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苍狼出世 ------------ 第1章 草原牧歌 十二世纪末,蒙古大草原,距成吉思汗统一草原还有15年! 从不儿罕山(今蒙古国肯特山)延伸出来的无数支脉中,往东南方向的一脉秃鹫峰下有一片草原,发源于山谷间的土伦河流经草场。 几十个毡帐、不到一百人的土伦河部落便生活在这里,他们是草原大大小小部落中最普通不过的一处了,这里看似宁静却并非太平静土,长年纷战不休的草原乱局自然也影响到了这里。 快要进入秋高马肥的时节了,不安分的蒙古人又将要用刀剑渲泄对生活的苦闷!这种紧张气氛将会像漠北的朔风一般席卷草原。 年方十岁的少年苏日此刻正躺在地毡上翻来覆去的,最近一段时间他一直睡得不好,心头老记挂着一件事,那便是盼着在秋月大狩猎完成自己的成年礼! 他身为土伦河小部落首领柯儿乞的独生子,一出生便被寄予了厚望,成为威名远扬的把阿秃儿(勇士),将来能继续带领族人走向强盛! 带着这种使命的苏日还在一岁的时候,便开始了魔鬼般刻苦的训练之路,蒙古人的家园是安在马背上的,一个好的骑手需要从小就开始练习骑术。三四岁的时候,他便能独自骑在马背上了。 要想成为草原勇士,“骑马、射箭、摔跤”三种技艺都要精通,尤其生在动荡不安的乱世,在付出比同龄人更艰辛的努力后,少年苏日的弓马已很出众!当然也磨练出了坚强的意志与永不服输的倔强性格! 有一次,一个比他大一岁的部落男孩仗着个头高的原故,欺负了苏日,他静静地站着一言不发,沉默得像只羔羊一般看着对方在责骂并羞辱自己,那男孩得意地骂完准备走开时,一直沉默的苏日突然爆发,顺手抄起一块石头,如同出击的苍狼般冲向对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打倒在地,所幸大人们闻讯赶来拉开他方休,不然就要出人命。 部落中一老人看状叹道:“此子不凡,颇有苍狼之风,静如山岳岿然不动,动如闪电刺破苍穹,难道是巴塔赤罕(传说中蒙古人的始祖,由苍狼与白鹿所生)重生嘛?” 他小小年纪就养成了独特的行事风格,说做的事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做,从来没有思考余暇;哪怕前方是坚岩山石,也会坚决地将其捣毁!这样部落上下没人敢轻视他,少年们更是对他敬畏有加,苏日在他们的心目中便是强者! 此时帐外传来一阵急疾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至帐篷外停下,苏日连忙竖起耳朵聆听动静。 有人在向他父亲报告侦察黄羊群的消息,看样子他们是找到黄羊群了!苏日听了顿时来了精神,立马翻身起床,奔向帐外。 确实是找到黄羊群了,从报信人的描述中得知,它们很有可能要迁徙经过喀伦草原,长生天保佑!这打消了土伦河部的最初忧虑:担心黄羊会经过别的部落地盘。 这个好消息立刻让苏日父亲决定明天就去喀伦草原看地形! 自然这个决定也让苏日雀跃不已,这也将是一次真正证明自己弓马能力的时候,虽刚十岁但身板已壮实得像只小牛犊,必须用一次出色的狩猎成果来宣示自己已挤身大猎手行列!次日一早,父子俩带好食物。见父亲披挂齐整,苏日也丝毫不耽慢,早早准备好了自己的武器。 “等会!”父亲制止了他,转身从墙角的木柜里取出一幅崭新的弓来道:“你那幅是训练用的,没有实战价值,现在也该换一幅新的了。” 苏日接过弓,细看了一下,新弓散发出木材的香味,细细的树纹沿着长长的弓身延伸,弓把打磨得非常的光滑,这绝对是一把强弓! 他立刻就喜欢上了它,遂运劲试了试弓弦,立时从弓弦上感到了极大的张力,明显比起自己之前使过的旧弓强劲多了,再用力拉时,竟然没有完全拉开。这让好强的苏日很不服气,暗自运足全身之力猛吼一声:“开!” “吱”的一声弓弦被拉到了一大半,那股顽强的回力阻止着他再继续前进,不服输的苏日满脸涨红,青筋暴起,他必定要将它完全拉开才罢休,否则决不松手,人与弓就这样僵持着。他终在力歇前最后一刻拉开了弓,但手臂上的酸痛立时袭遍全身。 喘着粗气颇有成就感的的苏日偷眼看父亲,见他脸露惊讶神色,看来父亲最初并不认为自己能拉开这把强弓的。 背着新弓的他迈出帐篷,此时太阳从东边的草原尽头探出了半个身子,远处的泡子在晨辉下发出淡白色,而西边的山坡上的树林还是黑幽幽的,月亮还挂在西边的山顶上,只不过没有晚上那么明亮了。 夏末的草原早晚温差有些大,脚下的草地有一层水露。部落里的帐篷都开始冒出炊烟,不远处的土伦河畔有忙碌的打水人身影,不时还有牲畜的叫声传来。 “出牧了!”他靠在帐外自己的生命松树上扯开嗓门喊了起来。按照部落的传统,每个人都有一棵吉祥树,经过萨满师的施法后,这棵吉祥树便会成为他的保护神。 此时,一只凶猛的猎鹰“扑棱棱”地从树枝上飞下来,收起一米多长的翼展,轻盈地落到他父亲的左手臂上。 每见父亲威武的此景,苏日便会羡慕不已,这也让他一直暗下决心,如果顺利通过了狩猎考验,一定要去驯服一只属于自己的猎鹰,没有猎鹰就不配做继承人! 此时,塔里台以及一些部落里的壮年人都陆续骑马赶来会合,他们都是部落里出色的猎手。 苏日卖力地跟着将70匹马赶出马圈,朝营外走去,这喀仑草原在土伦河部落的东北方,需要走一整天。 对于自己这个小部落所处的周边环境,苏日已不止一次听父亲介绍过了:往东边方向骑马走七天的时间,有一个大部落,叫做塔塔儿,他们人马众多,占据着肥美的草原,听说扎的连营帐篷数也数不过来;更遥远的东边,草原的尽头,森林的起始处,那里住着一个更强大的森林狩猎民族通古斯女真人,他们建立了一个大帝国,据说他们统治的土地广袤无边,不可一世的塔塔儿人便是他们的爪牙。 在四面八方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部落,他们只是与土伦河距离不同而已,有些力量与塔塔儿人相当,像北边土拉河流域的黑林地区有一个叫做克烈部的,南边的乞颜部、三姓蔑尔乞部、泰赤乌、迭烈斤部、扎答兰部、西边杭爱山的乃蛮部、漠南草原的汪古部,这些都是强大的部落,最差的都是能随便动员上千战士作战! 苏日心头一直有个疑问,这么多强大的部落环伺四周,自己这个百人小部落如何才能与他们比肩呢?未来压在自己身上的任务可不轻啊! 而他从小就听部落老人们讲故事,早就知道了这个草原上的生存法则便是弱肉强食,勇者生存,然这么多年来打来打去的,谁也不服谁,大部落欺压吞并小部落是家常便饭。印象中自己这个小部落为了逃避大部落的骚扰迁徙了很多次,可以说是不得安宁。 尽管有顾虑,但苏日对强敌从来就未惧过,他坚信一点:如果敌人真要敢打土伦河的主意,就用锋利的弯刀割断入侵者的喉咙,用弓箭洞穿敌人的身躯,对付入侵者得像打狼一样毫不手软!至死方休! 午后,他们赶着马匹到达了一处草坡前,只需翻过草坡就进入了喀伦草原的范围到,放牧者们找了个平整的草地当临时的休息场所,一干人拿出随身带的食物围坐在地上开始吃午饭。 苏日抬头看了一眼远方的草坡,问父亲:“您确定今年黄羊会从喀仑草原经过?” “会的,我们这附近的草原只有喀仑草原宽阔平坦,黄羊在迁徙中最喜欢走这样的路,除非万不得已,它们是不会走山谷或是沙漠的。” “但是有一个问题,父亲,喀仑草原宽阔平坦,如果我们在那里打羊子的话,恐怕我们的人手不够哦,在平坦的大草原上根本无法形成包围圈。”苏日担忧地道。 “嗯,考虑得不错,这个问题我已想到了,只有围堵驱赶才能最大限度的捕获黄羊,否则单纯的追赶射杀,黄羊的速度很快,而且受伤后跑得更快,除非一箭毙命,长线追赶我们的马匹会吃不消的。至于人手的问题,我会邀请鄂尔伦部的脱脱莽尔泰安答(意为兄弟)来帮忙,到时我们再分配具体的任务,围猎结束后公平分配猎物。” 苏日喜道:“有他们相助,那自然最好不过。”对父亲这个安答,这些年他一直没有见过,只是听父亲老提起。 饭后继续动身赶路,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那处草坡脚下,草坡不是很高。苏日率先登上草坡顶,远方豁然开朗,喀仑草原一望无际,非常平坦。 也许是没有部落在这里放牧的缘故,他脚下的草儿疯长,比土伦河营地周围的草高多了,狗根草居多,夹杂着长芒、针茅、多须葱等杂草以及锦鸡儿等灌木。 这片草原没有水泡,也没有河流穿过,留下两个人看护马群后,苏日便跟着父亲一起策马外出观察地形,在他们奔驰的身后不断扬起白色的尘烟,那是马蹄踏在草丛中的裸露沙石地面的缘故。 他们朝东跑了极远的地方,一直没有发现特别理想的围猎地,这让他们很着急,没有地形的优势便无法聚而歼灭大量的黄羊。 苏日亦在马背上不闲着,用他那锐利的双眼仔细搜索着四周的地形,突然在东南方向发现那里与身处的地势不一般,感觉告诉他也许在那里会有收获,便自告奋勇地向父亲讨令去那边察看地形。 当下他独自一骑朝东南方奔去,这是表现的机会,如果观察得当、判断正确,正好宣告自己已成为一个独立决断的猎手了,目前在族人们眼中自己还只是个少年,必须要改变他们心中的看法,十岁的少年照样可以成为让人敬畏的猎手! ------------ 第2章 狩猎前夕 苏日边跑边观察着前方的地势,直到身后的父亲他们影子极小的时候,此时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个大凹形水洼地。 他策马赶至水洼地前,这才看清了眼前地势的全貌,凹形草地上有许多小泡子,可能是雨水从四周的草地汇到这个小凹地积起来的。 便决定继续进入凹地观察,发现脚下的水草没有外围的草长,草地很松软,应该是长期积水导致的,马匹踩踏在上面不时还会陷马蹄。 当他费力地将座骑拉出来时,突受启发地想:如果是黄羊进来后,也会一样陷蹄子,肯定无法快速脱身,如果在凹地四周包围起来,黄羊还不束手待毙?更难得的是,这个凹地的范围较大,几千只黄羊进去都不会拥挤。 这个地形太好了,简直是长生天神所赐,苏日兴奋不已,按捺不住激动心情的他决定返回告之父亲。见面后,便详细地将看到的地形描述了一遍,柯儿乞听了儿子的叙述极感兴趣。 于是一干人跟着苏日来到这处凹地,他父亲仔细看了一下地形,沿着凹地四周又走了一圈,很满意这个地方,这是一处理想的设伏地点。 “父亲,咱们只要顺利将黄羊赶到这里,那我们就收获大极了,您看,这马匹踩在上面都会陷马蹄呢,黄羊进来了一样会行动不便,到时它们就成了我们的活靶子!”苏日道 “好样的,儿子!这次考察地形表现不错,我们就选在这里好好干它一下,你记首功!”柯儿乞夸奖着儿子,其他猎手们也跟着赞赏不已。 选定好地形后,父子俩围着凹地兴奋地议论起来,他们对即将到来的围猎充满了期待,夕阳的余辉照在那兴高采烈的脸上,似乎眼前正堆放着大量的战利品。 第三天,留下了四个牧民看管马匹,苏日跟着父亲返回了营地。父亲派了信使前往他安答的营地送信,莽尔泰所率的鄂尔伦部落在土伦河营地的南边,快马要走三天的路程。 随后土伦河营地所有人都在为未来的捕猎忙碌着,他们需要准备大量的狩猎工具,女人们忙着编织更多的网兜与绳索。 苏日也不例外地加入到忙碌的准备工作中去,这次他找到了一个理想的狩猎场地,部落里早就传开了,大家见了他均是称赞有加,这让苏日小有些得意,看来自己第一步走得不错!对接下来的狩猎也信心百倍。 这样他更是昼夜不停地刻苦练习着各项技能,以便能在未来的围猎行动中取得佳绩。 时间在缓慢的等待中流逝,迫不及待的苏日期待着的围猎行动终于要开始了。父亲的安答已差人回了信,双方约定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马匹经过一个夏季的放牧,均养得膘肥体壮的,营地里所有能参与围猎的人个个磨拳擦掌,他们磨快了弯刀,准备了大量的箭簇,等着在猎场上大显身手。 终于有一天在南边草原尽头出现了一队人马,鄂尔伦人来了。 苏日跟着父亲一起朝南边迎去,待到了队伍的跟前,只见为首一中年大汉骑着一匹黑马,脸如重枣,留着长胡须,头戴毡帽,宽阔的肩膀,披着一件鹿皮外套,腰挂弯刀,苏日猜测这必就是莽尔泰,鄂尔伦部的首领。 对方望见柯儿乞后便兴奋地大喊:“柯儿乞安答!你好啊!” 柯儿乞也高声打着招呼,打马迎了过去。 对鄂尔伦部充满好奇的苏日细瞅这支马队,这百余骑均是非常壮实的猎手,如同标枪一般坐在马背上,个个背挂弓箭,腰挂弯刀,有的还拿着套子杆,马队中还有几辆勒勒车。果然是兵强马壮,大部落就是不一样,他暗暗赞叹!何时也能让自己的部落达到对方的成就? 见父亲与莽尔泰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寒暄着,苏日便牵着马静静地站在父亲的身后。 “鄂尔伦的秋风吹来了远方的客人,欢迎你们,莽尔泰安答,你的身体还是健壮如牛啊,我早就说过鄂尔伦草原的肥美水草很养人啊,哈哈哈!”柯儿乞握着安答的手大声道。 “呵呵,托长生天的福,这些年鄂尔伦草原风调雨顺,人畜都很兴旺。”莽尔泰朗声回答。 苏日近距离打量着莽尔泰,他身材高大,比父亲的个头还要高,有着强壮的身躯,浓浓的眉毛,细细的眼睛很有精神,说话声音宏亮,胡子在风中飘洒。 柯儿乞转身招呼儿子道:“苏日,来!见过你的莽尔泰伯父。” 莽尔泰侧头朝苏日望来,高兴地说:“安答,这是你的孩子吗?长这么大了,我记得上次咱们见面时,他还在地上爬呢,呵呵,时间过得真快啊。” “是啊,咱俩现在脸上都有深深的皱纹了。” 苏日赶紧走过去躬身行礼并朗声问候道:“伯父好!” 莽尔泰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用力摸了一下,赞许地说:“很结实,像一头小牛犊,将来一定会成为出色的把阿秃儿(勇士)。” “您过奖了!”苏日含笑答道。 “不错,小小年纪,很会说话嘛,我喜欢!”莽尔泰赞许道,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朝马队喊了一声:“库勒图,快过来,来见过你的柯儿乞叔叔与苏日兄弟。” 他对柯儿乞说:“我这次把我儿子库勒图也带来了,今年冬天满十岁,准备让他煅炼煅炼勇气。” “很好啊,他在哪呢?” “快点,瞧你那样,像一只不敢出洞的土拨鼠一样。”莽尔泰炸雷般的声音在苏日耳边响起。他身后的人群传来一阵哄笑声,这时一个壮实的少年从人群中被推搡了出来。 “我这个小子不知怎么了,就是太愣,不会说话,这将来哪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勇士啊,所以这次我借机带他出来历练历练。”莽尔泰叹息着。 柯儿乞则安慰他道:“别急,孩子大了自然就好了,我看他完全继承了你的体魄!” 叫库勒图的少年慢慢地走到他父亲身后,苏日打量着眼前的他,身着一件灰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根蓝腰带,黑里透红的脸蛋,头上梳着蒙古少年传统的发式,库勒图有着他父亲般高大强壮的身体,虽然看上去与自己年龄相仿,但自己的个头却只到他的鼻子处。 但库勒图的年纪比苏日小,因此要叫苏日哥哥,这显然让个子高过苏日不少的库勒图感到有些费解。 苏日遂主动上去与他拥抱,并道:“欢迎你来到我们的草原,库勒图兄弟,以后我们就像父辈一样做好朋友吧。” 库勒图咧嘴一笑点着头同意。 当下大队人马一起返回营地,苏日便邀上库勒图走在一起,他的座骑是一匹青色的马,且在马鞍旁挂着一个铁锤,看上去很重。 这让苏日很好奇,便问道:“库勒图兄弟,这是你的兵器吗?” 库勒图点点头,回答道:“是的,那些刀我拿在手里感觉太轻了,老有种憋着劲的感觉,后来我阿爸就给我找了一个这样的铁锤,请了一个会舞铁锤的大力士教我。” 好小子,小小年纪就使用这么重的兵器,真是神力!苏日暗自称奇,继续问道:“你这铁锤很重吧?我能拿着试试吗?” “可以,不过你要小心,很重的。”库勒图边说边取下铁锤递过来。 苏日随意的伸出右手去接铁锤的长柄,但库勒图见他一只手触到木柄后,似乎并不放心松手。 苏日以为他在小看自己,殊不知单手才接上铁锤,立时感到吃力,要不是库勒图另一只手没有放,这铁锤一只手还真不一定拿得稳呢。 当下他不敢怠慢,赶紧用另一只手去帮忙,暗自掂了一下重量,深知自己根本舞动不开,便赶紧将它还给库勒图。 库勒图接过铁锤后,并没有炫耀的意思,只是憨厚的说:“可能是第一次接触不习惯吧,等你多玩几次就会没事的,我开始也是这样的。” 苏日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但听来很受用,起码他没有嘲笑与卖弄,当下对库勒图的好感又增加了许多。 回到营地后,鄂尔伦人忙着搭帖帐,土伦河部平时只在大祭祀与节日里用到的大锅被集中起来,架起大火,锅里煮着冒着热气的牛肉,香喷喷的烤全羊摆满了桌子,出猎前的人们像过节一样喝到很晚。 次日参加狞猎的猎手们开始收拾行装,准备朝喀仑草原进发。土伦河营地所有的男人都整装待发,大约有50人,加上莽尔泰带来的的100人,一共有150个猎手,另外还准备了七辆勒勒车,以及大量的绳索,勒勒车上装着猎手们的食物与帐篷等生活用具。 出发前照例是要向天神祭祀的,苏日跟着父亲一起在萨满的带领下,摆上祭品,开始了庄严的祷告仪式,乞求长生天能保佑这次围猎大获全胜。 仪式结束后,在营地留守人的一片祝福声中,队伍缓慢地朝喀仑草原进发了。 苏日与库勒图很快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为尽地主之谊,苏日尽量给库勒图制造方便,两人已成无话不谈,互相讲述各自部落的趣事。 秋天的风吹在人身上很舒适,蓝天白云下的草地一片金黄色,远方山坡下的树林已经换上了一种神奇的色彩,红色、金黄色、墨绿色混合在一起,看上去令人赏心悦目。两个少年人就此结下了深厚的友情。 ------------ 第3章 围猎喀仑草原 苏日知晓库勒图也是头次参加大围猎,想来与自己一样,定也是要借这次出猎完成成年礼。 好强的他便暗暗提醒自己务必要好好表现,无论是驭马或是狩猎时的箭法,都一定不能落后库勒图,他也是族长之子,同样是继承人,本来对方就是兵强马壮的大部落,是自己的部落无法比的,但如果自己在围猎中也被比下去了,想必父亲会很没面子的。 带着这种想法,他便决定先在骑术上试探一下库勒图,遂邀请他一起赛马。 库勒图欣然答应,也许他也想看看这个年轻伙伴的马上本领,两人遂心照不宣。 一经开赛,苏日的小红马冲刺力快,率先撒开蹄儿飞快地朝前冲去,库勒图一见落了后,扬鞭打马追了上来。 很快俩人就超过了马队,一前一后地朝前方奔去,身后传来两部猎手们大声的呐喊助威声。 跑了一阵,苏日注意到自己的枣红马胜在短程冲刺,但库勒图的小青马耐力很不错,适合长时间的奔跑,眼见时间一长,自己的优势渐没,库勒图渐渐逼近,如果长时间赛下去肯定要输给他,不如见好就收,待他与自己差不多并肩后便提议作罢,这样大家暂时打个平手。 这几天的相处,苏日了解到这个新认识的小伙伴虽然有些愣,但骨子里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目前看来他的骑术与自己不分上下。 接下来就要看在猎场上的成绩了,他这样想着,一回头发现已远远甩下了后面的队伍,便对身旁的库勒图喊道:“休息一下吧,等等他们。” 于是双双勒马,坐在草地上等大队人马。因为有勒勒车的缘故,整个队伍走得较慢,太阳西斜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喀仑草原。 选好临时营地后,一部分人开始搭建帐篷,柯儿乞领着莽尔泰去观看周围的地势,他边走边介绍着喀仑草原的情况以及他们前阵子观察的结果。 莽尔泰是第一次到喀仑草原,他望了一阵四周道:“这片草原视野很开阔,就是草长得太高了,安答,依你看,这次羊群应该从哪个方向过来?” 柯儿乞用马鞭指着西边道:“根据我们的侦察,黄羊群会从西边赶往东边的草场繁殖过冬的,等营地扎好了,我明天带你去仔细观察一下围猎地。” 苏日向父亲讨过猎鹰,邀上库勒图向草丛深处去狩猎,他想借此向库勒图展示自己驭鹰的本领。 显然第一次见到驯服的猎鹰让库勒图感到很新鲜,他们部落没有驯鹰的传统,以往见过的鹰都是高飞在天空上的,如今看见高飞在天空中的雄鹰竟然被人驯服,在他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见他羡慕的眼神,苏日心中自是得意万分,当下学着父亲的样子伸出手臂,招呼鹰站在上面,库勒图打马围着手臂上的猎鹰不停地打量着,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大队人马的到来,打破了这片草原的宁静。俩人在草丛中搜了很久,猎鹰不愧是多年的捕猎能手,它在草丛中顺利抓到了两只兔子,这让苏日感到极有面子,虽然库勒图他们兵强马壮,但驾驭猎鹰这手绝活他们是万万学不到的!这让他又增加了一丝优越感。 第二天,狩猎者们派出了一个十人小分队向西搜索黄羊的行踪,他们的任务是一旦发现黄羊群,立即派一人回报,其他人绕到黄羊后头监视黄羊群的行动方向。 搜索马队出发后,苏日陪着父亲他们一起向东看地形。留在营地的其他骑士则负责照料坐骑牲畜以及检查绳索网子之类的工具。 “听说黄羊的奔跑速度很快呢,你不用弓箭到时很难打到它们啊,这是我们第一次参加狩猎,一定不能空手哦。”苏日冲跑在身边的库勒图喊道,他听说这个伙伴不爱用箭颇有些意外,当然他心里也有一丝庆幸。 “没关系的,我会守候在黄羊群的前头,等它们来了,冲出去,用这个砸它们。”库勒图扬了扬手中的镔铁锤,他似乎对这件兵器很自信。 “用这砸羊头,那还不被你砸得粉碎,哪只倒霉的羊碰上这铁锤可够它受的。”苏日笑着道,“嘿,库勒图,要不咱们比试比试,看谁打的羊多,怎么样?” “行啊!”库勒图满口答应。 看过伏击的凹地后,莽尔泰同样赞不绝口,当听说此地形是被苏日找到的后,更是让他对苏日刮目相看。自然一旁憨厚的库勒图见状内心已起了变化,如果说之前他对比自己矮小的苏日有些不服气的话,那现在则完全开始钦佩起来。 一行人下午返回了营地,便开始商量着分配任务,苏日与库勒图也参加了会议。 除去先期派出的十人小分队,剩下的一百四十人抽出五人看管营地以及牛车,其他人分成了几个小队:塔里台带领二十人负责北边,豁儿出带领二十人负责南边,柯儿乞率领着五十人守着东北方,莽尔泰率领着剩下的四十五人守在东南方向。 人员分配完后,柯儿乞站在桌边,环视一遍众人道:“诸位,经过与莽尔泰安答的商量,具体的行动现在我向大家演示一下。” 言罢,拿起一粒豆子,放在桌面的西边,道:“这是代表黄羊。”又拿起一粒豆子放在第一颗豆子的后方,道:“这是我们派出去的十人小分队,发现黄羊后,他们将跟在羊群的后面驱赶,朝东而来。等羊群接近我们这里时,塔里台带人守在北边,防止羊群向北边逃窜,同时你们跟着羊群向东移动。” 他说着拿了一粒豆子放在代表羊群的豆子的北边,又拿起一粒豆子放在南边,对着豁儿出说:“这是你带领的人马,与塔里台一样,你们也是防止羊群向南逃窜。同样在南线跟着羊群向东移动。” 豁儿出点头会意,柯儿乞又拿起一粒豆子放在东边,说道:“这是我带领的人,等你们赶着羊群靠近我们这里时,我们将在这里阻击羊群,防止它们朝正东方向移动。在我们四个方向的合力驱赶下,将羊群赶往东南方向,在那里,莽尔泰安答的人马就在那个凹地附近设伏,一旦将羊群赶进凹地,几路人马将之合围起来,剩下的事就是痛快地斩杀了。”他言罢手作刀状用力挥了一下。 众人都明白了这次行动的意图,眼见众人都分到了人马与任务,坐不住的苏日便张口道:“父亲,那我们呢?我也要领任务!” 柯儿乞与莽尔泰相视一笑,道:“你们呀,这次就好好跟着我们大人学学,以后有的是机会!” 这次的围猎计划对苏日影响深远,那便是“充分利用地形、分割包抄、围而歼之”,多年后在他的历次统兵作战中都有很大的启示。 ------------ 第4章 杀戮的猎场 尽管苏日极想也领几个人守着一条线,但毕竟这是第一次参加,而且又是如此重要的大围猎,任何环节都不能出错,只好老老实实地听从父亲的安排。不过转念一想,今年就好好跟着学技能也不错,以后有的是指挥机会! 第三天的上午,西边的草原上一骑飞驰而来,报信的人来了,他带来了众人翘首以待的好消息,发现羊群了!而且数量较大,至少有几千头! 西来的羊群走得比较慢,搜索马队人手不够,不敢过分靠近羊群驱赶,以防羊群提前改变方向,那就前功尽弃了。于是若即若离地跟在后面,如今羊群距这里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得到信后,狩猎者们便按计划分头行事,塔里台率人朝北边赶去设伏,豁儿出往南边,苏日跟着父亲及五十人往东,留下五个守营人。 临行前,苏日对库勒图道:“记着咱俩的约定,库勒图兄弟。”后者欣然应允,于是各自分手。 苏日他们一直往东行至一个小缓草坡处方才停下,平坦的草原在这里开始变得有些起伏,有一处起伏较大的小土坡自北向南延伸。 这也是事先考察好的阻击地形之一,草坡虽不高,但另一侧足以让人隐蔽,苏日站在坡顶上,隐约还能望见各路行动的人马,库勒图此刻已随着他父亲的队伍奔向东南方的凹地处。 苏日认真地看着父亲在安排阻击行动,计划是等羊群朝这个方向来之前,都藏到坡下面,等它们靠近了再排成横队冲到坡顶,用呦喝声及箭雨迫使它们改道向南。等头羊顺利向东南方向移动后,再跟着一起向东南运动。 望着西方,他心里有股莫名的兴奋与紧张,不住地擦试着手中刀,一会就要用它来成就自己的猎手礼,这是草原人成长的必修功课。 想着等会如何将更多的羽箭准确地送进黄羊身体,想到与库勒图的比试约定,他会不会比自己打得更多?一定不能输给这个对手!为了荣誉必须赢! 这样勉励着自己时,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背后的弓,库勒图不用弓箭,这将是他的一大缺陷,自己还是有信心胜过他的。 过了许久,西边的草原泛起了一股漫天烟尘,来了!秋季的草丛都泛黄了,棕色的黄羊群走在草丛中,几乎分辨不出来,幸好这片草原中有许多沙石地混在中间,羊群带起的尘土给狩猎提供了信号。 苏日耳听身旁的父亲道:“尘土宽而高,看来数量确实不少,勇士们,大家好好干,那样我们就可以过一个很丰实的冬天了。” 很快在烟尘中他可以隐隐望见有动物在移动,最开始只能望见十几只,既而几十只,渐渐地,在它们的身后出现的范围越来越宽广,大队羊群清晰地出现在视线中。 羊群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但没过多久,就能望见它们的后队泛起的尘土突然浓了起来,这是先前的侦察小分队在羊群后面按计划靠近撵赶了。 后队的羊群受到撵赶,受惊地加速朝前方奔跑,原本缓慢走在前队的羊群不明就里受到后队的压挤,也开始小跑起来,伏在地上的苏日能清晰地感受到羊群奔跑带起的震动声。 他抬头偷望了一眼前方,羊群似乎整体在开始小跑。此时,羊群的北侧埋伏着的塔里台分队,按照计划出现了,他们的队伍自西向东排成纵队形式与羊群一起向东移动,他们一边大声呦喝着给羊群施压,一边用精确的弓箭射倒来回横窜的黄羊。 羊群对突然出现的狩猎队伍感到惊慌失措,靠近北侧的羊群受惊地拼命往羊群中间挤,北侧的压力传到南侧的羊群中,南侧的羊群有些开始向南边窜去。 然而,早就等候在那里的豁儿出的人马适时的出现了,他们与塔里台一样,排成纵队,不断呦喝着,挥舞手中的套马杆,并用强弓射倒那些企图向南边逃窜的黄羊,这样在目睹同类倒下的情况下,企图继续往南窜去的羊群被震摄住。 现在在它们的三个方向都出现了狩猎者,头羊也许看到了这个形式,于时调整方向,继续向东奔来,也许它认为继续向东才是安全的,起码这个方向还没有出现猎人,情势正在向狩猎者们当初设想的那样顺利发展着。 隐到草坡下方的苏日侧耳听到草坡那头传来的“咚咚咚”奔跑回声由远而近,大地的震动越来越强烈。 “快到了吧?”便问父亲。 “快了,再等一会”柯儿乞悄悄地直起身子,趴在草坡上朝上爬了两步,抬头向坡那边观察。 紧贴草坡的苏日紧张地猜测着坡那边的情况,几千头黄羊冲到跟前是怎样的一种宏大场面,这可是自己以前从未见过的。此刻身旁的猎手们个个双眼发红,愈来愈近的蹄声让他们兴奋不已,苏日从中看到了杀戮的神情。 就在他长长地喘了一口气以缓紧张的心情时,突闻父亲暴喝道:“上马!” 紧绷着的苏日反应倒还快,便立时冲向枣红马,他的速度也不亚于那些壮年猎手,众人策马冲上了坡顶,排开队形向对面大声哟喝了。 虽然在坡底下时他设想了种种宏大的场面,但此刻站在坡顶上亲眼所见时自己还是深深地被震动,那场面太震憾了,前方几千头黄羊在同时奔跑,他们红棕色的皮毛如同刮起一股红色旋风。 在它们的两侧与后方紧跟着奔驰的马队,那些经验丰富的骑士们稳坐飞驰的马背上,时而靠得极近,时而远离,张弓搭箭任意的射杀眼前的猎物,动作挥洒自如。人喊马嘶,黄羊的嘶鸣交杂在一起。 领头的黄羊很快就进入了他们的射程,这头雄羊壮实得如同一只小牛犊,苏日感觉它的高度几乎达到自己的腰际,比其他黄羊要壮实得多,背上满是棕红色的毛,圆钝头部,有着一对长而尖的耳朵,额骨上有一对角短而直,呈竖琴状。 全速奔跑的领头羊突然发现前方出现了一队人马,这一惊非同小可,以致于它在紧急减速时,前蹄生生在地面上擦起两道灰尘。 苏日明显地看见头羊在惊恐地观察着他们这边的情况,当看清草坡上站满了猎手时,几乎不可能越过时,它只略一迟疑便撒开蹄子调头沿着草坡边沿朝东南冲去,它在那里似乎看到了缺口,头羊身后的羊群也跟着头羊转向,不过后面有些黄羊试图继续向东越过草坡时,自然遭到了弓箭的迎击而倒地。 东南方向确实是有个缺口,但它却是猎手们故意留下的。“跟上头羊!”柯儿乞大声喊着,调转马头顺着草坡向东南方向斜插过去,猎手们射倒了那些试图靠近的黄羊后,依次跟着柯儿乞向东南疾驰过去。 此时,北侧的与南侧的猎手们都已赶到附近,他们敏捷地随着羊群的转向而调整追击方向。 苏日望见前方的父亲一行紧紧跟着头羊奔跑着,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猎鹰此刻也飞在父亲的头顶上,不时它会猝然俯冲下来,攻击不听话的黄羊。 他也策动小红马沿着草坡顶向南奔去,在坡下面是奔跑的羊群,离他不到一箭的距离。羊群中有公羊,也有母羊,还有幼羊,互相拥挤,有些还蹦窜起来,跳得老高。 跑在他前后的那些经验丰富的骑手们一边驱赶着羊群,一边从容地瞄准进入射程的黄羊,他们的箭术又快又准,中箭的黄羊几乎没能再爬起来奔跑的。 这种场面感染了苏日,于是也沉着地放箭射杀黄羊,趁着现在库勒图还没加入阻击黄羊之时,自己多杀些就能增加获胜的机率! 现在头羊正领着羊群一步步地接近了凹地,苏日望见跑在最前方的父亲已被领头的黄羊摔下了十米的距离,黄羊的长途奔跑的耐力让他很吃惊,草原上没有哪种动物能与它作持久战的,不过猎鹰倒是能轻松地跟着羊群。 由于这个方向进入凹地是个缓坡,到达凹地时,地势并不是陡然变低的,而是有一个缓冲过程,所以快速奔跑的领头羊毫不迟疑地率先冲进了凹地,身后的羊群也尾随而入,两侧的猎手们随即调整了方向,他们按照计划顺着凹地入口的两侧边缘散开,依着凹地四周的圆形地势迅速组成了包围圈。 这个凹地上遍布水泡子,快速冲入的羊群激起了一阵阵“噼噼叭叭”的水声,松软的水草地迟缓了黄羊的速度,这样最先冲入的羊群减速后,后面不断冲入的羊群撞在前面的羊群堆里,引起一阵混乱。 此时最先到达这里埋伏的莽尔泰他们出现在了凹地东南方向的边缘处,他们沿着凹地四周的边缘快速散开,两头分别与围拢过来的先前阻击者们合拢,这样除了凹地入口处,四周已布满了包围的猎手。待最后一批羊群也进入了凹地后,一直撵在后侧的十人小分队堵住了入口。 偌大的一个凹地中心部分已挤满了几千头黄羊,在四周一百多个猎手包围着它们。 发现追赶者没有再逼上来,羊群中的部分黄羊停下来喝着水泡里的水,有些还咀嚼着水草,长时间的奔跑使它们消耗了大量的体力。 领头羊并没闲下来,它观察了一阵四周的情况,似乎感到了不妙,它开始焦燥地弹着后腿,试图从一个方向跑开。 所有的猎手都盯紧了这只领头羊,杀了它就能获得头彩,还能让整个羊群陷入无序状态,自然苏日也不例外。 如此一来那头可怜的羊群首领立刻成了众矢之的,一旦它进入射程就会遭到箭雨的迎击,头羊不愧是头羊,身手非常敏捷,在松软的水草地里行动照常自如,多次攻击均没有伤到它,倒是一些跟在它身后的追随者纷纷中箭倒下,这让苏日看在眼里佩服不已。 尝试了半天,一部分黄羊在头羊的带领下左冲右突试图寻找突破口均未果,反而被射倒了不少。 由于包围圈太大,人手少,所以每个人之间的站位还是有一点距离的。眼见一部分黄羊向自己这边冲过来,苏日赶忙搭上箭,向跑在最前头的黄羊瞄去。直线冲来的黄羊比变向奔跑的目标好瞄多了,他学着地瞄准了羊脖子,就把这个部位当着平时练习的那个靶心。 “嗖”的一声羽箭应声而出直奔目标,他清楚地看见箭头突入黄羊脖子,绽出血花,那只快速奔跑的黄羊如同受到一股迎面而来的大力撞击一般,悲鸣一声,猛地一顿,带着水花,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向后摔去,身体撞在后面的一头羊身上,它身后的羊群受此影响,转而朝旁边的方向跑去。 射中了!他心花怒放地抽出第二枝箭,继续瞄准,在射杀了第二只黄羊后,黄羊开始改道,趁着它们拥挤不堪的时候,苏日接连得手,这让他彻底放开了,身手开始自如起来,视野也变得开阔,接下来他开始留意那只领头羊的动向,杀了它就是这次围猎的头彩猎手! 凹地变成了一个屠宰场,马嘶声,混乱的羊群奔跑声,黄羊中箭临死前的悲鸣声,猎手充满杀戮快感的喊声混在一起,组成了一曲死亡大合唱。 有时候人在某种氛围的感染下,会激起骨子里的那股原始的冲动,身处其中的苏日也不能例外,这也让他有了个新的疑惑,为何人类对杀戮有快感?仅仅是因为追求这样的乐趣嘛? 在第一轮的射杀中,黄羊已倒下了一半。那头彪悍的领头羊在三次突围无果后,身中三箭依然没有倒下。早已注意到它动向的苏日开始向它靠拢,他要抢在其他人前面发箭彻底射死黄羊。 追逐间,斜方向的库勒图也提着铁锤向这边赶来,不好!绝对不能让库勒图得手,如果他中了头彩,自己就算杀得再多也是输家。这样想着的苏日拼命催动战马,无奈脚下水泡太多,制约了速度,而自己越驱赶,头羊反而朝库勒图的方向跑去。 心急如焚的苏日无计可施,在徒劳的射出一箭后无果,眼看头羊越走越远。库勒图迎面冲头羊而来,高举铁锤,一幅志在必得的架势。 苏日暗叹:“完了,输了!”便干脆停止追攻 然眼前一幕又起了变化,头羊在看到前方库勒图的杀势后,距他跟前突然返身,库勒图如果是用弓的,想必在如此近距离定能一击必得,然他只能近身搏杀,那头羊何头敏捷,岂能白送到他面前? 这样形式对苏日又有利起来,库勒图眼见将要到手的肥肉飞走,哪肯罢休,死命催动座骑追赶。然受伤的黄羊速度最是惊人,爆发力非马匹所能比,将库勒图摔得越来越远。 眼见头羊没命地朝自己这边跑来,苏日这回学乖了,勒马原地不动,为了让黄羊放心地朝自己这边突围,苏日摘弓取箭后,来了个蹬里藏身,将上身隐至另一侧马腹处,这样头羊从那一侧只能看到一匹独马,这会让它觉得是安全的,只要迷惑头羊靠近自己,就能给它致命一击! 苏日在马肚底下偷眼察看头羊动向,很好!它正毫不迟疑地奔跑过来。便凝神静气地等候着,大气不敢出,生怕头羊发现自己而改道。 而库勒图还在不死心地追逐着,这越发加快了头羊的速度,也影响了它的判断力,一切都向苏日有利的方向发展着。 待到头羊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时候,苏日突然起身,以早就盘算好的角度射向头羊颈部,这一击出乎头羊意料,它几乎来不及做什么闪躲动作,苏日清楚地看着羽箭齐根没入头羊之颈,鲜血立时迸射而出。 头羊几乎没来得及悲鸣,带着冲势一时竟未倒,苏日一箭射出后,早就拔刀在手,见头羊从马首前冲过,他岂肯放它走? 飞速跃下马背,从空中挟风雷之势劈向头羊尾部,本来那头羊已中了致命一箭,只是由着惯性向前冲,也冲不了几步远的,如今被这一重劈,立时毙命! 待他使劲从羊骨中拨刀时,这才注意到四周所有猎手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此时他们发出了震天般的喊彩声! 而随后赶至的库勒图亦向他祝贺着,显然刚才自己这一系列的动作一口呵成,库勒图尽收眼底,不服不行! 苏日斩下羊头,高举向天,大声喊道:“长生天神佑我!此羊头敬您老人家了!” 接下来大部分失去头领的羊群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见突围无望后,它们争先恐后地踩着同类的尸体拼命地向凹地中间挤去,试图躲避那致命的弓箭。 放倒了一半的黄羊后,猎手们所剩的箭已不多了,现在需要节省箭枝,要让每一枝箭都能造成致命的一击。猎手们纷纷策马下坡进入了凹地,从四面步步向中间剩下的羊群逼去。 中间的羊群眼见从四面压来的猎手,似乎感到了自己末日将至,最外围的黄羊徒劳地往中间死命地挤靠,头羊的中箭身亡给造成它们极大的震撼,它们已经失去了逃跑的勇气,惊恐地望着靠近的猎手。 进一步缩小包围圈后,猎手们开始了集体齐射,倒下的黄羊更多了,在差不多耗尽了所有箭簇后,狩猎者纷纷拨出弯刀,准备解决掉这些剩下的猎物。 没有了弓箭的威胁,羊群在受到冲刺而来的弯刀屠杀后,哄的一下四散奔逃,一百多个训练有素的猎手放马追逐着这些可怜的猎物疯狂砍杀起来。毕竟人少羊多,无法逐一顾及到,混乱中还是有不少黄羊逃走了。 这场大追杀持续到太阳西斜方才结束,杀戮场地也早由凹地向四周的高地扩散,突出凹地的漏网黄羊是很难追得上的。 猎手们纷纷放弃了追击,返回凹地开始清理猎物。凹地上充满了血腥味,令人作呕,到处都有垂死黄羊的呻吟声。 凹地的战果以及一路上追赶不断射杀的黄羊共计二千多头,兴奋的猎手们纷纷下马收集战利品,并派了一些人回营地赶勒勒车。 勒勒车被赶来后,所有人忙着将猎物抬上车装好,十辆大车装得老高,余下的只好捆在马背上,天快要黑时,方才收拾完毕,返回营地。 营地里到处是喜悦的气氛,除了一部分人看守勒勒车外,其他人都在庆祝着。 柯儿乞感到极有面子,儿子第一次出猎获得头彩,而且还是在自己安答面前,当下高兴地张罗着庆祝仪式,头羊被抬了上来,他郑重地在羊身上取了点血,涂在苏日的中指上,然后向神灵作了一番祈福祷告,随后,围观的猎手们纷纷向苏日道贺着。 庆祝首次狩猎成功仪式完成后,新鲜的黄羊肉或煮、或烤呈上桌来,大家开始开杯畅饮,大口嘶吞着甜美的羊肉,畅快地评论交谈着。 莽尔泰带着三分酒意拉着柯儿乞的手道:“安答,我有一个设想,咱俩是好安答,苏日这孩子我很喜欢,而且他小小年纪有胆识,观察细致,临事不乱,将来定是不凡之人,加之他与库勒图也一见如故,我想让他与库勒图结为安答,将这份友情延续下去,你意下如何?” 柯儿乞当即拍手表示同意,双方约定等回到营地后再举行结拜仪式。 第二天,狩猎队伍开始带着战利品返回营地。营地里留守的男女老幼得讯早早地迎了出来,看着满满的十车猎物,全营地的牧民们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这么多猎物足够他们过一个丰厚的冬天的,甚至来年上半季都没问题。 按照围猎前的约定,两个部落分配了猎物,莽尔泰派了部分人先运送回鄂尔伦草原去了。因为需要快速把黄羊的肉腌制成肉干,利于保存。 接下来,就是张罗苏日与库勒图的结交之事,地点选在营地的西边,因为西边为尊,是天神的居所。 桌子与祭品摆好后,苏日与库勒图在桌子前面西而立,表情严肃地向长生天起誓将结成安答,跟着各自的父亲一起念着誓词:互相帮助,彼此信任,在利益面前公平分配,为对方舍生忘死,矢志不移。 读完誓言后,郑重地跪拜,接下来就是互赠礼物以作凭证,苏日掏出一串珠子送给库勒图,这串珠子是用漂亮的五色玛瑙石制成的,苏日平时很珍惜它,这还是父亲用五张黄羊皮从一个唐兀惕商人手中换来的。 库勒图则将随身带的一把小匕首送给苏日,这把匕首由精钢打造,很锋利,刀背上还有三道锯齿,刀把用黑牛皮包裹,很合手。苏日把玩着非常喜欢,自己终于有了第一个安答,人生极有纪念意义。 莽尔泰父子留下的这些天里,苏日见父亲除了陪同莽尔泰饮酒外,俩人一直在议论着草原上的局势。草原上的混乱形势让他俩很担忧,莽尔泰劝说他们搬到鄂尔伦营地去住,一起放牧,这样就算有事也能有个帮衬,毕竟鄂尔伦部落还算强大。 这让少年苏日听了暗暗担心,局势难道真的很严峻嘛? ------------ 第5章 驯服猎鹰 那次围猎过后,草原里的牧草绿了又枯,枯了又绿了六次,苏日的生命树也添加了六道哈达,他已成长如成年人般。 技能已与成年猎手无异,甚至已胜过一般人。按照草原人的习惯,他很快就要物色一门亲事了。 在这个其间为了躲避大部落之间的战事苏日跟着父亲迁涉了几次,但每次都是最终回到了土伦河畔老营,他父亲的处世法则便是哪一派也不参与,惹不起就躲。 一直以来苏日都希望能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猎鹰,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念头愈发强烈。 这几年他一直在了解关于鹰的常识,以及学习如何捕获。并且准备着捕网、夹子、套子等工具,鹰的巢穴大都选择安在高山悬崖上,因此,绳索是需要大量准备的。 空闲的时候,他就会观察这些高空雄鹰,试图从中找出它们的行动规律与准确的巢穴地点。经过一段时间观察,初步确定了这些飞在营地上空的鹰是来自北边的山峦。 部落的老人告诉过苏日,这草原苍鹰非常狡诈且凶残异常,它们善于用表面的假象蒙骗猎物,使它们麻痹大意,然后一击得手。 要想捕捉到这些有着丰富的捕猎本领的苍鹰是很困难的,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自身的警惕性自然是很高的。 苏日曾经设想在草原上设陷阱捕捉它们,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最终放弃了,这些家伙太狡猾,根本就不下来,也许自己设陷的一系列动作都被远在高空的苍鹰看得一清二楚。 骑士们常流传一句“不深入狼穴,哪能捕到狼崽”,只有找到这些苍鹰的巢穴,才能顺利的捕捉到它们,因此苏日决定前往北边的山林去试试。 经过一段时间的侦察与守候,他终于确认了在深山里一处岩壁发现了苍鹰的巢,在成年苍鹰外出的时候,成功捕到了一只幼鹰。 驯服野外生长的苍鹰需要很复杂的程序,来到一个新的环境,幼鹰开始很紧张,晚上不停地叫唤着,在这个过程中是不能给它吃喝的,要杀杀它身上的威风,就得让它饿着。 这幼鹰最初需要关在笼子里喂养,等它稍大些后,才可以放出来,接下来苏日每天提着笼子在帐逢周围转悠,让幼鹰熟悉周围的环境。 另外在每次喂食时,他会往食物里添加自己的口水进去,让它熟悉主人的气味。按照这个法子喂食一段时间后,幼鹰每次在笼子里看见苏日靠近时,就会表现出异常的活跃,张着小嘴冲自己叫唤。 对于这只未来的那可儿(同伴),苏日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霍克”。 经过一段时间的悉心喂养后,霍克长得很快,木笼的空间对它来说过于狭小了,展开的翅膀都伸出笼子外了,父子俩又做了一个大点的笼子。 还要等它长大些才能放出来进行下一步的驯服。为了让霍克能熟悉草原上的各种动物气味,苏日还得经常去打一些兔子、野鸡、狐狸之类的小动物回来喂食它。 霍克的羽毛渐趋丰满,由最初的白色变成了黑色,翼展也达到了半米,一对钢爪变得强劲有力。 是时候将它放出笼子了,放出来后,还不能立即带它外出活动,应呆在帐篷内。此时喂食不再在笼子里进行,苏日在手臂上戴了一个皮套子,这样防止被鹰啄伤皮肤,然后把肉放在上面,让霍克自己过来啄食。 习惯了笼子里喂食过程的霍克开始很不配合,喊它不作反应,苏日便饿了它几顿,渐渐地它才明白之前的饭来张口的好日子已不存在了,需要自己去猎取食物。 喂食渐渐地由蹲着改为站着,苏日不断抬高手臂,这样霍克够不着时就会飞起来啄食,到最后,听到招呼时,霍克完全是飞过来啄食食物了,至此,室内的训练已经差不多了。 接下来便是转移到室外训练了,这室外训练时间很长,最为繁琐,也是最重要的,成果的好坏直接决定了霍克能否成为一头合格的猎鹰。 最初苏日还担心霍克会不会飞跑掉,但父亲自有妙计,他找了一些细丝线,把霍克尾部掌握平衡和升降的16根羽毛用线缝了起来,然后带着它到帐篷外训练。 放开手,霍克张开翅膀欢快地飞起来,刚飞到帐篷顶那么高时,霍克就失去了平衡,落了下来,再试了几次都是这样,而且飞得也不是很远,这个法子很有效,苏日的担心是多余的。 这样霍克只能在帐篷附近的小范围空域内活动了,帐外训练不再用肉,而是捕捉了一些活野兔或是土拨鼠,用绳子拴好,让霍克自己去追逐,平时吃惯了切好的肉食的霍克,刚开始看到这些活的猎物时显得措手无策,无从下手,但鹰的凶猛本性趋使下,很快它就熟练地掌握了叼食这些猎物的方法。 接着需要弄一些大点的动物,比如狐狸来训练霍克了,有时抓不到狐狸,苏日就在狐狸皮上捆上肉,用绳子拖着狐狸皮在草地上跑,让霍克自己去叼着吃。一个多月下来,霍克已熟识了这些草原上常见的猎物,并能敏捷地快速捕捉住它们。 等这种训练差不多要结束时,苏日准备了一条很长的细绳子,把霍克尾部羽毛的细线拆掉,将长绳子的一头牢牢地拴在霍克的腿上,接着开始了下一阶段的训练。 尾部羽毛的束缚解除后,霍克能够飞得更高了,他只需牢牢地抓住绳子的另一头,任其欢快地飞翔在高空上。还可以用绳子拴着野兔或者是狐狸在草地上奔跑着,吸引空中霍克的注意力。 用这种法子训练霍克在高空中的捕猎能力,早就熟悉了这些猎物模样的霍克,看到地上的目标后,迅速俯冲下来啄食。 每次让它吃一点点,将它赶开,继续拖着目标在草地上奔跑,吸引它再次追赶下来,如此反复训练。 等到霍克已完全熟练后,苏日便开始试着放开了手上的绳子,直接让霍克带着长长的绳子在空中飞翔,这样它可以飞得更高,更远些。 在进行这阶段训练时,每天早上训练前都会给霍克喂一些肉食,食物要适量,喂得太多吃饱了会影响霍克的积极性,太少也不行,无法让它保持体力与集中注意力。适量的喂食,才能让霍克在训练时对目标保持兴趣,将来出猎时才能发挥它的最大潜能。 有时候,霍克会飞得很远,这点苏日丝毫不用担心它会飞跑,骑马很快就能追上并抓住拴在霍克腿上的绳子。 不过它已经完全熟悉了人类的生活环境,将营地当成了它的家,飞得再远只要看见苏日拴在马背后的小猎物,每次都能很快地飞到主人身边来。 这个阶段的训练终于结束了,拴在霍克腿上的绳子已被取了下来,这么长时间的口水喂食,霍克已完全熟悉苏日的气味了,打声口哨它就能乖乖地落在他的手臂上。 从最初捕捉到霍克到彻底的驯服它,已经快满一年的时间了。霍克已经长成了一头成年鹰,体重大大增加,一对大翅膀宽大而丰满,充足的肉食使它全身的羽毛发出亮光,锋利的鹰爪强健有力,尖利的鹰喙,看上去威风懔懔。 如果单从外表上看,与天空上的野苍鹰毫无区别,但霍克却是一只完全驯化了的家用猛禽,虽然与野鹰一样有着凶猛的本性,但它却是人类的朋友,而且成为了苏日家里的一个新成员。 经过多次出猎训练,霍克的表现让苏日很满意。 ------------ 第6章 不速之客 苏日在很小的时候,经常听部落中的老人们讲草原往事,他们经常讲到一句话:“金国是蒙古人的世仇!” 他每每听到这里便会热血沸腾,对女真人狠得牙痒痒的。 蒙古人在多年前曾经建立了一个自己的王国,有自己的汗,一度统一了草原上的大大小小蒙古部落,但蒙古国没有存续太长,随着最后一个汗俺巴孩被金国皇帝钉死在木驴上后就结束了。 随后草原上的蒙古人四分五裂,互相攻伐,各不相服,搅得草原动荡不安。曾经蒙古部的汗族传人也速该把阿秃儿一度将蒙古部落拢了起来,但随着他壮年时被塔塔儿人毒死重又分裂了。 正是金国人不想让蒙古人统一,势力壮大,这才造成草原的乱局,像自己所处的这种小部落时刻担心被其他大部落侵犯,不得不东躲西藏地过日子,这些都是拜女真人所赐! 早晚要向他们讨回公道!苏日暗自发誓。 已成为一个真正猎手的苏日每次都会参与部落的议事,听父亲讲述草原形势。 如今在他们西边生活在斡难河畔的乞颜部落日渐壮大,他们的首领名唤铁木真,正是已故的也速该把阿秃儿的儿子,乞颜部在他的带领下正在重振昔日雄风,很多人都去投靠他了。 像土伦河部落夹在这些大部落之中很危险,他们经常攻击吞并弱小族群,父亲认为与其坐等灾难降临,不如投靠某个大部落,这样保证生命财产安全,又能在大集体中得到更充足的食物。 苏日极赞成父亲的主张,但其他族人并不完全赞同,有的主张投靠北边黑林中强大的克烈部,有心存侥幸不想离开的。 柯儿乞与塔里台的意见是投奔乞颜部,因为乞颜部是王族正统,是纯正的蒙古族人,而且正在恢复往昔的雄风,他们的首领能力出众,跟着他们一定衣食丰足。 塔塔儿人虽然也生活在蒙古草原,但是严格来说他们不算纯正的蒙古族,而且近年来他们的行为让人不齿;北边黑林中的狩猎豪族克烈部完全与蒙古人不一样,生活习惯与信仰完全不同。 末了,柯儿乞面有忧色地说:“我已得到消息,离我们最近的东边的一些小部落最近遭到了劫掠,具体袭击他们的是哪个部落现在还不清楚,而且打探消息的人回报说,这支骑兵队伍足有千人,他们的活动范围很大,抢掠牲畜与奴隶是他们的目标,难保他们不向西运动,因此为了避免灾难,我们应尽快派人去斡难河与乞颜部接触,探探他们的态度,这样我们也好早做准备迁移。”众人点头同意。 很快他们的信使便朝斡难河流域出发了。会后,苏日与父亲进行了一次谈话。 “那些来历不明的马队真的那么可怕吗?他们真要是敢来冒犯我们的家园,抢劫我们的牲畜时,大不了我们就用锋利的弯刀与他们决一死战。” “你要记住,草原上的生存法则就是弱肉强食,没有什么法则去约束强者,只有当你变得强大了,才能很好地生存下去。在利益面前,人就变得跟凶残的狼群一般,毫无感情可言。在这动荡不安的草原里,不想沦为别人的奴隶的话,我们就要学会在夹缝中生存,要懂得保存实力,那些侵略者并不可怕,他们与我们一样有血有肉,我们的弯刀照样可以割破他们的喉咙。但是我们不能与他们硬拼,毕竟实力太过悬殊,我们男人可以光荣地战死疆场,但是我们牲畜呢?老幼妇孺呢?谁来照顾他们?他们将会沦为胜利者的财产,所以具备了勇武是不够的,凡事要从多方面作想。” 苏日见父亲抚着栅栏,一脸的愁苦的样子,便道:“这些都是女真人造成的,如果我们有了一个共同的汗,不就没了这些烦恼?” “是啊,这可恶的女真人,不过儿子,遇事不要鲁莽,要想成为受人尊敬的把阿秃儿,武力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战争只会加深仇恨,不会带来和平的。当然有些事只有靠战争才能解决,这些年来我们蒙古人四分五裂的,只有不断的兼并战争才能重新统一的蒙古各部落,希望乞颜部的铁木真首领能够重塑其祖上的荣光。”柯儿乞道 苏日望着遥远的西边地平线,信使已出发一天了,离斡难河还有一些路程。 接下来来自东边的消息更让人忧虑了,那支马队似乎有向西运动的迹象。 苏日明显感受到部落上下笼罩在紧张的氛围中,父亲一边加强了侦察,一边采取了些防备措施。 去乞颜部的信使还未返回,柯儿乞决定,一旦探明那些马队有侵犯的迹象,他们必须提前向西转移营地,在路上与信使会合。 由于部落里的蒙古包相对比较分散,无法集中在一个木栅栏圈内,柯儿乞只好让靠得最近的蒙古包住家可以共用一个木栅栏围起来,一旦遇袭几家可以共同抵抗,虽然木围栏无法起到永久防御作用,但总能迟缓一下骑兵的速度,为反击赢取时间。大家都在紧张地加固栅栏,准备大量的箭簇。 苏日也没有心思外出狩猎了,留在营地里帮忙,看着父亲那操劳的身影,他又一时无法帮他分忧,不免有些自责。 为了保险起见,苏日还跟着父亲几个人一起在营地东边的木栅栏外,安了几道绊马索,作好了伪装。 这天,负责在东边刺探消息的人回来了,给大家带来了一个较好的消息,这支马队距离土伦河营地约两天路程时没有继续往西进军,而是朝南边而去。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有些人欣喜地向天祷告感谢长生天的保佑。 苏日亦感到放松了不少,但见父亲并没有放松警惕,他吩咐报信人继续返回去监视对方的动向,毕竟他们离营地只有一天的路程,不能大意。同时还嘱咐这个报信人适时前往鄂尔伦部的莽尔泰处报信,让他们做好防备。 算算时间,派往西边的信使走了六天了,但还是没有一点返回的迹象。 第七天白天平安无事,一些人还赶着牲畜外出放牧。 到傍晚时分,突然在他们营地的东边草原上出现了三个陌生的骑士,这些来历不明的人并没有靠近土伦河,只是远远地徘徊着。 这无疑引起了土伦河部落所有人的警觉,为了弄清情况,柯儿乞派出了两骑前去与他们接触,但是对方望见这边有人接近后,便飞快地往南方奔去,很快就消失在草原尽头。虽然无法弄清对方是敌是友,但既然他们已经离开,柯儿乞也就未继续追赶。 由于他也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没有让族人做好及时的转移决定,最终酿下了大错。 ------------ 第7章 深夜遇袭 吃过晚饭,西边的信使还是没有返回的迹象。这些天苏日也跟着紧绷着神经,人也很累,倒在地毡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半夜时分,被尿憋醒的他睡眼朦胧地走出帐户,夜空很静,月色忽明忽暗,方便过后,他忽然感觉到脚下有些微微的颤动,开始还以为是自己没站稳所致,后来定神再细观察,这颤动真切地来自于大地,这是怎么回事? 苏日赶忙俯身以耳贴地,那响声立刻清晰地从地表传入耳内,“咚咚咚!”这声音他很熟悉,这是马队赶路时发出的震响! 难道是有偷袭者?想到这他惊出一身汗,睡意立时全无,慌忙飞身进帐,将地铺上的父亲推醒。柯儿乞睁开朦胧睡眼见儿子神色有些慌张,忙问其故。 苏日示意父亲听地,柯儿乞立刻明白了儿子慌张的原因,飞快起身,快步走到帐篷中的空地上,俯下身子侧耳贴地,仔细聆听着。 一会儿,他抬头变色地说:“好像有一支马队正在向我们靠近!” 苏日有些慌张地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柯儿乞沉声道:“这么晚来马队,八成没好人,赶紧作好防备,你带上武器,在家门口等我,我先通知塔里台他们。” 说着飞快地从墙上取下弯刀以及弓箭,挂在身上,匆匆朝外走去。很快帐篷外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苏日听见父亲在沿着每个蒙古包喊醒族人,安静的营地顿时在静夜中起了一阵骚乱。 苏日也取下弯刀,背好弓箭,抬眼见母亲慌张地在帐篷内收拾着什么,但似乎又什么没收好,便上前安慰了她几句,这才起身向门外跑去。 掀开门帘,月亮正在往云层里隐去。周围的蒙古包里亮起了灯火,帐篷间来回穿梭着人与马,夹杂着杂乱的喊话声。 远方竟然起了薄雾,苏日看不清楚前方究竟,但从脚下传来的颤动越来越明显,隐约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声响,虽然一时无法确定声音传自何方,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声音代表着确实有一队人马向土伦河奔来,而且数量不少! 现在每一个蒙古包都被惊醒,经过了最初的骚乱后,所有人很快明白了怎么回事,男人们纷纷操起武器集中起来。 苏日朝人群奔去,迎面撞上父亲,他在马背上急促地喊着:“我们很可能要遭到袭击,看这样子对方肯定早有预谋了,我先带人去栅栏边防守,你照顾好你阿妈。”言罢调转马头向栅栏边跑去。 此时,轰隆隆的马蹄音越来越近了,过一阵夜空中还能隐约听到人声。 苏日试图在东边能望见什么,在目力所极的薄雾里面,出现了一道宽而长的黑影。 来了不少人,他紧张地拿着手中的弯刀,霍克静立在身旁的拴马桩上,锐利的双眼盯着东边的黑影,老猎鹰已经跟着父亲一起走了。 远方的马队很快就冲出了雾幕,杂乱而急促的马蹄声在夜晚显得愈发的清晰,那股巨大的声响牵动着苏日的心弦,他感觉这股巨大的冲击力能在一瞬间席卷自己的营地。 这个弱小的营地就像是猎物般随时就能被对方轻易地取走,这种可怕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面对,感觉心脏狂跳不已,握刀的手心开始冒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望向栅栏边凝神戒备的父亲他们,感觉那里人多也是最安全的,便身不由己地朝那里靠去。 当他跑到父亲那边时,布置在栅栏外围的绊马索忠实地发挥了它们的作用。冲在最前面的袭击者纷纷倒地,顿时在夜色中激起巨大的声响,战马嘶叫,摔下地的人的痛哼与怒骂声清晰地传到苏日耳中。 他现在已能看清对面黑团团的马队了,人喊马嘶,兵器碰撞声响成一片。 而身边的父亲依然镇定万分,此时没有任何退路,只能一决生死。他高声喊道:“准备放箭!”栅栏内的几十名射手纷纷张弓搭箭瞄准,苏日亦跟着搭箭准备。 被绊马索放倒的敌兵中,有些受伤倒地怒骂着,有些起身步行向这边冲过来。跟在他们身后的骑兵跳过绊马索,兵器出鞘声响成一片! 看样子敌人准备用骑兵的快速机动性突入他们营地,这一点防守者们已看在眼里。 眼见敌人进入了射程,“放箭!”柯儿乞怒吼。 弓弦一阵乱响,黑暗中那些进入射程的敌人纷纷中箭摔下马去,苏日也不知道自己放出的箭是否击中了目标。 只看到那些没中箭的快速向己方冲来,快得已能看清他们身上的装备了,防守者们纷纷搭箭瞄准突入者。 塔里台跑过来大喊道:“看清是哪个部落的人了吗?为什么一点征兆都没有?我们派出的探马都跑哪去了?” 柯儿乞边放箭边沉声回答:“十有八九是早先发现的那队骑兵,我们的人不要指望了,没准早就死了。” 他一回头发现了苏日,用嘶哑的声音冲他吼着:“快离开这里,回去看护你阿妈!” 苏日紧张地望着不断冲上来的敌人,大声回答:“我不回去,要走一起走,我与你们一起战斗!” 眼见父亲张弓射杀了一名敌人后,回头道:“赶紧回帐篷照看好你阿妈,带着她往西边跑。” 见自己没有反应,父亲怒了,他大吼着:“你忘记我上次与你谈的话了,你们快走,这里由我们顶着!”言罢冲过来一把将他抓住往马背上推。 此时敌人的乱箭不断朝栅栏内飞来,夹杂着带有铁抓的飞索,栅栏内族人不断中箭倒在苏日身侧,他想到自己已经是一名战士了,眼下部落遇袭,理应一起悬死抵抗才是,现在逃走实为不妥。 他在马背上犹豫不定,眼见冲上来的敌骑兵纷纷沿着栅栏边沿寻找突破口,他担心着家里母亲的安全,又看到敌人正在试图包围整个营地,这才毅然策动枣红马朝家里跑去。 身后忽然传来巨大的响声,苏日回头发现木栅栏已被敌兵的飞索拉倒。父亲他们已放弃了弓箭,纷纷挥刀与突进来的敌人混战在一起,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 苏日心急如焚,营地其他方向的栅栏边也发现了敌人,他们正在用飞索拉倒栅栏,不断地涌进来,营地里乱成一团,受惊的牲畜到处乱跑,女人小孩的哭喊声入耳,只感心田被撕裂着。 霍克跟在他头顶上飞着,苏日一眼望见有两个敌人正跃进栅栏朝家里的帐篷冲去,从距离上看,自己是万万赶不到他们前头的,便使劲地抽打小红马,并朝头顶的霍克大声喊着:“霍克,快先回去!” 它似乎听懂了自己的意思,箭一般朝前飞去,很快就到了那两个敌人的头顶,那两个敌骑兵中有一人举着火把,企图烧毁他们的帐篷。 霍克张开锐利的爪子临空而下,袭击了跑在最前方的那个敌人。黑暗中那家伙毫无防备,脸面被霍克的利爪抓个正着,当下惨叫着,一手护着受伤的脸面,一手挥刀向空中乱舞。 霍克一击得手,毫不恋战,既而冲向另外的那个敌人,不过那家伙举着火把,此刻有了防备,挥着火把向空中乱舞,霍克对火把比较忌惮,在空中保持着距离与那人纠缠在一起。 凶猛的猎鹰迟缓了那两个敌人的行动,两个家伙被空中袭击转移了注意力。 借此机会苏日也离他们越来越近,便快速张弓瞄向那个受伤的敌人,此刻他的眼睛受伤不轻,呻吟着,怒骂着,苏日轻松地钭他射倒。 另外那个举着火把的敌人见同伴中箭,转头发现了苏日,将火把扔向空中的霍克,挥刀朝他扑来。 苏日抽出第二枝箭向他射去,此人是个有经验的战士,早有防备,缩身躲了过去。转眼就冲到了跟前,欲要再射已来不及,便赶紧抽出腰刀向他迎去。 霍克在空中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那家伙一心只想把苏日砍倒,并没防备身后。就在快要与苏日相碰的一瞬间,霍克从他的后脑处快速抓了下去。 脑后的突然吃痛让他一分神,手中的刀速与力度自然减了几分,看准机会的苏日侧身躲过他砍过来的正面刀锋,反手一刀从腰侧将他砍翻。 ------------ 第8章 杀出重围 尽管苏日已是一个出色的狩猎手,但这次却是第一次杀人!然而他并没有什么感觉,此刻脑海中只想着赶紧冲回家去救母亲,其他的都没时间去考虑了。他径直冲向帐篷,飞身下马,提着刀冲了进去。 帐内焦急的母亲被他吓了一跳,待看清是儿子后方才放下心来,赶忙迎上来不停询问着外面的情况。情势危急,苏日也没时间与她解释了。 他拉起母亲转身就往外冲,刚掀开门帘,眼前一黑,便觉一道劲风从头顶落下,赶忙下意识地挥刀向上迎去,“咣”的一声,刀锋相碰发出一阵火星,对方力度很大,几乎震飞了他手中的弯刀,一骑快速从身前晃过。 帐篷外到处都是奔跑的骑兵,敌人足足有几百人,格斗声此起彼伏,已经分不清敌我了。苏日眼见前方又有一个敌人冲来,便一把将母亲推回帐篷内,帐篷内相对安全一些。 自己则回头挺刀向敌人迎去,夜色中能看清这些敌人都是草原武士打扮,所持兵器也一样,看不出是哪个部落的。 敌人转眼就冲到了跟前,这回可是第一次真刀真枪地与对手拼命,此刻的苏日重新找回了一惯具备的苍狼之势,眼见族人不断倒在敌人的刀锋下,入侵者毫不留情地点燃蒙古包,驱赶着牲畜,掠夺己方牧民们的财富,心头怒火烧满腹腔,握刀的双手也充满了力量。 当下一迎上去就是拼命的打法,招招致命,对面的敌人虽然训练有素,但一时也被苏日疯狂打法逼得手忙脚乱。 正缠斗间,斜刺里又冲过来了两个敌人,企图从背后围击。眼前的这个一时无法摆脱,眼见身后的敌人越来越近,苏日心中暗暗着急,一走神,刀法渐乱,差一点被对手砍中手臂。 身后的两个敌人离自己只有几步远了,眼见他们就要偷袭得手,就在这危急时刻,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侧面冲了上来,挥刀砍翻了苏日对面的敌人。 是父亲!苏日兴奋地叫了起来,父亲喘着粗气猛地推开自己,挥刀挡住了身后砍来的一刀。苏日连忙回过神来,转身与另一个偷袭者缠斗起来。 与父亲并肩作战,这让他安心多了,此时父亲头发散乱,身上的皮甲已被划开好几道口子,显然刚才在木栅栏边经过了一番恶战。 父亲很快就砍倒了他的对手,转身过来帮自己解决了另一个后,苏日压力立减。父子俩冲进帐篷内,柯儿乞急促地说:“敌人太多了,我们挡不住了,你赶紧带你阿妈冲出去,先往西边跑,然后再往南找你的莽尔泰义父!” 此时,利用帐篷内的亮光,苏日看到父亲混身是血,已看不清他的五官了,他左腿好像受了箭伤,步法踉跄,正准备给他作包扎。 帐篷外壁忽然传来几声闷响,接着帐篷被点燃了,糟糕,帐篷被敌人的火把点中了,苏日连同父母一起往外冲去, 刚出帐篷,就有四五骑向他们围来,柯儿乞一把将妻子推上他的马背,苏日也飞身跳上了枣红马,柯儿乞大声喊着:“你们先走,不要管我了!”他用力拍了一下座骑,两匹马受惊飞快地冲了出去。 然而营地到处都是敌人,苏日控着枣红马冲了几个方向,都被敌人挡了回来,不断地有箭落在身旁。此时布置在外围的抵抗力量已被彻底击溃,剩下的都是各家独自进行的零星抵抗。 眼见妻儿无法突出去,柯儿乞焦急万分,又苦于无法脱身过来。苏日见冲不出去,索性挺刀策马向父亲那里靠过去,那里正有三个敌人围着父亲,他利用枣红马的快速冲刺力量,挥刀砍倒了父亲旁边的一个敌人,他的压力骤减。 此时,霍克与老猎鹰也出现在了他们头顶上,帮忙攻击围着柯儿乞的敌人。在夜色的掩护下,这两只猎鹰敏捷而凶猛的偷袭给敌人制造不小的震慑力。 父子俩得已杀出包围圈,苏日见父亲跃上母亲的座骑,便在旁策应着一同奋力往南突去,此时身后传来喊杀声,苏日回头一看发现身后至少跟上来了十几骑。 便对父亲喊道:“不好,有人追上来了。” 父亲回头看了一眼,喊道:“我们分开跑,我往南引开敌人,你往西跑,记着,利用树林摆脱敌人,然后去鄂尔伦草原找你的义父!” 苏日大声回答:“我们一起走吧,我们一起去鄂尔伦!” “别管我们,否则大家都走不了,我们摆脱敌人后,会去鄂尔伦的!” 眼见父亲喊完径直往南冲去,苏日只好调转马头向西突去。埋头跑了一阵回头察看,身后至少跟上来了五六骑,另外的十几骑都朝父亲那里追去了,雾色中,很快就看不清父母的身影了。 苏日极度担心着南去的父母,战马载着两人,速度肯定要打折扣,当下只好在心中默默替他们祈福。 此时身后的追兵挥着弯刀不停地呦喝着,企图瓦解自己的意志,偶尔在身后落下一两枝箭,苏日丝毫不为所动,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快马向西边的山坡冲去。 这时头顶上传来了一声鸣叫,他抬头但见一道黑影飞临头顶,是霍克追上来了!心头激动不已,刚才多亏它与老猎鹰的帮助,只是不知老猎鹰怎么样了。 很快苏日就跑到了山坡前,前方就是树林了,在夜色中黑漆漆的一片,他飞快地冲了进去。这片树林太熟悉了,闭着眼睛都能知道怎么走出去。 刚冲进树林一会,林子外面响起了一阵马蹄声,追兵上来了。他牵着枣红马藏在林间的一片灌木丛后,紧张地盯着林子外的动向。 林子外的几个追兵正在外面徘徊着,间或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看样子他们也正在犹豫着是否进林子搜索。 苏日倒是满心希望他们能进来抓索,这样他就可以利用树林的掩伏一一射杀他们。主意打定,于是悄悄地从背上解下弓箭,全神贯注地监视着林子边缘。 过了一阵,林子外面的说话声停止了,天地间静悄悄的。难道他们走了?苏日暗暗想着,但是没有听到马蹄声啊。不对!他们可能悄悄地摸进来了,林子里的能见度很低,他紧张地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过了一阵子,一直静静地停在树杈上的霍克忽然扑楞了几下翅膀,并鸣叫了一声,有情况! 他极力凝目向林子四周观察,感觉不远处的林子里发出一阵细微的响动,于是轻轻地搭起羽箭瞄向声响发出的位置。 很快,借着透进林间的极微弱的月光,一个黑影正慢慢地朝林子里摸进来,苏日正要瞄准他时,在他的身后又出现了一个黑影,两个黑影互相背靠背地朝林子里摸进来。 又等了一阵,确认没有发现有其他人跟进,但他还是感到有些不对,至少有五六个敌人追上来的,难道剩下的都在林外? 眼见两道黑影越来越近,不容再犹豫了,必须先发制人,苏日张弓对准位置稍稍靠后的那个射去。弓弦声在林子里显得格外的清脆,靠后的那目标应声而倒。 走在前面的那个敌人听到了弓弦声,下意识地吓得一缩头,蹲在地上,发现了同伴中箭后,他张口大呼起来,由于判断不了暗箭来自何方,他吓得转头回窜。但苏日没有给他逃脱的机会,第二箭很快就咬上了他,那家伙中箭惨嚎倒地。 这时,在他的左右两侧传来了很大的动静,有人正在向灌木丛靠近。 暴露位置了!苏日暗叫不妙。原来狡猾的敌人呈扇形悄悄地向林子里摸进来,正面的威胁被他解除后,但却面临着被左右包抄的危险。 他赶紧收弓牵着枣红马飞快地朝身后的林子里退去,霍克张开大翅膀跟在头顶上,这一下动静不小,两边的敌人也跟在他的两侧后穷追上来。 苏日边跑边思索着摆脱他们的法子,也顾不上树枝的阻挡了。枣红马跟在他旁边动静很大,不利于摆脱身后的追兵,于是决定与枣红马分开。 当下主意打定,停下步子,朝枣红马的屁股打击了两下,枣红马吃痛长嘶一声,飞快地朝林子深处跑去。 苏日则朝右前方跑开,身后的敌人追到他停步的地方时,察觉到前方林子发出了两道动静,也分开两路追赶。 在前方的苏日察觉到敌人的行动后,心中暗自高兴,他有绝对的信心在这片林子里结果身后追来的两个敌人,至于另外一路敌人肯定是追不上枣红马的。 依着对地形的熟悉,他飞快地朝平时设置的狩猎陷阱跑去,为了不至于把身后的追兵摔得太远,便故意放慢速度,发出较大的动静吸引他们追上来。 很快就引着两个追兵来到了陷阱区,这是一条林间小路,猎人们在路中央挖了一个大坑,深及成人高,坑底设置了密集的尖利木桩,坑面作了伪装,平时用来猎杀野猪的,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了。 从路侧边绕开陷阱,继续回到陷阱的前方,苏日使劲拍打路边的树叶,吸引追兵,同时躲在树后,张弓引箭等候着。 一会儿,对面出现了两道黑影,他们分开路边的树枝快速地跟了上来,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跑在前头的那个敌人一脚踏进了陷阱,惊叫一声跌了进去,随即一声惨叫从坑底传来,在林子里听来格外的凄厉。 跟在后面的那人一见同伴中了埋伏,反应很快,闪身躲进了路边的树后。狡猾的家伙,苏日心中暗骂一声,对着头顶树杈上的霍克打了一声呼哨,霍克扑腾着翅膀悄悄地向前方飞去。 他抬起弓箭瞄向前方的路上,很快不远处的黑暗中传出一声惊叫,接着一阵很大的动静响起,那个躲着的敌人中了霍克的暗算,边躲边朝着空中胡乱地挥舞着弯刀。 他这一乱动,就暴露了身位,苏日静神运劲瞄准了他的身躯射去,那家伙应声中箭而倒。 一道黑影从空中快速冲向他,霍克扑在他的头上乱抓着,两个纠缠在一起,苏日赶紧提刀快速冲上去帮忙。 靠近后,发现那一箭射中了他的腰部,显然还不致命,他正倒在地上,挥手抵御着霍克的袭击,霍克的鹰爪何其锐利,他的抵抗只是徒劳的,愤怒至极的苏日,毫不怜悯,扑上去挥刀乱砍,结果了他的性命。 现在需要去找枣红马与另外那两个敌人了,苏日长喘了几口气,静定一下自己的情绪,经过刚才一番打斗体力消耗极大。 稍一镇定,便返身拾起弓箭,带着霍克朝来时的路摸去,四周的树林又恢复了安静。林子里的可视范围越来越广,透过树林空隙,可以看到头顶的天空正在发着微白,天快要亮了! 他返回到最初与枣红马分开的路上,朝着枣红马奔跑的方向朝前摸索。非常奇怪的是,一直未能听到动静,也未碰到剩下的那两个敌人。他与霍克在林子里搜了很久,一直到天亮,林间升起一层薄雾气,脚下有一层重重的露水。 悄悄地摸到林子边缘,林外静悄悄的,只有早起的鸟儿间或地飞出林子,敌人的马匹都不见了,又找了一阵,没有发现马匹,看样子定是追赶枣红马的那路敌人见势不妙,提前跑了,而且还带走了其他几人的战马。 确定了树林再没有危险后,苏日方才长吁一口气,感觉全身乏力,又累又饿,回想夜晚发生的一切仿佛像在做一场恶梦般,但却又是真实得残酷让人不敢相信。 ------------ 第9章 劫后悲凉 在草地上歇了一阵后,感觉全身恢复了些力气,苏日这才悄悄地朝林子外摸去。 林外静悄悄的,东方已发出鱼肚白了,敌人已经走了。他吹声口哨,示意霍克去找枣红马,霍克很快就消失在了林子上空。 苏日心中牵挂着父母的安危,不知他们是否安然脱险?现在明白了父亲为什么要分开突围,而且单单要自己奔西边的树林脱险,父亲分明是将逃生机会让给自己,而他却选择了引开追兵,想到这苏日热泪盈眶,他悔恨交加,恨自己觉悟太晚,不该与父母分开的,一直以来觉得自己是一个敢于担当的战士,但昨晚的行动还是证明自己是一个懦夫,落荒而逃!这不是勇士所为。 一定要去找父母,救出他们!哪怕敌人还在部落中,也要决一死战!苏日下定了决死之心,便开始焦急地沿着林子边缘寻找枣红马的踪迹,边找边打着响哨。 很快前方林子上空出现了霍克的影子,它低空盘旋在林子顶上,不断地鸣叫着。 苏日快步赶上去,待快到跟前时,枣红马出现了,它正慢慢地从林子里踱出来,嘴里不停地咀嚼着,间或从鼻孔里喷出白色的雾气。 这让他极为欣慰,抚摸着枣红马,发现它安然无恙,只是全身与他一样,挂满了露水。 苏日轻拍了一下座骑,轻声道:“朋友,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不过父母还情况不明呢,我们该出发去找他们了。” 他跨上枣红马,顺着山坳朝营地返回,走出林子后,抬手朝营地观察,远远地望见营地那边一片静谧,看不见人畜的影子,十几个蒙古包已不见了,隐约能望见几处细细的烟雾。 也不知道营地是个什么情况了,是否还有活人?他紧催着枣红马,快速朝营地跑去。快到营地了,眼前的一幕震惊了他,让其无限悲痛又怒火中烧。 之前听父亲讲过草原的血腥仇杀往事,但没想到如今真实地发生在自己的族群中,这让少年苏日恍若梦境,不敢相信眼前一幕。 毡帐全被烧毁了,只剩下一堆堆黑色的焦木灰,以及未被烧完的木撑架还在散发出阵阵轻烟。牲畜圈里空空荡荡的,苏日跳下马,冲了进去。 营地间一片凌乱,已经呈暗黑色的血液溅得到处都是,地上横七坚八地倒着战马、牲畜与死者的尸体。 他们有身中数箭而亡的,也有被利刃追上砍中要害而倒地的。望着地上倒着的众多无辜族人,苏日只感觉双眼被怒火烧得涨痛,昨天这里还是一个生机勃勃的部落,如今已是阴阳两隔,营地死一般的寂静,偶尔传来一声帐篷撑架倒塌的声音。 他来到自家的蒙古包前,同样被烧得面目全非,里面的东西都化成灰烬了。地上没有发现敌人的尸体,看样子他们清理战场时带走了他们的人。 苏日在倒着的一段木栅栏下面发现了老猎鹰的尸体,它失去了一只爪子,致命伤口在背上,被砍开一道大裂口,血液已凝固,周围散落着它的羽毛,不难想象,昨晚它与入侵者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战斗,最终被敌人的弯刀砍中背部而亡。 他悲伤地拾起老猎鹰的尸体,它本是可以独自避祸的,然而在入侵者面前,它竟然与主人一样选择了殊死抵抗,如果没有它与霍克的解围,也许昨晚自己与父母都难突围出去,又想起这么多年来老猎鹰为家做出的贡献,心头颇为悲痛。 他用匕首在草地上挖了一个坑穴,将老猎鹰放进去,埋好后,闭眼默默地作了一番祷告,方才起身继续在营地里搜索着,希望能找到幸存者。 东边的那段木栅栏已经倒塌,那里是最初发生激烈战斗的地方,苏日在众多死者中看到了塔里台,他大睁着眼睛,胸前中了四箭,右手也被砍开一道口子,身上的羊皮甲被划开许多条口子,看他的样子,定是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而亡的。 看着眼前这些最亲密的朋友、族人惨遭厄运,苏日悲愤交加,他插刀在地,朝天际怒吼着:“长生天,这是为什么?你能告诉我,敌人是谁吗?” 但无穷无尽的天地间只有他自己的声音,他忽然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无助,老人们常说的草原部落的凶险与无情突然间就应验在他们这个小部落上。之前他一直志高气昂,以为自己过了成年礼,成为了一名战士后便能顶天立地,但残酷的现实让他更认清了一个道理:这个草原就是靠实力说话的,你弱小就得被人欺负! 最后无助的苏日拼尽全力将族人们的尸体搬放在一起,以他一人之力无法将他们埋葬,只能让长生天的信使秃鹫来招唤他们的灵魂。 在营地里转了一圈后,没有发现幸存者,同时注意到死者的数量远远不及他们族人平时的数目,剩下的族人与牲畜一起失踪了。 难道他们幸运逃脱了?又或是沦为了敌人的奴隶,苏日只能在心里替他们祈祷,但愿今后能再遇见他们。 他重新回到自家烧毁的帐篷前,唯有那棵生命树在秋风中静立着,树上挂着的哈达经幡迎风飞舞着,他抚摸着树身,默默地回忆着十几载来发生在这块家园的悲喜往事。 许久,停在树枝上的霍克鸣叫了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回过神来的苏日揉揉发涩的双眼,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他振作了一下情绪,最后再看一眼这块生活了十几年的土地。 前方的路充满未知数,此刻自己一夜之间成了无家可归的人,他在地上收捡了一些羽箭插入箭壶中,牵过枣红马,辨认了一下方向,策马朝南边无尽的草原奔去。 如今家园被毁,牲畜都失去了,没有牲畜,就无法在草原上生存下去,况且现在已是秋天,天气渐渐冷了,他必须尽快找到父母的下落,凭着这股念头竟一时忘记了饥饿与疲劳。 记得父亲说过,一直往南跑三天的路程,穿过草原,越过一座大山,就会到达鄂尔伦大草原的。 他只顾埋首向前奔驰,跑了一阵,在四周的草原没有发现异常,也没有打斗的痕迹,也许父母昨晚已经安全脱逃了吧,约好在鄂尔仑会面,他们一定已经往那里去了,想到这里,苏日心里忽然轻松了许多,有了这线希望人也就有了劲头。 前方的草原缓慢地起伏着,枯黄的牧草随着起伏的草原不断地延伸着,回头已经望不见营地。 太阳已经抵头顶了,枣红马有些乏力,苏日的肚子也阵阵地响了起来。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右侧前方的草坡上有一小簇小树林,刚好可以去那里歇歇。 枣红马慢慢地向树林走去,现在他才体会到没有食物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昨晚的遇袭已经耗去了他的大部分体力,没有食物如何能坚持到鄂尔仑呢? 他捂着瘪下去的肚子,安慰着自己,也许前方的树林里能找到一些野果之类的充饥食物。 很快就来到了树林前,这是一片白桦树林,叶子已经发黄了,秋风中发出“嗖嗖”的响动。他跳下马牵着它走进林子里,放开缰绳,任由马儿吃草,霍克自己飞开捕食去了。 苏日提着弯刀一屁股坐在林荫空地里,休息了一会,起身朝林子里寻觅着野果,地上遍布着落叶。搜遍了林子,非常幸运地找到了一些野浆果。便全部摘下来装在口袋里,朝林子外走去。 霍克已经回来了,正在地上啄食着一只野兔,看它吃得欢的样子,苏日只能暗自咽口水,没有火无法烤熟肉食,他可不想吃生肉。 吃了些桨果后,感觉恢复了些体力,留了一点以备路上再用。林子外,秋日的太阳在正午时分照例眩目,休息了一会,苏日牵过枣红马继续赶路。 这片草原跑起来似乎没有个尽头,枯黄的草丛一直延伸到南边的地平线,这也让苏日的焦燥感与时俱增。 太阳渐渐西斜,终于在南边的天地相接处,隐约能望见一条长长的黑线,黑线起伏着,那里一定是父亲说的山脉了,越过那远方的山脉,就进入了鄂尔仑草原了,苏日心头暗喜。 但经验告诉他,今天定是赶不到前方的高山了,指不定明天还要跑大半天才能到达呢。今晚将要在草原上过夜了,于是找了一块较高地势的草坡,跳下马,决定晚上就在这里对付一夜,明天到达山林后,一定能找到一些野果充饥的。 从马背上卸下马鞍,任由枣红马走开吃草,他一个人坐在草坡上望着北边发呆。论作平时,现在营地里正是放牧归家的时间,蒙古包里热闹而忙碌,各家炊烟袅袅,忙着做晚饭了。 然而一个晚上,一切都成天壤之别,那些可恶残忍的强盗,毁灭了多少美好的家庭!一定要找到这些恶狼,让他们偿还血债,苏日狠狠地将匕首插进草地。 秋天的太阳落得很快,西边的天空只剩下一些暗红色的云霞了。他起身朝四周望去,茫茫的一片,发黄的枯草长到膝盖高,晚上不会有狼吧? 苏日暗暗担心着,随身没带帐篷与火种,这个季节,草原上昼夜温差很大,就算不被狼群咬死也会被冻坏的。该怎么办?他有些着急地在草坡上踱着步子。 脑海中想起父亲说过的话:遇到困难一定要冷静,不能慌乱,自己先乱了阵脚,更谈不上度过难关了,长生天赐予我们广阔的大地,草原有着我们取之不尽的东西,所需要就是看你如何去想办法子得到财富,为己所用。 他渐渐冷静下来,看着脚下的枯草,干枯而失去水分的野草是冬季牲畜必备的东西,既作它们的草料,又可以暧和它们的身体,那么晚上也可以利用它们抵御寒冷,想到这里,苏日便奋力地用匕首割着周围的枯草,将它们收集在一起,堆成一堆,坐上去软软的,用它们隔离湿气再好不过了。 接下来需要考虑晚上的安全问题了,没有帐篷,没有火堆,一旦遇见草原狼后果不堪设想,就算有枣红马也跑不过凶残的狼群,这让他很担心。 枣红马静静立在草坡下,苏日躺在枯草堆上,虽然很疲劳,却又睡不着,心乱如麻。父母的生死未卜,袭击他们的敌人不明,今后何去何从,这些问题不停地在脑海里轮番浮现着,望着辽阔的夜空,星星点点,心绪已是飘向远方,狠不得马上就能到达鄂尔仑,那样一家人重逢在一起,就算失去了以前的一切,只要人在,也能重新再来。一整晚他就这样翻来履去的,热切地盼望着天亮。 ------------ 第10章 群山迷踪 凌晨时分,过度疲惫的苏日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见母亲独立骑马在空旷的草原上疾奔,离自己越来越远,而浑身是血的父亲却在向他走来,但怎么努力走父子俩也好像总隔着一段距离,怎么也走不近,惊醒过来的苏日大汗淋漓,此时远方传来的一两声狼嚎让他莫名地担心起来,不知梦境是吉是凶,他抓紧了手中刀一直坐到天明。 这才继续朝着遥远的南方出发,今天必须要赶到地平线尽头的群山处,在那里寻觅些食物。 空旷的草原上,只有他一人一骑在奔驰着,马蹄激起草丛中的露水四溅,太阳渐渐升起来了,跑了很久,终于发现前方草地上有一条小河,人马饮过水后,休息一会,继续朝南奔去。渐渐地远方的群山呈现出它的大概轮廓。 他在马背上搭手张望,这片山脉如同一片木栅栏般,自东向西连垣着,将草原隔成两段,看样子要翻过眼前这座山才能继续向南。 先前自己的估测没错,下午才走到群山前,这座山脉比营地北面的山林大得多,山上到处都是密集的树林,山势较高,要想翻越过去很困难。 苏日朝东边与西边观察了一下,山峦延伸得很远,要想绕过去不知道又要跑多远呢,况且早上只吃点浆果,现在肚子早饿得瘪瘪的,必须进林子里找些食物。 他赶着枣红马朝山脚下走去,希望从中找到一座较低的山坳,这样翻越起来也方便些。 也不知道当年莽尔泰他们大队人马是怎么过来的,要是能找到一条山谷通道就好了,苏日暗想着。 进入了林子后,满眼望去都是松树,那些落叶松的松须掉满了林隙,走起来很费力,不小心就会滑倒。 他在林中瞪着眼睛四处寻觅可以充饥的野果,只要隐约望见红色或是黄色的东西,就会飞快地跑上去,然而这样找了很久结果一无所获。 这片树林似乎走不到头,老是看不到林子边缘,苏日试图从林隙间寻找太阳的影子,然太阳已西斜了,寻觅不着。 林子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刚才为了寻觅野果,在树林里不断地横向穿越,渐渐地远离了最初上山的方位,再找来时的路,已经找不着了,这片树林太单一,一路走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标示。 苏日喘着气,有些懊恼,只好停下步子镇定一下情绪,抬头观察着上方的树林,前方的树林几乎看不见路,植物长势太盛,且山坡较陡,要攀登到山顶太困难了,没有马匹一个人倒是可以上去试试,但是枣红马不行。 现在进退两难,只好坚决地向前走了,打定主意的苏日便拉着马匹朝斜上方切去,爬了这么久,体力消耗太大,林子里只听到自己与座骑的喘气声。 这次运气不错,走了一阵,上方的树林有些稀疏,光线也亮了些,看样子快要走出树林了,他心中暗喜,加快了脚步。 原来这里是山体植被的一处断层,走出林子,这才看清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这处植被断层离山顶不远,断层的山体履盖着一些低矮的植物与野草,上方的山体长着更耐寒的树木。山脚下已不是苏日最初进入树林的位置了,现在身处的这座山峰比两旁的山峰略高些。 山背后的情况不明,也许只有上到山顶才能看清吧,打定注意的苏日拉着马匹继续朝山顶走去。 费了很大的劲,他终于到达了山顶,满成想山背后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原,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对面竟是层层的山峦,也许在山峦的后面才是草原吧,这让他很沮丧。 早知道是这样,应该绕过去,毕竟在山林里一切都充满了未知数。望着山脚下一片谷地,或许应该下到谷地里,顺着山脚走一定能走到头。然而体力却是严重透支,无法坚持下到山谷去。时间已不早,需要赶紧找个栖息的位置。 这座山的山顶并不宽阔,没有多少高大的树木,主要生长着一人多高的灌木丛与野草,在山里过夜对苏日来说倒不是第一次,以前跟着父亲他们打猎时曾经在丛林里过了几次夜,不过那时有父亲在,一切都由他安排齐全,而且还有火堆,比现在安全多了。 听父亲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在不宽敞的山顶上过夜,山顶路狭,夜里可能会有动物通过。 不过眼前的处境让苏日只能选择山顶上过夜,于是找了一处相对宽敞,枯草较多的地段作为栖息地,非常幸运的在一处灌木丛间发现了一棵沙棘果树,叶子快掉光了,金黄色的果实挂满枝头。 成熟的果实味道不错,酸酸甜甜的,苏日毫不客气地摘光了这些长生天赐予他的食物,装满了口袋,晚饭不用发愁了,而且明天还能支撑一阵,接下来需要摆弄好睡觉的地方。 他拿着弯刀将草丛里的草割短,再把割下来的草横铺在上面,然后提着弯刀去东侧的灌木丛里砍些枝干搭个小蓬。 就在他聚精会神地砍着枝条时,停在附近树上的霍克忽然鸣叫了起来,他回头看了树上的霍克一眼,发现它目不转睛地盯着草丛另一头的灌木丛,叫声有些反常,定是发现什么了。 苏日赶紧停下手中的活,返身注意着那头的动静,竖起耳朵凝神聆听,灌木丛里传来了一阵响动,越来越大,似乎正在往这边走来,夹杂着“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是野兽! 他紧张地握着手中的刀,目不转睛地盯着灌木丛。 很快一道黑影从林子里钻了出来,竟然是一头野猪!这头野猪体型较大,正悠然地钻出灌木丛,突然发现对面有人类挡住去路,野猪好像吓了一跳,受惊的野猪停在原地,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苏日,鼻子喘着粗气,显得燥动不安。 此刻突然与一头凶猛的野猪面对面,苏日有点慌张,这野猪虽然不是食肉动物,但要是惹得它发怒冲过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对尖利的獠牙,加上凶猛的冲击力足以让他毙命,就算手中有刀也无济于事,更何况自己现在的体力很弱,根本不是这头野猪的对手。 他只好不断地告诫自己千万不能乱动,不要激怒它,拿刀的手早已垂下,尽量把刀隐在身后,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不动,双眼盯着对面的野猪。 脑中忽然想起父亲曾说过,遇到这种与猛兽碰面的情况,千万不要转身跑,跑是无济于事的,双腿能跑得过四条腿?最好的法子就是保持一个姿势站在原地不动,与野兽对峙着,让它看不出你对它有什么威胁;也不能蹲在地上,那样的话,野兽会认为你要发动攻击,它们会毫不犹豫地攻击过来,先下手为强似乎是野兽的共同特征。 苏日努力保持着站立姿势不敢动,心里默默地祈求野猪不要冲过来,腰都站得酸了,野猪终于耗不住了,眼前的人类对它没有恶意,这也许是野猪最后的判断结论,它调转头,朝山下的灌木丛钻进去了。 等野猪走得远了,苏日方才长喘一口气,刚才好险,定下神后,继续转身砍了一些木枝,返到草丛处,搭好架子后,顶上铺些树枝条,盖上枯草与树叶,一个简易的窝篷就搭好了。 刚才野猪的突然出现表明,这个山顶定是野兽过路之处,没准晚上还会有其他野兽出现,他提着刀走到灌木林间的路上,挥刀砍了些粗枝条横在路中间搭起路障,这样晚上要是再有野兽经过,穿过路障定会弄出声响,可以起到警示作用,一般野兽看到路障后会选择走其他路的,这样也相对安全一些。 做好这些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苏日返回到简易的窝蓬内,吃些沙棘果,坐等天明,晚上周围的树林传来了一些响动,不过都是有惊无险。 第二天,他选了一条相对缓和的下山路线慢慢向山谷走去,上山容易下山难,费了一番周折,衣服都被挂开多条口子,终于到达了谷底。 山谷静悄悄的,前方充满了未知,不知这条山谷能否通向山外,苏日上了马,朝谷外走去。太阳从身后的山顶上升了起来。这条山谷时宽时窄,宽的地方可并排跑十几匹马,窄的地方且留一处山涧,布满荆棘与灌木,只能下马牵着步行,而且速度还不能太慢。 这样时快时慢地走了许久,山谷渐渐宽阔,记不清转了多少道山弯,只是觉得这条谷口的总走样是朝西边的,因为太阳老是出现在身后。 他终于走出了山谷,不过谷口对面横着一座山峰,山谷汇入了另一条谷地,当踏上这条谷地,太阳已处在他的左边,这条山谷呈现南北走向,难道这就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条通道? 身前这条山谷的草丛长势较弱,有些露出地表,似乎有马踏过的痕迹,接下来的发现越发印证了苏日的判断,在草丛里陆续发现了一些干枯动物粪便,经验告诉他,是马留下的,只要沿着山谷往南一定能出去,当下欣喜地催动枣红马快速向前奔去。 跑了足足一顿饭光景,山谷两旁的山势逐渐变低,谷口已遥遥在望,终于要走出去了。 冲出山谷口时,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被高山压抑的心情变得豁然开朗,估算着再跑上大半天路程也许就能到达鄂尔伦草原。 走了一阵,苏日远远的望见从东南方向出现了一小队马群的影子,有人放牧!刚好可以找他们讨些食物,顺便打听一下鄂尔伦怎么走。 ------------ 第11章 盗马贼 苏日满怀希望地朝远方的马群奔去,渐渐地能看清马群的概况,大约有三十多匹马,在马群的旁边跟着四位牧马人。 找到牧马人就能讨要些食物,这让他欣喜不已,毕竟能在这片荒原中发现人类对流浪者来说是一种福音。 他挥舞着手臂朝对方打招呼,急促的马蹄声引起了牧马人的注意,他们均跑到马群前面,远远地朝这边望着。 很快苏日便到了他们跟前,遂兴奋地朝他们打着招呼,但见为首一大汉淡淡地一笑,他身后的三人脸上毫无表情,确切地说,似乎对自己有点戒备。 苏日见状,也不明白对方为何要这样,便与对方保持着距离,向他们解释自己只是过路的,饥饿难忍,希望他们能提供点食物。 对面四人戒备的神情方有所放松,为首一人转头与身后三人低声商量了一阵。 趁此机会,苏日仔细打量了下这四人,他们的衣着都是草原人的惯装,不过衣冠并不是很完整,脏兮兮的,好像经过了长途泼涉。腰间都挂着弯刀,还带着套马杆之类的牧马工具。 为首那汉子回头朝苏日答道;“年轻人,我与几位伙伴商量过了,我们还有很长的路程要走,身上带的食物本也不充足,但看在长生天的份上,我们可以提供一点食物给你。” 一听此言,苏日大喜,正准备道谢,汉子接着道:“不过我们有个条件,希望你能提供一样东西作交换。” 看着自己全身除了脏兮兮的衣服与武器外,几乎没有贵重的东西,便苦笑着对汉子说:“您看我这全身能找出一件像样的贵重物品吗?” 此时苏日见汉子的眼神移到自己肩头上的霍克,对方道:“我的伙伴看中了你带的那只猎鹰,你愿意拿它作交换吗?” 他这要求对自己来说是断不会答应的,霍克已不是一只单纯的猎鹰,它可是目前唯一的朋友、亲人,就算饿死也不能拿自己的朋友去交换食物。 对面的汉子见他没说话,带着戏虐的口气继续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这片草原大着呢,这附近可找不着蒙古包,错过了这次机会,后悔可来不及了。” 苏日抬头见他脸上似笑非笑的样子,另外三人表情贪婪地盯着霍克与枣红马。便用坚决的口吻回绝道:“霍克是我的朋友,非常抱歉,我不能答应你们的要求。最后我还有一点小要求,希望你们能看在长生天的份上,告诉我鄂尔伦草原怎么走。” 那汉子见苏日拒绝了他的要求,脸上有些愠色,他身后三人立刻骚动起来,有一个将手伸向刀柄处,准备拨刀,汉子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了看他们,低声与他们说了一阵话。 那三人忙朝身后的草原张望,看样子他们好像有什么顾忌,当然苏日知道对方绝对不是惧怕自己,以自己一人之力绝不是对方的对手,当下暗自戒备着,并做好了打马开溜的准备。 四人小声嘀咕一会后,那个准备抽刀的人松开了手,为首的汉子转身淡淡地对道:“你要去鄂尔伦?远着呢,没有食物估计很难支撑到那里,你朝我们来的方向走就会到达那里。”汉子用马鞭随意地一指。 苏日忙道了谢,赶紧调开马头朝他指的方向跑去。 离开快一箭远后回头观察身后的几个人,他们已经散开在马群四周,呦喝着马群朝前走了。 看他们的样子不像牧民,牧民要迁移草场怎么会只带这么点简单行李?苏日在马背上犯疑着,也许他们是马贩商人。 走了很久,摸了摸早就在抗议的肚子,在口袋里找了许久,还剩下一点沙棘果,看来中午饭又要靠它了,苏日叹了一口气,将沙棘果复放进口袋里。 他挑了一处草坡跳下马,一头倒在草丛里,从口袋里掏出沙棘果放进嘴里大嚼起来,这酸酸甜甜的沙棘果吃到胃里,勉强压住了胃酸的翻腾。 正躺得迷糊时,一阵马蹄声传入耳内,他警觉地睁开眼,心想,不会是那四个牧马人吧? 赶忙翻身而起,爬到坡顶,四处张望,在东南方发现了一骑的影子,其他方向并没有出现骑手,不是那四个牧马人,苏日方才放下心来,坐在地上,盯着远方的骑手。 那骑手可能也发现了坡顶上的苏日,便快速朝他这边靠近,渐渐地能看清骑手的样子,这是一匹黑马,马背上的骑手竟是一位少年! 少年很快就到了跟前,风尘仆仆的样子,苏日打量着他,看上去年纪与自己相仿,修长的身材,红棕色的脸蛋,五官长得比较英俊,穿着一件斜对襟的灰袍,背着一张大弓。 他在马背上喘着气,右手放在胸口处行礼,略躬身道:“尊敬的朋友,我想向您打听一件事,不知您愿意帮忙否?” 苏日对这少年有些好感,眼下见他礼貌的询问,心里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连忙还礼,道:“朋友,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我知无不言。” 他道谢后,跳下马来,个头比自己略为矮些,此刻来到跟前问道:“您从哪个方向来的?路上有没有看到一群盗马贼?” “盗马贼?怎么?你家的马匹丢了?” “是的,我昨天在放牧时,进树林去采摘了一会儿山货,出林子后,发现家里的十匹马被人盗走了,这不我一路追来,始终没有望见盗贼的踪影,我都怀疑自己追错方向了。”少年有些着急地道。 没有看见有人赶着十匹马啊,苏日沉吟着,忽然想起半天前遇到的那四个人,看他们的样子怪怪的,有些可疑,于是问少年:“你一直没看见盗贼的影子吗?对方有多少人也不清楚?” 少年点点头,回答道:“是的,我是跟着马群走过的痕迹追来的,痕迹时断时有,我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呢。” “不过我在今天早上遇见了四个人,他们赶着大约三十匹马,具体是朝西还是朝北我不能确定,不过我是从北边来的,那里有一座高山隔断草原,我想他们应该是朝西去了,不知他们是否就是那群盗马贼。” 少年一听,连声道谢,转身准备离开,忽想又回身道:“朋友,你的脸色很差,是不是生病了?” 苏日暗想这少年心还挺细,忙道:“多谢关心,实不相瞒,我已有两天没有吃到食物了。” “原来如此,我这刚好有些食物,分些给你吧。”少年从马背上的包裹里取出一块肉干,递了过来。 饥肠辘辘的苏日虽然极想接过这块肉干,但又有些犹豫,不好意思接受对方的无故馈赠。 少年似乎看出了自己的心思,笑道:“拿着吧,算是我对你刚才帮我的报答,这是应该的,你不用担心会欠我人情。” 见他如此说,苏日也就不再推迟,否则显得过于计较,便接过了食物,毫不客气地嚼了起来。 少年笑着准备上马,苏日忙喊住他:“嘿,朋友,你能确定他们就是盗你家马的人吗?” “应该没错,这附近又没看见蒙古包,哪来的牧马人?是他们没错,谢谢您,朋友,我要去追赶他们了,后会有期!”言罢跳上马背,打马从他眼前跑开。 望着跑开的少年,苏日暗想,这万一那四人真的是盗他家马匹的贼人,冲突起来以少年一人之力未必能占上风,那些强盗逼急了可是要杀人的,便不禁为那少年的安危担心起来。 他要有个三长两短,他的父母必定悲痛万分。想想自己眼下的处境,加之少年施于食物与己,便决定要帮他一把,虽然加上自己未必能有十足把握帮他夺回马匹,但有一人相助总是好的。 于是打定主意,上马朝不远处的少年追去。 埋头奔跑的少年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回头充满了疑惑。苏日冲他打着手势,少年勒住马,返身停下来等候着,他喊道;“朋友,您还有什么事吗?” “你一个人去追他们太危险了,对方都有武器,我决定帮你!” 少年笑着拍拍背后的大弓,道:“不要紧的,朋友,我有这张弓足够了,再说初次见面,我怎么好意思要您帮忙呢。” 见他有些不安,苏日便大声说:“不要担心,朋友,遇见这种事,换谁都会鼎力相助的。那边的地形我比你熟些,我们一定不能让盗马贼脱逃!” 少年感激地道:“那谢谢您了,朋友!” 当下俩人一起朝来时的路走去,“对了,还未知你叫什么呢?我叫苏日。” “我叫忽都思,我是泰利部落的,住在东边的密林中。”少年回答。 苏日见这忽都思背上的大弓比自己的还要长,他的箭壶里装满了箭,看上去也是个用箭的好手。 此时霍克从头顶上飞下来,落在苏日的肩膀上,忽都思转头发现了它,眼中充满了惊奇。苏日见惯了这种眼神,笑着对他解释道:“这是霍克,我的猎鹰,也是我的那可儿。” 忽都思看看霍克,羡慕地道:“您是如何做到的,我的朋友,了不起啊!我们部落也是狩猎的,我要是也能拥有这么一只猎鹰,该有多好。” 苏日笑道:“你要是想要,以后有机会我帮你驯一只。” 忽都思闻言立时兴奋不已,他从马背上解下装水的皮袋递给苏日,苏日接过喝了小半袋,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又吃了一点奶渣。 忽都思边跑边朝草原四处张望,太阳已经朝西去了,苏日喊道:“别急,我们比他们快,一定能在日落前追上他们的。” 此时,北边的群山已经现出了连绵不断的身姿,俩人已赶到早上遇见那群人的地点。 苏日道:“我早上就是在这里遇见他们的,现在他们的去向有两种可能,如果往北的话,他们需要穿过那座山,如果往西的话,我们沿着山脉往太阳落下的方向一直追,定能看到他们。” 忽都思朝着西边的草原张望着,这片草原并不平坦,不断起伏的草坡,阻止了视野。这种情况给追踪带来不便,因为你要是不到达远方的草坡顶,永远无法望见草坡那头的情况。 跑了一阵,已能望见早上出山的那个谷口,苏日便喊住忽都思,告诉他贼人要是往北的话,可能要从这个山谷穿过。 忽都思勒住马,打量着山谷,现在一个问题摆在他俩面前,要么选择一个方向追去,但面临着追错的风险,那样将更难追上;要么两个人分开追击,但力量势必减弱,无法接应。 ------------ 第12章 少年忽都思 忽都思观察了一阵后,他对这个地方完全是陌生的,有些犹豫不决,便转头询问苏日的意思。 这倒让苏日有些犯难,虽然他经过了一次这处山谷,但目前没有找到更好的依据,自是不便判断,万一判断失误,追丢了贼人,忽都思的损失就大了,十匹马可能是他家全部的财富! 如今只能站在盗贼的角度分析一下,便对忽都思道:“要是换着你是马贼,天快要黑了,赶着几十匹马,你愿意栖息山谷还是栖息草地?” 忽都思想了想道:“就季节而言,现在正是狼群活跃期,眼前这处山谷不知有多深,万一遇到狼群袭击损失可就大了,如果选择走草原的话,起码可以提前发现情况,而且逃跑的空间也大些,要是换着我,是不会轻易走山谷冒险的。” 苏日完全同意他的见解,赞成道:“要是按通常做法他们是不会进山谷的,但问题是我们不是盗马贼,不知道他们真正要去的方向。按我的初步了解,要去北边的话,一定要翻越这座山脉,否则绕行的话时间就久了,没人会舍近求远的。” 眼见太阳快要西沉,苏日便提议道:“要不我们先进山谷看看,几十匹马走进去,总会留下些痕迹的。” 俩人策马朝山谷口奔去,苏日对不远处的霍克打了个口哨,召唤它回来,它正在草丛中啄食着什么,听到哨声后,便叼着什么东西飞回来了。 到达谷口时,忽都思率先下马在草丛里仔细寻找着线索。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苏日边下马边问。 忽都思皱着眉头道:“没有发现什么,这马踏在枯草上留下的痕迹不明显啊,而且地上履盖的草也不多,都是些干硬的碎石。” 他说的没错,坚硬的地表什么印迹都没留下,就连自己早上出谷时也未留下马蹄印。 忽都思急得直跺脚,他担心追失了马匹。苏日看着他便安慰道:“这样吧,咱俩先进去找一下,没准里面有线索呢。” 苏日身旁的霍克正蹲在地上饶有兴趣的玩弄着爪下的一根骨头类的东西,应该就是它刚才叼来的。 他在上马前不经意地瞟了一眼那根骨头,发现骨头外残留些肉渣,这也许是霍克感兴趣的所在吧。 突然觉得那根骨头有些不对,连忙赶过去,忽都思见他有些异常,以为发现了什么,连声道:“怎么,有情况?” 苏日未及回答,径直走向霍克,从它爪下夺过那根骨头,仔细看了起来,骨头好像是动物的一根排骨,上面并没有血液之类的残存物,而且骨头与肉色都不像是刚从死亡的动物身上取下的,说明一定不是霍克刚猎杀的猎物。 闻闻也没有臭味,这说明不是霍克从死亡已久动物尸体上叼来的。 忽都思凑过来,见他盯着一块骨头出神,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看得这么出神。” 苏日将骨头递给他:“你看看这是什么动物的骨头。” 他接过骨头仔细看着,用手掐下些肉渣拿到鼻里嗅着,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觉得这是一块羊骨头,而且是那种煮熟后我们通常携带的羊肉干,嚼咀后剩下的骨头。” “我也有同感,你说这人迹稀少的草原哪来的羊骨头?只有一个解释,会不会是那些盗贼吃午饭留下来的。” 忽都思眼中闪着光道:“在哪发现的?” 苏日指指霍克,转身上马道:“跟我来!”俩人走出谷口,朝西头霍克觅食的那处草丛寻去。 到达草丛后,眼前的草地明显呈现出人停留过的痕迹,草丛里散落着一些食物渣与嚼咀过的骨头,俩人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里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那四个人中午在这里休息过,他们没有选择走山谷,而是朝西头去了。 苏日兴奋地朝霍克喊道:“好样的,你又立了一功。”当下俩人飞快地上马朝西边赶去,太阳已经彻底落山了,西边地平线的尽头只留下淡淡的红霞。 俩人埋头打马追赶,越过了一个又一个起伏的草坡,远处突然有一点亮光闪动着,这引起了苏日的注意,他凝神仔细看去,是有亮光,不是眼花,忙指着火光对忽都思道:“你快看看,那里有亮光。” 忽都思闻言也发现了那处火光,他兴奋地道;“应该是他们!”当下扬起鞭子准备打马冲过去。 苏日一把拉住他道:“别慌,你跑这么急,他们很快就能发现我们,看样子他们是准备在那里过夜,跑不了的,我们悄悄地靠近摸清楚情况再说。” 于是俩人放慢速度朝着火光悄悄地靠近。 惭惭地,离火光越来越近,苏日示意忽都思停下来,将两匹马安置在一处草坡后,然后各自带上武器继续朝火堆方向潜去。 起伏的草坡与齐膝的枯草很利于隐藏,很快就能看清火堆周围的形势了,共有三个人围坐在火堆旁聊天,在火堆旁搭了一个简易的帐篷,帐篷后不远是马群,苏日借着光亮辨认那三人的像貌,果真是早上遇到的四人中的三个,只是还有一个不知去哪了。 便悄声对旁边趴着的忽都思道:“是我早上遇到的那几个人,还有一个不知去哪了。” 忽都思的眼中立时现出怒意,握紧了手中的弓,苏日按住了他,示意再观察一下。 火堆旁的三个人正天南海北地乱聊着,不过有一个话题引起了苏日的注意,隐约听到他们商量着要把这批马卖给塔塔儿人,他们似乎与塔塔儿人一直合作做生意,而且塔塔儿的一支就在附近活动。 他示意忽都思潜到帐篷后的马群去看看,辨认里面是否有他家的马匹,俩人绕到帐篷后,三十多匹马静静地呆在一起,几匹头马被用绳子系在木桩上。见忽都思摸上去后,苏日便在后面留意火堆那头的动静。 夜色中的马群突然发现有黑影靠近,起了点小骚乱,有些马打着响鼻。火堆那边传来一个声音道:“马群那边怎么有响动,你们俩去看看。” 苏日听声气正是盗马贼中为首的汉子,有两个声音应诺了一下,帐篷那头传来了一阵动静,苏日示意忽都思隐蔽起来,他则趴回草丛中紧张地盯着帐篷那头的动静。 两个身影出现了,朝着马群仔细看了一阵,一个道:“没什么嘛,他也太紧张了。” 另一个声音附和着并说:“哈察这小子怎么去方便这么久,该不会被狼叼去了吧?”两人同时发出一阵笑声。 见他们没有靠近马群的意思,俩人方才松了一口气,另外那个叫哈察的应该在附近的草丛里方便,这可有点麻烦,不知他蹲在哪个草丛里,万一被他碰见就不好办了。 忽都思悄悄地退了回来,轻声道:“是他们盗了我家的马,都在里面。”于是商量着行动方案。 那四人的座骑也被系在马群中,马鞍放在旁边的地上,苏日决定先将其中的两个马鞍偷到草丛里藏起来,另外两个放到两匹头马上,到时俩人一人骑一匹,就算他们发现后想追赶,找不到马鞍,可以迟缓一下他们的追赶动作。 藏好两个马鞍后,那个去方便的哈察哼哼叽叽地回到了火堆旁。苏日与忽都思悄悄地摸到木桩旁,将几匹头马的绳子都解开,迅速将马鞍放到马背上,牵好绳索,轻轻地上到马背,马儿有了较大的动表。 帐篷那头传来一声喊问:“谁?” 俩人猛击几匹头马的后臀,待这些吃痛的头马放开蹄子跑了后,便也朝着东边打马跑开了。 帐篷后四人都已冲到了马群旁,握着刀怒吼着,寻找着各自的座骑,一时找不到马鞍,一阵忙乱,他们分散着试图阻止骚乱的马群。 然而,头马一跑,马群中如同炸开锅一般,黑暗中马匹朝各个方向乱跑,忽都思骑着自家的头马,不断呦喝着吸引自家马匹,苏日回头看了看,身后至少跟上来了十几匹马。 便笑道:“这下你可有大收获了,要都是母马那就更好了。” 忽都思笑道:“反正这些都是他们的不义之财,既然送上门来,我自然来者不拒,统统收下了,哈哈哈。” 俩人领着马群很快就跑到了藏马的地方,苏日吹了声口哨,枣红马跟了上来。 这时身后有三骑追上来了,这些贼人在黑暗中的行动很快! 忽都思回首看了一眼,恨声道:“还有脸追上来,这些无耻的家伙,今天我本不想伤人,既然追上来,就给他们点教训。” 言罢,取下背上的大弓,搭上箭,双腿夹紧马腹,上半身突然扭转,挺胸拉弓,瞄着冲在最前头的骑手射去。 开始苏日还有些怀疑忽都思的准度,但很快就被实事改变了看法,冲在前头的那人应声摔下马去,便赞道:“好箭法!” “这都是他们逼的。”忽都思喊着,又抽出了第二枝箭,不过这次他没有射人,而是射中了追赶者的马匹,马匹吃痛嘶声而起,摔倒了背上的骑手,剩下的那名贼人被忽都思所慑,勒住座骑,不敢追上来。 这样俩人领着马群将盗马贼拉得越来越远,一口气跑了约个把时辰后,确认到了安全地带,方才放慢速度,在马背上清点了一下马群,共有十五匹,于是找了一个地点安置过夜。 晚饭照样是忽都思提供的干粮,俩人坐在草丛中,边吃边聊天。 “苏日大哥,今天庆幸遇到了你,多谢你的帮助,否则我不一定能找回马群。”忽都思满怀感激地说。 “别说见外话,你我一见如故,朋友有难理应搭手相助,这也许是长生天神的安排!” “对了,你准备去哪?你是哪个部落的?”忽都思问道。 部落?忽都思的话勾起了苏日的伤痛,部落已不存在了,他现在只是孤身投靠别人的浪子而已。 便黯然道:“不瞒你说,我家刚遭变故,部落被别人洗劫了,我与父母失散了,我准备去鄂尔伦草原投靠我的义父。” 忽都思带着歉意道:“对不起,我触到你的痛处了。” 苏日笑笑示意无妨,忽都思道:“那你知道是谁袭击你们?” “我至今不清楚,他们是在深夜突袭的,一点预兆都没有,也许等我找到父母他们,定能知道详情吧。”想起下落不明的父母,苏日感到心又悬了起来。 半晌,忽都思见苏日陷入沉思,便道:“苏日大哥,等你找到仇家后,需要我帮助时,一定要托信给我,我义不容辞,我最恨这些毁人家园,夺人财富的贼人了。” “谢谢你,忽都思兄弟,将来有需要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好,一言为定!” 俩人的手紧握在一起,在月夜下,两个少年人聊了很久方才睡下。 第二天,忽都思力邀苏日去他的部落做客,被苏日婉拒,他的心思早到鄂尔伦草原了。按忽都思的说法,朝东南方走四天路程就能到泰利部。 忽都思担心家中父母的牵挂,急着赶回去,如是俩人重重拥抱作别。 苏日目送忽都思赶着马群朝东南方离去,一直看不到影子了,他方才调转马头继续朝南方奔去。 ------------ 第13章 秋日下的紫袍少女 与忽都思分手后,空旷的天地间又只剩苏日孤身一人了,他算了下,自己已在路上度过了三天,除去昨天帮助忽都思夺马匹耗去的半天路程,那么今天只需走大半天定能到达鄂尔伦草原。 想到可能马上就要见到父母,他的心情愈发激动起来,虽然家已没了,但只要父母都能安全逃脱就是万幸,也许这些天来他们肯定也在揪心自己的安危,但又一想到那天做过的怪梦,心情又忐忑不安,不知这个梦主何吉凶,也许这一切只能到了鄂尔伦部落方才有分晓。 午后,一条河流出现在他视线中,那河在阳光下闪着光泽,蜿蜒在草原间。 有河流意味着已经进入鄂尔伦部落范围了。苏日兴奋地驻马在一道草坡顶上,抬手眺望眼前的这片草原,确实是一块水草丰美的地方,那条宽阔的河流给草场提供了充足的养份。 为了清醒一下头脑,他策马赶至河边,酣畅地洗脸喝水。 一低头对着如镜般的水面,这才发现自己衣衫褴褛,如同乞丐一般非常狼狈,连忙整理了一下容颜,疏理了一下乱蓬蓬的头发,上岸略休息了一下方才上马沿着河流朝下游走去。 随着河流走了一阵子,终于望见远方的草原上隐约耸立着大片的帐篷,在黄色的草原上,如同一个个白色的蘑菇,应该就是莽尔泰的部落。 离远方那个部落越来越近之时,突然隐约听到有歌声,他开始以为是风声,但很快就确定是歌声,而且是一个女人在唱。 歌声在秋日的暖阳下悠扬而深远,那婉转的歌喉、富有想象力的音调是自己从未听过的,一股好奇感迫使他情不自禁地放缓了步伐。 苏日暗想:听这美妙的歌声,一定出自某位漂亮的姑娘喉中,何不去看看? 遂在马背上到处张望,试图找到歌声的来源,然而歌声若即若离如同来自天边,让其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待到走上一处草坡后,这才发现了坡下的歌唱者。 脚下不远处的草地上一位紫袍少女骑着一匹白马,赶着一群绵羊在放牧。美妙的歌声正是出自她口,苏日静静地站在坡顶上勒住枣红马,生怕惊扰了眼前的少女。 他想着这里离鄂尔伦部不远,这姑娘肯定也是该部的牧民,倒是可以向她打听一下消息。 那紫袍少女唱得很投入,根本没有发觉山坡上有人在听她的歌声。终于在不经意的一次扭头时发现了苏日,她赶紧停下了歌唱,用鞭子护着羊群,警惕地盯着不远处的这个陌生少年。 少女试探着喊道:“陌生的少年人,您从哪里来,为什么要惊扰我的羊儿?” 苏日见少女发现了自己,对异性的好奇感让他颇担心少女的误会,连忙高声喊道:“嘿,美丽的姑娘,请您不要误会,是您那百灵鸟般的歌声吸引了我,我只是一个唐突的听众,希望我的粗俗未破坏您的雅致。” 少女听了苏日的回话,加上他话中还有恭维的成分,稍稍放松了戒备,苏日见状连忙朝坡底下走去。 走得近了,看得也仔细,马背上的少女极其漂亮,头顶扎着一块鹅黄的头巾,秀发分成许多道小辫子自然地垂下来,脖子上挂着五彩的珠串,一袭紫袍穿在她身上很合身,衬出成熟的身材,襟领上绣着繁复的花纹,腰间束着缀满玛瑙珠子的腰带,脚穿绣祥云的红靴,手拿着牧羊鞭英姿漱爽地坐在白马上,从穿着上看她不是一个普通牧民家的姑娘。 苏日猜这少女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却有着草原人罕见的白哲皮肤,秀丽的脸庞上一对大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 俩人就这样互相打量着对方,对于苏日来说,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同龄姑娘,心中暗暗称奇,一时之间竟有些失神。 少女见他紧盯着自己,不免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她已习惯了这种火辣的眼神,更让她有些不安的是,现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眼前这个人动机不明,还是要小心些。 当下轻咳了一声,脆声问道:“嘿!你在看什么呢?” 一语惊醒了苏日,暗骂自己在人家姑娘面前失礼,脸上有些微红道:“真是对不住你,我是听姑娘歌唱得太好了,情不自禁找过来的,惊扰姑娘还请见谅。” 少女抿嘴一笑道:“哦,是这样啊,不过我看你不像坏人,我已经不怪你了。” 苏日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蛋,暗想:幸好自己外貌长得不凶恶,否则定要被这姑娘定为恶人了,便道:“请问美丽的姑娘,这里是鄂尔伦草原吧?” “对!” “那太好了,想来姑娘也定是鄂尔伦部的人,我想向姑娘打听一个人,莽尔泰首领是不是住在这里?” “你要找他啊,可算你找对人了。”少女脸泛神采地道,不过很快她似乎想起什么,略带警惕地皱起秀眉问:“你与他是什么关系,找他干吗?” 见她脸带戒备神情,苏日忙解释道:“莽尔泰是我的伯父,我叫苏日,我从北边的草原来投奔他,绝无恶意,姑娘请放心。” 少女方才放松神情,重新又打量了他一番自语道:“苏日?你叫我阿爸伯父?怎么没有听他提起过。” 听少女称莽尔泰为阿爸,苏日心中一惊,难道这紫袍少女是伯父的女儿?那太巧了,连忙问道:“怎么,姑娘是莽尔泰伯父的女儿?”少女点点头。 “那库勒图是你的哥哥吧?我与他结为安答的,你没听他提起过?” 她眨眉想了一下道:“我好像听哥哥说过,他曾经结交了一位安答的,有些年没见面了,难道是你?” 苏日使劲地点着头。她脸上露出笑容,连声道:“真是你啊?太好了,我哥哥经常念记你呢。对了,你们是不是还一起打过黄羊?听说那次你赢了,对不对?” 苏日笑着点头肯定,问:“你阿爸与你哥哥都好吗?”霍克这时从头顶上飞下来,落在他的肩膀上。 “他们都……”少女忽然看见了霍克,双眼瞪得大大的,指着霍克惊声道:“哎!有一只苍鹰落在你背上了,别让它伤害你,快把它赶走!” 苏日摸着霍克的羽毛对少女道:“你说它啊,呵呵,它叫霍克,我的朋友,它是不会随便攻击人的,更不会攻击漂亮的姑娘。来,霍克,见过这位朋友,认识认识。”霍克似乎会意地扑腾了几下翅膀。 这下少女更觉得新奇了,瞪着一双大眼睛直盯着霍克看,又不敢靠近,拿着鞭子远远地伸过来试着逗着霍克。 “你什么时候回去啊,要不现在带我去你家。” 少女逗着霍克边玩边说:“别急啊,我一会就带你去,这鹰真好玩,你看,它真不攻击我呢。” 见她的注意力全被霍克吸引去了,苏日只好配合着任由她玩了一会,才问:“对了,你们家这两天有没有来新的客人?” 少女想了一下道:“我们家倒是经常有陌生人来往的,你指的是哪一位啊?” “一男一女,男的跟你阿爸差不多年纪,身材比较高大,有没有印象?” “我记不起来了,因为我不怎么见外来的客人的。” 苏日一听顿时失望起来,难道父亲他们没有脱险?也许是少女没留意吧,只好这样安慰着自己。“你叫什么名字?我们现在能走了吗?” “格根塔娜,你就喊我塔娜吧。”少女转身去赶羊群,轻轻地挥着鞭子,嘴里柔声道:“羊儿羊儿,我们回家喽,哥哥的安答来了,我们明天再来玩吧。” 他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塔娜驱赶羊群,心头不免暗自羡慕这羊群在她手下放牧,备受呵护,每天还能听到美妙的歌声,真是种福气。 塔娜拢好羊群后,银铃般的声音响起:“苏日哥哥,我们走吧。” 苏日应允着,策马跟在塔娜的身后,一起返回营地。走了一会,渐渐看清了鄂尔伦部落的情况,确实算是一个较大的部落,密集的帐篷连成一片,足足有上百座,外围统一用栅栏作防护,不断有骑手从营地里进进去去。 此刻的他巴不得立即冲进营地里看个究竟,然而塔娜不急不慢的赶着她的羊群,不时还要逗霍克玩,问这问那的,他也不好意思催促她,毕竟塔娜哪知自己的心情呢。 俩人终于来到了营地的门口,营门由木杆搭成,很宽敞,可以并排跑出十骑,门顶上还设了了望哨,两个健壮的武士正站在上面,显然鄂尔伦部落不是好惹的。 进了营地后,许多牧民都客气地与塔娜打着招呼,塔娜丝毫没有端起架子,笑着与每个人打招呼。更有一些少年们看到塔娜旁边跟着一个陌生人,不免又向他投来怪怪的眼神,这让苏日看在眼里有些不明就里。 他对塔娜道:“看样子,他们都很喜欢你,你的人缘不错啊。”塔娜笑看了苏日一眼没有作声,心里想着,这苏日还挺会说话的,这样想着明亮的眸子忽然眨起一丝异彩。 塔娜把羊群赶进圈子后,安置好,提着马鞭飞快地朝跑了回来,娇喘着道:“让您久等了,苏日哥哥,跟我来。” 边说边要接苏日手中的缰绳,哪敢劳她的驾,苏日连忙笑着朝她摇摇头,示意她在前面带路就行了。塔娜家的帐篷比周围的要大,帐篷外拴着几匹马。 “我阿爸好像在家。”塔娜望着前方的大帐道 苏日试图在帐外拴着的马匹中寻找父亲的座骑,但是却没有。 塔娜冲帐篷内喊着:“阿爸,苏日哥哥来看您了,您快出来啊!” 帐篷内应允了一声,很快门罕掀起,一个高大的身影钻了出来,正是苏日几年未见的莽尔泰。 他依然是那么的健壮,如同山岳一般挺拔,说话声震如雷,此刻看见眼前的苏日,他怔了一下,对塔娜道:“你刚才说他是苏日?是我那柯儿乞安答的那个苏日吗?” 苏日用力点头应允着,大难过后,孤身逃生,突然看到父亲的安答,悲戚的心情总算有了一些安慰,想起部落的遭遇,便语气哽咽地答道:“是我,伯父,我是苏日。” 莽尔泰快步朝他走来,伸出双手抱着他,拍着他的后背连声道:“孩子,伯父好几年没看见你们,你都长得让我快认不出了,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他放开苏日,仔细端详着,试图寻找当年围猎时的记忆。眼见这孩子有些哽咽,暗想这孩子真是个重情义的人,高兴地道:“好孩子,你来看我太高兴了,别激动啊,对了,我那安答都好吗?” 一听这话,苏日心头一惊,颤声道:“怎么?我父母他们没到您这来?” 莽尔泰疑惑地答道:“没有啊,怎么,你们父子没走一块?出什么事了?” 这下他心里的希望彻底破灭了,几天来凭着那股信念坚持了下来,如今突然被现实击破,一时难以把持,竟说不出话来,他一直在猜测着那个奇怪的梦,为什么父母会分开走,他们最终还是没有平安来到鄂尔伦部! 莽尔泰见他脸色不对,以他老辣的经验料定是出事了,连忙扶着苏日道:“孩子,别急,来,我们进帐篷内慢慢说。”塔娜在一旁着急地跟着进了帐篷。 ------------ 第14章 投奔莽尔泰 苏日跟着莽尔泰父女俩进入帐篷内,坐在地毡上,莽尔泰示意塔娜弄点奶茶来,他则安慰苏日定下神来把情况再细说一下。 情神临近崩溃边缘的苏日接过塔娜端来的热奶茶喝了一口,香喷喷的奶茶下肚后,渐渐回过神来,整理了下乱哄哄的脑袋,这才把部落里遭袭、父母走散、相约会合详细地述说给莽尔泰。 莽尔泰非常吃惊地听完他的陈述,脸上不断地变色,显然安答部落突然遇袭是他完全没有料到的,他捋着胡须沉吟道:“你们的营地相对来说是比较安全的,在你们周围没有大部落存在啊,而且有能力策动这种袭击的部落离你们极远,就算他们要采取行动,你们也应该得到消息才对,这帮人会是谁呢?而且按说我们的位置更靠东边,有我们策应着你们,这么多年来也没生大事的。” 见他陷入沉思,苏日忽然想起营地遇袭前几天,父亲曾得到一个消息,称有一支马队从东而来的事,会不会是他们干的? 于是道:“对了,我记起来了,在我们遇袭的头几天,我阿爸得到一个消息,有支马队曾经从东往西而来,沿途骚扰了不少部落,他们曾一度朝我们靠近,距我们有半天路程的距离后,他们改道往南去了,那时我阿爸还担心他们会对你们部落不利呢,您说,会不会是他们干的?” “有这事?那你阿爸就没有派人盯着他们?听你的描述,你们似乎被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事先毫无防备啊。” “倒是派人盯着了,但是到遇袭时,我们的探子一直未返回营地,我们猜想他可能早就被对方发现,被擒或是遇害了。” 莽尔泰站起身来,在帐篷内踱着步子,自语道:“从东边来的马队,数量上千,会是哪个部落呢?苏日,你刚才提到事发当晚,你曾经与敌人交过手?那你有没有看清对方的衣装?” “这个我倒是有留意看,他们的衣着都是草原部落特征,兵器都与我们差不多,弯刀与弓箭是他们的主要装备,我阿爸应该知道对方的来历,但可惜临分开后我一直没有机会问他。”说到这里,苏日不竟有些懊恼起来。 莽尔泰皱眉思索着,突然眼中一亮道:“难道是他们?” 既而摇摇头道:“从距离与时间上来看不可能啊,不会的,更何况你们部落与他们素来无仇隙,攻击你们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见他似乎想到什么答案,苏日连忙问道:“怎么,伯父猜到对方来历了?”一旁的塔娜也睁着大眼睛征询地望着她父亲。 莽尔泰看了他一眼道:“根据你所说的情况来看,东边只有一个部落有能力做这种事,但是现在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就是他们干的,或许是北边的部落或是其他方向流窜过来的部落也未尝不可。” 东边?苏日想起来父亲曾经说过,在他们东边距离五天路程的地盘生活着塔塔儿人,难道是他们干的? 于是将疑惑说给莽尔泰听,他也这么认为,但是现在没有人能证明就是他们干的,不能单纯根据从东边而来这一现象就下结论,要知道单从方向上是不能判断敌人的来历的。 见他有些失望,莽尔泰安慰道:“孩子你放心,这事我一定会派人去调查清楚的,真相大白后,我们将会帮你们讨回公道的,必定要让对方血债血还!”莽尔泰大手用力一挥,当然他心里也有些没底,如果自己的安答真是被塔塔儿人劫去,他鄂尔伦部能讨回公道嘛。 苏日喃喃道:“我阿爸他们先行离开营地往你们这里来的,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没他们的消息,真叫人担心。” 莽尔泰道:“你那晚与我安答分道后,一直有追兵跟着他们?或许他是折道往其他地方以便摔开追兵,故而耽误了时间,他是有经验的老战士了,或许他们明天就到了。” 这些安慰的话没有让苏日镇定下来,他想着与其等待,不如去找他们,也许受伤的父亲在哪走不动了,需要自己去救他呢,想到这,便再也坐不住了,腾的一下起身对莽尔泰道:“伯父,我先告辞了,我要去找他们。”提着刀就要朝帐外走去。 莽尔泰脸色一变道:“你给我回来,茫茫草原,你从何找起?你们出事,我能袖手旁观嘛,我会立刻派人四处搜索你父母的下落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给我好好地休息,恢复好身体,如果你这样贸然行动,别说你机会渺茫,一旦遇到那帮仇家,别说报仇,你的性命堪忧!” 苏日停下步子茫然地看着他,塔娜轻轻地走上前来,拉着他的胳膊道:“苏日哥哥,你就听我阿爸的吧,先留下来等待消息,嗯?” 望着塔娜充满期待的眼神,想想莽尔泰说的也有道理,毫无目的的寻找是不会有结果的,没准还要搭上性命,也只好留下来再作计议了,于是点头应允。 塔娜脸泛喜色,望着她的父亲,身后的莽尔泰走过来轻声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遇事不能慌乱焦急,那样只会自乱方寸,你父亲是我的安答,他的安危我能不牵挂?你先去休息恢复体力,我马上派出马队向北与东外出搜索你父母的下落,人多搜索范围广,相信很快就能有消息了。” “那就麻烦伯父您了。”苏日感激地道。 “你这孩子,看你说什么话呢,塔娜,你扶苏日去你哥的帐篷休息一下,记得给他备些食物。” 塔娜应了一声,便领着苏日朝帐外走去。库勒图的帐篷只有几步距离,塔娜边走边说:“我哥哥出门了,不过很快就会回来,一会他看到你,定会很高兴的。” 说话间已到帐篷门口,塔娜掀开门帘道:“苏日哥哥,请进吧。”苏日弯身走进帐篷内,光线立时一暗,帐篷不大,墙上挂着几张兽皮以及一些兵器,里面比较凌乱,散发出男人特有的气味。 塔娜四处看了一下,皱眉整理了一下地毡,抬头对他说:“苏日哥哥,你将就着坐吧。” 苏日暗想这姑娘心真细,其实在草原部落里,哪个男人帐蓬都不会比库勒图的好多少,便示意自己无妨的。 塔娜默默地接过苏日腰间的弯刀与弓箭挂到墙上,又仔细地整理了一下帐篷内的物什,拍拍手道:“您饿了吧,我去给您找些吃的。” 她这一提,立时勾起了苏日的饥肠,便回道:“谢谢你,塔娜妹妹。” 她安慰道:“我相信你父母一定会没事的,你就把这当自己家一样吧。”言罢,转身出去了。 库勒图安答能有这么一个懂事漂亮的妹妹,真是好福气,苏日暗想着。转身四处打量了一下库勒图的帐篷,几年过去了,库勒图该长成什么样了呢?见面还能不能认出,还是当年那样直楞劲吗?个头是否还那么高大。 正想着,门帘掀起,塔娜端着一盘子食物钻了进来,她俯身把盘子里的食物一一放在桌子上,有手抓羊肉、牛肉干、奶酪、奶茶。 看着这些食物,苏日暗自咽了一口水,塔娜放好食物后,起身道:“先给你拿来这些东西,要是不够再找我要。” “够了够了,谢谢你。”苏日回着礼后便坐下去,拿起食物大嚼起来。 塔娜在一旁看他的吃相,加上之前见面时苏日的狼狈样,猜想定是好久没进食了,真是一个可怜的人儿,家破人亡,父母下落不明,如同一个流浪人一般,心里又多了一份同情。 忽然又想起苏日的猎鹰在外面,便道:“对了,您那头猎鹰还在外边呢,该给它准备什么食物呢?” 呦,这塔娜一提醒,苏日才想起霍克来了,自己有吃的竟然忘了这个朋友,忙拿起一块肉起身道:“只要是肉,它都吃。” 塔娜拦住他道:“这个我去就行了,那我就给它鲜肉吧。”言罢飞快地朝帐外走去。 霍克正站在帐篷顶上,它已与苏日相当默契了,主人在帐里,它必会选择蹲在帐外的顶端,以便随时召呼。 塔娜拿着肉块引它下来,看到了食物这才飞下地来啄食着,帐篷外塔娜逗霍克的笑语声传到了帐内。 苏日听在耳中,暗想,霍克这家伙这么快就跟塔娜打成一片了,而且对女孩还这么客气,趁此机会,便将盘子食物一扫而空。 吃完东西,正要起身出去,帐外传来塔娜脆脆的声音:“哥哥,您回来啦。” 一个声音嗡声嗡气地应着:“嗯,塔娜,你在干什么呢?咦,哪来这么大的一只鹰?好妹妹,你别让它伤着你!快让开,我逮住它!” “哈哈,您过虑了,它可是驯养的猎鹰呢,您看它多有趣,对了,您的安答来了,您快进去吧。” “安答?哪个安答?” “就是您经常提起的那个苏日安答啊,有猎鹰的那个,您怎么想不起来了,真是。”塔娜嗔怪地道。 “哦,是苏日安答啊,对对对,他是有一只鹰的,他人呢!” 苏日一听,猜想定是库勒图回来了,连忙朝帐外冲去,刚到帐门,库勒图的声音也到了“苏日大哥,你可来了!” 帘门猛地被掀起,一个黑汉冲了进来,差点与他撞在一起。苏日定睛望去,几年未见,库勒图变化很大,个头足有成年人高,身板生得虎背熊腰,完全就是一个大力士!粗眉细眼,大嘴巴,阔鼻梁,一张大黑脸正定定地朝他看着。 俩人细细打量着对方,显然这些年他们各自的变化都很大,但还是能从对方的眼神里找到当年熟悉的神情。 库勒图张开双臂,猛地将苏日紧紧地抱着,力道之大差点让他把吃的给全吐了出来。 他哈哈大笑着道:“苏日大哥,几年未见,可想死我了,你过得还好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苏日一时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没有想到自己再一次见到安答时会是以落难人的身份。 塔娜掀开帘子进来看见俩人抱在一起,道:“瞧你们俩个大男人,一见面怎么抱得不想分开了,对了哥哥,你轻点,你安答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呢,当心伤着他。” 库勒图扭头朝她道:“这叫安答情深,你不懂的。” 他放开苏日,拉着他坐到地毡上,笑着道:“安答,来,快说说这些年你的趣事,当年去你们部落,我可很喜欢听你的故事呢。” 苏日望着库勒图,这位安答虽然外表变化大,但是性格还是那么直爽、豪气,想起这么多年的旧事,以及新近的变故,一时百感交集,竟不知从哪里开始说起。 细心的塔娜已知晓苏日家的变故,冰雪聪明的她此刻见苏日的表情便知不妥了,赶紧对库勒图道:“哥,您就知道要听故事,一点也不注意别人的感受,人家苏日哥哥心情不好着呢,他们家出大事了。”库勒图听他妹妹所言后,瞪着细眼,疑惑地看着苏日。当下苏日便将营地遇袭,家人失散,只身逃离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库勒图听得黑脸涨得通红,握起粗大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桌上,怒骂道:“这帮该死的狗杂种,我不会饶了他们!安答,他们是谁,哪个部落的,我这就召集人马去,你带我找他们算帐去,看我的铁锤不把他们的脑袋砸个稀巴烂。” 边说边起身就要拉着苏日向外走。后者只好拉住库勒图,把敌人未明的事说了一下,他方才作罢,气呼呼地坐回地毡。 塔娜美目看了一下苏日道:“苏日哥哥,我哥哥就是这样一幅急性子,您不要怪他。” 苏日忙道:“塔娜妹妹,你多虑了,我怎么会怪你哥呢,我感激还来不及呢,能有你哥哥这样的安答,是我的幸事。”库勒图也一停地说些安慰的话,这两兄妹的善良重义让他感动万分。 当下两个重逢的安答在帐篷内述说着离别后各自的事。说到忽都思后,库勒图自然也很感兴趣,不住地问这问那,对他的胆识与箭法赞不绝口,声称一定要找时机会会他。 苏日则从库勒图的叙述中,了解到他已渐渐成为部落里出名的勇士,他的力量与武艺总能助他在那达慕上力压群雄夺得头魁,因此人送外号“大铁锤”。 久别重逢,自然是有许多话要说的,俩人一直聊到天黑混然不知,直到塔娜来叫他们去吃饭方才停止。 ------------ 第15章 寄人篱下 苏日跟着塔娜一起朝莽尔泰的大帐走去,帐外停了许多马匹,帐内传来阵阵说话声,似乎有不少人在里面。 走进去一看,帐内燃起一堆火,火光映得通亮,帐内异常温暖,餐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食物。 但见莽尔泰正坐在西头的一熊皮坐毡上,在他的两侧依次坐了十个人,看样子都是部落里的那颜们(蒙古部落贵族,将领),众人正在说着话,见到自己走进去,一齐把目光投过来,苏日一时感到不适应。 莽尔泰起身迎过来,拉着他的手对众人介绍道:“诸位,这就是我通常提到的那位柯儿乞安答的儿子苏日勒和克,想必你们在座的也见过我的安答了,来苏日,见过这几位长辈。”苏日忙对着在座的众人施礼。 众人还礼后,开始议论起来,其中一个似乎参加了当年的那次围猎,高声道:“这是柯儿乞首领的儿子?记得当年在喀仑草原围猎黄羊时,表现异常优秀且夺得头彩,让人印象深刻,几年未见,长得仪表堂堂,气宇不凡啊,将来定是位出色的把阿秃儿。” 待大家都坐好后,莽尔泰看了一眼众人,举杯道:“诸位,今天这酒席有两个目的,一者为我安答的儿子压惊,二者是要商量一下我安答部落遇袭的事。” 第一次参加这么多人的宴会,而且自己还是焦点,苏日一时顿显拘束。 莽尔泰转头对他道:“你的事情伯父会为你作主的,搜救马队已出发了,你就安心留在我这吧。一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凭我们鄂尔伦部落的勇士,为你们出头还是有实力的,你们说对不对?”众人纷纷附合。 当下这帮那颜们围绕着土伦河部落遇袭的事议论纷纷,苏日细听着,他们无非也是猜测着,没有一点真实的证据线索,不免有些失望。 但鄂尔伦部对要帮土伦河部复仇充满热情劲,这份真情他是得致谢的,得让对方觉得自己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将来复仇还要靠他们呢,于是连忙起身,举起盛满马奶酒的酒杯,先敬莽尔泰的酒,接着便是那帮那颜们,真诚地说了一通发自肺腑的感激之言。 餐桌上摆着香喷喷的烤全羊,煮熟的大块牛肉,各种炒羊内脏小菜,奶制品,苏日没有心思去进食,他在静等着听鄂尔伦人的关于帮自己复仇的计划,然而那帮人很快就被食物转移了目标,开怀畅饮着,大口吃喝起来。 看着眼前的鄂尔伦部那颜们,苏日心想,到底不是关系到自身的安危与利益,但又一想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过高了,自己难受犯不着人家也跟着痛苦,只要他们肯帮自己出头寻仇就够了。 正是乱哄哄之际,忽听门帘掀起,伴随着一阵环佩的叮当响动,无心吃喝的苏日转头望去,但见一干盛装少女与捧马头琴的乐师走了进来,为首一人竟是塔娜,她已脱去了紫袍,换上了传统的蒙古少女盛装,头上戴着漂亮的冠帽,手托一块哈达,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美丽动人。 她缓步走到自己的跟前,原来是要献哈达了,苏日连忙站起来接受赠礼,塔娜将哈达轻轻地挂在他的脖子上,美丽的眼睛闪着光芒,苏日连忙还了个大礼,众人一直喝到深夜方才各自散去。 因为心情不好,苏日自然也无心喝酒,但碍于那些部落那颜们的盛意,要报仇还要指望他们,不喝也不行,但他们哪知道自己复杂的心情呢。回帐休息时,他心中牵挂着父母,旁边的库勒图大声打着呼噜,一时睡不着,便在心里巴不得天亮了。 一大早他便悄悄地起床,骑着枣红马朝营门外走去。深秋的早晨有些凉意,他裹紧了身上略有些单薄的衣服,出营门朝北边跑去,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路上能碰到父母。 静寂的草原只有枣红马“得得”的蹄声,一直转到太阳升起了,北边的草原尽头始终没有出现父母的身影,看看时间不早了,他有些失望地调转马头返回营地。 快到帐篷时,塔娜远远地迎了过来,嗔怪地说道:“苏日哥哥,你怎么起这么早,不多睡会,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苏日跳下马不好意思地对道:“让你操心了,我有早起的习惯,没事就出去溜溜马,放心吧,我怎么会不辞而别呢。” 塔娜方才转忧为喜道:“对了,马奶都已准备好了,咱们回帐吧。” 苏日道了谢系好马匹,朝帐篷内走去,帐内鼻声如雷,库勒图睡得很香,看样子一时半会是醒不了的。 吃过早饭后,苏日跟着塔娜在营地四周转了转,顺便熟悉一下这个部落的环境。 鄂尔伦部落大概有一千多人,能上马打仗的约有八百多武士,与土伦河部相比,他们确实算是一个较大部落,一百多座帐篷全被木栅栏统一围在内面,那条河流绕营而过,为全族人畜提供生命之源。 听塔娜介绍,在他们营地南边有一片戈壁,其他方向都是草原,间或有一些小林子,鄂尔伦人主要从事放牧,极少打猎,偶尔围猎黄羊。 与塔娜转了一圈回到营地,发现库勒图已经起床了,正在四处找自己,当下一见立刻跑过来牵过自己的马,他不好意思地道:“安答,我昨晚喝多了,你看,这早上也没管你,还请见谅。” 苏日笑着摇头以示无妨,道:“安答,你们这有没有铁匠铺?我那把刀有些破损,想修理一下。” “有啊,我带你去,我们这铁匠铺的那位乌吉老汉可是兵器名家,他打的兵器很好用,我的那把镔铁锤就是他给打的。” 将马系好后,三人朝营地南端走去,库勒图边走边介绍着关于铁匠乌吉的事情,这乌吉可是世代祖传的铁匠,经他手打的兵器硬度要比一般的强,据说他掌握着某种材料的运用,能让兵器比一般的更硬更锋利,苏日听来对这乌吉老汉充满了好奇。 说话间已快到铁匠铺了,远远地望见前面空地支起一个篷子,几个身影在忙碌着,叮叮当当的声响传入耳内。 ------------ 第16章 兵器论 走近后苏日才看清篷子内支起一个大炉子,一个赤膊上身的壮年人正蹲在炉子旁奋力地来回拉着风箱,炉子上的火苗窜得老高,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炙热的温度。 一须眉半白的老者正从火堆里夹起一块火红的东西放到铁架上,指挥另外一个壮汉抡大锤不停地敲击着,发出一阵有节奏的声音,之后再将铁块放入水中,立刻便发出“哧哧”的声响并冒起阵阵青烟。 说实话,这可是苏日第一次看到铁匠铺,据说兵器都是这样打出来的,当下站在篷外仔细观看。 库勒图朝老者打着招呼,原来他就是乌吉老汉。 乌吉老汉抬头看了库勒图一眼,又瞟了苏日一下,道:“怎么,黑大个,你的铁锤还好用吧,这次找我有什么事?” 库勒图咧嘴一笑道:“好用得很呢,大小轻重都很合适。” 乌吉老汉道:“那当然,你那柄锤用了我不少铁呢,我可以打出十几把刀了,真心痛!” 库勒图道:“呵呵,所以我是以一挡十嘛,铁锤一出,谁敢挡我!哈哈哈!对了,我这位安答的弯刀有些损坏,您给看看,帮忙修理一下。” 苏日忙解下弯刀递给过去,乌吉接过弯刀仔细看了一下,道:“这刀的火候掌握不好,材料也较差,损坏就在情理之中了,就算修好了照样用不多久又会坏的。” 苏日听得暗暗称奇,问道:“那老伯的意思是,这把刀可弃之不用?” 乌吉老汉点点头,郑重地道:“年轻人,武器可是咱们草原人的重要伙伴,它的好坏直接关系到身家性命的,你要想在今后不为它所累的话,我劝你还是换一把。” 库勒图走过来,拿起弯刀看了一下,贼溜溜地对他道:“这刀,我看还行吧,没有你说的那么差。” 乌吉老汉笑骂道:“你这臭小子,就你鬼主意多,我老汉何时骗过你,小心烂舌。” 他转身指指篷内一角,道:“进来看看吧,那里有我最近打出的几件成品,都是从中原换来的上好铁块,硬度绝对不赖。” 角落里有一个木架,几件武器倚在上面。几个人走进去,才看清武器的形状,有一把弯刀,一把长马刀,几把长矛,另外两件武器看上去怪怪的,叫不出名头,其中一件有着漂亮的把柄,刃身发亮,直而长,两边开刃,中间一道笔直的凸纹一直延伸到尖头处。 苏日直接拿起把玩起来,乌吉在一旁眯着眼睛看了一会,道:“如何,这件兵器,这叫剑,我们蒙古人很少用这种兵器,这是我新近仿照汉人的兵器打造的。” “剑?这名字还是第一次听过,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兵器,感觉怪怪的,不过它的功能比弯刀全面,可以直刺,也可以当刀劈砍,而且长度也胜过弯刀。”苏日捏着剑身道。 乌吉点点头道:“这位年轻人所说甚是,你要是看得中,也算是它的有缘人,我就便宜卖给你了。” 库勒图接过苏日手中剑,拿在手里把玩一下道:“太轻了,感觉像拿一根树枝,没有刀的霸道。” 乌吉笑道:“有几个像你那身蛮力的,按照汉人的惯例,剑讲究的是一种内涵,只有智勇双全者方可适用它。”他说完别有用意地盯着苏日。 听老汉这么说,好奇心起的苏日越发喜欢上这件兵器了,把玩了一阵,走到另外那件兵器前,这把兵器有一个铁爪,这铁爪有六道爪子,末端都有锋利的刃,爪子还能活动,铁爪的一头连着一根细细的铁链子。 “可以试试吗?” “可以的,请便!” 苏日提起来走到篷外,抡起链子,在空中抡了几圈,对着不远处一个木架子飞去,铁爪准确地抓住了木架,用力一拉,那些可以活动的爪子收缩得更紧,紧紧地抓着木棍,他满意地走上前取下铁爪。 乌吉见他用得很顺手,道:“看样子我这两件兵器像是专为你量身定制的,呵呵,怎么样,这流星抓与剑你都要了吧。” 苏日摸着两件兵器,有些爱不释手,但又有些犯愁,自己身上除了那匹马,什么财物都没有,无法交换,如何是好。 一旁的库勒图看出了他的心思,便道:“安答,你要喜欢就都拿走,就算我送你的礼物了。老伯,回头你定一下交换数量,去找我就是。”老汉高兴地应允着。 苏日不安地道:“安答,无功不受禄,怎么好意思呢。” 塔娜笑着拿起兵器塞到他的手中,道:“苏日哥哥,你就收下吧,不要客气,这也算是我哥哥送你的礼物。” 苏日只好向盛情的两兄妹致谢并收下礼物,又与乌吉聊了一阵使用方法,在他的铁匠铺里,以及他的讲解中,使自己对兵器的认识又有了一个更全面的提高。 乌吉如数家珍般把草原各部落的兵器讲了一个遍,并且还提及了西夏人、女真人的兵器。 按他的介绍,他们的兵器种类比蒙古人多得多,有专门的机构在不断改进兵器,自然杀伤力也很强大。但草原人用得最顺手的强弓则胜在射程更远。 呆了大半天三人方才回帐篷,库勒图在路上道;“安答,这玄铁剑还是很适合你的,不过我们部落没有人会使这种武器,否则我让父亲替你请一个师父教教你。” 苏日道:“不能再麻烦你们了,我自己先摸索着用吧,呵呵,兵器嘛,熟能生巧,时间久了,也许就能掌握它的特点。” 塔娜道:“乌吉老伯说只有智勇双全者方可适用剑,还说什么仁者之类的,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吗?” 库勒图笑道:“你听他胡扯,他是看安答看中他的东西,才故意那样讲的嘛,好把他的兵器卖出去。在我眼中它不过就是一件杀人工具罢了,哪来那么多大道理。” 苏日盯着手中铁剑道:“目前确实没看出什么奥妙,也许是那些中原人对自己兵器的一种美好的诠释吧,我想他们不可能只把剑当装饰,必要时不一样被充当凶器?呵呵,我倒不是什么智勇双全之辈。不过,那位乌吉老伯很有见识。” 库勒图赞同道:“我听说他年轻时曾经在金国呆过,听说金国曾经打败过汉人,占了不少汉人的土地,我没事时经常会去听他讲一些中原的事,挺有意思的,改天我们再来听他讲。” 回到帐篷后苏日打听了一下搜寻的结果,让他很失望,照例没有父母的半点消息,但莽尔泰又增派了外出搜寻小分队。根据初步的了解,袭击自己部落的马队来历很隐秘,而且封锁风声也紧,有不少像小部落都被他们侵袭过,显然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行动。 紧绷神经的苏日不得不从心里感谢库勒图安答,因为他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力邀自己去他们的竞技场练练武艺。 他的兵器还是镔铁锤,不过比几年前拿的那个要大得多,而且是长柄的。所谓竞技场就是在营地中辟了一块平坦的空地,场上设置了一些箭靶之类的设施,平时既作练习场,又作那达慕比赛场地。 三人到的时候,一群少年正在场上摔跤玩得欢。 库勒图在一旁看的技痒,脱掉袍子也想下去试试,不过少年们没有人愿意与他较量的,看样子平时他们没少在库勒图面前吃苦头。 没办法的库勒图只好让苏日陪他热热身,非常了解哥哥力量的塔娜不免有些担心苏日,毕竟他刚来这里时身体还很虚弱,肯定不是库勒图的对手,于是劝阻道:“哥哥,你那么大力气,而且你的个头也胜过你安答,他的身体还虚弱着呢,这不公平吧。” “没事,我们就是玩玩,来安答。” 尽管塔娜说的很在理,但苏日也不想在她的面前退缩,那样太没面子了,毕竟当年狩猎自己是胜了库勒图的,有着心理优势,于是好胜心起,便也脱掉袍子,站到场地中央。 见库勒图要跟人比试了,那帮少年立时停下来,都围了过来。 各自见过礼后,双方便开始试探着接触对方,库勒图身材高大,力大无比,手臂也长,一旦被他抓住,就很难脱身,苏日对这点是看得很明白的,但库勒图也有缺点,那就是转身与跑动不灵活,他便瞅着对方这个短缺灵活地周旋着。 两人虽有拉扯但苏日始终留意着不被库勒图死死抓住,库勒图毕竟是高手,老躲也不是办法,最终自己还是被他给缠住了,俩人抱在了一起,高过自己一个头的库勒图,与他手臂一绞上劲,苏日立刻感到压力无比,只感他那粗壮的双手力道源源不断地传来。 库勒图一见绞上了,立时大喜,他要的就是近身,被他缠住谁也别想跑,此刻正是发挥自己优势的时候,决定趁此机会运力直接按倒对方。然苏日也已洞察了他的意图,早有防备,不断地变换着步伐,以防被他勾倒! 围观的少年们不断呐喊,也激起了场上俩人的斗志,毕竟都是少年人,争强好胜谁都有,库勒图要继续在那帮小子们面前维护自己一贯的摔跤地位,而苏日则想在塔娜面前表现更好,俩人怀着各自的想法,来往斗了十几个回合,然最终苏日因体力虚弱无法持久战,力气不足而被库勒图掀翻。 库勒图喘着气叫道:“厉害啊安答,他们这帮人没人能跟我相持这么久的,怎么样,再来几回?” “我甘拜下风了,安答,你天生神力。” 库勒图咧嘴笑了起来,一旁的塔娜赶紧道:“对对,还是别比试了,就到此为止吧。” 于是一干人又练起了射术,苏日借此又熟悉了一下剑的运用,以及在马背上如何运用好流星抓。 那帮鄂尔伦少年的弓马能力也不错,特别是他们在快马冲刺下刀削木人的本事很娴熟,想来平时也没少训练,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在接下来等待消息的日子里,库勒图兄妹两人轮流陪着苏日,一起练习技艺,一起去放牧,打草料,修补帐篷与牲口圈。 他一直对那个老铁匠乌吉感兴趣,没事就去那里聊天,已与老铁匠成了好朋友,这位老铁匠的经历着实丰富,年轻时也是一个闲不住脚的人,从他的口里,苏日了解了很多东西,比如中原人的生活生产方式,第一次听到草原外还有那么精彩的生活环境,这让他心中充满了向往。 ------------ 第17章 泰赤乌人来袭 深秋的草原一片萧瑟,牧草已彻底枯竭,天气越来越冷了,苏日还是没有等到双亲的消息。他们的命运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已遭不测,要么被敌人俘虏了,这是莽尔泰的判断。 他最后甚至怀疑是女真人干的此事,如果是女真人干的话,那对苏日来说将是很严峻的局面,女真帝国就像一头巨兽,别说鄂尔伦部落,整个草原人加起来都不足以挑战它,而孤身的自己只是这头巨兽前的一只小蝼蚁。 这个判断无疑重重打击了他,这使他无心再呆下去,意欲独自去东边的塔塔儿部落探探情况,但被莽尔泰力阻下来。 莽尔泰的理由是现在即将步入冬季,再加上动荡不安的局势,深涉草原十有八九会丢掉性命,他不愿自己安答唯一的儿子出去冒险,要走也要等到来年开春,拗不过莽尔泰父子的苏日,只好留下来过冬。 所有的鄂尔伦人都在准备着冬天的食物与草料,这是牧民们最为重要的头等大事。女人们忙着修补与加固毯房,缝制过冬用的皮毛衣装;而男人们则是打草料与拾拣牲畜干粪便以作燃料,并且还要伐木以加固牲口圈。 自然搜索土伦河部族人下落的事就得暂且放到一边了,莽尔泰他们几个首领们则聚在一起商量着部落的大小事宜,他既是首领又是大家长,部落里所有的事宜都是要他拿主意的,这够他忙的。 库勒图兄妹也加入了入冬前的各项忙碌的事宜中去,苏日自然也不例外,不能吃闲饭,主动帮着他们做事,只有每天拼命地干活也许才能暂时忘却心头的牵挂。 尽管鄂尔伦部落较大,但仍然少不了要与周边的一些部落起纠纷,为了牧场或是牲畜,或者是抢女人! 入冬前那些不安分的人总会侍机在草原做歹事,莽尔泰严令全部提高警惕,并且也要求塔娜不要独立外出放牧,对于这个唯一的掌上明珠,加上塔娜又出落得极标致,无疑是全部落中极惹眼的美女,莽尔泰对她是疼爱与呵护有加。 这天,莽尔泰率领一标人马前往札阿惕部谈会盟的大事,可能要离开好几天,当然也是商量着牧场与边界之事。 札阿惕部是迭列斤十部中的一支,但是他们十部并不在一起放牧,各自有一片草场,但合盟起来亦是非常强大的一支力量,单以札阿惕部一支而论,与鄂尔伦部差不多。 莽尔泰临行前对库勒图以及几个留下来的那颜们作了一番细致的交待,尽管他带走了三分之一的人马,但留下来的还有一大半。 他还是对这个时节的局势放心不下的,最后也让苏日帮着库勒图一起处理大小事务方才离去。 送走莽尔泰后,库勒图便临时当起了部落的首领,显然他对这个安排既感新鲜又很兴奋。每天都恪尽职守的,便带着他的安答巡视部落的各项生产的进展,当然还不忘练兵。 鄂尔伦部落的生力军中包含两部分:一部为游骑兵,他们主要装备长马刀与长矛以及弯刀,也有人带着狼牙棒之类的重兵器,擅长近身格斗;而另一部分则是骑射手,这一部分的数量占了主要比例。这些人平时是牧民,有事动员起来就是战士。 按库勒图的介绍,苏日了解到在他们部落的周边,除了他父亲去的札阿惕部,还有泰赤乌部。札阿惕部与鄂尔伦部较友好,库勒图的母亲就来自那个部落的,算得上是联姻了。 但泰赤乌部显然与鄂尔伦部相处不是很好,这些年两部大小纠纷不少,互有胜负。 苏日道:“你们与札阿惕部关系不错,可以联合打击泰赤乌部嘛,把他们赶走,以除后患!” “以前我阿妈在世的时候,我们部落曾经联合与泰赤乌人打过几次,自那以后安宁了一些年,后来札阿惕部可能受到了泰赤乌人的好处,便没有与我们联兵,这不泰赤乌人又不老实起来。” “唉,在咱们这个草原上,背信弃义的例子太多了,都是自身利益至上,安答,只有你们自己强大起来才是最可靠的。” “嗯,你说的有道理,希望我阿爸这次去能取得好的成效。” 莽尔泰走后第三天,上午苏日与库勒图兄妹在营房里忙碌着。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大营外传来,开始他们还以为是回营的牧民没有在意,但很快就看出了不对劲,他们进大营后,引起了牧民们的围观与议论声,显然是有事! 库勒图自语道:“看样子是出事了!” 塔娜紧张地道:“哥哥,该不会是跟阿爸一起去的人回来了吧。” 库勒图紧盯着那边,沉声道:“但愿不会,阿爸他们此行按说是安全的。” 说话间那几骑便冲到了莽尔泰大帐前,马上的骑手显得狼狈不堪,而且还有人负了伤。 苏日皱眉道:“安答,果然有事,他们好像还受伤了。” 库勒图紧锁双眉,放下手中活,大步迎上去,喝道:“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为首一人苏日也认得,叫苏合,与他们年龄相仿,当下在马背上冲库勒图答道:“库勒图大哥,我们在南边的牧场上遇袭了!伤了好几个人,牧畜也被抢了!” 库勒图快步冲上去,勒住他的座骑,怒道:“谁人干的?我砸烂他的狗头!” 苏合跳下马,后面跟着的几个伤者也呻吟不止地下马,一干牧民也都围了过来,当下乱成一片。 苏合狠声道:“我们昨天在南边的额尔敦牧场打草子,突然来了一队人马,把我们给打伤了,还抢了我们的牧畜。是泰赤乌人干的!您得替我们作主啊。” 库勒图握紧铁拳,咬牙道:“这帮该死的泰赤乌人,欺人太甚!我饶不了他们,苏合,你现在就给我去全营喊话,在营地的男人们都集合起来,杀向额尔敦!夺回牧畜与牧场!” 苏合得令跳上马,扯开大嗓门边跑边喊开了。 库勒图转身安慰几个伤者,让那些哭哭啼啼的家属扶他们回去。之后回帐拿兵器,苏日见状便也跟着他进了帐。 这以前部落遇到事时,都有莽尔泰在,今次大首领刚外出,这泰赤乌人便来袭闹事,显然鄂尔伦部落的人有些慌乱。 看着外面乱哄哄的大营,苏日对库勒图道:“安答,先慢着,得把苏合喊回来,仔细问一下情况,咱们不知道泰赤乌人来了多少,我们得准备充分过去才有可能打赢他们。” 库勒图情绪虽激动,但听了安答的话也觉有理,塔娜也在一边劝他,当下便喊回苏合。 “苏合,你看清了,泰赤乌人来了多少人?” “大哥,对方有一百人左右。” 库勒图想了一下,道:“那我们集合二百人过去。” 苏日又问:“额尔敦牧场离这里有多远?” “快马得跑大半天路程。” 库勒图急速地道:“安答,那个地方我知道,咱们二百人过去定能打得过泰赤乌人。赶紧走吧,不然那帮杂种就得跑了!” 言罢,跳上大青马,扬起大铁锤,很快得到信的一帮骑士便集到了大帐附近,看一下数量还不够。 苏日跟着库勒图打马在营帐穿梭,边跑边扬起大嗓门喊集合令。 这样很快就凑到了一百八十骑,库勒图看着差不多了,没有耐心再等,显然他很担心泰赤乌人跑了。 当下扬起大锤吼道:“那帮该死的泰赤乌人,又开始仗起狗胆侵犯我们了,抢了我们的牧畜,还霸占额尔敦牧场,咱们得夺回来!” 鄂尔伦人对泰赤乌人本就没有好感,加上眼前欺上门的现实,立刻群情激昂,杀气腾腾。 库勒图一看差不多了,勒转马头扬鞭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一百多骑浩浩荡荡尾随他杀出大营。 苏日也尾随库勒图打马而出,回头看时,突然发现留营的另外几个那颜们没有赶上来,他也不知道泰赤乌人的战斗力如何。对方肯定料定了鄂尔伦人要去复仇的,这一百八十人是否少了点?当下想着不妥,勒马回身跑到塔娜跟前。 塔娜紧跑几步迎上来,着急地对他道:“苏日哥哥,怎么了?” 苏日冲她道:“你通知一下你们部落另外的几个那颜们,让他们赶紧准备一下,继续集合人马作后应,万一对方人多势众又有埋伏的话,我担心这些人手不够呢。” 塔娜一听立时紧张起来,有些颤抖地说道:“那有埋伏你们还是别去了,或者打不过的话就撤回来,等我阿爸回来再找他们报仇也可以的。” 见她很紧张,苏日便安慰她道:“放心吧,塔娜,也许是我多虑了,目前看来要撤回人马不可能了,你就照我讲的赶紧去办,我现在就去追你哥。”言罢转身打马朝库勒图他们赶去。 ------------ 第18章 争夺牧场 苏日快马冲出大营时,发现已离库勒图他们大队人马已有两箭之地!暗想,这库勒图安答跑得够快的!如果像这样快马冲刺,到了额尔敦马儿就没有力气了,还怎么跟人家打?这仗打下去就要吃亏! 这泰赤乌人挑事还真会找时机,偏偏在莽尔泰离开的时候下手,显然对方已洞悉了鄂尔伦大营的动向!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就是有预谋的行为,那这次去会不会有危机呢?! 想到这,苏日惊出一身汗!想着就害怕,前次自己部落就是遭遇了有预谋的袭击,这次额尔敦抢牧场风波,难保对方不设伏! 于是拼命地催动枣红马追赶库勒图,这样追了半个时辰,好在库勒图已发现他落后了,有意识地放缓等他。待到赶上后,苏日便就刚才的疑惑讲给他听。 库勒图开始不以为然,觉得自己的安答是多虑了,在他年轻气盛之时,又有‘大铁锤’美名,显然泰赤乌人并不在他的眼下。 这样马队一跑狂奔,离额尔敦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时,马队已乏了,特别是跨下座骑,如此急行军他们的马匹都吃不消,也不擅长长途冲刺。 苏日打马靠近库勒图,一把揪住他的缰绳,着急地对他道:“安答!不能再往前冲了,这样下去,咱们还没到额尔敦马匹就得倒下,到时还谈什么交战?” 库勒图吁住战马,后面的骑兵见状陆续停了下来,苏合也跟到问其故。 苏日对苏合道:“泰赤乌人来的是轻骑兵还是重装马队?” “轻装马队。” “这样他们的行动很快捷,安答,咱们现在得让战马歇一下了,我建议得牵马步行,之后我们派一小队轻装马队先去探一下虚实。” 库勒图这才意识到了战马的疲惫,草原部落交战,没有战马就等于输了战争,这一点是大忌,他也是深懂这点的,于是依言,一百多骑改成步行。 他这次力求借泰赤乌人打出自己的威风来,所以对泰赤乌人很轻蔑,皱着眉道:“我说安答,你是不是过于多虑了,我觉得这次泰赤乌人就是游骑兵,可能抢了就跑,我担心晚了就赶不上他们了,再说他们真敢在我们的地盘上大动干戈?” “不得不防啊,这事有些蹊跷,你父亲刚离开他们就找上门来了,没有这么巧的事吧,再说我们现在过去,人困马乏,对方则以逸待劳,我们在体力上就得吃亏。” “对,这泰赤乌人一向很狡诈的,我们还是得小心点。”苏合也赞同着。 听他俩都这么说,库勒图不得不认真地考虑一下,也觉得这里面事态严重,虽然他想趁父亲不在的时候建立一些功绩,但跟这样的一个世仇的对手交战还是得谨慎行事,于是道:“那就依安答的话办吧,苏合,你一会点起十五骑轻装兵,先去探探虚实,发现敌情立刻回来报信,不得恋战!” 苏合唱诺得令,当下就转身去点人去了。 等战马歇得差不多了,苏合一队人便先行去了。剩下的大队人马则继续牵马步行,如果真遇到泰赤乌人,一场恶战避不了,战马的体力很重要,而且对方以静制动,一直在等着他们。 这样在快进入额尔敦牧场边缘时,苏日他们方才重新上马。而奇怪的是,鄂尔伦大营的后续兵马竟然还没有赶上他们,这让苏日隐隐担心。 马队正式进入牧场已是日落时分,黄昏的草场一片萧条与苍黄,苏日在飞奔的马背上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牧场,这里的草料丰足,而且草场间还有一些泡子,显然在放牧季是一个极好的地方,自然这里也是鄂尔伦人的传统牧场。 然而极目四处,没有一丝泰赤乌人的影子。 库勒图咒骂道:“来晚了,让这帮狗杂种溜了!” 就在他们快要停下来时,西边的一小队人马向这边移来,库勒图见状,重新来了劲头,扬起大铁锤,吼道:“来了,勇士们,今天得让泰赤乌人血洒额尔敦!” 言罢打马当先冲了上去,待进入清晰视线后,方才发现是苏合,迎面来的苏合在马上高声喊道:“找到他们了,找到他们了!” 众人勒住座骑,静待苏合报信,他气喘吁吁地到了跟前,库勒图兴奋地问道:“他们在哪?” “就在西南方向,离这里不远了,我远远看到他们的人马与牧畜群后就回来找你们了,得赶紧追上去,我怕他们会回泰赤乌的地盘。” “很好,这帮杂种总算没有溜开,你们跟我们汇在一起,赶上去!” 苏日一直担心后面的接应人马迟迟未到,加上现在天马上就要黑了,于是对库勒图道:“安答,我临行时让塔娜妹妹通报几位那颜大人,让他们火速整兵来接应的,如今还没来,要不要派一个人回去催催啊!” 库勒图应道:“不用了吧,安答,对了苏合,你们侦察的时候,泰赤乌人有多少?” “人马不多,我们这一百八十人对付他们足够了!” “你看,安答,我们不用分人回去,战机不可失,等后队人马赶到,泰赤乌人早跑了,冲!!!” 库勒图打马朝前冲去,等他们到达苏合讲述的地点时,果然在暮色下,前方有一队人马在缓行着。库勒图一看顿时振奋不已,苏日看了一下那帮人,确实人不多,但前方的草场并不是一马平川的。略有起伏的山坡,那帮人正沿着坡底下的草场行进着。 “安答,咱们分两队,包抄过去,给围起来!”苏日献计道。 “可以,给你八十人”库勒图向身后队形作了一下简单布置。 当下俩人各领一彪人马朝前分开奔去,库勒图一队直线追击,苏日则从南侧包抄,那里有一些起伏的山坡可以作掩护。 前方的泰赤乌人显然被身后突然出现的追兵惊动,苏日在转入山坡被挡住视线前,发现他们的队形起了一阵变化。 当他们这一队在不断地迂回包抄时,山坡那边传来了喊杀声,以及兵器交接声,定是库勒图打起来了。 苏日当下催动队形,需要快速地朝前进迂回,挡住泰赤乌人的前路方能围歼他们。 差不多过了三箭之地,于是率人冲上一处山坡,到了坡顶,便看清了前方草地的战况,泰赤乌人与库勒图的人相差较大,库勒图显然占了上风,泰赤乌人正在后撤。‘苏合不是说对方有一百人嘛,怎么看上去才五六十人?’苏日看着敌军有些犯疑。 眼见泰赤乌人要跑,他赶紧喊令部下冲下去,截敌人的后路,泰赤乌人正在后撤之时,突见前方杀出一队人马,显然让他们紧张了一下。 苏日命令部下在他们的前方成纵队来回放箭,之后再下令迎了去。这帮泰赤乌人本就没有与库勒图他们酣战,当下见前路被挡,一共几十骑丢掉了一些车辆与牲畜,竟然从几个方向快速地散去,这让他们追击成了困难,而且敌人很快就隐进了四周的一些坡坳去了。 库勒图还要追时被苏日一把给拦住,眼下天已黑,追杀他们不方便,毕竟刚才的接触战,杀了他们十几人,而且还截获了一些财物,也算是报了一个小仇。 当下鄂尔伦人围向泰赤乌人留下的车架,苏合他们跳下马去,打开车架上的篷子,仔细看了一下,突然变色道:“空的,车里什么都没有!” 库勒图连忙赶上前去,一一打开车架,果然是空的,也就是说除了他们截获的几头牛与马匹外,勒勒车里都是空的。 苏合疑惑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日暗感不好,刚才这泰赤乌人的数量就不对,估计这里面有诈,忙对库勒图道:“安答,我们得快走,这里面有问题。” 话音未落,四面的山坡坳里喊声震天,分别杀出四队人马,他们都举着火把,向鄂尔伦人包抄过来! “中计了,这帮泰赤乌人,果然使诈,跟他们拼了!!”库勒图怒吼着,跳上马背。 ------------ 第19章 中伏 这一下突然的变故让鄂尔伦人吃了一惊,唯独库勒图斗志昂扬,准备冲上去死拼。 苏日一把拦住他道:“安答不要恋战,泰赤乌人早有准备,我估计他们有好几百人,咱们硬拼肯定要吃亏。” 库勒图兜着战马原地打圈,大声道:“我库勒图可不是好惹的,莫说他们来几百,几千人我也不怕。” 他身边的鄂尔伦勇士的豪气也被他激起来了,但像他们这样硬拼最终会拼光。 苏日见泰赤乌人从四个方向杀过来,无疑把自己人的退路给封堵住了,想撤退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眼前的情况估计鄂尔伦人都看到了,他们在静等着库勒图的冲锋号令,就算肉搏讨不到便宜,这群勇士也没有要退缩的,果然都是好样的,苏日暗暗喝彩,但如此忠勇之士就这样拼死着实可惜,自己现在寄人篱下,虽不能决断,但一定要想出个好法子让大家脱困。 库勒图看了一下情势,料定今天是一场恶战,想着自己的安答也被扯进来,他身上还背着寻亲重任,心里有些愧意,便愧疚地对苏日道:“安答,真是对不住你,我不应该让你一起来的,今晚有可能我们都走不了,这样吧,我让苏合带一半人掩护你杀出去。” 苏日哪肯答应,便用非常坚定的口气回绝了他:“这不行,我们是安答,你忘了我们当初的誓言了吗?我岂能独自去偷生?再说了,我来时让塔娜召集人马来接应我们的,只要我们顶住泰赤乌人的攻击,等到援军我们就得救了,就算挺不到那一刻,要死我们也一起战死在额尔敦,黄泉路上有个伴,来世再做好安答!” 库勒图动情地道:“好!豪气!那我也就不再提这话了,还记得当年围猎黄羊吗?那次我可是输了的,今天咱们兄弟俩再赌一次,看谁杀得多!” “一言为定!”苏日应道。 库勒图扬起大铁锤,吼道:“鄂尔伦的勇士们,我们部落从没有孬种,永远只有英勇战死的把阿秃儿!让泰赤乌人在我们的刀箭下战粟吧,杀光他们!保卫我们的牧场!!” 当下鄂尔伦勇士喊声震天,苏日看了周围,除了刚才截获的几辆牛车外,别无地形优势可言,撤退的路也被泰赤乌人堵死了。 如何才能扭转不利的局面?他脑海中急速地思考,将之前父亲教的法子在脑中都回想了个遍,最终还是想到了当年围猎,也许目前他们只能下马原地防御,以强弓回击泰赤乌人,倒有可能收到效果。 于是赶紧对库勒图道:“安答,咱们先别冲上去,一旦他们四支人马合围,我们一旦被合围就完了,我们得下马来。” “下马?安答我没有听错吧?那不是等着被他们合围吗?”库勒图疑惑地问 “对!赶紧让我们的人都下马,将战马环形围起来,系起绳子,之后我们在马匹圈内,用强弓回击四面围上来的泰赤乌人!” 库勒图还在犹豫,但时间已来不及了,泰赤乌人冲得最快的骑手快要进入了一箭之地。 苏日用坚决的口吻朝库勒图喊道:“快下令,就这样办吧,我们要拖时间,只要拖到援军来,我们就有救了,而且这样还能有利于消灭敌军的有生力量!” “好听你的!”没了主意的库勒图率先下马,快速命令一百多骑原地组成防御圈,其中泰赤乌人留下的五辆牛车也被当作防御圈中的一部分。 这些动作还未全完成,西侧与南侧的泰赤乌马队便冲到了半箭内,对方的骑手开始放箭,羽箭在鄂尔伦部的队形中制造了一阵骚乱。 好在鄂尔伦人都是有经验的好手,他们自觉地留一部分人组队形与系马绳索,另一半人开始面对外围发动反击。 他们站在马匹的内侧,倚托马匹的掩护精准地射杀冲得近的泰赤乌人,对方因为举着火把,因此在夜色中成为了活靶子。 而鄂尔伦人躲在防御圈内,夜色中泰赤乌只能看到外侧的马匹,看不到防御圈内的目标,只能胡乱地朝里放箭,这无疑极大地影响了他们的准头。 泰赤乌马队冲在最前方的人纷纷中箭落马,这也一定程度阻缓了他们的攻击势头。苏日看在眼里很高兴,只要他们无法冲到跟前,撕破己方的防御圈,分割包围己方,就能拖时间,避免被全歼的命运。 鄂尔伦人在初步的忙乱中渐渐稳住了阵脚,马匹已被有组织地围起,而且还派了专人盯着系在一起的缰绳,并且用衣装套在马的头上,以免它们受惊,更多的人被分散到各处,各自倚靠在自己的座骑后射击敌人。 泰赤乌人显然被这个临时的阵形所阻,也是大出意外。在四个纵队以期用快速机动撕破决口时,遭到了对应性的四组弓箭手密集的痛击,让他们大吃苦头。 库勒图拎着铁锤指挥着人手的分配,他不用弓,可以观察敌人的意图而指挥人手对应。 泰赤乌人的指挥首领在吃了大亏后显然也意识到了他们在明,敌人在暗,这样硬拼不行。 当下他们四纵人马合围一处,也组成了一个大圈子,将鄂尔伦人围了起来,他们绕着圈子跑动着向里面放箭,以图用声势与呐喊声瓦解鄂尔伦人的意志。 苏日立马识破敌人的意图,当下与库勒图一起给部下打气提醒,眼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鄂尔伦人没有退路,只能紧守防御圈待援,这一点所有人都很清楚,泰赤乌人的办法并没奏效。鄂尔伦的射手以静制动,只要对方进入射程内便会给予无情的痛击。 双方往来互射了一阵,各有伤亡,鄂尔伦的人手伤亡不大,主要是马匹损失较大,它们在外侧直接受到泰赤乌人弓箭的攻击。战马损失让他们的防御圈不断地缩小,且险象环生。 泰赤乌人这次的人手足有四百来人,对方看到这个方法有效,于是不断地压缩鄂尔伦人的防御圈,大量地攻击马匹,失去了马匹的掩护,鄂尔伦人最终会直接暴露在他们的攻击视线内。 但泰赤乌人这样做的代价也很大,那就是要用战士的性命来换取射杀马匹,鄂尔伦的弓箭手可以非常精准地射击那些进入射程里的人。 库勒图显然也看到了对方的企图,一时也想不到好的法子,提着铁锤跑到苏日身边,着急地道:“安答,这样下去也不行啊,你看我们的圈子越来越小了。有什么办法?不行我们还是冲出去跟他们拼了。” 现在正是双方比耐力的时候,谁先乱谁就要输掉这场战争,苏日安慰他道:“你稳住大家的情绪,不要乱,你看我们已被对方重重包围,往哪冲?我们冲出去只会成为他们的活靶子,我们每缩小一点,对方就要付出生力军的代价,我想泰赤乌人也会心痛的,再说我们的援军也快要到了,只要他们一到,我们的压力大减,到时再冲出去。” “好吧,听你的”库勒图跳到正中的一辆牛车上,大声给鄂尔伦战士鼓劲。苏日一回头看他站这么高,吓出一身汗,吼道:“赶紧下来,危险!” 言罢几枝羽箭不断地落在牛车四周,库勒图吓得一缩头,脚下一滑直接从上面跌了下来,狼狈不堪的样子,苏日冲他喊道:“没受伤吧,你那样只会成为活靶子,得多杀几个泰赤乌人,够本了才行啊。哈哈哈!” 库勒图应道:“对对,没那么容易死,我们的援军怎么走得这么慢,都打这么长时间了,还他娘的没赶到。” 打了一阵,鄂尔伦人不断地告急,箭快用完了!这让苏日与库勒图俩人心头一紧,今天走得太快,好多人没来得及备太多的羽箭就出门了。 库勒图叫道:“都给我省着点用,听好喽!收一下,让泰赤乌人靠近了再放,一定要一箭一个人!从现在开始,谁他娘的射倒一个我有赏!要知道没有箭,我们就完了。” 泰赤乌人显然也发现鄂尔伦人的箭雨没那么密集了,开始更大胆地往前推进,而且更让苏日担心的是,他们开始将火把朝圈内扔过来。 这火把在夜色中划破夜空,带着呼啸声,给马匹造成了极大的恐惧。这一下火把的攻势歹毒至极,鄂尔伦人的防御阵势顿时出现了几个大口子。 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去补口子时,最近的泰赤乌人开始朝口子冲来,库勒图一见不好,提起大铁锤迎着缺口冲了上去。 跑在最前方的泰赤乌一骑兵瞅见库勒图,想着他肯定会闪到一边躲避,这样他就可以弯身扬刀削掉他的脑袋。但他碰到的是库勒图,后者根本就没有要躲的意思,迎着马头而去,大吼一声,震慑夜空,大铁锤朝着马头暴打下去。 夜空中传来巨大的脆响,那是铁锤打碎马头骨发出来的,当下脑浆与鲜血溅了库勒图一身,那战马惨叫着一头裁向一侧,一连串的打击一气呵成,当下鄂尔伦人众声喝彩!泰赤乌人显然被这个冒出来的勇人吓了一跳。 马上骑士被战马尸体压住,脱逃不得,库勒图丝毫没给他机会,快步上去,横向一锤挥去,打得脑浆四迸。后面的泰赤乌人又有两骑赶来,库勒图杀起性来,站定在缺口处,左右挥锤,将两匹马打倒,他的大铁锤的长柄让他得以在距离上占了优势,如果是短兵器,在冲刺的快马前就要吃亏。 ------------ 第20章 艰难的恶战 库勒图一口气打掉三骑后,泰赤乌人被他所慑,加上他旁边的鄂尔伦人用长矛攻击敌军骑兵,这样缓了一下他们的冲势。 他杀得性起,索性脱掉了满是鲜血的上衣,赤裸着上身,露出结实的肌肉,操起大铁锤就要往前追。 苏日一见他要脱出包围圈去,连忙拉住他,没有众人的策应,他一个人又没有战马的保护,肯定会吃大亏的。 鄂尔伦人趁此机会重新将缺口堵好,尽管在他们的外围留下了众多泰赤乌人的尸体,但羽箭将要用尽的严酷现实让他们非常头疼,而援军还是没有一点动静!鄂尔伦守卫者在最急的时候只能用标枪解决冲得最近的泰赤乌骑兵。 泰赤乌人显然也看到了他们的窘境,当下夜空中传来了刺耳的号角声。 库勒图叫道:“他们要冲锋了,安答,我看没有了箭,我们的防御圈没有任何意义了,决战的时候来了,我得下令上马了。” “好,安答,最后的时刻来了,现在才真正到了考验我们的时候了。” “记得我们的约定!”他跳上马冲苏日喊道,之后扬起大铁锤叫道:“勇士们,决战的时候到了,跟着我!以楔形队列冲出重围!” 苏日也纵身上马操起重剑,这次是他在部落遇袭后的第二次经历战斗场面,而且这个场面比上次那个更凶险,但好在有库勒图安答相伴,他感觉底气足了不少。 外围的泰赤乌人呐喊声震天,战刀出鞘声响成一片,剩下的鄂尔伦人亦纷纷跳上战马,有些战马在刚才对射中损失掉的,只好操起长矛尾随库勒图旁边作策应。 泰赤乌人在号角过后,便开始了全线大冲锋,他们从四面八方向包围圈核心的鄂尔伦人扑上来。 库勒图当先打马朝最近的泰赤乌人扑去,显然对方也注意到了这个高大的黑汉定是鄂尔伦人的核心,也集中了人马向他围过来。 所有的鄂尔伦人有骑马的、步行的均集中在库勒图的身后,试图依靠库勒图的神勇打开缺口突围。 苏日紧跟库勒图的旁边以便策应他,泰赤乌人有手持火把的,也有持刀的,当下前锋卜一接触,立刻打成一团。那些挥舞火把的泰赤乌骑兵弄得空中到处都是火星子,而且极让人眩目。 至少有五个泰赤乌人缠上了库勒图,显然对方也注意到他的神勇,只有拼死挡住他的步伐才能保证不被打开缺口。 苏日亦被眼前敌手挡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库勒图而不能上去帮忙,泰赤乌人以人数的优势死死地咬住了纵队,这样一来,突围变成了原地抵抗。 双方人马胶在一起,混战中夹杂在鄂尔伦骑兵中的步兵们手持长矛发挥了较大的作用,他们躲在同伴战马后给予正面或侧面的敌人以杀伤,从而策应马背上的同族人。 但终究还是人数有悬殊,通过与对手的交战,苏日感觉来的泰赤乌人战斗力较强,而且意志很坚强,刚开始百余鄂尔伦战士还能在一起策应,渐渐地便被打散了,形成了多个分割的小战场,从草地到草坡到处都是。有在马上厮杀的,也有在地上拼命的,夜空下的额尔敦成了沸腾的战场。 打到现在,苏日越来越感到事态的严重,这里面似乎有一场阴谋!泰赤乌人袭牧场把握的时机很好,还主动设伏等他们来投网,加上鄂尔伦的援军也是迟迟未到,不知道鄂尔伦的大营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塔娜搬救兵遇到了阻力?如真有什么阴谋,那也只有那些那颜们才有可能参与其中。如果他们中有人与泰赤乌人勾结,借泰赤乌人之手除掉库勒图有如断掉莽尔泰的臂膀。 而且更可怕的是,不知道他们这个阴谋到底有多大,是否此时已有另一队泰赤乌人进攻鄂尔伦大营?倘若真如此,那塔娜的性命堪忧!如果塔娜落入泰赤乌人之手,意味着他们有了要挟莽尔泰的有利条件。 想到这些,苏日只感全身冷汗直冒,稍一走神,左臂被对手划开了一道大口子,皮甲立时裂开,痛感传遍全身,慌忙凝神应付对手,也顾不得伤口了。 这重剑在近身格斗时比弯刀有优势,但在冲刺时的惯性削力不够,这也是受剑身直而长的影响。 对面的泰赤乌人眼见一击得手,攻势也快了起来,这些成年的战士打斗颇有经验,要不是自己手中的重剑在兵器上占了一些便宜,那就得败在对方手上。 苏日瞅眼找库勒图,发现他与苏合几个人合在一起,也是被围得脱身不得,鄂尔伦人损失了一大半,再这样打下去被全歼的可能性极大。 得找机会向库勒图靠过去,不管怎么样,得有人突围出去,但愿鄂尔伦大营平安无事,自己的猜测都不是真实的最好。 当与面前的对手再一次相错时,苏日便双腿使劲突夹枣红马,使之会意突然加速,对方的战刀刚好迎他面门削过来,早有防备的苏日来了个倒贴马背,钢刀呼啸着从脸上而过,那劲风让他的鼻子一紧。 泰赤乌对手一刀挥空,从他身侧而过,趁此机会,他得已脱身策马朝库勒图那边冲去。 右前方又有一骑向他冲来,这次苏日绝不恋战,双方在冲刺中兵器剧烈碰撞后,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各自又寻新对手去了。 库勒图的战团打得最为艰苦,他也是泰赤乌人的重要目标,借着旁边泰赤乌人的火把,苏日隐约见他裸露的上身全是血,也不知道哪些是他的,哪些是别人的。 好在他的铁锤打击范围广,自己人也得离他两步之外,这样他们的圈子也不至于被压得过于紧。 但苏日在外围根本没法向他靠,在身后偷袭砍翻一个敌人后,他也被转身过来的两骑缠住。 库勒图也注意到了外围的动静,看到了试图拢上来的苏日后,便用嘶哑的声音吼道:“安答,别管我了,赶紧跑!回营去报信,如果我今天折在额尔敦了,一定要让我阿爸给我报仇!泰赤乌人,老子死了,也得拉你们悉数垫背,哈哈哈!” 这小子在这个时候还能豪笑出来,着实让人佩服他的胆识,苏日冲他喊道:“我回去有什么用,你脱身了才有价值,我是不会走的!” 此时泰赤乌的一将领模样的人,高声应道:“今天你们鄂尔伦人谁也别想逃走,这莽尔泰儿子的人头我们今天是砍定了,哈哈哈!” 库勒图怒骂道:“哪来的狗杂种在乱叫,有本事你放马过来与老子斗斗,别像一只没胆的土拨鼠一样躲在后面,我呸!有种的就来吧,让爷爷的铁锤砸烂你的狗头。” 那泰赤乌将领显然怒极,举起一把长砍刀砍倒了两个鄂尔伦人后向库勒图扑去,苏日注意到这家伙生得也高大,走的也是蛮力的一派。 库勒图兴奋地吼道:“来得正好,老子就怕你不敢来。”当下大铁锤抡了一个大半圆,击退对手后策马也朝他而去。这两人用的都是长兵器,在草原部来说,都属于霸气的一种,于是铁锤与马刀斗得叮铛作响。 那泰赤乌将领笑道:“小子,还有几下嘛,我还以为你也就是空长一幅吃饭的身板。” “怕了?老子这才刚开始呢。” “我劝你还是别作困兽之斗了,你不看看周围,你的人都没剩几个了,你要是现在跪地求饶,或许我可以饶你的性命。” “做梦,杂种,老子就算剩一个,也得先把你狗头砸烂再说。”库勒图怒极。 “好小子,给你生路你不选,那我就不客气了,对了,我听说你妹妹是个大美人,一会杀了你,我再去抢了她。” “无耻的狗贼,老子就算拼到只剩最后一口气,也得先把你给撕了!受死吧!”库勒图暴跳如雷,大铁锤没头没脑地一阵乱砸。 苏日一听暗道不好,那家伙在故意激库勒图,便赶紧喊道:“安答,别中计了,那头疯狗在激你呢。” 这泰赤乌将领的话不单激起库勒图的万丈怒火,更让苏合一干年轻人愤慨不已,这家伙公然羞辱塔娜,殊不知道塔娜更是他们这群年轻人心仪的对象,对于草原人来说,保护部落的女人不受别部落的欺负与羞辱是男人们最义不容辞的责任,当下苏合为首的一群人更是发了疯似的争先恐后向那家伙攻过去。 这显然出乎对方意料,他原想以此激怒库勒图以便击败他,没想到反倒激起了鄂尔伦人的斗志!眼见不能抵挡,慌忙召呼周围更多的随从支援。 ------------ 第21章 浴血中的洗礼 那泰赤乌将领眼见不妙,当下慌忙召唤侍卫帮忙,战团顿时起了奇妙的变化,原先是库勒图一干人被对方死死围在核心处不得动弹,现在变成了库勒图一干人死缠泰赤乌将领,而在外围则是众多的泰赤乌骑兵。 显然那敌将一时半会脱身不得,好在他身边还有一干人在死死抵挡着,战局混乱一片,双方胶在一起。 在最外围的泰赤乌人竟然无法帮上忙,放箭也不行,肉搏也没得空间,只能干着急。 苏日一见机会来了,如果库勒图能生擒那将领或是打倒他,必然会对泰赤乌人攻势造成极大的影响,己方的士气也定能高涨。 现在这个大战团外围的泰赤乌人眼见首领险像环生,将注意力都转向了核心,苏日瞅着机会脱身,兜马回身绕着围子奔跑,边跑边掏出流星爪,在空中抡了起来,寻找机会准备用这个偷袭对方将领,现在内圈的人均相当于驻马原地打斗,活动的空间有限,静止的目标给苏日的偷袭提供了便利。 “呼呼”作响的链子爪在夜空中发出刺耳的声音,这给库勒图提供了信号,他显然注意到了安答在外围的举动。 当苏日再次转到那将领的背后时,发现他正与库勒图两人胶着兵器在斗力气,后背露出了空档,于是毫不犹豫地将流星爪朝敌将身后打了过去,由于距离的原因,链子不够用,他只能让其脱手飞出,不管效果如何,只要让敌将分神就能给库勒图制造一些机会。 呼啸而去的流星爪尖头直接打在那敌将的后背上,发出一声闷响,尾随的一串长链子也随后便到,借着惯性一部分串到了他的脖子上。 这突然的袭击显然让敌将吃痛不已,最主要是有一部分链子缠在他的脖子上,估计这家伙以为被人从背后锁住了脖子,本领的反应就是一手抓住链子,以防被人从背后拉下马去。 这样他正面的抵抗力立时削弱,早有准备的库勒图顺势用铁锤杆尾端朝他胸口撞去,势大力沉的一撞让那敌将朝马背下坠去。 库勒图兴奋地喊道:“打得好,安答,有你的,没想到这流星爪被你用得这么好!” 就在苏日庆幸要得手时,没料到这泰赤乌将领的骑术非常了得,整个身体上半部分要被撞倒时,双脚竟死死地勾住马镫,硬生生地没让自己坠下马!但他顾此失彼,手中刀没拿稳掉在了地上。敌将一手抓住马鞍直起身来,一连串动作瞬时完成,本领了得! 但正面的库勒图这次没有再给他机会,反手一重锤砸在他的马脖子上,战马吃痛嘶声人立而起,这次他没有办法再控制住座骑,跟着就被摔了下去。 库勒图为了彻底击毙他的座骑,顺手又是一锤直击人立而起的战马的前胸,马骨断裂发出一声脆响,这下两重锤打击让那匹战马悲鸣着直接往后栽倒。 坠地的泰赤乌将领闪身倒很快,躲过了战马倒下的一击,低头就要去找战刀,他旁边的侍从慌忙策应他,有跳下战马给他换骑的,也有上前拦库勒图的。 场面一片混乱,库勒图一击得手,更加神勇起来,眼瞅着对手就要换座骑,丝毫不能给他机会。 当下策马冲向他,手中大锤抡得呼呼山响,那些手持弯刀的轻兵器根本无法抵挡他。那将领眼见库勒图就要冲到跟前,慌忙从侍卫手中夺过一弯刀,弃马而往后外围的随从群中退去。 这个包围圈本身就不是很大,压得太紧现在反而成了这泰赤乌人将领的麻烦了,留给他的空间并不大,他拼命地往后退,围在最外侧的泰赤乌人只好赶紧给他闪出一条路,以便他出来,库勒图在他的身后紧咬不放,这小子也打得疯了,全然不顾抵挡他的一群泰赤乌人的攻击,没法用锤挡开的袭击便硬受了下去,当下上半身至少被泰赤乌人砍了四五刀。 混身是血的库勒图疯魔状的拼命打法让抵挡他的泰赤乌人惊恐起来,那泰赤乌将领刚挤了出来,留下的缝隙并没来得及合拢就被库勒图给冲开了,敌将慌不择路地拼命朝前跑,库勒图大声吼叫着,那嘶哑的怒声如同疯狼一般在夜空中回荡,也给那些泰赤乌人造成了心灵的震慑!苏日没想到自己的安答竟然是如此神勇之人,难怪能获大铁锤的称号,果然不是吹出来的。 眼见库勒图离敌将只有几步之远就要得手之际,不想斜刺里杀出几骑,马上骑士的几把短斧直飞库勒图的座骑,快速奔跑的大青马受袭吃痛前腿一跪,将库勒图直摔了出去。 这下变故让苏日吃惊不已,今天来的泰赤乌人果然都不是乌合之众。而他们均已被缠住无法去帮库勒图,自己的左臂受了一刀之后,动作也变得缓慢起来,硬斗到现在,明显感到力气续不上。 丢掉了战马的库勒图在地上直摔了好几个跟头,方才停下,那泰赤乌将领回头发现此景,机不可失,赶紧提刀回身朝他扑去。 好在库勒图的兵器尚在,敌将一刀砍下去时,被他用锤杆挡住,两人在空地上缠斗起来。 打到现在,苏日发现鄂尔伦人越来越少,这从周围渐渐汇集过来的泰赤乌人中可以得出这个判断,尽管泰赤乌人也损失过半,但毕竟人数上有优势。 想不到今晚真要命绝于此么,苏日抽空看了一眼不远处空地上打斗的库勒图安答,显然受了过多伤的他动作开始变缓了,再看苏合他们,没有库勒图在战团内,他们一干人也是凶多吉少了。 而其他小战团上,更多的是泰赤乌人在追杀着鄂尔伦人,惨号声不绝于耳,苏日听着心痛不已,后悔如果在出发的时候,能坚决地阻一下库勒图,让其集到更多的人马,也许就不是这个样子,这些生力军的损失对鄂尔伦部落来说打击是大的,战场上的最残酷的一面真实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苏日更痛恨那些鄂尔伦人,为什么到现在还是没有援军到来?难道他们认定了库勒图此战必胜,或是真有阴谋?还有美丽的塔娜,她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已落入泰赤乌人之手?想到这里,他心乱如麻。 月色变得阴暗起来,这场肉搏战还在继续着,体力的消失对双方都是一样的,现在就看谁更有耐力或是斗志可能就会站到最后。 而此时内战团里的苏合突然很悲壮地喊道:“库勒图大哥!我不能再跟你一起并肩作战了,愿你保重!啊・・・・・・” 这让他俩听得一紧,赶紧望过去,苏合的惨呼声随之就断!显然他受到了致命的伤害,苏日的心沉到了极底。 库勒图用近乎哭声吼道:“苏合兄弟,好兄弟!你得挺住啊!哥哥对不住你啊!狗杂种泰赤乌人,我睡你们先人!” 听到库勒图安答的悲痛之声,苏日已有了体会,那种失去朋友与战友的感觉不是肉体的伤痛所能替代的,库勒图是一个重情至信之人,尽管鲁莽但不失温情。 库勒图只感到周边自己人越来越少,好像孤身作战一般,猛然想起自己的安答,好像也没听到他的声音了,赶紧用沙哑的声音道:“苏日安答,你在哪里,你还在吗?” “我在呢,安答,死不了,今天咱兄弟俩一起来去。”不远处的苏日赶紧大声吼道,但喉咙明显疼痛不已,好像声音也变了。 库勒图听罢连声叫道:“好好!有你在我就放心了,起码我不孤单了,哈哈哈。” 库勒图的豪笑让苏日突然感到双眼湿润了,眼前敌人的影子也模糊起来,赶紧抹了一把眼睛,边打边争取向他那边靠拢,就算死也得两人一起挨在一起。 就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东北方向传来了阵阵呐喊声,夜色中很多火把出现了。交战双方显然都注意到了来自东边的变故,是鄂尔伦援军还是泰赤乌人的另一支??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不安与期盼。 ------------ 第22章 塔娜来援 打到现在,鄂尔伦人与泰赤乌人双方均已精疲力尽,泰赤乌靠的是人数上的优势占着上风,但如果此时任何一方出现一支生力军支持,战局立时便向哪方偏离。 东边的一队骑兵的出现让双方将士的心悬了起来,库勒图叫道:“肯定是我们的援军到了,勇士们,兄弟们,你们都看到了吗?现在是我们复仇的时候到了,泰赤乌狗贼们,老子要把你们的心全给挖出来喂狼吃!” 这无疑让残存的鄂尔伦人振奋不已,坚持到最后就是胜利!东边的马队正在全速向战场冲来,那些跃动的火把在夜色下成了希望的光明,刺激着鄂尔伦人。很快马队就呈扇形横向压了上来,越来越近的骑兵队,在火光的映照下,一匹白马跃入苏日眼帘,他发现马上骑士竟是一女人! 随着他们进入半箭之地,便能听到喊杀声中有一清脆的女声,那是当初响彻草原美丽的歌喉,塔娜!是她到了!她的声音不单苏日熟悉,鄂尔伦人更熟悉。 苏日心中暗自庆幸,塔娜能来说明鄂尔伦大营无恙,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当下也放宽不少。 塔娜焦急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哥哥,哥哥!你在哪?” 在她的身旁是年轻的武士哈尔巴拉以及阿木古朗两人,苏日已嘶哑得无法发声,也无法回应她,想来库勒图也一样。 苏日担心着塔娜的安危,她尽管骑术了得,但并不会武艺,这杀疯了的战团哪容得她进入?好在有哈尔巴拉他们跟着。 眼前混战的场面容不得鄂尔伦援军放箭,他们挥着火把快速地突入战场各处,在马背上砍倒不少泰赤乌人。 苏日大略看了一下援军,尽管不是很多,但均是年轻武士,这已足够了! 泰赤乌人虽然比鄂尔伦人多,但哪经得住刚来的这帮虎狼生力军的攻击,而绝望中的残存鄂尔伦人仿佛神灵附体般,立时也变得生猛起来。 泰赤乌人开始动摇了,塔娜纵马最先发现了苏日,哈尔巴拉与阿木古朗立时在马上冲刺过来解了他的围,这两个年轻的后生也是与库勒图玩得好的,似乎也是塔娜的追随者,这下争先恐后地要在她的面前表现一下了。 压力一解,苏日稍松一口气,全身的痛楚忽然一齐拥上来,单膝跪地,张口要说话但无法说出,只得用剑拄地以支持欲坠的身体,他用左手指着另一边的库勒图,示意哈尔巴拉他们去帮他。 塔娜纵马到苏日身旁,跳了下来,一把扶住他,显然全身是血的苏日那被汗水与血污弄脏的脸让她吓了一跳,她带着哭音叫道:“苏日哥哥,你受伤了?你无事吧,我们来晚了,害得你们・・・・・・” 苏日勉强挤出笑容朝她道:“你们来得正好,要是再晚一点我们就真完了,谢谢你。” “我哥哥呢?他怎么样了,他伤得重吗?” “在那边,我让哈尔巴拉他们去支援了。”苏日用手指了一下库勒图,那边的战团打得很激烈,哈尔巴拉与阿木古朗几个加进去,与那泰赤乌将领及他的侍卫胶成一团。 塔娜就要往那边冲,苏日一把拉住她,急促地道:“危险,你赶紧上马离开战场,我过去帮忙,我的安答没事的,你赶紧离开这里!” 苏日快速推开她,提起剑朝库勒图那边的战团赶去,他虽然安慰着塔娜,但心里完全没底,库勒图受了太多伤,又是泰赤乌人的重点攻击对象,说他没事连他自己都不信,但在塔娜面前只能先宽慰她。 现在对于泰赤乌人来说,换成他们要拼命了,塔娜带来的战士纵马来回穿梭追杀泰赤乌人。 库勒图这边已有十几人捉队厮杀,而库勒图的铁锤木柄也被砍断了,长柄变成了短柄锤,那泰赤乌将领的弯刀也砍缺了刃身,显然两人的厮杀异常激烈。 忽然身后传来了塔娜的惊呼,吓了苏日一跳,赶紧回头,发现有泰赤乌人向她靠近。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暗自责骂自己的轻率,塔娜完全是一个没有武功的柔弱女人,没有护卫,在这乱战场上自己竟然离开她,她要有三长两短自己对不住库勒图安答! 那泰赤乌武士举着刀向塔娜砍去,离她只有几步之遥,塔娜第一次直面敌人的袭击,显然很慌乱,苏日边跑边喊道:“快躲到你的马身后去!” 塔娜下意识地往后闪躲,脚下被绊了一下往后倒去,好在危急中她的反应也快,返身从身后的马肚下钻了过去,泰赤乌人一刀落空,隔着白马,准备绕过去。 苏日离他还有五步远时,情急之下奋力将手中剑朝敌人扔去,呼啸声中的重剑应声贯入那泰赤乌人身体,那家伙在塔娜面前两步远处一头栽倒,手中刀坠地,好险!!。 塔娜惊吓更是不轻,苏日快步赶到一把扶住快要瘫倒的她,连忙安慰着她。“没事了,对不起塔娜,我不应该把你独自丢在一边的,我太鲁莽了。” 被莽尔泰视着掌上明珠的她,这个晚上的凶险遭遇让她惊魂未定,埋头紧抱着苏日不敢抬头,苏日能感到她身躯在颤抖。 眼下战场还是凶险万状,苏日戒备着四周,以防偷袭者,待塔娜稍为镇定,将她扶上白马背,反手从泰赤乌人后背拨出重剑,血箭立时从凹糟处溅出。 这样他一手牵缰绳,一手提剑,不敢离开半步守护着。马背上突然传来衣裙撕裂声,苏日慌忙回头,以为有变故,但见塔娜拿着一截衣裙俯身道:“你的左手受了伤,还在流血呢,得赶紧止住!别动。” 苏日感动万分,没想到万难之中,她还能如此细致地留意自己的刀伤,当下感激地道:“谢谢你!” “得我谢谢你,刚才没你我就得丧命那贼人之手了。”塔娜说着快速地包扎苏日的伤口,这处弯刀造的疮口较大,苏日一直感到全身有脱力虚弱,显然与大量失血有关! 塔娜包扎好后,看着四周的战团,着急地道:“为什么会打得这样惨烈,泰赤乌人不是只有几十人吗,你们一百八十人呢,我们的人怎么伤亡这么大。” 苏日看着四周,答道:“我们中伏了,泰赤乌人有四百左右。” “啊!这些卑鄙的人。”塔娜显然着急得要哭了,她是一个心头善良的姑娘,而眼前损失的这百来号人对她来说也是极痛心的现实。 “哼,他们也没占到多少便宜,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不过幸好你们来了,不然我们今晚要全军履没了。” “别提了,苏日哥哥,我真是弄不明白,自你们走后,我就去找那些那颜们,结果一个都没看到,都不在营里,不知道他们去哪了,更奇怪的是,营地里的人除了跟你们过来的这些,我到处找人,结果就是找不到其他的兵马,我都急死了,快要落日了还是没看到他们回营,我看你们半天还没回营的迹象,也等不及了,只好去找回营的哈尔巴拉与阿木古朗他们,好在他们都很热心帮我到处拼凑人手,好不容易拢集了一批少年人以及中年牧民,方才急着赶过来了。” 听了塔娜的话,苏日暗想这些那颜们都带着人去哪了呢,就算是放牧或是做其他活,日落也得归营啊,也没听说他们有其他的任务,这真有些蹊跷,但他也没将心中的疑惑讲与塔娜听。 泰赤乌人在开始败退,毕竟这里是鄂尔伦人的地盘,他们可能还在担心后面是否还有援军赶来,眼前的这支生力援军已让他们吃不消。而与库勒图对战的泰赤乌将领也没好到哪去,同样身受重伤被随从侍卫们拼死救走。 战斗忽然间就停止了下来,泰赤乌人转眼也跑得无影无踪,此起彼伏的呻吟声替代了兵器的碰撞声,鄂尔伦人在忙着清战场与救伤人。 库勒图的伤是最多的,光是身上的刀伤与划破就有十来处,这铁汉终于支持不住,力歇而倒在了地上。 塔娜哭着跑到他旁边,扶着他的头,如同一个血人的库勒图显然让她担心万分,这唯一的哥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能不让她肝肠寸断,苏日看在眼里心痛万分,只好在旁边安慰着她。 哈尔巴拉急步取来一皮囊水,朝库勒图嘴里倒了一些,塔娜呼唤着他,过了一阵库勒图方才有了一些知觉,他艰难地睁开眼,血红的眼睛看着塔娜,咧开嘴巴笑了一下,轻声道:“妹妹,你来了!想不到绝望时刻是你救了我们,谢谢!” 塔娜又急又嗔怪地道:“看你,自家妹妹谢什么啊,你让我担心死了。” 库勒图道:“放心,你哥哥没那么容易死,对了我安答呢,他怎么样了?” 苏日赶紧伸手握紧他的手,应道:“安答,我没事,还活着呢,我说过了,咱俩要同生同死的,你还生龙活虎的我哪舍得先走啊,呵呵,安答这次你赢了,你杀得泰赤乌人胆都破了!” “好好,谢谢你安答,要是没有你的好主意也许我们撑不到现在,也不会等到援军来了,多亏你了,这帮泰赤乌杂种,这仇早晚要找他们报!只可惜了苏合这兄弟。” 苏日道:“好了,安答,你不要多说话,咱们现在就回营去。” 阿木古朗走过来道:“算上受伤的,还剩五十多人,我找到苏合兄弟了,好在伤不致命,我想应该能救过来。” 这让大家在悲痛之余略为感到好受些,想不到这次恶斗,硬生生损失了一百多人,莽尔泰知悉后不知会是怎样的局面。 ------------ 第23章 祭亡灵 鄂尔伦人收拾完战场,苏日让塔娜派人飞骑回营报信,多叫些人手与车辆将伤者与亡者拉回去。 夜色下,这一路上所有人心情沉重极了,几个时辰前来时还是生龙活虎的一彪人马,回去时却是大半人阴阳两隔。 鄂尔伦人都沉默不语,除了伤者的呻吟与悲痛者的抽泣声外。闻讯赶来的亲属们在半路上迎到了这支悲伤的马队,当下更是悲声一片,那些失去了亲人的部属自然哭声震天。 对于鄂尔伦人来说,他们已是有好几年没有损失这么多人了。回到大营后,混乱一片,受伤的被安顿到各自的帐蓬中去,并且进行处理伤口。 苏日与库勒图自不例外,整个营盘折腾到很晚,他也是第一次经历了那种让人恐怖的制伤方式。 对于负刀伤的,老者们用烧红的铁片直接烙在伤口上,那种疼痛感撕心裂肺,苏日只能咬紧口中的木棍,烧红的铁片将伤口上的肉烤焦,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消毒的效果,而不让伤口溃难。 最要命的是中箭伤的人,要将那些有倒勾的箭头取出是件麻烦的事,当下营般里惨叫声此起彼伏,很多人疼得晕死了过去,对于刚从刀口里死里逃生的人们来说,无疑相当于在鬼门关又走了一遭。 处理完伤口后,精疲力尽的苏日便晕沉沉地睡去,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方才醒来。 经过昨天的这次生死之战,苏日感觉又一次与库勒图的感情加深加固,那是一种真正的战友之情,超越了一切。 库勒图喝着塔娜送进来的马奶,对苏日道:“安答,我现在回想起来,觉得你真是心细,如果昨天我要是多听你一些,或许我们的损失没有这么大。” 苏日挥了一下手道:“千万别这样说,都过去了,换作是我,我也会像你那样做的。” 塔娜看着苏日倾慕地道:“还真是多亏了苏日大哥,他确实是想得周到,要不是他回来特意让我叫些人手去帮忙,可能我也只是巴巴地在营地里等着你们回来呢,因为苏合的情报让我们都觉得你们此战必胜!” 库勒图咂吧着嘴道:“对了,妹妹,昨天怎么会是你带着人去呢,咱们那几个那颜都去哪了?说起来昨晚没有看到他们呢。” 塔娜急皱起秀眉道:“这事我昨天也跟苏日大哥说了,说来奇怪,你们走后,我找遍全营也没看到他们,而且他们的亲兵卫队也没有。” 库勒图听完一脸困惑,他想不通这帮父亲的得力手下为何昨晚都反应这么慢。 苏日看着眼前的兄妹俩,决定把自己昨天的猜测说出来,于是看了一下帐外,压低声音道:“安答,这里面有些问题,我也只是猜测的,把我的想法讲给你听,不管如何,你只需听着不要激动,毕竟我们没有证据不能胡乱猜测,万一冤枉了别人,那样会破坏部落团结的。” 兄妹俩疑惑看着他,均点头应允。 苏日悄声道:“昨晚咱们在额尔敦是中了伏,这个是事实吧。” “是的,这么说苏合这小子的情报有问题,难道是他?”库勒图道 塔娜插道:“如果是苏合的话,那他昨天可是受了重伤了,差点没命了,我觉得不是他。” “对!这苏合没有问题,如果是他出卖我们,昨天他就会在战场上消失的,犯不着那样拼命,这不合常理”苏日赞许地看了一眼塔娜道。 “那会是谁呢?” “昨天中伏,说明泰赤乌人预谋在先,而且他们一定还知道伯父刚刚离开了这里。首先在动手的时间来看,不能说有这么巧的事。”苏日喝了一口水继续道。 “义父走后,部落基本上没有什么大事,大家无非就是为了过冬而准备各自的物品,那颜们为什么昨天那么巧都不在营盘,而且都外出了,让塔娜一个都没找到,到日落都没回营呢。” 塔娜证实了他的话,库勒图脸上阴沉着,额上青筋突起,苏日示意他别激动,继续听下去。 “当然了,也有这么巧合的事,咱们不能单从这一点就推断他们跟泰赤乌人有勾结,现在你们要考虑一下的是,除了跟你父亲一起走的三个那颜外,剩下的这几个中有没有跟你们关系不好,或是有利益冲突的没有。毕竟要跟泰赤乌人勾结的人,不是一个普通的牧民就能让泰赤乌人相信的,普通牧民的能耐没多大,更别说调动兵马了。” 库勒图摸着大光脑门,思索起来,突然拍了一下脑门道:“有了,难道是巴雅尔一家?” “怎么讲?” 库勒图道:“巴雅尔一家在我们部落的那颜中算是较有势力的,除了我们家以外,而且他有两个儿子,去年他儿子勾结盗马贼偷部落的牲畜,事发后被我父亲当着全部落人面严惩了一下,之前巴雅尔还私底下向我父亲求情,以求放过他儿子,但被拒绝,这让他很没面子,自那事后,他们与我们家关系就不是很融洽了,没准他们一直怀狠在心,侍机报复呢。” 塔娜在一旁补充道:“哥你忘了一事,前次他儿子对我不敬,被你狠振揍了一顿,他就扬言说要你好看的,现在想来,他们家的嫌疑最大!” 苏日道:“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报私仇嘛,不过咱们还是没有充足的证据,不能咬定巴雅尔他们。” 库勒图嚷道:“这有何难,抓起来暴打一顿,我有手段要他招!” 苏日拦住库勒图道:“这可使不得,你没有证据无缘无故地把他们抓起来,到时巴雅尔他们反咬一口,咱们拿不出证据就会被动万分,这样牧民们会同情巴雅尔,从而让你失去威信,结果只会让部落人心动荡的,你是大首领的儿子,将来也是鄂尔伦部落的新首领,威信要有,真有证据的不管他是谁可以严惩以绝效尤,但是没有充足的证据就不能拿人。” 塔娜也觉得这样不妥,劝着库勒图,苏日接着道:“眼下义父还没回来,我们只能把此事埋在心里,暗中留意巴雅尔一家的动向,以抓证据;而且我们还要提高警惕,以防泰赤乌人继续来找麻烦,要让部落的牧民们留意,战士们更要提高警觉,眼下我们刚损失了这么多人,又值入冬时节,对于牧民们的情绪来说将会有较大的影响,安抚他们才是正理。” 库勒图兄妹同意,库勒图道:“听你的,安答,那我让长者们张罗着,先把战死的族人们的亡灵先祭了,此事是头等大事,刻不容缓,晚了他们的灵魂就上不了路了。” 当下库勒图让人去把部落的长者找来商议祭亡灵之事。很快四个长者便被请来了,大家围坐在库勒图的身旁,加上留营的那颜们,当然也有巴雅尔,这帮人照例是讲了很多安慰与道歉的话,以及找一堆理由以证明自己确实不知情,并愤慨地讲嚷着要复仇的计划。 苏日在一旁留意观察巴雅尔,见他也跟着几个那颜及长者们说着同样的话,但双眼更关注库勒图的伤情,并不时地看着自己这边。 祭亡灵的事很快就定了下来,那些战死的鄂尔伦武士早已被家人拾掇干净,并且都换了新衣装。 接下来就是要送往葬台去,而且萨满师也被请了来,他首先需要先去额尔敦战场上召唤亡灵,带他们回来,以便与肉身一起被送往通往长生天腾格里的天堂。 鄂尔伦人的祭场在西南方,在那里阵亡的人将被集中起来,长生天的使者将会降临,通过萨满师的法事得到永生。 因库勒图重伤不能起身,这些事就由有经验的长者与那颜们去操办,末了,库勒图沉着脸瞪着几个那颜道:“泰赤乌人设伏对付我们,刚好是大首领离开大营之际,虽然我们与泰赤乌人不合,这次对方挑衅真会挑时机啊,拿捏得极好,好像泰赤乌人对我们部落的动态一清二楚,就像有内应一般,害得我库勒图差点命丧额尔敦,不知道诸位大人是怎么看的。” 那帮那颜与长者面面相觑,显然库勒图的话让他们吃惊,而且也不知道他说此话有何用意,当下半天没人应声。 半晌,巴雅尔看了一下众人,咳了一声回道:“这个你可能多虑了,泰赤乌人历来与我们抢牧场打斗,这不是第一次了,设伏这种事我们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打法对付泰赤乌人,但我们在泰赤乌人中没有内应,不能因为这次你中了伏就说咱们部落有奸细,这个可是不能轻易说的,年轻人。” 当下另外一帮人也跟着附和,这巴雅尔的话滴水不漏,显然不是好对付的主。 库勒图脸色很难看,苏日冲他轻摇头示意,后者喘了一口气,冷笑道:“这事看来还真是巧遇巧了,算我们鄂尔伦部落倒霉,都撞上了,好在我库勒图大难不死,让泰赤乌人或是某些人失望了。来年我定要泰赤乌人付出十倍的代价!哼!”言罢重拳打在桌上,将奶碗震到了地上。 ------------ 第24章 札阿惕部的条件 苏日向库勒图投以赞许的神色,他这一记敲山震虎也不知道效果如何,但起码在大首领未归营的非常时期能起一定的震慑作用,让那些心存非份之想的家伙有所忌惮,知道这库勒图在怀疑此事,否则他们还以为库勒图年轻好欺负。 库勒图在安排人手祭亡灵后,急派了亲信赶往札阿惕部通知莽尔泰速归,因为他们极担心泰赤乌人会继续来袭击。 第三天深夜,风尘仆仆的莽尔泰率大队人马回营,显然他们是得到信息后急行军赶回来的。 大首领的回营无疑让沉郁的部落有了一丝生气,大首领就是代表着稳定与力量,以及信任!这点从磨拳擦掌的牧民中可以体会到。 那些失去了亲人的牧民们更是跟在归营的莽尔泰身后簇拥着,他们盼着大首领能给他们出这口恶气,以期在未来发动对泰赤乌人的复仇之战。 顾不得疲劳的莽尔泰连夜便召开了那颜大会,苏日与库勒图也被抬进大帐参加,显然这次部落遇袭且险失儿子的事使他很恼怒。 他在听了库勒图的陈述后,阴沉着脸,以他的老练自然深知这里面有问题,但他毕竟是大首领,没有直接证据前还得沉住气,于是也没责问留营的那颜们,更多的是询问伤亡的情况以及安顿后事的事宜。 末了,他亲自到大帐外给那些等消息的牧民们一个交待,安抚了他们,并且誓言要对泰赤乌人发动打击。 大会散后,莽尔泰独自与苏日及库勒图留在帐里,再一次详细地了解了事发的过程。库勒图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并且把苏日的怀疑也讲了出来。 莽尔泰非常仔细地听完儿子的阐述后,捋着胡须,沉思着,这部落出奸细让他很痛心,然眼前这个安答的儿子年纪轻轻,但却表现出非凡的能力,遇事又细心沉着,毕竟是遭过大变来的,成熟得快!他在心里替自己那下落不明的安答感到欣慰,于是赞扬了俩人的勇气以及苏日的处事细致。 关于对巴雅尔的事莽尔泰决定先暗中留意其言行,不能贸然行动,说到对泰赤乌人的复仇之事,莽尔泰提到此行与札阿惕部的会面,听他所言似乎札阿惕部的首领希望继续俩部落的联姻,这样加固盟约,如果不联姻的话,对泰赤乌人的复仇之战没有得到札阿惕部的支持,单靠鄂尔伦一部之力就算打赢自身的损失也很大,惨胜等于没有打赢。 在草原部落中,联姻是最有效的结盟方式,也是较牢靠的一种,库勒图的母亲就来自札阿惕部的一位那颜之家,苏日不知道这次的联姻是一个什么内容。 库勒图也存在同样的疑惑,便问道:“阿爸,这联姻是可以的,只不过这次是怎么商议的?对方首领有女儿吗,嫁过来还是?” 莽尔泰看了一下帐外,道:“我也还没有完全同意对方提议,这不刚听到你的信使就赶回来了。札阿惕部的大首领没有子嗣,他想让塔娜嫁过去。” “什么?让妹妹嫁给札阿惕部的大首领?对方多大了,这个不行啊,阿爸!”库勒图叫道。 苏日听了也是心一紧,想来这札阿惕部的大首领怎么着也是一个半老之人了,让塔娜这么年轻的姑娘嫁给他代价是不是太大了?虽然他对这件事没有发言权,但还是觉得有些不甘。 莽尔泰连忙制止儿子的大嗓门,急道:“你给我轻声点!我这不没有答应嘛,札阿惕部的大首领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老,他才三十多呢,正是青壮年之时,只不过前年他的妻子去世了,至今还没有续婚。” “那也不行,他还是年长妹妹不少呢,如果说是同龄人还说得过去,这对妹妹不公平,我们不能拿她的幸福去换我们的和平!我情愿与泰赤乌人死战到底!” “胡说!怎么就叫拿她的幸福去换和平了?人家一部大首领,有的是本事与能力,塔娜真要嫁过去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荣耀,札阿惕部是大部落,享福还来不及呢。” “这么说,阿爸您是同意要将塔娜嫁过去了?”库勒图气乎乎地问 莽尔泰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道:“你以为我就情愿将女儿嫁过去嘛,我这不是还没同意嘛,加上你这一闹,我们与泰赤乌人的关系更僵了,我们要复仇是必然的,不然对族人来说交待不过去,但要打败泰赤乌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们两部势均力敌,如果能争取到札阿惕部的帮忙,那我们就可以轻易地打赢他们,还不用损失太大。也许只有联姻才是最好的方式,札阿惕部大首领成为我的女婿,让他们出兵是情理之中。” 库勒图辨道:“额尔敦之战也不能怪我啊,这是泰赤乌人在使诈,再说他们也没讨到多少便宜,损失的人马跟我们差不多,我以少胜多算得上是打赢了。” 莽尔泰皱眉道:“行了,你小子还真自以为是,这次要不是你安答与你妹妹支援及时,我看留在额尔敦的就是你了。” 库勒图道:“反正这联姻的事我不同意,这得问问妹妹的意见,万一她不同意,这会苦了她的。” 苏日看着眼前这父子俩在较劲,库勒图真是疼爱塔娜的,便劝道:“安答,你也别跟义父争了,这联姻是大事,关系到部落的生死存亡,不是儿戏的,相信义父会慎重考虑的,再说他也不是还没答复对方嘛,别让他老人家生气了。” 莽尔泰脸色有所缓和,便点头道:“苏日这话说得在理,你看你,遇事就毛燥,多用点脑子。”言罢拍了一下库勒图的头。 库勒图鼓起嘴将头扭到一边,莽尔泰道:“关于联姻的事还未定,你们俩知道就行了,先别告诉你妹妹,真要等我考虑好了,再告诉她不迟。这孩子也大了,想不到日子过得这么快,都到谈婚论嫁的时间了,唉!”言罢重叹一口气,忽然感到很伤感,不竟回忆起女儿幼时的往事来。 俩人应允着,半晌库勒图道:“那要是妹妹有了心目中的巴特儿,那该如何是好啊,她会伤心的。我最不能忍受的是看到妹妹伤心。” 莽尔泰有些紧张地看着他,道:“怎么你发现什么了?” “没有,我只是说万一,这妹妹的心事她会跟我讲嘛。”库勒图撇撇嘴道。 “唉,真要是到了那一步,非要联姻的话,为了鄂尔伦的将来,为父可能就由不得她了,这是她的命,女儿长大了终归是要嫁人的。”莽尔泰叹道。 库勒图看了苏日一眼,没再说话,大家被札阿惕人的条件给弄得心情低落起来。 回帐之后,苏日躺在地铺上翻来履去的睡不着,脑海中一直在想着塔娜联姻的事,也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莽尔泰的话后,心情好像很失落,想着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可能要为了部落的前途而嫁给年长她一半的男人极不甘心,她是否愿意接受这个安排,又将是一种怎样痛苦的心情? 但这是命,在这个战乱的世界上,不强大起来就会被别人吞掉,就算不联姻,鄂尔伦一旦被别的部落吞并,与其沦为别人的奴隶还不如选择联姻,那样好歹还像一个人一样有尊严地活着。 泰赤乌人的这次袭击给鄂尔伦部落敲响了警钟,留给莽尔泰的选择并不多,如果他拒绝了札阿惕部大首领的条件,反过来一旦泰赤乌人与札阿惕部结盟,四面强敌的鄂尔伦部就危险了。 苏日很理解莽尔泰的处境,作为一个大首领,他不能感情用事,为了全部落的安危与前途,嫁出爱女也许是他唯一的选择。 漠北的寒风忽然之间就席卷了鄂尔伦草原,冬天来临了,在这个季节没有哪个部落的首领导会愚蠢到发动战事的,老老实实过冬是正理。 冬天的草原生活让人心情抑郁,对父母的思念与牵挂让苏日消瘦了,天气好的时候,他便去练习一下技艺打发时间,或是帮库勒图一家管理牲畜。 塔娜与霍克混得很熟,她经常带着它出去玩,看着她无忧无虑的玩乐着,苏日的心里充满伤感,但又不能表现出来,也许她在鄂尔伦的快乐生活不久的将来就要结束了,被父兄疼爱宠着的好时光可能也不会再有了。 这就是命!就像自己一样,一夕之间就变了命运,塔娜也像他一样,都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而她作为联姻的主角,更可怜到只能任人摆布,像筹码一样,这也许就是草原女人的命运,过于美貌的女人更是如此,所谓的梦中的巴特儿那都是歌声中的美好寄愿而已,这样想着苏日忽然很同情塔娜起来。 一个冬季的刻苦练习,苏日已熟练地掌握了流星抓的运用,只是剑的运用似乎还不是特别的顺手,从小到大都是接触刀器,用剑时难免要被使刀的思维左右,剑也能劈砍,但没有刀的大开大合。 库勒图说得对,剑确实缺少一股霸气,但是却存在一种刀无法具有的气质,具体是什么苏日说不上来,也许那就是它的特点。 中原的文化博大精深,中原人创造出剑一定有他们自己的想法,也许剑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这种想法,或是被赋予了一种灵魂。 ------------ 第25章 初春之庆 终于捱过了冬天,初春的鄂尔伦依然寒冷,萧瑟的大地没有春的气息,某天黄昏,呆在帐篷内有些烦闷,苏日骑着枣红马独自出营,信马来到东边的敖包处。 这个敖包建在一处较高的草坡上,用大大小小的石块堆垒起来,上插有若干柳树枝,意为神树,上面挂着一些五颜六色的神幡。 苏日翻身下马,走近敖包,顺手拿起地上散落的石头堆上去。这处敖包是鄂尔伦部落牧民们平时祭祀神灵的地方,他堆好石块,默默地向神灵祈祷了一番。 寒风吹动神幡猎猎作响,他紧了一下身上的皮袄,这件新皮袄还是入冬前塔娜替自己做的,很合身,也很暖合,这姑娘不单热情助人,而且手也灵巧,对自己有着一种特别的照看,也许这是自己最后一次享受到她的帮助了,苏日暗想着。 他找了个背风处,坐在敖包下,默默地注视着远方,想了一阵父母,在心里盘算着今年的计划,眼下鄂尔伦人被泰赤乌人一搅,加上可能存在着内奸,这都会让莽尔泰分心,也许是该独立上路寻亲了,不能这样等下去,但在这茫茫草原独自一人该从何找起,该如何生存呢? 就在他不着边际的乱想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循声望去,原来是塔娜,马背上的塔娜望见他后,高声喊道:“苏日哥哥,原来你在这啊,让我一通好找。” 她跳下马,扔掉缰绳,搓着双手嗔怪地说:“这天还是很冷的呢,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来,又在想事情了吧?” 苏日站起身,迎过去道:“没,没有,我只是觉得有点闷,出来走走。” 塔娜俏皮的美眸盯着他看了一会道:“骗人,你的眼神都告诉我了,唉呀!我跟你说过,不要老闷着自己了。” 她走过来拉起苏日的手道:“来,跟我回去,今晚有个集会,很热闹的,我保证你的心情一定会好起来的。” 苏日不知道这塔娜又在搞什么名堂,拗不过她,只好跟她上马回营。 他在马背上对塔娜道:“塔娜,你说生活在我们周围的那些神灵真的能左右人间的事吗?” 塔娜想了一下道:“应该能吧,萨满师不是说过吗,草原上的一切都是长生天赐予的,要是我们得罪了神灵,就会遭到惩罚。” “那我们部落遭此劫难,会不会是我们得罪了神灵呢,我刚才还在敖包向神灵祈求,希望得到他们的保佑。” “苏日哥哥,神灵一定会保佑你们的,那些万恶的强盗才会遭到神灵的惩罚呢。对了,我听我哥哥说,你真的要独自去寻找仇家?” 苏日坚定地点点头,塔娜沉默了一会,道:“万一你没有找到你父母他们,你还会回来看我们吗?” “我定要找到仇人报了仇后,再回来看你们,一定会的,你们给予我这么多帮助,没有你们,也许我早就饿死了荒野,这份恩情我怎么会忘记呢。” 塔娜微笑道:“不要提恩啊情的啦,我们是亲人,知道吗,对了你以后还会回到家乡去吗?要是报了仇后准备做什么?” 苏日看着远方道:“要是父母真不在了,我将不回去,那里有太多的东西会让我伤感。我就做一个自由自在,无牵无挂的草原游侠吧!这片草原太不安定,弱肉强食,以强凌弱的事时有发生,也许有很多人需要帮助,虽然我一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另外我还想去中原走走,那是一个我们想象不到的世界,大得不着边际,真要是去中原的话,也许回来看你们的机会就会少了。” 她一听着急地说:“你要是去了中原,那我怎么办?” 苏日看了塔娜一眼,笑着道:“哈哈,我去中原了,你当然是留在鄂尔伦啊,等到你心中的巴特儿出现了,你们就会快乐地生活在这草原上,没准我偶尔还会回来看你们呢,就算我回不来,我也会在远方祝福你的。” 塔娜嘟着小嘴道:“我才不要呢,你走了,霍克也就会走的,我一个冬天才刚跟它结成好友呢,它走了,我会想念它的。哎!要不我也跟你一起去游历中原,那样多好玩啊。” 苏日笑道:“别说傻话了,所谓游侠是自谓美名,说得不好听的就是流浪人,无家无根,像风中的蒲公英一般,吹到哪就是哪。这一路上可苦了,没吃没穿的,像个乞丐,你哪能受得了呢,再说将来的路充满了未知与危险,我不可能带你去涉险,再说你的父兄也不会同意啊,呵呵。” 塔娜看了苏日一眼,暗想真是个呆家伙,是听不懂还是故意装的呢?便低头欲言又止,忽然沉默了下去,两人默不作声地信马归营。 今天的营地显得格外的热闹,大家都喜气洋洋的,塔娜很快又活跃起来,在马背上左顾右盼,笑着跟苏日介绍原来今晚是他们部落一年一次的春庆,牧民们一个冬天都缩在帐篷里,借着开春大家要集在一起对春神祭祀并且痛快地乐一乐,活动一下筋骨,既对上年的游牧生活的总结,同时又对今年的美好未来充满期望。 塔娜把马系好后,兴奋地拉着苏日朝集会点跑去。这姑娘只要有好玩的,都不会放过。 苏日跟着她朝远处喧闹的集会点跑去,集会是在竞技场里举行,等他们赶到时,场地四周坐满了人,牧民们都在说笑着,场地中间燃起了几大堆火,干燥的松木段烧得噼噼叭叭地乱响,冲天的火光照亮了一张张兴奋的脸庞。 塔娜像一只快乐的蝴蝶,在人群中穿来插去的,苏日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集会,东张西望,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此时前方人群中响起库勒图的喊声:“嘿,安答,来我这。” 循声望去,库勒图正坐在一群年轻人中间,朝他使劲挥手。苏日示意塔娜,她哥在前面,塔娜撇撇嘴道:“他那有什么好玩的,你跟我一起去那坐吧。”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苏日发现全是一帮年轻姑娘,他哪敢坐在那啊!连忙挣脱塔娜的手,道:“我还是去你哥那坐,我就不去你那了。” 塔娜回头无奈地看着苏日,但又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强留,只好同意,苏日赶紧跑到库勒图那边。在全族人面前,好多人盯着的,他不想节外生枝。 库勒图递给苏日一杯酒,道:“呵呵,安答,今晚是春庆,咱们得好好活动一下,我全身都快要打结了。” 他接过酒杯,深有同感地啜了一口马奶酒道:“安答,你们这春庆还挺热闹的嘛。” 库勒图嘿嘿一笑道:“这可是我们部落的独特节日啊,大家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唱歌,跳舞,可热闹了,当然还可以与自己喜欢的姑娘约会呢,嘿嘿嘿。” 苏日拿起铺在地上的肉干送进嘴里,好奇地观看着四周的人群。库勒图不时与经过的人打招呼,看到美丽的姑娘时,大声吹着口哨,用荤段子朝人家开玩笑,直到吓得人家跑开了,他则呵呵大笑着。坐了一会,人越来越多,场面乱哄哄的。 塔娜不时朝苏日这边望着,苏日抬眼也看到了她,便举起杯朝她示意,她也笑着朝他挥手。 男人们都在喝酒,女人们则在聊天吃着一些小食物。闹了一阵后,上来了一些个年长者,长者在人群中间大声说着什么,苏日没听清楚,似乎是一些祈福之类的。然后是一个萨满上来作了一些祭祀活动。 结束后,众人开始唱歌,男人的歌声嘹亮而悠扬,透出一股豪放开朗的劲头,在夜空中久久回荡,夹杂着马头琴的伴奏,听来让人热血沸腾。女人也不甘示弱,纷纷展开清脆歌喉也唱了起来,在男人浑宏的音调中,配上她们清脆的声调,格外好听。 唱到高兴处,便有人跳起舞来,在他们的带动下,不断有人加入到跳舞者的行列。亲人一起跳,朋友一起跳,小伙子们邀请自己心仪的姑娘一起跳,姑娘主动找自己的意中人跳,场面极具感染力。这些舞蹈雄健优美,刚劲挺拔,伴随着激荡的旋律,表现出鄂尔伦人的生命力、意志和美。 库勒图找了一个姑娘跳了起来,边跳边唱,苏日微笑地看着他们。库勒图在场中大声喊着:“你也来啊,安答,快!” 苏日朝他摆手示意了一下,这时一阵幽香钻入他的鼻内,转头一看,发现塔娜已站在旁边,含笑看着自己,并朝他伸出手来。 小部落出身的苏日从没参加这种场面,尽管在气氛的感染下也想加进去,怕跳得不好被人笑,但塔娜不由分说地拉起他就走。 库勒图在一边叫道:“安答,跳吧,尽情地乐吧,哈哈!” 苏日想到这塔娜可是部落里的美女,刚才一定有不少小伙子邀请她,这不旁边就有不少小伙子向他俩投来羡慕的目光,人家主动来找,自己要是拒绝的话,太拂人家姑娘的面了。 于是硬着头皮伴着节拍也跟着跳了起来,塔娜真是一位能歌善舞的姑娘,美妙的身材,婀娜的舞姿如同一只飞舞的彩蝶,让人迷醉。此时狂欢的草场达到了高潮,大伙都尽情沉醉到欢乐的海洋中。 塔娜拉着苏日的手低声道:“苏日哥哥,你以前有没有跟其他姑娘跳过舞?”他摇摇头,他们那个小部落哪有鄂尔伦这样热闹。 塔娜又道:“那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说实话,他们那个小部落人少又偏辟,还真是没有接触多少姑娘,于是继续摇头,塔娜低头轻笑了一下。 苏日道:“塔娜,听你哥说,今晚是可以约会的,你应该与你心目中的巴图巴雅儿一起跳舞才对,我看我还是先下去吧,别耽误你们的时间了。”言罢准备松开手。 她拉紧苏日的手,大眼睛忽闪着,摇着头俏皮地道:“我可没有中意的巴图呢,目前来说我还没有特别满意的人选呢。” “不会吧,看来你的巴特儿标准挺高的嘛,不过也许很快就会有了,这个不能急的。”讲到这,苏日忽然又想起了联姻的事,不知道她的未来夫婿是否合她的意,札阿惕的大首领想来定是出色的把阿秃儿无疑,不会让她失望的。 “既然暂时没有,你今晚就先充当一下吧,如何?”塔娜突然试探地提出这个建议 “这巴图还能随便替代的啊,你又在说笑了。”苏日听了心一惊,只觉这顽皮的塔娜真是什么都敢说,赶紧给岔开了,想起联姻就觉得心情又低落了下来。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火堆彻底烧尽,天空现出鱼肚白了,狂欢的人群方才不舍地散去。 ------------ 第26章 苇林诉心事 那晚的春庆会过后,苏日静下心来时开始回味塔娜的话,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多少对她的性格有所了解,这姑娘聪慧过人,遇事也很果断。 不可否认她的美貌让自己动心,但她不应该属于自己,自己只是一个无根的游浪人,哪天就有可能倒在仇家的刀下,更何况她是鄂尔伦部落联姻的最佳人选,莽尔泰也不会同意,她应该有一个更好的归属。舞会嘛,说着玩的,也许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了吧,苏日这样想着就平静了很多。 又过了一段日子,查干河的冰开始融化了,阳光也变得暖和了起来,万物开始复苏,最初的白茫茫一片开始有了些许的嫩绿。苏日将更多的时间花在了与库勒图切磋武艺上,或是一起外去打猎与跑马。 他刻意的开始躲着塔娜,尽量少与她接触,害怕自己的意志会动摇,因为他忽然觉察到自己要是有一阵子没看见她时,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失落感,禁不住的会去想她在做什么,于是在心里拼命压制这种可怕的念头,然而这种念头却与日俱增,他暗恨自己意志不坚定,大仇未报竟先儿女情长,而思念却如同网兜一般越织越紧。 鄂尔伦部落又重新找回了活力,这应该是春之神赋予的,蜇伏了一个冬天的牧民与牲畜都迫不及待地走向户外,贪婪地寻找春天的气息。牧民开始准备着放牧的工作,牲畜则需要把冬天掉的膘重新补回来。 莽尔泰作为大首领,他需要为今年整个部落的事务做一个详细的安排,这够他忙的,苏日也在盘算着离开的时机。 这天库勒图有事没能陪他,苏日独自一人在帐外训练霍克,塔娜跑来约他出去跑马,想着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也许以后相见的机会也不多,他便欣然答应。 于是两人牵出坐骑,打马朝大营外奔去。 信马由缰走出大帐,苏日朝身旁的塔娜喊道:“咱们去哪?” 她扬起马鞭朝西指道:“沿着河流跑,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好!”俩人策马沿着查干河道朝西而去。 塔娜的骑术不错,在马背上的身姿很是迷人,这姑娘从小也没少练马术,也许是受他父兄的影响。 越过几道山坡后,已经回望不到鄂尔伦大营了,很快他们便到了一个湿地,河流在这里分成无数道大大小小的河道,形成了大小湖泊及泡子。 塔娜指着前方道:“到了,就是那个地方,怎么样?漂亮吗?” 苏日看着前方赞道:“确实不错,可惜现在不是夏天,否则肯定会很美。” “对,不单是遍地花儿,那时候河岸边的芦苇都开花了,随风飘动,非常美,我经常来这里玩耍的。走,咱们到湖边走走。”塔娜笑着道 两人缓慢地走下山坡,便到了湖泊边,河面的冰已经融化了,在暖阳的照射下河道到处散发出雾气,如同仙境一般。 苏日放开霍克,让它自由飞翔去,塔娜抬头望着扑腾而去的猎鹰,忽闪着眼睛道:“哎,你说它会不会去找一个伴啊?” “这我还真没想到呢,按说它从小就跟人类相处惯了,我想它一会肯定会打到猎物。” “真好,它将是你最忠实的那可儿了。” 苏日叹着气道:“就剩它了,它不会欺骗我,多好的一只鹰。” 塔娜想到苏日这些天老刻意回避自己,便试着问道:“哎,我注意到你最近好像心不在焉的,而且还躲着我,怎么啦?” “没没,我只是想着多练练本事,这不马上就要去寻仇了嘛,你多虑了,我很好。”苏日生怕塔娜问出自己的心事来,赶紧给岔开。 塔娜见他不想说实话,便也没再追问,俩骑沿着湖边信马由缰,边走边聊,河边果真有一大片苇林,呈现破败之势,塔娜道:“每到夏天,这些苇林便会开出漂亮的芦花。” 说话间,竟然惊起了林深处的一两只飞鸟,塔娜眯着眼抬头看着飞起的鸟儿,半晌道:“我时常在这里看到很多漂亮的鸟儿,有时它们成双成对的嬉戏,多么自在,无拘无束的,还能与心爱的伴侣在一起,真的很羡慕它们。” “是啊,你看它们的世界,没有战争,没有贪婪与杀戮,哪像咱们这个乱世的草原。” 塔娜拉了一下缰绳,朝苏日靠了过来,美眸看着他道:“你羡慕它们的生活吗?” 苏日笑道:“当然了,这可是像神仙一般的生活,又在这么美好的环境里,可是草原上恐怕没有这么一块净土。” 塔娜点头同意,她跳下马,低头去采几朵早开的花儿,苏日在马上看着她充满童真般的样子,想着如果是生在安定的时代多么好,也许他的父亲就不会想到把她嫁出去联姻。 正想得出神,塔娜手中举起几朵花儿,回头笑着道:“你也下来吧,让马儿玩玩去,你看这花漂亮不?” 苏日点头应允着跳下马,她将花放鼻前嗅了一下,又放到他的鼻前,道:“怎么样?” “真香,这叫什么花?” “马蔺,挺美的。” 苏日便顺手也采了一朵,对塔娜道:“帮你戴上吧。”后者欣然同意,几步跑到他跟前,淡淡幽香入鼻,苏日定了一下神,小心翼翼地将花插在她的头发上,淡蓝的花儿配着秀发立刻衬出塔娜的青春动人。 塔娜快步走到水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高兴地道:“真好看,好多年没有人给我戴花了,那还是我阿妈在世的时候,谢谢你,苏日哥哥。” “这不算什么,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谢的。”苏日连忙摆手道,他暗想着这是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给她戴花了。 塔娜顺着河沿边走边用手扯着苇条,苏日默默地跟在她后面,也不说话,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索性便安静地享受着两人的世界。 塔娜在等他开口,见他半天沉默着,暗想真够木讷的,她一回头瞟见了两座骑正并头一起欢快地嚼着草儿,便笑着道:“你看它们混得还挺熟的,这马儿也是要伴的,呵呵。” 俩人在一处花儿旁坐下,塔娜看着远方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是的,我该离开了,这是命也是我的使命。”苏日坚定地道 “如果是女真人干的,你该怎么办呢。” “女真人也是人,没什么可怕的,寻到真凶,我定要手刃他!”苏日眼中重新恢复了惯有的刚毅。 塔娜抿了一下嘴,回头定定地看着他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勇敢的把阿秃儿,从那次额儿敦之战中我就知道了,你那天杀掉那个泰赤乌人的举动像一个真正的勇士。” 苏日摸了一下头发,道:“我哪算把阿秃儿,被人赶着逃到你们这,杀那泰赤乌人只能算是从背后偷袭了,不算勇士所为,呵呵。” 塔娜低头用手玩着发辫,轻声道:“反正我觉得是就够了。” 苏日一直有一个疑问在心头,那就是像塔娜这样的美女,不可能没有巴图儿,便试着问道:“你真的没有巴图儿?” 她脸忽然红了,低声道:“我那天已经跟你说过了。” “那就好,那样你就会……”想到这苏日赶紧止了口,生怕不小心说出联姻的事来。 塔娜起先还期待着以为苏日会说出‘喜欢自己’之类的表白,但看他的表情又不像,她冰雪聪明,料到可能有其他事,便抬头疑惑地看着苏日道:“我会怎样?只说一半。” “没,没什么,我的意思是像你这样的好姑娘,一定要挑上草原最勇武的把阿秃儿才有资格当你的巴图儿。”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塔娜绯红了脸,暗想他还是有些自卑,不够勇气与自信。 “塔娜,你的父亲与哥哥对你真好,是真的疼爱你,你要珍惜幸福的时光,不管将来你嫁到哪了,或是嫁给谁,他们疼爱之情永远不会变的,哪怕他们做了什么决定让你不开心,但希望你能理解,并且也能一如既往地爱他们,不要有怨恨。” 塔娜不知道苏日为何突然说这个话,便认真地道:“我怎么会恨他们呢,他们是我最亲的人了,我父亲怕我委屈都没有续弦。”她眼中忽然红了起来。 不知道真的到了那一天,塔娜是否能做到。苏日用力握紧了她的手,给予肯定,继续道:“在咱们这个世道,有很多事并不如你意,并不是自己能掌控一切的,所以我们在逆境中得学会坚强地面对。” 塔娜看着他认真的样子,觉得越岔越远了,便笑道:“哎,苏日哥哥,你怎么突然像一个老者一样了,说的话这么世故与沧桑感,好像经历了好多挫折一般。咱不说这个了,太沉重了,我们今天来是玩的,走我们到前面去”言罢站起身拉着他往前跑。 苏日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只好跟着她后面跑着,塔娜一气跑着突然脚下一软,被什么东西给绊倒了,娇呼着摔了出去,毫无防备的苏日也被她拉着脚下一顿,磕在她的后脚跟上,跟着也摔了一个脸趴。 他赶忙爬起身去拉塔娜,塔娜假装紧皱眉头,苦着脸作痛苦状,试试苏日是否对自己关心。 果然,见到塔娜痛苦状,苏日惊得不知所措,手也不是脚也不是的扶着她忙问伤情,满脸关切。 塔娜这才满意,暗想他还是在乎自己的,见到苏日一脸泥草的样子,便‘扑哧’笑道:“你看你像什么,像只刚从洞里钻出来的土拔鼠,呵呵。” “哎,原来你没事啊,害得我紧张的。”苏日见塔娜在戏弄他,忙放开她 “哎哟,抱我起来!”塔娜皱起秀眉略带娇嗔与命令的口吻道 苏日看了一下四周,塔娜道:“这里没外人,怎么,你就忍心看着我倒在地上也不扶一把?真是个楞刺儿!” 被她说得不好意思,苏日便赶紧俯身去抱她起身,第一次抱美丽的姑娘而且还是自己心仪的,他感觉心跳突然加速起来,她的身体温暖又有弹性,即便是隔着厚厚的衣袍也能感觉到。 塔娜顺手搭在他的脖子上,美眸紧盯着他,苏日慌忙移开眼神,觉得额头都快要出汗了,脚也觉得迈不开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跟人打斗与杀人都没有紧张过,这是怎么了? 她用衣袖试了一下苏日额头的汗珠,轻笑道:“你怎么了?我都听到你的心跳声了。” 苏日暗骂自己太没出息,不就抱个人嘛,至于这样紧张?便尴尬地道:“没,没事。”说完觉得好像喉头很干涩,好像有一种要亲吻她的冲动,好在理智让他克制了下来。 正要放下塔娜时,她眉毛一挑,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处野花地道:“我要去那!你要抱着我去,我不能走路了!” “这?你不会把脚给扭伤了吧,我给看看。” “不要,不准放手,到那边再看!”她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着 苏日只好照办,当下长舒一口气,收了一下心,认真地往前走着,塔娜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隔着很近吐气如兰地道:“真是个楞小子,抱个人都不会,瞧你那僵硬的姿势,我都快要掉下去了。” 苏日只感脸发烧,只好又将她的身体往上又提了一些,这样感觉两个人贴得很近,这一小段路如幻境却又奇妙无比,苏日俯身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坐着,她满意地道:“这还差不多。” 见她像个没事人似的,苏日全身上下又看了她一遍,仍不放心地追问:“你真的没事?让我看看你的脚。” 塔娜偷偷地笑了,摇摇头表示无妨,之后理了一下衣袍,风儿吹得秀发飞舞,两人沉默了一会。 塔娜抬头略带羞涩地对苏日道:“你知道吗,你可是我第一个带到这里来的男人,我从来都没有跟别人来这里玩爽,而且你还是第一个抱我的男人。” 苏日有些愧疚地道:“对不起,我,我不应该抱你的,真是该死!”言罢抬手就要打自己,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够淡定,如今听了塔娜的话,越发觉得对不起她! 塔娜连忙拉住他的手,道:“我不怪你,你理解错了!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你没有错!我也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苏日不敢抬眼看她,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在强敌面前他眼都不眨一下,但在柔弱的塔娜面前,自己完全处于下风,而且很被动,他只好认真地道:“谢谢你!” 她莞尔一笑,转头看着前方,半晌幽幽地道:“可惜你要走了,希望芦花飘舞的时候,你能回到鄂尔伦,与我一同在这里观赏……” 身边的两匹马相邻着欢快地吃着草儿,苏日没有开口承诺,看着远方,心情无比惆怅起来。 在这片净湖边,他能真实地感受到塔娜的心意,尽管俩人都没有说破但彼此已心中明了。不可否认自己是喜欢她的,也许人只有在经历了劫难后忽然就会成熟许多,这也是苏日能如此冷静地面对塔娜,放在以往,肯定心花怒放地向她求婚了。 塔娜也没有追问苏日给什么承诺,她知道苏日是喜欢自己的,只是迫于眼前的境况以及自卑心作怪,彼此都安静呆着,广阔的天地之间,苇林之旁,两颗心好像近了许多,那是一种甜蜜的感觉,时光如同静止一般,有时候不说比说更好些。 ------------ 第27章 敖包伤离别 草原呈现出嫩绿之时,苏日便与莽尔泰辞行。 莽尔泰见他态度坚决,也就没有强留,他有些愧疚地道:“孩子,现在草原的局势太乱了,互相征讨不止,去年泰赤乌人袭击事件让我不得不考虑着先与其他部落结盟,我原想等结盟后一切都稳定妥当后,再去着手解决你的事,同时我也不放心让你一人去冒险,一直想你留下来,但你执意要走,我也不能强留,年轻人出去历练历练也是好的,不过有一点你一定要答应我。” “伯父请讲。” “你要是找到了线索,万万不得鲁莽行事,这复仇之事不能草率,非一朝一夕,况且对方的势力极强大,非你一人之力能解决的,一有眉目定要回来,咱们好好准备周全后再复仇,你准备要多少人手?我给你!” 苏日谢过他后,道:“我想还是一个人去,人多了也许不好,容易引起注意;另外我想两天后就出发,准备先往东边去探探,您觉得如何?” 莽尔泰捋着胡须,想着这年轻人不简单,有胆识,敢于只身闯草原追凶,便道:“也可以,我会安排人给你准备路上所需的物品的。” 辞别莽尔泰后,苏日回到帐篷整理了一下物什,其实也没什么东西。 塔娜突然从帐外跑进来,娇喘着道:“苏日哥哥,听说你后天就要走了,怎么这么急啊。” 苏日笑道:“早日出发,回来得也快,我还要陪你看芦花呢。” “话虽如此,但还是觉得很仓促,而且我听说你还是独自一人去,这怎么可以,太危险了!我一定要叫父亲给人马。” 苏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的,就像我在苇林跟你讲过的,咱们要随时面临着各种突发事故,适应了就好了,一个挺好的,人多了反而不好行事,这是我特意跟伯父提的,我不愿意带帮手。” 塔娜睁大双眼,她不理解苏日为何会拒绝带帮手。苏日便将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看他主意很坚定,塔娜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皱着眉想了一下,突然转身朝帐外跑去。 一会儿她回来了,拿出一个绣花包递给苏日,低声道:“苏日哥哥,这个送给你,你要是在路上闷得慌,就拿出来看看它,如同看到我了。” 苏日定睛望去,这绣荷包很漂亮,散出一阵香味,上面绣着一对骑马的男女,旁边跟着一群羊。他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接,接了就是一种承诺,他怕就此会带走她的思念。 塔娜见他犹豫着,猜想他肯定在作心理斗争,便柔声道:“就当一个解闷的伴儿吧,不要有太多的负担。” 想着可能今次分别后再也没法相见,或者再等回鄂尔伦时,也许她已嫁到札阿惕部了,就当留个纪念也好,苏日便双手郑重地接了过来。 认真地收好荷包,他找了半天发现自己也没有什么东西可给她作纪念的,心里有些难受,只好愧疚地朝她笑。 塔娜指着心田道:“你在我这里了,不是物品能替代的。” 这话说得苏日很感动,他不由自主地拥抱了塔娜,只觉心田沉重。 待她走后,苏日复又拿出香包,不知里面装了什么香草,看着上面的一对牧马人出神,这代表塔娜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在心里默默祝福她,希望她能幸福。 离别的日子不可避免地来到,尽管苏日与库勒图兄妹都希望时光永远不要流逝。 临行前,库勒图帮苏日收拾行李,除枣红马,莽尔泰还送了一匹产奶的母马给他,以作路上供应口粮,此外他们还准备了更多的易带食物,另加一个圆盾牌、三箭筒羽箭、长马刀一把。 所有的行李都放到随行母马背后,众人将他送至营门,苏日与莽尔泰拥抱作别,他自然免不了嘱咐一些话。 苏合与哈尔巴拉几个年轻人也闻讯赶来送他,这让苏日很感动,当下一一与这几个朋友拥抱作别。 库勒图与塔娜骑着马要再送他一程。于是四骑朝着东边升起的旭日静静走去。到了敖包处,苏日劝他们兄妹留下,就此别过。 库勒图点头同意,他下马拥抱着苏日动情地道:“安答,你路上一定要保重啊,我真想跟着你一起去,路上也有个照应,但是你也知道,眼下鄂尔伦有危机,我担心走后我父亲与妹妹的安危,我希望你找到仇家一定要回来,咱们安答再联手干他一场!!” “好,我答应你,安答,谢谢你!我会永远记着你的恩情的,此情长生天可鉴!”苏日也动情地道 轮到跟塔娜分别了,他照例拥抱了她,她的双眼有些红了,眼神中似乎有千言万语又或是百般幽怨。 苏日不想分别时有太多的伤感,便打趣着道:“嘿,美丽的百灵鸟,噘嘴的鸟儿唱不出好歌哦,我们打赌我在芦花怒放的时候一定回来看你,怎么样?” 塔娜瞟了库勒图一眼,复看着苏日点头应允。苏日从库勒图手中接过霍克,之后深深地看了眼前的兄妹俩一眼,不知道以后自己是否还能有机会再见到他们,在这一别中尽量将他们的音容深深地烙进心里。 之后毅然转身飞快地跳上马背,打马朝东而去,他不敢再做停留,生怕再留下去就会动摇。身后传来库勒图兄妹大声的道别声,他不敢回头看他们,塔娜的眼神会让他心碎。 在劲风中,苏日感到双眼有些许的模糊,一直以来他是一个坚毅的人,但在这一年多来,却经历了生死离别,他觉得自己变得有些感性了。于是在心里默默祝福他们兄妹俩,猛打着马匹,迎着疾风朝东急奔。 这样迎着太阳的方向走了很远,方停下马来,扭身回望时库勒图兄妹已看不见了,兜了几圈,他深情地看了西边几眼,方调转马头继续赶路。 走了半天,在草原深处偶尔会遇见几个蒙古包,独零零地立在草地上,苏日没有停留造访它们。下午便已走出了草原,开始进入了一片戈壁。 这片戈壁呈现褚红色,坚硬的地表上,稀稀落落地生长着一些低矮的植物。远方耸立着一些风化的山丘,进入山丘谷地时,遇到了一个商队,他们共有十匹骆驼,载满了货物,刚从净州交易回来。 苏日便向为首的商人打听前方的情况,按商人介绍,出了这片戈壁滩后,会遇见几个蒙古包,晚上可以在那里休息。 他又问了去塔塔儿部落的路,商人想了一下,道:“年轻人,我听说东边不太平啊,那里的部落在打仗,我们本想去那里做生意,都折回来了。” 想问详细情况,但商人似乎只了解个大概,说不出所以然来,只好作罢。与商队分开后,沿着戈壁继续前行,听商人说在日落前可以走出去,到达那个小部落。 果然在黄昏时,苏日便已走出戈壁,越过几道小山坡,渐渐地狗根草又占据了整个地表,几个蒙古包稀落地立在路边,看来定是商队所说的所在,便加快速度赶过去。 前方共有七个帐篷,冷冷清清的看不到人畜活动的迹象,听到马蹄声,从帐篷内探出几个脑袋朝他张望着,待他试着要招呼他们时,又快速地缩了回去,这让苏日很困惑。 临近路边的一个蒙古包旁支起了一个篷子,内面摆着一张木桌子,一个满脸风霜的老人正坐在那里朝苏日打量着,后者连忙下马朝他走过去。 老人衣着破旧,愁苦不堪的样子,手拿着一个旱烟杆,苏日朝老人行过礼后,他回了礼,放下烟杆,睁着混浊的眼睛问道:“年轻人,你从哪来,要去哪里?” “尊敬的老阿爹,我从西边的鄂尔伦草原来的,准备去东边办事,请问我今晚可以在您这里借宿吗” 老人哦了一声,道:“原来是鄂尔伦部落来的,你可以在这里借宿。” 苏日谢过他后,他起身端来了一碗奶茶递给客人,苏日接过喝了一口,觉得这奶茶的味道很淡,说是奶茶,其实奶的成份很少,稀得能看见碗底,想来这几户牧民的生活挺贫苦的,便放下碗与老人搭讪起来。 “老人家,你们这怎么这么冷清啊,其他人呢?”苏日问道。 “没什么人了,被杀的被杀,走的走,剩下的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老人叹了一口气道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的牲畜呢?” “牲畜都被别人夺走了,塔塔儿人与金人勾结,替他们筹集军马,负责管辖我们这里的那颜借机盘剥我们,拉走了我们的马匹与牛羊,我们都快生存不下去了,这不,我只好在这路边搭个茶蓬以供过路人歇息,以图换点吃的东西。”老人愁苦地说。 “那你们就不反抗?” “反抗?年轻人,你说得容易啊,我们这么小的族群,哪能与他们抗衡呢,稍有不从,就要遭到他们的打骂,甚至丢掉性命,我们是没有希望咯,长生天也要遗弃我们了,唉!!!” 苏日这才明白这里看上去为何如此冷清,而且连奶茶都是那么的清淡,失去了牲畜,意味着生活失去了保障。说话间,其他帐篷走出了几个人,他们同样满脸愁容。 ------------ 第28章 塔塔儿人的走狗 又聊了一阵,天色已暗,老人回头朝帐篷内喊道;“高娃,你出来帮这位小哥搬行李吧。” 帐篷内应了一声,一个女人走了出来,老人介绍是他的儿媳妇,苏日与她见过礼,她帮着将行李放进帐篷内。 这时老人的孙子回来了,约莫八岁左右,背着一幅小弓箭,男童有些沮丧地道:“爷爷,我今天什么都没有打到。” 老人疼爱地抱着孙子安慰他。原来他一个人跑到草原上狩猎去了,希望能找点食物。苏日看着老人的孙子,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坚强,真不简单,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在这个年龄时比男童幸福多了,虽说训练很艰苦,但起码吃喝不愁。 苏日忙问他的父亲去哪了,老人眼中闪着泪光,原来他的儿子已在去年的反抗冲突中不幸被害。 他默然看着眼前的一家三口,他们今后该怎么过啊,心里很沉重。在这没有道理可讲的草原上,以强凌弱,弱肉强食的现象太普遍,弱小部落的生存太艰难了,何时才能结束这种不平等的现象呢。 老人的儿媳生起火,苏日见她忙弄半天也拿不出像样的食物,连忙起身从包袱里拿出食物分给他们。 晚上苏日从老人那了解了一些关于塔塔儿部落的事,他们几个部落确实很大,这些年来,他们与金国走得很近,仗着金国的支持,力量渐渐壮大,能动员2万左右的战士,不断与草原其他部落交恶,充当金国欺压蒙古人的帮凶,给草原百姓带来了许多灾难。这些可恶的走狗,他恨得牙痒痒的。 当下向老人打听去年秋天塔塔儿人是否有大规模的向西军事行动的事,得到了未知的答复,看来只有继续追寻下去了。 晚上苏日一个人反复在想着心事,明天该朝哪个方向寻找线索呢,是否去塔塔儿人的地盘看看,如果真是他们袭击了我们,面对这么强大的一个对手,无异以卵击石,自己能报得了仇吗? 临近天亮时方才睡着的苏日被一阵马蹄声吵醒,老人惊慌地从外面跑进来,道:“巴根来了。” 他忙起身拉着老人问:“巴根是谁?您这么惊慌。” “巴根是塔塔儿人,他管着我们这几个蒙古包,我们的牲畜就是他带兵拉走的,现在他又来了,我们又要遭殃了。”老人的儿媳听罢也是一脸慌恐。 苏日怒了,提起剑就要出去看看这个恶人是个怎样的家伙。 老人一把拉着他,劝阻不要出去以免冲突。此时马蹄声已到了帐外停住,一个声音叫嚷道:“咦,这是谁家的马?嘿,格杜,你这老东西,你竟敢私藏马匹?胆子不小啊,给我滚出来!” 老人掀开帘子忙不迭地迎出去,苏日透过帘隙朝外望去,一个粗俗的家伙,骑一匹黑马,腰间挂着弯刀,正目露凶光对格杜老人喝斥着:“上次你不是说家里已没有马匹了吗,这是什么?” 老人慌忙向马上的巴根解释着这是过路牧民的坐骑,巴根跳下马,径直朝苏日的座骑走去,老人试图拦着他,被他粗暴的用马鞭抽了几下。 苏日一看不好,赶忙掀起门帘提剑闯了出去,巴根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手按刀柄,喝道:“你是何人?” 苏日盯着他,淡淡地道:“我是何人,没必要告诉你,至于这两匹马的主人,是我千真万确。” 这巴根平时飞扬跋扈惯了,牧民们见了他都是低声下气,毕恭毕敬的,如今哪受得这般气,当下吹胡子瞪眼,堆起满脸横肉,抽出弯刀。 格杜老人见状,慌忙挡在巴根的前面,乞求他息怒。此时吵闹声惊动了帐篷内的其他人,那些个牧民远远地向这边望着,大家似乎都很怕这巴根,害怕惹祸上身。 巴根咆哮着踢开身前的老人,老人朝后几个踉跄,苏日忙上前扶住他,老人生怕苏日吃亏,又转身劝他不要动手。 苏日将他扶到一边,心里打定主意定要与巴根这小子较量较量,于是看了一眼巴根,对围观的众人道:“这金国人怎么连自己的一条狗都看不住,让它出来到处咬人,今天我倒要教训教训这个狗仗人势的东西!” 远方的人群中有人悄声笑着,巴根哪能受得了这般气,嗷叫着举刀向苏日砍来,经过了额尔敦生死之战以及在鄂尔伦部的训练,苏日的技艺提高了很多。对眼前这巴根还真没放在眼里,当下密切注意着他的步法,嘴里继续不停地激他:“呦,这疯狗要咬人,大家赶快闪开。” 说话间,巴根的刀已到了眼前,苏日一侧身躲过了一击,巴根的反应也很快,见一刀落空,改劈为横斩,朝他下盘扫来。苏日忙用长剑去挡,刀剑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家伙力量不小,他当下不敢大意,集中精神与巴根缠斗了起来。 苏日对手中剑的运用已较娴熟,特别是有库勒图这个大力士的陪练,对他的力量与闪避能力都大大提高,眼前的巴根哪能与库勒图比,所以对付他还是有绝对信心的。 巴根在盛怒中狂攻了十个回合,均没有奏效,喘息如牛,又急又气,招式越来越不成章法,苏日心中暗喜,对方乱了就有破绽。 又打了几个回合,苏日瞅了一个空子,格开巴根劈头砍来的一刀后,剑身借着他的刀刃朝他手把削去,巴根大惊,慌忙缩手,弯刀坠地,试图躲开剑锋,他一这缩手,侧胸露出了一个大空档,苏日改削为刺,径直朝他胸前攻去,这下以削为刺动作变化太快,巴根来不及作出任何抵挡动作,只好整个身子朝后倒,但右胸仍不可避免地中了一剑,苏日没有刺入太深,给他点小教训就够了。 于是吹了吹剑尖上的鲜血,望着捂胸倒地的巴根,他狼狈地爬起来,黑脸被怒气与羞愧涨得通红。 苏日提剑看着他,道:“怎么样,这马你还想要吗?” 巴根恨恨地看了他一眼道:“小子,有种你给我等着!”言罢返身朝自己的坐骑走去。 格杜老人见状,连忙过来道:“年轻人,你还是赶快走吧,你得罪了巴根,他这一走肯定要带人回来报复,到时你就会吃亏的。” 苏日返身快步取来弓箭,盯着离去的巴根道:“要不就杀了他,草原也少了一条恶狗。” 格杜老人慌忙拦下他的弓,道:“不能杀他,要是他死了,塔塔儿人找上门来,那我们就麻烦了,再说我们这的牧民还有家人在塔塔儿部呢。” 听他这么说苏日便作罢,但又一想,要是自己走了,巴根找不到人岂不又要找他们出气?于是对老人道出自己的担忧。 老人摇着头道:“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不会有性命危险的,大不了被他们责骂一顿,没有这事发生,我们照例要被他欺压打骂,但要是巴根死了,那就很难说了。” 苏日朝巴根的背影大声喊道:“嘿,我叫苏日勒和克,下次让我看见你欺压百姓,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的,顺便回去告诉你们塔塔儿人,不要做金人的走狗,作恶太多,那样长生天会饶不了你们的。” 见巴根走远后,那些围观的人们方才走过来,大伙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人称赞苏日替他们出了一口恶气,有人担忧怕遭到报复,众人纷纷劝苏日赶紧离去,那巴根很快就会回来的。 苏日担心这些百姓的生计,极力主张他们迁走,可以去投靠鄂尔伦部落,众人应允着,这才牵着马离开了他们。 朝东继续跑了两天的路程,苏日进入了一片沙漠,他在沙漠中找到了一片胡杨林,林子比较稀,树身上正长出新鲜的嫩叶。这胡杨林的生命力很强,故老相传:三千年不死,死后三千年不倒,倒后三千年不朽。 晚上得在这林子里过夜了,苏日选了一个林间较平坦的空地,系好马,提着剑到一处枯倒的杨树上砍了一些干枝条回来生火。 这次莽尔泰父子替他准备了火石还有一个简易的帐篷,准备好柴火后,便枝起帐篷,吃过干粮后,太阳已落下去了,沙漠的昼夜温差大,苏日生起了火,风吹得林子呜呜地发出怪声,这让他一度有些紧张,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林中的鬼怪来,好在有火堆让他多少觉得温暖与安全。 迷糊中突然隐约听到林子外有说话声传来,且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握紧了手中剑,不知道是人还是鬼。渐渐地在夜色中看清了是两个人影牵着两匹骆驼正朝火堆走来。 苏日警觉地起身朝他们迎去,来人走近,借着火光看清驼背上驼着一些物资,看上去像两个商贩,方才让他放松下来,当下各自见礼后,得知两人果真是过路的商贩,准备运些皮制品去做交易,被他的火光吸引而来。见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苏日便同意他们一起过夜,两人道谢后,系好骆驼,围坐了过来。 通过与商人的谈话得知他们准备去沙漠深处的一个集市作交易,说是集市,其实就是商贩们默认的一个交易地点,马匹、香料、珠宝、铁器等等都有。 最初那里只是一个商人们自发歇脚的地方,只有几个帐篷,后来来了一帮人占据了那里,经过几年发展,规模扩大,名声也就起来了,渐渐成为草原上有名的交易地点。 听两个商人说,如今那里什么样的人都有,包括强盗、杀人犯、马贼、商人、流浪汉、女人、奴隶。但虽然鱼龙混杂,但去那里的人都必须遵守那里的规矩,集市的当家人很有威信,没人敢得罪他。想要交易货物去那里是个不错的选择,那里的商品来自天南海北,当然想要打听最新的消息,那里也是最佳之地。 听了商人的叙述,苏日决定明天跟他们一起去那个集市看看,一方面满足好奇心,二来也许可以得到有价值的信息,于是将想法讲给商人听后,两位商人倒也痛快地答应带他前往。 ------------ 第29章 大漠深处的绿洲王国 第二天一早,收拾好行李后,苏日便随着两个商人一起朝沙漠深处的集市出发。据说这个集市只有认得路的人才能找到,一般的人根本不知道怎么走,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样一处天堂。 路上与他们聊天,让苏日增加了不少见识,他很佩服这些无处不至的商人,他们的胆子够大,只要有利益,什么苦都能吃,哪都去,就算是两军阵前他们也敢去做买卖。他们的经历都很不凡,讲出来让人听得入迷。 这样他便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商人在某种意义上讲是探险者,也是最好的向导,今后一定不能忽视商人的存在。 在沙漠里慢慢悠悠地走了一天多路程,突然就在一片黄沙苍茫深处显出一处绿洲,在四面苍凉的沙丘包围中,那种代表生命的绿色,让人何等的激动。 商人道:“那里就是我们所讲的集市所在地了,我们快到了。” 这个位置真的很隐蔽,俨然是沙漠中的独立王国,苏日在马背上使劲察看绿洲,隐约能望见有人活动,他急于要看到这个绿洲的情况,于是催着商人快走,但两个商人照例不紧不慢地骑着骆驼聊天,话题竟然谈到绿洲中的女人去了,他们似乎很热衷这个话题,苏日叹了口气,只好耐下性子等着他们。 渐渐地走近了绿洲,已能看清大大小小一片帐篷的影子,绿洲中除了草地,还有一些矮小的树林,当然还有生命之源――水。隐约地望见一些骑士跑动的身影,附近的沙丘上也能望见一些商队的影子,看来这个集市果真名不虚传。 商人中的一位对苏日说:“年轻人,怎么样,这个集市所在地出乎你意料吧?里面热闹着呢,你想要的这里都有,呵呵,当然还有漂亮的女人。你得感谢我们带你来到这个天堂,哈哈哈”商人贼贼地笑了起来。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绿洲,这处绿洲被一片栅栏围着,木搭的营门顶上写着“沁达木尼绿洲”,营门口站着两个壮实的武士,挂着弯刀,对每一个来到绿洲的人都致以欢迎,同时发给大家一块小木牌。 苏日不明就里的接过木牌,商人悄悄地告诉他,这木牌代表你被允许通行这块绿洲,进出都要出示不能丢失,接受木牌意味着要遵守绿洲的规矩。 这让他感到很新奇,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这里的一切似乎与外界有着很大的区别,绿洲里面住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呢,心里的好奇心更浓了。 进入营门,前方有一条踩踏出的大道,两旁布满了蒙古包以及一些原木搭建的小屋子,大道上有来的商人、骑手、武士,闹哄哄的。 两个商人应该是这里的常客,他们牵着骆驼与过往的熟人打招呼,不时停下来与站在蒙古包门口的当地人说话。 商人说得没错,这里什么样的人都能看到,除了大部分是商贩外,还有武士、工匠、女人、普通的牧民。苏日很奇怪,是什么力量让这些形形色色的人聚到一起,鄂尔伦部落的大营也不及这里有活力。 那些建在大道旁的蒙古包有些是供客商居住的,有些是作为商铺用,坐铺的贩子与来往的人大声讨价还价,临路的木屋窗口不时探出一些打扮漂亮的姑娘脸蛋来,商人看见她们后就会大声与她们打招呼,开荤段子玩笑,肆意地吹着哨子。 奇怪的是,她们似乎并不怕生人,反而大胆地与路人搭话,娇媚地说笑着,有时言语充满了挑逗。商人们很受用。 苏日很惊讶这里的姑娘竟这般热情奔放。那些临路的木屋内很热闹,坐满了人,大家围坐在桌边喝茶、聊天、抽旱烟。 同路的商人带着他走到一处看似歇息的蒙古包前停下,门口立即有人迎上来,接过缰绳,把马匹接到旁边的马圈内,帮着他们搬下行李。 这个蒙古包比较大,掀开帘子走进去,立刻便有一股浓重的怪味涌来,苏日不禁皱起眉头,稍适应了一下后,方打量帐内的情景,正中间堆着一个火炉,上面烧着水,沿着帐篷的四壁摆了一圈毡铺,足足可以睡下十来人,里面已有几个客人正坐在铺上聊天。主人领着他们到空置的毡铺前,将行李放下,嘱咐了一些话就出去了。 商人对苏日道:“年轻人,我们今晚就在这歇息吧。”放好行李,尽管帐篷的味道让人作呕,但出门在外哪还由得你挑。吃完东西后,苏日带上霍克与商人一起朝外走去。 大道依然是那样的喧闹,苏日逛了一遍,发现这里真是个别样的世界,兵器铺、铁匠铺、漂亮的珠宝、香料、皮制品应有尽有,看中了的东西就可以与主人侃价,用东西交换。 大道的西头是一个大马圈,里面有许多马匹,马贩子们坐在圈外与相马的人交谈着,马群里面竟然不乏优良品种。 转到北端的绿洲处,苏日注意到较高地势上建有一座大蒙古包,还能看见外面走动的守卫者,商人介绍说那里是这个绿洲部落的主人住处,他多次到绿洲,也未能见到这个神秘主人的面,有人说他是个年轻人,也有人说他是个老人,至于他的来历就更神秘了,是金人、蒙古人、汉人、唐亦惕人或畏兀儿人各种说法都有。这让苏日好奇心更浓,不禁朝蒙古包多看了几眼,那里门帘紧闭,里面似乎关藏着许多秘密。 逛了一遍绿洲,重新回到热闹的主道上,两个商人忙着去皮具铺谈生意去了。苏日一个人闲逛着,霍克蹲在他的肩头,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眼光。 他信步走进一座木屋,里面坐着许多人,找了一个空位坐下,要了一杯奶茶,听那些人聊天。边喝菘边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他们的话题,希望从中能发现些线索。 这些客商聊的话题倒有不少,大多是路上见闻趣事以及一些生意上的事。听了很久,没有得到有价值的东西,苏日有些失望地回到帐篷。这处绿洲晚上依然有商队到来,在他们休息的帐篷内,半夜就接待了两拨客商。 第二天,苏日陪着两个商人一起去设在南端的露天集市上交易皮具。所有路过的商人都集到这里,自己找个空地摆上自己的货物,遇有看中的买家,各自谈着交换的条件。 这些商人除了蒙古人,还有戴着小白帽嘴唇上留着小捌胡的畏兀儿人,以及其他奇怪着装的商人,在这里交易是安全的,丝毫不用担心被骗被抢劫,因为就算是再造次的强盗贼人在这里也不敢随便打商贩的主意,商人们都很感激绿洲主人为他们提供这样一处安全的交易地,自然也就循规滔矩。 当然在这里交易是要给好处于绿洲主人的,可以从各自经营的货物抽出一两件献给主人,当然偶尔也可以选择不呈献,这个主人似乎也并不在意。 转了一圈,苏日感到有点无聊,便又找到昨天的茶铺喝茶去了,这次茶铺里坐的商人比较少,武士、流浪汉比较多。正喝着茶时,门外走来两个人,一进门就朝茶铺内寻找着什么。 他不经意地抬头瞟了一眼,心里一惊!这两个人竟是去年盗忽都思马匹的盗马贼,站在前头的那个正是马贼的为首者,真是冤家路窄!便赶紧低下头,装着没事的样子喝着茶,用眼睛的余光留意马贼的动静。 两个马贼扫了一圈屋子,显然他们不是找苏日的,也就没有发现他,两人径直找了一张空桌坐下,要了一些吃食,低声聊着什么。 一会儿,门外进来了一个中年武士,为首的马贼见罢,立刻起身朝武士打着招呼,中年武士点头会意,径直朝他们的桌子走去。 看样子这两个马贼约了这个武士谈事情,苏日便静神凝听他们谈话的内容,武士喝了一口奶茶,道:“特木尔,好久没看见你了,买卖怎么样,这次到绿洲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叫特木尔的马贼头领陪着笑道:“阿古拉大人,您有所不知啊,去年您不是指点过我说塔塔儿人要筹备马匹的路子吗,我倒是干了几宗活,准备卖给他们,他娘的,去年运气太背,有一宗阴沟里翻船,半路被两个家伙搅了,还损失了一个手下。后来我又搞了些货物,找到塔塔儿人后,对方又不需要了,没办法,只好来到绿洲看是否能把这些马匹脱手。” 武士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啊,我听老爷子说,去年金国皇帝在草原上搞了不少马匹,塔塔儿人从中得了不少利益呢,你竟错过这种机会,可惜啊。” 特木尔忙给武士满上奶茶后,陪笑着低声道:“大人,虽然那活干得不顺,但您的好处我是不会忘记的,这不,今天我给您带来了,回头一起去马圈随您挑。” 武士满意地笑了,道:“你可知道你去年为什么会错过这次发财的机会吗?” 看着特木尔期望的眼神,武士低声道:“因为你行动太慢了,人家最初是出钱收购,后来就亲自动手了呢,去年的那次‘秋风行动’,听说他们不单筹集了金国皇帝需要的数目,自己还赚了不少呢,你想想,那可都是无本的,既交了差,又得了金人的钱财,好处多多啊。” “原来是这样啊,我说怎么会不要了呢。”特木尔懊恼地道。 听了他们的对话,苏日暗想:看来格杜老汉所说的塔塔儿人替金国皇帝筹马的事是真的,只是他们所讲的“秋风行动”又是怎么回事呢,于是继续聆听他们的谈话。 只听特木尔道:“大人,老爷子在不在绿洲?能否引见一下,我还有一些其他事要与他谈谈。” 阿古拉道:“老爷子前阵子离开绿洲去扎布苏部落谈事去了,可能这两天就要回来,到时再联系吧。” 特木尔道了谢,两人接着聊了一些其他事情,就起身去看马了。苏日暗想他们口中的老爷子不会就是绿洲的主人吧?见他们三人起身离去,于是决定跟踪他们,看看这个阿古拉武士是何来头。 ------------ 第30章 神秘‘老爷子’ 出了木屋,特木尔与中年武士一起有说有笑地朝西头的马圈走去。苏日悄悄地尾随其后,到了马圈,特木尔带着中年武士挑选马匹。 苏日暗骂特木尔,这些马匹肯定又是盗来的。过了一阵,中年武士挑了两匹马满意地走了出来,特木尔送他朝北端走去。借着绿洲的树木掩饰,苏日跟着他们到了几个蒙古包前,中年武士与特木尔分手,他将马系好后,施施然地进蒙古包去了。 眼前这几个蒙古包就在建于高地的大蒙古包下面,看样子,定是守卫大蒙古包的武士驻营。看来,要想见到神秘的主人,一定要与这些武士搞好关系。 苏日当下仔细地看了一遍,悄悄转身朝特木尔离去的方向追去,很快就追上了他们,特木尔走到马圈嘱咐了看马的手下几句后,一个人朝大道走去。 眼见他进了一个歇息的木屋,这个木屋离苏日所住的蒙古包不远,隔着中间的大道,斜着就能望见对面的动静。 这个特木尔定是绿洲的常客,而且见过老爷子,这老爷子一定知道“秋风行动”的内幕,也许“秋风行动”与自己遇袭的事有关联,搞清这次行动后,才能摸清敌人,那样才有可能知道父亲与其他失踪的族人的下落。苏日回到蒙古包,继续留意特木尔的动静。 他在帐篷门口监视着对面木屋的动静,其间特木尔出过一次木屋,前往那些有漂亮姑娘的木屋里呆了好久后,再没有与其他人接触。 下午,同住的两位商人交易回来了,看他俩高兴的神情,一定把货物卖了个好价钱。 这些天与这些商人的相处,苏日第一次知道了货币的存在,以前只知道用物品交换物品这种方式,没想到在这里除了这种物物交换外,还可以用一种货币作为流通物,一种发出金黄色光泽的东西,他们称为金子,另一种发出灰白的光泽,他们称之为银两。 据商人介绍,用金币或银两可以在很多国家使用,比如西夏、金国、大宋国等,只要拥有它就可以解决衣食住行等一切问题。 两位商人回到帐篷后,忙着清数交易的钱物以及交换的其他物品,之后商量着何时呈献礼物给绿洲主人。苏日希望他们能带自己一起去,他俩商量了一下最后同意了。 据商人说,他们以前献礼物时,从来都没见过绿洲主人的真实面貌,每次见他时,都会隔着一道帘子,把礼物放在帘子外头,神秘主人也不多谈话,只是道声谢后,献礼者就可以退出来了,这位绿洲主人似乎不愿意在众人面前露出自己真实身份。 这次两位商人准备了一件貂皮大衣作为呈献礼物,定好后,其中一位出去联系绿洲守卫者。 苏日对留下来的另一位商人道出自己的疑惑:“我今天听一位叫阿古拉的武士声称,‘老爷子’不在绿洲,那个绿洲主人是不是武士口中所说的‘老爷子’呢?” 商人答道:“没错,‘老爷子’是大家对绿洲主人的通称,他就住在我给你介绍过的北边的那个大蒙古包里,不过你可不要以为‘老爷子’就一定是位老人,我虽没见过他面貌,但从他说话的口音中判断,应该是位中年人。” 苏日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看来先前的判断没有错,忧的是这位‘老爷子’每次都不与人交谈,而且连真实面目都见不到,他怎么可能会解答自己的疑问呢。 看来要想单独与老爷子见面,首先要与他的手下人混熟,而那个叫阿古拉的武士知道的东西也不少,没准是老爷子身边的要人,得想法从他下手。 主意打定,便问商人是否认识‘老爷子’身边的仆人侍从,商人摇摇头,他们只与绿洲的下层管理者联系,由他们报上去,这些人不可能是‘老爷子’贴身侍卫的。 听完后苏日有些失望,看来只有自己想想办法找那个叫阿古拉的武士了。说话间,先前出去的商人回来了,告知明天下午去献礼,‘老爷子’下午才能回绿洲。 第二天下午,一位武士来到帐篷领他们三人去见‘老爷子’,两位商人包好貂皮大衣,三人跟着武士一起朝北端走去。 离开热闹的大道,绿洲的北端显得很安静,这里草地上的树木也比较多,武士领着他们朝蒙古包走去,苏日注意到树林里有人影活动,看样子是岗哨。 走了一阵,领路的武士停了下来,前方出现了一位锦袍武士,两人说了几句话,武士退下,嘱咐他们跟着锦袍武士就行了,他则沿来路返回。 对面的锦袍武士仔细看了三人几眼,苏日见他的穿着与那位阿古拉一样,看来他们的职位是同级的。 锦袍武士问了商人几句话后,转身领着他们朝山坡上的大蒙古包走去,穿过山坡下的几个蒙古包,顺着一条小径朝山坡上走去,很快就到达了大蒙古包,这个蒙古包装饰得很华丽,显出主人的尊贵。锦袍武士让三人等在门口,自己径直进去了。 苏日借机观察了一下,大蒙古包的四周均有武士把守,这处山坡是绿洲的最高点,站在这里可以看清山坡下绿洲的形势,坡下四周的树林比较茂盛,一些蒙古包分散点缀在林子中间,那里应该是守卫者的营地,林子外面稍远的地方才是普通人居住的帐蓬。 一会儿,锦袍武士出来了,示意可以进去了,两个商人躬身谢过后,托着礼物朝里走,苏日跟在他们后面正要进门,锦袍武士拦住了他,示意他取下佩剑。 苏日有些犹豫,但对方的态度很坚决,商人注意到身后的动静,赶紧回身劝他放下武器,要遵守这里的规矩,他这才解下武器极不情愿地递给武士。 进入大帐,里面的空间很大,足够几十人在里面坐下议事,不过大帐内被几道帘子隔成了几个区域,三人沿着地面上的红色地毯朝前走,地毯两旁对称地摆着几张小桌子,此时正前方挂了一道帘子,隐约地看见帘子后面的身影。 帘子前方站了两位武士,其中一个竟然是阿古拉!另一位武士伸手作了个手势,商人忙停下步子,站在原地。商人躬身行礼,说了一些客气的赞美之词,然后报上礼物名,苏日借机抬头观察帘子后头的动静,那位神秘的绿洲主人正坐在帘子后静静地听着商人的话。 商人说完后,帘子那头响起话语声,商人说得没错,单听声音,确实猜不出这位主人的年龄,而且似乎在刻意地压抑嗓子,这样导致发出的声音怪怪的,是他故意这样做作不想让人听出他的声音呢,还是本来就是这种声调,这让苏日充满了疑惑。 此时,阿古拉已走过来接过商人手中的礼物,放在身后的桌子上朝三人挥了挥手,示意可以走了。 简单的献礼就这样结束了,临转身时,苏日朝帘子那头看了一眼,那位主人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什么表示都没有,商人见他还在张望,过来拉了他一把,三人快速朝门外退去。 回到帐篷后,商人张罗着第二天离开绿洲,苏日则一个人留下来寻找机会面见绿洲主人,这可是一个难得的线索,不能轻易放过。 第二天送走商人后,苏日开始留意铁木尔与阿古拉的动向,这阿古拉很少出现在集市中,后来苏日则直接跑到他们的驻营地等待他的出现。 经过几天的守候观察,终于发现这阿古拉隔三差五就会到集市中一个固定的小木屋里找一位姑娘厮混,跟踪了几次后,便得出结论,小木屋里的这个姑娘定是阿古拉相好的,只有在她的木屋里才能见到阿古拉,得先找木屋的姑娘帮忙,请她帮忙引见一下,主意打定,在一天下午,苏日便敲响了木屋的门。 ------------ 第31章 接近阿古拉 屋内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声音:“谁啊?这么早就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身着红色锦袍的艳丽女人出现了,看上去年纪不是很大,模样也很耐看,一头乌发自然垂下来,颈上挂着一串玛瑙链子。 苏日忙躬身行礼道:“打扰姑娘了,我想向姑娘打听一件事,不知姑娘能否赏脸?” 那女人上下看了他一眼,妩媚的眼睛定定地盯着他,笑道:“现在还不到我做生意的时间呢,不知您想打听哪方面的事呢?” “生意?哦,姑娘误会了,我不是来与姑娘谈生意的,我是有事想请姑娘帮忙的。”苏日忙解释道。 那女人听罢,脸色一变,道:“既不是来做生意的,我一个姑娘家能帮你什么忙呢,绿洲可不缺男人,你找他们帮忙吧。”言罢,就要关门。 苏日一见不好,这女人变脸比变天还快,赶忙拦着道:“姑娘别急,我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这点小意思,还请收下。”说着递了一个饰物过去。 女人看了一下,伸手接了过去,把玩了一下,脸上浮出笑容道:“既如此,就先进来说话吧。” 苏日谢过她,跟着进了木屋,屋内的摆设简单而精致,一张小圆桌摆在临窗处,屋内有一股香气,主人示意他坐在小圆桌旁的椅子上。 她放好饰物后,盈盈地走过来,端起桌上的壶子替他倒了一杯奶茶,方才坐下来。苏日谢过后,端起奶茶喝了一口,女人坐在对面疑惑地看着他。 向女人作了自我介绍后,又聊了几句套话,苏日得知这女人叫陶如格,来自塔塔儿部,到绿洲已有两年了。便将自己的请求言真意切地向陶如格说了一下,她想了一下答应帮我试试。 接下来苏日又向她了解了这阿古拉的一些情况,得知这阿古拉比较爱财,喜欢贪图小利,不过对陶如格倒是很专一,与陶如格好上后,已有一年多了。据陶如格说,这阿古拉是绿洲主人的得力手下,也是绿洲有名的红人。 陶如格问到苏日要拜会阿古拉的原因,他便将部落遭袭的事、自己寻找双亲的事大略说了一遍,陶如格虽是风尘女子,倒也是位善心的姑娘,眼前这个少年的经历勾起了她的同情心,当下满口答应帮忙。 陶如格约好第二天黄昏时让苏日来小屋找她,届时阿古拉将会出现,为了让他能顺利与阿古拉建立关系,陶如格想出一个办法,让苏日冒充她的一个远房亲戚,这样在引见时不致于让阿古拉起疑心,同时也可以利用阿古拉对陶如格的情意,而减少被他索取礼金的可能性。与陶如格商量好后,苏日千恩万谢方辞别而回。 第二天黄昏,他便如约来到陶如格的住处,今天陶如格打扮得比较漂亮,现在他才算弄明白,那些住在小木屋里的漂亮姑娘原来都是在从事着一种古老的职业,这也难怪他们见了陌生人显得异常大胆的原因,窗外来来往往的陌生人就是她们的衣食来源,而她们则为他们寻欢作乐提供方便。 听商人说,从事这种职业的女人在很多地方都有,金国、西夏、宋、畏兀儿等等。看着眼前的陶如格,苏日心中暗暗叹气,也许她原本也有一个幸福快乐的家,也有疼爱自己的父母,或是心头有自己的巴图巴雅儿,但凡生活上能过得去的话,谁愿意干这种事呢,然而造化弄人,在这纷乱的草原上,一个弱女子根本无法独立生存下去,也许绿洲是她们的唯一依靠吧,毕竟在这里没有战乱,没有杀戳,相对来说是一块乐土。 坐了一阵子,天渐渐黑了,门外传来敲门声,伴随着喊话,陶如格对苏日点头示意,阿古拉来了。当下便端坐在椅子上,注视着门口。 陶如格答应着打开了门,阿古拉出现在门外,他一把搂住陶如格,就要亲吻,陶如格拦住他,指指屋内。 阿古拉抬头看见了屋内的苏日,脸上一愣,顿时不悦起来,陶如格察觉到他的变化,笑着拉阿古拉进屋,阿古拉指着苏日沉着脸道:“他是谁?怎么出现在这里?” 陶如格笑着道:“来来来,你先别急嘛,进来说话。”说着将他拽进屋,关上门。 苏日忙站起身,阿古拉上下看了他一眼道:“陶如格,行啊你,趁我不在,竟找了个年轻的。” 陶如格假装愠怒道:“你瞎说什么呢,这是我的一个远房亲人,到绿洲来找我,这不,仰慕你的大名,特意等着要见你呢。” 阿古拉哦了一声,脸上怒容渐减,重新看了苏日一眼,有些疑惑地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家里没有什么亲人,怎么突然出现一个远房亲人呢?不过我怎么觉得他有些眼熟。” 苏日暗想,看来这阿古拉上次会见时对自己有一丝印象。 陶如格嘟着嘴不悦道:“怎么,哪道人家所有的事情都要向你坦白吗,虽然我家中父母不在了,但不代表没有远房亲人吧。” 阿古拉见陶如格生气,慌忙过去安慰她,看来他还是很在乎陶如格的。苏日见他俩卿卿我我的,倒把自己给忘了,也不好插话,颇尴尬地站着。 良久两人方才停下来,陶如格不好意思地笑着对苏日道:“苏日弟弟,这位就是我给你提起过的阿古拉大人,快来见过他。” 苏日答应着,忙躬身朝阿古拉行了一礼,阿古拉搂着陶如格,笑着道:“免礼,免礼,刚才是误会,不要见怪,美人,你这弟弟相貌不凡,仪表堂堂啊。” 陶如格笑着道:“那肯定啦,我这弟弟人长得好,武艺也很不错的,将来定是位有名的把阿秃儿。” 阿古拉点点头,苏日忙道:“大人过奖了,大人在绿洲可是一人物,我还未到绿洲时,就听商人们提起您的大名呢,久仰了,今日相见,实乃我之大幸,以后还请大人多多的照顾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阿古拉呵呵笑着道:“好,年轻人,很会说话,我喜欢。” 陶如格娇声道:“我这弟弟第一次到绿洲,想要住些日子,希望大人多多照顾。” 阿古拉喝了一口奶酒,拍拍胸脯道:“行,你就在绿洲玩几天吧,有什么麻烦事就直接去北边的营地找我,在绿洲没有我摆不平的事。”苏日忙道谢。 初次见面还算顺利,见目的已达到,请他相助的事还需要以后找机会再谈,现在需要先告辞,苏日于是感激地朝陶如格使了个眼色,她略微点点头,便朝阿古拉道:“大人先玩着,我就不打扰您了,以后少不得要麻烦大人了。” 阿古拉回过头来道:“你先去吧,咱们以后再细聊。”苏日行了礼,转身走出木屋,身后传来两人肆意的调笑声。 有了陶如格的引见,确实省了不少功夫,苏日挑了一个时间去北端的营地找阿古拉。 带着霍克朝林子里走去,四周仍然是静静的,普通人很少到这里来,进入林子,未走几步,林子里忽然传来一声断喝:“站住,你是何人?赶紧离开这里,否则就要放箭了。” 苏日赶紧停下步子,对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答道:“请问阿古拉大人在营地吗?我是他一个朋友,有劳您通报一声,就说苏日找他。” 对方道:“原地等候!”林子忽归于平静。 站在原地,朝四周观察着,虽然问话者已去,但苏日仍然感觉到林子某处似乎有人正在监视着他。这片林子看似简单,其实却暗藏杀机,说不定里面有不少陷阱呢。 ------------ 第32章 初显端倪 等了一阵,林间路尽头处出现了一个武士,径直朝苏日走来,至跟前道:“你就是苏日吧,阿古拉那颜正在等着你呢,跟我来吧。”苏日道了谢,尾随武士朝林子里走去。 在林子里七弯八拐的走了一会,武士将他领到一处帐篷前道:“就是这了,那颜正在等着你,进去吧。” 苏日掀开门帘走了进去,阿古拉正坐在帐篷西头的地毡上看着什么,见他进来,抬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苏日答道:“在绿洲,就算遇到麻烦,只提起大人的名字,别人也不会为难我的。” 阿古拉扬了一下手道:“坐吧。” 苏日谢过便坐在他南侧的地毡上,阿古拉放下手中的东西盯着苏日道:“你真是陶如格的远亲?” 苏日面不改色地点点头,阿古拉继续道:“你从哪个部落来的,到绿洲不会只是玩玩吧?” “我从西边来,我们的部落太小,几乎微不足道,初来绿洲,想不到这里的水竟这般深。” “怎么,你也想来趟趟?不过,年轻人,我劝你还是小心点,不要载进去咯。”阿古拉道,他看了看霍克道:“你的狩猎本领一定不错吧,这头鹰是你自己弄的吗?” 苏日点点头,于是把捕鹰驯鹰的经过说了一遍,阿古拉听完显得很有兴趣,离开座位走过来仔细看了看霍克,注意到他的长剑,道:“你也使用剑?这种武器在咱们草原可是很少有人用的,能说说你选它的理由吗?” 苏日只好将乌吉老伯给他讲的一些关于剑的理论以及自己使用这段时间来的看法讲了一遍,阿古拉静静听完,赞许地道:“你能有这种看法,实属难得,我们老爷子也使用这种武器,不过他对剑术的造诣却不是你现在能比的。”又聊了一阵,苏日犹豫着是否该向阿古拉打听‘秋风行动’。 老辣的阿古拉见他的表情就猜到了几分,紧盯着他道:“你今天来肯定不是找我聊天的,是不是有求于我?其实,第一次看到你时,我就知道你不是陶如格的亲戚。” 苏日听罢心头大惊,暗想他是怎么知道的?被他看破会不会有危险? 毕竟是少年人,苏日脸上变化的神色都被阿古拉看到了,他洞悉了苏日的心理活动,用鹰般的眼神盯着苏日道:“是不是感到有些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放心吧,陶如格可没有出卖你,说实话一开始我还是有些相信的,不过后来,我从你们俩的眼神中看出了破绽,试想,一对多年未见的亲人,久别重逢彼此间竟看不出兴奋及对对方的关心,这是不是有些奇怪?我阿古拉要是连这些都看不出来,岂不是白跟了老爷子这些年?怎么样,我说的对不对?” 这阿古拉竟然很细心,苏日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回答,阿古拉看出了他的忧虑,道:“放心吧,我不会为难你的,我真要对你下手,用得着跟你废话吗?” 这阿古拉说得有理,苏日索性懒得担心了,于是坦白地道:“大人真是洞悉先机,您所说无误。” 阿古拉满意地点点头道:“你能想到从陶如格那里入手来接近我,想来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年轻人遇事有头脑,我喜欢,冲你这一点,我今天就不收你的礼金,说吧,你想接近我的真实目的。” 见阿古拉非常坦率,苏日打消了顾虑,于是从部落遇袭,只身寻凶,希望了解‘秋风行动’,求见老爷子等等和盘托出。 阿古拉静静地听完他的叙述,皱着眉头想了良久方道:“‘秋风行动’我知道大概情况,可以告诉你,这次行动是塔塔儿中一支扎布苏部落发起的,具体的行动就是洗劫一些小部落,抢劫他们的牲畜马匹。原本他们可以拿钱收购的,当然他们这样做既应付了金国的差事,又从中捞了大量的买马钱,算盘确实打得不错。至于袭击你们部落是否是‘秋风行动’中的一部分,我不能肯定,但十有八九是他们所为,因为那次行动有不少部落或多或少受到侵犯。你要进一步确认的话,可以去扎布苏部落打听一下,不过我劝你不要鲁莽行事,如果真是他们所为,以你一人之力无异以卵击石,只会白白送命。至于‘老爷子’我不会领你去见他的,他不会回答你这些疑问的,因为你还不够分量能见他。” 阿古拉的话给了苏日一些重要的信息,这让他很兴奋,因为接下来不需要盲目地寻找了,可以直接去扎布苏部落打探情况。 接下来他又向阿古拉打听了一些关于扎布苏部落的情况,扎布苏隶属于塔塔儿,驻扎在怯绿连河畔的草原上,战时可以动员几千人,加上其他塔塔儿部落,势力就更大了。他们的首领就叫扎布苏,与‘老爷子’有些来往,‘老爷子’也要让他三分。临分别时,阿古拉再三叮嘱苏日要小心行事。 辞别阿古拉后,接下来苏日需要考虑动身去扎布苏部落的事,他在集市上弄了一些干粮,找了个时间去陶如格那里致谢辞别,然后回到帐篷好好休息了半天。第二天一早,便按照阿古拉的指示路线,离开了绿洲,朝东而去。 走出沙漠,经过一片戈壁区,进入了一片茫茫草原,算算时间,已走了三天,终于看见了怯绿连河,阿古拉说,沿着怯绿连河向东,就能到达扎布苏部落。 苏日在马背上想像着扎布苏该是一个怎样的部落呢,能动员几千战士的部落,一定比鄂尔伦大得多,他们的营地肯定戒备森严,外人要想混进去还真是不容易。 怯绿连河比较大,算是草原上一条有名的河流了,一直以来都是草原部落的母亲河,这条河流发源于肯特山东部,据说光走完就得一个多月。 苏日一路行来,两岸多为半荒漠的小山和丘陵所围绕,有些地段河谷很宽,沿途不少河滩、湿地沼泽,河面也很宽阔,清澈的河水顺着弯曲的河道缓缓流淌。顺着河道走了一天路程,穿过一段山谷后,前方的地势豁然开朗,平坦的一片大草原,怯绿连河缓缓注入草原,这里水草丰美,是一个天然的优良牧场。 苏日策马站在一处丘陵上朝前方开阔的草原张望着,扎布苏部落营地就在山脚下的大草原上驻扎着,密密麻麻的帐篷占满了绿色的草地,营地的北端背靠河流,其他三个方向均被栅栏围了起来,草场上成群的牲畜在放牧,来来往往的骑手彰示着这个部落的强大繁忙。 从丘陵上观察着山脚下的这个大部落,自己身处的这个位置可以看清整个扎布苏部落的情况,便决定暂时将落脚点扎在丘陵旁的河道边,这样可以取得饮用水,而且在河道边可以狩猎获取食物。 扎好简易帐篷后,苏日弄了些树枝燃起一堆火,坐在火旁,心情起伏不定,找了这么多天,总算有些眉目了,河谷外的那个部落也许就是自己要找的元凶,可能失踪的父母与其他族人就在那里为奴,然而以自己一人之力能解救他们吗,阿古拉所言非虚,这个部落的实力非同小可,刚才他也看了些端倪,只好先试试看能否混进去。 第二天收拾好帐篷,留了一些物品在此地,苏日越过怯绿连河,朝扎布苏营地走去。在草场上遇见许多扎布苏部落放牧的牧民,他们的衣着与自己没有区别,这些普通的牧民还是比较友好的,偶尔有人与苏日打着招呼。 渐渐靠近了营区,普通百姓与武装的骑士进进出出,苏日在营门附近徘徊了一阵,觉得冒然进去的话有可能暴露身份,看来需要找一个营地百姓带着才不会引起守卫者的注意。 于是调转马头,朝牧场走去,宽阔的草场上散落着放牧的畜群,他选了一个牧群走去,放牧的是一位老人,穿着粗布袍,戴着一顶旧毡帽,照料着几头牛与一小群羊,苏日瞅准后便走上前与他搭讪。 “老阿爹,这里是扎布苏部落吗?” 老人朝他点点头,满是皱纹的脸上浮出一丝笑容道:“年轻人,你从哪里来,有什么事吗?” “我从翁吉剌部落来,听说你们扎布苏部落是个出勇士的地方,我们家的那颜大人特派我来求证一下,顺便为我们家小姐挑选一个中意的夫婿。”苏日对老人撒谎道。 因为他曾听莽尔泰说过,在怯绿连河流域生活着一支神秘的部落,就是翁吉剌,这个部落盛产美女与智者,他们经常利用联姻手段,与周围的强大部落保持友好的关系,在战乱纷飞的草原上,得已安全地存在。翁吉剌部的美女远近闻名,便决定用这个谎言混进扎布苏营地。 老人听罢,立刻很高兴地说:“你真的是从翁吉剌来的吗?这个部落我听说过,草原勇士们都希望能娶一个翁吉剌部落的美女做妻子。我可以带你去我们营地,我们扎布苏的勇士多着呢,只怕到时你挑得眼都要花了。” 苏日忙装着很高兴的样子道:“那真是太好了,那样的话我也可以圆满完成大人交待的任务了,谢谢你,老阿爹。” 老人呵呵笑着,又朝苏日打听关于翁吉剌部的事,他编造着谎言搪塞他,末了,老人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我的儿子不在了,不然按年龄我也该给他娶一个媳妇了,要是能娶翁吉剌的女人该多好。” 见老人说这话时,神情很忧伤,苏日便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意外了?” 老人看着远方伤神地道:“他是去年战死的,年纪跟你差不多,要是还在该多好啊;唉,不说了。”苏日安慰了他几句,又跟他聊了些草原上的其他事,下午便跟着他返回营地。 ------------ 第33章 智入敌营 苏日很顺利的通过了大营门,扎布苏的营地比鄂尔伦的大多了,满眼都是蒙古包以及牲畜圈,人来人往一片繁忙,营地正西的位置有一个占地极大的蒙古包群,老人介绍说那是他们部落首领扎布苏大人的住处,大蒙古包旁边的几个帐篷也是他的。 老人领着苏日来到自己的帐篷前,将牲畜关好后,领他进了帐篷,帐篷内的陈设陈旧而简陋,火炉是熄灭的,看样子这个家只有老人一人居住。苏日试着求证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儿子死后,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放好行李,老人忙着燃起炉火,给苏日弄了奶茶,嘱咐他在他儿子睡觉的毡铺上休息,他自己则出去忙别的事。 苏日坐在地毡上,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看样子,老人把他的谎言当真了,回头他要是把这消息传了出去,自己该如何去应付那些人呢。 老人对苏日很客气,很快,他周围的邻居都知道了苏日此行的目的,有不少家长前来问情况,他不得不把谎言不断地重复着,然后就是被周围各家拉去做客,与他们的儿子见面。 这让苏日暗自称奇:这翁吉剌的女人就这么有魔力?只是随口一说竟带来这么大的反响。也罢,既然骗就要硬着头皮骗下去,与他们混熟了,也有利于刺探信息。 这天,他正坐在帐篷内与老人聊天,门外拥进来了一群少年,看样子年纪都在十六七岁左右,这些塔塔儿少年虽然从脸蛋上看略显稚嫩,但身板子都不弱,看他们的着装与佩刀,无疑已具备了战士的条件。 为首的少年是老人的邻居,身后跟着的都是他带来的,此刻进门后,他郑重地把苏日介绍给其他少年:“这位就是从翁吉剌来的征婚使者。” 身后的少年们忙着行礼,大家争先恐后地挤到苏日面前,打听着姑娘的情况,看着他们心急的样子,苏日心中暗暗好笑,这个年龄正是渴望爱情的时候,能娶到一位翁吉剌部的美女自然是他们的梦想。 看着这些争着表现自己的少年,苏日心生一计:何不试试他们是否上过战场,也许他们中的某一位就参加过‘秋风行动’。 于是压制了吵闹的少年们,清清嗓子道:“我家那颜大人临行前吩咐过,他心目中的女婿定要相貌出众,而且还要具备出色的胆识与谋略,至于相貌嘛,你们都不错,个个仪表堂堂,就是不知你们的胆识与技艺如何?” 少年们七嘴八舌地回答起来,有说自己狩猎成绩如何如何好的,有说自己箭法高超、百步穿杨的,有说自己的力气大是把摔跤好手的,苏日仔细听他们描述各自的经历。 突然一个年龄稍长些的年轻人冷冷一笑道:“你们这些都不算是真本事,真本事是需要去战场煅炼的,只有在战场上安然而退才算真本领。”其他的少年顿时止住了嘴。 这个年轻人的话引起苏日的注意,便问他:“这么说,你上过战场了?” 年轻人郑重地答道:“上过,去年我曾跟随我叔叔一起上过战场,而且一去还呆了一个多月呢,我还亲手杀死过敌人。” 苏日忙追问道:“出去一个多月,不是在你们部落附近进行的战争吗?” 少年摇摇头道:“最初是在我们附近进行的,后来走得很远,秋季的一半时间都在外面打仗。” 此时,老人在一旁插嘴道:“我的儿子就是在这次战争中死去的。” 苏日对少年的话很感兴趣,有必要把他留下来细谈。于是敷衍了其他少年几句,将他们打发走,单留下答话的少年,少年很兴奋,起码从他的表情上看来,他在伙伴们中暂时是胜出了。眼看其他少年悻悻地离去后,苏日对身前的少年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牧仁,今年十七岁了。”少年充满期待地回答着。 苏日装出赞许的样子对他说:“你比他们强,能够上战场征战一个多月安身而退,这说明你是个出色的战士,我们家小姐要的就是你这种年轻的把阿秃儿。”少年听后咧着嘴笑了起来。 “你能大略讲讲你的战争经历吗?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这些我都要记下,回去禀报我家那颜大人的。” 牧仁应了一声道:“我的战争经历就是参加了去年的‘秋风行动’。” 苏日听得心一动,暗想,果然是他们干的,脸上装着没事似的道:“想来你在这次战争中一定表现很勇敢?” 牧仁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能在战争中安然归来,多半还是仗着我叔叔的保护,参加那次战争也是叔叔执意要带我去的,说是让我去锻炼锻炼,其实也没有多少大的战争,我们的对手都比较弱小,偶尔也会遇到一些抵抗,不过在我们的优势围攻下均被我们击败了。” 为了进一步确认他们是否到过土伦河部落,苏日接着道:“你们扎布苏部落果然名不虚传,勇士辈出,令草原各部闻风丧胆,这也是我们翁吉剌部的姑娘们仰慕之处。刚才你提到,你们这次战争历时一个多月,而对手又都很弱小,怎么要那么长时间?” 牧仁道:“主要还是在路上耗费的时间比较多,反反复复的,我们可走不了少弯路呢,不过到过不少部落,这次我可长见识了,原来草原上还生活着那么多部落。”他说着有些激动,话也更多了。 苏日道:“草原大大小小的部落不少呢,草原以外还有更多的地方你没去过,那些个世界你都想像不到它有多繁华。” 牧仁睁大眼睛道:“你也这么说,不过我听我叔叔说,金国的世界就很繁华,等我们塔塔儿人统一了草原,我也希望能去金国的地盘走走。” 苏日暗想:口气不小,凭你们塔塔儿人还想统一草原?接下来在他的引诱下,牧仁绘声绘色地讲述着‘秋风行动’的过程,从他的话中苏日证实了,确实是他们洗劫了土伦部部落,抢走了牲畜与人口,至于抢来的人畜去向牧仁不得而知。 当下苏日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听完牧仁的叙述,假装赞扬了几句,让他回去等候消息,牧仁道谢高兴地去了。 此刻苏日的心情激动而又紧张,自己已身处敌营,仇人就在四周,策划那次行动的定是他们的首领扎布苏无疑,只有那些头领才知道俘虏的去向,也许父亲就在那些俘虏群中,他心头燃起熊熊的复仇之火,脑海中只有一个疯狂的想法:接近扎布苏大帐,刺杀他!哪怕是死也不足惜! 接下来苏日装着散步的样子,接近扎布苏位于西端的大帐观察,这个大帐筑在一处土台上,大帐周围布满了守卫者,看上去这些卫队都是由扎布苏部落最精锐勇士组成,大帐四周划定了一个区域竖起一圈木栅栏,普通人未经许可不得靠近,违令者卫队有权将其格杀,要想在白天接近大帐简直不可能。 他试图在晚上寻找机会,然而结果令人失望,晚上的守卫者并不见减少,而且扎布苏居住的地方是一个帐篷群,无法确认他每晚宿在哪个帐中,硬闯的话,恐怕还未到帐篷就被卫队射杀了,他懊怒地返回老人的帐篷。 第二天,老人从门外进来兴奋地对苏日说:“我们的百夫长要见你?马上就要到了。” “百夫长?哪个百夫长?我不认识他,为什么要见我呢?”苏日惊疑地问 “你忘了?就是那位叫牧仁的少年的叔叔,他可是扎布苏头领的得力那颜,要是你们两家能联姻,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噢,苏日这才想起来了,原来是牧仁的叔叔,也许是听了牧仁的话,才来找自己的。 便思索了一下,刚才老人提到这牧仁的叔叔是扎布苏的得力手下,一定也是‘秋风行动’的元凶之一,手上定沾着自己族人的血,何不趁此机会与他混熟,那样就可以利用他找机会接近扎布苏,只要在他带自己引见时刺杀扎布苏的话,刺杀成功便大仇得报,当然自己肯定也会当场丢掉性命;如果没成功,也会丢掉性命,但却可以离间扎布苏与他的关系,届时,扎布苏定会疑心是他主使,那样一来牧仁叔父定难逃一死,杀不了扎布苏,能拉一个百夫长垫背也是好的,当下主意打定,便整理了一下身装,理顺了一下思绪,决定把结亲的谎言继续讲下去。 过了一阵,帐篷外传来脚步声,牧仁率先掀开帘子,侧身候着,一个中年大汉躬身钻了进来,老人慌忙起身行礼,大汉穿着一件白色的锦袍,腰悬着一把精致的小弯刀。 随后跟进的牧仁介绍道:“叔叔,这位就是从翁吉剌来的使者。” 大汉打量了苏日一下,脸上堆起笑容道:“贵使光临,未曾招待,还请见谅。” 苏日还了一礼,当下互相说了一些客气话,大汉力邀苏日去他的帐篷做客,这正合他意,但表面上装着客套的样子推了几下,便跟着牧仁叔侄两个朝他们家走去。 走了一阵到了营地北端他们的帐篷,蒙古包比较大,外面马圈里关着不少马匹,帐篷内的装饰也比较华丽,百夫长的帐蓬确实非普通牧民能比的。宾主落座后,就有一个女奴端上奶茶与点心,于是聊了起来。 从聊天中得知,这牧仁父母早逝,跟着叔叔长大的,如今已到婚娶年龄,他叔叔宝力德正要为他办门亲事,如今听说有翁吉剌的联姻使者来到,非常高兴,能为他侄儿找个翁吉剌的媳妇,他也就算完成了任务,对得起他死去的兄长。 宝力德照例问了许多情况,苏日依着心中想好的对词一一作答,他很满意,晚上留苏日在帐中饮酒,商量着选个好日子亲自带牧仁去翁吉剌求亲。 见宝力德已深信不疑,苏日心中暗喜,于是趁机提出自己部落很少出勇士,心中一直仰慕扎布苏部落勇士辈出,威镇草原;希望临行前能拜会一下他们英勇的大首领扎布苏大人,以圆心中所望。 宝力德对这个要求毫不怀疑地答应了,在他看来,让这个翁吉剌使者见识一下扎布苏大首领的雄风,回去宣扬宣扬塔塔儿人的强大也是有必要的。 ------------ 第34章 刺杀扎布苏 约见的时间很快就定好了,宝力德带着苏日朝西端的大帐走去,卫队见了他躬身行礼放行,宝力德不断地吹嘘着他们部落如何如何强大,扎布苏首领如何如何英明,苏日跟在他身旁附合着。很快俩人就到了土台下,门口的卫士进去禀报后,宝力德领着苏日登上土台。 苏日忽然有些紧张起来,进入大帐,观察着帐内的情形,地面上铺着地毯,主道两旁放置着几张小桌几配着坐毡,应该是议事的手下用的,大帐两旁放着两个兵器架,上面摆设着许多兵器,正西边的位置上,放置着一个虎皮坐毡。 一个身着锦袍,外披一件紫色大氅的中年人端坐在上面,见俩人走进去,朗声道:“宝力德,这位就是翁吉剌的使者吧?你能与他们联姻的话,也算是一桩美谈。” 宝力德躬身行礼,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英明的首领扎布苏大人。” 苏日顺着他的引见躬身行礼,落坐后,然后抬头细看这个敌人,这扎布苏看上去年龄四十多岁,身材魁梧,浓黑的眉毛下有着一双鹰般锐利的双眼,鼻子略为勾下,上唇留着两道胡须。 扎布苏也在打量着苏日,特别是对霍克多看了几眼。苏日见大帐内共有四个侍卫,两个站在扎布苏的身后两侧三步距离处,其他两个站在南北侧的角落处。 扎布苏又问了苏日一些其他话,苏日努力压制着紧张的心跳,拼命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样不至于让话声变音,以致让敌人看出破绽。 聊了一阵,苏日起身对扎布苏道:“小人在翁吉剌时一直仰慕大首领的威名,今日得见实为人生幸事,塔塔儿在大人的带领下,统一草原指日可待。” 扎布苏呵呵大笑着,摸着胡须非常得意。 苏日抬头见扎布苏得意的神情,便继续道:“我准备了一件礼物,希望在临行前呈献给大人,以表敬意。” 扎布苏哦了一声,脸上浮现出期待的表情,朝侍卫挥手示意来取。 苏日忙道:“我这个礼物希望亲自呈献给大人。”侍卫看着扎布苏,得到许可后退后两步。 苏日便从怀里摸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小布包,其实里面包着匕首,托着朝扎布苏走去,扎布苏眼中盯着布包,闪着期待而兴奋的光泽。 走到扎布苏跟前后,苏日停下步子,俯下身,一手托包,一手慢慢解开,嘴里道:“这是我从一个商人那里得到的一件玉器,从宋国弄来的。” 扎布苏的眼中更亮了,凑过来盯着布包,苏日见他的注意力已完全被自己手中的布包吸引住,于是猛地抖掉布包,拿起匕首,左手拉住扎布苏的肩膀,右手朝扎布苏胸口刺去。 这一下变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扎布苏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想朝后倒躲避刀锋,然而他上半身一直是朝前倾着的,这下要想作出向后闪躲的动作速度上大打折扣,两旁的武士惊得来不及作任何反应。 说时迟,那时快,匕首快速朝他胸口刺入,苏日已能感到刀锋刺入锦衣的瞬间,刹那间,他心中升起一种大仇得报的满足感,然而很快从刀身上传来的一股阻力让苏日吃了一惊,低头一看,发现匕首只没入刀尖部分,其他刃身都还在外面,预料中的血光四溅的场景没有出现,这是怎么回事? 苏日忙用力向前刺,匕首竟纹然不动。此时惊出一身冷汗的扎布苏已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苏日握刀的手,向后推去,同时脚下发力,将身前的小桌几朝苏日踢来,苏日上身被扎布苏大力一推,身下躲避桌几,只好朝后退去。 此时四周的侍卫已挥刀朝苏日扑来,宝力德也怒喝着操起身后兵器架的武器朝他奔来,苏日将手中匕首朝扎布苏掷去,扎布苏闪身躲开,趁此机会苏日忙提剑返身迎战,四把刀已到身前。 此时帐内的动静已惊动了帐外的卫士,越来越多的武士与弓箭手拥进帐内,将苏日团团围住。 苏日握着剑凝神戒备着,宝力德气极败坏地嚷着:“给我跺了这个刺客!” 这时包围圈外的扎布苏沉声道:“慢!我要活口,还不知道他背后的主使呢。” 宝力德慌忙向他请罪,并解释道:“大人,这家伙骗得我好苦,他竟然利用我接近大人意图行刺,如此阴险小人,我一定要亲自宰了他。” 扎布苏阴沉地看着他道:“急什么,今天要不是我穿了护身甲,定要命丧当场,你不是说他是翁吉剌的联姻使者吗?这是怎么回事?” 宝力德急道:“大人,他来的时候确实是这样说的,并利用了我的侄子接近我,阴险至极!大人您是在怀疑我?” 扎布苏黑着脸道:“待拿下刺客后,我将要亲自审问,定要揪出背后主使,到时一切就有分晓,想要刺杀我,没那么容易!”说着瞄了宝力德一眼,后者吓得怔在当场。 苏日一直想不通,近距离的致命一击竟然没杀掉扎布苏,原来他竟穿了护身甲,早知如此,要是朝他颈部下手就好了,然而现在一切都晚了,不过扎布苏已对宝力德起疑心,杀不了他能拖宝力德垫背也不错,眼见包围圈越来越小,杀出去已是不可能,与其落在敌人手中受尽折磨而死,还不如战死。 苏日决定抢先动手,朝四周的武士杀去,侍卫得到扎布苏的命令,并不主攻,一味地招架,久而久之,他的力气耗得差不多了,一不留意,被身后的绊枪钩倒,侍卫一拥而上,将他压在地下。 他挣扎着朝扑腾在头顶上的霍克大声喊着:“快走,飞回自由的空中去吧!” 霍克最终在侍卫的趋赶下,朝帐外飞走了。落在扎布苏的手里,最终难免一死,苏日闭着眼在心里暗道:“父亲,族人们,我不能为你们报仇了,库勒图安答、塔娜咱们来生再见吧。” 一帮武士将他按在地上五花大绑起来,随后拳打脚踢如暴雨般朝他袭来,险些让他窒息过去。扎布苏吩咐先行关押起来,等他亲自审问。 又对宝力德道:“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得离开营地,也不得来我的大帐。”然后拂袖而去,宝力德瞪着发红的眼睛望着苏日,只可惜他的行动已被扎布苏严令限制,否则他连杀苏日的心都有,苏日轻蔑地看着他。 在侍卫队的打骂推搡中,苏日被他们带到大帐外的一根大木桩上绑定,一个满脸凶光裸着上身的壮实汉子走过来,抢起鞭子抽了亿一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绑着鞭打,苏日咬牙忍着鞭子抽过引起的剧痛,装出轻蔑的样子瞪着汉子,那汉子越发气恼,用力猛抽起来。 很快苏日身上的衣服被撕开许多道裂口,皮开肉绽的痛楚如千军万马袭遍全身,痛得一度昏死过去,昏迷中隐约听到一个侍卫靠近道:“大人,不能再打了,万一打死了,大首领问罪下来可不是玩的。” 汉子听罢方才住手,放下鞭子,突然转身朝苏日腹部就是一拳,这拳打得够狠,苏日痛得身子朝前勾去,无奈被绳子绑得结实,无法俯身缓和疼痛,头上冷汗冒出,仿佛胆汁都要出来了,口中不禁痛出声来,汉子方才满意地转身离去。 此时,烈日当空暴晒,汗水不停地流淌着,却又不能用手擦拭,流经眼睛的汗水让苏日的眼睛睁不开,更要命的是,身上的伤口被汗水流过,发出一阵阵火辣辣的痛楚。身体的缺水,顿觉自己的喉咙快要冒烟了,他拼命地咽着口水,试图滋润一下干涩的喉咙,然而这都是徒劳。 此时大帐的栅栏外围了一些闻讯而来的牧民,众人隔着围栏观看着,指点着,议论纷纷。 下午,扎布苏要来提审苏日了,一干武士将他拖到扎布苏的后帐处,扎布苏坐在临时搭建的凉蓬内,此时他已换了一身袍子,身边站了一群侍卫以及几个锦衣那颜。 而宝力德也在场,不过在他的身后紧跟着四个武士,均手握弯刀一脸的严峻,似乎是监视他的人,看来扎布苏已对他极度不满。 侍卫拖起苏日试图让他保持跪着的状态,苏日拼命挣扎着,不意后腿处着了他们几脚,脚下一软,单脚着地,侍卫死命按着他保持单膝跪地的姿势。 扎布苏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把玩着手中的一把精致匕首,淡淡地道:“说吧,谁是你的主使,为什么要行刺我?” 苏日狠狠地瞪着扎布苏,不作回答,身旁的卫士大声呵斥着,扎布苏阴沉着脸道:“不说的话,你的皮肉就要受苦了,要知道,我可是有很多种办法让你开口,到时你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要你说出来,我就饶了你。”扎布苏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光芒。 这丝光芒恰好被苏日看到,暗想,要是这么早就说出是宝力德为主使的话,扎布苏未必就相信,还是先拖一阵子,到时再说出来不迟,拉着宝力德一起死,也算为族人报了一仇。此时站在一旁的侍卫见他不言语,过来踢了他几脚。 苏日嘶声对扎布苏道:“你们杀了我吧,派我来行刺的人对我有恩,我死也不会说出来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对手下太苛刻,没人愿意跟着你这样的首领。” 扎布苏脸上有些变色,他看了一下宝力德的表情,之后又扫了一眼其他那颜,阴晴不定,但很快又装出一幅很赞许的样子大声道:“好,够胆识,够义气,我就喜欢你这种忠诚的死士,不过可惜啊。” “可惜什么?有种给个痛快的,我不会皱眉的。”苏日怒声道。 扎布苏露出很惋惜的表情道:“我看你年纪也不大,这么年轻,又具备胆识勇气,却要为了保住别人而送掉自己年轻的性命,实在可惜,而且你还是被别人利用了;虽然你的勇气可嘉,却不识时务,也许你将来能成为草原上有名的把阿秃儿,成就一番事业。你要是说出主使人,我定会吸纳你为我的手下,你想想,我们塔塔儿人迟早是要统一草原的,跟着我前途无量,功成名就后,美女、大群奴仆、大片的牧场都会有的,你自己考虑考虑,人活着不是为了别人,而要多为自己想想。”扎布苏目不转睛地盯着苏日看,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狡猾的扎布苏很会用攻心术的,他说的这些话无疑极具诱惑力,不过这种人的话也是极不可信的,他一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肯定会毫不留情地杀掉刺客。 这点苏日早就洞悉,于是装着很动心的样子道:“你说话算数?” 扎布苏道:“我堂堂扎布苏大统领,当然说话算数,长生天可鉴!” 苏日道:“好!就让长生天来鉴,不过你能容我再想想吗?” 扎布苏脸色一变,紧盯着他,复又思索了一下道:“好,我给你时间,希望你能做一个识时务的人。来人!把他带下去。”侍卫队应声拖着苏日离开。 扎布苏在背后恶狠狠地警告道:“年轻人,记住,明天我就要满意的答案,最好不要耍心眼,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否则我加在你身上的刑罚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 第35章 契丹兄弟 苏日被卫队拖到帐篷不远处的一处空地上,那里有一个木笼子,笼子的一大半深埋进土内,露出一截在地面上,卫兵打开笼门,将他丢了进去。 这个地牢让苏日的下半身都处在挖空的地洞里,如果不站起身来,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卫兵关上笼门,转身走了。 牢笼做得很坚固,全由胳膊粗的树干构成,进出的门设在笼顶上,关上笼子,一根粗大的木杆压在笼子顶上,木杆的两端卡在离笼子三步远的两处固定卡桩上,没有人从外面将粗木杆拿开,关押者根本无法从内面爬出来。 遍体鳞伤的苏日倒在地牢里,感觉全身如同散了架一般,皮肤外的伤口也一齐发作,说不出的痛楚。他在心里打定主意,明天一口咬定是宝力德主使,临死也要拉个够份量的敌人垫背。 笼子外一片安静,太阳光已照不到笼子内了,缓了一阵,苏日想起了生死不明的父母,也许他们正在另一个世界等着自己,或许他们还活着盼着自己去营救他们,可现在,一天后自己就要死了,死并不可怕,只是很遗憾,今生不能与他们重逢,更谈不上报仇了。 他挣扎着从怀里掏出塔娜送的香包,还好没有被损坏,香气依然,不知她现在在干什么呢?她是否也在想着自己?明天后也许就永远不相见了,好在自己与她也还没有什么,这样对彼此来说伤痛不深,苏日在心里默默地祝福她能幸福。 日近黄昏之际,笼子外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苏日忙将香包收好,盯着笼子顶,一会儿,一张脸庞出现在了笼子边沿,奇怪的竟不是那些侍卫,而是一个少年,他凑近后,不时转头朝四周张望。 苏日忙站起身,见这少年蹲在笼子外,衣着与发式都是他未见过的,便警觉地问道:“你是谁?” 少年用手放嘴边作了一个小声的手势,轻声道:“我是契丹人,我叫萧承志,我想救你出去。” “契丹人?你怎么会在这,为什么要救我?” 少年道:“来不及跟你细说,一会巡逻的人就要到了,你记着,今晚四更时分我会来找你的,记着一定不要睡着了。”言罢,朝地牢扔下一包东西,匆匆离去。 目送少年敏捷地闪进周围的帐篷间消失了,苏日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难道自己命不该绝,绝处逢生?忧的是在这戒备森严的大营中如何脱身,万一失败,岂不连累了契丹少年? 他蹲下身拾起包裹,打开后发现里面装着一些食物,还有一把匕首,便赶紧将匕首藏在身上,拿出食物匆匆吃了起来。 一会笼外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夹杂着说话声,苏日忙把食物与包裹藏在背后,倚在地上朝上看,笼子外出现了几张侍卫的脸,他们盯着笼中的囚犯看了一阵,没发现什么异常,又说笑着转身离去了。 侍卫离去后,苏日将食物飞快地吃完,用匕首挖开一层土,把包裹与匕首浅浅地埋在土下,以防中途侍卫提他出去发现了武器。 天渐渐地黑了,他坐在黑暗中静静地思考着,这叫萧承志的契丹少年与自己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要冒险救自己呢?他是什么身份,为何出现在塔塔儿人的营地里?他出自何种动机,又有什么目的?想了半天始终理不出头绪。 下午苏日被带到牢笼里时,曾留意了一下四周,这里应该是扎布苏的后帐区域,不远的地方是一个大马圈,关着不少马匹,应该是扎布苏的私人财产,这里相对比较避静,周围的百姓帐篷离这里都较远,人眼相对没那么复杂,而且侍卫们大都守卫在大帐四周,后帐区是扎布苏的平时生活的地方,女眷都住在这里,侍卫相对就少得多。 这也许是萧承志能靠近自己的原因,看他的样子对这里的环境比较熟悉,也许真的能成功,于是面对西边,默默地向长生天祷告着,希望他能保佑自己成功脱困。 这些侍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巡视一遍,入夜后,他们巡视的间隔时间慢慢地变长。其间,扎布苏差人来问苏日是否想好了,苏日假装答应着明天上午一定能给他满意的答案。 晚上地牢里比较冷,这样也好可以让自己保持清新的头脑,不至于睡着。 吃了萧承志送来的食物,苏日感觉体力渐渐恢复些许,虽然伤口还在作痛,想来对下半夜的行动不会形成大碍。 上半夜他老老实实地装着昏睡的样子,骗过巡逻的侍卫。随着时间渐渐地朝四更天接近,便不时站起身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过了三更后,巡逻的侍卫很少出现,偶尔出现一两次也不会到笼子边,只是看了看横压着的那根木杆是否还在原来位置就转身离去,接近四更后,天更冷了,他双手紧紧抱着发抖的身体御寒,侍卫巡逻的次数越发稀少,估计他们都偷懒睡着了,这对于逃脱有帮助。。 当下悄悄站起身,观察四周黑暗处的动静,大营一片静簌,只有大帐的方向依稀能看见一点光亮。看着天空,约莫四更了,到了与萧承志约定的时间,苏日便紧张地盯着四周。 很快,黑暗中的帐篷处闪出一道身影,朝笼子摸过来,定神望去,身影有点像是萧承志,心中暗喜,他果然很守约。 黑影敏捷地朝牢笼靠近,苏日轻轻地在笼边的木杆上敲了一下,表示自己清醒着。黑影快速地搬开横压着牢笼的木杆,轻轻打开牢门。苏日只觉自己心跳加快,咬紧牙关,忍着剧痛小心翼翼地从里面爬上来,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尾随着萧承志朝帐篷摸去。 四周没有任何响动,很顺利,没有被发现,萧承志带着苏日沿帐篷间走着,他似乎对这里的岗哨很熟悉,走几步,就示意苏日停下来,他则仔细聆听,有时会让苏日匍在地上,躲过前方流动的岗哨。 很快在夜色与帐篷的掩护下,俩人摸到了西边的栅栏旁,不远处是营地的西大门,那里漆黑一片,没有火光,也没有走动的身影,看样子岗哨睡着了。 萧承志示意苏日卧在地上等他,他则悄悄地朝身旁的扎布苏马圈摸去,很快他就牵着两匹马偷偷地返回来,苏日见这两匹马竟已配好了马鞍,看样子入夜时萧承志早就准备好了,何以他对扎布苏的马圈这么熟悉?他也没有多问,拉上一匹马跟在萧承志身后,顺着木栅栏朝西门摸去。 渐渐靠近西门,已能看清西门的清况,两个守卫者东倒西歪的,萧承志示意上马,做了个往外强冲的手势。苏日领会他意,顾不上全身的疼痛,飞快地上马,朝着西门猛地拍马冲去,战马吃痛,嘶叫了一声,跑了起来,几步就到了门口。 急疾的马蹄声惊醒了卫兵,他们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俩人已快马冲了出去。哨兵在身后大声喊着,俩人埋头朝前冲刺,哨兵没有马匹,一时半会是追不上来的。 苏日在马背上对萧承志道:“我们一直往西跑,那里有山谷与丘陵,可以躲避追兵。”萧承志应允,这样俩人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越过怯绿连河后,进入了丘陵山谷,这里是苏日最初来到扎布苏部落时的落脚地,进入山谷后,俩人跳下马登上丘陵朝远方的扎布苏部落察看着,夜色中的营地亮起许多火把,隐约听到喊叫声,有几个火把纵队正沿着各方追赶。 苏日便对萧承志道:“我们暂时安全了。” 猛然想起还没谢人家的大恩呢,连忙拜倒在地,道:“契丹兄弟,谢谢您舍命相救,我这条命是您给的,今后用得着我苏日的地方,我万死不辞。” 萧承志忙扶起他道:“苏日兄弟,赶紧起来,不要礼重,我们还得赶紧走才是。” 苏日起身问道:“对了,您怎么会在扎布苏的营地里?我记得您说自己是契丹人。” 萧承志道:“你不问,我也知道你心中有许多疑问,我是契丹人,你应该听说过,我们契丹人曾经建立过辽帝国,现在金国统治的许多土地都曾经是我们的天下,帝国履灭后,契丹人四分五裂,有些留在金国做事,有些回到了草原与森林,我的祖上也回到了草原。三年前,扎布苏所率的塔塔儿人劫掠了我们的部落,我被他抓来当奴隶,一开始我试着逃跑了许多次,每次都被扎布苏抓了回来,后来我见逃脱无望,就装着彻底归顺的样子,渐渐取得扎布苏的信任,我也能有所自由地在营地活动了,这几天我正准备寻机离开,这不刚好碰上你被抓,于是决定解救你一起逃离。” “扎布苏的后帐一般人很难接近的,我看你对那里的地形很熟悉。” 萧承志道:“我取得扎布苏的信任后,当了他的马奴,负责看管马圈里的马匹,所以经常出入后帐。你刺杀扎布苏的事我都知道,我一直在暗中关注着,寻找接近你的机会。说来惭愧,扎布苏与我也有仇,我呆了三年竟然未能刺杀他,你的勇气与胆识让我佩服,这也是我下定决心解救你的原因。” 苏日不好意思地道:“只是逞莽夫之勇罢了,萧兄弟过奖了,要不是遇到你,天亮我就要丧命。” 萧承志正色道:“这扎布苏可是一头狡猾的草原狼,多疑而奸诈,经过这次刺杀事件,他一定会更加小心,短期内要想对他下手估计很难了。”苏日点头赞同。 ------------ 第36章 勇士速不台 苏日见聊得很投缘,加上他有恩于自己,便提议与他结交,萧承志听了也有此意,当下两人按照蒙古人的习俗简单地履行了结拜仪式。 而山脚那边的营地更加沸腾了,塔塔儿人的骑兵不断进进出出,人喊马嘶一片,而且还有一支马队朝西搜索,看样子似乎要渡过怯绿连河。 俩人不敢多停留,赶紧上马朝西边的丘陵深处遁去。 一路上,苏日问萧承志道:“你有什么打算,萧安答?” 萧承志回望着遥远的东方道:“我现在是独身一人,无家可归,无牵无挂的,四海为家,走到哪算到哪吧。” 苏日有同感地道:“我也是无家可归,只不过唯一让我耽心的就是父母的下落,以及今后如何找扎布苏报仇。” 萧承志道:“扎布苏与我也有仇,我们从长计议,反正我们近期是难有机会刺杀扎布苏的,我们应该将此潜伏起来,准备充分后,待扎布苏放松警惕,那时我们再潜回来给他致命一击,你觉得如何?” “嗯,你说得很有理,等扎布苏这头狼麻痹大意时,我们再回来找他算帐。” 天马上就要亮了,苏日对萧承志道:“我们沿着怯绿连河山谷朝南走,那里有个翁吉剌部落,这是一个神秘的族群,我们不妨去探探。”萧承志同意。 于是跑到上次存放在山间的行李,里面有简易帐篷、火折子、弓箭等物品,搬上马背。苏日这才注意到萧承志的马背上也带了一些行李,还准备了一把弯刀。 自己的长剑已丢失,身上的武器只有弓箭,最重要的是霍克下落不明,不知它飞到哪去了,他这一走不知何时能回来,茫茫草原还能与它相见吗。 太阳已从东方露出了影子,苏日坐在马背上,朝着四周的天空搜索了一遍,希望能看见霍克的影子。萧承志见他不停地朝空中张望,走过来安慰我道:“猎鹰是有灵性的动物,我想它不会走远的,可能就在附近栖息,要不你吹吹口哨试试。” 萧承志的话倒提醒了苏日,连忙猛吹起来,哨声在凌晨静悄悄的河谷里显得格外的清脆,惊起了一些水鸟,吹了一会,没有发现霍克的影子,苏日叹了一口气对萧承志道:“我们走吧,天亮了以防被扎布苏的人发现。” 萧承志同意。因为下游是万万不能走的,便朝着河流上游的谷地行进,准备找个水浅的地方渡过河,朝南边去。 走了一阵,萧承志忽然指着远处的河谷上空道:“那是什么?” 苏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便见一点黑影低空飞掠在河谷上,正朝他们靠近,苏日不敢确定那就是霍克,试着对黑影用劲吹了声口哨,黑影顿了一下,慢慢朝他们飞来,渐渐地,已看清了它的影子,正是霍克,竟然真是它!它没有舍弃它的主人。 苏日激动地朝飞近的霍克打着招呼,霍克鸣叫了一声,俯冲来来轻轻地落在手臂上,抖着身上被露水沾湿的羽毛,劫后重逢,苏日扶摸着它的羽毛,心头的喜悦溢于言表。 萧承志赞道:“真是头有灵性的鹰,好了,这下你也能放心地上路了。” 沿着怯绿连河溯流而上,很快俩人就找到了一处河面宽阔,水较浅的河段,渡过河后,苏日观察了一阵南边的地势道:“我们沿着丘陵区一直往南,应该能走出去,同时也避免与扎布苏的人遭遇。” 萧承志道:“试试吧,反正这些丘陵都不高,很轻易就能翻越过去。” 与霍克重逢让苏日的心情轻快了许多,便对萧承志道:“萧安答,我听说你们辽国的统治疆域曾到达中原,听说那是个神奇的世界,你有没有去过中原?” 萧承志道:“想我们辽帝国建国初期,是何等的强盛,太祖太宗朝兵强马壮,金戈铁马,开疆拓土是多么的荣耀啊,想不到我们竟然灭国于那些来自森林的通古斯女真人,唉,如今帝国飞灰烟灭,那些辉煌的岁月只能残留在契丹人的回忆中了。”说到这里萧承志有些黯然。 虽然苏日不能体会到国破的悲壮,但国破家也就不完整了,家亡的滋味他还是能领会到的,便安慰他:“都是那些可恶的女真人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的,没有女真人的征马命令,塔塔儿人就不会洗劫我们的家园,没有女真人,你们的帝国照样存续,那样的话你们也不会被塔塔儿人欺压了。我们一起努力,把金人赶出草原,如何?” 萧承志肯定地朝点头,俩人互相从对方的眼里看出坚定的决心与意志。 一路上的聊天,得知萧承志小时候曾经与父亲一起去过一次辽下都,也就是现在的金国中都燕京,中都的南边就是广袤的大平原,那里曾经是汉人的领土,现在被金人侵占。 辽朝时,下都往南不远的土地就是宋辽的分界线了,如今女真人把这个分界线又向南推进了很远,越过黄河。那些土地是汉人的锦绣河山,汉人在那片大平原里创造了灿烂的文明,那里的繁荣是他们蒙古人无法想象的。听了萧承志的话,苏日对中原越发向往了。 有了一个伴,路上也就不显得那么枯燥了,俩人丝毫不用为食物发愁,霍克可以捕食野味,而苏日带了弓箭也可以沿途打猎。大半天时间就走出了河流旁的丘陵地带,进入了一片草原。 进入草原的第二天俩人在一处树林里歇息时,忽然林子外隐约传来一阵马蹄声,俩人警觉地跑到林子边缘朝外察看,远处的草原上跑来了一队骑兵,看不清是哪个部落的,苏日担心是扎布苏的人,赶紧将马匹拉进林子深处藏好,找了个隐蔽的灌木丛躲好,继续观察外面的动静。 骑兵队越来越近,便悄声对萧承志道:“看出他们是哪个部落的没有?” 萧承志凝神看了一会道:“不像是扎布苏的人,看上去他们好像在追赶一个人,你仔细看看。” 果然,跑在最前头的一骑与身后的十几骑拉下一段距离,而且隐约还能看见后面的十几骑不断朝前方的单骑发射弓箭并哟喝着,逃跑者不断闪躲着,并不时返身用弓箭朝后回击,他每回一次身就能射倒一个追兵,这人的骑术与箭术都不错,特别是他那种临危不惧的气质让我佩服,有大将之风。 苏日道:“要不要帮帮这人?” 萧承志道:“好,我也看不过去了,这么多人追打一个,算什么英雄,等他们靠近了我们再找机会。” 于是拿起弓,抽出箭搭好,找了一个较好的位置藏了起来,凝神望着走近的马队,跑在前面的骑士看上去三十岁左右,长得比较英武,穿着简单的皮甲,俯着身子边跑边回头观察追兵。 苏日计算着他们的距离,运劲拉起弓朝中年武士身后最近的那个追兵瞄准,目标正挺着身子,挥舞着弯刀呦喝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树林里的杀机,等他进入射程后,苏日猛松弓弦,“嘭”的一声闷响,箭应声飞出林子,目标前身猛一挺,向后坠下马去。 那些追兵还没注意到袭击来自于树林,苏日抽出第二枝箭寻找另一个目标,很快就将他射倒,这下那些追兵发现不对劲了,中年武士也发现了林子里有援手,连忙调转马头,朝林子奔来。 苏日又连续拉弓放倒了二个追兵,剩下的追兵纷纷勒马不前,他们看不清林子里的情况,以为这里有中年武士的帮手,都不敢贸然朝林子冲来,只是驻马朝林子不断放箭。 中年武士趁此机会快速进入林子,萧承志跑过去帮他拉住马,武士道了声谢,跳下马提着弓箭跑到苏日旁边察看追兵。 苏日正准备运弓射击时,武士按住我道:“等等,等他们靠近些再打,这样射出去反而暴露了我们的力量,他们要是冲进来我们还真不好对付。” 那些追兵见林子里没有动静,不知道里面的虚实,不敢进来,只是在外面试探了一阵,方才悻悻地离去。 中年武士道:“好了,我们安全了,谢谢你们。”说着,取下头盔,朝苏日他们行了一礼。 俩人慌忙还礼,苏日这才看清了中年武士的面貌,他留着蒙古人的发式,左耳戴着一个耳环,两道眉毛如刀,双眼坚定而有神,看人时有种温和的神色,高挺的鼻子,嘴唇上留着一道八字胡,下颌有一些短短的胡须。 见武士的左臂处挂彩了,苏日忙问他伤得如何,武士笑笑道:“只是被箭擦破了皮,不碍事的,对了,你们俩怎么会在这,你们是哪个部落的?” 俩人分别报了来历姓名,中年武士道:“我叫速不台,我来自斡难河畔的乞颜部。” 听他竟然是乞颜部的人,苏日暗道真巧,父亲当初还准备去投靠他们的呢,便兴奋地道:“您是铁木真首领的族人?我听说过你们部落,我父亲当时还准备带我们部落去投奔你们呢。” 速不台眼中一亮道:“哦,这些年越来越多的人来投奔我们,你们怎么没来了呢?” 苏日叹了口气,把部落遇袭的经过大略讲了一遍。 速不台听罢怒声道:“又是塔塔儿人所为,这帮走狗,我们乞颜部与他们也有仇,铁木真首领的父亲还被他们阴谋毒死过呢,我们迟早要收拾他们的。” 萧承志撕了一块布片替速不台包扎了一下伤口,速不台感激地朝他笑了下,萧承志道:“刚才那些追兵是哪个部落的?他们怎么会追击您呢?” 速不台道:“他们是蔑儿乞人,这些卑鄙的家伙,趁我们不备,在深夜袭击了我们的营地,在混乱中我们被打散了,我开始还保护着首领一起突围,后来被冲散了,我在夜色中冲出重围,这不,还是没能摔脱身后的那些追兵,所幸得你俩援手,不然我还得费些周折。” 苏日记得父亲说过,蔑儿乞人也算是草原上的一个大部落,他们至少能动员一万多战士,这乞颜部遭到他们袭击,损失肯定不小。 ------------ 第二卷 游侠草原 ------------ 第37章 流亡翁吉剌部 速不台包扎好伤口后,站起身道:“此地不可久留,我还要尽快返回营地去,不知道铁木真首领与其他安答们是否已脱险,你们的身手都不错,将来大有作为,你们有什么打算?要是愿意,就跟我一起去斡难河怎么样?” 苏日道:“我还要去寻找父母以及失踪的族人,另外还要找机会报仇,等我们这些事都处理好了,就去投奔你们。” 速不台点点头道:“年轻人有志气,不过你们要找扎布苏报仇的话,还是要谨慎行事,他可是头出名的狼,经过了你的刺杀事件后,他会更加小心的,反正我们迟早也要找他们塔塔儿人算帐的,你找到父母后可以直接来投奔我们,用乞颜部的力量复仇比你们单打独斗胜算大多了,你自己考虑考虑吧。” 苏日用坚定的语气道:“我一定要用自己的法子杀掉扎布苏。” 速不台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头道:“你不惧强手,我很喜欢你们这种年轻人,不过有勇气胆识是不够的,要用谋略,千万不要鲁莽而送掉性命。” 他整理了一下衣甲,戴上头盔,对俩人道:“好了,我要走了,记着,等你们办好事后,一定要来斡难河找我,我从小就是铁木真首领的那可儿,现在是他的部将,我们乞颜部永远欢迎你们这些年轻的勇士,希望我们能在斡难河重逢。对了,你们也收拾一下赶紧离开这里,此地不宜久留,蔑尔乞人很有可能会重返回来。” 俩人应诺着,速不台牵过马,走出树林,深深地看了林中俩少年一眼,道:“记着我们的约定,年轻人,后会有期!”言罢调转马头快速朝西奔去。 目送速不台的魁梧的身影渐渐远去,苏日在心里回味着速不台的话,这位那颜虽然只是第一次谋面,但给人感觉是一位智谋双全的人才,这样的人物尚且愿意委身为铁木真的部将那可儿,难以想象铁木真首领该是怎样的一个出色的人呢,带着这份猜想他与萧承志离开了树林朝南而去。 与速不台分手后,俩人朝东南方向走去,根据苏日的推测,怯绿连河在流经扎布苏大营后,将改道朝南而去,只要朝着这个方向走,定能再次碰到河道,而翁吉剌部就在怯绿连河畔,只要找到这条河定能打听到这个部落的位置。 经过三天的行程,俩人终于到达了翁吉剌部所在的草场,这片草场离怯绿连河不远,水草丰美,是个景色迷人的地方,草场上的草以苜蓿为主,对牲畜来说,这种草远比狗根草受欢迎。 翁吉剌部落营地不算小,大概有一百多个蒙古包,帐篷扎得比较分散,并不集中,也没有统一用木栅栏作防护,看上去是个不设防的营地。 苏日注视着这个神秘的部落,看上去这里是一派详和的气氛,究竟是何种力量让他们能在强敌环伺的情况下生存下去的呢,他心中充满了好奇。 苏日道:“这么一个不设防的营地,只要一个千人队就能把他们冲垮,但事实却并不如此,难道他们真的有种神秘的力量?” 萧承志道:“这处草场是个养人的地方啊,草原生活应有的条件这里都具备,他们能占据这样一处草场很幸运,人只有衣食无忧才有空余时间去思考其他事情,创造一种非物质的东西,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智慧与日俱增,结果导致他们考虑与处理事情时就会比一般人深远全面,这也许是翁吉剌部出智者的原因之一吧。” 苏日不解地道:“非物质的东西?那是个什么概念?” “怎么说呢,拿中原的汉人来讲吧,他们存在的历史很漫长,经过了多年的发展,他们创造了丰富的物质,吃、穿、住、行都不用发愁,吃饱了没事总要折腾点事干吧,于是他们又创造了琴、棋、书、画等非物质性的东西来丰富日常生活,当然汉人还在很多方面创造出了灿烂的文明,比如建筑、工艺等,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的生活丰富多彩,让人眼花缭乱的原因。” 萧承志继续道:“生活在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有些一年四季都在为食物奔波,夺取食物与别人的财物是第一目标,填饱肚子是他们的主要任务,哪有精力去创造其他的东西呢,所以这也是游牧民族与中原农耕民族的区别。想我们契丹人在建立帝国之前,与你们蒙古人一样也是处于游牧半原始状态,没有自己的文字,没有自己的律法,建立帝国后,我们从汉人那学习了许多东西,这才让一个处于原始野蛮的帝国渐渐朝文明方向发展,我们彻底抛弃了原先的生活方式,大家都乐于接受汉人的模式,到最后,我们都成了半个汉人了。那真是个不可思议的民族,他们那发达的文明简直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如果靠我们自己去创造的话,不知道要经过多长时间。” 萧承志说这话时眼中充满了向往,他的话让苏日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人活在世上并不完全是为了食物为了征战掠夺,竟然还有这么多事物可以去创造,可以去做许多有意义的事,翁吉剌部落的人肯定是意识到了这点,这才导致他们比别的部落更加聪慧。 于是苏日对萧承志道:“萧安答,你懂得的东西还真多,刚才我注意到你提到了一个‘学习’词,我想我今后需要学的东西太多了,以后我就从你学习吧。” 萧承志笑笑道:“我可不能担此重任,我这些都是听家中长辈们说的,并不代表我自己就具备那些技能,我们都需要向汉人学习,只有用文明来武装自己,才是最强大的。” 俩人策马走近营地,牧民们都很专注地做着各自的事情,并没有被这两个不速之客打扰。 这个部落的人明显很富裕,从他们身上的衣着与帐蓬的装饰就可看出。这里的牧民们除了放牧,还在帐篷边的空地上种植很多作物。当然他们也看见了不少漂亮水灵的姑娘。 这块肥美的草地是个养人的地方,怡人的气候,优越的环境,充沛的水源,不出美女都不行啊。 俩人穿行在帐篷间,与不相识的人打着招呼,他们还是很友好的。转了一阵,发现前方的空地上围了一些人,看上去似乎在举行什么仪式,俩人也上去看个究竟。 围观的都是普通的牧民,有老人,有小孩,也有少女。正中间坐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穿着一件灰色长袍,苏日注意到他的头发上竟有一些是黄色的。 老者正在大声讲着什么,苏日侧耳静听,好像是在讲一些人生处世的道理,这些看上去很深奥的东西经老者的讲述很易懂,他很会用通俗的比喻来体现他的道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会有不同年龄段的人都在围着听的原因。 萧承志听了一会,轻声道:“这位老者很有见识哦,他能把自己的感悟言传身教给族人,这对提高族群的整体素养有推动作用,你看他手里拿的东西没?” 苏日这才注意到老者手里拿着一个长方体的物品,还可以翻开,上面密密麻麻地有许多符号,一时看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萧承志轻声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个叫做‘书’,对你们蒙古人来说是很陌生的,这也是汉人的产物,这书可是传承知识的东西,很多实用的技能方法都用文字符号记载在纸张上,这样有利于传承与保存,我们契丹人创造出自己的文字后,学习汉人的法子也把典籍知识记载在书上。这书能出现在翁吉剌部,也不足为怪,看样子他们与中原的联系还比较密切。” 苏日听罢更好奇地盯着老者手中的书看着,这东西以前他从未见过,这么小小的一本书里面真能装载知识与智慧?便轻声问萧承志:“汉人的文字你认识吗?” 萧承志摇头道:“我只认识契丹文以及少量的女真文字,汉人的文字不认识,我看老者手中书里面的文字,似乎是女真文。” 俩人的议论声引起了老者的注意,老者朝他们略微点了一下头,继续讲了一阵,方才停了下来,起身对周围的听众道:“今天就到这吧,大家先回去罢。”众人道了别,三三两两地散去。 苏日与萧承志转身也欲离开,老者在身后喊住了他们:“两位年轻人请留步。” ------------ 第38章 智者 俩人止步回望向老者,老者收好书,笑着朗声道:“老朽适才听到了两位年轻人的议论,想来定是好学之辈,请问你们从哪来,要往哪里去?” 苏日施了一礼道:“我俩只是路过贵地,久闻翁吉剌部智者辈出,又巧逢老伯在讲学,好奇心起,多了几句嘴,打扰老伯,还请见谅。” 老人摆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两位客人过奖了,我们翁吉剌谈不上智者辈出。”俩人停下来与老者聊了一会,方准备告辞。 老人抬头看了下天色,挽留俩人道:“我见天色不早了,既然你们走到翁吉剌部,就是我们的客人,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去我家歇息如何?” 见老人很诚恳的样子,而且能留宿在翁吉剌部,正中俩人之意,于是客气地推迟了一下就应允了。老人很高兴,领着俩人朝他家的帐篷走去,边走边介绍着翁吉剌部的情况。 到了老人的帐篷后,他家人奉上了奶茶点心。最让苏日感动的是,老人家还拿出一些药物给他治疗伤口,这些玩意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并且非常的有用,没有痛苦,去年在鄂尔伦部落作战受伤后的恐怖疗伤方式至今让苏日后怕,那种滋味绝对痛苦万分。 坐定后,打量着老人的帐篷摆设,总体布局离不开蒙古人的惯例,不过更显富足,看来翁吉剌部很富有,此外还多了一个小木架,上面放着许多发黄的书卷,按萧承志的话讲,那是智慧的源泉。 老人喝了口茶,笑着道:“你们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部落?” 苏日与萧承志分别报上姓名,苏日道:“我们没有固定的家,马背就是我俩的家,我们志在做一名草原上的游侠,顺便管管不平的事。” 老人捋着胡须点着头道:“年轻人能有这种想法,实属难得,不过要想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侠士,对自身的要求也很高的,正直、善良、爱心这些都是要具备的,当然还要有较高的武艺以及谋略,这些你们都具备吗?” 俩人对视了一眼,沉默不语。老人继续道:“你们能想到去管草原上的不平事,起码能证明你们是具备正直、善良同情心的,至于武艺可以慢慢修练,最重要的一点你们一定要记着,年轻人,你们要想做一个受人爱戴的侠士,就要有很高的自身修养,比如要有德!” “德?!”俩人均朝老人投去不解的目光。 老人重重地道:“对,德,武德,这个字可是包含了许多内容,试问要想做到这一点又有几人呢?有时候,解决问题并不一定非得靠武力,以暴制暴只能取得一时之效,只有从内心从根本上去感化对手,以德服人才是最长久之法。比如说,你们今后遇到某个霸道之人欺负弱者,你们出手教训了他一顿,这并不能让他改变自己霸道的性格吧,暂时他可能会收敛,可一旦你们走后呢,他的老毛病又会重犯,或许他会把怨气与恶气再次发泄到那个弱者的身上,这并不是你们想看到的结果吧?” 苏日点点头道:“那德从何来?怎么才能改变霸道之人的性格呢?” 老人道:“德行需要自身的修为,是个日积月累的过程,当然要想提高自身的认知,你需要这个。” 他说着指指木架上的书,道:“书本上的知识会告诉你如何处理这些事情的,你只有把它里面的东西都看懂了,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就会与众不同,人家才会信服你。” 萧承志道:“老伯,您这些书本是从哪来的?” 老人道:“从金国而来,我们这里离金国的地盘不远,交换得来的,汉人的许多书籍都被金国用女真文编制出,你们常说我们翁吉剌部出智者,其实我们与你们一样,都是蒙古游牧民族,只不过我们比较重视书本知识,提高自身的素养,让自己变得聪明些罢了,其实这些也是被逼的。” “逼的,作何解?”苏日问。 “我们翁吉剌部落不大,没有特别有名的勇士,也就意味着我们的武装力量不强大,无法抵御别的部落的侵扰,我们只好用智慧来弥补军事上的缺陷,比如我们部落出美女,我们就想到用联姻的方法与周围强敌交好关系,有了这种儿女亲家的因素,我们得已安然生存下来,当然这其中还有许多其他的因素在里面,比如我们的外交手段,使节的口才等等都能起到促成作用,而这一切都与书本知识脱不了干系。”老人说完喝了一口奶茶清了清嗓子。 外交,这个词语也是苏日第一次听到,部落与部落之间的接触都可以叫做外交,这些灵活而实用的手段也可以应用到人与人之间。 苏日试着问老人:“我们这个草原战乱纷飞,百姓生活很不安定,您认为怎样才能结束这种局面呢?” 老人想了一会,道:“统一的草原才能给百姓带来益处,蒙古人以前建立过自己的王国,统一了草原各部,不过只是昊花一现,很快就瓦解了,现在的草原各部落之间力量对比还没有发生较大的变化,各部势均力敌,谁也灭不了谁,只有等到某一个部落强大起来,足以消灭其他部落后,统一的趋势才会再现,而在统一前,百姓的生活又会困苦了。”老人叹了一口气。 “用武力吗?您刚才讲到德的威力很大,大家为什么不用德呢?”我问。 老人道:“像这种统一的过程中必不可少地会充满血腥,在涉及到部落生死存亡的最高利益前,德又失去了作用,试想你要去统治别人,让人家听你的号令,人家当然不干,就会有战争,所以说在统一前的战争是必要的环节,以战止战才是出路,只有用武力才能让其他部落臣服,当然可以在战争巧妙地运用恩德,恩威并举才是最有效的法子。汉人的历史上记载,每一次大一统前都要经历一段残酷的战争然后才能换来长久的和平,蒙古人的统一之路也逃脱不了这种惯例,只是蒙古人能重新统一起来吗?起码目前我没看出哪个部落有这个实力,何况金国人会容许在自己的后方出现一个统一而强大的蒙古王国吗?”老人陷入了沉思。 金国人,又是他们,他们老是在草原上制造事端,似乎蒙古人互相不断地内斗才是他们最愿意看到的局面,苏日对金国人越发反感了。 老人又道:“这个草原上的不平事太多,我想靠你们之力太单薄,无法从根本上扭转局面,你们真要有抱负,应该选一个部落,加入他们,那样似乎更容易实现你们的理想,在军队中效力也是一样的。” 苏日看了他一眼道:“您觉得我们应该加入哪个部落更有前途?” 老人沉吟一会,道:“目前来看,塔塔儿人的实力大,克烈、乃蛮的实力也不小,不过不知你们近来有没有注意到乞颜部,自从也速该死后,这个部落就四分五裂,现在在也速该的儿子率领下,重新站了起来,而且极具号召力,这个部落值得注意,他们毕竟是王族正统,你们可以考虑一下他们。还有一点就是,翁吉剌部的德薛禅是铁木真的岳父,他的女儿孛儿贴嫁给了铁木真,算起来乞颜部与我们也是联姻关系。” 克烈部、乃蛮部苏日没有接触过,不知他们的情况,但是乞颜部倒是耳熟能详,特别是那天见到速不台后,更加深了对乞颜部的好印象,不过目前他是不会考虑投靠部落的事情。 与翁吉剌部的这位长者的谈话让俩人受益非浅,他的独特见解,广阔的知识面让他们折服不已,三人一直谈到深夜。 ------------ 第39章 密林中的泰利部 在翁吉剌部逗留了两天后,苏日的伤也在老人的照料下好多了,担心着扎布苏的人可能会来这里搜查,俩人便辞别了老人。 临行前老人送了一些药物给苏日,还有一本书,是用女真文翻写的,据说里面记载的都是汉人的一位极有名气的学者名叫孔子的言行见解,名为《论语》。谢过老人后,俩人重新踏上了行程。 这下萧承志可有事干了,没事就翻看着这本书,他虽然无法完全认识女真文,却也能看个大概意思,这本书里的内容有些易懂,有些却让他想半天也想不明白。 如今苏日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出了蒙古草原,他的语言是个大问题,每个王国都有自己的语言,金国有女真文,汉人有汉人的话语,西夏有西夏文,如何与这些民族勾通呢? 别国人可不一定听得懂自己的话,为了今后能方便地出入中原,他暗暗决定要学习他们的语言,首先从契丹文学起,虽然辽国已不存在,影响力也大不如前,但还是有不少契丹人生活在金国与中原地区,萧承志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他的第一个语言教师,教他契丹话以及简单的女真文。 讲了将近二十年的蒙古话,突然要学习别的民族语言,苏日还真是不习惯,发音都觉得很绕舌,好在契丹语言与他们的话语发音上有一些共同点。 俩人走走停停,有时萧承志还得下马找一块沙地,用树枝作笔画着文字的结构,然后一个一个地教苏日朗读,并要求记在心里。 萧承志在做这件事时是认真而又严肃的,他每天给苏日定任务,必须要记住文字的结构,要熟读一定的发音字符,一开始苏日感觉很难,甚至萌生放弃的念头。 但萧承志不断地鼓励他,加之学习语言也能充实枯燥的行程,苏日便坚持了下来。 俩人进行一些简单的对话训练,在空旷的草原上大声用契丹话交流着,有时说错了,自己都觉得好笑,于是索性错下去,乱喊一通,那些日子,要是某个过路人看见俩人的举动,定会认为他们疯了。 萧承志对女真文的操控无法与他的母语相比,但他还是教会苏日一些简单的女真会话,这样不至于以后听到金国人说话闹个睁眼瞎。 虽然俩人离开翁吉剌部有些日子了,不过在路上走走停停耗费的时间很多,以至于走的路程也不远,但借着这个时间,苏日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按翁吉剌老人的说法,沿着南下的怯绿连河就能走到金国的地盘,但俩人决定暂时不进入金国的领地,先在草原上游历,一者熟悉这片大草原上的各部落,二来可以了解草原的形势发展变化,寻找机会返回扎布苏部复仇。 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商队,商人是最好的向导,这点苏日一直深记在心,于是向他们打听路况,得知距这里最近的部落是泰利人,一直朝西走一天路程会到达。 俩人松了一口气,总算要看到人烟了,在草原深处走了这么多天,一直没有遇见部落,心里都憋得慌,幸好是俩人结伴还能说说话,否则非得闷死。 泰利,泰利,这个词苏日听来觉得有印象,沉吟了一会,猛然想起来,泰利部不就是忽都思的家吗?去年分手时他一直邀请苏日去他们部落做客的,想不到这次胡乱转悠竟转到他们部落了,也好,顺便看望一下这位朋友。 于是高兴地对萧承志道:“泰利部有我一个朋友在那里,这下我们的饮食住宿应该不成问题,这些天来一直吃着干粮与野味,太想念喷香的奶茶了。” 萧承志闻言也有同感道:“是啊,吃着那些没有佐料的烤肉,嘴里都快淡得没味觉了,缺少盐分,全身都有些乏力,看来以后出行一定要多弄些食盐带在身上。” 苏日点头同意,思念着奶茶,想着忽都思,俩人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行程,催动战马朝西奔去。他现在的坐骑虽然没有枣红马的配合默契,但脚力很不错,是匹好马,扎布苏的私人马匹想来也不会太差。 沿着无尽的草原一路向西疾奔了半天,休息的时候,萧承志盯着西边忽然对苏日说:“苏日兄弟,咱们会不会走错方向了?” 苏日闻言忙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 萧承志指着西边道:“你看看,前方不远处草原就到头了,那里是一片山脉,那些商人说要走一天路程才能到泰利部,但是那里已是山脉了,还没看到泰利人的影子,难道我们还要穿越群山?” 苏日忙直起身朝他手指的方向看,果然,不远处的草原上地势变得起伏,代之而起的是一片山脉的影子,但他们一直是追着太阳的影子走的啊,应该不会错,而且太阳正在朝山脉的方向落去。 便道:“方向不会错的,那些商人没必要骗我们啊,也许他们泰利人就生活在丛林里,以狩猎为生。” 俩人胡乱吃了些东西,继续赶路,一个时辰的功夫,终于跑到了群山前,这片横亘在眼前的山脉呈南北走向,看样子,必须进入山中方能找到泰利人。所幸这片山脉都不高大,山势也较平缓,不过植被很茂盛,林子很密。 在山前找了一阵,俩人方才看到一条山谷直通深山内,应该是这条路没错,当下策马入谷,谷中的地面果然能看到一些马匹的粪便,地上的草丛也比较稀疏,走在谷中,不时会惊起两旁的小动物。 霍克很乐意这样的环境,林子里供它选择的捕食对象很多,各种鸟类,山鸡,兔子,它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喜好任意挑选对象,闹得两旁的林子发出阵阵乱响。 这条山谷很长,经常会遇到一些岔谷口,很不容易判断,所幸天色还早,俩人得已分辨开主次道路,没有迷路。走了半个时辰,山谷变得越来越宽,应该要到头了。 果然,没多久,就走出了山谷,眼前是一处宽阔的盆地,四周环绕着低矮的群山,密密的树林从山顶一直延伸到盆地边沿,转过一处山嘴,地势更加宽阔,十几个蒙古包与小木屋静静地扎在不远处的盆地中央,一圈高大的木栅栏将所有的蒙古包木屋围了起来,这里应该就是泰利部落了。 苏日观察了一阵,突然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太安静了?” 他这一说,萧承志也有同感。 眼前的部落静得有些不对劲,虽然只是个小部落,但从蒙古包数量来看,人口至少也有几十人。现在竟然看不到一个人影在户外活动,虽是黄昏,天色不算太晚啊,不至于这么快就停止户外活动吧。带着满腔疑问,俩人策马朝盆地中央走去。 靠近了木栅栏,留了一个门口出入,现在也被用木门挡了起来,真是奇怪,按说这里是很安全的地方,怎么防得这么严呢。 苏日静神听了一阵,栅栏内还是有动静传出来的,便对萧承志点头示意里面有人。 萧承志对着临近栅栏门口的一个尖顶小木屋喊道:“里面有人吗?我们是过路的,请问这里是不是泰利部落?” 过了一会,小木屋的门开了,探出一个男人的头脸朝俩人望了一阵,高声答道:“这是泰利部落,你们是干什么的?” 苏日将来意说了一遍,请求那男的帮忙开门。 那壮年猎户迟疑了一下,答应了一声,开门朝他们走来,此人一身猎户打扮,步伐很健朗,他站在木栅栏内看了一下过路人,又朝他们身后看了一阵,问道:“你们是从哪个方向来的?路上没碰到什么吧?” 这人问得很奇怪,苏日笑着答道:“我们从东边的谷口进来的,一路碰到鸟语花香,仅此而已。” 壮年猎户哦了一声,自语道:“原来如此,那也就难怪了。” 俩人也没理睬他话中的意思,催着他开门,猎户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一下,打开了木门。 苏日注意到围绕营地一圈的木栅栏修得足有一人多高,而且栅栏间用小树枝与木条编织得很严密,兔子都很难钻进来。 这倒是很少见,虽然围绕营地修一圈木栅栏是草原部落的惯例,但一般都修得比较稀松,像他们这样都叫木墙了,也许是这里四周树木太多,泰利人没事干就伐木修修补补才导致的吧,猎户放俩人进去后,重新关好木门。 苏日向他打听忽都思的家,他指着后面道:“顺着这条路一直走,第五个木屋就是他们家的。”谢过猎户后,俩人牵着马匹朝后走去。 突然从远处的山林里传来一阵狼嚎声,在盆地久久回荡,苏日眼瞅着那个壮年猎户飞快地跑回家关上了房门,心中暗笑,还是个猎手呢,怎么这么胆小,一阵狼叫就能吓成这样? 很快他们就来到木屋前,这座木屋比较大,全部由原木搭建,留着尖顶,上面盖着树皮,木屋旁边是牲畜圈,四周同样用密密的栅栏围起来,内面关着马匹与一些奶羊。泰利人很会就地取材,四周丰富的木材成为他们建筑房屋的主要材料。 苏日站在屋外高声喊道:“忽都思,你在家吗?” 很快木屋内传来回复声,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英俊壮实的少年出现在门口,上身穿一件鹿皮衣,下身的裤子扎着绑腿,正是忽都思,苏日便兴奋地冲他挥手道:“我是苏日勒和克。” 忽都思已经认出苏日了,他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高喊一声:“苏日大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的,欢迎欢迎!我太高兴了。” 言罢跳下台阶,几步跑到苏日跟前,俩人重重地拥抱在一起。 忽都思放开苏日后,看见萧承志道:“这位是?” “这是萧承志,我的契丹安答,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苏日介绍道。 忽都思笑着与萧承志拥抱了一下,帮俩人把马系好,领着朝木屋走去,他高声喊道:“父亲,有贵客来了。” 一个中年汉子出现在门口,忽都思介绍了一下,他父亲非常客气地将俩人让进房去。 ------------ 第40章 朋友重逢 木屋内很温暖,西边的房角处有一个火塘,一个脸色和睦的中年妇人正站起身看着来宾,苏日猜想定是忽都思的母亲,便上前见过礼后,忽都思招呼他俩坐在火塘边的一个木桌旁,现在天气不冷了,不需要烤火。 大家坐定后,忽都思的母亲端来了热热的奶茶,苏日使劲呼了一口气,奶香钻入鼻内,便迫不及待地端起喝了一大口,闭着眼回味了一下。 萧承志在旁看着笑了一声道:“瞧你那馋样,人家还以为你很久不食人间烟火了呢?” “安答,你还别说,再不回归人间,我都要变成野人了,呵呵…”苏日答道。众人哄笑了起来。 苏日望向对面的忽都思,眉宇间变得更成熟了,俩人又说了一阵分别后各自的经历。忽都思的父亲坐了一阵,起身去外面杀羊,又嘱咐妻子把墙上的鹿肉及其他熏干的野味取下来款待客人。 见他们忙碌着,苏日有些过意不去,忙劝阻忽都思的父亲不用杀羊,但他执意要去。 忽都思拉住苏日道:“苏日大哥,您可是我们的贵客,难得您来一次,何况您对我们有恩,杀只羊不算什么的。” 见他们态度坚决,苏日便也就不好推辞了。木屋内被烟火熏得漆黑,墙上挂着许多兽皮、干肉以及狩猎的工具,这些都表示,泰利人是个狩猎部落。 忽都思边说话边帮着他母亲张罗着食物,他们的日常食物构成除了少量的羊牛食品外,主要还是以猎杀野生动物肉以及采摘来的山货为主,山中的坚果与蘑菇也是他们的盘中餐。 说话间,忽都思的父亲已杀好羊了,托着一大盘新鲜的羊肉走进来,交给忽都思的母亲料理,忽又走出去处理剩余的部分。 忽都思道:“苏日大哥,您找到父母没?有没有查到谁是凶手?” 苏日道:“还没有找到父母的下落,不过仇人已经找到,他们是塔塔儿人的一支扎布苏部落,袭击我们部落的事就是他们干的。” 忽都思似乎对扎布苏部落也有耳闻,于是停下手中活,道:“是他们!那你的仇人势力很强大,你准备怎么干,有没有具体的行动计划?” 苏日苦笑了一下道:“我混进扎布苏营地后,证实了那次袭击确实他们所为,后来我接近扎布苏试图刺杀他,差一点成功,后来失败被他们擒住,多亏这位萧安答相救,否则我早就会死在扎布苏之手了,今天也不会在这里见你了。” 忽都思感激地对萧承志道:“那萧大哥既是苏日大哥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没有您的相助,我此生也就没机会报答苏日大哥的恩情,我曾答应过他,一旦找到仇人,定要助他报仇的。” 萧承志拱手道:“忽都思兄弟太客气了,能够相助苏日,也是一种缘分。” 忽都思转头对苏日道:“您也太鲁莽了,当初不是说好一起行动的吗?怎么一个人就贸然行动呢,今后有什么打算,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找扎布苏算帐?” 苏日不好意思笑笑道:“唉,当得知仇人是扎布苏后,一时冲动,就没想那么多了,现在想来太鲁莽了,缺乏冷静,多亏萧安答,否则白搭性命事小,大仇无法得报就更遗憾!” 忽都思问道:“您在扎布苏那没有打听到父母的下落?他们的失踪真的与他有关?” “应该与他们有关系,当时我混进扎布苏营地时,曾听过他们俘获了不少奴隶的事,不过并不在扎布苏大营里,我想他们应该在另外一个地方。” 萧承志接过话题道:“我在扎布苏大营里见过他们的战利品,没有奴隶,只有战马及其他牲畜。也许他们没有俘虏人口,也许他们送给其他人了。” 苏日沉吟着道:“发动战争,不就是为了掠其人部落的财物,人口是最大的财富,他们不可能不这样做,我想很有可能是被他们转送到其他地方去了,具体只能等我们抓到扎布苏后方才能弄清楚。这段时间扎布苏肯定防范严密,要想对他采取行动是不可能的,我想暂时在草原上转悠,一者顺带寻找一下父母,二者可以接触更多的部落,增长见识,历练历练自己。” 忽都思兴奋地搓着手道:“等扎布苏注意力放松了,我们再打他个措手不及,这次一定要算上我一个,您刚才提到游历草原,我也很感兴趣,说实话,呆在这个森林里太久了,我早就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苏日认真道:“外面的世界虽然很精彩,但也充满了不确定因素,危险与机遇并存,可能会闯出一番事业,但也可能什么都没做就丢掉了性命,你可要考虑清楚,你们泰利部落虽小,但相对外面混乱的草原还是很安全的,起码呆在森林里,生存是不成问题的。” 忽都思苦笑着道:“您有所不知,一年前我们这确实是处人间乐土,但现在却不同了,我们面临着生存安全的威胁,我们都在考虑是否要迁离森林,可是离开森林,我们又该去哪呢?我们泰利部落是以狩猎为生的,去草原放牧不是我们的特长,再找一个像这样的地方可是很难的。” 苏日与萧承志疑惑地对视一眼,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谁在威胁你们?” 忽都思道:“狼!” “狼?!”俩人惊讶地同时发出声音。 “对,正是狼,说出来你们也许不相信,我们泰利人都是猎户出身,按理说是不惧怕狼的,可这事情也真有些怪哉,一年前我们这里的狼群数量不大,根本不足为患,狼毕竟还是怕人的,所以人狼相处倒也相安无事。不知怎么搞的,后来这些狼群数量突然增加不少,而且占据了北边的一条山谷,袭击了我们不少猎手,后来发展到公然侵扰我们的营地,袭击牲畜与人。我们的猎户进山打猎都不敢单独行动,只能成群结队在大白天进林子方才能保障安全,一到黄昏都不敢出户外活动,这些狼的胆子越来越大,黄昏后它们的活动范围都推进到我们营地四周的山林里。” “那你们没有对它们进行一次剿杀?”苏日问道。 此时忽都思的父亲接过话答道:“剿过它们,没用,我们曾经集中人马去北边狼群聚集的山谷进行一次清剿,结果非但没有把狼赶跑,反而折了一些人马,后来再也无力主动对他们进行剿杀了。” “这么厉害!这些畜牲难不成还要占据人的生存地盘?”萧承志奇道。 忽都思的父亲道:“你不知道,依我几十年的打猎经验,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组织有纪律的狼群,简直像军队一样,我们一开始没有重视它们,以致于在山谷里吃了大亏,太可怕了,我都怀疑我们不是与狼群作战,像是在与人作战一般。我们去了三十人,只逃回来二十人,其他十人全都葬身狼腹了,那可是十个壮实的大活人。”忽都思的父亲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大家都默不作声。 这时,屋外的林子里传来一阵狼嚎,在夜晚是那么的清晰,众人听得心头一紧。 忽都思的父亲继续道:“经过那次行动后,我们再也不敢进那个山谷了,这些狼群经常有组织地在夜晚来袭击我们,拖走牲畜。后来实在没办法,我们只好把四周栅栏加密加高,修成密不透风的围墙,这样才能有效抵挡它们的侵扰。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法,狼群把它们的活动范围推进到我们周围,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不便,这样下去我们迟早是要离开这片森林的。”他叹了一口气。 听了他的话,这才解开了苏日最初的疑惑,原来泰利部修木栅栏是为了防狼,难怪替他们开门的那个男猎户为何见面问些奇怪的话,并且在听到狼叫后表现得那么紧张了。 “最近这几个月,每到月圆之夜,狼群就会侵扰一次我们的营地,很有规律,马上又要月圆了,又要作防备。如此下去,何时是个头啊。”忽都思的父亲叹息着。 忽都思接着道:“你们没有亲眼见过那情景,可能无法想象,这些家伙既凶狠又狡猾,进退有序,简直就像有人指挥一般。” “它们的数量有多少,看出来没?”苏日问道。 忽都思征询地望着他父亲,道:“至少有一百多头吧?” 他父亲点点头,补充一句:“山谷它们的老巢里总数应该不止这些,不过这几个月经过我们的抵抗,也杀死了不少,现在不确定具体数量。” 正说着,晚饭已准备好了,泰利人很热情,摆了满满一大桌子菜,有新炖的大盆新鲜羊肉,烤羊腿,炒羊心,羊杂碎,熏鹿肉,兔肉,山猪肉等等,让人眼花缭乱,不知道该从哪下筷。 他们还有一种自酿的酒很好喝,味道跟平时喝的马奶酒区别很大,酸酸甜甜的,忽都思介绍说此酒用山里的野果发酵而成,他们称为果子酒。 大家在暖暖的木屋内,火塘的火光映得众人的脸红红的,对着满桌的美味,清冽的美酒,真诚而热情的朋友,大难不死的苏日感到心里暖洋洋的,有一种归家的感觉。 ------------ 第41章 狼患 忽都思的父亲极想留苏日他们多住几天,但又担心自己这里不安全,怕客人会有危险。 但苏日听了他们父子俩刚才的讲述,很想会会这群狡猾的狼,就算是有再大的危险也会主动请求留下来,更何况月圆之夜马上就要到了,多个人手也多一份力量,于是主动表示留下来帮忙,双方不谋而合。 忽都思的父亲高兴地搓着手道:“如此甚好!不过这些天你们不要乱跑,白天就在营地附近玩玩,不要进林子就行了,特别是不要靠近北边的山谷。”俩人点头应允着。 苏日喝了一口果子酒道:“这消极抵抗也不是个办法啊,狼的繁殖能力很强,它们的数量会越来越多的,难道你们真要迁离这里?” “那也没办法啊,我们人手少,无力主动清剿它们。”忽都思无奈地说。 “想想法子,一定要想个法子给予狼群一次大的打击,它们就不会如此猖獗了。”萧承志道。 忽都思发愁道:“它们比一般的狼更狡猾,我们能动员的青壮人手不到四十人,部落的人手本来就不够,如果不能解决狼患,我也不能安心离开家去外面闯荡。” 苏日拍拍忽都思的肩膀安慰他道:“放心吧,这次我们留下来帮你们一起打狼,我们一起想想办法,争取这次在月圆之夜给予狼群痛击。” 萧承志凝着眉头道:“狼再狡诈终究还是动物,是斗不过人的,《论语》里有一句话叫‘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大家一起想注意,出点子,发挥自己的想象力,集中起来就能找出对付狼群的办法。” 苏日大声响应道:“我们现在正好是三人,人定胜狼!” 忽都思与萧承志也豪迈地附合着:“对!人定胜狼,与其像土拨鼠一样躲在家里,不如像苍鹰一样搏击长空。” 这顿饭吃到很晚,三个年轻人情趣相投,聊得很投机,苏日无形中得到了两个重要的帮手,这将开启了他人生中新的际遇! 在酒的刺激下,三人话也就更多了,从打狼聊到今后对付扎布苏,如何做一个草原游侠,以及去中原将会有个怎样的奇妙经历等,神聊了很久。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苏日邀萧承志一道走出木屋,外面的空气很清新,营地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夹杂着各家升起的炊烟,一派详和安静,这么好的住处竟然被狼群侵扰实在让人可惜。 忽都思的父母正在牲畜圈里忙碌着,他们家共有两头奶牛,十几只山羊,以及十几匹马。 忽都思走过来互相问安后,介绍道:“这些马还是那次您助我夺回来的,还生了两头小马驹呢。” 走近马圈,果然看见两头马驹夹杂在成年马匹间,苏日问道:“现在有了狼患,你们怎么解决放牧问题?” 忽都思道:“白天相对来说是比较安全的,但也不能走得太远,黄昏前一定要把牲畜赶回来,否则狼群出窝活动就很危险了。” 苏日观察着营地四周的山林,茂密的树林静悄悄的,看不清里面的动静。营地距离四周的林子不远,驱马跑一小会就能到达树林。四周群山流出的水汇聚到盆地中,形成许多水泡。 便对忽都思道:“这里看不清林子的情况,狼群要是埋伏在里面,我们可一点都无法预先作出反应,而它们却可以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忽都思指着北边的山林道:“绕过那处山嘴,往里面走不远就会有一条山谷,那里就是狼群盘踞的老窝,现在已成为我们的禁地。” 他家位置处于营地的中部,相对于那些靠近栅栏的住家来说还是安全一些的,狼一旦突破栅栏最先遭到攻击的定是靠近栅栏的人家。 三人沿着营地的栅栏走了一圈,栅栏修得比成人还高,苏日注意到,位于栅栏的上端留了许多小孔,应该是用来观察及放箭用的,便靠近栅栏,透过小孔向外望,虽然能看见正前方的情景,但还是有不少死角,局限性很大。 便对忽都思道:“你们不觉得这些箭洞有不足之处吗?” 忽都思凑过来道:“经过几次战斗,我们已经感觉到了它们的缺陷,但是不能把它弄大,弄大的话狼容易钻进来。” “想要通过这些射击孔攻击快速移动的狼群,命中率一定很低。”萧承志道。 忽都思点头同意道:“是啊,如果是直线移动的目标还好,一旦目标左右不定跑动的话就很难射中它们,有时跑到视觉死角的话就只能放弃,这也是几个月的战斗下来,我们无法大量杀伤狼群的原因之一。” 如何才能既扩大视野又能防止狼群从射击口突入呢,这是他们面临的一个问题,三人靠在栅栏下苦苦思索着。 半晌,萧承志看着头顶上飞翔的霍克,道:“我们要是能像霍克那样飞起来就好了,居高临下,那样的话,狼群的情况一览无余。” 看着霍克,苏日忽然想起扎布苏大营门口的哨楼,那些木搭的哨楼就是起了望作用的,何不在这里也搭建一些哨楼,上面布置弓箭手,在狼群来袭时,既能预警,居高临下可以有效地杀伤狼群,而且人在高高的哨楼上还很安全。 当下赶紧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俩,俩人听后也表示赞同。营地四周有着丰富的木材,砍伐下来,依泰利人用原木建房子的技术,搭哨楼对他们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搭建的地点可以选择在木栅栏的内侧,每隔一段距离就搭建一个,两座哨楼之间距离不能超出弓箭的射程,这样可以互为猗角,形成交叉攻击点。 他们把计划先告知忽都思的父亲,他听后也认为可行,于是先去通知各个猎户。 很快忽都思的父亲就带来了好消息,猎户们都同意这么干,只要能有效的抵抗狼群,什么法子他们都愿意尝试。 几个为首的老猎户集中起全部落的男人,开始分派任务,计划用一天的时间上山伐木,第二天在营地选择搭建地点以及作搭建前的其他准备工作,第三天开始搭建哨楼。 时间紧迫,算算离月圆之日只有五天时间,任务讲明确后,众人开始上山伐木。 苏日与萧承志跟着泰利人一起进山,四周的山林主要以桦树与松树为主,搭建哨楼不需要太粗的树木,选择那种胳膊粗细的就行,砍伐的进度很快,几十人只用大半天的功夫就砍倒了大量的木材,距离营地又很近,所以运输回营花不了太长时间。至黄昏前,众人方才收工回营。 第二天泰利人一起围绕栅栏选择搭建哨楼的地点,营地的范围不大,半个时辰就选好了。 一共需要搭建十四个哨楼,它们的位置都紧挨木栅栏内侧,哨楼之间的距离都恰到好处,泰利人都是猎户出身,平时打猎挖陷阱建机关很在行,每个哨楼的位置都被安排得极合理,力图让它们的作用发挥到极限。 选好地点挖好桩洞后,众人紧锣密鼓地修理树干,挖树洞,打楔子,泰利人能够很熟练地运用木楔,让木材很牢固地衔接在一起,这也是他们的木屋很坚固的原因。 搭哨楼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三天的时间十几个哨楼已经竖了起来,它们的高度是木栅栏的两倍,上面有个平台,足够容纳两个弓箭手在上面活动。 顺着木梯爬上去,站在楼顶,视野顿时开阔起来,营地的各个部位都能看清楚,这样一来一旦遇袭哪个方向吃紧能够快速知晓赶去支援。苏日站在平台上,拉弓试了试射程。 忽都思道:“这个射程至少比站在木栅栏内提高了不少,就算狼群冲到木栅栏下,也能居高临下射杀它,而且还安全无比,不用担心受到狼的攻击;这要是在以前,一旦狼群冲到栅栏下,弓箭就射不到它们了。” 大家都满意地爬到哨楼上体验一把,寻找感觉。几个年长的猎户分派防守任务,一旦狼群来袭,离哨楼最近的住家负责登上平台防守所在的区域,原则上是箭法最好的人负责上平台,其他人依旧呆在原有的射孔前策应,众人领会后方才各自散去。 看着突兀起来的十几个哨楼,苏日既高兴又有一些担心,高兴的是,有了这些哨楼,一定能提高防御能力,但是没有亲眼见过那些狼群,按忽都思他们的描述,这些对手非常难缠,既狡猾又有严密的纪律性,光靠这些哨楼能战胜它们吗?能否给它们致命的一击,看来这些都要在实战中检验。 ------------ 第42章 勇闯恶狼谷 望着北边连绵起伏的山峦,那里是群狼的巢穴,苏日心里忽然萌生一个大胆的想法:何不亲自去那处被列为禁地的山谷打探一下狼群的情况,探探这群与众不同的狼群到底是何种奇特,反正离月圆之夜只一天时间了,不去招惹它们,它们照例要来攻击猎户。 于是对忽都思道:“狼群没有占据山谷前,你有没有去过那里,是否熟悉那里的地形?” 忽都思道:“去过,以前经常去那里放马,进去后,山谷内一处地方很开阔的,水草丰美,自从那里被狼群占据后,部落里再也没人敢去那里了,进去凶多吉少。” 萧承志看着苏日道:“你不会想去那里走走吧?” “对,正有此意,你有没有兴趣?” 萧承志笑道:“这么刺激的事,我当然要参加的。” 忽都思大声劝阻道:“不行,太危险了,一旦被狼发现,就算你骑马也跑不过它们,我不同意你去冒险,反正明天就是月圆之夜了,我们有的是机会痛击它们。” 苏日道:“山谷内的狼群数量不定,也许它们进攻的力量并不是全部,或者明天它们不来怎么办?那样下去,你们岂不永远与它们耗下去,要知道狼的繁殖速度比人快,没过几年它们的数量就会大增,到时就算再多的哨楼再严密的栅栏也挡不住它们的侵扰,我们进去探一探情况,总比呆在营地里徒劳地等待要强得多。” 忽都思犹豫着,苏日继续道:“我们可以沿着山岭接近山谷,在山上观察狼群动向,不从谷口进去,应该要安全些。只有你对地形熟悉,知道该怎么接近山谷。” 忽都思道:“还是有些危险,万一林子里遇见狼怎么办?靠我们三人之力未必能安全脱身,再说父亲他们也不会同意我们这么做的。” 萧承志道:“我们三人悄悄出发,上午摸进林子,不是说狼一般都在黄昏出谷吗,白天还是安全的。” 苏日继续激忽都思道:“你要是不带路,那我与萧安答两人去了,你可以在林子外接应我们,要是我们有什么危险或是回不来,我们也有个收尸的。”萧承志也跟着附和。 忽都思涨红了脸道:“我不是胆小,而是担心你们的安全,你们是我的好朋友,能留下来帮我们打狼我已很感激了,哪能让你们去冒险深入狼穴呢,真有什么意外,我心能安吗?好吧!你们执意要去,我怎能置身事外,不过有一点你们要听我的,我们不能呆太久,发现不对劲就要撤回来。” 苏日赶紧应允,于是三人回屋取了弓箭,萧承志带了把弯刀,趁忽都思父亲不注意,溜出营地朝北边的树林摸去。 忽都思指着旁边的山嘴道:“从那里拐进去有一条路,就是进狼谷的路,我们从这里上山,顺着山脊朝北走,就能到达狼谷的侧岭。” 三人潜进了树林,忽都思走在前面带路,虽然现在是白天,苏日还是感觉到有些紧张,大家轻轻地踏在林间路径上,谁也没有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出,狼的嗅觉很灵敏。 所幸山并不高,很快三人就到达了山顶,山顶的高大树木较少,主要是些杂草与灌木丛,这样有利于观察山谷下的动静。 忽都思指着山下谷地悄声道:“从那里往内走就会到达狼谷,不会很远,我们沿着山脊刚好也能到达,现在是白天,不能确定狼群呆在谷中哪个地方,我们还是小心点吧,不要被它们发现了。” 苏日望了望山脚下的谷地,从山顶能清楚地看清下面的清况,谷地上散着一些白骨,看上去像是动物的残骸,只是还没有看见狼的影子。 为了防止被谷地的狼发现,三人尽量弯着腰行进,借着灌木丛隐藏着身子。又走了一会,前头的忽都思忽然停下来,伸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他蹲了下来,摸回来,指着对面的一处小山坡示意苏日他俩看。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终于发现了狼的影子,看上去只有两头狼,呈灰色,体型较大,正蹲在山坡上注视着谷口。 忽都思悄声道:“快要到达狼群的地盘了,这两头应该是它们布置在外面的哨兵。” 苏日同意他的看法,所幸他们所处的位置比山坡高,且隔着山谷,这两头狼没有发现对面山顶有人。 接下来的行动需要倍加小心,走走停停,时不时要聆听一阵周围的动静,苏日注意到身旁的谷地不时能看见狼活动的影子,地上的白骨也更多了,也许有人的也有动物的。 越往里走,狼活动的影子越多,不时还能听到它们嘻闹争斗的声音。埋头走了一阵后,忽都思停了下来,蹲在一处杂草丛中朝下观察,并向后招手示意俩人靠上去。 苏日拨开草丛朝下看,这应该就是忽都思提到的一处开阔地带,山谷在这里豁然开朗,所处的山脊已到头了,这里有几处山嘴汇合,在中间形成一处开阔谷地,山林的雨水顺着山沟汇集到山下,形成许多水泡子,这里水草丰美,是个放牧的好去处,赶个一百匹马在这里放牧都不会嫌拥挤。 等他再仔细看谷底的情形时,不禁惊呆了,狼!很多狼正在草丛中活动,灰的、麻的、杂毛的、白色的都有,有些躺在草丛里栖息,有些在追逐撕打着,或许是在争配偶,有的在交配,有的在逗小狼玩,有的在嘶咬着食物,热闹非凡。 便轻声问身旁的萧承志:“能看得出有多少吗?” 萧承志睁大眼睛观察了一阵道:“就草丛中能看得见的不少于一百头,至于树林里或是其他地方一定还有,无法给个确定的数量。” 苏日仔细看了一阵那些强壮的成年狼群,看不出哪头是头狼,便悄声问忽都思是否已看出,他摇摇头道:“我见过它们的头狼,有一次袭击我们时头狼曾经出现过,它的体型比一般的公狼要大,好像是头花毛狼,我刚才留意了一下,似乎没有看见它的影子。” 这个山谷真是狼群的乐土,如果没有天敌,照这样发展下去,数量定会大增,眼下山谷的草地上就看见不少小狼崽在阳光下嬉闹。 忽都思悄声道:“听我父亲说,他们第一次进谷地打狼时,因为估计不足,中了狼群的埋伏,狡猾的狼群躲在山谷两侧的树林里,冲出来近距离袭击他们,当时他们还没到这处开阔地,狭窄的山谷限制了人马的行动,应变动作大打折扣,跑也跑不开,弓箭也无法施展,他们只好用猎刀与狼群肉搏,情景很惨烈,我父亲那次也受了伤,死命冲出重围,捡回了一条命。” 苏日道:“这些家伙很狡猾,竟然懂得在狭窄处主动发起进攻,着实不能小看它们。萧安答你上次跟我提到过一个词好像是叫‘兵法’吧!我看这群狼似乎也懂。” 萧承志道:“是啊,想不到它们竟然懂得运用地形作战,表面上看狼群都在草地上,没准两旁的林子里藏着不少呢?谷口外安排的那两头狼就像侦察兵,其他位置我们没看见的肯定还有暗哨,一旦发现有人或动物进入山谷,定会报信给群狼,那些冒然进入的就会被打个措手不及,幸好我们没有从谷口进来,否则还没看到它们的巢穴就会被攻击。” 忽都思道:“我们回去吧,呆久了,难保不被狼发现,万一它们嗅到气味找上来就麻烦了。” 于是三人顺着来路悄悄地返回。 ------------ 第43章 遭遇熊瞎子 顺着来路,三人悄悄地撤至谷口处,苏日留意看了看来时对面的那处小山坡,两头狼还在那里徘徊着,娘的,还挺忠于职守的嘛!便在心里暗骂一句。 就在他们正要下山时,意外发生了。走在前头领路的忽都思突然有些不对劲,他停下来,手按在刀把上,紧张地注视着四周的林子。 身后的苏日与萧承志见他紧张的表情,忙各自拿紧手中武器凝神戒备着。苏日轻轻靠近他,悄声问道:“怎么回事,不会是遇到狼了吧?” 忽都思凝眉看着林子道:“不清楚,我总感觉心神不定,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监视着我们。” 听他这么一说,苏日连忙定下神来,也感觉到了林子里有股不寻常的气氛,便抬头透过枝叶察看天色,太阳离落山还早着呢,按理说这个时间点狼是不会出来活动的。 又等了一阵,见没有什么动静,忽都思示意继续赶路,刚走了几步,在苏日左后侧林子里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声,伴随着灌木哗啦啦的响动,一个高大的黑影猛地冲了出来,朝走在后面的萧承志扑去。 这下事出突然,虽然他们一直戒备着四周的动向,但万没想到袭击竟然来自身后,等苏日与忽都思发现身后变故后,只能惊呼示警,而无法做出什么反应。 此时苏日方看清黑影竟是一头熊,身体比他们高出一个头,没想到一直戒备的假想敌竟然不是狼,而是一头黑熊,这大出他们的所料,这熊可比独狼难斗多了,熊最喜欢躲着偷袭走在队伍后面的人。 面对突如其来的左侧袭击,萧承志首当其冲,反应自然比走在前头的同伴要快,只见他猛地朝前一扑,身体窜出一米远,滚落在地,他这一扑堪堪躲过黑熊的侧面一击,黑熊收势不住,朝前冲去,重重地撞在一棵树上,这下惹怒了它,张开大嘴吼叫着,转过身来,张牙舞爪再次扑过来。 萧承志刚才的一闪,脸部与双手被树枝划伤,他也顾不得这些,慌忙起身,拨出刀意欲迎战。 忽都思大喊道:“没有用的,赶快跑。” 他自己则退到左侧的一棵树后,拉弓搭箭道:“你们先走,我来掩护!”言罢对着冲过来的黑熊就是一箭。 黑熊正朝苏日冲来,半途右胸吃了忽都思一箭,顿了一下,转头怒吼着朝忽都思扑去。苏日一见黑熊改变方向,忙与萧承志一起退到另一侧的树干后,便对萧承志道:“你先下山,我策应一下忽都思。” 萧承志道:“不行,我们一起走,我留下来多个人手多份力量。” 情况危急,苏日也没时间与萧承志争论下去,眼见黑熊就要冲到忽都思跟前了。 忽都思在射出那一箭后,快速朝身后的林子退去,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借助着密布的树林,他敏捷地闪躲着,与黑熊在林子里绕起弯来。 黑熊暴怒异常,偷袭不成反撞在树上,又吃了一箭,眼下又追不到忽都思。它笨拙的身子无法像忽都思那样快速地改变跑向,加上树木的阻挡,追赶起来自然就慢多了。这要是换在平地无障碍物,人肯定跑不过黑熊的。 苏日冲上前搭上箭意欲帮忙,但见忽都思与黑熊绕来绕去,加上树木的阻隔,无法瞄准目标,只能干着急。 这黑熊的耐力可比人大,像这样耗下去,忽都思一旦力歇,迟早要被黑熊追上,那可就有性命危险。 忽都思偷眼看见俩人还在原地没动,着急地大喊道:“你们怎么还在那里,赶紧下山,不要管我,我先拖住它,等你们跑开了,我有办法甩开它,快!” 苏日听忽都思的话说得也有道理,他对这里的地形再熟悉不过,说不定附近还有猎人布下的陷阱之类,他可以把熊引到那里,自己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这黑熊力大无穷,与它近距离肉搏无异送死,留下来只会影响忽都思的注意力,不如先跑。 于是对萧承志道:“我们先下山,忽都思会有办法的。” 他临走前对忽都思喊道:“那我们先走了,你小心点。” 忽都思应了一声,敏捷地绕来绕去的,带着一丝担心的苏日与萧承志顺着山路跑了下去。身后不时传来树木‘哗哗’的折断倒塌声,那应该是暴怒的黑熊干的。 很快俩人就到达了山脚,便着急地望向林子,侧耳听山上的动静,隐隐传来忽都思的呼叫声与黑熊的吼声。 萧承志紧张地道:“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回营地去报信,忽都思能甩掉黑熊吗?” “应该没问题,他们泰利人世代狩猎,对付这些野兽应该有自己的办法,再等等吧。”苏日握着手中刀回答道。 过了一阵,林子里没有动静了,苏日紧张地冲林子里喊:“忽都思,你没事吗?”林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萧承志脸显忧色道:“糟了,不会出事了吧?” “上去看看。”苏日也有些慌了。 于是俩人沿着下山路飞快地爬上山,来到刚才与黑熊缠斗的地方,忽都思与黑熊都失去了踪迹,四周灌木丛一片狼藉。 苏日蹲下身看了看凌乱的地面,道:“忽都思应该把黑熊引到某个地方去了,我们顺着痕迹找找。” 俩人边找边喊,还是没有看见忽都思的影子,而且林子渐走渐无路,打斗的痕迹也不明显。 苏日着急地道:“我们还是先下山去,通知忽都思的父亲,他们熟悉地形,找起来比我们快。” 于是两人顺着山林朝山下跑去,刚出林子,就看见忽都思正在不远处的林子边沿朝他们这边找来,俩人看得喜在心头,高声喊着:“忽都思,是你吗?我们在这呢!” 忽都思也看见他俩,快步跑过来,苏日见他除了身上衣服被挂破外,似乎没有受伤。 便高兴地道:“你小子没事吧,从哪下来的?害得我俩好一阵担心,我们刚才还上山去找你了呢。” 忽都思笑着道:“没事,一只熊瞎子能把我怎么样,这会它已掉进坑洞里了,一会我们回营喊人去把它制服抬回去。” “真的!行啊,忽都思,好样的,带我们去看看。”萧承志兴奋地道。 于是三人复又进了林子,走了一阵,隐约能听到黑熊的阵阵低沉的吼声。 忽都思指着前方道:“不远了,就在前面。” 很快就到了一个坑洞前,这是一处猎人挖的陷阱,苏日很熟悉这种陷阱,一般用来对付较大的野兽,比如野猪之类的。 黑熊看见他们三人出现在洞口,又开始咆哮起来,利爪不断刨着四壁,弄得尘土飞扬。忽都思笑着道:“看你还神气不?” 萧承志道:“这下收获不小,晚上有熊肉吃了。” 三人说笑着回到营地,通知忽都思的父亲,一干人带着工具一起上山把黑熊给抬了回来。忙活完黑熊的事后,大伙忙着准备明晚的应战。 晚上,望着窗外的月亮,它还差一点就要圆了,白天侦探狼群的情况浮上脑海,明晚将是一场恶战,人的胜算有多大? 萧承志找忽都思要了一幅弓箭,苏日一直没见萧承志使过弓,向他投去疑惑的眼神。 他笑道:“怎么,看你的表情似乎不相信我会使用弓箭?要知道,我们契丹人当初也是弓马立国的,虽然我不是神箭手,可对付几头狼还是信心的。” 见他这样说,苏日颇感尴尬地笑笑,道:“我的箭法也不行,忽都思的箭法是最好的。” 为了防止狼群突入营地近距离搏斗,众人除了配上弓箭外,随身带上弯刀以防万一,有些猎户还准备了绳套子及大铁叉,一切都准备充分后,就等着明晚月圆之夜来临了。 第二天,整个部落明显有一股紧张的气氛笼罩着,这种气氛让苏日想起了去年自己部落遇袭前夕,只不过这次偷袭者换成了狼。眼下虽然有了哨楼的配合,但它的作用到底有多大,大家心里都没有底。 男人们开始围绕木栅栏仔细检查一圈,看是否牢固,作了些修补工作。放牧的则早早就赶着牲畜回营地,今晚注定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 第44章 月夜待狼来 苏日擦着手中刀转头问忽都思:“前几次狼群的进攻一般都是在什么时间发动的?” 忽都思想了一阵道:“它们没有固定的时间段,有时上半夜,有时下半夜,不过每到这一天黄昏,活动在周围的林子的狼会比平时多。” “它们会出现在周围?” “不是的,它们都藏在林子里,虽然没有露身,但我们从周围的嚎叫声中可以判断出来。”忽都思道。 黄昏很快就来临了,营地的大门紧闭,牧民们都早早归家,关好牲口,准备着晚饭。 月亮未升起时,四周林子的狼嚎叫声此起彼伏,在盆地中久久回荡,给人心理造成极大的压力。 苏日被这叫声吵得心烦,便登上哨楼,察看四周的树林,黑呦呦的林子里此刻变得危机四伏,里面一定正有不少狼在监视着营地的动静。 他站在平台上陷入了思索中: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些狼如此疯狂,原本是人兽和平相处的世界,如今却因为狼的数量增多,势力压过人类,而要把人赶出世代居住的家园。 反过来要是泰利人像鄂尔伦部那样强大的话,局面断不会这样,恐怕这些狼就要被人赶尽杀绝了。 其实草原上的这些部落不正像狼群一样,互相侵犯,互不相容,为了掠夺对方的财产不惜刀兵相见,没有什么法则去约束他们,看来这个草原真是越来越乱了,连人与动物都不能相容,何况人与人之间呢。 忽都思跑过来喊他去吃晚饭,饭后大家又检查了一遍手中的武器。三人一起走出木屋。 此时一轮明月已悄然挂上西边的山头,月光泄在盆地上,如同白昼。哨楼上已有猎户登上去,燃起火把交谈着。 盯着四周黑暗一片的树林,苏日对忽都思道:“你觉得今晚狼群会在什么时候发动进攻?” 他看了看四周道:“这个倒说不准,不过现在我们营地到处都是火把,对狼来说还是有一定威慑力的,我认为还是分派人手轮流放哨比较好,这样大家都有得休息,不至于都在外头耗着,狼有耐力,而我们人要是在户外干耗一晚上,精神劲肯定要受影响,一旦松懈时狼来了怎么办?” 苏日赞同他的建议,忽都思转身找他父亲去了,很快为首的猎户重新作了布置,只在四个方向的哨楼上安置人手,其他的先回家休息,一旦遇袭,吹号角为信。 如今有了哨楼,观察范围大大提高,不论狼群从哪个方向潜来都能提早发现预警。 三人在栅栏边逗留了一阵,苏日站在射击孔前观察外面的情形,夜晚的瞄准效果大打折扣,不过现在已经有了十几座哨楼,应该还是可以弥补不足的。 到二更天时,预料中的狼群还是没有出现,他们呆在木屋内聊天,不时留意外面的动静,快三更时号角还是没有吹响,于是抱着武器和衣卧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到什么时辰,一阵低沉而急促的号角惊醒了他们,待他们起身提着武器正要朝外跑时,忽都思的父亲从门外冲进来,急促地道:“来了,快去哨楼那里。” 于是四个人一起朝最近的哨楼方向跑去。此时营地骚动起来,杂乱的脚步声,喊叫声响成一片,每个蒙古包与木屋都有猎手跑出,大家举着火把朝各自的岗位冲去。 很快四人就到达了哨楼,他们这个哨楼刚好位于东北方向,忽都思的父亲飞快地爬上哨楼,苏日凑近栅栏的射击孔朝外察看,但见月色下的草地上,有很多跑动的黑影,是狼! 哨楼上的忽都思父亲低头道:“其他方向好像都有,有的地方已经打上了,咱们准备还击吧。” 苏日对忽都思道:“你上哨楼去,我与承志在下面配合你。” 忽都思依言举着火把快速上了哨楼,苏日便与萧承志各自搭上箭站好位置,紧张地盯着越来越近的狼群,此时头顶响起弓弦声,忽都思父子已经放箭了。 他们居高临下,射程自然比苏日他们要远,忽都思低头喊道:“马上就要进入你们的射程了,注意准备。” 苏日高声应了一下,对萧承志道:“萧安答,我打最前方的那头灰狼。” 萧承志答道:“那我就打它旁边那头白的。” 直线跑来的狼群还是很好瞄准的,苏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头灰狼,渐渐地它已进入射程。 这头灰狼体型强壮,跑动速度很快,应该是狼群中的生力军,苏日当下瞄着它的头部快速松弦。 “啪”的一声,箭簇应声飞出栅栏,灰狼“嗷”的一声尖叫,头部一顿,尾部凌空飞起,来个倒栽葱,摔在地上。 中了!苏日飞快地抽出第二枝箭搭上。此时萧承志也已对他的目标发难,跑在灰狼旁边的大白狼也中箭倒地,两人互赞了一声。 加上哨楼上的忽都思父子,四人在第一轮射击中还是取得好战果的,至少射中了四头狼。 但是在接下来第二轮瞄准时,却没那么顺利,后续的狼群发现前头折了四个同类,竟然分散了队形,朝哨楼两边跑去,这导致苏日志在必得的第二枝箭直接落空了,狡猾的家伙! 他愤愤地抽出第三枝箭,瞄着左右跑动的目标,射击孔的视野范围局限性太大,箭头跟着目标晃来晃去竟无法咬定它。 此时两个哨楼之间形成的交叉射击区域弥补了射击孔的不足,忽都思与另一个哨楼的猎户射倒了几头企图靠近哨楼间栅栏的狼。 忽都思杀得过瘾,大呼小叫起来,这小子,居高临下可以自由瞄准接近射程的各方向的狼。苏日与萧承志可就苦了,看着目标愣是无法放倒它,心中那股懊恼甭提了。 此时各个方向的哨楼都与狼群打上了,看样子狼群这次是各个方向都不放过,企图突入营地。 不过这次情况可就不同了,有了十几个哨楼,狼群的力量分布,进攻企图都被哨楼上的猎手看得清清楚楚,从而可以快速调整防守人群作出反应。 狼群贸然强攻吃了大苦头,第一轮接触后它们至少伤亡几十匹,但狼的凶残本性驱使它们前赴后继地朝栅栏靠近,特别是死伤同类的血让它们更疯狂,它们好像明白一旦冲到栅栏下就会躲过弓箭的杀伤。 狼的疯狂进攻也激起了防守者的杀性,哨楼上的猎手与栅栏旁的防守者远近配合,精准地杀伤群狼。 狼的嚎叫与人的呐喊声在夜空中交汇着,就在这时,远方的林子响起一声尖利的独特狼嚎,声音久久回荡在营地四周,伴随着狼嚎过后,怪事发生了,原本疯狂进攻的狼群突然停止了行动,纷纷朝四周的树林退去。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狼群准备退走?苏日不解地看着眼前的情景。狼群来得快,退得也快,而且是有序地遁入林子里,除了死伤的狼,瞬间营地四周已看不到一匹跑动的狼,空地上偶尔传来受伤倒地狼的呻吟声。 杀得正性起的防守者都面面相觑,忽都思低头喊道:“兄弟们,看样子今晚的战斗就到这了,你们还没过瘾吧?” 苏日紧盯着树林答道:“刚才的那声嚎叫定是狼王发出的,看来这群狼不简单,组织纪律性很强啊。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该不会是狼在玩什么花招吧?” 萧承志道:“它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招,刚才吃了不少苦头,也该知难而退了吧,刚才我留意看了一下,进攻的狼群数量接近二百多头。” 四周的树林静悄悄的,各个哨楼之间的防守者在互相打招呼,询问对方的战果,得知刚才的战斗没有一匹狼突入营地,防守者也无人受伤,大家松了一口气,兴奋地讨论着刚才的战斗。 此时时间已接近四更天了,众人持的火把都烧得差不多了,光亮减弱,四周的树林依然死一般寂静,看样子狼群已经退回谷地去了。 又守了许久,见没有狼群进攻的迹象,众人都有些倦意,于是商量着各自要散去。忽都思从哨楼上下来,招呼着苏日与萧承志回家去。 苏日回头看着前方的树林道:“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们还是需要留些人手警戒,这群狡猾的狼说不定就等着我们松懈呢。” 于是忽都思的父亲跑去找为首的猎户,商量着留守的问题。 忽都思盯着林子道:“那我先留下来守着吧,有情况再通知你们,你们先回营休息。” 苏日道:“还是一起留下来吧,有个伴聊天,反正现在回去也睡不着。” 忽都思道:“既如此,你们就先留下吧,过了四更天,天就快要亮了,狼群就不会再来了。” 他于是回木屋弄来一些柴火,在栅栏旁燃起一堆火,三人围坐着聊起天来。 此时营地渐渐平静下来,十几个哨楼上的火把大减,只有几个哨楼上留人守卫着,不时传来低沉的说话声。 四更天到了,夜色更浓,营地更趋平静,那些留守者的说话声都听不到了,估计他们正在打着盹。 这个季节,林子里的夜晚温差较大,还是有一丝寒意。 忽都思打着呵欠道:“苏日大哥,你与萧大哥先回去吧,我再守一会也回去睡觉,今晚应该不会有事的。” 萧承志站起身,伸个懒腰道:“也好,我看狼群不会再来了,我们白担心了一场,一起走吧。” 他身后刚好是栅栏,靠近射击孔,萧承志说着不经意转头朝外面看了一眼,竟没回过头来,半晌没有说话。 苏日见他有些不对劲,忙问:“怎么了?” ------------ 第45章 狈作军师 萧承志慌张地大喊:“是狼,它们来了!” 苏日赶忙跳起身跑到射击孔前,外面的情形让他倒吸一口凉气,月色下的空地密密麻麻到处都是狼的影子,正悄悄地朝营地靠近。 他赶紧对忽都思道:“赶紧上哨楼预警!” 忽都思拿着弓朝楼上爬去,一时慌张,差点一脚踩空掉下来,他上到平台,朝营地大声喊叫着,附近的哨楼留守者被惊动,吹起牛角号,“呜呜呜”的声音划破静空。 狼群见行踪被发现,快速地朝营地冲来,苏日与萧承志拿起弓箭刚站好位,眼前的狼群已经进入射程。 这次怎么这么多?忽都思在平台上大喊着:“狼群这次好像集中了主要力量攻我们这个方向,其他方向比较少。” 苏日射倒一匹狼后,朝头顶的忽都思喊道:“赶紧通知附近哨楼的人,让他们集中到这来,否则我们定顶不住。” 忽都思应允着,朝附近哨楼喊叫着。此时营地的猎手们快速地跑到各自的岗位,忽都思的父亲跑过来见了栅栏外的情势后,也是大惊失色,赶紧跑到附近的哨楼去喊人支援。 朝他们这个方向攻来的狼群至少有一百多头,这次群狼铁了死丝毫没有改向的打算,直线快速冲来。 三人刚放完第三箭,前头的狼已冲到了栅栏下,锐利的爪子抓在栅栏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冲到栅栏下的狼进入了弓箭的射程死角。 忽都思在哨楼上手忙脚乱,穷于应付那些试图爬上栅栏的狼。苏日见他一人难于应付,留在射击孔前已没有太大的作用,于是提着弓朝哨楼爬去,萧承志一人在射击孔前对付那些还没有冲到栅栏下的狼。 他几步上到平台后,朝栅栏下一望,吓出一身汗!至少有几十头狼冲到了栅栏墙下,它们沿着栅栏边跑动着,寻找突入口。 这些狼竟然搭起狼梯,试图从没有人防守的射击孔钻进来,有些狼则俯身刨地,准备打洞钻进来。苏日与忽都思居高临下,看得真切,对那些快要得手的狼则给予狠狠的打击。 此时两侧的哨楼上也有猎手赶到,互相策应,但狼的动作很快,那些想从射击孔钻进来的狼还好解决,但像俯身刨地的狼则不好瞄准。 很快就有两头狼刨出了一个大坑,钻进了半个身子。苏日对底下的萧承志喊道:“在你左边五步远有狼要打洞进来了,赶紧打退它们。” 萧承志提着刀跑了过去,此时前方空地所有的狼都已冲到了栅栏下,墙外的边沿到处都是跑动的狼,苏日对忽都思道:“你留在这里指挥,我下去帮萧承志。” 言罢提着弯刀跳下平台,忽都思在平台上观察着狼群的动向,指挥苏日与萧承志俩人一会去左,一会往右,在栅栏内的各个射击孔位置跑来跑去疲于奔命,很快苏日就气喘吁吁。 苏日朝萧承志喊道:“不行了,再这样下去,我俩非得累死不可,他们怎么还不来。” 忽都思见他们应付不过来,于是提着刀也跳了下来。 三人各负责一段栅栏防守着,狼群在栅栏外不断抓挠着,撞着木墙。苏日刚挥刀刺退一只探头进入射击孔的狼时,左边的萧承志喊道:“苏日兄弟,你的右边有狼进来了。” 什么!苏日一惊,连忙朝右看去,果然一头狼正从打穿的洞里钻了出来,赶紧冲过去,举刀朝狼头砍去。 这头狼刚钻出地洞,还没起身头部就吃了一刀,鲜血四溅,哀叫一声,倒在地上,苏日又补了几刀,眼见它不能活了,此时又有一头狼从地洞里探过半边身来,他忙提刀刺去,迫退了它。 当下苏日不敢耽慢,紧守在洞口,无法离身,眼瞅着其他方向不断有狼要突入的迹象。待刺退洞外的狼后,抓紧时间把刚才砍死的狼尸体搬过来,堵在洞口处,赶忙朝其他位置跑去。 忽都思与萧承志防守的地段也出现了同样的情景,有些狼直接搭狼梯爬到木栅栏顶上,跳了进来,栅栏底部已被群狼打穿了许多洞,一只又一只狼从外面钻进来,怎么办,三人守不住了! 跳进来的狼群气势汹汹地朝三人围过来,三人只好背靠背与朝上来的狼群战在一起。 正在这危急时刻,忽都思的父亲带着十来人赶到了,于时大家合力把攻入营地的狼消灭殆尽,分头把守着地洞口与射击孔。 忽都思的父亲道:“这次狼群在其他方向只作些详攻,主要力量全放在北边,把我们的力量分散后,我们这个方向才能被它们集中突破。” 这些狡猾的家伙,苏日守着一个地洞,不时有狼头从外面探进来。身旁的忽都思守着射击孔,忽然他喊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通过栅栏孔,苏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朝外望去,在弓箭射程外的空地上,出现了五头狼,看上去很强壮,体型比一般狼大,应该是狼王与它的得力干将。 忽都思观察了一阵道:“那头花毛狼在里面,它就是狼王!” 苏日仔细寻觅着,果然一头强壮的花毛狼静静地站在月色下,威风懔懔的样子。此时,有一匹狼的样子很奇怪,它的体型较大,只是前肢比后肢短小了许多,它的前肢正搭在两匹体型强壮的灰狼背上,也站在花毛狼的旁边。 众人都看到了这头奇怪的狼,忽都思的父亲看了半天,变色道:“那是狈!不叫狼,与狼是同类,只不过它比狼更狡猾,我说这群狼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有纪律性,进攻极具策略,原来有狈作军师。” 狈?苏日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奇怪的动物,便细看一阵,发现这狈与狼的样子很像,只不过前肢短小,需要狼架着它行动。 此时,见狼群行动受阻,那头狈怪叫了一声,在夜空下极其难听。栅栏外的狼群沿着木栅栏不断地跑动着,奇怪的是,他们把守的洞口与射击孔再也没有狼探进来。 苏日对忽都思道:“你上去看看,看栅栏外的狼在干什么。” 忽都思几步上了平台,看了一阵道:“它们在沿着墙角不停跑动着,不知在干什么,不过大部分正朝东边去了。” 全营地三十多个猎手,有一半跑到这里防御,其他位置肯定空虚。狼不会是在其他方向准备突破吧?苏日心头涌起这个疑问。 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东边传来了呼喊声,那里只有两个哨楼有人守着,对付那些作疑兵的少量狼还是可以的。 此刻突然预警肯定是被狼突入了,忽都思父亲留下五个人在这里守着,带着苏日他们三人及六个猎手快步朝东边跑去。 等他们赶到时,狼果然在这里突破了,它们大部分是从地洞里钻进来的,大队狼群转移到这里后,又开始强行从射击孔钻进来,这防守的四个人当然抵不住几十匹狼的进攻。 苏日看了一下,至少有十几头狼进入了营地,它们在营地到处乱窜,围攻着防守者,于是一阵混战开始了! 一头大灰狼从侧面恶狠狠地朝他扑来,他挥刀劈向狼首,灰狼很有打斗经验,见刀光一闪,竟然虚晃了一下,灵活地朝右侧窜去,躲过正面的刀锋。 这让苏日大感意外,一刀避空,还来不及收刀,灰狼已攻向他的右侧身,这次灰狼可是来真的,它这一窜足有半人高,张开大口直咬他的右手臂。 这畜牲很狡猾,企图咬伤苏日拿兵器的手。苏日刚才一刀本意直接结果这头狼的性命,所以力度用得极大,当下劈空后,上半身重心趋前,要想用刀抵挡来自右侧的攻击已来不及。 于是索性利用重心趋前的冲势,右脚朝前猛窜两步,堪堪躲过灰狼的一击,只觉一道劲风从身后涌过,灰狼凌空落地! 他猛回身朝落地的灰狼攻去,这次灰狼也来不及做躲闪动作,背部被弯刀直接砍中,鲜血迸溅而出,灰狼惨叫一声,疼痛让它发狂,它本能地猛回头朝苏日右手咬来,苏日得势不饶它,抽刀朝它狼头迎去,刀锋砍裂头骨发出一声脆响。 借着月色,苏日看清伤口从狼头斜划到狼鼻处,鲜血与脑浆一同溅出,喷了他一身。 灰狼哀嚎着倒头,眼见不能活了,他便收刀朝四周看去,此时,栅栏内的空地上人狼混战成一团,如今是拼命的时候,双方都很清楚这一点,不是你死不是我亡! ------------ 第46章 杀破狼!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狼不断地毙命,也有人不断被咬伤。栅栏处不断有狼从外钻进来,被栅栏挡在外面的狼群急着进来支援,拼命地抓挠着栅栏,撕心裂肺地嚎叫着,那声音给人的心灵造成其大的震慑。 狼群铁了心要从这里突破进来,必须要堵住缺口,否则大批狼涌进来的话,就危险了。 霍克也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多的狼,它盘旋在头顶上,眼见人狼混战在一起,显然有些不知所措,这么多狼对它来说也是一种威慑! 苏日也没空理它,径直杀向栅栏旁,栅栏的形势很严峻,五个负责防守的猎户既要盯着地洞与射击孔,又要防着已钻进来的狼群袭击,手忙脚乱,根本阻止不了狼群从外面突入。 苏日挥刀砍倒一头爬到栅栏顶上的狼,对着不远处的忽都思喊道:“想法通知其他方向的人来帮忙。” 忽都思抡起火把迫退一头狼,抽空取出号角使劲吹起来。过了一会,各个方向赶来了一些支援者,一些年老者、女人都拿着火把,带上武器赶来助阵。 有了援兵,众人斗志大增,很快就挽转了局势,同时把突进来的狼群消灭了大半,剩下的七、八头狼逃进蒙古包与木屋间到处乱窜,这给大家出了个难题,这些到处乱跑的狼给营地造成很大的威胁,一时很难追上它们,如果落单的人碰上它们就危险了。 这些狼试图进入蒙古包与木屋,聚集在栅栏边的年轻猎户看到这种情况,纷纷担心自家的安全,要求回家防守,这样一来,防守的力量势必被削弱。 苏日耐心地劝告众人,提议分出一支小分队专门负责剿灭在营地乱窜的漏网之狼,其他人继续留在岗位上。众人略讨论了一下,勉强同意。 于是,苏日与忽都思、萧承志主动加入小分队,又从猎户中挑了三名有经验的,六人带着武器朝营地搜索过去。 走在队伍前头的便是他们三人,苏日居前,忽都思在左,萧承志在右,三名猎手尾随在后,六人形成一个菱形队形,各自戒备着四周,提防躲在暗处的狼突然袭击。 忽都思边走边朝屋内人喊话,提醒关好门窗,看好小孩之类的。刚走不远,就发现前方一处人家的马圈内有一股骚动,夹杂着马嘶声,苏日与忽都思他们互看了一眼,会意地拿起武器快速朝马圈包围过去。 果然有一头狼混进了马圈,正在里面攻击马匹。这匹狼在马群中窜来窜去的,弄得他们不好用弓箭射杀它,只好翻进马圈,六人提刀围上去,费了很大劲才砍死了它。 就在他们一处一处的搜索时,四周的形势又发生了变化,由于刚才东边防守吃紧,导致大部分人手都被吸引过去,其他方向疏于防守,不断有狼趁机越进栅栏潜入营地,而防守者却不知道这个变故。 苏日正纳闷,为何在路上遇到的狼越来越多,等他们弄清究竟时,已经晚了! 大批从四面潜进来的狼群出现在营地各处,六人刚走到忽都思家附近时,就与十几头狼遭遇。 忽都思大喊道:“赶紧进屋去!” 他话音未落,十几头狼气势汹汹地朝他们扑来。一干人忙跑进忽都思家,刚进木屋,狼群已尾随进了院子。 忽都思快速关上门,喊道:“分开防守窗口。” 他家共有四个窗户,众人刚站好位,狼已到了门外,狼爪在木门上抓挠着。 屋子朝西的窗户刚好对着马圈,从那里可以看到马圈的情况,忽都思与苏日负责防守这个窗户,一头狼跳起来,试图钻进来,被俩人挥刀砍退。 苏日斜眼望见有几匹狼企图跳进马圈袭击马群,于是对忽都思道:“我来掩护,你用弓对付那些想进马圈的狼。” 忽都思也看到了窗外狼群的行动,心急如焚,这狼要是进了马圈,定会给马匹带来伤亡。 当下他飞快地摘下弓箭,瞄准那几头围着马圈转的狼,苏日则拿刀在窗口戒备着以防狼偷袭他。 此时木屋已被狼群包围,另外三处窗口也传来了打斗声。通过窗口,借着月色,望见营地乱成一团,狼嚎声,男人的怒喊声以及孩童的哭叫声,受伤者的惨叫声混成一片。 苏日心头一沉,对忽都思道:“栅栏守不住了,估计现在营地到处都是狼,这次狼群似乎倾巢而出准备与我们来次决战,我们要想办法解决掉屋外的狼,好去支援其他人。” 忽都思射倒一头狼后,回头着急地道:“但愿留在栅栏处防守的人都退到屋内了,外面很危险,我们不能出去,没有东西掩护,在空地我们很难抵挡狼群的进攻。” 他的话很有道理,外面情势不明,一旦六个人冲出屋外,被群狼包围住可就难以脱身了,呆在木屋内好歹有个掩护。 那三个猎手很着急,担心家里的安危,却又不能赶回去,不停咒骂着。 忽都思转眼已射倒了三头狼,但也射空了不少,屋外的狼跑来窜去的,要想个办法将它们引到窗外空地上。 于是心生一计,对忽都思的母亲道:“家里有没有肉食?弄一些给我。” 忽都思的母亲找了一些羊肉递过来。苏日接过,对忽都思道:“我把肉扔到窗外,引狼过来,你注意瞄准。” 见他点头会意,便挥刀割了一块肉朝窗外的空地上扔去。 肉块“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很快就引起了狼群的注意,两头狼循声赶来,嗅着肉块,既而抢吃起来,忽都思迅速拉弓射死了它们。 这忽都思的箭法不但好,而且用的长弓比普通弓更具杀伤力,位于窗外如此近距离的两匹狼直接被箭贯穿。 狼群战到这个时候,也是又饿又累,闻到同类的鲜血更激起了狼群的狂性,丝毫不顾危险,又有几匹狼跑过来,争抢着肉块,苏日适时朝狼群又扔了一块肉过去,这下在狼群中引起了争斗。 忽都思瞅准机会,连续射杀目标。苏日将肉分给防守其他窗口的萧承志与三个猎户,他们如法炮制,扔出肉块,把狼引到视野开阔的空地用强弓射杀。 这样一来,包围圈立刻解除,那三名猎户急着要回家去防守,忽都思也不好挽留,于是决定掩护他们冲出去。 大伙提刀戒备着,忽都思打了个准备的手势,猛地拉开木门,众人一齐朝屋外扑去,还好,门口没有狼! 刚冲到院子,屋右侧扑过来两头狼,两头狼见他们人多势众,一时倒不敢靠近。 大伙趁此机会冲出院门,三名猎手的家离忽都思家不远,很快就安然回到了各自家中。 忽都思望着东边担心地道:“不知道我父亲他们怎么样了。” 望着混乱的营地,火光忽明忽暗,打斗声此起彼伏,苏日便安慰他道:“没事的,他们人多互相有照应,要不我们去东边看看?” 忽都思摇摇头,他又担心着家中母亲的安危,于是三人快速朝忽都思家返回。 刚才那两匹狼一直远远地尾随着他们,眼下见只有三人,立时蠢蠢欲动,又逼了上来。 这两头狼他们还真是不惧的,于是提着刀朝它们迎了上去。 就在这时,借着月光,两头狼的后方出现了几道黑影快速冲来,跑在前台的那匹狼体型高大强壮。 眼尖的忽都思也看见了,突然有些惊慌地喊道:“不好!是那头花毛狼王,它怎么也进营地了,大事不妙,我们得赶紧找个地方避避!” ------------ 第47章 花毛狼王 忽都思的恐慌感染了所有人,苏日忙察看前景,狼王身后跟着五头公狼,加上眼前的两头狼,战斗力非同小可! 连狼王都出现在营地,说明所有的狼都攻进了营地,呆在屋外非常危险! 忽都思率先跳进旁边的一个马圈里,苏日与萧承志也放弃眼前的两头狼逃进马圈,忽都思则拉弓掩护他俩。 这是处废弃的马圈,里面没有牲畜,放了几堆草料。那两匹狼尾随着想冲进马圈,被忽都思用箭放倒一头,剩下那头停了下来,此时狼王已到! 苏日蹲在草堆后偷看外面的狼王,月光下,花毛狼的毛发竖起,尖利的牙齿闪着寒光,冷冷地盯着马圈,在它旁边一字排开六匹公狼,它们的体型都比狼王要矮小些。 刚才他们射杀那匹狼的情景刚好被狼王看到,肯定激怒了它,这可怎么办,躲不过去了,只好拼死一搏。 他观察着四周,马圈修得比较稀疏,狼可以从栅栏的任何一处钻进来,三处草堆呈品字型堆放,于是三人各自靠在一处草堆后,呈互相策应之势。 苏日轻声对他俩道:“估计躲不过去了,看样子狼王跟我们磕上了。” 忽都思探出头去看了一下,道:“跟这头狼王打过几次照面,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与它对峙,兄弟们,今天谁要是杀了狼王,可记第一大功啊。” 萧承志握紧刀道:“想要杀它可不容易,先不说它们现在占据数量的优势,若论单打独斗狼王可不是一般的狼能比的,能成狼王除了打斗出众,而且肯定狡诈无比。” 此时,马圈外的狼王嚎叫了一声,苏日探头一看,叫道:“不好!狼冲进来了!” 忽都思拉起弓,侧身蹲着猛跨出一步,朝扑过来的狼射去,那头狼正钻过栅栏,朝草堆冲来,被忽都思射个正着,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 忽都思藏身的草堆突前,距离狼群最近,他一箭得手,想要再放第二箭已来不及,于是缩回身拨出弯刀守在草堆后。 苏日所处的草堆在他左侧后方,探头看见又有两头狼冲上来,提醒了一声忽都思,忙着拉弓掩护他,冲在前头的那匹狼被我射中,不过没有致命,它只是顿了一下,继续发疯般地扑过来。 忽都思举起刀站在草堆后,眼瞅着狼刚冲到草堆后,猛力砍下去,结果了这匹狼的性命。 萧承志藏身的草堆在苏日的对面,也就是在忽都思的右后侧,眼见忽都思那边打了起来,他也不敢怠慢,举刀戒备着同伴的后方。 忽都思正与另一头狼缠在一起,突然在他身后的草堆又转出一头狼,意欲攻他后背。苏日惊呼一声,眼见忽都思就要腹背受敌,连忙拉弓放了一箭,那匹狼听到弓弦响,往后缩了一下,箭告落空直接钉在草堆中。 趁那匹狼往后缩身的功夫,苏日赶紧扔下弓,提刀冲了上去,那头狼放过忽都思,恶狠狠地朝他扑来,俩人合力与眼前的狼斗了起来。 这几头狼不愧是狼王的侍卫,战斗力比一般狼高多了,而且经验丰富,正缠斗时,后面的草堆传来萧承志的呐喊,伴随着武器挥舞的“嚯嚯”声,看样子他也打上了。 苏日朝草堆后喊道:“萧安答,你没事吧?” 萧承志大声道:“有两头狼从后方钻进来,放心吧,它们一时半会伤不了我。” 不行,三人不能分开,要汇合在一起互相好有个策应,像这样被狼分开攻击,时间一久难保不出事。 便朝忽都思喊道:“抓紧时间解决这两头狼,冲到后面与萧承志会合。”忽都思会意,于时俩人且战且退,慢慢朝后面的草堆靠去。 狼似乎看穿了他俩的意图,又有一头狼从草堆后跳出来,堵住他们的退路,朝他们逼过来,俩人只好背靠背戒备着三个方向的狼。 此时草堆后传来萧承志“哎哟”一声,紧接着传来一声闷响,伴随着狼的惨叫声。 听得苏日心头一紧,忙问道:“怎么样了,你是不是挂彩了?” “被抓伤了一处,不碍事,不过我也击毙了一头。” 听他说没事,苏日这才放下心来,打了一阵,一直没有看见那头花毛狼王啊,便紧张地喊道:“你们看见狼王没有?有点不对劲啊,一直没有出现,要小心它的偷袭!” 他俩应了一声,此时围着俩人的三头狼同时发起了进攻,打斗闪躲中,苏日与忽都思无法保持背靠背姿态,渐渐地分开了。 打了一阵,苏日刚砍翻身前的一头白狼,准备冲到草堆后帮萧承志,突觉身后传来一股暗风,还没作出反应,便觉肩头一沉,两只巨大的狼爪搭在肩膀上,一股腥臭的热气从脑后传来,苏日暗叫不好,被狼搭背了! 这狼搭背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就要丢掉性命,他顿觉冷汗直冒,心跳加速!于是不停地提醒自己要冷静,千万不能回头! 父亲说过,被狼搭背后,要是回头的话就会被狼咬断喉管,此刻背上的狼王一定张着大嘴,等待自己的回头,那时它就会一口咬断喉管喝人的热血,这只狡猾的畜牲!! 苏日站着不动,大气不敢出,眼珠使劲朝旁瞟去,试图看清背后狼的样子,然而却是徒劳的。 忽都思吃惊地看着我这边的情景,大声道:“不要回头,是那头花毛狼王!” 听得苏日心头一沉,绝望涌上心头,原来这头狡猾的狼王一直躲在旁边观战,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眼下被它等到,定是志在必得,要想从它的嘴下逃生谈何容易。忽都思在旁看着干着急,又帮不上忙。 就这样站着与狼王耗了一阵,狼王很有耐性,苏日只觉全身冰冷异常,同一姿势站久了就会感到累,何况还有心理压力。 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崩溃的时刻,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尖利的鸣叫,是霍克!它如同脱弦之箭一般从空中俯冲下来,朝狼王的头部攻去。 狼王正等到苏日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刻,窃喜着地等待咬断他的喉管喝到鲜血的那美妙一刻的到来,丝毫没注意来自空中的威胁。 霍克锐利的鹰爪抓破狼王的头部,狼王吃痛,怪叫嚎了一声,震得苏日耳膜发痛,狼王抬起头张嘴朝空中的霍克咬去。 苏日见机会来了,趁狼王分神的一刹那,双手运劲猛抓住肩头的两只狼爪,一低头一躬腰,大吼一声,把狼王直接从背后抡起来狠狠地摔到前头。 便听“嘭”的一声,狼王庞大的身躯重重地落在地上,这下摔得不轻,狼王的骨头架肯定受了点伤,但狼王毕竟是狼王,嚎叫一声,挣扎着起身,不顾头顶上霍克的骚扰,张开血盆大口朝苏日扑来,这畜牲要拼命! 扔出狼王后,苏日已趁机捡起地上的弯刀,狼王借着冲力跳起朝他面门咬来,当下冷静地盯着狼王的动作,待它跃起快要到面门时,猛地一蹲身子,狼王势在必得的一扑落空,撞在身后的草堆上,苏日丝毫不敢给它机会,快速回身,抢起刀朝狼王的后背砍去。 “嘎嘣”一声骨头脆响,刀锋深深切入狼王的骨头内,狼王惨嚎猛回头咬向他的右手,苏日见刀已嵌入狼骨抽不回来,赶忙缩手躲避狼王的一咬,狼王锐利的牙齿划破他的手背,立时疼痛涌入心头,血流了一手!它的尖牙顺着撕扯了一大片衣袖。暗叫好险,要是还慢一点,这手非废掉不可。 此时忽都思与萧承志已分别解决了对手,飞身过来帮忙。狼王全身是血,挣扎着靠在草堆旁,呲着牙恶狠狠地盯着他们,忽然张嘴朝天“哦喔喔”地怪叫了起来。 忽都思变色道:“不好!它在召唤其他狼群,赶紧杀死它,否则等狼群赶来支援的话,我们就完了。” 他的话有道理,容不得半点犹豫,当下三人提刀分三路朝狼王砍去。 狼王试图还击,但刚才那一刀砍断了它的脊背梁,饶是它再凶悍,脊背已断,运不起劲来,只能坐以待毙。 苏日刀劈狼首,忽都思砍中它的侧身,萧承志砍中它的尾部。在他们连续的砍劈下,这头花毛狼王惨叫着,终于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忽都思赶忙捡起地上的弓连声道:“好险,赶快离开这里,狼群很快就会找来的。” 于是三人跳出马圈,朝忽都思家跑去,苏日边跑边回头观看,发现有不少黑影朝马圈跑去,暗道狼群来得好快! 此时天快要亮了,月亮的光影变得暗淡。忽都思道:“我们回去再坚持一会,天亮后,狼群就会自动撤走的。” 三人顺着一片狼籍的营地跑回木屋,这才发现各自身上溅满了狼血,衣服多处被抓破,所幸都只是受点皮外伤。不知道其他人的伤亡情况,这次营地受损失肯定不小,当然狼群的损失也很大。 天渐渐地亮了,四周的打斗声渐渐平息,狼群开始撤退。 苏日对忽都思道:“我们趁狼群撤退时,出去打它几头,如何?”他俩也同意,于是带上武器摸到就近的哨楼上。 但见营地间的空地上不时有狼奔跑的影子,狼群失去了头领,加上天已亮,已无心恋战,纷纷夺路逃走,有些越过栅栏,或是钻出地洞朝林子退去。 三人爬上哨楼上,居高临下,打击那些经过眼前撤退的狼,居然被他们打死打伤了七、八头。 太阳出来了,阳光给人以希望,恐惧与恶梦随着阳光烟消云散。劫后余生的泰利人纷纷走出家门,打扫战场,清点财产损失情况。 各家的牲畜不同程度遭到攻击,被咬死咬伤不少。共有二十人不同程度受伤,不幸死亡了四人。 反观狼群,狼王被杀,根据营地内外的狼尸体统计,狼群这次损失了大部分力量,元气大伤,短期是无力再骚扰人类了。 ------------ 第48章 射手出山 打退狼群后,苏日他们帮着泰利人重修家园,这一呆就是一个月。期间,恢复过来的人们重新组织人马,进北边的山谷主动进行了一次打狼行动。 狼群自月圆之夜遭受重创后,实力大大削弱,加上泰利人有备而去,再次遭到打击,剩下的狼群远远离开了山谷,朝北遁去,泰利人总算解决了生活中的一大隐患。 接下来需要考虑离开的问题了,忽都思的父母都很健康,生活也还过得去,狼患已去,他也可以安心跟苏日一起去外面的草原闯荡,并且帮助他复仇。 泰利人对于苏日与萧承志俩人能在患难中与他们并肩作战,施予援手心存感激,得知他俩要离去,豪爽的猎户们纷纷赠送食品礼物给他们。 对于他们的盛情,他俩除了感动,却又无法一一接受他们的馈赠,他们生活在这片森林里也不容易,食物对于他们来说同样是珍贵万分的。 忽都思在自家马圈里挑了一匹马专作运行李,他自己仍骑着那匹黑马,带上武器与食物,洒泪辞别父母。 三人四骑离开盆地,朝西边的群山走去。虽然三个年轻人不清楚将来是否能闯出一番事业,但热情劲头十足,毕竟,做一个出色的骑士,成为草原上著名的把好秃儿则是每个草原人从小的梦想。 太阳从他们的身后升起,沐浴在朝霞中,苏日看着身旁的萧承志与忽都思,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有了这些朋友的相助,再大的困难也能克服,复仇路就算再坎坷凶险,他也不是孤身一人战斗,悲观、失落都将摒弃,因为现在有了这些安答、朋友在身边支持,与他并肩战斗,未来还是充满了希望的。 他在马背上朝忽都思伸出手去,与他握在一起,道:“走出这片森林,你将要面对一个全新的开始,要想成为把阿秃儿,困难险阻、风风雨雨都是不可避免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忽都思看着他,坚毅地点点头。萧承志靠过来,伸手搭在俩人的手背上道:“让我们战斗在一起吧,共同面对困难挫折,管尽天下不平之事,成为一个正直的骑士!”三人大声重复一遍,宏亮的声音在林子里久久回荡。 用两天的时间,他们方走出了山林,忽都思指着西边道;“往西走,会有一个兀伦真部,他们是个放牧部落,人也不多,我小时候曾经去过那里;往西北走的话可以到达上次我们相遇的草原,去年我追盗马贼时就是走这条路。” 忽都思的话让苏日想起鄂尔伦草原,想起了库勒图兄妹,从初春别后,现在已到夏天了,不知他们过得怎么样,部落是否安全。 于是问忽都思:“要是我们往西走,到兀伦真后,再往北去,是否能到鄂尔伦草原?” 忽都思沉思一会道:“应该可以,对了,我记得去年你曾说过去鄂尔伦投奔别人,那里有你的朋友吧?我们可以顺道去看看他们。”忽都思的话倒是很苏日之意,是应该去看看他们了。 一路上,萧承志又有得忙了,他既要继续教苏日契丹文字,又要教忽都思这个初入门者,常常弄得口干舌燥,好在忽都思脑子灵活,也比较上心,慢慢地开始掌握了要领。 盛夏,骄阳似火,走在空旷的草原上热不可耐,人马的体力消耗很大,一发现树林,他们就会钻进去歇息,这样走走停停耽误了不少时间。 带的水喝得差不多了,一直没有发现水源补充,就在大家口干舌燥懒意洋洋的时候,前方的草原出现了一条小河,在刺眼的阳光下泛着白光,三人兴奋地策马朝河流奔去。 冲到河边,苏日翻身下马脱掉靴子,裤脚也懒得挽就跳进河水中,冰凉的河水直齐膝盖,大家美美地喝了个饱,洗了一阵,接着给马洗濑,忽都思脱掉上衣光着背站在水中嬉闹着。 正当三人在水中嬉闹时,岸边忽然传来一声娇喝:“喂!你们三人太不讲理了吧,喝水怎么跑到河中去,弄脏了河水我怎么办?” 循声望去,不知何时,岸边站着一个俊俏的红衣少女,挽着衣袖,提着马鞭,叉着腰正扬眉怒瞪着他们。刚才只顾嬉闹,竟没留意有人靠近。 忽都思站在马背后大咧咧地道:“谁不讲理了,我们在河水里洗澡很正常啊,难不成这条河是姑娘你家的吗?” 少女跨前一步道:“我走了很久才碰到水源,你们站在河中弄脏河水,让我怎么喝水嘛!” 忽都思看看了脚下的河水,探头打趣道:“你可以去上游嘛,喝水洗脚都可以,当然也可以洗澡悉听尊便,我们是不会介意的,呵呵…” “你!”少女气得杏眼圆睁,跺着脚冲到河边要用鞭子抽打躲在马背后的忽都思。 忽都思笑道:“哎,别过来啊,把马赶开后,我可是光着身子的,到时别说我占你便宜哦。” 少女眼瞅忽都思确实光着胳膊,看不到他藏在马背后的下半身,信以为真,吓得一转身,红着脸大声道:“不害臊,大白天光着身子。” “我哪知道姑娘你会出现在这无人烟的地方啊,别转身啊,我正在穿衣服呢。”忽都思拉过马背上的衣服搭在身上。 见忽都思闹得不像话,苏日忙对少女道:“姑娘受惊了,我这个朋友就是喜欢与人开玩笑,他没有恶意的,请不要介意,我们也是突然找到水源,一时兴奋就跳进河里了,不知道姑娘要来,刚才多多冒犯,请姑娘见谅!” 红衣少女态度这才有所缓和,背着身道:“你这人说话倒还中听,刚才那家伙真是太可恶了,气死本姑娘了。” 苏日道:“姑娘可以转身了,还请移驾到上游去喝水吧,对不住了。” 少女慢慢转过身,斜眼看见忽都思已穿上衣服站在岸边,狠狠瞪了他一眼。 忽都思陪笑着道:“刚才确实是与姑娘开玩笑的,并无恶意,冒犯你了,请多包涵。”说着手按胸前行了一大礼。 少女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道:“这事也能开玩笑的吗?”言罢,牵过坐骑,迅速跳上马背,看了苏日一眼,打马朝上游奔去。 忽都思呆呆地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萧承志走到他旁边,推了他一把,打趣道:“怎么了,没见过漂亮的姑娘啊!是不是看上了?” 他有些尴尬地道:“去,看你说哪去了,不过这姑娘长得还不错,只是脾气大了点。” 萧承志笑道:“碰到这种刁蛮的姑娘,可有你头痛的,呵呵…” 忽都思朝着少女的背影大声道:“喂,我叫忽都思,未请教姑娘的芳名,下次见面也好打声招呼。” 少女头也不回地道:“凭什么要告诉你,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 忽都思扫了脸,悻悻地道:“这女人真古怪。” 苏日笑道:“并不是所有姑娘都能随便开玩笑的,咱们草原人还不是很介意,你要是去中原,这种玩笑可不能随便开,那会惹麻烦的。萧安答,你说对不对?” 萧承志点点头道:“中原人很讲究礼仪礼节的,言行举止都是受礼教约束的,那里流行一句话叫‘男女授受不亲’,所以将来我们要是去了中原,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省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忽都思道:“中原人也活得够累的,那么礼仪约束着,活着多没意思啊!还是我们草原人好,率性而为,想干嘛,就干嘛。” 苏日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中原人要是没有这些礼节制度,社会秩序就会大乱,百姓的生活就无法安定。草原各部落就是因为没有一个法则制度约束,所以才会永无休止地打斗下去,百姓永无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比中原人落后的原因之一。” 萧承志道:“以前我们契丹人在建国前与你们蒙古人一样,在文化制度方面一片空白,后来我们有了自己的文字,虚心学习汉人的典章制度,这才让一个帝国成功地运转,现在的女真人无不在许多方面学习汉人的文化。我想我们除了提高武艺外,还应学习文化,做一个有勇有谋的人,这样我们才能做一个与众不同的草原骑士。” 这萧承志不单懂得多,说话也很有道理的,有时苏日都怀疑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契丹平头百姓。 ------------ 第49章 红衣女诺敏 离开小河,他们在黄昏前到达一处只有几座蒙古包的部落,几辆勒勒车横七竖八地停在蒙古包外,几匹马在草地上嚼着草儿,一个蒙古包外搭着一个凉篷,里面摆了两张小木桌,三个人正坐在桌旁聊天喝奶茶。 忽都思道:“今天我们就在这里借宿吧,这里的人还是很好客的。” 于是系好马区三人走到凉篷内,主人站起身,招呼他们坐下,忽都思把来意跟主人讲了一下,主人满口答应,将他们引进蒙古包,把行李搁好后,来到凉篷的空桌上坐下歇息。 忽都思挽起衣袖,擦着汗看着西落的太阳道:“明天出发再走半天就能到兀伦真,这天气真热,明早我们早点赶路吧。”三人喝着奶茶,与主人聊起天来。 西边的天空泛着彩霞,太阳已完全落入地平线下,空气这才有些凉爽,正聊天间,忽然从东边传来一阵马蹄声,眼尖的忽都思看了一阵道:“好像是河边遇到的那个少女,真巧了,又要见面了,哈哈。” 苏日忙扭头看去,果然马背上坐着那位红衣少女,她怎么也来了? 那少女很快就跑到帐篷外,她娇吁一声勒住座骑,跳下马背,边擦汗边朝凉蓬走来。 抬头就望见了忽都思,少女怔了一下,停下脚步,犹豫着不知该进不该进。 忽都思嬉笑着道:“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一天见两次,真是有缘啊,进来坐坐吧。” 红衣少女别过粉面,转身欲牵马离去。忽都思喊道:“嘿,你想赶夜路?据我所知,除了这里,周围可没有其他人烟,你一人不怕有危险吗?就算不被人抢去做妻子也有可能会遇到恶狼呢”言罢做出一个吓人的动作。 少女回头道:“你管不着,本姑娘走南闯北的,什么没见过,我可什么都不怕。” 苏日见这少女嘴上虽硬,其实也并无去意,她本就是想来这里借宿的,只是见到他们,碍于脸面赌气罢了,这万一真被忽都思气走了,这小子回头又要后悔了。 于是起身道:“姑娘是女把阿秃儿,怎么会怕走夜路呢?只是看姑娘风尘仆仆的样子,定是走了一天路程,一定很累了吧,其实大家都是过路人,相安无事住一晚,明天各自走各自的路,其实我的朋友刚才说得没错,错过这村就没有那店了,姑娘确实没有必要赌气赶夜路而错过投宿的机会,晚上孤身一人还是很不方便的,姑娘三思。” 少女听罢,停下脚步,此时,帐篷主人见了此景,心中也猜到了几分,连忙起身挽留,少女这才顺着台阶而下,跟着主人步入凉蓬。 主人把少女领到另外一处蒙古包内,安放好行李,领着她出来喝茶,少女坐在旁边桌上,看了忽都思一眼,把头扭向一边,托着腮帮思考着什么,看上去似乎有些孤傲。忽都思转头试图与她搭讪,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苏日打量着红衣少女,她竟带着武器,从她的言行举止来看,虽然是草原人的打扮,但不像是普通的牧民女子,很有可能还会武功,她从哪来,要去哪里,为什么会是独自一人?他不禁对这少女的来历提起兴趣来。 这时,主人从屋内端出一杯奶茶,朝少女走去。刚到少女右侧,而忽都思背部刚好对着少女右侧,少女突然一抬手,刚好碰上主人手中的茶杯,主人不留意,手中茶杯一歪,奶茶溅出泼了忽都思一背,忽都思突觉背后热烫起来,惊叫一声跳起来,摸着湿淋淋的后背狼狈不已。 少女的动作看上去像是不经意,但在苏日坐的角度看来,少女定是故意的,只不过她的时间角度拿捏得很准,让人无法看出破绽罢了。 主人慌忙向忽都思道歉,少女装着向主人道歉,眼见忽都思的狼狈样,抿嘴得意地笑起来。 忽都思正准备抱怨主人,抬头看见少女笑起来,脸上的不痛快感立刻烟消云散,咧嘴朝少女笑道:“你笑了,呵呵,俗话说一笑抿恩仇,你不会再记恨我吧?” 少女赶紧抿嘴,板起脸来,忽都思凑过去悄声道:“我叫忽都思,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皱眉道:“你这人真有趣,你白天不是已经报过名了吗?怎么没完没了的,你的名字又不好听,好像要全草原人都知道似的,我名字对你有那么重要吗?” 忽都思认真地道:“当然重要啦!你看我们今天不打不相识,也算有缘份,日后再见面连姑娘名字都喊不出也说不过去吧。” 少女看着忽都思诚恳的样子,虽然白天忽都思跟她开了玩笑,但毕竟没有恶意,何况忽都思长得也不让人讨厌,想了一会方才轻声道:“我叫诺敏。” “诺敏,诺敏,碧玉般美好,好名字,嘿嘿嘿。”忽都思重复了两遍称赞着。 少女抿嘴一笑道:“你竟也知道这名字的含义?” “那当然了,我将永远记在心头。” “那是你的事,你这人真有趣!”她笑道 大家没着边际地又聊了一阵,天终于黑了,主人招呼大家进屋去吃饭,少女很少说话,埋头匆匆吃完饭后就去隔壁的蒙古包休息去了。 忽都思当晚的话题自然离不开那位少女,猜了半天这少女的来历,显然那红衣少女的一笑一颦均让他印象深刻,回味无穷。 第二天等他们起床时,主人告之,红衣少女一大早就朝北走了,忽都思怔怔地望着少女离去的方向发了一阵呆。 苏日见他失落的样子,过去安慰他道:“不要看了,人家已经走远了,有缘一定还能再会的。” 忽都思喃喃道:“怎么就不辞而别了呢,这女人真让人摸不透!” 既然又自嘲地打着哈哈道:“我也只是觉得她比较有个性,倒谈不上喜欢,也无所谓非要再见了。” 苏日道:“这女人心如同藏在羊毛内的虱子,你哪那么容易抓住。” 辞别蒙古包主人,三人重新上路,路上的话题自然离不开红衣少女诺敏,她是哪个部落的,是什么身份,一直让他们猜不透。 中午三人终于到了兀伦真部,十几个旧蒙古包稀稀落落地散布在草原上,这片草原的牧草并不算肥美,部落很安静,没有看到人在户外活动,看来是天太热的缘故,都躲到包内去了。 走进蒙古包间,“得得”的马蹄声引起帐篷内人的注意,最近的一个蒙古包门帘掀起一角,探出一个头来,朝三个不速之客打量着。 苏日在马背上朝他打招呼,见他们没有恶意,主人才钻出来。这是个中年牧民,穿着一件灰色薄袍,脸色并不是很好,略显愁容,此时勉强挤出笑容说了几句客套话。 开始苏日见他的表情还以为他并不欢迎自己,其实他还是很好客的,说话间力邀去帐篷内坐坐,这倒正合他们意,在草原上走了半天,人都晒焉了。 中年牧民的家并不富裕,物品都很阵旧,一张旧弓挂在墙上,女主人正在缝补着衣袍。忽都思从行李包里拿出食物,找主人要了些水,吃起午饭来。 与中年牧民聊天间,少不了讲到牲畜的事,苏日见他脸色有些变化,似乎很气愤,又很无奈,忙问原故,中年牧民这才道出其详。 原来前不久,他们部落去南边的固定牧场放牧,碰上一群金兵,被他们抢去不少牲畜,各家多少都有损失,中年牧民家的几匹马与羊群都没了,一家人的生活没有了着落,女主人不由得低声哭泣起来。 又是金兵,他们老是欺压草原百姓,草原人的生活来源就是靠牲畜,抢了他们的财产不就把他们逼上绝路了吗? 苏日气愤地拍了一下桌子,道:“你们就不反抗吗?” 中年牧民苦笑着道:“当时我们放牧的人不多,金兵来了三十人,而且装备精良,全副武装的,我们哪是对手,再说就算反抗也没有用,结果只会招来更多金兵的报复,那时损失的就不光是牲畜了。” 萧承志皱眉问道:“金兵应该在边墙一带活动,一般不会出现在草原深处的,你确定是女真人?” 中年牧民答道:“不会是草原其他部落干的,我们认得女真人,他们的武器与草原部落完全不同,而且身着一致的盔甲,这些都不是草原部落所具备的。是他们没错。” 萧承志哦了一声道:“奇怪,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草原上呢,会不会是来征讨哪个部落?” 中年牧民继续道:“我们放牧的人丢掉牲畜后,曾经跟踪那些金兵到达他们的营地,我看见他们营地看守的士兵并不多,好像不到二百人,不过营地很大,关了不少马匹,而且还有一些奴隶替他们放马。虽然我听不懂那些金兵的话,但经我观察,那个营地应该是他们设在草原上的一个养马场。” 苏日听后心一动,忙问道:“你有没有看清那些放马的奴隶都是些什么人?是不是我们蒙古人?” 中年牧民想了一下道:“我们没敢靠得太近,因为金人的营地设在一处高地上,视野开阔,易守难攻,那些放马的奴隶我们没有看清楚。” 苏日道:“你们的牲畜也被关在那里?” “我们后来试图寻找机会夺回牲畜,但一直没有机会,与他们硬拼我们没有实力,最后只好放弃。” “你家现在还有牲畜吗?” “只有两头牛了,否则我们真要饿死了。” “他们离这里远吗?在哪个方向?” 中年牧民道:“我们固定放牧的那处草场离营地有半天路程,被金兵抢去牲畜后,我们跟着他们一直往南走了二天才到达他们的大营,他们赶着牲畜走得较慢,要是快马奔驰,只需一天就能到达。” ------------ 第50章 兀伦真人的困境 苏日分析着中年牧民讲的这些情况:金兵设在草原上的牧马营地,大批圈养的马匹,这些会不会与去年的塔塔儿人的‘秋风行动’有关联呢,也许那里的马匹有一部分就是塔塔儿人抢来的,特别是中年牧民提到里面还有一些奴隶替金人牧马,没准里面就有我失踪的父母及其他族人。 想到这里,他顿时来了精神,将自己的猜测告之萧承志与忽都思,两人听后也觉得有此可能。 萧承志道:“这种可能性还是有的,女真人不可能千里迢迢地把本国百姓弄到草原上来替他们牧马,那样他们还要支付酬劳,按照他们的作风,就地取材劫掠草原百姓替他们干活应该是他们的不二选择,塔塔儿人是他们的走狗,主子吩咐的事他们定会照办,不然你们营地失踪的人去哪了。不过据我所知,女真人在草原上不止这一处牧马场,在东部草原上就有几处,虽然我们不能确定能在这个营地收到预期结果,但碰上了就不能错过。” 苏日点点头,道:“就算那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闯闯,何况我们还要助兀伦真人夺回财产呢。” 忽都思搓着手道:“我们像狼一样潜入他们的营地,搅他个底朝天。” 中年牧民听他们这样说,又喜又忧,他既感激又不无担心地说:“年轻的勇士们,你们的热情让我感动,不过如果硬拼的话太危险了,我们兀伦真人不能连累你们,丢掉牲畜我们认了,如果让你们去流血牲牺,我们会不安的,就让长生天去惩罚那些万恶的女真人吧。” 萧承志对中年牧民道:“我们想个法子智取,不与他们硬拼。” 中年牧民摇摇头道:“难啊,他们的营地设置得很巧妙,要想接近都很困难,何况那些女真士兵都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我们能有什么好法子呢?” 苏日道:“金兵也是人,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兀伦真人能作战的共有多少人?” 中年牧民想了一下道:“大约四十人。” “战斗力怎么样?弓马都娴熟吧?” 他拍着胸脯道:“这个没问题,咱们草原男人哪个不使弓弄刀的,不过我们武器装备没有女真人精良,与他们打斗时一定要小心。” 中年牧民原本没信心,经过三人一番劝说,重新树立了信心,他高兴地出去联络其他族人一起来议事。 等了很久,他终于带着十几个壮年牧民回来了,介绍引见一番后,苏日直奔主题,讲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牧民互相低声议论了一番,各人的想法不同,年轻的牧民纷纷同意采取行动夺回财产,而年长些的则信心不足,担心实力不够,不愿意冒险,两派人在帐内吵了起来。 看着闹哄哄的场面,再不结束什么都谈不成,于是苏日拍了一下桌,压住众人的吵闹声,清清嗓子,大声道:“是女真人抢了你们的牲畜,你们在这里像仇人一样互相争吵能解决什么问题?指责、叫骂能让牲畜回来吗?这要是让金国人看见,还不笑话我们蒙古人不团结?女真人在践踏咱们世代生活的草原,他们到处煽风点火,挑拔草原各部落互相残杀,我们彼此削弱着力量,而他们则兵不血刃就能制服我们,还要趁火打劫,为什么他们能得逞,就是因为我们蒙古人不团结,才让他们有机可乘。醒醒吧,兀伦真人,女真人抢去你们的牲畜,都把你们逼上绝路了,你们还不思变?还不拿起武器与他们拼命?要让女真人尝到苦头,他们才不会轻视我们。其实这事本跟我们没关系,但作为蒙古人,我碰上这事,我觉得有必要帮助你们,不为别的,就因为我们都是蒙古人,都是长生天的子民。” 众人默默不语,有人小声嚷道:“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小小的兀伦真部哪是他们的对手?” “是啊,是啊……”有人附和着 “如果能有其他部落帮我们,借些兵马来那是最保险的。” “就凭我们这些个人,难啊” 看来需要树立他们的信心,苏日道:“女真人也是人,虽然他们武器比我们精良,但他们同样惧怕死亡,我们的弯刀照样可以结果他们的性命,他们不是只有一百多人吗?我们不一定非要硬拼的,想办法智取。” “智取?怎么个智取呢?”有人发出疑问。 “在座的各位应该对狼不陌生吧,狼群在进攻或是捕猎时很讲究谋略的,这点大家应该都有体会,我们也可以学学狼群,一起想出个办法来,只要我们方法得当,四十多人照样能胜一百多人,大家要有信心,拿出你们的血性与勇气来吧,让女真人在我们的弯刀下战栗!” 中年牧民站起身,举起手臂大声响应我的话,年轻牧民们更是磨拳擦掌的,气氛感染了那些反对者,最终两派人达成了一致。 为了有利于行动的进展,大家推选他们三人为这次行动的指挥,三人没有推托。 接下来众人又商量了一下行动意图,萧承志的意见是行动前先派人去营地打探一下,摸清对方的底细,方好商定对策,大家一致同意,于是领路人自然由中年牧民担任,苏日与萧承志忽都思三人一起前往,其他人在家里做作战的准备,等他们刺探回营后,再商定具体的行动。 会议结束后,三人在中年牧民的陪同下,前往各家拜访,给他们鼓劲,同时顺带了解一下作战人手及武器情况,以便做到心中有数。 按萧承志的说法是:做到知己知彼,苏日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四十个能上马作战的人他们都看到了,皆是强壮的骑手,骑术与射术应该不用担心,草原人哪个不是从小就练习这种技艺的。只是武器均显陈旧,不过都能使用并能杀人就够了。 虽然从他们的描述中得知女真人的武器如何如何精良,苏日从没有见过女真士兵,他们到底是怎样的武士,战斗力怎么样心中也没底,一切等明天摸到他们营地就会知晓了。 人与武器都没有大问题,接下来就是坐骑问题,由于兀伦真人丢掉了牲畜,全部落余下的马匹不够四十人用,把人马分配一下后,发现还有十人没有坐骑,这可怎么办。 没有坐骑什么都干不了,一旦金兵追赶,步兵定会影响整个行动。但是不带上他们吧,力量就会消弱,这可是个头痛的问题。 最后萧承志出了个主意,建议出发时这十人可以与其他骑手两人共坐一匹马,每人带一幅简易马鞍,到达女真人营地后,伺机攻击他们在营地外放牧的马群,由经验丰富的骑手趁乱用套马杆套过来十匹马,先解决十人的坐骑问题。 这个法子虽好,但操作起来还是有很大的变数,如果在营地外看管马匹的是那些奴隶还好说,他们可以突然行动,套回十匹马应该没问题,但是万一女真人看守力量大,那断然无法成功,不过一时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只好先试试,到时视具体情况而定。 第二天一早,苏日三人在中年牧民的带领下,朝南边的金兵营地出发。 为了赶时间,趁着早上天气不热,大家策马狂奔,大约小半天的路程,就到了兀伦真人的固定牧场,这片牧场的牧草长势较好,中年牧民讲了一遍遇袭的经过,一行人继续赶路。 正午太阳出来后,行动相对缓慢得多,烈日下快速奔跑人马都吃不消,日落前他们来到一处丘陵地带。 中年牧民建议今晚就在这里扎营,明天一早只需赶半天路程就能到达金兵营地,大家一致同意。吃过食物后,他们又向中年牧民了解了一些金营的情况,方才各自休息。 ------------ 第51章 金帝国军马场 次日当他们越过丘陵区时天已接近正午了,中午牧民指着前方一处山坳道:“越过那道山坳,就是金兵的营地了,我们要小心点。”大伙记在心头,于是放慢马速,缓缓靠近山坳。 转过山坳嘴,远方是一片宽阔的草场,正南方的草场中间有一处突兀的高地,在周围平坦的草场中是那么的显眼,看上去这处高地面积较大,金兵的马营就扎在高地上,白色的营帐顶隐约可现,围着高地四周是一圈栅栏。 中年牧民指着兵营道:“那里就是了,如果从我们这里跑过去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在这里看不大清楚,我们还可再靠近一些。” 苏日看了一阵道:“这处营地确实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对方站在高地上,一眼就能看清四周的情况,我们都很难接近。” 中年牧民道:“是啊,我们上次也是不敢靠近。” 苏日问:“那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人数大约只有一百多呢?” 他指着西边的一处小山坡道:“看见没有,我们是潜到那处山顶上,才看清高地的情况的。” 顺着指向,西边的草场边果然有一座山坡,上面的树木很稀少,隐约只看见一簇簇的低矮灌木点缀在山顶上。 这座山坡其实与他们身后的丘陵是相连的,只不过它向南延伸得较远,以至于孤零零地突在草场中,与位于南边草场中的高地很接近,大约有两箭远的距离,而且它们的高度差不多。 苏日目测了一下距离,道:“从我们这里去那座山坡,要跑一阵子吧,会不会引起金兵的注意?” 中年牧民道:“我们不能直线跑过去,可以沿着半月形的草场边沿绕过去,在山脚下应该不会被发现的。” 走下山嘴,他们来到平坦的草地上,自南向北的草地被北边半月形的丘陵区阻断,而西边那道山坡恰好就像半月形的一道月牙尖,他们刚好位处在半月的中凹部,顺着草地与丘陵相接的地方行走,应该不容易被南边高地的金兵发现,虽然这样做会走很多弯路。 顺着丘陵脚边走边观察着远方草场的动静,高地的情况看不清,但是在高地下面的草原上隐约能望见有马群活动的影子。 苏日对萧承志道:“他们有人在放牧,只是不知道单是奴隶还是有金兵一起看管。” 萧承志盯着了一阵道:“等我们到山坡顶上一切就会清楚了,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抓个舌头问问。” 绕了个大弯子,终于快到西边山坡了,中年牧民示意下马,大伙将马系在丘陵下,带上武器步行爬上山坡。山坡上的灌木一簇一簇的长在草丛中,这些灌木齐腰高,有利于隐蔽。 四人猫着腰悄悄地摸到山顶上,各人找了一处灌木蹲下来。观察对面的高地,这次终于看到大概情况,高地的西边坡势缓和,兵营的大门设在西边,门楼上设有哨楼,能看清放哨的金兵身影。 而其他方向高地的坡势较急,人爬上去都有些费劲,更谈不上策马上去,这些方向都没有开门,白桦树做的栅栏围着高地边沿扎了一圈,大略有几十个军帐扎在营内,另外还有十几个蓬子,里面像是堆放着粮草物资,当然还有很大一片区域是马厩,里面关了一些牛羊。 营地的布局井然有序,正规军果然与众不同。此时除了放哨的士兵,营地内看不到其他人的影子,看样子都被太阳晒得躲到帐内去了。 萧承志在一旁扭头对苏日说:“从军帐的数量与面积来看,差不多有一二百人。” 离高地不远处的东边草场上,大批马群在放牧,隐约看见一些普通衣着的牧民在看护,这些牧民似乎是步行的,在马群不远处,有三五个金兵在监视着。 苏日对萧承志道:“他们的马群有士兵看守呢,看来你的那个主意要改改了。” 萧承志皱眉不语,目不转睛地盯着马群。忽都思摸着头皮道:“他们还真会找位置,要是硬闯的话,莫说我们这几十人,就算是来个几百人,也未必能攻得下来,来犯之敌还没到达高地,就会被守军发现,对方有足够的时间准备,而且只需要足够的弓箭,就能击退来犯之敌,就是不知道他们的箭法如何。” 苏日道:“兄弟,这些女真人可不是吃素的,大意不得啊,你看眼前的这座营地,只有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队才能做到攻防兼备。” 萧承志在一边开口道:“女真人发源于森林,是个狩猎民族,也是能靠弓马夺的天下,通古斯武士还是很强悍的,他们夺了中原的宋人大片土地,永远不要轻视你的对手,那样的话就会吃苦头的。” 苏日将注意力转到营门的士兵身上,这两个士兵穿着一样的盔甲,也许天气炎热,他们没戴头盔,拿着武器倚在树栏边,看上去没精打彩的样子。 忽都思盯着营地南边的一条河眼睛发亮地道:“要是现在跳进那条河里洗澡,该有多好啊。” 他说的这条河苏日也注意到了,看上去不算小,只是不知道水深情况,河流顺着高地南侧流向东边,这条河给兵营的人畜提供了水源。 便问中年牧民:“他们收牧的时间一般是什么时候?上次你们来时他们也是这有几个士兵看管马群吗?” 中年牧民想了一下道:“收牧的时间与我们牧民差不多,上次看护时士兵人数好像不止这些。” 看来他们没有固定的护马人数,时多时少,这需要碰运气,要是人少的话,解决他们还是不成问题的,但一旦发现马群遇袭,高地上的援兵肯定会下来救援,就算己方动作再快,赶着马群也跑不过追来的金兵,如何摆脱他们是个问题。 从山坡上下来后,四人找了一个较阴凉的地方坐着商量对策。苏日把自己的担忧讲了出来,大伙沉默了一阵。 他看着萧承志道:“萧安答,你有什么想法没。” 萧承志皱着眉想了一会道:“要想在金兵的眼皮底下夺马匹,无异与虎谋皮,我们要想法子把高地上的金兵引开,让他们离开营地,来个调虎离山,那样我们就好行动了。” 苏日道:“调虎离山不失为好计,但是如何才能调动高地内的金兵呢,他们会中计吗?” 萧承志道:“这就需要我们好好商量商量了,这些金兵的主要任务是什么?” 忽都思答道:“当然是放养军马咯。” 萧承志道:“那好,军马对他们来说是不是很重要?只有这些马匹才能让金兵紧张,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行动时,金兵布置在草场上看守马群的人不多的话,我们则集中大部分力量快速靠近歼灭他们,高地上的金兵见马群遇袭肯定会下来救援,一旦发现高地金兵的主力下山,我们则先放过马群向北撤,吸引金兵主力追赶,进入丘陵区后,我们可以利用对地形的熟悉与骑兵的机动与追兵周旋,尽量不与他们接战,只要把大队金兵引离草场就行。与此同时,我们可以布置另一支人马埋伏在附近,等金兵主力被引开后,立刻冲向马群,夺回马匹。” 这个主意大家比较赞同,但还是有许多变数,万一金兵不中计怎么办,或者金兵只派部分主力下山该如何处置? 萧承志道:“金兵素来骄横惯了的,在他们眼中,蒙古部落的蛮人还没胆量敢主动与他们叫板的,所以我们的行动定会惹怒他们,如果我们人数与他们差不多的话,他们可能会抱谨慎态度,但我们人数与他们相差较大,他们定会抱着吃掉我们的决心下山寻战的。如果他们不紧追的话,我们可以在言语上辱骂挑逗他们,骂得越毒越好,尽量刺激他们,以金兵的自尊与傲气一定受不了这种污辱。” 忽都思摸摸头道:“这个主意好,不过我们都不会用女真话骂人啊。” 萧承志笑着道:“我虽然不完全懂女真文,但骂人的话还是略知一二的,这个你放心,我来教你们。” 忽都思笑着道:“如此甚好,打不过金兵,骂骂也解解气。” 苏日一拍手道:“那我们就先这么定,具体情况等我们人马到来后再定吧。”众人点头同意。 望着远方的马群苏日道:“需要想个法子接近那些看马的人,打探打探他们的来历。” 萧承志正色道:“这也是我们此行的一个重要任务,要是能找机会潜入高地就好了。” 大家吃过食物,午后的阳光最毒辣,那几个监视牧马人的金兵纷纷跑到高地东侧下躲避阳光,苏日见他们松懈下来,就有机会靠近马群。 于是四人继续沿着丘陵边沿绕到东边,马群很大,足有上千头蒙古马,没有看到牛羊的影子,便对中年牧民道:“看样子金兵抢你们的牛羊只是拿去充当军粮的,马匹才是他们最想得到的。” 中年牧民气愤地道:“既然他们吃了我们的牛羊,我们就抢他们的马匹作为补偿。” 四人将马匹系在山脚下,朝不远处的马群摸去。那一群金兵远远地坐在高地东侧的山脚下歇息,加上中间被庞大的马群阻挡住视线,根本看不到这边的状况。借着马群的掩护,四人悄悄地朝马群摸过去。 ------------ 第52章 夺马良策 看守着马群的牧马人共有十一人,他们都没有坐骑,步行拿着马鞭与套马杆看护着马匹,身上均是草原人的着装,不过衣服都比较褴褛,看样子定是被金兵抓来的苦难牧民。 距离最近的一个牧马人发现了他们,吃惊地盯着这边,苏日赶紧向他示意别出声,摊手表示并无恶意。 那牧马人定下神来,许是见他们都是蒙古人的着装打扮,并不像是盗马贼,也就没有出声。 苏日感激地冲他行了一礼,摸到他跟前,交谈中得知这个黑瘦的中年汉子来自东边某个小部落,一年前被金兵抓来当奴隶,主要的活儿就是放马。 据他介绍,营地内共有一百八十个金兵,由一个百夫长带领,另外还有二十个被他们抓来的奴隶。苏日急切地拉着他的手询问是否有土伦河部落的人,汉子想了一下,摇摇头表示否定。 这让苏日很失望,他失神地看着远方的高地,心中刚刚燃起的一线希望又落空了,萧承志与忽都思赶紧安慰着他。 此时又有几个牧马人悄悄围过来,见他们都是蒙古人,都放下心来,便聊了起来。 萧承志道:“平时看管你们的金兵都有多少人?你们就没想过逃跑吗?” 黑瘦汉子道:“刚开始看管我们的金兵比较多,后来渐渐减少,现在一般不会超过十人。”我们听罢心中暗喜。 汉子继续道:“我们也试着逃跑了几次,但都失败了,每次被女真人抓回后,就要遭到他们的毒打,再说我们的家都没了,又能去哪呢,在路上照样会饿死。”其他牧民也跟着附和。 仔细想想,他们虽然整天与马群在一起,但是没有马鞍,马匹没有缰绳,根本无法骑乘,步行逃跑的话根本走不了多远就会被骑兵追上。 苏日道:“那些营地里的士兵平时都干些什么?” 汉子道:“他们除了饮酒作乐外,没事就鞭打我们,基本上无所事事,偶尔会四处侵扰周围的牧民,抢掠他们的牲畜。 “有没有法子让我们混进去?” 牧民们想了一下,摇摇头。苏日遂向牧民们讲了来意,希望他们能配合自己的行动,如能成功的话,他们也可以趁此机会逃离魔掌重获自由。 这些牧民们对金兵恨之入骨,巴不得有人来解救他们,当下满口答应。此时一个牧民站起身朝马群边望了一阵,低头道:“你们赶快离开吧,那些金兵要过来了。” 苏日站起身望见那些金兵三三两两地朝马群走过来,于是与牧民们作别,悄悄地朝回摸去。 离开草场上的马群,他们回到丘陵脚下的藏马处。 忽都思望着远方的高地,悻悻地道:“我们这就回去了?” 苏日道:“情报已经探得差不多了,该回去准备准备,越早动手越好,以防生变。” 萧承志点点头道:“是啊,这事说不准的,金兵前线一旦起战事,就会需要大量的军马,这支女真人就会撤走,所以我们还是早早回去。” 忽都思道:“我原本还想找个机会潜入金兵军营的。” 萧承志道:“能潜进去当然最好,高地上堆放了大量的粮草,要是能有机会进去,可以烧掉它,把女真人的老窝给端了,那样的话,他们就会不战而退。” 苏日对萧承志的话题很感兴趣,要是真能潜进去兵营,顺势烧掉它,迫使女真人离开这里,也算为草原人做件好事,他们留在这里,对附近的蒙古百姓来说始终是个隐患。 于是道:“萧安答刚才提到的主意非常好,我觉得很有必要这样做,一旦我们夺马成功的话,女真人肯定还会继续骚扰抢掠附近的部落,兀伦真人的牲畜安全照样得不到保障,只有烧掉兵营,断掉他的粮草,迫使女真人离开这里,那样我们才能一劳永逸地解除兀伦真人的困境。” 萧承志惊道:“我只是说说而已,你还当真了?” 苏日坚定地朝他点点头。 忽都思笑道:“要干,咱们就干大点,给女真人一点颜色看看,要让他们知道,蒙古人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咱们是草原苍狼,不是土拨鼠。苏日大哥,我坚决跟你一起干。” 萧承志沉吟一会道:“这么做未尝不可,但问题是如何才能进入这戒备森严的兵营,怎样能做到既烧掉兵营又能夺回马匹呢,两件事的行动时间如何拿捏,万一潜入失败弄不好就会打草惊蛇,那时什么也得不到,损失就大了。” 萧承志的顾虑是有道理的,烧兵营与夺回马匹两件事无论先进行哪件,都会影响另一件的顺利完成。 一旦潜入兵营行动失败,引起金兵的警觉,势必影响到夺回马匹的行动;如果先夺回马匹,再对兵营采取行动,似乎胜算也不大。 最好是两件事同时进行,既抢马匹,又烧兵营。苏日对大家道:“要不我们这样布置,在进行抢马行动同时,派人潜伏在高地周围,等金兵注意力被分散伺机潜入兵营,一旦金兵主力倾巢而出追击抢马的队伍时,趁乱放火,金兵看见兵营失火,定会回师救援,这样他们首尾不顾,夺马分队的成功率就会更高,你们觉得如何?” 萧承志微笑着道:“好主意,与我想到一块去了,关键是这个潜伏者不能失手,一失手势必影响到夺马分队摆脱金兵的机率,而以后再想潜入就更困难了,所以这个人手一定要选好。” 忽都思拍着胸道:“算我一个,我自幼在森林里长大,爬山攀壁不在话下,这个高地对我来说难度不大,我有信心攀上去。” 苏日听忽都思的意思似乎准备从高地的山脚下往上攀爬,这有些危险,姑且不论失足摔下来,万一被高地上的哨兵发现,那就死定了,对方只需在上面放箭或是扔下石头都足以将人打下去摔死。 于是劝阻道:“这可不行,高地四周除了营门处的坡道缓和外,其他地方都很陡峭,太危险了。” 忽都思道:“没事的,我刚才观察了一下,其实并不很陡峭,上面还有一些植被依附在上面,应该不算太难,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通呢,再说从营门方向潜入几乎不可能,你还没登上山坡,对方就发现你了。” 萧承志道:“要不这样吧,我们先不慌回去,等晚上摸到高地下四周看看,熟悉熟悉地形,到时能不能攀登不就都清楚了。” 大家考虑了一下,也只好等到晚上才有机会接近,于是坐下来静等夜幕降临。 苏日对忽都思道:“要是这个法子行得通的话,我陪你一起潜进去,也好有个照应。” 萧承志道:“这可不行,你是这次行动的指挥,队伍都由你来带,你不能以身涉险,还是由我来陪忽都思潜进去吧。” 苏日握着萧承志的肩道:“夺马行动至关重要,每一个环节与时间都要拿捏恰当,你比我有智慧,咱们就不要争了。” 他还想坚持,忽都思劝道:“契丹安答,您就不要推了,您懂得的东西比我们多,这调虎离山计也是您提出来的,具体怎么操作离不开您啊,您就安心当行动的指挥吧,我与苏日大哥定会好好配合你们的。” 萧承志见忽都思也这么说,不好意思再推迟,遂道:“既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你们一定要小心,虽说高地上不是卧虎藏龙之地,却也是个狼窝,咱们定要准备充分,小心行事,方保不出错。” ------------ 第53章 夜探金营 太阳渐渐西斜,黄昏时分,高地上的兵营突然传来一阵“呜呜呜”的军号声,那些看守马群的金兵纷纷策马朝马群围过来,不断地呦喝着,牧马奴隶们在金兵的命令下纷纷操着马鞭驱赶马匹朝西去,看样子,他们要回营了。 此时从高地西侧转出小队骑兵,朝马群赶来,配合着草场的人手一起驱赶马群回营。 草场上一片喧闹,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伴随着牧马人的呦喝与马嘶声不绝于耳,西去的黑压压马群在夕阳的映照下,周遭泛着一层金光,上千头马匹同时行走的盛大场面苏日还是第一次看见。 闹腾了很久,草场方才恢复平静,远方高地上的兵营又沸腾起来,夜幕降临了。 四人抓紧时间吃了些东西,远方的兵营哨楼上挂着的灯笼亮了起来,在暮色中非常显眼,估计这个时候士兵们开始吃晚饭了,留下中年牧民看守帐篷,苏日三人骑着马朝那点亮光跑去。 快接近高地,便放慢马速,慢慢朝东侧靠去。此时隐约能听到高地顶端上的马嘶声,到达东侧高地山脚下,苏日坐在马背上仰头朝上望。 白天一直没机会靠近高地,无法估计它的高度,现在真实地站在它的脚下,终于感到它的高大险峻。 他摸了摸山体,发现这处高地完全是由土壤构成,没有什么山石的成份,东侧的山体非常陡峭,直上直下,要想从这里上去几乎不可能。 于是悄声道:“再转转看看。” 三人沿着山脚转到南侧,高地旁边是那条河流,苏日与忽都思下马摸到河边试了试深度,发现河水竟到膝盖,河中心部分更深些,这可出乎他的意料,这条看上去毫不起眼的河流竟有这么深! 回到岸边,萧承志望着头顶悄声道:“这个方向不错,没有东侧陡峭,而且上面还有大量的灌木依附在上面,可以作为攀登的着力点。” 苏日抬头朝上观察,果然看见不少灌木长在山壁上,山壁并不陡峭,应该没问题。 忽都思抬头观察了一阵,跃跃欲试,悄声道:“要不我先上去探探路,如何?” 苏日见工具准备不足,上面黑不隆咚的,万一失足可就危险了,于是并不赞同忽都思的行动。 忽都思似乎看清了他的疑虑,笑着道:“黑夜难不倒我,我可从小在晚上去林子里打猎,我已练就了能在黑夜里看清周围一箭之远以内的实物,至于绳索嘛,我包袱内倒是有一根,你不是还有一个流星抓吗?可以借我用用。上去探探路,万一走不通我再下来,你们放心吧。” 忽都思态度坚决,说着从包里摸出一条绳子,找苏日讨要流星抓。 他将绳子一端拴在流星抓的链子尾部,抡起绳子转了几圈,对准头顶上的一处灌木准备甩上去。 苏日伸手制止住他,道:“等等,大家回忆一下,营地南侧区域是帐篷还是马圈?要是有人的话,你这一下还不把上面的人给惊动了?” 萧承志道:“我记得北侧好像是士兵居住的地方,南侧好像也有帐篷,似乎是那些牧马奴隶居住,马圈与粮草在东侧,不过这一带好像有一个哨楼,具体方位我想不起来了,你要当心点。” 忽都思心领神会,重新抡起绳子,对准灌木“呼”的一声甩了上去。流星抓“咔嚓”一声抓在灌木上,三人屏着呼吸,贴在山壁旁聆听上面的动静。 过了一阵,上面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响动,忽都思轻声道:“好了,我上去了,你们在下面等我吧,我到了山顶就以猫头鹰叫声为号,如遇有情况则以夜猫叫声为号。” 苏日应允着,嘱咐他小心行事,忽都思背着弓,放下弯刀,腰间别着一把匕首,运劲试了试绳子,发现抓得很牢,于是深吸几口气,猛一提劲,拉着绳子朝上爬去。 这家伙果然是个攀爬高手,动作很敏捷,特别是能在黑暗中判断着力点的情况,不一会的功夫,他就爬到那处被流星抓抓住的灌木处,取下流星抓,踩在灌木丛中,抬头观察上头的动静。 那处灌木离山脚下有些距离,夜色中,苏日只能模糊看到忽都思的影子,忽都思离山顶还有一段距离,依判断,他只走到一半路程。 过了一会,灌木处传来动静,忽都思又出发了,不知道上面的路况怎么样,又不能开口询问,很快就看不到他的影子了,上面黑黑的一片,偶尔“唏唏簌簌“地落下一些小沙石。苏日俩人连忙退后几步,紧张地抬头探望着。 良久,还是没有听到暗号,是不是没路了,要是没路应该赶紧下来,另寻一处。 此时一声低沉的猫头鹰的叫声从头顶传来,紧接着又传来一声,忽都思已平安到达山顶了,苏日大喜,连忙抬头朝上回了一声,以示知晓。 很快从头顶上扔下来一根绳子,苏日对萧承志道:“你在下面守着,我上去看看。” 他将弓斜背着,将刀斜插在腰带上,忽都思刚才没有带长兵器上去,万一有什么意外,打斗起来没有长刀就要吃亏了。于是将绳子一端围着腰部系紧,万一失足不至于直接摔下来,拉着绳子慢慢朝上爬去。 所幸南侧的山壁长了不少灌木,这给攀爬提供了帮助,他小心翼翼地顺着忽都思的路线爬到半山的那处灌木丛,踩在灌木上,喘着粗气,歇息了一会,抬头向上望,黑黑的看不到忽都思的影子,绳子动了几下,忽都思在催他上去,于是继续向上爬。 接下来的路比较陡峭,有一处几乎是垂直的,而且没有灌木长在上面,不知道忽都思是怎么上去的。 苏日在暗色中极力察看,发现旁边不远处的山壁较缓,而且上面有灌木,于是借助绳子荡到旁边的灌木上,继续朝上攀爬,渐渐地能看到忽都思的影子。 忽都思见他上来了,便也运劲在上面拉着,于是手脚并爬终于到达了山顶,下面黑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苏日喘息着悄声对忽都思道:“快给萧承志发个信号。” 他脸朝下发出两声猫头鹰的叫声,一会儿,下面传来了回声。苏日这才扭头观察身后的情况,木栅栏离悬壁有三步远,忽都思已将流星抓牢牢地固定在栅栏底部的木杆上。 俩人贴在栅栏旁,观察里面的情形,离栅栏不远是几个简陋的帐篷,里面偶尔传出说话声,应该是那些牧马奴隶住的地方,隔着帐篷可以听见北侧传来的阵阵喧闹声,不远处的东边侧是庞大的马圈与草料堆。 忽都思轻拍苏日的肩头,示意他朝西南看,那里有一个高高的哨楼耸立在西南方的栅栏内侧,离他们这里大约有几十步远的距离,看不清上面是否有人。 根据角度来看,就算是在白天,哨楼上的人也无法看到南侧山壁的情况,但能不能看到爬上山顶的人,就说不准了,这个哨楼是个极大的威胁。 便对忽都思做了个进入的手势,俩人轻轻地爬上栅栏,悄悄地翻了进去。营地几乎没有流动哨,也许金兵认为,在这个天然的堡垒上,只要守住营门,几乎没有人能混进来。 俩人轻而易举地摸到了东侧,这里是关牲畜的地方,上千头马匹都被关在这个巨大的马圈内,离马圈不远,是十几个堆积成山的粮草仓库,连着仓库区就是几十个帐篷,帐篷内发出亮光,喧闹声正是从那里发出来的,帐篷外不时有士兵走来走去,他们大声用女真话交谈着,步履踉跄,看上去似乎是喝醉了。 不能再往西边走了,容易被发现,一条宽敞的道路从马圈一直通往西边的营门,道路两旁与帐篷相临之处用木栅栏隔离起来,这么做好像是为了防止马匹窜入帐篷区。 苏日躲在草堆后,悄声对忽都思道:“看清楚了吧?将来我们潜入营地后,一旦金兵倾巢而出的话,只要把这十几个粮草堆给点燃,一切就好办了,这里一着,连着的北侧兵营也会着火,金兵的水源在高地下面,就算他们回营救火也来不及了,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们完了。” 忽都思轻笑着道:“痛快,那时,不用我们动手,这些金狗就会一个个成为烤焦狗了,呵呵。” 俩人顺着马圈,悄悄地朝南侧摸回来,翻出栅栏,苏日顺着绳子先溜了下去,他每下到一处灌木丛,就要把绳子在那里扎一道,以作固定点。 因为忽都思在后面殿后,他要把绳子一段段地收起来,有了这些固定点,他在下撤时安全多了。 萧承志见俩人安全下山,方才放下心来,三人快速收起东西,骑上马顺着山脚朝东边走去,回去的路上,苏日把高地上的情况介绍给萧承志听。 最后的结论是:一定要在天亮前提前潜上山躲起来,伺机行事,要想在天亮上山估计很困难,西南方的那个哨楼威胁很大,别说上山,一旦靠近南侧,十有八九会引起哨兵的注意。 ------------ 第54章 潜伏 三人离开高地,赶到宿营地与中年牧民会合,他正巴巴地等着消息,听了苏日的叙述,他也很兴奋。 聊了一阵开始休息,一大早,萧承志与中年牧民赶回兀伦真部集合队伍去了,苏日则与忽都思留了下来,继续留意营地动向。 送走萧承志他们后,苏日望着晨曦中的高地对忽都思道:“咱们要想想退路问题,我们在四更或是五更时分潜上山去,我们的坐骑肯定不能留在山下,白天得手后,我们趁乱下山,只能渡过河流朝南跑,其他方向都不能去,万一被金兵的骑兵碰上,没有坐骑我们就完了。” 忽都思道:“那怎么办呢?南边是草原,不利于藏马匹,我们总不能一直走下去吧,高地上视野开阔,万一金兵发现我们,越过河流追赶,我们照样跑不过他们。” 他的忧虑不无道理,如果动手那天,马群要是在北边草场放牧的话就好办了,一旦萧承志他们动起手来,营地金兵的注意力定会被吸引过去,那样的话苏日俩人脱身就安全多了。 苏日道:“我们还是把马匹藏在东边的丘陵里,得手后我们渡过河流,朝下游跑,我想金兵内外交困,首尾不能相顾,应该没时间理我们,不过这种事有很多娈数,有时候事态并不按我们的意图发展,我们见机行事。” 忽都思依言赞同,说话间,太阳已经升起了,高地上的兵营骚动起来,过了一阵,伴随着轰隆隆的响声,马群被驱下高地,朝草场奔来。 苏日注意到除了牧马的十几个奴隶,这次看押的金兵共有七个人,看来昨天那个黑瘦牧民并没有说谎。 在等待的日子里,除了监视兵营动静,他与忽都思成天在附近转悠,把这里的地形摸了个七七八八。 算算时间,萧承志离开已有三天了,他们也该到了,这几天来金兵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一切都很惯常化。苏日与忽都思来到最初走出丘陵的那处山坳嘴,等待队伍的到来。 下午,萧承志他们到了,眼前的队伍虽然没有金兵那样有着整齐的装束,但是个个精神劲头十足,斗志昂扬,弓箭与弯刀这些基本的武器都被携带上,绳索、套马杆、备用马鞍也都带上了。 苏日指挥众人把马匹藏在丘陵间的山坳内,一起爬到丘陵顶上察看地形,这些人当中有一部分人来过一次,望着远方的草场与高地,萧承志详细地讲述了一遍行动计划,众人心领神会,他们的骑术丝毫不用担心,在草原上来去如风是每个草原人的必修课。 苏日从队伍里挑出十个套马本事较高的骑手,一旦引开金兵主力后,由他们伺机驱赶抢夺马匹。 剩下的人则负责发动第一轮袭击,干掉看守马群的几个金兵,并吸引金兵主力的追击,将他们引离马群。 如果见兵营火起,金兵主力回营救火的话,则回师策应那十个套马骑手的行动。众人都明确了各自的任务,萧承志又嘱咐了一些细节事项。 接下来就是等待明天动手,吃过晚饭,睡到四更天的光景,苏日喊醒了忽都思,两人吃了些食物。 为了不影响行动,俩人尽量把不必要的物品留了下来,忽都思带着弓箭与绳索,苏日则带着腰刀、流星抓与火折子。 萧承志骑马送他俩,三人趁着夜色,悄悄地朝高地靠近,毫无悬念地来到南侧的山壁下,俩人分别与萧承志拥抱,互道珍重。 他带着俩人的坐骑朝东而去,那里有一处苏日这几天来看好的藏马地点,萧承志将把坐骑藏在那里。 目送萧承志消失在夜色中,他抬头望向头顶上的高地,静悄悄的,这个时辰是人最困倦的时候,便拍拍忽都思的肩膀,示意可以动手了。 他依照上次的法子,将绳子系在流星抓的尾部,对着那丛灌木甩上去,抓牢后,他照样第一个爬了上去,苏日在下面等待着。 这次轻车熟路,忽都思没耗多少时间就爬到了山顶,听到一声猫头鹰的叫声后,苏日回了一声,绳子从山顶扔了下来,他便顺着绳子朝山顶爬去。 与忽都思会合后,将绳子拉了起来,藏在栅栏脚下,另一头系在栅栏底杆上,为了给脱逃节约时间,俩人并没有解掉它,这个方向比较偏辟,白天奴隶们都出营干活去了,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到栅栏外有绳子。 苏日蹲在栅栏外观察营地的动静,里面静悄悄的,隐约能听到就近帐篷内传出的鼾声。 俩人悄悄地翻过栅栏,朝草料堆摸去,有了上次的探路,高地上的地形俩人已熟悉,摸进粮草仓内,苏日与忽都思分别爬到一处草堆顶上躲了起来。 这些草堆足有三人高,每个占地很大,整个人躺在上面都有余,就算有人走进草堆,也不会看到顶上有人藏着。 而他们在草堆顶上可以看见西南方的那个哨楼,为了防止白天被哨楼上的金兵发现,苏日与忽都思弄了些草盖在身上作伪装。 时间还早,苏日趴在草堆上闭目养神,旁边草堆顶上的忽都思取下弓,做着一些瞄准的动作,根据距离来估算,在草堆上放箭,哨楼应该是在射程以内。 等待是漫长的,时间慢慢地流逝着,终于等到了东方现出鱼肚白,俩人趴在草堆上注视着营地的动静。 天更亮了,一声牛角军号响了起来,南侧那几个破旧的帐篷内开始有人起床,看他们的衣着应该是那些奴隶。 一个当值的金兵提着马鞭走了过来,大声喝斥着他们,这些奴隶的动作立刻变快了起来,有的抬着水桶朝营门走去,看样子是下山打水,有的抱着柴禾朝伙房跑去。当值的金兵还嫌他们动作慢,不断地抽打着从身边跑过的奴隶。 很快炊烟就升了起来,北侧的金兵兵营有了动静,士兵们三三两两地走出帐篷,打着呵欠,用女真话互相打着招呼交谈着,营地开始忙碌起来。 苏日注意到哨楼上出现了士兵的身影,悄声嘱咐忽都思小心戒备,好在哨楼上的士兵的视线并不放在他们这边。 金兵吃过早饭后,在军营中间的空地上,出现一小队穿戴整齐的金兵,一字排开,共有九个人。 此时一个军官模样的中年武士从帐篷内走出来,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奴隶连忙躬身趴在地上,军官满意地坐在他背上,看了一眼小分队,用女真话叽叽呱呱地说了一通。 苏日的女真话还没学到能听懂连续话语的程度,但猜到对方可能是在分配任务,也许这九个人就是今天看守马群的人。 军官训完话后,站起身走回帐篷去了。那九个士兵扭身朝马圈走来,他们手中提着马鞍,腰挂战刀,有几个提着马鞭,马圈的一侧系着一百多匹军马。 金兵放好马鞍后,牵着马匹走出马圈,朝营门走去,并不是人人都带了弓箭。 等他们走开后,十几个牧马奴隶在当值金兵的监视下,朝马圈走来,他们合力打开马圈的大门,赶出头马,马群跟着头马顺着大道朝西侧的营门走去。 庞大的马群缓缓地走下高地,营地内扬起冲天灰尘,呛得苏日与忽都思睁不开眼。 过了很久,马群终于走光了,巨大的马圈空荡荡的,只剩下一百多头战马系在那里。 太阳照在空中,所幸他俩藏身的草料堆顶上有一个帐篷支着,否则在这么热的天气里,被太阳直晒可吃不消。 留在营地里的奴隶走到草料堆,叉了一些草喂那些战马,一个家伙拿着长长的草叉,差一点刺到忽都思的大腿,惊出他俩一身汗,好在他的视线受阻,并没有发现顶上藏有人。 气温越来越高,除了放哨的金兵,其他人都躲在帐篷内,这块高地上并没看到多少树木,就算有,也早被金兵给砍倒扩展营盘了。 趴在草堆上汗如雨下,这潜伏的差使还真不好当,苏日斜眼看看天空,离正午还有一阵子,不知今天的马群往哪个方向放牧去了,萧承志他们是否能顺利接近他们发动攻击? 那些马夫已喂完马匹回帐篷去了,营地东侧静悄悄的,见四下无人,忽都思悄声道:“我们的契丹兄弟怎么还不动手啊?他们躲在丘陵沟中,哪知道我们的苦啊,再呆下去我就要被晒焦了。” 苏日安慰他道:“再坚持坚持,这可是考验我们的意志与毅力的时候,萧承志他们肯定还没找到很好的机会,这次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又等了一阵,静谧的营地忽然响起低沉的牛角军号声,这让俩人听得精神为之一振,北侧军帐纷纷冲出许多金兵,吵吵闹闹地拥在空地上,哨楼上的士兵指着北侧对着空地上的金兵大声叫嚷着,空地上的金兵明白过来,纷纷跑到军营的北侧栅栏旁。 苏日对忽都思道:“兄弟,我们的契丹兄弟动手了,看样子是在北边,我们的运气还真不错,希望他们第一轮进攻能顺利。” 忽都思扭了几下脖子兴奋地道:“接下来该轮到咱们大展身手了。” 此时,那个金兵的百夫长站到空地上,举着战刀朝栅栏边观看的金兵叫喊着,那些金兵纷纷跑回军帐穿盔着甲。 忙乱了一阵后,金兵穿戴整齐重新回到空地上,鲜明的盔甲在阳光下泛着光,他们的武器有腰刀、狼牙棒、弓箭、长马刀。 百夫长简单地讲了几句,朝马圈挥了挥手,金兵飞快地朝马圈跑来,苏日眼瞅着他们从眼前跑过,大略数了一下,差不多都准备出动了。 ------------ 第55章 调虎离山 金兵纷纷从马圈内拉出马匹,认蹬上马,百夫长挥刀大喊了一声,领头带队朝西门冲去。 眼瞅着一百多个金兵消失在营门口,苏日心中大喜,这下好办了,留守的士兵除了哨楼上的,西侧营门肯定也有几个,没有人会注意到草堆,他与忽都思刚好可以在草料堆大显身手了。 等了一会,约莫金兵已冲下山了,便对忽都思道:“该我们上场了。” “好嘞!”忽都思兴奋地应着。 俩人正准备溜下草堆,忽然营门方向传来马蹄声,苏日循声望去,但见十几个金兵重新返了回来,暗道糟糕!这可如何是好? 回营的金兵与哨楼上的金兵讲了几句话,纷纷下马,跑到北侧的栅栏边观战,西南角的哨楼上的金兵也面朝北方观望着。 苏日指了指哨楼上的金兵,朝忽都思做了个手势,忽都思会意起身蹲在草堆上,取下大弓,迅速搭上箭,瞄准哨楼上的金兵。 那个士兵静态地站在哨楼上,丝毫没注意来自侧后方的杀机,当下中箭应声瘫倒在哨楼上。那些站在北侧栅栏旁观看的士兵,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变故。 事不迟宜,苏日与忽都思快速跳下草堆,拿出火折子,将草堆与粮仓一一点着,飞快地朝南侧跑去。 此时从军帐内走出一个士兵,看到潜伏的俩人,连声喊问,忽都思回身就是一箭,那兵士惨叫一声中箭倒地,这下惊动了栅栏旁的军士,纷纷跑到空地上。 苏日躲在南侧的帐篷旁,偷眼望去,那个中箭的士兵并没有死,抬手指着这边叽叽呱呱地大叫着,便朝忽都思喊道:“快走,被他们发现了!” 顺着帐篷,来到栅栏旁,苏日与忽都思刚翻出去,那些金兵已经赶到南侧帐篷区,他将绳子提起来朝山下扔去。 苏日让忽都思先走,他执意不从,坚持留下断后。十几个金兵都冲了过来,忽都思隔着栅栏射倒了两个。 此时东侧的草料堆火势大了起来,刚点着时,火势小,几乎没有什么烟冒出来,这一阵子,火势借着高温猛烈地大作起来,浓烟不断冒出。 那群金兵已发现了情况不妙,试图跑去抢救,然而十几个草堆与粮仓均已着火,火势在灸热的气温下曼延得很快,火苗窜起老高,灸人的热浪让那些救火的金兵根本无法靠近粮草仓。 他们慌张地跑来跑去,那几个追赶的金兵看到身后的火势也慌了,想回去参与救火,却又不想放过偷袭者,于是试图一起冲过来。 忽都思沉着地连续开弓,隔着栅栏又射倒了两个,其他人慑于忽都思的箭法不敢再冲,躲在帐篷后对着他俩胡乱放箭,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趁着金兵进退两难的时刻,苏日催促忽都思先走,万一大队金兵回营的话,想走就来不及了,忽都思监视着栅栏内的金兵大声道:“不要再争了,你先下去,我下山的速度比你快!” 时间紧迫,苏日不好再坚持,忽都思说的也有道理,于是嘱咐他小心,自己顺着绳子先溜了下去,到达山脚,他提着刀戒备着,还好,南侧没有人,退后几步,抬头招呼忽都思退下来。 忽都思回头应了一声,射出一箭,将弓与箭壶朝我扔下来,喊道:“接着,掩护我。”言罢飞快地顺着绳子往下溜。 苏日接过弓,捡起箭壶,迅速抽出箭搭上,往后退几步,监视着栅栏。忽都思刚下到一半,金兵已赶到栅栏旁! 一个金兵探头望见了绳子,试图爬出栅栏砍绳子,苏日拉弓射中了他,其他金兵往后缩了一下头,忽都思跌跌撞撞地往下溜,被灌木挂了几下。 这节骨眼苏日朝栅栏探头的金兵又射出两箭,忽都思已到了山脚。他拿起火折子点着了绳子,俩人猫着腰朝东南方向跑去。 那几个金兵已翻到栅栏外,正站在上面喊叫着,羽箭“呼呼”地落在他俩身旁,俩人埋头忽左忽右地变着方向朝河边跑去。 一口气冲到河边,这里已超出弓箭的射程了,苏日回头一看,有一个金兵正顺着绳子下到了一半就被困住了,下半截绳子已被烧毁无法下山。 俩人快速渡过河流,回头朝高地上的金兵大声吹口哨,用萧承志教的女真话叫骂着,那几个金兵气得大呼小叫。 就这样在金兵的眼皮底下顺着河流飞快地朝东边跑去,回头望见高地上已是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看情形已不可能将之扑灭,忽都思叫道:“痛快!烧死这些金狗。” 北边的草场也是混乱一片,马群四散奔走,距离太远,加上尘土飞扬让人看不清具体的情况,只有与萧承志他们会合才能知晓。 俩人顺着河流南岸跑到了东边的丘陵区,找到了座骑,这一路上没有金兵追赶,高地上乱着一团,谁还有功夫来顾着追他们,苏日跨上马背,望着北边道:“我们该回去找萧承志他们了。” 刚转出山嘴,就遇到两个牧马的奴隶,这两人正趁乱套了两匹马准备逃跑,突然看见他们,吓了一跳,既而见不是金兵,方才定下神来。 苏日向他俩打听刚才的战况,两人喘着气大略讲了一下,这才得知,一切都按原计划顺利进行,萧承志他们已经得手,不过也伤亡了一些人,已朝北边丘陵区退去。 那些下山救援的金兵见营地起火后,纷纷放弃追击,有的回营救火,有的追赶马群。这两个牧民趁乱也套了两匹马,说话间不时回头张望。 苏日对他们道:“放心吧,那把火是我们放的,金兵一时半会是不会顾及到你们的,他们的军营已经完了。” 两个牧马人吃惊地看着他俩,既而拜谢着,苏日望着西边高地上浓烟滚滚的兵营道:“你们自由了,快走吧,祝你们好运,愿长生天保佑你们顺利回家。” 牧马人道谢着去了。苏日这才与忽都思沿着丘陵朝北跑去,庞大的马群已不见了,只剩下几小群马匹分散在宽阔的草场上,偶尔能看到中箭而亡的金兵与兀伦真人的尸体。 来到北边的丘陵山嘴处,这里的地面混乱不堪,还有许多马蹄印,看样子,萧承志他们是从这里撤走的。 于是沿着山坳追了上去,在丘陵间走了一阵,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听不出声音是从何方传来。 苏日紧张地道:“该不会是金兵追上来了吧?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忽都思会意,两人找了个地方刚藏起来,从北边的丘陵后转出十几骑。 苏日瞅眼一看为首者竟是萧承志! 便喜道:“是我们的契丹兄弟,看样子他们是来接应我们的。” 忽都思站起身,朝马队大声喊叫。萧承志他们也发现同伴,朝他们的藏身之处走来,见俩人安全脱身,大家都很高兴。 萧承志兴奋地道:“你们干得太精彩了,当记首功!” 苏日急切地问道:“有没有抢到马匹?” 萧承志道:“夺了将近一百匹马,这回兀伦真人不但挽回了损失,还能分到多余的战利品呢。马群已经由其他人赶回去了,我担心你俩的安全,这不,带上一帮人来接应你们。” 他说着,见忽都思衣服多处破裂,似余还有些伤痕,忙问其详,忽都思笑着道;“不碍事的,只是挂伤而已,皮外伤。” 那些兀伦真人纷纷上来向俩人道谢,苏日趁此询问伤亡情况。 萧承志道:“伤了十个人,不幸战死了三个,金兵中那些看管马群的都被我们杀了。” 大伙围着又说了一阵话,苏日回头看了看南边道:“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此地不宜久留,万一金兵追上来,就麻烦了。” ------------ 第56章 火烧兵窝 众人依言纷纷上马朝北而去,一路上苏日与萧承志讲述着各自的经历,听了他的叙述,苏日对他们的行动也了解了个大概情况。 原来四更天分开后,萧承志带着坐骑来到东边,藏好后,重新返回到丘陵内的营地。 天亮后,他们纷纷下马潜伏到丘陵上监视营地的动向。金兵最初赶着马群下山后并没有到北边的草场放牧,而是朝西去了。 眼瞅着马群消失在西侧的山坡头,萧承志与几个为首的牧民商量后,决定带一部分人马到西边去,可是又不能沿着草场往西,于是翻越丘陵朝西赶去。 萧承志带着十几人走后不久,放牧的马群竟然朝北边来了。事后,苏日猜测,很有可能是那些看马的奴隶们干的,因为前些天在探营时,曾经与他们提起过。 留在原地的兀伦真人赶紧派人追回了萧承志,一去一回浪费了不少时间,这也是为什么迟迟没有发动攻击的原因之一。 萧承志返回到原地后,眼见只有九个金兵看护,于是抓住时机部署了一下人马,第一轮攻击由他带领二十骑完成,中年牧民带领十个套马能手埋伏起来,一旦金兵主力被引开,则伺机抢马。 马群离丘陵越来越近,萧承志带着人马冲出丘陵,朝马群扑去。那九个金兵原本远远地跟在马群之后,突见有骑兵杀出,吃惊不小,见萧承志人马并不多,这几个金兵驱赶着十几个牧马人试图上来阻止。 那些牧马人早与攻击者有约,眼下见萧承志他们已出现,倒戈一击,这下事出突然,等高地上的哨兵发现山下变故,吹起号角时,萧承志他们已结果了那九个金兵的性命。 萧承志见一击得手,忙指挥着套十匹马给尾随而来的十个步行者当坐骑,待步行者全弄到座骑后,金兵主力已杀出,朝北扑来。 此时马群开始骚乱起来,萧承志带着三十骑待金兵骑兵将至,双方用弓箭作了一阵小规模接战后,调转马头朝北边丘陵地跑去。 金军百夫长眼见士兵被杀,哪肯干休,领兵紧追不舍。萧承志边跑边回头观望高地,没有见到火光,眼看就要进入丘陵地,萧承志倒不担心脱身问题,兀伦真人对这片丘陵区很熟悉,他主要还是担心俩人的安危。 进入丘陵后,金兵的前队也跟着冲了进来,此时高地的兵营已经着火了,浓烟四起,殿后的金兵发现营地失火,连忙飞报前队的百夫长,百夫长显然大感意外,想必知晓营地失火非同小可,没有粮草他们无法在草原上呆下去,估计明白已中计,却又担心高地已遭敌人攻占,于是吩咐后队改前队,火速回援。 萧承志眼见追赶的金兵纷纷后撤,心中已猜到定是苏日他们得手了,于是按照预定的计划,返回接应夺马的小分队。 话说埋伏在另一方向的抢马分队眼看金兵回高地救火,乘机冲向马群,这些人都是套马高手,套住头马后,赶着上百匹马朝丘陵山地退去。那些看马的奴隶也伺机四散奔逃,回到高地的金兵根本无暇顾及山下的马群。 萧承志在马背上笑着道:“还是你们那把火放得及时,否则我们现在还在与追兵绕弯呢,烧得怎么样?这次给金兵造成不小的损失吧?” 苏日道:“放心吧,他们的粮草全完了,估计军帐也被烧掉,我想要不了两天,他们就会撤走。” 萧承志道:“断了军粮,他们不想走也不行了,呵呵,不过我们还得提防他们,说不准这些缺粮的金兵会四处报复周围的牧民。” 苏日道:“这倒是个问题,最好建议兀伦真人迁移牧场,以避其祸,万一金兵发现是他们干的,肯定会来报复,那样就会大祸临头了。” 他喊住中年牧民,说出自己的担忧,建议他们留一两个人在这里守着,一旦发现金兵向北搜索的话,也好有个准备,兀伦真人商量了一下,依言挑了两个骑手留了下来。 说话间,马队已经走出了丘陵,追上护马的分队,大家合兵一处,赶着马群朝兀伦真营地返回。 回到营地后,众人少不了又是一番庆祝,献哈达、喝奶酒一直闹到深夜。 第二天,我们三人决定离开兀伦真部落,牧民们极力挽留,中年牧民与几个年长的族人拉着他们的手道:“勇士们,你们是长生天派来帮助我们的使者,我们还没表达最真诚的谢意,你们却要走了,这让我们内心不安呐,哪怕是留下来一天,我们兀伦真人也能感到一丝安慰啊。” 萧承志道:“我们还有自己的使命,确实不能逗留,有机会的话,我们还会重逢的。” 苏日道:“为了提防金兵的报复骚扰,你们最好是迁移牧场,避其锋芒,越早越好。” 中年牧民道:“这处牧场还不错,要重新找一处牧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你们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小心点没错,我们今天准备准备,过几天就迁走。” 苏日道:“动作最好是快点,金兵要来也就是在这几天,今天能迁走最好不过。” “今天?太匆促了。”牧民们面面相觑,脸显难色,这些兀伦真人刚刚抢到马匹,该补偿的还没补,多余的战利品也没分,乱哄哄的,现在突然要他们迁移牧场,确实来不及。 萧承志道:“你们今天把马匹给分了,准备一下,明天就迁吧,能够早点上路,对你们没什么坏处。” 见他们去意已决,牧民纷纷送来礼物,三人只收了些食物带在身上,马匹与其他礼物一概回绝,牧民们送到帐篷外,说了一些离别话语,正准备上马,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南边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骑飞快地朝营地奔来。 中年牧民望了一阵道:“是我们留在南边的人,不会有什么情况吧?” 大家听得心头紧紧的,目不转睛地盯着渐行渐近的骑手。忽都思拉着马道:“看样子,我们走不了咯。” 苏日看着远方道:“但愿不是坏消息。” 骑手到达了营地,气喘吁吁地跳下马,一个牧民递给他一碗水,他仰头一口饮尽,抹了一把汗,着急地道:“他们来了,那些金兵正朝北边搜索而来。” 他们来得好快,苏日忙问:“他们有多少人?” 骑手道:“至少有七、八十人,他们分成两股,一部分朝西去了,另一部分朝北而来。” 苏日转头问中年牧民:“那些金兵以前有没有到过你们这里?” 中年牧民摇摇头道:“没有来过我们营地,但如果他们一直往北搜索的话,肯定就会发现我们。” “他们的速度如何,大概还有多长时间到这里?” 骑手想了一下道:“我来的时候,他们还在丘陵地带搜索,另外那个同伴留在那里继续监视他们,我想如果他们不改变方向的话,黄昏前就能到达这里。”牧民们听他这样说,紧张地议论起来。 苏日征询地对萧承志与忽都思道:“你们怎么看,是去还是留?” 忽都思道:“帮忙帮到底,既然他们找上门来,岂有不打之理,我建议留下来!” 萧承志沉默着点点头,中年牧民见他们愿意留下来也很高兴,于是大家围在一起迅速商量对策。 苏日道:“对方人数比我们有优势,又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而且挟着怒火而来,战斗意志旺盛,我们可不能与他们硬碰硬,那时冲突起来我们定会吃亏,这里是一马平川的草原,毫无险可守,与其在家门口燃起战火,不如把战火引到野外去。” 萧承志看着他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主动去迎击他们,把他们引到其他地方,在运动中歼灭他们?” 苏日点点头,萧承志道:“此法好是好,但我们队伍里也有十多个人受了点伤,如果把他们也算上的话,最好是能速战速决,长时间的跑动,对他们的伤口恢复很不利。” ------------ 第57章 初战金兵 苏日道:“那就找个地方设伏,把他们引进去,打他个伏击,这十几个受伤的牧民就留在伏击圈里。” 萧承志道:“这里的草场一马平川的,几乎没有什么山丘,没有理想的设伏地点啊。” 苏日转而问中年牧民:“南边除了那处丘陵,其他方向有没有可以设伏的地形?” 几个牧民想了一下道:“上次金兵抢夺他们牲畜的那处牧场往西有几处较高的山坡,还有树林,是否可以把埋击场设在那里?” “你们都熟悉那里的地形吗?”萧承志问。 有些牧民去过那里,纷纷答道:“去过,那里可以设伏,具体怎么布置,我们得去现场才好安排。” 苏日道:“好,那就这么定了,大家赶紧收拾收拾,时间紧迫,不能再耽误了。”一干人纷纷跑回蒙古包准备去了。 三人一起挨个帐篷地催促兀伦真人,一定要抢在金兵到达牧场之前赶到,否则就麻烦了。 这些兀伦真人行动也很快,一阵忙乱后,纷纷携带武器赶到草地上集合。 苏日分配了一下人手,由萧承志带领三十人(包括那十几个伤兵)去牧场西边设伏,苏日带忽都思及剩下的十来人负责吸引金兵。 众人明确了任务后,纷纷检查了一遍武器,带足了箭簇、食物与水,这才上马朝南边的草原奔去。出发前,苏日嘱咐留守在营地的牧民抓紧时间做迁营的准备。 为了与金兵抢时间,大家一刻也不敢停留,四十多骑快马加鞭地朝南方奔驰,中午终于赶到了牧场,还好,没有发现金兵的影子,看样子他们还没到。 牧民们纷纷指着西边的地势让他们看,苏日望见平坦的草场西头有一片起伏的小山岗,远远地还能望见山岗上有树林的影子。 苏日望着南方道:“趁金兵还没到,我们抓紧时间去西边看看。” 众人纷纷调转马头朝西边的山岗奔去。一顿饭的功夫就到了,这些山岗并不是很高,野草长满了山坡,使得起伏的曲线看上去更加柔和,山顶上生长着一簇簇白桦树。大家策马冲上山坡,沿着山腰寻找埋击点。 萧承志指着前方一处断口道:“去那看看,应该是个谷地。”顺着方向很快来到断口上方,连绵的山岗好像被拦腰斩断一般,形成一道曲折的东西走向的山谷。 苏日跳下马,走到山顶朝脚底下的山谷望去,山谷并不深,宽度足够七、八骑并排行走,对面的山头上有白桦树林,便对萧承志道:“就在这吧,你可以把人马安排在对面与我们这边,待我们把金兵引进来后,你们可以夹攻他们,我们则堵住西头的谷口。” 萧承志依言领会,苏日随后率领小分队朝山脚的坐骑跑去。 他带领的这十几个骑手,都是兀伦真部落的年轻人,箭法与骑术都勿须让人担心,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有着旺盛的斗志,而且初生牛犊不怕虎,就算是面对数倍于我的女真士兵,他们也未必害怕,战场上士气很重要。 苏日满意地看着跑在周围的骑手,霍克飞在他的头顶上一路紧跟着。 忽都思靠过来道:“你说女真人会中计吗?他们就那么乖乖地进入我们布的口袋。” 苏日望着前方的草原道:“这就看我们怎么打了,这次女真人营盘被烧,马群被抢,心里肯定窝了一把火,这次行动就是来报复的,好不容易找到放火抢马的人,他们能轻易放过咱们?不过,咱们开始也要装模作样的打几下再跑,不要露出破绽才是。” 忽都思豪笑着道:“这是自然的,那些被怒火烧昏了头脑的金兵,定如同疯狗一般,见人就咬,我们可要小心点,被疯狗咬上一口,那滋味可不好受。” 他们重新回到牧场,扭头回望西边山岗,已望不见萧承志他们的影子。 苏日示意随从停下马,把行动要领又对他们讲了一遍,强调只与金兵作弓箭接触,千万不能恋战,假装朝西逃跑将敌人引过去,大家都心领神会,其实十几人对七、八十人力量悬殊,打不过逃跑很正常,金兵应该看不出其中有诈,如果说力量势均力敌,对方还有可能会起疑心。 说话间,从南方草原尽头飞驰来一骑,众人翘首以望,那骑渐行渐近,队伍中的牧民道:“是我们的人,应该是另外那个探子回来了。” 于是大伙策马朝那骑迎去,来人在马背上大声喊道:“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金兵马上就要到了。” 忽都思高声答道:“正愁他们不来呢,有多少人?” 探子答道:“有八十多骑,由那个百夫长带领着。” 忽都思笑道:“他来得正好,斩了这头领头狗,让这群疯狗失去首领,呵呵……” 那个百夫长苏日在高地兵营里远远地见过他,这家伙可能有几下子,这次亲自带队前来,还是不能大意的,便对探子道:“辛苦了,归队吧,一会就跟着我们一起行动。”探子抹着汗,接过一个牧民递过的水囊喝了起来。 他对忽都思道:“咱们这还是第一次跟金国士兵交战呢,你如此豪言,那个百夫长一会就交给你了。” 忽都思拍拍长弓道:“放心吧,我会射穿他的心脏的。” 此时,南边草原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大家都盯着南方。很快从草原尽头出现一点影子,影子渐渐向左右扩散,汇成一条影线,金兵出现了! 阳光照在盔甲的护心镜上,反射出点点光芒。金兵越来越近,已能看清马背上骑手的影子了。 苏日拨出弯刀道:“你们怕女真人吗?” “不怕!”一干人跟着吼道。 “很好,那就准备好咯,举起你的弯刀,搭上你们的利箭!跟着我,一字排开迎上去!” “什么,迎上去?没搞错吧,我们在这里以逸待劳多好。”忽都思叫道。 “没错,就是要主动上去,你原地不动,对方反而会起疑心,我们要造成遭遇的假象。”言罢,苏日催动战马朝远方的金兵迎去,此刻一定要激起斗志,他担心原地等待会让兀伦真人产生畏惧感。 忽都思与其他人连忙策马跟了上来,苏日边跑边对忽都思他们道:“待金兵快要进入射程后,我们就勒马放箭,然后赶紧回撤,千万不要与他们近距离接触,一旦被咬住就难脱身了。”众人会意,渐渐将队形散开,呈一字排开之势。 金兵突见十几个骑手朝他们冲去,非常惊愕,凭十几个就想挑战八十多骑,这些草原蛮人也太不自量力了吧!无论如何也要教训教训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蒙古人,通古斯武士的自尊与傲气激起金兵的斗志,那个领头的百夫长高举战刀,嗷叫着朝蒙古人扑来,身后的金兵纷纷举着兵器冲来。 苏日收起弯刀,沉着地取下弓,搭上箭,其他人也纷纷照做,金兵很快就进入了射程,他猛勒住马,高喊一声:“放!”十几枝箭朝金兵飞去,金兵一心只想与他们近距离撕杀,丝毫没注意敌人会出这招,当下有几人中箭落马。 趁此机会苏日率队调转马头朝回跑,金兵非常气怒,那个百夫长大声吼叫着,金兵刚才吃了亏,这次学乖了,拿出盾牌防着。饶是如此,仍然有人被箭射伤。 忽都思这小子更是了得,生死相搏的战场,他倒是耍起骑术来,一会倒仰身子,后背贴在马背上朝后射击,一会反坐马鞍上,来个面对面射杀金兵。 这群金兵立刻就有两人中箭坠马。金兵百夫长眼见对方人少,朝身旁的士兵喊了几声,金兵的队形马上起了变化,挤在一起的队伍分成两拨,分别朝兀伦真人的两侧撵上来。 不好!他们想侧翼包抄,生吃掉我们!苏日一见立时洞悉敌军意图,那些负责包抄的金兵并不理会他们的弓箭,也不还击,埋头只顾朝两翼的前方冲刺,企图赶到他们前头实施包围。 ------------ 第58章 山岗伏击战 苏日朝忽都思他们喊道:“大家别打了,赶紧跑,那些金兵想包抄我们,千万不要被他们赶到前头去了。” 众人也看到了金兵的意图,纷纷停止放箭,打着马拼命朝山岗冲去,两队人马在草场上赛起马来。 很快,草原人的马上优势就显示出来了,渐渐将金兵拉开了一小段距离,苏日招呼着身旁的人马靠拢过来,不要分散。 此时离山岗越来越近,苏日边跑边观察着山岗,还好,萧承志他们隐蔽得很好,几乎看不出蛛丝马迹。 金兵在身后不停地呐喊着,企图干扰他们的意志。一行人终于冲到了山岗脚下,苏日朝着那处山谷口一马当先冲了进去,忽都思与其他人鱼贯而入。 刚到山谷中段,金兵尾随着已进了谷口,苏日心中暗喜,终于进口袋了,于是带着十来人沿着曲折的山谷朝后跑去。 金兵约莫赶到山谷中段时,一声尖利的哨声响起,埋伏在两侧的伏兵齐起,对着脚下的金兵乱箭齐发,金兵顿时人仰马翻,惨叫声、马嘶声不断从身后传来。 苏日满意地听着身后的声音,指着前方一处拐弯处道:“我们就在那处拐弯后面堵着,以防金兵冲出来跑掉。” 众人策马来到拐弯处,一字排开,纷纷占据好绝佳位置,刀出鞘,箭上弦,静静地等着金兵的漏网之鱼。 山谷那头不动传来械斗声与惨叫声,很快一阵马蹄声从拐弯那头传来。 苏日轻声道:“来了,大家注意,拉弓,瞄准拐角口。”一阵轻微的弓弦声响,蓦地,三骑从拐角口转了出来。 三个金兵歪着头盔刚逃出伏击场,突然看见前方一字排开的弓箭手,毫无反应准备,绝望地悲叫起来。 苏日疾喊:“放!”,这三个倒霉的金兵立时身中数箭坠马而亡,三个金兵的身后又转出五骑,被伏击者如法炮制地干掉。 此时跟在后面的金兵显然发现拐角外有埋伏,不敢冒然冲出,双方僵持起来。 苏日侧耳听着拐角那头不断有马蹄声与脚步声传来,估计不少金兵集在那里,准备一起往外冲,于是道:“大家注意,敌人很有可能集体冲出来,瞄准了放,要节约箭,第一轮由站在前排的人射击,后排站着的人交替发射。” 他话音刚落,拐角那头发出一阵呐喊,有马的、没马的金兵一起冲了出来,挤在一起足有二十人,这次金兵纷纷高举着盾牌,没命地朝外冲。 于是发令:“放!”十几支箭一齐射了出去,这次效果并不理想,中箭的金兵表现得异常顽强,仍然高喊着举刀冲过来,摔下马背的也快速爬起冲来。 防守的兀伦真人毕竟不是职业军人,配合也不默契,看见眼前金兵的拼命架势,纷纷乱了手脚,金兵很快就冲到了眼前,再组织放箭已来不及。 苏日与忽都思拨出弯刀,策马朝金兵迎过去。那些兀伦真人如梦初醒,慌忙拨刀迎击冲上来的金兵。 这些金兵为了打通逃生之路,个个都玩起命来,一个金兵抡起狼牙棒朝苏日扑来,凡拿这种兵器的人力气都很大,狼牙棒霸道十足,连盾牌都能砸碎。 这种兵器不能硬接,苏日眼瞅这家伙抡起大棒劈头砸来,借着马的冲劲,他左手持盾牌瞅准狼牙棒的落点,斜着盾面挡了一下,“哐当”一声,狼牙棒势大力沉,顺着光滑的盾面滑开了,饶是如此,仍然震得他手臂发麻。 金兵一棒落空,身子已经冲到苏日跟前,想要再抡棒已来不及,这拿长兵器的一旦被短兵器的近了身,就施展不开了。 苏日右手持刀朝他劈去,这个金兵反应也很快,举起棒尾挡了一下,苏日趁势左手拿盾朝他上身撞去,这下金兵猝不及防,被他撞个正着,身子晃了几晃,苏日趁势从盾底下伸出刀去,刺倒了他。 谷地上进行了一场肉搏战,几十人拥挤在有限的空地上,有些干脆拥抱摔打在一处,兵器打掉了,就用拳头,用嘴咬,只要能致对方于死地的招都用上了,兵器碰撞声与惨叫声不绝于耳。 刺倒那个金兵后,苏日又与另一个金兵缠上了,这个金兵也拿着战刀,不过他们的刀身没有蒙古刀厚,刀头部位略略弯曲,比较灵巧,可以当剑刺。 苏日照他面门就是一刀,金兵用盾牌挡住,随即拿刀朝他腰部刺来,苏日早料到他有此招,用盾隔开战刀,此时他也改砍为刺朝金兵上身攻去,金兵慌忙来挡,其实这只是苏日虚晃一招,待金兵的动作已完成后,他半途突然收回刀身,斜着朝金兵脖子划去,这个金兵反应也快,眼见刀锋朝自己脖子划来,连忙将头部朝后猛仰,躲过脖子致命一击,肩部仍然中刀,金兵惨叫一声。 苏日正要乘胜结果他时,忽觉背后劲风疾起,不好!有暗算,此时回身已来不及,连忙左手持盾在半空抡起一道弧线朝后背挡去,“当”的一声,金铁交鸣,一把战刀重重地砍在背后的盾牌上。 他趁机扭转身一看,偷袭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金兵,这家伙头盔已失,光着头,满脸的胡子,左肩中了一箭,血流如注,似乎对他并没什么影响。 眼见一击不成,抡起战刀又朝苏日砍来。苏日策动战马朝前跑了一大步,堪堪躲开金兵一击,这家伙催动战马紧追身后,似乎吃定他了。 苏日边跑边掏出流星抓,瞅准机会,猛朝身后的金兵脸门扔去,这金兵高举着刀死命盯着苏日想给予致命一击,哪料突然会有暗器朝自己飞来,当下来不及闪躲,下意识地举刀一挡,流星抓“啪”的一声缠在战刀上。 趁他分神之机苏日双手猛一用力,将其手中刀拽了过来,武器失手,金兵大惊,此时苏日已调转马头,提刀朝金兵迎去,金兵慌忙转身朝后跑。 苏日抡起流星抓的链子,朝金兵后背扔去,缠着的战刀径直飞向金兵后背,“扑哧”一声贯胸而出,金兵来不及惨嚎,上身一挺,他双手一用力,将流星抓收回,战刀跟着从金兵身体抽出,那金兵扑通一声摔下马去。 此时激战的场面,苏日这方人数只有八个,而剩下的金兵有十几人,他们在人数上占优,而兀伦真人在与金兵较量刀法时,似乎占不到什么便宜,渐渐落于下风。 再这样下去,非被金兵冲出包围圈,不知道萧承志他们的情况如何了,苏日着急地提着刀朝忽都思靠过去,从背后砍倒了一个与他缠斗的金兵。 忽都思叫道:“这些兀伦真人太差劲了,近距离单打独斗不是金兵的对手,怎么办?” 需要替他们鼓鼓劲,苏日便高声喊道:“大家再坚持一阵,不要退缩,不要让女真人小看我们,大伙听听,山谷内的打斗声渐低,说明我们的援兵就要到了,休要放过一个金兵。” 说话间,又有两个金兵朝他俩扑来,如今的形势就是拼死一搏,兀伦真人重新找回了勇气,拼死缠住金兵,原本就要冲出去的金兵又被拖住。 此时从山谷内传来一阵脚步声,苏日心中一惊,不会又有金兵冲出来吧,那样的话,金兵的士气肯定会上涨,再要拖住他们就难了。 苏日边打边紧张地注意着拐角处,很快从拐角处出现了几个人,领头一人竟是中年牧民,苏日心头大喜,高声道:“勇士们,我们的援兵到了!” 众人见到援兵赶来,齐声欢呼,剩下的女真兵见此情景,更觉绝望,反抗也更加疯狂了,中年牧民带着六个人加入了战团,兀伦真人很快就占了上风,金兵不断倒下。 苏日抽空问中年牧民山谷内的战况,得知金兵大部被歼,只剩下那个百夫长带着一小帮士兵顽抗着,已被萧承志他们团团围住。 ------------ 第59章 喋血山谷 苏日见这里局势已稳,于是交给中年牧民处理,带上忽都思朝谷内冲去。 快要到达伏击地,远远地望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中箭而亡的金兵尸体,一些失去主人的马匹静静地站在尸体之间。地上到处都是血迹,插满了落空的箭簇。 再往前走,遇见了几具兀伦真人的尸体,看他们的死状,定是与金兵肉搏时身亡的。此时前方不断传来吼声。 忽都思指着前面道:“看!他们在那。” 于是俩人飞快地朝人群冲去,围着的兀伦真人听到马蹄声回头张望,苏日跳下马,提着刀进入包围圈。 那个百夫长竟然还活着,此刻盔甲不整,满身血污,看样子也受了伤,他举着刀狠狠地盯着他们。一共有八个士兵靠在他的周围,地上还倒了三个,看样子这些是他的贴身侍卫,九人背靠背围成一圈,提刀防着四周的兀伦真人。 萧承志道:“这些家伙还挺硬气的,我让他们投降竟然遭到拒绝。” 忽都思道:“那就杀了他们,反正留着他们也是祸害,不除掉他们迟早要回来报复的。” 萧承志道:“要不要把这个百夫长留下,也许能从他口中问到一些关于你们族人下落的情报。” 苏日赞同萧承志的主张,那个百夫长嘴里不断地冲他们吼叫着,眼神充满了不屑,握刀的手青筋凸起。 忽都思道:“萧大哥,这家伙在叽呱着什么呢?” 萧承志皱着眉道:“他的意思是让我们要打便打,收起让他们投降的念头,他们女真武士宁可战死,决不祈降,听他的口气,似乎很高傲,根本看不起蒙古人。” 忽都思怒道:“我看他是在找死,还想充好汉,这条狗,让我来教训教训他,你们都站一边去。” 言罢举着刀走到跟前,手指百夫长道:“你!给我出来,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蒙古人的厉害。” 那几个金兵听不懂忽都思的话,面面相觑,百夫长虽然听不懂忽都思的话,但看他的架势也明白了几分。 这百夫长也是条汉子,当下毫不犹豫地分开随从,走到忽都思的面前。 苏日拦住忽都思道:“还是我来吧。” 他不满地道:“刚才不是说好了吗,这只金狗由我来收拾的,你就在一旁好好看着吧,看我如何砍下他的狗头。” 苏日只好应允道:“那你小心点,这家伙能做百夫长,可不是吃素的,最好不要杀了他,先留着有用。” 百夫长的个头跟忽都思差不多,穿着盔甲块头显得肥大,百夫长双手握刀,举过头顶,手上青筋暴起,吼叫一声,朝忽都思飞步砍来。 忽都思眼盯百夫长手中刀,待刀锋将至头顶处,双手握刀朝上迎去,“当”的一声脆响,两刀相撞迸出几点火花。 百夫长见一击不中,手中刀朝忽都思脖子横斩过来,忽都思猛蹲身,低头避过刀锋,顺手朝百夫长腰部划去。 百夫长也很了得,似乎早料到忽都思会来这手,当下一缩肚子,腰朝后躬去,忽都思的刀锋便告划空。 百夫长此刻猛一直腰,举刀朝忽都思连续砍去,忽都思刚才蹲下身子,这会还没来得及起身,百夫长的刀已到,立刻处于劣势。 众人紧张地提醒他小心,忽都思蹲着身子连连后退,眼见百夫长迫得紧,索性不退了,举刀硬接了百夫长一刀,双刀立时绞在一起,百夫长双手用力猛朝下压,忽都思咬力招架,双方拼了一阵力气。 忽都思脸上青筋暴涨,双眼因用力而变得血红,突地发力猛喝一声,拼死推开百夫长的刀,顺势用脚朝百夫长的下盘踢去,百夫长促不及防,脚裸处中了一腿,朝后退了几大步。 忽都思就势跳起身,举刀朝百夫长攻去,他从小在森林里长大,爬山上树打猎那是家常便饭,身手练得非常敏捷,当下不断变化方位,忽左忽右围着百夫长打起来。 百夫长穿着盔甲行动不便,加之刚才激战一番,力气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被忽都思缠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最后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功。 忽都思瞅准破绽,一刀击中百夫长的手臂,将他的兵器打掉,百夫长也是条硬汉,眼见兵器失去,竟然玩起命来,毫无章法地朝忽都思撞来,忽都思哪见这般架势,手中刀迎头砍向百夫长,这百夫长毫不闪避,硬受了这一刀,鲜血四溅,用手顺势死死抓住刀锋,瞪着血红的双眼,身体毫不停顿,仍朝忽都思撞来。 “小心,他要与你同归于尽!”苏日高声示警。 忽都思眼见百夫长撞到身前,刀身被他死死抓住,慌忙弃刀,飞快地朝旁边闪去,饶是他反应快,身侧仍被百夫长蹭了一下,身体晃了几晃,差点摔倒。 百夫长这下撞击聚集了全身之力,没有撞中忽都思,收势不住,一头朝前方摔去。 恼怒异常的忽都思,顺势赶上前去,朝百夫长屁股就是一脚,百夫长身体还未完全着地,忽都思扑上去,辟头就是一顿拳头,打得百夫长惨叫不止。 旁边那几个金兵眼见首领被打,嘴里悲喊着,举刀试图上前帮忙,被众人围着没命地猛砍乱射,纷纷惨叫倒地。 忽都思揍了一顿后,百夫长扑在地上无力动弹,被死死地按在地上。眼见亲兵被杀,嘴里不停地叫骂着。 苏日示意忽都思把他押过来。 百夫长怨恨地看着他们,嘴里不停地说着话。苏日对萧承志道:“你来问他吧。” 萧承志点点头,用女真话叽叽呱呱地对着百夫长讲了起来。百夫长斜着眼,仰着头,偶尔回几句。 萧承志皱着眉道:“这家伙嘴很硬,并不愿意讲,也许他是真不知道。” 忽都思在身后给了他一脚,骂道:“看你嘴硬,一会让你尝尝我的手段,你就会乖乖开口的。”百夫长回头怒看着忽都思。 “你觉得他是在装的,还是确实不知详情?”苏日问萧承志。 “看不出来,他不一定了解草原上的各个部落名称,也许在他们眼中,都是蒙古人就对了。” 苏日道:“再问问他,塔塔儿人在献马匹给他们时,是否还送了大批草原百姓给他们,这些人现在何处。” 萧承志转身对着百夫长说了一通,这次百夫长闭嘴什么都不说,苏日扭头道:“看来是需要对他动点手段了,忽都思,交给你了。” 忽都思兴奋地捏着拳头道:“我早就说了,这小子不老实,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哪知道天高地厚,瞧他那熊样,我就想揍他。”言罢,押着百夫长朝一旁走去,几个年轻人也跟在忽都思身后看热闹。 苏日冲忽都思喊道:“嘿,兄弟,注意力度,不要把他弄死了。” 忽都思一脸坏笑地道:“放心吧,我哪会让他那么容易死呢。” 苏日回身招呼着兀伦真人赶紧打扫战场,众人将金兵的兵器、战马统统收罗了起来。 此时,角落传来一阵阵惨叫声,是那个百夫长发出的,这忽都思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百夫长如此痛苦,惨嚎声中不时夹杂着忽都思的喊骂声。 过了一阵,忽都思扭头喊道:“嘿,这小子终于肯招了,都求饶了,你们赶紧过来拷问他。” 苏日听罢大喜,连忙跑过去。但见百夫长盔甲已被扒掉,赤裸着大半个身子,双手被反剪式捆着。身上的皮肤已没有一处是完整的,被忽都思拿着匕首划烂了,被太阳晒得皮开肉绽,这还不算,忽都思这小子不知从哪弄了一些盐巴,涂满了百夫长的全身,这盐洒在带血的伤口上,那滋味绝对不好受,脚上的指甲也被忽都思用刀给生拨下来,百夫长被折磨得淹淹一息。 他皱着眉头道:“这样的损招亏你想得出。” 忽都思嘻嘻笑着道:“没办法,我们这位百夫长大人嘴太硬了,拳脚对他不起作用,只好用点旁门左道咯。” 萧承志连忙走到百夫长面前用女真话问他,这次百夫长断断续续地答了一阵话。苏日忙问:“怎么样?” 萧承志道:“他只知道马匹是塔塔儿人送来的,至于塔塔儿人献的俘虏具体去向他并不知情。” 忽都思转身又要去打百夫长,萧承志拦住他道:“我看他这次不像是在说谎,他只是个百夫长,一个低级军官,哪有资格参加一些重要决议呢,算了吧,给他个痛快吧。” 忽都思骂道:“早知如此,刚才就应该斩了他,省得我白忙活一场。” 萧承志的话有道理,一个下层军官,也许他真的不知道上层头领的意图,苏日这样想着,不免有些黯然。 萧承志见他有些失望,安慰道:“不过他刚才提到一个地方,我们可以去那里打探打探,也许你们部落的人也在那里。” “哦?在哪?”苏日忙问。 “净州!” “净州?是在中原吗?” “不是,是金国的边境要塞,设在金国的北疆与漠北草原部落交界的地方,那里可是边关,兵马众多。”萧承志道。 “知道怎么走吗?” 萧承志摇摇头,道:“我没有去过那里,只是听说过而已,这只是猜测,具体等我们抓到扎布苏,一切就会真相大白了。” 苏日心里默念了几遍净州,这是个金兵的重要驻地,一定要去那里看看。 ------------ 第60章 吐真言 全歼金兵后,辞别兀伦真人,摆在苏日面前的是未来的去向问题,是继续在草原上走下去,还是往北去鄂尔伦。 对于苏日来说,净州是个困扰在心头的结,虽然不能确定去那里就有收获,但既然有一丝线索,就不能放过。 净州是个大要塞,那里兵多粮足,想要在这个金人的边防要塞内救人,困难可想而知。与其漫无目的地去净州冒险,不如先抓到扎布苏,从他的嘴里才能得到最有价值的线索。 于是便将自己的想法对萧承志与忽都思说了一遍,他两人深以为然。要想抓到狡猾的扎布苏,靠三人力量是不够的,需要库勒图及鄂尔伦部落的帮助才行,离开他们也有几个月了,是该回去了,一方面把情况告知莽尔泰父子,大家一起商量出一个好的办法;另一方面可以在鄂尔伦休整,等待时机,于是北返鄂尔伦成为三人最后一致的意见。 一路上,回味着斗金兵的经过,这些天来在兀伦真部经历的事情自然成为路上谈得最多的话题,当然还有那个红衣少女诺敏。 说起这红衣少女,苏日不禁想起了塔娜,这个热情善良的姑娘,像个快乐的天使,就算你有再多的烦恼、不愉快,有她在身边就能一一分解。 分开几个月了,也不知她过得可好,特别是鄂尔伦部落与札阿惕部的联姻不知道是否已在进行中了,知道要被送去联姻,塔娜是伤心呢还是高兴?尽管打心眼里自己并不愿意看到塔娜嫁给已婚过的札阿惕部大首领,但这却是莽尔泰万般无奈的选择,他手中可选择的余地并不多。 苏日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手不由自主地探到怀里,摸出那个香包,放到鼻子里,依然有股淡淡的香味,上面织的一对牧马人清晰可见,这让他的思绪仿佛飘到了鄂尔伦草原。 忽都思在一旁见他半晌没说话,注意到他拿着香包,笑着道:“苏日大哥在发什么愣呢,是不是在想意中人了?呵呵……” 苏日连忙收起香包,道:“别乱说,只是想起一个朋友来了。” 忽都思驱马靠过来,盯着他的眼道:“你可骗不过我的双眼,不会是普通朋友吧?刚才你手拿的是什么东西,是不是香包,我猜定是位漂亮姑娘送的。”这家伙边说边试图近身来抢。 苏日忙推开他道:“去,一边去。” 这忽都思许是路上太无聊了,非得闹点事做,眼看战马与苏日并架齐驱,趁他不注意,右手朝他的腋下探来,一把抓住苏日藏香包的前胸。 苏日一惊,慌忙伸手按住他的手臂,忽都思左手顺势抓住他的肩头,试图将他拉倒,苏日连忙一运劲,双腿夹紧马腹,双手与忽都思的手缠在一起,使他的企图落空。 马匹缓缓地前行,俩人在马背上不断变化动作,手脚并用,一个想抢香包,一个则防守着,好在俩人的骑术都不错,在马背上打了个平手,谁也没有占上风。 萧承志在一旁笑看着,抱着双手,一幅坐山观虎斗的架势,有时还发出喝彩声。 忽都思见没有抢去香包,只好作罢,笑道:“都是好兄弟啦,有个意中人不算什么秘密的。” 苏日何尝不想做塔娜的意中人呢,那是一种福气,然这是不可能的,于是认真地道:“只是好友而已,千万别说意中人,真的。” 看着萧承志含笑不语的样子,苏日问他:“你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女人都是男人的玩物或是男人可支配的物品?” 他想了一会,郑重地道:“可以这么说,这种现像不单是草原部落,大辽、西夏、大宋都如此,我在扎布苏部落的时候,就亲眼看到塔塔儿的那颜们就是这样做的,抢来的女人就像牲畜一样送来送去的,谁占了就是谁的私产,女人毫无自主权,有时还不如牛马珍贵。” 忽都思看着苏日,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突然有感而发?问起这个话题呢?”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女人挺可怜的,我在沙漠绿洲的时候就看到此类女人沦为男人的玩物,而在必要的时候,女人就会被男人当着财产物品用以交换所谓的和平,而她们完全没有选择权,也不能反抗,唯一做的就是默默地接受此一切。” 忽都思笑道:“哎,苏日大哥,这草原部落历来就是这样的啦,刚才萧兄也说了,在这个世界上,天底下所有的部落王朝都如此,这不是你我所能改变的,咱们能做的就是顺其自然,别人占有我们也得占有,不能谦让,否则你就会一无所有!” “我知道,这是草原的生存法则。” “所以你也不用发感慨或是有所不平的啦,在我看来,女人、财物只要是我的,别人来抢那我就得用刀弓捍卫!”忽都思道 萧承志看了苏日半晌,突然开口道:“你这么说,肯定不是随口而来的,是不是你有喜欢的姑娘,而她却遇到了此类情况?” 苏日听罢心中一惊,没想到萧承志心细如发,竟然能有如此的洞察力!心中暗自佩服,心想他们俩也算是患难之交,没有信不过之理,藏着掖着反显得自己不坦荡。 于是叹了口气道:“你猜得没错,我确实遇到了这种情况,而且作为旁观者,我几乎无法帮她,只能看着她步入这种宿命的安排中。” 萧承志道:“怎么说?” 苏日看着他俩道:“其实我也不瞒你们,你们都是自家兄弟,鄂尔伦部的大首领莽尔泰,他是我的义父啦,他有一女叫格根塔娜,是远近闻名的美女,而鄂尔伦部现在遭遇到危机,泰赤乌人与他们交恶,我去年还参与了一次战斗,当时是泰赤乌人设伏,差点让我们全军履没,他们当时是要杀掉我的安答库勒图,也就是莽尔泰的唯一儿子。” “那后来呢?” “后来泰赤乌人没有得逞,那次恶斗我们都受了重伤,鄂尔伦部与札阿惕部之前有过联姻的传统,如今泰赤乌人也想拉拢札阿惕部,共同对付鄂尔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鄂尔伦部断然打不过他们,形势对他们很不利,唯有与札阿惕部联姻才能保证鄂尔伦部的安全。” “那鄂尔伦部不能跟其他部合作吗?非要跟札阿惕部合作?” “在鄂尔伦的周边,也只有跟札阿惕联合才是最好的选择,其他都离得远,远水救不了近火,札阿惕部又是迭列斤十部之一,都是札剌亦儿人,势力不容小视。” 萧承志道:“听你这么说,大美女塔娜就成了两部联姻的最佳人选了?” “是的,而且这也是札阿惕部提出来的合作的条件,对于鄂尔伦来说,他们没有其他的选择余地,泰赤乌人明显也在拉拢札阿惕部,如果他们两部抢先成立联盟,那鄂尔伦人就危险了,他们要么远迁,要么独立面对未来可能的袭击,而远迁到哪去找好牧场呢?草原上大大小小部落不少,谁也不愿意让出牧场给鄂尔伦人的。”苏日道 萧承志道:“如果我是鄂尔伦的大首领,联姻是最佳之策,札阿惕部与鄂尔伦结成儿女亲家,那关系就稳固了,没有比这更保险的选择,你喜欢塔娜?” 苏日点头承认:“我是喜欢她,没有人在她面前不动心的,而且她好像对我也有一定的好感,但我不能跟她有任何的深入发展,你们是知道的,我大仇未报,又是一个无根之人,流浪到哪就是家,而且鄂尔伦人又在危机之时,我也不能去破坏他们的大计的。” 萧承志赞道:“有道义!你应该这样做,因为莽尔泰一家有恩于你。” “问题是,这联姻目前还是一个秘密,塔娜并不可知,她将来要嫁的是札阿惕部的大首领。” “那很好啊,多好的安排,我还以为是一个普通的那颜呢,如此一来札阿惕部的大首领就是鄂尔伦部的女婿,他们的兵马随时可听岳父的调遣了,呵呵。”忽都思道 “好是好,只是这札阿惕部的大首领已婚过,他的妻子死了,而且他的年龄大塔娜不少呢,完全不般配,塔娜一旦知道要嫁给一个中年男人,我不知道她是否会很伤心。” “看来你还是很在乎她的,如果塔娜心中有了恋人,拆散他们她自然会伤心欲绝,如果她还没有,那伤痛就几乎没什么,嫁过去后习惯了就好,呵呵,这草原部落的大首领们,哪个不是妻妾成群的,当然大妻只一个。这札阿惕部大首领目前还是单身吗?”萧承志道 “是的,他目前还是单身,也许他也是耳闻到塔娜的美名,故提出这个条件,我只是看着塔娜还不知道将来的父兄安排,觉得有些不忍心,所以就有了刚才的感慨。”苏日道 萧承志道:“香包是她送你的?” “嗯,只是一个纪念,这姑娘很热心细致的,去年在鄂尔伦的时候,也多亏了她才让我度过了悲伤的时刻,我们在鄂尔伦相处得很友爱,我是打心眼里感谢她,你们别误会啊。唉,其实像我这样的条件,哪有资格做她的把阿秃儿呢,她能嫁给札阿惕部大首领也算是完美的归宿了,另外,将来到了鄂尔伦,你们也要保守这个秘密啊,按说我是不该说,这是鄂尔伦部的秘密。” 萧承志与忽都思俩人均郑重点头承诺,他俩的人品苏日是信得过的。 ------------ 第61章 秃鹫光顾的战场 离开兀伦真部后,苏日三人一味地奔西走,也没有遇到商队或是其他牧民部落,这让他们迷了路,不知道该怎么走才能到达鄂尔伦草原,置身在这广阔的天地间,没有向导指路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而且带的食物也用得差不多了,好在还能喝马奶支撑着,霍克也能帮忙狩猎补充食物来源,有了它在食物缺乏的时候,能给他们带来极大的帮助。 第五天的下午,苏日一行来到一处草原与丘陵结合处的地带,眼尖的忽都思指着西边的天空道:“哎,你们看,那边的空中怎么有那么多的鸟儿?” 果然,在西边的空中隐约能望见不少大鸟在盘旋着,而太阳若隐若现在云层间,加上黑压压一片的鸟儿,天际显得极其诡异! “难道是鸟儿搞大聚会不成?”忽都思笑着道 “我看那边的乌云不少,难道是要下雨了?”萧承志皱眉道 苏日也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因为在他们的前方有一片起伏的山岗挡住了视线,而远方天空盘旋的鸟儿所处的位置正在那片山岗侧边。 蹲在他肩臂上的霍克锐利的鹰眼也紧盯着西边的天际,苏日见状,便决定放开它,解开它脚上的绳索,挥手向上,霍克扑腾起翅膀飞了上去。 忽都思抬头看着它,道:“怎么,你想放它去凑热闹?” “呵呵,让它去看看吧,如果是小鸟群,那它的晚餐就有着落了,去吧我的那可儿。”苏日朝天空喝道。 霍克渐渐飞高离他们越来越远了,三人也催动座骑朝西赶去。 渐渐走近时,忽都思手搭凉棚看了一会,忽然道:“不对啊苏日大哥,我觉得那些鸟儿不像普通的鸟,你看它们的翼展可大了,你看霍克在外围一直进不去呢,而且那些鸟的个头跟霍克差不了多少。” 他这一说引起了苏日与萧承志的注意,当下仔细观察西边的天际。 果然,霍克的影子在那些盘旋的鸟群外围,形单影只的,而且还跟那鸟群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忽都思说得没错,如果是普通的鸟群,霍克的光临肯定会引起鸟群的骚乱,而现在那些大鸟们根本没把霍克放在眼里,甚至可以说霍克似乎对它们有忌惮。 苏日脑海里突然浮想起一个念头,难道说是秃鹫?只有秃鹫才喜欢群居行动,雄鹰是不爱群居行动的,霍克这种雄鹰更具备孤傲感。 于是道:“我知道是什么了!秃鹫群。” “秃鹫?这么说那边是一个天葬场了?”忽都思道 “有可能,秃鹫是长生天的使者,看来那边的天葬场非同小可,能召唤来这么多的使者,估计有不少亡灵等着它们引上天呢。” 萧承志想了一阵,忽道:“我觉得这方圆没有部落牧民,按说哪来这么大的一个天葬场呢?难道某个部落会千里迢迢地将死者送到这里天葬?这不符合常理。” 苏日向他投去疑惑的眼神,萧承志道:“我曾经在东辽的时候遇到过这种情况,就是像这样满天飞着秃鹫群的。” “是什么?说来听听。”苏日感起兴趣来了 “死了好多人!”萧承志道 “哈哈,萧兄,天葬场上放的都是死人,没有活人的。”忽都思笑道 “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可能那边刚发生过一场战斗,死了不少人,才招来大批秃鹫,这些大鸟好像对死人特别的敏锐,多远都能感知到。”萧承志认真地道 苏日看着他,道:“这么说,那边有战事发生了?” “嗯,十有八九有这种可能性,一般的天葬场不可能放那么多的死人的,哪有一次死那么多人能引来这么多秃鹫的,只有激烈的战斗才会造成这种局面。” “那我们赶紧过去看看吧,也许会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忽都思言罢催动座骑 三人策马朝西奔驰,冲上山岗后,山岗那边的景象让三人吃了一惊! 萧承志果然猜得没错,山坡与山谷地到处都是战死的人与马匹,旗帜与兵器横七竖八地散落各处,一片惨像!显然这场恶斗死亡了不少人,只是不知道是哪些部落造成的。 忽都思佩服地道:“萧兄果然好阅历,被你说中了。” 萧承志淡淡地一笑。 前方的秃鹫们正在欢快地进食着,这是属于它们的盛宴! 苏日对天空打了一声响哨,盘旋在空中的霍克开始盘旋着落地。 “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忽都思征询地道 “既来了,就去看看吧,也许还有活口呢,我们能救的就救一下。”苏日道 于是三人继续朝山岗下的战场走去,越靠近腥臭味越浓,在尸体间追逐抢食的秃鹫们根本不惧他们三人,依然无我地进行着它们的美宴。 看着地上的战死者,发现他们的衣着与我们无异,显然他们都是蒙古部落,并非女真人。 苏日叹了口气,道:“又是蒙古人自相残杀,这次不知道为了什么。” 牧场、牲畜或是奴隶? 忽都思握紧手中的刀,显然他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血腥场面,不知道他内心作何感想。 在坡地里行走了一会,从战死的人衣着来看,还是能分出两个不同部落标志的,而且其中一派的人死得多些,越往一处山坡顶上,尸体也更多,山坡顶上有一辆损坏的车辆,似乎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只剩铁轱辘倒在车架边。 苏日道:“这些迹象表明,好像死得多的一派是被另一部落袭击了,你们看,这些死者好像在临死前拼命地保护山岗上的车架,所以他们都死在了山坡上。” 萧承志赞许地道:“有道理,我也觉得是一袭击战,不像是那种双方准备好的会战,你觉得他们是为了什么呢?” “抢东西?财物或是抢掠重要的人物?”苏日猜测着 “要不我们上山坡顶上去看看吧,也许在那能看到些线索。”萧承志提议 在死者堆中移步到山顶处,果然在这个损坏的车驾旁边被射死或是砍死的战士更多了,这说明他们确实是在保护车驾上的物品,而且这个物品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三人在车驾旁边的尸体堆中试图能找到些什么,然无果。 忽都思喃喃地道:“要是能找到一个活口,答案就都有了。” 苏日看着地上的死者,他们的尸体并未腐烂,显然死的时间并不长。 他觉得可能就是在昨天,或是今天早上,因为从死者身上伤口流出的血迹来看,他们死的时间不长。 于是道:“要不仔细找找吧,也许还有重伤未死的呢。” 三人分头仔细地翻看着死者,并不断地驱赶那些贪婪的秃鹫,它们倒是很忠实地扮演着长生天的使者角色,快速地抢食着。 找了一阵,苏日与萧承志均无果,正要返回坡顶,坡那边的忽都思叫道:“哎,你们赶紧过来,我这里有发现!” 俩人听得一激动,赶紧朝山坡那侧奔去,不知忽都思找到了什么线索,是活人?还是物证? ------------ 第62章 唯一活口 待苏日赶到山包的另一侧后,但见忽都思抱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中年武士,到了跟前才看清这武士双目紧闭,身上的伤情主要是刀伤,好在没有中箭,如果是中箭的话可能早就断气了。 忽都思忧虑地看着他俩道:“他好像还没有死,我刚才在翻尸体时,发现他发出了轻微的哼声,这才抱起他,叫你们过来呢。” 苏日将手指凑到这武士的鼻孔前,能感到有一些轻微的呼吸,但是断断续续的,好像很微弱,看来伤情极严重,命悬一线中。 萧承志仔细看了看,轻拿起武士的手腕,伸出一指扣在脉处,半晌抬头道:“不乐观,估计随时都有断气的可能,我们要想办法让他苏醒过来,了解一下发生了什么情况。” 忽都思道:“你们说他们是哪个部落的?” 苏日看了半天也猜不出来,因为这个重伤的武士衣着跟自己并无异,眼下这片谷地可能也就这一个活口了,要想了解详细情况,还真得等这个武士开口说话不可。 他便让萧承志去取来了水,撬开武士的口,滴了一些水进去,等了一会,没有什么动静。 忽都思皱眉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半死不活的一个人,咱们又没有牛车,无法带着他上路啊。” “天气这么热,把他留在这,肯定是死路一条,过了今晚,估计就撑不下去了,秃鹫也不会放过他,咱们可不能见死不救,如果是断气了还好办。”萧承志道 “见死不救非男儿本色,那要不这样,我们再等等,对了萧安答你再取点马奶过来。”苏日道 后者取来马奶后,继续滴入武士口中,这次等了一会,已能看到他的喉结处有了轻微的抖动,这点小变化让三人振奋不已,起码说明这武士潜意识下有了生命的迹象! 萧承志道:“看他的衣着好像不是一个普通的骑士,可能是一个小那颜类的。” 苏日也同意他的观点,此武士的袍子明显有绣饰,这比一般的普通骑士的灰袍要贵气,再观察四周的死者,衣着比这武士的低级得多,看来这个武士在临死前肯定是受到了周围的普通武士的殊死保护方才没有完全断气。 也许是马奶的作用,这次等了一阵后,武士竟然略为睁开了眼,但还是虚弱得不行,也许是失血太多的缘故。这让他们很欣喜。 武士的意识还不是很清楚,明显看得出他的眼神是游离不集中的,也没有在看施救者,枯裂的嘴唇在蠕动着,似乎要说话。 忽都思将耳凑近他嘴边听了一阵,抬头道:“他好像在说什么守护神像被抢了,然后让我们去报信。” “你问他去哪报信啊,他是哪个部落的,咱们报信也得有对象。”苏日道 忽都思重新凑到武士耳边,说了一遍,那武士闭着眼,嘴巴动着,继续说着含糊不清的话。 苏日皱眉道:“他的意识还是在昏迷状态,看来我们得带上他了。” 一直低头在听那武士说话的忽都思,重又抬头道:“他好像说什么迭列斤与札阿惕部,然后又好像提到了泰赤乌人。” 苏日听得心中一动,这三个部族他是知道的,迭列斤十部人多势众,札阿惕部也是其中一支,而与鄂尔伦世仇的泰赤乌人竟然也在里面,这究竟是一个什么关系? 迭列斤人与札阿惕人是同脉,按说他们是不会打起来的,难道是泰赤乌人与札阿惕部打了这场战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对鄂尔伦部来说是一个好消息,泰赤乌人与札阿惕部交恶,对鄂尔伦来说是拉拢札阿惕的好机会,现在问题是这个武士是泰赤乌人还是札阿惕部人? 当下苏日便将心中所想讲了出来,他俩听罢方才有了一些头绪,苏日对忽都思道:“得搞清楚此人是哪个部的,如果是泰赤乌人,那我们就不用救他了,我与泰赤乌交过手,差点丧命在他们手中。” 萧承志道:“先不理会他是哪个部的,从他讲的信息来看,估计是泰赤乌人与札阿惕部有瓜葛,这一点应该是可以判断的。” 忽都思征询地看着苏日,道:“要不这样,我们先带上他,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他是泰赤乌人,我们再抛弃他不迟,像他这样的重伤,最终也会喂狼的。” 苏日沉吟了一下,应允道:“就这样吧,但问题是他这样的重伤者,我们根本没法带上他,放在马背上都要掉下来,而且还有可能会被癫死。” 他俩听了也是想不出办法来,苏日看了一下山坡顶上的破车,突然眼睛一亮,兴奋地道:“有了。” “怎么说?” “那残破的车子还剩一个架子,咱们把那个架子卸下来,用马匹拉着它,然后把他放置在架子上,这样拖着走,平躺着对他有好处。” 忽都思一拍大腿赞道:“好主意!苏日大哥,好我们这就上去把它给拆了。” 当下三人返到坡顶,将那个残破的车架给卸下,这样平放在草地上,将马背上的帐蓬布铺在架子上,之后再用刀割了些草放在上面,再将绳索套在那匹驼运行李的马背上。 收拾好后,三人合力将那伤者抬到架子上,在这过程中他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离开战场后,四骑缓缓地朝西行,日落后便找了一个草坡背宿营,空旷的天地间,西边地平线的空中红霞一片,入居山林的忽都思对平坦草原的自然更感惊奇。 用过食物后,那重伤武士还未醒来,三人坐在地毡上聊天打发时间。 夜色极浓的时候,忽然就有些阴冷起来,一直没有动静的伤者突然说起胡话,将三人惊醒,走过去看时发现他在抽动着。 苏日道:“看来是那场恶斗还留在他的脑海中。” 萧承志蹲下去伸手摸了一下伤者头部,皱眉道:“有麻烦了,他的头烫得厉害,估计撑不过今晚。” 看来这个伤者发烧了,对于三人目前的情况来看,基本上想不出办法救他。 “赶紧先给他弄点水喝。”苏日道 忽都思将皮囊中的水注入其口,这个烧得厉害的伤者喉头不断地响动着,缓了一阵,可以略为依稀地从他的胡话中理出一个头绪来:似乎是他们遭到了泰赤乌人的暗算,全军履没,泰赤乌人好像还抢走了他们神圣的圣物。 之后这人又复陷入了昏迷胡话连篇,直至快凌晨时方才平静,苏日三人也跟着被他折腾了一夜。 睡不着的三人索性聊起天来,萧承志道:“看样子此人可能是迭烈斤人,迭烈斤人可是大部落,泰赤乌人怎敢袭击他们?这不是要引祸上身嘛?” “泰赤乌人一向卑鄙,专使下作的技两,为了利益没有什么不敢的。”苏日道 “你们说圣物是什么?这圣物对于迭烈斤人来说肯定极其重要,否则不会有这么多人守护着,而泰赤乌人抢了它,想必有原因。”忽都思道 “泰赤乌人肯定是用了伏击,打了迭烈斤人一个措手不及,如今就剩这一个活口了。” “这么说,可能迭烈斤大营还不知道圣物被劫呢。” “有可能,所以说泰赤乌人的阴谋全靠这个活口来揭露了。”萧承志道 苏日想起了泰赤乌人与鄂尔伦部的不和,如果将这个消息告知鄂尔伦部,由他们报之札阿惕部,那泰赤乌人的行径揭露,迭烈斤人定会兴兵问罪泰赤乌部,鄂尔伦部相助出兵,两部以优势兵力夹击泰赤乌,那将永除鄂尔伦部后患。 当下便将想法说出,萧承志与忽都思听罢也觉得极好,问题是如何才能早日将消息告知莽尔泰,眼前这个重伤昏迷者将拖累他们的时间,而且从打斗的时间来看,也就是发生在前天傍晚时分,迭烈斤人肯定还不知晓圣物出事了!而他们也不知道泰赤乌人下一步的意图。 ------------ 第63章 受人之托 临晨之时,也许是气温较低的原因,那伤者的烧似乎略为退了一些,这让三人大感意外,暗赞此人生命力之强,以他的伤势加上昨晚的高烧,寻常人估计撑不下去了。 在给他灌了一些水与马奶后,早上的时候他竟醒了过来,尽管虚弱不堪,但不似昨天胡话连篇。趁这个功夫,苏日赶紧向他了解情况。 这中年武士看着眼前三人,眼神中露出感激的神色,可能是高烧的原因,他的嗓子受损严重,嘶哑得厉害。 苏日关切地问道:“尊敬的武士,我们兄弟三人昨天路过你们打斗的战场,救下了你,现在我们需要了解一些情况,你是迭烈斤部吗?” 武士想要说话却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忽都思忙抚着他的胸,给他喂了点水,后者缓了一阵似乎好了些,方才轻轻点了一下头。 “是泰赤乌人袭击了你们?所为何事?”苏日问 武士继续点头,并立时显得激动起来,脸都涨得通红,显然此时其内心充满了愤怒。 这下证实了他们的猜测,苏日继续问道:“昨天你在昏迷中提到,好像是什么圣物被泰赤乌人劫走了,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能否帮到你?” 武士咦哑了半天,说不清楚,急得用手比划着,三人更是看得云里雾里的。 苏日想了一下道:“这样吧,你也别急,先缓一下,再慢慢告诉我们。” 他示意忽都思给他又喂了一些马奶,过了一会,武士受损的嗓子似乎好受些了,方才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道出了原由。 原来迭烈斤十部有一个共同的圣物,对于每一个部来说都极为重视,每年都要在十部中轮流进行供奉着,如今轮到了札阿惕部供奉,这个叫拉克申的武士是札阿惕部的百夫长,奉他们大首领蒙哥撒儿的命令从另一部中迎接圣物,没想到半途被泰赤乌人打了一个埋击,泰赤乌人以优势兵力全歼了他们这支护送队伍。 这次埋击让他们做梦都没想到,更不会想到泰赤乌人胆敢做这种事,所以拉克申他们这支百来人的队伍完全措手不及,圣物被抢,连他自己也差点一命乌呼。要不是遇上苏日三人,恐怕他昨天就得丧命。 对于泰赤乌人为什么要抢他们的圣物,连他自己也想不通,迭烈斤人十部的力量非同小可,泰赤乌人根本不是对手,而他们冒着被灭族的危险抢他们神圣的圣物,动机何在让人费解。 末了,拉克申考虑到情况危急,札阿惕部大营还不知道他们出事,因此有必要赶紧报信给蒙哥撒儿大首领,以赶紧向泰赤乌人夺回圣物! 苏日看着他,道:“可你的伤势极严重,别说骑马了,我们拉着你走也得慢行,照这相速度还不知道几天才能到你们的大营呢。” 拉克申听罢愁云满面,显然圣物被抢,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心里的压力可想而知。 苏日想到这蒙哥撒儿肯定就是要与鄂尔伦联姻的那位首领,也是未来塔娜的夫婿,想到要帮他们,心里真不是一个味,但责任感又让他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毕竟让札阿惕部打击泰赤乌人,对鄂尔伦部来说无疑是兵不血刃就解决了威胁,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如今铁的实事摆在眼前,泰赤乌人主动冒犯札阿惕部,而且还抢了他们最为神圣的圣物,这无疑是结上了大仇,打掉泰赤乌人后,也许鄂尔伦部就不用再考虑非要与札阿惕部联姻了,那样一来塔娜也自由了,她有了自主选择权,或许他俩还有机会。 想到这,便道:“这样吧,我们替你去报信,这个消息极其重要,我们还不知道泰赤乌人下一步的阴谋是什么,所以要尽早让你们的大首领知晓,而且圣物在你们部手上丢了,对其他九部来说你们要有一个合理的交代,不然九部怪罪下来非同小可。” 拉克申点头赞同,他感激万分地道:“如果你们能帮我忙,那真是太好了,我们札阿惕人将永记大恩。” “不过从这里怎么去札阿惕部大营,要走几天?”苏日问 拉克申指着西北方向道:“快马奔驰二天就能到。” “那这个忙我们帮定了。”苏日道 萧承志看了他一眼,把他拉到一边,忽都思也过来了。 萧承志回头看了一眼躺在架子上的拉克申,轻声道:“咱们走了,他怎么办?” 苏日道:“可能我们三人中要留下一个人照看他,另外两人快马赶往札阿惕部大营报信,之后大家在札阿惕部会合。” “如此甚好,谁留下呢?” 这让苏日有些犯难,留下谁带着拉克申?萧承志对地形不熟,忽都思刚出大山,对闯草原充满了热情,留下他照看一个伤者似乎有些委屈了他。 于是便道:“这样吧,你们俩去札阿惕部,我留下。” 萧承志摇着头道:“不妥,去札阿惕部少不了你,因为札阿惕与鄂尔伦以及泰赤乌的关系,这个报信人就得由你去,这样有利于阐述关系,还是我留下吧。” 他的话倒是说得有道理,果然是一个心细之人。 忽都思看着他俩用坚定的语气道:“你们俩去,我留下!苏日大哥是必定要去的人,我也赞成萧兄的意见,另外萧兄也得去,因为你主意多,这一去札阿惕部大营,会发生什么我们都不得而知,有萧兄跟着自是稳妥,而我去没有什么作用,我还是留下带着拉克申慢慢归营。” 苏日与萧承志对视了一眼,忽都思兄弟如此谦让,他有些过意不去地对道:“兄弟,多谢你的理解与支持,留你下来真是委屈你了。” 忽都思笑道:“这不算什么,我留下来也一样任务艰巨呢,同样非常重要,这拉克申可是唯一的证人了,我得好生看好他,不能让他有什么差错,再说我打猎出身,对照看伤者有一套办法,你们就放心去吧。” 情况紧急,俩人也就没有再拖延,分配好任务后,苏日便带着拉克申的口信,拥抱辞别忽都思,与萧承志带上点干粮,两骑朝西北方奔去。 这拉克申说得没错,苏日与萧承志这一路急行军,跑了两天方才到达了札阿惕部的牧场,当下遇到了他们部牧骆驼的牧民,将情况说了一遍,牧民们亦是大惊失色,赶紧带着他们朝大营奔去,一个时辰后札阿惕部在望! 札阿惕部大营扎在一片连绵的山坡前,远方的牧场与温柔起伏的草坡,在云朵遮蔽的阳光下,山坡各处被投下忽明忽暗的影子,帐蓬与羊群散布在苍穹下,让人赏心悦目。 此刻他们可能还不知道出事了! 进入帐蓬区,领路的牧边走边惊慌地喊着:“出事了!出事了!泰赤乌人劫了我们的圣物马队,圣物被抢了!” 这一下立时在札阿惕部大营炸开了锅!好多人都跑了出来,细问其详,将通往蒙哥撒儿大首领大帐的前路都给堵住了。 从那些焦急的牧民神色来看,有人担心圣物下落,有人担心亲人安危,苏日与萧承志更是被围得不能动弹。 此时人群外,有炸雷般的声音响起:“闪开闪开,大首领来了,大首领来了!” ------------ 第64章 前往札阿惕大营报信 听得此声,苏日与萧承志循声望去,拥挤的人群已自觉分开一条道,一个魁梧的披发青年人在四个武士的簇拥下朝他们走来。 此人定是蒙哥撒儿无疑,也就是要与鄂尔伦联姻的大首领,当下苏日不由得仔细再打量了一番。 这蒙哥撒儿的岁数与速不台差不多,中等身材,宽额头,细目,唇上留着两撇胡须,身着那颜才有的那种衣料,倒也不是很难看,能够做到札阿惕部大首领,想来也是一位把阿秃儿无疑,而且还统领着千人多的部众。想想自己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流浪人,根本无法与眼前的蒙哥撒儿相比,塔娜嫁给他也算是般配。 萧承志好像注意到了苏日的神情变化,轻推了一下失神的他,道:“你怎么了?” 苏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走神,连忙回过神来,此时蒙哥撒儿已到跟前,互相见过礼后。 他打量着俩人,用征询的眼神问道:“两位骑士,适才听到你们来报信,说我们的人遇袭了?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尊敬的大首领,长生天为证,我俩没有说谎!”苏日郑重地起誓道 “何人所为?你是在什么地方看到的。” “你们的部众只剩拉克申百夫长还活着,我们共有兄弟三人,在过路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出事地,并救下了他,他受了重伤,无法长途奔走,于是我们先行回来替他报信,出事地离这里有二天多的路程。我的另一个兄弟在带着拉克申往回赶。” 人群外顿时有牧民家属哭泣起来,显然他们的亲人凶多吉少了。 蒙哥撒儿脸色凝重,他已感到了事态严重性,百来人除了拉克申活着,其他均毙命,这无异于全军履没,他看了一眼四周乱哄哄的人群,沉吟了一下,抬头道:“这样吧,你们跟我来,先去大帐再细道其详,这里说话不方便。” 于是带着俩人直奔他的大帐,那帮牧民都跟在后面,一直到大帐外方停下,显然他们在等着大首领的决定。 入了大帐,分宾主坐下,有仆人送上茶水,苏日大致看了一眼蒙哥撒儿的大帐,与鄂尔伦莽尔泰的大帐倒没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比一般的帐篷大,摆设的器物多而已。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俩人,抬手示意他们先喝茶水再细聊。苏日暗自佩服,此人不亏是大首领,沉得住气。 当下俩人便将看到的,以及拉克申跟他们提到的事都讲了一遍,蒙哥撒儿与手下几个那颜将领均听得大惊失色。 特别是听说圣物被抢,这才是让他们吃惊的原因,至于泰赤乌人的势力还不至于让他们害怕。看来这圣物对迭烈斤人来说极其重要,失掉了圣物后果很严重。 他手下几个那颜当下磨拳擦掌地叫嚷着要血洗泰赤乌部,蒙哥撒儿抬手制止了他们的吵嚷,问道:“拉克申没有看错人?他说的真是泰赤乌人?” 苏日郑重地点头应允,蒙哥撒儿面露狐疑,他抬头问身后一英武的年青人:“木华黎,你怎么看待此事?” 听他这么一问,苏日这才注意到蒙哥撒儿身边一直跟着的这个叫木华黎的人,英武的长相,壮实的身材,刚才他一直没有参与那几个那颜的讨论,从始至终都很安静地站立一旁,显得很沉着冷静,看上去他像是蒙哥撒儿的那可儿。 木华黎想了一下,回道:“大首领,刚才听到两位骑士的口信,我也是一直在思考,如果是泰赤乌人干的,他们的理由何在,按说他们没有理由要这么干,前阵子他们不还差人来要跟我部联姻的嘛,这不明摆着断自己的退路?抢我们的圣物,杀我们的部众,迭烈斤人的报复之怒火想必他们是承受不起的。” 蒙哥撒儿眉头一扬,道:“我量他们也不敢,除非吃了豹子胆!” 木华黎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大首领,眼下我们最棘手的事就是如何找回圣物,要是让其他九部首领知道圣物在咱们手上丢了,那才是最大的麻烦。” 蒙哥撒儿听得也是眉头紧锁,显然如何对其他迭烈斤部族交待才是最棘手的,那九个首领可不是好说话的主。 苏日道:“大首领,您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泰赤乌人杀了您的部众,夺了你们的圣物可是千真万确地发生了,您可要早做决断,我们还不知道泰赤乌人下一步的图谋,得早做准备为好。” 蒙哥撒儿听了他的话,有些举旗不定,复又看向木华黎。 萧承志接着道:“如果你们信不过我们的话,或者你们可以再等几天,等拉克申回营了一切就会清楚明白了,只不过可能会耽误你们的时间,泰赤乌做好了准备,你们去夺圣物肯定会大费周折。” 此时帐外又喧闹了起来,蒙哥撒儿怒道:“先把外面的人疏散了,别在外面吵嚷了,传我令,让他们回家去等消息。” 木华黎道:“大首领,咱们先得把消息封锁住,暂时不能让其他九部首领知道圣物丢失的事,不然他们问罪过来,我们不好对付,要不这样,派一队人前往出事地点去迎拉克申,这样我们也能准确地证实此事,同时我们也得作第二手准备,如何从泰赤乌人手中夺回圣物。” 蒙哥撒儿听罢脸露赞许神色,连声道:“好好,就按你的意思办,哈森!你马上带一队人前往迎接拉克申,记住了,碰到了他们,证实了此事后,一定要先派人回营报信。” 他手下将领中一个壮实的黑汉子出列行礼应喏领命,按着刀柄健步走出帐外。 蒙哥撒儿脸上堆起笑容,对苏日道:“此事说来还得谢谢你们俩位,我蒙哥撒儿并不是信不过你们,此事确实关系到部族之间的生死存亡,作为一部之长,我不得不谨慎行事,还望你们见谅。”言罢行了一礼 苏日与萧承志回礼,道:“此事放在谁身上,遇见了都是会相助的,这是一个有预谋的埋击,泰赤乌人肯定有一个更大的图谋,大首领不得不防。” 蒙哥撒儿点头赞同,道:“对了,还未问及你们是哪个部落的?” 苏日道:“我们只是流浪的骑士而已,没有部落了,呵呵。” 他听罢哦了一声,赞许地道:“你们的仁义长生天可鉴,你们对于札阿惕部的恩情,迭烈斤人会永记在心的,朋友!” “大首领言重了,我们一向得知札阿惕部的忠勇与待人为善,对泰赤乌人的行为一向不齿,今天能有幸结识大首领以及木华黎兄弟,也是我们的幸事。”苏日道 又在帐里说了一阵话,蒙哥撒儿让木华黎领他们去别帐休息,就此别过他后,跟着木华黎走出大帐。 ------------ 第65章 突然的变故 帐外远远的还有一些牧民在观看着,显然他们也想得知一个更确切的消息,当下看见报信人走出,他们又围了上来打听情况。 木华黎好生劝慰着他们,并说哈森已带人去迎接拉克申了,相信更确切的消息很快就会有了,好不容易才将苏日俩人领出人群。 木华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牧民们都很着急,失礼之处还请俩位见谅。” 俩人摆手示意无妨,木华黎看了一下萧承志,道:“看这位兄弟的样子,好像不是蒙古部,你是哪的人?” 这木华黎好眼力,让苏日暗自称奇。萧承志如实答出后,显然木华黎也吃了一惊,一个远在东边的契丹部族竟然出现在蒙古部落中,这让他也颇感意外,不过木华黎是一个极有修为的人,只是哦了一声后毫不多问,很有分寸。 苏日道:“你们跟泰赤乌部有过隙吗?他们为什么无端要袭击你们?” 木华黎想了一下,道:“这个还真是不清楚他们的意图,按说泰赤乌人不敢与我们为敌,他们还想与我们结盟呢,说是要共同对付鄂尔伦部。” 苏日听得心头一动,面不改色地道:“这么说你们两部都快要成为盟友了,那这节骨眼袭击你们,抢圣物,岂不是自坏大计?” 木华黎挠着头,道:“让人费解,所以说我们适才听了你们的报信,极感意外,也是想不通个中原因。” “你们与鄂尔伦部有过隙?” 他困惑地道:“按说没有,这只是泰赤乌人一厢情愿的意思,他们与鄂尔伦部有仇,想拉我们一起对付鄂尔伦人,呵呵,不过我们大首领可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更何况我们与鄂尔伦部还有过联姻的老例呢,这不我们大首领还准备娶鄂尔伦部大首领之女,如此美事,又岂能听泰赤乌人的。” 苏日与萧承志对视了一眼,看来这泰赤乌人一直想拉拢札阿惕部。 “也许泰赤乌人听说了你们两部要联姻,怀恨在心,这才瞅准了机会袭击了你们,你们丢了圣物,自然无法对迭烈斤九部交待,应付他们就要够你们忙乱一阵子的了,哪还有功夫与鄂尔伦人联姻?”萧承志淡淡地道 木华黎眼睛一亮,赞同地道:“哎,你这话有道理,这种可能性还是有的!” “所以说你们要警惕泰赤乌人的下一步行动,要早做准备啊。” “如果真是泰赤乌人所为,我想迭烈斤十部之众不会饶了他们,我们的怒火将彻底烧毁他们的营地。”木华黎坚定地道 “就是怕等拉克申到后,你们就会浪费几天的准备时间,泰赤乌人万一迁离了放牧地,你们还不好夺回圣物呢。”苏日道 木华黎道:“我们的大首领也是出于慎重考虑,得有充足的证据是泰赤乌人所为后,我们方能说动其他九部人马共同对泰赤乌人用兵,否则单靠我们一部之力无法完胜泰赤乌人。” 说话间便到了一处帐篷前,木华黎领他俩进去,道:“两位兄弟,多谢你们相助来报信,这份恩情札阿惕部将永铭记的,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得先回一趟大帐,之后再请你们去喝酒。” 苏日谢过他后,送他出帐门,木华黎吩咐了仆人给他们送食物与水过来,便匆匆地回大帐去了。 望着他魁梧的身影,萧承志赞道:“这个人是个人才,而且深得蒙哥撒儿器重,刚才进营时,留意到札阿惕部兵强马壮的,这迭烈斤十部之众果然非同小可,均是生力军!” “是啊,不然泰赤乌人为什么这么忌惮鄂尔伦部与札阿惕联姻呢,对于势均力敌的大部落来说,敌对部落拉了第三方势力进来,将是最大的威胁。” 萧承志拿起桌上奶茶喝了一口,赞道:“好味道,没想到被我们误打误撞的竟解了鄂尔伦部危机,如果没有救起拉克申百夫长,死无对证,札阿惕部还不定会有多大的麻烦呢,找不到凶手,还得应付迭烈斤其他九部的问罪,更无暇顾及与鄂尔伦的合作了,这泰赤乌人的奸计果然够毒够狠!” “是,此部的首领就像扎布苏一样,同样是一头狡诈的狼!我倒是很担心鄂尔伦部的安全,他们摊上这样难缠的对手可得时刻提高警惕啊。” 萧承志看着苏日,意味深长地笑道:“还不单是这个吧,恐怕还有一个人你更担心着吧,呵呵。” 苏日自然明白他所指,笑着岔开去。 黄昏时分,木华黎来请他们过去用饭,尽管现在札阿惕部都在一片焦急与悲声中,但他们待客之道还是不怠慢的。 到了蒙哥撒儿的大帐,已经摆好了宴席,蒙哥撒儿与一群将领在等着他们,当下分宾主落座后,札阿惕部讲了感激之话,但苏日能感到因为毕竟是出事了,所以这个宴席也很低调,大家也没有太多的欢声笑语。 席间,忽然有一个兵士急匆匆地闯进来,大家都停住了手中餐,那兵士到蒙哥撒儿身旁,低声耳语了一阵,蒙哥撒儿脸色阴睛不停,显然很惊讶。 很快他看了苏日俩人一眼,道:“俩位先坐会,我们有事要出去一会,你们几个跟我来!” 言罢带着木华黎与一干将领走出大帐,留下苏日与萧承志不知所措地干坐着。 萧承志道:“难道他们这么快就迎到了拉克申与忽都思他们?” 苏日道:“看蒙哥撒儿首领的表情,估计有很重要的事。” 很快,大帐外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与呐喊声,很嘈杂的声音,引得俩人起身朝帐外看去,但见蒙哥撒儿一干人都上了马,朝大营外跑去,而且远处的营区人来人往,一片吵闹声! “出事了,难道泰赤乌人来袭?”萧承志猜道 “泰赤乌人这么大胆?眼下札阿惕人憋着一肚子的怒火,此时上门岂不是找死?”苏日道 眼见札阿惕人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奔出营去,俩人不明就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苏日拉着一个仆人问其详。 他摸着头道:“我也不知道具体事,只刚才听到大首领与那颜们出营,好像说有人将圣物送来了,他们去迎圣物了。” 他的话让俩人均吃一惊!札阿惕部的圣物不是被泰赤乌人抢了嘛,怎么会送上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萧承志望着苏日道:“苏兄,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苏日摇着头,自语道:“萧安答,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萧承志脸色一变忙道:“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意思是我们会有危险?” 苏日道:“我也不知道这里面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这事很蹊跷,按说受重伤的拉克申是不会说谎的,问题是泰赤乌人怎么会将圣物自动送给札阿惕部来呢,难道是其他迭烈斤部落遇到泰赤乌夺圣物的军队,将圣物截了回来,否则没法解释。” 札阿惕部营区的牧民们也都纷纷聚到了大营门外去了,显然他们都听到了刚才的消息,只是苏日他们还不清楚刚才的兵士进来通报的内容。 ------------ 第66章 卑鄙的嫁祸 又过了一阵,札阿惕部的大营重新又闹腾了起来,刚才出营去的人马开始回来了,很多火把照亮了大营。 透过帐门,苏日望见远方营门的牧民均兴高彩烈的样子,他们都在簇拥着一群人,那群人似乎还在抬着一个木架子,看上去这木架子上的东西很重要。 他眯着眼道:“萧安答,看样子札阿惕部还真的把圣物给迎回来了,真他娘的邪乎!” “是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咱们该怎么办?” “祝恭他们咯,我们可是报信人,有恩于札阿惕部,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 那帮人越走越近,看样子都奔大帐来了,都围着那个木架子,蒙哥撒儿与那一干将领都伴在木架旁,无疑木架上抬着他们迭烈斤部的圣物。 俩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一群武士飞快地朝他们的营帐跑来,剑拔弩张的一脸杀气! 萧承志慌道:“不好,苏日兄弟,他们好像是冲我们来的。” 苏日也注意到了这一幕,手按弯刀道:“这札阿惕部的人怎么跟疯了似的,突然间态度就大变了呢。” 说话间,那群武士到了眼前,将俩人团团围住。 苏日冲包围圈外的蒙哥撒儿喊道:“嘿!我说札阿惕部的大首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有这样对待恩人的吗?” 蒙哥撒儿冷笑道:“恩人?我看你们俩是小人才对,来人啊,将这俩奸细给我捆起来!” 那群武士四面扑向他俩,俩人稍抵抗了一下便不支被擒,札阿惕人将他们绑了起来。 苏日厉声道:“蒙哥撒儿!你们札阿惕人就是这样对朋友的吗?我看你们是疯了!到底为了什么?我们可是好心来报信,却被你们当奸细拿下,这事要是传遍草原,我想札阿惕部还有脸在众部落间立足吗?” 蒙哥撒儿分开众人,走到他们跟前,抡起马鞭打了苏日两下,道:“我开始就觉得你俩的话不可信,泰赤乌人怎么会来袭击我们,这下你们的伎俩被戳穿了吧,泰赤乌部将圣物送给我们了,如果是他们袭击我们的人,抢了圣物,又怎么会送圣物的给我们?” 苏日怒道:“我跟你们部落素无来往,也不相识,不是出于正义感,我们才懒得管你们的事呢,泰赤乌人可是杀了你们百来人,这拉克申还没死呢,你们可以不信我们,也得信你们自己人的话吧?” “拉克申现在何处?我看就是你们编的谎言,我们的人全军履没了,泰赤乌朋友告诉我们,是鄂尔伦人干的好事,莽尔泰这老匹夫,明着跟我联姻,暗中竟敢做这种事,我得灭了他们全部!”蒙哥撒儿恨声道。 他的话让苏日大吃一惊!这怎么跟鄂尔伦人扯上关系了?这绝对是泰赤乌人的阴谋,卑鄙的阴谋! 便急道:“错了,完全错了!你中了泰赤乌人的离间计,这绝对是阴险而卑鄙的阴谋,大首领你可要冷静啊,不能单听泰赤乌人的谗言啊!” 蒙哥撒儿怒道:“你竟然取笑我的判断力?试问泰赤乌人杀了我们的人,抢了圣物,还能送圣物给我们,那不是自寻死路吗?就是鄂尔伦人杀了我们的人,被泰赤乌部的朋友所遇,夺过圣物送还我们,只有朋友间才会这样两肋插刀,我不信他们还能信你们这两个小人?” 萧承志冷笑道:“贼喊捉贼,泰赤乌人这手玩得真够绝的,够卑鄙,够阴险,札阿惕部与鄂尔伦部的牧民们都要被泰赤乌人的奸计害得家破人亡了,可悲可叹!” 蒙哥撒儿道:“泰赤乌人就在几里之外,明天我们就要联手问罪鄂尔伦部,至于你们这两个鄂尔伦部的奸细,来人啊,将这俩狗贼拉下去砍了喂狗!” 一干武士推搡着要将俩人带下去,苏日冷笑道:“想不到札阿惕部的人都是可怜虫,糊涂鬼,连敌我都不分,萧安答,我们真是帮错人了,想不到他们是恩怨不分的家伙。” 萧承志道:“让他们等着后悔吧,拉克申到了后,估计他们的肠子都要悔青。” 木华黎突然走到蒙哥撒儿的旁边,耳语了一番,蒙哥撒儿想了一下,方挥手道:“先且慢,先留着这俩奸细,如果没有等到拉克申,那就在我们大军出征鄂尔伦部前再祭旗吧。” 人群外的牧民们都在纷纷叫骂着,有要围上来打他们的,也有骂鄂尔伦部的,有叫着要报仇的,场面异常冲动。 苏日气得与他们争辨着,但却是徒劳的,萧承志道:“苏日,省着点力吧,我们现在只能向长生天祷告,希望明天忽都思他们能赶到,那样我们方能有救。” 俩人被札阿惕部的人绑到了木笼内,愤怒的牧民们围着木笼准备折磨他俩,但被木华黎给制止住,很晚那些人方才离去。 苏日感激地对笼外的木华黎道:“谢谢你,木华黎大哥,我看全札阿惕部就你一个人是冷静的,你们真的是中了泰赤乌人的奸计了,不能出兵鄂尔伦部,那样你们会后悔的。” 木华黎摆了一下手,淡淡地道:“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我们大首领犯错,你们的生死取决于你们自己,你们说的是不是真话就要等拉克申来证实了,我能做的就是这些,好自为之吧。”言罢离去。 苏日揪心着鄂尔伦部的安危,他们还完全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听蒙哥撒儿的话提到,泰赤乌人似乎已屯兵在附近,等着与札阿惕部会合一起进犯鄂尔伦,两部联军突然杀去,毫无防备的鄂尔伦部危急了! 静夜,繁星满天,苏日的心情却如同煮沸的汤锅一般不能平静,如今身陷牢笼,却又不能跟鄂尔伦部示警,更可气的是札阿惕部听信了泰赤乌人的话。 他叹了一口气,对萧承志道:“你的伤怎么样?想不到我们兄弟竟要做冤死鬼,这已是我第二次进牢笼了,上次蒙你搭救得已脱身,这次又该有谁来救我们呢,恐怕这次凶多吉少啊。” 萧承志咳了一声,道:“不妨事,都是些皮外伤,没伤着筋骨,刚才要不是木华黎,我俩早就人头落地喂狗去了,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猜他肯定跟蒙哥撒儿说,让等到找到拉克申再处置我们,这样一来我们就有救了,否则真的是要冤死了。” 苏日赞同道:“嗯,要是将来脱身,是要好好记他这恩情的,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鄂尔伦部的安危,不知道又要死伤多少无辜的牧民呢,可恶的泰赤乌人,满肚子全是坏水!长生天怎么就容许这样的恶人部落在世呢。” 萧承志苦笑道:“这个世道哪有那么多像鄂尔伦一样的部落呢,不然就太平了,不用打来打去的了,真是没有想到,泰赤乌人这一计够毒的。” ------------ 第67章 命悬一线 苏日惭愧地对萧承志道:“萧安答,真是不好意思,把你带到绝路来了,唉,想想我这一路走来,好像尽是给别人添麻烦,似乎是一个不祥之人。” 萧承志正色道:“这哪能怪你呢,咱们是好兄弟,好安答,没有什么亏欠不亏欠的,真朋友不就是同生死,共患难嘛,大不了再过十几年,我们又是一条铁汉,我们契丹人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着怕。” 他的话让苏日听了好受多了,望着笼内的霍克,喃喃道:“要是霍克能传信该多好啊,让它飞到鄂尔伦,告诉塔娜,鄂尔伦部马上就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萧承志道:“我听说在中原,汉人善使一种鸟,专门用于传书的,不过在漠北高原,还没有哪个部落会用这种鸟儿。” “还真有这种报信方法?你知道这鸟叫什么吗?如果我们不死的话,得想办法抓一只来驯养下。” “我也不知道具体叫什么,只是听说有这种飞鸟传信的方式。” 他说罢仰头望着满天的繁星,叹了一口气道:“从来没有觉得今晚的星空如些美妙,得好好享受一下,也许就没机会了,你知道吗,苏日,听说这星星就代表每个人的生命,你看那流星,就代表生命的殒落,不知道哪颗是咱们俩的。” “谁知道哪颗是我们的呢,也许我们殒落的时候,忽都思兄弟能看到吧。”苏日道 萧承志道:“说起他来,我倒挺担心泰赤乌人,他们这次下的圈套一环扣一环的,刚抢完圣物,立刻就挥军到了札阿惕部,丝毫不给札阿惕人的思考时间,刚才听蒙哥撒儿提到,泰赤乌人屯兵在附近,千万不要让忽都思碰到他们,那样泰赤乌人肯定会灭口的,现在咱们的命都在拉克申身上了,拉克申要是死了,那咱们真是百口莫辨了。” “这该如何是好呢,我们不能给他示警,只能寄希望长生天保佑了。” 俩人聊了一晚上,如今身陷于绝境,命悬一线,谁都无法入眠。 次日,札阿惕部的大营明显地忙碌了起来,马匹被集中起来,号角不绝于耳,各营帐中的骑士在各百夫长与十夫长的指挥下集结,而牧民们则为大军准备着保障物品。一切都彰显着札阿惕部要出兵! 望着笼外的情景,苏日心急如焚,看样子札阿惕部是不打算等了! 整个札阿惕部忙碌了大半天,也没有人来管俩人,又渴又饿,苏日放走了霍克,让它自己去觅食去了,如果自己死在札阿惕部,也该还它自由了。 下午的时候,从大营外来了十几骑,看上去不像是札阿惕部的,这些陌生骑士的到来竟然还得到了札阿惕部的礼遇! 苏日猜道:“萧安答,看样子,泰赤乌人来了!” 他也有同感,显然泰赤乌人很急,他们想急着催动札阿惕部出兵,等一天就会有变数。 这帮人进了蒙哥撒儿的大帐半天没出来,看样子他们在商议着大事,也许就是如何发动突袭鄂尔伦的行动方案。 苏日在心中期盼着忽都思他们赶紧来到,但按自己当初的赶路日程来看,忽都思他们今天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到的,何况他还要拉着重伤的拉克申,根本不能快马赶路,除非有奇迹出现! 俩人紧张地关注着蒙哥撒儿大帐的动静,也不知道他们商量的结果,更不知道蒙哥撒儿是否真的如木华黎所说的能认真地再等几天,如果他一冲动听信了泰赤乌人的怂恿,那一切就完了。 将日落时分,木华黎终于出现了,他带了些食物与水过来,命人解开了绳子,俩人致谢过后,苏日问他:“你们是不是要与泰赤乌人出兵了?” 他默默地点点头! “你们真的就听信泰赤乌人的嘛,不等拉克申了?” 他道:“现在我也不知道该听谁的了,泰赤乌人的首领今天来了,他们说得有理有据的,你们的话与他们的话相比,根本就显苍白,毫无优势,所以我能帮你们的就是如此了,趁着还活着,赶紧吃饱了吧。” 苏日凄然一笑道:“这么说,这是我们最后一顿饭了?” 他没说话,但答案已写在了脸上,西边的夕阳余辉洒满札阿惕营地,这也许是他俩最后一次看日落了,让人无限的留恋。 苏日猛咬了一口食物,平静地问道:“什么时候动手?” 木华黎看了一眼远方,没有回头道:“明天!明天我们就要动身讨伐鄂尔伦部了。” 果然不出所料,最坏的预料成真了,泰赤乌人又不知用什么方法说动了蒙哥撒儿这个糊涂虫。既然如此一切无力回天,反而洒脱了,死就死吧,正如萧承志所说的,十几年后又是一个好汉。 苏日当下冲木华黎道:“有酒吗?我们俩安答这最后一餐可不能缺酒啊,能否满足我们这最后一个请求?” 木华黎转过身来,倒也很爽快地道:“可以,来人,给他们送些酒来。”旁边一个武士唱喏领命而去。 “谢谢你,木华黎大哥,临死前所幸遇到你,我俩不至于做个饿死鬼了,大恩来生再报吧。”苏日动情地道 他略有些动容,但稍纵即逝,只匆匆地说了一声:“愿长生天保佑你们,我走了。” 目送他走远,苏日接过守卫递进的酒,俩人开怀大饮起来,反正一切都成定局,何不爽快地走完最后一程呢。 木华黎说得没错,次日一早,札阿惕部就沸腾了起来,头天准备好的出征队伍均已集中完毕,札阿惕部千人军队斗志昂扬,人喊马嘶声不绝于耳。 千人余军队在营帐外的草地上静候着蒙哥撒儿的出征令,每个骑士均额外配一匹马或是骆驼,上面装载着各自的行军口粮与兵器。 蒙哥撒儿与一干披挂齐整的将领策马奔往大军前,苏日与萧承志被带到了军队前。 千余人均注视着俩人,一旁架着两个大铁锅,下面烧着熊熊烈火,大锅后有一个木搭的台子,上面有一个用绵布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萧承志道:“苏日兄弟,看这架势咱俩要被札阿惕人活煮了,你怕不怕?” “怕什么,不就是死嘛,只是他娘的被沸水煮死的滋味想来定不好受。”苏日豪笑道 两个萨满师在台子旁跳着,法器叮咚作响,似乎在祷告着什么,也许这是札阿惕部出征前的祭祀仪式。 蒙哥撒儿一干人均站在旁边很恭敬的样子注视着萨满师的法事,过了一会,法事稍停。 蒙哥撒儿面朝他的将士喊道:“今次出兵是为鄂尔伦人,他们前几天杀了我们百余人部众兄弟,抢了圣物,冒犯神灵,如今圣物幸得泰赤乌人抢回,我们要让鄂尔伦人付出血的代价,那些死去的部众们不能白死,迭烈斤先祖神灵为证,定能护佑我们旗开得胜,大败敌军!!” 千余人跟着他大喊,威势震天。 萧承志冷笑道:“可怜的被利用的人们,迭烈斤先祖神灵真的有知,还不被你们给气死。” 待军队稍为平静些后,蒙哥撒儿道:“这两个奸细定是鄂尔伦部派来的,想来离间我们与泰赤乌部,今天我们在出征前先拿他俩祭旗!” 言罢挥了一下手,从围着的军队中走出两个壮实的大汉,精赤着上身,光着头,满脸横肉,抱着大砍刀,杀气腾腾地来到跟前。 萧承志轻蔑地看着眼前的刽子手道:“苏日兄弟,看来咱们不用担心会慢慢地被煮死了,一刀落下倒也痛快。” 苏日亦笑道:“如此甚好!痛快痛快!” 侍卫将俩人押到烧沸的大锅前,刽子手静立身后,紧盯着眼前的大锅。 萧承志道:“一会咱俩的头就要直接掉到这锅里了,真他娘的有创意,这种杀人法还是第一次见过。” 苏日道:“萧安答,临死前有什么愿望赶紧说了吧。” 他笑道:“我是精赤了来,光身而去,没啥念想的了,我说过十几年后我还要投胎再做契丹男儿!” 苏日赞道:“好好,你是好样的契丹人,结识你我死而无憾,今生我们是好安答,来世同样要做好安答!” 身后响起了号角声,划破札阿惕大营的上空,这是行刑的信号,侍卫将俩人按在大锅前,在晨辉中,刽子手举起的大刀闪着寒光! ------------ 第68章 箭下留人 札阿惕人在四周忘情地呐喊着,那是一种充满了原始杀戮感的释放,也许在他们看来,在临出征前杀掉他们祭旗无疑会保佑他们打胜仗,用敌人奸细的鲜血祭祀军神,这是最好最吉祥的祭品! 所有人都在等候着刽子手大刀落下后,人头飞出,血溅当场的痛快场面出现。 刽子手大刀将要落下之时,全场反而出奇的安静,千人军队只听到偶尔的马匹响鼻声。 苏日在临死前的一刻,反而感到极其平静,昨夜一夜又是未眠,想了很多,下落不明的父母与族人,以及鄂尔伦的塔娜,她是否还在盼着自己与她一起赏苇林美景呢?还有那鲁莽却义薄云天的库勒图安答,即将遭大变的鄂尔伦部,他们父子俩能挺过这场大劫难嘛?还有忽都思,也不知道这小子走到哪了,倒是希望他不要来了,杀红眼的札阿惕人还会相信他嘛。 如今他的思绪重新回到了土伦河畔,那个生养自己十余载的故土草原,仿佛看到了那棵生命树在风中招摇着,帐蓬间欢声笑语,牧歌连声,自己与父亲正各自领着猎鹰带着打获的猎物,父子俩有说有笑地从西边的丛林间信马返回帐篷,母亲正收好牛羊牲畜,停下手中的活儿笑迎着他们,眼前大锅中的沸水忽然模糊了起来。 郐子手“呀”了一声,这是他们憋足了劲之后发出的怒吼,这一刀下去定是瞅准了他们脖子上的骨头间的结缝处,势在必得的一刀定要干净利落,一击必杀! 苏日闭上了双眼,静待那痛快的一刀,也许它是痛苦异常的,也许又什么都没感觉,之后就人头到了锅中,再看着喷血的身躯慢慢倒地! 静空中,突然之间有两道金属破空之声响起!听来是那样的熟悉,那是羽箭划破空气的声音,尖锐而刺耳,随后便传来刽子手吃痛的声音疾呼,紧接着大刀叮当落地! 俩人还未来得及睁眼看清究竟,人群便起了骚动声与惊怒。 “是谁?谁干的?” “怎么回事?” “不好!有敌人来袭!” 慌乱中的札阿惕人刚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俩人的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来自右侧的动静,此刻突见变故,郐子手举刀之手被射中,方才发现了放箭者! 大难不死的苏日俩人也随着众人的动静寻声望去,果然在半箭之遥的右方,正立着三骑! 正中一骑马上人物不是忽都思又是谁? 俩人发出一声欢呼,萧承志笑骂道:“这小子总算是出现了,还出现得这么险乎!要是再晚一丁点,咱俩的头颅还不得煮熟喂狗了!” 回过神来的札阿惕部众拔刀的搭箭的、投长矛的就要围上去反击。 有人高喊道:“鄂尔伦人来袭了,定是鄂尔伦人来了!快杀呀!” 蒙哥撒儿挥手大吼道:“都给我住手。” 显然他注意到了忽都思身边的两骑是自己派出的人。 当下札阿惕部众停下冲势,充满敌意地盯着忽都思。 后者勇无畏地策马冲过来。 苏日朝他喊道:“好兄弟,你总算是来了,再晚到点就见不到我俩啦!” 忽都思气愤异常地怒喝道:“这是怎么回事?札阿惕部就是这样对付朋友的吗?你们的良心被狼吃了?” 跟在他身后的札阿惕骑士此刻到了蒙哥撒儿跟前,急匆匆地跳下马去行礼后在他面前耳语了一番。 忽都思冲到大锅跟前,飞快地跳下马,提着刀要来松绑,一干侍卫拦着他,双方显些要动手。 身后的蒙哥撒儿制止住了他们,脸色凝重地急步来到忽都思面前。 “刚才我的人都跟我说了,他们也见到了拉克申,看来这是一场误会!” 忽都思眉一扬不客气地道:“误会,这都动真格的了,我要是晚来一步我的兄弟们就要做刀下冤鬼了,如果不是我们救了拉克申,不给你们报信,恐怕你们札阿惕部被人利用了还傻呵呵地谢别人,我说大首领,这就是你们札阿惕部的待客之道吗,你们差一点就要让泰赤乌人笑掉肚皮,之后整个草原都知道札阿惕部被利用了,这将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忽都思的话让蒙哥撒儿很是尴尬,脸上颇挂不住。 木华黎赶忙上前来解围道:“这位兄弟,我们确实是听信了泰赤乌人的谗言,差一点伤了朋友,不过我们也是谨慎考虑了的,这不昨天泰赤乌人来后,我们一直也没有要对你的朋友动手,就是担心这其中会有误会,息怒息怒!”言罢招呼一干那颜们上前来松绑。 忽都思看着苏日俩人道:“怎么样?有没有吃苦头?伤着没有?” 木华黎陪着笑道:“没有没有,俩位兄弟没有吃苦头,这可恶的泰赤乌人真是该杀,如今这事情也明了了,就是一场误会,我们都中了泰赤乌人的毒计,拉克申还活着,已经在我们的人护送下即将返营,他将彻底揭穿泰赤乌人的阴谋,也所幸你们来得及时,不然我们与鄂尔伦两部的牧民们就要蒙受巨大的损失了,长生天保佑,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苏日与萧承志活动了一下筋骨,重重地拥抱了忽都思,要不是他来得及时,以及箭法了得,俩人现在早就成无头鬼了。 苏日喜道:“按路程你是不可能赶得这么快的啊,你怎么今早就赶到了呢。” 忽都思郑重地道:“我昨晚半夜中被恶梦吓醒,想来是长生天托梦于我,担心着你们的安全,于是连夜赶路,真是托长生天的福,我在半路遇到了札阿惕接应的轻骑兵,于是将拉克申交给他们,我先随两人快马赶来。” 此时场面变得很是尴尬,整装待发的札阿惕部刚才还是士气昂扬的,立时泄了气,议论声越传越大,所有人都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由羞愧既而恼怒。 偌大一个札阿惕部差一点成了泰赤乌人的棋子,而且还要充当别人借刀杀人的工具,这般奇耻大辱,上到蒙哥撒儿,下到普通战士,无不羞愤难当! 蒙哥撒儿毕竟是一部之长,当着这么多的部下被泰赤乌人戏弄,虽然挂不住,但错就是错了,该承认错就得承认,否则不配当大首领。 只见他来到苏日跟前,单脆着地赔礼,大首领赔礼,身后的那颜们将领们,以及战士们均跟着俯地行礼。 蒙哥撒儿朗声道:“我蒙哥撒儿被泰赤乌人的阴谋谗言蒙蔽了双眼,以至于将真朋友当着奸细,将真正的敌人当着朋友,差一点冤杀两位义士,从而酿成大错,我代表札阿惕部真诚地向两位义士赔罪!希望你们能原谅札阿惕部的无知与鲁莽!” 身后的将士们也跟着大声告罪,一时间喊声震天,苏日何曾见过这般架势,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萧承志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将其扶起。 想想也是,虽然这札阿惕错将朋友当敌人着实让人气恼,但眼下从大首领到千人军队均告罪,这面子还是要给的。 于是赶忙扶起蒙哥撒儿,后者脸有愧色地道:“我蒙哥撒儿真是糊涂啊,要不是听了木华黎的意见,我可能真的要犯下大错了,三位义士对札阿惕部的大恩我们永生难忘,以后札阿惕部就是你们自己人,还有鄂尔伦部,我们将要永结同盟,共同对付可恶的泰赤乌人。” 苏日道:“多谢大首领,在当时的情势下,圣物被抢,部众被杀,谁都会有判断不当的时候,好在我们最终安然无恙,这结局就算是有惊无险吧,不过这泰赤乌人确实不能饶了他们,简直比恶狼还要奸诈,卑鄙无耻到了极点!” “是是,我们马上动员部众,以及号召迭烈斤另九部首领,哦对,还有莽尔泰大首领,共同商讨对付泰赤乌人,这一次一定要让他们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那些札阿惕战士怒火不得发泄,均在大叫着要杀向几里远外的泰赤乌人报仇。 当下草场上又沸腾了起来,刚才是要祭旗杀掉奸细的,如今对象换成了泰赤乌人,十夫长百夫长们均磨拳擦掌,纷纷上前请战!如果要让他们生生咽下这口恶气恐怕不可能,苏日他们倒很乐于看到这种情景。 ------------ 第69章 蒙哥撒儿之怒 对于蒙哥撒儿这一部之首来说,险些被泰赤乌人戏弄酿成大错不说,还错把好人当奸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大脸,这心中的无名怒火如万丈般燃烧着,却又苦于无法转移族人的注意力,眼下部众义愤填膺地要报仇,自然借势下坡,泰赤乌人无疑是最好的转移矛盾的目标。 当下蒙哥撒儿重新恢复了神气,重新跳上土台,大声疾呼,札阿惕部众在他的带领下,杀声震天。 蒙哥撒儿命令木华黎照看苏日三人,留营好生休息,他将军队分成三股,亲率朝泰赤乌人营地扑去。 苏日拦住他道:“大首领,我们也跟着你们一起去,这万恶的泰赤乌人太可恨,我们得手刃他们才解恨!” 蒙哥撒儿有些难为情地道:“刚刚有得罪你们,哪好有劳你们呢,惩罚泰赤乌人由我们出马就可以了。” 但苏日三人均坚持要去,蒙哥撒儿不好坚持,并命令手下将他们的座骑与兵器献上,归入大队一起进西北方杀去。 西北方向在一片山岗下有较平坦的草原,泰赤乌人的营地就扎在那里,由于昨天约好了今天要一起进犯鄂尔伦部的,所以泰赤乌人的帐蓬一早就收了,几百人的军队已整装待发。 杀气腾腾的札阿惕部三翼军队从三个方向朝草场扑来,显然远远地泰赤乌人便发现了,估计这札阿惕部军队的来势不对让对方起了疑心。 毕竟泰赤乌人是做了亏心事,如果札阿惕军队是来会师的,那行军的队形完全跟现在的攻击之势不一样。 泰赤乌人估计是感到了不妙,当下离他们还有两箭之遥时,泰赤乌军队便开始后撤,后队变前队后退去。 显然他们也不想跟札阿惕部硬斗,毕竟人数上不占优,一旦被缠住想全身而退就难了。 一肚子气的札阿惕人岂肯轻易罢休,尾随着退去的泰赤乌人身后攻击殿后的或是跑得慢的,当下被射杀斩首几十人。 泰赤乌人丝毫没有恋战,后队只略略地稍用弓箭抵抗了一会后便四散奔逃,丢下了众多牲畜与物品。 双方一直追打了两个时辰,狡猾的泰赤乌人用丢下的物品与牲畜财物引诱与阻缓札阿惕人的追击,无疑这一招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札阿惕战士忙着收拾泰赤乌人丢下的财物,追击自然就放缓了,这样轻装的泰赤乌人倒是逃得极快。 眼见追不上了,札阿惕人见好就收,毫不客气地将泰赤乌人丢下的牲畜财物统统收下!当下缴获的财物与牲畜倒也不少。 蒙哥撒儿命令归营,这次给了泰赤乌人一个教训,略为扳回了一些面子,对族人也有所交待了,对于他来说这是稍为能接受的局面,毕竟要全歼泰赤乌人以目前来说是不现实的,要从长计议。 苏日三人跟着札阿惕大军一起回到了营地,蒙哥撒儿命令将缴获的财物与牲畜分配给前几天遭到泰赤乌人袭击身亡的牧民家中,并抚慰着他们。 这样的安排也让苏日觉得他是人性化的,替子民作想,而不是先从那颜们分配,好在札阿惕部众对大首领的安排也无异议。毕竟失去了亲人的牧民来说,这点财物只能算是很小的一点安慰了,札阿惕部大营笼罩着悲愤的气氛。 之后札阿惕人设宴重款苏日三人以压惊,所有的札阿惕部那颜部将们均有参加,隆重无比。 木华黎坐在他们旁边,从一开始这位颇有见识的年青人就给他们留下很好的印象,而他也一直因坚持自己的判断并最终印证了而感到欣慰,大家在交谈中无疑进一步加深了亲密感。 蒙哥撒儿率先举杯,朗声道:“诸们,今天这宴席有两个目的,首先是为三位义士压惊谢罪,其次便是要商讨征讨泰赤乌人之事。” 言罢亲自下席来敬酒,其他的札阿惕部将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打击泰赤乌人之事来。 蒙哥撒儿郑重地道:“明天我将派出九位信使前往其他九部邀请他们前来札阿惕草场议事,我们要在入秋前来一次彻底的清洗泰赤乌人。” 众那颜们纷纷赞同大首领的决断 “对对,像这种背信弃义之部,我们要用最无情的手段惩罚他们!” “彻底灭掉他们,杀光泰赤乌男人!” “入秋前行动,泰赤乌人会不会跑掉?” “他们能去哪,远遁天边也逃不过迭烈斤人的打击” 看着眼前热烈的场面,苏日心里盘算着,如果鄂尔伦部能主动加入一起行动,不单能分到战利品,而且鄂尔伦部在道义上占了先,给了札阿惕部一个人情。如今的形势大变,札阿惕人成为了泰赤乌人的死敌,某种意义上说也是鄂尔伦人的同一阵线,两部会盟共同对付泰赤乌人,最初的以联姻为前提条件如今变得微不足道,得让蒙哥撒儿主动派出信使前往鄂尔伦草原,主动邀请莽尔泰参与进来,既是你主动来邀,莽尔泰借坡下驴。 于是待蒙哥撒儿部将稍作安静些后,苏日便提议道:“大首领,一直以来鄂尔伦部与贵部保持着友好的关系,且还有着联姻的传统,这种珍贵的交情需要世代传承下去,前次莽尔泰大首领还亲自来到贵部会盟,如今形势很明朗,泰赤乌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两部何不共同联手一起对付他们呢?” 蒙哥撒儿听了点头赞同。 但底下有人轻声议论着:“我们可以轻易地灭掉泰赤乌人,这是迭烈斤十部的家务事,如果让人知道我们还要借外部之力去雪耻,那如何在草原立足?” “对啊,我们十部的人马数倍于敌,完全没必要。” “多一部进来,就要多一个分战利品的人。” 看来这些札阿惕那颜们私心不小,苏日咳了一声,道:“当然了,我知道以强大的迭烈斤十部之力灭泰赤乌人轻而易举,更何况他们罪有应得,由你们出手教训师出有名,合情合理,但多一部之助多一份力量,泰赤乌人向来诡计多端,这次阴谋败露,他们也知道接下来等待的将是迭烈斤人的报复,试问,泰赤乌人会坐以待毙?毫不防备待着你们去征伐?他们也会找靠山,找帮手的,草原上这么多部落,肯定也有与泰赤乌部关系密切的,或是与迭烈斤部不融洽的,这些都是有可能成为泰赤乌人合盟的对象,所以接下来不单是你们在集合人马,泰赤乌人同样不会闲着,他们是不会以己部之力单独应对你们的打击的,这样一来等你们大军前往时,泰赤乌人有了帮手,意味着你们取胜付出的代价将加大,这个不得不考虑一下。” 这下那帮那颜们不再吭声了,木华黎拍手大声叫好:“讲得好,札阿惕部不拒绝朋友的帮助,对付卑鄙的泰赤乌人不用讲太多的道义,必须要以同样的手段加在其身。” 蒙哥撒儿抬手制止了众人的议论,正式下了决定:“好,我同意苏日勇士的提议,你们鄂尔伦部不单重道义,还能出你们这样的无畏后生,莽尔泰大首领真是有幸,既然我们两部一直以来就是好邻居,这个局面为何不继续维持下去?任何想捣乱的阴谋者均无法阻止我们的交情。另外去年我们就跟莽尔泰首领达成了初步的意向,我将迎娶其女为妻,这将是加固我们关系的至关重要的一环。” 忽都思与萧承志听罢,均看了苏日一眼,看来这蒙哥撒儿还是想着能联姻加固关系。 蒙哥撒儿道:“我将再派一使信,带上我的口信以及礼物,随同你们回到鄂尔伦草原,也希望你们作证,正式邀请莽尔泰大首领来札阿惕草原会盟商讨大计。” “多谢大首领的决定,这将是两部牧民们的幸事,此事宜早不宜晚,我们明天就离开札阿惕,”苏日谢道 ------------ 第70章 促成会盟 蒙哥撒儿的态度让苏日很兴奋,最起码计划成功了第一步,虽有惊险,但结局却是完美的。 鄂尔伦部将轻易地得到迭烈斤十部万余之众相助,这次泰赤乌人的厄运将要临头了!两大部之众足有一万二千余战士,这将完胜泰赤乌人,鄂尔伦人将永解后患! 最重要的是莽尔泰这次占了主动,他将不再像去年那样被动地看别人的态度,而且还要被迫打出手中唯一的牌――用女儿去联姻。 想到这里苏日心中激动万分,如果鄂尔伦人听到这个消息,他们该有多高兴!特别是塔娜,如果她知道了这些事,是否会对自己更刮目相看?心中一高兴免不了就要多喝几杯,稍醉微醺地回到帐篷歇息,一宿无事。 第二天,蒙哥撒儿在大帐召集那颜们开会,九个将要前往迭烈斤九部报信的信使整装待发,此刻一排儿站在他跟前,静静地等候大首领的口信。 蒙哥撒儿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信使,略整理了一下思绪,便缓缓地下达了他的口信,大帐很安静,只听见他的声音,信使们均用心地记下大首领说的每一个字以及他说话时的语气与态度,他们将在未来见到另九部首领时会绘声绘色地描述出来,这样另九部首领就能感受到蒙哥撒儿的态度与殷切的心情。 “尊敬的首领安答,蒙哥撒儿向你们问候致意,愿长生天保佑你们人畜安康,风调雨顺,迭烈斤先祖第三子后裔札阿惕部如今受到了攻击,情况危急,先祖的圣物受到了万恶的泰赤乌人的侮辱,并且袭杀了我部百余部众,这是对迭烈斤人赤裸裸的宣战行为,迭烈斤先祖带领部众纵横草原百余年,方才有了我们固定的牧场与兴旺的人丁,对于泰赤乌的恶行,我们迭烈斤人将以最严厉的惩罚加在其身,蒙哥撒儿请求大首领安答们能屈尊至札阿惕部草场,共商讨伐泰赤乌人大计。” 信使们记下后目不转睛地看着蒙哥撒儿,他又想了一下,继续道:“时间是下个月的第一天,蒙哥撒儿将以最甜美的奶酒、最肥美的牛羊与牧场款待你们!” 信使们带着蒙哥撒儿的亲口信,领命而去,按照迭烈斤九部的牧场距离,这些信使们三四天就能将信送到各处。 送走第一批信使后,蒙哥撒儿如约派遣跟苏日他们回鄂尔伦的信使,为了对鄂尔伦部的重视以及蒙哥撒儿的谢意,因此这个信使不能派普通人,经过深思熟虑后他决定派木华黎跟他们前往鄂尔伦,这个决定很让苏日感到意外! 木华黎是蒙哥撒儿最器重的那可儿,也是他值得信任的帮手,派木华黎充当信使无疑体现了他对莽尔泰的重视。 蒙哥撒儿同样在众人面前传达了他的口信:“尊敬的莽尔泰大首领,自去年会面后再未谋面,敢问大首领一向可安康?鄂尔伦部人畜均安康?蒙哥撒儿向您致以真诚的问候!正如大首领去年来我部提及到的,泰赤乌人确实是草原恶狼,为我们两部所不容,也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札阿惕部愿意正式与鄂尔伦部结为友好联盟,因此特邀大首领能于下月来我部作客,共商讨伐泰赤乌人大计!随行信使木华黎将带去札阿惕部的问候礼,还望大首领笑纳。” 交待清楚后,蒙哥撒儿亲自置备了给莽尔泰的礼物,二十匹骆驼,骆驼背上还背着不少锦帛与置换来的珠玉。 之后还送给苏日三人每人三匹骆驼与两匹战马作为礼物,札阿惕人以牧骆驼闻名。 此外,蒙哥撒儿特别关照他们道:“以后札阿惕部永远也是你们三个的朋友,不论是任何事,或是你们遇到了困难需要相助,只要给我信,我蒙哥撒儿将永远支持你们。” 他的这个承诺无疑非常重要,也极大地鼓舞了苏日,能结识札阿惕人并得到他们的相助,也许今后对自己的复仇有好处。 辞别蒙哥撒儿后,木华黎跟着他们赶着骆驼与马匹朝鄂尔伦草原行去。 路上他们再次表达了深深的谢意,如果不是他及时给蒙哥撒儿的进言,恐怕苏日与萧承志早就成刀下鬼了,那将无论如何等不到忽都思的到来。 一路上,通过他的讲述他们也了解了更多关于迭烈斤人的故事,原来这迭烈斤人在一百多年前亦是势力强大的一部,他们最早从大兴安岭密林迁出后,在回纥牙帐附近,给回纥人牧骆驼。 后来一度兴盛,这十部亦是先祖十个子孙发展而来的,最初在一起放牧生活,他们在辽朝时声势浩大,曾经打败了蒙古部,称霸漠东。 但当时的辽帝国国力上升,大漠辽阔的土地莫不在帝国控制范围内,强盛的迭烈斤部引起了辽帝注意,如此一来矛盾就产生了,最终引发了一次大对决,迭烈斤自然不是辽朝对手,兵败后被迫远撤自有的牧场与势力范围,逃入漠北草原后,便与当地的蒙古部不容,双方为了争夺牧场你来我往的打了不少年。 后来迭烈斤部在贝加尔湖附近被乞颜部首领铁木真的七世祖海都打败,祖海当时是蒙古部的王,迭烈斤人此后成为蒙古部世仆。不过乞颜部的王也速该被塔塔儿人毒死后,蒙古国也告四分五裂,连乞颜部自身都严重分裂。如此一来迭烈斤人又重新回到自己的地盘,不再听命乞颜部。 苏日道:“听你这么一介绍这迭烈斤也是一个来历久远的部落。” 木华黎点点头,继续道:“你们是鄂尔伦部,这次怎么会遇到拉克申被袭之地的?按说你们在北边,怎么跑到南边去了?” 苏日笑道:“其实我们都不是鄂尔伦的,只不过我们跟鄂尔伦部有渊源,莽尔泰首领是我的义父,他与我父亲是安答,而我这两位好安答,一个是泰利部的,萧兄是契丹人,这个你也知道了。这次我们是从泰利部准备回鄂尔伦,迷了路误打误撞就遇到了拉克申。” “哦,原来如此,看来你们走的地方还不少。” “走的不多,只不过我们还跟金国人交过手。” 木华黎听了有些惊讶,便道:“你们跟女真人怎么会有交手机会?他们远在漠南。” 当下苏日便将泰利部一走来的经历又跟他说了一遍,木华黎听罢赞许不已,这无疑也让他对苏日三人更刮目相看了,起码他们目前还没有跟女真人打过,尽管蒙古各部都对女真人不满,但真要想起挑战它目前还没有部落有此胆量的。 一直没有插话的萧承志忽然问道:“你们之前跟乞颜部交好,现在的关系如何?乞颜部如果有事号令你们,你们还听他们的吗?” 木华黎想了一下,笑道:“这个就要看十部首领们的态度了,其实那是一个盟誓,如今的乞颜部重新有了起色,我听说铁木真首领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乞颜部众在他父亲死后都舍他们孤儿寡母而去后那一段时间想来是最艰难的,而现在重新收聚部众,拉扯人马,不容易,没有能力是做不到的,我想如果以后有可能,迭烈斤人还是愿意帮他的,最起码我木华黎佩服敬重他!” 他顿了一下,又道:“你们三人都不是鄂尔伦人,以后有何打算呢?留在鄂尔伦帮他们?” 苏日看了忽都思萧承志一眼,道:“我们要凭自己的能力闯出点名堂来,最好是能有属于自己的兵马,而不是永远寄人篱下。” 他投来赞许的神色,道:“祝愿你们成功,以后用得着我木华黎的,我一定帮你们!” ------------ 第71章 重返鄂尔伦 经过五天的泼涉,他们终于看到了鄂尔伦草原。蓝天下,一望无际的草原让人心情舒畅,苏日策马跑到那条流经营地的河流,跳进河中,痛快地洗了起来。 他指着河流的上游对忽都思、萧承志道:“沿着河流往北走,就能到达鄂尔伦部落了,我的莽尔泰伯父,库勒图安答就住在那里。”在骄阳下走了几天,终于要到达目的地了,他俩也很兴奋。 但苏日是最高兴的,想想就要见到最亲的人,而且还给他们带来最重要的好消息,这无疑将让鄂尔伦部沸腾。 木华黎坐在马背上静静地看着三人嬉闹着,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是想起了他自己少年时的经历。半晌他吹了声口哨,朝苏日他们喊道:“年轻的勇士们,要赶路了,咱们要早点将消息告诉莽尔泰大首领才是,让他们也早早高兴一番啊。” 三人依言归队,赶着骆驼群沿着河岸朝北走去,快日落时,便看到了鄂尔伦部落,营地还是老样子,在夕阳下显得详和而安静。 苏日在心里默念道:“塔娜我回来了,这次我一定要让你们鄂尔伦人刮目相看!” 骆驼群的到来引起了鄂尔伦部众的注意,当下遇到牧民后,苏日便让其去通报消息,一行人从南门进入营地,有些武士还认识他,不断地打着招呼。 苏日边走边向萧承志、忽都思他们介绍着鄂尔伦的情况,很快就有一些人朝他们迎来,但却不是莽尔泰与库勒图,倒是有苏合、哈尔巴拉几个人。 这些曾经一起战斗过的好兄弟重逢自是欢喜万分,苏日郑重地向他们介绍了木华黎,而围观的鄂尔伦人听说是札阿惕部大首领派来的信使,而且还是来会盟的,自然洋溢着喜气。 苏日疑惑地问苏合:“大首领与库勒图兄弟呢?速去通报一下,来迎接札阿惕的贵使。” 苏合挠着头道:“苏日大哥,非常不巧,大首领与库勒图大哥都出门了,听说要明后天才能回呢。” 这莽尔泰父子俩竟然都不在大营里,想来有很重要的事才双双离开。 当下留营的几个那颜们郑重地将木华黎迎进大帐里好生招待着,自然木华黎在没有遇到莽尔泰大首领时也是不会传达口信的。 苏日抱歉地对他道:“木华黎大哥,真是不巧,大首领竟然不在,还要有劳你等待了。” 木华黎摆手笑道:“无妨,无妨,莽尔泰大首领要管着一部之众的生计,自然事情也很多,可以理解,既来之则安之。” 安顿好木华黎后,苏日这才发现一直没有看到塔娜,也不知道她去哪了,便找到他们家的仆人孟和,一直在牲畜圈里忙碌的孟和见到我亦很惊喜,搓着手快步跑过来迎接。 孟和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地道:“苏日兄弟,你回来了啊,长生天保佑,你一切平安,我们都很牵挂你呢,你都几个月没消息了。” 苏日不好意思地道:“谢谢你,孟和大哥,有劳你们操心了。” 他重重地拥抱了他,之后看着他身后的萧承志与忽都思,疑惑地道:“他们是?” 苏日逐一介绍了他俩,大家又寒暄了一会,他将三人引进帐篷内。苏日问道:“义父与安答都去哪了?” “这次很不巧,首领有事外出了,库勒图也跟着去了。” “知道他们去哪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具体地点我也不清楚,好像是朝东去了,听说是去接一位有名的萨满。”说着替他们倒上奶茶。 苏日接过奶茶喝了一口,问道:“你们家的塔娜呢?她也不在营地吗?” 孟和笑着指指了帐外道:“塔娜没有外出,她之前好像跟一群姑娘们骑马出去了,这会也该回来了。” 又聊坐了一阵,苏日心里有急于见到塔娜的冲动,于是便起身招呼萧承志与忽都思一起外出走走,顺便去找找塔娜。 萧承志道:“鄂尔伦跟札阿惕部差不多,在草原上也算是不大不小的部落了,刚才苏合与哈尔巴拉几个年轻人都很不错。” “是的,都是少年勇武之才,你们要是见到库勒图安答后,就会印象更深刻了,呵呵,他是当之无愧的勇士!” 忽都思道:“我听你说过他,倒是热切地盼着与他这位大铁锤勇士见见。” 萧承志望着远方道:“咱们去哪?去找你心中的那位姑娘?” 苏日笑了一下没作回答,三人上马朝营外走去,营地的牧民们各自忙碌着家事。 忽都思看着眼前的情景道:“这放牧为主的部落生活习惯与我们有些不同,从傍晚的情景就能看得出区别,我们泰利人这个时候都准备上山打猎了,而牧民们这个时候却是收工回家了。” 苏日笑着道:“草原牧民的食物来源就靠这些牛羊了,当然要把它们喂得饱饱的,而你们是狩猎为主,进林子就得晚上,活动时间各有不同。真的很欣慰,希望鄂尔伦部永远能保持这份难得的平静。” 一路上在归家的牧群中也没有发现塔娜的身影,太阳都有一半隐进西边尽头处的草原下了,这塔娜怎么还不回家呢。想起她之前带自己去过的一些地方,难道去了苇林? 当下策马飞快地朝西跑去。忽都思在身后喊道:“等等我们,走那么快干吗?” 苏日埋头朝西边跑,凭着记忆朝苇林赶去,过了几道小山梁,西边夕阳下的河面与迎风而动的苇花呈暗灰色。寻觅了半天,终于依稀看到几个影子朝东而来。 略为等了一下后面的忽都思与萧承志,便继续打马朝西迎去。渐渐地能清那是五个少女的影子,其中就有最为熟悉的塔娜的身姿。 很快她们也发现了前方的苏日一行,待有一箭之遥时,苏日挥手大声喊道:“嘿,是塔娜吗,我回来了!” 那五骑中白马背上的正是塔娜,五位少女在余辉的映衬下,呈现出秀丽的剪影! 忽都思啧啧地叹道:“鄂尔伦部的姑娘也不错啊,瞧她们这骑姿!” 前方的少女们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策马也朝他们这边迎来。 分别了几个月,终于再一次相见,她飘洒的头发如同镀了一层金色,八骑到了眼前方才停住脚步,不相识的马匹们互相昂头打着招呼。 跟在塔娜身边的四位姑娘也认识苏日,塔娜眉头间有千百般喜悦,却又在女伴们面前收敛着,她柳眉飞扬地笑道:“苏日哥哥,真的是你吗,苇花怒放的时候,你果然回来了!” 苏日点头轻声道:“你好啊,塔娜妹妹。” 之后俩人均仔细地打量着对方,她俊美依然。 其中一姑娘看了苏日与塔娜一眼,笑着道:“能好嘛,天天失神落魄的样子,这不我们几个好姐妹老陪着她一起呢。” 塔娜脸庞飞红地啐了她一口, 身后的忽都思缓步上前,笑着道:“是美丽的塔娜姑娘吧,忽都思有礼了,今日初见姑娘,果然是名不虚传,我苏日大哥老记挂着你呢,呵呵。” 苏日生怕这口直心快的忽都思又要说出什么来,连忙将他俩介绍给塔娜认识。 萧承志笑着朝塔娜行了一礼,塔娜脆声道:“我叫格根塔娜,欢迎两位朋友来到鄂尔伦。” 大家都见过之后,苏日对塔娜道:“时间不早了,你怎么还不回营呢?” 塔娜略有些忧愁地道:“回去也是一个人,索性就想在外面多呆一会,好了,咱们现在走吧。” 八个人当下一起返营,路上,苏日便给塔娜讲了一些分别后发生了的事情,当讲到这一路上来几次遇险时,塔娜与另外四位姑娘亦是吃惊不已。 身后的忽都思笑着道:“塔娜,你不要担心,苏日大哥福大命大,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他不会有事的,他将来还要做草原有名的把阿秃儿呢,他要想这么早就走了,别说我不答应,你就更不会答应了,借他个胆他也不会离开你的,我说是吧,呵呵。” 塔娜红着脸,回头看了忽都思一眼。苏日对忽都思道:“你小子,就会油嘴滑舌,我这一路还不是有幸遇到你们俩嘛,不然早死了。” “对了,这次我带来了一个极好的消息,札阿惕部要与你们正式结盟了,信使都跟我们一起回来了。”苏日道 她听了脸上忽然有了一丝不快,淡淡地道:“他们倒是很急!” 三人听了均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塔娜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好像就事先知道似的。 忽都思与萧承志疑惑地看着苏日,苏日心中已猜到了几分,有可能她已知道了自己要作为联姻的条件嫁入札阿惕部。 当下宽慰她道:“这次是札阿惕部主动要来会盟的,没有什么条件,他们遇到了泰赤乌人的袭击,差点中了对方的奸计,刚好被我们揭破了泰赤乌人的阴谋,救了札阿惕部,因此他们的大首领决定要与你们会盟,共同打击泰赤乌人。” 看着她不解的神色,苏日便详细地将遇到拉克申遇袭一直到最后促成会盟逐一讲了出来,塔娜方才清楚了事情的经过,这才略有些欢喜。 ------------ 第72章 双重喜讯 一干人回到营地,莽尔泰父子不在,但塔娜作为莽尔泰的女儿,她是可以接见木华黎的,为了让她打消之前的疑虑与担忧,苏日也郑重地将木华黎引见给她。 木华黎虽没有将口信传达,但是来意却是在双方坐定聊天中提及,如此一来塔娜亦是满心欢喜,毕竟自去年额尔敦遇袭到现在,鄂尔伦部落始终笼罩在战争的阴云中,如今天赐良机,泰赤乌弄巧成拙,自酿苦果,无形中反而促进了札阿惕人与鄂尔伦人的联合! 老练的木华黎肯定也是受了蒙哥撒儿的特别的叮嘱,见到塔娜后赞誉有加,末了还献上了蒙哥撒儿特别为塔娜带来的礼物:来自西夏的绵皂布匹,汉人的丝绸衣料,东海的珍珠与畏兀儿的香料与玛瑙。 塔娜显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阵势,木华黎大礼过后,郑重在将礼物摆在了她面前,花花绿绿的一大堆物品让她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求助般的眼神看着苏日。 按苏日的本意是不愿意塔娜接蒙哥撒儿之礼,但转念一想这也不是蒙哥撒儿的求亲礼,这次他给莽尔泰带来不少礼物,塔娜自然也有一份,如果不收拂了蒙哥撒儿的面子,而且眼下正是会盟的关键时刻,不能出丝毫差错,就算收了礼物也并不代表蒙哥撒儿就一定能娶到塔娜,还是得以大局为重。 于是示意她收下,塔娜这才勉强接下了木华黎的献礼并致谢! 木华黎非常满意,眼前这位美丽动人的姑娘将来也许就是他们大首领的妻子,而且眼见为实,果然名不虚传! 但苏日心中却略为有一丝的不快,有些酸溜溜的感觉。 塔娜收好礼物,重新坐在苏日身边逗霍克玩耍,木华黎咳了一声,继续道:“高贵的大首领之女,请问大首领将何时能回营?” 塔娜皱起秀眉想了一下道:“走了四天了,应该就要回来了,听说是去接一个很重要的大萨满师,这个人很厉害,据说能与长生天对话。” “是吗?有这么厉害,那岂不是长生天的代言人了?”忽都思插嘴道 “听说不是一般的萨满呢,也许明天就能回了,而且还要护送他去乞颜部!”塔娜郑重地道 这引起了苏日的注意,乞颜部远在翰难河畔,莽尔泰他们难道与乞颜部也建立了关系?当下问道:“这是与乞颜部的铁木真首领的约定吗?” 塔娜美目看着他,点头道:“是的,是应铁木真首领的亲口信请求,父亲这才决定帮他们这个忙的,所以父亲与哥哥才带了一队人马去接他。” 木华黎一直在倾身注意地听着,显然他也对这个乞颜部指名要护送的大萨满师充满了兴趣。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一个萨满师需要重兵护送的,想来是个厉害的人物,那还真要见识见识。”忽都思搓着手道。 莽尔泰不在,塔娜便是主人,因此晚宴一者为苏日他们接风,二者迎接木华黎信使,几个留营的那颜们也被请来作陪。 苏日的平安返回,而且还带了两个好朋友,另外促成了札阿惕人的会盟,这些好消息让鄂尔伦人兴奋异常,塔娜自然是最愉悦的。 这顿晚饭是苏日几个月来吃得最开心的一次,大家又聊到了很晚。 莽尔泰父子果然在第二天晚些时候回到了营地,二百多人的军队风尘仆仆,显然赶了很长的路,众人一起去大营外迎接他们,几个月未见,各自又发生了好多事,几月来的牵挂尽在不言中,莽尔泰的脸上明显多了些沧桑,皱纹似乎又加深了。 与库勒图老友重逢自然又多了一些感慨,苏日郑重地将忽都思与萧承志引见给他。两人虽未谋面前都从苏日这里听说过对方,当下见面颇有些惺惺相惜,几个年轻人很快就混熟了。 与莽尔泰一起来的那位大萨满师,表情严肃,穿着也较独特,他的行李放在另一匹马上,似乎都是些法器,与好友相见的兴奋劲头也让苏日没空再理他了。 莽尔泰拉着他的手,一路步行回大帐,一路上听着苏日的讲述,当然最重要的便是札阿惕人带来的好消息,这无疑让莽尔泰父子俩惊喜不已。 莽尔泰捋着胡须颇感动地赞道:“孩子们,你们干得太出色了,完全出乎我所料,你们是鄂尔伦部的恩人,如果没有你们的努力,鄂尔伦部真要遭灭顶之灾了,而且时间恰好就是在我这几天不在营地的时候,多么可怕的事,谢谢你们!” 库勒图张着大嘴巴叫道:“我早就说过,我的安答就是一位把阿秃儿,我库勒图的眼光不会错的!” 围着的鄂尔伦人跟着附和,苏日想起了还在大帐中等候的木华黎,他要急着回去报信的,还在眼巴巴地等着莽尔泰呢,于是赶紧提醒莽尔泰。 莽尔泰呵呵笑道:“我鄂尔伦部真是长生天眷顾,这些天喜讯不断啊,走走走,赶紧带我去见札阿惕部的贵使。” 一大群人跟着莽尔泰步入了大帐,留营那颜与武士们均行礼迎接大首领,而更多闻讯赶来的牧民们也都在聚在大帐附近,显然关于鄂尔伦部的喜讯已经在全营传开,苏日可以感知到空气中弥漫着的喜悦气氛。 早就得讯的木华黎已步出了大帐门外等候,当下苏日郑重地将他作了引见,木华黎恭敬地行了礼,莽尔泰高兴地挽着他的手一起走进大帐内。 莽尔泰大手一挥,命令奴仆们杀羊宰牛,大摆庆祝晚宴,也许这是他近年来最为高兴的一天了,在这个动荡不安的草原,大小部落都是在刀口上过日子的,为了鄂尔伦的安危他操碎了心。 他郑重地将木华黎引入座,方才兴奋地道:“诸位那颜安答们,这也许是我们鄂尔伦部近年来最大的喜事了,刚与乞颜部的铁木真首领建立了盟约,我们世代的好邦邻札阿惕部又给我们捎来了好消息,托长生天的福,当然我还要好好感谢我的义子苏日勒和克以及他的两位好安答,你们都是给鄂尔伦部带来和平安宁的好使者!” 那颜武士们均向他们致谢,库勒图与塔娜两兄妹更是露出自豪的神情。 木华黎见差不多了,方才起身在莽尔泰面前再次行礼,将蒙哥撒儿的口信一字不漏地念了出来,莽尔泰与众人听后兴奋神色溢于言表。 木华黎传完口信后,又将呈献上的礼物数量作了一个汇报,莽尔泰很高兴地收下了,满口答应蒙哥撒儿的要求,双方将按照约定前往札阿惕大营参加会盟大会。 待礼节性的环节结束后,莽尔泰安排了回赠蒙哥撒儿及木华黎的礼物,之后得空再认真地聆听苏日讲述的经历。 晚宴注定如过节庆般的隆重,库勒图这小子抱着十个大酒袋进来,一口气堆在他们几个人面前,打着饱嗝道:“安答!今天高兴,多余的话我也懒得说了,你平安归来,还带回两个好兄弟,还给我们鄂尔伦部带来了如此重的恩惠,我谢谢你!今天咱们四人一定要喝到不能动为止!谁也不准走着出去;哎,忽都思,萧兄,你们俩同意我提议不?” 忽都思顺手提起一个酒袋,拧开封口,豪笑道:“来吧,喝!与你小子神交了几个月,今天见面得把每天的酒都喝回来!” 库勒图用力拍了他肩膀一下,笑道:“好样的,又是一个把阿秃儿,我库勒图有了你们几个相助,真是如虎添翼啊,下次咱们一起打泰赤乌人时,得来次杀人比赛才行,哈哈哈哈!” 忽都思恨恨地道:“你都跟他们交过手了,我与萧兄还没呢,不过这帮卑鄙的小人,差一点害死了苏日与萧兄,这新仇旧恨一起算,杀他千遍不解恨!” 苏日道:“今天喝酒不讲杀人的事啦,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杀个痛快!呵呵。” 塔娜悄悄来到他身后,俯身轻声耳语道:“哎,苏日哥哥,你少喝点,我有话要对你说。” ------------ 第73章 新的使命 眼前库勒图几个人喝得正酣,塔娜此时却有事找自己,苏日扭头看时,她已移步到了帐门处,正以期盼的眼神看着他,想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于是趁库勒图他们不注意,悄悄地溜了出去。 “什么事,塔娜妹妹。”苏日问道 “跟我来吧!”她轻声道 苏日回头看了一眼大帐内,一干人在里面正谈得欢,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便跟着塔娜默默地穿行在帐篷间。 此时月色正浓,明亮的星斗遍布苍穹,拱卫在月亮旁边,鄂尔伦草原大地呈现一片银光色。 俩人慢慢地走到大营边缘的栅栏处,不远处的马圈里偶尔传来马匹的咀嚼声。 苏日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想起那天见到她时,她言语中似乎已有所知晓联姻的事,心中颇有些忐忑,也就没心情去欣赏夜景了。 她停下来靠在栅栏上,转身看向苏日,苏日虽然看不太清脸上的表情,但月光下秀美的轮廓清晰可见。 “你?这几个月过得好吗?”他忙主动搭话 “并不好,你都见到他了?”她幽幽地道 “谁?”苏日疑惑地问,既而笑道:“我这几个月见到的人可多了,不知你指的是哪一个。” 塔娜沉默了一会,有些嗔怪地道:“你老早都知道了,却在苇林不告诉我,亏我把你当着贴心的人。” 听她这么一说,苏日这才知晓,塔娜肯定已是知道了要联姻的事,便试探地问:“你都知道了?” 她轻咬嘴唇点点头。 苏日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对不起,在当时我也是怕你伤心,再说也还没有完全确定嘛。” “我知道这是草原女人们的命,就像我的母亲一样,也是当着物品一样送来联姻,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我只是不甘心,我要改变这种宿命!”她有些激动地道 苏日知道她生气了,一下子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去安慰她,忽然觉得措手无策,想了半天才冒出一句:“没事了,我们已化解了鄂尔伦的危机,这不木华黎都带来了会盟的好消息了嘛,打败了泰赤乌人,你就不用去联姻了。” 她抹了一下眼睛,道:“其实在苇林,你要是告诉我真相多好,你当时的表情有些奇怪,吞吞吐吐的我就觉得有什么事在瞒着我,我不知道你是真的不懂我的心意,还是假装糊涂,又或者是我自己傻,想得太多了,再就是你心中根本没有我!” “真的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我只是一个无根的流浪者,你能嫁给蒙哥撒儿一部之长,也算是一个完美的结局了,我见过他了,挺英武的一个人,完全般配。” 她冷笑道:“你不用提他了,我也不想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你跟我父亲他们一样,也是把我当着一个任摆布的筹码罢了,只有我是最傻的,还那么天真。” 塔娜的话让苏日听了有些心酸,想来她知道真相后肯定内心极痛苦,其实自己当初的出发点是为了她好,没想到反而却加深了误会,便情不自禁握紧了她的手,道:“对不起我伤害你了。” 她轻轻地放开他的手,扶着木栏,看着远方勉强自嘲般地笑道:“这是我的命,我天真地以为能斗过宿命,但发现却是徒劳的,既然你说了蒙哥撒儿很好,那我就嫁给他算了,反正不嫁给札阿惕部,没准又会嫁给另一个部落,何必再折腾一番呢,女人到了年纪总是要嫁的。” 苏日有些急了,抓紧她的肩膀道:“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没有必要从命,我差一点丢了性命促成了你们两部会盟,蒙哥撒儿不再提出要以你为条件啊!你有选择的权利!这就是我的努力,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也不想看到你成为交换品!” “这是你的真心话?”她抬头看着他,明亮的眸子闪着光 “月亮神在上,我苏日此心可鉴!” “好我相信你,既然你也喜欢我,你可以跟我父亲去说,你现在是鄂尔伦部的恩人,从额尔敦战争到今天的会盟,你已用行动证明了你是一个把阿秃儿,你有资格!” “之前我是认为自己什么都没有,大仇未报,便深埋了这份念想。” 塔娜想了一下,道:“我父亲也是靠自己的努力才有今天的地位,只要是一个真正的把阿秃儿,牧场、战士与牛羊都是迟早会得到的,我相信你能办到!” “谢谢你的信任!我会拉扯起自己的人马的,其实我只是想着到了那一天,我再风光地迎娶你!” 塔娜卟哧一笑道:“你真是一个楞小子,如果这一天要等若干年,那我塔娜岂不成老太婆了?” 苏日认真地道:“就算你是老太婆我也愿意娶你!” 她哼了一声道:“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我可不想让我的年华在孤独地逝去。” “那你要怎样?”苏日不解地问 她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照你这么说,草原上那些把阿秃儿与大首领们,都是等到功成名就那一天才娶妻的嘛?这个不一定非要以此为前提条件的。” 苏日恍有所悟,看她笑了,这才放松了许多。 气氛忽然间好了许多,塔娜郑重地道:“对了,我父亲这次带回来的这个萨满师,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他关系着乞颜部与我部将来的关系,过几天就要派人护送他去斡难河畔的乞颜部,我希望你能去,最好是你主动向我父亲请命,如果顺利完成这个任务,加上你这次促成的会盟,无疑你在鄂尔伦部所有的年轻人中是最出色的,这样也能增加你在我父亲心中的份量,他是一个极看重能力的人,将来你再提咱俩的事,就算你现在没有部众,但能力出众,大有前途,他也无话可说了。” 苏日听得心花怒放,看来塔娜还是为自己着想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要是再吞吞吐吐的不表明态度,那就不识好歹了,当下满口答应。之后又道:“那你怎么办?札阿惕部那边?” 她笑道:“现在情况很明了,蒙哥撒儿一时半会不会提亲的,就算他有那份念想,也得等打败泰赤乌人后再说,到时答不答应他就是我们的事了。” “如此甚好!我会努力将大萨满师送到乞颜部的。” 她正色道:“你必须要毫发无损地将他送到铁木真那,此人对他极其重要,如果有任何损失,那我们以后跟乞颜部就无脸面对了,鄂尔伦将失去一次最重要的联盟机会!” “行,我记在心里了。” 俩人这才在月色下相偎说了很多话,苏日抬头看看天色很晚,晚风吹来有些凉意,便邀她回帐休息。 第二天木华黎辞别返回札阿惕部复命,莽尔泰照例送了很多礼品给蒙哥撒儿及木华黎,送走木华黎后,莽尔泰父子便在大帐单独见了苏日三人。 他很认真地听过苏日的经历后,给出的意见是:今年不能对扎布苏再有所行动,最迟也要到明年找机会下手,在这期间,就留在鄂尔伦休整,练习技艺,帮助他料理部落事宜。 另外从莽尔泰的介绍中得知,原来这个叫阔阔出的大萨满师家族与铁木真家族有些渊源,这次也是应铁木真口信护送他前往斡难河,这个萨满听说是个本事极高的巫师,由于穿越的路途遥远且不安全,最麻烦的是要经过狩猎在捕鱼海子一带的蔑尔乞部落地盘,他们之前与乞颜打过一仗,还夺了铁木真的妻子,两部的仇怨算是解不开了。 莽尔泰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护送他到乞颜部,借此与乞颜部交好。 按昨晚塔娜的提示,苏日便主动请命,要求护送大萨满去斡难河,莽尔泰虽觉得他们刚刚历经磨难归来,又要远行有些不忍,但在苏日的坚持下便答应了。 按照札阿惕部的约定,距会盟还有一段时间,因此莽尔泰希望他们能早日出发去斡难河,以便能尽早完成任务归营,再与他一起去札阿惕部会盟。 ------------ 第74章 护送大萨满师 那个阔阔出大巫师很特别,被莽尔泰单独安置在一处独立的帐篷内,苏日见他几乎不怎么外出,整天呆在帐篷内,给人一种神秘感。 回到鄂尔伦部落的日子是令人愉悦的,尽管马上又要离开一段时间,萧承志与忽都思自然是要跟着苏日一起去斡难河的,有了月夜下与塔娜交心之谈,彼此之间明白了对方心意,苏日心中也踏实了不少,但同时也觉得肩上的担子无形中重了很多。 几月不见,库勒图的力量越来越大,一柄老沉的镔铁锤在他手里舞得虎虎生风,这位安答十足一个肌肉型男人,比一般人都要高出一个头,部落里几乎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般块头的人,每次在那达慕摔跤比试中,很难找出对手。 库勒图崇尚近身肉搏,比拼力量与勇猛,认为这才能体现出一个勇士的真实本领,而对于远程杀伤兵器弓箭他一直不屑一顾,其实在弓马相逐的草原上,苏日觉得持有这种观点是很危险的。 草原部落的军队讲究的就是快速机动,来去如风,弓箭一直以来是草原人安身立命的重要伙伴,苏日一直劝他练习弓箭,都被他婉拒,只好作罢。 苏日的兵器除了那把父亲送的老弓外,就是流星抓了,铁剑在扎布苏部落已丢失,需要重新配上一把。 萧承志也需要找一把称手的兵器;而忽都思的兵器是自带的长弓,至于其他兵器就是弯刀了,对于一个擅长射术的骑手来说,弓箭才是他最重要的武器,其他兵器都是陪衬,他倒不需要配新武器。 因此在出发前有必要将兵器配备齐全,一行人决定再去找乌吉老汉。 乌吉老汉的铁匠铺还是老样子,缓慢的“叮叮当当”声在夏日听来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 库勒图扯着大嗓门老远就冲乌吉打招呼,老汉垂着眼皮,盯着手中的活计,头也不抬地答道:“大个子,你又来找我有什么事?我忙着呢,没空与你聊天。” 库勒图笑着道:“你这老头,给你带生意来了,还要拒之门外?做不做?不做算了。” 乌吉老汉抬头瞄了一眼,发现了库勒图身后的苏日他们,停下活计,笑着道:“哟,是你们几个啊,快快进来,你们可是鄂尔伦部的贵客。” 显然鄂尔伦部上下早就知晓了他们,乌吉老汉自然不例外,他的态度又多了一些敬重。 苏日跨前一步行了一礼道:“老伯可好,还记得我吗?” 乌吉连声道:“向长生天发誓!我老汉怎么会不认识呢,你们是长生天派给鄂尔伦部的恩人,几个月不见,英武的勇士你也都好吧?” “托您福,还好。” 库勒图躬身钻进铺蓬内,跑到兵器架前看了起来。乌吉眯着眼睛打量着萧承志与忽都思,苏日道:“上次买的那把铁剑不慎丢失了,这次想重新打一把,有没有问题?” 乌吉连忙道:“没问题,没问题,我这还有胎铁,可以打造。” 苏日闻言高兴地道:“那太好了,剑身能不能打厚一点,最好是比中原人那种剑还要重,还要厚,这样砍起来更具杀伤力。” 乌吉想了一下道:“可以,你的意思是打一把重剑,我明白了,不过,这种剑用料比较大……” 库勒图接过话道:“是不是价钱就要高些?这个没问题,你只管打,不准偷功减料哦,要是用料不足,将来战场出问题我可要拿你是问的。” 乌吉高兴地道:“那当然了,我乌吉老汉做的兵器可从没马虎过,长生天可以作证。” 库勒图道:“能否赶出来?我们后天就要走了。” 乌吉老汉摸着头道:“是有些赶,不过我可以连夜动工,还是可以赶出来的,可能无法做到很精致。” “能杀人就行!”库勒图道 苏日对萧承志道:“萧安答,你进去挑一把,看有没有称手的。”他依言走进帐内。 乌吉看了萧承志一阵,对苏日道:“你这个朋友是契丹人吧?” 库勒图奇道:“你怎么知道我萧兄是契丹人的?” 乌吉嘿嘿笑着道:“不一样的,虽然他穿着蒙古人衣服,还是与我们有区别的,再说他的发式也与我们不同啊。” 这老汉的观察力很仔细,萧承志笑着对乌吉道:“老伯好眼力,我正是契丹人。”乌吉得意地笑了。 众人走到兵器架前,上面摆满了打好的武器,有弓箭,有弯刀,有马刀,马蹬与皮甲。 萧承志挑了一阵,看中了一件狼牙棒,提起来试了试,看上去很顺手。这狼牙棒属于马上格斗的长兵器,势大力沉,走的是刚猛一路,算是草原人用得较多的兵器。 挑完长兵器后,萧承志又挑了一件辅助兵器――链子锤,这链子锤与流星爪原理差不多,只不过两端的区别在于圆锤与铁爪罢了。 临走前,苏日想起乌吉曾经在金国呆过,于是向他打听净州的情况。 乌吉想了一会,道:“那个地方我走过,如果想从草原进入中原,那里是个必经地之一,那可是女真人的边防要塞,经营有些年头了,而且这净州几百年以来一直是兵家战略要地,契丹人统治时,净州也受到辽国皇帝的重视。对于金国统治者来说,这是个防御草原部落侵扰保障内地安全的边墙要塞,对于草原人来说,这又是道阻碍他们进入中原的拦路墙,怎么,你们想去那里?” 苏日点点头,老汉道:“那个地方有着美丽宽阔的大草原,是个富饶的牧场,汪古惕部落就驻扎在那里,他们世代为金国守卫边疆,是金国皇帝忠实的堑壕守护者,当然,背后有金国支持,他们也算是独霸一方的部落,净州虽是兵家驻扎之地,但比草原部落热闹多了,你们可以去开开眼界,不过不能惹事哦,毕竟那里是金国的地盘,过了净州,再往南走许久,越翻群山,就能到达中原。” 苏日试探着对老汉道:“你说那里会不会有被金兵掠去的奴隶?比如咱们蒙古人。” “有啊,军队驻扎在那里,当然需要大批杂役差人,不仅有蒙古人,还有汉人,契丹人,在金国统治下的非女真人都受到压迫,他们都很恨女真人,特别是契丹人与汉人,他们与女真人都有着灭国之仇。”萧承志听罢赞同,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 苏日在心里默念:净州,就算你是龙潭虎穴,我也要来闯一闯。 出发头一天晚上,莽尔泰叫上我们四人商议事情,那位萨满巫师也在,双方见过礼后,莽尔泰介绍了我们几个将要参与护送的人。 末了,莽尔泰郑重地道:“这个任务看似简单,其实也不容易的,去乞颜部需要穿越几个部落的地盘,他们与乞颜部的关系并不好,你们要想安全到达乞颜部,并不容易,也许会有战斗,会有流血,但记住一点,无论如何也要保护萨满师的安全,哪怕是战斗到最后一人也不能丢下萨满师不管而逃走。” 见莽尔泰态度严肃,大家也不敢轻佻,于是齐声郑重地应诺着。 莽尔泰道:“你们准备一下,明天就走吧,挑上四十个出色的骑士随行,库勒图是正统领,苏日是副统领,但遇事务必与苏日一起商量,要多听他们的意见,不得独断专横!” 苏日明白莽尔泰让自己协助带队,说明他看重自己的能力,而且他也清楚自己几月来的经验比库勒图丰富,库勒图有时过于鲁莽,这次要机智地穿越与乞颜部敌对的部落地盘,尽量避免武力冲突才是上策,库勒图还不具备独自处事的能力。 四人回到帐篷,收拾武器与行李,乌吉老汉给他打的重剑如约在傍晚时分送来了。 这柄铁剑较之前的那把大了一倍,重量也增加了不少,苏日拿在手里恰到好处,没有那种轻飘飘的感觉,剑柄加长了,可以双手持握,宽大的剑面中端各开了一道凹槽,剑刃尾端还布置了许多尖利的锯齿,如同狼牙一般。这老汉的手艺果然不赖,库勒图与萧承志他们同样看了赞不绝口。 之后库勒图邀他一起挑了四十个弓马娴熟且战斗经验丰富的战士,次日便集合起人马,除了武器,各人携带了充足的干粮。 塔娜给他们四人准备了很多吃的,莽尔泰对库勒图与苏日郑重地述说了一下口信,俩人均用心记下,待将来见到乞颜部首领铁木真要悉数传上。 出发前莽尔泰又将苏日拉到一边嘱咐道:“贤侄,你们一路定要多加小心,你的安答遇事有些毛燥,但你定要冷静,不要随便硬碰硬,多商量,定要保证萨满师的安全,这可关系到我们部落与乞颜部将来的关系。”苏日郑重地应允。 塔娜在一旁高兴地看着他父亲与心上人的耳语,末了也上前,侧耳轻声道:“出色完成任务!记着咱俩的约定!等你好消息。” “喏,不会让你失望的。” 都交待清楚后,这才转身上马,眼前四十个雄壮的骑士都已准备就绪,个个身背弓箭,腰挎弯刀。 那个萨满师身着普通蒙古人的衣袍,只是在另一匹马上驼满了他的行李,里面装着法器、圣衣等物什。 拜别莽尔泰后,一行人便开始朝西进发! ------------ 第75章 朝斡难河畔进发 离开鄂尔伦草原,苏日一行便正式踏上了遥远而未知的西行路,大家都没有去过斡难河的乞颜部,只能凭着莽尔泰交待的大致方向行走。 这是他又一次与库勒图一起带领队伍执行任务,既兴奋又感到一丝沉重,走在队伍的前头是很威风,但是莽尔泰说过,此行路途并不太平,如何带领队伍安全到达翰难河,既要对萨满的人身安全负责,又要对这四十个鄂尔伦武士的安全负责,毕竟他们都是有家室的人,出了差错于心不安,更何况还有塔娜的约定! 当然这次任务更深层的意义在于与乞颜部修好,这个部落势力正一天天壮大。也许这是莽尔泰在考验他们,给他一次煅炼的机会,这次一定要出色地完成任务,如果连这个小队伍都带不好,怎么能做一个闻名的把阿秃儿呢,又怎么能让塔娜倾心呢? 萨满师跟在苏日后头,走在队伍的前端,在他的周围是库勒图、忽都思、萧承志三人,四十个武士跟在后面。 这个萨满师寡言少语的,这也许是跟他的身份有关,一个与神打交道的人,当然不屑于跟这些凡人打成一片的,苏日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这些与神打交道的人确实有些本事,这一点大家都毫不怀疑,所以一路上没有人敢冒犯这个神的代言人,他累了就歇息,想赶路就赶路,一切听从他的意愿,必须要将他侍候好。 经过额尔敦之战,库勒图早就对苏日的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自然这次护送任务他又对安答寄以厚望,凡事也多问苏日的意见。 天气炎热,库勒图这种大块头是最怕热的,为了避开正午阳光暴晒,大家决定早上与傍晚赶路。 对于乞颜部的首领虽未谋面,但在苏日心里勾勒的形象应该是一位非常英武、有魄力且极具号召力的人,自己曾经见过他的部将速不台,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速不台给自己留下深刻的印象,这次去乞颜部定能再次见到速不台,而且还能结识一些乞颜部的将领,能够多认识一些朋友总是有好处的。 库勒图在身旁道:“这乞颜部听说几年前还被蔑尔乞人偷袭过,这么快就恢复了元气,看来他们的首领还真是个有本事的人哦。” 苏日道:“一者他们的首领是个能力出众的人,二者乞颜部出身高贵,是王族后裔,曾经追随者众,因此在草原上有一定的号召力。” 忽都思道:“依你看,现在这个混乱的局面将如何收场?蒙古人还能像以前一样重新建立一个王国吗?” 苏日道:“这个说不清楚,现在局面并不明朗化,几个大的部落势均力敌,谁也无法压倒对方,难啊!” 库勒图道:“我父亲非要与乞颜部修好,并有意投奔他们,依我看,现在他们并没有显示出强劲的统一草原的实力,这要是押错了,那可是鄂尔伦一千多人的前途,后悔也来不及了。” “要相信你父亲的眼光,他经验老到,打拼草原这么多年,自然有他的道理。”苏日劝道 几个人议论起来,苏日见萧承志在一旁默默不语,试着问他的看法。 他笑道:“我对草原的各部落了解不深,现在也不好枉自定论,虽然说统一靠实力说话,但事在人为,一个好的大首领也是至关重要的,统一的过程充满了杀戳与流血,草原各部为了各自的私利很难整合在一起,更何况女真人也不会愿意看到统一的局面,他们也会干涉的,这事不好说啊。”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那个萨满师竟然开口了,他望着西边的天空喃喃道:“这个问题只有长生天知道,长生天愿意帮助哪个哪个就能统一草原,只有我才能与长生天对话,向他老人家祈求保佑,你们说的都不对,没有我的帮助,谁也休想当草原之王。” 萨满师的话让众人一惊,大家呆看着这个神秘的男人,虽然萨满师都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但都是作一些与神对话,治病祭祀之例的事,眼前这个神秘而又有几分狂傲的萨满师竟然说他能与长生天谈条件,这可深深地震动大家。 苏日几个人相视几眼,虽未说话但各自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一丝不相信的神色。 萨满师似乎也觉察到了他们的态度,他回头带着几分轻蔑的眼神看了众人一眼,道:“我不是一般的巫师,因为我是通天巫阔阔出,我这次去乞颜部,是神的旨意让我去帮助铁木真的,有我在,会有更多的百姓、勇士加入到他的旗下,如同流敞的河水一样,绵绵不断最终汇成大海,他会成功的,因为这是神的旨意。” 通天巫?还有这般法力高强的人?见他说得有鼻有眼的,大家半信半疑。 苏日试探着问他:“听您这么说,您似乎能卜过去与未知?” 通天巫点点天,苏日暗想:何不让他卜一下我们此去乞颜部路上的吉凶?于是打定主意,对通天巫道:“您能否算一下,我们这次去斡难河路上是否有危险?” 通天巫闭着眼睛道:“有惊无险。” 有惊无险,这么说还是会有阻力,苏日试图深入地问他,但他却反问我:“怎么,你们害怕了?” 看着他轻蔑的眼神,脸上带着一丝嘲笑的神色,苏日豪气立涌上心头,大声道:“怕?草原人的脑海里没有这个字,我不过是想预先准备准备,不打无准备的仗,这样对大家都有利。” 通天巫道:“我是不会说的,涉及到天机,放心吧,有我在,你们会没事的。” 库勒图小声嘀咕着:“我看他是在故弄玄虚,听他的口气,好像我们还要他来保护,笑话!” 苏日忙伸手制止住他,这人底细摸不透,还是不要得罪的好,万一他将来在乞颜部得势,岂不影响鄂尔伦部落与乞颜部的关系。 走了五天,开始进入了蔑尔乞人的地盘,这个游牧在鄂伦恽河畔的蔑尔乞部与乞颜部的仇怨还不是近年结下的,当年铁木真的父亲抢了蔑尔乞人的新娘为妻,生下了铁木真几兄弟,作为报复,几年前蔑尔乞人便偷袭过乞颜部营地,听说还掠去了铁木真首领的妻子做为报复当年他父亲的行为,双方的仇恨愈演愈烈,如果被他们得知鄂尔伦部与乞颜部打交道,难免会引起冲突。 有鉴于此,苏日嘱咐了一下队伍,强调在对方的地盘行动务必小心,尽量不要暴露此行的目的地。 蔑尔乞人的大营建在鄂伦恽河畔一带,具体在哪个方位苏日并不清楚,为了避免误入他们的营盘,他决定派出二名骑士外出侦察,并要求他们与队伍的距离不能超出太远,有情况立刻回报,这样一来他们的视野就会开阔多了。 俗话说,怕什么就会来什么,这天他们进入一处水草较好的牧场,一条河流如同玉带一般蜿蜒曲折在草场中,大家纷纷下马补充水。 苏日在马背上望见不远处有牲畜放牧的迹象,便对萧承志道:“我们不会靠近蔑尔乞的牧场了吧,会不会引起他们的误会?” 萧承志搭手张望着四周,道:“应该不会,我们只是路过的小队伍,并没有要占牧场挑衅对方的意思,相信没问题。” “但愿如此吧,我们还是不要过长时间逗留。”苏日跳下马嘱咐大家赶快补水动身。 众人乱哄哄的一阵忙活,方才上马沿着河流朝西北进发。刚走不久,就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远远望去,七八骑朝他们奔来。 大家都看到眼前的情景,队伍议论纷纷,苏日大声道:“不要吵嚷了,我们还是沿着原定的方向走我们自己的路,只要我们显示出不冒犯对方的姿态,相信他们也不会怎么样的。” 库勒图扬着眉毛道:“这群蔑尔乞杂种,老子只是借道走走,谁希罕你们的破草场,来就来吧,让你有来无回。” 能够避免起纠纷是最好的,毕竟是在他们的地盘,苏日怕库勒图一会见面后言语粗鲁会引起争端,于是又嘱咐了他几句。 七、八骑很快就走近了,从他们的衣着上看似乎是放牧的蔑尔乞人,不过他们都带着武器。为首一人远远地朝吆喝着,似乎是想让苏日他们停下来。 忽都思撇撇嘴道:“你让我们停下就停下啊,这草场又不是你家的。” 见对方已经走近,反正也不急于赶路,索性停下来先听听他们想说些什么也无妨,苏日示意队伍停了下来,静候那几骑靠近。 ------------ 第76章 盗羊风波 蔑尔乞人来到跟前,纷纷勒住马。为首一挽着衣袖的汉子警觉地扫视了他们一遍,很不客气地喊道:“嘿,你们是从哪来的,要往哪去?进入我们的牧场意欲何为?” 苏日催动战马朝前走了几步,对那汉子道:“我们只是路过的,准备往西边去,借你们的牧场走走,并无他意。” 蔑尔乞汉子上下看了他一眼,皱眉道:“你们是哪个部落的,怎么都带着兵器?是不是想占我们的牧场,先来打探情况?” 库勒图与忽都思在身后听得嗤之以鼻,小声道:“他还以为他们的牧场很好呢,送我都看不上。”忽都思跟着点头附合。 他俩的小声对话还是被蔑尔乞汉子听到了,那汉子气得横眉怒目。 苏日忙对那汉子解释道:“草原人哪个不带武器外出?你们在家门口放牧不也带着兵器吗?我们长途行走带着兵器是很正常的事。” 那汉子一时无语,悻悻地道:“好,你们既然无恶意,那就赶紧离开这里。” 苏日呵呵笑道:“其实我们一直在离开你们的牧场,是你们非要上来追我们的。” 蔑尔乞人也许是看他们人多,一时不敢造次,他狠狠地瞪了库勒图一眼,也就没再说什么。 走了一阵,苏日回头发现那几个蔑尔乞人远远地跟在后面,库勒图道:“安答,你不需要对他们客气,这些家伙还以为我们怕他呢,我们应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安答,并非是我怕他们,我们的任务是安全把萨满师送到乞颜部,其他的事都可以放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他们主动挑衅,我们也只能忍。不过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有机会教训他们的。” 萧承志在一边也劝库勒图忍让,回头发现那几个蔑尔乞人已经离开了。派出的侦察兵一直与他们保持着联系,除了刚才的事,还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路上不时遇到蔑尔乞人放牧的牛羊马匹,库勒图与忽都思两个人嘀嘀咕咕的渐行渐退到队伍后面。 傍晚时分,队伍停下来休息,忽都思与库勒图从后面赶上来了,变戏法似地从马背上提下几大块羊肉,高声道:“勇士们,今晚我们不用嚼肉干了,这里有新鲜的羊肉。” 那群骑士高兴地围着他俩,库勒图大声吩咐架火烤肉。 望着地上新鲜的羊肉,似乎是刚剥皮不久,苏日便问库勒图:“安答,你这羊肉是从哪弄来的?不会是偷偷地从蔑尔乞人那弄来的吧?” 库勒图嬉皮笑脸地道:“安答,你别问羊肉从哪来的,你啊,呆会就喝新鲜的羊汤就行了。” 见他的表情,苏日心中已猜到几分,白天他与忽都思一起鬼鬼崇崇地走在后面,肯定去偷打了蔑尔乞人的羊子。 又问忽都思,他吱吱唔唔的道:“我与库勒图在路上发现了这只掉队的羊子,与其让它被狼吃掉,还不如抓来给大家补补。” 这不是找麻烦嘛,苏日焦急地望着来时的路,道:“这要是被蔑尔乞人发现了,正好给了他们借口。” 库勒图道:“安答,你别急啊,没有人发现我俩打羊子,少了几只羊子也很正常嘛,蔑尔乞人是不会找上我们的。” 忽都思也跟着说,那一群急于喝羊汤的家伙也跟着起哄。苏日一想,反正事情也发生了,想躲也躲不过去,但愿不会招惹蔑尔乞人,库勒图是大统领,自己也不便在众人面前跟他再较劲。 也许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一晚上都没有蔑尔乞人追来的迹象,第二天,大家照常慢慢悠悠地赶路。 队伍继续向西进发,库勒图与忽都思几个人带着满足感还在谈论着昨晚的美味,不时夹杂着对蔑尔乞人的嘲笑。 四周开阔的草原,远远的能望见派出去在队伍两翼活动的侦察兵的影子,一切正常,没有异常情况,看来昨晚的担心确实是多余的,少了几只羊子并不算很严重的事,蔑尔乞人不会这么小气的,到最后苏日也是这么认同了。 走了一阵,萧承志忽然道:“我们的侦察兵好像回来了,不会有什么情况吧?” 循声望去,果然派出在右翼活动的侦察兵正快马朝队伍跑来。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个情况。 库勒图伸着脖子望着远方的侦察兵,道:“他娘的,还真追上来了,不就是几只羊子吗,小气的蔑尔乞杂种。” 萧承志道:“现在情况不明,不一定是这件事,等侦察兵到了一切就会见晓。” 侦察兵气喘吁吁地冲到面前,抹着汗道:“在右侧发现了一队人马,好像是蔑尔乞人。” 苏日心头一紧忙问道:“他们是朝哪个方向来的?” 侦察兵道:“离我活动的区域不远,跟了我们一阵子了,不过看他们的方向好像并不是横切过来追我们,而是与我们并行的。” “确定是蔑尔乞人吗?对方有多少人?”苏日问。 侦察兵道:“大约一百人吧,都带着兵器,是蔑尔乞人。” 现在还不能确定对方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库勒图对侦察兵道:“辛苦了,继续去监视他们的动向,有情况立即回报。”侦察兵得令离去。 听了侦察兵的话,众人议论起来,萧承志道:“蔑尔乞人的数量比我们多,如果真是为了羊子的事找我们麻烦的话,他们大可直接冲过来,难道他们不是为了这事?” 苏日道:“草原上的战事太频繁了,每天打来打去的,也许他们与其他部落冲突也未尽可知,不过我们还是需要小心戒备,提高警惕。” 当下四人商量着决定让队伍提快速度,尽快走出蔑尔乞人的地盘。 库勒图擦着手掌笑道:“好久没打斗了,手还真有些痒。” 忽都思道:“也不知道这蔑尔乞人经不经打,战斗力如何。” 那个通天巫闭着眼睛坐在马背上道:“鄂尔伦的勇士们,我说过,有我在,你们会安全的,就算蔑尔乞人想对咱们动手,我们也是有惊无险。” 但大家并不受通天巫话语的影响,现在还在人家的地盘上,不能掉以轻心。 上午的路程走得比较远,担心中的蔑尔乞人军队一直没有出现,侦察兵也没有带回异常的报告,苏日在马背上朝四周张望了一阵,发现在远方有一处小山坡,上面隐约有树林。 于是道:“抓紧时间赶路,我们中午就去前方的林子里歇息。” 所有人都望见了那处树林,没有什么能比在烈日下找一处阴凉之地歇息更令人惬意的事了,于是纷纷策马朝远方的林子奔去。 前方平坦的草地延伸到那里时变得起伏不平,那处树林就长在一处较高的山坡上,而他们要往西去必须要翻越山坡,当然也可以绕行,不过路程就远了。 为了能看得更远,苏日与萧承志一起纵马冲上旁边的小草坡,沿着草坡脊顶朝树林靠近,在草坡上虽然不能看得很远,但视野比在平地上开阔多了。 萧承志似乎看出了他的用意,笑着道:“我想蔑尔乞人还不至于跑到这里来设伏吧?再说我们的侦察兵一直没有提到那支队伍有向我们靠拢的企图,如果他们抄到我们前头设伏的话,我们的侦察兵一定会发现的。” ------------ 第77章 蔑尔乞人的伏击圈 其实苏日认同萧承志的看法,只是感觉这处树林有些不对劲,于是放开霍克,让它飞上天空看看,也许它能发现什么,霍克扑腾着大翅膀朝前飞去。 草坡脚下的库勒图望着霍克,抬头喊道:“安答,你早应该把它放上天了,让它去抓些野味给我们打打牙祭的。” 苏日朝库勒图挥挥手道:“安答,现在不是讨论吃的时候,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你也集中注意力,看好萨满师。” 离树林越来越近了,苏日便示意队伍放慢速度,抬头望着头顶上盘旋的霍克,它并没有什么异样。 而那边林子静悄悄的,也看不清里面的情景。 库勒图与忽都思靠上来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苏日看着前方的树林道:“说不上来,也许是我多心了吧,呵呵,神经绷得太紧了。” 库勒图提起铁锤道:“要不我先进去看看?”忽都思也要求前往。 苏日并不同意库勒图亲自去,建议派两个手下人过去就行了,但库勒图闲不住,非要亲往,拗不过他的苏日只好应允道:“也好,不过要小心点,靠近林子再好先在外面观察一下,不要贸然进去。”俩人点头会意,催动战马朝树林走去。 萧承志转身对身后的队伍道:“大家保持队形,不要乱,注意力集中点,观察四周的动静。” 此时库勒图与忽都思两人已离树林不远了,库勒图提着铁锤,忽都思则拿着刀盾,隐约还能听见两人的对话声。 忽然林子里一道白光一闪,虽然是那么一小点,但刚好被苏日看到,便对萧承志道:“有没有注意到刚才有一道闪光?” 他道:“我也被晃了一下,似乎是什么东西反射太阳光导致的,不好!” 见他脸上变色,苏日已心知不妙,刚才他提到反射阳光,这树林里的植物肯定无法做到,也许只有盔甲或是兵器才能导致,里面真有埋伏! 当下连忙朝前方的库勒图与忽都思喊道:“注意,赶紧停下来,有埋伏!!” 话言刚落,林子里射出两箭直取库勒图与忽都思,眼见此景,所有人均大吃一惊,好在苏日刚才高喊了一声,提醒了他俩。 忽都思一缩身,举盾挡住了暗箭,库勒图的反应也算快,眼见暗箭直飞脸面,直接来了个倒卧马背,那枝箭堪堪从他的脸门飞过。 两人慌忙调转马头朝后退,苏日惊出一身汗,眼见两人无恙,方才放下心下,举出重剑道:“准备战斗!” 敌人两箭落空,林子里传来一阵响动,接着一阵乱箭冲队伍射来,看架势,林子里有几十人,不能硬冲,苏日调转马头道:“后撤,绕开他们。” 伏击者见他们要跑,纷纷从树林里冲出来。 库勒图喊道:“安答,他们人不多,我们转回去与他们决一死战。” “他们占着地形优势,我们冲上去会吃亏的,先把他们引出来再说。” 敌人纷纷从山坡上冲下来,看样子有几十人。 苏日冲身边的人道:“注意队形,不要跑散了,等把他们引到开阔地,我们再回身迎击他们。” 追兵在身后挥舞着弯刀不停地呦喝着,众人边跑边回身用弓箭还击。萧承志靠上来喊道:“看清楚是哪个部落的吗?” “好像是蔑尔乞人,他们是从哪赶到这的?” “看样子,我们的侦察兵又跟丢了。”忽都思喊道。 刚跑不远,离开阔草场还有一小段距离,从左前侧的草坡后突然杀出一支人马,朝鄂尔伦人前队包抄过来。 糟糕,中了敌人埋伏了,这下打乱了苏日的计划,队伍眼见前方有敌,只好改道朝右前方冲去。 前方包抄的敌人大约有一百多,他便对萧承志喊道:“后队交给你了,我去前队。” 遂喊上忽都思,一起朝队伍前头冲去。此时左侧冒出来的堵截者,跑在最前方的已经能看清他的五官了,忽都思拉起大弓,连续射倒了三个,他的弓射程远,可以先发制人。 这样跑下去不是个办法,一旦被他们咬住就麻烦了,苏日回头看了一下队伍,还好目前还没有人掉队。 前队的骑手在他与忽都思的带领下,纷纷用弓箭迎击从侧前方冲过来的敌人。 地势渐渐平坦,敌人的两股人马合为一处,紧追在后,他们的骑兵中有一部分是轻装,而鄂尔伦部每个人都带着行李,时间一长,肯定跑不过他们。 得想个办法,苏日在马背上不断地张望着,观察四周的地形,右前方的草地上有一处山丘,便指着远方的山丘喊道:“大家注意,我们抓紧时间抢占前方的那个山丘制高点,快,不要被敌人抢先。” 大家纷纷朝山丘冲去,紧追在身后的敌人轻骑兵,利用轻便的优势,一度从两侧包抄了上来。 苏日让库勒图冲到前方负责抢占山丘,他则与忽都思负责两侧的安全,萧承志断后。 追上来的蔑尔乞人轻骑兵不断朝队伍发箭,造成很大的威胁,苏日则领着五骑对那些追得紧接近射程的敌人给予还击,阻止他们抄到队伍前方去。 另一侧的忽都思干得更漂亮,几乎进入他大弓射程的追兵无一例外地中箭落马,苏日倒不用为左侧安全担心,己方有神射手,这也一度给左侧的蔑尔乞人造成了震慑力! 此时库勒图一马当先,冲在队伍最前面,已经接近了山丘! 倒是后队的萧承志压力较大,一百多个追兵紧咬在身后,时不时还要躲避身后的冷箭,不能不说是个考验。 库勒图毫无悬念地冲上了山丘,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也跟着上去了。敌人见此架势,咬得更紧了。 冲上山丘的库勒图几人纷纷下马,张弓搭箭准备策应后队。 苏日紧跟着也冲上了山丘,这处山丘的顶端有一块大平地,刚好可以放置马匹,通天巫坐在平地中间,闭着眼念叨着什么,大伙都没空理他。 苏日跳下马,提起弓跑到山丘的边缘,后队的萧承志领着十人与敌人不到一箭远的距离,库勒图对冲上山的人命令道:“赶紧准备接应。” 众人沿着山丘的边缘一字排开,呈跪射姿势,张弓搭箭等待着时机。 待萧承志他们冲到山丘下后,库勒图示意放箭,几十张弓一齐发箭纷纷朝萧承志他们身后的追兵射去,紧跟在他们身后的追兵纷纷中箭落马,经过几次连续的齐射后,终于压制住了蔑尔乞人马队的冲势,趁此机会,萧承志一行顺利来到山丘顶端。 山脚下的蔑尔乞人纷纷赶到,将山丘团团围住,数了数对方的人数,经过刚才一番战斗,敌人的数量还有一百余人。 检查了一下各人携带的箭簇,差不多每人还剩十来枝,如果省着用的话,应该还是可以顶得住敌人的。 当下苏日四人各自带上十人负责守一方,并嘱咐大家一定要省着用箭,等敌人靠近了再射,务必一箭一个。 山下的敌人围成一圈后,为首一人走到前头朝山上喊话。 苏日扯起嗓子冲他喊道:“我们没有得罪你们,为什么要攻击我们?难道你们蔑尔乞人就是这样对待借道的人吗?” 此时从队伍中走出一汉子,径直到其首领的面前耳语了一番,苏日一见那汉子竟是头一天在牧场上见面的那人,心想糟糕,这家伙定是在中间挑拨。 为首的喊话者听了那汉子的一番话后,仰头喊道:“你们擅自闯入我们的牧场,还偷了我们的牲畜,这种行为跟强盗无异,我们蔑尔乞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今天你们务必交出偷羊者。” 库勒图耸耸肩,轻声骂道:“这般杂种这么快就得到信了。” 苏日朝山下喊道:“这里面有误会,你们谁看到是我们偷你们的羊了?在事情不清楚前,犯不着刀兵相见吧?” 库勒图怒道:“别以为我们鄂尔伦人怕你们蔑尔乞人,小子,有种就上来吧。” 萧承志赶紧拉下他,此时山下那人强硬地道:“我们当然看到了,你们敢让我们上来认人吗,只要你们交出偷羊的人,由我们发落,我们可以退兵。” 库勒图嚷道:“不能让他们上山,那样我们可能全要被他们缴械,那就完了,安答!” 他的话有道理,对方无理的强硬态度弄得苏日心头火起,蔑尔乞分明就是在挑衅,明知己方不会答应,不用再与他们废话了,于是怒道:“那是不可能的,你们这无理要求我们不答应,如果你们要硬打那就来吧。” 库勒图扬起手中的铁锤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蔑尔乞杂种,老子就是吃了你们的羊,怎么样,有种你们上来啊!狗头够硬的就来碰碰爷爷的铁锤吧。” 山下蔑尔乞人一片叫骂喊杀声,队形开始有了变化。 苏日提起弓道:“大家注意,敌人可能想硬冲,记住了,务必进入射程后再放箭,我们占着有利地形,不怕他们人多!” ------------ 第78章 山丘攻防战 山下的蔑尔乞人将山丘围成一圈,不过一百二十多人也只能堪堪凑成一层单薄的包围圈,为首的蔑尔乞百夫长暴喝了一声,蔑尔乞骑士纷纷拨出弯刀,看架势,对方准备来个集体冲锋一举攻上山来。 眼见他们从四周策马纷纷朝山丘上冲来。 苏日拉起弓,沉着地瞄准了眼前的目标,看着对方冲至山丘脚下,然后沿着缓坡朝上冲,他们骑在马上目标甚大,待他们靠得非常近了,这才下令射击,一阵弓弦乱响,冲至缓坡上的蔑尔乞人纷纷跌下马背,朝山下滚去,惨嚎声、马嘶声、呻吟声响成一片。 那些未中箭的蔑尔乞人倒也勇敢,争先恐后地朝山丘上冲来,不过鄂尔伦人居高临下占着地利,而且这次带来的鄂尔伦战士个个百里挑一,有着丰富的战场经验,加上如此近距离的强弓射杀,就算没有直接命中骑手,只需射中马匹,也能将背上的骑手摔伤。 第一轮较量中,蔑尔乞几乎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强攻下很难奏效,反而伤亡了一些人。蔑尔乞人见无法突破,扔下伤亡者,连滚带爬地退了回去。 苏日趁此机会检查己方的伤亡情况,共有五人被对方的箭射伤,所幸没有人死亡,这一轮战绩很是可观。 库勒图嘲笑着朝山下的蔑尔乞人喊道:“你们不是很横的吗?有种上来啊,老子等着你们,别当土拨鼠,要不我挖个洞让你们钻进去?哈哈哈!” 苏日抽空问萧承志道;“你觉得敌人下一次会用什么方式进攻?” 萧承志望着山下的蔑尔乞人,道:“刚才的进攻他们吃了大亏,这次肯定会改变方式,也许他们会集中一点攻我们,我们要密切关注他们的动向,但愿他们不会有援兵就好。” 此时山下的蔑尔乞人重新集合了起来,这次他们果真没有像刚才一样将队伍散成一圈,而是将队伍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弃马持盾拿着弯刀,另一部分则继续骑马。 那几十个持盾的蔑尔乞人组成一个方阵,将盾牌罩住身子与头顶,缓缓地朝山脚走来,而另一部分骑兵则绕到另一个方向准备攻背后。 敌人果然想将力量集中起来准备突防,鉴于此,苏日紧急与萧承志商量,决定让忽都思带二十个箭手到背后对付那群骑兵,同时多分了一些箭簇给他们。 而他与库勒图、萧承志领着剩下的人对付那群结盾阵的步兵。 布置还未结束,山下蔑尔乞人的进攻号角吹响了,最先开始战斗的是身后的忽都思他们,对方的骑兵速度快,很快就进入了他们的射程。 正面的敌步兵也开始了进攻,对方显然平时配合得比较默契,移动起来队形丝毫不乱,盾牌摭挡得密不透风。 这可如何是好,眼看着脚下的蔑尔乞人进入了射程,一步步朝山坡上移来,苏日身旁有人忍不住朝方阵放箭,但没有收到任何效果,他赶忙制止住他们,这样只会浪费箭。 库勒图骂道:“这群杂种,这会一个个真成了狗熊了,简直不是男人。” 萧承志盯着山脚下渐渐靠近的方阵,道:“要是有石块就好了,倒是可以砸乱他们的队形。” 苏日苦笑着道:“这座山丘除了草啥都没有,怎么办,等他们上来就麻烦了。” 萧承志想了一会忽然脸上有了神彩,道:“这样,索性等他们走到缓坡的中部时,我们再发动攻击,你不是有流星抓的吗?我用链子锤先砸,你用抓试试,一旦打开破绽立刻用弓箭射击,等他们的方阵一乱,我们趁机冲下去将他们压退。” 这个办法虽好,但要求配合要极默契,想想也只能这样了。 库勒图叫道:“让我来砸,我这锤够重,砸翻这群杂种。” 萧承志笑道:“放心吧,一会冲下去时就看你的身手了,憋了半天,终于等来近身肉搏了吧。” 库勒图道:“可不是,刚才你们杀得多过瘾,我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看着,那感觉太难受了。” 说话间,方阵已经移到了半山腰,萧承志站起身,抡起铁链子朝走在第一排的敌人扔去,铁锤带着一股风声朝盾牌飞去,正对着的蔑尔乞人手中的盾牌咔嚓一声破裂。 显然那个持盾者吓了一跳,苏日看准机会抡起流星抓朝下扔去,铁抓头牢牢地抓在一块盾牌上端,猛一用力,试图拉翻持盾者,对方似乎也有防备,眼见盾牌被抓牢,用力往身后拽,双方较起劲来,对方站在坡下,拉拽起来比较有优势。 见力度差不多了,苏日便猛一撒手,那名持盾者突然拉空,随着巨大的惯性朝后倒去,他站在前排,居高临下,这一后翻立刻压倒了身后的人,如此连锁反应,站在方阵后端的蔑尔乞人根本架不住前头这么多人的压力,顺着山坡摔了下去,这下方阵破绽立即显露出来。 机会来了! 萧承志一干人早就等着这一刻,当下瞄准目标一轮强弓射杀,那些倒在坡地上的蔑尔乞人当下成了活靶子,惨叫声不绝于耳。 方阵的整体防御已被破,对方队形大乱,纷纷自顾自地拿盾牌招架着鄂尔伦人的强弓攻击。见差不多了,苏日扔下弓,提出重剑,喊道:“安答看你的了!” 库勒图早等着他这句话了,当下率先抡起大锤朝山坡下冲去,这高大的黑汉一阵风般很快就冲到了方阵前,高举大锤朝一持盾者砸去,这下势大力沉的打击,处于下坡位的持盾者根本无法抵挡,咔嚓声响,盾牌被砸破,铁锤随着惯性直接砸中持盾者的头部,对方来不及呼叫脑浆迸裂而亡。 库勒图杀得性起,长锤的攻击范围又大,所到之处不是盾碎就是人亡,很快就被他扫倒一大片。 而苏日与萧承志及其他人则一字排开朝方阵冲去,萧承志的狼牙棒走的也是刚猛一派,占着地利,很快就放倒了几人。 蔑尔乞人虽然近身搏斗的本领没有金兵高强,但也算勇敢,虽然他们处于站位的劣势,但仗着人多,试图顶住鄂尔伦人的冲击,当下一场近身恶战开始了。 苏日利用冲劲直接用盾撞在身下的对手盾上,对方朝后退去,顺着他留下来的空隙,用重剑从盾下斜着刺倒了他身旁的同伴。 左侧身下的一个蔑尔乞人拿着弯刀企图偷袭苏日的下盘,他左手盾格开敌人的弯刀,右手重剑朝他头顶砍去,对方反应也快,举盾来架,他的腰部立刻露出破绽,苏日顺势一脚踹下去,对方打个翻斗摔下坡去。 趁上机会偷眼看了一下其他人的战况,库勒图与萧承志两人配合得很好,两件重兵器生生打开了一个大缺口。其他人正一字排开与面前的敌人纠缠着。 苏日提着剑朝他们靠过去,乌吉老汉这次给他打的重剑很合手,砍劈刺杀都很顺手,特别是两侧开的两道血槽,每次刺入敌人的身体后,鲜血顺着血槽流出来,刺入身体的剑身非常轻便地就能拨出来。 眼下双方纠缠在一起很危险,毕竟对方人多手杂,哪个从底下刺来一冷刀让人防不胜防,于是对剩下的鄂尔伦战士喊道:“大家一起用盾牌顶着对方,听我的口令,一起用力将他们推下去。” 言罢率先将手中盾顶在身下的蔑尔乞人盾面上朝下推,二十人站成一排一齐发力,占着地势的上风,加上山坡的草甸光滑,坡下的蔑尔乞人尽管站了几排人,毕竟没有一个着力点,哪经得住他们居高临下的推力。 加上他们还要防着库勒图的大铁锤,这下站在第一排的蔑尔乞人压力大增,招架不住纷纷朝后滑倒,眼见前排人摔倒,身后的蔑尔乞人纷纷伸手试图阻挡他们的下滑身躯,手忙脚乱的。 见此机会,苏日领着鄂尔伦人朝倒地的蔑尔乞人追杀,当下就砍倒了十几个,倒地的蔑尔乞人眼见被追杀,也顾不得爬起身,保命要紧,直接扔掉兵器,顺着草坡朝下连滚带滑地下去了。 身后企图硬冲上来的人受他们的影响,一时进退两难,占着他们自家一乱,苏日他们退到山顶用弓继续点杀,最终后排的蔑尔乞人顶不住了,纷纷败下山去。 眼见敌人逃走,苏日他们毫不恋战,招呼欲下山追杀的库勒图一起去支援忽都思。 忽都思那边正杀得正酣,从山下飞来的羽箭不时从他们的头顶上掠过,二十个弓箭手已有好几个倒在地上,苏日留下两人监视敌人的动向,带着其他人朝忽都思那侧赶去。 还没赶到,就看见忽都思与剩下的人突然起身朝后退,糟糕!他们顶不住了,敌人要冲上来,便高喊着:“忽都思,我们来了,把他们压下去。” 话言未落,就见几个蔑尔乞骑兵冲上了山丘,马匹上的骑手挥舞着弯刀,退后的忽都思他们眼见我们赶到,精神一振,纷纷拨刀返身围攻冲上来的敌人。 库勒图迎头碰上一骑手,手中大锤直接朝马头砸去,马匹长嘶一声,侧身栽倒,马背上的骑手重重摔了下来,他还没起身就被快步赶上的库勒图结果了性命,其他几个最早冲上来的敌人立刻陷入了包围,很快就被鄂尔伦人一一砍倒。 借着这股劲,众人一起冲至山丘边缘,用弓箭与近身肉搏方式将不断朝上攀爬的敌骑兵压制了下去。山坡上横七竖八地倒满了中箭而亡的蔑尔乞人与马匹。 忽都思擦着汗道:“幸亏你们来得及时,不然就麻烦了,我们的箭都用得差不多了,否则他们哪这么容易冲上来。” 苏日看了一眼他们的箭壶,果然都用得空空与也。不过他们的努力也取得了丰硕的战果,山坡上的几十具尸体就是明证。 库勒图拍拍忽都思的肩膀道:“神箭手,你刚才杀了几个?” 忽都思道:“二十人,不包括第一轮的战绩。” 库勒图竖起拇指赞道:“还是弓箭厉害啊,我刚才一通猛砸,也只砸死七、八个,当然受伤的不算。” 趁着蔑尔乞人重整之机,苏日让大家抓紧时间给伤者包扎伤口,重新把剩下的箭簇作了分配。此时山下的蔑尔乞人也集中到一处,经过两轮激战,折了大半人马,对方的信心严重受挫,但他们并没有退去的意思,似乎还想作最后的一搏。 这种情势他们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如果对方要是还像刚才那样来一次集中冲锋,没有足够的弓箭,还真不好对付,一旦演变成近身肉搏我们人少就要吃亏了。 萧承志点了点山下敌人的数量,对苏日道:“他们还剩七十多个能上马作战的,受伤倒地的不算在内。” ------------ 第79章 战至月夜 七十多人倒对他们脱困构不成大的阻力,关键是现在还没有走出蔑尔乞人的控制范围,时间不宜拖久,对方的援兵一旦赶到,小分队就完了。 苏日布置几个人监视着山下敌人的动静,其他人都坐在山顶的平地上休息。 库勒图对苏日道:“安答,我们不能再与他们耗下去了,休息一阵后,强行冲下去山,再说对方只有七十人,倒不一定困得住我们。” 萧承志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伤者怎么办呢,在突围中他们就有生命危险。” 苏日皱眉道:“这倒是个棘手的问题,只能把他们安置在突围队伍的中间了,我们尽量照顾他们,不过我们最大的任务还是要保障萨满师的安全,他才是最重要的,必要时可以用上我们自己的性命,万一到那种境地,我们只能忍痛取舍了。”大伙沉默不语,毕竟这种生死决择对谁来说都很难。 此时,负责监视敌人动向的人回头喊道:“蔑尔乞军队中有几个人撤走了。”众人闻言纷纷跑到山丘边缘朝下望,果然,四骑正朝远方奔去。 萧承志道:“糟糕,蔑尔乞人想求援!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们需要抓紧时间突围。”苏日急道。 此时太阳已经开始西斜,离落山还有一段时间,如果乘着夜色突围的话,把握就会大些,问题是蔑尔乞人会不会给己方时间呢,对方的援兵得信后定会急行军赶来。 山下的蔑尔乞人数量大减,无法将山丘围起来,索性集中在一起,远远地监视着山上人,看样子他们是想困死鄂尔伦人。 当下苏日让库勒图命令众人抓紧时间作突围的准备,在未受伤的战士中挑出十五个箭法最好的,交给忽都思率领,其他人身上所剩的箭簇都给了他们,由他们负责殿后阻击敌人。 库勒图、萧承志与苏日负责开路,萨满师与伤兵紧随,为了不让山下的蔑尔乞人发现行动的迹象,忽都思率领十五人坐在山丘边缘假装与敌人对峙着,突围的第一梯队悄悄地在山顶中央紧张地准备着。 坐在边缘的忽都思回头道:“差不多了,你们可以动身了,敌人比较松懈。” 苏日点点头,对忽都思道了声珍重,轻轻挥挥手,一干人拉着战马悄悄地朝反方向的山坡走去。还好,蔑尔乞人都集中在与忽都思对峙的那一侧,压根没想到他们准备从后方撤走。 很顺利地下到山坡处,大家纷纷上马,朝下方猛奔,山顶上的忽都思十来人也快速回撤至山顶中央,纷纷跳上战马朝下冲来。这下蔑尔乞人发现了他们的企图,山脚转角处已出现几骑追来。 忽都思几人刚好冲下山,就碰上从转角处追来的敌人,迎面一阵乱箭,射倒了追赶者,而大批蔑尔乞人纷纷紧追在忽都思几人的身后。 萧承志边跑边喊道:“忽都思他们很危险,对方几十人都在追他们十几人。” 不用看他们的压力确实很大,苏日只能在心里默默为他们祈祷,只要萨满师能安全脱逃,他们的安全已经顾不上了。 便朝萧承志道:“先将萨满师送到安全地带,再返回接应他们。”大伙埋头奔跑在无尽的草原上。 跑了许久,忽都思与蔑尔乞人已被远远地抛在身后,只能隐隐望见他们的身影。 太阳开始落入西边的地平线下,苏日见右前方的草坡上有一处树林,对萧承志道:“你带萨满师与其他受伤的人去那片林子藏起来,我与其他人去接应忽都思他们。” 萧承志道:“还是你带他们去吧,你是队伍的领头人,又是信使,万一有闪失怎么办,我去接应忽都思。” 那个萨满师听到他们的争执,靠过来道:“你们不要争了,我与这几个伤兵去树林就行了,反正那里也没有什么危险,你们所有能作战的人都去接应那个年轻人,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萨满师的话也有道理,虽然返回去很凶险,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勇气与力量,于是嘱咐那几个伤兵务必要看护好萨满师。 当下苏日与库勒图、萧承志连同剩下的还能作战的人目送萨满师一行朝远方的树林奔去,这才调转马头朝来路冲去。 一行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疾驰,西边的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天空火红一片,跑了一会,终于看到了前方的人影,再跑近些才看清忽都思一行,他率领的十五人只剩下四个还紧随在他身旁,不用问,其他人肯定在途中被蔑尔乞人射落了。 库勒图张开大嗓门朝忽都思大声打招呼,后者正全精贯注地与身后的追兵互相放箭,听到喊声,这才看到朝他疾驰而来的同伴。 跑了这么久的路,双方的马匹都累得够戕,奔跑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 苏日数了数蔑尔乞人的数量,大约还有四十多人,便举起重剑对库勒图与萧承志道:“今天真是个大开杀戒的日子,我们直接迎头杀上去好了。” 库勒图豪笑着道:“好!看谁杀得多,安答,还记得额尔敦之战吧,那次比现在凶险多了,今天定要让蔑尔乞人尝尝苦头。” “好!”苏日满口答应 萧承志在一旁道:“嘿,兄弟们,你们可不能把我晾在一边啊,算上我一个。”有了这些好安答们在一起并肩作战,苏日只感胆识与力量无形中增加了不少。 说话间,忽都思几人已冲到跟前,库勒图大声道:“辛苦了,该我们上了。” 苏日斜眼见忽都思几人的箭已用尽,且满头大汗,还好,没有受伤。 忽都思喘着气与他们交错而过,蔑尔乞的追兵直接与苏日他们们面对面,苏日与库勒图、萧承志一干人组成一个楔形阵势,朝蔑尔乞人扑去。 他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左右后侧是库勒图与萧承志,另外健全的鄂尔伦骑士则跟在他们身后。 蔑尔乞人的队形比较松散,双方快速冲刺,兵器激烈地碰撞在一起,在傍晚时分听来格外的刺耳。 苏日刚用重剑砍倒当面的一个蔑尔乞人,库勒图与萧承志左右开弓,他们的长兵器在近身格斗中占尽上风,将与之相碰面的追兵打翻在地。 这个楔形队形配合得很好,蔑尔乞人松散的队形根本抵不住,很快苏日他们就进入了敌军的阵中,打斗使马匹渐渐放慢速度,双方纠缠在一起。 蔑尔乞人纷纷朝他们包转靠拢,并包围起来。忽都思几人冲过去后勒马转身,先在外围用剩下的弓箭射杀敌人,箭使完后,纷纷拨刀加入战团。 库勒图每砸倒一个就大声报着数,他身高力壮,力量过人,兵器又很霸道,拿着弯刀的蔑尔乞人碰上他只能自认倒霉。 两个蔑尔乞人正面朝苏日冲来,两人一左一右夹攻他两侧,他左手盾格开左侧的进攻,右手重剑荡开右侧的弯刀,顺势将之砍倒。 过去的一段时间以来的实战经历,大大提高了他的格斗技能,特别是与金兵过招后,眼前这些蔑尔乞人的刀法与金兵相比差多了,草原部落普遍擅长运用远程兵器――弓箭,对于近距离的刀法格斗相对而言就要差些。 皱眼功夫,他已砍翻了四个。库勒图与萧承志已经与他打散了,他俩的兵器攻击范围大,己方人员紧跟的话反而会被误伤,特别是那库勒图已经打疯了,共有三四个蔑尔乞刀手围着他缠斗,这小子丝毫不惧,想想他在额尔敦草场与数倍于我的泰赤乌人恶斗时都没有惧色,又何惧蔑尔乞人。 夜幕开始降临,已经看不清楚双方的脸容了,只是凭着感觉打,苏日见带来的鄂尔伦战士已倒下了一些,其他的均处于敌众我寡的不利局面,虽然这些鄂尔伦骑兵都是经验丰富的好手,毕竟在人数上处于下风,长时间打斗难免不出差错。 苏日砍翻一个对手后,朝萧承志靠拢,三个蔑尔乞人正围着他,他策马冲过去从背后砍倒一个,对萧承志道:“准备突围吧。” 此时库勒图怒骂一声,听声音,似乎受伤了,苏日抽空朝他那边望去,黑暗中并看不清情景,于是冲他喊道:“安答,你没事吧?” 库勒图喊道:“被一杂种暗算了,不过不碍事,我还能打。”黑暗中又接着传来他的喊杀声。 苏日试图朝库勒图靠去,刚格开侧身一对手的攻击,背后连续几道劲风袭来,黑暗中来不及回身,匆忙中将盾牌反扣,“当当”两声传来。 正欲收盾,右侧又有一道劲风袭到,娘的,都冲我来了,敌人这次袭击似乎势在必得,看样子早等好了。 情急之下,苏日两脚紧夹马腹,上半身径直往左倒去,一道白光从他的肩头闪过,他暗叫好险,旋即一阵痛楚从肩头传来,不好,还是被刀锋划中了。 于是上身迅速复位,右手一重剑朝那偷袭者砍去,对方刚才一击落空,想必心中也很懊怒,紧紧咬住他,两人斗了起来。 苏日右手一运劲,似乎并没有伤到筋骨,这才放下心来,四个回合后,将那家伙砍下马去。 便紧接着掏出流星抓,径直朝围攻库勒图的一个蔑尔乞人身后抓去,流星抓带着一声呼啸,准确地击中对方的后背,一用力,将其摔下马来。 库勒图兴奋地道:“谢谢相助!”他的压力聚减,仗势又将一蔑尔乞人打下马去。 此时蔑尔乞人的数量渐渐减少,已形成不了绝对优势,更重要的是,他们与勇士库勒图的对斗几乎讨不到便宜! 显然对方的信心严重受挫,渐呈不支状态,而我方越战越勇,萧承志见此情景,喊道:“大家再加把力,打跑蔑尔乞人!” 有时候,数量并不是战场上的绝对决定因素,勇气与士气反而会起到决定作用。 月亮升起来了,蔑尔乞人的援兵还未到,最终,绝望的蔑尔乞人不支而退却了。 望着满地的伤亡战士,苏日一一点名,库勒图、萧承志、忽都思都在,各自受了伤,鄂尔伦战士只剩十余个浑身是伤的。 苏日喘着气道:“赶紧走吧,此地不宜久留,万一对方的援兵赶到杀回来就麻烦了。”众人依言打马离开。 库勒图对己方伤亡了这么多人有些懊恼,显然他也在为自己贪图一时之快盗羊引发的这场战斗而后悔了,毕竟前方路还远着呢,一下子就损失了一大半。 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苏日只好宽慰他。末了库勒图道:“过瘾,我已经记不清放倒多少个了,嘿,你们都伤得如何?不碍事吧,老子的后背被一杂种划了一刀,刚才一直没觉得痛,这会有些感觉了。” 他这一提醒,所有人都开始唤痛起来,刚才激战中受伤当时并不觉得痛楚,打斗一结束,立刻就有反应了。 ------------ 第80章 误入沙漠 回到树林与萨满师会合后,大伙互相包扎了伤口,稍作休息后,由于担心蔑尔乞人会追来,便趁着月色赶路。 至天亮后才发现每个人均浑身血污,脸上也是花花的一片。经过昨晚的一战,损失了一半人手,剩下的都是伤兵,苏日苦笑着道:“这下我们全剩老弱病残了。” 萧承志道:“接下来我们定要小心行事,千万不能再遇上这种事了,否则没到乞颜部地盘,我们都要挂了。” 库勒图道:“蔑尔乞人的损失更大,这次打得过瘾,杀出了鄂尔伦人的威风,哈哈……” 忽都思道:“他们主要是受伤的多,数量远高于死亡人数。” 萧承志望着四周道:“我们该从哪个方向走?经过昨天的搅和,我感觉我们已偏离方向了。” 听他一说,大伙这才紧张起来,纷纷朝四周观察着,谁也没有走过这些地方,对于这片大草原每个人完全是陌生的。 苏日看了看太阳升起的方向,跳下马,将剑插在草地上,东升的阳光照在剑身上,在反方向投出一道影子,他指着影子的方向道:“那边应该是西方,乞颜部在西边,只要我们不偏离大方向,沿途打听的话,应该能找到他们。”众人点头称是。 当下继续朝西边进发,中午时分,队伍进入了一片丘陵处,出丘陵后,越往前走,植物越来越稀少,有些地方还露出了地表。萧承志道:“我们不会要进入戈壁区吧?” 苏日点头道:“有可能,但愿这片戈壁不会太大。” 忽都思道:“我们还没有作好进戈壁的准备呢,比如食物与水。” 这个问题引起大家的注意,有鉴于此,在没有发现水源补水之前,我嘱咐大家省着用水。 越往前走,气温越来越高,稀疏的植物以耐旱性为主,萧承志只猜对了一半,最终呈现在他们面前的竟是一片沙漠。 所有人都傻了眼,望着远方黄灿灿的沙丘,苏日有些举棋不定,这片陌生的沙漠范围有多大?纵深如何都不得而知,没有向导冒然进入的话,后果很严重。 苏日跳下马,招呼大家围坐一起商量,有的建议退回去另寻道路,有的建议沿着沙漠的边缘绕过去,这些在苏日听来都不可取,他们的目的地是朝西,这片沙漠看上去连绵不断,绕过去就绕远了,万一它的南北纵深长的话,最终避免不了还是要穿越它。 其实对于沙漠大伙都不陌生,而且也有一定的经验,只是按照习惯一般都是能避免穿越就避免,实在不行也并不惧怕它。 商量一阵后,最后决定还是进入沙漠,鉴于沙漠中种种不可预见的因素,在进入之前,苏日强调了一些注意事项,特别是对食物与水进行了定量使用,挑出比较有穿越经验的战士走在队伍前头。当天晚上队伍就在沙漠边缘扎营,明天一早进沙漠。 在这之前,大家都把伤口再处理了一下,用的是草原人最常用也是最让人痛苦的消毒方式,烧红的刀身烙在伤口上,那种钻心之痛让人难忘,这让苏日想起了翁吉剌部的智者那神奇的草药。 第二天按照昨天的布置,一干人收拾收李与马匹,朝沙漠进发,临行前,萨满师跪在地上,朝天空祷告着,祈求沙漠之神的护佑。 对于他的行为众人并不觉得多余的,按照草原的习俗,一切都有神灵,风雨雷电都由神控制,当然沙漠也有它的神,能有通天巫与沙漠之神勾通,大家也觉得很安心,同时也有了信心。 太阳未升起时的沙漠气温有些低,库勒图道:“要是一整天都像这样就好了。” 苏日笑道:“那就不叫沙漠了,昼夜温差大是它的一大特色。” 队伍排成纵队,沿着起伏的沙丘朝西走。太阳升起来后,大家开始领教到沙漠的威力了,就算你坐在马背上啥都不干,烈日与沙地上令人窒息的热气也会让人迅速消耗体力,更要命的是还会有风沙,弄得身上到处都是沙子。最初大家纷纷举着盾牌罩着头顶,到最后只好撕下衣袍一角作头巾围在头上。 走了大半天,沙漠似乎望不到头,还好,今天的天气不错,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这就表示没有风暴降临。 下午的时间基本上是追着太阳的方向走,那才不会偏离大致方向。大家找了一个背阳光的沙丘下休息。 库勒图一屁股倒在沙地上,汗如雨下喘着气道:“这该死的沙漠,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啊,热死我了。” 苏日舔着干裂的嘴唇道:“才一天时间不到呢,就坚持不住了?” “哎呀,安答你有所不知啊,这汗水浸到伤口处,很难受的。”库勒图叫苦着。 苏日也有此同感,没办法,只好忍忍了。 众人或卧或坐休息起来,没有人愿意多说一句话,人群一阵静默。 坐在库勒图旁边的忽都思突然起身,抽出匕首朝库勒图走去,库勒图正眯着眼,听到脚步声,睁开看见忽都思提着明晃晃的匕首走至跟前,显然吓了一大跳,正准备喊叫。 忽都思作了个禁声的动作,跨前一步,朝库勒图肩上刺去,一只金黄色的沙漠蝎子被匕首扎个正着,忽都思提起来扔在脚下,踩烂了它。 众人看得倒吸一口凉气,库勒图回过神来感激地朝忽都思拱手致谢。 忽都思道:“怎么,你小子刚才还以为我要加害你?” 库勒图红着脸道:“着实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被晒得神智不清了呢?没得说,我可是欠你一条命。” 忽都思咧嘴笑道:“不足挂齿!” 在沙漠里走了两天,还没有看到边沿,带的食物用得差不多了,关键是水严重不足,再不走出去,恐怕都要留在沙漠里。 更糟糕的是,这天早上,天空出现了一种呈小圆镜状的云朵,布满了天际,这表示将会起风,大家紧张地赶路,试图能避过风暴。 中午,太阳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天空愈来愈不清晰,看样子这场风暴是避不过去了。 要是有骆驼就好了,起码它在风暴来临时不会恐慌奔逃,马匹就说不定了,要是丢了马匹,情况就会更糟糕。 大家都清楚事态的严重性,各自拼命地打马朝西方奔跑,昏黄的天空已经看不清太阳的影子了,风暴似乎在远方朝他们追来,远远的还能听到呼啸声,跨下的坐骑也变得焦躁起来。 人能跑得过风暴?萨满师也慌了,低着头拼命朝前冲。 库勒图在一旁喊道:“你怎么与沙漠之神勾通的?他老人家怎么发怒了?难不成我们还要留在这里?”萨满并不理他,只顾朝前冲。 苏日回头望着越来越近的风沙,天地昏黄一片,混为一体,如同一张巨大的黄幕布朝我们罩来,人在它面前显得多么微不足道,心中暗叹:“难道今天要命丧于此?我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呢。” 就在大家绝望之际,冲在前头的人喊叫道:“胡杨林!前方有胡杨林,我们有救了!” ------------ 第81章 救命的胡杨林 后队的人听罢如同看到了救星,纷纷争先恐后地朝前冲去,果然,不远处有一片高大的胡杨林,呈现各种姿态,树冠上那一片绿色在苍黄的风沙中给人生命的希望,等大家跌跌撞撞地进胡杨林时,风沙也赶到了! 苏日只感尖利的呼啸声灌满双耳,风中夹杂着沙子打在身上生疼,看来沙漠之神还是放过了他们,在危急之中赐予了一片胡杨林给他们避风。 这片胡杨林并不大,但对他们避风足够了,狂风夹着沙子灌进林子间,打在脸上手背上生疼生疼的,双眼都不敢睁开,眼前昏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眼下的情况是各自顾各自的了,苏日强拉着战马,摸到一棵树干,背着风沙蹲坐着,耳旁尽是尖利的呼啸声,只觉得有很多沙子不断地落在身上,靠着树干一动不动地抱头蹲着,只要不被风吹跑,其他的都顾不上了! 风暴肆虐了很久方才渐渐平息,他用力抬起头,头顶上的细沙不断地往下落,摔了摔头,耳朵内都钻了沙子,当费力地睁开眼,林子间的情景完全变了样,金黄的沙子铺满了林间空地,就连杨树的树杈间都堆上了厚厚的沙子。 下半身全被沙子埋住了,要不是背后靠着的树干挡住,全身非要被沙子掩埋不可。 当他从沙堆内费力地抽出身来,抖光身上的沙子,霍克在他怀里躲着,也是全身都是沙子。 刚进林时马匹还在身旁的,刚才的风暴中一不留神松了绳子,此刻早就看不见踪影了,也没看到其他人,抬脚刚走两步,被脚下一物体绊了一下,回头一看,隆起的沙堆竟然蠕动着,吓了苏日一跳,沙堆又动了几下,露出衣服,然后站起身来,原来是忽都思! 忽都思低着头抖着身上的沙子嚷道:“谁啊,谁踩了我一脚?” 苏日笑道:“原来是你小子啊,吓了我一跳。” 他全身是沙,脸上花花的一片。 苏日道:“咱们找找其他人去,都被风沙给吹散了。” 忽都思心有余悸地道:“这风暴真够厉害,我还是第一次经历呢,不瞒你说,我刚才还真害怕,多亏了这片胡杨林。” 苏日边走边喊:“大家都在吗?都出来吧。” 不远处一树下的沙堆动了几下,站起一个高大的身躯,全身是黄色的沙土,不用问定是库勒图了。 库勒图答道:“我还活着呢。”他睁开眼看了苏日与忽都思一阵,咧着嘴笑起来。 “笑什么?” “你俩就像两只刚从洞里钻出来的土拨鼠,哈哈!” 忽都思盯着他道:“得了吧,老黑,你比我们好不到哪里去。” 此时,萧承志也从不远处的树底下站起身。 苏日看了看四周道:“咱们去找找其他人吧。”这片林子范围并不大,好在众人都没被吹出林子,陆续地集合起来,这才发现人群中少了萨满师,这让大伙一阵紧张。 库勒图皱眉道:“我记得他是第一批冲进林子的,应该不会被风吹走吧。”大家东张西望着,正在焦急之际,从一棵树后传来萨满师的声音:“我在呢,长生天不会这么快召我走的。” 此时的萨满师已经抖掉了身上的黄土,正跪在地上祷告着什么。 等他完事后,库勒图道:“我说大师,您不是说已与神灵通过话了吗?怎么还会刮这么大的风,差点要了我们的命。” 萨满师看了他一眼,望着天空道:“黑大个,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要不是在出发前我与沙漠之神祷告,他老人家能赐予我们这片胡杨林避难吗?我劝你还是不要乱说话,要是冒犯了他老人家,我可救不了你。” 众人劫后余生,听了他的话,都信以为真,纷纷劝库勒图不要多嘴了,库勒图咂着舌头不敢再作声,这次进沙漠,他也吃了不少苦头,冒了几次险,前者差点被毒蝎咬伤,这次遇上大风暴抢回一条命,于是对神灵的威力也是深信不疑。 大家继续议论着刚才的风暴,不知谁说了一句:“嘿,我们的马匹去哪了?” 众人这才想起马匹的事,行李都系在马匹上,要是丢了马匹那意味着又要陷入另一种绝境。 苏日慌忙道:“大家赶紧分头找找,记着,不管有无结果,都不要冒然走出林子进入沙漠,一旦迷路谁也救不了你。” 寻了一阵,还好,马匹是找到了,只不过丢了三匹马,有些马背上的干粮行李都被风吹跑了,不管怎么样,大部份人的坐骑还在,大家还是有信心走出沙漠的。 一干人收拾一番,重新走出林子。萧承志道:“你说这沙漠里哪来这么一大片胡杨林呢,这附近会不会有水源?” 这可说不准,这胡杨林的生命力很强的,存活的时间上千年,就算是枯死了也不会立刻腐朽,枝干还能继续挺立极长时间。据说它的根部能伸入到地下很深的地方吸取水分,所以并不能确定附件就有水源。 忽都思舔着干裂的嘴唇道:“要不把霍克放上天试试,它看得远,万一这附件真有水源呢,我可渴得喉咙快冒烟了。” 他的话倒提醒了苏日,没准还真被它发现什么呢,于是张开手臂,将霍克放上空中,霍克在头顶上盘旋了一阵,消失在沙丘后。 众人拉着马匹,又渴又饿,默不作声地走在沙地上,谁也没有心情说话。 艰难地翻过几道沙丘,忽都思喊了一声:“霍克回来了。” 抬头望向天空,果然,一道熟悉的黑影正向他们飞来,临近了,苏日发现霍克的嘴里竟然叼着一个东西,待它落在手臂上时,才看清是一只鸟! 围过来的众人均是一惊,这沙漠哪来的鸟?如果说在戈壁滩能看到鸟还情有可原,但在沙漠连苍鹰都不光顾的地方,鸟儿更不可能有。 萧承志将被霍克啄食得只剩一半的鸟儿提起来仔细看了一下,半晌道:“是刚死的,不过这鸟的羽毛有些湿!”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立刻都来了劲头,鸟身上的羽毛都湿了,说明这附近有水,而且可能这还是一只水鸟! 有它就有水,而且这水还不少,没准是一个湖泊呢,这么一猜想所有人的精神均为之一振,霍克走的时间并不长,也许水源就在附近,于是决定沿着霍克飞回来的方向寻找。 马上就能找到水了,这条消息让每个人心情都愉快起来,库勒图抱过霍克,抚摸了一阵,笑着道:“霍克的作用还真大,虽然我们没有骆驼,但有霍克就足够了,它也能帮我们找到水源,真是一只贴心的那可儿鹰。” 又找寻了一阵,刚翻过一道沙丘,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欣喜万分,在沙丘的下方果然有一个湖泊,蓝色的湖水在四周金黄的沙丘映衬下显得格外的醒目,如同一块翡翠,湖泊四周长满了芦苇草,湖岸边稀稀落落地长着绿草。众人欢呼地朝沙丘下滚去,只要能喝到水,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一干人连滚带爬地扑到水中,拼命地往嘴里捧水,清冽的湖水入口,如同甘露一般,沁人肺腑,喝饱之后,众人脱下衣服跳进水中洗去这些天来身上的污垢。 ------------ 第82章 与世隔绝的突厥后裔 水鸟被他们惊得四处飞腾,当然更主要的是被霍克所威胁。库勒图坐在水中,闭着眼陶醉地道:“真舒服,长生天对我们真是不薄啊,先是赐予胡杨林避风,既而赐给水源。” 萨满师在一旁得意地道:“你现在该相信我的话了吧,沙漠之神都答应过我的,咱们只会有惊无险,这不都一一应验了?”库勒图当下折服极了。 喝饱洗足后,众人纷纷倒在岸边的草地上聊天。 忽都思忽然盯着湖中深深的芦苇道:“静一下,那边好像有动静。” 当下所有人均禁声静听,果然从芦苇深处传来阵阵响声,好像是什么东西碾压芦苇枝发出的。 库勒图小声道:“不会是有什么怪物吧?” 苏日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会呢,这大白天的,不过还是戒备些好。”众人拿起武器紧盯着芦苇林。 一会儿,从芦苇间转出一条小船,上面坐着一个汉子,突然见到他们吓了一跳,忽都思站起身拉弓瞄着他,汉子吓得连连摆手示意别伤害他,眼中满是惊慌神色。 苏日挥手阻止住忽都思,走到湖边,那汉子脸上晒得黑黑的,穿的服装都与他们有差异,可以说是非常的少,仅在腰部穿着衣服起摭羞作用,其他部位均裸露着,所谓的衣服材料也很粗,似乎是用什么植物的纤维制成的。 这条船也很狭小,人坐在上面已没有多少空间,看上去似乎是用胡杨树的树干,掏空中部制成的,坐在上面一晃一晃的。 众人都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准确地说,这个人不像是蒙古人。 苏日道:“或许他是其他民族的人,先问问他。” 库勒图扯开大嗓门对那汉子道:“喂!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汉子竟然能听懂库勒图的话,赶忙回答道:“我就住在附近,我们世代居住在这里,这个湖是我们的主要生活来源,我刚在湖里打鱼,听到动静过来看看,就发现了你们。” 苏日与萧承志对视了一眼,看来他们吃水中的生物,这与蒙古人的生活习俗有很大差异,便道:“你是蒙古人吗?” 汉子迷茫地看着他们道:“蒙古人?我不知道这个民族,我们是突厥人。” 突厥?这个名字听来是那么的陌生,但一旁的萧承志竟露出惊讶的神情,他睁大双眼问道:“突厥人?怎么可能呢?据我所知,突厥人早在几百年前就在草原上消失了。” 那汉子道:“你说得没错,我们突厥人衰落后,四分五裂,有些融入其他民族,有些远远离开草原,我们的祖先舍不得离开故土,留了下来,后来我们的力量太弱小,被其他民族欺压,在草原上站不住脚了,这才找到这处沙漠地带隐居了起来,从此不与外界来往。”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们现在还剩多少人?族群人多吗?”萧承志问道。 汉子苦笑着道:“我们只是极少的一支,也就百来人。” 苏日对萧承志道:“这突厥人到底是个什么族群?” 萧承志道:“当年草原上突厥人称雄的时候,我们契丹人还只是一个小部落,至于你们蒙古部落还没有出现,后来他们分出了很多部族,也许当年的突厥人中的一支就是你们蒙古部落的祖先也未可知。” 库勒图道:“这么说,我们还要认他们为祖先不成?” 萧承志笑道:“这也未必,突厥人称霸草原数百年,繁衍的分支太多了,具体我也说不清楚。” 苏日问那汉子:“你们住的地方离这里远吗?” 那汉子似乎有些警惕,吱吱唔唔的不愿回答。 库勒图唬着脸道:“怎么,你不愿意说?” 汉子脸上立刻紧张起来,苏日忙拦过库勒图上前解释道:“不要害怕,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并不是专程来找你们的,只是遇到了大风暴,后来误打误撞到了胡杨林避风,找水源便到了这里,我们的食物用得差不多了,另外,我们想找个向导走出这片沙漠。” 汉子将他们重新审视了一遍,发现他们并不是有备而来的,衣装不整的样子,这才打消心中的警惕,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道:“我们都发过誓的不能向外人泄露栖居地,除非你们也得发誓将来不跟外界透我们的所在。” 为进一步表诚意,苏日对汉子道:“我们这有著名大萨满师,你不相信我们,大萨满师总该相信吧,如果你还是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在这里等你,你帮我们拿些食物来,我们可以拿物品与你交换。” 一旁的阔阔出萨满师听罢走上前去行礼,亮明自己的身份。 这一招果然有用,大萨满师在草原千百年都是受人尊敬的人,对于眼前这个突厥人来说一样敬畏萨满师。 当下汉子放心了,便笑道:“既然有大萨满师在此,我便不能怠慢,我们的营地离湖泊并不远,我是划船过来的,如果沿着湖边走的话,路程就要远些,我相信你们不是坏人,这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就跟我回部落去,明天再上路,我帮你们找一个向导。” 苏日喜道:“如此甚好,多谢了!” 汉子靠岸后,将船放置好,拿起船上的鱼与网叉,跳上岸。 库勒图奇道:“你们这小船在湖里能稳住吗?一动就晃得厉害。” 汉子道:“打小就习惯了,就像你们骑马一样,没有什么可怕的。” 苏日道:“你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出过这片沙漠?” 汉子道:“我叫乞利,我没有出过沙漠,我们几乎不外出,因为害怕被其他族群发现我们的存在,给我们带来灾难,你们是我此生见到的最多的外族人。” 沿着湖边走了很久,方才到达汉子的部落,离湖泊不远的一处沙坳地上搭着许多帐篷,营门口有一个用石块堆起来的敖包,上面挂着阵旧的经幡。 突厥人突然看到这么多外族人来到,都显得很惊慌。 一个长者很生气,准备责备乞利,乞利赶紧上前向他解释了一番,见到有大萨满师在,老人方才勉强同意接纳他们。 见此情景,苏日回头嘱咐大家定要约束自己的言行举止,尊重对方,不要引起不愉快。 乞利返回领着众人进入营地,他们所住的帐篷都是用胡杨树枝与芦苇搭起来的,非常的简陋,每家帐篷外用木杆支着架子,上面晒着很多鱼,偶尔也能看到牛羊的影子。 光着身的小孩跟在他们身后看热闹,大人们都好奇地看着这群异族人,也许他们中的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外族人。 而外来人也好奇地看着这个部落,他们可能是吃得并不好,大多数人看来脸色都较差,男人们也不强壮。他们的衣装几近简陋原始,整个营地都热闹起来,这些陌生人的到来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乞利领着一干人到他家,他有一个老父亲尚在,正在用干芦苇扎着什么,听了乞利的介绍后,倒显得很热情,他家的屋蓬太小,大家只好坐在屋外。 通过与乞利的聊天,方才了解了很多这个部落的往事,苏日对他们的顽强生命力感到敬佩,在战乱纷飞的草原上,他们这里却有着难得的安宁,虽然生活条件很艰苦,但他们却很知足。 突厥人的食物主要来自湖泊的生物,鱼肉是他们的主食,捕来的鱼都要晒干贮藏起来,牛羊很少,主要提供奶类食物。 在乞利家呆了一晚上,第二天,他找了一个向导领客人们走出沙漠,为表示酬谢,临行前,苏日送了一些物品给乞利,包括一把匕首与长矛,这种金属兵器对他们来说很珍贵,他非常高兴地收下了。 走出营门口,大家在敖包前发誓要为他们保密,方才离开这个与世隔绝的部落,在向导的带领下,走了两天,终于走出了沙漠。 回望向导消失在漫漫黄沙中,大家还回味着几天来的奇特经历,谁也没想到这片沙漠中竟会有一支突厥人的后裔存在,希望他们能够永远不收外界干扰,无忧虑地生活下去。 ------------ 第83章 圣地不儿罕山 走出沙漠,苏日一行继续朝不儿罕山(即今之肯特山脉大主峰)的乞颜部大营进发。 据说他们世代扎营在不儿罕山脚下的斡难河源头处,不儿罕山是蒙古族的发源地,故老相传最初蒙古人的始祖苍狼与白鹿成为夫妻后,双双离开了生活着的额儿古涅昆高山,它们渡过腾汲思海(贝加尔湖)的冰冷水流,因上天之引导,来到斡难河之源――不儿罕山,在光秃秃的花冈岩石和片麻岩石之间定居下来,相亲相爱,并生下一个名叫巴塔赤罕的男孩,他就是全体蒙古人的祖先。 从此,这座不儿罕山也就化身为蒙古人心中的圣山,无所不能的神长生天就居住在山上。 在长生天的庇佑下,巴塔赤罕的子孙们凭借着倔强坚韧的性情在这里牢牢扎下了根,这些逆境而生的勇者是所有把阿秃儿的偶相,他们是:巴塔赤罕、塔马察、塔马察的儿子霍里察儿涅儿干、霍里察儿涅儿干的儿子阿兀沾孛罗温勒等等,一直传到铁木真之父也速该! 苏日算算时间与日程的话,应该快接近了扎答兰部的地盘。 扎答兰部的牧场非常辽阔,这个部落据说共有十三翼兵马,势力不容小觑,好在扎答兰部的首领扎木合与乞颜部的铁木真是安答,目前来说他们是相安无事的,因此在穿越扎答兰的地盘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安全通过扎答兰部后,离传说中的蒙古人圣地不儿罕山地越来越近,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些激动,因为历尽了艰辛,终于快要接近了目的地。 走在绿油油的无边的草地上,大家紧绷的神经可以放松了,心情变得舒泰起来,起码在这里是安全的,不用担心会遇到敌对势力的袭击。 库勒图猜测道:“你们说这不儿罕山到底是座怎样的山,这么多蒙古部落竟然都是从那里繁育出来的,想想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也许那真是个风水宝地。” 苏日道:“那可是个神灵福佑的地方,也许长生天就住在山顶上,这次我们有幸瞻仰神山雄姿,一定要好好许个愿。” 忽都思接道:“对,许个愿,让他老人家保佑我们成为草原上有名的勇士。” 库勒图叫道:“忽都思,勇士的名头是靠双手打出来的,只有打败了无数的对手才能成就自己的威名。” 忽都思驳道:“实力估然重要,但运气也是必不可少的,就像我们在沙漠里,如果没有好运气,也许我们现在还留在沙漠里呢。” 两人争执起来,这两人一路上没少抬扛,不过从不伤和气,争争吵吵的还能给大家增添一些乐趣。 阔阔出大萨满师表情变得更加的庄重起来,按他说的,这不儿罕山就是长生天腾格里的圣驾栖居地,作为一个通天巫,马上就要近距离接近长生天了,自然要更加的虔诚。 苏日对萧承志道:“还记得那个速不台吗?不知他是否还安在。” “是那个在小树林里我们相助过的武士吧,当然记得,像他那种智勇双全的将军应该不会有事的,希望这次能遇见他,倒是可以向他请教许多事情。”萧承志望着远方道。 “记得他当时还力邀我们与他一起返回乞颜部呢,我倒是乐意与他一起共事,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凭意识觉得与他一起有种安全踏实感,也许这是他个人的魅力或是感染力吧。” “你觉得我们该不该投到他的帐下?”萧承志试着问苏日。 苏日叹了一口气,道:“说实话,自从部落遭变故以来,我见多了杀戮与流血,有些厌烦了,要不是还要寻找父母与族人的下落,真想找个地方安静地生活,长生天赐予我们这么多的土地牧场,为什么老要争来夺去的呢?都能和平相处共存在这片土地上该有多好,没有妻离子散,也许我们现在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妻子或是儿女了呢。” “人都是有欲望的,永远无法满足,还记得翁吉剌部的那个智者所说的话吗?他曾经说过,要想停止这种纷争的局面,需要有一个强大的部落来统一草原,而这个过程充满了血与火,相对于今后长久的和平来说,这却是短暂的痛苦。再忍忍吧,也许过不了多久,一个统一的大蒙古就会出现,那时你心中的理想生活局面就会到来,不要悲观。” “这个过程需要经历多久?也许一辈子,也许是几代人的时间。” 萧承志道:“要想实现目标,当然需要奋斗啊,既然我们有这个理想,我们就应该去奋斗,就算我们此生享受不到,也该为我们的下辈人作想,为他们创造一个好的局面。就像我们契丹人,开始也是一个游牧的小部落,经过了很多年的努力才建立自己的帝国的,这个过程经历了多少代人的创造奋斗与流血牺牲。作为蒙古人,你们也应该有这种为实现这种宏伟目标而奋斗的激情,而并不是停留在算计抢夺对方财产的单纯想法上。” 苏日提了一下缰绳道:“待我们见了乞颜部的可汗后,对他的领导能力人品方面就会有一个基本的判断,到时再作决定也不迟。” 萧承志点头道:“一个出色的领导人胜过千军万马,这点非常重要。” 赶了大半天路,从不儿罕山发源的斡难河已遥遥在望,根据常识,只需沿着河流朝上游走,就能到达乞颜部大营。 这条河流比较大,与怯绿连河差不多,流域内的草场水草丰美,处处是天然的牧场,沿途不时看到放牧的百姓与一些零散的蒙古包。 越往上游走,地势越平坦,萧承志指着远方的地平线尽头道:“你们看,那里有群山的影子,是不是不儿罕山?” 果然,在远方的草原尽头处,有一道淡淡的山峦影子,连绵起伏,其中几座略高的山峰顶端似乎还有些白色的积雪,在蓝天下显得神圣而洁净。 如此庄严的山峦必定是不儿罕山无疑,所有人都肃穆起来。 萨满师闭着眼,默默地念着什么,估计又是在向山神祷告吧。 有了目标,就了有动力,走路也快多了。路上偶到几个放牧的百姓求证,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对方见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误以为又是来投奔乞颜部的,显得非常的热情,看来这几年投靠乞颜部的牧民不少。 走了整整一天,方才离不儿罕山越来越近,这片山脉看上去很雄伟,连绵不断,延伸很远,方圆足有几百里,山上的植被茂盛,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森林,主峰顶端果然有积雪!在其周围众多偏峰如众星拱月般护卫着它,那些都是长生天手下的其他大神们居住地! 山脚下是一望无际的平坦草场,绿草如茵,斡难河蜿蜒曲折地流经草场,给这片生机扑扑的草场提供充足的养分。 广阔平坦的草场上点缀着放牧的牲畜群,它们在自由地吃草,远方的帐篷连成一片,那里就是乞颜部的大营了,与生俱来就是诞生英雄的摇蓝! 所有人都以敬畏的心态打量着这片美丽的草原,不单是因为它的美丽,更多的是关于不儿罕山众多的传说,还有就是蒙古人的先祖曾经生活在这里,说到底像苏日与库勒图这些来自蒙古偏支小族的人,到这里就像回到了祖先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一群群的骑士在草原上来回奔驰着,彰显出这个部落的忙碌。 离营地有些近了,乞颜部的巡游哨兵发现了他们,向对方说明来意后,一哨兵领着他们朝大营进发,其中一个便飞骑回大营报信去了。 乞颜部的大营建在河流的起源处,斡难河水从不儿罕群山流出来,这些由积雪融化而来的泉山清甜可口,在大营附近汇成一处。 远处的不儿罕山体延伸而下,靠近草地处变得缓和,树林从山顶一直覆盖到山脚。上千顶帐篷背靠群山而立,木栅栏将营盘围成一圈。 哨兵与进出的骑士们打着招呼,一行人行至营门处,门外安放着尖木桩制成的拒马,门楼照例是由木杆搭建而起,上面站立着了望的卫兵,营门内侧分列着几座岗楼,上面也布置着卫士。这些士兵的装束与其他部落并没什么两样,弯刀与弓箭是他们最主要的装备。 帐篷区一派忙碌的场景,牧民们在干着各自的活儿,空旷的草地上,众多年少的苍狼后代在刻苦地练习着技艺,射箭的、格斗的、摔跤的,喊声震天! 这些略带着稚气的喊杀声听来却充满了力量,生机勃勃的乞颜部让人看到了希望,孛儿只斤氏家族向来就是蒙古的王族,难怪这么多牧民都投靠了他们,想来是有一定道理,在这里也许他们能找到归宿感与安全感! 门楼上的士兵笑着朝领路的哨兵道:“嘿,又领了一批投靠我们可汗的勇士啊,是哪个部落的?” 哨兵摆手道:“这些是来自远方的鄂尔伦部落的信使,给可汗送萨满师的。”士兵听罢表情立时肃然起敬。 穿过门楼,眼前是一条宽阔的马道,一直延伸到远方的营地中央,这条马道很宽阔,并排可以走六骑,也许是踩踏的次数多了,马道上几乎没有草,全是裸露的坚硬地面。 帐篷沿着马道两侧而搭建,所有人都在仔细观察着这个陌生的营地。 萧承志在一旁道:“看上去井井有条的,布局很有条理性,我估计这里差不多有五、六千人。” 苏日赞同道:“那他们的势力也不算小了,发展得很快。” 乞颜部的军民对这群陌生人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也许来投靠他们可汗的人马太多了,见怪不怪了吧。 领路的哨兵边走边介绍着他们部落的情况。可汗大毡帐就在马道的尽头处,这座大帐是一般蒙古包的十倍,建在一处垒起的高台上,四周是宽阔的空地,站在马道上望去,显得很有气势。 那位铁木真首领就在大帐里,他该是一位怎样的人呢,苏日在心里暗自揣摩着。 中军大帐正前方不远处搭有一个小平台,平台中央竖立着一件兵器,这件兵器看上去很独特,长度足有一丈八,通体发黑,似乎是铉铁打造,三叉戟的枪头闪闪发光,枪头下端扎着一圈枪缨,这件兵器很霸道! 库勒图咂舌道:“这件兵器是何人所用?我想能用这件兵器的定凡凡人。”一干人盯着兵器议论着。 哨兵注意到身后的议论声,回头自豪地道:“这是我们大汗使用的苏鲁锭长枪,它可是我们乞颜部代代相传的镇族之宝,只有乞颜部的可汗才有权使用它。” 苏日奇道:“你们可汗的兵器怎么不放在大帐里,非要放在营门外呢?” 哨兵道:“你有所不知,这件兵器是有战神附身的,它代表着军中的威严,所以单独把它供奉起来,你看枪缨,它可是用九十九匹枣骝公马的鬓毛制成的,它可是我们军队的保护神,每次出征,都要由大萨满师祭祀,祈求神灵保佑,这样才能战无不胜。”众人听罢皆称奇。 ------------ 第84章 初见铁木真 此时大帐外的卫兵冲这边喊道:“谁人在那里喧哗?” 领路的哨兵忙答了一声,苏日这才注意到大帐外围站了一圈武士,这些武士虎背熊腰,装束齐整,盔甲鲜明,表情严肃,看上去个个都是虎狼之士,他们定是可汗最忠诚的卫队! 更让苏日吃惊的是,在这些武士身旁的木桩上,用大铁链拴着十条凶猛的黑毛恶狗,这些公狗体型强壮,个头如同上次在泰利部遇见的花毛狼王一般高大,此刻见到生人的到来,公狗们均凶狠地朝生人吠叫着,要不是那粗大的铁链子拴着它们,这要是扑上来谁也招架不住。 靠近些时见到的情景更让他们看得心惊肉跳,那些公狗脚下咀嚼的食物中分明是人的残缺的胳膊与腿! 所有人均面面相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想不到这铁木真竟用人肉喂养这些凶恶的狗!这可是他们从未遇到过的。 此时那哨兵走上前仰头对一个将领模样的人躬身行了一礼,道:“博尔忽大人,这些都是鄂尔伦部落的使信,他们护送大汗最需要的大萨满巫师前来,烦请通报一声。” 名唤博尔忽的侍卫长身材魁梧,留着络腮胡,一看就是一个猛将,听罢立时便用锐利的眼神打量了苏日一行,道:“原来是大萨满师来了,大汗正在练兵场考核孩子们,刚才有人去报告他了,想必很快就要来了。” 苏日站在平台下,整理了一下衣装,猜测着马上就要见到的铁木真该是怎样的容貌。 博尔忽走下平台,与大萨满巫师见礼,显然他也明白此人的重要性,丝毫不敢耽慢他。阔阔出则不时仰头朝四周张望,似乎比苏日他们更心急。 很快从西边来了一大队人,正急匆匆地朝这边赶来,为首一中年大汉穿着白袍,扎着腰带,头发扎成两道粗大的辫子垂在耳侧,博尔忽道:“喏,铁木真可汗来了。” 这铁木真紧跑几步来到跟前,立时与萨满师拥抱在一起,他用极响亮的声音对着萨满师朗声道:“尊敬的阔阔出兄长,终于盼到您来了,您的父亲已经到了,现在看到您安全归来,我真是太高兴了,我说刚才看到不儿罕山顶泛起祥云,果然是贵客来到啊,铁木真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阔阔出此刻也摒弃了严肃刻板,笑逐颜开,一见如故的样子道:“铁木真兄弟,自幼时一别这么多年了,您如今如愿成为了乞颜部的大可汗,可喜可贺啊,我阔阔出将永远助您一统草原!” 铁木真兴奋地道:“那是,能得兄长之助,实乃神的旨意!” 之后他又笑着对苏日他们道:“鄂尔伦勇士们,从你们一身风尘仆仆来看,这一路定是充满凶险,你们的勇敢忠诚让我感动,谢谢你们护送我的萨满师,谢谢莽尔泰大首领的鼎力相助,乞颜部将永记恩情。” 这位部落可汗竟然没有一点架子,刚才大家在看到那些凶残的公狗时,还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这铁木真会是怎样一个凶神恶煞的人。此刻大家在意料之外还有些受宠若惊或是感动。 库勒图报上名后,铁木真自然拥抱了他,之后又逐一地拥抱了其他几个人。 库勒图激动地行礼道:“尊敬的可汗,您太客气了,护送萨满师是我们使命,也是我们份内的事,我们为能亲自参与这个任务而感到无比的荣耀。” 铁木真呵呵笑着,他宽大的胸怀让人感到很踏实,他的表情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没有丝毫的娇柔造作,这就让人第一眼就感到他是那么平易近人,没有距离感。 铁木真用他那真切的眼神认真地看着年轻人们,称赞道:“英姿迸发,一看就是少年英豪,将来定能成为草原有名的把阿秃儿!”苏日四人忙行礼致谢。 近距离观察铁木真可汗,他身材高大,有着草原武士特有的魁梧,中年光景,精力充沛,宽阔的额头,两道直而粗的眉毛下是一双奕奕有神的双眼,看人的时候会流露出亲和力,高挺的鼻子,唇上留着短短的胡须,那种给人以豪爽而易与交往的感觉,特别是他赞扬人的语调与用词恰到好处,让人如浴春风,非常受用。 铁木真身后站着几个将领模样的大汉,有长相凶猛的,有长相英俊的,有老的,有青壮的,看上去都是难得的将材,铁木真引见了他们,苏日一一记下他们的名字与模样:来自战神美誉的兀鲁兀惕部大族长老将主耳扯歹、另一战神部落忙忽惕的族长忽亦来、孛斡尔出、忽必来、者勒蔑、博儿术、博尔忽等等,还有他的弟弟合撒儿与别勒古台。 但人群中没有速不台,苏日心中暗自揣摩,难不成速不台比他们的地位还要低,没有资格站在这里? 铁木真吩咐侍卫苏日身后的鄂尔伦战士带下去休息,领着萨满师与他们一起进了大帐。 大帐空间很大,头顶上的尖顶圆穹,显得非常空旷,靠西的一面墙上挂着长生天腾格里的画像以及供桌,前方的平台上搭着一张虎皮椅,座位的上方用精美的布料扎起一道如圆帐篷般的帷幄,那应该是首领的座位,平台下两侧有许多坐垫,兵器与弓箭挂在东侧的墙上。 坐定后,库勒图与苏日来至其身前,将莽尔泰临行传的口信大声向铁木真表达,铁木真认真地听完他俩的叙述,末了,非常高兴地表示谢意,并详细地问了一些鄂尔伦部落的情况,作为回敬,他赏赐了很多礼物给库勒图,并要求转达对他父亲的问候与致敬。 铁木真很高兴地道:“要是得到你们鄂尔伦部落的相助,我们乞颜部的力量就会大增,告诉你的父亲,年轻的勇士,斡难河有丰美的牧场等着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到,我们随时恭候你们!而且,你们提到的要对泰赤乌人用兵的事,我们乞颜部都可以参与,泰赤乌部落我们也是早就要收拾他们了,今生不灭此贼,我誓不为人!” 他手下的将领们均大声附和着。 “这卑鄙泰乌人跟蔑尔乞人一样,都是不应该留在草原上的” “鄂尔伦部可以参与对蔑尔乞人的打击中去,他们从东南方出兵,这样我们就四面打击蔑尔乞人” “时机真好,天佑我乞颜部” 正聊着,帐门外响起一个声音:“大汗,听说大萨满师来了?” 听这声音有些熟悉,像是速不台的声音,苏日与萧承志互望了一眼,他亦朝自己点了下头示意,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不是速不台是谁? 许久未见,他还是那样的英武逼人,速不台取下头盔,看样子似乎刚从外地归来。 铁木真笑着道:“这是鄂尔伦来的信使,确实给我们带来了好消息。” 速不台哦了一声,朝他们望来,把目光停留在苏日与萧承志的身上,怔了一下,立刻脸显惊喜的表情,连声道:“哎呀,是你们俩!想不到,想不到,太好了,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他竟然还认得苏日与萧承志。 苏日与萧承志连忙起身朝他行礼,道:“速不台将军,您好啊!” 速不台呵呵笑着快步走过来,拥抱着他俩并不断地赞道:“很好很好,这出乎我的意料,你们俩更成熟了,像极了苍狼战士!” 铁木真惊讶地道:“怎么,你们认识?” 速不台转身对铁木真道:“大汗,您还记得当初咱们遇到蔑尔乞人偷袭打散后,我跟您提起过遇到两个年轻的勇士相助脱困的事么?他们就是当时那两个救助我的人。” 铁木真眼睛一亮,道:“哦,是他们俩啊,那太巧了,了不起,你们能再次重逢证明是有缘份的。” 速不台笑道:“可不是嘛,这两个年轻人我一直很赏识,也很记挂着,没得说,以后你们来了,就跟着我吧。” 者勒蔑在一旁大声道:“那不行,我也看中了他们,他们得归我。” 老将主耳扯歹道:“哎,你们都收了那么多勇士了,也该匀些给我了吧?” 速不台道:“主耳扯歹大哥,您手下那么多苍狼,还要跟小弟我争嘛?刚才大汗也说了,我们是有缘份的人,不跟我跟谁啊?” 看着这帮人你争我抢的,搞得苏日几人颇有些尴尬。 而铁木真显然是注意到了他们的神态,当下呵呵笑道:“勇士们,你们的热情劲导致你们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勇猛的骑士谁都喜爱,但我们要清楚这些年轻的勇士可是莽尔泰大首领的得力助手,咱们不能夺人之爱吧,不要在这里自作主张,你们还没问这些英勇的年轻人呢。” 听他这么一说,那帮争嚷着的猛将们方才止声。 ------------ 第85章 猛将云集 在大帐坐了一阵,不断有人将要处理的事情报进来,苏日见铁木真很忙碌,不便再打扰,于是朝库勒图使了个眼色,一同起身朝铁木真告辞。 铁木真笑着道:“也罢,你们长途跋涉,也累了,下去休息吧,速不台,你带他们下去,等下再带他们来参加宴会。” 速不台起身应诺,转身领着他们朝帐外走去。 走出大帐,苏日不禁又看了几眼那十条恶狗,当下忍不住悄声问速不台:“这狗吃的食物?” 速不台见罢笑道:“没错!这十条黑毛狗是草原上最凶猛的狗了,是狗与狼交配得来的,它们只听大汗的指令,战场上极其勇猛,可追敌之踪于万里,它们只吃敌人与叛徒的肉,这不现在吃的就是背叛者的尸体,只有这样才能保持它们旺盛的斗志!” 众人听罢均抽了口凉气!用敌人与背叛者的血肉喂凶猛的恶狗,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经过平台上的苏鲁锭长枪时,大伙又朝它多看了几眼,一旁的速不台见状,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对它有些好奇?它可象征着大汗的权威,只要指到哪所有的将士们就会打到哪。” 苏日道:“刚来的时候,你们的人已经详细介绍了它。” 萧承志道:“将军,你们部落现在有多少人?” “算上所有的牧民百姓接近五千多人了,我们发展得很快,当然得益于大汗的威信与他的深得人心,更重要的一点是,乞颜部的孛儿只斤氏家族与生俱来就有着蒙古人中最纯正的血统,它们是长生天指定的世代统治者。” 他说到这里很自豪的神情,四处望了一眼,既而又感慨地道:“不容易啊,自也速该英雄被塔塔儿人害死后,乞颜部四分五裂,铁木真可汗一家人遭到族人的抛弃,一天之内所有人都走光,剩下他们孤儿寡妇的,只有一顶毡房孤零零地留在这里,那时他才十岁,仇人追杀、饥饿与无助伴过他的童年,度过了非寻常人所能忍受的苦难,如今他重整旗鼓,重新让乞颜部强大起来,他是最让人尊敬的把阿秃儿勇士,完全继承了蒙古先祖苍狼的性格,有他乞颜部就有希望!” 苏日赞同道:“你们的可汗真不简单,我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他是位能力出众的首领。” 速不台道:“要知道,达到今天这种成就,背后他付出了多少血汗,我们家几代都是他们忠实的那可儿,所以对于我们可汗付出的艰辛我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萧承志道:“都是些什么人来投靠你们?” 速不台道:“大部分是以前旧有的百姓,当然也有一些小部落与零散牧民,可汗靠他的魅力收服了不少难得的将才,像刚才你们在帐里看到的将领,都是身手不凡之辈。” 此时左侧的空地上,一大队低于十岁的孩童们在一个成年武士的监督下刻苦地练习着摔跤。 速不台指着这个壮实的成年武士道:“他叫博儿术,最勇猛的战将!素以矫健和冷静著称,他能在疾驰如飞的马背上射中任何移动的活物,在大汗少年时,曾经追踪几个盗马贼,路上得博儿术相助夺回马匹,成为大汗第一个良友,从此一路追随至今,不离不弃!” 速不台继续介绍,铁木真制定了最严苛的制度,从娃娃开始练兵,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要求,要拉得开最硬的弓,吃得最严的苦,达不到要求的,其家庭将只得到极少的食物,分到的财产也是最少的,对于做得出色的,得到的奖励也是极为可观的,由此来激发这些少年们的斗志与比拼精神。 而铁木真的亲信侍卫分两队,一队为箭筒士,一队为带刀士,分别由他最信赖的者勒蔑与博儿术担任统领。 迎面走来两个成年将领,这两人的长相极古怪,一个身板较瘦弱,但长着一个颗极大的脑袋,让人有些担心他那身体是否能支撑起那硕大的头颅;而另一个虽然长得粗壮,但双眼却是向外侧斜视的,很难将焦点集中到中间。 显然他俩的长相让众人看了颇感有趣,速不台打招呼道:“沈白、赤老温,你们俩兄弟干嘛去?” 那个长着大脑袋的叫沈白,粗壮的汉子叫赤老温,当下沈白用有气无力的声音回道:“送酒到大帐去,刚大汗来令晚上有宴会呢,这马奶酒可是我父亲刚酿出来的。” 赤老温斜着眼看着苏日四人一会,颇有些醋意地问速不台:“这几个是?你新收的那可儿?” 速不台笑道:“非也,他们是我的朋友,也是鄂尔伦部莽尔泰大首领的得力干将,还有他的儿子,刚护送大萨满师归营的。” 赤老温立时来了兴趣,走上前几步,凑上来,他那斜眼珠让四人看得想笑又不敢笑,因为他在看你时,想努力将眼珠集中到你处,但明明却又像在看旁边的人。 但这个怪异长相的人,显然不是吃素的主,他那壮实的身板,没有一处是赘肉,战场上绝对是一个猛将! 速不台道:“你们先去忙吧,我先送他们去歇息,晚上再好好聊聊。” 那俩兄弟听罢方告辞而去,速不台道:“沈白与赤老温是亲兄弟,别看他俩长得奇貌不扬,那些小看他们的人如今都死了,赤老温的射术准头不亚于博儿术,呵呵,他们的父亲是最有名的酿酒师锁儿罕失剌长者,而且在大汗年幼时被蔑尔乞人搜捕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他,藏于家中的羊毛堆内,可以说没有他们大汗可能就被蔑尔乞人害死了。” 他的话让四人重新对这长相怪异的两兄弟有了一个认识。 一行人继续慢步在乞颜部大营间,速不台的介绍让他们听得出神,这是一个英雄云集的地方,这些来自草原四方的勇士义无反顾地投身在铁木真的麾下,为他冲锋陷阵,舍生忘死英勇杀敌,乞颜部的威名正如日中天般恢复往昔的荣耀。 他们自首领到将士团结如亲兄弟,一起喝酒,一起操练,一起杀敌,坦诚以对,义字当天,无疑这种集体荣誉感也感染了苏日他们,很容易你就会毫不犹豫地想投身到这个大集体中来。 路过乞颜营盘中的铁匠铺,好几个大凉棚内,几十个忙碌的身影在打造着利器! 一个躬背的老者正在认真地指导着年轻的技师,看到他们的到来,转身与速不台说话,他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风霜。 速不台很恭敬地向他行礼:“札儿赤兀歹老爹,您今天还没歇着呢,注意身体啊。” 这叫札儿赤兀歹的老者呵呵笑道:“不碍事,我要在有生之年,多为乞颜部培养出更多的好铁匠,将来大汗一统草原时,会大量需要他们的。” 速不台又跟他说了几句话,方离开铁匠铺,颇有感慨地叹道:“多么忠心的老阿爹,他的巧手打造出了大汗最需要的杀敌利刃,他的儿子者勒蔑大哥更是勤勉、质朴,心思缜密且跟他父亲一样忠诚可靠,他亦是一个出色的大管家,大汗不在的时候,乞颜部大营被他管得井井有条。” 来到速不台安排的毡帐中歇息,他叫了几个仆人照顾他们后,便匆匆地去忙了。 四个人谁也没有歇息的意思,脑海里都在回味着乞颜部所见所闻。 傍晚时分,速不台返回来领他们去大帐参加酒宴,大伙起身朝大帐而去。 速不台指着大营背后远处的群山道:“不儿罕山可神了,长生天腾格里就住在上面,上次我们遇袭后,可汗进入群山避险,蔑尔乞人围着群山找了几天愣是没有发现他们,所以说这座山的神灵是护佑我们的,现在山顶上设了一个祭坛,每逢战事前,可汗都要亲自登山顶祷告。” 听了他的话,苏日暗暗称奇,抬头望着不远处巍峨的群山,险峻的山体云雾缭绕颇注仙境,也许腾格里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这个部落呢。 铁木真的大帐热闹异常,里面足足坐了几十人,大家互相高声打招呼,闹哄哄的,这些都是乞颜部的那颜们、高级将领。 阔阔出与他的父亲坐在一起,朝苏日他们点头示意。 铁木真坐在西边的虎皮毡椅上,靠近他的两侧坐着几个陌生的将领,后来速不台告诉苏日那是铁木真的弟弟:哈撒儿与别勒古台以及稍年幼些的帖木格与哈赤温。 当然在坐的有刚才速不台介绍过的者勒蔑、沈白赤老温两兄弟,博儿术、博尔忽,来自同样有战神美名的忙忽惕族大族长忽亦来,以及很多不认识的。 铁木真亲自欢迎,给了库勒图一个特别的位置,以示对鄂尔伦部的尊重,苏日三人则挨着库勒图一起坐下。 速不台坐在北侧的空位上,桌上摆满了酒肉与其他食物,所有人都到齐后,铁木真挥挥手,大帐内安静了下来。 他扫视了一眼众人,清了清嗓子,用他那富有感染力的语调道:“今日不儿罕山老营又逢喜事,迎来了最尊贵的远方客人,尊敬的莽尔泰大首领之子库勒图把阿秃儿与他的勇士们护送阔阔出兄长前来我营,这一路历经磨难,冲破了敌人的阻挠,此等忠义勇武让我们敬重,因此我提议,第一杯酒敬那些在护送路上不幸遇难的鄂尔伦勇士们。” 大帐内所有人立时肃然起敬,当下均起身端起酒怀,默默地将酒注入地上。 铁木真的提议让苏日他们非常感动,这说明他不是一个忽视生命与自私的人,没有什么比为了忠义而战死的亡灵让人敬重的,库勒图当下很郑重地行礼致谢。 在这之后他才开始敬库勒图以及苏日几个人,以及阔阔出,宴会这才算开始了。 对于大萨满师的到来,无疑让乞颜部人心振奋,在度过最艰难的一系列磨难后,他们需要一个与长生天对话的人,将长生天的旨意与乞颜人的愿意互通有无。 速不台借此机会在酒席间不断地替我们引他见这些那颜与将领们,大家互相寒喧着,他们有很多都是属于孛儿只斤氏家族的亲戚,如今在铁木真的威名下重新又投靠了他。 壮实的别勒古台也是以力大无穷著称,他的兵器是一条粗大的槟铁棒,当下与大力士库勒图惺惺相惜,聊得火热。 宴会前阵子主题还是围绕着库勒图他们进行的,到最后完全扩大化,这些那颜们在马奶酒的刺激下,乱哄哄的,什么话题都有。 铁木真本人的酒量也很大,不过苏日注意到他并不像其他人一样胡乱喝。蒙古部落都有豪饮的习俗,乞颜部自然也免不了这个习俗,酒一喝多,话题也多。 在这些话题中,苏日注意到乞颜部似乎正在酝酿着对蔑尔乞人的致命打击,而且有铁木真的义父克烈部的王罕三万之众以及扎答兰的十三翼兵马万余人参与。 ------------ 第86章 神箭手哲别 第二天早上,苏日四人一起在速不台的毡房里吃早饭,速不台喝着新鲜的马奶,看着苏日道:“我记得上次见面时,你们好像刚从塔塔儿人的营地逃出来,后来你们都去哪了,没有去找那个扎布苏吧?” 苏日便将分别后,去翁吉剌部以及在泰利部打狼的事,帮助兀伦真人夺回马匹,护送萨满师途中与蔑尔乞人的冲突等经过讲了一遍,没有提到在沙漠遇到的突厥部落。 速不台听得直呼过瘾,他道:“那个扎布苏你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对方势力很大,不要导致不必要的伤亡,放心吧,塔塔儿人我们迟早要收拾他们的,且先不论他们与我们部落的几代仇隙,单从他们与金国勾结的行为就足以让人不齿。你们提到的蔑尔乞人倒是可恶,我们不久就要对他们用兵,你们这次伤了他们不少人,回去的时候可要小心,最好是绕道而行。” 苏日点点头,道:“昨天的宴席上我略有些耳闻,能打击蔑尔乞人实是过瘾的事,对了您了解净州吗?” 速不台道:“听说过,没有去过,怎么,你想去那里?” 苏日便将自己想去净州的想法说了出来,他沉吟良久,道:“那个地方可不比扎布苏大营,那里是金国的边防要塞,你真要去的话,一定不可造次,就当普通百姓去那里走走。” 速不台继续道:“你们几个都有胆识有勇气,应该把目光放远点,成就一番事业,我跟你们透个底吧,我们大汗的志向可不在于仅仅是一部之长,而在于整个草原,虽然我们现在势力并不是最大的,但凭我们的号召力与努力,定能实现这个目标,年轻人要想建功立业,就得战场上实现,更何况,一个大蒙古的出现,是每个蒙古人的梦想,我们现在正是需要像你们这样的勇士,功成名就后,大片牧场、美女、牲畜、奴隶都会有,那时就可以安心地在自己的领地里享福了。” 他说完看着眼前每一个人,萧承志道:“将军,您说的道理我们能懂,我们也考虑过今后的去向,只是目前还有一些私事我们想自己亲手解决。” 苏日点头附和,速不台道:“这点我并不阻拦你们,只有把这些小事都解决好了,从中得以煅炼,方能成大事,我只是提议你们今后的道路取向,你们都是很出色的人,不要误入歧途,或是被其他人利用。” 吃过饭后,五人便开始走出营帐外,整个营盘已是一派忙碌,这期间他们遇见了月伦兀格,这位和睦的老夫人是铁木真的母亲,她对苏日他们的问候就像母亲一般的细致与贴心,让他们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她中年丧夫,独自拉扯铁木真兄妹长大,世间最苦难的事情她都亲历过了,这也造就了她百折不挠与刚毅的性格,备受爱戴! 此时从西侧的营盘里走出一骑,速不台道:“他叫哲别,箭法可好了,两军对阵,他可是能让敌人胆寒的射手,我们这里有几名神箭手,他算是一个,另外可汗的弟弟哈撒儿也是一位出色的神箭手。” 苏日对忽都思道:“这下你可有对手了,人家可是神箭手呢。” 忽都思望着远处的哲别,道:“我哪能跟他比啊,得向他好好学习学习。” 速不台看着忽都思道:“原来你的箭法也不错?一会我替你们引见引见,他的箭法目前可以说在我们这是最好的了,而且实战经验极丰富。”忽都思忙道谢。 速不台朝远处的哲别喊道:“嘿,哲别,你去哪?等我一下。” 哲别在马背上似乎准备出营,听到身后的喊叫,勒住马回头望见了他们,停下来喊道:“什么事啊,老哥,我有事要外出呢,快点!” 速不台呵呵笑着道:“你小子永远都是这样猴急上火的,我要给你引见几位出色的年轻人。” 说话间,一干人走近了哲别,马背上的这位骑士昨晚好像没有出现在宴席上,身材修长而不失健硕,长相英武,双眼迸射出慑人的精光,一张大弓挂在马鞍旁,露出一对肌肉结实的胳膊,手腕处分别戴着一道牛皮制作的护腕,上面点缀着金属扣。 速不台将四人一一引见给哲别,末了道:“这是哲别将军,你们要好好向他学习本事。” 双方见过礼,哲别用他那锐利的眼神逐一打量着四个年轻人,微微点着头,微笑着对速不台道:“这次你的眼光不错,怎么样,是不是准备作你帐下的那可儿?” 速不台道:“我倒是巴不得他们现在就能加入我帐下,他们是来自鄂尔伦部的,这次是替可汗护送萨满师来的,对了,这个年轻人箭法不错,你有时间可以指导一下他。”速不台拉过忽都思道。 哲别上下看了一眼忽都思,伸手捏捏了他的胳膊,并看了看他的手指,突然提拳朝忽都思面门打去,这下变故让所有人吃了一惊,未及出声,哲别那只硕大的拳头已停在离忽都思鼻子前,并没有出现鲜血四溅的情景。 他双眼一亮,收起拳头,赞许地点点头,道:“不错,你的定力很好,你竟连闪躲与眨眼的动作都没有,加上你的身体性质也不错,是块练箭的好料子,你先射一箭给我看看。”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哲别是在试忽都思。 忽都思取下大弓,变幻了几个动作拉满弓,对着不远处的一个帐篷顶瞄准射出,箭簇准确地击中目标,众人喝采着,哲别满意地点点头,拍着忽都思的肩膀道:“太出色了,比我预想的还要好,速不台,这个年轻人我可看中了,如果以后有缘共事,他就归我了,如何?” 速不台笑着道:“就知道你小子会这么说的,尽从我这挖人才,有什么好处?” 哲别道:“给你打头野猪,够意思了吧?” 速不台喜道:“好,一言为定,这次可不准撒赖,上次你还欠我一头鹿呢,不过你得把你这身本事都教给他。” 哲别道:“他很优秀,基本功也很好,我几乎不用教他什么,他现在就差大量的上战场杀敌经验了,你们什么时候离开大营?” 苏日与库勒图对视一眼,道:“也就呆两三天吧。” 速不台与哲别异口同声道:“太短了!” 哲别道:“没什么事就多呆一阵子吧,我有事先走了,速不台,你带他们逛逛吧,明天我来找忽都思。” 他言罢,转身上马,朝他们挥挥手,扬鞭而去。 速不台望着哲别的背影道:“他可是我在战场上的老搭挡了,不单箭法高超,勇冠三军,用兵谋略上也很有一套的,深得大汗器重,忽都思,你以后要是跟着他,可要好好学学啊。”忽都思高兴地道谢。 第二天,哲别果然依约来到速不台的帐篷要带忽都思外出练箭,苏日注意到哲别带齐了武器,拉弓的手指戴着皮制的套子,而且他的弓是三百步远的超远弓,能拉开这种弓的人,得拥有极强的臂力与定力。 速不台建议大家一起出营走走,于是众人收拾了一下,拉出马匹与哲别一起朝营门外走去。 哲别与忽都思走在一起,两人谈得比较投机,当然话题还是围绕着射术技巧进行的,苏日与萧承志不时在旁边听着插上一句。 速不台望着远方辽阔的草场道:“哲别,你准备带忽都思去哪?要不咱们就去林子里走走,顺便打些野味,如何?” 哲别想了一阵,点头应允,于是大家调转马头,朝大营背后的群山走去,哲别边走边指点忽都思的箭法,说到高兴处还在马背上即兴表演。 不儿罕山离他们越来越近,与它雄姿相比,人显得非常的渺小。 速不台给他们介绍着不儿罕山的种种美丽的传说,说话间,前方的哲别与忽都思已经走到一处山谷的谷口处。 四人策马赶上他俩,一起朝山谷进发,马蹄声惊起两侧林子里的飞禽,一群山鸡扑扑楞楞地钻出来,从眼前穿过快速朝另一侧林子钻去。 哲别喊了一声:“哪里走!”迅速拉弓准确地射中目标,将之死死钉在地上,更绝的是,他竟能一弓三箭地发射,并且毫不落空,眨眼之间,两声弓弦响过,四只肥硕的山鸡被钉在前方的草地上。 这手绝活让所有人看呆了,速不台满意地笑道:“今晚又有下酒菜了,哎!年轻人都看到了吧,他这手连环箭的绝活可是少有的,据说从不传人,忽都思你小子可要好好学学哦。” 哲别放下弓,对忽都思道:“你的潜质不错,只需把你身上具备的那种灵性发挥出来,就能超越你现在的水平了,记住了,射箭不单是要射中目标,而是靠一种意念,将你自身这种强烈的杀敌意念运用在箭上,当然这需要时间,具体如何运用回头我会跟你讲的。”忽都思若有所思地点头着。 这下有了哲别与忽都思在,林子里的飞鸟就遭殃了,无疑它们成了哲别传授技艺时的鲜活事例。 在林子里折腾了小半天,收获了不少猎物,回到营地,速不台对哲别道:“你去我帐里喝酒吧,刚好有伴。” 哲别笑道:“那当然,你不说我也会去的,与这些年轻人在一起就有意思,让我想起我的少年生活。” 速不台吩咐手下将猎物拾缀处理,晚上少不了又是一场丰盛的酒宴,哲别的介绍中,让他们对草原部落使用的弓箭有了一个更深入的了解,他对各部落使用的弓与特长了如指掌。 ------------ 第87章 不辱使命 在乞颜部的日子里,速不台与哲别传授了一些实战常识给苏日他们,照速不台的说法,这些都是他在大大小小的战斗中总结出来的经验,并且屡试不爽。 虽然苏日无法立即验正它的作用,但听来很有道理,速不台作战的眼光非常独到,看得很全面,大迂回、大包抄、诱敌深入、集中力量各个击破这些策略经常被他用到。 这让苏日想起了泰利部落附近的那群狼,而骑兵的机动性刚好能够满足这些要求,他只是善于巧妙地利用这些特长,当然铁木真的指挥能力更是出众。 忽都思的箭术得到哲别的指点,有了突破性的提高,哲别改正了他射击中的一些小毛病,虽然哲别并不赞同与忽都思有个师徒名分,但忽都思仍然以师傅的名义尊重他。 那些与速不台谈得来的将领没事也会过来聚在一起,虽然苏日他们几个也有一些实战的经验,但与这些人相比简直差得太远了。 这些铁木真手下忠诚的悍将们个个身经百战,闲暇时听他们讲述战斗的往事让人受益菲浅,特别是他们在战场上那种勇猛无畏,如同狼群般的毫不退缩的英雄气慨值得我们学习,他们仿佛与生俱来就是为了战斗征服的,自然无愧于草原上最出色的勇士。 在他们讲述的这些战斗故事中,总少不了要提到他们的首领铁木真的事迹,这位手握苏鲁锭长枪的首领,在战场上最是勇猛过人,让对手胆寒,他的苏鲁锭长枪打到哪,手下的那些虎狼之师就会忠诚地杀到哪,他才是骑士的偶像。 帖木格,铁木真可汗的最小的弟弟,他的年纪与苏日他们相仿,自然受到母亲兄长的疼爱,这多少会影响帖木格的性格,与哈撒儿、别勒古台相比,他就显得要斯文柔弱一些,但这并不代表他在战场上就会怯弱,据他自己讲述,曾经随着兄长们上战场已不下十次,实战经验不在苏日几人之下。 乞颜部的这些那颜悍将们个个身上都有令人感兴趣的故事,但给苏日印象最深的却是帖木伦,她是铁木真的妹妹,虽然没有与她见面,但从这些悍将口中了解了不少关于她的故事。 也许是童年时家道遭变,艰苦的岁月不光煅炼了她的兄长们,而且也磨炼了她的意志,她不像一般的草原部落弱女孩子,更像一个男人般外出征战,毫不逊色于男人,用自己的实力在部落里赢得了极高的声誉。 由于苏日他们要赶回去参加札阿惕部会盟,因此第三天便向铁木真辞别,铁木真同意了我他们的请求,临行前赏赐了一些礼物。 速不台与哲别虽然有些不舍,但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挽留理由,与这些日子来混熟的其他将领们一一辞别后,四人便领着小分队离开了不儿罕山下的乞颜部大营。 这次返回的路线按照速不台的指点,他们绕开了蔑尔乞人的地盘,走扎答兰部的南线迂回到鄂尔伦。路上耗费的时间比来时要长,但却相对要安全些。十天后,一行人终于平安回到了鄂尔伦草原。 望着远方的牧场,库勒图深呼了一口气,道:“还是家乡好,虽然不儿罕山下有着辽阔而丰美的牧场,终究还是比不了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乡的。” 苏日赞同道:“那当然,住得久了,就会有感情的,就像我们这次与速不台、哲别相逢一样,相信彼此也会有一定的感情的,对不对?忽都思。” 他摸着背后新添的那把哲别送的大弓,点点头道:“你这一说,我还真有些与他不舍。” 萧承志在一旁道:“这次去乞颜部收获很大,顺利完成护送任务对两个部落间的关系起了积极的促进作用,另外我们这次结识了不少高级将领与上层那颜们,万一今后我们真的投靠乞颜部的话,这有利于我们的发展,速不台与哲别是铁木真帐下有名的“四狗”之二,单就他俩的影响力,咱们在军队中的立足之地是不用担心的。更何况莽尔泰伯父是带着整个部落去投他们,无疑给乞颜部增添了不少生猛力量,冲这一点他就能在库里台大会上占据一席之地,所以说,未来的形势对鄂尔伦部来说还是很好的。” 说话间,鄂尔伦河已遥遥在望,身后幸存下来的那十几位鄂尔伦骑士显得激动而兴奋,没有什么比活着回到家乡更高兴的事了,众人催动战马朝前奔去。 库勒图在一旁朝苏日喊道:“安答,你那还有酒吗?” 摸了一下马鞍处系着的酒袋,发现已是空空于也,好在忽都思那还留了小半袋,库勒图大喜,忽都思仰头喝了一口,扔给旁边马背上的库勒图,酒袋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库勒图直起身子伸手接过,一手拉缰绳,仰头灌了一大口,高喊痛快。 萧承志在一旁叫道:“嘿,我的大力士,不要把酒洒出来了,快扔过来!” 库勒图隔着忽都思将酒袋扔向萧承志,后者稳当地接住,将整个上半身倒卧在马背上,提着酒袋朝口中倒去。 萧承志喝后又将酒袋抛给苏日,四骑并排着在草原上飞驰,酒袋子抛来扔去的,身后传来了一干骑士们的喝彩声。 鄂尔伦大营很快就呈现在眼前,早有人飞报给莽尔泰,后者领着一干随从迎出营门。 莽尔泰看着后生们平安归来非常高兴,连声赞道:“好好,终于回来了,我可算能放下心了,孩子们,看你们兴高采烈的模样,一定完成了任务,祝贺你们!” 他一一拍着年轻人的肩膀称赞着,末了又慰问了那十几位骑士,在众多部落百姓的簇拥下,一起朝大帐走去。 塔娜欢快地跟在苏日四人身后,不停地询问着他路上的经过,进入大帐后,莽尔泰吩付孟和下去杀羊备酒。 众人坐定后,莽尔泰捋着胡须微笑着道:“眼见离札阿惕部会盟的时间越来越近,你们还没有归营的踪影,老夫颇为着急,如今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你们真的是当之无愧的把阿秃儿!” 于是苏日便将在路上的周折与冲突一一讲述出来。莽尔泰对库勒图道:“看到你们许久没归,你妹妹也很着急呢?一直埋怨我给你们的人手太少了,这不昨天还在闹着要我派人去接应你们呢。” 库勒图笑嬉嬉地对塔娜道:“让你费心了妹妹,多谢了,不过这次哥哥可是给你带了礼物哦。” 忽都思看在眼里,靠过来,贼贼地道:“苏日大哥,我看这塔娜姑娘多半是为你担心吧!嘿嘿嘿。” 苏日横了他一眼,轻声道:“去,就你小子眼贼。是不是要我把你与诺敏的事讲给大家听?” 他忙摆手道:“别别,我这就闭嘴还不行吗?” 库勒图认真地将铁木真的口信复述了一遍给莽尔泰,后者对这个口信很满意,接下来将对方赠送的礼物摆了上来。 莽尔泰道:“你们几个年轻人这次表现得都很出色,能够完成这次任务,证明你们已经能独立处置一些问题,这些礼物就赏赐给你们,另外还将给那些阵亡将士的家属以作抚慰。” 苏日道:“要不这样,义父,我那份就不要了,都分给那些阵亡者的家人吧。” 莽尔泰听罢露出赞许的神情,萧承志与忽都思听罢当即也表示不受这个礼,莽尔泰见他们态度坚决便依了。 塔娜在一旁笑着朝苏日轻轻地点头,苏日见她欢喜的样子,显然她也赞同自己的做法,当下心里甜蜜蜜的。 莽尔泰看了一眼他们道:“你们休息一天,后天我们就要启程去札阿惕草原了,可能要辛苦你们了,长途归营又要出发。” 四人皆表示无妨,对于年轻的勇士来说,没有累死的,只有战死的。 酒宴照例是豪饮,库勒图在酒席上绘声绘色地讲述与蔑尔乞人的战斗,给酒宴增添了不少气氛。众人推杯把盏,不醉不休的架势,这次苏日也放开了喝,与鄂尔伦的那颜们喝,然后与库勒图、忽都思、萧承志几个一起战斗过的好朋友喝。 塔娜也挤进来与他们喝,然后忽闪着漂亮的大眼睛坐在一旁看着苏日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苏日也不知道她是何意,难道想看自己的真实酒量? 与一圈人喝下来,他便已有些迷糊了,看人的时候需要努力眨几下眼睛才能看清楚,知道自己差不多了,但在塔娜的注视下,可不能轻易退却,于是提着杯颤微微地与身旁的人继续喝,席间已倒下好几个,记不清喝了多久,只记得眼前美丽的塔娜在眼中越来越模糊。 好在他还没到人事不醒的地步,虽然头重脚轻的,但心里还是清楚的,塔娜与孟和将他扶到帐篷歇息的。 孟和离去后,她进来喂他喝了一些不知名的热汤,说来也怪,苏日喝了那些东西后,身上感觉好多了,头脑也有些清醒。 灯光下,她那周身散发着成熟的气息,加上若即若无的香味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不竟一把抓住她的手,塔娜脸似乎红了,回头看了一下帐门外,低下头轻声道:“你弄疼我了。” 听得苏日一紧张,忙缩了回来,显得很尴尬,两人沉默了一阵,她刚才因紧张而不断起伏的胸脯略为平静些后,轻笑一下道:“为什么要喝那么多呢?” 他喃喃道:“你不是想看我的酒量吗?怎么样,我表现还可以吧?” 塔娜卟哧一声笑道:“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你喝酒的那股豪爽劲让人着迷,呵呵,真够呆的。”她伸出小指头轻点了下他的脑门。 “你给我喝的是什么东西?我现在觉得舒服多了。”苏日问道 “是一种醒酒汤。” “作用很显著,要不你给萧承志他们也弄一点,他们也醉得厉害。”苏日道。 塔娜道:“这个你放心吧,我已经让孟和给他们送去了,我当然不能一一亲手喂他们,只有你才能享受到本姑娘的特殊照顾。” 他咧嘴笑了,塔娜起身道:“瞅你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哎对了,你这次做得很好,没有让我失望,今天你也看到了,父亲很高兴,对你的看法又加深了很多,你走的这些日子,我可没少在他面前夸你呢。” 她一席话听得苏日心花怒放,拍着胸脯道:“你都交待那么清楚了,我拼了命也得将大萨满师送到乞颜部呢,哎这次去乞颜部收获不少,见到了以前我救过的速不台将军,也认识了好多猛将,乞颜部真是战将如云,如日中天,我看他们将来定能称霸草原,与他们结好,这次打通了关系,将来对鄂尔伦有好处。” 塔娜听了亦很高兴,这回她又认真地拉着苏日的手道:“你表现得好,将来我们俩能成事,你好好辅佐我父兄,将来这鄂尔伦的兵马还不都有你一半?你要好好与乞颜部的那些人维护好关系,这草原上的部落讲的就是联盟,没有朋友帮助很难立足,当然蒙古各部也没有永恒的朋友,都是利益至上,你也不能太相信别人的话,要有自己的主见,最终有咱们自己的势力方能让人看重。” 塔娜的话让苏日重新对她有了一个审视,想不到她对草原部落的维系看得这么清,当下颇佩服地点头应允着。 情不自禁地将她拥入怀中,这次她倒没有推托,像只小鹿一样偎入怀中,第一次拥抱她,苏日感觉她的身体温暖而富有弹性,亚麻般的秀发在灯光下如缎子般极具光泽,俩人又说了一阵话,方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 第88章 赴库里台大会 苏日一行回到鄂尔伦休整了一天后,次日便要启程前往札阿惕部大草场会盟。 这次莽尔泰作了一个特别的安排,他将最器重的几个那颜战将留在了大营看家,完全带上了四个年轻人,经过了这几次的经历与考验,后生们的能力也让他看在眼里。 也许带上年轻的勇士出现在迭烈斤人面前,刚好可以告诉对方,鄂尔伦部兵强马壮,全是年轻的后生!他们如旭日东升般充满朝气,但又不失苍狼之杀势! 而留在大营的中年那颜战将们经验老到,就算有什么事也能处置得当,且攻防兼备。 苏日暗暗佩服义父的安排老到,看来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精挑出来的二百精骑装备齐整,个个如标枪般笔挺于马背上,听候着大首领的号令,辞别大营送行者后,莽尔泰便带上军队前往札阿惕部。 这一次与去年不一样,去年是莽尔泰主动去札阿惕部找蒙哥撒儿约谈结盟,主动权掌握在对方手里。 今次不一样了,蒙哥撒儿主动找上门来邀约,主动权转到了莽尔泰这边,加上鄂尔伦部与乞颜部结好,而且有了铁木真的亲口盟信,形势一片大好,莽尔泰一路上的心情很不错。 快到札阿惕部营地前,莽尔泰便差信使飞骑先行去报信,这样望见札阿惕部时,对方便派出了一支人马前来接应了。 苏日注意到札阿惕部的草场上旌旗猎猎,扎的帐篷连到了天边,大片的牛羊牲畜群与来回的骑士不断穿梭,较之上次看到的营盘有了很大的变化。 莽尔泰眯着眼看着远方道:“看样子,迭烈斤十部都到齐了,营盘扩大了不少呢。” 苏日连忙附合,库勒图第一次到札阿惕部,亦是很认真的观察着,这迭烈斤十部之众凑在一起,果然气势不一般。 “这下泰赤乌人要吃苦头了,哈哈,这就是报应。”库勒图得意地道 札阿惕部派出的迎接小分队当头人竟是木华黎,当下到了眼前,木华黎飞身下马,急步至前行礼着,莽尔泰率人也下马与他回礼。 分开这些天,木华黎脸有倦色,显然张罗着迎接其他九部之众,并要安排这些多人的驻扎也让他操劳不少。 当下见面寒暄了一阵,便随着木华黎归营。 按照札阿惕部的安排,鄂尔伦部来宾军马被安排驻扎在营盘西南边的草场上,在西边,北边,东边早有先到的迭烈斤其他部族驻扎着,这些来宾的营盘均离札阿惕部老营不远。 先到的迭烈斤人的营盘扎得连成一边,看上去每个分支首领带来的人均不少。 草场上,人来人往,战马嘶鸣,牛羊鸣叫,好不热闹。 莽尔泰下令部众开始打桩扎营盘,木华黎带着他们前往草场西边的临时大帐处,那里是将要召开库里台大会的新会址,那颜们都在那里饮酒议事。 早有军士报信给了蒙哥撒儿,还未及到大帐,蒙哥撒儿便迎来了,他与莽尔泰是相识的,当下拥抱着不免又寒暄了一阵,又与苏日几个拥抱见过,方才挽着莽尔泰的手一起步入大帐区。 前方的大帐区扎起了十一个大斡儿朵(置于车架上的大帐,可以用牛拉动行走的,能容纳几十人),每一个大首领均有一个作休息用。自然莽尔泰也分到了一个,只不过离主人蒙哥撒儿的有些远。 最大的斡儿朵是蒙哥撒儿的,走进去时,里面已密密麻麻的坐了几十人,正在交谈着,见到鄂尔伦人进入,立时都将目光转向帐门。 蒙哥撒儿高声道:“诸位首领安答们,鄂尔伦部的大首领莽尔泰大人到了。” 当下迭烈斤其他九部的首领均站起来互相见礼,苏日这才注意到大帐的座位设置成圆形,每个首领都按着地铺坐着,面前有小桌子端着酒水食物,围成一圈,在他们的身后是各自的侍卫战将。 莽尔泰自然也有一个位置,而且竟然挨着蒙哥撒儿,颇让人感到意外。 苏日打量那些迭烈斤九部的首领,有年长的,有中年的,有养尊处优肥胖的,也有精壮如牛的,这些人都是各自部落的统治者,自然都穿着华服锦衣,身上的挂饰也很精致,他们虽都是迭烈斤人,但平时也不多聚会,好不容易齐聚一处,自然都要炫耀一番,以示自己部落的富足强大。 库勒图四人则握着兵器坐在莽尔泰的身后,显然迭烈斤人也注意到了莽尔泰侍卫都是年轻的小伙子,当下邻近人就有人在悄声耳语,估计是见他们年轻,觉得没有什么战斗经验吧。 莽尔泰听在耳里,倒很淡定地含笑不语。库勒图则唬着脸紧挨其父后。 蒙哥撒儿待众人坐定后,笑道:“诸位今次我们人齐了,今晚的宴会先给大家接风洗尘,明天我们在这里召开库里台大会,仔细商讨打击泰赤乌人良策。” 坐在他们对面的一胖胖的首领挤出一丝笑容,望着莽尔泰,道:“蒙哥老弟,咱们迭烈斤十部纵横草原几百年,向来都是以团结义字维系至今,我们接到你的急信后,都放下部落的事务,马不停蹄地赶来助你,泰赤乌人算什么,咱们十部牧众几倍于他,按说打击泰赤乌人足够了,为兄对你请来外族相助颇有些费解。” 在他旁边的几个首领亦点头附和,莽尔泰不愧是久经场合的老手,捋着胡须不言语,我们是客,蒙哥撒儿是主人,且看他如何处置。 对于迭烈斤其他部众会发难,鄂尔伦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的,果然这才刚坐定就开始了。 蒙哥撒儿显然也早料到了,当下不慌不忙地道:“各位安答们,这次之所以请鄂尔伦部前来参加库里台大会,因为他们是札阿惕部的恩人,没有鄂尔伦的勇士,我们就不可能揭露泰赤乌人的诡计,也许现在我们正在跟鄂尔伦人拼得你死我活,咱们迭烈斤人讲的就是信义与恩情,此等关系到全族牧民命运的恩情,札阿惕人岂能不报?换成在座的安答们,相信你们也会像我这样安排的,因为迭烈斤人恩怨分明,义字当头,还有,泰赤乌人阴谋败露,杀了我们的人,知道我们不会放过他们,试想泰赤乌人会坐以待毙嘛?他们就没有帮手?所以我们不能大意,这个仗并不是十拿九稳,鄂尔伦部愿意相助,实乃重义,如果我们还以一己私利去猜忌朋友,那就让草原人笑话我们,我希望今天坐在这里的安答们,放开私念,不要猜忌,共同对付我们的敌人,认真打好这场仗,替我们雪耻才是上策。” 蒙哥撒儿的话让对面的那首领脸上颇挂不住,此时另一个看上去年长的首领咳了一下,缓缓道:“我同意蒙哥贤弟的话,咱们迭烈斤人靠的是什么?大家不要忘了,现在战事还未见分晓,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朋友的嘛?别说他不答应,我这长系的也不同意。” 原来这发话的是迭烈斤十部的第一族头领,也就是迭烈斤先祖的长子一系,自然说话的份量也极大。 当下那几个不安分的首领不再言语,蒙哥撒儿谢过长系首领,晚宴的气氛方才正常起来。 ------------ 第89章 各怀鬼胎 宴会上明确了次日将要举行详细的商议并制定打击泰赤乌人的策略,宴会过后,在莽尔泰的大斡尔朵内,他召集苏日四个人入帐议事。 步入札阿惕人准备的大斡尔朵,帐内的布置很精致,装饰物亦很考究,与大首领的身份很匹配,看来札阿惕人待客之道毫不怠慢。 待四人坐定后,莽尔泰扫视了众人一眼,用他那沉稳老成的音调道:“刚才的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虽然说我们是被邀请来的,但迭烈斤人十部中有很多人并不都是愿意的,这也反映了草原部落首领们的心态,为了一己之私就看不到远景了。” 库勒图嚷道:“既然他们不欢迎,我们就走吧,咱们可不做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事。” 莽尔泰道:“走?那正遂了某些人的意,撤走那是躲避的行为,我们是被堂堂正正请来的,名正言顺的凭什么走?会盟嘛,不可能没有杂音的,我们要有听得进杂音的胸怀,彼不乱,我们乱什么?” 他喝了一口茶,继续道:“明天的库里台大会,大家还要提高警惕,这些天注意不要惹事,库勒图也要适当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今天宴席上挑事的那几个部落的人,难免他们的手下不做出进一步的挑衅动作,这次我只带你们几个年轻后辈来是冒了一定风险的,某些迭烈斤人看你们年轻觉得好欺负,所以我的原则是不轻易犯人,但找上门来了不能做土拨鼠,适当的可以教训一下,定要显示出鄂尔伦人的威风。” 四人均点头应允着,库勒图捏紧拳头,发出一阵脆响,道:“我就怕那帮土拨鼠不敢出头,哪个敢挑事我捏碎他的狗头!” “注意分寸,不要出人命。”莽尔泰嘱咐道,末了对苏日道:“你看好你安答,尽量还是呆在帐内。” 苏日连忙领命。 次日,太阳还未升起时,大斡尔朵区域一派繁忙,在十一个大帐之间的空地上,札阿惕人用毡布围了一个临时的圆形的库里台大会址,里面按着十一个首领的坐次安排好了餐桌与地毡。 这次在每个首领的后面还安排了他们带来的部将与那颜们的座位。而且还有一个特别的台子,上面应该是供奉着迭烈斤人的圣物。 女人们动作麻利地将美味的食物与果子摆满了各个桌子,几口大锅架在一旁,熊熊地烧着烈火。 萧承志看了颇有些心有余悸地道:“又摆开大锅了。” 苏日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了,这次是要煮肉吃呢,看架势是边吃边开会。” 一群精壮的屠夫抬着刚刚宰杀好的大块牛羊肉至锅边,放在铁架子上挂好,水开后切肉放进去煮。 待阳光照在斡尔朵时,各大首领们均已到齐,分宾主坐好后,一旁大锅里的肉已是煮得飘香!勾起了所有人的食欲,蒙哥撒儿打个手势,仆从们便将煮好的大块肉捞起切好分至各大首领面前,其次是他们身后的随从们。 于是就着晨光,一干人狼吞虎咽起来。 吃饱喝足后,满嘴油光的那颜们带着满足的神情,开始等待着库里台大会开始。 因为这次会议涉及到对泰赤乌人的用兵策略,因此在围帐外已布满了蒙哥撒儿的亲兵卫队,距离围帐外五十步以内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在祭过神灵后,会议便开始了,由于泰赤乌人生力军有二千多人,有可能他们要请援兵,但还不清楚塔儿忽台(泰赤乌首领名字)会找哪部联盟应对札阿惕部的讨伐,因此在对敌方的兵力估算上,一干首领又争执不下。 因为对敌人的兵力估算精准,决定了我方出兵的兵力数量,最后用逐一排除式,乞颜部与泰赤乌人是死对头,自然不会帮他们。 而拥有十三翼兵力,兵强马壮的扎答兰部也不会帮泰赤乌人,扎答兰部的头领扎木合是铁木真的安答,有这个关系他自然不会去趟这个混水,乐于看到泰赤乌人遭殃。 北边遥远的狩猎豪族克烈惕部更不会大老远的跑到南边来帮泰赤乌人,何况他们两部并无瓜葛,而且克烈惕部新近与乞颜部走得密切。 东边的塔塔儿人倒有这个可能,但是距离太远,他们也犯不着为泰赤乌人大动干戈,翁吉剌部与铁木真是翁婿关系,也不会帮泰赤乌人;遥远的西陲乃蛮人自不用考虑了,靠近女真人边境守堑壕的汪古部没有女真人的命令,更不会轻易出兵参与到草原各部的争斗中来。 最后得出的一个结论是,泰赤乌人可能会请蔑尔乞人帮忙,因为他们都有共同的敌人乞颜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而且迭烈斤部之前是乞颜部的仆从,自然蔑尔乞人不会跟札阿惕部结好。 这个推测也很合理,以狡猾奸诈的塔儿忽台的本性,他是不会坐以待毙的,肯定做好了准备,如果蔑尔乞人参与进来,那敌人至少在八千左右。 这样一来,形势不似最初那样乐观了,那些轻敌的迭烈斤首领们先前还在嫌弃鄂尔伦部的加入,眼见敌人可能并不好对付,当下也不再轻敌了。 于是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显露出来了,这十部迭烈斤首领的自私也表露无遗,在大敌当前,他们都打着各自的盘算,他们都清楚,这场最初的以多胜少可能会演变成一场势均力敌的会战! 会战则注定了要么惨胜,要么打个平手,各怀鬼胎的首领们都想少报出兵的数量,以减少己方的损失,但在分战利品上却想尽可能得到最多,都不愿意作出牺牲,除了蒙哥撒儿本部是举全部之兵力,当下围绕着出兵数量与如何分配战利品又开始了一场讨价还价。 蒙哥撒儿虽然着急万分,但他又无可奈何,得罪了这些自私的首领们,万一他们不使全力出兵帮忙就麻烦了。 望着围帐内争执不休,互不相让的迭烈斤人,鄂尔伦人也不好插话,静观其变,照他们这样下去,几天都无法出炉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结果,而战机就这样流逝了,泰赤乌人将有更充足的时间备战! 第一天的库里台会议,争得面红耳赤的迭烈斤人注定了无法弄出一个结果的。 晚饭过后,苏日注意到那些斡儿朵里住着的首领们之间的往来更密切了,显然他们在为了各自的利益拉帮结派,而蒙哥撒儿自然也不闲着,不断地做首领们的思想工作,说服他们放下己见。 倒是鄂尔伦人这边较清闲些,唯独蒙哥撒儿派了木华黎来走动了一下,略为探了一下莽尔泰的态度,自然他们也得到了较满意的答案。 ------------ 第90章 战云密布 吵吵闹闹的库里台大会终于在第三天有了会晓,这期间各帮派部落之间勾心斗角,百般算计,再一次让苏日看清了草原部落之间的不团结,哪怕是同一族之间,也并不能做到一呼百应。 由于这迭烈斤十部势力各不一样,为了公平起见,于是根据各部之间的兵力牧众数量来出兵,牧民多的部落出的兵马自然就要多些,牧众少的自然出得也要少些,而战利品也就按出兵的比例来分配,出兵多的分得就要多些。 鄂尔伦部则出五百兵骑相助,独立编制,不编入迭烈斤人中的任何一支中,但行动上要统一听调。 蒙哥撒儿的札阿惕部作为主力中军,他们将动员千人骑兵,其次就是族群较大的迭烈斤长子系,次子系,五子系均出兵千人骑,他们都是战斗力最为强悍的,自然都是主力军。其他族系各出兵七百至八百不等,加起来总兵力约九千人。 九千人的骑兵在草原来说已是不小的打击力量了,为了进一步了解泰赤乌人的动向,以及监视蔑尔乞人的行动,大会上商定,在十一部兵马完成集结前,先派出了两支侦察轻骑兵,分别前往泰赤乌部与蔑尔乞部,以作侦察他们的动向。 这个很有必要,迭烈斤人吵归吵,但对付敌人倒是丝毫不马虎的。 侦察兵们出发后,开完库里台大会的各部首领开始归营集结军队,约定在斡难河下游的巴拉姆草原集合,那里是前往泰赤乌部的必经之地,离札阿惕部大营仅两日路程。 苏日他们亦跟随莽尔泰回鄂尔伦调兵,五百多骑点齐后,这次他带了两名中年战将跟随,另外把哈尔巴拉、苏合这些年轻人也带上了,看来他的用意还是想借这次机会再好好练练部落里的年轻之辈。 出征大军集合好后,各人的装备与口粮均已携带充足,在牧民们的祝福声中,便开始朝巴拉姆草原进发。 由于担心这次行动可能会由优势对敌兵力演变成一场势均力敌的大会战,莽尔泰在路上也不断地跟年轻人们讲述几千人对阵时要注意到的细节。 虽然他们也经历过了实战,但那都是数量少的,上万人的大对决,那可不是几百人的打斗所能比的,不单要机智勇敢,而且要讲究战术。 好在这会战的主力是迭烈斤人,五百之众的鄂尔伦部并不占主导,但即将面对一万多人的大交战,苏日他们还是多少有一点紧张,毕竟不是老战士。 到达巴拉姆草原时,札阿惕部的千人之众均已早一步到达,他们率先扎起了营盘等待后到的各部兵马。 与鄂尔伦部同一天到达的还有其他三部之众,这下子巴拉姆草原沸腾了,原先静寂的草场人喊马嘶,军旗烈烈。 迭烈斤人的军装也并不是统一的,他们的战士有穿皮甲的,也有穿皂衣紧身袍的,装备的兵器也是比较常见的,每个人都有弓,弯刀以及长矛,还有人根据喜好另行装备着长马刀、铁棍与铁锤。 在这里面,装备最好的还是长系部落,他们的千人队军容明显强于其他部落,他们的战士都配了两三匹马,带的兵器也较多,看来长系部落比较富裕,军队也强大得多。 吵吵闹闹的扎营行动一直到天黑前方才结束,先到的首领与战将晚上由蒙哥撒儿款待,作为这次行动的主要指挥,席间蒙哥撒儿将轻装侦察兵报回的信息讲了一下。 侦察兵侦知塔儿忽台的泰赤乌部异常忙碌,显然他们并非没作准备,估计他们派出的侦察兵也对迭烈斤人的动向有所知悉;而设想中的蔑尔乞人三大部族也有军队的调动迹象,但动向还不明。 这一切都证明了,泰赤乌人与蔑尔乞人极有可能要联合起来应对危机,但目前两部的军队还没有集结在一处,因此对于蔑尔乞人的动向目前在密切地监视中。 蒙哥撒儿的意见是抢先在他们两部会合前急行军对泰赤乌部动手,这样北边的蔑尔乞人就算想施救也来不及,一旦联军得了手,蔑尔乞人见施救无望也不至于替泰赤乌人出头,毕竟与迭烈斤人死拼对他们没有好处。 他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赞同,但问题是,还有五部兵马未到,如果明天他们能到齐的话,那大军可以即时开拔前往泰赤乌部。如果他们不能及时赶到,那将留给敌人更充裕的准备时间。 蒙哥撒儿派出了信使前往未到的五部催促他们,算算从巴拉姆草原到达泰赤乌部落还要四天的路程,蔑尔乞人与泰赤乌人如果确定要会合的话,从距离上来看,他们会早于联军! 第二天,侦察兵又送回了新的情报:泰赤乌人在开始迁营!他们在朝西北方向运动,而蔑尔乞人果然有一支军队在朝他们靠拢,如果以最快的急行军,他们会在三天内会合。 蒙哥撒儿焦急万分,那五部兵马还在途中,就算是急行军的话,也得在日落时分到达。这样又给了敌人一天的时间,现在还有一个可能会影响泰赤乌人行动速度的便是他们举族迁营行动缓慢,不可能在三天内就能与他们的援军会合。 在与几个首领商量后,大家决定先以目前的四千人兵力突击进攻泰赤乌人,赶在蔑尔乞援军会合前击溃泰赤乌人,后到的五部军马作为后续部队,可以作为第二轮打击军,或者也可以起到阻击随时赶到的蔑尔乞敌军。 商定好后,蒙哥撒儿又将口信传达五位信使,将作战意图转告他们,并让他们改道朝泰赤乌人的营地赶去,在路途中随时保持信使联系。 信使出发后,先到的四千人开始拨营朝泰赤乌人撤退的方向追赶!一时之间巴拉姆辽阔的草原上马蹄震响,杀气腾腾,六部之众呈六个纵队朝西而去! 急行军了一天,所幸大军中每位战士均配了两匹马,轮流换着,这样才能保证马匹的体力。 晚上简单作了宿营,侦察骑兵报回的情报显示,泰赤乌人集结了一支马队独立出迁营的大部队,这支马队动向不明。 如果以现在的急行军之速度,应该在二天后就能追上泰赤乌迁营的大部队。 蒙哥撒儿在帐中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会议,决定在现有的四千余队伍中再精简出两个千人队,给这二千多人均配备三匹战马,以三匹战马昼夜急行军追击泰赤乌人迁营的牧民,剩下的一千多人由于马匹匀了出来,每人只剩一骑,这一千多人追击泰赤乌人独立出来的马队,然后通知后续的五部兵力改道朝蔑尔乞人将要南下的方向截击他们! 布署到位后,战士们饱餐一顿后,马匹均得到了休整,于是便开始精选二千多追击兵,鄂尔伦部则被分到前去追击泰赤乌部独立出来的马队,午夜时分,准备就绪的急行军由蒙哥撒儿亲率,二千多骑趁着月夜开拨了。 ------------ 第91章 追击塔尔忽台 蒙哥撒儿走后,剩下的三部人马除了鄂尔伦部五百多人,另外便是迭烈斤第七系与第九系的两部,共计一千三百人。 凌晨时分,三部人马便按照侦察兵报告的方向开拨,他们的任务便是紧紧咬住泰赤乌人独立出来的那一支马队,不让其归入泰赤乌人的大本营,目前这支马队的数量还不详! 路上萧承志道:“这塔尔忽台到底是玩什么把戏?按说他们也肯定知道了迭烈斤人集结的消息,全营撤走时,为何还分出一支人马来,这不削弱了自身的防守力量嘛。” “他们不是要跟蔑尔乞人会合嘛?”忽都思答道 “不管他们了,也许塔尔忽台这老家伙被吓晕了头才做出这个决定呢。”库勒图笑道 莽尔泰显然听到了身后的议论,他正色地纠正其儿子的态度:“小子,永远不要轻视你的对手,或是低估人家,塔尔忽台可是一头狡猾的狼,他的脑袋瓜子除非被砸烂了才出晕招,所以我们还是要小心为好。” 库勒图轻哼了一声,道:“难不成这老家伙还想搞什么阴谋不成,不管如何,这一次他死定了,对了,上次在额尔敦跑掉的那个杂种,我这次要是让我找到他,定要生撕了他,方才雪我心头之恨。” “他们大营撤走的方向是哪,好像是在西南方,西南草场上生活着乞里吉斯人,这个部落也不是好惹的。”莽尔泰道 苏日听了心一动,也不知道这乞里吉斯人平时与泰赤乌部有没有来往,如果他们关系还可以的话,不排除泰赤乌人有向他们求救的可能,那样一来,他们三部合起来人马可不少! 于是将心中疑问讲了出来,莽尔泰捋着胡须,沉思了半晌。这个假设如果成立的话,那他们三部的集结地将会是哪里?而独立深入敌营的蒙哥撒儿二千多人是否有危险? 脸色凝重的莽尔泰显然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事先的库里台大会上竟然忽视了乞里吉斯人,以乞里吉斯人平时的所作所为均是不够光明磊落的,这点与塔尔忽台有得一比,没准臭味相投的两个部落还真有可能沟搭一气! 当下莽尔泰派人请来了同行的另两部首领,见面后将情况讲了一遍,他们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决定派出轻骑兵火速追赶蒙哥撒儿,让他们当心。 另外这动向不明的泰赤乌独立马队极有可能是敌人故意派出的一支疑兵,意在牵制联军的兵力! 三个首领仔细地分析了一下,越想越觉得事态严重,如果己方这支千人队被泰赤乌人独立马队牵着在草原到处跑,瞎转悠的话,将极大地削弱战斗力。 莽尔泰道:“我建议咱们要当机立断,赶紧改道尾追蒙哥撒儿首领的前军,另外再派人送信去后续的五部首领,也让他们赶紧沿着我们的路线追上来,不要再往北去截蔑尔乞人了,不管敌人是否会有更多的援手,咱们都不能大意,集中优势兵力先解决泰赤乌人!” 大家统一了意见后,迅速派出了信使,重新改道朝蒙哥撒儿追去,由于他们早几个时辰出发,而且走的方向也不一致,也不知道能不能追上他们。 信使出发后,剩下的这一千三百人亦开始改道朝蒙哥撒儿追击的方向赶去! 整整追赶了一天,还是没能追上他们,倒是在半路碰上蒙哥撒儿派回来的信使,听信使说,他们已于头天中午越过了乌里雅河,已经逼近了泰赤乌人最早扎营的地方,在乌里雅河畔他们遇到了微弱的小股敌军抵抗,在击溃了他们后,从俘虏口中获知,泰赤乌人本部牧众将要逃往哈剌忽惕山的丛林中去,那里有一个四面环山的盆地,易守难攻,不利于马队突击。 得知此信后,蒙哥撒儿深信泰赤乌人本部目前还没有援军会合,更坚信了最早的判断,要尽快追上泰赤乌人大部众,不能给他们时间构筑防御阵地,于是他们继续急行军朝敌军大队追击。 苏日算算时间,本部已与蒙哥撒儿拉天了一天半的路程,以他们三匹马的轮换速度,万万赶不上。 信使带回蒙哥撒儿的口令,让他们继续咬紧泰赤乌人独立出来的马队,在运动中歼灭他们。 显然信使见到莽尔泰他们尾随前军的足迹很是吃惊,当下莽尔泰与另两部首领将情况讲于信使,让他火速去追赶蒙哥撒儿,并将判断及时告知蒙哥撒儿他们。 信使换了马匹后,开始按原路返回。 莽尔泰他们简单商议了一下,按照信使的说法,这哈剌忽惕山脉的南边草原便是乞里吉斯人的控制地盘,由于先前忽略了乞里吉斯人,也没有派出侦察兵监视这个部落的动向,因此对乞里吉斯部一无所知。 这泰赤乌人哪都不去,偏偏朝哈剌忽惕深山撤退,这里面有问题!或许他们与乞里吉斯人约好了在丛林里会合。 而派往后续五部送信的信使还没有回来的踪影,大家决定不能等了,昼夜不停地追赶蒙哥撒儿,万一他们跟着进入了哈剌忽惕深山,很有可能会中敌人的埋伏! 情况很危急,首领们将敌情传达到下面,所有人都感到了事态严重性,对于迭烈斤人来说,这是一场雪耻之战,如果因为大意而吃败仗,那将让整个草原笑话他们。 部族的荣誉感此时起了作用,大家都冒头赶路,没有人掉队,也没有人发出怨言,虽然只有一千多人,但却空前的团结,激昂的斗志让这个千人队散发出强大的杀气! 当他们赶到乌里雅河畔时,果然于信使所说蒙哥撒儿他们在这里遇到了微弱的抵抗,地上散布着一些战死的将士尸体与旗帜。 乌里雅河不算大,这里的草场也不算丰美,地势也较起伏,显然这里的草场是从远处的哈剌忽惕山脉延伸出来的缓坡。 继续追赶了半天路程后,便到了泰赤乌人最初的老营地,这里的草场较好,便于部落放牧扎营,但此时广阔的天地间早已没了泰赤乌部的影子,只留下围营盘的木栅栏以及破碎的勒勒车,孤零零地与草原作伴。 此时他们遇到了蒙哥撒儿派回的信使,突击军已快追上了泰赤乌部大队,并且与泰赤乌人断后的部队发生了一次战斗,这次战斗打得较激烈,好在敌人断后的人数不占优,尽管抵抗顽强但还是被蒙哥撒儿他们击退了,此役我军斩敌二百余人。 蒙哥撒儿听了信使传达的汇报,鉴于敌情不明,他还是同意了莽尔泰他们的行动,督促后队尽快赶上他们,他们已开始进入了哈剌忽惕山口,泰赤乌人显然有溃退之势,他决定不放开眼前良机继续紧追,莽尔泰后队既作为后应,又可在其后扫清泰赤乌人的溃兵残敌,以策应蒙哥的后方。 ------------ 第92章 哈剌忽惕山口布阵 得到蒙哥撒儿的信后,所有人更坚定了方向,部队略作休整后,便马不停蹄地朝哈剌忽惕山赶去! 这是苏日他们第一次加入这种强行军,对他们是一个考验,好在年轻力壮,体能上没有太大的问题,倒是可以让他们得到一次难得的煅炼,那就是如何在这种连续几天的强行军中照顾好自己! 那些经验老到的老战士,只要得到将令,就能永不停歇地追击敌人,哪怕前方是高山,是深河也不能阻挡他们的步伐,那股不破敌绝不休的劲头让他们具备了劈高山、断河流的气势! 他们能在马背上进食,马背上边行军边打盹,军马累了,则换另一匹,如此反复!丝毫不会因为进食或是休息而耽误追杀敌人的良机。 库勒图在马背上问他的父亲:“父亲,前方敌势不明,已超出了最初的情势,我总觉得哈剌忽惕深山里面有问题,咱们跟着迭烈斤趟进去,值不值当呢。” 莽尔泰虽已中年,但壮硕的身体体力充沛,这些天的急行军丝毫没有承受不了的状态,显然这跟他少年时摸滚打拼留下的根基分不开。 听了库勒图的话,他那锐利的目光看了儿子一眼,既而又看了下苏日他们,道:“孩子们,你们都长大了,不再是雏鹰,在草原上安身立命,利益固然至上,但信义更是重要,要么当初就不能答应他们,既然来了,我们中途而退不是勇士所为,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们也要闯一闯,此刻我们跟迭烈斤人的心要捆在一起,方能胜敌,万不可在关键时刻退却,迭烈斤人要是败了,泰赤乌人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帮他们其实就是帮自己,现在我们只是往严重方面去估敌情。” 他顿了一下道:“不过我们倒是要密切监视泰赤乌人最先独立出来的那支马队的动向,如果他们是疑兵的话,那极有可能他们离我们并不远,也许也在监视着我们呢。” 这一路上由于有泰赤乌人车马撤退留下的痕迹,他们倒没有走错路,只需沿着敌踪前进就可! 离哈剌忽惕山口还有两个时辰的路程时,蒙哥撒儿的信使回来了,这次送来的情报显示,他们在深山间一处叫黑鲁惕谷口前遇到了泰赤乌人的坚决阻击,泰赤乌人利用狭隘的谷口与险要的地势,构筑了防御阵地,将蒙哥撒儿的追击之势阻止了下来,双方在黑鲁惕谷口攻防了很久,展开了拉锯战,迭烈斤人没有讨到便宜,没有顺利攻破敌营,反而损失了一些人马。 看来泰赤乌人果然退往哈剌忽惕山是有用意的,那就是利用有利地势抵抗我方的追杀! 在破敌受阻后,蒙哥撒儿在黑鲁惕谷口扎下了营地,命令后队火速增缓,准备以优势兵力一举攻下敌人的防守阵地。 在接到蒙哥撒儿的信后不久,派往联络后续五部的信使返回了,告知后续五部还有半天路程就能追上来! 库勒图道:“这会怎么突然追得这么快了。” “是啊,前阵子催他们时老是不紧不慢的。”忽都思也道 莽尔泰捋着胡子冷笑道:“还不是为了抢战利品,估计是先前听到了蒙哥首领他们追击顺利,即将破敌的信后才急行军来追我们的,他们哪能放弃破敌分战利品的好机会呢,不过来了也好,我们可以减少些损失。” “那义父,咱们是否等等他们?”苏日征询地问 莽尔泰看了看不远处两部迭烈斤人,呵呵笑道:“就算我们想等,估计那两部的首领不愿等哦。” 三部之众当下继续朝前赶,两个时辰后便到了哈剌忽惕山口前,眼前群山蜿蜒曲折,丛林密布,山脉与草原结合处是延伸出来的坡地。 人马正准备进入斜谷前,派往侦察泰赤乌独立马队的兵士此时回来了,告知这支马队正往哈剌忽惕山谷运动,离这里已极近了。 一直没有去理这支马队后,显然敌人也注意到了没有牵制出迭烈斤人的部分兵马,再在外面转悠没有意义,有可能他们回师要与主力会合,也有可能从谷口杀回,从背后攻击我军! 此刻得知这支马队回师,迭烈斤人自不放他们,当下三部首领简单作了商议,决定在哈剌忽惕山口处列阵,迎击他们!以解蒙哥撒儿后背之敌。 于是紧张的列阵开始了,三部首领导们决定选择在谷口两侧的斜坡上隐蔽大量的长矛骑兵与少量弓箭手,并且砍伐了树木阵于必入的谷口处,以阻击敌人骑兵的冲锋。将最擅长射箭的兵士布置在障碍后面,以便用箭雨迎击敌骑兵。 这样的准备活儿花去了一个时辰后,一切均已准备就绪。按照计划,泰赤乌人的马队在谷口处所阻后,占据两侧斜坡有利地形的弓兵适时配合谷口内的阻击,当时隐蔽在坡上的大量骑兵找机会从坡上杀下来,围攻谷口的敌军。 鄂尔伦部被布置去防守左侧斜坡,右侧斜坡与谷内分别由迭烈斤人把守。 莽尔泰将一百多弓兵置于坡上的灌木丛中隐藏好,剩下的三百多人均隐于坡顶的林子内,这里的视野极开阔,坡下一览无余,而下面的人根本看不到藏于林子的人。 一旦时机成熟,三百多人的马队从林子冲出,以极快的速度冲下去夹击敌军,与右侧的迭烈斤人成钳形。 忽都思带领着这一百多弓兵先行在灌木丛中藏好了,他们离山顶林子内不到一百步远,苏日则与莽尔泰一起在林内,到时作为马队突击军冲下去。 一切就绪后,静待泰赤乌人前来。 午后,从北侧草场传来了动静,那是骑兵发出的震响。 所有人均凝神戒备,生怕有所动静而惊动了泰赤乌人,苏日在坡顶上看得真切,泰赤乌人的马队数量在七八百人左右,这应该是泰赤乌人中一族,因为马队中的旗帜是同一色的花旗! 莽尔泰眯眼仔细看了一下敌军,郑重地道:“这是泰赤乌人中较有战斗力的一族脱阿黑氏,战斗力极顽强,他们的族长是赤来惕,也算是一个出名的勇士了,今天估计会有一场恶斗,好在我们占据了地形优势,数量上也占优,倒不用怕他们。” 库勒图磨拳擦掌地道:“今天我要会会赤来惕,你们都别跟我争了。” 莽尔泰赞许地看着儿子,道:“这赤来惕可是一个经验老到的战士,你可要万分小心,他力大无比,使长马刀,走的是霸道的一派。” “那正好!巴不得”库勒图叫道 “义父放心,我们会策应安答的。”苏日在一旁安慰道 说话间,山下的泰赤乌马队的前军就要到谷口了,他们的行军速度极快,显然他们肯定得到了主力军的信号欲赶回从背后夹击蒙哥撒儿。 很快,泰赤乌人就发现了不对劲,谷内遍布树木石块,抵住了去路! 他们的前军在离树木障碍不到一百步被逼停了下来,尾随的后队亦纷纷在谷外停下,显然后队不知前队为何停止。 战斗便在泰赤乌人错愕的一瞬间打响了! ------------ 第93章 阻击脱阿黑族 藏于树木障碍后的迭烈斤人不失时机地放出了第一轮箭雨,立刻将置身在最前的泰赤乌人射下马。回过神来的泰赤乌人显然明白中伏了! 当下在最前面的泰赤乌人开始组织回击,无奈前队距离太近,又有树木阻挡,他们的后队挡住了前队的退路,让他们成了活靶子。 而藏于树木阵地后的迭烈斤人早有防备,泰赤乌人回击的箭雨没有对他们造成太大的杀伤! 赤来惕不愧是久经沙场的战将,眼见谷口被阻,这样硬冲只会将人马拼光,当下吹响了撤退的号角。 库勒图一见,叫道:“不好!他们要逃!” 众人听罢均摩拳擦掌,欲上马杀下山去,莽尔泰挥手制止了他们,看着山下道:“慌什么!这才只是刚开始呢,泰赤乌人哪有这么容易逃走的,我了解赤来惕,他这只是后撤准备下一轮冲锋而已,先别暴露自己,等着看他们下一步的行动再说。” 莽尔泰经验老到,苏日料定此言肯定有他的道理,而另一侧的迭烈斤伏军也是没有动静,看来大家都心照不宣。 泰赤乌人在首轮中伏后,丢下了几十具尸体狼狈地退出谷口,果然他们在谷外的开阔草场停了下来,重新整顿了队伍。 他们主力尚存,赤来惕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泰赤乌人稍作安排后,很快队形就有了变化,全军分成了三支,中间一支继续朝谷口扑来,另两支竟是朝联军防守的两侧斜坡上冲来。 莽尔泰道:“赤来惕果然是一个战将,他想抢占这两侧的山坡,配合中间进攻的军队,不过他想到这一点时,我们早就想到了,这次他晚了一步,呵呵。” 山下号角连绵,最先行动的是抢占两边斜坡的马队,显然他们并不知道坡上均有伏军,他们在忠实地贯彻赤来惕交待的任务! 莽尔泰道:“注意了,传令忽都思,待对方上到一半时再还击!” 泰赤乌人行动很快,马队已冲到了坡脚下,灌木丛中的忽都思回头张望以便寻令,传令兵作按兵不动之势,他会意得令。 很快呐喊着的脱阿黑族人沿着斜坡冲了上来,他们争先恐后,个个杀气腾腾,人说脱阿黑族英勇尚战,果如其言。 冲至中途的脱阿黑族人,立刻遭到了忽都思他们的迎头痛击,藏于灌木丛后的鄂尔伦弓手,突然起身,用精准的射术点杀脱阿黑族人。 一时之间惨号四起,坡下的脱阿黑骑兵人仰马翻! 而在另一侧战斗也同时打响,两支夺取山头的军队均遭到了阻击。山脚下不远处的赤来惕领着约百来人的预备队在观战,估计左右两军遭伏也是让他感到意外。 脱阿黑人倒是强悍,连绵不绝地奋勇朝上,被射翻马匹的则步行冲锋,尚在马背的则不断用弓箭回击,试图压制联军弓手。 忽都思率领的百来人在几轮互射后亦有一些伤亡!好在他们占据地势之优,强力压制着脱阿黑人的冲锋。 莽尔泰丝毫没有下令林中军出击的迹象,他在继续观察着,不时看远方的赤来惕的动静。 库勒图着急地道:“父亲,要不要派一队人冲下去?我担心忽都思他们抵不住呢。” 莽尔泰收回望向另一侧山坡的视线,看了一下忽都思他们的阵地,从容地道:“再等一下,要吸引赤来惕将他的预备队都投进来,我们再杀下去,现在出击,赤来惕就看清了我们林子中还有备用军,那样他就会溜走的。目前来说,他从灌木丛中的我军箭雨中肯定判断出了人数,所以他还会愿意死拼。” 他的判断让苏日极信服,因为接下来赤来惕眼见左右两侧不能如愿攻下山头,果然将手中的预备队投入到鄂尔伦军防守的这一侧,以他老到的经验,从灌木丛中射出的箭雨已让他判断出了敌军数量,谷口的进攻并不顺利,要取得胜利必须攻取两侧山坡。 苏日眼见脱阿黑人的预备队疾驶而来,忙将战况报与莽尔泰,他满意地笑了,赤来惕果然上当了,只要脱阿黑人全军投入进来撕杀,我们就能死缠住他们不让其脱身,不论这战斗进行得如何,拖住脱阿黑人,有利于蒙哥撒儿的进攻,而且我方还有一个有利形势,迭烈斤五部后援兵马正马不停蹄地朝这里赶来,拖住脱阿黑族全军,援军一到,就能全歼他们!这个作战方法苏日全程目睹,印象深刻,便牢牢地记在心头。 莽尔泰回头吩咐道:“你们可以准备出击了!” 库勒图唱了个喏,提起镔铁大锤,迫不及待地跳上马,苏日亦不耽慢,所有人均飞快地上了战马,只等莽尔泰的号令就以迅雷之势从林中杀出! 等所有脱阿黑人的预备队都上了坡后,莽尔泰下令了,当下三百多人从林中策马奔出!居高而下朝下方的脱阿黑人压去。 忽都思他们耳听身后骑兵杀出,纷纷朝两侧让路,他们聚到靠近山谷边沿,从那里射杀谷下的敌军。 莽尔泰在中,挥舞着马刀,苏日等一干年轻人均拱卫着他,鄂尔伦人首轮以手中标枪与长矛掷出,长矛借着地势居高而下飞往敌军,给山坡下的脱阿黑人马造成极大的杀伤。 掷完长矛后,鄂尔伦人刀出鞘,箭上弦,在放出第一轮的箭后,射倒下面最靠前的敌军后,所有人均操刀准备迎接肉搏战。 显然脱阿黑人没有料到林中还藏有骑兵,当下阵角大乱,鄂尔伦三百多骑仗着地势之利势不可挡,脱阿黑人拼死抵抗终不可支,丢下大量尸体朝坡下退去。 莽尔泰举起滴血马刀,吼道:“给我追下去,一定要捉住赤来惕!” 得势的鄂尔伦人杀声震天,有人不断地高声叫喊:“脱阿黑人败了,赤来惕死了!” 另一侧的山坡同样上演这边的同一幕,藏于林中的迭烈斤骑兵掩杀出来,两路脱阿黑人一起朝山坡下败退。 加上鄂尔伦人喊话让他们慌了神,两侧山坡的败退直接影响了谷内进攻的脱阿黑族中路军,这种恐慌感如同瘟疫一样迅速在脱阿黑人中流传,加上两侧山坡上居高临下的箭雨攻击,已让他们抵无可抵,躲无可躲。 此时联军已乘势追到了坡底下,紧咬住脱阿黑人。从两侧坡顶上败退下去的脱阿黑人汇合在一处,阵角大乱,而带着几十个亲兵镇守后方的赤来惕眼见队伍有要溃败之势,非常怒恼,挥舞着长马刀命令逃跑的溃兵回头迎敌! 在他连斩几名试图逃跑的部众后方镇住溃兵,脱阿黑人方才转身迎战鄂尔伦人。 莽尔泰年虽近中年,但战力丝毫不减退,如同经验老到的中年狼一般,一把马刀舞得呼呼山响,当面的敌兵无一不被打下马的,加上身边有一干年轻人拱卫着,抵挡着从任何方向袭来的长枪或是冷箭。 当下他们如同楔子般深深钉入脱阿黑人中,而赤来惕也不怠慢,亲自杀上前来,显然他已看到莽尔泰的杀势,决定亲自迎击上来! 显然他也认得莽尔泰,远远地叫道:“莽尔泰老贼,原来你们鄂尔伦部也在,今天定要取你性命!” 一旁的库勒图挥锤砸倒一敌兵后,怒骂道:“脱黑阿杂种,少说狂话,先让老子取你性命。” 言罢催马朝他迎去,苏日得空望向赤来惕,越看越面熟,猛然想起这家伙就是当初额尔敦草原之战泰赤乌人领军者,真是冤家路窄! 连忙朝前面的库勒图喊道:“安答,这赤来惕就是当初额尔敦之战的那个家伙,今天一定不要让他跑了。” 杀得性起的库勒图叫道:“好好好!我说这狗贼声音这么熟呢,上次让你侥幸逃得一条狗命,今天没有那么幸运了。” 莽尔泰高喊道:“我儿小心,这家伙极狡诈!” 这次定不能放过这家伙,当下苏日嘱咐苏合与哈尔巴拉保护着莽尔泰,提起重剑亦朝库勒图追去。 赤来惕显然也认得他俩,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与库勒图一接上就是一阵猛斗,两人打得刀锤叮当作响。 这家伙嘴上果然不消停,继续道:“今天你们父子都来了,很好,我一并斩下你们的人头!” “狗贼,看你能猖狂到几时!”苏日怒骂追至,劈头就是一重剑劈下。 赤来惕果然是经验老到的战将,嘴上骂着,与库勒图缠斗着,眼神倒很机警,显然他已留意到从侧面攻至的苏日。虚晃了一招后,反手刀杆接上他一剑。 顺手再一刀扫向库勒图,于是三人缠打在一起。 此时战局变成了混战,从山谷败退而出的脱阿黑人身后是从谷内杀出的迭烈斤人,原本联军的数量上就有一定的优势,加上最初的一阵射杀,脱阿黑人的数量大减,当下被团团围住,双方苦斗起来。 打斗从谷口到山坡各处,以及远方的开阔地,到处都是。赤来惕这次被苏日与库勒图紧咬住,丝毫脱身不得,显然他已注意到了四周的情势。 苏日看穿他的心思,嘲弄道:“不要看了,你们脱阿黑族今天休想脱逃,包括你,一个都走不了。” 赤来惕瞪着血红的双眼吼道:“那倒未必!” ------------ 第94章 处决战俘 这赤来惕的力气果然非凡,苏日硬接了他劈来的一刀后,虎口一麻,单手握持的重剑差一点被震脱。 赤来惕显然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冷笑道:“年轻的小崽子们,凭你们想拖着我赤来惕,你们鄂尔伦部还没出这种人呢。” 侧面的库勒图正面一铁锤打来,叫道:“不用别人,我库勒图今天取你的狗命定了。” 三人又继续斗了起来,这赤来惕不单力气大,打斗经验也极丰富,眼下以一敌二不显吃力,苏日俩人还是大意不得。 库勒图抽空拉开嗓门喊道:“额尔敦袭击我们的主谋就在这里,赤来惕狗贼快不行啦!” “小崽子,你胡叫什么呢,老子好好的,怎么就不行了。”赤来惕变色怒叫道。 “嘿嘿,对付你这种卑鄙小人,我们将你的下作伎俩回给你。”苏日在一旁继续激他 就在此时,突然一飞箭直取赤来惕头部,这家伙的反应速度极快,偏了一下头,飞箭没有击中脑门,但还是射中了他的颈部一侧并贯穿而出。 鲜血立时如箭一般从创口喷射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的人头被刀削掉了。 赤来惕连哼叫都没有,握刀的手立时软了下来,这一箭定是射破了他的动脉! 苏日见赤来惕的双眼定定的,很快就失去了光彩,迸射而出的鲜血如同抽掉了他体内所有的精元一般,长刀掉地,身子如同没了筋骨一般从马上栽了下去! 这一下事出突然,赤来惕的亲兵悲叫着,只能眼睁睁看着赤来惕壮实的身躯轰然倒地,这无疑又一次加重了他的伤势,倒地的赤来惕颈部继续在出血,他自己在凭意识试图用手去捂伤口,血又从他指缝间射出,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苏日与库勒图连忙回头寻找飞箭来源,一百步远外立着忽都思,他正放下弓拨刀朝这边赶来。 好样的,俩人几乎同时赞出声!原来忽都思他们在山坡上射杀谷内的敌军后,眼见敌人退出谷外,这会也追了下来。 “赤来惕死了,赤来惕死了!”库勒图大声吼道。 旁边目睹这一幕的鄂尔伦人也跟着大声叫着,很快赤来惕的死讯如同插翅一般传遍了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有几个试图去救赤来惕的脱阿黑亲兵,被库勒图挥锤打退,苏日趁机跳下马,眼见地上的赤来惕已瘫散了双手,庞大的身躯全身是血,地上也是染红一片,颈部还在流血,只不过已不是喷射了,估计他的血已流得差不多了,喉部发出‘咕噜’声,双眼瞳孔睁得老大,生命的光泽正渐淡去。 库勒图回头朝他喊道:“安答,快斩下他的狗头!快!” 刻不容缓,苏日一手揪住赤来惕的头发,右手一重剑斩下去,飞快地割下他的人头,纵身上马,举起人头朝莽尔泰喊道:“赤来惕已死,狗头斩下,还不快降!莽尔泰首领威武!!” “威武!威武!”四周鄂尔伦人跟着兴奋地喊着,很快迭烈斤人也在跟着宣报赤来惕的死讯。 本已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脱阿黑族,正在苦撑危局,此时族长被杀,巨大的精神支柱在一瞬间倒塌,斗志亦被瓦解。 更要命的是后续的五部迭烈斤援军已赶至,几千人散开在远方的草原上,战旗猎猎,杀声震天,他们堵住了敌人的退路,脱阿黑族除了极少数侥幸脱逃外,剩下的二百人悉数被俘。 当下会师一处的大军,斗志昂扬,几大首领向莽尔泰祝贺后,大家商量决定挟新胜之威,立时赶往蒙哥撒儿的黑鲁惕谷口。 但眼前的二百多战俘是个问题,不能带着他们。有几个迭烈斤首领提议将他们悉数处决!以绝后患。 莽尔泰并不很赞同杀掉脱阿黑族人,如果他们愿意投入过来,倒是可以收编,无奈迭烈斤首领们都赞同杀掉战俘,鄂尔伦部只是偏军,也不好过于替脱阿黑人求情。 恰逢蒙哥撒儿派来的信使又到,极严厉地催促援军去支援。这无疑增加了脱阿黑族人的悲剧。 二百个战俘被成排地带到山坡下,在那里他们将被整体的处决。 迭烈斤人一面忙着打扫战场,收缴马匹兵器等战利品。几个首领聚在山坡上,观看山坡下处决脱阿黑族人。 这血腥的一幕在他们看来极具刺激,这是征服者对败者的权利,男人被杀,女人与财物牲畜一样被分走,这是草原千百年来的规律,谁也没有例外过。 脱阿黑族人的惨叫声不断从山脚下传来,牵扯着年轻人的神经,而迭烈斤人听着却是很兴奋,这种杀俘表演刺激着他们的征服欲望与士气。 这就是草原的铁律,赢家可以任意支配败家的一切,而败了就失去了一切,乃至于生命!男子如同牛羊一样被无情地斩杀,女人被战胜者任意分配,随意地占有与玩弄,几乎没有尊严! 苏日他们都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血腥的一幕,莽尔泰道:“第一次看到也许你们会心有不忍,但蒙古草原就是这样的,只有你强大到足以支配别人的时候,你才是安全的,否则就是像脱阿黑人的下场,以后见多了,你们就习惯了,这没有什么,不要因为这个而影响你们杀敌的劲头,相反,你的心更要硬,要被它刺激得更兴奋,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的残酷,孩子们,你们要劳劳地记住。” 忽都思道:“我们就不能放他们走嘛,或是派人看着他们?” 莽尔泰笑了一下,拍了拍忽都思的肩头,道:“你是狩猎出身,猎人在追击猎物的时候,几时有放过它们的?汉人有一句话叫‘放虎归山’,放了他们,他们就会立刻回到他们的主营,到时我们又多了敌人,派人看着他们?在草原上更行不通,咱们骑兵讲的是来去如风,讲的就是速度,眼下的情势也容不得我们带上这么多的俘虏赶路,我们也不能分兵在这里看守他们,何况还要供养他们吃的喝的。” “所以杀掉他们是最好的解决方法。”萧承志静静地道 莽尔泰叹了口气默默地点了下头,道:“要想成为草原狼,就得硬心肠,强者是靠手中的实力夺得的,不是靠仁慈,仁慈在草原行不通,长生天在我们出生的时候赐予了每个人一颗善良的心,但最后就会变化,因为贪婪与欲望,每个人又都练就了一颗铁血心肠与强烈的占有欲,你们也一样,必须做到这一点才能立足在草原上,这就跟狼群一样。仁慈就会遭殃,因为一旦你落在敌人的手上,他们一样毫不犹豫地杀掉你。” 处决完脱阿黑降兵后,带着满足的心,迭烈斤首领们召集了军队,当着他们的面大声道:“从此脱阿黑族在草原上永远除名了,他们将被草原风吹得无影无踪,扫入无名的角落!荣耀属于你们,是你们的英勇成就了今日的辉煌。” 当下迭烈斤人呐喊声震天,声浪在山口久久回荡。 莽尔泰道:“这就是激励士气,作为一个出色的将领,要时刻注意士气,随时鼓励部下,利用一切机会,无论是战胜与战败,都要善于做到这一点,再英勇的士兵,没有士气就没了灵魂,没灵魂的士兵就没有坚强的意志力,在战场上是要吃败仗的。” “喏”几个年轻人齐声应允着。 整阵之后,全军开始朝黑鲁惕谷赶去。 ------------ 第95章 强攻黑鲁惕谷 经过哈剌忽惕山口一役,鄂尔伦部伤亡近百,迭烈斤部损失三百多人。不过相对全歼脱阿黑族八百余人,苏日觉得这点代价还是值得的。 联军沿着哈剌忽惕山谷进入深山中,这哈剌忽惕山方圆几百里,这里的山势整体并不算很险峻,但山谷众多,林子茂密,不时会有林间盆地或是与林子交替的高山草场出现,从山峰间流出的溪水汇入盆地处,形成了小河流或是水泡。这里倒适合放牧与狩猎,尽管草场不是很丰美,但密林给狩猎提供了极大的条件。 自然这里也是防御外敌的绝佳场所,谷地众多,且盆地间多水泡子,易守难攻,特别不利于骑兵展开。 日落时分联军才赶到蒙哥撒儿所在的黑鲁惕谷口,苏日注意到这处山谷与一路走来所遇见的较平缓的山谷不一样,也许是远方的高峰导致这处谷地极险峻。 泰赤乌人的主力死守住黑鲁惕谷口,他们丝毫不用担心谷地两侧的安全,因为险峻的悬崖无法让敌军上去,而且谷口处是一个较高的坡,蒙哥撒儿的进攻军队在坡下,这无疑又给泰赤乌人增加了地利之优势。显然敌军对这一带的地形相当熟悉,也知道该选择何地构建阵地。 几千军队的陆续加入,一时之间黑鲁惕谷地外热闹非凡,估计谷口内的泰赤乌守军肯定也看到了迭烈斤人的大批援军在集结。 蒙哥撒儿与长系首领开始时还埋怨着后队的晚到,后来听说在哈剌忽惕山口全歼了脱阿黑族后,自是欣喜万分,对于立下大功的鄂尔伦部给予了嘉奖。 他们这先到的二千多前军,在沿途追击至黑鲁惕谷,几番进攻后损失了一些人马,士气有些低落,当下首领们借此机会赶紧将哈剌忽惕山口大捷的消息传于全军,并将骁将赤来惕的人头悬挂示众,以激励士气。 蒙哥撒儿与一干首领接见了库勒图、苏日与忽都思,对于斩杀赤来惕大加赞赏,并且重赏了三人。 这无疑让鄂尔伦人扬眉吐气,此一役树立了他们的威风,之前五百军在八千多人的迭烈斤人中确实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也难怪迭烈斤人老瞧不上他们,觉得如同鸡肋一般,可有可无!如今他们再也不敢有这种想法了。 莽尔泰自然也是脸上有光,迭烈斤首领们看他的表情都不一样了!鄂尔伦人虽少但战斗力强,是不可多得的伙伴! 首领们连夜开会,苏日跟着参与了,会上决定在次日来一次强攻,为了打击泰赤乌人的士气,决定在开战前将赤来惕的人头挂上,并宣扬脱阿黑族的下场,从而威慑谷内的泰赤乌守军,压制敌军的士气。 回到营地,苏日要求将蒙哥撒儿赏赐的财物让给忽都思,这小子死硬不受,老实说,没有他那一箭赤来惕未必能丧命!对这一点苏日心中是有底的。 更确切地说,是他那一箭虽未立即将赤来惕立场射死,但就算被人救走,也是活不长了,太致命了。 最后莽尔泰见几个人推来推去的,首先盛赞了苏日难得的品德,之后认为忽都思居首功,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财物只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好友之间要分享一切,共同担当,无论是战胜后的财物,或是战败后的一无所有与苦难,只要这种情谊一直保持下去才是最珍贵的。 次日黎明,阳光还未完全照到谷地,远方的群山间有些许的雾气。对泰赤乌人的进攻在拂晓时开始了,这次担任首轮攻击的是后到的迭烈斤五部之众,他们一路追来未经一仗,又没抢到财物与奴隶,显然所有人都憋了一股劲。 鄂尔伦部与蒙哥撒儿的前军均稍作休整,按照昨晚的商定,进攻前,迭烈斤人将赤来惕的首级置于长矛上,举着前往谷内的泰赤乌人阵地前,迭烈斤人大声宣布着脱阿黑族的下场,并且对他们进行招降。 迭烈斤人得到援军后,整个谷外到处都是营地与军队,估计这点也让泰赤乌人看到了,而脱阿黑族的灭亡也不知道是否给他们造成了影响。 进攻前的招降与恫吓好像没有收到设想中的效果,泰赤乌人依然坚守着阵地,丝毫没有出降的迹象。 在阵后苏日几人也看到了前方的情势,几个人议论了起来,萧承志道:“泰赤乌人难道得到了援军?按说他们的人数与我们悬殊,作困兽之斗没有用的。” “有可能是他们看到了脱阿黑族的下场,也害怕投降后遭到相同的命运吧,那其被人处决还不与拼死一搏呢,也许死战还有一条生路。”忽都思道 苏日也赞同忽都思的看法,这种恫吓有可能会物极必反,有时候达不到目的,反而激起敌人更顽强的斗志! 库勒图坐在草地上,边擦他的大铁锤边道:“咱们人多,轮番进攻,一直到泰赤乌人力竭箭完,那就一切好办了,所谓的防御阵地不攻自破,没有箭他们哪挡得住我们的进攻。” 苏日道:“安答,你这法子是不得已的,那样就算攻下了,也是惨胜,围困他们才是上策,直到对方粮绝。” 说话间,前方的阵地传来了冲锋号角,迭烈斤人呐喊着开始了进攻,有了蒙哥撒儿前次的经验,鉴于谷口的狭窄,迭烈斤人将军队分成百人梯次,并配有盾牌,轮番进攻。 一时之间黑鲁惕谷杀声震天,不断有伤兵被抬了下来,送往大营,苏日从伤兵的数量上看,泰赤乌人还保持着强劲的防御能力。 蒙哥撒儿皱着眉头看着抬下来的伤兵,以及前方久攻不下的阵地,一怒之下挥刀砍倒身旁的树木,咆哮道:“这泰赤乌人难道有神助吗?” 一旁的木华黎静静地看着蒙哥撒儿,待他稍平静后,才上前劝说他。 苏日他们在这边看得真切,也不便过去,莽尔泰捋着胡须道:“泰赤乌人肯定有援手,不然他们不会有如此旺盛的战斗力。” 望着远方的群山,苏日自语道:“我就不信这黑鲁惕谷只有这唯一的入口,如果我们能找到另一口子就好了,从敌军背后袭击,这阵地也就不攻自破” 萧承志接道:“可惜我们都不认识这里的路。” 打了整整一天,还是未能取下黑鲁惕谷,黄昏时分只好收兵。晚上十一部首领商讨了半天也没有好的法子,而且这次为了强行军,带的食物并不充裕,不能支撑多久,长期拖下去对联军不利。 草原部落联军有一个缺点,就是纪律散漫、没有组织性,也不能持久战,一旦战事陷入不利局面,或是捞不到多少好处的话,不免就会有人离心离德,暗怀去意。 就算是迭烈斤十部也如此,追击泰赤乌人至今,联军没有讨到多少便宜,缴到的战利品也不多,眼见当下泰赤乌人坚守阵地,便有人提议退兵,占据泰赤乌人原有的牧场,压迫他们的生存空间。 蒙哥撒儿好说歹说,最终大家答应再攻两天看看。就在迭烈斤快要坚持不住而撤兵后,泰赤乌人方面传来了新的动向。 ------------ 第96章 塔拉盆地会战 经过了一天的战斗,除了警戒的军士外,其他人均沉沉入睡,直至拂晓时分,准备继续对谷内的泰赤乌人进行新一轮打击的迭烈斤人才发现了不对劲! 最先是第六族系的先行攻击军冲至谷口时,他们奇怪地发现这次竟然没有遇到泰赤乌人的箭雨迎击,开始还以为是对方箭用完了,试探着靠近巨木障碍时才发现,一夜之间,对峙的泰赤乌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进攻部队慌忙回营报信,蒙哥撒儿与一干首领们听报后均冲至阵地前,果然,巨木障后连个鬼影都没有。 所有人第一反应便是:泰赤乌人乘着夜色逃走了! 蒙哥撒儿狠声道:“狡猾的塔儿忽台,溜得比狐狸还快,就算逃至天边,我这个猎人也要将你逮住!” 当下号令全军起营,沿着黑鲁惕谷追赶。半个时辰后,八千多人方才收拾好了营地,先行派出的一千多先锋军派人回报,黑鲁惕深谷内没有埋伏,泰赤乌人似乎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毫无踪迹。 如果说他们是仓皇逃走的话,路上必定有丢下的行李或是其他财物,然而一路走去,谷地道路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丢下的财物,这说明泰赤乌人很从容地撤兵了,他们必定对这个山谷的地形相当熟悉,在阻击联军的这两天里,他们的牧民们有充裕的时间退走。 迭烈斤人自是恼怒万分,他们好不容易整合起十部之众,力求毕其功于一役,没想到泰赤乌人更高明,追杀了几天,还是没能将对方的主力捕捉到,好不容易将他们堵在谷内,竟然还是让他们跑了。 迭烈斤首领们这次均坚定了信心,命令部队省着给养,做好在哈剌忽惕山长久追击的准备,打不到战利品,每个首领都不甘心就此退兵,战士的血不能白流。 这黑鲁惕谷果然很深,没有什么岔道,难怪泰赤乌人那么自信地守着谷口的,他们丝毫不用担心敌人会从其他岔口杀进来,沿着泰赤乌人撤走的马蹄印,大军在谷里走了很久,方才走出了山谷。 此时探路的侦察兵回报,前方发现了泰赤乌人的后军,他们前往塔拉盆地撤退,听说找到了泰赤乌人的踪影,全军上下精神振奋。 侦察兵描述这塔拉盆地处于四面群山环绕,是一个山地草场,水草较丰美,地势开阔。 蒙哥撒儿听罢很高兴,这泰赤乌人放弃了山谷险地撤往平坦的盆地草场,无疑是自寻死路,一旦追上他们很难抵挡十部几千马队的冲击。 全军快马加鞭朝西南方向的塔拉盆地草场赶去,半路又有侦察兵回报,这次发现了不少马队已集结在盆地的西南方山脚下,看上去他们早已在那守候多时了。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一惊!泰赤乌已如丧家之犬般逃窜,竟然还敢在列阵等候,莫非他们要硬碰硬不成? 当下蒙哥撒儿传令军队放缓速度,急召几大首领商议,大家一致觉得泰赤乌人的援军到了,他们很有可能就约好了在塔拉盆地会合,之前他们在黑鲁惕谷口顽强阻击我们,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以便牧众转移与集结军队! 如此一来,说明他们已早到了塔拉盆地,以逸待劳,而我军连日追赶,加上作战早已疲惫,以疲惫之师会战敌军在气势上先输了一着。 目前对敌人的援军数量还不知情,从时间来看,极有可能是乞里别斯,也不排除有蔑尔乞人,一切只能到了战场才知晓了。 蒙哥撒儿命令侦察兵继续侦查敌军的数量与位置,如果现在撤军,对士气是一个打击,既然敌人做好了会战的准备,那就来一次堂堂正正的会战吧,迭烈斤人也从来没怕过谁。 在所有首领们均一致同意继续进军后,联军便开始开向塔拉盆地草原。 正如侦察兵所描述的,这里如同群山间的摇蓝一般,从山间流出的溪水汇至这里,孕育了肥沃的草场,这里的草料均是牲畜爱吃的,四周的山峰树木茂盛,这里是一个天然的营地,适合几千牧众的部落生活。 如今这个美好的地方很快就要柒满鲜血了,迭烈斤人一入盆地立刻向四面展开队形,这是十部之间的默契,他们也害怕敌人在军队刚出谷地不成军时被袭。 好在担心的事没有出现,敌人肯定也将联军探了个八九不离十,如此沉着地列阵相迎,估计军力不在少数。 很快侦察兵回报,敌人联军中有乞里别斯人,也有蔑尔乞人,他们三部的营地扎在南边的山脚下,看样子不是刚到的,数量与我方不相上下。 大会战!双方将近二万人!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时徒然紧张了起来,是的,二万人的大会战,那该是怎样的一个场面?我们还能全身而退吗? 联军十一部逐一展开后,也在挨着山脚下的草场上扎了营,此时敌军派来了信使,口述了战书,约定明天决战! 蒙哥撒儿回了战书,打发走敌使后,首领与战将们聚在一起开会商量战法,根据打听到的情况,乞里别斯人约有三千军,蔑尔乞人约有二千军,加上泰赤乌人本部,数量与联军差不多,这里乞里别斯人最有战斗力,他们狞猎出身,作战勇敢顽强,是明天的一块硬骨头。 大战前夕,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月光泄在盆地上,照得白昼一般,远方山脚下能隐约望见泰赤乌联军阵地闪闪火光。 迭烈斤联军的阵地亦是燃起了很多火堆,战士们围着火堆说着话聊天,谁也不愿早早睡去,也许明天的大会战将有很多人再也看不到明晚的月亮了,趁着今宿赶紧与战友兄弟们多聚聚,共享这战前难得的宁静。 苏日几个人亦是如此,苏合与哈尔巴拉也加入了进来,大家喝着酒,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话题,或是说着别人的笑话,尽量将气氛调轻松,也许这样能让人忘记堵在心头的担忧。 库勒图“咕咚”着喝了一大口酒,发出满足的声音,然后递给苏日,道:“安答,来尝一口,明天咱们几天继续喝。” “那是一定的!”苏日接过酒袋 “谁也不许缺阵啊!”忽都思接道,“我想起了月夜杀狼的场景来了,哈哈哈,真过瘾!苏日大哥与萧大哥,相必你们也有同感吧。” 俩人点头赞同,苏合与哈尔巴拉立刻要求他们讲来,当下将杀狼的过程又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大家听得直呼过瘾。 “明天就当杀狼了,这泰赤乌人没什么,我在额尔敦草场以少战多时,不输他!兄弟们,来干一大口。”库勒图豪声道 六个年轻人当下响亮地喝了一大口,苏日抹了一下嘴道:“我们在额尔敦也与泰赤乌人打过了,他们不过如此,联军新近刚破脱阿黑部,士气正盛,明天我们必胜!” 说笑间,莽尔泰开完会回来了,他坐在库勒图身旁,尽管他是一个长者,但此刻竟然也像一个年轻人一般,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代。 他丝毫没有提会议的事,与年轻人们一起喝酒,讲着库勒图小时的趣事,惹起大家阵阵笑,又讲起他自己经历过的事,就好像不是身处战场,而是在鄂尔伦部的某个夜晚聊天,战争担忧与紧张统统被抛之脑后。 ------------ 第97章 嗜血的战场 夜晚的时光悄然流逝,黎明不可阻挡地到来,塔拉盆地四周的山顶上被晨光染上了一层金色,盆地草场上还是阴暗的,山谷间竟起了一些薄雾,集结号角划破了清晨的草场,刺破雾气,惊起了四周林子上的飞鸟。 联军从各自的营地里朝战场上集结,十一部首领们在一起向长生天祈祷后,便各自回到所部,十一部联军逐一在山脚前展开。 莽尔泰将鄂尔伦部众作了一个分配,他拨给苏日一彪人马,问他如何分配?苏日想了一下,要了最好的弓兵约五十人,由忽都思带领,之后与萧承志一起带一百人。莽尔泰同意了,他与库勒图率领剩下的所有人马,苏合作为他的护旗将。 这几万人的对决,战斗将异常激烈,打散是很正常的事,莽尔泰叮嘱一旦冲散,不管身边剩下多少人,也要尽力回到他的战旗下,大家合力一起,这样才能避免更大的损失。 莽尔泰将苏日的一百五十人置于前列,苏日遂将忽都思带的骑射手置于最前方,这个安排也是草原部落作战的惯例,因为开战前双方肯定会互射压制对方的,之后才是近身的撕杀。 接下来就是等候蒙哥撒儿的安排,据他们的布置,联军中左翼主力是迭烈斤长系部队,右翼主力是次子系部队,中间以札阿惕部为主,其次各系配于中间逐一展开,非常意外的是,鄂尔伦部与迭烈斤部第六系被划为预备队。 也就是说在开战时,鄂尔伦是不安排首轮冲锋的,鄂尔伦部将士颇有些不服气,但也许蒙哥这样安排有他的理由。 苏日看到此时对面的泰赤乌联军也展开了部队,黑压压的人马逐一排开,战旗黑白花各色都有。 阳光已照到山腰处了,各军的马匹响鼻声不断,战士们都在静静等候着出击的号令,原本静谧的塔拉盆地此时就像一个大张着口的恶魔,等着吞噬即将入口的猎物。 沉闷的牛角号声又响了,作为前军的第二系迭烈斤人奉命出击,他们在主将乞牙惕的指挥下如同一支射出的箭,脱离联军阵地朝前冲去。 作为预备队,鄂尔伦军按兵不动,苏日所处在后方,对前方战况看得真切,但见第二系军队阵形如同楔子一般,而远方的泰赤乌人也有开始移动的黑点,他们亦朝己军迎来。一时之间马蹄震响,整个大地都在震动。 两方先锋军队在接触之前各自用弓箭痛击对方,不断有人马中箭哀呼倒地。 很快左边与右边也有军队前出与敌人接锋,照例也是用弓箭压制对方,最初是小规模的试探性的战斗,很快演变成了全线的接战! 双方你来我往,箭雨在盆地上空飞舞,箭簇破空之声不绝于耳,远在后方的苏日依然能听得真切。 而没有中箭的双方士兵则在继续打马朝前冲,力求突入敌阵,这样逐渐地箭雨减少了,因为双方的骑兵都在朝前靠近,并最终完全的接触上了,这样箭已失去了作用,接触上的双方军士开始了近身撕杀。 顿时杀声与兵器碰撞声响彻盆地,蒙哥撒儿在中军不断地观察着战场上的变化,随时听着传令兵将各部战报传上来。 现在所有列在第一线的军队都前出与敌军撕杀了起来,他们在盆地中间的草场上胶在一起,就看谁先突破敌军继续杀向对方的大本营。 苏日看了一下不远处的忽都思、以及萧承志,还有莽尔泰父子,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想什么。 自己身后的这一百军均是鄂尔伦最出色的战士,这一百军配了投矛,以及马刀与铁棒或是弯刀,他们最擅长近身战,此刻这些勇士们眼中没有惧色,有的是嗜血的兴奋,这给了苏日无限的力量,他觉得要尽量多带些幸存者回来,当然也包括了自己。这将是人生第一次经历大战,说不紧张是假的,他在心里默默地祷告了一下。 迭烈斤长子系的军队果然战斗力非凡,他们左翼的战况明显不一样,在中军与右军均陷入胶着的时候,他们的战旗率先有了推进,尽管损失了一些人,远远望去,有一队人马从人堆中前出,直朝敌军大本营扑去,在他们身后战旗飞扬,紧跟其上! 而右翼军进展很困难,根据传令兵的消息,他们遇到了难吭的骨头,即乞里别斯人!而且还有不支之势! 现在战场在不断地扩大,原来是两军之间的草地的,现在向四周扩散,到处都是追逐的人马,只能从战旗上分辨敌我了。 这场难分难解的战斗一直打到了中午,双方还没有将所有兵力完全投入,观战了一上午,苏日也从中悟到了很多,这人数多的战斗可不是几十人或是几百人那样,不能一下子就把人都放上去,万一拼光了连个预备队都没有,眼下敌我双方的统帅均是如此。 此时不断地有前线回报告急的传令兵驰往蒙哥撒儿处,蒙哥撒儿命令第七系的军队出击了,这第七系的战将是孛斡出儿,也是一个勇将,身材高大,手持战斧! 接令后率部直奔乞里别斯人阵营,支援拼得差不多了的右翼次子系部队,孛斡出儿一彪军一入敌阵,立时如狼似虎,在歇力拼杀的乞里别斯敌军中如入无人之境,远远望去,其战旗直插敌军大阵之内。 孛斡出儿果然是一个猛将!苏日在心里钦佩着。 此时,传令兵飞骑至莽尔泰马前,高声道:“莽尔泰大人,蒙哥首领有令,命你部出击敌军左后侧,以包抄之势,配合长系部队的进攻,务必从后方捣毁敌军,制造混乱。” 接过将令后,鄂尔伦部战士敲打着木马鞍,发出清脆的响声。莽尔泰看了一下左侧的战况,立即命令军队纵队从左侧冲过去,以单线兵力在侧翼攻击敌军,以解友军的压力。 苏日即令忽都思的小队骑射手率先出动,在他的身后五十骑均逐一跟上,以纵队出列。 忽都思一动,苏日也率领一百兵动了,随后就是莽尔泰父子的队伍。 莽尔泰的意图大家已领会了,那就是先不急于陷入打斗的大阵中去,快速机动到左侧的外围,就像围猎黄羊一般,在左外侧用强弓与投矛射杀敌军。 这个作战意图被鄂尔伦战士忠实地贯彻了下来,很快冲至左侧的战阵后,那些与长系部队胶着作战的敌军被来自外侧的鄂尔伦军连续射杀,鄂尔伦射手们与他们保持着百步远距离,打马来回奔驰,边跑边搭箭攻击那些不远处的目标。 这一战术起到了极大的作用,迭烈斤长系部队压力在减,立时又朝前推进了不少,敌军在吃了大亏后,很快从后方来了一彪军朝鄂尔伦部迎来,显然敌军指挥官已注意到了这边的动乱,决定吃掉这彪兵马。 当前一将秃着头,手握大马刀,跨下白骟马,挡他的鄂尔伦兵士均被其斩下马,其尾随着跟着不断突入,以势不可挡之攻击力迎来。 忽都思的一彪军已灵活地朝敌军后方袭去,错过此敌将。 苏日一见手下战士吃亏,赶忙迎上前去,方看清此人年岁在自己之上,应该是个经验老到的战将。 显然对方也看到了他,没有几个是拿重剑的,这在蒙古部落中很少见,当下两人快速迎上,对方大马刀一闪,横向朝苏日上身斩来,这家伙意图借力马匹的冲刺势头将他扫下马去。 经过了多次战斗,苏日的马上打斗经验已见长,这势大力沉的横扫刀万不可力挡,弄不好就会被扫下马。 两马相错之前,赶忙右脚脱蹬,将整个身子向左侧躲去,整个人藏于战马的左马腹侧,大马刀在头顶上方呼啸而过。 敌将一马落空,骑术了得,快速嘞住战马,丝毫不给他太多的回旋时间,兜回马匹快速向他赶来。 此时苏日早已起身,料定他要再攻,这次不再被动,主动举重剑朝他劈去。 双方刀来剑往斗了起来,这敌将叫道:“小子,还有几下子,竟能在我刀下走这么多回合,报上名来。” “在你临死前,我会告诉你我的名的。” “口气不小,接招吧。” 敌将继续一横刀,这次苏日不敢怠慢,赶紧全力去挡,没想到刀至中途竟然没了影,不好!这家伙使了一虚招,暗叫不妙。 正要寻他时,敌将出现在他侧方,刀背只打过来,这下苏日反应不及,生生受了一刀背,全身一震,差点掉下了马,震动让他内脏翻腾,赶紧按住马鞍方才缓了过来。 侧方的敌将一声冷笑,举马意欲取他性命,苏日所幸脚下座骑突然发力前奔,躲过身后一刀,便慌忙打马朝前跑,身后蹄声不绝,回头看时他正紧追不舍。 这回遇到了硬对手,如何才能躲过眼前不利之势? ------------ 第98章 尖刀奇兵 身后的敌将高声叫道:“小子纳命来!你已无处可逃!” 此时战场混乱一片,萧承志忽都思他们都与敌军撕杀在一起,苏日瞅着一个空档拼命打马朝前冲,试图缓过这一下,再返战场。 没想到敌将这次吃定自己了,回头看时,见他正在摘弓,料他准备从背后射自己,连忙留意他的动作。 果然敌将搭上箭后,弓弦一响,苏日赶紧朝前俯身,死贴在马鞍上,感到羽箭已从头顶上飞过,装着中箭惨叫了一声继续贴在马背上。 背后马蹄渐近,敌将挥刀策马追来,这次苏日也决定偷袭他,悄悄摘下流星抓,故意放慢马速,等其追至离己约十几步远之时,猛声将流星抓朝后掷去。 铁爪带着啸声朝敌将面门打去,显然这下偷袭让其措手不及,敌将面门立时被铁爪打中,吃痛让其暴怒不已,捂着脸门咒骂着。 流出的鲜血让其视线受阻,流星爪飞出手后,苏日已快速摘弓搭箭,兜回马朝其瞄准射出。 敌将被脸部的鲜血弄得狼狈不堪,刚好擦掉眼中的血,羽箭已至,躲闪不及,羽箭正中其胸口。 这家伙也算一悍将,呲牙怒吼一声,竟然将羽箭尾端生生折断丢在地上,单手举马刀朝苏日扑来,他脸上鲜血更显狰狞,这拼命的打法让苏日一怔,慌忙再从箭筒抽箭,竟然无箭了! 他心中懊恼,赶紧举重剑朝敌将迎去,接住敌将势大力沉的一马刀,他怒吼道:“卑鄙的家伙,竟敢偷袭老子,今天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苏日冷笑道:“这只是将你的手段还于你,你未必杀得了我,祈祷吧!” 双人又缠斗了一阵,敌将虽功夫了得,且力大无穷,但面部受伤,没有止住血,加上中箭,拼尽全力想取苏日性命,一时竟未果,斗了一阵估计伤口的疼痛已发作,让其力道势头大减,招法也乱了起来。 见机会来了,苏日打马围着他兜圈子,不与他拼命,让其力歇再攻,这招果然有效,敌将四处想逐他撕杀,被他一折腾,力量已失得差不多了。 再兜一圈时,正至其侧后方,瞅准破绽朝其砍住,敌将听得背后风声,转身不及,反手用刀来挡,这只是苏日一虚招,见其上当,剑中途转向,改砍为刺,正中其腰部,快速抽剑时,血立时涌了出来。 敌将痛极吼了一声,这三处伤口让其吃不消,立时弃长马刀,手捂伤口。 苏日得势不饶他,连续攻去,敌将马鞍处还挂了一把弯刀,他忍痛去抽刀,此时他有些手忙脚乱了,一手捂伤口,脸上的伤口流血影响他的眼力视线。 他抽刀的手吃了一剑,无法抽刀,没了兵器抵挡,他几乎无法防御苏日近身的攻击,再是勇猛也架不住连续的重剑砍杀,终于被打下马去。 苏日策马追上前,试图砍去他的脑袋,这家伙就地一滚,躲过冲刺的一剑,顺着冲势苏日将就近的一名敌军士兵砍倒后,兜转马匹时,竟发现敌将在地上竟找到了他的长马刀。 此人的英勇让他敬佩,确实是一个铁汉,受了那么多伤,血流不止,难道是神人吗?但敬佩归敬佩,此刻双方是敌人,不是我死就是他亡,苏日想到这便不再犹豫,打马继续朝他冲去。 敌将眼见他快速冲至,手挥大马刀朝他迎来,苏日亦将全身力量集中在重剑上,大吼一声,借着这马匹的冲劲,务求一剑解决他,两人的兵器碰撞发出了一阵脆响,敌将再也无力挡住他的一剑,长马刀落地,本人也随着这股冲力倒地。 他身上的伤势本已严重,加上这一倒地,箭伤与腰部的剑伤一并发作。 这次苏日不再让其起身,策马上前,一勒马匹,战马长嘶而起,前蹄立起,他挣扎着想起身,战马落蹄正好将其踩下,顿时传来胸腔骨折声,鲜血立时从其嘴上喷出,眼见是不能活了。 苏日在马背上俯身看着他圆睁的双眼,那上面写满了不可思议,便道:“我叫苏日,是个无名之辈,但却杀了你!” 回头定神再看战局时,发现莽尔泰与库勒图的战旗已打入了敌军的阵内,萧承志与哈尔巴拉与忽都思一起。 苏日杀掉了敌将后,他率来的一支人马见主将丧命,战旗折倒,立时大乱,虽然自己率领的一百人已损失了一些,而迭烈斤长系部队的战旗与莽尔泰他们快接在一起了,他们两军一会合,正面的的敌人恐怕难挡。 远方的忽都思他们已绕到了敌军后阵,在那里激起了不小的骚乱,苏日决定率军赶至他那边,如果他们在敌军后方搞乱,也许对前方的大阵有帮助,他这个念头一闪,便举剑号召手下朝后冲去。 与忽都思会合后才得知,原来这一边面对的是蔑尔乞人,刚才那敌将想必也是蔑尔乞人。 苏日眼瞅前方有一个空档,想着如果从这个空档杀进去,直接扑向敌军的中军指挥官阵地,那将收到不小的效果。 于是快速跟萧承志与忽都思他们讲了一下,两人亦同意,尽管才两百多人,而且一入敌军中军阵地后就意味着陷入了重围,但可以赌一下,起码可以让敌人乱一阵子,后阵一乱,势必会影响前方撕杀的敌军士气,或许他们会错以为后方遭到了迭烈斤人的偷袭。 当下两百多骑合兵一处,全力向空档处冲去,如同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入敌人的腰部,边冲边射箭,靠近的就用长兵器打击,这一下让敌人后方大乱,起码他们一时还没回过神来,无力阻挡苏日他们。 很快他们全部都进入了敌人的后方大阵,不远处能望见敌军的中军大旗。 苏日吼道:“目标就是中军大旗,那里有塔尔忽台与蔑尔乞人的指挥官,谁要是杀了他们,谁就是塔拉盆地一战闻名的把阿秃儿,全草原都会记住你的名字!冲吧,把阿秃儿们,胜利属于你们!” 鄂尔伦勇士闻言个个奋勇当先,谁都想一战闻名,最好的方式莫过于亲手取敌对部落首领的性命。 忽都思更是将那些迎面而来的貌似将领的人射倒,这给试图阻挡他们的敌军支队以较大的威慑。 很快苏日就能看见泰赤乌人首领的指挥阵地了,显然对方已注意到这一彪军的杀至,几个首领模样的人被一队群骑兵围着立于大旗下,那就是此行的目标,如果这支奇兵能杀至敌军的中军指挥处,有可能决定了今天的战局。 敌人很快就将预备队投了上来迎击他们,在他们身后回过神来的蔑尔乞军也尾随而至,一下子苏日他们二百多骑就陷入了重围,无异于羊入狼群。 “鄂尔伦的勇士们,证明你们的勇敢与无敌的时候到了,战神的灵魂与你们同在!杀掉塔尔忽台!”苏日大声叫道,现在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时候,只有奋勇向前才有活路。 当下率先打马朝前冲去,左有忽都思,右有萧承志及哈尔巴拉,二百多鄂尔伦骑兵紧随身后,一下子就与迎击而来的敌军打成一片。 四人紧邻着,互相照应,每砍一个就大声报数,好在这次的重剑用料极足,剑身厚,在多次对碰后没有卷刃,忽都思连续的砍杀已换了二把刀,也不知道身上受了多少伤,只知道拼死向前! 受他们的感染,身后的鄂尔伦军队同样表现出极顽强的斗志,一半也许是来自对泰赤乌人的宿怨,另一半在苏日他们的带动下激起的无穷力量。 泰赤乌的预备队显然也被他们这拼命的打法震住了,有些胆怯的人开始后退,被他们就势冲出一条口子,鄂尔伦人如潮水一般,拼命地沿着这条口子朝塔尔忽台的阵地压去。 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弓弦响,苏日抬头一看,发现塔尔忽台卫队列阵挡在前方,他们试图用箭来拦,当然很不妙的是,敌人的箭雨射落了己方一些人,但他们不敢过于大规模放箭,因为有蔑尔乞人在四周追打着。 对方的箭雨一稀,苏日便继续朝前冲,一个将领模样的人骑着马举刀在卫队后大声呵斥着,卫队士兵重新又搭起了箭! 不好,塔尔忽台疯了,他要将自己人与敌军一起射死! ------------ 第99章 破阵子 眼见前方泰赤乌人的卫队准备继续放箭,苏日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塔尔忽台为了阻击我们,准备将蔑尔乞友军的人一并射杀!这家伙何其毒辣与自私! 赶忙让大家注意躲避敌人的攻击,忽都思与几十人在马上发箭回击敌军,泰赤乌人的箭雨比之前更密,很快在乱军中造成了杀伤,落马的有鄂尔伦兵,也有蔑尔乞兵。 一下子蔑尔乞人恼火了,有人咒骂着,指责着,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前方泰赤乌人疯狂的阻击劲头。 苏日挥剑挡着射来的箭,边吼道:“泰赤乌人疯了,他们杀蔑尔乞人,敌军自相残杀啦!他们乱了。” 他身旁的忽都思与萧承志心领神会,也跟着大声叫着,一传十,十传百,鄂尔伦兵全都跟着大喊,很快就成了一股声浪。 加上眼前同伴被射落的实事,追击他们的蔑尔乞人听了深信不疑,本来他们是来支援的,竟然被自己人射杀,自然怨气大增,他们立刻将怒火发泄到前方射箭的泰赤乌人身上。很多蔑尔乞人纷纷从鄂尔伦人身侧朝塔尔忽台主阵冲去。 在前方杀敌的敌军闻得身后传来的隐约喊声,有耳尖的听得分明,加上后军突然的大乱,不明就里的蔑尔乞人以为泰赤乌人在身后搞小动作,借机杀自己的同伴。 这些微妙的心理变化在蔑尔乞前军战士中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他们的斗志立刻大减,更要命的是,他们中有人慌张喊着:“不好,有可能泰赤乌人与迭烈斤人联手绞杀我们呢,快跑,不要再打了!” “有阴谋!我们中圈套了。” “后方泰赤乌人在屠杀我们,我们中计了!” 本来这些来帮忙的蔑尔乞军在陷入苦斗中,这场只是帮忙的战斗让很多战士并不想拼全力卖命,一听后方变故的消息,立刻作鸟兽散,纷纷放弃了战场,朝侧面草场逃走。 迭烈斤军乘势掩杀,斩首无数,长系部队与莽尔泰他们几乎一瞬间就失去了对手的抵抗,直接杀至大后方。 战场上左翼的变化已影响到了敌人的中军,失去了侧翼保护的中军立刻暴露在迭烈斤联军的攻击下,配合着中路迭烈斤人的进攻,中军敌人立时不支。 莽尔泰他们看到了己方的战将距离敌军后方主帅旗极近,也朝苏日这边会合过来。 而此时与他们一起攻击泰赤乌人的竟然有蔑尔乞人,他们大骂着塔尔忽台,背信弃义尽管在草原部落上习已为常,但也是给讨伐者极大的借口。 苏日笑道:“很好,敌人内乱了,咱们赶紧冲过去砍塔尔忽台的狗头吧。” 估计此时的塔尔忽台很是恼怒,这个局面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而且左翼蔑尔乞人逃离战场,让迭烈斤人直扑眼前,这也让他猜疑蔑尔乞人的诚意,就算他们有一万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毕竟泰赤乌人确实射杀了友军。 眼下只好命令泰赤乌军拼死抵抗,连蔑尔乞人一并杀!原本鄂尔伦人只有二百余人,这下子加上倒戈的蔑尔乞后军,泰赤乌主阵的卫队压力大增,双方冲近血拼了起来! 不单是苏日他们要取塔尔忽台的性命,就连蔑尔乞军的统将也要杀他!塔尔忽台眼见不妙,赶紧带着一众亲信朝后逃走。 苏日命令随从大声喊叫:“塔尔忽台逃了,快追上他,他舍弃战场了,舍弃泰赤乌战士了。” 拼死抵抗的泰赤乌军回头看到首领果真逃走,加上迭烈斤人与蔑尔乞人联合一起杀至,也不敢拼命了,哄的一下四散打马逃跑,自然他们中大部分沦为了弓箭的活靶子。 余下的蔑尔乞人追杀着泰赤乌人,很快不见了踪影!战局变化得太快,只有些许抵抗的泰赤乌人被迭烈斤军围攻着清剿。 库勒图挥着带血的大铁锤赞道:“安答,你们打得太妙了,这仗我看赢定了,塔尔忽台逃走了,他们很快就会大败。” 忽都思望着远去的塔尔忽台道:“我带人去追他?” 苏日拦住了他,这塔尔忽台对这一带的地形很熟悉,我们对地形不熟会吃亏。转眼间塔尔忽台一队人闪进一处山嘴后就不见了影子。 “这狗贼,逃得真快!”库勒图懊恼地道 当下苏日招呼库勒图几个人合力将塔尔忽台的中军大旗砍倒,占领了塔尔忽台指挥处,挥着战旗大声呼叫:“泰赤乌人逃走了,塔尔忽台败了!” 几百人的呼喊声震天,本就苦撑不支的敌人中军听到后方被占的消息,且回望也不见了帅旗的影子,立刻信以为真,再也无心作战,草原部落战士本来就不善于持久战,且一盘散沙的,眼下连首领都逃了,谁还卖命? 中军也溃败了,战场上蔑尔乞人已撤走了,泰赤乌人作鸟兽散,只剩右翼的乞里别斯人在打着,他们得到的消息稍晚些,立即被迭烈斤联军团团围住。 蒙哥撒儿命令他们投降可饶不死,乞里别斯人拼了大半天,损失了一半人马,眼见被几倍于己的敌军围着,且友军全弃他们而逃,当下领先的将领倒也识时务,知道已打不出去了,爽快地率众向蒙哥撒儿投降。 整个塔拉盆地只剩下极少的战斗在进行着,整个草场上尸横遍野,兵器与残破的军旗满地都是。 蒙哥撒儿率领着木华黎一干人策马到苏日他们跟前,他适才在后阵看得真切,这一战没有鄂尔伦部这支奇兵突袭塔尔忽台的后军,战斗也许还远没结束,而且谁胜谁败还未可知。因为他已将最后的预备队都投上来了。 他大声地赞赏年轻人,盛赞鄂尔伦军的英勇杀敌,这个胜利是属于鄂尔伦军的。木华黎亦逐一与他们拥抱致敬。 苏日四个人均已受了伤,迭烈斤人开始清扫战场,收缴战利品,这个工作一直持续到夜晚还未结束。 得胜的迭烈斤人自然喜气洋洋,大首领们豪饮着,商量着分配战利品与俘虏的事。 第二天,联军继续清扫战场,收缴起来的战利品堆满了营地前的空地,十一部首领按照之前约定的规矩进行分配战利品与俘虏。由于鄂尔伦军的英勇表现,比之前分到更多一些,这点得到了其他十部首领的一致同意。 另外蒙哥撒儿当着全军单独奖赏了苏日几个人,十一部首领决定给予‘塔拉盆地之役把阿秃儿’称号。 事后清点损失与作战成果,敌军在战场上损失了一半人马,不算被俘的乞里别斯人,泰赤乌人逃走了一半,说明塔尔忽台还存有一些主力,而来援的蔑尔乞人损失了大部分,损失最重的是乞里别斯人,加上投降的,几乎全军覆没。 联军中损失较大的是次子系与长子系军,另外进攻中路的扎阿惕部损失也较大,相比敌人来说联军的损失小得多,这得益于奇兵破阵,否则势均力敌的双方损失绝对会不相上下。 ------------ 第三卷 快意恩仇 ------------ 第100章 复仇计划 与迭烈斤人联军分别后,莽尔泰带着剩余的人马与大批战利品回到鄂尔伦部,这次重创泰赤乌人,使其远遁林中,起码一段时间他们再不敢打鄂尔伦部的主意了,而札阿惕部也借此与鄂尔伦部重新稳固了关系。 这个秋季莽尔泰是过得惬意的,周围环境难得的和平,年轻的后生得到了煅练,他很满意。 塔拉盆地一战让苏日与他的朋友们在鄂尔伦部受到了勇士般的尊敬,箭射赤来惕的忽都思、杀刃蔑尔乞将领的苏日,这些战场上的英勇故事被亲历者带回营地,并讲述给牧民们听,成为激励后生少年们的典范。 自然塔娜也知悉这一切,对苏日是相当的满意,但苏日决定要寻仇后再向莽尔泰提亲,如果以目前的境况提亲事的话,显然很不妥,对此她也同意。 整个秋冬季节至次年的上半年时间,他们一直呆在鄂尔伦河流域,牧草重新发绿的时候,苏日开始考虑在今年对扎布苏采取行动了。 鉴于对方势力的强大,只能避实就虚,寻找机会出其不意地给予他致命一击,参与行动的人手不能太多,这样容易暴露目标,何况扎布苏部落兵强马壮,目前在东蒙古有着绝对的主导权,就算兴起整个鄂尔伦部的军队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于是他向莽尔泰讲述了自己的计划,莽尔泰考虑再三同意了,并允许他从部落里任意挑选一批出色的骑士作为未来行动的力量。 冬季的时候苏日已与萧承志商定了一个对扎布苏行动的时间表,并设想了几次对他刺杀的假想情景,秋季是他们初步商定的动手时间,这个季节扎布苏是闲不住的,对复仇者来说机会更多些。 设想的第一种可能是夜潜入扎布苏军帐,刺杀他;第二种可能是在扎布苏与他的百姓一起集会欢庆的时候,乔装混入寻机暗杀;第三种可能是在扎布苏外出与其他部落会盟时,在途中设伏;另外一种情况是利用扎布苏外出狩猎之机下手。 有了莽尔泰的许可,苏日挑了五十名弓马最娴熟的武士,利用春夏季的时间将以上几种刺杀可能性对武士们进行了针对性的演练,几个月下来,这支刺客分队的配合堪称默契。 期间,莽尔泰也亲自观看了演练,并提了一些修改意见,如此直至满意为止。 虽然演练的结果让人满意,但实际操作起来还是有太多的未知因素,第一种情况风险太大,不管得手与否都难保全身而退,况且还要审问扎布苏关于战俘的去向,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 第二种情况虽然得手的机会较大,但是扎布苏会在秋季与他的百姓一起集会吗?第三种情况也有一定的可行性,但这个设伏地点需要占尽地利,否则在平坦的草原上根本没有机会设伏,何况扎布苏外出定会带着大队人马。 最后一种情况的机会是最大的,秋高马肥的季节,草原各部落都有围猎的习惯,作为一部之长的扎布苏自然不会例外,他们营地四周有山脉有丘陵,也有草场,是个狩猎的好地方。 萧承志也证实了这点,他在扎布苏部落呆了三年对这点是有发言权的。至于扎布苏会去哪、带多少人只能在未来进一步侦探了。 时间过得非常快,马上就要到秋季了,苏日一个人坐在草地上,望着略为泛黄的牧草出神。 这次行动前的准备工作做得比较充分,自己的心情既紧张又兴奋,这次行动的胜算有多大?狡猾的扎布苏经过上次的遇刺事件,他还会轻易上钩吗? 如果这次行动不能成功,恐怕很难有机会亲自报仇了,虽然乞颜部与塔塔儿人迟早会有一战,速不台也答应帮自己复仇,但这一天究竟何时能到来还是个未知数,就目前而言,乞颜部似乎还没有向塔塔儿部开战的实力。他不想再在这种不确定的等待中煎熬,何况男人复仇就要靠自己的实力,如果把这种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那是一种耻辱。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苏日回头看是萧承志来了,他笑道:“一个人在想什么呢?” 苏日望着他身后道:“怎么,你没跟库勒图、忽都思一起?” 他走到苏日身旁坐下,道:“这两小子,这会又去赛马去了。” 苏日道:“你对这次行动是怎么看的?我们的胜算有多大?” 萧承志望着远方,眼神充满了坚定,道:“这个时节是刺杀扎布苏最好的机会,他外出的次数也是最多的,虽然扎布苏手下有几千人,但他不可能每次外出都带上所有人吧?他这个人既狡猾而且还很自负,这些年塔塔儿部势力增长得很快,虽然去年你的刺杀给他造成一定的影响,以他的个性,未必会将我们两个无名小卒放在眼里,只要他有这种想法我们就会有机会的,放心吧。我们准备得很充分,行动起来不会有什么纰漏。” 苏日笑道:“听你这么说,我的信心又增加了几分。” 他伸手用力握住苏日的手道:“长生天若保佑我们行动成功的话,我们不仅报了仇,还做了一件影响不小的事呢,以扎布苏的地位,除掉他足以让我们在草原上扬名立万。” “扬名立万倒还没想过,若真能顺利报仇的话,我倒是了却一件心头大事,就是不知道在扎布苏嘴里能否问出有关我父母族人去向,他可是最后的线索,要是从他那得不到答案的话,那线索就彻底断了。” “人生在世总要做出点轰轰烈烈的事,杀掉扎布苏也算是为草原人除一大害,他们这些年与金国勾结,没少做坏事吧?还有一点,如果我们加入乞颜部的话,也能得到对方贵族们的敬重。” 苏日看着萧承志道:“不瞒你说,在我心里,投奔乞颜部并不是我最愿意的选择,我还是希望能做一名自由自在的草原骑士,走遍大草原,长生天脚下的土地太大了,也许我们一生都走不完。” 萧承志道:“你的想法不失为一种理想化的生活方式,不过这个世道除了有好的方面,也会有很多丑恶的一面,还记得翁吉剌部那位智者说的话吗?” 苏日点点头。萧承志道:“正如他所说的,要做一个游侠的话,我希望是一位能肩负起更多责任的侠士,其实寄人篱下并不好过,如果可能的话,我倒是希望能拉扯起一支属于自己的队伍,当然这支队伍的宗旨是为止战而战。” 萧承志的话让苏日感到吃惊,想不到他的志向还不小,虽然能否实现他的愿望还是个未知数,但他能有这种远见却是自己不如的。 这下越发证实了自己当初的判断,萧承志一定不是普通的契丹平民,或许他是契丹的没落贵族后裔也未尝不可。 虽然心里对萧承志的身世充满好奇,但苏日没有主动问他,他想必要的时候他自己会说的。 便对萧承志道:“你胸怀宽广,高瞻远瞩,令我佩服,不过拉扯起一支军队困难很大,像我们都是白手起家,怎样才能吸引别人来投呢?” 萧承志道:“在我心中,一直有一个梦想,那就是从女真人手里夺回属于我们契丹人的东西,重新复国。唉,不过从目前情况看来,似乎很难,实施起来有很大的困难。正如你所说的,两手空空,没有经费,没有地盘一切都是空谈。不过我不会气馁的,我会一步一步地朝自己的目标奋斗,就算实现不了,我也要倒在奋斗的路上。” “你们契丹族不是还有很多人吗,应该设法与他们取得联系,共同起事。” “倒是有不少契丹人在金国的军队里供职,不过缺少一个能振臂一呼,群起响应的英雄人物。” 苏日安慰他道:“也许你将来就是一位契丹的领军人,因为在你身上有一种不平常的气质,当然你不缺少勇气与谋略,还有我们这些朋友会帮你的,是否建立一个大蒙古国对我来说没什么大的关系。” 萧承志摇头道:“你过奖了,我可不是做大人物的料,我只是希望能有这么一个领军人,领导我们契丹人反抗女真人,只要能在有生之年为复国出一份力就够了。” 与萧承志的这次对话,让苏日对未来有了一个新的看法,也得到了很大的启发,一直以来,自己被赋予土伦河部落接班人的角色,并要带领部落走向强盛,如今部落被毁,自己侥幸还活着,应该要像萧承志一样,始终坚持复兴部落的志向,并矢志不移地为之奋斗。不过他也有一丝不安,万一这次行动萧承志有所闪失的话,那他的满腔复国大志岂不胎死腹中,而自己将要有愧他一辈子。 ------------ 第101章 剑指怯绿连河 出发的时间不可避免地来到,小分队的每一个人的武器装备与生存用品都已准备妥当,草原人的家就是安在马背上的,这些从莽尔泰卫队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骑士野外的生存能力丝毫不用怀疑,每个人对自己这次行动的内容都了如指掌,对于能够刺杀草原上有名的一部之长,每个人心中既激动又兴奋,均保持着斗志昂扬的劲头。 塔娜虽然对苏日的这次行动担心不已,不过这次与去年相比,有了很多人手帮忙,多少也会给她一丝宽慰。 清晨,小分队集合在莽尔泰的大帐前,五十位骑士全幅武装,野外生活所需的帐篷、食物被分配装载在各个骑士的马背上。 莽尔泰满意地望着站在眼前的队伍,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你们都是鄂尔伦最英勇的骑士,代表着鄂尔伦武士的尊严,这次任务内容我就不多说了,希望你们能忠实地听从苏日的指挥,顺利完成任务,打出鄂尔伦人的威名来。当然啦,扎布苏想必你们也都听说过,他可是头凶恶狡猾的草原狼,弄得不好,这头狼可是要伤人的,不过再厉害的狼也斗不过机智的猎手,大家有没有信心打掉这头恶狼?”众骑士齐声发出肯定的应诺。 莽尔泰捋着胡须点点头,扭头对苏日道:“差不多了,出发吧。” 苏日应允着,对莽尔泰郑重地深施一礼,方朝面前的骑士挥了挥手道:“上马!” 众人齐嗖嗖地翻身上马,衣甲兵器嚼环碰撞声响成一片。 莽尔泰与他们四人一一拥抱,并叮嘱一定要活着回来。 塔娜与她的哥哥说了一阵话,扭头望着苏日这边。 库勒图道:“过去吧,与我安答说几句。” 她慢步走来,眼中满是牵挂与不舍,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一时无语,半晌才轻声道:“苏日哥哥,祝你们此行顺利,还有,你要答应我活着回来,我等你!” 苏日感激地笑道:“放心吧,有你的祝福,我们一定能安然无恙地回来的。再说我们经历过多次劫难与残酷的战斗都无事,长生天保佑着我们呢。” 两人又讲了一阵话方才分开,苏日看了一下眼前整装待发的骑士,吼道:“勇士们,朝怯绿连河进发吧!” 众人得令纷纷调转马头,朝营门外跑去。 库勒图跳上马,绕着他的妹妹转了一圈道:“塔娜,这次可说好了,待我们回来,你可一定要从你那群小羊中挑一只肥大的犒劳我们。” 塔娜用力点头应允着,库勒图哈哈豪笑着,提着镔铁大锤打马而去。 苏日勒住战马,回头看了一眼塔娜,她紧着朝前赶了几步,明亮的眸子处似乎闪着泪花,苏日朝她挥了挥手,毅然转头打马朝队伍赶去。 五十四骑冲出营门,朝东边奔去,众人在东边的敖包处停下,跳下马郑重地作了祈祷,方才继续朝东而去。 从鄂尔伦去扎布苏部落,苏日已轻车熟路,还记得走出戈壁滩外那几家蒙古百姓,头一年还在那里与塔塔儿人交过手呢,这次出戈壁后,原先住着几户百姓都已不在了,看不到一个蒙古包,也许他们都已迁到其他地方去了,便在心里祝福着他们。 离开草原,进入沙漠,他将上次去沙漠绿洲的经历讲述给萧承志几人听,大家听得很感兴趣,急于亲身体验一下这座神秘的绿洲,但碍于任务在身,他们只能约定如果从怯绿连河安全返回后,定要去绿洲看看。 走出沙漠后不久,就看到了怯绿连河,沿着河流旁的丘陵谷地朝下游进发,秋天的气息无处不在,河边大片的芦苇飘飞着白絮,灌木丛都泛黄了,可惜复仇者们无心欣赏河谷的风景。 鉴于这次行动所需的时间无法确定,他们沿途一路狩猎补充食物。那些携带的肉干要留着慢慢用,因为进入扎布苏营盘范围后,狩猎等行动都要万分小心,何况现在吃食新鲜的野味对保持充足的精力与高昂的情绪都有好处。 小分队时而与怯绿连河并行,时而叉开。库勒图望着奔腾不息的怯绿河道:“这条河流真大,与斡难河有得一拼,就是这一带的地形太复杂了,有些压抑。” 萧承志笑道:“怎么,在大草原呆久了,一进入丘陵地区就不适应了?” 库勒图呵呵笑道:“还真有些不舒服,在这里视线受到很大的影响。” 萧承志道:“兄弟,你在鄂尔伦呆得太久了,是时候出来闯闯了。” 库勒图摸着肥大的脑袋道:“是该出来闯闯了,就从扎布苏这次开始吧。对了,安答,那扎布苏部落是个什么样的地形?” 苏日遂将扎布苏部落四周的地形详细讲了一遍,萧承志在一旁作了些补充。 库勒图在马背上闭着眼想了一会,忽睁开道:“那他们占据的那个草场不错啊,这些年,他们塔塔儿人老是欺压别人,这次咱们也好好给他闹腾一下,给大伙出出气!” 身后的忽都思叫道:“嘿,这次要是能生擒扎布苏那狗贼,拷问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你们都别跟我争!” 库勒图听了也很感兴趣,嚷着也要包揽拷问的差事,两个人争了起来。 忽都思的话让苏日想起上次那位金兵百夫长的遭遇,看来这小子又想在扎布苏身上过过瘾了,便朝他笑道:“是不是又想将百夫长的事在扎布苏身上来一次?” 忽都思搓着手嘿嘿笑着点头,苏日道:“兄弟们,这扎布苏没准还没等我们拷打,他就招了,要知道,像他这种地位的人,对生死看得比咱们还要重,因为他享受荣华富贵,是舍不得这么早就离开这个世界的。” 忽都思道:“要真像那样自然更好,倒省了我些力气。” 萧承志道:“大家先不要太乐观了,这扎布苏为一部首领,本领可不容小觑,可大意不得啊。” 苏日点头称是,对萧承志道:“你在那里呆过三年,对扎布苏有些了解,你觉得我们这次该从何入手?” 萧承志想了一会,道:“这扎布苏为人很奸诈,如果想用什么引诱他上钩的话估计很难,我们应该从他的生活习惯上下手,比如他的嗜好。” “哦,嗜好?怎么讲?” “扎布苏有几大嗜好,一是贪财,二是喜欢骏马,三是围猎。他去年发动那次袭击行动,从中得了不少财富与马匹;至于爱好骏马嘛,这一点我想草原骑士都是一样的;围猎他尤其偏好,具体去哪些地点我不清楚,我们可以从中寻觅机会。” 苏日道:“我们没有什么财富能够让他心动的,就算我们编一个谎言,他未必会上钩,也许围猎这点我们可以琢磨一下。” 萧承志道:“我在来时的路上考虑过,这似乎是我们最能行得通的法子,虽然我们设想了四种行动方案,也只有第四种方案是比较现实的。” 快要走出丘陵地带前,为了防止与塔塔儿人遭遇,暴露行动,苏日让萧承志带着忽都思赶前去探路。 看着萧承志与忽都思两人消失在前方的山丘后,他让队伍放慢前进的速度,需要在这河谷一带找一处理想的扎营地,既要隐蔽性好,又不能离山外的扎布苏部落太远。 小半天功夫,萧承志与忽都思折返回来,报告说前方的丘陵地带没有发现塔塔儿人活动的迹象。 苏日方才放下心来,命令队伍继续前行,距离丘陵尽头不远处停下来,在一个小山脚下扎营。 这里离怯绿连河有两箭之地,方便于取水。骑士们纷纷跳下马,卸下行李,张罗着支帐篷。苏日与萧承志、库勒图、忽都思四人一起朝丘陵外走去。 ------------ 第102章 扎布苏的嗜好 忽都思刚才与萧承志一起外出打探,已经望见过扎布苏的大营,于是在路上向库勒图不断描述着他见到的情景。 四人沿着河流来到丘陵尽头,跳下马,爬上山坡。 山坡处开阔的草场上,扎布苏大营依然如昨,金黄色的一望无际的草场上,白色的灰色的帐篷连成一片,格外分明。 苏日静静地望着远方那个大营,感慨万千,一年前,他孤身一人来到这里时,形单影只,可谓独闯狼穴;如今身边站满了好友,这将让他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库勒图睁大眼睛看了一阵,叹道:“这与乞颜部大营不相上下啊,扎布苏这浑小子竟然占着这么好的一块草场,北有连绵的山脉,南边是广阔的草场。” 远方的营地,偶尔能望见小股马队活动的迹象,看上去非常的渺小。这里距离太远了,无法看清楚对方的状况,就算对方营地出动大股兵马,也不能确定里面有扎布苏本人。 可是扎布苏营地处在开阔草场中,除了西边的丘陵与北边的群山可作隐蔽身份场所外,其他方向都是一马平川的草场,走出山丘靠近监视似乎不现实。 萧承志望着北边的山脉,道:“那里植物茂盛,应该是塔塔儿人平时狩猎的地方,我们可以留几个人在这里监视他们的动向,我想他们外出狩猎声势肯定不小,只要望见营地有这方面的可疑行动就让他们火速回报。” 苏日道:“现在是秋季,是围猎黄羊的时候,按黄羊的迁徙习惯,它们是不会从北边的群山通过的,我们要探清以往扎布苏部落围猎黄羊惯去的地方,那样才好有机会下手。” 库勒图点头称道:“你们看,他们南边与东边都是宽阔的草原,也许这两个方向就是他们狩猎黄羊的地方。” 萧承志道:“若真如此的话,那我们的把握就不大了,你们想想,在宽阔的草场上,我们很难隐藏队形接近对方,咱们人手不够,靠的就是要出奇致胜,硬拼几乎没有胜算。” 萧承志的话是有道理的,苏日心头有些沉重起来。 半晌,萧承志看出他心中的忧虑,打破沉默道:“你也不要太着急,咱们既然来了,就一定能找到机会的,何况我们还设想了四种方案嘛,只要我们耐心等待,机会一定会来的。” 苏日朝他点头应允,萧承志道:“咱们先回去吧,回头安排两个人来这里监视着。” 四人离开坡顶,返回临时营地。骑士们已扎好了十个简易帐篷,忽都思带着几个人去山沟里打野味,萧承志领了两个骑士返回丘陵边缘布置岗哨。 选择的这处营地非常好,处在两座南北走向的山丘之间,山涧外不远就是自西向东的克鲁伦河,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山涧外的动静,而外面的人需要走进来方能发现我们的营地。 萧承志已布好岗哨返了回来,苏日嘱咐其他的骑士每隔一个时辰换岗。傍晚时分,忽都思哼着小曲回来了,丘陵地带没有什么大的野兽,打的都是些小动物,但也足够大伙吃的了。 第二天,岗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接着又等了四天,还是没有扎布苏外出的迹象。 晚上几个人坐在火堆旁商量着,忽都思道:“这样漫无周期地等下去,人倒没什么,主要是食物会缺乏,这几天打猎,山涧附近的野兽都被我们打得差不多了,以后要打猎物,恐怕会走得更远。” 库勒图道:“要不咱们明天去抓个俘虏问问,看那扎布苏在不在营中,他要是不在,那咱们不白忙活了吗?” 苏日眼睛一亮道:“有道理,不过咱们不能抓舌头,那样会让对方提高警惕的,咱们可以派个人接近那些普通的百姓,从他们口中得到有价值的信息,这样既达到目的,又不暴露自己。” 库勒图道:“那派谁去呢?” 苏日看了一眼萧承志,道:“我与萧安答是不能出面的,塔塔儿人认识我俩,我考虑了一下,建议让忽都思出马,与人套近乎的本事数他最高,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萧承志笑道:“我同意,忽都思,记得把你当初与诺敏套近乎的功夫拿出来,她那么高傲都被你攻下了,几个塔塔儿人更不在话下了,呵呵。” “嘿,萧兄,怎么又提那茬事了,让我去就是了,我明天去试试。”忽都思叫道,这小子现在似乎很忌讳别人提关于诺敏的事。 库勒图看着忽都思道:“萧兄啊,你一提起诺敏,又挑起咱们忽都思心中的思念之苦了,哈哈哈!”众人跟着哄笑起来。 忽都思不满地看了库勒图一眼,怒道:“黑大个,不要胡说,谁相思啦,我跟她才见两次面,何来相思?你要再逞口舌之快,肉体就要吃苦头了。” 忽都思冲库勒图扬了扬拳头,后者似乎并没怕意,反而坏笑着举起两臂,捏了捏上面粗大的肌肉,大伙越发哄笑起来,这种场面可以冲淡众人的紧张感。 待众人平静过后,苏日道:“就这么定了,明天忽都思出山,找塔塔儿牧民套情报,至于怎么套话你自己看着编吧,只要不露出破绽就行了。当年我就是这么混进他们大营的。” 第二天,大伙将忽都思送至山口,忽都思道:“你们回去吧,放心,等我的好消息。” 苏日用力抱了一下他,库勒图笑道:“你要是没拿回有用的消息,今晚的那条山猪腿就归我了。” 忽都思在马背上道:“黑大个,我早知道你小子打我那条山猪腿的主意了,不过恐怕会让你失望的,不信咱俩走着瞧。”言罢打马而去。 库勒图冲他的背影喊道:“一言为定!老子等你的消息” 忽都思应道:“好!” 目送忽都思转出山嘴,众人爬上山顶,望着忽都思的身影渐去渐远,越过怯绿连河,朝扎布苏营地奔去。 萧承志道:“咱们得找个时间去北边的山脉转转,看看那里地形。” 苏日表示同意,那里林子大,食物来源也很充足,但是在那里遇到塔塔儿的猎手机率比较大,不利于隐藏。 萧承志道:“咱们只去那里转转,并不扎营在那里,应该没什么意外,再说那处山林很大,就算有塔塔儿人靠近,咱们也能摆脱他们。” 想想有道理,苏日于是留下岗哨监视草场的动静,与萧承志、库勒图一起上马,朝北边的山脉奔去。绕了一个很大的弯,终于接近了北边的山林,这里离扎布苏营地有些远,对方要过来,还得渡过流经营地北边的怯绿连河。 这座起伏的山脉并不高,但比较险,山腰以下往草场延伸部分长着茂盛的马尾松与红松,山顶上的植被以灌木与草丛为主,间或裸露着黑色的岩石。 三人沿着山脚下自西向东走了一阵子,方才遇见一处山谷,苏日勒住马,朝山谷张望着,山谷很宽阔。 萧承志道:“进去看看吧。”三人继续打马进入山谷,山谷顺着山体曲折迂回,看上去似乎可以通向北边。 苏日试图找到一处险要的地势,但是很失望,这里的山脉整体不高,山谷两旁的山体地势缓和,既不利于藏身,也不利于进攻,这里没有什么理想的伏击地。 ------------ 第103章 捕捉战机 苏日望着四周的山岭,道:“忽都思的大弓射程比一般的弓要远一倍吧?” 萧承志应道:“比我们一般常用的弓要远一倍,怎么,你有什么新的想法?” 苏日道:“这里不宜设伏,几十人的队伍根本无法在山岭躲藏,但要是只有一两个人的话,倒是可以躲藏的,你们看,这两侧的山岭都是相连的,脱逃也很快捷,我的设想是,万一扎布苏来这片林子狩猎,咱们可以派忽都思埋伏在树林里,伺机暗杀扎布苏,以他的箭法与大弓的射程,既可以达到暗杀目的,同时自己也处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一击得手有利于脱身。” 萧承志想了一下,迟疑道:“这似乎有些过于冒险,万一忽都思没能安然脱身,那就危险了,不能让他一人来涉险。” 苏日笑道:“你误会了,我怎么能让他一人来冒险呢,我是想让忽都思担任主要射杀的角色,你我跟他一起,负责掩护。库勒图安答则领着五十位骑士在丘陵区接应我们。” “这还差不多,咱们三人互相有个照应,不过咱们对这座山不熟悉,万一在撤退时迷路怎么办?” 苏日道:“我刚才注意了一下,这座山是自西向东延伸的,至这处山谷前而止,咱们只能在山谷西侧山岭上设伏,一击得手后,立刻沿着山脊往西遁,定能到达西边的丘陵山区,那样我们就安全了。何况扎布苏一旦中箭坠马,队伍肯定会乱一阵子,等他们判断出杀手的位置追上山岭时,咱们早就跑远了。” 萧承志当下提议上山岭上去看看,三人跳下马,爬上山谷西侧的山岭,果然这里是与西边的山脉相连的,山顶上的植被并不多,不会影响对路途的判断。 苏日站在山岭上,目测了一下与山谷地的距离,与忽都思的大弓射距相比,这个距离在他的射程之内没有问题。 三人沿着山岭又走了一阵,选了几处较佳的位置,苏日摘下弓,试着对山谷下射了几箭,效果很好,以忽都思现在的箭法,任何通过谷底下的人都能被他一击毙命,更何况他用的是霸道的大弓。 他们满意地下了山,苏日道:“目前的设想是好的,就怕这只是咱们一厢情愿的构想,这个季节,草原部落都忙着围猎黄羊去了,扎布苏肯定也不例外。” 库勒图道:“那咱们现在在这里爬山越岭的,岂不白忙活了?” 萧承志道:“话不能这么说,我们要做好一切可能发生的准备,万一扎布苏要途经这里往北边的草原围猎呢?没有不可能的事,未雨绸缪是不会有坏处的。” 库勒图有些疑惑地道:“未雨绸缪?这是个新鲜词儿,作何解?萧兄弟。” 苏日也不懂其意,这萧承志时不时就会崩出一句新词,于是看着萧承志。后者笑笑道:“这未雨绸缪是汉人的成语,原意讲的是天还没有下雨,先把门窗绑牢。比喻事先做好准备工作。” 库勒图咧嘴笑道:“这汉人的文字怎么这么深奥呢,做准备就做准备吧,搞出这么个复杂词语出来,太费劲。” 苏日笑道:“安答,人家比我们先进多了,很多东西咱们都学人家呢?你今后应该加强这方面的学习了。” 库勒图拱着手,作求饶状,道:“安答,你就饶了我吧,这玩意伤脑筋,我最怕了,我只要练好本事就好了。” 萧承志与苏日对视一眼,笑着摇摇头。 说话间,三人冲出山谷,朝丘陵区奔去。 回到岗哨的位置,得知忽都思还没有回来,苏日望着远方的大营,道:“这小子不会混进营地去了吧?” 库勒图笑道:“可不是,没准又搭上一个漂亮的姑娘,这会聊得正欢呢。” 天黑了,还是没有忽都思的影子,众人有些着急起来,纷纷猜测着。库勒图不停地踱着步子,朝山谷口张望着,道:“这小子怎么还没回来,还真被姑娘迷住了?” 萧承志靠过来,轻声道:“不会暴露了吧?忽都思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我担心他会说漏嘴。” 苏日摇摇头,道:“不会的,忽都思不是刚出道的毛头小伙子了,好歹也经过了几次战斗的锤炼,再加上他为人机智,应该不会露出马脚,也许他是没有得到更详细的消息,从而深入对方营地去了,再等等。” 吃过晚饭,忽都思还是没有出现,苏日心中的忧虚更加重了,忽都思古道热肠地帮自己的忙,如果有什么不测,那自己岂不是害了他。 整个晚上苏日都是在辗转翻复中度过,只要山口传来一丝动静,他都会起来察看,忽都思一晚上都没出现,他则在煎熬中度过不眠夜。 天刚刚微亮,苏日便喊上萧承志与库勒图一起朝山丘外走去,希望能迎到忽都思。 爬上山坡,远方的大营静静的,没有灯火,也没有人影。苏日暗忖道:“难道忽都思真的遇到不测?以他的能耐,不至于啊,如果今天还是没有他的消息,无论如何也要冒险下山去探一探。” 一上午过去了,就在众人坐立不安的时候,忽都思回来了,听到谷口的马蹄声,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奔向谷口。忽都思毫发无损地安坐马背上,朝营地奔来。众人见状,齐声发出欢呼。 苏日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萧承志兴奋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用力点着头。 库勒图冲着马背上的忽都思嚷道:“你这浑小子,一去怎么这么久,害得我们担心,没得说,那山猪腿归我了,还要怎么罚你?” 忽都思跳下马,笑吟吟地道:“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库勒图用力挥了他一拳,道:“能毫发无损地回来很好,有你的,小子!” 忽都思一缩身,捂着中拳处作痛苦状道:“老兄,能不能轻点,谁受得了你的重击啊。我忽都思是谁啊,他们能伤得了我?” 库勒图嘿嘿笑道:“一高兴就忘了控制力度,别吹了。” 苏日上前拥抱了忽都思,喜道:“辛苦了,忽都思兄弟。” 众人一阵闹腾后,方静下来,忽都思详细地讲述了他的经历。原来这小子凭着自己的外表与嘴巴,与塔塔儿牧民搭上后,谈得很投缘,不过并没有得到太详细的消息,加之对方邀请他回营地做客,这家伙想混进去进一步收集情报,同时可以混一顿好吃的,于是就答应了对方。一来一去,就逗留了些时间。 末了,忽都思神采奕奕地道:“那家人还真好客,我也就毫不客气了,这下总算解馋了。” 库勒图听得咽了下口水,道:“你倒是过足了嘴瘾,那条山猪腿该归我了吧?” 忽都思道:“那不行,我可是带回了消息的,不过呢,看在咱们兄弟的份上,可以给你一小块。”库勒图撅起了嘴。 忽都思带来的消息是,扎布苏并没有外出,而且他们马上就要展开围猎行动,不过地点却不在营地附近,而是在东南方的草原上,叫做乌托布草原。 苏日道:“这个草原该怎么走,有没有弄清楚?” 忽都思点头应诺道:“这个我已弄清楚了,从他们营地要走两天路程。” “那里的地形怎样,清楚吗?” “听说是个牧场,具体周围是什么样的,不清楚。” 萧承志插一句道:“有没有搞到扎布苏具体哪天出发去乌托布?” 忽都思道:“这个他们也不清楚,估计就在这几天了。听说他们以往出猎会有几百人,我想这次差不多也会是这个数的。” 听了忽都思的叙述,苏日心头沉重起来,对方围猎的地点在草原上,自己的机会能有多大呢? 萧承志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道:“既然扎布苏这几天就要出发了,咱们应该马上动身先去乌托布草原打探地形,也许在那里会找到理想的行动地点。” 苏日应允道:“那咱们明天早点动身,五更天就出发,这样就不会被扎布苏的人发现了。” 四更天过后,大家起营,吃过早饭,收拾起营帐,装载完毕后,差不多五更了,天还是黑的,五十四骑冲出丘陵,悄悄地渡过怯绿连河,朝草原的东南方奔去。 天亮后,苏日观察着四周的草原,这里长着清一色的狗根草,是个好牧场,急疾的马蹄声偶尔惊起一些小动物。快要到达乌托布草原时,这里草场有了些杂草,这意味着乌托布草原的草并不好。 忽都思说得没错,小分队走了差不多两天方才到达乌托布,他们挑了一处较高地势的草坡观察这片草原,这片草原并不完全是平坦的,远方南边的地势起伏曲折,泛黄的牧草疯长,在风吹动下,发出阵阵草浪极其壮观。 萧承志道:“你们看,山坡下那处平坦的草地,似乎自西向东延伸,而在它的南北两侧地形却起伏不定。不出意料的话,脚下这片草场定是黄羊的迁涉必经之处。就是不清楚扎布苏他们会选在哪里动手。” 苏日道:“要不咱们下去看看。”萧承志依言,众人纷纷调转马头朝山下的草场驰去。这处狭长而平坦的草场宽约有两箭之地。 苏日在马背上分望了一下东西两个方向,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于是对萧承志道:“要不咱们分开两队,朝东西两个方向察看地形。” 萧承志点头同意,于是由他与忽都思领着十骑往西,苏日与库勒图领着剩下的二十骑朝东。人员分配好后,两队人马各自分头行事。 这片狭长而平坦的草地延伸很远,走了很久,两旁的地势渐渐与平坦的草场持平,视野变得更开阔,已分不出高低,整个成为一片平坦的草地,苏日勒住战马,朝四周张望着。 库勒图几步追上苏日,看着脚下的草地,道:“安答,你注意到没有,这里的草已不是狗根草了,更多的是狼毒草,看样子,前方不是沙漠就是戈壁滩了。” 库勒图所言不虚,这里的地表上全是狼毒草,狗根草很少,而且草丛覆盖率不高,很多地方露出了坚硬的地表。 库勒图扬起马鞭指向远处道:“那里好像就是戈壁。”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有一片呈褚红色的戈壁滩,还能看见风化的山体耸立着。 苏日喊道:“过去看看。”众人打马朝戈壁冲去。待到跟前,风化的戈壁山体姿态万千,他们无心欣赏风景,沿着一处入口走了进去。 谷地宽处可并排走八骑,窄的地方可仅可通过两骑,戈壁山谷两旁是光秃秃的呈土黄色的山体,风沙在山体上随意地雕刻着。前方的通道不时会分出几个岔口,马队顺着这些岔口探了一下,虽然这些曲曲折折弯来绕去的小通道很多,但都能通到中间的大通道,不过这些小通道很易于设伏,只要派两三个人把守,就能挡住进通道的敌人。 他们在戈壁山谷里转了一个时辰,初步了解了个大概情况,这里简直是个天然而成的伏击场所,看看时间差不多了,需返回与萧承志他们会合,苏日于是领着队伍转出山谷,朝来时的草原走去。 ------------ 第104章 巧设陷阱 苏日率队走出戈壁,回到草原与萧承志一行会合后,双方互通了一下情况。原来萧承志他们朝西去后,走了一个多时辰,所经过的都是草原,从他遗憾的表情来看,定是没有找到可设伏的理想场所。 苏日遂将找到戈壁的事详细地讲了一遍,萧承志听得双眼发亮,当下就要求带他们去看看,于是两队人马合在一起,朝东边奔去。 到达那处迷宫般的戈壁山谷内,萧承志很认真地看了一遍,对这处天然的地形同样赞不绝口。当晚,他们将营地扎在山谷内。 吃过干粮,一干人围坐在火堆旁,萧承志兴奋地道:“这真是长生天赐予我们的理想伏击场所,我们要充分利用这个地形,布好陷阱,这要扎布苏进入咱们布好的口袋中就成了瓮中之鳖了,这次定要让对方有来无回。” 库勒图笑道:“好,萧兄,该如何布置想必你心中已有底了?这次定要好好与塔塔儿人较量较量,杀他个痛快。”众骑士也兴奋地跟着议论起来。 萧承志正色道:“这次对方的人数估计有几百上千人,少不了到时又是一番恶战,安排设伏的事好办,只是有一点比较伤脑筋。” 库勒图问道:“什么事?” 苏日看着萧承志道:“你是不是想到如何引诱扎布苏上钩的事?” 萧承志点头道:“你与我想到一块去了,这扎布苏很狡猾的,而且像他那种老手不会轻易上钩的,如何能引他进这片谷地呢?另外,他们届时将在哪个位置围猎我们还不得而知。” 萧承志的话很现实,大家沉默了下来。苏日看了一下众人道:“大家也不要灰心,办法还是有的,扎布苏这次来乌托布草原,目的就是为了围猎,等待黄羊的出现。虽然他们有几百人之众,但既然是围猎,人手肯定要分散行动,我们只要盯紧扎布苏率领的那一队人马就行了。要想吸引扎布苏亲率的那支队伍进入伏击地,我觉得不妨激怒他们,比如说在他们围猎的关键时刻,搅他们的布局,或是主动攻击他们,作为一个大部落的首领,被人在眼皮底下公然挑衅,换谁都受不了,更何况狩猎最忌讳的就是别人夺食,恼怒的扎布苏定会挥军来攻,只要他来追就好办了。” 忽都思道:“听说这家伙很狡猾,万一他追到戈壁前不进来怎么办?” 苏日道:“那咱们只好使用一些不光彩的手段了,用最恶毒的话语叫骂,不断地激怒他们,只要他一动怒,就会影响判断,再说咱们负责引诱的就只有几人,他们肯定狠不得吃掉咱们。” 库勒图笑道:“骂人我拿手,到时我会用最恶毒的话来诅咒他的,包准扎布苏气得吐血,哈哈哈……” 忽都思捏着双手的关节,发出一阵“嘎嘣嘣”的响声,道:“黑大个,你可不要把扎布苏直接气死咯,咱们可要活口,我还要在他身上热热手呢。” 接下来就是讨论该派谁去充当诱饵。苏日认为与库勒图、忽都思、及萧承志四人去就够了,另带上八名骑士,其他人都留在这里守候。 萧承志考虑了一下,建议四人得留下一两个在戈壁里,这些骑士还是需要一个首领的,戈壁里的战斗肯定激烈而残酷,不能有丝毫差错。 最后大家同意了他的建议,由于他为人心细,也善于组织安排,他留下设伏比较合理。 第二天,苏日领着骑士们逐一走遍岔道,哪些需要设置弓箭手,哪些需要设绊马索的都安排下来,对于那些岔道中的死道逐一作了记号,以防在脱身时自己人误入进去。 同时,他派出两骑返回到乌托布大草原,监视草原的动静,等待扎布苏狩猎队伍的到来。 布置好伏击地的各个射杀地点后,接下来就是各人自由进行战前的演练工作,比如将扎布苏队伍引进山谷后,萧承志率领的伏击人员如何突然发难,第一轮攻击过后,角色如何转换都进行了细致的磨合。 耗费了一天的时间进行磨合,苏日与萧承志商量后觉得有些不满意,于是选了十个人反串扎布苏的追兵,演练追入山谷后可能会发生的种种情况,经过这些演练,可初步判断,如果扎布苏亲率的卫队不足一百人的话,进入山谷,在第一轮的攻击下他们至少可以杀伤追兵二十来人,接下来利用这里复杂的地形与迷宫般的岔道与剩余的敌人周旋,逐步地吃掉他们。 派出去的哨兵,两天了还是没有发现扎布苏人马的出现,也许又是一个考验他们耐力的等待,伏击者们将时间打发在演练与熟悉地形中,众人的耐心与意念并没受多大的影响。 这天在演练休息时,库勒图抖了几下身上的黄土尘,骂道:“这狗娘养的扎布苏,怎么还不来,在这呆久了,一个个都成土拨鼠了。” 苏日问萧承志:“咱们剩下的食物与水还有多少?” 萧承志道:“省着用的话,还可以支撑三天,这里不毛之地,想狩猎补充食物都困难。” 三天,这是个严峻的问题,扎布苏他们还没露面,没有食物无法与他们耗下去,苏日紧锁眉头思索解决的办法。 忽都思在一旁擦着钢刀,抬头道:“要不还是由我带几个人出去打猎,寻找食物。” 苏日想了一下,同意了忽都思的建议,考虑到这里四处是荒凉的戈壁,寻找猎物不便,便将霍克交与忽都思。 库勒图闲着无聊,跳上马又欲朝谷内冲去,苏日冲他喊道:“安答,省省力吧,你都跑了很多次了。” 库勒图答道:“多练练没坏处,到时可以多杀几个。放心吧,我现在全身憋足了劲,驾!”言罢,打马一溜烟般进了深谷。 忽都思出去一整天,回来时收获并不大,拎着几头小动物,忽都思有些沮丧,苏日安慰了他几句,保持稳定的情绪很重要。 这天,一干人正坐在山谷内议事,谷外响起急促的马蹄声,所有人都被惊动,萧承志道:“应该是我们的哨兵,莫不是扎布苏出现了?” 大家纷纷起身,朝谷外迎去,果然,拐过一道山嘴,两骑正朝他们冲来,正是派出的哨兵。 哨兵远远地大喊道:“来了!来了!”众人听罢精神为之一振,发出欢呼声。 两人来到跟前,跳下马,气喘吁吁地道:“扎布苏的人马出现了。”苏日示意给他俩水喝,两人喝完水。一哨兵道:“约莫五百人,带着大车,走得很慢。” 另一哨兵道:“他们也派出了侦察的人,不过是去西边侦察黄羊动向的,没有发现我俩。” 萧承志问道:“他们把营地扎在哪里?有没有看到?” 哨兵答道:“还没有确定,那里地势平坦我们不敢靠得过近,对方在队伍的四周派出了侦察兵,所以未等他们扎好营我们就回来报信了。” 苏日道:“很好,你俩下去休息吧。”待两骑士下去后,他看着萧承志,道:“扎布苏人马众多,为了不惊动迁涉的羊群,我想他们的扎营地一定不会在那条狭长的平地上,要么在平地南侧,或者在北侧。” 萧承志点点头,道:“傍晚时分咱们去探探如何?” 苏日表示赞同,因为刚才两骑士并没靠近扎布苏的队伍,他们也不认识扎布苏,所以有必要去探探,看扎布苏本人是否跟队来了。 太阳西坠,胡乱吃过干粮,苏日与萧承志、忽都思、库勒图四人走出山谷,朝乌托布草场奔去。秋季的天黑得较快,为了避免被扎布苏的外哨发现,他们没有走那条狭长的草场,而是选在南侧曲折起伏的草梁前进。 摸索到最初与萧承志分开探路的地方,还没有发现扎布苏的大营。他心里直犯疑:难道扎布苏他们没有在这一带扎营,那他们能去哪里? 一行人继续朝西,又越过了几道草坡,终于发现了扎布苏队伍扎的临时营地。远远望去,几十个火堆跳跃窜动着,在夜空中格外的显眼,隐约能听到营地喧闹声。 四人放慢了速度,苏日在马背上观察了一下扎布苏营地的位置,这里离那处狭长的草地不远。离营地不远了,大家下马将马匹放置在一道小草坡后,四人趁着夜色悄悄朝火堆处摸去。 渐渐拉近了距离,塔塔儿人的说话声都听得清楚,都围着火堆聊天说笑,或是吃着东西,数了数火堆,约有五十多个,在火堆的旁边扎着许多帐篷。 苏日伏在草丛中,观察了一下营地四周,没有发现放哨的,看来塔塔儿人对这处草场非常熟悉,这算是他们的私属领地,没有哪个部落胆敢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抢牧场的,也许在他们看来,这里最安全不过的,既不会遇袭,也不会遭到狼群的袭击,设置哨兵是多余的。 他放心地朝前摸去,最近的一个火堆旁围坐的人的模样都看得清楚,塔塔儿人的喧哗声盖过了他们摸索前进发出轻微声响,苏日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他们谈话的内容。 这些武士谈得很杂,有的在谈论未来的围猎行动,有的则谈论着女人及一些荤段子。萧承志轻轻拉了苏日一下,小声道:“你看,远处那人像不像扎布苏?” 顺着他指的方向,苏日在火堆中寻觅着,在靠近一处较大帐篷的火堆旁,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人,正在与两个人谈话,火光映衬在三人的身上,看不清模样,但从身影看,有点像扎布苏,遂对萧承志道:“有点像,就是看不清他的脸。” 忽都思轻声道:“要不要抓个俘虏来问问?” 苏日摇头道:“不行,那样会打草惊蛇的,再等等看。” 说话间,火堆旁站起一个塔塔儿人,摇晃着朝他们走来,苏日暗道糟糕,这小子再往前走,就要发现我们了。 火堆旁一人高声冲这家伙喊道:“你去哪?” 这家伙回身应道:“撒尿!” 库勒图瞪着那家伙,小声道;“杂种,你可不要撒在你大爷的头上,否则你死定了。” 四人紧张地注视着渐走渐近的塔塔儿人,还好,这小子在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估计晚上喝了点酒,眼睛发花也没发现潜伏者,哼哼叽叽地完事后,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偷听,倒是极有价值,这次扎布苏果真来了,而且他们明天就会分派人马狩猎,五百多人的队伍将会被分成几股,以扎布苏一族之长,定会留在营地指挥。苏日轻声道:“回去罢,明天早点来监视他们。”萧承志三人点头会意,于是四人悄悄地朝后隐去,找到马匹返回戈壁。 ------------ 第105章 破局 四人摸黑回到戈壁滩,坐在火堆旁边吃东西边商议着明天的行动。 萧承志道:“扎布苏部落每年都会到这里围猎,对于黄羊迁涉的时间,他们应该很熟悉,今天他们的到来,意味着不久黄羊群将要进入乌托布草原了,接下来这两天他们肯定会分派人手四处搜索黄羊群的动向,我觉得明天咱们要继续派人盯紧他们。” 苏日还记得多年前在喀伦草原的围猎行动,对黄羊群有些了解,萧承志说得有道理,黄羊群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肯定会进入乌托布草原,至于具体是什么时候,谁也说不准,扎布苏他们也定是提早就来到这里作准备,对于己方来说,又是需要耐心地等待时机,长时间的耗下去,食物将是困扰自己的最大问题。 苏日担心派手下这些骑士去侦探会出差错,因为扎布苏已在他们营地的外围布置了流动哨兵,当然这些哨兵主要是侦查黄羊群的,万一不慎与他们遭遇就会乱事,最好还是自己亲自去比较放心,于是提议道:“明天我带忽都思去,人少目标也小,有利于隐蔽,萧安答就留在山谷里吧。” 萧承志道:“还是咱们四人一起去吧,万一与对方遭遇,也好有个照应。” 库勒图也道:“是啊,安答,咱们四人可要同进退的,再说老呆在这个荒凉的戈壁里,我都快闷死了。” 见他俩人态度坚决,苏日只好应允,鉴于明天有可能会有战斗,库勒图嘱咐留守的骑士不可擅自离开山谷。 第二天一早,四人冲出山谷,朝扎布苏的营地奔去,由于对方人多,且在白天活动的范围大,苏日没敢靠得太近,选了一个较隐蔽的草坡,将战马系在坡脚下,爬上坡顶远远地监视着扎布苏营地的动向。 约莫等到对方吃过早饭后,营地才有了较大的动静,来回跑动的人影,远远地传来人喊马嘶的声音。萧承志道:“看样子,他们要出动了。” 营地的骚乱持续了一阵子,方才平静下来,塔塔儿骑手们拉着战马集中在一处较平坦的草地上,在他们前方站着几个人,看上去似乎是扎布苏与其随从。 看情形,扎布苏似乎正在对他的队伍训话,距离太远,苏日根本听不到。这样的训话只持续一会,就结束了,接下来,静立的马队开始有了行动起来,似乎在分配人手。 闹了一阵,几百骑被分成了几个纵队,一个骑白马的人,对着几个方向朝队伍挥了挥手,很快,从马队中分出四彪骑兵,分别朝西、西南、正南、正北四个方向奔去,轰隆隆的马蹄声从大地传来,在他们的身后,扬起白色的沙尘。 萧承志道:“那个骑白马的人就是扎布苏无疑,那匹白马我见过,是匹不可多得的骏马,扎布苏最喜欢它,兄弟们,回头在战斗时要留心啊,一定不要让它跑喽。” 忽都思笑道:“这好办,给我一个套马杆就能搞定它。” 库勒图道:“就怕到时大家都杀红了眼,没人顾得上它了。” 苏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四支骑兵队,他们正朝着各自的方向渐行渐远,而留在营地的人手也不少,虽然无法数出一个确数,但至少不下于一百人,这些人应该就是扎布苏亲率的那一部分,当然这里面也包括他的贴身卫队。 便对萧承志道:“从扎布苏布置人手的情况来看,他们似乎准备来一次围歼,至于将在哪个地方缩拢包围圈,你有什么看法?” 萧承志道:“西边我上次去看过,地势很开阔,一望无际,没有什么好的地形,如果扎布苏他们想最大限度的猎杀黄羊的话,应该不会在开阔地形展开,也许他们会将黄羊群赶进这条狭长的通道内,然后前后一堵,从多个方面围攻,黄羊群一旦进入这条狭长的通道后,行动范围大受限制,对于狩猎者来说是最好不过的。” 忽都思与库勒图也有同感,苏日见营地所剩的队伍并没有外出的迹象,道:“扎布苏的人已派出了,没有寻到羊群暂时是不会回来的,看样子,他准备等到四支小分队的消息后再行动呢,他这百来人估计是准备在布置在某个地点截击黄羊群,就是不知道他们布置的确切会合地点,否则咱们可以先行去那里等待。” 萧承志道:“咱们只要紧紧盯着他们,只要他拉出营地的队伍,立刻跟上他就行了。” 库勒图搓着手,道:“趁他们现在人马分散,咱们快速冲上去杀掉扎布苏,怎么样?” 萧承志摆手道:“不可!虽然咱们并不惧怕对方,我们只有四人,无异于以卵击石,既杀不了扎布苏,而且还会破坏整个计划。” 忽都思笑道:“黑大个,有时候并不是完全靠蛮力就能干成事的。” 库勒图啐道:“去,别说风凉话。” 一整天的时间过去了,西边的草原没有黄羊群到来的迹象。签于扎布苏人马行动时间的不确定性,在第二天的监视中,苏日让萧承志留在山谷里作准备,带着库勒图、忽都思三人领着八骑继续监视。 这天,扎布苏亲率的一百骑仍然留在营地,那四支马队仍旧被派出在外搜寻黄羊群。中午,扎布苏的营地有了较大的骚乱,人影来回奔跑着,拉出战马,看样子准备集合外出了。 果然,那些士兵纷纷上马,在扎布苏的率领下朝外奔去。苏日悄声道:“咱们得跟上去,看样子羊群快要来了。”于是一行人悄悄上马,顺着起伏的草坡朝前方的扎布苏大队跟去。 扎布苏一行进入狭长的草地后,纷纷停了下来,骑着白马的扎布苏挥着手说着什么,好像是在分派任务,过了一会,他的马队分成两股,分别沿着狭长通道的南北两侧奔去,扎布苏自率余下的几十骑向南侧奔来,眼瞅着往北去的那队人马转入一处草坡后,扎布苏这支似乎也准备进入南侧隐蔽起来。看样子,他们是想等黄羊群快到时,突然冲出,两支队伍南北会合堵截羊群的去路。 苏日抬头望了望西边,暂时还没有看见烟尘,羊群一时半会到不了。 有些按捺不住的忽都思在一旁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苏日答道:“他们不是想包围羊群吗?咱们就想法破坏他们的计划,到时羊群来了,场面肯定很混乱的,咱们就隐藏在狭长通道旁的草坡后,待羊群经过时,咱们也混进去,充当是包抄的队员,扎布苏不是派出了四支小分队吗,场面混乱,马队乱奔,他们未必会察觉,到时见机行事,暗中破坏他们的包围圈,让场面混乱到失控为止。” 库勒图抚掌笑道:“好好,让这些塔塔儿人什么都得不到,还稀里糊涂地丢掉首领,这个办法好!” 苏日看了一眼众人,道:“到时大家就听我的号令,依计而行。”众人齐声应喏。 又等了一阵,西边的草原传来了动静,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长长的沙尘,渐渐地能隐约听到振聋发馈的蹄声。 紧盯着西边的苏日道:“注意,羊群出现了,大家作好准备。”众人趴在坡顶上,紧张地注视着西边的情况。 很快,在他们的视线出现了羊群的影子,密集的队形,远远望去如同一道黄色的旋风,这道旋风此刻正进入狭长的通道,看来扎布苏的四个马队已成功地将羊群赶到预定地点。 羊群顺着平坦的通道朝东而来,通道上空扬起大片黄尘,在它们的后侧,隐约能望见扎布苏派出去的那几股人马的影子,他们正紧跟在羊群的后侧驱赶着。 苏日目测了一下扎布苏他们埋伏的位置与自己所处地的距离,大约有一箭之远。黄羊群的头队马上就要经过他们藏身的位置,他示意大家上马,准备冲出去。 众人刚上马,急促的蹄声到了,苏日挥了挥手,领着众人转出草坡,眼前的情景让人惊叹,黄羊的队伍从平坦草场的北侧一直延伸到他们跟前,这些生灵正快速朝东奔去,一道道黄色的影子不断在他们眼前窜过。 库勒图舔了一下嘴唇,道:“这么多肥羊,可惜啊,我好久没尝到它鲜美的肉了。” 苏日紧盯着羊群向,在它们的后侧驱赶的马队离己方有较长一段距离,待羊群离扎布苏埋伏的地点还有五十米远时,便喊道:“冲出去!”率先打马朝草坡脚下的平坦通道冲去,身后忽都思、库勒图与那八名骑手也尾随而出。 冲到草地上,苏日调转马头沿着通道的边沿,跟着羊群前进。与他们靠得最近的羊群突然发现从侧面冲出来十几骑,立时受到了惊动,纷纷朝中间挤去,羊群起了不小的骚乱。 众人都已冲到了草地上,成纵队跟在苏日身后。布置在前头南北两侧的扎布苏人马并没察觉他们的插入,而在羊群后侧的驱赶马队距离太远,就算看见他们,也会认为是自己人,这个时机可谓把握得极好,趁乱潜入。 此时,扎布苏布置在南北两侧的两股马队已杀出,两队人马意欲在通道的中部会合,共同实施阻击。苏日回头朝忽都思他们喊道:“都跟上来,加快速度!” 扎布苏两支骑兵很快就要会合,此时临近的骑兵发现了苏日他们,对方误以为是从后侧包抄上来的自己人,大喊着朝他们打手势,看样子似乎想让苏日一行赶上去与他们一起封堵羊群的去路。 黄羊群离扎布苏他们不到十几米远时,扎布苏亲率的两股骑兵已合为一处,成一字儿排开,横亘在羊群的羊头,那些进入射程的黄羊遭到了一百多人的齐射,加之前方人的大声怪叫哟喝,羊群变得异常惊慌。 苏日朝身后的人喊道:“大家准备弓箭,靠上去,对那些离我们最近的塔塔儿人攻击,对方现在将注意力全放在羊群身上,我们正好出其不意地袭击他们。”众人齐声应喏,悄悄地摘下弓,搭上箭快速朝前方的塔塔儿人靠。 羊群的前进受挫,变得异常燥乱,左冲右突,队形大乱,互相拥撞踩踏,后方包抄的马队也在羊群身后发起了攻击,不过隔着大批羊群,他们一时很难快速前进。 苏日十一骑改变了队形,六人在前,五人在后,成两排埋头朝前冲去,瞄着进入射程后,苏日暴喊:“杀!” 骑士们直起身子,将提着的弓端了起来,纷纷朝最近的塔塔儿人放箭,猝不及防的塔塔儿骑手纷纷中箭落马,至少干掉了八人。 成纵队一字排开的塔塔儿人见此变故,纷纷惊呆了,这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一阵怒骂与埋怨声后,他们开始反应过来:队伍遭到了其他部落的袭击! 不过苏日一行的第二轮弓箭齐射抢在他们反应前,又干掉了七、八人,这些守在南侧的防线顿时露出一个大口子,黄羊群见此机会,潮水般朝南侧缺口拥来,逃出包围圈的羊群朝东奔去,将塔塔儿人攻杀过来的路堵住,塔塔儿试图封堵,左砍右杀但也无法赶回羊群,羊群岂能放过这个逃跑机会,这下隔着羊群,守在北侧与中间的塔塔儿人想过来报复都难,双方只能隔着羊群对射。 苏日抽空望了一下后方,远方后队的塔塔儿人好像正在羊群尾端尽情地屠杀,由于双方相隔的距离极远,加上羊群扬起的尘土阻碍视线,他们对前方发生的突变毫不知晓,就算他们发现前队有异想来支援,隔着堵满草场的羊群,也只能无济于事。 ------------ 第106章 喋血戈壁1 眼见三百多人的扎布苏后队一时半会跟不上来,实乃天赐良机,只需要将眼前八十骑成功引到戈壁就行了。苏日拨转马头,朝身旁的骑士们喊道:“不要恋战,跟着黄羊群朝东跑。”众人纷纷退出塔塔儿人的射程圈。 隔着羊群的塔塔儿人异常愤怒,他们等待多日,布好的局竟然功亏一馈,哪能轻易放过敌人。防守中侧的塔塔儿人集在一起,足足有四十多骑,驱赶砍杀着挡道的黄羊试图横着冲过来,但失控的羊群前仆后继,没命地朝缺口处拥来,根本不给他们机会。气极败坏的塔塔儿人叫骂着,挥刀拉弓攻击阻止道路的羊群,但这只是徒劳的,受伤的羊群更加惊恐,上窜下跳,反而加剧了羊群的骚乱,挤得更紧,羊群几乎将几十匹马团团困住,寸步难行。 苏日他们隔着羊群大声地嘲笑着对面的塔塔儿人,由于羊群都往南侧这个大缺口奔来,防守的通道北侧的塔塔儿人也朝这边压来。他们既想冲过来干掉敌人,又想去封堵突出去的羊群,结果什么都干不成。 不能停在这里耗了,随着羊群的移动,后队的塔塔儿马队距离越来越近,一旦他们加入进来就难脱身了。苏日喊道:“是时候了,走吧。”调转马头,跟着东去的羊群朝东奔去。 塔塔儿人眼见他们要跑,隔着中间的羊群,在北侧跟着追了上来。两支队伍就这样夹着羊群顺着狭长通道一路朝东而去。 负责殿后的忽都思不断地射倒那些追得近的塔塔儿骑兵。这小子经过哲别的点拨,射术大进,几乎箭无虚发。 苏日回头张望,在追来的马队中发现了扎布苏的白马,整个马队只有他一匹白马,非常显眼。显然扎布苏非常恼怒,整个布局都被这群来历不明的人破坏了,这意味着秋季最大的围猎宣告失败,也许此刻他狠不得生吞了他们。 苏日兴奋地朝身旁的库勒图喊道:“安答,扎布苏已被我们成功地引上来了,进了戈壁就该你显身手了。” 库勒图张开大嘴笑道:“好好!就等这一下了,安答,你这招破局用得恰到好处,既坏了塔塔儿人的事,还要让他们让他们人财两空,哈哈哈!只是可惜了这些黄羊,白白让它们逃走了。” 苏日回头观察羊群那头的追兵,那些塔塔儿人慑于忽都思的箭法,不敢靠得过近,纷纷远离羊群,以躲开致命的弓箭。但是在北侧有一支马队跑得很快,看上去都是轻装的骑手,大有超越他们的趋势。看样子,扎布苏准备让这股队伍快速冲到羊群的前头,拦截他们。 图悉了敌人意图的苏日看了一下前方,跑在最前头的羊群将他们甩下足有五十米远。而冲出这条狭长通道,就是平坦的地形,那里是草原与戈壁交替的地带。不能让那支轻装骑兵在己方冲出通道前截住去路,必须要阻止他们的速度。 便朝身后的骑士们喊道:“驱赶羊群,让它们略为改变一下方向,最好是能朝北侧那支轻骑兵冲去,阻一阻他们。” 其他人也看到了那支骑兵的动向,当下闻言纷纷拨刀搭箭,朝身旁的羊群攻击,埋头朝东奔逃的羊群在他们的哟喝与攻击下,受到惊扰的那股纷纷朝北躲避袭击,脱离了原有的队形,而后方源源不断跟上的羊群不明就里,也随着改变方向。羊群断成两股,逃在最前方的羊群径直朝东而去。塔塔儿人的马队受到羊群的冲击,骑手们也在马背上攻击羊群,哟喝它们让路。借着这当儿,苏日一行朝前猛冲,将塔塔儿人摔下一段距离。 再走一阵,已离通道口不远了,这条狭长而平坦的草地山谷马上就要与口外平坦的地势融为一体,羊群一出通道,肯定会四散奔逃,塔塔儿人要想再组织包围圈控制它们就难了。 刚出谷口,身后的塔塔儿轻装骑兵已赶开羊群,撵了上来,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是扎布苏率领的余下几十人。而在羊群尾端的塔塔儿猎手们则看不到影子了,也许到现在他们还没弄明白为什么计划中的前队没能堵住羊群,而导致失控。 苏日将队伍速度收了一下,不紧不慢的故意等身后的追兵都冲出了谷口,羊群一出通道,如获大赦,果然不出所料,各个方向跑的都有,这八九十个塔塔儿人根本无法围堵这些受惊的黄羊,他们在扎布苏的率领下,恶狠狠地朝他们扑来,以他们现在的心态,估计生吐破坏者的心都有。 那些轻装骑兵冲得很快,双方很快就进入了对方的射程,在进行了一轮弓箭战后,复仇者们损失了两个骑手,塔塔儿人也倒了五个。 苏日领着余下人且战且退,装着朝戈壁逃去,忽都思与他一起殿后,库勒图使不上力,埋头跑在最前方。 苏日边跑边回头观察,扎布苏的白马冲刺能力很出众,竟然一马当先追上了前队的轻骑兵,在他的喝声中,轻骑兵将密集的队形分散,似乎想从他们两侧包抄上来。 苏日射倒一靠得近的追兵后,朝忽都思喊道:“你负责左翼,我对付右侧,不要让他们得逞。” 忽都思会意,刚准备分开方向,一枝羽箭快速朝他后心飞来,苏日惊喊道:“小心!” 忽都思似乎已感到身后的不妙,右腿一抬,腰部猛朝左扭,上半身突然朝马背左侧翻去,如同中箭坠地一般,那枝夺命暗箭“嗖”地一下从他身上飞过,众人看得惊出一身冷汗,忽都思猛地从马背左侧翻了回来,安然无恙,好一个“蹬里藏身”!苏日朝他喝了一声彩。 现在已能看到前方不远处那片苍凉的戈壁山谷了,苏日朝身旁的骑士们喊道:“大家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要进入山谷了,将追兵引进去后,依计而行,各人进入预先定好的位置。” 紧跟在轻骑兵后的扎布苏卫队现在也赶上来了,八十多骑呈扇形追赶,好在很快就要进入山谷了,苏日并不惧怕被他们包抄。 在塔塔儿人的身后,隐约能看到一些奔逃的黄羊影子,只不过还没有发现后队的三百多骑出现,他们已被远远地抛下了,一时半会是找不到扎布苏前队的,事态正朝苏日有利的方向发展,只要那三百骑没追上来,身后这八十多骑他是有信心在山谷里干掉他们的。想到这里,苏日的心情非常激动,势力强大不可一世的扎布苏就要落入自己手中了。 进入山谷前,又有三位骑手被塔塔儿人的流箭射倒,为了整个计划,苏日也顾不上他们了。扎布苏他们眼见他们人数渐少,想利用人数优势包围并抓活的,于是在追击过程中试图用箭射苏日他们的坐骑。 冲在最前方的库勒图离谷口不到二十米,此刻埋伏在山谷内的萧承志他们肯定已察觉到了谷外的情况,进入山谷就看他们的了。 苏日对不断回身回击的忽都思喊道:“不用再恋战了,加快速度冲刺进山谷。”忽都思收起弓,俯身打马快赶了上来。此时,苏日望见库勒图已经进了山谷。 设伏的位置离谷口不到二百米,苏日紧催战马,埋头冲进山谷,待他们都进入谷内后,身后的追兵也猛冲了进来,谷口一带的道路比较宽阔,并排可以走十骑。急骤的马蹄声打破了山谷的寂静,山谷间扬起道道灰尘。 第一道绊马索的位置宽度略为减小,只能并排走五骑。前方的库勒图已过了绊马索的位置,闪了一下不见了身影子,苏日知道他已藏到旁边的小道内,准备伺机杀出。 他看了下身后,扎布苏的轻骑兵已全部进谷,扎布苏夹在轻骑兵与后队之间,后队也在陆续进入,非常好,他们都来了。 跑在苏日前方的己方骑手也过了绊马索,只剩下他与忽都思在后,他朝忽都思使了个眼色,双双张弓搭箭朝后射了两箭。跃过绊马索,藏在两侧的四名伏兵正全神贯注地握着绳索。 冲出绊马索十五米后,苏日与忽都思勒住马回转身,追在最前方的四名塔塔儿轻骑兵也冲近了,苏日眼看着他们不断靠近绳索,五米、四米、三米、二米、一米,四名绊马手大吼一声,铺在地上被尘土掩盖的两道绊马索腾地而起,横亘在通道中,来势凶猛的四名塔塔儿人骑手猝不及防,战马直接被绊倒,嘶叫着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谷地尘地飞扬,马背上的骑手被狠狠地摔向前方,四名骑手摔得不轻,全身是土,不断呻吟着,不过还没待他们爬起身,守在一处岩石后的库勒图闪身而出,拎着镔铁大锤快速向前,直接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又有三骑被倒地的四匹战马所阻,或翻地或长立而起。四名绊马手纷纷抽出战刀,快迅砍翻了他们,丢掉绊马索飞快地朝谷内退来。 眼见前方中了埋伏,扎布苏试图阻止前方的轻骑兵深入,但快速奔跑的骑手在杂乱中根本听不到他在后方的喝叫,随着冲劲纷纷闯了进来。 苏日见轻骑兵后的扎布苏似乎有些迟疑,生怕他不进来,于是示意忽都思他们暂时不要攻击进来的轻骑兵,将敌人再引进来,遂与忽都思库勒图一起朝后退去,前方二十米处就是变幻的岔路口,萧承志正严阵以待。 怒火中烧的扎布苏原以为进来的轻骑兵会遭到伏兵的屠杀,眼见毫发无损,似乎没有大规模的埋伏,于是挥手示意后队跟上策应。 塔塔儿人的轻骑兵原本非常小心地行走,眼见后队进入支援,胆量壮大不少,纷纷拨刀呐喊着朝苏日冲来,几个人回击了几箭,佯装不支纷纷朝岔道退去,这些岔道他们演练了多次,非常熟悉。 塔塔儿人有些跟着进入了分岔道,大部分选择进入了主道,主道的宽道足够五六骑并行。而埋伏在主岔道两侧犬牙交错的土岭间的萧承志正等着他们。 十几名轻骑兵鱼贯而入,紧跟着苏日与忽都思,距离在十五米左右,由于岔道曲折而行,双方无法用箭。紧跟在轻骑兵后的扎布苏及几十名卫兵也进了主道。 忽地一声长长的哨声响彻山谷,这是萧承志的攻击暗号,躲藏在高低不等的土岭上的射手一齐站起身,朝谷地的目标射去,弓弦一阵乱响,塔塔儿人纷纷中箭坠马,惊恐的喊叫声、惨呼声、马嘶声响成一片。 几十骑拥挤在狭窄的通道上,无法躲藏,又无法逃走,鄂尔伦射手无情地射杀着脚下的这些活靶子。此时隔着山壁,那些跟着进入分岔道的塔塔儿追兵不断的惨叫声传来,事先布置在那里的陷阱与暗箭手正给予他们痛击。苏日与忽都思库勒图领着三名骑手堵住通道,不断射杀那些冲出伏击圈的塔塔儿人。 经过刚才的打击,扎布苏人马折了大半,不过这些塔塔儿人也很强悍,在遭到突然袭击后,纷纷跳下战马,举着盾牌或躲到两侧的山壁下,或躲在战马身后。并且在扎布苏的指挥下,开始组织弓箭手回击伏兵。 ------------ 第107章 喋血戈壁2 扎布苏在十几个贴身侍卫的保护下,边抵抗边朝谷口退去。 “不好!扎布苏想跑!”忽都思喊道。 苏日拨出重剑吼道:“千万不能让他跑了,一旦他与那三百骑兵会合的话我们就完了,跟我冲!” 忽都思也收起弓拨出弯刀,与库勒图一起朝前冲去,身后跟着的三名骑手也跟着向扎布苏人群中冲去。幸存下来的塔塔儿人为了躲避两侧山岭上的弓箭,都放弃了战马,眼见苏日六骑朝他们冲去,纷纷挺刀迎了上来。 库勒图一马当先,铁锤左右开弓,将冲在前头的两名武士砸倒,两人哀嚎着倒地,鲜血与脑浆四溅,飞洒在土黄的山壁上。 苏日亦提着重剑左砍右杀,没有马匹的塔塔儿人步兵无法阻止他们的冲势,特别是库勒图那霸道的重兵器,给他们的心理造成极大的畏惧,六骑径直朝扎布苏扑去。 此时埋伏的萧承志眼见苏日他们与塔塔儿混战在一起,生怕有失,吹了个口哨,领着伏击的鄂尔伦武士从两侧土岭扑下来。双方混战在一起。那帮忠心的扎布苏卫队拼死阻止他们向扎布苏靠近,争取时间让扎布苏突围,他们表现出来的勇气倒让人佩服,只要是中刀没有立即倒地的,仍死命组成人墙作殊死抵抗,直到被彻底砍倒。 现在双方的人数持平,扎布苏在卫队的簇拥下,跳上白马,朝山谷外冲去。苏日看在眼里,急在心头,砍翻一名卫士后,朝忽都思喊道:“扎布苏要跑,你与我一起去追。” 浑身溅血的忽都思扬起滴血的弯刀应了一声,俩人合力砍翻挡路的卫士,打开一条口子径直朝扎布苏追去。在扎布苏的身后,有五名卫士跳上战马紧紧跟随。 眼见扎布苏快到第一道绊马索的位置,忽都思拉起大弓射倒一名卫士,再要抽箭时,发现箭壶空空如也。苏日急道:“没有时间了,快!”狠命抽打马匹。 扎布苏身后三名卫士见他们迫紧,忙调转马头朝他俩迎来,打斗一番时,扎布苏已过了绊马索的位置,眼见就要出山谷了。扎布苏一旦脱逃就拿他没办法,苏日虚晃一剑,抛下对面的卫士,猛打坐骑朝前赶去。 渐渐拉近了与扎布苏的距离,他顺手掏出流星抓,在空中猛抡了几圈,朝扎布苏身旁的那名卫士扔去,铁抓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袍,猛一用力,将他拉下马背,苏日快速从他身旁冲过,并不理会他,失去战马的敌人暂时已无多大威胁,随后追来的忽都思就会结果他。 于是收起铁抓,在空中抡了几圈朝扎布苏飞去,扎布苏刚才已见他铁抓的厉害,早已留心,当下听到身后传来的铁属破空声,猛一闪身,让过袭来的铁抓头,反手一抓,抓住了铁抓头后的链子,在手臂绕了两下。 苏日猛一用力,竟纹丝不动,扎布苏高大的身子稳稳地坐在马背上,顺着冲刺的马匹前进的冲劲,扎布苏右手发力,意欲将苏日从马背上拉下去。 虽然苏日早已防着扎布苏会有这手,双手已运上力防备着,但仍觉一股大力从铁链间传来,差一点将他拖下马去,便赶紧双手紧抓铁链,双腿夹紧马腹,以防失去平衡,只觉得细小的链子一点点地从双手的虎口间往前溜去,双手的青筋顿时暴起,虎口处被铁链勒出血丝。扎布苏果然不亏是一部之长,本事不容小觑。 如此一来,苏日虽没能将扎布苏拉下马,但这一较劲,还是迟缓了他的速度,苏日偷眼望了望谷口,还有四十米远的距离。于是朝前面的扎布苏道:“扎布苏,今天你的死期到了。” 扎布苏狞笑着道:“小子,不要说大话,凭你们就想要我的性命,作梦,等我那三百骑赶到,老子要活煮了你们这帮狗杂种。你们是哪个部落的?胆敢暗算我,简直是吃了豹子胆了。” 这家伙现在还是一付志在必得的样子,苏日怒道:“少猖狂!你看看老子是谁,今天你休想脱身!” 扎布苏闻言回头细看了一下,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半晌惊道:“是你小子,刚才我还没注意,你竟然还活着,我正要找你呢,你竟送上门来了。” 言罢回头朝苏日身后望了一眼,发现没有同伴跟来,笑道:“好好,趁此机会我亲手解决你,省得日后你再生事端,小子接招吧!”他竟然勒住战马,转过身来,与苏日面对面较量起来。 这次扎布苏用在的铁链上的力度更大,苏日几乎被他拉得上半身前倾,扎布苏狞笑着,一手铮地拨出佩刀,朝苏日冲来。 苏日眼见不好,这扎布苏要过来还不得生劈了自己?猛一松手,扎布苏本想将苏日拉到他近旁再刀劈之,没想到他会突然松手,这下重心立失,身子朝后晃了几下,不过扎布苏的骑术甚好,丝毫没有跌下马去的迹象。 扎布苏咦了一声,顺手将流星抓朝苏日扔来,苏日刚刚闪身让过,扎布苏人已冲到他跟前,势大力沉的一刀朝他面门砍来,苏日顺手持盾挡去,“咔嚓”一声,盾牌被扎布苏劈成两半,刀头距他脸门不到两拳远停住。他忙提剑朝扎布苏划去,扎布苏持刀挡住,发出一阵金铁交鸣声。 扎布苏道:“小子,有两下子嘛,能跟大爷我过几招,可惜啊!” 苏日架住扎布苏横扫来的一刀,道:“可惜什么?是不是怕了?” 扎布苏干笑道:“可惜你马上就要死了,否则是个好胚子,我倒是很欣赏你的胆识,算是个有种的。” 苏日怒道:“话不要说太早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扎布苏脸上略为变色,道:“小子,不陪你玩了,看刀。”说着弯刀化出几道刀花,朝苏日袭来。 从他变化的表情看,肯定是自己的帮手来了,苏日心头暗喜,忙着招架,但扎布苏并没有恋战的意思,几刀迫退他后,意欲调转马头想逃。 苏日哪能让他轻易脱身,于是拼命地朝前砍去,扎布苏见他如此不要命的打法,不敢怠慢,一时无法转身,只好招架。 此时身后响起忽都思的声音:“苏日大哥,我来了。” 忽都思快马冲到扎布苏的身后,堵住他的去路,举刀向他攻去,扎布苏眼见无法轻易脱身,只好作罢,于是强打精神准备解决掉眼前俩人,招式非常凌厉,苏日与忽都思两人一时处于下风,弄得险象环生。 打了一阵,库勒图也赶上来了,加入了战团。扎布苏面无惧色,竟豪笑道:“好好,你们都齐了,我正好打发你们一起上路。” 库勒图怒极,二话不说,劈头盖脑就是一重锤砸去。 扎布苏接过这下,道:“虽然有力,但毫无准头,小子,你空有一身蛮力。”他边打边说,惹得库勒图异常恼怒,进攻也变得凌乱起来。 苏日一见不好,这扎布苏在使奸计,故意激怒他们,好让己方自乱阵脚,他好抽空逃走。于是提醒库勒图道:“安答,不要中了这狗贼的奸计,他是在故意激你呢。” 库勒图闻言顿悟,怒骂一声,认真地打了起来,这下扎布苏一人应付三人,渐呈不支。 三人围着扎布苏苦斗起来,过了一会,萧承志也提着狼牙棒领着两个骑手冲了出来。扎布苏一见脸上顿时如同死灰一般,他明白自己谷内的人都完了,眼前三人尚难摆脱,又来三个更难脱身。也许他此刻肠子都悔青了,万不应该留下恋战的,以他的白马冲刺力,早就逃出去了。 苏日瞅在眼里,笑着对扎布苏道:“扎布苏,后悔了吧,今天你绝对死定了,你看看来的是谁,那可是当初救我脱身的契丹人萧承志。” 扎布苏脸上不断地变色,嘴上还硬道:“你们两个小杂种,今天都到齐了,很好!省得大爷一一找你们。”说话间动作略一迟缓,被忽都思砍中背后,皮甲被划破,溅出鲜血。扎布苏怪叫一声。 萧承志赶到后,令那两名骑手打马去山谷口打探谷外的情况。也提着狼牙棒加入战团,朝苏日道:“谷内已完事了。” 苏日见他背上的衣甲有一道裂口,但看上去好像并不碍事。 扎布苏受了背伤,动作越来越慢,加上有库勒图与萧承志两件重兵器的夹击,很快不支,左手被苏日重剑刺中,接着握刀的手被萧承志的狼牙棒扫到,钢刀坠地。 忽都思将刀顶在扎布苏的后背,他的胸前被苏日的剑顶住,动弹不得,满是尘土的脸上汗如雨下,花了一片,喘着粗气。 库勒图见状忽一锤将扎布苏从马背上撞了下去,喊道:“你给我下去!” 扎布苏哪经得如此大力一撞,顿时坠下马去,“咚”的一声闷响落在黄土上。 四人跳下马,忽都思顺势将扎布苏的白马拉住,这马也许跟着扎布苏有些年头,眼见主人受伤,“咴咴”地叫着,并不配合忽都思的拉扯,后者气得给了它几鞭。 苏日望了一下谷口,道:“得赶紧将这狗贼带走,退入深谷内,万一他们的人找来就麻烦了。” 扎布苏喘着气道:“怎么样,怕了吧,我劝你们最好是将我放了,我也不追究你们的冒犯,今天到此为止,如何?” 苏日踢了他一脚,骂道:“狗贼,你想得美!放了你,做梦!” 库勒图拎起扎布苏前胸,将他提起来,猛打一拳,吼道:“死到临头还敢跟我们谈条件?”扎布苏疼得咧嘴呻吟几声。 萧承志拿出长长的绊马索,麻利地将扎布苏双手捆紧,道:“上马,拉着他走。”四人跳上战马,牵着扎布苏的白马朝谷内走去,扎布苏被苏日拉在马后。 山谷内的战斗已结束,扎布苏的人全军履没,鄂尔伦部幸存的二十多名战士正在逐一清除活口,收集战利品,那些受伤未死的塔塔儿人个个成了刀下之鬼。 库勒图喊道:“勇士们,动作麻利点,差不多就行了,赶紧朝深谷内退去,要快!”鄂尔伦骑士齐声应喏着。 穿过满是尸体一片凌乱的谷道,一行人朝山谷深处快速遁去,扎布苏望着满地的手下人尸体,脸色很难看,也许此刻他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不过对于胜利者的复仇者们来说,是无需考虑他的感受的,扎布苏越痛苦,他们就越高兴,那是一种报复的快感。 这片戈壁滩很大,像这种土林谷地互为相连,错综复杂,极易迷路,不熟悉的人进入一时很难转出来。幸好复仇者们在这里呆了几天,对地形相当熟悉,当下押着扎布苏进入了深谷,转到戈壁滩深处。现在就算扎布苏那三百骑找到打斗的山谷地,也难找到他们的行踪。 这样转了足足二个多时辰,确认安全后,苏日在马背上深情地对身旁的库勒图、忽都思、萧承志道:“谢谢你们,我的安答朋友们!没有你们的鼎力相助,我难偿所愿,还连累你们受了伤,真是过意不去。”言罢行了一大礼。 库勒图张开大嗓门道:“安答,你这话就见外了,咱们是安答,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兄弟之间帮忙还要言谢吗?你们说我讲得对不对?” 萧承志与忽都思也感慨地称是,忽都思道:“当年咱俩萍水相逢,你毫不犹豫地助我夺回马匹,不为别的,就因为咱们是朋友!”他的话说得苏日心头暖暖的,四人的手紧紧的搭在一起。 ------------ 第108章 拷问敌酋 那些鄂尔伦骑士们跟在身后,这次缴获了不少马匹与物品,更重要的是获得了一些干粮,这对复仇者们来说至关重要,因为要走出这片戈壁滩还要两三天,乌托布草原肯定是不能去了,得从其他方向走出去。 这一战损失了就近一半的鄂尔伦战士,他们都是部落里的好手,苏日对幸存下来的骑士们真诚地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天很快就黑了,戈壁的昼夜温差很大,何况现在是秋季,阵阵凉意袭来,众人选了一处背风的山谷,停下来扎营,复仇者们麻利地扎好帐篷后,燃起了一堆火。 激战过后,众人的体力消耗了不少,围着火堆吃过食物。忽都思看着火堆旁捆着的扎布苏,捏着关节道:“现在该我舒缓舒缓身子骨了,你们想不想看?不想看的话,我把他带到一边去。” 库勒图叫道:“有我一份啊,咱俩一起上,好好伺候伺候这位大首领,嘿嘿!”那些鄂尔伦骑士吃饱没事干,围了过去凑热闹。 库勒图越发来劲,一把将扎布苏提了起来,扎布苏估计这会体力消耗得也很大,想挣扎但却是徒劳的。 库勒图嘲笑道:“我的大首领,你说我该怎么伺候你才让你舒服呢,说!”言罢照着扎布苏的腹部就是一脚,扎布苏朝后踉跄退了几步,被身后的鄂尔伦武士抓住,又是一顿拳脚。 扎布苏喘着粗气,扬起头,怒目相视,仍然表现出无畏的架势。 忽都思提着匕首走向前,用刀刃在扎布苏脸上拍了几下,戏谑的口气道:“哟,像条汉子,不愧是部落的首领,不过这只是刚开始的热身,好戏在后头呢,你要是一直能挺到最后,那我就真佩服你。” 扎布苏干笑几下,哑着嗓子道:“臭小子,你能玩出什么花样,老子纵横草原时,你还在你娘肚子里呢?吓唬我,嘿嘿,找错对象了吧。” 他这话只能招致一顿狠命的毒打,当下人群中不断传来他的惨叫声与施打者的喘气声。萧承志朝人群喊道:“喂,兄弟们,不要把他打死了,有话要问他呢。” 库勒图答道:“萧兄,别担心,一时半会死不了。” 苏日对萧承志道:“你说这扎布苏会不会就范,供出一切?” 萧承志道:“难说,这家伙倒是条硬汉,我看这样打下去他未必会吃这一套。” 苏日道:“那先问问他试试,看他的口气。”萧承志点头,于是两人起身朝人群走去。 苏日分开人群,但见扎布苏倒在地上,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状况,便让人拿来一火把,照了照,扎布苏头发散乱,脸上被割了几道痕,鼻子流着血,双眼半睁半闭,出气多进气少,看样子伤得不轻。 苏日吩咐道:“拿点水来。”一骑士拿来水皮囊,他接过喝了一大口,照着扎布苏的脸猛喷了几下,扎布苏全身一激灵,动了几下,双目渐渐有了些光采。 苏日拿着火把在他眼前晃了几下,道:“喂,你是一个那颜,我敬你是条汉子,不想再折磨你了,咱们来点干脆的,我有话问你,你只要老实回答,让我满意,我给你个痛快,怎么样?” 扎布苏微微点了一下头,苏日满意地道:“好,痛快,那我就单刀直入了,你还记得‘秋风行动’吗?是不是你发起的?” 扎布苏沉默不语,苏日故意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你发起的,我都调查清楚了,绿洲的老爷子都跟我说过。” 扎布苏听罢,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自语道:“不可能,他竟敢出卖我,这个杂种!他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苏日见扎布苏的反应,心中明白几分,看来他与绿洲主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双方都知道对方的秘密,于是道:“当然说了不少你干的好事,比如你们塔塔儿人与金国勾结,充当走狗,欺压草原百姓,当然还有一些你们背着女真人干的一些勾当,比如‘秋风行动’,你从中捞了不少吧?” 扎布苏道:“你与他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事?你到底是何来头?” 那个绿洲主人一直很神秘,苏日暗想何不从扎布苏口中套出他的一些事,于是道:“这个我不会告诉你的,但是我对你采取的行动,大多受过他的资助,他早就对你不满了,我这带来的人都是他的手下呢。” 扎布苏怒骂道:“这杂种,我早就知道他心中有鬼,这些年势力大了些,瞒着我到处与其他部落勾结,竟然还与女真人勾结偷偷做买卖,我早应该干掉他的,想不到他竟然先下手了,这么说,你们都是他派来的杀手喽?” 苏日道:“也不全是,我们不是他的人,只是拿他的钱,办事而已。” 扎布苏眼睛一亮,道:“这么说,你们是为了钱而干这趟买卖了?我看这样吧,他给了你们多少财物?我出双倍的,我扎布苏出得起价钱,只要你们放过我。” 苏日与萧承志对望了一眼,道:“那可不行,我们不能失约于人,坏了规矩,以后我们还怎么在草原上混,再说,老爷子的势力很大,我们可惹不起。” 扎布苏急道:“他再难缠也不是我们塔塔儿人的对手啊,我给你们双倍的钱,只要放我回去,我马上兴兵解决掉那杂种,咱们双方就当什么事没发生,你们既不用怕他报复,又能拿到更多的钱财,两全其美,岂不更好?” 看着扎布苏期望的眼神,苏日心中暗笑,看来他一定对那位神秘的绿洲主人很了解,于是假装考虑了一下,装着动心地道:“这个主意好是好,可我有一些担心。” 扎布苏急切地道:“担心什么?” 苏日道:“你并不是个守约的人,万一你反过来找我们麻烦那不更糟,再说我听说那老爷子的势力很大,你能是他的对手?” 扎布苏听罢哧之以鼻地笑道:“凭他那几百人,我还摆不平他嘛?你们不清楚他的过去吧?呵呵,这忘恩负义的家伙,当初没有我的帮助,他能在绿洲站住脚,买卖能做得这么好?” 萧承志道:“这么说,你是他的靠山?” 扎布苏道:“当然,否则他能在绿洲八面玲珑,没人敢动他?他是一个契丹没落贵族,在金国呆不下去,跑到草原来,像条狗一样乞求我的保护,我才帮助了他,当然他的那些买卖所得我都有一份的,没想到,这杂种现在羽毛丰满竟然想谋害主子,独占那些买卖所得,真是气死我了!” 苏日听这老爷子竟是个契丹人,心里一惊,萧承志更吃惊,于是问道:“一个契丹的没落贵族,对你来说没有任何理由去帮他,你怎么会成了他的靠山呢?” 扎布苏嘶哑地道:“能给点水喝吗?” 苏日将水袋扔给他,扎布苏拿起狂喝了几大口,他似乎看到了生机,决定不放过这丝希望,于是继续道:“你可别小看他,这小子有着三寸不烂之舌,我被他说动了,再说在他的引导策应下,我们袭击了不少东部草原森林上的契丹人地盘,夺了不少财物,加上这小子有些能耐,我才帮助他夺了绿洲,干起买卖,现在想来,我真是太大意,养了一头白眼狼,从头到尾被他算计了。”扎布苏后悔莫及的样子。 萧承志思索了一会,问道:“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扎布苏道:“姓耶律,单名一个信,当然他不是辽国皇族后裔,只是也姓耶律而已,祖上可能在辽国做过官,辽灭亡后,这小子开始是在金国军队里供职的,一个小官,后来不知是怎么得罪了上司,遭到排挤,被扣以叛乱谋反罪名,这才逃到草原来的。什么狗屁‘老爷子’,这小子故弄玄虚,年纪还没我大,在我面前不照样像条狗一样卑躬屈膝,我呸!” 这下苏日才弄清了绿洲主人的身份,原来与扎布苏有着这么深的渊源。不过这个耶律信倒很有些周旋能力,不单在草原站住了脚,而且暗中发展势力,苏日觉得他的目的并不在于做买卖,也许有更大的野心。 扎布苏见他们都不言语,试探着问道:“怎么样,这下你们没有顾虑了吧,我要他生他就生,要他亡他就亡,我们是不是可以合作一下?” 这扎布苏完全将苏日他们当成是耶律信派来的杀手,只要能抓住活命的机会,倒是知无不言,无意中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大疑问。 苏日答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要如实答我。” 扎布苏眼睛闪烁了一下,道:“还有问题?” 库勒图道:“怎么?你还不耐烦了?我们还没答应与你合作呢,你的命还握在大爷我的手中。” 扎布苏忙赔着笑道:“不是那意思,你问吧?” 苏日道:“我想知道的是,你们在‘秋风行动’中除了掠夺了不少战马,还抓了不少俘虏,对不对?” 扎布苏想了一下,道:“这个与咱们的合作有关系吗?耶律信也关心这个?” 苏日道:“你只需回答是与不是。” 扎布苏沉默了一下,道:“这个我不清楚,都是我手下操作的,我得回去问手下那些将领才知道。” 苏日看扎布苏似乎想故意隐瞒,于是怒道:“你是最高首领,没有你的指示,你的将领们能擅自主张?那么多俘虏的去留是件大事。你不要装了,这点小把戏能骗得过我们?” 扎布苏脸上阴晴不定,想了一下,问道:“我要是说出来,咱们是不是可以合作了?” “这个要看你有没有诚意,是不是说实话了。” “那当然,实话说吧,那些俘虏我一个都没留!” “什么?你都给杀了?”苏日又惊又怒地问道。 扎布苏看了他一眼,忙摇头道:“没有,这些奴隶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我将他们都卖给女真人了,看得出,你们对这些俘虏似乎很在意?” 苏日强压心头怒火,看来当初的猜测没有错,扎布苏果然将捕获的俘虏都转移给女真人了,这个狗贼!他在心里暗骂。 萧承志喝道:“这么说,在‘秋风行动’中所有遭到你们侵扰的部落中被抓走的人都被你卖给女真人了?” 扎布苏点点头,道:“不错,对了,你们为什么对这事感兴趣,这难道也是你们与耶律信合作的内容?” 苏日正要继续问那些被卖的俘虏在金国何处时,按耐不住的库勒图一把将扎布苏提起来,喝道:“你这狗贼!你干的好事,你把我安答的父母卖到哪处了,快如实道来!” 库勒图这下暴露了苏日的用意,奸猾的扎布苏本就有些起疑,立即明白了他们询问俘虏下落的目的原来是寻仇来的,说不说都会死。 他摇着头自嘲道:“想不到我扎布苏巴特儿这次竟然阴沟翻船,被几个混小子给戏弄了,真是英雄一世,糊涂一时啊,罢了,罢了!你们不要费功夫了,我不会说的,给个痛快吧。” 库勒图明白自己嘴快闯了祸,怒吼道:“你也配称英雄?不说还想图个痛快?做梦,是好汉敢做敢为,快说!就给你一个痛快!” 扎布苏轻蔑地看着库勒图道:“年轻人,看在长生天的份上,我好歹也是个那颜,就让我体面地去吧。” 库勒图暴跳如雷,作势要打,苏日忙拦住他,道:“算了吧,安答,打死他也不会说的。” 便对扎布苏道:“没错,询问这些俘虏的下落才是我的最终目的,还记得土伦河旁的部落么?你摧毁了我们的家园,劫走我的父母与族人,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千刀万剐你都不过份。看在长生天的份上,按照草原人的传统,我们可以让你体面地不流血地死去。” 扎布苏低头道:“谢谢!” 萧承志道:“扎布苏,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秃鹫吃了?你做那么多坏事难道就没有一丝愧疚?没听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你害了人家,人家还能让你像个贵族般死去,冲这点,你也该吐吐真言了吧?” 扎布苏低头不语,似乎内心在做斗争。苏日道:“女真人设在离原草最近的要塞是在净州,那些俘虏是不是押到那里去了?” 见扎布苏不言语,忽都思扬着匕首叫道:“甭跟他废话了,我看不给他点苦头尝尝,他是不会学乖的,大伙退后,看我的。” 库勒图嚷道:“对,先把他的脚筋给挑了,省得他晚上逃跑,咱们慢慢折磨他。” 这扎布苏不是个服硬的人,一旦打定主意死也不会说的,苏日制止住愤怒的两人,道:“既然我已答应过他,就要守信,不管他说不说,咱们不用再折磨他了,反正净州我是要去探一探的,哪怕那里是狼窝。” 扎布苏听罢,抬起头来,借着火把的光亮,苏日见他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感激的神色。 良久,扎布苏似乎下定决心地道:“我告诉你吧,其实你们猜得没错,女真人将他们押到了净州,至于会不会留在那里我就不清楚了,女真人的帝国天大地大,谁知道他们会被押到哪去。不过你们要是想在净州有所行动就难了,那是金人的地盘,没你们想象的容易。” 苏日朝他点了一下头,感觉自己心头沉重起来,倒不是害怕去净州,而是担心万一女真人将父母他们押到其他地方去了,该从何找起呢?原本以为抓到扎布苏一切就会真相大白,没想到答案还只是一半,且充满了未知数。 ------------ 第109章 风雨净州路 第二天早上,苏日让骑士们将扎布苏提出来,给了他一点吃的。扎布苏的脚筋被忽都思给挑断了,全身提不起力,只能瘫倒在地上。待他吃完后,苏日淡淡地对他道:“扎布苏,现在该让你上路了,我会守约的,让你体面地像个那颜般死去。” 扎布苏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挣扎着道:“谢谢!” 苏日挥了挥手,一个骑士拿来一个装行李的大麻袋,扎布苏倒也毫无惧色,表现得像个汉子,库勒图与忽都思一起将他抬起来,准备倒着装进麻袋中,扎布苏在将要进袋前请求让他最后再看一眼天空,复仇者们满足了他,然后装进袋内并扎紧袋口,扎布苏也并不挣扎。 库勒图与忽都思两人将袋子抬到一个坚硬的地面上平放好,这时六个骑士抬来一块平坦的大石块。苏日注视着他们,此石重量足有二三百斤,抬至麻袋上空,他们看着苏日,等候指令。 苏日坚定地挥了一下手,六骑士突然齐放手,巨石猛地落在装着扎布苏的麻袋上,发出一声闷响,伴随着骨头折断的声音,扎布苏发出一声闷叫,挣扎了一会,良久没了声音。 库勒图俯身倒头看了一下,道:“他死了,安答,你的仇终于报了。” 苏日面朝西方部落的位置,闭着眼作了一番祷告,然后吩咐骑士们移开巨石,挖一个坑将扎布苏葬下。 库勒图有些不解地道:“安答,你已给足了他的面子,让他体面不流血的死去,已经对得起他了。” 苏日道:“既已让他像个那颜般死去,就没必要让他抛尸荒野。” 萧承志道:“扎布苏已为他生前的恶行付出了代价,随着他的死去,他的尸体是没有罪的,我们不能再侮辱他的尸体了,让他去长生天那报到吧,长生天会审判他的。” 此时,扎布苏的那匹白马在一旁看见他的主人死去,不断地嘶叫着,显得非常悲伤。众人被它惊动,惊叹地望着它,看来真是一匹好马,竟然与它的主人有如此深的感情。 萧承志道:“苏日,这匹马怎么处置,看来真是一匹好马啊,就是不知道它会不会屈服于生人。” 库勒图道:“这好办,交给我吧,我会让它服服贴贴的。” 萧承志道:“你可不要把它打坏了,对了,这匹马脚力应该非常不错,我提议给苏日你吧,扎布苏欠你的,缴获他的座骑理所应当!” 这匹白马正是壮年时,体型匀称,非常健壮,是匹不可多得的好马,苏日见了也有些心动,自枣红马丢了后,自己一直没有一匹称心的坐骑,于是满口应允。 库勒图拉过白马,将缰绳交给他,啧啧地道:“安答,你可要注意了,这马可有些烈,加上主人刚去,不会那么容易服贴的。” 苏日笑道:“再烈它也是头已被驯服的马嘛,又不是匹野马,没事的,磨合几天就会好的。” 埋葬完扎布苏后,众人收拾好行李,准备走出这片戈壁。 苏日的打算是:走出戈壁后,直接去净州,鉴于那里有女真人的军队,行动的人不宜太多,二十几位骑士先行回鄂尔伦,四人去净州。 萧承志望着四周茫茫一片的戈壁,到处都是风化形成的奇特的表貌,他道:“我们该怎么走出去?原路肯定是不宜退回,如果往南走的话,又不知这片戈壁到底有多大。” 库勒图道:“往南走的话,那就远了,一旦走出去,又得折返向西才能返回鄂尔伦,没有我们的带领,他们能顺利回家吗?” 苏日道:“净州在草原的南边,对于我们来说,往南走倒是顺路,就是苦了这些骑士了,至于回家的路,只要出了戈壁,找到怯绿连河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萧承志道:“先出戈壁再说吧,要是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在找到怯绿连河后,再与他们分手。” 目前也只好如此了,现在这片戈壁的情况不明,能否顺利走出去是当前的首要任务。 在戈壁转了三天后方才走了出去,朝西走了很久,费了很大的劲,终于找到了怯绿连河,与众骑士分手,由他们给莽尔泰带去苏日的口信。 按扎布苏的交待,只要到达大青山的汪古部,就能找到净州的路。这个部落是突厥人的一支,只不过他们靠近金国地盘,与女真人的关系很好,也许从女真皇帝那里得了不少赏赐,替他们防守金国的边墙要塞,是金国布置在净州边关外的第一道防线。 与鄂尔伦骑士分手后,苏日与他的安答们义无反顾地踏上净州之路,虽然每一个都不知道前方有些什么,将会有多大的困难险阻在等着他们,但每个年轻的心中充满了坚定的意志,以及勇闯龙潭虎穴的豪气。 苏日为自己能有库勒图这样的安答,萧承志、忽都思这样的好朋友而自豪,当他们得知自己要将要去净州时,几乎没有犹豫就主动要求陪自己一起去,虽然自己心有不安,并不愿意他们一起去涉险,但面对他们的这份深切的情谊,如果再推托的话,反而显得自己见外了。什么都不用说,只需要记在心中就行了。 他对萧承志道:“萧安答,这净州到底是个啥样,他们嘴里所说的要塞是如何的?与草原部落的大营有什么区别?” 这个疑问不光是他心中有,库勒图与忽都思也有,当下齐将目光盯着萧承志,萧承志道:“净州我虽没有去过,但也听说过一些大概情况,既然是金国设在边关的要塞,想来一定是戒备森严,净州这个地方是通往金国西京的交通要道。而早在几百年前,净州这个地方就是一个兵家必争之地,鲜卑人、北魏帝国、唐帝国、还有我们的辽帝国都曾在这里经营过,这也算是一个血风腥雨的古战场。” 库勒图道:“这么说净州就是一个水草极其丰美的好牧场了,大家都争着这块肥美的地方放牧?” 萧承志笑道:“可不仅仅在于此,主要在于它的战略地位,净州这个地方是漠南草原通往汉人锦锈山河的交通要喉,关内的农耕帝国为了防止草原上的游牧民族的侵扰,需要在这里筑城挖壕,派重兵防守,而游牧民族为了能从农耕民族那里夺取财富,就需要通过这条交通要道,夺取这座城池才能继续前进,一守一攻,就成就了它的名头。” 库勒图作恍然大悟状,道:“那他们的城池都筑成什么样的?用树木搭建吗?” 萧承志道:“那可不是,你们都没见过城池的样子,那是因为草原部落没有自己的建筑工匠,无法掌握这门技能,这些城池一般都是用巨大厚实的方砖与黄土筑成,有些是用石头砌成,非常坚固,城池一般呈四方形,四个方向开一个大门,城墙一般筑得很高,足有几丈高,城墙上布置防守的士兵,战时,城门紧闭,防守者在城墙上对城下的敌人发射弓箭、石头、火球等。所以说没有一定的攻城器械,很难攻入,而盲目的进攻只会招致惨重的伤亡,这就是要塞。” 苏日三人听完萧承志的描述后,一时无语,都在脑海里去勾勒要塞的样子,这要塞这么厉害,竟然能挡住骑兵前进的道路。在苏日心里,草原骑兵是无所不能的,在草原上来去如风,攻敌如风卷残云,想不到骑兵在要塞面前也有望墙兴叹的时候。 便道:“那要塞一般都筑多大?这可需要多少材料?那些砖从何而来?” 萧承志道:“这些城堡视城市的大小而定,像有些大城市,人口众多,就会筑得大些,比如帝国的都城,州府驻地都会筑得大而且险要,有些还会将要塞筑在山上。百姓的生活都在要塞内进行,遇有险情时,可以得到城堡的保护,要塞里除了军队、百姓、手工艺者、还会有管理要塞的文武官员,他们是代表君王制理一方的大吏。至于你提到的砖来由,这又得归功于汉人的发明创造,据我所知,这些砖是用一种土,经过水的参与一起搅拌,并用固定形状的工具制模,然后装入土窑,用火烧一定的时间后方成为一种坚固、耐用、防火与水的建筑材料。” 萧承志的话让这些草原勇士们大开眼界,汉人真是一个智慧的民族,让人惊叹。看来这净州就是这样的一座城市,不过如此险要的高墙要塞,且兵多将广,再也不像在草原上作战了,复仇者们能在那里得心应手嘛? 萧承志望着南方无尽的草原道:“这净州既为金国的边关要冲,我想驻扎的军队应该有几千乃至上万人,加上百姓官吏、商人,这座城市想来不会太小,应该是很热闹的。我听说在临近净州的草原上有一个部落叫汪古的,不知你们以前对他们是否有过了解?” 苏日道:“我以前听父亲说起过这个部落,似乎有些实力。” 库勒图赞同道:“我以前也听我父亲讲过,这个部落能动员几千战士,也算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只不过他们的草场离金国地盘较近,与草原上的我们这些部落较远,平时也没怎么与我们打交道。他们像塔塔儿人一样,与女真人交往甚密。” 忽都思道:“那这样的话,他们也是金国人的狗了?咱们往南走会不会经过他们的地盘,双方会不会起冲突?” 萧承志道:“这也正是我担心的,听扎布苏讲,汪古人似乎受过金国皇帝的封赏,为他们守堑壕的,这堑壕肯定就在净州一带,汪古人的地盘刚好处在金国与草原的相接地带,咱们要去净州,肯定会通过他们的地盘,至于他们会不会让我们通过是个疑问。” 库勒图道:“要是哪个敢拦着我,我就砸烂他的狗头,打一只少一只。” 苏日道:“咱们目标少,就四个人,能对他们构成什么威胁,又不是领着一支骑兵,应该没有什么麻烦,何况净州是连接草原与关内的城市,肯定有不少商人来往,难不成汪古人都要拦着?咱们也可以混在过往的商队里面混过去嘛。” 忽都思道:“可咱们都带着兵器呢。” 苏日笑道:“草原人哪个不随身带兵器的?商人也要带武器,很正常嘛,没事的,咱们见机行事。”众人这才放下心来。萧承志道:“兄弟们,啥都不要担心了,咱们可不能被自己弄得畏首畏尾吧?” 库勒图拍着后脑瓜笑道:“对啊,管他什么汪古人、女真人,弄得大爷我不高兴,照样砸他个稀巴烂。” 四人重新说笑着,吟唱着,朝无尽的草原深处奔去。去净州途中的风雨历程暂且不表。 ------------ 第110章 守堑壕的汪古部 按扎布苏的交待,沿着辽阔的草原一直往南走,只要遇到一道漫长而望不着边际的界墙时,就意味着快到金国的地盘了,汪古部定会活动在那一带。 在与鄂尔伦骑士分手后,苏日四人从战利品中抽出了几匹马带上,这也是按照萧承志的主意,因为去净州后,那里的吃喝住宿都是需要银两的,带上几匹马刚好可以在那里卖掉,以作四人的盘缠。 苏日一路走来都在驯服缴获的扎布苏座骑,这畜生开始很不合作,脾气非常暴躁,当然开始苏日也会给它一些苦头吃,马毕竟是草原人最好的伙伴,而且是通人性的,磨合一段时间过后,这匹白骏马开始从失去原主人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渐渐熟悉了苏日的驾驭,这匹马的脚力非常好,奔跑的持续时间比一般马匹长,短程冲刺能力出众,把三个伙伴的座骑都给比了下去,确实是匹不可多得的良驹。 一行人朝南走了半个月,还没到达汪古部的领地,由于没有向导,且南方草原的路对他们来说都是第一次走,非常的陌生,只知道经过了无边的草原、沙漠、戈壁、河流、湖泊,有时还要绕道而行,可能耽误了不少时间。 按萧承志的说法,要是草原上修了官道驿站就好了,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茫无目的地乱跑。据他介绍,这官道驿站在中原地区修得四通八达,金国境内也修了这样的官道,这种官道的好处很多,可以以最快捷的方式到达目的地,而不用担心会迷路;同时这种官道有利于运输以及情报的送递。 这些官道一般都以京都为中心点,辐射至帝国的每一个州府,皇帝的命令从京都发出到达各州府,而辖区内的军情、民情、政事则通过官道驿站送达到皇帝的手上。 苏日听了萧承志的介绍,道:“修筑这样的官道,需要不少人力吧?” 萧承志道:“那当然,这需要役使大规模的劳夫才能做到,但建成后却是非常的便利,据说中原汉人早在千年前就开始修建这种便道了。” 忽都思道:“要是咱们草原上也修建这种驿站官道那该有多好,我们不用走得这么辛苦,这一路下来,几乎没见多少人,要是有驿站的话,我们的吃喝住宿不成问题,这大秋天的,晚上在野外宿营还真有些冷呢。” 萧承志道:“那得等一个统一的大蒙古国出现后,也许才有实现的可能性,当然这还要看统治者是否有雄才大略,否则按现在这种状况,很难啊,谁也没有实力动员这么多人来修建这种浩大的工程。” 库勒图道:“这些事就留给未来的统治者们去想吧,我觉得这草原也挺好的,一望无际,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多自在啊,修个什么官道,反而还要受它的约束,累!” 忽都思道:“黑大个,这你就小看它的作用了吧,刚才萧兄已经介绍过它的好处了,比如那次我们护送萨满师去斡难河,要是有这种官道的话,我们就不会误入沙漠走冤枉路了,当然像我们现在要是有官道的话,也许我们早就到净州了。” 库勒图道:“那倒也是,赶明儿回到鄂尔伦,我也组织人马修一条驿道试试。” 忽都思笑道:“行了,就你们那点人想修驿道?” 苏日算算时间,已在路上走了二十天,也该到汪古部的领地了。南部草原的风景与北部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只不过这里的山脉湖泊没有北边多。 这天,他们刚翻过一处草坡,前方的草场上发现了几座蒙古包,散落在枯黄色的草地上,附近山坡上的林子很漂亮,有黄色,也有红色,在一片单调的枯黄草地上让人赏心悦目。 四个人非常兴奋,终于看见人家了,虽然不能确定是否已进入汪古部,但至少可以从他们嘴里打听到一些情况,待他们策马靠近蒙古包时,在草场附近打草的牧民发现了他们。 苏日向一个中年牧民打招呼,上前搭讪,中年牧民见他们不像恶人,倒显得热情,停下手中的活,走上前来聊了起来。从他的嘴里得知,这里已是汪古部的领地了,只不过离部落的大营还有一天的路程。 苏日问道:“这里离净州还有多远?” 中年牧民道:“你们到达汪古部大营后,往南走不久,就会遇到边墙,过了界墙后,往南走一天就能到达净州,你们去净州干什么啊?年轻人。” 苏日道:“我们是马贩子,想去净州看看那里的行情。” 中年牧民打量了他们一下,道:“原来是这样啊,净州是边境的城市,那里有较大的巿场,什么交易都有,很多商人都在那里做买卖的,看样子,你们是第一次去那吧?” 苏日答道:“是的,你刚才提到的边墙似乎在净州以北,这边墙是怎么回事?” 中年牧民道:“这边墙是金国皇帝修建的,听说有好几千里长,西头这一段刚好在我们汪古部境内,建成距今也没有多少年头,由我们汪古部负责守卫。” 苏日道:“修这个是不是针对蒙古人的?” 中年牧民点头,道:“是的,我们汪古人守着界墙,而女真军队则在净州内驻扎着,如果北边有部落试图侵扰净州的话,则需要先通过我们的地盘,才能越过界墙。” 苏日道:“那我们能通过你们部落守卫的那个界墙吗?” 中年牧民笑道:“你们是商人,又不是领着军队,当然可以自由出入边墙的。” 谢过中年牧民,一行人继续朝南赶路。 萧承志道:“看来我们通过边墙是不成问题的,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 苏日点头道:“是啊,只要不是领着军队,普通百姓又能对净州造成什么威胁呢。” 萧承志道:“这汪古人替金国守边墙,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啊,女真统治者还真有一套,知道利用蒙古部落对付蒙古人,一旦净州遭到侵略,首当其冲的就是汪古部落,有汪古人替他们挡着,既能为他们争取备战时间,又能借机消耗蒙古各部的实力,这招真够狠的。” 苏日赞同道:“可惜汪古部的大首领却不这么认为,女真人给他们一点甜头尝尝,他们就找不着北了。” 四人渐渐进入了一马平川的大草原,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大地苍黄一片,让人感叹汪古部落的领地真是一块好牧场。 那个中年牧民没有说谎,一天的路程苏日他们就到达了汪古部的大营,这是一个几千人的大部落,连绵的帐篷与蒙古包扎在苍穹之下,小股的马队不时在草场上奔驰着。 到的时候正赶上汪古部的一个大集会,集会设在平坦的草场上,远远望去,人山人海的样子,一片喧闹之声。 库勒图望着远方的人群道:“这个季节,难不成汪古人还在搞那达幕大会?” 忽都思道:“有可能,你看那些奔驰的马队,似乎在赛马呢。” 库勒图呵呵笑道:“那肯定会有摔跤这个环节了,说到摔跤,我还真有些手痒,要是能有机会会会这些汪古部的勇士就好了。” 苏日道:“那还不容易,要是真有摔跤的,你也混进去呗,反正人多眼杂的,谁会注意到你啊,要是能把那些汪古部的勇士都放倒,那你就夺到头彩了,呵呵,没准哪个汪古的姑娘就看上了你。” 库勒图道:“我倒是很想这么做,就怕到时汪古部落的人脸上挂不住了。” 说笑间,四人来到了人群中,围观的人中有牧民也有武士,围成几圈,几乎难以挤进去,场子中央发出阵阵欢呼声与喝彩声。 库勒图在马背上直起身子,将脖子伸得老长,想看清场子中间的状况,看了一阵,缩下身子,摸着脖子道:“酸死了,他们还真是在搞那达幕呢,这会正在比试射术。” 苏日站在圈外,留意了一下这些汪古人的着装,那些普通的牧民着装与蒙古人没有多大的区别,那些武士也差不多,只不过他们佩带的兵器有些微的区别,他们的兵器似乎比草原部落更精良些,这也许是离中原较近,一些先进的冶炼技术传给他们的缘故。 此时,一个年长些的牧民听到他们的对话,回头打量了一阵,道:“你们是过路的吧?我看你们不像是本地人。” 苏日答道:“是的,我们是去净州贩马的商人,请问你们这里是搞什么活动,这么热闹。” 牧民答道:“这是我们的选拨勇士的大赛。” “原来是这样啊,那一般都是些什么人参加?有什么讲究吗?” 老牧民回过身来,捋着胡须,道:“部落里的男人都可以参加,将从射术、马术、格斗等环节考核,胜出者将会加入王爷的卫队,那将是莫大的荣耀。” “王爷?哪的王爷?”苏日不解地问道。 老牧民显得很惊讶,道:“你不知道?不过你们是外地人,不了解也难怪,王爷是我们部落的最高首领,当然这个封号是金国皇帝恩赐的,主摄叔、阿剌兀思剔吉忽里两位首领因为金国守边有功,相继被封为北平王。这不,现在正在为阿剌兀思剔吉忽里王爷挑选卫队。” 苏日道:“原来是这样啊,难怪有这么多骑士来参加呢。” 老牧民点头道:“可不,能入王爷卫队,既是一种荣耀,还能得到不少封赏,谁都想加入呢,要是我老汉年轻十几岁,我也会参加的,呵呵。”老牧民说着,又回头去关注场地内的赛况。 苏日道:“这里离边墙还有多远?” 老牧民回头指了指南方,道:“直走半天,在大青山附近就会遇到边墙,那里的守卫军是我们汪古部人。” “我们能自由出入边墙吗?需不需要手令什么的?” 老牧民看了他们一下,道:“你们是商人,例行检查一下就可以放行的。” 与老牧民聊天中,苏日已打听了去净州的路线,又看了一阵比赛,方才离开汪古部的大营朝南而去。 ------------ 第111章 边墙要塞 离开汪古部大营,天地苍茫一片,平坦的草场望不到边,苏日四人八骑在宽阔的草地上跑了多天,直到望见了远方地平线尽头的一条黑线后,他们才意识到,前方就是大青山了。 越靠近远方的山脉,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不时会碰到商队与三三两两的骑士,这意味着,边墙很快就要到了。 他们也融入到那些来往的商队中去,此时脚下的草地竟然被来往的人马踩踏出一条路来,虽然路面上并非不毛之地,但较之路两旁疯长的草,仍然在向人昭示着这里是草原通往中原的繁忙要道。 四人紧跟在一个十几人的商队后面,这个商队有着二十多头骆驼,悦耳的铃声响彻大道,驼背上载满了草原出产的皮毛及其他特产,看样子他们是准备去净州做买卖的。 苏日借机又与商人搭讪聊天,问了很多关于净州的情况,直到库勒图过来拉着他方才作罢,原来他们已快到所谓的边墙了。 苏日见库勒图的眼神就像发现了一件非常稀罕的至宝般,顺着他的手指朝前看,眼前的情景虽谈不上震憾,却也让他惊叹不已,相信此刻自己的眼神定如同库勒图一般。 不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岭自东向西延绵,而在这些高低错落的山岭上,则修筑着连绵不断的城墙,看上去非常的雄伟,在各个呼应的山顶制高点上,则耸立着一个高台,这些突兀在顶峰上的城台,显得更加的险峻。 萧承志说那些又称峰火台,顶上存放着干狼粪与柴禾,遇有敌情时可以点着,就会有冲天的浓烟升起,附近的峰火台也会点起,如此递增,一直传到很远。 除了萧承志,苏日与库勒图、忽都思都是第一次看见这种防御工事,每个人心里的感受都是复杂的。将城墙筑在连绵的山脊上,这将是多大的一个工程,徒手翻越这座山脉尚且费劲,何况上面还有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防守者居高临下,占尽了地利,可以毫不费力地击退来犯之敌。 苏日暗想这要是摆在任何一个草原部落的军队面前,都将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 萧承志在一旁看着三人稀嘘的样子,笑道:“怎么样,兄弟们,开眼界了吧?我想这种防御设施在你们草原部落上几乎闻所未闻吧,这只有一个强大的帝国方能有实力做到这点。” 苏日道:“这山顶上的城墙都是拿什么做成的?” 萧承志道:“砖石结构,配上一定的黏土。” “如何将砖石堆砌得如此牢固?要知道那可是在逶迤起伏的山顶上。” “这有何难,在那些建筑工匠们的面前,没有办不成的事,他们可以巧妙地依着山势,将每块砖石恰到好处地堆垒起来,并且可以使用很多年而不倒塌。” “这将需要多少人手方能完成如此大的工程?” 萧承志道:“女真人统治的区域广袤,人口众多,征上个十几万劳役不成问题,在他们眼里,只要修成这些边墙,就能一劳永逸地解除来自北方的威胁,其实他们错了,再好的工事也有被攻破的时候。” 库勒图望着山顶上的城墙,道:“难啊,你还没爬到山顶就会被弓箭射死。” 忽都思道:“对了,咱们怎么过去啊,难不成还要爬到山顶通过不成?” 萧承志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商队,道:“跟着他们就会有路的,前方肯定会在较低地势设置一道供过往的城门。” 这样随着商队前行,离城墙越来越近,已能看到插在墙上的旗帜,以及来回走动的哨兵影子。那些城墙上隔一段距离就会设置一个跺口,上面留有一个方孔,苏日猜想应该是作了望与射击用的。 跟着商队走不久,就看见了一座城门,萧承志说得没错,这处城门设置在两山之间的一个坳口处,从两旁山脊上延伸下来的城墙在谷口处汇合,一道高大的城门将它们连接起来,城门上端建有一座敌楼,汪古部落的标志性族旗――蓝色绣有图纹的旗帜插在城墙上,迎风飞舞。 萧承志道:“过了城门,穿过坳口,南边定是去净州的路了,我们跟上前方的商队,与他们一起过关。” 大伙依言紧策战马,追上了商队,此时离城门不到二十米远,苏日抬头观察了一下前方的城楼,从城脚到上面的敌楼,足有几丈高,上面站着一些汪古部的武士,百般无聊懒懒地看着城门下进出的商队。城门宽度约可并排通过五骑,门口两端站着四五个士兵,正在对进出的商队盘问。 苏日有些紧张地对萧承志道:“我们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萧承志道:“应该不会,我看他们也只是例行公事地问问,不过咱们还是要谨慎些,不要太张扬了。” 说话间,前方的商队已停了下来,城门口那四五个士兵与领头的商人说着话。这些城墙是用山上的石头砌起来的,城墙脚外堆放着一排排尖木桩构成的拒马,这玩意对于快速冲刺的马匹有着一定的阻碍作用。离城门五米处是一条宽约三米、深两米的壕沟,显然是人工挖掘的,不过里面没有积水。一道从城门楼上放下来的宽大吊桥横在壕沟上,作通过壕沟的通道。 在壕沟旁扎着一些帐篷,看上去应该是这些守城士兵的住宿地。这些汪古部士兵身着皮甲,戴着皮具制作的帽子,他们的战刀不像蒙古人惯常用的那么弯曲,略显得长些,似乎受女真军队兵器的影响。 此时,前头的驼队开始动了起来,看样子放行了。苏日与萧承志走在驼队的后头,库勒图与忽都思赶着四匹马跟在后面。 缓慢地通过吊桥,来到城门下,那几个汪古部士兵盯着驼队一一通过,看见苏日与萧承志通过时,那士兵朝前面的商队看了看,以为是一伙的,什么话也没说就放行了。 苏日心里暗自高兴,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刚准备进城门,身后的库勒图忽都思两人却被汪古士兵拦住。 那像个小头目般的士兵指着库勒图道:“你们是哪个部落的,想去哪?” 苏日见库勒图似乎很不痛快,在马背上斜眼看着那士兵,也不回答。那士兵提高了声调,道:“问你话呢,黑小子。”库勒图顿时变色,伸手提起了锤柄。 一旁的忽都思拦住他,指了指身前的马匹,道:“我们是贩马的,想去净州碰碰运气。” 那士兵歪着头,上下看了他俩一阵,道:“我看你们不像马贩子吧,为什么要带着兵器?是不是想去净州闹事?” 库勒图性子刚烈,当下就与那士兵顶嘴吵了起来,另外四个士兵也围了上去,双方箭拨弩张的架势,苏日一见情势不对,忙与萧承志赶过去。 那士兵拎着马鞭,指着库勒图道:“哪来的混小子,敢在我们这里撒野,我看你根本不像个马贩子,给我下来!”言罢作势要去拉库勒图下马。 萧承志上前,陪着笑,隔开那士兵,道:“军爷,您误会了,我们确实是想去净州做买卖,我这位兄弟第一次出远门,什么都不懂,他是个愣头青,言语上多有冒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望多多包涵!” 苏日也凑上去道:“咱们草原部落都有随身携带兵器的习惯,再说我们是贩马的,不带兵器也不合适啊,万一遇到强盗岂不糟糕?纯属防身之用,军爷不用多心,净州兵强马壮,我们这几个人敢不规矩吗?” 那军士听俩人这么一说,脸色有所缓合,道:“你们俩倒是会说话的,倒是那黑小子整个一傻蛋,你们可要看好他啊,这要是在净州可就没我们这么好说话了,女真人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的。” 库勒图听这兵士骂他,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握铁锤的手青筋暴起,所幸有忽都思在一旁拦着他,苏日又连连向他使眼色,方才压住他的火气。 这时,从头顶上的城跺间探出一个头来,朝下喊道:“发生什么事了?这般吵闹?” 苏日仰头看那人,似乎有点像是一个头领,萧承志低声拉着那士兵,道:“军爷,看在大家都是蒙古人的份上,还请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我们初来咋到的也不容易,不要惊动上头的人。” 那汪古部士兵迟疑了一下,仰头冲上答道:“没事,没事!” 城跺上的人又缩了回去,苏日与萧承志少不得又是一番行礼作揖陪尽笑脸,并且偷塞给他一块皮具方才作罢。顺利穿过城门。 库勒图愤愤不平地道:“你们为什么要拦着我,我真想将那几个家伙的头颅砸个稀巴烂,看这帮狗杂种神什么气。” 苏日叹口了道:“安答,没办法,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我们凡事还得忍让才是。” 库勒图道:“安答,我只是生那帮狗仗人势的家伙的气,守着一个破城墙,说白了不就是替别人看门的狗吗,老子都不将他的主子放在眼里,这帮狗东西,惹怒了老子烧了他这个狗窝。” 忽都思忙捂住库勒图的嘴巴,他这大嗓门一路上大喊大叫的,引起一些路人的注意,这些人中有商人、牧民、也有汪古部的骑士,万一又引起纠纷就麻烦了。 萧承志道:“要是我们手头有银两,那家伙早就不吱声了,我们也不用低声下气的求他,待到净州后,卖了这几匹马,办事就会顺多了。” 穿过坳口后,眼前的地势渐渐变得宽敞起来,坳口旁分布着一些守城士兵与供过往商队歇脚的帐篷,当然还有粮草及军马厩,从帐篷数量及要塞活动的士兵来看,这里大约有一二百人。 走出大青山,重新又回到了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大伙的心情又舒畅起来,渐渐忘掉了关口上的不愉快。路上除了偶遇一些过往的商队,几乎没有看见放牧的部落,但这并不代表这片草原是落寂的,曾经它可是兵家必争之地,金戈铁马,演绎了多少英雄往事。 ------------ 第112章 初识城市 离净州城越来越近,马蹄下的草地渐渐稀疏,大片大片的沙砾地取代了丰美的草场,这些坚硬的地表上,偶尔覆盖着一些耐旱的植物。在这片看上去宽阔而略带些荒芜的大地上,净州城远远地出现在南方的地平线处。 在广阔的天地交汇间,这座城市显得很渺小,孤零零的如同突兀在平地上的一处山丘或是高地。这就是萧承志一路上介绍的城堡要塞吗?也许是距离太远的缘故,苏日并不认为它有多么雄奇。 然而随着距离不断地拉近,这座城市在他的眼中不断地放大,才逐渐改变它在自己心目中最初的印象,无法不让人感叹它是草原上的一座雄伟的建筑。 这座城堡整体呈方正状,通体发黄,也许与它的自身建筑材料有关,城墙应该是用周边的黄土筑成的。正中照例开着一道高大的城门,城门上建着一座两层高的敌楼,四周有着飞檐,一根高大的旗杆竖立在敌楼旁,上面悬挂着一面杏黄的大旗,在秋风中迎风怒舞,在阳光下格外显眼,萧承志说那是代表金国的标志性军旗。 城门两旁是长长的城墙,略比城门建筑低矮且靠后,向东西延伸,足有两公里长,上面是整齐的城跺口,看上去非常的对称,城墙的尽头上各建有一处较矮小的建筑,比城墙略为突出。这座高大方正的城堡,四个方向各开了一道城门,远望去除了这些城墙与上面高大的敌楼外,几乎看不到城内的建筑物。 苏日疑惑地问道:“萧安答,这就是你说的中原人惯用的要塞城市?” 萧承志道:“差不多,汉人的城市、女真人的城市几乎都是这种建筑方式,这些城墙一般都有几丈高,有些重要大城市会修得更高大险要,出入城市全靠这几个大门,战时城门关闭,百姓、官吏与他们的财产都被关在城堡内,只要城堡不被外敌攻破,他们就可以得到很好的保护。这就是中原农耕民族惯常采用的聚居点,一经住进城堡,基本上很少离开的,因为城堡就是他们的家乡,这点不像草原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收起帐篷就走,支起帐篷便是家。” 苏日道:“那他们吃的喝的从何而来?” 萧承志道:“在这些城堡的周围一般都散布着大片的农田,生产就在城堡的效外进行,那些散布在农田间的乡村百姓将他们种出来的粮草给养输送进城堡,供应内面的军队、官吏、地主、手工艺者,当然这些城堡也要为周边产粮区提供庇护,保障那里的生产安全进行。” “这么说,农耕民族的生活地点是固定的,他们有着固定的农田与固定的家?而不像我们草原游牧民族则逐水草而居,飘零不定,一生都在马背上度过。” “对,这就是两个不同民族的区别,咱们草原部落的主要财产就是牛羊牲畜,遭到威胁可以远徙到其他有水草的地方,而农耕民族就不行,那些农民的主要衣食来源就是农田土地,这些是无法搬走的,所以为了保护这些财产,他们就得筑要塞,兴建城堡。” “这么说,这些农民平时住在城里,干活时就去城外的田地里?” 萧承志笑道:“农民哪有这般福气,他们只能住在田地间的乡村里,城堡是供贵族、官僚们住的,当然也有一些生意人、手工艺者。就像草原部落一样,部落贵族与那颜们统领着部落里的那些低贱的哈撒出,都有两级分化,这点到哪都是一样的。” 说话间,四人已到了高大的城堡前,风沙在墙面上留下了许多斑驳的印记,当然上面也有许多战争留下的痕迹,在秋风中显得有一丝苍凉。 城墙上一些女真士兵走来走去的,抬头仰视高大的城门,给人一种视觉的冲击,这比北边汪古部守卫的边墙关口雄伟多了,圆拱状的大门上,一道用城砖砌成的字篇嵌在墙体上,上面用女真文写着两个字,应该就是“净州”的意思。 城门建筑整体突前十几米,一道宽四米左右的堑壕横垣在城墙前,堑壕后是用尖木桩组成的一排排障碍物,这些设施无非就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城堡,不让敌人轻易地冲到城墙下。 穿过吊桥,萧承志示意大家下马步行,苏日理解他的举动,骑在马上比较惹眼,确切地说,自己现在已身处金国的疆域,凡事都要低调,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这次不是来游玩的。 高大的城门后是两道分开靠在墙壁的大门,用巨大的厚木板制成的城门周端用铁皮包裹着,生锈的铁皮与破旧的木板彰显着这座城池的古老岁月。 城门口站着几个女真士兵,又见到女真军队了,对于苏日他们来说已经不陌生,这些戴着皮甲帽,帽沿两侧悬挂着长长狐尾,身着皂衣的女真人并没有什么可怕的,苏日已在草原上与他们交过手。 不过此刻马上就要进入净州时,他的心里不竟莫名地感到一丝紧张,说不出是什么原因,苏日不知道库勒图、忽都思他们是否有同感,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起来,倒不是惧怕这些军士,可能是第一次身处在雄关下,亦或是进入一个强大的帝国领地并且要与他们为敌而产生的一种莫名的刺激感吧!苏日在心里默念:净州,净州,我来了!你就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 这次非常顺利,女真军人没有盘问他们,只是用一种傲慢的眼光瞧着他们,用女真话大声说笑着,虽然苏日听不懂,但也猜到定不是什么好话,女真人也许从来就没这些来自北边的被他们称为‘蛮人’的蒙古人看在眼里。 库勒图与忽都思赶着马匹当先进了长长的门洞,透过门洞,苏日隐约看到城内的一些情景,似乎有一条大道连着城门,大道两旁建着房屋,一阵阵喧闹声从街道传来。 库勒图与忽都思已走过门洞,进入了街道,在那里大呼小叫起来,看样子,眼前的热闹情景给这两小子造成了不小的震憾。 萧承志笑道:“我也有好久没到过城市了,记忆中只有很小的时候父亲带我去过,那种感觉至今记忆犹新。” 前头的库勒图与忽都思已进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在那里东张西望的。顺着人流苏日与萧承志也走出了门洞,第一次看到城堡内的热闹的情景,他不竟驻足以望。 靠近城墙的一些建筑物似乎是军事设施,足有十骑并排宽的黄土大道笔直通向远方,街道上人来人往的,有牵着马匹的、牵骆驼或推着独轮车的商队,各种装束的人都有,除了熟知的草原部落装束外,就是女真人的装束,还有很多穿着不认识的民族服饰的人;留着小胡子,戴着白帽的是畏兀儿人;裹着白袍、围着头巾的据说是来自更西边的商人;还有将整个头发扎在头顶上,梳成一个大发髻的中原人。这些人用各自的语言交谈着,构成热闹街景的一部分。 大道两旁是整齐的房屋,这种房屋是金国的格调,当然更多的融入了中原与边塞的风格,这些房屋建得还不到城墙一半高,用土或是砖筑成的墙,色调是那种单调的土黄色,给人一种苍凉感,顶上是用一种叫做‘瓦’的材料履盖。临街的房屋都开着门窗,一些人进进出出的,我在沙漠绿洲见过这种建筑布局,知道这些临街的房屋都是些做买卖的店铺。这些店铺有吃食店、手工艺品、铁匠铺、客栈等等,顺着街道一直延伸到远方。在这些临街房屋的后面是一排排错落有致的民居,鳞次栉比有秩序地排列着。 库勒图与忽都思兴奋地看着眼前热闹的场面,苏日回望城门处,城墙上一些军士在秋日的阳光下慵懒地聊天打发时光,或者倚在城跺旁观望脚下热闹的街道。 各家店铺自家屋檐下悬挂的招牌旗帜各种颜色的都有,给苍黄的建筑物增添了许多活力。前头的库勒图指着一处冒着气的店铺回头喊道:“安答,这里有一家经营牛肉汤的人家,太香了,我都要流口水了。” 苏日使劲闻闻,果然一股久违的肉香窜入鼻内,勾起了无限的食欲,库勒图站在店门口,看着那口盛着翻滚倒腾热汤的大铁锅移不动步了,煮熟的大块牛肉随着煮沸的汤汁上下窜动,热气从大锅飘到街上,大伙使劲咽了下口水。 店铺主人在屋内笑看着他们,看他的装束像蒙古人,果然他用蒙古话向四个年轻人打招呼。大伙都很高兴,凭添一股亲切感,库勒图准备踏步入内。 萧承志喊道:“库勒图,先别进去,我们还没卖掉马匹呢?没有银两他们是不会卖给你的。” 库勒图犹豫着,一会看看锅内的牛肉,一会看看苏日,粗大的脖子上喉节动了几下,这小子这会正使劲咽口水呢。苏日朝他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库勒图极不情愿地收回步子。 苏日遂朝老板打听马匹交易地,得知这个地方在东街。需要沿着北街一直往南走到路口处,再朝东走方能到达。四人顺着人流朝街南走去,沿街的一些铁匠铺发出清脆的敲打声,屋檐下悬挂着各种制成品,有马蹬、鞍具、蹄铁以及各种兵器。 中原人经营的服装面料店摆着色彩鲜艳的绸缎,非常的漂亮,自然吸引了不少女人在店里挑选着,苏日暗想,要是塔娜在的话,她一定也会很喜欢的。 便特别留意了一种摆在窗后的料子,薄如蝉翼,有几种颜色供选择,于是暗暗记在心里,等换了银两,一定要抽时间买一个送给塔娜,这种料子似乎是用丝制成的,系在塔娜的身上一定很美! 畏兀儿人除了经营食店外,有的还卖一些干果,以及漂亮的地毯。畏兀儿人的主食主要也是羊肉,他们开的食店门前总是会围着一些人,这些人都是被他们烤的羊肉串吸引去的。这些畏兀儿人将大块的羊肉用木签串起来,撒上香料在碳火上烤,烤得滋滋作响,冒起的青烟窜得老高,当然诱人的香味也随着这股青烟俘虏每一个过往的路人的味蕾。苏日他们也不例外,少不得最后又得强咽口水忍痛离开。 中原人与女真人经营着一些客栈以及裁缝店,当然也有他们开的吃食店,他们的食店与蒙古人、畏兀儿人开的店相比,显得更加的阔气与精致,除了也有一些小吃店,更多的经营比较精细的菜,进出这些店面的人都是些官吏大商贩。 四人走在大街上目不暇接,太多的新鲜事物不断地涌入他们的脑海里,大家都努力地去记住眼中看到的东西,但看了这个就忘了那个,以至于苏日怀疑自己的记忆容量是否能装得下它们。 不知不觉就到了城市的中心地带,站在这里顺着四条大道朝前望,都能望见远方城门以及上面高高的城楼。南边的街道相对要冷清些,那里有一些建筑比周围的气派得多,高耸的飞檐显示着主人的权威,这些建筑算是城内最高的了,门口还有一些军人站立着,萧承志说那里就是净州州府衙门,净州的最高官吏就住在那里。南街上不时会看见官兵活动,可能军队的大营也在那一带。 ------------ 第113章 侦查 较之南街,东街与西街则又热闹起来,如同北街一般,按照那个蒙古店主的指引,苏日四人径直朝东街走去,目前的迫切问题是尽快将马匹变卖换得银两,以解口腹之欲。 东街的商铺较多的是皮具店,这些店主大部分是蒙古人,还有一些畏兀儿人与西夏人。他们除了经营皮毛制品,还提供原始的毛皮。 街道两旁有许多较窄的巷道,一直通向较深的民居区。从净州城的规模与人口来看,应该在万人以上,当然军队的数量目前不清楚。 走了一阵,方才看见一处马匹交易地,不用提示远远地就能望见,门口进出的都是牵着马匹或是牛羊的买卖人。越走近场地,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动物粪便味。 库勒图眨着眉头骂道:“他娘的,老子还没进食,被它给破坏的毫无食欲了。” 忽都思留在大街上看管座骑,苏日与萧承志库勒图牵着要卖的马从木建的大门进去,里面是个比较宽敞的场地,四周用土墙围着,中间隔成许多道马厩,市场闹哄哄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牲畜鸣叫声响成一片。 这里还是个屠宰场,临西的一边一溜儿摆着许多案桌,已被宰杀的牛羊肉摆在上面,案桌上方的铁钩上还挂着大块大块血淋淋的肉。那场景虽然苏日没少见,但如此规模仍然有些触目惊心。 库勒图边捂着鼻子边分开人群道:“这里怎么这么乱?交易区怎么还没到,憋死我了。” 苏日见库勒图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肯定是难以忍受,其实自己与他有着同感,这里的气味太浓了,而且杂乱不堪,真佩服这里面的贩子,长年累月地呆在这里。 很快,三人就挤到了马匹交易区,找了一个蒙古马贩子,将四匹马悉数卖掉,一番讨价回价,换了五十两银子。 其实对于银两的价值衡量苏日与库勒图是完全没有概念的,于是交换的事完全由萧承志去操办。从马贩子手中接过沉甸甸的几大碇银子,有十两一个的,有五两的,萧承志想了一下,又将十两银子换了一些碎银子,又换了等值于五两银子的铜币。 库勒图从萧承志手中拿过一碇银子,在手里把玩了几下,道:“还挺沉的,这玩意到底是用什么做的?竟然到哪都能吃得开。” 苏日注意着库勒图手中的银两,这沉甸甸的东西,通体略白,带着点暗灰色,也搞不明白这东西如此贵重并且能作为价值衡量工具的理由。 萧承志接过库勒图手中的银两,道:“别弄丢了,伙计,这可是我们接下来在净州城衣食无忧的保证,没有它就完了。” 苏日道:“萧安答,这银子就由你保管吧,反正怎么使用我们还不明白,对了,你刚才换的那些钱币作何用?” 萧承志将手中一串铜币抛了一下,道:“这是铜钱,也只能在金国的地盘内使用才行,出了金国就不好使了,我们可以将它作零钱用,像街上的那些小吃之类的可以用它支付,不需要掏出银两,比如我们去买一串畏兀儿人烤的羊肉,给他铜币就行了,你要是给人家一大碇银子,人家还要找零碎银子给你,双方都麻烦。” 原来是这样,萧承志拍拍库勒图的肩膀,道:“别想了,兄弟,现在我们需要找的是先去街上痛快吃一顿,别的事统统抛到一边。” 库勒图双眼发亮,大声道:“好!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走!”三人很快就从市场里挤了出来,找到等待的忽都思,四人各拉着坐骑朝北街走去。 东街的食店比较少,也没有北街热闹有气氛。到北街后,四人径直冲进一家蒙古人开的食店。屋子里摆着七张桌,四五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我们四人占了一桌。 刚站定,一身蒙古人衣着的老板就上来招呼了,看了四人一下道:“几位客人是从北边来的吧?”苏日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店老板打着哈哈道:“几位的打扮就告诉我了啊,怎么样,想来点什么?” 库勒图道:“你们有什么?” 店老板腰板一直,道:“草原人的吃食我们都有,牛肉、水煮羊肉、烤羊腿、杂碎、奶酪……” 库勒图一把拦住店老板,道:“打住,先切上五斤牛肉来,然后给我们一人来一碗汤。” 店老板念了一遍,道:“几位稍等,我这给你们安排去。” 五斤牛肉很快就被端了上来,库勒图一马当先,拿起匕首割了一大块嘶咬起来,大伙学着他的样子,拿起牛肉块狼吞虎咽起来。算算时间,四人已有大半个月没有吃到这么香的牛肉了。最后四人共计消灭掉了十斤牛肉、两大盘烤羊腿、八碗羊杂汤以及奶酪,方才满意地打着饱嗝离开食店。 从食店出来后,天色已不早了,库勒图打着饱嗝,抹了一下嘴上的油,四处望了几下,道:“我们今晚去哪歇息?” 苏日道:“这有何难?满大街都是客栈,我们现在手头有银子了,不愁找不到住处。” 萧承志观察了一下街上的情景,道:“净州的军政机构大都在南街,要是那边有客栈的话,在那里投宿比较合适,便于打探情报。不过从这里的情形来看,北街的客源多,我想那些客栈老板不会傻到将店开到冷清的南街的,我们还是在北街找一家客栈住下再说。” 苏日赞同道:“其实北街人眼复杂,南来北往的人多,对我们打探情况很有利,我倒建议在北街里住下。” 众人不再有异议,各自牵着马匹在街上寻找店栈。最后在离城门100百米远的一家客栈住下,这家客栈是由畏兀儿人开的,三进大瓦房组成,四人要了一个大间,店伙计将马匹牵至院后马厩拴好。 在屋里休息了一会,伙计提着热水进屋,招呼他们洗漱,这些畏兀儿人喜欢戴着一顶花边小帽,留着两撇小胡子,他们的眼珠子是棕黄色的,喜食羊肉。 萧承志拉住伙计,对他道:“伙计,你们在这开店有多久了?” 那畏兀儿伙计唱了个喏,用生硬的蒙古话道:“七、八年了嘛,也算是老资格了嘛,你们选我们的店算是选对喽。” 萧承志道:“那是,我们也是打听过,慕名而来的,这么说你对净州肯定是很了解了,我想向你打听一些事。” 伙计笑道:“客官,您有什么问题就请问嘛。” 萧承志看了苏日一眼,微笑着对伙计道:“这净州城驻军有多少人?南街一般都是些什么人住?” 伙计看了一下四周,方道:“您打听这个嘛,净州城一般常驻军队有五千人,每到清剿北蒙部落时,这里的驻军就会大增。” 苏日哦了一声,道:“清剿北蒙部落?一般都是什么时候进行的?有多少军队过来?” 伙计想了一下道:“好像是每隔三年吧,从中原来的大军就在这里集结,然后向北边大草原进军,将近四五万人,军事行动结束后,大军就会退去,不过现在才第二年,还得过一年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的嘛。” 苏日笑道:“大军到来,你们就能好好赚一笔吧?” 伙计道:“客官您就错了,那些贩马匹的倒是能赚一笔,我们这些客栈就遭殃喽,你们想,军事行动一起,来往的商队少了,哪有什么住店的客人。” 伙计所讲的清剿北蒙部落的事,苏日他们都知道,蒙古自合不勒汗后,渐渐分裂,被金国击败后,为了防止蒙古东山再起,金国每隔三年就会派大军深入草原进行一次减丁行动,屠杀蒙古各部男丁。净州作为金国的边塞之一,毫无例外地会被当作军队的集结地。 萧承志道:“我看南街很冷清的,似乎没有什么百姓活动的迹象,那里都是些什么人住的?” 伙计道:“客官们啊,那里是净州的权贵们居住的地方,东南方是驻军的大营,你们没什么事就不要去那里嘛,省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那些女真军人很凶的。” 看来事先猜得没错,那里果真是净州的军政要地,要想得到有关北蒙部落俘虏的消息,一定要去那里打探方能有下文。 萧承志掏出一串铜币给伙计,那伙计欢天喜地的去了。 苏日拿起茶壶倒了几杯水,四人围坐在桌旁商量未来的行动。探查的首要地点将是在南街,先查清南街的布局结构,军队驻扎地的情况,军队构成,是否有劳役苦力的存在。明天将分成两人一组分头行动,苏日与库勒图一起,萧承志与忽都思一起。 待商定好后,天色已暗了下来,四人走出客栈吃晚饭,夜幕下的街道依然热闹,昏黄的灯火在夜色下窜动着,特别是那些临街的食店,炉火上热气腾腾的气体笼罩着屋檐下的灯笼,在深秋的夜晚,给人一股暖意。 此时城门已关闭,吊桥也高高拉起,远方城楼飞檐下悬挂的一串长长的灯笼在黑夜摆动着。四人信步进入一家中原人开的食店,大屋子内坐满了食客,都是些商人、刀客、游侠,他们的进入,对这些闯南走北的人来说丝毫没有引起他们的兴趣,像这种打扮的人他们见多了。 找了个座位坐下,这家中原人主要经营羊肉汤与杂碎汤,并有一种用面粉制作的饼状食物用炉和着热汤吃,在略为寒冷的夜晚,喝着热气腾腾香喷喷的羊肉汤非常的舒服。 苏日边吃边留意邻桌的人的言谈,从他们的口里可以听到一些新近发生的情况,特别让他吃惊的是,他们竟然议论起扎布苏失踪的事,想不到这事竟传得这么快,这些商人消息还真灵通。 四人听在耳里,面不改色,仔细聆听这件与自己有关的事。还好,有关扎布苏的死因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还是个迷,那些人议论的关于扎布苏下落不明的原由有很多种说法,其中有一种说法是扎布苏看上了另一个部落首领的女人,两人相约私奔,相忘于江湖。 苏日听后暗暗好笑,库勒图差一点将嘴里的食物喷了出来 ------------ 第114章 反被跟踪 次日,按照昨天的安排,苏日将四人分成两组分别去南城刺探情报,净州城门每天定时在卯时开放,换防的军队会从南城的大营向四门开出。 在十字大街口,苏日与萧承志、忽都思分手后,目送他俩人朝西街走去,他们将从西街一路打探直至南门,在那里再与苏日库勒图会合。待他俩走远后,苏日这才与库勒图朝南大街走去。 为了行动的变利,不引起女真人的注意,四人都放弃了坐骑,兵器均放置在客栈里,扮着普通百姓的样子。 南街相对要冷清些,商贩们很少在这一带活动,偶尔会碰到一些达官显贵,这些身着锦衣的女真贵族都戴着垂着长长狐尾的帽子,顶上插着漂亮的羽翎,从考究的衣冠腰带可以看出他们的不同身份。 沿街大片的建筑物是显贵们的居住区,一座座大院,重重屋檐彰显主人的显赫。临街也有一些食店,装饰得比较考究,定是供城中显贵们用的。 一些乐坊夹杂在这些大院间,丝竹弦音伴着女子清丽的唱腔从坊内飘出,苏日与库勒图不竟驻足相闻,这种声调是他以前没有听过的,相对于草原人粗犷的歌声来说,这种声调更加的婉约,虽未见其人,从歌声中却能想象到唱弹者的样子,那定是位美妙的人儿。 库勒图侧耳听后,道:“安答,你说这里面都是些什么人在唱歌?挺好听的,咱们要不要也进去看看。” 苏日见乐坊门前站着几个侍卫模样的人,猜想里面定是官吏,一般人肯定无法进入,于是对库勒图道:“算了,安答,里面肯定又是女真的贵族在享乐呢?哪让我等进入打扰他们的雅兴。” 库勒图骂道:“他娘的,这帮女真狗还挺会享受的,筑起这么大的城池,躲在里面歌舞升平,真想一把火烧了他们这狗窝。” 苏日忙拉开库勒图,俩人继续朝南走去。很快就到了城中最高的建筑群前,这应该就是萧承志所说的净州最高头领的居住地――州府衙门。座西朝东的格局,依然以西为尊,高大气派的大门,几个全副武装的女真武士守卫在门前。高高的围墙将这处几进深的建筑群围了起来,外人只能望见屋顶上的飞檐,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苏日远远地观察这处建筑,发现门前的武士非常的尽职,闲杂人等根本不能靠近大门,否则就会遭到他们的喝斥。 离开州府衙门,继续向南,军人活动的迹象较多起来,说明离东南方的军营不远了,不时会有小股的马队从身旁通过。三三两两喝醉的军人从酒肆里相扶而出,或是出入于其他享东场所。看来女真人上至贵族官吏,下至军人都过着奢靡的生活。 军队大营所占的地盘很大,几乎整个东南区都是,朝西开着的大门足可并排通过七骑,高高的门楼上站着几个全副武装守卫的军士。 营门的栅栏一直连向南城门附近,苏日与库勒图隔着街道观察对面的大营。一条大道从营门一直通向大营的中央,那里有个很大的空场,应该是军队的集结地或是演武场,一杆粗大的旗杆坚立在广场中的一个小高台上,杏黄色的中军大旗迎风飞舞。 在大道与广场四周是纵横交错的营房,靠近南侧城墙附近似乎是粮草库,高高的堆成圆状的粮食与草垛连成一片。 守了一阵,他发现出入营门的除了军人外,有时还会遇到一些衣衫破旧的人在军人的押送下运送着物资。看到这些人时,苏日非常紧张,这说明军营里存在着为军队服务的奴仆,虽然从他们的衣装上看不像是蒙古人,但这却提供给自己一个信号,也许他们只是奴仆中的一部分,其他人可能在另一个地方服役。 望着这些劳役在进入大营,苏日示意库勒图穿过街道,靠近军营看看。一直在东张西望的库勒图突然低声道:“安答,你有没有感觉好像身后有人在跟着咱们。” 苏日听罢吃惊地朝后观察,街上的行人不多,似乎都在专注地走着自己的路,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便道:“你是不是有些紧张过头了,没有可疑的人啊。” 库勒图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抓着头道:“不会的,我能肯定,奇怪,刚才那人还在,这会去哪了,这家伙一直与我们保持着一段距离,我看来者不善,咱们进净州才第二天,又没有认识的其他人,你说会是谁对我们感兴趣?” 听他说得这么认真,苏日心里也警惕起来,库勒图说得不错,四人进净州可是头一遭,人生地不熟的,能有谁注意到他们呢。 为了慎重起见,他轻声对库勒图道:“咱们从军营的北侧巷道进去,再试试,如果真有人盯着,找个机会抓住他。”库勒图点头会意,于是快速穿过街道,靠近军营,进入军营的北侧小道。 这条小道可并排通过三骑,一侧邻近军营,一侧是民居。苏日俩人边走边留意身后的动向,进巷道没多久,果真发现有人跟踪,从他的装束来看不像是蒙古衣装,应该是女真人与中原人惯用的打扮。这人会是谁派来的呢,苏日不竟在心里犯起嘀咕。刚才在大街上,自己一门心思都放在那些劳役的身上,也没注意身后有人跟踪,想不到库勒图倒是粗中有细。 他朝库勒图做了个手势,示意在前方巷道的转弯处躲起来,库勒图点头会意,两人快步上前,闪身拐过转角处躲了起来。 库勒图从身上拿出牛筋制成的套索做好捕捉的准备,这种套索用油浸泡过,非常结实。苏日偷偷探出头去,观察进来的路。 很快那个盯梢的家伙也跟了进来,离他们有十几米远时停住了,探头朝巷道里张望,犹豫不决的样子。 苏日见他不像是武士,身上没有带兵器,从他的举止看倒更像一个仆从。这人最终没有进来,转身朝巷外走去,边走边回头看。 很快他的脚步声消失在巷道外,苏日收回头,对库勒图道:“他走了!” 库勒图跳出来,朝外张望着,道:“你说这家伙是不是察觉到我们起警惕了?” “有可能,我看这事不简单,咱们要尽快与契丹兄弟会合,把这个情况告诉他们,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库勒图想了一下道:“你说会不会是扎布苏的人?” 苏日道:“不可能!扎布苏部下看见我们的都已被杀了,没有人知道是我们干的,他的部下哪有这般神通,这么快就跟到净州来了。” 库勒图道:“那我们还探不探兵营?” 苏日抬头见天色还早,就算现在去南门等萧承志时间尚早,索性抛开这事继续探查,管他是什么人,大不了与他们拼了! 俩人继续沿着巷道朝深处走,身旁的围墙内就是金军的驻扎地。这些土筑的围墙有一人多高,看不到里面的情形。走了一阵,方才闻见围墙内有喧哗声,似乎有许多人在里面。 库勒图试着跳了几下,也未能看见什么,于是蹲下身,招手示意苏日从他身上踩着上墙。苏日迟疑着道:“安答,这哪好意思呢?” 库勒图轻声道:“快点,趁现在巷道没有人,你比我轻,我把你架上去。” 事不迟疑,苏日也没与库勒图推让,踩着他的肩膀,库勒图慢慢直起身,轻而易举地够到了围墙上,他飞快地扫视着围墙内的情况。 这里是军营的后侧,离围墙不远处是一口井,几个奴仆正在用辘轳汲水,井附近有一群女人,身着粗布衣,在她们的面前摆着大木盆,似乎正在清洗着什么。监视她们的女真军人对着她们议论着,不时发出哄笑着,言语极尽轻薄。 空地旁是一间大房子,屋顶上有几个烟仓正在冒着烟,进进出出身着破旧衣袍的奴仆或抱柴禾,或抬着粮食,表明那里是给军队造饭的地方。 更远的地方也有奴仆干活的影子,苏日大略数了一下,大概有五十多人。身下的库勒图轻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线索?” 苏日低头道:“这里是军队的食所,里面有不少奴仆,不过看不出他们都是哪个族的。”从这些奴仆的着装上看,不像是来自蒙古部落,而且他们做的有些事蒙古人都不会做。 从库勒图身上下来后,苏日简单地把看到的述说了一遍。眼见继续往里走的话,也看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军营很大,只能看到它的边缘,无法深入了解深层次的东西,要想个法子混进军营或是找个知情军官了解情况就好了。 俩人走出巷子,来到南门,等候萧承志他们。南门城跺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守卫的士兵身影,南门是入中原的通道,透过高大的门洞,能望见遥远的地方有山峦的影子。 ------------ 第115章 又见阿古拉 与萧承志、忽都思会合后,四人一起返回客栈,路上各自述说探查的经过。他俩也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这净州城虽然不是很大,但像他们这样人生地不熟的,要像顺利办成事还需要假以时日。 苏日将被跟踪的事告诉萧承志后,他也很吃惊,照样猜不透个中原因。回到客栈后不久,正当四人在商量接下来的行动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苏日警惕地喝问:“谁?” “是我,几位大爷,能进来嘛?”听声音是那个畏兀儿伙计。 苏日看了一眼三个同伴,便道:“进来吧。” 门开后,畏兀儿伙计堆着笑脸,道:“打扰几位了,刚才门外有人给几位捎来了口信,让我转述给你们。” 四人听罢均心头装满了疑问,这净州城除了他们四个,再无其他熟人,怎么会有人给送信呢? 苏日问道:“是什么人?还在门外吗,对方怎么说的?” 伙计道:“来人转述完后就离去了,看他的装扮与话语,像是你们蒙古人,对方说希望你们能赏脸在酉时前往西街的雄记皮具店,那里会有一位故人与你们相会。” 说罢伙计的话,大伙都云里雾里的,这净州城,别说是什么雄记皮具店,就连街边卖牛肉汤的人都不认识,这事有蹊跷。 萧承志道:“对方还说什么没?” 伙计道:“没了,就这些,哦,来人特意提到是苏日大爷的一位故人。” 苏日哦了一声,暗付道:“我的故人?会是谁呢?” 伙计看着他们道:“没什么事,小的先告退了。” 萧承志叫住了他,问道:“等等!你刚才提到的雄记皮具店是个什么样的店铺?能给我们介绍介绍吗?” 伙计停下步子,回头道:“这雄记皮具店算是城内的大店了,他们的老板很有实力的,他们主要经营马匹、上好的皮具与皮毛制品,城内的很多达官贵人都是他们的主顾。” 苏日看了大家一眼,萧承志道:“在西街什么地方?怎么走?” 伙计道:“离十字街口不远,往西走一百米左右就能看到,非常气派的一个店面,很易找的。” 萧承志谢过伙计,照例给了他一些铜钱。打发走伙计后,苏日将房门关上,转身看着静默不语的萧承志他们,道:“兄弟们,你们怎么看待这件事?” 库勒图道:“我看来者不善,这事有些玄乎,去不得!” 忽都思也附和,道:“是啊,怎么刚到净州没几天,这雄记皮具店是什么来头,咱们与他们从不相识,他们凭什么道由来找咱们?而且还说与苏日大哥是故交。” 苏日再看着不语的萧承志,道:“你怎么看?” 萧承志皱着眉头,道:“我分析了一下,你俩上午被人盯梢,这会有人上门邀请,这两件事是不是可以连在一起想,或许盯梢的人就是这雄记皮具店派出的,看来我们一入净州城,就被人盯上了,只是我们大意一直没有发觉罢了,不过这事我认为没有太大的危雄。” 库勒图叫道:“还不危险啊,他娘的,一直被人监视着,对方的动机就不厚道,既是故交为什么当面不相认,非得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这八成有圈套,安答不能去!” 忽都思道:“我看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刚才伙计也说了,这雄记势力很大,而且与这净州城的官吏打着交道,咱们不得不防啊,万一那里真设了个圈套,那我们就完了。” 苏日道:“难道是扎布苏的人?不应该啊,扎布苏都不知道我叫什么,他的部下更不会知道,会是谁呢?” 萧承志道:“好好想想,除了我们,还有鄂尔伦部落,你还与哪些人有过结交?” 苏日道:“兀伦真的人是不可能的,就只剩下乞颜部落中认识的那一干人了,但以我们与乞颜部的将领们打过的交道看,依他们的作风性格特点,他们根本不可能跑到净州设个什么皮具店。” 大伙点头赞同,萧承志道:“现在离酉时还有一阵子,我还是认为不会有生命危险的,试想,对方真要想对咱们不利,他需要这样费尽周折来请咱们上门吗?他们完全可以主动找上门来。这里盘据着大批兵马,要捉拿咱们还不是容易的事?当然咱们还是要小心点为好。” 苏日道:“要不这样吧,为安全起见,晚上就我一个人去赴约,你们不要去了,万一我有什么闪失,也好有个人知道并为我报仇,要是咱们都去,出了事的话我们就永远消失了,我们的亲人朋友将无从得知我们的下落。” 库勒图摇头叫道:“那不行,要去一起去,我们说好了要同进退的,万一有情况有个帮手也是好,打不出来多杀他娘的几个也不吃亏。” 见同伴们的态度都很坚决,坚持一起去赴约,苏日也就不好再坚持了,于是道:“那就这么定了,不管他是龙潭虎穴,我们今晚也要去见识见识。”当下做了一些突发情况的安排,除了随手携带长刀外,每人贴身藏着一把匕首。 酉时快到了,四人走出客栈,按照伙计所说的路线,径直朝西街找去。街道两旁的店铺里的灯火将大道映衬得影影绰绰的,这个时候四道城门紧闭,一切活动都要局限在这座城池之中。 大道上除了过往的路人,没有看到军队活动的迹象,但这仍然无法让他们掉以轻心。转过十字街口,朝西走不久,就看到了雄记皮具店,那个伙计说得没错,雄记确实是个气派的大店铺,由砖石筑成的几进大院子,临街的一面是交易的铺台,足有二十米宽,这个时候还没有打烊,店内灯光通明,七八个伙计站在货物铺后与看货的顾客交谈着,门口停着两辆马车,车上堆着大堆的兽皮。 四人没有直接进入铺堂,装着过路人在雄记的门外转悠了一阵,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苏日朝萧承志使个眼色,一起朝铺堂走去。 一个净州本地装扮的伙计见四人进来,连忙从铺台后迎出来,笑着问道:“几位客人这边请,您几位是想买皮货还是想卖?” 苏日借机打量了一下宽敞的铺堂,这雄记确实够气派,就这大堂,就这堆放着的大量货物,其中还不乏珍品就可以看出主人的势力。 萧承志对那伙计道:“这里是雄记皮具店吧?我们是应你们主人的邀请来赴约的。” 伙计立刻肃然起敬,道:“原来是苏日大爷到了,欢迎几位光临小店,几位稍候,我这就去禀报主人。” 萧承志朝他点点头,伙计转身屋右侧的一处角门进去了,不多一会,一个穿着较考究的中年人迎了出来,远远地朝他们笑道:“几位久等了,请随我来。” 这中年人脸上堆着笑容,显得一团和气的样子,苏日并不认识他,暗想,都已经到这了,就硬着头皮进去吧,于是随着中年人鱼贯从角门进入。 穿过过堂,就是一个大院子,院子四面都盖有房屋,院内停放着一些马车与货物。中年人边走边道:“不好意思,这里有些乱,今天刚刚进了一些皮毛货物,还没整理进仓。” 苏日忍不住问道:“你们的主人到底是谁?我与你们素不相识啊。” 中年人笑道:“呵呵,几位小爷不必紧张,我们绝无恶意,一会到了你就会知道了。” 苏日见他言语间透出实诚,于是不再发问,四人暗自戒备跟着他穿过侧面的走廊,来到第二进院内,这个院子较前院要精致些,院内种值着一些花草,看来这主人还是个有雅致的人,可惜苏日他们没有闲心欣赏。 很快来到正北的一间大房子前,灯光从窗门映到院子,隐约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灯笼后看着什么。中年人侧身作了个请字,朝屋内喊道:“大人,他们来了。” 一个宏亮的声音从屋内响起,道:“快请他们进来!” 苏日猛听这声音有些熟悉,就是一时想不起是谁来。于是随着中年人一起拾阶而上,边走边看那个高大的身影。几步就上了台阶,来到大门前,那个身影转了过来,脸在灯笼后看不清。 这间大屋子由三间打穿连着的房屋组成,正中的墙面上挂着一幅雄鹰的画,画下摆着一张高案几,两旁放着一把椅子,地面上铺着畏兀儿人做的地毯,两侧各摆放着四把椅子。椅子后面挂着帐帘,看不清两侧屋子的状况。 库勒图与忽都思手按着刀柄,紧盯着左右帐帘。那个高大的身影笑道从灯笼后走出来,道:“苏日小友,别来无恙否?” 苏日这才看清眼前的人,竟然是阿古拉!沙漠绿洲中的那个阿古拉,怎么会是他呢?他是雄记的主人?这家伙不简单,当下错愕在当场,半晌没有回话,这阿古拉竟然出现在这里,这是自己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事。 阿古拉疾步走到苏日跟前,伸手拥抱过来,笑道:“没想到吧,呵呵,欢迎你们光临雄记。” 苏日这才缓过神来,连忙迎上去,笑道:“真没想到,实在是没想到,我一直琢磨不透,这故人会是谁呢,原来是大人您啊。” 阿古拉拍着他的后背,道:“那当然,咱们应该算是故人吧?” 苏日呵呵笑道:“是是,在绿洲承蒙您的照应,感激不尽!” 阿古拉松开苏日,道:“见外了吧,对了,这几位是你的朋友吧,个个都是少年英杰,一看就是了不起的勇士。” 库勒图与忽都思见苏日与阿古拉认识,这才放松了表情,当下一一见过礼,方才落坐。那中年人躬身对阿古拉道:“大人,宴席是否现在就摆上?” 阿古拉挥挥手道:“去吧,摆上来,我要与好兄弟好好喝几杯。” 苏日细看这阿古拉身着一件白色的狐尾大氅,看上去非常的华贵,在绿洲时,自己求过他办事,谈不上什么深交,他也算是个傲慢的人,怎么会对自己这般客气?他的主子就是耶律信,听扎布苏讲过此人非常复杂,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因此一直怀疑他不是一个生意人那么简单,其志不在小,这次主动找上自己四人会有什么企图?当下在心里暗自猜测,难道他们已知道是自己杀了扎布苏?先得不动声色,看他玩什么花样。 阿古拉笑呵呵地看着他道:“自绿洲一别,已快两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你越来越成熟了,俨然一个身经百战的武士。” 苏日笑道:“您过奖了!” 阿古拉重新用他那锐利的双眼盯着苏日四人,道:“你们心里一定在犯疑,我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又怎么会得知你们在净州城吧?” 大伙点点头,阿古拉闪着眼睛道:“说来也巧,我也是新近来净州,昨天在路过大街时碰巧看见了你们,真是无处不相逢啊,这说明我们是有缘人!” 苏日笑道:“老爷子好吗?想不到您在净州还有这么大的一处买卖。” 阿古拉打着哈哈道:“老爷子很好,其实这雄记买卖也是我们老爷子名下的,我只是替他老人家跑跑腿而已。” 萧承志道:“这雄记的买卖一年要赚不少银子吧?” 阿古拉道:“还行,基本上算是垄断了净州城的皮毛交易,当然这与老爷子的威名与能力是分不开的。不瞒你说,这只是我们老爷子众多买卖中的一部分而已。” 说话间,酒席已经摆好,阿古拉起身道:“咱们边吃边聊。”言罢领着苏日四人走到帘子后的偏室,一张大方桌摆满了酒菜,桌子正中摆着一只烤得黄灿灿的羊羔,酒菜都是草原风味。 那个中年人作了个请势,阿古拉拉着他道:“这是雄记的主管事那钦,平时这里都由他打理,你也坐下吧。” 叫那钦的中年人朝他们笑着点头示意,大伙围着桌子坐下,少不了又是一顿推杯把盏,酒过三巡,阿古拉道:“在绿洲呆久了也不是个味,还是这净州城好啊,人多又热闹的,那钦,我可羡慕你这差事。” 那钦陪笑道:“大人过谦了,您追随老爷子劳苦功高,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心目中的榜样呢。” 阿古拉笑笑,对苏日道:“上午我的人发现你们去了南街的金兵大营,你们去那干什么?还有你们这次来净州有什么事?” 原来是阿古拉的人在跟踪我们,这家伙鬼鬼崇祟地想要做什么,苏日暗着,但嘴上应道:“没什么,我们也是闲逛好奇才去军营那里的。” 阿古拉盯着苏日,眼中闪出一丝狡色,道:“你们大老远的从草原深处来到这边境关口,不会只是好奇来游游这么简单吧?最近草原上发生了一件大事,不知你们几位有没有听过?” ------------ 第116章 混入金兵大营 苏日忙问道:“什么事?又是哪个部落袭击了另一个部落?” 阿古拉摇摇头,凑过身来,用被酒精刺激得略为发红的双眼紧盯着四人,悄声道:“塔塔儿部的扎布苏首领失踪了,初步认定他被人给干掉了!” 苏日与萧承志对视了一眼,暗想,这家伙消息好快!看来是怀疑上了我们!当下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什么?扎布苏死了?我还与他有仇呢,他死了,我找谁算帐去?” 阿古拉笑道:“这事现在在草原传得沸沸扬扬的,扎布苏是何许人?那可是大族之长,听说是在一处山谷间被伏杀的,随从卫队全军覆没,不简单啊,杀他的这个人是个人物!敢与扎布苏叫板,是条好汉!”言罢又看着苏日。 苏日装着不动声色地看着阿古拉,阿古拉虽然目前看不像是敌人,但他背后的人很复杂,而且那耶律信还与扎布苏有密切的关系,不能随便承认这事就是自己干的。 阿古拉喝了一口酒,朝苏日道:“对了,那年你从绿洲走后,有没有去找过扎布苏,你的族人与父母的下落怎么样了?” 苏日摆出一幅愁眉苦脸的样子道:“唉,这事一言难尽,扎布苏手下兵多将广的,我孤身一人哪敢找他,还说想等几年找机会,没想到他倒被人给杀了,我这次来净州也是想来碰碰运气,看能否找到一些线索。” 阿古拉哦了一声,道:“最初我听到扎布苏的死讯后,我第一反应就是这事是你干的,因为在绿洲见过你后,我就认定你是个勇士,有一股出众的毅力,是能成大事的。净州这潭水不好趟啊,你们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有什么困难就找我,这净州我们经营多年,官面上也认识了不少人,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苏日笑道:“那哪好意思麻烦您呢。” 阿古拉道:“又见外了吧,咱们也算是朋友,再说我对女真人也没有好感,只是生意上往来,既然有银子干吗不赚他们的?对不对,哈哈哈。” 苏日征询地看了萧承志一眼,看他的表情似乎让自己答应,这阿古拉要真是为扎布苏复仇来的,用不着这么费周折,拿下我们轻而易举,而且听扎布苏讲过,耶律信好像对他也并不是忠心的,都是互相利用,如今扎布苏死了,耶律信正好少了一个绊脚石。 既然阿古拉他们主动找上来,何不先利用一下他的关系,于是迟疑了一下,道:“既如此,那就先谢谢您了,我们几个都是第一次到净州,人生地不熟的,办事起来还真费劲,一点线索都没有。” 阿古拉有些兴奋地道:“那你想从什么地方入手,说来听听。” 苏日道:“我在城内闲逛时,偶尔经过军营,看到有不少杂役为军队做事,我想去那里打探打探,看是否有族人的下落。” 阿古拉沉吟道:“在军队中一般都会有随军的杂役的,你的想法是对的,不过金军中的那些杂役是否有蒙古人,这点值得怀疑,当然凡事没有绝对,既然千里迢迢来到净州,还是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疑点。你们今天去军营那里发现了什么情况,有没有混进去?” 苏日道:“军营虽谈不上戒备森严,倒也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我正为这事发愁呢。” 阿古拉道:“这事好办,你要真想进去,我们有办法。” 苏日喜道:“哦,愿闻其详。” 阿古拉扭头对那钦道:“咱们明天不是要送一批皮毛货物去军营吗?” 那钦点头道:“对,今年金兵的过冬御寒物品又是由我们提供呢,明天给他们送两大车去。” 阿古拉道:“如此甚好,你们明天可以扮作押送的人员跟着马车混入大营,这样就可以有机会看清里面的情况了。” 苏日笑道:“这个法子不错,谢谢大人,又要麻烦您了。” 阿古拉摆摆手,道:“不客气,举手之劳,我们与军队一直在做生意的,人眼都是很熟的,应该没有什么麻烦。那钦,你明天安排一下,你们早点过来吧。” 苏日应允着,阿古拉举起酒杯,道:“这事就这么定了,来,喝酒!” 喝了几杯后,阿古拉道:“要是你找到父母与族人后,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苏日道:“要是托长生天的福,能顺利找到父母后,我想还是回到草原过平静的日子,或者与朋友们一起出去游历。” 阿古拉道:“现在的世道太乱了,你想过平静的日子恐怕是个奢望,你就没有想过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苏日笑着摇摇头道:“轰轰烈烈的大事?我们既无钱财,又无背景,能干成什么大事呢?我们都是穷流浪人,谁又愿意追随我们呢。” 阿古拉连连摆手道:“此言差矣,事在人为,有些事是需要你去争取的,男人嘛就需要有一种远大的目标,没有条件可以自己去创造的嘛。” 萧承志眼睛一亮看着阿古拉,道:“听大人的口气,似乎有门路?” 阿古拉笑道:“我是个生意人,走南闯北见的东西比你们略多一些罢了,你们几个年轻人都很不错,如果碌碌无为地了此一生的话,确实可惜了,如果你们真有决心想干些大事的话,我还是有一些法子帮你们的。” 苏日道:“您的意思是在眼下的乱世中也去打拼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阿古拉点头道:“对!要就不干,要干就要干大事。” 苏日沉默不语,这阿古拉肯定不是单纯的生意人,他背后的那个‘老爷子’是个复杂而神秘的人,也许生意只是他的一个幌子,他肯定还有一个更大的图谋。 阿古拉见他不言语,干笑几声道:“当然你们目前的任务是要办好眼前这事,我所说的那事你们可以慢慢考虑,我们有的是机会合作嘛,回到草原后欢迎你们去绿洲玩,来,我们继续喝酒。” 喝到很晚苏日四人才与阿古拉告辞,阿古拉站在台阶上目送四人离开,那钦靠近阿古拉,轻声道:“大人,你为什么要这般看重他们?” 阿古拉脸色凝重地道:“这你就不明白了,老爷子眼下正是招兵买马,需要用人之际,这几个年轻人不简单,正是我们需要的人,扎布苏其实就是他们杀的!” 那钦非常吃惊地道:“此话当真?扎布苏那可是老爷子都要慎重的人。” 阿古拉咳了两声道:“那个苏日骑的白马我认识,正是扎布苏的座骑名唤‘的卢’,我多次见过扎布苏骑它,非常的熟悉,所以那天在街上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扎布苏要不是被他们杀的,他的座骑怎么会在他的手上?” 那钦道:“如此说来,这几个年轻还都是狠角色,难怪大人您这么看重他们,我还一直在纳闷呢,那刚才他们在酒席上说了谎。” 阿古拉看了那钦一眼,道:“所以说这几个年轻人不简单,他们并不完全信任我们,既然他们不愿意承认,我就没必要捅破这层纸,我们要尽力帮助他们顺利办完在净州的事,取得他们的信任,为我所用!” 那钦点头道:“大人妙算,到时老爷子又要增添几员虎将了!” 两人笑了起来。 回客栈的路上,库勒图道:“安答,这阿古拉可信任吗?他可是与女真人交往甚密的,咱们可得防着他把咱们给卖了。” 忽都思也道:“我听你说过绿洲主人叫耶律信的,又名老爷子,不就是阿古拉的主子嘛,他们与扎布苏关系密切,会不会有危险啊,我看得小心点。” 萧承志笑道:“应该不会的,我们只敢放心去,没听扎布苏说吗,耶律信与他是互相利用关系,而且两人的矛盾相当的尖锐,如今扎布苏已死,对耶律信来说是天赐良机,他犯不着替扎布苏报仇,而且这耶律信与女真人也只是生意来往,似乎还不是女真人的附庸,况且他要真出卖我们,用得着明天吗?别忘了,他是契丹人。” 苏日赞同道:“萧兄说得对,我也是这么看的,其实我一直猜不透这阿古拉如此看重我们的原因,难道他们知道我们做掉扎布苏的事了?或者是他们拉拢我们有其他的企图?” 萧承志道:“有一定的可能性,我看他的眼神对我们相当的怀疑呢,这耶律信野心很大,听阿古拉说他们有很多像雄记这样的买卖,一年可以赚不少银两,大家想想,手头有了钱财什么不能干的?那可是可以拉起一支军队的。” 忽都思道:“不会吧?这耶律信还有这么大的野心? 苏日道:“很有可能,刚才那阿古拉的话语中就透露了一些信号给我们,我猜测他们早就有了一支队伍,只是现在一切都还在暗中操作而已,既然他想拉拢我们,我们可以利用他现在的示好,办成我们自己的事,到时合不合作在乎我们,他能拿我们何?” 库勒图大笑道:“对,既然送上门来的援助,不用白不用,呵呵!” 萧承志道:“我现在对那个绿洲主人老爷子越来越感兴趣了。” 苏日笑道:“我会带你去绿洲走一趟的,到时结识一下他。” 第二天,四人早早来到雄记,雄记的门前停着两辆马车,几个伙计正进进出出地往车上搬运货物。在一旁指挥的那钦看见他们,立刻笑着迎上来。 那钦拱手道:“几位勇士,来得正是时候,一会我们装好车后,得委屈几位充当押车的伙计了,我也会跟着一起去的。” 苏日道:“没关系,倒是麻烦掌柜的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那钦道:“装好就走。” “阿古拉大人在吗?” “非常不巧,大人一大早去见一位朋友了,他已吩咐我要照顾好几位,从军营回来后,大人将在北街的净州酒楼设宴等待你们。” “不敢当,哪能老麻烦你们呢。” 说话间,伙计们已麻利地装好满满两大车货物,苏日与库勒图赶一车,萧承志与忽都思赶一车,那钦从一伙计手中接过自己座骑的绳子,道:“几位,委屈你们了,我们出发吧。” 一干人赶动马车,缓缓朝南街走去,苏日坐在车上向那钦打听金军军营的布局,又问了一些净州的情况,很快就到了南街的军营前。 那钦下马用女真话与守门的卫士交谈了几句,很容易地放行了,那钦与一军士在前头引路,四人赶着马车尾随在后进入军营的大道。大道两旁是连绵的营房,女真士兵望见马车纷纷议论着,有几个还靠近马车察看皮毛。 顺着大道一直走到军营中的空地上,这处空地可以容纳几千人,看上去这里平时是军士的演武场所,场子边缘竖立着许多箭靶,靠东的方向是一座较大的房屋,那钦介绍说那是净州城的守将,也就是五千金兵的首领办事的衙门。 带路的军士示意他们停下,他本人进入衙门去通知金军负责辎重的官员来接收。苏日借机观察军营各处。中军大帐两旁是军士的营帐,靠南的方向是粮草区,这里可以望见远处城墙上的状况。 ------------ 第117章 突破 通过观察,金军大营占地非常大,虽然常驻军队五千,但从布局与营帐的数量来看,驻扎个两万多人不成问题。 就在他们东张西望的时候,从中军衙门内走出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来,此人身着皂色长袍,腰扎一根点缀着珠石的腰带,头上戴着悬挂着两道狐尾的帽子,帽顶上插着三根翅羽。 那钦轻声道:“此人是金军负责辎重供给的官员。”言罢脸上堆起笑容,快步迎了上去,用女真话与那个军官打着招呼行礼。 那钦与那官员寒暄了一阵后,领着他来到马车前。女真官员捋着胡须,眯着眼睛上下看了一阵货物,靠近用手翻开皮毛察了一下,拍拍手,用女真话咕噜了几句。那钦不住朝他点头应允着,方才挥手对道:“几位,赶动马车随着他一起朝后库去吧。” 女真官员与那钦走在前头交谈着,苏日四人赶着车辆尾随,沿着演武场边沿朝南走,拐入一处通往东边营区的通道。这里已是军队的辎重区,通道两旁是堆积成山的粮仓与草垛,这里的守卫不多,偶尔会看见几个军士在附近活动。 很快来到军马厩前,这里的马圈关着守城骑兵的马匹,足有几千头,群马嘶叫颇为壮观。女真人也是马背上的民族,骑兵占主导,特别是布置在这重要关塞的军队自然非骑兵莫属。 在这里发现了相当多的马夫杂役在马厩干活,有的在喂养军马,有的在清理马厩,有的在搬运草料。他们的着装破旧,有些可称得上是褛褴不堪。 由于他们要去的是军需库,所以没能靠近观察这些杂役。军需库由几个大帐篷组成,这里同样有很多为军队服务的人,一些粗布衣装的女人正在帐篷内整理原始的皮毛物品,并从事缝补的工作。 女真官员示意将车停下,苏日轻声对那钦道:“我想抽身去马厩区看看,那里有很多男杂役,我想从他们那里打听打听,希望能得到一些信息。” 那钦看了女真官员一眼,道:“那你要快去快回,我这边尽量拖一下时间。” 苏日点头应允,那钦故意大声朝他们道:“准备搬东西!” 四人齐声答应着,那女真官员满意地点着头,那钦乘机站到他身旁,用身体挡着他的视线,并与他交谈着。 苏日朝萧承志他们使了个眼色,他与库勒图、忽都思会意地站到头一辆马车前慢慢地搬东西,便趁女真人不注意,悄声闪到马车后,快速朝马厩区摸去。 来到马厩区,为了防止与女真军人的碰面引起对方的疑心,苏日顺手从牲口槽旁操起一杆木柄草叉,装成干活杂役的样子,朝近处几个喂马的杂役靠去。 几个杂役见他有些眼生,投来疑惑的目光,苏日遂朝远处的女真士兵指指,又朝他们摆摆手,杂役似乎看懂了他的动作,低头装着无事似的继续干活。这样摸到他们的身旁,用蒙古话向他们打招呼。 但令人失望的是,这几个杂役都听不懂他的话,看来他们不是来自草原。其中一个杂役见他的表情,作恍然大悟状,对附近马圈内的一个破装杂役轻喊了一声。那个低头干活的杂役听到招呼抬起头来,见同伴向自己招手,便迟疑着走了过来。 苏日见那人走近后,见破旧的衣衫有着草原人的装束迹象,于是试着与他打招呼,令人兴奋的是,这人能听懂自己的话语,苏日便简单地向他说明了来意,询问了一些杂役组成的情况。 从这个叫胡勒根的来自草原泰赤乌部的人口中,苏日了解到了军营杂役的情况。像在马厩干活的杂役算是领到比较幸运的差事,一般都是由来自中原人、唐兀惕人干的,胡勒根因为懂得为马治病所以成为唯一个留在军营干活的蒙古人,而其他从蒙古来的奴隶都不在军营里。 至于那些来自蒙古的奴隶都在哪里干活,胡勒根具体并不清楚,但他却透露了一个从别人那听来的信息,这些蒙古奴隶都被安排在城外干最苦最累的活,具体干什么,在什么位置他也不清楚。 苏日见再留在马厩区已无多大意义,于是谢过胡勒根,悄悄地摸回军需库。那钦与那个女真官员离得远远地交谈着,他掩护得非常好,女真官员并没发现他的去而复返。 萧承志三人慢腾腾地搬着货物,苏日非常自然的加入到搬运的行列,萧承志悄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打听到什么?” 苏日轻声道:“这里没有蒙古杂役,但却得到了一个新的线索,具体待出去后再详细告诉你。” 当下大家不再言语,加快了搬运的速度。搬空货物后,那钦与那女真官员告辞,领着四人从大营里出来。苏日将遇到胡勒根的事详细地讲述给大伙听,虽然没有得到想要得到的信息,但起码今后可以把军营排除在调查范围外。 苏日对那钦道:“胡勒根提到蒙古杂役不在净州城内干活,而是在城外,并且是从事最苦最累的事,您在净州城多年,是否知道有这么一处城外服役场?” 那钦皱着眉头,想了一阵子,道:“不在城内,那能在什么地方呢,如果说他们在城外替军队放牧的话,那也不算最苦最累的活,而净州以北的边墙堑壕已经修好了,城外没有地方再需要大量的杂役干活啊。” 苏日看着他道:“您再想想,确定净州周边没有了?” 那钦自语道:“应该没有,我没有听过今年周边有大规模的役事,当然如果是军队的秘密行为的话,那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可以托人打听一下,这样吧,有消息后再通知你们。” 四人辞过那钦,在十字路口与他分别后,回到客栈,苏日的心情有些失落,现在只能将全部希望放在那钦的身上,希望他们能利用现有的关系打探到确实的消息,否则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又要破灭了。 心急火燎地在客栈里等待着那钦的消息,第二天下午,那钦终于派人来请了,苏日略有些沮丧的心情略微好些,于是满怀希望地随着来人前往雄记。 在雄记后院见过那钦与阿古拉后,双方见过礼落座。 阿古拉关切地道:“你们去军营的事,那钦已详细地跟我讲了,我已调动关系替你打探了一下,倒是查到了一个线索,那钦你来详细地跟他们说吧。” 那钦清了清嗓子,道:“据我们的打探,在净州城南远处的阴山北麓,女真人在那里好像有一个秘密的矿藏,至于是采挖什么的不清楚,或许是铁石、或许是银矿,但矿藏一事却是千真万确,山里驻扎着一支军队看管着矿藏,具体数量不详,我想从事采矿的苦役肯定不少,采矿的差事最是辛苦,也许这就是胡勒根所说的地方,但这个阴山离州不近啊,城外的范围大了去了。” 苏日听得心头一动,采挖的差事可称得上是最苦最累的,十有八九就是那里,忙问道:“阴山有多大?离净州城远吗?” 那钦道:“快马需要跑个一天才能到达,这座山脉较大,绵延区域很长,当然那座矿藏的大略位置我已弄到手,这里有一张羊皮图,上面简要地画了位置,当然具体方位需要到那再找。” 苏日连声道谢着,那钦从怀里掏出一小张羊皮,铺到桌上,大伙忙离席凑到桌旁,这张旧羊皮上用简单的线条刻画代表山脉、沟壑、树林、道路,这种被那钦称为地形图的玩意苏日还是第一次看见,当然也看不懂,在那钦的指点下,才勉强弄了个明白。 那钦道:“要是去的话,我们可以派人跟你们一起去。” 苏日道:“这哪好意思呢,你们已帮我们不少忙了,那里肯定不安全,少不得会有一场恶战,我们不能让你们的人跟着徙险。” 阿古拉摆手道:“此言差矣,既是朋友,帮忙就要帮到底,有始有终不是?再说我们的人对周围地形熟悉,多个人多份力量不是?” 苏日还要坚持,并非是执意拂阿古拉的面子,而是心里有一丝顾虑,无缘无故受人恩惠,就算对方不要求回报,自己也会不自在的,更何况现在还弄不清阿古拉他们的意图,到时是否会因此受制于他们。 但阿古拉对这事却持有坚定的意见,涨红着脸,扬言如果不接受他们的帮助,就是看不起他,不信任他,没拿他们当朋友了。 最终苏日也拗不过阿古拉,碍于情面只好答应他们的帮助。阿古拉这才高兴地坐下去,大伙商量了一下行动的时间与人手安排,最后约定后天动身,今明两天作进山前的准备事宜。 与阿古拉告别后,从雄记出来,库勒图道:“想不到,这阿古拉还是个仗义的汉子,够朋友!我们先前还一直在提防猜疑他们呢,现在看来他们是值得信任的。” 忽都思道:“以前我不敢说,至少从今天他的表现来看,应该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不过他们的手段果然非凡,才一天的功夫就调查得这么清楚,这净州城果然是水深啊。” 苏日看了一眼萧承志,后者没有发表看法,库勒图与忽都思两人说得没错,阿古拉目前的言行举止都够真诚的,但这并不能代表他就是完全可以信任的人,他的主人太神秘了。接受他们太多的恩惠,意味着自己将多了一份人情上的羁绊。 ------------ 第118章 入阴山 从雄记返回客栈的途中,经过北街的铁匠铺,苏日示意大家进去看看,顺便补充一些进山用的装备。武器方面除了购足羽箭外,每人另配了三条梭矛,这种梭矛可以远距离投执,还可以近距离作格斗兵器用。另外绳索、牛筋索套、干粮、生火工具、进山御寒的兽皮衣都买了一些,方才拎着物品回客栈。想到可能返回时不会进城,苏日便一个人悄悄去上次看到的丝绸店里买了一条翠绿的丝巾,将来返回鄂尔伦时送给塔娜。 第二天晚上,阿古拉派人来请他们过去相商行动事宜,这阿古拉办事果然极有效率,他似乎总能恰到好处地想你所想,然后将之办妥,让人极舒服,无形中加深了苏日四人对他的好感,也部分打消了对他的戒备,这也许也是他受耶律信重用之故。 穿过雄记三进大院后,便见到了阿古拉派遣的人手。大厅里除了阿古拉、那钦外,还端坐着一个武士,这个武士将近四十岁,身材健壮,方正的脸庞透出一股英气,身着一件灰色长袍,腰间扎着宽大的皮带,上面缀着发亮的铜扣,看他的打扮似乎不像是蒙古人。 与阿古拉见过礼后,阿古拉道:“明天去阴山的行动,我与那钦就不方便参于了,毕竟我们与净州的很多人都认识,以免生麻烦。” 苏日忙道:“哪敢劳您大驾,您派人帮助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 阿古拉道:“我已安排了一个合适人选领你们进山,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石虎,他对阴山一带的地形比较熟悉,来,你们认识一下。” 名唤石虎的武士站起身,朝苏日行礼,双方介绍过名姓后,阿古拉看着苏日道:“我们明天将派出十人跟随你们进山,石虎是十人中的头领,当然他们都归你指挥,这都是你的人了,你想怎么使就怎么使,你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石虎,他是个非常有经验的人。” 石虎笑着道:“谨遵大人的命令,几位兄弟,路上有什么问题只敢问我,我知无不言。”这石虎也算是个豪爽之人,当下彼此很快就熟悉起来。 阿古拉道:“石虎去过阴山,你们到那后,怎么行动,大主意还是苏日兄弟拿吧。” 谢过阿古拉后,当下又商议了一阵入山的准备事宜,方才告别回客栈。 次日卯时分,一干人从客栈出发,去雄记会合,这个时间街上比较冷清,而城门需要到辰时才打开。到达雄记后,石虎与另外的九个人都已到齐,苏日细看这些人都像是有实战经验的武士,虽然穿着各有各的特点,但从他们的装备及动作来看,极像职业的战士。 这几天出入雄记,看到的都是一些普通的伙计,从未见过像石虎这样的人,想不到阿古拉一下子就能提供这样的好手,也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看来雄记真是个卧虎藏龙之地。 石虎穿着兽皮甲,外罩生丝袍,手提一把九环大刀,这种刀刀身很宽且厚,非常的沉重,走的是刚猛一派,对使用者的臂力要求很高。刀上方串着九个大圆铁环,舞动起来叮咛作响。另外九个壮年武士都作简短精悍打扮,有拿长枪的,弯刀的,长马刀的、背着弓箭的。 苏日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里面只有两三个像是来自蒙古部落,其他的都不知道来自什么族群。 阿古拉满意地看着他的人,对苏日道:“怎么样,我这些人你还满意吧?这可都是以一抵十的好手。” 苏日笑道:“非常棒,有他们的相助,简直如虎添翼,何愁大事不成。” 阿古拉笑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其实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女真人布置在阴山的军队不多,而且都不是精锐部队,精锐的部队都在这净州城内呢,长生天定会保佑你们马到成功的。” “谢谢大人吉言,真不知该怎么谢您与老爷子了。” 阿古拉道:“真要当我们是朋友的话,回到草原后有时间去绿洲走走。我过几天就要离开净州返回草原,咱们绿洲见!” “好!绿洲见!”大伙应允着。 时间快到辰时,城门差不多要开了,阿古拉敬过壮行酒后,示意可以出发了。一行人从雄记后门出发,净州城仍处在半睡眠状态,只有吃食店的生意人早早起床忙碌着。 石虎一行人的装备都很齐全,食物与进山的用品捆在马背后,马队快速地朝南街跑去,很快就冲出了城门,朝南而去。 现在苏日算弄明白了,城南远方地平线上黑黑的山脉就是阴山。石虎驱马走到他身旁,指着远处的山峦介绍道:“前方这阴山快马要跑一天才能到达那里,这条山脉东西长约一千多里,南北宽约五十至一百公里不等。” “这么大?”苏日惊奇地问道。 “对,这座山范围极广,非常的雄伟,基本上算是蒙古草原与中原的分界岭了,它的主峰叫呼和巴什格,共分为三段,西段称狼山,中段称乌拉山,东段为大青山,咱们要去的是它的东段,蒙古人称它为‘达兰喀喇’。” “‘达兰喀喇’?这么说它有共七十个黑山头?”苏日问道。 石虎笑道:“当然这不是个确定的数目,只是大概这么叫而已,你们知道吗?穿过阴山往南就是女真人控制的平坦的肥硕土地,这座山脉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石虎对这一带确实很熟悉,通过与他的攀谈,得知他来自契丹,没跟阿古拉之前,是个职业军人,经常被女真人、豪强雇佣,过着刀尖上的日子。另外这九个人经历与他差不多,大都是无牵无挂,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的主。至于他们为什么跟着阿古拉,又有什么好处这些他们都没有说,也许这涉及到他们的秘密。 如石虎所说的,跑了整整一天才到达阴山脚下,这片山脉非常的高大,在夕阳下,起伏的山峦黑压压的一片,有自西往东延伸的,也有自北向南延伸的,构成复杂的多变的山体。要想在这么大的一片山林里寻找女真人的矿藏,没有向导与地图,无异于大海捞针。 石虎在马背上拿出羊皮地图,观察了一下,道:“我们应该再往东走,那里会有一条入山林的谷口,只要找到那个谷口,我们才能进入大山内找到主峰,女真人的矿藏就在主峰附近。” 苏日道:“现在天色不早了,咱们是不是先找个地方扎营,不然天黑了就不好行事了。” 石虎道:“按照我的观察,远处那座较高的山头是第三十个黑山头,而主峰在离第三十五个山头不远处,我们只需加一把劲,找到谷口再扎营,明天一早进山。” 一行人依言催动战马沿着山脚朝东驰去,身侧不远处高大雄峻的山体在深秋的傍晚显得格外的冷峻。石虎边走边观察山头,数着山头数,待到他喊勒马的时候,天色已彻底的暗了下去。 石虎道:“已是第三十五个山头了,我们现在朝山脚下靠去,那里应该会有一个谷口的。” 马队沿着山脚朝东摸索,果然走不多久就发现了一处隐蔽的山谷口,这处谷口显得很窄,不到十米宽,夜色中看不清它内面的状况,石虎高兴地道:“就是这里了,我们在谷口扎营,明天一大早就进山去。” 众人纷纷下马,卸下马背上的物品,张罗着搭营帐。石虎及那九人不亏是野外生存能力极强的战士,在黑暗中行事非常的麻利,很快就支起了简易军帐,并燃起了一堆火。 大伙围着火堆吃罢干粮,石虎拿着羊皮地图凑到苏日跟前,铺在地上,借着火光指点地形。石虎指着一处山峦入口处道:“我们现在在这里,明天顺着山谷进入山区,主要任务就是找到主峰呼和巴什格,只要找到主峰,我们就能找到女真人。” 苏日点着头,看着地图,发现上面绘画的山谷迂回曲折,地图标识很简单,但依自己的经验,实际进山后肯定很复杂,于是道:“谷内道路错综复杂,进山后很可能会迷路,我们一定要步步为营,对照地图走才是。” 石虎点头称是道:“我们在遇到迂回岔道时可以在路口作些记号,以免重复走错。” 萧承志道:“这个法子不错,另外,主峰肯定很高,大老远就能望见,我们只要参照主峰朝它靠近,应该不会迷失的。” 石虎道:“一旦我们望见主峰接近它后,行动就要格外小心,我们不能具体确定矿藏的方位,而且驻扎的军队肯定会在外围布有哨兵,尽量不与他们遭遇。” 苏日道:“这个等咱们找到主峰后再商定进一步的行动。” 第二天一早,大伙收拾好行李后,开始进山了,沿着弯曲的山谷不断深入大山。谷口一带的山岭相对要低些,山势在它们的身后不断朝远方升高,以致于更远的山峦只能望见淡淡的线条。各个走向的山脉构成复杂的谷地深沟,深秋的山林还是很漂亮的,枯黄的灌木及不知名的金黄色、深红色的树叶点缀在林子间,更高的地方则长着耐寒的松树,它们永远是一片绿色。 山间的温度较低,幸好他们都带有皮甲。库勒图道:“你们说这些女真人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跑到这深山老林来挖什么矿啊,什么宝贝值得他们这么重视?” 苏日道:“安答,打造兵器的铁就来自于矿藏中的铁石,还有金银都是从矿藏中采出来的,这些东西这么贵重,统治者们当然要重视啊。” 萧承志道:“这些矿藏类来都是被统治者严密控制的,法令上也规定了不准私人采取,他们不派军队看守如何能保障安全呢。” 库勒图道:“原来是这样,不过咱们从山谷一路进来,几乎没有路,也没有人走过的痕迹,你说他们将矿石从哪运出?” 萧承志道:“这个应该会运往净州城吧。” 一旁的石虎道:“据我所知,净州城没有冶炼场,也没有这方面的工匠,不可能是运往净州的,净州是边关,女真人不会将冶炼场设在那里,一旦净州失守的话,就会将铁器留给敌人。我想他们一定有条往南去的山道,秘密地运往中原地区的城市。” 苏日赞同道:“说得有理,不管是铁矿,还是金银矿,咱们这次也要闹他一闹。” 库勒图笑道:“找到他们的矿藏,抢他点金银,咱们就发财咯,哈哈。” ------------ 第119章 深山中的秘密 ------------ 第120章 夜探金军矿藏 ------------ 第121章 乔装混入 ------------ 第122章 苦役 ------------ 第123章 潜入矿洞 ------------ 第124章 父子重逢 ------------ 第125章 突围计划 ------------ 第126章 营救准备 ------------ 第127章 子夜大营救 ------------ 第128章 暴露 ------------ 第129章 子夜的突围战 ------------ 第130章 柯儿乞的脱身计划 ------------ 第131章 杀回矿洞 ------------ 第132章 矿道惊魂 ------------ 第133章 黑暗中的撕杀 ------------ 第134章 坑道大阻击 ------------ 第135章 突围出山 ------------ 第136章 雪耻凯旋 ------------ 第137章 提亲 ------------ 第138章 苏日大婚 ------------ 第139章 重振部落 ------------ 第140章 萧承志的秘密 ------------ 第141章 艰难的决择 ------------ 第142章 赴辽地 ------------ 第143章 危机四伏的前程 ------------ 第144章 恐怖的食人虫 ------------ 第145章 人虫大战 ------------ 第146章 绝路 ------------ 第147章 虫口逃生 ------------ 第148章 废都临潢府 ------------ 第149章 故都伤怀 ------------ 第150章 大内暗道 ------------ 第151章 第一个石室 ------------ 第152章 石室图腾 ------------ 第153章 玄机 ------------ 第154章 复国大计 ------------ 第155章 暗道尽头的废寺 ------------ 第156章 废都守卫者 ------------ 第157章 萧府 ------------ 第158章 后花园 ------------ 第159章 半张图 ------------ 第160章 迭里花的提议 ------------ 第161章 英雄往事 ------------ 第162章 黑林鬼族 ------------ 第163章 南下大漠 ------------ 第164章 山区见闻 ------------ 第165章 野狐岭 ------------ 第166章 金兵的战俘 ------------ 第167章 赵慧 ------------ 第168章 金帝国都城 ------------ 第169章 中都见闻 ------------ 第170章 寻踪 ------------ 第171章 搜坊 ------------ 第172章 巧遇诺敏 ------------ 第173章 龙兴号店铺 ------------ 第174章 起冲突 ------------ 第175章 意外之争 ------------ 第176章 冰释前嫌 ------------ 第177章 蹴鞠 ------------ 第178章 耶律德才 ------------ 第179章 品茶趣事 ------------ 第180章 艰难的决择 ------------ 第181章 夜宴 ------------ 第182章 入宋境 ------------ 第183章 攻防论 ------------ 第184章 汉人的江山 ------------ 第185章 平江府风月 ------------ 第186章 豪侠云集 ------------ 第187章 英雄帖 ------------ 第188章 太湖绿柳庄 ------------ 第189章 武林世家 ------------ 第190章 武林大会 ------------ 第191章 唐玉 ------------ 第192章 卧虎藏龙 ------------ 第193章 踊跃报名 ------------ 第194章 明月湾 ------------ 第195章 夜探山庄 ------------ 第196章 误闯禁地 ------------ 第197章 激战白袍人 ------------ 第198章 肖雄?萧雄!! ------------ 第199章 一夕之变 ------------ 第199章 养尊处优 ------------ 第200章 豪门盛宴 ------------ 第201章 雄鹰计划 ------------ 第202章 调教 ------------ 第203章 中都寻宝 ------------ 第204章 西山之月 ------------ 第205章 再入诺敏府 ------------ 第206章 中都之莺 ------------ 第207章 宝应寺赏玉兰 ------------ 第208章 花间语 ------------ 第209章 金帝行宫 ------------ 第210章 古寺钟声 ------------ 第211章 戒坛高僧 ------------ 第212章 西山古道 ------------ 第213章 龙潭嘉福寺 ------------ 第214章 虎跃石玄机 ------------ 第215章 解惑 ------------ 第216章 鹰符 ------------ 第217章 惊变 ------------ 第218章 探路三家店 ------------ 第219章 暗战 ------------ 第220章 浑局 ------------ 第221章 燕山四鹰 ------------ 第222章 扑朔迷离 ------------ 第223章 中年猎户 ------------ 第224章 失去联络 ------------ 第225章 潜龙古渡 ------------ 第2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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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8章 取漠州 ------------ 第309章 浴血屠城 ------------ 第310章 密林盟约 ------------ 第311章 描绘宏图 ------------ 第312章 与铁木真的秘约 ------------ 第313章 霸业开始 ------------ 第314章 紧张备战 ------------ 第315章 山雨欲来 ------------ 第316章 狼爪出击 ------------ 第317章 火烧运粮队 ------------ 第318章 纵横敌疆 ------------ 第319章 大王峰设伏 ------------ 第320章 浴血桦林场 ------------ 第321章 混同江遇险 ------------ 第322章 疑兵脱困 ------------ 第323章 佯退 ------------ 第324章 战略棋子 ------------ 第325章 渡江 ------------ 第326章 牛角岭口袋阵 ------------ 第327章 剌罕军的覆灭 ------------ 第328章 烽火混同江 ------------ 第329章 计诱会宁之敌 ------------ 第330章 血染沼泽地 ------------ 第331章 鲁克肃的悲歌 ------------ 第332章 计诈完颜睿 ------------ 第333章 大对决 ------------ 第334章 力挫呼鲁图 ------------ 第335章 战略相持 ------------ 第336章 密林来客 ------------ 第337章 追寇也里古纳河 ------------ 第338章 大汗的召唤 ------------ 第339章 出兵乃蛮 ------------ 第340章 布阵杭爱山 ------------ 第341章 击败乃蛮人 ------------ 第342章 征服者的霸行 ------------ 第343章 战云欲来 ------------ 第344章 御敌大计 ------------ 第345章 苏日的机遇 ------------ 第346章 野猪岭布防 ------------ 第347章 杀人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