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一章 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 “太太,婢妾只想知道为什么你能容得下别的姨娘,为什么就容不下我?”席姨娘手里端着一碗燕窝,静静的望着当家主母小冯氏。 小冯氏见屋里只有席姨娘与自己二人,也不掩饰内心的狰狞,嫉妒,那双看着席姨娘的眼睛如同望着一个死人般,冷声道:“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置你于死地吗?好,看在你即将要死的份上我就告诉你,本来老爷纳几房姨娘都不要紧,男人吗,哪有不喜新厌旧的,姨娘就跟那些猫啊,狗啊的一样,喜欢就拿来哄哄,不喜欢就换新的。 你若是安安分分的谨守你的本分,我也不会跟你一般见识,可你偏偏夺了老爷的宠爱,老爷在云阳上任五年,你算算这五年老爷有多少时间是在你房里的,我打发了两个姨娘来伺候,老爷愣是跟没瞧见似的,平日交际倒把你当正房夫人似的抬出去。” 说到这里,小冯氏想着自己初来云阳的那几个月,简直成了云阳官太太的笑话,那时候自己每当出云交际的时候,那些太太明着对自己笑脸相迎,背地里都议论着自己在府里形同虚设,连个姨娘都比自己有体面,那个时候小冯氏曾气得跟吴老爷大闹过,甚至恼得几天都不敢出门,可是吴老爷怎么说的,小冯氏清清楚楚的记得,吴老爷当时义正言辞的说道:“你非要留在京里享福,老爷在这地方总得有出云撑场面的夫人吧,席姨娘就算是出去也是老爷应允了的,而且席姨娘也是读书习字的,外面那些夫人还羡慕的紧呢,再说这后宅,你不过来,总得有人给老爷打理吧,总不能你不过来,反倒让老爷既管着前面,又理着后宅的道理吧。” 小冯氏那个时候张口就想辩驳,自己没过来的原因,还不是因为京城府里总要留一个尽孝的,不然大房和二房都那么有出息,三房吴老爷瞧着就不是一个有大出息的,她若不留在京城,在老夫人面前多晃悠几圈,到时候等三房回去了,哪里还有人记得吴家三老爷。只是那时的吴老爷哪能听进她的话去。 都是因为席姨娘,不然老爷就算再不给她脸面,可是面上的事情也不会让别人笑话了去,所以此刻面对席姨娘一脸委屈的模样,小冯氏更是狠了狠心,接着道:“老爷给你脸面,可你偏偏不明白自己的身份,若不是老太太不放心老爷太过胡闹,也不会把我打发过来,可没成想我提前送了消息过来,老爷竟然都没安排人去接船,待我寻到县衙的时候,你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吗,说是二夫人正在生产,县老爷抛下公务就去守着了。” 席姨娘忙解释道:“我当时明明还嘱咐了身边的丫头不许给老爷传话的,就怕影响老爷公务的。” 小冯氏轻蔑的笑道:“你嘱咐,这府里的奴才哪一个不会看人眼色行事,你若平安无事便罢,你若万一有事,谁来承担这个责任,这帮奴才最是奸滑,自然不敢承担这个罪责,当然要去秉告老爷。” 席姨娘苦笑道:“即便这样,也不至于让太太恨我入骨啊,更何况九姑娘从打一出生就抱到了太太跟前养着。我这个做生母的竟然看一眼都是奢望。” 小冯氏讥笑道:“知道骨肉分离的痛了,那你可曾想过你生生的拆散我们夫妻情分,害得我们夫妻离心,每天看着你和老爷如同恩爱夫妻们在我面前晃的时候,我又是何感受。” 席姨娘叹息道:“太太,婢妾从不求名份,只因仰慕老爷才甘愿为妾,从未想过要撼动太太的地位。” 小冯氏却想起今早老爷上衙前说的那番话,吴老爷临走之前道:“听说席妹这胎是男娃孩,若是成真,生下来就养在席妹跟前吧,九丫头既然在你跟前进孝,就让这孩子在席妹跟前吧,还有就是我已经给京里的母亲去信了,若是席妹这胎生了男孩,就抬了平妻。” 小冯氏目瞪口呆的看着通知完自己就迈着四方步往出走的吴老爷,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把自己屋子里砸了个稀巴烂犹不解气。可吴老爷在院子里听了半晌,竟也没进来劝劝。还是小冯氏的陪房吴妈妈和房妈妈进来看小冯氏气的不轻上前劝解道:“太太,老爷说什么你就答应就是,何苦这般去闹,那起狐猸子最会搬弄事非,咱们老爷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最是吃软不吃硬,你若顺着他些,没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再说,席姨娘那肚子才得的喜信,还没准生个什么出来,就算到时候生产了,咱们要是想动手,也不是没有法子,何苦跟老爷闹得这般僵。” 小冯氏见到自己跟前的人,也不藏着自己的情绪,一双眼睛发着恶毒的光芒,气恨道:“老爷眼里何曾有我的位置,以前在府里的时候大面上的体面还是能给我的,可自打上了这外任,到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也不知在哪淘弄个这么千娇百媚的小贱人,原以为不过是个得宠的物件,玩玩也就是了,可这几年你们也看到了,老爷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没了老太太在跟前看着,老爷到越发大胆了,如今竟然想着把那贱人抬成平妻,不过就是一个落弟秀才的姑娘,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分,若是让她成了平妻,以后回了京城,我岂不是成了大家的笑话。” 房妈妈知道小冯氏一向心高气傲,在家的时候又是小女儿,最是得宠,此刻定然意难平,只能劝道:“太太,当初席姨娘生下九姑娘的时候,就抱到了您跟前养着,老爷那时候到也没说什么,这两年瞅着对九姑娘也是疼爱的紧,以老奴看,老爷心里也分得清主次的,再如何也不会动摇您的位置的,再说吴家这样的人家,也干不出宠妾灭妻的事来。” 房妈妈一向是息事宁人的性格,当初冯家陪嫁选了她就是因为她性子好,关键的时候能帮着小冯氏压住火。不过同来的吴妈妈却不是这样的人,同样是主母跟前的管事妈妈,可吴妈妈从来都要跟房妈妈争个高下的,争个在主子跟前的脸面。 吴妈妈撇着嘴道:“太太就是太过仁慈了,有些人就是蹬鼻子上脸的,本就是个奴婢,总把自己当个太太似的,那个院子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比照着太太屋里的来。这几年外面孝敬的东西哪一次交到太太跟前的时候不都被老爷把好的偷偷挑了出来留给那院子了,太太也就是好性子,能容人,这几年老爷跟前庶出子女一个接着一个,出去谁不夸太太大度,就是府里其他的姨娘哪一个不对太太感恩带德的,就说京里头那二太太,那不也是连生了两个丫头再不开怀,才把那两个庶子过了明路吗,就为这,咱们京里的老太太可真没少夸过太太。” 小冯氏听到这里心到松快不少,只是对于席氏还是存了疙瘩,打发了房妈妈出去,望着吴妈妈道:“妈妈以为接下来该如何做?” 吴妈妈是个脑大心空的,只一心想着立功,这儿见小冯氏支走了房妈妈,便认为现在自己在太太跟前比房妈妈得宠,便假模假势的望了望四周,见丫头也也都退了出去,离小冯氏半步远低声道:“依老奴看,席姨娘怕是留不得了,就算咱们能算计了这胎,可就冲老爷对席姨娘的宠爱,难保下次席姨娘就不受孕了,等再有了身子,老爷有了防范,怕是再想出手就难了,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说到后来竟是怕人再听到般贴着小冯氏的耳朵轻声吐出几个字。 小冯氏一听大惊失色,这可是人命啊,小冯氏不敢置信的望着吴妈妈,吴妈妈瞧着小冯氏那似被吓道的样子,安抚道:“这些事,自然不用太太亲自动手,老奴去替太太办了,到时候老爷就算知道了,太太只管推到老奴身上就是。” 小冯氏一时就觉得这吴妈妈最是贴心,为了自己竟然敢做下这人命官司。拉着吴妈妈的手,褪下手腕上的一只虾须镯子,道:“平日倒是我亏了妈妈了,如今看来妈妈倒是最与我贴心。这事妈妈只管放手去做,若是有什么纰漏自然有我给你担着。” 吴妈妈暗自掂了镯子的份量,足有二两重,喜滋滋的把那镯子套在手上,就道:“太太就擎好吧。” 说干就干,吴妈妈欢喜的去了厨房,亲自炖了一碗血燕窝给席姨娘送去,席姨娘跟前的大丫头槐花笑着迎上前,道:“妈妈怎么得闲过来了,平日想请妈妈过来坐坐都是不得闲的。” 吴妈妈见是槐花,笑着道:“槐花啊,咱们做奴婢的不都得听着太太的吩咐,平日我都在太太跟前伺候,哪里能得闲,这不,太太听说姨娘有身子了,老爷早上还特意交待太太多看着些,这会太太不得闲,就让我炖了这血燕窝给姨娘送来,听说这还是京里的老夫人在太太来之前给太太和老爷准备补身子的,这会太太都挑了出来给姨娘用呢!” 槐花一听忙笑道:“真是劳烦妈妈了,这等杂事妈妈只管吱一声,奴婢去取就是,如今倒累得妈妈多跑一趟。” 吴妈妈忙小心道:“你这丫头,原来在太太院里伺候的时候就瞧着是个稳重的,不然哪里能得了太太重用派到姨娘这里来,这血燕听说是极难得的,还是皇宫里面赏下来的,京里的老夫人惦记着咱们老爷在外任,怕过于劳累,才让太太带了些来,这么珍贵的东西,我哪里敢指派你们这些小丫头去。” 槐花一听忙感激道:“这般珍贵,太太可真是有心了,奴婢替姨娘谢谢太太了。” 吴妈妈这才笑着点了点头道:“这不是姨娘肚子里怀着府里的少爷吗,太太一向都重视着府里的子嗣,生怕姨娘身子弱,这不让老奴赶紧送过来呢。” 顿了顿吴妈妈又道:“姨娘可是醒着?” 槐花笑着道:“大夫走了以后,就嘱咐姨娘头三个月多卧床,这不姨娘在床上躺着呢,奴婢进去先回话去。” 槐花打了帘子见席姨娘正靠在床头绣东西,忙上前拿了,轻怨道:“我的姨娘,现在可不比往日,你可是双身子的人,老爷临走的时候千般嘱咐万般叮咛的告诉奴婢,一定要照顾好姨娘,这些针线可是万万不能动的。” 席姨娘笑着嗔道:“哪里就有你说的那般严重,我这不是没事想着给肚子里的孩子绣个肚兜出来吗!” 槐花唬着脸道:“小少爷的肚兜,哪里用得上姨娘去操心,奴婢们早就抽空在做了,再说太太那里也会打发针线上的人给小少爷做的。”说到这槐花才想起来吴妈妈还在外面等着呢,一脸喜色的忙道:“姨娘,太太跟前的吴妈妈过来了,拿了刚刚熬好的血燕窝呢!” 席姨娘一听,心下就犯起了嘀咕,以太太的心性,自己有了身子不说触了太太的霉头,也断没有给自己送血燕窝的道理,就算看在老爷的面上不为难自己都算好的了。 槐花高兴的说完见席姨娘没张口,便疑惑道:“姨娘,吴妈妈都在外面等一会了!” 席姨娘这才恍过神来道:“快请吴妈妈进来吧。” 吴妈妈本来在外面等的就有些不耐,暗骂:这得了脸的小娼妇,真是不把太太放在眼里了,知道太太让我送东西来,还把我在外面晾这么半天,若是再不惩治,岂不要骑到太太头上去,到时候哪里还有自己说话的地。 槐花得了吩咐,笑着打帘请了吴妈妈进来,吴妈妈客气的给席姨娘请了安,道:“姨娘安好,奴婢奉太太之命,炖了血燕窝给姨娘送来。” 席姨娘淡笑道:“劳烦妈妈了。” 吴妈妈笑着回道:“姨娘客气了。姨娘有了身子,要为老爷开枝散叶了,这可是府里的大功臣,老爷临走时特意嘱咐了太太,让每天炖好了补品给姨娘送来,看着姨娘喝下,还得打发人去前头通报一声。可见姨娘这胎是有大福气的。” 席姨娘只是面容淡淡的接过那碗血燕,刚递到嘴边就停了下来,吴妈妈正满脸紧张的望着席姨娘,这会见席姨娘停住了手,忙道:“姨娘快喝吧,这是极品的血燕,还是京里的老太太惦记咱们老爷和太太,才在太太来的时候给了几两,太太一直没舍得用,刚好得了老爷的嘱咐,如今都拿来给姨娘炖了吃,保佑姨娘能为老爷添个大胖小子呢!” 席姨娘望着吴妈妈虽然笑着说话,可那紧张的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席姨娘不禁在心中一叹,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席姨娘放下手里的碗,轻声道:“我现在身子不便,老爷也不让我去给太太请安,可我是真的有些想太太了,趁着老爷去前头上衙了,不若妈妈扶了我去给太太见个礼吧。” 吴妈妈暗道:吃个补品还这种多说道。不过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敢这样说,佯笑道:“姨娘现在身子矜贵,老爷又发了话,哪还敢让姨娘走这一趟。” 席姨娘叹了口气道:“哎,也不知道太太这会得不得空,不若请了太太来我这院子里坐坐,从打太太打京里来,到是一次都没来过婢妾的院子呢!” 吴妈妈见席姨娘这般坚持,便笑道:“姨娘可是有什么话要与太太说,不若告诉老奴,一会老奴收了碗,还得给太太复命呢。” 席姨娘拿起手中的碗转了个圈,道:“你去请太太吧,就说婢妾感谢她赏下的这碗燕窝,想当着太太的面喝呢。” ------------ 第二章 与虎谋皮临终托孤 吴妈妈心虚起来,暗想:难道这姨娘发现了什么端倪,不应该啊,自己刚才下药的时候可是把厨下的人都撵了出去的。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吴妈妈便也不高兴的道:“太太一天管着家,有忙不完的事,席姨娘若是不喝,就把碗给老奴吧,老奴回去还得请太太责罚呢,连这么点差事都办不好。”说罢就上前来夺席姨娘手里端着的碗。 席姨娘手一偏刚巧躲过,笑着道:“妈妈也忒是心急,不过一碗补品罢了,我还能端得动,妈妈只管去与太太回话,只说我要当着太太的面吃就是。若是太太不来,也怨不得妈妈。” 吴妈妈心虚的往上房去,还想着怎么把自己撇清,一边又暗骂席姨娘刁钻无比,心眼忒多。 吴妈妈颤颤惊惊的站在小冯氏跟前回秉着席姨娘的话,末了委屈道:“太太,实在是这席姨娘忒是叼钻,心思细腻无比,愣是不肯喝一口,非让太太去了才肯吃。”吴妈妈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小冯氏的脸色,虽然冰冷,可还好没有发怒的迹象,吴妈妈暗暗松了口气。 不知为什么,当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小冯氏心理竟有些许的轻松,或许她在心中也是希望着自己亲手去毁灭吴老爷捧在心尖上的人儿吧,至少这样,才会让她觉得男人的无情还不会伤她过深,至少在内院,她还是有着自己的权力。 席姨娘站在回廊里静静的看着小冯氏款款而来,可以说小冯氏长的也算出色,只是身上更重的是北方女儿的大骨架,显得整个人少了丝柔弱,多了分刚硬。 小冯氏隔着水帘望着廊下的席姨娘,不得不说,席姨娘长了一副好相貌,娇嫩的脸庞,弱柳扶风般的细腰,开腔一口吴侬软语,占尽了江南女儿的灵秀。再想着老爷每次留恋于席氏院子里那满足而又兴奋的笑容,每次都刺得小冯氏眼疼,心疼。 席姨娘遣退了身前的丫头,亲自引着小冯氏进了房间,吴妈妈叉着腰守在外面,不许别的丫头近前。 席姨娘不解道:“婢妾何以让太太这般放心不下?婢妾想问问太太为什么这般容不下婢妾。” 小冯氏轻掸衣袖,冷声道:“愿只愿你自己忘了自己的本分。” 席姨娘轻抚着自己的肚子,轻声道:“太太是因为我肚子里的这块肉吧!” 小冯氏几不可闻的轻“嗯”一声,才道:“若我还是女儿身,或许不会跟你争这一时之长短,可我现在是个母亲,没有哪个母亲不会为了自己的孩子打算的。 就像你,现在肚子里这个还没出来,就想着要抬平妻争份位,那等他生出来以后是不是就要争家产了,呵呵,试问哪个当家主母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所以今儿个就算你猜出来这碗里的东西了。 也别怪我心狠,整治你的法子有的是,老爷就算知道了,也就是生一时的气,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想必你也听说过,京里的老太太是我的亲姑母,老太太虽然宠着老爷,可也不会让老爷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所以就算我处置了你,老爷也不过心疼一段时日,回头我再给老爷搜罗几个貌美识字的丫头,过个几天也就把你忘到一边去了。 男人吧,在床上说的话从来都是不可信的,你若只是一个受宠无所出的,到也无所谓,可这一胎偏偏是儿子,我不得不防患于未然。所以我必须要为我的儿子守住这份家业,不会允许任何人来觊觎。” 席姨娘看着小冯氏脸上那破釜沉舟的笑容,突然就明了了,就算今天能逃得过去,恐怕以后也逃不过,而且小冯氏有一点却是说到了席姨娘的心理,老爷留恋于自己的屋子也多半因为席姨娘的美貌,每次在一起做那事的时候,吴老爷都忍不住酸酸的赋上几首诗,还非常自豪的告诉她,别的老爷不知道有多羡慕他有个貌美如花的姬妾,就连吴老爷的上司机缘巧合下见到一次席氏之后,也暗示过,只不过吴老爷毕竟根基深厚,那上司不敢过于言明,吴老爷也就佯装不知的糊弄了过去,不过回来的时候也把那一肚子的怨气撒到了她身上。 席姨娘一个人的时候也偷偷的想过,若是吴老爷没有京里的家势,那么是不是也会做出那种把她当作宠物般孝敬给上司的事来。每到那个时刻席姨娘就噤若寒蝉。 席姨娘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小冯氏轻轻的道:“太太,婢妾可以如了太太的意,只是婢妾想在临死之前求太太一件事。” 小冯氏心下一松,说实在的,小冯氏虽然话说的大,可太过分了她也不敢做,京里的姑母护着她,那也是因为她肯给老爷纳妾,从不伤及老爷的子嗣,若是真让姑母知道她伤了老爷的子嗣,就算再亲的姑侄,老太太也不会再护着她了。 席姨娘见小冯氏点了头才开口道:“九姑娘从生下来一直养在太太跟前,婢妾希望太太能把她当亲生女儿般看待,以后能为九姑娘寻得一方佳婿,就算婢妾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念太太恩德。” 小冯氏一听倒也不算太意外,同为女人,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总是要惦记的,再说照顾这么一个孩子,不缺吃不缺穿也就是了,反正有那些丫头婆子呢,自己又累不着。 欣然应允道:“你放心,只要事情不露出去,我必定视九姑娘如亲生。” 席氏放下心中的牵挂,便笑着道:“谢谢太太成全。”然后当着小冯氏的面一口就吞下了那碗燕窝。 晚上的时候小冯氏正和吴老爷在正房用饭,就听下人们急吼吼的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席姨娘刚才从屋子里出来不小心滑了一跤,现在大出血了。” 小冯氏忙扔了碗筷,起身道:“老爷,妾身先去看看。”然后就喊了吴妈妈去找产婆和大夫来。 吴老爷一听也急了,想着那么一个娇嫩美人,还怀着自己的子嗣呢,这也不知道一跤摔的什么样,忙叫道:“老爷也去,这帮丫头婆子都是怎么当差的,连主子都照顾不好,拉出去打死了事。” 小冯氏一边随着吴老爷往外走,一边劝道:“老爷先别气,还是先顾着姨娘要紧。为那些下人伤了身子不值当。” 两人到了席姨娘的院子时,只见一盆盆的血水往出端,里面席姨娘竟然一丝声息都没有,吴老爷后院几个姨娘,哪个生孩子的时候他也没到跟前过,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就有些不想上前了。 小冯氏心中不屑,不过嘴上还是哄着道:“老爷还是在偏房里等会吧,女人这个时候最是不吉利的,妾身亲自进去看着,一会产婆来了也就知晓了,再说老爷还有一年就期满了,这时候冲撞了,怕是再影响以后的升迁就不好了。” 吴老爷一听忙道:“夫人贤惠,老爷我先进偏厅了,夫人快进去看看吧。”说罢也不往席姨娘那屋子看一眼,直接就奔了偏厅而去。 小冯氏一时又觉得席姨娘可怜,心理又对吴老爷的行为不齿,可再如何那是自己的夫君,这一辈子只要不越过自己的底线也就这般的过了。 小冯氏进了屋子,见席姨娘面容惨白,出气多进气少,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出去了,产婆正好到了门口,给小冯氏行了礼,小冯氏忙道:“快别多礼了,赶紧进去看看,我们府上的姨娘吃过饭出来消食不知道怎么就摔了一跤,这才查出的喜脉……”一边说着一边声音竟也哽咽起来,拿着帕子擦拭着眼角。 产婆忙应声进了屋,一看那情况,心里便知不好,又上前查看了下体,摇了摇头。转身就出来了,见小冯氏在院子里站着,产婆搓了搓手上前道:“姨娘这一跤跌的有些重了,我瞧着肚子里的小少爷定是保不住了,而且姨娘下体出血不止,怕是……” 产婆话说一半留一半,声音也不小,院子里,屋子里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只听小冯氏急切道:“你不是这云阳县里最好的产婆了吗,快想办法救救咱们姨娘,平日咱们这位姨娘性子最是和软不过的,而且这可是我们老爷心尖上的人,万一……如今没能保住这腹中的孩子,我都觉得对不住老爷了,若是再保不住姨娘,我更是没脸见老爷了。”一边说着一边就哭了起来。 刚得了消息进院的红姨娘和绿姨娘互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兴灾乐祸,不过片刻便转了脸,拿起帕子擦着眼角硬挤出来的泪,走到小冯氏跟前,红姨娘先开劝道:“太太切勿这般妄自菲薄,府里上下谁不知道太太最是宽厚的人,待姨娘就跟亲妹子似的,什么好的东西只要太太屋里有的都想着婢妾几个,以往婢妾就常跟丫头们说,能给咱们老爷做妾,有太太这样贤惠的主母真是婢妾几世修来的福气。” ------------ 第三章 红颜易逝 绿姨娘也不甘示弱道:“红姐姐说的正是,咱们都是丫头出身的,太太高看一眼送去给老爷做了姨娘,还允许咱们生下子嗣,太太不仅让咱们自己教导少爷、姑娘,还给少爷和姑娘们请了先生,从来都是与嫡出的大少爷二少爷一同学习,从不轻视庶出的少爷,姑娘的,就这份胸襟,试问哪个当家主母能做到。” 产婆也是个有眼色的,这会一脸为难的道:“太太的贤惠之名早就远播,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姨娘哭泣哀求老婆子,老婆子真是受宠若惊,但凡老婆子有一分本事,也要拿出十分来,只是姨娘的情况实在是老婆子无能为力啊。” 既然别人台子都搭好了,这出戏还得接着往下唱,小冯氏佯装心痛道:“房妈妈,快去看看大夫来没来,再去开了我的陪嫁箱子寻了那上好的人参来,切了片给席妹妹含上,无论如何也要把席妹妹救过来才是。”说罢便捂着脸哭了起来。 红姨娘和绿姨娘忙跟着劝,产婆也劝,道:“老婆子接生过这么些人家,在云阳县一打听我杜婆子也是人人知晓的,姨娘现今的情况,就是再珍贵的药也就是吊个一天半天的罢了,太太还是节哀顺变,给姨娘再好好收拾收拾吧。”说罢便要告退了。 小冯氏忙让房妈妈往外送,还道:“拿二十两银子给杜妈妈,这大晚上的也辛苦半天了。” 杜产婆知道这是封口银子,大户人家这些事杜婆子也是心知肚明,一脸感恩的谢了,告了退就出去了。 及至大夫来了把过脉,也是摇头走了,小冯氏才一脸愧疚的去跟吴老爷道:“老爷,都怪妾身没有照顾好席妹妹,不仅让老爷没了子嗣,还让席妹妹……”说到最后竟是哽咽起来。 吴老爷一听脸上浮现出一抹可惜,吴老爷之所以这般宠爱席姨娘,不仅因为席姨娘的美貌,也因为席姨娘的父亲是个秀才,席姨娘也习得一点笔墨,两人偶尔也会红袖添香夜读书,来了兴致常会对上一两诗,虽然席姨娘的文采不大好,可对于一个小妾而言,已是非常不错的了,为此外面那些同僚没少羡慕他,不过要说多伤心还真是高看吴老爷了。 小冯氏一直注视着吴老爷的脸色,见吴老爷一会就恢复如常,心中不禁一冷,没想到吴老爷竟是这般的冷心冷情。 吴老爷最后看了一眼席姨娘的屋子,往外走道:“这里就交给夫人安排了,明天打发人给席家送个信吧。” 路过红姨娘和绿姨娘身边的时候,两个姨娘忙蹲身福礼,还不忘含羞带怯的向吴老爷抛媚眼,红姨娘自恃服侍吴老爷的时间长,第一个上前娇声道:“老爷也累了半天了,让婢妾伺候老爷泡泡脚吧,晚上也能睡个好觉。” 红姨娘一提,吴老爷就想起红姨娘那一手按摩的技术真是美妙,身上再是疲累被红姨娘一按也会缓解不少,又见红姨娘似乎刚刚哭过,那又单凤眼竟似被水洗衣过一般眉目含情,吴老爷不自觉的就把手伸向红姨娘的腰间,亲手扶了起来,道:“走吧,正好老爷也累了,就让你好好按按吧。” 红姨娘一听刚想笑出来,又一想场合不对,忙装着含蓄的样子靠着吴老爷往自己的院子走去,趁着吴老爷不注意的空隙,回头还挑衅的看了绿姨娘一眼。 绿姨娘这会手里正拿着个丝帕拧着,恨恨的看着红姨娘抢了自己的话头,带走了老爷,心里暗骂着:不要脸的小蹄子,原来席姨娘还在的时候,两人好的跟亲姐妹似的,常常在一起算计席姨娘,后来老爷要是去了两人之中一人的屋子,另一个常常会讨巧的把另一个叫来,两人一同服侍吴老爷,吴老爷觉得新鲜,又充分体现了男人的魅力,所以每次倒也愿意。只是如今席姨娘才刚没,没成想这红姨娘竟然先挑了老爷走了。 小冯氏冷眼看着吴老爷和两个小妾的官司,暗恨刚处理一个狐狸精,没成想另外两个又不安分了,一下子想要争强的心又息了,把这边的事交给吴妈妈,自己先回房了。 吴妈妈见院子里没了主子,忍不住报怨道:“忙到这会连口热乎饭还没吃呢,席姨娘恐怕还得一会能咽气,咱们也别在这守着了,先吃口东西去,不然一会要是忙起来,可是没人顾得上咱们两了。” 房妈妈也知道这要是办白事的话少不得今晚就睡不上了,再说夫人还得在老爷面前做面子,席姨娘的丧事也不会办得太简漏,一想到这又担心的问道:“咱们这一走,院子里的丫头闹起来怎么办?” 吴妈妈眼睛一横,冲着院子里的丫头道:“大家都先去吃饭,不然回头大厨房的火熄了,这一晚上就得空着肚子干活了,谁最后走把园门闭上,吃过饭再回来当差。” 众人一听忙放下手里的活就往外走,席姨娘身边的大丫头槐花一脸担心的道:“妈妈们去吧,奴婢在这里守着姨娘,姨娘一会要是醒了要什么东西也没个人在跟前。” 吴妈妈一听,便点头道:“既然你有心就留在这吧,回头让小丫头给你送点饭过来。” 槐花忙感激道:“谢谢妈妈,两位妈妈快去吃吧。” 槐花是小冯氏分给席姨娘的丫头,原来席姨娘带进府的早被小冯氏找了由头给发卖了,吴妈妈和房妈妈知道槐花是小冯氏的人,所以才放心她留下。 槐花一脸愧疚的看着席姨娘,扑腾一声跪下道:“姨娘,奴婢没有办法帮你洗刷冤屈,奴婢也知道姨娘这是自己选的一条路,奴婢感激姨娘这几年对奴婢的照顾,如今奴婢能为姨娘做的就是尽量照顾好九姑娘,请姨娘放心,奴婢说到做到,拼了这条命,定会护住九姑娘。”说完又磕了三个响头,转身就出去打水去了。槐花想着姨娘恐怕活不过今晚了,主仆一场,无论如何也要让姨娘走的体面。 只是槐花刚出去,就一条小黑影趁着夜色进了屋子,几步跑到床前拉着席姨娘的手哭喊道:“姨娘,姨娘,你快点睁开眼睛,看看情情啊!” 小女孩身后跪着一个青衣的小丫头,刚留头的样子,小声劝道:“九姑娘,快小点声,被人听到奴婢就打被打死了。” 小丫头的话音一落,床上的席姨娘竟似有感应般费力的睁开了双眼,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手想要去摸摸小女孩儿的头,可终因身体的痛楚而无力的垂了下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的道:“情情……情情,不要哭,记得姨娘的话,一定要……要学会……学会忍。” 女孩儿把耳朵贴着席姨娘的嘴唇,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才算把姨娘最后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到心里。 直到觉得姨娘的头一歪已是没有一丝气息,女孩心理悲痛欲绝,她从小虽然不在生母跟前长大,可因为父亲纵容,总会抱了她来姨娘的院子,后来下人们也都说她是庶女,虽然养在太太跟前,可却是姨娘生的,而且姨娘对她是发自真心的好,凡是在姨娘的院子里,什么事都不假手于人,姨娘都是亲手为她去做,这些当家太太小冯氏并不会去为她做,所以虽然她不在席姨娘的院子住,可不影响两人的感情。 跪着的小丫头耳朵易常的好使,这会听着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忙上前拉起捂着嘴痛哭的姑娘,小声道:“九姑娘,九姑娘,快别哭了,有人来了。” 九姑娘吴情一听强忍着止住了哭声,先躲到窗下往外瞧院门处进来了两个仆妇,一瞅就是太太身边的得力的管事,吴妈妈与房妈妈,吴妈妈进得院子发现槐花刚从小厨房绕了出来,端着一盆热水,吴妈妈皱了皱眉道:“还烧什么热水,屋里的人也用不着了,有那功夫不如好好吃顿饭来得自在。真是个笨丫头,连躲懒都不会。” 吴情平日在府里虽是庶女,因为养在嫡母跟前,姨娘又是个得宠的,吴老爷也疼爱三分,倒养成一副蛮横不讲理的性子,这会见两个奴才竟然这般埋汰自己的姨娘,当即冲到院子里大骂道:“该死的奴才,我姨娘尸骨未寒,谁给你们的胆子妄议主子,太太给你们脸面可没纵容你们欺压姨娘。” 吴妈妈和房妈妈不成想吴情会从屋子里面跳出来,平时这个九姑娘仗着有老爷的宠爱,没少在府里折腾人,太太到也不管,犯了错还一畏的纵容,两人虽然都知道太太不可能是真的喜欢这个庶女,可也不敢真得得罪了她,毕竟这九姑娘发起疯来,可是连老爷的姨娘都敢顶撞的。 吴妈妈福了一礼才道:“九姑娘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席姨娘的身子不好若是冲撞了九姑娘,奴婢们就算拿十条命也陪不起啊。” 说罢就冷眼看着九姑娘身后站着的小丫头,小丫头被吴冯冯的眼神盯得浑身发冷,扑腾一下跪下道:“都怪奴婢多嘴,听说姨娘身体不好,就跟九姑娘提了一句,九姑娘惦念姨娘,就要来看看,没成想姨娘竟是去了。” ------------ 第四章 异世重生 吴妈妈和房妈妈对视一眼,刚才屋里没人,也不知道这席姨娘有没有再醒过来,会不会跟九姑娘说些不该说的话,房妈妈此刻也不能再装好人了,厉声道:“谁给你的胆子给九姑娘递这样的消息,席姨娘早已咽气,你也不怕冲撞了九姑娘!” 小丫头颤抖的厉害,吴情骂道:“若不是我得到的信晚了,能看不到姨娘最后一面吗,哼,我要去老爷告状去,你们这帮奴才这般大的事都敢瞒着。”说完就往院子外面跑去。 吴妈妈和房妈妈盯着吴情的背影相视一眼,都松了口气,看这样子席姨娘自打昏迷就没再醒来就这么没了,还好,总算没跟九姑娘多说什么,不然两人也不能管是不是主子了,不然威胁到太太就麻烦了。 吴情想着姨娘新去,老爷怕是还不知道,以老爷对姨娘的疼爱,若是知道姨娘去了,被这般的慢怠,定会大发雷霆的。 吴情先跑去了吴老爷的书房,见四周黑漆漆的并没有人迹,吴情纳闷儿的又往上房跑,想着老爷必是去了太太那里,可到了太太的屋子并没有看到老爷。 小冯氏看到大晚上跑过来的吴情连礼都没行一个,一丝责怪都没说,主动上前揽过吴情道:“九姑娘,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明天要是起不来,当心姐姐们笑话你。” 吴情喘着气红着眼圈道:“太太,我姨娘去了,我要去告诉老爷,可是老爷不在书房也不在你的院子,我找不到老爷怎么办啊!” 小冯氏一听,心理冷笑,这会吴老爷都吊进温柔乡了吧。想到这眼光一转,为难道:“老爷都知晓了,老爷今儿天办公也累了,回来去了一趟你姨娘的院子,后来就跟着红姨娘去了她的院子。” 吴情一脸受伤的看着小冯氏,道:“太太,你说老爷知道了,老爷知道了怎么会不守着姨娘呢,还会去别的姨娘的院子,我不信,我要去看看。”也不等小冯氏回话,就跑了出去。 小冯氏忙在后面喊道:“天黑,你小心些,伺候的丫头快点跟上,若是摔了你们姑娘,当心我剥了你们的皮。” 跟着九姑娘的小丫头又吓得一哆嗦,拿着灯笼紧跟上去,吴情一路七拐八拐的跑到了红姨娘的院子,院门早就关上了,吴情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嘭嘭的敲了起来,到底是人小力气也小,半晌才有个婆子不耐的问道:“谁呀,这么晚了,影响了主子休息当心剥了你的皮。” 吴情在门口哭着骂道:“死奴才,快开门,老爷是不是在这?” 婆子拉开门缝一看是九姑娘,还不等说话,吴情已趁空钻了进去,直接就要往屋里闯,门外红姨娘的大丫头早早和晚晚忙上前拦住了吴情,赔笑道:“九姑娘,你不能进去,老爷在里面歇着呢。” 吴情力气小挣脱不开,不过嘴里还是骂道:“该死的奴才,快点放开我,当心本姑娘回了老爷,让老爷打你们板子。” 早早和晚晚对视一眼,这会老爷正和红姨娘鸳鸯戏水呢,谁敢放人进去啊,忙道:“九姑娘就别为难奴婢了,老爷歇在姨娘这,太太都允许了,姑娘就别闹了。” 吴情一听哭着喊道:“老爷,老爷,我是九丫头啊,你快点出来啊,姨娘去了,老爷,姨娘去了,老爷也不去看看吗?” 吴老爷和红姨娘这会正在欢好,被这突然而来的吵声嚷的心烦,刚想喝骂,又听出是自己的九丫头,便忍住了,不过被打扰了兴事,还是一脸的不高兴。 红姨娘也暗恨这九姑娘突然奔了过来,不甘道:“老爷,不是婢妾敢妄议主子,实在是九姑娘也太欠缺礼数了,哪有好好的姑娘大晚上跑到姨娘的院子找老爷的,又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吴老爷爱屋及乌,平日席姨娘也没少逗着九姑娘哄着吴老爷高兴,所以吴老爷对九姑娘还真有些感情,这会再不高兴也不能允许一个奴婢去评说主子,一双眼睛瞪过去,红姨娘便红着眼睛闭上了嘴。 吴老爷收拾了下衣服见红姨娘那美人含泪欲滴不滴的样子,一腔欲火又被勾起,又哄道:“乖乖,你在这等老爷,老爷去把这丫头打发了,不然真闹下去老爷也头疼。” 红姨娘一听忙抛了一个媚眼,柔声道:“老爷可得快点回来,妾身又得知了一个花样想跟老爷探讨探讨呢!” 吴老爷淫笑的摸了下红姨娘的胸脯,往外走去,到了院里,见吴情已是泪流满面,小脸哭得可怜兮兮的,哄道:“九丫头,快点回去收拾收拾睡吧,你姨娘那我已经去看过了,实在是太不注意了,若不是早产,定能生下个健康的弟弟来,如今,哎……” 吴情忙跪下道:“老爷,你去守着姨娘吧,姨娘生前总喜欢陪着老爷看书画画,如今姨娘要去了,老爷就去再守着姨娘几天吧,我相信姨娘定是希望老爷能去陪着她的。” 吴老爷一听面色大变,大夏朝流传一句话,不能平安降生到人世的孩子都是受过阻咒的,若是连着母亲都去了,那便是前世造过大孽的,那么他要降生的家庭若是不将其火化,以后便会给家庭带来厄运。 吴老爷得知席姨娘竟然跟肚子里的孩子一块去的,自然就联想到这个阻咒,所以才会很快的离开了席姨娘的院子,怕的就是对自己的官运和家里的子嗣有影响,吴妈妈和房妈妈才会大胆的支走那个院子里的奴仆,毕竟谁也不想自己被厄运笼罩。 吴情见吴老爷听了她的话一脸的难看,忙跪着上前求道:“老爷,你就再去看看姨娘吧,老爷以前不是最喜欢姨娘的吗,难道姨娘刚去,老爷就不再喜欢了吗?” 红姨娘这会只披了一袭紫色纱衣,内罩鸳鸯戏水的肚兜开门而出,一手揽上吴老爷的胳膊,一边看着吴情语重心长的道:“九姑娘,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你姨娘那里现在不吉利,明天夫人定然要请了高僧来超度的,老爷为官之人,更应该远离,不然真得沾上晦气,影响了老爷官途,咱们谁也担待不起,婢妾劝九姑娘一句:好好回自己的院子为你姨娘守孝才是,莫要再偷偷的跑去了,老爷一天在外面就有不少的事要操心,九姑娘可得心疼心疼老爷才是。” 吴老爷本来也是碍于吴情只是个小丫头,像那种诅咒的话不好跟她说,这会红姨娘正说对了他的心思,便点头道:“九丫头,你红姨娘说的正是为父要说之言,你别再在胡闹了,也别去你姨娘那了,回你屋里为你姨娘好好守孝才是。”说完就扶着红姨娘转身进屋了。 吴情不敢置信的望着父亲的背影,还有红姨娘暗含笑间的眼神,气道:“老爷,就为了这么一个狐狸精,你就不管姨娘了吗,姨娘怎么可能是被诅咒的人,都是这些狐狸精陷害姨娘的。” 吴老爷越听越不像话,脸色阴沉的难看,红姨娘一副小鸟依人的靠着吴老爷,轻喘低吟道:“老爷别生气,九姑娘到底还是小孩子,这些事夫人想必也未曾教过她,不然八姑娘都懂了,九姑娘怎么会不懂。” 红姨娘说完心理暗自得意,适时的给太太上点眼药也不错,瞧老爷现在的脸色,想来明天也不会对太太有好脸,自己再加把劲,这段时间把老爷留在自己的院子里,重新夺得宠爱,到时候看看还有哪个奴才敢轻视自己。 吴情跪了半天都没再见到吴老爷的身影,跟着的小丫头忙上前哄道:“姑娘咱们回去吧,老爷不会再来了,姑娘就算要给姨娘守孝也得回去咱们的院子换身衣服才是。” 吴情愤恨的瞪了一眼红姨娘的屋子,然后才慢慢的起身,随着小丫头往自己的院子去。待换了一身孝服,吴情固执的跪到院子里,朝着席姨娘院子的方向边跪边磕头,还不断的哭泣着,九姑娘院子里的几个丫头劝了几次都没劝住,这么晚了也不敢去惊动太太,只得在一旁陪着。过了大半夜只觉得前边九姑娘的身影一晃,竟向前倒去。 “水、水,好渴。”趴在九姑娘床边的丫头槐花影影绰绰的听到几句低喃,抬头一看,竟是九姑娘在说话,忙惊喜的倒了一杯水慢慢的喂了下去,抬手一摸,头上的烧也退了,槐花心理直呼阿弥陀佛。 放下杯子见九姑娘又似睡着了一般,不过眉头明显松开了,不像之前一直难受的紧皱着,忙叫来一个小丫头去给太太回话。 又过了半晌,吴情才费力的睁开眼睛,咒道:“下回等你们结婚的时候老娘一定要找回来,这帮损友,哪有这么往死了灌酒的,真是不想让自己好好洞房了。” 槐花疑惑的看着九姑娘从打睁开眼睛就一直在自言自语,说的好像自己都听不懂一般,忙小心的问道:“九姑娘,你可是醒了?” ------------ 第五章 失忆 这一声可把吴情吓了一跳,诧异的看着眼前一身古装扮像的女孩,问道:“这又是哪个损友搞的什么节目,我拜托她们了,别再恶搞了,租这一身衣服不便宜吧。”说完还一脸惊叹的看着槐花从上到下的装束,刚想伸手去摸摸,一抬才觉得浑身竟是这般无力。 槐花晕头晕脑的听了吴情说了一堆,忙叫道:“九姑娘,你怎么了,不会是发烧烧糊涂了吧,不行,奴婢得赶紧去回了太太再请个大夫来。”说完便转身往出去。 吴情这会才反应过来,眼前这姑娘一直都在叫自己九姑娘,再细细打量这屋子,哪里是自己那独栋婚房,明显是一处古代的宅子,吴情顿时诧异的抚额,骂道:shit,自己不会是穿越了吧。 不一会吴情就听到外面来了好多人,刚才那个小姑娘推开了门,让到一边,进来的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妇人,一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披风,内衬淡粉色锦缎裹胸,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胸前衣襟上钩出几丝蕾丝花边,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腰系一条金腰带,贵气而显得身段窈窕,气若幽兰,颈前静静躺着一只八宝如意项圈,耳边坠着一对银蝴蝶耳坠,用一枝银簪挽住乌黑的秀发,盘成精致的飞仙簪,再掐一朵盛开的芙蓉花,清新美丽典雅至极。 只是那一双冷厉的眼却生生毁了这一身出尘的打扮,吴情心跳漏了一拍,瞧着这位夫人就不是好相与的。忙收了自己的眼神,装作一副受惊的小鹿状。 小冯氏本来这两天就被来超度的僧人吵得睡不好觉,再加上九姑娘闹了这一场大病,好容易醒了,本来打算让吴妈妈先来看看,不成想槐花大惊小怪的跑过去说是九姑娘烧坏了脑袋,醒来竟似不认人般。 小冯氏本来有肚子的气要冲九姑娘发,听了槐花的话还以为九姑娘为了躲避责罚想出的新花招,便亲自带了人来查看,及至坐到了九姑娘的床前,见到以前那个嚣张跋扈的小姑娘,这一刻如同初生婴儿般,眼里带着害怕,四处乱看着,小冯氏忙问道:“九姑娘,你可知道我是谁?” 吴情看了看摇了摇头,小冯氏又指着吴情院子里的一个丫头问道:“你可记得她是谁?” 吴情又摇了摇头。槐花一脸焦急的上前道:“姑娘,奴婢是槐花,姑娘不记得奴婢了吗?” 吴情看着这个女孩正是刚才自己醒来见到的那个,点头道:“你是刚才喂我喝水的姐姐。” 槐花顿时急道:“太太,九姑娘这怕是真的烧坏了脑袋了,还是赶紧让大夫来看看吧。” 小冯氏这会倒是真有些信了,点了头冲着吴情道:“九姑娘别怕,一会大夫进来给你把把脉,开两副药就能好了。” 说罢起身退到屏风后面去了,槐花上前放下吴情床前的帘子,吴妈妈和房妈妈请了大夫进来。 大夫把了半晌的脉,又问了问槐花醒来后的情况,才叹息道:“应该是伤心过度,郁结于心,刻意秉弃不好的记忆,回到婴儿的状态,只怕药物也无法调理,还要病人心绪宁静,一点点的看到旧事物重新忆起才行。” 吴妈妈跟着小冯氏多年,自然知道小冯氏的心思,忙上前假装一脸担心的问道:“那是不是不见以前的人、事、物,就很难再想起来?” 大夫点头道:“这病主要是病人自己选择性遗忘,所以没有外力的作用,病人自然不会想起来。” 吴妈妈点了点头道:“还烦大夫给开两贴舒缓心神的方子,主子年岁小,恐夜里再做恶梦惊着就不好了。” 大夫点了点头,房妈妈便引了大夫出去到另一间屋子开方子。 槐花重新挂上了床前的帘子,吴情这会自然定了心思,本来还怕大夫来看出个究竟,没成想不用自己担心大夫就主动解释了,不禁心下暗笑,这大夫也是个精怪的,先问明了情况再下断言,话又不说死,明显是不得罪人的吗。 吴妈妈扶了小冯氏出来,小冯氏关心的问道:“九姑娘,可是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吴情忙摇头,本来就谁都不认识,这会有这现成的借口也不怕自己喊错了。小冯氏一脸心疼的道:“真是可怜的孩子,刚没了生母,如今,哎……” 吴情就跟听不懂小冯氏的话一般,傻愣的看着小冯氏,小冯氏本来就是拿她生母试探她,如今见她竟这般毫无反应,才算真的放下心,也不愿意再陪着演戏了,擦了擦眼角未曾出现的泪水,冲着槐花道:“我先回去了,你好好跟九姑娘说说府里的事,这两天人多事忙,就让九姑娘呆在院子里别出去了,看再出什么事可就没法跟老爷交待了。” 槐花听着小冯氏最后话语里的警告,忙蹲身福道:“是,请太太放心,奴婢会照顾好九姑娘的。” 小冯氏满意的点了点头,安慰的要去拍拍吴情的手,被吴情害怕的躲过了,心道:明明刚才都是假话,还装得像是多心疼她的样子,那眼里分明没有一丝怜惜。小冯氏见此也不多留,扶着吴妈妈就走了。 槐花恭敬的送走了小冯氏,见吴情一个小人缩在床上心生怜惜,上前哄道:“九姑娘,你现在累不累,若是不累,奴婢就把府里的事给你说说,你好快点的熟悉起来。” 吴情这会正想知道这里的情况呢,反正暂时也不知道怎么回去,既来之则安之,总要知己知彼才好,从刚才那夫人的态度吴情明显感到了不喜,所以现在还是先打听清楚眼下的处境为妙。 槐花见吴情点了头,才慢慢道:“咱们家老爷是京城吴家三房,现在的官位是云阳县知县,现在住的院子是知县后衙。刚刚来的是府里的太太小冯氏,是京里老夫人的嫡亲侄女,除了太太,老爷还有三房姨娘,分别是红姨娘,绿姨娘,还有席姨娘。”说到这槐花的神情明显落寞一些,叹道:“现在府里正办着席姨娘的丧事呢,那是姑娘的生母。” 吴情诧异道:“席姨娘多大年纪,怎么会?” 槐花一听忙上前捂了吴情的嘴,又觉得自己的举动太过唐突,忙又松开道:“姑娘莫要再问,从打姑娘昏迷老爷就下令府里的人不准再议论席姨娘了,明天就是最后一天超度,然后就出殡了。” 原来是吴情悲伤至极晕倒过去昏迷不醒以后,两个姨娘都向吴老爷进言,说是席姨娘把厄运带给了九姑娘,因为那天晚上九姑娘去了席姨娘的院子。 吴老爷一时害怕,忙找了高僧超度的同时,又重新看了风水,忙活了两天才消停下来,府里也下了封口令,以后席姨娘的事不准再议论,若是再有人妄议,直接打死。 槐花低声道:“姑娘以后就莫要再提姨娘了,不然被老爷和太太听到了,定会不喜的。姨娘也不希望姑娘为了她再受责罚。” 吴情似懂非懂的看着槐花。槐花叹了口气接着道:“姑娘在族里排行第九,是三房最小的姑娘,咱们府里还有六个小主子,分别是红姨娘所出的……” “九妹妹怎么样了,我和八妹妹来看看你!”还不待槐花说完,院子里就响起了七姑娘吴眉的声音。槐花趁着小丫头回话的功夫,飞快的在吴情耳边低语道:“七姑娘和八姑娘过来了,姑娘一会只作累了,莫要激怒她二人。”说完便往门口迎去。 还没等吴情反应过来就听到一个尖刻的声音响起,道:“呦,都说平时九妹妹得太太看重抱在身边教养,九妹妹对太太一向是敬重有佳,如今看来竟是姐妹几个都被九妹妹骗了,为了个姨娘不仅惹得太太生了闲气,就连老爷也被九妹妹气得胸口疼,可九妹妹到好,自己装病躲了起来,还真看不出来啊,年纪不大,心眼却是最多的。” 七姑娘忙拉了一下八姑娘的衣袖道:“八妹妹,咱们是来探病的,你就少说一句,不然九妹妹若是在老爷太太那里告咱们一状,又要被罚抄女戒了。” 八姑娘吴绡不屑的哼了一声,心道:七姐姐就是胆小,以前见了九妹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如今九妹妹得罪了太太,老爷,就连给她称腰的姨娘也去了,哼,正好趁此机会把以前被这丫头欺负的仇报回来。 不过进来这半天了,怎么这丫头连句话都没有,跟这丫头以往的风格不符啊,难道还在心里酝酿着什么坏主意,八姑娘吴绡防备的道:“九妹妹也太不知礼了,咱们姐妹好心来探望,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九妹妹不会以为自己现在还是太太跟前那个得宠的庶女吧。” 槐花从打七姑娘和八姑娘进来就捏了一把汗,以前在席姨娘跟前的伺候的时候就常听说九姑娘经常欺负两个庶姐,那个时候九姑娘有人称腰,七姑娘和八姑娘的姨娘也不得宠,就算告状也被太太轻轻的压下了,如今姨娘去了,老爷和太太都不大喜九姑娘了,若是九姑娘还像从前那样定是要吃亏的。 ------------ 第六章 丫环斗法 担心了半晌,见九姑娘竟然一丝反应都没有,槐花还以为九姑娘听进劝了,这会见八姑娘挑衅的话语,忙福身接道:“八姑娘错怪咱们九姑娘了,九姑娘今儿早才清醒一些,这两天一直发着高烧,刚才太太请了大夫来诊了脉,九姑娘现在对以前的事一点都不记得了。” 吴眉和吴绡听完挑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疑问,这不会是九妹妹新玩的戏码吧。吴眉上前试探道:“九妹妹,我是你七姐姐,你不认识我了吗?” 吴情一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两个所谓的庶姐,能从她们身上很明显的感觉到敌意,只不过吴绡张扬一些,吴眉更内敛一些,因为对这里的人还不熟悉,再加上有槐花之前的提点,和吴绡、吴眉不善的话语,吴情摸索出这几个姐妹以前相处并不好,甚至说有些交恶。 吴眉见吴情并没有答她的话,心下就有些不高兴,不过被她掩藏了起来,而是叫到一旁吴绡担忧的道:“八妹妹,快来看看九妹妹,莫非真的像槐花说的不认人了,这可怎么好,席姨娘才没,九妹妹就变成这个样子。”说着竟拿起帕子嘤嘤的哭了起来。不过吴情怀疑那帕子底下怕是没有眼泪的。 吴绡听了吴眉的话,才上前道:“九妹妹,平日你不是挺能折腾的吗,怎么才受了这么点打击就受不了了,还闹失意,哼,骗几岁孩子呢,你是想把老爷骗过来重新得宠吧,呸,你别做梦了,大晚上的去姨娘的院子闹腾的老爷都没休息好,为人子女不懂孝道,我看太太算是白费了那以多的心血教导你了,若是我和七姐姐能得太太教导,定是比你强过百倍。” 说完又羡慕的打量着吴情的屋子,软玉烟罗,轻纱铺账,啧啧道:“听说九妹妹很快就要搬出去了,到时候这么漂亮的屋子空着也是白瞎,回头我去求了太太,让我搬进来,到时候九妹妹的东西也不用都带着,反正去那样的地方也用不到什么首饰钗环的,回头姐姐定会帮你保管好的。” 吴眉皱着眉看着吴绡对这屋子里的摆设露出的贪婪的目光,还有那视为己物的赌定,心理暗道难道是吴绡的生母红姨娘跟她说了什么。 绿姨娘这两天天天在屋里骂红姨娘小贱人,拢了老爷去,吴眉偶尔也会听进耳里,再从府里下人现在对吴眉的态度,吴绡也猜到现在府里红姨娘又重新得宠了,想到这,便笑着道:“九妹妹的屋子向来是府里女儿里面顶尖的,老爷那里得了好东西,太太第一时间就会拿去给九妹妹先挑,就是那些布料啊,首饰的,都是可着九妹妹先选,就冲老爷和太太对九妹妹这份疼爱之心,说出去谁能说九妹妹是府里的庶女,不知道的都以为这是太太亲出的呢。” 吴眉身边的丫环书云俏皮的笑道:“姑娘不说,奴婢到还真没注意,这一说奴婢到还想起来了,以前陪着姑娘出去参加宴会的时候,九姑娘不就说过府里就她算是半个嫡出吗,虽不是太太亲生,可却是落地就养在太太跟前的,就差没落入族谱了。” 吴眉很满意书云的表现,不过还是板起脸道:“大胆奴才,谁给你的胆子妄议主子,就算九妹妹亲口说的,也不是你一个奴才可以随便议论的。” 书云忙一脸害怕的跪下道:“奴婢失言了,还请九姑娘原谅。” 吴情看着这主仆一唱一喝的,旁边的吴绡果然变了脸色,冷哼一声道:“九妹妹既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说,还怕府里的奴才议论,说不定书云还能帮九妹妹一个大忙呢,到时候把这话传到太太和老爷的耳朵里,怕是太太还会把九妹妹落到自己名下呢,那时九妹妹是不是得拿出些好物件来打赏书云啊。” 吴绡说完就冲身边的书竹道:“还不把书云扶起来,说不定九姑娘看你有眼色顺便连你也给打赏了呢!” 书竹先上前扶了书云起来,才给吴绡福了一礼道:“奴婢是八姑娘的奴婢,自然有八姑娘打赏,别的主子给的就算再贵重,那也是看八姑娘的颜面才给的奴婢脸面。” 吴眉听完笑着道:“八妹妹到是御下有方,瞧瞧身边跟着的两个丫环,竟是个个不凡,而且眼里心里都有八妹妹这个主子。” 吴绡被捧的高兴,从手上撸下个镯子递给身后的书竹道:“姑娘虽然没有九妹妹宝贝多,可是从来不会亏待对自己忠心的人,不像九妹妹,自己照顾不好自己,生了病罪责还得丫环背。” 吴情听到这皱眉看了身旁的槐花一眼,吴绡见吴情终于有了反应,心理暗哼:让你装,就算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能把以前你欺负我的过错一并抹煞了,吴绡挑眉道:“九妹妹终于肯跟姐姐说话了,姐姐进来这半天都说的口干了,也没喝上一口水。” 槐花忙愧疚的道:“是奴婢失职了,请八姑娘责罚。”说完就示意小丫环去泡茶。 吴绡到还给槐花几分颜面,虽然槐花伺候过席姨娘,可吴绡知道槐花原来是太太的人,所以现在吴绡也以为是太太把槐花安插到吴情这来监视她的,便笑道:“槐花姐姐一天那么多的事要料理,这点小事本来就是小丫头的职责,哪里用得着槐花姐姐操心,看来九妹妹院子里的丫环越来越不尽心了,亏得现在有槐花姐姐坐阵,不然还不知道这院子松散成什么样子呢!” 槐花残愧道:“亏得八姑娘不与奴婢计较,这院子里的丫头都是太太新挑换的,还在调教阶段,伺候的难免不经心些,两位姑娘多担待才是。” 吴情突然开口道:“你们说完了吗,我要休息了,真是吵死了。”说完直接就躺下了。 吴绡和吴眉都愣了一下,然后吴绡才讥笑道:“九妹妹真是学得好规矩,姐姐们还在你屋里坐着,你这说躺就躺,直接就下逐客令了。” 吴眉缓了语气开口道:“八妹妹,九妹妹定是累了,咱们来了一会了,也该去给太太请安了。” 吴绡和吴眉原本是去给太太请安的时候得知太太请了大夫来给吴情看病,想知道吴情醒来的情况,反正现在太太也没时间见她们,两个就想着也过来探个究竟,毕竟那天晚上吴情在红姨娘的院子里闹了一场,红姨娘没少抱怨,吴绡与吴情自来就不对盘,更是把吴情怨恨个透,红姨娘这两天没少在吴老爷耳边吹枕边风,弄得吴老爷也越来越不待见吴情。 吴绡瞧着床上转过身不搭理自己的吴情,搞了半天自己就像个小丑似的在这唱了半天的独角戏,人家根本就没理自己。吴绡气得小脸胀红,扫了一眼吴情梳妆台上新打的粉蝶戏蕊簪子,一把拿起道:“明天正好有个小姐的聚会,九妹妹这件首饰到是与我那件衣服很配,八姐姐就先借着一用了。”说完也不给别人拒绝的机会,拿着就走。 吴眉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吴情,见吴情还是没有一丝反应,也跟着吴绡走了。 槐花送了两个姑娘出门,才松了口气,来见吴情又坐了起来,欣慰道:“奴婢还怕姑娘忍不住发起伙来可没法收拾了,没想到姑娘这一场病下来,到是比原来稳重些了。” 吴情本来还在纠结怎么会穿越过来,如今看这情形怕是还要先考虑如何生存下去,瞧刚才这两位姐姐的架势明显是来者不善啊。 槐花先一步收拾了吴情的梳妆台,叹气道:“如今红姨娘得宠,八姑娘水涨船高,以前在姑娘跟前哪敢这般放肆,都没等姑娘答话就把姑娘新做的簪子说拿走就拿走。” 吴情揉了揉头,道:“槐花,先别收拾了,你先跟我说说我晕睡这两天府里都出了什么事,还有刚才八姐姐说的我院子里的人是怎么回事?” 槐花见吴情问起,也并不瞒着,道:“姑娘那天晚上跪在院子里,受了寒,早上就发起高热来,太太得了回秉,一怒之下把原先院子里伺候的丫环都发卖了,如今姑娘院子里的丫环还是从各个院子里抽调的闲散的下人,奴婢得了姨娘临终的嘱托,求了太太到姑娘屋里伺候,如今姑娘屋里还缺一个伺候的人,只是这两天姑娘晕迷着,太太就说等姑娘醒了再定夺。” 吴情听了皱了皱眉,怪不得刚才八姐姐要说那样一番话,如今这院子里的人怕是都不成心跟着自己吧,出了事主子都不能挡着,说被发卖就被发卖,哪里还谈得上忠心。想到这吴情疑惑的看了槐花一眼,道:“槐花姐姐为什么要来伺候我?” 吴情自然不会只因槐花的一面之言就相信她,姨娘之间也是有争斗的,可是八姐姐连自己面子都不给,却会和颜悦色的和一个奴婢说话,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槐花一听就知道吴情并不信她,原先的吴情对她从不设防,只因席姨娘对她也极好,没想到九姑娘大病一场,警惕心到是提高了不少。 槐花跪下道:“不瞒姑娘,八姑娘之所以不为难奴婢,是因为奴婢原先就在太太的院子伺候,后来太太来了云阳带了奴婢一块过来,只因奴婢有一手好厨艺,后来到了云阳,太太把奴婢派到了席姨娘的院子伺候。” 吴情听到这似笑非笑的看着槐花,毕竟她不是真的只有几岁,这明显就是小冯氏安插到席姨娘院子里的眼线,只是不知道为何,席姨娘竟然这般信任她,就连自己的女儿也拖了她照应。 槐花扬起头直视着吴情接着道:“奴婢可以跟姑娘交个底,奴婢的老子娘是京里老太太身边的管事婆子,所以太太对奴婢很放心,当初去席姨娘院里的时候,太太只说奴婢厨艺好,正好姨娘生下姑娘需要调养,就让奴婢给席姨娘调养身体,老爷当时还高兴的夸太太大度,太太趁着老爷高兴,又借口身下一直盼着生个嫡女,听说把刚出生的孩子带到身边说不定能带来子孙运,所以就求着老爷把姑娘抱到太太那里养着,一来姨娘刚生产完,体力虚弱,没法照顾你,二是太太说给席姨娘调养好了,出了月子好伺候老爷。” 吴情听到第二个理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问道:“老爷当时就答应了?” 槐花点头道:“老爷那时候与席姨娘正热乎的时候,巴不得席姨娘天天伺候他呢,后来除了席姨娘身子不便的时候去太太那里歇两天,其余时间竟是大部分都在席姨娘那,偶尔公务繁忙才会在书房歇个一晚半晚的,不过隔天肯定早早的就去了姨娘那里,所以这些年太太才把姨娘恨在心理。” 吴情听得槐花说的中肯,试问哪个嫡妻能忍受丈夫这般宠爱妾氏,吴情轻声问道:“姨娘的死?” 槐花噔大了眼睛看着吴情,似乎不相信姑娘竟从这几句话中就猜出了明堂,吴情见槐花这样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便叹了口气, 吴情问道:“八姐姐和七姐姐这般嫉恨我,是不是也是因为我以前总欺负她们。” 槐花不知道怎么去评价以前的九姑娘,只能说那真是一个麻烦的主,谁见了谁头疼,还不敢得罪,因为背后在三座大山,老爷、太太、席姨娘,如今三座大山齐倒,九姑娘又经历了一场生死,槐花皱着眉道:“以前的事姑娘也记不起来了,八姑娘和七姑娘若是不招惹姑娘,姑娘也不会上敢着去欺负她们。” 吴情听着叹了口气,然后问道:“这府里还有没有我没有得罪过的人了?” 槐花点头道:“姑娘与太太嫡出的十四少爷的关系最好,当初太太抱了姑娘去抚养不到三月就传出喜训,隔年就生了十四少爷,姑娘和十四少爷从小就在一块玩耍,到是感情深厚,听说这两天十四少爷还吵着要见姑娘呢。” 吴情总算是听到一点好消息,不过一听最小的弟弟都排到十四了,看来这回穿的可真是个大家族了,吴情望着槐花问道:“以我现在的处境,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求了太太来我这里,像你们这样的家生子,你老子娘又是老太太跟前的奴才,自然会有得脸的差事,总比在我这即将失宠的庶女房里要好多了。” 槐花见吴情始终究着这个问题不放,心一横坦言道:“不瞒姑娘,老爷曾经跟太太提过要抬了奴婢做妾的,奴婢求了太太给驳了,在席姨娘的院子,姨娘也很护着奴婢,有一次老爷喝多了姨娘刚好没在,奴婢伺候老爷宽衣就被老爷硬拉过去,奴婢百般求饶,老爷还是要硬来,亏得姨娘赶了回来,才救了奴婢,事后姨娘曾问过奴婢是因为年纪小还是不愿做妾,奴婢如实答了,从此以后但凡老爷去了姨娘的院子,姨娘都会借口把奴婢支开,由别的丫环在跟前伺候,奴婢除了感激姨娘以外,来了姑娘这里也是因为老爷总不会开口要了姑娘屋里的丫头抬做妾,说出去定会被人嘲笑的。” 吴情一边听着,一边看着槐花在说到差点被侵犯的时候浑身散发的冷意还有惧怕,那是真的曾经经历过才会在记忆深处抹不去的,所以吴情相信了槐花呆在她身边的理由,见槐花说完整个身子一松,颓然的倒在地上,点头道:“既然姨娘把我交托给你,希望你不要负了一个母亲的祈求。以后你在我身边就叫书槐吧。” 槐花一听眼睛亮了起来,刚才说完的时候真怕九姑娘把她撵出去,虽然九姑娘不得宠,可若真要闹起来不要她,她也去不了别的主子那里了,毕竟大家明面上给她点脸面,可谁也不愿意把这么一个太太的眼线放到自己的屋里,而太太更不会愿意老爷有抬她为妾的机会,自然会想办法打压她,所以当初席姨娘托付她的时候,对于她而言不失为一个契机,如今儿见吴情并没有撵她,高兴的磕头道:“奴婢定不会负了姨娘的重托,以后定然尽心伺候姑娘,绝不背叛姑娘。” ------------ 第七章 收服小弟 “九姑娘大好了,快过来,让我看看,瞧瞧这小脸瘦的,吴妈妈,快去开了我的库房,把那燕窝、人参舀那最好的给九姑娘送些去。”小冯氏见着来请安的吴情一脸慈爱的说着。 吴情还未及跪下就得了一大串的赏赐,吴眉轻皱了下眉头,便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起来,吴绡却是一双怒目不甘的瞪着吴情。感觉到身侧两道不舒服的目光,吴情脚步一顿刚要给小冯氏磕头谢礼,就被小冯氏跟前的大丫环迎夏扶了起来,拉着到了小冯氏跟前道:“九姑娘到什么时候都是礼数周全,还是太太亲自教导的好。” 吴绡一听瞪了迎夏一眼,这是拿着吴情压自己呢,自己今儿早贪睡来得晚了,嫡母就有些不喜。 吴情刚坐下,小冯氏就柔声道:“都说让你在屋里养着,偏你还是个懂事的,这些礼节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待身体大好了再来我这请安就是,咱们母女难道我还会挑你?” 吴情现在对小冯氏可不敢大意,都说温柔一刀,刚刚进门就被小冯氏借着礼仪规矩把自己推了出去,吴情哪还敢大意,忙表现的一脸诚恳道:“太太疼惜女儿,女儿早就应该来给太太磕头,只是书槐劝着我等身体恢复的好些再来给太太磕头,不然太太也是惦记,所以女儿又偷了两天的懒,今早儿起来感觉精神不错,女儿就过来了,不过比起两位姐姐还是晚了不少。” 小冯氏笑着道:“你有这心就好,书槐说的对,你的身子养好了,才是对母亲最大的慰藉,女孩子家就是得娇惯着些,不然以后大了伤了身体还不知道呢!” 吴眉在一旁笑着接道:“云阳县谁不知道咱们家的太太最是心疼女儿,就连十四弟都没有九妹妹在太太这里吃香呢,瞧瞧,这刚进来就从太太这里偏得了不少好东西,” 吴绡不屑道:“谁让咱们没有九妹妹那张巧嘴呢,到了太太跟前都能说出花来,可咱们做姐姐的亲自去探视了,到是被冷语轰了出来。” 吴情一听矛头转了过来,忙起身冲着吴眉和吴绡福了一礼,歉意道:“妹妹正要为那天的事向两位姐姐赔不是呢,妹妹那天刚醒过来,什么还都不知道,脑子也烧得糊涂了,人也记不清了,所以怠慢了两位姐姐,这些天妹妹一直在懊悔,只是身体不好,出不得院子,才没有亲自登门给两位姐姐赔罪,如今在太太这,妹妹正式给两位姐姐赔不是了。” 只是还不等吴情曲膝下去,小冯氏一把就拉了吴情坐下,不悦道:“你们两个做姐姐的,不知道照顾些妹妹,哪还有冲着妹妹发难的,你们妹妹大难不死,我都给菩萨磕了好几个响头了,哪像你们巴巴的跑到你们妹妹的院子里去耀武扬威,别当我不知道,八姑娘,你借了九姑娘的簪子该送回去了,那是你九妹妹生辰的时候我亲自挑选的成套的首饰,若是少了一样配起来就不好看了,一会回去你就打发人给你九妹妹送过去吧。” 吴绡一听当时撅起了嘴巴,吴情暗惊当时屋里只有几个人,谁把这事告诉给小冯氏的,看来自己那个院子现在是一点秘密都没有啊,不过抬脸的时候吴情又做出一副感激又为难的表情,看着小冯氏道:“太太,若是八姐姐喜欢就送给八姐姐了,反正我现在也不能带那些新鲜的首饰,若是再搁个一年两年的就过时了,到时候再带就不新鲜了。” 吴绡本来还埋怨吴情背地里面告状呢,这会见吴情说不要才觉得她识相,没成想房妈妈在一旁笑着冲吴情道:“九姑娘还是小,那些东西都是太太亲自挑选的,就算是过了一两年,拿去重新炸一炸,还跟新的一样,再说那些花样是宫里流传出来的,别说云阳县,就是京城也不是谁都能戴的,九姑娘还是收好才是,莫负了太太的这片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吴情得罪吴绡是必须的了,所以吴情便佯装不知的谢了房妈妈提点,然后假装一副母慈子孝般的偎在小冯氏的身边道:“情儿差点错过了太太的好意,太太可别恼我。” 小冯氏淡扫了下首坐着的两个庶女不甘气愤的表情,然后才拍了拍吴情的手道:“哪有母亲与女儿计较的,真是个小丫头。” 吴绡在一旁憋了半天,道:“昨天七姐姐送给小妹的生辰礼,小妹很喜欢,还没有亲自向七姐姐道谢呢!” 吴眉一听眉心一跳,这个八丫头,又拿她出来说事,见太太面色有些不好,吴眉强笑道:“不过一个荷包,哪值得八妹妹这般郑重。” 小冯氏转头看了眼房妈妈道:“昨天八姑娘过寿,我差你给送的礼物送过去了吗?” 房妈妈恭敬道:“昨天一早就送了过去,还免了八姑娘的请安,太太说让八姑娘好好松散一天,奴婢去的时候见红姨娘也打发了身边的丫环去了八姑娘那里。” 小冯氏笑着道:“我听说前天八姑娘出去赴宴,看上了王姑娘带的娟花,刚好我那里有两朵,就让房妈妈挑了出来做了八姑娘的寿礼,不知道八姑娘可是喜欢。” 吴绡听得憋了嘴角,当时只不过随口一说,怎么就会传到太太的耳朵里,那破花有什么好看的,一点也不值钱,哪有九妹妹那套首饰值钱,不过这话当着太太的面吴绡哪敢说出口,强堆着一脸笑道:“太太送的正和我心,都不知道怎么谢谢太太呢。” 吴眉听着吴绡言不由衷的话,强忍着笑意抿了一口茶水,小冯氏摆手道:“不是什么大事,以后少什么只管跟我说,不用瞧着人家的东西看直了眼,回头再让人家说咱们家姑娘眼皮子浅,可真是打了你们父亲的脸面了。” 吴绡听了一脸愤怒,暗道:自己什么时候盯着看人家的东西了,太太这不是在姐妹面前落她的脸面吗,吴绡起身道:“太太,女儿突然感觉不适,先告退了。”说罢便转身走了。 小冯氏见这庶女这般不受教,以为她那姨娘伺候两天老爷就得了多大的宠了,连她这个嫡母都不放在眼里了,小冯氏脸色就越来越冷,吴眉见了也忙道:“太太累了一早上了,歇一会管事就该来回事了,女儿也告退了。” 吴眉等着小冯氏摆了摆手才往外走,吴情本来也想走的,只是小冯氏现在冷的脸色,让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开口,便拿过一旁茶盏递过去道:“太太喝口茶消消火,八姐姐回头知道错了肯定会来给太太赔不是的。” 小冯氏接了茶,探究的眼神打量着吴情,心想,这九姑娘自打忘了从前的事,到似变了个人一般,从这几天传来的消息,竟是安静了不少,少了以前的张扬跋扈,整个人也越发沉稳起来,只是这心思到不如以前那般好猜了,瞧着竟不似一个几岁的孩子。 吴情见小冯氏打量着自己,知道小冯氏对自己起了介心,不过若是再让她扮演以前那个张狂的孩子还真不是她的性格。正在吴情觉得要承受不住小冯氏的目光的时候,一个身影跑了进来,直扑到她怀里,道:“九姐姐,修儿都好几天没见到你了,你怎么不想修儿啊。” 小冯氏被转移了注意力,吴情松了一口气,然后看着趴在自己身前的小孩,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自己,一下吴情的心就软了,柔声道:“九姐姐也很想修儿啊,只是九姐姐前几天生病了,要是叫了修儿过去传染给修儿怎么办啊?修儿就要喝苦苦的药药了!” 吴长修一听,忙摇头道:“修儿不要喝苦药药,修儿不要喝苦药药。” 吴情忙哄道:“好了,修儿身体棒棒的当然不用喝苦药药,九姐姐现在身体好了,就可以跟修儿玩了。”吴情跟吴子修说话的时候用余光注意着小冯氏瞅着吴子修的眼光里泛着真正的慈爱,所以吴情决定从此刻起抓住吴子修的心,至少这将是她在这府里安全生存的一个保障,不然处处树敌,怕是小命也不会长久了。 小冯氏看着自己的儿子从打进屋就粘着九丫头,都没看自己一眼,有些吃味的道:“修儿眼睛里只有九姐姐,母亲都要吃味了。” 吴子修忙调过脸见小冯氏装得一脸伤心的样子,搂着小冯氏的脖子撒娇道:“修儿天天给太太请安,可是修儿都好长时间没见到九姐姐了,所以才光顾着和九姐姐说话忘了给太太请安了,太太不要生修儿的气噢,不然修儿会伤心的。” 小冯氏见小儿子撒娇好气又好笑的道:“母亲在你眼里就是这般小心眼的?” 吴子修眨巴着眼睛天真的道:“才不是呢,九姐姐说母亲最是宽厚大方,仁爱子女,气韵贤雅的,母亲那么疼修儿,才不会真跟修儿生气呢!” 小冯氏见小儿子一口气说出这么多新词,瞅了一眼吴情,笑着道:“修儿到是极听你的话。” 吴情忙小心的回道:“十四弟虽然小,可能分辨出谁对他好还是不好,知道太太最疼他,所以在太太跟前才最随意,在老爷跟前就不会这般撒娇。” 吴绡出了小冯氏的屋子直接就去了红姨娘处,一进屋就扑到红姨娘怀里抱怨道:“姨娘,我不明白,都是庶女,太太怎么还是那般偏心,给九妹妹的都是好东西,到了女儿这就是一堆没人要的破烂。” 红姨娘瞧着吴绡进来的时候,就知道是才从太太那里请安出来,怕是在太太那受了委屈,只是红姨娘一个妾氏,就算是对当家主母再不满也不敢当真去与小冯氏顶撞,红姨娘知道小冯氏的底线,不过想着老爷从打席姨娘没了,宿在她屋子里的时间明显就多了,心理划过一丝得意。 搂着吴绡道:“八姑娘是不是在太太那又受了什么委屈,谁让你不是从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你那兄弟也不争气,不能讨得老爷的欢心,别看姨娘现在得了点宠,可这满院子的丫头,有哪个是安份的,姨娘也比不过那些貌美如花的少女,如今能缠着老爷多在院子里逗留些时日,给你们争些宠爱才是最要紧的。” 吴绡也知道红姨娘在为她打算,她都八岁了,听红姨娘话里的意思,京里吴家的女孩这个年纪都进女学了,可是云阳吴府她和七姐姐现在还没有一个像样的师傅,太太更是绝口不提,吴绡揪着帕子道:“女儿就是不服气,凭什么九妹妹能在太太跟前得了好脸,姨娘是没看到今儿个九妹妹去给太太请安,太太连磕头都免了,还亲自让迎夏拉到太太身边坐了,说是九妹妹养病期间瘦了不少,还打发了吴妈妈送了好些补品。” 红姨娘也是个有胸无脑的,恨声道:“八姑娘也别气恨,九姑娘也蹦不了几天了,老爷前些天还说送九姑娘去庵里住几个月呢,怕席姨娘的霉运转到九姑娘身上,影响了府里的运道,碍着九姑娘身体没有大好,所以才没动作,既然九姑娘今天都能给太太请安了,想必身上也大好了,今儿晚上等老爷回来,姨娘就提一提。” 吴绡一听一脸得色的道:“哼,去了那种地方,不能在太太跟前讨巧卖乖,说不定太太什么时候就把她给忘了,到时候就让她在那地方呆一辈子,哼!” 红姨娘见八姑娘有了笑模样,才哄道:“到时候八姑娘没事的时候常去陪太太说说话,太太自然就对你更上心些,等到老爷这任期满了,听说就要回京的,到时候京里定会为老爷周旋,说不定就留在京里不出来了,八姑娘讨好了夫人,等到了京里,八姑娘也快要能议亲了,到时候让太太给姑娘挑个好些的人家才是正经。” 吴绡被红姨娘说的满脸通红,嗔怪道:“姨娘,人家还小呢,你就打趣我。”说完扭着身子就走了,一扫来时的阴霾。 书竹和书兰跟着吴绡回院子,路上正好碰到从小冯氏院子里出来的吴眉领着两个丫头书云和书微。吴眉见了吴绡来的方向便知道从红姨娘的院子里过来了,吴眉停步等着红绡上前笑着道:“八妹妹刚刚受了委屈,姐姐正想寻着去安慰一番呢,不过瞧八妹妹现在的心情到是好了不少,哎,咱们做庶女的,有的时候就得忍着,什么时候太太高兴了,赏个三瓜两枣的,也算是给了咱们脸面了。以后八妹妹在太太跟前且莫那般冲动,有的时候太太不跟咱们计较,可也架不住有的人在太太跟前说坏话不是。” 吴绡一听,忙问道:“七姐姐,可是我走了以后谁在太太跟前爵舌根了?” 吴眉闪烁着眉眼,掩饰的笑道:“没,没有,我就是那么一说,八妹妹多心了。” 吴绡一听就知道吴眉说的是假话,哼了一声道:“七姐姐,咱们姐妹一向亲厚,有什么话还不能当面说的,我知道七姐姐定不会在背后议人是非的,那就由我来开口问,若是说得对了,七姐姐就只管点个头。” 吴绡说完,见吴眉没有拒绝,就接着道:“是不是九妹妹?” 吴眉勉强的笑道:“八妹妹,你和九妹妹都是我的妹妹,虽然七姐姐没有你的灵巧,九妹妹的聪明,可是好歹还比你们年长些,总还要做到当姐姐的职责。” 吴绡眉稍挑起,道:“也就七姐姐把人家当成妹妹,人家啊,未必会把七姐姐看成是姐姐的,人家眼里跟十四弟才是亲姐弟呢,怕是咱们现在这些兄长姐姐都没入人家的眼呢。” 书云在后面听着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吴眉也是尴尬的笑笑,书微却一副不甘的样子福身道:“姑娘,你看不是奴婢这般说吧,如今就连八姑娘也这般说,就说明不是奴婢背地里面嚼舌头,刚刚姑娘往出走的时候明明碰到了十四少爷,姑娘叫了声:十四弟,可十四少爷连瞧都没瞧你,直接越过去就冲进屋喊了声九姐姐,可见咱们十四爷眼里也就只有九姑娘,平日里就是其他几位少爷,十四爷也是极少说话的。” 吴眉斥责书微道:“十四弟年岁小,只惦记着九妹妹刚刚大好,急着相见,疏忽些也是有的,以后切莫在背后说主子是非。” 书微虽然面有不甘,不过还是委屈的退到了吴眉的身后。 吴绡瞧着七姐姐软懦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道:“七姐姐惯会做好人,咱们平日里有什么好东西也都舀给十四弟玩耍,就连哥哥弟弟们但凡得了新鲜东西哪一个不是让着十四弟的,可十四弟怎么偏偏谁的情都不领,只听九妹妹的话,要说不是九妹妹在十四弟跟前说了什么,我是真不信!” 说到这,吴绡顿了一下接着道:“哼,以前九妹妹仗着有她姨娘和太太撑腰,咱们不敢惹她,如今她姨娘去了,老爷也恼了她,太太对她再好还能抵得过自己的嫡子去。” 吴眉听得吴绡话里的意思,忙一脸惊恐的看着吴绡,道:“八妹妹,可不能意气用事,咱们毕竟都是老爷的孩子,吴家的姑娘,九妹妹只是年岁小些,加上太太宠着点,难免有些恃宠而娇,不过大了自然就好了,咱们既是做姐姐的,总要让着些。” 吴绡冷哼道:“我可不像七姐姐这般好性,再说咱们年岁也没相差多少,从小到大老爷、太太就让咱们让着,都这么些年了,我可受够了,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找回来的。” 吴眉见劝不住吴绡,只得难过道:“八妹妹还是三思才好,莫要行差踏错,老爷现在宠着红姨娘,八妹妹不若在老爷跟前多尽尽孝,到时候老爷也能对八妹妹另眼相待些,等以后也能给八妹妹谋个好前程,不像七姐姐,笨嘴拙舌的,只会惹别人生气,好了,八妹妹,姐姐得先回去做绣活了,八妹妹也回去歇着吧。” 吴眉带着丫头往回走,在吴绡看不到的角落,嘴角露出丝微笑,书微自打服侍七姑娘,就知道七姑娘不像在太太和姐妹面前装的那般懦弱,所以也从不敢大意轻心,这会轻声问道:“姑娘,你说八姑娘真的会对九姑娘做些什么?” 吴眉嘴角含笑的道:“八妹妹的性子最是冲动,更何况九妹妹这些年压我和八妹妹一头,八妹妹早有不服,以前是不敢,如今趁着她姨娘得宠,说不定胆子就大些,没看最近八妹妹的行事都张狂不少吗,我只要加把柴就好,到时候就算有什么事,我还得去给八妹妹求情呢!” ------------ 第八章 嫉妒之心 吴子修趁着管事婆子来回事的功夫拉了吴情就出了小冯氏的屋子,笑嘻嘻的道:“九姐姐,你都好些日子没陪子修玩了,子修跟你说,我昨天又把十二哥给整了,夫子打了他好几戒尺,手都打肿了。” 吴情想起吴子修口中的十二哥正是红姨娘的儿子吴长轩,领着吴子修边走边无奈道:“你怎么又去找他麻烦了,他比你大,而且你又打不过他,当心他背着太太欺负你!” 吴老爷两个嫡子都在京里,在云阳的除了吴长修,都是吴老爷的庶子,因为吴老爷是一方父母,几个庶子在这里身份自然水涨船高,有些场合吴老爷也会带着他们出去见客,次数多了,被人一捧,也觉得自己不比嫡子差什么,只是回到家里,明显感觉到太太对他们和嫡子的不同,常常会心有不甘,所以看吴长修的眼神多有不善,以前吴长修就常和吴情作弄这几个庶兄,只是吴情怕这几个庶兄记恨在心,毕竟年岁一点点大了,说不定哪一天就爆发了,到时候对十四弟可不利。 吴情劝道:“十四弟,以后你不喜欢他们离他们远点,莫要主动招惹他们,知道吗?” 吴长修不明白道:“九姐姐,每次招惹完他们也不敢还手,只能鼓着眼睛瞪我,我要是吓唬他们回去告诉母亲,他们还会给我买好吃的好玩的呢!” 吴情知道现在跟吴长修说多了也不理解,只是交待道:“你若不听九姐姐的话,以后九姐姐就再不陪你玩了。” 吴长修一听才同意道:“那九姐姐现在陪我玩风筝吗?九姐姐都答应我好长时间了,后来九姐姐一直病着,我就惦记着九姐姐快点好过来,好陪着长修一起玩。” 吴情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原来这小子之所以见到自己那么激动,目的是在这呢,不忍让这小家伙失望,吴情瞧瞧今儿的天正好不错,晴空万里,便叫来身后的书槐道:“你去舀个风筝来,我和十四弟弟去湖边等你们!” 书槐应道:“奴婢和书梅去拿风筝,让书菊和书柳跟着姑娘和十四少爷,姑娘和十四少爷也莫靠近湖边,万一失足掉下去就危险了。” 吴情点了头,道:“放心吧,我和十四弟在湖边的亭子里等你们。” 吴情带着吴长修往湖边的亭子去,吴长轩这会正跟吴绡抱怨,道:“八姐姐,我真是受不了十四弟了,瞧瞧我这手,都不敢让姨娘看了,十四弟把夫子留给我的课业给涂了,夫子今天检查的时候就打了我手板。到现在还疼呢。” 吴绡跟吴长轩都是红姨娘所出,感情很好,吴长轩受了委屈也会跑吴绡这里来哭诉,吴绡心疼的看着吴长轩肿起来的手心和手背,忙叫了书兰拿药膏来,一边涂抹一边心疼道:“平日叫你离那个小霸王远点,你怎么又招惹上他了。” 吴长轩委屈道:“哪是我招惹的,明明是十四弟看上了我屋子里别的同窗刚送的东西,非要讨了去,可那东西是别人送我的,又不是我自己的,若是被人家知道了,岂不是怪我不重视人家的东西,到时候我在同窗之间也难做啊,十四弟转身走了以后我还以为没事了呢,哪成想不知道什么时候十四弟竟然把我那课业给毁了。” 吴绡也是一肚子的气,这个小霸王被太太宠坏了,在家里几个庶兄就没有没受过他欺负的,两姐弟正在疗伤,去厨房取点心的书竹空着手回来气闷道:“姑娘要那点心厨房说还没空做,现在正忙着做午饭呢,若是做了咱们的点心,怕是大家午饭就都得延后了,太太若是怪罪下来,她们承受不起。” 吴绡奇怪道:“我要的点心虽说做好的慢些,可厨房不是有个小灶专门用来给主子加点心的,跟做饭菜是不冲突的,往天这个时候也常有过,怎么今天就不行了?” 书竹苦着脑道:“奴婢也说了,只是厨房的婆子说刚才十四少爷和九姑娘去湖边放风筝,要了点心掂肚子,所以大厨房这会正忙活着十四少爷和九姑娘的点心呢,除了太太和老爷的能靠前,别人的都得靠后了。” 吴绡一听腾的一下就火了,骂道:“这帮该死的奴才,眼里就有那两个主子,平时拿我赏钱的时候乐得见眉不见眼的,怎么现在到把我这主子抛到脑后了,十四弟倒也罢了,偏偏九妹妹又掺合进来。” 吴长轩正是委屈不甘的时候,听得吴绡的话,顿时起身道:“姐姐,咱们不能总这般受着,被十四弟压着不说,现在就连九妹妹也爬到了姐姐的头上,以后这府里除了老爷、太太,这帮下人眼里能认的主子也就十四弟和九妹妹了,咱们这些子女到是成了摆设了。” 吴绡早就积了一肚子的火气,尤其今天,只觉得事事不顺,拉着吴长轩就往湖边走去,道:“咱们也去陪十四弟放风筝去,别一天讨巧卖乖的事都让那丫头占了。” 吴长轩不情不愿的道:“我现在一见那小霸王就头疼,哪里还有心情陪他放风筝,姐姐也是的,也不帮我想个法子好整治整治他。” 吴绡一边拉着吴长轩走,一边道:“以后那小霸看上眼的东西你给他拿去就是,回头你去太太跟前卖好去,到时候太太还能少了赏你的东西,你没看见九妹妹就总是顺着那小霸王,不然太太怎么会这般对她青眼。哼,不过她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最后这一句就连离的近些的吴长轩都没听清。 书竹和书兰见自家姑娘的脾气上了,都想拦着,却被吴绡挡了,骂道:“没用的东西,拿了银钱都买不来东西,如今我和十二弟去陪十四弟玩闹,你们还敢拦,留在院了里反省吧。” 书妙瞧着赶紧跟上自家少爷,如今八姑娘身边不带人伺候,书巧还在少爷院里,姑娘和少爷跟前只能自己机灵点了,不然八姑娘把火气发到自己身上,那也够自己受的了。 吴绡拉着吴长轩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吴情和吴长修坐在凉亭里摆弄着风筝,四个丫环也在帮忙,吴绡上前道:“十四弟和九妹妹好兴致啊,只是这玩意一个人玩多没意思,不若咱们再弄一个一起玩如何,看谁放的高,怎么样?” 吴情一听吴绡的话就皱了下眉,这吴绡分明是来挑衅的,只是吴长修却来了兴致,道:“好啊,不过我们这可没有多余的,八姐姐还是自己舀个来才行。” 吴长轩一听忙让跟来的书妙去取,然后道:“反正咱们闲着也是闲着,不若先试试十四弟这只风筝好不好放?” 吴长修不屑道:“怎么,想趁机破坏,哼,我的东西凭你还不配碰。” 吴长轩一听顿时气红了眼,四个丫头也眼观鼻鼻观心,就当没听见,吴情虽然想拦,可话已出口,拦也拦不住了,只是看向吴绡的时候,却看到吴绡一脸狰狞。 吴绡见风筝旁边还摆着点心,一看就是新做出来的,想着自己丫头刚才在厨房被卷了面子,突然更是憎恨,上前拿起一块点心拈碎,站到栏杆边上一下下的投到湖里,不大一会就有好些锦鲤游了过来,吴长修瞧着有趣,也拿了块点心扔了下去,引来了更多的锦鲤,吴长修笑着冲吴情道:“九姐姐,快来看看,这些鱼竟然很喜欢修儿的点心呢!” 吴情却拉了吴长修的手,一边拿帕子擦着点心沫子,一边带离了栏杆,道:“好了,玩一会就够了,一会咱们出去放风筝,你忘了来之前怎么答应九姐姐的,不能靠近湖边的,太过危险了,知道吗?” 吴长修一脸意犹未尽的望了眼湖边,吴绡突然开口道:“九妹妹也真是操心太过,咱们这么些人,除了主子还有丫头,难道还会让十四弟掉下去不成?再说十四弟是男孩子,正应该胆子大些,不然东怕西怕的,以后长大了如何能做一个男子汉。” 吴情却笑着摇头道:“八姐姐说的固然有道理,只是能提早发现危险甚至排除危险与十四弟会不会变成男子汉没有多大的关系,这只能说明十四弟于事物上有更敏锐的洞察力,相信太太知道了也不会怪我的。” 吴长修本来有些赞同吴绡的话,可一听吴情这般说,便也道:“行了,小爷一会还得放风筝呢,这些点心小爷要是都喂了鱼,那小爷饿了怎么办。” 吴绡气恨的瞅了吴情一眼,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这般警醒。等吴长轩和吴长修的风筝飞上天的时候,吴长修就要自己拿了风筝线,一边往高放,一边跑着笑道:“九姐姐,有些人就是笨的要死,连个风筝都放不好,哼,送上门来找骂。” 吴情见吴长轩那边刚飞上去的风筝又落了下来,一脸铁青的看着吴长修,忙瞪了吴长修一眼,冲吴长轩笑道:“十二哥,风筝线别拽的太紧,松驰有度,才能越放越高。” 吴绡冷着脸道:“不用你假好心。” 吴长轩终于将风筝放了起来,只是一直左摇右晃的,不一会就缠上了吴长修的,气得吴长修叫道:“快把你那玩意拉走,一会小爷的掉下来,看小爷不去跟太太告状。” 吴长轩一听跟太太告状,顿时吓出一身汗,急着往下拽,可两个风筝偏偏越缠越紧,吴长修急得往另一侧跑,众人都望着天,都没注意到吴长修已经离湖边越来越近了,突然吴绡上前撞了吴长修一下,吴长修一下就倒在了水里,因为是湖边,水很浅,,吴长修刚要起身,就被扑过来的吴绡又往前推了出去,这一下就进了湖里,吴情见吴长修的风筝突然松了线,转头去找,正看见吴绡扑到吴长修的身上,吴长修已经进了湖里了,吴情忙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喊道:“八姐姐,你干什么,十四弟呢?” 吴绡忙一脸惊恐的喊道:“十四弟不小心掉湖里了,我想拉他可没拉着人啊,怎么办啊,十四弟不会有事吧。” 几个丫头一听都吓得脸色血白,十四少爷可是太太的心头肉,云阳吴府唯一的嫡子,若是有什么事,她们就是赔三条命也不够啊,忙四处喊着:“救命啊,十四少爷掉水里了。” 吴情现在没时间与吴绡分辨,见十四弟掉进水里就一直没扑腾,几个丫环吓得只知道喊救命了,吴绡还一个劲拉着她的手哭道:“九妹妹,怎么办啊,太太要是知道十四弟跟你出来溺水了,还不得扒了你的皮啊。” 吴情听得直番白眼,懒得搭理她,自己直接就往水里扑去,照着刚才瞧准的方向,朝着吴长修游去,因为离湖边不远,只是吴长修突然受到袭击,惊吓得没有反应才忘了扑腾求救,吴情来得又及时,几下就游到吴长修身边拉住吴长修,把脑袋抬了起来,只是吴情毕竟才六岁,吴长修虽然是小孩子,可是带着往岸边游也很费力,吴情只好硬撑着托起吴长修的头部,几个丫头也往水里扑来,周围干活的奴仆听到动静的也跑了过来,众人齐力才把两人救了上来,一上来吴情就靠在书槐的怀里直打哆嗦,见吴长修还没醒过来,书梅和书菊都大哭着要抱吴长修回去,吴情忙拦了下来,斥道:“闭嘴,十四弟还没事呢,你们哭什么,快把十四弟倒控过来。” 众人不解,吴情忙叫了一个家丁上前曲膝跪下,让书槐抱了吴长修趴在家丁的腿上,然后让家丁敲击吴长修的背部。 家丁吓得一个哆嗦,忙说:“不敢,奴才不敢啊。” 吴情气道:“让你做你就做,出了事有本姑娘担着,你怕什么。” 家丁这才照了吴情的吩咐,用力在吴长修的背上敲起来。刚敲了两下,赶来的小冯氏就骂道:“大胆奴才,谁给你的胆子敢伤修儿。” 家丁一听吓得一个哆嗦,手上一停,吴情忙叫道:“快敲,十四弟得把肚子里的水吐出来。” 家丁这才反应过来,顶着头顶上的汗,又啪啪的打了两下,小冯氏正要骂,只听“哇”的一声,吴长修一口水吐了出来,吴情这才像散了架般,靠在书柳身上,瞧着家丁道:“再敲,等把肚子的水控静就没事了。” 家丁又看了小冯氏一眼,小冯氏虽然担心儿子的情况,可看到这方法有效,忙瞪道:“九姑娘说的话没听清吗,还不快点。” 家丁又敲了两下,这回吴长修接连吐了几口水就咳了起来,小冯氏松了口气,一把上前抱起吴长修,心疼的喊道:“修儿,修儿,娘来了,快睁来眼睛看看娘啊!” 吴长修吐出了污水,睁开眼睛见到小冯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只搂着小冯氏的脖子不撒手,小冯氏心疼的直掉眼泪,又想到刚才听奴才回报十四少爷掉水里了,吓得她一颗心都要蹦了出来,还好儿子这会没事,小冯氏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庶子庶女,心里哼道:竟然敢对她儿子下手,看来真是平时她对她们太过和颜悦色了。 吴绡只觉得小冯氏那阴冷的目光看得人浑身发冷,吴长轩也低着头不敢说话,吴情却是撑着道:“太太,快带十四弟回去泡个热水澡,找个大夫看看,十四弟怕是受了惊吓,若是过会再发起烧来就不好了。” 小冯氏点头道:“书柳,你先伺候你们姑娘回去,回头让大夫去给你们姑娘看看,其他人都各司其职,八姑娘和十二少爷先回各自屋子呆着,回头我再让人传你们问话。书槐,你跟我去上房。” ------------ 第九章 事发 “跪下”吴绡心惊胆颤的进了上房,没有想到刚进小冯氏的屋子,就被小冯氏喝的跪下。 吴绡忙一脸委屈的道:“太太,女儿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让太太这般生气。” 小冯氏冷哼道:“八姑娘,原本我以为你就是有些争强好胜,想着有你姨娘教导,一个姑娘家也不会太过要强了,没成想,你还有这么一般恶毒的心肠,竟然敢谋害嫡子,而且这个嫡子还是一个年仅四岁的孩子。” 吴绡忙哭道:“太太误会我了,是不是九妹妹在您跟前嚼舌头了,九妹妹没照顾好十四弟,就赖到我头上,太太,女儿冤枉啊。” 小冯氏气道:“你以为我是那猪油蒙了心的,没调查清楚就叫了你来发难,这两天之所以没找你,是因为修儿这两天受了惊吓又发起了高热,我没那闲功夫与你逗趣,今天修儿总算是能开口说话了,自己跟我说那天在湖边是你先推了他掉进湖边,原本没什么大事的,后来你又扑向他把他往湖里推得更深些,说,你什么时候存的这般歹毒心肠,是不是你姨娘指使你的?” 吴绡一听忙否认道:“太太冤枉,姨娘平日最是恭敬太太不过,女儿有时候偷懒给太太请安迟了,姨娘知道都要训斥女儿的,怎么敢有这样的心思。” 小冯氏听了嘲讽道:“既然这么说,那这事是你自己做下的了?” 吴绡忙摇头道:“十四弟那般可爱,女儿怎么会加害十四弟,原本就是九妹妹领着十四弟到了湖边的,当时放风筝,女儿都是远远的站着,就怕不小心碰撞之下发生什么意外,没成想十四弟竟然跑到女儿跟前来了,女儿只顾着看风筝了,一回头才撞到十四弟,待知道十四弟掉进湖里,马上扑下去捞,可女儿不会水,却把十四弟推得更远了。女儿这两天都要自责死了,都怪女儿蠢笨,若是也像九妹妹那般会水,十四弟岂会遭这无妄之灾。” 吴绡说的声泪俱下,说到后来甚至哭得打起咯来,小冯氏刚要开口,吴老爷打了帘子就进来了,身后跟着红姨娘,只见红姨娘双眼痛红,哭得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小冯氏不用猜就知道这是给吴绡搬救兵了,如今看来就算她想相信吴绡也不可能了。 小冯氏见了吴老爷也拿着帕子哭道:“老爷,这个家妾身当不了了,妾身统共带在身边就这么一个嫡子,平日里虽说疼宠了些,可也没有真的慢怠过老爷其他的儿女,如今人家嫉恨妾身,竟然把满腔的怨恨撒到这么一个小儿身上,老爷,修儿才四岁啊,妾身一想到那歹毒心肠的人,妾身就心痛,老爷,妾身请求老爷打发妾身回京吧,妾身可不敢再让修儿在这里了,说不定以后都没命回京了。” 吴老爷原本是红姨娘打发人寻回来给吴绡说情的,这会见太太哭诉,顿时有此尴尬,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吴绡,再瞧瞧身旁梨花带雨的红姨娘,吴老爷咳了一声道:“夫人,事情哪会那般严重,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绡丫头,府里这般大,若不是九丫头带了修儿去湖边,哪会发生这样的事,总归是九丫头身上带了霉运,原本我就想过把九丫头送去庵堂住段时间,只是九丫头身体一直没好,就没跟你提,如今九丫头身体也好了,我看……” 还没等吴老爷说完,躺在小冯氏屋里听动静的吴长修就穿着一身里衣跑出来道:“我才不要让九姐姐离开,那天若不是九姐姐,修儿早就没命了,哼,凭什么这个女人犯错还能留在府里,九姐姐却要替她背黑锅,若是老爷这般处置,修儿也去陪着九姐姐。” 小冯氏见吴长修穿着里衣就跑了出来,忙上前抱了起来,一边训斥着丫头不会伺候,一边哄道:“修儿,你九姐姐现在身子还虚呢,老爷怎么会送出你九姐姐走呢,再说老爷一向最疼你,你这般态度与老爷说话岂不是伤了老爷的心。” 吴长修一听眼一红,从小冯氏身上下来,跪下道:“修儿刚才做错了,请老爷责罚,还有九姐姐是为了救修儿现在才身体虚弱的,求老爷不要赶了九姐姐出府,不然九姐姐会病死的,修儿不要没有九姐姐。”说着就哭了起来。 小冯氏忙心疼的去抱,只是吴长修硬是跪着不起,小冯氏也跟着哭了起来,冲着吴老爷道:“老爷,修儿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知恩图报,妾身知道老爷现在疼宠红姨娘,这个家里也是老爷为尊,若是老爷如此不待见妾身和九姑娘,那妾身就带着九姑娘和修儿回京,省得留在这里碍了老爷的眼,连修儿的性命还得防着。” 说罢小冯氏就起身叫道:“吴妈妈,房妈妈,迎春,向雪,以春,问秋。” 几人都在门外候着,听了小冯氏的召唤才掀了帘子进来,小冯氏道:“把咱们的东西都收拾好,准备好马车,明天一早起程回京。” 小冯氏话音一落,几个丫头连带着两妈妈都面面相觑,吴老爷眼睛一瞪,几个丫头就没敢动弹,小冯氏刚要说话,吴老爷忙哄道:“夫人,府里事务还要夫人打理,岂能轻易回京,老太太知道了还不得剥了我的皮,好了,这事我不管了,前面还有公务要忙,夫人自行处理就是。” 吴老爷说完挥袖就走,红姨娘想开口叫住吴老爷,只是被死死盯着自己的小冯氏吓得半点张不开口。 小冯氏本来也不是真心要回京,上次就因为吴老爷自己上任,就弄出个席姨娘,这次要是自己再走了,说不定等将来回京的时候又多出个什么货色呢,所以小冯氏刚才是以退为进,逼得吴老爷不能开口求情。 小冯氏先安抚了小儿子,让房妈妈带着迎春、向雪,先照顾着吴长修休息,自己扶着吴妈妈的手坐回榻上,押了一口茶,才道:“以往把八姑娘和七姑娘放在你们各自的姨娘身边教养,原是我顾惜着你们骨肉亲情,想着总会比我尽心些,可是你瞧瞧八姑娘今儿的行事,竟是如此的狠毒,不顾亲情。如今看来就算是我想为姨娘开脱,也开脱不得了,就算回了京,少不得我还得在老太太跟前领罚呢。” 红姨娘一听,扑通一声就跪下道:“太太严重了,八姑娘年纪小,哪里就会起那歪心思,几个孩子在一起玩,难免会没深没浅的,出了意外八姑娘也跟着担心,这两天觉都没睡好,天天给菩萨磕头,求着十四少爷快点好起来,太太快看看,八姑娘的头这两天都磕破了。”说着竟真的膝行至八姑娘的身边抬起了额前的浏海给小冯氏看。 小冯氏眼都未抬,轻讽道:“这次若不是修儿命大,恐怕八姑娘这头就算是磕烂了也不能了事。” 吴绡原本也是一时冲动,这两天早就后怕的不行,额头上的伤虽说是做戏的成分居多,可也是姨娘看着磕的,做不得假,这会见小冯氏并未有一丝动容,而且语气竟是有些阴冷,吴绡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往红姨娘怀里靠了靠。 红姨娘本以为小冯氏会给吴老爷面子,把这事揭过,没成想吴老爷一句话都没说完,小冯氏就张罗着回京,吴老爷要是为了妾室姨娘把正室逼走的事传出去,只怕在云阳就不用出门了。 只是事情走到这一步,红姨娘也没了法子,只得低泣的看着小冯氏道:“太太饶过八姑娘这一回吧,八姑娘实在是无心的。” 红姨娘假装哭的伤心,暗中用手碰了下吴绡,吴绡也算机灵,当下就大哭着忏悔道:“太太就饶了女儿这一回吧,女儿真心是想拉十四弟上来的,只是女儿当时也吓傻了,太太一向贤惠大度,疼爱子女,女儿得太太教诲,从来不敢违了太太的意,自然知道十四弟是太太的心尖,从来都是小心护着,哪里敢让他受此危险。” 小冯氏讥笑的看着红姨娘与吴绡唱作俱佳的在那表演着,心理冷哼:真拿自己当三岁小儿了,这般不入流的戏码还到自己跟前耍来了,要是让外人看到这场景,还不定以为自己多么容不下庶女妾氏呢! 小冯氏假装头疼的摆了摆手道:“好了,我头疼的紧,八姑娘一会就搬到红姨娘的院子里住吧,姨娘前段日子伺候老爷辛苦了,如今八姑娘年岁也大了,总该学些东西,以前姨娘就老太太的院子里就管着老太太院里的针线,听说这针线上的功夫是极好的,以后八姑娘的针线就跟着姨娘学吧。好了,你们下去吧。” 红姨娘一听小冯氏的安排,当时脸就白了,她这般努力的巴结吴老爷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谋个好前程,天天让这两孩子准时准点的到小冯氏跟前伺候,为的又是什么?那是想让人传出去八姑娘和十二少爷孝顺,有了这名声,以后两孩子说亲也能好说些,而且八姑娘本来就没有九姑娘养在嫡母跟前的名声,眼瞅着这该进学了,嫡母却谴了姨娘来教导,那以后八姑娘还上哪寻一门好亲的,姨娘等同于奴婢,由奴婢教养长大的孩子,哪家能甘愿娶进门做那主母去。 吴绡只以为太太这是一手揭过了,心下一松,刚要谢恩,见姨娘脸色不对,还以为姨娘是高兴的呢,吴绡直接磕头谢道:“多谢太太明白女儿这一片心。” 红姨娘傻愣的看着不识愁滋味的八姑娘,这样的局面也不是她一个当姨娘的能挽回的,只得愣愣的跟着小冯氏告了退,带着八姑娘出去了。 雨过天晴,八姑娘脸上的喜色都没忍到出了小冯氏的院子就露了出来,屋里猜度小冯氏心思的吴妈妈悄悄的趴在窗户上看了两眼,忍不住呸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贱蹄子,这没出院子就张狂上了。” 吴妈妈说完就觑了小冯氏一眼,只见小冯氏如没听到般,可是好嘴角隐约露出了冷笑。 红姨娘浑浑噩噩的带着八姑娘往回走,半道碰到带着丫头散步的绿姨娘,绿姨娘假意好心的上前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我瞧着脸色怎么这般的差,不会是最近伺候老爷太过辛苦了吧,还是请个大夫进来看看吧,可别晚上老爷过去再过了病气去。” 红姨娘心底明知绿姨娘这是来说风凉话来了,满府里谁不知道十四少爷出了事,这个时候被太太叫去,哪里有什么好事,不过红姨娘一向不甘示弱,强打着精神应付道:“姐姐多谢妹妹记挂了,这不是昨天晚上老爷非要闹滕,大半宿的就没睡好,一会姐姐回去补个眠就好了。”说罢领着八姑娘摇摆着就走了。 绿姨娘本就有心奚落红姨娘,没成想到让红姨娘给顶了回去,绿姨娘顶着一脸不甘的神色,想着以前席姨娘得宠的时候,两人联手哄了老爷多回,如今好容易去了个席姨娘,没想到红姨娘到忘了往日的情分,自己罢占上了老爷。 拂儿见绿姨娘手里的帕子都要拧成丝了,上前出主意道:“这两日夫人那里忙乱,姨娘都没去给夫人请安,奴婢瞧着红姨娘刚才像是从夫人院子里出来的,听说小少爷现在没事了,夫人心情也能好些,姨娘不如去给夫人请安吧。” 绿姨娘有些怯懦道:“夫人一向不让姨娘去正房请安,我若冒冒然的前去……” 拂儿瞅了一眼袖儿,袖儿会意上前扶着绿姨娘道:“府里谁人不知小少爷此次受难,跟八姑娘和十二少爷脱不了关系,如今小少爷大安,夫人定然会发落红姨娘,姨娘好好想想,以夫人的手段,会如何处置红姨娘?” 绿姨娘只不过比红姨娘胆子小些,可是脑袋却比红姨娘好使,想着夫人以往的手段,处置姨娘最好莫过于不让老爷进姨娘的房,本来姨娘就形同玩物,吴家后院姨娘少,一是因为夫人不喜姨娘,自己能和红姨娘开脸,那是因为老太太有话在先,所以夫人是没有办法,席姨娘是个例外,可是到了后来不也这样悄无声息的湮灭在了后宅,当初自己还看着席姨娘眼红,可真到了席姨娘去了以后,再看吴老爷的反应,也不过尔尔,有的时候对镜添妆,红姨娘都不禁要自怨自怜。 不过既然是做了姨娘,就不能让自己过得太过明白,在后院没有男人的宠爱,姨娘过的日子有的时候连夫人跟前得脸的妈妈都不如。想到这,绿姨娘不在犹豫,扶着袖儿的手道:“咱们这就去给夫人请安。” 小冯氏这会正哄着吴长修说话,吴长修靠在小冯氏的怀里后怕道:“娘,要是没有九姐姐,我这次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娘了!” 小冯氏一听心底一疼,不过还是轻拍了一下吴长修道:“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你出生的时候娘就给你算过,福大命大造化大,别人都有事,你也不会有事的。” 母子两个正说着话,以春进来回道:“太太,绿姨娘来给您问安了!” 小冯氏本来不打算理会,不过一想老爷晚上总要有人陪,偏巧自己这两日身子受了累,有些不爽利,若是再让红姨娘那贱人趁此寻了机会,只怕到时候…… 想到这,小冯氏先安抚了吴长修睡下,然后起身道:“让她先到外间等着,我去换件衣服就来。” 绿姨娘足足站了有一柱香的时间,小冯氏才姗姗而来,绿姨娘面上不敢有一丝不满,恭敬的给小冯氏行了礼,笑着道:“婢妾听说十四少爷大好了,亲手做了个荷包,里面装了能压惊的花草,正好还有几针未收拢,婢妾想着太太屋里的姐姐们手艺都好,十四少爷都是用惯了的,不如麻烦几位姐姐给收个口,省得带出去人家再说针线不好,给十四少爷丢脸。” 小冯氏示意以春上前接了,拿到手里笑着道:“绿姨娘谦虚了,谁不知道原先在老太太屋里绿姨娘的针线也是顶好的,老太太的抹额,别人哪个做的都不如绿姨娘做的舒服,为这,老太太没少夸你!” 绿姨娘本来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思,而且前面出了红姨娘的事,自己送东西更得留心,这没收口针线不好不过是个借口,无非是表忠心的一种体现,就算你不带,也能看看我这东西里面没参别的,不然真再惹出什么事,绿姨娘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赔的。 得了小冯氏的夸奖,绿姨娘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是老太太抬爱了。” 小冯氏见绿姨娘今天穿着芙蓉绢裳,烟笼轻柔,眉清目秀,温婉如水,弱柳扶风一行一动里的柔软,款款叫人如沐春风,心下一动,小冯氏叹气道:“要说当初老太太让我给老爷抬房姨娘,原本老太太就嘱咐了,老爷年轻气盛,正是耗损身子的时候,后宅的姨娘不用多了,一个就好,待过了两年,老爷稳重一些,再抬几房姨娘也使得。” ------------ 第十章 挑唆 绿姨娘一听,心下暗疑,当初老太太把自己和红姨娘给老爷的时候,可是说两人都是姨娘的,最开始听到这个信的时候还是红姨娘说偷听到了老太太和老爷的谈话,才知道的,不然夫人的嫉妒心性,哪里会同意。 小冯氏如同没见到绿姨娘的异样般,接着道:“我那时候就问老太太,我这初归家,身边带来的几个丫头大都是不懂事的,想着以后调教好了再给老爷开脸,不然伺候不好老爷,反倒惹得老爷心烦了,就求了老太太给我指个人。” 绿姨娘这会才接道:“太太做事一向考虑周全。” 小冯氏摇头道:“哪里是我考虑周全,我年岁小,这些事还得长辈们教着,老太太当时就说我屋里伺候的绿儿是极好的,一手好针线,心思细腻,稳重大方,又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以后收了房也能给我做个帮手。可是正当我和老太太议定的时候,老爷突然冲了进来。” 绿姨娘认真的听着,小冯氏突然加重了语气,绿姨娘也似身临其境般的身子跟着绷紧,小冯氏不紧不慢的端着一只黄地儿粉彩缠枝花卉的五福盖碗轻啜了一口茶水,才道:“老爷竟然让红姨娘缠着闹到了老太太那,说什么两人……” 吴妈妈这会接了小冯氏的话去,道:“姨娘是不知道我们姑娘,在家的时候是千般娇万般宠着长大的,哪里见过这般难以启齿的事,别说见了,就是听都未曾听过,丫头勾搭少爷,还得缠着少爷收房,当时太太一时没忍下,在老太太那里就跟老爷闹了起来,这事别说是咱们明媒正娶来的太太,就是老夫老妻你也得先打个招呼吧,后来满府就传出去太太不贤良,不给老爷收房的消息去,生生让太太气病了一场。” 小冯氏见吴妈妈说完,忙喝道:“这些沉年往事你还提它作甚,要不是那时候我年轻气盛,哪里就至于和老爷关系搞的那么僵,不过话说回来,这事我也替姨娘不值,今儿看着姨娘这般有心,见到修儿受苦也跟着心疼,我才把这话说出来,不然这可关系老爷名声的事,哪里能宣之于口。” 绿姨娘一脸感激的看着小冯氏道:“以往是婢妾不懂事了,总以为姐妹一场,多应互相照拂,而且红姐姐也常在妹妹跟前说太太刻薄,不待见妾室,为了怕婢妾等见到老爷,连早晚请安的事都免了,婢妾心理虽然不敢怨太太,可是……” 小冯氏听了不介意的笑道:“这事也怨不得你怪我,我本就是好意,在家的时候,我们家太太就常跟我说,女子一世不容易,别总想着为难人,能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荣华富贵都享用不尽了,何苦与人为难,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以内,能让人家松快些,就松快些。我嫁进府里以后,就想着奴仆也好,主子也好,既然能跟了我,只要你们诚心待我,我自然也不会亏了你们,所以我就想着,这早晚请安每日赶在我去老太太那之前两位姨娘就得早早的起来,若是老爷歇在姨娘屋里了,又得惊得老爷休息不好,与其每次派人告诉,还不如直接就免了姨娘们的请安,反正有这份心就好。” 吴妈妈一脸替小冯氏抱屈的表情道:“也就太太心善,哪家的姨娘不得天天乖乖的在太太跟前立着规矩,晚上累的腿都肿了哪里还有那心力去伺候老爷,可偏巧这样的人家都夸那太太姨娘都是有规矩的,到了咱们太太这里倒成了太太小气,妨碍姨娘了。” 小冯氏摆着手笑道:“我到是不为了这些名声,说白了这些面上的东西都不如里子来的实惠,我自问对姨娘和庶出的子女也算不错,外面传成什么我到管不着,拿咱们家的日子与别人家去比也是不现实的,日子的好与坏只有自己才知道,姨娘扪心自问,在我身边这几年,我可曾亏待过姨娘,可曾无缘无故的发落过姨娘。” 绿姨娘早就被小冯氏一番话语软化了下来,想着当初要不是绿儿缠上老爷,是不是如今能在老爷身边的姨娘就自己一个,再看看太太这些年的行事,确实如太太所说,从不曾亏待过姨娘庶子庶女,月例银子、生辰从不曾缺过,就是每季做的新衣也从不曾少过,而且云阳这几年,更是比在府里的时候每季又添了两套,如此一想,竟像是才发现小冯氏的大度仁厚一般,绿姨娘一脸受蒙避才明白过来的样子,诚恳道:“以往到是婢妾对太太有所误会了,如今看来,却是太太用心良苦了,以后婢妾断不会被那起子小人迷了心智去,定然好好伺候太太和老爷。” 小冯氏见绿姨娘如此,便笑着道:“好了,说这些话不是为了让你感激的,我也是这两天因着十四少爷的事,心里闷了气,如今吐出来倒也好受多了,行了,你这站了半天了,怕是累坏了,快回去歇歇吧,晚上好好准备准备,红姨娘教着八姑娘规矩,恐怕没有时间伺候老爷了,如今我这也是事多,晚上还要辛苦绿姨娘了!” 绿姨娘没想到小冯氏真的这般痛快的就放了吴老爷过来,本来绿姨娘想的就是趁着这次机会想办法在吴老爷跟前露个脸,红姨娘伺候不了是一定的了,要是太太趁机留了老爷下来,只怕老爷也不好拒了,自己要求也不高,只想着太太不方便的时候,自己也能有个机会,就算自己不想争宠,可是自己所出的七姑娘和十三少爷可真就没有出头之日了。 拂儿和袖儿见姨娘一个人在那愣神还没给太太谢恩,忙推了绿姨娘一下,绿姨娘似乎才恍过神来,看着一脸笑意看着她的小冯氏,忙磕头道:“婢妾谢谢太太照拂。” 小冯氏看着绿姨娘一脸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脸上热情的笑脸早已淡了下去,屋里伺候的丫头都轻手轻脚的擦干净了绿姨娘刚才站立的地方,小冯氏跟前的丫头都知道小冯氏是真心的不待见姨娘,当初选这四个丫头陪嫁的时候,冯氏就警告过,不能起攀附老爷的心思,否则主母直接打死了事。 所以四个丫头虽然各有特色,吴老爷也起过心思,可是四个丫头都想办法避开了,后来小冯氏借着红姨娘的事跟吴老爷闹开了一次,吴老爷也被小冯氏吓着了,所以小冯氏身边的人也就不碰了,不过外面还有老太太房里的丫头,吴老爷惦记的也都弄上手过,只不过最后过了明路的也就这绿姨娘和红姨娘。 小冯氏轻轻的拿着盖碗拨弄着已经没了茶水的杯子,房妈妈小心的上前道:“老奴再给太太换一杯吧。” 小冯氏一边转动着那黄地儿粉彩缠枝花卉的五福盖碗,一面讥笑道:“妈妈可是觉得我今儿个做得过了?” 房妈妈知道小冯氏这是被十四少爷的事吓到了,以往还能袖手看着姨娘们的暗斗,如今竟引着姨娘们把斗争摆到了明处,只怕过两天姑娘、少爷们也要敲打一番了,房妈妈看着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姑娘,摇头道:“妈妈虽然有的时候性格软些,可也知道太太心急了,不过这样也好,左右不过是要凋谢,太太既然瞅着碍眼,就让好早些凋谢也没什么。” 绿姨娘从打出了小冯氏的屋子,脚下就如生风般,刚刚在屋子等侯那么长时间的肿胀感早已消失无踪了。 拂儿也是一脸的高兴,她也没想到太太这般好说话,红姨娘刚受了罚,老爷就能到绿姨娘这里来。拂儿早就不愤红姨娘霸宠了,说白了小丫头年岁也不小了,在内院能见到的男主子本来就有数,少爷们都还小,就是现在想爬床,别人也不可能相信真做出什么事来,所以后宅里,唯一能打主意的也就是吴老爷,可是吴老爷原先宠着席姨娘,一个月都未必能来一回姨娘的院子,后来又让红姨娘罢占了去,拂儿上两天听着太太那里要发嫁到了年龄的丫头了,她要是再不抓紧些,只怕就要被嫁给外院的小厮了,那样还有什么前途。 袖儿却有些担忧的看着绿姨娘,虽说盼来老爷是好事,可是红姨娘毕竟给吴老爷生下了一子一女,想要随意发卖是不可能的,如今红姨娘一时遇难,绿姨娘就落井下石,只怕红姨娘再起来,绿姨娘这里就麻烦不断了。 袖儿忍不住上前悄声道:“姨娘,你看太太这样安排好吗?红姨娘才被太太责罚,姨娘就把老爷请进了咱们院子,只怕……” 绿姨娘还未等开口,拂儿就意有不满道:“袖儿也谨慎太过了,太太都亲自发了话了,府里还有哪个不满,再说总不能因着红姨娘伺候不了老爷了,就得让老爷睡书房吧,那还要后院这些女人干什么。” 袖儿没想到拂儿的态度这般激烈,忙摆着手想要解释,一时又不知道如何去说。只睁着一双眼睛看着绿姨娘,生怕绿姨娘误会她什么。 好在绿姨娘还知道好歹,拉着袖儿的手道:“好了,我知道你们俩个都是为了我好,只是拂儿也没有说错,在这后院,不争也是死,更何况我一个人也无所谓,可我毕竟还有七姑娘和十三少爷,我总得为他们打算一二。” “来了吗,来了吗?”袖儿无奈的看着绿姨娘从打回来打扮好以后这都不知道是问了第几遍的问题,摇头道:“刚才前头传话,老爷在太太那里用饭了,如今十四少爷住在太太那里,怕是要跟老爷说会话呢,姨娘安心坐着就是。” 绿姨娘忙安慰自己道:“是啊,看来真是我心急了。” 袖儿上前拉着绿姨娘的手安慰道:“姨娘放松些就是,拂儿已经去了太太院门外侯着了,老爷出了太太那里,拂儿自会引了他过来,姨娘只管安心等着,把自己装扮得漂漂亮亮就成。” 绿姨娘一听袖儿这话又有些慌乱道:“袖儿快看看我这身打扮,可还能入了老爷的眼,说来老爷都有三个多月未进我这院子了,也不知道老爷现在喜欢我穿什么颜色,要不我还是换那身淡绿的吧,以前老爷就说过绿色最适合我。” 袖儿很想抚额,可这会明显不是一个奴婢应该做的举动,只能忍着耐性安抚道:“姨娘今天这身就很好,妆也上得合适,奴婢都打听过了,老爷现在素淡些的妆扮都挺喜欢的。” 正在绿姨娘焦躁不安的时候,拂儿已经引了吴老爷往绿姨娘的院子来了,跟着拂儿一块的小丫头早就回来报了信,绿姨娘忙又对着镜子照了照,才扶着袖儿的手往院门口迎去,见到吴老爷的影儿时,绿姨娘的心才算放到肚子里,紧着迎了几步,蹲身一福道:“婢妾恭候老爷多时了。” 吴老爷这一路可算是风光赏尽了,去迎吴老爷的拂儿本就存了心,今天也刻意打扮了一番,只是外面的衣服还是规矩些,待谴了小丫头去报信,自己上手扶了吴老爷的时候,刻意松了衣服的袋子,就露出里面穿的鹅黄肚兜,因着肚兜的袋子系得本就不紧,这一扶一倾的功夫竟是露出了里面白嫩的肌肤还有饱满的胸部,吴老爷本就风流成性,如今见这丫头这般作为,哪里不知道这丫头有心勾引,也不管四周有没有下人,手就顺势搂了过来,拂儿假意推托,似嗔似怨道:“老爷,这还有人呢!” 吴老爷一听,淫笑道:“你是说让老爷找个没人的地?” 拂儿只装含羞低头躲开,却被吴老爷拉着不放,躲到一棵树后,把手伸进拂儿饱满的胸部狠掐了一把,舔着拂儿的耳朵道:“没想到你这小丫头竟长得这般的美妙,呆会儿晚上别插门,等老爷!” 拂儿虽有意勾引,哪成想吴老想竟这般急不可耐,今天姨娘可是准备了好长时间了,不过这会也不敢拂了吴老爷的意,背着身把衣服收拾好,道:“老爷快随我去姨娘那里吧,姨娘定是等得急了。” 这会吴老爷已经被拂儿撩拨了一腔火,早就忘了进门的时候红姨娘寻了人让他晚上去红姨娘的院子的事了。 待到了绿姨娘的院子,远远就瞧见一扶风弱柳的美人,穿了白色的纱质里衣,外罩鹅黄背后绣了一整朵牡丹的半臂,雪白的月华裙裙角绣满了缠枝大红牡丹,整个人也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花。映着夕阳的余晖更像着闪着金灿灿的光芒,吴老爷一时觉得刺眼,走进一看,原来是绿姨娘头上插的一支牡丹花的点翠步摇随着头发的晃动而闪着光。 绿姨娘软软的叫了声:“老爷!”吴老爷只觉得这一声竟是软进了心坎里,以前只知道红姨娘妖娆,如今才知道绿姨娘也有这般柔弱的一面,吴老爷大笑的上前揽了绿姨娘就往屋里去,袖儿等人有眼色的停在了门外,不一会儿屋里就传出了一阵耳红心跳的声音。 拂儿想着刚刚吴老爷的话,忍着脸红对袖儿道:“今晚我来守夜吧,你带着丫头们早些歇着。” 丫头守夜的隔间能把屋里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以前的时候袖儿就有些不自在,尤其晚上姨娘要水的时候,还得上前伺候老爷,偶尔也会被吴老爷占些便宜,如今袖儿想躲还来不及呢,听了拂儿说,忙点头道:“那就辛苦你了,晚上要是有事你再叫我。” 这一夜,吴老爷前脚进了绿姨娘的院子,只见其他几个院子的角门都有丫头出入着。且不说红姨娘得了吴老爷去了绿姨娘院子信把绿姨娘恨了个半死,就是吴情那里也得了信,不过这些早就在吴情的意料之中,从太太的行事手法,不难看出,太太定是要出招了,而且下午的时候丫头们还看见绿姨娘春光满面的从太太房里出来,这一切都透着不寻常。 吴情打发了屋子里的丫头,留下书槐,低声道:“书槐姐姐可知道我这屋里还有谁跟太太屋子里的人交好?” 书槐一听扑通一下就跪下道:“姑娘,奴婢从未在太太的院子里说过姑娘什么事的。” 吴情一见书槐吓到了,忙笑着拉了书槐起来,道:“我既当着姐姐的面问,自然是不疑姐姐的,再说姨娘走的时候,多亏了姐姐,如今姐姐跟我了,我自然全心待姐姐,只是我想着太太连我屋里前脚发生的事,后脚就知道了,以后我这屋里只怕是说话都不敢随意了!”说到这里吴情故作伤心的一叹。 书槐怜惜的看着才几岁大的九姑娘,这般颤颤惊惊的过日子,又想着原本席姨娘对自己的好,咬了咬牙,贴进吴情的耳朵低声道:“姑娘只需小心书柳即可,别人都进不来姑娘的屋子。” 吴情心理暗喜,不过面上却一副感激的拉着书槐的手道:“以后这院子里的事还要姐姐多上心些,听说姐姐的娘老子在京中府里的老太太跟前伺候,如今跟了我这么个没体面的姑娘,到是为难姐姐了,不过我听说太太屋里的以春姐姐加了京就要配了你哥哥,姐姐没事也多与以春姐姐说说话,这在太太面前抢功劳的事,与其让别人去做,还不如让姐姐得了这个好去,等以后回了京,姐姐也好求着太太寻个好人家才是。” 书槐没想到九姑娘小小年岁竟是知道这么多东西,就连以春的婚事,连她都只是刚刚闻了点风,九姑娘就这般下了定论,心理更是不敢小看九姑娘了,大家族里能做到大丫头的脑袋都不空,书槐也明白九姑娘的心思,小冯氏虽然面上对她亲热异常,可同时也招来了七姑娘和八姑娘的不满,而且小冯氏向来心思缜密,私下里也会在各个院子留有眼线,以防哪个庶女或者庶子心大了,惹下祸事来,更怕的是这帮庶女和庶子合计一起算计嫡子,那就不妙了,所以这些给太太当眼线的丫头一般都是庶女或者庶子身边贴身使唤的人,不然外院的丫头也无计于事。 ------------ 第十一章 捧杀 隔日,一大早吴情给小冯氏请安的时候就碰到了一脸得色的七姑娘,吴情心下了然,七姑娘惯会隐藏自己,平日在八姑娘面前一向表现的比较懦弱,如今八姑娘和红姨娘告了病,就连吴情都知道这是小冯氏变相给两人禁了足,七姑娘自然以为八姑娘想翻身都难,再加上老爷昨天去了绿姨娘的院子,自然七姑娘的身价就跟着有所变化。 吴情见七姑娘今天穿了件那种三更雨下梧桐花一样的淡紫色的衣服,下身配了条产淡青色系的月华裙,脸上化了淡淡的妆,清黛修眉,樱唇淡薄,若有若无的水色中唯有那双眸子,眼波如旧,吴情心下暗赞,吴老爷的几房妾室真是各有千秋,就是所出的庶子庶女都长了一副好面貌。 七姑娘一抬头与吴情打量她的目光碰了个正着,羞涩的笑了一下,然后拿起旁边的茶碗假装喝起茶来。 小冯氏刚由着房妈妈扶着进来,笑着道:“七姑娘今儿这身装扮到是比平时瞧着舒坦些,妈妈去我那装匣子里寻了那枝掐丝珐琅鱼形的步摇,还有另外一只掐丝珐琅百合花形的步摇拿来给七姑娘和九姑娘一人一只。” 房妈妈得了吩咐笑着去取,小冯氏坐在榻上笑着道:“姑娘们如今都大了,身边伺候的人也要仔细了,这些梳妆打扮的事,也该想着些了,以往我忙,也没功夫一个个的去照管,七姑娘和九姑娘要是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只管跟我房里的妈妈们说。” 吴情和吴眉忙起来道:“太太平日处理家事就很累了,还得应付着外面的事情,而且对女儿也从不短了东西,女儿自然没什么再求太太的。”吴情着打酱油的心理,把这场面留给吴眉来表现。 小冯氏满意的点了点头,瞅着屋里的几个丫头笑道:“刚还说姑娘们大了,瞧瞧,我们七姑娘说话,可不越发像个大人了。” 以春正拿着掸子扫着紫檀木雕嵌寿字镜心屏风,笑着接道:“这是太太心疼自家的孩子,怎么瞅都是好!” 迎夏端着新熬好的百合粥,用缠丝玛瑙盘装着,青白交错,只觉得那碗里的粥熬得细腻的都能照出人影般,上前递给小冯氏,也笑着道:“太太这是新得了好东西,自己舍不得,想着赶紧打扮打扮姑娘们呢,就算姑娘来了不说话,太太都要找个由头给姑娘们送去呢!” 小冯氏嗔怪的看了迎夏一眼,道:“你这个小蹄子,我就这么点心思,都让你猜了去。” 迎夏也不拒,笑着冲吴情和吴眉道:“七姑娘、九姑娘,昨儿京里来人,太太的娘家给送了几样京里时新样式的首饰,想着太太出门应酬也好戴戴,只是这东西刚送来,太太命奴婢打开一看,就笑道:‘哎,我原本还以为是京里的娘家心疼我,给我送些好玩意,哪成想,京里的娘家这是心疼咱们家姑娘们呢,瞧瞧,这哪一样不是小姑娘们戴着出去的,得,我这借花献佛吧,明儿等七姑娘和九姑娘来了,都给这两丫头吧!’”最后这句竟是把小冯氏平日似嗔还恼的语气学了个十成十。 小冯氏一口茶含在嘴里差点没喷出去,直呛得咳声不断,吴情和吴眉也跟着笑了起来,看小冯氏咳嗽了,忙上前一个拍背,一个递水,十足十的孝女场面。 以春拿了手里的掸子,屏见也不掸了,直接就朝着迎夏身上招呼了,道:“你这小蹄子,一大早上的,这是吃错什么药了,连太太都敢拿来打趣。” 房妈妈捧着东西进来就见到这么一幅鸡飞狗跳的场面,又见七姑娘和九姑娘都围着小冯氏,顿时惊道:“这是怎么了,我才转个身的功夫,怎么就动起掸子了。” 小冯氏息了咳,就着七姑娘的手喝了口水,才先笑着拦了以春道:“好了,这丫头到也没说错话,这回就饶了她吧。” 迎夏一听,忙笑嘻嘻的拉着以春的胳膊舔着脸道:“好妹妹,平日都是姐姐训你,今儿总算是让你抱了仇了,以后可不兴再生姐姐的气了!”转过身又嘟嚷道:“这丫头,下手也不知道轻点,看来这是把以往的气都撒出来了。” 房妈妈暗瞪了迎夏一眼,小冯氏也是一脸无奈的看着二个丫头,叹气道:“瞧瞧这两丫头,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两位姑娘还在这呢,以后可还让我怎么去管教姑娘们。” 吴眉忙笑着道:“迎夏姐姐和以春姐姐这是在逗太太高兴呢,就是我们姐妹见了,也替太太高兴,身边有迎夏姐姐和以春姐姐这般会逗人的丫头,能在太太烦闷的时候说上两句笑话,引得太太的心情好转,那就是替女儿们尽孝了。” 房妈妈这会捧着东西上前,笑着道:“七姑娘和九姑娘就是孝顺,快瞧瞧这两样东西,送过来的时候太太就说,这百合花形的最适合七姑娘,娴静典雅,秀外慧中,老奴瞧着与七姑娘今儿这身衣服倒也相配。” 小冯氏笑着拿起另一只鱼形的亲手给吴情戴上,笑着道:“恩,咱们九姑娘还是戴这样活灵活现的好看,动若脱兔,静若处子。” 吴情和吴眉一脸喜色的谢了赏,只是低头那一瞬间,吴情还是看到吴眉轻变了脸色。只是再抬头的时候又已是一副带笑的模样,吴情心理暗叹,后宅之中连这般七八岁的小女孩都不能小看了去。 屋里正母慈女孝的时候,外面丫头打了帘子道:绿姨娘来给太太请安了。 吴情和吴眉都规矩的回到了自己的坐位,吴眉高兴的抬脸看着自己的姨娘,本以为能看到一张眉目含情的脸,可哪里想到竟似从绿姨娘的眉眼里看到了不甘,怨愤。 小冯氏等着绿姨娘行了礼,才道:“昨天伺候老爷辛苦了,今儿不必一天大早就赶来请安,若是累了,回去再歇着就是。” 绿姨娘一脸苦涩,强笑道:“婢妾不辛苦,给太太请安是婢妾该做的。” 小冯氏一脸惊讶的看着绿姨娘强装的笑脸,不解道:“可是昨天晚上老爷因着红姨娘的事迁怒你了?” 绿姨娘忙摇头道:“不曾。” 小冯氏疑惑道:“那姨娘今儿的脸色可不太好,不若传个大夫进来看看吧!”说着就招来迎夏道:“你去外面喊个小丫头,去把咱们府里常用的太人传来一个,直接领着人去绿姨娘的院子。” 绿姨娘不带迎夏转身,忙拦道:“姑娘且慢,婢妾身体无碍,不用请大夫。” 小冯氏这会脸色就落了下来,道:“姨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有病咱们就看,难道姨娘还想让人传出去我慢待姨娘,连姨娘生病都不给看的话去。” 绿姨娘这会听小冯氏变了语气,扑通一声就跪下道:“太太误会婢妾了,婢妾知道太太心疼婢妾,只是婢妾只觉得无颜见太太,若不是老爷……” 小冯氏这会不明白了,望着绿姨娘道:“老爷一向宽待姨娘,若是知道姨娘病了也不可能不给姨娘请大夫啊!” 绿姨娘为难的看了看两边的姑娘,吴情虽然心里好奇,不过还是极有眼色的立时起身道:“太太,女儿想着十四弟让女儿今早过去看看,女儿也坐了一会了,先退下了。” 小冯氏自然知道绿姨娘这是有话不适合姑娘们听,便笑着道:“你十四弟刚好,正闷在屋子里发慌,这是想让你去陪他呢,好孩子,快去吧!” 吴情出了屋子,候在外面的书槐就跟了上来,出了太太的院子,吴情就小声吩咐书槐道:“想办法打听一下,昨天老爷宿在绿姨娘的院子里,后来出了什么事?” 吴眉见吴情走了,自己虽然很想知道什么事,可也不好再呆在屋子里,也寻了借口退了出去。想着绿姨娘刚才难看的脸色还有欲言又止的表情,吩咐自己身边的书云道:“你去姨娘的院子里打听一下,昨天晚上老爷过去都出了什么事?” 小冯氏见屋里只有自己的心腹丫头,看着绿姨娘道:“姨娘这回可以说了!” 绿姨娘忍着心痛道:“太太,老爷今早走的时候让婢妾给太太回个话,昨天老爷给拂儿那丫头开脸了,让太太看着给安排个地方。”说完就低下了头,也不敢看小冯氏的脸色。 绿姨娘心下也暗恨不已,没成想自己的贴身丫头能干出爬老爷床的事,而且还是在自己屋子的隔间,昨天半夜,绿姨娘伺候了吴老爷两回,两人传了热水,绿姨娘知道袖儿那丫头面子矮,每次吴老爷过来,都是拂儿这丫头守夜,本来两人传过了热水就歇下了,吴老爷以为她睡的觉,没一会就爬了起来,绿姨娘心下纳闷,可也不曾开口,假装睡着了,不一会就听到隔间里传来了男人急不可耐的声音,还有拂儿压抑的欲拒还迎,绿姨娘只觉得整个心都凉透了,可是她只是个姨娘,若是这时候她跑到隔间去大吵大闹,只怕吴老爷当里就给一会了一只窝心脚,然后对她弃之如鄙,所以绿姨娘只得忍了,两只手紧紧的撰着,就连指甲扣进肉里都不觉得疼痛,她想着,不过一个丫头,老爷睡了也就睡了,若是明早吴老爷不提,她也就当没这回事,以后想办法赶快嫁了出去也就是了。 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直到早上吴老爷要走的时候,她伺候着吴老爷穿衣,吴老爷开口道:“一会儿你就去太太请安的时候,就说老爷的话,把拂儿那丫头开脸吧,再寻个院子吧。” 小冯氏这会真是惊到了,望着绿姨娘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这事对于小冯氏来说也不算个事了,不过一个丫头,本来她就想证姨娘们斗起来,省得一天天的闲得想着算计自己的儿子,这会只不过是多一个少一个的事,更何况,多这一个还是绿姨娘自己招来的,想到这,小冯氏一脸不愤的看着绿姨娘道:“老爷……老爷……” 房妈妈怕小冯氏真的气到,忙上前拍着小冯氏的背,哄道:“太太息怒,不过一个丫头,老爷也不过是新鲜两天。” 抬起脸又冲着绿姨娘道:“姨娘也真是的,妈妈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太太为了给姨娘这个机会,老爷要留上房都让太太推了出去,本想着姨娘跟了老爷一场,总要有些体面,可这体面竟是让姨娘自己弄没了,拂儿丫头这事,一会儿的功夫后院就能传遍了,姨娘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姑娘和十三少爷想想。” 绿姨娘也是一脸的懊恼,匍匐到小冯氏的膝前,求道:“太太,婢妾昨晚睡的沉了,哪成想这丫头趁着伺候老爷沐浴的功夫就能,如今老爷都发了话了,婢妾实在是没办法,求太太给婢妾一个脸面。” 小冯氏缓了口气,才装着为难道:“按说这后院的事,原就是咱们女人的事,可是咱们女人也得听男人的不是,老爷的性子你也多少知道一些,以往在京里的时候还有老太太管着,出了京也是老太太耳提面命的,才消停了几年,再加上原本的席姨娘,老爷对这些野花,野草的倒也不上心,可如今……” 绿姨娘听到这浑身一瘫,坐到了地上,小冯氏和房妈妈对视了一眼,房妈妈上前扶了绿姨娘起来,贴在绿姨娘的耳边小声道:“姨娘也是个傻的,人是在你院子里,就算是老爷给了脸面也越不过你去,再说这种背主的丫头,打死都不可惜,姨娘怎么就这般委屈自己。要说还是姨娘心实,头两年,听说红姨娘的院子里也有那心思大的丫头,不过人家根本都没跟太太打招呼,直接就定了偷盗主子财产,当场堵了嘴打了二十板子发卖了,如今红姨娘的院子里哪个丫头再敢做这事。” 绿姨娘以前也听说过红姨娘院子里的丫头偷了首饰,让红姨娘给发卖了,可是哪里想到是这层因由,可现在就算她有这心,也不能去做了,毕竟太太都知道了,若是不想睁只眼闭只眼只怕自己也落了个随意打骂下人的罪名,到时候在老爷跟前更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小冯氏觑了绿姨娘没有主见的焦急神色,心理骂道:料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原本以为是个隐藏的深的,如今看来竟是个棒槌。 小冯氏想了想道:“老爷的话咱们也不好违抗,既然是你院子里的丫头,我看不若在你院子里的西间给她住,就先给个通房的名份吧。这人在你眼皮子底下,到时候你也好拿捏些,我若真给她个院子,那你也就不用出门了。” 绿姨娘一听喜出望外,刚得了房妈妈的招,又听了小冯氏的安排,虽说是个通房的名份,可在自己的院子里,那还得归着自己,再说这丫头的卖身契还在自己那里,按说这姨娘的身契都应该在太太这,如今太太乐得装糊涂,自己也不必事事较真。 小冯氏看着绿姨娘一脸感激的出了院子,拉着房妈妈的手叹道:“我原想着老爷糊涂也就那几年,到了云阳,虽说有个席姨娘在前,可也能见到老爷真用了几分心,我虽心下不舒服,可也觉得老爷慢慢也就转变过来了,如今,我竟不知道当初父亲和母亲到底是不是真心的疼爱我了!” 房妈妈知道小冯氏一向在这些问题上想不开,不过哪个大家族都是这么过来的,就连冯家不也如此,只不过老爷更敬重夫人一些,可那也是太太一点点的争取过来的,女人与男人,总是有一方要耍些手段的,不然后院新人换旧人,就算是当家奶奶也比不过那些鲜花正艳的娇人。 房妈妈劝道:“太太的心也要放宽心,当初同意这门亲事的时候,府里的太太就跟奴婢说过,这女人,在后宅的时间远比与丈夫相处的时间要多,若是不能讨得公婆欢心,生活就会极苦,极累,再说嫁到吴府,老太太是你的亲姑母,哪有不对你好的,太太想想妯娌之间,大太太是郡主,老太太虽说也敬着,可郡主看着老太太的面,也给太太些脸面,二太太在郡主跟前可是一点脸面都没有的,要是有不对的,郡主可是霹头盖脸的骂。虽说咱们老爷有些好色,可这男人年轻哪有不好色的,等到了四十来岁也就定了性了,到那时就知道太太的好了,而且太太现在身下三个嫡子,在府里老太太见了太太都是三分笑面出自真心,想想太太以往的那些闺蜜,虽说嫁的高,嫁的好,可是天天在婆婆跟前立规矩,娘家有了点变动,竟是恨不得马上休离回家,若是那样的人家,才真的是坑了太太。” 小冯氏只是一时感慨,除去吴老爷的破烂事,后宅还真如房妈妈所说,过得舒心,想到这小冯氏点了点头道:“是我想左了,咱们这样的人家,从小学的就是规矩,哪里有那般舒坦到底的时候,如今我也算知足了。” ------------ 第十二章 吊鱼 吴情从十四弟的院子里出来就得了信,心理对吴老爷实在是无言以对,不过还不等吴情发表感慨,新的消息又爆了出来,小冯氏提了拂儿为通房,不过人还留在绿姨娘的院子里,七姑娘去看绿姨娘,借口拂儿伺候不周,拿着滚开的水直接朝拂儿的脸上泼去,这会听说大夫都进府了,拂儿的脸只怕是要废了。 书槐感叹着拂儿的命运,吴情却直言道:“这样的人不值得姐姐这般感叹,若是不能忠心护主,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下场,只不过这不像七姐姐平日的作为。” 书槐也只是出于同病相怜的同情,在她以为,不一定是拂儿勾搭的吴老爷,可能是吴老爷相中了拂儿的姿色,没准霸王硬上工了。 提到七姑娘,书槐打起精神道:“刚刚姑娘跟十四爷说话的时候,奴婢听说八姑娘跟前的书兰姑娘去见了七姑娘跟前的书云,原本七姑娘打发书云探听绿姨娘院子里的动静,书云回云的路上就碰到了八姑娘跟前的书兰,两人躲在一处叽咕了一会,才散开,后来就传出了七姑娘责罚拂儿的事了。” 吴情轻蔑一笑,八姐姐恐怕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凭她的心思,未必能斗得过七姐姐。从吴情零零散散收集的信息来看,绿姨娘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今儿这事若是要讨得吴老爷欢心,只要乐嗔得回复就好,反正绿姨娘在后院都呆了这么些年了,多一个女人与少一个女人也没什么区别,更何况还是她院子里出来的丫头。 如今动静闹得这般大,指不定要吊上一条什么样的大鱼呢! 吴老爷晚上回来的时候喜滋滋的回了上房用饭,想着今晚还得去绿姨娘那里,别说,昨天晚上连开两回荤,而且还有一个处子,吴老爷都有五年左右再没玩过丫头了,如今突然像食髓知味般,再加上拂儿怕被绿姨娘听见,压抑着叫声,搞得吴老爷像是跟人偷情一般,更添了一层情趣,早上走的时候就有些恋恋不舍,这会回来更是脚步轻快,刚迈了步子进来,就喊道:“老爷饿了,让丫头们摆饭。” 小冯氏与吴老爷过了十几载,哪里不知道吴老爷这会的想法,心下嗤之以鼻,不过面上还是不显,笑着道:“老爷今天可是公务太多,还是要注意些身体,要不明天妾身安排小厮下午再给老爷送一回点心吧。” 吴老爷本来是想着早点在小冯氏这里吃完,好去姨娘的院子,被小冯氏这般一说,突然又有些不好意思,假装拿着手挡着嘴咳了咳道:“不用,一个大男人在办公的地方吃点心像什么话。” 小冯氏忙点头道:“是妾身考虑不周了。” 吴妈妈笑着进来道:“太太,饭摆好了。” 吴老爷抬脚先走了出去,小冯氏问着吴妈妈道:“十四爷那里晚饭可送去了,听说中午的时候这孩子又没吃好?” 吴妈妈上前扶着上冯氏道:“十四爷的晚饭房妈妈亲自去盯着了,早上九姑娘过去陪着十四爷一块吃的,十四爷就吃的有些多,中午不大饿,才吃的少些,太太放心就是。” 小冯氏有些担心的道:“按说九姑娘也是在我跟前养大的,这脾气秉性我也能摸清,只是从打她姨娘去了,我瞧着竟似与以往如同变了个人般,如今我瞧着修儿竟是越来越听她的话了,有时候连我的话都不大听了,你说……” 吴妈妈见吴老爷正在等着小冯氏开饭,扶着小冯氏的手就紧了一下,笑着道:“太太,老爷还等着你呢,奴婢去十四爷那里看看,太太只管安心陪着老爷用饭就是。” 吴老爷见两人磨蹭这半天才来,摇头道:“修儿到底是男孩子,也莫要太娇惯了。” 小冯氏拿了筷子给吴老爷布了两个菜,才笑着道:“修儿到是不让我管,只是从打有了上次的事,我这心理就一直担着惊,身边的人跑的就勤些。” 提到这事吴老爷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受了红姨娘的撺掇还想来给八姑娘求情来着,这会就有些讪讪的道:“太太教子一向有方,这些到是不用我操心的。” 小冯氏本来就是拿红姨娘的事打个预防针,因为今晚还有一场好戏等着红姨娘呢,小冯氏怕到时候红姨娘一哭诉,吴老爷一心软,那今天的算计就是白费了。 伺候了吴老爷用过了晚饭,不待孩子们来请安,吴老爷就寻了借口往绿姨娘的院子去了,小冯氏心里明镜一般也不拦着,知着送了吴老爷出去,抬眼见来上房请安的吴情和小儿子吴长修正恭敬的站在院门外目送着吴老爷离开,笑着招唤道:“快进来吧,老爷都走远了!” 吴长修先一步跑进院子,上前就扑到小冯氏的怀里,甜甜的叫了声:“娘!”吴情随后跟了进来,在小冯氏身前三四步的距离停了下来,蹲身福了一礼,道:“太太!” 小冯氏笑着朝吴情摆了摆手,示意着吴情上前,吴情紧走两步,小冯氏一手拉着吴长修,一手拉着吴情,十足的慈母作派,母子三人眉眼含笑的进了屋,小冯氏直接拉着两人坐在了榻上,一边一个,笑着道:“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晚饭吃的可好?” 吴长修拉着小冯氏的手撒娇道:“母亲别拿我像小孩子一般,九姐姐都说了我是小男子汉了,以后长大了就能保护姐姐和太太了,所以修儿现在吃饭都乖乖的,也不挑食了。” 小冯氏疑惑的抬头看了房妈妈一眼,房妈妈笑着点了点头道:“十四少爷真是长大了,老奴亲自伺候的十四少爷用的晚饭,原本十四少爷不爱吃的青菜,今儿都多吃了两口,鱼肉都样样吃了些,又吃了两个水晶饺子,还有一碟厨房新做的豆腐皮的包子,外加一小碗的粥。” 小冯氏一听喜道:“修儿一顿竟吃下这些东西,可真是娘的好儿子!”一边说着一边笑眯眯的看着吴长修。 吴长修一脸骄傲的道:“修儿现在每天都要好好吃饭,到时候好快快长大,等以后再有人惹太太生气,修儿去给太太出气。” 小冯氏一时有些感动,又有些高兴,小儿子都这般懂事明理了,欣慰道:“好孩子,你有这份心就好,家里这么多人伺候呢,哪里就能让娘受了委屈去,我们修儿只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就是娘最大的心愿了!” 吴长修一边依偎在小冯氏的身上,一边偷眼冲着吴情笑了笑,吴情好笑的看着一脸显摆的吴长修,暗暗的竖了竖大拇指,小孩子也是需要表扬的,人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可要是吴情说,好孩子也都是夸出来的,一味的打骂也会让孩子产生逆反心理,等到将来即使孩子真有了出息,那跟老人也有了隔阂,还不如这样两方哄着来,都能从中体会到彼此的温情,这样的亲情更如那涓涓细流,绵延长久。 房妈妈暗中看了看九姑娘,想着今天晚上九姑娘过去寻十四少爷,正好见到了十四少爷在那吃饭挑食,九姑娘就捡了几样十四少爷不爱吃的菜,喂了进去,还说了一大堆的道理,就是她这么一把年纪的也没有听过,十四少爷到是受用的很,所以晚饭也用得好,如今细想来,房妈妈心理暗赞,九姑娘自打这亲娘去了,到是比原先成熟懂事的多了,也更会揣度人心。这样的变化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若是九姑娘知道自己亲娘的死是太太……,这样一想,房妈妈就赶紧打住,以后自己还是多注意些吧,以小冯氏的性子,竟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要是知道九姑娘心思变得这样通透,只怕这孩子也要去见她亲娘了。 房妈妈年岁大了,做事总是往良善一面想的多,总想着为自己百年之后积些福,便撇下这段没有提及,小冯氏这会正沉浸在儿子的懂事孝顺中,也没太多心。 迎雪打了帘子进来,回道:“十二少爷、十三少爷、七姑娘来给太太请安了!” 小冯氏正了正身子,吴情起身欲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被小冯氏一把拉住,笑着道:“都是自家孩子,哪里就有那些礼数来,你就坐到这吧,一会咱们娘俩他好好说说话。” 吴情知道这是小冯氏对她还不放心,一边拉着她示好,一边把她当作庶女们的把子。正在吴情低头思量的时候,外间的几个孩子都依次进了里间,规矩的叫了声:“太太!”才在各自的位置坐了下来。 吴情不用抬头,就感受到几道打量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而且有一道目光里明显含了不甘,吴情不用刻意去看,都知道那定是七姐姐吴眉的目光,刚刚斗败了八妹妹的吴眉,似乎已经不打算在她这个小庶女跟前掩藏内心的想法了,想到这,吴情皱了下眉头,不得不承认,七姑娘吴眉的确比八姑娘吴绡难缠的多。 小冯氏象征性的问了问两个庶子的学业,转过脸来正好看见七姑娘吴眉正拿眼睛扫着吴情,便笑着道:“你们小姐妹天天见面,可是有什么知心话要说,这九丫头才在我这坐了一小会,七姑娘就急不可耐了。” 吴眉不想被小冯氏看了个正着,紧咬了下嘴唇,忍着心中的嫉妒,假装羞涩道:“女儿哪里敢跟太太抢人,女儿是羡慕九妹妹能讨得太太的欢心,不象女儿这般愚笨,入不得太太的眼!” 小冯氏哪里会不明白这些庶女的心思,不过好在她也没有女儿,无非是上演面上情,小冯氏一把搂过吴情指着吴眉笑着道:“瞧瞧你七姐姐,这都是大姑娘了,还跟咱们小九吃醋呢。” 吴情也陪着笑道:“七姐姐这是想孝敬太太,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想着寻了太太的指点,到时候也多让太太夸几句呢!” 吴眉见吴情愿意给她搭梯子,顺杆爬道:“七姐姐虽说没有九妹妹这般心思灵巧,可好在姨娘一直苦心教导,想着太太平日处理家事也是极忙的,不能与太太分忧,便为太太做些小事。”说着竟是起身从身后的丫头手里拿过一双鞋子,上前几步递给向雪。 向雪轻看了小冯氏一眼,见小冯没有反对的意思,才笑着接了过来,上前递给小冯氏,笑着道:“七姑娘把奴婢们的活计都揽了去,倒让奴婢们得了清闲了!” 吴眉一见怕抢了吴氏身边大丫头们的功,忙笑着道:“我的手艺自是比不上向雪姐姐的活计,只不过太太怜惜做女儿的一片孝心,勉为其难罢了!” 小冯氏手里拿着绣鞋,不用看面,只见鞋底针脚细密,鞋底厚实,鞋面上绣着花开富贵的样式,用金银线交叉着绣出了那花蕊的绽放,看的吴情是羡慕不已,赞叹道:“七姐姐好精巧的技艺,这花瞧着竟似竞相开放一般,真是花团锦簇。” 小冯氏也很喜欢,早知道绿姨娘的针线好,如今看来到是真不枉老太太对她的夸赞,从这双鞋不难看出,七姑娘这手艺只怕早早就学起了,看来绿姨娘到是把一身本事都教给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吴眉见小冯氏眼带笑意,分明透着满意,心下一松,面容就有些得意,看着吴情眼眉就有些上挑,冲着小冯氏笑着道:“女儿第一次给太太做鞋,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太太要是喜欢,下次女儿再给太太换个花样做一双,让太太替换着穿。” 小冯氏笑着把鞋递给向雪收好,才看向吴眉笑道:“难为你有心,这针线活计最是费神,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可别为了给我做鞋把眼睛熬坏了,我这有丫头们呢,你们有这份心就是孝顺我了。” 吴长修在一旁抢白道:“七姐姐也给我做个荷包吧,上次我跟七姐姐要,七姐姐都没给我!” 小冯氏以为吴长修胡闹,笑着道:“你那里什么都没有,干吗劳烦你七姐姐去,缺了什么,让房妈妈去给你寻去!” 吴长修嘟囔道:“才不是呢,十三哥哥带了个七姐姐绣的荷包,可漂亮了,我跟十三哥哥要,十三哥哥没给我,反倒给了别人,后来知道是七姐姐给十三哥哥绣的,我就想着什么时候寻了七姐姐给我也做一个一模一样的,可是都让七姐姐给推了,只说那花样子再没有了。” 小冯氏一听脸就落了下来,古人常有男女七岁不同席一说,就是怕影响女孩子的声誉,再说吴眉现在都八岁了,要是在京城,这个岁数就可以开始议亲了,到时候定下来,等到及笄以后就能出嫁了,所以贴身的东西更要保护好,就连平日兴起写的字,画的画,绣坏的绣活,都要毁掉,以免被有心人拿去坏了姑娘的名节。 吴眉和吴长石一听这话都害怕的站了起来,谁曾想以前的一件小事,还让家里的小霸王记挂至今,尤其还是当着小冯氏的面说出来,只怕下面就要迎接小冯氏的怒火了! 正如两人所想,小冯氏这会已没了刚才的好态度,浑身散发着冷漠,瞅了眼还在屋里坐着的吴情和十二少爷吴长轩,小冯氏缓了口气道:“十二少爷先回去吧,听说夫子最近的功课布置的多,回去以后好好温习,可别到时候给府里丢脸。” 吴长轩一提到功课就头疼,不过好在小冯氏是内宅女眷,并不会考校庶子们功课,吴老爷最近又不大去红姨娘那,吴长轩总算是躲了过去,如今巴不得早点回去呢,听了小冯氏的话,恭谨的给小冯氏行了礼,才道:“儿子告退!” 吴情自然知道小冯氏下一个就该撵她了,自动起身道:“我怕十四弟晚饭吃多积了食,先带着十四弟去我那里转转,一会消了食再送十四弟回屋睡觉。” 小冯氏一听笑着点了点头道:“还是你想的周到。”又叫来以春道:“你去送九姑娘和十四少爷过去,再去厨房嘱咐送些点心过去,晚上睡觉前看两孩子再饿着!” 送走了吴情和吴长修,迎夏笑着拉了吴情和吴长修的丫头去外面候着,小冯氏一个冷眼扫了过去,吴眉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 吴长石这会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只是纳闷自己的姐姐这是怎么了,想去拉,看小冯氏冷冽的脸色,吴长石聪明的选择了避而不语,小冯氏拿起手旁的茶盏轻抿了一口才满意的开口道:“可知道错在哪了?” 吴眉忙泣道:“女儿只是想着给十三弟做个荷包,没想着送给外男,还请太太明查。” 小冯氏轻“嗯”了一声,看着还一无所觉的吴长石,心底划过一丝不屑,不过还是严厉道:“十三,你可知道错哪了?” 吴长石只以为自己躺着也中枪,六岁的年纪,虽说平日不大招嫡母待见,可这般严厉却是少有的,这会也吓得扑通一声跪下道:“太太息怒,长石不知道哪里做错了,还请太太明示!” ------------ 第十三章 加一把柴 吴眉一见亲弟弟这般一吓竟是软弱至此,心理一时有些心疼,可当着嫡母的面哪里敢表露出来,只能强忍着。 小冯氏斥责道:“你们夫子没有教过你,不能私相授受吗?” 吴眉一听,好大一顶帽子啊,她才八岁,弟弟才六岁,哪里敢有私相授受的心思,再说,绿姨娘原本就在吴眉的耳边提起过老宅的富贵,京里公子哥的阔绰,哪里是这一方小小的云阳可以比拟的,吴眉就算是有心勾引,也不会把目光放在这里,吴眉哭着喊冤道:“女儿承受不起太太这样的重责,十三弟一向心思简单,年龄又小,得了喜欢的东西难免会在同窗之中显摆,都是七八岁的小孩子,见了好东西都有些好奇之心,哪里就会想到别的事情上去,再说,女儿虽不得太太亲自教育养大,可是姨娘也是最重规矩的,听姨娘提起府里的老太太也是极重规矩的,当初姨娘就是因为伺候老太太,规矩分寸掌握的极好,才被老太太赏给老爷的,因此姨娘对女儿和十三弟一向要求甚严,女儿既是明白这样的道理,哪里还能起那样的心思让十三弟把贴身之物送给他人。” 小冯氏听到这里心下才算舒坦一些,看着吴眉哭的显些上不来气,如同泪人一般,示意地看了房妈妈一眼。房妈妈亲自笑着上前搀了吴眉起来,道:“快打了水来给姑娘洗脸。” 笑着劝道:“姑娘哪里就哭的这般委屈,太太也是怕姑娘年纪小不懂事,做出有违闺训的事来,到时候不只姑娘的名声受损,连带着府里的姑娘们的名声都会受影响,到时候就是太太也没办法给京里的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交待不是。虽说姑娘年纪小,可这些道理岂不明白的,府里的老太太打发了太太跟在老爷身边,不就是为了你们这些子女吗! 太太撇下京里的五少爷和九少爷,就是想着男孩子总要皮实一些,姑娘们总要娇气一些,有太太在身边教养着,姑娘们的名声也好听些,不知道老爷在任上几年,若是姑娘们一年年大了,总要寻了那合适的人家,到时候若是没有太太在跟前,姑娘们这些事总不能让奴婢去跟着操心,如今京里老太太那里要是知道太太还在府上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岂不是连累着太太也要跟着受罚。 如今太太几句重话,那也是怕姑娘不明白这事的重要,若是因此惹得姑娘与太太母女离心,那可真是罪过喽!” 房妈妈一边悉心的劝着吴眉,一边接了丫头递过来的帕子给吴眉擦了脸,收拾妥当,又重新给吴眉搂了搂头发。 吴眉感激的看了房妈妈一眼,又重新跪到了小冯氏的脚前,忏悔道:“都是女儿考虑不周,原该知道这事的时候就跟太太秉告一声,只是女儿念着十二弟年小,又问过了,十二弟送的同窗也不过六七岁的年纪,想着都是小孩子,才没在意,还请母亲息怒。” 一个庶女本就不值得小冯氏动气,更何况吴眉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对方也不过六七岁罢了,若是对方上十岁了,那这事还不至于这般轻易算了,六七岁也就是个半大孩子,还不至于让人寻了这荷包传出什么不好的话语去,小冯氏放缓了语气,看着吴眉一脸欣慰的道:“我这就是一时心急,语气就中了,好在你也是个懂事的孩子,虽说这事是你们小孩子之间的互相游戏,可是再也不能有下一次,若真是让有心人利用了去,那可真就后悔莫及了!” 小冯氏与吴眉说完,见吴长石还在那跪着,皱着眉道:“十三都六岁了,以后做事也要长些记性,姐姐给你的东西,不能随便送与他人,这次的事就当是个教训,罚你回去抄十篇大字,到时候送来给我过目。” 吴长石连反抗都不敢,低着头应了,小冯氏正想让他起身退出去,就听到门外问秋急步进来道:“太太,老爷打发人传话,请太太去绿姨娘的院子一趟。” 小冯氏心下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假装问道:“可知是有什么事?” 吴眉听了心下有一丝不安,不过还是很好的压住了,只是盯着问秋看,问秋也不注意旁人,只看着小冯氏回道:“奴婢问了传话的丫头,好像是新提上来的通房拂儿有什么不妥,老爷似乎与绿姨娘动了气,想让太太过去说句话!” 小冯氏想了想道:“十三少爷和七姑娘先回房吧,我去你们姨娘那里看看!” 吴长石二话不说,起身就告退出去了,吴眉却是停了下脚步,看着小冯氏委婉道:“女儿扶着太太过去吧!” 小冯氏知道吴眉这是关心绿姨娘,也乐得做个好人,不过还是有些为难的道:“七姑娘过去不大合适,还是房妈妈扶着我过去吧。” 吴眉也知道父亲处置妾室,自己一个姑娘在旁边不像话,可若真是因为下午的事,那拂儿告了姨娘一状,自己若不在场,怕是姨娘也要吃亏的,只是这话不能当着太太的面明说,不然这一晚上在小冯氏跟前的献媚岂不是成了笑话,想了想道:“女儿刚刚不懂事,惹得太太生了气,女儿心下不安,想着多在太太跟前尽尽孝,女儿不像九妹妹那般聪明伶俐,知道太太的喜好,女儿只想着能多在太太身边学习一二,以后也少做错事惹太太生气。” 小冯氏见她执意,也不刻意阻拦,笑着道:“算你有心。”小冯氏一边不着痕迹的拿出被吴眉拉着的胳膊,一边心理暗笑:到底还是个八岁的小姑娘,想哪她玩心眼还是嫩了些,刚刚握着自己胳膊的手分明透着紧张,不过这样更好,一个庶女,心思真的深到嫡母猜不透,反到不妙了。 吴情带着吴长修正在院子里荡着秋千,就见书槐几拿着几样茶点走了过来,笑着道:“这会太阳落山了,十四爷也歇会,看一会儿玩的一身汗再吹了风就不好了!” 吴长轩也就在小冯氏跟前能听话一些,最近对吴情也算是比较能接受建议,其他人想左右他那是不可能的,这会连搭理都没有搭理书槐的意思,那秋千竟是越荡越高了。 吴情一见忙叫道:“快点停下来,荡那么高一会再摔着怎么办。” 吴长轩听九姐姐发话了,有些不情愿的慢了速度下来,还嘟嚷着:“跟九姐姐玩一点都不尽兴,胆子小的像老鼠!” 吴情好笑的看着吴长轩道:“你见过老鼠?” 吴长轩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过还是扯着嗓子喊道:“夫子教过,胆小如鼠!”说完有些得意的看了吴情一眼。 吴情见这小子虽说面露得意,不过还是听话的把速度降了下来,便放心的看了书槐一眼,她刚才看书槐的眼神分明是有话对她说。 书槐一边捧着点心递给吴情,一边低声道:“太太带着七姑娘去了绿姨娘的院子,听说老爷在绿姨娘的院子里大发脾气呢!” 吴情眉毛一皱,书槐看了吴情一眼,低声提醒道:“听说下午的时候住在绿姨娘院里的拂儿脸伤了。” 吴情这才想起这茬来,不过想来这事与她们也不相干,吴情便也没放在心上。只是院里的人谁也没想到,有人竟借用这次的事逼着吴情出了府。 吴老爷这会儿正一脸心疼的看着拂儿的那一张脸,心道:真是可惜了,这刚刚到手,还没过兴头呢,就让人生生的浇了一盆冷水,虽说这晚上一闭灯,脸蛋不脸蛋的没什么重要的,可若是一张梨花带雨的脸要是在你身下百般求饶,吴老爷一想那样的滋味,都觉得自己一腔欲火奔涌而出,可是这梨花带雨若变幻成毁容以后,可想而知,那情况就有些惨不忍睹,虽说身体还是那副身体,可吴老爷这会看过了这样一张满是烫伤的脸,却是什么兴致都提不起来了。 拂儿哪里知道吴老爷这会的心思都已转了几转,只以为吴老爷是真心的疼惜她,变着法的往吴老爷身上靠,好在还知道拿了帕子遮了半边的脸,一又泪眼朦胧的看着吴老爷,低泣道:“老爷可得给奴做主啊,姨娘看不得奴入了老爷的眼,竟指使七姑娘对奴做出这样的事来,奴这张脸毁了不要紧,可是奴一心想要伺候老爷,顶着这样一张脸,奴哪里还敢让老爷看见,可不是生生的坏了老爷的兴致。” 话是这样说,可是那拂儿的身体竟是时不时的去摸索着吴老爷的大腿内侧。按说拂儿作为一个初经人事的丫头,又是在深宅大院里过活的,哪里懂得这些勾引人的技巧,论起来,还真得归功于绿姨娘。 当初绿姨娘和红姨娘联合起来与席姨娘斗法,都没少让身边的婆子去外边寻那勾引男人的方法来,绿姨娘更为巧妙的是寻了那妓院从良的女子,给了重金,专门讨教了一套方法,只是绿姨娘到底还是不如红姨娘放的开,所以这套方法,绿姨娘虽然习得大半,可是因为本身的性格使然,反倒使的没什么妙处,吴老爷也没从中得到乐趣,反到是红姨娘,舍得下脸面,使得得心应手,到是让吴老爷另眼相看一翻,才有了前些日子的荣宠。 再加上绿姨娘身边的袖儿在这方面是个性子腼腆的,到让拂儿多了伺候老爷的机会,自然房里的动静也没少听了去,她一个丫头,既是有心勾引,自然使尽浑身解数,再加上现在面容被烫伤,虽未完全毁容,可是她心理也记恨上了绿姨娘母女。 拂儿在绿姨娘身边服侍这些年,也算是尽心尽力,出主意谋划从来都不甘落后,甚至绿姨娘有些隐秘的事都是交给她办,当初她想着爬吴老爷床的时候,也没想过背叛绿姨娘,只想着以这样的方式留在府里,当然她也知道若是直接跟姨娘去说,姨娘未必会给她这个机会,所以她就想着等生米煮成熟饭以后,再好好跟绿姨娘发誓,以后绝不背叛姨娘,和姨娘一起拢住吴老爷的心,到时候若能侥幸得个一儿半女的,在后宅也算有个依靠。 可哪成想,早上老爷交待绿姨娘抬她为姨娘以后,绿姨娘强装着一副笑脸送了老爷出门以后,就去了太太那里,满院子的丫头开始还有些羡慕她,就算是有那不甘不忿的也不敢与她为难,就是袖儿对这事有些不能接受,可也不曾对她冷嘲热讽。 等绿姨娘从太太房里出来,说是太太吩咐让她就住到这院子里的偏厦去,拂儿一下子就傻了,就算是她再没见过世面,知道吴家现在一不缺房子,开不缺银子的情况下,通房虽说比丫头的待遇高不了多少去,可也没有留在一个姨娘院子里伺候的道理,要是留也只能是在爷们的院子里伺候,她原本就是绿姨娘身边一等的丫头,如今伺候了老爷竟然还留在姨娘的院子,可想而知她下边的日子就不可能好过了。 结果的确如拂儿所料,半下午的时间,不说主动来找茬的,就是那平日不大着人的小丫头见了她也是阴阳怪气的,甚至中午的时候厨房送来的饭菜连她的份例都没有,她本想着等晚上吴老爷再过来的时候,再求求吴老爷给她换个院子,可这人还没等到,就见七姑娘怒气冲冲的进了院子,不一会袖儿就喊她去房里伺候。 拂儿不明所以,进了房间,小丫头依照往常一样把茶递到她手里,让她给姑娘上茶。她也是做惯了,顺手就接了过来,哪成想七姑娘阴沉着脸色,一把就掀翻了茶碗,还好那碗不大,不过滚烫的茶水当时就泼了她一脸,疼的当场大叫,可是哪里有人搭理她,绿姨娘首先搂过了七姑娘,心疼道:“哪个丫头这般不懂事,这么烫的茶水也敢给主子上来,瞧瞧把姑娘的和都烫红了。” 袖儿忙着给七姑娘找伤药,小丫头们连着往里送冷水,等到一切都处理妥当了,绿姨娘才恍然大悟一般的看着拂儿捂着自己的脸靠在墙边的拂儿气也不是,怒也不是的说道:“原以为你是个晓事的,哪成想连姑娘都伺候不好,哪里就能伺候得了老爷去,可是老爷既然喜欢你,也不是我一个姨娘能拦得住的,只是如今你这脸,怕是老爷见了也是坏了兴致,不若就好好在房中养着,待脸上的伤好了,再好好伺候老爷。” 拂儿一听连太太都未曾发过一句话,绿姨娘就这样把自己扔到了后宅里面,一时心有不甘,起身就跑出了院子。 绿姨娘这会儿也顾不上她,她也没想到七姑娘这般给拂儿的脸伤了,虽说不能算是完全毁容,可那滚开的水泼到脸上,瞧着面上都起了泡,要是想完全好怕是很难了,多少都会留下疤痕的 拂儿也不傻,早先她伺候绿姨娘的时候,虽然也是奴婢,可七姑娘见了她也算是和气,如今竟是这般的不给脸面,无非也就是因着自己爬了老爷的床,可是七姑娘这般冲自己撒气,一个女孩最在乎的就是这张脸,她之所以冒着得罪姨娘的风险爬了老爷的床,还不是因为不想出去受苦,白白的嫁一个小厮成天为吃穿犯愁,可是这张脸要是毁了,拂儿竟不知道自己以后的出路在哪了。 红姨娘站在自己的院门见拂儿一溜烟的跑了过去,心中纳闷不已,想了想,招来了身边的早早,低声嘱咐几句,就见早早急急的追着刚才的身影过去。 寻过一片假山,才听到假山后面传来的低泣声,早早想了想,见四周无人,放缓脚步走了过去,正好见拂儿哭的一脸的伤心,早早假做不解,轻咳一声。 拂儿本就是为了躲人才避到这处的,突然听到有人咳嗽,吓得拂儿立时就禁了哭声,一抬头看见竟是红姨娘身边的早早,拂儿忙擦了泪,冷了脸色,道:“你在这干吗呢?” 早早有心打探,假做关心的上前道:“我刚从院里出来,想去厨房给姨娘传些点心,正好见拂儿姐姐一阵风的跑了过去,我就有些担心,便随了姐姐过来,还望姐姐莫怪。” 拂儿一听脸色有些好转,不待拂儿再开口,因着刚刚假山内侧的光线不好,早早并没有看清拂儿脸上有伤,这会拂儿说话就往外移了一些,一下子就看到了脸上的红肿,有的部位竟都起了水泡。 早早大惊,忙道:“拂儿姐姐这脸是谁弄的,难怪拂儿姐姐这般伤心,这不是成心毁了拂儿姐姐的一张脸吗,这般下作的手法,拂儿姐姐怎么不去回了绿姨娘,请姨娘给你做主。” 拂儿这才想起脸上还火辣辣的痛,忙拿了帕子去挡脸,吱唔道:“不关你的事,你还是赶紧给你主子传点心去吧。” ------------ 第十四章 拂儿心计 早早一脸不平的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我们姨娘待奴婢下人一向亲和,再说不说别的,就冲着咱们当初一块进府,也应该相互照拂不是,哪里能见到往日的姐妹伤成这样,我还只顾着自己的差事不挨骂的,若是姨娘知道了,也定是要骂我的。” 说到这早早也不多话,上前拉着拂儿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不能这样下去,这样好的一张脸,若是再不医治,可是真没办法了,咱们一起进府的时候就数姐姐长的最标致,当时姐妹们都羡慕的紧,想着姐姐总要飞上高枝的,当时还玩笑过让姐姐多照拂我们呢,后来也是姐姐最先得了姨娘的青眼,只不过我们姨娘不像绿姨娘那样巧言令色,能得太太令眼相看,姐姐就这样去了绿姨娘那里,为了这事,我们姨娘几次懊恼呢。” 拂儿一手捂着脸,一边道:“你先别拉我,我这样一张脸,也不得主子的欢心,还出去做什么?” 早早听了不忿道:“姐姐怎么能这般说,姐妹们原本还说过两天要给姐姐道喜呢,中午才得的信,说是老爷抬了姐姐做通房,我们姨娘听了还让准备了礼物要给姐姐贺喜呢,姨娘当时遗憾的说姐姐这位份抬的低了些,以姐姐的品貌,一个姨娘定是跑不了的,原本姨娘就在老爷面前替姐姐美言过……”说到这里竟又是一叹。 要是以往,拂儿也算是精明的,正所谓各为其主,哪里能因为早早的几句话就妥协了,可今天她在绿姨娘那受了这样大的创伤,因着自己的身份低又不敢与姨娘、七姑娘如何,这会再一听早早这般说,拂儿忍不住心理暗想,是不是绿姨娘在太太跟前说了什么,不然怎么只抬了通房,一般通房都是老爷身边贴身伺候的丫头,像她这样的通房,既不在老爷身边贴身伺候,又没有自己单独的院落,这算怎么回事。 早早一边说话,一边注意着拂儿阴晴不定的脸,见拂儿心有猜忌,心理嗤笑,面上还是一副心疼的样子,道:“姐姐快随我去我那院子,正好我那还有还有上次姨娘赏下来的烫伤膏,听说是老爷从外面给姨娘带回来的,就怕这姨娘身上留下什么疤痕的,正好我伺候姨娘的时候不小心被茶水烫了,姨娘心疼我,就赏了些给我,如今我就借花献佛,送给姐姐,等以后姐姐在老爷面前得了宠,可也能记着妹妹的情谊就好了!” 拂儿本来还不想去,可这会一听说是老爷从外面买回来的,那定是好东西,又想到自己的脸,怕是绿姨娘止不住在屋子里偷着乐呢。 早早也不给拂儿多想的时间,拉起拂儿就走,一边走一边低声道:“咱们做奴婢的,别人不心疼,难道自己还不知道心疼自己吗,以前姐姐没被老爷看中,那也只能到了岁数出去配个小子,晚晚还跟我提过,姐姐这样的品貌,要是真被配了那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小子去,到是白瞎了,如今姐姐既能得老爷青眼,可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要是再被人挑坏了去,那姐姐这辈子也就完了。” 拂儿现在想的正是这张脸要是被老爷厌恶,身子又给了老爷,指不定以后连个好些的夫婿也寻不到了,原本跟着早早走的还有些不情不愿,这会到是自动加快了脚步,恨不得立马就能让那药膏见效。 待到了红姨娘的院子,晚晚见二人同时回来,忙上前关心道:“姐姐这是去哪了,这么半天没回来,姨娘都催了半天的点心了,我看着姐姐没回来,就又打发了小丫头去拿,一会姨娘要是问下来,姐姐只管说是你打发小丫头去拿的,你肚子不舒服,就晚了一会。” 才说完就看到早早旁边低着头的拂儿,忙笑道:“拂儿姐姐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姨娘都念叨好几回了,说是拂儿姐姐一手好针线最是灵秀,想着让我们姐妹什么时候找拂儿姐姐讨教讨教呢!” 趁着指儿低头之际,早早和晚晚两人眼神对视了一下,晚晚嘴往自己的屋子努了努,早早就笑着点了点头,道:“姨娘那里你先照应着,我拉拂儿姐姐进屋里说会话。” 拂儿怕耽误了早早的活计,有些不好意思的推却道:“我还是先回去吧,等你什么时候得了空了,再过来。” 这一说话正好让晚晚看到了脸上新起的大泡,晚晚掩住到嘴的惊呼,红了眼睛低声问道:“姐姐这脸是谁给弄的,如今绿姨娘正得老爷的欢心,妹妹听说姐姐昨天也让老爷开了脸,这会谁还这么大胆去惹老爷的心尖,姐姐怎么没让绿姨娘替姐姐讨个公道,这府里现在除了夫人,哪个还有绿姨娘的风光。” 拂儿听了有些哽咽,早早特意轻推了晚晚一下,小声道:“好了,你先去姨娘和姑娘那照看些,我先带着拂儿回屋了。” 两人进了屋,早早安抚道:“晚晚不是有心的,这丫头就是心直口快,姐姐可别伤心。” 说着就拿了药膏给拂儿,一边拿了镜子过来,道:“姐姐这泡还是挑开的好,然后再上了药膏,想是三、五天也就能下去了,至于能不能修复,那就只能看这药膏有没有老爷说的那么神奇了!” 拂儿现在一腔心思都放在这药膏上了,早早一边拿着针在火上烤,一边道:“以后姐姐可千万小心些,咱们丫头虽说是主子的奴才,任打任骂的,可是如今姐姐好歹算是老爷的人,无论是谁,总要给老爷几分面子的,就算是咱们姨娘,太太要是瞧着姨娘不顺眼,也不过是发落几句罢了,你什么时候瞧过太太真的就让姨娘毁了容去,不是做下人的说话难听,都是女人,这一张脸多么重要,真要是毁了,以后姐姐拿什么在这世间过活,本来做奴婢的日子就够苦的了,再没了这张脸,妹妹真是替姐姐……”说到这竟是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拂儿早在进门的时候就被晚晚几句无心的话撩起了心头的火,这会见早早又这般替自己着想,一时只觉得以前错把友人当敌人,正好这会脸上抹了药膏,也不像刚才那般火辣辣的疼了,拂儿就更信了早早几分。 拿了帕子一边给早早试泪,一边道:“以前到是我对妹妹多有不是了,如今没成想我落了难,到是妹妹最先出来帮的我,以往在我跟前姐姐长姐姐短的,到是袖手旁观了,如今我也算是看出谁真心对我了!” 早早自然知道拂儿这话说的是一同在绿姨娘身边伺候的袖儿,不过却不会点破,只是顺着拂儿的话道:“姐姐哪里是落了难了,有了这药膏,这张脸几日就可恢复,到时候姐姐只要再次引起老爷的注意,定然会重新获宠,再哄得老爷提了姨娘。” 说到这,早早顿了一下,满脸喜色的道:“妹妹在这里先给拂儿姨娘道喜了!” 拂儿见平日同为姨娘身边丫头的早早竟是一脸喜色,满身恭维的叫着自己姨娘,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地位一下子就提高了,似乎脸上的伤也好了一般,只是早早接下来又道:“不过,老爷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知道姐姐伤了脸的事呢,要是有人故意阻拦姐姐去见老爷,只怕……” 拂儿自然明白早早话里的意思,绿姨娘包庇七姑娘是一定的,若是绿姨娘晚上阻止自己去见老爷,只怕这事就这么糊弄过去了,一想到这,拂儿就有些心不甘,早早不动声色的道:“眼瞅着天都过晌了,老爷也快下衙了,我们姨娘以前伺候老爷的时候,常常等着老爷从太太那用过了饭,就在那林荫道上等着老爷,晚上轻风徐徐,吹得那纱衣飞扬,每每老爷都喜欢的不行!” 小冯氏进得院子的时候,就见到四处的小丫头都规矩的立在外面,七姑娘吴眉到底还是小姑娘,一看这架势,只以为绿姨娘受了罚,想要越过小冯氏往里进,又知道不合规矩,只得一脸急色的跟在小冯氏身后。 房妈妈沉稳的扶着小冯氏往屋里进,只见吴老爷一脸肉疼的坐在正位上,旁边跪着一脸泪痕的拂儿,靠近门口的位置跪着绿姨娘。 七姑娘一进门见自己姨娘跪在门边,忙喊了一声“姨娘”,就过去要扶。 小冯氏目不斜视的在吴老爷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才道:“这是谁惹了老爷发了这么大的火,老爷天天在前边办公就很累了,回到后宅就是放松,休息的,谁这么不长眼,让老爷在后宅还跟着操心,从上到下,主子打十板子,大丫头五板子,小丫头两板子,以儆效尤。” 房妈妈得了小冯氏的吩咐,直接往门外走,喊道:“来两个粗使婆子,把那大板凳拿来,就在院子里,再去厨房喊两个健壮的婆子过来,一会挨个受罚。” 绿姨娘这会脸色有些女白,刚让吴老爷训了一顿,这会太太进来二话不说,对错不问,开口就打,让绿姨娘一下没了主意,原本以为太太是来帮她的。 吴老爷也有点觉得小冯氏兴师动众了,不过房妈妈既然开了口,他也不好当着妾室的面驳正室的脸面,一柱香的功夫,屋里只有小冯氏时不时的响起嘘寒问暖声,外面只听的板子啪啪的声音,却没有人叫唤,原来房妈妈怕这些人叫起来不像话,扰了吴老爷的兴致,全都是堵着嘴打的。 待一顿板子过后,房妈妈和两个婆子才架着绿姨娘跟拂儿进来,拂儿只挨了五板子,明显比绿姨娘要轻一些,不过房妈妈却是给这些婆子暗使了眼色,大宅门里,打人的都是有眼色的,知道什么时候打在什么地方,拂儿昨天伺候了老爷,到现在连碗避子汤都没喝,谁也说不准到时候会不会怀上孩子,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这五板子就专门打在了拂儿的小腹附近,这几板子下去,瞧着没什么重伤,可是这内里却是完了,不养它个三年五年,想再怀孩子是不能的。 七姑娘吴眉一直紧咬着嘴唇看着一脸面色惨白的绿姨娘,小冯氏如同这会才想起她的存在一般,笑着道:“房妈妈,快扶了七姑娘回去,刚才一时着急,怕老爷气坏了身子,光顾着惩罚奴才了,到把七姑娘给忘到脑后了。” 吴老爷也皱眉看了吴眉一眼,道:“这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家家的不在自己屋里呆着,到处闲逛什么?” 小冯氏解围道:“老爷可别错怪了七姑娘,这孩子是给妾身请安去的,听说老爷在这边生了气,惦记着老爷才跟着过来看看的。” 吴老爷听罢点了点头道:“孝心是好的,不过天也晚了,一个姑娘家家的也别到处走,让丫头送你回房呆着去,有那闲功夫不若在屋里好好学学女红才是正经。” 小冯氏心理好笑,面上不显,瞧着七姑娘一副为难的样子,道:“姑娘先回去吧,省得老爷挂心。” 吴眉见吴老爷三番两次的说这样的话,实在是不好再呆下去,便福了一礼道:“女儿退下了,老爷、太太多保重身子才是!” 吴老爷听了摆摆手,小冯氏就示意着房妈妈跟着送出去,回头冲着吴老爷道:“这会天有些黑,姑娘身边都是小丫头,妾身怕伺候的不稳妥,让房妈妈送她一程。” 吴老爷笑着点头道:“还是夫人想的周到。” 小冯氏这会见到跪在屋里的拂儿和绿姨娘,一脸冷若冰霜的道:“绿姨娘在府里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这般不懂规矩,后宅不是给老爷添堵的,说说吧,这是什么事闹得老爷这般生气。” 拂儿一脸委屈的抬头看了看吴老爷,不待绿姨娘开口,就冲着小冯氏回道:“太太,奴婢虽说是个下人,可是打小进府,府里的管事也是用心教过规矩的,在姨娘跟前伺候着也是任劳任怨的,可是奴婢仰慕老爷许久,却从未起过非分之想,总觉得奴婢尽心在姨娘跟前伺候,在老爷来姨娘院子的时候,也能用心的伺候老爷就是奴婢最大的福气了,可是没想到老爷竟然能垂青奴婢,又得了太太的提携,给了奴婢通房的身份,本来奴婢应该去给太太磕头谢恩,再好好服侍老爷的,只是奴婢想着太太喜欢清静,身前又有几位姑娘少爷尽着孝心,奴婢就把这份心思放到了心里,每天在佛祖身前祈盼着太太事事如意。 可哪里知道姨娘嘴上说奴婢伺候老爷辛苦了,可是背地里却是容不下奴婢的,姨娘本身不好拿奴婢撒气,怕老爷心里不痛快,便指使着七姑娘拿奴婢撒气,滚开的水直接就泼到了奴婢的脸上,奴婢知道七姑娘一个小孩子家家的经不得人引诱,自然不敢怪罪七姑娘,而且那滚开的水,七姑娘手嫩也拿不住杯子,自然要往外扔,可谁都知道女儿家最在乎的就是这张脸,姨娘若是真的容不下奴婢,只管与奴婢说一声,看在这些年的主仆情份上,奴婢宁可绞了头做姑子去,毕竟奴婢仰慕老爷这么些年,如今总算是达成心愿,也不想着再嫁人的事情,就想着一辈子青灯古佛,为老爷和太太祈福了事,可如今奴婢……,奴婢实在是心有不甘啊!” 一席话道尽了委屈,小冯氏都忍不住多看了拂儿两眼,没想到绿姨娘养虎为患,身边竟有这般巧言令色的丫头,再偷眼一瞧吴老爷那被奉承之后有些飘飘然的神色,小冯氏心里暗恼:这般巧言令色的狐媚子,哪个爷们能受得住勾引。 吴老爷本来刚才被拂儿挑起来的欲火就没被压下去,这会又听着拂儿这般吹捧自己,那眼神还时不时的勾搭两下,虽说现在拂儿的面貌有碍观瞻,不过那一又桃花眼又是电力实足,想到这,吴老爷就暗恼绿姨娘不懂事,本来家里的丫头要是老爷想睡都是天经地义的,可你也不能因着跟丫头争宠就把人家的容貌给害了,这得多黑的心肠啊!尤其还是挑唆着自己姑娘去做这样的事,这不是变向的教着主子学坏吗? 想到这,吴老爷面上就有了怒意,没等小冯氏开口,吴老爷就直接骂道:“大胆的奴才,七姑娘虽说是你生的,那也是府里的主子,你竟然敢挑唆姑娘家去做这事,敢坏我吴府姑娘的名声,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一边说着竟是摔了手里的茶碗直接砸向绿姨娘跪着的地方。 小冯氏忙给房妈妈使了个眼色,自己拿了帕子擦着吴老爷手上的茶水,劝道:“老爷也好好歇歇气,绿姨娘一向还算本分,又是七姑娘的生母,哪里就能做这坏了姑娘名声的事来,老爷不妨听听绿姨娘好好解释解释!” ------------ 第十五章 乌鸦落在猪身上 绿姨娘本来就怕这事把七姑娘扯到里面,到底还是当娘的,本来庶出的孩子在太太跟前就不受待见,再得罪了老爷,可想而知,七姑娘以后的生活将会是多么的悲惨。这会见拂儿把七姑娘的过错抹去了,又见太太替她求了情。 绿姨娘也不傻,自然也不会真的去认这样的罪名,忙一脸委屈道:“老爷真是冤枉奴婢了,奴婢跟在老爷身边这么年,从来都是尽心伺候,不敢邀功,当初老太太把奴婢给了老爷,就说过奴婢最是本份,不会起那狐媚子的心思,再说拂儿的脸伤本来就属意外。 早上奴婢得了老爷的吩咐,高高兴兴的去给太太报喜,当时几位姑娘正给太太请安,太太体恤拂儿新抬上来的通房,老爷平素又多歇在后宅,前院、书房大多都是小厮在伺候,让拂儿一个丫头过去也不好,便想着老爷近日来奴婢的院子我些,就让拂儿依旧住到这院子里,再另辟一个房间就是,这样也不算违了规矩。 待奴婢从太太的院子里出来,七姑娘就说刚给太太做了双鞋子得了太太的夸奖,想着再给老爷做一双,尽尽做儿女的心意,便想着来奴婢这来挑挑样子,顺便问问老爷的鞋号,这才随着奴婢回了院子。 下人们见了七姑娘过来,自然上了新茶,也不知道哪个小蹄子心粗,拿了那滚开的水给七姑娘,七姑娘一时没拿住就泼了出去,偏偏拂儿是个尽心的,以前院里来了主子,都是这丫头上前伺候的,我也喜欢这丫头的稳妥,别的丫头到没有拂儿来的大方,如今偏偏这丫头抬了通房的身份还这般用心的伺候着主子,便主动接了托盘递给七姑娘,偏偏七姑娘这一泼就正好泼到了拂儿的脸上,奴婢那个时候只顾着七姑娘的手有没有烫坏了。 到底是府里的姑娘,这手、脸都是大事,哪里容得有一丝闪失,太太平日对姑娘们又是百般的爱护,就连针线都少叫姑娘们拿,平素也就让读读书,说说话的,这若是真在奴婢这里伤到了,奴婢哪里再有脸去见太太,去见老爷,因此也就没顾上拂儿。 哪里成想等奴婢回身再想给拂儿抹伤药的时候,这人就找不到了,奴婢打发了几个小丫头满府的找也没寻到人,哪成想这晚饭的时候竟是跟老爷一块进门的,还没等奴婢说什么老爷就开始发火,奴婢想着老爷前边是不是碰到不顺心的事,让老爷发发火痛快痛快心理也是好的,省得再憋坏了,可哪成想老爷竟是这般误会奴婢,奴婢真是没脸再见老太太了,奴婢不若一头撞死得了!” 绿姨娘连哭带泣的边说边停顿着,说到最后竟真的朝门口的柱子上撞去。小冯氏一见忙喊着人去拦着,跪在绿姨娘身后的袖儿在绿姨娘动身的时候,就扑上前去搂住了绿姨娘,哭着劝道:“姨娘哪里就寻了短见,有什么话好好跟老爷、太太说,太太最是明理,老爷最是明察秋毫,怎么会冤枉了姨娘。” 小冯氏起到一半的身子又稳稳的坐了回去,轻低着头,掩住藏在嘴角的笑意,这出戏,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没成想绿姨娘也有这般脑子聪明的时候,看来以后这些妾室真是不能放纵太过了。 绿姨娘很会说,首先她是一个生了孩子的妾室,吴老爷就算是想发落她也要顾着些姑娘的脸面,眼瞅着姑娘都大了,过两年不能议亲了,生母只要不是犯的什么大错,就不会处置的太狠了,不然以后七姑娘在府里怎么呆。 另外绿姨娘也提到了老太太,这也是太太能容下她的原因,毕竟上头有个老太太在,正所谓长者赐,不可辞,再说绿姨娘也没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罪,不过就是为难了一个自己身边提上来的丫头,说白了也是个背主的,绿姨娘这是不大得宠,要是那得了宠的,这么个丫头早发配出去了,哪里还会为这事挨了板子。 吴老爷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小冯氏见吴老爷低头不语,便知道这是不想发落绿姨娘了,可是又不好张这个口,便笑着开口道:“老爷恕妾身多嘴,我瞧着绿姨娘说的也是在理,拂儿再怎么说也是个奴婢,到底不如府里的姑娘金贵,姨娘当时关心则乱,自然要顾着姑娘些,如今既是真相大白,不如就把那烧水的奴才发落了,给主子上茶这样的事,但凡用些心,也知道这般滚开的水不能入口,这样粗心的丫头,咱们吴家不要也罢,没得下回再祸害了别的主子。” 冯老爷点着头道:“太太说的有理,就按太太说的办!” 房妈妈自动往外面走去,叫来了屋里的袖儿道:“这院子里的人你都熟识,只管按老爷的吩咐把人找出来,关到柴房去,明天叫了人牙子进来卖出去了事。” 袖儿知道这是要找替罪羊,一时想着总算把这事给圆下来了,回头望了望绿姨娘,房妈妈在一旁瞧着小声道:“你这丫头,还不快去办,回头再惹恼了老爷,小心你们姨娘没有好果子吃。” 袖儿一听忙福身道了谢,转身就往小厨房去了。房妈妈进屋秉道:“袖儿已经带人去把那丫头带到柴房,明儿一早老奴就安排人牙子进来发卖了。” 小冯氏点了点头道:“这会儿天也晚了,妾身就先回去了,老爷还是在绿姨娘这歇歇吧!” 吴老爷本来有心在这歇着,可是这闹了一晚上的也有些头疼,想了想道:“我陪着太太一块回去吧,回头还有事跟太太说。” 小冯氏知道吴老爷这是借口,不过既然吴老爷主动上她那去,她也不好把人往外推,便笑着后退一步,示意吴老爷先行。 两人一路慢步,前边有小丫头打着灯笼,小冯氏亦步亦趋的跟着吴老爷身后,二人一时竟无话,吴老爷几次三番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一时也找不到话语,忽然前面打着灯笼的丫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吓的一下子就扔了手里的灯笼。小冯氏一惊,忙上前一步拉住吴老爷的袖子,吴老爷反手一带就把小冯氏带到了自己的怀里,未及安抚,就喊道:“谁在前面装神弄鬼的,还不快点出来。” 喊了一声,前面竟是没有动静,两个小丫头这会儿缓过神来,房妈妈顾不上训斥,忙上前又重新点了灯笼,小冯氏这才惊觉自己被吴老爷搂在怀里,一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往外挣了挣,没成想吴老爷到没有放手的意思,反倒搂的更紧了,不过还是道:“再不出来,老爷就要喊人搜了,到时候老爷可没这么好的脾气了!” 本以为是虚惊一场,没想到吴老爷话音刚落,竟真的有两个人猫着腰从树空子里钻了出来,小丫头忍着害怕挑高了灯笼一看,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前面两人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道:“老爷,婢妾不知道老爷与太太路经此处,惊扰之处,还请老爷太太见谅。” 小冯氏听这声音柔柔弱弱,竟还夹杂着绵软勾缠,心理一气,口气便不好道:“好大的胆子,不是罚你在院子里教导八姑娘吗,谁给你的胆子,放你出了院子!我到没想到,内院之中还有如此胆大的人,连我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房妈妈!”小冯氏带着怒气的声音高喊着! 房妈妈恭敬的立于小冯氏一侧,道:“老奴在!” 小冯氏抬手指着红姨娘丫头早早道:“送红姨娘回去,告诉下边的人,谁放了红姨娘出来主动领罚,不然明天被我查出来,那就跟着人牙子一块走吧。” 房妈妈福了福身,才上前走到红姨娘身边,皮笑肉不笑的道:“姨娘请回吧,这大晚上的,月黑风高,真要吓坏了老爷、太太,可不够姨娘受的。” 红姨娘跪在地上忙磕头道:“婢妾不是有意冒犯太太,实在是心有不宁,才出来念叨念叨。”一边说着一边轻挑着眉眼直冲吴老爷撇去。 红姨娘今晚本就是有备而来,身着一袭白色繁花抹胸,外披一件白色纱衣,那若如雪的肌肤透亮,三千发丝散落在肩膀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发饰,只是带了许多繁花,红白的繁花衬托着那张雪白透晰的脸庞,身上缠着黄丝带,显得十分的妖艳迷人。 吴老爷狠狠有咽了咽口水,那盯着红姨娘的眼睛如狼似虎一般,小冯氏心下暗恨,面上带着冷意道:“红姨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指责我罚你罚错了!” 红姨娘忙摆着手道:“太太严重了,婢妾并没有责怪太太的意思,太太让婢妾修身养性,本就是为了婢妾好,婢妾只是想着以往咱们府里主子奴才的虽说也有些小摩擦,可也没犯过什么大错,可自打席姨娘去了,这府里怪事不断,从打十四少爷落水,再有八姑娘被罚,如今绿姨娘那听说也折腾了半天,婢妾这晚上做着针线一直就心绪不宁的,婢妾想着给席姨娘念叨念叨,保佑咱们府里平平安安的,就算惦记着九姑娘也别搅得府里一团乱了。” 红姨娘此话一出,小冯氏眼里就射出厉光,直盯得红姨娘越说声越小,到后来竟是几不可闻了。 吴老爷却还是有些信了红姨娘的话,想了想道:“红儿要是不说,老爷我还没觉得,好像家里最近的事是挺多的,不如明儿太太再打发人去山上的庵里多捐点香油钱吧!” 席姨娘入殓,没有埋进吴家的坟地里,因为这只是吴老爷的任上,是席姨娘的家乡,却不是吴家的祖坟,再加上席姨娘的死应着当地流传的习俗,便送到了山上的庵里,供奉三年以后才能入土。 小冯氏想着无非是捐些银子,笑着道:“老爷考虑的是,明儿我就打发吴妈妈往山上送些香油钱,顺便做些素点心送上去。” 红姨娘见两人抬脚要走,忙跪着往前走了几道:“太太,容婢妾多句嘴,府里现在八姑娘和七姑娘以前都是稳妥的,可自打席姨娘的事情以后,就不同程度的做了错事,说了错话,婢妾见识短,想着这是不是席姨娘思念自己姑娘了,怕八姑娘和七姑娘欺负妹妹,才兴起这样的事来,若真是如此,婢妾请求太太把九姑娘送到庵里一段时间,席姨娘瞧着自己姑娘离的近,自然也不会再来府里骚扰了,到时候几位少爷和姑娘们也都安心了,宅子里自然也就相安无事了。” 或许是为了红姨娘的说词,正好有一阵轻风拂过,吴老爷冷不丁的打了一个激灵,看着小冯氏道:“我看红儿说的对,明儿让吴妈妈上山的时候把九姑娘也带上去,在山上随着师太太好好念念经,正好给她姨娘超度超度,让她姨娘早些投生,也算是去了牵挂。” 小冯氏有些犹豫,一是因为最近吴长修粘着吴情,要是知道吴情被打发到山上去了只怕要闹一阵子,另一个是,不知道今天这出戏码是红姨娘与绿姨娘商量好的,还是红姨娘自己的主意,这边把九姑娘送走了,不知道下一步这两个姨娘要做什么,只是这件事于自己而言也没什么坏处,小冯氏也算是无可无不可,听了吴老爷的话,还是为难道:“不是妾身护着九姑娘,实在是孩子还小,山上风又大,吃食也太过素净,九姑娘的身子骨只怕受不住,再是病了,老爷也跟着心疼!” 吴老爷以为小冯氏真心心疼九姑娘,一时有些感动,这会还没松开小冯氏,便拍拍小冯氏的背道:“难为你有心了,告诉九姑娘,这次上山是给她姨娘祈福去了,东西多带些,你隔三岔五再打发人上看看,打发了稳妥的丫头婆子跟着,也就行了,待过个三月、五月的,到时候再接回来就是。” 小冯氏心知吴老爷这是心理犯了嘀咕,想留是留不住了,这会仿似才发现自己还被吴老爷半搂半抱着般,忙欲往出挣脱,一张脸都有些羞红,趁着月夜,更是显得无限风情。 吴老爷趁势更是往怀里带,也不顾丫头婆子大场,小声调笑道:“太太真是越来越有风情了!” 小冯氏假装嗔怪道:“老爷这是干什么,还有下人在场呢!” 吴老爷自打昨晚在拂儿身上寻到那种偷情的乐趣,越发觉得这种欲拒还迎很是受用,这会见小冯氏失了平时的稳重端庄,一张脸因关不好意思,而染上了粉红,顿时也顾不得跪在地上满脸失望的红姨娘,拉着小冯氏一边走一边道:“刚才太太不是说有话要与老爷说,咱们快些回去,老爷刚好有事与你商量呢!” 房妈妈见吴老爷搂着小冯氏远去,打发了两个小丫头在后面远远的缀着,自己则看着红姨娘道:“姨娘还是请回吧,太太让老奴送姨娘回去呢!” 红姨娘心有不甘,没想到平时一向装着大方贤惠的太太竟也会干出这般勾人的事来。要不说这人吧,有些事自己做出来就觉得理所当然,被别人抢了风头,就会埋怨别人手法不入流,这也就是传说中的乌鸦落在猪身上,看的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 “九姑娘,不好了!”书槐一脸急色的跑进了九姑娘的房里。 吴情本来已经和衣躺下了,听了这话也起身拉开床帷道:“书槐姐姐这是怎么了,跑得一身的汗的?” 书槐喘了口气,回道:“姑娘,房妈妈刚才过来跟奴婢说,让奴婢给你收拾几件衣服,明天早上让你跟着吴妈妈上山里的庵堂住段时间,说是给席姨娘超度。” 吴情一听暗惊,面上却依然镇定道:“可知太太为何有此吩咐?” 书槐一提这个就有气,道:“哪里是太太想起来的,奴婢刚才问了房妈妈,房妈妈说是红姨娘拦了老爷和太太,说是府里现在各房主子都不宁,怕是席姨姨娘鬼魂不散,太太就说上山捐些香油钱再给姨娘超度超度,可红姨娘又说怕席姨娘想念姑娘,求着太太和老爷让姑娘上山亲自给席姨娘超度呢!” 吴情听了忍不住摇头,这红姨娘为了帮八姑娘争宠,真是什么手段都往出使,她要是有那关心席姨娘的心,当初怎么还会与席姨娘争宠,席姨娘去了也没见她掉一滴眼泪,现在过来装好人了,实在不是吴情看不起她,这点小伎俩,小冯氏自然能看得了出来,瞧着小冯氏现在处事的手段,只怕红姨娘此举也是费力讨不得好的。 书槐急了半晌,见自家姑娘都要被发配了还在这不慌不忙的,一时都不知道是该佩服姑娘的气度好了,还是该说姑娘不识愁滋味了! ------------ 第十六章 兵来降挡,水来土淹 吴情一抬头见书槐正在那急的团团转,失笑道:“书槐姐姐不必如此,正所谓兵来降挡,水来土淹,既是太太和老爷都决定的事,咱们也没有反对的余力,不若就随了他们的意又如何,更何况府里怕是还有的闹腾,我又没有亲娘在身边撑腰,不若避开一些,有个三四个月的时间,太太该做的事也做了,到时候咱们再回来又是一番景象了。” 书槐却没有吴情这般轻松,拉着吴情的手劝道:“奴婢劝着姑娘趁着这会老爷在太太那歇着去求求老爷和太太去,老爷以往也很疼爱姑娘,山上那地方听说晚上都能听到狼叫唤,哪里是你个小姑娘家呆的,到时候再吓出病来,可不是好玩的,再说这府里的奴才,踩高捧低,姑娘这一去,三五个月不在太太跟前尽孝,等到再回来,说不定太太都不把姑娘放在心上了,等到将来姑娘大了,太太如何肯尽心为姑娘考虑,说一门好亲事。” 吴情有些感动于书槐的心细,用自己的小手握住书槐的手道:“我在这里多谢姐姐为我考虑的这般周全,只是我现在人微言轻,老爷既已发了话,哪里会随意更改的,再说太太若是有心为我求情,哪里用得着我去老爷面前多话,姐姐要知道,太太跟前从来不缺孝女,我在与不在无非是少了一个锦上添花的,可是姨娘生我一场,这个超度,我是真的应该给姨娘做的。” 提起席姨娘,书槐一时也有些伤感,闷声闷气的道:“姨娘当时走的时候虽然奴婢不知道姨娘和太太都说了什么,可是奴婢知道姨娘定是将姑娘托付给了太太的,不然姨娘也不会走的那般安详。” 吴情也猜到里面的内情,只是这样与虎谋皮的事,席姨娘那样一个聪明的女子最后也是无可奈何下的为之吧,人生本就是一场赌局,输赢不在一夕间,谁知道这一走是好是坏呢! 想到这吴情拉着书槐道:“我平日不出门,姐姐看着帮我打点些衣物吧,带够几个月的就好,还有就是姐姐留在府里吧,我明天去跟太太说,让太太再派个小丫头给我!” 书槐一听吴情要把她留在府里,忙跪下道:“姑娘可是嫌弃奴婢了,那样的地方哪里能让姑娘带个小丫头上去,太太少不得要安排一个稳妥的婆子还有个近身伺候的大丫头的,奴婢当初既是跟了姑娘,就打定主意要一直伺候姑娘的,除非姑娘嫌弃奴婢,那也要等奴婢伺候着姑娘从山上回来才把奴婢给打发了,不然奴婢可不放心换人去伺候姑娘。” 吴情好笑的听着,摇了摇头道:“姐姐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哪里是嫌弃姐姐,我是想着山里的环境定是艰苦,不如府里舒服,姐姐莫要跟着我去受罪,不若在府里轻巧的等我归来。” 书槐摇头道:“姑娘不必劝我,主子都能去受罪,我一个做奴婢的没有道理在府里享福,要是被人知道了,还不得背地里戳我脊梁骨。奴婢跟定姑娘了,姑娘既是定了主意要去,奴婢就收拾东西去,准保打点的妥妥帖帖的,姑娘只管安心睡觉就成。” 吴情见书槐还在地上跪着,忙起身去扶,道:“姐姐快点起来,左右这会儿我还不困,不若我看着姐姐收拾。” 顿了一下低声道:“姐姐把咱们房里的银钱都拿出来,还有首饰都带上,出门在外,要是真有用应个急啥的也算是方便。” 书槐暗自点了点头,借着烛光就收拾起来,屋外候着的书柳听见屋里有开箱的动静,在门外敲了敲门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奴婢进来帮把手吧。” 吴情知道书柳是小冯氏给的人,面上一向亲热,这会要是阻了,只怕明天小冯氏知道了会多想,瞅了书槐一眼,书槐机灵的把刚拿出来的头面和银两塞到了吴情床上的被子里,才上前开门笑着道:“正说要找你呢,快来帮我看看,太太吩咐房妈妈过来传的话,让姑娘上山上给席姨娘祈福一段时间,也算是尽尽儿女的本分,这不,我正翻箱给姑娘找衣服呢,也不知道山上冷不冷,正琢磨着带些什么不带什么呢!” 书柳只知道房妈妈叫了书槐过去,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呢,这会一听心下一惊,这一去等同于发配啊,到时候什么时候回府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了,若是太太从此就假装忘了这个人,只怕不到出嫁的时候是想不起来有这么个人了,就算是出嫁,只怕也是随便配个人家算了,到时候自己这一生不也跟着蹉跎了,想到这书柳强笑道:“好好的,太太怎么想起这事了?” 书槐也不瞒着书柳,本来这事也不经打听,只怕明天早上就能传的满府都是,强笑道:“还不是红姨娘,堵了老爷和太太的路,说什么府里不太平,说什么席姨娘想姑娘,非要把咱们姑娘送出去,哼,当咱们都是傻子呢,这不是八姑娘最近在太太跟前失了宠,红姨娘这是变着法的挤兑咱们姑娘,好给八姑娘倒地方呢!” 书柳眼睛里也闪过一丝怨怼,暗恼红姨娘坏事,不过这会最主要的是都谁陪着去,想到这小心的往床上看了一眼,见吴情已经背过身去假装睡着了,便小声道:“房妈妈没说什么时候上去,我这什么东西都没收拾呢,也不知道赶趟不赶趟。” 书槐一听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事说来真是姐姐有些对不住你,房妈妈交待山上毕竟不比家里,不让姑娘身边带的人多了,怕影响了山上的清修,只让带一个贴身丫头伺候着,我想着妹妹年纪小,再加上山上的条件不好,妹妹身子骨也不大硬朗,到了山上再受了寒,总不能让姑娘反过来去伺候妹妹不是,所以姐姐就主动跟房妈妈提了这事,房妈妈也同意了,还替太太赏了我二两银子,说是让我在山上尽心服侍主子呢。” 说着就从怀里拿出二两银子递给书柳道:“姐姐正是心有愧疚呢,抢了妹妹的差事不说,还多得了妹妹的赏钱,正好,当着妹妹的面,姐姐把这银子拿出来,给妹妹做个私房吧。” 书柳一听不用跟着去山上,心理高兴坏了,到底比不得书槐经历的事情多,忍着心理的兴奋,压抑着声音激动道:“姐姐这般为妹妹着想,妹妹感谢都来不及,哪里还能跟姐姐拿这银子,再说这本就是太太赏给跟在姑娘身边的人的,姐姐拿的当之无愧,妹妹可不能贪这财,姐姐上山只管好生伺候好姑娘就是,府里的事有妹妹在呢,等到姐姐和姑娘下山的时候,妹妹给姐姐摆酒庆贺。” 书槐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那二两银子,道:“妹妹有这心就好,以后在府里没事多在太太跟前转转,房妈妈也记挂着妹妹呢!” 有些话两人都明白,书柳一直以为书槐也是小冯氏的眼线,所以小冯氏交待她的事她也不瞒着书槐,这会听了书槐的话只以为她一心为自己打算,心理更是感激的不行。 书槐回头见吴情真睡着了,小声道:“妹妹先回去睡吧,我这还得收拾一会,省得人多再把姑娘吵醒了就不好了。” 书柳忙劝道:“干吗急在一时,明天再收拾就是!” 书槐无奈道:“明儿一早就得走,不然我哪里敢在晚上到姑娘房里乱折腾。” 书柳一听也不拦着了,小声道:“妹妹在这里恭送姐姐一路顺风了,妹妹先下去了,姐姐收拾完也早些歇息吧。” 书槐送了书柳出去,一回身竟见吴情从床上坐了起来,书槐趴在门上听了听外面没有动静了,才摇头道:“奴婢还以为姑娘睡着了呢!” 吴情叹道:“我看今晚是有人兴奋的睡不着觉了。罢了,咱们还是快些收拾吧,明天还得先去给太太辞行呢!” 一整晚吴情都没有睡好,她从不曾想到姨娘斗法竟是波及到了她,本以为小心做人总能为自己赢得一席之地,如今看来,庶女这间的争斗竟也是这般的残酷,不过是在太太跟前争个脸面,何至于要斗得你死我活,早知这样,当初还不如不去讨好嫡母。 可是这样一想,吴情又狠狠的摇了摇头,这样的深宅大院,一个小小的庶女没有生母护着,再不能得嫡母欢心,到时候只怕那些得了脸的奴才都能随意欺压了去,再加上吴老爷那样的性子,只怕到还记不记得这个女儿都是个事。 吴情想着总要在走之前做些什么,这一去,说好听了是几个月,可她不是真的几岁的小女孩,以七姑娘和八姑娘对她的嫉妒和防备,只怕这一去想要再回来就难了些,自己在山上也不好总打发人回家里来,那样也会引起嫡母的猜忌。 与其在嫡母身上下手,不若让幼弟能念着她这个姐姐。想了想,吴情便爬起身来,小心的点了烛火,外间守夜的书柳见屋里亮了光,迷迷糊糊的在门外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吴情一边翻找着东西,一边回道:“没什么事,你先睡吧。” 要是以往书柳定要进来伺候的,可这会一想明天姑娘就要上山上庵堂去住了,自己至少有一段时间不在姑娘跟前伺候,以后太太那里还不知道派自己什么差事,这会儿献殷勤也是白献,如此一想书柳就打着哈欠回道:“那姑娘也早些睡吧,有事喊奴婢一声。” 吴情翻着自己的衣柜,想着前阶段答应再给十四弟做个风筝的,可是上回十四弟放风筝出了意外,只怕太太也不会随意再让十四弟去放风筝了,吴情琢磨了一番,有什么事能引着十四弟能不断的想起自己,继而能在太太跟前时不时的提上一两句呢,这样一想吴情就有了打算。 翻出不穿的衣服,挑着那鲜艳的布料拼接着一点点的缝了起来,然后把自己睡的棉被挑开,从里面拽出一些棉絮来,塞到自己缝好的娃娃里头去,最后在屋子里寻找一圈,寻了一根象牙箸,这还是十四弟在太太那里用餐瞧着好看要了一对,本来是一套的,太太怕十四弟弄坏了,就拿了一对给十四弟玩,吴情勉为其难的把其中一根象牙箸塞到新做好的娃娃手里,瞧了瞧,虽然不算挺立,可也瞧着有些模样,心理一笑,千古流传的美猴王就在她的手里重生了。 隔日一早,吴情就拿着手里的美猴直接去了十四少爷吴长修那里,吴长修院子里的洒扫丫头才起身,正在往院子里喷水,省得一会扫地的时候起灰尘,见到吴情进来,忙放下盆子请安,道:“九姑娘好。” 吴情笑着道:“十四弟可起了?” 洒扫丫头从来没进过屋子里面服侍,摇了摇头,道:“奴婢没进过屋子里伺候,不过十四少爷一般都要再过半个时辰左右才起的。” 吴情了然的点了点头,十四弟是吴家三房孩子里面的物殊人物,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的居多,太太惯着,就这么一个嫡子在身边,自然是千般宠着,老爷到了后院多数是寻了姨娘,自然不会关心子女的事,总以为有太太就万事大吉了。 吴情笑着绕过了小丫头,往吴长修的房间走去,到了门外就看伺候吴长修的大丫头书梅迎了出来,一副刚穿好衣服的样子,小冯氏给吴长修挑的丫头明显与其他的庶子不同,府里的丫头都是按等级穿着,书梅和书菊是书字辈丫头里面长相出挑但却不妩媚的,面貌周正,眉目清晰,一身淡妆竟比那一般小户的小姐显得更加落落大方。 瞧见吴情,书梅愣了一下,规矩的行礼问好道:“姑娘今儿怎么来的这般早,十四少爷这会儿还没起?” 吴情今天要上山,自然不能误了时辰,所以也不可能等着吴长修起来再过来,这会见书梅拦了,不用吴情开口,书槐就笑着上前道:“我们姑娘今天要上庵堂给席姨娘祈福,这一去至少要几个月才能回来,姑娘怕十四少爷醒了怪罪,便在临走之前来看看十四少爷。” 昨天院门闭的早,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书梅反应也快,知道十四少爷与九姑娘玩的好,便笑着让开道:“姑娘稍候,奴婢进去把十四少爷唤醒。” 吴情点点头,书槐上前拿了半吊钱从袖口里面塞到书梅的手心里道:“十四少爷起床的时候脾气不大好,书梅妹妹少不得要受些委屈,一会十四少爷若是发火,书梅妹妹只管与十四少爷说我们姑娘做了新物件与十四少爷玩耍,要是再不起来,姑娘一生气,那东西可就没影了,想了也能给书梅妹妹解解围。” 其实书梅刚才拦着吴情也是因为吴长修有起床气,一般不睡到自然醒,准得发一通脾气,书梅和书菊就得费心哄着,真要是让吴长修拿东西砸了也得受着。这会儿见九姑娘这般行事,心下一暖,笑着道:“奴婢谢姑娘体恤,请姑娘先到偏厅稍候,奴婢去叫十四少爷。” 书梅先去喊了书菊给吴情上茶,才转身进屋,见吴长修睡的正香,想了想刚才九姑娘给的打赏,还有九姑娘手里拿的新奇物事,虽然她没见过,不过想着九姑娘每次折腾的新东西都能让自家少爷高兴几天,心下有了主意,便上前摇了摇吴长修,吴长修连眼睛都没睁,一把扇子就撇了出来,书梅事先就有准备,侧身就躲开了,想了想轻声唤道:“少爷,九姑娘来了,拿了个新鲜的物件,奴婢连见都没见过,说是给少爷赏玩的,要是少爷去的迟了,九姑娘就不候了。” 吴长修一个翻身,眼睛都没睁开就把手伸开,等着书梅给穿衣服,书梅心理暗笑,九姑娘这着还真是好使。 等到吴长修站到吴情身前的时候,眼睛还带着睡意的朦胧,拉着吴情撒娇道:“九姐姐,一大早上你做了什么好东西给我啊?” 吴情笑着让书菊拿了一杯清水过来,递给吴长修道:“姐姐要上庵堂住些日子,以后不能在家陪你了,姐姐以前就告诉过你,早上起床的时候喝杯清水对身体好,以后别忘了。” 吴长修听话的喝了两口水才反应过来,纳闷道:“好端端的,姐姐干吗去庵堂,那是什么地方?” 吴情笑看着吴长修,并未回答他的话,从身后拿出赶了半宿做出来的孙悟空,递给他道:“给,还记得姐姐给你讲的美猴王的故事吗,这个就是故事里面的孙悟空,本来姐姐想做个全套的送给你的,只是时间太仓促,姐姐只来得及做这一个,等你什么时候想姐姐了打发人去给姐姐送个信,姐姐再给你做别的,好不好。” 吴长修一下子就被那布娃娃吸引过去,吴情虽然针线不大好,可是选的布料颜色反差极大,反而把孙悟空的形象做了个惟妙惟肖,吴长修想着姐姐给自己讲的美猴五大闹天宫的故事,一时只觉得这形象竟是新颖无比,这会拉着吴情的手耍赖道:“九姐姐,你还是别去了,修儿都不知道姐姐去的什么地方,等姐姐走了,就没人陪着修儿玩了,修儿还不知道这孙猴子后来如何呢,九姐姐不是说这孙猴子要练就一身好本领,降妖伏魔的吗?” ------------ 第十七章 上庵堂 吴情的孙猴子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心理闪过了然的笑意,面上却还是一派孝女的形象,道:“十四弟乖,姐姐这一次不只要为姨娘祈福,让姨娘走的安心,姐姐在府里一直养在太太跟前,以往姐姐不懂事,也不懂得进孝,如今正好借此机会,姐姐去修身养性,还能替太太多念些经,保佑府里事事顺遂,老爷和太太都身体康健,还有京城府里的五哥哥和九哥哥学业有成。” 吴长修听了半天嘟着嘴道:“九姐姐不喜欢我了,连五哥和九哥都提到了,就是没有我!” 吴情眼角一挑,俏皮的笑道:“九姐姐怎么能忘了十四弟呢,九姐姐一定添些香油,保佑十四弟能得遇高人,练就一身降妖伏魔的本领,到时候高歌纵马,豪情尽显。” 吴长修一直在小冯氏身边,因为不喜那些京史子集,再加上不在京里,虽然聪敏,可是在学业上却不大下功夫,再加上吴情刻意拉拢,常给他讲一些西游记中降妖伏魔的故事,到引得这小子侠气冲天的,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号令三军,披荆斩棘。 吴长修得了满意的答案,只拉着吴情道:“九姐姐快去快回,修儿还等着九姐姐给我讲那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故事呢!” 吴情笑着点了点头,才把这次来的真正目的说了出来。仿似不经意的道:“修儿要是想姐姐了可以跟太太说,到时候让太太给姐姐送信就好。” 因着有吴长修的纠缠,辞别小冯氏的时辰就有些晚了,吴情一脸不安的站到了小冯氏的房门外,瞅着来来往往回事的婆子井然有序的进进出出,并没有人因为她的存在而窃窃私语,在这一点上,吴情不得不佩服小冯氏,这些油滑的管事媳妇平日里装腔作势的,到了小冯氏跟前,就跟那老鼠见了猫一般,乖巧的紧。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吴妈妈才从屋里出来,道:“太太请姑娘进去呢!” 吴情装作一脸不安的拉了吴妈妈的手,顺便递过去一个小银锞子。才小声问道:“妈妈,太太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吴妈妈捏了捏手里实心的银锞子,面上的表情也不再那么冷硬,瞧了瞧四下没什么人,才小声道:“姑娘进去只管说些好话,太太本来想着让老奴早先送姑娘过去,赶在关城门前老奴就能回来,家里上上下下不少的事,太太跟前总是缺不了使唤的人,如今姑娘这边晚了,连累的老奴也少不得在庵里住一宿了。” 吴情也猜到小冯氏这是给她下马威呢,面上依然一脸感激的拉着吴妈妈小声道:“是我不懂事了,想着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十四弟,便趁着天明的时候去了十四弟那,没想到耽搁了时辰,累得妈妈跟着我受苦。”说着竟要给吴妈妈施礼。 吴妈妈本是小冯氏跟前的老妈妈,按说受这一理也不算什么,只是吴妈妈知道九姑娘到底还是太太跟前养大的,再说太太的心思她多少有些明白,抬着九姑娘,压着七姑娘和八姑娘,让这帮庶女自己去斗去,省得一天闲得竟想着算计着十四少爷,这会吴妈妈眼尖的看到院外七姑娘带着丫头过来,心一脸笑意的上前扶了吴情道:“姑娘可不能这般,这不是折煞老奴吗,姑娘还是快些进去吧,太太都等你半天了。” 吴情没有回头,不过对于吴妈妈突然的热情,心中也有些猜疑,既然吴妈妈要做戏,那她也只能陪着做全套了,这会笑着道:“多谢妈妈提点。” 进得屋里,吴情就明显的感觉到小冯氏今天的面目竟与往日不同,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裸露在外的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腮边两缕发丝调皮的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一袭玫瑰紫的银花暗霞茜裙,外套一件淡藕色的罗缎坎衣绣着粉红芙蓉的浅樱,斜斜的歪靠在绣着平安如意的大红引枕上,竟是少了平日的严肃,多少一份慵懒。 吴情心下一动,想起昨天晚上吴老爷宿在了正房,心下了然,两夫妻这是感情小回温了。 小冯氏如浑然未觉般,手里轻翻着一本账册,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伸手要茶,吴情接过迎夏手里的茶盏,轻挪莲步,试着茶水的温度不凉不热,刚好,才递到了小冯氏的手里。 小冯氏头也未抬,接过了茶轻抿了一口,开口道:“看看九姑娘还在没在外头,我这一忙倒把这孩子的事给忘了。” 迎夏笑着道:“太太,九姑娘茶都给您上了!” 小冯氏这才抬头,吴情笑着福身道:“女儿给太太赔礼了!” 小冯氏打量了吴情一眼,并没有想像中的愁目含水,瞧着面目如画,穿了件粉白的如意纹对襟夏衫,浅蓝洒金的十二幅月华裙,裙边上绣了成串的梅花,手腕上的羊脂白玉镯衬得手腕莹白的如玉,头上梳了垂去髻,戴了珍珠穿成的链坠,瞧着竟是别致的好看。 小冯氏满意的笑了,本以为这丫头来晚是跟自己耍脾气呢,如今看来下人传的话到是真的,看来这丫头是惦记着修儿的。 小冯氏眼露不舍的抬手示意着吴情上前,拉着吴情的手道:“按说这祈福的事,有丫头婆子不应该打发你一个小姑娘去,可是红姨娘提到都是做娘的,只怕你姨娘再恋着你,不能早日投生,所以才出了这么个点子,老爷记挂着以前的情分,便说让你上庵堂住上一段日子,给你姨娘讼讼经文,祈祈福。待过一阵子,我再打发人把你接回来。” 吴情笑着道:“原本情儿就该早些去的,只是情儿一直恋着太太,再加上不舍得十四弟,所以才没开这个口,如今老爷替情儿想的周到,姨娘生我一场,情儿总该为姨娘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顺便也给太太和十四弟祈福,也祝咱们家老爷官途亨通,早日高升。” 小冯氏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昨天晚上老爷原本还怕你知道了不体谅他,如今一看咱们九姑娘才是最懂事,最体谅人的。” 吴妈妈收拾妥了行装,正过来回话,听到小冯氏的话上前笑道:“太太亲自教导的孩子,哪里有不好的,老奴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太太就是再舍不得九姑娘,也不过是一段日子,等九姑娘回头从阉里回来了,太太再好好续续这母女情谊。” 小冯氏一听,就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虽有一脸不舍,可也忍痛道:“好孩子,你好好在山上祈福,缺了什么少了什么,打发庵堂里的人送个信来,这一次就让书槐跟着你,这丫头以前伺候着你姨娘,也算尽心,有她跟着,你姨娘就是泉下有知也能放心些,庵里的一切我都让吴妈妈给你打点好了,别短了自己,出门在外,到是不比在家,受些委屈也莫忍着,待下次派人去看你的时候就给母亲捎个信来。” 吴情红了眼眶,有些不舍,有些留恋,又有些不情愿的拉着小冯氏的衣袖,带着鼻音道:“九丫头不能在太太身边伺候了,太太要多保重身体,十四弟年小,书梅和书菊虽说都是好丫头,可还是有个稳重的婆子在旁照顾来的好些,太太家事繁重,且莫累到身体。女儿这一去定要好好给太太和老爷祈福。”说着就直接跪下给小冯氏磕了三个实打实的响头,才起身拿着帕子捂了脸跑了出去。 出门的时候正好与在门外偷听半晌的七姑娘吴眉撞了个正着,吴情年岁小,一下子就向一边歪去,好在等在外面的书槐机灵,先一步上前垫在了吴情的身下,不然就直接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小冯氏在屋里听到外面的慌乱,忙扶着迎夏的手出来看看,书槐刚从吴情身下爬起来,一双眼睛冷冷的撇了旁边站着的七姑娘吴眉一眼,吴妈妈上前扶了吴情起来,道:“九姑娘,马车都安排好了,咱们这就起程吧。” 小冯氏眉眼一扫,对着书槐道:“这段日子仔细照顾你们姑娘,别以为不在府中就放纵了自己,你们姑娘年纪小,万事你多留个心眼,若是出了纰漏,当心我剥了你的皮。” 书槐顾不得一身的尘,忙恭敬的回道:“奴婢晓得,定然照顾好九姑娘。” 此次出门,准备了两辆马车,吴情与书槐一辆,吴妈妈自己一辆,吴府每年都会给庵堂和寺庙布施香油钱,所以吴妈妈那一辆车里还拉了不少此次布施的东西。 马车驶出吴家,书槐就关切问道:“姑娘刚刚可是摔疼了?” 吴情摇了摇头,眼里闪过一抹小算计得惩的狡猾笑容,道:“刚才倒累得姐姐跟着遭罪了。” 书槐摇了摇头,见吴情真的没事,才松了口气道:“姑娘前脚进云,七姑娘后脚就到了,奴婢等在外面,以为七姑娘要进去,可是七姑娘也停在了帘子外,等后来吴妈妈回来的时候,本要让七姑娘进去的,可谁知七姑娘竟自己让开一处,后来姑娘出来的急,七姑娘本想避开却没了机会。” 吴情小声道:“其实我知道七姐姐在外面偷听的,本以为太太院里的丫头来来往往的,七姐姐没这么大的胆子的,哪成想七姐姐如今竟似有了撑腰的一般,看来老爷最近对绿姨娘也算是宠爱有加了。” 书槐有些不屑道:“奴婢瞧着只怕七姑娘又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吴情来了兴趣,道:“噢,此话何解?” 书槐说道:“姑娘想想,姑娘此次离府本就透着蹊跷,要说为席姨娘祈福,可是姨娘没的时候明明都超度过的,当初之所以没有直接下葬而是送到庵堂,里面也有一层度虐的意思,也就是说让席姨娘把怨气散尽,早早投生。” 吴情对这些不大明白,原本以为这人死不入土也是当地的一种风俗呢,这会一听才明白里面的意思,点了点头道:“姐姐的意思我明白,七姐姐和八姐姐都想在太太面前争个脸面,有我挡在前面总是个影响。” 书槐知道吴情聪慧,这些道理不用细说自然明白,这会便接着道:“她们想着把姑娘弄出府去就能在太太跟前争个机会,可就算七姑娘、八姑娘年岁小不明白这些事,绿姨娘和红姨娘伺候了太太这么多年哪里就不明白太太的性子去,别说七姑娘、八姑娘的算计早就在太太的意料之中,就姑娘这般在太太跟前貌似得意的,只怕等到姑娘及笄的时候,太太也不见得为姑娘考虑多少,也就千两银子的嫁妆打发了事了。这还得说是顾着府里的体面,姑娘也想想就这么些银子,能找到什么样的人家。” 原本吴情年岁小,书槐不应该与她说这些,只是吴情每每都表现的镇定自若,说话处事都有自己的章法,书槐也渐渐的不再把她当作小孩子一般,在外面打听来的事,还有自己对府里的主子的了解,都会细细的说与吴情知道。 吴情想着千两银子在一般的人家只怕是一辈子也未必能见到,这府里一个庶女就算是不争不抢,也能得到这些也算不错,到时候自己也不求那高门大户,只一般小户人家,能过个夫妻相敬如宾的日子也算不错了。再说古代女子的嫁妆都是自己支配,自己到时候有银子,难道还愁饿死不成,想到这里,吴情倒觉得离了府里的争斗,这一趟出来没准也是因祸得福了。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齐云山又称白岳,与黄山南北相望,风景绮丽,素有“黄山白岳甲江南”之誉,因最高峰廊崖“一石插天,与云并齐”而得名,此次吴情前往的庵堂就坐落在齐云山附近。 书槐眉飞色舞的跟吴情讲解着昨天大晚上和今天早上这一点点时间打探来的关于齐云山的消息,吴情实在是佩服书槐打探事的本领,实在是太周全了,书槐笑着道:“这有什么,姑娘不出门不知道,这齐云山可是咱们云阳县最有名的山峰了,不论是踏青,游春,都是必不可少的云处,再加上它由齐云、白岳、歧山、万寿等九座山峰组成,以山奇、水秀、石怪、洞幽著称,当前朝皇帝还亲自提了“天下无双胜景,江南第一名山”的词呢,后来刻了碑就立在了齐云山下。” 吴情听着来了兴趣,说来从打到了古代就只生活在宅院里,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除了刚开始的时候身子不好,每天就躺在自己的床上数着星星过日子,到后来身体好转了,也是每天定点的给小冯氏晨昏定省,或是陪着吴长修玩耍,自己还真没做过什么喜欢的事,这会听到书槐把齐云山描绘的这般灵秀,突然吴情眨着眼睛问道:“书槐姐姐,咱们住的庵堂离山里有多远啊,能不能跟住持师太说说,也云山里游玩一番啊?” 书槐也是没出过门的,打探这些消息也是从老仆人的嘴里听来的,皱着眉想了想道:“山里毕竟人烟少至,若是有猛兽只怕咱们主仆二人也应付不了,姑娘还是打消这心思吧。” 吴情都被书槐描述的美景诱惑起来了,哪里能歇下心思,便想着先住到庵堂在说,一点点的跟住持师太打好关系,总能寻了机会云游玩一番的,不然岂不是遗憾。 想到这吴情又问道:“可知道这齐云山上哪处景致最好?” 这个云阳本地人都知道,书槐也与席姨娘来过庙里上香,也听游人说过,这会便娓娓道来:“奴婢听说这齐云山最好的三大景区分别是月华街、云岩湖、楼上楼。有奇峰三十六座,怪岩四十四处,幽洞十八个,飞泉洞二十七条,池潭十四方,亭台十六座,碑铭石刻五百多处,石坊三个,石桥五座,庵堂祠庙三十三处!” 吴情听得直咋舌,疑惑道:“这么多庵堂裙庙都聚在一处?” 书槐翻了个白眼道:“怎么可能聚在一处,都是分散开的,再说齐云山如此之大,咱们云阳也只是一处山脚而已,别的县都有拿齐云山的路径,同样路上也会有庵堂庙宇。” 吴情想想也是,这要都聚在一处,不说别的,只怕这争抢香火也要打起来,到时候反倒失了清修之人的美名。 主仆二人正说道兴处,马车突然就停了下来,吴妈妈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站在吴情的马车外,隔着帘子道:“姑娘,庵堂到了,请姑娘下车。” 书槐先一步给吴情带好帷帽,打了帘子,先从马车上下来,然后才回首抱了吴情下了马车。隔着帷帽,虽然不能看清楚周围的景致,可是那种带着山土气息的清香依然扑鼻而来。吴妈妈当先领路,留了车夫和小厮在庵门外候着,由着小尼姑引着,三人一路往庵堂的大殿而去。 ------------ 第十八章 静慈师太 到了庵堂大殿,只见一个年岁大些的老师太已经素手立于一侧,见了吴妈妈笑着道:“路途颠簸,施主一路辛苦了。” 吴妈妈俨然与这位老师太是熟人了,笑着道:“静安师太,怎敢劳烦您亲自过来。” 静安师太一脸谄媚的道:“自打吴知县在云阳上任,吴夫人对本庵一向多有照拂,一咱舟车劳顿,小尼亲迎又有何不可。” 吴妈妈显然很受用静安师太的热情,停住脚步指着吴情道:“这是我们府里的九姑娘,府里的席姨娘放在庵中超度,这是席姨娘的亲女,太太慈悲,让九姑娘亲自给席姨娘讼些经文,好让席姨娘早些超生。” 静安师太念了句佛号,才接着道:“吴夫人真是慈母心怀。” 吴情虽说也知道庵堂靠布施生活,一般对常来往的大户人家也会多有奉承,可是能像这位静安师太这样的还真是不多,实在是把出家的人节操都要丢没了。 吴妈妈见这时候不早了,望着吴情道:“姑娘把帷帽拿下去吧,这庵堂里面都是女眷。” 又指着静安师太道:“这是专门管采买的静安师太,庵堂里面的伙食也都是师太在管着,姑娘在这住下若是有什么不合口的只管与静安师太说,静安师太与咱们府里交好,自会代太太照顾好姑娘。” 吴情摘下帷帽,轻笑福身叫了声:“师太好!” 静安师太这才看清帷帽下挡住一张青涩嫩的脸,因着年龄尚小,五官还没完全长开,可是那一又如黑耀石般的眼睛却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静安师太阅人无数,大户人家的小姐也见了不少,或美貌,或娇憨,或娇气,或调皮,像这样小小年纪只一眼就入你心间的却是少之又少,只怕过几年待此女长成,云阳境内怕是无人与这匹敌。 吴妈妈见静安师太瞅着九姑娘眼睛都有些直,些许不悦的咳了一声,静安师太忙恍过了神,陪笑道:“以往总不见夫人带着府里的小姐来,如今才知道府里竟是藏着这般钟灵毓秀的姑娘,难怪夫人都宝贝的紧呢。” 书槐也有些恼怒静安师太的放肆,不过她还要与九姑娘在庵里生活一段时间,自然不好公然得罪她,只按下恼怒低头不语。 吴妈妈却一脸与有荣焉的道:“府里别的姑娘不说,咱们九姑娘是太太亲自教导出来的,自然气度不凡,这次若不是为了给席姨娘祈福,只怕太太也舍不得让咱们身娇肉贵的九姑娘出来,这庵里人来人往,以后静安师太就跟着费心了。” 静安还不待答话,一个小尼就从后院转过来道:“静安师傅,主持师傅说府里来了娇客,就住到她那院子旁边吧,前边的客房人来人往的,怕扰了小娇客,正好主持师傅最近要静修,隔壁的院落也算清静,与小娇客正合适。” 静安本已安排好了房间,不过正如小尼所说,这几年静慈庵的香火旺盛,不只是云阳县,远来的客商女眷也大多有住到庵里的,所以前院的客户人员比较杂,后院因着住着静慈师太倒是最为清静,只是静慈师太脾气古怪,除非有缘,很少主动给人说禅解惑,不过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偏偏是这样的名声被传的四处皆知,都道:能得静慈师太解惑,一生无忧矣。 静安师太没想到一向不大理事的静慈师太会邀了吴府的九姑娘住邻居,一时心些有些微惊,难道这九姑娘将来是有大运道的。 心思电转,面上依然笑着道:“到是贫尼考虑不周了,既是师姐发话了,那就请九姑娘带着人去后院歇息吧。” 吴情不知内里,只抬眼看了下吴妈妈,吴妈妈常来常往,自然知道静慈师太的脾气,这会也在震惊中,就是自家夫人每次来也不是次次都能见到静慈师太的,虽然自家夫人没在庵里住过,不过吴妈妈想着以静慈师太的行事,只怕自家夫人也很难与师太住成邻居。 吴妈妈想了想便道:“姑娘且安心前去,外面的事一会老奴自会交待妥当,静慈师太一向注重清修,不喜身边人多,老奴一会就在外院的客房歇了,待明儿一早就要返回,姑娘以后只管安心在这,每隔半月,太太都会打发人来看姑娘,请姑娘安心。” 吴情点了点头,看着小尼道:“还请小师傅带路。” 脱离了吴妈妈的视线,吴情心下一松,终于有心情打量周围的建筑。只见这庵堂被四面青山掩映,远处望去,陷陷能看见其他寺庙,一时只觉得丹岩耸翠,群峰如海,道院禅房为营,碑铭石刻星罗棋布。 随着小尼前行,书槐小步紧随着吴情身后,待到了后院客房,还未近前,吴情就看到门前门后种有成片茶花,不论品种,不论花色,不论长短,随意生长得很是盎然。 吴情问着引路的小尼道:“小师傅,咱们庵堂没有花莆吗,我瞧着这些茶花像是有几种名贵的品种,就这般随意种植,不怕经不住风霜吗?” 小尼似乎习以为常一般道:“我们住持师太说了世间万物皆在存在之真理,只要存在就没有孰对孰错,孰优孰劣。因此无论多么品贵好看的茶花,还是多么不同凡响的人物,她都把天下众生看作一般,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一律一视同仁。” 吴情一听,倒是摇头失笑,这位师太才真是大彻大悟的,瞧瞧人家这境界,在你眼里可能是黄白之物,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怕在这位师太眼里,这茶花不论品种,不论品相,都只是一种花而已,与那野外竟相生长的野花也没什么区别。 绕过了一处花丛,小尼停住道:“小师主,这就是我们师太的院落,旁边那处院子是小施主的,每天的饭食会有专人送来,院子里有缸,水每天也会有人打好,小施主要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寻了知客尼就是。”说罢竟不欲向前,转身往回走去。 吴情愣神之际,只听书槐在身后悄声道:“奴婢以前跟姨娘来过这个庵堂,听说这个静慈师太是个不好说话的,外面的人把这师太传的很神,说是能得师太相邀之人,定是有缘份的人,不过姨娘来了几次都未见过师太。” 吴情一听,暗自摇头道:“只怕这师太是个脾气古怪的人吧,但凡是那些被吹捧为大师的人都是脾气性情古怪,不随波逐流之辈,正是因为特立独行,在那些有求之人的眼里更加被神化,更会引得人趋之若鹜,这也算是一种营销策略吧。” 客房在望,吴情自带着书槐向前走,待到了静慈师太所在的院落门外的时候,吴情突然被门上挂着的一副对联所吸引,只见上联是: 世事茫茫,光阴冉冉,留不住朱颜玉貌,带不去白壁黄金。富若石崇,贵若杨素,绿珠红拂今何在?劝君放下忧思,来几盘将帅车马,遇快乐时须快乐; 下联是:青山迭迭,绿水融融,走不尽楚峡秦关,填不满心潭欲海。智如周瑜,勇如项羽,乌江赤壁总成空!请子但坐片刻,听两句说今道古,得安闲处且安闲。 看完之后吴情摇了摇头叹道:“哎,这师太恐怕望着每一位来上香的女子都有出家之心才予以接见呢,那只为问荣华富贵,己之所求的定然不能入了师太的眼去。” 书槐不解,还要待问,隔着一道门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道:“既然小姑娘看穿了我的意图,是不是打算入我清净地,放下一身孽缘呢?” 吴情原不知道门后有人,这突然有人出声本就有些惊讶,不过这声音竟不像是几旬老媀,那声音娇中带着几分妖,柔中夹着几分媚,乍一听似那黄莺出谷,鸢啼凤鸣,清脆嘹亮却又婉转柔和;再一听去,却又如那潺潺流水,风拂杨柳,低回轻柔而又妩媚多情;细细再听,只觉天阔云舒,海平浪静,令人心胸开阔欲罢不能,只这么短短的一句话竟能感觉出这般多的感受,吴情突然很有兴趣见一见这声音的主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能说出这般美妙的声音。 不即细想吴情开口道:“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即来世间走一遭,总要经历这个世界是至真、至善、至美才好。” 静慈师太不曾想这般小小年纪的一个小丫头竟有这般感悟,能从一花一草中品味人生真谛,难怪自己刚刚掐指一算只觉得贵人迎门,只怕这孩子将来是要有大造化的。 不过静慈师太又有些不忍这般灵透的孩子被那世间的脏污所埋没,劝解道:“小小年纪,既知佛法真谛,为何还要去走那浑浊红尘。” 书槐再是反应慢些也听出来了这师太是在劝自家姑娘出家,一时心下不愤道:“师太莫要误会,我们姑娘只是来给府里祈福的,待过些时日,府里的太太自会来接我们姑娘回去的。” 静慈师太讥笑道:“只怕你们太太到时候早就忘了府里还有个九姑娘了吧!” 书槐一惊,并没想到静慈师太直接道出了姑娘的排序,两人都是初次见静慈师太,刚刚入门的时候并没有报姑娘的名号,小尼姑领过来的时候也未曾进门请示,难道这师太真有传说中的那般厉害,这样一想书槐不敢大意,上前挡在了吴情前边,道:“姑娘是吴家的九姑娘,虽不是太太亲生,却视若嫡出,师太怎么这般诋毁?就不怕我们太太知道了,停了庵里的香火?” 静慈师太一脸不屑的哼道:“你们这些大家族里,最是龌龊不堪,一个个标榜着嫌良淑德,背地里竟做些道貌黯然的勾当,别当我出家人不知道这些大家族里的阴暗事,自古嫡庶有别,你们姑娘再如何得宠也不能脱了她庶女的标签去,至于你们太太到底存的什么心思,小丫头也不用在我出家人面前装糊涂,等到你真正吃苦那日就知道今天若是选择远离该是多么的明智。” 静慈师太这番话并非危言耸听,实是她刚才帮吴情掐指算过,这孩子下山以后只怕要经历三灾八难的,到得最后能不能修成正果却是一团迷雾。静慈师太算过无数人的命,解了无数人的签,像这样一团迷雾的却还是头一回遇见,虽说人的面都未见着,可是静慈庵之所以能在齐云山几十家阉堂中脱颖而出,香火鼎盛,自然还是因为静慈师太的佛法高深。 吴情到觉得这个静慈师太比刚刚见到那个静安师太着人喜欢多了,虽然不懂人情事故,可是却透着真性情,喜怒哀乐显而易见,这样的人想来是活得恣意的。一时竟让吴情有些羡慕起来。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过得这般自在。 不过无论如何吴情都没有遁入空门的打算,这会笑着道:“庄子看庖丁解牛得养生之道,孔子看河水流淌叹“逝者如斯夫,不分昼夜”,阮籍“不由径路,车迹所穷,辄恸哭而反。生活之中,只要你肯观察处处都透着懊秘,吴情就是一俗人,所以更愿意品味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即便受伤,那敢是一种滋味,生活没有十全十美的如意,就如同一个人好吃美食,即便是病入膏肓也不能阻挡他咽下最后一口食物,生活不是千篇一律的重复,而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师太认为对的事,小女未必会觉得就是对的,同样,小女认为对的事,师太也未必会认同,正所谓牵马近水易,逼马饮水难,若非我愿,再是极乐又如何?” 吴情话落,只听院门“啪”的一声,两边应声而开,从中走出一位年约四旬的女子,不像一般的尼姑装扮,这位女子竟是留着妇人的头,简单的盘了个圆髻,插了一根木钗,不过吴情不会傻得以为那是一根普通的木头,在吴府这几年,虽说没有京里的吴家繁华,可是好东西还是看了一些的,至少吴情知道眼前之人头上所插的木钗是少之又少的沉香木,而能用得起觉香木的人想来以前的身世都是不一般的,而且不只从那只木钗,隔着一道门,吴情能深深的感受到从那师太身上散发出来的孤高、清傲的气韵,一时竟让她想起了红楼梦里的妙玉,气质美如兰,才华阜比仙,只是妙玉的清高来缘于早年的身世,那么想来静慈师太也不是一般的尼姑吧。 吴情打量着静慈的同时,静慈也在打量着这个小女孩,适宜的穿着,彰显了同年岁相对称的和谐,一双慧智的眼睛掩映在那密密的睫毛之下,若不细瞧,定是会被这小女孩唬弄过去,只是再看那眼睛,竟似一潭深泓一般,瞧不见底。 望着这样一双眼睛,静慈突然就开口道:“你拜我为师吧,我保你几年无忧!” 吴情一愣,摇头道:“我想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并没有出家的打算,所以只能多谢师太好意了。” 静慈一脸你不知好歹的样子看着吴情,不过吴情却始终不为所动,终于在几分钟的对视以后,静慈开口道:“那你给我磕三个响头吧,我依旧保你几年无忧。” 吴情依然摇了摇头道:“天地君亲师,我与师太只能算是偶有一面,只是几年的无忧,似乎还不值得我行此大礼,吴情虽年小,可也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天地万物,总有定数,就算是几年无忧,可过了几年依然会重新再来,与其躲避不若迎难而正,相比于偷一时之清闲,我更喜欢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静慈师太从不曾想过她要收一个小俗家弟子竟是这般的难,以往有多少名门大家高门嫡女送到她跟前请求教导,她都不屑一顾,如今好容易有个瞧的上眼的了,竟是没看上她,静慈师太有些怒意的道:“错失良机,他日你莫后悔。” 吴情摇了摇头,笑道:“小女自认才华不够出众,敏慧不及她人,做不了师太的亲传弟子,不过若是师太不嫌小女罗嗦,小女在庵里期间愿陪着师太解决说话,可好?” 静慈师太这会才缓了缓脸色,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吴情想着来时路上书槐提到的几处景致,想了想笑道:“小女听闻齐云山山峰叠障,连绵起伏,若是师太得空,不若小女陪着师太到山中散心如何?” 静慈师太一听,看见跟着这丫头一块来的那个稍大些的丫头一脸的不赞同,还不敢张口的样子,就知道这丫头心理打的鬼主意,只怕是相中这山中景致,下人拦着不好自己前去吧,静慈师太之所以选择在这静慈庵呆着,除了另一个隐秘的原因以外,就是相中了这山中的景致,这会听了吴情的话,也不反驳,只是口气不大好的道:“想游这山中景致还是把你那小身子骨练好了再说吧。”说完转身就回屋去了。 ------------ 第十九章 那一晚 吴妈妈回到府里的时候已是异是中午,不敢停歇,直奔上房,迎夏远远的迎了出来,道:“太太都问了好遍了,想来急着见妈妈,妈妈快点去回话吧。” 吴妈妈理了理衣襟,脚下的步子又快了几分,待到了小冯氏的房门外,又稍喘了口气,向雪从里面打开帘子,道:“妈妈回来了,快进来吧。” 吴妈妈笑着一张脸,进了小冯氏的屋子,见十四少爷吴长修也在,心下了然,怪不得太太一上午问了几遍,怕是十四爷想念九姑娘了。 吴妈妈笑着上前行了礼,不待小冯氏开口,吴长修就问道:“我九姐姐可说要去住多久,可说什么时候回来?” 吴妈妈抬眼觑了一下小冯氏,见小冯氏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便笑着道:“九姑娘是去给府里祈福,自然是要诚心为上,至于要呆多长的时间,这个到还不是咱们说的算的,奴婢瞧着静慈庵的静慈师太似乎对咱们九姑娘颇为上心,竟是邀了于后边的客院居住,与静慈师太彼邻而居。”最后一句是刻意说给一小冯氏听的。 小冯氏听得眉心一动,云阳县没有不知道这静慈师太的,来往商旅,云阳各大家族,都以能得静慈庵静慈师太拆签解文为炫耀,可静慈师太的性子实在不敢恭维,凡事随性的很,约见的人也从不管身份地位只随自己的喜好。 可偏偏这样的人就能引得别人趋之若鹜,而且有那曾经被静慈庵下了面子的富贵人家就想找人报复一番,却从未掀起一丝波澜,事后还要付上大笔的香油钱,小冯氏心下就清楚,只怕这静慈师太背景不会那般简单。她没想到九丫头竟有这样的造化入了静慈的眼,到时候还真说不好这一去是祸还是福了。 吴长修到底还是小孩子,对这种什么师太,大师的名头没什么畏惧,不解道:“九姐姐干吗陪着个老尼姑,不在家陪着修儿,九姐姐这一走,家里都没人陪修儿玩了,还有九姐姐答应给修儿做的玩具还没做完呢,九姐姐答应给修儿讲的故事还没讲完呢!”吴长修越说越顺,一时真有些酸意。拉着小冯氏的衣袖不住的抹眼泪。 小冯氏看着小儿子吵闹不休,语气不恭,忙吓止道:“修儿,不许对师太不恭,为娘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你九姐姐也不是一去不回,等到她祈完了福自然就回来了。”此刻小冯氏又觉得让吴情走这一遭没准也是好事,瞧着自己小儿子这般粘着九丫头,小冯氏心下也有些不是滋味。 小冯氏想着还有话要问吴妈妈,不想让小儿子再胡闹下去,就喊了吴长修屋子里伺候的丫头书菊、书梅进来道:“你们先伺候着十四爷在院子里玩会,带好衣服,别让十四爷冷着,也没疯玩的太过了,让十四爷再闪了汗。” 书菊和书梅恭身道了声:“是。”书梅上前拉着吴长修的衣袖道:“十四爷,奴婢带你出去玩会吧,十四爷的孙大圣也不能总闷在屋子里不是。” 吴长修本来正心情不好呢,一听书梅提到这个,忙笑呵呵的跟着书梅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都忘了,九姐姐说让我没事在外面多跑跑,多动动,才能让身体变得更强壮,也能像孙大圣那样降妖伏魔。” 小冯氏一直目送着儿子出了屋子,听到儿子的尾音,嘴角的笑才慢慢的落了下去,看了吴妈妈一眼。 迎夏几个都是有眼色的,知道小冯氏有话与吴妈妈说,便带着向雪、以春、问秋福身依次而出,到了外面问秋守在了门边,其她几人都去做着各自的活计。 吴妈妈见房妈妈也没在屋里,知道小冯氏这是信任她,笑着上前道:“奴婢留心九姑娘一道,到是不曾有过怨言,就连下车的时候规矩礼仪也做的极好,并不曾因为不在府里而懈怠,而且奴婢也跟庵里的掌事师太说了,咱们姑娘是去祈福的,让给拿些《金刚经》、《法华经》抄抄。” 原来是小冯氏见吴情早上来请辞的时辰晚了,以为这丫头又使了什么手段,后来虽然得知吴情去了自己儿子那,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嘱咐着吴妈妈一路上多看着些,待回来再细细的回了。 吴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放着的掐丝珐琅黄底红花的碟子,用宝蓝色掐丝珐琅的果叉亲手叉了一个鲜嫩欲滴的樱桃递到小冯氏手上道:“奶奶只管安心就是,老奴瞧着九姑娘到底年岁小些,对这些事还是一知半解,虽然也有些不愿意的情绪,可还是因为舍不得家里居多,老奴临走的时候,九姑娘还打发了书槐到前院给老奴送信,让老奴回来给太太磕头呢!” 小冯氏接过吴妈妈手里的叉子,轻叹道:“妈妈也别怪我小心,实在是这些庶子、庶女们都是不让人省心的,平日我到想着不与他们为难,只是竟有人把主意打到了修儿身上,这是我不可容忍的,九丫头虽说养在我身边,可前些年我还能看透些,近些年竟似越发的琢磨不透了,我只怕到时候养虎为患。” 吴妈妈一脸不在意的道:“太太就是思虑太过,说名得罪人的话,这些庶子庶女,说的好听了是府里的主子,可是谁家不知道那庶子庶女也就比奴婢能高那么一些去,要是嫡母不贤的,指不定还要受什么折磨呢,像是太太这样还把庶子庶女放到哪前教诲的,那在京里都是数得着的贤良了,太太如今与其把这心思用在庶子庶女身上,还不如用在老爷身上。” 一说这话,小冯氏的脸色就冷了不少,不过见小冯氏没有发怒的意思,吴妈妈就接着劝道:“太太别嫌老奴啰嗦,老奴是跟着太太从冯家过来的,太太在冯家过的什么日子,在吴家又过的什么日子,这些年老奴瞧着是一清二楚。 虽说在吴家上面有京里的老太太,府里的日子不会太过为难,可恕老奴说句越矩的话,老太太要是真心疼太太,把太太当作亲侄女般待,何至于让太太嫁了咱们老爷,当初太太在京里也是名声远播的,上门求亲的不说王侯将相,可那青年才俊却数不胜数,老太太为了巩固两府的姻亲,就求着咱们府上的老太爷把太太许了过去,可咱们老爷要是个好的也就罢了,到底是实在亲戚,嫁远不如嫁近,当初夫人也是考虑着高门媳妇不好做,有自己的亲姑母照应着,总要好过些。” 吴妈妈说到这小冯氏也不禁想起过往。这些事其实不用说她自己也明白,明面上大家都说她有个好婆婆,还是自己的亲姑母,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们这样家族出来的女孩,亲事都不只是单单的嫁人而已,而是嫁的家族,连带着自己的家族也要牵涉其中,所以这些年来,她虽然心冷,可也努力维持着与姑母那份面上的情分,毕竟没有男人的欢心,再在婆婆那里失了宠,这后宅的日子更是不好过。而且她有儿子,她总要为儿子打算一二。 吴妈妈见小冯氏面露凄凄,回转话语道:“这些年太太受的苦老奴也跟着心疼,可事到如今太太都生下三个哥了,也得为三个哥多想想,老爷眼瞅着就要调回京了,府里就这么两个姨娘,在云阳就这般的闹腾,以后回了京里,又都是府里老太太给的,府里这些奴才关系错综复杂,盘结甚多,太太与其到时候费了精力与姨娘周旋,还不若现在就抓住老爷的心,让老爷多在太太屋里留些日子。” 吴妈妈原本没这些想法,吴老爷那样的得性,怕是很难有个女人能拢得住,只要不出大错,也就这么过了,只是那夜房妈妈回来跟她说了绿姨娘的事,再有红姨娘出来捣乱,吴老爷怕吓着小冯氏当时就把小冯氏搂在了怀里,而且在喝斥红姨娘的时候一直都没放手,后来房妈妈吱吱唔唔了半天,才说半道上吴老爷就撵退了伺候的人,房妈妈也赶紧跑回院子交待迎夏几个准备热水,可是等了半天都没见两人回转,问秋年小,想提着灯笼迎一迎,房妈妈站在院门口又给挡了,想着再等一会看看,差不多过了两柱香的时间,才看见吴老爷一身里衣,用自己的袍子遮住小冯氏急步回了院子,还没等进门就传了热水,自始至终,小冯氏都把脸埋到了吴老爷的怀里。 迎夏几个手脚利索的放好了热水,还未等上前伺候,吴老爷就抬手谴退了所有的丫头,自己抱着小冯氏进了浴桶,房妈妈在门外守关上,撵着丫头们都去睡了,叫了稳妥的迎夏叮嘱道:“晚上守夜机灵些,老爷不叫别往里闯,早上也不用叫起,差不多到时辰了,老爷要是还没醒,你再斟酌着叫。” 嘱咐了迎夏下去的功夫,就听到屋里小冯氏虚弱的叫声,还有里面传来的水花拍打的声音,房妈妈老脸也不禁有些红了,以往吴老爷到了小冯氏的屋子,虽有留宿,可从不曾这般过,两人都是规矩的在床上办事,除了开始的那两年新鲜,时常还能听到些花样,还有吴老爷的低哄声,后来吴老爷宿在正房就如同履行公事一般,再加上有姨娘的掺和,两人的感情才淡了许多,小冯氏又是骄傲的性子,从不放下身段去哄着,一来二去,两人竟到了相敬如宾的地步。 这边夫妻顺畅,房妈妈办好了小冯氏交待的事,回到自己与吴妈妈一同住的院落,就把晚上的事说了,两人虽说平日在小冯氏面前争个高下,可对小冯氏的心思却都是一样的,房妈妈就感慨道:“太太这些年也不容易,眼瞅着老爷回去只怕又要升一级,太太一辈子总不能如同以前一样只守着几个儿子过,以后等少爷们都娶了亲,太太也太孤单了些,再说太太还年轻。” 吴妈妈当时也赞同房妈妈的话,以往是小冯氏犟着,这回有了吴老爷的投诚,吴妈妈就想着借这个机会,把吴老爷的心抓住了。 吴妈妈走出屋子的时候,小声嘱咐问秋道:“你在这把门守好,有回事的,只管让她寻了房妈妈或者迎夏去,太太什么时候叫人你再进去。” 问秋虽然不明所以,可也不多话,点着头应了,拿了针线盒子就在门口做起了针线。 小冯氏这会正歪靠在秋香色素面锦缎迎枕上,想着吴妈妈刚刚的话,想着前天晚上和吴老爷在小径上的荒唐。 她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只觉得吴老爷搂着她腰的手如同火钳一般,紧得似乎都能把她燃烧了,吴老爷挥退丫头婆子的时候,小冯氏只觉得脸火辣辣的,老夫老妻,竟也有这般的时候,想着以前吴老爷对她这般热情还是新婚的时候吧,两人本就是表兄妹,从小就常见面,吴老爷也长了一副好皮囊,面白如玉,不然也不会引得那么些女子的觊觎。 新婚之夜,夫妻恩爱,自是道不尽的缠绵,再加上吴老爷情事早开,虽然家里没有抬了名分的妾室,可是屋里伺候的大丫头早就让吴老爷给开了苞,后来老太太给她定下这门亲事以后,为了怕打了新媳妇的脸,同样也是向娘家示好,做主把吴老爷房里的大丫头给卖了,两人着实亲热了一段时间,只可惜…… 小冯氏心下一叹,若不是前天晚上吴老爷太过热情,只怕到现在别人要是再在她面前提起夫妻二人重修旧好,她都会冷语拒绝,可是现在她竟也有些心动,那天晚上,吴老爷在小径旁的树丛里百般的讨好她,她也就从了,两人都是第一次在外面,又怕被哪里突然跑出来的丫头婆子看见丢人,都有些压抑着彼此,还带着偷情的兴奋,本来吴老爷头天晚上就从拂儿身上体会过一回,今晚还想再寻了拂儿去,可是出了这样的事,吴老爷性趣全无,偏偏今晚上的小冯氏素素淡淡的,待他也是冷冷清清的,一下子就挑起了吴老爷的情怀,两人倒在地上的时候吴老爷更是不容小冯氏推拒般的大手急切的探入衣襟,一边说着情话哄着,一边爱抚着,待到情浓时,小冯氏一低头竟咬在了吴老爷的肩膀上,猛然的刺痛并没有吓退吴老爷,倒像是激发了吴老爷心理更深的兽欲一样,更是疯狂的驰骋起来,小冯氏一时忍耐不住压抑的叫了声来,引得吴老爷更是兴奋无比,嘶吼着叫了出来,小冯氏吓的忙用胳膊围了吴老爷的头往下拉,偏偏就按到了胸前的红霉上,吴老爷得惩一般的一口含住的小冯氏胸前的红霉,撕咬,揉捏,两人差不多用了一柱半香的时间,才算是雨收云散,待吴老爷尽兴的时候,低哑着嗓子在小冯氏的耳边喊了一声:“表妹,烟儿!” 只简单的几个字,竟引得小冯氏泪如雨下,小冯氏的闺名,访烟,从打嫁进吴家,已是很少人提起,这会突然被吴老爷这般称呼起,小冯氏只觉得心酸无比,低泣道:“表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要是不喜欢,当初不娶也便罢了,何苦这般把我扔在这深宅大院。” 小冯氏在吴老爷的印象中一直是坚强,独立、有主见的,忽然间见你面前一向独立的人哭得累如雨下,既是自己名媒正娶的发妻,又是自己的表妹,吴老爷只觉得自己竟付了眼前梨花带雨的人儿一般,一时心疼的连连保证不断,左哄右哄,总算哄着小冯氏止了眼泪,吴老爷一时又觉得两人这样的相处透着新奇,这是以前从未体会过的情景,自己扯了里衣套上,胡乱的给小冯氏把衣服套上,不过头上发髻凌乱,身上衣服也尽是土灰和褶皱,小冯氏有些埋怨的嗔了吴老爷一眼,只是这一眼瞧在此时此刻的吴老爷眼里,与其说是嗔怨不如说是眉目含情眼含春,吴老爷大手一扯把自己的外袍整个从小冯氏的头上包住,上前抱起佳人,二话不说健步如飞的往小冯氏的院落走去。 待进得屋里,热水已经准备妥当,打发了丫头,吴老爷才拉着小冯氏起来,亲手又要去脱小冯氏的衣物,应着烛光,小冯氏哪里会好意思,一边躲闪着一边羞红了脸,吴老爷像是发现新奇玩具般,两人一追一逐,到底是男人占了上峰,小冯氏成亲十多年的身子依然保持得紧致光滑,透着烛光更是晃进吴老爷的眼底,只觉和一簇簇火苗不断的上涌,上前抱起小冯氏直冲向浴桶,随即脱了自己的衣物,也跟着坐了进来,小冯氏一时羞恼的直推他道:“瞧这满屋子溢出的水,回头丫头们进来打扫,我还哪有脸见人。” 吴老爷见小冯氏刻意的压低了声音,透着无尽的魅惑,那沾了水的身子一起一伏间水珠跟着不断的晃动,双手还刻意的环在胸前挡住胸前的风光,吴老爷笑着坐到了浴桶里,随手就拉着小冯氏坐在了自己的身上,小冯氏明显感觉到那处又挺了起来,想要挣扎着出去,头上就传来了吴老爷粗重的吸气声,紧接着两腿一分,吴老爷竟又趁势而入,两人头一次在外面,第二次又在浴桶里,这都是两人成亲以来不曾有过的体难,小冯氏放下了以往的端庄,软软的倒在吴老爷的怀里,欲拒还迎,媚态横生,竟引得吴老爷一个晚上梅开一度、二度、三度…… ------------ 第二十章 一线天 转眼间来到静慈庵已经一个多月了,这日只见一个女孩穿着淡绿衫子,从庵里快步而出,但见她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如白玉,颜若朝华,她服饰打扮也不如何华贵,只项颈中挂了一串明珠,发出淡淡光晕,映得她更是粉装玉琢一般。 紧跟在小丫头后面的是一个一脸无奈表情的丫头打扮的女子,瞧着那面目竟是越来越稳重的书槐。 吴情急步走出了庵堂的院子,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才回头冲着书槐笑着道:“书槐姐姐,还是外面的空气好吧,我都好久没呼吸到这般自由的空气了。” 书槐见自家姑娘在庵里这几日一改府里的规行矩步,竟越发像个小孩子一般肆意的玩笑起来,而且时不时的就迸出些新词,只觉得这样的九姑娘竟是前所未见一般,不论是在席姨娘活着的时候,还是在席姨娘去了以后,最初的九姑娘是刁蛮任性无理取闹的,后来的九姑娘是沉静多变,心思玲珑的,可现在的九姑娘从内而外散发着愉悦,那种身心放松,似乎都融尽了这大自然一般的愉悦,一时带动着书槐的情绪竟也跟着高涨了起来。 不过想着两人是偷偷出来的,一时有些担心的上前劝道:“姑娘还是在这周围散散就好,可千万别走远了,静慈师太一会午觉醒了,只怕还要找姑娘学棋呢。” 吴情一听,一脸郁闷道:“我就不明白,好好的山林景色,师太怎么每天就能在那屋子里烦闷的坐着呢,出来走走多好,不但这样不算,还拉着我下棋,孰不知我一瞅见那黑白子就头疼不已。” 书槐摇头劝道:“姑娘可不放这般说,云阳县有多少大家小姐想投了师太门下都被师太拒之门外,如今师太这般主动拉着姑娘学,奴婢都觉得不可思议,可见姑娘是真真的入了师太的眼的,原本奴婢还想着姑娘这趟出来,虽然咱们在十四少爷那里下足了功夫,可只怕十四少爷年小,人微言轻,到时候不能撼动太太分毫,府里再有八姑娘和七姑娘抢着尽孝,太太跟前没了姑娘反倒也没受什么影响,再加上姑娘又这般在庵堂里清修,眼瞅着姑娘一年比一年大了,太太如今的心思瞧着只在自己亲生的几个孩子身上,七姑娘和八姑娘都过了八岁了,太太也没想着请个教习师傅,只让她们随了自己姨娘去学习女红,可见太太是没打算为七姑娘和八姑娘寻一门好亲事的,到了姑娘这,在这庵堂更是不可能有机会学东西的,偏偏奴婢也是个蠢笨的,一手针线活不及姨娘们灵秀,别的更在样样不精,如今有师太肯用心教导姑娘,姑娘正应该好好学习才是,将来寻亲,这也是姑娘的一项本事。” 吴情本来是想出来放松放松的,如今被书槐这样一唠叨,摇头笑道:“姐姐哪里蠢笨了,瞧瞧这番话,姐姐的心思,只怕比那比干也不少了什么。” 书槐一听九姑娘拿她比比干,嗔怪道:“奴婢哪里就能比了那比干去,只怕就是姑娘的心思,奴婢都是比不上的。” 吴情笑着道:“姐姐也不必谦虚,我也知道姐姐是为了我好,只是有句话叫适当的放松是为了更好的学习,咱们这般出来,你以为师太不知道吗?只怕是师太早就猜到了,不然这一路上哪里就碰不到一个小师傅呢?” 书槐有些不信的道:“姑娘是说师太有意放咱们出来散散。” 吴情点头道:“所以姐姐就放心随我转转就是,守着这般钟灵毓秀的所在,怎可被困于一方天地。”说着竟是带头往山上更高处走去。 越往上走只觉得林间越密,书槐一时有些心惊,忙拦道:“姑娘还是在这歇歇吧,我瞧着前边的林子竟是更密实了些,咱们两个姑娘家家的,要是碰到什么猛兽就不好了。” 吴情想想了慢,自己到底还是年岁小些,说着就习地而坐,往山下看去,只见远处望云的静慈庵,与在山下望的时候又不是一般模样,隐隐能看见庵堂里面来来往往的烧香拜佛的人,昭示着静慈庵的香火鼎盛。吴情自语道:“这老师太倒是会使那骗人的招数,瞧瞧这些善男信女们,无非都是冲着她的名头来的,偏偏她还在一旁装清高,愣是显得世外高人的样子,让人求而不得,足足的钓人味口。” 书槐暗暗的翻了个白眼,实在是对自家姑娘有些无语,哪里有这般去形容静慈师太的,要是让那些上香的人知道在她们眼中敬畏的师太到了姑娘嘴里竟是个招摇撞骗的老尼,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笑话呢。 吴情自然从书槐的表情里看出了不赞同,不过书槐最近被她调教的多少有些与时俱进了,不在对她的一些言词发表过激的评论了,只是在适当的时候给予她一些警告,当然这种警告也是让吴情能深记不忘的,正所谓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惊人。 就如同吴情第一次与静慈师太谈话的时候,吴情当时盯着静慈师太的头发一阵发呆,惹得静慈师太一番白眼之后才问道:“不是说尼姑都要剃光头发的吗,师太这算是特例?” 书槐当时听了真是有心想转身说她不认识说话的九姑娘,以前在家的时候从来不曾这般冒失过,突然之间一反常态,实难被人接受,书槐一脸歉意的看着静慈师太道:“师太莫怪,我们姑娘是刚来庵里还没适应,昨晚有些走困,这会还没醒好呢。” 静慈师太只冷冷瞥了一眼吴情道:“高床软枕睡惯了,怕是受不住这山里的清凉吧!” 吴情不客气的回道:“绫罗绸缎也不过是一层外衣,粗布麻纱也不过是一层外衣,高床暖枕与硬板床,都是用来睡觉的,有什么区别吗?” 静慈师太一噎,何着她一个出家人还没有一个俗家的小姑娘看的透。不过静慈师太很快回击道:“落发也是修行,带发也是修行,既是修行,落发与否有何差别。” 吴情一噎,书槐一乐。暗道:九姑娘终于碰上对手了。 吴情咬着牙忽然就笑了,道:“恩,看来佛祖也是喜欢漂亮的修行人的,不然何以落发的反倒没有没落发的更得佛主爱戴,得了这庵主之位。” 静慈师太虽然被夸,可也觉得这丫头太过机灵,寸步不让,一时有些恼道:“你这丫头,哪里来的这些歪理邪说。” 吴情起身道:“师太见谅,原是情儿仰慕师太容颜保养得当,瞧着竟比那二八年化也不差什么,情儿就想着自己到了师太这般年岁可会有这样的容貌,因此情儿就想从师太身上寻找一些美容的秘方。” 按说出家人应该不在乎容貌才是,可静慈师太却偏偏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容貌,一时听到吴情这般夸赞自己驻颜有方,刚才那一点恼意也就消了,不过还是刻意板着脸道:“哪里有什么秘方,无非是我心态平和罢了。” 吴情忍下心理的暗笑,就这师太要是个心态平和的,只怕这世上就没有暴脾气的女人了,不过吴情还是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道:“哼,情儿领教了师太的平和,如些看来,情儿也能看到自己到了师太这个年纪时候的样貌了。” 静慈师太一副大度的样子道:“嗯,你小小年纪,样貌也不差,若是保养得当,等到了我这年纪,也是一副好样貌。” 吴情叹道:“哎,只是怕儿这脾气哪里有师太这般平和,只怕到时候不长成个母夜叉就阿弥陀佛了。” 静慈师太要是现在还听不出这丫头明褒暗贬的话,那也就算是枉活了这么些年,就连书槐在一旁听的都隐隐发笑,只是碍于静慈师太一惯的威严,而强忍着罢了,见静慈师太隐有发怒的征兆,忙拉起吴情道:“不瞒师太,我们姑娘今天还没给姨娘念经呢,叨扰了这半天,我们姑娘也该回了,下次再来。”说完生怕静慈师太要为难她们似的,拉着吴情就往出走,连礼都未让吴情施。 待回到屋里,吴情想着刚刚静慈师太那一张似染了颜料的脸,一时竟是扶床大笑起来,书槐还未来得及说话,见此忙把门窗关严,生怕传出去一星半点的动静,再惹来师太的怒吼。 转过头来苦口婆心的劝道:“姑娘怎么这般与师太杠上了,云阳县里哪里有人敢问师太为何不剃度的,再说这本也不关咱们的事,咱们只要在这守着日子,等到时候夫人来接咱们就是,若是真把师太惹怒了,姑娘也不怕师太为难咱们。” 吴情听到这却摇头道:“生活无趣,总要寻些乐子,不然成天念那些经文,只怕不等夫人来接,我就先剃度了。” 书槐一听,嗔怪道:“姑娘说的什么话,席姨娘可还在这埋着呢,姑娘来本来就是给亲娘祈福的,也不怕席姨娘听见了起来埋怨你!” 吴情听得阴恻恻的,一时竟有些不自在起来,不过还是道:“我娘才不会为难我呢,只会心疼我罢了。” 书槐还要说一通,却被吴情拦了,直指着外面让书槐去打了水把两人的衣物洗了。看着书槐出去的背影,吴情自言自语道:“明明是十几岁正鲜活的生命,怎么一啰嗦起来竟比那府里的老妈子还要麻烦,早怎么没发现书槐身上有这样的潜质呢!” 吴情和书槐两主仆坐下歇息的时候,隐隐听见林中有水声传来,听那动静竟似是由上边飞扬下来的,撞击在石头上溅起的水花响声,吴情拉着书槐起身道:“姐姐可听见流水声,正好我有些口渴,咱们去看看吧。” 书槐忙拦道:“姑娘要是渴了咱们还是回去吧,这水声虽说听着进,可不定要走多远呢,要是进了密林深处,奴婢可是记不得路的,到时候咱们再出不来可就麻烦了。” 吴情再仔细听了一会道:“没事,我听着像是不远,咱们再往里走一点,要是太远再回转也成。” 说着就当先带头走了过去,路上书槐几次欲要往回返,都被吴情拒绝了,因为还没到那水流出,吴情就感觉到了那带着水湿气的空气扑鼻而来。 待书槐再次要开口的时候,只见吴情已经停驻了脚步,往前看去,竟是被眼前的美景所征服,再不记得自己要说什么,或是要做什么了。 只见入眼之处,青山环绕,密林葱郁,无边无垠的碧色层层,远方山巅一道清流飞瀑,如白练挂川,碎珠溅玉,水声隐隐,水势飞落,沿山峰层层直下,聚成一道清河奔流,斗折蛇行蜿蜒西去,消失在苍翠的山间。高山峻岭,碧水浅滩,好一番幽美梦境。 吴情惊叹道:“齐去山高势绝天,一线瀑布兜罗绵。五丈以上尚是水,十丈以下全是烟。况复百丈与千丈,水云烟雾难分焉。 初疑天孙工织素,雪梭抛掷银河边。继疑玉龙耕田倦,九天咳唾唇流涎。谁知乃是风水相摇荡,波回澜卷冰绡联。 分明合并忽分散,业已附下还迁延。有时轻舞工作态,如让如慢如盘旋;有时日光来照耀,非青非红五色宣。” 瀑布的撞击声太大,书槐就算离的近也没听清吴情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见吴情嘴一直在动着,书槐忙开口问道:“姑娘,你说什么呢?” 吴情这才恍惚过来,摇头失笑道:“只是第一次看到这般壮观的瀑布有些感慨罢了,真没想到这齐云山里竟然藏着这样一处美景,今天要不是咱们误打误撞的上来,只怕就要错过了。” 书槐也是第一次看到这般动人心魄的瀑布,高兴道:“奴婢原本以为这只是传说呢,没想到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听说过了这瀑布,前边就是齐云山的一线天了。” 吴情咦了一声,道:“一线天可是有什么传说不成。” 书槐兴奋道:“当然,一线天是咱们老百姓对它形象的称呼,其实我听府里的那些老人们说过,它原来叫做灵岩,位于齐云山群峰的西南端,是齐云山的最奇的岩洞,素有“鬼斧神工之奇”的称号。一线天,存在于一个幽邃的峡谷中。里面一座巍然挺立的巨石,长数百丈,高千仞,名“灵岩”。岩端倾斜而出,覆盖着三个毗邻的岩洞:左为灵岩洞,中为风洞,右为伏羲洞。从伏羲洞而入岩内,到了深处,抬头仰望,但见岩顶裂开一罅,就像是利斧劈开一样,相去不满一尺,长约一百多米,从中漏进天光一线,宛如跨空碧虹。” 书槐一边描述一边想象着那样的场景,自己若是置身其中,该是怎么样的感受,听府晨的老仆说,有那旅客好奇,就专门奔着这一线天而来,每每下得山来都激动不已,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接着又道:“奴婢听说有那学子出门游历来了一线天还专门做了诗呢,咱们云阳县的茶馆、酒楼还曾张贴过这首诗的。” 吴情一听笑道:“想来定是位大才子了。” 书槐摇了摇头道:“这个就不知道了,只是外面都说这人身份不凡,瞧那衣着面料都不是一般人家的公子,只怕也是个贵公子未可知。” 吴情倒是笑了,贵公子从小这些都是手到擒来的,只要不是那卖弄文采的就好,想了想问道:“可还记得那诗是如何做的?” 书槐倒还真记得,道:“奴婢好像还记得几句,大概是:一线缝隙见云天,光阴冉冉穿指间,万物轮回匆匆逝,人世又到谱新编,风光无限豪杰涌,华夏旧貌换新颜。” 吴情一听,心下便有了数,只怕此人不是王孙也是贵族,而且还是那种豪门贵族,这句句不离为朝廷歌功讼德。 忽而想到书槐还提到的那个传说,笑着道:“跟我说说那个传说吧,好容易有机会让咱们书槐姐姐展示展示。” 书槐一听嗔道:“姑娘竟取笑我,不过这个传说倒也不是什么难打听的,姑娘只是不出门,云阳的百姓到是都知道的,相传古时候有位叫伏羲的神,有一年来到齐云山,见齐云山周围的黎民生活凄苦,空守着碧水丹山过着穷困的日子。于是便留在齐云山,选了一个岩洞住下来,白天教百姓采野麻,搓麻绳,晚上教他们织网捕鱼捉鸟。可是,夜晚岩洞里黑漆漆的没有一点亮光,洞外又寒风怒吼,群兽出没,怎么办呢?若是能在山崖上凿出一扇窗,让那朗朗的月光透射进来就可以织网了。何不到天宫去借把玉斧呢?他来到天庭,向玉帝说明了来意。玉帝大喜,嘱伏羲到武库去取玉斧。伏羲借到玉斧后,匆忙返回齐云山。他登上山顶,高举玉斧猛劈而下,只听得一声轰响,就将这座山崖劈作两半。从此,伏羲就借助从裂缝漏进的月光,常年累月教老百姓谋生之艺。从这以后,齐云山四周的百姓的生活渐渐好转。为铭记伏羲的恩情,后人便把伏羲当年住过的岩洞叫做“伏羲洞”,那座断成两半的山崖叫做“一线天”。” ------------ 第二十一章 琴 吴情被书槐所描绘的美景所吸引,叹息道:“要是现在能到寻一线天去看看就好了!” 书槐一听忙吓道:“姑娘可不能说笑了,咱们出来都有一会了,再不回去只怕师太又要急了,等什么时候回了师太,要是师太同意姑娘过去,咱们再去也不迟。” 吴情也知道这次出来的时间有些长,看着那奔涌的瀑布铺面而来的水气和凉意,吴情笑着道:“要是能从那瀑布顶端奔涌而下,该是多么的恣意与畅快。” 书槐抬眼看了看那瀑布的顶端,又瞧了瞧那飞溅下来的银川,胆小的摇头道:“只怕到时候不是粉身碎骨也要摔胳膊断腿了,姑娘现在的想法真真是稀奇的紧了。” 吴情听了也只是不在意的笑笑,书槐哪里知道在现代的时候人们为了追求刺激使用了各种方法来做这样的运动。像什么绑脚后空翻式、双人跳、绑背弹跳、绑腰后跃式、绑腰前扑式、绑脚高空跳水式真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就像那句话说的,只要你敢尝试,生活就不断充满了刺激。 还记得那时候从电视上看到这种活动的时候还是从外国传进来的,好多人都称这种运动为“笨猪跳”,很不看好,试想站到那样的高台上往下跳,不是笨猪是什么,可是随着人们生活节奏日益的紧张,生活需要寻求更大的放松,这种高刺激的活动竟是掀起了世界流行的旋风,国内那个时候没有室外的蹦级场所,就建了室内的,上海那八万人体育场内的八万人极限运动中心正外开放了室内蹦极跳台。还有浙江的温州也建了五十五米铁塔式的蹦极台,超过海港乐园的高度。吴情现在想想自己站在蹦极馆外听到里面那如同杀人一般的尖锐叫声,到底没有勇气迈进去,如今来到了古代,看到这飞流的瀑布,突然就有了这样的冲动,或者说她想试一试,这样一跃,会不会莫名其妙的再回去。回到她来的地方。 书槐哪里能猜到自家姑娘的心思,只见自家姑娘两眼直勾勾的瞧着那瀑布,真以为自家姑娘有什么想法,忙拉着吴情往后退道:“咱们回去吧。” 说着也不容吴情拒绝,拽着吴情的手就往山下急步走去,待到了庵堂后面的小门的时候,就见一个小尼姑打扮的人在那院门处四处张望着,见到二人的身影好似松了口气一般,也不在门口等着二人,只见快步的往庵里跑去。 书槐一见,一脸懊恼的道:“准是师太打发人来寻咱们了。” 吴情却一脸不在意的笑道:“不用苦着一张脸,师太既然放咱们出去,就不会过多的责备咱们,再说师太说来说去无非还是那几套话,我都能背下来了,什么瞧着端庄,背地淘气的,反正也伤不着咱们什么,何苦计较良多。” 书槐捏了捏吴情的脸蛋,狠了狠心道:“姑娘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两主仆回到院落的时候,只见静慈师太那院子的门已是大开,满院梨花树下那一身道服的女子坐在琴台前,轻捻、吟、罨、跪指、掏起、带起、爪起、撞提,一首曲子竟是用了多种手法,吴情知道静慈师太很美,而且很会修饰自己的美貎,不过这般专情于琴的女子却是以往不曾见过的,一时竟看的有些呆住了,只瞧着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古琴绕耳,时而悠扬低诉,时而清高淡逸,时而跳脱欢悦,时而柔情无限,似水月清光交织成了一张柔柔的网,是碧水的潺潺而流,每一个音符都如垂首而立的少女,梨花如雪的容颜凋落在院墙青柳处。 古琴如水,载起多少人生的梦,飘起在红尘深处,多少年华,似水静流,如花美眷已是匆匆谢了花红。 古琴丝丝,与冥想的意境里,盘成连绵群山,每一座峰,每一处捱,都牵扯着古老的传说。 传说里,会有一位仙风道骨的隐士么?终日远离喧嚣,念着云卷云舒,君子慎于独的古训,溶入自然,看淡人生。 这古琴曲堆成的山里,深深浅浅的痕迹里,书写着“知止而定,定而能静,静而能安,安而能虑,虑而能得的千古箴言。” 一时间吴情只觉得自己似乎从这琴曲中听懂了一个女人的心生,似有无奈,似有追忆,更似有等待。 曲终人静,静慈师太那略带责备的声音再次扬起:“终于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与山林为武,从此做个野人了呢!” 静慈师太一开口,吴情暗地吐舌,实在是与刚才的琴境大不相同,不过吴情还是一脸笑意的上前福身行礼道:“情儿还没谢过师太大开方便之门,让情儿能有机会领略这山林竟境。” 静慈师太眉梢一动,看着吴情眉梢眼角都藏着掩不住的兴奋,略抬手指了指书槐道:“你下去吧,我与你家姑娘说会话。” 书槐见静慈师太并未与吴情为难,心里松了一口气,福身行了一礼道:“奴婢去准备晚膳。” 静慈师太点了点头道:“这丫头到是个懂事的,只是年岁大了些,在你身边也呆不了几年。” 吴情没考虑过这事,听静慈师太这般一说,才想起来,古代的女子十五六就能出嫁了,就是做奴婢的差不多十八九也要配人的,不然这丫头在主子身边心思大了,到时候麻烦事也多,这样一想吴情就有些泄气,好不容易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在身边,要是真配了人还不知道小冯氏再给自己寻个什么样的来。 静慈师太好似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问道:“担心了?” 吴情叹了一口气道:“没什么好担心的,都是规矩养大的,家里又有现成的例子在那摆着,大家无非做个母慈子孝罢了,过日子不都是这样,无非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罢了,实在到了太为难的时候,大不了大家就扯破了脸皮。” 吴情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打重生到了吴家以后各种的小心翼翼似乎在静慈师太面前都变得没有了,而且从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也会不经意的把以前对吴家的各种不满表现出来,当然对嫡母小冯氏,她不予过多的置评,小冯氏的一些做法手段于她而言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她不是真正的吴情,被害死的也不是她的亲娘,虽然这个故事让她感动,可是让她真的去恨小冯氏也觉得做不出来,所以在府里这段日子小冯氏才没有感觉到她身上的怨气,在吴长修掉进湖里时候,小冯氏也能相信她是真心相救。 可除了这些,她也是小冯氏竖在庶女心理的一根刺,虽然不是因为她的到来才竖成的,可是她的到来也承接了以前的怨恨,所以才有了现在的无妄之灾,不过也正因为这次的巧立名目,也让她有机会结实了静慈师太,所以事情往往都是有两面性的,只看你站在哪个角度去欣赏罢了。 静慈师太听了吴情的话有些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道:“到底还是年纪小,她占着嫡母的身份,你占着庶女的名头,哪里是你想的那般简单,扯破脸皮,伤的也是你的名声,到时候人家还大张旗鼓的给你张罗一门好亲事,只怕也是那没落家族的纨绔子弟,到时候有你哭的。” 吴情虽说知道静慈师太说的是实情,不过总不能因为明日的忧而悔了今日的喜吧,上前搂着静慈师太的一只胳膊甜笑道:“那有什么,反正有师太在,总能测个吉凶祸福的,实在不行,我也来这山里与师太作伴。” 这话当然是笑话,不只静慈师太不信,就连吴情自己也是说说了事,两人也不纠缠这个话题,没发生的事考虑太多也没用,更何况静慈师太知道这孩子命运多舛,以后的造化还没有定数呢。 吴情这会看着静慈师太的琴问道:“师太这把琴可有什么由头,我瞧着竟都断了还舍不得扔呢?” 静慈师太一口茶饮尽嘴里直接就喷了出去,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吴情道:“小丫头,不懂就别乱说,这哪里是要断了,这是断纹,好不好。” 吴情吐了吐舌头,她又不懂琴,哪里知道这是断纹,不过还是嘟嚷道:“好好的琴偏要弄些破木头拼上,难道好木头都贵的要死?” 静慈师太这回有了心理准备,手里的和田白玉茶盏就没敢动,这会也只是轻微的晃动一下,实在是不敢在手里再拿着了,放到了身旁青绿古铜鼎紫檀木的香案上,然后才回身以一副教训的口吻说道:“平日在府里连个书也不看,这断纹琴都是千古传下来的名琴,哪里是因为没有上好的木头的缘故。” 吴情一听一双眼睛闪着亮光道:“师太这把不会也是上古名琴吧?” 静慈师太与这小丫头相处一段时间也大略了解了这小丫头的习性,瞧着这丫头的目光竟是带着光明正大的贪婪,指不定打着什么坏主意呢,忙抬衣袖护着眼前的琴道:“你可不能把主意打到这个琴上,这可是一池波,我当年好不容易求来的,若是我这琴有什么损伤,定与你不罢休。” 吴情一听撇了撇嘴道:“春风吹绉岂干卿,底事当时此定名。应有游鱼争出听,曾翻太液浪花生。” 静慈师太自然知道这是一池波琴底的诗,一脸防备的看着吴情道:“你不会是偷偷动过吧?” 吴情一脸不屑的道:“这么一把破琴,也就师太你当个宝贝一样,再好的琴都是用来弹的,再贵的笔洗也是用来洗笔的,再名贵的茶壶也是用来装茶的,何必因为是古物就白白的放着?这物品都是有灵气的,有人用,自然灵气就更足了。若是一味的搁置,反倒让它失了灵性。” 静慈师太细细品味着吴情的一番话,心理暗道:到底是世家贵族出来的姑娘,虽是庶出,却也比那普通暴发户家教养出来的孩子有着本质的区别。 暴发户得了好东西总要高高的摆着,估量着值多少银两,有多少的升值潜力,显摆着自己如何难得的淘弄来的。 世家贵族眼里,这些却有可能只是普通的日常用品罢了。想当初自己不也是随手一扔几百两银子的杯子、茶盏说摔就摔了,若不是因这一把琴是那人所憎,只怕在她眼里也不会这般珍视吧。 想透了这些,静慈师太失笑道:“看来我到是没有你这么一个小丫头看得透了。”说着指了指身前的琴道:“学学这个有没有兴趣?” 吴情想着刚才师太那般熟练自如的弹奏,一时有些心痒,可是想着学这个也不是一昭一夕的,也有些踌躇,想了想道:“只怕我学不会。” 静慈师太很少在这丫头身上看到这种不自信,甚至颓唐的表情,一时心下高兴道:“没想到你这丫头还有这般不自信的时候,这有什么难的,不过是用些心罢了,左右无事,你又不喜棋,总要有一样拿的出书的吧,不然以后回了府里岂不是样样落于人后。” 吴情一想也是,既然想学,就有些虚心求教道:“不知这琴可有什么窍门?” 静慈师太一听,恼怒般的拍了吴情的脑门一下道:“满脑子想着走捷径,疏不知没有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若想要练琴,就要下好决心,不退缩,不气馁,现在给我说说,刚才我弹的琴音里面你可听出什么?” 吴情似回忆般慢慢的回想着刚才自己听到的琴音,以及自己的感受,道:“情儿刚才从师太的琴音里听到知止而定,定而能静,静而能安,安而能虑,如同一个少女的长成,有羞涩、有怀念、有心伤、有挫折,到了最后都融为岁月沉淀下的静谧。” 静慈师太到不曾想到这丫头悟性这般的高,这首曲子还是自己刚刚学的时候那个人教的,曾经是自己的一个梦,直到梦醒了,自己了悟了,可还是有着些许的放不下,于情之一字上,女人到底不比男人那般坚决,所以自己才会选了这里,只为离那人近一些,更有甚者,总希望那人能听到自己的琴音。 不过这也许只能算是奢望,毕竟这么长的时间,以那人的敏锐,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这庵里。 静慈师太放纵着自己的思绪,望着远处的大山想着那人手把手的教自己学琴的时候说的话,一边想着一边轻声道:“以琴之乐,可以观风教,可以摄心魄,可以辨喜怒,可以悦情思,可以静神虑,可以壮胆勇,可以绝尘俗,可以格鬼神,此琴之善者也。琴之音,既淳和淡雅,又清亮绵远,意趣高雅,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怨而不怒,温柔敦厚,形式中正平和,无过无不及,“琴之为器也,德在其中”,琴音的松沉旷远,能让人雪躁静心,感到和平泰然的气象,体验内心的祥和喜乐;琴乐的洁净精微,能让人感发心志、泻泄幽情,化导不平之气、升华心灵意境。” 吴情毕竟不是真正的一个几岁的孩子,静慈师太的话与其说是对她说,不如说是遥想着自己当年学艺的样子吧,吴情觉得静慈师太的目光似乎透过大山在望着什么人,或许这才是静慈师太甘愿隐没在这么一座小小的庵堂中的原由吧。 静慈师太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觉得面前的小女孩那目光清亮,似乎透着了然,明晳,这样的目光一时让静慈不敢相信会是一个几岁孩子的目光,静慈低头暗自揣测,或许自己从来都没把她当作几岁的孩子吧。 吴情淡笑着看着静慈师太道:“若是能习得师太那一手好琴,只怕情儿要更加废寝忘食才行啊!”既是调笑,也是舒缓气氛,虽然吴情没有在静慈师太面前收拢真性情,可是也不希望被人当怪物般看着,说到底她心底还是有些怕被人看穿的。 静慈师太点了点头道:“丫头,你要记得,任何事,只要做出选择就不要半途而废。” 吴情自然知道静慈师太是为自己好,点了点头道:“情儿多谢师太教诲。” 从打那天以后,吴情就开始每天枯燥的学琴生涯,这会正举着五指躺在床上耍着赖道:“书槐,我的手要废掉了,师太怎么这么狠心啊,那长长的戒尺,比咱们做活的尺子还要硬,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我有的时候真想把那个尺子废掉。” 书槐正在拿着棉布给吴情的手包扎,只见吴情一边嘟嚷着,一边翻身而起,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般,一双眼睛骨碌碌的乱转着,闪动着兴奋的光芒,然后的拉着书槐狡猾道:“要不咱们趁着师太不在庵里这几天把那尺子偷偷藏起来吧。” 书槐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家姑娘,实在想不出姑娘是怎么想的,那样的尺子在市集上就能买到,丢了一把,依静慈师太那性子只怕要买回一撂来,到时候还不是姑娘自己受罪。 ------------ 第二十二章 凤求凰 书槐也有些心疼姑娘的手指,这会也跟着抱怨道:“当初师太让姑娘跟着学棋,姑娘偏偏不学,非要跟着师太学琴,如今知道师太的厉害了吧。” 吴情一脸上了贼船般的懊恼表情道:“我当时不是一时没受得住诱惑吗,你也看到了,师太当时弹琴的样子有多美,我就想着要是我坐在那梨花树下,轻弹慢捻,那梨花似乎被琴音感动一般,随之起舞,该是何等的美妙的事情,想想都让人觉得神往,只是如今真让自己练了才知道,什么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们姑娘现在的代价就是浑身上下除了这一双手,就没一个好位置。” 书槐摇头失笑道:“姑娘本就聪明,哪里会想不透其中的关节,只怕是不想违了师太的意吧。”书槐知道自家姑娘还是心善,学棋其实也不是真的拒绝师太,只是山中日子太过无聊,与师太逗着趣罢了,要说师太当初要是不想起教琴这事来,只怕姑娘现在也跟着师太学棋了,所以啊,姑娘也就是嘴上说两句痛快痛快,到时候还不得巴巴的去上赶着哄着。 不过这会书槐还是有些担心道:“咱们出府都有几个月了,太太就打发了吴嬷嬷来了两趟,除了添些香油,奴婢瞧着竟没有接姑娘回府的心思,只怕太太那……” 一提这事书槐就跟着愁,本想着走之前在十四少爷那里下了功夫,原以为有两个月的时间也就差不多了,可这一住都快半年了,府里竟还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老爷今年的任上满了以后能不能请调回京,不过就算不能请调回去,过年的时候太太也要跟着老爷回京里的,一来是任期满了要到吏部考评,再一个这一任三年老爷还没回家尽孝呢,听说老太太那边都叨咕好多回了。 书槐一边整理着静慈师太给吴情弄来的琴谱和棋谱,一边暗自琢磨着。 吴情一见书槐那眉头都要拧成川字的模样,就知道这丫头现在心思不定怎么犯愁呢,每次吴嬷嬷来,这丫头都一脸兴奋的去套话,可每次都是失望而归,还不敢跟自己说,生怕跟着着急,孰不知,自己现在这样的日子不知道有多自在呢。 吴情手捧着一只青花缠枝纹茶盅笑着道:“书槐姐姐不会是急着嫁人了吧,要不我书信一封,书槐姐姐回去交了太太那里,想来太太也不会为难与你,正好老爷过年回京的时候把姐姐带回去,在京里寻个好人家配了。” 书槐手里正拿着麻布擦着书桌,一听这话顿时委屈道:“姑娘说的是什么话,明知道是替姑娘着急,姑娘自己不急也就算了,怎么还编排起奴婢来了,姨娘临去的时候奴婢是发过誓的,一定要护着姑娘周全,虽说奴婢人微言轻,可是拼了命了也会护住姑娘一时,等到姑娘以后用不到奴婢了,奴婢也就功成深退了。” 吴情最怕的就是书槐大打亲情牌,这会见书槐说的万般委屈的样子,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冤枉她的事一般,吴情忙放下手里的茶盅,上前拉着书槐的袖子求饶道:“好姐姐,是我错了,是我不知好人心,可我说的也是真话,姐姐这般与我住在山上,不说以前的风光,至少以后回府也没什么大的地位,再说姐姐也确实到了年纪,若不是那天师太与我提起,只怕我都要忘了这事了,姐姐真心待我,我更不能因着自己耽误了姐姐的前程,我只想着趁着老爷进京的机会,求了太太,把姐姐也带回去,到时候京里有姐姐的老子娘,自然能给姐姐做主,等我以后回府,若真有了好造化,自然也会照拂姐姐一二,总好比姐姐跟我在这吃苦强。” 吴情一番话说的真情真意,女儿家的姻缘耽误不起,尤其书槐眼瞅着都到了十七岁了,再拖也不过一两年就要嫁人了,可这一两年吴府有什么变故她真不知道,至少她现在没有能力为书槐谋一门好亲事,与其让她在自己身边耽误了,不若回到京里去,书槐的老子娘在府里老太太跟前还有几分脸面,不然吴嬷嬷也不会对书槐这般客气,同样,小冯氏也不一定会这般信任书槐,所以凭着这几层关系,书槐回去嫁个府里得脸的奴才还是没问题的。 书槐却扔了手里的麻布跪到地上,直接举起两个手指起誓道:“奴婢对天起誓,若不能照顾着姑娘安稳出嫁,自己绝不离开姑娘一步,只有姑娘用不到奴婢了,奴婢才会离开姑娘。若违此誓……” 吴情不等书槐说完已是直接拉了书槐起来,只是人小力气不够,差点拽的自己一个踉跄。 书槐忙一把扶住了吴情,下面的话也堵在了口里,吴情无奈的叹道:“姐姐这是何苦,原就是我的一片好心,姐姐不领情也就罢了,哪里用的着起这般的誓言。” 书槐一脸固执的看着吴情道:“姑娘若是不答应奴婢,奴婢就绝不起来。” 话都说了这份上,吴情再说下去就是强人所难了,吴情点了点头道:“姐姐只管放心,只要姐姐在我身边一天,我必然全心待姐姐,待到她日姐姐有更好的去处了,只管与我分说,我也绝不会拦着。” 两主仆一时说开了心理话,又聊到一些庵里的闲事,书槐有些大惊小怪的道:“庵里最近来了好些妇人,都是来庵里请师太下山看病的,听说这附近镇子上有好多女子都得了一种什么病,那些穷人家里的没有办法只能挺着,那些富裕人家的也请了郎中来看,只是也没看出个究竟来,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说是庵里的香火旺,恐怕是这里的风水惊到了哪路神灵,这是神灵降罪呢!一来二去烧香的人多了,师太的名头一向在外有传,便有那有心人想请了师太去看看,偏偏师太对外说了闭关,如今庵门都要被堵死了,天天有那成群结队的人等着师太出关呢。” 吴情这些时日一心闷在屋子里练琴,到是不知道外面的动静,这会一听纳闷道:“师太今天出去不会与这事有关吧?” 书槐想了想,点头道:“奴婢觉得有八成的因素是与这事有关,不过奴婢来了这么段时间也没见师太会医术啊?” 吴情也是一知半解,静慈师太的身分好像挺神秘的,每个月都有那么两天是不在庵里的,一般都是让她给打掩护,至于去干了什么,师太不说,她也不问,原本她以为这次有日期有了变动,所以师太才提前出去办事了,可听书槐这般说又与自己所猜想的不一样了。 待到晚上吃过了饭,吴情让书槐摆了琴台,自己捧了那把唐琴在院子里练了起来,静慈师太既然要都吴情弹琴,自然舍不得用自己那把一池波,不知道从哪寻了一把唐琴给她,虽说音色较一池波次之,可也是一把好琴,而且每天除了教授吴情练琴的技巧以外,还让吴情用心体会,顺带把每把琴的来历都细数的一遍,吴情有些无奈的想着静慈师太是不是想把刀子教成个博古通气的女子,想着自己屋里现在摆的那几本书,除了琴谱,还有各种琴的出处,一时把吴情搞的头都有些大。 话说这些所谓的传世古琴,似乎都有自己的故事一般,用静慈师太的话来说,琴,不只是一个物,更是一个生命,它所谱出来的不只是曲,更应该是一种生命的延续。而古琴中,以唐琴为最珍贵之神器。“九霄环佩”,“春雷”、“枯木龙吟”,“大圣遗音”,“云和”,“飞泉”、“独幽”,“一池波”,“冥王”,“松风清节”,“秋籁”均是唐琴中佼佼者。而唐琴之中,又以雷公琴为最。正所谓蜀中九雷中,以雷威成就最大。而雷威一生所斫之琴中,又以“春雷”为最。传说此琴流传至今虽然纳音、双足、岳山、琴尾等处曾被后人修补,但琴身造形饱满,有唐琴之圆;当代琴家试弹,称此琴音韵沈厚清越,兼得唐琴松、透之美。 同样与“春雷”并称驰名的还有名琴焦尾、绿绮。听说这把琴是蔡邕在“亡命江海、远迹吴会”时,于烈火中抢救出一段尚未烧完、声音异常的梧桐木。他依据木头的长短、形状,制成一张七弦琴,果然声音不凡。因琴尾尚留有焦痕,就取名为“焦尾”。“焦尾”以它悦耳的音色和特有的制法闻名四海。并成就了《蔡氏五弄》(《游春》、《渌水》、《幽居》、《坐愁》、《秋思》)的千古名曲。 与对名琴“焦尾”、“春雷”的听说而言,吴情对绿绮还是有些了解的,虽然她不懂琴,可是对司马相如和卓文君那段千古传唱的爱情故事却是不陌生的,至少司马相如的那首《凤求凰》成了千古流传的情诗。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据说当时的司马相如原本家境贫寒,徒有四壁,但他的诗赋极有名气。梁王慕名请他作赋,相如写了一篇“如玉赋”相赠。此赋词藻瑰丽,气韵非凡。梁王极为高兴,就以自己收藏的“绿绮”琴回赠。“绿绮”是一张传世名琴,琴内有铭文曰“桐梓合精”,即桐木、锌木结合的精华。相如得“绿绮”,如获珍宝。他精湛的琴艺配上“绿绮”绝妙的音色,使“绿绮”琴名噪一时。后来,“绿绮”就成了古琴的别称。 能够成就与卓文君的佳话也缘于这一把琴,有一次,司马相如访友,豪富卓王孙慕名设宴款待。酒兴正浓时,众人说:“听说您‘绿绮’弹得极好,请操一曲,让我辈一饱耳福。”相如早就听说卓王孙的女儿文君,才华出众,精通琴艺,而且对他极为仰慕。司马相如就弹起琴歌《凤求凰》向她求爱。文君听琴后,理解了琴曲的含意,不由脸红耳热,心驰神往。她倾心相如的文才,为酬“知音之遇”,便夜奔相如住所,缔结良缘。从此,司马相如以琴追求文君,被传为千古佳话。 不过在吴情当时看来,司马相如有投机取巧之嫌,而且在琴曲中暗示文君晚上幽会之意,明显带有拐带良家女子的意思,而且这些都不要紧,你可以说为了爱情怎么样,怎么样的,可是你若是真正尊重你的妻子,自当名媒正娶,女子的名节何其重要,司马相如以贫家小子既已糊弄了卓文君到手,按理就应该好好对她才算对得起你当初的这番心思,至少我还能说一句情之所系。 可自古至今,大多数男人总是令人失望。司马相如自然也不例外。当他在事业上略显锋芒,赏尽风尘美女,官场得意,竟然产生了弃妻纳妾之意。曾经患难与共,情深意笃的日子此刻早已忘却。哪里还记得千里之外还有一位日夜倍思丈夫的妻子。 吴情记得那里看到过一篇文章就专门来说两人之间的故事,说是卓文君独守空房日久,作了一首《白头吟》,“闻君有二意,故来相决绝。愿得一人心,终老不相负。” 过了一段日子,卓文君终于收到了司马相如送出了一封十三字的信: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聪明的卓文君读后,泪流满面。一行数字中唯独少了一个“亿”,无亿岂不是表示夫君对自己“无意”的暗示?她,心凉如水。怀着十分悲痛的心情,回了一封《怨郎诗》。 其诗曰:一别之后,二地相悬。只说三四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字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念,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依栏。九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仲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秉烛烧香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石榴似火红,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忽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做男。 司马相如看完信后,不禁大大感叹文君的才华横溢。遥想昔日夫妻恩爱之情,羞愧万分,从此不再提遗妻纳妾之事。这首诗也便成了卓文君一生的代表作数字诗。细细品读,其爱恨交织之情跃然纸上。 不过吴情还是有些嗤之以鼻,就像现代人来形容男女之间的关系一样,男人和女人第一次上床很难,后来会越来越容易,女人和男人第一次上床很容易,以后会越来越难。 男人第一次出轨很难,可再一次出轨很容易,而在吴情看来,男人只要出了轨,那曾经再甜蜜的感情都会出现裂纹,至于这个裂纹什么时候断裂,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所以当静慈师太一脸羡慕的想着绿绮的时候,吴情却是不屑道:“一把被人利用过的琴,就注定了得到的人得不到完美的感情,这样的琴不要也罢。” 静慈师太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身体已有些疲惫,今天下午遇到的情况让她也有些束手无策,吴情坐在院子里正百无聊赖的一个音一个音的试着,正好看到一脸疲惫的静慈师太,忙起身迎道:“师太这是怎么了,像是累坏了一样。” 一边扶着静慈师太,一边冲着书槐道:“书槐,拿了那和田白玉茶盏给师太沏一杯君山银针过来。” 一这说着一边扶着静慈师太进了房间,坐到了那张铺着宝蓝色云龙捧寿坐褥的禅椅上,亲自到了院里用木盆打了井水上来,投了帕子,才递给静慈师太道:“师太先擦把脸吧,一会让书槐去把斋饭端来,师太先用些斋饭再休息吧。” 静慈师太用帕子打了两下脸,才觉得浑身有了点力气,看着吴情一个小丫头前后忙着,一时竟有些窝心的笑道:“没想到你这丫头还有这般伺候人的本事。” 吴情接了书槐递进来的茶道:“能让我这般尽心伺候一回的,也就师太一人,师太可要想想如何回报我才好。” 静慈师太扭脸一哼道:“小丫头真是禁不得夸,我要是想让人伺候,那人都能从庵门排到云阳城去,要是让别人知道你这小丫头得了这福气,指不定怎么羡慕你呢!” 吴情到不认为静慈师太是夸张,不过还是激道:“哎,谁让某人就长了一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脸呢,又有这么一副温婉大方的性子,想不让人喜欢都不行啊。” ------------ 第二十三章 去留无意,宠辱不惊 书槐送来斋饭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姑娘又在那逗着静慈师太了,一老一少说着其乐融融,心下暗自摇少而精:这静慈师太要说刚开始瞧着真不是个好说话的,听庵里的小师傅也说过,这庵主向来脾气大,而且不知道什么事就惹了不高兴了,可如今瞧着对九姑娘,那是异常的有耐心,书槐有时候都想,九姑娘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魔力,走到哪里都能把坏事变好事。 静慈师太正好对着院门坐着,指着吴情道:“快去看看你那小丫头,那神思都不知道游离到哪去了,可别把我那斋饭弄打了。” 吴情回头一看,可不是吗,书槐也不知道在那寻思什么呢,忙喊了一声道:“书槐姐姐,快把斋饭端进来吧,师太都饿了。” 静慈师太一个白眼过去,道:“小丫头又喜欢打着我的名头,满院子的嚷嚷,让那些小尼姑听到了像什么话,当心害得我一世英明不保。” 吴情一听,嬉皮笑脸的道:“这有什么,吃喝拉撒,五谷轮回,人生大事,怕什么丢人,难道饿了还不让吃饭不成,再说了,吃可是人生第一大乐趣,人活一世,从生下来嗷嗷待哺,到能自己吃饭,再到自己能做饭,每日三餐,用在吃身上的时间最多,要是连这都怕被人笑话了去,那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静慈师太眉目一挑道:“小丫头最近喜欢摆大道理了,说吧是不是在院子里呆得无聊了,又想出去转转了?” 书槐一边摆饭一边听到静慈师太的话,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现在她也不像刚开始那般敬畏着静慈师太了,随着九姑娘与静慈师太日渐浓厚的关系,书槐也只把静慈师太当作一个长辈看待,这会接道:“师太真是太了解咱们姑娘了,咱们姑娘现在天天一听到琴音就疯魔,一看到棋谱就头疼,只想着什么时候再到那大山里面走一遭呢!。” 静慈师太一个冷眼撇过去道:“上次的教训还没记够,要是真在大山里面迷了路,我看你们怎么办,到时候只怕不是你去欣赏山林,而是山林来欣赏你了!” 吴情一听,不乐意道:“怎么合起伙来欺负我,哪里是我摆大道理了,我说的是人生真谛,哼,要是谁能十日不吃饭而不饿死,那一定是成仙了,再说就算成仙又有什么用,尝不尽人间的悲欢离合,品不到生活的酸甜苦辣,饕餮盛宴,只能站在世界的一角看着别人的年华老去,而自己更换几代还是那样一副容颜,有什么意思,到时候恐怕也只能慨叹一句:别人都死了,我还活着。 再说了,我浏览景色有什么不好,人家都说山林里的灵气最足,而且晨钟幕蔼,山林里的空气、树木、花草每日都被上山顶峰寺庙的钟声所浸淫,百年、千年,早已吸入了灵所,试想你不用经过千年,百年而不劳而获,这是多少人可遇而不可求的啊。” 静慈师太听得直撇嘴,摇了摇头无奈道:“也不知道你这小丫头打哪来的这般多的大道理,听着都新鲜,瞧你如今这样,我到不知道你要寻的是哪种生活。” 吴情想了想,淡然一笑,带着不属于这般年龄的淡然与洒脱,带着期盼道:“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静慈师太刚刚拿起筷子的手一顿,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跟这小丫头说到这样的话题上了,在见这丫头第一面的时候不就预测出这丫头的人生将是一段曲折奔波的状态,好不容易得了这两年的轻闲,何苦再去勾起。 不过令静慈师太没想到的是吴情小小年纪竟有这般淡然随性的心态,一时有些失笑道:“宠辱不惊、去留无意方能心态平和,恬然自得,方能达观进取,笑看人生,生亦欣然、死亦无憾。花落还开,水流不断。我兮何有,谁欤安息。明月清风,不劳牵挂。” 说到这里静慈师太似乎想起什么,顿了一下,眼睛带着迷离与恍然的轻声道:“我总算明白你当时的心境,没想到你竟真的什么都抛下了。” 吴情见刚刚还笑话自己的静慈师太这会眼现迷惘,忙叫道:“师太,师太,你怎么了?” 静慈师太一个恍神过来,看着一脸关切的吴情,摇了摇头,叹道:“丫头,这样的心境哪里是你这般小的年纪能够体悟的,听着随意,可要做到这般心境难比登天,世上男子求着登高位而孤绝,女子求着富贵荣华锦衣罗纱,而这期间充满了金钱的诱惑、权力的纷争、宦海的沉浮,是非、成败、得失让人或喜、或悲、或惊、或诧、或忧、或惧,可即便这样,也让人趋之若骛,无非是为了享受那一刻被人羡慕的荣光,那一身指点江山的气势,为达到这样的目的,多少人不择手段,不顾手足,只怕到最后,他们都无法体会你这种心境。” 吴情摇了摇头,指着斋饭道:“师太快点吃吧,一会饭都凉了。”然后才接着道:“世间之人痴嗔妄嗔,皆是本性,何必要求每个人的生活都一样,彼之砒霜,吾之蜜糖,那只是我想要的生活,虽然平淡,却也美好。既不刻意追求,也不刻意虚饰。当我们的愿望实现,我们欣慰;当它不能梦想成真,我有也勿需忧伤,始终以一个凡人的姿态和心境去解读生活、感悟生活。笑看落花,静观流水,仰视苍穹,以一种直面人生的态度,让每一个日子都在充实和愉悦中度过。这样的日子不好吗?” 这应该是吴情两世的追求了,因为面前的人是静慈师太,所以吴情才无顾忌的说了出来,若是换了一个人,换了一个地方,或是换一个人来问,吴情也就随波逐流了,只因面前的人是待她以真,以诚的静慈师太,所以吴情情愿以真心换真心,她也不想总带着面具示人,至少在这个山里的小庵堂里,这么一处小院,她想活的真实,不必虚伪。 静慈师太一边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看着一脸向往的吴情,只盼这丫头经历风雨、挫折之后还能有这番淡然的心境吧。 吴情原也是一种宣泄,这会见静慈师太不再提及,自己也就收了心思,笑了笑道:“我刚才瞧着师太面容不好,可是遇到什么为难事了?” 一提起这个,静慈师太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的碗筷,道:“让丫头收下去吧。” 吴情一见静慈师太只是轻微的拨弄了两口,并没有吃进去什么,忙起身拿着筷子塞到静慈师太手里道:“我瞧着师太的样子似是极累的,师太还是再吃一些吧,一会洗个澡好好睡一觉,精神就会好一些。” 静慈师太看着吴情一脸担心的样子,心理突然就有些暖,以前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算是庵里的小尼姑,或是静安师太,也不会这般劝着自己,无非是自己一放下筷子,食物就马上被收走了,好似自己是洪水猛兽一般,谁多说一句就会被淹没一般。 不过今天静慈师太是真没食欲,笑看着吴情道:“小丫头担心了?放心,师太我没事,只是山下的村民遇到了麻烦事,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 吴情见静慈师太真的不打算再吃了,便自己动手把碗筷都放进了托盘了,然后才招了书槐进来端了下去,又亲自投了帕子递给静慈师太擦手,才道:“师太也不知道原因吗,村里人没请郎中看看吗?” 静慈师太点了点头道:“哪里没请,只是郎中请了好几个,也没说出什么原因来。” 吴情皱着眉道:“不应该啊,一个郎中看不出来,多个郎中看不出来,那就不能算是病了。” 静慈师太也是一脸的不解,道:“说来也奇怪,村民身上也没什么痛或痒的什么地方,也没有明显的伤痕,只是最早从小孩子开始,就会出现虚软无力,食欲不振、呕吐腹泻等症状,后来陆续就有女人出现这样的症状,还伴随着脱发、指甲变脆、易疲劳、身上多处部位浮肿,而且更奇怪的是山下的村子竟四、五年没有婴儿出生了,不论是本村嫁出去的姑娘,还是外面嫁进来的姑娘,这四五年竟是几乎为零,也就本村嫁到外村的几个姑娘好点,头两年的时候没有生育,大概过了两年多才开始有孕。” 吴情边听边皱眉,怎么感觉这跟现代报导里说的那种喝矿泉水过多所导致的症状相似呢。 记得那篇关于矿泉水的报道,还是因为某家公司做的关于饮用水安全的调查以后,迅速推出了几款矿泉水,期间推崇这种矿泉水的各种好处,不过后来有那专门爱叫针的人就拿着矿泉去微量元素检测,却发现了很多不适合人体吸收,或是吸收过量的微量元素,随之就有铺天盖地的报道席卷而来。 什么矿泉水含有多种对人体有益的物质和游离的二氧化碳,但如果饮用过多矿泉水,会影响胃液的分泌和胃的消化机能,还会影响胆汁的形成和分泌,从而导致人体内的酸碱失调。 由于矿泉水中含有较多的矿物质,过量饮用会使这些矿物质盐刺激肾脏和膀胱,增加肾脏和膀胱的负担。在现代大家都知道患有慢性肾炎、高血压、心脏病及伴有浮肿的病人不宜饮用矿泉水,更不能将矿泉水当作治病的药水服用。因为矿泉水里面好多的物质人体吸收不了,也会出现补充过量,就如同我们去买的保健品,人家都不说是药品,只是起到保健的作用就大概是这种意思,里面含的各种营养成份量都比药品的量要少,一般老百姓的话就是吃不好也吃不坏,不会像药品那般见效,可到底这些保健品吃的有没有用就只能是众说芸芸了。 吴情还记得现代一瓶矿泉水或者是有机水超市都要卖好几块钱一瓶,更有甚者能卖到十几、二十几块,可是随着各种报道的更加全面,人们才知道这种水对人体带来的害处比益处要多的多,比如矿泉水里含有钙,我们都知道适量的钙摄入可以促进人的骨架、牙齿发育,增加细胞的通透性等,但是如果过量补充则会引起高钙血症,使人出现软弱无力、食欲不振、呕吐腹泻等痛苦症状,而且过量的钙可能导致肾结石,这也是为什么结石患者要少喝矿泉水的原因。 同样矿泉水里的锌元素补充过多,不但会影响到身体其他微量元素的正常吸收和利用,而且还可能引起身体组织的损伤; 而且铁元素摄入过量可能会引发肝硬化和糖尿病,急性铁中毒者还会迅速休克,严重者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还有碘元素补充过量,则会出现脱发、指甲变脆、易疲劳、胃肠功能紊乱、浮肿、不育等症状。 此外,一些矿泉水中还含有极微量的铅、汞、镉等有毒有害元素,所以说在现代敢喝真正的矿泉水的人都很勇敢,能拿自己的健康与之搏命,吴情是万万不会做这种花钱买毒药的想法的。 而听静慈师太现在这般说,山下村子里的人现在症状,比如浮肿,软弱无力,食欲不振,易脱发,近几年本村本土的姑娘大半都没生过育,就连嫁出去几年的也是头开始几年没生过育,后几年才好一些。 吴情就联想到这些人可能是常年喝山里矿泉水的缘故,因为没经过加工的矿泉水如果长期服用,会导致人体内缺乏应有的维生素等营养物质,使身体的机能发生改变,这些都只是身体变化上的一小部分,以后要是还这般喝下去,只怕随之而来的症状会越来越多。 静慈师太本来也是随口一说,不过瞧着吴情在那一副亦忧亦愁的小表情不断的变化着,心理突然就来了乐趣,抬手点了下吴情的脑袋道:“就你这副事事都要知道的样子,还想做那副淡然无忧的心态,和着你这是糊弄我这个出家人呢!” 吴情被静慈师太这么一打断,刚才的思路就中断了,一时忍不住翻个白眼,道:“我这还帮着师太想法子呢,师太到是有心情调笑我了。” 静慈师太咦了一声道:“小丫头可莫要说大话啊,那么些郎中都瞧不出来,难道你就听我这般一说就有了法子,那可真要令我刮目相看了。说来听听吧,也让我长长见识。” 吴情倒也不怕在师太面前露不露馅的,反正师太从来只嘴上管她叫着小丫头,心理真没把她当成几岁的孩子,吴情思索一番才道:“师太刚刚说的是一个村子里的人都出现这样的症状,而不是一个人,两个人,那么病因肯定不是一家或是两家,而是整个村子都存在这个病因,才会导致这种情况出现,那么有什么东西是村子里面的人都会用到的,只要找出这种东西,自然就能找到病因了。” 静慈师太听吴情这般一说,倒也觉得自己早先左性了,只注意个人的病因,而没有把整体连接到一块,这样按吴情的意思一说,确实是整个村子里都在不断的出现这种状况,那么就代表这一定有一个病源存在,这样一想,静慈师太眼前一亮道:“小丫头,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吴情估计静慈师太是想考一考她,也不胆怯,落落大方的道:“师太不妨想想,人的一生离不开什么,或者人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必不可少的有什么?” 静慈师太一听,乐道:“你这小丫头竟然还考起我来了,行,师太今儿就受你这一问,人之一生离不开衣食住行四个字,无论每天有多繁忙的事情,这几样都是必不可少的。”说到这,灵光一闪,静慈师太哈哈大笑道:“好丫头,真有你的。” 吴情见此也只是抿嘴笑着,静慈问道:“你怎么会想到这个的?” 吴情笑着道:“哪里有什么好想的,就像师太说的,一个村子都有这样的症状,那只能是大家有个共同的病源,那么总要找到这个病源在哪,一个村子里的人唯一每天做的事情有相同的无非就是这衣食住行,可衣服是自己家做的,或是去集市上买的,不会有重复,住是自己家的房子,至少不会人人都去别人家住,也不会有重复,行,每日人们都在做,却不会村子里的人家都走遍,来往的也无非是交好的几家,可也不会日日都去,而且这些病症的形成一猜就不是一天两天的,应该是日积月累的,那么唯一就剩下食了,虽然各家的吃食不尽相同,可是做吃食总要用到水,全村的水源是一样的,也就是说一个村子里的人吃的都是同一口水,那么能引起这种病症的就只会在水这。” ------------ 第二十四章 为你守候 静慈师太倒也想到了这些,只是还有些纳闷道:“山下的村子与人无怨无仇的,就是有那仇家也不会想着把全村的人都给下毒毒害了,这水又是谁做的手脚呢?” 吴情翻了个白眼,实在是静慈师太想像力太丰富了,怎么就想到有人动手脚上去了,摇了摇头道:“师太不妨这样想,村子里人的引用水与咱们庵里的有什么不同,方圆百里,大家若是同饮一口井的水的话,那么病症也不会只有那一个村子出现,应该别的地方也会有,而且那个村子离咱们庵里最近,为什么咱们庵里的人没有这样的症状。” 静慈师太一听就有些坐不住了,实在是这是目前唯一能解释这一村子里的人出现这种病症的原因了,这样一想,静慈师太直接招来个小尼姑道:“去跟你静安师父说一声,打发个人去下面的村子问问他们每天的饮用水都是从哪里打的,再拿两具小罐,把他们喝的水打上来一些我看看。” 小尼姑得了吩咐转身就去了,吴情却摇头道:“师太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急躁了。” 静慈师太没好气的瞪了吴情一眼道:“少在那说风凉话,我若不急躁,只怕你这丫头就得自己张罗着跑一趟了。” 吴情背着静慈师太吐了吐舌头,心道:这师太难道是神算不成,她确实有这样的想法,原想着这主意是自己说的,那自己理所当然的亲自去实地考察一番,好看看与自己的猜想有没有差错,没想到这也让师太看透了。 静慈师太一副了然的声音从后面响起道:“别在那偷摸说我坏话,我耳朵灵着呢,今天的琴练的如何了,棋谱看到哪了,回头等晚上睡觉前,你再给我弹一遍,别以为我今天忙就把你这事忘了,要是练不好,回头照样吃板子。” 吴情苦着脸看着静慈师太道:“师太,你就不能让我痛快一天吗?” 静慈师太挑着眉与吴情逗嘴道:“本师太今天不痛快。” 吴情撇了撇小嘴,闷声道:“原来师太的不痛快是建立在我的痛快之上的。” 静慈师太一听哈哈大笑道:“你这丫头琴艺没见长多少,这贫嘴的功夫真是越来越见长。” 吴情吐了吐舌头,闷声道:“师太这记性可真真是好。” 静慈师太一见她那表情就知道嘴里没好话,点着吴情的脑袋道:“你这丫头,别竟想着偷懒,你出去问问,这上山来的有多少人想把自家的闺女送到我这来调教,我都没搭理,偏偏我主动调教一个,还是个不情不愿的,你那爹虽说只是个知县,可是你没看看你那爹京里还有个老爹跟老娘那,就你们吴家那样的人家,就是你爹再不济,上面的吴国公能眼瞅着自己的小儿子一辈子在个知县的位置上混下去,就算是吴国公认了,那国公府的老太太都不能让,那是个最护犊子的。” 吴情一听拿着杯茶递给静慈师太道:“师太,出家人,忌怒、忌嗔,说话要注意,文明,文明啊,不能太粗俗,要是让旁人听到了,你经营已久的形象就完了。” 静慈师太一噎,看着吴情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这丫头实在是太频了。 吴情一瞧静慈师太那表情就知道这会师太准在心理腹腓她呢,不过她也不介意,这会更感兴趣的事师太竟然连吴家京里的事都知道,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静慈师太道:“师太,京里的吴家很大吗?”刚问完又觉得这样的问题很傻,以前在府里,从小冯氏的知言片语中也能听出来吴家京里应该也是那种有名望的公侯之家,而且听说吴家长房还有个公主改了郡主的下嫁过来。 那时候吴情还小,不大明白这些,而且也不是她本尊,不过后来她来了以后也慢慢的记起了一些离开的那个吴情以前的记忆,对吴家京里的家族也听说过一些,再加上她有意让自己与吴家更好的融合,为了以后能更好的生存下去,她有意的套过吴长修和书槐的话,吴长修到底是小孩子,不过每次吴家从京里送东西来,小冯氏都会指着哪个东西是谁捎来的,其间就提到过一回吴家的长房媳妇,小冯氏这样倨傲的人也是带着恭敬的,听说是当先皇最得宠的公主,今上的嫡亲姐姐,当初一眼就相中了国公府三元及第的长子吴元启,求了先皇要下嫁,只是先皇爱惜吴元启的才华,若是娶了公主,从此就不能掌有实权,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吴家自然也不会看着这么有价值的长子长孙尚了公主,因为当时的老吴国公就求到了先皇跟前,不过话也得委婉了说,事虽然是这么回事,可是尚公主也是天大的脸面,尤其是先皇宫里最得宠的公主,要是直接拒了,那不是打皇家的脸面吗。 不过据说当时先皇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就想找个由头发落老吴国公的,好在还是这位公主赶到的及时,求着先皇降了公主的头衔,改为郡主,这样就不冲突了,也不耽误吴家长子的前程,自己又能嫁得如意郎君。先皇当时还尤为不愿,这公主跟郡主的待遇可是差不少,虽说都是没有实权的,只挂着个名头,可首先你郡主见到其她的公主就得行礼,这哪里是以前这位得宠公主做过的事,不过先皇爱惜女儿,皇后也心疼女儿,国公府又不会影响了子嗣的前程,还白得了一位最得宠的公主,虽然说是降了郡主,可谁那么不长眼睛,这郡主也就是名头上那么一个叫法,可宫里这些主子谁也没真拿她当了真郡主去,最后这门亲事就落得个皆大欢喜的结果,而且这皇室公主到了吴家说话就有了绝对的权威。就连吴老太太都不敢轻易为难了去,再到后来自己的亲兄弟既了位,更是如日中天。 先皇为了怜惜自己的女儿,亲自赐了公主府邸,就挨着吴家现在的国公府另买了块地,监督着户部、礼部,在公主大婚前盖好,一应下人的配备也都是按照公主的待遇,这就是这位郡主等同于公主的待遇,所以现在虽说吴家三个儿媳妇,可是能让吴老太太拿捏的也就二房媳妇和三房媳妇,而三房媳妇又是自己的娘家侄女,吴家三子不争气,吴老太太舔着脸求来的自己娘家的侄女,而且吴老太太现在娘家正得势,自然也不会为难小冯氏,所以天天在吴老太太那里碰冷脸的就只有二儿媳妇。这几乎是满京里都知道的事。 再加上吴家老太太历来对待庶出的做法,静慈师太都能预想到这些庶出的子女恐怕回了京都到不了吴老太太跟前,一人一个小院都是客气的,不过吴家不缺宅子,大房整体住在公主府,国公府这边就住着二房和三房两房人,而且吴家宅子够大,几代国公经营下来的宅子在京里也是数得上数的,深宅大院里埋没一个人实在是太简单不过的,只要不搭理你,像猫啊、狗啊那般随便扔点吃的,不传出去国公府苛刻的名头也就行了,想要过得好,或者说想要嫁得好,有个好的前程,那就只有自己去驳。 想到这些,静慈师太看着眼睛一副没长心样子的小丫头,叹了口气道:“你这丫头,我说的都是为你好,那国公府岂是那般容易生存的,这还只是小小的云阳,你嫡母还不与你们太为难,两个姨娘就折腾出这么多事来。” 见吴情要否认,静慈师太翻个白眼道:“你也别狡辩,听我说完,我知道你机灵,想来府里那两个庶姐也不是你的对手,只是你要知道,机灵那也得用对地方,你嫡母的心思很好猜,无非是庶女,捧着一个,摔着一个,她手都不用动,就能让你们逗个你死我活的,回头还得夸一声大度,这是内宅妇人惯用的手段,你父亲又是那么个不长性的人,指着她们你是没有出头之日的,所以就得指着自己,可你自己有什么,不怕你不知道,京里府里的老太太,那是一个最不待见庶子庶女的,别说庶出的孙女,就是庶出的孙子都到不了跟前,吴国公的庶子庶女也就一千两银子打发出去分家了,还得把府里的老姨娘带上,留在府里瞅着闹心,吴国公现在年岁大了,于这方面也淡了,而且就算是不淡,那娇嫩的丫头有都是,这些年老色衰的姨娘还有什么用处,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老太太给打发了,所以你想想,你回到府里以后会是什么日子。” 吴情一听到有些高兴,笑着道:“既是这样,回到府里也不过是没人搭理罢了,到时候正好我自己埋在小院里,三餐不缺,还不用去看人脸色请安,等到出嫁的时候,找一户普通人家,千八百两的银子也够我过一世了。”吴情没说出口的是,她自己也是能挣银子的,只是没有机会罢了,以前在现代的时候,讲究的是男女平等,妇女也能顶起半边天,职场上的女强人彼彼皆是,比那男的也不差什么,只要自己有资本,找个小户的婆家也没啥过不好的,而且小户有小户的好处,大户人家三妻四妾,自己可没那心思做那表面贤良的妇人,背地里面像小冯氏这样处处用尽心眼,还得担心着庶子庶女们合起伙来的害自己的儿子,有这心气,还不如找个普通点的男人,两口子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呢。 静慈师太一听吴情话里的得意就知道这丫头打的什么主意,气道:“你那点小心思,也就在我面前说说吧,等以后回到府里,可莫要这般让人轻瞧了去,若是你们老太太真给你寻了那普通人家就好了,只怕你嫡母打着卖女儿给自己儿子做上位的资本的主意呢,不信你就瞧着,还有你父亲马上要考绩了吧,我听说你们府里现在频繁跟京里一位新得宠的才人的娘家来往的密切呢,听说那才人娘家的弟弟今年刚好十二岁,那屋子里的花花草草就摆了不少。” 吴情瞪大了眼睛看着一般不大出门的静慈师太竟连这么八卦的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闪着小星星的眼睛瞅着静慈师太道:“师太,你不会是暗地里边有什么搜集情报的组织吧,这么杂七杂八的事情你怎么都知道啊?” 静慈师太只是随口一说,哪里知道这丫头竟然想象力这般丰富,而且还让她猜对了八九分,面上一凝,不过还是装作自然道:“这脑袋瞎猜什么,我这一天来上香的人数不胜数,这些消息还用打探,往屋里一坐就能听到。” 吴情本来也就是随口一说,听了静慈师太的解释也觉得合理,便笑着道:“就算是要卖,现在也卖不到我头上。” 静慈师太知道吴情虽然嘴上这般说,可心理是个有主意的,不过是跟着她逗趣罢了,静慈师太叹道:“行了,你也别跟我这逗趣了,去院子里把琴再练两遍,一会那打听的人回来了,你还得跟我想主意呢。” 吴情知道躲不过,索性也就朝院外走去,因为跟着静慈师太弹琴的次数多了,也养成了焚香净手再燃琴的习惯,这会索性自己拿了片沉水香放到了景泰蓝三足象鼻香炉里,静静的坐在琴台后面的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上,闭上双眼,让香气淡淡的萦绕在四周,静静的感受周围流动的空气,把心沉下去,过了良久,终于伸出了纤纤十指,拔下了轻柔而有力的第一指。琴开始共鸣,发出阵阵悦耳之音。 吴情放开自己的思绪,随着脑海的臆想去弹奏心理的琴音,与其说是在弹琴,不如说是在倾诉心声,她不是小孩,静慈师太也没把她当作孩子,跟她说的每件事都切实关系着她以后的命运,要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再强装着镇定,可是对未知的命运她还是没有把握,毕竟这不是现代社会夫妻过的不和还能离婚,就瞧着小冯氏与吴老爷过的日子,吴情心理就明白,要是一般的小户人家,女儿还有和离的可能,但也得碰到那种心疼闺女的,像刀子这样的身份,吴家这样的地位,只怕轻易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就算是发生了,那也得对吴家有绝对的利益,不然这是给所有吴家姑娘抹黑的事,谁能随受得了这个后果,吴情到现在也没认为她真有什么撼动吴家整体大事的能力,所以每天她虽然与静慈师太插科打浑,可是真没有疏忽琴艺和棋艺的练习,没准这也是将来她能为自己争取的一个资本,不是说古代的贵族们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吗。 吴情知道除了静慈师太,回到吴家,小冯氏根本不会用心请人来教几个庶女的,所以她才拼命的在静慈师太这里吸收知识,不然真的让小冯氏养成什么都不会的刁蛮女,只怕她的将来是真没指望了。 静慈师太透过漫天的晚霞,看着那认真弹琴的女孩,虽然她嘴上说着这孩子偷懒,可是心理却是不得不承认,这孩子天赋极好,这样一首曲子,在她的指尖弹来,忽而如潺潺小溪,静静地淌过原野;忽而如高山流水,叮叮当当奔流不息;忽而如静夜里小虫儿哝哝;忽而如悠林里小鸟儿窃窃私语;忽而如小河激流勇进;忽而如江水滔滔;忽而静如大海;忽而如波涛汹涌;忽而如万马奔腾;忽而如江河止水;忽而如鹤翔于浅滩;忽而如鹰击长空;忽而如凤舞于九天……。 静慈师太回想着自己当年刚刚学琴的时候有没有这般的努力,有没有这般的灵性,摇头失笑,那人那时是怎么说的,这首曲子你练成之日,为师就把这把古琴送你。 当初的她以为这是师父对她的承诺,不只是琴,也是人,那个时候她眼底里的爱慕是那般的热切,她不相信师父那般透的人看不出来,而且她知道,他从来都不是她的师父,她一直都没有叫过,她从来都把他当做以后的伴侣,只是时事变迁,当她终于每天努力的练琴,达到他所说的要求的时候,他却不见了,唯一留给她的只有那一把琴,以及琴后的那一首诗。 几经转折,当她终于打听到他的所在的时候,却是他落发之时,还记得当时自己心理是多么的镇痛,那个时候她是如何说的,到现在都如同历历在目,看着那一寸一寸落下的发丝,她流着眼泪道:“既然你选择了这里,那么我就在山下守候你,一如从小到大的仰望,以前是你伴着我成长,如今我伴着你老去。” 静慈师太不知道此刻眼角已有泪滴落,或许外面弹琴的女孩也感受到了屋里的悲伤,只听那往日清亮的轻轻的低唱着:一叶花开,一朝飘落;一时相逢,一世纠葛;一笑倾城,一场落寞;一梦南柯,一语道破。伤几分,爱几分,痛几分,情义几分,湮灭几分,只作淡漠几分;悲几分,笑几分,恨几分,不舍你几分,那风带走故人已无痕。 ------------ 第二十五章 佛曰缘法 小尼姑从山下得了消息快速的往静慈师太的院子里跑,因为师太向来性格怪异,在庵里,相比于静慈师太的变化无常,小尼姑们更喜欢静安师太的和颜悦色,这会小尼姑知道静慈师太正等着她的消息,也不敢耽误,待到了院门内,便停住了脚步,静慈师太有怪癖,凡是未得师太允许,都不许跨进静慈师太的院子,不然惩罚很厉害。 小尼姑在门外缓了口气,听到院内悄无声息,轻轻的敲了两下门,才道:“师太,了无回话来了。” 吴情一听忙起身去开了院门,也不用小尼姑进来,直接问道:“可打听出什么结果?” 吴情现在在寺里是唯一能入得静慈师太眼的俗家人,小尼姑更愿意与吴情打交道,这会松了一口气,知道不用进去面对静慈师太,把手里的竹筒递给吴情道:“这是在山下村民家里打来的水,不过听说不是他们惯常用的井水,村里的村民这两年都会到山里的一处泉眼去打水喝,家里的井水也就用做平日的洗衣物、浇地什么的,要是做饭,或者入口的大多都是这山泉水,听说这山泉水入口甘甜,做了来的饭菜也格外的香。” 吴情一听,眉头一挑,看来还真跟自己猜测的差不多,想了想又问道:“你没问问这些村民怎么好端端的想来喝这个水来,可有什么缘故?” 小尼姑回道:“了无听一位大娘说,好像是有个什么老爷路过他们村子,得知了这山泉水,就让人打了来喝了两口,走的时候就说这样的日饮山泉水,神仙也不做,后来有的老人们就想着这样的老爷一瞅就是有见识的,能这般说,定是这山泉水有极好的用处,连神仙都不想做,自是对能强身健体的,所以就让自家的媳妇打来,家里就用上了,后来口口相传,一个村子就都用上了。” 对这种愚昧的知识,吴情实在是没话可说,不过想着这也不是谁家自家的,既然这个村子能口口相传,那别的村子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症状,这样想着,吴情就问着小尼姑道:“可知道别的村子有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小尼姑一听摇了摇头,笑道:“开始小尼去打听的时候,村子里的人还有些躲避,本来只给小尼拿了村子里的普通井水,小尼想着去之前静安师太交待小尼的话,便说这是静慈师太要解救村民,必须如实以答,否则村里的事静慈师太就不管了,这时才有一位大娘从自家的厨房里拿出一瓢她们平日做饭用的水来,说是不是自家井里的水,是从山里的泉眼打出来的,其他的就没什么区别了。” 说到这小尼姑顿了一下道:“小尼当时不解,问了那大娘,为何刚刚不与小尼这个水。” 吴情只是笑看着小尼姑示意她接着说下去。小尼姑接着道:“原来是这个村子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因为这山泉水也有限,水流极小,一天供应一个村子已是勉强,要是为多方人知道,只怕自己村子就不够用了,秉着这样的想法,村子里就互相约束着,把这事当成个秘密,除了本村的村民,竟是别村都不知道的,就是来家里走亲戚的,也没有把这事往外传的,要么就是家里根本就没告诉。” 吴情点了点头,心道:亏得这村里的人自私,不然这事要是都传出去,只怕遭央的就不只这一个村子了,吴情真想在心理感叹一句无知害人,可是这毕竟不是教育普及的现代,这样一个村子,一个家里能有一个读书的,那就是极了不起的,更何况,这样人云亦云的事,只凭一个穿得好点的,瞅着有学问一点的人的无心之语,就让满村的人跟着遭央的事,害在是不敢苟同。 静慈师太这会也缓过了情绪,见吴情半天都没进来,问道:“丫头,水样拿来没,有没有什么发现?” 小尼姑听到静慈师太的声音,习惯性的哆嗦了一下,吴情心下了然,笑着让小尼姑回去了,自己关了院门,拿着刚刚小尼姑送来的竹筒递到静慈师太跟前,道:“这水据说是山泉水,村里这几年喝的、吃的都是这个水。” 静慈师太皱着眉看着吴情道:“你的意思这个就是这些人的病源?” 吴情点了点头道:“目前来看应该是这样的,至少除了这个村子以外,别的村子都没有这样的症状,而且刚才小师傅也说了,这个村子把这个事当成秘密,别的村子根本就不知道有这处水源的存在。” 因为刚才吴情已经跟她说过这种水的危害了,可是怎么能让山下的这些村民相信这些,静慈师太这会皱着眉想着。 吴情也不打扰,她说的那些理论,静慈师太能相信就不错了,要是让那些无知的村民相信,没准当她当妖怪呢。 “妖怪!”吴情眼前一亮,能不能在这上面做些文章呢,想了想吴情就拉着静慈师太的胳膊道:“师太,你说怎么能让这个普通的村民相信这些水对身体有害呢?” 静慈师太也正为这事发愁,叹道:“你说的那些,这些人根本就不可能信,要是让他们改变已经形成的习惯将是一件非常难的事。” 吴情嘻嘻笑着道:“师太,我想到一个主意,只是我说出来,你可不能往出说,成不成的,这事就师太知道就行了。” 静慈师太瞧着吴情那一脸鬼点子的样子,笑道:“得了,别跟着我卖关子了,说吧,到底想到什么主意了?” 吴情笑着就把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师太,我想着老百姓不都是信牛鬼蛇神之类的吗,你说这山泉水应该是属于大山的吧,要是想办法弄成什么山神发怒的,这些村民能不能因为害怕而不去做这个事呢?” 静慈师太还以为是什么好主意,一听是这样的馊主意,恨恨的点着吴情的脑袋道:“你这丫头,连神灵都敢利用,也不怕过路的神仙把你逮了去。” 吴情嘻嘻笑道:“各位大神都忙着呢,哪有功夫来管我一个小丫头的闲话,再说我这也是为了村民们好啊,既然正途不通,只能想别的办法了,不然咱们总不能看着一个村子以后就这么绝迹了吧。” 静慈看着吴情说的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这丫头脑袋里一天都想的什么,连神灵都不怕。不过还真别说,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吴情的法子显然是有用的。 吴情看静慈师太动了心,这会才有些为难的道:“师太,我就只觉得这个主意没准能有用,可是到底怎么利用起来,我就真不知道了。” 静慈师太笑点着吴情的脑袋道:“行了,算你这丫头一功。这事我会安排,就不用你管了。” 吴情想着传说中的那些神棍,点着一根香,嘴里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自己还没看到过那样的场面呢,吴情笑着拉着静慈师太的衣袖道:“师太,你不会是想找那些神棍吧?” 静慈师太眉毛一竖,道:“神棍?” 吴情一时嘴快说漏了,有些讪讪的笑道:“就是那些所谓的大师,或者说是什么算命的。” 静慈师太一听吴情的话,咬牙切齿的道:“你说那些大师是神棍。”还特意咬重了神棍两个字。 吴情自然不知道静慈师太背后的因由,不过从静慈师太的表情也感觉背后有些嗖嗖冒凉风,讨好道:“师太,别激动,忌怒,忌嗔。” 静慈师太一个白眼过去,吴情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这才道:“师太不觉得那些大师闭起眼睛说着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唬的人家一愣一愣的,还直道大师英明的样子,不像是一个神棍在那忽悠无知小民吗?” 静慈师太一个眼刀过去,不屑道:“那敢是那些人有所求。” 吴情到也同意,不过还是强辩道:“人吃五谷杂粮,哪里都能无欲无求,要是都无欲无情,只怕这些寺庙啊,庵堂的都得关门大吉了,正所谓无欲则刚,到时候只怕师太也不能稳坐内室了吧。”说完像是怕静慈发火似的,也不与静慈师太告退,转身就向院外跑了出去,直气得静慈师太摔了一只平素用惯的杯子,才听到院外吴情传来稍显稚嫩的笑声。 待隔壁屋子的门关上以后,一个僧袍打扮的男子才从门外飘然而入,手里拿着的赫然就是刚刚静慈师太扔出去的杯子的碎屑。 静慈师太似乎早已对来者的身份了然,而且似乎早就确定了此人在外面一样,只是低头饮着新换的杯子里的水,那表情,竟是那般的认真,似乎那水里能禅机一样。只是那隐在袖子里的手却紧紧的攥着。 来人轻笑一声,道:“还以为这清修的日子能磨练磨练你这脾气,不想一个小丫头竟也让你这般暴躁。” 静慈师太一听,倒也没生气,只是用极其平常的语气道:“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啊?” 来人摇了摇头,叹道:“婉儿,你还是没有看开。” 静慈师太已经好久没听到有人这般唤她了,一时想起两人曾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再想着刚刚的琴曲,只觉得泪已上涌,只是不想在来人面前示弱,硬咬着牙把到了眼眶的泪憋了回去,待过了一会,平复了心情才道:“莫海大师不请自来,恐怕不会出师无名吧。” 莫海大师看着眼前的女子,虽是一身出家人的打扮,可那曼妙的身材,美丽的容颜依旧能看出当年的模样,只是少了繁重的珠翠,华衣美服,可依然不改那骨子里带出来的高傲气质,那融于身心的骨血里高贵。 莫海大师一叹,道:“婉儿,这样的日子不适合你,回去吧,还做你的大长公主不好吗?” 静慈师太冷笑道:“出家人何以关心起尘世事了,难道大师的心也还留在尘世不成,既如此,何必来这处落发为僧,了无牵挂在心,而不是在貌,大师的佛法还是没有参透啊。” 莫海大师摇了摇头道:“傻丫头,我的身份你父皇不可能不告诉你,我若不这么做,只怕早就马革裹尸了吧,与其说我皈依佛门,不若说是我佛普渡众生,给我一个安生之所罢了。” 静慈师太自然知道莫海大师以前的身份,从她们的初次相遇,再到后来的情根深种,她哪里能不明白,更何况她是这个皇朝的大长公主,历届的大长公主都掌握着一枝秘密的暗卫,以监督圣上明政,当然这些暗地的力量不足以与皇权抗衡,可是在正常的规劝之下,却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尤其是忠臣良将,大长公主手里有秘诣,能在皇上昏庸无道时得保忠臣良将不被迫害。 拥有这样身份的大长公主,岂是那般好糊弄的,莫海大师及是前朝皇族后裔的身份从他在她身边第一天起她就知道,可是她慕他的名已久,又见到那般风度翩翩,风流倜侃,白衣羽扇,湿润如玉,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整个人的世界唯有一几、一琴、一缕清香。 也许只因相遇太美,每每夜深人静时,回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我宁愿相信,你从未曾动情,有的只是一份感动,这样,那一天面对你的青丝滑落,我才会冷静地面对自己,不会去尝那一种日日夜夜蚕食的痛,分分秒秒被遗忘的伤。宁愿是你心中的一道风景,一道最美的,最别致的风景,不管前路如何,她都能给你一份永远的惬意,清丽,浪漫,温馨…… 静慈师太有些尖锐的声音传来道:“那又如何,你本就没有相争之心,我也没有留恋繁华之意,当初我就一直暗示过,我不相信你不懂,父皇也答应过我……” 莫海大师就那般平和的望着静慈师太,脸上始终挂着淡然的笑,静慈师太只觉得一拳垂在棉花上,竟是无力再说下去。 莫海大师只是望着院外的一处晴空,轻声道:“皇家从来无父子亲情,傻丫头,即便那人是你的父皇,说话做事也只能信三分罢了。” 静慈师太却是一脸的不信,虽说她不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可是她的身份摆在那,若不是母后早逝,宫里的倾轧,她何以早早寻了借口离宫另建了府邸。可即便是这样,父皇该与她的却没有少过,甚至还给了她暗中的势力,这些都是当初父皇主动给她的,就是为了怕当时的皇后为难她,让她自保的,这样的父皇怎么会这般对她。 莫海大师也不去管静慈师太心理的想法如何,毕竟那人是从小看她长大的父皇,而且那人也是真心疼爱过她的,岂会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改变那骨子里的亲情。 静慈师太撇下心中纷乱,望着莫海大量的背影问道:“佛光普度,这几年大量可曾参透缘法二字。” 莫海大师无奈的一叹,若不是山下村民有人求到了罗刹寺,只怕主持也不会让他下来察看一番,若不是刚才的琴音吸引了他前来,亦不会看到婉儿这般忧伤的一面,那一瞬间,莫海大师似乎在这个女子身上再也找不到往日的神采飞扬,恣意洒脱,这样的婉儿是莫海大师不曾见过的,再听那女孩的低声吟唱:一叶花开,一朝飘落;一时相逢,一世纠葛;一笑倾城,一场落寞;一梦南柯,一语道破。 伤几分,爱几分,痛几分,情义几分,湮灭几分,只作淡漠几分;悲几分,笑几分,恨几分,不舍你几分,那风带走故人已无痕。 曾经他也以为故人无痕,可直到此刻,他心理的痛是那般的明显,他才明白,刻入心底的痕迹竟是无法的抹灭。 静慈师太看着莫海大师那幽幽难瓣的目光,不由讥笑道:“不会是这么些年的经都白讼了吧,原来大师的心也做不到四大皆空,既如此,就不怕佛祖怪罪大师心不诚吗?” 莫海大师转了目光,才低叹道:“佛法常曰缘法两字,细想这二字真得是十分深遂,缘法可遇而不可求,“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佛曰缘法,教我们不可执着于一念,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我渐渐地明白其实对于有些事情,就算我们如何努力、如何坚持,都是沒有用的。执着于此便会失之于彼,到头来终是梦幻泡影,不过是鏡花水月。” 静慈师太却犹自挣扎道:“浮生若梦,就算沧海一粟,人生如蜉蝣,昙花不也会坚强地开放吗?即使短暂却令自己的生命完整而更加绚烂多彩,凋谢的时候也不会哀叹生命之不公。既然是在梦里,何不让自己做个美梦。” 莫海大师笑望着犹自不甘的静慈师太道:“婉儿,再美的梦也回归不了现实,再说美梦易碎,既然知道了结局,何苦再让两个人悲苦,不若这样,至少彼此还有些牵挂不好吗?” ------------ 第二十六章 装神弄鬼 静慈师太只觉得这样的莫海大师没有了最初的意气风发,绰约风姿,似乎有那么丝无力与无耐,她于他终究还是不忍逼迫的吧,不然何苦在这里仰望般的陪伴他这么些年。 晃了晃头,静慈师太恢复以往那般生人勿近的模样,看关莫海大师道:“这次下山来可有什么事?” 莫海大师点了点头道:“本来是想上下面村子去查看一番的,不过刚才路过的时候听到那个小女孩的说法,到也是挺新鲜的。” 静慈师太问道:“那你也听到她说的那个解决的办法了?” 莫海大师点了点头:“还不错,是个机灵又有效的法子。” 静慈师太一噎,没成想这样一身袈裟的人,竟也赞同这般的胡闹,失笑道:“你是想自己出手。” 莫海大师衣袖一挥,几个起跃就飞出的院子,隔空传音入耳道:“既然是你的人想的法子,自然就有你解决。” 静慈师太迷惘的看着莫海大师消失的方向,有多久,没这般与他说过话了,曾想过两人再见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可千般想法都没有这般来的真实。 既然有了法子,静慈师太自然就会安排人手去办,于她而言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吴情睡到半夜的时候只听到山里似乎有什么怪声,而且越来越近,一时吓得忙翻起了身子,待走到门边的时候,怪声似乎又消失了,这般几次三番,吴情只顶着一双眼睛,身上环着被子,也不敢往出走,心想:往日也没见书槐睡的这般沉,今儿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就没听到呢。 不只祈祷了多久,吴情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书槐隔日一早来敲门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姑娘靠着床头正睡得正香,连门都没插。 书槐无奈的叹了口气,上前摇醒了自家姑娘,抱怨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晚上怎么坐着睡了?” 吴情有些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书槐一见,那眼睛都快堪比熊猫了,忙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啊?” 吴情用一双奇怪的眼睛打量着书槐道:“书槐姐姐昨天就没听到什么动静吗?” 书槐摇了摇头道:“没有啊,今早起来奴婢还纳闷呢,往天奴婢都要起来看姑娘两回的,昨晚竟是睡得格外的香甜,这不早上一睁眼睛,奴婢就到姑娘这边来了。” 吴情一脸打量的看着书槐不似说谎的样子,只以为自己昨晚幻听了,可是那么真切的响声,应该不会啊,就好像是什么怪物发出的怒到极点的吼声一样,那样的凄厉,若是拍成鬼片,吴情想着定是青面獠牙的形象。这样一想,吴情忍不住又哆嗦一下。 书槐伺候了吴情起来,便道:“奴婢去给姑娘端早饭去吧。” 吴情有些没精打采的点了点头,道:“咱们一处吃吧,到现在我还有些怕怕的呢。” 书槐想了想道:“要不姑娘过去与师太一处吧,有师太看着奴婢也放心些。” 吴情想想也是,便起身往院外走,见静慈师太的院门大开,也不用敲,直接就往里进,还回头嘱咐着书槐道:“你一块把师太的斋饭也端来吧。” 待进了屋,见静慈师太已经用上了早饭,吴情自己找了处椅子坐下道:“师太今儿心情怎么这么好,这么早就用上饭了。” 静慈师太拿眼皮撩了她一下,一瞧就是没睡好的样子,忍着心理的笑,面上无表情的问道:“晚上做恶梦了?” 吴情摇了摇头,想着昨晚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只有自己听到啊,她没有幻听的毛病啊,这会趴在桌子上,一脸关注的望着静慈师太道:“师太,你昨晚就没听到什么动静?” 静慈师太专心的喝着眼前的粥,摇了摇头道:“哪里有什么动静?” 吴情再认真的看过去,只见静慈师太表情平静的很,嘀咕道:难道自己真的幻听了,不能啊。 然后又去瞧静慈师太,不确定的问道:“师太真的什么都没听见?” 静慈师太白了她一眼,道:“你不是胆子挺大的吗,连鬼神之事都敢拿来随便糊弄,怎么一到自己这反倒害怕起来了?” 吴情一听当即从凳子上跳起来道:“师太,你不厚道,人家是给你出主意,怎么反倒让你用来吓唬人家了,怎么说我也才是个六岁的孩子。” 静慈师太眼一瞥道:“你哪城像六岁的孩子了,除了身高不长,心眼子长的比谁都多,那搞怪的主意一个一个的,就是十几岁的孩子只怕也没有你这般的心眼吧。” 吴情刚才只是诈一诈,没想到静慈师太竟真的没有反对,一脸不平的道:“师太,不带这样玩人的,我昨晚是的一宿都没睡好,早上起来问书槐,书槐还说没听到。”说到这,吴情又有些不确定的道:“不对啊,我看着书槐的样子不像是撒谎的,而且书槐早上又没与师太碰面,应该不会串供啊。” 静慈师太看她一个人在那嘀嘀咕咕,一张小脸皱成了川字,实在与那小人平日张扬跋扈的样子判若两人,一时心情大好,解惑道:“不用猜了,昨晚我给那丫头放了点迷烟,自然一觉到天亮,别说这么点声响,就是把她扔下山,也人不知鬼不觉的。” 吴情抬眼看着静慈师太,那眼神里分明诉说着你真奸诈的,见静慈师太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吴情悲泣道:“师太,你不厚道,干吗不给我也吹点啊,也省得我半夜吓得睡不着觉。” 静慈师太凉丝丝的语气传来道:“你就不怕你年纪小,一时吸入过量,导致再也醒不过来了,你要是不介意,那今晚我可以满足你这个要求。” 吴情一噎,暗道:师太你太狠了。此路不通,另辟蹊径,吴情转换着笑脸道:“师太,今晚总该消停了吧?” 静慈师太嗯了一声,咽下了最后一口粥才道:“一会看看情况吧。” 书槐端着早饭回来,一脸惊吓的表情,对着静慈师太也不敢太过放肆,只对着吴情直眨眼睛。吴情都知道昨晚是人为了,这会心情大好,看着书槐直朝她眨眼睛,逗道:“书槐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眼睛里进了东西了吧。” 静慈师太在那边哼了一声道:“你了,别跟你主子打哑迷了,说吧,外边都传些什么?” 书槐一副惊讶的表情看着静慈师太,暗道:静慈师太也太神了,静坐屋中就知道外面的响动。不过静慈师太开口了,书槐也不敢瞒着,一边伺候着吴情用饭,一边道:“我听庵里的小师傅说,昨晚山里传来好恐怖的声音,就跟那厉鬼一般,如泣如诉的,给咱们庵里不少的小师傅吓得都没睡好觉,今儿一早山下的村民就有上山来烧香的了,听那小师傅说,好像是什么山神发怒,山下的村民好像是把山神给惹了,千百年来都不曾发生的事,昨晚竟是奇迹般的发生了,听说有一口什么泉眼的,四周突然就流出来好多血,还有那泉眼周围还刻着什么字,画了一朵什么花,那村民也是没见识的,还是请了村子里面一们德高望众的看了,字到能认得两个,花却是真不认识了,正巧有个书生模样的少年经过了村子,被村民们请去看了,那书生还真是有见识的,说是那花叫什么彼岸花,是种在冥界忘川河畔的。 当时村民们就吓坏了,这种花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人世的,如今竟显现在了山泉边,定是山神发怒了,再联想到村子里的异状,可不就是山神给村民们的惩罚,罚他们擅自拿取山泉水,这不一大早的,村民们都来上香了,说是再也不去取那山泉水了。” 书槐说的唾沫横飞,吴情听得禁禁有味,很快用过了早饭就打发书槐下去了,吴情一脸崇拜的看着静慈师太道:“师太真是好手法,就这么个故事,还安排的情节跌宕起伏的,还带着点神秘色彩。”说到这里心下又是一叹,多么好的导演人材啊,人家给个剧情,连细节都没有,这导演就能全部的想像开来,效果竟是这么震撼,当然,这导演也是恐怖片的导演。 静慈师太看着吴情又恢得了那种得瑟的模样,很有些看不顺眼道:“今儿的琴可练了,还有棋,也该考考了。” 吴情原本有些飘远的思绪一下子就被拉了回来,吐了吐舌头道:“师太就看不得人家高兴。” 云阳县吴府,吴老爷正与小冯氏合计着年末的考绩还有进京的一些事宜,小冯氏道:“老爷给京里去的信到现在也没有回音,也不知道家里是个什么意思,如今老爷在这云阳都呆了六年了,虽说这地到是风景秀丽,气候宜人,可毕竟离着家里远了些,老太太跟前总不能尽孝,也不是办法。” 小冯氏有小冯氏的担心,眼瞅着国公府的老太太年岁越来越大了,这人到了岁数,什么样谁也说不准,听着这两年京里传回来的消息,老太太现在的脾气真是越来越难琢磨了,不敢跟郡主摆婆婆款,只能拿二嫂出气。 前段时间,她与听说二嫂如今娘家也很得圣心,老爷子已经警告过老太太两次了,听老太太身边的柳妈妈传回来的话,老爷子只怕要有分家的心思,而且郡主府那边虽说整个大房都住了过去,可与二房、三房都算一家,并没有单分,郡主府那边的大奶奶也时常过来伺候伺候太婆婆,要是真分了家,虽说老太太公惦记着小儿子多给一些,可公中那些东西都是有定例的,再说有郡主两口子在那摆着,只怕就是三房想争一争都没有那个资本。 所以小冯氏只能盼着老太太手里那点东西,可儿子都是亲的,自己再是常年不尽孝,到时候二房和大房怕是都有些微词,还不若早些回去,一来能在老太太身边尽孝,再一个小冯氏也惦记着两个儿子,眼瞅着也快到了能议亲的年纪了,这个时候回去,正好还能看两年,这好人家的姑娘总不是那么好碰的,看个两年把这性情、脾气,都掌握透了,趁着国公府还没分家,正好借着这个名头把人娶过来,不然就自家老爷这么一个七品的官,回了京再使些力顶天是也就能到五品,到了地方还算是一方大员,可在京里真不算什么,不算这些公卿府邸,就是那一品、二品的大员都是处处皆是的,五品只怕给人提鞋都不配,到时候怎么给自家儿子谋前程,怎么给自家儿子娶个门槛高的媳妇。 吴老爷这会想着前些时候给那才人的娘家送的礼,这会皱着眉头道:“我见你与王才人娘家来往挺频繁的,这次的事你提没提?” 小冯氏点了点头道:“哪能不提,原本这王才人之所以当选,也是老爷出了力的,饮水思源,王才人自然要帮衬一些,只是她一个小小的才人,才得宠,也是如履薄冰,有些话只能点到即止,不过有这么一两句话,也能让皇上心理对老爷有个印象,老爷想想,当官的最怕什么?” 吴老爷想了想,他当了这几年的官,虽说是家族荫封捐的官,可是因为有家庭庇护,也没人真找他的麻烦,上一次三年考绩的时候,他就得了个优,他也知道这多数是看在国公府的面子,他的治下,不能说是有什么功绩,可保证无大过还是没问题的,这是大哥出京前给他的话,他也是按照这个行事的,如今小冯氏这么一问,吴老爷还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怕的。 这样一想,吴老爷摇了摇头道:“我一不贪大赃,二不枉法,哪有什么可怕的。” 小冯氏摇头失笑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会在乎那些小钱,我说的是行事上,老爷想想,有多少人当了一辈子的官,到最后竟是不为上边所知的,这就只能说明这人不仅当官没政绩,现没人脉,老爷细想想,谁也不能保证在任期就能做出多大的作为,都存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可这样的心态必然不被上官所喜,因为下边的政绩自然也是上官的脸面,再有那黑心些的上官,把这下边的政绩揽到手了,自己得了大脸面,下面的还得闭着眼睛装不知道,老爷想想,这样的人这样的官,当的有没有意思。” 吴老爷摇了摇头,暗道:除非是傻子,把自己的政绩给别人了,就是上官,那也得看什么情况,我给你行,可你不能当我是傻子,奏折里面多提一句,皇上看了还得夸你一句慧眼识人呢,想把功绩埋没了,那是门都没有。 小冯氏见吴老爷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道:“妾身想着,王才人不管能使上多大的力,可至少让皇上知道咱们吴家的三老爷在云阳也是一方青天,一方父母官,就这样,一点点让皇上对老爷有个印象,不至于让人再一提起只知吴家大老爷,二老爷,而不知三老爷。” 吴老爷听了小冯氏如茅塞顿开,醍醐灌顶,一脸喜色的起身给小冯氏一揖到底,道:“想不到咱们家竟然藏着个女中诸葛,老爷如今算是领教了。” 小冯氏被吴老爷这般一调笑,顿时眉眼一挑,道:“老爷少拿了哄姨娘那套来我这胡闹,我可不吃这套。” 吴老爷一听,见屋里没有丫环伺候,舔着脸上前搂着小冯氏哄道:“夫人真是冤枉我了,姨娘那只不过是个玩意,就像那猫儿啊,狗儿啊的,闲来无事逗着玩的,哪里能商量这种大事。” 小冯氏挑眉一撇道:“老爷也就是用着妾身的时候,才哄着妾身说些甜言蜜语的吧。” 吴老爷忙指天发誓道:“老爷对夫人自是一片真心,以前老爷有糊涂的时候,亏得夫人大人大量,不予计较,以后老爷必然痛改前非,洗新革面,重新做人。” 小冯氏听了扑哧一笑,点着吴老爷的脑袋道:“瞧这一套背的这般熟练,只怕是练过不少回了吧,如今到拿来哄我了。” 这一嗔一恼,再加上小冯氏现在与吴老爷感情回温,雨露滋润,吴老爷只觉得粉面含春无限风情,若不是还有正事要办,只怕吴老爷现在就有心把她扑倒。 小冯氏也就这么随口一说,如今吴老爷回京才是大事,这样一想,小冯氏就道:“老爷上一次考绩的时候,守(品德)、政(政绩)、才(才能)、年(年龄)四项都算不错,到是八法里面的浮躁一项听说有人给老爷上了眼药?” 都是官家子女,这些东西从小就知道,这会吴老爷拿小冯氏当知己一般道:“哎,原说上一次就应该回去的,只是不知道被谁给黑了,大哥也说了会找出这个人来,不过等咱们知道的时候都已经晚了,好在大哥使了力气,我还能回来云阳。” ------------ 第二十七章 红线毯 小冯氏暗地里撇了撇嘴,吴家大老爷那人可不是谁想黑就能黑的,再说又有郡主的妻子在那摆着,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当初这事,小冯氏回娘家合计过,只怕是吴家大老爷想让三老爷在外面历练历练,怕三老爷不认吃苦,才来个先斩后奏,反正事情就这样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如今见吴老爷还没明白过来是吴家大房的手段,一时小冯氏就是再高的心气也歇了,碰到这样的男人,小冯氏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可是到现在后悔也晚了,孩子都生了三个了,其他的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反希望寄托在自己儿子身上了。 小冯氏看着吴老爷道:“京里这回的回信我瞧着应该快到了,信上若是好消息还罢了,若是不合老爷的意,老爷总得有个章程才是。” 吴老爷想了想,摇着头道:“不能吧,这次大哥怎么的也能把我留在京里,再说咱们要求也不高,就求个五品、四品的闲差,又不是在关键的位置上插人,以大哥如今大理寺卿的位置,这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小冯氏在吴老爷看不见的角度撇了撇嘴,再抬起头来又是一副湿润的笑脸,点了点头道:“按说这是十拿九稳的,再不济还有我娘家那头呢,原我想着既然是吴家的事,凭着吴家的关系,大哥和郡主的身份,若是想帮老爷也就是抬抬手的是,所以才没给娘家送信,咱们且看这封信如何,若是真的办成了,咱们回京的时候给府里备的东西就厚些,我听说馨丫头的亲事定了,是赫连家的赫连轩,郡主到是找的好人家,谁不知道赫连家赫连轩一枝独秀,手握兵权,又极得皇上看重,把女儿嫁过去,只怕大房以后的前程更不在话下了。” 要说小冯氏不嫉妒是不可能的,只是嫉妒你总要有资本,跟大房较真,那是自寻没趣,就郡主那手段,宫里各种斗争培养出来的,像小冯氏这样一个三品大元家的女儿,在人眼里根本就不够看的,能提到跟郡主交好的那都是原本那些一品大元家的女儿,或是亲王、公侯家的千金,小冯氏这样三品大元的女儿,根本就到不了人家近前。 如今成了妯娌,人家郡主也有自己的府邸,就是她们在家里见到了,还得说人家郡主明理,嫌她们行礼麻烦,才免了她们的请安,不然她们按国礼要先给郡主请安,才能按家礼给老太太请安,就连老太太,按理说也是要给郡主请安的,不过人家郡主说了:“我嫁给大老爷,就是国公府的媳妇,是老太太的儿媳妇,哪能让婆婆给儿媳妇请安。” 就这样,外面那些官员的家眷,哪次见了老太太不是一脸的羡慕,都说老太太有福气,娶了个郡主儿媳妇,还这般敬重老太太,守礼知礼,而且还不专房独宠,还主动给大老爷纳妾,要说就这一点小冯氏是最不能明白郡主的,按说皇家公主,虽说自请降的郡主,可是这些人又不是瞎子,那各种的待遇,年节的赏赐,哪里是一个郡主能承受的起的,就这样地位超然的女人,竟还主动张罗着给自己的丈夫纳妾,如今大房的后院光庶子就三个,庶女还有一个,而且那庶子又不是跟嫡子差的太多的,反而就差了两岁,单单这一样,这郡主就成了皇室公主和郡主们的典范,是整个皇家的荣耀。 吴老爷听了小冯氏的话也忍不住叹了口气道:“郡主那样的身份在那摆着,给嫡长女寻的亲事自然不会差了,如今没让皇上赐婚就是好的了。” 小冯氏想了想还是问道:“我想着馨丫头这门亲事,咱们总要提前准备些添妆才好,而且这次回去,若是大哥把老爷的事办妥了,咱们给各房带的礼物也得厚一些,再给馨丫头单独备上一份,也是咱们做叔叔和婶子的心意。” 吴老爷一想到给家里拿的东西就有些肉痛,自己一个七品芝麻官,还得说是云阳富庶,一年这些商人们的孝敬还算不少,可京里国公府那都是花钱如流水的日子,尤其这些嫡子嫡女们,从吃的、穿的、用的,样样都精细,就连屋里的摆设也都是精致的,大房那院子更是可想而知,给这样人家的孩子带礼物,自然不能拿那种十两、八两的打发了,少不得要寻了那稀罕的物件来,只是这稀罕的物件自然不能少了银子。 小冯氏到是没想到吴老爷在这上面纠结上了,平素吴老爷用银子从来都是大打大脚的,就连给两个姨娘添东西,也都是随口就来,从来不会想着这东西什么价钱,给姨娘用合适不合适。在吴老爷的思想里似乎银子根本就没有概念。 小冯氏跟吴老爷说完,就算着云阳哪家能淘到稀罕货,哪天得找哪个店铺的管事的来进府看看,有什么最近时新的样子,忽然想到云阳盛产丝绸,小冯氏笑着道:“若我没记错,云阳似乎有一种红线毯,甚为稀奇,我记得好像有那么一首诗就是描述这红线毯的, 红线毯,忧蚕桑之费也;红线毯,择茧缫丝清水煮,拣丝练线红蓝染; 染为红线红于蓝,织作披香殿上毯。披香殿广十丈余,红线织成可殿铺; 彩丝茸茸香拂拂,线软花虚不胜物;美人踏上歌舞来,罗袜绣鞋随步没。 太原毯涩毳缕硬,蜀都褥薄锦花冷;不如此毯温且柔,年年十月来云阳。 云阳百姓加样织,自谓为君能竭力;百夫同担进宫中,线厚丝多卷不得。 云阳百姓知不知?一丈毯,千两丝!地不知寒人要暖,少夺人衣作地衣!” 吴老爷一听笑道:“夫人倒真是用了心的,这诗也是我到云阳以后才听说的,原是说以前的云阳县令到得云阳上任以后,知道云阳县盛产丝绸,而且织法多样,才号召百姓把丝线染成了比红蓝花花还要红的颜色,然后请了那手巧的织布女,研究了新鲜的花样,织成了一丈多长的毯子,因为太原出产的毛毯硬涩,四川织的锦花褥又太薄,而这种毯子织出来软硬适中,织染成品以后竟是异常的夺目。 听说当时进献的时候要百余人抬着才能铺满大殿,先皇当时龙颜大悦,当即就提了那县令为四品大员,不过后来有谏臣就说此举太过的劳民伤财,请皇上不可助长此风,皇上到也虚心接受了建议,当即就把那官员给罢免了,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小冯氏到是不知道里面的典故,如今听来到觉得自己刚才的提议有些不妥了,与吴老爷商量道:“还好妾身没有自作主张,先与老爷分说了,不然妾身只怕是好心办坏事了。” 吴老爷却摆了摆手道:“这也无妨,毕竟现在不比从前,而且咱们送的是自家人,再说咱们也不可能织成一丈的毯子,选了那新鲜的花样,织成布匹,这颜色以后用来做嫁妆最好。” 小冯氏眼睛一亮,接着吴老爷的话说道:“到时候送给大房,直接就能给馨丫头绣嫁衣用,只怕这样的布料,别说满京城,就是江南地带也找不了同匹来,到时候郡主自然就满意了。” 吴老爷笑着道:“夫人这件礼物要是成了,只怕我这回京的事,就不用大哥出手了,只要郡主一句话,没准还能得个实差。”吴老爷想着这事要是真办成了,自己在京城地界得个实差,那可真是美了美了。一时竟有些得意洋洋起来。 夫妻两个商量妥当,吴老爷顺势就歇在了小冯氏的屋子,房妈妈和吴妈妈都习以为常了,早就准备好了热水,打发了伺候的丫头们,两个老妈妈一同在上房外面守着,实在是吴老爷自打与小冯氏在野外激战过一回以后,又在浴室里玩了一次,一时竟被小冯氏勾得有些上瘾,每每宿在上房,非得玩出些花样不可,小冯氏如今听了吴妈妈和房妈妈的劝,眼见着夫妻感情渐好,也就随着他胡闹,不过房门外却是不让丫头们守着的,只让吴妈妈和房妈妈在外头候着,小冯氏带过来的丫头如今也都大了,到了要配人的年纪,虽说表面上瞅着这些丫头都是好的,可谁也不知道谁内里的心思,就像绿姨娘,不就是让贴身伺候几年的丫头爬了老爷的床,小冯氏可不想干那种前脚让丫头爬了老爷的床,后脚就把人毁容的事,这种低级的手段小冯氏也不屑使,当然也不会给这些丫头们机会,如今两人房里的动静大了,外面守着的丫头一日还好,只怕日子长了,那心里也跟长了草似的,男人这种生物从来就是不可信的,小冯氏曾经想过,或许也有可信的,只是那人却绝对不会是吴老爷,吴老爷这种男人就是只要这女人长得还算平头正脸,稍回勾引,吴老爷就能主动上勾,而且什么甜言蜜语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如今府里那两个姨娘逗得正欢,再加上那伺候了一次吴老爷就被折磨的毁了半天脸的拂儿,更是恨透了绿姨娘,没事就添油加醋的闹一场,小冯氏都懒得管了。 要说拂儿的脸,按小冯氏得到的消息,确实不至于达到毁容的地步,不就是被热水烫了一下,又适时的抹了药膏的,不过后来拂儿的脸竟是越来越严重,那半边脸竟是再也没好过,小冯氏不相信这是自然形成的,要说没人动手,那是不可能的。 等小冯氏派人打探完得来的结果,正是如小冯氏所料那般,出自红姨娘的手笔,借的是老爷的名头,小冯氏暗哼,不过一个爬了床的丫头,自己这头还没怎么样呢,两个姨娘到是一人来了一下子,到是给自己省了不少的心。 上房屋里的动静且不提,如今红姨娘和绿姨娘,越发逗得跟乌眼鸡似的,就连七姑娘吴眉和八姑娘吴绡也不似吴情在府的时候表现的那般和谐,没事常凑到一起说说所谓的知心话什么的,现在在府里闹得不说大打出手吧,至少脸面上的装像都不愿再表现了。 七姑娘吴眉这会正跟着绿姨娘在屋里合计道:“姨娘可听说了什么消息?” 绿姨娘诧异的看着七姑娘道:“姑娘这是有什么话要说,我是你姨娘,你只管直言就是,不需要这般试探。” 七姑娘吴眉摇了摇头道:“姨娘误会了,我只是听说老爷要回京述职的事了,如今也快到年底了,不知道老爷这次回京有什么打算,可还会再回云阳。” 绿姨娘苦笑道:“傻姑娘,老爷现在满心的打算回京里的府里,不说老爷,就是太太,我瞧着那意思也不是想在云阳久留的,只怕也想着随老爷回京呢。” 七姑娘吴眉咬了咬嘴唇,轻声问道:“姨娘,你说老爷这次能带咱们回京吗?” 绿姨娘想了想道:“姨娘这些不大懂,只是觉得以国公府的地位与势力,应该能让老爷留在京里。”说到这,绿姨娘看了眉一眼,见她紧咬着下唇一脸担心的样子,摇了摇头叹道:“姑娘也不必多想,太太不会扔了姑娘在云阳的,若是老爷回京,太太也会把七姑娘和八姑娘带回去的。” 七姑娘吴眉皱着一张脸道:“可我瞧太太这架势,似乎只打算把十四弟带回去,我和八妹妹却是没在里面的。” 绿姨娘一惊,暗道:“太太应该不会这么做吧,除非老爷这次进升的事成了泡影,太太回京过了年还要回来,不然就算姨娘不同路带着,至少姑娘们还是要带着的。” 这样一想绿姨娘就叫来了袖儿道:“你去打听打听,老爷今晚歇在哪了?” 绿姨娘如今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蝇,自打出了拂儿的事以后,绿姨娘也没再往上提大丫环,还让袖儿伺候在身边,平素没什么大事也不让袖儿出去,只打发小丫头去办,而拂儿如今被扔到了一个小房间,因着拂儿的半边脸毁容,吴老爷便不大待见,或者说已然忘记还有这么个玩意,所以绿姨娘也不大理她,只是院子里的小丫头因为拂儿原先是大环的时候常常拿着鸡毛当令箭,欺负过她们,所以这些小丫头到是没少给拂儿难堪,拂儿却只以为是绿姨娘落井下石,没少在背地里给绿姨娘添堵。 绿姨娘这会见七姑娘吴眉一脸的担心、彷徨还有犹豫不决的样子,拉着七姑娘吴眉的手轻声安抚道:“姑娘也不必太担心了,到底姑娘还是吴家的姑娘,是老爷的女儿,太太也是好面子的,这些面上的事至少不会做的太过分了。” 吴眉却摇了摇头道:“我听府里的下人说,太太最近与王家的夫人走的极近,听说王家的少爷正在议亲。” 绿姨娘一听大喜道:“姑娘说的王家可是宫里那新得宠的王才人,姨娘只是听袖儿说过,头两天夫人请了一些老爷同僚的夫人过府说话,好似带了自家的孩子过来见见,听说有一位夫人就是把女儿送进宫里当了才人,如今还得了圣宠。” 绿姨娘心思一转,不对啊,这样的事哪里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该关注的,想着七姑娘从来都不是危言耸听了性子,便问道:“姑娘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这事来了?” 吴眉低着头拧着帕子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闷声道:“我听太太身边的房妈妈说这是那位王夫人要给自家的儿子相看相看,只是不好在自己府里办这样的事,就借了咱们太太的名头。” 绿姨娘想着房妈妈一向是个嘴严的,这样的话自然不会真的当着吴眉的面说,那要是刻意说给吴眉听,只怕就是太太的意思了,绿姨娘面上一喜,问道:“七姑娘,你一向比姨娘有心思,你猜猜这是不是太太的意思?” 吴眉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这也是我无意中偷听来的,也是别的夫人给了房妈妈好处,房妈妈才透了一些,不过房妈妈走了以后,那位夫人的脸色却不是很好,原本她以为是夫人给咱们府里的五哥哥相看亲事呢,以为五哥哥人在京城,咱们家太太就先给相看着,才拉了自己的女儿过来的,一听是那位王夫人家的公子,那夫人却暗地里吐了唾沫,说那王家公子从小就养在女儿堆里,身边伺候的丫头都是清一水的稚嫩小姑娘,瞧着王家公子小小年纪一副被酒色掏空的样子,怕是不中用的吧。” 说到这,吴眉诧异的问道:“姨娘,什么是不中用?”再有心计,也是几岁的小姑娘,哪里懂得这些东西,原本她还有些庆幸王家如今正得势,她虽然小,可也懂,能给宫里的才人当娘家的,怎么着身份上也不会太难看了,不然这不也是打才人的脸吗,那王家以后的也不会差了去,可为什么那位夫人却还是一副不屑的样子。 ------------ 第二十八章 绿姨娘教女 绿姨娘哪里想到七姑姑会听到这样一番话,一时脸上青胀,实在不好与七姑娘分说这里面的关系,不过绿姨娘也有自己的想法,眼瞅着老爷现在与太太竟似比新婚的时候还要好,而且太太似乎也变了心境,她冷眼瞧着,太太现在对老爷倒不似以前那样的冷脸。 要说以小冯氏的家势,端着正妻的架子想让男人哄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偏偏碰到的是从小被宠大的吴老爷,都是娇宠着长大的孩子,哪里还会哄人。要按绿姨娘的心思男人就算会哄人,也是图着一时新鲜,女人若不勾着点,过了这新鲜劲也就完了。可如今小冯氏突然开了窍,也会放下身段,软语温言了,比起从前那端庄刻板的正室形象,一下子就仿佛有了天与地的变化,这样的变化既让吴老爷觉得新鲜,又能充分展现出自己男人的魅力,那种收服女人的自豪感,让吴老爷一下衙就惦记着往小冯氏那里去。 原本绿姨娘以为,红姨娘自打被太太借故禁了足,老爷就不大去了,虽说闹出拂儿丫头这个事,可到底也让老爷对红姨娘的心淡了许多,男人,就是这样,哪有不喜新厌旧的,像她们这样能生得两个子女傍身的,就是最大的依靠,之前她还想着借着老爷重新的宠幸,在后院占有一席之地,至少为儿女驳个好前程,可如今太太这般,竟使把吴老爷拴在了上房,绿姨娘就算是有心要为子女打算,也使不上力了。 再说儿子到还好说,至少媳妇是娶进门的,虽说孝顺不到姨娘上头,可是凭着小冯氏的心思,也不可能给庶子娶个高门的媳妇,这样也好办,到时候自己拢着点儿子的心,媳妇虽说不能把姨娘婆婆当正经婆婆,可以后分了府,自己也能求着太太跟着儿子出去过,到时候儿子听自己的,拿捏一个儿媳妇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只是这姑娘眼瞅着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的,要是真寻了那什么都不是的人家,姑娘从小不说身娇肉贵的长大,可也从未曾吃过苦的,哪里能受的了。 要说小冯氏在对待庶女上也算是有些法子,吃穿用度一概不克扣,虽说比不上那种受宠的庶女,可也让你日子过的舒舒服服的,要是真把你嫁到那种一亩三分地,成天为了生计不断发愁的人家,别人不敢说,像七姑娘吴眉和八姑娘吴绡这样的还真生活不了。 因此提到这个王家,绿姨娘这会还真动了些心思,绿姨娘细细的打量着七姑娘吴眉,这大半年的时间,眉眼一点点的长开了,瞧着也有些大姑娘的模样了,再加上吴老爷有个好样貌,绿姨娘的品貌也不差,自然生出的孩子就不会差了,不说眉眼,单说那张嘴唇,丹唇列素齿,竟不像几岁的孩子,要是再长大一些,唇红齿白,红润欲滴,哪个男人见了不得急色。 其实女人真的不需要长的多美,也不是每个女人都有幸是美女,绿姨娘就不是那种一见就让人难以忘怀,恨不得马上就据为己有的女人,绿姨娘要真有那样的美丽,也不会让红姨娘先她一步爬了吴老爷的床。 这些年跟着吴老爷,绿姨娘总结出了一些经验,这是有别于正妻的一种经验,绿婕娘也不知道把这些说给七姑娘对不对,可是至少这样能拉住一个男人的心,在后宅生活,要是没有男人的体贴怜爱,那这个女人的一辈子也将非常凄凉,就算表面再光鲜,可让绿姨娘来说,那也不过是穿着华丽的外衣装给别人看的,其实内里却是空虚的很。 小冯氏不就是明摆的例子,别管是因为什么想挽回老爷的心,可现在绿姨娘偶尔去给小冯氏请安的时候,小冯氏那种被男人滋润过所散发出的光泽与以前那种单靠胭脂打出来的亮丽分明是不一样的,一咱是从里到外,一种只是表面,一想到这种情况以后会不会出现在自己的女儿身上,绿姨娘看着眼前虽然才八岁,可是已经学会为自己以后的日子发愁的女儿,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跟女儿说一说。 吴眉一直等着绿姨娘开口,可见姨娘似乎陷入了沉思,一时也不好打扰,对于绿姨娘,吴眉是打心底的尊敬,因为这是自己的亲娘,虽说是姨娘,可是却是实打实的为她好。 绿姨娘再抬头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女儿那般沉静的等着自己给予的答案,笑着给吴眉抿了抿鬓角,才道:“姑娘还小,这些事不问也罢,待姑娘再大些,姨娘再与你说,只是这王家,姨娘瞧着到是越来越有气派了,要是真入了王府,只怕也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虽说王公子现在淘气些,可毕竟是年纪小,等到以后娶了媳妇,这媳妇再能收住男人的心,自然就不荒唐了。” 说着拉着吴眉起身进了里间,又叫了声:“袖儿。” 袖儿原本一直在外头守着,七姑娘每回来都喜欢与姨娘单独说话,姨娘就打发了人在外头守着,这会听到姨娘召唤以为姨娘有什么吩咐,袖儿把自己手里新绣的罗帕放到了门口的小墩上,开了门进来问道:“姨娘和姑娘可是要传什么?” 绿姨娘摇了摇头道:“你在外面看好了,别让这跟前近人,我与姑娘说些体己的话,要是那边的闹起来,就招几个有力气的婆子把嘴堵上。” 袖儿知道绿姨娘说的那边的指的是拂儿,心理暗叹,不过面上也不过于显露,毕竟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谁也没有逼着谁去做下那样的事情,袖儿点了点头,道:“奴婢先给姨娘和姑娘换壶茶吧,看一会口渴。” 吴眉满意的点了点头,拉着绿衣娘的衣袖道:“袖儿这丫头到是个好的,对姨娘伺候的也精心,我若记得没错,袖儿今年也有十四了吧?” 袖儿一听以为姑娘这是出了拂儿的事怕她也心大了,忙跪下道:“回姑娘的话,奴婢过了年才十四。” 绿姨娘对袖儿也很满意,而且这丫头从来不往吴老爷跟前凑,经过拂儿的事,她对自己身边的丫头也留了心,以往还没注意,这几次她才发现,以往她赏给袖儿和拂儿那些她不穿的衣服,平日也见袖儿穿过,可只要是吴老爷一来,袖儿马上就会换一身极平常的衣饰,瞧着竟不似一个姨娘身边的大丫头,竟也只比那三等的小丫头好不到哪去,而且脸上的妆也去了,偶然一次绿姨娘注意到,这丫头那脸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的,竟似有脏兮兮的痕迹,吴老爷每每都要皱眉,然后就打发她下去。 一次还能说是偶然,可次数多了,绿姨娘自然知道这小丫头是真没上那种爬男主子床的心思,因此对袖儿现加信任。 这会见七姑娘似乎要发落袖儿,便笑着道:“我身边如今也就这么一个可心的,你可不能随意为难了去。” 七姑娘吴眉一听,酸酸的道:“我竟不知道姨娘何时待一个奴婢竟比我还亲了起来。” 绿姨娘好笑的看着吴眉与她撒娇,一时只觉得心理酸软的不行,搂着七姑娘道:“好孩子,姨娘就是那么一说,姨娘有什么好东西不都是紧着你们姐弟的。” 这到是实话,吴眉笑了笑道:“我一个做主子的,难道姨娘赏这丫头什么东西,还能眼红不成,不过是想着问问这丫头多大了,是不是要配人了,姨娘也好让这丫头再带出一个衷心的下人来,这人啊,也得耳濡止染才能学的相似。” 绿姨娘一想这话到是在理,点了点头道:“算你有心了,姨娘会留意的。” 七姑娘吴眉见袖儿还在地上跪着,笑着道:“你这丫头,我与姨娘说话到是把你忘了,快起来吧,我带来的书云和书薇还在外面候着呢,听说你的绣活好,正好快过年了,我想做点荷包过年的时候好与兄弟姐妹们装些零食用,你与那两个丫头帮我参详参详样子,茶也不必送了,我与姨娘再说一会话就要回去了。” 袖儿道了声:“是。”才从地上起身,恭敬的退了出去。 绿姨娘见屋里没了外人,也没与七姑娘在前边的厅里说话,而是绕到了后边的卧房,吴眉也有好长时间没进过绿姨娘的卧房了,只见家具摆设竟是焕然一新,尤其那一对四方如意广彩方瓶竟是异常的夺目,连里面插着的腊梅都觉得分外的幽香。 吴眉指着那一对瓶问道:“这个瞧着竟是新鲜的,姨娘从哪淘来的。” 绿姨娘一见吴眉喜欢,便笑着道:“这还是老爷前次来过夜的时候瞧着桌上摆设太空,隔天就打发人送来了一对,我瞧着鲜亮,便摆在上面,想着等老爷再过来,提诗写字也是个情趣,袖儿那丫头收拾屋子便每每的剪了那新开的花枝过来插上,倒也引得满屋子的香气。”说到这个,绿姨娘也是心理一叹,吴老爷这一对瓶子送过来至今已有月余没有登门了。 吴眉到是没想这么多,还以为老爷现在待姨娘竟是比以前上心许多,这会被绿姨娘拉着坐在了床上,笑着问道:“姨娘有什么秘密的话非要拉着我进这内室里来?” 绿姨娘点了点头,道:“姑娘,姨娘一会要与你说的话,你切记着不得与旁人提起,就是身边的丫头都不行?” 书云、书薇一向是吴眉比较信任的丫头,这会被绿姨娘这般郑重的提起,一时也引起了好奇心,吴眉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姨娘只管说。” 绿姨娘想了想才道:“姨娘一辈子是给人做小的,与姑娘说这些也不知道对不对,可是姨娘觉得不管是正室还是妾室,唯一要抓住的就是这男人的心,姑娘以后配什么样的人家。” 一说到这,吴眉还是有点害羞,到底还是八岁的小姑娘,虽然没读过那些才子佳人的文章,可是对未来的夫君还是充满了想像力的,尤其吴府最近的宴请多了,再加上要到年底了,那些急着给县老爷送礼的人也会借着各个名目,或是前院,或是后宅的,来求见一番,当然夫人要是来的话必然要带着自家的孩子或是子侄的,都知道县老爷后宅里面还有庶女,虽说是庶出,可好歹也是官家千金,尤其在云阳这样的地方,不像京里嫡庶那般鲜明,只要叫出去是吴府的姑娘就好。 因此吴眉有的时候被叫去见客也见过了几个外男,虽说还没到少女怀春的年纪,可也会对将来充满了幻想,这会听绿姨娘这般提起,一时觉得有些羞臊,又带着些好奇,扭捏的叫了声:“姨娘。” 绿姨娘一瞧这样就知道姑娘这是不好意思了,笑着道:“傻丫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虽说你现在小点,可你总会长大,到时候太太给你寻什么样的人家不是姨娘能做主的,就是老爷只怕也不会反对,到时候过什么样的日子,怎么样能抓住男人的心就全在姑娘了。”绿姨娘其实心底里也有些害怕,就怕太太为了儿子的前程把自家的姑娘给卖了,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大家族里的子孙也不都是面上瞧着光鲜的,还有那些不得宠的,更甚者就是得宠的,后院也是乱七八糟的,真配了那样的人家,她没法反对,只能想着让七姑娘自己多加笼络男人的心,后宅虽大,可再大不过就那么一个男人,只要男人的心在你身上,就算是姨娘也没什么。 吴眉一时不明白道:“姨娘,男人喜欢不喜欢的不都在男人,哪里是想抓住就能抓住的。” 绿姨娘摇了摇头,道:“傻丫头,别忘了你除是有个知县的父亲,还是吴府里的姑娘,吴府,可不只是云阳的吴府,还有京里的国公府,就凭这三个字,你以后到了夫家就能抬起头来做人,剩下的就是你怎么样利用你的长处了。其实,女人吸引男人的地方,首先是赏心悦目,而不是美丽。 因为有些女人过于注重自己的美丽,反而总是与环境不那么协调。赏心悦目,就是尽可能把自己打扮得很美好,干净、精致、时尚、和谐的搭配、令人愉悦的颜色。让男人看到,就能联想到美好的生活。这就是赏心悦目的魅力。” 吴眉一边听着一边点了点头,暗道:难怪姨娘长的并不算十分漂亮,至少比起去了的席姨娘,是大有不及的,可是自打席姨娘去了,红姨娘也就受宠了几天,然后老爷就常来姨娘的院子,如今想来姨娘平日的妆扮却是细心,而且每次都能恰到好处的吸引到男人的目光,那飘渺的轻纱,极致的色调反差,强烈的刻画出身体美好的曲线,虽然吴眉小,可是女孩子在打扮上有天生的敏感,每每也会模仿,这就是母亲对孩子的影响。 绿姨娘见吴眉听得认真,便接着说道:“女人也要懂矜持,就算是姨娘,也不能不顾身份,矜持能体现出女人的气质。” 吴眉有些不大明白,问道:“矜持要如何做呢,就是在别人对你提要求的时候直接拒绝吗?” 绿姨娘笑着摇了摇头道:“那样不就伤了男人的面子吗,其实做到矜持也很简单,就比如一举手、一抬头的犹豫,说话前的思索,走路时的一点小心,听到笑话过后的慢一拍的微笑,无不体现了女人的矜持。” 说到这,绿姨娘顿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吴眉一番,满意的笑道:“七姑娘长大以后出落的定然俏丽,因此你现在就要把自己当做是漂亮的女人,与别人比起来,你更出色,做事情要比别人显得更慎重,更有思想,一种若有所思的慢一拍,一种小心翼翼的自我珍重,一种不轻易的流露,充分体现你自小到大的修养。” 吴眉正听得仔细,只见绿姨娘小心的上身向前倾抚到她的耳边低声道:“一个懂得矜持的女人,往往最能够激发男人呵护女人的英雄情节,能够体现男人的风度,能够让男人有强烈的疼爱这个女人的欲望!这也就是男人们为什么喜欢那种弱柳扶风的女人,就是因为在这样的女人面前男人觉得自己更阳刚,就如同老爷,为什么那么喜欢席姨娘,你想想平日席姨娘的作派,虽然姨娘不喜欢她,可是姨娘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做到了一个能深入男人心的女人,不然太太也不会这般容不下她。” 吴眉一惊,前面的话她还没有消化,后面这句话实在让她有些接受不了,张大着嘴巴刚想开口,却被绿姨娘用帕子堵住了嘴,轻轻的对她摇了摇头道:“你心知即好,只当不知道便罢。”直到吴眉消化了这个消息,对着绿姨娘点了点头,绿姨娘才把帕子从吴眉的嘴角拿开。 ------------ 第二十九章 表里不一 如同刚才的变化不存在般,拉着吴眉笑着道:“姨娘接下来要与你说的就是夫妻间的情趣。” 提到这个,绿姨娘有一瞬间的琢磨,实在是这个比较抽向,事情都是因人而异,男人的秉性也不同,不见得适合吴老爷的就适合将来吴眉的男人,不过有些东西还是大同小异的,绿姨娘就总结着自己这么些年得来了心得,看着吴眉道:“这个就比较难说清楚,情趣,应该知情识趣,要懂得男人的幽默、懂得男人的快乐。并且懂得怎么样做能让男人更快乐,这才能长久的把握住一个男人。” 吴眉有些不懂的看着绿姨娘道:“怎么样才能知道他的快乐,或是在什么时候需要说什么话呢?” 这个还真不好说,只能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绿姨娘想了想道:“我瞧着你平日在太太跟前说话做事也很有分寸,太太现在对你与八姑娘的态度明显就不同,看来还是更看重你一些,这就是你的本事,姨娘相信等以后你出嫁了,这些也就逐渐的体会了。” 其实绿姨娘更想于吴眉说的是所有的表像都不如上床的时候让男人认可你来的实在,只有在床上实实在在的抓住了男人的喜好,让他离不开你,才是最主要的。可是这种话与一个八岁的孩子说,绿姨娘还是觉得有些开不了口,这并不像姨娘们互相探讨着技巧,或者说为了拢住男人的心从外面学来的一些东西,左右都是后院讨生存的,那些所谓的笑话不也是带着羡慕和嫉妒的吗,就如同席姨娘还在的时候,她和红姨娘想尽了各种办法讨得老爷的欢心,都不及席姨娘的一句话,那个时候她和红姨娘虽然说着席姨娘是狐媚子,可是不也是因为心理的羡慕吗。 看着眼前还懵懂的七姑娘,绿姨娘还是觉得应该先绕过这个话题,等到七姑娘什么时候出嫁吧,她再与她好好说说,想到这,绿姨娘才接着道:“姨娘还要告诉你一点就是平和,咱们这样的人家,将来你嫁出去,必然也会有后院这些女人的问题,且记得无论何时都要懂得保持内心的平和。姨娘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后院的女人最怕的就是嫉妒,因为嫉妒就失了平常心,在看待事物的时候就容易出现冲动,别人一刺激你,或是给你下个小绊子,你就失了往日的聪明冷静,而入了圈套,这样就会让男人慢慢的离你越来越远,你要知道拥有一颗平常心的女人,是最懂得保护自己的女人,因为她不会那么容易被外边的事物所干扰,当男人累了,倦了,在别人那听烦了委屈、诉苦的时候,就会想到你,自然而然的就会把你当成他的解语花,避风港,留恋的次数多了就会形成一种习惯。” 吴眉笑着道:“这就是书上说的‘习惯成自然吗?’” 绿姨娘笑着摇了摇头道:“姨娘没读过什么书,甚至字也认得少,这些都不懂,姨娘与你说的也不过是这些年经验的总结罢了。” 吴眉拉着绿姨娘的手讨好道:“姨娘说与我的,将是我终生受益的,哪里是那些书本上的东西能教会的。” 绿姨娘没想到吴眉这般会说话,原本以为自己教给姑娘的会被姑娘当成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会得到吴眉真心的称赞,绿姨娘脸上的笑意更甚,点着头道:“姑娘放心,只要姑娘不嫌弃,姨娘会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教给姑娘,让姑娘以后也能有个好前程。” 吴眉笑着轻声道:“女儿不傻,谁对女儿真心,女儿心理有数,在太太跟前尽孝,那是女儿为了将来有个好前程而不得不做的事情,可女儿待姨娘的心却是亲生母女的感情,不是那样三言两语就能分说的,就像女儿有了心事只会与姨娘说,却不会与太太说,女儿懂得,太太对我也不过是面上情,就算是原来九妹妹在家的时候,也不过是面上瞧着喜欢罢了,如今九妹妹都走了好几个月了,也不见太太提起什么,反倒是十四弟,竟是还总打发人去问问,不过女儿瞧着都被太太的眼色拦了下来,回头也不过是寻个由头糊弄了十四弟罢了。如今看来,女儿当初真的是被嫉妒迷昏了眼,想来我们这几个庶女,于太太而言也不过是猫儿、狗一样的东西,何必自己为难自己呢。” 绿姨娘早在吴眉对她称女儿的时候就眼里含了泪,又见吴眉说了这么一番入情入理的话,更是感动的不行,直搂过吴眉边哭边笑道:“七姑娘这般懂事,竟让姨娘不知如何是好了。” 吴眉带着笑拉着绿姨娘的手道:“姨娘,我孝顺你的日子还在后头呢,我都想好了,等我以后成了亲,就想办法把你接出去,到时候我再好好孝顺你。” 绿姨娘不以为然,别说她一个当姨娘的,就是亲娘,也没有跟着女儿出嫁的,不过能听到七姑娘这样说,绿姨娘还是心底充满着笑意,绿姨娘拍了拍吴眉的手道:“我还有你弟弟呢,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就行。” 绿姨娘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小,才道:“好了,咱们现在闲话少说,姨娘趁着今儿想起来了,就都教给你,姨娘知道你聪慧,姨娘虽然说的多,可是你慢慢体会就能懂的。” 吴眉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姨娘你说吧。” 绿姨娘这才接着说道:“夫妻相处还有一点最重要,那就是坦然。姨娘告诉你,跟男人过日子,别想的太完美,别把自己的要求强加在男人身上,无论是为妻还是为妾,别仗着男人宠你个一天半天、十天半月的就把自己放到了天那么高的位置上,姨娘跟你说,那样的女人摔下来的时候,会疼死的。 男人别看着在外面衣冠楚楚的,回到家里,脱了衣服,也就是下半身思考而已,所以在伺候男人上,与其端着,不如随着他,姨娘跟你说,平日也别让自己太随意了,无论何时都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不只是男人,就是自己也要熠熠生辉、细腻璀璨,让男人爱不释手。 原本这些姨娘也没有参透,可是你还记得席姨娘吗,不得不说,席姨娘在不经意间所流露出来的韵律,都能把老爷的心拴的死死的。我曾亲眼见过席姨娘沏茶,养花,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就好比在别人看来是下人应该干的事一般,在席姨娘做来竟是大饱眼福,让人有垂涎欲滴之感,而且席姨娘极聪明,她从不刻意的去奉承老爷,而是任其自然,去留都不过问,可是在想用到老爷的时候,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把老爷整个人都拴过来,姨娘跟你说,这就是本事,只是席姨娘到底是犯了太太的忌,这些东西也还没来得及交九姑娘,不然只怕这庶出的姑娘里,要拔得头筹的就是九姑娘了。不过好在现在九姑娘被送到了庵里,我瞧着在太太的意思也没提往回接,不过即便现在不接,以后也是早晚的事,待到了要嫁人的年岁,吴府不可能顶着不嫁庶女的名声。” 吴眉也知道绿姨娘说的话是实话,不过关于九妹妹却还有些不以为然,再厉害又如何,不还是被姨娘使手段逼到了庵上去,等到她再回来,那就不定是什么情景了。不过吴眉到也乖巧的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满,见绿姨娘这会有些累了,便笑着道:“今儿也让女儿伺候着姨娘一回吧。” 绿姨娘有些受宠若惊,可还记得规矩,姑娘即便是自己亲生的那也是主子,绿姨娘忙拦了吴眉,朝着外面道:“袖儿,准备洗漱。” 然后才对着吴眉道:“姑娘带着书云、书薇回去吧,天都黑了,姨娘也有些累了,姨娘与你说的,回去你再好好琢磨琢磨,一下子琢磨不透不要紧,只要记在心理就好,还有王府的事,姨娘会给姑娘留着心,姑娘自己也要想明白,别人的话也不过是个借鉴,真正拿主意的是太太,姑娘心理要有个谱,姨娘别的不知道,可女人这辈子,容华富贵,吃穿不愁,只要有这两样子,什么样的人家都过得。” 吴眉到是也认同这一点,见袖儿已经端了洗漱的东西进来,就笑着先走了。待出了绿姨娘的院子,书云在前面打着灯笼,书薇在吴眉身旁扶着她,夜里风冷,出院子的时候,绿姨娘特意找来了一件以前穿过的石青多罗呢灰鼠披风给她披上,书薇小心的回道:“姑娘,老爷今晚又歇在了太太的屋子,听说传了两回热水。” 吴眉心理嗤笑,绿姨娘与她讲了那么半天笼络男人的招数,都不及人家正妻的娘家得势,太太若不是有心让下边的人往出放消息,她哪里会这般容易打听出太太院子里的事。 书薇也有些不明白,自家姑娘怎么会关心起来太太和老爷这方面的事,按说这哪里是一个姑娘应该关心的,可偏偏自家姑娘着自己打听,一向知道吴眉暗地里整治下人的手段,书薇自然尽力去做,见这会七姑娘没答言,想了想,书薇问道:“姑娘,你可与姨娘说了那王家的事,奴婢前儿假借出府买东西打听了一些,听说那王少爷可是个花的,十二三岁的年纪就把屋里的丫头都玩了一遍,现在屋子里也是乱七八糟的,虽然没有什么名份上的姨娘,可是那平头正脸的丫头却没有一个是完璧的。” 吴眉到不是关心这些,绿姨娘有一句话说到她心底了,这男人,让她玩几年,总要玩够的时候,就如同府里的老爷,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席姨娘是奇葩,可是这样的奇葩又如何,不过也是一杯黄土罢了,她无论如何都要做正妻,只要是正妻,凭着她是国公府的姑娘,别人就不能小看她。 吴眉想了想道:“九姑娘那边可是有什么消息?” 书薇摇了摇道:“奴婢没听说太太打发人去给九姑娘送信,这次准备回京的事宜,奴婢瞧着太太连姑娘和八姑娘都没打算带着。” 一提这事吴眉就有些恼怒,没想到自己小心伺候了这么久,太太竟是还没有动心,书薇瞧着吴眉一脸的不满意,小声道:“姑娘可与姨娘商量个法子出来?” 吴眉摇了摇头道:“姨娘向来是个胆小怕事的,在姨娘面前,我只要装着乖巧就好,虽说现在老爷又去宠着太太,可说不准哪天老爷就去了姨娘那,到时候姨娘自然会趁机为了说两句好话。” 书薇不明白自家姑娘为什么在自己的亲娘面前还表现的那么虚假,低着头一边看着脚下的路,一边架着吴眉的胳膊道:“姑娘有什么打算还是与姨娘好好说说,整个府里能说对姑娘真心的也就是姨娘和十二少爷了。” 吴眉一声冷笑,心理哼道:“只怕真到了关键时刻,姨娘心理考虑的还是十二弟多些吧,不过这些吴眉也不较真,一个奴婢出身的人,能有多大的见识,又能有多大的谋略,今儿这一番话怕也是极限了。” 的确,吴眉心底深处还是瞧不起自己的亲娘,有的时候吴眉也会怨,怨自己是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因为太太没有亲生的女儿,既然都是庶出,那她也认了,可你总得受宠吧,好歹给子女博个好前程,可偏偏绿姨娘竟也是不受宠了,从小到大,她只有装憨卖痴,假装少个心眼,什么也不争,什么也不抢,不然她姨娘不及红姨娘有风情,不及席姨娘受宠,在老爷心理,庶女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席姨娘知道利用自己在老爷心理的份量而提携着自己的女儿,太太更是从小就把九妹妹抱到跟前养着,红姨娘也能用自己的身份给八妹妹争取最好的东西,凡是八妹妹喜欢的,就没有红姨娘弄不到手的。 只有她,同样是姨娘的孩子,府里的庶女,可偏偏太太不愿意多看她一眼,老爷也不管她们这些庶女。吴眉一时想的心都有些凉,要不是她还有些心计,知道为自己打算,只怕就只有等着太太打发她们出嫁了。 这一晚,同样备受煎熬的还有红姨娘,这会正拉着八姑娘吴绡数落着:“姑娘平日瞧着挺有心眼的,如今看来竟也是个不中用的,姨娘费了那么多的心思,挤走了九姑娘,就想着姑娘平日里能说会道的,虽说出了十四少爷那事,可是到底没让太太亲自抓到把柄,姨娘也想了法子在圆,可这都好几个月过去了,太太那里竟是一点没拿你上心,我瞧着竟是七姑娘更入了太太的心。” 一提这事红姨娘就憋火,原本想着挤走了九姑娘,又拉拢了拂儿那小贱蹄子,哼,拂儿那贱蹄子还妄想爬老爷的床,不就是凭着一张年轻点的脸蛋吗,我就让你那脸蛋再也好不起来。想着这段日子绿姨娘院里时有吵闹,红姨娘就忍不住心理闷笑,哼,让你得意,我就在你眼皮底下上眼药,我看你能得意多长时间。 八姑娘原本嚣张的性子,这段时间被红姨娘管的也有些憋闷,这会见自己姨娘脸上一副狰狞的样子,心理也有些突突的,也不知道姨娘这会又算计谁呢。 正在红姨娘暗自琢磨的时候,早早打听了消息回来秉道:“姨娘,老爷今儿又歇在了太太那里,这会都传了两回热水了。” 红姨娘原本有些狰狞的脸孔,这会变得更有些扭曲了,啪的一声就摔碎了手里的青瓷冰纹盖碗,早早一惊,这可是红姨娘最喜欢的一套瓷器,少了这一只,整套的就不能用了。 知道红姨娘这会心情不好,早早也不敢吱声,只蹲下身去收拾地上的残骸。红姨娘一时心理骂道:“平日瞧着端向正正经经的,没想到发起浪来竟比姨娘们还甚,跟老爷在屋子里胡闹也就算了,在野地里也能苟合,真不知道平时端着那正牌夫人的架子是给谁看的。” 八姑娘知道这会红姨娘心情不好,怕被波及,忙起身要告退,红姨娘恨恨的看着不争气的八姑娘,道:“姑娘也别嫌姨娘多嘴,你自己也长长心,没事去太太跟前尽尽心,以前你说你比不过九姑娘,可到如今竟连七姑娘也不如,要是这样下去,只怕你就只能等着到了岁数太太几百两银子的打发你了,到时候只怕你连哭都找不着地去。” 吴绡一时有些不服气道:“怎么甘我的事,姨娘自打得罪了老爷就没再受过宠,人家绿姨娘好歹一个月还能让老爷上几天的门,可姨娘这老爷只怕都有小半年没来了吧,就算我有再高的心气,可连个使力的人都没有,有什么用,我看我还不如就在屋子里等着太太哪天把我打发了,姨娘也眼不见心就净了。” 红姨娘气得抬手直指着吴绡,骂道:“你这是怪你姨娘没给你挣个好前程。” ------------ 第三十章 都是奴婢 吴绡也是火气上来了,从小就是暴脾气,连太太都不压着她,就算是姨娘为她好,可到底是个奴婢,这般指她发火,算怎么回事,吴绡大声的回道:“姨娘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太太从打让姨娘教我规矩以来,总是说我学的不透,如今看来竟是姨娘忘了规矩,难怪到了太太跟前说我没有七姐姐稳重,姨娘一个奴婢都能指着主子骂起来,这样的规矩我不学也罢。”说着一甩袖子竟是直接转身走了。 后面的红姨娘差点没让吴绡气的背过气去,早早看着情形不对,也不敢劝,只能上前扶着红姨娘坐在了后面的黄花梨的靠椅上,又拿了绣着交颈鸳鸯的椅垫给红姨娘靠上,红姨娘瞧着那上面的交颈鸳鸯竟是异常的刺眼,一个巴掌打到早早的脸上,骂道:“该死的贱蹄子,是不是连你也要造反了,瞧着我如今不受宠,竟拿这东西来讽刺我,告诉你,就算我再不受宠也是你的主子,也没有你造反的份。” 早早忍着心理的委屈,知道这个时候解释再多红姨娘也听不进去,只闷着声,低着头掉眼泪,一时红姨娘看得更是晦气,骂道:“哭,哭什么哭,难道你也像那踩高捧低的学了去,把我这个主子扔到了脑袋后了,我告诉你,别忘了我到底为老爷生下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的,为了姑娘和少爷的体面,就是夫人也不能拿我怎么样,说到底我也是吴府的姨娘,是你的主子。” 早早在红姨娘开骂的时候就强忍着止住了哭声,外面刚回来的晚晚听见姨娘屋里的骂声,一时也有些踌躇,不过想着早早平日对她照顾有加,也只能顶着红姨娘的骂声进了屋,道:“姨娘,奴婢打探到了。” 红姨娘骂声一顿,没好气的瞪了早早一眼,早早忙低着头下去了,守在了门外,心理暗想着,姨娘自打失了宠,这脾气一天比一天大了,八姑娘从小到大,太太都不曾说过一句半句,只有十四少爷落水那次,太太虽然责备了,可也只是让姨娘领回来教导,自己连声厉害的斥责都没有,自己也不知道太太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凭着太太对庶女的不喜,只怕是不愿意搭理吧。 可自打八姑娘住到了红姨娘的院子,老爷就不来了,而且这半年来太太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竟是生生的笼住了老爷的心,姨娘心理就是恨也没法子,那是明媒正娶的正室,不说受宠是应该的,也没人能挑出错去,姨娘的恨就转架到她们这些当奴婢的身上,如今竟是对七姑娘也没了从前的耐性。 不管早早的思绪,晚晚这会却被红姨娘叫到了近前,问道:“那边院子可是有什么消息?” 晚晚摇了摇头道:“那边也派了人去打听老爷的行踪,不过听说老爷进了上房,好似也歇了心思,不过七姑娘今儿从那边出来的有些晚,奴婢刚刚回来的时候还看着七姑娘的两个丫头打着灯笼护着七姑娘回去呢。” 红姨娘想了想道:“绿姨娘的性子我还是知道的,这半年虽然得了老爷的青眼,可是也不敢在太太跟前装大,对待七姑娘也不敢太过于亲近,生怕惹了太太的嫌,每天都让七姑娘第一个到太太那里报到,留到这么晚的时候却是极少的,看来定是有什么事给耽搁了。”嘀咕到这,红姨娘瞅着晚晚道:“你就没打听打听?” 晚晚心下松了一口气,亏得自己刚才机灵,偷着去了那边的院子,晚晚点了点头道:“奴婢早就应该来回的,只是刚才因为要打听这事才耽误了些时辰。” 红姨娘这会不关心她回来的晚不晚,只要打听的消息有用,就是半夜回来也无所谓。摆了摆手,示意她往下说关键的。 晚晚自然知道红姨娘的脾气,低声道:“奴婢去了那间小屋,寻了拂儿,如今绿姨娘似乎对她也不大在意了,不过一间破败的屋子,都有些长毛了,我瞧着小丫头们也有意慢怠她,送的吃食竟也有些馊味的,好一见到奴婢还拉着奴婢跟姨娘说一声,让姨娘想办法把她弄到姨娘的院子里来,到时候能让她得见老爷,必然感念姨娘恩德。” 红姨娘一听,嗤之以鼻道:“要不是绿姨娘心软,那丫头现在还能在那好好的活着,如今这样还不知足,就她那张脸还想去勾搭老爷,只怕是嫌命太长了吧。” 晚晚也不去揣测红姨娘话里意思,有些话,当丫头的就当没听见,只有学会了闭紧了嘴巴,关上了耳朵,才能活的更长久。 晚晚小声道:“奴婢当时说了,姨娘现在也不大能见到老爷,等见了老爷定然要帮着刀子求情的,后来奴婢就问了今晚的事,拂儿还真知道一些。” 红姨娘这会才来了兴趣,竖起了耳朵,示意着晚晚接着说。晚晚开口道:“拂儿晚上偷着趴到绿姨娘卧房的窗外,恰巧就听到了绿姨娘与七姑娘的谈话,说的就是头两天夫人举办那个宴会来的王家的夫人,听说那个王家,有个女儿现在在宫里做了才人,很得皇上的宠爱,王夫人膝下还有一个嫡子,正忙着给嫡子看人家呢,王夫人不想自己大张旗鼓的去看,怕那样人家领来的姑娘都是奔着王家的名头来的,到失了姑娘的本性,所以才借了咱们府的地方,太太的名声,搞了这么个宴会,奴婢听拂儿说的意思,怕是绿姨娘有意让七姑娘把这门亲事揽过来。” 红姨娘眉头一挑,道:“那王家嫡子今年多大,咱们府上的姑娘似乎还没有相当的吧。”吴家三房府里吴眉和吴绡同岁,就差个生日,都是八岁,红姨娘想的是那样的人家要是急着给儿子成亲,怕是等不得吧。 晚晚想了想道:“具体多大,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听拂儿的意思,绿姨娘提过,那王少爷怕是还不及十二,只是屋子里的丫头却不少。而且拂儿还说……” 说到这晚晚就顿了一下,实在是她也不好启口,红姨娘却有些没有耐心的道:“还说什么?” 晚晚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道:“拂儿还说绿姨娘好像教了七姑娘一些调教男人的事。因为说的声音小,所以拂儿也没听太清,可字里行间还是能听出来一些的。” 红姨娘脸色一变,想不到绿姨娘竟是这般的有心计,早先两人在一处服侍老太太的时候,绿姨娘可是憨厚耿直的紧,如今瞧来竟是扮猪吃老虎的性子,怪得这些年她还一直拉着她一起哄着老爷,可如今她失了宠,偏偏绿姨娘还得了老爷的青眼,就连太太,每次到了小日子,也是让老爷去了绿姨娘的院子,原本她还以为是绿姨娘伏低做小换来的,如今看来到是她小瞧了绿姨娘,指不定这是又得了什么新花样哄了老爷高兴呢。 一提到吴老爷,红姨娘就有些心痒痒,尤其想着绿姨娘得了新花样,两人不一定怎么胡搞乱搞呢,红姨娘心理突然就有些烦躁,打发了晚晚道:“行了,你也下去歇着吧,那条线不能断了,没事也给她送些好处去,不过也不能多了,每次要少而不足,这样才能勾着她为咱们所用。” 晚晚这段日子也领教了红姨娘的手段,点着头便转身下去了。 到了外面见早早还在那候着,便指了指屋里,摆了摆手,拉着早早到了平时两人歇着的屋子,拿了自己的帕子给早早擦了擦脸道:“姐姐如今竟是越发想不开了,姨娘火气大,咱们就躲着些,实在躲不掉,不过是几句难听的话,以往姐姐劝妹妹的时候,都是那般通透的,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反倒忘了。” 早早这会有点气短,低着声有一下没一下的道:“我就是觉得咱们与姨娘主仆一场,一直尽心尽力的,虽说姨娘不得宠,可咱们也从来没有慢待过姨娘,可姨娘却越发拿咱们当出气的。” 晚晚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谁叫咱们是奴婢呢,姐姐至少比我还好些,熬过了年,姐姐也就满了十八了,按府里的规矩,十八就要配人了,到时候太太自然会给姐姐寻门亲事,或是小厮,或是外面平头正脸的人家,到底是做正头娘子的。” 早早却有些迷茫的道:“晚晚,我竟不知道要是出了府里我能做什么?” 晚晚忽然笑道:“这有什么,要是不想出府,姐姐只管求了太太去,在府里寻个平头正脸的小厮,或是管事的,倒也能配得上姐姐,等以后有了机会,也在府里做个管事的娘子,我听说姨娘还想给十二少爷院子里放个管事的媳妇子呢,这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才不好跟太太开口。如今我瞧着竟是姐姐最合适不过,姐姐伺候姨娘这么些年,十二少爷自小咱们就有过接触,也是个脾气好的爷们,到不会为难了咱们做奴婢的去,就是十二少爷身前跟着伺候的两个小丫头,因着年纪小些,也常做错事,可我品着每每十二少爷也是不大计较的。” 早早一听,到是觉得可行,毕竟像她们这样卖身的奴婢,在吴家就算是在姨娘的院子里,那过的日子竟也比外面普通人家好的太多,尤其是主子身边的大丫头,下面有小丫头打着零,除了给主子出出主意,解解闷,竟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让她嫁出去,她还真不知道做什么好。 只是府里的小厮,能入她眼的倒还真少,以前红姨娘得宠还好些,那些小厮也会给她几分薄面,如今红姨娘不得宠,她每每要出府都还要给这些守门的大娘、小厮塞些好处,而且少不得被那色胚子占了些便宜去,可有的时候红姨娘让她从外面买回来的东西,都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只盼着老爷什么时候过来给老爷看的,这些东西,进出内外院都要被检查的,要是不想被检查,只能塞银子,这些大娘,守门的小厮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是有一回,却被管家安伯的小儿子安平撞见了,非要拉着检查,她当时吓得汗都要出来了,这要是被发现了,只怕太太当场就能打死她,可哪想到安平拉了她进了门房的小屋,打发了人出去才要检查她的东西,她忙掏出身上的铜板都给了安平,求道:“这都是姨娘的东西,又都是女人家用的,这般翻乱了我也不好交差,还请安二哥手下留情才好。” 那安平在府里没个正经的差事,平时游手好闲的,安伯知道自己这个小儿子的习性,被她娘惯会了,不是个认真做事的,所以也没敢给他安个差事,就这么成天在府里闲逛着,有的时候老爷或是太太有个什么事也差遣他做,无非挣些赏钱,可到底还有个管家的爹,府里的小厮们也不敢与他争。 不过安平瞧惯了吴府丫头们的俏丽、大气,对外头她娘给她看的那些就极不上心,只觉得都是一股小家子气,哪里有府里的丫头受看,这不时常就愿借着机会调戏调戏府里的丫头,不过这小子也不是胆大的,多数下手的也是那些不入等的小丫头,那些小丫头吃了暗亏也不敢吱声,这会见红姨娘身边的早早,长得丰满多姿的,那饱满的胸部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直瞅得他眼睛发直,壮了胆子借着由头就把这丫头带进了门房,见这丫头吓向面色惨白,就知道这里面的东西只怕也不是什么见得人的。 安平从小就机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喝,这也是为什么他娘格外宠她的原因,有的时候就连太太都会夸他一句“猴精。” 这会既然抓住了早早的把柄,自然不会这般轻易的放过,借着早早递银钱的手,就连同着银钱和早早的手一起握到了手里,还一边摩梭着,一边猥亵的笑道:“早早妹妹,瞧瞧,这白白嫩嫩的小手,怎么都是汗啊,来,哥哥疼你,给你擦擦。” 说着就近前拿了早早胸前掖着的香帕子给早早擦起来,那刚刚路过早早胸前的手,更是趁势握了一把,吓得早早差点没叫起来,忙被安平带着帕子捂住了嘴,见这丫头不挣扎了才松开,脸露威胁道:“你要是乖乖的,这里的东西,我就当没看见,不然你也知道太太的规矩,要是真让太太乱棍打死了,哥哥也是心疼你。”一边说着手就放肆的抚上早早的脸蛋,看着早早眼里闪过的惊恐,忽然就有一丝得意,脑海里闪过一个主意,这丫头眼瞅着到了岁数,不行就去太太跟前求了去。这样一想安平到也如往常那般惯会装像,松了早早的手,把她的铜板也还了回去,只是被早早系在腰间的荷包,被安平解了下来,拿到鼻间用力的闻了一闻,又朝着早早扬了扬,才笑着道:“这个就给哥哥做个纪念吧。” 也不等早早拒绝,就大声的嚷道:“行了,早早姑娘带的东西都是府里允许的,快回你主子跟前伺候去吧。” 想到这些,早早又觉得厌恶的紧,一时皱紧了眉头,那个荷包是她亲手所绣,要是被外人知道了,或是主子们哪一个看见了,只怕这种小厮与丫头私通的罪名就落实了,到时候只怕她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一想到这样,早早就有些害怕,又有些怨恨红姨娘,心理百般滋味竟是没有一个人能体会。 晚晚这会有些累了,就没注意到早早的脸色,自己打了呵欠就道:“姐姐,我先睡了,姐姐也早些睡吧。” 早早刚想躺下,就听到姨娘房里有动静传来,她见晚晚刚睡下,便起身去看看,红姨娘这会正自己在屋子里转圈圈,想着绿姨娘那新学来的招数,还有为七姑娘的打算,听到外面有丫头过来的声音,红姨娘就问道:“谁在外面?” 早早应了声道:“是奴婢。” 红姨娘点了点头道:“你进来一趟。” 早早应声而入,小心的掩了门,屋里温暖如春,外面却是天寒地冻,红姨娘让早早近前,小声道:“明儿一早你就出府,想办法打听打听那王家少爷的情形,也不必急着回来,只赶在落钥匙前回来就成,务必打探的详细。”说着又从梳妆台上的彩锦如意六角小盒子拿出几块碎银子,大约有十几两的样子,道:“这些你拿着,用来打探消息用,别吝惜银子。” 早早到是知道红姨娘说的王家少爷,因着最近太太与王夫人走的近,她到也见到过一回两回的,瞧着年岁不大,粉面玉琢的,长的到也精细,就是身上少了男孩子的一种精气神,总有一种女了女气的感觉。 不过这些话她如今不会与红姨娘说,点了点头,拿了银子装到腰上挂着的扣合如意堆绣的荷包里,小声的道了:“是”,又上前扶了红姨娘躺下,才下去安置。 ------------ 第三十一章 管闲事 “师太,好端端的你带我进城来干吗?”随着一大早的第一波人流,吴情陪着静慈师太坐在马车里进了城。 静慈师太点着吴情的脑袋道:“这么长时间你们府里都没派人来看看你,你这丫头也不心慌。” 吴情一听,笑道:“有什么心慌的,到了该想起来时,自然就想起来了。” 静慈师太闲闲的道:“你是没慌,可我瞧着你那丫头竟是心慌的紧了。只怕是急着回去了。”静慈师太说完就轻撩了书槐一眼。 书槐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背主的事似的,急忙对着吴情道:“姑娘,奴婢就是有些担心,眼瞅着都要到年末了,老爷封了印就要回京了,这次又是老爷六年任期满,奴婢想着太太总得跟着回去的,可到现在都没有给咱们送消息,不会是太太不带着咱们一处了吧。” 书槐最近总跟她嘀咕这些,吴情也不过一笑置之,吴家,毕竟还是要脸面,不可能把她一个姑娘扔到庵里置之不理,不过这理会的时间早晚而已,而且这样跟着静慈师太,她既能学得东西,又自由自在,比在吴府那种条条框框里要强得多,要她选,至少这几年,趁着她还小,她还是愿意在庵里呆着的,所以主仆两个就形成了极端。 吴情摆了摆手道:“我早就说过,赶在太太走之前会送了姐姐回府,姐姐同太太一同回京,到时候求了你老子娘也好,求了太太也好,总能配个好人家的,至于我,太太自然会有打算,我若上赶着求了,到显得我诚心不足,不愿为府里祈福一般,只怕府里的两位姐姐正乐得看我的乐子呢。” 书槐也是一叹,不过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吴情。书槐摇了摇头道:“姑娘,奴婢不是为了自己,奴婢就是怕太太真的把姑娘扔在这不管了,到时候姑娘该怎么办?” 静慈师太不屑道:“有什么怎么办的,真要扔到这了,这丫头的事我管了。” 书槐一听还以为静慈师太还惦记着让吴情出家的事,忙挡在吴情身前道:“师太,虽说你对咱们姑娘好,可是也不能让咱们姑娘出家不是,那庵里的生活虽说清静,可也无味,哪里是咱们姑娘能过的。” 吴情被书槐的话逗得一笑,拉着书槐的手道:“姐姐怎么糊涂了,连师太都不是那守着清规戒律的人,怎么会让我守了去。” 静慈师太被揭了底细,脸不红心不跳的道:“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吴情撇了撇嘴道:“师太,那好像说的是和尚。” 静慈师太眉毛一挑道:“和尚、尼姑,不都是出家人吗,有何区别。” 吴情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有,当真有,还是大大的区别?” 静慈师太不解,纳闷的看着吴情,示意她接着说。吴情严肃了脸上的表情,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师太,和尚是男的,尼姑是女的,这不就是最大的区别。” 书槐一听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笑完才去注意静慈师太的脸色,被自家姑娘涮了不是一回两回的师太,现在也道行高深了,竟是面色不改道:“佛祖面前众生平等,无男女之分。” 吴情点了点头,双手合十,冲着静慈师太恭敬道:“师太高见,回去我就寻了那寺里的主持师傅说去,把咱们庵堂跟寺院合在一处,到时候,上香求佛也方便不是。” 静慈师太一挑眉,道:“和尚怎么能与尼姑一处住。” 吴情却笑道:“佛祖不分男女,无非都是人而已,人自然群居而生,住到一处有助于更好的交流情感,你说对吧,师太?” 静慈师太被吴情这般不阴不阳的话语一噎,一时不小心又入了这丫头的套,真真是越来越不服管教了。 书槐闷头笑着,人家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她在一旁瞧着静慈师太每每都会被姑娘的陷井套住,可每每还乐此不疲的去逗姑娘。真不知道这两人这别样的相处模式是随了谁的。 外面冷风袭来,书槐忙伸手去拉车窗的帘子,突然伸出的手一顿,又挑高了那飞起的帘子,惹来静慈师太的不满道:“你这丫头,这大冷的天,往外头瞅什么呢?” 书槐这才感觉冷风进了车子,不过还是再张望了一眼,才疑惑的放下帘,嘀咕道:“早早怎么跟着安平扯到一起去了。” 吴情一瞧书槐的样子就知道不对,问道:“可是见到什么熟人了?” 书槐点了点头,道:“姑娘,我刚刚瞧着好像是红姨娘身前的早早,跟一个男的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而且那男的我冷眼瞧着像是安伯家的小儿子,叫安平的。” 吴情不在意的道:“没准是红姨娘打发出门来买东西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书槐却摇了摇头道:“早早到是有可能,可这安平却不会,姑娘兴许忘了,这安平是安伯家的小儿子,平素安伯的婆娘就宠得紧,安伯嫌他没有他哥稳重,也没在府里给他寻差事,不过偶尔被太太差遣着跑些小腿得些赏钱,不过这小子也是心高气傲的,断不会被红姨娘差遣。”而且书槐有句话没说就是这安平向来就愿意打府里丫头们的主意。 她那时伺候着席姨娘,因着姨娘得宠,也不大从府外买东西回来,所以出府的时候不多,就是安平见了也不敢在她身上打主意,只怕她去给姨娘告了状,老爷也会发落他,不过府里别的小姐妹,或是新来的小丫头,可没少吃他的亏,虽然都是搂搂抱抱的,可是进府的丫头都是清白人家的女孩,哪里吃过这个,原本还想着跟府里管事的妈妈告状,可是都被管事的妈妈给压下来了,那吴妈妈可能也是得了安平的好处,再加上安伯的面子,竟是借故发落了一个小丫头,说那小丫头勾引爷们,留在后院早晚是个祸害,夫人像这种小事都不大管,那丫头最后就被发卖了,打这以后府里的小丫头见到安平都躲着走。 可刚才她瞧着早早的样子,明明是不情愿,可也不敢真躲了去,要是她没看错,那安平拉着她进的好像是客栈。 书槐这会还真没猜错,安平也算是运气,早早昨天晚上得了红姨娘的吩咐,一大早伺候着红姨娘起了身,就出了府,刚巧安平来府里寻差事,在大门外就看了个正着,这不就悄悄的尾随而来,待到了街面上,见早早一个人出来,连个跟着的人都没有,这胆子就大了起来,再加上早早跟在红姨娘身边,吃穿都不错,那走路的小姿势,直摆的安平心肝都跟着扭了起来。安平想着可得抓紧把这丫头弄到手,不然谁知道哪天老爷兴起要是去了红姨娘那,指不定就看上这小丫头,到时候哪里还有自己的机会。 这样想着安平的胆子就大了起来,想着自己老爹在府里也是有几分体面的,就是做了那事,到时候再求到太太跟前,也就成了。因此,就发生了书槐刚刚看到那一幕,刚巧旁边有些小客栈,安平就上前拦了早早,非要打听她出府干什么,早早哪里肯说,安平就拿着荷包的事威胁她,逼着早早跟她进了客栈好好说说怎么办,早早本不欲前去,可安平既然下了心思,自然就硬拉着她。 早早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心理有些害怕,又怕安平真的把荷包的事捅出去,到时候只怕也只有一死了,这样一想,便半推半就的跟着安平进了客栈。 小二给二人开房间的时候,那带着轻笑的眼神都好像在鄙视着这两人一大早就等不及来开房,想办事不在晚上来,偏偏一大早上偷着来,真是事风日下啊。 安平拉了早早进房间,又给了小二几个打赏的钱,那意思不言而喻,竟是不让进来打扰的。 小儿机灵,收了钱笑呵呵的从外头把门给带上了。早早本就紧张的心就嘭嘭的跳了起来,说话都带了颤音,道:“你说吧,要如何才能把我那荷包还给我。” 安平这会却上前要去拉早早的手,早早忙往后撤,一下子就撞到了身后听桌子,刚想绕过桌子,就被安平两只胳膊圈在了中间,不怀好意的笑道:“早早,叫声哥哥来听听,叫得哥哥心理舒畅了,自然就还你了。”一边说着那整张脸竟往前送了送,早早要不躲着些,都要贴上了。 早早吓得忙去推,安平却趁势就把早早圈在了怀里,哄道:“来,叫声哥哥听听,回头哥哥给你买好东西。” 早早一张脸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早已红晕浸染,骂道:“谁稀罕你的东西,赶紧把我的东西还来,我可告诉你,姨娘打发我出来是有事办的,回头事办不成,我回了姨娘,只怕你也得不着好果子吃。” 安平倒是不惧,笑道:“好啊,你就回了红姨娘,跟着我在客栈里都做下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倒要看看是谁不得好果子吃。” 早早一噎,强辩道:“是你强拉着我进来的。” 安平一听,嗤笑道:“谁看见我强拉你了,明明是你勾搭着我进来的,刚刚那小二可是看见了,你可没叫得这么欢。” 说着竟是紧贴到早早身上,淫笑道:“哥哥一会让你到床上叫的更欢。”一边说着一边搂着早早就往床那边去。 早早哪里想到这人的胆子竟这般的大,早吓的不知反抗,要大叫起来,安平一见,怕这丫头叫声大了真的再引来人,忙拿一只手去捂这丫头的嘴,早早得了空隙,就要推开安平往外跑,安平一气之下竟然用一只手狠力的把早早往床上一摔,呸道:“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姨娘身边的贱丫头,哼,告诉你,我看上爷,都是你的福气,别告诉我你还想着爬老爷的床呢,别怪我可没提醒你,那红姨娘是个什么货色,别当我不知道,最是个面软心狠的,要是让红姨娘知道你存了这样的心思,只怕早就给你发卖了。” 早早惊恐的道:“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想跟老爷。”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就要从床上起来。 安平却是扑了上去,直接把早早压到了身下,道:“既是没有,不若就跟了哥哥我吧,我爹可是府里的大管事,要你个把个小丫头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老爷、太太这点面子还是会给的,既然早晚都是我的人,不若现在就伺候伺候你家爷们,嗯?”说着竟是淫笑着去扯早早的衣服。 早早哪里会让他这般得惩,她还想着要配人呢,要是被他得了惩,配人事小,只怕被人看出来,她这命也跟着没了。 正在两人撕扯的功夫,那房门突然被人用大力拍开,一个壮实的妇人在外面骂道:“小贱蹄子,有功夫勾引男人,没功夫在家伺候老娘,还不快点滚出来,再不出来老娘可就要踹了。” 虽然为这说话粗俗,可是这种时候,对于早早来说,无疑是天籁之音了,刚想说话就被安平堵了嘴,两人是什么身份,外头的人明显就是敲错了,本以为待一会就会走,没想到那妇人真的下了大力把门踹开了,这会门外围着不少看热闹的就以为是家里的母老虎来抓奸了,这门一开,大家往里一涌,正看见安平拿着手捂着个小姑娘,那姑娘瞧着一张脸都有些发白了。 刚才那大力的妇人忙上前去一把就把安平甩了开去,拉着早早就起来,朝着后背拍了两巴掌,一边拍一边骂道:“你个小贱蹄子,怪不得月月不往家拿银子呢,原来是给了这野男人了,出来偷腥也不找个好点的,就这尖嘴猴腮的,一瞅就不是好货色,要不是老娘来的及时,只怕你这丫头都要被捂死了。”妇人拍了几下,早早就跟缓过气来一般猛咳起来。 众人一听,这才明白,这是母女俩,不过一瞧这妇人的妆扮,竟像是那咱地方的,就有那常去烟花之地的男人,小声道:“这怕是哪个楼里的姑娘趁着妈妈不注意偷着跑出来会情郎了,只是这情郎也太急色了些,瞧瞧那衣服扯的。” 众人一看,可不是,虽说没露肉,可那衣服也不成样子了。那妇人眼一横骂道:“都在这堵着干啥,没见过女人啊,没见过赶紧回家看你娘去,要是没你娘,哪来你们这帮贱男人。” 围观本就是看个热闹,这会被这妇人一骂,顿时就有些不自在起来,安平这会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不过那妇人确实彪悍,他只以为是早早的亲娘,也怪他以往没认真打探,只以为卖身进府的就是孤女呢。 这会想溜,只见刚才那妇人眼一瞪,道:“拿了我们姑娘的东西就想走,我告诉你,便宜可没这么占的,要是我闹到你们府里,只怕你也吃不了兜着走,实在不行我就闹到衙门去,看看你们老爷怎么给我这平头百姓交待。” 安平平日也就在府里横些,出了府门被这样彪悍的妇人早吓着了,忙拿出怀里的荷包扔到地上道:“一个破烂货,还以为谁稀罕。”说着吐了一口唾沫,转身就往外走。 早早到现在才算是缓过神来,看着刚才那么彪悍的妇人起身把门给关上,然后捡起地上的荷包,啧啧道:“姑娘的针线可真做的不错,再瞧瞧姑娘这样貌,要是进了我们楼里,用不了几天,我花妈妈就能把你调教成咱们云阳最红的姑娘。” 早早一听忙摇了摇头,见花妈妈把她的荷包扔了过来,心下松了一口气,又想起来刚才的事,实在是有些惊魂。看着花妈妈感激道:“刚才真是谢谢您了,不知道大娘怎么称呼,以后我总要能报达。” 花妈妈一听,笑得花枝乱颤道:“姑娘还是别跟我提报达的事了,要是真让姑娘报达妈妈我呀,只怕姑娘就不乐意了,得了,妈妈我起个大早,凑了个热闹,这会还困着呢,道谢的银子已经有人给了,妈妈要回去睡个回笼觉了。” 早早这会还迷糊着花妈妈说的话呢,想要多问两句,又怕这妈妈真的再提让她去那什么地方的话,虽说她是丫头,那些爷们去的地方她也听过,至少以前吴老爷也常去,而且红姨娘以前也寻过那咱地方出来的人学些床上的技巧,所以早早一听这妈妈一说,就知道是那种地方的。 刚转过身,花妈妈又调了回来道:“姑娘也别怪妈妈我多嘴,以后出门还是小心些,别什么臭男人拉着都跟着走,不过一个荷包,回去跟你主子说明了,哪里就能让这男人占了便宜去,今儿也算是姑娘命大,遇上了贵人,不然指不定姑娘会遇到什么事呢。” 说完这些,花妈妈才转身开门出去了,到了门外,路过一个马车旁,状似不经意的停了一下,然后就整了整头发往前走去。 ------------ 第三十二章 琴阁 马车里,静慈师太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真的不打算回府里看看去?” 吴情摇了摇头道:“师太也知道我现在年纪还小,万般不由己,就算是回去又有什么意义,没得还讨得人的嫌,不若留着彼此的空间,让大家都有些余地,到时候我若想回府,自然就有法子了。” 静慈师太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我本也想再把你带在身边几年,咱们既然有这一层缘分,我总想着让你能多学些,让你以后即便遇难也能呈祥。” 吴情笑着道:“要不师太就告诉我哪年哪天我能遇难,到时候我好提前做好准备,自然就能逢凶化吉了。” 静慈师太一个大白眼甩了过去道:“天机不可泄露。” 吴情撇了撇嘴道:“师太越来越像那些神棍的方向发展了,一般神棍忽悠人的时候都这般说,显得自己法力无穷一样,实质上还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书槐回到车上的时候见二人还在那逗嘴逗得欢畅,一时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师太,事办好了,咱们下一站去哪。” 吴情一顿,到现在她也没闹明白静慈师太怎么今天好端端的就拉着她下了山,这会也是好奇的看着师太。 静慈从身上拿下一块玉佩,递给书槐道:“你去拿着这块玉佩,到琴阁去找里面的管事,只说玉佩的主人说了,事情照旧,然后你拿着玉佩回来就好。” 书槐一顿,琴阁在云阳可是被那些才子口口相传的很有盛名,尤其是琴阁的阁主,一手古琴弹的更是出神入化,她不懂这些,可是席姨娘在世的时候很有些才情,有一次路过琴阁的时候就驻足聆听了好久,待琴音消的时候,席姨娘还犹自不知,还是她推了一下才让席姨娘反应过来,急忙就往阁里奔,寻那弹琴的人,可是里面的管事却说弹琴的人早就走了,那就是琴阁的阁主。 从那以后每每席姨娘从琴阁路过,都要驻足一会,可一直却未在听到那琴声,云阳的才子们也对琴阁阁主慕名已久,却终是未得见。一时竟成了风靡云阳的神秘人物。 静慈师太有些不满的看着书槐的愣神,猛的咳了一声,书槐脸一红,拿过静慈师太的玉佩,不过眼里还是闪过怀疑,静慈师太这般人精,哪里会看不出来,只是也不多做解释,只是让她照着去做。 待书槐离开,吴情有些厚脸皮的上前抱着静慈师太的一个胳膊摇着道:“师太,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啊?” 刚才书槐的举动不同寻常,她哪里就看不出来,而且书槐比她大很多,外面的事知道的自然比她要多,只怕这琴阁也不是一间普通的琴楼。 静慈师太点着吴情的鼻子道:“又打什么鬼主意,每次要求人的时候都可着劲的撒娇,等到用完了,又回头来气我,你还真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啊。” 吴情一听,吐了吐舌头,心道:就您这脾气,只怕连三岁的孩子都不如呢,三岁的孩子闹闹脾气,给块糖吃就哄好了,可您这么大个人,给块蜜枣也不顶用啊。 静慈师太低头看见吴情转悠着两个溜圆的眼睛又不知道在嘀咕什么,抬手敲了吴情的脑门一下,道:“不许想什么坏主意。” 吴情哎哟一声,揉了揉自己的脑门道:“师太,你要看好,我这是脑袋,不是石头,拜托师太每次能不能不要用打石头的力来打我的脑门啊,会很痛的。” 静慈师太拿过自己刚刚弹过的手指吹了吹,道:“你那还是脑门,明明比石头还硬,我还没说你伤了我的手指呢。” 吴情一时语塞,指着静慈师太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那微张的小嘴,呼出的热气都带着愤怒与无奈,最后在静慈师太我就是这么认为的眼神中,终于宣告失败。 想着刚才静慈师太还没回答自己的话呢,吴情又变过脸来,哄着道:“师太,你跟我说说,这琴阁是不是有什么隐秘啊,不然刚刚书槐怎么那样一副疑惑的表情呢?” 静慈师太点着吴情的鼻子道:“就没有你不好奇的,告诉你也无妨,云阳的众才子都对琴阁的阁主充满了好奇,你家那丫头原本在你亲娘身边伺候,听说你亲娘就是自许有才的,对琴阁的阁主几次拜访都被拒了,后来别的才子也未曾见过琴阁阁主的真面目,一时这个阁主就被传得很神秘,你家那丫头想必是听过,所以才怀疑吧。” 吴情瞅着静慈师太,不怀好意的笑道:“师太不会告诉我说你与这琴阁阁主非常巧的有过一面之缘,然后又腥腥相惜什么的吧?” 静慈师太还真打算用这个借口塘塞她的,没想到被这丫头说出来了,静慈师太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回话了,吴情一副被我猜中了的表情看着静慈师太,道:“师太就从实招来吧,在党和政府面前,一定要保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执法必严,违法必究的态度,作为人民政府的伟大代表,我就原谅你之前对我所做的事情吧。” 静慈师太皱着眉头看着吴情道:“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个党和政府是什么,人民政府又是什么,咱们大夏朝好像没有什么叫党和政府的地方呢?” 吴情一时激动,就把以前常说的顺口溜给绕了出来,说完之后她就后悔了,如今见静慈师太真的抓着问个不停,眼睛一转,就道:“党和政府就是我信口胡说的,师太要是非要问个究竟,我的意思就是告诉师太,对我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有不实,自然要大刑侍候。” 静慈师太鄙夷的看了吴情那小身板,道:“就你,还大刑侍候,也不知道咱们俩谁大刑侍候谁。” 吴情一瞧,自己这六岁的小身板,是有些大放厥词的味道,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就是一时说顺口了,师太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突然吴情一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指着静慈师太道:“噢、噢我知道了,师太这是跟我兜圈子呢,你这是怕我盘问吧,哼亏得我这脑袋反应快,不然就被师太绕进去了。快快从实招来,这琴阁的阁主不会就是师太你吧?” 静慈面上一怔,实在没想到这小丫头反应这么快,而且她只不过拿了一个玉佩,这小丫头竟然就能猜到她身上,不过她倒是知道吴情不是多事的人,不然刚才她那丫头在这的时候这小丫头就问了,不过还是得给这丫头打个警告,以免这丫头哪天再得意忘形。 这样一想,静慈师太就板了面孔,看着吴情道:“你知道除了琴阁的人,那些知道琴阁阁主是谁的人现在都在哪吗?” 吴情看着静慈师太虽然面上吓人,可眼睛里面一片平和时,就知道师太这是在吓唬她,当然也明白要是自己猜的对了,只怕这琴阁还真不是一间卖琴的铺子,吴情点了点头,拿手在自己的脖子下面笔划了一下。 静慈师太又一愣,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自己这么吓唬,她不但不害怕不说,还敢做这样的动作。 其实真不能说是吴情有多聪明,只能说现代人看的武侠小说描写的太形象了,每当这个时候有人威逼你的话,常常会做的动作就是这样的,吴情也不过是借来试试罢了,只不过她到真的成了剧本里的人物。 静慈师太,认真的看了这丫头一眼,在那眼里只能看到清明,没有任何掩饰的清明,竟是直入眼底,静慈师太失笑道:“好了,知道瞒不过你,可是这是个秘密,不能随便往出说噢,等你以后要是回了府,我若还在静慈庵,你有什么紧急的事可以给琴阁留话,我来见你。即便我不来,我也会给琴阁留话的。” 吴情到没仔细听静慈师太话里的意思,要是她再耐着性子些,只怕现在就能听出静慈师太话里的不寻常,正所谓小庙不容大佛,这静慈庵也只是一个临时的栖息地而已,至于能呆多久,却不是她能决定的,她毕竟还有着自己的使命。如今这样,也不过是她为了贪恋那人的背影而过多的留恋罢了。 吴情这会笑看着静慈师太道:“师太这是给我留后路呢,师太放心,不到危及性命的时候,我不会用这条途径的。” 吴情心理其实是感激静慈师太的,这段时间的相处,虽然不足一年,可静慈师太在她身上下的功夫却是不少,无论是琴世,还是棋艺,虽然严厉,可也真见效果,就连读书识字也会偶尔教她,再加上她有前世的记忆,这些字虽然不是前世的简体字,可是中华书法自来都是殊途同归,一点点的辩论也能认个大概,所以现在大部分的字吴情都能念出来,写出来有的时候笔划还会有不足,不过她现在每天都经练上一个时辰的字,不求着能写出卫夫人的簪花小概来,也力求写字不丢人。 书槐回来恭敬的把那块玉佩还给了静慈师太,几人就往庵堂返,吴情一时捂着肚子抱怨道:“师太,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要吃顿好的,才好往回返吧,不然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时光。” 静慈师太一眼撇过去道:“你是埋怨庵里的伙食不好。” 吴情嘟着嘴道:“好什么好,整天都是那几样素菜,连个荤腥都见不着,我这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小孩子家要时常的吃点肉才能补充身体里面必须的营养的,不然就会营养不良的。” 师太听着吴情的怪论道:“那些吃不起肉的人家也都把孩子养活了。” 吴情撇嘴道:“师太也说了,那只是养活,这养孩子也分三六九等的,有的人就是一味的传宗接待,却不重识孩子的品质,等到长成了歪瓜裂枣,到时候也纠正不过来了,可是有的孩子,从小就精心伺候,教她规矩,教她识理,等到长大了,自然是懂事听话,不用家里长辈跟着操心的,所以啊,这养孩子养活不算本事,养好才是本事呢。” 静慈师太白了吴情一眼,道:“那吃肉就能养好?” 吴情摇了摇头道:“非也,吃肉只是一部分,要在该吃肉的时候吃肉,才能把小孩子的身体养好,只有有了强壮的身体,才能健康的长大,只有健康的长大,才能识理,只有识理才能报孝爹娘的辛苦养育,才能更好的回报社会,师太说说,我说的对否?” 静慈师太把脸撇向一边,闷声道:“歪理斜说。” 还不待吴情再狡辩,就听到路边小贬那叫卖声竟是此起彼伏的响起来了,正好有卖包子的声音,还有什么饼的,静慈师太在马车里跺了下脚,外面的车夫感觉到就把车子停了下来,静慈师太指着书槐道:“去给你们家姑娘买几个包子。” 吴情本以为要去吃大餐呢,可这会一听是包子,顿时皱着个小脸,静慈师太哼道:“要是不想吃,包子也没有了。” 吴情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看着书槐下车,忙喊道:“要肉馅的,多买几个。” 静慈师太听得直撇嘴。不大一会,书槐就抱着十多个包子回来了,吴情好在还记得拿帕子擦了擦手,拿起一个包子递给静慈师太道:“师太先用。” 静慈师太满意的点了点头,拿过包子咬了一口,一下子就僵住了,然后抬头恨恨的看了书槐一眼,书槐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自家姑娘什么时候都不忘折腾这师太一把,偏偏师太每次都愿意上钩,这回她总算明白,自家姑娘常说的那话了,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如今她也想办一句,静慈师太与自家姑娘,那真就是周渝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吴情低着头咬着包子,边脑袋都没抬,声音就传了过来道:“师太又不是不吃肉,干吗装的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再说了,那素包子哪里有肉包子好吃,我这是给师太享口福呢,我这一天容易吗,借着我的名头,让师太逞了那口腹之欲,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多么值得表扬与夸赞,师太也不必太过感谢我,就拿刚才那块玉佩吧,我瞧着色泽水润,想来是师太平时常带在身边的,这样的东西表达谢意方显诚意,你说对吧,师太。”说到最后吴情把一个包子塞进了嘴里,一脸垂涎的看着静慈师太,不,确切的说是刚刚被静慈师太放进怀里的玉佩。 书槐实在是不好意思看自家姑娘这贪婪的嘴脸了,实在是太有失吴府姑娘的风范了,这大半年的时间,九姑娘从静慈师太那里可是骗了不少的好物件,什么琴啊,棋盘啊,古谱啊,还有首饰,按说静慈师太不应该有首饰的,尼姑不都是素颜吗,可是偏偏静慈师太有个藏在床底下的首饰盒不知道怎么就被九姑娘给发现了,这一下好了,那盒子一打开,满室的金光,书槐到现在还能记得九姑娘当时那被惊到,以及顿时就能把那些东西视为己有的贪婪,连招呼都没打,就让书槐把那个首饰盒捧到了自己的屋子,等回头静慈师太发现不见的时候,九姑娘才像现在这般一脸为你好的表情道:“师太,你看,早就跟你说过了,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有活人用了物,那物才能有了活人的精神与血性,那堆东西再摆下去就成古董了,所以还是现在拿出来用了的好。” 静慈师太当时气道:“你这小小年纪,那些东西哪里是你能戴的。” 书槐想着吴情当时说的话,差点没把她感动死,可是想着每每自己那般招摇的在静慈师太眼前晃过而得来的那冰刀一样的目光时,书槐又是肝胆俱颤啊。 吴情当时煞有介事的指着书槐回道:“师太瞧瞧我这水一样鲜嫩的丫头,在这院子里都快关成老太婆了,我真怕有一天等我再回吴府的时候,这丫头都快能媲美那府里的老婆子们了,所以为了保留住这丫头的青春年华,我决定了,从现在起就把那堆死物利用起来,好好的把我这丫头打扮起来,等以后回了府,让别人都三十去,我这丫头还十五。” 如今在马车里,看着昔日的情景再现,听着刚才息下去时姑娘那句话,书槐就知道姑娘这次又有坏主意要打了,要说也不能怨姑娘,实在是庵堂生活太枯燥,姑娘这是自娱自乐呢。 本以为静慈师太不会往出拿,可出乎书槐的意料,静慈师太竟真的把那块玉佩给了吴情,还道:“好好保管,别弄丢了,不然当心你这张脑袋。” 吴情笑嘻嘻的道:“师太放心,就是我丢了,它也不会丢。”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手里的玉佩,那调皮的话语,配上那认真的眼神,竟似带着保证一般,静慈师太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又人书槐那个纸包里拿出个肉包子吃起来,道:“一会进庵里之前还得潄潄口才好。” 书槐闷笑,吴情放声大笑,一时车厢里竟是满室的笑声。 ------------ 第三十三章 未雨绸缪 静慈师太回了庵里,不知道是因为怕吃了肉馅包子让小尼姑们闻出来,还是别的心理作祟,一路上凡是打招呼的小尼们都只是面无更让一路而过,就连静安师太见了面也只是点了下头,别的竟是再无动作,吴情一路闷笑着跟在静慈师太身后,笑嘻嘻的同着小尼们打着招呼,又给静安师太问了好,书槐只觉得自家姑娘与静慈师太这是明晃晃的反差,好在平日静慈师太就一副高高在上的,不然这些小尼们非得奇怪不可。 待回到了屋子,静慈师太直接喝了两大盅清茶,吴情在一旁一边添水一边笑着道:“师太这样真是让我想到了一个成语。” 静慈师太手一顿,问道:“什么?” 吴情低着头道:“掩耳盗铃。” 书槐一时没忍住,噗的一声就把刚到口的茶水给喷了出去,然后在静慈师太愤怒的目光中,书槐一边往后退,一边没骨气的说道:“奴婢没听到,什么也没听到,奴婢才想起来,姑娘的房间还没收拾,奴婢去给姑娘收拾收拾。”刚说完转身就跑了。 吴情呵呵笑着看着静慈师太可能是被她囧的有些暗红的脸,道:“师太也累了一路了,我也不多打扰了。” 吴情刚转身之际,静慈师太冷冷的来了一句道:“昨天的曲子还没练熟,今天再练三遍,我睡醒以后会检查。” 吴情一顿,带着不甘、愤怒的回头,看着静慈师太争取道:“你这是明晃晃的报复,师太,我也累了,咱明儿再练行不?” 静慈师太有些得意的摇了摇头,道:“不行,今日事今日毕,这不是你的至理名言吗?” 吴情真有抚额的冲动,她怎么就那么手欠,好容易写了两个好看点的字,非得写了首什么《今日诗》挂墙上了呢,当时静慈师太看了还说她这几句话虽然不伦不类的,不过还挺有道理的,专门让人拿到山下给她装裱了,如今看来真是失策啊,这不今天就成了师太回击她的有力武器了吗。 吴情恨恨的转回了屋子,书槐这会去打热水了,屋子里没人,吴情就一脸恼火的看着墙上挂着的那首诗: 今日复今日,今日何其少!人生百年几今日,今日不为真可惜! 若言姑待明朝至,明朝又有明朝事。为君聊赋《今日诗》,努力请从今日始。 自言自语道:“要不是姐一时兴起,怎么能让你在这个时代问世,如今到成了姐被人挟持的资本了,哼以后你要是再给姐惹麻烦,姐就彻底让你消失。” 书槐回来的时候就看着自家姑娘对着前几天写出的那幅字自言自语,书槐在身后笑道:“姑娘,就算那张字写得不错,可也不用姑娘这样天天都欣赏一番不是。” 吴情回头一看,苦着一张脸看着书槐道:“书槐姐姐,我被师太罚了,确切的说是师太对我做实事,说实话的报复。” 书槐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怕是师太被姑娘调侃的恼了,变换了法子调侃回来了。笑着道:“反正姑娘也说那曲子这两天弹的都不大得心应手,想来师太也觉得姑娘再练练的好,再说奴婢瞧着姑娘在这上面却是极有天份的,只要能净下心来,肯定能有进步,姑娘只管平心静气练几遍就成。” 吴情嘟着嘴道:“我不是想着等天暖和的时候寻了那山明水秀的地方,到时候自然就有了练琴的心情,这天天就闷在一个屋子里,对着这一面墙壁,哪里会有什么心情啊。” 书槐想着九姑娘怕是又惦记着一线天那处瀑布了,以往九姑娘就惦记了好几回了,不过师太说天冷了,山里的风更大,再加上那飞流瀑布,就是再大的情趣都被冰冻了。 吴情也知道自己这是越来越矫情,瞅着书槐道:“去把琴拿来,我练一会吧。” 这边吴情刚弹上两遍,前面就有人来传话,说是吴家送书信来了。 书槐开了院门去把书信拿了回来,顺便问着小尼姑道:“小师傅,送信的人可还在?” 小尼姑摇了摇头道:“送信的人把信送到就走了,说是府里有事呢。” 书槐笑着又问道:“小师傅可见到那人长得什么模样,多少年纪?” 小尼姑摇了摇头道:“吴家送来的信一直都是静安师傅接的,今儿中午人就走了,静安师傅刚刚看到九姑娘才想起来,忙打发我把信送来。” 小尼姑说到忙又接着道:“对了,静安师傅让我跟姑娘说一声,府里来人的时候她说了,姑娘陪着师太静修呢,不易见客,虽然那个送信的人没说一定要见九姑娘,可是静安师太怕人家真提了,知道姑娘不在庵里,对九姑娘不好。” 书槐一笑,心理这个静安师太还真是个通人情世故的,与静慈师太比起来,更不像个方外之人,笑着从怀里拿出个小碎银子递给小尼姑道:“小师傅只管把这个给静安师太,只说我们姑娘添的香油钱。” 见小尼姑笑着接了,书槐又拿出十个大钱,塞到小尼姑手里道:“这大冷天的,原本该请小师傅进里喝杯热茶暖暖的,只是我们姑娘这会领了师太的任务,正练着琴呢,这几个钱只当小师傅自己喝口热茶的,还请小师傅不要推辞。” 小尼姑手一顿,书槐已经塞了她手里,笑看着小尼姑点了点头。小尼姑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了谢。 书槐笑着打发了小尼姑,有些疑惑的拿着信进了屋,见吴情一曲弹罢才开口道:“姑娘,府里来信了。” 吴情手刚停,一顿,抬头道:“到是准时,正好是半月的时间,拿来我看看,这次又说的什么?” 书槐到忘了现在正好是月中,叹了口气,把信递了过去,吴情打开信只不住的冷笑,心道:小冯氏好算计,只怕这一去竟是要把她扔下了。 书槐一直注视着九姑娘的脸色,瞧着九姑娘面上不住的冷笑,便知信的内容不大好,书槐小心的问道:“姑娘,太太说什么?” 吴情把信往书槐手里一塞,书槐跟了席姨娘几年,又跟着吴情在庵里住了这么久,吴情习字从来不瞒着她,而且还带着她一起学,所以书槐这大半年竟是比在府里的时候更多识了些字。 信是小冯氏写来的,意思是年底要起程回京,只带了十四少爷回去,其他的都先留在云阳,让吴情安心在庵里呆着,诚心为府里祈福。 书槐到底是多了些心眼,一瞧这信上的内容就为不妥,想了想,书槐道:“姑娘,太太要是这一走,只怕府里当家的就是姨娘们了。” 说到这顿了一下,摇头道:“也不对,以太太的脾气,哪里能涨了姨娘们的气焰,只怕还是会留自己身边的嬷嬷来管着府里,若是留着房嬷嬷还好些,房嬷嬷那人心软,要是吴嬷嬷,只怕咱们更是说不上话了,要是太太再从京里捎些什么东西过来,怕是也不会有人想到咱们。” 吴情自己明白书槐话里的意思,只怕吴老爷这次要是能留京或是调任别的地方,要是往云阳送消息,只怕府里这些姨娘们会把她当作不存在吧,更别说吴嬷嬷这个贪婪的老嬷嬷了。 未雨绸缪,吴情从来也不是等着挨打的人,想了想,吴情认真的看着书槐道:“我若让你跟着太太回京,你可愿意?” 书槐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道:“姑娘,奴婢说过要服侍姑娘的,绝无半句虚言。” 吴情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回京亦是服侍我,只不过是人不在我身边罢了。而且我让你跟着回京自然还有别的打算。” 书槐一听还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道:“不管姑娘有什么打算,姑娘身边也不能离了人,奴婢不敢保证自己伺候的就一定精心,可是奴婢却对姑娘绝对的忠心,只怕太太再换来个别人,姑娘就没现在这般自在了。” 书槐说的吴情也不是没想到,只是她现在必须在府里留一个能说的上话又对自己忠心的人,等到她想回府,或者说她应该回府的时候能想着帮她说句话,提点一下,这才是以后的根本,就像静慈师太说的,她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庵里,要是真呆在这庵里,只怕她也没什么乐趣了。 至于小冯氏会不会再派人来,吴情想着小冯氏眼下正忙着打点回京的事宜,只怕忙的也顾不上她,她若是言辞恳切的表达自己一心为府里祈福,不能留着丫头在身边伺候,只怕小冯氏也不会过多的反对,反正自己现在于她已经没了什么利用的价值,何必再浪费人呢。 吴情想了一会,见书槐还在地上跪着,忙亲自掺了书槐起来,一脸自责的道:“书槐姐姐可真是的,我一时想的迷住,这大冬月的,天这么凉,你怎么还跪着。” 书槐忙摇了摇头,道:“奴婢无碍。” 吴情笑着道:“姐姐即便无碍,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呀。”一边安抚着书槐坐下,吴情坐在一旁才说出自己让书槐回京的打算。 吴情笑着道:“姐姐且听听我的打算,再决定回不回去。” 书槐点了点头,看着吴情,等着她往下说。吴情开口道:“姐姐且想一想,太太这一走,以府里那些人,只怕早就把我忘到脑后了,若是太太那边真有个什么变动,只怕这些人都离了云阳也不会想起我来,末了还得在我身上找出什么不是来。” 书槐点了点头,这话她信,要不是九姑娘碍着了八姑娘和七姑娘,也不至于两房姨娘合着伙的演戏扰九姑娘发配到这来。 吴情见书槐明白,就接着道:“姐姐再想想,如今咱们在府里可以说是一点根基都没有。” 书槐忙摇了摇头,开口说了句:“十四……” 只是还未等她说完,吴情就笑着摇了摇头道:“书槐姐姐,十四弟还只是个孩子,太太再宠着,有些话也不会听,除非十四弟到了能自己做决定的年纪了,有些事太太可能还会哄着些,所以咱们不能把希望一畏的寄托在十四弟的身上,而且这一走好几年的话,我还真不知道十四弟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姐姐,所以总要有个人时常在十四弟耳边念叨一些才好。” 吴情其实更想说的是这样的大宅门里,一个孩子的话哪里就真的会起到作用,更何况就算是有用她也没信心几年以后吴长修依然会为了她这个几年不在身边的姐姐筹谋。之所以还想着用到十四弟,只能算是她没有办法中的办法罢了。生活就像一场赌局,总要试到最后才知哪一步棋有用。生活既然给了她转世重生的机会,总会厚待她一些的吧。 书槐刚想辩解,道:“府里咱们……” 吴情又笑着止了书槐的话,道:“那个人要等到有用的时候再用,现在为时过早。” 书槐见吴情这样,分明是主意已定,自己也不再多插嘴,只看着吴情,看她的打算。 吴情拉着书槐的手郑重的交待着:“早前我就跟姐姐说过,女人的青春耽误不得,姐姐京里有姥子娘能为姐姐谋划,再有老太太跟前的几分情谊,这一次跟着回京,姐姐就把亲事定下吧,我给姐姐的那些首饰,姐姐只管拿回去,若是用得太招眼,姐姐就拿到当铺里换了银子重新买新的,或是到首饰铺子铸了,重新打也成,就算是我给姐姐的添妆了。” 书槐一愣,姑娘给她那些都是从静慈师太那里得来了,原本她以为是闹着玩的,所以才陪着姑娘闹了几天,如今那些都让她好好的放了起来。要是真像姑娘说的,那几样首饰只怕没有二百两也得值一百大几十两的银子。 吴情自然不在乎这些小钱,她现在要的是人心,吴情接着道:“姐姐以后在京里,太太跟老爷的消息自然知道的最快,也最清楚,我也不多求,但求六年以后,姐姐还能记得我,若寻得机会,时常在十四弟跟前提一提我,这两天我会赶些新鲜的物件给姐姐带回府,姐姐只要记得,这些东西,不能一次性的都给十四弟,要在每年十四弟生辰的时候再送给他,这样十四弟年年都会想着还有这么个姐姐给他庆生。” 顿了一下,吴情又道:“六年之后,我会想办法给姐姐送消息,到时候我能不能回府就全赖姐姐了。” 书槐重重的点了点头,眼里含泪的看着九姑娘,才六岁的年纪就不得不为自己打算起来,书槐想着自己当年对席姨娘的承诺,再想着这段日子吴情对她的贴心贴肺,书槐举起自己的两根手指,朝天起誓道:“奴婢但求寻得机会,一定护着姑娘回府,奴婢此去定不负姑娘所托。若违此言,必将承受……” 吴情哪里想到书槐会起誓言,忙拉下书槐的手,阻了她将要说出口的狠话,摇了摇道:“姐姐虽然跟我的时间不算长,可是我信姐姐,也更信姨娘,信姨娘的眼光,信姐姐的人品,即便姐姐以后做不到也不要紧,我亦不会怪罪姐姐,毕竟时宜事易,谁也说不好这六年会发生什么事,若是为难,姐姐也只管照顾好自己便罢。” 书槐含泪的摇了摇头道:“姑娘请信我,若是不能为姑娘办成此事,奴婢即便嫁了人,也会来姑娘跟前伺候,以后奴婢就陪着姑娘。” 吴情一听,调笑道:“姐姐还是别说这样的话了,只怕以后姐姐生出来的孩子要怨我呢!” 书槐哪里想到吴情会这般调笑,当即脸一红,道:“姑娘这是说什么呢。” 主仆间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吴情也不过多与她分说,有些话,只要说一次,记入心里就好,时刻提醒,反而未必会达到效果。 吴情想着自己接下来还得准备点新奇东西给吴长修,想了想,看着书槐道:“太太捎过来的布料可还有?” 书槐点了点头,道:“除去给姑娘做的两身衣服,还剩下不少。” 吴情点了点头,府里四季都有份例,入冬的时候小冯氏就打发人把布料送来了,让她们主仆自行添減,书槐的份例是府里针线房的活计,到了山上就是成衣,她的只送来了一套成衣,其余的还得自己做,好在书槐针线不错,再说她也不是挑的,这庵堂里也不适合穿的太艳,也就简单的做了两身,静慈师太又给她添了两件斗篷。 吴情看着书槐道:“你去把那些布料都找来,我先把这些造型不同的娃娃做出来,里面的填充就先不放了,不然太鼓了,姐姐也不好拿,这样等什么时候要用的话,姐姐再往里续了棉花就是。” 书槐点了点头,道:“奴婢跟着姑娘做过,大概也明白,再看着姑娘做两个,到时候自然就不用姑娘操心了,姑娘也不必急于这一时赶出来,以后姑娘要是有法子送了图样回京去,奴婢再照着图样现做也成。” ------------ 第三十四章 审问 吴情一听,到也行,只是送图样回京,那就是后话了,毕竟千里迢迢的,她还不知道能不能想到办法呢。 吴情笑着道:“左右也费不了多少的功夫,咱们两个这两天抓紧些,若是以后真能寻了那途径送图样回京,这些东西你再看着处理就行。” 花了两天的时间,总算是赶出了十来个西游记里的人物形象,吴情又把每个人物的故事分别解说给书槐。 书槐这会正当着吴情的面叙述这两天总结出来的人物形象,书槐自认为没有说书人的本事,可是要想让十四爷时刻惦记着,就要把这个故事吃透,所以这会正当着吴情的面在叙述着故事的人物形象,比如孙悟空:聪明机智,不怕艰辛,领悟力较强,但心有丝急噪;猪八戒:表面丑陋,好色,贪财,但心底善良;沙僧:外表平平,内心忠诚,不善言谈,默默奉献,不辞辛劳;唐僧:正义的维护者,有一颗极善良心,带领徒弟却没有实力,靠观音的紧箍咒来控制孙悟空的行为,有心计。 吴情好笑看着平日比较伶俐的书槐一板一眼,如同小学生背课文一样的复述着几个人物主角的性格,忍着笑道:“姐姐当初要是去学堂读书,定是能讨得先生的喜欢。” 书槐一怔,没大听明白姑娘的意思,吴情笑着解释道:“就这一板一眼的劲头,我瞧着跟那稚龄小童手拿着书本摇头晃脑的样子,竟是十足十的像。” 书槐一听,吴情这明显是打趣她,一时有些不好意思的跺着脚道:“姑娘,你怎么这样,人家都够努力的了,早就说了奴婢没有说书的天份,就是再好的故事到了奴婢这嘴里也变的寡淡无味了。” 吴情笑着道:“每个人都有讲故事的天份,之所以没有讲好,是你根本没把自己融进去,姐姐可以设想自己就是那故事里的女儿国国王,遇到了心目中憧憬已久的爱情,男的俊美,女的娇俏,一见钟情,两心相悦,要碍着男子的身份,让这段情无疾而终。” 书槐有些不解的道:“姑娘不是说那唐僧是和尚吗,和尚怎么会有七情六欲,和尚怎么能有感情呢?” 吴情听到这里趴在床上笑了起来,看着书槐那一副迷茫不解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待笑过一阵才道:“谁说和尚就没有感觉,佛渡众生,却不能渡己,佛讲不能有爱,无爱又何必有佛?佛在心中,又何必扼杀爱的自由?佛讲缘分,但为何要拒绝这难得的情缘?” 书槐一下子到是被问蒙了,在她的认知里,出家人就该是四大皆空,慈悲为怀的,人世间的怒、哀、乐、爱、恶、欲都是不应该存在的,而且那些去寺里祈福上香的夫人奶奶们每每求得大师解签的时候,若是那结果与自己想像的不一样,或是美好,或是悲伤,大师不都会喝念一句佛号,再说一声:出家人不打诳语的吗,要是照姑娘这般说,岂不是说出家人说的话也不足为信。 吴情一瞧书槐的样子就知道这丫头又钻牛角尖了,忍着心理的笑道:“我问你个简单的问题,若是你是那女儿国国主,遇到你一见钟情的男子,你会如何做?” 书槐摇了摇头道:“奴婢不知道,奴婢从生下来就是吴家的家生子,从小就打着为妈为婢的标签,那样高高在上的日子,不是奴婢能想像的。” 这样的话让吴情一怔,这般根深蒂固的观念是吴情不曾想到的,摇了摇头叹道:“若是以后有机会,我定为姐姐脱了这奴籍,让姐姐成为自由自在的良民。” 书槐笑看着吴情道:“姑娘不必这般,奴婢家里都是吴家的奴仆,这么多年都已经习惯了,真让奴婢全家脱离了吴家,这个世道,只怕奴婢也不知道该去做些什么,其实像现在也没爰不好的,主子交待的事,就是奴婢生活中的目标,奴婢会想着如何完成主子交待的事,怎么样能更快的把这件事做好,等这件事做完了,主子又有新的任务交待下来,周而复始,只要奴婢还得主子看重,那么在府里就没人敢小瞧了奴婢去,吴家又是善待下人的人家,一年四季每季两套衣裳从来都不用愁,平日打赏也丰厚,就是自己要做什么新衣服,买些新首饰也是使得的,这样的日子,不必为五斗米折腰,不必为生活的悲欢离合、酸甜苦辣而忙碌着,不怕姑娘笑话,就是那山脚下的普通小民都是求不来的。” 吴情知道有的时候人的观念是很难扭转的,她不是对圣母,不能让每个人都去追寻自由,她只要能在适当的时候伸手一把援助的手,从而帮助那个处于危难中的人,得到一丝的解放,就是她能做的极限了,别的她也给不了。 书槐看着吴情笑问道:“姑娘若是那女儿国的国主,会做出如何的选择呢?”虽然知道这样的话题问姑娘太早,可是书槐既然没把吴情当几岁的孩子看,这样的话题也就随口而出了。不过话一出口,书槐就有些后悔,好在这不是在府里,不然非得让抓到了把柄不可。 吴情想了半晌,摇了摇头道:“我竟不知道该作如何的选择,是放手还是抓住,此刻我才明白那女儿国的国主才是真正的识大体明大意的。” 说到这,吴情顿了一下道:“人有很多七情六欲,人生有很多诱惑,像女儿国国主那样,识大体明大意,把爱情作为一种追求。一种憧憬应该是进入了一种境界,女儿国国王做到了,别人却未必会做到,所以说我对她应该有佩服,同时也有叹息。人世间最美好的爱情是一见钟情,而人世间最凄惨的爱情也是一见钟情,因为它犹如烟花,在瞬间的辉煌之后,留下的多半是久久的惆怅和遗憾。。” 想到这,吴情情不自禁的哼起了那首流传了几十年的《女儿情》:“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爱恋伊,爱恋伊,愿今生常相随。” 吴情的嗓音很柔美,这样的歌声更能有让人身临其境的感觉,一时书槐竟也觉得自己融入了故事中的人物,感受人物的无奈与遗憾,还有那此情可待成追忆的情怀。 书槐等着吴情唱完,轻声的问道:“好美的曲子,是专门唱给这个女儿国的国王的吗,想不到《西游记》里还会有这样动人的故事,奴婢还以为都是打打杀杀的呢。” 吴情笑着道:“整部《西游记》也就这么一处是最柔情的,也是我闲来无事想起来的,不过这个故事讲给十四弟听却是没用的,那小子,从小就喜欢着打打杀杀,指挥着人当将军,在府里的时候我还调笑过十四弟以后怕是要弃文从武呢!” 书槐一的笑着摇了摇头道:“姑娘怕是要瞎猜了,太太那般宝贝十四爷,哪里会让十四爷吃那种苦去,奴婢听说那些将士大冬天有的时候都没有棉袄穿,出去跟蛮夷打仗,有的时候几天都吃不上一口热乎饭,姑娘就想想平日十四爷嘴可不是一般的叼,那样的日子十四爷只怕一天都呆不了。” 吴情一想也是,不过现在吴长修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吴情就想着讲几个有意思的故事勾着他,自然这种故事就要讨男孩子的喜欢。 书槐一边整理着做出来的人物形象,一边跟吴情小声的说着话,待到手里拿起一个不认识的人物形象,只见那小人面如傅粉三分白,唇若涂朱一表才。鬓挽青云欺靛染,眉分新月似刀裁。战裙巧绣盘龙凤,形比哪吒更富态。双手绰枪威凛冽,祥光护体出门来。哏声响若春雷吼,暴眼明如掣电乖。 书槐记起这还是第一天做的时候,姑娘给她画了别的样子,这个样子还是姑娘自己动手做的,而用做成了以后自己还是第一次看呢,一时书槐就喜道:“十四爷只怕一见到这个就会喜欢的。” 吴情也是想着小孩子的喜好,可能红孩儿的形象可能更好的记入小孩子的心理。笑看着书槐:“这个就是你这趟回府要给十四弟捎的东西,这个人物也有个故事,我现在就讲给你,到时候你自己在心理再过一遍,就像刚才那女儿国一般,你也要把握好这个红孩子儿的心性。” 书槐点了点头,道:“姑娘但说无妨,奴婢多谢点功夫,一定能完成姑娘交给奴婢的任务。” 吴情见书槐这般正式,一时有些不好意思,笑着道:“不必如此紧张,就如同咱们平时说话一般,这样才能更生动。” 说到这,吴情就笑着把红孩子儿的情节娓娓道来,红孩儿号圣婴大王,住在号山枯松涧火云洞。红孩儿是他的乳名,是牛魔王的儿子,铁扇公主养的小妖怪,使用一杆八丈火尖枪,武功非凡,又在火焰山修练三百年,练成三昧真火,口里吐火,鼻子喷烟,十分了得,经常与人赤脚打斗。 红孩儿听说吃唐僧肉可以长生不老,用狂风卷走唐僧,用计骗擒八戒。孙悟空战之不胜,去落伽山请来观音菩萨,又让护法惠岸木叉借来李天王的天罡刀,收服了红孩儿,让他做了观音菩萨的善财童子,最终成了正果。 善财童子书槐听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缘故,笑着拿起手中的小人道:“姑娘这么一说,奴婢瞧着还真有些像善财童子的味道。” 吴情笑着打趣道:“你若实在喜欢,回家也自做了一个去,等以后嫁了人,就算作姑娘我给的添妆了,保佑你和相公早日生个善财童子出来。” 书槐没成想吴情能说出这话来,一时红着扭着身子道:“姑娘小小年纪,也不知道在哪听来的胡话,竟用在了奴婢身上,姑娘要是再这般,奴婢就不理姑娘了。” 吴情一听,一本正经的起身鞠了一躬,粗着声音道:“小生这厢赔礼了,还望姐姐莫怪。” 书槐回头一看,吴情那搞怪样,一时又忍不住乐了起来。忙上前拉了吴情起身道:“奴婢可受不得姑娘这般大的礼,回头姑娘可别想着法的从奴婢身上找回来。” 书槐本来笑意盎然的脸,在面对抬起头与她对视的吴情那一张正正经经的脸时,笑容一顿,吴情才开口道:“刚才那一礼,姐姐受得,以后情儿能否回府,能否有个好前程,如今都指着姐姐了。” 书槐这才知道吴情的用意,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姑娘想回府的时候,奴婢必然拼尽全力给姑娘创造机会。” 书槐回到吴府的时候拿着一封吴情的亲笔信,也是为何打好她回来的原因,别的借口不好找,只能拿静慈师太作文章。 小冯氏得知书槐回府,愣了一下,然后才让吴妈妈传了人进来回话。书槐进屋只着了一身素袍,外面披着一个棉披风,进屋先把自己的披风解下递给一旁的小丫头,才上前给小冯氏磕了个头,道:“奴婢书槐给太太请安。” 小冯氏点了点头,抬了下手,示意书槐起身,然后才问道:“你们姑娘打发你回来可有什么事情?” 书槐起身的时候就悄悄的看了一下小冯氏的脸色,还有屋里摆设似乎都有了些变化,几个常伺候着小冯氏的丫环也在各自做着手里的活计,小冯氏闲闲的靠在一把交椅上,背后靠着蜜和色椅垫,与九姑娘刚离府的时候相比,小冯氏这段日子应该是过得极逍遥的,那眉梢眼角掩藏不住的得意就能看出来小冯氏近来心情不错,书槐暗道:看来那人说的消息的确不假。 书槐有些歉意的看了小冯氏一眼,摇了摇头,道:“不是姑娘打发奴婢回来的,是静慈师太把奴婢给撵回来了。” 小冯氏一愣,她到是听说九姑娘在静慈师太身边静修的事,一直深居简出的,到也没什么不妥的,她还暗赞过九姑娘有造化,可这贴身的丫头怎么就让师太撵回来了。 吴妈妈自然抢先替小冯氏开口道:“你这丫头,是不是得罪了师太了,静慈师太平素待人极严,只怕是你这丫头做了什么有失规矩的事被师太罚了回来吧。” 书槐有些忿忿的道:“哪里是奴婢有失规矩,实在是师太管的太宽,奴婢陪着九姑娘在庵里青灯祈福,上段日子奴婢过了十八岁的生辰,九姑娘心善,就给了奴婢几个赏钱,又自掏了腰包给奴婢做了长寿面吃,正巧就被静慈师太看到了,静慈师太问起,奴婢才说奴婢的十八岁生辰,静慈师太一听就眉头一皱,道“这么大的丫头还在你们姑娘身边干什么,要么回府去,让你们太太发嫁了,要么就入庵堂,青灯古佛常伴。”” 说到这书槐有些委屈的低泣上了,待小冯氏和吴妈妈等对过了眼色,小冯氏才问道:“你们姑娘就没说什么?” 书槐哽咽了两声才接着道:“太太,九姑娘还是个六岁的孩子,哪里懂得这些,只拉着奴婢不让奴婢走,可是被静慈师太一吼,吓得九姑娘又不敢说话了,本来前两天静慈师太就要撵奴婢回来的,可奴婢就拖着说太太每半个月都会打发人来问候问候九姑娘,看看九姑娘有没有什么缺的,太太对奴婢自然也会有安排,这才又往后挪了半个月去。 偏偏前两天太太打发人送信的时候,静慈师太在静修,不问外事,九姑娘又在跟前陪着,所以来人也没见到九姑娘,奴婢一想,那正好,奴婢又可以往下拖半个来月,到时候就要过年了,师太也不好让姑娘身边没人伺候,可哪想昨天师太突然又想起来这事,从庵里寻了个小尼姑照顾姑娘的饮食起居,非要把奴婢赶回来,奴婢没法,今儿一大早就回来了。” 说着竟又跪下给小冯氏磕起了头来道:“奴婢有负太太所托,奴婢请太太责罚,奴婢求太太再与静慈师太书信一封,重新送奴婢回去!” 一席话说的声泪俱下,满屋子的人竟没有一个觉得不妥,因为静慈师太的性情向来如此,随性妄为。只要是自己瞧着不满意的,瞧不过眼的,都不愿意这人或是这东西在眼前晃,不然为什么那么多想求见师太的香客都是天天挨着去,不敢耽误一天,不过是赌着哪一天师太的心情好了,到时候就有了当面请教的机会。 大户人家里面都有些隐秘,这些人从来都不差钱,差的是指点迷津的人,静慈师太这番作为竟让许多信奉的人更加的供奉起来。 小冯氏摆了摆手道:“行了,既是师太的意思,那你就在府里吧,正好我和老爷年底要回京述职,把你一块带回去,也让你老子娘帮你相看一门合适的亲事,到时候我和老爷也给你添妆。” ------------ 第三十五章 过关 书槐忙跪下一脸歉疚的谢了恩,才道:“奴婢刚回府里,还请太太给个指示,到哪里伺候的好。” 小冯氏笑着道:“你这丫头,人家都是想着躲清闲,偏偏你还是个愿意揽活计的,既然要带着你回京,不若你现在无事就绣些嫁妆吧,省得到了京里你老子娘还得现给你张罗,老太太那可是一刻都离不得她。” 书槐忙笑着回道:“那是老太太抬举我娘,老太太跟前哪里就缺了她伺候,不过是到了岁数有个说话的罢了。” 小冯氏很喜欢书槐这番的识趣,之所以能用书槐,一是因为书槐老子娘在老太太跟前的体面,这样也能保证书槐对她至少不会作出背主的事来,再一个就是书槐极懂身份,从来不凭着这份脸面自傲,在府里也从不提自己的事,正是这份低调才让小冯氏把她安插到席姨娘那,后来又去跟了九姑娘,并且时刻把九姑娘的所作所为汇报给她。 小冯氏想了想问道:“依你看,九姑娘如今在庵里,可还用打发个人过去服侍?” 书槐自然知道这人不只是服侍那般,只怕小冯氏现在对庶女的警戒心又提了上来,书槐想了想有些为难的道:“九姑娘到底还是个六岁的孩子,在那庵里一切都是奴婢打点的,就是有了什么事也不敢与师太说,有一次半夜姑娘都饿醒了,也只能挺着,等到早上开饭的时候,奴婢才去提了来,而且静慈师太的规矩特别重,说是姑娘既然是给死去的姨娘祈福,就应该天天素斋只能吃个半饱,以念着席姨娘现在正受着轮回之苦,每天的经书还要抄写多少字,然后跪拜几个时辰,有的时候奴婢瞧着都不忍心,可九姑娘说她也不只是为席姨娘祈福,主要还是为太太祈福,为十四少爷祈福,为老爷祈福。九姑娘说上次十四少爷入水以后她就走了,也不知道十四少爷现在如何了,她既然见不到,不若就诚心的在庵里祈福,盼着太太与十四少爷都一切安好,也不枉太太把她从小襁褓之中抚养长大的情谊。” 说着书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看着一旁的吴妈妈,吴妈妈看了小冯氏一眼,见小冯氏点了点头,才上前接了过去,然后送到了小冯氏跟前的榻几上。 书槐这才道:“这是姑娘知道静慈师太要撵奴婢回来的时候,连夜赶出来的。”说到这书槐小声道:“九姑娘的针线不大好,给奴婢的时候也是思量再三,说是也不知道太太能不能嫌弃,等到以后她学好了针线再给太太做个可心的,这个全当是个念想。” 小冯氏点了点头,拿起那个藕合色的荷包,左右翻看一番,确实能看出针脚还很稚嫩,应该是不常作针线的缘故,又瞧着荷包的口没有缝上,应该是特意留出来的,随手一动,竟扯出一道平安符来。 小冯氏拿着符往书槐这边看来,书槐才笑着道:“这是九姑娘在庵里为太太求的平安符,保佑太太这次回京一路平安,保佑老爷连升三级,保佑十四少爷事事如意。” 小冯氏满意的点了点头,虽说九姑娘现在不在她跟前,可是她心底里对九姑娘从打她姨娘去了以后的转变还是存着疑虑的,让书槐跟着她,就是为了做好自己的眼线,即便不在跟前,她现在也不敢对这些庶子庶女们掉以轻心了。 本来书槐说的静慈师太给派了个小尼姑伺候,她就想着要不要再派个人过去,这次老爷回去,就算是升了京官,这些庶子、庶女、姨娘们也得接回去的,只不过现在不与自己同行罢了,她也想过个消停年,没得回府一边应付着老太太、郡主还有二嫂的同时,还得担心着几个姨娘背地里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来,不过即便这些姨娘们留下,她也不能把府里的管家权交出去,她打算让吴嬷嬷留在府里,到时候这些姨娘也没什么可蹦达的。 至于九姑娘这边,原本有书槐,她也就不用担心,如今书槐回来了,她就想着要不要再安排个丫头过去,不过这话她也不会当着丫头的面说,刚才那番不过是试探,这会见书槐说的诚恳,再想着那孩子不过是几岁的年纪,又经了大变故,怕是现在也没什么心性了,以前还是自己草木皆兵了。 小冯氏几番辗转打消了再安排人去看着九姑娘的念头,笑看着书槐道:“行了,你这一路也累了,先回你原来的院子歇着吧,反正离咱们回京的日子也近了,你也就别做什么活计了,抽着空绣两针嫁妆也就是了。” 书槐把想说的说完,见小冯氏打消了疑虑,便福身点头道:“奴婢谢谢太太成全。” 十四少爷吴长修不知道打哪听到了书槐回府的信,一路急跑着就进了小冯氏的院子,正与往出走的书槐碰了个正着,在院子里就上前拉着书槐急问道:“可是九姐姐回来了,是不是在屋里给太太请安呢,我去看看九姐姐去。”说完绕过书槐就要往里跑。 书槐心下一乐,没想到十四爷还这般惦记着九姑娘,她还以为这段时间十四爷都没捎去之言片语的,怕是把九姑娘早就忘到脑后去了。 书槐忙回身拉住十四少爷吴长修道:“十四少爷,姑娘没回来。” 吴长修要跑的脚步一顿,有些不信的回头看了书槐一眼道:“你说什么?” 书槐认真的回道:“九姑娘没回来,九姑娘还在静慈庵里。” 吴长修怔道:“怎么可能,你都回来了,九姐姐怎么还在那种地方,我都听下人说了,那样的地方青灯古佛,是极苦的,再说吃的也不好,住的也不好,九姐姐在那样的地方,能住的习惯吗,当初走的时候不是说就去几个月就回来的吗,这都多长时间了,九姐姐当初还答应着给我做《西游记》里的人物玩呢,可是到现在除了孙悟空,还有前段日子捎回来的猪八戒,别的还没有着落呢。九姐姐好狠的心,一点都不想修儿。” 书槐好笑的看着一脸委屈的十四少爷,心道:“哪里是你九姐姐不想回来,实在是府里没人想着让你九姐姐回来。” 书槐看着吴长修笑道:“十四少爷这么说,可是冤枉了你九姐姐了,奴婢这次回来,你九姐姐可是让奴婢给你捎回来一个新的人偶呢。” 吴长修一听,还是没有想像中的高兴,闷声道:“九姐姐要是回来了,就能日日给我做了,再说那些人偶都是有故事的,上次捎回来那个,下人都不知道这个故事,到现在还摆在我屋子里呢。” 书槐知道这是吴家里面唯一一个能惦记着九姑娘的人,以后还真没准指十四少爷让姑娘回来呢,笑着拍了拍吴长修身上的衣服,小声道:“奴婢回来前,姑娘都跟奴婢说了一遍了,连同这次拿回来的,奴婢都能讲给十四少爷,姑娘说了,等到以后十四少爷每年生辰的时候,姑娘都会送了新的玩偶给十四少爷,到时候再把故事也一并送上。” 吴长修一听“啊”的一声道:“你是说九姐姐还要在庵里好几年吗?” 书槐摇了摇头道:“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知道这个得看太太的意思,太太想什么时候让九姑娘回来,九姑娘才能什么时候回来。” 吴长修忙转身道:“那我去跟太太说,让她现在就派人把九姐姐接回来。” 书槐忙又拉住了吴长修,小声道:“十四少爷,你九姐姐说了,现在太太忙的事情太多,还得安排与老爷回京的事,还有打点着往京里带的礼物,还有给五少爷和九少爷带的东西,实在不是说她这事的好时机,等以后有了机会,十四少爷再与太太说吧。” 吴长修低着头闷声道:“我之前就与太太说了,可是都好几次了,每次太太都哄着我说去接了,九姐姐不回来,可我知道,那都是太太哄我的,只怕根本就没打发人去。” 书槐和吴情在山上就料到会是这样的情景,所以这会也不会失望,不过瞧着吴长修能这般惦记着吴情,想来以后就是借他的力,应该也不难。 书槐心下一顿,笑着道:“十四少爷一会去奴婢那看看奴婢给你捎回来的东西吧,奴婢瞧着可是稀罕的紧呢。现在十四少爷还是去给太太请安吧。” 吴长修忙着急道:“咱们现在就去吧,等拿了东西我再与太太请安就是。” 书槐忙拦道:“你九姐姐可是说了,要做个守礼、懂规矩的人,更何十四少爷都进了太太的院子,要是不去给太太请个安,只怕太太问起来,又要把责任怪到奴婢身上了,没准还要怪到你姐姐身上呢。” 吴长修嘟嚷道:“真是麻烦,成天的规矩礼仪的,等我以后能做主了,首先就要把这些规矩给废了。”一边说一边拿脚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书槐看着吴长修这般孩子气的动作,一笑,道:“你九姐姐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吴长修忙抬头问道:“什么话?” 书槐接着道:“你九姐姐说五少爷和九少爷都是十四少爷嫡亲的哥哥,这一别四、五年,每每五少爷和九少爷都会给十四少爷捎来不少好玩的东西,十四少爷这次回去,作为礼尚往来,也应该准备些礼物给两位兄长捎过去才是,还有府里的老太太,每每也是思念着十四少爷,十四少爷也不能忘了。” 吴长修挠了挠脑袋,道:“知道了,我看九姐姐再不回来,只怕在那庵里都要呆傻了,比在家里的时候没趣多了。” 说完就转身往小冯氏的屋子去,还不忘喊着书槐道:“你先回去等爷,爷回头就去你那。” 小冯氏早在屋里就听到了院里的动静,吴嬷嬷趴在窗户往外看了一眼,瞧见十四少爷正与书槐说着话,就笑着回道:“十四少爷到底还是惦记着九姑娘的,瞧瞧这书槐才回来,十四少爷就赶了过来。” 小冯氏脸上到是看不出什么变化,在一旁伺候的以春新沏了杯茶给小冯氏换了,才道:“书槐到是个懂规矩的,有她看着,十四少爷也学不坏什么,总比跟着那两个姑娘强些。” 转眼的功夫,吴长修就跑到了屋里,给小冯氏请了安,笑着道:“太太,修儿想着还没给京里的五哥哥和九哥哥准备些什么礼物好,还有老祖宗,每次都是老祖宗给修儿捎东西过来,修儿也要给老祖宗准备点礼物。” 说完又有些愁眉苦脸的道:“可是修儿都不知道五哥哥和九哥哥还有老祖宗都喜欢什么,太太说修儿准备些什么好呢?” 小冯氏高兴的点了点头,道:“难得你有这份心,这些东西,自然有娘给你想着,你呀,只要想着自己能吃好,玩好就行了。” 吴长修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九姐姐说人只有从小知礼守信才能长大了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可是修儿这些都不会呢?回到了京里会不会给太太丢人啊?” 小冯氏一听,笑着把吴长修搂到了身前,问道:“你九姐姐什么时候跟你说的啊?” 吴长修指了指院子,道:“书槐刚才回来的时候,跟儿子说的,说是九姐姐的原话,不能陪着太太回京,怕路上乏味,让儿子多给太太解闷,少惹太太生气。” 小冯氏心理高兴,笑着摸了摸吴长修的头,道:“你呀,只要健健康康的,娘就最高兴了。” 吴长修在小冯氏那里哄了一会,就急忙跑到了书槐原来住的屋子,还是吴情在的时候住的院子,熟门熟路的找到了书槐的房间,直接踢了门就进来道:“小爷来了,快给小爷找出来。” 书槐早就知道吴长修的急性子,只怕在小冯氏那也逗留不了多长时间,她回了自己的屋子,来不及与院子里的姐妹说话,就赶紧着把东西找了出来,这会正在那摆弄呢,吴长修一进来就被床上放着的那个红孩子的人偶形象给吸引了,直接上前就捧到了手里,笑着蹦道:“这是九姐姐给我的吗,真是太好看了,我好喜欢啊。对了,它有名字吗?它叫什么啊?” 书槐起身先叫了声:“十四少爷。”然后才站到一旁道:“十四少爷,这个人偶叫做红孩儿。” 顿了一下,也不用吴长修问,书槐就一点点的把红孩儿的故事讲述了出来。 正房屋里,吴长修走后,吴嬷嬷奉承道:“十四少爷才这么大点,竟然这般懂事了,以后怕是也不用太太操心了。” 小冯氏对于儿子能想得这么周全也很满意,笑着点了点头,道:“我膝下也就这么三个孩子,老五跟老九因着常年不能跟在我身边,我就对十四偏疼了些,不过十四也不是那不知礼的孩子,瞧瞧这孩子说的话,做的事,虽然有些跳脱,可到底是明白道理的。” 以春凑趣道:“要是十四少爷真跟咱们府里的十三少爷那般,只知道闷在屋子里,只怕太太又要跟着愁了。” 静慈庵,送走了书槐,吴情依然笑呵呵的与静慈师太逗着嘴,静慈师太瞅着那小人的样子,冷不丁的来了一句道:“你就不怕这局棋走错了?” 吴情一顿,手中的棋子还是照落不误,道:“事事如棋局,总是变幻莫测,与其样样斟酌,不若随性所致。” 静慈师太摇了摇头道:“只怕那丫头会被京里的富贵迷晕了眼,到时候就忘了你在个在庵堂吃苦的小主子了。” 吴情听得扑哧一笑道:“我怎么觉得师太这话有着一种痴情女苦等情郎的意思呢,放心吧,即便这局棋走错了,有师太在,我又怕什么?” 静慈师太一挑眉道:“你就知道我一定会让你如意?” 吴情笑着点了点头道:“我入庵的时候师太就说过,我以后的人生总要尝尽苦楚的,既是这样,我还怕什么,至少静慈庵里不是我尝尽苦楚的地方。” 静慈师太摇头失笑道:“我说了那么些句,偏偏这一句你记得最清。” 吴情指了指棋盘道:“以后的棋局如何我不知道,不过现在,师太若是再不用些心,这一局就注定失败了。” 静慈师太一怔,这会低头一看,可不是,刚刚本日满盘黑子,不知何时竟被白子占据了领地,静慈师太待看了一会,才看明白,吴情刚才那个棋子下在了哪,赞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好棋。” 吴情有些洋洋自得的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师太,这局你可认输?” 静慈师太点着吴情的脑袋道:“说吧,这回又背了多少的棋谱。” 吴情一吐舌头道:“反正师太给我的那些上古棋谱都被我背完了。” 静慈师太点了点头叹道:“这些东西于你将来有益无益我却未可知,可我教予你的这些东西却最是能磨练一个人的心性,只愿你将来受尽苦楚的时候,还能保持一个平和的心境。” ------------ 第三十六章 缘起 吴情不大在意的道:“师太总说我会受尽苦楚,我却不知道这些苦楚于我而言到底是苦还是甜,如今我只知道,师太倾囊相授的东西,都是情儿受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与其想着那般遥远的事,不如学好眼前的这些,毕竟那些都还未曾发生。” 静慈师太见这丫头心思豁达,也懂得酬谋,不会作以待避,点了点头道:“既然你心理有盘棋,便只按你的心意去下就好。” 静慈师太想着这丫头到底才只有六岁,就是过了年也就才七岁不到的年纪,想了想道:“书槐走了,你身边总还要有个服侍的人才好,这庵里的小尼怕是不大合适,我再外面再给你寻一个来。” 吴情一听忙摇头道:“还是不用了,我怕到时候吴家会来人查看,没准再给我弄来个小监视呢。” 静慈师太挑着眉道:“你很希望吴家给你派个人来?” 吴情立时摇了摇头道:“我还是喜欢现在这样自由自在的好,不过我想着依太太的性子,只怕还会打发个人过来。” 静慈师太似笑非笑的看了吴情一眼道:“你和书槐那丫头就没做什么手脚?”依自己对这丫头的了解,这丫头不做手脚是不可能的,怕是还要打着自己的名头。 被看穿了,吴情不好意思的笑道:“就想了一个小办法,还不知道能不能奏效呢。” 静慈师太“嗯”了一声就那般看着吴情,眼神里带着了然。 吴情也知道瞒不过,索性就敞开了说道:“我就是借用了一下师太的名头,反正师太总说自己这名声那名声的,我还没见过呢,正好借此机会用上一用,也让我知道知道师太的厉害。” 静慈师太挑着眉道:“你这是想得了便宜还卖乖吧。” 吴情甜笑道:“师太也总不希望身边多个外人吧。” 静慈师太一哼,道:“我要是不想让她进来,这个庵里还真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得了丫头,少跟我耍贫嘴了,我还是给你个人手吧,平吧帮你打打杂也是好的,等你以后回府了,这也是你的一个臂膀。” 吴情一愣,想了想,也行,反正以后跟师太联络也不方便,不若有个师太的人在身边更好一些,点了点头道:“行,那师太就看着安排吧。” 静慈师太的办事效率是很高的,隔了一天,那人就站到了吴情的面前,吴情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面无表情。 实在是这人太给吴情意外了,你说她是个小姑娘吧,可是眼睛里没有小姑娘的天真,你要说她是个大人吧,可是身高个头年龄又在那摆着,吴情看着那如同木偶一般的人,有些无奈道:“师太不会是从哪个杀手团伙里给我寻了这么个人来吧,可别跟我说这姑娘还是个会武功的。” 静慈师太拿着新淘弄来的琉璃茶碗轻啜了一口茶才道:“跟你猜的也差不多吧。” 吴情一愣,这才认真的看向那个小姑娘,一身极其素净的青布衣衫,头上扎了两个双丫髻,只简单的绑了两个绿色的头绳,不过那头绳吴情还是仔细的看了一眼,然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起身围着小姑娘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把目光停留在那个头绳上,扯了一扯,又在手里捏了捏,看着静慈师太,问道:“师太,这不会是那种传说中的天蝉丝吧。” 静慈师太扑的一声,一口茶水就喷了出来,若不是吴情离的偏,差点就被喷到了身上,吴情翻了个白眼道:“至于这样吗,师太也得多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才是。” 然后又拉起了小姑娘的手上下翻看着,从小姑娘手上的茧子可以看出这是常年受过训练的,吴情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都会什么招式,耍两套我看看。” 静慈师太在后面咬着牙的看着吴情道:“以后再说话的时候能不能看着我手里没什么东西再说话,我这套琉璃茶具好容易淘弄着的,再被你这般吓几次,只怕也都要碎了。” 说到这,又指了指那小丫头道:“还有啊,她又不是练杂耍的,什么给你耍两套,在这庵里,不许她用武,你呀,还是低调些才好,就不怕那嘴快的赶着吴家来人的时候把你的底牌给你掀了。” 吴情吐了吐舌头,回到自己的坐位上才道:“那也是师太治下不严,自然后果就有师太承担。” 静慈师太又是一噎,吴情这会有些感兴趣的看着小姑娘道:“你收什么名字啊,你一般用什么武器啊,我怎么没见你有武器带在身上啊?” 小姑娘这会目光才有些波动,看了静慈师太一眼,见静慈师太点了点头,才回答吴情道:“我叫十五,我善使暗器。” 吴情一怔,疑惑的看着静慈师太道:“她们都是这么叫的吗?” 静慈师太很喜欢吴情大惊小怪的样子,很有些得意的道:“这批孩子是我们从各地收罗来的孤儿,从小就接受训练,然后一一比试,胜者才能留下来,她们从来的那天起就没有名子,只有序号。” 吴情一时有些怜悯的看着地上站着的十五,对着静慈师太道:“这样不是很残忍吗,明明给了一个希望,却让他们自己在希望中毁灭,与其这样,还不如当初不给这个希望,也许他们也能活得更好呢。” 静慈师太平静的回道:“世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世道也不会同情弱者,与其被挨打,被欺负,不若让自己变强,只有成为强者,才能让自己活的更好,他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自然要走到底,半途放弃,就证明他们的意志不坚定,既然没有坚定的意志,如何能成为强者,既然不是强者,那就是弱者,被这个世道所抛弃也不为过。” 顿了一下静慈师太才想到刚才吴情说的那个头绳,疑惑道:“你见过天蝉丝的东西?” 吴情摇了摇头,道:“那么好的东西,府里别说没有,就是有,也轮不到给我看的。” 静慈师太指着十五的头道:“那你怎么认得那个东西?” 吴情看了半晌,心道自己还真是幸运啊,连这都能蒙对,笑看着静慈师太吐出了两个字:“蒙的!” 静慈师太现在是真没什么表情了,这丫头,连这都能蒙对,十五头上戴的,别说是这丫头,就是组织里的人,除了这种挑出来的,知道这个东西能做为武器使用以外,别人也不过以为是个组织的标致,或者是个简单的头饰呢,没想到这丫头一见就起了疑,竟然还让她给蒙对了。 吴情倒不管静慈师太的腹腓,看着十五道:“你以前叫什么名字?” 十五回道:“我记住的就只有十五。” 吴情一怔,看着十五从进屋到现在,眼里唯一闪过的一丝哀伤,摇了摇头道:“那你是想还叫十五,还是想再取个名字。” 十五看了静慈师太一眼,静慈师太指了指吴情道:“以后你就是她的丫头的,一切唯她的命是从,记住你出来之前交待你的话。” 十五一怔,想着自己怎么从那个魔鬼般的地方走出来的,当初一百来个孩子,一起学习,一起练武,到后来一起接受命令,把曾经的同伴踩在脚下,一点点的挣扎着站到了那仅存的三十个孩子当中,然后再次接受更严苛的训练,若不是突然之间把她调了出来,只怕下一次的比试,这三十个孩子也不一定能全部存在了吧。 忽然之间她有些庆幸,实际上她也不敢保证下一次她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明天的太阳,上一次要不是因为她咬着一个信念,只怕她也坚持不到最后吧,要不是那个姐姐在最后一刻不忍对她下手,只怕她也活不了了吧,好在那个姐姐现在还活着,她希望有一天那个姐姐也如她一般,能走在阳光下。 十五跪在吴情面前,肯定的道:“十五不想改名字,十五要记得自己经历的一切,只有记得,才能更好的珍惜。” 是的,刚刚这个小女孩问她的时候,她有那么一刻的踌躇,可是也就那么一刻,过去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无论是痛与苦,她不想抹煞,也抹煞不了,名字不过是又一个代号罢了,既然这样,她还是喜欢十五。 静慈师太满意的点了点头,吴情也点了点头,这样的人,能看出来是个意志坚定的,吴情起身对着静慈师太福了一福,道:“情儿多谢师太。” 从今天起,从此刻起,十五就把这个小女孩放进了心理,直到有一天自己闭上眼睛的时候,也是含笑而眠。 朝晖随着雾霭溢出大山,一阵阵琴声随着乳白色的雾如山泉般在轻轻流淌,雾气裹着琴声,琴声漂白了雾气,这时节大山只有这琴声,只有这雾霭。隐隐山坡的乳白色雾蔼里,一素衣女子若云若雾在轻轻地抚琴,雾气随着琴声飘渺,琴声裹随着雾气缭绕,犹如天籁飘散,轻轻飘飘散散…… 待一曲歇罢,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道:“姑娘,你该回去了,师太说了,最近山里不太平,让姑娘少往山上来。” 吴情一曲渐歇,刚想抚手再起一曲,突然被这清冷的声音打败了,无奈道:“十五,你就没看出来你家姑娘我今儿的心情很好吗?” 十五一如刚才那般冷硬道:“奴婢只知道,姑娘要是被师太发现回去的晚了,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奴婢只怕又要受罚了。” 吴情一噎,如今她都九岁了,在静慈师太面前越来越顽皮了,静慈师太有的时候拿她没有办法,就会拿十五作栰子,让她心理每每自责的不得了,所以静慈师太就像是发现她的弱点一般每每都乐此不疲。 吴情有些无奈的看着这大好景色道:“我还没去过那一线天呢,以前书槐在的时候还说陪着我去呢,可这一走都好几年了,每每我要说过去,都被你拦了。” 十五不为所动道:“师太说过,那里地势太过危险,别说是姑娘,不是她若是碰到危险在那里易难走脱,更何况一线天的周围野兽经常出没,到时候奴婢也不能护得姑娘周全。” 吴情看着三年来除了说话能多一些,别的基本上没什么变化的十五道:“十五,你这样每天不累吗? 你也不过才十二岁,像个正常的小姑娘那样有点好奇心不好吗,咱们一块在这山野里享受几年闲散时光,只怕以后就算是我有这心,也没这力了。” 十五摇了摇头,道:“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吴情见此路不通,也不再多做唇舌,这三年与十五也算是斗智斗勇,每每都是以失败而告终,所以吴情现在也学乖了,既然山不就我,那就让我就着山吧。 十五主动拿起了地上的琴,两人刚要往山下走,忽然十五就顿了一下脚步,然后飞快的拉着吴情躲到了一处粗壮的大树后面,这里离那处瀑布近,所以吴情总喜欢在这里弹琴,学学古人的文雅,这处的地形到是让十五弄个熟。 吴情刚想开口,十五就冲她摇了摇头,一会的功夫,就有几人快速从眼前闪过,紧接就传来刀剑相交的声音,吴情刚想一看究竟,却被十五拦住了,又摇了摇头,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因为附近的瀑布声响过大,所以并不能听清那边打斗的人都说了些什么,同样也是因为有着瀑布的吵声,吴情这边的呼吸声那边也听不到,十五这会才放了些心,这两伙人都是武功高强之辈,至少在她之上太多,若是她一人,能勉强逃走,若是带着吴情,只怕走不脱,若是碰到那种杀人灭口的,她们就有危险了,所以现在只能静观其变。 待过了一会,那边的刀剑动静似乎小了一些,十五让吴情在原地别动,自己猫着身子,借着树木的掩饰,一点点的往前移动着,待目之所及,没有打斗的人时,才放心的松了口气,不过此地不宜久留,十五立马回转了身子,要去带吴情离开。 而吴情现在,却遇到了一个大麻烦,因为在她等十五归来的时候,突然从头上就掉下来一个庞然大物,若说这庞然大物是个野味,没准她还能高兴高兴,可是看着躺在地上,黑衣蒙面的大块头,吴情实在有些笑不出来了,虽然这人穿的是夜行锦衣,可是那血还是透了过来。 吴情实在是不知道自己从来都不会买彩票的人怎么会碰到这么狗血的事,一时间也纠结起来,俗话说,救人一命圣造七级佛屠,那现在这人躺在她面前生死未卜,她是救还是救还是救呢。 吴情咬了咬牙,好吧,她也算是跟着静慈师太学了一些简单的医术,至少治个外伤还是没问题的,内伤就不归她管了,那些推功过法的是也不是她能干的。 吴情蹲下身子,试探了一下眼前人的呼吸,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人呼吸还算平稳,又用眼光看了看周围,山里自来就是采药的好去处,就是庵里的小尼有的时候生些小病,也是到山里来采些药自去熬了的,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人求生的本能都能让她很快的去适应环境。 这会十五也返了回来,见到吴情跟前这个人时也吃了一惊,不过十五的性子却不是管闲事的,拉着吴情就要走,这人应该是刚才那些人想要追的人,既然这人还在这,只怕那些人一会还会返回来,那这里就太危险了。不行,她得赶快把姑娘带走。 吴情却拒绝道:“我不想说遇上就是缘份的话,可是我也不能看着他在咱们面前死去,我也没有多少善心,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若是他的命够硬,能活过来,也是他的本事,就算是活不过来,那咱们也是尽了力的,以后也不后悔。” 十五知道吴情骨子里有着固执,本来还想劝上一劝,可见吴情已经在四周搜罗起草药来了,十五忙问道:“姑娘,万一那些人一会再追回来怎么办?” 吴情一怔,对,这还真是个问题,想了想,吴情看着十五道:“你能扶着他走吗,我知道这附近有一个陷阱,咱们把他带到那去,到时候别人就不容易发现了,等咱们给他上了药就走,剩下的事就听天由命了。” 十五一听点了点头,能寻到陷阱已属不易,山洞怕是不会被那些搜寻的人放过,到是这陷阱还真是个好办法。只是这人眼瞅着受了伤,这一路拖过去怕是要留下不少痕迹,十五看着地上躺着的人,想了想,自己试着拉着这人的胳膊,又叫了吴情过来道:“姑娘一会想办法扶他一把,我把他背到背上,这样痕迹会小一些。” 吴情看着十五还不算强壮的身板,问道:“这样没问题吗?” 十五点了点头,道:“我也练了好些年的武了,应该没问题。” ------------ 第三十七章 拍马屁 既是这样,吴情也不扭捏,把刚才找好的药草,用手帕包了,然后才费力的扶起了地上的大块头,十五也是咬着牙才把人放到了背上,吴情拿起了琴先给她指了指前边的一处地方道:“陷阱就在那一块,你先背他过去,我在后面走。” 十五也不多话,背着人就一路朝前,吴情也是紧跟在后,虽然吴情的步子慢一些,可十五到底背上有个大块头,也没有比她快多少,两人到了那处陷阱,吴情让十五先下去,把底下的椎子都给拔了,那些椎子早就松动了,这处陷阱还是她与书槐来的时候发现的,当时也是差点没掉进去,吓坏了书槐,不过倒也让她记住了这处地方。 十五也不多问,先行小心的下去,把那底下有些钝了的锥子状东西都给去了,然后才朝着吴情问道:“要怎么把他弄下来。” 吴情一听,这个问题还真把他为难住了,刚刚十五那般一路连前带拖的,才好不容易把这人弄过来,估计她们两个女孩子谁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把他抱下去,想了想吴情叫了十五上来道:“反正咱们也没力气,不若就推他下去吧,瞧他这样,也是皮糙肉厚的,摔个一下半下的应该没事吧。” 十五听完嘴角一抽抽,现在她开始怀疑自家姑娘是想救这人还是想折磨这人的,意图实在是太明显了,别说一个受伤的人,就是不受伤的被摔下去也得挺疼的,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姑娘这个办法最实用,因为她也不可能抱这人抱下去,她也没有这个力气。 吴情吐了吐舌头,见十五没反对,就往一边站站,那意思恶人还得十五来做。 十五也懒得多问了,推人的力气她还是有的,身子一伏,两掌一用力,就听“扑腾”一声,这人就滚落了下去,吴情还在一旁点着头道:“早知道就用这种滚的了,比刚才省力多了。” 十五又一噎,现在她真有抚额的冲动了,这个男子也不知道遇到了自家姑娘是幸还是不幸。十五回头问道:“奴婢抱着姑娘下去。” 吴情点了点头,道:“我才不用那咱笨方法下去呢。”这是得了便宜卖乖来了。 十五提了一口气,带着吴情下了陷阱里,吴情想了想问道:“咱们这一咱行来会不会有痕迹,要不要去检查一番。” 十五点了点头道:“姑娘不说,我也有这个打算,我先上去看看,一会姑娘千万别发出声响,我若回来,会先叫姑娘一声。” 吴情点了点头,她知道十五的顾虑。道:“你放心吧,这人还昏迷着,一时半会的醒不了,你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十五点了点头,一跃就从陷阱里上去了,又在上面草草的作了个假象,然后才去把一咱的痕迹给消了,顺便又在别的路上设了些痕迹的现像,用来混淆视听的。 吴情待十五上去以后,忙借着光,把自己手帕里的药草拿了出来,又上前看了一眼男子的脸色,因为黑布蒙面,看不清全貌,不过从额前的苍白来看应该是失血过多,吴情又想着这人会不会中毒之类的,要是中毒的话,她手里这些东西却没什么大用了,这样一想吴情就小心的从底下把面巾挑开一角,看到嘴唇的颜色,除了失血过多的苍白,干涩以外,没有青黑的痕迹,那就应该不是中毒,这样一想吴情也就放了心。 放下面巾,吴情没有想一探男子容貌的想法,因为以后不会再有交集的两个人,不过只是一个过客,没必要记清他的样貌。 吴情见手里除了草药,也没有别的工具,陷阱里面的木椎子也不能盛药,想了想翻了翻男子的衣裳,见里衣也都染了血,吴情挫败了,看来只能浪费自己一件里衣来来包扎了。 吴情先是找到伤口,虽然只有几处,可能是因为对方兵器的事,伤口看起来都有些深,这些草药也不知道能不能够用,正在这会,十五悄声的回来了,在上面小声叫了句姑娘,吴情一听,忙道:“十五,我这的药好像不够,你再采些回来。” 十五点了点头,道:“姑娘小心。” 吴情有的时候都怀疑十五曾经在的组织里面到底都学了什么求生技能,这些事竟也能手到擒来,不能说十五是个好大夫,但十五于这些外伤药上面,竟比她还要精通,十五曾经说过,以前训练受了伤,因为不能去外面买药,而组织里对弱者是没有同情的,就只有自己去山里采药,一来二去,对这些平时用的伤药到也熟识许多,由刚开始的生涩,到后来的熟练,一点点的也练就了识药的本事。 吴情就跟她玩笑过,道:“要是哪一天我混不下去了,咱们俩就找个小镇隐居起来,到时候上山采药去卖换了银子来。” 十五当时还跟她撇嘴道:“姑娘现在喝的茶只怕都够采三、四年的药钱了。”那意思是指吴情想用药材糊口的法子行不通。 吴情也不恼,只是笑着道:“我从来就不是个会品茶的,茶与我于清水无易。”一边说着一边就当着十五的面把一杯茶豪饮了进去。 十五背后吐了一句:“牛嚼牡丹。” 吴情当时就笑着回了一句:“只要能管饱,也未尝不可,人的本能与动物的本能是一样的,来到世间,第一个想要寻找的就是乳源,既然都是为了吃,那么肉与草又有什么区别呢,只是吃的对象不一样罢了,可是到了肚子里的效果是一样的,都是为了管饱。” 每到这种时候,十五就如同没听到她所讲的一般,规矩的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实在是吴情有的时候这些理论就连静慈师太都辩驳不了,何况是一向不善言辞的十五呢。 不过正是因为十五的不善言辞,吴情每每都因为逗得十五多说些话,而沾沾自喜,高兴不已。 吴情这会先把手里的药放到嘴里嚼了,然后从里衣里扯下几块布条,再翻开他的伤口,把药敷在伤口上,然后再把布条缠上,一边嚼着,吴情一边吐舌,姑娘我自打穿过来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嚼苦药,除了刚穿过那会身子不好,吃了几天的药,后来也在她的强制下停了,不然她真能吃吐了,这会嚼着嚼着,她都有吐的冲动了。 待十五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姑娘在那皱着眉头,苦大愁深的给那黑衣男子上药,然后见那男子每在姑娘勒紧布条的时候都动了下眉头,十五就知道这人只是重伤还是有知觉的。 十五把手里采来的药递给吴情,吴情摇了摇头,吐了吐舌头,道:“十五,实在是太苦了,还是你来吧,布条由我来贡献,这个药还是你来嚼吧。” 十五一听,冷声道:“姑娘要救的,救人就要救到底,不能假手于人。再说我还得听着上面的动静呢!” 吴情一噎,心理暗骂,这都是什么奴才啊,比她这个当主子还要牛,说话比她仗义多子,就是嚼个药吗,能分散你多少精力,拿到她这来唬弄来了,不过吴情抱怨也没办法,苦着脸接过了药再嚼,心理一时又为自己的侠女心肠而懊恼着,你说你没事逞什么英雄啊,装什么侠女啊,那侠女是那么好装的,英雄是那么好做的,要是都那么好办,这天下哪有普通人了,不都成大英雄了。 腹腓归腹腓,可手里的活计却不能停,吴情小心的又在另外几处伤口上了药,然后又狠狠的朝着一边呸了两下,才吐了一口气道:“好了,终于做完了。” 十五看了半天的热闹了,又一直听着下面也没什么动静,看着吴情道:“姑娘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不会打算把他带回去吧?” 吴情一听摇了摇头,道:“那可不行,咱们那里也不能收留他啊,就让他留在这里吧,你不是说他应该有同伙的吗,总能找得到他吧,还有咱们身上还有什么吃的没,给他留下来点,到时候他要是万一醒了,也能管点饱。” 十五总算是放了心了,虽然开始姑娘答应的好好的,可是她也怕姑娘一时再冲动了,把人带回去,只怕静慈师太那里她也没法交待。再说了静慈庵突然冒出一个陌生的受伤男子,一庵堂的尼姑,让人看见了可是好说不好听的。 十五果断的把两人来时预备的吃食都留了下来,其实也没什么,就两个馒头,再有两个素包子,要在庵里寻到肉那是不可能的,吴情一般要是想改善了,也是拉着十五要么去县里,要么来山里打点野物什么的,偶尔静慈师太也会给她开点小灶,从外面带回只烧鸽子什么的,不过个头都太小,吴情每每吃的都不知靥足。 静慈师太就在一旁闲闲的道:“人只有时常饿着,才知道好生活的得来不易,没听说吗,一餐宁吃七分饱,生命多活二十年。” 吴情恨不得吐槽,谁说古代实行肥胖美,瞧瞧这理论,这不是明显的减肥高招吗,吃不饱,饿了肚子咕咕叫,减肥老师都是这么告诉的,胃越来越小了,进食的次数越来越少了,那这人还能不瘦――饿的。 吴情见事情都告一段落了,拍了拍手道:“尽人事,听天命,剩下的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十五带着吴情一路回了静慈庵,还没到屋里,就传来静慈师太的声音,还是那一副不阴不阳的语气,道:“不会是又一时兴起忘了时间了吧?” 吴情嘿嘿一笑,道:“师太真是未卜先知啊。” 静慈师太嗤笑道:“只怕是你贪玩想了一路的借口吧。” 吴情看着师太的表情分明写着你太识时务了,一脸佩服的道:“我对师太景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天地可证,日月可鉴啊,听师太一言,胜读十年寒窗,看古近风流人物,还数师太!能在静慈庵里得遇真神,得您指点,真是让小女一生之荣幸,回家定要烧香祭祖,感谢先辈积下阴德,再在祖宗面前叩拜三下,保佑师太长命百岁。” 静慈师太一脸平静没有丝毫变化的脸上,待吴情说完才来了一句:“庶女进不了祠堂。” 吴情一噎,拍了半天马屁的脸上一下子就僵住了,恨恨的一跺脚道:“师太专揭伤疤,我饿了,我要吃饭。”转身就走了出去。 吴情回身的时候没看到,静慈师太给十五打了个眼色,十五不动声色的先去庵里的饭堂给吴情端了饭回来,然后以自己去饭堂吃为由又出了房间。 静慈师太房间的窗子应声而开,静慈师太还是刚才那把椅子上稳坐,看着地上跪着的十五道:“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吴情可能没注意,因为她刚才撕扯里衣的时候外衣难免会碰脏,静慈师太向来观察入微,再加上吴情刚才刻意掩饰的态度,每当她要做错什么事,而且这个事是自己绝对不能同意的时候,就会这样不断的转移话题,然后就以为不了了之的淘之夭夭。 十五点了点头,把林子里发生的事情与静慈师太说了一通。静慈师太沉着脸听着,想了想问道:“那处地方可留下印迹?” 十五点了点头,本来她也没想着瞒师太,当初被带到吴情身边的时候,师太就跟她说过,在静慈庵期间,姑娘所遇到一切有危险的事情都要与她汇报,等以后离了静慈庵,就让她酌情处理,要是处理不了的,也可以试着向组织求援,当然这份求援最好还是不要发生的好。 静慈师太又问道:“还是在那处瀑布附近?”吴情喜欢到那处瀑布弹琴又不是什么秘密,静慈师太自然也不拦着她,反正有十五在身边,一般的小野兽也近不了身。 十五又点了点头,静慈师太又问道:“可知那人样貌,打斗时的武功路数,大概有多少人,有没有什么有特点的兵器?” 十五摇了摇头,道:“人数不多,受伤的这边应该是带着一个手下,是手下把人引走的,那边也就五六个人,不过个个都是高手,至少在我之上,我若一人逃亡也不一定能有把握,至于兵器,可能是有所顾忌,用的都是普通的刀剑,没什么明显的特点,那人的样貌,姑娘一直都没掀过面纱,所以我也不好再去揭开,那人一身黑色夜行衣,看身材很魁梧,别的没大看清,身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标致。” 静慈师太点了点头,心理有了另一番计较,一挥手就让十五下去了。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静慈师太自己换了一身夜行衣,按照十五留的记号找到了那处陷阱,站在四周,明显有新的脚印印记,静慈师太不禁失笑,这丫头到是挺聪明的,不去找山洞,知道把人往陷阱里放,只是这样一来,不只那些追杀的人,只怕是自己的同伙也要找一会才能找到吧。 静慈师太在陷阱上面听了一会,见下面没有动静,便从身上拿出火折子来往里照了一下,看到里面的黑衣人还躺在那不动,静慈师太才一跃而下,先察看了一下他的伤势,刚一碰就觉得身体异常的灼热,看来应该是伤口引发的炎症,静慈师太也不犹豫,上前直接扯了地上人的面巾,这一看,静慈师太眼里就闪过了然,难怪,怕是行踪泄露了吧,要不是那人不想让别人知道,何以伪装至此。 不过即是那人的徒弟,她也不能看着,单手用力把地上的人往起一提,自己盘腿坐在此人身后,又掌合十,气凝丹田,慢慢吐纳,两手打开,渐渐放轩身前人后背的大穴,推气入穴,一会的功夫,只见此人身体的热度隐隐化为汗水,一点点的浸透全身。 大根两刻钟的功夫,静慈师太才收回双掌,慢慢的吐了口气,然后才起身把身前人入倒,见他面色好转,再探看他的脉象,已渐驱平稳,静慈师太点了点头,不过这样的身子要是扔在这荒郊野外,再加上地上的湿气,只怕她这一番功夫要白废了,静慈师太略一沉吟,就在男子身上搜索起来,待在他腰侧摸到一件物什的时候笑了一下,然后一提气,把他带到了路面上,自己跃上了树,把刚刚搜出来的东西,打开,往天上一放,竟是连络信号。 再过了大概两柱香的功夫,就见两人急驰而来,一人赫然就是罗刹寺的莫海大师。 莫海大师先检查了一下地上人的伤口还有脸色,再一探脉,心里一笑,对着跟随来的人点了点头,道:“你家主子无碍,以后无事莫要来探,当心受性命之忧,若是有事,也不急于一时,待你家主子还朝之时,再光明正大的过来也可。” 另一个黑衣人点了点头,上前抱起自家主子几个跃起就消失在山里间。莫海大师一直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两人,念了声佛号,才道:“下来吧,山里潮湿,树上久呆于身子无益。” ------------ 第三十八章 梦想 静慈师太也不隐瞒,早就知道他的功夫要高过自己,自己原以为来的不会是他,所以才想等着看是不是有人能把他带走,不然真要引来了杀手,她也要帮着挡一挡,这会便从树上跃下道:“你这弟子到是个大胆的。” 莫海大师笑道:“不过是受人引诱罢了。也是因为心理放不下我,所以才冒险前来。” 静慈师太一皱眉毛道:“你是说有人拿你作饵?” 莫海大师摆了摆手道:“权力争斗从来都是如此,有何大惊小怪的,经此一异我已嘱咐他莫可再轻信他人言,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可是要是让人知道了不是奉诏回京,只怕他也不好交待。” 静慈师太自然知道这些事,所以她才没声张,只以为是徒弟思念师傅,所以才回来看看,倒没成想竟然是有人下饵,有些愤然道:“那个人就不管管,这帮文官天天在朝无事,就想着勾心斗角,边关事大,岂容小觑。” 莫海大师嗤笑道:“他们心理什么时候会想着天下百姓,边关将士,只怕他们从头至尾想的者是自己的利益,自己的人脉,还有自己的前程吧,至于边关,至于百姓,至于将士,只怕还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列。” 静慈师太一下子就噤了声,哪朝哪代都有这种现象,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友,以前她也会像他这般,见不平事就去问,看不平事就想管,可时间长了,她也就渐渐的懂了,人活一世,难得糊涂。可是聪明难,糊涂难,由聪明而转入糊涂更难。退一步,放一着,当下心安。非图后来福报也。 莫海大师也不过多一句感慨,便几个起落,消失在山林间,只留下那么一个背影,静慈师太觉得自己现在再面对他的时候,似乎心境多了许多的平和,心理一笑,要不要把自己现在的心思变化归功于那个小丫头,时不时蹦出来的奇怪言论呢! 第二日吴情醒来的时候,收拾了一番,看着十五笑着道:“十五啊,你说我们扔在陷阱里面的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再去看看去?” 十五手一顿,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道:“师太昨天给姑娘留了不少的课业,姑娘要是不能完成的话,只怕师太晚上回来又要够姑娘受的了。” 吴情一怔,哀怨的看了十五一眼道:“我明明今儿的心情很好,如今全被你打破了,十五啊,你就不能在我心情好的时候说些我喜欢听的话吗,难道非要打破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吗你才满意吗,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每天要保持一个良好的心境,才能用欣喜的眼光去看待事物,那样这个世界永远都是丰富多彩的,就算是一片云,一缕风,一丝雨,一声蝉叫,都能听出诗意来。” 吴情一边说着一边憧憬着生活的美好,来到庵里三年的时间,她从一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谨言慎行的小女孩,成长到了现在琴棋字样样精通的小才女,啧啧,都说古代才女难得,就是那风尘女子稍有些才气的,都要被捧得与众不同,想她一个被三千年文化古国浸染着长大的中国人,如今也有机会吸收这古代博大精深的文化,这是多么美妙及玄幻的事啊,等到以后有了机会,若是她能再回到她的国度,一定要向原来的那些闺蜜们好好炫耀炫耀她的本事,到时候,自己再办一个古琴班,弄个什么千载难解的棋谱,成天以棋会友,那日子,真是优哉游哉啊! 十五刚刚收拾完吴情的书桌,一回头就见自家姑娘一副看了什么好东西垂涎欲滴的样子,咳了一声,才用那平板的声音道:“师太早上出门的时候说了,晚上回来要检查姑娘的课业,今儿姑娘可是比平日志的迟了,要是再不抓紧,只怕晚上……” 吴情有些挫败的看着十五道:“十五啊,你有没有什么梦想啊?” 十五冷淡的摇了摇头,好像也不指着十五回答一般,吴情皱着脸接着说道:“十五啊,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人类因为梦想而伟大。” 十五又冷淡的摇了摇头,吴情叹了一口气道:“十五啊,其实你也可以有梦想的,每个人都有做梦的权力的,就像你晚上入睡无法左右自己的睡眠一样,夜里梦到的东西其实就是你想法的一个写照,这个东西可能与现实差距很大,可能是你心中的一个希望,也可能是你的一份寄托,甚至是你的一个追求,你想要的一种生活,也可以简单的成为你想要吃到的一件东西。” 说到这里吴情顿了一下,才有些抱怨的道:“就像我昨天晚上做梦,梦到我想吃烧鸡了,师太今天一定自己偷着出去吃了,太不够意思了,也不带我去。” 十五嘴角一抽,本来她听着还觉得挺有道理的一句话,很快就被这最后一句给打破了,说了这么多,原来还是因为馋肉了,十五抚额。 吴情像是没见到十五的表情一般,还是自顾自的接着道:“十五啊,我知道你也是有梦想的,我想告诉你的是不要刻意的压抑她,你要想着你现在已经是独立的个体了,不是那个什么组织里的一员了,你现在只是我身边的一个朋友,虽然现在我不能给你自由,可如果有一天,你想要离开了,去追寻你的梦想了,哪怕是去寻找你失散的家人,我都可以尽我所能的成全你!” 提到家人,十五有些茫然的看了吴情一眼,又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她们在哪,也不知道她们是否还记得我,当初把我扔到大街上的时候我都记事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他们就要放弃我,既然这样,我不去找也罢。” 吴情还是第一次听十五提及心理的事,一时有些怔住,她这是纯属发屑对静慈师太苛刻她大好年华的不满,倒没想到却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不过看着十五偶然闪过的伤怀,被亲人抛弃的痛,只怕要伴随她很久吧,也是,从那样地狱般的地方走出来,若是还有一颗宽大的胸怀,那就不是人,那是神了,可是这个时候吴情却不希望她再把自己沉浸下去,那样冷冰冰的十五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十五不是为了完全某种任务才来到她的身边的,那样等同于木偶一样的人,于她无益,她想要的是有血有肉的人。 当然这个想法也是因为吴情现在在庵里的日子实在是无聊的紧了,每天被静慈师太逼着学习各种东西,要是她再不懂得寻点法子自娱自乐的话,只怕就要被逼疯了,如今她都有些怀念高考了,实在是因为高考是黎明前的黑暗,只要走过了黑暗,迎接我的就是那无尽的曙光,可是现在静慈庵的生活,吴情心理吐糟,受过刺激的女人惹不起啊,尤其是受过刺激的老女人更惹不起啊,这性情变化,真是能用四季无常来形容,连点规律都抓不到,而她这棵正在茁壮成长的小树苗,如今正面临着摧残,她很想高喊一句: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可是被那样洞察一切的眼光一注视,她剩下的就只有无语凝咽泪两行了。 所以在她被折磨的同时,作为生活调味剂的十五也在被吴情折磨着,吴情看着十五那迷茫的表情,决定再鼓一把劲,自己拿了个凳子站到上面,在十五稍微有些变得惊讶的脸上,吴情似乎寻求到了一种胜利感,举起右手高喊着:“十五,如果你有梦想——实现它;如果你的梦想遗失了——找回它。有人说,是现实太残酷,逼迫我放弃了梦想。而我说,正是因为现实残酷,才不能放弃梦想。在如此残酷的现实面前,让你最美好的梦想,一路伴随着你,温暖着你!你才不会惧怕现实的残酷。坚持你的梦想,如果一不小心,你把梦想实现了,那就是幸福;如果一不小心,没有实现,也不枉一路的辛苦,因为过程永远比结果更重要。” 十五看着有些激昂奋慨的吴情,无奈的摇了摇头,姑娘这是又不下常了,这三年来,姑娘每每心情受到压迫的时候就会这般,对着大山把自己的想法喊出去,那个时候她第一遇到这样的情形的时候,还有些纳闷,姑娘那时候给她说的是:“减压。” 等到以后次数多了,十五也就习以为常了,反而也不在意了,不过那都是在外面,如今在屋里,这番举动,配上姑娘以往在静慈师太面前的形象,十五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捉弄回去,在吴情不解的目光中,只见十五快速的打开了屋里的所有门窗,任冷风灌入,然后才凉凉的来了一句:“姑娘刚才的话没有回音,这回再试试罢。” 摔倒,吴情直接从凳子上摔到了地上,倒地不起了,实在是幼小的心肝伤不起啊。 吴情决定抱负回去,狠力的从地上一跃而起,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才对着十五道:“十五,我决定了。” 十五淡定的看着她,等着下文。似乎为了表示郑重,吴情又重重的咳了一下,才道:“十五,我现在命我,带上我,去瀑布练琴。” 十五翻了个白眼,她要是不了解姑娘,还以为姑娘又想寻求灵感了,可这会,十五敢百分百的确定,姑娘就是想去看看那陷阱里的男子是否还在。 十五果断的摇了摇头,道:“师太临走之前说了,今儿不让姑娘离开寺里一步,尤其是后山,师太说了,最近后山不大安全,不能让姑娘再涉足了。” 吴情一噎,她也想起昨天那起打斗了,话说她虽然充当了一把美女救英雄的主角,可是她还没做好与人搏斗的准备,就是看客,她也害怕那刀剑无眼啊,吴情谄媚的笑道:“十五,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啊!” 十五转过身,连个表情都没给她,吴情突然有些不爽,这个跩的跟二五八万的十五,恨恨的道:“师太走的时候可曾说过不让你离开庵里?” 十五摇了摇头,师太只交待了不让吴情去后山,可是她的任务就是跟着吴情,要是吴情不出庵里,她自然不用出去。 吴情一听,偷乐道:“十五啊,你是不是师太打发来护着我的。” 十五点了点头,这是事实,不用否认。 吴情一听偷笑了一下,又接着道:“那就代表你是我的人,要听我的话,对吗?” 十五又点了点头,师太说过,从今以后她就是姑娘的人了,这也是自己以后用性命捍卫的主子。 吴情眼里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坏笑,然后才道:“既然你要听我的话,那我现在命令你拿上点干粮去陷阱那边看看那人可还在,是否还在昏迷,要是醒了的话,你就把东西偷偷给他,避免他受伤过重,又挨饿,若是没醒的话,想办法把这些东西给他灌进去,省得到时候伤好了,人饿死了,到时候可就白费了我这番菩萨心肠了。”一边说着一边还有些嘚瑟的迈起了四方步在屋里转起了圈。 十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绕来绕去竟然还是这个目的,十五问道:“姑娘,师太只命我护着姑娘,别的事一概不管,若是奴婢去了,姑娘跟前也没个差遣的人,若是姑娘有什么吩咐,到哪里去寻人。” 无情笑着道:“庵里这么多小尼姑呢,随便叫一个来,就说是师太的命令,也没人敢怠慢,十五只管去办,快去快回就是,别忘了再采些药材,带上些清水,我估计他那伤口该换药了,最好再带上几块布条,免得到时候还得毁了一件里衣,貌似你的针线不太好,那些里衣还是师太从山下买来的吧!” 十五脸一红,她学的是刀枪棍棒、暗器这些杀人的工具,哪里动过绣花针?别说是缝制,就是让她去拿都觉得那小小的绣花针是累赘,真不明白姑娘怎么就能坐在那半天的时间绣出那些灵动的图案,她还以为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样子,不会想那些贫家女孩一样为了生计而奔波。十五见无情态度这般坚决,想着从庵里从陷阱那边,也没有多远的距离,自己用些轻功来回有半柱香的时间足够。姑娘这会刚吃过早饭,离午饭正好还有些时辰,自己一去一回时间上绰绰有余。想明白了十五也不多耽搁,向无情行了个礼,转身便疾步而去,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庵里。无情靠着门框,看着十五的背影啧啧的赞道:“还是有功夫好啊!能省不少鞋子!” 十五离了庵里,便找了棵大树闲闲的靠在了一旁,心里暗自嘀咕:“只怕那人早已不在了吧,静慈师太昨晚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刻意的隐瞒她,今早静慈师太一脸轻松的离了庵里,她便知道昨晚的事情办妥了,可想而知,那人现在定不会还在原处,只怕早被同伙接走了。” 送走了十五,无情一个人坐在了椅子上,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着琴弦,想着这三年来府里递过来的些微消息,十四弟长成了大孩子,太太有意让他从文举出仕,可十四弟的意思似乎更喜欢武举,正求着太太给他找武师傅呢!还有红姨娘和绿姨娘这两年斗得越来越凶了,七姐姐和八姐姐也越来越看对方不顺眼,整天想着在太太面前诋毁对方,殊不知这正合了太太的意,整天像看戏一样看着她们。再有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就是太太有孕了,听说老爷现在对太太言听计从,老爷如今得的五品官听说是太太娘家使了力的。无情心中暗叹:“有个得力的娘家真好!” 也许是思绪纷乱,手指的琴弦竟仿似没了往日的祥和,一时不察,一个细微的琴弦竟划破了手指,无情浑似未觉指间的速度竟越来越快,琴声也带着少有的激烈愤慨,似乎弹出了主人此刻的心境一般,意在发泄。 十五在外边躲了好一会,听着琴音不对,忙又跃了回来,还未进屋就先弹出一小块石头,正触无情指间,琴声立断,无情方才察觉,指尖隐痛,待抬起手指一看,琴弦上已蔓延血迹,无情苦笑:到底还是失了平常心。 十五急忙上前扯破了自己的里衣快速给无情包扎,然后才愤愤道:“姑娘何苦这般为难自己?”无情苦笑,原来十五以为她是为了完成师太交给她的任务呢,放下心里翻涌的思绪,笑着开口道:“还不是怕师太回来十五去告状,说我不去用心练琴,如今有了这个做凭证,想来师太也不会与我为难了。”一边摇晃自己的手指一边吐了吐舌头。十五叹道:“姑娘何必找这样的借口,师太又何曾真的与姑娘为难过?不过是姑娘心里一时不痛快,拿着琴来发泄罢了,亏得姑娘平时还与我说这些东西都是有灵性的,姑娘就不怕这琴把姑娘心里的不安表现出来?” ------------ 第三十九章 好消息与坏消息 静慈师太回来的时候脸色却是不大好,吴情笑着扬起自己的手指给静慈师太看了一眼,道:“师太快看,我今天可是真用了心练的,手指都磨坏了。” 十五在一旁白眼一翻,暗道:“姑娘你能再夸张一点吗?” 静慈师太只是淡淡的一撇,就把眼光调开,看了十五一眼,十五就机灵的退了下去,然后静慈师太才看着吴情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吴情一愣,指了指自己,问道:“都是关于我的?” 静慈师太点了点头,吴情问道:“我日日枯座庵中,再好的消息也不过是师太免了我一日练琴一日练棋罢了,别的于我还有什么好消息?” 静慈师太也不理她的调侃,开口道:“那就先听坏消息吧。” 吴情不置可否,静慈师太也不用她回答,接着道:“你可知吴府三老爷现在的职位?” 吴情摇了摇头,吴家自打三年前回了京城,吴老爷并没有得到想像中的官位留在京中,而是通过小冯氏娘家使的力拿到了一个从五品的官位,可是具体是做什么的,吴情还真不知道,只知道在离云阳不远的青州府。 静慈师太也知道吴情未必能知道这些,这孩子虽说见识不凡,这吴家的事偏偏就是不上心,再加上吴家打发来的人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让人说不出话去,否则这般几岁大的一个姑娘就往庵堂里面一扔,那所谓祈福的名义不过是大户人家当家太太的一种贬斥庶女的手法罢了。 静慈师太看着吴情道:“吴家三老爷新谋得的官位是青州府都转运盐使司副使,从五品。” 吴情眉头一皱,虽然她不懂官场,可是自古以来,凡是与盐涉及到的官,要么就是皇上看重的,扔到这里也不过是历练一番,然后就直接提调回京了,要么就是炮灰,说不定给什么人当了脚踏石或是背黑锅的。 静慈师太一看吴情的表情便知道这丫头心思灵透,可能猜出这里面的一些事? 吴情看着静慈师太,问道:“师太的意思是不好的消息与我们老爷有关?” 静慈师太看着吴情问道:“以你对你们府上老爷的认知,可认为他能否胜任?” 吴情想了想,看着静慈师太,开口道:“只怕不是他能不能胜任的问题,而是为他谋得此位的人作何想法,朝中局势我不懂,可是我想着吴家大房是老爷的亲兄长,位居高位,若是想提携自己的亲弟弟自然有的是方法,既然吴家大房那边没有使力,我们老爷的才学如何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怕是一些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各种势力之间的纠缠吧,如今只看冯家到底心向何人,若是一心为了朝廷,那么前途再险,我们老爷也不会有什么磨难,毕竟两边家势在那摆着,到最后顶天落下个办差不利的罪名,到时候长房那边再求个情,大不了再回去做个小官罢了,可若是冯家那边起了别的心思,只怕我们老爷此时已是抽身不得。” 静慈师太倒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这般侃侃而谈,叹着气道:“慧及必伤,真不知道你这孩子这般聪明是好还是坏!” 吴情却无所谓道:“至少聪明的活着,也比那糊涂的被算计死了还在替人家卖命要强的多。” 静慈师太点了点头,道:“你父亲那里如今确实有些麻烦,我最新得到的消息,只怕冯家那边出了变故,至于什么样的事我还不能与你说,只是冯家现在的态度很暧昧,而且与吴家绝不是一路,噢,对了,我跟没跟你说过冯家出了一个婕妤,她所出的皇子如今已十三岁了。在如今皇家的皇子里排行第七。” 吴情摇了摇头,这事还是她第一次听说,就连小冯氏都没有提起过冯家出了位娘娘。 静慈师太点着头道:“冯家这位姑娘当初进宫的时候使了些手段,她不是冯家长房的姑娘,与你们府里的太太不是亲生的姐妹,不过却是算在了冯家长房的名下,顶了冯家长房姑娘的名额,当初为了这事,冯家长房与其他房闹了很大的意见,等到这姑娘进了宫冯家长房这边也没怎么运作,所以这姑娘在宫里呆了这么些年也只是个婕妤的位份,不过这位婕妤出的七皇子却是个很得皇上喜欢的,听说去年秋季狩猎的时候,皇上就亲带着这位七皇子,猎到了一只白虎,当时给皇上高兴的,直接就把那白虎皮整张都赏给了七皇子,羡煞了许多人。” 吴情笑着接道:“怕是有那自作聪明的,就开始有了想法吧。” 静慈师太点了点头,想着京里传回来的消息,要不是昨天晚上那人的提醒,自己还真没有想到有的人现在竟然开始蠢蠢欲动了,不过依她所见,不过是蝼蚁之争罢了,那人只怕还在当游戏一样看着玩呢,那人现在的身体可是好着呢,更何况登上了那样的位置,哪里肯轻易就让下来的,别说是自己的亲儿子,恐怕就是亲爹,也是不可能的。 不然怎么会说皇家无父子亲情,撇开这些,静慈师太看着吴情道:“吴家三老爷现在只怕还是一无所知的。” 吴情想了想,她是吴家三房的姑娘,吴家三房的命运应该说是与她息息相关的,吴家三老爷真要出了什么大事,大房那边就算是想保,只怕也是保的嫡支,像自己这种庶出的孩子,只怕是没人理会的,到时候,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在这静慈庵里了此残生,要是坏一些的,怕是有那被充作乐籍的,一辈子只能在那咱风月场所里打滚。 这样的结果可不是吴情乐见的,看着静慈师太,吴情问道:“师太是想让我给老爷提个醒?”还不等静慈师太说话,吴情自己就摇了摇头,苦笑道:“只怕老爷现在都不记得吴家还有一个九姑娘了吧,更何况现在老爷对太太言听计从,谋得这个位置自然是油水极大,老爷现在只怕更是不敢违了太太的意了,像我这样没有地位的庶女说的话只怕老爷也听不进去吧!” 静慈师太却不以为然道:“吴家三老爷可不是情圣,那从小也是金樽玉贵般的长大的,哪里就真的能改了本性去,府里现在瞧着是你们太太的天下,孰不知男人学坏方法有的是,谁能想到吴老爷在外面也置了外室。” 吴情一噎,实在是没什么可辩的,这种做法也不是吴老爷干不出来的,再加上这官场不不是时兴什么互送姬妾之类的,反正都是玩意,你玩我玩大家玩,相中了就带走,不过现在小冯氏在吴家的地位,三老爷不敢过分,带回府里又是给小冯氏填堵,置个外室到也正常。 吴情皱着眉道:“师太的意思是要我从这外室入手?” 静慈师太笑着道:“我可没什么意思,原就是我顺手听来的消息,不过是与你这丫头说一声,至于要怎么做,或是如何做,却是与我不相干的。” 吴情一噎,静慈师太这是打算撇开手不管了。吴情嘟着嘴道:“师太给我这消息不就是想让我插手吗,可我现在人在庵里,没有人脉,又没有银子,拿什么本事去办这事,再说了,老爷所在的青州府,我长这么大也没去过,师太就放心让我一个人出门?” 静慈师太撇了吴情一眼,笑着道:“你没银子?你没人用?” 吴情讪讪的笑了,心道:师太你能不能不这么口咄咄逼人啊,要不是你总这么强势,只怕你的那位早就出现了。 不过这话自然吴情不敢吐出口,拉着静慈师太的衣袖道:“师太总要给我指些门路才好。否则就是到了青州府,我两眼一摸黑,总不好到府衙去击鼓找人吧,到时候只怕青州府传的都是我的事了,到时候太太还不得把我抓回去打板子啊!” 静慈师太一撇道:“行了,你也别算计了,带上十五足矣。记得别没事抛头露面就好,对了,你们府里那两房姨娘现在也都在青州府,你那个七姐姐还有八姐姐也都在青州府里请了先生,只是到底如何就不得而知了,你最好出门戴个帷帽,真要是碰到了,也只以为是陌生人,否则真要碰个正着,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吴情看着静慈师太一副我很好心的表情吐了吐舌头,嘟嚷道:“小鸟离巢,师太这是巴不得我不在眼前晃荡呢。我一个久不出门的,再加上十五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师太就不怕我二人被人骗了去?” 静慈师太一瞥,笑道:“若说别人,我还能信,你呀,我看不把别人给我骗回来就不错了,想骗你,只怕这人还没生出来呢。” 吴情恨恨的看了静慈师太一眼,道:“师太还没跟我说另一个好消息是什么呢?” 静慈师太心情大好,看着吴情吃瘪,笑着道:“好消息就是我可以给你几天假,下山去转转了,你不成天叫喊着庵堂里的生活枯燥,想去市井间走走吗,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你去体会一下人间疾苦。” 吴情这会脸上的表情可真是哭笑不得了,这哪里是好消息,分明就是与坏消息一路的吗,看着师太的表情就是师太你真奸诈。 静慈师太同样瞪了回去,扬着眉,挑着眼,那一副样子就像是在说:“就是奸诈了,你又能如何?” 吴情瞬间就耷拉了肩膀,摇了摇头,她能如何,事关身家性命,自然是想了法子去办的。 这会吴情看着静慈师太开口道:“那个外室,师太总要与我说说是什么人,以前是做什么的,是良人家的女子,还是青楼楚馆里的?” 静慈师太眼睛一挑,道:“你倒是个荤素不忌的,连那种地方都朗朗上口,也不知道你这孩子有什么是你忌讳的。” 吴情一撇嘴,道:“人家都能光明正大的去,我说一说有什么可忌讳的,那些假装忌讳的,每每别人说的时候都是一脸的嗤之以鼻,显得自己有多清高,孰不知竖起的两只耳朵比那说的人还要灵,一边听着心潮澎湃的,一边还标榜着自己是名媛淑女了,这种做作的女子我最是看不上的。 而且师太不觉得那些在后宅中学会了用微笑去哭泣,用淡定去诠释狂燥,懵懵中总是分不清这是进步还是倒退的妇人们,已经忘记了喜怒哀乐的模样,这样的生命是不是就缺少了许多颜色。” 静慈师太一乐,这丫头说的还真有些道理,笑着道:“那若是你,待如何?” 吴情扬着眉,道:“自然是伤了就哭,乐了就笑,苦了就怨,累了就喊。” 静慈师太指了指吴情的手指,问道:“就像你现在这样?” 吴情一看,笑着点了点头,道:“虽然这种行为有着冲动与轻狂,可是却是最真实的情感表达,就如同畅游在山林里,我会对着大山喊出我心中的烦闷或是高兴,断魂千里,无情明月,有情归梦,心事随鸟鸣溪涧山谷,荡于碧云下的瀑布飞溅,风也飘飘,雨也潇潇,闭眼聆听自然天籁,心倒空,心自畅然。” 静慈师太一个指头弹了过去,道:“你们府里的太太要是听到你这番言论,只怕会以为我这静慈庵里是那种专门挑唆着女孩子学坏的地方呢!” 吴情笑着点头道:“师太放心吧,我们太太巴不得我快点学坏呢,她从来就没盼着我好过。” 静慈师太失笑的摇了摇头,心知吴情说的也不算是假话,不过这次要是吴老爷真的能一举搬倒冯家,不只吴家三老爷的官位会更上一层楼,就是吴家这几个孩子,恐怕皇上那里也会有些表示吧。 吴情看着静慈师太一下子沉肃下来的脸,轻声道:“师太是不是还有什么任务给我,只怕不只是想让我们老爷脱身吧。” 静慈师太之所以让吴情去,就是因为吴情的目标小,不会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而且也不会联想到她这里,看着吴情点头道:“皇上一直有心肃清几大州府的官场,尤其以青州、淮阳的盐运最为厉害,此次吴家三老爷可以说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位置,也可以说是重要,也可以说是不重要,冯家对吴家三老爷可能是存了试探的心思,要是吴家三老爷能过了这个试探,只怕就会深入一些。” 还未等静慈师太说完,吴情就皱着眉道:“师太的意思是想让我们老爷拿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吧,比如账册?” 静慈师太看着吴情的眼睛闪过惊讶,吴情却不以为然,道:“师太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自然不会白费力气,那么唯一能够撼动盐运官场的,无非就是私账,无论是盐商们的供奉,还是这些老爷大人们的官官相护,自然会有这样一本册子,作为将来身家性命得以保全的工具,而用要是我没算错的话,只怕这种册子也不会只有一本,而且拥有这样册子的人,要么就是大盐商,要么就是与盐运相关的官员们,有的时候并不是说官小,这人就没什么把柄,这种小官往往都善钻营,不然也不会把着这么一处肥口。” 静慈师太也不瞒着吴情,点了点头,道:“你既已猜到这些,可想明白我让你此去的用意?” 吴情点了点头,不过知道归知道,能不能办道却是另外一回事,有些为难的道:“师太是不是有些高看我了,或是说,师太是不是高看我们老爷了,据我所知,我们老爷在官场上还真没有什么大的本事,要说我们太太还有些心计,我们老爷无非也就是个打酱油的。” 静慈师太笑着道:“你也说了,你们老爷的官职是个好缺,那么这样的官职自然有那盐商跟着打主意,官场里的账册怕是不好弄出来,可这些盐商手里的,也是个大雷,只要把这些盐商手里的弄出来,那就是大功一件。” 吴情想了想问道:“师太这般做就不怕让青州官场发生大的变故,到时候再弄出什么天闹民怨的事来,师太怕是不好收场吧。” 静慈师太看着吴情笑道:“你平日不是自许胆子大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却打了退堂鼓了?” 吴情摇了摇头道:“我是怕师太到时候不好收场,这样的事,要么就是不做,可是真要做起来,只怕青州府地界的官员就没有干净的,这个事,总要有那么一个主事的说句话才是,就是做,总要有个度,做到哪一步,留多少人,杀多少,总要有个计划,到时候才能知道从哪入手更便捷一些。也更安全,不会牵太多人。” 静慈师太却不屑道:“既然拿着朝廷的奉禄,自然要全心为朝廷办事,借着朝廷的名义中饱私囊,这样的官员不要也罢。” 吴情瞧着有些意气用事的静慈师太笑着道:“师太就没想过这样做的后果,能在青州盐运上埋了这么大的伏笔的,怕也不是一般的官员能干的出来的,就连我这一个小小孩童都知道这里面牵连甚深,就不信师太不知道这里面暗藏的事。” 吴情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静慈师太的表情,见静慈师太面容慢慢平和,就知道静慈师太也明白这里是牵连甚广的,吴情接着道:“我虽不知道师太真正的身份是什么,可是我还是要奉劝师太一句,这个事,要是师太真想做,也要跟上面打一声招呼才好,另外,吴家三老爷,师太只需说是吴家休察圣意,为了肃清青州盐运特意安插的一步棋而已,这样,等到以后青州的事真的翻大了,吴家也有话说,不至于让圣上真的一双大被掩下,把我们老爷也给扔里了,那我做这事就没意义了。” ------------ 第四十章意外收获 静慈师太没想到吴情小小年纪连这种事都虑的这般清楚,一时竟有些为难,其实有些事,不是她没想到,只是东想西想的做起事来就要束手束脚,这不是她做事的风格,其实之所以提醒吴情,并不只是因为她喜欢吴情这孩子的缘故,更是因为事情的确如同她对吴情所讲的那般,她确实需要一个能被敌人信任的自已人,可是这样的地方,想插进一个自已人何其艰难,而吴老爷因着与冯家的关系就成了最好的人选,若是吴老爷肯帮忙,想来这事也就能成了,她也不是为了贪这个功,她身为大夏国的大长公主,有这种护卫国家的权利和义务,而这件事情要是做成了,那就是天大的功劳,虽然得罪人是必然的,可是以吴家现在的恩宠,这些根本就不足为距,以她对那位皇妹的了解,这事真要揭开了,只怕那位也不会干看着吴家三老爷受了那牢狱之灾。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事成的基础上的,具体青州盐运腐败到什么程度,这事她也不好说,若是真的牵连到京里的皇子,皇上到底想做到哪一步,她也不能估算出来,不都说君心难测吗,就连枕边人都不明白皇上的想法,何况是她这么一个久不在宫里的人。 这般想过,静慈师太慎重的交待吴情道:“你可以先与吴三老爷打声招呼,让他悄悄的打发人回京,跟郡主说明情况,到时候让郡主给他要一张保全符,这事也就万无一失了。” 吴情对京里的郡主并不了解,也不知道能为吴三老爷做到何地步,看着静慈师太道:“有没有必要给吴家大老爷也送个信,这事只怕还得吴家大老爷在郡主跟前施下压才好。” 吴情想的是吴家大老爷与三老爷毕竟是亲兄弟,一母同胞,没到那种刮分利益的时候,与自已没什么威胁,顾着兄弟手足,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静慈师太失笑道:“你倒是真心为他打算,竟然前前后后算计的这般周全。” 吴情摇了摇头,把目光投向远处,道:“我是为我自已打算,就像师太说的,老爷若是真出了事,我也跑不了,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出家为尼的打算,也没有被人卖来卖去的爱好,所以为了让自已过的更舒服些,该有的算计还是要有的。” 静慈师太摇头道:“你若是真有落发为尼那天,我就把你带到静慈庵来,到时候也让你带发修行如何?” 吴情吐了吐舌头,道:“师太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玩。” 静慈师太点了点吴情的脑袋道:“行了,别在我这贫嘴了,快去准备吧,你说的那些我会想办法的,到于跟京里吴家的联系,还是让吴三老爷慎重一些为好,别落了马脚。” 吴情点了点头,刚要转身,忽然想到还有一事未问,笑看着静慈师太道:“师太还没说与我在哪里能见到老爷的外室,还有那外室是个什么名头,打哪来的,既然冯家的人对老爷这般不放心,不可能对老爷不加调查,这外室显然是藏不住的,这么长时间小冯氏都没闹起来,也就代表着冯家没到小冯氏跟前说这些事,冯家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静慈师太轻抚着手里的茶盅,笑道:“冯家早就打听出了吴家三老爷的底细,早在小冯氏嫁过去的时候,吴三老爷就是这副德性,前段时间与小冯氏的恩爱,不过是因为求到了冯家的头上罢了,如今小冯氏有着身孕,家里那两个姨娘让小冯氏归笼的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在吴老爷跟前邀宠,更何况就算是想邀宠,以吴老爷喜新厌旧的性子,也不可能再有多大的兴趣,这个外室,倒也是对了吴老爷的味口,听说读过些诗书,多少认得几个字,听说你亲娘当初就颇有才气,所以才被吴老爷看重。” 吴情摇了摇头,这些事都是她听说的,并没有亲身经历过。因为她来的时候,席姨娘就去了,正是因为原主的悲伤过度,才有她的到来。 静慈师太有些嘲讽的笑道:“小冯氏从前算是冯家最受宠的姑娘,可到头来不也是冯家的一步棋子,如今冯家拿她的相公放到烈火烹油中去烤,事若败了,只怕他就是那替罪的羔羊,你说,作为一个替罪的羔羊,在临死之前享受几天男人的乐趣,冯家还会与他计较吗?” 吴情摇了摇头,就是要计较,也是在事成以后,到时候冯家平摇直上了,自然会给自家的姑娘撑腰。 静慈师太见吴情明白了,别的也不与多说,看着吴情道:“你先回去收拾东西,回头我把地址给十五,到时候你只随着十五一处就好。” 吴情点了点头,本来她也没出过远门,这些路线让十五记正好,而且静慈师太没准还会交待十五一些事,这些事自然不方便她听。 两日之后,吴情与十五就离了静慈庵,一大早,两人从静慈庵的后门出来,上了提前准备好的马车,外表极其普通的一辆青布马车,待进了车厢却又是一番风情,只见里的两边的坐椅上铺着厚厚的毯子,角落里有些小炉,可以随时点着用来煮茶,另一边的角落里还放着小柜样的东西,一共有三层抽屉,吴情随手一翻,忍不住失笑,只见第一层抽屉里面放了几块茶点,第二层抽屉里面放的是些小零售,第三层抽屉里面放的是一些散碎的银子。 吴情回头见十五也上了马车,便感觉身上的马车慢慢的行驶起来,指了指最底层的抽屉道:“师太总算还有些良心,知道咱们出门辛苦,给咱们备了些盘缠,不然我还以为师太打算让咱们一路乞讨着去呢。” 十五翻了翻白眼,这几年姑娘从师太那里可是倒腾了不少的好东西过来,就是那首饰匣子,都装的满满的了,还有首饰匣子里头的银票,这些事姑娘都不瞒着她,而且每每算计师太的时候还拉着她一起,如今这个静慈庵里,除了静慈师太,只怕最有钱的就数吴情了,可偏偏姑娘似乎是习惯了一般,每次在静慈师太面前都要哭半晌的穷,然后抠着静慈师太再给些银子,十五有时不明白,就问道:“姑娘,你攒那些银子做什么,还有那些首饰,也不见你戴过一样,可是每次在师太那见到了新的,还忍不住搜刮?” 吴情每每都是一脸喜滋滋的笑道:“十五,这你就不明白了吧,搜刮这些东西不代表我要戴,或者要花,我要的是这个过程中的乐趣,你不觉得师太每次都拿我没办法的样子很是好笑吗,而且啊,这个世道什么都不可信,最可信的就是银子,只有自已有银子了,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现在没有什么挣钱的本事,所以只能从师太的身上赚些零花钱。而且就算将来我有了赚银子的本事,也是需要本钱的,趁着现在攒些,也省得以后看到了赚钱的机会抓不住啊。” 十五每到这个时候都觉得自已护着的姑娘,似乎很没有安全感,也许在姑娘眼里,唯一能带给也安全感的就是那冷冰冰的银子吧。 吴情见十五没答话,也不以为意,心情喜滋滋的拿起了抽屉里的碎银子数了起来,一边数一边嘀咕着:“这个是一两、这个是三两的、这个是二两的……” 数到最后,吴情撅着嘴道:“师太也太不够意思了,打发我去办这么难的事,只给这么几两碎银子有什么用,到时候只怕进门的礼都不够。” 十五指了指自已后背的包道:“师太给了几张银票,说是姑娘知道什么时候能用,还有两样首饰,说是那人最喜欢这些东西。” 吴情吐了吐舌头,不过转念一想,心理就打起了坏主意,看着十五道:“你把包袱拿下来我看看。” 十五无所谓的卸下了自已包袱,在吴情面前随手就打开了,吴情倒没去看那银票,因为这刻她的目光被包袱里的首饰所吸引着,只见那是一件极其精美的琉璃制的钗,尾翼上刻着蝴蝶栩栩如生,虽然是在马车里,可吴情还是觉得,这样一件精美的雕刻放到阳光下,配上琉璃的多彩斑斓,定会生出耀眼的光辉,吴情相信是个女人见到这样的物件都会为之吸引,当然也包括她。 十五见吴情低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不过从此刻姑娘那一直不离手的钗来看,只怕这次又逃不出姑娘的手心了,反正师太来的时候交待了,只要能敲开那个门,这个东西送不送全凭姑娘做主。 吴情检查完包袱里的东西,笑看着十五道:“师太说没说让咱们几日赶到?” 十五摇了摇头道:“师太只说路上别贪玩,让咱们尽快办完尽快回来,姑娘的身份在外面时间长了不好,要是被人发现了也不好圆。” 吴情点了点头,来了古代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呢,趁着这个机会就当是旅旅游吧。 吴情掀开了马车的一角,往远处眺望着,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吴情就觉得没趣了,实在是官道上太寂寞了,除了偶尔擦肩而过的一辆马车以外,剩下的就是树木与田地了。 吴情没趣的放下了马车窗的帘子,看着十五在一旁闭目养神,有些无趣的道:“十五,你每天都不怎么说话,不觉得没有意思吗?” 十五连眼皮都未抬,开口道:“没什么说的。” 吴情一噎,女人说话还用起头,不是想什么就说什么的吗,哎,看来改造十五是一项浩大的工程,还需努力啊。 路上路过一个小镇的时候,吴情与十五寻了一户农家借住,本来应该赶到镇上的客栈住宿的,可是半路上马车坏了,等到马车修好的时候,就只能赶到这个小村子了。 十五先去寻了一户农家,一对老夫妻,家里就东西两屋,孩子们都在镇上做工,就留了老两口在家,十五麻烦了一对夫妻帮着做了晚饭,然后带着吴情在西间安置,车夫随便在柴房凑和一宿。 老夫妻可能是长久儿女不在跟前,见到了陌生人竟是格外的好客,瞧着两个小姑娘出远门,老太太好心道:“两位姑娘这是打算去哪啊,这一路上虽说太平,可是有时候也有那趁火打劫的,两位姑娘独自出门还是多加小心的好。” 十五向来是个冷冰冰的,这会指着她闲聊是不可能了,吴情笑呵呵的接道:“老婆婆谢谢你了,我们是姐妹俩,这不是去姨母家投亲吗,这个车夫是姨母派过来接我们的,说是常出门的,路上都熟着呢,今天本应该赶到镇上的,可是因为半路马车坏了,所以才到您家投了宿。” 老太太这才点了点头,想着刚才看到那个车夫瞧着五大三粗的,面容也算憨厚,有这样的人跟着,小姑娘也不用怕。这个亲戚到是个考虑周到的。 吴情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面条,看着老太太道:“婆婆,您家的孩子怎么都不在家陪您啊,就留您跟您老伴两人在家,要是有个出力气的活计,谁帮您干啊?” 老太太笑着道:“这不是有不少村邻呢吗,再说了,家里这些活计老头子都能干呢,别瞧着我们老两口到了岁数,可是腿脚还是利落着呢。我们村里大多数人都出去干活了,村子里的地一年到头也没有多少收成,家里小子多的人家,要是都留在家里,只怕一年到头也吃不到一顿饱饭,我家的三个小子也是,农忙的时候回家来,过了农忙就出去找活干,头两年啊,家里的三个小子就到镇上打点零工,这两年听说青州那边的生意好做,而且给的工钱又高,三个小子一商量,就留了一个在镇上,想着家里有啥事也能照应着些,另外两个小子就去了青州。” 吴情一愣,很快便恢复了笑颜,对老太太道:“婆婆,村里边去青州干活的人多吗?那里比这镇上繁华吗,大家都去干什么啊?” 老太太笑着道:“开始的时候大伙也不知道青州能不能挣到银子,还是村子里有去过的小子,回来说是那边缺人,就拉了村里不少的人去,月月到是往家都送过银子,只是这一年到头也回不来一趟家,我家那两小子,从打去年去的,到现在一趟都没回来呢。” 吴情眉头一皱,看了十五一眼,也从十五眼里看到了疑惑,吴情又笑着对老太太道:“婆婆,您儿子在那做什么工啊,要这么久也不让回家看一回,到了家里农忙,可咋办啊?” 老太太笑着道:“没啥的,家家都是这样的情况,大家伙互相帮衬着些,反正孩子们都在一处做工,我听说啊,好像是什么船运,盐场什么的,具体的老婆子也不知道,不过倒是听说是给什么帮干活,工钱到是准时就给的,一点都不耽误。” 吴情想了想问道:“婆婆,我们这一趟就是要往青州去的,我姨母家在青州有处小买卖,就接了我们姐妹过去,婆婆这两年都没见过儿子了,有没有什么话要捎过去的,我们姐妹到那了,打发人帮您寻寻,要是寻到了,也给你家哥哥带个信。” 老太太一听,忙笑道:“这是咋说话的,咋坐在家中就遇到贵人了。”说着说着竟有眼泪从眼角渗出。 然后就听老太太朝着屋里喊道:“老头子,你快来,这两位姑娘要去青州呢,快想想有啥给家里的两个小子捎的,咱们快收拾收拾。” 一直避在屋里没出来的老爷子,这会也走了出来,不过还是没往上前,靠在门边看着激动着的老太太,道:“老婆子,小子们不是说了啥也不缺的,还捎啥东西,我看你做的那鞋子挺好的,家里的孩子穿着都合脚,你把那几双鞋子给两小子捎去吧,顺便问问两小子啥时候能家来,在外面别累坏了身体,银子也不用太多,够用就行,等到了家来,再娶房媳妇就得了。” 老太太一听连连称是,拿着粗糙的大手擦着眼角,道:“哎,我这是一时高举的糊涂了,我这就去收拾东西去。” 转过头来又对着吴情道:“姑娘,这次可真是麻烦你了,我那小子叫冯铁牛,冯铁贵,我记得村里的人说是盐帮,姑娘到那只管这样打听就是,到时候让两小子给家里送个信回来,老婆子就感激不尽了。” 吴情一听盐帮心理就一喜,正愁着此去没有路子呢,没准这还是一条通道呢,这会瞧着老婆婆笑道:“婆婆放心吧,我们姐妹虽说对青州不熟,可是我姨母却是在青州住了半辈子了,找个人应该还是不难的,到时候定给你儿子带个好消息去。” 隔日一早,吴情跟十五动身的时候,老太太做了极丰盛的一顿早饭,煮了两个鸡蛋,还熬了细米粥,吴情瞧着手里的鸡蛋,看着老太太颤微微的手,还有那屋里有些破落的土坯,这会才看清这个家,或者说这个村子里的房子,多数都是这般的残破,难怪这个村子里的壮劳力都要出去做零工,实在是这样的条件,别说娶媳妇,就是生存都要费尽吧。 吴情悄悄的给了十五一个眼色,一边笑着跟老太太告辞,一边拿了老太太给儿子们捎的东西。待十五上车的时候,就悄声道:“我把银子扔到了西屋的枕头底下,婆婆收拾东西的时候就能看到。” 行了一路,终于能望见青州府的城门了,吴情已经在马车里坐的枯燥死了,只怕要是再不到,吴情都忍不住坐到外面的车橼上了,就为了能透透气去了。 经过了一番检查,两人终于进了青州城,吴情笑看着十五道:“想不到这里到是比云阳那边检查的要严多了。” 十五先扶着吴情下了马车,然后打发了车夫离开,小声道:“师太说咱们不能让别人查出行迹。” ------------ 正文卷 ------------ 第三0一章马前卒跟马后炮 ------------ 第三0二章虚晃一枪 ------------ 第三0三章卖个人情 ------------ 第三0四章徐氏送上的纸条 ------------ 第三0五章利用与被利用 ------------ 第三0六章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 第三0七章幕后之人 ------------ 第三0八章谁看谁的笑话 朝堂是男人的天下,内院是女人的天下。 赫连家男人这么大的举动,自然也躲不过女人们的耳目。 听说昨晚闹了贼,还是个大贼,二夫人带着四个媳妇,三夫人带着四个媳妇,纷纷赶到了芳馨苑,质问少夫人关于府里治安的问题。 吴情正抱着妞妞喂米糊糊,小家伙对喝奶以外的东西也很感兴趣, ------------ 第三0九章真相又近一步 ------------ 第三一0章死也不容易 ------------ 第三一一章恶有恶报 ------------ 第三一二章分家 ------------ 第三一三章轰然倒塌的定心针 ------------ 第三一四章我跟祖父出门 ------------ 第三一五章端午节 ------------ 第三一六章红姨娘求助 五月初六一早,侯府的门就被人拍响了。 齐瑞家的快步引着吴长轩的媳妇郜氏,还有红姨娘快点往内院走着。 赫连轩知道拦不住,这两日就打算在家守着媳妇,也没出门。 吴情正抱着妞妞喂早饭,就听到袁妈妈绷着脸进来回事。 “有什么事?”吴情头也没抬,正舀着一勺米糊放到了妞 ------------ 第三一七章援手 ------------ 第三一八章出门 ------------ 第******章营州旧人 ------------ 第三二0章见缝插针 ------------ 第三二一章妞妞丢了 ------------ 第三二二章赫连轩猜到了 ------------ 第三二三章他的苦心 ------------ 第三二四章终究不舍得她难过 ------------ 第三二五章永安侯认个义女 ------------ 第三二六章大结局 ------------ 正文卷 ------------ 第四十一章投石问路 ------------ 第四十二章无巧不成书 ------------ 第四十三章二房巷 ------------ 第四十四章盐枭 ------------ 第四十五章 机会与挑战 ------------ 第四十六章盐帮大会 所以这种危险性太大的事吴老爷干脆不去想,可是像吴情说的这样的事情,他还是有机会的,他虽然不知道这些账本都在哪,可是在谁的手里他大概能猜的出来,虽说想要拿到手,难了些,可是总比没有机会好吧,不过这事还得他好好想想,也得跟他大哥通个气,不然这次的事做下了,只怕冯家他也就得罪透了,到时候要是没什 ------------ 第四十七章玉颜昭 ------------ 第四十八章兄弟同心始不辜 ------------ 第四十九章再遇 ------------ 第五十章救命 ------------ 第五十一章雪中送炭世间无 ------------ 第五十二章殊途同归 ------------ 第五十三章好亲事 ------------ 第五十四章要翻天了 ------------ 第五十五章预防 ------------ 第五十六章示之以诚 ------------ 第五十七章又是账册 ------------ 第五十八章做人留一线 ------------ 第五十九章询问 ------------ 第六十章有人指点 ------------ 第六十一章见一见 ------------ 第六十二章汇聚一堂 吴情的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一人声响起,道:“小九到是越发的絮叨了。” 吴情一噎,忙站起了身,朝着进来的人吐了吐舌头,才对着静慈师太介绍道:“师太,这是我玉哥哥。” 一边说着一边拉了玉颜昭往前来,指着静慈师太道:“玉哥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对我有大恩大德,教我琴棋书画,修身养 ------------ 第六十三章勾馋虫 ------------ 第六十四章时运 ------------ 第六十五章幽冥使者 ------------ 第六十六章简单的快乐 ------------ 第六十七章娘家倒了 ------------ 第六十八章解围 ------------ 第六十九章正室对姨娘 ------------ 第七十章真相 ------------ 第七十一章伤身 ------------ 第七十二章想嫁什么人? ------------ 第七十三章梦尽缘散 ------------ 第七十四章威逼 ------------ 第七十五章事了 ------------ 第七十六章铜钱馅的饺子 ------------ 第七十七章旧人 ------------ 第七十八章主仆相见 “姑娘,你真的青州,奴婢以为还要再等机会才能见到姑娘呢。”齐瑞家的一脸激动的跪在了吴情的身前,连着磕头连着说出了这句话。 吴情早就给十五打了眼色,十五紧着上前扶起了齐瑞家的道:“这位嫂子快起来吧,姑娘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直近的人,哪里让磕头作揖了。” 齐瑞家的抬眼打量了十五 ------------ 第七十九章回府 ------------ 第八十章眼中刺 ------------ 第八十一章如此姐妹 ------------ 第八十二章驭下 ------------ 第八十三章三十两银票 ------------ 第八十四章大长公主 ------------ 第八十五章回京 ------------ 第八十六章试探 ------------ 第八十七章兄弟同心 ------------ 第八十八章嫡庶一堂 ------------ 第八十九章婆媳过招 ------------ 第九十章兄弟切磋 ------------ 第九十一章抛砖引玉 ------------ 第九十二章首出风头 ------------ 第九十三章入眼 吴二老爷原是仓促应战,一时间哪里能想到什么好诗去,只随随便便的做了一首凑了数去。 吴三老爷笑道:“二哥这是诚心相让啊,既如此,小弟便送上一首了: 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上有愁思乡,悲叹有馀哀。悠悠远行客,去家千馀里。出亦无所之,入亦无所止。浮云翳日光,悲风动地起。与君别乡 ------------ 第九十四章相中你 ------------ 第九十五章郡主府 ------------ 第九十六章大年三十 ------------ 第九十七章消息 ------------ 第九十八章暗棋浮动 ------------ 第九十九章滕妾 ------------ 第一百章试探 ------------ 第一0一章反击 ------------ 第一0二章气度 ------------ 第一0三章打听 ------------ 第一0四章贫时相交 ------------ 第一0五章又被嫉妒 ------------ 第一0六章袁妈妈 ------------ 第一0七章偷窥 ------------ 第一0八章赐婚 ------------ 第一0九章情之一物 赫连老将军苦笑,这番作戏,不过是给他看的,他还如何拒绝,回身看了赫连轩一眼。 赫连轩起身立到了赫连老将军一侧,吴国公也起身站到了场地中央,连着在后边就坐的吴三老爷也站到了吴国公的一侧,吴情即便是再不情愿,这一刻,皇命不可违。 众人跪上之时,就听到皇上说道:“朕兹闻吴国公府九 ------------ 第一一0章丑闻 ------------ 第一一一章外援 ------------ 第一一二章装病 ------------ 第一一三章鸿雁鸳鸯佩 ------------ 第一一四章搬走 ------------ 第一一五章定北将军 ------------ 第一一六章我要当兵 ------------ 第一一七章碧波翠竹 ------------ 第一一八章出嫁 ------------ 第一一九章警告 ------------ 第一二0章姨娘心思 ------------ 第一二一章焦大娘 ------------ 第一二三章大军抵达 ------------ 第一二四章处理赏赐 ------------ 第一二五章安抚 ------------ 第一二六章班师回朝 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 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萝万朵云。 十一月末,京城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窗外飞舞着的雪花,像千百只蝴蝶似的扑向了窗棱,空中飘着雪花,小小的白羽毛,又像吹落的梨花瓣,零零落落。 吴情歪靠在临窗的榻上,望着外面一点点变的银白的世界,目 ------------ 第一二七章再见惊鸿上 ------------ 第一二八章再见惊鸿中 ------------ 第一二九章再见惊鸿下 ------------ 第一三0章琼琚帮兄 ------------ 第一三一章谜底揭开 ------------ 第一三二章不约而同 ------------ 第一三三章玫瑰带刺 ------------ 第一三四章和亲 ------------ 第一三五章驿站 ------------ 第一三六章玉颜昭相随 ------------ 第一三七章进入山谷 ------------ 第一三八章以棋入心 ------------ 第一三九章玉颜昭的告白 ------------ 第一四0章田园享乐 ------------ 第一四一章赫连轩来了 ------------ 第一四二章小冯氏倒 赫连轩心理忍不住为吴情喝彩,几乎与他当时得到消息的时候想的是一样的时间,短短几秒钟,就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赫连轩眼里的兴味越发的浓了起来,声音似乎是经年的陈酿一般醇厚的让人醉。 “看来我的夫人很会藏拙啊!” 吴情眉头轻皱,纠正道:“定北将军似乎很缺女人啊。” 呃,赫 ------------ 第一四三章让他死心 ------------ 第一四四章逗你玩 ------------ 第一四五章我不走了 ------------ 第一四六章做人要诚实 ------------ 第一四七章徐徐图之 ------------ 第一四八章篝火 ------------ 第一四九章想通了 ------------ 第一五0章挑剔 ------------ 第一五一章求个结果 ------------ 第一五二章献殷勤 ------------ 第一五三章中毒 ------------ 第一五四章迷雾重重 ------------ 第一五五章暗处标记 ------------ 第一五六章幕后黑手 ------------ 第一五七章以命抵命 夜半时分,一骑快马到了城门口,刚要叫门,就听到身后有另一骑随来,马上的人一喜,未看清来人,便叫道:“大哥。” 只是在回身之际,看到那马上的人影只不过是个女子时,眼里又带了落寞,不过心理却是又安了不少的心。 到底该如何? 燕默晖也迷茫了。 当他知道那个女人是中 ------------ 第一五八章玉殇 ------------ 第一五九章赫连轩到了 ------------ 第一六0章离开山谷 ------------ 第一六一章入住大王子府 ------------ 第一六二章旧事重提 ------------ 第一六三章不放弃 ------------ 第一六四章暗夜十三骑 ------------ 第一六五章被抓受要挟 ------------ 第一六六章入营州 ------------ 第一六七章那一箭 ------------ 第一六八章盐帮内堂 ------------ 第一六九章祭拜 ------------ 第一七0章忘川等待 ------------ 第一七一章偷偷送信 ------------ 第一七二章破瓜之痛 ------------ 第一七三章一夜鱼龙舞 “痛吗,情儿,你可知我心理的痛,你可知我找不到你时心理的彷徨,害怕,失措,情儿,你可知这些情绪都是你让我统统拥有,情儿,请你,记住,再也不怕这般让我害怕,失措,彷徨!” 赫连轩低沉暗哑的声音里带着心痛与哀求,能把自己的心绪说出来,似乎还是小时候的事情,长大了,懂事了,爹死了,娘去了 ------------ 第一七四章情到深处无怨尤 ------------ 第一七五章离开随行 ------------ .第一七六章又入营州 略微低沉加粗的声音,还有那一揖到底的动作,竟是惹得院中的三人都愣了半晌。 赫连轩反应过来的时候,失笑的摇头道:“情儿,你可真是个小精怪。” 王进家的也跟着笑道:“怪道姑娘找我要那些物什,原本我还纳闷姑娘又要耍什么花样呢,却没想到都弄到了这会,真真是……别出心裁。” ------------ 第一七七章理旧事 “吓到了?”赫连轩料理完帐里的事才想起吴情还在一旁,有些担心的问道。 吴情摇了摇头,坐在原地没动,抬眼看向赫连轩道:“那个祈监军应该是朝廷派来监视你的吧?” 吴情记得在中国古代的时代,将军都是以兵符来号令军中的,而这个兵符通常都是军中半块,皇上手中掌着半块,将军自己在军中能 ------------ 第一七八章给我两个女人 可自打赫连家与侯家联了亲事以后,再派往军中的监军定是与赫连家政见不合不说,而且必是与赫连家持相反态度的,不说是死对头,可也不是赫连家能轻易拉拢的人。 京中皇上又下设了金吾卫负责安全,负责京师,维持治安;曳帝出巡时,则随行护驾,侍从左右。城门又设了屯兵,其中负责的城门校尉统领,又以外 ------------ 第一七九章入住将军府 ------------ 第一八0章坦露弱点 巧儿咬着唇,站到了院子里,听着屋里一浪高过一浪的动静,眼里含着愤恨,感觉到嘴里都被腥味充斥着,才不甘的瞪了屋里一眼,端着手上的东西出了院子。 天近傍晚的时候,吴情还在沉沉的睡着,原本定于中午的饭食也挪到了晚上。 “情儿,情儿。”赫连轩低低的唤着,要不是怕这丫头饿坏了,这会赫 ------------ 第一八一章刘大胆 ------------ 第一八二章点火 ------------ 第一八三章恰逢其时 ------------ 第一八四章好消息 ------------ 第一八五章考虑再嫁 ------------ 第一八六章反省 ------------ 第一八七章下绊子 ------------ 第一八八章姐弟相见 ------------ 第一八九章震慑 ------------ 第一九0章出来混要还的 ------------ 第一九一章师傅来了 ------------ 第一九二章与你比肩(一) ------------ 第一九三章与你比肩(二) ------------ 第一九四章今儿日什么日子? ------------ 第一九五章“鸳鸯宝石” ------------ 第一九六章砍价的乐趣 吴情瞧着掌柜的表情有些可乐,忍着笑刚转身,就撞到了一堵墙上了。 话说,她似乎掀开帘子是过道,不应该有墙啊,关键这墙还是个温热的。 “摸够了?”头顶上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响起,不过那低沉中带着独属于她的温情的声音还是让吴情一下子就捕捉到了。 连忙抬起头来,有些不确定的看向 ------------ 第一九七章无名指 ------------ 第一九八章指环 ------------ 第一九九章渔翁 ------------ 第二百章我吃了 ------------ 第二0一章相似的身影 ------------ 第二0二章不是丫头 ------------ 第二0三章真是祸害 ------------ 第二0四章反击 ------------ 第二0五章出征 ------------ 第二0六章放下曾经 ------------ 第二0七章乌鸭嘴 ------------ 第二0八章留得清白在人间 ------------ 第二0九章战事了 ------------ 第二一0章定情信物 ------------ 第二一一章安国将军 ------------ 第二一二章警告 “如意,谢谢你一路相随,谢谢你的不离不弃,也谢谢你的执意欣赏。”吴长修眉眼间的笑意都荡漾开来,似乎此刻的心情,除了愉悦,再找不出更多的形容词了。 驿馆里的小吏们早就有眼色的避了开去,整座庭院里能看见的就是两个人互相凝望的身影。 贺如意的眼睛有些潮湿,没有哪一个女子像这般被心 ------------ 第二一三章姜汤效应 “看什么呢,这么高兴。”赫连轩推门而入的时候,瞧着吴情手上正拿着信纸看的高兴。 因着最近连雨天,军营里住的太过不便,赫连轩就在安州买了处院子,依着吴情的意思,院子不太大,不过是住下他们夫妻,再加上管儿、彤儿,做饭是临时找来的,只白日在这,晚上要回自己家的。 吴情瞧着赫连轩身 ------------ 第二一四章嫉妒 ------------ 第二一五章我吃药了 ------------ 第二一六章教导弟妹 紫陌风光好,绣阁绮罗香。相将人月圆夜,早庆贺新郎。先自少年心意,为惜殢人娇态,久俟愿成双。此夕于飞乐,共学燕归梁。索酒子,迎仙客,醉红妆。诉衷情处,些儿好语意难忘。但愿千秋岁里,结取万年欢会,恩爱应天长。行喜长春宅,兰玉满庭芳。 新人进新房,吴情目光带暖的看着吴长修满意笑意的从洞房 ------------ 第二一七章旧事 ------------ 第二一八章出门 送走了贺夫人,吴情便叫来了管儿,道:“陆娘子一家的事你们可是知道?” 管儿其实在门口守着的时候就听到贺夫人与夫人提这事了,也没撒谎,点头道:“奴婢知情。” 吴情叹了口气,竟不知道如何接话,当初这对母女算是被自己撵走的,可是对于自己曾经做过的,吴情到是不后悔,她爱的男人不容别 ------------ 第二一九章愿望 ------------ 第二二0章调戏师傅 赫连轩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小女人越来越有魅力了,越来越让他无法自拔了,他是真的想要就地解决,可是天气太寒,他怕冻着自己的小女人。 刻意的压下了胸中的一团火焰,深深的吸了两口气,然后才无奈的摸了摸吴情的头,没有言语,只是这般环抱着她,虽然她身上的披风已经很厚实,可是赫连轩还是怕冻着她。 ------------ 第二二一章算计师傅 ------------ 第二二二章互相算计 赫连轩真不知道这么陪着这丫头胡闹是不是正确的,而且明儿一早,大长公主要是起来,会不会一气之下把他的将军府给拆了,赫连轩是真的没有底啊。 “不知道。”听着里面暂时没有动静,赫连轩也不知道这药好不好用。 吴情显然对赫连轩的回答很不满意,嘟着嘴道:“那壶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找着的 ------------ 第二二三章新的篇章 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二月末,赫连轩并着大长公主与吴情的车驾总算是在千呼万唤中到达了京城,因为比原定的日子晚了差不多半月左右的时间,所以城门一直有两府的人在守着。 大长公主自 ------------ 第二二四章琴棋书画,风花雪月 ------------ 第二二五章永安侯夫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将军府,人才辈出,为朕解忧,朕心甚慰,定北将军赫连轩一心为国,驱逐外敌,战功卓著,特赐封永安侯,其妻吴氏,慧心巧思,锦心绣肠,颖悟绝伦,与永安侯实乃一对碧人,特赐一品诰命。钦此。” “永安侯起来接旨吧。”内庭总管福旺笑容可掬的手捧着刚刚念完的圣旨笑看着新封 ------------ 第二二六章都是伶俐人 ------------ 第二二七章小情绪 一想到这,赫连老将军就忍不住皱眉头,道:“皇上赐了府邸,你的打算呢。” 赫连家的这些人心怀叵测,赫连老将军不想之前的事再次发生。 赫连轩想了想,道:“祖父,这次回来,若是我做了什么让你才人家伤心的事,还请你老人家见谅。” 赫连轩预先打着报告,这是他早就该做,却一直迟 ------------ 第二二八章吃进去了 ------------ 第二二九章找死 “给少夫人请安。”书姨娘与琴姨娘在吴情面前十步远的距离停下,半屈着身子,行了礼。 吴情抬手道:“起来吧,坐下说话。” 管儿和彤儿搬了绣墩过来,又往前放了两步,书姨娘与琴姨娘上前两步,老实的坐在绣墩上,期间并不曾抬头。 “书姨娘,琴姨娘,抬起头说话吧。”吴情喜欢看着人 ------------ 第二三0章意外收获 ------------ 第二三一章嫡庶有别 与赫连家结缘五年多,总算是在今天晚上把赫边家的人都认了一遍,不过这里面还不包括小孩子们。 赫连池显然是几兄弟当中最能活跃气氛的,不过在吴情看来,赫连家的几兄弟,应该说嫡庶区分的很鲜明,就比如嫡子之间虽然隔了房,可还是能平起平坐的说话,相比于庶出而言,这样的场合,多了许多的自在。 ------------ 第二三二章女人们玩什么呢? ------------ 第二三三章被嘲笑 赫连池一听,指着韩氏道:“受罚的可不是我。” 韩氏掩下目光里的迷离,与片刻的受伤,很快就伪装了一层坚强的外壳,似乎她又回到了那个镇国将军府里的二奶奶的位置。 体面,规矩,大气,厚重。这样的定位,就是她的人生。 偏偏,吴情最讨厌人虚伪起来的面孔,所以不遗余力的打破道: ------------ 第二三四章奴婢想回来 ------------ 第二三五章接近 吴情点了点头,自然知道的。 “可是有什么不利于十四弟的流言?” 之前最担心的也不过如此,吴长修的性子倨傲,再加上有心结,过门不入,若是普通百姓,到是少有人拿来作文章,只如今到了这样的位置,若是以后再有机会调回京城,没准就会成为污点。 袁妈妈却笑的高深莫测,道:“少夫 ------------ 第二三六章意外之喜 ------------ 第二三七章点心加料 ------------ 第二三八章给你机会 ------------ 第二三九章何首乌的引诱 ------------ 第二四0章吓尿裤子 ------------ 第二四一章神精失常 ------------ 第二四二章面首 ------------ 第二四三章被喜欢了 ------------ 第二四四章消息灵通 ------------ 第二四五章红色麝香珠 ------------ 第二四六章过了三个月 ------------ 第二四七章初揭谜团 ------------ 第二四八章别样安慰 ------------ 第二四九章欲盖弥彰 ------------ 第二五0章钓鱼 ------------ 第二五一章又遇高潮 ------------ 第二五二章梦魇 还是木瓜机灵,这会瞧着天色笑道:“三奶奶,奴婢瞧着三爷快回来了,今儿留了三爷用饭吧。” 徐氏这两天与赫连烽正生着气呢,因着赫连轩烽流连姨娘的屋子,连着那个姨娘的花销都加大了不少,今儿要这个,明儿要那个,若是哪样置办不到,还告到赫连烽那里去,为此,两人虽然没吵闹过,可是赫边烽却觉得徐 ------------ 第二五三章一语双关的引诱 ------------ 第二五四章又现黑手 ------------ 第二五五章蒙在鼓里 ------------ 第二五六章君思我兮然疑作 ------------ 第二五七章吴眉到访 ------------ 第二五八章要还是不要 ------------ 第二五九章祖孙争锋 ------------ 第二六0章看不过去 ------------ 第二六一章逐一击破 ------------ 第二六二章马脚 ------------ 第二六三章闹百合 ------------ 第二六四章讨要福利 ------------ 第二六五章各有目的 ------------ 第二六六章一条汗巾 ------------ 第二六七章夫妻作戏 ------------ 第二六八章卖个人情 “在这儿!”韩氏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只短箭,吴情只是随意的扫过一眼,毕竟于兵器上,她可是个外行,可是一眼微凝,瞬间回神,眸光微眯,吴情真想说她是不是应该去买个彩票,亦或是在古代弄个彩票投注站,想必一定会风声水声。 因为此刻,对于兵器属于白痴化的人,竟然还真就认出了韩氏手里的东西,能说她 ------------ 第二六九章女人的另一面 ------------ 第二七0章当家人的风范 ------------ 第二七一章韩氏幼弟 ------------ 第二七二章前因后果 ------------ 第二七三章拜访侯家 ------------ 第二七四章谢氏的提醒 ------------ 第二七五章流言起 ------------ 第二七六章生产 ------------ 第二七七章得女 ------------ 第二七八章出门被搅 ------------ 第二七九章姑嫂 ------------ 第二八0章三老爷的继室曹氏 ------------ 第二八一章打脸 ------------ 第二八二章改变心意 ------------ 第二八三章母子对峙(一) ------------ 第二八四章母子对峙(二) 裴氏的声音有些急,一边安慰着赫连池的同时,一边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一切都是人家的有心为之,这样一想,裴氏又急切道:“池儿,赫连家这些年的形势你也看清了,你祖父就是一心偏着大房,你父亲几兄弟,你祖父就一心偏着你大伯,什么好的都是你大伯,你大伯母的,后来,等你大伯母生下了你大哥, ------------ 第二八五章母子对峙(三) ------------ 第二八六章煎熬的年夜饭 ------------ 第二八七章借喻 ------------ 第二八八章冤鬼索命 ------------ 第二八九章暗处的人 ------------ 第二九0章拈花惹草的“花” ------------ 第二九一章游——河—— ------------ 第二九二章脱,快点脱 ------------ 第二九三章角色的转换 ------------ 第二九四章上门哭诉 ------------ 第二九五章分头行动 ------------ 第二九六章盘根错节 ------------ 第二九七章父女亲近 ------------ 第二九八章赴宴 ------------ 第二九九章借你立威 ------------ 第三百章以小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