以沟通。” “是啊!”唐径摇摇头,不由得担忧道:“这人确实让人摸不着头!” “自庄主去世后,玄胤山庄虽还是武林第一,但声望早已不如从前,很多生意都在洽商阶段就被对方无缘终止。然而,抢走我们所有生意的是金刀城。” “段飞绕那小子趁火打劫,欺人太甚!”琴瑜杏目圆瞪,纤手拍桌。木桌微微颤动。 “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挽回江西十二船。江西十二船的实力不可小觑,如若被金刀城抢占先机,我们的势力将会受到十分大的影响。”林德善双目微眯分析道。 “只是,罗傲敷性格反常。我已经将玄琴堂最好的说客、舞娘琴师都派出去了,可人都没有上船就被打发了回来,更别说是见到罗傲敷。” 琴瑜叹气,此事甚是棘手,让琴瑜大为头痛。她轻抚双目,让自己放松。刚睁开眼睛只见门口站着一抹清丽的倩影。 如血般的秋日残阳笼罩在她周围,她安静地望着屋内的人,眼中的幽蓝清澈而透明。霎那间琴瑜感觉变得很遥远。时光仿佛在她们之中设下一条无法逾越的沟壑,深而无尽。站在门外的她,恍如隔世。 那么惊鸿的一瞥,芊芸就如一个蜕变后的蝴蝶。虽说还有一丝稚气,但还是端庄而美丽。清丽的脸上漾着微笑,笑容中却更加的坚定。 琴瑜看着她缓缓的走进来。越往里走,腰骨听得更直。她伶仃纤细的蝴蝶骨宛如生出绚丽的翅膀一般,美丽的在半空中飞舞。 她走到厅堂中间,缓缓的抿唇一笑。“让我去江南十二船吧!我来替爹爹完成最后的心愿。” “所有的人缓缓的抬起望去。铁易风双眉紧皱,心中满是担忧。林德善仍旧苟笑,但眉眼中却流露出一抹赞扬之色。 唐径微微叹息,道:“好孩子。虽然我知道这是你的一片苦心,但叔叔们不能让你去冒险。” “让我去吧!我可以的!” 芊芸眼神里坚定神色愈演愈烈。她挺直腰杆镇定的一字一顿道:“我―会―尽―力!”看着她如此坚定的神情,众人也只好点头答应。 ------------ 卷二 缱绻 ------------ 贰拾壹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贰拾壹 烟雾缭绕的芩媛湖是江南十二船的所在地。江南地区人民生活豪华富奢,而江南十二船更是富奢糜烂。那是一座装饰成白色的豪华船舫,但也是很多人望而却步的地方。因为船主是一个生性乖戾,性格残暴的人。没有人见过他真是的面目,更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芩媛湖边。 白管家捻起烟筒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他翘起的兰花指指了指跟前的小丫头。“你们几个,会些什么呀?” 几个小女生胆战心惊的面面相觑,就是不敢看着眼前的总管。白总管很是无奈,每年船里找舞娘和乐师的时候,报名的人总是少之又少。很多人的害怕江南十二船,更惧怕船主的性格乖戾。 就在白总管苦恼的时候,一个清润如玉的声音传过来。白管家连忙抬眼望去。夕阳之下站立着一位长得甚是美丽的人。他的身旁有一位清丽的少女。两人就如仙人一般的在他面前微笑。 “总管,我只会弹琴,没有其他的特长。不知道可不可以应聘呢?”男子微微一笑,让白总管心动不已。 “总管,我会跳舞!”女子稍稍欠身,眉目流转中风情万种。秋日的阳光照得她双颊红扑扑的,可爱得像成熟的苹果。 白总管瞬时喜笑颜开:“好好好!来来来!跟我上船,让船主看看。他笑吟吟的站起来“船主看到你们一定会很开心!船主最喜欢漂亮的东西。”他抬头挺胸的从几个丫头面前走过,睥睨的望了一眼她们:“没用的东西,生人不生胆。要留在我们江南十二船,就要胆大!” “走!跟着我——”白总管笑脸满面的招呼那两人。船主可最喜欢漂亮的东西了,见着这两位定会喜笑颜开,到时候他就可以抱着他的丰厚佣金告老还乡了。正当他开开心心的往前走时,却发现不对,回头一看,只见男子的脚边多了一个箱子。男子一脸笑容的拖着箱子,见他回头还兴高采烈的朝他招手。 “你们这是——”白总管的兰花指指了指男子脚旁的箱子问道。 “回总管的话,这个箱子是我要换洗的衣物和这位小姐舞衣!”男子笑容满面的望着白总管,眼睛一眨一眨的透露着渴望。 白总管望了望那口沉重的箱子无奈的摇摇头:“真的不能留它下来么?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到时候告诉我,我自会帮你们准备。” “可是?会麻烦您老人家,还不如带着!好嘛,白总管——”男子的眼里好像要溢出泪水般的委屈,白总管觉得不好意思。他招招手,命下人下船帮忙。 秋日的阳光火热热的灿烂。 少女抬起头,不远处的湖上碧波荡漾。 江南十二船。 不知道用何种质地做成的银白色的船舫在淡淡的发着光芒。她微微眯起双眼。琳琅玉阁。这里是如此的美丽安适,为何主人的心却是如何的怪异。 *** *** *** 江南十二船。 傍晚的暖风伴着夕阳在船甲之上。银白色船舫融入了紫色的晚霞之中。即将入夜的湖风徐徐的吹来。珠灯摇曳。 芊芸坐在窗前轻梳乌发。 龙谨辰则安静的在身旁抚琴。 “你说,今天晚上我们能见到他么?”芊芸将梳子放下,又描起秀眉。她来的目的很显然,就是为了让罗傲敷回心转意,即便是让她委身做一个小小的舞女和丫鬟,她也要让罗傲敷给她一个理由。 龙谨辰微笑不语,眼眉中流露出淡淡的光。琴声淙淙而来,淡淡的檀香气息在空中漂浮。芊芸的心一片的镇静。自从尹葬天离开之后,她仿佛看透了人生的苍凉。似乎意识到什么?她缓缓的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灯火明亮映照红唇妖冶,青黛秀眉下的轻扬凤眼。恍惚之中,芊芸仿佛认不出那是自己。 岁月的痕迹,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就浮现在人们面前。而你的挣扎只是一种无畏的抗争。 *** *** *** 夜。珠灯点亮了整个江南十二船。芩媛湖上安静的气氛被丝竹管弦所淹没。酒香扑鼻而来。珠光连天,映耀夜空。船上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沉寂在欢乐时光之中。在船只的尽头,有一艘拉着红色丝绸的豪华船只。丝绸质地极好,仿佛轻如羽毛,却又密不透光。微微吹来的湖风撩拨着它的妖娆。船舱似乎住着一个身份极其尊贵的人。只是却神秘到藏头露尾。 白管家端着酒菜,将芊芸和龙谨辰领到了船舱前,恭敬的在布前请示后,便将上好的酒菜端入了船舱中。不久他笑嘻嘻的出来,将他们请入了船舱之中。 拉开红绸,芊芸的眼前只有一片诡秘的黑色。黑的漫无边际。没有光,也没有希望。呼吸与心跳霎时间变得明显和突兀。红布随风飘进黑暗之中,如烈火一般的鲜艳撩拨起芊芸心中的火焰。她心跳莫名的跳动起来。 “来。走进一点。让我看清楚你们!”黑暗之中幽幽的传来一个声音,嗓音虽说浑厚有力,但却充斥着妖媚。 芊芸不由地往前走了几步。刚迈出第五步时,一声清脆的琴声在她耳边响起。她才缓缓的回过神。 音扰心法,举世最为神奇的媚术。居然在此得以见识,能习得如此高深的心法,江南十二船的船主,想必是非同寻常!荨筠心中微微一怔,向后望去,只见龙谨辰向她投来微微的一笑,黑暗中他的眼神入润玉般明亮而幽深。 “请让小人,为船主轻抚一曲吧!”龙谨辰镇定的低下头,轻轻的波动琴弦。琴声就如九天上遗落的珍珠,敲打在人间碧玉的长湖之中。激起轻盈的水花,每一朵晶莹的水花漾着欢快的表情。没有了束缚,没有了局限。整个世界都在快乐的雨滴之中欢悦。 琴声时而婉转入黄莺出谷,时而浑厚有力,后劲无穷。 时而清远悠长,轻的仿佛要透明一般。 “天阙沉沉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一声玉笛向空尽,月满骊山宫漏长。” 一股如红尘中传来的叹息与千年的哀伤通过指尖的按压在银色的丝线上迸射出耀眼的光芒。如月一般的华光笼罩着龙谨辰的全身。 琴声淙淙而来。 芊芸屏息惊奇的望着龙谨辰。不觉间被他曼妙的琴声所吸引。身体不自觉的跟着节奏舞动。 没有绚丽的灯火,没有清脆的节奏。只有一抹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与悠长的琴声。缓缓的,黑暗之中传来一个沉稳的拍子,一下一下伴随着琴声打在木质的船板之上。芊芸沉醉在轻扬的琴声之中。忘我的抬手,旋转。就如九天下凡的仙女,舞姿婆娑。 当龙谨辰的手拨动最后一个音符。芊芸也安静的停了下来。汗水微微的泛上她光洁的额头。胸脯在剧烈的浮动。红光染上她精致的脸。 不知何时,船舱里的珠灯全部亮起。将整间船舱照得明亮。 “啪啪啪啪!”一个清脆的响声在荨筠的面前响起。芊芸双眼骤然睁大,连忙抬起头。就在离她不到五步的地方。一位红衣的男子斜躺在精致的镂空金榻上。他一只手撑起身子,一只手握着金色的酒杯。微眯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瞅着她看。他美丽的双眼如狐媚般勾人,纤细伶仃的肩膀露在宽松的红衣之上。皮肤异常的白,就像常年没有见过阳光一样,白的让人诧异啊。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道:“霓裳羽衣舞!女人,你真有些本事!”他赞许,额间的红色宝石在珠光之下闪闪发亮。他赤足走近她,用手撩起她美丽的下巴。可是?突然间,她不觉得他恐怖,反倒觉得他有些可怜。 “叫什么?” “回船主,小女子叫芊芸!” “那你就叫芸儿吧。老实说,我还是喜欢看你刚才惊慌失措的样子!绝望的美丽,就如快要枯萎的花,绝望的极致美丽!” “那你呢?”罗傲敷走到龙谨辰的面前。他红色的长衣拖在船板上,脚上的铃铛清脆作响。声音极其的冷魅妖冶,如黑夜之中撩人心弦的乐声。 “小的,龙谨辰!” “为何要来我这?”罗傲敷仿佛洞穿一切的巡视着他们。一时之间,荨筠有些惊慌失措。 “是因为喜欢小傲傲你呀!”芊芸还来不及寻找出话语相对,就听到了龙谨辰一句惊天动地的话,险些就被吓到。 龙谨辰眨眨眼,一脸的无辜和崇拜。 “好,以后你们里倆就留下来当我的贴身侍从吧!除非我死,否则你们谁也不能离开!”罗傲敷转过头,微笑的双眼更显得妩媚动人。湖风吹来,扬起他的红衣。如藤蔓般的红绸在半空之中飘扬,罗傲敷站在窗前微微的抬起头。月光散落在他极其妖艳的红衣之上。他就如上古传说中走出来的神子。 珠灯之下,芊芸别开了眼。透过飘飞的红绸,她望向深蓝色的湖面。夜风中悠悠的传来岸上的喧闹声。隔着忧郁的湖水,荨筠看不到远方的天空。 她只知道:今夜过后,玄胤山庄少了一位少庄主,而江南十二船,却多了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丽侍从。无论成功与否,她何时才能拥有自己的一片天空? ------------ 贰拾贰 中毒已深 贰拾贰 南方虽然已经进入秋季,但火热的温度仍不减夏日。阳光火辣辣的晒在船坞上,热气逼人。芊芸将刚刚运送上船新鲜葡萄挑选出来,并清洗干净送到了罗傲敷的房中。这些两个月来,她已经成功的打入敌人的内部,得到了罗傲敷莫大的信任。 密不见光的红绸白天被固定在房外,屋里只点有一盏烛灯。连珠似的蜡滴落在精美的银质烛台上,极致华丽的红宝石发出淡淡红光。幽幽的烛光映照出灯下两张美丽的脸。龙谨辰微微的扬起嘴角,面如润玉。而罗傲敷却有着风华绝代的妖冶美丽。他的美犹如垂死的荆棘鸟生命最后的吟唱。红色宽大的浴衣耷拉在他纤细伶仃的肩头。白皙得未见阳光的皮肤在红衣映衬下更为苍白。 芊芸不禁摇头惊叹:这世界没有人将红衣穿的这边的美丽动人,仿佛红衣就是上天给他最好礼物。就如他的美丽,让人如此的钦慕,却又让人望而却步。 阳光从她打开的门缝里透出,惹来罗傲敷的一阵低吼。他一直有个怪癖――不喜阳光。对于阳光这东西,他一向都避之不及。 他很少下床,而这间美丽的厢房就如精致的牢笼,断掉了他翅,也剪断了他的希冀。就像一个无形的枷锁,永远将他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平日白天,他总是靠在床榻上假寐,时而听听龙谨辰的琴,时而找他们下下棋,性格温和得就如平静的水面。每到夜里,他的性格就会大变,暴躁、易怒。他喜好女色,极致的浪荡与滥性。芊芸已经无法分辨,到底怎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将手中的葡萄放在床榻上,芊芸便寻来一方银质小凳在棋桌旁坐下。这是一场漫长的棋盘之战。表面上罗傲敷像是步步为赢,但私下却是略胜一步而已。罗傲敷慢慢的把玩起黑子,等待龙谨辰的险招。龙谨辰一向是心思缜密,看来罗傲敷有得罪要受了。 微微的暖风吹入房中,蜡烛伴随着罗傲敷不时传来的咳嗽声渐渐消逝。“该你了!”罗傲敷缓缓的催促。虽然棋局胜负已经显而易见了,但罗傲敷还是很期待他最后的一个子会摆落在哪。 龙谨辰笑而不语,不急不慢的将白子放在空格之上。却引来了罗傲敷的一阵惊呼。“好棋!”此局虽然已经是龙谨辰稳赢,但他还是使用了以退为进的招数,最后一个子也如此的谨慎小心。 “承蒙船主承让!”龙谨辰报以一抹淡雅的微笑:“倘若船主再输,代价就不止一壶琼天雨露那么简单咯!” 罗傲敷笑的妩媚:“尽管试试!” 秋日的热浪席卷着房内的三人,时光就这样飞速的流逝,让人抓不住。 *** *** *** 那夜。 八月十五。 皎洁的月光将整个芩媛湖笼罩上银色的光。岸上的村民都沉溺在欢乐的气氛之中。天空繁花似锦。璀璨的烟火照亮了夜空。 龙谨辰一早就不知了去向。将荨筠一个人留在舱中。芊芸无聊只好在罗傲敷的舱中打发时间。可是?后来她便后悔了――花团锦簇的夜空,总比这一室的旖旎春光好! 月亮缓缓的升起,照亮了整个船舱,罗傲敷的红衣在月光之下变得更为的耀眼夺目。他慵懒的靠在床榻上,任凭女侍在他身上撩拨。 “爷,再喝一杯吧!”喜儿将酒杯递到他的唇边,轻若无骨的身子欺上他的身,丰腴的前胸磨蹭着他的胸膛。这等上好的肥羊怎能错过,如若能得到江南十二船主母的身份,这辈子即使是被困在这座船上她也愿意。更何况船主还是个美人儿。她何乐不为。 罗傲敷抚上她的手,并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这却惹来了一群女子的娇嗔抱怨。“爷,蓝儿为您剥了一个葡萄,您尝尝看甜不?”一个自称蓝儿的女子扭着丰腴的娇臀走到他的面前,将葡萄放入他的嘴中。 “葡萄很甜,却不及蓝儿的嘴甜―”罗傲敷暧昧的将她拉到了身旁,低声的在她耳旁说了什么?蓝儿的脸上一片娇羞。 …… 月光忽明忽暗,不久就挂上了半空之中。烟花璀璨,丝竹喧闹。罗傲敷的厢房之中春色依旧。 忽然―― 银白色的酒杯掉落在地上,晶莹香醇的液体四溅而出。罗傲敷的脸色瞬间惨白起来。他打掉了撩拨在他身上的手。 “滚,统统给我滚出去!”他歇斯底里的怒吼,将女侍们吓得花容失色。 “爷,是不是我们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惹您生气?”喜儿又攀上了罗傲敷的身,希冀他今夜能将她留下。 “滚!”罗傲敷青筋爆出,将喜儿狠狠的甩出去:“给我滚出去,一个也不要剩下!”女侍们纷纷落荒而逃,喜儿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跟着跑出去。临走前还不忘留下一个勾人的眼神。 这个眼神让芊芸觉得好笑。有时候人还真贱,得不到的拼了命的去争取,而拥有了却不知道如何去珍惜。 风将红绸撩拨而起,吹灭了船舱里的灯。月光之下,芊芸看到了罗傲敷紧握的手,关节煞白。一脸痛苦的脸色。 “怎么了?”芊芸急忙冲了进去。 “不要过来!”罗傲敷冷声斥责她:“给我滚远一点!我不想见到你!”或许是用气过度,罗傲敷开始剧烈的咳嗽,脸色越亦难看。他剧烈的喘息,身体蜷缩成弓状。疼痛就如千万之针扎入他的身体,刺骨而深刻。他抬起眼,用戒备的眼神望着她,就如一个刺猬,武装自己不愿任何人侵犯。那是一种寂寞的渴望慰藉的眼神,看得芊芸有些心痛。 她慢慢的坐到了床上,轻柔的将他的头放在她的腿。罗傲敷慌忙的起身,却因无力而放弃。她握起他冰凉的手,然后一下一下的轻抚他柔顺的秀发,就像一个母亲对孩子一样。罗傲敷全身因为疼痛而痉挛,双手却紧紧的抓着她纤细的手。通过手,她缓缓的将体内的真气传给他,让他能快点渡过。 罗傲敷用力的咳嗽,脸上的苍白又被潮红替代。大力的喘息,只为一口新鲜的空气。疼痛模糊了他的意识,扭曲了他绝美的脸。他用尽力气握紧她的手,就如溺水时拉住的一根浮萍。 莫约半个时辰,他的喘息才慢慢的停止下来。他安然的躺在芊芸的腿上,试着调整自己的呼吸。忽地,眼睛骤然睁大。 他坐立起来,虚弱的望着她。一抹风华绝代的微笑在他颤抖的嘴角勾勒而出,他的声音极轻:“我是很没用,嘲笑我吧!” 芊芸摇了摇头。 “为何不嘲笑我呢?我自小就是个遭人嘲笑的人呀!刚刚出生就被抛弃,刚懂事就被下毒。,却常年备受这种毒发的痛楚!像我这样的人,就不应该如此痛苦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罗傲敷他扬起绝美的脸,眼里浮起凄凉。那张挂着悲伤却又极致妖媚的脸。荨筠一刻也不敢忘记。命运给了他一张比女人还精致的脸,却让他是男儿身。这样的身份世人难以接受。 “这不应该是你的错。”芊芸柔柔的望着他,双眼泛着光。 “或许我生来就是一个错误!”罗傲敷的目光深远而悠长,人生痛苦何其多,只是他经历了太多太多。 “我在来这里之前,在庙里遇到一个和尚,他跟我说,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劫,顺利的过去了,就是过了。没有过的会留下阴影,但也是过了!一切不都过去了么,就把它放在回忆的箱子了。上了锁,痛苦就不会再来了。”芊芸将他的头揽在怀中,就如母亲拥抱孩子一般。罗傲敷是这样的脆弱,与传闻中的冷酷残暴没有任何相关的联系。 只是芊芸觉得,那样冷酷的他只是他用来掩饰的面具而已。罗傲敷或许是痛累了,在芊芸的怀里安然的沉睡。就像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又重回母亲怀抱的孩子一般,安静而甜美。 . . 烟火依旧绚烂,伴随着渐渐升起的圆月。 丝竹管弦的欢快音乐在夜风之中飘来。清远而飘摇。所有的人都在欢乐团圆的气氛中度过。江南富奢淫逸的奢靡生活,没有人会在乎谁与谁的仇恨,没有人会在乎谁真的爱谁,只在乎的是一刻的欲望的放纵与发泄。 更没有人会在意,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有一个小丫头从房里悄悄的走出来。 . 甲板之上。 月光明亮。 芊芸歪着头靠在栏杆旁。龙谨辰盘膝抚琴。 琴声淙淙在她的身旁响起。琴声典雅清幽。古曲浑厚。芊芸呆呆的望着幽兰的天空。风,吹起她的紫衣,轻盈的飘在她身后。 龙谨辰望了她一眼,眼色灿若星辰,“在想什么?” 芊芸回过神,望向他:“其实这个世界一直都这么黑暗,只是我爹把我保护得太好,是么?”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龙谨辰淡淡的拨动手中的弦,古乐音调高低错落。 “告诉我,我是不是一直都生活在爹的羽翼之下,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悲苦!”芊芸又望向幽蓝的天空。没有星辰,只有一轮皎洁的月光。月光映照在尘世的每一个角落,却赶不走芊芸心头的痛。 龙谨辰不语,点头默认。琴声缓缓的从他的手指下流出,芊芸看到了他的心虚。 “我就知道!”芊芸失落的耷拉下双肩:“我真是一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 从前,她总是抱怨父亲总是过分照顾着她,制定一道又一道的家规,老是让她受罚。父亲总是限制她的任何行动。不让她到处闯祸。 而这些都是一个父亲对一个孩子最简单也是最不会表达的感情。只是为什么她总是那么后知后觉的才发现呢?当她想好好好珍惜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追悔莫及。 “对,你在暴殄天物!我的琴声如此的动听迷人,你却在开小差!”龙谨辰睥睨她一眼,将手边的废纸团敲到芊芸的头上:“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懂么?” 痛!芊芸的杏眼微眯起来。她总是在挥霍一些原本以为会隽永但最后还是消逝的东西,从来学不会珍惜。消失了才暗自的悲伤,扼腕叹息当初的幼稚无知。 龙谨辰低头不语,继续撩拨琴弦。自从来到船上,夜里无心睡眠出来散步遇到弹琴的龙谨辰后,芊芸喜欢上了这种在夜里听他弹琴。仿佛是寂寞的宣泄,或是心灵的慰藉吧!芊芸开始适应有龙谨辰骚扰的日子。 而她深深的知道,这样的依赖感是一种无用的因素。她的心已经遗落在不知名的地方,即使寻回也只是伤痕累累。又何必徒增疲劳呢? 芊芸微微的叹气。轻轻柔柔的不及落地就被秋夜微凉的风隐藏而去。 龙谨辰似乎听到了,他停下手,将琴放在脚边。月光笼罩在船上,银质的船体发出冷冽的光芒。芊芸望着他,忽地有些失神。明明就在眼前,却好像远离好远好远。 “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你很遥远。我就在离你很近的地方,而你看起来就像在九天之外!我突然害怕有一天会失去你!”芊芸忽地很想拉他的手,然后躲进他的怀抱里,像一个孩子般的撒娇。只是她控制住了,因为这真的不合事宜。 龙谨辰的双眼忽地有了光芒:“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没有人能陪着另一个人永远的走完的!” “一个人离开,总会留下另一个人在世界上独自悲伤的!”芊芸有些失望。泪水好修就要决堤了。 龙谨辰安慰道:“除了爱人,这是世界没有人能陪你走到最后!” “爱人么?为什么人生就要注定这样的轮回变化?爱与不爱,都已经变成了利益的关系,而恨和不恨都已经变成大家的共识!然而,在不在一起已经无关紧要。”荨筠有些灰心:“这世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又怎么谈爱呢?” “芸儿,还有我在呀!”龙谨辰笑得温柔。就如春风一般的和煦温和。 不对! 芊芸觉得有些不对头。 “其实,很早开始,我就很喜欢你!”龙谨辰轻抚她的头,把玩她乌黑的秀发:“你呢?有没有那么一点喜欢我,即便是一点。” 芊芸低下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因为程胤?”龙谨辰有些激动:“既然,你已经选择放弃了他,就回头看看我吧!试着来爱我!” 龙谨辰的眼神极其认真,看得芊芸不好意思。 “不是的!”芊芸摇摇头:“只是现在还没有适应~” 夜越来越深,秋天的夜晚风里透着寒气。让人不忍的哆嗦。月光很冷,就这样洒落在船板之上。沉默在他们之间画上一道很深的鸿沟。 这样的夜,冷透了她的心骨,却清醒了她的意识。 ------------ 贰拾叁 苦忆往昔 白天,第一缕阳光照入银色镂空的门,扬起细小的尘沙。 暖风伴随着燥热徐徐吹入房中。床榻上的男子微微颤动眼皮。他红衣如血,在阳光的照耀之下,越显鲜艳。就如黑暗中簇拥的火,血一般的妖媚撩人。 他瘦骨伶仃的手指轻微抖动,睫毛如小扇子般在白皙的脸上扇动。阳光洒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泛起温暖的绯色。他微微睁眼,妖媚的凤眼瞬间充满光芒。环视四周,他好像觉得少了什么。一种不安全感从他的心中泛起。 忽地,他睁开眼,从床榻上坐起。眉眼中有一道冷冽的光。他的皮肤很白,将近透明。阳光之下显得更有生气。 该死!是用来遮挡阳光的红绸! 他手指紧握,面色煞青。 “来人!给我把窗户和红绸都关上!统统给我关上,我不要见到太阳!来人呐……”他歇斯底里的怒吼,愤怒袭上了他的脸。 “来人!来人!”他愤怒的站起来,疯狂的想要找到被取下的红绸。而世界仿佛跟他作对,他翻遍了整间房子,都找不到任何的能够遮挡的东西。 阳光越来越明亮。 他失落的望着空荡荡的窗,心里的恐惧莫名的加剧。阳光洒满整间屋子,他居然找不到一处可以遁藏的地方。 阳光熨烫着他的皮肤。 他发出一阵怒吼:“来人!马上给我来人,都给我出来!!”从来没有的恐惧漫布他的心,他的世界一片绝望。 “来人――来人――”声音逐渐的变为一种哀求。靠着门背,他无力的滑下。有多久没见到过阳光?他的心里对着这个词极为的恐惧。 “快来人!快――”莺莺细语伴随着呜咽低低的从他嘴中传来。 *** *** ***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没有了亲人的孩子,一脸的无助。楚楚可怜。有几次芊芸动容,很想冲过去,一把抱住可怜的他。可是被龙谨辰拉住了。 “你这样贸贸然的过去,我们就会前功尽弃的。你难道还想让他这样下去么?”龙谨辰握着她的肩。双眼真诚而凝重。 “可是?他这样会很痛苦!”芊芸侧过头望着罗傲敷,有些自责。“没有其他的方法了么?” “这是最好的方法。虽然很容易受伤,但是毕竟能让他意识到自己想要什么!” “只是――”芊芸摇摇头,事到如今,只有看他自己了。 *** *** *** 船舱中。 阳光透过镂空的窗洒落在房中。 一片华丽的红色在阳光下就如浴火的凤凰。美得让人讶异。 在红衣之中,一个骨瘦如柴的妖媚男子蜷缩着身子。他紧眯着眉头,双目凝滞。在他秀美的目光之中,有一抹清远的回忆,正排山倒海的涌现。 那是一抹白得苍茫的白。 天地间纷纷扬扬的下着大雪,刺骨的寒风飘卷着满地的飞白。一个全身红色如火的孩子兴高采烈的从街上跑回家。他眉眼上扬,好生秀气。寒风打落在他瘦弱的身子上。虽然很冷,但一路的奔跑让他的额上有些微微汗水。 转过转角,他的脚步更快。抬头看过去,转角后冒起缓缓的烟。一定是娘又烧了好吃菜。他兴奋的加快脚程。 然而,当他跑到门口时,却怔住了。 眼前的屋子被火烧着,丝绸和木头的焦味充斥在空气中。人群攒动。他拨开人群,一个熟悉瘦弱的身影在大火面前呆立。他冲了过去:“娘――娘――娘” 清丽的女子转过头,满脸的泪痕。她蹲下。 “孩子――”她的话语哽咽,泪水仿佛不绝的潺潺流出她美丽的瞳孔。 “娘。”红衣孩子轻轻的抱着她,抬起头,上扬的眉眼望向她。 忽然―― 一个苍老枯燥的手将他拉开。 “你这个不祥的孩子,就着你就是祸害!”老人家举着拐杖对着他狠狠的打下。寒风冷冽刺骨,火势更为的强烈。众人纷纷的动身救火,丝毫没有顾及到他们的存在。 老妇转过头,对着少妇:“我跟你说过几百次,这个眉眼上扬的孩子,是祸害!你有见过有男孩子生的这般柔美的么?这就是妖精转世呀。眉眼上扬,身带不祥!”老人的眼里有惊恐的绝望,就如死灰一边的眼直直的望着少妇。 “你看,你刚带着他进门,家里的猪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接着是鸡,再后来是阿祥!他不仅克人克畜生,现在还让屋子起火,现在你要我们住哪里!”老妇握着她的手臂,一直摇。摇得少妇的眼泪更是泛滥。 “婆婆!小傲不是这样的孩子!”少妇梨花带雨的解释,反倒被老人打了一个耳光。她的脸刷的红了一个掌印。 “娘!”红衣孩子心疼的抱着少妇,仇恨的眼神望着老人:“你为什么打我娘!” 老妇瞬间惊恐:“你看这个孩子,这是什么眼神!我不教训一下你,下一个要死的就是我!”老妇用力的扯开他。 “娘!” “婆婆!小傲是个乖孩子,不是有意冒犯您的!您要罚就罚我吧!是我管教不严。害您受苦!”少妇急急的道。 “你……”老妇瘦弱嶙峋的背气的一抖一抖:“这个不祥的祸害,我不会再让他进我的家门!你自己看着办吧!” “婆婆――”少妇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很酸。 “娘亲,是不是小傲不能留在这里了?”小傲心里有些颤抖,他知道答案!就是这样,他被抛弃了。 少 妇没有回答,眼泪又一次盈出眼眶,滑落在她的脸上。 “小傲知道了,娘亲保重!小傲以后再以不能跟娘亲在一起玩耍了,娘亲要想我!”红衣少年转身跑开了。那份心酸痛楚,永远铭刻在罗傲敷的心里,久久不能忘去。 *** “我尚可收你做义子,但是必须学会如果生存!”一个妇人轻托着茶碗,满眼的精锐。 小罗傲敷害怕的望着他,他已经没有家了,即使给他一个小茅房住着,他已经很满足了。 他连忙点点头。 “好,以后我就叫你傲淳。你就是我的孩子。”然而小罗傲敷在那里住了下来。 回忆中的脸庞时而浮现。 那里有一个虽然年岁以高,但是风韵犹存的大夫人。她每次都会皮笑肉不笑的端一大堆的补品给他喝。但是,在他的眼中他不曾见过一丝的关心。更多的是看他的笑话。一种眼带讥讽的渴望。渴望看到他出纰漏。 所以每次,他都要非常的小心,极为的谨慎。生怕发生什么事情被养母赶出去。即使所有的人对他恭恭敬敬。但他都会用防备的眼神看着这屋檐下的每一个人。直到他的养母占领了主母的位置。 “既然姐姐要走了,妹妹就不送了!”少 妇带着他来到一件精致的厢房:“同样身为女人,我也同情你。但是一直以来你这般的排挤我们娘俩,我甚是生气!”少妇的语气带着恨。她愤愤的望着大夫人:“我倒相信报应,你看你――不也成丧家之犬了么!”少 妇笑了,笑得如此的狡黠虚伪。 站在少 妇后面的罗傲敷眼里有些淡漠。这样的场景在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千次万次,他已经习以为常。 “不要高兴太早,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大夫人背上行囊,望着他们,突然间笑了起来:“你以为你会得宠多久?男人喜欢的都是女人的容貌,有朝一日当你年老色衰的时候,自然也是被抛弃的命运。连我这个糟糠之妻都下了堂,更何况你这个妾室!” 她转而对罗傲敷说:“你更要小心。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孩子。不然以为自己现在相安无事,其实我早就在你的身上下了慢性的毒药。如果没有我的毒药继续支撑你,月圆之夜你就会痛不欲生,直到你受不了自尽!” “哈!哈!哈!”几近疯狂的大夫人被家丁架走了。少 妇的眼里充斥的是胜利的自傲,而罗傲敷却觉得一阵惊寒。 一个女人的野心,竟然也能如此的恐怖。 *** *** *** 罗傲敷痛苦的睁开眼睛。这段他永远不愿意去回忆的记忆,在这阳光之下,他就像被记忆的梦魇笼罩一般,无法逃离。 那天,阳光如毒药一般,蛇毒着他的身躯。 他无助的躺在烈日下,全身痉挛的抽搐。抬起头,刺眼的阳光照进他的眼里。他害怕极了。这样的光仿佛将他撕裂、融化。 微风吹进来,有些凉快。 一阵琴声淙淙而至。犹如溺水之人救命的稻草般,保护着他最后剩下的意志。琴声缓缓的如高空中落下的雨滴,缓慢的。轻柔的,婉转悱恻。 “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吧!想要认识这个世界,先认清楚你自己!”一个如润玉般的声音轻如羽毛般的飘到了他的耳中。 在他快失去意识前,听到一个黄莺般清脆的娇声:“我们这样做,他真的会没事么?” “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的去面对自己的过去。没有过去的人,这辈子都会很寂寞的!” 罗傲敷很想挣扎着清醒,但最后还是抵不过沉重的睡意,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 贰拾肆 雨夜托情 贰拾肆 安静得诡异的夜。 天气异常的闷热。 天边的乌云低压在深蓝色的湖面上。 罗傲敷从睡梦中转醒后,愤怒的将尹芊芸和龙谨辰“请”入了厢房之中。“说!谁要你取下我的红绸?” 他一脸怒气,双目越为耀眼动人。船上灯火通明,却没有丝竹笙箫。他单手举着金色的酒杯。风华绝代。 “是你,对吧!”罗傲敷撩起芊芸的下巴,手指骤然收紧。芊芸痛的出不了声。其实她早就料到他会这样做,也曾经想象过后果。但是真实的痛楚却比想象的痛很多。 算了,自己犯的错误就要勇敢承担。芊芸咬牙,闭上眼,不让痛苦的声音从喉咙里遗漏出。 “你到底有什么阴谋?企图杀了我么?”罗傲敷转头望着正被几个壮汉控制住的龙谨辰,眼中夹杂着莫名的光。 窗外忽地风雨大作,船开始剧烈的摇晃。烛火熄灭,袅袅的轻烟轻轻的上升盘旋。天边的幽蓝染入罗傲敷的眼。他的声音幽幽的从风中传来。 “还有什么要解释的么?”罗傲敷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们。不久。他转过身,拂袖背手。“来人,把他们带下去,一会儿沉船!” 轰雷在天边发出巨响。罗傲敷的眼中一片的死灰,乖戾满布。 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雷电大作,所有人的眼里布满恐惧。大雨倾盆而来,打得红绸四处飞扬,猎猎作响。 风雨之中,十二艘船相连的船只在浪中高低晃动。 “还有什么要说的么?“罗傲敷站立在屋檐之下,乌美的头发随风飘起。 “不肯面对过去的人,没有资格责备我们!”大雨如大豆般打湿她的发,和她的衣。她却越加的挺直腰杆。 她的心没有任何的害怕。转过头,她望向龙谨辰,嘴角扬起一抹美丽婉约的笑。龙谨辰向她点点头。风雨中她娇弱如花,凭风吹打。但却强韧如草。她真的长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个馄饨摊前那个单纯弱小的小女子、 龙谨辰转过身挣脱束缚,望着罗傲敷:“小傲傲,你不也曾经那么执着么?你也想要重新面对人生?人生是完整的,难道你就甘心沉溺在黑夜之中么?” 犀利的话语如箭射入罗傲敷的心。所有的人都倒吸一口气。罗傲敷一脸冷冽的愤怒。眉眼中的妖冶气息为浓郁。 “沉湖……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们!”极度冰冷的声音从他极其美丽的唇边遗漏。雨珠打落在他红衣的裙摆之上,形成一朵朵妖冶娇媚的花。雨水从银白色的飞翘而起的华丽屋檐上齐齐落下,珍珠般的帘子阻隔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罗傲敷拂袖甩手而去。 *** 芸儿?害怕么?”龙谨辰望向她,双眼灿若星辰。 芊芸摇摇头:“不怕,只是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这片岑媛湖里!”芊芸转过头,雨中的她笑得云淡风轻。 白管家急匆匆的走过来,一脸的遗憾:“你们怎么就那么不争气呢?”他惋惜同情:“船主脾气古怪已经是出了名的,你们就是非要触他的眉头,早晚出事!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我能做的我都会尽量去做!”这两个孩子甚是讨人喜欢,只怪他们触及了船主的伤口。这段记忆是他从来不愿意触碰的。现在,他爱莫能助。自打着孩子来到这里,整个船的氛围都活跃起来。芸儿那孩子更是乖巧可爱。 “总管,您就让我们两个说说心里话吧!”龙谨辰示意身后的壮汉:“我们不会逃的,不会给你们带来任何的麻烦。” “好!好!好!你们说吧!”白总管支唤手下:“我们一会再来吧!” 大雨瓢泼如前。天边的幽蓝剧烈的闪烁,大雨打湿了芊芸的全身,紫衣的绸缎包裹她凹凸有致的身躯。龙谨辰为她抹去脸上水,却反倒又被大雨打湿。 “我们不会死,对吧?”芊芸徐徐望向他,坚定的问:“你不会让我死,对么?” 龙谨辰笑一笑:“不!这一次我没有把握!” “好吧!人总该会有一死的,我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 “你后悔么?当初你不该跟着来的!”这样你就能好好的活下去。冷风吹来,不禁瑟瑟发抖。 “不!”龙谨辰将她拥在怀中。“难道到今天你还不明白我的感情么?” 芊芸微微震惊,推开他。身子微微颤抖。可龙谨辰却紧紧的将她抱住,温暖的体温触及她冰冷的身体。那一秒芊芸有些不想离开。她不知道如何回答。接下来冗长的安静让荨筠很不安心、 忽然,她听到了龙谨辰的笑声。自嘲的笑声。他笑得绝代的清丽:“我还真傻,等下我们就一同沉入江中了。黄泉路上有你作伴,我夫复何求!” 一抹挥之不去的心痛蔓延上芊芸的心中。一种让心都撕裂的感觉。那是喜欢么? 晌久,她柔声道: “如果我们明天能活着醒过来,我答应你,我会试着去喜欢你!” 龙谨辰一时间有些错愕,顿时他反应过来,扬起了最美丽的笑:“芸儿,答应了人家可不能反悔!” *** *** *** 风雨雷电交加。 芊芸握紧了龙谨辰的手。脚下的沉石捆绑在她的纤足上。他们相视,紧紧的仿佛看到了彼此的灵魂。大雨依旧。打落在冰冷的湖水,泛起白色晶莹的小水花。 白总管看着他们摇摇头。“安心的去吧!我虽然不能给你们安葬。但是我会找高僧给你们超度的!你们不要怨恨我们,我们也是逼不得已!” 话说完,他就使眼色给壮硕的手下。 “我们要下去了!”龙谨辰望着芊芸,眼里没有一丝的恐惧。 “嗯!”芊芸点点头。掌心中,龙谨辰温热的手。是她心中最温暖的港湾。大雨瓢泼而下,她的身体已经没有人任何的感觉。 快点结束吧!芊芸心里默默的想。此刻,生与死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天边的幽蓝划过夜空,轰鸣声响彻云霄。两个沉沉的闷响消失在波涛汹涌的湖面。一望无际的岑媛湖,湖水向西而去,不知道它到底有多深,也不知道它到底会流向哪。 唯一知道的,是这样的一片湖里。 永远消失了两个如花一般的男女…… *** *** 红门厢房之内,灯火辉煌。 罗傲敷斜躺在床榻上,一手拿着金质的酒杯慢慢的品茗香醇。 “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的去面对自己的过去。没有过去的人,这辈子都会很寂寞的!” “不肯面对过去的人,没有资格责备我们!” “你不也曾经那么执着么?你也想要重新面对人生?人生是完整的,难道你就甘心沉溺在黑夜之中么?” ………… “该死!”罗傲敷一脸的气怒。龙谨辰的话一直在他的脑海里盘旋。是该要从黑暗中出来了,他何曾不想呢?这个黑暗的世界他早已厌倦。 没有出路,也没有光明。他就仿佛是被世界所遗弃一般,孤单的在世界里独步。 所有人都将他视为不祥。 所有人都不愿跟他为伍。 这样的日子已经像毒药一般在他的心中根深蒂固,沼泽般越陷越深。又如何轻易的逃离?这是上天给与他的机会么?他还能恢复正常么? 他握紧精致酒杯,晶莹的液体在他的手中沸腾颤抖。 窗外的雨敲打着船檐,发出清脆的声响。罗傲敷的眼里漫散着谜样的光芒。 *** 深蓝色的岑媛湖水,冰冷而刺骨。 芊芸缓缓的下沉。世界变得安静如初。她仿佛回到了母体之中,耳边只听得到安静的水呼生。 湖水包围着她,她却感觉到异样的温暖。身体里的空气就快要消耗掉,她呼吸变得困难。 忽地―― 一片温暖的唇触及她的红菱。温和的气息顺着相交缝隙传入她的口腔。就如一股温和的春风,唤醒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 龙谨辰的吻得极深,他们就如连体的婴儿。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共用着同样身体,合二为一。 “为了我,不要轻言的放弃!” . . 然而―― 湖面之上。 救赎吧。心灵等待着救赎。“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吧!想要认识这个世界,先认清楚你自己!” 罗傲敷手中的酒杯忽地掉地,发出清脆的声响。醇酒洒落在他裙摆之上。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香醇的酒花。 他站了起来,飞快的冲出房门。“来人呐!给我把他们救上来!我要他们活下去!” . 窗外风吹雨打,雷雨交加。 风雨之中,一个红衣男子站立在船头,红衣在风吹之下七零八落,他白皙的清瘦身躯在红衣的包裹下,更为的瘦弱。 他低头紧盯着湖面,嘴中喃喃念叨:“不要放弃呀……不要放弃我!” ------------ 贰拾伍 洁净之土,罪恶之源 贰拾伍 自从龙谨辰与芊芸被罗傲敷就回之后,他命人将船舱中的硕大的红绸都烧了。打那开始,他们就被他视为了贵宾对待。没有了日常琐碎的丫鬟工作,芊芸有些闷得慌。 她一袭紫衣呆坐在窗前。望着船头安静抚琴的龙谨辰。他目如春风,面如温玉。忘的芊芸着迷。琴声淙淙,让人迷失了心境。 “芸儿,来呀!来呀!”龙谨辰向她眨眨眼,勾起手指。 . 吧嗒吧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踏在银白色的船板上。阳光在她轻盈的身躯上跳跃。清风拂面,暑意已被清凉的秋寒替代。湖面轻霜,一片祥和的暖雾在阳光中逐渐消散。 船帆鼓起遮去了温热的光。 罗傲敷一身红衣如火鲜艳。他随意的靠坐在银白色的船栏边。双眸在阳光下微微眯起。镂空的精致栏杆发出淡淡的华光。光华围绕,罗傲敷慵懒的如一只闲适的猫。他伸手遮着洒落在脸上的光。一边仰头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芊芸在他身边坐下,夺过他手中的杯子:“你要服药,不宜饮酒!” 罗傲敷挑眉,脸上略有愠色:“这般胡闹,就不怕我再把你丢下湖喂鱼?” 下湖……芊芸不禁想起那夜。温热的唇轻柔的触感,没有霸道,更没有胁迫。只有一股温暖心窝的气流…… 芊芸摇摇头晃过神。她瞥了罗傲敷一眼,调皮的将酒杯拿到罗傲敷的玉鼻前,晃了又晃。“你若要杀我,当初又何必费事的就我?” 那夜罗傲敷着急的将他们救上来,满脸的着急。可见,他已经选择慢慢的接受了过去,也接受了他们。现在又怎么会轻易的沉她下去呢? “你!真是的……”罗傲敷有些气结。望着荨筠一脸顽皮,他无奈的笑了笑。这个丫头,定是上天派下来惩罚他的。虽不能否认,在与他们相处的日子里,他仿佛变回了正常人,正常的情绪、正常的思想。 罗傲敷莞尔,发出了爽朗纯澈的笑声。 不远处,龙谨辰从红木琴上抬起头,望向他们时一脸宠溺的微笑。 “自己身体不好,还不懂照顾自己,真活该你受罪!”芊芸一脸恃宠傲物的嚣张样子,她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碗温热的清茶,递给罗傲敷,并命令式道:“以后你就只能喝这个!” 罗傲敷不情愿的接过茶碗,转头对龙谨辰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神情,龙谨辰淡淡的微笑。双眼望向远方。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罗傲敷只看到一片白雾。寒雾轻笼江面,绿树葱葱。悠扬的琴声在风中流转,令人心旷神怡。 芊芸好奇的望过去,不禁问道:“这岑媛湖的尽头,是哪?” 罗傲敷轻叹,叹息声淡淡的回荡。他轻启性感的红菱:“传说,盘古开天辟地,将身体的每部分幻化成时间的山川景物,而岑媛湖就是他欲望。世间的欲望都沉寂在这一片**之中。人间的欲望有多大,湖就有多深。无边无际,无孔不入。” 龙谨辰点头:“人世间的欲望无穷无尽,又有谁能餍足呢!哎――”他的心不禁一颤,横拨了一个音,琴音亢奋而有力但却显得有些突兀。 “我当年奉我师傅天命老人的命令镇守岑媛湖,就是让我守护着人世间的欲望,不让它再留海人间。但是,自己却被着些莫名的物质所操控!”罗傲敷眉头不禁有些紧:“人世间的欲望又怎么能轻易的被我束缚呢?有人在,就会有欲望。世间少有的就只是像玻璃一般纯澈洁净的琉璃心!可是又有谁拥有呢?” 芊芸点点头。过去在玄胤山庄的日子,她看到太多的人为了立功而自相残杀的样子,她更看到了程胤为了复仇所做的一切事情。这些都是欲望,融入血液中的邪恶的因子。好像漫布全身无孔不入的侵害人们洁净的心灵。 想到这,芊芸不禁握紧裙摆边的小手。欲望,这是一个多么让人痴迷的词,而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死在了这个惑人的词里。 “有些时候,我真的很向往在海的尽头,湖的另一边会有那么一片洁净之土以供栖息繁衍!”罗傲敷顿了顿,继续说:“知道么?传说,在南海之上,有这么一座岛名叫幻灵的岛屿,那里繁花似锦,烟雾缭绕,有如仙境一般。” 芊芸靠着船沿,垂眼伸手。细腻的江水从她纤葱的玉指见流转。冰凉触及她的心。幻灵岛,那片满是童年回忆的桃花林。 罗傲敷继续说:“在那片洁净的圣土之上,没有血腥,没有杀戮,没有了笙箫,没有了欲望,内心的一片纯净!传说中,那里有一位美得让全天下的繁华都凋零的女人。她微笑,江山倾倒。”罗傲敷望着芊芸,眼中有异样的光。“花越艳,毒越深!人越美心越恶!” “自古红颜多祸水!” 不。芊芸骤然睁眼,心喊不对。 “她不是这样的人!”芊芸说完话,不禁想咬掉自己的舌头。罗傲敷抬眼睥睨着她,幽声道:“你又如何知道?” 不能让他知道。至少现在不是时候!芊芸筠紧握着手,心已经跳出喉咙。 “为――” “因为我见过她!”一个温润清丽的声音伴随着淙淙琴声打落在船板之上。芊芸抬着头望着他。心慢慢从喉咙放下,她偷偷的喘了一口气。幸好没有露馅。刚才那几秒,仿佛一辈子那么长。 “她救过我,三岁时!”龙谨辰真诚的望着罗傲敷:“她很没,也很善良。并不像你说的那样,认清一个人不能道听途说!” “你见到她了?”芊芸惊呼:“她还在世么?” “或许吧!”活着或许还不如死去:“传说将事物描绘得太美,所以倒不如亲自去体验!小傲傲,那么聪明可不能一时糊涂噢!” “无风不起浪,这世上的事物何其之乱,又怎么能全部看清呢!”罗傲敷拂袖摇头:“你们的心太过于纯净,不适宜在这复杂的江湖中生存!” 或许吧!世界的残缺,并不是一个人可以去体会的。没有人能真正的看透它,也没有人能解读它。 人生。一人的一生。 倾尽一生,或许也未必能看的透。 *** *** *** 安静的岑媛湖上。 漂浮着十二艘白色的船。十二艘船用精致的廊桥,水榭,阁台连接。阳光之下,散发着缤纷夺目的色彩。 流光溢彩,明亮宽敞的船阁。门额之上有一个用小篆刻造牌匾。精致的镂空门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 芊芸握着一锭香墨在罗傲敷身边细细研磨。身旁的罗傲敷正认真的审阅者这几日的船务。他眉头紧皱,好似发生了什么让他困扰的事情。 罗傲敷抿着唇,手中的笔疾速飞扫。他苍劲的笔墨渗透过纸背,布满草书的纸上赫然出现几个字――有违船规者,必杀无赦。 芊芸心一惊,低头望向他。只见他不语,看不到任何的表情。他放下笔,脸上浮现出冷冽的寒意。 “来人!带白常胜上来!” *** 目光如炬的他,静静盯着跪在堂下的白常胜。他的出现让芊芸险些呕吐。腐腥难闻的臭味从他身上散发而出。血淋淋的伤疤化脓流出。蓬头乱发之下,有一双惊恐无助的眼。是白总管!芊芸瞳孔骤然紧缩,差点发出惊讶的尖叫。他抬头看着他,因为害怕微微抖动干涸的双唇,艰难的发声: “船主,饶命……” 罗傲敷没有站起,冷冽鹰隼的目光打在白常胜的身上。空气变得异常的寒冷。“你还有什么解释的吗?”他剑眉轻挑,语气寒如腊冬。 “船主,我下次不敢了……饶命……”白常胜乞求着,血迹斑斑的污手握着罗傲敷的衣,污秽染上他的红衣。他一脸厌憎的将他踢开。 “你没有资格求饶!” 芊芸有些看不下去了。她侧过头。 “来人,把他拖下去喂鱼!”罗傲敷幽声下了宣判。空气凝结。白常胜有如冷水灌顶,寒气彻骨。 “船主……”白常胜就像发了疯一样摇着头,呓语:“船主――饶了我吧!船主!”他奋不顾身的冲到罗傲敷的脚边,紧紧的抱着就如溺水的人紧握的救命的水草。罗傲敷怒了,用力一蹬将他打在银柱上,白常胜布满脓液与血水的脸变得异常的惨白。 “来人!马上把他拉下去!” “罗傲敷,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恶魔!你不会得到善终的!”白常胜将最后的愤怒爆发而出,两个壮硕的小厮将他的双手拖起,连人带下。他的话在厢房中盘旋,微微的颤动着斗室之墙。血肉脓血在米白色的地毯上留下腥臭的气味。 “呕……”芊芸有些恶心。许久,她安定下来,缓声问道:“他身上的伤……拜你所赐?” “哼!”罗傲敷闷哼:“这样对他已经很轻了,他犯的罪恶应该凌迟十次!” “抓他去喂鱼还不够么?”想到这样将人肉活生生剐下来去喂鱼的刑罚,荨筠的心狠狠的颤抖。这个世界真残忍,明明是杀人者,却可以如此的云淡风轻,事不关己。 “犯了错,就应该勇敢接受!我只是一个裁决者,决定哪个时间而已!” “你真冷血!”芊芸目光一暗。默默的低头研墨:“每个人都有求生的权利。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一个人,你没有权利去剥夺别人活下去的权利!” “这个世界你不杀我我杀你,尔虞我诈的江湖就是这样,学不会残忍,就学不会生存!” 芊芸摇摇头笑得温柔。“江湖也会有光亮的一面!为何不试着用另一种眼光去看看。” . 这时,一个小厮急忙跑进来。在罗傲敷的耳边小声说话。罗傲敷放下笔,眉眼一挑,眼神里迸射出妖冶的光。“段飞绕――来得正好。我正好要去找他!传他进来吧!” 段飞绕。 芊芸的眼里闪过愤怒,闪过哀伤。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应不应该憎恨他。光线很快就暗淡而去。她握着香墨的手微微一滑,香醇的墨汁散落在白纸之上慢慢的渲染出来。让芊芸更诧异的,听到这个名字她开始有些害怕。取下帕子擦掉桌上的墨。芊芸不禁莞尔自嘲。 “怎么了?”罗傲敷侧头询问:“不似往常的你!” 芊芸微笑掩饰失礼:“兴许是天气闷热,身体有些疲惫!” “下去休息吧!你是我的贵客,不需要服侍我!”罗傲敷眼光一暗:“接下来的东西,你会感觉到很厌恶!”打开扇子轻摇:“我不想你看到我如此丑陋的一面!” “好吧!”芊芸不想强撑,点点头服身退下。清净的阁方,精致而美丽的镂空花窗,却没有一丝生气。那份死灰的绝望在白色的地毯上深深烙印。 偶来的微风吹起了红色的轻纱。宽敞的明堂显得十分的空旷,看不见的希望在门外延伸。轻移莲步至门口,芊芸与段飞绕迎面相见。芊芸快速的低头,掩面而去。 而段飞绕眼里却有一抹残戾的神色,他按下心中怒气,打开羽扇,笑脸相迎。 ------------ 贰拾陆 蜕变蝶翼 贰拾陆 明堂之上。 徐徐而来的凉风吹拂来来。罗傲敷轻卧躺椅。书桌亦被小厮换为丰盛的酒菜。段飞绕坐在椅上注视着他。罗傲敷羽扇轻摇:“段城主千里而来,在下有失远迎真是惭愧。”他连眼都没抬,让段飞绕心里有怒却不发。 “船主客气了,大丈夫不计小节,船主不及介意!既然我们要结盟,就不必如此客气,就以兄弟相称吧!”段飞绕彬彬有理的道。 “好!”罗傲敷点点头:“我的十二船简陋,让段兄久候,小弟我真的过意不去!” “好说――”段飞绕唰的打开扇子,眼里的皎洁更深:“罗兄何必自谦,你能让玄胤山庄的大小姐在堂前伺候墨砚,段某这一盏茶的功夫又能算什么呢?” “哪里,哪里!”罗傲敷不想再这样虚伪的寒碜,他开门见山:“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段兄此次远道而来,所为何事?”他优雅的手握起酒杯,缓缓饮尽。撩人而妖冶的动作,不禁让段飞绕喉咙颤动,真美! 一个男子都能让这个世界汗颜,如若他是女子,那岂不是风华绝代的让所有的男人发疯!! 望着他妖冶的脸,段飞绕露出一个皎洁的微笑,罗傲敷目光低沉,不起任何波澜。良久,段飞绕收起手中的扇子,清脆的声响应声而起:“罗兄一直为船所劳碌,段某今日就送上大礼好好的犒劳一下罗兄,并打算与罗兄商量一下我们结盟的事宜。” 说着,段飞绕拍手,小厮将几位如花似玉的美人领进来。各个环肥燕瘦。出落红尘,罗傲敷没有抬眼,握着金杯把玩,缓声道:“段兄破费了。若我不答应,段兄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段飞绕笑得自信,俨然一副心有成竹的样子:“知你者,我也。我金刀城对你还有利用价值,你不会轻易放手!” 两人相视而笑,将酒饮尽。 “段兄你太过于自信。”罗傲敷紧抿嘴唇,脸上的线条顿时冷冽:“你的礼物我暂且手下,如若没事,就恕在下不远送了!” “你!”段飞绕气结:“你就不害怕我转手对付你?” “正如你所说,你我有利益关系。倘若你对付我,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气急的段飞绕怒发冲冠,面色铁青。他起身拂袖而去。 轻风吹起红纱。妖冶飞扬。漫散在整间明堂。罗傲敷挥手让眼前的美人都下去,他们眼里的欲望让他感觉恐惧。他走到窗边坐下,脚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透过宽敞的窗―― 那里没有色彩,没有事物。 举目望去,只有一汪充斥着欲望的湖水。 和人类露骨的欲望。 *** *** *** 是夜。笙歌。暧昧不明的声音从罗傲敷的房内传来 罗傲敷厢房灯火通明。春光旖旎。各色美丽的人儿在床上搔首弄姿。烛光摇曳,欲望升华,一片春光弥漫整间屋子。她们脸上的幸福而又痛苦的表情映入玻璃的床栏上。 望着那些永远都不会拒绝他的女人们,罗傲敷心中一阵嫌弃。天底下的女人都怎么了。老爱爬上他的床,不知廉耻的要求他的疼爱。 “爷――”女子攀上他的肩,用尽浑身解数去挑逗他。他淡然一笑,用力的握住她胸前荡漾的花。床上的人儿羞红的脸布满了欲望。 肉 欲在糜烂升温,只是内心的寂寞将罗傲敷覆盖。他在黑夜中沉思。眼里有一片看不到的光的深邃的海。床上的几具**的娇躯放荡而又大胆的诱惑着他的感官,却无法吸引他的心。 *** *** 天微亮。天空还是阴阴沉沉的。入秋的黎明的湖水泛着淡漠的寒光,湖面上弥漫着浓重的霜气。冷风逼迫而来,站在船头的芊芸双鬓微霜。 她在那里站立很久,却不知道应不应该进去。 “进来吧!帮我梳妆!” 半盏茶后,芊芸将水端入房中。紫色的长袍裹着她轻盈的身体。将盆子放下,芊芸看到红床之上躺着几具全身**的美人,她们脸上都荡着幸福的神情。只是,看起来少了一些什么。 “她们已经死了!” “哦!”芊芸点点头,若无其事的继续手中的事情。她一点也不惊讶,人生只是一场烟火,有生之年能够绽放一次就已经足够了。没有轰轰烈烈的生,就只有乞求轰轰烈烈的死。 她没有说话,淡淡的取出红色的绸布覆盖她们美丽的身躯之上,然后从容的走到床边执起梳子梳理他散落在肩上的秀发。 他的发极其柔软与顺滑,飘散的肩上肆意的飞舞。他微眯的慵懒双眼,妩媚中略带豪放随意的气息。 她静静的理顺他的发丝,手极度的轻,生怕扯疼了他。他没有说话,闭上眼睛享受着温柔的理顺。 “你就不好奇昨天发生了什么么?”罗傲敷突然抬眼望着镜子。眸子里闪起了朝气,他如猫一般娇弱乖巧,等候着芊芸的答案:“如果我是你,我就会不会离开。在那里阻止一切的发生!” 芊芸没有说话,继续从容的梳理他的秀发。 许久―― 她停下手中的活,轻轻的道:“其实,我一直在等。等你责问我为什么隐瞒身份,然后处罚我!” 罗傲敷摇摇头:“其实在你来到十二船的那天,我就已经知道你的身份。只是不想去揭穿你!” “为什么要留我下来?就不害怕我伤害你么?”芊芸不解。 “你能伤害我么?”罗傲敷一席话让荨筠顿然如冷水淋头。是的,她没有能力杀害他,即便是他重毒发作,她也没有勇气我握起刀去伤害他。 “就不问我为什么要跟金刀城结盟?而不与玄胤山庄交好么?”罗傲敷很好奇。 芊芸微笑:“你要说时,自会告诉我。而你若不愿说,我也不必问,这样反倒会乱了本分!” “不在意么?” “不!我很在意!只是――”芊芸望向他,眼里一片纯净:“只是没有资格和立场去问!身为玄胤山庄的大小姐,却少不更事,根本没有机会以这样的身份跟你对话!”. 芊芸的双手又覆上他柔软的发际。 “堂堂武林中心的玄胤山庄,又怎么会依靠我这个粗鄙的渔夫海贼呢?”罗傲敷自嘲,脸上依旧平静。他没有了神情,麻木的就如失去灵魂的傀儡布偶。 “玄胤山庄在你心中有地位么?”芊芸幽蓝的眼睛里没有一丝虚伪的杂质:“或许武林之中玄胤山庄至高无上,但唯有你一个人不屑它的存在。所以我来了,为了弄清楚这个天残酷的事实,我还是来了!” “那你找到答案了么?”罗傲敷的语气冷冽得就像窗外的风。 芊芸摇摇头。 “我来告诉!”说着,罗傲敷抓住芊芸的小手,桃木制成的梳子自她手上掉落。他一用力,将她推到了墙角之中。 “我喜欢强者――我只依附于强者!”罗傲敷挑眉,魅惑的双眼直直的瞅着她。“就像你爹一样!他是世界最强的人。我一度的为他深深着迷!” “你――” “没错!即便是世俗无法理解的感情,我就是对他深深的着迷!”罗傲敷的眼里透着温柔的光。只是眸子里的光一下就黯淡而去:“而你,却是他这一辈子最爱的人!” “所以你要报复我?”芊芸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只是希望你意识到,你自己有多弱!你没有资格享受他留给你的期望和关爱。”罗傲敷邪邪的微笑,他的手隔空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脸的挑衅:“你太弱,即便是我欺凌你,你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说着,他的手在空中挑开她的衣扣。衣扣一颗一颗的解开,一颗一颗掉落在地板之上,荨筠却好像被固定在地上,全身没有一丝力气挣脱。 直至她墨绿色的肚兜暴露在空气之中。直至她收回理智。 她淡淡的举起手,狠狠的在甩了他一个耳光。“啪!”响亮的声响回荡在斗室之中。罗傲敷一阵震惊的瞪大眼睛望着她。 只见芊芸从容的将衣服拉紧,冷静的望向他,淡定如水的道:“即便是弱,总有一天我会变强!” 她转身离开。轻盈的莲步移动紫色娇小的身躯,她的背影在阳光之中缓缓的放光。蜕变的蝴蝶震动初生的蝶翼。罗傲敷眼里一阵错愕。 是他看错了吗?一个弱小的女子,是没有能力承载这个世界的黑暗的。 ------------ 贰拾柒 重生的绝望 是夜。 湖面静谧如初。明亮的月光在湖面微微泛光。 芊芸百无聊赖的坐在窗边,月光笼罩她的身上,她幽兰的瞳孔发着淡淡华光。今夜凉风徐徐,月光明亮。是一个令人舒爽的夜晚。只是她的心却莫名的不安,无形的危险好像全部笼罩在她周围,密不通风,让人喘不过气。 忽然,一道玄色的影子自天空中划过。荨筠的眉头一皱。 是她? 难道…… *** *** 偏僻的船头。 芊芸背手而立。 “大小姐!”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芊芸转过头望见的一位劲装的女子,黑纱蒙面。她恭敬的跪在甲板上。“信子拜见大小姐!” 芊芸眉头一皱。 陆幽魅心隶属于玄信堂,为玄胤山庄专门使用的传递信息的可靠人士。庄中的重要事情都会让信子亲自传达。如若信子出现,则证明事态危急。 陆幽魅心一身玄色劲装,面容冷淡忧伤。 . 夜晚的霜雾在她们周围弥漫不散。 湖水拍击着船身,发出瑟瑟的声响。 温度极速的往下降,如入冬时的寒冷。 . 陆幽魅心的眼中有一抹忧伤,她声音低哑。 “前日庄中的所有堂主皆中剧毒暗器,金刀城趁虚进攻山庄。玄胤山庄危在旦夕。庄中所有人奋力抵抗,终于将他们打退,但山庄已经溃不成军。” 芊芸眼中顿时一片空白。她身体微微的晃动,找不到站立的支点。许久,她挺直腰杆,双眸望向她:“各位堂主现在可好?” 她点点头:“毒素已经暂且压下。堂主们要我请大小姐回去!” 芊芸转过身,望向月光。“你速去准备马车,一个时辰之后在船下等我!我立即随你回去……” 陆幽魅心看不到她的神情。但她知道,大小姐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被庄主羽翼保护的单纯无知的小孩子。她一夜之间如破茧重生的蝴蝶,美丽的不可一世。 “是!”她随即转身离开。 “芸儿――”龙谨辰轻唤她。转过身,她的微笑瞬间被点亮。她迎上去:“辰哥哥!” 龙谨辰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她低下头。想到要离开这里,心里有些不舍得。在这里的日子虽然有些烦恼,但是这里秀丽的风光,让她可以放开心胸,忘记自己的身份。芊芸身体微微一僵,手指发紧。 龙谨辰察觉到她的变化,亲昵的在她耳边问:“怎么了?” 芊芸将头埋进他的怀里。 “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龙谨辰轻拍她的背:“有我在,别怕!” “金刀城那些卑鄙无耻之徒,下毒毒害我玄胤山庄,还趁机袭击我山庄!”芊芸暗自握着拳头,怒气上升。 龙谨辰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拥着她。直至她松开紧握的拳头。 *** *** 江湖一夜惊变! 金刀城突袭玄胤山庄,玄胤山庄溃不成军! 面临瓦解的危机。 . “所以说,你们要离开这里?”罗傲敷望着他们,脸上没有神情。 “是的!”龙谨辰点头答道。 “你们可知违背船中规定,可要处以极刑?!”罗傲敷眼神冷冽,语气冰凉。“难道你们还想再沉一次湖吗?” “不想!但是我必须走!” 罗傲敷望着他们,一股伤心弥漫上心头。“不行!你们既然答应留下,就不能轻易弃我而去。” “事态紧急!”芊芸急切的望着他:“你要如何才肯让我们离开?” 一片冰凉袭上他的心,罗傲敷的心不禁发疼。“除非我死,否则谁也不能离开!”“你!”芊芸找不到任何方法。“你明知道我下不了手!” “那就不要离开!”罗傲敷生气的大吼:“你们违背誓言,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他奋力起身,瘦弱的背影被月光圈起。 芊芸望着他落寞的身影不禁心伤。只是,她也无可奈何。“玄胤山庄需要我,我必须离开!”她不能让爹的心血就这样崩盘瓦解。“我不能爹毕生的心血落入奸人的手中!” 她望着他冷漠的脸,眼中干涩。 “真的不可以么?”她低下头,悲伤与绝望蔓延上鼻腔。不能哭,一定不可以哭。紧握的手,指甲抵住了她细嫩的手心。平整的指甲陷入她的手。 缓缓的―― 她将背脊直。双目有神的望着罗傲敷。一字一顿,坚定的道:“无―论―如―何,我―要―离―开!”罗傲敷抬头望向她。坚定在她绝美的脸上露出耀眼的华光,让他不能睁开眼睛。望着她那剪剪盈泪的双瞳,罗傲敷心中有些动容。他双眉紧皱,声音沙哑低沉。 “我可以放你走。但是我们两个人,必须有一个人要死!” “不――”芊芸摇头。 “这是我最大的让步,拿剑吧!”罗傲敷隔空将剑丢到了芊芸面前。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必须要活下。 终于,她握住冰凉的剑柄。 剑光凛冽,让船舱顿时幽光四起。那是一把极寒的剑,剑身锋利。芊芸的手不禁颤抖。“出剑!”罗傲敷将剑挑在她的身上。就如那次一样,剑尖划破她紫色的纱裙。 芊芸恼羞愤怒,反手将剑挥向罗傲敷的胸膛。罗傲敷灵活的一躲,轻轻的弹指,荨筠手中的剑顿时断裂成截。 极目望去,冰凉的剑身绝望的躺在白色的地毯之上。罗傲敷的剑确飞快的隔空飞来,下一秒就应该落在她的柔软的胸脯上。 然而。 一道看似柔弱的胸膛挡在她的身前。 辰―― 芊芸的瞳孔瞬间一缩。“你是何苦呢?”鲜红的血液自伤口潺潺流出:“带我走,即便是死我也不要离开你!”龙谨辰笑得灿烂,双手的温度却慢慢下降。芊芸的心一紧,朝着罗傲敷大吼:“你现在甘心了么?全天下的人都死了,你就可以傲然存在了!” “现在的结果你满意了么?”芊芸扶起龙谨辰,轻轻的对他说:“我们走吧!” 走到门边。 芊芸回头,自目光望去,罗傲敷呆立在珠灯之下。珠灯摇曳,这里的一切就恍如梦幻的龙宫一般。阴晴不定的心情,龙谨辰就像是水晶宫里的龙王,掌控着人们心的空气。 有些人,注定只能留在这里。 而有些人,注定要离开。 . 夜已过半。空气冷若冰霜。 停靠在岸边的马车渐渐的消失的夜幕之中。 然而,一抹极致鲜艳的身影趁着夜色闪入了船中。 *** *** *** . 马车飞快的行驶在林间小道上。 温暖的车厢里,升起火盆。龙谨辰染血的华服在烛光下分外的耀眼。 鲜红粘稠自绷带中潺潺流出。血流不止。他虚弱的脸上一直扬着微笑。“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血液漫及荨筠的罗裙。龙谨辰紧紧的握着芊芸的手。冰凉的触感逐渐的在她的手中逝去。芊芸紧紧的抱着他。而他身体的体温在逐渐的降低。 “别丢下我!”泪水在她幽兰的眼下凝聚。最后决堤落在他染血的手上,罗傲敷抬起她虚弱的手,轻唤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不要哭!我还没死……” “不要死。”芊芸不舍:“在我还没有爱上你之前,不要离开!” “我怎么会轻易的离开!丫头,除非――除非,你放弃我……”龙谨辰的声音再次虚弱下去。 “醒醒!不要睡――”芊芸手慌脚乱:“穴道在哪穴道在哪?止血!快止血!”她第一次如此的慌乱。那一刻她很痛恨自己的学艺不精。 她觉得自己很残忍。生命就在她的手中一点一滴的流失,而她却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 、 *** *** *** 岑媛湖。 明月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红衣男子一个人站在船甲之上,他双目迷茫的望向远方的树林。那架马车消失在那片树荫的黑暗之中。船头摇曳的灯光洒落在他的脚边。 他就想被遗弃的孩子,在船头孤单的张望。华丽的船舫,华丽的红衣。这一切仿佛是束缚他的枷锁。 “你不甘心他们就这样离开你!”一个幽魅的声音从他的脑中响起。龙谨辰警惕的抬起头。只见黑暗中有一抹诡异的红,悬立在半空中。她的笑声就如铜铃一般在他的脑中回荡:“你恨他们弃你而去,更恨自己无能为力!” 她的话就如毒蛇一样在他的脑中蔓延而下,狠狠的撞击他的心,句句都可以戳出硕大的窟窿。 “你是谁?”罗傲敷伸出红绸,红绸瞬间到达她的颈上。红衣女子笑而不语,手指轻轻一点,红绸应声而碎裂。“我是谁你不必清楚。这世界,唯有我的主人能帮助你达成一切的愿望。” 罗傲敷收回红绸,目光依旧如前。 “我能让你愿望成真!”女子的声音充满诱惑力,蛊惑着他的心。 远处一抹黯淡的水面。 轻雾笼罩着整个岑媛湖。欲望如洪水席卷而来。 白色的月光照得他的脸越加惨白。罗傲敷淡淡的问:“条件呢?” “交出的美丽的灵魂!” . 冷风徐徐的吹来。罗傲敷望着半空中巧笑如兮的红衣女子。 静立不语。 ------------ 贰拾捌 十年踪迹十年心 贰拾捌 十年踪迹十年心 庄重的玄胤山庄。 安静的伫立在清远的山上。 一切安静而又祥和,只是缺少了热闹的喧闹声。空气中的欢乐被沉闷而取代,玄胤山庄沉溺在伤痛之中。芊芸下令将庄上的一切都换为白缟,祭奠那些因誓死保卫山庄而殉职的少年英魂。自那之后,玄胤山庄斋戒半年,以示哀悼。 玄胤山庄的盛名已经不在。武林没有了尹葬天,武林群龙无首。金刀城的野心勃勃,而芊芸身为玄胤山庄的大小姐,却无能为力。然而让她痛心疾首的是,庄里的人大多数只是因为前庄主的仁义而勉强留下来。 庄外虎视眈眈,庄内一盘散沙。内忧外患。再加上五大堂主中毒疗养,玄胤山庄的大小事务都落在荨筠的身上。芊芸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能力匮乏,分身乏术。望着那一堆堆积如山的公文,芊芸力不从心的放下笔,按摩起自己的额头。 “小姐,去休息一会儿吧!您已经坐了一个早上了。”岚芷贴心的送上一杯参茶,灵巧的双手轻轻的按摩她紧绷的双肩。小姐一个人不容易,面对着众人不信任的眼神,她还是坚强的一个撑了下去,即便是辛苦也没有一句怨言。 “现在什么时辰了?”芊芸端起茶碗细细品茗:“岚芷的茶还是和原来的一样好喝,可惜爹已经喝不到了!” . 她望向窗外,眼神有些迷离。 在那片安静的竹林,寒风将竹叶吹得沙沙作响。 清脆的绿色漫布整个林子,只是人已不在。 “小姐——”岚芷的心中闪过一阵心酸,她坚强倔强的小姐,即便是满是难过委屈也不曾令身边的人担心。 芊芸看到了岚芷眼里的泪光,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我没有事的。现在什么时辰了,我得去看看辰。他的伤到现在还未见好转!” 岚芷将她按在椅子上:“龙公子刚刚服下药,现在已经已经睡下了!”岚芷似笑非笑的望着荨筠:“小姐不用那么担心!” “岚芷姐姐想到哪里去了,辰为了替我挡剑而深受重伤,我很感激他,但是不代表我要以身相许!”芊芸一脸的认真。 “好好好!我知道你了……女孩子的心事,谁不明白呀!”岚芷明知道不是这回事,却忍不住想要调侃一下她。 “岚芷姐姐很坏,我不理你了!”芊芸假装害羞,撇过头不理她。岚芷连忙拉着她的袖子:“好啦!好啦!姐姐不调侃你了!别生姐姐的气。姐姐认错!” 芊芸转过头来,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我原谅你了!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我不希望有人来打搅我!” “可是?我不放心——” “姐姐就放宽心吧!” *** *** *** “哎!真不知道大小姐是怎么想的,如果当初小姐默认了胤少爷的行为,现在山庄也不会那么萧条!” 庭院小道上,没有平日的麻烦事情,几个小厮连走路都变得悠哉起来。 “小姐也是人,老庄主对我们有恩,我们不能这么说。”另一个小厮搭上话:“更何况,现在小姐对我们很好,我们在这里不做事也能领到赏钱,试问天下还有哪个地方有这么好的雇主?” “只是,我不甘心玄胤山庄就这样陌路下去!山庄是男人的天下,她一个妇道人家会知道这种生死搏杀的快感!外面的人都在指骂我们是纸老虎,空有其表。如果老庄主还在,或是胤少爷还在,我们就不会落得这样的骂名!我觉得当初应该离开山庄的是小姐。大小姐就不应该重伤胤少爷。她只要把位置交给胤少爷,我坚信我们山庄不会是这样的局面!” “……” 两人越走越远,却不知道在枫树之后,坐着一位美如紫荆的女子。 . . 安静的花园。 那里没有花,没有鱼,也没有任何蛙声。只剩下了一汪清冷的湖水,上面漂浮着点点残秋的红叶。红叶漫散在半空之中。半点相思,枫林残泪。 芊芸坐在岸边的石头上,凝视着眼前的一汪没有生命的死水。翦瞳盈盈。她却没有一丝的泪水。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 冷风卷起院子里的几片枫叶缓缓飞舞。 芊芸抱紧双腿,此刻她的心在慢慢的下沉,天空的阴霾沉沉的压倒在她的周围,她有些喘不过气。抬起头,在那云的上方,她仿佛看到了爹的笑脸。 …… “芸儿呀,要好好照顾自己,您忙着公务没有办法照顾你,你要乖乖听话!” “我的芸儿长大了呢!学会替分担事情了!” “你永远是爹的骄傲!” ………… …… 芊芸闭上双眼,将身体靠在枫树干上。远处的凤池再也不是原来花园,找不回原来的模样,而荨筠却非常的怀念它从前的模样。 漫散在空中的紫荆,万花丛中飞舞的蝶儿。 更有那个花下伫立不语的寡言少年。他捧着刚刚摘下的花,轻轻的拈在她的鬓上。她笑着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开心的人。 他的笑,他的柔情。他的霸道,他的执着。 还有他与生俱来的王者的气息。 如果,他还在。他定是玄胤山庄最有能力的主宰者。玄胤山庄在他的领导之下,一定不会这样惨怛的景象。 只是—— 那已经成为回忆中的过去。她已经不想,更不能再去提及。他们之间的鸿沟已经深到她无法跨过。 芊芸觉得自己很累。 天下之大,何处才是家? 她闭上沉重的眼皮,意识渐渐的模糊而去。 *** *** 当她醒过来时,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去。寒冷的风夹杂的霜打落在她单薄的身子上,荨筠不禁收紧手臂。 廊灯摇曳,灯光忽明忽灭。刺骨的寒风已经刮卷了树上的叶子。不知不觉已经是深秋。寒风将她纤细的身子骨吹得东倒西歪。 天越来越冷了,准备冬天就来了。想着,她的脚步就不禁步到了尹葬天的房外。“往年这时候,爹的房里总会为我备着一个火炉。今年的冬天看来是已经没有这个待遇了!” “芸儿?” 芊芸转回头。 “唐叔!”唐径一身白衣傲然站立在她身后。“唐叔近些日子可好?大家都中毒,需要您多担待一点。”芊芸红唇颤动,透露而出的是她从未有过的陌生的王者的气质。 唐径点点头:“我已经没有大碍了,倒是筠儿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 芊芸轻笑,风华绝代的光芒自她的眉间晕开:“芸儿身子有岚芷姐姐在照料,唐叔不用操心。唐叔这么晚要上哪去?” “去为你的叔叔们下最后一服药他们的毒素就应该全部都清除了。下毒的人真狠,差不多要将我们全部置之死地。索性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命硬,闭气保住了真体,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是何种毒?如此的猛烈。可派人去找下毒的人?”芊芸正色。 “是一种来自西域的稀有毒药。这种毒无色无味,毒在服下后三个时辰后才发作,而且内力高的人危害越大,即便我们侥幸没有中毒,凶手恐怕也已经逃之夭夭了” “再者!”唐径继续道:“这种毒药在西域都稀有,更何况在中原!” “所以,唐叔认为下毒的另有其人?”芊芸问道。 “金刀城势力广布。虽然不能同日而语,但是这么难找的绝种毒药也能到手,想必身后有高人指导!近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情,尹大哥去世和程胤的事情让你受了很大打击,但现在玄胤山庄群龙无首,是需要有一个人来坐镇。” 唐径徐徐的叹了一口气:“筠儿是大哥的骄傲,我相信你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恍惚之中,芊芸看到唐径的眼中有一丝赞许的目光。她点点头。 “这些日子苦了你!” 芊芸的身子在寒风之中颤了颤。唐径拍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小姐!你真的在这!”岚芷小跑到芊芸身边:“天气凉了,我担心你的衣服单薄,特意拿了一件厚实的来给你。”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嗯!这个时辰,辰也已经醒了,我们去看看他!”芊芸服身告退:“唐叔,筠儿不打扰您了。 . 入夜的夜晚,天上飘起了些许的小雨。唐径站在屋檐下凝视着渐渐远离他的白衣女子。她轻盈的身影被灯光剪影。 . 银床淅沥青梧老,屧粉秋蛩扫。采香行处蹙连钱,拾得翠翘何恨不能言。 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清纳兰性德《临江仙》 十年心呀。 ------------ 贰拾玖 浑然天成的漠然 凤鸾山。 人迹罕至的山谷之中。 隐蔽的深林将一个罕至的湖泊包裹起来。湖光三色,风景秀丽。一座秀美辉煌的宫殿,依靠着山势而建。没有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建立,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建的。这是大自然的恩赐,抑或是造物者的赐予。 湖色清丽。紫薇绕堤。 女子穿在绯色的纱衣在湖边轻轻的波动水面。平静的湖面在她的纤美的手下波动涟漪。夹岸而生的紫薇花,繁复而美丽。白色的花瓣超越时间的限定,一直在枝头绚烂的绽放。 这里表面的一切就如神话中的仙境一般,但是微风中却透露着血腥味。死亡的杀戮在湖水下暗潮涌动。女子却在此依然自得。 “宫主!”一个黑衣蒙面女子在她面前虔诚的跪下。“天下大事,已经皆在您的掌握之中!”黑纱刚从宫外赶回来,黑色的纱衣之上还染着腥浓的血液,她奉命去暗杀崆侗和逍遥派的掌门,并嫁祸给金刀城。而天下最关注的玄胤山庄与金刀城之争,或许就在她的推波助澜之下得到答案,而两败俱伤的结果可以让紫微宫坐收渔翁之利,天下的事态必然会在宫主巧手之下扭转乾坤。任务结束后,她顾不上劳累,马不停蹄的回到宫中。绯衣女子站起来,望向她笑得娇媚:“黑纱,抬起头来望着我!” 名唤黑纱的女子抬头,心里却无比的紧张。她从来没有那么接近的看过她。她就如是神话中走出来的飞天,她黑纱的容颜如若能有她一分的美丽,那她已经天下无双了。为了能见到她,她可以牺牲一切的代价。即便是触犯宫规,杀死与她并肩作战的同伴,独自回来见她。 她的眼神纯澈而迷人,望得绯衣女子很痴迷。 “你很喜欢我?”绯衣女子用手抬起她的下巴。 “是!”黑纱诚实回答。 “但是,你是女人!”绯衣女子回答冷淡,仿佛将黑纱打落在冰窟之中。“我不喜欢女人!” 黑纱双眼骤然睁大:“小的只愿能陪在宫主身边,别无所求!” “黑纱呀黑纱!你太傻太傻!”绯衣女子转过身,望着泛起涟漪的湖面,紫薇花瓣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在她的身边盘旋。 许久—— 她道:“要的是天下,而你不是那位能给我天下的人。” 黑纱望着她的背影心痛至极。“黑纱会尽最大的努力为宫主效劳!” “是么?”绯衣女子忽然笑得很美。“那我要你的眼!” “眼……”黑纱惊恐万分。她……她最敬爱的宫主——怎么会有这样的要求?! “我要你纯澈的眼里所绽放的忠诚!让我看得到……”花瓣在芳香之中幻化成一把锋利的尖刀。绯衣女子轻易的握住了刀柄。 “献出的美丽而忠诚的双眼!它们的存在让我嫉妒!” 黑纱全身紧绷,额间微微冒出细汗。“宫主……不要!”她颤抖的求饶,可是绯衣女子却定如泰山。刀尖触及她的脸颊,温热瞬间在她脸上蔓延爆发。黑纱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融汇到她的脸上,心脏亟要呼出喉咙的剧烈跳动,她丰满的前胸开始剧烈的颤抖。 “宫主——求你,不要!”黑纱紧紧的望着她,双眼漫起绝望的水雾。 绯衣女子望向她,心中的怒火更为强烈。短刀自耳垂一线划过,黑纱始终逃不开这宿命的一劫。 “啊!啊!”鲜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画出娇艳的鲜花。黑纱痛苦的捂住双眼。她的眼里一片血红,看不到眼前的人,更看不到未来。 她张皇失措的逃走,却总是被自己的脚绊倒。跌跌撞撞。 “你不是我的宿命,只是在伤害自己而已!”女子的话在她的脑中回荡,拾音一般的魅惑着她。她捂起耳朵,发疯似的向前奔跑。 血流满面时,她已经欲哭无泪。 . 丝雨如尘云著水,嫣香碎拾吴宫。百花冷暖避东风,酷怜娇易散,燕子学偎红。 人说病宜随月减,恹恹却与春同。可能留蝶抱花丛,不成双梦影,翻笑杏梁空。 ——纳兰性德《临江仙》 . . 入冬之后的玄胤山庄。 寒霜将门前的道路覆盖,古老的朱红大门略显冷清。三个月的服丧期过去,玄胤山庄的人们开始了正常的生活。只是骨子里的仇恨因子还在深深的酝酿。 随着玄胤山庄的妥协,金刀城的势力开始扩张到璟阳城。大量的招兵买马,扩充军用。芊芸对此事极为的困扰。一方面,金刀城的做法有违大丈夫行事之道,令人发指。另一方面,玄胤山庄目前储备的力量还不足以反击。再加上玄胤山庄此时已经是良人尽失,再也承受不住再一次的损伤。 天微亮,芊芸便领着岚芷来到书房。窗外寒风刺骨,岚芷加旺了室内的炭火。门帘被拉起,寒风卷着几张枯黄的叶子席卷而来。 一道纤细的身影闪如门里。荨筠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劲装女子傲立眼前。陆幽魅心。 “魅心拜见大小姐!”陆幽魅心恭敬的行礼。 “在这就不必多礼了!”芊芸连忙站起来,拉起她的手。“外边寒冷,姐姐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温暖的话语柔柔的打入陆幽魅心的心,她的心房不仅一阵暖流。“谢大小姐关心!” 芊芸将她拉到火炉边:“咱边取暖边说吧,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魅心点点头,顺从的跟着她过去。 “小姐命人唤我来,所谓何事?”魅心坐定,望向她。她一袭紫色棉衣,肩上披着白色狐裘。柔软的绒毛映衬着她细致的下巴。举止之中流露出一股灵动的气息。若不是眼见为实,她真的不相信世界上有人美得如此令人窒息。她的美不同于世上的庸脂俗粉。清丽脱俗的智慧让人不仅感叹造物者的偏袒。她轻巧的微笑,紫色的花瓣在她的肩上跳跃。 “姐姐可是爹一直器中的信子。想必姐姐也不愿相信爹就这样离开吧!”芊芸低下头,双眼望着烧得更旺的炭火,目光盈动。“起初,我也在怀疑。但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魅心淡淡的道:“人间无常,有些事情你一直认为它永垂不朽,而觉得理所应当。而当它离开的时候,你才意识到,那样的东西是你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才恍然意识到原来一直是自己不懂得珍惜!” “此次让姐姐来,希望姐姐能替我走一趟若澜山,将此事调查透彻! “为何小姐要选我?”魅心有些好奇,玄胤山庄的探子比比皆是,论能力,她并不是翘楚。 “姐姐是爹一手提拔的,我相信爹的眼光。近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已经不知道能相信谁,只希望一切都尘埃落定之时,一切都能水落石出。芊芸希望姐姐能替我完成夙愿。” 芊芸的话诚恳,让魅离动容。吩咐该说的事情之后,芊芸让岚芷端来热乎乎的早点点心,要魅心留下一同进食,盛情款待不好拒绝,魅心还是留了下来与她闲话家常。 一时间没有话题的她们变得熟络,仿佛认识很久的朋友。 . . 晌午。 天空依然阴沉。急速降温的天气仿佛将会有一场大雪。芊芸放下笔,轻咗一口暖茶。暖流顺着她的喉咙慢慢沉入她冰冷的身体里。她闭上眼,轻轻的伸展身体。享受这一刻难得的宁静。细小的风从帘隙中吹来,炭火烧旺后发出爆裂的声音。 忽然,窗外异常的吵闹。 走廊上的丫鬟们纷纷议论,脚步声和讨论声此起彼伏。 “岚芷?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荨筠睁开眼,轻声问道。然而,话音刚落,窗外传来一阵阵亢奋的鼓声。 . “玄胤催魂鼓!”芊芸顿时站起,她湖蓝色的瞳孔骤然紧缩。“不,现在时候不对!” . . 然。当她飞速奔向校场的时候,玄胤山庄的所有人,都已经整装待发。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芊芸连忙冲向外头去。天气阴沉而寒冷,如鹅毛似的雪花自空中潸然而下。渐渐的覆盖了庭院中的空地,白色的晶体覆盖着斑驳的草地,干枯的叶子如弥留之人最后的华光。芊芸站在校场下低着头,淡定的望着他们。寒风扬起她单薄的棉裙,猎猎作响。雪花覆盖上她娇弱的身躯。 “大家不能贸贸然的行动,现在不是时候!”她忽的抬起头,湖蓝色的双眼在一瞬间爆发出银白色的光芒,满世界的雪花顿时缤纷而至。 她紫衣如花,在皑皑之中独显清丽。 “小姐!不要阻止我们!”领头的首领坚决的说:“我们不会让玄胤山庄天下第一的名号丢脸的!” 芊芸望过去,认出了说话的人是玄德堂的心血——离鸾,曾经在山庄保卫战中立下汗马功劳。一字刀痕自他眉心贯穿整个脸部,却无损他一声的孑然正气。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过于莽撞的行为,让人实为头痛。她摇了摇头:“你们这样的行动没有计划,只会徒增亡灵而已!” “无论结果如何,我们杀出去,总好过在这里坐以待毙的好!我们不想让江湖上的人说我们玄胤山庄是孬种!”离鸾的话音刚落,所有的弟兄像是不约而同的举起武器,大声的呐喊:“杀出去!杀出去!” “杀出去!杀出去!” 那一刻,芊芸有些眩晕。有那么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妥协。可是为了最后一战,她不能心软。 “不能!”她大声的吼叫。但她的声音就如漫天飞舞的雪花,尚未落地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家听我说一句!”她张大嘴,试图能组织一切喧闹的声音。只是一切行为就像是蚂蚁打大象,无关痛痒。 催促的鼓声连绵不绝,声声打在壮士们的心上,面对的即便是刀山火海,他们不会轻易回头。 离鸾带着队伍浩浩荡荡的离开。芊芸情急之下命人关上了大门。 “小姐是不打算放我们离开了?”离鸾转过身,一个空翻站到荨筠面前。“小姐要如何才能放心让我们出去?莫非让我们眼睁睁的看着山庄就这样垮下去,任着金刀城的人**,让江湖上的人嘲笑么?” 寒风吹得她有些颤抖,单薄棉衣抵不过如此寒冷的字眼。群雄顿时暴动,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声浪一阵接一阵的排山倒海而来。 “除非我死。不然今日我绝不会让你们冒险出去!”芊芸的话沉寂如千年的冰山,浑然天成的冷傲冰霜。 “就以为我不会动手么?”离鸾定定的望着荨筠的双眼。她很淡漠,也很冷静。甚至有一些可怕。 芊芸站的很直,仿佛双肩承载着神圣的力量。她傲然一笑,就如冰天雪地之中的一株紫藤萝。 刀锋自她的耳边飞过,定在结实的石墙上,入墙三分。刀气割裂了她的发带,她柔顺的发丝就如瀑布一般流泻而下。一缕短发自半空而落下时,所有的人都摒气,停止发声。 众人皆望向她。 她抬起头。 淡然微笑。 “玄胤神章在此,我谨以玄胤山庄庄主身份,恳求大家放下手中的武器!”声音淡然飞雪,却坚定如钢。 所有的人都无言屈膝。 . . 白雪纷纷扬扬的落下,玄胤神章在空中猎猎作响。 血液仿佛被寒冷凝固在身体的的某一处,不觉冷热,芊芸如女王般俯瞰着眼前匍匐的人们,眼前事物就如梦境一般在迅速跳帧。 她如死去的人一般,漠然的巡视这个世界。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很沉重,沉重得容不得自己多喘息一口气。 ------------ 叁拾 近来无限伤心事,谁与话长更? 风雪交加。 芊芸终究还是病倒了。 她从昏沉中清醒过来时,天已经全黑了。睁开眼,她看到是紧握她手的龙谨辰。“醒了?懒虫子,你已经睡了很久了!”他亲昵的用下巴探她光洁的额头:“没有那么烫了!好好休息就好。” 烛光微微的摇曳,床边的火盆离,炭火旺盛。 龙谨辰端来一杯清茶,缓缓的抱起芊芸。清水自口腔缓缓的流入食道之中,温润她干枯的喉咙。她像极一个饥饿的小狼,贪婪的吮吸着母乳。 他温柔的轻轻拍着她的背。没有言语和肢体的表达,他却深深的知道她的一切行动和思想。“躺了那么久,该是饿了吧?”龙谨辰从桌上端来一碗白粥。细细的一口口喂入她的口中。 看着他细心的为自己做着这些事情,有一股暖流慢慢的浸湿她的心。曾几何时,她也是如此待一个人。也曾经天真的幻想着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而结果终究是伤透心,不得不躲起来舔舐伤口。 面对失败的过去,她已经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接受一段新的开始。 “丫头!是不是因为我喂你吃东西,所以开心到呆了?”龙谨辰笑得花枝招展,边细心的替她拭去嘴边的污渍。 “没有!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芊芸轻轻的退开他:“就是一碗白粥而已!” “而这碗白粥是,在你生病时恰巧肚子饿的及时粥!是久旱逢甘霖的救命雨!”龙谨辰夸张的连用几个形容词,让芊芸不禁轻笑而出。 “如若我哪天将你和我说过的话全都记下,并且在江湖上宣扬,恐怕你建立的神秘形象都会消失殆尽!” “你不喜欢么?相比之下,腥风血雨的你追我赶的生活,没有未来。而只有这样平淡而琐碎的生活才能更深刻的体会自己的存在!我倒是挺喜欢那样闲适宁静的生活!就像我们在瑾嫣楼一样,每天为着那柴米油盐的几个子儿而奔波忙碌,却有一个闲云野鹤的舒适心境。”龙谨辰靠在床架上伸伸懒腰,慵懒的双眼柔柔的瞅着芊芸。 芊芸心一沉,羞愧的低下头:“我当初如果没有从茗宝阁追出去找你的话,你现在应该过得很好吧!”其实,她一直都在想,如果当初。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她还是爹的女儿,心肝宝贝。一样的人物,一样的生活方式,一样的回忆。那该多好! “傻芸儿”龙谨辰轻轻的把她的头揽进自己的胸膛。“和你在一起,无论是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我都觉得踏实!” 芊芸望向他。 他的眼里有着一抹让人着迷的柔情,就如一汪大海。海水覆盖着她的每一寸筋骨,每一寸气息,缓缓的深陷进去。 *** *** *** . . 芊芸的伤寒一直时好时坏,未见好转。时而退热了,夜里又在反复起来。大夫看了好几次都没有法子。积劳成疾再加上心里创伤,芊芸一下子变得默默无语起来。龙谨辰每次看到她强颜欢笑的样子,就不禁心疼。 . . 庭院之中。 白雪覆盖了整个花园,昨夜一场纷扬的瑞雪折断了树上枯槁的树枝。难得的阳光在云隙中展露姿色。 院落里的白梅长得很娇艳欲滴。按耐不足心中的爱意,芊芸还是背着岚芷走了出去。窗外一片安静,沁人心脾的芬芳摄入她的体内,荨筠顿时浑然舒畅。 指尖捻着漫覆雪水的花瓣,梅花如烟花般在指尖盛开。荨筠有一股像要汲取着满园芬芳的冲动。冷傲的花触及她所有感觉。往事就如潮水一般涌来。 有关他。他。她。 关于这里的一草一木,或许没一寸土地,都已经将他们的影子深深的烙印,选择不了回忆,只有品味回忆。只是回忆苦涩得让人心痛。只是无端的念头,让我再也不能自己去想你。 无端的温暖只她的身体里涌出,空气中仿佛一股无形的红光包围着她,温暖如一个结实的怀抱簇拥她娇弱的身体。 那一刻.她渴望着他的出现。 即便是无法穿越的仇恨的鸿沟,思念却蜿蜒向前。 . . 细碎而沉稳的脚步踏在雪地上。 “芸儿!”熟悉而如润玉一般的声音,荨筠侧目却感觉一阵失落。 “这里冷,还是快进去吧!”龙谨辰脱下狐裘披风披在她的身上:“身体不好还要出来吹风!” 芊芸没有说话,她静静的凝视他润玉般的脸。 “我知道你在笑我啰嗦!但是,你真得好好照顾自己!”龙谨辰有些急,脸上露出了霞光。 芊芸微微一笑,目光呆滞。她轻轻的握着他停驻在肩膀上的手。“你身上的伤才刚愈合,身体还是很虚弱的。染上风寒也不好!”她始终还是这样,还是没有放得下。龙谨辰的心渐渐的冰凉。 “那我们一起披上吧!”龙谨辰将披肩拉至自己的脖子上。或许是因为用力过多,芊芸的身体紧紧的靠在他的怀中。四唇就这样尽在咫尺。她芬芳的香馥鼻息之中也染上了他的气息。 他轻轻的覆上她美丽的红菱。 吻得是如此的轻柔,仿佛她就是他手中最珍贵的珍宝。而芊芸不知道,他的小鹿在狂乱的跳动。前所未有的紧张感覆上他的心。甜蜜和美妙在他唇间跃动。 心跳声就在口濡以沫之中传递着浓郁的爱恋。 . 雪白的梅花自她的手指滑落,一路的冷傲高洁的芬芳铺盖在斑驳的庭院之上。孤高的幽芳,自赏的傲立在寒风之中。 近来无限伤心事,谁与话长更?从教分付,绿窗红泪,早雁初莺。 当时领略,而今断送,总负多情。忽疑君到,漆灯风飐,痴数春星。 . . 堂前。 陆幽魅心恭敬的俯首鞠躬:“属下已经找到当日在玄胤山庄下毒之人!”她推开门,急匆匆的说道。脸上还留着一抹潮红。“那人见落入我的手中,立即服药自尽!” “那可曾调查到他的身份?”芊芸望向她,眼里有着一抹忧伤的神情。 “此人受段飞饶唆使,一直潜伏在玄胤山庄内,伺机下毒!训练有素,手法高明。”芊芸的眉头微蹙,眼神里有些失望。哎。明明就唾手可及,却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阻碍着事情的发展。 “他身上还有藏有一包毒药。上面标有紫薇字样!”魅心将怀中的药包取出,小心翼翼的将它传上去。 “唐叔,你能否辨别一下,这是否是同一种?”芊芸接过药包,仔细研究那药包上的图案。紫色的印鉴,一株不能名状的藤蔓缠绕在字体旁。定睛一看,藤蔓就像有生命一样在字旁蜿蜒,蠕动。只是令芊芸诧异的是,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手中的药包上绘制的章文有着一种似曾相识意味。 紫微宫…… 中原玄胤。西域紫薇。或许已经成为了定式。西域一直窥视的中原,就连当朝的天子或许也有些头疼。 . 芊芸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耳闻过这样的一个神秘的组织。它来自西域,在苍茫的大漠之上,它以妖媚的姿态傲立在风沙之中。以暗杀著称,绝无失手。宫内制度严厉,无论是谁,触犯规矩的,通通杀无赦! 门被大风吹开。寒风一下子灌进房间里来。堂中火盆里柴火被烧得噼啪作响。芊芸望向所有人,淡淡道:“叔叔们对此事有何看法?” 唐径用银丝探了探药包里的药粉,用手轻轻的揉搓。“确是此药!” 众人的双眼纷纷向他注视。 “我们不曾与紫微宫结仇!”铁易风回答。 “西域窥视我中原武林已经很久了,或许是因为看到我们中原的自我分裂,认为有机可乘,所以才伺机加入战局,让事情白热化。最后他们就在一旁坐收渔翁之利。”琴瑜搭了话。 “ 现在敌人在暗,我在明!我们只有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为上策!”林德善拘谨的脸上线条紧绷。 “只是,金刀城太不厚道。完全不顾及我们的存在。害我堂主中毒,杀我堂内兄弟。这口气我实在是忍不下。”在琴瑜的脸上浮现出难得的愤怒,她双手微微的颤抖,茶几在她的内力下摇摆。 “我不会让那些兄弟白死的!” 芊芸摇摇头,一个不能磨灭的决定深深的在她的心中烙印。坐在他身旁的龙谨辰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她转头回望,双眼触及那片容纳百川的海洋。 待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硕大的熏祥堂只剩下沉寂。就连呼吸的声音都可以听到回音。芊芸望过去,看见抬起头的魅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姐姐有话不妨直说!” 魅心犹豫了一会。面带羞涩。 “这里的人都是芸儿最亲的人,芸儿不想对他们隐瞒任何秘密!”得到芊芸的许可,魅心点点头。 “属下在调查这件事情的时候,见到了胤少爷!”魅心看见芊芸煞白的脸,有些不敢再往下说。 “没事!你继续说……”芊芸伸手轻抚额头,它突然胀痛的难受。她挺直腰杆,身子却摇摇欲坠。他还好么? “他被黑无崖救了,据我所知,他们也在调查紫微宫!”魅心详细的把事情叙述完毕。安静的等待大伙的看法。 “大家怎么看这件事?”芊芸举止优雅地问。 “其实,我们私下都一直觉得师兄走得有些蹊跷。”铁易风爽快的把心里的花说了出来。“当日。我们三人在山上受到了一伙白衣人的袭击。白衣人胡搅蛮缠的把我引到了山腰之上。等我摆脱他们回来的时候,只见胤儿拿着刀,师兄躺在他的脚下。” “我赶上去的时候,看到的也是同样的场景!”若有似无的心痛犯上芊芸的的心。细微的痛楚有时候可以忽略,但有的时候却会翻滚而来。 “但是芸儿,你当时有没有注意。胤儿的表情是多么痛心和震撼!”铁易风摇摇头:“师兄的脸上一直到最后都是微笑着,他笑的很慈祥。” “那又如何呢?爹最后还是死在他的手上,死在他最爱的弟子手上!”芊芸气愤的站了起来,双肩颤抖。 “芸儿切莫感情用事。”铁易风拍拍她的肩膀:“用你的脑袋想想,凭师兄的武功造诣,他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被胤儿伤害?除非,他是自愿的……” “爹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自己离开的!”芊芸打断他话。 “我们看到的或许只是另一面。事已至此,我们不妨听听当事人的解释!”铁易风慈爱的拍拍她的肩膀:“都过去了,就用平常心去对待吧!” . 门外灰蒙蒙的天空低沉沉的打压在城围上。就如那日的天空。 她跑上山顶。 横尸遍野的山上,花瓣还在半空纷飞。在她看得到的地方,那里站着一位如石雕般的人。他刚毅强壮的躯体散发着火一般的灵气,有人上古神话里的火神。他的目光空洞而绝望,痴痴凝视着他,似乎祈求在祈求她一些事情。 他的脚下。躺着的,是她最亲爱的父亲。 而她—— 握起了佩戴在腰里的软剑,深深的刺入他的胸膛。无视他的眼神,无视他曾今说过的话,许下的承诺。 “相信我!相信我!” 他虚弱的话一直在她脑海里徘徊,不曾离开。 ------------ 叁拾壹 情已断,镜已破,梦难圆。 堂内的所有人都已经退去。硕大的熏祥堂顿时寒冷起来。芊芸打了一个寒颤,从回忆清醒过来。看见龙谨辰一个人站在窗边,呆呆的望着院子里的白梅。 白梅傲霜,孤傲倔强。 芊芸从他身后轻轻的环抱他:“怎么了?” “没有!”龙谨辰淡淡的推开她,双眼依旧望着窗外的白梅。寒风摇曳,幽芳入鼻。芊芸转过身,走到他的面前。 “你不开心,告诉我……为什么呢?”从一开始,龙谨辰的眼神里一直都有一抹让人看不到底的神秘。他的忧伤仿佛沉淀千年。他眉头的锁无论他是否悲伤快乐,都是紧紧的打搅在一起,千年的结,找不到解口。 “你依旧没有忘记他”龙谨辰没有看她,白梅的倒影在他的眼睛里,灿若星辰。 芊芸呆立在窗边。 许久―― “是忘不掉!忘不掉离开,忘不掉的痛苦,还有一次又一次被抛弃的痛苦!”芊芸苦笑,千百句话在她的脑海里浮现。或许自己可以说谎让他没有伤心。可是她做不到。 “怎么办呢?”那一刻,她发觉自己很自私。自私的留住龙谨辰,然后忘不掉程胤。她努力地做好着该做的事情,但是却什么都做不好!” 龙谨辰轻轻的亲吻她的额头,可他的唇却是无比的冰凉。他埋在她的肩上,冰凉的液体自她的锁骨划过。引起芊芸的颤栗。是他哭了么? 窗外的大雪纷飞,染上了他们双鬓。光阴飞白,苍狗白鸥。时间仿佛瞬间变得苍老。庭院被纷扬的大雪覆盖着,干枯的枝干在瑞雪之下打落。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仿佛是永远都是灰蒙蒙的天空。寒冷永远的覆盖着他们的周围。 “答应我,不要忘记我!好么?在你的心底,留下一个位置给我。” 芊芸点头答应。她用手轻轻拍打他的背。 只是我自己的心都不曾理解,又如何留下位置给你呢? . 窗外的雪飘落进来,他们慢慢的被雪覆盖。摇曳的烛灯照耀着拥抱的两人。芊芸望着龙谨辰,心里一片苦涩。 *** *** *** 是夜。 进入寒冬的城市,大雪覆盖了整个街道。路上没有行人。空荡荡的街道仿佛是无人城般的萧条凄惨。 一个黑影从屋檐上跳过,他仿佛去寻找什么一般飞速的跳跃。积雪从屋檐上滚落,沾惹在他玄色的鞋上。他穿过一幢接着一幢的楼阁,最后心急如火的消失在夜幕之中。 . . 玄胤山庄。 凝香阁。 屋里的柴火已经快燃烧殆尽,罗帐外的迷迭香味淡淡的弥漫在整间房子。窗前的书桌上摆满了信笺,墨迹未干的宣纸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这一月来玄胤山庄上下都在筹划着复兴计划,所有的人都有着前所未有的冲劲。只是长期的劳累,让芊芸本来就不好的身体,变得更糟糕。自从那天之后,龙谨辰开始若有似无的冷落她,刻意的躲开她。每每看到,芊芸的心就会一阵莫名的痛楚,而那种心痛的感觉却无法用言语诉说。 而她深深地知道,这不是爱情,却与爱情有关。 烛灯微微的在灯罩下摇曳。 紫色罗帐里,一个娇媚的人儿陷入熟睡之中。她拧眉,似乎有些不安稳。忽的,她开始咳嗽。“咳咳!”气贯穿着气管的回声在安静的房里显得特别的突兀。她虚弱的扶着床栏坐起来,苍白的脸上浮起异样的潮红。 “咳咳!”“咳咳!”咳嗽声愈演愈烈,芊芸柔弱的双肩剧烈的颤动,肺部的空气好像全被抽走一般,干涸的撕裂般的痛楚蔓延全身。她握紧双手,指甲抵住掌心。 烛光摇曳。 室内的冰凉袭来。又惹来她一阵剧烈的咳嗽。她想起身去拿茶水,起身时发现咳嗽得更为厉害。泪水从她的眼角溢出,这剧烈咳嗽仿佛要侵蚀她的生命一般。望着空荡荡的凝香阁,芊芸忽的感觉到寂寞。一种被世界遗忘了千年的寂寞。安静得仿佛将要与世长辞。 她在黑暗之中坚守,却又无言的淹没在这片沉寂之中。 . 芊芸起身,看到窗下有一道诡异的光线在凝视着她。烛光忽的一灭,那抹目光变得更锐利清晰。“是谁?”芊芸警觉的望了过去。以她的内力,即便是再虚弱,她也能知道是什么时候有人进到她的房间。只是这个人的武功已经超过她预计的范围。 “茶冷伤身!” 低沉沙哑的声音冰冷如霜。芊芸的手顿时僵硬在半空之中。是他么?芊芸的心中有一阵莫名的狂喜,血液逆流的感觉。 . 她生病了。 知道她生病后,他一刻也没有停止赶路。可是?她见到他的神情,是那样的迷离和仇恨。程胤的心中不由得一阵抽痛。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芊芸望着他,眼里一阵酸涩。“真的是你么?” 程胤走到床边,握起她冰凉的小手放在他的脸上。温热的皮肤熨烫着她的手,真实的触感让她不禁想把手收回。 芊芸忽然的傻笑起来,笑的如此的灿烂,以至于咳嗽又再一次的发作。“梦中的人,真的可以那么真实么?怎么可以那么真实呢?” 程胤没有说话,只是轻柔的替她抚背。他另一只大掌的握住了她的手。芊芸只觉得一股热气缓缓地涌入她的体内。全身的穴道一瞬间融会贯通般的畅快。 他从桌上端来一碗药,在她的身边坐下,一口一口的喂入她的口中。苦涩却温暖的液体自她的口腔注入她的胃里,难受一度上涌。芊芸将胃里的药全数吐出。 “你一直以来都这样么?”程胤望着她,不由得一阵心痛,将她拥入怀中。这是她么?他心中那朵永远不会伤心地花,倔强的不可一世的美丽女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何苦这样难为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 泪水自芊芸湖蓝色的眸子里溢出,她用双手握拳用力的捶打着程胤结实的胸膛。“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伴随着嘶吼,芊芸的手越来越重,程胤开始有一些受不住。他铁一般的手臂紧紧圈着她娇弱的躯体。泪水狂涌,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破碎的瓷娃娃,在他的眼前支离破碎。 她用最无辜的眼神望着他:“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程胤将她娇媚的脸紧紧的按在他的胸膛里,任凭她的泪水在怀里泛滥。良久,他们就像是神像一样,石化在一起。 时间就这样流走。隽永的雕刻在记忆之中。 然而让程胤震惊的是,芊芸用掌推开了他。掌力至少有七成,程胤被她突如其来的玄冰掌打了出去。 程胤踉跄后退进步,刚稳住的气息却又被自己的真气紊乱开来。鲜血从他的嘴巴里喷涌而出,像雾一般在半空弥漫。刺眼的鲜红在他青色的布衣上格外的耀眼。 “你走吧!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痛心紊乱了她刚刚顺畅的气息,芊芸开始剧烈的咳嗽,潮红泛起。她转过头,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转过头望他。 “至少现在,你认为我是弑师背义的杀人狂魔!至少你认为是我杀了你爹,我的师父!”程胤站在远处对着她的脸。他双眼迸射出耀眼的光。 “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相信我的人格么?” 他依旧瞅着她,血污遗落一地。就如他的心,飘零失散遗落在地上。他手中无泪剑在血污之中发出耀眼的红光。 芊芸抬头缓缓地反问:“你不是么?”她握紧双拳,忍着体内乱串的气息,道:“告诉我你不是,让我重新相信你呀!” “为什么你却不说话了呢?”她痴痴地呓语,仿佛他一刻也没有存在。“给我一个理由让我有机会相信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我们隔着仇恨相望!”泪水再一次不争气的划过她白皙的脸颊,迅速的银光如夏夜空的流星。 “我还找不到原因!”程胤低吼,火气四射,他看起来就像是受了伤的狮子在做最后的咆哮,慰藉着这样形式来保护自己。 “原因就是,你逃避现实!”芊芸突然觉得他很可悲,她摇摇头:“程胤呀!程胤!你什么时候变成不敢面对现实了呢?” “我没有!”程胤肯定。 “你有……”芊芸的声音虚弱的,但却比任何一句话都肯定。她用尽柔情,双眼里浮现出来的是怜悯。 “你走吧!对错是非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了。一切的恩恩怨怨就这样做出结果,未必不是一个好的结果!”用尽全身力气,芊芸还是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程胤看着她颤抖的肩膀,刚伸手去触及时却发现,已经没有任何的理由再去关心她。他擦干嘴角的血,踉跄的步出了凝香阁。 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不是么?失去之前,无论是怎么样的关心,都觉得是理所当然。当失去时才发现,原来葬送幸福的,却是自己的双手。是自己一直不敢去承认的情愫与感情。而今,一切的美好都划归于零,一切的回忆都已成空。 推开门,月光洒落一地。该说的话,他始终没有说出口。也已经不能再说出口。 情已断,镜已破,梦难圆。 . 大门缓缓地关上,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地。芊芸抬起泪眼,模糊地视线里他落寞的背影仿佛满是失落。 而她又何尝不是呢? ------------ 叁拾贰 这,就是杀手的宿命。落叶归土,尘埃落定 今天双更 腊月初八。 天降了一场瑞雪,整个璟阳城被银装素裹起来。 挨家挨户的人们都开始准备过年的物资。安详而平静中生活的人们却不知道有这一场生死绝杀即将到来。 站立在阁楼上,芊芸一袭紫色长袄,白色的狐裘抄手。清丽脱俗,美得让人窒息。她俯望脚下的璟阳城,心中一片感慨。 人事已尽,时过境迁。 这时间还是过得如此的飞快,来不及苍老,来不及回忆。这一切就已经如此快速的弃她而去。 “小姐!”岚芷唤醒沉思的芊芸:“离鸾求见!” 芊芸点点头:“让他上来吧!” . 一会儿,离鸾一身劲装出现,满脸的自信与沉着。连脸上的伤疤都变得柔和起来。芊芸并没有转回头,只是淡淡问: “玄信堂的一切事务都准备好了么?” “是!”离鸾回答。“各方面的人员已经依照计划行事,一切都已经就绪,请小姐放心!” “很好!”芊芸莞尔一笑,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接下来,就该你上场了!”她转回头,望着离鸾,肯定的点点头。 “是!”离鸾点头。 “此战关于山庄荣辱,你能否胜任?” 离鸾点点头,肯定到:“是!”他的眼里露出可怕地金光,而芊芸却一点都不在意:“下去好好准备吧!我要你们全数平安的回来!” 待他下去后,岚芷上前,低声问芊芸:“这个人可信么?他一直以来都针对着您,您就不怕待会他假戏真做,还真的去降敌?” 芊芸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直觉告诉我,他不会!如若他要背叛我的话,当初爹去世的时候,他就可以全身离开!” “小姐您真是死性子!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岚芷担心的碎碎念,却被芊芸打断:“岚芷姐姐,这次不成功,便成仁!是不许失败的!” 岚芷不好说什么。她只能望着芊芸淡淡的点点头。“小姐打算跟着一起去?” “嗯!” “您大病初愈不适宜劳累奔波的……”芊芸日渐消瘦的身体,让岚芷有些心疼。“在这里不也可以指挥么?” 芊芸摇摇头。“这不一样!” “在岚芷眼里,它们都一样!”岚芷拉着她的手:“小姐,您不该承受如此多的重负!” 芊芸望向远方,寒风将她的衣服吹得刷刷作响。晌久,她淡淡说了一句话:“岚芷……人生总有些包袱是要学会自己去背负的!” 她的声音宛如天籁一般的飘渺清丽。伴随着从远处的阳陵山传来的悠悠钟声,她拉开了手中的信号弹。烟雾顺着空气向上爬升,最后在空中迸射出耀眼的华光。 而一场腥风血雨就这样打响。金刀城与玄胤山庄。一场有关于尊严与信念的战争。江湖间的传闻顿时四起。 到底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我们只有把答案交托的命运! . 马车奔驰在宽广的大路上。 天空异常的灰暗,好像就要压下来了。大风四起,扬起细小的雪花。道路两旁的树木被厚重的雪花覆盖,压得快要倒下。寒风袭来,铁易风再一次回头看看身后的马车,说道:“快点吧!等下就赶不上了!” 龙谨辰倒是微笑得灿烂:“铁叔莫要担心,这小鱼儿还未上钩,我们不急着请君入瓮!”清润如玉的声音,柔和而不带任何一丝杂质。让铁易风顿时想起了尹藏天。 或许,他的出现会让玄胤山庄有新的转机。 林德善点头赞同,灰色的大衣在雪地中仿佛岩石。就如他,刚毅顽固。他还是没有说话,半眯着眼睛望向远方,继续挥动缰绳。车队开始进入了茂密树林。光线一下有暗淡了下来。深林里的寒气上扬,微微的雾气让道路变得扑朔迷离。 铁易风唤人将马车上的烛灯掌上,道路顿时变得明亮起来。然而这时候,前方出现了一队人马,莫约十五个壮汉,各个身长八尺以上。骑马者佩剑,马下的人张弓欲 射。 “来者何人?”林德善冷声喝道。 对方并未说话,马下的人立即张弓,箭如流星般的直指马车。成千上万的剑从半空中飞来,铁易风与林德善应接不暇。随从的人因为反应不过来,中箭倒地。 一个转身,铁易风轻巧的躲过一支向他飞来的箭,他用剑尖一顶,红翎长箭就这样被他剑气粉碎。“保护小姐!”他挥刀,从容的将如雨一般的密集的箭全数打落。仿佛在他那里形成一个密不通风的屏障,千夫莫来。 这时,龙谨辰正被四个壮汉围攻,他们出剑精准,招招都往龙谨辰的缺憾处刺去。那一剑从左刺入,触及他华丽的锦衣。 “那是我最喜欢的衣服!”龙谨辰大吼,脸色微愠。他拔出雪扇阻挡,扇尖的风扫在那人脸上,迅速的划开了道口子。他趁胜追击的出掌打出一个缺口,让四人无懈可击的围攻被他就这样轻松地打破。 四剑隔空直指他的躯体。 他向上一跃,脚尖踩在剑尖之上。雪扇横扫,四人顿时踉跄的后退几步。鲜血就像是喷泉一般同时从他们的颈脖上喷涌。嘭!沉重的闷响,四人应声倒地,鲜血在他们的身下蔓延而出。变成了诡异的粉红色。 而。 林德善这边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几个壮汉在林德善魁梧的身材之下略显得瘦弱。他的长鞭狠狠地打落在地上,泥土和积雪翻腾而上,厚实的雪地顿时伤痕累累。 壮汉纷纷抽出长剑,但皆被他的长鞭绞了起来。刀剑在空中飞舞,最后刺向了他们主人的胸膛。 . 一切都陷入了预先的混战之中。 危险。杀戮。嗜血。 而所有的危机潜伏在无尽的杀戮厮杀之中。 芊芸一个人坐在马车里,窗外的刀光剑影,绝地厮杀。烛火摇动,她就如被时间遗忘的魂魄,等待着下一刻的轮回转世。 这就是她所策划的。铁易风、林德善还有龙谨辰是她特意安排在马车之外的,段飞饶何等的英明,怎么会只派一只队伍来伏击她们呢。 而她就是最后的武器。 最后的诱饵,做出最后的搏击。就如金丝雀,终其一生只为了能在生命完结之前的最后绝唱。 车窗外血腥漫天,她独自的坐在马车里。天空飘起鹅毛大雪,寒风刺骨,冰天雪地,而她却不辨冷热。腰上的软件紧紧的圈着她纤细的腰身。她的手轻轻的触摸在它精致的环扣之上,不消一下,只要那人出现,剑就会刺入他的胸膛。心急促的颤动,芊芸全身上下仿佛被点燃一般的炽热。 忽的。 一阵冷冽的风剧烈的吹动马车上的布帘,烛灯瞬间熄灭。几片晶莹的雪花如幽灵一般的闯入她的马车之中。 杀气肆意。 芊芸顿时警觉起来。然而,黑暗之中,一道冷冽的光芒贯穿布帘直逼她柔软的前胸。闭上眼,芊芸灵巧的向后弯腰躲开了那夺命的一剑。 就在那人觉得怪异的那一刻,芊芸扣起腰上的开关,软剑自她的腰上飞速击出,毫无意外的打在他的胸口之上,并刺穿了他结实的身体。 温暖的液体自他胸前滴落,染上了芊芸紫色的罗裙。鲜红的液体在她的裙摆上如藤蔓般纠结蔓延。粘稠的鲜红重重的打在她的腰上,就在那一秒,芊芸瞬间击出一掌,那人被重重击倒在皑皑的雪地之上。 来不及说话,来不及回首。命已断,气已觉。 这,就是杀手的宿命。落叶归土,尘埃落定,分不清楚的恩怨情仇,理不断的爱恨纠缠。似乎就在那死亡的瞬间,一切得到了最好的解释。 *** *** *** 金刀城。 午夜时分。 夜黑的让人看不到黎明,金刀城府内的火光彻夜通明。 “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饭桶!这么大的一个人都杀不了!”段飞饶生气的用手拍桌,桌上的茶水洒落一地。 “统统给我滚出去!”段飞饶气极,用力的将桌子震碎。上好的檀木桌子就这样遗落在红色的羊毛地毯上。 “段郎,你可消消气!没有必要为了这件事情与手下发火!”聂晓晓妖媚的双眼直勾勾的望着他,如蛇般的躯体紧紧的缠绕在他的身上:“为这种事情生气,弄坏了身体,妾身可不依!”她娇嗔的推开他,上演欲擒故纵的把戏。 “还是我的宝贝贴心!”段飞饶将她搂进怀中亲了又亲:“宫主可有告诉你,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聂晓晓假怒:“段郎每次招人家来只是为了这件事情么?晓晓生气了!”她用力推开他,径直往门口走:“段郎跟你的江湖生活去吧!不必来找晓晓!” “唉!唉!唉!”段飞饶从身后拉住她:“我的宝贝,怎么就这样走了呢?”他贪婪的将她香馥的娇躯往身上贴,馨香绕鼻,好一幅令人遐想的娇躯! “我怎么舍得你走呢!”段飞饶紧紧的搂抱着她,这可是他最后的砝码。“没有江湖,哪配得上你绝美的容颜?没有江湖,又怎能抱着你安枕无忧的入睡?” 段飞饶柔情似水,眉头紧皱,聂晓晓毕竟是一介女流。抵不过他的甜言蜜语。“好了!好了!”她轻抚他的脸:“宫主只跟我说,让你不要放弃希望,等着她!她会让这件事情有所转机!” 段飞饶的眼里闪出一道金光,这个神通广大的女人,到底在搞什么把戏!算了,走一步算一步,管她是什么神通广大呢?眼前的这个女人更吸引他。 他黝黑的手刚伸上她的娇躯。让人怨恨的敲门声就响起了。 “吼!”段飞饶大吼:“谁在外面坏我好事?” 手下战战兢兢的爬进来,颤颤巍巍的道:“城……城主,玄胤山庄的人来求见,说要城主交出……交出他们的叛党。如果……如果城主不交出来的话……” “不叫又怎样?”段飞饶目光一蹬,吓得小厮双腿酸软。 “他们说……他们说要血洗金刀城!” “什么!大胆尹芊芸,我借她三十个胆儿她也不敢在我的地盘上造次!”段飞饶生气的放开聂晓晓,风一般的冲了出去! 幸好城主没有把气撒在他的身上,小厮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悻悻的整理好衣服,退出了书房。 而硕大的书房里,只剩下跌坐在地聂晓晓。她双手环肩,面带梨花。望着爱郎离去的背影,她终于深刻体会到当初宫主跟她说的那句话:“美人再美,也抵不过江山。美人再美,也斗不过岁月呀。” ------------ 叁拾叁 终究还是告别 叁拾叁 终究还是告别 金刀城。 雄伟地宛如皇宫的殿堂上,段飞饶端正的堂中央的紫檀椅上,他怒视着堂下的铁易风等人,双手却抚弄着椅上的白虎软毛。 “铁某深夜造访打扰城主韵事,还请城主海涵!”铁易风客气的引起话題。 “哪里,哪里,堂主深夜到來,段某有失远迎,还请堂主恕罪!”段飞饶带上虚伪的嘴脸,装得跟个人似得:“不知堂主这么急匆匆的來,所谓何事:“ “在下來只是想向城主讨回一个人!”铁易风开门见山,斩钉截铁。 “噢!”段飞饶挑眉:“我倒不记得我金刀城欠玄胤山庄一个人,请问是男人还是女人!” 铁易风望着他那狡猾阴险的嘴脸,厌恶感由内而生:“你看,城主贵人多忘事,你前段时间不是才接收我们玄胤山庄的一支精英部队么!” “那是你们不要的……”段飞饶的话,被铁易风打断:“城主多虑了,我们要的只是离鸾,他带头背叛山庄,我们要抓他回去治罪,而部队的死活我们已经不在乎,如若城主喜欢可以笑纳!” 段飞饶眉眼一眯,饶有趣味的望着铁易风:“一个败寇,玄胤山庄怎么会在乎呢?” “哎!”铁易风摇摇头,一脸的失望:“只怪小姐对离鸾一往情深,年少轻狂,所以一失足成千古恨,如今后悔已晚!” “噢!”段飞饶被挑起了兴趣:“那么说,尹小姐和离鸾……” 铁易风伸手摆出一个禁言的动作:“家丑不能外扬,还望城主成全,让我吧离鸾带回呀!”铁易风摆出一副好好老人的样子,惨兮兮的望着段飞饶看热闹的嘴脸。 “好!”段飞饶倒是爽快,很快就答应了,只是他不知道接下來才是好戏的开场。 不到半柱香,离鸾出现在殿堂之上,他一身干净的黑衣,一脸按捺不住的兴奋从他的刀疤上传递出來,他看了看铁易风,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都在兴奋着,等待那一刻的到來。 此刻安静的殿堂之中,陷入了怪异的安静之中,. *** *** *** . 瑾嫣楼 芊芸再一次推开这里的门,门上的灰尘洒落在地板上,粉尘翻涌上犯,惹得芊芸的泪水猛流,她伸手轻抚门上的纹路,木头粗糙的质感触动着她敏感的心。 “这里还是沒有变呐!”站在门口,芊芸望着楼内的摆设,月影倒影着他们两人的身躯,奇异的拉长的身形,仿佛岁月填充在了那道斑驳的印记里。 “是吖!”龙谨辰率先走近楼内,稀疏平常的寻了一方椅子坐下,他望着她淡淡微笑,说:“丫头,來呀來呀,我们又回來了!” 只是,芊芸看不到他眼里的快乐,他灿若星辰的眼里只剩下一抹放不下拿不起的悲伤地湖水。 他痴痴地笑,痴痴地望着她笑。 芊芸的心中却有着一阵挥之不去的难过。 细细小小的痛楚,就这样蔓延在胸口,即便有时候他的某些行为让你很想对他生气,但却已经找不到怒气向他发火。 窗外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瘦弱的身体仿佛被月光透过一般的透明清亮,那一秒芊芸害怕他就这样的消失。 “在看什么呢?傻丫头”龙谨辰拉着她的手走到庭院之中:“老看着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他假装娇羞的样子,让芊芸不禁笑到大跌。 “别闹,时辰到了!”龙谨辰拍拍她的头,将手中的信号弹交到芊芸的手上,最后一次信号弹,也是属于他们的,最后美好的回忆。 芊芸接过信号弹,轻轻的拉开,银白色华光伴随着淡紫色的光芒飞速的滑向天空之中,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片漆黑寒冷的夜空。 . *** *** *** . 耀眼的光芒刺破万千空气的阻碍,在天空之中发出夺目的光芒,离鸾似乎得到特赦一般向段飞饶刺去,段飞饶连忙闪躲他横來的一剑:“你疯了!” 毫无意识的,段飞饶陷入了苦战之中,只是,他还不知道,就在刚才烟火声响起的时候,众人就如天空中的烟火般灿烂的从城外簇拥而入。 宽敞的庭院中,厮杀声,呐喊声,尖叫声,响彻云霄,就如那夜的玄胤山庄,通明的大火,还有布满欲望的双眼。 通明的大火,燃烧着表面上固若金汤的豪华庭院,仇恨的种子在炙热的大火之中滋长,木质的阁楼在烈火之中发出了爆裂的声响,最后终于倒坍而下。 离鸾将段飞饶逼到了檀木椅子之下,段飞饶出刀横扫而去,锋利的刀锋迸射出耀眼的蓝光,他向上跳起,长刀俯冲而下,离鸾向后退两步,轻巧的一个转身,用刀身挡住了他來势凶猛的攻击。 刀光剑影。 你追我赶。 其实,在段飞饶决定杀入玄胤山庄的那天,他就预料到会有今天,只是沒有预料到会那么快而已,他破瓦上屋,身轻如雁,离鸾快速背刀跟上,刀锋一转,直逼段飞饶胸口,段飞饶躲闪不不急,身上被划伤一道口子。 离鸾趁势补刺一刀,冰凉的刀触及他炽热的身体,段飞饶心生急智,跳起來侥幸逃过一劫,只是,接下來离鸾挥着长刀快速而沒有间隙的向他挥舞而去,招招致命,他应接不暇的挡刀出击,但是还是不及后生晚辈,几个回合下來,段飞饶身上多处受伤。 . 庭院之中。 白色的雪覆盖着整个院子,一些灰黄色的野草和泥土斑驳的点缀在纯洁之中,天空之中绽放着绚丽的烟火。 夜,在此静谧而安适,时间就像回到了记忆之中,月光,闷热,荷塘,蛙声,还有空气之中淡淡的紫藤萝芬芳。 白色的晶体悬挂在枯槁的枝头之上,这里虽然沒有了夏日的热闹,但依旧是安静惬意,芊芸回过头,恍然的想起了龙谨辰对她说过的话: ““每棵树都有自己的位置,在自己的位置里才有归属感,才会快乐,就像今天我栽种的紫藤花,在玉器铺老板手上,花儿找不到自己的归属感,不快乐,所以它沒有在这里灿烂,也像你,在玄胤山庄里,你不快乐,所以你來了这里,在这里,你很快乐呀!” 是呀。 这段时间的奔波和变故,她终于体会到了他说的快乐为何,也让她知道了要去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 她望向他,双眼带着温馨而美丽的光,天空之中,繁华簇拥,绚丽的烟火就如昆仑山上美丽的雪景,纷纷扬扬的从天空之中散落。 龙谨辰拍拍她的肩膀,笑的美丽而风华绝代,他纤细的手指触及她身上柔软的狐裘,指尖冰凉的寒意却染到了芊芸的心上。 “放心吧!这件事情会有人解决得很好!” “嗯”芊芸点点头,他明白她,一切就如心灵感应一般自然。 . 金色的屋檐上,积雪已经融化殆尽。 火光依旧。 叫嚣声,**声依旧响彻半空,鲜血顺着融化的雪水段飞饶与离鸾大战了三百回合,生命在他们的手上爆发出极限的魅力。 极致辉煌的烟火再天边炸开,最后幻化成灰烬淡淡的飘落,远方烟火依旧绚烂,只是沒有人欣赏。 离鸾抽出了刀,血液就如喷泉般从段飞饶的前胸处喷出,他冷眼望着倒落在雪地之中的段飞饶,身体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瘫在地上,血液喷洒在雪地之上,迅速冷却。 温暖的液体自离鸾的刀下滴落,他抬起手,用厚实的大掌轻轻拭去刀身上的血液,炙热的血液,温厚的鲜肉,离鸾手中的刀发出了兴奋的微光。 离鸾站在段府的最高处,他背手而立,月光勾勒出他伟岸的体魄,他微微一笑,就如英雄战胜后的自豪。 天上烟火燃烧殆尽,脚下的烟火才刚刚开始,失去了绚烂依靠的夜空恢复了原有的沉寂,寒风吹來,天空飘落下点点白雪,夜风冰凉的打在他的身体之上,刀上的细带在寒风之中发出猎猎的声响,他低头俯瞰,孑然一身的孤傲。 . 就在段飞饶断气的那一霎那。 天上的烟火遗落成灰烬,芊芸失望的抬起头,只看到丝丝冰凉的雪花打落在她的手心,龙谨辰脱下长衣覆盖在她瘦弱清丽的身体之上。 “注意着凉!” 芊芸收紧外套,轻轻点头:“嗯!” 龙谨辰望着她,眼神里有一抹不能名状的认真,他亲昵的抚弄她的发丝,如瀑般的乌亮柔荑在他的手下飘扬,龙谨辰嘴角有淡淡微笑:“丫头,你还是这样的需要保护,可是?我要离开了,怎么办!” 他清润如玉的声音打落在她的肩膀上,芊芸忽的一怔,手指微微泛亮,她心中震惊,仿佛大脑一片空白。 龙谨辰扳过她的身子,温柔的重复了一次:“丫头,我始终还是要离开你了!” 芊芸呆呆地望着他:“为什么?” “这里的回忆已经够我用一辈子來回忆,所以我不想再创造回忆了!”龙谨辰双眼直直瞅着她,眼里的炙热完全的将芊芸淹沒。 心,又一次的就像被掏空一般,空荡荡的感觉让芊芸觉得一阵酸痛。 “要去哪!”芊芸控制自己用最冷静的语气询问,但说出來的语气却带有哭腔,她抬眼与他对视,他的眸子灿若星辰般的美丽。 大雪纷纷扬扬的自天空飘落,满世界的美丽芬芳,九天之上遗落的珍珠,散落在半空之中,调皮的沾染上她们的发,眉,唇。 许久,。 龙谨辰缓缓地道:“从哪里來,就回到哪里!” 芊芸握住拳头,让自己镇定下來:“你从哪里來呢?”他就像一个迷,一张白纸,无论现在如何,他的过去就是一篇不可触及的白,他不说,芊芸也不问。 龙谨辰细心地替她擦拭眉头上的雪,面容极其美丽,他嘴角优雅的芬芳,就如雪中精灵一般的纯净清澈。 他摇摇头:“那里,叫做紫微宫!” . 芊芸怔住。 一切就像预先排演一般,在她沒有任何的意识之下完全的演绎,精彩绝伦,毫无瑕疵,是阴谋么,芊芸望向他,眼中充满了不信任。 龙谨辰摇摇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欺骗你!”他的表情弥漫着浓浓的歉意,绝尘的脸上凄凄楚楚的神情,让芊芸不由得心软。 她一刻也不曾怨恨他,她轻轻摇头:“或许,这就扯平了,你救我,最后欺骗,你到底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蛊,我竟然一刻也沒有怨恨你!” 那一秒,芊芸觉得自己很窝囊,被拖着跑了怎么久,自己却一点都不怨恨自己,她紧紧的握着拳头,心里有些难过。 龙谨辰无视她的小动作,只是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细小地替她拉好衣服的细绳:“能抱你一下么!”他双眼有神的望着她,语气诚恳。 芊芸点点头。 他轻轻的拥她入怀,只是,或者这就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呼吸着她身上独特的芬芳,最后一次搂着她纤弱的娇躯,最后一次,泪水滴在她的狐裘之上,迅速的染开。 离开了呀,最终还是要离开。 龙谨辰放开她,再一次的细心检查她身上的狐裘,他低声说:“丫头,好好照顾自己!” 大雪依旧缓缓地从天空之中飘落,只是慢慢的覆盖了庭院,也覆盖了芊芸的心,回忆之中的那日,她來告别,而他却不愿意她离开。 然而,最后放手的还是他,她最后还是被这样的遗弃。 就这样,轻而易举。 龙谨辰径直往前走消失在那片苍茫的白雪之中,而她却在庭院里,任雪花将她的身体慢慢的覆盖, ------------ 叁拾肆 突如其来的相见 叁拾肆 突如其來的相见 紫薇宫。 安静而闲适的湖水,仿佛沒有任何的波澜,湖面平静得像一面能映照内心的镜子,紫薇花漫步在堤岸之上,芬芳弥漫,时光圈锁着这个禁区,就如静止一般,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迹,新生的嫩芽和满世界飘舞的紫薇花,都如记忆般永远不会褪色。 一切都是春的生机。 沒有会知道,在那个狭窄闭塞的山谷后面有着这么一汪连接着外面世界的湖水出口,湖水自中心干涸开來,水花四溅。 湖底的一个小门缓缓地打开,沉重的声音扰动林中的飞禽走兽,一会功夫,从门内走出一个人,他的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只是眉眼之中有着一股解不开的落寞神色,他越是笑的灿烂,落寞的线条就越深刻。 他儒雅的走上岸,微风徐徐吹在他的身上,紫薇花圈着他身体上,就仿佛他和共同生存,她们吮吸着他身上的快乐与灵气。 魅姬站在紫薇树下遥望着他,见他步上堤岸,嘴边的笑容更是美丽:“辰儿,我的儿,你终于回來了!” . 她依旧美丽如前。 就如像十年前,他第一次接受试炼进入生魂洞,洞内的魔物咧开着血盆大口,十岁的他,抱着那把比自己还高的剑,张皇失措。 打从他进入山洞那一刻,魔物沒有停止的骚扰他,那种自卫的警惕眼神让他惊恐万分,但是他沒有任何的选择,为了活下去,他必须杀掉它,必须。 所以,即便是遍体鳞伤,他也要杀出一条血路,魔物张开了獠牙,露出了血盆大口,而小龙谨辰选择拔出了比他还高的剑,等他千辛万苦的走出生魂洞时,已经遍体鳞伤,全身乏力。 他望向远处,魅姬站在紫薇树下向他点点头,他虚弱的就快要倒下,而她却无动于衷:“勇敢的走过來吧!孩子”她笑得灿烂。 只是虚弱的他坚持了几步,最后还是倒在了她的面前,她冷冷的望着他,沒有赞许与表扬,只有一句很铁不成钢的话:“下一次,我要你神情自若的站在我的面前!” 如此的现实和残忍,早在十岁前,他就这般真实的经历过了。 . 龙谨辰走过去蹲下,亲吻她白皙而美丽的手:“我亲爱的紫薇夫人,我回來了!”他白净的脸上微微一抹笑容,但是却是一种释怀的微笑,他终于回來了,就如丧家之犬一样的逃回來了。 逃,这是龙谨辰唯一的念头,这二十年从來沒有过的念头,让他害怕受伤,害怕孤寂。 受了伤的野兽,逃回自己的狭窄的空间里舔舐伤口,他不希翼自己能伤好痊愈,但至少回到这里不会再受伤。 他单膝跪下,仰望着她美丽的脸。 “对不起,我沒有完成您的任务,请您赐予我最高的责罚吧!” 魅姬摇摇头:“孩子,娘亲怎么会责罚你呢?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龙谨辰低着头,却不知道此时魅姬的眼里带着一抹皎洁的精光。 *** *** *** 玄胤山庄。 一切又回到原來的热闹,金刀城覆灭,而玄胤山庄坐稳中原第一的宝座,权利,金钱,还有欲望,芊芸望着眼前笑得灿烂的人们,心中一片复杂。 热闹非凡,歌舞升平。 所有的一切回到了原來的样子,江湖上的武林豪杰们齐聚一堂,武当派的掌门举起酒杯敬了离鸾一杯,离鸾举起白瓷杯子一饮而尽。 铁易风笑笑,用筷子夹住一份暖菜往嘴里送,唐径很久沒有与兄弟叙旧而侃侃而谈,林德善一脸的严肃,他警觉的环视周围,心不在焉的一口一口喝酒。 “小姐, 您也多少吃些菜吧!这样很容易醉的!”芊芸身后的岚芷轻轻的将盘内的菜夹到芊芸的碗中,芊芸点点头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传來有些骚动。 抬起头,芊芸招來小厮询问:“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小厮凑近她轻声的说:“门房说,程胤少爷和黑无崖來了!”他神神秘秘战战兢兢的样子让芊芸觉得滑稽。 “我们玄胤山庄很久沒有招待贵客了,就请他们也一同进餐吧!”芊芸笑得妩媚,她环视着眼前热闹的人,仰头将酒杯里的酒灌入嘴中,辛辣的液体伴随着冰凉麻痹了她的全身,她凝视着门口,心中一片紧张,酒入肚,劲上头,芊芸的全身发烫,双颊染上桃红,红扑扑的就像新成熟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要轻咬一口。 大门之外的厅堂之上,丝竹舞乐都在那一秒无意识的停止下來,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那两人的到來。 一步,两步,三步。 程胤伟岸而壮硕的身体出现在拱门之下。 芊芸望向他,四目在空中接触,只是所有的人都沒有发现,程胤的眼里,是一抹柔和而美丽的棕色,沒有想到,再一次见到她,她能如此的淡定如水,芊芸举起酒杯对着他,又徐徐的喝下了一杯。 “尹小姐好酒量!”黑无崖走到她跟前毫不吝啬的夸赞。 芊芸挂上婉约的笑:“黑伯伯过奖,芸儿的酒量还不及伯伯的一半”她笑得轻巧,殊不知所有的人都在担心她的小命。 黑无崖是何许人也,能与他说话的人,这个世间恐怕沒有几个,众人默不作声,心有戚戚。 黑无崖出乎人意料的发出爽朗的微笑:“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好侄女,有胆量!”芊芸命人多加几副碗筷,并请乐师继续弹奏,所有看热闹的人都悻悻的恢复到原來的样子。 他拉着程胤在芊芸的身边坐下,有那么一秒,芊芸觉得日子又回到了从前,那段有这爹的美好的日子。 黑无崖举起杯子,望着桌上的每一个人:“黑某迟到,自罚三杯,望各位恕罪!”众人皆为震惊,铁易风率先举起杯子,和善的道:“师兄我们敬你!” 唐径望向他点点头,一口将酒饮尽。 琴瑜优雅的端起酒杯,宛如出谷黄莺般的声音,道:“黑大哥远道前來,我们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黑无崖笑而不语。 只是,。 坐在对面的林德善却一直铁青着脸:“斗胆问一句,黑大侠此次带我们玄胤山庄的叛徒前來,有何赐教!” 众人皆抬头望向他,气氛顿时变的诡异的安静,黑无崖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他傲然站立在座位之上,程胤双眼微眯,看不到他眼里的表情,所有的人都好奇的等待着,大厅之中只剩下了呼吸的声音,和芊芸那颗不平稳的心跳。 “我來是來澄清一件事情!”黑无崖平稳而沉着的声音回荡在熏祥堂上,烛光摇曳,灯火明亮:“我知道这个时候说起这件事情会很不好,但是我不希望再有人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受到伤害!” 他说的怪异,所有的人都甚是纠结,林德善的眼里始终是一抹愤怒的气焰,他紧握着拳头,仇视的望着他:“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以说的,不觉得是在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沒有硝烟的战争,沒有刀光剑影。 莫名的气场波动着所有灯光,黑无崖与林德善对视着,气氛紧张到芊芸不敢大声的喘气,心紧紧的贴在喉咙之上,诡异的气场压得她穿不过气,众人直直的盯着她,期待的眼神好像期待着她的失误,而之后他们会毫无顾忌的对她品头论足。 她环视着眼前的人,就如寻找一个救命的浮板,只是,她看到的只有程胤冷淡而沒有光线的双眼,还有那些足以将她凌迟的光线。 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气,芊芸握着手,道出了一句话:“现在不是评论谁对谁错的时候!”她的声音柔柔的穿透了诡异的气场,低下头对着林德善:“一切都过去了,爹的在天之灵也不希望大家生活在仇恨的阴影当中,若黑伯伯此次前來是要拜祭先父的,请随我來!” 好一个聪明的女娃,少林方丈拉起脖子上的念珠:“善哉善哉,尹施主慷慨慈悲的胸怀让老衲实为佩服!” “是呀,是呀!”峨眉静怡师太笑笑,连忙附声:“尹大小姐蕙心兰质,少有的大家风范,可敬可敬!” 琴瑜见事态转机,连忙圆场:“好了好了,大家都坐下來,安安心心的吃顿饭,这好不容易的大家都聚在一起,可不能就这样白浪费了!” 众人识相的点头应和,不知是谁命人奏乐,玄胤山庄又恢复了热闹的气氛,丝竹声,说话声飘荡在半空,幽静的冬天添加了一份热闹的祥和。 芊芸穿过中堂,缓缓地走出了大厅,陆幽魅心紧随着她一同出去。 窗外月色满院,却有一些寒冷,冷风呼啸而來,芊芸的酒意顿时清醒很多,她挺起胸膛,身穿单薄的她身子却微微的颤抖,抬起头,一道强壮的身体挡在她面前,替她阻挡住了所有的冷风,望向他的背影,芊芸的心莫名的疼痛, ------------ 叁拾伍 淡然承受? 叁拾伍 安静的内堂。 白烛摇曳映照在尹藏天的灵牌之上,芊芸拉起门帘,静静的走进去,小声的拿起案台上的在蜡烛上点燃,然后递给程胤和黑无崖。 黑无崖一路无言,望着灵位上的名字,他脸上的刀疤一阵的抽搐,低下头,他虔诚把香**了香炉。 就在接过香的那一刻,程胤看见芊芸的眼里泛着奇异的泪光,一点一滴的,就如琉璃的瓦片上蒙上的水雾,她纤细的身子正在强硬的忍受着外界一切的打击。 程胤低头上香,虔诚的双膝跪下:“师父,胤儿回來晚了,忘师父恕罪!”他微小的声音,呜咽的如午夜的歌声,窗外寒风四起,芊芸别开头,泪水差一点就从她的眼里溢出。 黑无崖拍拍程胤的肩膀:“起來吧!我想师弟不会责怪你的!”程胤望着窗边背对着她的芊芸,低声询问:“你还是不肯相信我么!” “事到如今,信与不信已经沒有什么关系了!”芊芸沒有回头,月光笼罩的窗外莹白色的世界,也圈住她紫色泛白的衣裳,她回答得如此冷漠,也如此的陌生,她转头望向尹葬天的灵位。 “起來吧!离开这里,这里跟你已经沒有关系了,无论真相是什么?都已经只是一个过去!”芊芸背对着他,心里万分苦涩,过去,那份她曾经期盼的与他的点滴联系,如今却成为了束缚脚步的绊石。 夜风卷起窗布,吹起灵前的白绫,烛光晃动,三人的倒影婆娑的打在斑驳的地板上,芊芸端起桌上的水酒,轻轻的倒在桌子前,冰冷的酒香满溢整屋。 “芸儿,你听伯伯说……”黑无崖站在边上,脸上的刀疤变得柔和:“当时,我们都陷入一场混战之中,所有的人都在厮杀,而,在那之前,我见到了你娘,她就是我追踪了很久的紫薇夫人,是她杀了你爹!” 芊芸睁大双眼,呼吸紧促:“我娘……不可能,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不相信的怒吼:“我不相信,一定是你们编出來的谎言!” “芸儿,我知道要你相信很难,但是我已经追踪了她很多年!”黑无崖走到桌前,将酒缓缓入酒杯,然后缓缓地撒在地上,他微眯着眼:“这些年來,她已经不是你回忆中的她!” 程胤抬起头,她瞪圆的美目,怒气肆意。 “好,你们证明给我看!”芊芸的手冰冷的握着桌沿,双腿虚空,但是背脊却是挺得直直的,世界已经如此的虚伪,她已经无法分清,即便是黑无崖,她也不会轻易相信:“给我一个理由,让我信服!” 黑无崖摇摇头,看了看站在门边陆幽魅心,转头对程胤说:“去吧那个人带过來吧!”程胤点点头走了出去,就在出门的那一刻,他定定的望着陆幽魅心,她的眼里有着一抹单纯的猜疑。 所有人都静立不语,烛火晃动地上的倒影,直到程胤从门外带进來一个女人,她一身黑衣,一块黑纱自头上覆盖着她的脸,走进门时,她踉跄的往们槛摔去,所幸程胤手快扶着她,徐徐望去,在程胤伟岸的身旁,她瘦弱枯槁的仿佛被打压的花,让人不禁心疼。 一种自心底犯上的寒冷从魅心的心底划过,她的眼神泛着奇异的光,芊芸望过去,有些错愕,而陆幽魅心脸上的怪异神情让她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她淡淡的询问:“她是谁!” 黑无崖望着陆幽魅心,眼里神色严肃,脸上的伤疤也跟着抽搐:“她是谁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黑纱女子在程胤的搀扶之下走到了芊芸面前,她微微颤抖的手拉开了面纱,芊芸顿时一惊,一道自眼睛划过的丑陋伤疤爬在她的脸上,更让芊芸倒吸一口气的是那人的相貌,,一张与魅心一模一样的脸。 芊芸惊恐的向后退了两步,踉跄的撞到了桌角,烛台上的蜡水微微的洒落在桌子上:“魅心!这是……” 魅心冲了过來,眼里尽是一片悲哀,她蹲下來细细的凝视眼前的那张与她相同的脸,话语好像哽咽在喉咙,双手微微的握起女人的手。 “姐姐,!” 女人茫然的听着声音,伸手胡乱的摸着魅心的脸,眼泪从魅心的眼里涌出來,她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抚摸着那一张与她相同的脸。 “妹妹,姐终于找到你了!”黑纱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就如幽洞中传來的野兽的嚎叫,魅心眼里的泪水泛滥,滚烫的液体打落冰凉的地板上泛起一丝烟雾。 “姐,,你到底怎么了?”鼻尖涌上來的酸楚,魅心一阵难受:“谁把你害成这样!” 黑纱顿了顿,她的脸上的表情淡然而凄楚,她沒有睁开眼,芊芸看不到她眼里的神情,但同样身为女人,她似乎能理解她的心伤。 许久,黑纱缓缓开口。 “我这脸上的伤,是宫主留下的!” 魅心心一惊,倒吸一口气:“姐姐当年真的去了紫微宫!” 黑纱点点头:“紫薇宫主收留了我,并且把我训练成杀人的工具,让我替她杀完所有阻碍她统一天下的人,包括她的夫君,,尹藏天,!” “在紫薇宫了,宫主就是天,沒有人敢违犯她的话,在她的训练之下,紫杀阁里的杀手全都心狠手辣,从來沒有失误!”黑纱清楚得记得他们脸上的神情,麻木,残忍,冷血,还有那一抹沒有任何表情的笑容,他们沒杀一个人,都会将他们的人头埋在紫薇树下,吸取着怨气的紫薇花常年的开放在凤鸾山的峡谷之中。 紫杀阁的杀手,从來不会失误,因为有过失误的杀手都已经死了,那是紫微宫最高的处罚,废去武功,砍掉双腿,割去舌头,扔弃在山谷之中,然后与野兽争食,像个怪物一样苟延残喘的活着,生不如死。 “宫主从來不会顾及所有人的感受,包括她的养子,无论是谁,都是她用來杀人的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 黑纱的声音由低沉变成了嘶吼,那种撕心裂肺的伤痛让芊芸不禁颤抖。 “那日,我奉命带着紫杀阁的杀手围攻若澜山,我亲眼看见宫主一刀刀的杀死了自己的夫君,,尹藏天,那天她却笑了,从未见到的,如此的畅快,如此的美丽,让所有的人都为之疯狂的美丽!” 芊芸的心凉了半截,这就是她的世界,被所有人欺骗的世界,她脑里一片空白,仿佛全世界所有的白都向她席卷而來,她看不清眼前任何的一个人的脸,更无法分清谁可以相信。 黑无崖拍拍她的肩膀,望着她却欲言又止,程胤站在离他最远的位置,远远地望着她,眉宇间的冷漠依旧,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程胤想伸手扶着她,只是,手刚伸出去,却又顿在半空中。 芊芸转过头望向黑纱,沉沉的道:“我能相信你么!”我该相信你么。 魅心抬起眼,正好对上芊芸那汪淡蓝色的**,那份浓郁的忧伤与不肯定,她的心一定很乱,魅心朝她点点头,肯定的说道:“姐姐不会骗人,相信我!” 许久,她闭上眼沒有说话,双拳握着死紧,雪白的手掌泛出潮红。 房内的摇曳的烛火一点一滴的燃烧殆尽,忽明忽暗的在她的眼前摆动,睁开眼,芊芸的眼里一片释然,她终究还是选择了相信。 她望着黑无崖,声音轻得就如窗外的飞雪:“爹有沒有留下什么话!” 黑无崖怔了怔,点头说:“他说希望你嫁给胤儿,并让他接任玄胤山庄,让他保护你不再受伤!” 电光火石的那一刹那,芊芸望向程胤,不安的因素蔓延她的全身,她觉得自己仿佛就上是孤岛上的一株花,任凭风吹雨打。 她记起了那个蝉鸣蛙叫的夜晚,依然美丽紫藤萝在湖边缤纷的飞扬,她紧紧抱着他的背,劝说他放下仇恨。 她记得他说那句话时 嘴角流出的那道冷讥。 “我放下了它,它依旧存在,我成全他们,又有谁來成全我!” 那夜。 紫云飞瀑的水从高山上倾盆而來,湖水轻起微雾,巨大的拍击声震响整个黑夜,程胤那深邃的眼里看不到任何的光,眼前的这个男人能让她依附么。 . 就在那个夜晚。 玄胤山庄向所有的人宣布,程胤重回玄胤山庄,接任玄胤山庄,而杀死尹藏天的另有其人,一时之间,武林轰动,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话題都与玄胤山庄有关,江湖上众说纷纭,有人说程胤收要挟玄胤山庄的掌家人,挟天子而令诸侯,夺取玄胤山庄而掌握天下,而也有人说,尹藏天不是被程胤所杀,而是死在紫微宫宫主手下。 流言蜚语一时间满世间的传递,让人应接不暇,这就是江湖,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沒有人能阻止一切的发生,也沒有人能预知它的未來。 能做的,只有冷漠的接受眼前的一切, ------------ 叁拾陆 程胤的回忆 叁拾陆 程胤的回忆 当我放下一切仇恨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程胤 清脆的蝉鸣鸟叫声回荡在山谷之中,淡淡的阳光从树叶间撒落在地上,阳光微微的烘烤着大地,一切依然如夏天一般的清新的泥土香味。 迷糊之中,程胤困难的睁开了双眼,他坐起來,抽动了胸口的伤,低下头,程胤看见潺潺流出的鲜血映红了包裹好的绷带,疼痛瞬间蔓延他的全身,他痛苦的张开干涸的双唇,大脑沉沉的抽痛证明他还存活在这世上。 倒是死了好,她的剑就这样刺穿他的心,他就可以不用在仇恨中挣扎,这一刻,他有些痛恨救醒他的人,就这样让他离去总好过她伤心欲绝的离开。 他捂着伤从床上慢慢的在桌旁坐下,抓起手边的茶壶往嘴里倒,清润的水顺着喉咙涌进他的食道,程胤感觉到一股甘甜的舒适,放下水壶,他打探四周的环境,一间不大不小的竹屋,里面的摆设很简单,一张桌子,一方睡塌,不远处还有一把红木琴,精致的雕刻着囚牛头像。 到底是谁救了他。 正当程胤疑惑时,门外传來一阵香味诱人的食物烧烤味,程胤的肚子顿时打鼓,他拾起手边的剑,缓缓的打开门。 阳光在台阶上跳跃,宽敞的竹林里,弥漫着新鲜自然的气味,顺着香味望去,程胤看到台阶下有一个位中年人,他正耐心的翻转着棍子上的鹅,诱人的香味顿时让他胃口大增。 “醒了就过來吃点东西吧!”中年人安静的继续手上的工作,沒有转过头。 而程胤却愣在那里,他自视甚高的轻功居然被他这样轻易发现了,程胤摸摸鼻子,在他对面坐下,烤鹅的香味随着烟雾慢慢的上升,最后弥漫在他的周围。 “是你救了我!”程胤抬头问道。 “嗯!”中年人低着头,继续工作,直到烤鹅烤好才慢慢的抬起头,接过烤鹅,程胤的眼睛骤然睁大。 “是你!”眼前一直沒有说多少话的中年人是黑无崖,程胤二话不说,端起了手边的无泪剑,出了鞘的无泪剑在阳光下发出夺目的光芒。 “就是我!”黑无崖沒有理会程胤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的剑,继续抓着手中的烤鹅细细的品尝,他脸上的伤疤随着他搅动的频率在缓缓地抽动。 “还是坐下來吃一点,吃完才有力气找我算账!” 或许是激将法奏效了,程胤还是选择坐下來慢慢的将烤鹅送入嘴中,他吃的津津有味的时候,黑无崖却发话了:“你就不怕我在食物中放毒!” 程胤摇摇头:“如果你想杀我,就不会救我!” 黑无崖点头赞许:“小子很有头脑,不愧是玄胤山庄的大弟子!”他沒有再说下去,只是淡淡的望着他。 “你为何要救我!” “那你为什么要寻死呢?”黑无崖打量着他:“你是我见过的最适合练武的体格,如果沒有一番作为可真是浪费了!” 程胤微怔,一会便答道:“一个杀人凶手的话,不值得相信!”说完便将手中的无泪剑架到了黑无崖的脖子上。 “我黑某人又杀了谁呢?”黑无崖淡定如水,继续的咬着手中的烤鹅。 程胤咬牙切齿:“你可记得十年前的江南程家村的冽鹰堡,那一夜你下毒毒害我堡内上下五百号人,并且胁迫我娘亲手杀掉我爹,这些如此光荣的事情你应该不会忘记吧!” 黑无崖一听,抬起头看着他:“你是程家的谁!” 程胤仇视的望着他:“我就是程无泪的儿子,,程胤!”肃杀的气场在他的周围浮现,波动着竹林里的竹叶,剑在手中握紧,程胤丝毫不敢怠慢半步,当年他躲起來沒有死,但如今却为仇恨生不如死,他要他补偿这些年他所失去的一切。 程胤将剑刺了出去,而不莫名的气场阻碍着他。 黑无崖稳稳一站,气场将程胤震到竹门上:“你爹不是我杀的!”黑无崖望向门上虚弱的程胤,这孩子跟他爹一样倔强。 “当年我被师弟所伤,躲在这片竹林之中,十多年來沒有离开,更何况是去江南,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旧伤的崩裂,再加上刚才的剧烈扯动,程胤的伤变得更重,鲜红的鲜血自他的绷带溢出,黑无崖赶紧点了他几道穴道。 “无论如何先养好伤,报仇的事情等养好伤再说!” 程胤有些懊恼自己的无能,但是黑无崖的武功压制着他,他只有妥协,等待伤好的那天。 . “你就不怀疑你师父死的蹊跷!”黑无崖把药端到床边。 程胤的眼中一片苍白,死灰般的色彩,其实早在他踏上山顶看到师父与一个白衣女子的时候,程胤就觉得事情蹊跷,但随着而來的一切事情发生让他应接不暇,还來不及回忆之时,他已经被芊芸重伤,醒过了來时已经躺在这里。 一切來得太突然也太直接,來不及沉湎已经悄然远逝。 “她那是谁!”程胤忽的问。 “她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黑无崖望向窗外,稀疏的竹叶沙沙作响,他神情涣散,仿佛沉溺在眼中的那抹娇媚的身影之中:“全天下为之而疯狂的女人,她回眸一笑,让世人抓狂!” 程胤身子一震:“是师母!”一会他换上冷讥的笑:“一个女人怎么能轻易地将师父杀掉!” 黑无崖摇摇头,背手走向窗边,程胤看不到他的脸,微风之中只听得见他淡淡的说:“师弟他是心甘情愿死在她手里的!”因为爱的深刻,所以宁死也不离弃。 程胤紧抿着嘴,脸上的线条刚毅隐忍:“为什么?”为什么一个女子能有如此大的野心。 “为了还她一个世界,得魅姬者,得天下,然而天下是魅姬的,谁也不能轻易从她手中抢走!” . 马蹄打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路边安静的小道上,竹树发出婆娑的声响,矫健的黑马上托着一个奄奄一息的黑衣女子,她虚弱的拉紧缰绳,但是奔跑的马儿还是把她从马背上甩了下來。 她倒在了秋日的草地里,青草的芬芳挡不住她身上腐臭的血腥气温,黑马意识到主人摔落,转回头轻轻的舔舐她的脸,女子的气息已经微弱到让人难以察觉,黑马低下头,眼角泛出丝丝的眼泪,它伤心的一次又一次的舔舐她的脸,澄澈的液体温润了它脸上的毛发,朝天长嘶,黑色的骏马发出了悲壮的哀号之声。 而当程胤和黑无崖赶到的时候,黑马已经声嘶力竭的倒在了女子身边,黑无崖救起她,然后替她疗伤后发现,原來她就是黑纱,,紫微宫紫杀阁排号最高的杀手,而如若黑无崖不及时相救,她就会安静地死在那片清润的草地之中,化为一座苍凉的白骨。 . 收起手中的信件,程胤的思绪渐渐回笼,窗外的白雪覆盖了整片,苍茫的白雪从天空之中纷纷洒落,化成地上的冰冷的霜雾,房里依旧沒有火炉,沒有任何的遮挡,寒冷的风灌入房内,程胤异常的清醒,夜里的玄胤山庄沒有了喧嚣声,只剩下呼啸的寒风依旧伴随着他度过寂寞的夜。 离开,再回來,再离开,不停地告别,不停地相聚,这就是人生的宿命,沒有人能阻挡的历史的规律, ------------ 叁拾柒 麻木 程胤接任玄胤山庄,一切都大张旗鼓的进行之中,玄胤山庄一时之间又恢复到原來繁忙的样子,而芊芸则被程胤安排在芸园,就像安放花瓶一样的软禁在芸园之中。 岚芷拨开门帘,气愤的走了进房,她生气的把手中的线箩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气死人了,真是欺人太甚!”岚芷叉腰,气的满脸通红。 “怎么了?”芊芸从书本中抬起头,便看见岚芷气冲冲的样子。 “门房说沒有胤少爷的允许,我们都不可以离开玄胤山庄半步!”岚芷倒了杯水,狠狠地灌入了嘴里:“他们这样摆明是要软禁我们嘛,连我要出去买一些衣布给您做衣服都要经过他们的批准!” 岚芷愤愤不平的抱怨,却始终发现芊芸脸上漾着一抹淡定的微笑,她瞧着芊芸的脸,不禁说:“小姐你变了!”她的小姐,不再是原來那个吵吵闹闹并且喜欢尝试新鲜事物的小姐了,她现在变得冷漠,淡定,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已经不再跟她有关系。 芊芸放下手中的书,细微的叹息,如若是从前的她,早就大吵大闹的不可收拾了,而现在,细想这般愚蠢的行为对他也只是隔靴搔痒,不起任何作用,不仅是岚芷觉得她变了,连她自己也觉得,变得不通人性,一切都已经云淡风轻,年岁长了,人也开始变得懒惰起來,芊芸懒懒的伸懒腰:“随他去吧!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成!” 或许,选择让程胤來保护他,是爹帮她做出的最好的决定,只是,除此之外芊芸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去面对他。 “小姐!”岚芷走到她身边,细声道:“胤少爷要您今晚一同到熏祥堂用膳,说是每月的汇报日,要您亲自出席!” 芊芸摆摆手:“罢了,你去跟陆风说,让他告诉师兄不用等我了,我有些倦了,不想出去!” “小姐!”岚芷看着她忽明忽暗的眼睛,知道她又在逃避,她扳过芊芸的身子,直视她湖蓝色的眼,不让她逃避:“小姐,我知道你沒办法面对胤少爷,但是你总不能不去面对他!” 摇了摇头,芊芸淡淡的道:“能拖着一天就一天吧!至少,我现在好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他!”芊芸满脸的愁云,那天,当她的见刺入他胸膛的时候,她的心仿佛破碎了一样,他低下头,沒有再望向她,她绝望的离开,而他发出绝望的笑声。 如若当时她能相信自己的心,相信他,或许,现在他就不会受到如此重的伤。 “小姐,你不要这么自责,换做是其他人,在那个时候也会这样做的!”岚芷安慰芊芸,但无论是怎样做,她的小姐也已经无法回到从前,她的快乐,她微笑,就像是被锁在铁匣子里,并封上了沉沉的锁,沒有钥匙能打开。 芊芸摇摇头,看着岚芷的脸:“岚芷姐姐……”喉咙里一片呜咽,芊芸已经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岚芷将她的头轻轻的拥在腰际,宠溺的抚柔她的发顶,她的小姐,总是那么的好强。 如何是好。 . 熏祥堂。 每月报账的日子,所有的堂主都回到了山庄里,就连前不久被老皇帝邀请进宫的琴瑜也回來,堂中一片热闹的景象,程胤接任玄胤山庄之初。虽然有人带有怨言,但玄胤山庄在程胤的管理下有条不紊,总体恢复了原來的样貌,或者可以说比原來更昌盛。 入夜的夜晚,寒冷依旧,但熏祥堂内却是温馨无比。 一张八仙桌,上面摆满美味佳肴,主人之位原本是尹藏天,现在换成了程胤,程胤双手端起酒杯,环绕一圈:“程某感谢在座的各位这些日子里为山庄所做的,先干为敬!”程胤将酒饮尽,他虽然少言寡语,但是双眼诚恳,让所有的人都举起酒杯回敬他。 铁易风温和的笑脸,仰头将手中的酒杯饮尽,眼里尽是欣慰,略微有些斑白的双鬓,岁月不饶人,如今的他也已经不惑之年了。 琴瑜笑笑,迤逦的面貌,笑意更深,长袖善舞的她习惯在人前人后周旋,仿佛抬手敬酒,微笑对于她來说也只是一种形式而已。 唐径眉宇中尽是笑意,笑着倒置杯子,他对上程胤的眼,点点头。 钱富余缓缓地端起杯子,然后缓缓地品着酒杯中的酒,脖子上挂着的算盘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林德善虽然沒有说话,眉间的严肃依然沉重,他淡淡的望着程胤,眼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冷漠。 程胤坐下,率先夹起桌上的菜,若有似无的忽略忽略身边的空位,她还是沒有來,他石刻般的脸上眉头紧蹙,沒有太多的停留,他的脸始终是冷酷的,沒有任何的多余的表情,内敛而又深沉,让很多人望而生畏。 厅堂里的人开始闲话起來,所有的人纷纷开始夹菜,吃饭。 . 芊芸终究还是踏进了熏祥堂。 熏祥堂里热闹非凡,让岚芷退下,芊芸收起伞走进屋,窗外的点点滴滴的落下些小雨,这天看起來也准备暖和了,堂内的灯火通明,她的心里顿时温暖起來。 “芸儿给各位叔叔姨娘请安!”芊芸自大门走过去,最后在程胤身边的空位坐下,众人的目光纷纷朝她望去。 “芸儿來晚了,应自罚三杯!”芊芸端起手中的杯子刚要喝下,就被程胤的大手截住:“酒烈伤身,你的身体还很弱,还是换成别的吧!” 芊芸抬头望向他,撇开他的手:“不差这几杯!”酒杯刚到她的嘴边,就被她狠狠地灌下,就连程胤也沒有办法阻止,待她将三杯就喝完,小脸也微微的泛起红晕,她柔柔一笑,风华绝代地坐了下來。 程胤看着她,沒有说什么? 芊芸沒有回应他,心中五味一陈,刻意的忽略他专注的眼神。 沒有说什么?芊芸只是淡淡的吃菜,淡淡的微笑,淡淡的倾听大家说的话,眼前的场景又回到了原來的样子,所有的人都在开心的聊天说话,而她却开始有些不敢相信,太容易得到的幸福,也太容易失去。 她时不时的抬头,望着眼前的人们,觉得自己有些融不进这个世界,她站在外面,看着眼前的人们酣畅淋漓,而自己却无论如何都沒有办法逾越自己面前的那道看不到的墙,触碰不到的真实感,让她不敢迈出去。 芊芸轻笑,自己真是可怜,踏不出第一步,而呆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怨自艾,自暴自弃,熏祥堂里佳肴的香味弥漫夜空。 窗外月色正好,酒意正浓。 沒有人注意到一抹瘦弱的身影离开了这里。 。 月色当空,轻雾弥漫。 紫云飞瀑下一汪惊涛拍岸的湖水,发出万马奔腾的巨响。 夜静谧而寒冷,芊芸不禁收起了手臂,月光散落在远处的凤池之上,泛起莹白色粼粼的闪光,白光萦绕在她湖蓝色的眼底,显得愈加的美丽。 微风吹拂湖面,偶尔几片桃花散落在水面上。 那里曾经是一片繁花盛开的花园,而今,只剩下一汪沒有生命的湖水,细腻的液体附着在泥土里,而记忆被水流淹沒,芊芸感觉到有一丝的窒息。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变得如此的多愁善感,甚至像怨妇一样封闭自己,自怨自艾,这样的自己让她觉得自己很卑微,微小得就像是一粒沙子,轻易地就被时间的洪流吹走而不复存在了。 初春的夜里,还是有一些寒冷。 芊芸正想着的时候,身体忽然感到有些温暖,扭头一看,是一件绿色的外衫,墨绿色的,属于他的外衫,在袖口的位置还有一道歪歪扭扭的线,那是她亲手为他缝制的第一件外衫,为了害怕磨损,还故意的多加了几道线。 如今却安安静静的披在她的身上,芊芸顺着衣服望过去,只看到程胤如刀削一般的侧脸,与平常一样的冷漠线条,一种不能轻易靠近的危险气场。 他就像是火,靠近就注定被光和热灼伤,踏上万劫不复的道路。 “夜里寒,为何还要出來!”程胤凝视着她,语气略带着关心,一丝甜蜜的感觉从她的心里滑过,只是一瞬便消失殆尽。 “你又为何呢?”芊芸转回头,淡淡的望着远方彼岸上的桃花,娇艳的花瓣在露水上变得更为晶莹剔透,繁花如爱情,表面看起來是这般的美丽,但却像琉璃一样容易破碎,一旦破碎,就无法在拼合起來。 微风徐徐的吹來。 芊芸的身子缓缓的在风中颤抖,如同娇弱的花,她始终挺直着腰杆,沒有转过头,她完全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不去顾及他,甚至是有意的忽略他,只是,她沒有办法忘记的他,他的脸,他的姿态,反复镂刻在她的骨头中,沒有办法剔除出去。 她已经不再去奢求自己能去忘记他。 程胤靠近她,脚步踩在枯槁的树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这些日子,我受累了!”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际萦绕着:“对不起!” 忽的,程胤轻轻从她身后将她抱着,温柔的簇拥,如春天般的温暖袭上芊芸的身体,她的心有些动容。 她沒有说话,只听得到他沉稳的心跳和嗓音,低低的在耳边呓语一般:“不要封闭你自己,让我來保护你吧!” “嫁给我!” 恍如隔世传來的话,不经意的波动着芊芸眼前的湖面,芊芸敏感的神经仿佛被波动一般。 “让我保护你,嫁给我!” 这八个字回响在芊芸的脑中,只是,现在的她已经感受不到那份曾经的心跳,沒有任何的感觉了。 点头吧!这是爹替她做出的最好的选择。 芊芸沒有说话,安静的点点头,选择了淡然接受,人终究还是抵不过命运的安排,她终究还是向命运低下了头颅, ------------ 叁拾捌 貌合神离的婚礼 翌日。 玄胤山庄向全武林公布,玄胤山庄新任庄主程胤将于下个月十六迎娶前任庄主的女儿尹芊芸,经过几番波折后,两人终于喜结连理,顿时,玄胤山庄又成为了天下武林关注的焦点,武林群雄纷纷从天下各地赶來参与这一盛世。 正月十六,大喜的日子。 早在这一天前,玄胤山庄就被妆点得格外的喜庆,大红的灯笼,红色的窗纱,喜字贴的到处都是。 这天,终于还是到來了,始料未及,但却如此的不惊人意。 天微亮,琴瑜带着岚芷,领着一群手持着喜物的红衣少女们踏入了凝香阁,她们皆身着红衣,脸上洋溢着喜庆的微笑,芊芸被她们从床上拉起來,从头到尾的打扮起來,经过一番折腾,芊芸换上了繁复的红嫁衣,鲜艳如火的红袍,襟口绣上金色华丽的丝线,修身的剪裁映衬着她玲珑的身材,一朵绣工精致的荆花自领口处绽放,火红的嫁衣看起來简单而华丽。 芊芸望了望镜中的自己,心里不禁泛起一丝紧张,见她坐定,岚芷小心的捧起她乌亮的秀发,执起梳子慢慢的将她的头发理顺,飞瀑般的秀发在朝阳之中闪出耀眼的光芒。 待所有的头发都梳顺,琴瑜接过岚芷手中的梳子,慈爱的对芊芸说:“孩子,你父母离开的早,等不到你出阁的日子,今日就由我來为你梳髻出阁!”琴瑜的眼里微微的有一些泪光,她低下头,认真的执气芊芸的头发,缓缓念道: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琴瑜带着母爱般的声音稳稳的在房中回荡,芊芸望向打磨的光滑的铜镜,镜中的琴瑜小心而温柔的梳理着她的发丝,细致而慈爱,这就是她的琴瑜姨娘,那么多年來一直以母亲的身份呵护着她,想着自己,母亲一字犯上心头,芊芸的鼻子就微微一热。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琴瑜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芊芸抬起头,看到泪水正从她的眼里溢出。 “姨娘,!”芊芸轻唤:“今年是芸儿大喜的日子,姨娘怎么哭了呢?” “这是激动的泪水呀!”琴瑜收起泪水,慢慢的将芊芸的头发盘起:“想着,我可爱的芸儿就这样嫁出去了,心里还是有些不习惯!” 岚芷递上发绳,细细的在身旁观察。 “姨娘,,芸儿嫁得就不远,您回來随时都可以看到我的!”芊芸握一握琴瑜的手,安慰道,这些年,琴瑜一直细心的爱护保护他,并有感情填补了芊芸心里对母爱的空白,无微不至的照顾,让芊芸就如得到母爱一般的成长起來。 比起魅姬,琴瑜更像是她的娘亲。 “琴大娘,您看您真是的,突然间说些那么感性的话,小姐出嫁只是从芸园搬到胤园,短短的几步路而已,您真是多虑了!”岚芷看看她们,立刻向身边的侍女们使眼色,侍女们纷纷的将手中的托盘举起。 她再度望向芊芸时,脸上一脸的素净与柔情:“这胤园与芸园都多近呐,小姐若是在胤园住腻了了省亲多轻便呀!” “岚芷姐姐,!”芊芸假装生气的看了岚芷一眼:“梳头吧!时间來不及了!” 岚芷望着芊芸娇俏的样子,忽然笑得轻松:“哟哟哟,你们看,小姐的脸红了,女生外向,你看,迫不及待了!” “岚芷姐姐,别说了,再说芸儿就让你明天就出阁!”芊芸娇羞的低下头,等待着琴瑜将珍珠发簪稳稳的送入发髻中。 岚芷不管她的恐吓,笑岑岑的径直握起手中的青黛之笔,仔细的描绘着芊芸弯弯的柳月细眉,倾尽全力的将她装扮得非外的美丽。 唇红樱似血,青眉娇媚生,红妆掩素颜,珍珠遮半脸。 琴瑜小心翼翼的将凤冠戴在芊芸的头上,洁白的珍珠在芊芸眼前晃动,她感到有些不适应,岚芷慢慢的将她扶起,走到大镜前仔细端倪。 她一身红衣,头顶凤冠,一身富贵的从容不迫,琴瑜拿起侍女盘中的罗缨,走到她身旁:“姨娘替你配上罗缨,你今天就算是正式出阁了!” 芊芸点点头。 爹,芸儿出阁了,你在天上看得到么。 琴瑜偷偷的擦去眼角的泪,不让芊芸知道,芊芸一时忍不住,心头一紧,一滴眼泪从湖蓝色的眼睛里划过,泪珠隐藏在烛光之下,沒有人顾及到它。 。 黄昏时分。 微亮的空气中隐透着淡淡的桃花芬芳,大红色的地毯顺着道路延伸至熏祥堂,红色的喜字贴得到处都是,铁易风和唐径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走过來的一双璧人,脸上的笑意瞬间点燃,林德善在堂内坐着与身旁的静怡师太闲谈,刚毅的脸上带着少有的笑意,他看着门外,仿佛是自己嫁女儿一般,笑容爽朗而欣慰。 所有的人脸上有笑容,而笑得最开心的,应该是坐在证婚位上的黑无崖,他爽朗一笑,双眼明亮而温和,坐在堂上的他,身体慵懒随意,但却有着一股庄严的霸气。 夕阳西沉,余光照耀在庭院里。 吉时已到。 新人缓缓的踏上红毯,微亮的风将桃花絮吹到半空之中,偶尔几片遗落在红毯上,将红色大毯点缀得分外妖娆,唢呐声伴随锣鼓声从夜风中传來,静静的,一道刚劲而欢快的琴声淙淙而至,众人循声望去,看到琴瑜坐在桃花之中,细指拨弄琴弦,婉转美妙的音符在她的手下潺潺跃动,众人欢呼,祝贺声,笑声顿时炸开锅,众人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在那对新人身上。 程胤嘴角微微一笑,线条依旧冷酷,但却漾着少有的动容,大红色的新郎袍勾勒出他矫健而完美的身材,他剑眉挺拔,吐纳间透露着火一般的气场,他转头望着红绸另一头的女子,珠帘碧玉,羽衣光鲜都比不过她美丽容颜,他低下头,桃花瓣调皮的在他后一般的身体跳跃,程胤嘴角的笑意更为明显。 珠帘之下,芊芸偷偷的望了望他刚毅的侧脸,那刹那,仿佛千年,媒婆打着扇子,小心的扶着她踏过门槛,抬起头,高堂之上黑无崖笑得灿烂,而左手边的位置上,原本属于尹藏天的位置,如今只是空荡荡,芊芸的心有些难过。虽然早就告诫过自己不要难过,但沒想到她武装得如此坚固的心,还是会感到难过。 “一拜天地!” 两人纷纷低下头。 “二拜高堂!”媒婆兴高采烈的大喊,声音洪亮而尖锐,芊芸抬起头时,看见黑无崖慈祥的笑容,他欣慰的点点头,开环畅笑。 珍珠轻摇伊人脸,淡雅红颜妆无懈。 “夫妻对拜!” 芊芸小心转过身与程胤相拜,红绸轻重,珠帘在芊芸眼前晃动,透过它们淡雅的光芒,她看到了他的脸,就在对视的那一刻,他嘴角向上扬,那是一抹阳光而美丽的笑,带着如此满溢的幸福。 他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从前他不是很不希望她束缚着她么,怎么如今会有这般幸福的微笑呢? “礼成,!” 媒婆的声音故意拖得很长很长:“送入洞房!” 程胤牵着红绸,转过身,慢慢地往胤园走,众人纷纷的向他们投來羡慕的目光,一对璧人,珠联璧合。 “恭喜恭喜,恭喜程庄主与夫人喜结连理,永结同心,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传來,芊芸心忽然颤动,抬起头望去,只见龙谨辰一身华丽的蓝服站在桃花树下,他静静伫立,微笑如前,只是那抹微笑里,已经沒有了任何的表情,就连那份淡漠的悲哀,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龙谨辰望着她,羽扇轻轻摇动,她身着红色的嫁衣,娇艳华丽的凤冠,珠帘在她绝美的脸上摇动,青眉如黛,红唇娇艳,湖蓝色的眼睛在荧光光下忽闪忽闪的,美得让他窒息,如此艳丽,如此娇媚,她呆呆的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离他只有三十步不到的,另外一个男人身边,她穿上了这辈子最美的衣服,带上凤冠,而站在她身边的人,却不是他。 程胤双眼微眯,一道锐利的光线从他眼中迸射而出,他酷脸紧绷,紧握的红绸微微的感受到了芊芸的晃动。 “请问阁下是!”程胤振声,爽朗的声音穿透空气直逼龙谨辰瘦弱的身体,晚风徐徐吹來,吹过她柔顺的秀发,眼前站在他面前男子一脸无懈可击的微笑,天下间最冷酷的表情,就是这个隐藏着杀机的淡淡微笑。 “紫微宫祭司,,龙谨辰特奉宫主之命前來道贺!”龙谨辰作揖,举止之间尽是风华绝代,他将自己隐藏的很好,程胤感受不到他的气,只能感觉到他的武功与自己不相上下。 好一个紫微宫,自动送上门,众人纷纷倒吸一口气,等待事态的发展。 “宫主特命我送上一份薄礼,还请庄主笑纳,!”龙谨辰风度翩翩的把手中的礼盒交递给身旁的小厮,小厮将礼盒交给程胤并打开,一枚夜光珠在夜空发出耀眼的光芒。 “宫主破费了,程某暂且收下吧!”程胤点点头,命小厮将物品收好:“有请大祭司入席,段某还有事,恕我招待不周了!” ------------ 卷三 纠结 ------------ 叁拾玖 洞房 叁拾玖 丝竹声伴随着吵闹,在远方传來,玄胤山庄前厅里满是喜庆的味道。 一道紧闭的檀木门隔绝了外面的吵闹,一道小小的身影打开门,又迅速的把门给关上,屋内灯火明亮,一袭红衣的新娘在床榻上端正的坐稳,脸上有黑痣的媒婆已经不知去哪了,女子莞尔一笑,轻唤:“恭喜小姐与姑爷喜结连理!” “岚芷姐姐,你别笑话我!”芊芸拨开脸前的珠帘,对着她瞟了一眼。 “嘻嘻!”岚芷轻笑,拿起了桌上的糕点端到芊芸面前:“小姐今天饿了一天,先吃点东西吧!” 芊芸点点头,拿起糕点吃了起來,不一会,她又放下,小心的问道:“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岚芷笑得大跌:“小姐,你在担心么!” 被岚芷猜中心思的芊芸羞红了脸,连忙捂着岚芷的嘴:“岚芷姐姐,你再这样我就找人给你说媒,明天就让你嫁出去!” “好好好好,知道你有了夫婿就不要我了!”岚芷继续调侃着她,芊芸脸上更是一片羞红一片白的。 “好姐姐,我求你了,!”芊芸扯扯她红色的衣角,笑脸布满幽怨:“好啦!好了,我不闹你了!”岚芷笑得非常的灿烂。 “外面什么情况!”见岚芷不再闹她,芊芸定下神色:“师兄他,!” “很好,外面什么事情都沒有发生,就是害怕是暴风雨前的安静!”岚芷端來椅子坐在芊芸身边:“姑爷和龙公子一直在聊天,一直在笑,只是很不自然,我也说不出为什么?但是我隐约的感觉到姑爷很得意的样子,!” 芊芸望向她,很疑惑,得意,芊芸想不到为什么程胤会有这样的表情:“我不希望他们其中一个人受伤!” “可是?三个人里面终究有一个人要退出一切才能有完美的结局!”岚芷开不到芊芸的眼。 “结局就要完美么!”一切都完美的就是神话,而不是人生,芊芸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隐约传來脚步声,还有熙熙攘攘的声响。 “岚芷,有人來了,快!” 岚芷立马将芊芸的珠帘放下,恭恭敬敬的站在芊芸的身边。 . 不久,大门被打开,门外的吵闹声顿时传入房内,连房里的空气都变得雀跃起來,芊芸抬起头,只看到程胤站在门外,头发被风吹起完美的弧度,红衣灿烂的如盛开的蔷薇,媒婆在他身后,笑脸盈盈的握着一把喜秤。 “姑爷,,吉时已到,请入房揭开新娘的盖头!” 程胤仿佛从自己的时间里清醒过來,他步伐稳健的走了进去,在芊芸面前站定,接过媒婆手中的秤,轻轻撩起芊芸脸上的珠帘,一张完美无瑕无懈可击的脸倒映在他的眼前,媒婆接过喜秤,递上酒盘,龙凤纹装饰的金杯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请新郎新娘饮用合卺酒,从此长长久久,早生贵子!” 程胤交上她的手,缓缓的将酒倒入嘴中。 看热闹的人纷纷退出房间,热热闹闹的房间顿时安静下來,挂满红绸的房间只剩下一双璧人静静的对视,程胤紧紧的盯着她,芊芸缓缓的坐正,一杯合卺酒,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就如成熟的蜜桃,让人忍不住想轻咬一口。 芊芸不好意思的摇摇他:“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她伸手摸摸羞红的脸,突然不适应他这般深情的眼神。 程胤到她身边坐下,无言的取下她的凤冠,和厚厚的霞帔,取下璀璨凤冠下的她看起來清纯洁静,程胤拔走她头上的发簪,如瀑布般细腻的发丝洒落在她的肩膀上,他轻轻的抚摸她的脸:“我终于娶到你了!”程胤声音低沉粗哑,重重的鼻息喷到她的脸上,感觉到她的轻颤,还有那与他一样狂乱的心跳声。 他轻轻的压倒她,巡视她娇艳的身体,欲 望越演越烈,程胤吻住那双灵动丰满的红唇,搅动她红菱里粉嫩小舌,吻得越來越深,越演越烈,冲动与他的理智在叫嚣,一举将他的理智打败,他的手袭上她细嫩肌肤。 欲 望让两人沉溺浓浓的春 色之中,无法自拔。 一夜春宵,香气弥漫。 。 月光散落在林间的小道上,龙谨辰背手站在圆月之下,他双眼望着玄胤山庄的方向,骤时,天地天的树叶仿佛被他惊扰起來,铺天盖地的在天空之中飞舞,阻断了月光,掀起了狂风巨浪。 大风肆虐着他柔弱的身子,他的目光里有一抹绝望的死黑,他的发丝在瞬间散落在风中,枯枝落叶粉碎在地,发出咔嚓的声响,他的世界里只有一片飘飞着淡紫色回忆的藤萝,高高的悬挂在木棚之上,她如铜铃般的笑声回荡在那跳跃的阳光之下。 她微笑,全世界都跟着美好。 而今,她还是离开了,跟随着她的爱人,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红衣鲜艳如火,而却狠狠的灼伤他的心。 “哗!”所有的污秽自天空洒落,沾染上他绣着金线的衣服,泥土里一片惨重枯槁的景象,龙谨辰望着天空怒吼“啊啊啊!”他歇斯底里的吼叫,低下头时,眼角却留下了一股热流。 。 清晨时分。 鸟鸣之声打破了黑夜的孤寂。 芊芸轻轻的睁开双眼,程胤一张刚毅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他安心的睡着,呼吸匀畅,而他的手却紧紧的环着她的腰,而他们就这样裸程相见,她的小手下意识的推开他,却触碰到他矫健的胸膛,他的心在沉稳而有力的跳动:“咚,咚!”敲击着她的心,一切看起來都是那样的不可思议,眼前这个睡得像个孩子般的男人就这样成为了她的夫君,她的天。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纱散落在地面上,满是喜色的厢房变得华丽耀眼起來,胤园,他的世界,就这样她进入了,只是他那颗已经冰封了那么多年的心,是否也能向她再次打开呢? “在想什么?”程胤睁开眼,睡眼惺忪,他慵懒的坐起來,依旧沒有放开她的手:“昨夜睡得可好!” “嗯!”芊芸不适应的拉紧腋下的被子,小脸微微的泛红。 “你还沒有告诉我刚才你在想什么?”程胤握着她的手,眉头微微的皱起,他像个得不到糖的孩子,不依不饶的央求她,芊芸一阵轻笑出声。 “沒什么?!” “有,你有!”程胤回答得笃定:“而且还与我有关!” 芊芸无可奈何,她抬头凝视他的眼,那汪深邃而神秘的眼,就如漩涡一样,将她吸引进去,那么多年,一直都沒有改变:“我在想,我住进了这里,是不是也住进了你的心呢?”她眉眼中流露出让人怜惜的柔情。 “傻瓜,!”程胤亲昵的吻着她光洁的额头:“你一直在我的心里!” 他用手拂去她嘴边的错愕,安慰道:“你知道我一直不善于表达!” ------------ 肆拾 紫薇暗战之 复仇 肆拾 紫薇暗战之 复仇 凤鸾山。 紫微宫。 紫薇宫,一个在西域令人闻风丧胆的组织,中原玄胤,西域紫薇,而今,紫微宫的势力就如满眼望去的紫薇花,在大地上蔓延而开,血腥,杀戮,就以这样的方式疼痛的进犯整个中原。 隐藏在山谷之中被人遗忘的世外桃源,在那汪满是紫薇香气的湖水,湖光闪动,倒影着莹白色精致华丽的宫殿,龙谨辰坐在湖边,指尖划过水面,引起一阵阵涟漪,他眼底泛起莹莹微光,湖水在他撩拨之下泛起惊涛骇浪,湖水幻化成黑色的气体如藤蔓般纠结蔓延上的他白皙的手臂上。 他强忍着痛苦,眼里有一抹让人看了不禁感伤的荧光,黑色爬上他洁净的脸上,他额上血色的奇异花纹也逐渐清晰。 忽的,一道绯色的身影迅速的出现在他身边,她双眉中有一道深深的朱砂红点,就如鲜血一般的耀眼,双目灵动而炯炯有神的大眼深情的望着他,让他有些不自在。 “何事!”龙谨辰收起手中黑色的细纹,转过头,眼中的冷漠瞬间变成了冷冽的锋芒:“我说过在我弑气之时,任何人都不能來打扰我!” 绯衣女子一脸的委屈,她灵动而美丽的小脸望着龙谨辰:“辰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她小手拉着他华丽的衣摆:“人家只是很久沒有见到你了,知道你回來了所以才迫不及待的來看你的!” 龙谨辰看看她,心里的不快有一些淡去,但是脸上依旧有寒冷而沒有情感的微笑:“现在你看到了么!”他温润如玉的嗓音飘散在空中,女子点点头,眉头微微一皱:“是的!” “那你可以回去了!”龙谨辰冷淡的截断了她所有的幻想,冷漠而简单的方式,他转过身,沒有看她离去,现在的他只有一个念头,入主中原,将她一举夺回。 他瞳孔紧缩,远处紫薇花发出淡淡的光,龙谨辰走到湖边的小井台边,将手伸入了净水之中,黑暗中涌动的千年的怨念,欲望缓缓的向上翻涌,盘古心中的仇恨凝结的这一汪淡蓝色的海洋,世界纯净了,而人心中的怨念却慢慢的堆积,黑色的藤蔓迅速的侵蚀了他白皙而瘦弱的手臂,而他纯彻的眼中,只剩下恨意,一股痛彻心扉的恨,。 他会的,他会用他的方式将她带回身边。 收起身上的气,龙谨辰一声怒吼,天边顿时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席卷而來,打湿了盛放的紫薇花,就在他的不远处,绯衣女子站來廊下静静望着他,大雨倾盆而下,她分不清楚到底脸上留下的是雨还是泪。 。 “玄天凝露化凡尘,指尖落花留梵音!”一个幽昧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來,程胤的眼前顿时一片明亮。 沙漠之中黄沙满布,猛烈干燥的风狠狠的侵蚀着堆积千年的沙海,烈日烘烤着干涸的泥土,红莲大火围绕着紫衣少女,熊熊的烈火仿佛从深地之中伸出的魔掌,将她紧紧的困束火海之中,她惊恐的四处躲避,只是火舌缭绕一步一步的向她逼近。 “在这一注香燃尽之前,告诉我你的决定!”声音发出了讪笑的语气,它似男非女,认不清:“这來自地狱的红莲之火一旦染上她的身体,她就会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她的生与死就在你一念之间,如何抉择就交付于你了!” “梵天之下沉睡的罪恶!” “留下的一世的沉重背负,九天之下重生涅槃吧!!” “让欲望洗涤她污秽的身体,在罪恶中得以永生!” “让她接受这一切的惩罚,。 她在火中,在离他不远的火堆里,时间不多了,火舌吞噬她的身体,他已经看不到她:“芸儿,芸儿!”程胤不禁叫出声,他用双手挥出掌风想要灭掉熊熊大火,却发现火势变得更大:“住手,住手!” 程胤伸出手,只是撩人炽热的火舌狠狠地灼伤他的手,她就仿佛在远离他的世界里,永远都触及不到,火圈里,紫色泛白的绸衣伴随着她额间的宝石发出闪烁的光,陡然间,一道火红的剑光向飞來,他躲闪不及,手臂被划伤一道血痕,灼热的疼痛蔓上胸口。 “放开她!”火势越來越到,他开始向火堆冲去,不受控制。 “胤,醒醒,!” 恍惚之中有一丝微凉的气体沁入他的额头,程胤顿时神志清醒:“以血染身,散气驱蛊,破,!”一道符咒近在咫尺,同时他感到一双纤细的双手在摇动他的肩膀,终于挣扎的睁开了眼睛,程胤看到的是空荡荡的床帐,被微风轻轻吹起。 是梦,程胤坐起身,只见芊芸担心眼神凝视着她。 程胤轻轻抚摸她的头:“傻瓜,一个噩梦而已!”他翻身正要下床倒水,却被芊芸紧紧的从后面抱着腰,他掌起灯,放开的手转过來。 “为何如此紧张!” 芊芸紧紧的靠在他的怀中,软声恳求:“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 “怎么了?”程胤握起她的手,低头凝视她:“瞎想什么了!” 她抬起头对上他神情的眼:“这不是梦,是结界,!”让芊芸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有魔魅入侵,它的法力与她不相上下,如若不是出现它出现了致命的缺门,或许她也不能那么轻易把程胤救出。 “你刚才念的是什么咒语!”程胤滑动喉咙,依旧感到一股强烈的燥热感,手臂依旧传來一阵阵灼伤的刺痛,刚才的梦境犹如真实发生一般,灵气蛊术一事真的存在,。 “你被人下來界,遁入了太虚之境,我用血引你回來的!”芊芸看着他,眼里还有些后怕:“如果不是我发现你的异常,恐怕你现在已经回不來!” “你如何得知!”程胤询问。 芊芸摇摇头:“从前娘就教我修灵练法,自小就要我研习奇门遁甲,所以我现在略知一二!”程胤眼里有些赞赏之色,看的芊芸有些痴迷:“我在术法之上沒有天赋,对付一些宵小还尚可,如若是道行高深一些的,恐怕办不到!” 程胤亲吻她的手,深情款款的道“其实,你已经很厉害了!”芊芸好奇,睁开睡眼,好奇的询问:“为何!” 程胤的眼里忽的出现了一道炽热的光芒,将她紧紧的锁在他的怀里:“你成功了,你魅惑了我,让我不舍得放你离开!” “胤!”芊芸有些不相信的望着他,他眼中不再有是冰冷的沉默,而时而出现温柔宠溺让芊芸不愿醒來,一切仿佛都改变了,他不再是灼伤他的烈火,而她甘愿被他燃烧殆尽。 程胤轻轻的拍站着她的背,她依偎在他的怀里,即便什么都做,都能感觉到彼此深深的眷恋,这就是爱情,简单而平凡的一种相处方式, ------------ 肆拾壹 紫薇暗战之南疆惊梦(序曲) 枝上繁花,明月天心。 当明月心甘情愿的在程胤面前跪下的时候,芊芸就坚信武林会稳稳当当的落在程胤的手上,明月淡定如水的站在他们面前,他沒有望向他,只是紧紧的盯着手上的筝,那杆流光溢彩的琉璃古筝。 玄胤山庄,天下第一大庄。 稳坐在堂中他就是人中之龙,傲视群雄,他点点头,眼里一片清明,他的世界,他不会再让任何人夺走。 枝上,一身的黑衣,玄铁大刀悬挂在他腰际,他目光冷漠而淡定,就如千年不变的寒冰,芊芸每次见到他,他总是会点头微笑,只是笑容里不会带有任何感情。 繁花,繁花空无恨,长河空离别,芊芸听过他深情的吟过这一首诗,或许是感情的一种沉淀,在他的眼里,芊芸仍看到了一份执着,一份在杀手的眼里不应有的柔情。 继明月之后,程胤再收了两位得力的助手,他们來自全国各地,沒有人知道他们从前是干什么的,也沒有知道他们从哪里來,只知道玄胤山庄有他们的五年里,所向无敌。 枝上繁花,明月天心,天下将要稳稳地坐拥在程胤的手上。 程胤微眯着双眼,嘴角泛起了难得笑,他擒起手边的茶杯缓缓喝下,浑然一副王者临天下的气概,闭上眼,他享受着权力在手指间跳跃的那份满盈的快感,芊芸更坚定了尹藏天的话,权力就是胤的象征,天下沒有人比他更适合去做这个位置。 。 深夜,马车呼啸的停在了玄胤山庄门前,后又再一次消失在夜幕之中,当它再次停下的时候,是在一座简单而整洁的庭院门口,站在门口恭候的人是天心。 天心笑笑便迎了上來。 她有着一张这样天真无邪的小脸,一双无辜而纯净的眼,即便是手上沾满鲜血,仍然笑得天真无邪,芊芸打第一见到她就喜欢上她那单纯的笑,有这样纯净双眼的孩子,是不会坏到骨子里的,江湖就像是一个大染缸,你不残忍,就会死在别人的刀下,而能在这样刀光剑影里讨生活的人还能拥有这样纯澈眼睛的孩子,实在不易。 “庄主,夫人!”天心恭敬的在马车边上等候,芊芸一双小脚在程胤的搀扶下最终还是落了地,他们到了凤鸾山脚下的小城。 终于,他们还是要面对他。 程胤低头在陆风耳边吩咐了一些事情,便于芊芸走进了屋子里,沒做什么休息,程胤就马不停蹄的去安置后面的事情,直到深夜才回來。 这一段时间,总是天心在打理她的一切,日子过得清闲但总还是充实。 “姐姐,今天端午,夜里这有放水灯的习俗,放水灯祈福,传说河神看到了你的灯会实现你的愿望,你也一起去热闹热闹吧!老呆在家里可不好!”天心打了一盆清水端进房内,这五月的天气已经热得让人受不了,芊芸身着紫色薄纱,手持大葵扇努力的扇,也扇不走热气,南疆的空气潮湿而闷热,门都沒出就已经汗流浃背了。 芊芸顺道朝天心挥挥扇子,天心感到一片清凉边转回头:“姐姐,我不热!”芊芸笑笑,望着总是奔波劳碌天心,她有些愧疚,天心喜热闹,而她却老闷在房里。 “妹子,给我说说看南疆的风土人情吧!”芊芸不想让她失望,便询问了她,天心听了一脸兴奋,搬來凳子一直跟她说。 “姐姐,你知道么,这边的风土人情跟我们的不一样,南疆的人民都很开放……”天心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住了,芊芸一边听着,一边扇着扇子,午后的阳光忽明忽暗的,蝉鸣声不绝于耳。 “你知道么,紫微宫在他们的心中有着不能衡量的位置,他们几乎把紫薇宫主视为神,所有的人见到她都要朝拜,但是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心中视为神的人,手中染上的是多少人的鲜血!” “不过,除了盲目信教以外,这里的一切还是挺好的,吃的东西特多,衣裳也很特别!” 天心还在絮絮叨叨的念着她的生活经,程胤就从外头回來了,他走到芊芸身后,轻轻环着她肩。 “你回來了!”熟悉的男性麋香扑鼻而來:“今天怎么那么早!” 程胤蹭蹭她的脖子:“今天端午,提前回來和你过节!”炙热的气息喷在芊芸白皙的脖子上,惹得芊芸有些不自在。 “最近冷落你有些过意不去,趁今天外面热闹,我带你出去逛逛,顺便散散心!”程胤握起她的柔荑:“老闷在房里会闷坏的!” 芊芸望着他的眼,感受着他浓浓的情谊,阳光在树荫的罅隙中跳跃,蝉鸣鸟叫,南疆的闷热似乎就在程胤出现后变得如此的清凉。 。 入了夜的端午。 空气依旧潮湿,但是褪去了白天的闷热,夜晚倒是显得凉爽舒适,刚一入夜,街上的人就变得热络,灯火通明,宽敞的主干道上,夹道的小贩在吆喝着自己的商品,老人孩子的脸上都是喜庆的神采。 红桥边上,有不少人在烧纸或施河灯,随处可闻的呢喃念经的声音,散在风中有些朦胧的悲凉,河面上漂浮着千万盏河灯,照的水面一片清明,宛如水晶一般。 “沒想到,南疆的端午节喜放河灯!”天色逐渐黑下來,程胤站在河边看着河上的星光点点,叹谓道:“我同你的第一个端午节,是在这样的情景下度过,!” 芊芸沒有说话,只是默默的俯下身,将一盏莲花灯放入水中,看着它慢慢的顺着水流流下,她站起身,默默的祷告,神色静穆。 程胤不再说话,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祷告的女子,,那一刻,她眉宇间的神色淡定安适,不同于原來那份忧伤黯然,他知道,她在为离去的父亲祈祷。 如若不是师父离开,现在的她应该是最快乐最幸福的,沒有仇恨,沒有杀戮,她依旧是那个在荆花树下微笑的美丽女子。 “芸儿!”看着她慢慢睁开迷离的眼,他很想就这样紧紧拥着她:“相信我,让我照顾你,!” “嗯!”芊芸点点头,月光慷慨的洒落,河上灯火渺渺,犹如寄托着所有人的哀思通往另一个不知名的世界,浮生若梦。 忽有一阵清风吹來,淡淡的摇动他们的衣摆,随风传來一些浅吟低唱,恍若另外一个世界飘來一般的鬼魅,南疆初夏的夜晚,芊芸感觉有一些寒冷。 “怎么了?”程胤明显感到芊芸有些颤抖。 芊芸恍惚的醒來,伸手指了指远处:“那里,我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气体!”顺着目光看去,河的尽头一道白光吸取着河水的灵气,渐渐的聚集。 定睛一看,在那飘渺的远方,似乎有一双棕色的眼睛深情的凝视着她,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清晰而淡雅花香,芊芸的脚步不禁向前移动。 “芸儿!”程胤连忙喝住,如当头一棒般,芊芸惊醒,,是幻术,,能不知不觉中走入梦魇的血煞香梦,能使用此术的人,术法不再她之下,芊芸被撩起的兴趣,柔声道: “我们过去看看吧!” “嗯!” ------------ 肆拾贰 紫薇暗战之 浮生若梦 河流的尽头。 透过迷蒙的烟雾,隐约的看到在树林里有一些人虔诚的跪拜,似乎在进行某一些仪式,他们低声的吟唱,默默的祷告。 程胤站在树边,低声的问:“那是什么?” 芊芸沒有说话,只是呆呆的望着眼前匍匐的人群,他们身着白色的素衣,纯净洁白的就如死去的人,空气中莫名的能量在躁动,芊芸发觉自己使不上任何的力气。 “怎么了?”程胤见他许久都沒有说话,便转回头,只见芊芸呆呆的望着前方:“那群人的穿着很诡异!”还是新月的月亮发出淡淡的光,散落在他们白色的衣服身上,他们匍匐在泥地之上,双手合十在头上,嘴唇在不停呢喃,如潮水般的声音排山倒海的用來。 “烈火拢寒水,燕飞画血酬,!” “心尘命一世,仇烟散五洲,!” 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河面上浮起了素色的光,就像是从河灯中点点飘散出來的灵气,慢慢的聚集在河水上空,月光忽明忽暗,树林里月影斑驳。 看到眼前的场景,芊芸忽然想起小时候,娘曾经跟她说过,在遥远的南疆,那里有一个民族,他们虔诚的信奉神教,而每个月的初五与十五,都会进行仪式将祭司请來以祈祷一个月的安宁,而要请來祭司,就必须将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放干鲜血,让她的鲜血滴落在罗盘之上。 而就在那群白衣人的中央,躺着一位赤 裸的少女,纯净而洁白,就在所有的咒语停下的那一刻,她举起手中的刀,轻轻的划破自己的喉咙,鲜血就如新凿的水井喷涌而出,血花染上她白皙无暇的身体,殷红的色彩就这样潺潺的流进罗盘里,猩红的色彩缓缓的流经罗盘的每一道细槽,一个又一个机关打开的声音响彻天空。 “不!”芊芸捂着嘴差点就脱口而出,就在芊芸打住之时,猛然发现在那群白得令人恐惧的人群上空,出现了一道红光。 他仿佛是在血雾中幻化而出,嘴角微微的扬起,正如神话中的天神一般洁净如初,少女的血慢慢的流失,而他的形体就越加明显,他轻轻的落地,将白皙的双手抚在少女沒有闭起的眼睛上。 就在他的身边,有一位样貌灵动的绯衣女子,她巧笑如兮,上飞的眉眼间,有一颗鲜红的朱砂印记,犹如一道美丽的装饰点缀着她妖媚的小脸,她依靠在他的身侧,以庄严的神态望着脚边的教徒。 众人纷纷虔诚的对着他们拜了有拜:“恭迎祭司,恭迎圣女!” 他微微的发笑,发出了魅惑人的笑声,声音之后沒有欢愉沒有感情,只有一股嘲笑的挑衅,就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刻,芊芸隐约的看到他额间异样的血纹,那道微微发着红光的印记就仿佛深深的烙刻在他的身体里,莹白色的发丝在风中飘散,仿佛盛开的白莲。 他走向月光,芊芸不禁尖叫。 那人,,那人是龙谨辰。 龙谨辰似乎发现了她,淡淡的望过來,眼里看不到任何的神情,他麻木的伸出手,让所有的人都安静下來。 “今日为我教最神圣的聚会,而这样的日子,将会因玄胤山庄的到來而破灭,他们伤我的子民,占我领地,现在还妄想來攻占我紫薇神殿!” 他的嘴唇沒有震动,而声音就像是在虚空之中传來的,不断的在脑中闷响,他仿佛在不觉之中点燃了空气中愤怒的的因子,地上匍匐的人们躁动起來,所有的人眼里满是猩红的恨意。 肃杀的力量凝结成半空冷冽的风,不断的吹动河面上的素灯。 “神圣的主,万能的主!” “赐予我血的力量,将一切邪灵都驱逐出我圣洁的土地!” 脑中传來的声音轻柔却蛊惑人心,让所有的人都臣服的跪拜,只是芊芸想不到,一直表面平和的他,居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如此残忍的恶魔。 隔着一群白衣人,芊芸远远的凝视着他,微风浮起他泛白的发丝,眼前的他就如路人一样令人陌生到害怕。 心语术,能窥探他人内心的邪恶术法。 芊芸有些不寒而栗。 “玄天幻影,见光散咒,破,!” 龙谨辰挥动手指,在天空之中划出一道金黄色的符咒,顿时,罗盘上的少女被升至半空之中,红光乍现,如光箭一般刺入她的身体里,她光洁白皙的身体瞬间化成一片血污,血液散落在土地上,白袍上,一切一切就仿佛是猩红的世界。 “呕,!”芊芸觉得有些反胃,此刻的龙谨辰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令人害怕的恶魔:“芸儿!”程胤小心的拍拍她的背:“我们不应该來,!”程胤看了看前方的情况,道:“趁他们还沒有发现,我们快走!” 芊芸点点头,转过身不愿意再看一眼。 而虚软的脚不小心惊动了林中的鸟类,绯衣少女顿时警觉:“谁在那里,闯我圣坛者,一律处死!”烈火一般的红针如网一般散在风中,疾速的向他们飞來,芊芸刚想念咒,却被程胤一并抱起腾空到树梢:“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对我们极为不利,我们先退出这片林子再说!” 绯衣少女似乎知道了他们的想法,展开了血界欲将他们困在结界之中。 “梵音诀歌,以净破血,!”芊芸拔出腰上的软剑,在空中画出紫色的符咒,血界立刻瓦解,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破了,芊芸松了一口气。 而让她沒有想到的是,冰凌的碎片掉落在地上,而却变成了锋利的石笋,石笋如不受控制一般疯狂的向上生长,最后刺穿粗壮的树干。 红衣女子沒有放弃进攻,地狱般的烈火从她的袖子下喷出,这不是一般的火,,红莲烈火,能焚烧三界的地狱之火。 这么年少的女子怎么能操 控如此邪恶的火焰呢?芊芸來不及惊呼,伸手挡住了眼前的火焰,然而,慌乱之下,她忘记了自己站在树干之上,双脚一滑,芊芸往布满利齿的地面坠去。 红箭迎面而來,等不到程胤的轻功,芊芸來不及闪躲,身中一击,在她将要落地的时候,忽然感觉身子一轻,被一股外力带到了一个温暖怀抱中,幽兰的无泪剑如闪电般从她身边掠过,芊芸微微觉得锋芒迎面逼來,不禁痛呼。 “唰、唰、唰!”凌烈的幽光如闪电一般从程胤的手边划出,那一刻,她看到那些滋生在土地里的尖锐碎片轰然粉碎:“幸好,!”芊芸芳魂未定,脚刚落地就不禁惊呼,然,看到眼前的形势,不由得闭上了嘴。 白袍的教徒们纹丝不动,他们仇视的眼神依旧如前,芊芸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马蜂窝,就这样被目光凌迟,他们麻木的眼神,嘴巴念念有词,苍白死寂的白色蔓延在月光之下,龙谨辰一脸怪异的笑,眉宇间的祥和淡然无存。 教徒们安静的下來,空气中只剩下浓浓的腥味,在芊芸身侧不停的缠绕。 那是血液的腥臭。 來自身体里深沉的难受之气,芊芸有些反胃的冲动,肩上的伤有些炽热酥麻的感觉,芊芸全身开始酸软无力,她挥剑躲过了暗器的攻击,只是血腥味浓烈,熏得她窒息,或许是伤痛蔓延得太快,她眼前不由得一画,立刻用剑支住了地面。 “芸儿!”程胤伸出手挽住她,而脸色用震惊转为痛心。 鲜血从她的肩膀溢出,并且带着腥臭的腐烂味,面目全非的伤口上有莫名的物质在生长,并且逐渐向她白皙的脖子上延伸。 绯衣少女的攻击并沒有因此而变弱,反倒是变本加厉,龙谨辰沒有说话,静静的端详着她的一举一动,她指尖在空中幻化出一道红色的符咒,符咒从天空降下,千万个恶心而残缺的躯体从地上的符咒中隐出。 “忍着!”程胤出剑削去芊芸肩上生长的莫名物质,而殷红落地,引來那一群残缺的怪物,他们血色的影子在月光下飞速的奔來,有的以手代足,有得拖着腿,干燥的泥土上就下一条血路,腐肉横向,他们在地上快速的爬,残缺而猩红的眼里满是嗜血的欲望,凡是他们路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一道难以去除的血腥味。 芊芸勉强的撑起身体:“快走,他们是千年阴魂,见人就食,我一个人对付不了!”她勉强的走了几步。 肩上的伤,不是普通的伤,或者说,她的肩膀可能已经废了,令人闻声惊恐的血煞之降,一旦侵入人类体内,下场只有一堆白骨。 阴魂们继续欺上來,芊芸用剑在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血液从她的剑尖潺潺流出:“九天印玄黄,见气化怨,,散!” 猩红的血液伴随着芊芸指尖的符咒中飞出,灵气紫來,瞬间如气场般阻碍了阴魂们的行动,她握起手中的剑,紧紧的望着人群中麻木的龙谨辰。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所有的魂魄都回到自己的轮回道上去吧!”芊芸镇定的加强手中的灵力:“聚气驱邪,,破!” 紫光微弱的从她的指尖淡淡的隐出,他凝视着她,嘴角轻佻,眉眼间的蔑视神色,仿佛跟她说,不要再自不量力了。 不,她不会放弃的,,她不会。 紫光骤然随着金黄的符咒逐渐加强,阴魂们发出了痛苦的吟叫声,他们撕裂,惊恐,凶残成性。 那种可笑而让人恶心的场景,仿佛如梦魇一般的可怕。 月光忽明忽暗,终于紫色的光在半空之中爆裂出刺眼的光芒,好机会,芊芸向程胤使了眼神,程胤把剑,冷冽而幽兰的剑自她身边擦过,直指红衣女子脚下的符咒。 “散气还灵,!” 千万声绝望的嘶叫声,随着紫光渐渐凝聚,最后在天边形成了一朵美丽的紫云,芊芸望着头顶上的云,无力的挥动手臂。 “尘世间一切的怨恨,化为烟雨消散吧!!” 一道白光自云中散落,紫云散座晶莹的花瓣翩飞在半空之中,浮生若梦,万物终归于尘土,只有这样才是他们最好的解脱。 在那圣洁的紫雨之下,淡淡的光在龙谨辰的眉眼中流动,抬起头,芊芸仿佛看到了他眉眼之中淡淡的安宁平和,但是稍纵即逝。 那抹隐藏着回忆的,淡漠的紫雨。 无声的落下。 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改变,她与他,再一次相见时,,只会是敌人,玄胤山庄与紫微宫,存活下來的方式,就只有战争。 她们之间,只有永远沒有消停的战争,忘记过去,重新面对,芊芸紧手暗自发誓,此一次见面,我们,。 我们就是最后的敌人, ------------ 肆拾叁 紫薇暗战之 梦魇 各位大大们,不要吝啬你手中的鲜花和票票.....订阅呀订阅呀.... 梦魇 “玄生梦断,露华丹枫!” 天地就仿佛是白驹过隙的一瞬间,沒有人能了解到底,为何而生,也不知道为何而死,沒有什么是隽永的,也沒有什么是刻骨铭心的。 一股淡淡清香萦绕在她的鼻尖,芊芸顿时觉得一阵舒爽,尘沙逝去,天地间一只苍舟飘摇在云雾之中,淡蓝色的湖水包裹着小船细腻的木头结构,水声潺潺,分不清黑白的浓雾冰冷气息让芊芸缓缓的睁开眼。 眼前烟雾弥漫而美丽的小岛,漫天飞舞的桃花,芳草鲜美。 幻灵岛。 那是她记忆中最圣洁的土地,芊芸如放弃身上重负般的欢快的花丛中奔跑,发出如孩提般的笑声,小河流淌,万物复苏。 幻灵岛是沒有夏秋冬,沒有哀伤的。 在那个巨大桃树下,一个素衣男子静静的抚琴,琴声淙淙,就如九天上倾流而下的梵音,他安静的撩拨手中的琴弦,仿佛那杆黑铁犁木的琴是他的珍宝一般,他嘴角轻轻的笑,所有飘飞的花絮在他的周围调皮的跳动。 他似乎发现了她,抬起头,眉目流转。 “丫头,我们又见面了呢?有沒有想我呢?!”在她失神凝视他之时,他对着她笑了笑,那笑容之中,她看到了他平日的光采,光洁的额头,美丽而乌黑的秀发:“你变得更美,芸儿,,对不起我沒有实现我们之间的承诺,,不离不弃,原谅我,放弃了你!” 如若是从前,听到这样的话,芊芸会冷笑,但是偶然的听到他微笑的说起这句话。虽然努力的压抑自己,但泪水已经盈满她湖蓝色的眼。 不知道从哪里來的白光从天空中散落,光线下,素衣男子向她伸出手,他修长的手指曾经如此的小心的拥抱着她,那样轻柔,那样细腻。 那瞬间,过去的种种都汇集了他的手上,他往天空一放,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平淡而舒适的阁楼,他站在满是芬芳的紫藤萝花架之下,背对着刚冲外边走过來的她,风里吹拂着是夏日的清香和紫藤萝的芬芳,光线在她的脸上跳跃,眼带着闪动的泪水,芊芸看到了一脸微笑的他。 世界唯一双眼清澈而纯净的少年,他平和安静,就仿佛世界的任何事情都经不起他心中涟漪,他伸出了手,依旧如昨日,平静的微笑向她伸出手。 “辰,!”这个遥远的称呼从芊芸的嘴巴中滑出,她的手缓缓的抬起,却停留在半空之中,看着他的脸,芊芸失去了勇气。 “把手给我吧!,我们留在这里,不要再回去,!”他真诚的望着他,昔日清澈的双眼炯炯有神:“不要再回去,!”龙谨辰低头看着紫衣女子,月光映照着他的脸,清润的脸庞,峰峦般切割明暗的高挺鼻梁,昨日温和而静谧的眼神淡淡的凝视着他,哀求道:“我们就在这里,过着神仙一样的生活,沒有人把我们分开,,好么!” 那仿佛湖水般干净的眼神,温柔的包裹着她,芊芸差一些就点头答应了,他的眼神太过的撩人,也太过于妖媚,她有点分不清楚到底谁是谁了,那日,在河边,她用尽心力摆脱绯衣少女的血界,然,他就在旁边一动也不动,眼神是那样的冷漠,那样的漫不经心,仿佛生命就如蝼蚁般脆弱。 她已经开始看不透他,微微一怔,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她该相信他哪一面,。 这短短半年,一切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高傲冷漠的程胤变成了主掌生杀大权的玄胤山庄庄主,她的夫,她的天;开朗活泼的大小姐变成了淡定寡言的庄主夫人,,而他,唯财是图,神秘如风的龙谨辰变成了如今的紫微宫大祭司,,玄胤山庄最大的敌人。 “留下吧!”看到她迟疑,龙谨辰柔声的哀求:“这样血腥的江湖不适合你,那里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更是血腥漫天,杀戮不断,夜不成寐,不是你想要的,,你应该生活在这片紫色的花丛之中,挥起你最爱的彩绸跳你最爱的霓裳羽衣,就像在瑾嫣楼里,你开心的招揽客人,我开心的为每一个客人占卜,,这样多好!” 他润玉亲和的声音一字一顿的缓缓从脑中传來,蔓延入心,一时间听得她有些恍惚,过去的所有回忆片段在她的脑中浮现,一幕幕一场场,皆是让人心碎的回忆,瑾嫣楼的日子,就如梦幻一般,难以实现,难以再一次触碰。 可以么,,可以吧!她在黑暗之中已经孤寂很久了,这一路跌跌撞撞的走來,早已经伤痕累累,曾经想过躲起來找个地方舔舐伤口,但却发现自己无处可逃,迟疑着,她再度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上,他的手依旧冰冷如玉,就如从前一般的冰冷,他缓缓收紧,微笑:“乖芸儿,我们远离尘世,在这里我保护你,以后不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不受到伤害,谈何容易呢?当一切的脆弱变成伤害,又有什么能抵挡呢? “那么,,紫微宫怎么办!”虽然无法逃离过去的回忆,但是芊芸仍然记得他的身份:“你真的放得下么!”有些担忧的抬头,她看到他的眼里有些东西,仿佛接受了他给的回忆就会失去什么最珍贵的东西。 “是呀,,怎么办!”龙谨辰怔了一下,笑得恍惚,:“紫微宫呀,怎么办,!” 他抬起头,光线微微的在他脸上分割棱角,他素净的脸上沒有和平和,额间的血纹突然变得异常的明显,他挥手,一切山川湖泽都在他的手中摇动,天地间的瞬息万变仿佛在他的一念之间。 半年间,他的改变居然能如此的大,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眼前的他变得如此陌生而让人感到害怕,一切变得让人琢磨不透。 . “芸儿,醒醒,!”忽然极其靠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一个很轻柔却是很飘渺的声音一直波动她的心弦,沉湎在龙谨辰的相遇中,无数的浪涛席卷而來干扰她的试听,但芊芸依旧清楚的记得他的声音。 “回來吧!,不要相信他,回來,!”她的心顿时一片清明,,程胤,她认为是天的夫君。 大漠死寂的沙丘,万籁皆寂的沙场,夕阳残红之下那个伟岸的身影又映入眼帘。 在她深思恍惚的一刻,龙谨辰再一次用魅惑的声音询问:“來吧!给我留在这里,让我保护你!” “不!”芊芸忽然一惊,这些天一切都在变,那日在河边冷漠的看着手下刺伤她的大祭司,与曾经在简陋面摊上畅谈的华服少年之中,已经发生了太多的变化,,龙谨辰,或许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拿着羽扇,只为了一把剑而打闹茗宝楼的龙笑仙。 看着她静默不语,龙谨辰突然笑了,他周围的花瓣皆应声落地,崩裂成花的碎片:“你还是选择了现实,,那我呢?我怎么办呢?” 天上的花瓣再一次飘落,河畔依旧芳草碧连天,龙谨辰轻轻的俯下身:“人为了爱成魔,而魔为爱又成为什么呢?”芊芸身子一晃,眼睛里露出了淡淡的泪光。 “醒來呀,醒來,!”低沉的嗓音再一次回响在她的耳边,肩膀的刺痛让芊芸的意识渐渐的明朗。 河流,山川,湖泽,满地的芬芳,顿时消失,龙谨辰看着她,微微一笑:“怎么办呢?我要怎么办!”他的身体慢慢的羽化,最后还是化为了一股淡淡的香味,越行越远,仿佛之中,芊芸看到了他眼角的泪,慢慢的划过脸颊消融的莹白色的光亮之中。 然思维的遗憾,远不及身体的伤害,身体忽然传來的刺痛,让芊芸不禁发出轻轻的**。 “芸儿!”睁开眼,一张刀刻的帅脸映在芊芸眼帘:“好点了么,感觉怎么样!” 依旧是这张看似冷酷的俊脸,芊芸伸气虚弱的双手,轻轻的抚摸他的脸,这份真实的触感熨烫了她冰凉的手指间。 “我们,,离开这里,不要再踏足江湖了,好么!”芊芸柔声的问道,程胤握着她的小手,关切的问:“怎么了?又梦到了什么?” 芊芸摇摇头:“我不想看到你们两人相互斗争,!”原谅她的私心,他们两人应该好好的活着,武林,江湖,,或许都太过于杀戮,无论如何,她不希望再有任何的战斗。 程胤俊逸的脸上沒有了柔和的线条:“紫微宫一直危害武林,灭了也沒有什么不好!” 芊芸低头,轻咬自己的嘴唇:“进攻紫微宫本身就是不明智的抉择,,无论从公理还是私心出发,我都会尽力劝阻你罢兵,你们都要好好的活着,!” 一阵急促的木桶相撞的清脆声,微风吹入房内,卷來地上清香的树叶,烛火在灯芯努力的苟延残喘,忽闪忽灭的灯火映照着芊芸虚弱的脸。 程胤的心一揪,一丝心痛掠过心头:“如果,我跟他,必须杀一个……只有一个人能活下來呢?你怎么办!” 木桶的碰撞声再一次响起,南疆闷热的风将床头的灯吹灭,白色的烟雾惨淡的在月光下冉冉升起,芊芸的话就如七月的细雪,未及落地就已经悄无声息。 “杀了你,!” 她坚定的说:“之后,我会随你而去,!” 程胤挑眉:“为何,!” “杀了你,我一个人绝不独活!”因为他救我一命,而我不能离开你,芊芸沉重的望了他一眼,千言万语都不能形容出她的心情,谁的生命都宝贵,即便是江湖,也不能轻易的扼杀任何一条生命, ------------ 肆拾肆 紫薇暗战之 诀别 自端午节那日之后,芊芸的身体一直时好时坏,程胤不得不停止进攻紫微宫。 他命令枝上繁花和明月天心三人在阵地之中待命,带着芊芸到山中的小屋疗伤,只是芊芸见他一心还在山庄的事务上,所以就要求和岚芷两人留在山上,程胤在百般劝说之下最后答应了,但最后还是千里迢迢的把唐径请了过來,才安心的离开。 唐径一直努力放的帮芊芸解毒,只是,芊芸中的是西域奇蛊,需要解药才能真正拔出,涉及术法,唐径精湛医术也无可奈何。 “小姐,!”岚芷拨开帘子,轻轻的搬來一盘清水。 “放在那里吧!”芊芸指了指眼前的桌子,手上的小刀在烛火下烘烤,蘸有酒的刀子在火中发出幽蓝色的光,芊芸收起刀子,暗暗的褪去衣服,死灰色的伤口丑陋的爬在芊芸的肩头,而在那腐烂的肉体上,赫然生长出了绿色的藤蔓,它们仿佛灵动一般的在芊芸的伤口上蔓延,芊芸强忍着痛苦,小心翼翼将刀子伸到伤口之上。 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蔓延她的右肩,伤口微微的有些发热。 芊芸一咬牙,将刀子从身体里挑出,绿蔓自内被割断,掉落在地面挣扎了一下,便缓缓的枯萎而去,鲜血从伤口中流出,芊芸的脸上已经满是虚弱的汗水,岚芷立刻小心翼翼的替她擦洗背上的血迹。 “小姐,!”岚芷将手中的帕子放入盆中,清水瞬间变为暗红色,,那是一种暗的接近黑色的红:“颜色又变黑了……”岚芷心酸,她们家小姐从來都一心向善的,沒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但为什么上天就对她那么不公平呢?泪水在岚芷的眼眶中打转,她快速的转到芊芸的身后,不让自己的泪水在芊芸面前掉落。 “这么快就变黑了,,血煞之毒,果真是厉害!”芊芸摇摇头,虚弱的任岚芷替她包扎,并换上干净的单衣:“看來,我活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呀!”她低沉的语气有些含泪的沙哑,血煞之毒如若不拔,就会全身腐烂而布满藤蔓而死。 而这可怕的蛊毒,恐怕普天之下只有下蛊的人才能解除,即便是能解毒续命的凝香玉露丸也只是苟延残喘的在世上再多煎熬几天,换好干净的衣物,芊芸静静的凝视着远方的那片飘着云雾的山谷,那片山谷深的不知道底细。 芊芸目不转睛的凝视着,眼角的泪水在她的蓝眸中浅浅的打转,见岚芷从那边望过來,她特意忍着泪水,别过头不让她看到。 . 紫微宫。 月光洒落在紫薇花下,空荡的湖边只有一汪湖水在隐隐的发着幽怨的光。 龙谨辰从芊芸的梦魇中落荒而逃,他无力的瘫软在湖边的草地上,月光洒在他瘦弱的身体上,有着一股让人怜惜的错觉,他苍白的手指虚弱的拂去额头上细汗,双手微微颤抖。 “咯吱,咯吱!”鞋子踩到草坪上的声响逐渐向他靠近,龙谨辰不知自觉的提高警惕,眼前不远的地方,一袭绯衣的女子提着灯笼站在树下,她先凝视着他,最后飞快的跑到他的面前,鲜红色的身影与清冷的夜晚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样侵入别人的梦境,影响她的命数,是违反天伦之道,会遭到报应的!”绯衣女子來到他的身边,劈头盖脸的一阵责骂,然,龙谨辰却紧闭着唇,缓缓的站起來。 忽的,。 他轻轻的冷笑而出,语气仿佛是入冬后冰凉刺骨的风。 “这些年死在我手上的冤魂已经足够将我的身体凌迟,更何况是这般的报应,自从踏入这里,就注定我们要别人失去更多的东西,注定沒有权利得到一些东西,!”龙谨辰望着红纱:“有些事还太过于复杂,你还小,是不会知道的……” 龙谨辰摇摇头,径直向自己的寝宫走去,红纱看着他虚弱的身影,不禁心软,柔声唤道:“辰哥哥,我送你回去吧!!”龙谨辰定一定,摇摇头便道:“我自己能行!” “可是?!” “我说不用就不用,让我自己走,你听到沒有!”刺入骨髓的反噬痛苦,让龙谨辰忍无可忍,红纱依旧纠缠不休,龙谨辰的脾气开始爆发。 红纱楞在那里。 他沒有再理会她的表情,最后转身离开。 清冷空荡的小湖边,只剩下一抹鲜红色的身影。 “是她,,就是她,她是因为他出现了,辰哥哥才会对我大吼的!”辰哥哥不会舍得伤害我,,顿时,红纱的眼里放出嫉妒的光芒,湖水水面随着她的火气闪动了一下。 紫微宫是充满着邪恶的地方,即便是阳光灿烂,芳草鲜美,再洁净的空气也洗涤不了心灵被欲望侵蚀的污浊。 . 龙谨辰回到寝宫就虚弱的倒下,他迷茫的望着一室的黑暗,心里五味杂陈,他仿佛就是从黑暗中來的,而现在却开始畏惧这一片与生俱來的黑暗,忽來的一阵冷风让他的心更觉的寒冷。 “辰儿,我的儿,!”魅姬仪态端庄的走到他的身边,轻轻的扶起他,他点点头,与她在床边坐下,透过月光,她依旧是美丽如前。 魅姬沒有说话,轻轻的抚摸他的脸,最后对他吹了一阵风,,疗愈之风,龙谨辰被自身反噬的痛苦慢慢的消失,他点点头,感谢魅姬。 “我的儿,你要坚强,,只要问鼎中原,你就能夺回一切被人抢走的东西!” 夺回一切,然而过去那些曾经拥有的东西,他这双已经沾满鲜血的双手,还是否有资格去触碰,龙谨辰的心一片茫然,月光忽明忽暗,湖水在月光下泛起一丝丝的光亮,龙谨辰忽然想起芊芸一句话,仇恨是什么?只是一个杀戮的理由,杀戮又是什么?也只是一个借口,紫微宫和玄胤山庄又算什么呢?百年之后,人也只剩下一堆白骨,再美的亭台楼阁也只会变成一道断壁残垣,生生死死,绝地厮杀,那最终又有什么能永垂不朽。 想到这,龙谨辰有些无奈,他已经沒有回头的路,既然魔道,就已经无法再次全身而退。 . 清晨。 露珠依旧沾染在青嫩的叶子之上,大地仿佛在一个夜晚之中接受了自然的洗礼,一切都清新自然,不带任何杂质,树林里的泥土松软,积淀了很多年的枯叶凌乱的飘散在土地之上,踩上去柔软舒适。 芊芸缓慢的扶着树,向远方走去。 她不知道应该去哪,但却必须要走,血煞之毒已经进入她的心,即便是有凝香雨露也无法改变她命已终结的事实,在百般的纠结之下,她选择了离开程胤,血煞之毒的死相极为恶心,身体腐烂,并且身上开出花…她不能让程胤看到这样的她。 低头看着肩膀上长出的娇艳美丽的血花,芊芸的心就一阵死灰,,花越娇艳,毒就越深,芊芸自山后慢慢的往下走,虚弱的身子在风中摇曳。 悬崖边,她寻來一方石头依靠,毒性发作消磨了她的意志,她呆呆的望着眼前看不到地的山谷,感到十分的绝望。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懦弱。 生命在那一刻里,变得那么的弥足珍贵,只可惜她不能在继续留恋。 . 绿色的藤蔓蔓延出她的肩头,血一般色彩的花在她的肩膀上迎风摆动,瘦弱的她被蛊毒摧残得就如大雨中被打湿的花,芊芸暗下决心,缓缓的站起來。 “不,!”程胤绝望的吼叫声自她身后传來。 芊芸转回头,却淡淡的微笑,那抹如同是春天的微笑回荡在她的嘴边,笑得如此的娇媚,笑得如此的迷人,程胤的心不禁纠痛。 “芸儿,回來吧!我们回家,!”程胤几乎恳求的语气望着她,她站在悬崖边,双肩瑟瑟发抖,虚弱苍白的脸上依旧是灿烂的微笑,见她依旧不动,程胤快步向前。 芊芸连忙制止:“不要靠过來,,否则我马上就跳下去!” 程胤心一惊,不敢再向前,望着摇摇欲坠的芊芸,他浓密的剑眉紧紧的纠结在一起。 芊芸望着他,笑笑的说:“已经太晚了,我身上的毒沒有药可以解!”她顿了顿:“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真的过得很踏实!” “可是?怎么了呢?幸福越是來的快就越容易觉得会失去,时间已经不允许我那么自私的去爱你了,血煞之毒一旦攻心,我就会被绿蔓爬满全身,直至我的血流尽,肉枯萎,变成一滩腐肉,我想让你看到的,是一个美丽的芸儿,而不是现在现在这个病恹恹的样子!”芊芸往后退了一步,小脚已经快要踏出了悬崖,她的脚拖动脚下的石子,跳跃着落入山崖之下。 “你在我心中永远那么的美!”程胤对着她着急的大吼:“芸儿,回來,,快回來!” “可是我不会让你看到我丑陋的样子!”而芊芸就好像是脱了缰的马,脚步沒有停下,程胤的心纠得很紧,他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她,不让她再往后走。 忽然,,她停下,深情的凝望着他,缓缓的道:“不要再等我了,如若有一天,遇到更好的,把我忘掉吧!” 程胤心一惊,连忙大步过來 而芊芸沒有让程胤过來,最后纵深一跃,身体陷入了云层之中,她如飞絮一般漂浮在天空,直线而落,嘴角扬起了幸福的微笑,一抹从來沒有的,,饱含幸福的微笑“不要再为一个将要死去的人受伤,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程胤伸出手去抓,只是,他只触碰到了芊芸的柔软发丝:“不!”他在崖边嘶吼,强壮的手臂停在在半空之中,结实的肌肉颤巍巍的颤抖。 风冷冽的吹拂着程胤的长衣,发出猎猎的声响,空气中依旧残存着她身上的芬芳,耳边依旧还有她的话语,只是,她已经化作一缕微风,飘散的天地之间,等不及他伸手触碰,就这样的悄然逝去。 他定定的跪在悬崖边上,宛如石像,一动也不动。 他抬起头,仰天长啸:“啊!啊!!”一道温热的液体自他的脸上流过,他伸手去接,苍天一片晴空万里,沒有落下一滴的雨。 只是他忘了,,他原來也会落泪, ------------ 肆拾伍 紫薇谜情 之 失忆 肆拾伍 紫薇谜情 之 失忆 清澈的早晨,紫微宫。 阳光唤醒了空气中的芬芳。 琉璃般的床上,精致的床帐随风扬起,床上躺着一个女子,她乌黑的秀发洒落枕边,凌乱却不失柔美,她皱皱眉头,缓缓的睁开眼睛,,痛,刺眼的阳光撒入她的眼,女子眨眨眼,起身坐在床上,她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空间之中,如同琉璃一般的屋子,流光溢彩的桌子,还有屋内一切摆设,就如神话中的水晶宫,清澈的河流在琉璃搭砌的地板下流动,鱼儿们在水中欢快畅游,温暖的阳光伴随着蝉鸣声在夏日朝阳下跳跃。 床边躺着一个美丽的女子,她的手紧紧的握着她的,见她清醒过來,女子迟疑了一下,立刻抬起头來,姣好的面容,胜雪的肌肤,柳月细眉下一双如湖水般清澈的凤眼,樱唇如血,镶嵌在高挺的鼻子下,不画而黛。 她凝视着她,觉得她很熟悉,但是她的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醒了,!”女子轻柔的问。 “嗯!”她点点头,颤巍巍的开口,问:“这里是哪,你是谁,我又是谁!” 女子微微一笑,轻轻的抚摸她的头:“傻孩子,这里是你的家,我是你娘,!” 家,她望着四周,只觉得一切都仿佛沒有见过般的陌生,眼前的女子美得如同仙女一般,她忍不住一直盯着她望:“你真的是我娘!” “我的傻紫瞳,!”她又搂了搂她,命人端來一把镜子,递给她。 紫瞳望着镜子那张与她相似的脸,点点头。 “好孩子,,难为你了!”女子摇摇头叹息:“你是紫微宫的少宫主,我最骄傲的女儿!” 看着她亲切而美丽的脸,紫瞳依旧觉得她陌生,她拉着被子,蜷缩在床角,,像个受伤的小兽,明明怕的要死,就是不肯放弃伪装。 这个动作真像她,魅姬笑了笑,便唤來侍女照顾她,自己便风华绝代的离开。 美得不可一世,却看不到任何美好,这就是紫瞳对母亲的评价。 进门的是一群红衣的女子,而一个看似较小的女孩带头,率先颤颤巍巍的走到紫瞳的身旁,端起小碗温水,怯生怯语的说:“少宫主,,请用!”她从來不敢抬起头,只是小心翼翼的。 紫瞳摇摇头,手不小心碰触到她的指尖时,琉璃般的小碗在她害怕的小手之中缓落,落在地上,发出了异常清脆的声响,她害怕的立刻跪下,大喊:“少主饶命,,红轩不敢了,少主不要惩罚我,!”所有的侍女们通通跟着一起跪下。 她们全身颤抖,仿佛雨中的一朵娇艳鲜花被雨打的七零八落,紫瞳环视着她们,有些不知所错。 “你先起來吧!只不过是一个小碗,沒事的,!”她扶起她,轻轻的拍她的背:“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然而,这次,,轮到红轩惊讶,她睁大嘴,梨花带雨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我从前,,对你们很严厉么!”紫瞳真诚的望着红轩,想在她的眼中找到答案:“我对你们做过什么?” 红轩惊恐的望着她,颤抖得更厉害,,她低下起头,紫瞳颤动的眼眸有些泪光,她转过头,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许久,:“我从前一定对你们做过很多很过分的事吧!!” “不然你们怎么会那么惧怕我呢?”紫瞳苦涩的一笑:“我从前到底怎么样人,,怎么就沒有人告诉我呢?” 红轩望着她有些颤抖的肩膀,心不禁动容:“少主,,少主对我们很好,从來都沒有处罚过我们,只是,,只是不喜欢说话!”“但是,,因为少主经常冷着脸,所以,,所以我们从來都不敢大声说话,!” “而且,,而且,,而且,紫微宫长幼有序,我们都不敢违反,!” 红轩一口气的把所有藏在心里的话说出來,心里顺畅了很多,但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众人都睁大眼睛,不敢大声呼吸,生怕惹火主子,宫规伺候。 只是,。 紫瞳缓缓的站起來,轻轻的拥抱着她颤抖的双肩:“以后,所有人都不许跪着跟我说话,,无论如何,即便是我错了,你们也要像今天一样,勇敢的说话!” 诡异的安静弥漫在水晶的宫殿里。 沒有声音。 只有两个表情,。 一个睁着眼睛,梨花带雨的错愕。 一个是满脸温馨的微笑。 众人都望着床边的她,她沒有再说话,静静的微笑,仿佛是一座只会淡淡微笑的神像。 渐渐的,。 侍女们跟她热络起來,她也知道了自己是这个宫殿的少主,一个江湖中人见人见怕的杀手,,苦练十余年,出谷去找杀父仇人报仇,却险些被那个禽兽下药,失去了清白,她宁死不从,逃了出來最后被逼着跳下山崖,失去了记忆,紫瞳身体好起來,却发现自己对周围的一切很陌生,这里的人表面上对她很人热络,眼里却看不到任何熟悉感。 ========谢谢支持==============谢谢支持======================谢谢支持================================= “祭司要移驾紫瞳宫!”一个小厮小心的询问坐在书桌前的龙谨辰,龙谨辰点点头,站了起來。 “可是宫主要您入夜后,立即到正殿去,今天是可是月祭,每年这个时候都由你來主持的,您可不能再错过时辰了!”小厮见他要走,连忙急劝。 “我做事何事需要你提醒!”龙谨辰睥睨的望了她一眼:“倘若出事,由我來负责!”他狠狠的望着小厮,小厮不敢再出声,往日的祭祀从來不会这般不负责任,只是这一次他为何会因为紫瞳宫的一个女人变得如此的不受控制,小厮不懂,他只知道,,紫瞳宫里住了一个女子,有着和宫主一样美丽的脸,宫主要所有的人叫她少主,也要所有人告诉她,她掉入悬崖失忆了,她破坏了宫里的秩序,却让这个清冷的宫殿里充满了欢笑。 那个被称为少主的女子,,到底有什么神力。 小厮一边想,一边跟上龙谨辰的脚步。 紫瞳宫。 红轩掀开帘子,走进内间 内间里一片喧闹,红琳、红哲等帮紫瞳换上了魅姬准备的衣裳,紫**的绸衣,衣襟上绣着紫色繁复的荆花,缨络缠绕在她白瓷般的脖子上,贴身的布料,合理的剪裁,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衬托的淋漓尽致,丝丝微风吹來,扬起她的裙摆,紫瞳淡淡的微笑。 红琳看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少主,,你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穿紫色的人!” “是呀是呀,你看,乌黑的头发加上紫色的绸衣,让红琳的口水都快流出來!”红哲挖苦红琳,反而遭到了红琳反击:“你看,,红哲已经一副想扑上來的样子了,少主你可要离她远一些,以防她忘记自己的性别,犯断袖之病!” 紫瞳看了看她们,笑得淡定。 光滑的琉璃打磨成的镜子,在夕阳之下微微的发光,紫瞳仔细的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她与娘两张相似的脸,不同的是娘的美丽依旧,而她的脸色因为受伤失血过多的原因变得苍白,而让她不解的是,她的肩头却生长着一朵美的不能一物的紫薇花,那朵美丽的花如同是与她共生一般的在她的肩上生根,她曾经试着把它拔出,但每次都是在痛不欲生的挣扎之下住手。 “少主,你看这个珍珠的发饰如何!”红琳从首饰盒中挑选了一个精致的簪子在她的头上比了比,满意的道:“很好,我就知道,我们家少主最合适用珍珠的发簪!” “少自恋了,我觉得少主合适用这个蝴蝶的发簪,,少主就如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全身充满了灵气,她用这个再好不过了,什么珍珠呀之类的,,俗,俗不可耐,!” 就在她们犹豫不绝的时候,这时,龙谨辰从门外进來。 所有的人全部噤声,紫瞳狐疑的转回头,看到了一身的蓝色华服对着她温柔而笑的龙谨辰,她提起裙子站起來,跑到他身边,开心的笑了起來。 “辰哥哥,,你來了!”她洁净绝美的小脸挂着微笑,轻轻的摇着龙谨辰的衣服,龙谨辰笑笑,伸手抚摸她光洁的头,她宠溺的腻在他的怀里,不知道怎么了?别人说她属于这里,而她却感觉不到任何熟悉感,唯独龙谨辰,,他熟悉的脸,让她的心中变得稳定和安全。 “瞳瞳,你今天真美!”龙谨辰望着她赞美,紫瞳害羞的低下头,羞羞的道:“辰哥哥就会讨好人家,人家从前就不美么!” 龙谨辰深深的微笑,凝视着她的眼,仿佛想要把她看穿一般:“美,,一样这样的美!”蛊惑的声音轻轻的在她的耳边回响,紫瞳再一次陷入龙谨辰眼中的**之中。 只是,。 这一抹**之中,她看到了一抹寂寞忧伤,它们在海中发出了淡淡的莹白色的光芒,紫瞳望着他,一脸的不解。 “你说,我该带哪个发饰比较好呢?” 不久,,紫瞳逃出了他深情的攻势,手上拿着两个簪子在龙谨辰的眼前晃过,要他在里面选出一个,龙谨辰抓着她晃动的小手,抽出那个蝴蝶发簪,轻轻的为紫瞳戴上。 “知道么,在大海之上,有一群蝴蝶,只要它们轻轻挥动翅膀,就有可能引起一次狂风暴雨,而你,,就是我心中的那只蝴蝶!” 龙谨辰在她身后轻轻的拥抱她:“你的每个皱眉,微笑,都会在我心中引起狂风巨浪,!” 紫瞳撇过头,心中一片狂喜,只是身为女子的矜持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蝴蝶是不能就这样囚禁在笼子里的,无论如何,,我会放你自由!” ------------ 肆拾陆 紫薇谜情之意乱情迷 月圆之夜。 紫微宫被月光蒙上了淡淡的光辉。 粉色的紫薇花在枝头跳跃,从來沒有的光芒笼罩在余辉之下。 酒香弥漫在水晶般的殿堂中,空气里都有着肉肴的香味,每逢十五,紫微宫的月神祭,魅姬都会举行一系列的酒会,犒劳所有的人,而开放糜烂的仪式,酒池肉林,会让所有的人放松下紧绷的神经。 月神祭司在月光下跳起月神舞,在草地之上,所有的人将禁忌都打开,放开了心怀,美酒,佳肴,美人,还有永无休止的欲望。 紫瞳端着琉璃色的精致酒杯觉得非常的不适应。 看着月光下相互纠缠的胴体,销魂蚀骨的厮磨,让紫瞳提不起一点兴趣,紫微宫就如夜里开放的曼陀罗,美丽妖冶,却剧毒无比,它所承载的是永无止境的欲望,而不是纯洁的芬芳,它可以攀附权贵,可以宁静高雅,也可以纯洁质朴,但不变的是,,心中不平衡的一道权利的野心。 这样的紫微宫,这样的生活方式,就是她一直生活的地方么。 紫瞳有些望着在男宠之中笑得灿烂的魅姬,越是迷惑,厌恶感就从心底里冒出,她别过头,起身离开。 “等等,!” 魅姬唤住她,她皱眉,转过头:“娘,,女儿稍感不适,先行告退,!”魅姬笑笑:“也不急在这一时,!”她命人端來一杯玫瑰色的液体,放在紫瞳手上。 “玫瑰酒,我特意命人酿的,可以美容养颜,延缓衰老,你看你现在的脸色,最适合喝这酒了,!”魅姬极尽诱惑的把酒杯端到她的面前:“乖,,喝了它,你会快乐的!” 紫瞳看着眼前的液体,和魅姬脸上的表情,心里的厌恶感渐渐的上升,她顺从的端起酒杯缓缓的喝下,液体顺着食道进入了腹中,芊芸恍然感觉有些燥热,她服一服身,优雅的道:“孩儿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玫瑰酒的酒劲极强,芊芸开始有些眩晕,她强忍的走去大厅,就在光亮流光飞转之时,她转过头,看到魅姬脸上有着一抹得胜的狡黠,她淡淡的冷笑,退到了长廊之上。 月亮再一次从云雾中发出强烈的光,珠灯在微风下摇晃,如水晶一般的紫微宫夜色弥漫,水润的色泽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顺延着道路,芊芸的意识开始慢慢的模糊...... . 书房之中。 淡淡的月光下隐约传來了奢靡的丝竹之声,烛光摇动,光下有一人安静的坐在桌边,白如银丝的头发,让他变得格外的显眼,他单手抚摸着茶盏,纤细的手指感受着茶壶上精致的泥纹,那是一只蝴蝶,,展翅欲飞的蝴蝶,有着天地间灵动的气质,仿佛都在它展翅的那一刻崩裂出美丽的光芒。 龙谨辰轻轻的微笑,想起了那位站在花架下,对着她微笑的女子。 她,从來都不应该属于这里。 现在的她就如困锁在牢笼之中的蝴蝶,断了她所有的希翼,也断了她所有的回忆,苍白的人生仿佛是一道深深的伤口。虽然愈合了,但她一点也不快乐。 他的胸腔微微烦热,手指不由得收紧。 烛光中,他握起右手边的笔,继续记录,不知何时,他已经忘记了所有的声音,微风缓缓袭來,湖水在月光下泛起点点光亮。 他抬起头凝视,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讥讽的微笑,紫微宫的琉璃色彩艳丽,而沒有人知道,就在河流里,埋葬着多少无辜的冤魂,然而,就凭借着每一年所施压出去的祈祷文,又如何能捆缚着这一片看似宁静的湖水呢? 杀戮已经把紫微宫水晶般透明的宫殿亵渎侵蚀完毕了,谁又会在乎这些年來手中死去的人呢?杀人的机器们是不能有任何感情的。 自打來到这里,他就是她的一个棋子,获取整个的武林的棋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人机器,他应该沒有感情,沒有思想的信服着她的一切箴言,那日,,他从玄胤山庄参加芊芸的婚礼回來,魅姬就來到他的房间,见到意志消沉的他,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如若要得到她,就入主中原,灭了玄胤山庄,不然,你就躲在这里做一辈子的懦夫!”他记得她是这样对他说的:“连一个女人都抓不住,你如何有资格保护她,!”他的心深受震撼,他多么的想保护着她,可是?,他沒有任何的资格和理由。 “帮助我统一江湖,我让你一切的梦想全部变为真实!”魅姬循循善诱,蛊惑的声音如毒蛇一般侵扰着他的耳膜:“我让她回到你身边,然后死心塌地,无怨无悔!” “你做不到的,!”龙谨辰摇头,脑袋里还有残存着魅姬的笑,他无法再一次淡定,手指一紧,茶盏应声碎掉,碎片刺入指尖,鲜血流淌出來。 就在这时,只见门外來了一个娇柔的身影,龙谨辰警觉起來,女子推开门,一阵清香弥漫在他的鼻尖,她缓缓的走到他身旁,轻轻的抱着他的腰,温柔的依偎在他的胸膛上。 “你,!”是她,龙谨辰惊愕,他轻轻的推开她,而她却抱的更紧。 女子面若桃花,红唇如樱桃般,她轻轻的舔了舔红唇,极尽诱惑,他再次温柔的推开她,而隐隐约约在脑中听到魅姬的话:“她属于你……就当是犒劳你一直为紫微宫做的事情!” 龙谨辰盛怒,看着眼前开始宽衣的紫瞳,他瞬间有些嗜血的欲望,额上的血纹变得更为清晰:“她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在她的撩拨之下,龙谨辰的下腹有些紧绷。 “只是十香软魂蛊而已,,沒有你,她会死!”魅姬大笑,笑声在斗室之中回荡。 “为什么?,她是你的女儿,!”龙谨辰忍无可忍。 魅姬好像沒有听见,继续道:“仇人的女儿,即便是身上流着我血液,也不过是一个棋子,记住,十香软魂蛊的药效很强,你考虑清楚,要么她死,要么就成全你自己,!”说完,她的声音消失在空气之中。 紫瞳的身体散发着撩人的幽香,她媚眼轻抬凝视着他,柔声道:“辰哥哥,,瞳瞳好像是醉了,怎么办呢?”她柔柔的用脸颊磨蹭着他的后背,惹得龙谨辰全身僵硬。 龙谨辰怔住:“瞳瞳,,你等着,我去帮你找解药!”不能,他不能,,就在他的理智快要崩溃的时候,瞳瞳拉着他的手臂,他转回头,正好迎上了她柔软的唇:“不要离开我,瞳瞳希望能和辰哥哥永远在一起,!” 欲望就这样被一吻点燃,龙谨辰闷哼一声,紧紧拥抱着她。 中了**的紫瞳身子火烫,不安分在他的怀里蠕动,她呼出浓重的香气起,蛊惑着他的心,她撕扯他的衣裳,滚烫的脸颊挑战着他最后一丝自制力。 迷醉的夜。 屋内春意正浓。 殊不知,就在门外,一双仇恨的眼神迸射出來的光把他们双双包围,一个红衣少女全身散发着火气,她愤恨的咬牙切齿,她红纱会记得这一天,这个來路不明的女人就这样夺去了她心爱的男人,她气愤。 玻璃之下的水流急促的沸腾,她扭过头,愤然离开, ------------ 肆拾柒 紫薇谜情之 红纱的挑衅 肆拾柒 紫薇谜情之 红纱的挑衅 夜里,紫瞳沉稳的睡在龙谨辰的怀中,她呼吸缓慢,仿佛在做一个甜蜜的梦,长长的睫毛在她的眼睑上微微颤动,望着她许久,龙谨辰轻轻的帮她把被子掖到肩膀下,闭上了眼睛沉思。 其实,魅姬给紫瞳服下药,并给她洗脑,而她俨然成为了一个一天无所事事的花瓶,她天真无暇,快乐如前,她开心的掌控着花瓣旋舞,笑声弥漫在开满鲜花的山谷之中。 龙谨辰沒有忘记她在阳光下旋舞是的表情,也沒有忘记她开心的奔入他怀中那种幸福的甜蜜,她纯真的像个孩子一样扑到他怀里撒娇,然后静静的躺在他背弯里静静听着他的心跳,可是?这样的甜蜜仿佛是赊來的,龙谨辰感觉不到真实,仿佛一睁开眼睛,她就会回到从前的样子,,站在远处用着陌生的憎恨的眼神望着他,然后他的心继续如刀绞一般。 想到这里,龙谨辰不禁收紧怀抱,怀中的可人儿嘟囔一声,在他的怀里翻了身,小脸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轻轻的发出傻笑,长指在她的额头上抚摸,龙谨辰的嘴角流露出一个宠溺的微笑,他越來越不能离开她,所以他比任何人都害怕那一天的到來,如今紫微宫的势力在西域原來越强大,今非昔比,或许再也沒有任何人用能力将这团火焰扑灭。 随着野心魔抓的延伸,死在她们手上的孤魂也越來越多,那一汪储存欲望的岑媛湖似乎已经装不下去了,欲望是那样的无所不在无孔不入,让人害怕。 龙谨辰开始有些惧怕自己,害怕她,如若她记起了所有的东西,是不是就会更加的憎恨他。 既然已经拥有了她,有何必要在拥有天下。 龙谨辰想起了魅姬的话:“拥有爱情是可怜的,而拥有权力,却是最富有的,让全天下的人都在你的脚下之时,所有的人都服服帖帖的听信你,,这才是真正的人生!” 拥有权力就连真正的感情也要消磨而去,那权力的存在就只是一个替代的程序。 星光点点,光亮的光线在纯净的玻璃之上跳跃,透过纯净的玻璃,星光在他的眼眸中闪烁,沒有任何瓦片的遮掩,他仿佛可以直接看到星空。 只是,。 眼前的一切让他不能琢磨清楚。 夜,越來越深。 但,夜不成眠的,,似乎只有他一个。 . “少主,!”红轩将手中的小篮子放在紫瞳的手边:“您要的布料,我唤人带过來了,您看看适合么!”红轩将篮子里的布料一一展开,放在她面前。 “这块如何!” 紫瞳指一指眼前的一块素花白色的绸缎,抬头询问红轩,红轩摇摇头:“这块太素雅了,,我怕祭司不喜欢!” “那这一块!”紫瞳再指了指红色的:“茜素红,如火一般的颜色!” 红轩翻了翻白眼,怎么两个颜色那么极端呢?“少主,,那一块也太艳了!” “那怎么办呢?”紫瞳拖着小腮,一脸的烦恼,辰哥哥对她体贴入微,有着他的日子,她觉得好开心,那日,她不小心撕掉了他的衣裳,她很想再弄一件给他,但是却找不到布料,好不容易找到一些,自己却拿不定主意了,就在这时,她的手胡乱的抓到了一块布:“要么就要这件吧!,宝兰色,再绣上些金线,我想辰哥哥会喜欢!” “我看未必,!” 一个尖细的女声从门外传來,紫瞳望去,只见一个红衣少女,手脚系有金黄色的铃铛,一身如火一般的气息,浓眉大眼,好一个灵动美丽的女子。 侍女们纷纷噤声:“谁!”紫瞳好奇的问红轩。 红轩望了望走进门來的人,又望了望紫瞳,小声的说:“是右护法,!” 紫瞳微眯的眼睛,转过头,,那人她知道,紫微宫的黄金左右护法,一个叫黑纱,一个叫红纱,两人携手打下了紫微宫的半壁江山,而黑纱最后却因为红纱的陷害而被娘亲刺瞎了双眼。 红纱,一个善妒而冷血的女人,能与她面对面,紫瞳的心有些微微发抖。 红纱走到她的面前,从头到脚的打量着紫瞳,眼中有着不能名状的鄙夷,在红纱的眼里看來,她只不过是长者与魅姬相似的脸罢了,又会有什么能力呢?。 “辰的喜好,你又能了解多少呢?”红纱望着她手中的布,闷哼一声:“你从來都不属于这里,又怎么知道辰喜欢什么呢?” 所有的侍女倒吸了一口气,红轩放在紫瞳肩膀上的手微微的发抖,紫瞳看了看红轩,被眼前的红衣女子挑起的兴趣:“右护法的话怎讲!” 红纱望着她冷冷一笑,这个女子不似表面上的单纯,而是冷静得让人恐惧,她振一振声音,继续道:“你本是玄胤山庄的大小姐,你不叫紫瞳,你叫芊芸,出生在玄胤山庄,那里还有一个痴痴等待你回來的夫君!” “玄胤山庄!”这不是娘说的仇人么,事情可是越來越蹊跷了。 哼,多么单纯白痴的女人,,红纱继续说:“你真的不记得了么,曾经,你举剑伤了他,你不相信他,,直到后來,你为了补偿他,而嫁给了他!” …… 暖日当空。 但她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她倔强的站在树下,沒有流泪,只是呆呆的望着远处的青衣男子。 他伸出手好像是想拥抱她,只是,。 下一秒。 他骤然睁大了眼睛。 她手中的剑不犹豫的刺入了他的胸膛,猩红的液体从剑身缓缓下落,打在他的鞋上,已经分不清楚哪些是他的血,哪些是原有的罪恶。 抬起眼,他的眼里的深黑褪为琉璃般的透彻,只是她看不到了。 转过身,离开了,颤抖的背脊慢慢的挺直。 全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傻瓜,他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傻的傻瓜,忽地,他笑了,几近狂妄的笑声,瞬间盘旋在整个山谷中。 那个笑声是如此的绝望 ………… …… 青衣的男子靠近她,脚步踩在枯槁的树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这些日子,我受累了!”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际萦绕着:“对不起!” 忽的,他轻轻从她身后将她抱着,温柔的簇拥,如春天般的温暖袭上她的身体,她的心有些动容。 沒有说话,只听得到他沉稳的心跳和嗓音,低低的在耳边呓语一般:“不要封闭你自己,让我來保护你吧!” “嫁给我!” 恍如隔世传來的话,不经意的波动着她眼前的湖面,敏感的神经仿佛被波动一般:“让我保护你,嫁给我!” 这八个字回响在她的脑中,只是,现在的她已经感受不到那份曾经的心跳,沒有任何的感觉了,点头吧!这是爹替她做出的最好的选择,,,。 ………… …… 回忆的画面,一幅幅一道道的在她的面前闪过,紫瞳的脑里一片空白,她用力的敲敲自己的脑袋,眉心皱成一团。 红纱看到了希望,她继续暗暗的说:“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是不是过去都历历在目了呢?” 红纱的话就如蛇蝎一般爬入她的脑里,紫瞳假装镇定站起來,双脚有些虚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你离开吧!” 红纱不信,继续说道:“你知道的,你已经记起來了,!”她就像一个妒妇一样拉着她的衣襟,疯狂的絮絮叨叨:“你一定记得,一定,!” 紫瞳的头有些眩晕,她的话就仿佛是远方传來的一般,而她的耳边只听得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询问: “如果,我跟他,必须杀一个……只有一个人能活下來呢?你怎么办!”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她看不到他的脸,只知道那是一个让她心安的声音。 “啊!!”红纱的嚎叫声有些刺耳,她紧紧的抓着紫瞳的手臂,妒火中烧,紫瞳的头仿佛要裂开。 “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紫瞳用尽全力甩开她,红纱似发疯了一样撕扯着桌面上的绸缎,紫瞳看着地上的布片心里有如刀绞一般。 凌乱的场面,狼狈的衣裳,紫瞳有些看不下去了,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勇气,她朝红轩说了一句:“來人,送客!” 侍女们仿佛是瞬间点醒一般,冲到红纱面前,将她拖出了房间,最后还是离开了,紫瞳微微的喘了一口气,看着狼籍的桌面,她心烦意乱的将他们扫到了地上,冰冷的剪刀划过指尖,鲜血滴到了素白的绸布上,慢慢的晕开。 她的瞳孔就如鲜血一般涣散而开。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她看不到任何的东西,,就如迷失的孩子,找不到任何的出路, ------------ 肆拾捌 紫薇谜情之 记起 盛夏的微风再一次席卷在这片弥漫花香的土地上。 小湖潺潺流动,落花四起。 魅姬拉着紫瞳坐在岩石之上,魅姬放下她的头发,流水般的秀发触及她微亮的背部,紫瞳瞬间觉得有些恶寒,魅姬轻抚着她的头发,一下一下。虽然有些不自在,但紫瞳还是忍下了。 “多美的头发,!”魅姬不禁兴叹:“年轻真是好呀!”她缓缓的握着紫瞳的头发,手力有些重,疼的紫瞳微微的呼喊,魅姬摇摇头,缓缓的将手放开:“能回到这个年龄真好!” 紫瞳望过去,在魅姬的眼里有着一些不同往常的眼光,似乎有些渴望,更有甚的,紫瞳感觉到了她在刻意的模仿着自己的所有动作和神态,有些想要成为她的样子。 “來,把这喝了吧!!” 魅姬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瓷瓶,瓷瓶上画有一些紫色的花纹,妖冶艳丽,仿佛手指一碰就会生长出來,紫瞳不敢伸出手去接。 “傻孩子,你生病了,如果喝药的话,是不会好的!”魅姬轻轻抚摸她的头,柔声哄着她:“乖孩子,喝完你才能健康的留在他身边!” 魅姬把瓷瓶放在她的手上,看着她乖巧的把它喝掉,只是每次喝下这瓶甜得诡异的东西,紫瞳都有些莫名奇妙的呕吐感,就像是身体与灵魂想要分开一样的难受感觉,紫瞳吸了一口气,将厌恶感通通压下。 闷热躁动的风吹起她们的轻纱,魅姬安心的微微一笑。 她看着她,仿佛可以看到她的心,许久,,她问:“你爱他么!” 紫瞳从沉寂中晃过神,乖巧的点点头:“和辰哥哥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辈子会开心的!” 魅姬窃窃的笑:“如果喜欢,我就把你许给他,!”紫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不知道他的心,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娶我,!” “说什么傻话!” “如果一个男人背叛你,你就把她的心挖出來,看着他的心里是不是真的有你!” 午后的闷热天气里,阳光洒落在草地之上。 沒有任何前兆,幽兰的闪电如鬼魅一般划破天空,乌云席卷而來,湛蓝的天就如被棉花填充一样,大雨将至。 紫瞳顿时感觉很难受,这就是她的母亲么…她已经完全失去了心智了,。 在这之前,她不是完全的清楚自己的身世,直到有一天,她爬上石头山去捡挂在树上的纸鸢,脚不小心踩空,突然间所有的画面都在她的脑里面浮现,所有零碎的碎片都在顷刻间全部连通起來。 但总有一些事情她弄不通,为了了解魅姬的阴谋,所以她打算继续留在这里,继续扮演傻傻的紫瞳。 这也是唯一的方法,也是最直接了当的方法。 . 夜风继续吹拂烛台。 芊芸依旧扮演着紫瞳躺在龙谨辰的背弯之中,她轻轻的闭上眼睛沒有入睡,龙谨辰望着她,然后亲吻她白皙光洁的额头,一切都如平常,直到龙谨辰把灯熄灭。 烛芯上的小白烟随风飘散起來。 “睁开眼睛吧!我知道你沒有睡!”龙谨辰突然望着她,悠悠的问道,月光映照在他银白色头发上,他额间的血纹变得更为的光亮。 芊芸缓缓睁开眼睛,对上了龙谨辰深邃的眼。 “怎么了?睡不着么!”龙谨辰用双臂环绕着她,将头埋在她的脖子间,芊芸沒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抓着他的手。 许久许久,两人就像是铜像一样,扭着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龙谨辰捧起她的脸,不急不慢的道:“我知道你清醒过來了,也知道你有一堆的话要问,但是我到现在也找不到答案!” 芊芸有些惊讶:“你,!”她是如此的缜密,他是不可能知道的。 龙谨辰笑笑,眼里有些释然:“眼睛是不会骗人的,现在的你眼里一片清明,无论是什么你都看的非常的透彻,就因为这样,所以你的微笑再也不快乐!”擦去她额间惊愕的汗珠,龙谨辰微微的放开她,故意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靠到床边去。 月光勾勒出他温润的脸。虽然有些成魔的乖戾,但看來依旧是高贵而庄重,芊芸定定的望着他,脑中搜寻着一切想跟他说的话,在紫瞳的回忆里,龙谨辰为了成魔,而吸食了岑媛湖中盘古的力量,禁忌之门就此打开,除非他死,不然世界就会变成欲望的空间,他把自己束缚在一个禁忌的空间,生死都不能他一个人轻易决定。 他活的非常的痛苦,芊芸知道,但她找不到任何的方法拯救他,风吹起了他如银丝一般的头发,他苍白的唇就如雨打湿的杏花,他紧抿着嘴,眼波微荡。 “为何要成魔!”芊芸问道。 龙谨辰的眼里悲伤四起: “为了争夺天下,为了让世上的人疯狂,让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什么叫做信仰,让天下苍生都臣服在我的脚下,对我百依百顺,让黎民百姓都沒有喜怒哀乐,只知道随着我的话而感到幸福,让你回到我的身边,然后像往常一样,快乐的微笑!” “这样的你,,会开心么!” “开心!”龙谨辰苦笑:“你见过沒有心的人开心过么,我的心已经贡献给了恶魔,我已经不再是原來的龙谨辰了!”他若有似无的呜咽,淡淡的在月光之下,芊芸想起了那年在瑾嫣楼的楼顶上,龙谨辰淡然的喝着酒,也是用这样的语气安慰她,只是,,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纯粹而优雅的他了。 他变成了那个沒有感情,沒有任何牵绊的紫微宫大祭司,一个人见了害怕的大魔头,他呼风唤雨,一挥指尖世间沉浮,可是?他不再真正的微笑,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的快乐,。 微风卷來窗外的细小花瓣,纤细修长的手指抵着额间的血纹,他低低的说:“如果,我有一天做出了伤害你的事情,请你不要犹豫,用你最大的能力杀掉我!” 借着玻璃的反光芊芸看到了他眼角微微闪动的泪,心,有些抽动。 月光冰凉的照在他的身上,他仿佛就是月亮的影子一样,随时可以透过银色的光线,幻化成空中的云雾,芊芸有些不忍心的拉过他的身子,将他的头埋到了自己的怀中。 “你不会恨我么!”龙谨辰有些不解,她是应该要恨他的呀,他的眼里一片受伤的惊恐,然而,芊芸轻轻亲吻他的额头:“傻瓜了呢?被杀的人能怪罪于那把杀她的刀么,那不是刀的错,错的是那双手,!” “如果有机会,在我失去人性的时候杀了我,不要再让我伤害更多的人!” 龙谨辰看着她,想要一个答案,而芊芸低下头轻轻的吻住了他的唇,她不要任何杀戮,也不要任何的悔恨,如若是死后落入地狱也罢,就让她再一次彻底的堕落吧! . 就在不远的山谷之外,悬崖之上。 一个马蹄践踏声在嘶鸣中停止,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从马上下來,他恭敬的给眼前的人的青衣男子行礼,青衣男子背手站在崖边,点点头,他的嘴角俨然一片冷冽,脸上的胡荏胡乱的生长,他的眼里只剩下一片着急。 “查清楚了么!” 黑衣人点点头:“是的!” “她,,还活着么!”青衣男子手中握着一个外衣上歪曲的线,问的有些迟疑。 “禀庄主,夫人还健在,身体也很好,只是,!”黑衣人如实禀报,但有些害怕庄主知道答案后有些受不了,自从夫人跳入悬崖后,他就一直沒有离开,即便是借酒消愁,也磨灭不掉夫人在他心中的印痕。 “但说无妨!”青衣男子让他继续说,她还活着就好,即便是不好的消息,他也能接受。 黑衣人选择了沉默,而他身后的小姑娘貌似有些看不下去了,她走到面前,斩钉截铁的道:“夫人已经失去了记忆,变成了紫薇宫的少主,简单的说,她已经忘记庄主您,风流快活去了!” 青衣男子眉头紧皱,脸色铁青。 少女仿佛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她看了看青衣男子,便躲到了黑衣人身后,黑衣人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便问道:“庄主,您,!” 青衣男子伸手示意:“我很好,,只要她还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 “嗯嗯!”少女跟着附和,“我相信夫人记起自己是谁的时候一定会回到庄主身边的,大祭司算什么?只不过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的臭男人而已!” “天心!”黑衣人瞪了她一眼,不禁吼道:“你不说话沒有人会忘记你在!” 天心扁扁嘴巴,退到了他的身后。 “庄主还要去救夫人么!” 青衣男子沒有回答,他摊开手中的青衣,看着那两道歪歪扭扭的线,她的香味依旧残留在他的衣襟之上,她的笑,她的声音,在他的心里永远不会改变:“让繁花用术法引路吧!我要亲自去,!” “可是?!”黑衣人开口阻止,但他还沒有说话,就被少女当头一个爆栗:“枝上,你不要再婆妈了,既然庄主说要去,你就不要阻止他,你也不希望看见庄主现在这个样子吧!” 她的话沒有说完,便拉着繁花出來:“繁花哥哥,拜托你了,!” 繁花沒有理会天心的话,他望着青衣男子,缓缓问道:“庄主您真的决定了,以血开路,消耗的是寿命,如若成功,您将会损失十年的寿命,,您愿意么!” 青衣男子坚定的点点头。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要把她找到,我心已决,,你快动手吧!” 看着他坚定的样子,繁花有些不忍,他点点头,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字符,嘴里喃喃的念起咒语,月色迷人,所有的人都无暇顾及。 青衣男子用剑划开了身上的口子,鲜血伴随的符咒在空气中结合,最后在繁花的咒语之下龟裂成碎片……天空中迸射出一道道光亮的纹路,恍惚之中,天心恍惚的听到一些机关被打开的声音。 她惊讶的尖叫,只是,,青衣男子随着天空中的刺眼的白线,消失在空气之中。 就仿佛从來沒有出现一样, ------------ 肆拾玖 紫薇断魂之 成魔 夜晚红纱再一次來到芊芸的房间,她來只是为了验证她是否记起所有的事情。 那时,她依旧坐在桌边做衣服,宽敞的布匹在她的线上逐渐成形,红纱走进她,在用剑抵制她的脖子,紫瞳有些错愕,她转过头依旧天真的问红纱:“要干什么呢?” 红纱冷笑,脸上依旧不屑。 來吧!过來陪我说说话,芊芸真诚的望着她,让她做到自己的旁边。 红纱很不屑,但最后还是坐了下來,望着她真诚的眼神,她感觉到非常的怪异,说不上为什么?她打从心里的不喜欢她,或许是因为她出身高贵,或许是因为她有着和她一样绝美的脸,每次看到她,红纱都觉得自己非常的卑微,这样的感觉,让她疯狂而难受。 “说些什么呢?”芊芸想了想:“你从小就在这里了么!” “是!” “那你一定是受到很残酷的训练吧!”她撩起头发,湖蓝色的眼睛望着她:“我在你的眼里看到的恨,已经多过了冷漠!” “还好吧!”红纱冷冷一笑,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又如何知道她所受到的折磨和虐待呢? “你是怎么來的紫微宫的!”芊芸好奇的问。 “我出生在这里,生我的女人跟外面的也男人通奸生下了我,我的命属于这里,我沒有选择的权利!” “生你的女人!”芊芸皱眉:“你对待自己的母亲就用这样的称呼!” “我不是她的女儿,她不配!”红纱面无表情的道:“是我亲手把她沉入了湖中,按照宫里的规矩做的,干干净净,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迹,所以很多人很快就把她给忘了” 多可怜的人,死去之后沒有任何记得她,这算是报应么,芊芸在红纱的眼里看到了怜悯的动容,她沉默的望着她,过了一下,红纱缓缓道:“沒有人会记得一个失败的人,但是为什么?就有那么多的人记得你呢?” 芊芸感到诧异,抬头望向她,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几分道不名的情绪,似惊恐似嫉妒,芊芸握起她的手,温暖传到她的掌心:“所有的人都应该被别人回忆,你也会有的,只是有时候,有些人不善于表达而已!” 红纱挣开手,淡淡的说:“只有成功的人才值得别人回忆,我不要做失败的人,我不要像她一样孤独的死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恨她么!”芊芸问。 恨,苦涩流过她的嘴巴,红纱的手指微微颤抖,应该恨么,亲手将她沉湖的时候,她痛痛快快的给了她一刀,让她死的舒服一些,但为什么?看着湖面上的水泡逐渐变少的时候,她的心会有撕心裂肺的疼痛呢?是恨吧!,恨她就这样不负责任把她生了下來,而临死的时候却让她离开这里去找那个野男人。 为了她,她宁愿违反宫规,给宫外的那个男人送去了定情信物,而被关到山洞里面而无怨无悔,为了她,她把一切的回忆都藏起來,不愿让任何人知道,更不愿让宫主知道她还留恋着宫外的男人。 这算是恨么,就像尹芊芸,她來到这里得到了所有人的喜爱,更抢走了她的辰,而自己却冒着危险來唤醒她的记忆,这真的是恨么。 “其实你是爱她的,只是你不知道如何表达而已!”芊芸望着她,淡淡的摇头微笑:“我知道你现在不会认可我的话,但有一天,你会认清你自己的!” 许久,红纱都沒有说话。 夜里的风轻轻的晃动窗口上的小木桶,发出闷闷的声响,那个小木桶是龙谨辰亲手做的,声音淡淡的敲击着芊芸的耳膜,听得她心情舒畅。 “你恨会恨么!”许久,红纱望着月光下摇动的小木桶,轻声的问道:“倘若你恢复了记忆,记起从前他抛弃的的事情,你会恨他么!” “从前的事情我记不起來了,我应该要恨么!”芊芸对她柔柔的一笑:“沒有爱,哪里來的恨呢?” 红纱望着她一脸天真的样子,冷笑了一阵:“说得轻巧,待会你见到了这些事情,你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 穿过一条暗无天日的隧道,随着山路往下走,在古井之下,是一条扑满腐臭气息的水路,走了很久,不知道拐过多少个弯,隧道内的气息让芊芸窒息,恶臭的气味,还有遍地感觉到的残垣断臂,蝙蝠低低在她周围飞过,诡异而凝重的绿眼在隧道的周围,这里是一个隐藏在水底的水牢,腥臭而难闻的味道再加上满地的死老鼠,黑水漫上脚踝,在漆黑的污水里,什么都用,月光在透过水面洒落在水中,隐隐约约能感受到湖水冰冷。 诅咒声,**声,哀号声在隧道里莫名的风中弥漫,阴森恐怖恐怖。 芊芸有些想吐的冲动,就在回忆最近怎么老会吐的时候,红纱带着她绕过几个弯,面前突然一片灯火通明,一直在黑暗中的芊芸一时适应不过來,待她适应过來时,眼前看到的一个极为宽敞的牢房,烛火通明的挂在石壁上,在一面挂满铁链的墙上,有一个全身散发着火气的男子,他的手被铁链紧紧锁住,悬空在半空之中,手腕上露出了白骨,血液和脓水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滴着。 四五根被抽断的皮鞭散落在他的脚边,带有钩子的毛鞭上,血肉模糊,看的芊芸心惊胆寒:“他是谁!”红纱有些好奇:“他也是我们宫里的人么,怎么受到了怎么重的刑罚!” “你不认识他了!”红纱震惊,不相信她就这样忘记程胤。 芊芸走过去轻轻的抚摸他的脸,天真的说:“为什么我觉得他长个那么的熟悉呢?” 红纱继续冷笑,望着青衣的男子:“不认识了么,老情人,见面是应该泪眼相望的!”红纱说着说着两眼猩红了,她抓起地上的鞭子狠狠的抽打着墙上的人,而青衣男子依旧紧闭着眼,在他的周围被附上了密密麻麻的结界,看來魅姬为了防止他逃跑弄了花了很多功夫,怪不得,这里沒有放任何的守卫。 看着墙上的人低垂的头,血肉纵横躯干,她的心,就如刀绞一般的疼,芊芸强忍着快要满溢出來悲伤,无辜的望着红纱:“他到底是谁!” 鞭子依旧不停的挥下,红纱的眼里都是发了疯的猩红:“他可是你的夫君,你的天,不记得了么!”红纱扔了鞭子一直在笑,尖锐的笑声回荡在石壁里,墙上的火把在笑声中晃动。 “夫君呀,夫君,!”芊芸假装呓语。 好机会,芊芸趁着红纱发狂便走向青衣男子。 “凝血化污,散气破界!”芊芸轻声的在他的耳边念起了咒语,并且用密语术在他的脑里传话。 程胤沒有听,只是闭目养神,沒有人注意到他紧握着的手关节泛白,他憎恨自己的无能,这样被铁链穿破身体的感觉让他全身乏力,他不敢睁开眼睛,也不敢面对她。 这样的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他无能为力,却要倔强的拒绝她的一切。 “我解开了结界,接下來的一切都得靠你了!”靠他了,一直说要來救人的是他,到这里被救的,反倒是自己,真是可笑。 哈哈:“哈哈,哈哈!”嘴角的抽动越來越大,程胤忍不住放声大笑。 红纱回过头望着他,精神失常的问道:“你笑什么?,住嘴,收声,,你不可以笑!”看着天真的芊芸,红纱一阵的伤心,她恼羞成怒的指着程胤:“我现在就放你出去,把你的女人带走,让她不要在勾引我的男人!” 空气之中回荡着是红纱最后说话的声音,而程胤依旧沒有说话,继续闭目养神。 红纱爆发,不知道从哪里找來的刀,再次将芊芸拉到身边,用刀抵住她的喉咙,泛着幽光的刀子映衬着月光再一次反射到程胤眼睑上。 “睁开眼呀,看我呀!如果你在不睁开眼,我就划伤她的脸!”红纱的声调时高时低,更有甚的极尽疯狂嘶吼声,程胤沒有特大的表现,他缓缓的睁开眼皮,却沒有任何行动。 “说话”红纱继续威胁,刀子已经缓缓在芊芸的脖子上印出血痕,细小的血珠从她白瓷般的脖子上滴出來。 心在继续的跳动。 一种前所未有的频率,在她的胸脯之下剧烈的跳动,浑身感觉不到冷热,一股热流窜上她的头顶,芊芸浑身异常的兴奋。 时间就这样悄悄的流走。 密室里,只剩下红纱不规律的喘息声,她的手依旧僵硬的放在芊芸眼前,刀子紧靠在她的脖子上,墙上的火把发出剧烈的爆裂之声。 所有人静默,一切都仿佛在酝酿,等待着最后的爆发。 就在这时,。 一股强力将红纱击倒,刀子在她的手上铿然掉地,或许是因为神经太过于紧绷,紧握在手上的刀就这样不经意掉落在地上,红纱倒在地上,她憎恨的回头。 龙谨辰:“你,!”一口气沒有上來,鲜血就立即上涌,喷出红纱的嘴巴。 红纱按着胸口,极为不解。 芊芸立刻冲过去打开程胤身上的枷锁,把他扶下來。 程胤的手被放下來,他重新获得了自由,然而,她的手碰触到他黝黑的掌的时候,他就像触电一样,芊芸笑了笑,尴尬的收回手。 对他柔柔的道:“先出去再说吧!” 龙谨辰望着他们,沒有说话,他看了看芊芸,又欲言又止,火把染红了他银色的秀发,但是,黑夜再也不能让他变黑,龙谨辰看看自己,自己已经沒有任何的理由再一次留在她身边了。 他别过头,不想多看他们一眼,隧道里不知哪里传來的阴风,吹动他的秀发,他紧抿着薄唇,眼里忽然褪去了血腥般的杀戮,只剩下一片清明,仰起头,他静静的看着波动的湖底,眼里的淡雅与纯澈仿佛让他变成了原來那个在月光下淡淡抚琴的龙笑仙,他淡淡的微笑,全世界都变得漫不经心。 只是,一刻的安宁就这样被红衣女子打破,红纱爬了起來,想要逃出报告,却被龙谨辰眼尖拦住。 “你这是在叛教,可知这后果有多严重么!”红纱对着他怒吼。 龙谨辰轻轻的挥动手指,天空万物的一切都在他的手中掌握:“就连天地我都能掌控,更何况一个小小的紫微宫呢?”红纱震惊,双眼睁大,他的威力已经变得如此之大,而让人感到极其的恐慌。 红纱定定的看着他,最后摇摇头:“为什么?我以为可以掌控全局的时候,你就出现了呢?”她的眼里一片苍凉,忧伤就这样不期而遇,全身散发着火一般的光芒,双眼紧紧的盯着他:“我不想就这样输了呢?,可是怎么办,输了还是输了,彻底的被人遗忘了!” 火光照亮了整个隧道,龙谨辰有些睁不开眼睛,红纱是如此美丽的女子,但是在这一刻,他才真正的认真观看她,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我是如此的喜欢你,可是为什么你却永远都看不到我呢?” 红纱看了看芊芸,仿佛自己就如当初的她,如此的无助,也如此的愚蠢。 伸手一挥,所有的火光都隐灭在龙谨辰的袖子下,空旷的密室之中剩下的只有火焰烧焦的味道,待芊芸再一次把火折子点燃的时候,她的双眼骤然睁大。 红纱最后还是死在了龙谨辰的手上,芊芸看到她倒在了地上,脖子以歧意畸形的样子倒在黑水之中,她鲜红的裙摆在污秽满地的冰凉土地,温热的血液蔓延在她的周围。 红纱死了,龙谨辰杀掉了红纱,提着她的头扔给了魅姬,在这之前,他这辈子杀的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而最后一个,,是红纱。 整整一万人。 他成魔了,名副其实的魔,手中这一万个灵魄,都在他的血纹之中,纠结着他的思想。 他冷眼望着魅姬,不再是原來的敬佩与爱戴,魅姬亲吻他的额头,笑容如此的美丽,她是成功了,成功的获得了力量,也成功的毁灭了一个人的人性。 龙谨辰放开手,红纱娇艳的容颜就在他的手上轻轻的掉落进水中,就这样越沉越深,就像他万劫不复的心和灵魂,魅姬望着他笑了,再一次笑得是如此的灿烂,也如此让人恐惧, ------------ 伍拾 紫薇断魂之 不曾离去 乌云遮蔽了整个山谷的天空。 大雨就这样不期而至,纷纷扬扬的雨滴打落在紫薇树上,打湿了透明的琉璃顶棚,雨滴渐渐由稀疏打密集,渐渐的占领了整个雨篷。 回廊之上。 程胤背手而立,寒冷的夜风吹拂着他凌乱的头发,怆然独悲的气息蔓延在他的周围,他定定的望着远处飘摇的紫薇花,淡淡的颔首,芊芸站在他身边,依旧沒有说话。 彷佛是一世纪那么漫长。 怪异而尴尬氛围,让芊芸有些躁动,她想说些什么?但是寻遍了脑子里面的话,最后也只找到了“你还好么,好久不见”之类的话语,而这些话在沒有说出口前,就已经知道答案。 一股苦涩的寒流划过嘴边,曾几何时,他们之间变得如此的陌生,此刻的他,褪去了所有暴戾的神色,眼里只有一抹深沉而安全的棕色,他的脸上都是青黑色胡茬,双眼微微凹陷,想必被审讯的日子非常难熬。 接着两人继续陷入了沉默之中。 忽然來的一阵寒风,吹得衣衫猎猎作响,芊芸觉得有些寒冷,微微的抱手,曾经山盟海誓的两个人见面也变成了如此尴尬的景象,这到底是命运弄人,还是自作自受呢? 程胤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了。 他转过來,慰问道:”冷么,我们回屋去吧!” 芊芸摇摇头:“这里不是家,哪都一样!”程胤颔首:“确实……不是自己的地方,都有些拘谨了!”他佯装幽默的笑了一下,芊芸却看着有些苦涩。 忍不住心痛,芊芸伸手抚上他下巴愈尖的脸:“受苦了,!”她的心中尽是难过,谁料话刚出口,泪水就这样盈眶而出:“为何那么傻,你以为这样就能轻易的可以带我离开了么!” 程胤温存的抚平她额头上的碎发,淡淡的微笑:“是不能,但是我放心不下你,沒有试过,又怎么知道呢?即便是你死,我也要见到尸!”就这样简单的话,让芊芸的泪水决堤,她咬着唇,坚决不让泪水涌出來,苍白的唇色极尽渗出血,程胤伸出手,轻抚她无助的唇:“别伤害自己,我会心疼!” 倘若是一年前的他,一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程胤暗暗的道,曾经仇恨将他所有的感官都控制着,一次又一次的与他的思想叫嚣,他总是这样深深的埋藏起自己的真实情感,等待一切都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时候,才渐渐的知道自己曾经的无知。 幸福如履薄冰。 就在这样轻薄的冰面上,他们已经摔过一次了,他不想再见到她失望的眼神,程胤抚去了她脸上泪,指尖在她的脸上缱绻流连,这样细腻的触感,再也不是梦中的感觉。 只是,幸福就像琉璃,轻轻一碰就会全盘尽碎,就这样,轻的可以忽略,但却是掷地有声。 眨一眨眼间,芊芸的眼里不再是缱绻,她如雷击般瞬间清醒地推开了他的怀抱,就在程胤始料未及的时候,,,轻轻的再一次隔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程胤双目瞪大,心中一窒,双手微微发紧。 “胤,,对不起,自从我落入山崖之后,我就再也不是原來的尹芊芸!”她凝视着他,眼里有一丝少有的坚定和决绝,雨水有些飘散进來,芊芸伸出手轻轻的承接屋檐下的水滴,冰凉的水珠触及她温热的掌心,飞溅到空中。 “魅姬是不会轻易的放我离开的!”她的嘴角悄悄的划过悲伤:“她已经成魔了,神志不清,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解释,一个人的欲望已经膨胀到了这个地步,是不会在乎这一切的!” “你走吧!我放你出去,这里让我一个人承担!” 她轻如花瓣的声音如细密的雨丝打在他的身上,慢慢的侵蚀他的心,他的脑袋嗡的一声,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珠灯摇曳,就如水晶一样绚烂,廊下的她沒有再说话,紧抿着嘴唇,淡淡的望着一汪湖水,那片湖水隐动着一股莫名的力量,这里看似安宁,却有着隐藏已久的杀戮。 这个暗藏杀机的地方,程胤怎么可能让她独自留在这里。 “不!”程胤肯定的说道:“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让自己心爱的女人來保护!”程胤坚决的拒绝:“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 他说的如此认真,而芊芸却微微一笑,声音如空灵:“倘若,我已经背叛了你,并且怀上了别人的孩子呢?”她冷冷的端详着,嘴角有着一抹轻佻地冷讥。 “不可能!”程胤的脸骤然紧绷:“你不会这么做的!” “为了能活下去,一个人能有什么做不出來的!”芊芸冲她一笑,妖媚的摸了摸脖子,故意的把肩膀上的紫薇花露出來,那朵曾经侵蚀着她生命的藤蔓如今已经开成了一朵美丽的鲜花,它妖娆的迎风摇摆,孤芳自赏的绽露在芊芸白皙的肩头:“为了保住生命,即便是灵魂献给魔鬼,身体献给敌人,那有怎么样了呢?” 程胤的剑眉紧紧的纠在一起,脸色铁青,他不会相信她所说的话,这一切都太快,快得让人始料未及,他踉跄的向后退了两步,身体微微发晃,她肩头上的紫薇花晃动着他的眼,刺痛感阵阵的侵袭。 芊芸伸手去扶着他,却被他狠狠的推开。 她轻轻的自嘲:“是呀,天底下哪有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婆娘红杏出墙还给自己带绿帽子呢?”芊芸说的轻巧,却不知道就这样恍如飞雪的字眼像千万根针一样刺入了程胤的心中。 “原以为,自己是一个纯洁得像朵花一样的女人,但是沒想到,,我自己也能做成如此放荡事情來,我自己都不相信呢?”芊芸再一次妩媚的望着他,笑得妖娆撩人。 “啪!” 一个清脆的声响打落在肉体之上,清脆的惊吓到了林中的鸟儿,回廊外小雨依旧洗涤着这片诡异的土地,芊芸的别过头,耳朵微微的闷响,她捂着脸,眼里又一丝委屈,但却一晃而逝:“知道了么,,这才是真正的我,你还要留下來么,这样的人值得你千辛万苦的來救么!” 程胤紧紧的盯着她,手掌微微的发热。 “不要再说了!”程胤狠狠的咬牙切齿,风吹动树叶,沙沙的雨声,乌云遗落一层珠帘似的雨滴,雨水密集的扰乱的眼前连接着岑媛胡的水域。 “即便她不在爱你,你要继续守护她么!” 一个从脑中传來的声音让程胤紧闭的眼睛再一次的睁开,他四处寻找,只见一团雨水快速的在回廊里凝结,最后幻化出一个美丽的身影,他虽然头发全白但却依旧如仙人般美丽。 “多痴情的男人呀!”他微微一笑:“看不出來,我们玄胤山庄冷面庄主确实这样一个痴情的种呀!” “辰,!”芊芸直直的奔入他的怀抱。 程胤的心有如被撕裂了一般,他紧紧的闭着眼睛,许久许久。 他缓缓睁开眼,望着芊芸:“无论如何,我会留在你身边,直到你安全为止!” . 玄胤山庄庄主消失。 武林在一瞬间落入魅姬的手中,新的江湖秩序,新的统帅者,她再一次出现,不再是懦弱的女人,而是一次能在武林的最高处,,呼风唤雨的女人。 就在魅姬听到这个消息的同时,她笑的比任何时候都灿烂,笑声回荡在空荡的安静的宫殿之中,她从堂中欢快的跳了下來,并开心的唱歌。 那是芊芸长大之后,再一次听到她的歌声,有如天籁一般的声音,伴随着窗外点点的雨滴在半空中想起,魅姬跟随着歌声翩翩起舞,沒有任何的杂念,也沒有任何的杀戮,她看起來纯净如前。 芊芸的眼睛睁得很大,她不敢闭眼,生怕一闭眼所有的一切都会恢复成原样,她的母亲,,如果一直是这样温柔,那该多好,然,一切都是泡影。 她如疯子一般的行径,更进一步的血腥和凶残,她再一次发了疯的杀害了身边的宫女,尖叫声,求救声,就如同溺水时一根脆弱的稻草,都得努力的抓住,大厅内的宫女们疯狂的逃窜,惊恐的声响刺激的芊芸的感官。 血沫横飞,横尸遍野。 龙谨辰沒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头,暗示她要镇定。 芊芸点点头,紧抿着嘴唇,不再说任何话,江湖,最后还是落入她的囊中,就如她预料的一样,所有的事情看起來都在按计划进行,而魅姬却不知道,此时紧紧瞪着她的女儿正在按下决心: 我不会让爹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基业毁在一个疯子的手中, ------------ 紫薇断魂之 密道求援 伍拾壹 那永远是暗无天日的隧道里,到处都听到野兽的嚎叫和嘶吼声。 遍地的断臂断脚,血沫染污了整面墙壁,终于,魅姬发现了程胤被救,将程胤再一次打入了隧道,并且用更严密的看守束缚着他,龙谨辰被处以叛教的最高极刑,,盂兰节时扔入圣湖,被百鬼侵蚀,芊芸则被魅姬软禁起來,等待她的下一步处置。 但只要是魅姬的处罚,都不会有任何的好下场,芊芸一个人被锁在了安静的房间里,除了负责每日膳食的红轩之外,她再也接触不到任何人。 “少主,!”红轩端着木托走到桌边:“多少也吃一点嘛,您这样下去身体也会垮掉的!”红轩看着中午的饭菜依旧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心里不禁泛酸。 “我不再是你们的少主了,叫我芊芸吧!!”芊芸缓了缓神,慢慢对她一字一句的说话,红轩听得心里更难受:“少主,您对我们这么好,我们不会忘记您的!” “傻红纱,!”芊芸笑笑:“我本來就不属于这里,一切都是缘分,我们之间,本來就不应该有任何的交集,现在你跟了我,我沒有什么可以给你的,这块玉,是我娘曾经留给我的,现在我给你!”芊芸从内衬里取出一块血红色的玉佩,递给红纱。 “现在的魅姬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真正疼惜我的娘亲,十几年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少主,如此珍贵的东西,红轩不能收!”红纱摇摇头,推开了手。 “你先帮我收着吧!倘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能依靠这个缅怀我!”芊芸坚决的放在她面前:“收下它吧!”看着她犹豫不决的样子,芊芸再一次的把玉佩放到她的手心:“接下來会有很多的事情发生,这块玉在危难的时候能保住你的生命,就算了为了我吧!,好好活下去!” 红轩一脸的感动,少主是她见过最好的主子,即便是要她粉身碎骨,赴汤蹈火,她也会去完成的,想了想,红纱问道:“少主是不是有什么吩咐红轩去做的!” 芊芸点点头:“轩儿,我不想为难你,因为这随时有可能会要了你的性命!” 红轩摇摇头:“能为少主去死也是红轩的荣幸,请少主吩咐,!”沒有再多的矫情,红轩直接就答应了,芊芸很是感动。 “好,我要你替我去一趟水牢,我要见一个人!” “啥!” . 入夜之后,依然狂风暴雨。 芊芸门口的守卫们依旧是兢兢业业,站得挺直,房内虽然一片温暖的光线,但他们依旧不敢转回头看,因为,透明的宫殿里,只有一层薄薄的绸布倒影着一个纤丽曼妙的身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银质的大门吱呦的打开,温暖的水汽渐渐漫散出來,一个小小的脑袋曼丽的红色身影从房里走出來,她探了探门外,冲守卫笑了笑,便轻盈的走开。 一切都进行的顺利。 只是,。 “红侍卫,等等!”一个长得黝黑的守卫抓着她的肩膀,红轩的心咯噔一下:“怎么了?”她假装从容的转过头,轻轻一笑。 侍卫就像是被感染了一样,跟着憨憨的笑:“那个……你的木桶忘记拿了!” 红轩一惊,悻悻的把木头拿出來,并再一次微笑:“不好意思,让您费心了,,刚才在想着少主绝食的事情,有些沒在意!”她轻轻撩动头发,举止之间有些说不出的妩媚,这个动作或许沒有什么?但却让守卫有些神会颠倒。 红轩看了他一眼,便快速的走开了。 长廊上悬挂着孤灯,廊外依旧飘雨,这南疆的天气真是潮湿闷热的让人难受,红色的身影在淡淡的灯光之下慢慢地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也说不上为什么?守卫就觉得今天的红轩侍卫有些古怪,到底怪在哪他也不清楚,正正神他继续挺直腰杆站在门边,殿内依旧燃起了迷迭香,那个温馨而舒适的灯火在素雅的琴声之中渐渐的消亡。 夜依旧继续,而雨依旧如前。 一切都在计划慢慢的实施着,转过回廊,那抹鲜红的影子消失在了苍茫的雨夜之中。 . 在迷宫一般的水牢之中,她终于找到了那个神秘的门,那道鲜为人知的,,据说关押着紫微宫最重要犯人的特制大石门,轻轻的敲击门边的石块,她纤丽的小手终于碰触到了那个开关,机关缓缓启动,石门上露出一个神秘的插孔,插入了一个特制石匙,门缓缓的启动,那抹绚丽的身影闪入了密室之中。 那是一个很大的密室。 里面摆设着所有的生活物品,包括书、床、桌椅、被褥,一切都安放的整整齐齐,就像有人住一样,在一个类似于书架的后面,坐着一个人,望着背影有些熟悉。 她上前去查看,却大声尖叫起來,,他,,他怎么会变得如此的瘦骨嶙峋,双眼凹陷在眼窝里,细薄的肌肉紧贴在颧骨之上,他在认真的看着书,手边摆放着一碗有些发馊的面食,他一动也不多,安静的翻阅着他的书,感觉到了來人,他缓缓的抬起头,厉声道:“是谁!” 红衣少女望着他,笑吟吟的走到他跟前,缓缓的,她伸手撕去脸上的阻碍物,在那人皮面具之下,是一张熟悉而绝美的脸,。 他不禁睁开双眼:“你……” “是我!”她笑吟吟的在他的身边坐下:“船主……我來看望你了!”对,戴着人皮面具的就是芊芸,而坐在他对面的人,就是失踪已久的罗傲敷。 “滚,,我不想见到你!”罗傲敷气急败坏的将她轰出去:“你这个见异思迁的**,不配在这里和我说话!”面对着连环的炮轰,芊芸沒有退缩,反而笑得更加灿烂,罗傲敷是救龙谨辰和程胤最后的希望,她不能退缩。 “我并不是这样的人,你比我清楚,!” “以前的你,并不是现在的你,自从你离开十二船之后,那时候乖巧而善良的小侍女就已经消失了,现在的你,只是一个无法替代她的恶魔!”罗傲敷指着她的脑门,狠狠的炮轰,字字刺入芊芸的心窝,芊芸沒有理会,只是用手轻轻的抚弄着桌上的油灯,火焰烧着了她细嫩的肌肤,收了手。 芊芸道:“我不在乎你说的什么?,我只想知道,倘若有一天,岑媛湖的水里所有的欲望都侵袭而出,这个世道会变成什么样!” 罗傲敷沒有说话。 “这个世道会毁灭么,生灵涂炭,还是天昏地暗!”芊芸瞅着他,缓缓的把字漏出:“问來干什么?你手中握着的玄胤山庄还不够,还要统治这个世界!”罗傲敷冷笑一声:“看來我当初是小看你了,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就应该把你扔到岑媛湖里,之后一了百了!” “我要拯救苍生!” “哈哈哈哈!”多可笑的回答,,拯救苍生:“就你么,真是天大的笑话!”罗傲敷狂笑,上翘的凤眼在笑容中依旧闪动:“全天下不是你的,你拯救不了!”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打开岑媛湖,让我超渡那些死去的亡灵们,让盘古之源回到原处!”她说的认真,就如刀刻一般的深深镌刻在墙上,罗傲敷不得不仔细的揣摩芊芸的來意。 “我为什么要帮你,你给我什么好处!”罗傲敷戏谑。 “给你所要的一切!”芊芸有些着急,双眼汪汪的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我要你的身体,你的一切,你会愿意么,即便就在这件简陋的密室,就在这张破烂的床上,你弓起身子迎合我,就这样我获得你!”罗傲敷说的露骨,他紧紧的盯着芊芸,不给她任何机会退缩。 芊芸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手却被罗傲敷紧紧的抓在手上,罗傲敷靠近她,渐渐的把她逼到墙角:“我不会再像上次一样,放开了!” 氛围极具暧昧,罗傲敷的脸只见就快要袭上她的脸,她仍旧是一脸坚定,可是身子却在不停的颤抖:“怎么办呢?你在我心中还是那样的脆弱,不堪一击!” 不可以哭,不可以,。 芊芸满肚子的委屈,她强忍着快要盈出眼眶的泪水,她依旧紧闭真唇。 “还是这样脆弱,如何去拯救世界,!”罗傲敷的声音在密室里微微震荡,些许灰尘从墙壁里掉落,他转过头时,却发现,芊芸的脸上挂满泪水。 “为何哭,就这样就受不了了么!”罗傲敷伸手想抹去她脸上的泪,然,,却被芊芸狠狠的甩开,她定定的仇视了他一会,便冷静的擦去脸上的泪。 连天下苍生都不在乎的人,又怎么会在乎她脸上的泪。 罗傲敷将她拉到怀里,紧紧的搂着,他沒有再说话,过了很久,他低声的说:“我愿意帮你,但是你要答应我,,杀了我!” “只有我死了,岑媛湖里的亡灵才会烟消云散!” “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那么的残忍呢?”芊芸从他的怀里抬起头:“非要有一个人死,所有的仇恨才能真正的平息的话,那么就让我來承担吧!” ------------ 伍拾贰 最终话 归于尘埃 月圆之夜,七月十四。 盂兰节,是百鬼夜行的日子,从岑媛湖中引渡而來的水,冷冽,清幽,阴气极为旺盛,此时也是魅姬身上能量最为微弱的时候,更是龙谨辰能力最强的时候。 芊芸静静的站立在湖边,有些意外的出神,这汪曾经险些让她丧命的湖水在月光下微微的泛着粼粼的白光:“盂兰节,子时,!”那是龙谨辰被魅姬关到水牢之前,跟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今夜吗? 今夜了,,。 很多事,沒有开始,沒有结局,,,但是今天,一切都应该有一个结束,也应该有个结局了,,。 夜,皓月千里,无暇的光闪耀着天际那抹湛蓝泛起了微微的红色。 紫微宫的湖上点燃了众多的河灯,魅姬踏着河灯轻巧的从湖面上飘然而过,她对着她大笑,身子似乎也因为兴奋而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我亲爱的女儿,再过不久,你就能看到你心爱的男人了,他会在你的面前一点一点的死去,慢慢的被腐蚀,慢慢的变成白骨,永远都踏不上轮回之道,哈哈哈,,这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你疯了!”芊芸咬着唇,有些悲哀的问道“难道这样你就会快乐吗?” “为什么不呢?别人的痛苦,就是我的快乐,就好像皮肤被蚊虫叮咬,即便是抓得浑身是伤,不也有人乐此不疲吗?什么是快乐,我告诉你,只要看到别人痛苦,我就会快乐!”魅姬的脸因为那笑而有些扭曲,这扭曲在芊芸的眼中越发的狰狞。 芊芸死死地摇着嘴唇,微微摇了摇头,,。 月,越升越高,魅姬放肆的狂笑着,看着缓缓从水牢里走出來的三个人,他们的身上束缚着沉重的枷锁,笨重的铁链拖沓着地面上,擦出了耀眼的火光,身上满是触目惊心的伤口与脓疮,芊芸直起身子,眼里不自觉的泛起微微的泪光。 龙谨辰站在中间,淡淡的对着芊芸笑了笑,他淡定如初,就仿佛回到了那年的盛夏一般,程胤沒有说话,紧抿嘴唇,无泪剑在他的手中紧紧的握着,微微发出淡蓝色的光,他们神情自若,仿佛此刻的自己并不是囚徒,,。 月自正中,将近子时。 魅姬望了望周围的所有人,缓声道:“龙大祭司,勾结外人,企图叛教,现已查实,按照我教条例,凡通敌叛教者,落湖祭魂!” 众教徒虔诚的匍匐在岸边,夜风中低低的传來他们的呼号:“宫主英明神武,洪福齐天,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罗傲敷挺直了胸膛,在空中轻轻的划出了一道血痕,所有的人都屏息惊叹,血液顺着他的手,滴落在水面,渐渐散开,变成了一缕红色的丝印,一滴一滴的快速的掉落,回应他的是魅姬的声音:“开始了么!” 罗傲敷纤细的身体在风中哆嗦了一下,轻轻的点了点头。 河灯微微的摇晃,一切都在安静的进行着,在月光的衬托下井然有序。 忽然,湖面发生了微微的震动,轰隆倾泻而下的水声让湖面上的河灯纷纷的散在两边,随之而起的,是这些年被魅姬禁锢在湖水中的孤魂,他们挣扎出水面,在空气中疯狂的肆虐,犹如地狱之火般妖媚的撩动,阴灵们叫嚣着,欢呼着化作灰烟附上水面,最后在空气中呼啸着來回,发出火一般的亮光。 空气仿佛凝集起來,连喘息的机会都沒有。 魅姬的身体明显的颤抖起來:“哈哈哈哈,來人呐,将他们带上囚船,行刑!”瞬时,一艘躺着两人的小船飘入了湖中,霎时间,天慌忙的压了下來,色如稠墨,冷如冰霜,月色冷冽的光芒被狠狠的覆盖,天地间只剩下了悠悠颤动的河灯。 从河里弥漫上來的阴灵飞速的盘绕在小船的周围,龙谨辰站起來,用幻术解开了程胤手中的铁索,随着罗傲敷的呢喃咒语,阴灵们如火般鬼魅的呼啸盘旋。 “快!”龙谨辰望向芊芸。 “菩萨慈悲,为救众生痴迷,复显化明王法身,以无上智慧破解烦恼业障,远离一切恐怖危难,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显化之诸般法相,常在众生之中,随缘随现,使众生忆佛念佛,迷途知悟!” 芊芸跪在河边念起了大悲咒,大悲咒在灯光通明的河面上飘扬,淡淡的压抑着芊芸的心。 “不,!”魅姬听到后一阵惊恐,她踏着莲灯飞速的來到她身旁,眼里有着惊恐而憎恨的光,她要他们死,谁都不能阻止,即便是自己的女儿,如天空中幻化出來的花,犹直剑般直直的刺入芊芸的身体,电光火石之中,一把幽兰的光划破夜空,打断了魅姬的阻击。 “继续,,我來保护你!” 芊芸点点头,佛咒继续在悠悠的湖面上上扬。 “为使众生早日皈依欢喜圆满,无为虚空的涅盘世界,菩萨复行大慈大悲的誓愿,手持宝幢,大放光明,渡化众生通达一切法门,使众生随行相应,自由自在得到无上成就!” “菩萨的无量佛法,广被大众,恰似法螺传声,使诸天善神均现欢喜影相,亦使众生于听闻佛法之后,能罪障灭除,各得成就!” 阴灵如同受到了惊吓,犹如魑魅一般冷呼啸,空气中有风猛烈的迎面吹來,它们感觉到了龙谨辰身上的纯净灵气,疯狂的汹涌扑去,骇人而巨大的力量,扰乱了天地的秩序,旋起了腥臭的风。 “快!”龙谨辰打落一个缠上身体的阴灵,对着隔岸的程胤,程胤点点头。 如阴沉天空中闪过的冷冽光线,程胤再一次抽出了无泪剑,无泪剑兴奋的颤抖,发出幽幽的声响,冷光在空中划破天空中的乌云,一剑又一剑的横扫在阴灵的身体上。 程胤使出了自己毕生的绝学,,无泪还海,芊芸在为他的进步而震撼的时候,魅姬趁乱用幻花向正在念经的芊芸袭了一掌。 來不及躲避,芊芸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倘若是死,死在自己母亲的手里,也算是一种报恩了。 她沒有停止,嘴里的佛咒依然如前,掌风顺势而下,芊芸仿佛听得到它打落在肉体上的声音,却久久感觉不到疼痛,除非,,除非掌风沒有打落在她身上。 如惊醒一般的睁开眼,只见罗傲敷一身红衣倒在她的怀里:“船主,!” “你,!”魅姬如发疯一般:“你说过誓死效忠于我的,为何现在又替她挡我一掌,你们,,啊!”尖叫声飘荡在空气中。 “现在,你满意了么,你所谓的权利,地位还有青春,逼迫着原來对你忠心耿耿的人都离开,让他们都死掉,这样你满意了么!” 罗傲敷伸出纤细孱弱的手指抵住芊芸丰盈的唇:“快,我快支撑不住了,!”因为刚才的停顿,阴灵们更加的肆虐,程胤隔空追杀一剑,龙谨辰加入战局,三人陷入的大战之中。 罗傲敷的手紧紧的握着芊芸纤细的掌,他的手逐渐泛起凉意,湖岸边,芊芸咬牙,继续继续念起了大悲咒。 午夜子时,阴气上盛,阴魂再一次从水面上冒起來,天空中已经被白茫茫的魂魄所覆盖,它们呼啸着覆盖着厮打在一起的三人。 月,已经变得暗淡无光,芊芸的身体慢慢的被阴魂包围,而因为被龙谨辰的血封身,所有阴灵有所顾忌,他们发了疯的在空中盘旋。 三人继续厮打,终于龙谨辰最后将魅姬打到了湖水之中,湖里的阴魂就像是见到了食物一样,疯狂的侵蚀着魅姬的身体,魅姬全身的白袍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全身到处都是咬着她血肉不放的阴灵灵,一口一口咬下去,带着无比的怨毒和兴奋,魅姬显然已经耗尽了力气,她幽怨的看着岸边的芊芸投向一抹受伤的目光。 “娘,!”芊芸有些不忍心。 “好孩子,救救娘吧!救救我,!”阴灵们再一次撕扯着她的身体:“啊!!”魅姬发出惨叫,犹如新鲜的血液,纯净的充满欲望的身体,阴灵们兴奋的扑了上去,沒有进入里面的阴灵们叫嚣着,发出不能餍足的嚎叫声。 “辰,!”忍不住,芊芸恳求龙谨辰救她上來。 “芸儿,你疯了么!”罗傲敷制止她:“以她做诱饵,是绝佳的计谋!” “她,,她始终是我娘亲,我办不到,!”芊芸痴痴的望着龙谨辰:“帮我,!”白光闪过,龙谨辰加重脚尖的力量飞速滑到了湖面之上,就在他离开岸边的同时,阴灵们仿佛了察觉到了,瞬间聚集起來,龙谨辰用剑挑开那些附着在魅姬身上的灵体,魅姬伸出手将龙谨辰狠狠的拉入湖中。 “不要,!”芊芸失声尖叫,血腥味直她的喉咙里溢出,一群凶灵缠上了她,程胤连忙跳至芊芸周围,月亮的威力越來越弱,阴灵已经把世界覆盖成灰蒙蒙的一片。 龙谨辰在死灰之中,淡淡的微笑:“芸儿,乖,继续念,,不能停!” 泪水吧嗒吧嗒的低落在芊芸的怀中,罗傲敷仰起头,轻轻的拂去她脸上的泪:“你要是还这般的脆弱,又如何能保护别人呢?!” 芊芸忍着泪水,念起经文。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及大菩萨摩诃萨,皆來集会,赞叹释迦牟尼佛,能于五浊恶世,现不可思议大智慧神通之力,调伏刚强众生,知苦乐法,各遣侍者,问讯世尊!” “是时,如來含笑,放百千万亿大光明云,所谓大圆满光明云、大慈悲光明云、大智慧光明云、大般若光明云、大三昧光明云、大吉祥光明云、大福德光明云、大功德光明云、大归依光明云、大赞叹光明云,放如是等不可说光明云已!” “又出种种微妙之音,所谓檀波罗蜜音、尸波罗蜜音、羼提波罗密音、毗离耶波罗蜜音、禅波罗蜜音、般若波罗密音、慈悲音、喜舍音、解脱音、无漏音、智慧音、大智慧音、师子吼音、大师子吼音、云雷音、大云雷音!” “出如是等不可说不可说音已,娑婆世界,及他方国土,有无量亿天龙鬼神,亦集到忉利天宫,所谓四天王天、忉利天、须焰摩天、兜率陀天、化乐天、他化自在天、梵众天、梵辅天、大梵天、少光天、无量光天、光音天、少净天、无量净天、遍净天、福生天、福爱天、广果天、无想天、无烦天、无热天、善见天、善现天、色究竟天、摩醯首罗天、乃至非想非非想处天,一切天众、龙众、鬼神等众,悉來集会!” 天地间只剩下三种声音,灵魂回到身体的鬼哭狼嚎之声,刀光剑影的声音,还有地藏经经过芊芸嘴里呜咽的声音,金黄色的地藏经文在空中幻化成无名之中的屏障侵蚀着阴灵们,他们无处遁逃,转而回到湖面上。 渐渐的龙谨辰浑身慢慢被灰白色的灵体覆盖。 只是,魅姬还不死心,她浑身鲜血颤巍巍的站起來,用尽最后一丝的力气,将自己的泛着白骨的肉体扑向芊芸。 “啊!”就像饥渴的人获得一滴雨水一般,阴灵们覆盖上芊芸的身体,他们就像在品味鲜味一般,一口接着一口的撕裂着芊芸的身体。 经文一字接着一字继续呜咽的念着,忽然,周围低低的传來一个声音:“文殊师利,此菩萨威神誓愿,不可思议,若未來世,有善男子、善女人,闻是菩萨名字,或赞叹、或瞻礼、或称名、或供养,乃至彩画刻镂塑漆形像,是人当得百返生于三十三天,永不堕恶道!” 是罗傲敷。 芊芸的眼骤然睁大,用力的挥掉身上的恶灵,她伸出手,而罗傲敷摇摇头,继续一字一句的诉诵着经文,并且轻轻的往湖中走去,岑媛湖中最洁净的气息,他是最后能镇压这些阴灵的唯一武器,地藏经的经文随着他的身体,渐渐的沒在他的足上,腿上,还有腰上。 阴灵肆虐,宛如是一场人间炼狱,月光微微的从云缝中倾泻,龙谨辰飞跃而上,就在湖的中间,他就如当初与芊芸刚见一般,温润如玉的微笑,青丝焕发,举起剑,他深深的在手腕上划出了红印。 满是欲望的邪魔的血液流淌的半空之中,阴灵们全部都涌进他的身上,水面翻滚得异常的兴奋,而龙谨辰最后纵深一跃,所有的恶灵随着他身体一同沉入了深深湖底渊洞之中。 “隐藏在深渊中的盘古的力量,赐予我最强大的能力,封印着满世界的欲望与一切杂念,玄天九龙,幻花镜月圆,,破!” 不知是哪里來的声音,从湖底飞溅而出直入云霄,所有的乌云在瞬间轰然崩塌,天地之间微微的颤抖,龙谨辰的身体在倾洒而下的月光中慢慢的沉入了湖底之中。 “不,!” 为什么?芊芸要去阻止,却被程胤紧紧的拉着,天崩地裂的响声好像是从地底下传出,像是万马奔腾,像是千军压境,寂静的山谷,死灰的天空,漫天的紫薇花,交织着,纠缠着,如一波一波透明的海浪,如一阵一阵呼啸的山风…… 轰鸣。 终于静止。 山谷中沒有人死去。 只是,。 世界上,少了两个人,一个温润如玉,笑起來仿佛就如天空中耀眼星辰,而一个风华绝代,犹如垂死的荆棘鸟生命最后的吟唱。 ------------ 伍拾叁 结局 恍惚之中,就如一场梦境一般。 时光又一次回到了那个初夏的庭院里,蛙声弥漫,温暖的阳光暖烘烘的照在了院子里的草地上,紫藤萝的清香弥漫在芊芸的鼻尖,再一次睁开眼,只见紫藤树下,站在一个美丽如仙的男人,他一头乌黑的秀发,白色的镶金线长袍在阳光中仿佛变成了透明的。 “芸儿,!”他转过头瞅着芊芸,眼睛灿若星辰。 芊芸回望他,冰冷就这样透过她的指尖,一切回到到最初的样子,一样神采奕奕的龙谨辰,一样意气风发的笑容,沒有束缚,沒有忧伤,就如平静的夏日的湖面,泛不起任何的涟漪。 “这回真的要走了么!”芊芸拉着他的衣角,柔柔的凝视着他温柔的眼。 “是的,!”龙谨辰笑得如此的美丽。 芊芸怔忪:“可是?你说过我们永远都要在一起的!”歪过头,芊芸躲入他的怀抱:“在我爱上你之后,你就决定离开了么!”泪水怔怔的落下。 避开龙谨辰伸來的手,她静静的望着他,龙谨辰闭唇,不说话,微风轻轻的晃动着盛夏的紫藤萝,随风散落的藤萝花絮围绕在他们的身旁,龙谨辰轻吻着她的额头:“我也想留下,只是我真的沒有办法!”就像当时一样,如果他不将魅姬带入湖底,总有一天她也会拖着残败的身体再一次东山再起,而世间,也只会再平添杀戮,和更多像他们一样的痴男怨女。 “那你带我一起走吧!”芊芸手臂紧紧的抱着龙谨辰:“不要再丢下我一个!” 龙谨辰摇摇头:“为了我,,好好活下去!”沒有我,你也可以活下去的。 芊芸努力的摇头,可是泪水却是止也止不住:“傻孩子!”伸手拂去芊芸脸上的泪,龙谨辰的声音轻的就像是沒有落地的紫藤花瓣:“说什么傻话呢?生老病死,我只是比别人早些而已!” 龙谨辰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仿佛阳光可以穿透他的身体。 “不,!”芊芸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你走了我怎么办!” “芸儿,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我只是一个陪你走过一段特定路程的人,路口到了,我也要离开了,一切事情总会有有來处理,也总会有人处理好的!” 千万缕光线从龙谨辰的身体里缓缓的透过,剩下只有一抹存在空气中专属于龙谨辰的淡淡的香味。 . 水面平清下來,小湖继续流淌,所有的河灯都慢慢的流向远方,芊芸无力的瘫坐在水边,嘴里依旧是呜咽的自言片语,一个这样的美好的人,就这样离开了么,湖底的深渊,回不到轮回之上,芊芸突然停下,狠狠的笑起來。 既然都回不來,为何当初自己要如此的执着。 一切都会到了原來位置,她还是自己,别人还是别人。 过去的,就这样过去。 . . 三年之后。 金刀城。 如今的金刀城在玄胤山庄的接管之下,变得如日中天,沒有了段飞饶,武林又崛起了新的门派,人才崛起,但所有的人始终记得,曾经武林中有过这么一个武林盟主,,尹藏天,他,是这个武林至高无上的神话。 就在吵闹的巷子口转弯处,有一个小小的阁楼,这是一间很与众不同的酒楼。 这里沒有新颖的酒菜,甚至酒菜都是从临街的饭馆买來的。 这里更沒有高雅的装修格调。 简单的木制阁楼,格调很柔和,紫色的灯笼高挂在回廊上,四周悬挂着淡紫色的轻纱,静谧中,带着些清凉的氛围。 但是想要來这里的客人很多,排队的人几乎都要走到街尾才能排得上。 为何呢? 因为这里每天只接待一百人,想要进去的人都得提前预约,并获得有瑾嫣楼特制记号的门牌方能进入,因为,这里卖的不是一般东西。 那是什么? 是消息。 对,这里有上至朝廷,下至寻常百姓,包囊全武林的所有人和物的消息,每条消息都以它的准确度來划分价格,不同的人不同价格,因人而异,找人的有找人的价格,找东西的有找东西的价格,富人有富人的价格,穷人有穷人的价格。 每天这里都是人头攒动,甚至有些人为了门牌争破了头,听说,这里有一个长得很美很美的女子,她微微一笑,便可带走所有人的呼吸,传说她是当今武林盟主的妻子,并且是尹藏天的女儿。 微微的抽出些时间,一个紫衣的女子悄悄的走出了阁楼,春日的芬芳弥漫在整个花园之中,三月的桃花随着微微有些凉意的冷风吹动着枝头的俏丽。 眨一眨眼,她忍不住坐到树下抚琴,桃花在她的周围调皮的起舞,时而旋转,时而落下,悠长的琴声就这样淡淡的飘散在空中。 花瓣依旧飘荡,而硕大的桃树后面,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在院子里开心的追着蝴蝶奔跑,岚芷微笑的追着他,哎,这孩子,怎么跟她娘亲一样,都那么的调皮:“忆辰,小心别摔着,!” 芊芸闻声,抬起头,微微的勾动迷人的嘴角。 一切都回到最初,而心呢?破碎的心也能么。 芊芸低头弹琴。 指尖流出一丝相思的意味,整整三年,她离开了程胤,隐姓埋名的來到了金刀城,身边的可爱孩子,是龙谨辰的,就在当初她决定离开之前,已经怀孕,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在太阳西沉的时候,芊芸弹完最后的一个音符,起身收琴离开,而就在转身的时候,看到阁楼之下,一个青衣男子背手而立,一如往常一般,他的全身散发着火一样的灵气。 芊芸凝视着他,双手微微一怔,沒有再多余的留恋,芊芸自他身边轻轻的走过,就如当初,他从她身边离开时那样,那样的决绝,那样的冷漠。 浮华落红,终归于尘。 回忆慢慢的飘散在春天的傍晚之中,微微温热的暖风吹落了一袭芬芳,曲终,人散,又是孰之过。 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只是,一切都已经非同寻常。 夕阳下,她拖着长长的背影孤单的走着,花瓣从她身后慢慢下落,飘落无音, ------------ 番外 ------------ 番外 紫薇情恨——魅姬 番外 紫薇情恨,,魅姬 人们都说,世界上美好的东西,永远都是美好的,但是,他们却忘了,世界上还有一种花,叫做曼陀罗,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危险。 自小,我就生活在一个充满阴谋,充满危险的国度,从小,看着所有人虚伪和善面具下的阴谋狡诈,我就觉得恶心,他们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东西,把我当做圣女一样捧在手中,顶着这顶圣女的帽子,我乐享其成,因为这样,我可以学到一切我像学到的东西,只要变强,我才能改变这个世界。 十五岁时,我离开了家,不,应该说那个只有美丽宫殿的土地只是一个住所,不是家,我杀掉了一切阻拦我的人,包括我的母亲,我掏出她的心,问她:“你曾经爱过我么!”她已经睁大着眼睛说不出一句话,他们从來都不爱我,甚至,从來沒有给过我一句赞美的话。 因为,我是天煞孤星,因为我的出生,让国家的一整只队伍就这样沉沒在了**大海之中,还有那个,來不及看我一眼的父亲,哥哥们经常骂我,疏离我,可我知道,他们眼里隐埋的是嫉妒,就在他们临死的时候,也是紧紧的握着那张象征着家族最高权力的凳子,我一脚踢开他们,他们不配,,这样纯洁的椅子,他们不配触碰。 我最终还是离开了家。 站在茫茫的大海之上,我不知道应该去哪,小船就这样飘呀飘呀,顺着洋流把我带到了一个孤岛之上,那里种满了桃花,漫山遍野,举目望去都是粉色的一片,我深爱这片岛屿,也深爱那个一直默默无闻的男人。 他,一身黑衣伟岸的男人。 就在我无助受伤的时候把我救起,并且给我为暖:“把这件衣服换上吧!外面下雨,容易着凉!”他总会在夜里点起一堆篝火,然后驱走夜里的寒冷,他身处在寂寞里,似乎等待着一次爆发,每次我看到他练完功,并且擦剑的时候,我就知道,原來这样平和的男人,也有抱负。 他说,现在的他沒有任何的权利谈论感情,他要报仇,,他要胜过他的师弟,只有这样,他才能登上武林最高的宝座,那时,他的眼里放出來的是权利的光芒,只有在那一刻,我才觉得他是如此的鲜活,为了让他更顺利,我默默的招兵买马,默默的替他做一切的事情,甚至,是出卖肉体。 我用自己的姿色,引诱到了尹藏天,,黑郎的师弟,剑圣的二徒弟,他有着柔和而温顺的笑脸,每次见到我,他都会用送我一只用木头雕制的蝴蝶,一只美丽的展翅欲飞的蝴蝶,我假意的接近他,并且博取他的同情,让他疯狂的爱上我,甚至他以为,我们可以白头到老,另一方面,我把这里的任何消息告诉黑郎,让他一步接一步的夺回那些原本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权利真是一个好东西,它让人鲜活,让人疯狂,更有甚的,让人丧命。 黑郎开始日以继夜的练功,甚至走火入魔,最后,他花了三年的时间,杀上了幻灵岛,那时,我已经生下了尹藏天的第一个孩子,她长着和我一样的脸,只是,她笑起來却失去了一些妩媚,这个孩子以后会有一番作为,只是,我不喜欢她,因为,她只是一个工具。 再一次见到黑郎的时候,他举着剑对着尹藏天,他们两个在山顶大战了三天三夜,那时,乌云密布,血腥一片,黑郎为了练功已经走火入魔,甚至,他连我也不放过。 他用刀指着我的脖子,我已近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我对尹藏天喊道:“天郎,好好抚养我们的孩子!”他淡淡的颔首,黑郎一直在指责我的背信弃义,说我水性杨花,对于爱情,我已经不知道如何解释,我爱的人,,把我的心狠狠的踩碎,然后把它们散落在地上,再一次又一次的凌迟,而爱我的人,,口口声声说爱我,却让别人把我从他手中带走,我曾经跟他说过,如果他再让我离开,再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会杀了他。 而我,真的做了。 十多年后的若澜山上,他再一次和黑郎聚头,而他们聚头的原因,是我一手促成的,,我派人扰乱武林,并买通了金刀城的段飞饶,这只想要偷吃不擦嘴的老狐狸,最终还是拗不住权利的诱惑,在我的指挥之下,他一步又一步的完成着我交给他的使命,尹藏天,黑无崖,这两个的跟我有千丝万缕的人,终于有一天,我可以向他们讨回这一切失去的东西,我的爱,还有我一直引以为傲的青春。 在那一片跟幻灵岛相似的山顶上,我一袭白衣站在花瓣之下,就像第一次见尹藏天的时候,他站在远处,呆呆的望着我,直到我伸手抚摸他的脸,回想这些年,那时,我离开他,为的就是这一刻的绝杀,是他夺走了一切属于我与黑郎的记忆,是他枉费了我这十几年的青春。 桃树之下,苍白的繁复桃花在朝阳之下闪烁着耀眼的华光,尹葬天发现了我,手指突然停在半空之中,只是慢吞吞的转过头。 在花树之下,我依旧对他微笑,风中散落着我的歌声。 他不禁揉眼,直到他确认眼前的人不是幻觉,他转过头,朝我走來,只是,黑郎依旧沒有说话,他紧抿双唇,手握得死紧,指节微微泛白,苍白的脸,却有着一抹让人不解的迷惑,十多年前,他指责着我水性杨花,而十多年后,他依旧对我不闻不问,甚至看着我投入别人的怀抱。 许久。 尹葬天站在那里,目光如炬。 我依旧微笑,直直的向他们走來,在尹葬天的面前停下,我娇羞的低下头,乌亮的发丝有一缕垂在额际,微微扯动的嘴唇,我说:“终于,我可以报仇了!”只是,他们听不到。 “魅姬,!”千言万语就如洪水般涌上喉咙,尹葬天却找不到一句能表达的话语。 我用术法幻化出满世界的花瓣,它们调皮的涌现在我的周围,紧紧的包裹着我,尹葬天深知我,那是我高兴的样子,尹葬天伸出颤抖的手,桃花絮乖巧的躺在他的手中,他温柔的笑,眼神如春水般的轻柔。 “夫君,,近來可好!”我问他:“妾身可不好呢?这般思念的撕心裂肺,让我好似难熬呀!” 这十多年來的煎熬,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如花似玉的年纪,可他,岁月的沉淀,依旧沒有磨损他清和的笑脸,我恨,,我是如此的憎恨着他。 “年华老去,夫君会在乎么!” 我伸手,尹葬天的双鬓瞬间变得斑白。 “双目花白,再也看不清你了呢?怎么办呢?” “连这份离别的痛楚,妾身也已经承受不了了,那么也请夫君为我承担吧!” 幻化着这千年的忧恨,我把所有的愤怒都朝他袭去,四面八方,沒有一面遗漏,花瓣却幻化成剑出鞘雷霆而至。 时间仿佛在一刻静止。 尹葬天闭上双眼,在他的脑海里,我看依稀的看到在那遥远的南海之上,一个温柔可人的女子柔顺的将头埋入他的怀里,倾诉着爱语。 只是,永远,他再也不能轻抚她散发着花香的发,轻抚她的脸。 ……………… ………… …… “天郎,如若有一天,妾身离你而去,你会怨恨我么!”魅姬躺在他的怀抱里,柔柔的问。 “不会,我会去找你,一辈子的找,满世界的找,直到找到你为止!”他深深的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可是?!” 魅姬美眼转动,碧波流淌:“如若你让妾身离去,再见你时,我会杀了你!” ……………… ………… …… “我会杀了你!” 那一秒,他留恋的望着我,只是,。 花瓣融汇成一股绯色的光,最后直直的刺如了他的胸膛,腥腻粘稠的液体从自他的身体里潺潺的流出,他双腿瘫软,跪在了我身前,鲜血渗入了泥土之中,染上了我干净的鞋,一如平常般的,我缓缓下蹲,将头埋入了他的怀中。 散落在地上的花瓣们纷纷起舞,猩红自天空中飘散,沾染上了纯洁的白,我转头,看到的依旧是黑郎那深邃而安详的眼神,他再一次默默的看着我,可是?一切都已经來不及。 满世界的腥风血雨,道光剑影。 不知从何而來的人马自花丛之中窜出,义务反顾的连出杀招,刀刀致命,剑剑凶狠。 而光晕之下的桃花树。 泛着诡异的光。 女子轻柔的怀抱着中年男子,粘稠的液体将她白色的衣裙染得分外的刺眼,她呆呆的抚摸着男子的背,然后痴痴的呓语,她无心关注身边发生的事情,只在乎怀里的人。 泪水已经涌出了我的眼睛,不知道为何,我却感到了浓浓的哀伤,望着奄奄一息的尹藏天,我禁不住大吼:“我已经把你杀了,即便是我把天底下的负心汉都杀了,我失去的青春也回不來了!” 他艰难的抬起手掌,放在我脸上:“我不怪你,这一辈子,我都沒有怨恨过你!” “哈哈,哈哈!”我长笑,那又如何呢?我恨的是你,,你夺走了我的爱情,我的青春,而且,你的存在阻碍了我统一这个世界,我微微的发笑,再一次将手中的匕首,刺入他的胸膛。 他或许就可以解放了。 而我,剩下的只有满世界的寂寞还有孤傲, ------------ 番外之龙谨辰 爱上你,我此生无憾。 番外之龙谨辰 爱上你,我此生无憾。 当我懂事以來,我就知道,我的命从來就不属于我自己,而属于我的义母,全天下最美丽的女人,,魅姬。 我从來都不曾害怕寂寞和孤单,即便是义母惩罚我,把我关到漆黑的山洞里面和野兽们搏杀,我从來不会害怕。 曾经以为,只要我努力的做好任何一件义母交给我的任务,她就会以我为傲,但是每次即便我完成的再好,那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任务,她不会对我有任何的嘉奖,哪怕是一句鼓励的话,可是?我从來沒有怨言,因为我知道,她的心放在了这个世界上,她要统领主宰这个世界,我,只是一个小得微不足道的棋子而已。 每月初十,她会照例交派任务给我,而这一次,我沒有完成,。 那是一个很简单的任务,去茗宝阁引诱玄胤山庄的大小姐,并找机会杀了她,可是当我见到尹芊芸的那一刻,我发现这一切有着非同寻常的诡异,这个叫做尹芊芸的姑娘长得跟义母几乎是一摸一样。 计划一直都在进行着,我成功的获得了她的信任,并且让她离开了家,一切都如此的顺利和不经意,她依赖我,我利用她。 只是,,有些事情开始变得有些不同,我总会逗她,跟她开玩笑,她虽然会受伤,但她从來不会有太大的回应,有时候,甚至只是淡淡的微笑,我知道,在她的心里始终有着一个人,这个人占着她心里的所有的位置,为了根除他,我邀请他來到了瑾嫣楼。 尹芊芸终究是个单纯的姑娘,见到了程胤她连舞步都忘了,甚至差点就掉到了舞台下,我乐享其成,奋身去救起她,那时候,她应该不知道,台下程胤的脸有多难看,而我小小的私心却告诉我,不能让芊芸知道。 那个月圆之夜。 芊芸还是傻傻的跳入了我设计的圈套里,她转过头,看到了他那伟岸的身影,他依旧沒有笑,一脸冷酷的脸色,可以将夏日的炎热压倒下去,岁月将他的脸雕刻上成熟的烙印,但却使他的眼神更加的犀利深邃。 “何时回去!”微风中缓缓吹來程胤低沉的声音。 “在沒有弄明白一些事情事前,我是不会回去的!” “世界那么大,你何时才能弄的清楚!” “我知道世界很大,我的力量是这样的微乎极微,但至少我曾经尝试着去看,我不想再作回原來那个连爱情都要乞求的可怜虫,沒有你们的保护,我一样活得很好!” 回廊里,传來的都是她和他的因为赌气的冷漠话语,世界仿佛安静了下來,沒有了荷塘月色,沒有了蝉鸣蛙叫,沒有了丝竹的乱耳,更沒有了他说话的声响,天地间剩下的,唯有两人沉默的脸,和一轮挂在天上的明月。 依稀中,我仿佛能感受芊芸的心,她的心,一直在颤抖,颤抖,而她不知道的,是程胤背着的手,居然是紧紧握着拳头。 忽然,,程胤将她搂在怀中,就这样沒有预警的吻了她,热烈而炽热的气息仿佛可以将她的心侵蚀殆尽,天旋地转般的,我居然觉得异常的兴奋,一切都那么的美好,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她看起來却是感觉到那样的哀伤,那样的心痛呢? 程胤放开她,柔和的光芒从他深邃的眼中逐渐淡去,换上的是一种更为愤怒的光芒。 “你还是像从前那样,那样的美好,就连这一园子里的花,都失去了色彩!”他冷笑:“美的即使被尘世亵渎了,也一样的纯洁芬芳!” “什么?!”芊芸大惊:“你!” “原來我以为你是一个矜持大方的女孩子,但是让我想不到的,离开玄胤山庄之后,你居然在这里出卖肉体,在台上搔首弄姿的是要勾引别人犯罪么!”程胤伸出手指,缓缓的轻抚她泛红的脸颊,炽热的手温熨烫在她心里:“还是,已经让别人犯罪了呢?” “啪!”一个清脆有力的耳光,狠狠打在了程胤的脸上。 “你,!” 芊芸怔在空中的双手,掌心微麻,夜已微凉,只是皓月当空,只剩下屋檐上的鸟儿独自欣赏,愤怒与委屈唰的窜上她的喉咙,怒气逼得她怒吼: “程胤,你一定要这样误会我么,这样侮辱我,你会快乐么,从來,我都不曾对你的冷漠抱怨,而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我的心也是肉做的,我也会痛!” 然,程胤却只是摇摇头,冷眼望着她,最后淡然的离去,闷热的风吹过长廊,月光弥漫整个花园,紫色的荆花飘飞在空中,荷塘里的蛙声一片,此时的蝉鸣蛙叫失去了夏天的惬意。 就在被紫色灯笼装饰得万分辉煌的雕花长廊末端,我呆呆的看着芊芸,颓然坐到了地上,睁开眼,她眼中悲伤的大海,而那片悲伤正在不自觉的缓缓决堤。 那一刻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明明自己希望她受到折磨,但是每次看到她受伤后却死硬撑着的样子,心就不禁的心软起來,我知道自己心里的声音。虽然我一直都不肯承认。 红鸾曾经因为我的心软,想要提前杀掉芊芸,我却狠狠的呵斥她,不让她采取任何暗杀行动,那天我恼羞成怒,甚至失策的跟红鸾脱离关系,红鸾离开了我,下场自然不好,最后她勾搭上了罗傲敷,那个全身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男人最后还是一剑了结了他。 我的这一生,沒有轰轰烈烈的出生,也沒有轰轰烈烈的死亡,甚至,我希望沒有人能记得我的存在,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的解脱。 只是,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她,即便她嫁给了程胤。 那个异常猩红的黄昏时分。 微亮的空气中隐透着淡淡的桃花芬芳,大红色的地毯顺着道路延伸至熏祥堂,红色的喜字贴得到处都是,吉时已到。 新人缓缓的踏上红毯,微亮的风将桃花絮吹到半空之中,偶尔几片遗落在红毯上,将红色大毯点缀得分外妖娆,唢呐声伴随锣鼓声从夜风中传來,静静的,一道刚劲而欢快的琴声淙淙而至,众人欢呼,祝贺声,笑声顿时炸开锅,众人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在那对新人身上。 程胤嘴角微微一笑,线条依旧冷酷,但却漾着少有的动容,大红色的新郎袍勾勒出他矫健而完美的身材,他剑眉挺拔,吐纳间透露着火一般的气场,他转头望着红绸另一头的女子,珠帘碧玉,羽衣光鲜都比不过她美丽容颜,低下头,桃花瓣调皮的在他后一般的身体跳跃,程胤嘴角的笑意更为明显。 珠帘之下,芊芸偷偷的望了望他刚毅的侧脸,那刹那,仿佛千年,媒婆打着扇子,小心的扶着她踏过门槛。 “一拜天地!” 两人纷纷低下头。 “二拜高堂!”媒婆兴高采烈的大喊,声音洪亮而尖锐,珍珠轻摇伊人脸,淡雅红颜妆无懈。 “夫妻对拜!” “礼成,!”媒婆的声音故意拖得很长很长:“送入洞房!” 程胤牵着红绸,转过身,慢慢地往胤园走,众人纷纷的向他们投來羡慕的目光,一对璧人,珠联璧合。 不远处的屋檐下,我看着她身着红色的嫁衣,娇艳华丽的凤冠,珠帘在她绝美的脸上摇动,青眉如黛,红唇娇艳,湖蓝色的眼睛在荧光光下忽闪忽闪的,美得让他窒息,如此艳丽,如此娇媚,她呆呆的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离我只有三十步不到的另外一个男人身边,她带上凤冠穿上了这辈子最美的衣服,而站在她身边的人,却不是我。 心就像掉到了深不见底底的湖泊里,就这样一直一直的往下沉,眼前的红色就好像血一般的触目惊心,它充斥着我全身的液体,澎湃着我所有的神经,我有万千的不舍,她也成为了别人的新娘。 所以我不服气,我成了魔。 我知道这一切疯狂举动的后果,我会踏不回轮回之路。 但谁又会在乎呢? ------------ 死亡蔷薇 罗傲敷 死亡蔷薇 罗傲敷 如果说,这是个世界上需要公平的话,那为什么对于我就那么不公平呢? ,,罗傲敷 那年的冬天,异常的寒冷。 天地间纷纷扬扬的下着大雪,刺骨的寒风飘卷着满地的飞白,一个全身红色如火的孩子兴高采烈的从街上跑回家,他眉眼上扬,好生秀气,寒风打落在他瘦弱的身子上。虽然很冷,但一路的奔跑让他的额上有些微微汗水。 转过转角,他的脚步更快,抬头看过去,转角后冒起缓缓的烟,一定是娘又烧了好吃菜,他兴奋的加快脚程。 然而,当他跑到门口时,却怔住了。 眼前的屋子被火烧着,丝绸和木头的焦味充斥在空气中,人群攒动,他拨开人群,一个熟悉瘦弱的身影在大火面前呆立,他冲了过去:“娘,,娘,,娘”清丽的女子转过头,满脸的泪痕,她蹲下。 “孩子,!”她的话语哽咽,泪水仿佛不绝的潺潺流出她美丽的瞳孔。 “娘!”红衣孩子轻轻的抱着她,抬起头,上扬的眉眼望向她。 只是忽然,。 一个苍老枯燥的手将他们硬生生的拉开,老人一脸愤怒的瞪着她,眼里的怒气直直的打到了他幼小的心里,他赶忙躲到女子的身后。 “你这个不祥的孩子,你就是祸害!”老人家举着拐杖对着他狠狠的打下,寒风冷冽刺骨,火势更为的强烈,众人纷纷的动身救火,丝毫沒有顾及到他们的存在。 老妇转过头,对着女子呵斥:“我跟你说过几百次,这个眉眼上扬的孩子,是祸害,你有见过有男孩子生的这般柔美的么,这就是妖精转世呀,眉眼上扬,身带不祥!”老人的眼里有惊恐的绝望,就如死灰一边的眼直直的望着少妇。 “你看,你刚生下他的时候,家里的猪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接着是鸡,再后來是阿祥,他不仅克人克畜生,现在还让屋子起火,现在你要我们住哪里!”老妇握着她的手臂,一直摇,摇得少妇的眼泪更是泛滥。 “婆婆,小傲不是这样的孩子!”少妇梨花带雨的解释,反倒被老人打了一个耳光,她的脸刷的红了一个掌印。 “娘!”红衣孩子心疼的抱着少妇,仇恨的眼神望着老人:“你为什么打我娘!” 老妇瞬间惊恐:“你看这个孩子,这是什么眼神,我不教训一下你,下一个要死的就是我!”老妇用力的扯开他。 “娘!” “婆婆,小傲是个乖孩子,不是有意冒犯您的,您要罚就罚我吧!是我管教不严,害您受苦!”少妇急急的道。 “你……”老妇瘦弱嶙峋的背气的一抖一抖:“这个不祥的祸害,我不会再让他进我的家门,你自己看着办吧!” “婆婆,!”少妇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很酸。 “娘亲,是不是小傲不能留在这里了!”小傲心里有些颤抖,他知道答案,就是这样,他被抛弃了。 少 妇沒有回答,眼泪又一次盈出眼眶,滑落在小傲的脸上,他呆呆的望着女子,语气有些恳求,他知道,他一直不受欢迎,奶奶一直不喜欢他,邻家的孩子们每次都是爷爷奶奶带着出去的,他的奶奶从來沒有正眼看过他一眼,更不要说带他出去玩,他的眉间有一道朱砂,因为这道与生俱來的朱砂,算命的先生说他身带煞气,会给他们带來不详。 “小傲知道了,娘亲保重,小傲以后再以不能跟娘亲在一起玩耍了,娘亲要记得想我!”红衣少年转身跑开了。 “小傲,!”女子追了过去,怎奈再也找不到了小傲:“娘亲要小傲,小傲快回來,!” 转角里,被叫做小傲的孩子紧紧缩紧自己瘦弱的身子,不让女子找到,他不能再让娘受罚,只有他消失了,娘亲这辈子才不会受苦。 可是?天地茫茫的一片,他又能去哪里呢? 罗傲敷呆呆的站在墙角里,泪水盈出了眼眶,从此之后,他就要一个人了呀。 *** “我尚可收你做义子,但是必须学会生存!”一个妇人衣着华丽轻托着茶碗,满眼的精锐。 小罗傲敷害怕的望着她,他已经三天沒有吃东西了,顺着路一直往外走,饿了就向小贩们讨点做坏的馒头,实在沒有东西吃的时候,他就蹲下來吃雪,晚上实在沒有地方住,他就躲到猪圈里面,他已经沒有家了,即使给他一个小茅房住着,他已经很满足了。 小罗傲敷连忙点点头。 “好,以后我就叫你傲淳,你就是我的孩子,一切你都得听我的,无论我叫你做什么?你都得去!” 就这样,罗傲敷在员外府住下,员外是一个已经年多半百的老人,他有一个年轻的管家,养母每天夜里都会到他房里住,而且每次罗傲敷路过的时候,总会听到一些类似于**的声音,罗傲敷都不解,为什么每次养母从房里出來的时候总会衣衫不整,甚至脸上带着红潮。 员外的房子很大,除了他们之外,那里还有一个虽然年岁以高,但是风韵犹存的大夫人,她每次都会皮笑肉不笑的端一大堆的补品给他喝,但是,在他的眼中他不曾见过一丝的关心,更多的是看他的笑话,一种眼带讥讽的渴望,渴望看到他出纰漏。 所以每次,罗傲敷都要非常的小心,极为的谨慎,生怕发生什么事情被养母赶出去,即使所有的人对他恭恭敬敬,但他都会用防备的眼神看着这屋檐下的每一个人,直到他的养母占领了主母的位置。 “既然姐姐要走了,妹妹就不送了!”少 妇带着他來到一件精致的厢房:“同样身为女人,我也同情你,但是一直以來你这般的排挤我们娘俩,我甚是生气!”少妇的语气带着恨,她愤愤的望着大夫人:“我倒相信报应,你看你,,不也成丧家之犬了么!”少 妇笑了,笑得如此的狡黠虚伪。 罗傲敷眼带淡漠的站在少 妇后面,这样的场景在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千次万次,他已经习以为常,权利的斗争和名誉在那一刻让罗傲敷感到害怕。 “不要高兴太早,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大夫人背上行囊,望着他们,突然间笑了起來:“你以为你会得宠多久,男人喜欢的都是女人的容貌,有朝一日当你年老色衰的时候,自然也是被抛弃的命运,连我这个糟糠之妻都下了堂,更何况你这个妾室!” 她转而对罗傲敷说:“你更要小心,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來的野孩子,不然以为自己现在相安无事,其实我早就在他的身上下了慢性的毒药,如果沒有我的毒药继续支撑你,月圆之夜他就会痛不欲生,直到受不了自尽!” “哈,哈,哈!”几近疯狂的大夫人被家丁架走了,少 妇的眼里充斥的是胜利的自傲,而罗傲敷却觉得一阵惊寒。 员外很紧张,也试着找大夫治疗,只是一直找不到任何的方法,半年不到的光景,员外也驾鹊西归了,管家将他的所有的一切据为己有,养母见他已经沒有任何利用价值,也把他扫地出门。 那年,罗傲敷只有15岁。 回忆起这一切,让罗傲敷觉得有些好笑,为什么?他的一生就老是被人抛弃呢?红衣男子一个人站在船甲之上,他双目迷茫的望向远方的树林,那架马车消失在那片树荫的黑暗之中,船头摇曳的灯光洒落在他的脚边。 他就像被遗弃的孩子,在船头孤单的张望,华丽的船舫,华丽的红衣,这一切仿佛是束缚他的枷锁。 “你不甘心他们就这样离开你!”一个幽魅的声音从他的脑中响起,龙谨辰警惕的抬起头,只见黑暗中有一抹诡异的红,悬立在半空中,她的笑声就如铜铃一般在他的脑中回荡:“你恨他们弃你而去,更恨自己无能为力!” 她的话就如毒蛇一样在他的脑中蔓延而下,狠狠的撞击他的心,句句都可以戳出硕大的窟窿。 “你是谁!”罗傲敷伸出红绸,红绸瞬间到达她的颈上,红衣女子笑而不语,手指轻轻一点,红绸应声而碎裂:“我是谁你不必清楚,这世界,唯有我的主人能帮助你达成一切的愿望!” 罗傲敷收回红绸,目光依旧如前。 “我能让你愿望成真!”女子的声音充满诱惑力,蛊惑着他的心。 远处一抹黯淡的水面。 轻雾笼罩着整个岑媛湖,欲望如洪水席卷而來。 白色的月光照得他的脸越加惨白,罗傲敷淡淡的问:“条件呢?” “交出的美丽的灵魂!” 冷风徐徐的吹來,罗傲敷望着半空中巧笑如兮的红衣女子。 静立不语,就这样,他将自己的一生献给了魔鬼,什么操守,什么贞洁,只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的东西,他将岑媛湖引渡进了凤鸾山谷。 魅姬。 罗傲敷却万万沒有想到的是,就这个口口声声能实现他愿望的女人,达到目的之后就将他囚禁在那个天昏地暗隧道里。 在那片黑暗里,他原以为自己不会再出去,直到尹芊芸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那么的残忍呢?”“非要有一个人死,所有的仇恨才能真正的平息的话,那么就让我來承担吧!” 。 世界如果存在公平的话,为什么总是有人觉得不公平呢? 圣湖上飘散的河灯,岑媛湖引渡而來的欲望之水就此消失在了人世间,罗傲敷终究还是消失在平静的水里。 “有些时候,我真的很向往在海的尽头,湖的另一边会有那么一片洁净之土以供栖息繁衍!”罗傲敷顿了顿,继续说:“知道么?传说,在南海之上,有这么一座岛名叫幻灵的岛屿,那里繁花似锦,烟雾缭绕,有如仙境一般!” “在那片洁净的圣土之上,沒有血腥,沒有杀戮,沒有了笙箫,沒有了欲望,内心的一片纯净,传说中,那里有一位美得让全天下的繁华都凋零的女人,她微笑,江山倾倒!” 倘若,一切都能如此的美好,人生又何须此行呢?或许吧!世界的残缺,并不是一个人可以去体会的,沒有人能真正的看透它,也沒有人能解读它。 人生,一人的一生,倾尽一生,或许也未必能看的透。 天崩地裂的响声好像是从地底下传出,像是万马奔腾,像是千军压境,寂静的山谷,死灰的天空,漫天的紫薇花,交织着,纠缠着,如一波一波透明的海浪,如一阵一阵呼啸的山风…… 轰鸣,终于静止。 山谷中沒有人死去。 只是,,世界上,从此少了一个罗傲敷,一段风华绝代,犹如垂死的荆棘鸟生命最后的吟唱。 ------------ 凤吟池 凤吟池 落入凡间的一切过往,如果一切没有结束,是不是会从头开始呢? 瑾嫣楼八月的光景。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来的样子。瑾嫣楼的生意又一步步升高,门口排队领牌子的人依旧是络绎不绝。但是,这里依旧只接待一百人。人头攒动,来找东西的人也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刁钻古怪,甚至还有官府的捕头来问疑犯的位置。每次遇到这样的人,岚芷都会偷偷的在我耳边笑,这样的人着实可爱! 我雇用了一个南疆的法师——离泪。离泪是南疆皇室御用的法师。因为爱上了一个不能爱的人,最后被皇室毒害。我救到她的时候,她就差一口气了。离泪满头银发,就好像是长期没有见过阳光的细腻白皙的皮肤。让我都不禁想疼惜她。 最终在岚芷的劝说之下,我把她留了下来。瑾嫣楼需要一个能知晓天文的人来掌握。有了离泪,我的生活也变得轻松起来。 每天除了教忆辰读书写字之外,我唯一的爱好就是抚琴。曾经在琴瑜姨娘的指导下学过一些,没想到,最后我却深深喜欢上了这个玩意儿。 忆辰长得快,身子骨硬朗结实。就像他爹一样。 日子过得太快,转眼间就这样过去了五年,回想着当年谨辰离开的时候,我依旧还是有撕心裂肺的疼痛。对于爱情,我一直认为,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幸福。而最后我才知道,能被一个人不顾生命的爱着,那才是真正的幸福。 可是这一切都明白得太晚。 我一如过去的偷偷的离开了程胤,隐姓埋名的重建了瑾嫣楼。金刀城如今已经变得不同寻常了,比过完都热闹繁花。街尾卖烧饼的张大叔依旧健在,他做的烧饼和以前一样好吃,只是少了谨辰的存在,烧饼再好吃也没有了原来的味道。 今年的春天天比往年还要早一些。桃花花开得是那样的娇媚鲜艳。 中午的阳光就这样热辣辣的洒落在庭院之中,把一切都熏烤出泥草的味道。池塘里,荷叶随风摇曳,叶上的小露珠渐渐的滑落。 桃花絮飘散在了温暖的池塘里。 这般情景,我不禁想起了玄胤山庄,那片美丽的凤池。当初那一片废弃的花园被我的一把火燃烧殆尽,却生出了如此美丽的塘子。那个池塘边依旧会站在一个伟岸的男人,他双目鹰隼,严肃霸气,全身上下还有火一般的灵气。 他还会再等么? 可惜,我不会再回去了。 . “忆辰!小心别摔着——”岚芷拉着裙摆追在忆辰的身后,忆辰一下子扑到了我的怀里,“娘亲——我今天不想读书了!” “为什么?”我抚摸着红彤彤的小脸,“只有读书才能做有用的人。” “娘亲,我要习武!刚才在街上有个叔叔,他一个人单手就抓到了那个抢老奶奶钱袋的宵小。他真的很威武,我也想习武!”忆辰拉着我的裙子,满脸的兴奋。他水汪汪的眼睛一直盯着我,我能看出他的真诚。 “娘可以答应你请个师傅教你习武,但是你要答应娘亲,只要你能把四书五经都背完,娘就答应你!” “四书五经——”忆辰大叫,“那一共有一二三四五……九本书——”他伸着稚嫩的手指在一个个数,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的可爱。 “娘亲可不可以换一个——”他再一次望着我,眼睛灿若星辰。 “那你能不能不习武?”我尝试着说服他,武功、杀戮永远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一代代人因为恩怨,彼此纠缠着,最后弄得两败俱伤。 “不!我要习武,我有了武功,就不会让娘受别人欺负,也能保护其他不受到伤害!娘,四书五经有什么,我去背——”忆辰点点头发誓,他的眼里有着不能忽视的认真和执着。 “好——那你乖乖的回房间看书,我这两天就去帮你找个师傅!” 忆辰就像是翻版的龙谨辰,他的一言一笑,一举一动都让我无法忘记。他从来都不会问我爹在哪里。我也不会告诉他。他就像是自己知道答案一般,总是闭口不提。但是我知道,他在心底里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爹。 可是,我又要如何告诉他,他爹是魔,死在了一个永远都回不来的地方呢?我的心不禁颤抖,连琴弦都拨不准了。 在太阳西沉的时候,我弹完最后的一个音符,起身收琴离开,而就在转身的时候,阁楼之下,一个青衣男子背手而立。一如往常一般,他的全身散发着火一样的灵气。 我再一次凝视着他,双手微微一怔。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没有再多余的留恋,我只好装作不认识的自他身边轻轻的走过。就如当初,他从我身边离开时那样。那样的决绝,那样的冷漠。 “芸儿,为什么要这样离开我呢?”程胤站在檐下,痴痴的望着我。我没有回头,只觉得背后一阵的炽热。 “客官,想必您是认错人了,这里没有一个叫做芸儿的人,如果您要找人,可以到楼上找离泪,离泪能替您解答一切!” 我继续推诿。而他却再一次拦在我的面前。 “听闻这里的除了离泪姑娘以外,还有一位龙夫人也能算不问卦,不知道龙夫人您是不是也能替我找到失去的宝物呢?” 我深知程胤的性情,如若不干脆的说清楚,他是不会放弃的,索性答应了。我指他走到石桌,摘来一朵桃花放在圆镜之中。“请问客官要找的是什么?” “一颗心!”程胤紧紧的盯着我,一字一句的说:“我的心被一个女人偷走了,我要讨回来。” “请问客官的心被谁偷走了呢?” “被我的妻子——” “客官,您的妻子已经死了,您又何向一个死去的人讨回心呢?”我望着他,给了他一个最完美的答案。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定居,为何又要改变呢? “为什么,你总不愿意承认呢?”程胤抓起我的手,他温热的大掌紧紧包裹着我的皮肤,如火焰般的温暖透过手一丝丝的传入了冰冷的心中。可惜,我的心已经被撕碎了,再也拼不起来了。 我转过头,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 “为了孩子,有一个完整的家,让我照顾你吧!”程胤走过我面前,认真炽热的目光紧紧的凝视着我,不让我逃避。 “我说过无论如何,我会留在你身边,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我的心有些动容,只是这一切有已经回不去了。 “我不会再让你离开。”程胤张开双手,深情的凝视着我。“无论从前发生了什么,我们不会再分开。” 一丝丝的泪终于忍不住的从我的脸上滑下。 回忆慢慢的飘散在夏日傍晚之中,微微温热的暖风吹落了一袭芬芳。曲终。人散。又是孰之过? 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只是,一切都已经非同寻常。我最终选择了长袖善舞,继续呆在瑾嫣楼。而程胤回到了玄胤山庄,继续着他的抱负。我们两个人肩负着的是不同的重量,而在我们的心底,都有这么一个不能告诉彼此的秘密。无论时间隔了多久,它一直都存在着。即便彼此终究相爱,但我们始终越不过那一道鸿沟。 江湖,是程胤的天。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他更适合那里。 爹曾经说过:“这个江湖,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没有人能捕捉它的动向。而它最终还是会回到胤儿的手里,因为只有他,才是最合适的掌控者。他的霸气,他的戾气,定会造出一个新的江湖!” 他说的没错——只有把龙放回了天空之中,他才能自由的翱翔。 这就是故事的结尾,平淡而朴实。 这一段孽情苦涩最后也应该有一个结束,就如生活一般,曲终人散,孰人有过?只是一切,都被看破。 岚芷问过我,为什么最后还是没有答应回去呢?我没有回答。 早春的风好像惹怒了夏日的火,一阵温暖的气流袭在了我的身上。凤池之上飘扬着一层淡淡的清霜。 这一切的一切—— 或许一切没有结局才是最好的结局。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