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楔子 一 烈日炎炎。 满眼的刺目金黄。 黄沙漫天的大漠，荒无人烟，放眼望去是无际的沙丘，过高的温度让空气都仿佛扭曲。 这是冒险者的天堂，是过客的地狱。 太阳渐渐地落山。 很快，温度骤降，黑夜降临，镰刀般的弯月挂在天上，它的身边是漫天星辰。 月光降临大地，在沙漠中铺上一层银毯。 在月光照不到的一处阴影中，已经冰冷下来的沙中埋着两个人。 她们只露出一个头，满脸疲倦，身边是两个硕大的双肩背包。 如同感应到天黑了一般，那两个人其中的一个短发女孩睁开了眼，露出一双带着疲倦却仍旧波澜不惊的深黑眼眸。 她坐起身来。 “小谭。”她喊了一声，伸手推了推身边沉睡的长发女孩。 长发女孩皱了皱眉，嘴中嘀咕了一句什么？又沉沉睡去。 短发女孩眼睫一颤，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抬起头，眯起眸子看月亮。 她身穿一件白色带帽衫和浅灰的牛仔裤，脚下踏着一双耐克白色运动鞋，大约一米七左右的身高，一双长腿随意搭在一起，女孩的脸庞带着本属于男孩的俊朗，高挑的身材搭配的却是松垮到极致的衣服，若不是不注意，根本看不出她的性别。 她就这么站着看那空中的一轮弯月，许久，才叹了口气，再次蹲下身，轻轻推了推长发少女。 “流霜……”长发少女不满地喊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起身：“干什么啦。” 穆流霜抿了抿唇：“天黑了，赶路。” 长发少女嘟起唇，可爱的小脸上满是愤懑：“倒霉死了，凭什么我们就要在高考后遇到这种事！” 穆流霜轻轻“嗯”了一声，背起两个背包中大的一个，向前走去。 “流霜等我啦！”夏谭连忙背起另外一个背包，三步并作两步地跟上比她高了半个头的穆流霜。 夏谭和穆流霜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三天前，她们高考完毕，约了几个人跑到山上去玩，半路却脱离了队伍。 那座山很高，穆流霜和夏谭走了一阵，却下起了雨，她们欲到山洞躲雨，半路却出了意外，摔下了悬崖。 再醒来时，她们惊奇地发现自己身处茫茫大漠。 穆流霜拉着夏谭的手，低头默默思考着他们还剩下多少天的食物和水，统计下来，她发现最多只能再支持三天，也幸好她们上山是野营而不是玩玩就走，所以带的东西也比较齐全。 穆流霜不会看星星来辨认方位，再说这里似乎也不是地球，她完全不知道这里的星星和地球上看到的有多大不同。 她们现在只能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走，只希望能遇到绿洲。 “流霜。”身后，夏谭拉了拉她的衣角，穆流霜回头，只见夏谭兴奋地指着月亮的方向：“你看，那里有人。” 穆流霜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人影，几乎看不见，若不是夏谭眼睛尖，她这个近视眼还真发现不了。 “我们过去。”穆流霜立刻调头，拉着夏谭加快了脚步，本来满脸疲倦的夏谭此时高兴地又蹦又跳，竟跟得上穆流霜的步伐。 穆流霜拉了拉快掉下来的背包，微皱着眉看着那个人影。 一个人，只有一个人。 人影渐渐和她们接近了，穆流霜也终于发现了那个人的特征。 那个人，穿着古装长袍。 “好像是个女生耶，流霜，她比你还高……”夏谭一路小跑跟上穆流霜，穆流霜怔了一下，虽说那人是有一头长发，可是如果这是古代，男人留长发也很正常吧。 在穆流霜和夏谭离那人只有五十米远时，那个人突兀地倒了下去。 夏谭顿时吓了一跳，穆流霜瞳孔一缩，当即丢下夏谭跑了过去。 她跑到那人身边，把背包往身旁一丢，吃力地把那人翻得脸朝上，待看清楚那人的模样，穆流霜顿时失笑，笨蛋夏谭，这可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 男人修长的身体被一套黑底镶金边的华丽长袍包裹，金色的发簪将他一头黑发高高绾起，上面是华丽的蟒纹，他微皱着眉，长长的睫毛微颤着，挺直的鼻梁下一双性感薄唇微微蠕动。 “水……” 待终于听清楚他说什么？夏谭已经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蹲在穆流霜身边，眼见着流霜把男人扶起，让男人靠到自己怀中，她眨眨眼，惊道：“流霜，这个男人好漂亮。” “哦。”穆流霜不为所动地从背包中拿出半瓶水，冷着脸开玩笑地说：“要不，我们救了他，我让他对你以身相许？” 夏谭托着下巴，闻言皱皱小巧的鼻子：“算了……” 穆流霜扭开瓶盖，小心翼翼地把瓶嘴对准男人的口。 男人身体微僵，然后咬住瓶嘴，大口大口地吞咽，看着水瓶中的水一瞬间被喝了个干净，穆流霜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她把空了的水瓶塞回背包，正准备起身让他躺下去，不料她刚欲收回手，男人便微喘着抓住了她，力道大得让她又皱起了眉。 夏谭忙道：“就让他这样吧！我们等他睡醒。” 穆流霜点点头，把手重新环回他的腰间，男人的力道放松了下来，却仍旧没放开她的手，穆流霜道：“小谭你也再睡会吧！他醒了我再叫你。” 夏谭欢呼一声，原地躺下，从背包中扯出一件白色外套盖在自己身上就呼呼大睡。 见夏谭如此干脆地说睡就睡，穆流霜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暗自思考这丫头不会一直等着自己这句话吧。 穆流霜无聊地抬头看天，她的手机没信号而且没电，什么都没有，无聊得发困，又怕他醒来径自走掉她没机会打听事情，只能睁着眼睛看夜晚沙漠的璀璨星光。 沙漠中的昼夜温差大的可怕，穆流霜冷得发抖，奈何自己手被抓着不能拿衣服，她缩了缩身子，感觉暖和了一点。 她抬头看着星光。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突然，男人抓着她的手渐渐用力，穆流霜终于感到不太对劲时，自己的手已经被捏出了一个个红红的指印，她皱了皱眉，低头一看，他的眉皱的死紧，嘴唇发白，额上的发已被汗水浸湿，贴在光洁的额上，他嘴唇蠕动，似乎在做噩梦。 穆流霜忍着手上的疼痛，帮他把汗水拭去。 “天空依然明亮，总会想起，黑白键起伏的月光……” 看着他的眉头渐渐舒展，穆流霜松了一口气，她有时候睡不好就会听音乐，没想到这对他也很管用。 不过…… 穆流霜艰难地换了个姿势，这男人也太重了吧。 ------------ 楔子 二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去的，只记得睁着一双疲惫的眼，望着满天星辰，数着数等怀中的人醒过来。 而等男人醒过来，已经几乎破晓。 本来以她对他疲惫程度的观察，她是以为他要睡到正午的，不过这个人似乎警惕着，压根不让自己有休息的余地。 “你醒了。”穆流霜淡淡地说了一声，男人睁开眼，露出一双璀璨的黑色双眸，带着莫名的冰冷。 非良善之辈。穆流霜在心中下了结论。 男人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她怀中，怔了一下，而后皱了皱眉，挣扎着坐起了身。 穆流霜看着他的动作，揉了揉酸痛的肩，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男人看了她几眼，而后笑了起来，原先在他眼中出现的冰冷仿佛是她的错觉，他笑得异常温柔：“谢谢你救了我。” 穆流霜愣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不客气。” 她转过身，蹲下拍了拍仍旧睡得安稳的夏谭，夏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撞上穆流霜波澜不惊的眼眸。 “……流霜？”夏谭起了身，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多了一个人，她眨眨眼，惊奇地问：“你已经醒啦！还好吧？” 男人看着她，温柔的笑意还未曾褪去：“没事了，谢谢你救了我。” 就看到了他的存在但是什么都没做的夏谭顿时小脸一红，她咳了两声，默默看向穆流霜，穆流霜朝她轻轻点了点头，于是夏谭嘿嘿一笑：“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夏谭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穆流霜看了她一眼，她会意地冲到男人面前：“请问下你怎么会在这？” “和商队走散了。”男人笑了起来，声音温柔，带着淡淡的无奈。 夏谭哦了一声，单纯地相信了他，雀跃地跳到他身边：“那，我是夏谭，你是？” 男人微笑：“楚夜绝。” 收拾好东西的穆流霜转头看了他一眼。 “这样啊！对了，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绿洲吗？”夏谭眨巴眨巴眼睛，她觉得再这么啃干粮下去她要吐了。 “知道，但是那里有人，不许别人进去。”楚夜绝一脸的无奈。 夏谭一下子就怒了。 怎么可以这样！不明摆着欺负人嘛！社会主义国家出生的夏谭表示此种行为不能忍受。 “不行，我们去看看！我不信他们真能见死不救！”夏谭背着背包气冲冲地拉着楚夜绝就走，穆流霜见此垂下眼帘，背上背包跟上。 一路上，在夏谭和楚夜绝的谈话中，穆流霜也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的大概情况。 这里是天洲大陆，他们现在正在号称“死亡大漠”的苍擎大漠，在这个大陆上有一个庞大的国家――绝杀帝国，在这个帝国之下又有许多由帝国分封统治下的小王国，也就是诸侯国。 没有人知道为何一个帝国会把绝杀两个字作为国号，绝杀帝国建国已经接近五百年，今年是绝杀四百九十五年。 “如果幸运的话我们可以取到水和食物，到时候我带你们去离苍擎大漠最近的天都城，那是战神苍擎王夜擎天的地方。”楚夜绝朝她们微笑。 夏谭眨巴着眼睛惊叹：“哇，你笑起来真好看耶！” 穆流霜有些担心地瞅了夏谭一眼，这孩子不会为色所迷吧……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楚夜绝微微笑看着穆流霜，笑容真诚。 夏谭抢着回答：“她是……” “穆流霜。”突然间，穆流霜开了口，声音低沉地分辨不出性别。 楚夜绝勾了勾唇，看了一眼她把脖子都遮住了的外套，眼神微微一暗，但也只是一瞬间，他笑着说：“你好，穆公子，敢问你和夏姑娘是？” 穆流霜不着痕迹地捏了捏夏谭的手：“表兄妹。” 楚夜绝微微一笑，瞳中闪过一丝微光：“你是她哥哥？” “我们是表兄妹，所以长得不像。”穆流霜看了他一眼：“我们最好快点，我们的食物坚持不了多久。” 夏谭一脸茫然，谁来告诉她，流霜怎么不仅成了男人，还变成了她哥哥？ 穆流霜看了看夏谭，有些无奈，夏谭这个表情，谁看到都知道她在说谎，不过……无法判断她哪一句是假的就好。 楚夜绝也看到了夏谭的反应，自是知道穆流霜在说谎，他也不拆穿，点点头，笑着说：“好的，我能记得我在哪个地方见到过绿洲。” “流霜……”夏谭看了她几眼，欲言又止，最终她说：“我走不动了。” 穆流霜知道她想说他是好人，为什么要骗他，她抿了抿唇，笨蛋，好人坏人是一夕之间就能看得清的？这个楚夜绝身上一堆的疑点，初见到他时，明明走的是与绿洲相反的方向，现在却与她们同行，而且他穿着华丽，却一个人在大漠，眼神可以冰冷，也可以在瞬间变成善良的模样…… 不管怎么看，她都不敢相信他。 “我背你吧。”楚夜绝说完，也不等夏谭说话，就在她的惊呼声中把她背了起来，笑着朝前冲去，穆流霜皱皱眉，加快了脚步。 仗着一双长腿和平时练出来的步伐，她不久就追上了他们，夏谭开心地大叫着让他向前冲，楚夜绝笑得开怀，两人全不像刚认识，反而如两个认识多年重逢的好友。 夏谭就是这样的女孩子，谁都想保护她，谁也讨厌不了她…… 自己……不也一样么。 穆流霜低下头，夏谭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娇小身子，甜美的外表，单纯的心思，把自己和她放在一块，是个男人都会选择后者。 罢了，谁叫她帮过自己呢。 ------------ 第一章 战神擎天 黄沙漫天。 远处是灼热的沙丘。 在更远的地方，一片绿色在空气中如同扭曲。 太阳无情地炙烤着大地，似乎不允许有生命存在一般的温度让人几欲昏厥。 穆流霜铁青着脸色，嘴唇干裂得仿佛一动就会裂开流血，她死死盯着远处的绿洲，眼神如同狼一般幽深而凶恶。 该死的！要是真的有什么人在那里守着不让人活，她拼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 舔了舔干燥得过分的唇，穆流霜转头看了看也是一脸苍白的楚夜绝和他背上累得睡过去的夏谭，眼神微黯。 “你也累了，就在这休息一会吧！我先去看看，入夜后如果我还没来你就和夏谭先走。”穆流霜淡淡地说了一声，她的声音低哑得可怕，几乎辨不出原来的声线。 楚夜绝看她一眼，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穆流霜转身帮他把夏谭放下来，拿走了夏谭背包中的空瓶，再将自己瓶中所剩无几的水给了楚夜绝，不理会楚夜绝有些疑惑的目光，她说：“照顾好夏谭。” 楚夜绝眼中闪过一丝微光，而后他笑着点点头。 她转身背对着他把外套脱下，这几天为了瞒住楚夜绝她都不敢只穿t恤，反正她再过来时已是夜晚，他又不是吸血鬼，夜晚看不见的。 楚夜绝眼见她把外套丢过来，连忙接住，顺手就盖在趴在他怀中睡熟的夏谭身上，穆流霜见此，朝他点了点头，才往绿洲走去。 看着穆流霜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楚夜绝苦笑一声，喃喃道：“真是可怕的防备心呢。” “流霜……”身边，夏谭发出一声呢喃。 楚夜绝微微一怔，他转头，看见夏谭眼角的一滴晶莹。 他低下头，听见她小声地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穆流霜几乎是红着眼睛杀到绿洲，看似极近的距离，她却整整走了半个小时，整个人几乎虚脱，头脑昏沉得仿佛随时会倒下，但穆流霜何许人也，当初饿了三天她都没晕，现在也不可能，仍是保住了一丝理智。 她和楚夜绝都舍不得让夏谭受苦，所以把水和食物大部分都给了夏谭，楚夜绝背着夏谭，也吃得不少，她却饿瘦了一圈。 穆流霜扶住一棵树的树干，喘了口气才继续往前走，她的耳朵和鼻子一向很灵，前面有湿润的泥土味，应该有湖，还有人的声音，很洪亮，但是不会太多，不超过三十人…… 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汗，她吃力地抬手拭去，眼前模糊，看到了，蓝色的淡水，还有……黑色的人…… “水……”她红着眼，几乎晕厥，理智却支撑着她，不许倒下…… “殿下，那有个人！”一个声音传来。 她抬头望去，只见一抹耀目的红，她眯了眯眼睛，看不清…… 红色的身影渐渐接近，有人扶住了她，嘴唇触到了清凉的液体，她张开口喝下一点，终于好受了许多。 “外族人？”红色渐渐接近，她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她抬头，微怔。 眼前的人身着明亮的红，在他身上显得意外地耀眼，高大的身躯，大漠中难得地漂亮小麦色皮肤，还有……他酷似楚夜绝的脸……少了楚夜绝身上时常带着的温和，多了一份唯我独尊的张狂。 万千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最后穆流霜却只是说：“谢谢……” “你怎么会在这？外族人。”男子扯了扯被两个士兵架住以免她突然倒下的穆流霜的衣服，疑惑地扬眉，穆流霜的眼睛顿时一眯，这扬眉的动作还真是和楚夜绝一模一样。 “……我，和商队走散了。”穆流霜垂下了头，她这身打扮和现在的处境和这个谎言匹配得多。 男子的眼睛微微一眯，看了看她一头的短发，点了点头，朝两个架住她的士兵吩咐道：“把他带到我的大帐，准备点水和食物，快一点。” “是！” 穆流霜被带到一个简易至极的帐篷，里面除了角落里自己的背包，唯一的东西就是一边随意搭建的床和案几，士兵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带来了清淡的食物和冰凉的水，穆流霜坐在案几后，低垂着头像一个被抛弃的奴仆，男子坐在案几前，打量着浑身看起来不甚干净的她。 几秒后，男子突然起身，走到床边拿出一套红色衣衫，再走到她面前递给她：“去洗个澡，换了吧。” 穆流霜愣了愣，然后顺从地接了下来，轻声道：“谢谢。”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毫无形象可言，被嫌弃也是应该的…… 穆流霜带着复杂的心情在士兵的带领下去了湖边，士兵很是负责地帮她打了水，在她的请求下回到了自己岗位，穆流霜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褪下衣衫，心惊胆战地清理自己，顺便理清混乱的思绪。 当她迅速解决后回到了帐篷，看到男子的眼神明显从嫌弃到了正常。 她回到位置默默坐下。 男子打量她几眼：“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穆流霜。”她壮了壮胆子：“请问你是？” 红衣男子愣了一下，好像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问他，而后他眼睛一眯，轻狂地笑了起来。 “我？夜擎天。” 穆流霜的瞳孔狠狠一缩。 ------------ 第二章 皇弟绝天 几乎同一时刻，穆流霜的脑中出现了楚夜绝无意中提到的几个字。 ――战神苍擎王夜擎天。 原来是他，天都城的王。 穆流霜突然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楚夜绝和夏谭的事，就她这几天对楚夜绝的观察，他的那句“和商队走散了”一定是假话，而让他说假话的原因应该是不敢信任她们或是惧怕。 ――惧怕她们是某种强大势力中的人，而这个势力欲置他于死地。 而强大的势力，首先便是――朝廷。 可是现在若是她提出要走，他必会起疑心，若是楚夜绝真是朝廷要犯什么的，纵然她们只是无意中救了他，并不知情，却也免不了一番折腾。 而且这个人和楚夜绝长得这么像，如果她没有猜错，楚夜绝和这个夜擎天的关系估计就是兄弟，但是……她可以信任他对楚夜绝无害吗。 只能先看看情况了。 穆流霜下了决定，便朝夜擎天难得地微微一笑：“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夜擎天微微一怔，似是没料到她会如此淡定，但他很快笑了起来：“你好，穆公子。” 穆流霜发现他已经放松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强大的自信，但是她可不敢放松，抿了抿唇，她低下头，恭敬地道：“殿下不必如此客气。” “你也不用如此拘束，我对外族人还是很欢迎的。”夜擎天示意她吃饭，穆流霜看着他已经动了筷子，才敢拿起筷子。 “你饿了几天，吃清淡点比较好，别说我虐待你。”知道她放不下防备，夜擎天也不勉强她，他眯了眯眼睛，看着她一头的短发，好像在猜测她的身份。 穆流霜浑身僵硬，她咬了咬筷子，迅速转移他的注意力：“敢问殿下为何会在此处？听商队的人说，殿下是天都城的王，可是天都城不是在远处吗？” 夜擎天看她一眼，注意到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他耸了耸肩：“天都城离这里不远，至于我在这里的原因，告诉你也无妨，我在找人。” 穆流霜，不要告诉我你被抓住回不来了。 楚夜绝坐在熟睡的夏谭身边，看着渐黑的夜，心中涌起一阵烦躁。 所有的水都喝完了，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这绿洲，但若是遇到他们……也不知道穆流霜是不是出事了。 回想起穆流霜走前那可怕的苍白脸色，楚夜绝的心莫名一紧，心中冒出一个想法――那小子，不会死了吧。 楚夜绝的头上冒出了两根青筋，眼中闪出熊熊怒火――绝对不可以！她死了，他们怎么办！ “流霜……”夏谭喃喃着。 听到夏谭又叫穆流霜的名字，楚夜绝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她没有发烧后一脸的怪异，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夏谭连睡觉都不忘记要喊她。 算了，这些都与他无关，大概出了大漠，他找到了人，他们也就毫无瓜葛了。 找人。 穆流霜的心跳突然加快。 她敢保证这个人是楚夜绝。 她该怎么办，要不要实话告诉他，楚夜绝就在她朋友身边，为了不让他逃走，她还试探了一下他，把衣服扔给他，他条件反射地将衣服盖到夏谭身上，说明他不会把夏谭丢下，他还是护着那个人见人爱让人舍不得伤害的女孩。 说出来的话，说不定事情不会太糟，她只要解释一下事情的经过，她和夏谭就可以跟着他们去天都城，平安无事。 但是，这样可以吗？ 穆流霜的后背一层冷汗。 可以说她们是在夜绝天的帮助下才找到绿洲，不然凭她们，极有可能渴死在大漠，现在夏谭和夜绝天的关系也已经到了朋友的地步，要是她说出来，为了自己和夏谭的轻松自在把他说出来，这个人又刚好和夜绝天是死对头，那怎么办？夏谭会怎么看她？ “找人？”她开口，低垂着头。 “对，你有没有在大漠中遇到一个男人，很漂亮，长得和我很像，穿着黑底镶金边的衣服，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穆流霜的心突地一跳，果然。 “那是谁？” 夜擎天看着她低垂的头，食指敲着案板，他停了一下，说：“他是我弟弟，夜绝天。” 他果然用假名。 穆流霜在心中狠狠白了一眼不知道在干嘛的夜绝天，她抬起头，有些好奇的样子：“你们关系很好？他怎么不见了呢？” “出了点事，皇家的事。”夜擎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她一脸狐疑，道：“这个知道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穆流霜也不逼他，又问：“那，他人很好么？” “他啊……”提到自己的弟弟，夜擎天看着她，眼神却有些飘忽：“很好，很温柔，完全没有心机呢。” 穆流霜抖了一下，完全没有心机？那她看到他眼睛里的冰冷难道都是她的错觉？ 她抬眼看着夜擎天，他眼神迷离，好像已经陷入某个回忆，唇角带着温柔的笑，要不是他小麦色的皮肤和夜绝天白皙的皮肤相差太远，她几乎以为他们是一个人。 “我知道他在哪。”穆流霜沉默了几秒，道。 夜擎天微微一怔，随即转头看她：“你说什么？” “我知道夜绝天，你的弟弟在哪里，我可以把他带过来，不过这期间不能有人接近。”现在还没完全天黑，他们应该还在原地。 夜擎天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坚定的眼神，微微眯眼，然后笑了起来。 “如果是真的，你带他过来，我会好好谢谢你。” 穆流霜应了一声，起身从自己背包里拿了两瓶水，就准备走出大帐。 “你要不要喝点水再去？”突然，夜擎天的声音传来。 穆流霜的身子微微一僵，她摇了摇头：“谢谢，我觉得你的弟弟更重要点。” 说完，她匆匆离开。 夜擎天把玩着手中的杯子，看她的样子应该没有说谎，不过他有这么可怕吗？又不是坏人，她居然连他准备的饭都不敢吃，这么防备他。 “看在你找到绝天的份上，原谅你的无礼好了。”夜擎天自言自语道，然后他沉声道：“来人。” 穆流霜的记忆还不错，顺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果然在那里找到了他们。 远远的，她看到夏谭躺在夜绝天怀中睡觉，睡得香甜，而夜绝天脸色苍白，疲惫地朝她挥手。 穆流霜跑了过去，把一瓶水递给夜绝天，坐到了他身边。 夜绝天喝下一口水，听见穆流霜说：“绿洲并没有不让人进去。” 他的动作顿时一顿。 穆流霜转头看着他：“夜绝天，夜擎天和你……是不是敌人？” 夜绝天的瞳孔微微一缩，却很快变回了正常，他点了点头，笑着说：“这样我就放心了，他是我哥哥，亲哥哥，怎么会是敌人。” 他看了看她身上松松垮垮的红色衣衫，弯唇一笑：“我早该想到的，能穿着这么耀眼的颜色到处跑的，也只有他。” “那我们可以进去了。”穆流霜终于松了一口气，要是她判断错误，那害到的估计就不止夜绝天了。 要是夜绝天被抓，夏谭会伤心的吧…… 夜绝天看她把夏谭的包背上准备走，自己也就把夏谭背了起来，他突然想到些什么？问：“你怎么会想到问我和他是不是敌人？” “从你告诉夏谭你和商人走散那刻我就没信过你。”穆流霜看了他一眼：“我猜测，你是逃亡。” 他的瞳孔微微一缩。 穆流霜不去看他有些色变的表情，接着道：“我不知道他是你的敌人还是朋友，本来想，直接告诉他算了，后来想到，要是你真的被抓，夏谭会伤心的吧……” 夜绝天怔了怔，他回头看了看睡得香甜的夏谭，弯起唇，好像自言自语：“谢谢……” ------------ 第三章 绿洲之夜 等穆流霜把夜绝天和夏谭带到营地，已是深夜。 夏谭醒过来一次，然后听闻又要赶路，干脆地眼一闭又趴在夜绝天背上呼呼大睡，也许是因为穆流霜对他的事上心，夜绝天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当即郁闷地问她：“明明是你妹妹，为什么我背？” 穆流霜的脚步顿了一下，她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你比我高。” 夜绝天：“……” 穆流霜掀开帐篷帘时，见到夜擎天正坐在床上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矿泉水瓶，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把水瓶放下，缓步走了上来。 全没有听到夜绝天消息时的激动，可是穆流霜却奇怪地知道，他很高兴。 夜绝天把苏醒的夏谭放了下来，忐忑地看着逐渐接近的夜擎天。 夜擎天走到夜绝天身前，深深地凝视着他。 夜绝天也怔怔地看着他。 突然，夜擎天抬起拳头。 夏谭惊呼。 夜绝天怔愣。 “啪！”拳头打在夜绝天胸前。 “臭小子！”夜擎天笑了起来，声音中带着哽咽：“谁让你没事不见人影的。” 夜绝天怔怔的看着自己胸前的拳头，最终微笑。 他喊：“哥。” 穆流霜默默把夏谭拉了出去，现在是他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时间，她们两个外人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她把事情给夏谭简单地讲了一遍，略过一大片，也略过夜绝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大漠。 “也就是说，他们是皇帝的兄弟……”夏谭呆了呆，她穿越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个大人物…… 额，她要不要趁着现在和夜绝天还是很熟赶紧要个签名什么的，也许以后可以卖钱耶……夏谭觉得自己十分地有商业头脑，以后要是她和流霜去流浪没钱花就可以卖了…… “小谭，穆流霜！”夜绝天的声音传了过来。 夏谭星星眼和穆流霜站起来回头，夜擎天和夜绝天一黑一红并肩而立，高贵而美丽。 见他们转过身来，夜绝天笑着走了过来，用力抱了穆流霜一下：“谢了。” 穆流霜怔了怔。 他对她的态度还真是大大的改观了呢。 夜绝天笑着拉住她们：“饿了吧！我带你们去吃饭。” 因为几天没吃饭的缘故，他们不能立刻大鱼大肉，吃的还是清汤小菜，穆流霜终于放下防备吃下了一些东西，脸色总算不再那么苍白，快速吃完了饭，穆流霜拿着自己的衣服去了湖边清理。 果然穿了许多天而且每天都在大量吸汗的衣服十分不能直视，穆流霜抱着衣服嗅了两下，一瞬间觉得夜擎天的修养真的不像他的气质那么张狂，都这个样子了还能淡定地把自己的衣服给她穿。虽然眼神有点嫌弃，不过换做自己估计表情会更加嫌弃…… 夜晚的森林异常寂静，月光照耀着大地，茂密的森林中一片银白，沙漠森林的夜晚很少有风，但是也异常地冷。 穆流霜在湖边洗着衣服，河水反射着银白的光，看不清水中的景色，河对岸有些黑，只看得清树木的轮廓，水有点冷，她把脏了的水倒进泥土，又去盛了清水，反复了好多次才觉得干净了，正准备回去，夜擎天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总算找到你了。” 穆流霜一僵。 说实话，她并不想和这两兄弟有太多交流，太累，不管是能隐藏自己满脸温柔的夜绝天还是张狂无比猜不透他想法的夜擎天，都不在她所能轻松应付的人的范畴。 “殿下。”她连忙弯下腰道。 “不用那么客气。”夜擎天坐到草地上，看着她再次低垂的头，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我长得很可怕吗？” 穆流霜一愣：“不是的……” “那为什么一开始你连我准备的饭都不敢吃？”他挑眉问。 老师说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乱吃……穆流霜思考着说出这句话他相信的可能性，最终只能尴尬地笑笑：“因为……当时担心着我妹妹和你弟弟。” 夜擎天一脸我不信的表情看着她。 穆流霜默默地低下头：“我不知道你是夜绝天的敌人还是朋友。” “就凭我们相似的脸你都不能确定？这么相似的脸一般来说都会是亲兄弟吧？”夜擎天揪下一根草，淡淡地问。 穆流霜怔了一下，双唇白了一瞬，她咬了咬唇，想了一会，才说：“也有毫无关系的人长得一样的……” 夜擎天看着她，终于不再执着问她这个，他有种预感，再问下去她会变得更加冷漠。 “喏。”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她。 穆流霜抱着木桶上前接过，那是一把精美的匕首，上面一颗红宝石闪闪地发着璀璨的光芒，她放下木桶，抽出匕首看了看，月光照耀下的匕首反射出冷冷的光。 “挺好的一把匕首。”鉴定完毕，穆流霜蹲下把东西递回去。 夜擎天一眯眼：“你不要？” 穆流霜一呆。 “这是送你的。”夜擎天看着她：“不准说你不要，如果你觉得绝天没有这把匕首重要的话，你尽管还，本王绝不勉强。” ……你确定你这是绝对不勉强吗狠话放出来本王都用了！穆流霜的脸微微扭曲了下，然后垂下眼，收下：“谢谢。” 把她的反应看在眼中，夜擎天忍了好久才没笑出声，毕竟看到一个面无表情的人差点破功也是十分不容易的，特别还是被自己逼的。 “你们不是突厥人吧？” 穆流霜愣了一下：“不是。” “当初绝天问夏谭的时候，你妹妹是这样回答的。”夜擎天示意她坐下：“突厥是什么。” “……”穆流霜眼前黑了黑，她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帮夏谭整理一下在这个世界的知识。 夜擎天笑了笑：“不用害怕，我不知道你们从哪里来，不过，救了绝天就是我的恩人，我不会为难你们，到了天都城，你们想要什么对我说一声就是。” 穆流霜抿了抿唇：“谢谢。” “好了，也不早了，早点睡吧！明天我们就回天都。”夜擎天起身返回，穆流霜连忙抱着木桶跟上他。 等她在大帐外搭好绳子晾好衣服，夜绝天和夏谭也吃饱喝足回来了。 因为没有多余的帐篷，四个人都只能住了夜擎天的大帐，夜绝天首先进去，把已经昏昏欲睡的夏谭扶到床上，目前只有她一个人名义上是女生，相信他们也不会反对。 夏谭一粘到枕头立刻就睡着了，也难为她娇生惯养地在沙漠中熬了这么久，穆流霜帮她盖好被子，回头看了看两个站在一旁的大男人一眼。 看来他们是打算就这么睡。 这帐篷实在简易得不行，唯一的床被睡死的夏谭占着，穆流霜从角落里拖出她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两个她们准备露营用的睡袋。 “你们睡吧。”穆流霜将睡袋递给他们，打算自己靠着床睡一会就好。 夜擎天和夜绝天都没有接，穆流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直到夜擎天轻声说：“你们在大漠熬了太久，就去睡吧！我还有事。” 也不等他们说话，夜擎天缓步走了出去。 穆流霜看了夜绝天一眼，他朝她点了点头，于是她也就顺从地睡了。 毕竟她是真的累了，而明天，这个新的世界又会给她带来什么呢。 ------------ 第四章 黑马苍穹 次日，他们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天都城。 出了绿洲，穆流霜才发现夜擎天带来的人不多，才二十人左右，好像都是骑兵，人人都拉着一匹棕色的马。 由于这次夜擎天是来找夜绝天，只多带了两匹马，一匹给了夜绝天和夏谭，还有一匹是黑色的，只有脸上中间的一条白纹，士兵把那黑马拉出来时，夜擎天便叹了口气，正欲让人腾出一匹马来，便见穆流霜摸着那刚才牵出来还在闹比扭的黑马的脸，一脸为难。 他愣愣地看着，张大了嘴巴，不止他，除了夜绝天，夏谭和穆流霜，人人都一脸的惊奇。 穆流霜倒是没发现一堆人眼神诡异地看着她，她摸着马的脸，有些尴尬，她不会骑马。 她现在的身份是男人，又不能像夏谭一样往夜擎天怀里缩，就算可以她也不想，但是她也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别人走路，因为夜擎天不会答应她走回去…… 突然脸上一热，她愣愣地看着眼前伸着舌头很友好的黑马，它似乎感觉到她的困惑，伸出舌头在她的脸颊上又舔了一下。 穆流霜微微一愣，伸手摸了摸它的脸，黑马便在她的手上蹭了蹭，穆流霜看着它明亮的大眼，突然间将头埋在它和自己手臂间，轻轻地笑了起来。 这是一匹难得的灵马，它竟通人性，看得出来她的困扰，她敢说，在这天下，如此好马，只怕寥寥无几。 “这马是一位先生所托，他告诉我，若是哪天它找到了它喜欢的人，那个人又能驾驭它，它便是那个人的。”夜擎天走到她身边，一脸惊叹：“看来，它是找到那个人了。” 穆流霜微微一愣，抬头看向他，他眼中一片艳羡，她沉默，照他说来，此马必定桀骜不驯，她连普通马都不会骑，要如何驯服它？ 看着夜擎天目光灼灼地看她，穆流霜突然间道：“我不要。” 夜擎天一愣：“为什么？” 穆流霜看了他一眼，又摸了摸黑马的脸：“你不是喜欢它吗。” 她不想抢他喜欢的东西。虽然，她也不一定能得到它…… 夜擎天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得哈哈一笑，爽快地承认：“我是喜欢它，但是如果它不让我驾驭它，那也发挥不出属于它的威力，好马就要配一个它心服的主人，我喜欢它，那不代表我需要它，我现在只期待谁会收服它。” 穆流霜愣住，她看着往她手上蹭的黑马，想了想，终于说：“那我要。” “好！”夜擎天爽快地答应：“只要它喜欢你，能接受你。” 一个士兵上来套马鞍时，穆流霜算是见识了黑马的脾气，不过是套个马鞍，它接连踢飞了三个身强力壮的士兵，奇怪的是它却不伤她，这让那些士兵的工作也轻松了一些，穆流霜有些紧张，但她心想，也许她真的得到它呢？ 好不容易马鞍套好了，穆流霜摸了摸它的脸，轻声道：“我的小命可就交给你了……” 咬了咬牙，她走到它身边，深呼吸了一下克制住自己的颤抖，拉着缰绳，迅速翻身上马。 夜擎天一声令下，士兵们便迅速上马，飞快形成一个大圆圈，将她和黑马围在中央，以免它发狂逃走，夜擎天紧紧地看着她，现在只能看她的本事了，他离得太远，就算能冲上去救她，她也肯定会受伤。 穆流霜紧紧地拉着缰绳，双腿死死地夹住马腹，上身前倾，几乎与地面平行，她的唇有些苍白，紧紧地抿着，好几次都差点被甩下来。 夏谭尖叫了一声，把头往夜绝天怀里埋，夜绝天紧抓着缰绳，脸色苍白，他现在才知道，穆流霜她根本不会骑马，而他却没有阻止她！ 他转头看着眉皱得死紧的夜擎天，突然间就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救她，咬了咬牙，他正准备上前，却感到有人看他，他循着感觉看去，夜擎天盯着他，轻轻地摇头。 夜绝天僵在原地，看着死咬着牙的穆流霜，皱紧了眉头。 突然，他瞳孔一缩，那边，黑马已抬起前蹄，眼见穆流霜脸色煞白！ 士兵们一阵惊呼。 黑马双腿站立持续了几秒，穆流霜额上已是一片冷汗，她抿着唇死死地抓住缰绳，她知道要是放开，她估计会摔下马更有可能摔断骨头！ 直到马儿四蹄着地，穆流霜才松了口气，俯在马背上艰难地维持着平衡，她不信她会得不到。虽然她现在真的有点怕。 明明，它是喜欢她的。 她该怎么办？ 穆流霜一只手死死抓住缰绳，一只手轻拍了拍它的颈，冷汗已经从额上滑落至脸颊，她反复地抚摸着它的颈，就在刚才，她这样做过，而且它好像很喜欢。 马儿好像闹腾不那么剧烈了，穆流霜一喜，赶紧拉着疆绳控制它，却也不敢停下手中的动作，直到马儿停下了原本狂躁的步伐，开始安稳地原地踏步。 好像成功了。穆流霜原地发愣，直到夜擎天策马到她旁边，哈哈笑着说：“恭喜你，它是你的了。” 穆流霜坐在马上，微微一愣，她抬起头，看见他眼中的欣赏。 她松了一口气，终于…… “谢谢。” 穆流霜下了马。 夜擎天微微一愣：“你干什么？” “走回去，我不会控制它走。”她苦笑了一声：“放心，不会给您添麻烦，我走路比较快，可能还比你们先到达。” 夜擎天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如果坚持不了就等着我们。” “流霜，走，我陪你。”夜绝天突然出现在她旁边，笑着说。 穆流霜愣了一下：“不用了吧。” 夜绝天笑了笑：“没关系，走吧。” 穆流霜还没再次拒绝，夜擎天便道：“也行。” 穆流霜有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夜擎天耸了耸肩：“也让他锻炼一下。” 他都这么说了，穆流霜也就点了点头，拉着黏着她的黑马走到还没回过神的夏谭面前。 看到她，夏谭好像才回过神，一反平时的乖巧，夏谭直接就暴走了：“流霜！你怎么可以做这么危险的事！我要吓死了啊！” 穆流霜苦笑了一下：“对不起，你知道我的。” 我是知道你喜欢动物可你也不能用命去拼啊！夏谭委屈地看着她，都快哭了，吓死她了，要是流霜有个三长两短她要怎么办啊。 被夏谭幽怨的眼神盯着，穆流霜也只能赶紧转身拉着黑马心虚地走开，免得被夏谭轰炸，夜擎天看着她，突然道：“你要不要取个名字？” 穆流霜看着它，低下头沉吟了一下：“就叫苍穹吧。” “嘶――”黑马蹭蹭她的脸，明显对这名字十分满意。 夜擎天笑着点点头，道：“那出发吧。” “殿下，那我们先走了。”夜绝天冲着穆流霜笑了笑，他是夜擎天弟弟的事还没有公开，也不怕有人拿着身份阻止他，向夜擎天暂时道了别，他们先踏上了返回天都城的路。 还真是走得潇洒……夜擎天无奈地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下，道：“夏小姐，得罪了。” 还挂着两滴泪珠的夏谭默默地点头，眼神幽怨地看着穆流霜消失的方向，被夜擎天抱到怀里，她嘟了嘟唇，决定回去要好好说说流霜。 夜擎天环着夏谭的腰，喜欢的马被带走似乎没有影响他的心情，反而让他的心情更加愉悦，他的唇角上扬，似乎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夏谭也感觉到他的心情，当下郁闷地低头，什么人嘛，自己的马就这么被带走，她家流霜差点摔下来他居然还这么高兴，真是想不通。 ------------ 第五章 神秘男人 就算已经吃了东西补了水，穆流霜和夜绝天也被大漠可怕的温度弄得够呛。 穆流霜是典型的倔脾气，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拖累别人，擦了擦额上满头的汗水，她咬了咬牙，忍住不适，保持两米每秒的速度往夜绝天指的天都城方向奔。 夜绝天跟在穆流霜身后也不吭声，直到自己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水，他终于忍不住道：“流霜，不用那么急，他们不会走那么快。” 穆流霜回过头来，看着脸色发白的夜绝天，抿抿唇，不忍地道：“你等着他们一起走吧！还有一匹马。” 夜绝天抬眼看她，她的脸上满是汗水，背包在夜擎天那里，她的身上依然是夜擎天的红色外袍，却已经被汗水打湿，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立着的领口遮住她的脖子，汗水滴落在她胸前，又很快被蒸发。 夜绝天看着她，突然有些恍惚。 虽然不知道她们从哪里来，为什么会穿这么奇怪的衣服，但是她们救过他，而且没有与他敌对的理由，他不需要多疑。 “没关系，继续走吧。”他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听见他轻声的叹息。 等走到天都城的时候已是正午，夜绝天看着城门之上那繁复的字体，几乎累瘫，头都有点晕乎乎的，他转头看向穆流霜，她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不过却比他好得多。 穆流霜看着头上那两个繁复的字体，脸色难看得异常，她没见过，这就是说，她在这天洲大陆，居然成了文盲！ “流霜……我们就在这等着他们来吧！不然我……”夜绝天的声音有些虚弱。 穆流霜点了点头：“我知道，放心。” 算了，不认识她也没办法，这上面应该写的“天都”吧？该死的完全看不懂。 突然间肩上一沉，眼前有一个黑影就要倒下，穆流霜连忙接住他――已经昏昏沉沉的夜绝天。 ……好重…… “需要我帮忙吗？”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帮她扶正夜绝天要倒下的身躯。 穆流霜累得满头大汗，只匆忙说了一声谢谢，看了看周围，见不远处有一棵树，正想把夜绝天扶过去，那个人便如同知道了什么似的，主动和她一起把夜绝天扶了过去。 好不容易把夜绝天扶去坐到树下，穆流霜这才看向这个好心人，正想说谢谢，却猛然怔住。 好妖艳的男人！ 眉目如画，眸如秋水，明明带着妩媚，却掩盖不了他身上的狂傲，高大挺直如松般的身躯，连穆流霜都比他矮了整整一个头，一头光滑如墨的黑发直垂到腰间，一身黑衣衬托得他越发挺直而修长，他带着妖媚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姑娘。”男人的眼中忽地闪过一抹嘲讽和轻蔑，快得连穆流霜都没看到。 穆流霜一怔，发现自己竟看着这男人发起了呆。 “抱歉。”脑袋迅速恢复运转，姑娘？她皱了皱眉，他看得出来？ 男子似乎对她迅速的恢复能力和面不改色很有兴趣，看得出她在想什么？于是好心地指了指她的胸。 穆流霜一低头，才发现衣服都贴到身上了。虽然她有裹胸，但是就凭她和脸一点都不搭调的身材，看不出来才有鬼，幸好夜绝天没注意到。 毫不在意地当着他的面拉了拉衣服，她甩了甩头上的汗，道：“谢谢。” “不谢，敢问姑娘为何会从这大漠而来？”男人的眼中闪着浓浓的好奇，本就妖媚至极的脸庞更加妩媚，穆流霜险些又看呆住。 “我周游异国，途中不幸遇到路匪，正巧逃亡时巧遇这位兄台，便救了回来。”穆流霜面不改色：“本想等到了城中送他回家的，不料他却累得晕过去了，请问你认识他么？” 看她一脸的认真，男人便笑了一笑，摇了摇头。 “流霜……”夜绝天突然轻声喊。 穆流霜低下头看他，他却还在昏迷，不禁有些莫名。 “流霜？你的名字么？”耳边突然间有热热的呼吸，穆流霜微惊，一回头，便见男人放大的脸。 她呼吸一滞。 他微笑着，眼底却不见一丝温度。 “公子，请自重。”她垂下眼，退后了一步距离。 男人有些惊愕地看着她，似乎在惊奇她竟如此淡然。 “呵呵，有趣。”他用穆流霜听不到的声音喃喃了一声，妖魅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姑娘最好小心一些，这城里的官兵现在不好惹。”他朝她笑了笑，转身离开。 穆流霜皱起了眉。 他是谁？ 没有一个人能如此轻易地看出她的心思，可是他却猜对了两次。 他似乎不是真的想帮她，可是却帮了她，她初来乍到，没有什么敌人，那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认识夜绝天。 而且，是敌非友。 他莫名奇妙地靠近她，似乎是想知道，她怎么会和夜绝天在一起。 更让她疑惑的是，他身上的气质，那种狂傲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这样的人怎么会在天都城，而且还是夜绝天的敌人？ 她看了看昏迷的夜绝天，抿了抿唇。 她是不是该早点带着夏谭离开，免得殃及她们？ 刚才下意识地撒谎，表明她和他没什么关系，只是想暂时骗住那个人，他怕麻烦，那就不会她在的时候下手，而她只要等一会，夜擎天就会来。 她蹲下身，擦了擦夜绝天头上的汗水，在别人看来，就像是天真无邪的，爱着这个男人的傻女孩。 就算穆流霜走得再快，夜擎天他们骑着马，就算要考虑从来没骑过马的夏谭的感受，也不会比他们慢上多少，远处已出现了一丝黑色，中间还夹杂着一抹红。 穆流霜坐到夜绝天身边，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很正常，只是累得睡过去了而已，要是他因为陪自己而中暑，她还真不好交代。 她看了看城门，要进城似乎要经过严格的盘查，夜绝天是危险人物，要是人家在找他，她和他就这么进城绝对会被抓，还是等着夜擎天来好了。 想着，她移开了视线，无意中扫过对面，见对面的树旁靠着一个男人，他似乎很累，脸上满是疲惫。 穆流霜看了他几眼。虽然有点看不清，她拿出夜擎天给她的水袋，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朝他走去。 “你没事吧？”她放开嗓音，声音带着特有的爽朗：“天气热，不介意的话喝点水吧。” 那男人微微一愣，漠然而俊朗的脸庞带上了一些红潮，他迟疑了一下，没有去接。 穆流霜微一挑眉，问：“你怕我下毒吗？” 男人怔住。 穆流霜看了他一眼，打开水袋喝了一口，递给他，冷冷地道：“好心没好报，我可那个心情去害人。” “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男人有些尴尬，他接过水袋，瞄了一眼她的嘴唇，然后脸又红了红，漂亮的唇贴着她触过的地方，喝了几口。 “姑娘不像是绝杀的人啊。”他看了看她一头利落的短发，轻声说。 “我喜欢去异国，有很多地方都是这样，刚去的地方女子不用留长发，我觉得长发也碍事，便剪掉了。”她面不改色地解释了一通：“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姓穆，叫穆流霜。” 说着，她伸出手。 男人一脸迷茫地看着她。 穆流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自己的头，恍然大悟一般：“对不起啊！那个国家打招呼就是这样，我都习惯了。” “没关系，我是赵天耀。”他说着，伸出手去握住她的。 “很好听的名字呢？天耀……”喃喃地念了两声，仿佛没看到赵天耀红透的脸，她说：“那天耀，我先过去了，那里还有一个我捡来的病人呢。” “好。”他把水袋还给她，看着她飞快地跑向夜绝天，隐了唇角的笑，然后进了城。 穆流霜回到夜绝天身边，一想到赵天耀喝水时那瞬间红透的脸就想笑，那男人太可爱了，都长得高高大大的居然那么容易害羞。 “流霜！”夏谭的声音远远地传来，穆流霜忍住笑意，看了看赵天耀消失的地方，然后她回过头来，对他们用力挥了挥手。 不动声色地掩住女性化的身体，她把衣领往上拉了拉，遮住没有喉结的脖子。 夜擎天，还有夜绝天，你们欠我穆流霜一个情。 她走向把夏谭抱下马的夜擎天，对还惦记着她的冲动正要朝她发飙的夏谭示意夜绝天的情况，见夏谭急急忙忙地跑到夜绝天身边，才抬起头，低声对夜擎天道：“赶紧回去，大概，你们的敌人找来了。” 夜擎天瞳孔一缩。 “怎么回事？”夜擎天让所有士兵送夜绝天和夏谭先从密道回了宫，自己和穆流霜单独回去，他看着在苍穹背上坐得淡定的穆流霜，低声问。 “回去我再告诉你。”穆流霜拍了拍苍穹的背，本来她是真的不会骑马，怕被苍穹摔下来成残疾就没骑，没想到苍穹却主动让她上来，还这么乖。 “咦？”忽听到一个男人的惊呼，穆流霜有些好奇地扭头，脖子却卡在半路。 那个黑衣的妖魅男人，还有赵天耀！ 他们站在巷子中，赵天耀满脸复杂地看着她，她朝他扬眉，顺手把那水袋拿了来，打开，坏心地当着他的面伸出小舌头沿着袋口轮廓舔了一圈。 果然，赵天耀傻了眼，俊美的脸一瞬间通红通红…… 仰头喝了一口水，她看了看居然在微笑的黑衣男人，左眼朝他一眨，用口型无声地说：小美人…… 黑衣男人的脸黑了一瞬，而后勾起唇朝她邪邪地笑了笑。 在他们要消失在自己视线的一刹那，她看到黑衣男人的嘴唇微动，而后一个东西已极快的速度向她飞来，她眼瞳微缩，张开手，不料那东西却打在她手心，力道却是意外地柔和，一点都没有弄疼她的手。 前面的夜擎天好像感觉到什么？他回过头，微微皱眉问：“怎么了？” 穆流霜一愣，她捏紧了手中的纸条，拉住马缰，摇了摇头。 ------------ 第六章 苍擎王宫 苍擎王宫白得像雪。 白色的砖，白色的屋檐，白色的窗…… 在一片属于大漠的火热中，让人感到一种特有的清凉。 穆流霜深吸一口气，没有工业污染的世界，空气清新得让人迷醉。 她下了马，看着苍穹被人牵走，苍穹看着她，她喊了一声：“苍穹乖，我会去看你的！” 苍穹的眼睛亮了亮，乖乖地跟着护卫走了。 “跟我来。”顾不得宫中人诧异的眼光，夜擎天拿着穆流霜的背包往一所宫殿走，穆流霜连忙跟上。 一路上不断有人对夜擎天打招呼，又是下跪又是请安，夜擎天顾不得那么多，随意招了招手，便继续走。 穆流霜跟着他走到一个大殿中，夜擎天关了门，把她的包放在桌上，沉声问：“怎么回事？” 穆流霜把事情原委讲了一遍，略过他们回宫时在大街看到他们的那一段，道：“那个男人我是不知道他是谁，不过看他也不像是好心人，却来帮忙，还有赵天耀，他看起来好像很渴很累，但是接近一看，他没有出汗，而且唇瓣是很饱满的，没有缺水的样子。” 夜绝天太危险，她不得不把看起来比较可疑的人都查一遍。 夜擎天揉了揉太阳穴，而后撑着头道：“赵天耀是皇兄的御前侍卫兼护国将军，权利甚至可以与丞相比肩，恐怕你说的那个黑衣男人，就是皇兄。” 穆流霜眼角微不可见地一抽，想起她最后那句无声的“小美人”，突然有些后悔，她不会因为这么个小小的失误得罪他吧……还有，她好像心血来潮地调戏了一下可爱的御前侍卫…… 不过他们会来这里…… 难道……穆流霜看着夜擎天，瞳孔微缩。 夜擎天看着她，沉声道：“没错，绝天得罪的人，是皇兄。” 穆流霜顿时皱起了眉，问：“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天都离皇城太远了，我只知道绝天被通缉而已。”夜擎天摇了摇头，现在只能等着夜绝天醒来了。 夜绝天累得不轻，整整睡了一个晚上，夏谭急得不行，干脆就趴在他身边，穆流霜看着夏谭皱着的眉头，突然感觉一阵无力，就夏谭这种不会丢下朋友的性格，她觉得她根本就不可能带她离开。 夜绝天醒来时已是半夜，穆流霜把夏谭扶到床上躺好，帮她盖上被子，才带着夜绝天往夜擎天呆着的书房走。 他们到的时候，夜擎天正在看竹简，穆流霜拉着夜绝天坐下，夜擎天抬起头，看着夜绝天严肃地问：“绝天，到底为什么你会被通缉？” 夜绝天怔了一下，有些犹豫地看了穆流霜一眼。 夜擎天摆了摆手：“无妨，今日要不是流霜，你现在已经在回皇城的路上了。” 夜绝天沉默，半晌才道：“原来今天那个声音，真的是皇兄的。” 那想必他突然叫她也是因为这个了。穆流霜眯起了眼。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皇兄叫我进宫，不知道为什么进了宫见到的却是莫妃，后来……突然间我就不醒人事了，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床上了，身边……还躺着莫妃。” 好狗血的剧情……穆流霜扬了扬眉，不过，很有用。 “你当时什么反应？”穆流霜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撑着下巴问。 夜绝天苦笑：“肯定慌神啊！莫妃是皇兄最喜爱的妃子，我却……” “就是说，你当时看到的是你和莫妃两个人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你就没有看下有什么不对劲？” “不对劲？”夜绝天愣了下。 “比如说她身上有没有什么痕迹，床上是不是乱七八糟的……” 穆流霜很认真地数着，如果没有这些证据，谁敢保证他们真的那啥那啥啊。 夜绝天苦笑：“当时那种情况我哪还敢乱来。” “可是你没看我们就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和她……” “咳咳！”夜擎天重重地咳了数声，终于忍不住打断她的话，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穆流霜反应过来，意识到在他们面前谈这个还是有点出格：“你在朝中有权利吗？” 此话一出，夜擎天和夜绝天双双变色，几乎是异口同声：“不会是皇兄！” 穆流霜惊讶地看着他们，他们这么相信那个男人？ “流霜，你不了解皇兄，他想杀一个人，根本就不用这么麻烦。”夜擎天皱着眉，严肃地看着她：“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才是皇兄，他三更想杀一个人，那个人就不会活到五更，而且，他也不会用这么繁琐的方式，最重要的一点，绝天对他没有任何威胁。” “那，你得罪过谁吗？”穆流霜抿了一口茶，问。 夜绝天沉默，他朝她笑了笑：“流霜，你觉得在朝中只要你什么都不做，就不会得罪人吗？” 穆流霜微微一怔，的确是这样，有时候，就算你没有得罪人，但是别人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突然憎恨。 不再纠结他得罪了谁，穆流霜咬了咬手指，太奇怪了，如果是夜绝天得罪了那个莫妃，倒也合情合理，但是夜绝天说的却是“皇兄叫我进宫”，这又是怎么回事？ “就这样，后来被人发现了，皇兄知道了，好像说要先把我关进天牢，那个地方……根本就是要死的人才会去的，我逃了，到了天都城，却被追杀，无奈之下逃到了大漠，他们也追了上来，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夜绝天叹了口气：“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们找上来了，若是他要人，你们谁敢说不？”穆流霜淡淡道，没想到今天那个美男是个皇帝，居然长得这么妖孽，早知道就不说那句“小美人”了，那可是赤果果的调戏，看他的样子，也不是个良善之辈啊…… 一时间三人都沉默。 最后，穆流霜叹了口气，道：“都累了，回去找地方歇了吧！对了，殿下，我出去的时候，不会有人管吧？” 夜擎天看了她几眼，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拿着这个，他们不会拦你。” 穆流霜点了点头，将令牌放入袖中，触到袖中的纸条，她抿了抿唇，看了看夜擎天，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 第七章 白烛之主 穆流霜坐在床上，白色的单衣，明明是凹凸有致的身材，却偏偏搭配了一张中性的脸，让人感觉有些怪异。 她盘着腿，借着月光看着床上的东西。 一个睡袋，两个矿泉水瓶，一个手机，一把小刀，一个打火机，一副眼镜，居然还有一套理综试卷，两支水性笔…… 还真是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抿了抿唇，穆流霜抬头看了看窗户，确定没有人，才从袖中拿出今天突然得到的纸条。 上面是清秀的字迹，写的很清晰，穆流霜默默地看着，脸色由红变白，她抿了抿唇，有些恶劣地将纸条狠狠往地上一砸。 根本看不懂！ 把床上的东西收好，把背包放到枕边，穆流霜拉着被子开始发呆，脑海里不断出现刚才的字迹，但是想不到对应的文字。 而且为什么夜绝天落到这样，她还是想不通，明明他这么擅于伪装，在人际方面应该很成功，不会得罪什么人才对。 “睡不着觉？”一个轻笑着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穆流霜身体微颤，一扭头，对上一双邪魅的眼。 她吓了一跳，几乎要掏出怀中的匕首，声音有点耳熟，她往床里缩了缩，这里有些黑，她还是看不到是谁，但是这个声音让人忘不掉——那个皇帝的声音。 才骗了人家没多久，穆流霜意外地有些心虚，于是忘记了他让她有些气愤的纸条，她轻咳了几声，道：“那个……陛下，你能先下去吗……” 他邪邪地一笑：“本来是要下的，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们就这么谈吧。” 穆流霜被噎了一下，她皱了皱眉，闷闷地说：“你要说什么？” “你说呢？”他眯着眼，笑得邪魅。 来报仇？可是她也只是骗了他一下，叫了他几声小美人啊！穆流霜皱了皱眉头，他不会这么记仇吧。 “我先说，你杀了我也没什么用的，可能还会造成不好的影响。”不知道他是不是很残暴，于是穆流霜伸出一根指头，决定先挑明利弊。 “我不杀你。”他挑起她的下巴：“我只想问问，你和他们什么关系，还有，你是谁，竟然连天耀都查不出你的身份。” 能查出来才有鬼，穆流霜用藐视的目光看他，也不介意他就这么大喇喇地坐在她旁边，她盘着腿毫无形象，她挑了挑眉：“我也很好奇夜绝天的事。” 仿佛看到他的头上绿油油啊绿油油……穆流霜很不厚道地想象绿帽子，貌似还是他的女人主动贴上的？ “流……霜……”耳边暖暖的呼吸，穆流霜一个激灵，脸顿时红了一片。 “离我远点！”果然还是不习惯异性靠近她，穆流霜伸出手推他，他却突然拉住了她，带着她缩进了被窝。 “你……” “嘘——”他把食指放在唇边，而后点住她的唇，笑得邪恶：“不想让人误会，最好乖点哦。” “吱呀——”仿佛应他的话，门开启的声音传来，夜绝天的脚步声渐渐近了，穆流霜连忙一拉被子遮住黑衣男子，然后转过身来侧身面对夜绝天。 “流霜。”夜绝天走到她床前，轻声问：“睡了吗？我怎么听到有别人的声音，你没事吧？” “没事。”穆流霜刚回答完，不自觉地就浑身一抖，感到某人的狼爪搭到她的大腿上，穆流霜咬了咬牙，她忍…… 夜绝天有些奇怪地俯下身：“流霜？” “我没事！”穆流霜拉了拉被子缩成一团，有些发虚地看着他。 “发烧了？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夜绝天有些急了：“要不要叫大夫？” 穆流霜连忙腾出一只手拉住他：“我没事，那个……有事明天再说，我有点困了。” 夜绝天将信将疑地看着她，最后摸了摸她滚烫的脸颊，嗯了一声，便出去了。 待门一关上，穆流霜立刻爬了起来，面红耳赤地把衣衫拉好，某个始作俑者还在邪笑：“想不到你身体这么迷人。” “该死！”她压低声音骂了一声，看着赖在床上的男人，她有些头疼，干脆拉了被子下了床，把自己卷成了一团，坐在板凳上闭上了眼睛。 “流霜，你不是想知道夜绝天的事吗？” 穆流霜睁开眼看他。 “只要你肯说你是谁，我就告诉你。” 穆流霜立刻闭眼。 他的声音居然有些挫败：“喂……”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他微愣，瞳孔里闪过一道微光：“夜离天。” “麻烦你早点走，我好睡觉。”穆流霜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想见我，明天我会出去。” 他也不生气，饶有兴趣地看她几眼，突然间来了一句：“你没告诉他们你是女人？” 穆流霜没有说话，她闭着眼睛，却听到他的脚步声正在接近。 夜离天把她锁在自己手臂与座椅间，犹如撒旦般邪恶而诱惑的话语溢出性感的薄唇：“你觉得，他们真的不知道，你是女人吗？” 穆流霜咬紧了牙，沉默。 “我想，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不会深夜跑到另一个男人房间摸他的脸吧……” “你到底什么意思？”穆流霜猛地睁开眼，她瞪着眼前的邪魅的容颜，却突然间脸颊染上一片红：“你离我远点！” 害羞？夜离天扬了扬眉，低笑一声：“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不待穆流霜回答，他走到窗边，消失在月光下。 穆流霜抿着唇，回到床上，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觉得，他们真的不知道，你是女人吗？ 穆流霜的脸一白。 “哦，对了。”戏谑的声音又突然出现在她耳边，穆流霜又吓了一跳，夜离天闷笑了两声，不理会她有些发青的脸色，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他手上的纸条道：“这上面写的是‘明早日出时分，清风楼下见’。” 穆流霜的脸又黑了。 天都城的清晨来得很早，几乎在卯时前天就已经大亮，路上已经有了稀少的人群，随着太阳逐渐身高，天都城开始了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街上游荡。 穆流霜换了一套洁白的长袍，照样是遮住脖子的样式，手握一柄折扇，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一路上引来无数关注的目光。 “啪！”突然她手中折扇一合，穆流霜盯着眼前莫名其妙站到她面前的人，用眼神询问：兄台有事？ “是你收了白烛？”男子一脸敌意地看着她。 穆流霜抬起头，看着比她高了半个头的男人，疑惑地皱眉，白烛？那是什么？蜡烛？ “那匹黑马！” 穆流霜恍然大悟，然后一脸纳闷地看着他：“所以？” 她讲话一向简明扼要，只是眼前的人似乎把着当成了高傲，他浑身散发出嚇人的气势，穆流霜吓了一跳，连忙退后，可是男人却没有给她有机会逃跑，上前一步掐住了她的脖子。 穆流霜脸色一变，趁着双脚还没离地，手腕一转，从腰间拔出随身的小刀，右腿抬高，欲踹上他的腰间。 腿不意外地被他抓住，穆流霜眼中戾气一闪，脸上划过一丝狠色，右手灵活地旋转，小刀扎上他的手臂。 鲜血喷溅，男人吃痛地松手，穆流霜扭了扭脖子，眼中满是寒芒：“我最讨厌别人碰我！” “该死的！”他皱了皱眉，竟不去管手臂上的鲜血，伸手就要抓她，穆流霜眼中闪过一丝暴戾，正欲动手，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炎儿，住手。” 男子的动作瞬间顿住。 穆流霜眯了眯眼，看向声音的来处，只见一个老者步履稳健地走过来，笑容和蔼，却掩盖不住他的傲气。 “公子不必动气，徒儿顽劣，无意间得罪了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穆流霜抿了抿唇，眼神恢复了平常的淡漠：“那匹黑马，似乎不是你们的。” 老者笑了笑：“是，是老夫当初送给苍擎王，告诉他若是遇到白烛喜爱的主人，而且此人也能驯住它，那它便是谁的。” 穆流霜冷冷道：“它现在是我的。” 老者笑了，他点了点头，道：“得罪公子了，敢问公子大名，日后老夫亲自带着顽徒登门谢罪。” “何必明知故问，既是知道我是那马的主人，便是知道该在哪找我，至于名字，恕在下无可奉告。”穆流霜真的有点生气，被人莫名其妙地差点掐死便罢了，这个老人口口声声道歉，却没有一点歉疚的表情，搞什么。 懒得呆在原地影响心情，穆流霜无视了那个男人的怒火，面无表情地和他擦身而过，脾气这么坏，真是可惜了那张俊美的脸。 看着穆流霜潇洒地走掉，手臂上鲜血横流的斐炎发飙了：“搞什么？师父你骗我！你说他不会武功，可是他伤了我！你说白烛会是我的，可是最后却成了他的！” “呵呵，炎儿，这个‘公子’，可不是一般人啊！等会，我们去见她一面吧。”老者带着深意地笑了，看着自己抓狂地包扎手臂的徒弟，喃喃：“孽缘……” ------------ 第八章 交易清风 穆流霜在桥上站了许久，才平复了心情，她靠在桥上，垂下眼帘。 “穆姑娘。”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 终于来了啊！穆流霜抬头，懒懒地看他一眼：“是公子。” 赵天耀愣了下，而后乖乖地改了称呼：“穆公子。” “赵天耀，夜离天在哪里？”穆流霜也不顾他有些变了的脸色，直呼夜离天的名字。 “我带你去，只是……直呼陛下的名字，不好。” “在遥远的天都城叫陛下，也不好。”看他一脸的认真，穆流霜突然有些好笑，真是个木榆脑袋。 赵天耀愣了下，想了一想，好像真的是这样，于是也改了口：“我带你去见公子。” 穆流霜点了点头，一头利落的短发被风吹起，赵天耀脸色突然一变，他上前拉开她的衣领，皱眉问：“怎么搞的？” 穆流霜微微一愣，不由得触上自己的脖子，冰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怒气，那个该死的男人，居然用那么大的劲，只怕脖子上已经淤青了。 见她不语，赵天耀也不追问，他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用手指挖出一点药膏，小心翼翼地拨开她的衣服，温暖的指尖带着药膏的冰凉触在她脖子上的一圈淤青上。 穆流霜微微一愣，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垂下了头。 为什么要对她这个骗过他们的人这么好呢？要知道，一个男人的温柔，就如罂粟，那么美好，对她这个从未得到过温暖的人来说，却有着剧毒。 赵天耀认认真真地帮她擦了药，才察觉到周围一片怪异的目光，他看看她一身的男装，再想想他们的姿势，有些了然，随即白皙的脸又渐渐地发红。 把瓷瓶仔细地收好，赵天耀轻咳一声，看向面不改色的穆流霜，道：“公子在清风楼中，我们走吧。” 穆流霜应了一声，随意地抬头，便见桥下一所结构精妙的楼上，窗口边一个黑色的人影，见她望过来，顿了一下，离开了窗口。 任是穆流霜把眼睛眯成一条线，不争气的近视眼也让她认不出他是谁，便放弃，跟着赵天耀下了桥，进了河边的清风楼。 流畅清和的旋律流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一进门右转便可看见专门为琴师放置的屏风，桌边文人们低声的交谈，墙上挂满了各种风景画，一看其成色便知是名家之作。 穆流霜装模作样地扇着打开的折扇，搭配着一身淡漠的气质倒是让人有种世外高人的感觉，她跟着赵天耀左转上了楼，直走到角落的房间，赵天耀敲了敲门，道：“陛……公子，我带她来了。” “进来吧。”夜离天慵懒的声音传出来。 赵天耀回头朝她笑了笑，推门而入。 想象中帝王伫立窗边，双手背于背后，闻声回头不怒而威的场景没有出现，穆流霜走到窗台，似是无意地向窗外看去，刚才她站立的小桥与清澈河流印入眼底。 她转身，她看向床上半躺的黑衣男子，眼中微光一闪，原来，那个看他们的人是他。 “穆……公子？”低沉的声音带着调侃，夜离天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的某个部位，叹道：“这么一看，果真看不出来。” 穆流霜顿觉舌头被自己伤得不轻，低头看了看自己此时平坦的胸，她抬头怒视某人，在他无辜的眼神下双眼一眯，遂叹道：“不管什么时候都能看得出来是个小美人。” 夜离天的脸黑了黑，他看了一眼门边憋笑的赵天耀，突然间有些头疼：“天耀，出去。” 赵天耀行了一礼，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便出了去，还细心地帮他们带上了门。 “过来。”夜离天淡淡地开口。 穆流霜皱了皱眉：“干什么？” 夜离天见她不听话地呆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要是不想让我治你欺君之罪，最好听话点。” 穆流霜立刻走到他面前，有些懊恼地瞪他一眼，不说话了。 夜离天直起身来，抓着她的衣领，凑上去在她脖颈上闻了闻。 穆流霜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要不是自己小命还被他捏在手里，她保证一拳头砸到他脸上去。 “果然是玉凌露。”看出来穆流霜快不能忍受他的接近要发火了，夜离天慢悠悠地放开她，道：“天耀倒是对你很好。” 她一愣。 “玉凌露全天下就只有三瓶，西域进贡来时我将一瓶赐给了天耀，一瓶赐给了左丞相，还有一瓶在我这里，玉凌露涂抹在伤口上不用一个时辰只要不是深伤都可恢复。”他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我没想到这他要致命刀伤才会动用的绝世神药，居然用来给你消除淤青。” 穆流霜愣在原地，胸中一暖，唇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是他看不惯你的胡作非为吧。”她的语气有些轻松。 夜离天不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带着妖媚的漂亮眼睛一眨不眨，穆流霜被他看得有些脸红，咳了一声，才问：“你昨天找我有什么事？” “昨天啊……”夜离天伸了个懒腰：“昨天想找你确认一下事情。” “什么事？” 他眨了眨眼，招牌似的笑容又出现在他脸上：“已经确认完了。” 穆流霜头一次有种想掐死人的冲动：“什么事？” “你是不是女人。” 穆流霜喉口一甜，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上去掐他白皙的脖子，她就说这家伙昨天干嘛在被窝里对她动手动脚，搞了半天居然是在确认她的性别！ 夜离天伸出手，在眼前观赏一般，薄唇微扬：“嗯，手感……很好。” “轰”地一声，穆流霜不情不愿地脸红了，她狠狠地瞪着他，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觉得自己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安全。 夜离天眼睛里邪气一闪，他突然间起身，速度奇快地闪到她身前，一手抓住她的双手，一手触上她红红的脸：“我发现，你很容易害羞。” 手指在她脸上微微一划，夜离天突然愣了一下，而后笑着夸赞：“手感真的很好。” “你、滚、开！”穆流霜的脸都扭曲了：“你找我到底是为了干什么！” 夜离天邪笑着戳戳她的脸：“我现在更想逗你。” 穆流霜忍无可忍地狠狠踩中了他黑金色的长靴，总算摆脱了他的禁锢，她立刻后退三米远，摸了摸自己红透的脸颊，看着他吃痛的表情，一天的郁闷终于少了一点。 “夜离天，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随着真凶的意愿大肆追捕夜绝天，你不会不知道他是无辜的。”穆流霜轻咳了两声，进入主题。 夜离天似笑非笑地看她：“你以为我想？才刚起身就听到我的妃子和我弟弟睡在一起，为了止住流言把他扔到天牢准备慢慢调查洗清他的冤屈，他倒好，直接就在仇家安排下逃了，我不治他的罪，满朝文武大臣如何看我？” 穆流霜默然，原来是计划好的，她就说凭着夜绝天一个人怎么可能会逃得出来。 “那你查到是谁了？”她问。 夜离天看着她淡然的双眼，一双黑眸深不见底，似乎能看清所有的谜团。 “猜到了是谁，但是我没有证据。”他顿了顿：“夜绝天必须回去，不然就是夜擎天，也保不住他。” “你倒是很有自信。”她意有所指，他只是一笑。 完全不顾忌她是个外人，他淡淡地说：“就算他反叛，我也有百分百的把握消灭。” 他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穆流霜，有些好奇：“我以为你会说我怎么对自己亲人那么冷血。” 穆流霜沉默，不知为何，刺痛的感觉从背上传来，熟悉得让她厌恶，她淡淡地笑了一下，谁又能保证亲人一定很好，夜离天不惧夜擎天，想必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而夜擎天又是为了自己最爱的弟弟随时准备不顾夜离天的江山要和他翻脸。 “夜离天。” 也许是太久没有人喊这个名字，夜离天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很迟钝地“嗯”了一声。 “你和夜擎天，谁比较大？”她仰着头问。 “不知道，我和他不是一人所生，当年……那两个女人为了较劲，好像连生我们都是同时刻。”夜离天摸着下巴一脸疑惑地想着，穆流霜却感觉到他的眸中冰凉一片，全没有提到亲人的温情。 穆流霜就这么看着他，不语。 他话峰一转，漂亮勾人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流霜，我想问你，如果夜擎天真的反了，你会帮他吗？” 他的眸中带着少有的认真，穆流霜的心一紧。 不知道为什么？夏谭天真的脸庞出现在眼前，可是紧接着，就是她初次看到夜绝天时，他冰冷的眼神。 ------------ 第九章 百暮老人 “……如果夜擎天真的反了，你会帮他吗？” 穆流霜少有地低头沉默了许久，才抬头看他，眼中有着奇怪的光芒，她说：“夜绝天是小谭的朋友。” 夜离天弯起唇，似乎看透了她，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流霜，我和你做个交易怎么样？你随我去帝都雾烨，我便放过他们，并且赦免夜绝天的罪，让他和夏谭一起回到帝都。” 穆流霜看着他，表情似笑非笑，很不错啊！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把她身边的人和发生的事查了个清楚，还知道她想要什么。 “我不觉得我对你有什么帮助，就算你怕麻烦懒得对付夜擎天，也不用抛下这么个诱饵。” “我说有你就有。”他自信一笑，笑容别样地妖媚。 “我会回去和夜擎天商量一下。”她淡然道：“明日在这里，我会告诉你答案。” 夜离天坐会床上，感兴趣地说：“流霜，我倒是很好奇，什么样的家庭才会教出你这样的女子？” 穆流霜瞥他一眼：“你想知道的话，要有东西交换的。” 她顿了顿：“反正，不会比你好。” 夜离天诧异地看着她冰凉的眸，正欲开口，她便走到他面前按住他，双手握住他的领口，向下一拉，他的上半身便暴露在空气中。 穆流霜看了看他曲线优美宽大光洁的背，指尖划过他胸前匀称的肌肉，一路滑到他平坦的腹部，这男人的身材好得不像话，皮肤白皙得让女人都羡慕，性感的身躯上没有一丝瑕疵，却又充斥着男人独有的结实与魅力。 “你干什么？”他抓住她的手，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 穆流霜的声音却有些干涩：“至少，她还是不恨你的。” 夜离天愣在原地，等回过神来，穆流霜早已出了门，消失在大街。 穆流霜走到苍擎王宫前，还在想她到底做对了没。 她拿着夜擎天给的令牌，正要出示给守卫看，就听到某个让她很不爽的声音。 “穆公子。” 穆流霜回头看向她出门时遇到的老者和他的徒弟。虽然很不应该，她还是觉得他们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你好。”想到今天脖子被掐到淤青，害得一早上都没个好心情还被夜离天调戏，她连敬语都懒得用了：“你们是要找我，还是找苍擎王，又或是你说的白烛，我的苍穹？” “都要找。”老者微微笑：“当然，主要还是找你。” 穆流霜点了点头，向守卫解释了一下，守卫犹豫半晌，最终他看了老者一眼，恍然大悟一般放他们进了门。 吩咐他们牵来苍穹，道了声谢，穆流霜带着他们去了夜擎天的书房，夜擎天果然在那，他拿着一卷竹简看，心绪却好像不在竹简之上。 “殿下，有人找你。”不得已打断他的思索，穆流霜做了个请的姿势，请他们坐下，自己坐到他们对面。 夜擎天抬起头，一眼便见到了左边的老者和站在他身后的他的瞪着穆流霜的徒弟，他惊讶地起身：“百暮先生？” 老者笑了起来：“苍擎殿下，别来无恙？” 夜擎天领着他们去大殿，穆流霜默不作声地跟在他们身后，她偷偷抬眼，看见斐炎的衣衫已经换了，不过似乎真的被她伤到了，他的左手看起来有些无力，毕竟她今天被他掐着脖子，一怒之下扎得有点深。 感觉到她的目光，斐炎回了头，看了她一眼，轻轻地“啧”了一声，眼神有些无奈，也有些愤怒。 走到大殿安排百暮老人坐下，夜擎天示意斐炎可以坐到一边，斐炎摇了摇头，站在百暮老人身后，穆流霜也就站在一旁，低着头。 “这位是？”终于开始正式地谈话，夜擎天看向他身后站得笔直的斐炎。 “我的徒弟。”百暮老人笑着介绍。 “在下斐炎，苍擎殿下，久仰了。”斐炎收回对穆流霜的目光，向夜擎天道。 “你好，这位是擎天的朋友，穆流霜。”夜擎天向他们介绍了，想起路上斐炎的眼神，有些奇怪：“流霜得罪过斐兄？” “他说我抢了他的白烛。”穆流霜淡淡地说：“黑马苍穹。” 斐炎瞪大眼睛，暗骂穆流霜太过奸诈，他根本就没说过这话吧！但是要是反驳，那他动手的事就会被说出，就显得他们出尔反尔，毕竟那白烛是师父亲自交给苍擎王的，可是不反驳，又显得他无理取闹了，斐炎权衡利弊，决定乖乖闭嘴，丢自己的脸，圆自家师父的面子。 夜擎天讶异道：“白烛不是？” “顽徒高傲，见有人先他一步收了白烛，心中不喜，欲与穆公子切磋，不知穆公子不懂武，伤了穆公子，还请穆公子见谅。”百暮老人呵呵笑着当和事佬。 穆流霜暗骂一声老狐狸，这下又成她夸大事实兴风作浪了。 “无妨，只是下次斐兄莫在大街上突然卡住人的脖子，当时在下并不知情，误伤了斐兄，若不是后来百暮先生来到，只怕还要殃及无辜，流霜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斐兄和先生多多包涵。”穆流霜将手中折扇一合，正儿八经地抱拳。 夜擎天怎会听不出他们话语中的唇枪舌剑，穆流霜这是在说他们师徒两人一唱一和，等徒弟吃了亏师父又慢悠悠出来当和事佬。 斐炎微微笑道：“对今早的事我感到很抱歉，当时在下的确太过冲动，见到穆兄爱理不理的就生了气，不过最后穆兄也报了仇，在下的伤估计要好一段时间才能痊愈了，不如这件事就这样，过了就过了，也免得穆兄愧疚，将在下被扎伤的事一直记挂在心。” 穆流霜喉中一甜，这是在暗中说她高傲小气记仇他宽宏大量不和她计较吗？ “如此甚好，我就说如斐兄这样的英雄豪杰怎会因为一匹马而在大街上不顾一切伤人，原来是在下有错在先，惭愧惭愧。” 斐炎自然也听出她说反话，他狠狠地瞪着她，一瞬间两人眼神接触电光火石，杀气外泄几乎要把人烧焦。 夜擎天扶着头，有些头疼该怎么解决，这时候，只听外面一声通报，他连忙让他们上来。 马厮牵着苍穹进了大殿，通报一声：“殿下，穆公子，苍穹带来了。” “你下去吧。”夜擎天点了点头，舒了口气。 “白烛。”百暮老人一声轻唤，黑马便高兴地长嘶一声走了过去，斐炎似乎和它也很熟，他摸了摸它的脸，它也没反抗。 穆流霜也不阻止，等他们亲热，自己淡然地倒了一杯茶喝，她可不敢现在喊苍穹，友谊都才没几个时辰，要是她喊了它不理多尴尬，本来动物的友情就是要靠时间。 似乎是穆流霜叹气的声音传入苍穹的耳朵，苍穹转个身就朝她走来。 穆流霜乐了：“苍穹。” 苍穹走上来亲密地蹭了蹭她的脸，再用舌头舔了舔。 穆流霜放下茶杯抱着它的脖子给它顺毛，无视掉斐炎不爽的眼神。 “看来白烛当真喜欢穆公子。”百暮老人笑得十分真诚：“当日老夫说过，若是谁能驯服白烛，老夫便收他为关门弟子，不知穆公子可愿拜入老夫门下？” 穆流霜一怔，她抬起头，余光中看到夜擎天掩饰不住的震惊。 ------------ 第十章 流霜拜师 穆流霜抚摸苍穹的手顿了顿，她看着夜擎天震惊的脸，转过头问：“敢问先生门下弟子多少人数？” “不算上你，唯炎儿一人而已。” 穆流霜看着苍穹，它发亮的眼中竟然带着祈求，它蹭了蹭她的脸，咬住她的衣袖要她过去。 穆流霜低下头，眼中光芒闪动，只不过几秒，她便亲自盛了一杯茶，端着走到百暮老人面前，郑重道：“能拜先生为师，是流霜的荣幸。” 她单膝跪地，手中茶盏高举，朗声道：“穆流霜拜见师父。” “起来吧。”百暮老人起身扶住她双臂将她带起，唇边带着笑意道：“以后老夫便称你为霜儿，你便是老夫的关门弟子，老夫定当倾囊相授。” 真是糊里糊涂的拜师。 穆流霜在心中苦笑一声，要不是她无处可去而且苍穹似乎很想让她答应，她干嘛没事拜一个都还没见过几面的人为师。 “多谢师父，只是……霜儿已决定要与夜绝天一同返回皇城雾烨，恐怕不能同师父一起云游四海。” 此话一出，夜擎天便变了颜色，穆流霜只能装作没看到，又向百暮老人道：“不知若是霜儿有一日要去寻师父，该如何？” “无妨，正巧老夫近日要去白朦一趟，你师兄便随你去雾烨皇城，也好教你一些基础。”他看了看她，摇了摇头，似乎在说这孩子身体太差。 斐炎似乎没想到自家师父会来这么一招，一时间愣住，但也迅速反应过来应了一声。 穆流霜又应了一声是，向夜擎天使了个眼色，夜擎天会意地笑着安排他们下去休息，留下穆流霜商讨。 两人才刚出去，夜擎天就猛地抓住穆流霜，死死地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问：“刚才那是什么意思？” “夜离天答应我了，只要我肯和他一起回去，他便赦免夜绝天。”穆流霜顿了顿：“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但是现下这是最好的选择。” 紧握她手臂的手缓缓松开，穆流霜动了动被捏得发红的手臂，坐到一边看着夜擎天独自沉思，她摸了摸赖着不走的苍穹的脸，沉静的眼中飘过一丝迷惑。 苍穹到底代表着什么？ 连夜擎天都敬重有加的百暮老人要收她为弟子，还把自己心爱的徒弟留给她，她可不信只是因为抱歉又或是真的有事。 斐炎更是因为它对她大动肝火，天下如此灵马虽少，却也不值得如此爱护。 “流霜。”夜擎天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穆流霜抬起头，见他一脸复杂地看她。 她以为他没想通，正欲开口，他便皱了皱眉：“刚才有没有弄疼你？” 她明白过来他在说她的手臂，于是摇了摇头：“没事，不疼。” “抱歉，对绝天的事我没办法冷静，你说的对，现在只有这样了，只是你不用卷进来的。”夜擎天抿住唇，如果不是他，她们也许早就离开了天都城，也不用被逼着去雾烨了。 “是我自愿的，而且，我不会有什么事。”至少现在我她的身份是男人，比较自由。虽然她真的不知道这两兄弟知不知道她的性别，但是幸好他们没有点明说出，不然她的处境还会更加艰难，毕竟在这里作为一个女子，不能做的事太多。 夜擎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抱住她，这是一个不带任何色彩的拥抱，他说：“谢谢你，流霜。” 第二天清晨，百暮老人便出了天都城，向着南方行进，穆流霜和斐炎送了他一段路，期间她也了解到这个老人本性不坏，要说她当初看他不顺眼也是因为他护短，当然现在被护的人变成她也就另当别论了。 穆流霜再三保证一定会好好和斐炎学习，才送走了百暮老人，等到百暮老人消失在视线尽头，她立刻收起了有点僵硬的微笑，瞥了斐炎一眼。 斐炎也瞪她。 “师、兄。”穆流霜折扇一展，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还请今后多多指教。” “那是自然，师、弟。”斐炎也微笑。 明明是一副家门和谐的场面，可是偏偏散发着恐怖的气势，最后穆流霜头一歪，率先结束这诡异的气氛。 她默默哀叹一声，就算气势没输，这仰着脖子看人也真是十分的不爽。 想起今天的重要事件，穆流霜也不管他，凭着记忆向清风楼走去。 她不知道的是，就因为她拜了师，所有的事情，包括她的人生轨道，都在向另一边倾斜。 绝杀的史书，不知不觉翻了另外一页…… ------------ 第十一章 帝王算计 清风楼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与墨香，不少的文人执着毛笔，豪迈地在巨大的白纸上写下美丽的文字，今日楼内东面依然放了一扇屏风，屏风内有人弹奏着尔雅的乐曲，安抚着人们的心。 楼内已坐了许多文人墨客，穆流霜刚进门，店小二已迎了上来，笑眯眯地道：“两位公子请进。穆公子，那两位公子已在楼上了。” 穆流霜微微一怔，有些莫名地看了小二一眼。 和昨天有些不同，听到小二的一声穆公子，几乎全店的客人都转过了头看着他们，脸上神色各异，穆流霜皱了皱眉，有些不自在，便快步上了楼，斐炎紧随其后。 到了昨日见面的房间，她敲了敲门，不多时，门便被打开来，赵天耀白皙俊美的脸庞出现在眼前，她朝他点点头表示打招呼，赵天耀敞开门，朝她笑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流霜，公子已经在里面等你了。”喊了她的名字，赵天耀有些不好意思，侧身让她进去，见她身后的斐炎也要跟进来，不动声色地一旋身出了房间，将自己和斐炎关在门外。 “这位是斐炎斐公子吧！在下赵天耀，抱歉，公子要与流霜谈话，不让其他人进去。” 斐炎点点头表示理解，不为难他，后退一步靠在栏杆之上，唇边牵起一抹微笑：“赵将军，久仰大名。” 穆流霜进了房间，立刻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夜离天正坐在桌边，桌上摆着四盘菜，一碗汤。 “来了？还没吃饭吧？”夜离天也不急着问她结果，朝她微微一笑：“菜刚上来，要吃么？” 穆流霜也不客气，坐到他对面拿了筷子就吃，一大早的还没睡醒就被叫起来送行，她也的确是饿了。 夜离天有些讶然地看着她毫不客气地大朵快颐，妖魅双眼轻眨：“我倒是希望天耀能同你一般不要那么恪守君臣之礼。” 那个连碰碰她这个和男人没什么差别的女人都会脸红的赵天耀，怎么可能会像她一样。穆流霜眯着眼睛，而且要不是他在她面前一点帝王风范都没有，她怎么敢和他同桌吃饭。 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她好不容易咽下，感觉胃中舒服了一点，才慢吞吞地说：“他们都同意，什么时候出发？对了，斐炎，就是外面那个，也要去，不介意？” 夜离天看着她迅速消灭一盘青椒炒肉，深深觉得自己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看看她碗里飞快消失的菜，难得她的吃相居然还很优雅。 “不介意，我欢迎百暮老人的另一个弟子。”夜离天笑了笑，迅速在她筷子下抢过一块红烧鱼。 “你消息倒是精通。”穆流霜眼底闪过一丝微光。 夜离天失笑道：“精通？现在大概这消息都传到帝都了，你就没发现你上来的时候那么多人都在看你？” 穆流霜一愣，想起楼下脸色各异的人，她抿了抿唇：“他们怎么会知道我？” “很好认不是吗？冷漠的脸，短发，折扇。”他在短发上加重了语气，穆流霜不由得摸摸自己的头发，思考要不要去弄一块头巾。 “百暮老人很出名吗？”她突然问。 夜离天的手一顿，眼睁睁地看着她抢走了最后一块凉拌黄瓜，他一脸怪异地看她：“你不知道百暮老人，为什么还要拜他为师？” “斐炎的功夫很好。”她想起那次他可怕的速度：“还有，能让夜擎天尊敬的人，一定不是寻常之辈。” 她舀了一碗鸡蛋汤，又在夜离天手下抢走最后一块排骨，郑重道：“最重要的是，苍穹想让我拜师。” 夜离天嘴角禁不住抽搐数下，她这什么意思？百暮老人的名气加上斐炎的功夫都抵不上一匹马的期望？ 就这么一会儿，桌上的菜已经只剩一小点了，夜离天看着某人的魔爪已经伸向最后一盘菜，眼皮跳了跳。 见鬼，她居然能吃下这么多！ 迅速伸出筷子抢走她夹下的红烧狮子头，夜离天在她瞪大的眼睛中淡定地吃掉，见她再次欲夹走最后一块红烧狮子头，夜离天终于悲愤了，他都还没吃饱！ 手一撑在桌上，他双脚猛地一蹬地，在桌上一个空翻，几乎是瞬间就到了她的身后，他撑着桌子，将她围在手臂中央，握住她的手，毫不客气地就着她的手和筷子把最后一块狮子头吃进嘴中。 穆流霜看着夜离天面不改色地咬着自己吃过的筷子，微微一怔，耳尖处蔓延出一抹浅浅的绯红，察觉到自己耳尖的温度，她也是有些恼，阴森森地道：“我不知道原来绝杀帝国的皇帝陛下有抢人饭吃的爱好。” 穆流霜那一头可以和男生媲美的短发自然是遮不住她绯红的耳尖，夜离天只是微微一怔，眼底便极快地闪过一丝狭促的笑意。 “你会知道更多的。” 柔柔的呼吸打在她的唇上，穆流霜不可避免地狠狠抖了两抖，她狠狠瞪了他一眼，移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哼了一声道：“不愧是皇帝陛下，连调戏人的手段都非比寻常。” 夜离天微一挑眉：“我不觉得你有让我调戏的价值。” 穆流霜面不改色地瞥了他一眼：“所以你刚才的举动真是让人怀疑你品味的优劣和性取向的真假。” 饶是夜离天满腹经纶上通天文下通地理，也是被穆流霜这种损己骂人的招数弄的哑口无言，当下只能十分郁闷地看着她。 穆流霜见这手段狠辣却深得民心的皇帝陛下十分憋屈地看着自己，心底最后一丝郁闷也烟消云散，她牵起一抹笑，道：“总之，我们是决定和你一起回去了，时间和地点。” “明日子时，就在桥下。”见穆流霜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夜离天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穆流霜点了点头，唇角挂着一丝笑意道：“谢谢招待，明日定会准时到，那，我走了。” 并未对穆流霜那随意过头的举动表现什么怒气，夜离天点了点头，于是穆流霜便蹭完一顿饭后十分潇洒地开门，带着正和赵天耀聊得欢快的斐炎闪人。 赵天耀挥别他们，然后笑意盎然地进了屋，见到夜离天站在窗边，不由得道：“公子，您是怎么知道穆姑娘身后会有个斐炎？” 夜离天收回在已经走到桥上的穆流霜和斐炎身上的视线，转过头来，淡淡地说：“那时我并不知道她会和斐炎还有百暮老人有关系。” 赵天耀微微一怔，随即不赞同地皱起了眉：“公子，那您为何要赦免夜绝天还要把穆姑娘带回皇城？要知道夜绝天在帝都的话，就凭他和夜擎天的心机，完全可以里应外合，然后……” “叛乱是吗？”夜离天淡淡一笑，走到桌边随意地坐下，修长手指滑过穆流霜刚吃的碗的边缘，妖魅的黑眸闪过一道光彩。 “夜绝天在帝都，夜擎天才不敢有所动作。”夜离天淡漠地敲着桌子：“至于夜绝天，先让他在帝都多准备一段时间，这场战争，不可避免。” 赵天耀微微一愣，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夜离天轻轻地笑了：“天耀，绝杀的敌人，可不止这些虎视眈眈的诸侯王，还有绝杀以北的北耆，以南的突厥，若是内乱起，难保他们不会有吞并的心思，而今真正可信的，忠于帝国的人不少，但是可用之人，却占了极少数，绝杀需要人才，而且是不会对帝国抱有它心的人才。” 赵天耀苦笑了一声：“所以说，公子觉得穆姑娘可以？穆姑娘很聪明，细心，谨慎，但是，她却是一个连我们的人都查不出底细的人，而且，她只是个女子。” “我不管她是从哪里来，只要可信就行，而且就因为穆流霜是个女子，依她的性子，是绝不会有什么二心，而且她这个人，知恩图报，夜擎天不过是在大漠无意救了她和夏谭一命，她便可以不顾欺君之罪帮夜擎天隐瞒夜绝天在这里的事实，此人可用。”夜离天托着精致的下巴，眼瞳中有着笑意：“而斐炎，倒是我没料到的，此人桀骜不驯，却文武双全，有穆流霜在，也不怕他跑去帮夜擎天，百暮老人将斐炎留在穆流霜身边教导她，她便会越来越强大，而这种强大，正是我们所需要的。” 赵天耀指出重点：“可是我们要怎么留下她？” 夜离天轻轻吐出两个字：“夏谭。” ------------ 第十二章 启程帝都 穆流霜握着折扇心情十分愉悦地走在路上，吃得饱了，要不是顾忌着面子问题，她还真的挺想伸个懒腰不甚优雅地打个饱嗝。 突然间，她的脚步顿了顿，穆流霜犹豫了一下，才扭头问跟在她身后的斐炎：“你还没吃早饭吧？” 斐炎瞥她一眼，撇了撇嘴：“不劳挂心。” 穆流霜险些没忍住一个飞刀过去，她真是找抽才会去想要和他搞好关系！深吸了几口气，她才勉强保持住脸上的表情：“很！好！” 斐炎白了她一眼，对于他这个师弟他是没什么好感，抢了原本属于他的马，还直接动刀子扎了他的手臂，到现在都还没有痊愈，虽说是他冲动了点先掐她的脖子，但是谁叫她那么目中无人。 穆流霜面色冷漠地转过身，既然人家不领情，她也没必要热脸去贴冷屁股，本来因为扎伤了他心中存在的那一点愧疚也烟消云散，穆流霜全当身后的人不存在，大步地往前走。 她在外面也没有什么事，便径直回了苍擎王宫，其间不管她是加速还是减速，斐炎都十分淡定地如鬼魅一般跟在她身后，而穆流霜也由一开始的愤怒变地冷静了下来，至少，身边跟着个高手不是什么坏事。 进入苍擎王宫，穆流霜便径自去了夜擎天的书房，夜擎天身为诸侯王却似乎十分清闲，平时都安安稳稳地呆在书房看看兵书或者去军营视察。 大概斐炎是真的饿了，进入王宫后他半路便消失了，穆流霜也乐得清闲，进了书房，她回身关上门，才走到书桌前。 夜擎天正在看兵书，察觉到有人进来，他抬头，发现是她便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朝她微微一笑：“如何？” “明日子时，清风楼下。”穆流霜顿了顿：“子时是什么时候？” 听到她的话，夜擎天惊讶地挑了挑眉：“子时？夜半？” 夜、夜半…… 穆流霜的眼皮跳了跳，随即苦笑了一声，看来她真应该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常识。 “没事的，到时候我亲自送你们去就是。”见她苦笑，夜擎天还以为她在担心晚上不安全，安慰道。 穆流霜微微一愣，随即失笑道：“没事的，我们能自己去，而且斐炎在，没人会伤得了我们。” 而且，他也不想见到夜离天吧。穆流霜看着他的眼睛，却仍是看不出什么？除了上一次她说要带夜绝天回帝都他变了脸色，其他的任何时候他都是这种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夜擎天沉吟了一会，微微颔首：“那好。” 穆流霜吩咐了夏谭和夜绝天收拾好行囊，又去亲自把苍穹喂得饱饱的，看着那比自己也矮不了多少的骏马，穆流霜也有些感叹，她当初怎么就有勇气爬到它身上去。 收好自己的东西，穆流霜把夜擎天送的匕首别到右腿，经过斐炎事件，她深刻地认识到这里不是地球，有个人爬出来一剑杀死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虽然百暮老人告诉斐炎要保护她，但是就现在她和斐炎的那关系，估计她都快奄奄一息了那家伙才会出手。 再者就是，她还是习惯靠自己。 子时的时候，万籁俱寂，天都城只有打更人悠长的声音在回荡，穆流霜牵着苍穹领着夏谭等人一路走到清风楼门口，夜擎天和赵天耀已在门口等候，他们身后是一辆颇大的马车。 由于这个时间点严重影响了夏谭的睡眠，夏谭的小脸一直阴沉沉的十分怨念，要不是和这些人不太熟，她真想冲上去吼一声神经病啊这么晚。 当然，作此想法的不只是她，想象为付诸于实践的原因是面前的人是绝杀帝国的皇帝陛下，权利顶尖，武功高强，身边还有一个赵天耀，谁也不想上去找死。 “很准时。”见他们来了，夜离天倒是十分淡定地面对那八双隐隐地充满不爽的眼睛，微微一笑道：“上车吧！里面很大，可以睡觉。” 闻言，夏谭星星眼看向自己身边的穆流霜，穆流霜失笑，轻声道：“上去吧！晚安。” “流霜哥哥晚安。”夏谭欢呼一声率先爬上了马车，她这哥哥也是叫得越来越顺口了。 紧接着夜绝天在夜离天的示意下，规矩地行了一礼，才进了马车。 穆流霜没有急着进去，只问道：“谁驾车？” 她问出这句话，眼睛就在斐炎和赵天耀身上来回扫视，至于一边的夜离天则是自动无视，他是肯定不会干这种事。 赵天耀站了出来：“流霜，你就和斐公子还有陛下一起进去吧。” 穆流霜愣了一下，看了看身边十分不耐的苍穹，道：“我陪你，我现在不累。” 斐炎看了她一眼，十分淡定地走到夜离天面前，等夜离天上车后才上了车。 赵天耀本想劝她进去，但见她摇了摇头，便还是关上了车门，坐到前面，问：“流霜你是骑马？” “不。”穆流霜摸了摸苍穹的头，她现在还是不太懂骑马，于是走到马车前，跳上了马车前面的位置，看着赵天耀有些僵硬的脸，她淡淡道：“走吧。” 赵天耀挺僵硬地一甩马疆：“驾！” 三匹快马同时迈动脚步，穆流霜一挥手：“苍穹，跟上！” 苍穹长嘶一声飞快地冲了出去，它的声音似乎惊倒了前面的三匹马，它们险些趴下去，见此，赵天耀眼一亮：“好马！” 穆流霜淡淡一笑，苍穹本就是马中之王，要不是她天生和动物亲近，还真的没办法得到它。 马车很快就到了城门口，在夜擎天的授意下的几个士兵检查了一下夜擎天给她的令牌，才打开了城门。 马车穿过那十几米后的城墙，崭新的世界便出现在穆流霜眼前，宽敞的大道旁边是参差不齐的树木，长得茁壮，在月光下披着一层微冷的银袍。 厚重的城门在身后缓缓关上，穆流霜离开了她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座城市，朝着帝国都城而去。 马车很大，但是前面车夫的座位也只能容下两人而已，穆流霜的手臂不可避免地会碰到赵天耀，然后她很黑线地发现赵天耀白皙的脸又成了大番茄…… 她以为她对异性够敏感了，没想到赵天耀更恐怖…… 穆流霜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低声道：“天耀，我很怀疑当初你没有认出我是女生的话现在你会不会好一点。” 赵天耀呆了一下，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晕红一路蔓延到了脖子根。 穆流霜满脸黑线，不敢再戳他的敏感点，她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唇道：“天耀，停车，让我下去骑马吧。” 本以为赵天耀会如获大赦放她下去，不料赵天耀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 穆流霜想了想：“那你教我骑马吧！口头上教。” “你不会骑马？”赵天耀抖了抖，暗自庆幸刚才没放她下去。 穆流霜也不瞒他，将事情大概说了出来，听得赵天耀眼角直跳，他无奈地道：“流霜，你太冒险了。” 看着他那有些责怪的眼神，她心中一暖，她低下头：“所以你先告诉我怎么骑。” “马是有灵性的动物，在马上……” ------------ 第十三章 帝都路上 清晨，微风带着凉意吹拂，树林中到处都是小鸟的鸣叫声，树叶与微风摩擦的声音带起一曲宁静的乐章。 树林内，一辆豪华至极的马车缓缓前行，马车之前是一匹漆黑神骏的马匹，长脸之间雪白的条纹给它增添了一种桀骜的气质。 太阳从东边缓缓升起，阳光普照大地，金灿灿的光芒穿透层层绿叶照耀到马车上，车前靠在驾车男子身上的人皱了皱眉缓缓睁眼，眼中带着没睡醒的迷茫，随即那人扭了扭身子，挺自觉地直接缩到一身黑色劲装的驾车男子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继续睡。 男子俊美的脸庞微微一僵，随即便柔和了下来，阳光洒在他微微上扬的唇角，灿烂至极。 毫无疑问，这是穆流霜一行人，连夜赶路让他们可在今夜客栈休息之前赶到下一个城镇落脚，幸运的是夜里赶路他们并未遇见什么土匪强盗。 眼前实在太亮，穆流霜睡不下去，迷茫地睁开眼睛，迷糊了一阵子才发现自己缩在赵天耀怀中，她的脸微微一红，连忙攀着他的手臂爬了起来。 察觉到她的动作，赵天耀低头朝她有些腼腆地一笑：“醒了啊。” 穆流霜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她注意到他身上只穿了贴身的劲衣，不由得低下头，果然，身上是他的外袍，不然她也不会睡得这么暖和。 穆流霜微微地垂下眼，然后抬起头看他，他朝她笑了一下，她将灰色长袍披到他身上，轻声道：“谢谢。” 赵天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肩膀，长吐出一口气，彻夜的赶路让他有些疲惫，穆流霜又靠在他肩膀上一整夜，他怕弄醒了她，也不敢动，现在半边身子都十分麻木酸痛。 穆流霜也发现了这点，她怔怔地看着他，心头冒出一种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仰起了头，困惑地看着天空，她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却让她感觉鼻子有些发酸。 道路上没有什么人，周围都是高大的树木，时不时地会有一两只漂亮的小鸟从天空中飞过，画出一条条优美的曲线，太阳终于从东边完全探出了身子，耀眼的光辉洒下来，穆流霜眯起了眼，几乎不敢直视。 马车中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夜离天在马车中挑开车帘，狭长的凤眼清明，全不像刚睡醒的样子，他看了看天色，道：“天耀，停车休息。” “吁——”赵天耀勒紧了马缰，拉着马车的三匹马几乎同时停下脚步，前面的苍穹听到动静也停了下来，溜达一圈发现没什么有趣的东西后便低头吃草。 赵天耀跳下了马车，回身正准备扶穆流霜下车，就看到她毫无压力地往下一跃，右脚脚尖先着地，而后双膝微曲卸掉冲力，面无表情地回头，在赵天耀还怔愣的时候伸出了手。 夏谭打着哈欠出了车门，双眼迷蒙地抓住穆流霜的手跳下马车，然后伸出手搂住穆流霜的腰，往她怀里一倒，准备站着再睡一觉。 夜绝天跟着跳下马车，看到夏谭嘟着嘴巴靠在穆流霜胸前，他不由得失笑，他犹豫了一下，上前道：“把她给我吧。” 穆流霜微微一愣，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夜绝天朝她笑了笑，也不说话。 因为还要帮着赵天耀把马栓在树上，她也想不了太多，于是点点头。 夜绝天也朝她点了点头，然后干脆地一弯腰把夏谭打横抱了起来。 双脚瞬间不沾地的感觉让夏谭瞬间就惊醒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夜绝天，做出了一个让穆流霜嘴角连抽的反应，迅速闭上眼，装睡一秒钟，然后睁开眼，开始嚎叫…… 对于她嚎叫的原因，夏谭后来对穆流霜的解释是：多吓人呐，抱着的是你，突然间就变成一男生，还是公主抱，我第一次被男人这么抱，还是在迷迷糊糊的情况下，真是悲哀又郁闷。 穆流霜是不知道为什么夜绝天才这么一抱夏谭怎么就从男生进化成男人了，但是他知道要是夜绝天知道他抱夏谭的那时候夏谭的感觉是这个，估计就不只是悲哀又郁闷了，于是两人默默地将这几句话烂在了肚子里。 现在穆流霜就听着夏谭那一路的嚎叫，很淡定地转过头看着夜离天和斐炎下车，然后和赵天耀一起将三匹马儿拴在树上。 马车停在大道上，四周都是茂密的树林，动物在草地上奔跑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林中除了小鸟的鸣叫便余一片静寂。 穆流霜牵着苍穹带它去找吃的，斐炎发神经一样地跟在她身后，穆流霜估摸着他就是想等她的苍穹回心转意，不过看苍穹对自己这喜爱程度，她似乎不需要担心这么没必要的东西。 一行六人，穆流霜和斐炎出来喂马，赵天耀和夜离天去打野味，夜绝天和夏谭生火，倒是安排得井井有条，不过其余两组还好，他们这组两人这气氛真不是一般的压抑。 “穆流霜。” 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穆流霜顿住脚步，拍了拍苍穹的马背示意它不要跑远，才转过了身，对上斐炎的眸。 “什么？” 斐炎皱了皱眉，显然对她这么简单的话语不太满意，在他看来，穆流霜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淡漠到孤寂的气息，让他在对她的态度有些恼火的同时多了些好奇。 他轻咳了一声，有些恶劣地道：“虽然我没觉得你有什么天赋，但是师父交待过我要好好教你，在他再次见到你之前至少让你有些底子，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会逐步教你知识还有武功。虽然你不是从小练武，但二十岁之前还是补得回来的，对了，你多少岁？” 穆流霜想了想，还是报出真实年龄：“十七。” “才十七？”斐炎有些惊讶地看着她：“那好，从现在开始，把这两个东西绑在腿上，除睡觉时间不准摘下。” 他递过来两样东西，那看起来很像是铠甲的护腿，发着银白色的冷光，上面雕刻着繁复的流云花纹，明明华丽到极致，却偏偏让人感觉冰冷。 穆流霜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眉毛不自觉地抖了抖，她猜到了是负重，可没想到这看起来穿上潇洒无比的东西一个就有十几斤重…… 她拿着看了看，没发现怎么穿。 “那个一会儿我会教你。”斐炎又发话了：“过来，用尽全力，打我一拳。” 穆流霜愣住了。 ------------ 第十四章 力与速度 穆流霜把护腿放在地上，她当然不会傻到以为他要让她泄愤，这大概只是为了测试她的力量。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他面前，脑海中反复回忆着让她愤怒的事，然后用尽全力一拳挥出砸在了斐炎的胸膛之上！ 沉闷的声音传出了树林，惊起了树上的鸟，然而穆流霜瞪大了眼，因为她用尽全力的一拳，竟没有令斐炎脚步移动分毫！ “力量太弱！换腿，用腿踢！”斐炎皱着眉头。 穆流霜也皱了皱眉，后退一步，猛地一脚踢出！ 斐炎伸出手臂挡住她横踢过来的腿，身子微微一颤，但双脚仍是分毫未动！ “力量小，速度慢，毫无根基。”斐炎严厉地看着她：“身体也虚弱到不行，怎么搞的？” 穆流霜脸色苍白地咬紧了下唇，低下头不语。 “站好！”斐炎皱着眉，然后平淡地道：“现在换我，你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力量还有速度！” 穆流霜睁大了眼，警惕感大增，下一秒，几米开外的斐炎便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她瞳孔收缩，脸色大变，刺耳的破风声朝她袭来，她几乎是本能地迅速向右侧身。 然而，在她听到破风声的那一刻，斐炎已出现在她面前，眼中是冷静，但他的右拳却毫不客气地打了出去，速度之快让穆流霜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在她没有完全侧身躲开的时候“轰”一声打在她的左肩上！ 穆流霜一瞬间涨红了脸，整个人在斐炎一记简单直接的直拳下倒飞而出，在地上滑出了十米之长的距离才止住了身形，才刚停下，她便“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喷出，而那涨红的脸也在一瞬间变得苍白。 左肩上传来剧烈的疼痛，不过斐炎还是留了手，不然他这恐怖的一拳下来，估计她的肩骨都会断掉。 太可怕了，她完全看不清他的动作，他出手的时间不会超过一秒，便将她打得失去战斗力，而他自己却仍是神定气闲地站在原地，毫无疑问，这一拳并没有费他太大的力气。 “反应倒是还可以。”斐炎仿佛没看到她唇边挂着的鲜血，淡淡地点了点头。 穆流霜苦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他终于夸了她一句。 肩上传来一阵阵剧痛，穆流霜毫不怀疑他要是再用力一点她会内伤。虽然现在吐血了也不是什么好现象。 斐炎见她挺郁闷地就坐在地上，也不让她起来，拾起地上的护腿朝她走去，然后蹲到她面前，掀起她的长袍。 “看着，按动这个机关它便会自动打开。”斐炎按了一下护腿上一个根本发现不了是个机关的小片流云，护腿咔一声打开来，他看了看她，将她的黑色长靴取下，再把裤腿往上卷，抬起她的腿放到自己膝上。 穆流霜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无比迅速的动作，憋了半天，才脸红红地憋出一句：“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斐炎抬头看了她一眼，口中嘀咕了一声：“难道我的魅力大到男女通杀的？” 穆流霜一脸黑线，然后看他十分满意一样地捏了捏自己的小腿：“肌肉不多，不过你的腿很长，这在一些特殊情况下是一种优势，这以后你会知道。” 沉重的护腿咔嚓一声套在了她的腿上，护腿下端用柔软的包裹，不会让她感到压脚，护腿有些大，斐炎只能在里面多加了一些柔软的绒毛，然后又帮她穿上鞋子。 穆流霜手脚麻利地弄好另一只，然后才擦了擦嘴角的血，看了看身上，幸好穿的是黑色，看不出血迹。 斐炎看了看她的肩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准备帮她擦拭伤口。 穆流霜顿时大惊，连忙止住他要解开她衣服的手：“我等会自己来。” 斐炎皱了皱眉，沉声道：“放任太久会留下淤血，对你的身体没好处！” 说完，倒是没在坚持把她的衣服扒下来，只是从衣领处拉下露出受伤的肩膀，然后在穆流霜窘地通红的脸色下十分淡定地帮她擦药。 药膏的冰凉感从伤处传来，穆流霜倒抽了一口凉气，一低头便看见肩上那一片青紫，她连忙扭开头，太恐怖了。 斐炎一边帮她擦药，一边瞄瞄她拉着胸前衣服的手，十分纳闷他的这个小师弟为什么就一直拉着，都是男人怕什么。 擦完了药，斐炎又戳了戳她的肩膀未伤到的地方，带着十分鄙视的语气道：“皮肤像个女人一样又白又嫩的，连块肌肉都没有，一点也不像个男人。” 穆流霜飞快地穿好衣服遮住脖子，闻言脸色怪异，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欢呼一下有人说她不像男人。 斐炎站起身来，将手递给她：“起来吧。” 穆流霜满脸莫名地看着他，借着他的手起了身，然后问道：“你不是一直都对我很生气很不友善吗？” 斐炎轻哼一声，收回手道：“我还没有欺负还未及弱冠男子的决心。” 穆流霜再次黑线，这话说通俗一点就是“我干嘛和小孩子计较”！ 斐炎也不在意穆流霜那幽怨的眼神，十分大人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道：“别怨我，想当初我被师父第一次打的时候，可是全身伤透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才下床。” 穆流霜嘴角微微一抽，十分识相地没有回话，她抬起腿，才走了一步就感觉无比痛苦，腿上重得要死就算了，左肩上还火辣辣地疼痛，她自嘲一笑，也许这就是要强大的代价。 “坚持住，你身体底子太差，等到我们到了帝都你处理好一切，便与我一同回沧澜山，到时候再展开真正的训练。”斐炎沉着脸：“还有，我警告你，以后再这么目中无人，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穆流霜本就沉重的脚步微微一滞，她望着远处他们休息的地方闪烁的火光，眼中有些明了，又有些茫然。 原来是这样啊！她的少言寡语被当成了目中无人，难怪斐炎总是不给她好脸色看，她就说只为了苍穹的话，他也不应该这样。 耳边传来斐炎吹出的口哨声，听到口哨声的苍穹欢快地跑了回来，长嘶一声后在斐炎手上蹭了蹭，斐炎摸着它的脸，笑容灿烂阳光，本就绝世的容貌此刻更是夺目，穆流霜的眼睫微颤，她的手微微抬起，又无力地坠落。 深吸一口气，穆流霜几乎是用尽全力，才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她张开口，不知为什么？声音有些干涩。 “斐炎，对不起，我不是目中无人，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与人交流而已。” ------------ 第十五章 夏谭的草 一只鹰展着双翅飞过天际，它的身后是蓝天和白云，身下是绿色森林，它的眼神锐利，只待望见猎物便俯冲而下。 穆流霜抬起手，让那只雄鹰自指尖飞过，鹰是孤独的，它的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天际翱翔。 在现世，她是穆流霜，在高中时期没有人不知道她的名字，她以全校年级倒数的成绩进校，却在每次考试中连任第一，与第二名拉开三十多分的可怕差距，就算她读的高中精英云集，每次都有人冲上来摔下去，穆流霜却始终如传奇一般呆在第一。 她是穆流霜，在学校里只有夏谭一个朋友，其他的人从来没有与她说过超过三句以上的话，她听到别人对她的评价，冷漠，高傲，天才，甚至还有这么说的——她是同性恋。 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只知道她不擅长与人交流，但擅长与人争辩，可是她和女生说话会冷场，和男生说话只要太靠近她会脸红，久而久之她便谁也不接近，乖乖地躲在教室的角落，安静地等待着上课。 穆流霜接过一只鸡腿，慢慢地啃，她坐在大树下，其余人围在火堆边，不一会儿便谈得火热，夏谭讲一句话都会引得众人哈哈大笑，穆流霜牵着双唇，手中美味的鸡腿索然无味。 她曾经听到过别人问夏谭，为什么要和她玩，语气轻蔑而愤怒，她不在意那个人是厌恶又或是嫉妒，躲在墙后的她抓着地上无辜的小草，几乎不能呼吸。 夏谭说，流霜是我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你不喜欢她，只不过因为你不了解她。 便是那一刻，穆流霜决定，她要保护夏谭，不管结局是不是她殒命。 就算回家的时候被一众朋友簇拥着的夏谭总是在前面嘻嘻哈哈，只有她一个人在后面孤零零地走着，夕阳下的余晖能看到她一个人清晰的影子，别人的影子交缠在一起，对比起来那么刺眼。 就算有时候他们故意拉着夏谭跑过快要变为红灯的路口，留下她一个人在马路的对面，看着他们在对面，笑闹着离去。 她都不在乎，只要夏谭开心就好，她无所谓。 是什么时候，她羡慕夏谭那么快乐，那么单纯，那么懂得与任何人相处。 是什么时候，她一心一意地做一根夏谭身边的小草，让夏谭如花一般缓缓绽放，引来别人的观赏，然后夏谭用自己的魅力将他们变成自己的朋友，然后，她离开，给她快乐。 穆流霜起了身，默默地离开，脚上异常沉重，好像逼着她掉眼泪一般。 她明白的，从很早的时候就明白，所有的她先认识的后认识的，喜欢的都会是夏谭而不是自己，她从来没有奢求过那些，她只是夏谭的草。 被斐炎打到的地方还是剧烈地痛，穆流霜有些恍惚，她在想，如果当时的人是夏谭，斐炎一定不可能下手这么重。 她走过那片森林，沿途做了标记，穿过树林后竟是一片悬崖，她小心翼翼地靠过去，下面是万丈深渊，她看着出神，那天便是这样，夏谭的脚一滑便跌下，她义无反顾地随着跳下抓住她，夏谭早就吓晕了过去，她强忍住恐惧想找到哪怕是一棵树救命，却被突如其来的头痛折磨得晕了过去。 出来太久总是不好，穆流霜收起脸上的恍惚，原路返回，他们还在笑谈，夜绝天见她来，惊讶地问道：“你什么时候走的？” 穆流霜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她有些累，赵天耀进了马车歇息，她也不好进去，就这么靠在大树上，低着头睡觉。 穆流霜，你不该有其他情绪。 她喃喃着，闭上了眼。 终于是在入夜前赶到了下一个城镇，斐炎在客栈前停了车，将一行人叫下来，便去开房。 “不好意思，只有三间客房了。”掌柜一脸歉意地说着，打量了一下他们，暗自嘀咕这年头绝世的人儿怎么都扎堆了。 斐炎皱了皱眉，不过这城镇极小，他们也找不到别的地方可以歇脚，只得无奈道：“那就三间。” 店小二连忙请他们上了楼，又让别的伙计帮他们安顿马车和马匹，穆流霜有些担心，便跟着去把傲脾气的苍穹安顿，才回到客栈，他们已经开始吃饭了，穆流霜便挨着夏谭坐下一顿狼吞虎咽。 吃了晚饭，他们开始分配房间，夏谭自然是独自一间，然后赵天耀看着穆流霜开始犯难，难道真要她一个女孩子和他们这几个大男人挤？ “我可以去马车睡。”看出赵天耀的难处，穆流霜低声道。 “流霜和我一起，你们三个人挤，没意见吧？”夜离天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赵天耀身体一颤，迟疑了一下，见其余两人点头，他便也点了点头。 穆流霜于是跟着夜离天进了房间，她是不怕他会干什么？夜离天见过的美女比她吃过的盐还多，要是他会对她有企图她才会怀疑他性取向不正常，她有几斤几两重，她清楚得很。 回身插上门，穆流霜很自觉地缩到了地铺旁边，夜离天也一点不客气地走到了床边，然后他突然开口：“你今天很少说话。” 穆流霜扭头看他，他妖魅的眼在烛火的映照下好像绝美的琉璃，她淡淡地道：“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习惯了在夏谭开口的时候沉默，而且她真的不擅长交流。 如果不是必要，她在夏谭在的时候不想开口。 夜离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然后开始解衣带，穆流霜很配合地背过身去，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意外地，脚步声向她靠近。 “有什么不开心的，回到雾烨前你都可以告诉我。”夜离天坐到她身边，身上只穿了一件洁白的单衣，松松垮垮的搭在他身上，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 穆流霜扭过头看他，呃，脸太好看了，少看为妙，肌肉很匀称很好看也很结实，于是穆流霜开始发呆，今天斐炎就是很期待能在她身上看到这种东西…… 这难度也真是够大的……穆流霜苦笑。 “没什么的。”她轻声回答。 “没见过你这么固执的女人。”夜离天居然很没形象地朝他翻白眼。 很难得的是，他翻个白眼居然也能比她好看…… 穆流霜摸了摸鼻子：“谢谢。” 话出口了，没话说了，气氛开始有些尴尬，穆流霜有些茫然，不知道她该说什么来缓和下气氛，似乎脚变沉重了，感官和思维也开始迟钝。 “你那天给夜绝天唱的是什么歌？”夜离天冷不丁冒出来一句，然后看她一脸惊讶的样子，他便坏笑了一下：“夏谭。” 穆流霜开始冒黑线，就是说她才离开那里不久夏谭的话就被这只狐狸套出了很多…… “是一首流行歌曲，叫《钢琴》。” 夜离天扬了扬眉，表示不懂。 “你还会其他的吗？唱给我听。” “你要听情歌还是儿童歌曲？”穆流霜难得没有拒绝，现代的流行歌曲本来就都是情歌，不过貌似她会的儿童歌曲，也就一首“叔叔拿着钱，对我把头点”。 夜离天当然不会去听儿童歌曲，他选了情歌。 穆流霜想了一下，选了一首《江南》。 “风到这里就是粘 粘住过客的思念 雨到了这里缠成线 缠着我们流连人世间” 她的声音一点也不像夏谭的清脆悦耳，是带着沙哑与低沉的中性嗓音，也不管身边夜离天的脸色是好看还是难看，她就这么唱着，声音很低，像是怕吵醒别人歇息。 “……圈圈圆圆圈圈 天天年年天天的我 深深看你的脸 想起的温柔 满脸的温柔的脸 不懂爱恨情愁颠倒的我们 都以为相爱就像风云的善变 相信爱一天　抵过永远 在这一刹那冻结那时间 不懂怎么表现温柔的我们 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 你走得有多痛　痛有多浓 当梦被埋在江南烟雨中 心碎了才懂” 夜离天静静地看着她，如墨黑眸中闪过一丝惆怅，然后他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背。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简单的一首歌，她能唱得那么哀伤，他不知道她到底经历过了什么？让她连难过到绝望，都不敢落泪。 穆流霜唱完一首，转头对上夜离天迷离而妖魅的眸，她的脸突然就有些发烫，她讪讪地一笑：“不好听，别介意。” 夜离天笑了一笑，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往日的探究，平静得掀不起一丝微澜，穆流霜怔怔地看着他，她不得不承认，不管是容貌还是气质，夜离天都处在天下前列，光这样被他看着，就能让人迷恋上他。 穆流霜被他看得心慌，便垂下眼帘，低声道：“我睡了。” 也顾不得等也离天点头，穆流霜褪下外袍和鞋子，飞快地缩进了被子，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头，蜷成了一团。 不久，棉被外透进来的一丝光线灭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听到了他低低的笑声，一只手放在她头的位置，轻轻抚摸了一会，然后再无动静。 她咬了咬唇，闭上眼睛。 ------------ 第十六章 清晨调戏 太阳刚从东边冒出一点的时候，穆流霜准时地睁开了眼，左肩上的伤还没有痊愈，她费尽力气才忍住冲到嘴边的一声痛苦**。 胸口闷闷的，腿上沉沉的，穆流霜苍白着脸站了起来，夜离天还没有醒，躺在床上睡得很沉，穆流霜出了房门，吩咐了店小二打水，轻手轻脚地回到了房间。 店小二将水桶装满了水提了进来，在穆流霜的眼神示意下噤了声，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穆流霜小心地拉好内屋门帘，又把屏风打开放好，才脱下衣服，解开胸前的裹胸，没有了束缚的感觉让她大大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她将毛巾在冷水中泡了一下，拧干，一咬牙贴上自己的左肩。 刺骨的冰凉与疼痛感从肩上传来，穆流霜闷哼了一声，额上冒出了一些冷汗，她深吸几口气，将毛巾翻了个面，反复几次直到肩膀一片冰凉麻木。 随意清洗了一下身子，穆流霜才收拾好出了里门，她看了看床上的夜离天一眼，不知道应不应该现在叫他起床。 正在犹豫，敲门声便响了起来，赵天耀清亮的声音传了进来：“公子，流霜？” 穆流霜刚走过去打开门，便看见赵天耀那张神采奕奕的超大笑脸，弄得她突然也有些想笑，最后好不容易才忍住，她低声道：“他还在睡。” “已经被吵醒了。”夜离天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微微的不悦和刚睡醒的沙哑：“天耀，你太大声了。” 赵天耀僵了僵，然后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垂下了头。 “不早了，该起床了。”穆流霜淡淡地道：“水在里面，桶上有一张我没用过的毛巾。” “天耀，你出去，流霜，过来。”仿佛没发现穆流霜话语中隐藏的她要出去的含义，夜离天很淡定地眨了一下妖魅的眼，懒洋洋地下命令。 赵天耀看了她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关门闪人，穆流霜对着关上的门，嘴角抽搐了一下，无奈地转过身走了过去。 “更衣。” 穆流霜愣了一下，才接过他递过来的衣服，夜离天站到她面前，整个人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他低着头看她，突然间唇角带上了有些邪魅的笑，一双凤眸流光溢彩，勾人的魅惑。 穆流霜抬着头，愣愣地看着他，有些失神，直到夜离天伸出手邪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好滑好滑……夜离天十分无耻地出卖色相勾引她然后大吃豆腐，然后不怀好意地看了看她的腿，那天摸的时候他可是十分仔细地验证了一下她皮肤的光滑程度。 被他的动作惊醒的穆流霜红着脸退后了几步，有些恼怒地瞪着他，他懒洋洋地张开双臂，穆流霜只得把他的衣服挂到手臂上，帮他整理最里面的单衣，然后把衣服一件一件地帮他穿上，最后帮他系上腰带。 夜离天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毫不客气地继续下命令：“洗脸。” 穆流霜这一次淡定了，转身去拿了毛巾和脸盆，盛了水抬了出来，一语不发地卷起袖子将毛巾打湿再拧干，然后拿着毛巾给夜离天擦脸。 夜离天比夜擎天还高上半个脑袋，穆流霜抬着手有些吃力，只能踮着脚，偏偏夜离天还保持着邪笑朝她放电，穆流霜涨红着脸，正想把毛巾丢给他让他自己来，夜离天就好像知道她要这么做似的，抓住了她拿着毛巾的右手微微一扭别到她身后，就像身体的自然反应一样，穆流霜往前倾了一下，顿时好像被他抱在怀里。 不知道为什么？夜离天突然一怔。 就在他怔住的时候，挣扎的穆流霜额头擦过他的唇，她吓了一跳，连忙后退，脸色涨得通红。 夜离天摊了摊手：“我不是故意亲到的。” 只是故意抱到的而已……看着穆流霜由红变青的脸色他闭了嘴，真的很想说逗她真的是十分的有趣，看到本来面无表情的她满脸通红他就觉得意外的有成就感。 穆流霜把毛巾往木盆一扔，狠狠地道：“洗好了！” “但我头发还没梳。” “……” 等到一切事情处理完毕，因为牵动左肩上伤而脸色苍白的穆流霜和神清气爽的夜离天才下了楼。 楼下，客人还没有多少，夏谭似乎还没有醒，楼下只有夜绝天，赵天耀和斐炎，三个人坐在桌边抢饭抢得不亦乐乎，场面不仅搞笑而且欢乐，看得穆流霜脸色古怪，这三个人一个是当朝帝皇的弟弟，一个是名震天下的将军，还有一个是名满天下的百暮老人名声也极其远扬的绝世高手，怎么看着就觉得下面那些抢饭吃的脑残人士除了那副皮囊其他的都与传闻中联系不上。 穆流霜正准备下楼吃饭，夜离天却已抢先一步下了楼，他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细微却又清晰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下面的三人也发现了他们下楼，然后发现夜离天经过穆流霜身边，然后嘴唇微动，然后穆流霜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通红！ 三人目瞪口呆。 下了楼梯的夜离天回过头朝她邪魅地笑笑：“怎么不下楼？” 穆流霜羞恼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再瞪了一旁的三人几眼，才气恼地下了楼。 ------------ 第十七章 路遇劫匪 斐炎以一种惋惜惊悚的眼神看着自家脸红得快滴血的小师弟，再偷偷瞄了瞄靠着栏杆笑得邪魅无比风情万种的皇帝陛下，打了个寒颤，希望是他想多了，不然师父会不会杀了他泄愤？ 夜绝天和赵天耀默默地低头吃菜装作没看见。 穆流霜镇定自若地走过去，在斐炎旁边的空位坐下，斐炎上上下下地看她数秒，终于忍不住凑过去低声问：“你对男人感兴趣？” 穆流霜险些差点把嘴里的筷子咬断，她咧了咧嘴，阴森森地朝他笑了一下：“你、说、呢？” 斐炎顿时浑身一阵发冷，他打了个寒颤，默默地低头吃饭。 ――以后你就和我在一个房间，晚上把那该死的东西拆下来，也不嫌闷，明明发育得那么好，也不怕这么做被你压扁。 穆流霜的脸一阵青一阵红，觉得很是憋屈，为什么每天都要被他调戏一会？ 赵天耀瞄了瞄穆流霜那阴沉的脸色，再看看自家陛下那一脸不怀好意的邪笑，再默默低头，他好像不应该阻止流霜去马车睡觉。 有夜离天镇场，三人总算没有像一开始那样闹哄哄地抢饭，夜离天又点了几个菜，然后招呼穆流霜吃饭。 穆流霜在斐炎诡异的眼神下吃完了饭，然后忍无可忍地将碗重重地拍在桌上，面无表情地道：“我去叫小谭。” 目送着穆流霜离开，夜离天回过头来，笑眯眯地道：“别误会，我只是说了她一句很私人的问题。” 赵天耀喝进口中的汤再次喷了出来。 陛下，我怎么觉得你这么说更让人误会了！ 穆流霜上了楼敲了敲夏谭的房门，又喊了几声，夏谭才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帮她开门。 “早，流霜哥哥。”夏谭已经彻底习惯叫比自己还小的穆流霜哥哥了，此刻也叫得无比顺口，然后她在跟着穆流霜上楼的四人眼光下很迷糊地缠到穆流霜身上。 穆流霜一脸黑线地抱着夏谭用长袖遮住她此刻衣衫不整的身子，无奈地叹息一声抱着她进了房间，脚一踹将房门关上，无视掉身后夜绝天和斐炎惊悚的眼神。 斐炎皱着眉头很困惑：“他们真的是兄妹？” 赵天耀眨了眨眼睛：“我觉得如果是夫妻的话，没有必要说谎吧。” 房内，穆流霜拍了拍身上企图再次进入梦乡的夏谭，道：“小谭，你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被人看到了。” 夏谭惊醒了，她尖叫一声放开穆流霜低头看看自己的形象，然后无比沮丧地往床上一扑装死尸。 她再怎么大大咧咧，还是很注意自己形象的啊！没形象的一面自己，家人和流霜看到就好了啊……夏谭默默地垂泪，她的形象…… “快一点吧！现在出去挽回形象还来得及。”穆流霜靠到柱子上，无奈地道。 夏谭有气无力地又爬了起来，穿好衣服梳好头发，然后在穆流霜戏谑的眼神下抱着她的手臂躲到了她身后，磨磨蹭蹭地出了房门。 躲在穆流霜身后看了看他们的脸色，夏谭转了转眼珠，拉着穆流霜过去，然后在她身后弱弱地伸出一个小脑袋，挣扎着抬头试图挽回形象：“那个……其实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她旁边的夜绝天怔了怔，然后好笑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夏谭捂住额头，差点飙泪了：“其实……我睡相还是挺好的……”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夜离天靠在栏杆上噙着一抹浅笑，突然间看向穆流霜，她已经退开了他们好几步远，看着可怜兮兮的夏谭轻笑，却没有发出声音，笑容很浅，有些无奈，又有些羡慕。 她只是站在几步开外，却仿佛离了他们很远，好像在另一个空间，远到……连他都无法触及，有些卑微的孤寂。 他看着她，嘴唇微动，细微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穆流霜微微一怔，转头看他，眼神已恢复冷静，此刻带着奇异。 ――笨女人。 穆流霜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张开口，无声地回了一句话。 ――不是笨，是有自知之明。 出了城镇，很快进入了山林，太阳很快高悬在天空，过高的温度让人昏昏欲睡，穆流霜这次陪着斐炎驾车，顺便看好苍穹。 豪华的马车稳稳当当地向前，穆流霜靠在车上闭目养神，赶路本就十分枯燥，经过昨天一天，新鲜劲已经过去，眼前景色再美丽也引不起她的兴趣。 马车突然间停住，没防备的穆流霜向前一倾，差点从马车上跌下去，斐炎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穆流霜刚说了一声谢谢，就发现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 穆流霜抬头看去，只见一排戴着黑色头巾的大汉凶神恶煞地站在前方，手中都持有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刀，身上统一的粗布短衫，为首的中年大汉站了出来，放开声音吼：“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穆流霜眼皮跳了跳，还没开口，马车中夏谭清脆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呃……好烂的台词。” 就算不懂“台词”的意思，有些脑子的人也能听出这不是什么好话，顿时那首领怒目圆睁，吼道：“少废话，交出钱和女人，老子放你们过去！” 听到这句话，原本懒洋洋地靠在门上的穆流霜身体微僵，眼神瞬间冰寒下来。 不管怎样，敢打夏谭主意的，她都不会忍让！ 正要开口，夜离天懒洋洋的、却冰冷至极的声音便传了出来，细微得只有斐炎和穆流霜能听见：“和他们回去，我倒要看看，他们凭什么在绝杀的国土上撒野！” 穆流霜微微一愣，掩在眸中的怒意稍退，她看向斐炎，斐炎回她一个无奈的眼神――山贼都是越货杀人，要带走也是带走女人和钱财，他们这一堆大男人人家怎么可能让它们去。 穆流霜默默地认真看着他，最后很诡异地扯出一个微笑――没关系，你们有色。 斐炎石化。 没等他暴怒，穆流霜小声地说了一句什么？很干脆地跳下马车，在那山贼首领警惕的眼光中走上前去，有些冷漠地开口：“有水吗？” 那山贼们愣了愣，接着便哄笑起来，从来都是他们抢别人的东西，居然还会有人对他们要东西！ 见他们哄笑，穆流霜也不恼，淡淡地伸出右手，背对着斐炎轻轻一挥。 斐炎也不多言，看也不看对方，手中早已准备好的飞镖似乎是毫无目标地掷出，然而飞镖却如长了眼睛一般，飞向了那个山贼首领，在他的脸上画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哄笑声戛然而止。 穆流霜缓缓地放下手，冷冷地道：“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不然下次破的就是你的脑袋！” 那山贼轰地一下跪下，脸色苍白，他身后的一众手下也齐齐跪下，穆流霜口气稍缓：“你们山寨里，有吃的吗？” 男子忙不迭地答道：“有，绝对够几位爷吃。” 穆流霜点了点头，回到马车上，一转眼看到他们准备跑，这次没用穆流霜打手势，斐炎皱着眉头一个飞镖掷出，冰冷的飞镖正中男子后脑，他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倒在了地上。 穆流霜微微一怔。 斐炎冷冷地道：“带路，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由于头领的前车之鉴，剩下的小山贼乖乖地将他们带到了山寨。 山寨位于山顶，寨子颇大，还有用石头砌成的围墙，砖瓦修建的房屋，周围都有看守的人，马车进了山寨，走在前面的人渐渐分开，一个穿着颇为不错的大汉走了过来，双手抱胸粗声道：“就是你们杀了我的手下？” 斐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变成了浓浓的趣味，他有点好奇，在绝杀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还有里面那位的反应。 穆流霜不语，只是下了马车，弯腰恭敬地道：“几位公子请下车。” 作为临时车夫的斐炎也随着下车，为他们开了门，赵天耀首先出了来，看到这种排场，皱了皱眉，而后下了马车，待夜绝天也下了车，才恭敬地低着头等待夜离天出来。 夜离天踏出马车，双眸中竟是一片冷静，全没有斐炎想象中的暴怒，他的唇角甚至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左边的穆流霜，穆流霜垂下眼，全当没看见他眼中的戏谑。 借着赵天耀的手从右边下了车，夜离天缓步走到那大汉身前，天生而来的高贵和威严尽显，穆流霜低着头，看不见他眼中可怕的寒冰，却能感到他的冷漠。 大汉有些惊疑地后退了一步。 夜离天长眉微微一挑，轻启薄唇，低声道：“天耀。” 嗖―― 话音未落，本还恭敬地低头在马车旁的赵天耀右脚在地上重重一踏，以一种令人惊骇的速度闪身到那大汉身后，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匕首抵在大汉喉间。 “老大！”周围的山贼大骇，有些惊恐地看着他们。 大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额上滴下一滴冷汗，看来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 第十八章 收服傅义 山寨中央有一座几乎能与官府大堂媲美的建筑，整体是有些暗淡的红色，建筑颇大，能容下上百人，山寨中所有的人进入里面也不会太挤，建筑内并不是十分豪华，多以简单的木桌木椅为主，大堂正上方有一把做工精美的椅子，上面雕刻着虎的模样，大大地长着嘴，露出尖利的獠牙。 突然寂静的大堂之外一片嘈杂，高大的门被猛地踢开，长着一张人畜无害脸庞的男子收回腿，弯下腰恭敬地等待着人进入。 黑金色的长靴踏进了可以算是宏伟的大堂，它的主人踱着沉稳的步子走向上方的雕虎大椅，身后身着一身锈着华丽蟒纹的黑衣男子手执长剑押着被绑成一团垂头丧气的大汉进入，随后踢门的男子与一身黑衣满脸冷漠的人进入大堂，回身关上门，隔绝掉大堂外一众惊恐的目光。 夜离天一点也不客气地走到大堂最高处，慢悠悠地坐下，看着下面被绑成一团的大汉，再想想外面慌成一团的贼众，有些无奈地抚了抚额，看来这些家伙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换句话说，他们在这做强盗还混得风生水起，从未遇到过一点阻力。 作为绝杀的最高统治者，他感觉十分失语。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赵天耀问道。 “回大人，草民傅义，凤城青林人。”傅义也不笨，看出上面坐着的夜离天才是正主儿，朝他低着头闷声答。 感情你还找了个临近家乡的地方做山贼。夜绝天忍住到嘴边的笑意，估计他的皇兄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明目张胆嚣张的山贼。 他抬眼看了一眼夜离天，但是就这么一眼，却让他眼中的笑隐去。 夜离天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左手托着头，右手轻叩着右边扶手，双腿交叠，深黑的眼中一片冷静，唇边还弯起似笑非笑的弧度，看不出他的情绪，身上强大的王者气质让人忽略他绝美的容颜，让人不由自主地臣服。 把夜绝天的反应看在眼里，夜离天也不在意，懒洋洋地喊了一声：“流霜……” 正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试图回马车保护夏谭的穆流霜一僵，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夜离天眼底的笑意更深，斐炎在马车边看着夏谭没在大堂，不然看到这一幕估计会打个寒颤。 “在。”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句，穆流霜已经懒得去管不知情者那惊悚的眼神，弯腰行了个简单的礼：“公子有何吩咐？” “过来。”夜离天一脸邪笑地朝她勾手指，完全不在意她现在是个男人，等她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示意她弯腰。 穆流霜以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眼，默默弯腰将耳朵凑到他嘴边，一副乖顺的模样。 “你喜欢夏谭？” 耳边吹着温热的风，夜离天低沉的声音里带着隐忍的笑意，下一秒，他就如愿地看到穆流霜的脸青了…… 狼狈只持续了一秒，穆流霜便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她垂下眼：“公子莫要开这种玩笑。” “你喜欢男人的吧？” 穆流霜的脸庞难得地抽搐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看着下面傅义有些暧昧的眼神，幽幽地道：“依属下只见，此种大奸大恶之人，不留也罢。” 下面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傅义一抖，挺哀怨地瞅了穆流霜一眼，他不就看了他们那么几眼嘛，谁叫他们两个大男人没事贴这么近…… 看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用一种小媳妇受了委屈的眼神看着自己，穆流霜忍不住别开眼，心中却对他多了一丝赞赏，毕竟如他这种能屈能伸的人，才能活得畅快。 见穆流霜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夜离天也不恼，离回到帝都还早，他有很多时间可以与她耗。 目光回到傅义身上，夜离天打量了他几眼，傅义被看得寒毛直竖，赶紧低头，看得出来，这几个人里面，最得罪不起的就是这上面这位，他这么容易就被制服，想必他们想要杀了他也不是困难的事，他还想活命呢。 “做山贼多久了？” “小时候成了孤儿，被抓上来之后就一直做了，后来前寨主死了，我就当上了，大概有十年了吧。”傅义老老实实地答道。 “功夫如何？” “肯定比不过身边这位。”傅义瞄了一眼身边的赵天耀，闷闷地答：“不过要对付一些小毛贼还是可以的。” 夜离天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才问道：“凤城官府都不管你的？” 傅义正想扯个谎维持下自家家乡的形象，便见夜离天的眼神一冷，他打个颤，乖乖地答：“没有，只要定时向他们交点钱，他们也就不管了。” “啧啧，那得收了多少钱啊！正好我最近缺钱用，等会去凤城搜刮点。”夜离天拍了拍穆流霜的肩膀，一脸的感叹，小声道：“有时候贪官还是有点用的，等晚上带你去玩去。” 穆流霜默默低头，垂眼，眼观鼻，鼻观心，不想对这个没皇帝自觉性的家伙做出评价。 “傅义，你听说过青影战神吗？”右手扣了扣扶手，夜离天慢悠悠地道。 傅义的眼睛一点点地亮了起来，也忘了自己还被绑着，眉飞色舞地道：“赵将军嘛，我知道，他从小就是我的偶像，在我是个小山贼的时候赵大人就熟读兵法，战场观战指挥士兵，赵将军打仗无往不胜，听说还是个美男子，身高八尺容貌俊秀，颇受女子喜欢，只是为什么他就是不成亲呢……” 他原地苦恼了，没发现身边的赵天耀脸庞有些微红，说到不成亲时身体还微微僵硬了一下。 “天耀就是那个青影战神吧。”穆流霜小声道。 夜离天点了点头，耸了耸肩，对傅义道：“要不要跟着我们走，我带你去见他。” 他随便的语气显然激怒了这位崇拜着青影战神的山贼头头，傅义很愤怒地道：“赵大人是随便能见的吗？我哪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 “大胆！”赵天耀皱起眉头，一巴掌就拍在他头上：“休得无礼！” 眉飞色舞的傅义这才想起自己小命还掌握在别人手里，赶紧低头，一副焉焉的模样。 穆流霜见他变脸如此之快，焉焉地垂着头，不由得弯了弯唇，身边的夜离天见到，有些不爽地瞪了傅义一眼。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死在这，二，乖乖和我们走，不过你最好别使什么诡计，不然你就死在外面。”夜离天淡淡的道。 “我选二！”傅义果断地道，他还没活够，看这几个人也不是普通人。虽然没指望他们真的能带他见到青影战神，不过现在保住命更重要，其他的以后再说。 “很好，那我们出发吧。”夜离天说着就直接起身。 傅义顿时一愣，没想到他说走就走，连忙问：“等一下，我这些手下怎么办？” 夜离天不说话，穆流霜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分别分发些银两，散了。” 傅义连忙道：“是！” 半个时辰后，傅义从山寨里出来，深深地看了一眼被迫毁坏得完全没救了的山寨，不禁泪流满面，他们这明显就是要断了他和兄弟们的后路啊！太狠了，连让他逃回来继续做山贼的机会都不给。 抱怨归抱怨，傅义也只得乖乖骑上从山寨里带出来的马跟着他们走，至于苍穹，从他刚朝它走一步它就亮出蹄子来看，他最好别打它的主意。 说来也奇怪，他们这些人里面，除了夏谭这个女人之外，其余的怎么看谁都比穆流霜厉害得多，可是这匹厉害的马就偏偏喜欢穆流霜，平时除了夜离天能接近它三米之内，斐炎能摸摸它，就是穆流霜能抱着它又亲又摸。 于是傅义就深深地想不通了。 第二天夜里的时候，他们赶到了凤城，随意找了间客栈住下，除了穆流霜和夜离天两人一间，其余均是一人一间，于是傅义再次想不通了，为啥他们两个大男人要住在一起，特别是有空房他们又不像是缺钱的时候。 当然，是没人对他解释的。 于是傅义就带着满脑子的想象和莫名其妙，进了最边上的房间。 这时的他还不知道，他最命苦的生活，就从这里开始，也是因为这样，以后他才完成从一个小山贼到天下皆知的将领的华丽蜕变。 ------------ 第十九章 凤城官府 次日，夜离天带着穆流霜、斐炎和赵天耀早早地向凤城官府府邸赶去。 凤城不属于大城，却也不小，人口众多，还没到太阳升起的时候，不算宽广的大街上便有了许多人，大街两侧的商店已有许多开了店门。 穆流霜一行人走在大街上，身上衣衫华贵，气质非凡，领头的夜离天眉目间更是有着常人没有的威严与尊贵，赵天耀走在他身边靠后一些，斐炎和穆流霜在最后。 除了穆流霜，其余三人均是气势强大，身形俊美，于是沿途受到了不少关注，然而更多人的目光却在满脸冷漠，眼神淡然的穆流霜身上。 穆流霜很不自在，她并不习惯被人注视，特别是人还这么多，有些恼火地低头，她有些烦躁，难道是她太不出众反而引起注意？ “跟我来。”斐炎用手肘碰了碰赵天耀，示意他们有事，再碰了碰穆流霜，对她朝街道边努了努嘴，穆流霜不明所以地跟上他。 斐炎带着穆流霜进了一家店，四处看了看，穆流霜也四处看看，发现这是一家卖身上衣衫帽子等东西的地方，穆流霜还没问斐炎他干嘛进来，斐炎已在热情的店小二的指引下拿了一块布巾，付了钱，三下两下在穆流霜脑袋上盘好。 “以后你还是把头发留着吧。”斐炎说着，大大咧咧地搂过她的肩膀，感叹了一下一个男人的肩膀怎么可以这么瘦小后搂着她出了店门。 门外等候的夜离天见此，墨色双瞳微微一暗，而后一拂袖，淡然地向前走去。 其余人连忙跟上。 他们到了官府的时候不过卯时，官府门前还空无一人，只有门前凶神恶煞的石雕迎接他们。 几人站到门前，穆流霜得到夜离天示意，上前敲了三下门。 没有反应。 夜离天双眼一眯，看了斐炎一眼。 斐炎挠了挠头，朝穆流霜耸了耸肩，上前，无情地一脚踹出。 轰―― 门开了…… 太暴力了……穆流霜摇了摇头，跟着夜离天进了门。 府里乱成一团，不一会儿便出现了一个肥头大耳穿着花哨的人，在众人的簇拥下气冲冲地走过来，气焰嚣张地道：“来者何人，竟敢在这撒野！” 夜离天扬了扬眉。 赵天耀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令牌亮出，冷冷地报出自己姓名：“赵天耀。” 青影战神赵天耀的名号在绝杀无人不知，刚才还气焰嚣张的胖太守气势立刻弱了三分，他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有些色厉内荏地道：“大胆！你是什么人，竟敢冒充赵大将军！” 这种时候赵将军不是应该在皇城陪伴皇上的吗？雾烨也没有传来赵将军出城的消息啊！想到这里，胖太守总算有点信心，虎着脸道：“来人！把这几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给本官抓起来！” 赵天耀皱了皱眉，没等官兵冲上来，他便将手中令牌掷出，狠狠击中胖太守的脸，冷声道：“你给我好好看看！” 穆流霜看看赵天耀，此时的他身上凌厉的气势与平常完全不同，总算让她感觉到他是那个叱咤风云的青影战神，不过……还真是和他平时那有些害羞的性格搭不上边。 胖太守身边的仆人手忙脚乱地拿起掉落在地上的令牌，战战兢兢地递给左脸上一片红肿的胖太守，胖太守惊疑不定地接过，然后脸色苍白，他认出了这是青影战神专有的金陵令！ “下官齐一，拜见赵大人！”他扑通一声跪下，额上满是冷汗，从他们进门的举动看，可不是要来做客！可是最近他也没做什么啊？ 齐一干咳一声，偷偷抹了抹额上的冷汗，一反刚才的凶狠，堆笑道：“赵大人，下官眼拙，没有认出您来，下官这就带您去……” 赵天耀挥手打断他：“不用了。” 齐一连忙低下头：“敢问赵大人此番前来……” 赵天耀皱了皱眉头，正准备把话语权交还到夜离天手中，便见夜离天摆了摆手，示意他处理，而后皱了皱眉头，唇边扯出一个阴森邪魅的笑容，抬起手，食指和拇指指腹摩擦了一会。 赵天耀的眼角可疑地抽动了一下。 知道他懂了，夜离天收回手，转眼看向穆流霜头上的头巾，微微地眯起了眼。 赵天耀皱眉道：“齐一，我问你，那边山上你可知道有山贼？” 齐一的心一跳，暗道糟糕，他连忙低头道：“是下官惩治不力！今日便带人去将那帮山贼抓进大牢！” “不用了，我们来的时候已经顺便解决了。”赵天耀等他松一口气，又皱眉道：“还有，你是不是让他们定期交税，放任他们抢劫！” 齐一大惊，连忙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下官绝没有做这种事，还请赵大人明察！” “嗯？”赵天耀上前一步，微微地眯起眼，沉声喝道：“你想让我找傅义过来对质吗？” 齐一眼前一黑，庞大的身躯颤抖起来，额上的冷汗滑下，他苦了脸，事情败露了，偏偏刚好被这个铁面无私的青影战神撞见，这下官做不成是小，可能要掉脑袋才是大啊…… “还……还请赵大人恕罪……”齐一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其实更希望赵天耀现在当场罢了他的官，哪怕是发配到边疆也好，他做的事要是全被查出来，捅到皇上那里…… 齐一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他闭了闭眼，颤声道：“下官知错，还请赵大人网开一面。” 赵天耀沉声“嗯”了一声，然后白皙的脸庞微微扭曲了一下，他轻咳一声，可疑的红晕浮上了脸颊：“本将最近手头有点紧……” “噗……”斐炎捂住嘴巴，憋笑差点内伤，夜离天居然把这种事交给赵天耀去做，这是故意为难他吧？ 赵天耀有些恼地回头瞪他，太没义气了！ 穆流霜抿了抿唇，扭开头憋笑，脸颊都憋得有些红，赵天耀看见更是跳脚，本就呈现粉色的脸颊又红了几分，幸好齐一没敢抬头，不然他这脸真的丢大了。 齐一倒是没看到几人脸上有些扭曲的表情，听得赵天耀如此说，暗自舒了一口气，连忙道：“下官这里还有一些银票，如若赵大人不嫌弃，可带上一些作为路上盘缠。” 没等赵天耀答应，齐一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微微扭头向身边跪在地的管家模样的人道：“去取三万两银子给赵大人！” “是！”管家连连点头，跪着退了几步才起身，忙着去取银票。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金灿灿的阳光照到华丽精美的建筑上，再缓缓下移，直到地上一片明亮。 赵天耀挥了挥手，穆流霜看了他一眼，而后低下头上前接过管家递过来的三万银票和刚才扔过去的金陵令。 “好了，本将赶着去皇城，你最好收敛点，下次被我碰到这种事，小心你的脑袋！”赵天耀恶狠狠地扔下一句话，张狂地一甩袖大步走出大门，穆流霜连忙侍卫一样地跟上，斐炎随后。 听得他们走了，齐一松了口气，抬起头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然后一抬眼，便看到夜离天负手站在大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妖魅双眸冷得像万年寒冰。 明明阳光就照在他身上，齐一却感觉自己身处冰原，他僵在原地，刚红润了的脸色一瞬惨白。 夜离天见此，淡淡地转身，懒洋洋地向门外走去。 管家跪着想搀扶齐一起身，却发现他纹丝不动，他疑惑地抬头，看见齐一惨白的脸色。 齐一抖着双唇，瞪大眼睛，面如死灰地喃喃：“我完了……” 不，不会的，不会这么快的！ “来人！给我把东西都收拾好，值钱的全部收起来！”他要逃，他不能留在这里，他还不想死―― ------------ 第二十章 莫名愤怒 夜离天拿着三万两银票悠哉悠哉地走在前面，完全不管刚才为了自己狠狠破坏形象的赵天耀被斐炎打趣得满脸通红。 斐炎走着，一手握拳放到嘴边，脸上呈现出一种别扭郁闷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他咳了一声，用一种小媳妇受委屈的语气道：“本将最近手头有点紧……” “噗……”这回是穆流霜憋不住了，斐炎也太扯了，赵天耀当时虽然很无奈也没到这种好像被欺负蹂躏的样子吧。 看赵天耀脸红得快滴血有翻脸的趋势，穆流霜连忙拦住斐炎：“好了，要不是天耀，我们接下来就要省吃俭用了。” 本来夜离天和赵天耀原计划就是三个人的盘缠，突然间多了穆流霜，斐炎和夏谭，半路又加了一个傅义，穆流霜和斐炎两个又是训练中，吃得多，再加上零零总总的房钱什么的，开销很大。 斐炎耸了耸肩，走上前去，赵天耀舒了一口气，感激地看向穆流霜。 穆流霜朝他笑了笑：“你也不要在意啊！斐炎就是这样的，因为你今天的表现……咳，太不同寻常了他才……” “……”赵天耀哀怨地瞅她。 “扑哧……”穆流霜连忙捂住嘴巴扭开头，她怎么觉得赵天耀刚才的那表情真的好像小媳妇…… 赵天耀挠了挠头，笑了一下，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算啦！流霜你想笑就笑吧！很难见到你这么开心的。” 穆流霜回过头来看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是啊。”赵天耀很认真地点头，连有的时候看到她好不容易笑，都带着很淡的寂寞，或者是带着淡淡的疏离，让人觉得触摸不到。 像今天一样，能看到她笑得毫无防备，那么开心的，是第一次。 “还有，流霜你不用忍着的，你笑起来很好看哦！” 穆流霜微微一怔，她愣愣地看着赵天耀阳光的笑脸，他漂亮的黑色眼睛灿若星辰，直勾勾地看着她，没有一丝退缩。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赵天耀对着她，都不会再害羞了，可以很自然地和她说话。 她笑起来好看啊…… 穆流霜突然间脸就有些红。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她。 赵天耀眨了眨眼睛，看到穆流霜脸上飘出来的两朵红云，他呆了呆，脑海中闪过一些什么。 心中柔软起来。 是啊！不管她怎么强悍，流霜始终也只是个女孩子呢。 “流霜……”赵天耀正开口。 一抹黑影以极快的速度闪了过来，乌黑的长发飞扬，高大的身躯隔绝了赵天耀和穆流霜的目光，一只手猛地按住穆流霜的后脑，没防备的她倒在面前人怀中，吃惊之下她抓住了面前黑影的衣衫。 ……鼻子好痛！ 赵天耀吃惊地看着面前的夜离天。 他背对着他，单手按着穆流霜的脑袋，穆流霜在他高大的身躯前面显得异常小，这个样子，就像是夜离天抱着她一样。 更让他吃惊的是，夜离天脸上掩饰不住的怒气。 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夜离天松了松按着穆流霜脑袋的手，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们太慢了。” 然后不管赵天耀的错愕，夜离天松开正在死命推他的穆流霜，转而抓住她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拖着她往前走。 赵天耀默默把辩解的话吞回肚子，他们明明一直跟在他们后面三米之内啊。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夜离天，微微皱起了眉。 穆流霜被夜离天一路拖着走，斐炎一脸错愕，看看跟上来的赵天耀一脸的无奈，他望了望天空，小师弟啊！难道你已经成为了陛下的……男……宠…… 师父知道了会杀了我这个师兄的啊…… “……喂！你放开我！”穆流霜勉强跟上他的步伐，周围吃惊疑惑外加鄙视的眼光让她异常恼火，手臂有点疼，夜离天的力气很大，她挣脱不开，穆流霜无奈地任他拉着往前冲，她就没搞明白他干嘛突然发火。 “喂！很痛啊！”穆流霜忍无可忍地拉住他的手臂，正准备一腿踹上去，夜离天却转过身，垂下眼看向她已经抬起的腿。 ……穆流霜默默收回脚。 “我不叫喂。”夜离天的声音有些恼火。 穆流霜抬眼看他：“在大街上让我叫你什么？” 赵天耀不要紧，她喊“天耀”别人也不会觉得赵天耀会出现在这，大概会以为同名，夜离天就不一样了，这个名字估计天下就他一个人拥有，她叫了的后果有两个，一是夜离天被百姓簇拥，二是她上断头台。 夜离天恼火地道：“你就一定要连名带姓地叫我或者喊陛下？” 穆流霜挣了挣被他抓着的手臂，还是挣不开，反而让他用力更大，她有些火了，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你发什么神经？” 夜离天一怔，他皱了皱眉，慢慢放开了她的手。 穆流霜收回手，纳闷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夜离天看在眼中，他别扭地哼了一声，大步朝前走去。 他没看到，他们后面的斐炎直勾勾地盯着他，若有所思。 ------------ 第二十一章 路半迷情 正午，太阳高悬在天空，炽热的阳光照下来让人昏昏欲睡。 买了一路上的干粮，再喂了马儿草料，七人收拾好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出发了。 城外马路上没有行人，连路过的马车都极少，周围草木在毒辣的太阳照射下已经有了枯黄的颜色，小山包上更是难见绿色的痕迹，马路上泥土已经有些开裂，空气温度高得可怕，在阳光下不一会便会大汗淋漓。 穆流霜骑在苍穹身上，一向闹腾的苍穹在高温下也有些焉焉的，穆流霜戴着斗笠，拿着折扇给它扇风，她的头上已经满是汗珠，仿佛下一秒就会滚落，一身白衣已然有了汗湿的痕迹。 马车够大，除了傅义在外面驾车，穆流霜骑马，其余五人都在马车中。 夏谭坐在马车里，很后知后觉地发现马车里只有她一个女生，于是半路出马车要和穆流霜一起，苍穹不同意，于是乎在马车外坐着和傅义一起驾车，半路傅义很不安分地碰了碰夏谭的手，迎来穆流霜一把长剑横在脖子上，于是他泪流着安分了。 过了一刻钟，夏谭毅然决然地顶着一头汗珠回了马车，发誓到太阳落山之前都不出来了。 赵天耀掀开车帘，喊道：“流霜，进来吧！外面太热了！” 穆流霜摇了摇头：“我没事。” 里面也只不过凉快一点点而已，她骑马，就当锻炼了。 见她坚持，赵天耀也不好勉强，朝有些虚脱的夏谭摇了摇头。 夏谭嘟起唇，真是的，流霜太固执了。 沉默了一上午的夜离天开了口：“停车。” “吁――”傅义连忙拉紧了缰绳，下了车等待夜离天下来。 夜离天在众人不解的眼光中下了车，他朝穆流霜看了一眼，然后朝她走去。 苍穹开始不安分地嘶吼，穆流霜摸了摸它安抚，苍穹不情愿地停下乱动的步伐，夜离天弯唇一笑，飞身上了马，一把搂住了穆流霜的腰，很不爽地将碍事的斗笠摘下扔给了傅义。 目瞪口呆的傅义被斗笠狠狠地砸中了。 “我们先走了，你们随后，思源客栈见！”夜离天大笑着扔下一句话，就着穆流霜的手一甩缰绳：“驾！” 赵天耀很好心地提醒石化在原地的傅义：“我们该走了。” 傅义如梦初醒，看看自己手上的斗笠，喃喃道：“我的娘啊……” 说完，关上车门，不去看斐炎彻底凌乱的表情，乖乖驾车。 穆流霜僵着身子，任凭苍穹往前冲，身后夜离天紧紧地贴着她的背，双臂紧紧环她的腰，甚至她能感到耳边他灼热的呼吸。 “放松，我又不会吃了你。”感觉到她的僵硬，夜离天弯着唇轻轻笑了起来，呼吸吹在她耳边，看着她的耳廓染上一圈绯红。 他捏了捏她没有几两肉的腰，感觉到她明显地一颤，他皱了皱眉头，明明看她吃得很多，怎么就是没有几两肉。 对了，那个东西。 想着，夜离天的手不怀好意地伸进了她的衣服，穆流霜一个哆嗦，空白的大脑总算找回了点理智，她低声吼：“夜离天！” “不要乱动！”夜离天见她不听话，慢悠悠地道：“贴这么近还在男人怀里乱动是很不明智的行为。” 于是穆流霜再次僵住了。 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夜离天也懒得慢慢拆，手微微一用力，穆流霜只听到“嘶啦”一声，她一低头，就看到碎成一片一片的裹胸从自己衣服里被扯了出来…… “难道你不热？”夜离天面不改色地把布条扔到一边，低下头帮她把衣服整理好：“等会我陪你去买点衣服。” 都是聪明人，穆流霜也知道他说的衣服指什么？她低下头，脸上的火烧云退不下去。 “……夜离天……” “不要连名带姓地叫我！” “夜离天。” 夜离天不理她。 “……”穆流霜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个字：“离……” 夜离天有一瞬地恍惚。 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他。 他的名字，除了父皇，谁也没叫过，父皇驾崩之后，就算绝杀规定这三个字不会成为禁忌，夜离天这个名字，却是不准提起。 除了穆流霜，连大大咧咧的夏谭叫他都是公子，只有穆流霜，没有人的时候会叫他夜离天，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得意。 不知道是不是她知道，他不会因为这个治她的罪，还是说，她在得意她可以连名带姓地称呼绝杀的皇帝。 然后在他的逼迫下，她突然间可以称呼一个只属于她可以称呼的名字。 离。 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高兴，夜离天的心跳突然间快了一些，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中升起，他的眼神柔和下来，唇瓣几乎贴着她的耳朵，他张开唇，轻声喊：“穆儿……” 世界寂静，除了马蹄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穆流霜的汗水还在流淌，苍穹跑得极快，耳边风声呼呼地响，她能感觉到身后夜离天有些急促的心跳，耳边他带着热气的呼吸，甚至他身上的混着薄荷香气的男性气息，他叫她的那声“穆儿”很轻，几乎要消失在风中，偏偏她听到了，而且听得无比清晰。 莫名其妙地，她的心跳加速，最终奇妙地与他的心跳声重合。 仿佛这一刻，再也不分你我。 穆流霜却慌了，她握紧了缰绳，出声打破安静的气氛：“离，可不可以停一下？” “怎么？”夜离天松了松环在她腰间的手。 她拉紧缰绳让苍穹停下，示意他下马，夜离天不明所以地照做，穆流霜下了马，却在落地瞬间被他抱了个满怀。 “你，你先放开我。”穆流霜被吓到了，连忙推开他，夜离天挑眉看她红得快滴血的脸，不怀好意地笑。 穆流霜从马鞍上卸下自己的包袱，死死地抱在胸前，警惕地看他：“我去换衣服，你不要跟过来。” 夜离天皱眉：“这个时候干嘛换衣服？” “你管我！”穆流霜恼怒地吼了一声，抱着包袱躲到远处。 数秒后，穆流霜抱着包袱回来了，衣服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身体曲线凹凸明显，于是夜离天轻咳一声，好吧！他懂了…… 穆流霜恶狠狠地瞪他一眼，率先上了马，夜离天坐到她身后，抱着她，缓缓地闭上眼。 到了城镇思源客栈时已经快要接近日落，穆流霜累得半死，开了房倒在床上就睡，夜离天坐在床边无奈地看着她入睡，帮她拉过棉被盖上，然后摸了摸她的脸颊。 “等我回来。”他低声说了一句，起身出门。 傅义驾着马车赶到时已经到了入夜时分，天空已经变成了黑色，闪烁的星星点缀着，月亮弯弯地挂在天空。 几人在店小二的带领下吃了饭去了房间，很快便入睡，明天还要赶路，就算他们的马都是万里挑一，成天都在赶路，现在离雾烨也还有半个月的路程。 夏谭来到夜离天和穆流霜的房间外，有些担心地敲门，流霜今天一直在晒太阳吧！本来她就不喜欢太热，还逞强一直骑马，这么热的天连她在马车里都有些受不了…… “进来。”夜离天低低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夏谭微微一愣，轻轻推推门，才发现门只是虚掩着，她走进门，没有看到熟悉的地铺，有些疑惑，转头看了围着床帘的床一眼，犹豫了一下才走上前去。 丝被掩着两人的大部分身躯，夜离天半躺在床上，双臂环着怀中的人，眼中有着罕见的柔和，穆流霜身着白色单衣，脑袋靠在他胸膛，微微地嘟着有些干裂的唇，双手拉着他身上单薄的白色衣衫，睡得很沉。 夏谭脑袋里轰地一声…… 她敢打赌，她家流霜肯定不知道自己睡在一个男人怀里面！不然肯定宁愿一夜不睡也不会这样窝在他怀里！ 夏谭红红的脸庞微微扭曲了一下，有点想立刻把穆流霜喊起来或者拖去自己房间。 仿佛知道夏谭的意图，夜离天放在穆流霜腰间的手轻轻按了一下，他眯了眯眼，正在考虑要不要现在点一下夏谭的睡穴把她扔回她房间。 好像碰到了她的敏感点，穆流霜轻轻一颤，双颊变得粉红，她皱了皱眉，抓紧了夜离天胸前的衣服，在他胸前蹭了蹭，又沉沉睡去。 夏谭的脸青了又白，她狠狠地瞪着夜离天放在穆流霜身上的手，最终哀怨地看向穆流霜，你别睡得这么香啊！我都不忍心把你救出来…… “什么事？”看出夏谭心中的挣扎，夜离天挑了挑眉，轻声道：“小声点，会吵到她。” 夏谭小脸一红，难道就让他们这样了吗？她咬了咬唇，最终愤愤地低声道：“公子，你明明知道流霜是女孩子……” 好像就算是两个交情很好的男人也不可能睡成这种姿势，他居然还搂这么紧！她就说他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让流霜睡床。 “她要是男的，我不会让她上我的床。”夜离天挥挥手有些不想回答这么没营养的问题：“没事的话你就回去睡了。” 夏谭喉口一甜，他能不能别说得这么暧昧！而且居然还避重就轻地避开她让他放开流霜！ “回去。”夜离天垂下眼，伸手触了触穆流霜的脸颊：“我现在不会把她怎样的，而且，她在我怀里睡得很好不是吗。” 夏谭揉了揉自己红彤彤的脸蛋，轻咳一声，移开视线有些别扭地道：“算了，我帮你们熄灯。” 算了……流霜很难睡得这么香，她现在不想去追究她是累的还是因为抱着她的人让她安心，也不想去想流霜明早看到会不会暴走。 现在她睡得很好，这就很好了。 ------------ 第二十二章 不敢依赖 ……好热…… 穆流霜皱了皱眉头，伸手挡住刺眼的光，好久感到舒服了一点，才慢慢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张红木圆桌，木椅在周围摆放，桌上是收拾整齐的茶杯茶壶，桌后是一个小小衣橱，衣橱左边是大开的窗户，刺目的日光从窗外透进，还好有丝质床帘的遮挡，才不至于让她再次闭上眼。 看样子，已经不早了。 真是奇怪，夜离天居然没把她从床上扔下去，破天荒地再开了一间客房，要知道她住的这间可是最好的一间了。 穆流霜莫名地想着，手撑在床上想要起身，不料身体之上传来的重量把她狠狠压了回去，还顺便按住了她的肩膀，让她一时间动弹不得。 “别闹，再睡会。”带着不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微热的呼吸在耳边滑过，她忍不住颤了一下。 身后的人似乎睡得很好，才说完话便再次睡熟，均匀的呼吸声在她耳边回荡，穆流霜深吸了几口气，才僵硬地转头，夜离天放大的脸庞赫然出现在她眼前，他抿着唇，安静的睡相让她确信他睡得很熟，而且很香。 “咯……”穆流霜听到自己牙齿咬紧的声音。 他怎么会在她床上！ 穆流霜傻在原位，忘记现在已经是天亮她应该起床跟着斐炎锻炼，好半天，她才默默地掀开被子，确认一下自己衣服还是存在着。虽然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里衣，皱巴巴地散开，几乎要春光乍现。 夜离天的下巴在她头上蹭了蹭，穆流霜又是一僵，脸轰地红了。 他灼热的鼻息扑在她耳朵上，她皱了皱眉，想起身，却又被狠狠地压回去，长臂完全环住了她，她动弹不得，沉稳的心跳声从他身上传来，穆流霜大脑空白了一瞬，她抿了抿唇，顾不得自己脸还红得吓人，她轻声喊：“夜离天……” 她自己没有发现她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她只发现自己已经乱掉的心跳。 身后传来他迷迷糊糊明显没有醒的声音：“别闹，睡觉。” 穆流霜心慌意乱地在他怀中使劲挣扎，直到夜离天的呼吸明显开始急促，她连忙停下动作，却感到身后的人抱她抱得更紧，几乎要把她融到自己身体中。 到底怎么回事？ 穆流霜僵硬着，她只记得自己累得要死地走上来，然后直接倒头就睡，那个时候她身上的衣服都没有动……这家伙居然随便脱她衣服还抱着她睡？ 穆流霜的脸由红转青，使劲抑制住一个手肘把夜离天打肚子痛三天再一拳头送上他脸的冲动，她深吸一口气，憋屈地喊：“夜离天！” “不要乱动……”夜离天总算清醒了点，声音还带着浓浓的睡意：“男人早上的欲望还是很强的……” 穆流霜喉口一甜，他到底还要不要脸了！ “起床了！”她怒吼。 “嗯？”夜离天带着浓浓的鼻音回了一声，而后眯缝着眼睛看向她：“睡好了？” 他的气息还在往她耳朵上喷，穆流霜心慌意乱，几乎抓狂：“放手！” 夜离天懒懒地抬起手臂，穆流霜连忙撑了一下床，不料腿一麻――她才发现他压着她的腿！ 穆流霜咬着唇，差点倒回他怀里，夜离天闷笑一声，挪开了他的腿，转而搂住她的腰，借着力量起了身，穆流霜顾不得自己腿还是麻的根本站不住，条件反射就想下床，夜离天连忙把她抓回来固定在怀中。 穆流霜低咒了一声：“你放手。” 夜离天扬了扬眉：“我发现你不压着声音说话比较对我胃口。” “放、手！”穆流霜的脸都黑了。 “睡得好吗？”他答非所问。 穆流霜一愣，她抿了抿唇。 她睡得的确很好，没有做噩梦，一觉睡到天亮。 其实她知道夜离天的想法，他昨天不顾他们的眼光把她带走，他怕她晒到，他知道她一直都睡不好，所以才会让她那么累，因为累了，她就可以好好睡。 因为他知道她睡觉总是很害怕的样子，所以才会抱着她，给她安全感。 她都知道，他对她好。 可是她不敢接受，她知道，穆流霜只是夜离天的一颗棋子，因为穆流霜有用，她是斐炎的“师弟”，是百暮老人的关门弟子，就算她真的一事无成，也可以利用她来拉拢斐炎和百暮老人。 她不傻，她知道夜离天要什么。 可是她也知道他是真的关心她，不然没有必要不顾他人眼光为了她把她带出烈日下，可是她不敢接受，真的不敢…… 她害怕……害怕自己产生依赖。 更害怕自己产生依赖的人……最后伤害她…… 夜离天皱着眉，他感觉到她在颤抖，浑身发凉，他轻声唤：“穆儿？” 她没有答话，好像想起了什么事，穆流霜瞪大着眼睛，脸色苍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脸上满是恐惧，几乎要崩坏。 夜离天皱着眉头，不知道她怎么了？随即他一怔，感觉到冰凉的东西滴在他手臂上。 她……哭了？ ------------ 第二十三章 忍住悲伤 夜离天难得地心慌起来，他连忙道：“我只是帮你脱了衣服，我保证除了抱着你我什么都没做。” 安慰似乎不管用，越来越多的冰凉物体滴落到他的手上，夜离天有些急了，他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后果，连忙放开她下了床站到她身前。 他看到她的脸，却立刻惊呆了。 穆流霜没有哭，但是她的脸上是大滴大滴的冷汗，好像已经看不到他一般，她的眼神空洞，瞳孔放大，脸色和嘴唇几乎成了一种颜色，惨白得可怕，脸上满是恐惧和绝望，冷汗几乎布满她的整张脸，如同雨水一般一滴一滴地落下，她的浑身都在颤抖，好像下一秒就会崩溃。 夜离天惊呆了，他怔怔地看着她，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这种表情，一瞬间他知道她的颤抖不是因为他，而是……回忆到了什么东西，那种痛苦的经历，让她连回忆起来都感到绝望。 穆流霜瞪大着双眼，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人影，涂着口红的嘴唇上扬着美丽而可怕的弧度，女人穿着鲜红色的紧身连衣裙，曼妙的身体呈一种诱惑而性感的姿势，烫成波浪卷的头发垂至纤细腰间，她的指间夹着一根烟头，漂亮的唇瓣一张一合…… 烧红的烟头渐渐靠近……女人美丽地微笑着，拿着烟头微笑着听着尖叫声，她漂亮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 “……穆……” 谁，谁在叫她？ “……穆儿……” 救命…… “穆儿！” 穆流霜浑身一颤，她大口地喘着气，眼睛还保持着瞪大的状态，她看着眼前夜离天焦急的脸，他妖魅的眼中映出自己苍白的小脸，穆流霜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片的冷汗。 “穆儿？”夜离天的脸色有些苍白，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他颤抖着触上她湿透的脸颊，心里一阵抽痛。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夜……离天……”穆流霜怔怔地看着他。 “乖……不怕……”夜离天抱住她，抚摸着她的头。 穆流霜的唇还在发抖，她定了定神，好不容易才恢复冷静：“我没事。” 夜离天放开她，她冷静地去洗漱，穿衣，一切都是平常的模样，除了他胸前她的冷汗痕迹，她好像什么也没有遗留。 如往常一样淡定地梳洗完毕，穆流霜把夜离天的衣服拿了出来，把他的单衣扒下，她尽职尽责地帮他把一件一件衣服穿上，最后习惯性地帮他梳洗。 一切都如往常一样。 穆流霜朝他勾起一抹笑：“我真的没事。” 她已经……习惯了。 夜离天怔怔地看着她，心里的抽痛感……停不下来。 “下次不许随便抱着我睡觉。” “恩……” “不许在斐炎面前随便和我做什么亲密举动。”看看斐炎都要把她当成同性恋了…… “恩……” “不许抱我。” “不可以！”夜离天终于反应过来狠狠瞪她。 ……他迟早会知道的，在这之前，不要让她再想起。 穆流霜皱起眉头：“这很难吗？” 夜离天邪笑着捏她的脸：“不难，但是我就是想看你脸红的样子。” ……这个变态。穆流霜咬了咬牙，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我们睡过头了，快下去！” 楼下少见地有了许多人，有些喧闹，穆流霜嘴角抽动了下，这到底都是什么时候了…… 这么晚了居然没有人来叫他们，绝对有猫腻。 径自走到夏谭他们那一桌，穆流霜发现夏谭默默地低着头，一脸心虚得不敢看她的表情，穆流霜嘴角又抽动了下，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走到斐炎旁边坐下，穆流霜端起了碗。 “咦，小师弟你今天气色真好啊。”斐炎干咳两声，有点别扭地说了一句。 穆流霜嗯了一声，想了想加了一句：“昨天睡得早。” 这完全不是问题吧！重要的是你睡得早居然还睡过了头还和夜离天一起出来，他早上嫌她起太晚想去叫她的时候破天荒一大早就起床的夏谭居然死活拉着他不让他去叫她起来练武！ 斐炎觉得这事情已经诡异到一种程度。 昨天夜离天还抱着他的师弟就这么策马扬鞭飞驰而去，后来他就再也没见到过她，然后现在他师弟一脸我不想解释夏谭一脸愧疚夜离天一脸的不怀好意是要怎样…… “师弟！”斐炎忽的站了起来，一掌拍在桌子上：“以后你和我睡一间房。” 世界安静了。 夜离天唇边的邪笑僵硬了一瞬，夜绝天终于不在默默微笑而是惊悚地瞪大了眼睛，傅义石化在一边，赵天耀把手中的筷子捏断，夏谭噗一声喷出一口汤…… 只有穆流霜淡定地把菜夹到自己碗里，淡定地说：“可以的话。” 听到她的回答，夜离天还没怒，夏谭就掀桌了：“你们都够了！流霜要和我一起！流霜是我的！” 楼中安静了。 “这是什么情况，两男一女争一男？”客人甲挨在客人乙耳边十分惊悚地问。 “姑娘好样的！”一声口哨声传来。 “如今这世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唉！” 穆流霜的脸色开始发青，她就不明白了，一般来说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她默默听着他们吵闹自己默默吃饭吗？为什么她会成为话题焦点？ “小师弟！就算你是她哥哥也不能和她夜里共处一室吧？”斐炎加重了称呼的语气，一脸不把你变正常誓不罢休的表情。 穆流霜伸出筷子，努力想控制住自己颤抖的手夹住青菜。 夜离天阴沉沉地看着她。 夏谭一溜烟跑过来抱住她的手臂：“流霜，我们一起吧。” 穆流霜将筷子在手中转了个圈，然后狠狠地往桌上一插。 看着被穿透的桌子，斐炎打了个抖。 “吃饭。”穆流霜面无表情地抽出筷子：“无所谓，我们还有半月就到雾烨了。” 夏谭泪汪汪地坐会原位，呜呜呜，发脾气的流霜好凶…… 斐炎默默地坐下，他好像把他乖顺的师弟教得很恐怖。 夜离天挑了挑眉，不说话，唇边勾起一抹窃笑。 一行人再次上了路，相对着大漠那边的炎热，接近雾烨的这里已经清爽许多，穆流霜穿着劲装，例行跟着马车跑，相比第一次累得满头大汗几乎晕眩，现在她已经好了许多，至少不会跑过之后连马都上不去。 因为要赶路的缘故，马车走得比较快，穆流霜几乎要小跑着跟上，她抿了抿唇，脸色有些苍白，身边的苍穹发出咴咴的声音似乎要她上去，她抬手摸了摸它的脸，摇了摇头。 “流霜，上马车！”突然间夜离天探出了头，皱着眉头看落在后面的她。 穆流霜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会，道：“没关系，我会赶上的。” 夜离天的脸黑了黑，突然间语气加重了许多：“上来。” 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渐渐停住，穆流霜莫名地看着他，正想开口，就听见赵天耀的声音：“公子，您就让她在下面吧！也是一种锻炼。” 夜离天没有说话，突然间就愣了一下，他缓缓回过头看向赵天耀，赵天耀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低下头，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虽然只有一秒，赵天耀就缓缓低下了头。 夜离天却好像知道了很多，他皱着眉，在心中苦笑一声，靠在车上，闭上了眼。 ------------ 第二十四章 雾烨皇城 在斐炎和夏谭的抗议之下，穆流霜成功自己住进了一间房，直到到达雾烨皇城。 雾烨城处于绝杀中心，以东有东安河，北边不远处便是沧澜山。 大概是皇城的缘故，雾烨的城中比她们所途经的每一个城都要繁华，每条大街上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甚至可以看到不同于中原人的装扮，赵天耀告诉她那些是从北方或者南方，甚至更远的别国到来的商人。 越接近城中心，城中的建筑就越宏伟，带来一种强大的雄厚气息。 雾烨皇城处于城中心，以皇城为中心，将雾烨的东南西北分成四个区，比起雾烨这个让人费解的都城名字，区的名称显得十分简单，只称为东区，西区，南区与北区，每一个区有着守护它们的军队与统帅，而四个统帅又隶属于青影将军赵天耀。 从南门进了皇城，一行人进了南区，此刻天色已晚，已近黄昏，雾烨城中却保持着热闹，在夜离天的命令下一行人住进了距离皇宫较近的奢华酒楼，他们住的房间窗户对着南面，可以看到西区中央的高耸钟楼。 穆流霜将自己的行李都塞在背包，解下头上遮掩短发用的帽子，干脆地躺在了床上发呆，不一会儿，她下了床，走到床边，雾烨城还是灯火通明，似乎还有一些活动的样子，听斐炎说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七夕，和她们所理解的七夕完全相同的一个节日，就是因为这个，城中这么晚都如同白昼般热闹。 钟楼一般不动用，等待有节日晚上酉时才会难得响一次，预示着节日节目的开始。 穆流霜看了看天色，估计不到半个时辰便会到时间，她在想一会儿要不要叫上夏谭去玩玩，顺便熟悉一下雾烨城。 “她已经拉着夜绝天去玩了。”慵懒而带着一丝邪气的声音突然传来，穆流霜愣了愣，将头探出窗外，看到夜离天坐在窗边的房檐，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她居然从来没见过。 夜离天把包袱递给她，说：“你去换上，我们也出去吧。” 穆流霜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灰色衣衫，觉得它没什么不好。 “我不想拉着一个男人上街。”夜离天将她上下看了一遍，最终定格在她微皱的眉：“给你一刻钟。” 穆流霜呆了一下，拆开包裹，里面是一件纯白色的交领长裙，没有什么装饰，仔细看却能看到上面的古朴花纹，长裙下面是一双木屐，画着华丽的青色花朵。 “我……不穿裙子。”她呐呐回答。 夜离天妖魅的双眼一眯，他那天特意等她累到起不来溜出去买还藏了这么久，她居然不想穿？ 他跳进房间站在她面前，挡住照在她身上的月光，抱胸邪恶地一笑：“不然你现在去换，不然我帮你换，你选一个！” 穆流霜被他认真的眼神吓到了，连忙抱着衣服和鞋子后退一步，然后果断地进了卧房。 裙子不是大红大绿的颜色，也没有太显眼的华丽花纹，穆流霜心想要不要把它当男装穿，她就不拆裹胸，但是想到外面的夜离天她又打了个颤，她可没忘记他那天一点不客气地把手往她衣服里塞。 想到这里，她脸颊顿时就烫了起来，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换好裙子，她想了想，还是把斐炎给的护腿拿了下来放到背包里，脱下黑靴，也不穿袜子就穿上了木屐，扯了扯腰带确定它不会掉下来，才回到厅堂。 夜离天看到她，脸色青了一瞬，才大步走到她面前，一脸无奈地道：“抬手。” 穆流霜乖乖抬起手。 夜离天微微弯下腰，将她松松垮垮的腰带抬到腰间，整理了一下几乎要垮下来的衣衫，将腰带系紧。 “不管以前谁教你的把头发剪这么短，以后不要剪。”他顿了顿：“你长发比较好看，而且，穿男装不觉得太浪费你这副身体？” 穆流霜颤了一下，看着眼前他长长的睫毛，低下头，看向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 ……好像已经习惯他抱着她的感觉。 发现了这点，穆流霜的脸又青了一下，所以她是被调戏成习惯了吗？ 不管她脸上纠结的表情，夜离天从袖中掏出一个发饰，通体银色，他帮她戴上，在额上与后脑之间，没有多余的花纹，只如同怒放的青草一般紧贴的发饰闪着耀眼的银光，他拨开遮住她眼睛的头发，指尖触上她的脸。 如同婴儿般的嫩滑触感，夜离天看着她怔忪的眼，轻轻地笑。 仿佛被他的轻笑惊醒，穆流霜愣了一下，抿住唇躲开他的手，脸颊有些烧，她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轻声问：“可以走了吗？” ------------ 第二十五章 她的心愿 节日的缘故，就算时间已晚，大街上仍然灯火通明，火红的颜色映着每个人的脸，熙熙攘攘的人群笑闹着穿梭在大街，偶尔可以见到一对对的男女肩并肩地行走。 街道旁是一堆的生意人，有卖着首饰的，更有捏着糖人和吆喝着游戏的，小摊前来来往往的人群，偶尔会见到几个衣着华丽的人，大多数都是普通老百姓。 穆流霜被夜离天拉着手穿梭过拥挤的人潮，她低着头，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感觉怪怪的，被人护着的感觉，她不习惯。 “夜……”话才出口一个字，穆流霜便及时闭上了嘴，本来夜离天的容貌就引人注意，她再把当朝天子的名字叫出来不就惨了…… “小心。”夜离天将她拉到怀中，皱了皱眉头：“人太多了，容易撞到。” 穆流霜默然，就算撞到了痛的那个估计也不会是她…… 夜离天将她揽在怀中，确定她不会被撞到后才前进，穆流霜睁大着眼，怔怔地看着他的下巴，然后低下头，困惑地看着他拦在自己腰间的手。 夜离天，如果我没记错，穆流霜只是你保护绝杀的一颗棋子。 那为什么……在我已经答应你也知道我不会食言的情况下，还要对我这么好？ “咚――咚――”钟声已经敲响，人们匆匆赶往大赛的所在地，街道空了一些，夜离天松了一口气，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那个……我们要去哪？”穆流霜问。 “没人的地方。” 穆流霜僵住了。 赵天耀敲了敲穆流霜的房门，许久却都没有回应，他哀怨地看着房门，可以确定穆流霜被夜离天拉走了，就算现在穆流霜自己一人一个房间，但是除了睡觉和赶路，夜离天和穆流霜基本都在一起，不仅斐炎恼怒没办法好好教穆流霜夏谭愤怒她家流霜被抢走，其余人也郁闷没时间和他们交流。 无趣地回到自己房间，赵天耀有些恍惚，他从来没见到陛下对谁那么上心过，这已经超出了收买人心的界限。 难道…… 赵天耀摇了摇头，算了，陛下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吧。 “咚咚。”敲门的声音响起。 “天耀，在不在？”斐炎的声音响起。 赵天耀起身开了门，斐炎无奈地看着他：“我受不了了，我们也出去玩吧。” 赵天耀想了想，笑着点头赞成。 “这里就是放心愿灯的地方啊。”夏谭张着嘴巴看着天空被染上明黄的颜色，看着手中拜托夜绝天买的心愿灯，她颤抖着拿着毛笔，呜呜呜，她讨厌毛笔字…… “你写的什么东西？”夜绝天好笑地看着纸上的字体，这个是……蚯蚓吗？ 夏谭嘟了嘟嘴巴：“就是不让你看懂。” 粉色的纸上，简体的汉字有些扭曲，却一笔一画写得认真。 ――希望有一个人能陪着她。 在夜绝天的帮助下，夏谭放飞了灯，她吸了吸鼻子，蹲在地上看着灯飘走，最终再也看不见。 在地上怨念地画着圈圈，夏谭郁闷地瞪着草地，好讨厌，夜离天都不让她见到流霜，说什么等一会他们要出去就把她关到了门外，现在都这个点了，夜离天肯定把流霜拉走了，她都没机会和流霜说话，是要怎样，明明流霜是她的…… 就算知道流霜是女孩子就算夜离天真的对她家流霜感兴趣也不能就这么霸占着她啊！斐炎大哥都受不了，她和流霜这么多年都在一起怎么受得了！ 每一天都是这样，流霜在外面锻炼，她知道她的性格也就不阻止了，他们也不说让她休息，第一次流霜跑步的时候好像都快晕倒她急得躲在马车里哭，最后流霜终于休息了她想去看她结果被夜离天以她累了为理由拦下！ 夏谭越想越伤心，干脆坐到草地上揪着无辜的小草猛掉眼泪，哭得好不伤心。 夜绝天正放飞了自己的心愿灯，站在夏谭身边没说话，好半天见她没动静，便疑惑地绕过去看她，结果撞到她一脸的眼泪…… 夜绝天一阵发冷，赶紧扭头看看周围有没有穆流霜的身影，就算穆流霜现在没怎么和夏谭黏在一起，但是想想平常傅义不规矩地碰碰夏谭的手穆流霜就毫不客气地一柄长剑横过去眼神冷得要杀人…… 他连忙蹲下去碰了碰夏谭的头：“你哭什么？别哭啊。” 夏谭泪眼迷茫地看他，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她能不哭吗？莫名其妙地到了这个地方，还害得流霜一起过来，流霜还被夜离天给霸占不能和她讲多少句话，她每一次都在她最累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不能把安慰及时送达。 就算她和他们的关系已经很好，可是不管是谁，他们都不是流霜，他们永远都代替不了她。 她现在见不到家人，见不到流霜…… 而且……她没有流霜那么坚强，她会想家…… 她想家里宠着她的爸爸，做好吃的菜的妈妈，会带着她出来找流霜会接她回家的哥哥，想学校里的同学们，甚至会想念食堂难吃的饭菜，严肃古板的教导主任…… 她本来想，就算说他们都不在，在这里很多事情都不习惯，但是有流霜在，这里东西那么新奇，她还是会坚强地不哭坚持下去，可是她现在连流霜的面都见不到。 她已经受不了了！ 夏谭也不管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哭得天崩地裂，夜绝天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眼泪，已经有人说他欺负她了…… 他好冤枉！ 明明他什么都没干，只是陪着她放了个灯，他哪知道她怎么突然间就哭了？ 被这么多人围观，夏谭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她抽噎了几下，眼泪汪汪地站起身来，她看着满脸苦笑的夜绝天，恍惚了一下。 她的绝天哥哥毕竟不是她的流霜。 见到她哭，流霜绝对不会表现出这种郁闷不耐的表情，她只会默默拍着她背说想哭就哭吧！哭完就好了，没关系，我在…… 所以只要流霜在，她就不会哭，她知道只要她在，她就是安全的，她不用担心这个郁闷那个，因为流霜会帮她打理好，会开导她，流霜永远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有时候都会想，为什么流霜不是男的呢？如果流霜是男的，那她绝对嫁给她。 这样她就不用去费劲地猜测他在想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只需要陪着就好，只要她在，一切都那么美好。 夏谭傻傻地笑了一下，擦了擦眼泪，眼睛红红地说：“我回去了。” 她皱了皱鼻子，转身走开，夜绝天连忙抬脚想要追上去，但是突然间一愣，他迟疑了一下，抿了抿唇，垂下眼，往相反的方向匆匆离去。 ------------ 第二十六章 心跳七夕 在夏谭和夜绝天各自离开后一刻钟，夜离天带着穆流霜也到了河边，此时昏暗的黄色光芒已经充满了天空，如同烟火般绚烂，一对对的男女甜蜜地相拥看着属于自己的心愿灯飞向天空，都掩不住嘴边香甜的笑容。 没有被夜离天带去什么没人的地方。虽然被耍了有点不爽，穆流霜还是松了一口气，警惕地看着周围有没有熟悉的身影，她现在这副打扮被斐炎、夜绝天或者夏谭看到估计都会把他们吓死掉。 眼前出现了一个粉红色的东西，穆流霜一愣，随即才发现是夜离天递过来的心愿灯，薄薄的一层纸被细细的铁丝撑起，夜离天已经把东西弄好，只差她写上愿望就可以放飞，他浅笑着看着她，漂亮的眼中带着淡淡的魅惑。 穆流霜呆呆地看着眼前粉红色的物体，最终面无表情地来了一句：“为什么有纸但是你们看的书都还是竹简？” 夜离天的嘴角明显克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好像终于忍不住一样，他抬起手，毫不客气地狠狠敲了一下她的头：“穆流霜！你能不能浪漫点不要说这么煞风景的话？” 夜离天这次是下了狠手，穆流霜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头，看看夜离天少见的已经有些凶神恶煞的表情，她垂下头，默默地拿过他手里的毛笔。 夜离天显然是真的被她气到，帮她展开纸还不忘吐槽：“你不是不识字吗？还写什么！” 穆流霜默默，她只是不会写这里的字而已，而且不是他让她写的吗。 她咬了咬笔，最终拉过纸，准备写。 “不许写有关夏谭的事！”夜离天冷不丁爆出一句，穆流霜连忙停下笔，耷拉着脑袋，怎么又知道她要做什么。 不写夏谭的话，她根本就不知道要写什么好不好……穆流霜看着粉红色的纸发呆，最终颤颤巍巍地将毛笔戳了上去，然后飞快地动笔。 没写过毛笔字的人。虽然她很尽力保持手在一个水平线，但是事实证明她没有那种高深的技巧，夜离天本来在生气，也被她上面写的深一笔浅一笔的字逗笑，特别是她自己都快认不出是什么字，没见过这种字体的夜离天自然也不可能知道，于是自然地当成了不懂写字的穆流霜的鬼画符，当下忘了自己还在为穆流霜不懂情调的事情生气，弯着腰笑得近乎虚脱。 穆流霜也被他笑得红了脸，本来很多人就因为他看着这边，这下他这么一笑更多人围观，她眯了眯眼，思考要不要现在直接一笔把这鬼东西戳穿，反正夜离天钱那么多，也不在乎这点钱。 “你笑够了没？”见夜离天笑得都快趴到她身上了，穆流霜终于咬着牙低声吼了一声。 夜离天听出她语气里的羞恼，当下直起身来轻咳一声，妖艳的脸庞还带着些许笑得太剧烈喘不上气导致的粉红，看得周围的人都发起了呆，穆流霜也怔了一怔，夜离天朝她诱惑地眨了眨眼，趁着她仍然呆愣的时候拿过她手中的毛笔，刷刷地在她写的字旁边写上一排极其复杂的文字，笔力均匀，整齐之余又让人感到一种狂傲之气。 没有给穆流霜观察的时间，夜离天干脆利落地放了灯，等穆流霜回过神来，粉红色的灯已经带着两排鲜明对比的字体飘到很远，穆流霜没有戴眼镜，只能看到它一晃一晃的灯光。 “纸在几月前才被一个叫做聂贺的人发明，尽管已经改进了技术让纸能够写，但是还是一种奢侈品，只有皇家才能用得起，这次节日也只有在皇城的人能享受到这种新发明的心愿灯，所以在远方的夜擎天用的都还是竹简。” 听到夜离天在对自己解释，穆流霜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低下头想了想，问：“那心愿灯是谁发明的？” 夜离天挑了挑眉：“是左丞相。” 左丞相…… 穆流霜迷茫地一眨眼。 这个人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在路上夜离天不止一次地提起过他，眼中是难得一见的赞赏，现在他又提到这个人，弄得她都对他感兴趣了。 “穆儿。” “嗯？”穆流霜还是不太习惯这个称呼，迟钝地应了一声。 夜离天突然将她一旋身紧紧抱住，在她还怔愣的时候低下头，右手捧住她的后脑，眼中魅惑而戏谑：“天耀和斐炎过来了，你说我要不要就这么搂着你见见他们，让他们见识一下你的新样式？” 本来穆流霜就因为他不断地说话呼吸打到她唇上而浑身僵硬，听到他的话，她的身体更加僵硬了，她抖了抖唇，朝他拼命地摇头。 “那是公子？”赵天耀的声音真的传了过来，穆流霜连忙拉住他腰间的衣服，低下头，额前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她的短发太显眼，不然真的就可以就这么推开他直接跑走，可是现在该怎么办，赵天耀最多就是惊讶一会，而斐炎就…… 想起斐炎那不同于常人的思维，穆流霜打了个抖，估计不是发现她是女人晴天霹雳要哄好久才会理她就是认为她是变态有异装癖…… 夜离天感觉到她的紧张，也感觉到身后斐炎和赵天耀正在接近，他却不急，低着头邪笑：“要不要？” 穆流霜有些慌了，她拼命地摇头，大脑一片空白，不止是因为紧张，还有眼前的人不断地挑逗。 该死的不要随便离她这么近还往她嘴巴上吹气！被他控制着脑袋被迫抬头直视的穆流霜几乎不能呼吸，她瞪大着眼睛看他妖魅的双眼，鼻间满是他带着薄荷香气的雄性荷尔蒙气息，紧贴的身体让她清晰地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偏偏她还要因为后面那不断接近的两个人拼命把自己往他怀中挤。 大脑已经彻底无法思考，直到软软的东西贴上了她的双唇，湿滑的不明物体在她唇上划过一圈，她微微一颤，夜离天看着她涣散的目光，眼中染上了温柔的色彩。 舌头撬开她毫无防备的牙齿，夜离天将衣袖不动声色地往上移了移，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她的脸和大部分身体，他用余光瞄了瞄旁边两个惊得说不出话的人，感觉到怀中的人身子渐渐瘫软。 过了好久，他才离开她的唇舌，行为实在太过大胆，以他为中心已经围了一圈的群众，夜离天将她按到自己怀中，宽大的衣袖遮住她大半个身子，只露出小腿部分，他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眯了眯眼，凌厉的眼神扫过一圈，围观的人才停下了惊叹迅速散去。 除了斐炎和赵天耀，在夜离天的遮挡下他们只能看到穆流霜的额头，但是他们在做什么各自心里都一清二楚，赵天耀绯红着脸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斐炎摸着下巴心想绝杀的陛下果然还是正常的，不会让他闷闷的小师弟去宫里做男宠。虽然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一个女人抱着就亲这种勇气让他还是挺佩服的，不过这不代表他就可以接受他把自家小师弟拐走。 虽然他不说出来，不过既然穆流霜成了他的小师弟，他还是挺喜欢她的。 不过等下，为什么把他可爱的小师弟带走的人会抱着一个女人站在这里？ “公子，请问下，我师弟呢？”斐炎皱起了眉，声音有些冷。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作为世人皆知的百暮老人的弟子，还是关门弟子，是有很多人垂涎欲滴的。 不管是百暮老人的功夫还是知识，都是世间顶尖级别，可是百暮老人不轻易收弟子的习惯让很多人都断了念想，但是总有一些人会企图绑架，或者……杀死泄愤。 而穆流霜现在几乎是什么都不会，在他现在的教导下也只是锻炼了她的力量和耐力，其他的她根本什么都不行，又是一头容易辨认的短发。 穆流霜软在夜离天怀里，迷迷糊糊中听到自家师兄冷冷的声音，大脑瞬间清醒了一些，她抿了抿唇，没想到平时不是没事打趣她就是严厉地对她的师兄会因为她用这种语气对夜离天。 夜离天的眼神也是一暗，他邪邪地笑了笑：“她说累了，我就让暗卫先送她回去了。” 斐炎挑了挑眉：“那真是‘谢谢’公子。” 夜离天眼神微冷，知道斐炎是怪他把穆流霜带出来却不亲自送她回去。虽然他关心她的心让他很满意，不过居然用这种语气对他。 他还真是传说中的一样，一点都不怕死。 “不用客气。”夜离天笑了一下：“你的‘小师弟’，我怎么会不好好照顾？” 斐炎皱了皱眉，不太明白他加重音的意思，不过既然夜离天都这么说了，他小师弟应该没事。 “我先回去了。”还是不放心，斐炎干脆转身就走，准备回去看看自家小师弟是否安全。 赵天耀轻咳了一声，脸红红地道：“公子，我也先回去了。” 夜离天点点头，随即低下头对穆流霜轻笑：“你师兄还真是关心你呢。” ……这是什么阴阳怪气的语气。 穆流霜估摸着他们也走远了，才从夜离天怀中挣脱出来，夜离天挑了挑眉：“你不打算赶在你师兄前回去？” 穆流霜一僵，咬了咬牙，默默地回到他怀中，环住他的腰。 “乖。”夜离天夸奖一样地摸摸她的头，然后不顾周围的眼光一把揽住她的腰，纵身跃起，以极快的速度向客栈奔去。 ------------ 第二十七章 流霜之怒 夏谭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眼角还挂着泪珠，她迷茫地抬起头，发现一件很不好的事――她迷路了。 街道看起来都一样，但是她找不到刚才看到的泥人小摊，也找不到回到客栈必经的路，她不知道该不该拉住一个人问一下路，但是现在她不想说话，她什么都不想说。 肩膀突然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夏谭身子一晃，差点跌在地上，好不容易稳住身体，拥挤的人群却又将她撞了一下，这次是真的摔在地上了。 好痛…… 夏谭忍住冲到眼眶的眼泪。 她已经习惯了流霜的存在，现在没有她在，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弱小，多么无助，因为流霜一直都挡在她面前，所有的困难她不能解决的流霜都能帮她，所有的一切…… 也许是她太过依赖流霜，她总是长不大，就算所有人都觉得她懂事乖巧，可是她永远做不到坚强，因为有流霜，流霜会教她怎么做才是对的，怎么做才会成功，她会知道怎么做人，可是她做不到离开她，一个人坚强地面对一切。 因为只要有流霜，她就能安稳地躲在她身后，看着她解决一切，然后回头对她说，不怕，我在。 是，只要流霜在，她就不怕。 因为流霜永远都是那么强大，她永远都能坚强地面对着一切的困难，她永远都能做到云淡风轻，冷静沉着，她做事永远考虑地比她多，而她在她的保护下也好像成了习惯，似乎一切都成了理所当然。虽然她知道流霜根本就没有理由一直这样守护她。 她知道她应该放开，所以她压抑着自己的悲伤，就算好久好久都见不到流霜，但是知道流霜和夜离天相处得很好很好，她就很开心很开心。虽然心里很多时候都会空空的。 她最期待的只有每一天的早晨，因为只有这个时候她能看到流霜，她会叫她起床，眼神温柔。虽然她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可是她知道，她没有讨厌她，她还是很喜欢她。 只要看到她温柔的眼神，她就能够瞬间安心下来。 就算是拥挤的人群都在，天不是完全地黑，她周围有那么多人，可是流霜不在，夏谭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好可怕――完全陌生的地方――好可怕…… 夜离天很快带着穆流霜回了客栈，不一会儿，斐炎的声音便随着敲门声传来：“小师弟，你在不在？” 看着夜离天利落地翻窗出去，穆流霜连忙边换衣服边道：“在。” 没再说什么？斐炎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离开，穆流霜手脚麻利地换上黑色衣衫，摘掉头上的饰物，觉得自己变回正常后才松了一口气。 闷闷地摸了摸自己的唇，穆流霜的脸庞有些扭曲，不知道夜离天没事发什么疯。虽然她是不在意他就这么轻飘飘地夺走她的初吻，不过他刚才出去的时候一脸你该感谢我的邪笑是怎么回事？ 好像逼着她穿成那个鬼样子的人就是他吧。 穆流霜收好了东西，躺倒在床上，不知道夏谭和夜绝天回来了没，他们应该相处得很好吧。 “流霜！”突然，门被猛地敲响，穆流霜微微皱眉，听出这是赵天耀的声音，他似乎有些慌乱，敲门的力气就用了很大，她觉得几乎要把她的门给震碎。 她迅速下床开了门，门外赵天耀脸色有些苍白，他额上竟然已经布满了汗珠，穆流霜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眼神一厉：“怎么了？” “小谭她……不见了！” 穆流霜的瞳孔狠狠一缩。 头好疼…… 好想突然间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击了一下后脑。 她睁不开眼睛，身子也动不了。 眼睛有点疼，似乎刚才哭得很惨的样子。 夏谭咬了咬嘴里的布条，动了动手腕，动不了…… 好像有人说话的声音。 她好累……让她再睡一会……再睡一会……就会见到流霜了吧…… 流霜…… “在哪里跟丢的？”夜幕下，斐炎带着穆流霜，身边跟着赵天耀在房檐上飞驰。 赵天耀担心地看了穆流霜一眼，低声道：“就在这一条街上，当时人太多了，暗卫跟着她不小心就跟丢了。” “下去。” 冷到极致的声音。 穆流霜好像一点都不着急，思维清晰，冷静沉着，还可以头脑清晰地下命令，斐炎的脸色却有些白，赵天耀的脸色更是难看，他们都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眼中可怕的杀意。 他们不知道……要是夏谭真的出事，那带着她出门却把她扔下的夜绝天……会不会被她杀死。 带着她落到一个小巷，斐炎把穆流霜放下，赵天耀赶紧询问身旁突然出现的暗卫情况，穆流霜看了看大街，低头沉吟了一下，刚才她好像就只看到这一个小巷，如果说夏谭是突然间不见的话，那只可能在这里面。 “外面的摊贩说，好像是看到几个男人拉着一个小女孩进去了……”赵天耀皱着眉说道：“暗卫已经把前面都看了一遍，只剩下深处的五户人家。” 穆流霜嗯了一声，她看了看他身边的暗卫，衣袖下的拳头微微握紧，咬了咬牙，她啧了一声，转身向小巷深处跑去。 赵天耀转头对着暗卫道：“你可以回去了。” 暗卫应了一声，悄声消失在黑暗中，赵天耀捏了捏拳头，随即果断地跟着斐炎和穆流霜往深处跑去。 小巷中人家很多，穆流霜面无表情地穿过几户人家，而后突然间停下，蹲下身看着地上的几个脚印。 一……二……三……四…… 四个人…… 穆流霜的手在地上轻轻一划。 一瞬间她的眼中迸发出冰冷的杀机。 剩下的人家还有五户，其中有三户都紧紧地关着门，穆流霜看也不看，走向了最深处残破的人家，里面似乎已经荒废了有一段时间，连门上都满是灰尘，大门上一个掌印鲜明地印着，穆流霜走了进去，斐炎和赵天耀紧随其后。 走过了布满灰尘的大堂，穆流霜进了庭院，细微的声音已经传入她耳中，她抿了抿唇，皱着眉分辨，斐炎轻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往前。 她点点头，也不管会不会有声音，大步地往前走，她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什么人，而声音已经越来越近…… “……不然……卖掉……之前……把……” 穆流霜的脸色一变，她加快了脚步，随着斐炎的指引进了一个地下室，声音已经越来越清晰…… “这主意不错。”淫邪的笑声传入他们的耳中：“这小姑娘细皮嫩肉的，就算被……也能买个好价钱。” “到时候我们兄弟的好日子就来啦！” “撕拉――”衣衫被撕裂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格外地清晰。 斐炎和赵天耀飞快地冲上前，只一瞬间便制服了两个在一旁的一身灰色衣衫的男人，赵天耀还不忘喝了一声：“住手――” 然而当他看向另外两个男人围着的地方时，瞳孔却猛地收缩―― 穆流霜已经冲到那两个人面前，冰冷的眼眸中看不到一丝温度，她的唇角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她左手抓住趴在夏谭身上还来不及起身的男人的头发，右手的匕首毫不犹豫地猛然一挥―― 鲜红的血液一瞬间迸发，男人的身子一瞬僵硬，而后轰地倒下，红色的鲜血喷溅了一地，却没有溅到他身下的夏谭一点。 剩下的一个男人早已经吓到面无人色，直到滚烫的血液溅到了他的脸上，他才回过神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穆流霜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他。 男人惨叫着退后，穆流霜渐渐靠近他，眼中竟已经充满了血红，她的脸上满是血，手上也是鲜红一片，她看着男人恐惧的眼神，冷冷地一笑。 把手中的刚才男人的脑袋扔垃圾一样扔给他，穆流霜突然间抬起脚，朝他的脸上狠狠一踹！ 空旷的地下室响起了骨头断裂的声音，男人惨叫一声，扔开同伴的头颅，捧住自己的脸凄厉地惨叫，穆流霜眼神冰寒，右手已经高高抬起，在蜡烛的照耀下染着鲜血的匕首已经发出了冰冷的寒芒―― “阿穆！”斐炎的低喝声止住了她的动作。 穆流霜怔住。 她缓缓地回过头，冰冷的眼神看向斐炎。 赵天耀倒抽了一口凉气，现在的穆流霜完全不像平常那个默默无闻的她，更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好像任何阻止她的人，她都要杀掉一般！ 气氛僵持了下来，过了好久，她的眼神才恢复淡漠。 放弃了要将那个男人送上路的想法，穆流霜走到夏谭身边，一腿踢开了她身上的男人，她俯下身，见到夏谭的眼角还挂着泪珠，不过嘴角竟然上扬着，她的衣服还不是太乱，穆流霜看见她的唇微微地动着，她俯下身，听见夏谭小声地喊：“流霜……” 冰冷的眼神终于温暖。 穆流霜将匕首收好，想把她抱起来，才发现她满手的鲜血，抿了抿唇，她看向赵天耀：“能帮我把她抱回去吗？” 点了已经吓得浑身瘫软的男人的穴道，赵天耀点了点头，上前去将夏谭抱起。 被她踢到脸骨已经断裂的男人还在痛苦地**，夏谭好像被吵到，微微皱了皱眉，穆流霜眼神一冷：“舌头也不想要了？” 男人吓得连连摇头，他颤抖着看着她，眼中满是恐惧，自己的鲜血混着同伴的鲜血，他已经分不出是谁的多。 斐炎制住的那个男人已经吓得尿湿了裤子。 反正都点了穴，剩下的一个死了，还有一个估计已经看不见，斐炎走到穆流霜身前，抬起手，轻叹一声，摸了摸她的头。 “小师弟，快回去吧！你也不想她醒来看到你这个样子吧？” 穆流霜低下头，看看自己满手的鲜血。 她的脸色白了一下，抿抿唇：“带我回去。” 她这个样子，怎么能让她看到…… ------------ 第二十八章 她的底线 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洗去，穆流霜换上干净的衣服，确定自己已经和平常一样后，穆流霜才去了夏谭的屋子。 夏谭还没有醒来，送她回来的赵天耀还要回去处理那三个存活的人，斐炎在窗边默默地站着，见她来了，他朝她点了点头，表示她休息得很好，穆流霜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走到夏谭床边。 身上的束缚已经被解去，夏谭红彤彤的小脸上带着安稳，穆流霜坐到床边，伸出手去将她在被子外的手放到温暖的被窝。 奇异的是，明明夏谭没有睁开眼，却仿佛能感受到穆流霜的气息，她朝床外蹭了蹭，小手抓住穆流霜想要收回的手，脸上漾出甜美的笑容：“流霜……” 斐炎看得一阵怔愣。 他其实一直很怀疑，因为穆流霜姓穆，夏谭姓夏，两人完全没有任何的相同之处，就连问夏谭穆流霜的事，她也是支支吾吾，好像说不出来的样子。 可是现在，她们就这么坐着，一个甚至完全不清醒，可是只是这样一个信任熟悉的动作，便让房间里充满了浓浓的温情。 那是亲人的味道。 他的瞳孔微微一暗。 可是他也没见过哪家的表兄妹会这样，了解对方比了解自己还清楚一万倍，就像夏谭能不加思考地说出穆流霜的每一个小动作，穆流霜能随口说出夏谭最爱吃和最喜欢的东西，只要对方一个眼神，她们就能立刻会意。 就算夜离天最近不让她们见到对方，可是只要她们在一起，如果她们不想，那谁也不能插进去。 如同一个人般的可怕默契。 斐炎看着穆流霜温柔的眼神，微微地皱眉，只是……好像穆流霜更恐怖一点。 今天她恐怖的眼神让他知道，如果夏谭出事，她绝对会发疯，而且不是平常的疯狂，给他的感觉就是，夏谭如果死了，她会恨死这个世界。 穆流霜和夏谭不一样，夏谭没有穆流霜，她会伤心，也许还会崩溃，不过以后习惯了还会正常地生活下去，但是穆流霜没有了夏谭，似乎就少了正常活下去的支柱。 穆流霜看着夏谭熟睡的脸，嘴角挂着一丝微不可见的微笑，幸好，她没有去晚，不然她会后悔一辈子。 屋中寂静下来，只听得到夏谭均匀的呼吸声，斐炎靠在窗边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室的宁静。 直到赵天耀敲门，穆流霜才放下夏谭的手，轻手轻脚地去开了门，赵天耀也知道夏谭在睡觉，示意她出去说，穆流霜有点不放心夏谭，回头看了一眼，斐炎睁开眼，朝她点了点头，穆流霜微微一愣，用口型说了一声谢谢才跟着赵天耀出去。 赵天耀带着她来到夜离天的房间，到了门口，赵天耀突然间停下脚步，回头道：“流霜，不管怎么样，夜绝天也是陛下的弟弟。” 穆流霜眯起眼看了他一眼，最终淡淡道：“我知道，谢谢你。” 赵天耀有些担心地看了她一眼，推开了门。 房内，夜离天坐在床沿，靠在床头，一条长腿弯曲搭在床上，另一条腿随意地顺着床沿搭在地上，懒散的坐姿却掩不了他身上的狂傲尊贵，见她来了，他懒洋洋地朝她招手：“夏谭没事？” “嗯。”穆流霜答应着，却盯着床前的人，眼神有些微冷。 赵天耀碰了碰她的手臂，穆流霜回头朝他点点头，他才放心地关门离开，再次回过头，穆流霜冷静了下来，她看着床前单膝跪地的夜绝天，他垂着头，白皙的皮肤有些苍白，额前的流海垂在两侧，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在夜离天的示意下到他身边站立，穆流霜看着几乎是在她脚下的夜绝天，微微退开一步。 夜绝天的身子轻轻一颤。 他低着头，看不到表情，声音却有些沙哑：“流霜，对不起，小谭还好吗？” 穆流霜抿了抿唇：“没事，她已经睡了。” 她顿了顿，凌厉的眼神扫向了他：“为什么你要把她丢下？” 夜绝天又低了低头：“我想起要去找一个人，当时小谭她……心情不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说她先回去，我想着人这么多应该不会出事，就……” “她哭了对不对？”穆流霜的声音意外地淡然，夜绝天一惊，身子不自觉地一颤。 夜离天不正经地把玩着穆流霜的手，懒洋洋地解释：“夏谭是被打晕的，找到她的时候她没有掉眼泪的痕迹，刚才你说到她的情况时犹豫了一下，那肯定不是只有这么简单，我想要不是她哭了的话你也不会先走吧！因为你最怕女孩子哭，而且你还怕流霜误会是你让她哭的。” 在他们看不到的视角，夜绝天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 他知道他很厉害，但是没想到他不在场，只凭着了解和猜测就猜出了他们当时的情况！还猜出了他的想法！他刚才只不过停顿了一下，他居然就想到这么多！ 穆流霜也回头看了他一眼，她也有些惊讶，猜到夏谭哭只是单纯地因为她了解夏谭，没想到夜离天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推测出正确答案。 夜离天朝她妖魅地眨眨眼，穆流霜别开眼，继续对着夜绝天道：“我不管你是为了谁才让小谭一个人，这次天耀说得及时，我们极是赶到也就算了，要真的对你怎样小谭也会伤心。” 穆流霜抽回在夜离天手中的手，蹲下身冷冷地看着他。 “如果，有下一次小谭再这样被你丢下，我不管她有没有出事，也不管你是不是把我们带出沙漠的恩人，我不会放过你，如果小谭有事，就算到时候会被夜擎天追杀，我也会让你生不如死。” 夜绝天微微抬起头，向来璀璨的眼有些暗淡。 “当然，你不那么做，我们还是像往常一样，你要把我怎样随意，但是你不可以伤到小谭，她是我的底线。”穆流霜低声道：“我们在沙漠中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 是，在沙漠中，就算你饿得要死，也不肯让夏谭饿到一点，就算你口渴到要昏倒，还是装作正常地将水给她，为了她不被突然的风沙淹没，你从来不好好睡觉，只为了守着她。 夜绝天苦笑，谁说的清谁是恩人，如果不是穆流霜，他根本就不敢靠近绿洲，根本无法活下去。他猜测不了夜离天的心，就凭他的本事，绝对能让他在一个时辰内人间蒸发，在不确定绿洲中的人是谁之前，他根本就不敢冒这个险。 “我知道，小谭醒来后，我会向她道歉。”夜绝天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对不起，流霜。” 穆流霜摇了摇头，她站起身，还没回过头，夜离天就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懒懒地道：“你下去吧。” “是。”夜绝天起身，低着头走了出去。 “夏谭对你那么重要？”夜离天拉着她的手，用力一扯，穆流霜很配合地坐到他身旁。 她看了他一眼：“你不懂，小谭是我的命。” 她咬着唇，眼神有些奇怪的倔强：“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穆流霜。” 夜离天的瞳色一深。 ------------ 第二十九章 师兄师弟 知道她心情不好，夜离天没有再拉着她胡闹，任由她回去陪着睡熟的夏谭，穆流霜回了夏谭的房间，看见斐炎坐在圆桌边喝着茶水，见她回来，斐炎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穆流霜坐到他旁边，低声道：“抱歉。” 她不知道有没有给他添麻烦，就算是绝杀这种封建社会，律法也是规定着杀人是犯罪，可是她看见夏谭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把那些人杀掉…… 夏谭是她心中的美好代表，她不允许任何人玷污。 因为是在地下，动静不大，而且那四个人都像是无家可归的人，死了也没多少人注意，赵天耀还帮着把事情压下去，她自然是没有事，可是她不知道斐炎这边有没有什么事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给他添了麻烦。 “阿穆。”斐炎的声音也是低低的。 这是他第二次叫这个名字，穆流霜抿了抿唇，不知道他会说什么严肃的话出来。 “在你心中，只有夏谭吗？” 没想到斐炎会问这个，穆流霜一怔，发现自己竟然回答不上来。 “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本能地想逃避。 斐炎眼中微光一闪：“现在就可以想。” 穆流霜哑然，她低下头，捧住他倒给自己的茶水，缓缓喝了一口。 好像是的。 从以前到现在，她做的事都以夏谭为核心，比如为了她不受苦跟着他们来到雾烨，如果是她一个人，她绝对不想没事卷入他们的纷争。 她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感受，以前除了夏谭，她没有别的朋友，而现在她身边多了一个没事就逗她朝她放电的夜离天，还多了一个说教时严肃又可以逗她笑的斐炎…… 还有现在面对着她已经不害羞了的赵天耀，第一眼和后来感觉完全不同的夜绝天。 她说不清自己还在乎谁，在她看来，他们和夏谭都不一样，他们都太过强大，不需要她去担心这担心那，因为心里没有时常惦记，所以并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感受。 “我……不知道。”她低着头，已经不敢去看斐炎的表情。 他有时候总是会对她凶，特别是教育的时候，她都有些不敢惹他，可是现在她真的想不出来答案，逼她也没有用。 出乎意料地，斐炎没有骂她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他只是叹了一口气，突然间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小师弟，我知道夏谭对你很重要，也许……世界上再也遇不到一个可以在你心里超出她地位的人，但是你要知道……关心你的，不只有她。” 穆流霜一愣。 “还有……你活着，应该是为了自己。” 他话音落下，房中变回一片寂静。 穆流霜看着手中的杯子发呆，漂亮的瓷杯中茶水倒映着她的脸，她比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更加消瘦，脸颊都快要凹下去，因为一直在锻炼的缘故。 她还记得第一次被斐炎叫下去跑步的时候，她才跑了一段路程就近乎虚脱，可是斐炎没有让她停，她还是要继续跑，累到几乎看不清前面的时候，她好像模糊地听到了夏谭的声音，可是当时她什么都看不清，喉中的腥甜味道让她想哭。 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她会死掉，她当时想，为什么她就必须这样拼命，然而下一秒心中就有人回答她，为了夏谭。 也许是因为她以前只有夏谭一个朋友，不管是怎样都会想到她，这已经成了习惯。 其实，她曾经恨过斐炎，因为他大部分时间都对她很严厉，在第一次跑步的时候她就知道，他逼着她挑战自己的极限，从不允许她放松一点，有时候她会小心眼地想他是不是还讨厌着她，可是看着斐炎的眼睛她又知道只是自己想太多。 也许她真的不懂他在想什么？也许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师弟，比起夜离天，斐炎少的是狂傲，却多了桀骜，如果不是因为苍穹，他连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更别说跟着她来到雾烨。 可是现在，他居然用那么认真的语气告诉她，关心你的不只夏谭，你活着应该为自己。 仿佛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她今天才发现，放在她头上的他的手很温暖。 “其实……”她咬了咬唇：“动手之后，我很怕。” 她真的没想到她会杀人，还那么干脆利落，就像夜擎天遇到夜绝天的事无法冷静一样，她遇到夏谭的事没办法淡定。 “我知道不应该这样，为了小谭，为了夜绝天，我答应要帮夜离天卖命。” 尽管当时他们都没有说明白，但是彼此心里都清楚，夜离天放过夜擎天和夜绝天这一次，作为求情的人，她便要为他卖命直到他满意为止。 “我必须强大起来，所以我不能害怕，我不信夜离天只是单纯地让我去帮他查出什么人，他的城府太深，我猜不出来，只能让自己强大起来，可以随机应变，我不想小谭跟着我饱一顿饿一顿，更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她遭殃，所以我必须把每一件夜离天交代的事都办好，在那之前，我必须经历更多。” 就算是杀人，她也必须去接受，就算其实很怕，她也不能表现出来。 “小师弟，我知道你恨我。”突然间，斐炎道。 穆流霜一怔。 斐炎喝着茶，淡淡道：“尽管你隐瞒得很好，但是你的眼神骗不了人，我又不比夜离天傻，怎么会看不出来？” 穆流霜哑然地看他。 “我没有教导别人的经验，所有对你的要求基本上都是按照师父当时对我的要求来进行，不，可能还要严一点，因为你的时间不多，要迅速成长就必须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何况你的大部分时间还被夜离天占有，我就只能将任务压缩再下发给你。” 斐炎双腿交叠，微微地低着头看她，黑色长发在从窗外洒进来的月光下闪着淡淡的白银颜色，棱角分明的白皙脸庞，刀削一般的唇抿成一条直线，黑曜石一般深沉的眼眸紧紧地锁住她的视线。 她今天才发现，斐炎的外貌和气质一点也不输作为天下至尊的夜离天，夜离天的外貌偏向惑人的妖魅，而斐炎则是蛊惑的深沉，只是她的视线都在夏谭和夜离天身上，没有发现这一点。 “小师弟，你不说，我是不知道你想不想继续的，累了你可以告诉我，不用强撑着，我知道因为夜离天那边你需要迅速成长，但是你别忘了，欲速则不达，而且，你还有我。” 他看着她怔忪的眸，右手握拳放到自己心口位置，声音低沉却郑重：“在你需要的时候无条件帮助你，这是师兄对师弟的承诺。” 穆流霜看着他，突然间喉头一酸，几乎要哭出来。 “谢谢……”她忍住喉间的酸涩，低声道。 斐炎朝她笑了笑，微微叹气：“谁叫我是你师兄呢……” 月光洒进屋中，银色的月光意外温暖，房中一片温馨，谁都没有看到原本安静睡觉的夏谭拉了拉被子，眼角一片晶莹。 ------------ 第三十章 丞相南宫 经过数日的奔波，一行人总算是到了雾烨，七夕第二天天还没亮，夜离天和赵天耀带着一行人隐秘地进了皇宫。 绝杀的皇城建筑颜色由黑色与金色交错而成，有时会夹杂着一抹耀目的红，宏伟的建筑大得出奇，庄严而冷酷。 夜离天还要准备早朝先行离开，赵天耀将苍穹让手下安顿，带着他们悄然进入皇宫最东方的宫殿群，安排穆流霜住进了晨曦宫。 晨曦宫面对东方，早晨能看到远方第一楼阳光，它的底下是一个颇大的密室，设备齐全还通风，能让人长时间呆在里面，赵天耀将夜绝天先安顿到密室，在夜绝天的事件解决之前他最好不要出现。 晨曦宫的对面便是夜离天的书房腾跃宫，在书房北边有一所住处安和宫，赵天耀把夏谭安顿在此处，她要找穆流霜的时候也方便，而斐炎被安排在南边的月华宫，离她住的地方有数百步距离。 而一路上担当车夫的傅义，在昨天晚上就在赵天耀的安排下先行到他要去的地方。 赵天耀让穆流霜过会儿去书房等着，然后就急急忙忙地去早朝，穆流霜确定夜绝天呆的地方很安全，不会有人发现之后才走向腾跃宫。 腾跃宫出乎她意料的乱，满地乱放的竹简和少量崭新的书籍，穆流霜好不容易找到落脚点，却发现无论如何她都无法不动手搬书到对面去。 穆流霜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这腾跃宫难道是禁地吗？除了皇上谁都不许进，不然怎么会乱成这个样子。 她也不会没经他允许乱动东西，就算是收拾房屋也一样，穆流霜把东西挪开一点，踮着脚走到门对面的软榻，将软榻上的书挪开，穆流霜开始发呆，最后支撑不住地躺下了。 夜离天上完早朝回到腾跃宫，刚打开门就看到一身黑色劲装的穆流霜躺在软榻上，睡得安稳。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关上门，顺着她腾开的路线走到软榻边，坐到她身边。 伸手触了触她的脸颊，看她嘟起嘴巴皱眉躲开，夜离天轻轻地笑了，她总是这样，在醒着的时候对任何人都带着疏离，睡着却没有任何防备。 他的手缓缓上移，到她的眼睛，她额前的头发很长，长到看不到她的眼睛，只有睡着的时候可以发现，她的睫毛长长的卷卷的，睁开眼的时候，一双淡漠冰冷的眸美得让人窒息。 夜离天的唇微微一翘，不过很好的是，她掩饰得很好，她的眼睛多美只有他知道。 手指缓缓下移，划过她挺直的鼻梁，一直划到微微有些干燥的粉嫩唇瓣，她的唇很软，软软甜甜的，心情不好的时候唇角会下垂，平常的时候会紧紧地抿成一条线，只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或者斐炎那个思维和常人不一样的家伙故意逗她笑的时候才会上扬。 “嗯……”不爽地皱了皱眉，她张开口咬住他的手指，夜离天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虽然她尽力想要让他痛苦点，不过没睡醒的她软软的根本使不上力气，更像是吮吸。 软绵绵的触感从从食指传来，夜离天的眼神微微一深，食指在她舌头上按了按。 她本就粉红的脸颊上蔓延出红晕，皱了皱眉，她别开脸，夜离天看着自己亮晶晶的手指发呆，而后唇角牵起一抹邪笑。 ……不能呼吸了。 穆流霜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她身上，奇怪的物体在她嘴中扫荡，她迷茫地咬了咬嘴中的东西，身上传来低低的笑声。 她迷茫地睁开眼，看见夜离天带着邪魅的双眸，她有些怔忪，直到他的舌头逗弄了她的舌。 小脸一红，穆流霜张口就是狠狠一咬，看着夜离天吃痛地离开她的唇，她冷哼一声：“从我身上下去。” 冷淡的语气搭配着她通红的脸没有一点说服力，夜离天将她的手按在她头两侧，趴在她身上笑得欢畅。 穆流霜的脸微微有些扭曲，她抿了抿唇，想把他从自己身上踢下去，却发现腿被压得死死的，她有些气急：“夜离天，你让我来干什么的？” “商量我可爱的弟弟的事啊。”夜离天弯着唇，想到是因为夜绝天他才会遇见穆流霜，他发现夜绝天那小子也不是那么讨厌。 “那就快点商量！下去！”穆流霜皱着眉怒吼。 夜离天眼睛一眯，他俯下身，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看着她有些惊慌的表情，他邪邪一笑：“我、不、要。” 穆流霜咬牙，她皱着眉挣扎了一会，却发现根本就没用，她连动都不能动。 她的脸有转黑的趋势：“你到底要干什么？” “商量严肃的事情之前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增进一下感情吗？”夜离天笑得很无辜。 她和他有什么感情吗？穆流霜皱着眉思考，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觉得。”穆流霜试着挣脱，但是夜离天压在她身上，光是重量就让她头疼。 夜离天眯起眼睛，俯下身，薄唇朝她的粉唇压了过去，穆流霜睁大眼睛，看着他的脸一点一点放大…… “陛下，朝中都快因为你消失一个月之多而沸腾了，你还在这里和女人调情。”一个无奈的声音传了过来，穆流霜一怔。 夜离天的动作瞬间顿住，他挡住她的脸，不悦地看向门外，性感的唇瓣一张一合：“轩，以后你进这里，也要敲门。” “……有没搞错。”男子好像有些无奈，声音低了许多：“所以呢？消失这么多天，收获呢？难道就只有你身体下面那个吗？” 穆流霜的脸明显黑了几秒钟，她瞪着挡住她视线的夜离天的黑金色龙袍，很想看讲话这么欠揍的人到底是谁。 夜离天撑起身子，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动，看她皱着眉停下挣扎，他才再次转过头去，无奈地道：“总之你先回去。” “知道了，陛下。”男子苦笑一声，门被关上，脚步声渐渐远去。 “谁？”穆流霜眯着眼睛不爽地问。 夜离天唇角一勾：“左丞相，南宫轩。” ――那，心愿灯是谁发明的？ ――左丞相。 好不容易夜离天大发慈悲放开了她，穆流霜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没想到那个听声音就不是个正经的人的家伙居然是夜离天欣赏的左丞相。 “穆儿，这是我现有的资料。”夜离天从袖袍中掏出一堆的纸张给她，穆流霜接过，他道：“这里面的东西都是真实的，就是说，没有一点我的推测。” 他又从袖中拿出一块金牌给她，道：“这个拿好，没有它，你连临明宫都进不去。” 穆流霜抬眼看他，眼瞳一深。 夜离天弯起唇，眼中是少见的认真。 “你可以找斐炎帮忙，但是，我不会帮你，所有的一切，都要你自己完成。” 穆流霜点了点头，看着纸张上的文字，她垂下眼。 终于，她的考验开始了吗。 穆流霜带着资料离开，夜离天躺倒在软榻，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温度，他伸手将额前的头发拨开，在穆流霜身前的邪笑不复存在，他紧紧地抿着唇，眼中闪过一丝冰冷。 ------------ 第三十一章 疑点重重 穆流霜没有回晨曦宫，她带着资料一路去月华宫找斐炎，光靠自己是不行的，这一点她很清楚，她连字都不认识，上面的资料给她看她也不懂。 月华宫颇为宽大，坐落在一个小小的庭院中，也方便了斐炎平时练功，赵天耀想得很周到，他知道斐炎在宫中是闲不下来的，没有东西给他增添乐趣，那至少也要给他宽敞的空间让他好好练功。 穆流霜找到斐炎的时候，他正在打着瞌睡扎马步，穆流霜额上滴下冷汗，难为他这么困还能不倒下去姿势还这么标准。 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穆流霜破天荒地有了恶作剧的想法，她想像了一下百暮老人在这里的情形，再回忆了一下斐炎平时告诉她的她师父的种种恶劣行为，然后掂着脚站到他身后，把本来就压低的声音再压。 “咳——” 听起来还是比较像她家师父的声音的。 她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只听“噗通——”一声，斐炎居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斐炎狼狈地坐在草地上，然后迅速爬起，恢复马步姿势，大吼一声：“饶了我吧！” 天地间顿时寂静…… 穆流霜睁大着眼睛，张着嘴巴看他，斐炎好像才从梦中醒过来，扭了一下脖子，然后……幽幽地回头。 “噗呲……”憋不住了，穆流霜赶紧别开脸，低声喃喃：“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头上一瞬被赏了一个爆栗，穆流霜痛叫一声，捂住自己的额头看着恼羞成怒的斐炎，他环住她的脖子，拳头在她头上猛烈旋转：“长进了啊！拿你师兄开玩笑？” 穆流霜哀嚎抱头，好痛啊！他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情。 她偷偷抬起眼睛，看见斐炎脸上掩饰不住的羞愤红晕，她咬着牙道：“没用的！你作为师兄的威严已经毁了！” 从他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的时候就毁了！ 斐炎简直要咆哮了：“穆、流、霜！” 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师兄形象！这样一来叫他以后还怎么打压她，怎么捉弄她，怎么教育她！ “要死了，脖子断了……” 好不容易斐炎放过了她，两人就这么坐在草地上，穆流霜轻咳一声，瞄瞄自家好面子的师兄大人脸上明显的不爽，她低着头道：“饶了我吧。” ……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她这话怎么好像他吼出来的那一句。 抖了抖，穆流霜默默地抬眼，果然看到斐炎的脸青了。 他幽幽地看着她：“长进了？” 穆流霜又打了个抖，连忙从袖中拿出那一叠纸双手递上：“这是资料。” 斐炎看她乖乖转移话题，轻哼了一声，接过来看了一会，然后抬眼看穆流霜一脸期待地看他，眯了眯眼睛，他咧开嘴：“求我就告诉你上面写的什么。” 穆流霜瞪大眼睛看他嘚瑟的表情，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家可爱的师兄这是砂锅打破准备形象一毁毁到底了么。 她学着他眯了眯眼睛：“不告诉我就把你一屁股坐到地上的事说出去。” 斐炎的脸明显一僵。 面子重要，他咬了咬牙，将纸铺到地上，不爽地开始了翻译。 “这一张是莫妃的陈词。”他顿了一下：“那天晚上，夜大人突然造访，告诉我是皇上让他来这里的，我没有想太多，因为皇上的想法谁也摸不清，当时甚至还有些庆幸，因为皇上已经很久没有来这里了，后来我就一直和夜大人一起等着，可是皇上一直没有出现，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思维就开始不清晰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夜大人在我身边躺着。” “后面都是什么皇上我是冤枉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的。”斐炎干脆地跳过了这些：“接下来是夜绝天。” “快到日落的时候，我接到了圣旨，让我去皇宫临明宫，我知道临明宫是莫妃所住的宫殿，当时我以为是陛下在临明宫，临时有事才让我过去，因为是圣旨，我也不敢多加揣测，当下就赶紧去了，可是到了那里却只有莫妃在，于是我们就坐着等，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感觉头脑开始不清晰，清醒的时候，就已经……” 将念过的纸放到一边，斐炎停下翻译，他抬起眼，看着若有所思的穆流霜：“你觉得他们谁在说谎？” 穆流霜一愣，她皱了皱眉，道：“我想，他们都说的实话，这种时候，他们没有必要说谎，说谎反而不利于他们吧。” 斐炎笑了一下，没有发表言论，他接着念道：“发现他们的是一个小宫女，过于惊讶的宫女发出了很大的声音引来了许多的人，当时他们的衣服都凌乱地扔在地上，两人均是赤身裸体，于是两人立刻被捕。” “经过检验，圣旨是假的，假传圣旨的人是一个小太监，他表示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有人让他将圣旨送到夜绝天那里，作为一个小太监他不敢问太多，赶紧就去了，至于告诉他的那个人长相，他说因为那个人不让他抬头，他并不知道是谁。” 斐炎看到最后，皱了皱眉，无奈道：“后面写着其他的自己调查。” 穆流霜一脸黑线。 “就是这样，你有没有发现什么疑点？” 穆流霜低下头沉吟道：“很多，一般来说妃子所住的宫殿都会有很多的宫女，像莫妃这种更是有侍卫在其左右，可是事发时他们却都好像约好了一般不见了。” 斐炎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还有……就算夜绝天在宫里等，也应该会有人去通知夜离天他已经到了，可是夜离天在事情已经发生后才出现。” 斐炎赞赏地点了点头：“还不错，但是你忽略了一件事。” 她一愣。 “一开始我就问你，觉得他们谁撒谎，你觉得他们是被冤枉的，没必要说谎，但是相反的，有时候就是因为是冤枉的，才会有谎言。” “可是？他们并没有对口供的时间，而他们说的事都是一致的啊。”穆流霜不解地看他。 他点了点头：“是这样，或许我应该说，他们不是撒谎，而是忽略了一些致命的细节，比如说，为什么会突然头晕，这一点上面有提到，但是两人都没有答案。” 他顿了顿：“我想，策划这件事的人，地位很高，熟悉宫中的一切流程，而且与宫中一些人很熟。” 伸了个懒腰，斐炎起身道：“走吧！我们去临明宫看看。” 华丽的帷幕中，女子姣好的身躯摆成一个慵懒而性感的姿势，她半躺在床，一手撑着头，一身紫色衣衫随意穿在身上，从帷幕之外看不清她的脸，只能隐约看到她曼妙的身姿。 帷幕外，一个黑衣男子单膝跪地，低着头通报：“是，现在是斐炎与他的师弟，叫做穆流霜的人在调查莫妃的事。” “原来真的是他啊……”女子一震，她坐起身，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自腿上滑下，露出修长的双腿，凌乱的衣衫张开，圆润的肩暴露在外，女子没有去整理，她发着呆，红唇上扬。 “随时向我通报他们的情况。” 黑衣男子应了一声，悄然消失，女子抱着自己的双腿，美丽的眼中漾出温柔的色彩。 “斐哥哥，我们又要见面了呢。” ------------ 第三十二章 冷宫残月 天色渐晚，斐炎与穆流霜沉着脸回到月华宫，没有进宫门，他们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两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因为他们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居然没有找到一丝的线索！ 临明宫中与其他宫殿相差无几，不同的只有几个较为珍稀的盆栽，漂亮的圆桌，茶碗，但是都是普通的物品，让人找不出一点点的疑点，让他们感觉好像只是有人恶作剧让他们在临明宫坐了一会，其他的事只是一场意外。 不要说穆流霜，连斐炎都感觉到很挫败。 “明天去夜绝天府上看看吧。”穆流霜对着低着头不说话的斐炎道。 斐炎点了点头，他皱着眉看着手上的资料，脑中飞快地闪过什么？他却抓不住。 穆流霜苦笑，她望了望天空，希望明天能找出点什么吧…… 次日，两人在天还没亮时就直奔向夜府。 出示了令牌毫无阻碍地进入府中，斐炎和穆流霜在管家的带领下去找圣旨。 绝杀的圣旨下发后都要装进盒中，以香火供奉，九九八十一天后取出，在正午时于阳光下焚毁，以表示对皇的敬畏。 管家将装着圣旨的盒子递过来，斐炎没有去接，犹豫地问道：“这圣旨，有人动过吗？” 老管家连忙摇头：“不，不会有人动过的，这盒子已经用了十年之久，上面的痕迹老朽都清清楚楚，盒子的钥匙只有老朽与夜大人有。” 斐炎点了点头，伸出手去接。 就在他要碰到盒子的一霎那，一个黑影闪电般朝管家与他中间掠了过来，斐炎瞳孔微缩，条件反射地微微后退，穆流霜脸色却大变：“保护好圣旨！” 然而还是晚了，只听老管家惨叫一声，黑影掠过，老管家痛呼着倒下去，他手上的檀木盒子已然消失！ 不等穆流霜说话，斐炎已经冲出门外，朝着黑影追去，穆流霜连忙上前看看老管家，他一脸的痛苦，满是褶皱的手上一片青紫，她暗自咬了咬牙，漆黑的瞳中一片愤怒！ “什么？圣旨被抢了？”大殿中，夜离天坐在上方的龙椅之上，妖魅双瞳中不见一丝波澜，赵天耀在他右方，一脸的怔愣与惊讶。 五阶台阶之下，斐炎和穆流霜静默而立，听到赵天耀惊讶的声音，穆流霜才点了点头：“是。” 斐炎淡淡道：“抢圣旨的人不是杀手，也不是暗卫，他并不会太多功夫，轻功却是上乘。” 他的速度也不慢，却输在了对皇城小巷的熟悉程度。 居然被甩开了，真是想想就不爽！ 穆流霜感受着斐炎身上蔓延出的不爽气息，继续默然，他今天一回来就是这个样子，让她十分怀疑他明天就会发疯地去把皇城每一个地方都摸清楚然后找出那个人来杀了泄愤。 “对了……老管家没事吧？”听闻老管家受了伤，赵天耀有些担心地问。 穆流霜一愣，低头道：“应该……吧。” 就在这时，没关上门的大殿外突然传来一声疾呼，随后一个公公模样的人慌张地跑了进来：“陛下！夜大人家的管家……去了！” 穆流霜的瞳孔猛地放大…… 案发地点没有疑点，唯一的线索被抢，一切都陷入了僵局。 穆流霜权衡之下，只好去找另外一个当事人――已经被打入冷宫的莫妃。 自从事发，夜绝天逃走，莫妃便被迫搬进了残月宫，残月宫是先帝所建，据传是因为他深爱的月妃爱上了别人，欲逃开他身边，他一气之下将她打入冷宫，却又舍不得她受苦，便建了宫殿，取名残月。 残月宫中所有用品齐全，门外还有一口井，在这里生活除了冷清一点，其他的都十分不错，不像是冷宫，在穆流霜这种喜静的人看来，残月宫在皇宫中就像世外桃源。 向守门的侍卫出示了令牌，穆流霜与斐炎步入院中，身后院门缓缓关上，她抬起头，残月宫的门没有关，他们进去看了看，没有人。 应该在院子中吧。 穆流霜皱了皱眉，残月宫中的味道很重，不知道多久没打扫过了。 他们走到井边，井边不远处有一棵大树，大树下有一张石桌，还有四张石凳，下面全是杂草，在墙角边还有一个被小石头围起来的长方形小花园，只是里面花已经快枯了，杂草肆意生长着。 “你们……是谁？”一个带着恐惧的声音从大树后传来。 穆流霜看过去，只见一个乱蓬蓬的脑袋从大树后伸了出来，见她望过去，那人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会，才走了出来。 乱糟糟的不知道多少时间没洗的头发，脏兮兮的脸，皱巴巴辨不出原色的衣衫……穆流霜的挑了挑眉，这姑娘到底怎么弄才能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斐炎很是敬畏地后退一步坐在石椅上，装作看不见莫妃。 见到斐炎的样子，莫妃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她低下头，没有说话。 “我们奉陛下之命调查你的事。” 听到她的话，莫妃猛地抬头，她连忙跑到她面前，慌忙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冤枉的！” 鼻尖动了动，穆流霜忍住想退后的冲动，她点了点头：“我知道。” 她话音刚落，莫妃突然间跪下，眼泪一瞬间迸出了眼眶：“陛下呢？陛下没有来吗？” 穆流霜微微一愣。 她想起夜离天邪魅的笑容，妖魅的眼美丽至极，却从中看不出他的心。 她突然叹了口气，蹲下身看着泪眼迷蒙的莫妃，伸出手拂去她脸上的泪。 莫妃愣愣地看着她。 穆流霜抿了抿唇，轻声道：“乖，不哭。” 莫妃看着她，然后呆愣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拉着的穆流霜的白色长袍，她的手很脏，黑黑的一片，在她的白衣上印出黑黑的印子。 她突然发现，自己一身的脏乱和眼前的人一身纯白色衣衫对比起来这么刺眼。 脸上暖暖的，她知道眼前的人在帮她擦眼泪，她的动作……很温柔。 穆流霜转头朝斐炎道：“阿斐，能帮我烧点水吗？” 斐炎一愣，一脸怪异地看她，然后嘟囔着“都说过了要叫师兄”走开。 穆流霜再次转过头，看着盯着她发呆的莫妃，突然间弯起唇温柔地笑了：“女孩子要懂得照顾自己，先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我们再说，好不好？” 莫妃呆呆地看着她，然后咬着唇，含着泪点头。 斐炎直接让侍卫去准备了热水，莫妃进了宫中，斐炎与穆流霜坐在石桌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话。 “小师弟，我说过了应该叫师兄。” “阿斐。”你叫我阿穆，我就叫你阿斐。穆流霜默默地想。 斐炎瞪她，坚持要维护自己的师兄地位：“叫师兄。” 穆流霜眼皮都没抬一下：“阿斐。” 就在这时，残月宫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 第三十三章 生死一刻 穆流霜和斐炎几乎同时起身，穆流霜皱眉道：“你先别进去！” 斐炎一愣，看着穆流霜一点都没犹豫地跑进了残月宫，他踌躇了下，站在残月宫门前等待。 穆流霜冲进房间，只见莫妃穿着单薄地缩在一旁，惊恐地看着水桶边，穆流霜连忙上去挡在她身前：“怎么了？” “有虫子……”莫妃拉住她的衣服惊恐地道。 穆流霜一愣，眯了眯眼，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她蹲下身，发现是一只小蜈蚣。 面无表情地站起身，穆流霜毫不犹豫地一脚踩了过去，转身道：“没事了。” 她垂下眼：“失礼了。” 应该没什么虫子了吧……这样想着，穆流霜低着头走了出去。 莫妃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突然间低下头，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肚兜，她呆住，而后红晕渐渐爬满了自己的脸颊…… 穆流霜出了门，朝疑惑的斐炎摊了摊手：“虫子。” 斐炎“恩”了一声，一脸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才跟着她坐回原位。 很久之后，莫妃才出来。 换了一身衣裳，脏兮兮的头发也已经恢复正常，随意地束在一起，她的脸上还带着泡热水而有的红晕，匀称的身子惹人怜爱，很容易就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她的气质与夏谭有点像，却少了夏谭那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天真，多了成熟。 穆流霜示意她坐下，开口道：“娘娘，我是穆流霜，这是我师兄斐炎，我们的目的刚才也已经说过了。” 莫妃优雅地坐着，完全看不出来刚才还是脏兮兮的毫无形象可言，她朝她笑了笑：“多谢穆公子，斐公子，我是莫灵儿，现在既然我已经是这副模样，公子也不必拘泥，唤我灵儿就好。” 穆流霜微微一愣，而后笑了笑：“好的，莫姑娘。” 听出她口气中的疏离，莫灵儿的眼神黯了黯，抿住唇道：“公子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便是。” 穆流霜道：“那劳烦莫姑娘再将当时的情况说一遍，还请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莫灵儿点了点头，道：“那天，我在寝宫呆着，突然间侍卫报告说夜大人来了，我就匆忙去接，得知他是被皇上叫来的，我也没想太多，因为皇上的心思……谁都猜不透。” 苦笑了一声，莫灵儿接着道：“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头就很晕，很快我就没了知觉……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夜大人躺在我身边……” 说道到最后，莫灵儿的表情有些痛苦，就是那一夜，她的人生发生了大转变，她从高高在上的妃子变成了弃妃，地位一落千丈，从人人尊敬到人人唾弃…… “喝点茶吧。”穆流霜适时地将茶水推到她面前。 莫灵儿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你们等待的时间长吗？”斐炎开口问。 莫灵儿想了一下：“不算太长，但是也不短，三炷香的时间是有的。” “这么长时间，你就没有差人去看看陛下来没有？”穆流霜疑惑地看她。 莫灵儿愣了一下，她低头想了想：“对了，我是想过，但是我刚想去的时候，来了一个小太监，抱着一盆花，放在了离圆桌不远的堂前，说是陛下派人来送的，陛下现在有事，等会会到……” 她咬了咬唇：“好像就是那之后，意识就渐渐地……” 斐炎和穆流霜对视一眼，心里渐渐有了底。 “还有一个问题，在当时，你的寝宫没有别的侍卫或者宫女吗？”斐炎沉声问道。 “来的小太监说有事找他们，将他们全带走了，平时后人手不够我也会让他们去帮忙，我就没想太多……” 莫灵儿咬了咬唇，终于明白了是她平常的习惯让别人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 “你很善良，很多妃子是不肯让自己的贴身宫女去帮助别人的。”穆流霜轻声道。 莫灵儿抬起头，呆呆地看她，穆流霜朝她轻轻点头，她脸一红，赶紧又低下头去。 “送来的花是什么样子的？还记得吗？” “很特别……蓝色的花朵，叶子是圆的，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穆流霜点了点头，站起身道：“我知道了，莫姑娘，在我们调查的这段时间，也请你在好好想想当时的细节。” 莫灵儿赶紧起身，她抬起头看她，听她这么说，连忙点头答应。 “告辞。”穆流霜行了一礼，便与斐炎一起出了残月宫。 莫灵儿站在原地，她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突然间咬了咬唇，红了眼眶。 穆流霜和斐炎一路往临明宫狂奔，一向没个正经样的斐炎此刻也是面色冷然，穆流霜捏紧了拳头，只希望在他们赶到之前侍卫能把临明宫守好不让别人进入，不然事情就会真的陷入僵局。 狂风在耳边呼啸，穆流霜发现自己终于能勉强跟上斐炎的速度。 临明宫就在眼前，斐炎和穆流霜同时加速，就在他们即将到达宫门的时候：“轰”地一声，棕色的宫门应声而破，两道人影从宫中已极快的速度飞出！ 穆流霜正要去看，又听“轰”一声，一道黑影冲破屋檐，拖着一件小包袱飞快地向城门方向飞去！ “去通知赵天耀！”斐炎朝她吼了一声，转身朝着黑影追去，不一会便消失在她视线。 穆流霜看看已经陷入昏迷的侍卫，转身向夜离天长待的书房跑去，她不知道赵天耀在哪里，现在她能找到的人只有夜离天！ 她跑了几步，却突然停住了脚步，转头朝临明宫跑去，她冲进临明宫，看到圆桌后面唯一的一个花盆，花朵已经枯萎，辨不出原色，她看了看周围，走进了看，圆圆的叶子…… 花并没有被带走？ 穆流霜惊疑不定地伸出手，想要把花盆抱起来，就在手指触到冰冷的陶瓷时，她却感觉后背一凉，她双腿弯曲蹲下，银色的物体从头顶划过，她抱过已经在手中的花盆，就地一滚。 冰冷的物体在她的脸颊擦过，穆流霜皱紧了眉头，顺势滚到圆桌底下，而后迅速地翻身成蹲的姿势，没有一点犹豫，她抱着花盆，右腿瞬间发力，向着门外冲了出去！ 身后圆桌破裂倒地的声音传来，穆流霜咬紧了牙，转身面对来人。 一身的黑衣，黑色的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到他的模样，他手执一柄长剑，冷冷地看她，他身材矮小，动作灵活，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人物。 穆流霜和他对视，她相信她刚才迅速的反应已经引起了来人的警戒，但是……她知道，她根本打不过他，现在重要的只有拖延时间。 将花盆夹在左臂与腰间，穆流霜右手握拳，冷冷地看着黑衣人：“谁派你来的，知不知道擅入临明宫是死罪？” 黑衣人睁大眼睛，他不回答，执剑便刺了过来，穆流霜暗骂一声，有些狼狈地闪躲，黑衣人使出几招，似乎发现了她根本不会武功，出手更加狠辣，步步紧逼，每一剑都向着她的要害处刺过去！ 穆流霜边躲边退，直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触到墙壁，她暗骂一声糟糕，往右一侧身，却不想黑衣人早料到一般，长剑直往她的心脏刺过来！ ------------ 第三十四章 伤与怀疑 银色的长剑在耀眼的阳光下闪着冰冷光芒，飞速地向着她刺过来…… 穆流霜的瞳孔猛地收缩，眼见着长剑渐渐地放大，往着自己的心口刺过来…… 她……要死了吗？ 小谭会伤心的吧…… 不过……伤心之后应该还是会坚强地活下去的吧…… 不知道被师父知道了斐炎会不会被骂…… 她……居然是这么死去的吗…… “噗。” 一声闷响，穆流霜跌在地上，长剑落在她身前，一道高大的身影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出现在她面前，挡住了照在她身上的阳光，一粒石子掉落在不远处，黑衣人捂着手，转身就跑。 身前的人左脚猛地一蹬地，掉落的长剑腾空，他旋身一踢，长剑朝着黑衣人飞去，毫不留情地穿过了黑衣人的右腿，黑衣人一个踉跄，倒了下去。 身前的人转过身蹲下，穆流霜愣愣地看着他的黑金色长靴，抬头，对上夜离天带着怜惜的眸。 “穆儿，没事吧？” 穆流霜抱着花盆被他拉起来，她吸了吸鼻子，好像要哭，却牵起一抹笑：“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夜离天抬起手，抹去她脸上的冷汗，抿了抿唇，他伸出手，想要将她拥入怀中，脚步声却从院外传来。 “发生什么事了？”赵天耀带领着一众的侍卫赶到，夜离天眼睫一颤，收回了手。 赵天耀看了看穆流霜苍白的脸色，又看看倒在不远处的黑衣人，心中明了，他示意身旁的人上前查看黑衣人的状况，自己走到夜离天和穆流霜身边，低声问：“流霜，没事吧？” 穆流霜摇了摇头，看了看还完好的花盆，她舒了一口气。 “陛下，赵大人！他咬舌自尽了！” 侍卫传来的惊呼声让三个人同时转头，穆流霜道：“别碰他！” 侍卫们面面相觑，而后退后，看着穆流霜走过来，将花盆放在黑衣人尸体旁边，然后蹲下，夜离天和赵天耀站到她身后左右。 穆流霜蹲下身，看着面容扭曲的黑衣人，长相很一般，扔到人群也辨认不出来，她伸手在他的身上搜了一遍，却什么都找不到。 夜离天将手放在她肩上，沉声道：“天耀会去查的。” 穆流霜点点头，想站起身，却发现腿有些发软，她咬着唇，低头看着自己已经乱七八糟的白色衣衫，长长地深呼吸。 许久，她站了起来。 她的周围围了一圈的人，都傻傻地看着她，穆流霜抱着花盆，抬头，看见人群外怔怔的斐炎。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穆流霜疑惑地看着他，抬脚走过去，发现斐炎左手拎着一个黑衣人，右手还是那个包袱，他看着她走过来，视线锁定在她的脸。 抓到了啊。 穆流霜看着他手中陷入昏迷的黑衣人，然后将抬起手中的花盆展示给她看：“喏，你看，我也有做事。” 她等了许久，却没听到斐炎的答复，疑惑地将视线从黑衣人身上离开，她抬头看他，只见他怔怔的，看着她的脸，迟钝地“恩”了一声。 “穆儿，你去书房等我。”夜离天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穆流霜回头看他，挠了挠头，然后抱着花盆乖乖离开。 斐炎将包袱和黑衣人交给赵天耀的手下，然后看着夜离天，他和夜离天身高相差不大，可以很自然地看着他，可是此刻夜离天的眼神却像是俯视。 斐炎握紧了拳头。 夜离天看着他的眼睛，松了松袖袍中的拳头，他冷冷地道：“我不希望以后再看到这种情景。” 斐炎眼神一厉：“我也不希望！” 穆流霜抱着花盆走在路上，身后跟着被不放心她的赵天耀派来的两个侍卫，她咬着下唇，不知道夜离天为什么突然让她离开。 她好像也没做错什么事啊！她还保住了花盆…… 难道他是有什么秘密的事情瞒着自己只能告诉斐炎？ 穆流霜皱着眉头，好像不太可能…… “公子。”身后的侍卫突然上前来，递给她一块方巾。 穆流霜一愣，她莫名其妙地接过，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侍卫见她还不明白，不由得提醒道：“公子，您的脸刚才被划伤了。” 穆流霜怔了一下。 她动了动脸上的肌肉，轻微的刺痛感传来，她想起在抱花盆的时候，剑的确是擦着她的右脸过去的，没想到居然真的伤到了。 将方巾贴到伤口处，穆流霜苦笑了一下，难道这就是面瘫的好处，伤到了也不会感觉到。 不会毁容吧…… 穆流霜垂头丧气地往腾跃宫走，她好像知道刚才为什么斐炎呆呆地看着她了，感情是她受伤了。 夜离天好像也很生气，他不会怪斐炎没有保护好她吧…… 穆流霜皱了皱眉头，好像不可能，难道是借这个机会拉拢斐炎，毕竟她和斐炎是师兄“弟”，斐炎虽然不说，但是还是很宠她的，这一次斐炎不在，夜离天救了她，可以当做是对斐炎的示好…… 咬了咬唇，穆流霜跨进腾跃宫，腾跃宫中还是很乱，她走到门口就再也找不到落脚点。 将她拼命保护的花盆放到一边，她看了看方巾，确定她脸上没有在流血后便将方巾揣到怀里，准备搬书腾出她能走的位置。 身后跟着的两个人已经在远处，她正要蹲下，一双手却从背后袭来…… ------------ 第三十五章 她的幸福 “谁！”穆流霜后背一凉，她厉喝一声，正要回头，却听见夜离天的声音。 “是我。” 她只是微微一愣，突然有点不敢回头，因为夜离天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 大门被砰地一声关上，穆流霜的手微微一颤。 他……是在对她生气吗？ 一双手抱住了她的头，强行将她的脸扭了过去，穆流霜挣扎了一下，却在对上他的眸时猛然顿住。 平常总是带着邪魅的眸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几乎要把她烧毁，穆流霜瞪大眼睛，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的手划过她受伤的脸颊，她吃痛地缩了缩，夜离天脸上的愤怒褪去，眼中划过一丝心疼，他抿了抿唇，终于无奈地叹息一声。 消气了？ 穆流霜弱弱地看他，刚才他的眼神好可怕，和暴怒的斐炎有一拼了…… 说到斐炎，穆流霜还是有些担心，于是弱弱地问：“斐炎他没事吧……” “他把你丢下你还关心他？”夜离天几乎要怒吼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昨天被那个人甩开了心里不服气！” “他只是比较好强……”穆流霜看着他又变得暴怒的眼神声音渐渐变小。 “不许在我面前提到他！”他都把她丢下了！要不是他及时赶到她就死翘翘了她居然还护着他！ 穆流霜缩了缩脖子，低头不说话了。 突然，抱着她头的手放开，转而扶住她的腰和肩，夜离天把怔怔的她抱到怀中，搂得很紧。 “以后不要这样冒险了。”他不能想象要是他没有赶到的话会怎么样，就差一点点，他就会再也不能这样抱着她…… 穆流霜愣愣地趴在他怀中。 他的心跳声……很急，前所未有的急，好像害怕一样。 他……害怕什么？ 穆流霜抬头看他，发现他额前有着细密的冷汗，唇抿得紧紧的，闭着眼睛好像在平复心情。 她不懂……为什么他会害怕。 就像她不敢相信，他会喜欢她。 虽然他对她真的很好，可是一想到她只是他的棋子，她就没办法去相信他。 不过现在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又想到自己刚才还怀疑他是要拉拢斐炎，她心里有点愧疚…… 咬了咬唇，穆流霜伸出手抱住他，就当是谢礼，谢谢他救了她。 感觉到她的回应，夜离天的身体微微一僵，他睁开眼，神情居然有些怔忪：“穆儿……” 穆流霜皱了皱眉：“我只是在感谢你救了我。” 夜离天看着她有些别扭的神情莞尔，她是实实在在地在他怀里面，没有出事，还好好的，心慌的感觉终于不存在。 现在只要这样，这样就好了…… 斐炎坐在晨曦宫发呆，晨曦宫比他住的月华宫小上很多，毕竟只是夜离天看书看累了休息的地方，连院子都没有。 穆流霜回到晨曦宫的时候，就看见斐炎坐在她床上愣愣的，恍恍惚惚的样子。 穆流霜把花盆放到桌上，凑过去看他，他还是呆呆的，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阿斐？”穆流霜迟疑地叫了一声。 斐炎一愣，他转过头看她：“小师弟。” 抿了抿唇，他伸手摸了摸她的伤，很长的一条痕迹。虽然划得不深，但是会留下疤痕。 鼻子动了动，他迟疑地问：“夜离天给你擦过了玉凌露？” 穆流霜点了点头，想到刚才的夜离天，她忍不住笑了笑，那家伙真是一点都不怕浪费，明明只要一点就好了他还抹了一大堆。 斐炎看着她，突然间猛地抓住她的肩膀。 穆流霜被他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斐炎抿着唇，好像做出很大的决心，他紧紧地盯着她，咬牙道：“小师弟，夜离天是真的爱你的，如果你也喜欢他，那……我不反对，师父那边，我顶着！” 哎？ 穆流霜呆住了。 夜离天……爱她？ 她抖了抖唇：“他……爱我？” 斐炎的眼睛黯了黯：“今天……他看到你受伤，很生气，我能感觉到，他很心慌，害怕失去你，所以就用愤怒来掩饰。” 穆流霜怔怔的，是，今天夜离天的火气的确很大，要不是她脸上的伤，他估计会大发雷霆吧…… 她其实能感觉到，但是不确定，也不敢相信，今天斐炎说出来，她却没有高兴的感觉，只有震惊。 就像是……原本遥不可及的明珠，突然间触手可及，她没有兴奋，却很心慌。 而且，斐炎居然说……不反对，师父那边，他顶着…… 可是……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穆流霜看着斐炎郑重的表情，突然间小脸扭曲了一下。 她想起来了，她家可爱的师兄不知道她是女的。 穆流霜涨红了脸，她默然地看着郑重其事的斐炎，突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才好，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夜离天会喜欢她，更别说和夜离天在一起，她的人生规划里，本来就没有爱情的存在，要不是夜离天没事就抱她亲她调戏她，她根本就不会想到她会和谁在一起。 一直被人讨厌的她，更没想过会有人喜欢她。 像现在这样，不被他们排斥，就已经很幸福了。 “阿斐……我们还是先看那盆花吧……”穆流霜没法回答，她也不想回答。 或许，她只是想要像现在这样的生活。虽然会有危险，但是夏谭在，他们也在。 这样，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 斐炎挠了挠头，跟着穆流霜走到桌边。 他看了看穆流霜拼命保护的花盆，凑上前去嗅了嗅，再摸了摸已经快要枯黄的叶子，发出一声惊叹。 “居然是碧血幽兰！” ------------ 第三十六章 倾城魅妃 花盆是精美的陶瓷做的，上面勾勒着美丽地古典花纹图样，花盆中的泥土已经有些干燥，估计是多天没有水的缘故，植物的叶子已经开始枯黄，奇特的圆叶间有一些还会有没开的花蕾，漂亮的淡蓝色。 穆流霜疑惑地看着斐炎，难道是世界不同？这个东西属于兰花品种吗？和她的认知有很大的差别。 看出穆流霜的疑惑，斐炎解释道：“碧血幽兰不是兰花，只是开出来的花奇似兰花，它是一种很珍稀的植物，只有在北方悬崖地带可以找到，但是几率也十分小，我长这么大，不算上这一次，也就看到过三次而已。” 穆流霜点点头，再次惊叹了一下斐炎的知识，她戳了戳快要枯了的叶子，看着斐炎给它浇水，问：“它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斐炎沉吟了一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碧血幽兰在开花时会发出一种芳香，清醒头脑，对身体是大有好处的，但是遇到铃木花的话就会混合，这个时候花香是闻不出来的，但是……” 斐炎抬起头，对着穆流霜弯起唇：“会让人渐渐失去知觉，而且激发人的欲，就像中毒，但是查不出任何身体上的差错。” 穆流霜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但是……”斐炎皱起了眉头，好像在犹豫什么事情。 穆流霜疑惑地“嗯”了一声，她看向斐炎，只见斐炎脸上呈现出一种痛苦纠结的表情，最终他咬了咬牙，道：“这个事情，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才对……” 穆流霜默默地看着他纠结，不知道这个事情到底给他增加了什么痛苦回忆。 “可是？莫妃的寝宫没有铃木花。”穆流霜岔开话题：“会不会有其他的植物也是这样？” “没有。”斐炎的回答异常地果断。 穆流霜又默默看他一眼，斐炎的脸庞抽搐了一下，他一拍桌子，脸红红地吼了一声：“总之就是铃木花有问题！” 穆流霜默默地扭开了脸…… 等她先笑一会儿…… 斐炎到底为什么对碧血幽兰和铃木花有这么大的怨念……穆流霜背对着斐炎使劲憋笑，她想都想得到，肯定让他吃过什么亏，而且让他印象深刻。 斐炎看着穆流霜抖动的肩膀，俊脸抽搐了两下，最终郁郁地看她：“喂……” 穆流霜回过头来，一脸的冷漠：“嗯，我们继续。” 你变脸可真快。斐炎郁闷地看她一眼，觉得自家小师弟好像越来越不好欺负了，有事没事还反过来欺负他。 就在这时，一个人敲响了门，穆流霜与斐炎同时看过去，穆流霜道：“有什么事？” 晨曦宫可不能随便进。虽然夜绝天没有在外面，可是在这个特殊时期，她越小心越好。 “穆公子，斐公子，皇上有请。” 斐炎和穆流霜同时一愣。 夜离天打的什么算盘？ 跟着苍老的公公走在路上，斐炎和穆流霜相互使着眼色。 夜离天不可能这个时候给他们什么帮助，他还想看看他们两人的能耐，而且刚才不久他才见过他们，怎么这么快又让他们过去？ 可是看着前面慈眉善目圆滑的公公，他们又觉得好像不可能是个陷阱。 跟着走到一处宫中，穆流霜看了看周围，这个地方相对大殿来说较小，似乎是专门用来接待贵宾或者几个人商讨的地方。 跟着老公公走到宫中，穆流霜看到夜离天坐在上方的雕花大椅，右手食指敲击着扶手，见他们来了，挥挥手让老公公退下。 身后的门被关上，穆流霜与斐炎均是一脸莫名地看着夜离天，夜离天皱着眉头，看了看穆流霜，又看了看斐炎，最终看向他右边的房间。 “他们来了。” 穆流霜愣了一下。 她在这里并不认识什么人，夜擎天不可能会来这里，就算来这里也不可能找夜离天，其他人也没有什么理由找她，那估计来人是找斐炎，只是她是斐炎的师弟就顺便把她叫了过来…… 穆流霜还在想是谁，一个黛色身影便从他们左边房间缓缓行出，精巧的足，修长的腿，纤细的腰身，高耸的胸脯，天鹅般的颈。 穆流霜眯了眯眼睛，看向来人的脸庞。 一头黑色长发盘成繁复的形状，精致的鹅蛋脸，白皙的皮肤，小脸上粉色的樱唇微启，小巧的鼻子，一双狭长漂亮的眼勾魂夺魄。 “她是魅妃，原名叶秦。”夜离天淡淡地解释，他眯着眼睛看着斐炎。 穆流霜点了点头，果然魅到极致，与夜离天的邪魅不同，魅妃完全是属于女人的魅惑，举手投足间都让人注目，随意的一个微笑都能把男人吸引住。 她家师兄就被狠狠地吸引了。 穆流霜抬头看着自家呆住的师兄，却发现有点不对，她家师兄的额头上……怎么有冷汗？ 难道就这么被看着就起了生理反应……穆流霜的视线邪恶地下移…… “噗呲。”夜离天看着穆流霜，忍不住别过脸去，这小家伙还真是比以前开朗了许多，只不过似乎和斐炎呆久了，思维也开始不正常了…… 夜离天的笑惊醒了斐炎，斐炎看着走过来的叶秦，不自觉地就后退了一步。 穆流霜惊呆了，没想到自己家的师兄居然会后退，自家这么好面子的师兄居然在夜离天面前因为一个女人后退！ 好像不是被迷到了，而是被吓到！ 看到斐炎的反应，美人抬袖掩唇轻笑，漂亮的眼中是魅惑的光芒。 “斐哥哥，好久不见。” 穆流霜呆呆地看着魅妃的笑容，因为她感觉到身边紧挨着她的斐炎，轻微地打了一个冷颤…… ------------ 第三十七章 少年斐炎 穆流霜看着走过来的美人，隐在发下的眼闪出微光，她感觉到斐炎退了一步，然后扯住她后背的衣衫，轻微地抖了一下。 美人眼中的笑意未曾褪去，她缓步走来，身上的香味引人迷醉，但迷醉的人不包括穆流霜。 穆流霜的眼角微微抽搐，她最怕的就是这种香味，幸好魅妃把握有度，不至于让她想抬起袖子捂住鼻子。 自家师兄都拉下脸拉她的衣服来求助了，穆流霜这点忙当然是要帮的，她上前一步，勾起唇行礼道：“在下穆流霜，见过魅妃娘娘。” 幸好来皇宫之前跟着斐炎把宫中礼仪突击了一下，她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一双柔夷扶住她的手臂，魅妃轻笑：“穆大人不必如此客气。” 穆流霜起了身，正欲开口，只见魅妃抬眸看向斐炎，眼中有些淡淡哀怨，看的连她这个女人都有些揪心，魅妃轻轻咬唇，眼中闪出点滴晶莹：“斐哥哥……是不记得小秦了吗？” 美人都开口问斐炎了，穆流霜也不能挡着了，默默地闪开一步，她抬眼看看魅妃，再看看斐炎，最后默默地看向夜离天。 夜离天使劲地憋着笑，却撞上穆流霜不怀好意的眼神，他的嘴角微微抽搐，恶狠狠地看她：小家伙几天没见欠收拾？ 穆流霜惊了一瞬，连忙转头不看他，好不容易几天没被他调戏，她还不想就因为这个破纪录。 这边，斐炎面色有些发青，最终他咳了一声，打了个哈哈：“好久不见。” 穆流霜貌似看到斐炎的额头上冷汗更多了…… “斐哥哥看起来气色不错，小秦也放心了，因为已经好久没见到斐哥哥了，小秦实在等不及，只好请陛下请两位前来……”叶秦脸上飞出两朵红晕：“还望穆大人不要见怪。” 穆流霜赶紧道：“无妨。” 气色不错吗？ 穆流霜抬眼看着斐炎已经有些发青的脸…… 她轻咳一声，道：“只是魅妃娘娘，现下师兄与我都肩负重任，事关皇家清白，这件事时刻不可拖延，若是无事，在下与师兄便先行告退，改日必定亲自去拜访魅妃娘娘。” 叶秦有些失望地低下头，她咬了咬唇：“穆大人，抱歉耽搁了你们的时间，因为斐哥哥是小秦小时玩伴，已经很久没见，甚是想念才……” “魅妃娘娘不必道歉，若是我与师兄小心点，此事也不必拖到现在。” 叶秦顿时破涕为笑，她眨了眨眼，穆流霜顿时有些发晕，美人的魅力果然是男女通杀的，她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穆流霜和斐炎对着叶秦与夜离天行了个礼，便飞速离开了殿堂。虽然……穆流霜是被斐炎拖着飞走…… 穆流霜默默地被斐炎从拖着到夹在腋下，到直接扛在肩上一路飞奔，直到她惊悚地发现，城门就在眼前…… 她一闭眼，狠狠地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斐炎吃痛，差点把她摔到地上，不过经过穆流霜这一掐，他总算清醒了许多，讪讪地低头看着以为自己要脑袋着地而死命抱着他的腰的穆流霜。 血液逆流，穆流霜有些想吐，被斐炎放下来，她还有些晕乎，穆流霜揉了揉太阳穴，叹气道：“她是谁？” 斐炎干笑一声：“叶秦。” 她当然知道她叫叶秦。穆流霜甩了他一个白眼：“你喜欢她？” “开什么玩笑！”斐炎差点尖叫：“我喜欢一个男人都不会喜欢她！” 原来是传说中的冤家…… 穆流霜低下头，皱着眉，他们好像很早就认识了。 “阿斐，能把你们的故事说给我听吗？”看斐炎一脸警惕，穆流霜慢悠悠地道：“你不说，我就去问她。” 斐炎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憋屈地看她，最终无奈地道：“去月华宫。” 天色渐晚，夕阳的余晖落在绿色的草地，斐炎和穆流霜迎着落日坐在草地上，望着夕阳西下的美景。 华美的宫殿染上一层金黄，给威严的皇宫增添了一丝温暖，院中的树叶与小草随着风舞动，安静的气氛终于在太阳消失在地平线时被打破。 “很小的时候我就和师父在一起了，十岁的时候被师父带到了沧澜山……”斐炎顿了顿：“十六岁的时候，几乎能一个人闯天下。” 穆流霜看着他，静静地听着。 “就在我快要十七的时候，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到了沧澜山拜访师父，那个男人和师父很熟，当即师父就留下他们在沧澜山做客，长达十天之久。” 那个时候，没有见过多少外面的世界的斐炎看着漂亮的小女孩，心中有的是羡慕，那个时候师父总说他还太小，不适合去外面闯荡，他对外面的世界只有很少的记忆，而小女孩当时才十四岁，就看到了外面世界的许多。 小女孩很开朗，有事没事就会去找他。虽然他很忙，师父总是习惯把一个月给他计划好，要学什么？要看什么？要研究什么？所以他一刻都不能松懈，但是面对小女孩的邀请，他很动心，他直觉她可以告诉他很多真实的有趣的东西，而不是他在房间里一直看到的乱七八糟的药草书籍。 就是在他和小女孩逐渐熟了之后，那几天不断地出事故，她会突然摔倒大哭，师父喜欢的珍稀植物会突然奄奄一息地出现在他房间，每一件事都能害得他被师父一顿暴打。 但是那个时候，他没有去怀疑她。 知道他们快要离开的前三夜，斐炎将铃木花与碧血幽兰摆到了一起，这两种花都会发出沁人心脾的芳香，他想看看两种混合后会怎么样。 小女孩来到他的房间，本想拉着他玩，却被漂亮的花吸引，最后和他一起看着花。 他只觉得越来越困，很想睡觉，最后……便没有了知觉。 听到这里，穆流霜的眼角抽了抽，她眯起眼睛看向斐炎：“你该不会把她吃干抹净了？” 斐炎“啐”了一口：“才有鬼。” 当时他是差一点就犯下了大错，幸好师父那时有事情找他，到他的房间后便看到斐炎拉着小女孩往床榻行去。虽然当时小女孩也受到了影响，根本没有挣扎，但是师父后来还是将他狠狠地暴打了一顿，师父针对症状给他们服下了药，说清楚了当时的情形。 他当时看着在她爹怀中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女孩，觉得很对不起她，就说了一句―― “这几天，你要我干什么？我都答应。” 小女孩很懂事，她抽抽搭搭地说没有关系，是她自己闯进他的房间才会这样，他什么都不用做。 “当时我觉得，她虽然长得一般了点，但是心地真的很好。”斐炎一脸沉痛地道。 长得一般……穆流霜默默看看斐炎的脸，然后无奈地点头，好吧！她估计少年的斐炎真的比没发育完全的叶秦好看。 而后来，由于被抓住了把柄，斐炎过了地狱一般的三天。 洗衣服，衣服被她剪烂，说是他洗坏的，一顿暴打，爬树，他还在树下劝着她别这样，她摔下来一顿哭说是他教的…… 不管他怎么防备，她总有新花样能整他，于是三天之内他就在被她冤枉捉弄暴打与被师父暴打中度过，以至于他出师的时间延后一年，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并且他光辉的历史上被狠狠地抹黑了一大笔。 ------------ 第三十八章 心动心慌 斐炎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的脸，当时师父真的是什么地方都打过，他甚至以为他要毁容。 “结果你发现的铃木花与碧血幽兰的作用就只有你们四个人知道？”同情地看了斐炎一眼，穆流霜真的没想到以前的魅妃会是那个样子。 “是，但是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告诉别人。”斐炎脸色怪异：“我想……就算说了也不会告诉许多人。” 至少他在外那么久，还没见到过知道这两种花混合作用的人。 那如果说他们没有告诉别人，那魅妃和她爹就有很大的嫌疑了。 “她爹是？” “绝杀的一个将军，三年前死于与突厥的一场大战。” 穆流霜咬了咬唇，她估计魅妃或者她爹是把两种花的作用说过了，不然她不可能去害夜绝天，她根本没有动机。 他们还是要老老实实地从物品下手才行啊…… 天色已经很晚，穆流霜回到晨曦宫，对面腾跃宫的油灯还是亮着的，夜离天估计还在里面，穆流霜看了看书房的灯，才进了晨曦宫的门。 躺倒在床上，穆流霜昏昏沉沉，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有点接受不过来，神经紧绷了好久，现在才终于放松下来，很快她便进入了梦乡。 安全地度过一夜，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斐炎便来到了晨曦宫，他看着晨曦宫避免有人进来，而穆流霜则进了密室。 已经几天没有看到夜绝天，穆流霜进密室的时候，夜绝天却还在悠闲地吃东西，全没有自己有罪的自觉，穆流霜抿了抿唇，她问：“夜绝天，那天你拿到的圣旨有没有什么奇怪？” 就像斐炎说的，只有铃木花与碧血幽兰一起才会产生那种效果，而碧血幽兰被人送过来，莫妃的宫殿并没有铃木花，夜绝天也没有养花的习惯，那么铃木花，也是人送来的才对。 如果是这样，圣旨上有铃木花香味，而夜绝天接圣旨以及将圣旨装进盒中时沾上了花香，那就可以解释铃木花香的由来，更可以解释为什么整整等了三炷香时间才开始意识不清醒――因为花香不足，产生较慢。 或者说，在那个小太监进到宫中时，已经在碧血幽兰上涂抹了铃木花的花汁，从那之后，他们的意识模糊…… “没有，要说奇怪的话……送圣旨的人，我不认识。” 以假乱真的圣旨。 穆流霜抿了抿唇，问出她刚才临时想到的事：“那送花进来时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完全没有。”夜绝天苦笑：“这个有问题吗？” 穆流霜点了点头，她记得斐炎说过，碧血幽兰的花香很浓。 “还有，你在朝中，你觉得可能会害你的人，谁与魅妃还有她爹亲近？” 夜绝天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没有，这个我确定。” 事情有点麻烦。 事件发生到现在已经一个月还多，碧血幽兰花已经枯萎，更别说上面的铃木花花汁还会存在，最重要的两个证据，偏偏经过时间的消磨不复存在。 抓到的黑衣人身上找不到任何证据，他拿走的包袱中只有几块布，事件中的宫女太监，完全找不到。 时间一天天过去，事件却仍然没有丝毫进展。 某一天，秋季的最后一个月开始，夜离天把穆流霜召到了腾跃宫，本着反正自己离开时拖下的事已经处理完没有事情干的想法，他开始教穆流霜――写字。 当初第一次见到夜离天，就被他暗中嘲笑过她不认字，穆流霜于是很愉快地丢下让自己头大的夜绝天事件，在乱成一团的腾跃宫中跟着夜离天学习。 至于斐炎，他默默地躲着魅妃以免被召唤去回忆他的少年时代，顺便想想还有什么突破点。 不过一月，纸便如风卷残云一般扫荡了绝杀，淘汰了古老的竹简，夜离天的书房也终于不再乱到不能下脚。 夜离天的书法如同他的人，带着天下唯我独尊的狂傲，张狂而傲慢，他写了满满一纸的字给她观看，穆流霜小脸阴沉地看着她根本不认识的字，她怀疑夜离天根本就是故意的。 “小家伙，把纸收好。”夜离天揉了揉她长了许多的头发，语气中带着宠溺。 穆流霜憋屈地把纸收到袖中，她突然间感觉到他叫她穆儿还是挺好的，哪像现在一样一口一个小家伙，不就比她大了几岁得意个什么劲。 夜离天在另外一张纸上写上三个字，又拿了另外一张纸再写上三个字，指着对她道：“这个是你的名字，这个……是我的名字。” 穆流霜瞪眼看着繁复的字体。 夜离天弯起唇，不知道为什么笑得有些奸诈：“今天你练完这六个字就可以走。” 没有看到他奸诈的笑容，穆流霜皱了皱眉，他是不是太小看她了？ 拿起了毛笔，穆流霜拿过一张纸，对着写着她名字的纸描，比起夜离天三个字，很明显自己的名字比较重要。 ……虽然写出来好像和她上次在心愿灯上写的没什么不同。 夜离天看着她一脸黑线的表情，忍不住大笑，她转头要瞪他，夜离天走到她身后，长臂一伸将她锁到自己与书桌之间，握住她的右手。 “放松，太僵硬了。” 夜离天看着她僵硬的身子，邪笑弯唇，她本来就不胖，在高大的他怀里小小的，总是让他忍不住欺负。 穆流霜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还是无法习惯他没事就抱她，脸红红的，她咬了咬牙，不管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抱…… 磨了一会，她逼着自己放松下来。 感到她的身子不再那么僵硬，夜离天开始动笔，没有教她书法，他写的很正规，一笔一划，让她好好记住这种感觉，反复好多次，终于写得像个样子。 制止了夜离天的帮助，穆流霜风风火火地开始练习，写完了自己的名字再写夜离天的名字，她发现比她一开始写的好得多了，于是乎得意地向他炫耀。 夜离天失笑地看着她压抑着得意一本正经地给他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成这样，真的很不错。 他抬眼，她的眼睛扑闪扑闪，唇紧抿，小脸红扑扑的。虽然让人有些分不清男女，却莫名地让人心动。 眼眸一深。 他好像错误地估算了她吸引人的程度。 一开始看到的她脸色苍白，身体瘦弱，浑身没有几两肉，一头乱发，不知为何总是有些自卑，扔到人群中都不会有人发现，而现在她脸色红润，眼睛总是亮亮的，不再如从前一样时刻板着脸，不知道是斐炎还是什么的缘故，她越来越自信，也越来越爱笑…… 让他更加心动，也更加心慌。 他不愿让她离开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讨厌她在天耀面前笑，讨厌她和斐炎嘻嘻哈哈，甚至讨厌她和夏谭接触。 只想让她在自己怀里面，她所有的美好，都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就是因为这样，他开始心慌，她会不会离开，会不会谁发现她是个女孩子，发现她有多么好。 这样的感觉，他以前从来没有遇到。 没有去管手中的纸，夜离天的手触上她的脸，另一手搂上她纤细的腰，夜离天旋身将她按到墙上。 穆流霜愣愣地看着他。 “小家伙，要不要做我的皇后？” ------------ 第三十九章 真相浮现 暖暖的阳光照进了腾跃宫，书桌上纸张的墨迹很快便干了下来。 穆流霜一直觉得自己不矮，直到遇到夜离天，他是她亲眼见过的最高的人，连斐炎都比夜离天矮上一点，但是斐炎从来没有这样压着她，她感觉不到压力。 现在夜离天只是把她堵在墙上，她就只能看到照在他身上的阳光和他高大的身躯，视线中除了他便没有其他。 他低头看她，眼中半分邪魅，半分认真。 却没有一点玩笑的成分。 “小家伙，要不要做我的皇后？” 被他的手捏着脸，穆流霜的脸上很快泛起了红晕，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夜离天却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巴，他低笑一声：“算了，小家伙，你还是不要回答比较好。” 穆流霜还在发愣，他的手微一用力，她踮起脚，他低下头，一点也不客气地咬住她的唇。 不同于以往如同嬉戏，穆流霜被吻得几乎要窒息，她突然明白，他不是装的，他是认真的…… 疼…… 不再是从前的温柔亲吻，夜离天几乎是撕咬着她的唇舌，穆流霜疼得皱起眉头，她轻声喊：“疼……” 夜离天一怔，他低头看着她红肿的唇，眼神幽深。 “今天算你过关了，去吧。”夜离天松开她，眼瞳中不知为何有些无奈：“还有，你们应该去看看叶秦。” 穆流霜怔住。 离开了腾跃宫，穆流霜捂着自己的嘴巴，她轻轻碰了碰下唇，而后便紧紧皱起了眉，好痛，就算她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这点有些不对，他也不用这么狠吧。 没有再去晨曦宫停留，穆流霜一路去了月华宫，夜离天说得没错，他们好像是该拜访一下叶秦，反正现在也没事可做，还可以问问叶秦有没有把花的事告诉别人。 行至半路，一个暗卫出现在她面前，穆流霜看着他，暗卫看看左右，凑到她耳边小声通报。 穆流霜皱起眉头，朝他点了点头，暗卫行了一礼，飞快地消失。 穆流霜咬了咬唇，走向月华宫。 “我不去。”斐炎面无表情地拒绝了去看美人的邀请，而后一脸诡异地看着被穆流霜捂住的嘴巴，乘她不备拉下了她的手。 红肿不堪的嘴唇上还有些整齐的齿痕，斐炎结结实实地一抖，夜离天要不要这么狂野，这让他小师弟怎么去见人。 “阿斐，叶秦想见的人是你……”她一个人去根本没用好吗……穆流霜甩开他的手捂住嘴巴，一脸怨愤，而且她这样要怎么说话。 “可是我不想见她。”斐炎很果断：“要去你去。” “阿斐。”穆流霜突然拉住他的手，严肃地看着他：“相信我，我们只能去。” 斐炎看着她认真的眼睛，突然间意识到什么？他皱眉低头想了一会，然后无奈地点了点头。 魅妃的宫殿离他们所在的宫殿较远，斐炎和穆流霜到的时候，叶秦还在午休，听闻他们来了高兴地立刻起身迎接。 穆流霜扇着折扇遮住自己的嘴巴，斐炎强忍住头痛和叶秦聊天，穆流霜发现叶秦似乎很喜欢书法和绘画，墙上挂满了画卷与书法卷轴，穆流霜看着一副大型的书法卷轴，上面是狂傲的字体，穆流霜扭头问道：“这是？” “只是小秦拙作而已，穆大人不必在意。”叶秦微微一笑，粉唇微抿，漂亮的眼睛弯弯的。 穆流霜把视线移到她身上，笑了笑：“魅妃娘娘真乃才女，这天下能写出这样的字的人，恐怕也只有魅妃娘娘了。” “穆大人过奖。” 叶秦好像真的很想念斐炎，拉着他聊了整整一下午，斐炎从一开始的不耐烦也渐渐到了认真倾听，有时候听见她说话还会弯唇笑起来。 直到深夜，他们才各自回到自己的宫殿，临走前叶秦笑着让他们明日再来，斐炎也笑着答应。 穆流霜回到晨曦宫，赵天耀少见地在宫里等候她，见她来了，递上一个檀木盒子：“这东西被扔在了野外，暗卫找了很久才找到。” 她点了点头：“我知道，暗卫有说过。” 接过盒子，穆流霜将它放到桌上，现在没有钥匙，她打不开…… 很快了，只要再拿到那个，应该就差不多了…… 穆流霜不敢将盒子放到自己身边，于是便让赵天耀继续保管，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满脑子都是今天最让她在意的一句话。 ――小家伙，要不要做我的皇后？ 唇上还是有些发痒，眼前仿佛还是高大的身躯，一吸气就是满鼻的薄荷香气，带着邪魅的眼还在盯着她早已红肿的唇，妖魅的脸上闪过一丝霸道，仿佛宣示她是他的一般。 心跳骤然加快，穆流霜咬唇，脸上逐渐地有些发烫，就像今天他逐渐变得滚烫的身体，好像要连同自己一起烧毁。 该死的夜离天，弄得她整天都心神不定。 穆流霜将头埋到棉被中，她听到有人从窗户中跃进房间，没有探头，听声音和脚步声她就知道是斐炎。 斐炎将一个包袱扔到她枕边，然后掀开她的被子，看到她通红的脸，斐炎不由得将手放到她的额头，温度很正常，没有风寒。 穆流霜扭头躲开他的手，瞪眼看他。 斐炎耸耸肩：“东西好了，明天就可以解决这件事了，你脸怎么这么红？”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斐炎突然惊悚地弯腰和她脸对脸：“你该不会被夜离天给吃了吧？” “轰――”穆流霜无言地看着自家师兄，脸红成了番茄，她恶狠狠地抬头，额头狠狠撞上他的额。 斐炎无辜地摸摸自己的额头，看来……他家小师弟还是清白的咳咳…… 不过他家小师弟脸红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啊哈哈哈，比叶秦可爱多了，他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夜离天会喜欢男人了。 大手摸摸她的头，斐炎笑着朝她眨眼：“乖，快睡吧！明天可是很重要的一天。” 在夜离天的推波助澜下他们是找到了真相。虽然……连他们一开始都有些不敢相信。 ------------ 第四十章 初露锋芒 雄壮威武的大殿，高高的屋檐下一根根粗壮的黑色圆柱，光洁平整的地板，高贵的金色雕饰在大殿各个地方。 在正前方，九阶台阶之上，夜离天身着黑金色龙袍坐在金色龙椅之上，一头黑发束在脑后，绝杀并没有戴皇冠的习惯，他脑后的抬头怒吼的龙形金簪就是他身份的象征。 大殿之下，百官肃立，分成两队在大殿左右站立，眼中少有地闪动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斐炎与穆流霜站在大殿中间，身后是在官员们看来早已逃到远方的夜绝天。 “今天。”夜离天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与生俱来一般的高贵与威严：“夜绝天一案，正式审理。” 身边的老公公上前一步，高声道：“请魅妃娘娘进殿。” 一身黛色衣衫的叶秦一反平常的媚态，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她行了礼，退到一旁，不理会官员们的窃窃私语。 穆流霜看着懒洋洋的叶秦，眼瞳中闪过一丝疑惑，她明明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为什么还那么淡定？ 感受到她的目光，叶秦扭头看她，弯唇浅笑。 “穆大人，请将事情原委说一遍。”老公公对着她笑。 穆流霜点头，她上前一步，向夜离天行礼后，不卑不亢地开口：“事情发生的时间离现在已经很久，当时，夜大人接到了假传的圣旨，令他去莫妃娘娘的临明宫，而后两人在别人巧妙的安排之下渐渐失去意识，大错就此酿成。” 穆流霜转头，看了斐炎一眼，而后看向叶秦：“经过我与师兄的调查，发现这一切的肇事者，是魅妃娘娘。” 话音刚落，官员便是一片哗然。 “怎么会是魅妃娘娘？” “怎么可能，魅妃娘娘怎么可能去害夜大人？” “这是怎么回事？” “大殿之上。”夜离天冷漠的声音突然响起：“没有朕的允许，禁止讨论。” 不过一秒，大殿便恢复了寂静。 穆流霜握紧了拳头，她看了斐炎一眼，斐炎朝她安慰一般点点头，她轻舒一口气，接着道：“我知道你们心中有很多疑问，现在我就将它们一一解释。” “大家都知道，绝杀的圣旨是由陛下亲自书写，而身在皇宫位高权重的魅妃娘娘要拿到一份圣旨的材料，并不是难事，魅妃娘娘的字体与陛下奇似，这样一来，以假乱真的圣旨便有了。” “而后，将夜大人叫到临明宫后，她必须要制止莫妃娘娘派人去找到陛下，于是她在一个正确而且丝毫不突兀的时间点送上了一盆花，说是陛下所送，而后过一段时间，让人将临明宫的人以帮忙的名义叫走，因为她知道，莫妃曾经说过，若是有人需要帮忙，不用向她通报，直接去，此时，临明宫便没有了能及时制止他们的人。” 穆流霜顿了顿：“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这送来的一盆花，这一盆花不是别的，正是珍稀的碧血幽兰，我师兄曾经无意中发现过碧血幽兰与铃木花花香混合后的作用，它能使人渐渐失去意识，更能激发人的欲望，当时发现此作用的人中，除了师兄与家师，还有两个人。” 她看向叶秦：“那就是魅妃娘娘和她爹，叶将军。” “魅妃娘娘将铃木花的花汁涂抹到碧血幽兰花瓣之上，此时花是无味的，送到宫中由于没有了碧血幽兰特殊的香，夜大人与莫妃娘娘都未曾注意到它，甚至并不知到送来的是碧血幽兰。” “如此一来，不用她做太多，所有的事水到渠成，第二天，回到临明宫的宫女叫莫妃娘娘起床时，发现了夜大人，而后夜大人毫不知情地在魅妃的安排下逃走，事情就此耽搁到现在。” “臣有一些疑问，想要请教穆大人。”左边突然间走出一个人，一身黑红官袍，眉清目秀，却拥有一双狐狸般的眼，穆流霜看过去，抿了抿唇，这个声音…… ――陛下，朝中都快因为你消失一个月之多而沸腾了，你还在这里和女人调情。 ――有没搞错，所以呢？消失这么多天，收获呢？难道就只有你身体下面那个吗？ “丞相请说。”她低了低头。 “若是我没记错，当时事情发生到穆大人与斐大人找到碧血幽兰已经一月多，当时碧血幽兰已经枯萎，穆大人是如何得知当初铃木花被涂抹在碧血幽兰之上？” 穆流霜皱了皱眉，这家伙居然问到了最不好解释的地方。 “丞相可是未曾认真听我小师弟说的话？”正在穆流霜皱眉思考怎么解释时，斐炎上前，一甩袖道：“碧血幽兰有浓香，但是遇见铃木花时会变得无味，而夜大人与莫妃娘娘都证实过当时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在天下所有植物中，只有铃木花遇见碧血幽兰才会如此，丞相若是不信，大可亲自试一试。” 南宫轩长眉微挑：“那圣旨呢？” “证物当然找到了。”斐炎甩袖，一个檀木盒子出现在他手上：“钥匙只有夜大人与其管家有，大可让他们打开看看。” “我们并不知道这圣旨是当时的，还是后来伪造的，这由作何解释？” 穆流霜抬眼看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左丞相，道：“这个，让对盒子最清楚的人来解释，不是最好的吗？” “依我看，夜大人是没这个闲心观察盒子的，而他的管家，似乎在保护盒子时不幸身亡。” 穆流霜微微一笑：“那可未必。” 她抬头看了眼老公公，老公公会意地高声叫道：“请夜大人的管家高盛进殿！” 话音落，在大殿中一片不可思议的目光下，一个老人在侍卫的搀扶下缓缓进入，他双膝跪地行了礼，而后起身，抬头，赫然是当初已经死亡的老管家！ “盒子被抢，的确是我没想到的，当时我及时推了老管家一把，却也让他受了伤，我发现来人不止是想要抢盒子那么简单，因为来人下了狠手，似乎是要置他于死地，于是我们就顺其自然将错就错，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偷换尸体，将老管家接到夜绝天身边，让他们一起呆在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穆流霜看了惊讶的南宫轩一眼，向老管家道：“您能认出盒子吗？” “绝对没有问题，老朽看着盒子十年了……它身上有什么痕迹，我都清清楚楚。”老管家结果斐炎手中的盒子，看了看，然后摇头：“不是这个。” 他指着盒子右侧上方：“这里应该有一个小小的划痕，是十年前夜大人拿盒子时不小心掉到地上撞到台阶划到的，还有，这里，这里的划痕没有一寸这么长……” “很明显，这个盒子是假的。”南宫轩微笑道。 穆流霜也笑了，斐炎扬眉：“当然，那个是被抢走丢到荒野的盒子，而这个。” 他再扬手，另外一个与刚才那个奇像的盒子出现在他手中：“这个，是在魅妃娘娘的枕边发现的。” 他昨天夜里冒险去她房里偷回来的。斐炎与穆流霜相视一笑。 老管家拿过盒子，细细地看了几遍，而后惊喜地点头：“就是这个。” “那里面的圣旨呢？”南宫轩继续道。 斐炎忍住想揣他的冲动，他看了看老管家，老管家摇头：“丞相大人，您要知道，这檀木盒子的开关是夜大人请鬼匠设计的，除了我与夜大人的钥匙，什么也打不开，而我与夜大人的钥匙一直在身边，圣旨是夜大人亲自放进去的，我敢保证，这就是当初送过来的圣旨。” 老管家颤颤地将钥匙拿出，打开盒子，取出圣旨。 一旁的侍卫接过，他将圣旨呈上，夜离天没有接，摆了摆手：“不是朕，这是魅妃的字，当初教她写字的人是朕，朕认得出来。” 夜离天的话语落下，南宫轩笑着退回自己的位置，大殿中一片惊讶的面孔，所有的目光都指向了一个人。 一直保持着迷人微笑，明明是主角，却事不关己模样的魅妃叶秦。 她轻笑了起来。 “斐哥哥和穆大人真是厉害呢。”她走上前，步伐悠闲得犹如在后花园闲庭信步：“那，就算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可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并没有理由要害夜大人呀。” 满堂寂静。 所有人的眼光再次看向斐炎与穆流霜。 叶秦笑得灿烂迷人。 “如果说真的是我害了夜大人，那，为什么呢？” ------------ 第四十一章 家仇国恨 叶秦开心地笑着，全没有犯人的自觉，满殿的寂静，只有叶秦娇媚的笑声在回荡。 “你没有任何理由害夜大人。”穆流霜看着她绚丽的眼，平静地说。 叶秦眨巴着眼睛看她。 穆流霜看着她漂亮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因为你想害的人，是莫妃娘娘。” 她看到了叶秦的眼中，什么东西破碎了。 “娘娘，你很聪明，你选择了夜大人作为受害人之一，让我们把视线都放在他的身上，比起莫妃，夜大人的身份更加敏感，他是苍擎王的亲弟弟，是陛下的兄弟，他和莫妃一起出事，由于身份原因，我们将视线投向了夜大人，而忘掉了同是受害人的莫妃。” “我们找了很久，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你和夜大人没有任何交集。” 直到斐炎无意中告诉她，叶秦的爹已经死了。 “你要害人，总会有理由，关于这一点，我想了很多。” 不管是争宠，还是嫉恨，还是因为亲人。 “直到某一天斐炎和你谈话，我了解到你是一个怎样的人，排除了许多选项，剩下的就很少了。”穆流霜看着她：“我了解到，你的父亲，已经死了。” 叶秦的脸上终于没有了微笑。 “三年前，叶将军与莫将军被派往鬼域，抵挡突厥人在落后鬼域的烧杀抢掠，但不过一个月，就传出叶将军与突厥人勾结，为了一己私利而出卖鬼域的事，叶将军战死在沙场，还落下一个卖国求荣的罪名，后来突厥被赶到的赵将军击退，莫将军不久告老还乡，只有叶将军客死他乡，连尸骨都无法回到自己深爱的女儿身旁。” “但是，你不信。” 从昨天下午，斐炎与叶秦的谈话中她就更加确定，叶秦深深地爱着她的父亲，她相信他的父亲是清白的，而就从她能拿到圣旨，能监视到他们的活动来看，她肯定也有能力去查出真相。 “就在几个月前，你查出了一个让你崩溃的事实，当初勾结突厥的不是叶将军，而是莫将军，莫将军带着勾结突厥人赚得的金银财宝，还带着英雄的名义回到家乡过上幸福的生活，而你的父亲明明拼死守护着绝杀的天下，却还落得卖国求荣这个莫须有的罪名。” 穆流霜看着叶秦苍白的脸，眼瞳中带着同情与遗憾。 “所以你恨，你恨莫将军，连带着莫妃一起恨，莫将军宠爱她的女儿，你知道，所以你更加明白，莫妃的伤心，就是对莫将军最大的伤害。” “于是你报仇了，差一点你就能看着莫妃生不如死，差一点你就能继续过着你本该有的生活，你可以看着莫将军抱着他贪污的财宝为他的女儿伤心。” 叶秦笑了。 她笑得凄凉，大滴的眼泪从眼中汹涌而下。 是，穆流霜全知道了，因为夜离天不给她帮助，她和斐炎只能求助于外界，就算斐炎的人际广泛，查出这种几年前的事也费了许多力气。 直到前几天，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到达他们的手中，他们才能这么自信地站在大殿中。 “魅妃娘娘，可是你知不知道，莫将军已经死掉了。”穆流霜沉声道。 此言一出，不仅是叶秦，连除了赵天耀和南宫轩几人之外的官员们都惊住了。 “莫将军死了？” 谁都没有想到，只是一桩夜绝天的案件，会牵扯出如此多的事情，叶将军从卖国求荣的贪官成了誓死卫国的英雄，莫将军则从英雄成了人人唾弃的叛国者，而且，竟在他们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死去了。 “就在莫将军辞官后的一个月，他死在了回乡的路上，金银财宝分给了当地的百姓，多余的送到了鬼域，你调查到的莫将军只不过是一个长得很像他的人，扮演着莫将军而已。” 魅妃身子一晃，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穆流霜，身躯有些颤抖。 穆流霜抬头看了夜离天一眼，夜离天朝她弯唇，穆流霜也笑了笑：“而杀了莫将军的人，正是陛下派出的。” “娘娘，陛下在叶将军死后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来他故意瞒住了这件事，并派人扮演莫将军，为的就是突厥人还天真地以为莫将军还是他们的眼线，以后抓住时机能给突厥致命一击，可是你做的一切，让突厥人已经有了戒心，那个人可以外貌动作与莫将军一模一样，可是模仿不了他对女儿的真心。” 叶秦抬头看着夜离天，她咬住唇，突然间噗通一声跪下。 “叶秦谢谢陛下为父亲报仇雪恨！若是陛下能将父亲之事昭告天下，叶秦愿意任凭陛下处置！” 夜绝天事件过去三月，终于完美落下帷幕。 夜绝天重见天日，莫妃无罪，但与夜绝天已有了男女之实，已经不能继续呆在皇宫，权衡之下，夜绝天带着她与管家一起回了夜府，魅妃被贬为庶民，而调查出一切的斐炎与穆流霜，被赏白银千两，绸缎百匹。 次日，三年前莫将军与叶将军的事被昭告天下，曰：莫永通敌叛国，卖国求荣，残害同胞，现惩其三代不得为官，撤除其生前荣誉；叶勇拼死卫国，抵御外敌，战死沙场，现追封为忠勇将军，赏赐其家眷黄金百两，绸缎千匹。 ------------ 第四十二章 新的开始 他们到雾烨已经一个半月，再过十天，便进入冬季。 深秋的风已经带着凉意，金黄的树叶落了满地，踏在上面就会听到树叶碎裂的声音。 穆流霜被夏谭挽着，身后跟着赵天耀与斐炎，他们走在后花园，感受着深秋的美好。 “所以，流霜，你和斐大哥是要在一周之后就离开去沧澜山？”闷闷地咬着嘴唇，夏谭眼眶有些红红的。 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和她一起这么走过了，自从他们接手夜绝天的案子后，就很少见到她。 后来祝贺啊什么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她根本没有机会去见她。 直到今天，她突然说要和斐炎一起去沧澜山，大概今天是最后一天陪着她。 “嗯，不过我会抽时间回来看你的。”穆流霜弯腰挨到她耳边，坏坏地道：“所以要和你的天耀哥哥好好相处哦。” 她不见她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想到再次看到她的时候她会和赵天耀在一起，眼瞳中还满是幸福。虽然赵天耀没有明确表态，不过在她看来，这一对还是迟早的事。 夏谭的脸一红，她回头看看赵天耀阳光的笑脸，在穆流霜手臂上轻轻掐了一把：“流霜你越来越坏了，就像斐大哥一样，只会打趣我。”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小声问：“斐大哥还不知道你是女孩子啊？” 穆流霜笑着摇头，他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不然估计会好久不理她，她就要哄好久了。 夏谭咬了咬唇，抬头担忧地看着她：“那，陛下没有留你吗？” 穆流霜微微一怔。 就在前几天，夜离天还问过她，要不要留下，他的功夫可不比斐炎差，可以教她。 握了握拳，穆流霜轻声道：“我说，我要去沧澜山。” “可是……”夏谭有些急了：“他不是喜欢你吗？” “我不知道。” 穆流霜抬头看着天空，眼中有些迷茫。 她问过他，夜离天，你是不是喜欢我，而他没有答案。 那一瞬间她明白，他喜欢，但是没有办法给她承诺。 毕竟他是君王，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他们要是在一起，他没有办法给她她想要的生活。 反正她也会不定时回来看夏谭，到时候也顺便看看他，反正她还小，又不急着嫁人。 轻轻笑了笑，穆流霜摸了摸夏谭的头，比起她，夏谭这个小笨蛋要担心自己才对吧！赵天耀可不像是会主动说出喜欢的人，他的情商比智商低多了。 不过就因为是这样，她才能安心地将夏谭交给他，因为她知道，他会对她很好。 “小谭，你长大了。” 不再有事就缠着她，离开她一天就浑身不自在黏着她，她学会了独立，能自己一个人应付很多的事。 夏谭嘿嘿地笑，她拉着穆流霜的衣袖，小脑袋在她肩上蹭了蹭：“流霜也是，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穆流霜挑了挑眉：“哦？” “以前的你只会对着我笑，现在你可以对着很多人笑。虽然有些吃醋，不过这样很好。”夏谭吐了吐舌头：“流霜笑起来比较好看，你不再是以前那样一个人生活在自己的天地，你的世界里有了别人。” 斐大哥和陛下的影响力是最大的…… 夏谭回头看着斐炎俊美的脸庞，偷偷笑了，其实如果斐大哥喜欢流霜的话，她更支持他，毕竟，陛下始终是陛下，流霜不适合被他关在皇宫，要知道流霜以前的愿望可是拿着单反走遍天下。 只是斐大哥要是知道流霜是女孩子，会不会崩溃啊…… 夏谭有些忧心地看着他们俩，沧澜山上可只有他们两个人啊！总觉得要是突然间发现流霜是女孩子，一直没看出来又好面子的斐大哥会发飚啊…… 只是…… 夏谭看着穆流霜的背，眼神一黯。 不管是陛下，还是斐大哥，他们真的能接受流霜吗？ 穆流霜看着突然就不走了在原地呆呆的夏谭，她莞尔道：“怎么了？” 夏谭看着她，突然间大声道：“流霜，我也会保护你的！” 穆流霜愣在原地，她伸出手，在斐炎和赵天耀惊讶的目光中摸摸她的头，眼神温柔：“好。” 这是她在皇宫中的最后一个夜晚。 穆流霜坐在床上发呆，明天她就要离开这里，去到沧澜山。 直觉告诉她，在沧澜山上会有生不如死的生活等着她……斐炎当老师的时候可是很可怕的。 从窗户外冷不丁飞进一个人影，穆流霜一愣，看着突然造访的夜离天，他居然这么晚了还是没睡。 “小家伙，你的包。”夜离天坐到她身边，递上她的双肩背包。 穆流霜眨眨眼，接过，她都快忘记了。 将背包安置在床头，穆流霜坐在床上眨巴着眼睛看着坐在床边的夜离天。 “过来。”夜离天朝她伸出手。 月光照不到她的方向，穆流霜看不到他的表情，她伸出手放到他手心，不意外地被他拉到怀中抱紧。 “小家伙，真希望你留在我身边。”夜离天抱着她，轻声叹息，大手抱着她小小的身体，他将她往怀中按了按，而后闷声笑了起来：“真乖，晚上的时候没有裹那个碍事的东西。” 穆流霜脸一红，她挣扎了一下，换回夜离天的一声闷哼，抿了抿唇，她默默地窝在他怀里面，脸红红地看着他：“色鬼。” “那也是能让你投怀送抱的色鬼。”夜离天闷笑：“记得来见我，不然饶不了你。” “嗯。”她轻声答应，眼中绽出温暖的颜色，突然她抬起头，在他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夜离天的身体微微一颤，他眼瞳一深，加深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穆流霜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轻颤，闪出一点水润的晶莹。 “离……” 夜离天，明明知道我们根本就不适合。 连小谭都知道我们根本不可能…… 可是夜离天，我好像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斐炎与穆流霜是清晨离开，他们走的时候，只有赵天耀，夜绝天和夏谭来送行。 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皇宫之外，穆流霜牵着许久不见的苍穹，身后背着自己的背包，她好像有点冷，下意识地缩着脖子。 所有的什么赏赐，他们都放在了赵天耀家，反正斐炎说了他们不会缺钱。 夏谭抱着穆流霜的手臂，明明已经说好不哭，还是揪着她的衣服抹眼泪，自从认识了流霜她还没有和她分开过，一时间不能接受。 她看了看在一边等她们的三个人，抬头问：“陛下没有送你吗？” 穆流霜一愣，她缩了缩脖子：“他昨天晚上就来送了。” 夏谭一脸诡异地看着她，而后默默地拉了拉她的衣领，嘴角抽搐了一下，她默默地拉回去。 凭着她脖子上的痕迹她可以想象昨天战争的惨烈程度，额，陛下不会被揍到今天不能上朝才好。 那边斐炎已经在催她，穆流霜拉了拉衣领，有些无奈，早知道她就不发疯去亲他了……真是的。 算了。穆流霜垂下眼，就当她放纵最后一次。 “小谭，我走了，我会尽量找时间回来看你。”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穆流霜走向斐炎，路过赵天耀，她拍了拍他的肩：“好好照顾小谭。” 赵天耀愣了一下，他点头，失笑地看她。 穆流霜朝他一笑，再向夜绝天道：“好好照顾莫灵儿。” 夜绝天也笑着答应，他看着穆流霜翻身上马，有些恍惚，就是在几个月前，她还是个连马都不会骑就冒险上马的人…… “再见了。”穆流霜和斐炎朝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不用送，便策马朝着沧澜山而去。 赵天耀护着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夏谭，对着夜绝天苦笑：“这一别不知会有多久。” 夜绝天看着远去的身影，他笑了一笑，轻声叹息。 “不会很久，绝杀的天下……还需要她。” 夜绝天喃喃着，温柔的笑意在他唇边。 而且，她留下那么一个大麻烦给他，怎么可以不回来呢。 ------------ 第四十三章 师父归来 寒冷的冬季已经过去一月。 沧澜山上刮着呼呼的寒风，长青的树木抵御着山上的严寒。 不输于达官显贵府邸的庞大住所坐落在山顶之上，住所旁边的石碑上赫然龙飞凤舞地写着沧澜居，沧澜居被不规则的围墙包在内，里面是用来做各种各样事情的房子。 严寒的冬季，沧澜居中落满了白雪，俨然成了白色的世界。 穆流霜听见有人在敲门，她幽幽醒转，头还有些昏沉，她缩了缩脖子，下床去开门，单薄的衣衫让她微颤，山上果然好冷，就算壁炉中整夜烧着柴火，到天亮了柴燃尽后仍是冷得让人不想离开床榻。 抱着自己，穆流霜披着衣服开了门，斐炎已经站在门外，看着她昏昏沉沉的模样，担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我没发烧……”穆流霜有些无奈，她只是怕冷又怕热，遇到这种天气她就极端地不想活动。 冷啊……冰冷的风从门外刮进房间，穆流霜抱着衣服抖得更厉害了，斐炎进了她的房间，贴心地帮她关上门，去烧壁炉。 “第一个冬天是会不习惯，沧澜山上冬天是很冷，今天我们就不在外面了，等会我将纸笔拿过来，我教你认字。” 斐炎烧着壁炉，声音有些低沉，穆流霜歪着头看他，将衣服拉得紧紧的。 她还没有来得及裹胸……咬了咬唇，穆流霜看着斐炎俊美的侧脸，脸有些红，夜离天知道她是女孩子又爱调戏她，在他面前她可以放松，于是不知不觉养成了拆裹胸真空睡觉的习惯。 虽然她知道他不会注意，可是她还是个女孩子，这样站在他面前，总觉得不自在。 虽然斐炎还不知道她是女生，到现在都还把她当男人看。 不知道他知道了真相会怎么样……穆流霜的眼皮跳了跳，觉得她还是等着他们师父来以后和师父商量一下比较好…… 看师父当初看她的眼神，明显就是眼神毒辣地一眼认出她是女生。 “好。”穆流霜闷闷地回答斐炎，其实她挺怕到时候斐炎气得不理她…… 虽然她知道拖得越久越严重，可是她现在真的没有那种勇气告诉他，师兄啊！其实我是女的。 斐炎不知道她心里正在无比纠结，转过头来纳闷地看着站在一边的她：“去换衣服啊。” 穆流霜涨红了脸，这房间中倒是什么都有，可是没有屏风什么的可以让她遮一下啊！让她在他面前换衣服她做不到。 斐炎看着她红彤彤的脸蛋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家师弟害羞。 摇了摇头，他捂脸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小师弟啊！你这样要怎么去追女孩子。” 穆流霜默然，她又不需要追女孩子，她虽然不反对女女，可是她喜欢男人。 将壁炉中的火烧得大了些，斐炎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抬手扯了扯她长了许多的头发。 穆流霜眼前突然没了头发的遮挡，有些不习惯，她迷茫地抬眼看他，却看到斐炎的唇弯起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小师弟，我发现你头发长了后，很像个小姑娘。” 她本来就是小姑娘……只是头发短的时候看起来男性化了好吗？ 穆流霜闷闷地看着他，觉得自己做人太失败，想当女人的时候被当成男人，当男人的时候又被说像小女生。 她皱着眉头，一脸不爽：“你想表达什么。” 斐炎咧嘴一笑，语出惊人：“我突然有些理解夜离天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穆流霜闻言，差点呕血，所以她亲爱的师兄还没忘记当初他说的她和夜离天在一起的话责任他扛下？而且怎么来说断袖在古代也应该没有现代那么被人接受吧！她家师兄思维和常人不一样就算了怎么还能在封建时代就如此开放。 没在意穆流霜已经彻底无语的眼神，斐炎大手抚上她的眼睛，他也是不久前才发现她的眼睛很漂亮，要不是他嫌弃她的头发太长捞起来看了看，还真不知道她眼睛的秘密。 手指滑向她的脸颊，斐炎眼神幽深，她的肌肤很滑，细腻到了一种无人能比的地步，根本不像一个男人的皮肤，连他摸起来就有些心动，夜离天只会更加心动，毕竟他在外面碰的女人绝对比夜离天这个平日忙着处理国家大事的君王多得多。 “阿斐？”穆流霜拉着衣衫的手紧了紧，她有些害怕斐炎现在的眼神。 和平常的嬉闹还有严肃都不同，他用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看透，让她有一种下一刻所有的秘密都会被拆穿的恐惧。 斐炎的眼神一瞬改变，变回了平常的玩世不恭，他捏了捏她的脸，戏谑地叹息道：“小师弟，再这样下去师兄都快喜欢上你了。” 穆流霜囧囧地看他一眼，要想骗她也认真一点好不好，这种明显开玩笑的语气是要怎样？ 斐炎耸了耸肩：“至少我遇到过的女人中，脸蛋细腻程度没有一个人比的上你。” 穆流霜一怔，被斐炎捏着脸，她突然想起，夜离天也很喜欢摸她的脸，有时候还会在将脸颊贴在她脸上蹭，原来是这个原因。 她的脸吗…… 穆流霜的眼神一暗。 斐炎捏着她的脸，突然问：“小师弟，你的皮肤……怎么会这么滑？” 太奇怪了……他小师弟不像是完全不受苦的人，就算是千金小姐，皮肤都未必像她一样……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事情，穆流霜的脸色倏地苍白，她没有回答斐炎的话，平常冷静的眼中竟有一丝裂痕。 斐炎微微一怔，他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她的眼中……居然有着恐惧与绝望。 “小师弟？”皱了皱眉，斐炎意识到，他好像无意中提到了她不愿提及的过去。 不仅是她，就连夏谭……提到穆流霜的过去时，都会突然间闭口不言。 这样可不太好啊。 斐炎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渐渐平静下来。 要成为一个顶尖高手，首先心中不能有太多杂念与憎恨，他小师弟冷静，理智，勇敢，却唯有这一点……完全不符合。 看来需要先帮她克服才好呢？以小师弟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告诉他的，他也只能从夏谭下手。 看着穆流霜额前细微的冷汗，他垂下眼，突然眼中微光一闪，惊呼道：“小师弟，你终于有胸肌了吗？” 一阵天雷劈中了穆流霜，她抽搐着嘴角。 师兄，我知道你看我心情不好想要逗我开心，可是明显就是衣服被她怕暴露故意撑起来的好吗？而且你在哪看到的这么恐怖的胸肌！ 看斐炎作势要摸，穆流霜一阵头皮发麻，她退后一步警惕地看着他：“阿斐，你该不会属于男女通吃的吧？” 斐炎托住下巴，认真地思考了一会，而后咧开嘴：“是你的话，那还不错。” 穆流霜被雷焦了，她一脸惊悚地看着斐炎，没有注意自己的衣服因在她惊吓之下松手而几乎贴身。 斐炎原地愣愣地看着她明显突出的胸，就算怎么锻炼，好像……也不可能到达这种程度吧……而且这个形状，不太对劲啊…… “叩叩。” 门突然被敲响，斐炎的思路一瞬被打断，他皱眉看向门，不知道这种时候谁会来。 “炎儿，霜儿，你们在吧？” 斐炎和穆流霜的眼睛同时一亮。 百暮老人，他们的师父回来了！ 听到祁洛，也就是百暮老人的声音，斐炎一瞬就将注意力从穆流霜身上转移，他连忙上前开了门，只见自家师父顶着一头的雪花，笑眯眯地看着他。 “师父！” 斐炎兴奋地狠狠抱住了他，好久没见到师父，他还怪想他。虽然给自己留下了很多凄惨的回忆，不过他还是很爱他的！ “混小子，你想杀了我啊！”祁洛被斐炎勒着差点不能喘气，他笑骂一声，拍了拍他的背。 斐炎哈哈笑着松开他，穆流霜也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祁洛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俩，觉得有这么两个徒弟，他很满足很幸福。 “霜儿，你先更衣，之后来我房间，炎儿，我们先走。” 斐炎挠了挠脑袋，跟着祁洛离开，还不忘给穆流霜抛一个媚眼。 穆流霜朝他做了一个恶寒的姿势，而后笑着关上了门，舒了一口气，终于走了…… 房里已经暖和了很多，穆流霜伸了个懒腰，走到床前准备换衣服。 “啊——” 远处突然传来斐炎的吼叫！ ------------ 第四十四章 她是女人 “师父，你到底跑去白朦干什么？” 白朦是北耆的帝都，但是出于热带的北耆帝都白朦却远没有雾烨那么繁华，在那种炎热的天气中，斐炎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师父会突然要去。 祁洛却一反在穆流霜面前和蔼正经的形象，贼笑着道：“我不是为了给你和霜儿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吗？” 不然教霜儿时他个老头在那里多碍眼，祁洛得意地笑，就算夜离天可能会霸占她的大部分时间，但是为了她的强大也会让她与斐炎独处方便教她。 从霜儿都允许他进入她房间来看，他们进展得不错啊。 祁洛想到这里，笑得更灿烂了。 斐炎明显不明白他师父的用心良苦，他挠了挠头：“为什么要单独相处？我又不喜欢男人，又不会喜欢小师弟。” 就算小师弟真的很像女孩子也一样。 祁洛的步伐突然停住了。 斐炎也停住了脚步，有些奇怪地喊了一声：“师父？” 祁洛没有回答。 心中突然传来一种不好的预感，斐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后就要狂奔，祁洛却早他一步，一掌就狠狠地拍在他的胸膛之上！ 他明显是下了狠手，斐炎的脸色瞬间一白，没有来得及防备的他倒飞而出，狠狠的倒在了雪地中。 “你个笨蛋臭小子！”浪费他的良苦用心！ 斐炎大怒，他一跃而起，也不管眼前是养育了自己十几年的师父，吼道：“干嘛一回来就打人！” “打的就是你！” 祁洛也怒吼一声，又是一掌拍了过去，斐炎连忙往旁边一闪，险险躲过他的攻击。 他有些怒了：“你先把话说清楚！” 祁洛停了手，他气恼地一甩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斐炎：“你个混小子，跟着我这么多年都是白混了！霜儿哪是你是师弟，她是你师妹！” 斐炎僵在了原地。 脑海中什么东西迅速地闪过。 她死死地抓着衣衫不让他往下拉。 帮她涂抹药时她羞红的脸。 夜离天看着她时温柔的神情―― 还有―― 就在刚才―― 她明显突出却一点都不像是胸肌的胸脯！ 斐炎的喉结上下滚动，他仰头看着天空，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胸腔里迸发了…… 突然传来斐炎的吼叫声，穆流霜呆住了。 到底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她连忙将白布拿过来，三两下缠上，刚穿上最里面的单衣，便感觉浓烈的杀气从不远处传来！ “轰――” 住宅的门应声炸开，穆流霜来不及穿好衣服，正要回身拿匕首，杀气源便以一种令人惊骇的速度奔向了她！ 瞳孔瞬间放大。 双手在一瞬间被制住，穆流霜脸色煞白，脚下一滑，竟倒向了身后的床榻！ 身上传来的重量几乎让她窒息，穆流霜吃痛，定睛一看，额，斐炎？ 差点吓死她！ 穆流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被斐炎接下来的动作惊得满面红潮。 斐炎左手按住她的双手固定在她头顶上方，双腿按住她的双腿以防她挣扎，斐炎靠着左臂撑着身体，眼神凶狠，右手毫不客气地撕烂了她的衣服！ 看着她胸前的白布，斐炎一抖，眼神更加凶狠，右手再毫不客气地伸出，将白布狠狠一扯―― 穆流霜险些尖叫出声。 上半身就这么几乎毫无遮掩地呈现在他面前，穆流霜满脸都是羞愤的红晕，她咬了咬唇，看着斐炎五彩缤纷的表情。 斐炎的脸红了，青了，紫了，最后他颤巍巍地伸手毫不客气地在她一边的柔软上捏了一把。 就在她因为敏感地部位被触碰而僵硬了身体时，确认了真假的斐炎的咆哮传遍了整个沧澜居。 “穆流霜！你找死！” 斐炎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虽然他还没来得及发挥师兄的威严将穆流霜骂个狗血喷头，祁洛就以“跟了老夫这么多年却男女不分还轻薄师妹”的名义追着他打遍了半个山头。 最终祁洛在穆流霜惊悚的眼神下将被揍得半死不活的斐炎扔到了雪地里面，气哼哼地朝她抖眉毛：“这混蛋小子交给你处理。” 穆流霜看着被揍到不能动弹的斐炎，讪讪地笑了一下，而后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戳了戳他：“阿斐……” 斐炎霍地起身，甩开了穆流霜的手，他狠狠地瞪了穆流霜一眼，一瘸一拐地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穆流霜僵在原地。 他……真的生气了…… “霜儿，你跟我来。”祁洛开口朝穆流霜道，他指了指远去的斐炎：“别管他，过几天就好了。” 穆流霜咬了咬唇，她点点头。 可是？过了三天，斐炎再也没有和穆流霜说过一句话，被祁洛揍得半死的他躺在床上不能起身，却宁愿饿着也不吃她准备的东西。 穆流霜知道，他是真的被她气到了。 可是她偏偏不知道怎样让他消气。 这种时候，也只能…… 第四天早晨，天刚蒙蒙亮，穆流霜下了山。 在她离开后不久，祁洛从他的房间里出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叹息一声，走向了斐炎的房间。 ------------ 第四十五章 撒个娇吧 天气渐冷，再加上是清晨，雾烨大街上的行人格外稀少，住在大街上的住户都还没来得及将大街上的雪扫开，街上还是一片银装素裹。 穆流霜裹成一团行走在大街上，她很冷，她很讨厌这种天气，但是她现在必须去找夏谭。 夏谭总是有办法让别人开心，她相信她会有解决的方法。 只有在这方面，她知道自己永远比不过她。 站在青影将军府门前，穆流霜犹豫了一下，敲了敲门。 过了好久，才有一个小厮打着呵欠开了门。虽然被打扰了睡觉，他的态度却依然很好：“这位公子清晨造访所为何事？” “请转告赵大人，穆流霜求见。” 小厮上下看她几眼，然后道：“公子请稍等。” 大门再次关上，穆流霜靠在门柱上，低垂着头等待。 就在她来到赵天耀的府邸之时，祁洛也将斐炎从睡梦中捞了起来。 那天他下手比较狠，斐炎也顾忌着对手是自己师父不还手只逃跑，最后就算是他也被揍得不能行动，估计还要一周时间才能像以前一样活蹦乱跳。 被祁洛从睡梦中叫回现实，斐炎还是闷闷的，他很生气，真的很生气。 祁洛看着斐炎紧抿的唇，轻轻地叹气。 “炎儿，霜儿已经把这段时间来你教了她什么都告诉我了。” 斐炎一僵，他皱了眉，嗤笑一声：“就是说我怎么虐待她对吧。” “不。”祁洛眼中闪过微光：“她说，师兄对她很好，她知道你是为了她。” 斐炎不再说话，只是眼中明显柔和一些。 “炎儿，可是为师要说你一句，你做得太过火了。” 祁洛叹息。 “若是霜儿真的是个男孩子，那你做得很好，我会夸你，可是霜儿是个女孩，她的根基不好，身体素质极其差，她是凭着倔强与毅力撑到现在，你这种高强度的方法。虽然让她得到了提升，但是也让她留下了极大的毛病。” 想必是夜离天有时候会在她睡着之后运功帮她调息。 祁洛叹气，就穆流霜告诉他一切的时候，提到夜离天时温柔的眼神，他就知道，自家的徒弟输了。 就算现在斐炎口口声声说对她没有兴趣，可是以后呢。 祁洛回想起当初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明明当时剑拔弩张，谁都对对方没有好印象，可是就在他们眼神交汇的一瞬间，他却有一种预感。 那就是斐炎迟早会沦陷。 所以他离开，他希望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他们就算不能相爱，也要对对方有感觉，可是斐炎居然一直把她当成男人，高强度的训练方式换做是男人都不一定真的受得了，谁敢保证霜儿心中真的没有丝毫抱怨？ 就算夜离天在，他原本也是丝毫不担心的，自家的徒弟不比夜离天差，不管是容貌还是气质，他们都可以在这天洲大陆并列第一，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没认出霜儿是女性。 “就在刚才，霜儿下山了。” 斐炎轻哼一声，明明眼中满是气恼，嘴上却丝毫不服输：“我看是受不了逃走了吧。” 祁洛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气恼地道：“她是去找让你消气的方法了！” 斐炎吃痛地抱住自己后脑勺，闷闷地看了一眼祁洛。 祁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照我看，真正应该生气的人不是你，而是霜儿！” “你第一次见到她就掐人家脖子，后来也不问原因就断定她目中无人，全没有一个作为师兄和男人应有的责任与包容！” 斐炎很傲，祁洛一直都知道，因为他真的很优秀，在这世间除了皇帝夜离天，他是谁也瞧不起的。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很难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一点与夜离天完全不同。 也许是他错了，他应该早点让斐炎去接触外界，而不是一味地提升他自己。 听到祁洛的批评，斐炎明显一颤，他抿着唇，黑曜石一般的眼瞳闪过一丝懊恼。 “就在前几天，你那么鲁莽地冲到她房里，二话不说就撕破了她的衣服还……”祁洛的唇一抖。 他这个徒弟，就是在熟人面前就一点都不懂得什么叫做冷静！ 斐炎的脸一红，他轻咳了两声。 “遇到这种事要是平常姑娘早就一巴掌给你扇过去了！霜儿却还在我教训你后关心你死活，还拼命想让你消气！” 祁洛无奈地叹气，他看着呆呆的斐炎，突然间感觉不对劲。 斐炎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右手，脑海中出现穆流霜那天羞得通红的脸，触感真好啊…… “啪！” 祁洛看着他邪恶的眼神，眉毛一抖，铁青着脸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他头上。 “在霜儿回来之前，给我好好反省！” 将军府中，夏谭和穆流霜窝在房中。 “你和斐大哥吵架了啊……”夏谭呆呆地看着穆流霜。 “他知道我是女生后很生气。”穆流霜苦笑，这段时间除了祁洛给他送饭他会吃，她送去的东西他看都不看一眼。 她也知道他自尊心被打击得很严重。 将当时的场景支支吾吾地说出，穆流霜通红着脸垂下头。 夏谭却大怒，她气吼吼地一拍桌子，恶狠狠地道：“走！我先去扇他一巴掌！” 竟敢碰她家流霜！ 穆流霜扶了扶额，她是不是找错了人？ 看到穆流霜无语的眼神，夏谭讪讪地笑了笑，坐回她身边，挠了挠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不过……” 她看着穆流霜瞬间亮起来的眼睛，摸了摸鼻子。 “妈妈说，男人都有些大男子主义，像斐大哥这种的只会更严重吧……” 穆流霜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夏谭咧开嘴，邪恶的笑容堪比想起某件事的斐炎：“流霜，你去撒个娇吧！” 穆流霜呆在了原地。 夏谭邪恶的声音还在她耳边回荡。 撒个娇吧…… 撒娇吧…… 吧…… ------------ 第四十六章 原谅我吧 穆流霜，十七岁，出生于春天。 自从呱呱坠地开始，就发挥了女强人的精神，不依靠任何人，沉着冷静，聪明伶俐，优秀得让人无地自容。 虽然很多人都十分地讨厌她，但是不否认，她，几乎全能。 她能在半个小时之内做完别人需要很久才能解出的试卷，而且全对，能在打工与学习之间合理安排，靠着自己的一双手养活自己，能在危机时刻沉着思考如何最好地度过难关…… 但是，她不会撒娇。 “不对啦流霜，眼神要无辜一点可怜一点！你是去撒娇，不是去杀人！” “身体不能那么僵硬！” “声音要温柔！不要这么机械！” …… 穆流霜瘫倒在了夏谭的床上。 天色渐暗，已经快要黑夜，穆流霜抿了抿唇，她并没有向师父说过她要出门…… 今晚还是回去比较好吧…… 夏谭无奈地看着似乎已经到达崩溃边缘的她，自己也十分崩溃。 到底是哪里不对…… 门突然被敲响，夏谭连忙去开门，赵天耀站在门外，满脸无奈地看着她。 “小谭，很晚了，流霜现在身份是男人，就算她是你哥哥，这样一直在你房里也会被说闲话的。” 夏谭有些急了，她将赵天耀拉到房中，关上门对他小声道：“我知道啊！可是流霜这边也很急。” 穆流霜听到赵天耀的声音，艰难地起身看向他们。 夏谭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眼神无辜又可怜，就像被欺负的小猫咪。 她抱着赵天耀的手臂晃啊晃，软软地道：“天耀哥哥，你就在外面再顶一会儿嘛，你最好了。” 她的声音甜甜的软软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好像他就是依靠，只要他在，什么都没问题。 赵天耀心一软，他脸微微一红，叹了口气：“知道了。” 就是因为她这么黏人，久而久之他都不怕她接近了。 “天耀哥哥最好了！”夏谭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胸前蹭了蹭，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她好像知道什么了！ 待赵天耀出了门，夏谭立刻蹦蹦跳跳地到穆流霜面前，眼睛亮亮的：“流霜，我们再试一次，这一次你记住，放下身段，对斐炎大哥说的时候，记住，把他当成你的依靠。” 依靠？ 穆流霜哑然。 她微微颦眉，低下头想了想，脑海中闪过一个妖艳女人的身影…… 双唇微微白了一瞬，她咬了咬唇，逼着自己去回忆。 ――过来呀。 灿烂夺目的笑容带着妖媚。 诱惑的声音中带着玩笑般的祈求。 “流霜？”看着她苍白的脸，夏谭的脸也白了一下，她摇了摇穆流霜的身子，一向明亮的大眼睛中带着一丝哀伤。 “我没事。”咬了咬唇，穆流霜看着夏谭。 ――你最好了。 仿佛赵天耀就是她最大的依靠。 穆流霜看着夏谭，突然间一弯唇。 眼神有些无辜。虽然见不到可怜的影子，却带上了一丝柔弱。 咬了咬唇，她的脸带上了一点红晕。 拉住夏谭的手，漂亮的眼睛微微一颤，带上了水润。 带着害羞的语气有些诱惑，却有着认真的成分。 “原谅我吧……” “啪。” 夏谭的口水滴到了地上…… 穆流霜被大大地雷了一下，她抽了抽眼角，看着夏谭狂热崇拜的眼神，默默退后一步。 “就是这样！”夏谭狠狠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争取扑倒斐炎大哥！” 穆流霜惊悚地看着已经开始胡言乱语的夏谭，默默点头。 目送着穆流霜匆匆离开，夏谭的脸上却没有了笑意。 她想起穆流霜苍白的脸，突然间蹲在地上，眼泪哗地一下决堤。 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穆流霜回到沧澜居的时候，已经夜晚。 斐炎的房中还亮着灯光，祁洛的房中也是大亮，似乎听到有人进入一般，祁洛出了房门，朝她走过来，她连忙迎上。 祁洛看着一身男装的她，递上一套天蓝衣衫，微微一笑：“先将衣服换了吧！炎儿已经反省过了，相信不会为难你。” 穆流霜吸了吸鼻子：“谢谢师父。” 接过祁洛手中的衣衫，穆流霜回到房里换上。虽然穿女装让她有些不习惯，不过为了让斐炎消气，她可以忍一下。 天蓝色的长裙及地，高耸的胸脯下纤腰不足一握，修长的双腿被长裙包裹，白色的小短靴在长裙下若隐若现。 穆流霜从铜镜中看着自己，将头发梳到一边，镜中是一张带着英气格外漂亮的脸，有些男女不分的妖魅，她的脸色一变，突然别开了脸，不再看镜子。 虽然不长不短的头发似乎是个败笔，不过她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咬着唇走向斐炎的房间，她敲了敲门。 “进来。” 门没有关啊…… 穆流霜推门而入，房内很暖和，她将门合上，磨磨蹭蹭地走到他面前。 斐炎坐在床上，歪头看着她走进，她一身天蓝色的女装让他挑了挑眉。 “坐吧。”拍了拍身边的床榻，他还算友好地道。 穆流霜听话地坐到他身边，斐炎将她上下打量了一个遍，最终定格在她的某个部位。 扶额，她到底是缠得有多紧才会让他看不出来。 感觉到斐炎的视线停留所在，本来就紧张的穆流霜倏地涨红了脸，她突然间咬了咬手指头，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她咬着手指头好像在拼命回忆什么的可爱模样，斐炎也忘了自己还在生气，弯起唇托着下巴看她。 穆流霜的脑中乱成一团，夏谭教的什么东西都完全忘记，找不着头绪。 自从他那天盛怒之下被他压在身下碰了某个地方，她每次看到他都有一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欲哭无泪。 没看到打量着她的斐炎使劲地憋着笑，穆流霜呆呆地看着他的右手，脸颊通红，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看来因为他的鲁莽而忘不掉某件事的人不止他一个。 斐炎想笑，却牵动了受伤的肌肉，他闷哼一声。 被他的声音惊了一下，穆流霜终于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但是要怎么做来着…… 总之先拉手…… 穆流霜拉过斐炎的手，他的手热热的，不像她因为在外面久了有些冷，她脑海中乱成一团，根本没办法像在夏谭面前那样自然。 “阿斐……”见他扬眉，穆流霜连忙改口：“师兄。” 听到她叫一声师兄真不容易啊。 斐炎似笑非笑地看她，他倒想看看她到底找到了什么办法让他不生气。 “那个……那个……” 穆流霜呆住了，她打好的草稿全忘掉了…… 斐炎看着穆流霜纠结的表情，忍住大笑的冲动，他状似疲惫地甩了甩手：“有话快说，我很累。” 穆流霜愣愣地看着他。 又咬了咬唇，穆流霜抱着他修长干净的手，突然间拉了拉他的衣袖。 “那个……阿斐……” 斐炎扬了扬眉。 “对不起……原谅我吧。” 夏谭教的什么完全没用上。 穆流霜低垂着头，觉得自己还是很失败，出去了一天，练习了这么久，结果最后还是这么平平淡淡地说对不起。 她都把他害得在床上躺这么多天…… 穆流霜苦笑了一声，其实他不原谅她其实也是应该的。 斐炎微微一愣。 他看到她的眼中有着难得的水雾，似乎有些害怕，很想哭，但是又极力忍住。 抿了抿唇，他无奈地抬起左手，摸了摸她的头。 穆流霜微微一惊，她抬起头看他，撞见他黑曜石般深沉的眼。 “看在你那么可怜的份上，这一次我就原谅你了。” 看她连忙点头，一脸呆呆的样子，斐炎心一软。 “下不为例。” 穆流霜吸了吸鼻子，就在他们调查夜绝天事件的那一个月，斐炎就渐渐成了她的精神支柱，她不能失去他，不然她很难有安全感。 斐炎静静地看着她，就在几个月前，她还是一个谁都不想依靠的人，面色冷漠，除了夏谭，和谁都保持着距离，后来他每一次和她一起时都尽量去接近她，好不容易让她对他卸下心防。 但是看着她成长，他真的逐渐以为她可以没有他在，也能骄傲地飞翔。 因为她真的太过坚强。 没想到过她会这么重视他，讨厌寒冷的她居然只是因为他生气忍着严寒跑到外面，只为了想办法让他不再生气。 说不感动，那是假话。 看着她小小的身子还在细微地颤抖，斐炎的眼神渐渐幽深。 她呆呆的样子让他知道，在他面前，她已经能撤下所有防备。 第一次见她这么可怜兮兮的样子，她是真的害怕，害怕他从此就不理她。 看着她眼中弥漫的雾气，想哭又极力忍住的表情…… 斐炎被她握住的手微微一紧。 他居然该死地想抱她。 ------------ 第四十七章 一生宿敌 男人都有些大男子主义，像斐大哥这种的只会更严重。 夏谭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但是现在斐炎看着穆流霜毫不客气地一脚踢碎一块厚木板，然后一脸理所当然的淡定模样，突然间有些抓狂。 他昨天是瞎了眼才会觉得她其实很柔弱很想抱她啊！ 祁洛看着斐炎那郁闷得想呕血的表情，轻哼一声，朝他翻个白眼，霜儿成这个样子还不是你教的，自作孽不可活！ 今天天气不错，祁洛心血来潮便让他们来到外面，看一下他们有多少进步，于是就发生了穆流霜一脚踢碎一块两厘米厚木板的凶残一幕。 如果用四个字来形容此刻斐炎的心情，那就是悔不当初。 看着穆流霜得意地拿着断裂的木板朝他炫耀，斐炎含泪点头，只差老泪纵横了。 他觉得自己根本不用改称呼了，直接叫她小师弟就好，而且这个小师弟还比他强悍。 穆流霜不知道斐炎的心中已经把以前的他杀了千万遍，抱着木板抿着唇笑，总算是没有白费她每天闲着就练习的功夫，终于能将一块木板踢碎。 “小师……妹。”斐炎的小师弟差点脱口而出，他咬了咬牙：“明天我们回宫一趟吧。” 穆流霜不明就里地看着他，而后想了想：“不习惯的话就叫小师弟就好了啊。” 祁洛看着被穆流霜递过来的木板，眼泪汪汪地盯着斐炎，你看你把我可爱的弟子教成了什么样…… 斐炎轻咳着躲开祁洛怨愤的目光，默默地扭头：“我下山去一趟，阿穆，你要去吗？” 阿穆也行……穆流霜歪了歪脑袋，疑惑地看他，为什么现在要下山，明天不是还要去吗？ “师兄比较忙。”斐炎严肃地看着她：“很多事情都等着师兄去办！” “哦……”穆流霜怀疑地看他一眼，却没有反驳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来越依靠他…… 穆流霜抿了抿唇，估计是那一个月吧！每一次在自己因为找不出任何线索而失落的时候，都是他在背后支撑着她…… 穆流霜最终还是没有跟着斐炎下山。 腿上少了斐炎强行取下来的护腿，她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她坐在书房内，捧着画满植物的布匹发呆。 明天要进宫吗…… 她抿了抿唇，眼中闪过柔软的光辉。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呢。 在穆流霜发着呆的时候，斐炎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了皇宫。 他没有穆流霜的令牌，又懒得解释，干脆一闪身潜入了皇宫，思考了一下，他直往腾跃宫奔去。 夜离天的确在腾跃宫，但是他却没有看书，也没有批奏折。 他躺在软榻，发着呆，手中是一张对他来说极为光滑的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他……基本上一个也看不懂。 如果穆流霜在，她一定会发现他手中拿着的是她带过来的理综试卷中的一张。 房檐上有细微的动静，夜离天不动声色地将纸张放到了一边，他妖魅的眸中闪过一丝光芒，声音低沉：“斐兄，近来可好？” 房檐上黑影一闪，消失不见，夜离天面前却多了一个黑影，正是出门的斐炎。 “她很好。”知道他不是真正问他的情况，斐炎轻轻勾起唇。 夜离天懒懒地看他一眼，却见他有些不悦的神情，他眉微微一挑：“你知道了？” “是知道了。” 以前被他耍得真是不爽。虽然这个事实是在一个很让人尴尬的情况下发现的。 斐炎俊脸微微一红，在保持冷静这一方面，他真的应该向穆流霜好好学习。 夜离天看着斐炎有些别扭的表情，眉微皱，妖魅双眸中闪过一丝阴沉。 夜离天身上的不悦过于明显，斐炎收回心思，看着他脸上明显的不爽，他却是一脸奇怪的表情：“不要误会，我没有和你抢她的意思。” 夜离天没有说话，他定定地看着斐炎，眼神幽深。 他不怕夜擎天或者夜绝天对她有情，他怕的……只是斐炎。 就像斐炎对着夜离天傲不起来一样，夜离天看斐炎也是将他视为自己的劲敌。 斐炎的身份赶不上他，但是他在天下却也是家喻户晓，在他十八岁继承皇位时，斐炎也刚好出山，百暮老人的弟子，本就引人注目，他还一路招摇接二连三打败了许多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人。 该死的是，他居然长得不比他差。 对于这点，夜离天承认自己是很不爽。 不仅如此，斐炎还在短短几年之内勾搭了众多女人，要不是近两年来百暮老人一直压制着他，只怕现在斐炎早已妻妾成群。 而且其中就包括了他不得已娶回来的魅妃。 听说叶秦嫁入宫中前曾经以死相要挟，说她喜欢的人是斐炎，不要嫁给他，幸好这件事只有少数人知道，不至于让他丢面子气得直接冲上沧澜山找斐炎决斗。 虽然后来叶秦表示虽然她忘不掉斐炎，但是真的爱他，他心中却还是一直梗着这一根刺。 他可以忍受叶秦不爱他，但是他无法去接受穆流霜爱上斐炎，只是这样想，心里就会痛。 两个男人静静地对望，一个狂傲妖魅，一个蛊惑深沉，看着对方谁也不肯让步，好像一挪开目光，自己就承认了自己输。 直到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一个清脆的声音带着暧昧打破了他们的沉默。 “斐大哥，陛下，你们这是要搅基么？” 搅基？ 斐炎和夜离天同时挪开了目光，看向躲在赵天耀身后的夏谭。 夏谭被两个绝世无双的男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往后缩了缩，早知道就不跟着赵天耀来了，怎么一来就看到这种让她想入非非的画面。 赵天耀疑惑地回头，问出了在场人心中的疑惑：“小谭，搅基是什么？” 夏谭一僵，她好像无意中说了两个大逆不道的字…… “咳咳，就是，做好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夏谭的回答十分坚定，要是让他们知道她对着他们想像他们在一起的场景，就算是斐炎大哥也会将她生吞了。 夜离天和斐炎同时扭开头，满脸的不信，那她刚才用那么暧昧的语气，想都知道她不正经地在想什么。 “对了，小谭，我正好有事找你。”斐炎这才想起自己下山的主要目的，他走向夏谭，眼中带着难得的认真：“能不能把阿穆的故事……告诉我？” ------------ 第四十八章 她的事情 夏谭的身体一瞬僵硬。 脸色一瞬变得苍白，夏谭看着目光灼灼的斐炎和夜离天，抓着赵天耀衣袖的手有些颤抖。 “我不要……” 抿着嘴唇，夏谭咬了咬牙，她狠狠地瞪着斐炎和夜离天：“你可以问我任何关于她的爱好，她的习惯，但是除了她的过去！” 第一次见到夏谭这么凶狠的表情，一时间，斐炎和夜离天都怔住了。 夏谭咬了咬唇，她忍住喉间的酸涩，一字一顿说得坚决：“任何有关的，都不可以！” 腾跃宫中再次陷入了寂静。 斐炎看着夏谭，有些怔愣，在他的印象中，夏谭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她总是笑眯眯的，嘻嘻哈哈，好像没有任何烦恼。 而现在这个样子，就好像是要他们多说一句关于穆流霜的过去，她就会像小兽一般扑上来撕咬。 夜离天的表情始终平淡，他缓缓开口：“无论怎样，都不行吗？” “除非流霜同意，不然就算我死了，你们也别想知道！”夏谭紧紧地捏着拳头，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倔强。 “我知道了。”斐炎眉头微皱，这样的话，事情不好办啊…… 看着夏谭苍白的脸色，斐炎和夜离天都暗自握紧了拳。 她的从前，似乎没那么简单…… “那我问你一句。”夜离天坐起身来，他看着夏谭，眼睛一眯。 夏谭咬着唇看他。 就算夜离天说她违抗他也好，她是很宝贝自己的小命没错，但是只有这一件事，她绝对不妥协。 夜离天看着她有些颤抖的身子，缓缓开口：“她……最珍惜的是什么？” “陪伴。”夏谭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好像这是一个简单地不需要思考的问题，或者说，她已经太过熟悉。 夜离天的眸色一深，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拳头紧握，指节发白。 那是他现在最缺少的，也是斐炎最不缺的。 夏谭抿了抿唇：“还有……” 夜离天抬头看她。 “救赎。” 斐炎的瞳孔微微一缩。 看着夜离天和斐炎紧皱的眉头，赵天耀不由得回头，轻声问：“小谭，流霜的事，真的不能吗？” 夏谭摇头，毫不犹豫。 “除非流霜答应。”她低下头，苦笑了一声：“还有，不要在流霜面前提到这些，她……会崩溃的。” 她突然看着斐炎，很想告诉他，斐大哥，你知道吗？为了让你原谅她，她有多努力，还试着去回忆她最绝望的世界。 可是她一想到那天，眼睛就开始酸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咬了咬唇，夏谭眼中闪过一抹坚决的光芒，她看着他们，声音带着隐忍的颤抖。 “你们不能去问流霜，不然我会恨死你们，你们知道我在流霜心中的重量，所以――” 看着他们都有些色变，夏谭捏紧了拳头，一字一顿：“要是你们问了，我会让你们再也见不到她！” “小谭！”赵天耀呵斥了一声，他转身拥住她，嘴唇有些发白，他挨到她耳边，低声道：“不要这么对陛下说话！” 夏谭抽了抽鼻子，她知道赵天耀是担心她，但是就像流霜肯跟着失足的她跳下悬崖，她也可以为了她冒险，为了让他们对流霜在这件事上什么都不能问！ “我知道了。” 出乎意料的，先开口的是夜离天，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暴怒：“我不会问她，直到她肯让你告诉我。” 他用的自称是我，他不想让她觉得他拿身份压她。 “我也不会。”紧接着，斐炎开了口，他微微地皱着眉，沉声道：“可是小谭，就因为她以前的事让她痛苦，最好的处理方法，不是应该是让她想通，而不是让她一直深埋在心里吗？” 夏谭拉开挡在她面前的赵天耀，她看着斐炎，唇角带上了一丝冷笑。 “斐大哥，你知不知道最让她痛苦的时候，连我这个外人都不愿去回忆，你真的觉得流霜能承受？” 似乎想到了什么？夏谭的脸色微微一白：“我知道，你觉得她很坚强，什么都不怕，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 夜离天双瞳一深。 他似乎看到了某一天她大滴的冷汗，还有惨白的脸色。 绝望的双瞳几乎让他以为她下一秒就会彻底崩坏。 斐炎无奈地一叹：“我知道。” 在他们调查的时间里，她也曾经问他，我真的可以吗。 就在昨天，她难得的可怜兮兮的神情。 他知道的，不管她再怎么强，她也只是个女人。 “所以！不要问她！要是我发现你们对她说了什么关于她过去的话，我不会听你们的任何解释！我一定会让你们一辈子见不到她！” 一改平常的嬉笑天真，夏谭几乎是用吼的说了出来。 没有夏谭，就没有今天的穆流霜，同样的，没有穆流霜，就没有今天的夏谭。 她教给她的太多，给予她的也太多，夏谭是穆流霜走下去的动力，而穆流霜却是夏谭能在这个世界上坚强地活下去的依靠。 “陛下，天耀先告退。” 赵天耀急急地行了礼，强硬地带着夏谭离开，他不能再让她说下去了，天知道她还会说出什么刺激陛下的话。 目送着他们离开，斐炎苦笑一声，朝夜离天挥了挥手：“你就当我没来过吧。” 宫门被关上，夜离天的眼睫微颤，他看向北方，那是沧澜山的方向。 好久没有见到她了……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唇，邪魅的眼中闪过一丝柔和。 压下自己心中的不安，夜离天揉了揉眉心，走向书桌，上面还有许多没批完的奏折。 在书桌的一个角落，不足一个巴掌大的纸张被砚台压着一角，上面是仍然不太成熟的字。 穆流霜，夜离天。 夜离天看着上面的六个字，突然间苦笑。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让夏谭提起来都那么激动，连他想了解，都无从下手。 穆儿……你要什么时候，才肯放下心中的黑暗，真正地接受我？ 夜离天妖魅的眸中满是哀伤。 斐炎回到沧澜居的时候，已经接近子时。 他打着呵欠拐过走廊，看见穆流霜房间的灯已经暗了下去。 已经睡了啊。 还是太晚了啊…… 斐炎昏昏沉沉地往自己房间走，却意外地发现他的房间亮着灯。 头皮麻了一下，斐炎打了个颤，不会又是师父吧！以前他晚归的时候师父总是会守在他房间，回来后冷哼一声问清他去干嘛？如果是不正经的事就先一顿揍。 斐炎抽搐着嘴角接近房门，而后眼睛一闭再一睁，猛地推开虚掩的门。 不是祁洛。 看到正对着大门的桌边没有人，斐炎大大地舒了一口气。虽然辩词都想好了，但是能不用上就不用上…… 将门关上锁好，斐炎打着呵欠挥手灭了桌上的油灯，阿穆真是的，居然忘了把他的灯熄了。 懒得再去洗漱，斐炎晃晃悠悠地走到卧室床边，解开衣服扔到地上，而后干脆利落地往床上一趟，翻身抱被子。 被子意外地暖暖的，斐炎惊讶地看了看壁炉，火没烧的那么大啊！怎么会连被子都那么暖和？ “冷……” 床内侧传来的声音让他一怔。 穆流霜？ 她怎么这么晚……还在他房里？ ------------ 第四十九章 深夜谈话 被子被人抢走，穆流霜微微颤了颤，眉头一皱，好冷…… 什么时候了…… 穆流霜恍恍惚惚地睁眼，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斐炎总是不喜欢拉开窗帘，觉得早晨的光太刺眼，可是这样晚上连月光都会挡住。 油灯怎么熄了…… 揉了揉眼睛，她坐起身，摸索着要下床，却碰到一个温暖的物体，顿时一怔。 “是我。”被她在胸膛上一阵乱摸，斐炎翻翻白眼，忍不住开了口。 穆流霜一愣：“阿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刚才。” 斐炎将棉被给她盖上，打了个呵欠；“冷的话先披着吧。” “好……” 穆流霜昏昏沉沉的，她今天累死了，祁洛一时兴起教她剑法，一练就是一下午，晚上又说想吃城里东区那边的饭，耍小脾气要她去买。 最后还让她等斐炎回来…… “怎么这么晚了还在我这里？”斐炎打着呵欠，他也累得不轻，今天跑了好多地方请他们去调查穆流霜，一直到现在。 穆流霜想起碰他的时候他穿得少，便将一半的被子给了他，她皱眉想了想，轻声道：“对了，师父让我等你回来告诉你，让你回来后去找他……” 斐炎差点尖叫：“我不去！” 被他突然间大起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穆流霜顿时睡意全无，她愣愣地坐在床上，不明白他怎么那么激动。 斐炎整个人都缩到了棉被中，他才不要去，他的伤还没好，经不起他再折腾一会。 脸红红地咬牙，师父肯定以为他又去拈花惹草，他今天可是为了他喜欢的弟子奔波了一天，但是理由又不能说，夏谭都把话说到那份上了。 他要是说实话师父肯定会问穆流霜，难道他要说为了你徒弟的未来他才出的门回这么晚？ 估计说完又会被他以轻薄师妹的名义暴打一顿。 轻哼一声，他可是为了师妹着想，痛苦的事情就这么憋在心中多不好，可是夏谭又不肯告诉他。 穆流霜一头雾水地听着斐炎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觉得很茫然。 干嘛这么怕师父，她觉得要不是做错了事，师父是很和蔼的啊！不像他口中说的那样凶得要死。 要是她知道斐炎正在纠结于如何打听她的从前，穆流霜一定会当场翻脸走人。 正如夏谭所说，她的从前，她无论如何也不想提起。 她的从前……是她为什么能在斐炎严格的教育下坚持的来源，也是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原因。 可是这种原因，她连一点都不想提起。 斐炎钻到被子里一会，才想起自家师妹也在被子中。虽然他以前是风流了点，但他还是很有原则的，自家师妹还是不能乱来的。 将被子全都给她盖好，斐炎忍住打呵欠的冲动，拖出床底下的箱子打开，拉出里面的棉被将自己裹成了一团。 “阿穆，不然我们今天晚上就不睡了，我们谈谈吧。” 穆流霜一愣，她看着斐炎深沉的眸，突然间笑了：“阿斐，你去勾搭小姑娘的时候也是这种表情吧？” 斐炎总是在她还有师父面前嘻嘻哈哈没个正经样，甚至还有点无赖，但是只要对上别人就会变成一副蛊惑深沉的样子，特别容易吸引人的目光，特别是女人的目光…… 在她和师父面前，也许只有说正事的时候才会那样。 斐炎一愣，他讪讪地挠了挠头：“别这样，我已经禁欲三年了。” “现在你多大？”穆流霜疑惑地看着他，感觉上……应该和夜离天差不多才对。 “二十四，不过我是夏天出生的，比夜离天大。”斐炎摊了摊手，他小师妹还真是时时刻刻想着夜离天，心里酸酸的，好歹她现在是跟他在一个被窝里啊！居然去想别的男人…… 看着斐炎有些哀怨的眼神，穆流霜脸一红，她将头埋到被子中，心里却有些闷闷的。 好久没有见到他。 可是……她又害怕见到他。 她承认，她是有点喜欢夜离天，但是也只是喜欢，不是爱，她还没有到没有他就活不下去的地步。 而且她明白的，他们不可能。 且不说身份的问题，她并不想如莫妃一样，在皇宫里一辈子，心里只有他一个人，夜离天这个人，就是她的世界。 比起在皇宫里享受荣华富贵，她更想走遍天下，看遍每一个角落…… 只是……有点舍不得他…… “阿穆，我今天去见他了。”斐炎低沉的声音传到她耳中。 穆流霜一怔，她抬起头，看着斐炎黑亮的眸。 斐炎低头看着她，她眼中有惊讶，也有疑惑。 今天去，本来是要让夜离天帮忙，看能不能让她自己或者夏谭告诉他们她以前的事，没想到夏谭的反应会那么大。 而直觉告诉他，她自己是不会说的。 所以他只能暂时放弃，只能寄望于其他渠道，看能不能查到。 “他很想你，明天……你去看看他吧。”斐炎垂下眼睫，他看着穆流霜的眼睛，突然道：“不过，阿穆，你想要什么？最好还是想一想。” 穆流霜一怔，她看着斐炎，许久没有出声。 “阿穆，夜离天会有很多妃子，他不可能专宠你一个人，他很忙，很多时候你只能是一个人，莫妃与魅妃你也看到了，呆在宫里，你就要做好面对这些的准备。” 穆流霜抿着唇看他，不语。 斐炎皱了皱眉：“我知道我这样说你可能有些不乐意……” “不是的。”穆流霜突然出声打断他。 她将头埋在棉被间，轻声道：“阿斐，我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的。” 斐炎睁大眼睛，拉着被子的手，轻轻一颤…… ------------ 第五十章 似曾相识 窗外的月光明亮，房内却是一片黑暗。 穆流霜抱着暖暖的被子缩在床角，她看着斐炎，轻声说：“我承认，我真的喜欢他。” 他是第二个给他温暖的人，第一个是夏谭。 夜离天不像斐炎，他的大部分精力都在国家大事上，他不会哄女孩子开心，第一次给她整理衣服的时候都带着别扭。 甚至看到她的第一眼，不是好奇，而是思考她能不能为绝杀出力。 可是后来渐渐地，他的接近从有目的到习惯，再到喜欢。 他的眼神从精明到温和，最后变成温暖。 他说，要不要做我的皇后？ 她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地喜欢上他？ 她不知道。 只是渐渐习惯了他的接近，习惯每天看到他邪魅的笑，习惯每天窝在他怀里一会，到最后渐渐地开始期待他每天对她笑，抱着她说话。 他不会说情话，有时候每一句话都能让她炸毛，气得她丢开平常的冷静朝他吼叫。 看着她生气，他却总是很开心的样子，抱着她又把她哄好。 明明调查夜绝天事件时他说不会帮她，又借着教她练字的借口将圣旨的笔迹指出，让她看到他与魅妃的字有多么相似，让他们可以给魅妃最后一击。 他对她好，她知道。 离开皇宫的前一晚，他抱着她，她却担心没有了夏谭也没有了他，她会不会习惯，斐炎那时不知道她是女人，要求严格得可怕，她害怕去了她承受不住，还不能在他怀里寻求安慰。 那时候她就知道，就像依赖着斐炎一样，她依赖着他。 可是…… 她也知道…… 穆流霜，配不上他。 他太好，而她……太卑微。 “阿斐，我不想呆在皇宫。” 她也不能忍受整天在宫中无聊透顶，每天等待晚上他的驾临。 斐炎听出她声音中的苦涩，他垂下眼，没有说话，想起今天夜离天的表情，他抬起手，想摸摸她的头，又垂了下去。 “也许……以后你会改变主意。” 如果她现在只是喜欢，那将来变成爱的时候，也许她会甘愿放弃自由。 穆流霜抱着自己的膝盖，久久没有吭声，她不想告诉斐炎，她并不想爱上任何人，对她来说，太可怕。 喜欢上夜离天，已经超出了她的预计。 “阿穆，对不起。”斐炎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她一惊，她抬起眸，黑暗中却看不见他的神情。 “我……没有保护好你。”黑暗中，斐炎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捏紧了拳头：“以前……我不知道你是女人，对你真的很严格，不知道有没有让你留下什么病根。” “还有……那天我去追黑衣人的时候，我一心想着要追上他挽回自己的面子，却忘记了你多么危险，没有想过那是一个陷阱。” 看到她脸色苍白地站在死去的黑衣人身边，还有夜离天当时投给他的冰冷眼神，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可以想象，她差点死掉时的神情…… 所以夜离天带着愤怒教训他的时候，他没有反驳，但是他还是说了一句――我也不希望。 明明把她逼到皇家掺合这件事的人就是他！ 他明明爱她，知道她只是个女人，为什么又要这样利用她！ 为了保护自己的国家，为了让夜绝天脱罪，为了不让夜擎天攻入皇城给北耆或者突厥以可乘之机，他就让她冒着生命危险去帮他揭穿事实！ 他承认，只有这一点，让他对夜离天十分生气！ “没事的，那个时候……是我自己冒险去才会那样的……” 穆流霜没想到他居然还记着这件事。 也是，当时他的表情那么恍惚，她应该知道他不会轻易忘记的。 “我以前有说过吧。”斐炎弯唇：“在你需要的时候无条件帮助你，是师兄对师弟的承诺。” 穆流霜干笑了两声，当时他还不知道她是女人…… “既然你是女人，这承诺就作废了。” 穆流霜焉焉地垂下脑袋，他果然还在为了她瞒着他的事情生气吗？不过也是，因为把她当成男的，很多事情他都不会避开她…… 最终导致他在她面前形象全毁…… “不过……” 听见斐炎音调一转，穆流霜连忙竖起耳朵。 “师兄还是要保护师妹的，这样好了，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了。” 一个大转折。 穆流霜愣愣的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节奏？ 一只大手准确地放在了她的头上，斐炎低低的笑声传了过来。 “我和夜离天不一样，我的观念里，女人就应该躲在男人背后好好呆着。” 感觉到她轻微地一颤，斐炎揉着她的脑袋，咧开嘴，要是现在有光，穆流霜一定会发现他笑得让整个世界都灿烂了起来。 “如果你真的是我师弟，那你尽管去闯，我替你善后，但是你是我师妹，所以遇到危险就给我躲在我后面好好呆着。” 眼眶一热，穆流霜在他的手上蹭了蹭。 “女人柔弱一点，男人不会讨厌。”斐炎弯起唇：“阿穆，有我在，你可以不用那么坚强。” “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不怕，我在。” 不怕，我在。 穆流霜眼睛一酸，滚烫的液体淬不及防地掉了下来。 这句话，她太过熟悉。 每一次她都会告诉夏谭，不怕，我在。 夏谭太柔弱，在她面前她总是义无反顾地担当着保护她的角色，久而久之她早就忘记了自己也是女人，需要保护这件事。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危险，冲到最前面解决，保护夏谭的安全，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最后的最后，她就变得谁都赶不上的强悍。 所以不管是谁，都不会这样告诉她，不怕，我在。 斐炎的话，让她心中的什么东西渐渐坍塌。 她知道他不会是玩笑话，他的声音很认真，熟悉而又陌生的蛊惑低沉，他说了，就表示不管如何，他会做到。 就算前面的他鲜血淋漓，他也会让她毫发无伤。 穆流霜深吸几口气，声音有点哽咽。 “是，我不怕。” 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平生第一次感到了家的味道。 ------------ 第五十一章 一箭双雕 寒冷的冬季快要过去，再过不久，万物复苏的春天即将来临。 穆流霜听斐炎的话，隔日便在他的陪同下下山去见夜离天。 因为她有令牌，斐炎也不用像上次一样无奈地冒着被抓的危险潜入皇宫，大摇大摆地跟着穆流霜进入，然后领着她一路奔向腾跃宫。 已经很久没见到夜离天，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穆流霜的双瞳中带着笑意，她敢说，腾跃宫中还是一如既往的乱，只不过竹简大部分已经变成了纸质书籍，他肯定又在打着呵欠看起来懒洋洋实际却很认真地批奏折。 走到宫门前，穆流霜正要敲门，却听见有人说话，她收回了手，迟疑了一下，如果有人在的话，他们还是等一等比较好。 “突厥不会放过劫掠鬼域的机会，在这时候如果大军前去帮助鬼域，那皇城怎么办？你能保证夜擎天不来进攻？” 这个声音……南宫轩？ “鬼域经过突厥人的三番五次劫掠，早就没有抵抗之力，不去帮助鬼域，它迟早会成为突厥的城池，难道你不知道鬼域的重要性？” 夜离天的声音带着疲惫：“夜擎天那边，还可以缓一缓。” 夜擎天？ 为什么？ 穆流霜皱了眉头，夜绝天不是都没事了吗？为什么夜擎天还要攻打绝杀？ “陛下，你不是说你带来了一个可以帮助绝杀的人吗？叫什么……穆流霜？” 穆流霜的手一颤。 “让她去守着绝杀，她身边有斐炎对吧！就算她一无是处，她身边的斐炎可是有那个能力的。” 他们想要……利用斐炎？ “我知道你喜欢她，但是你想一想，江山和一个女人，哪一个比较重要，现在是关键时期，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女人冒险让绝杀落入别人手中？” “你带她来的意愿，本来就是利用她和她身边的斐炎不是吗？” 穆流霜的脸色一白。 她知道……夜离天是要利用她的，可是没想到，他居然连斐炎都算在其中。 咬了咬唇，她回头看着斐炎，斐炎只是朝她无声地一笑。 “轩，可是我爱上她了。” 夜离天的声音有些苦涩。 里面随即传来南宫轩震惊的声音：“啥？” “鬼才知道怎么会这样，她明明不是太漂亮，一开始只是想逗她，看着她脸红的样子，就莫名其妙地感到高兴，后来渐渐地就发现她的好……” 夜离天的声音渐渐温柔。 “她很固执，又倔强，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可是看到她害怕绝望的样子，我的心就痛得要死……” “于是我知道，我完了……我爱上她了。” 南宫轩苦笑的声音传出。 “陛下，就算你爱她，又一定能在一起吗？我的心愿灯姑娘可是只是因为我是绝杀的左丞相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虽然她说，她也爱我。” 她会不会……因为他是绝杀的皇帝，而拒绝他？ 穆流霜好像听到了夜离天心中的声音。 “对于她来说……”南宫轩飘渺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点滴的哀伤：“我，远比不上她向往的自由。” 穆流霜的眼睛一酸。 她发现她有点像那个心愿灯姑娘，但是她不知道，她能不能那么决绝地告诉夜离天，她不会因为喜欢，而放弃自由嫁给他。 “陛下，作为绝杀的臣子。” 腾跃宫内，南宫轩的话音突然一转。 “我希望您尽快弄清她的想法，若是她愿意嫁给您，那我们也可以利用她牵制一下她身后的斐炎帮助我们，若是不愿意，那绝杀更是多了两个强劲的帮手，百暮老人的弟子，绝不可能是庸才！” 穆流霜的唇一白。 眼中染上一抹惊慌。 也就是说，不管她怎么回答，斐炎都是要被他们利用的吗？ 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 她白着脸回头，斐炎的表情却依然平淡，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看她回头，斐炎朝她淡淡一笑。 ――我一开始就想到了，没有关系。 “穆儿会伤心的……” 夜离天的声音带着无奈传出。 穆流霜的眼睛一亮。 “不过……” 穆流霜呆住了。 接下来的话，她却没听到。 斐炎伸出手，眼神沉静，唇角还带着浅淡的笑，他捂住了她的双耳，她什么都听不到…… 斐炎看着她惊慌的眸，眼神不变，听着里面传出的，夜离天冷漠的声音。 “为了绝杀，必须这样做，不管他愿不愿意，穆儿在我手里，他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其实……他很讨厌被利用的。 夜离天可真是精明啊……他得到了阿穆，就是说他可以借着她的名义让他做事，不管他愿不愿意。 毕竟……他是她的师兄，就算只是要保住江湖上斐炎的英名，他也绝不能扔下自己师妹不管。 有了阿穆，他可以顺便得到他这个助力，还有他们的师父的帮助，凭他们在江湖上的人脉，要帮他保住绝杀轻而易举。 顺利的话可以顺便保住鬼域，帮他解决夜擎天这个心头大患。 一箭双雕，真好。 斐炎无声地低笑。 没想到他和师父拼命避开朝廷这么久，最后，却被他们见到不久却十分宠爱的小师妹拖下了水。 阿穆……如果你没有嫁给夜离天，可得好好报答我…… 斐炎双唇弯着，笑得比盛夏的阳光还灿烂。 毕竟……有着不堪经历的我，再进入朝廷，可是很需要勇气的。 ------------ 第五十二章 她是我的 本着决不让人知道他们偷听加上让穆流霜冷静冷静的意愿，斐炎带着穆流霜绕过了整个皇宫。 美丽庞大的花园就在眼前，尽管是冬天，雪白的颜色也盖不住它的风华，林间小路上的雪早已被清除，石板路亮的可以看见人的倒影，结了一层冰的池子就在小路旁边，不远处还有休息的凉亭。 穆流霜看着走在前面的斐炎，说不出一句话。 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被她拖下水，明明他最讨厌的就是朝廷，最讨厌的就是战争，他只是想跟着师父到处跑，走遍天下，风流地看遍天下的美人，赏遍天下的风景。 他明明只希望自己的武功用来帮助弱小，能闯出名气，能让他在这天下间有立足之地。 可是因为她，他要用在战争之上。 斐炎走着走着，突然间听不到后面的脚步声，他回头看着穆流霜，她抿着唇低着头，别到耳后的发垂到眼前，挡住他望过去的视线。 他无奈地十分破坏帅哥形象和气质地翻了个白眼…… 大踏步走到她面前，斐炎伸手将她的头发别到耳后，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阿穆，走累了要师兄背吗？” 又是对待小孩子的语气…… 穆流霜头上滑下几根黑线，自从他发现自己是女生后开始摸头加捏脸成习惯，他倒是很开心，可是为什么她总有一种他把她当成小孩子再加宠物的感觉。 “只要你不怕被人误会你喜欢男人。”穆流霜抬眼看他。 除了在沧澜山，她在外面的装扮还是一如既往地男性化，加上斐炎给她弄了个假喉结再给她弄点丹药变一下声音，她现在已经彻彻底底地成为了一个男人，要是夜离天现在才遇到她，估计都看不出她是个女人。 “无所谓，我现在对除你以外的女人没什么兴趣。”斐炎背过身去，半蹲下身，懒懒道：“上来吧。” 穆流霜怔怔地看着他宽阔的背脊，很想告诉他，她一点都不累，她只是开玩笑。 可是身体不由自主地就趴了上去。 第一次离地面那么高，她有些不习惯，将头放到他肩膀上，穆流霜惊奇地眨了眨眼睛，原来这就是他平常的视线，果然人高看得远。 也难怪他们觉得自己小，就这么俯视着的确看起来很小。 斐炎感受到她的惊奇，突然间嘿嘿地笑：“有没有一种被父亲背着的感觉？” 穆流霜歪了歪脑袋，被父亲背着就是这种感觉吗？ 不管怎么说，很舒服，很有安全感。 她喜欢。 她不答话，斐炎干脆地认为是默认，笑咪咪地道：“叫爹。” 穆流霜青着脸，双臂用力勒了一下他的脖子。 斐炎轻咳一声，明智地转移话题，无奈地道：“阿穆，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没有……我吃得很多啊……”穆流霜在他眼前扳着指头数：“早餐是两个鸡蛋还有半个煎饼，午餐是三碗饭还有两个苹果，晚餐一般是三碗饭还有……” “一个苹果一个梨。”斐炎接过话头，他皱了皱眉：“明明吃得不比我少啊……” 介于她的身体状况和性别因素，她的任务量也减轻了很多，可是为什么她就一直胖不起来？ 身后基本上感觉不到什么重量。 斐炎看着眼前纤细的手指，琢磨着要怎么给她增加点重量，这样总感觉她营养不良。 “阿斐？”穆流霜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没反应，她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脸，咬了咬唇：“你是不是在想夜离天他们说的话……” “为什么要想那个？”斐炎莫名其妙：“那个我从知道你们的交易后就想到了。” ……是她太迟钝了吗？ 她从来没想到夜离天会通过利用她来利用斐炎，听到的时候真的很震惊，也许是夜离天从来没有刻意接近斐炎或者讨好他，她从来都没有发现。 闷闷地趴到斐炎背上，穆流霜感觉有些难过，她没想到自己会连累到他。 感觉到她的忧伤，斐炎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看着胸前她紧握的双手，在心中微微叹气。 “阿穆，说实话，我得感谢你。” “哎？”穆流霜扭头愣愣地看着他微笑的侧脸。 ……她家师兄，正常的时候好帅的感觉。 小脸一红，穆流霜默默地低头，果然不知不觉中会被夏谭那个不是很明显的小花痴影响到。 “如果不是你，我还真没想过去面对我的从前。” 他的……从前？ 穆流霜有些茫然。 对了，她只知道他很小就跟着师父了，却不知道……他的父母，还有在跟着师父之前的他。 “和朝廷有关吗？”她轻声问。 “是啊！而且，挺让人不愿意去回忆的。”斐炎哈哈一笑，说得轻松，完全没有悲伤的样子。 穆流霜抱着他的脖子，歪头看着他，好像他……也有着不愿回忆的过去。 果然是师兄和师妹吗。 从前啊…… 她是不是……也应该试着……去面对呢…… 眼神微微一黯。 可是……她连回忆都不敢啊…… “阿穆，要不是你，大概我一辈子都没有让自己去面对的机会。” 他的脚步穿过林间小路，来到石桥。 呼啸的风吹起了他的长发。 棱角分明的唇角上扬出一个近乎完美的弧度。 “是你给我的机会，让我有机会在下半辈子，真正地快乐。” 他转头，俊美的脸庞离她不足一寸。 黑曜石一般的眸带着蛊惑，美得令她窒息。 细微的呼吸喷到她的脸上。 “所以，阿穆，不用感到抱歉，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穆流霜趴在斐炎背上，愣愣地看着他，他身体的温度通过那么厚的衣服也能传到她的身上，温热的呼吸在她唇边流连。 他纯黑的瞳孔带着笑意。 突然间，穆流霜腾地一下，脸红了。 他们的脸……好像离得太近了…… 穆流霜感觉到自己脸上温度的明显变化，连忙将脸埋到他颈间。 看到她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斐炎也是愣了愣，而后感觉到颈间她脸颊的温度，他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她现在对着他还会脸红…… 穆流霜郁闷地伸手掐了他一把。 斐炎吃痛，连忙道：“好了好了，我不笑了，带你去见夜离天。” 穆流霜嘟了嘟唇，明明他身子都还在颤抖，明显就是在憋笑。 斐炎憋着笑意下了桥，走进一个回廊，一抬头却看见一个黑金色的人站在走廊另一端。 他微微一怔。 还没有来得及打招呼，对面的人却一瞬爆发出极大的怒气。 “把她放下来！她是我的！” ------------ 第五十三章 嫉妒的心 花园中一片雪白，不管是长青的树木还是已经光秃秃的树枝上都挂满了白色的雪。 靠近小湖泊的路上栽满了树木，留出一条漂亮的林荫小道。 小道中央连接着一座石桥，石桥的对面是回廊，走过回廊，只要不久，就可以到达腾跃宫。 她以为他会一直在腾跃宫中，毕竟这么冷的天气，很少人会出来游荡。 所以穆流霜根本没想到，会在走进回廊的时候，看到他。 斐炎紧皱着眉看着对面眉头同样紧锁的夜离天，背上是怔怔的穆流霜，夜离天现在的火气很大，他甚至觉得要不是穆流霜还在他背上，夜离天会直接冲过来找他决斗。 眉头舒展了一些，斐炎想把穆流霜放下来，免得对面的人吃醋发疯，却不料穆流霜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脖子，怎么都不撒手。 他疑惑地回头，轻声喊：“阿穆？” 穆流霜的脸庞有些不正常的晕红，不仅是刚才斐炎的原因，还有寒风的吹拂，她看着远处的黑金色，她知道是谁。虽然还是有些模糊。 就算是百暮老人这种奇人，要治好她的眼睛也要花上很多时间。 “阿斐，我不想下去……”死命地抱住他，穆流霜别开眼，有些不敢看到夜离天。 只要看到他……她就会想到，斐炎因为她而被利用。 更会想到……她，只是他的一颗棋子。 就算他爱她，为了绝杀的天下，他还是要利用她。 心里有些难受。 穆流霜将头埋到斐炎的颈间，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 其实她现在真的……不想面对他。 夜离天看着穆流霜，红润的唇渐渐苍白。 他刚知道她和斐炎进了宫，就因为他们好久没到，他才猜测，他们是不是因为听到了他和南宫轩的对话，所以才一直没有来找他。 看来，他又猜对了…… 发了疯一样地找遍整个皇宫，他真的害怕，害怕她误会，害怕她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只是为了收买她，为了她身后的斐炎。 可是没想到，来到走廊，却看到斐炎背着她走在石桥。 他……好像吻了她。 他哈哈大笑，她红着脸低下头，场面刺目的温馨，温馨得……让他想杀人。 他怎么可以吻她！她又怎么可以对他那么羞怯！ 她明明只是他一个人的！ 夜离天承认，他嫉妒得要发疯，他现在只想杀了斐炎把她从他手中抢过来，不再管什么他到底对绝杀有没有用！ 就在现在，她还不肯松开他！ “穆儿！过来！”夜离天的眼睛已经有些发红。 他的占有欲很强，要不是穆流霜坚持要走，他不会让她离开他半步，更别说和其他男人有什么亲密举动，她和斐炎的行为，已经让他崩断了脑海中那条叫做理智的弦。 听到夜离天的声音，穆流霜微微一颤。 “阿斐……” “乖。”斐炎轻声安慰：“去吧！没事。” 松开她的双腿，斐炎微微屈膝，让她双脚落地，这一次她没有再死命抱住他，而是听话地松了手。 穆流霜看了看怒火冲天的夜离天，不自觉地握住了斐炎的手，却没料到这个举动让夜离天更加恼火，他瞪着她，凶狠的眼神几乎让她以为他要把她拆吃入腹。 咬了咬唇，穆流霜颤抖着走向夜离天，他很生气，好像快要气死的样子。 这个样子的他……看起来很可怕。 她才走到他们中间，夜离天就已经等不下去，他上前，在她还没有退后的时候抓住了她，狠狠瞪了斐炎一眼，拉着她就往晨曦宫走。 看着穆流霜在夜离天的强迫下离去，斐炎握紧了拳头。 为什么？看到他们离开，他会感觉到那么不高兴…… 穆流霜跌跌撞撞地跟着夜离天走到晨曦宫，刚进宫门，他便将门狠狠地砸关上，怒气大得让她怔愣。 看见他转过头来看她，穆流霜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他眼中的怒火烧得异常旺盛，穆流霜脸色有些苍白，但是随后她眼神一厉。 他为什么要生气，该生气的不是应该是她吗？ 她和他的交易本来就不应该扯上斐炎，他却还算得这么精细，不管她怎么选择，他总是有办法利用斐炎守好他的天下！ 夜离天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却撞见她倔强的眼神，他微微一怔，随后脸色一白。 “穆儿，告诉我。” 顾不得怕会伤到她，夜离天狠狠地抓着她的手腕，几乎是怒吼了出来：“你是不是爱上了斐炎？” 穆流霜愣住了。 她傻傻地看着他，脸蛋瞬间红透，原来……他是在生气这个？ 看着她通红的脸颊，夜离天的脸色却惨白。 他就知道，他不该放她走。 虽然只是那么几眼，他今天却该死地看到了……她对他的依赖。 从好久以前，他们因为夜绝天的事在大殿上发言，紧张的她只要一触到斐炎的眼睛就会安心，斐炎知道什么时候该站出去帮她，从那个时候……他就感到了危机。 可是他以为没关系，因为她眼中仍然有着对他的依恋，她喜欢他，他以为他们只是有了点默契…… 所以他可以忍住心中的不安，她说要与斐炎离开，好，他放她走，她迟早还会回来，没关系。 可是为什么……她回来，却让他看到她对斐炎的依赖。 他以为，只有对着他，她才会脸红着低下头。 只有对着他，她才会那么肆无忌惮地笑。 ……所以，他错了吗？终于……算错了，输了她吗？ “我……我……” 她的犹豫，让他惨白的脸稍稍回复，却在下一秒，彻底地僵住。 “不对，夜离天，我不是来找你讨论这个事情的。”穆流霜皱着眉头绕开这个话题，她抿着唇，坚定地道：“我不许你，利用阿斐。” ------------ 第五十四章 针锋相对 他抓着她的手，两人的身体距离不足一尺。 夜离天却突然觉得，他离她很远。 这里是晨曦宫，上一次她离开的那天，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床榻上，她第一次主动吻了他。 她生涩的技巧却让他第一次有了强烈想要得到她的欲望，不顾一切地吻她，直到她的拳头贴上了他的肚子。 他还记得她当时恼羞成怒地朝他低声吼叫，语气中带着甜蜜而又无可奈何的味道。 他记得那么清楚，好像就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 可是他只不过离开她快一个冬季，再见面时，她却没有他想象中的喜悦。 她对他说的第一句完整的话，居然是，不许利用斐炎。 他不指望再见到她时她冲上来抱住他，那不是她的风格，可是也绝不是现在这样，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提到了别的男人。 只是喊他一声“离”就好……只要这样就好，可是就连这样，也成了奢望。 “你先告诉我……”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有些沙哑：“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穆流霜怔怔地看着他，他的眼中闪过稍纵即逝的伤痛，让她的心也一起抽痛了一瞬。 “离……？” 她轻声地喊了一声。 捏着她手臂的手微微一紧。 咬了咬唇，她抬头看着他。 依然妖魅的眸和脸庞，性感的唇有些苍白，眼睛有些发红，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哀伤。 “阿斐是我的师兄，我喜欢他，但是……没有那一种爱上他。” 冰封的眸渐渐融化。 夜离天轻轻舒了一口气。 “所以……你利用我就好了……不要利用他……” 夜离天的身体彻底僵住。 一阵寒意从脚下升起。 他死死地瞪着她，牙齿紧咬，几乎要被他咬出血。 “说到底你还是护着他！” 嫉妒在心中疯长，夜离天几乎要发狂，不管怎么样，她总是在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斐炎，就算要牺牲自己也一样要护着他吗？ 穆流霜的瞳孔急速地缩小，她从来没看到他这么疯狂的眼神，带着可怕的杀意！ 她觉得自己也要疯了，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斐炎是她的师兄，更是她的老师，他教给她的东西，远比百暮老人多得多，她维护他不是人之常情吗？而且她和夜离天一开始的交易就没有说要牵扯上身边的人！ 她不能明白，为什么他就这么仇视斐炎！ “你让我不利用他？好！”夜离天大笑，却带着彻骨的悲伤：“好啊！我不利用他，只要你肯嫁给我！” 她怎么可能不护着他，他们都接吻了，她怎么可能在对斐炎没有感觉的时候接受他？不管她爱不爱，至少，她一点都不讨厌他，甚至还喜欢他。 是了，她不也说了，她喜欢他吗？ 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 他现在只想把她牢牢地绑在身边，不让她见到任何人，就算没有了斐炎他的仗会难打也好，他不在乎了！ 可是她不可能答应的，她怎么可能答应，她已经有了斐炎…… 穆流霜抖着双唇，不可思议地看着夜离天。 她没想到他居然会提出这个条件。 是，她喜欢他，真的很喜欢，看到他现在难受，她心里也不好过，但是他怎么能用她来作为交易筹码，交易的还是她的一生！ “夜离天，你疯了吗！”穆流霜几乎是吼了出来，喉咙有些难受，她拼命忍住不让眼睛酸涩。 “是！我疯了！我根本就不应该让你跟着斐炎走！甚至根本就不应该让你见到任何男人！” 明明知道斐炎比自己会哄女人，明明知道斐炎一点都不比自己差，他却还是在她的坚持下放她离去…… 于是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穆流霜看着他血红的眸，突然间就笑了。 她明白了。 他根本就不相信她。 固执地认为，她爱上了斐炎…… 根本就忍不住眼睛的酸涩。 穆流霜拼命地咬着下唇，逼着自己不掉眼泪。 “夜离天，我告诉你。” 她几乎不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嫁给你，到了今天，经历了现在，我更加确信了。” 穆流霜看着他逐渐苍白的脸庞，胸口闷闷地痛，几乎让她不能呼吸。 她深吸一口气，拼命地挤出一个破碎的笑容。 “嫁给你，除了把自己关进这个大鸟笼，把自己放在你无时无刻的监视下，我还能得到什么？” 他的占有欲太强。 她一直都知道，不要说是男人，就连夏谭，他都不愿意让她接触太多。 以前的她，可以忍受。 可是现在，他都已经这样了，她还有什么要忍的呢？ “我现在就告诉你，你要利用我和阿斐，可以啊！” 手腕几乎要被捏断。 她忍着剧痛，一字一顿地说：“我宁愿和他一起战死在沙场，也不想嫁给你！”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到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眼睛酸涩。 什么东西模糊了视线。 她只能看到他惨白的脸色和不可置信的眼眸。 心口突然间剧痛起来。 灼热的东西从眼中滑落。 夜离天暴怒的声音已经传不到她的耳朵。 “穆流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不知道……她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 她好痛…… 阿斐……小谭…… “轰――”夜离天的怒吼没过多久，晨曦宫的门，炸开了…… 斐炎缓缓从已经烂掉的宫门走进，身后拿着长枪的士兵一拥而上，将他围在中央。 他看着夜离天，再看看穆流霜，黑眸中闪过一丝愤怒。 轻哼一声，他挥手，以极快的速度解决了将他围在中央的士兵们，眯了眯眼睛，他上前一步。 夜离天正为他的突然出现怔愣间，穆流霜已经挣脱了他的双手，低着头向斐炎走过去。 “啪嗒”的声音不断响起。 华丽的地毯上多出的水渍让夜离天惊痛。 斐炎伸手，将穆流霜抱到怀中，将她的头按到自己怀中。 士兵再次一拥而上。 “放他们走……” 夜离天疲惫的声音制止了他们的攻击。 斐炎冷冷地看了夜离天一眼，怀中的人还在拼命地忍住不哭泣，拼命地忍住颤抖。 第一次，他的声音冷得像千年寒冰。 “我承认，有些地方我比不上你，但是只有一点――” 夜离天的拳头骤然紧握。 斐炎的声音可怕的寒冷。 “我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哭！” ------------ 第五十五章 宠你一生 斐炎将穆流霜带走了，留下晨曦宫的残局。 宫门已经完全损坏，夜离天没有去管侍卫怪异的目光，呆呆地看着地上的水渍。 那是她的眼泪…… 他弄哭了她…… 她哭了…… 怪异的目光接二连三地朝他射来。 夜离天抬头，眼神疯狂，怒吼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都给我滚！” 斐炎抱着穆流霜飞离了皇宫。 穆流霜紧紧地抓着他胸前的衣服，眼泪止不住地落下，她心里很难受，痛得抽搐。 她从来没有想到，他和她会变成这个样子。 就像从来没有想过，他那么不信任她…… “阿穆，乖，不哭了。” 斐炎温柔的安慰就在耳边，他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穆流霜想听话一点止住眼泪，却只能哭得更凶。 她本来只是想陪在他身边看着他而已，她不求别的，更不指望能和他在一起。 怎么说，他也是绝杀的皇帝。 他有他要做的事，为了绝杀，他必须娶很多很多的女人，不管他是不是喜欢她们。 难道他以为，她就不在乎那些吗？ 她都可以忍受这些，可是为什么？只是为了她和斐炎关系好一点，他都可以对她大发脾气？ “阿穆，不然我回去对他解释清楚。”斐炎轻声道。 他们的对话，他在宫外听得很模糊，但是大概知道是因为他。 穆流霜强忍住喉咙的酸涩，她摇了摇头：“他不会相信的。” 他连她都不信了…… 斐炎沉默，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奈地叹息，他也知道，夜离天的占有欲强得可怕，在到皇城的路上，他几乎不给她和他独处的机会，无时无刻不在宣示她的所有权。 不管当时有没有不知道她性别的他们在，夜离天总是在用行动和话语毫不在意地告诉他们，穆流霜，是夜离天的。 他不愿她与他们太接近，特别是……他，斐炎。 好像在害怕着他们的友好。 斐炎咬了咬牙，用力拥紧了怀中的还在颤抖的穆流霜。 该死的，接触了这么久，难道夜离天不知道，她是很讨厌不被信任的吗？ “阿穆，想哭就哭出来，不要忍着。” 斐炎和穆流霜就站在一个小巷中，不时会有过往的人，可是斐炎却面色如常地抱紧怀中疑似男子的人，好像护着一件珍宝。 “没事……再给我一点时间……” 穆流霜抓着斐炎腰间的衣服，拼命地深呼吸。 她不能哭…… 没关系……她没关系…… 吸了吸鼻子，传来与夜离天完全不同的味道，一种淡淡的植物清香，混合着独属于斐炎的男人气息。 意外地……让人安心。 穆流霜在斐炎衣服上蹭了蹭，将脸上的眼泪都蹭掉。 斐炎也不心疼，任她揪着他的衣服当手帕，等她从他怀中抬起头，他才抬手，帮她抹去残留在脸上的泪水，然后笑着帮脸红红的她揉了揉眼睛。 “以后不要再哭了。”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斐炎拉起了她的手：“走吧！我们逛街去。” “可是师父不是说……让我们早点回去吗？” 其实……她现在不想去，而且今天出门前，祁洛还特意让他们早点回去。 “你的头发变长了，需要缎带，而且……你还是买一点女孩子用的东西比较好。”扒拉开她的头发，斐炎看着她红红的眼睛，微微叹息：“走吧！要什么？我帮你买。” 看着他温柔的眼神，穆流霜破涕为笑，她拉着他的手，突然道：“阿斐，我突然觉得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我是女生。” 斐炎扬了扬眉：“哦？” “你对女人时候的我比对男人时候的我温柔多了。”要是以前看到她哭，他早就一顿大骂了，那还会像现在这样抱着她安慰她，还带她去买东西。 斐炎捏了捏她的脸，没好气地撇嘴：“你才知道啊。” 看着她不怀好意的眼神，斐炎突然就笑了。 “阿穆，我父亲从小教给我的道理就是，男人是用来练的，女人是用来宠的。” 这是斐炎第一次在穆流霜面前提到他的父亲。 而穆流霜看着他眼中的光芒，第一次，对他的过去产生了浓浓的好奇心。 斐炎的唇角上扬着一个完美的弧度，黑曜石一般的眸亮的惊人。 “男人宠着女人，天经地义，更何况，你是我师妹，我就更应该宠你。” 穆流霜忍着笑：“所以你就见到一个宠一个？” 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造就了江湖上他风流不羁的传奇？ 斐炎惩罚一般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看她皱起眉毛，他却笑得更加灿烂。 “我父亲还告诉我，男人要专一，如果看上了一个女人，那所有的宠爱，都只能对她。” 穆流霜对上斐炎温柔的眼神，她的心一颤，话语情不自禁地冲口而出。 “那你宠我一辈子吧。” 斐炎微微一愣。 温柔的眸突然深沉。 他看着她有些怔忪的眸，很明显她在后悔她说的话。 他唇角的笑容不复存在。 斐炎认真地看着她，她的呼吸在冬日里结出白色的雾气，渐渐地，有些加快。 手中她的掌心出了细密的汗。 平日里冷静的眸还是红红的，却带上了慌乱。 他开口，却不知道为什么？声音有些暗哑。 “好，阿穆，我宠你一辈子。” 看着她睁大的眼睛，斐炎的唇角再次上扬。 眼睛弯成微笑的弧度，他笑了，笑容犹如盛夏的金色阳光，灿烂得让人窒息。 穆流霜不否认，她的心，突然有些乱了。 ------------ 第五十六章 鬼域之王 离到绝杀四九六年还有十天。 十天以后，才算是绝杀人眼中真正的春天。 入乡随俗，由于他们使用的是农历，所以夏谭在赵天耀提醒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们印象中的年末已经过了很久了。 不管怎么样，她们眼中的除夕，也是绝杀人眼中的除夕，已经来临了。 白雪已经融化，万物即将复苏，美丽的春天即将来临。 雾烨城中，越来越多的商贾到来，迎接绝杀一年一度的盛大节日。 夏谭拉着赵天耀，笑眯眯地在街上闲逛，要过年了，依照惯例，她和流霜是要交换礼物的，虽然离除夕还有十天，不过她还是早点来看看比较好。 不知道流霜会给她带什么礼物呢嘿嘿。 不过这个时候……流霜还在沧澜山上吧。 夏谭忧心地看着北方的沧澜山，被寒风吹得红彤彤的小脸上闪过一丝忧伤。 流霜……已经很久没有下山了，自从她和陛下闹翻之后…… 她心里……也不好受吧…… 冰雪融化的沧澜山，寒风依旧呼啸，但是温度已经渐渐开始回升。 硕大的书房内，穆流霜趴在书桌上打着盹，面前是乱七八糟的纸张，上面写满了字，屋内烧着壁炉，温度让她的脸也红彤彤的。 房门被吱呀一声打开，寒冷的空气随着门的打开进入房内，幸好来人很快便关上了门，寒风没有影响到房左屋的穆流霜。 斐炎端着一碗粥走到书桌前，才发现他教育了许久让其不要趴下睡觉的人还是软绵绵地趴在了书桌上，睡得极其香甜，只差没流哈喇子了。 嘴角抽搐了一下，斐炎无奈地看着手中的粥，她不是说饿了他才去煮的吗，原来只是困了想把他支开？ 气吼吼地舀了一勺塞进嘴里，斐炎没好气地拍了拍她的头：“阿穆！” 穆流霜晕乎乎地抬头，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中的粥，当即眼睛一亮。 斐炎含在嘴里的粥顿时卡了一下。 他讪讪地笑了笑：“原来你是真饿？不过这碗我吃过了，不然我再去帮你煮……” 穆流霜哑然地看着他，她不就趴下了那么一会，怎么醒来他连端给她的粥都喝了？ “没有了吗？” “唔……剩下的师父都带走了，你懂的。” 穆流霜无力地抚了抚额，就是说他们的师父又笑哈哈地请了老友见面然后抢斐炎或者她做的饭了。 果然她修行还是不够，不然以前怎么会以为她家师父是个只是护短但是很正经和蔼的老人？ 斐炎那有点好色思维跳跃等等的坏习惯估计就是和祁洛学的…… “没关系，你给我吧。” 再麻烦斐炎去煮的话，她也不好意思。 穆流霜接过斐炎手中的粥，看着他吃过的勺子，脸都没红一下就舀了一勺粥含进了嘴里。 斐炎的眼角默默地抽搐了一下。 自从她跟着他和师父学习，加上再也没见过夜离天，这性情……真是大变啊…… 穆流霜莫名其妙地看着斐炎含泪看她，犹豫了一下，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 “喏，你也饿了吧。” 斐炎的小心脏顿时一跳，他老泪纵横地看着穆流霜，阿穆啊，你是个女孩子，要矜持啊……矜持…… 这么郁闷着，斐炎张口就咬住了勺子。 有些小肉痛地喂了斐炎大半碗粥，穆流霜将剩下的粥全数喝下肚，然后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斐炎的手艺真是没话说。 有这么一个师兄，她以后跟着他走南闯北的也不怕饿着了。 “叩叩”突然间有人敲门，穆流霜和斐炎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将碗往桌底下一塞，舔掉嘴边的粥，一个拿纸一个拿笔，顿时师兄教师妹写字的和谐场面浮现。 坚决不给祁洛差使他们下山买吃的招待老友的机会！ 等了数秒，却没见祁洛闯进来，穆流霜疑惑地看了斐炎一眼，斐炎放下纸张，大声道：“请进。” 首先见到的是一双白色云靴，而后是一抹青色的影子，穆流霜看过去，才发现是赵天耀，她惊讶地起身，往他身后看了看。 果然，一身粉色衣衫的夏谭从他身后探出了脑袋。 “流霜。”夏谭笑眯眯地飞扑了过来，绕过书桌一头扎进了穆流霜怀中，脑袋在她胸前蹭啊蹭，好软好软。 穆流霜笑着抱住她，而后疑惑地抬头看着赵天耀：“你们怎么会？” “我是来通知你们一声，明天你们需要去上朝。” 赵天耀看着他们惊讶的脸，苦笑一声：“我知道你们都不是朝中官员，但是明天有一件大事，是关于你们的。” 穆流霜微微一愣。 她皱着眉看了斐炎一眼，斐炎朝她点了点头，无奈地吁了一口气。 “看来你们能猜到是什么事。”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中，赵天耀的眼神有些复杂，“我就不多说了，明日早朝，希望你们能早些到。” 斐炎朝他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趴在穆流霜肩上的夏谭，再看看赵天耀，突然咧嘴一笑：“你们什么时候成亲？” 夏谭差点从穆流霜身上滑到地上，她涨红了脸看着斐炎，弱弱地看了他一眼：“斐大哥……” 被斐炎这么一说，赵天耀也是红了脸，他轻咳一声：“斐兄……” 斐炎无奈地抬手做投降状：“好，我不说。” 穆流霜插话道：“小谭还小。” 夏谭刚抬头感激地看了穆流霜一眼，穆流霜就摸着她的头轻笑了一声：“再过三年，三年后的夏天，夏谭就二十了，那时候再成亲也不迟。” 夏谭红彤彤的脸顿时扭曲了：“流霜！” 她肯定是和斐炎呆久了被带坏了！ 夏谭幽怨地看了斐炎一眼。 斐炎轻咳两声，当没看见，赵天耀笑了笑：“我话也带到了，天色不早了，天耀告辞。” “咳咳，那我也走了。”夏谭从穆流霜身前抬起头，鼓着腮掐了穆流霜一把，才红着脸跟着赵天耀离去。 斐炎幸灾乐祸地看着被掐得脸都扭曲了的穆流霜，在她郁闷的眼神下一把揽住她的肩。 “阿穆，明早早起。” 绝杀皇宫的大殿。 这是他们第二次进入这里。 穆流霜和斐炎并肩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进入大殿，行礼，上方冷漠的声音让穆流霜心头一跳。 “起来吧。” 退至一旁，斐炎担心地看了穆流霜一眼，穆流霜朝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夜离天坐在金色的龙椅之上，看着穆流霜和斐炎的眼神交流，扶着龙椅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长吐出一口气，夜离天转过了头，威严的声音传遍了大殿：“今日朕请斐炎与穆流霜前来，主要是为了青珑之事。” 抬手制住大殿下的窃窃私语，夜离天的声音冷漠至极：“众所周知，青珑靠近突厥，乃绝杀之要塞，而突厥身处草原，粮食不足，每一年的冬季或者开春之时都会来劫掠一番。” 他顿了顿，冰冷的眼神一厉：“近年来，朝中尔虞我诈，几位将军也接连遇害，突厥愈加猖狂，越来越不把我绝杀放在眼里！” “依臣之见，我们应早日做好准备，到时候给突厥重击才是！”一个老臣子站在最前，虽白发苍苍，声音却浑厚有力。 “右丞相说得极是。”夜离天朝他点了点头，又对着所有臣子道，“对于青珑，朕想了许多，不久之前，终于做出了决定！” “朕决定，将斐炎封为青珑王，穆流霜封为天翔公子，一同掌管青珑，抵御突厥入侵，保卫绝杀！” 斐炎和穆流霜都猛地抬起了头。 ------------ 第五十七章 除夕之夜 绝杀很多地方，与中国古代都不一样。 比如，诸侯王。 绝杀的诸侯王也是受皇帝统治，他们的地盘也基本是自己管，但是每一代的王，都由皇帝亲自决定，诸侯王自己是不能做主的。 与诸侯王一样，绝杀的皇帝也不是如同中国一般的嫡长子继承制，而是皇帝的儿子们竞争，有德者居之。 若是所有的儿子都无能，那便会在臣子们的推荐下选出摄政王，直到下一代德才兼备之人出现。 因为这样，建国接近五百年的绝杀才能一直保持鼎盛。 皇帝直接管辖的臣子中，最高职位便是左右丞相，左丞相掌文，右丞相掌武，均是经过层层考验才能当上，绝杀严格到可怕的律法更是逼迫着他们保持着公正与廉洁。 而诸侯王的臣子中，最高的职位便是赐名公子。 公子的地位在诸侯国中不可小觑，只是比诸侯王小了一级，却帮助着诸侯王管辖好整个地区，如果说诸侯王是第一，那公子就是第二位。 而夜离天赐的公子，居然是天翔。 夜离天这一代都是天字辈，侧面决定了“天”这个字在绝杀的地位，赵天耀的天也是改过来的，可以说，拥有天字的人，本身就代表着无比的尊贵。 可是斐炎与穆流霜的惊讶，并不是因为夜离天给他们这么高的职位，而是职位的错位。 在斐炎与穆流霜的计算中，夜离天时应该封穆流霜为王，斐炎才是公子，穆流霜虽然还没有什么名声，但是她冷静，理智，比起凭着心情办事的斐炎那种放纵不羁的性格要适合当诸侯王得多。 夜离天没有去管他们讶异的神情，沉声问：“众位爱卿，可有什么意见？” “陛下英明，斐炎在天下早已闻名，而穆流霜与斐炎都是百暮老人的弟子，他们俩联合管理青珑，青珑必定繁荣昌盛。”这回说话的是左丞相，南宫轩。 他转头看着斐炎与穆流霜，目光在穆流霜身上停留，眼中闪烁着绚丽的流光。 “若是没有持反对意见之人，那就这么定了。”夜离天的视线在大殿之内环视一圈，最终停留在中央的两个人之上。 她的头发……变长了许多。 被束起来的头发已经遮挡不住她的眼睛。 初见时苍白的脸色已经红润。 她眼底……已经没有了自卑，而是运筹帷幄的自信。 “斐炎，穆流霜！” “在！” 她行礼也成了该死的标准。 “朕现在正式封斐炎为青珑王，穆流霜为天翔公子，明年元月十日，正式前往青珑担任！” “臣定当誓死保卫绝杀，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穆流霜低着头与斐炎出了大殿。 周围满是贺喜的人，连位高权重的左右丞相都在里面。 她客套地道谢，眼中却满是无奈。 直到退朝，她都没有勇气看他一眼。 退了朝，他们在这里好久，也没有人来告诉她，天翔公子，陛下找您。 和他最接近的赵天耀就在不远处，也没有任何表示。 就好像……他已经放弃了她。 不过三天，贺喜的礼物几乎堆满了沧澜居，穆流霜和斐炎在祁洛的逼迫下一个一个拆开，看有没有什么他感兴趣的奇珍异宝，夜离天也有送一些东西，却都是赏赐之物，给的是天翔公子与青珑王，而不是穆流霜。 拆完最后一个礼物，穆流霜与斐炎都长出了一口气，两人无奈地看着抱着一堆奇珍异宝乐呵呵的祁洛，均是翻了个白眼。 真是受不了这个活宝师父。 除夕终于来临，是夜，雾烨城的大街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大街两侧摆满了小贩的摊点。 明天就要和夏谭交换礼物，穆流霜带上银两，拉着斐炎就下了山。 再过不久，他们就要前往青珑，也就是世人熟知的鬼域，他们亲爱的师父一定又会跑去云游天下等待他们解决了绝杀的危难后再回沧澜山，等他们功成名就回家。 和师父分别前，她也可以送他一些东西。 穆流霜对雾烨还是不熟悉，只有七夕的时候被夜离天带着上街逛过一次，斐炎虽然说家靠近沧澜山，但是长年不下山，还经常跟着祁洛云游四海，对雾烨城的商铺也不太了解。 穆流霜被斐炎拉着走来走去，总感觉自己已经彻底迷路，幸好斐炎认得路，不至于两人傻乎乎在雾烨城走失。 本来两人都是男装，穆流霜和斐炎拉着手以免走失的行为遭到了群众愕然的围观，斐炎倒是完全淡定，反正不拉手他也会被围观，穆流霜默默地缩在他身后，最终泪流着去换了一套天蓝的女装，把易容的装束都卸下。 上一次被这么拉着走在人群中，前面的人是夜离天。 与夜离天不同的是，斐炎不喜欢走在面前帮她开道，而是并肩，将她护在靠近街边的位置，看在她为了他的名声穿上了女装的份上，搂着她的腰大摇大摆地走在大街上。 对于斐炎欠扁的话语，穆流霜真的很想一拳头砸在他脸上。 他们走到一个硕大的广场，摩肩接踵的人群就聚集在这里，斐炎看了看周围，笑眯眯地问她：“阿穆，你想玩什么？” 穆流霜一脸呕血的表情，他就是仗着自己身高把全场看遍了吧，有没有考虑过她只能看到别人后脑勺啊！ 对上穆流霜怨愤的目光，斐炎摸了摸鼻子，弯下腰以一种抱小孩的姿势就把她抱了起来。 鹤立鸡群…… 穆流霜脸腾地一下通红！ 周围愕然盯着她看的人越来越多，穆流霜恨不得把头埋到地下去，她目光游移，却看到了靠在广场边缘的商店。 已经完好的眼睛视力极其不错，穆流霜怔怔地看着商店摆出来的东西，欣喜地睁大了眼睛。 ------------ 第五十八章 跨年时刻 夜离天坐在钟楼墙壁上，俯视着雾烨皇城，他的下面就是巨大的广场，熙熙攘攘的人群，红灯笼将人们的脸也照得粉红。 跨年盛会，今晚的雾烨城，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陛下。”身后出现的暗卫低着头，轻声道，“穆姑娘和斐公子进入了广场，人太多，我们……跟丢了。” “没关系。”夜离天淡淡地朝他挥了挥手，落寞的眼神看着下方的广场，“我……已经看到他们了。” 本就引人注目的男子抱着一个女孩，瞬间高出了人群许多，他想看不到都难。 心里有些刺痛的感觉。 夜离天的脸微微一白，他紧皱着眉，抓住了自己心口的衣服。 ——陛下，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急需斐炎的力量，没有穆流霜在，斐炎很难真正为我们所用，我知道您爱她，但是您不能不管绝杀！ 他知道啊…… 不用南宫轩说，他也知道啊…… 所以他放弃了她，为了他的天下，将她和斐炎一起派往鬼域。 可是为什么，明明做对了，心里却那么痛。 痛到他……几乎无法呼吸。 “穆儿……” 他伸手，朝着她的方向。 她从斐炎身上下来，淹没在茫茫人海。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触及。 穆流霜和斐炎挤到她看到的商店前，这是一家卖珠宝玉器的店，因为过年的缘故，到现在都还没有打烊，穆流霜围着店里看了一圈，最终眼睛定格在一对珠钗上。 珠钗似乎可以合成一对，一半是美丽的点缀着宝蓝色宝石的蝴蝶翅，另一半是蝶身，穆流霜伸手抚了抚珠钗，做工十分精致，想必是出自大家之手。 小伙计早已迎了上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开口便道：“这位姑娘好眼光，这对珠钗是出自一位大师之手，您看看，做工细致，结构也精巧，最重要的是它还可以拆分，蝶翼这边可以您佩戴，而这个可以给您的相公。” 穆流霜的脸腾地一红，她呐呐道：“不是的……我和他……” 他们不是夫妻啊……她只是想买来送给夏谭啊。 斐炎笑着搂住她的腰：“是挺适合的，这个给我们包起来，我们再看看。” 穆流霜僵在他怀里，闷闷地看了他一眼，低着头不吭声。 “笨女人，如果和一个不是你相公的男人出来看珠宝，你会被人说闲话的。”斐炎捏了捏她的脸，无奈地道。 穆流霜挠了挠头，任他的手搭在自己腰间，不再抗拒。 她眼神一转，看到一旁有一个金色的发簪。 发簪藤蔓的形状，簪头有一朵雕刻的美丽花朵，她低头思考了一下，记得这个花是叫绮罗，生长在严冬，代表着坚强，勇敢……还有霸道。 有绮罗的地方，必没有其他花草。 心中一晃，穆流霜仿佛看到了夜离天的脸庞。 他霸道的眼神和话语，还有霸道的怀抱。 不管是谁，他都不想让她接近，她是他的，他这么说。 所以，除了他，谁都不能过于接近她…… “这个……”她怔怔地指着金色的发簪，“给我包起来。” 她要走了啊……真正的……长时间离开他。 他送了她那么多，她也该回礼的…… 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见她。 看着穆流霜挣扎的眼神，斐炎的瞳孔一暗，他看向门外，黑曜石一般的瞳孔掩埋着所有，让人看不懂。 他知道，那个男人一直让人暗中保护她。 走了那么久，他当然也知道有人跟着他们。 摸了摸穆流霜的头，斐炎轻轻地抿唇。 他啊……不想告诉她呢。 时间渐渐过去，子时刚至，坐落于各区的四个钟楼准时响起，雾烨城中一片欢腾。 沧澜山上，穆流霜窝在斐炎怀中，两人坐在高高的树枝上，从这里可以看到雾烨的全景，穆流霜冷得又往他怀里缩了缩。 斐炎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眼中带着深深的笑意。 “阿斐，你一定会是个好父亲。”就在这有些暧昧的气氛中，穆流霜突然间笑了。 斐炎的眼角默默地抽搐，他是不是对她太好了而且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导致她一直觉得他是她爹？ 咬牙切齿地捏了捏她的脸，斐炎几乎要咆哮了：“穆流霜！” 穆流霜含泪，好痛好痛，干嘛下这么狠手，她是在夸他好，又不是在骂他…… “对了，阿斐，我有东西送你……”哼哼唧唧地说了一句，脸颊终于不再被蹂躏，穆流霜泪流着摸摸被捏得红通通的脸，弱弱地掏出她带来的打火机。 她实在找不到东西送给他，翻了翻自己的包，发现只有这个对他有用。 撞上他疑惑的眼神，她将打火机打了火，嘚瑟地朝他炫耀：“就是这样用，不过你要省着点，油没有了就不能用了，还有……打火太久上面会烫，不要摸，不要让它靠近火。” 斐炎接过这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拿在手里转了一圈，他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疑惑，却只是一瞬间。 下一秒，他便恢复了阳光的笑脸，大手一捞搂过她的腰，在她脸上狠狠地吧唧一口。 “真乖。” 穆流霜僵在他怀里，好久才伸手在他腿上一拍：“别闹。” 不远处，祁洛看着在树枝上打闹的穆流霜和斐炎，一向明亮的眼微微湿润。 他轻声叹气，手中是穆流霜送给他的吊坠，吊坠是圆形，上面是四个字，长命百岁。 她送给他时，却说了一句：“希望您能看到您感兴趣的所有。” 她见到他的时间不多，和他相处的时间也不多，偏偏她能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么。 看似冷漠的她，实际却有着七窍玲珑心。 看着他们下了树，朝他走来，祁洛微微一笑，迎了上去，十分邪恶地一笑：“霜儿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她暗暗地掐了斐炎一把，鼓着腮看着他，一脸你明知故问的气恼。 他这两个徒弟，还是挺配的…… 此刻，东安河边，绚烂的烟火就在不远处绽放，夏谭放飞了心愿灯，被包裹成一团的东西被她紧紧抱在怀中。 赵天耀就站在她身边，他仍然不认识她的字，他看着远去的灯，垂下眼，看向被她紧紧抱着的东西。 “小谭，你写了什么？” ------------ 第五十九章 明皇情殇 夏谭抬头看他，咧开嘴笑，可爱的脸庞让人忍不住疼爱。 “希望流霜能早点和斐大哥在一起。” 她的话语清浅，却让赵天耀猛地睁大了眼。 他怔愣地看着她，双唇有些苍白，许久，他才垂下眼，紧握的拳头放松下来，他问她：“为什么……不是陛下？” 他一直支持的都是夜离天和穆流霜，不仅仅是因为夜离天是他的皇，而且他也看到，他们在一起，很好。 夏谭坐在草坪上，看着他坐到自己身边，她歪着头，嘟了嘟唇，才道：“怎么说呢，我觉得，斐大哥更适合流霜。” “陛下也对流霜很好不是吗？” 夏谭看着他，笑了起来，乌黑的瞳孔闪着星光。 “天耀哥哥，陛下是对流霜很好，可是，陛下始终是陛下。” 赵天耀微微一愣。 “陛下有很多女人，这是其一。”有些不习惯逻辑性的解释，夏谭说一句话都要思考很久，她咬了咬指头，接着道，“不管是我还是流霜，都只能接受自己喜欢的人只有自己一个。” 照流霜的话说，就是她的男人只能有她一个。 “第二，陛下……他并没有那么多机会去陪着流霜。” 自从回到雾烨，夜离天忙得脚不沾地，就算她就在皇宫的时候也只能抽出一点点时间去看她。 “流霜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有人陪着她，她就不会感到孤独。” 看着赵天耀紧皱的眉，夏谭轻笑，银铃般的笑声在喧闹的人潮格外清脆。 “而且，陛下的占有欲太强了，短时间内，流霜可能没有感觉，可是到后来，她发现她只能在那么小的圈子里活动，她会伤心的。” “最后一点，嫁给陛下的话，流霜就只能呆在皇宫了，她不喜欢那样。” 看着赵天耀有些动摇的眼，夏谭轻声道：“可是斐大哥不一样，他看起来很风流，可是只要喜欢上一个人，便会一直喜欢，心里只有她一个人，他有很多时间陪着她，能带着她游遍天下，斐大哥能满足流霜需要的安全感，而且他能给她独处的空间，不会管束她所有。” “可是斐炎现在也是王。”赵天耀看着满天的明黄，有些迷茫。 “斐大哥不会一直当的，王可以换，可是皇不一样，陛下到现在都没有子嗣，等他退位，流霜都老了……”夏谭抱着自己的膝盖，声音甜甜的，就像在撒娇，却带着认真。 “我承认，陛下对流霜真的很好，而斐大哥有时候还会让流霜担心，可是……我发现，流霜对着陛下，更多的是害羞，对着斐大哥，更多的却是开心。” 夏谭拉着赵天耀的手臂，笑得甜美。 “我和流霜当了很多年的朋友，很难看到她这么开心，每一次斐大哥逗她，她都会笑，而且，她越来越依赖他，他能给她勇气，又能及时陪着她，看着他们，我就想，他们在一起多好。” 想到流霜为了让斐炎消气穿着女装脸红红地撒娇，夏谭就傻兮兮地捧着脸笑，她可从来没见过流霜那么着急的样子，更没想到一向要强的她真的会学怎么撒娇。 由此可见，斐炎在她心中有多重要。 虽然她现在还放不下夜离天，不过夏谭想，他们去青珑，相处那么久，不可能没有感情，而且，斐大哥对她的感情，可不一般。 虽然……斐大哥估计还不太想承认。 在一片逐渐淡下去的欢腾中，丑时到了。 街道渐渐空落，人声鼎沸的大街逐渐寂静。 早已安眠的沧澜山，山顶的沧澜居中，所有的灯早已熄灭，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越过围墙，直往穆流霜的房间而去。 房内，穆流霜正睡得安稳，蜷缩的身子像极了一个小小婴儿，微微嘟着的唇有些干燥，睡着的她，总是没有任何防备。 黑影到了床边，站在原地许久，才缓缓坐到床沿。 指节分明的手划过她光滑的脸颊，来人轻微地叹了一口气，妖魅的眼闪过一丝疼痛。 ——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嫁给你！ ——嫁给你，除了把自己关进这个大鸟笼，把自己放在你无时无刻的监视下，我还能得到什么？ ——我宁愿和他一起战死在沙场，也不想嫁给你！ 那天她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夜离天的脸一白，他被刺伤一般缩回了手，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他苦涩地笑了。 “穆儿……”喃喃地唤着只属于她的名字，夜离天的眼神温和而疼痛。 身后有人渐渐接近，夜离天没有动作，直到来人的手搭上他的肩，声音轻得怕打扰床上的人睡眠。 “陛下，深夜闯入我小师妹房里，传出去不太好吧。” 夜离天没有说话，他起身，看了斐炎一眼，率先出了她的房间。 斐炎无奈地看了睡得香甜的穆流霜一眼，这个笨蛋，哪天被吃了都不知道。 轻声出了她的房间，斐炎看着夜离天，没有说话。 “她……还好吗？”夜离天哑声问。 “当然好，认得更多的字，学到更多知识，还比以前轻松，没事还可以发发呆。” 对着皇宫的方向发呆……斐炎郁闷得咬牙。 夜离天的眸光一暗，他轻声叹息，嘴角带着苦涩的笑意。 “你们……在一起了？” 斐炎微微一愣。 夜离天紧紧地盯着他：“不然……她怎么会让你吻她？” ……他吻过她吗，他怎么不知道，虽然他是有想过，但是好像还没机会付诸实际吧。 不过斐炎可没那个心情询问他什么时候看到的他们接吻，他懒洋洋地看着他，却还是说了实话：“没有在一起。” 夜离天沉默。 他看着他，眼神复杂，指节发白。 “可是，你喜欢她。” 斐炎僵了一下。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会喜欢一脚毫不费力踢碎木板的女人，还一点都不懂情调，一点都不知道害臊和矜持，性格还倔得要死…… “不然……你怎么会因为她还喜欢我而吃醋？” 看着他在她房里，这家伙浑身散发着不爽气息接近，还有那天带她走的时候，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嫉妒和愤怒…… 斐炎的脸一阵红一阵青。 他不就是看不惯她喜欢夜离天看不惯她为他伤心发呆，看不惯她明明很脆弱还装坚强，不过是欣赏她不屈不饶的性格喜欢她笑起来的样子…… 眼角抽搐了一下。 斐炎一点都不想承认他喜欢她，更不想承认他喜欢的女人喜欢着别的男人。 夜离天看着他，苦笑一下，道：“好好照顾她，她……是个好女孩。” 斐炎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我知道。” 夜离天转身离开，心口剧痛，恍惚间，他听见背后的斐炎轻声道：“她明天会去找你。” 他的身子一顿，没有回头，他扬了扬手，飞身离开。 斐炎看着他离去，他轻舒一口气，突然有种幸好他不是皇帝的庆幸。 身为皇帝，夜离天享受了别人享受不到的，却注定要放弃一些东西。 比如，为了江山，他就必须，放弃他的爱情。 ------------ 第六十章 夏谭心愿 次日，穆流霜在斐炎的陪同下先去了青影将军府。 新年第一天，所有的官员都放了假，在外玩了一个晚上的夏谭还在呼呼大睡，赵天耀找人叫她起床，让斐炎和穆流霜在大厅等候。 穆流霜已经换回了男装，一身白衣，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被小小改动的脸庞显得棱角分明，略显宽大的衣衫包裹着单薄的身体，却不显得瘦弱。 而斐炎身着一套黑衣，本就完美的躯体更显修长，他懒洋洋地喝着茶，一副放纵不羁的模样，直看得对面的两个小丫鬟脸颊羞红。 夏谭流着哈喇子被赵天耀半搂半抱地拖进大厅，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几乎所有的女孩子都偷偷瞄着斐炎，她家流霜淡定地坐着喝茶，于是她不淡定了。 困意瞬间消失，她直扑到穆流霜怀中，甜甜地笑着蹭她的颈：“流霜哥哥。” 穆流霜弯唇一笑，眼神温柔，她轻轻摸摸她的头。 “小谭。” 略显沙哑的声音让夏谭睁大了眼睛，她默默地含泪，她怎么觉得她家流霜越来越像男生了……就算是化妆加上丹药的作用，可是这样让指望着她家流霜变成小女人的她如何接受。 “乖，去坐着吧。” 几个小丫鬟眼睛闪闪发光地盯着她，好温柔的男人…… 被她们盯着的穆流霜眼角默默地抽搐了一下。 赵天耀轻咳一声，道：“你们都下去。” “是。” 火热的目光终于散去，穆流霜松了口气，而被围观成习惯的斐炎继续淡定地喝茶。 夏谭看看斐炎又看看穆流霜，突然间唇角勾起了坏坏的笑。 “你们俩穿的衣服，好像情侣装有木有！”低声在穆流霜耳边坏笑，夏谭一屁股坐到穆流霜腿上。 穆流霜微微一愣，她看了一眼斐炎，他的眉轻轻一挑。 果然……他能听到。 “因为是一起订的，就做成了颜色不一样而已。”穆流霜十分淡定，“这是，师父说的，师门统一服装，我们各有三件。” 夏谭默默地呕了一口血，决定哪天有时间好好拜会下祁洛，他就是故意的吧，这师门也就他们两人啊，还需要什么统一服装…… 她低下头，将她上下打量一遍，突然小声道：“流霜，你不会觉得很闷很难受吗，我记得你好像挺大的吧？” 赵天耀不明就里，斐炎眼睛一转，想到了什么，僵了一下，喝在嘴中的茶不受控制地滑入喉咙，他成功被呛到，偏偏他还要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余光看到斐炎憋得有些发青的脸色，穆流霜脸一红，她轻咳一声，起身道：“我们去外面，我有东西要给你。” 夏谭于是笑眯眯地跟着穆流霜离开，她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话被斐炎和赵天耀都听了个清楚。 她们刚走出去不久，斐炎就开始了剧烈地咳嗽，赵天耀不明白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的脸突然间怎么这么红。 穆流霜握着折扇，走到走廊的拐角，等自己脸上的红晕稍退，她才从袖中掏出昨天买的簪子地给她。 “这个是送给你和赵天耀的。”她看着她欣喜的脸，轻轻笑道，“天耀是个好男人，好好珍惜。” 夏谭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两块玉坠。 玉坠两块是均是半圆模样，夏谭献宝一样在她的眼前晃了晃玉，然后将玉一合。 两块玉合在了一起。 中间原本看起来奇怪的花纹终于清晰，双生花的图案在阳光下美得如同活了过来。 穆流霜接过，唇角带上了幸福的笑意。 这个……很适合她和夏谭。 “流霜，另一半，你给斐大哥吧。” 夏谭说出的话让她呆住了。 如果送给斐炎，那这个玉与她送给夏谭和赵天耀的簪子，有什么不同？ 夏谭看着她怔愣的眼，双手拿着她给的簪子，紧紧握住，她抿了抿唇，大眼睛中闪烁着光芒。 “流霜，其实要以我的私心来说，我一点都不希望你和陛下或者斐大哥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在一起，可是我想过了。”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你都能让我和天耀哥哥在一起，我也不能那么自私。” 她也不能一直想着，流霜是她的，谁都别想抢走。 “我想了很久，我知道你还喜欢着陛下，可是从你教给我的东西来看，斐大哥更适合你。”夏谭伸手，笑嘻嘻地摸了摸穆流霜的脸，“你和斐大哥在一起，总是很爱笑呢。” 那样的笑容，以前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 “流霜，比起我自己，我更希望你幸福。” 她和穆流霜不一样，她从小生活的地方就像灌了蜜糖，所有人都把她当成小公主对待，如果不是遇到穆流霜，她大概也会有公主病。 吸了吸鼻子，夏谭的眼睛有些湿润，说实话，她真的不想把流霜让给别人，当然这种感觉常人估计难以理解。 “流霜，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你很优秀，所以你不需要自卑，以前那些不喜欢你的人也有嫉妒你的成分在。” “所以。”夏谭拉住她的手，坚定地看着她，“你配的上陛下，也配得上斐大哥。” 看着穆流霜怔愣的眼睛，夏谭一狠心，决定出卖自家老哥，将穆流霜心中最后一点自卑消散掉。 “要是不到这里来，我本来是想让你做我嫂子的。” 穆流霜小心肝一跳，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夏谭认真的眼睛，话说她们也才刚高中毕业吧，就算她们还在现代她们也才大学一年级吧，她想得是不是早太多了点？ 夏谭看出穆流霜的郁闷，她干笑了两声，摸了摸鼻子，讪讪地道：“因为哥哥喜欢你啊，虽然他不敢告诉你。” 她每一次问他，他都说穆流霜太冷漠，平时就算送她去找穆流霜，他也只能看穆流霜朝着他点点头，然后对着她笑，他连和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一般人很难看出她的本质，不过她哥哥从小就喜欢研究心理，默默地通过她的言行举止认识了她这个人，可惜，穆流霜总是害怕着受伤，几乎拒绝和除了夏谭之外的人来往。 穆流霜回忆了一下，记忆中夏谭的哥哥总是很温柔，喜欢摸着夏谭的头温和地笑，除了夏谭，他是第二个会对自己笑的人。 摸了摸夏谭的脑袋，穆流霜突然就笑了，她知道夏谭为什么要说出来，不过感觉有点奇怪，从来都是她在帮助她，第一次夏谭会这样对她说话。 看来在她不在的时候，她有长大。 “我们回去吧，他们要等急了。” 她话音刚落下，就看到斐炎和赵天耀往她们的方向走来，穆流霜拉着她走过去，将手中的玉放在了袖中。 离开的时候，夏谭笑眯眯地跟着赵天耀在门口送他们，过了今天，她就很难见到他们了，他们走的那天，他们是不让人去送的。 穆流霜已经走出了府门，斐炎却突然折回来，低声问夏谭：“你哥哥是谁？” 夏谭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居然偷听她们说话，不过看着他眼睛里的敌意她又想笑。 “放心吧，连我现在都见不到他了。” 因为……根本就不在一个世界。 夏谭靠在赵天耀怀中，迷茫地看着天空。 她们……再也回不去了吗…… 赵天耀看着她的表情，突然间不安地拥住了她。 为什么他会有一种……一旦失去她，就找不回来的感觉…… 莫名地……让他恐慌。 ------------ 第六十一章 请带我走 将礼物送了，穆流霜和斐炎离开了赵天耀家，他们没有去皇宫，而是先去了夜绝天的府邸。 见到他们的时候，夜绝天很诧异，因为没想到他们会来。 到了门外去迎接他们，夜绝天向他们行礼，现在他们的身份与从前不同，他行礼是应该的。 斐炎和穆流霜阻止了他，夜绝天笑道：“我还以为你们早就把我忘了。” “岂敢岂敢，只是平时不敢打扰你啊。”斐炎倒是没有一点架子，笑着就拍夜绝天的肩膀。 将他们带到前厅，客套了几句，夜绝天便突然道：“对了，流霜，有人一直想见你。” 穆流霜愣了一下，斐炎也愣了一下，他们实在想不到什么人能找她。 夜绝天笑了笑，看向门外，只见一抹白色身影走了进来，优雅的气质令人侧目，穆流霜诧异地扬眉，找她的人……居然是莫灵儿？ 来人正是以前的莫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历的事情多了些，她身上单纯的气质已经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成熟与优雅。 莫灵儿走进厅堂，朝他们行了礼，弯唇道：“民女拜见青珑殿下，天翔公子，夜大人。” “不必多礼。”斐炎首先开了口，他现在的身份是青珑王，身份要比穆流霜和夜绝天都要高一级，理应是由他开口。 “敢问莫姑娘，找我何事？”穆流霜看着她带着粉色的脸庞，温柔地笑，她现在，似乎过得很好。 比起初次见到她的那个模样，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离开皇宫，是迫不得已，却似乎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莫灵儿听她开口，脸颊不由得一红，她咬了咬唇，突然间“噗通”一声跪下，低着头颤声道：“灵儿求公子带我一起离开！” 穆流霜怔住了，她看向含笑的夜绝天，不解地皱眉。 她的沉默，让莫灵儿心中更加慌乱，她咬了咬唇，眼中满是挣扎，终于她眼神一定，握了握拳，坚定的声音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 “灵儿已是残花败柳之躯，不求别的，只求能陪在公子身边服侍公子，还望公子成全！” 穆流霜抿住了唇。 眉头都快拧成结了，她不明白啊，看莫灵儿的样子不像是夜绝天吩咐用来插在她身边的内应，可是她没事干嘛要跟着她，她想不通啊…… 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旁边的茶几，穆流霜皱着眉思考了一会，最终看着她叹息了一声：“你起来吧。” 莫灵儿咬了咬唇，她犹豫了一下，依言起身，眼中含泪看她，看得穆流霜心一软，本来想好的拒绝话都说不出来。 咬了咬牙，穆流霜无视了心中的柔软，她轻声道：“你可知道我们要去哪？” 那可是被世人称作鬼域的青珑。 连年有突厥人攻入烧杀抢掠，欺辱妇女，那里是绝杀最黑暗的地方，躺着无数绝杀老百姓与战士的尸体，游荡着数不清的冤魂。 就连六岁孩童都知道，想活命，就不能去青珑，那里的死人比活人还多，吹得风都是阴冷的。 青珑被称为鬼域，就因为它就像是鬼的世界。 “我知道，可是我不怕，只要能陪在公子身边，做一个侍女就好。”莫灵儿倔强地看着她，丝毫没有被吓到，她的眼神坚定，没有一丝动摇。 穆流霜为难地低头抿茶，沉默。 不管是她还是斐炎，都不想带着人上路，所以连夜离天派人护送都拒绝了。 他们也不敢保证路上毫无危险，若是到时候遇见高手，他们都自顾不暇，更别说是带上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 再者，他们不是去玩，可是去打仗，鬼域本就混乱，他们本来就有得忙，可没有时间去照顾她。 “不可以，我们只想两个人上路。” 斐炎冷淡的声音突然响起。 穆流霜愣了一愣，想到斐炎会帮她解围，却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看莫灵儿似乎还有话说，斐炎淡定地喝了一口茶，阳光灿烂地笑了起来，俊美的脸庞璀璨夺目：“本王不希望有人打扰我们的两人世界。” 夜绝天被呛到了。 穆流霜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默然，她家师兄还真是什么都不怕，好歹他现在也是青珑王，形象和名声是不是该注意一下？ 青珑王与天翔公子有龙阳之好，这传出去，不太好吧…… 莫灵儿被噎得哑口无言，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一股凉气从脚底下升起。 不会吧…… “本王与阿穆前来，只是在临走之前拜访一下夜大人，既然人见到了，本王与阿穆也该告辞。”斐炎起身，笑着道，“夜大人，莫姑娘，新年快乐。” 夜绝天也连忙起身，拱手道：“殿下同乐。” 趁着莫灵儿还处于风中凌乱之际，斐炎和穆流霜默默地离开，夜绝天送了他们到府外，目送他们离去后，才回了前厅。 莫灵儿颓丧地坐在椅子上，眼泪滴答滴答地滴下，见夜绝天回来，她连忙抹去眼泪，抽噎着道：“夜大人，谢谢您。” 好歹，她还是见到了人。 看着她的眼泪，夜绝天的眸光一闪，他的眼中涌动着暗流，漂亮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他走到她面前，轻声问：“还想呆在公子身边吗？” 莫灵儿一颤，她抬头，咬着唇道：“想，可是公子不要我。” “那……你跟着公子去鬼域呢？” 莫灵儿一颤，她看着夜绝天，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夜绝天拍了两下手，一个人从门外进了来，一身浅红衣衫明媚得妖艳，来人走到夜绝天身边，浅笑弯唇。 莫灵儿瞪大眼睛，眼睫止不住地颤抖，震惊地看着来人。 居然是她？ “我会让人保护你们，你们可以跟在他们后面去鬼域，记住，不可以离他们太近。” 夜绝天看着来人，唇角勾起温柔的笑意，眼中深埋的寒冷，无人能发现。 “你们去准备一下，几天之后，在他们的后面出发。” 此刻，穆流霜与斐炎终于走向了皇宫。 穆流霜深吸一口气，袖中的簪子被她紧紧地捏着，手心中满是汗水。 她终于……又要见到他了。 ------------ 第六十二章 祝福暗伤 腾跃宫宫门外，一黑一白并肩而立，温和的阳光照下来，洒在两人身上，高一点的男子抬头看了看天空，棱角分明的唇勾起一抹完美的笑容，俊美得让人忘记呼吸。 穆流霜怔怔地看着斐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斐炎平时太不注意形象，所以每当他注意形象的时候她就看着他移不开眼睛…… 说到底，斐炎的外貌真的太吸引人，就像太阳一样，不自觉地吸引别人的目光。 斐炎看了会天空，然后歪头看着穆流霜，发现她盯着自己在出神，他却头一次没贼笑着自恋地逗她是不是他太好看了她才会一直看着他，而是恶狠狠地一巴掌拍在了她的额头上，恨铁不成钢地怒吼了一声。 “你到底进不进去！” 穆流霜委屈地摸了摸额头，弱弱地摸摸他的胸帮他顺气。 斐炎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她，他们已经在这里站了大半个时辰了，谁来她都不让他们告诉夜离天她就在门外。 要不是他站功还不错，现在都腿软了。 感受着他胸膛剧烈的起伏，穆流霜干笑了几声，将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阿斐啊，不然你替我进去吧。” 斐炎差点吐出一口血，让他进去将簪子递给夜离天告诉他我师妹就在门外，她叫我把这个交给你？ 他才不要做这种傻事。 斐炎伸手将她往宫门一推：“你来的时候不是器宇轩昂的吗？” 穆流霜连忙抓住他的手拒绝进入，她咬了咬唇，是，她来的时候几乎可以说是气势汹汹了。 本来以为她可以淡定地将东西给他，然后潇洒地走人，可是来到腾跃宫门前，她的脑海中就只有那天，他痛苦绝望却又极力掩饰的眼神。 她的印象中，夜离天总是似笑非笑，或者邪魅无边，但不管是那一种，离不了的总是那种胸有成竹的运筹帷幄，好像什么事都在他的计算之中，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到惊讶，也没有什么能让他动容。 可是那一天……就在她说出那些话后……他的眼中，满是碎裂的痕迹。 她好长时间不敢来找他了…… 不仅是歉疚，而且害怕，不是害怕他发怒的可怕样子，而是害怕看到他那种眼神。 让她的心……痛得仿佛活生生被人撕裂。 斐炎看着她犹豫，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也知道她心中的挣扎，更知道穆流霜真的是很想见他，她没事的时候最喜欢的事就是坐在树上望着皇宫发呆，这么明显，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想他。 就像他知道，虽然是同样喜欢着她，他却比夜离天晚了太多步。 虽然很不爽，他现在也只能维持着他哥哥的形象。 她现在还喜欢着夜离天，他们的关系还没有缓和，她还是很难过。 所以就算自己心里面被她当成哥哥又或者直接被当爹，他也只能咬咬牙把抓狂的感觉往肚子里咽。 穆流霜还抱着斐炎的手在挣扎，身后的一个声音就让她僵住了。 “穆儿。” 低沉的声音带着沙哑的感觉。 夜离天…… 穆流霜咬了咬唇，她抬头看了斐炎一眼，直到斐炎给她一个坚定安慰的眼神，她才安下心来。 看着他们的眼神交流，夜离天心中一痛。 松开斐炎的手，穆流霜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夜离天干笑：“呵呵，好久不见。” 夜离天低头看着她，她的气色还好，似乎过得不错，原本骨瘦如柴的身子也多了些肉，很匀称，虽然化妆让她变得有些男性化，他却依然认得她的眼睛。 如初见一般，倔强而明亮，波澜不惊，却再也没有了初见的冷漠。 他想抬手摸她的脸，却在半路僵住，他抿了抿唇，余光看到她身边的斐炎，苦笑一声，他颓丧地垂下手。 沉默。 “原来你没在腾跃宫？”看着他们不自在的表情，斐炎轻咳两声，好心地打破他们之间的尴尬气氛。 夜离天抬头，难得地朝他笑了一下。 “我……最近都在晨曦宫。” 穆流霜的手一颤，她睁大眼睛看着他，换来他苦涩地一笑。 双唇白了一瞬。 晨曦宫……那是她在皇宫的时候，她住的地方。 虽然本来也是他休息的地方…… 但是她看到他的眼神，就明白了。 是因为她…… 斐炎沉默了一会，他看了看穆流霜，眼神一黯，随即他笑了：“你们进去说吧。” 穆流霜扭头看了他一眼，他笑了笑：“我在外面等你。” “可是……” 穆流霜还想说什么，夜离天便一把拉住她的手，朝斐炎勉强笑了一下，深黑的瞳孔带着破碎与敌意：“谢谢。” 不由分说地，夜离天拉着穆流霜进了晨曦宫。 斐炎站在原地，眼中闪烁着流光，突然间，他轻笑起来。 他居然在夜离天眼中看到了对他的嫉妒。 嫉妒她依赖他吗…… 可是他难道就不嫉妒……她喜欢他吗…… 夜离天拉着穆流霜进了晨曦宫，他不想见到斐炎，一见到斐炎他就会想到他亲自把他们俩绑在一起派到了鬼域。 他知道……其实这就等于……将她推到了他的怀里。 将门关上，夜离天和穆流霜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说话。 许久，穆流霜犹豫着开了口。 “你……还好吗？” 夜离天的唇角微微抽动，他勉强牵起一抹笑：“还好。” 他突然觉得……她在睡觉真是好，他可以偷偷去看她，还可以偷偷摸她的脸颊，可是现在，他连说话都觉得尴尬。 穆流霜也感觉到气氛的不和谐，她摸了摸鼻子，轻声道：“那就好。” 沉默…… 穆流霜低着头咬嘴唇，她突然发现有夏谭或者斐炎在真好，至少气氛永远都不会尴尬。 对了…… 她从怀中掏出金色簪子，犹豫地递给他。 夜离天伸手接过发簪，摸了摸簪子。 绮罗吗…… 他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突然间摘下了头上的刻龙簪子，用她的簪子利落地卷起了头发。 穆流霜看着他的动作，突然间眼睛就湿了。 他将那独一无二的簪子递给了她。 “等你头发长了，一定要给我看……你别上它的样子。” “可是……” 这个簪子……不是只有皇帝能用的吗？这是龙啊…… “没关系。”他强硬地塞到她手中，夜离天的脸色好了许多，他轻轻笑了起来。 “穆儿。”他看着她，笑容难得的温柔，不带一丝杂质，但是他说出的话却让穆流霜的脸一瞬苍白。 “祝你和斐炎幸福。” ------------ 第六十三章 心防重生 原本缓和了一些的气氛，却因为夜离天的这一句话，陷入了僵局。 穆流霜可以淡然地面对夏谭说的让她和斐炎在一起，可以笑着接受她送给他们的礼物，可是她不能接受夜离天告诉她，祝你和斐炎幸福。 让她和斐炎一起去守青珑，可以，她和斐炎去，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就算所有人都觉得夜离天和她不可能，她没有听到他的放弃，她也可以装作不在乎。 她也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她像守护夏谭一样守护着他也好，她可以静静地看着他幸福，她不是一定非要和他在一起。 可是现在，好像这样，都成了一种奢望。 他居然说……祝她斐炎幸福…… 穆流霜现在很想问夜离天一句话。 她想问……夜离天，你不要我了吗？ 或者说，他的江山需要她，但是他不需要。 所以……他不要她了，将她送给斐炎了。 夜离天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中一痛，他闭了闭眼，嘴唇有些发白。 他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夏谭都懂的事情，他怎么会不明白。 他知道……他夜离天，给不了她幸福。 和他比起来，她身边的斐炎更可以让她开心，更能给她她想要的生活。 眼下绝杀面临危机，他不能离开片刻，就算危机解除，他也不可能丢下绝杀带她走。 就算不是他给的，他也真的……希望她幸福。 只有亲手推开她，她才会放下一切去接受斐炎。 夜离天长吐出一口气，唇边染上笑意，虽然他眼里的痛苦，她看不到…… “斐炎……很适合你。” 穆流霜怔怔地看着他，冲到嘴边的话被她硬生生咽下。 她怎么能问他这个呢…… 那……可不是她穆流霜会做的事。 她笑了起来，虽然脸色与唇都还苍白。 她的眼中没有眼泪，却空洞得让夜离天的心如同万千针刺。 她说：“离，谢谢你，我……会和阿斐幸福的。” 她朝他灿烂地笑着，后退一步，穆流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果断而决绝地握着他的簪子转身，大步离开，走出了晨曦宫。 这个曾经见证了她与他短暂甜蜜的地方…… 她想，她再也不会来了。 夜离天的身体僵硬在原地，他从她的眼中，看到的……没有失望，没有痛苦，只是彻头彻尾的平静。 他知道，不是她不伤心。 而是……她面对着他，又穿上了她的伪装。 她再也不会在他面前脆弱，恢复了他初见她时……她挂着的坚强。 他好不容易卸下她对他的防备，却在这一瞬间，功亏一篑。 夜离天痛苦地闭上眼。 罢了……罢了…… 若能让她幸福…… 就算……她恨他也好。 就让他……一个人痛苦吧…… 穆流霜走到晨曦宫外，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站着皱着眉头的斐炎，他见她出来，眼睛一亮，连忙上前看她的表情。 穆流霜对上他的眼，微微一怔，他毫不掩饰的担忧眼神让她笑了笑。 歪了歪头，她笑着说：“阿斐，我们回家吧。” 离他们起身去青珑还有几天，她可以看看书，到时候说不定会有用。 而且过几天他们就要走了，虽然没什么可带的，不过还是收拾一下比较好。 对了，她要不要再去看看夏谭让她把睡袋借给她，她和斐炎刚好两个人，两个睡袋刚刚够，就是不知道容不容得下他这么长的身躯。 斐炎看着她的笑容，沉默地拉起她，突然间叹息一声，摸了摸她的头。 穆流霜感受着他手的抚摸，他掌心的温度，心头一跳。 她终于收起笑容，垂下头，沉默地在他手上蹭了蹭。 她拉住他的手臂，自嘲的声音带着颤抖。 “阿斐，夜离天不要我了。” 穆流霜最后还是没有去找夏谭去借睡袋。 夏谭的睡袋想来也容不下他，她的也不能，斐炎也说他不要。 最主要的是……她不想见任何人。 夜晚，穆流霜难得地没有呆在大树上望着皇宫，而是呆在了书房下。 沧澜居的书房大的可怕，除了上面一层，地下还有一间几乎占了整个沧澜居大小的书库，只不过近几个月祁洛很勤劳地将竹简几乎换成了纸质书籍，书库终于空了一点。 穆流霜抓着一本药草的书籍，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用比平常十倍的精力投入，几乎感觉不到周围的动静。 斐炎端着粥走到穆流霜身后，她也没有感觉，直到斐炎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怔了怔，回头抬起头吃力地看着他，然后目光下移到他手中的散发着香味的粥。 斐炎却没有递给她，他绕过她，坐到她对面，盘着腿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穆流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怎么她喝个粥都这么难。 斐炎几乎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对他……手中的粥的渴望，轻咳了一声，他晃了晃手中的粥，漫不经心地看着她：“夜离天对你说了什么？” 穆流霜一僵，她讪讪地看着他，轻咳：“没什么。” “那你今天紧张得要死地进去还假装坚强一脸决绝地走出来？” “我……”穆流霜指了指自己，便看见斐炎挑了挑眉毛，一脸你要说什么话我都知道的表情。 轻咳了一声，穆流霜决定跳过这个问题：“先把粥给我，我饿了。” “不行，你先告诉我怎么了。”斐炎一只手抬着碗灵活地避开她伸过来的爪子，另一只手按上她的额头。 看着她挣扎着伸手要抢，斐炎眯了眯眼睛，他突然间叹息了一声，“阿穆啊，你的手臂的长度……虽然比一般人长了点，但要从我手里抢东西，还是不可能的。” 穆流霜一僵，脸微微一黑，所以他是在秀他长手长脚的好处吗？ 抬了抬眼睛，穆流霜一脸决绝地问他：“你真要听？” 斐炎看着她认真的眼神，也严肃地回看她，郑重其事地点头：“真的。” 穆流霜刚张开嘴，斐炎便立刻加上一句：“不许骗我！” 已经到嘴边的话顿时卡了一下，穆流霜闷闷地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 斐炎看着她犹豫的眼神，突然间心一跳。 难道……和他有关？ 穆流霜犹豫地看着他，最终迟疑地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他说……” ------------ 第六十四章 进发鬼域 斐炎紧张地看着她，穆流霜却盯着他手中的粥没有了下文。 斐炎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舀起一勺送到她嘴边。 穆流霜默默地张口喝下，她抬起头看他，小声道：“他说我们很适合，说……祝我们幸福。” 心里微微一抽痛，她皱了皱眉，无视心中的感觉。 抬眼想让他继续喂粥，穆流霜却撞见他喜悦的眼神。 她一怔。 迟疑了一下，穆流霜戳了戳他的手，犹豫地问了一句：“你怎么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高兴她被夜离天抛弃了吗…… “夜离天喜欢的女人和我适合，证明我不比他差，当然高兴。”斐炎轻咳了声，有些心虚地撒谎，他压下心中想冲到夜离天面前吼一声谢谢的冲动，一本正经地看她。 穆流霜一脸鄙视地看着他，亏他说得出口，也不知道平时是谁拼了命地损她，说她固执又倔，一点都不懂情调，没有个女人该有的样子，只有夜离天那种怪胎才会喜欢她。 撒谎被一点都不留情地揭穿，斐炎尴尬地咳了好几声，默默地继续喂她喝粥，穆流霜就干脆地一边喝粥一边盯着他猛瞧。 斐炎被盯得脸一阵红一阵青，好不容易把一半的粥喂完，他恶狠狠地将粥放在地上，一脸你能奈我何的表情：“我就高兴了，不行吗？” “你就这么高兴我没有人要了？”穆流霜的语气酸酸的，她十分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表示自己心中的怨愤。 斐炎好不容易喂完她半碗粥，最后在她诧异的眼神下恶狠狠地将粥往地上一放。 这个神经大条的女人是要怎样，他表现得不够明显吗！连夏谭都看出来了好吗！他对她有意思这么明显的事情非要他亲口说吗！ 穆流霜很心痛地看着洒在地上的粥，别这样糟蹋粮食啊，斐炎做的东西真的是很好吃的啊…… 挡开她想要抢粥的手，斐炎气恼地捏着她的脸：“谁说的你没有人要哈？我不是说过我会宠你一辈子吗？” “疼疼疼……”穆流霜抓着他的手腕含泪，“放手。” “你听不懂吗？”斐炎可不打算放过她，死死地掐着她的脸，竖着眉毛怒吼，“一、辈、子、啊！” 穆流霜都快痛得掉眼泪了，她含泪看着他，闷闷的道：“我们本来就是一辈子的师兄妹了啊，你宠我不是应该的吗？” 斐炎一僵，他松开她的脸，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好像是这么回事…… 算了，看在她刚被夜离天伤到的份上，他就不给她增加压力了…… 撇了撇嘴，斐炎端起粥，异常无奈地叹息一声。 虽然跨年第一天已经过去了十年之久，雾烨城中还是一片欢腾。 坐落于雾烨城后的沧澜山，十天之内却是一片寂静。 他们离开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斐炎抱着睡得半死的穆流霜从书房出来。 这几天，穆流霜就像疯了一样，拼命在书房里看书，连吃饭睡觉都不出门，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斐炎。 斐炎看着穆流霜在他怀中睡得香甜，抓着他胸前的衣襟，不时还在他胸前蹭蹭，唇角不自觉染上一抹笑意。 将她抱到她的房间，斐炎将她放在有些冰冷的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看她冷得皱起眉头缩成一团，斐炎犹豫了一下，上床抱住了她。 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他，居然落得给她暖床的地步…… 斐炎忧郁地看着她舒展的眉头，无奈地笑了笑。 等到穆流霜再醒过来，斐炎已经带着她上路了。 夜离天是让他们今天出发，他们自然也不敢抗命，斐炎觉得穆流霜快要长睡不醒，干脆拿上她的背包装上一些东西，放在苍穹背上，带着她出发了。 所以穆流霜是在颠簸里醒来的，在斐炎的控制下，苍穹走得很慢，但是马背上不可能那么平稳，穆流霜在斐炎怀里面终于清醒的时候，已经快要日落了。 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穆流霜拍了拍苍穹的颈部，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蓝色的衣衫。 小脸顿时一黑，果然斐炎给她换了衣服。 真是的…… 咬了咬牙，穆流霜回过头看他，却发现他难得地没有穿黑色劲装，而是穿上了一身雪白的宽大长袍，一头黑发也被木簪子竖起，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公子爷的味道。 感觉到她醒来，斐炎低头看她，她却一脸迷茫地看着他身上的衣服。 “我们现在是私奔的富贵人家的公子和小姐。”斐炎得意地解说，“我们现在身份不同，也不知道突厥有没有派什么人来先解决我们让我们去不成鬼域。” “所以我们就乔装，避开不必要的麻烦？”穆流霜歪着头。 斐炎赞赏地看她一眼。 穆流霜摸了摸鼻子，也是，她武功不好，照斐炎的话来说就是只有闪避十分精通，真不明白她这么强悍的人怎么就躲避好。 “苍穹可是天下第一的马匹，我们人也少，要真赶的话用不了二十天就能赶到鬼域，但是现在也不急，我们就慢慢走，顺便解决下夜离天没发现的山贼，你也练练手。” 虽然说过自己可以保护她，但是她也不可能乖乖呆在他身后的样子，未免以后打架她受伤，他还是教她一点东西比较好。 穆流霜点点头，很正经地问他：“有吃的吗？” 睡了一天，她好饿。 “有，不过是干粮，你勉强吃点。”斐炎从怀中掏出一个饼给她，他知道这丫头的胃口很大，还被他养刁了，不过现在也没办法。 穆流霜皱着眉头，很勉强地把饼咽下去，再喝了些水，一想到一路上很多时候她都吃不到斐炎做的饭，她就有一种深深的忧伤。 此刻，腾跃宫中，夜离天和赵天耀，还有南宫轩还在谈话。 “他们出发了。”接到报告，赵天耀第一时间通知了夜离天。 夜离天轻声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见他好像没有了下文，南宫轩沉吟了一下，道：“陛下，我看……要不要派几个人去……毕竟他们只有两个人。” 夜离天抬眼看他，他知道南宫轩的意思，让几个人去和他们一起，既能帮助他们，更可以监视他们的行动。 他皱着眉，妖魅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他倒是相信穆流霜，不过斐炎…… 那么桀骜不驯的人…… “让他们两人去吧。”他淡淡道。 虽然他没有说出名字，赵天耀却明白地点了点头，他正欲回去发布命令，却听到夜离天沉声道：“对了，让他们带上他。” 赵天耀微微一愣，他迟疑了一下，应道：“是！” ------------ 第六十五章 跟踪理由 由于今天穆流霜在马上睡了很久，担心距颠簸会让她睡不好的斐炎控制苍穹走得很慢，导致了他们不得不在森林中休息一晚。 已接近半夜，夜晚的森林寂静得可怕，地上的柴火烧得很旺盛，照得他们的脸都红通通的。 穆流霜缩在睡袋里面，就像一只毛毛虫一样，森林里面虫子很多，他们又没有帐篷，穆流霜不想体验虫子从嘴巴里进出的惊悚感，于是果断地缩到了靠在树上的斐炎怀中。 燃烧的火焰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除此之外一片寂静。 怀中的人呼吸渐渐均匀，毫无防备，斐炎低笑着揉揉她的脑袋，而后低声道：“苍穹。” 骏马悄声接近，长脸蹭了蹭他伸出的手，斐炎无声地笑着摸摸它的脸，他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如果没有遇见穆流霜，那苍穹绝对是他的，可是不遇见她……他想想都会遗憾。 “去看看，有没有人。” 苍穹原地踏了踏蹄子，向着他们来的方向轻声离开。 斐炎看着苍穹远去，微微地皱眉，他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告诉穆流霜……苍穹的来历。 或者说……还是等到他们解决了一切之后，再说。 不久，苍穹便回到了他们身边，斐炎赞赏地摸摸它，轻声问：“有吗？” “嘶……”苍穹踏了踏前蹄，斐炎皱起眉头。 居然还真的有…… “去休息吧。” 只是不知道……是谁派来的。 突厥是不可能，知道他们今天出发的人……而且会找人跟着他们的人…… 夜离天。 果然还是不信任他吗。 不爽地皱了皱眉，斐炎甩了一些干柴到火堆。 算了，有他们在，他也可以省点心。 翌日下午，穆流霜和斐炎到了城镇，他们找了客栈安置行李与苍穹，便出门买路上可以吃的食物。 接近皇城的城市依旧十分繁华，斐炎护着穆流霜前进，他总有一种被人跟着的感觉，回头却只能看到一片人潮。 夜离天派来的人应该不可能这么差劲……该死的，难道还有其他人？ 紧皱着眉头，斐炎真的想不到还能有谁。 穆流霜不解地看着他紧皱的眉，她犹豫了一下，将手中的糖葫芦递到他嘴边。 斐炎一怔。 “怎么了？”她歪头示意他吃。 斐炎笑着咬下一颗糖葫芦，带着小姐私奔的公子形象塑造了十成十。 乘着低头，他低声道：“有人跟着我们。” 穆流霜皱了皱眉：“是夜离天？” “不，夜离天不可能派跟踪这么差劲的人来。”斐炎突然带着她拐进了一个小巷，“我们看看，到底是谁。” 走进七弯八拐的小巷，穆流霜和斐炎躲在一个拐角处，很快他们便听到了急切的脚步声，还伴随着两个女子的声音。 “跟丢了吗，他们不会发现我们吧？” “应该不会……好不容易甩开那些人跟着他们出来的……” 穆流霜和斐炎都是一怔，好熟悉的声音。 看了看对方，他们同时点了点头，穆流霜轻声走到一堆竹竿边蹲下，让竹竿遮住自己的身体，而斐炎走出了拐角，疾步朝前走去。 穆流霜听到接近的脚步声，她偷偷探出头，看到两个灰色身影。 熟悉的脸庞让她瞳孔一缩，然后她不解地咬了咬指头，脸色怪异地看着她们消失在视线。 听着脚步声远去，穆流霜起身，不一会儿斐炎便从屋檐上跳了下来，要甩开她们，太轻松。 “看到是谁了？”他问。 穆流霜点点头，脸色怪异地道：“你绝对想不到。” 斐炎扬眉，疑惑地看着她怪异的表情。 “是……叶秦和莫灵儿。” 此刻，叶秦和莫灵儿迷茫地呆在小巷，感觉无比的郁闷，结果她们还是没跟上。 身边突然出现几个黑衣人，莫灵儿顿时后退一步，叶秦无奈地皱了皱眉。 为首的黑衣人低头道：“两位小姐，还请不要随意离开，清随属下回客栈歇息。” 叶秦跺了跺脚，无奈地道：“知道了知道了。” 听到叶秦的名字，斐炎差点就要跳起来：“什么！怎么是她们？” “不知道……”穆流霜拉着斐炎从另一个出口出了小巷，挠了挠脑袋，她也想不通。 叶秦害过莫灵儿，莫灵儿的爹害死了叶秦的爹，怎么看她们俩都不像是能和平相处的样子，可是事实上她看着她俩手牵手地追斐炎去了。 她更想不通莫灵儿怎么这么执着地要跟着他们…… “叶秦的话……阿斐……我觉得……她好像喜欢你。” 虽然叶秦似乎也喜欢夜离天，但是她看着斐炎的眼神也是不同的。 斐炎差点喷出一口血，废话，他当然知道，他好歹以前风流过，女人的事他不敢说都明白，但是一个女人喜欢他他是能感觉到。 但是对象是叶秦的话，就算他知道他也不希望被说出来。 他可不觉得被那个女魔头喜欢是一件好事，就算好像她现在决定痛改前非好好对他也一样。 穆流霜还在自言自语：“可是莫灵儿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斐炎想了想，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抽搐着道：“因为莫灵儿她喜欢你。” 这回换成穆流霜喷出了一口血。 斐炎看着穆流霜那一脸抽筋外加脸黑的表情，挨在她耳边轻笑呢喃，就像是对她说着情话：“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见莫灵儿吗，我估计她是第一次被人那么对待，更何况你是雪中送炭。” 穆流霜有些抓狂，所以她就喜欢上她了吗，有没有搞错？ 斐炎憋着笑搂着她的腰，有种狂笑的冲动，他是该夸她有魅力吗，居然男女通吃。 不管怎么说，希望她们乖乖在后面跟着完全看不到他们才好，好不容易和她两个人独处，他可不想被人破坏。 心情愉快的斐炎带着心情复杂的穆流霜买好了干粮，便回了客栈，天色已黑，他们互相道了晚安，便各自回了房间休息，养好精神明天上路。 穆流霜回到房间后便躺在了床上，她想到今天斐炎说的莫灵儿喜欢她，嘴中便一阵发苦，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第一次在陌生的地方，身边还没有任何人的陪伴，而且早上又睡了很久，穆流霜有些睡不着，好久才勉强闭上眼，脑中恍恍惚惚的，她缩成一团，保持着一种将睡未睡的状态许久。 大脑即将进入休眠。 穆流霜感觉眼前一黑，她皱了皱眉头，恍惚间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朝着她靠近。 好困…… 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穆流霜眯缝着眼睛看去，一个黑影挡住了月光。 黑影朝她走过来，手中的长刀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 第六十六章 一起睡吧 有人要杀她！ 穆流霜猛地惊醒，她半闭着眼，僵着身子，看着来人的接近，不敢乱动，冷汗从头上冒出，她一手悄悄握住了被中的剑，保持着呼吸均匀。 来人十分谨慎，小心翼翼地接近床边，穆流霜低垂着眼，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脏，然后猛地掀开被子，抽出长剑，适时地挡住了来人大惊之下劈下来的长刀。 手腕用力，穆流霜架住闪着寒光的长刀，抬头看着他，来人蒙着面，一身黑衣，个子十分普通。 皱了皱眉，穆流霜冷声道：“你是谁？” “想杀了你的人！”他低声冷喝，用刀推开她手中长剑，手腕翻转，迅捷地砍向她的腰间！ 低咒一声，穆流霜冷着脸，往床上一躺，险险避过他的攻击，长腿伸展，一腿踢向他的手，另一腿踢上他的腰间。 黑衣人退后一步躲开她的攻击，穆流霜趁机利落地翻身下床，执着长剑朝他攻去。 黑衣人眼睛一亮，大喝一声举刀劈砍过来，穆流霜皱了皱眉，没有固执地接住他的招式，而是后退一步，任由他的刀猛地砍在椅上！ 轰的一声，精美的椅子应声而破，穆流霜深吸了口气，没有再攻击，而是专心躲开他的招式。 她在心中默数，三……二……一…… 又是轰地一声，房间的门被狠狠冲开，来人一把抢过她手中长剑，干净利落地朝着黑衣人攻击。 不同于对着她的游刃有余，黑衣人吃力地挡住来人的招式，节节败退，来人出手不狠，出剑之快却看得穆流霜眼花缭乱，黑衣人的衣服被划破了很多地方，但是由于他手下留情，黑衣人没有受伤。 将黑衣人逼到窗边，黑衣人见势不妙，寻了个机会连忙跳窗而逃，他也没有阻止，等黑衣人从下方逃走，他才上前关上了窗户。 穆流霜向听到动静惊得爬上来的小伙计解释了一下，再给了他一些铜板打发，才关上了门。 只身穿着里衣的斐炎走到她面前，将长剑还给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错，没有傻傻地硬拼，知道弄出动静让我听到。” 穆流霜收起长剑，无奈地朝他一笑，因为她感觉她打不过那个人。 虽然她可以躲开他的攻击，但是持久了，这么小个地方，她败下来是迟早的事。 “不过幸好这一次来的人不强，不然你也没有机会。”斐炎皱了皱眉，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杀他们。 和斐炎一起到床边坐下，穆流霜将长剑放回剑鞘中，看着斐炎紧皱的眉头轻声问：“你能想到是谁吗？” “猜不到。”斐炎淡淡地道，“阿穆，我以前有告诉过你吧，百暮老人的弟子，可是很多人垂涎的。” 穆流霜点了点头，把被窝拉了过来一人一半遮住抵挡寒冷。 斐炎不客气地往她身边缩了缩取暖，接着道：“一般来说，找我们师父弟子这个身份麻烦的人呢，有两种，一种是没事直接冲上来告诉你，喂我要挑战你，第二种是那种没事趁你不备跑上来直接刺杀的。” 毕竟他们家师父威望还是挺高的，又不收什么弟子，到现在师门也只有他们俩，自然会遭到一些想拜入门下却被祁洛毫不留情的拒绝的人的羡慕嫉妒恨。 “而因为我们一个是青珑王一个是天翔公子身份而找上门来的呢，很简单，不希望我们去青珑或者想缓和一下我们赶路的艰辛。” “噗呲。”穆流霜忍不住笑了，斐炎的心态实在是无人能及，想杀他们就好了嘛，还缓和赶路艰辛。 能拜入祁洛门下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像斐炎这种，无父无母，而又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再加上思维与众不同得对祁洛的胃口，第二种便是穆流霜，能让苍穹认可，而又对祁洛胃口。 这样一来，基本上天下就没有几个。 “好冷啊，阿穆啊，不然我们睡着说吧，后背凉飕飕的。”斐炎抖了抖，毫无违和感地建议。 额…… 穆流霜刷地红了脸。 那个……虽然他们在床上谈话很多次，但是都是坐着谈的吧，躺着……感觉好奇怪啊。 穆流霜缩了缩身子，脸红红地看着被子，没有吭声。 而且……就算他们是师兄妹，她在他怀里面睡，感觉不太正常啊…… 斐炎的眼睛转啊转，不正经地思考着要怎么在这还是有点长的独处时间里把穆流霜给拐到手。 不管怎么说，一起睡是一定要的，先把她身上夜离天的味道给通通去掉换成他的再说。 只要这丫头不乱动，他觉得自己自制力还是不错，可以忍着暂时不吃掉她的。 他大手一挥，干净利落地把穆流霜给推倒，顺便拉上被子盖上。 “阿穆啊，我还是觉得你一个人睡太危险了。” 斐炎一本正经地看着身下脸红红地瞪着牛眼看他的穆流霜，循循善诱道：“你看，要是今天来的是一个高手，那你不就连闹出动静的机会都没有了。” 看着她貌似有些懂了，斐炎继续循循善诱道：“所以，作为一个要宠你一辈子的人，我必须时时刻刻保护着你对吧？” 穆流霜看着斐炎持续放电的眼睛懵懵懂懂地点头。 “所以我觉得我们不能分到两个房间睡啊，太危险了，像刚才那样万一那个人进来你没发现怎么办，所以我们应该睡一个房间。” 穆流霜感受着身上传来的热量，又觉得他说的貌似还是有点道理，于是昏头昏脑地点头点头。 “还有呢，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忍心让你师兄睡冰冷的地板的对吧，所以我们就一起睡吧。” 看着穆流霜貌似有点拉回理智的迹象，斐炎连忙将脸挨近她，拼命眨眼睛放电引诱，直到穆流霜通红着脸双眼迷茫地点头。 赞美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斐炎十分欢快地躺到了穆流霜身边，抱着僵着身子的穆流霜睡觉。 穆流霜僵硬地窝在斐炎怀中，好像什么地方不太对…… 这厢斐炎还放着电循循善诱：“乖，阿穆，睡觉睡觉。” “哦……”穆流霜呆呆地应了一声，而后闷闷地闭上眼。 说实话，斐炎的怀里还是挺温暖的，感觉很安全。 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 ------------ 第六十七章 心事重重 走过了这个城市，穆流霜和斐炎又进了一片森林。 绝杀的森林还是挺多的，只不过他们越来越北上，森林就会越来越少，到了突厥那边，就只能看到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冬日的阳光洒下来，透过树枝洒到他们身上，带来了一丝暖意。 苍穹仍然完全没有一丝千里马的样子，慢吞吞地行走，慢吞吞的步调让刚睡醒不久的穆流霜又有了困意。 虽然到了梦中穆流霜还在郁闷地思考昨晚斐炎的话什么地方不太对，但是她还是没想出来，于是只能纳闷地窝在他怀里睡了一晚。 她承认在遇到危险后窝在他怀中安心睡觉还是不错的。 不过想到她今后就要在他怀里睡，她还是有种心跳加速脸颊发红浑身发烫的局促感。 斐炎悠然地看着穆流霜在他怀里纠结，觉得不顾她的反对只带了苍穹还是挺好的，他的理由是普通的马受不了苍穹的王威。 不过话说回来，这丫头还没纠结完呢，从早上起床就在纠结了纠结到现在。 “咳咳。”忍不住咳了两声打断她的纠结，斐炎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我说啊，你该不会和夜离天在一个房间的那会都没有……” 穆流霜扭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只有一次，就是你和夏谭说要我和你们一起睡的那一次，其他时间我都睡的地铺。”没好气地朝他吼了一声，穆流霜鼓起腮帮，感觉郁闷。 因为夜离天是皇帝，他睡床，他也知道她不会同意他睡地铺，所以一直都那样，直到那天之后他们变成了各睡一间。 斐炎眨眨眼睛，嘿嘿地笑了。 这样最好，他也不会那么郁闷了。 穆流霜却闷闷地垂下了头，无奈地苦笑，他就不能少提些夜离天吗，她的心可还没有恢复，现在一点都不想想起他。 一想起他，她就会想到他为了他的国家利用她，利用斐炎。 更会想到……他不要她。 斐炎敏感地感受到穆流霜身上的低气压，黑曜石一般的瞳孔中，光芒闪烁。 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提到他的时候，才能不带着甜蜜或者悲伤。 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她…… 他喜欢她。 喜欢她的笑容，她的坚韧，她的聪明，她的冷静，她固执的表情，她害羞的样子…… 想要……保护她……宠她一辈子。 右手不自觉捏紧了马缰，斐炎抿住唇，左手放在她的腰际。 穆流霜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他便突然间加速。 全力奔跑的苍穹可怕的速度让她惊呼，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飞快地后退，耳边的风猎猎作响，她感觉到斐炎挨在她耳边，嘴中呼出的热气让她的耳廓染上晕红。 “……” 她大声喊：“你说什么？” 斐炎大笑着道：“没什么！” 他说，要是我们是真的私奔，那该多好。 那就表示，她已经是他的女人。 算了。 斐炎的唇角勾起自信的笑容。 她迟早会是他的。 树枝上已经发了新芽，青葱的绿色很快便会布满森林，飞去南方度过严冬的鸟儿也即将回返。 不知不觉，离他们离开雾烨皇城，已经过了半月。 再过两天，他们便会到传说中的鬼域，他们要管理的青珑。 说来也奇怪，就算他们乔装打扮，但是路上也应该遇到一点阻力才是，但是除了上次那个夜晚来杀她的人，就再也没有人来找他们麻烦。 斐炎乐得清闲，穆流霜却是无比郁闷，说好的要给她练手的强盗山贼呢？ 没事情干，她觉得自己能力还是不够，干脆在斐炎让她练习飞镖的空闲时间找斐炎练练功夫，虽然每一次都被虐得很惨，不过她总算还是有进步。 至少她现在再遇见那个刺杀她的人，不会只能果断地叫斐炎来救她，还可以拼上一拼。 是夜，斐炎与穆流霜呆在他们最后一个在青珑之外住下的客栈，放松的心渐渐沉淀。 “对了，阿穆。”斐炎看了看她身上华丽的淡紫小姐装，无奈地道，“过了今天，你就要换回男装了。” 穆流霜点了点头，那挺好，她就不用时时刻刻担心有人看见她这个样子了。 “还有，明天我估计就会有人真正来找我们麻烦了，前任的青珑王，可不怎么欢迎我们。”斐炎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鬼域这个地方容易丢了性命，那是对平民百姓与普通士兵，如青珑王及手下官员，这便是一个贪污的好去处。 垂下眼，斐炎的眼眸中有些挣扎，他擦拭着手中闪着寒光的长剑，嘴唇有些苍白。 穆流霜看了斐炎一眼，没有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越接近青珑，斐炎就越来越沉默，好像有什么心事。 可是她不是那种好奇的人，斐炎不说，她也不会问。 等他想好了，他自然会告诉她。 翌日，穆流霜终于还是换上了男装，少了女装繁复的束缚，她活动起来更加灵活。 斐炎终于还是去找了一匹马，纯白的毛发，看起来也是相当的不错，估计是斐炎托人找来的千里良驹。 虽然它一见到苍穹就被苍穹狠狠地踹了一脚，让穆流霜满脸黑线地抚摸着泪流的它安慰。 临近青珑，地势已经开始平坦，斐炎和穆流霜骑着马走在平坦的大道上，难得的沉默。 太阳渐渐升起，直到正午时分高挂天空，斐炎看了看天空，有些恍惚。 前方传来众多的脚步声，他却如同没听到一般，看着天空发呆。 穆流霜皱着眉疑惑地看着斐炎，他心神恍惚，根本不像平时的他。 “站住！”前方传来一声厉喝。 穆流霜皱起眉头，脸阴沉沉地看着前方，只见十来个黑衣人站在路前方，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们均是蒙着脸，为首的一挥手，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抽出了剑，什么话都没说就冲了上来！ 穆流霜抽出长剑，看着依然恍惚的斐炎，喝道：“阿斐！” 斐炎一惊，他转头看着她，而后看向冲过来的黑衣人，俊脸一沉。 ------------ 第六十八章 高手截杀 他昨夜刚说明天估计他们就会有麻烦，没想到现在麻烦就真的来了。 斐炎盯着前方冲过来的黑衣人，脸色异常阴沉，没有等他们冲过来，斐炎双腿用力，单手在马背上一撑，抽出腰间长剑直接朝他们飞了过去。 执着长剑横在眼前，斐炎挡开他们的攻击，毫不留情地朝着一个黑衣人的心脏刺了过去！ 出乎他的意料，他用的速度不是他的极限，但是对普通人来说却是极快，一般人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可是黑衣人的反应却十分迅速。 黑衣人左退一步，另一个黑衣人上前提刀挡住他的攻击，斐炎眉一皱，手腕用力，硬生生将他震开，一剑刺伤了他的手臂。 看着黑衣人闷哼一声连忙后退，斐炎皱了皱眉，脸色更加阴沉了。 他刚才瞄准的，是他的心脏，居然能被他躲过。 这些人，不是普通的杀手！ 垂下眼，他终于双手握剑。 那边，穆流霜一瞬咬紧了牙。 昨夜，斐炎告诉她，今天，一定有人来要杀他们，虽然猜不出会是谁派来的人，但是……这也许会是很危险的一战。 毕竟不管是突厥人，还是上任借着身份敛财的青珑王，没有谁会欢迎他们来。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直接把他们杀死在关外。 所以，他们说好了，要是斐炎双手使剑，那就代表，他不能保证他能解决敌人。 一般来说，斐炎都是右手使剑，除非……遇到他单手不能敌的人。 ——要是我使用了双手，放心，我并不危险，但是你就要加倍警惕，记住，不要和他们硬拼，我会尽力不让他们靠近你。 ——找机会解决一些人，我们要拖延时间，夜离天派来的人就在我们身后不远。 穆流霜垂下眼，袖中冰冷的铁器已经准备好，她的眼中，寒光闪烁。 离她们不远的地方，莫灵儿与叶秦停下了脚步。 “灵儿，你听，是不是有打斗声？”叶秦皱起柳眉。 莫灵儿侧耳听了一会，她看着叶秦，嘴唇有些苍白：“估计是，而且好像很激烈，叶姐姐，我们要不要上去帮忙？” 叶秦点头答应，她拉着莫灵儿上前就要去救援。 好歹她们都是将军之女，还是会一些功夫。 可惜，她们才踏出一步，她们身后一位侍卫模样的人便上前阻止了她们，沉声道：“还请二位小姐止步，前面的人很强，你们去了，只能是给青珑王和天翔公子添麻烦。” 叶秦一僵，她抿了抿唇，不甘地咬牙。 是……如果遇到高手，她们这种三脚猫功夫，上去还要让他们保护，只能是给他们增加负担。 咬了咬唇，叶秦握了握拳，放下心中的高傲，祈求地看着他：“那你们去帮他们好不好？” 那侍卫模样的人垂下眼，不去看她们几乎闪着泪光的眼睛，冷漠的声音一点都未曾改变：“抱歉，属下只负责保护你们，直到你们在青珑见到他们。” “那要是他们死了呢！”那她们还怎么见他们！ 叶秦看着他冷漠的脸，几乎有些绝望，她怕的就是对方人多势众，他们再厉害，双拳毕竟难敌四手，一不留神，可能就丢了性命！ 然而面对着叶秦的歇斯底里，那侍卫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到时候，属下自然会护送你们回到雾烨。” 莫灵儿脸色一白，她抓住叶秦的手，手心中满是冷汗。 随着他们的止步，他们身后，三个做普通人模样打扮的人也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怎么停下了？”其中一个纳闷地摸了摸头。 另外一个则是无奈地摊了摊手：“大概开始吃饭了？” “不。” 最后一个，似乎是他们的老大。 他抬起手，阻止他们的喋喋不休，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们遇到大麻烦了，跟我走，我们绕过去！” 这边，穆流霜的眉头紧皱。 十几个人，平常来说的话，斐炎是不放在眼里的，可是他们不一样，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还配合得完美无缺，斐炎用双手都十分吃力，只能伤到他们的衣角。 穆流霜坐在苍穹背上，眼中冷光一闪，她看着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斐炎身上，暗自捏紧了袖中的十字飞镖。 斐炎并不好对付，所有人的心思都在他身上，穆流霜飞速地出手，手中四个飞镖飞向不同的方向…… 脑中突然出现了斐炎教她飞镖时的场景。 “阿穆，看到那个红色圆球了吗？” 她点点头，看着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红色小球。 “想象它下一步的动作，不要犹豫，像对待一个静止的物体一样，对它出手。” 她执起飞镖，看着不断摆动的小球。 小球的动作似乎被放慢…… 升起……降下……最高点…… 她迅速地将飞镖掷出！ 红球碎裂！ “噗噗噗噗！”连续的四声。 额头，脖子，心脏，腹部。 鲜红的血液从空气中炸开。 四个黑衣人瞪大眼睛倒下。 斐炎的唇角牵起一抹笑容。 然而下一秒，他的脸便恢复了阴沉。 虽然少了四个人，但是剩下的十个人却迅速地变阵，将斐炎围在中间，四个黑衣人的死没有影响他们的配合，还是如以前一样，找不到丝毫突破口！ 还有一个人，已经朝着穆流霜冲了过去！ 穆流霜眉头一皱，斐炎被缠得脱不开身，以她现在的能力，只能和这个人缠斗，好歹祁洛也教过她剑法，鹿死谁手，还不能确定！ 没有丝毫犹豫地抽出腰间长剑，穆流霜翻身下马，以平生最高的精神集中力对待着冲过来的黑衣人！ 就在她准备出剑之时，一个粗布麻衫的百姓模样打扮的人从天而降，他手中的剑迎上了大惊的黑衣人，斐炎那一边，两个做同样打扮的人执着剑冲上前！ 没想到外围被攻，黑衣人的阵脚大乱，斐炎他们很快占了上风。 这边，穆流霜皱着眉看着来人一声不吭地与黑衣人缠斗，直到黑衣人背对着她，她眉一皱，抽出腿间别着的匕首扔了过去，正中黑衣人心脏。 这边的黑衣人倒下，那边的黑衣人节节败退，终于，为首的黑衣人厉喝：“撤！” 黑衣人们迅速消失，穆流霜疑惑地看着背对着她的人，低声道：“多谢兄台相救，敢问兄台大名，改日在下必当涌泉相报。”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冷漠的脸庞带着复杂的情绪。 穆流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是你？” ------------ 第六十九章 双月鬼镰 刚才还厮杀着的战场此刻一片安静，只留下马路上五个黑衣人的尸体，证明着这里有一场激烈的战斗。 斐炎看了帮他的两个人一会，而后便满不在乎地收起了剑，懒洋洋地走回穆流霜身边，将手臂往她肩上一搭。 “累死我了，别动别动，让我靠靠。”斐炎无赖地挂在在他面前显得无比娇小的穆流霜身上，他抬眼看着他们面前的人，讶异道，“是你啊。” “属下鬼镰，拜见青珑王，天翔公子。” “属下红月，拜见青珑王，天翔公子。” “属下黑月，拜见青珑王，天翔公子。” 三个人齐刷刷地单膝跪地，掷地有声，穆流霜的眸闪着光芒，斐炎毫无气质地挂在她身上，不停地喊着累，头上却不见一丝汗水。 “起来吧。”半天斐炎都没有反应，穆流霜只得无奈地下命令。 三人站起来，穆流霜才发现红月与黑月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庞，大概是双胞胎，虽然脸上很正经地看着他们，眼睛却很一致地乱转，一看就有些古灵精怪。 她的视线移到他们中间似乎是他们领头之人身上。 这人还是那么高头大马，却比之前看到的精壮了许多，脸上也从粗犷圆滑变成了冷漠，身上已经没有了她熟悉的土匪气息，有的只是凛然而冷漠的气质。 她朝他点点头，难得地笑了笑。 “好久不见，傅义。” 如果不是鬼镰低下头答应，穆流霜几乎要以为自己只是见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人。 现在的他，冷漠得就像以前的她，没有丝毫的笑容，铁血而无情，完全不能和她以前见到的那个油嘴滑舌有些好色，圆滑的傅义扯在一起。 他们只是听说傅义被赵天耀带去训练，可是没想到，半年没有见到他，他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就连以前的三脚猫功夫，都进步到可以与刚才的黑衣人对敌。 要知道，刚才那些黑衣人，可是让斐炎连腾出手来救她的机会都没有。 斐炎看着傅义冷漠的脸庞，突然间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邪恶地笑：“小子不错啊，越来越精神了，现在不用你去抢女人了，女人都能过来投怀送抱了。” 穆流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斐炎还是这个样子对他，明明傅义就比他大两岁。 傅义却没有像原来一样嘿嘿地笑，而是冷漠地低下头，一板一眼地道：“谢殿下夸奖。” 穆流霜看着他低垂的头，感到斐炎收了笑容。 能不带着“青珑”而直接叫斐炎殿下……夜离天这是要把他们三个……送给他？ 在绝杀，直接叫王殿下，就等于宣誓他们的人生，属于了被他们叫做殿下的王。 斐炎眯着眼睛，扫了他们一眼，唇角牵起一抹冷笑。 这是真正地属于他了呢，还是明着送给他，暗里监视他？ 他看着傅义面无表情的脸，沉默了。 穆流霜轻声道：“不早了，我们先吃点东西，边吃边聊吧。” 后方，莫灵儿与叶秦没有再听到打斗声，又听他们说他们安全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从雾烨来到这里，一路上都没有见到他们的身影，莫灵儿与叶秦也只能苦笑，也许她们还感谢这些黑衣人，至少让她们的人见了他们一面，不然他们防着，平时就只能靠着他们故意留下的线索跟上他们。 “他们似乎准备原地休息，吃完午饭再上路。”为首的侍卫道。 莫灵儿点点头：“那我们也先把午饭吃了吧。” 不管怎么样，励志要把穆流霜养胖的斐炎准备的伙食是不会差的。 将昨天买的还新鲜的肉串上，斐炎和穆流霜在黑月和红月亮闪闪的眼神下烤出了香喷喷的肉，斐炎也不吝啬，让他们自己来拿。 黑月和红月可不像傅义，完全就没和他们俩客气，拿着肉就大口吃上了。 傅义在一边打坐，眼神完全就没看向他们这边，除了一开始黑月和红月各自友情递过去一串他接受了，剩下的就再也没吃过。 斐炎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虽然他很熟练地翻着烤肉，眼神却还有点飘忽，穆流霜拿起几串烤肉朝傅义走去。 坐在他身边，穆流霜将肉递到他面前，淡淡地道：“傅义，再吃点吧，那么小点东西，填不饱你的肚子。” 傅义睁开眼，他看着她，眼神冷漠。 “天翔公子，世界上再也没有傅义，属下是鬼镰。” 穆流霜看了他一眼，眼神不变，她将肉递给他：“鬼镰。” 鬼镰没有接，他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多种感情交织在一起，穆流霜都不能一时间看懂。 扬了扬眉，穆流霜拿了一串递到他嘴边，唇角意外地牵起一抹坏笑：“要我喂你吗？” “噗——”红月和黑月很有默契地喷了。 他们默默地看着鬼镰刚毅的脸庞，不知道他会不会直接甩手走人，毕竟他的坏脾气，他们可是领教过。 鬼镰微微一愣，他怔怔地看着嘴边的烤肉，垂下眼，伸手接过。 红月和黑月再一次默契地喷了。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他遇见这种疑似调戏的行为一般不是气得甩手走人就是一剑横过去吗？就算对方是天翔公子不能这样他至少也会冰冷地说谢谢不用吧！ 默契地对视一眼，红月与黑月笑眯眯地凑上前，十分无耻地张嘴：“公子，我们要喂。” 穆流霜转了转手中的烤肉，唇角的笑突然间变得有些危险。 “看来——” 斐炎抬起头，眼中的恍惚瞬间消失，他冷漠地摸上了腰间的剑。 “你们知道她的秘密。” 穆流霜的眼神一瞬冷漠。 “是陛下告诉我们的！”在穆流霜拔剑之前，红月连忙抢话道，“陛下说你是个女人，要好好照顾，而且不能告诉别人！” 眼神一瞬冷静，穆流霜垂下眼，将肉递给他们：“你们知道就好。” 见他们放下了防备，红月与黑月均是松了一口气，对视一眼，他们笑眯眯地凑上前，两张漂亮的脸庞满是无辜与期待：“我们要喂。” 穆流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她还没说话，那边的斐炎俊脸一沉。 “有手有脚的，自己吃！” 黑月与红月同时一僵，他们可怜兮兮地看了穆流霜一眼，两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就差拿着小手帕抹眼泪了：“殿下凶我们……” 斐炎差点呕出一口血，夜离天派来的人到底是保护他们的还是来和他抢女人的！ 穆流霜对上两双小动物一般可怜兮兮的无辜眼神，心都软了一半，她柔声道：“乖，自己吃，这个不好喂。” “可是……”红月黑月眨巴着眼睛还想挣扎。 “红月黑月！”鬼镰突然转头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 轻咳两声，他们默默地接过穆流霜手中的肉，恢复正常猫在了火边。 穆流霜看了鬼镰一眼，眼中满是惊讶。 似乎在她见不到他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呢…… ------------ 第七十章 交换过去 已经快到鬼域，穆流霜也换回正常男子的装束，鬼镰作为被夜离天派来监视兼保护的人，终于有了机会和他们一同上路。 五骑走在马路上，一向活跃的斐炎却意外地沉默，幸好红月和黑月不像鬼镰那么闷，可以有事没事就活跃下气氛。 “你们说……那些人是等在这里直到看到我们吗？” 穆流霜拉着缰绳，觉得很不解，他们在路上一直都没有暴露行踪才对，可是她刚一换上男装居然就有人袭击。 红月和黑月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听说前任青珑王武贺成听说你们要来，紧张得要死哦。” “家里面有那么多财宝，陛下防着南方不能过来又没有证据将他正法，如果是我的话我也很紧张，那些财宝如果被查出可是要充公的。” “而且要是被陛下抓到证据，那绝对——” 黑月红月对视一眼，同时做出了一个被砍头的夸张扭曲表情。 穆流霜失笑地看着这对活宝，真不愧是双胞胎，那么有默契。 “对了，公子。”鬼镰突然上前，他看了她唇角的笑容一眼，似乎微微一怔，然而在穆流霜转过头来的一瞬，他却迅速地低头冷冷地问，“我们的后面有人跟着，要不要——” 穆流霜看着他，眼睛微微一眯。 “你——觉得应该如何？” 鬼镰看着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冰冷得骇人。 “杀了。” “公子，我们赞成哦，那两个女人可是夜绝天派来的。”不知道是黑月还是红月，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开了口，眼中满是认真。 穆流霜垂下眼，袖袍中的拳头捏得死紧。 如果说夜擎天真的对绝杀有什么影响，那作为他的亲弟弟的夜绝天，他们不得不防。 可是，她们可是无辜的啊…… “公子，我知道你觉得这样不好，但是你想过没有？”另外一个沉声开口，“莫灵儿就算了，可是叶秦她的心机可是不容小觑。” “够了。” 突然间，一直走在前方的斐炎勒住了马缰。 他回头，眼神是穆流霜从未见过的冰寒。 第一次，穆流霜在斐炎身上，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威严的东西。 “不要为难阿穆，更不要为难两个无辜的女人！” 鬼镰，红月黑月都飞快地低下头应了一声是，鬼镰看着斐炎和穆流霜奇似的衣衫，眼中的情绪……让人看不懂。 穆流霜拉着马缰，怔怔地看着斐炎，他的长发被风吹起，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那么一瞬，她觉得他好陌生。 手心中莫名有了细密的汗水，穆流霜怔愣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斐炎，不自觉地开口唤他的名字。 “阿……斐？” 斐炎长长的睫毛一颤。 他看了她一眼，牵着唇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抱歉，我没事。” 斐炎这么说，可是直到深夜，他们找了一座石头小山旁比较隐蔽的地方休息，斐炎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斐炎不会因为自己身份是青珑王就让自己特殊，鬼镰红月与黑月轮流守夜之后，他吩咐了黑月去睡觉，自己来守夜。 穆流霜却知道，他根本就没有睡着。 等到黑月睡了，穆流霜才悄声起床，坐到火堆旁斐炎的身边。 斐炎拿着树枝翻着火堆，看到她起床，一点都不惊讶。 “阿穆，去睡觉。” 穆流霜挠了挠脑袋，皱着眉思考了一下，一脸认真地道：“你不抱着我睡不着。” 斐炎看了她一眼，唇角牵起淡淡的笑，他抬手，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头，话语却不想从前一般带着面对她才会有的无赖。 “别闹。” “你怎么了？”咬了咬唇，穆流霜突然间问道，“是不是这里……有你的过去？” 斐炎一怔，放在她头上的手微僵，又很快恢复正常。 “阿穆，你真聪明。” 果然吗…… 穆流霜咬了咬下唇，十指交叉抱住弯曲的膝盖，她吞了一口口水，有些犹豫地看着地面。 终于，她狠一狠心，抬起头看他。 “能不能……告诉我？” 斐炎的手僵了僵。 他收回放在她头上的手，按住了自己的膝盖，他沉默许久，看着她，眼眸中闪着复杂的光芒。 “那，你能告诉我你的过去吗？” 意料之中的，她的脸色一白。 斐炎紧紧地盯着她，他不知道她和夏谭什么来头，他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却只能查到……她们从大漠而来。 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穆流霜苍白的脸色让他确信，她的过去让她十分憎恨，让她不愿回忆，可是他想知道，不仅仅是因为好奇。 还因为……他不想她因为她的过去，而放弃了未来。 就像她告诉他，她不会嫁给任何人。 “可以换个条件吗？”穆流霜几乎完全没有思考就说了出来，“什么都可以，除了这个。” 斐炎的眼瞳一暗。 “你可以好好想想，也让我好好想想，明天晚上……我们再谈。” 余光看到鬼镰的手微微一颤。 斐炎垂下眼，将穆流霜拉到自己怀中，轻声道：“睡吧……” 也好让他想想，要不要对她说出，他藏了十六年的秘密…… ------------ 第七十一章 逝去的家 接近一月底，斐炎与穆流霜终于进入了青珑管辖的地方。 进入第一个城市时，已是黑夜。 客栈已经歇息，幸好他们可以以青珑王与天翔公子的身份入住官府，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安不安全。 进入青珑的第一个城市，他们必须警惕起来，前任青珑王还没有正式下台，他们并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什么亲信在这里，已经做好了暗杀他们的准备。 住进一个还算好的房间，穆流霜查看了一下房中，没有人躲藏，离卧室最近的一个房间安置了一个颇大的浴池，已经放满了水，房内有两张床，其他都是些寻常的摆设。 红月和黑月尽职地在招待他们的人走后检查了一下房间，没有暗道，要是刺客进来，只可能从窗户还有大门。 就算知县已经派了人来保护，红月与黑月还是在鬼镰的命令下站在了大门口，不情不愿地开始了守夜旅程。 房内，斐炎躺在床上发呆，只有一个门帘遮住的浴室不时传来水声，他不怀好意地看过去，果然只有一片朦胧的雾气。 很快，穆流霜拿着毛巾擦着头发，赤着脚出了浴室，刚泡完澡的她脸还红扑扑的，头发湿哒哒，一些水珠滴在她白色的单衣上，透明了一片。 脸上不自觉染上一抹晕红，斐炎轻咳了两声，这丫头是太信任他还是没把他当男人，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不怕他动手推倒么？ 没有发现斐炎的不对劲，穆流霜坐到他身边，舒服地舒展了一下身子：“我洗好了，你去吧。” 斐炎默默地捂住眼睛，他家当初那个被他抱抱都会脸红的阿穆呢…… 失落地走进雾气朦胧的浴室，斐炎走到放置衣服的木架旁，发现穆流霜的衣服就大大咧咧地放在那里，虽然有折得很整齐…… 默默地瞄了一眼被夹在中间的某件貌似不存在这个世界，他见过几次能想象是干什么的奇怪衣物，斐炎摸了摸鼻子，脸颊有些奇怪的烧红。 他是不是该告诉她一声，虽然他对她很像对一个小妹妹，但是他毕竟也是个正常的男人，而且还喜欢着她。 穆流霜不知道斐炎在里面看着她的衣服苦笑，她拿着手中的东西，头脑高速得运转着。 被斐炎收进来的理综卷，莫名其妙地少了一张，她也没有太在意，也许是不小心弄丢，这个东西其实对她还是很重要的，至少她需要冷静的时候，可以做一下缓解紧张。 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试着告诉斐炎，或者说她去面对，她的过去。 刚做了不到四分之一，斐炎便从浴室出来了，他的头发比她的长了很多，穆流霜放下试卷，接过他手中的毛巾帮他擦头发。 斐炎看着眼前她平坦的腹部，拼命地眨眼睛，为什么他极力喂饱她可是这死丫头一点都没胖！ “阿斐，我想好了，我可以试着告诉你。” 她突然的声音让斐炎怔住，斐炎抬起头，看着她有些颤抖的唇，好像她还有些不相信是自己说出来的一般，眼中还有这不可思议。 她啊，也不能逃避一辈子。 将他的头发擦得干了些，穆流霜缩到了床上，她抱着毛巾，轻咳了几声，轻声道：“你先说。” 斐炎摸了摸她的脸，盘着腿坐到她对面。 “还记得我说的，我什么时候跟着师父的吗？” “你说过，很小的时候就和师父在一起了，十岁的时候和师父上的沧澜山。” “确切地说，是六岁。”斐炎轻轻笑了笑，“六岁之前，我是上上一任，青珑王的儿子。” 穆流霜吃惊地睁大眼睛，她看着他，突然间坐到他身边，抱住了他的手臂。 她有预感，接下来他要说的，他也不愿意去回忆。 “我记得我有一个妹妹，才三岁，很活泼，还有一个很温柔的娘，记忆中，爹对我总是很严格，有时候会说一些我当时似懂非懂的话。” 说着，斐炎的眼神渐渐柔和。 “不管怎么样，当时的我，就很崇拜我爹，他很厉害，是当时被先皇封的战神，他文武双全，所有的人都爱戴他，当时的青珑不像现在，当时被他治理得很好。” 斐炎的拳头突然间握紧，好像陷入了极大的痛苦。 “有一天，突然间有人来到家里，说……他通敌卖国。” 穆流霜的手一颤。 她抬起头，却看见他唇角的笑容。 “我当时怎么也不信，通敌卖国，到了王族的身上，就是诛杀九族的事，当时所有的人都在喊冤，只有爹很平静，他什么都没有说，当时我以为，他只是身正不怕影子歪。” 穆流霜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斐炎。 “所以，是真的？” “嗯。”斐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眼中有一丝化不去的哀伤，“我家有一个老管家，当初是被爹救的，他有一个儿子，和我差不多大，砍头的那一天，他代替了我……” “老管家一直照顾我，可是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后来，他将我交给了偶然遇见的师父。” “跟着师父之后，我一直疯了一样地学习，师父说过，如果我没有在高手围攻之下成功逃走的实力，我就不能下山，下山的那一天，我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了师父的熟人，让他帮忙调查我爹的事。” 穆流霜能想象，当初怀着希望的斐炎，相信着他的父亲的斐炎，知道那不是冤情后，有多么绝望。 那么多年以来他的努力只为了知道一句，你爹是冤枉的，可是……却知道了残酷的事实。 “这……就是我的从前。” 然后他崩溃了，那几年不顾所有花天酒地，因为他对他父亲的失望，对自己的嘲笑…… 深吸了一口气，斐炎闭了闭眼睛，他笑着看她不忍的眼，轻声道：“我没事。” “我可以知道……你以前的名字吗？” 如果说他是偷偷地活下来的话，那他现在的名字，应该不是真正的…… “司空谨。” 穆流霜抱着他的手臂，眼睫一颤。 “很好听。” 斐炎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头。 “该你了。”感觉到她微微一颤，斐炎抿了抿唇，轻声道，“我……想了解你的过去。” 想知道……她的自卑，她的害怕，到底从什么地方来的。 穆流霜紧紧地抱着斐炎的手臂，就像是抱着依靠。 可是她的指甲，已经嵌入了手心里的肉。 “其实……我一开始的名字，也不叫穆流霜。” 斐炎怔了怔。 穆流霜抬起头，唇角带着苦涩的笑。 “那个女人给我取的名字，是穆殇。” ------------ 第七十二章 绝望的人 穆流霜看着斐炎瞪大的眼睛，她低下了头，苦笑着开口。 “我们那个地方，和你们的世界不一样，我们的世界，男女都可以读书，没有皇帝的存在，人民高于一切。” 政治书上好像大概是这样…… 穆流霜皱着眉头，还是跳过了给斐炎普及现代知识的这一段。 “那个地方，我们喊父亲叫做爸爸，喊母亲叫做妈妈。”不习惯这两个称呼，穆流霜说得有些别扭。 “那个女人，就是我的妈妈。”手心有些刺痛，她知道，她的指甲可能划破了皮肤。 “她也姓穆，以前，她是个优秀的学生，她很漂亮，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总是很危险吧。”松了松手指，穆流霜把头放在他手臂上，冷漠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所以一次她上街，被几个男人……” 斐炎的手一颤。 穆流霜缓缓抬头，她看着他不可思议的脸，唇角勾起了难看的笑。 “大概你也猜到了，我就是那几个男人其中之一的孩子。” 斐炎的眼中闪过一丝暗淡，他没有说话，穆流霜松了松他的手臂，轻笑。 “她怀孕的那段时间，想尽办法想要除了我，但是她没有钱，偏偏我命大，居然健健康康地活到生下来，生下来后她想把我卖掉，因为她很穷，而且，一想到我的出现是因为什么，她就疯狂。” “她不读书了，因为没有钱，因为没有成亲却有了小孩，她的父母被她气死了，她住进了破房子，带着一个她不想要的孩子。” 斐炎的手颤抖了一下，他抬手，想摸摸她的头，却又无力地坠落。 穆流霜低下了头，唇角勾起的嘲讽，他看不到…… “幸好的是，她遇见了一个人。” 斐炎“嗯”了一声，他在心中悄悄地舒了一口气，他以为，那个女人应该会遇见一个好人，就算只是救济她们也好，她应该会好过一点，可是她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心猛地一痛。 “那是一个很有钱的男人，她把他骗到自己的家，男人看到了小孩，哄她说他喜欢孩子，在那个夜晚，女人勾引了男人，于是……女人成了他的情妇。” 穆流霜脸色难看地笑了起来：“要不是那个男人，我活不到现在。” 不知道是被卖掉，还是被女人掐死，或者说被她扔到街头冻死饿死…… “为了男人的钱，女人养了孩子，虽然她并不照顾她，通过男人，女人认识了更多的人，她开始每天带不同的男人回家，她变得越来越富有，越来越漂亮……” 穆流霜低下头，轻轻抓住斐炎衣服的双手微微地颤抖。 她的脸色惨白，缓缓地开口：“也变得越来越疯狂。” “我渐渐长大，她发现我还是有用处的，至少……可以当成试验品。” “她一开始没多少钱，就喜欢买劣质的化妆品，然后先逼着我用，如果我没事，她才会用，她有时候会遭罪，于是她就拿我出气……” 突然间，她沉默了。 斐炎低下头看她，便看见她眼中的恐惧和绝望。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她抱到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手指顺着她的背部滑下，奇怪的触感让他猛地一僵。 穆流霜感觉到他的僵硬，轻轻地笑了。 “她最喜欢拿着烟头，就像是火一样的东西……按在我的背上……其他的地方都是她的实验用地，只有背上……是她泄愤的地方……” 她从他的怀中起身，她看着他，浅笑着解开了自己的衣衫。 尽管烛火已经有些昏暗，斐炎还是清楚地看到了她的身体。 漂亮的身体不着寸缕，白皙的皮肤衬托她完美的身躯，诱惑至极，斐炎的脸一热，他连忙别开脸，不再看她，穆流霜笑着拉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背上。 与她的脸完全不同，应该光洁的背上……满是坑坑洼洼。 穆流霜将头放在他的肩上，双臂圈上他的脖颈，有些疯狂地轻笑。 斐炎颤抖着抚过她的背，深呼吸了好久，才转过头。 掺杂着各种颜色的背部，每一个地方都有着被烫伤严重的疤痕，扭曲的粉红色布满了皮肤，斐炎的胃中翻滚，几乎要吐出来。 脸色惨白地闭上眼，斐炎的手从她的背上无力地滑落。 “还记得我说的那个喜欢孩子的男人吗？他啊……和女人生活了好久，那时候隔壁的爷爷还在，就他对我好一点，于是我知道了我应该上学……” “于是我六岁的时候，我就坐在那个男人的腿上，甜甜地笑着问他，为什么我不可以去上学呢，我也想读书……” 上了学，毕竟还是有很多人，不呆在那个女人身边，她以为会好过一点…… “于是他让我换一个名字，他想办法让我读书，我想起隔壁的爷爷很喜欢的一句诗‘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我就说，那我叫流霜……” 斐炎哑声问：“那你去读书之后，好一点了吗？” 穆流霜歪着头难看地笑：“你觉得谁会看得起一个妓女的孩子？” 每一次被打，她都不能还手，因为还手回去还要赔钱，又会被女人打……所以她学会了躲避，这就是为什么，她的闪避那么好的原因。 斐炎一直很喜欢她的笑容，可是这一刻，她的笑容那么刺眼。 刺眼得让他心痛。 他挣扎着，好像要帮她找回那么一丝从前的希望。 “不是……还有夏谭吗？” 可是……她却打破了他想要建造的希望。 “恩，认识她，是因为我被那个女人打得满身是血，夏谭和她的哥哥在巷子里发现了我。” “我还记得我拼命地赚钱，找人查出这一切，当时我还期待着我的爸爸只是死了，可是没想到……”穆流霜的唇角牵起了一抹惨笑。 斐炎不忍地看着她。 “幸好小谭不在意那个女人……”穆流霜的眼神温柔，突然她话题一转，她看着他，眼中带着平淡，没有了刚才的疯狂与歇斯底里。 “我是那种女人的孩子，我不善良，更不单纯，身体还那么难看，甚至我讨厌着世界。” 穆流霜牵起唇，她撑起身子，指尖划过他俊美的脸颊，眼神幽深。 “阿斐，就算这样，你还喜欢我吗？” ------------ 第七十三章 誓死守护 斐炎一震。 他看着她平静的眼睛，突然间失去了所有言语。 就是那么一瞬间，能言善语的他突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你……”他张了张口，眼神复杂，“知道？” “那个女人只教会我两样东西。”穆流霜的指尖抚过他的唇，唇角牵起了嘲讽的笑，“怎么在床上勾引男人，和怎么看一个男人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心中一揪，斐炎垂下眼，将她的衣服拉过来，温柔地帮她盖在身上。 穆流霜微微一怔，她看着斐炎，他的眼中有些苦涩，也有些心疼。 “阿穆，所以说，你不爱我，对吗？” 穆流霜看着他眼中的苦涩，突然间说不出话。 “不然……你为什么要装傻？” 就算她知道她和夜离天不可能，她还是喜欢着他…… 就算他斐炎天天陪在她身边，她还是会望着雾烨的方向发呆。 是他晚了一步吗，不然为什么……她不接受他…… “先回答我的问题。”穆流霜眯了眯眼睛，轻佻地抬起他的下巴，看他无奈地扭了眉毛，她弯起唇，轻声道，“怎么，第一次被女人调戏？” 斐炎磨了磨牙，也是第一次有女人坐在他身上一丝不挂，他明明就很想要还不敢碰她。 “说实话，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斐炎看着她垂下的眼睫，突然间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的背，我会想办法让它恢复。” 穆流霜微微一颤，感觉到几乎没有知觉的背脊，被他的手轻轻抚摸着。 明明已经失去了知觉好久，却突然间感觉到他手掌滚烫的温度，从他指尖划过的地方，一路向着全身蔓延。 “还有……”斐炎咬住她的耳垂，声音低哑，“你没有享受过的，我会一点一点给你补回去。” “从现在开始，只要我斐炎还在一天，就不会让任何人有欺负你的机会。”斐炎捧住她的脸，额头和她的相抵。 “这，就是我的回答。” 穆流霜趴在他身上，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亮，带着烛火的光芒，漂亮得不可思议。 “所以——”斐炎笑着咬住她的脸颊，“阿穆，我会让你爱上我，不然我好亏，心和人生都给你了，还要把你交给别的男人。” 穆流霜不适地别开脸，她红着脸推了推他，咬着唇不说话，有些水润的眸，带着慌乱的色彩。 “阿斐，放开我……” “现在想起来自己没穿衣服了？”斐炎坏笑着把她搂得更紧，刚才脱得那么干脆，他还以为她有多大胆。 穆流霜咬住嘴唇，有些不服输地抬头瞪他，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分不清是因为害怕，还是害羞，更或者……是感动。 “你敢动我试试看。” 斐炎轻咳两声，默默地放开了手，他可没忘记有时候夜离天揩油被她揍得脸色惨白，偏偏还要装作他完全没事他很正常。 穆流霜将自己的衣服穿好，身体仿佛还带着他手指的温度，她抿了抿唇，伸手抱住他的腰，倒在了他身边。 斐炎摸了摸她的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床榻，笑着缩到了被窝里，坏坏地笑：“没有我睡不着了？” 穆流霜揪着他的衣服不说话，斐炎等了好久，才听到她轻得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 “在你怀里面睡，很有安全感，至少我不会隔三差五地梦到那个女人，也就不会做噩梦……” 她的呼吸渐渐均匀。 斐炎搂着她小小的身子，沉默。 他明白，她的噩梦不是她的身世，而是那个女人对她的虐待。 看到她的背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为什么，一开始见到的她，会是冷漠得近乎于无情的样子。 她受的伤害，已经让她不敢去接受除了夏谭之外的任何人，因为害怕受伤，只好用冷漠拒绝一切。 他心疼地拥紧她，在熟睡的她耳边呢喃。 “阿穆……不怕……” 春日的阳光刺破了黑暗，城中一片耀眼的金色阳光。 靠在门上闭着眼的红月黑月似乎已经熟睡，呼吸均匀，怀中的剑在阳光下闪出耀眼的白光。 一个人影渐渐接近。 他靠近了门边，似乎想近房间，就在他的手即将触到门上时，两柄长剑唰地一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只差一点，就能勒出一个血痕。 本应该在熟睡的红月黑月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茫，门左边的红月打了个呵欠，迷茫地揉了揉眼睛，嘟囔了一声，黑月一脸没睡好的表情靠在门上，十分不耐烦地询问：“什么事！” 尽管他们看起来是有些不靠谱，但是他们好歹也是夜离天派来的暗卫精英，想在他们眼皮底下悄悄进门，没门。 被两柄寒光闪闪的宝剑架在脖子上，前来的小厮脸都吓白了，他一个哆嗦，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红月黑月，放下，他只是个小厮。”鬼镰冷冷的声音传来，红月和黑月对视一眼，耸耸肩收回了剑。 鬼镰从房顶上跃下，看着脸色惨白的小厮，平静地问：“什么事？” “老爷让我来请殿下与公子就餐……”小厮哆哆嗦嗦地看着他，这人看起来怎么这么凶啊……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鬼镰话音刚落，小厮就如释重负地飞一般跑走了，这里的人都好恐怖，他再也不要来了…… 清醒的红月和黑月互相捏了捏脸，看着对方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漂亮脸蛋，看着鬼镰面无表情的刚毅脸庞，突然间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咱们三个长得那么俊逸非凡怎么那个人跟见鬼了一样，太过分了……” 鬼镰的眼角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他强忍住一剑解决这两个活宝的冲动，面无表情地上前敲了敲门：“殿下……流……” 那两个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鬼镰垂下眼，忽视身后两个人怪异的表情，道：“公子，该起床了。” “知道了。”斐炎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让三人都是一愣。 听殿下的声音……貌似心情很好啊，明明昨天还一副死人脸都快和鬼镰一样的说……红月和黑月交换了一个眼神，猫着腰就要跑到窗边偷窥，换来鬼镰毫不留情的两个爆栗。 仍然是一黑一白的装备，斐炎和穆流霜婉拒了知县请他们多住几晚的邀请，匆匆地吃了饭便上了路。 离他们要到的青珑王都平阳城还有很大一段距离，穆流霜却在中途就发现了青珑的异常。 这种异常，让她来时满怀的信心，开始了动摇…… ------------ 第七十四章 鬼域青珑 根据别人的只字片语，穆流霜早就知道青珑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 可是她没有想到会这样。 按理说，都是绝杀的边境，可是和苍擎不一样，青珑的城市，越往上就越破败。 完全就不像是绝杀的领土。 人民的眼神也是空洞的，就算有一次斐炎故意放出他们来了的消息，老百姓也没有一点欣喜，而是完全的无所谓，甚至有的人看他们的眼神，带着憎恨。 宽广的大路上几乎没有人行走，偶尔有一个都是低着头匆匆走过，脸上满是焦急，有时候还会有一些强盗山贼突然间冲到马路上打劫，肆意地抢掠。 与她看到的强盛富饶的绝杀，完全是天壤之别。 这种天差地别，几乎让她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可以帮助青珑。 每一个城市都是人烟稀少，进一家客栈很可能就是黑店。 只是途经的路，他们就连续遇到了十次土匪。 在绝杀，除了青珑之外的领土，这简直不可思议。 好不容易，穆流霜一行来到了青珑王城平阳。 苍穹身上带着夜离天亲拟的圣旨，穆流霜本想直接进入青珑王宫，正式地宣旨让前任青珑王武贺成退位，可是鬼镰阻止了她。 “要想尽快让他退位而且保证我们的安全，只有潜进王宫杀了他。” 这是鬼镰的话。 青珑就是这么与众不同，满朝的大臣各怀心思，他们不在意自己的主子是谁，只要能让他们揩点油水，到时候带着财宝远走高飞，谁都可以。 所以，远在边疆的他们可以放心地看着武贺成和斐炎斗，反正夜离天现在防备着南方的夜擎天，管不到这边，青珑越乱越好，乱了，他们才有机可乘。 “依我看，他不会再找人杀我们了。”斐炎持着另一种态度。 五个人就这么坐在平阳城外，围着火讨论，穆流霜翻着燃烧的火，许久没有说话。 斐炎的十指交叉，他看了鬼镰一眼，又看了看穆流霜，微微皱起眉，道：“武贺成这个人，自从到了青珑，就一改在皇朝中的公正无私，变得贪财好色，依我看，他不会因为青珑王的位置冒着被陛下诛杀的风险杀我们。” 穆流霜喃喃：“所以，他会带着财宝，在我们找上他之前，离开平阳，离开青珑。” 鬼镰的目光定在穆流霜身上，他似乎有些恍惚，红月碰了碰他的手肘，和黑月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应该去王宫先杀了他。”斐炎突然间一把搂住穆流霜的腰，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他带着那么多从百姓那搜刮的财宝，这么让他走了，青珑这里可就穷了。” “阿斐。”穆流霜低声喊，带着警告的意味。 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她可以任他胡来，可是现在鬼镰与红月黑月都在，就算他们都知道她是女人，他也不能这么放肆。 “他们不会在意的，对吧？”斐炎无所谓地将她拉过来，抚了抚她微皱的眉，唇角带着温和的笑。 红月和黑月打了个哈哈，同时在心里腹诽，殿下你是要怎样，是要炫耀一下我们这四个大男人中就只有你一个美人在怀吗！ “我去吧。”鬼镰突然起身，冷声道，“我去杀了他。” “不。”斐炎抬手制止，他看着鬼镰冷漠的脸庞，低声道，“青珑王宫的守卫可比皇宫森严得多，你去了，太危险。” 皇宫的守卫现在十分一般，一来基本没有人没事去刺杀皇帝，二来是夜离天武艺高强，也没什么人能刺杀得了他。 而武贺成不一样，虽然他以前在皇朝也是个将军，虽武艺不错，却远远达不到斐炎这种地步，再加上来青珑这十六年他放纵自己，一个好一点的刺客只要让他进入自己的攻击范围，基本上就可以置他与死地。 所以青珑王宫的戒严程度，比皇宫要高上三倍，鬼镰现在武艺不错，但是要闯入王宫刺杀武贺成后再全身而退，还是很困难。 斐炎玩弄着穆流霜已经长到肩膀下的头发，低声道：“我和阿穆去，你们只需要在城外等着，见到疑似武贺成装黄金的车辆就拦下，确保我们有让青珑富强起来的资金。” “可是殿下……”红月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他们的身份…… “你们三个人联手都挡不住我，阿穆的暗器在你们不注意时也是挡不住的，放心吧，要是我们失败了，那就代表世间没有人可以闯进青珑王宫杀了他。” 红月和黑月都是一震。 他们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中的惊叹。 陛下说的果然不假，斐炎有着睥睨天下的傲气和自信，还有着让人惊叹的学识和功夫，难怪陛下把他当成对手，更难怪这次陛下这么干脆就让他们来最让人头疼的青珑。 青珑特殊的地方，金钱与权力的诱惑，他根本就看不上，他来只是为了穆流霜，因为穆流霜要帮助夜离天，他便跟着她来，不然他根本就看不上青珑王这个位置！ “事不宜迟，阿穆，我们走。”斐炎带上剑，拉着穆流霜就走，穆流霜连忙对他们挥了挥手表示再见，便带着武器和斐炎离开。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鬼镰和红月黑月安静地坐着，一瞬间只剩下火焰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许久，黑月才轻咳一声，打破沉默。 “他们会不会丢下我们就走了？” “不会。”鬼镰轻声道，“她不会的。” 红月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束起的头发，他看了鬼镰一眼，似乎是在对黑月说话：“我觉得殿下和公子的感情真是好啊。” 黑月点了点头，他看了鬼镰一眼，一改平日的调皮，脸上满是严肃的神情：“老大，我知道你和我们不一样，但是你要知道，虽然我们叫着他们殿下和公子，但是我们所效忠的人，是陛下。” 鬼镰皱了皱眉，他冷漠地看着燃烧的火焰，低声道：“我知道，从进入绝杀营那一天，就知道。” 顿了顿，他抬头看着他们，眼神冷漠得让人心惊。 “所以你们也要知道，我们的使命是帮助他们，将青珑改造，所以你们也最好放弃出来混日子的想法，现在去给我把青珑王朝中所有贪污官员的名字整理出来！” 红月和黑月都是一僵，他们泪汪汪地对视一眼，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大堆的纸张…… 这边，斐炎和穆流霜已经换上了夜行衣…… ------------ 第七十五章 暗夜刺杀 青珑王宫并没有经过什么大的改造，所以在这里住过六年的斐炎，就算当时还小，但是还是能勉强记得里面的构造。 只是里面的守备，比以前森严了太多。 不过看起来没对斐炎造成太大的影响，除了进入王宫费了点周折，其他时候他都大摇大摆的仿佛远处巡逻的士兵是空气。 斐炎带着穆流霜晃晃悠悠地晃到王宫中的一个竹林，似乎已经废弃，竹林深处有一个小木屋，斐炎带着穆流霜走进去，灰尘大得让穆流霜咳个不停，斐炎却十分兴奋，一把拉过她得意地道：“这就是我以前住的地方！” 穆流霜青着脸看着桌角挂着的蜘蛛网，上面还有一只长得颇良好的蜘蛛挂着，她估摸着这地方估计在斐炎走之后就再也没人进来过了。 这么脏的地方，不知道还有多少虫子在黑暗里观察着他们……穆流霜的眼角微微抽搐，她拉了拉斐炎的衣袖，严肃地道：“我们走吧，还有事情要办。” “不急不急。”斐炎摇了摇手指，“亥时我们再准时去，那时候大部分的宫女侍卫都睡了，才是最好时机。” 可是她能不能不留在这……穆流霜苦笑，虽然她不怕虫子，可是看着这些虫子她还是觉得不舒服。 “等我们住进来，练功的地方就在这里好了，我小时候就是在这里的。”斐炎像个小孩子一样拉着穆流霜进进出出，带着她走到一套石桌石凳前。 他指着石桌石凳，哈哈地大笑：“那时候觉得父王太过分了，明知道我小还弄那么高，现在觉得这看起来意外的小啊……” 穆流霜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明明是因为你太大了好吗！” “所以看着你，我觉得都一样小小的。”斐炎弯腰把她抱到胸前，唇角绽开灿烂的笑容。 穆流霜的双手不自觉地放在他肩膀上，她愣愣地看着他阳光的笑脸，仿佛连世界都能被他的笑容照亮，可是在深处，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忧伤。 他终究还是会在意他曾经崇拜的父王，居然背叛了一直效忠的绝杀。 “阿斐……”穆流霜伸出手，想碰碰他的脸。 斐炎将她放到石桌上，一手搂住她的腰，另一手抓住了她已经伸到自己脸旁的手，他安慰一般朝她笑了笑，将她的手放到唇边亲吻着她的指尖。 感觉到他嘴唇的温度，穆流霜触电一般想要收回手，斐炎看着她有些惊慌的眼睛，缓缓上前。 她看着他逐渐放大的脸，渐渐不能呼吸。 月亮害羞地躲到云中，竹林里的月光渐渐消失，黑暗中，唯独斐炎温柔的眸，亮得让她的心剧烈地跳动，完全不能平静。 他温热的唇瓣贴上她有些干燥的唇，如同对待一个瓷娃娃一般小心翼翼，仿佛只要再用力一点，她都会破碎。 冰冷的空气，仿佛都带上了温馨…… 一只苍鹰飞过树林，它朝着某个方向直飞而去，直到见到站立起来迎接它的某个黑影。 鬼镰抚了抚鹰的毛发，将一个小纸条绑到它腿上，鹰扑扇着翅膀，朝来的方向飞去。 目送着它远去，鬼镰看向青珑王宫的方向，抬头看了看天空。 这个时辰，怕是亥时已至…… 亥时刚到的时候，斐炎就已经带着穆流霜躲过众多巡查的禁卫，悄悄潜入了青珑王的寝宫。 带着穆流霜飞快地从窗进入，斐炎带着她就上了房梁，从这里可以看到青珑王的床塌。 空气中弥漫着不同寻常的暧昧，穆流霜听着那让人脸红心跳的响动，嘴角微微抽搐，她红着脸瞪了斐炎一眼，斐炎只能无辜地笑。 为了保险，他们没有说话，斐炎指了指武贺成的脖子，穆流霜点点头，而后迟疑地看他，下巴点了点被武贺成压在身下的貌美女子。 斐炎看了看她，也迟疑了一下，而后冷酷地点了点头。 穆流霜没有犹豫，两柄飞刀夹在指间，斐炎一手揽着她以免发生意外，一手拿了两个飞镖，保证穆流霜失手的时候他能及时补救。 穆流霜屏住呼吸，手中的两柄飞刀就要飞出之时，突然间女人发出一声尖叫，她的手一抖，斐炎按住她的手，制止了她手一抖就将飞刀胡乱扔出去。 女人没有发现他们，更像是舒服到极致的某种尖叫……穆流霜突然感觉到腰间斐炎的手一紧，灼热的温度透过衣服传到她的身上，她愣愣地转头看了他一眼，撞见他眼中烧得旺盛的火苗。 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穆流霜的脸轰地一下红透，她尴尬地移开眼，无视下面两人的声音和动作，手中的飞刀已经准备好…… “殿下！”一个声音从宫外传来，穆流霜收回手，听到那人说，“宫内似乎有可疑之人混进来了，有人去过竹林，殿下可有发现什么？” 穆流霜紧张地看了斐炎一眼，斐炎却似乎没听到那人的话一般，火热的眸死死地盯着她。 穆流霜羞恼地狠狠掐了他一把，听到武贺成带着喘息回答：“没有，都下去吧！” “是！” 脚步声渐渐远去，穆流霜咬着牙，耳边斐炎的喘息已经开始了不正常的急促，她咬了咬唇，贴着他身体的部分感觉到他身体滚烫的温度，她有些后悔，果然不应该让自己出手说什么练手的吧…… 手有些发抖，穆流霜深吸了一口气，手中飞刀掷出，刚出手，她就暗叫一声糟糕，幸好斐炎及时将手中飞镖掷了出去。 飞刀正中武贺成的脖子和后脑，他身下的女人还没来得及尖叫，冰冷的飞镖就插在了她纤细的脖子上。 “我们走吧……”惋惜地看了那个女人一眼，穆流霜转头看着斐炎，他垂下眼，眼中的火热渐渐退却。 “先等一下……”斐炎带着她飞下房梁，刚落地，穆流霜就默默地离开了他温度还没恢复正常的怀抱。 斐炎无奈地看了她红红的脸颊一眼，将地上的衣服扔到床上盖住两人的身体，总觉得明天平阳城会轰动起来——前青珑王行房事时被刺杀…… 这名声太不好听了。 不过他管不着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个…… ------------ 第七十六章 初入平阳 南牧轩看着头顶上掠过的两道黑影，他们从青珑王的寝宫出来…… ……死了吗…… 眼睫轻颤，他看了看远处的寝宫，沉默。 “明日午时之前，谁也不得去打扰殿下。” “是！” 看着眼前的王城精兵，南牧轩满意地点头，侍卫有序地离去，南牧轩看了看天空，而后大步走开。 既然青珑王要变……他还是去准备一下的好。 希望这一次传来的消息是真的，来的人，真的是他…… 斐炎背着穆流霜一路飞到宫门口，此时两人已换上贵族的装束，出示了从青珑王那里找到的令牌，顺利地出了宫。 还要赶回鬼镰他们所在的地方，斐炎背着穆流霜一路飞奔。 眉毛抖了抖，斐炎咬了咬牙，低声吼道：“不、要、乱、蹭！” 穆流霜的身子一僵，她尴尬地将头埋在他颈间，闷闷地不说话。 都是刚才那个场景刺激到她，害她现在在他背上都感觉那么奇怪。 斐炎大概也不好受，自己这么胡乱蹭来蹭去好像是挺刺激他……穆流霜低头反省，就听见斐炎邪恶的笑声：“再乱动我现在就将你就地正法！” 脸轰地一下红到脖子根，穆流霜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呕血，她狠狠地一拳头打在他肩膀上，斐炎痛叫一声，终于安分了。 赶到他们所在的地方时，穆流霜惊讶地看到了他们周围那几个庞大的箱子，箱子旁边还绑着几个焉焉的人。 看来他们抓到了搬运财物的人…… “干得好。”斐炎将穆流霜放下，拍了拍鬼镰的肩膀，“检查过了吗？” “没有，等您和公子回来。”鬼镰的声音低低的，丝毫不为斐炎那熟悉的动作所动。 斐炎也不介意，今天他心情好，不和他计较。 斐炎上前，十分熟练地从腿间抽出一根铁丝，不费吹灰之力十分熟练地撬开了锁……穆流霜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为什么他会对撬锁那么熟练。 斐炎打开箱子，顿时一片金光闪闪…… 红月黑月十分配合气氛地尖叫：“金子啊！” 斐炎面无表情地将箱子啪一声关上，拉过旁边的人，匕首握在手中抵着他的脖子：“说，这些东西是要运到什么地方？” 那人脸一白，连忙道：“是运到突厥的！” 斐炎的脸一沉，他现在最恨的就是为了钱财通敌卖国的人！ 没想到武贺成想逃的地方，居然是突厥！ “所有的东西，都是你们运吗？”穆流霜问。 “不，还有其他人，有一些在十天前就动身了，不过殿下……不，武贺成说先到先运到边境。”其中一个连忙回答，“我们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放了我们吧。” “把具体位置告诉我们。”鬼镰低声道。 不管怎样，为了青珑，这批财宝是要运回去的，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发现武贺成死了的消息。 青珑王位不能一日无人，斐炎是必须要留在平阳的，穆流霜低头思考了一下，对斐炎道：“这样吧，阿斐你留下，鬼镰你也跟着阿斐，红月黑月我们去边境。” “不行！”几乎同时，鬼镰与斐炎开了口。 他们对视一眼，鬼镰垂下眼，不再说话，斐炎沉着脸：“边境最近可能会有战争，你不能去。” “可是……” “还有！”斐炎打断她，坚决地道，“你，不能离开我！” 上次埋伏他们的黑衣人还没有杀光，他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如果是武贺成的人，那还好，武贺成已死，他不信他们会那么忠心要杀死他们报仇，那么她会安全，但是…… 如果敌人是突厥…… 绝杀的强盛天下皆知，如果说是突厥在那个地方埋伏他们，也正常，驻兵不可能让他们带着刀剑却没有通关令的情况下让他们进入除了青珑之外的领土。 所以……如果是突厥，他就不能放心让她走。 看着斐炎的眼睛，穆流霜没有再说话。 他是说过，他不会离开她。 不仅是为了保护她，而且…… 咬了咬唇，穆流霜低头看着地面，可是如果她不去，要怎么办呢……鬼镰是不可能与红月黑月一起去的，只有红月黑月去，她又不放心…… “总之，我们明早先去王宫，我有一个好人选，到时候跟着他们去。” 斐炎的话掷地有声。 穆流霜看着他，唇角突然牵起一抹笑容，他现在……真的是越来越有青珑王的风范了。 也许是以前是青珑王子的缘故吧，那种天生的高贵和威严，她怎么都比不上的。 斐炎对那些搬运财宝的人特意交代了几句，才放了他们，折腾好一切的时候，已经到了子时，穆流霜和斐炎靠在一棵树上睡了一会，到了丑时三刻，又起身守夜，让鬼镰他们去睡觉。 卯时的时候，城门准时地打开了…… 渐渐地，驻兵盘查的人变得多了些，大都是进城的人，对于青珑的人民，最安全的地方，大概就是平阳。 到了卯时四刻的时候，斐炎起身了。 “我们该进去了。” 王宫似乎还没有传出武贺成死了的消息，因为他们没有看到人民有什么高兴的表情，武贺成死了，大概平阳城都会是欢呼吧…… 押着几箱财宝进城，他们理所当然地受到了驻兵的盘查，箱子被打开的瞬间，所有看到的人，看他们的目光都变成了敌对。 在他们心中，能在青珑有这么多财宝的人，只可能是那些贪污的官员！ 驻兵一瞬围了上来，驻兵兵长拿着枪上前质问：“你们是什么人！” 斐炎皱了皱眉，从怀中掏出夜离天亲自给他的，最新的青珑王令牌。 看着驻兵兵长渐渐发白的脸，斐炎冷哼：“你说，本王是什么人？” “这……”驻兵们都还在犹豫，毕竟现在武贺成还在，他们听命的人，应该是武贺成…… 然而，那个驻兵兵长却毫不犹豫地单膝跪下，很多的人，也毫不犹豫地单膝跪下！ 不要说鬼镰和红月黑月，就连穆流霜，都被惊呆了。 “拜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们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狂热！ 更多的人跪下，陆陆续续地，所有的人都跪在了地上，口中重复着那句话！ 穆流霜猛地看向斐炎，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这些人的狂热和崇拜，面对的不是青珑王，而是斐炎这个人！ 她都快忘记了，斐炎，他的名声，天下皆知！ 当初他出游，救济的人，估计也有青珑的人民！ 她看着他冷峻的脸庞，突然间觉得，其实……他也是那么遥不可及。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几个人突然冲出了人群，穆流霜看去，正是昨天他们放走的人！ 这几个人此时站着，与人群跪下的身影格格不入，为首的那个满脸的愤怒！ “换了他又怎么样！从前不都是这样吗，在别的地方都是大公无私，到了青珑呢？变成了什么样！” “大家千万不要被他们欺骗！” “就是他们这些人害得青珑变成了现在这样！” 看着他们，穆流霜的眼中一冷，袖中的拳头，骤然紧握！ ------------ 第七十七章 收拢人心 “昨天果然不该放你们走。”红月正要抽出腰间软剑，穆流霜便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臂。 轻轻摇了摇头，穆流霜将他的剑按回剑鞘。 此时用武，他们便与武贺成没什么区别了。 除了一开始首先跪下的人，很多人都站了起来，满脸的崇敬正在那几个人的话语中逐渐演变成愤怒。 他们都是青珑人，也许世世代代他们都将生活在青珑，青珑是他们的家，可是这个家却因为一次一次的伤害而支离破碎。 是的，每一次被派来青珑的人，都是在皇朝鞠躬尽瘁的大臣，每一个都立下过汗马功劳，出了名的公正廉洁，但是就是因为这样，到了青珑，各种各样的诱惑改变了意志力不坚强的他们，青珑成了他们的乐园，更是把青珑变成了人民的地狱。 青珑就是鬼域，死去的人们的鬼魂，在这里都不能安息！ 因为他们是被自己国家的人害死的！ 叫骂声越演越烈，连一开始狂热地看着斐炎的人都被这气氛所动，开始了动摇。 就在这时，斐炎缓缓地抬起了手。 “请大家安静一下。”穆流霜适时地开口。 平阳城的人已经堵住了大街，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随着穆流霜的开口，有几个人开始附和，大喊安静的声音传了下去，不一会，平阳便寂静了下来。 斐炎看了穆流霜一眼，穆流霜摇了摇头，示意他上，他现在是青珑王，而且名声和威信都比她高，她来说，不合适。 斐炎无奈地舒了一口气，而后威严地直起身，既然他当上了王，他就必须对他的人民负责任。 “想必大家都知道我们的身份，我是斐炎，陛下指定的青珑王，她是穆流霜，我的师弟，也是陛下赐名的天翔公子。” 顿了顿，他的目光扫过所有的人，不管是跪着的，还是站着的。 “我知道，现在的青珑乌烟瘴气，这一切的原因，都是统治者的贪财，懒散，责任心不高等原因造成的。” 他犀利的目光扫过人群，刚才站起的人被他的目光所威慑，渐渐都跪了下去，后面的人只要仰起头，就可以看到他们。 “他们不仅掠夺你们的财产，而且放任突厥的烧杀抢掠，让无数的人流离失所，无数的人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你们穷了，没有钱去绝杀更好的地方，没有力量走过青珑到处都是强盗的土地。” “所以，你们恨，恨青珑王的不管不顾，恨他的自私，甚至恨绝杀的皇。” 说到这里，红月和黑月的眉头一皱，他们同时看向斐炎，却被穆流霜冰冷的眼神逼了回去。 大街上一片寂静，有些人似乎想起了自己逝去的亲人，偷偷地抹起了眼泪。 “我现在，就问大家几个问题。” 斐炎没有用本王这个专属称呼，他用了最亲民的方式，告诉青珑的人民，他不一样！ “我想，这里大部分的人，都应该认识我。” 看了看低声交头接耳的人们，斐炎问了第一个问题：“我缺钱吗？”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他是百暮老人的弟子，百暮老人名声在外，光是用神医这个身份赚来的钱都数不胜数。 人群中传出一个人的声音：“不缺，绝对不缺。” 有人带头了，人们都附和起来，斐炎笑了笑，接着问了第二个问题：“我缺女人吗？” 这…… 穆流霜抽了一口气，咬着牙在斐炎背后掐了一把。 斐炎的唇一抖，幸好穆流霜已经面不改色地收回了手。 这回是人群中一个小小的女声：“这还真不缺……” “这就对了。”斐炎一扬眉，朗声道，“我不缺钱，也不缺人，所以我不会像武贺成一样搜刮百姓，更不会强抢民女。” “对了，你们知道我是哪里人吗？”斐炎看着人群疑惑的眼神，道，“我是青珑人。” 这是天下都不知道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在这个时候，在青珑人的面前，显得尤为亲近。 他看着人们诧异的眼神，沉着脸道：“就因为我也是青珑人，所以我懂得青珑的痛，懂得青珑的伤，更知道生活在青珑的人民想要的是什么，你们要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一个安定的青珑，一个让你们可以安居乐业的家。” “也许我的能力不足，做不到让青珑达到夜不闭户，道不拾遗的程度，但是我会让青珑的道路不再是十步一个强盗，九步一群山贼，你们不用晚上睡觉还害怕突厥人突然间的袭击，不必为了下一顿还有没有饭可以吃而担忧，我要让你们走去青珑的时候，可以向别的地区的人骄傲地说，我是青珑人！” 他的声音渐渐升高，百姓的眼神也渐渐狂热，随着斐炎的声音，他们似乎看到了未来，一个幸福的未来…… “阿穆，该你了。”斐炎看着穆流霜，轻声说着，便把她往前推了一步。 穆流霜明白，他是想让自己现在就在人民的面前树立起形象，以后办事基本是她出面，现在让他们认识她，她以后也方便。 不过头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不知道为什么，穆流霜就有些心虚。 额上冒出了一些冷汗，穆流霜咬了咬唇，她看了斐炎一眼。 斐炎看着她，突然间当着所有人的面，拉住了她的手。 “别怕，你就当……你是我的王后。” 斐炎的声音带着调皮，被宽大袖袍遮挡的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穆流霜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手却紧紧地拉住了他。 安了安心，穆流霜深吸一口气，道：“刚才殿下已经介绍过我了，我是穆流霜，作为天翔公子到青珑辅佐殿下。” “虽然我不是青珑人，但是到了青珑，我就对这片土地有责任，我会帮助殿下，也是帮助你们改变青珑，放心，我们不是光说不做的人，你们所希望的，我们会尽力去实现。” 顿了顿，穆流霜又看了斐炎一眼，得到他安心的眼神，才转过头，继续道：“想必我们进来的时候，你们也看到我们身后的大箱子。” 她对着红月黑月挥了挥手，他们会意地将箱子打开。 “这里面，既有我们来的时候，陛下托我们带过来的钱财，也有在路上碰到武贺成往关外运送的钱财，这些钱，是属于你们的。” 众人一片哗然，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想离开青珑去其他地方的，我们会分发足够你们出行并到其他地方安定下来的银两，并且派人送你们去，以免你们半路被劫，想留在青珑的，我们会分发你们足够生活一年的银两，而且今年不收税。” “十天之后，想离开的，清晨就在城门口集合，想留下的，七天后到王宫宫门外，我们会按你们的家庭情况分发。” “多谢殿下，多谢公子！” 青珑的人民已经沸腾了，他们相信他们，不仅是因为斐炎是他们的王，穆流霜是他们的公子，而且是因为他们不是那种光说不做的人，他们相信，青珑会好起来！ “不用谢我们，你们该谢的人，是陛下。”斐炎低沉的声音在空中传开。 鬼镰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平阳城中少见地欢呼声几乎到了天空。 百姓们向着城门，那也是雾烨皇城的方向。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穆流霜和斐炎相视一笑。 这件事搞定了，接下来，他们只需要将武贺成转移的财宝拉回来就好……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王宫中，一场针对他们的暴风雨，已经悄然开始…… ------------ 第七十八章 王宫暗影 午时的时候，在他们还没有进宫之前，武贺成已死的消息，传开了。 各式各样的评论，其中不乏是他们杀死的武贺成的传言。 随意在客栈吃了点东西，穆流霜他们跟着斐炎进宫，红月和黑月由于刚才他们对平阳城百姓说夜离天的好话，心情也开朗了很多，走路都不正经地哼着小曲。 只有鬼镰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有的时候，穆流霜都觉得鬼镰不是傅义，他们俩除了脸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毕竟傅义总是为了命不顾一切，甚至有些贪财好色，想当初他因为想摸夏谭的手都被她拿剑指着很多回。 她觉得，等主要的事情处理完毕后，她应该好好和鬼镰谈谈。 跟着斐炎进了宫门，走了一会，穆流霜突然间抬头看着拉着自己手的斐炎，他突然间停下了脚步，眼神有些警惕。 穆流霜捏了捏他的手，轻声问：“怎么了？” “不对劲。”斐炎轻吐出三个字。 她微微一愣，鬼镰和红月黑月听到斐炎的话，立刻围到了他们身边。 不对劲？ 穆流霜皱了皱眉，她看了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硕大的王宫安静得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不应该啊，武贺成已死，他们来到平阳的消息也已经传开，照理说，王宫门前就应该有很多人来迎接他们了…… 就算是青珑特殊，没有这样的规矩，可是这皇宫，武贺成生前的防备如此严密，他们那天来的时候，每个地方都有巡逻的内卫，可是现在…… “嗖——”利箭的破风声在安静的现在显得尤为清晰。 斐炎一把将穆流霜按到自己怀里，一手迅捷地抓住了飞过来的箭。 为了使箭停下来，他用的力气很大，没想到的是，箭从他握住开始，就硬生生在他手里划过去，直到他的手到了箭尾的地方，才停住。 眉头一皱，斐炎将箭反手扔了回去，没过多久，一群身着内卫服装的人从建筑物之后出来，手中均是拿着已经出鞘的剑。 领头的人极为健壮，穆流霜觉得他似乎快要到达斐炎的身高，但是他的身体不是斐炎的这种纤长身躯，而是如同熊一样健壮，就算现在已经是春天，北方的风却还是带着寒气，而这个人却是短衫装扮，雄健的肌肉让穆流霜有些发寒。 那一箭似乎是警告，他们没有了动作，斐炎却不肯松开她，皱着眉头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你……”斐炎的声音有些犹豫，“突厥人？” “殿下好眼力！”来人哈哈一笑，“在下阿西格。” 话毕，他的右手高高举起。 他身后的人齐齐将剑拿起，而阿西格手中的长弓也举到了胸前。 “殿下，您路途劳顿，不如先同属下去休息几日，几日之后，我们再商讨一下关于人民的事情。” 红月和黑月脸色都有些发青，要是现在武贺成没死，估计他们会发疯冲进去掐着他的脖子问，为什么王宫会有突厥的人。 斐炎皱起眉头，按在穆流霜腰间的手，微微用力。 说是招待他们，实际上不过是想让他们放弃援助青珑而已吧，只要七天期限一到，他们的金钱没有送到老百姓的手里，本就饱受欺骗的青珑人会怎么看待他们？他们刚建立起来的人心，就会失去地彻底。 阿西格看着斐炎放在穆流霜腰间的手，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诧异，而后他朗声一笑：“放心，我会给殿下与公子准备一个专门的房间！” 你还真豪爽！ 穆流霜的脸一青，她挣扎了一下，斐炎却不肯松手，气得她张口就在他肩膀上一咬。 斐炎在她耳边闷哼一声，他恶狠狠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低声吼道：“别闹，没看见前面有敌人吗？” 穆流霜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私下又算了，这么多人都在，鬼镰还有红月黑月都看着，他居然打她屁股？ 她又不是什么都不会，那天那种黑衣人精英她对付不了，可是青珑王宫的内卫她还对付不了？ 好歹祁洛也是教过她一阵子的好吗！ “拿剑对着本王，这就是你们的迎接仪式？”斐炎扫过那一排内卫装扮的人，十五个人……其中有些人的眼睛…… 阿西格挥挥手让身后的人放下剑，他笑道：“还请殿下配合，十天之后，殿下想做什么，阿西格都不会管。” “带路，对了，本王身后的三个人，给本王照顾好了，他们可是陛下的亲信，若是有半点闪失……”斐炎的唇角一翘，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我可不保证陛下一怒之下……” 他没有说下去，阿西格的脸却有些变色，他冷哼一声，道：“带他们三个去耀华宫。” “殿下，公子，请随我来。” 斐炎轻笑一声，搂着穆流霜跟上了阿西格。 不远处，两个人影闪动。 “大人，我们就这样看着吗？” “先等等，让我先确认一下。”南牧轩看着远去的黑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他……是他吗？ 未央宫，昨夜，他们刚来过。 历任青珑王的寝宫。 穆流霜咬着牙，她没想到阿西格真的就把他们安排在了一起，而且还是在这里…… 想到昨天的事，穆流霜的脸上染上了尴尬的红晕，她也不知道发什么疯，昨天他吻她，她都没有拒绝。 而且昨天他那如狼似虎的目光啊…… 宫中似乎已经换上了新的东西，十分整洁，斐炎搂着穆流霜吊儿郎当地就往床边走，身后的门一下子关上，离去的脚步声很响，却只有一个声音。 看来他们这里是重兵把守啊…… “为什么不直接解决他们？”穆流霜窝在斐炎怀里，笑得有些咬牙切齿。 让她以后怎么面对红月黑月还有鬼镰！ “那里面，有那天那些黑衣人，想必其他的五个也不会差。”斐炎低头看她，“虽然那天他们蒙了面，但是我认得他们的眼睛。” 穆流霜一怔，那果然应该选择暂时服从…… 可是……这样的话，他们也出不去啊，鬼镰他们那边就算能出去，他们也没办法找人帮忙…… 斐炎看着穆流霜突然间陷入沉思，少了刚才那咬牙切齿的郁闷表情，他弯起唇，眼中漾着温柔的色彩，低下头，吻了她的额头。 穆流霜微微一僵，她有些羞恼地抬头瞪他，却撞见他温柔的眼睛。 他低沉的声音有种让她安心的力量。 “别慌，我在呢。” ------------ 第七十九章 逃脱准备 湿软的物体触上她额的一瞬间，穆流霜的身体僵住了。 鼻间是熟悉的味道，斐炎身上的混合着男人气息的植物清香。 心有些乱。 她喜欢的人……应该是夜离天才对，可是随着她和斐炎的独处，她一步一步地了解他，依赖他，她好像开始离不开他，而且就像习惯夜离天当初对她的亲密举动一样，她也开始渐渐地习惯斐炎的接触。 她咬紧唇，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抬头瞪他，却撞见他温柔的眼，几乎要把她融化的温柔，让她心跳加速。 “别慌，我在呢。” 可是现在就是因为你在，我才心慌…… 在他怀中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抱得更紧。 斐炎看着她慌乱的眸，心中不知道是喜是忧，在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左手不正经地摸上她的腰下面，他扬了扬眉，挨在她耳边坏笑：“痛不痛？要不要给你揉揉？” 穆流霜的脸青了一下，这厮要不要这么得寸进尺？ “一边去。”穆流霜想推开他，却被他紧紧地按住，她有些气恼，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他好像……一直没用右手…… 难道刚才接箭的时候…… 不再挣扎，穆流霜拉住了他右手的衣袖，斐炎一愣，他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抽回衣袖，松开了她。 “我们先睡会吧，晚上，我自有办法带你出去。” “等一下。”穆流霜知道他想溜，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腕，然后迅速地撩起他的衣袖。 果然……手掌擦破了皮，还有血…… 咬了咬牙，穆流霜瞪他：“为什么不说？” 斐炎愣了愣，而后随意地笑：“小伤，没事。” “不消毒伤口会感染的。”穆流霜闷闷地嘟了嘟唇，全不知这个动作在斐炎看来异常可爱，毕竟她是第一次朝他嘟嘴巴。 可是没有酒啊……怎么办……穆流霜纠结了一下。 好像唾液可以消毒…… 穆流霜默默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是不会做吐口水这种事的……自己也不会做。 算了…… 有些踌躇地将他的手放到唇边，穆流霜瞪了瞪他的宽大的手掌，骨节分明的指头，一双很漂亮的手……能做出很好吃的菜，就看在他给她做饭的份上。 睫毛颤了颤，斐炎看着她红着脸伸出小舌头给他舔伤口，要不是他给她化妆地像个男人一样……他真想把她吃干抹净啊啊啊！ 穆流霜好不容易心颤颤地帮他消了毒，从衣服上撕下布处理了伤口，斐炎就学着红月黑月嘟着嘴巴耍起了无赖：“阿穆，我嘴巴也受伤了。” 嘴角抽搐了一下，穆流霜面无表情地把剩下的布塞进了他的嘴巴。 子夜时分，万物俱寂。 平阳城中一片寂静。 未央宫中，穆流霜僵硬地坐在圆凳上，斐炎拿着各种被武贺成留在宫中的胭脂给她化妆。 穆流霜的脸有些红，他靠她太近了，呼吸常常会打到她脸上。 虽然经常被他化成男人的样子，不过这一次，好像不一样，他弄了好半天了。 差不多了。 斐炎看着穆流霜，满意地笑了起来，他家阿穆只要不冷冰冰的凶巴巴的而且不是一副想杀人的模样并且不是短头发……再加上他装饰一下，还是一个小美人的。 嘴巴有点难办啊……这张红纸绝对是那天那个女人用过的啊…… 唇角牵起一抹坏笑，斐炎大手一捞把她的头往自己脑袋边一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在她嘴巴上吸了一口。 穆流霜石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唇红艳迷人…… “咦，居然不生气？”斐炎很奇葩地问了一句。 穆流霜的胸脯上下起伏，她的拳头往后一甩，命中了他的肚子。 斐炎哀怨地捂着肚子嚎叫，她下手怎么可以这么狠，一点都不留情，而且力气还这么大…… 穆流霜才懒得理他，这家伙抗打击能力强着呢，被师父狠揍了一顿不是过几天又活蹦乱跳了吗。 “为什么弄成这个样子？” 拨弄了一下自己头上的发饰，再碰碰被特意修饰过的脸，精致得像瓷娃娃一样，倒是……有点像那个女人。 “因为……我们总不能就以青珑王和天翔公子的身份在街上溜达吧？”斐炎把她拉起来，伸手就要解她的衣服。 穆流霜险些又是一拳头砸在他肚子上，斐炎惊险地抓住她的手，十分严肃地解释：“我只是要帮你换衣服。” 穆流霜二话不说一腿踢上了他的小腿。 斐炎痛叫一声，总算乖乖地将手臂上的衣服递给了她，默默地转身不看她。 穆流霜冷哼一声，背对着他开始换衣服。 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穿这种繁琐的女装，到时候战斗根本不好出手，而且…… 他们被这么多人看守着，要怎么逃出去？直接冲出去，根本就没有胜算吧…… 眼中的光芒黯了黯，穆流霜低下头，其实她知道，要不是因为她，他也不用这么麻烦。 说到底，她现在还是太弱。 还是好好利用时间，把自己的实力提升上来，不然她总觉得……迟早有一天，她会拖累他…… “不要动。” 突然间，斐炎低沉暗哑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他抬手抱住穆流霜，低低的喘息声在她耳边回荡。 穆流霜愣在原地，她身上才刚换上从现代带过来的内衣…… 他居然回头偷看？ 正想发怒，斐炎的声音却让她僵住了。 “有人……在偷窥。” “谁？” “不知道。”斐炎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你说，他们想看什么？” 不管他们想看什么，她是女人这件事，现在不能暴露！ 拉住了斐炎宽大到可以挡住她身体的衣袖，穆流霜皱着眉，低声问：“他们的位置。” “杀了他们我们就难成功逃出去并且救出鬼镰他们了。”斐炎低声说着，而后他笑了起来，那是毫不掩饰的笑声，“小宝贝，你害羞了？” 穆流霜很给面子地抖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就算她猜到了偷窥的人是哪个阿西格派来查看的，他也不用真做出他和她有龙阳之好的感觉吧？ “不然……我们假戏真做好了，说不定……他们就走了？” ------------ 第八十章 神秘故交 假戏真做？ 穆流霜纳闷地回头，有些不明白有什么假戏：“嗯？” “他们在窗外。”在她耳边喃喃了一声，斐炎笑得暧昧，就像是在她耳边说着情话，“这么晚了居然还来，想必也是怕晚上我们不安分。” 怕他们逃走吗？ 穆流霜咬住唇：“那我们要怎么办？” “他们想看活春宫，要不我们就演给他们看好了。”不正经地在她耳边低笑，斐炎咬住她的耳朵，“反正他们也误会了，毕竟看着你露在外面的肩膀和小腿，谁都以为你现在光溜溜地在我怀里吧？” 穆流霜脸倏地通红，她咬了咬牙扭头瞪他，她明明还是穿了那么一点的好吗？ “不会真的把你吃了的，嗯……你能学一下昨天那个女人的声音就更好了。” “滚！” 看她恼羞成怒了，斐炎收起脸上的不正经，虽然笑容依旧暧昧至极，眼中却戴上了认真。 “配合我，放松一点，要做出自然的样子，暗道就在床那一边，那个暗道只有我知道，放心，等会我抱着你过去，你伸手把帘子放下来，让他们看不清里面，等他们放松离开的时候，我们就走。” 鬼镰看着窗外的圆月，有些心神不定。 红月与黑月守在门边，似乎有人进门他们就会出手，他们的表情冷峻，完全不像以前的他们，嘻嘻哈哈没个正行。 看守他们的人意外地多，大概有十个以上，十五个以下，如果都是那天黑衣人那种级别的，那他们能闯出去，但是肯定要负伤，而且……现在斐炎和穆流霜都在他们手里，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应该会有办法的才对。 鬼镰想起他看着穆流霜时，眼中深藏的强烈占有欲和保护欲，唇角微微一颤。 那个女人……明明一开始那么不起眼，没想到后来…… “老大。”红月看着他，突然间问，“公子……就是你的力量吗？” 黑月也抬头看着他。 半年前，鬼镰进入了绝杀皇族的秘密暗卫队——绝杀营。 一开始的他还是穆流霜熟悉的模样，可是后来……严厉的训练，绝望的环境，改变了他。 绝杀营是强者的世界，只有被夜离天或者赵天耀看中并且知道他们有能力，对绝杀绝对不抱有二心的人才能进入，那个地方，只有强者才能出现在阳光下，在他们不合格之前，他们没有办法见到阳光。 赵天耀告诉鬼镰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果你还想出去见外面的世界，那就变强。 知道他是认真的之后，鬼镰就渐渐地变了。 绝杀营严酷的训练长期折磨着他，耐力，持久力，力量，速度，各方面都必须提升，每天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几乎能把人逼疯。 鬼镰看着他们，沉默。 红月和黑月是在他进绝杀营就认识的人，这两个看起来开朗像孩子一样的人，是绝杀营最活泼的两人，其他人要不然就是冷淡，要不然就是忙得几乎没时间说话，只有他们，似乎很早就到了这里，明明比他优秀，却坚持做属下。 可以说，红月和黑月是在他进入绝杀营后，最了解他的人。 所以说，他们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快就变得这么强大。 因为想出去，因为……他想再见一次，他的“力量”。 想问一句，为什么，你能那么坚持。 当初鬼镰一路跟着他们，斐炎还不知道穆流霜是女人的时候，那种严厉的教导，恐怖的锻炼，让他们这些人看着都心惊，后来夜离天告诉他，她是女人后，随着不可思议而来的，就是不服输的意志。 不想输给一个女人，于是在剩下的日子里，穆流霜成了鬼镰的“力量”，她成了他撑下去的动力。 终于……他们离开，跟在他们后面保护的他……再次看到她，却是她执着剑对抗一个黑衣人。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上前保护她，虽然他心里明白，其实她可以对付。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她当时诧异的表情。 还有，自己不受控制的心。 他……估计是想她想太多了，不知不觉间，心里就只有她一个。 可是不管她是皇帝的女人，还是斐炎的女人，他都抢不起，他也没那个自信，能抢得过他们。 所以……他只要像绝杀营其他人一样，好好为绝杀出力，听陛下的命令，然后……默默守护她。 这就很好。 斐炎和穆流霜已经成功地出了未央宫，暗道直通往斐炎小时候生活的竹林。 穆流霜穿着斐炎宽大的外袍，跟着斐炎走在暗道中，趴在他怀中笑，没想到斐炎小时候就这么调皮，偷偷找人从竹林往他父王的宫殿床底下挖暗道。 “喂喂喂，别笑了，我当时只是好奇他干嘛每天都要带一个女人进去而已。”斐炎气恼地拍了一下她的额头，这孩子就不能一逮着他的糗事就嘲笑吗？ 他的好奇心真的是太强了…… 穆流霜抿着唇，看着斐炎试着推了推头顶的木板。 暗道通往的是竹林小屋中的床底，刚出来的时候穆流霜咳得半死，灰尘实在是太大了，早知道他们要从这里出来，来这里的第一次她就应该好好打扫。 “好了，过来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斐炎将她护在怀里，天气有些冷，她又穿得这么少…… 不会感冒才好。 穆流霜被斐炎拥着出了小屋，屋外被皎洁的月光照得明亮，夜晚的竹林只有轻微的风声，安静得让人心静。 不过……还真是有点冷啊…… 不自觉地往斐炎怀中缩了缩，穆流霜转头，四周看了看，这才发现石凳上，坐着一个人。 她一惊，手伸进斐炎的衣袖，摸到了暗器，斐炎却按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往石桌走去。 石凳上的人看着他们，眼神冷静，带着思索，身上一身利落的黑衣，穆流霜看了看斐炎，斐炎的唇是向上弯的，难道这个人，是他叫来的？ 可是……他今天没有机会传信啊…… 而且这个人，看他们的眼神，更像是探索，好像……他不确认眼前的人是谁一样。 就在穆流霜还在思索这个人是谁的时候，斐炎突然大笑起来。 “小南瓜，好久不见。” ------------ 第八十一章 夺宝对策 沉默…… 穆流霜看着对面的人那明明充斥着不悦却仍然面不改色的脸，心中突然升出敬仰之情。 这是被斐炎欺负了多久才能这么淡定啊…… “王子殿下。”来人突然单膝跪下，沉静地对着斐炎喊了一声。 穆流霜愣愣地看着他，王子殿下？ 对了……以前，斐炎还是司空谨的时候……他的确……是青珑的王子。 那就是说……这个人，是斐炎的故交。 小时候的玩伴？ “起来吧小南瓜，这么多年不见，居然变得这么死板。”斐炎似乎有些不满意，等他起来，直接就绕过他抱着穆流霜在石凳上坐下。 被斐炎抱着坐在他腿上，穆流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挣扎着要去另外一个石凳，斐炎也不拦她，穆流霜拉着宽大的衣服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一瞬间寒毛竖起。 好冰…… 斐炎气定神闲地看着穆流霜扭曲的脸，然后在某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下长臂一伸，把她拉回了怀里。 “你穿得太少了，会冻坏的。” 看着穆流霜微皱着红红的脸，斐炎莞尔，他示意黑衣男子坐下，然后介绍道：“阿穆，这是南牧轩，我小时候的好朋友，小南，这是穆流霜，我的……女……” 穆流霜咬着牙在斐炎腰上捏了一下。 “我的师妹……”斐炎咬着牙十分顺溜地改口。 其实不用斐炎说，南牧轩也能想到了。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斐炎和他怀里的穆流霜，虽然他很久没见过他，但是就从他刚才的举动，他的性格可没变多少，再加上一些传言…… 看到他这么呵护一个女人，还真是不可思议。 虽然他出了名的风流，但是实际上，斐炎对所有的女人好像都很好，但是始终若即若离。 像这种好像怕她冻到直接往怀里抱的……还真是第一次。 南牧轩看着穆流霜，突然间有些脸红，她的嘴巴好像有些红肿，而且脖子上的痕迹…… 这两人到底在逃出来之前在干什么？ 这厢南牧轩在思考着斐炎和她，这边穆流霜看着他偷偷在斐炎耳边问了一句：“他和南宫轩什么关系？” 斐炎轻咳两声，低声道：“没关系，小南姓南，南宫轩姓南宫，后面的字……是巧合。” 穆流霜“哦”了一声，突然间就感觉到南牧轩火热的视线盯住的地方，她咬着牙，红着脸狠狠地咬了斐炎的肩膀一口。 都是他说要演什么戏，害得她现在脖子上全是暧昧的痕迹。 “咳咳，好了，小南，我们出来的时间只有两个时辰而已，再多了会被发现，我说，能不能帮我个忙，就算是为了青珑。” 南牧轩的视线回到他身上：“什么？” “去边境，抢回被武贺成运走的财宝。” 目前，这是最重要的事，没有那些财宝，他们很难兑现当初对青珑人民的承诺，这是他们到青珑做的第一件事，不能有任何差错。 可是在穆流霜期待的眼神下，南牧轩摇了摇头。 “殿下，不是我不帮你，你也看到了，今天的情景。” 南牧轩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由于武贺成的放任和贪婪，突厥人直接到了青珑的王宫！我现在手上的人只够抑制他们不出宫门伤害百姓，要是我们走了，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吧？” 斐炎皱起了眉头。 是，今天他们进王宫后见到的，只有阿西格和他的部下，好像王宫的一切他都已经掌握。 现在的难题是，他们虽然能冲出去，但是也要受伤，阿西格身边那群精英的实力他们见识过，而且鬼镰他们还不知道被关在哪，守备如何，时间很短，出发的时间最多只能拖到明天下午，不然来不及将财宝运回来。 如果只有斐炎和她去，倒是可以将财宝运回来，但是鬼镰他们的安全就不能保证，而且……一旦被发现斐炎和她都不见了，阿西格将他们不见了的消息传开…… 整个平阳，都会陷入恐慌。 穆流霜思索着对策，他们现在联系不到鬼镰他们，而且他们也不能都去，不管怎么说，他们实际上都是夜离天的人，至少还是要留一个在他们身边观察他们，也好让夜离天尽快对斐炎放心，红月黑月就像连体婴，不可能分开，但是只有他们两人去，就算他们都是高手，她还是不太放心。 “这样吧，不管如何，小南，你帮我们暗中查一下，和我们同来的三个人去哪了，还有我们带来的财宝，千万别让他们偷偷运回突厥。” “我知道。”南牧轩的目光有些暗淡，“自从青珑被武贺成接手，就越来越腐败，近来这几年，本来皇朝中就有些乱，陛下根本无暇抽身来青珑。” “所以……突厥才会这么猖狂吗？”穆流霜轻声问。 “是，就算现在已经过了冬天，他们去年才来抢过粮食，他们还是要来进攻青珑，只为了抢夺更多的财宝，为将来的大战做准备。” 说到这里，南牧轩冷哼一声，放在桌上的拳头突然握紧：“想必突厥也知道，一旦陛下解决了皇朝的事，就会开始对他们下手，陛下可不会不管青珑。” 这么信任他……？ 穆流霜怔怔地看着南牧轩，他好像很自豪，对于自己是绝杀人的自豪…… 夜离天啊…… 他啊……真的是一个好皇帝。 他可以为了国家，那么果断地放弃她…… 如果不是那样，估计他也不会那么受绝杀人的爱戴了吧…… “穆流霜。”头上突然传来有些冰冷的声音。 穆流霜一怔，她抬头看着斐炎，眼中有些怔忪与疑惑。 突然叫她全名……他怎么了？ 斐炎低头看着她，放在她腰间的手徒然收紧，他的眼神复杂，有嫉妒，也有懊恼和不甘。 他挨在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吼道：“不要在我怀里想别的男人！” 穆流霜怔住，她呐呐地看他：“对不起……” 斐炎看着他怀中乖得像一只小猫咪的穆流霜，心中的气也消了一些，他瞪了她一眼：“想到什么办法没有？” 穆流霜咬了咬唇，轻声道：“我只是提个意见，你们考虑一下，看可不可行。” 她示意南牧轩挨过来，而后认真地说了起来。 “既然阿西格想让我们留下来，那我们……” ------------ 第八十二章 青珑暗卫 和南牧轩商量好了，道了别，穆流霜被斐炎带着出了皇宫。 一路上，穆流霜跟着斐炎小心翼翼地躲过阿西格的人，其他真正忠于青珑的，受南牧轩管辖的内卫已经被调走，他们从一个密道出了王宫。 走在黑暗的路上，穆流霜终于可以以正常的声音和斐炎对话。 “阿斐，你怎么知道南牧轩会在那？” “我不知道啊。” 穆流霜怔了一下，讶异地看着斐炎那淡定的表情。 “其实我根本没想到小南会在那，毕竟我和他好多年没见了。”斐炎摸了摸下巴，一脸的感慨，“没想到他继承了他老爹的衣钵，当上了内卫统领。” 穆流霜疑惑地看他：“那你怎么能确定是他？” 他们不是好多年没见了吗，斐炎离开青珑的时候，才六岁而已…… “知道竹林里有我挖的密道的，只有我和他，当时看到他一点都不惊讶，我就知道了，也许今天进来的时候被他看到了，他猜到我会从密道逃出来。” 穆流霜失笑，那他喊南牧轩的时候还那么自然，搞得她都以为他都先计算好了，唉，看来她的城府还是没斐炎的深。 “这么多年了，你也不怕别人发现那个密道。” “不可能，谁能猜到青珑王的床底下有密道啊，而且……我当初离开的时候，请师父布了八卦阵，除了我和小南，别人很难进去。” 所以，其实根本没有人能知道竹林里面还有一个小屋吗…… 这家伙，那么小的时候，就考虑了那么多。 穆流霜抿唇看着他，比起她离开那个世界，斐炎从小就失去父母，他比她难过上一千倍吧，毕竟，当初他的父母，都那么爱他…… 而她难过的，只是好不容易在那个世界冲出了一片天空，却掉入了这里。 “想什么呢？”她半天不说话，斐炎有些疑惑地低头看她。 穆流霜摇了摇头，拉紧了身上他的衣服，唇角带上了浅浅的笑。 不过到了这里，不用接受那么多人异常的眼光，不用被那么多人讨厌……能够认识斐炎，认识夜离天，赵天耀，夜绝天，夜擎天，鬼镰，红月黑月……还有那么多人。 其实在这里，不否认，虽然她每一次为了赶上斐炎，为了不拖他的后腿，每一次的练习都很累，但是她在这里，其实比在那里……好得多…… 平阳的夜晚，冷清得异常，刮着的风阴冷，让人感觉异常的不舒服，穆流霜被斐炎抱着一路飞檐走壁，向着一个她没去过的方向一路狂奔。 “阿斐，我们要去哪？”穆流霜看了看天色，他们必须在卯时来到之前赶回未央宫，不然很容易被发现。 “找青珑王的暗卫队。” “什么？”穆流霜愕然地看着斐炎，青珑王的暗卫队应该还是对武贺成忠心耿耿的吧，他们这回去找他们，不是找死吗？ “各诸侯王的暗卫队，可是从绝杀营分出来的。” 绝杀营？ 穆流霜咬了咬唇，她好像记得在沧澜山上，书房的下面，一排秘密文书中有写，绝杀营是皇帝直属暗卫队，里面的……可都是精英啊…… 绝杀之所以叫绝杀，好像是因为在建国时，一队被命名为绝杀的队伍以千人的队顽强抵抗了数万敌人对他们所在城池的侵略，为绝杀后来的建国立下汗马功劳，可以说，绝杀帝国背后的英雄，就是绝杀队，但是…… 似乎后来，那只精英队伍，只剩下数十人…… “青珑营的暗卫……我想他们是不会收到帮助武贺成的命令的，陛下可不会将青珑营交给武贺成，不过我想，他们现在收到了夜离天的命令。” “帮助我们？”穆流霜看着斐炎点头，又看看前方的黑暗，心里的疑惑又多了一层。 可是，他怎么知道青珑营的人在什么地方呢……难道又是因为他另一个身份，是司空谨？ “唔，是这样，鬼镰告诉我的。” ……他居然不告诉她，就算她只是天翔公子…… 不过她更搞不懂的是，为什么来见个暗卫队，斐炎要把她打扮成这个样子…… 斐炎落在一个破败的小院中，穆流霜十分怕冷地缩在他怀里，看了看周围，一片黑暗，看起来根本没有人。 不过……她听到了呼吸声，十分轻微，几乎让普通人察觉不到。 斐炎搂着她，左右看了看，最终定格在一个方向，那个地方，呼吸声最为轻微。 “出来吧，我把她和证物都带来了。” 在他们的右上方，一个人从黑暗中渐渐显形。 “还请这位姑娘过来，让我们确认一下。”低沉得近乎有些阴森的声音从来人口中传出，穆流霜捏了捏拳头，向他走过去。 看来，夜离天有把她的身份告诉他。 走到他面前，穆流霜抬起头，面前的人身形是北方人普遍的高大，头发随意用黑带束在脑后，方形脸，黝黑的脸庞，额头上有一块刀疤，显得异常骇人，他的眼神就像野兽一样，凶狠而可怕。 穆流霜就这样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恐惧。 来人低头看她，突然间将她脑后的发簪拔下，穆流霜一愣，她才发现，她脑后的发簪……是夜离天送给她的那一个。 “属下冷枭，拜见陛下。” 冷枭双手奉上发簪，果断地朝着穆流霜跪了下去，穆流霜惊得后退一步，却见有二十个以上的人都从黑暗中出来，跟着冷枭一起跪下，朝着的方向……都是她。 难道……这个簪子…… 见簪如见他？ 穆流霜的眼前仿佛又见到那一天，他脸上温柔的笑，和眼中破碎的爱……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 心里刺痛得几乎让她停止呼吸。 夜离天……你明明知道这发簪的价值，为什么还要给我？为什么你能笑着给我，还说出那么伤人的话，为什么……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为什么，要把我推给斐炎，还给我一个如此沉重的枷锁…… 夜离天…… 斐炎看着她，原本因为找到了暗卫队放松的手，骤然紧握。 他看着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 第八十三章 情的枷锁 交代了暗卫们要如何做，穆流霜和斐炎悄无声息地回了未央宫。 已经快到卯时，似乎没有人发现他们的离开。 一晚没睡，穆流霜却破天荒地睡不着，她就躺在斐炎身边，手中握着那金色的盘龙发簪。 ——等你头发长了，一定要给我看……你别上它的样子。 ——祝你和斐炎幸福。 穆流霜不知道想哭还是想笑，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疯子，身边就躺着斐炎，可是她现在心里面全是那个人的身影。 明明说好，不再想他。 明明说好，像他说的那样，她慢慢地接受斐炎，的确，斐炎那么适合她，她也希望可以跟着他，一起游遍天下，认识很多很多的人，看到很多很多的风景。 可是现在，她的脑海中，就只有那个黑金色的修长身影。 他们第一次见面，他眼底的冰冷，脸上邪肆的笑意，后来渐渐地演变成让她无法抵抗的温柔和霸道，她还记得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他的唇柔软的触感，还有他的手划过她身上的感觉…… 所有的所有……却在最后一刻，拼凑成了那一天他破碎的眼神和他祝福的话语。 明明知道他是逼着自己，她却那么如愿地……决绝离他而去。 夜离天…… 你知道吗，其实，穆流霜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可是当初，她怎么也不敢告诉你。 因为……你是皇帝。 渐渐地，她缩成了一团。 眼角出现了那么久都见不到的泪水。 他果然就是个坏人，平常就只知道欺负她，明明现在已经甩开了她，就在她都开始接受现实，接受斐炎的时候，还冒出来捣乱。 可是…… 她现在……真的好想他…… 斐炎睁着眼睛，她就在他的背后，他吸了吸鼻子，闻到了那么陌生的味道。 眼泪的味道。 斐炎坐起身，他转头看着身边的一片黑暗，借着暗下来的月光，他能看到她蜷缩成一团，看起来可怜得让人心酸。 棱角分明的薄唇微扬，却是那么苦涩的笑意，斐炎伸出手，想把她蒙住头的被子拉下来，她却死死地抓住，不让他得逞。 他还以为她再也不会用这种姿势睡觉，毕竟他在，她不会害怕。 他还以为她已经放下了所有，可以安心地在他面前大笑，更可以安心地在他面前落泪。 所以……只是他想太多了吗？ 毕竟……她到现在，都忘不了夜离天。 好像还更想念。 “阿穆，我真的败给你了。”斐炎抱着那一团被子，似乎有些懊恼。 穆流霜的身体僵硬，她好像有些害怕地缩了缩，想躲开他的拥抱，斐炎没有制止，他放开手，任她缩到墙角，离开他的怀抱。 “阿穆，不喜欢的话，你可以说的。”斐炎喃喃着。 不喜欢他的拥抱，不喜欢他强制要和她一起睡，甚至……不喜欢他。 她都可以说的，他现在……还能接受。 回应他的是穆流霜的沉默。 “阿穆，你还是……喜欢着夜离天。” 沉默的人微微一颤。 斐炎的眸中划过一丝伤痛。 他终究……晚了一步。 第一次，斐炎期待着时光能够倒流，他和她的相遇能够再好一点，再早一点。 他希望他在夜离天之前能够遇见她。 他更希望……他给她的第一印象，不再是那么差。 要是他能早一点遇见她，那个时候他不再那么冲动是因为苍穹才去找她…… 他一定会好好地和她打招呼。 ——你好，我是斐炎，是你的师兄。 就算只是这样，他也满足了…… 黑眸中笼罩了一层薄雾，斐炎的唇有些苍白，他咬住薄唇，好像在做极大的决定。 终于，他上前，将她的被子强硬地拉了下来。 穆流霜倔强地抱住自己，不让他看见自己流泪的脸，斐炎却一反常态，强硬地将她的头抬起。 满脸的泪痕让他心口微微一痛。 不出所料，今天那些人的态度，大大地影响了她，本来一心扑在青珑上，可是现在，却让她再次想起了她喜欢的那个男人。 眼前出现了那一天，夜离天嫉妒得发狂的眼睛，可是现在，同样的嫉妒出现在他的眼中，而且还变本加厉，穆流霜看着斐炎通红的眼，都忘记了擦干脸上的眼泪，她看着他，突然间就有些害怕。 这样的斐炎，看起来，好凶…… 她的眼中出现了掩饰不了的恐惧，斐炎微微垂下眼，将心中的妒忌全数压在心底，他伸手，抹去她脸上奔涌的眼泪。 “不喜欢的话，就告诉我……”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说她不喜欢他，还是不在喜欢夜离天的时候。 她的眼睛，仍然是呆呆的，好像被他吓到。 “阿穆，等我们把青珑的事情办完，我们回沧澜山……”斐炎的唇有些颤抖。 闭了闭眼睛，他再睁开，眼中恢复了镇静，他唇角带上她熟悉的笑，她却看到他眼中熟悉的痕迹…… 就像那天……夜离天眼中的碎裂痕迹…… 他看着她缓慢瞪大的眼睛，轻声道：“若是到时候你还放不下他，就听他的话，做他的皇后吧……” “还有……” “一直勉强你和我睡，对不起了……” 他想上前，吻吻她的额头，却卡在了半路，指节被他捏得发白，张了张口，他却发现自己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连她的样子，也渐渐看不清。 斐炎果断地下了床，离开了暖和的被子，冰冷的空气毫不留情地朝他身上袭来，他的喉咙有些酸涩，那么陌生的热气从他眼中传来。 他那么果断地转身，却不能果断地告诉她，他只是……爱上了她而已。 穆流霜看着他起身到对面，她想伸手，却失去了上前拉住他的勇气。 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好像在哭…… 咬着唇拉住被子，穆流霜将脸埋在被中，她还是暂时不要说话比较好，她害怕——会因为自己的崩溃，伤害他。 虽然……没有他在……真的…… 好冷…… 那个时候的穆流霜，因为害怕，因为夜离天，她没有拉住斐炎。 她不知道，因为这样，她差一点就失去了他，并且是永远…… ------------ 第八十四章 偷天换日 离穆流霜和斐炎到青珑王宫已经五天。 没有任何动静，而关押着鬼镰一行人的房间，从第二天开始，倒是不大不小房中都会有些动静，闹的久了，阿西格也就没去管他们，他带来青珑王宫的人都是突厥的精英，而且再搭配着他们不断完善的阵法，他就不信鬼镰他们三个人能闹出什么动静。 坐在雕着巨蟒的王椅上，阿西格看着下方的朝臣，低声道：“今日，殿下仍然说不想来上朝。” 下方的朝臣，大多数都露出了喜悦之情，只有为数不多的露出了愤愤之色，毕竟他们都清楚，斐炎和穆流霜不在的原因，就是这个阿西格。 几年前，他突然从一个老百姓被提携成内卫副统领，要不是朝中几个老大臣拼死留下南牧轩，只怕整个皇宫都会在他的掌握中。 可是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大本事，把他身边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成了他自己的人，还暗中搞鬼，让那些对青珑忠心耿耿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死去。 他们这些大臣，除了那些只是为了钱财和权力的人，剩下的，就算愤怒，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生怕一个过错，第二天便会身首异处。 阿西格看着下面神色各异的人，嘴角牵起一抹冷笑，这些人，迟早会全数换成他突厥的人，这几年来，一旦有机会他便会让人偷偷运送财宝和粮食到突厥，再加上突厥的攻击，所有的工作已经就绪，只等到绝杀的内战到来，他们便有机会攻打绝杀！ 吩咐了退朝，阿西格走向未央宫。 虽然斐炎和穆流霜一点动静都没有，他谨慎起见，还是每天去未央宫外面看一看。 也许当时把他们安排在一起是个很好的主意，早就听闻斐炎虽文武双全，名震天下，却风流成性，时常去花天酒地，虽然真的没想到他居然连男人都不放过，不过这样，也正好不会坏可汗的大事。 他走到未央宫门前，将未央宫团团围住的七个人便立刻齐刷刷地跪地：“阿西格大人！” 让他们起身后，阿西格看着大门，问：“他们有什么动静没有？” “回大人，斐炎和穆流霜都很正常，就是时常都……” 阿西格皱起眉：“什么？” 那人挠了挠头，道：“就是时常都躺在床上，那个……” “你们这些混小子！”阿西格拍了一下那人的头，笑骂道，“等回到突厥，我自然会找几个美人犒劳犒劳你们。” 顿时七个人都喜笑颜开：“谢大人！” 阿西格看着未央宫的大门，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看来绝杀的皇帝真的是没有人可以用了，明明知道斐炎浪荡不羁，还将他派来青珑，可不是每一个人来青珑都能抵挡住他们和这里的诱惑。 离他们说好要给百姓钱财的时间已经只剩两天，他还不信他们还能翻出什么浪，这青珑的国库，可是空虚得很。 至于斐炎，照这个势头下去，迟早精尽人亡，这个名声可比武贺成难听得多。 突然想到武贺成死的时候的样子，阿西格眉头一皱，他问道：“对了，最近，南牧轩有没有什么动作？” “大人，他好像最近都不在王宫。” 这个他最大的敌人……对青珑最忠诚的南牧轩居然不在…… 难道已经放弃了？ 可是……他也不像那种人啊。 摇了摇头，阿西格命令道：“把门打开！” 虽然没有人出去，而且送饭菜的人都说他们还在，不过他还是亲自确认一下，也好安安心。 两个守卫打开巨大的锁，推开门让阿西格进入，冷空气进入温暖的房内，房内有些乱，床帘还是放下来的模样，房里很安静，有着均匀的呼吸声，似乎他们还在睡觉。 看了看丝质的床帘，里面是两个人隐隐约约交缠在一起的身影，满地的衣衫让人遐想连篇，阿西格放了心，转身就要出去。 “嗯……”突然间，从床上传出了一个女子似乎是刚睡醒的声音，阿西格一震，他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别闹，累得很。” 他的嘴角牵起一丝冷笑，却在下一秒凝固。 不对，这个声音，不太像是斐炎，斐炎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三分傲气七分慵懒，而且……他的怀里面，不应该是穆流霜吗，怎么会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毫不犹豫地抽出了腰间的刀，阿西格的额上滴下了一滴冷汗。 如果说里面的人真的不是他们，那他们是什么时候逃走的？为什么他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缓步走进卧室，阿西格挑开床帘，男人精壮的背脊映入眼帘，而他的身下，是长发的人…… 而穆流霜的头发，那天他见到时，仅仅过肩！ “好像被发现了啊……”男人转过身，那张带着冷漠的脸庞映入他眼中。 阿西格的瞳孔猛地放大。 “怎么是你！” 此刻，斐炎和穆流霜已经带着几乎上百箱的金银珠宝在回平阳的路上。 他们去得还算及时，阿西格派去接应的人还没来得及将财宝运走，未免走漏风声让宫里冒充他们的两个人出事，他们只能吩咐跟着来的红月黑月一个不剩地处理掉。 远方飞来一只雄鹰，它在他们上空盘旋，斐炎伸出手，它停在他手臂上，穆流霜解下它脚上的纸条，打开。 “被发现了。” 她轻声念着，斐炎眉头一皱，他朝后方喝道：“快一点，争取在明天中午到达！” 穆流霜握紧手中的纸条，这么几天了，也应该被发现了。 这就是她想出来的方法，偷天换日，让人冒充他们，想尽办法让阿西格放松不进房间查看，他们有密道的事，他并不知道，这就是他们的优势。 虽然冒着极大的风险，因为一旦阿西格提早发现他们的失踪，那冒充他们的人就会很危险。 “希望小南能顶住。”斐炎看着她，低声道。 穆流霜点了点头，笑着道：“没关系，能到今天，也差不多了。” 青珑暗卫的手脚很快，早就帮他们清了道路，只要后天，他们能出现在青珑人民的眼前，那青珑一切的恐慌，都将烟消云散。 暗卫大部分已经提前去王宫中帮助南牧轩，冒充他们的那两个人不出意外，也不会有事。 到时候，就是阿西格的死期！ ------------ 第八十五章 平阳暴动 “怎么会是你，斐炎和穆流霜呢？” 青珑王宫的大牢，阿西格的脸色铁青，他阴沉沉地看着被铁链锁住四肢的男人，眼神几乎要把男人生吞入腹，可是被束缚的男人却轻蔑地一笑，脸上没有一丝退缩。 阿西格气得发疯，他随手拿起手边的烙铁起身往他身边走，到了他眼前，却看到他毫无畏惧的眼神，咬了咬牙，阿西格怒吼一声将手中的东西摔在地上。 ——本王身后的三个人，给本王照顾好了，他们可是陛下的亲信，若是有半点闪失……我可不保证陛下一怒之下…… 现在斐炎，穆流霜和另外两个人都不在，这个人能跟着斐炎与穆流霜来，想必在夜离天身边的地位也不差，要是他对这个人怎么样，他还真不敢保证那个关怀人民的皇帝陛下会不会一怒之下让更多的暗卫精英来青珑。 他们现在本就已经快要接近成功，要是在这里有闪失，突厥那边恐怕不会怎么样，可是他和这帮兄弟可能就要客死他乡。 他们可不是无牵挂地来到青珑！在突厥也有他们的家，有他们几年没见的家人，有他们怀念的大草原！ 他真的不想，就要回去了，却就在这里失去了生命！ 被锁在十字木架上的男人冷冷的眼神看着阿西格，身上的黑色劲装完好无损，他不是别人，正是鬼镰。 如果这个人是南牧轩，那只怕他凶多吉少，因为他在这里没有什么让阿西格忌惮的靠山，可是鬼镰不一样，他是夜离天的人，整个大陆都知道夜离天爱民如子，更何况鬼镰是他身边的暗卫。 如果不是斐炎说了那句话，他真的会动手，可是斐炎说了，让他的心开始动摇，他要不要冒险，拿自己和这些跟了自己几年的兄弟的生命做赌注，赌夜离天会不会派人来，赌这个男人会不会说。 鬼镰的眼睫轻微地颤抖，他抬眼，不屑地看着阿西格动摇挣扎的眼神，明明四肢都因为挣扎过而有了血痕，可是他漆黑的眼中是几乎死寂的平静。 真不知道他会怎么样，会不会死…… 嘴角牵起一抹自嘲的笑，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黑马上一身白衣，清冷得让人心寒的身影。 那个时候，他还是那么好色，总是会被她捏着剑往脖子上架，到后来他都几乎会忘记，他到底是想吃夏谭的豆腐，还是想看到她微皱着眉有些恼怒的神情。 毕竟那个时候，她的表情几乎就只有冷漠，能看到她除了冷漠以外表情的人，只有三个人。 夏谭，夜离天，斐炎。 所以他那么变态地觉得，她对着他表情不一样，那是很好的事，就算是愤怒，他都还是很满足。 当时的他，那么贪生怕死，贪财好色，谁知道现在居然变成这个样子，他不再害怕死亡，不再喜欢钱财，甚至对女人几乎没有感觉，可是……他却失去了接近她的勇气。 就连和她说上几句话，他都会心慌。 就算他看得出她的疑问，知道她想问他，为什么他会变成现在这样，他想回答她，和她说话，却不敢当面告诉她。 现在……她应该在斐炎身边，就快要回来了吧…… 流霜…… 他在心里喃喃着他悄悄喊了很多遍的名字。 你一定要平安。 此刻平阳城的大街，已是一片骚乱。 “殿下和公子都不在王宫！” “殿下和公子逃跑了！” “殿下和公子抛弃了我们！” “他们都是骗子，骗了青珑的钱就走！” 传言总是散播得那么快，也是那么伤人，只是普通的一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突然间就成了让青珑民心大乱的谣言。 “他们欺骗了我们！杀了他们！” 被欺骗过那么多年的青珑，人心惶惶，除了少数相信着他们，其他人都已经彻底愤怒。 所以当斐炎和穆流霜再次进入平阳城的时候，几乎失去了理智的人民再也不是像上次一样只是敌对的眼神，而是刺骨的冷漠和绝情。 穆流霜走在前面，她的模样已经被大家熟识，一个人看到她，惊声道：“公子？！” 穆流霜一愣，她刚想答话，一个人便冲了上来，凶神恶煞的模样，淬不及防地，手臂上被狠狠扎了一刀。 冰冷的铁器贴着滚烫的皮肤，被穿透的剧痛让穆流霜一瞬间煞白了脸，斐炎怒吼上前踢飞了那个人，却有更多的人冲上前，手中拿着致命的刀具，穆流霜的手臂上还插着小刀，她被斐炎拥着退后，身后青珑的暗卫已经被红月黑月迅速带领着上前，将他们围在城墙内。 混乱的场面已经开始，阿西格冷眼看着城下，他身边的鬼镰正在反常地咆哮。 “伤害了你的公子，你恼怒了？” 阿西格冷哼一声，他看着鬼镰铁青的脸色，冷笑了起来。 “那就好好看看，青珑的人民，是怎么把你拼死保护的殿下和公子……杀死的吧！” 手臂上的白衣已成了鲜红的颜色，穆流霜的脸色煞白，额上的冷汗将斐炎胸前的衣衫全数浸湿。 “不要伤害他们！”穆流霜强忍着剧痛，吼道。 他们都是青珑的人民，现在杀了，青珑人会怎么看待他们？ 他们那么辛苦去抢来的东西，冒着鬼镰生命危险抢来的东西，都是为了对青珑人民的承诺！ 就算青珑人民误会了他们，他们也不能就这么出手伤了他们啊！ 斐炎看着她手臂上涌出的鲜血，不知道是不是刚才他踢那个人的时候将伤口撕裂了一些，鲜血就像流水一样不断涌出，斐炎几乎要红了眼，他怒吼道：“你闭嘴！” 穆流霜愣住了，她吃力地抬头看他，却撞见他暴怒的眼神。 他的声音就像来自地狱的修罗，还带着极致的心痛与疯狂的杀意，极大的声音几乎要把穆流霜的耳朵震聋，却也成功地传到了每一个平阳人民的耳中。 “谁再敢上前一步，都给本王就地格杀！” 穆流霜瞪大眼睛，她看着斐炎几乎疯狂的眼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暴怒的源头，是她手臂上的伤…… 可是，他这样做了，他们的努力，很可能就付诸一炬！ 他疯了吗！ ------------ 第八十六章 意外负伤 晨曦宫中，夜离天就躺在金色的大床上，他的身边是一叠一叠的奏折。 自从她走之后，他的工作地点，就从腾跃宫变成了晨曦宫。 虽然过了那么久，她的味道，早就消散，留给他的不过只有想象。 想象着……她在这里的样子。 突如其来的心悸让他的手一颤，朱色的笔墨在奏折上划了大大的一笔，他妖魅的双眼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辉，薄唇微抿，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白色身影。 长风掠过她的短发，一双清冷的双眸还是冷漠的颜色，他伸手去触摸，她的眼睛渐渐地变得柔和，她的唇角不再紧抿成一条直线，而是微微上扬，苍白的脸颊渐渐红润。 她笑了起来，带着自信的神色，她看着他，眼睛明亮得像天上的星辰。 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她喊……离…… 白色的身影渐渐远去，那么慢，可是她的脸，她的身体，渐渐地变成透明，最终还没有远去，便渐渐消散。 性感的薄唇一张一合，长长的睫毛垂下，夜离天看着手中的奏折，发着呆，他的头上，插着她送给他的发簪。 穆儿…… 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你的师兄的…… 原本冷清死寂的平阳，此刻已经完全混乱。 暗卫堵在城门口，不让人出去，也不让人进来，宽大的城墙给予了他们休息的空间，穆流霜咬着牙，白着脸看着自己左臂上插着的刀，斐炎的脸色已经变成铁青，眼中已经完全成了暴怒的红色。 刀刃已经完全穿透了她的手臂，鲜血将她的白衣染得通红，斐炎让她靠在墙上，双眼通红地抽出了腰间长剑。 穆流霜瞪大眼睛，她冷汗涔涔地看着他修罗一般凶恶的双眼，手臂的疼痛让她几乎要把牙齿咬碎，她吃力地道：“阿斐，你冷静点……” 可是斐炎根本就听不进去，他铁青着脸，大步走向城门口，手中的长剑闪着可怕的寒光。 穆流霜担心地看着他的背影，吃力地大喊：“不要伤害他们！” 由于有暗卫们拿着剑抵挡，没有人冲进来，可是不管是人民还是暗卫，其中的一些人都受了伤，斐炎拉开一个暗卫，看着红了眼的老百姓。 “闹够了没！没闹够的都上来！我一个一个清除掉！平阳不需要愚蠢的人民！” 刚才伤了她的那个人是谁！ 黑曜石一般闪耀的双眸已经成了血红的颜色，斐炎就像修罗一样站在人民的面前，可是原本暴动的人民却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看着他高大的身躯。 鸦雀无声。 斐炎可怕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被他看到的人无一例外，都会一瞬间白了脸，几乎站不住脚，他冷笑一声：“你们以为逃走了？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回来？” “不就是为了再搜刮点钱财！” 这个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后面的人开始起哄，可是前面的人却白着脸说不出话，他们有一种感觉，要是现在他们说出什么话，他会毫不犹豫地杀掉！ 血红的眸子扫过后方的人群，斐炎的脸色渐渐阴沉，他的袖中已经准备好了尖利的飞刀，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就在他前方…… “你们都是白痴吗？” 一个带着妖媚的女子声音，带着嘲笑的意味传到了他们的耳朵中，斐炎冷眼看去，剑眉一皱。 “要是殿下是逃走的，怎么会这么大摇大摆地就回来了？而且你们难道不知道殿下和公子是什么人吗，他们有必要贪你们那点钱吗？” 红色的身影从背后接近，身上的尊贵气质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往旁边走，给她让出一条道路，她的身后，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女人步履优雅，脸上带着一丝笑容。 “要不是殿下还记得与你们的承诺，你们以为他和公子为什么还会来到这里？”魅惑的双眼扫过一群人，女子掩唇轻笑，眼中却闪烁着冷冷的光芒，“你们却听信谗言误会他们，而且……居然伤了为你们出生入死的公子……” “你们要是还是青珑的人民，要是还有点良知，现在就应该跪下，给公子和殿下道歉。”鹅黄色衣衫的女子上前，与红衣女子并肩，略带甜美的声音却有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话毕，她们两人，毫不犹豫地朝着远处的男子跪下。 斐炎眼中的光芒微闪，他转身，去将疼得满脸都是冷汗的穆流霜抱起，再出现在他们眼前。 鲜血已经浸红了她雪白的衣衫，鲜红的血液滴落在地上，他寒冰一般的眼扫过人群，陆陆续续地，有人跪了下来，直到所有的人都为他的眼神所威慑，安静地跪下，朝着他，如同朝拜天神。 斐炎冷漠地吐出一个字：“走。” 暗卫收了刀，跟着斐炎往王宫的方向走去，鲜血在地上滴出一条道路，原本拥挤不堪的道路宽敞无比，平阳人民跪在街道两旁，就像举行什么盛大的仪式。 城墙之上，阿西格的脸色狰狞，他的手上拿着那沉重的弓，两支箭已经搭在了弓弦之上，闪着银色冷光的箭尖对准了下方已经受伤的穆流霜的心口，还有斐炎的心口…… “唰——” 鬼镰咬着嘴里的布，就算他的力气再大，也挣不脱将他绑得严实的绳子，还有身后两个人的压制，他只能眼睛血红地看着阿西格的箭飞驰而去…… 破风声几乎要把他的心活生生撕裂，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下边，一身黑色的男人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毫不犹豫地护着怀里的人转身…… “噗噗……” 两支箭，一只正中斐炎的右肩，一只正中他的腰际，要是他不转身，这支箭会准确地插在穆流霜的心口。 鲜血顺着他的唇角流淌下来。 斐炎的眼睫微微一颤，他看着怀中的女人瞪大的眼，唇角却挂上了一丝苦笑。 “阿穆，对不起，我又让你受伤了……” 穆流霜看着他哀伤的双眼，突然间心一震。 “保护殿下！保护公子！” “快去城墙上，抓住阿西格！” “……” 耳边是越来越小的骚乱的声音。 “走……我抱你回家……” 只有斐炎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荡，他坚实的臂膀抱着她，哪怕已经受伤，也不肯放松半分。 滚烫的液体从她眼中滑下。 她抬手抱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胸口，默默地回答他…… 好，我们回家…… ------------ 第八十七章 温暖的他 南牧轩带人去抓阿西格正在缠斗的时候，斐炎和穆流霜已经在未央宫接受诊治。 王宫的太医将穆流霜的手臂包扎好时，穆流霜已经快要失血过多晕倒，她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让红月黑月看着都心惊，穆流霜却只是咬着唇，用半边身子撑着固执地不让叶秦碰的斐炎的身体。 幸好的是，阿西格的箭没有毒，但是他的力量惊人，整个箭陷下去了很多。 血水一盆接一盆地从未央宫抬出，莫灵儿和叶秦站在门外急得乱转，虽然他们都没有伤到要害，但是穆流霜失血太多，斐炎中了两箭，最重要的是，他们明天还要去街上履行他们的承诺。 可是他们现在这样，穆流霜还好，斐炎连走路都困难，毕竟阿西格的其中一箭射中了他的腰。 她们想到了他们进城会有麻烦，却没想到居然会遇到阿西格在王宫的城墙上埋伏着。 而且……他的力量居然这么惊人。 他最好还是被南牧轩抓到，不然留着就对青珑不利！ 未央宫内，斐炎的身子靠在穆流霜身上，他的头放在她肩膀，额上是大滴大滴的冷汗。 穆流霜扶着他的身子，他的背上还插着两支箭，明明伤得不比她轻，还坚持要太医先帮她包扎。 太医将斐炎的箭多余的部分剪掉，穆流霜扶着斐炎，帮着太医将他的衣服脱下，不知道是不是受伤了还坚持将她抱上来的缘故，他的血流了很多，将他白色的衣衫后面全数浸成了红色。 “殿下，您忍着点，有点疼。”太医抹了抹头上的冷汗，颤声道。 斐炎低声应了，靠在穆流霜身上，他的眸还有些黯淡。 箭被嗤一声拔出，斐炎的身子不自觉地颤了一下，穆流霜皱着眉看着他喷在床上的鲜血，急得不行，偏偏她现在还头晕，要不是她前面有斐炎撑着，她现在估计都会无力地倒下去。 刚才那个人刺中她的时候，虽然斐炎及时踢开他，但是那个人却在有一秒，固执地抓着匕首，她的伤口开得更大，回来的一路上都是她的血。 但是她现在……更担心斐炎。 不仅是因为他的伤势，还有他的心。 半年前，就在他们查莫妃的案子的时候……他离开了一会，她差点死掉，自从那一次，他就把她放到他身后，保护得好好的，不留给任何人伤害的余地。 可是……就算他不说，她也知道，他一直都没有忘记那件事，就像她不会忘记，那天他的样子。 这一次，明明他就在身边，可是她还是受了伤，他心里，比谁都难受，可是他太骄傲，就算难受到死，他也绝不会说。 “殿下……请你撑起身子一下，微臣为您包扎。”太医抹着头上的冷汗，脸色发苦地看着像个小孩子一样死抱着穆流霜不松手的斐炎。 穆流霜原本苍白的脸色也不由得红了红，她推了推他，轻声道：“阿斐。” 斐炎的双臂环在她的腰间，闻言收得更紧，还像受气的小孩子一样在她的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穆流霜的唇一抖，她无奈地看着拿着绷带手足无措的太医，对上他都快要流泪了的眼睛，道：“你把伤口处理好，然后把草药和绷带放下，我帮他包扎。” “是，公子。”太医如获大赦地松了一口气，仔仔细细地将斐炎的伤口消毒后，将草药给了穆流霜，而后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未央宫中一下子只剩下他们两人。 穆流霜扶住他，然后用力咬了咬唇，让自己清醒一些后，跪在他身前帮他上药。 斐炎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在她胸前蹭，穆流霜无奈地看着心灵受伤的他，一个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阿斐，你现在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斐炎抬起头白了她一眼，而后有沮丧地低下头，哀伤地看着她受伤的手臂。 穆流霜先将他肩上的伤口涂上药，然后用绷带包扎好，她的左手还是很无力，让她每一个动作都有些吃力，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觉得自己就像斐炎的姐姐一样，带着他去闯了祸，然后让自己和他都受了伤，然后帮他处理伤口…… 还要接受他哀怨的眼神，虽然她知道他不是对她，而是对他自己。 不过他这个样子，真的是很好笑。 包扎完了肩上，介于斐炎死活抱着她就不肯松手，穆流霜只好默默地歪着身子帮他处理腰上的伤，斐炎头没有依靠的地方，十分忧伤地瞪着她的腰际。 “阿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斐炎低低的声音传到穆流霜耳中，穆流霜将绷带在他腰上颤了一圈，闻言一愣，他怎么像个在对她认错求认同的小孩子一样？ 她不说话，斐炎更伤心了，他垂首，闷闷地看着她埋在他腰间的头，眼中有些水光泛滥，看起来可怜兮兮的，穆流霜一抬头看到他的眼睛，再搭配上他漂亮俊美的五官，差点忍不住抱住他亲一口。 真是像个小动物啊。 笑着包好他的伤口，穆流霜坐在他身前，像对小孩子一样捏了捏他的脸：“怎么会这么想？” “我……老是让你受伤，夜离天在你身边的时候，他从来没让你受伤过。”斐炎难得没大男人地一巴掌把她的手拍开，就这么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好像要得到她的认可一样。 穆流霜愣了一下，她疑惑地看着斐炎，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喜欢和夜离天做比较。 不过很快，她就笑了。 她这个师兄平时对她那叫一个大男人啊，除了宠她一点还亲自做饭给她吃之外，各种粗活重活危险活是让她一点不动，而且有时候还朝她吹胡子瞪眼啊，没想到现在会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这么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这表情就像被苍穹狠狠踢了一脚的斐炎的爱马疾风啊。 斐炎恼羞成怒地看着笑得乐不可支的穆流霜，想伸手敲她，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的，穆流霜连忙制止他的动作，在他憋屈的目光下十分温柔地摸摸他的头。 被她摸头，斐炎的牙齿都要咬碎了，不过下一秒他就笑了。 穆流霜摸着他的脸，笑着说：“虽然事实是这样，可是和阿斐在一起，我很开心啊。” 和他在一起，她觉得很好很温暖，他真的总是有办法，让上一刻还皱着眉头的她下一秒就开心地笑，这种感觉，是她和夜离天在一起的时候感觉不到的。 “这一刀嘛，就当扯平了，我见到你的时候，不是扎了你一刀吗？” 穆流霜的手触上他的右手臂，那上面，现在还有她留下的伤痕。 明明那么痛，当初他还跟没事人一样。 眼中的无奈化成了温柔，穆流霜看着他明亮的眸，黑曜石一般的眼，灿若星辰。 穆流霜看他终于正常了，心中的大石头却放不下。 他这个样子，明天，要怎么出现在人民面前？ ------------ 第八十八章 散财收心 夜晚的时候，穆流霜接到了两个坏消息。 一个坏消息是，阿西格没有抓到，在最后一刻，他身边的人全数抵挡住了南牧轩率领的人的攻击，然后让他趁机逃走了，尽管他们追到了城外，但是黑夜中，而且还是复杂的青珑，终于还是让他成功逃脱。 另一个坏消息是，鬼镰不见了。 南牧轩接到的消息是，当时阿西格在城墙上的时候，鬼镰被他压制在身边，但是等斐炎和穆流霜受了伤，他上城墙去抓阿西格的时候，阿西格和鬼镰都不见了。 很大的可能性是，他被阿西格带到了突厥，而且很可能，已经被杀死。 尽管现在斐炎已经及时下令闭关，不让任何人离开青珑，但是就凭阿西格在皇宫猖獗这一点，他就有很大可能性会逃脱。 斐炎的伤势不轻，走起路来腰上都还是很痛，穆流霜让他好好呆在皇宫，他又不愿意，只好让南牧轩去准备马车，明天一早就出发。 等了斐炎睡下，穆流霜出了未央宫，红月和黑月正守在门外，穆流霜示意他们过来，红月和黑月对视一眼，犹豫地上前。 “还是没有鬼镰的消息？” 红月摇了摇头：“老大可能是……被阿西格带走了，作为出关的人质。” 穆流霜沉默。 黑月看了她紧皱的眉头一眼，小声道：“还有，那个女人……似乎还在大牢里呢。” 被他们请来配合演戏的青楼女子，她没有鬼镰那么惨被抓去，却被关进了大牢直到现在。 穆流霜淡淡道：“给她点银子，放她走。” “是！” “还有。”穆流霜抿了抿唇，看着他们，轻声道，“我受伤的事情，请你们不要告诉他。” 红月明显一怔，他看着她，有些犹豫，虽然他们喊着斐炎殿下，但是实际上，他们是夜离天的人……这么隐瞒，会不会不太好？ “你们……也不想让他担心我，不是吗？”穆流霜有些着急地拉住红月的手，比起黑月，红月虽然是哥哥，但是心肠更软。 她不想让夜离天知道，她受了伤，不然……夜离天一定会怪斐炎没有保护好她。 黑月笑眯眯地上前，不动声色地隔开他们俩的视线，他将脸凑近她，眨巴着眼睛。 “公子亲我一口，我就不说。” 他笑嘻嘻的脸让穆流霜一僵。 红月松了一口气，他们都觉得，穆流霜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虽然很对不起她，但是他们曾经对夜离天保证过，不管是什么，都要如实禀报。 穆流霜呆在原地，她看着黑月笑眯眯的漂亮脸庞，突然间不知所措。 “对不起啦，公子，我们有向陛下保证过，除了你们的私生活，所有的情况，都要向他报告。” 穆流霜一滞，她低下头，紧咬着牙看着地面，其实她也知道，这样有些为难他们，但是她真的不希望夜离天知道她受伤，她怕他担心她，更怕他怪斐炎。 “那……帮我带三个字给他好吗？” 红月和黑月一怔，暧昧地互相看了一眼，穆流霜看着他们脸上的坏笑，有些气恼：“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红月笑得贼兮兮的，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忍着笑道：“你不好意思的话，我们直接去写就好，我懂的。” 他们根本就不懂，她不是要说我爱你好吗！ 穆流霜气恼地白了他们俩一眼，没好气地道：“告诉他，我很好。” 让他不用担心……她只是受了点小伤，但是……她很好。 就是不知道……他怎么样。 距离城外十里远的山坡，阿西格静坐在火堆旁，粗狂的脸庞上满是铁青的颜色。 他和属下约好在这里见面，结果……到了现在，没有一个人来…… 唯一的解释，就是全军覆没。 他的身后，鬼镰静坐在大树旁，双手被反绑在背后，他挣扎着狠狠地瞪着阿西格的背脊。 眼前满是她手臂上鲜红的血液…… 映照得连他的眼睛都变得鲜红！ 似乎感觉到了身后他可怕的目光，阿西格回头看他，眼神冷漠。 “不用挣扎了，你解不开的，明天一早，你跟我出发去突厥，等我平安地到达了那里……” 冷漠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凶狠狰狞。 他就让他去喂狼！ 离他们来到青珑的第七天。 平阳的大街，终于少了阴冷的气息，大街上的人熙熙攘攘，都不约而同地朝着一个方向移动。 他们曾经憎恨的……青珑王宫。 大箱大箱的银子已经放在了宫门口，穆流霜的左手无力地垂下，右手捏着红月黑月交给她的名单。 所有人家的大概情况都在上面，甚至已经写好了要多少银子才够他们过上一年。 “唔，阿穆，不然让黑月喊吧，你嗓子可是用过药的，还是少大声喊的好。” 斐炎的声音从她头顶上传来，穆流霜抽了一口气，将名单扔给黑月就回头朝斐炎低声怒吼：“给我回去躺着！” 他怎么就这么不安分！明明都受伤了，还是在身上不是在四肢，还不好好躺着，跟着她出来就算了还随意离开王辇！ 斐炎被她一吼，顿时一呆，然后默默地回头垂着脑袋回了王辇哀怨地坐着，看得他身后的莫灵儿和叶秦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十分艰辛。 穆流霜才不管他，她回头看着挤满了人的王宫前门，唇角带上了一抹笑容。 看来，可以开始了。 她上前一步，抬起了手。 人群渐渐地安静下来，穆流霜翘起了唇角，这种感觉，还不错。 “我要感谢各位，来到了这里，这代表了你们相信我们，留在青珑，代表了青珑有了繁荣的资本，代表了你们爱着青珑，爱着自己的家园，而且从来没有放弃！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的青珑会像其他地区一般，繁荣昌盛！” 热烈的鼓掌和叫好声让她唇角绽开明媚的笑容，她退后一步，示意黑月上前，红月陪在她身边，黑月拿着一叠单子暗自叫苦，他们公子是不是因为他昨天晚上调戏她才给他这么一份苦差事？ “为了避免出现重复，对其他人不公平的情况，请念到名字的人到前面来，领取你们家的钱财，请大家配合一下，让出道路……” ------------ 第八十九章 夏谭失踪 斐炎与穆流霜来到平阳的第十五天。 虽然斐炎的到来给他们带来了希望，但是平阳的人还是走了三分之一，所幸的是青壮年并没有全数离开，斐炎答应留着离开的人的土地与房子，若是他们三年之内回来，还可以继续住，三年之后若是无人，便归青珑。 朝中贪污腐败的人也渐渐彻查，斐炎听取在这里生活了许久的南牧轩的意见，从民众中选了一些值得信赖的人，作为朝中的新鲜血液，帮助他们管理青珑。 可是……就在一切渐渐好转的时候，穆流霜却还是在担心。 因为……完全没有阿西格的消息，就是说，鬼镰也没有找到。 她真的没想到，阿西格会那么果断地放弃跟随他的人，逃往突厥，当初看来，他还是一个十分重情义的人，至少他对自己的属下都很好。 现在找不到他……她根本不知道鬼镰怎么样了。 红月黑月用飞鹰也联系不到他，倒是夜里接到了夜离天的回信。 想到夜离天可能会给穆流霜回信，红月和黑月默默地带着老鹰去找了穆流霜，他们可不敢私自拆开看，万一里面是什么陛下给公子的什么什么的……他们看了，好像也不太好。 红月黑月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练习剑法，斐炎在一旁睡得很熟，身上还披着她的外袍。 见他们来了，穆流霜看了斐炎一眼，然后示意他们安静，红月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纸条朝她晃了晃。 握着剑的右手不自觉一紧。 他……给她回信了？ 将剑收回剑鞘，她急切地走到他们身边，穆流霜看了他们一眼，红月将手摊开，掌中是两张纸条。 穆流霜拿过其中一张，打开纸条，小小的纸条上只写了三个字。 他用了三个字回了穆流霜的三个字：那就好。 穆流霜的眼睫一颤，她苦笑，她好像觉得，自己离他越来越远了。 红月拿着另一张小纸条，他看了看穆流霜，看到她的表情，他就明白手中这一个大概就是给他们的了，朝黑月耸了耸肩，他打开了纸条，当即脸色一变。 他抬头看着拿着夜离天的纸条脸色复杂的穆流霜，欲言又止，黑月看着自家哥哥，莫名其妙地凑过去看，脸色也变了变。 穆流霜发现他们的不对劲，她皱起眉头，将他们手中的纸条拿过来，赫然看到那几个字。 ——夏谭和保护她的那个侍卫不见了。 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却让穆流霜的脸瞬间变色！ 嘴中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大声叫起来。 “怎么回事？” 斐炎在竹椅上一瞬惊醒。 他迷茫地看着空落的庭院，转头，穆流霜正和红月黑月站在一起。 皱了皱眉，他看着她苍白的侧脸，有些吃力地直起身子。 怎么回事，突然间这么大声，难道是朝中出事了？ 现在好像也没什么事能让她大惊失色的啊…… 夏谭不见了！ 穆流霜恶狠狠地瞪着红月和黑月，拳头握得死紧，夏谭怎么会突然不见！而且身边只有一个侍卫！ 她根本就对绝杀不熟！怎么可能去其他地方！ “我立刻回信问陛下！”红月被她凶狠的眼神吓到，他后退一步，连忙低头朝她说。 烦躁地挥手让他们离开，穆流霜站在原地，几乎忘记了身后的斐炎其实应该还在熟睡。 她看着红月和黑月远去，她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可以说她答应夜离天为他办事，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夏谭，可是现在，她居然失踪了？ 她怎么可能失踪……她一直都很乖，她还会迷路，她早就说过让她好好呆在赵天耀身边，她怎么会突然失踪！ 更不可能是出去找人，在绝杀，她根本就不认识人啊！ 既然夜离天都说她失踪了，就是说，她已经不见两天以上了！ 她身边只有一个侍卫……她会不会出事，她会不会路上遇到什么人！ 一个消息，仅仅几个字，让穆流霜整个心都慌乱了起来，她不知所措地看着红月黑月离去的方向，几乎站不稳。 “冷静点。”沉稳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穆流霜回头，满脸都是被吓出来的冷汗，她呆呆地看着斐炎的脸，几乎是无意识地喃喃：“小谭不见了……” 她不见了，她不见了！ 穆流霜整个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阿穆，冷静一下，她没事，一定会没事的！”斐炎忍住伤口的剧痛，上前搂住她的肩，轻声安慰，穆流霜无意识地看着他，眼中满是他从未见到过的恐惧。 “小谭不见了……”带着男音的声音几乎带着哭腔，穆流霜惊慌失措地看着斐炎，再没有了以往的冷静自制，就像一个孩子一样急需别人的帮助。 斐炎那个人捧住她的脸，轻声道：“她不会有事的，她身边跟着的那个人，绝对不会弱，而且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我想，她是听说你受伤了，来找你了，她只是怕赵天耀不同意，才偷偷溜出来的。” 穆流霜白着脸看他，似乎他的话有些用，她呆滞的眼睛转了转，斐炎见此，心中一痛。 他突然间明白一个事实，就是不管他和夜离天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超过夏谭在她心里的位置。 如果他和夏谭一起受伤，她首先考虑到的……一定是夏谭吧…… 唇角牵起一抹苦笑，斐炎轻声道：“等等吧，夜离天一定派人出去找了，也许过几天，你就见到她了……” 穆流霜呆呆地点头，她身体的颤抖停不下来，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升腾。 而这种不好的预感，很快就应验了。 因为过了整整一个月，夏谭都还没来，而且……没有任何消息。 尽管连夜离天都抽调了人手去找她，但是……夏谭不见了，没有任何消息，就像是人间蒸发，而且阿西格和鬼镰也是怎么找都找不到。 要不是斐炎制止她，她都想亲自去找夏谭，就算翻遍整个大陆，她也要找到夏谭！ 夏谭……是她的命啊！ ------------ 第九十章 只要守护 夜半，月光照耀着森严的青珑王宫。 满天的星辰闪耀，一座名为明德宫的宫殿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下，它的一扇窗户敞开着，明亮的月光从哪里偷跑进去，偷偷地看着屋内。 穆流霜坐在床上，她的身边放着她的背包，手中拿着夏谭送给她的玉。 ——另外一半，你给斐大哥吧。 长长的眼睫轻颤。 她还记得她那天的样子，她的眼神那么认真，她的表情告诉她，流霜，我希望你幸福…… 粉色的唇有些颤抖。 小谭……你到底在哪…… 他们找了那么久……她就算再迟，也应该到达青珑了，可是据他们接到的通知，根本就没有他们描述的一男一女进入青珑。 有两种可能，一是夏谭乔装了，二是……她根本就没有到达青珑。 也许在路上……就…… 穆流霜苍白着脸，她摇了摇头，阻止自己想下去，她要相信她，她一个人……也能做得很好，她不会有事…… 而且绝杀除了青珑，其他地方都还是管理得很好，根本就没有山贼的存在，应该都已经被剿灭了才对…… 可是，越是这样想，她就越心慌。 她很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她。 夏谭……是她的动力，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要是她不见了，她应该怎么办…… 她要怎么办…… 半夜偷偷到她房外去看看她，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斐炎在窗边，看着坐在床上发呆的穆流霜，她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吃东西好好睡觉了，连最近的练习她的手脚都变得有点迟钝，他好不容易给她养了些肉，结果这几天又全部回到了原来的样子，瘦得让人心疼。 他知道她和夏谭的感情很好，可是好成这样，让他心里都有些醋意。 夏谭是失踪了，但是想来，她身边的侍卫，不出意外应该是赵天耀身边的精英，她在路上根本不可能有事才对，雾烨到这里的距离可不近，谁知道是不是她在路上逗留了一会？ 叹息一声，斐炎望向天空，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那么可笑，自从发现她还是那么固执地喜欢着夜离天，他说让她回去做他的皇后之后…… 他连最基本的关心，都要遮遮掩掩。 就像现在，明明她就在屋内，他就在屋外，明知道她现在需要安慰，可是他却没有勇气踏入一步，除非……她已经入睡。 是不是他以前欠下的风流债太多，所以上天看不惯，就安排了她来到他身边，让他爱上她，然后看着她……想念着别人，把近在咫尺的他丢弃在一边。 “殿下……”一个羞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呆滞，他微微一愣，看向右边，莫灵儿看着他，眼中满是疑惑，他朝她点了点头，而后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莫灵儿会意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她跟着斐炎走远了些，觉得已经不会被穆流霜听到声音时，她才犹豫着问：“殿下，你怎么这么晚了还……” “没什么。”斐炎牵着唇笑了笑，莫灵儿看他的眼带着浓浓的疑惑，他苦笑，若是以前，他早就干脆地告诉她，因为他担心她了。 可是现在，他不敢。 不是因为他害怕她以为他有龙阳之好，而是害怕屋内的人知道。 斐炎看着她唇角的笑，眼睫颤了颤，他看着她，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我能问你，为什么会喜欢上她吗？” 斐炎说的她，自然是指穆流霜，只不过，莫灵儿还不知道穆流霜的真实性别。 被斐炎如此直白地说出来，莫灵儿的脸上飞出了两朵红云，她绞着衣角低下头，咬着唇，被他突然这样问，她有些不知所措。 “没关系，你说，我不会告诉别人。”斐炎淡淡道。 “不是这样的……”莫灵儿看着斐炎俊美的脸庞，心扑通扑通地直跳，她不否认，他真的很好看，而且有能力，怪不得能和陛下一较高下，更怪不得高傲的叶秦会跟着他来到青珑。 不过，她现在心中，只有那个人。 “要说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公子是第一个对我那么温柔的人吧，而且，当时我的样子，那么不堪……” 她当时……已经快要放弃所有，她也知道自己灰头土脸，已经完全没有形象，就算当时真的见到夜离天，说不定他也会因为她的样子甩手而去，因为……他不爱她。 所以她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那么一个人，明明从未见过面，却还是不顾她的脏乱，那么温柔地微笑着，用洁白的衣衫帮她温柔地擦眼泪，好像对待一件精美的瓷器那么小心翼翼。 唇角带上一抹苦涩的笑，她以前是陛下的女人，现在已经是残花败柳之身，能跟在公子的身边，她已经满足，不会再过多去奢求。 “莫灵儿，你当真那么喜欢她？” 按道理说，他真的应该笑，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居然喜欢上了他喜欢的女人，而且还是用对待一个男人的喜欢，可是他笑不出来，莫灵儿的眼中是幸福，似乎现在能在她的身边，就是最大的满足，就能给她最大的幸福…… 莫灵儿红着脸，抿着唇点头。 “就算只能守在公子的身边，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这就是她现在最大的愿望。 斐炎微微一愣，他不解地看着她，似乎很迷茫，性感的唇瓣微张，他歪着脑袋，似乎是不确定地问她：“守在她身边，就好了？” 莫灵儿坚定地点头。 为什么……只是守在她身边，她就满足了呢…… 斐炎愣愣地看着莫灵儿，他不懂她的感觉，可是……似乎他可以去学着她，守在她身边。 这是唯一的，呆在她身边的方法。 不过……还真是心酸啊…… 莫灵儿愣愣地看着斐炎忧伤的侧脸，她不解地回头看着穆流霜的宫殿，她不懂，为什么，殿下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像她不懂，为什么，他们要这样…… 夜晚的星空明亮。 一个黑影正朝着穆流霜的宫殿前进，明明是守备森严的王宫，他却毫无阻碍，似乎明白所有的守备人员的位置。 妖魅的眼中闪烁着光芒，月光照亮了他的身影，他弯下身，长袍飞扬，可以看到原本被长袍掩着的长剑做工精美，雕琢着华丽的纹理，长靴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墨色的长发在空中飞舞，他双脚轻蹬脚下屋檐，他从屋檐飞下，轻声着地，而后迅速翻窗而入，床上的人蜷成一团，他眯了眯眼睛，悄声走近…… ------------ 第九十一章 预料之外 天还没亮，穆流霜就醒了。 就在今天晚上，她梦见夏谭……死在了一个她从来没见过的地方…… 抹去头上的冷汗，穆流霜低垂下眼，脸色苍白。 翻了个身，穆流霜呆呆地看着照进来的月光，确定现在还很早。 阿斐……应该已经睡了吧…… 缩成了一团，她的眼中带上了眷恋的色彩，说实话，没有他在，她太容易做噩梦…… 睡不着…… 眼睫又颤了颤，穆流霜坐起身，却看到旁边一个黑影朝她走来…… 瞳孔一缩。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看着他步履沉稳地朝她走来，高大的身躯挡住了窗外招进来的月光，也照亮了他唇角邪肆的笑容。 心不可抑制地狂跳。 他……怎么会在她房间里？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斐炎醒了。 偌大的未央宫，摆放着精美的饰物，每一处地方都整整齐齐，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隙，他却觉得那么莫名地空荡。 过不久该上朝了啊…… 茫然地眨了眨眼，他无趣地坐在床头，发着呆，好像在想什么，不一会又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一声，下了床。 “叩叩。” 急切的敲门声响起，斐炎微微皱起眉头，这个时候，谁会来找他，他好像也吩咐过早上不准来打扰他的吧？ 懒洋洋地随意披上外袍，斐炎走到门边，打开锁，开门，冷风朝他身上扑来，他打了个抖，却发现眼前站着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好久不见。” 这人还笑着跟他打招呼呢…… 斐炎的眼睛眯着，一副不习惯冷风的样子，穆流霜连忙把他推进屋内，并招呼她后面的人进门。 “陛下，你好啊。” 斐炎顺手拉了穆流霜将自己推进门的手，阴阳怪气地打招呼：“要不要臣给您下跪呢？” 夜离天看着他拉着穆流霜不放的手，再看看穆流霜自然的神情，唇角牵起一抹勉强的笑意：“免礼。” “你先坐一会。”穆流霜呐呐地看着夜离天，然后转头横了死抓着她手不放的斐炎一眼，将他往卧室里推，“去换衣服，会着凉。” “你帮我换。” “是是是。” 夜离天的唇角微微抽搐着，他唇角的笑容不复存在，定定地看着穆流霜的背脊，眼中满是痛楚。 她好像……接受了他呢。 明明是自己把她推到他怀中的，可是为什么，他还是感到几乎要把他自己压垮的嫉妒…… 穆流霜跟着斐炎进屋，十分熟练地帮他穿衣服，斐炎看着她瘦削的脸颊，莫名地感觉不爽，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可恶啊，他好不容易给她养起来的肉…… “别闹啊。”穆流霜躲开他的手，有些郁闷地帮他系腰带，整个人几乎就要贴到他身上，突然间她一愣，随手就拉开他的衣服。 大片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斐炎的头上青筋暴起，她能不能像个小女生一样学会什么叫害羞？男人的身子是女人可以随便看的吗？ “伤口好了？” 斐炎酸溜溜地看着她，他的衣服跨到腰间，性感的身子暴露在她面前，脸上还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明亮的眼中还泛着水光，俊美的脸颊上一副委屈的神情，穆流霜的脸一红，他这个样子，好诱人…… 斐炎闷闷地搂住她，酸酸地说：“我还以为你忘记了。” 自从她知道夏谭不见了，每天都魂不守舍的，他倒是还记得她受伤，每天再忙都要给她换药，她倒好，恍恍惚惚地完全忘记他也受了伤。 穆流霜靠在他的胸脯上，愣愣地看着他，好身材啊，肌肉那么匀称，估计六块腹肌呢，而且一点都不纠结……她邪恶地伸出手捏了捏他胸前的某个地方，斐炎打了个抖，俊美的脸颊猛然通红。 咬了咬牙，斐炎气急地低头瞪她。 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他的手：“放手，他还在外面呢。” “这么在意他？”咬了咬牙，斐炎瞪着她，任她不规矩地在他身上乱摸，看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头，他的眉毛一扬，唇角牵起一抹坏笑，“还满意吗？” 穆流霜抬眼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诚实地点点头。 夜离天的身材也挺不错的。 穆流霜拉了拉他腰间的绷带，还是新的，估计昨晚有换过药，这样她就不用担心了。 将他的衣服再拉上去，穿好，穆流霜捧着他的脸看了看，然后笑着摸摸他的头：“乖，形象很好，不用担心。” 斐炎的脸又黑了黑，居然又摸他的头！ 夜离天听着里面传来的动静，心里极力压抑的醋意几乎翻涌，终于，他们出来了，却是斐炎笑嘻嘻地把手臂搭在她肩上，和她一起肩并肩地走出，而穆流霜一脸已经习惯的模样，似乎他们对这样的动作已经十分熟悉…… 斐炎看着夜离天的眼睛，轻咳了两声，终于放下了挂在穆流霜身上的手臂，他坐到一旁，穆流霜想了想，坐到他对面，他们的上方，就是夜离天。 “陛下怎么会在这里？”斐炎问着，眼睛却是看着穆流霜。 穆流霜看着他，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不知道啊，我是半夜醒来看见他在我房间里……” 然后他和她就傻傻地坐着什么话都没说直到夜离天让她带他来找斐炎…… 不过……是不是说，夜离天知道夏谭在哪呢…… 穆流霜看向夜离天，眼中满是焦灼，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夏谭，还有鬼镰。 他们两人，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我……来找她。”夜离天看着穆流霜，眼中是极力压抑的思念和渴望，穆流霜被他看得心慌，皱了皱眉，她握紧了手中随身携带的折扇。 “穆儿，我有夏谭和鬼镰的消息，还有……你能和我，一起去突厥吗？” 穆流霜瞪大眼睛看着他。 斐炎的拳头在袖中猛然握紧。 夜离天看着他们的反应，低声道：“他们……都在突厥。” 他们怎么会在突厥？他们并没有接到可疑人物进出青珑的消息！ “不管怎么说……”夜离天看着犹豫的穆流霜，心中居然紧张了起来，“和我一起走，好不好？” ------------ 第九十二章 奇怪表现 如果现在有什么东西可以记录下他眼前的一切，斐炎一定寻死觅活地将那个东西弄到手，以便记录下现在夜离天的表情。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夜离天啊，居然问他小师弟，啊，小师妹，好不好…… 他什么时候那么客气懂得征求女人的意见！ 一般来说不是应该冷冷地说或者捏着他小师妹的下巴命令一般地说：跟我去突厥吗？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脸上居然还是那么急切，好像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语气有什么不对！ 斐炎瞪着夜离天妖魅无比的眼睛，觉得自己这辈子还是见识太少了…… 夜离天紧张地看着她，穆流霜转头看了一眼斐炎瞪得比牛还大的眼睛，突然间猛地看向夜离天。 他是怎么了…… 似乎终于意识到他有些失态，夜离天低垂了眼，掩去眼中的焦虑：“穆儿，你能先出去吗，我想和他谈一谈。” “好……”穆流霜有些担心地看了斐炎一眼，斐炎回了她一个白眼，气急地朝她咬牙，表示他是男子汉大丈夫，不可能欺负他。 摸了摸鼻子，穆流霜乖乖地出了门，看来进来上朝是不太可能了，她还是去通知一下并且收一下奏折什么的好。 等到穆流霜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夜离天才抬眼看着斐炎，他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波澜不惊，身上的气质也恢复了那种神定气闲的运筹帷幄，斐炎上上下下地看了他几眼，夜离天回他妖魅至极的一个笑容。 斐炎的心肝一颤，他牵起唇笑，笑容阳光灿烂，迷人程度一点都不输给夜离天。 要是穆流霜在这里，一定会一个一拳头送上去，这两个神经病有时间在这里比脸蛋和笑容还不如滚去给她把夏谭救回来！ “把她借我。” 完全不同于对穆流霜的口气，对着斐炎，夜离天的语气淡漠得近乎高傲。 斐炎的眸光一冷，他看着夜离天，眼神冰冷。 其实她并不是他的，但是他看不惯夜离天的这种态度，当初明明是他把她推到他怀里的吧，现在说借就借？就算他已经快要放弃，觉得既然她喜欢他那她嫁给他做皇后也未尝不可…… “不借。” 斐炎一口回绝，还不爽地朝他翻了个白眼，他可不想让穆流霜离开他。 “你不能丢下青珑和她一起去突厥，不是吗？”看斐炎微微皱起眉头，夜离天双手交叉，神定气闲。 “而且……”薄唇轻启，他的唇角浮现了一丝危险的笑意，“你的伤，还没好吧？” 斐炎的脸色一变，他收了笑容，唇线已经成了向下的弧度，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他几乎要气得颤抖。 他居然怀疑他根本不能保护她！ 可是该死的，他让她受伤，还是不争的事实！ “那你认为，你给她留下的心伤，就好了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斐炎看到……夜离天的脸色一瞬苍白。 夜离天狠狠地瞪着他，几乎要发飙，他的浑身僵硬着，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却被斐炎的下一句话点燃！ “至少，她和我在一起，很快乐，不像你，只会利用她……” “斐！炎！”夜离天的怒吼传遍了整个宫殿，他的眼中满是可怕的愤怒和暴躁，斐炎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两人的怒火已经到达一种一触即燃的状态！ “你们在干什么？”穆流霜冷冷的声音。 斐炎和夜离天同时看过去，本应该出去办事的穆流霜就站在门口，看着剑拔弩张的他们。 揉了揉太阳穴，穆流霜瞪了斐炎一眼，他还真是一点不让她省心，对方可是君临天下的绝杀皇帝，他让一下会怎样？ 被穆流霜瞪着，斐炎十分郁闷与委屈地低下头，穆流霜无奈地看着他泪光盈盈的眸子，走过去，当着夜离天的面，环住了他。 斐炎愣住了。 他几乎是机械地转头看着夜离天，然后他看见……夜离天几乎要喷火的眼睛…… 还有他的眼眸深处，抹不去的伤痛…… 按理说，看到夜离天的样子，他应该高兴才对，可是那一刻，他却没有任何喜悦。 他怔怔地看着夜离天，感觉到怀里的人的手捧住了他的脸。 脸被强硬地转过来看着她，斐炎的大脑有些空白，穆流霜牵起唇朝他笑了笑：“阿斐，放心，我救了小谭和鬼镰就回来。” “啊？啊……”斐炎低头看着她笑意盎然的脸，她的呼吸渐渐接近…… 别这样啊，她刚才不是还在意夜离天的存在吗？他现在可是两眼喷火快要把他烧焦了啊！ 斐炎瞪大眼睛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她长长的睫毛几乎要刷到他的嘴唇，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大脑几乎一片空白，他瞪着眼睛看着她，四肢僵硬。 他脸红了耶…… 啊哈哈哈，好可爱啊，斐炎的反应…… 穆流霜乐了，都快忘记后面夜离天正双眼喷火，她乐呵呵地逗斐炎玩，没想到他会这么激动啊，其实她只是想说句悄悄话不是想吻他的说。 不过看他这个样子…… 穆流霜垂下了眼。 她身后的夜离天……又是什么表情？ 心里有些刺痛。 她踮起脚，好像要证明什么一样，猛地咬住了斐炎的唇。 从他们嘴唇接触的地方似乎传来一阵电流，让两个人都颤栗了一下，她的脸庞染上了薄薄的一层晕红，淡然的眸也浮起了一层薄雾。 舌头灵巧地撬开他的牙齿，她微皱着眉，脸颊上的晕红越来越盛，遮住眼睛的睫毛带上了水珠，小舌头在他口中与他的长舌交缠。 真是……快不能呼吸了…… 双手不自觉地搂上她的腰，斐炎刚想回应，穆流霜便离开了他的唇。 脸颊还带着羞涩的晕红，穆流霜捂着嘴唇，心跳快得不可思议。 她还以为……只有和夜离天的时候，才会这样…… 平复了一下心情，穆流霜微红着脸回头看着夜离天，他的脸色……已经灰白。 夜离天紧咬着牙齿，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口中流转，眼睛干涩地几乎要流泪，被宽大长袍遮住的手，在止不住地颤抖。 他不要……不要…… 穆儿…… “我们走吧，尽快去突厥，我想，你应该准备好了一切的。”穆流霜轻声说。 斐炎怔怔地摸着自己的嘴唇，这个吻……可比他当时那怕吓到她的那种轻柔的吻让他心潮澎湃多了……现在她好像是高兴了，可是他被吓到了。 她是怎么了？ 她不是……还喜欢着夜离天吗…… ------------ 第九十三章 爱错了人 放着红着脸捂着自己嘴巴凌乱的斐炎在未央宫，穆流霜跟着夜离天出了平阳。 夜离天没有必要骗她，夏谭和鬼镰绝对在突厥，她想不通的，只是为什么他会在这种时候跑到突厥去，就算斐炎去不了，他大可以联系红月黑月和她一起去，再让其他的暗卫继续监视。 这个时候，他应该好好呆在皇宫，这一次，连赵天耀都没有跟来…… 实在是太奇怪了…… 夜离天让她带上苍穹，她便带上了那匹臭屁的黑马，从看到穆流霜大胆的举动后，他就一直魂不守舍的，脸色也苍白得异常，反观走的时候，斐炎那叫一个满面红光。 红月他们没有跟来，黑月默默地看着坐在椅子上还在凌乱中的斐炎，红月刚去处理好今天斐炎缺席的早朝，蹭到黑月身边贼兮兮地问：“殿下怎么了？” 红月摸着下巴，严肃地说：“他被公子强吻了。” “阿嚏！” 穆流霜摸了摸鼻子，纳闷，她好像也没感冒啊。 看来他今天的举动把他们俩都吓到了，斐炎什么都没问就把她放出来了，虽然她不保证他反应过来会发飚，不过现在她懒得管就是了。 夜离天沉默地骑着马走在前面，穆流霜注意到他们的身边围绕着一些神情坚毅的，做下人打扮的人，估计是夜离天带来的暗卫。 他们前往突厥，是为了什么呢……不可能只是为了帮她救夏谭…… 此刻，气氛安静得令人窒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斐炎坐在书桌前，桌上是刚批完的奏折，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他站起身，看着外面的天色。 他们不知道到了哪里，夜离天带来的马都是良马，而且他们应该还是很赶时间的，估计脚程会很快。 阿穆那个鬼灵精，居然害怕他阻止她去救夏谭直接给了他一个想不到的“惊喜”……害他发了好久的呆，都错过了送她的时间。 虽然他有些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在夜离天面前。 大手中拿着一块小小的玉，是一半的圆的形状，刚才她贴上来的时候，将这个塞到了他手里面，他以为有什么纸条什么的只能让他看见，可是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东西，今天也不是他生日，他真搞不懂她为什么要给他这个。 她和夜离天去了，也许一路上误会化解，回来……她就会跟着夜离天走了吧…… 唇角牵起一抹苦笑，斐炎靠在窗边，眼中闪过飘渺的迷茫，他真的就这么……放开了她…… “斐哥哥……” 是不是他早一点下手，就能比过夜离天…… “斐哥哥！” 斐炎一愣，他看着眼前站着的倩影，立刻像见鬼一样瞪大了眼。 “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秦没好气地看着他，她明明已经改变了一下对待他的方式了啊，为什么他每次见到他还像见鬼了一样！ “斐哥哥……”闷闷地嘟起唇，叶秦的双眼依然闪烁着魅惑的光芒，“你就不能多来见我几次吗？我又不让你怎么样，只是想多见见你而已。” 她和莫灵儿不一样，她很直白，她喜欢斐炎的事，她是亲自告诉他的，她想要什么，她会说，而不是自己憋着。 斐炎微微愣了一下，他看了看叶秦，她身上是紫色的齐胸襦裙，姣好的身段完全勾勒出来，他神使鬼差地想到穆流霜，其实她穿女装不怎么合适，虽然她的身体搭配着女装绝对吸引男人的目光，但是她脸上的表情总是那么坚毅，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和她的女装不搭配。 也许就是因为她身上的气质，他以前从来没有怀疑过，“穆流霜是个男人”这件事。 “叶秦，你应该能看出来吧……”斐炎低垂着眼看她。 在他高大的身躯前，叶秦看起来也是小小的，可是和对着穆流霜不一样，对着她，他没有对着穆流霜的那一种强烈的保护欲和占有欲。 “我爱她，不管她接不接受。” 他没有提到名字，他想让叶秦死心，可是叶秦却笑了。 叶秦抿了抿唇，娇媚的神情引人遐思，她靠在另一边的窗户上，歪着头说：“我知道啊，你爱着她，就是公子，公子是女人，对不对？” 指尖一颤。 斐炎眯起了眼，叶秦的声音云淡风轻，可是已经成功激起他的警惕，知道她身份的人，他不能不管。 叶秦撇了撇嘴，心中有些委屈，她就不明白了，她长得比穆流霜好看，气质不比她差，学问不比她少，而且她可是个正常的女人，可是斐炎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 现在还因为穆流霜对她散发出那么强烈的敌意…… “除了灵儿，我没有告诉其他人啦！至于灵儿，她死心塌地地跟着她，你觉得她会对她不利吗！” 斐炎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叶秦：“你是说，莫灵儿知道她是个女人还喜欢着她？” 这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惊悚的事情！ 叶秦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水润的眸子万种风情。 “是这样啊！我怎么知道那家伙对灵儿灌了什么迷魂汤！现在居然就一个人跟着他们出去了！” 斐炎猛地抓住她的肩膀，他瞪着眼睛看她，几乎是咆哮出声：“莫灵儿一个人？你知道不知道青珑现在还是很危险！她一个姑娘家你让她一个人去？” 叶秦被他吼，却没有任何反应，她怔怔地看着他，突然间，两行晶莹的眼泪从眼中滑下。 唇角带上无奈的笑容，叶秦低下头，突然间那么好笑。 那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样。 他总是对女孩子那么好，不管是谁，他总是无条件地去保护，觉得女人就应该躲在男人身后，男人就应该保护女人，不让她们有任何受伤的机会。 ——一个小丫头，别总是疯疯癫癫的，有危险就躲到男人身后去，没有人会怪你不够勇敢！ 她小时候也真是傻，以为他说这句话，就等于他一辈子……就会站在她面前保护她。 那时候他也真是讨厌，不就是几个坏蛋，她又不是对付不了，还挡在她面前，偏偏他的武功那么好，让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原来他对每一个女孩子都一样，他都会保护，当时就算那个人不是她，是其他的他根本就不认识的人，他也会义无反顾。 斐炎手足无措地看着叶秦，他好像说话语气重了点，可是她怎么就哭了？ “乖啊，不哭不哭。”大手拍上她的头，斐炎轻声哄着，他的嘴中有些发苦，早知道叶秦这么脆弱他就不吼她了…… 叶秦看着他，他们中间还隔着一个窗台，她的眼前朦胧，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她鼓起勇气，问他：“能抱抱我吗？” 她看不到他的眼睛，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 只不过是一会儿，她却感觉过了一年的时间…… 然后她听到他温柔的声音，将她心中的那一丝希望，击得粉碎。 “抱歉，我的胸膛，现在只能让她依靠。” 他接下来说什么，她都听不到…… 叶秦含着泪，她勉强笑了笑，那么骄傲地转身。 “斐哥哥，我真是庆幸，幸好……我在陛下身边的时候，还是爱上了他。” 不然……她现在估计连自杀的心都有了，她等了那么久，可是她爱的人，不爱她…… 斐炎看着叶秦离去的背影，他捏着拳头，垂下了眼。 他知道，叶秦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一个拥抱，可是他不能给她…… 如果他真的爱她，他可以不在意她从前是夜离天的女人，可是现在……他爱的人不是她。 叶秦，对不起，其实我们很像，都一样，爱错了人…… 头好沉…… 眼前是模糊的…… 奇怪……眼前的人……好熟悉…… 干燥的唇蠕动，她拼劲全身的力气，喊出那个人的名字…… 流霜…… ------------ 第九十四章 熟悉陌生 夏谭都快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了。 她就记得她不顾保护她的那个侍卫的反对，固执地要来找她的流霜。 因为……她跟着赵天耀去见夜离天的时候，虽然夜离天让她回避，她去了花园，却神使鬼差地倒回去，结果听到……她受了伤。 而且……连斐炎都受了伤…… 从来没有那么坚定的信念，更没有那么巨大的勇气，离开自己熟悉的人，走过自己从来没有走过的路，只为了去见她一面，确认她很好，确认她平安。 可是……明明已经到了青珑，为什么会突然有人出来，将她和她的侍卫武回抓走？ 不知道已经失去了多久的意识…… 头还是沉沉的，夏谭无力地靠在面前的人怀中，是流霜……是她吧？ 她……看不清啊…… “流霜……” 吃力地喊了一声，唇边碰到清凉的水，熟悉的声音，温暖的怀抱…… 是她…… “我在，小谭。”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 眼泪淬不及防地掉下来，夏谭抽噎着抓住穆流霜的衣衫，几乎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流霜，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告诉她，抓她的人是突厥的人，她的眼睛被他们用过药，暂时看不清楚，但是好好疗养的话，以后还可以恢复原样。 她将她救出来的时候，只见到她一个人，她的侍卫不知道在哪。 眼睛看不见的感觉一点都不好，为了恢复，夏谭听话吃药，由于根本看不见，她只能被穆流霜牵着走，距离她上一次见到她，她好像又长高了，斐大哥在青珑没有来，不然她真想看看他们俩现在的身高差呢！ 坐在一个未知的地方，夏谭靠在穆流霜身上，突然间摸索着捧住她的脸，严肃地问：“流霜，你有没有把那个给斐大哥？” “那个？”她的声音有些疑惑。 “就是玉啊，我好不容易买到的！”她不会忘记了吧！ 夏谭郁闷地嘟着唇，惩罚一样地揉她的脸，斐大哥真是的，把流霜的脸弄得像个男人一样，她摸起来感觉好奇怪。 “送了。” 连声音都还是变过的样子！ 夏谭郁闷归郁闷，不过听到自己的玉还是被送出去，这就代表流霜已经接受了斐大哥顿时喜笑颜开，十分开心地在她脸上啪叽一口。 额……她的身子好像僵了一下，果然她的这种热情她还是不习惯。 还是说她们分开太久了？ 有些沮丧地低下头，夏谭抱着她的手臂，笑眯眯地道：“流霜，我们今晚一起睡吧。” 她要好好和她沟通感情！晚上都不能放过！ 她的身子僵硬了一瞬，夏谭疑惑地抬头看她，然后贼兮兮地笑：“流霜，你该不会和斐大哥……” 难道已经习惯窝在斐大哥怀里现在和她睡已经不习惯……夏谭笑得贼兮兮的。 一只手摸上她的头，她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带着宠溺的叹息，那么熟悉…… “好。” 夜离天不在的期间，由南牧轩和赵天耀代管朝政，此刻，还只有他们俩知道夜离天的去向，对外的解释都是最近陛下有私事要忙。 因为很多时候都会是这样，所以没有人怀疑，绝杀的皇廷还是井井有条。 自从夏谭害怕赵天耀不准她去青珑，夏谭离开之后，赵天耀就憔悴了许多，要是现在穆流霜和夏谭在这里，肯定几乎认不出来。 当初的他几乎变了一个样，满脸的胡渣，脸也消瘦了一圈，身上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而是可怕的颓靡，夏谭的离开本就让他操心，后来又查到她被抓到了突厥…… 他害怕……就算夏谭的身份是穆流霜的妹妹，突厥要以她做人质不会杀她，可是难保会伤害她，她几乎是在蜜罐中长大的，怎么会受得了…… 还好陛下传来消息，他们已经到了突厥。 现在不知道有没有找到她…… 她千万不能有事！ 她们好像在一个巨大的庭院，夏谭被穆流霜牵着走来走去，虽然眼睛看不见，不过因为知道穆流霜在她前面，所以夏谭也就放心大胆地走路，就像一个没事的人一样。 “小谭，眼睛痛不痛？” “不痛啊，就是感觉眼前像打了马赛克一样。” 她似乎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夏谭也很佩服自己的乐观，嘿嘿地笑。 “流霜，我真的没想过我们会到这里来呢，想到去年，我们还坐在考场上，唉，可惜了，流霜你那么优秀，我估计是全省第一呢。” 闷闷地嘟起唇，夏谭闷闷地耷拉下脑袋，穆流霜笑着不答话，夏谭上前抱住她，在她胸前蹭蹭撒娇，她轻声道：“流霜，我想爸妈了。” “我也是……”穆流霜低低的声音。 夏谭疑惑地抬眼看她，可惜……她还是什么都看不清，穆流霜的脸在她眼中很模糊。 “怎么了？” “嘿嘿，没什么。” 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时间过得很快，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很快，便到了夜晚。 虽然看不见，但是夏谭还是自食其力地自己洗漱，然后潇洒地脱了衣服拉着穆流霜爬上了床。 眼前黑黑的一片，夏谭摸索着，八爪鱼一样地挂在了穆流霜的身上，穆流霜的身子有些僵硬，她无奈地揽住她的腰：“小谭，好好睡觉。” “睡不着啦。” 夏谭闷闷地趴在他身上，小手不规矩地探进她的衣服中。 眼睫一颤，她抿了抿唇，趴到了她身上。 身下的人呼吸有些沉重。 粉嫩的脸颊上划过一丝忧伤，夏谭翻身睡到她身边，将头埋在被中。 没想到……不是流霜……这个人……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她就觉得不对，说了好多只有她们才能听懂的词语，“流霜”都反应不过来。 而且居然还说……她想家…… 最重要的是，她家流霜可不是平胸……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她……他想……干什么？ 心跳猛然间加速！ 身边的人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对，声音中隐隐有一丝警惕。 “你怎么了？” ------------ 第九十五章 寻找夏谭 那一瞬间，夏谭的脑袋中，其实是一片空白。 她没有穆流霜那种随机应变的本事，她不知道现在她该怎么办，可是现在她知道，要是面前的这个人知道她发现了他不是穆流霜，她的处境也许会很危险。 至少这一天下来，他还没有伤害她，在他还不知道她发现身份的前提下。 “我……” 吐出一个字，夏谭却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她有些心慌，小脸一瞬间涨得通红。 要是流霜，这个时候会怎么办？ 呜……她想不到…… 夏谭僵着身子，憋了半天，终于呐呐地吐出一句：“我只是觉得你长大了……” “哦？”和穆流霜一模一样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怀疑。 “因为……以前一起睡的时候，我们都还小啊，现在不知不觉，都长大了，我只是突然间觉得有点不适应而已。” “是吗？”淡淡的声音。 夏谭都快哭了，她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今天的对话只让她明白了两件事，一，她真的就在突厥，二，他不是流霜。 她现在可以算得上是绝杀的人民，而且众所周知的，她是穆流霜的妹妹……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没有死…… 呜哇哇哇，流霜救命啊，她还没嫁人不想死呜呜呜…… 夏谭含着两泡眼泪，突然间一把抓住面前她根本就不知道是谁的人衣服开始狼哭鬼嚎：“流霜，我怕死了，我还以为我要死掉了呜呜呜……” 对方显然被她突然间的变化弄僵硬了，好半天才僵硬地摸了摸她的头。 “乖，没事了，我在。” 不怕……我在…… 夏谭紧紧地拉着他的衣服，心中突然有些恐慌。 这个人……到底是谁？ 经过十天几乎不眠不休的赶路，穆流霜一行人总算到了突厥的第一个城市。 据夜离天所说，夏谭就在这边境的城市不远，可是鬼镰在离突厥王庭不远的地方，穆流霜根本没办法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因为她很久没和他好好说话了。 既然夏谭就在这里，穆流霜当然要先考虑把她救出来，夜离天将几个人交给她，并且告诉她，他会先行离开，先到突厥王城，她可以带着夏谭先回青珑。 这样的事，穆流霜是不会干的。 先不说夜离天找到了夏谭，就算他什么忙都没帮，她也不会丢下他先走的，不是不信任他的能力，而是现在她身为青珑的公子，绝杀的臣子，她有义务保护她的皇。 所以商议了很久，得出的结论是穆流霜和夜离天一起去救夏谭，然后一起走。 很搞笑的是，这个结论是穆流霜和夜离天通过暗卫传话得出来的。 就像穆流霜不知道为什么夜离天要抛下朝政跑到突厥，她更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有那么好的情报网，夏谭在哪里的事，斐炎也查过，由于他早年游历，斐炎的情报网很广，可是连斐炎都不知道夏谭的位置，夜离天却知道。 休息了一夜，夜离天和穆流霜留下暗卫队，两人出发去夏谭所在的位置。 “对了。” 走到半路，夜离天对穆流霜说了一路以来的第一句话。 穆流霜扬眉看他。 “夏谭到半路有被救走，那个人不是敌人，虽然我不知道是谁。” “查不出来？”穆流霜随口问。 “是。” 夜离天停下脚步，他回头看她，眼眸深不见底。 “就像我查斐炎的来历的时候一样，查不出来。” 穆流霜看着他，默默地垂下了眼睛，不看他。 斐炎以前是青珑的王子，这件事，被百暮老人动用关系，隐瞒到现在，除了他们，谁都不知道。 就连夜离天都查不出来吗……那样最好。 夏谭所在的地方很偏僻，是在郊外，草原中的一个巨大房子，奇怪的是，这个房子的建筑特点，不像是突厥，更像是绝杀。 也许是一个绝杀人救了她。 走到门前，穆流霜和夜离天对视一眼，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皱了皱眉头，穆流霜看了看围墙，有点高，恩，她绝对上不去。 黑线了一会。 果然她这种半路出家的，怎么拼命都没有夜离天和斐炎这种从小就练的优秀。 “过来。” 夜离天看着她纠结的表情，突然间走到墙边，淡淡地朝她道。 穆流霜扬了扬眉，摸了摸下巴，然后笑着走到他身边，十分主动地拉住他腰间的衣服。 夜离天看着怀中小小的她，她脸上的笑容很美，一点都不虚假，也感觉不到僵硬，可是他看起来居然那么刺眼。 他想他知道原因，因为她越来越像那个男人…… 虽然已经把她交给他，可是心里还是那么不悦。 在心里暗叹一声，夜离天单手揽住她的腰，纵身而起，单手撑住墙，他轻而易举地带着穆流霜进入了墙内。 可是下一秒，他们就傻眼了。 估计是这种荒郊野外的地方需要保障，所以主人家在墙内不遗余力地挖了陷阱，防止有贼，于是夜离天刚站稳，脚下一空，带着穆流霜摔了下去。 穆流霜后来是这么对斐炎形容的：当时我们华丽地一个翻墙而入，近乎完美地着地，然后华丽地落了下去。 背部重重地落地，灰尘和泥土一起被砸得乱飞，落了他们满身。 夜离天头一次那么狼狈，他双手撑着身子，闭着眼睛猛烈地摇了摇头，让头上的泥土都落下去，在心中暗骂了一声。 这什么人，居然在自己家挖陷阱。 穆流霜被他甩了一脸的土，无奈得直翻白眼，她没好气地推了推他：“起来啊。” 夜离天被她轻轻一推，才睁开眼，她就被压在自己身下，怪不得掉下来的时候那么软。 眼中眸光一闪，夜离天突然弯起唇，他觉得她现在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看起来无辜又憋屈，被他压在下面又无可奈何。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她和斐炎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变了很多，没有办事，一点都不严肃的时候，可爱得紧。 “笑什么笑。”被他笑得有些脸红，穆流霜皱了皱眉，整个身子被他锁着，感觉有些不自在。 “我们出不去。” 他打岔，穆流霜翻了个白眼回应，她知道啊，泥土软软的不说，她看着就知道啊。 夜离天翻身坐到她身边，穆流霜连忙爬起来抖抖身上的土，然后瞪着眼睛看着外面，最后泄气地低下头。 沉默…… 不久，一个黑影遮住了头顶的光亮，穆流霜抬起头，那人的轮廓看不到，似乎正在渐渐接近深坑。 什么情况？ 穆流霜和夜离天对视了一眼，屏住了呼吸，手中的暗器已经准备好。 一只脚出现在他们头上，然后一个黑影，从天而降！ ------------ 第九十六章 夏谭出现 “哇啊啊啊啊啊！” 极具穿透力的尖叫声，穆流霜捂住了耳朵，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落了下来，然后眼前一黑，身上一沉早上吃的早餐差点就吐了出来。 眼冒金星…… “对、对不起，我看不清……” 黑影被夜离天单手揪着衣领提了起来，吓得哇哇乱叫，夜离天睁大着眼睛盯着一动不动的穆流霜，随手就把黑影扔在了一边。 “穆儿！” 穆流霜晕乎乎地被一个人抱在怀里，挣扎着摇头，重力的影响好可怕…… 眼前渐渐清晰，她闷闷地看向对面，想看看是哪个混蛋就这么砸下来，还不偏不倚地砸到了她。 “……陛下？” 弱弱的声音。 穆流霜一怔，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那张熟悉的可爱小脸，只是她的眼中带着迷茫，似乎看不见在猜测一般。 “小谭？！” 夏谭一怔，她默默地朝着声音来源缩过去，然后迷茫地摸了摸伸手过来的穆流霜，穆流霜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几乎是怒吼出声：“你的眼睛怎么了？” “暂时看不清而已……”夏谭机械地回答着，伸手去触摸她的脸，然后当着夜离天的面摸摸她的胸。 夜离天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强忍住把夏谭再扔到一边的冲动，他红着脸转开头。 有胸……嗷嗷嗷，这人是流霜！ 夏谭的眼睛一瞬间明亮，她嗷了一声，迅速扑上呈八爪鱼形状把穆流霜绑了个严实。 “流霜，我好想你！” 穆流霜被她一扑，没防备地倒在地上，夏谭扑上她身上哗啦啦地掉着眼泪，夜离天看着她们，再看看夏谭，嘴角抽搐。 穆流霜斜眼看到夜离天忽红忽青的脸，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搂着夏谭艰难地起身，她摸了摸夏谭的头，柔声道：“没事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谭紧紧地揪着她的衣服，在她肩膀上狠狠地抹眼泪，抽噎着说：“我不知道，我醒来就在这里了，眼睛也看不见，有一个人我不知道是谁，但是他的声音特别像你，他还说他就是你……” 居然有人冒充她？ 眉头紧皱，穆流霜抱着夏谭，轻声安慰着，夜离天看着头顶的天空，现在重要的是他们要怎么出去吧，夏谭都下来了，他们的暗卫可是一个都没带。 而且外面……还不知道是谁。 “小谭？” 夏谭疑惑地抬头，双眼有些无神地看着穆流霜：“什么？” “不是我叫的。” 穆流霜的声音有些冷，刚才的那个声音……很像她现在的声音，吃过斐炎的丹药之后的声音…… 听到穆流霜的回答，夏谭往她怀里缩了缩，小声道：“其实他对我还是挺好的，可是我不知道他是谁……” 穆流霜“嗯”了一声，手中的暗器却已经备好，只差她手指一动，就飞出刺中上面的人。 “小谭，答话。” 夏谭已经快要分不出是谁的了，只能凭着距离的远近来判断，她犹豫了一下，喊了一声：“我在这里！” “你怎么会跑到陷阱里去……” 脚步声渐渐接近。 穆流霜屏住呼吸，头上出现了一个人的光影，他看着他们，笑了起来：“原来有翻墙的客人，小谭，这么招待他们，不好哦。” “……不是我把他们弄到这里的……”夏谭嘟囔了一声，郁闷地缩在穆流霜怀里，还是她家流霜的怀里安全。 “好了，你先上来吧。” 一句话，就让夜离天的脸都青了。 就是说这人只想把夏谭救上去，根本就不管也在下面的他们两个？ “我、我不要。” 夏谭缩在穆流霜怀里嘟嘴，上面的人似乎很讶异，就这么低头看着他们不说话，夏谭想了想，弱弱地和他商量：“你把他们先拉上去……” “不，我要保证你的安全。”那人的语气淡淡的，夏谭缩了缩脖子，默默地道，那你还是让我呆在这里吧！ 僵持了一会，终于，上面的人扔下了一条绳子。 穆流霜朝夜离天扬了扬眉，示意他先上去，夜离天看了她一眼，抓住绳子飞速地踩着泥土直上而去，不过两秒就消失在她视线。 似乎被夜离天弄得有些震惊，但是很快那个人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下一个。” 穆流霜拉住夏谭的手，让她抓着绳子，然后扯了扯长绳，夏谭紧紧地握着绳子，双眼无神，看得穆流霜心中一痛。 很快，他们终于离开了那个陷阱。 穆流霜的半个身子刚露出坑顶，双臂便被夜离天抓住，他一使力，穆流霜便出了陷阱，向他道了谢，她挣开他的怀抱。 眼睛移向那个已经放下绳子抱住睁大眼睛的夏谭的人，他的身高比她高一点，气质也和她那么相似，连声音都差不远，怪不得会冒充她…… “流霜？”夏谭拉着他的衣服一脸的迷茫。 “我在这里。” 异口同声的声音。 穆流霜狠狠瞪了一眼那个人，夏谭却已经挣扎起来，那个人摸了摸鼻子，无奈地道：“看来装不下去了啊。” 松开手，任由夏谭跌跌撞撞地朝穆流霜跑过去，那人有些郁闷：“小谭，好歹我也照顾你这么久，居然这么对我。” “他不是坏人。”夜离天淡淡开口。 穆流霜抱住夏谭有些颤抖的身体，眼睛中隐隐有怒气，她冷哼一声，眼神犀利地看着他。 “你是谁？” ------------ 第九十七章 古怪神医 四个人站在颇大的庭院，庭院中间是一个硕大的厅堂，厅堂是绝杀的建筑风格，整体都是木头拼接而成，华丽的花纹在木上飞舞。 厅堂左右都有其他的小房子，似乎有不同的用途，还有小路一路通往房子后面，新生的嫩绿已经在这个院子里显现，小草布满了地面，这里虽然好像只是他一个人住，却极尽奢华。 看来，这个人来头不简单。 他是谁？ 夏谭缩在穆流霜怀里，听到穆流霜问话，默默地竖起耳朵，她也很好奇他是谁，其实说实话，这个人对她还是挺好的，除了有事没事就让她喝难喝又不知道是什么的药…… “东方烨。”他甩甩袖子，一脸鄙视地看着她怀里的夏谭，“小谭，想听就听吧。” 夏谭小脸一红，她气恼地揪了揪穆流霜的衣服，这个人怎么可以用着她家流霜做男人时的声音说出这么讨厌的话！ 听到他的名字，夜离天的脸色变了变，他细细地打量身前的人，妖魅的双眸中有些不可置信：“你是东方烨？” “如假不换。”自称东方烨的人淡淡地说了一声。 “你认识他？”穆流霜皱着眉头看着东方烨，她现在有些恼火，因为夏谭的眼睛…… 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希望不要是眼前这个东方烨搞的鬼，不然她不保证她会做出什么事。 “他是绝杀有名的神医。” 夜离天的眼神复杂，他看着穆流霜，低声道：“斐炎小时候见过他。” 就是说他认识阿斐？ 穆流霜正猜测着他和斐炎是不是小时候的朋友，东方烨一瞬间的声音就让她推翻了这个想法。 “斐炎？”声音一瞬间就拔高了。 东方烨的脸都扭曲了，他上前狠狠地瞪着穆流霜，几乎是朝着她咆哮：“那个混蛋还没死？” 穆流霜的身子一僵。 眼神一瞬间就冰寒了下来，她冷冷地看着东方烨，眼中弥漫的杀意几乎要让他控制不住地后退。 “你再说一次？” 东方烨对着她可怕的眼神，身子有些僵硬，他咬了咬牙，气呼呼地道：“他本来就该死。” “唰——！” 冰冷的剑出鞘，带着寒冰一般的冷宫，毫不留情指着他的心口，穆流霜面色冷然，夜离天抓住了她的手腕，不然她这一剑，势必划破他胸口的衣服。 她不会杀人，她只是想给他一个警告，她不希望别人说他的坏话，谁都不可以。 东方烨瞪着眼睛看着自己胸口的剑，脸色忽青忽白，果然和斐炎那个混蛋扯上关系的都不是好人，他不就说了那么一句话就想杀了他泄愤？ 老虎不发威，当他病危啊！ 东方烨眯着眼睛，手中的东西已经备好，正准备抛出，可是他下一秒，却止住了动作。 刚才还阻止她杀了他的男人，冷漠地看着他的手，眼中满是警告，东方烨咬着牙，无力地将手中的粉末洒在地上，这家伙……太精了。 穆流霜将剑收回剑鞘，冷哼一声，拥着夏谭往屋内走，夜离天朝东方烨点了点下巴，然后跟上穆流霜，东方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俩，喂，这是他的家好吧，他们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入都不用获得他的准许？ 他不干了！ 他们要在这里是吧，好！既然他们不走，他走！反正他可以住的地方不止这里！ 收拾东西，他离开！ 穆流霜坐在厅堂，夏谭就坐在她身上，拉着她的手，很安心的样子，夜离天垂着眼坐在另一边。 眼前是她刚才的样子，她已经那么在乎那个男人，连说他的一句坏话都不允许。 心里……不可避免地有些吃醋啊…… 穆流霜敲着扶手，耐心地等着，可是好久东方烨都没有来，皱了皱眉，她看了看夜离天，夜离天朝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让夏谭先坐着，穆流霜无奈地满院子去找东方烨，看来他不穷，这种地方院子都建的那么大，不过这一次她有了经验，走路的时候用从树上撇下来的枝条戳一下地面，以免一不小心又掉到陷阱里去。 走到一个院落，穆流霜看了看开着的门，走了进去。 东方烨正在收拾行李，见到她来，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穆流霜无语地看着他。 东方烨一边将他重要的东西收到包袱，一边朝她怒吼：“走开啊，你们不走我走还不行吗，什么人啊，破坏了我辛苦挖的陷阱还要霸占我的房子！” 穆流霜黑线，到底是谁比较奇葩，正常人会在自己房子里面挖陷阱吗，而且他们什么时候说要霸占他的房子？这家伙真的是斐炎的敌人不是朋友吗，这奇怪的思维明明差不多啊！ “先跟我来，我需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顿了顿，她转了转眼睛，看着他一点都没慢下来的速度，悠悠地道：“帮我，我就带你去见斐炎。” 迅速的动作一瞬间停下了。 东方烨转头，幽幽地看着她，穆流霜朝他点点头，东方烨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来上上下下地看着她，最终问：“你和他什么关系？” 穆流霜扬了扬眉，他应该知道她是斐炎的师弟才对，他连她和夏谭的关系都知道，还冒充她。 他这是明知故问吗？ 想了想，穆流霜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要怎么回答他。 最终她靠在门上，慢悠悠地道：“他是……” 平阳城，青珑王宫。 满桌的奏折整齐地摆放着，俊美的男子坐在桌边，刀削一般完美的曲线散发着诱人的男性魅力，他薄唇上扬的弧度近乎完美，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握着朱色毛笔，在奏折上写着什么。 突然间，他抖了抖。 后背一阵发凉，斐炎颤了颤，他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自觉地摸了摸心口的半圆玉，他怀念一般触了触自己的唇。 她不在，好不习惯…… 东方烨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穆流霜，结结巴巴地问：“什、什么？” 听不懂吗？ 穆流霜皱了皱眉，她有些不耐烦地直起身，单手叉腰，强势地看着眼前已经震惊到快石化的男人。 “我说——” ------------ 第九十八章 古怪神医（2） 看着震惊的东方烨，穆流霜的脸色都没变一下。 “我说，他是我男人。” 震惊…… 东方烨瞪着眼睛看穆流霜，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他的脸色忽青忽白，眼神由愤怒到抓狂然后郁闷，穆流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终于好像明白了什么。 对哦，她现在是个男人。 ……她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 上下打量一下眼前似乎脸已经接近扭曲的男人，穆流霜摸了摸下巴，暗自摇头。 是敌是友她还弄不清楚，不管了，反正斐炎也经常大庭广众之下一高兴就搂着她转圈来着。 反正自从斐炎抱着她走进青珑王宫，他们俩是断袖这件事也被传得沸沸扬扬了，再多一个误会的也没关系啦。 “他不是说他不喜欢男人吗？！” 东方烨的咆哮。 穆流霜捂住耳朵，他能不能不要用这么像她的声音吼叫啊？ “我说。”穆流霜饶有兴趣地看他，奸笑了两声，“你该不会……喜欢他吧？” “老子怎么可能喜欢他！”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凶悍的话语搭配上东方烨那张有些人畜无害的脸，总有一种搞笑的感觉，完全严肃不起来，穆流霜不着痕迹地捂住肚子忍着笑：“你确定？” 东方烨的脸都红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气的，或者说是别的什么，他咬着牙，转身把最后一样东西往包袱里一扔，将包袱打包好就要走。 穆流霜伸手拦住他，扬眉：“不见他了？” “不要。”东方烨咬着牙瞪她，“让开。” “就算你不见他，你也要跟我走一趟啊，我还不知道小谭是怎么回事呢。” 这是最重要的。 夏谭的眼睛莫名看不见，她还不知道原因，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很多药都很奇特，就算是斐炎或者百暮老人，也不能解开所有的毒，可是眼前这个人…… 他是夜离天口中的神医。 “是我救了她好吗，你不感谢我还恩将仇报！” ……只是好像不太靠谱。 穆流霜咬着牙看着眼前哇哇乱叫的人，他怎么能在夏谭面前和她面前差异那么大，亏她一开始还觉得他的气质像她！ “你先跟我来行吗，我们问完话，就走。” “你们别走了，你们留下，我走！” 东方烨说得斩钉截铁。 穆流霜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都要断了。 这混蛋一点都不像斐炎，她家阿斐比这混蛋温柔多了！男人多了！ “我数到三，不走我就只能下手了。”穆流霜眯着眼睛，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剑，“你是要看看你的药快，还是我的剑快？” 东方烨一僵，默默地收回了手中的*。 “一。” 她伸手拿过他肩上的包袱。 “二。” 长剑放上他的肩膀。 “好啦好啦，带路！” 东方烨憋屈地看着她，根本就是欺负他不会武功。 穆流霜满意地点点头，收回了长剑，带着他回了厅堂。 夏谭还是很迷茫地看着前方，夜离天淡定地在一边坐着，气氛很安静，穆流霜上前将夏谭拉起来，继续抱着，东方烨随便找了一个位置郁闷地坐下。 “小谭怎么会在你这里，说说吧。” 东方烨偷偷瞄了她怀里的夏谭一眼，郁闷得快要呕血，她这种语气是说只要他说出什么疑似是他把夏谭抓到这里来的话，她就不会放过他吗！ “要说的话很简单，我就是到城里买药材的时候遇到了他们，当时还有一个男人被他们押着，不过我只救了小谭，救回来我才发现她的眼睛被涂了药，让她暂时看不清，然后我觉得她这人还挺好玩，有听那些人说她是你妹妹，她见到我又叫我流霜，我就顺水推舟了。” “……”夏谭颤抖了。 感情他冒充她家流霜就是因为觉得她好玩？他知不知道害得她担惊受怕生怕哪里做不对就被他咔嚓一刀！ 感情他看着她担惊受怕无奈讨好的样子在一边偷着乐呢！ 夏谭抓狂了，她拉着穆流霜无辜的衣服憋屈地扯，咬牙切齿地问：“那个和我一起的男人呢？” 东方烨十分鄙视地看了她一眼。 “我只听说过英雄救美，没人告诉我英雄要救男人。” 这下不止穆流霜和夏谭，连夜离天都萌生了一种骂人的冲动，这人怎么这么欠抽！ “好了。”东方烨翘起二郎腿，慢悠悠地道，“我回答完了，你们可以走了。” 你刚才不是说让我们留下你走吗！ 穆流霜倒抽了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对这种人不能认真，认真她就输了。 “她的眼睛，你能治好吗？” 夜离天突然问。 穆流霜怔了一下，她疑惑地看了夜离天一眼，平常夜离天都是不太管夏谭的，就刚才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们也那么沉默，怎么突然间他那么关心她？ 夜离天转头看她，然后垂下眼，长长的眼睫挡住她的视线。 东方烨居然翻了个白眼：“治好她对我有什么好处？” 夏谭一抖。 她转头茫然地看着他的方向，嘟着嘴巴问：“你最近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药？” 那个苦到死的药啊，她又怕惹火他每一次都只能乖乖喝下去！ 穆流霜猛地看向东方烨，他居然给夏谭喝药？ 而且那么多天，夏谭的眼睛没有一点好转！ 这一点都不正常！ 东方烨淡定地看了夏谭一眼，唇角牵起一抹阴冷的笑。 穆流霜的心一寒。 夜离天的眉头一皱，他眼神犀利地看着他。 东方烨把玩着手指头，突然间笑得阳光灿烂。 “都是我随便配的药啦！” 穆流霜似乎听到了“砰”地一声。 脑袋中什么东西断掉了。 由于种种原因，最后东方烨右眼发青地跟着他们前往突厥王城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这一程还是有危险的，有个神医跟着不是坏事，他的医术很高，用毒也不错，可以帮她治好夏谭，他们有什么伤势也可以找他医治。 由于他成功地惹火了对夏谭保护欲旺盛的穆流霜，在穆流霜的威逼之下，他的报酬压到了平时的一成。 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突厥的国土没有绝杀大，但是从这里赶到王城至少也需要七天的时间，穆流霜遗憾她没有时间停下来看一看宽广的草原，因为夜离天似乎很急，虽然他什么都不说，但是她却能看出来。 不仅仅是他要急着回绝杀处理国家大事，还有其他的一些原因，而这个原因，似乎就在突厥…… ------------ 第九十九章 敌对双方 斐炎随意洗漱了一下，便躺在了床上。 大地已经回春，每一个地方都是一副万物复苏欣欣向荣的景象，就连青珑也被这种春日的气息感染一般，他的管理越加顺利。 将红月黑月给他的贪官污吏名单上的人一一处理后，再换上老百姓自己推荐的人，这样也许很冒险，但是他现在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好在他们的成绩都还是不错。 处理了那些贪官，他这里也缴获了不少的银子，青珑的国库总算不那么空虚，他还暂时不需要跑到钱庄把自己的家底翻出来。 穆流霜不在，不管是下令还是执行几乎都要他亲自动手，忙得要死，白天他根本就没有闲暇的时间，他开始有点想念以前的生活，果然当王太忙，等夜离天忙完他还是申请让别人来当这个青珑王的好。 刚上床躺下，床上还有些冰冷，斐炎拉着被子，眼中有些暗淡。 有几十天了吧，距离他说了那句话，他们分开睡之后。 尽管晚上看到她，她有时候会做噩梦，和有他在的时候完全不同，他心疼地要命，却不敢开口问她，要不要我过来？ 在他心中，她已经属于了夜离天。 可是那天的吻，又让他动摇，他不明白她的意思，是放弃了夜离天，接受了他，或者说她只是单纯地想气一下夜离天，他不过是一个道具。 越想，就越恐慌。 怀中是空的，尽管已经过去好久，还是那么不习惯她不在身边。 好想再抱着她…… 一群人围着明亮的篝火，耀眼的火光将每一个人的脸都照得明亮。 穆流霜靠在树上，她的怀中，夏谭已经熟睡，经过东方烨认真地检查和配药，她的眼睛已经开始渐渐好转，现在已经能看到近处的东西。 前方不远处就是突厥的王城，他们需要乔装成远方到来的商人进入城中，赶路很劳累，连神采奕奕的苍穹都累得有时间就趴下，夜离天为了应付到时候的突发状况，下令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早进城。 靠着树干很不舒服，穆流霜轻微调整了一下姿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突然想起来，从雾烨赶到青珑的一路上，在野外，斐炎就是像她这样，搂着她让她窝在他怀里，他靠在树上睡。 当时他还义正言辞地抓着不知道从哪来的蜘蛛说，树林里虫子那么多，万一爬到她嘴里怎么办。 于是她被吓到了，默默地窝在他怀里面，然后看到他唇角奸计得逞的笑。 可是没想到，靠着树……那么难受。 轻叹了一口气，她握紧了放在心口的玉，喃喃。 阿斐…… 第二天一早，他们便进了城。 突厥的王城没有绝杀的那么繁华，但是也比青珑的好上十倍，这里的羊绒比较出名，各地的商人都会进入城中购买羊绒，再去其他地方贩卖，如果不出什么意外，都能够谋取巨大的利润。 他们所扮演的角色，就是到这里采购羊绒贩卖的商人。 虽然天色还早，但是在城门口的卫兵已经开始了严格的盘查，穆流霜他们穿着华服进城的时候，不出意外地被拦下。 “干什么的？”拦下他们的卫兵上上下下地看着领头的夜离天。 夜离天笑了笑：“商人。” “那货物呢？”卫兵看着双手空荡的他们，怀疑地问。 “说来可气，我们来的时候经过了青珑，那里山贼肆虐，就算我们小心翼翼，却还是被抢了个精光。”夜离天的语气沉重，脸上的表情几乎是痛心疾首，“幸好我们身上还有一点盘缠，买了衣服，就只剩下一点了，想着来贵城买点羊绒，再带到其他地方去卖……” 他说着，将几块碎银子不着痕迹地塞到他手中，那卫兵浓眉微微一挑，而后不动声色地塞到了自己怀中。 同情地看着他，卫兵让开了道：“你是刚开始做生意吧，经过青珑，最好还是带上几个镖师的好，不过也没关系，很快，青珑就是我们的了，到时候你就不用再担心了。” “谢谢。” 夜离天的脸色越加和熙，他扬手，身后的人都满脸颓丧地进城，穆流霜和夏谭跟在夜离天身后，低垂着眼进城。 夜离天真的带着他们去买了一些上好的羊绒，然后找了一家便宜的客栈住下。 好像有什么事，夜离天到中午的时候便突然离开，东方烨想趁机开溜，却被穆流霜横着眼瞪回了房间。 不知道夜离天这一次的目的是什么，他也不说，穆流霜现在还没找到武回和鬼镰的踪影，照夜离天所说，鬼镰在突厥，那很可能阿西格已经通过某种渠道回到了这里，她还是小心为好，毕竟阿西格认识她，她的暴露，很可能让夜离天他们陷入危机。 在一个不熟悉的国家，夜离天再强大，也不能短时间调查出鬼镰和武回的确切位置，他们要怎么救出他们也是一个难题，也许当初还是应该让斐炎来，他的人际比较广，也许会有办法。 到了晚饭时间，夜离天都没有回来。 和夏谭在房间里吃了晚饭，穆流霜等了好久，夜离天才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客栈。 他风风火火地找到穆流霜，然后告诉她：“我知道他们在哪了。” 这么快？ 穆流霜惊讶地看着他，难道是她太小看他，就连突厥的王城都有他的眼线？ “穆儿，你的暗器用得还不错吧？”将一套夜行衣递给她，沉声道，“现在，跟我一起去救一个人，我需要你的帮助，武回和鬼镰，暗卫们去救，夏谭和东方烨就呆在客栈，放心，东方烨不会走。” 穆流霜对上他笃定的眼神，很想告诉他，刚才东方烨还鬼鬼祟祟地抱着包袱想开溜。 可是想了想，她回了房间里，将衣服换上，然后嘱咐东方烨保护好夏谭，并在他身上搜刮走一包*，便跟着夜离天离开。 同一个时间点，突厥的大军，向着青珑的地界，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 第一百章 营救突变 按道理说，他们真的不应该这么早就行动。 他们来到这里还不足一天，什么都不清楚，就算找到了他们需要救的人，也应该等待时机。 如果说鬼镰和武回真的没死，那就是说突厥留着他们还有用，一旦发现他们不见了，突厥一定会紧闭城门，不让他们有任何逃脱的机会，要救人，也应该等着他们调查好离开的路线，确定能平安回去才对。 虽然夜离天带来的人都是精英，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一旦他们被围攻…… 穆流霜不明白，为什么他那么急，可是看他的模样，她又没有问。 夜离天带着她，拿着一块令牌轻而易举地进了王宫。 穆流霜跟着他进门，走了好远，才看着他淡定的表情石化在原地，这是什么情况，他怎么会有出入的令牌，而且好像对这里还挺熟…… 夜离天朝她笑笑，也不解释，带着她七弯八拐地走到一个庭院，似乎是什么重要的人住在里面，可是看房子的规模，又不像是突厥王，穆流霜满脸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看守大门的两个卫兵神情懒散，夜离天看向穆流霜，朝她做了一个手势。 穆流霜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和夜离天交换位置，穆流霜手中握着小小的飞刀，屏息看着他们。 毫不迟疑地出手，飞刀正中他们心脏，穆流霜和夜离天同时上前，扶住他们要倒下的身体，将他们的尸体放倒在门边，夜离天从他身边的那个卫兵身上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大门上的锁。 穆流霜看着周围，确定现在还没有敌人，夜离天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确定里面没有士兵，才进了大门。 将大门关上，穆流霜跟着夜离天进了庭院，里面不算大，只有一座孤零零的房子，亮着暖黄的灯光。 “里面的人……是我大哥，是他给我的令牌，还有整个突厥王宫的地图。” 就要进入房中，夜离天突然停下脚步，朝身边的人低声道。 “但是……我十三年没见到他了，你说……他值不值得我信任？” 穆流霜怔住，她抬头看着夜离天，他静静地看着她，对她保持着可怕的信任。 可是……她已经决定，伤过她的人，她不会再爱，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 她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不知道，一个人的心思，可以暴露给你看，也可以藏得很深。” 夜离天低头看着她。 “但是……”穆流霜朝他一笑，摸着自己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但是我想，接触一会，你就应该会知道了。” 夜离天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忍不住扬起唇角。 “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是把他当成辨别人性的神？ “因为……”穆流霜咬了咬唇，认真地看着他，“你是夜离天。” 简单的五个字，将他的心都照得透亮。 夜离天看着她，她的头发长了那么多，已经可以完全别到耳后，她认真的眼睛，明亮得让人心惊，明亮的来源……是自信。 这种自信，到底是谁给她的呢……他说不清到底是他给她的多一点，还是斐炎。 因为他是夜离天…… 唇角牵起一抹复杂的笑意。 就因为他是夜离天，他坐拥江山，誉满天下，可是偏偏要因为江山，因为百姓，舍弃他爱的人，伤害爱他的人，甚至与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兵戎相见。 所料不错，现在夜擎天和夜绝天，已经开始暗暗行动，不管如何，他都不能耽搁半刻，必须处理好这里的事，然后赶回雾烨。 远处截然相反的两个地方突然间冒出了巨大的火光，耀眼得照亮了整个黑暗的天空。 穆流霜惊讶地看着远处的火光，夜离天看着远处，轻声道：“是他们，开始救人了。” 他抬脚走进精美华丽的建筑，推开门，走了进去。 穆流霜连忙跟上他，进入房间，里面方桌旁已坐了一人，眉眼与夜离天有几分相似，夜离天上前，那人站起身，张开手臂与他紧紧相拥。 “大哥。”夜离天的眼眶居然有些湿热。 夜诚天紧紧地抱着他，手有些颤抖，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长大了，小离。” 穆流霜看着他们，不自觉地弯起了唇角，她舒了一口气，迟疑了一下，穆流霜还是道：“我们还是快走吧。” “好，我们走。”夜离天也明白时间的紧迫，他紧握着夜诚天的手臂，看了穆流霜一眼，穆流霜了解地点了点头，率先出门去看一看敌人有没有全被吸引离开。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看夜离天的样子，这个人应该还是爱着他的弟弟…… 无奈地望了望被火光照亮的天空，穆流霜叹息一声。 当初她和夜离天走得那么近，却从来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哥哥，他的很多事情，她一点都不清楚，可是斐炎却将他那么大的秘密告诉她。 也许这就是夜离天和斐炎的最大区别，一个对任何人永远有所保留，一个只要将心给了对方，他在那个人面前就会变成透明。 因为两个地方失火十分严重，王宫里的士兵都被调去救火，除了将拦下他们出王宫的守卫士兵解决，他们出王宫十分顺利。 他们这边轻松，就是说，暗卫们那边有全部突厥王宫的火力。 穆流霜有些担心暗卫们的安全，夜离天却阻止她去帮助，他带来的暗卫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不会出什么事。 既然夜离天都这么说了，穆流霜只能和他们一起先回客栈。 现在城门已关，他们出不去，而且暗卫们还没有回来，夜离天吩咐了正在帮夏谭揉眼睛的东方烨带她去城门等着。 因为立刻就要出城门，穆流霜将苍穹放了出来，苍穹是马中之王，就算是夜离天的马也要对它臣服，穆流霜命令苍穹将马匹全数带着去城门。 收拾好一切，夜离天便和夜诚天和穆流霜一起马不停蹄地往王宫宫门前赶，接应救人的暗卫。 王宫的火势还是那么大，完全没有灭下去的迹象，一些人要救火，另一些人追赶着暗卫对和被救出来的鬼镰和武回，因为他们出宫门时就将守门的人解决，暗卫们顺利地逃出，但是还是有几个人负了伤，反应极快的突厥王已经派人到宫门之上射击他们，并且亲自策马追赶他们。 虽然很早就和夜诚天约好，他们有整个王宫的地图，还借着夜诚天给他们的令牌成功进入王宫，早早让暗卫悄然进入王宫做准备，可是这么迅速这么顺利，连夜离天都没有料到。 一边后退一边击落上方落下的箭，夜离天护着穆流霜往城门的方向狂奔，穆流霜不知道他要怎么样，现在城门明明已经关上了，他们往城门那边跑，不是自投罗网吗？ 后方的追兵已经越来越近，叫喊声越来越大，穆流霜看着一支箭擦着自己的头发飞出，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城门已经近在咫尺，城门紧闭，想必外面的桥也早就升起，穆流霜搂过在东方烨身边捂着耳朵发抖的夏谭，微喘着道：“没事了，小谭，我在这。” 夏谭抱住她的腰，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她不明白，为什么流霜非要去拼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一个不小心，她可能就失去了性命！ “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束手就擒！”突厥王策马在追兵最前，狮子一般的吼叫让夏谭吓了一跳，拼命往穆流霜怀中缩。 穆流霜摸了摸身边的苍穹的长脸，低喝道：“苍穹，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嘶——”黑色的马蹄高高地抬起。 优美的曲线在月光下显得那么高贵，苍穹口中发出的嘶叫声，带着不容置疑的王威传遍了整个人群！ 奇异而震撼的一幕出现在他们眼前，所有的马都哀鸣一声，就连突厥王胯下的马都不例外，四条腿一软，齐齐趴在了地上，口中还带着臣服的哀鸣！ 一瞬间，所有的追兵都乱了。 突厥王不可置信地看着苍穹，双唇蠕动，下一秒，他瞪大眼睛，他看到那个被他关在王宫十三年的夜诚天，身形鬼魅地飘到苍穹身边的人身后，他冰冷而无情的眼神看着他，手中拿着的匕首，毫不迟疑地架在了那个人的脖子上！ 冰冷的铁器触碰到夏谭的头顶，她颤抖着双唇，带着哭泣颤音的尖叫声刺破了夜空。 ------------ 第一百零一章 突厥神子 寒气顺着匕首传到她的脖子，有些刺痛感。 温暖的液体顺着脖颈留下，淡淡的血腥味顺着空气进入她的鼻子，让她的光洁的额头上滑下一滴冷汗。 “东方烨。”低声喊着别人的名字，穆流霜垂眼看着怀中尖叫着的夏谭，她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穆流霜将她的头按在自己怀中，免得自己颈上的匕首伤到她。 东方烨硬着头皮走过去，将她怀中的夏谭接过来，夏谭的眼泪已经湿了穆流霜胸前的衣服，而且还在不断地流淌，他有些心疼地抹去她脸上的眼泪，强硬地带着她走到安全地带。 “流霜！” 夏谭慌乱地四处看着，她还是看不大清，只能看到可怕的火光，可是刚才她真真切切地感觉到锋利的东西从她的头上划过，她身前的人……是她…… “跟着他退后，我没事。” 穆流霜的声音低沉，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她斜眼看着瞪大了眼睛的夜离天，显然，他没有料到这一幕。 冷汗从头上滴下。 “突厥王，让我们离开，不然我就杀了她，我想你也应该明白……她是什么人吧？” 夜诚天的声音从头上冷冷地传来，穆流霜皱起眉头，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一个让突厥王想保护的身份？ 可是她看到……突厥王迟疑了。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然后转向她的身边，现在因为自己主人受制而有些狂躁的黑马。 ……苍穹？ 穆流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数三声，你最好快点决定。” 匕首陷入她的脖子，刺痛感从脖颈上传来，穆流霜的唇变得有些苍白。 “一……二……” “等一下！”突厥王竟然急了…… 穆流霜看着夜离天有些发红的眼睛，很想告诉他，如果她死了，请告诉斐炎，有他真好…… 不过他肯定不会转告，他们两个人一点都不和。 “开城门！”夜诚天喝道。 突厥王看着穆流霜，咬了咬牙，正欲吩咐人照做，一个浑厚的声音却止住了他下挥的手。 “王上，杀了她！她是青珑的公子！” 突厥王身边的人身着一身坚固的铠甲，雄壮的身躯让人望而生畏，那个声音让穆流霜那么熟悉…… 阿西格。 “住口！”突厥王呵斥了一声，眼睛犀利地看着面色扭曲的阿西格，“你没看到她的旁边是什么吗？” “可、可是……” 阿西格气急地瞪着她，眼神凶恶得几乎要让她以为下一秒他就会扑过来把她杀掉，穆流霜捏着拳头，她的双腿在微不可见地发抖，生死关头，就连她也不能平静。 “开城门，放下吊桥，放他们走。”似乎做了重大的决定，突厥王的声音十分沉重，他深深地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穆流霜，坐在马背上，右手握拳放在心口前，恭敬的朝着她的方向喊，“神子大人，请保重。” ……神子？ 穆流霜怔在原地。 她很确定，突厥王是对着她说的，可是她怎么成了突厥的神女？难道和苍穹有关吗…… 夜离天看着穆流霜，突然间紧皱了眉。 城门被徐徐打开，吊桥缓缓放下，穆流霜被夜诚天挟持着走出城门，突厥王没有追上来，城墙上的弓箭手也没有行动，气氛诡异得让人发寒，就连夏谭抽噎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他们带来的马匹刚好够，夜诚天将穆流霜放在苍穹背上，正准备上马，苍穹却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嘶吼，阻止他的接近。 “我来。”夜离天淡淡的声音。 他的肩膀擦过夜诚天，他比自己的大哥还高伤半个头，身上的王者威严让苍穹发出敌对的视线，穆流霜顺了顺它的毛，让它平静，夜离天飞身上马，搂住了她的腰。 将袖上的衣服撕下，夜离天按在她喉咙处帮她止血，他的脸色有些难看，虽然他是答应了让夜诚天以穆流霜做要挟，可是他可没说允许他伤害到她！ 穆流霜策马，苍穹飞驰起来，他们必须赶快离开突厥的王城，离开突厥这个地方，以免节外生枝。 “拿着。” 他随手将一个小玉瓶递给她，穆流霜看了看，感觉很眼熟，将玉瓶打开，植物的清香进入她的鼻中，挑了挑眉，这好像……是玉凌露。 她的伤也没那么严重吧。 “等会止血后擦上，不然很容易留下疤痕。”说话的是在他们后面一点的夜诚天，他抱歉地看着她，“对不起啊，因为我怕突厥王下不了决心。” 他们只是利用了神子在突厥的重要性。 穆流霜看了他一眼，垂下了眼。 摇了摇头，她转头看着前方，身子有些僵硬。 这件事……他也知道……他知道…… 刚红润的脸色一瞬苍白。 夏谭小声的啜泣声还在，可是穆流霜却感觉什么都听不到。 她的脑海中是好久以前，斐炎温柔的笑意，他柔和的眼神却那么坚定，几乎要让现在的她放声大哭。 ——别怕，我在。 为什么现在他不在她身边。 ——阿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怎么会这么想？ ——我……老是让你受伤，夜离天在你身边的时候，他从来没让你受伤过。 是啊，他从来没让她受伤，可是斐炎也从来没有这样，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他当成棋子，被他当做可以成功逃走的筹码，这么利用她。 明明夜离天的怀抱那么暖，可是穆流霜却浑身冰凉。 以前的坚持都成了一个笑话，她讨厌利用她的人，谁都不会例外，她那么庆幸临走前将那块玉给了斐炎，断了自己的念想。 从前他在她耳边深情呢喃的话被她与她对他的爱一起撒入尘埃。 ——别怕，我在…… 她要赶快回去，这样她就可以再次见到斐炎，她不怕…… 因为他在…… 阿西格愤愤地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恨恨地问：“王上，我们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当然不。”突厥王的声音平静，他看着飞驰而去的黑马，道，“派几个人去暗中跟着他们，不要动手，也不要被发现，等待时机，到时候，将神子抢回来，顺便杀掉绝杀的皇帝！” 阿西格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沉声道：“是！” 黑暗中，一切都在悄然进行。 穆流霜不知道的是，斐炎即将面临一个天大的麻烦，这场麻烦，很可能让他失去性命…… ------------ 第一百零二章 赶回平阳 每一天都要早起锻炼，这对斐炎来说，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只是每一天早上不能将穆流霜拖起来陪练让斐炎有些感伤。 南牧轩匆匆闯入未央宫的时候，看到斐炎倒立着，一手背在身后，整个身体就只用一根指头撑着，可是他的身体几乎没有颤抖，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小时候的玩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强大的人。 “小南瓜？这么早什么事？”斐炎双腿弯曲，双脚落在地面，他转身看着神色仓皇的南牧轩，微微皱起了眉头。 “殿下，不好了，突厥的大军……往青珑的方向来了！” 斐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声音几乎成了咆哮：“什么？” 现在夜离天不在，代管的赵天耀和南宫轩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权利可以让临近的地区给他们援兵，而每一个诸侯王，他们是不能随意调动一万以上的大军的！ 青珑现在才刚刚开始重建，而且很多青壮年都带着家人离开了青珑，再加上武贺成长年的放任，士兵们也是长年的懒散，他们根本就没有可以和突厥的军队一拼的力量！ “有多少人来了？”斐炎紧皱了眉，现在青珑可以打仗的就只有五万人，而且很多都是老弱病残，剩下的也没有多少上战场的经验，几乎可以说是新兵。 如果夜离天不能及时赶回来…… 斐炎的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那很可能，青珑真的就要落入突厥手中，去皇城的路大部分要经过青珑，其余的离突厥都太远，青珑是绝杀对付突厥的第一道屏障，要是夜离天回来的时候突厥已经被…… 还有……阿穆。 “估计……至少十五万人。” 南牧轩的声音都带着沉痛的意味。 突厥天生就是骑马射箭的好手，突厥王手下的士兵长年放肆地攻打青珑，每一个都可以说是精兵强将，而他们不管是士兵，还是武器，甚至粮食，都不如突厥。 “立刻让红月黑月联系周围的诸侯王，就算只有一万到这里也好，能撑住一天，我们就有希望！” 夜离天和穆流霜已经在急速往回赶。 他们的队伍小，机动力大，而且胯下的都是难得的千里良驹，突厥的大军离青珑还有一百里驻扎下来的时候，穆流霜他们终于追上了大军。 穆流霜很清楚当今青珑的兵力，要是让他们攻过去，他们毫无胜算。 夜离天当即下令，找时间毁掉大军的核心。 ——那就是粮草。 可是，突厥的大军有十五万，粮草肯定有重兵把守，而且他们从突厥王城逃走的消息也一定传到了他们耳中，粮草的那一边先不说，要是被他们遇上，他们难逃一死。 现在放粮草的地方一定是重兵把守，他们根本就混不进去。 如何阻止他们攻打青珑，成了一个难题。 夜离天想了很久，最后问了穆流霜一句话。 “你觉得，我能不能和斐炎合作？” 穆流霜坐在他旁边，闻言将目光从烤着肉的火堆上转移到他身上，她讶异地看着他妖魅的双眼，月光下，他就像一个黑暗精灵。 “难道你想找阿斐和你一起潜入？” 夜离天缓缓地点头。 穆流霜皱了皱眉头，她低头沉思，的确，斐炎是高手，他和夜离天要是能联手，能毁掉粮草不是问题，可是第一，他们能不能合作就是个问题，第二，斐炎现在应该要掌管着青珑，他是青珑的主心骨，怎么能随意离开？ 可是后天之前不毁掉……突厥大军休整完毕，就会随时攻击青珑。 “我觉得，可以。” 他们有共同的目标，就是保护这个国家。 “那好，鬼镰，你和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青珑，将斐炎带过来，务必在明天晚上之前赶回来！”夜离天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终于伸出手，触上她的脸颊。 “还有……”他抿了抿唇，声音柔和，“一路小心。” 被他的手触上脸颊，穆流霜几乎是反射性地缩了一下，她看着他有些受伤的眼神，却不知道该如何答话，最终她点了点头，先行上了马，然后安抚着苍穹，让鬼镰坐到她身后。 苍穹的速度首屈一指，要在明早赶到青珑应该不是问题。 夜离天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心中有些刺痛。 她已经……不习惯接受他了。 鬼镰的手就放在穆流霜的腰间，他的身体有些僵硬，直到刚才，他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能这么靠近她。 她的头上残留着发香，身上还有一种植物的清香，让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他不敢贴着她，害怕她会发现自己狂乱的心跳。 “鬼镰，你回去之后好好休息，我和阿斐回来，对了，你身上的伤没事吧？” 突厥还是有对鬼镰严刑拷打过，救出来的时候他几乎不能说话，身上都是伤，可是他们赶着回去，也没有让他休息的时间。 “没事……”他贪婪地呼吸着有她味道的空气，也许这一生就只有这一次，他可以那么肆无忌惮地离她这么近，不用担心会被陛下或者殿下看到。 穆流霜看着前方，低声道：“抱紧我，我要加速了。” 鬼镰愣住，他迟疑了好久，才收紧了手臂。 她好瘦，好像他一用力就会将她的腰折断，距离上次见到她，她瘦了那么多。 有没有那么一点……是因为他？ 能制住苍穹的人，除了穆流霜，就只有斐炎，连夜离天都不能控制这匹高傲的马，可是他们必须早点赶到青珑，所以一路上穆流霜除了在让苍穹休息一会的间隙闭着眼睛休息一下之外，完全就不停下脚步。 到了青珑边境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穆流霜他们在离城门近一点的地方停下，城墙上的人已经开始喊话：“什么人！” “我是穆流霜！开城门！” 短暂的寂静。 穆流霜捏着缰绳，皱着眉，等了好久，城门才缓缓开启，一个将军装扮的人走了出来，穆流霜策马上前，出示天翔公子的令牌。 将军验证了令牌的真假后，立刻下跪，城门的士兵也跟着跪下，大声道：“见过公子。” “去传令将通往平阳城的城门打开，我有急事要赶回去！” “是！” 为了赶时间，穆流霜和鬼镰只能冒险抄小道，放弃相对安全的大路，幸好青珑在斐炎雷厉风行的管理下好了很多，路上只有遇到一次强盗。 他们在清晨的时候，终于赶到了平阳。 而现在，因为突厥大军的到来忙成一团的王宫中，斐炎已经大怒。 ------------ 第一百零三章 再次相见 斐炎就在未央宫中，此刻脸色已经发青。 因为到现在，周围地区的诸侯王，回信的没有一个答应给他援兵。 其实他能理解，辛辛苦苦栽培出来的士兵，谁都不想让他们去送死，因为他在青珑，青珑被突厥长期压制，没有人会认为增加一点援兵会给他们带来胜利，相反，还可能只会是增加死亡的数量。 可是他们有没有想过，唇亡齿寒，一旦青珑归了突厥，他们会怎么样！ 还有，他们又没有想过，只要多出一万援军，他们就有希望拖到夜离天让他们派出大量兵力！ “殿下！” 红月的声音。 斐炎揉了揉脑袋，已经做好了在听一边搪塞不派兵的准备，却听到红月兴奋地道：“公子和鬼镰大哥回来了！” 什么？ 斐炎愣愣地回头，然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就站在门边，微微地喘着气，然后看着他，强忍着疲惫走了过来，扑到了他怀中。 空荡荡的怀抱，终于被她填满。 “阿斐……”穆流霜抓着她，声音有些低沉。 斐炎紧紧地抱着她，闻着她的发香，一晚上没睡被即将到来的战争折磨得疲惫的心一瞬间复苏。 “和我出青珑，赶去毁了突厥的粮草。” ……然后一盆凉水浇灭了他滚烫的内心。 斐炎的眼角抽搐了两下，果然人性不能那么轻易改变，就像这丫头的不懂情调是不会这么短时间变好的。 “有那么容易毁，人家十五万大军我们才两个人，而且你还是个三脚猫。”斐炎横了看热闹的红月黑月还有南牧轩一眼，看着他们邪笑着离去，暗叹了一声。 “你和夜离天合作就好了，如果是你们，绝对没有问题。”穆流霜眷恋地窝在他怀中，她好想这个怀抱，可以让她那么安心。 居然让他和情敌合作…… 斐炎不爽地敲了一下她的头，她好像很累，看她的脸色，昨天肯定没有睡觉，是连夜赶过来，她的整个身子都软绵绵的，好像现在是摊在他怀里的一样。 “你休息一会，我去安排一下，随后我们就出发。” “好……” 她好困…… 熟悉的味道那么让人安心。 她闭上了眼。 她仿佛还在那个世界，疯狂地做着自己的事。 她不是天才，只有她知道。 她的成绩背后付出的代价，只有她知道。 早上必须五点起床，赶去送牛奶，然后马不停蹄地去上学，她必须在课堂上记住所有东西，不然她晚上就必须熬到两三点，直到已经弄懂知识点。 中午是帮助学校旁的食品店打工的时候，经常会来不及吃饭，两个小时，然后再赶回学校，那时候一般已经快要开始上课，来不及休息，她必须马上看书，尽管有时候胃都饿得生疼。 下午放学后继续去食品店打工，然后是漫长的自习，晚上没有工作，她可以回家，尽管每一次回家都会听到不堪入耳的声音，还要承受被那个女人带回来的男人淫秽的眼神。 她忘记了如何微笑，忘记了如何去爱，忘记了如何爱别人，甚至忘记了自己需要爱。 直到她生命里出现一道光，那是妖魅神秘的紫，强大而自信的男人邪肆的笑着，他说，要不要做我的皇后…… 她伸出手，他却邪肆地笑着远离，轻轻一拂袖，她不受控制地后退，跌入一个宽广的怀抱。 莫名的惶恐席卷了她，身后的人抱着她，平常的坏笑不复存在，他的声音温柔，轻而易举地侵入她的心中，他的怀抱温暖，让她一瞬间平静。 他说，不怕，我在…… 被冰封许久的心终于破冰而出，她伸手紧紧地拉住腰间的手，呢喃。 阿斐…… “阿斐……” 斐炎低下头，看着胸前小小的人儿，她的脸蛋红红的，抓着他的手臂不肯放松，唇角带着满足的笑意。 梦到他了？ 唇角牵起一抹微笑，斐炎低下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嘶嘶——”胯下的骏马似乎有些不乐意，它才休息了一会就在这飞奔呢，他们倒好，就这么坐在它背上秀恩爱。 “去去去，我亲我的女人你吃什么醋。”斐炎拍了拍苍穹的颈，用一种极其得意的语气说着。 看来放她去突厥一趟还是好的，这丫头终于发现他的好了吧，现在说梦话都只叫他，看来夜离天已经被他打败了。 不过这丫头好像累得够呛啊……居然在马背上这么颠簸都能睡得这么死。 无奈地摇了摇头，斐炎收紧了手臂，让她靠得更舒服一点。 穆流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那个时候已经到了边境的城市，接下来她需要带着他往夜离天他们的方向赶。 苍穹跑了太久，需要休息，他们出了城，就在城外找了一个草地，随意吃点东西，等待苍穹休息一会。 “对了，那块玉你带着的吧？” 刚想起她临走前给他的东西，当时她忙得要死，根本就没时间告诉他。 “在这里。”他指了指胸口，然后疑惑地看着她，“那是什么，我还以为是你给我的什么消息。” 穆流霜噗嗤一笑，她从怀中掏出另外半块玉，交给他。 斐炎愣愣地接过来，将她的玉和自己的玉拼在了一起，完美地切合，双生花的图案清晰可见，她们的藤蔓缠绕在一起，相互依存。 斐炎愣愣地抬头看她，一向能言善语的他有些结巴：“你、你……”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都有点不敢接受。 “咳。”脸一红，穆流霜站起身，“我们该走了。” 刚站起身，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前一黑…… ------------ 第一百零四章 刺目的爱 她的身体淬不及防地倒下，斐炎瞪大眼睛，及时地伸出双臂将她揽住，穆流霜虚软地靠在他怀中，斐炎紧张地看着她，握着她的手腕把脉。 她有些贫血，加上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吃什么东西…… 穆流霜看着斐炎紧皱的眉，轻声道：“我没事，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嗯。” 虽然拼命地赶路，但是再见到夜离天他们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夜离天再见到穆流霜的时候，她靠在斐炎的怀里，感觉有些虚软，她最近不怎么吃东西，似乎是不合胃口，吃了几口就会皱眉头。 他突然间注意到一个细节。 握着缰绳的人，是斐炎。 心中有些酸涩，他感觉这样，就像是苍穹的认可。 任何这个男人，可以成为它主人的男人。 而他……只能有她在的时候才能上那匹马，而且它还不让他控制。 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他还真是中毒够深，连这种细节都能让他感觉心中揪痛。 斐炎将穆流霜抱下马，放任苍穹去一边吃东西，然后搂着她走到火边，问：“有肉吗？” 一个暗卫指了指火边放着的肉，他们刚去一个小部落买来的羊肉。 斐炎朝他点了点头，再朝夜离天行了礼，才将虚软的穆流霜放在地上，拉了拉她死握着他衣服不放的手。 “好好坐着，我给你做饭。” 穆流霜有点犹豫地松开手，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斐炎走到火边，从腰后掏出随身携带的调料。 将羊肉串在削好的木条上，斐炎熟练地将肉烤到金黄，添加调料，羊肉的香味扑鼻而来，引得每个人都眼馋地看着斐炎。 斐炎淡定地烤好，然后淡定地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将烤好的肉串递给了穆流霜。 穆流霜讪讪地接受一堆人如火一般的目光，有些不敢接，总感觉她接了会被目光杀死。 斐炎扬了杨眉，干脆坐到她身后，用整个身子将她圈在中央，然后举起肉，温柔地道：“啊……” “轰……” 穆流霜的脸都红透了。 虽然说……他是有经常喂她吃东西，可是现在是大庭广众之下啊……那么多人还看着啊…… “咳咳，阿斐……” 软弱无力的反抗。 斐炎翻了个白眼，将肉举到她嘴边，威胁道：“要我用嘴喂？” 穆流霜连忙抓着他的手，一口咬上了熟透的羊肉。 夜离天背对着他们，刚才的那一幕他看在眼中，每过一秒，心里的刺痛就增加一分。 他好像懂了什么…… 原来她不是吃不下去，只不过是习惯了吃斐炎做的东西，其他人做的，她都不想要。 原来她也不是只会对着他害羞，现在斐炎也有这个专利，甚至他们那么大胆，就在他们面前，她缩在他怀里，小小的一团，红彤彤的脸蛋满脸都是害羞的色彩，还有……掩饰不了的幸福。 穆流霜……她对自己，还剩下什么？ 是对从前的眷恋，还是只是对一个君王的敬意？ 夜离天想了好久，那么聪明的他，却完全没有答案。 穆流霜啃着香喷喷的肉，高兴地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果然还是她家阿斐做的东西最好吃，唉，她被养叼了，离开他她要怎么办。 “还要吗？” 斐炎好笑地看着怀里抱着肉满脸幸福的穆流霜，忍不住捏了捏她鼓鼓的腮帮，穆流霜皱着眉头鼓着塞满了食物的腮帮子躲开，回头朝斐炎翻了个白眼，表示她在吃东西，没事不要打扰。 “不要了。”再吃下去他们明天吃什么，而且晚上还是少吃点比较好。 “好吧。”斐炎耸了耸肩，站起了身。 走到背对着他们的夜离天面前，斐炎看着夜离天，然后微微一怔。 夜离天的眼睛……头一次那么无神。 他喊了一声陛下，他好像才反应过来身前有一个人，斐炎笑了笑：“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随时都行。” 夜离天看着眼前被他视作宿敌的男人，可惜……他输了。 输给了绝杀，也输给他。 斐炎对上他复杂的眼神，他笑了一下，斜眼看了看嘴唇因为油而亮闪闪十分诱人的穆流霜。 “她……不去？” 他倒是觉得她其实是个很大的助力。 “太危险了……我……不想再让她受伤。” 受伤…… 她脖子上那条都快消失的痕迹？ 居然伤到那种地方，看来回来之后，有必要好好问问她。 斐炎摸了摸下巴，越过夜离天，他看到有两个人从黑暗中跑了过来…… 那副较小的身体和灵动的姿态…… 夏谭？ 就说她怎么不在，原来是跑去玩了。 身边的那个人…… 斐炎眯了眯眼睛，看着渐渐走近的人影。 嗯……看起来真是好眼熟。 来人笑嘻嘻地走过来，然后看到他，一瞬间就变了脸色。 “斐、炎？” ……怎么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斐炎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他长得那么好，怎么会吓到人，还是说被他的美貌惊艳到？ “阿斐……”穆流霜含糊不清地提醒，“他是东方烨。” ……哦？ 斐炎摸下巴的动作停止了，他挑着眉看着东方烨，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哦…… 东方烨的脸都青了。 穆流霜看了不明觉厉的夏谭一眼，走过去把她拉到自己身边，然后回原位坐下，提醒道：“你们该走了。” “对了……”突然想起什么，穆流霜咬着肉从怀里掏出从东方烨那里搜刮来的药，上前递给了他们，“这个，也许会有用。” 斐炎伸手接过，然后看着她油腻的嘴唇，亮晶晶的，看起来十分的可口啊…… 穆流霜的唇角抽搐了两下，她无语地瞪着斐炎色狼一样的目光，转身就走，她还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往他嘴上亲一口的勇气。 被穆流霜鄙视，斐炎有些挫败，他将药塞到怀中，有些郁闷地对夜离天道：“我们走吧。” 夜离天点了点头，率先往前走去，斐炎意味深长地看了脸色发青的东方烨一眼，才嘿嘿笑着跟着他离去。 穆流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俩的眼神交流，这是什么情况，谁能告诉她？ 东方烨青着脸看着斐炎的背影，不堪回首的童年记忆啊……朝他滚滚而来…… ------------ 第一百零五章 奇怪女人 斐炎和夜离天一路无言，两人的表情奇怪的严肃。 说实话，就算是他们，孤身进入拥有着十五万士兵的营地，也是有压力的。 而且……他们并不知道粮草的位置。 这是夜离天沉默的原因。 而斐炎……他只是单纯地配合一下夜离天严肃的表情。 像他这种玩世不恭的，除非遇到自己在意的人遇到危险，比如穆流霜或者祁洛。 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对夜离天说些什么。 对着自己的情敌……好吧现在穆流霜已经表示选择了他……他还真的有些词穷的感觉。 “斐炎。” 突然间，夜离天开了口。 两人都以极快的速度在奔驰，但是都没有气喘的感觉，斐炎看了夜离天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个，我觉得我们还是先放下私人恩怨，先解决公事。” “这就是我想说的。” 夜离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已经回归平静。 他是绝杀的皇，是绝杀人的守护神，这个的含义，就是在危难时刻，他必须放下所有的情感，一心为绝杀服务。 这是从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成为绝杀的皇必须要有的素质。 斐炎讪讪地笑了几声，有些郁闷，唉，说得简单，他和夜离天的关系可是一点都不好啊，就像夜离天将他当成劲敌一样，在他心中，夜离天也占据了一些位置……劲敌的位置。 绝杀的每一代皇帝，不仅仅是天下至尊，还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强手。 他和夜离天的年龄相仿，他扬名天下的时候，夜离天却早就声名在外，他要说他没有感觉，那是骗人的。 更何况……他还是穆流霜曾经喜欢过的男人。 “要是你实在放不下，那就想想，我们的背后，谁在等待我们平安而且成功地回去。”夜离天淡淡的说着，斜眼看着斐炎。 斐炎一震。 是的……穆流霜还等着他…… 捏紧了袖中的拳头，斐炎笑了起来，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是的，他们必须成功，她还等着他们的消息，他要用行动告诉她，他不比夜离天差，他是无敌的！ 穆流霜坐在火堆旁，淡定地吃着东西，无视围在火堆周围一圈的人眼巴巴地看着她，最后她将骨头扔到一边，淡定地道：“你们不能吃东西，你们要保持身材。” ……保持个毛的身材啊！他们又不会吃胖！ 穆流霜无视他们憋屈的眼神，将夏谭往怀中搂了搂，然后朝龟缩在黑暗中的东方烨勾了勾手指头：“过来。” 东方烨扭开头不理她。 “你是要我等会问阿斐，还是你现在告诉我？” 再扭，不理。 穆流霜黑线，看来他是要顽抗到底。 算了，她等会斐炎回来去问他，看斐炎走的时候那个邪恶的眼神和坏笑，她怎么就觉得这两人有什么猫腻。 她抬头看了看突厥营地的方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毕竟……那可是突厥的十五万大军，而且都有上战场的经验啊…… 斐炎和夜离天已经到了营地外。 他们突然有些后悔没有带着穆流霜过来，他们两人的身形都太高大了，不管怎么伪装，都很难不动声色地潜入。 粮草估计在后方，而且有重兵把守，这里居然是唯一一个出口，其他地方都已经被栅栏封死，他们还必须尽快毁掉，不然等摸到快天亮，他们就该出发去攻打青珑，他们就会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 现在的青珑，就连一天都顶不住突厥的攻击，脆弱得可怜，青珑的腐败是从先皇就开始的，到了夜离天，要治理其他地方，还要防着夜擎天，很多有能力的人被派来青珑也变样，他想治理青珑都有心无力。 斐炎过来之后，是好了很多，但是征兵练兵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就算斐炎再有能力，也不可能几天之内给青珑变出十万精兵。 夜离天和斐炎躲在树林，屏着呼吸看着里面，现在查得很严，到处都有队伍在巡逻，他们要这么潜进去，实在难。 怎么办？ 斐炎皱着眉头，紧紧地盯着巡逻的士兵，都是十人一队，他们很难没有动静地下手，可是不动手，他们绝对进不去。 想了想，他很严肃地问夜离天：“你能装成女人吗？” 夜离天的脸色都没变一下：“不能。” 斐炎沉默，他哀怨地看了夜离天一眼，要是能装成女人里面绝对能出来人好吗，夜离天除了身形不对有喉结什么的，那张妖魅的脸……他斐炎给他化下妆能迷倒天下所有男人有没有…… 夜离天冷冷地看了斐炎一眼，斐炎摸了摸鼻子，乖乖继续观察。 身后突然有细碎的脚步声，很轻，几乎听不见，斐炎和夜离天对视一眼，闪进了一旁的草丛。 一个鹅黄色的身影渐渐接近…… 她的脸上戴着黄色丝质面纱，身上是漂亮的鹅黄襦裙，黛眉星目，娇躯柔美，她似乎没有看见他们，径直朝军营走去。 夜离天和斐炎看着她，均是皱起了眉。 这个女人……能进去？ 而且……她的背影，好眼熟…… 接下来，他们看到了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场面…… 那个女子走至军营前，被守卫拦了下来，她笑了起来，空灵的笑容矜持而优雅，声音却带着独特的媚，她说：“我迷路了呢，能不能进去问一下路，顺便休息一下？” 夜离天皱起了眉，谁家姑娘会这么傻乎乎地往全是男人的营地走？ 一个守卫的笑容变得暧昧而猥琐，他上前试探着摸了摸女子的肩膀，女子也不躲，仍是笑着。 她抬起青葱十指，搭上那士兵的手，似是无意地将他的手从自己藕臂上滑下。 “姑娘，别害怕啊，跟我来，我知道一个更好的地方哦……” “真的吗？”女子天真地问着，任由另一个士兵的手伸过来触上自己的腰际，她咯咯一笑，旋身躲开，鹅黄的裙摆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她似乎是躲避，落在那几个士兵的眼中却成了引诱，一开始就过来的士兵淫笑着上前一把抱住她，女子好像终于有些慌乱，她在他怀中挣扎着，却被那士兵一把抱起，朝最后的两个士兵使了个眼色，便和另三个士兵走向了树林深处…… ------------ 第一百零六章 黑夜遇袭 脚步声渐渐远离，守门的卫兵一下子只剩下两个人，他们要是快一点，就能迅速上去解决掉他们，然后换上他们的衣服溜进去。 可是斐炎和夜离天的脸色都苍白了起来。 他们现在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问题。 他们是要立刻去救人，冒着他们会发出呼喊声他们不能进入军营，青珑面临绝境的危险，还是趁着这个机会潜进去。 他们不傻，不像那些色迷心窍的士兵，看得出那女子是故意的，但是……他们真的就要这样？ 丢下那个似乎根本不会武功的女子不管，就这样让她对付那四个男人？ 脚底生寒。 斐炎咬着牙看着下方的军营。 耳边仿佛听见了布帛被撕裂的声音。 他该怎么办，是先顾及眼前，赌一把他们发出的声音会不会被其他士兵听到，还是就这样溜进去，回来再救那个女人？ 额上滑下一滴冷汗，斐炎的双唇完全苍白，他和夜离天都很明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落到突厥士兵的手里会怎么样…… “我进去，你先去救人。”夜离天挣扎了许久，终于吐出一口气，朝斐炎命令道。 斐炎横了他一眼，想都不想就回绝：“你一个人，不行。” 要是他一个人能成功，他就不用等着他来了，他是绝杀的皇，不是他斐炎，他死了……整个绝杀都会陷入恐慌与混乱。 到时候的局面，谁都不能控制。 夜离天苍白着双唇，他沉默了。 留在原地看守的两个士兵沉默了一会，他们看着对方，其中一个有些不忿：“为什么就把我们两个留下来？” “不如……我们去看看？”另一个指了指他们离开的方向。 “这样好吗？”他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我们要是走了，大门前就没人了啊……” “谁敢闯一个拥有十五万大军的阵地啊。”另一人的口吻带着轻蔑。 那人似乎想了想，然后笑着点头，跟着那人鬼鬼祟祟地往先前人消失的方向，斐炎和夜离天对视一眼，飞速朝着他们掠去，利刃割断了他们的喉头，斐炎和夜离天迅速将他们拖到远处，将他们身上的军服脱下来换上。 夜离天和斐炎都没有再说话，他们没有交流，却同时踏进了突厥的军营。 已经不敢想那个人知道他们的选择会有怎么样的感受，他们只知道，他们面对的选择不仅是以后还是现在，而是一个女人和整个天下。 还有……他们身后的那个人…… 他们不能失败，否则被追杀的话，穆流霜怎么办？ 绝杀的暗卫们怎么办？ 夏谭怎么办？ 东方烨又要怎么办？ 他们变成了十五万大军的敌人的时候，他们要怎么办！ 离他们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穆流霜看着明媚的火光，原本舒畅的心情已经完全不在。 太久了…… 他们面对的可不是十几个敌人，而是十五万的突厥大军。 穆流霜扫视一下周围，所有的暗卫都沉着脸，已经没有了原先的嬉笑，就算是不怎么看得见的夏谭都能感觉到这种窒息的气氛，一直沉默着。 连东方烨，都没有了刚才的嬉笑感。 突然间，穆流霜瞪大了眼，所有的暗卫都齐刷刷地站起，腰间的剑已经出鞘，他们锐利的目光看向远处狂奔过来的一排黑影，穆流霜皱着眉头看着远处，奇怪…… “该死！公子！快走！”一个暗卫厉喝。 穆流霜看着迅速接近的暗影，低声道：“来不及了，准备迎战，他们的人还没有超过一百人，东方烨，将夏谭带到后方，找一匹马，随时走！” 她的语气一点都不客气，却有一种逼人的魄力，让他们不由自主地臣服，暗卫们齐齐喝了一声，成人字形排列，将穆流霜挡在中央，看着远处的骑兵迅速接近…… 穆流霜瞪大了眼睛，因为那些骑兵已经迅速分成了两队，一队不过十个人，一队几乎快要近百，多的那一方已经迅速与他们交战，而剩下的人却寻找空隙，直朝着夏谭与东方烨而去！ “东方烨！”穆流霜几乎是怒吼，“去青珑王宫！” 东方烨慌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抱着夏谭策马而去，穆流霜无法脱身，眼睁睁地看着那十个人追着他们而去…… 灼热的鲜血喷溅在她的脸上，地上到处都是扭曲的尸体，断肢残垣堆满了他们的周围，穆流霜几乎麻木地挥剑，看着冰冷至极的剑尖刺进敌人的身体，她抽出剑，鲜红的血液喷溅而出，溅了她一身。 空气中的血腥味几乎让她想吐，好几个暗卫已经被砍了数刀，但是相应的，他们的敌人……越来越少了。 最后一个人已经冲到她面前，看着他视死如归的眼神，穆流霜整个身体都是一震，锋利的剑刃划过柔软的脖颈，面前的人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就倒了下去。 ……解决了。 穆流霜脸色有些苍白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是他们暴露了吗？ 不然怎么会有人来杀他们？ 不，夜离天和斐炎就算被抓，也不会告诉突厥人他们的位置！ 可是…… 他们连对付这么几十个人都吃力，他们又会怎样？ 他们到底有没有事？ 还有……和东方烨离开的夏谭！ 他们两人都不会武功，要怎么对付那十个人！ “我们去救陛下和殿下吧。”一个暗卫已经忍耐不住，夜离天绝对不能有事，他可是绝杀的精神支柱！ 穆流霜的脑中有些乱，她僵硬地看着他们，再看看地上的尸体。 似乎变成了夜离天和斐炎的脸……还有夏谭，东方烨…… 脑子已经完全僵化。 穆流霜苍白着唇，她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离这里远点，去靠近突厥阵营的地方，你们先处理好自己身上的伤，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冲进突厥的营地！” “公子！” “够了！”穆流霜犀利地看着他们，冷声道，“照我说的去做！” “难道我们就不管陛下了吗？”一个暗卫忍耐不住地怒吼起来，“别忘了，我们可是陛下的部下，不是你的，没必要听你的话！” 穆流霜看着他们满是杀意的眼神，整个人仿佛都被浸在寒冰之中。 她……该怎么办？ ------------ 第一百零七章 火烧粮草 夜晚的寒风吹过，空气中的血腥味几乎能让人窒息。 穆流霜看着眼睛已经变得血红的暗卫，一滴冷汗从额上滑下。 一个暗卫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要上马赶往军营，其余人沉默地走上前去，穆流霜僵硬在原地，她咬了咬牙，转身几乎是怒吼：“你们要害死他们吗！” “现在不去就他们才是害死他们！” “你们以为你们能以一当千？你们以为你们能引出十五万大军？就刚才不到一百个人都能把你们弄得脱不开身！”穆流霜的双眼中罕见地闪耀着熊熊怒火，为了自己的不争气，也为了他们的鲁莽。 “要是现在你们去了，迅速被解决后军营肯定会戒备更严！他们还在军营，你们让他们怎么办！” 暗卫几乎要崩溃了：“难道我们就这样等着吗！” “等着！如果他们都无法成功，我们去了只会添乱。” 冰冷的目光扫过犹豫的脸庞，穆流霜唇角牵起一抹冷笑，她走上前，单薄的身体挡住了往突厥军营方向的路。 她看着犹豫不决的他们，冷漠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 “谁要过去，先杀了我！” 几乎堆成山的粮草就在眼前。 十五万大军，每一天消耗的粮食都是巨额数字，虽然他们现在离青珑已经很近，但是只要他们没有了粮食，青珑再坚持一两天，突厥必定会被逼得回去。 夜离天和斐炎躲在一边，皱着眉头看着那如小山一般的粮食，现在是夜晚，他们旁边就是火堆，他们等了很久，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因为时间，很多人都昏昏欲睡。 对视一眼，夜离天和斐炎迅速分开，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掠过照明的火，突然间，士兵们只感觉到一阵风掠过，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数个火把已经如同星光一般落下，直直地落在他们的各个粮食堆上！ 如同星火燎原一般迅速燃烧！ “救火啊——” 一声尖叫刺破了所有的寂静。 夜离天和斐炎对视一眼，跟着去拿水的人一起狂奔而去，然后大声呼喊着突厥将军的名号，朝着大帐而去，身后，一个小队长已经在高声呼喊：“抓住任何可疑份子！” “抓住那两个高个子！他们在往大将的帐篷跑！” 斐炎冷着脸，他看了看不远处的大门，那里已经迅速聚集了很多人。 同时毫不犹豫地从袖中拿出飞刀，夜离天和斐炎突然间有了非凡的默契，十个飞刀命中十个人，没有一个重复，对视一眼，他们同时点了点头。 左右分开，一人从一边攻击，被堵得水泄不通的大门很快就有了缺口，身后数不清的敌人已经叫喊着冲过来，斐炎和夜离天话都没有说，便一同往树林中狂奔而去。 虽然已经晚了，但是……至少应该还有一条命…… 那个不知名的女人…… 气氛死寂。 穆流霜垂着眼看着焦躁不安的暗卫，其实，她也很担心……虽然他们俩的才华和功夫都远远超过了普通人，但是……他们面对的，是突厥十五万的军队。 这种担心，一直持续到远处的火光渐渐照亮了天空为止。 穆流霜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方向，如果没猜错，是他们…… 他们成功了！ 所有的人都惊喜地站起身，不可思议地看着远处几乎要照亮夜空的火光。 他们……才两个人！ 居然真的烧毁了突厥的粮草，而且似乎是很成功！ 远处似乎有声音传来，穆流霜刚刚喜悦的心情一瞬间冷却，她沉下脸，因为刚才就是这种声音，他们遭到了突袭…… 夏谭…… 双唇一白，穆流霜紧皱了眉，她回头喝道：“准备马匹，迎接陛下和殿下！” “是！” 远处的身影渐渐接近，一条直线以可怕的气势狂奔而来，连地面都在震动，穆流霜的脸都变了色，她翻身跃上苍穹的背脊，拉上夜离天的马就狂奔而去！ “你们先走，我们随后就到！” “公子！” 一个暗卫的脸色有些白，他皱着眉头，终于道：“我们先走，我们的马速度比较慢，留下来迟早变成累赘！我们现在快去找一下陛下的哥哥，然后朝着青珑走！” 穆流霜双眼搜寻着远处，渐渐地……她看到了两个狂奔的身影，他们的速度奇快，完全不比突厥这些草原骑兵慢，有一个的背上……似乎还背着一个人？ 皱了皱眉头，穆流霜加速冲上前，离他们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调转了马头。 “阿穆？！” “穆儿？！” 不可置信的声音，却那么熟悉，是他们，她确定。 穆流霜回头看着不远处的大军，冷喝道：“上马！” 一个修长的身影准确地落在了她的背后，还有一个带着一个只身着一件薄衣的人上了另外一匹马，刚落下，他们便立刻加速。 穆流霜皱着眉头看着夜离天身后的人，那人的头发乱得不像样，以至于她看不到这个人的脸，露出的手臂还有血液在流淌，刚才上马的时候，夜离天就一瞬间把她抱到了怀里。 ……夜离天认识这个人？ 关系……好像还不一般。 该死的，她怎么突然间觉得自己忘记了好多事。 穆流霜咬着双唇，突然间瞪大眼睛。 夜诚天！ 从她来的时候，到被攻击的时候，都没有看到他！ 脸色有些苍白。 因为夜诚天有时候总是一个人单独离开，找安静的地方坐着发呆，久而久之，她都快忘记了他的存在…… 他去哪了？ 为什么他们的打斗声那么响，空气中血腥味那么浓，他却从头到尾都没出现？ 穆流霜从脚底升起一阵寒意。 难道…… “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躲，她……可能撑不住了。”夜离天突然间道。 穆流霜看向他怀里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些熟悉…… 身后斐炎的心跳快得异常，耳边他还在剧烈喘息，想必夜离天也不好受，可是他在极力保持着自己身体的安定，为了不让怀里的人在马背上感到难受。 她将缰绳交给斐炎，疑惑地看着那个人。 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那个人突然间笑了起来，只是声音虚弱地几乎要让穆流霜以为她会立刻死掉。 马儿在狂奔，女子轻柔的声音消散在空中。 “穆公子……” ------------ 第一百零八章 无论如何 疼痛，寒冷，还有黑暗…… 止不住的痛苦，她已经看到了地狱在向她招手。 恍惚中，她好像回到了那一天，已经被自己放弃的人住在被放弃的宫殿，乱糟糟的地方，乱糟糟的自己。 那么突然，两个人来到了她面前。 一黑一白，黑的那个人长得一点都不比陛下差，可是他的高傲却是那么外放，她承认，他放荡不羁的气质其实那么迷人，他们站在一起，第一眼看去，基本上没有人会注意到他身边那个人的存在。 可是…… 她的眼角突然间出现了晶莹的泪滴。 她知道当时的自己狼狈成什么样，虽然是将军之女，但是实际上也只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孩子，没有了别人侍候，从高高在上的妃子一落千丈，每天都在冷宫中度过，没有可以倾诉的人，每一天到了黑夜，都是那么可怕。 于是她放弃了自己，就像她当时最爱的那个人，放弃了她。 乱糟糟的头发，脏兮兮的脸，身上可能还有异味，要是当时在镜子中看见自己，也许她都认不出来了吧……昔日那个受人敬仰讨人喜欢的莫妃，就像大街上的疯女人一般让人厌恶，漂亮的脸蛋被她弄得辨不出原样…… 所以…… 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么狼狈的她，会得到那么温柔的微笑。 没有厌恶，没有同情，似乎只是单纯地想对她笑，给她温暖，那个笑容就像她身上洁白的长衫，那么纯粹，不染一丝尘埃，美好得让人惊叹。 “他”说，“他”叫穆流霜。 可是……她怎么会是一个女孩子呢…… 怪不得她的师兄一直都那么宠她，他们俩的关系一点都不像师兄弟。 原来……是恋人啊…… 那么般配呢。 可是…… 喜欢上她的她，要怎么办？ 她要怎么办呢？ 她居然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她要怎么办呢？ 挣扎，彷徨，犹豫…… 最后，那个浅红衣衫的女子淡定的问她，就算她是个男人，那她又能怎么样。 是啊……她能怎么样。 她是莫灵儿，以前，她是陛下的女人，她已经没有了贞洁，她跟着他们的初衷，只不过想再呆在他身边久一点…… 就算……只能是远远地看着。 是啊，不管怎么样，她什么都不能做。 心中开始揪痛，又热又咸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她的浑身都好痛，她一定快要死了，好不甘心…… 她是女孩子又怎么样？ 难道她是女孩子，就不可以有女孩子喜欢吗？她就不可以喜欢她吗？ 那为什么，她也是女孩子，她就必须那么强悍，她就必须扮成男人，她就必须要逼着自己强大起来？ 所以，就算她是女孩子，她也可以喜欢她。 她只是爱上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是一个女人。 只是那么简单而已…… 眼前已经模糊了。 颠簸让她的嘴中腥味更加重了。 双眼缓缓合上。 她好累……好累…… 就让她……睡过去吧…… 身体一下子轻了好多……似乎躺在一个软软的地方，有人在喊着她的名字…… 莫灵儿…… 穆流霜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人……居然是她…… 她身上只有单薄的衣衫，身上每一处都是青紫的痕迹，一看就是被人毫不留情折磨过，夜离天和斐炎的话更让她颤抖。 她是傻瓜吗？ 居然一个人追着他们走？居然为了他们能进去牺牲自己？ 她真不敢相信天下有这么傻的女人！明明知道她是女人，还喜欢她，明明知道她骗了她，还义无反顾地帮助她！ “莫灵儿，你醒醒！” 俯下身有些惊恐地摇了摇她的肩膀，她瑟缩了一下，缓缓睁开眼，却那么吃力。 她艰难地扬起唇角，似乎要给她一个最好看的笑容，却因为疼痛变得那么无力。 “流……霜……”莫灵儿拉住她，已经破裂的嘴唇艰难地张合，“我冷……” 穆流霜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怀中，莫灵儿看到就蹲在她身边的两个人，最终定格在她喜欢了好久的那个男人身上。 “陛下……” 好温暖啊…… “坚持住……如果你能坚持到青珑，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活下来！”夜离天咬着牙，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她帮助，还是这一种情况下。 莫灵儿安心地缩在穆流霜怀中，闻言吃吃地笑：“我要……死了……” 她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陛下……你……喜欢过我吗？”莫灵儿傻傻地问着这一句话。 其实她知道呢…… 不管是她，还是媚妃，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 他看着她们的时候，从来不是对着穆流霜那样霸道又温柔的眼神。 夜离天怔怔地看着她，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却被她止住了。 “你还是不要说好了……”不管是真话假话，都让她伤心。 莫灵儿拉着穆流霜的衣襟，意识渐渐地模糊。 好像连身上的疼痛都已经远去。 她用最后一丝力气，说出她最想说的话。 “流霜……如果下一世……我们再遇见……如果……到时候你真的是一个男人，我就嫁给你，好不好？” “我们不要做什么皇上的妃子，不要做什么天翔公子，就做普通的老百姓，每天你劳作，我就纺织……我们好好地……过一辈子……” 她的声音已经渐渐微弱。 眼睛已经控制不住地要合上。 “好，我答应你，如果你是个女人，我是个男人，我一定会等你，好好保护你。” 穆流霜急速地说着，想要她听完，可是她还没有说完，莫灵儿的头已经缓缓地垂下…… 再没有一点呼吸。 可是她的唇角却还那么奇异地带着笑容。 “……阿穆。”斐炎看着穆流霜的眼睛，还是低声道，“我们该走了，再等一会，就会被发现了。” 他们只是临时找到了一个小树林，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躲一躲，他们烧了突厥的粮草，突厥肯定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我知道了。” 穆流霜看着怀里的人，声音还有些颤抖。 对不起…… 将她抱起来，放到一个灌木丛中，穆流霜和他们一起上了马。 ……等她再次回来，一定会把她好好安葬…… 远处的火光已经接近了。 突厥人就在他们身后不远。 可是穆流霜从来没有那么强大的信念，那就是她一定要逃出去，为了东方烨，为了夏谭，更为了莫灵儿！ 一旦他们被抓住，他们冒险烧毁粮草便毫无意义！ 就算他们身后估计有几千人，他们也要逃出去！ 她还要平安地回来将莫灵儿埋葬，她还不知道夏谭是否平安！ ------------ 第一百零九章 再别夏谭 三人两骑，以可怕的速度向天都城狂奔。 利箭不时从耳边穿过，穆流霜被斐炎紧紧地护在怀中，斐炎不时回头去挡飞来的利箭，夜离天俯身，上身前倾几乎和水平地面平齐。 穆流霜控制着苍穹飞速前行，前面不远就是青珑的领土，到了那里，他们就安全了…… 前面好像躺着一个人…… 皱了皱眉，穆流霜看着地上的人，他身上的衣服是灰色的，似乎……还有暗红色？ “穆儿，那是东方烨！” 夜离天看了她一眼，穆流霜瞪大眼睛看着他，然后策马到了他左边，掩护他救人。 成千上万的箭向他们飞来。 斐炎舞剑的速度已经越来越快，长时间的逃亡让他都有点吃不消，苍穹的速度也明显不如巅峰时刻，夜离天借着斐炎的掩护，拉着马缰，身体下倾，几乎快要贴上马肚子，他咬着牙，单手将地上的人提了起来，双腿猛地一用力，坐回了马上。 满脸鲜血的男人已经昏迷，夜离天让他伏在马背上，他回头看了看穷追不舍的追兵，厉声道：“快走，以最快的速度！不能让他们跟我们去青珑！” 在他们进入城门的时候，他们很可能会趁机进入！现在的青珑才刚刚恢复一些，不能再受任何伤害！ 穆流霜趴到苍穹身上，爱怜地拍了拍它的颈，她的双眸中有些心疼。 它已经好久没有休息了，可是……没办法。 “苍穹，加油。” 傲人的黑马长嘶一声，就像是对着天空的愤怒咆哮，它原本疲惫的双腿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活力，与身后突厥人的差距在一瞬间已经明显变大。 穆流霜笑着拍拍它的背，心中却始终有一道阴影挥之不去。 ……当初，和东方烨一起走的人，还有夏谭。 可是现在，他们只看到了伤痕累累的东方烨。 ……夏谭呢？ 夏谭觉得，自己应该去庙里面求佛。 不然怎么刚从虎窝里面出来又进入了狼穴！ 夏谭摸了摸身边，是棉被的感觉，她一抖，连忙摸了摸自己身上，衣服还在，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对了…… “站住！” 东方烨苍白着脸带着她飞奔，直到骏马被狠狠地射了一箭，它哀鸣一声倒下，东方烨和她摔下马匹…… 夏谭的双唇一白。 然后……好像东方烨被砍了一刀……灼热的鲜血喷溅到了她的脸上…… 然后有人抓住了她……把她打晕了。 身子瑟缩了一下，夏谭白着脸，她可不相信她这一次能再遇见东方烨那种闲人，可以救她一命。 身上的血腥味让她想吐，夏谭将头埋在双腿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哭，她好害怕，她什么都看不见，连流霜都不在身边…… 自从穆流霜和斐炎离开，她就学会了忍耐。 所以这一次，应该也能忍住，不哭的。 因为流霜，一定会来救她的！ 东方烨感觉脸很痛，脖子很痛…… 为什么他是趴着睡的？ 他想翻身，可是后背立刻一阵刺痛，他咬了咬牙，缓缓睁开眼。 眼前却是斐炎和穆流霜的脸。 他们似乎在一个客栈之中，这种格局……看来是在青珑。 看到斐炎，东方烨的脸都有发黑的痕迹，他挣扎着要起身，却被斐炎制住了。 “我什么也记不得了，就记得你是东方烨。”斐炎眼睛都没眨一下，朝他淡定地笑了笑。 穆流霜莫名其妙地看了斐炎一眼，然后担心地问东方烨：“好点了吗？” 东方烨翻了个白眼：“你说呢？你背上被砍一刀试试？” 他只是随口一说，斐炎的脸色却突然骤变。 他正要堵住他的嘴，却见穆流霜愣了一下，然后轻松地笑了起来。 “没事的，会好的。” 斐炎抓住了她的手，有些担心地看着她，穆流霜愣了一下，他的手搭在她的背上…… 她的背上，的确有被刀子砍伤过的痕迹。 那个女人的杰作。 轻轻摇了摇头，她有些难看地朝斐炎笑了一下，她已经习惯了，而且他并不知情。 东方烨趴在床上看着他们眉目传情，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怎么可以这么惊悚，他们私底下就好了，这大白天光天化日的…… “对了，你怎么会受伤？” 穆流霜问着，受伤的骨节有些苍白，她现在，还没有得到夏谭的消息…… 东方烨的身子一僵，背后的刺痛感又增加了一些，他咬了咬牙，额上痛出一些冷汗。 “他们追上来了，好像……是冲着她去的，然后你们也应该看到了，我被砍了一刀，夏谭被他们抓走了。” 东方烨说话总是那么言简意赅。 那么危急的时间，被他说得轻描淡写。 穆流霜的脸色都发青了。 她感觉……这一次，又是因为她。 夏谭平时为人处世都很好，她不会得罪什么人，唯一的解释，就是利用她来牵制她，因为夏谭是穆流霜名义上的妹妹。 “抱歉，我要出去一趟。”穆流霜起身，有些头晕，她的身子晃了晃，却很快恢复了正常。 夜离天那边似乎还有事，她不管是作为穆流霜还是作为青珑公子，都要去他那里帮一帮他。 “小心点。”斐炎心疼地扶了她一把，目送着她离开。 东方烨抖了抖身子，一脸嫌弃地看着斐炎并且在一边吐槽：“你们恶不恶心？” 斐炎难得没有反驳他，他看了他一眼，眼神很冷。 “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多久？一天。阿穆从到青珑找我的那天到现在就没有休息过，她身子本来就不好，你昏迷的时候她就一直守着，说什么都不肯动，东西都不肯吃。” “而且……” 斐炎看着东方烨怪异的眼神，缓缓道：“阿穆，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 东方烨僵住了。 他……号称神医的他……居然没看出来？穆流霜明明声音就是和他差不远，连喉结都有！脸上的菱角分明，怎么看都是个男人，怎么可能是个女人！ 所以东方烨淡定地趴在枕头上，坚定地说出了三个字：“不可能。” 斐炎挑了挑眉。 他翘起腿，摸着自己的下巴在思索着什么：“我好像记得，某人小时候就有男女不分的毛病吧……” 东方烨又是一抖，后背上的伤口似乎一瞬间扩大了好多倍，他的脸都青了，捏着拳头气急地看着斐炎，斐炎却突然间变了嘴脸，严肃地看着他。 “小烨，我问你，你能不能把几十年前受伤留下的疤痕治愈？” 穆流霜的头有些昏，她三天没睡了，中间又吃得很少，现在浑身无力，可是她必须赶快去夜离天那里，她知道，夏谭一定在等她，而现在有能力迅速查出她被谁抓走的人，就是夜离天。 她就是个笨蛋，以为自己强大了，就能保护她，结果只是害了她…… 走到夜离天门前，穆流霜靠在门上，调整了一下呼吸，里面的人说话的声音很细微，她犹豫了一下，侧耳去听。 “夜……他已经……他想要的……夏谭……” 夏谭？ 他们已经知道是谁抓走了她？ ------------ 第一百一十章 救还是抓 夏谭缩在床上，她的眼睛看不见，于是其他感觉便更加灵敏。 有人……在接近。 后背发凉，夏谭惊慌地看着在她眼中模糊一片的世界，鲜艳的淡红色就在眼前，她想逃，可是来人已经捏住了她的下巴。 冰凉的东西涂抹在她眼睛周围，有些清凉，夏谭却差点哇哇大哭，她还不想失明，她还想看她的天耀，她还要看着斐大哥和流霜结婚，不要毒害她的眼睛…… 似乎她伤心又使劲咬着嘴唇憋着不哭泣的样子让眼前的人很高兴一般，她居然听到了笑声。 “小东西，你怎么还是这么可爱。” 熟悉的声音。 夏谭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斐炎严肃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东方烨，一脸的正经。 “几十年？”东方烨眉一挑，“祁伯伯？” 斐炎一愣，然后尴尬地摇了摇头，呐呐道：“是阿穆……十几年。” “看不出来，一提到她，你还挺紧张。”东方烨想笑，却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斐炎的脸微微一红，他咳了一声，有点恼怒地问：“到底能不能？” “我又不知道她伤口怎么样的，对症下药才对吧。”东方烨白了他一眼，挥挥手道，“把她带来给我看看啊，看在小时候你还是挺照顾我的份上。” “好，你等着！” 东方烨还没来得及抗议他如此不考虑他还是个病人，在他受伤的时候还要给人看病，斐炎就已经风一般地跑走了。 穆流霜推开夜离天的房门，看着里面一众暗卫，她来不及打招呼，急切地问：“小谭在哪里？” 夜离天看了看身边的暗卫，他犹豫了一下，道：“她……不在突厥，在绝杀。” 穆流霜舒了一口气，她无力地靠到门上，声音有些沙哑：“在哪里？” “……她……” “小离！”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穆流霜猛地回头，看到夜诚天笑着往这边走来。 眼瞳一深。 她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在他们被截杀的时候，夜诚天不在…… 明明那么大的声音，空荡荡的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听不到。 他也不可能走太远。 但是，这个人毕竟是夜离天的哥哥，她没有资格去怀疑，更别说质问，她低下头，恭敬地看着他从自己身边擦过。 “小离，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家…… 夜离天的唇角上扬了起来。 是啊，有家人的地方，才能叫做家。 “很快就走。” 看夜诚天似乎有很多话要说，穆流霜犹豫了一下，求助地看了夜离天一眼，夜离天意会，他看着她，脸色有些复杂。 “夏谭，她在夜擎天手里。” 夏谭嗷嗷乱叫着抱住眼前的人，感叹着自己的幸运，她居然又被救了，真是运气好的时候挡都挡不住！ “给你擦的药可以让你快一点恢复眼睛，你的眼睛估计是被突厥人涂了特殊的药，才会到现在都看不清。” 夏谭感动地连连点头，听话地将脸凑过去交给夜擎天，夜擎天却将药放到她手里，无奈地道：“自己擦，我不习惯。” 不习惯还帮她擦……那么痛，她还以为是仇人…… 夏谭吐了吐舌头，听话地将药抹在眼睛周围，清凉的感觉让她舒心，她随口问道：“擎天哥哥，你怎么会救到我？” “救？”夜擎天扬了扬眉，看着她单纯的表情，好笑地道，“什么救，抓你来的人，是我派去的。” 夏谭的手僵住了。 居然是夜擎天？ 穆流霜白着脸往回走，眼中满是疑惑。 ……为什么夜擎天要抓她？ 她低着头想事情，却没注意到前面有人，一头撞上他的怀抱，穆流霜还在怔愣，就被人抱住了。 她抬头看着斐炎，一脸的莫名。 “你干嘛？” “跟我来，东方烨看看你的伤，看……能不能恢复。” 穆流霜怔怔地被斐炎拉着走，突然间鼻子有些酸。 他居然一直在意着吗…… 这种感觉，真好呢。 东方烨看着斐炎风风火火地拉着穆流霜进来，然后抱着她到床边，严肃地看着东方烨。 于是东方烨微笑看他。 斐炎继续严肃地看着他。 东方烨的唇角抽搐了一下，他无语地看着斐炎，有些抓狂：“我要看伤！” 斐炎的身子一僵，他摸了摸鼻子，闷闷地道：“一定要看吗？” “不然我哪知道伤成了什么样！”东方烨真想一个枕头砸过去。 斐炎挠了挠头，看着穆流霜，有些急切地问：“可以吗？” 穆流霜点点头，抬起手，任斐炎将她的腰带弄松，然后将她的上衫褪到腰间，他看了一眼东方烨，然后咬咬牙，将她的裹胸拆除。 突然间的凉意让穆流霜打了个寒颤，她抱着胸瑟缩了一下，斐炎将她抱在怀里，以免东方烨看到正面。 东方烨皱着眉看着她背上的痕迹，陈旧的伤痕，而且不像是一次就造成的，这姑娘……其实现在，有人碰到她的背脊，她是几乎没有什么感觉的。 要恢复，很难啊…… 看到东方烨摇头，斐炎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的身子僵硬，不可置信地看着东方烨。 就连他，也不行吗？ 东方烨正在思考着要怎么弄，就被斐炎那绝望的眼神震住了。 嘴角再次抽搐一下，他翻着白眼，无力地吐槽：“你能别用那种好像她要死了的绝望眼神看我好不好？我只是摇头，没说治不好啊。” 斐炎一僵，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抱着穆流霜的手却不自觉用了力。 “能治好你摇什么头？”有些懊恼地看着唇边带起了一丝坏笑的东方烨，斐炎恨得牙痒痒，这是存心让他丢人吗？ “我摇头是因为要准备的材料有点难找，我找个时间把药材和方法都写给你，反正你也会针灸什么的吧……”上下看了看搂着穆流霜死都不放手的斐炎，东方烨坏坏地加了一句，“而且你也不会让我碰她的吧？” 斐炎刚恢复的脸又青了。 看着斐炎郁闷的脸，东方烨慢条斯理地顺了顺自己的头发，漫不经心地道：“你这家伙一点都不坦诚，她可是很淡定地告诉我你是她男人。” ……你是她男人…… 斐炎的脑袋轰地一声…… 无力地敲了敲穆流霜的脑袋，斐炎的语气有些奇怪，像是幸福，像是宠溺，又像郁闷，又像责怪：“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说的话。” “你不是我男人吗？”穆流霜仰起头看他，语气中有些得意，斐炎失笑地敲了敲她的额头，将她的衣服拉了上来。 “走吧，回你房间。” 东方烨无力地看着他们离开，他们还是人吗，让他帮完忙就把他扔在这，招呼都不打一声。 斐炎和穆流霜一起回了她的房间，因为东方烨受伤的缘故，他们现在还在青珑边境的客栈，夜离天给的期限是明天早晨，明天早晨东方烨再醒不过来，他们就只能让几个暗卫留在这里，他们先赶去平阳。 所以，穆流霜现在其实还可以好好地睡一觉。 她倒在床上，困顿地闭着眼睛懒洋洋地拉了拉被子，沉重的东西却压了上来。 她睁开双眼瞪着压在她身上的斐炎，斐炎坏坏地笑着看她，指尖暧昧地划过了她的粉唇。 “我是你男人？”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初次暧昧 灼热的指尖划过她的唇，痒痒的。 “我是你男人？” 好霸道的话语，不过这句话，不应该是由他来说，她是我的女人吗？ 迟钝的女人好像总算有些慌张，脸蛋涨得有些通红，似乎才发现他们现在的姿势有多不雅观多不正常多暧昧。 “难道不是？”她微微颦起了眉，歪过头想躲过他的手指。 “那就算好了。”斐炎闷声笑了起来，指尖一路滑下，在她的衣领处流连。 白皙的皮肤似乎都因为他灼热的手指而染上了温度，穆流霜瞪着眼睛看他，有些不知所措。 “身为你的男人，我保护了你这么久，是不是该给我点报酬？” 斐炎的声音有些暗哑，他凑近了她的脸，看着她瞪大的眼睛轻笑。 “我、我要睡觉了。”穆流霜呐呐地推推他的胸膛，却似乎起了反作用。 他的脸越来越近，明显的坏笑和眼底的火焰让她有些心慌，小脸涨红，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怎么他突然间就…… 四片唇瓣的触碰让她浑身似乎都经过了电流，轻柔的亲吻不在，如同掠夺一般狂野的亲吻让她头晕脑胀，只能被动地接受他的唇舌，胸前似乎有电流划过，她不自觉地挺起上身，配合着他的抚摸。 眼底泛起了浓浓的笑意，斐炎看着身下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女人，心想他选的时间是不是有些过分了点，毕竟她好几天没睡觉了，一直都昏昏沉沉的，脑袋也迟钝了不少，他这样是不是有点趁火打劫？ 阳光明媚，光线透进小小的屋子，把每一处都照的光亮。 斐炎惊叹地看着她水煮蛋一般光洁滑嫩的皮肤，大掌在她身上游移，引得她一阵颤栗。 双唇贴上她的脖颈，他撩拨着身下的人儿，她的脸已经通红，似乎已经没有了反抗的意识，双眼迷离，一脸诱人犯罪的模样。 明明他只碰了一些地方，可是她感觉全身都着了火。 他的手移动到哪里，那个地方就会不由自主地颤栗，触电一般的感觉让她不断地喘息，她已经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 胸前最敏感的部位被他含在嘴里熟悉地挑逗，她差点尖叫，酥麻的感觉从那个地方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嘴中不自觉地发出破碎的声音。 他的手一直下滑，直到遇见了阻碍，他的舌尖还在挑逗着她，双手却熟悉地解开她的腰带。 阻碍解除，斐炎的手从她的腰间一路下滑，感觉到她的颤栗，他笑了起来，手指已经到达她的大腿间。 “阿斐……现在……不要……” 迟钝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一些，穆流霜羞红着脸拉住了他不规矩的手。 现在还是大白天呢…… “现在不要？”斐炎敏感地抓住了重点。 “等一切都完了……再……”咬了咬唇，穆流霜双颊绯红地抱着自己，她好丢人……差一点就…… 那他已经点着的火就这么烧着不管了？ 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败在她祈求的目光下，他翻了个身睡到她身边，双手却没有离开她。 “睡觉，这是我最后的要求。” 穆流霜涨红着脸，僵在他怀里。 然后意识渐渐模糊…… 她好困…… 斐炎看着穆流霜光速地闭眼，然后呼吸渐渐均匀，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晕红，两只小手紧紧地拉着他胸前的衣服。 咳，她是有多困，就没注意到她的衣服还没拉上来吗？ 斐炎咬着牙默默无语，她根本就是在挑战他的意志力是吧？ 低咒了一声，斐炎无奈地翻着白眼，混蛋，他好热，他好热啊啊啊…… 穆流霜是不知道斐炎有多难受的，她睡得很好，虽然偶尔会感觉某人的手不规矩地乱摸。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虽然睡了很久，但是她还是感觉很困，往前面的人胸前蹭一蹭，准备再睡一会。 然后一只手毫不客气地狠狠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晕乎乎地睁开眼，穆流霜看见斐炎满是血丝的眼睛，她瞪了他半天，最终抬起手摸了摸他的眼睛：“没睡好？” “你觉得你这个样子在我怀里面我能安心睡觉吗？”斐炎的手放在她背后，肆意地动了动。 穆流霜这才感觉到不对劲，她摸了摸自己身上，小脸轰地一下通红。 她好像……没穿衣服…… 倒抽了一口凉气，穆流霜的太阳穴有些抽痛，她回忆了一下昨天的情景，然后恼怒地拍了一下衣着整齐的斐炎胸膛。 他昨天能把她衣服脱下来就不能给她穿上么！居然就任她这么光着！ “转头，不许看！” 阳光明媚的天气，温度适中，穆流霜却穿着高领的长袍，拿着折扇对着脸上猛扇。 除了斐炎气定神闲，其余人都一脸诡异地看着她。 穆流霜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她郁闷地垂着头狂扇着通红的脸，大概只有他们两知道为什么她要裹得这么严实。 天知道她除了身上有痕迹，连嘴唇都有些红肿。 斐炎还说她今天起床的时候一副被凌虐的模样…… 还不是他害的，一点都不知道轻重缓急的家伙，不知道突厥大军离这里不远，小谭现在不在她身边，夜离天还要赶回去……他居然给她玩起了调情！ 真是一点都不知道事态紧急！ “阿穆？”懒洋洋的声音，兼带着不规矩的手从她腰间往上移。 穆流霜拍掉他的手，低声吼道：“不要闹。” 那么多人都在看着好不好！ 斐炎一脸的无辜：“我只是想提醒你，前面有人埋伏，小心一点。” 埋伏？难道是…… 穆流霜正皱眉想着是谁，前面就出现了一群的黑衣人，人数众多，大概有百来人，他们要冲出去，就代表每个人要负责八到九个人…… “我们可没时间耗哦，你五个，我十五个，怎么样？” 斐炎笑着问她，而暗卫都已经果断地冲了上去开始了拼杀。 只是一会儿，却让斐炎的笑容消失了。 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小喽啰。 他们的身手，虽然没有上次那些黑衣人那种配合，但是每个人都是精英，就算是夜离天身边的暗卫，应付起来也有点难度。 “斐炎，能上吗？”夜离天的声音传了过来。 斐炎点了点头，看着夜诚天和夜离天都执着剑冲了上去，只有受伤的东方烨无力地趴在马上看着他们战斗。 斐炎摸了摸穆流霜的脑袋，将她的头扭过来，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 “乖，有点危险，你乖乖地在这里陪着东方烨，不许乱跑。” 穆流霜难得地乖乖点头，倒不是她感觉到真的有点危险，而是斐炎的眼神明确告诉她要是她不听话今晚就是昨天的下场…… 看着她乖乖的模样，斐炎满意地笑了起来，再摸了摸她的头，他飞身下马，长剑出鞘，刚入战场，便顺手解决了两个人。 穆流霜策马到东方烨身边，将剑抽出来以免有人冲过来。 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穆流霜看着一个个倒下去的暗卫，脸色有些苍白。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干看着！ 她正准备下马过去，一柄匕首就在她毫无防范地情况下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半数死伤 冰冷的匕首抵在她颈间的时候，穆流霜僵住了。 因为，这个时候能接近她的人，只有一个。 那就是她的身后，明明已经受伤的东方烨。 “不要乱跑……他们……不是你能对付的。”东方烨的声音有些虚弱，而后他手中的匕首向前甩出，正中一个黑衣人的心口。 穆流霜的头上滑下一滴冷汗。 他要不要这么吓人，她还以为…… “可是……暗卫……” 他们好多，不是受伤，就是已经倒了下去…… 穆流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那些暗卫的实力她清楚，虽然没有斐炎和夜离天那么强大，却比她是强上了很多，现在居然接二连三地倒下去？ 这些黑衣人到底是谁，又是谁有这么大的实力，能拥有这么多的精英？ 夜离天的脸难得已经有转黑的趋势。 他带过来的人，虽然不是绝杀营中最强的，但是也是数一数二的精英，他一手栽培出来的，和他都有着深厚的感情，现在就在这一堆人的围攻下一个个负伤甚至牺牲！ 该死！这些人……到底谁派来的！ 斐炎的神情难得地严肃，他看了看自己周围，暗卫估计还剩下十个左右，人太少，而且大部分都带了伤，夜诚天的功夫一般，一时间只能对付一个，夜离天被缠得无处抽身，现在……至少还有四十个黑衣人挡在他们面前，将他们围在中间。 他们的目标，是夜离天。 “陛下！”一些暗卫已经撑不住，斐炎厉声喊了一声，然后回头，坚毅的眼神直望上扶着东方烨的穆流霜。 穆流霜接到他的眼神，微微一愣，而后沉着脸朝他点了点头。 袖中的暗器已经备好。 夜离天斩杀了前面的两个黑衣人，而后当机立断地下令：“跟我上马，冲出去！” 马在他们这边，穆流霜看着朝着这边扩大的包围圈，双手同时挥动，八枚暗器朝着黑衣人而去，一枚正中一个黑衣人脖颈，其余皆是擦过他们的脖颈朝着斐炎飞去！ 东方烨猛地瞪大眼睛。 夜离天不可置信地看着已经被团团包围的斐炎。 她失手了？！ 斐炎的唇角牵起一抹微笑，他双腿蹬地，硬生生跳起了一米多高，然后双腿叉开，一前一后，双脚重重地踢上了黑衣人的身体，手中长剑下指，将飞过来的同方向暗器硬生生改变了轨道，朝着将暗卫们包围的黑衣人而去！ 噗噗噗—— 每一枚暗器都穿过了第一位黑衣人的喉咙，直到遇到下一位黑衣人，在他惊恐的眼神下插上他的喉咙才停止！ 不仅仅是暗卫和夜诚天，夜离天的身边，就连斐炎的身边，瞬间都空出了巨大的位置！ 不同的是，围在斐炎身边的人，是被震惊到，已经失去了上前的勇气！ “走！”穆流霜厉声大喝。 对付这么多人，对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巨大的消耗，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他们都已经快到达极限，虽然只有那么二十多个人了，但是现在最好的选择，是赶快离开，避免受到更多的伤害！ 被震惊到的暗卫们这才清醒过来，跟着斐炎和夜离天冲出了一条血路，夜离天和斐炎冲在最前面，将想要上前找穆流霜麻烦的人一一解决。 “陛下，看来你龙椅坐久了，功夫有些退步哦。” 危机解除，斐炎又回到了嬉皮笑脸的样子，夜离天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要不是穆流霜帮他他能做到？ 穆流霜将已经满脸冷汗说不出话的东方烨放回马上，斐炎飞身坐回她身后，呼吸有些急促地问：“暗器还有吗？” 穆流霜摇了摇头，她的长处就是暗器，虽然她带了很多，但是沿途的消耗实在太大，她又来不及回收。 “那就算了，苍穹，走！” 响应他的命令，苍穹长嘶一声，迈开步伐率先朝着马路对面飞奔，穆流霜接过斐炎的剑，他控制苍穹，她负责解决不要命冲上来的黑衣人。 没有多少人愿意白白地将自己的姓名葬送在马蹄之下，更何况他们都被斐炎震到，斐炎和夜离天带着剩下的暗卫冲出了黑衣人的包围，地上的尸体几乎让马儿无法下脚，夜离天不忍地别过眼，其余的暗卫看着自己同伴的尸体，脸色铁青。 可是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他们必须赶快走！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渐渐远离…… 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赶回平阳！ 夏谭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那一天，穆流霜毫不犹豫地从悬崖上跃下，抓住大脑已经空白的她，她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波澜不惊的眼睛中没有一丝惊慌，那么冷静，甚至有些冷漠。 然后……她消失了。 她一个人在沙漠中走着，直到看到那个身影，他总是喜欢笑，总是让她有些无奈，因为他真的好负责，作为陛下的得力助手，他什么时候都不肯松懈哪怕是一点点。 虽然她对她很好，可是总让她郁闷，到底在他心中，她和陛下谁的份量比较重。 她上前拉住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沙漠走到了绿洲，再走到了繁华的城市。 他们的前面渐渐显现出三个人，一个是她熟悉的流霜，她身边的那个人唇角是桀骜不驯的笑，他们不远的地方是一个黑金色的人影，高贵而威严的气质让她望而却步，可是他却看着那个女子，眼中有着破裂的痕迹。 她想说，陛下，对不起，可是他们却渐渐远去。 连身边的人，都渐渐模糊。 周围逐渐变得黑暗，没有一丝光亮，她的眼前似乎模糊了，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个红色的人影接近她，他离她那么近，可是她却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觉到他在笑。 可是为什么，她感觉到，他笑得好悲伤…… 夏谭睁开眼睛的时候，奇迹般地发现她的眼睛能看清一米之内的东西了。 原来这就是流霜近视的时候看东西的感觉……好可怕，不戴眼镜都看不到红绿灯。 夏谭穿上衣服，往房间外走，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流霜一定很担心她…… 眼神一黯，夏谭抽了抽鼻子，她果然不应该那么随意地往外跑。 赵天耀……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他平时就爱说她马马虎虎粗心大意，现在估计都要担心死了。 打开门，夏谭看了看外面，这个地方一点都不眼熟，她根本就没来过，不过居然没有人看守她，就不怕她逃走吗，还是说他们知道就算她逃走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对了……不知道武回怎么样了，他平常就不爱说话，流霜又有些脸盲，估计现在都被她遗忘了。 耷拉着脑袋往外走，夏谭走到房间前面的庭院，居然还有石桌石椅，她反正闲着没事干，干脆一屁股坐下看春天的风景。 一个红色的身影走了过来，夏谭眯着眼睛，却直到他走到跟前才看清，她看着眼前的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颤抖着指着他，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是你？” ------------ 第一百一十三章 绝美女子 当模模糊糊看到是红色衣衫，又是那个熟悉的男声，又是那种张狂的语气，夏谭的第一直觉告诉她，嗯，是夜擎天，没错，绝对是他。 只有那个有些唯我独尊的苍擎王，才会穿那么风骚的淡红色衣衫，而且穿得还别样的风华绝代。 夏谭是这么想的，所以在人家没告诉他身份之前，她就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个人是夜擎天，完全忽略掉夜擎天跑到青珑来抓她回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导致她看清了眼前的人的时候，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眼前的人的确有着夜擎天俊朗的五官，只是皮肤白皙得不像话，少了夜擎天的刚强，多了一分阴柔，夏谭傻傻地看着他一身的红衣，最终干巴巴地喊：“绝天哥哥……” 呜呜呜，她怎么忘记了夜绝天和夜擎天是两兄弟，他们长得可是都差不多，就是除了肤色有差别而已，她还傻傻地捉着他喊了好久的擎天哥哥示好为求安心，结果居然喊错了人。 夏谭含着泪看着夜绝天，他这么可以这样欺负她，明明知道她看不见还学夜擎天说话，还不告诉她他到底是谁。 “能看见了？”夜绝天看着绞手指的夏谭轻笑，“还要抱着我喊擎天哥哥吗？” “咳咳，不用了！”夏谭脸上绯红，她实在是太丢脸了，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斐大哥和东方烨知道，不然她今后一定会被嘲笑死。 “那个……绝天哥哥，这是哪里？”试探着打探消息，如果还在青珑，那她说不定还可以逃出去。 夜绝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丫头和穆流霜可一点都不一样，夏谭完全没有心机，有什么心事全写在了脸上，现在居然还想往外逃？他看就算她真的放她走她也回不去吧？ “我们在赶往苍擎的路上。” 绝杀的国土比较特殊，南北方向窄，东西方向长，苍擎和青珑的中间几乎可以说就是皇城，他们从青珑赶到苍擎，只要快一点，而且走小道，二十天就可以到达。 因为皇城离青珑与苍擎都很近，所以一直以来管理青珑和苍擎的都是直系的并且强大的皇子或者皇亲国戚，近年来由于世代更替，青珑乱了一些，苍擎还好。 可是……谁也没想到就在青珑好转的时候，苍擎王会准备出兵。 他前进的方向……正是雾烨。 夜绝天于是笑眯眯地告诉夏谭，她呢，是作为人质被抓来的，因为考虑到斐炎和穆流霜这两个人的存在，夜擎天通往雾烨的路可能会受到阻碍，而且抓穆流霜也不容易，于是他们左思右想，思前想后，沉痛地决定把弱不禁风的她抓过来，让穆流霜和斐炎不敢轻举妄动。 嗯，顺便还能牵制一下赵天耀这个主力。 听完解释，夏谭只有一种想掀桌的冲动。 感情他们就是看她好欺负是吧？还沉痛地决定，他们早就乐不思蜀了吧！ 混蛋，这两兄弟混蛋起来简直不是人！知道她弱不禁风还把她抓过来！ 尼玛有本事去和斐大哥单挑啊！和流霜拼啊，和她家天耀打啊！干嘛欺负她一个连绝杀的文字都认不全的小女生！ 混蛋她要回家！ 夏谭是很想吼出来的。 但是事实上，夏谭只能十分无辜与郁闷地眨巴眨巴眼睛，力图眨出一点眼泪卖个萌博取同情。 夜绝天似笑非笑地看着满脸无辜的夏谭，身后飘出了一道白色倩影。 夏谭的眼睛一瞬间就不眨了。 嗯……有点看不清。 夏谭凑上前去，瞪着眼睛看着和她差不多高的女生。 口水…… 绝世美女啊…… 原本躲在夜绝天身后的娇小女子被夏谭火热的目光盯着，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黛眉微皱，粉色唇瓣微抿，美目流转，带着淡漠到极致的寒冷，肤若凝脂，一头青丝瀑布般直泻而下，体格娇小，纯白的衣衫在风吹之下飞扬，如同天上仙子。 “这位姑娘，还请后退。” 她说出的话一点都不客气，清冷的声音带着圣洁的气息，夏谭呆呆地看着她，一时间忘记了夜绝天还在身边。 这个女孩子……她的眼睛，好像以前的流霜…… 虽然气质比流霜多了很多不染尘世的气息，可是这个女孩子，她的眼睛，简直就是以前的流霜的样子…… “小谭，她是柳烟。” 柳烟…… 夏谭转头看着夜绝天，突然间把他拉着走出了十米远，确认他们说的话柳烟听不到后，夏谭踮着脚在夜绝天耳边问：“她的眼睛怎么那么像流霜？” “我不知道。”夜绝天脸色都没变一下，“我先说，我对穆流霜没兴趣。” 她当然知道！夜绝天根本就不知道流霜是个女生的事实啊！可是她怎么会那么像她家流霜！ 夏谭诡异地看着柳烟，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他们的对话，淡然到冷漠，她抬袖接下一片飘落的樱花，唇角牵起一抹绝美的微笑。 夏谭酸溜溜地看着她，她怎么可以这样，她这个样子是当初她期待的流霜变成的样子！ 她抬头想继续问夜绝天，却发现他痴痴地看着那个绝美的女子，再也没有了以往的平静。 夏谭看着他，歪了歪头。 看来……他好像很爱这个女孩子呢。 难道当初他明明在逃命，却信任她们两个陌生人，就是因为这个女孩子的缘故……因为她的眼睛，和流霜的那么像…… 穆流霜和斐炎他们到青珑王宫的时候，暗卫还剩下九个。 其中，有夏谭的侍卫，武回。 要不是斐炎提醒，她真的忘记了他们救回来的人中还有他，武回貌不惊人，沉默寡言，武功却十分高强，怪不得赵天耀放心把夏谭交给他保护。 不过赵天耀肯定没想到他会被夏谭带到了青珑。 夜离天已经紧急让赵天耀暂时代替他让周围的诸侯国出兵，以免突厥拼个鱼死网破，斐炎和穆流霜要跟着他去雾烨，一方面救夏谭一方面帮助夜离天，青珑暂交给南牧轩和鬼镰。 穆流霜去见了叶秦一面，告诉她，莫灵儿死了。 然后叶秦说了一句话，离开了。 交代完一切，让马儿休息一下，斐炎和穆流霜甚至来不及看突厥的动态，就和夜离天他们一起赶往了雾烨。 身后，十五万被几乎烧光了粮草的突厥士兵虎视眈眈，前面，夜擎天的大军已经集合。 夜离天紧皱着眉，他一直有一个疑问。 那就是，明明所有的兵符都在他手里，夜擎天为什么可以调动苍擎所有的大军呢？ ------------ 第一百一十四章 被调戏吗 要不是她是被抓来的，夏谭真的会觉得自己运气真好啊，勾搭到了一个玉面小帅哥做男朋友不说，还可以见到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他们身边还有个大美人。 养眼啊。 舒心啊。 暖肺啊…… 但是事实上，她是被逼的啊…… 夏谭只想表达一个让她想死的事实，那就是她到夜擎天面前了。 “哥，我可把她带来了，对了，她很想你哦。” 夜绝天站在夜擎天身边，脸上的微笑难得有些邪异，夏谭瞪大眼睛看着他，什么？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她作为当事人一点都不知道？ 虽然她一点都不相信，可是貌似夜擎天相信了，而且还很受用。 他转头看着她，扬着眉，唇角还带着张狂的笑意：“哦？” 夜绝天很干脆地抬手搂住夜擎天的腰，学着夏谭的语气飚出来一句：“擎天哥哥。” 夏谭一抖。 她说话有这么有男子气概吗！她撒娇有这么恐怖吗！ 虽然很想给夜绝天一巴掌，可是看着两个美男子抱在一起她想太多感觉想喷鼻血啊怎么破，夏谭纠结了。 夜擎天默默地扭开头继续看着夏谭，她脸上的邪恶笑容是怎么回事？她要不要看着他和自己亲弟弟抱在一起都能想到那么多！ 夜绝天放开了夜擎天，回头想拉身边沉默的白衣女子柳烟，柳烟垂着眼，不动声色地后退些许，躲开了夜绝天的手，夜绝天微微一愣，他苦笑一声，率先走出大门，柳烟垂下眼跟上。 夏谭被夜擎天目光灼灼地盯着，不自觉就缩了缩脖子，转身就想跟着夜绝天一起走，毕竟她和夜绝天呆的时间还是比夜擎天长的，感觉上跟着夜绝天安全一点。 可是她刚转身，就被夜擎天从背后拎了起来。 没错，是拎。 双脚离地，夏谭干脆果断地开始了尖叫：“救命啊，杀人啦……” 谁要杀她啊，他还要留着她做人质要挟穆流霜和斐炎呢。 夜擎天将她转过来面对着自己，然后将她拦腰抱在怀里，夏谭死命地挣扎，唯恐他从背后一刀给她刺过来，虽然夜绝天说过她是人质，可是人质受伤和死掉还是不一样的！ 万一他给她一刀让她不能行动又不会要他的命，她要怎么办！ 夜擎天低声道：“别动，不然杀了你。” 受到威胁，夏谭立刻就安静了。 “嗯……叫我一声。” “……”夏谭呆呆地看着他，这人……发神经吗？ 夜擎天看着夏谭那明显的怀疑他有病的眼神，一巴掌拍上了她的屁股。 夏谭一抖，面红耳赤地看着他，有没搞错，她家天耀都没打过她屁股，他居然敢动？ “夜擎天。” 识时务者为俊杰，虽然夏谭及其想给他一脚，但是还是笑眯眯地看着他眨巴着眼睛卖萌表示她很好很听话。 虽然她不知道夜擎天已经看到了她根本就藏不住的羞怯与愤怒。 他表示很不满意：“是要刚才绝天叫的那样。” 夏谭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咬了咬牙，最终揉了揉自己的脸挤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继续卖萌：“擎天哥哥。” “乖。”夜擎天满意地揉了揉她的头，抱着她大踏步走向了床榻。 夏谭一瞬间就惊悚了。 先瞧他们这身高差距，她再矮点直接到他心口了，你看现在他抱着她一点都不费力，这感觉简直就像她抱她的小侄女有没有！ 再看看他们的力气差距，尼玛她连以前的流霜都打不过好不好！ 要是他真要对她做什么她根本就只能喊救命啊呜呜呜…… “擎天哥哥我们有话好好说好不好呜呜呜，我长得不好看又不乖还专门搞乱，你娶我没什么好处的呜呜呜……” 夜擎天一僵，他把夏谭扔在床上，拿过一边的布条将她的手绑在床头，然后撑着身子看着泪眼朦胧的夏谭，戏谑地把她浑身上下看了一遍。 “不好意思，我对搓衣板没兴趣。” 夏谭石化。 她僵硬地看着夜擎天扬长而去，小小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她咬牙切齿地瞪着手上的布条，抓狂了。 他懂什么！她这叫娇小！娇小懂不懂！懂不懂！ 呜哇哇……流霜他欺负我没胸……快把你的借我气死他…… 穆流霜坐在斐炎身前，突然间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斐炎收了收手臂，把她圈在怀里。 穆流霜迷茫地摇了摇头。 夜离天走在最前面，听着他们的对话，明明那么普通的对话，却让他心里刺痛。 还有两天的路程，就到雾烨了。 到时候，他也就不会再听到他们那么平淡，却那么让他心痛的对话了吧…… 夜离天有些恍惚，他回想着从前的事，他和穆流霜…… “哗——” 一声哨声惊出了林中的飞鸟。 数十个黑衣人从周围蜂拥而出！以极快的速度掠向他们！ 穆流霜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身前的暗卫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就倒了下去，鲜血从那边喷向了她，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狰狞的痕迹。 一只手下一秒就捂住了她的双眼。 她的身体有些颤抖，她听到夜离天已经变了调的怒吼。 “不要硬拼！走！”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悬崖边上 眼前是红色的。 穆流霜抹掉脸上已经冰冷下来的血液，她的心中，第一次那么恐惧。 这些人……很强！ 不然不会离他们这么近，他们都感觉不到。 而且居然这么轻易……就杀死一个暗卫。 夜离天，还有斐炎的脸色都变了，都还没交手，就果断地走。 “阿穆，答应我，要是等会我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跟着夜离天离开。” 斐炎的声音空前的严肃。 穆流霜怔住，她看着自己腰间斐炎的手，没有说话。 “阿穆！”斐炎却没有给她逃避的时间，他看着前方，眉头皱得死紧，“回答我！” 穆流霜咬了咬唇，她拉住他的手，回头道：“那你也要答应我，如果我出事，你就离开。” 斐炎低下头看着她，单手控制着马缰，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他的眼神坚定，他毫不犹豫地道：“我不会再让你受伤！” 穆流霜怔愣在他怀里。 他们在这里已经能够看到沧澜山，它耸立在远方，它的前方是繁华的绝杀皇都雾烨，而背后……是崇山峻岭，到处有是悬崖峭壁。 当他们被追赶到一个悬崖旁边时，所有的人，脸色都变了。 事已至此，夜离天缓缓调转马头，看着已经在他们视线之内的黑衣人。 他下了马，身后的暗卫们，夜诚天，斐炎和穆流霜，跟随着他的动作，齐齐站在他身后，那么平静地看着那些人接近。 夜离天轻声问：“怕吗？” 怕…… 她……还没有见到夏谭，还没有救出夏谭…… 可是那些暗卫的眼神为什么能够那么坚定，在生死面前那么从容。 他们唰地抽出剑，大声道：“虽死犹荣！” 夜离天淡淡地笑开来，邪肆的笑容张狂明朗，突然他目光一转，看向了站在斐炎身旁的穆流霜。 穆流霜怔怔地看着他接近，直到他站到了自己身前。 夜离天深深地看着这个可能是这辈子他最爱的女人，他曾经想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一辈子，永远不松开，就算是他禁锢了她的自由，将她变成他笼中的一只小鸟，他也想留下她。 可是最后，他却亲手推开了她，将她推给了她身旁的男人，他在心里将其视为劲敌的男人。 如果说，他做了皇帝之后，所有的事情都要将他的国家，他的子民摆在最前头，那么在这一刻，他可不可以任性一点，就为了他最爱的女人停留一会，他害怕，等一会，他就见不到她了…… “斐炎，如果等会发现我们支持不住，带她走。” 他对着斐炎说着话，目光却是看着瞪大眼睛的穆流霜，她现在似乎是她原来就应该有的模样，眼睛明亮，嘴唇粉红，不施粉黛而娇艳迷人，明明就在几个月前，她还那么不起眼…… 是他任性地不想让别人发现她的好，抑制了她的生长？ 还是那个男人对她太好，让她可以随时开怀大笑，笑着的她，总是那么吸引他的目光。 他说过要等待她长发及腰，用他的龙簪盘起她的发，看她如同一个真正良家女子那般穿上女子服饰，在天空下灿烂微笑。 可是……他总觉得，他等不到了。 “如果我回不去，就让夜擎天当皇帝吧，他的能力不差，就是把夜绝天看得太重。” 夜离天的指尖在轻微地颤抖，他想抬手，哪怕只是摸摸她的脸，可是他没有，她的左边斐炎还在看着，他的目光那么明确地表示，她是我的女人，你不要碰她。 那个目光，就像以前拥有她的他，对着斐炎的眼神。 “夜擎天当不了皇帝，他把夜绝天看得那么重，他狠不下心，放不下情，做王可以，做皇，一个不慎，会害了绝杀，你明明知道。” 斐炎不动声色地将穆流霜拉到了怀里。 很奇怪的一幕。 夜诚天站在一边，暗卫们已经和黑衣人开始对峙，可是只有他们三个人的这里，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大敌没有临头，面对他们的不是死亡。 “我不会让你死的，放心，再怎么说，我也是青珑的王，有责任和义务保护你。”斐炎低下头看了穆流霜一眼，突然不顾夜离天还在跟前，低头在她眉心轻轻一吻。 “所以……”他笑着看向夜离天，笑容灿烂得如同朝阳。 “等会要是我把她推到你怀里，什么都不要问，带她走。” 穆流霜的瞳孔猛地放大。 她的双唇苍白，她愣在原地，可是斐炎已经率先走向了那一堆黑衣人，他猛地抽出他腰间据说是武林至宝的长剑，厉喝一声点燃了硝烟！ 僵持的气氛从此刻被打破！ 刀剑碰撞的声音响彻天空，穆流霜怔怔地看着那个飞舞的人，喉咙酸涩。 她第一次那么痛恨自己的武功不好，连半点忙都帮不上，只能那么懦弱地躲在他的身后寻求着他的保护，到了最后，可能还会成为他的累赘。 来的黑衣人有二十三个，他们的暗卫还剩下八个，夜诚天只能对付一个，暗卫也只能对付一个到两个，夜离天和斐炎遭到了围攻，一个人对付四个。 奇怪的是…… 穆流霜发现，对付斐炎的人，似乎比对付夜离天的人还要厉害…… “噗！”黑色的衣衫被划破，穆流霜明显地看到了斐炎的手瑟缩了一下，她的瞳孔猛地收缩，看到斐炎皱起了眉。 他受伤了！ 突然间，围着斐炎的一个黑衣人走开了。 斐炎刚松了一口气，瞳孔下一秒就猛地放大。 他看到那个黑衣人，朝着穆流霜而去！ 穆流霜握着手中的长剑，看着朝她而来的黑衣人，这个人……她有印象，他很厉害，刚才伤到斐炎的人，就是他！ 眼中划过一抹血色。 居然让斐炎受伤！ 就算她拼不过他，可是也可以拖住他！现在很多暗卫都已经死了……但是，黑衣人也剩不下多少了，虽然都是精英，但是只要他们这边多杀掉一个人，他们就有胜利的机会！ 可是，猛然间，黑衣人的动作止住了。 他没被蒙住的双眼中满是惊骇，还有不可置信，他缓缓地倒了下去，后背心口的位置，插着斐炎的长剑…… 穆流霜瞪大了眼…… 因为他的身后，斐炎的双臂和心口……已经被刺中…… 他还保持着将剑扔出的动作。 然后他的身体晃了晃，那三个黑衣人将剑拔出的那一刻，鲜血四溅。 只是一晃神的时间。 夜离天迅速解决了他身边的三个黑衣人，就在他们的武器，还插在斐炎的身上的时候。 围攻着他的三个黑衣人已经和剩下的暗卫同归于尽…… 还剩下两个黑衣人，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地上都被染成了血红的颜色，穆流霜的大脑一片空白，她颤抖着走向悬崖旁的他，他的位置那么危险，他的身后就是悬崖，他只要身子一晃就会倒下，他的身上还满是鲜血，刚才的剑，刺中的是哪里…… 夜离天解决了最后一个黑衣人，那么奇迹，除了穆流霜和斐炎，就只有他和夜诚天现在还活着，而且，他只受了轻伤。 他转头，瞳孔却猛地收缩。 穆流霜走向被逼到悬崖边上的斐炎，她的身体在颤抖，斐炎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只是站着怔怔地看着她走近。 他的身体无力地往后倒去。 穆流霜发了疯一样地向他跑过去。 夜离天冲过去拉住她的手臂，想阻止她，穆流霜回头，看着他的眼睛，猛地将他推开。 于是他没有再阻止她。 因为……她是清醒的，甚至冷静的。 就算这样，就算斐炎可能下一秒就会死去，就算和他一起跳下去也于事无补，她还是选择和他一起。 斐炎的身体已经悬空，他好累，只能感觉到身体不由自主地要下坠，然后…… 那么熟悉的味道，光临了他的怀抱。 阿穆…… 你这个笨蛋。 为什么不走……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兄弟情殇 两道黑色的身影就这么在悬崖之上，然后缓缓坠落，就像慢动作一样。 天空中似乎出现了刚才少女毫不犹疑的眼睛，她眼中的坚定仿佛要将他的心活生生撕裂，再也不能复原。 ——等会要是我把她推到你怀里，什么都不要问，带她走。 其实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如果他出了事，就带她走，不要犹豫。 可是……她不要他。 那两道黑色的身影如同折翼的蝶，在他的注视下消失在悬崖边，耳边是呼呼的风声，除了那边支离破碎的尸体和淋漓的鲜血，其余都如同从前，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夜离天恍惚地看着远处的山，她决定得那么快，他都来不及向她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就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 悬崖下有什么？他们……还有救吗？ 也许当务之急是赶快回雾烨，然后派人来找他们！ 夜离天刚想转身，一个锋利至极的东西便扎进了他的腰间。 他闷哼一声，眼中带着恐惧地回头，看见了他的哥哥……夜诚天微笑的脸…… 当身体险而又险地穿过悬崖上的大树，速度明显慢了许多，然后她死死地抱着斐炎调入河中时，穆流霜也没有想到，自己能那么果断地和他一起跳下。 幸好的是，悬崖不高，而且中间有缓冲，最后还是河水，让他们不至于直接死在那里。 穆流霜费劲力气把昏迷的斐炎抱上岸，他的身体经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看得穆流霜心惊，旁边不远处有一个矮小的山洞，穆流霜吃力地半抱着斐炎走过去，刚才掉下来，她的身上也多了数处血痕，可是她明白，自己身上的伤还比不上斐炎的，要是她处理不当，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顾自己身上还是湿透的，穆流霜俯身，将耳朵贴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他躲过了致命的剑，身上虽然被贯穿，但是没有伤到重要器官，不过如果不尽快处理……他很可能会失血过多而死。 河的对面有一片小森林，里面可能有她需要的草药，穆流霜取下斐炎腰间防虫的药袋，在山洞外洒了一圈，再检查了一下山洞里面，确认没有什么虫子，她才开始处理斐炎的伤口。 顾不得想太多，穆流霜将斐炎身上的衣服一一去除，幸好伤口还没有凝固，衣服没有粘在伤口上，斐炎的眉头紧锁，嘴唇惨白，穆流霜不知道他腹中有没有积水，又怕处理了他的伤势加重，急得想哭。 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斐炎身上的血还在流，穆流霜的眼前模糊，她想起了那个黑衣人临死前惊骇而不可置信的眼神。 因为他怎么会想到，他竟然不顾自己的安危，将剑掷出，只为了保护她，不让她受伤。 穆流霜将他的衣服撕碎，先捂住伤口，然后跌跌撞撞地走出山洞，其实她的身上很痛，大大小小的伤口布满了全身，她却没有时间去管，她现在必须去找到草药，止血的草药…… 赵天耀知道夜离天快要到达雾烨的时候，就迅速派了人去接应。 听说他们损失很惨重，刚救出来的夏谭又被夜擎天抓去，虽然知道夜擎天不会伤害她，赵天耀还是急得要发疯，他当初就不应该给她那么多自由，导致现在他连她的安危都不能确定。 突然间，一个人急急忙忙地闯入了他的居所：“赵大人，不好了！” 他本就心情烦躁，见来人跌跌撞撞没个礼节，心情更加焦躁，他低声吼道：“急什么急！什么事，好好说！” “陛下……陛下回来了！” 赵天耀一喜，但是下一秒，他便皱起眉头，看着满脸冷汗的侍卫：“怎么了？” “陛下……受伤了！” “伤在哪？” “腰间，很严重……而且……” 见他犹豫，赵天耀大步走到他跟前，低喝道：“快说！” “是！”侍卫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小声道，“暗卫们说，那一刀，是陛下的哥哥刺的……” 夜诚天…… 斐炎一直没有醒来，而且半夜还发了烧。 穆流霜嚼碎嘴中苦涩到让她想哭的草药，抹在他的伤口上，伤口已经止血了，但是因为没有消毒，她不知道会不会发炎。 现在已经是夜晚，山崖下一片可怕的寂静，穆流霜看着被火光照亮的斐炎的脸，他的脸色红得不正常，嘴唇苍白，发烧很严重，放在他头上的湿透的布不一会就会干掉，穆流霜和他的衣服都还在火边烤，没有办法的她只能抱着他以免他受凉。 她唯一的安慰就是，他的心脏还那么强有力地跳动着，这表示他还没有事，他不会死…… 幸好她有看过斐炎给她翻出来的医药书籍…… 将水涂抹在他干燥的唇上，穆流霜紧紧地抱着斐炎，他的身上真的好热，烫得让人惊心。 要是他能挺过今晚…… 那应该就会醒来！ 夜诚天就被关押在皇宫的大牢。 刺杀皇帝，那是死罪。 就算他是夜离天的哥哥，也不会有改变。 脚步声渐渐接近，他抬起眼，看到一身便衣的赵天耀。 “夜诚天？” 赵天耀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他和夜离天长得还是比较像，但是没有夜离天的那种王者气质，不知道是不是在突厥呆久的缘故，他的眼睛……就像草原的狼。 那么让人心惊。 “干什么？夜离天醒了？”他懒洋洋地回答着。 赵天耀沉默了一秒，才道：“陛下还在昏迷。” 他看着夜诚天毫无变化的眼神，拳头渐渐握紧。 他第一次那么想杀人。 “为什么……你要伤害陛下？” 夜诚天不说话，他缓缓闭上眼，一脸想睡觉的表情。 他如此不在乎夜离天的生命，可是夜离天一路上还保他周全，为了他还以身犯险去突厥救他！ 赵天耀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他几乎是怒吼出声：“他不是你亲弟弟吗？！” 那一瞬间，夜诚天猛地睁开了眼，他手上的镣铐哗啦作响，他的眼神凶恶而嗜血，仿佛一头被惹怒的雄狮一般愤怒地咆哮响彻了整个天牢。 “他是我亲弟弟，那为什么他不去突厥！为什么他不去死！” ------------ 第一百一十七章 爱上你了 如同被激怒的雄狮，夜诚天的女后响彻了空旷的天牢，守卫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他瞪着双手双脚都戴着镣铐的夜诚天。 夜诚天血红的眸子看向赵天耀，凶恶的表情如同地狱的魔鬼。 “你难道不知道陛下是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你的吗？”赵天耀不可思议地看着夜诚天，虽然他和夜诚天没有什么交往，可是他却一直记得小时候还在皇宫的夜诚天，他微笑的脸，温暖得就像普通的邻家大哥哥。 可是现在，他的神情那么凶恶，眼中满是仇恨，赵天耀几乎不能把眼前的人和从前的夜诚天联系在一起。 “他不过不想被人骂冷血无情而已吧。”夜诚天嗤笑一声，轻蔑地看着脸色有些铁青的赵天耀，“我是当初被送到突厥的质子，一旦绝杀和突厥开战，他救我，绝杀就可能有问题，不救我，又要被天下人冠上冷血无情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管的罪名……不过出于无奈，他才出此下策。” “那他何必亲自去？要救你，就算只有暗卫也已经足够。” 赵天耀说的话，夜诚天嗤之以鼻，他冷笑着问：“他准备什么时候处决他的亲哥哥？” 赵天耀的脸色一变，他咬着牙，强忍住将夜诚天大卸八块的冲动，耐着性子解释：“要是按照绝杀的律法，你在刺伤陛下的时候，就可以被就地处决……” “你想说因为我是他哥哥，所以让我活到现在？”夜诚天的脸色变得铁青。 “那他是我弟弟，为什么不代替我去突厥过那种猪狗不如的生活？他为什么当上了皇帝还放任我再突厥受罪？而且当初推选的时候，为什么他要支持我去突厥？！” 作为敌国的皇子，到突厥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呢？ 赵天耀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一件事，只有现在的夜诚天，恨死了自己的弟弟。 所以他回到他出生的土地，不是因为思念，而是想找一个机会，杀了夜离天。 来自苍擎的大军正在向雾烨行进。 一只鸽子落在夜擎天肩上，夜擎天取下它腿上的布条，将它放飞。 ——皇已归，现受伤昏迷，青珑王落崖，身负重伤，恐无力回天，但公子跟随他而去，现生死不明。 眼中闪过一丝微光，夜擎天将纸条给身旁的夜绝天，低声道：“夜诚天没有杀死他。” “那他也真是废物，浪费我们动用多年来培养的杀手。”夜绝天将纸条撕碎，撒在空中，他的声音，还是温和的。 “意料之中而已。”夜擎天看着湛蓝的天空，唇角牵着一丝朦胧的笑，“他是夜离天啊……” 要是这么容易就能杀了他，他夜擎天也不必大动干戈动用军队，夜离天也不会当上皇帝。 “这一次能解决他身边的那批暗卫，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夜擎天突然间看向自己的屋子，眼中的凶光一闪。 “所以，夏谭应该没用了。” 斐炎的高烧持续了一夜，幸好他底子好，没有生命危险。 斐炎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整夜没合眼不停想办法让他退烧的穆流霜。 “阿……穆……” 身上好痛。 斐炎的嘴唇苍白，却不干燥，想必是穆流霜整夜都帮他抹上水的缘故，他试着动了动，双臂和胸膛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不要动，你身上还有伤，我马上给你换药。”穆流霜将他身上的衣服拉到他脖子，帮他盖好，加了几根木柴在火堆中，便穿着单薄的衣衫跑了出去。 ……有血…… 她是不是受伤了？ 斐炎看了看周围，火堆烧得很旺，火堆的一边，他的锦囊被打开，里面是她送给他的那个被叫做打火机的东西。 应该还能用吧，他的这个锦囊，可是能阻止水流进去的。 ……该死，动不了。 刚才看她的脸色……她似乎，在发烧。 那个笨蛋，不是说了，如果他出事，就赶快和夜离天走吗？ 穆流霜很快就回来了，斐炎看着她，怔住了。 她的身上本就只有一件单薄的白色衣衫，现在完全湿透，紧紧地贴在她身上，若隐若现的皮肤与她近乎完美的身体几乎完全呈现在他眼前。 斐炎的小腹一热。 穆流霜看着斐炎通红的脸，第一个反应就是他烧还没退完，吓得不轻，抱着草药跑到他面前，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斐炎尴尬地盯着她湿透的衣服，闷声问：“衣服怎么回事？” 穆流霜确定他没有发烧，才放下心来，她看了看自己身上，脸一瞬间便红了个透。 “因为……草药在河对面。” 她必须游过去，再游回来，因为斐炎一直没醒来，她可以偷偷地窝在火边脱下一半衣服烘干，现在斐炎醒了，她高兴之余就没有想太多。 “扶我起来。” 穆流霜迟疑了一下，上前将他扶起，让他靠在墙上。 “把衣服脱下来，把我身上的换上。” “我没事。”穆流霜迟疑地拒绝。 斐炎现在还需要好好休息，她不能让他着凉。 “换上，不然我不换药，还是说你在我这种病重的时候还要诱惑我？” 斐炎的嗓子有些干，说出的话有些沙哑，穆流霜看了看自己身上，红着脸从他身上拿了一件自己的衣服，斐炎闭上眼睛，穆流霜便迅速换上。 将湿透的衣服搭在火堆上的木条之上烘烤着，穆流霜听到斐炎问了一句话。 “为什么这么傻跟着我下来？也许你会死。” 穆流霜想了想，然后告诉他：“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死，但我知道，如果我不下来，你一定会死，所以我和你一起跳了下来。” 斐炎看着她，认真地问：“要是你死了怎么办？” “那就当我和你殉情了吧。”穆流霜拿着药草走到他身前，看着他皱紧的眉头轻笑。 “谁叫我好像爱上你了。” ------------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会被杀 要说穆流霜什么时候爱上斐炎的，她自己也不知道。 也许只是不知不觉中。 她只知道，当她看到斐炎受伤的时候，她的心就开始了撕裂一般的痛，后来他要掉下悬崖看起来几乎无药可救的时候，她的整个世界都几乎崩塌。 她害怕失去他，不能失去他，她的心这么说。 她的视线会不由自主地在他身上流连，他的每一句话她都会在意。 她看夜离天的最后一眼，传达着一个信息。 如果我不跟着他跳下去，我会后悔一辈子，夏谭可以失去我，可是我不能失去他。 斐炎怔怔地看着她的眼睛，她是认真的。 心中一瞬间涌出复杂的情绪。 斐炎不知道自己是喜悦多一点，还是心疼多一点。 就在她刚才背对着他换衣服的时候，他看到她的身上又多了多处伤痕。 像是被树枝刮到的，大概是和他一起摔下来的时候，为了护着他被刮伤。 她爱上他，他真的很高兴，可是他又心疼，跟着他，她可能就要一直面临着这种随时会受伤的生活。 她受的磨难，已经那么多…… 夏谭昏昏沉沉地醒来的时候，看到夜擎天拿着一把小刀站在她身边。 瞬间被吓醒。 她哆哆嗦嗦地看着一脸不怀好意的夜擎天，憋了半天，终于泪流着问：“擎天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可怜了，要把绳子割掉放我一条生路？” 她的手还被拴在一起呢，各种不方便…… 虽然看着他也不像是要放她的类型，但是…… 她还是随便说说缓解气氛…… “唔……你想走？” 夜擎天眯着眼睛看着战战兢兢的夏谭，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色彩。 那么奇异……她似乎很怕，但是却没有一点要面临死亡的绝望。 “不想！”夏谭表现得很坚定，“擎天哥哥的身边比较安全！” 比起突厥那边被东方烨扣着什么都看不见还要担心会被杀，她现在是很安全。 夜擎天的手一颤。 她是看不到他手里是什么，还是太相信他？ 还是……她只是太天真。 将匕首伸过去，夜擎天看着夏谭的眼睛，她的眼睛又大又亮，仿佛遇见什么事都可以安然度过，那种世界上她遇见的人都会是好人的奇怪感觉。 他垂下眼，匕首猛地一划。 绳子断开了。 夏谭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她起身，嗷呜一声抱住了还拿着匕首的夜擎天。 夜擎天的身子一僵。 夏谭的后背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放在他眼前，他只要一狠下心，他就可以将匕首插入她的心口，将她杀死。 没有她，他们也能对付赵天耀，再说了，赵天耀是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放弃守护绝杀。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是绝杀的战神，身在高位的人，在关键时刻，都必须要狠下心。 他有这样的觉悟。 但是他发现，对着夏谭，他狠不下心。 匕首落在床上。 他拍了拍她的后背，却发现她已经在他怀里睡着，笑容那么安心。 如同陶瓷一般的脸蛋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他俯下身，双唇轻轻地贴上她粉嫩的唇瓣。 好甜…… 夜离天回到皇宫的第三天早晨，他终于醒了。 醒来的时候，赵天耀就在他的身边，夜离天朝他笑了笑，哑声问：“他……怎么样了？” 赵天耀沉默。 “他……没事，在天牢。” 赵天耀将夜诚天的话全部告诉夜离天，夜离天的眼神有些飘忽，他的眼神黯淡，带着一丝痛苦。 “天耀，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支持他走吗？”夜离天的声音沙哑，“当时的大哥不懂得隐藏，他太听母亲的话，如果他不走……他迟早会死在夜擎天和夜绝天两人的手下。” 赵天耀一怔，他迟疑地问：“可是……你们争夺皇位，不是五年前的事吗？” 夜离天苦笑了一声，他靠在床头，看着他躺着的大床，多么精致，金色的光芒高贵耀眼，雕刻的龙在腾飞。 “从我们出生的时候，争夺就开始了。”夜离天喃喃，“我、夜擎天、夜绝天都知道，只有他，当时的他，傻傻地以为是兄弟，他们都能和平相处……” 当初……争夺皇位的人，其实不止他们四个。 一共是九个人，然后五年前，他登基的前一年，五个人惨死，一个人还在突厥，夜绝天聪明地放弃争夺，夜擎天主动请缨去苍擎。 可以说，在绝杀，每一个登上皇位的皇帝，满手都是兄弟的血。 这一次……看来……剩下的四个人，最后，还是只会剩下他一个…… 眼前有些模糊。 夜离天闭上眼情，睫毛有些颤抖。 算了…… “天耀，传我的令，支援青珑，还有，联系上我们安插在苍擎的暗卫，让他注意点，保护夏谭，随时向我们汇报情况，大概……他们很快就会来了……” 还有一个女人…… 希望她能平安……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是不是痛 在斐炎的指导下，穆流霜将药草重新分配了一下，按比例混合，每天将自己身上的伤处理一下，再帮斐炎换药。 斐炎的伤口很深，估计三个月都不能动武，这一个月就只能好好养伤，幸好林子里可以找到些可以吃的植物，运气好还可以打猎，他们不至于饿死。 穆流霜跪在斐炎身前帮他换药，他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虽然看起来还是有狰狞的疤痕，看得穆流霜心疼，她家阿斐那么完美的身材就此抹上了伤痕。 斐炎的头就挨着她的脖子，低下头就可以看见一片春光，于是他嘿嘿地笑笑一口咬上她的脖子。 穆流霜一巴掌无情地拍在他后脑勺上。 “阿穆，我要亲亲。” 穆流霜唇角抽搐地看着撒娇的斐炎，她是不是不应该说出她爱上他了这句话，她怎么感觉他越来越无赖了还有变成流氓的趋势。 看着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她，穆流霜心一软，凑到他面前含住他的唇，却不料他咬住了她的下唇，熟练地吸吮，穆流霜差点栽倒在他怀里，她瞪着他得意的眼睛，想离开，却被他紧紧咬住。 “过来让我好好享受。” 享受他个大头鬼啊……受伤的人他能不能安份一点点？不要在这里占她便宜？ 于是穆流霜无情地离开他去找东西吃了，留下斐炎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的背影，唉，双手不能活动，他很忧伤啊…… 穆流霜在周围找了一点能吃野草，其实，他们应该快一点离开这个地方，但是斐炎双臂不能活动，心口被刺，连走路都会牵扯得生疼，也是幸好他反应快，没有被刺中要害，不然他现在估计连醒都醒不来。 这个地方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吃的，就这么几天，她就找不到可以吃的东西了，她现在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也许，回去和斐炎商量一下比较好。 “嘶……”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穆流霜闭上眼，仔细分辨着那声音的方向。 “嘶——” 是山洞的方向…… 难道是野兽？ 穆流霜猛地转身向山洞跑去，斐炎现在可是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要是遇见了野兽…… 一瞬间，她的心中满是恐慌。 夏谭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美好了。 虽然作为人质，但是吃饭有鸡鸭鱼肉，睡觉有软绵绵的被子，虽然在行军，但是她的待遇那么好。 果然她是传说中的幸运小天使，走到哪，幸运带到哪。 现在她就坐在夜擎天的大帐，虽然不许她出去，但是比起当初手腕被拴在头上连翻身都困难，现在已经很好了。 吃水果，吃糕点。 夏谭一脸严肃地吃着水果思考着她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家可爱的流霜。 大帐的帷幕突然被打开，一个满身鲜血的人走了进来，夏谭吓了一跳，手里的苹果啪地一下落在了地上。 她呆呆地看着那么满脸满身鲜血的人走过来，从心底升出一阵凉意。 ……夜擎天？ 她连忙下了床，一路小跑到他身边，想帮他看看哪里受伤，又怕弄疼了他，急得要死：“你、你受伤了？” “嗯。” 夜擎天淡淡地回应。 他去营地外看了一圈，遇到了夜离天派来的暗卫，交了手。 然后就受了伤。 虽然身上和脸上的血大部分都是敌人的，但是看起来，还是很可怕吧，刚才进来的时候，夏谭的脸色都变了。 当然不排除是被吓到的，她可不是穆流霜，见到什么似乎都能冷静自制。 “军医呢？” “已经来了，扶我到床上去。” 夜擎天伸出手，夏谭连忙钻到他腋下，用肩膀撑住他的身体，可是……他好重。 夏谭的小脸都憋红了。 艰难地将夜擎天挪到了床上，顾不得他身上还全是血，夏谭让他躺在床上，她看着他的脸，他的嘴唇很苍白，头上满是冷汗，似乎……很痛。 她最怕痛了…… 夏谭咬了咬唇，不自觉就想哭，夜擎天好笑地看着泫然欲泣的夏谭，受伤的是他好不好，他痛得要死还没哭，她哭个什么劲。 夏谭咬着嘴巴看着他一身的血，眼前有些模糊。 因为……她害怕有一天，她再看到这样满身是血的人，而那个人，是穆流霜。 夏谭蹲下身，将脑袋放到他手边，轻声问：“疼吗？” 夜擎天一怔，他看着她放在自己手边小小的头，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他莞尔：“第一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 他用着开玩笑的语气，却看见夏谭猛地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 “很痛吗？” 她执着地再问了一次。 夜擎天一怔，他张了张口，却没有吐出半个字。 军医来了。 夏谭退到一边，看着夜擎天的衣服被剪开褪下，精壮的身躯上是大大小小的伤痕，她的眼圈一红，眼前的夜擎天似乎和穆流霜重叠在一起，他们都是那么努力，那么强悍。 然后……都有那么多的伤痕。 不一样的是，穆流霜现在遇见了夜离天和斐炎，最后还和斐炎在一起，被他守护着，可是夜擎天不光要守护自己，还要守护夜绝天。 这个男人……要不是因为他是夜离天的敌人，他一定会幸福的吧。 因为……他是好人。 看着夜擎天苍白的脸色，夏谭突然间有些疑惑。 她发现，夜绝天不在…… 平常的时候，夜绝天和那个白衣美女都会在夜擎天身边的……只要夜擎天回营。 奇怪，他们去哪儿了？ 说起他们，也真是奇怪，感觉上夜绝天好像喜欢那个女孩，可是那个女孩子……好像对夜绝天若即若离的，平时虽然跟着他，可是眼中那么冷。 没有流霜对着斐大哥的那种温柔。 他们俩……难道闹矛盾了？ “嘶……” 夜擎天的抽气声打断了夏谭好不容易的思索，她连忙跑到他身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郑重地道：“没关系，很快就好了！不痛！” 夜擎天满头的冷汗，军医手中的飞镖沾满了血，他好笑地看着夏谭，却发现……她在流泪。 夜擎天怔怔地看着她，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坍塌了。 ------------ 第一百二十章 苍穹来到 “烟，我哥哥受伤了。” 距离夜擎天的军营一百米开外的山坡，光秃秃的山上，夜绝天垂着眼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神情落寞。 柳烟看着远方的山，怔怔地不说话，她的白衣被风吹得飞扬，齐至腰间的长发顺着风飞起，绝美的脸上带着一丝忧伤。 “夜绝天，你知道吗？风……会说话。” 夜绝天莫名地看着她，柳烟蹲下，然后坐在了地上，完全不在意地上满是污渍，她洁白的衣衫被蒙上灰尘。 夜绝天不知道柳烟在想什么，他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我想我得回去看一看我哥。” 柳烟回头看他，墨色双瞳那么淡然，她抬起袖，好像在迎接着风。 “我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吗？” “太危险了。” 柳烟的睫毛一颤，她朱唇微启，扇子一般的睫毛扇动着她眼睛周围的空气。 她垂下眼站起身，衣衫上有灰色的印记，她看不到，将双手规矩地放在腹前，任由夜绝天帮她拍去。 “我们走吧。”夜绝天笑着将手递给她。 柳烟看着他，淡然迷人的眼眸带着黯淡的星光，她没有伸出手，只是轻声问：“为什么……” 夜绝天僵在原地，他看着眼前的人儿朱色唇瓣一张一合，吐出她问了好多次的话语。 “为什么……不让我呆在那里？” 穆流霜一路飞奔到了山洞，远远的，她看到一个黑色的巨大物体堵在山洞门口，她的心一凉，手中的匕首已经放至胸前，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野兽？ “嘶……” 不对…… 穆流霜怔了一下，她停下奔跑的步伐，慢慢走近那巨大的物体，斐炎的笑声从山洞内传来，穆流霜瞪大眼睛，她将匕首插回腿间，一路小跑过去，惊喜地大喊：“苍穹！” “嘶——”黑色的骏马将脸从斐炎那边吃力地转过来，然后兴奋地嘶叫一声，朝她奔了过来。 穆流霜哈哈大笑着抱住它的脸，她家苍穹好乖好厉害，居然能找到他们，那就是说它也知道回去的路了？ 苍穹的长舌舔着她的脸，逗得穆流霜痒痒的，忍不住就想笑，抱着它的脸眯着眼睛享受，斐炎坐在山洞中，瞪着吃她豆腐的黑马，一阵醋意从心底升起，她都没有对他那么热情过…… “别闹了别闹。”穆流霜摸了摸它的脸，笑眯眯地领着它去找斐炎，斐炎一改先前的热情幽怨地看着苍穹。 苍穹很大爷地朝他喷气，那叫一个得意。 斐炎气急，他咬了咬牙，吃力地抬手，穆流霜连忙上前抓住他颤颤巍巍的爪子，然后斐炎把嘴巴凑了过去：“安慰吻。” 穆流霜嘴角都要抽筋了，她无奈地挨上前，算了算了，反正他因为她受伤，她就当给他的报酬。 “啾。” 一声。 完毕。 斐炎石化地看着笑眯眯的穆流霜，满腔的热血一瞬间被浇灭，已经火热的身体也凉了，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开始收拾东西的穆流霜，等他好了有她好看的！ “我们该走了，附近没人，也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穆流霜将最后一点药草拿在手里，然后拿起一些塞到嘴中嚼碎，她现在没有工具，要给斐炎敷药只能这样，虽然这些药草苦得让她想皱眉。 将他身上的布拆开，穆流霜又从已经支离破碎的衣服上撕下一条布，将嘴里的药草再给他敷上，将布条绑好。 “阿斐，能上马吗？” 穆流霜有些担心，斐炎伤得真的不轻，可是他们必须早点离开这里，也许……夏谭还等着她。 斐炎看了苍穹一眼，苍穹蹲下身，斐炎扬了扬眉，笑眯眯地在穆流霜的搀扶下爬上了苍穹的背，不枉他小时候疼它啊，还知道主动让他上去。 穆流霜坐到斐炎身前，斐炎靠在她身上以免他倒下去，苍穹站起身，迈着悠闲的步伐往来的地方而去。 “擎天哥哥……”夏谭看着躺在床上的夜擎天，看了一眼大帐，确认夜绝天已经和柳烟走掉，才小声问，“柳烟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她总是跟着夜绝天，可是有时候又像是不喜欢他，有时候又好像很依赖他，她都能看得出来，夜绝天有点患得患失。 果然美人都是神奇的生物啊。 夏谭歪着脑袋，一副认真的可爱表情，夜擎天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子，莞尔笑道：“怎么，对她很感兴趣？” “她的眼睛好像流霜呢。” 提起穆流霜，夏谭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夜擎天的手却是一僵。 “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感觉她的眼睛很像流霜，超级漂亮，不过擎天哥哥估计你不知道，流霜的眼睛特别漂亮！” 夏谭兴奋地说着，夜擎天却突然间打断了她，他拉住她的手，轻声道：“穆流霜……可能来不了了。” 夏谭一愣，而后她歪着头想了想，有些迷茫：“因为……她现在是青珑的天翔公子吗？” 也是哦……她现在应该很忙的，估计都没有时间来找她呢。 有些失落的感觉。 “不是的。” 夜擎天的否定又让她瞬间振作，她不解地看着夜擎天，却见他一脸的淡漠。 “她……和斐炎摔下悬崖了，生死不明。” 夏谭的脸一瞬间苍白。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变化前夕 看着认真的夜擎天，夏谭沉默了。 她愣愣地看着夜擎天，确认他是说真的。 “怎么……可能……” “对了，你想知道柳烟的身份？”夜擎天看着神情恍惚的夏谭，犹豫了一下，道，“她是……宜春院的头牌。” 穆流霜和斐炎到雾烨的第一天。 此时，夜擎天和他的大军已经离雾烨不远，斐炎的身体也才好了一点。 他们今天在酒楼休息一晚，明天就去找夜离天。 穆流霜让酒楼的马夫带着苍穹去休息，自己扶着斐炎进了酒楼。 现在是下午，正是酒楼生意最好的时候，幸好还有多余的房间可以给他们睡，酒楼里面人声鼎沸，喧闹的环境让穆流霜皱了皱眉，扶着斐炎就要上楼。 “听说了吗，青珑王和天翔公子摔下悬崖了，不过幸好，青珑那边有一个叫做鬼镰的将军，还有叫做红月黑月的副将，还有一个叫做南牧轩的人，他们挡下了突厥的攻击，突厥这几年来第一次灰溜溜地回去呢！” “听说还是因为青珑王与陛下一起毁了突厥的粮草才会这样呢。” “我现在比较担心的不是北方啊，而是南方，苍擎王可是带着大军直朝着雾烨来了啊，可是为什么最近陛下都没有什么动静？” 穆流霜扶着斐炎上楼，就这么一小段时间，她就听到了这么多情况。 夜擎天已经离雾烨不远，就是说，夏谭也离他们不远了，还有，夜离天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不过……明明大战在即，雾烨城中居然还有那么多人。 因为信任夜离天，相信自己不会死，才会这样的吗？ 在店小二的带领下进了房间，穆流霜吩咐他送上几个菜再去买点药熬出来，便将斐炎搀扶着送到床边。 斐炎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至少现在可以动，虽然还是会有些生疼，他倒在床上，顺手环住了穆流霜的腰，不让她从自己身上离开。 穆流霜趴在他右胸上，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想起来帮他盖盖被子，却被他拉住了。 “不要走，就这样。” 斐炎抱着她，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他太累了，在马上本来又很颠簸，他有时候都睡不好。 穆流霜看着他疲惫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躺到了他身边，直到他呼吸渐渐均匀，才起身，将棉被拉过来帮他盖好。 感觉到怀中少了一样东西，斐炎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穆流霜伸手帮他抚平，他的唇角牵起满足的笑，她也忍不住莞尔，斐炎有的时候，真的就像一个小孩子，那么容易满足。 等到所有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他们如果能不要再回到青珑当什么王或者公子，就这么，两人一起，走过世界上的每一个地方，那该多好。 “陛下，这是关于柳烟的一些资料。” 晨曦宫中，赵天耀将手上的纸张递给脸色苍白的夜离天，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色却没有一点好转。 “找到他们了吗？”夜离天将那一叠资料接过，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他看着犹豫的赵天耀，淡淡地道，“说实话。” “是……我们的人找到了悬崖下，看到有一个山洞，里面有人生活过的痕迹，而且还有当初青珑殿下的衣服碎片，想必他们是没事，而且，有人目击到他们进了雾烨的一个客栈，看那个样子，青珑殿下受伤有些严重，但是……她没有事。” 夜离天闭上眼睛，半晌无语。 他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 人都是自私的，所以他很矛盾，他站在一个帝王的角度，他不希望斐炎就此死去，那样他会少了一个助力，但是站在私人的角度，他却希望斐炎死掉，这样的话，穆流霜就不会嫁给他。 ……所以，在他看来，就算自己得不到她，也不许别人得到，是这样吗？ 赵天耀看着夜离天痛苦地闭上眼睛，只能默然地低下头，夜离天的城府那么深，就算是天天在他身边的赵天耀，也摸不清他的心思，遇到这种时候，他只能选择沉默。 穆流霜带着斐炎再次进入皇宫的时候，正是夜擎天带着大军，要冲入雾烨的前一天。 皇城终于充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整个皇城都在议论纷纷，他们相信着自己的皇会解决一切，他们不懂的是，为什么到现在，夜离天没有采取什么措施，任由夜擎天大举进兵。 穆流霜搀扶着斐炎进入晨曦宫，夜离天当时正坐在桌边，手里是昨天赵天耀给他的，关于柳烟的资料。 斐炎的脸色苍白，虽然他恢复能力甚佳，和普通人比起来都要好上一大截，但是这一次伤得实在有点严重，而且和夜离天不一样，他受了伤除了一开始的几天，其余时间都在颠簸，而且也没有好好治疗。 斐炎被穆流霜搀扶着坐下，看着夜离天偷偷地翻白眼，真是太不爽了，第一次这么狼狈就被情敌看见，虽然貌似他也受了伤。 听赵天耀说……是夜诚天下的手，现在的夜诚天正被关在天牢，估计是要等到夜擎天那边解决之后再处置他。 夜离天看着穆流霜坐到斐炎身边，她有些担心地看着斐炎，好半天，目光才转到他身上，他的眼睛黯了黯，而后他垂下眼，平复一下心情，将所有不该有的情绪通通放到脑后，他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穆流霜。 “这是柳烟的资料。” “柳烟？” 穆流霜微微皱眉，谁啊？她没有听说过。 “柳烟？”斐炎愕然地看着夜离天，“宜春院那个头牌，名妓？” 夜离天点了点头，挑着眉头看着斐炎，斐炎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额上滴下一滴冷汗，艰难地抬起手想把穆流霜手中的资料抢过来，穆流霜却已经看到了重点。 扬了扬眉，穆流霜瞟了斐炎一眼，再看看上面的字，确认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于是她淡定地开口念了出来。 “初夜被当时名震天下的斐炎拍下。” ------------ 第一百二十二章 被嫌弃了 就在斐炎坚强地忍着疼痛抬起受伤的手臂颤颤巍巍地想将穆流霜手中的东西拿到手的时候，穆流霜已经淡定地将那句话念了出来。 “初夜被当时名震天下的斐炎拍下。” 斐炎看着穆流霜玩味的眼神，脸都僵了。 “价格，一千两白银。”穆流霜瞟了一眼斐炎尴尬的脸，似笑非笑地道，“师兄，你真有钱。” 斐炎的脸继续僵硬住了。 一旁的赵天耀幸灾乐祸地看着斐炎，谁叫他和陛下抢女人，现在遭报应了吧，活该。 穆流霜看着柳烟的资料，渐渐地皱起了眉。 和斐炎***好后，她就只专心接待一个人。 夜绝天。 或者说，是夜绝天将她包下？ 夜绝天喜欢她吗？ 穆流霜回忆了一下他们从苍擎到雾烨的那一段行程，她完全看不出来夜绝天对斐炎有什么不满，正常得很，似乎是第一次认识斐炎这个人的一样，可是这上面明明白白地说着，斐炎拍下柳烟的那一天，夜绝天好像也在…… 摇了摇头，穆流霜排除脑海中的一切，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才对。 她接着往下看。 柳烟是个孤儿，从小父母双亡，她被人贩子买到了宜春院，一直到十四岁之前，她还是一个小丫头，直到十四岁半，她接了第一个客人。 当时才十八岁就已经名震天下，桀骜不驯，风流不羁的斐炎。 后来……就被夜绝天包下，奇怪的是，他没有帮柳烟赎身，这样的交易，便持续了六年。 “阿穆，我需要你的帮助。”夜离天顿了顿，道，“雾烨城中，人群密集，一旦交战，后果不堪设想，最好的方式就是暗中解决，夜擎天……我想如果不出意外，他是不会真的强行攻入雾烨的。” “咦？” 穆流霜莫名地看着夜离天：“可是，夜擎天不是想要皇位？” 知道夜离天不可能会拱手让出，所以夜擎天就动用了武力，她一直都以为是这样。 “他对皇位没兴趣，他要的只是夜绝天的平安。” “可是夜绝天很平安啊……” 穆流霜云里雾里，觉得自己以前的猜想似乎都是错的，众多的疑惑就从脑海中升起，她怎么想也想不懂。 “他们的母亲，在不久前，死了，遗愿是……杀了我。”夜离天说得云淡风轻。 穆流霜放在桌上的手一颤，她沉默了一下，问：“是因为……你母亲的原因吗？” 说来，夜离天从来都没有提起过他母亲现在是什么样，她也不知道，他的母亲现在是死是活，只知道，夜离天并不喜欢她。 “不是，是因为我。”夜离天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眼神有些冷漠。 “七岁的时候，她想除了我，所以我毁了她的容。” 气氛一瞬间凝固。 穆流霜不可置信地看着夜离天，七岁？ 他才七岁的时候，就被人视为眼中盯肉中刺，于是……他就毁了她的容？ 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不知道是该觉得他可怕，还是可怜。 他七岁就懂得报复，可是他在七岁，就必须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丢了性命。 “我……要怎么做？”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和柳烟这个人有关，但是她并不知道她能干什么，在资料上也写了，柳烟只是一个名妓，成天呆在夜绝天的身边。 “在今晚之前，找到柳烟，告诉她，拖住夜绝天，明天中午，不要让他和夜擎天见面。” 穆流霜愕然地看着夜离天，不解。 “夜擎天有着武功，他有实力，有勇气，却缺少了夜绝天的冷静和睿智，夜绝天和其擎天是两兄弟，刚好互补的性格，夜擎天比较自大，夜绝天却比较谨慎，没有了夜绝天，这一场仗就简单地多。”斐炎在一旁懒懒地解释，还朝夜离天眨了个眼，“是这样吧？” 夜离天点了点头，于是斐炎献宝一样地转向穆流霜，穆流霜继续看着夜离天，不理他。 嘴角抽搐了一下，斐炎懂得了自作孽不可活的真正含义。 “可是，我怎么说服柳烟合作？我不觉得有什么能够吸引她。”穆流霜皱了眉，她将柳烟的资料翻了翻，突然间转头看向斐炎。 斐炎的心一凉。 “要我说你帮我就把斐炎送给你？” 不要啊，阿穆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随便把你亲爱的拼死保护你的师兄就这么送给其他女人！还是这么轻飘飘的完全没有压力的样子！ 斐炎要呕血了，他要怎么办，他要怎么办啊啊啊！ “这个可以考虑。”赵天耀在一旁淡定地火上浇油。 斐炎呕出一口血，他恶狠狠地瞪着赵天耀，很想直接掐死他。 夜离天淡淡地道：“你见到她，你自然就知道了。” 穆流霜一愣，她点了点头，起身道：“那我现在出发。” 夜擎天他们应该在雾烨城外，她还是早点出发的好。 “可以，把这个带上，交给柳烟。”夜离天递给她一个小小的纸袋，“你应该知道怎么才能见到她，还有，夏谭在夜擎天身边。” “流霜，拜托你了，把小谭带回来。”赵天耀急切地看着她。 穆流霜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斐炎眼睁睁地看着穆流霜淡定地离去，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他老泪纵横地看向夜离天，他是故意的吗，为什么这种事情也要写上去。 夜离天淡定地朝他微笑。 呜呜呜，他的阿穆，他的风流只是以前的，他现在很专情的，而且他只是风流，并没有爱上谁，他一直只爱她一个，所以听他解释，听他解释…… 还是说她觉得他已经不纯洁了嫌弃他了，不要啊…… 他被嫌弃了…… 夜离天看着欲哭无泪的斐炎，扬了扬眉，向赵天耀道：“带他下去休息吧。” 穆流霜带着一些东西，带上苍穹，往夜擎天驻扎的地方而去。 夜离天这么轻易地将夜擎天放到这里，自然有他的道理，她只需要照着他的吩咐做。 斐炎…… 咬了咬唇，穆流霜拉着马缰往城外走，她不否认，她的确有点吃醋。 难道她还希望和斐炎ooxx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被脑海中的念头吓到，穆流霜的脸弥漫上了一层红晕，咳，她还是暂时不想这件事，先把公事解决，赵天耀还等着她把夏谭带回去呢。 夜色渐渐接近。 柳烟坐在床上，呆呆的样子，突然间，有人掀开了帐篷的门帘，她没有抬头，这个时候还进来的，只有夜绝天一个人。 脚步声渐渐接近，却是一双流云图案的黑色长靴。 她微微一怔，抬头，对上一双淡然冷静的双眸。 穆流霜看着眼前的人，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夜离天会说，她见到柳烟，就自然知道了。 这个女孩子，她的眼睛，那么像她。 只是……她比自己漂亮很多倍。 怪不得斐炎都忍不住下手，一千两白银啊…… “柳烟？你好，我是穆流霜。” 柳烟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一抹疑惑飘上了心头。 她并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从衣着来看，她不像是普通的士兵或者将领，现在夜擎天管得那么严，她是怎么进来的？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沾花惹草 穆流霜已经到达军营的事情，现在夜擎天还不知道。 也许夜擎天忘了一件事情。 他给过穆流霜两样东西，一个是红宝石匕首，一个是苍擎王宫的令牌。 她将令牌出师给看守的人看，于是她光明正大地踏进了军营，理由是她有被夜擎天请来的，要是耽搁了，小心他们的命。 她身上衣衫华贵，当上天翔公子的那一段时间练就的威严和气质让他们相信了她，而且也许拦下她一个不小心就会落个对苍擎王不敬的罪名，于是他们放她进来了。 穆流霜根据夜离天的暗卫提供的情报找到了柳烟的大帐，确定夜绝天不在才偷偷进入，她必须尽快，不能让人发现她来过，但是很快，夜擎天一定会发现她进入军营。 所以她的时间，只有三分钟。 “柳烟，夜绝天和自由，你选什么？” 穆流霜的开场白。 她看着瞳孔渐渐缩小的柳烟，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的确很像她。 “想要自由的话，今天晚上到明天中午，拖住夜绝天，不要让他见到夜擎天，你的机会只有这一次，然后，我会找人趁乱救出你，从此你想去哪里，都是你的自由。” 穆流霜将手中的小纸包给了柳烟，柳烟接过，她看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是陛下的人。” 清冷的嗓音，肯定的语气。 穆流霜点了点头，她低头看着她：“能做到吗？” 柳烟将纸包打开看了看，然后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穆流霜笑了笑，正准备走，突然间，柳烟轻声问：“你认识……斐炎吗？” 穆流霜的背脊一僵。 ……斐炎那个死混蛋，还真是到处留情啊…… 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穆流霜回头，淡淡地道：“我会让你去见他。” “谢谢……” 柳烟看着穆流霜悄然离去，她咬了咬唇，双手放上了自己的心口。 斐炎…… 穆流霜看了看外面，确定没有人注意她，才走出了大帐。 夜擎天大帐的位置……应该在…… 咬了咬唇，穆流霜气得想现在冲回去把斐炎海扁，他怎么可以这样，叶秦就算了，那是师父的缘故，可是柳烟可是他自己找上的。 眼神黯了黯，穆流霜低着头往夜擎天大帐的方向走，让她很不爽的是，不管是叶秦，还是柳烟，她们每一个都那么漂亮，她根本就比不上。 怪不得他总是嘲笑她像个男人一样。 苦笑了一声，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 一路上接受着士兵们奇怪的目光，穆流霜坦然地往着大帐的方向而去，现在不是想那些东西的时候，她必须现在去面对夜擎天，把夏谭带走。 “站住。” 士兵们拦住了她，上上下下地看她几眼：“什么人？” “麻烦转告殿下一声，穆流霜来到。”穆流霜笑着将令牌出示给他们看，士兵们接过，而后恭敬地站至两旁。 穆流霜朝他们微笑，然后大步走进了大帐。 然后她看到夏谭趴在夜擎天身边睡得很安稳。 脚下一个踉跄，穆流霜的脸有些发黑，这妮子要不要这么随遇而安，呆在抓走她的人身边居然还这么悠闲自得，现在居然直接就在他身边睡熟了…… 上半身只扎着绷带，就坐在她身边悠闲地摸着夏谭脸蛋的夜擎天看到她进来，也不意外，十分邪恶地朝她笑了起来。 然后弯下腰在夏谭的脸上咬了一口。 穆流霜的脸都黑了。 脸上被咬了一口，夏谭终于晕晕乎乎地醒来，她看了看面前的夜擎天，迷迷糊糊地问：“你不是受伤了吗，快躺下来……” 夜擎天玩味地看着她：“你确定让我躺下来？” 夏谭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好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晕晕乎乎地让脚回到了地面。 “呀……”有人进来了…… 夏谭揉了揉眼睛，瞪大眼睛看着大帐外的人，她的眼睛应该是全好了的，所以…… “流霜！” 夏谭兴奋地冲上前，扑倒在穆流霜怀里，在她胸前死命地蹭：“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是这样吗？所以她才一点都不担心，也不伤心，因为她相信穆流霜不会丢下她，相信穆流霜一定不会死。 夜擎天看着几乎要流泪的夏谭，心中有些酸酸的。 在她心中，穆流霜的地位，只怕比赵天耀更高。 他在夏谭心里，只不过是个过客而已。 真是的，要不是她没事对他那么好，他也不会这么郁闷了。 穆流霜抱住夏谭，看着有些黯然的夜擎天默默无语。 夏谭……怎么变得和斐炎一个级别，走到哪桃花开到哪，真是够了。 “夜擎天，我想带夏谭走。” “这就是你来的目的？”夜擎天眼中闪过一丝微光，“我现在受伤了，你不是很容易就可以把我解决吗，这样不是帮助夜离天除了我这个心腹大患？” 穆流霜微微皱起眉头，她可不觉得她能杀的了他，就算他现在有伤在身也一样，当初夜离天不是也受伤了，还将夜诚天制服直到他的暗卫到来吗？ 对他们，根本就不能用常识去判断。 而且，她并不觉得夜离天想要她解决夜擎天。 “与我无关，我只想把夏谭带走。” 夜擎天的瞳孔微微一深，他危险地眯起眼：“要是我不同意呢？” 穆流霜看着他，眉头皱得更深了。 “小谭，你先出去。” 看来，她得好好和他谈谈…… 夏谭担心地看了夜擎天一眼，然后拉拉穆流霜的衣袖，小声道：“你不要出手，他身上有伤呢……” 夜擎天忍不住哈哈大笑，穆流霜无奈地点头，夏谭到底是站哪边的，她知不知道就算她想杀掉夜擎天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好……”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夏谭莫名其妙地挠挠脑袋嘀咕着走出大帐。 穆流霜看着笑道停不下来的夜擎天，上前几步，笑着开口：“我知道你抓小谭只是因为你不想我和斐炎插手，那这样，我们保证不动手，你让我和小谭回去。” “不要，本王看上她了。”夜擎天半躺在床上笑眯眯地拒绝，“而且，我没办法相信你这种口头上的承诺。” ------------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夜之欢 “你真的打算带着她打仗？”穆流霜的微笑却不曾褪去，“你喜欢她，又怎么放心将她交给别人，又怎么能在那么多刀枪之下保护她完好？” 夜擎天漫不经心地将棉被拉到自己身上，唉，身上还是有点疼…… ……疼…… 他皱起了眉。 是的，他不放心将夏谭交给谁，但是，他现在这个样子，很难保护她，而且，夜离天的兵力很强。 他沉默了。 “你能保证，你和斐炎不动手？” 当然，主要是斐炎，穆流霜虽然也是百暮老人的弟子，但是毕竟加入师门时间晚，没有斐炎那么强悍，他不怎么担心，而斐炎…… “阿斐受伤了，你应该知道，就算他想，我也不会让他下床。” “……那好。” 出乎穆流霜的意料，夜擎天只是犹豫了一瞬间，然后就干脆地答应了。 穆流霜纳闷地看着他，她不明白他怎么这么干脆，完全没有挽留夏谭的意思，虽说当初抓夏谭就是因为她和斐炎，现在他们答应不动手，但是毕竟抓夏谭浪费他那么多人力，他也不应该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她做的最坏的设想，还是他直接把她也一起扣留，不放她们走。 “你把她带走吧。”夜擎天甩甩手，干脆地说了一声，“还有，保护好她。” 就这样……？ 穆流霜不解，但是现在这是最好的结果，她朝他道了谢，然后出了大帐，告诉夏谭：“我们走吧，我带你回去见你的天耀哥哥。” 她拉了拉夏谭，却拉不动。 低头，穆流霜疑惑地弯了弯腰看着夏谭，夏谭低垂着头，紧紧地咬住嘴唇，好半天，她才鼓起勇气，向她道：“流霜，我不想走。” 穆流霜睁大眼睛看着夏谭，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我……”夏谭看着穆流霜愕然的眼，她咬了咬牙，坚定地道，“我不能走！” 现在很晚了…… 天色已经完全地暗了下来。 柳烟从发呆中回过神来，怔怔的。 手中的东西已经有些汗湿，柳烟突然间笑了起来，空灵而圣洁，就像天上的仙子。 她将纸袋打开，把里面的粉末尽数倒进自己口中。 柳烟走出帐外，没有人拦着她，他们好像都知道她是谁，知道她整天都跟在夜绝天的身边，知道……她是柳烟。 将纸袋随手扔在地上，她往夜绝天住的方向走去。 自由啊…… 她……是很想要呢。 “柳小姐。” 看守的人并没有阻止她，她笑了笑，走进了夜绝天的大帐。 夜绝天正要入睡，他听到外面的声音，回过头来，那么意外地见到柳烟。 他怔住，下一秒便恢复了微笑的模样。 “怎么来了？” 柳烟不语，她的身体……已经开始不正常了。 好难受啊…… 双手攀上他的胸膛，她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红，原本清冷的眼现在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媚眼如丝地看着眼前一身黑色衣衫的男人，她费力地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唇。 自由啊…… 如果要用她自己来换，那正好呢…… 她……只能用自己来感谢这个男人吧。 毕竟，他护了她这么多年，却什么都没有要。 她好热啊…… 双手不自觉地解开自己的衣衫，她听到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感觉到抱着她的身躯逐渐加温，听到他用暗哑的声音大吼：“都给我离远点！” 是哦，这里是军营呢，她这样做似乎是不太好。 柳烟吃吃地笑了起来，她的手穿过他的衣领，一路下滑，夜绝天不像夜擎天他们，因为习武，身上有着常年练出来的肌肉，但摸起来很匀称，没有赘肉。 整个身体被翻转，她瘫倒在床上，青丝散乱，迷蒙的双眼魅惑地看着他，衣衫褪尽，娇小迷人的身躯暴露在有些冰冷的空气，肌肤逐渐变成诱人的粉色，她听见身上的人惊痛的声音。 “你给我吃了什么？” 她也不知道呢……只知道吃了这个，她好热，大概过了今晚，真的会睡到明天晚上吧。 柳烟笑着，双手抚上他的胸膛，小舌头调皮地滑过他的脖子，他低低地抽气，然后狂躁地抓住她胸前的两团绵软，她娇吟着抬起身子迎合，在他的蹂躏下颤栗着。 意识渐渐地模糊，她身体的本能让她迎合着他的爱抚，双腿被分开，几乎被刺穿的感觉从下半身传来，让她的娇吟戛然而止，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滚烫的热在身体的每一处叫嚣…… 而后，那疼痛的感觉渐渐变成了酥麻，她的身体柔得像水，小手抓着他宽阔的背，一阵热流从腹中传来，她身子一颤，却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角，滑下来一滴晶莹的泪水…… 严肃的军营之内，那暧昧的声音显得那么不合时宜，夜绝天的帐篷外，方圆十米，一个人都没有，但是那毫不掩饰的声音却不断地传到士兵耳朵里，让他们一个个都红了脸。 穆流霜经过夜绝天的帐篷时，她停留了一会，怔怔地看着那隐隐约约的交缠身影，她低下头，快步往她来的地方而去。 天边出现了第一缕晨光，一个黑色的身影飞向了驻扎的营地。 他到了离营地不远的山坡上停下，那里树木茂密，他看了看周围的树木，上面有涂抹过的痕迹，他看了看前方，沿着印记走了过去。 不远处，一个黑色身影倚靠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之上，睡得安稳。 感觉到有人接近，黑马警觉地睁开了眼睛，他朝它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黑马傲慢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发出声音。 能让苍穹乖乖听话的，只有穆流霜和斐炎，而能让苍穹不情愿地听话的，只有夜离天。 此人，正是夜离天。 他看着睡得香甜的穆流霜，脱下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今早她没有回到皇宫，斐炎和他担心了一整晚，最后衡量之下，他提前出来，为了找她。 这个笨蛋，大概是迷路了。 她睡得很熟，夜离天笑着坐在她身边，摸了摸她滑嫩的脸，她像只小猫咪一样不自觉地蹭了蹭他的手，唇角带着一丝满足的笑。 她和斐炎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吧…… 唇角的笑意带上了一丝苦涩，夜离天收回手，怔怔地看着她的脸，初识她不久的时候，调戏她看她脸红的可爱模样是他每天最大的乐趣，只是现在，似乎她的脸红，已经只有斐炎能看到。 她长长的睫毛微颤，她的眼睛渐渐睁开，淡然的眸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茫，她看着眼前的手，似乎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直到眼前的人如同触电一般收回了手。 气氛有些尴尬。 穆流霜坐起身，她挠了挠头，轻声道：“现在行动吗？”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兄弟约定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穆流霜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认识斐炎和夜离天这种人，更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成为天下皆知的人物。 所以她更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走在一条路上，所有的人都那么主动地给她让路。 虽然，主要是前面这个人的威风。 夜离天走在苍擎的驻扎营地中，唇角噙着一抹邪魅而危险的笑，他没有带任何武器，却光用身上的气质都能让人望而却步。 似乎在这里走过很多回一般，他走向夜擎天所处的大营，那么熟悉的样子，仿佛他才是这里的最高统帅。 穆流霜跟在他身后，似乎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明明敌人那么多，只要一人一口唾沫就足以把他们淹死，可是，没有人上前，所有的人都只是拔刀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往自己效忠了一生的殿下大帐走去。 夜离天当然不可能这么神，什么都没做，凭着身上的气质都可以震慑人。 他只是在大门前动手杀了几个卫兵，然后让被他的出手吓得半死的一个士兵去通报夜擎天。 告诉他，他皇兄来了。 穆流霜看着走在前面的夜离天，他身上那种可怕的王者气质，是斐炎怎么也比不上的。 唇角牵起一抹笑意，穆流霜舒了一口气，也许，这样才是最适合夜离天的吧，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他是天生的王者，不用多做什么，就能让人臣服。 而且，他也在享受着这种感觉。 很快，他们便到达了夜擎天的大帐。 昨日坚持不肯走的夏谭还在夜擎天身边，此刻担忧地看着他，她把求救的目光转向了穆流霜，穆流霜轻轻摇了摇头。 夏谭不懂，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受伤，公平，还是亲情，都不重要，也不能成为躲避的借口。 “夜擎天，好久不见。”夜离天朗声大笑，他看着面色红润却躺在床上不肯起身的夜擎天，唇角带上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夜擎天拜见陛下。” 夜擎天也笑了起来，但是他只是口头上说了一声，还带着玩笑的语气，连正常的礼节都没有去做。 “难得，你还知道我是皇帝。”夜离天看了穆流霜一眼，穆流霜朝他点点头，上前将夏谭拉走，一直拉到了帐外。 夏谭着急地看着穆流霜，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她拉着穆流霜的袖口不让她再次进去，急切地道：“擎天哥哥受伤的啊……” 穆流霜看着夏谭，叹了一口气，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不管是谁，只要是她认定了，她不管怎么样都会对他好。 “陛下也受了伤。”穆流霜用了那么官方的语气。 夏谭微微一愣，她咬了咬唇，强忍住眼中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她的身体有些颤抖，她想起在他们到来之前，夜擎天问她的话。 ——如果我的死亡能换来雾烨的平安，你希望我死吗？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一点都不想要战争，可是她也不想让他死去，她知道的，夜擎天……他是好人。 穆流霜看着颤抖的夏谭，她一狠心，转身进了大帐，夜离天和夜擎天还在谈话，也许再过不久，他们之中的其中一个……便会不在这世界上。 夜离天说，夜擎天一点也不想要绝杀变得兵荒马乱，血流成河。 他对皇位不感兴趣，他只是想完成他母亲的遗愿，杀了夜离天而已。 或许，他只是想做给天上的母亲看，他有尽力…… 所以夜离天和他达成了一个协议，他们俩单挑，不管是谁死掉，剩下的那一个人，接下来都要好好的，保护着绝杀。 他们是绝杀的子民，是绝杀的守护者，他们有那个责任和义务保护它。 “你就别装了，你伤得根本就没有我重好不好，为了让夏谭同情你关心你居然装得那么像。”夜离天毫不客气地吐槽，拉过案几就坐在上面，穆流霜站在他身后，垂着眼。 “至少我会装，不像某些人，想要得要死还装作潇洒。” “啧啧啧，你是会装，小时候拉着父皇衣角抽抽搭搭地说我抢你的点心，明明当时是被你给夜绝天吃了好不好，当我不知道。” 他们莫名其妙扯到了小时候，两人都在互相吐槽对方，嘴上一点都不饶人，可是穆流霜的眼睛却有些酸，再过不久，他们就不能这样安心地坐着谈话，坐着回忆对方的糗事，他们必须兵戎相见，一个为了国家，一个为了亲情。 “时间差不多了，我说你能穿上衣服再和我打吗，这样搞得是我逼你的一样。”夜离天双手抱胸，神情有些不悦。 他要抓紧时间，在夜绝天醒来之前处理好一切，不然夜绝天才不会放任夜擎天来和他比试，他好歹是夜擎天最宠爱的弟弟，一声令下，他们可就直接死在乱剑之下。 “行行行。”夜擎天懒洋洋地从床上起身，其实他还真没什么大的伤，比起斐炎直接贯穿和夜离天被刺进一半，他这种小小刮伤简直是小儿科。 懒洋洋地将衣服穿上，想了想，夜擎天突然间从腰间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扔给了夜离天。 夜离天皱了眉头接住，而后嘴角抽搐地看着手中的虎符，他有没有搞错，这种可以号令大军的东西就这么像扔垃圾一样扔给了他？ 大概是他们亲爱的父皇害怕他当上皇帝之后性情大变将夜擎天和夜绝天杀之而后快，还给夜擎天准备了兵符，以免他遭遇不测。 真是太不信任他了。 夜离天轻轻地叹气，他伸手取下穆流霜腰间的长剑，和夜擎天一道出了大帐。 大帐之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将大帐团团围住，似乎只要夜擎天遭遇一点不测，他们就会上来找穆流霜和夜离天拼命。 夜擎天看着他们，满意地笑了笑，而后雄厚的声音传了出去，那么平淡的声音，却说出让士兵们感觉如同惊雷一般的话语。 “你们都是我夜擎天一手培养出来的精锐，此番前来，几乎可是说是让你们背叛了你们的国家，但是你们却依旧在虎符的领导下毫不犹豫地跟着我走，身为士兵，你们做到了绝对服从，我感到很欣慰。” “但是——今天，我要告诉你们，你们错了！” ------------ 第一百二十六章 擎天之死 夜擎天的话，在军队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在他们的理念中，军人，就是绝对服从，现在他们的王领着他们前来雾烨，似乎是要篡位，他们跟着他来，他却告诉他们，他们是错的？ 夜擎天听着军队的喧哗，唇角的笑容渐渐扩大，他大声道：“今天，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渐渐地，声音消了下去，只剩下一片寂静。 “我今日，会和你们崇敬的绝杀皇帝，展开一场殊死之战，若是我死了，今后你们所效忠的人，在新一任的苍擎王到来之前，都将是他！” 大军再次炸开了锅。 这种如同赌注一般被压在两人中间的滋味让很多人都有一种闷闷的感觉。 他们辛苦赶路，到了最后一刻却告诉他们，他们成了赌注，一开始的命令瞬间变成另外一个，他们是在耍他们吗？偏偏自己只是士兵，他们什么都不能说。 夜擎天朝着夜离天得意地扬眉。 没错，他承认他是故意引起大军的不满，他倒要看看夜离天有什么能耐，能几句话让这些跟了他好多年的大军心服口服。 夜离天咬着牙无语地瞪着夜擎天，可是很快，他的唇角又恢复了那种邪肆的笑意，他推了推穆流霜，示意她上去。 他还能再懒一点。 穆流霜无奈地上前，几乎是用平生最大的声音说了出来。 “也许大家现在都很不悦，但是我很认真地告诉你们，这一切，不管是陛下，还是殿下，他们都思考了太久。” “请大家想一想，雾烨城中都有些什么人，有老人，小孩，还有身怀六甲的妇女，也许在雾烨城中，还有你们的亲人，一旦开战，城中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最前排的人：“想必，你们也知道自己所效忠的人是什么样的人，不管是殿下，还是陛下，他们都努力去保护着天下的百姓，他们不希望在战争之下老百姓孤苦无依，辛苦建立起来的家庭就此支离破碎，所以他们选择一切由自己承担。” “他们不愿躲在大军的身后等待胜利，宁愿用自己的生命换来国家的平安，所以还请你们理解他们，其实，你们效忠的不是殿下或者陛下，你们效忠的，是天下的百姓，你们保护的，也是天下的百姓，所以我相信，你们能理解他们的决定，并支持他们的决定。” 她的话只能说到这里，要建立威信的不是她，是夜离天，等到……他们的战斗结束，夜离天的讲话，才会开始。 夜擎天懊恼地看着老神在在的夜离天，他真是失算了，他身边还带着一个穆流霜，怎么会让自己在不是必要的情况下亲自上。 太阳已经快要到达最高点。 夜离天和夜擎天那么简单地就在大帐前，开始了生死之战。 周围那么多人看着他们，都是神色各异，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那一边赢。 夜擎天是他们效忠了数年的人，可是夜离天，是他们的皇。 穆流霜拉着夏谭在一旁观战，夏谭紧紧地拉着她的衣角。 夜擎天率先动了，他手中的长剑毫不花哨地飞向夜离天，夜离天举起穆流霜的长剑，似乎有些不太适应，但是很快，他就挥出了剑，挡住了夜擎天的第一次攻击。 铮…… 铁器相撞的声音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穆流霜怀中的夏谭脸色一白，她看着夜擎天和夜离天完全变了的眼神，打了个寒颤。 穆流霜紧紧地拉着夏谭，不让她乱跑，她不能保证她着急冲进他们的攻击范围之内时她的安全，他们俩这一次，是不死不休。 “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夜擎天似乎心情很愉悦，他笑着看着眼前的夜离天，夜离天回他一个邪肆的笑。 如同遇到巨大的冲力一般，两人一瞬间分开，退出了好几步远，而后两人同时双脚蹬地，长剑指着对方跃起，在空中不断地变换着招式，招招都直指对方的要害！ “铮铮铮——” 刀剑相接的声音从他们所处的方向传来，每一声都让人背脊发凉，夏谭看着夜擎天，穆流霜看着夜离天，她们第一次，有了不同的意见，但是那么奇怪，她们也不希望自己支持的人对付的敌人死去…… 夜绝天觉得，自己就像是睡着了一个世纪。 他困顿地睁开双眼，觉得脑子中一片空白，似乎有好多事情等着他，可是，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 他皱着眉头想了很久，直到他的手碰到了身旁的东西。 他转头，看见一张绝美的脸。 她就睡在他身边，安详地闭着眼睛，他离她离得那么近，却在她脸上看不到一点瑕疵，夜绝天怔怔地看着她，他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但是他感觉，他一点都不开心。 刺目的光芒已经照进了帐篷，他不知道现在已经几时，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现在已经很晚了，已经过了中午。 好安静。 居然没有任何声音。 夜绝天的手臂还被柳烟枕着，他起不来，他不知道现在该不该动手将柳烟摇醒，让她闪开，于是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帐篷顶，一句话都不说。 柳烟缓缓地睁开眼，看见夜绝天空洞的眼，她的眼睫一颤。 她坐起身，任由身上的被褥滑落，幼白的身体上还带着被狠狠肆虐过的伤痕，她暴露在他的目光下，夜绝天却毫无反应，他呆呆地望着上方，直到柳烟趴在了他胸膛上。 两具胴体紧紧地贴合在一起，柳烟的头就放在他胸膛，她的手轻抚着他的心口，她轻声问：“恨我吗？” 连她都知道，外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他又怎么会以为外面还是平常的模样。 她知道这也许会害死他最爱的哥哥，可是……她还是做了。 等了许久，他却没有回答，柳烟抬起头，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那么平静，几乎是冷漠。 “柳烟，你觉得我爱你，所以你做什么事，我都能容忍？” “不是的。”柳烟笑了。 她长长的头发顺着光裸的躯体滑下，和他的交缠，她俯下身，亲吻着他的唇，双手捧住他的脸。 “你护了我那么久，绝，我不想让你死。” 夜绝天感受着她的温度，她的身体那么暖，可是他却只能浑身僵硬，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 大军一片死寂。 离他们开战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刀剑相接的声音，已经停止了。 为两个人留出的巨大战场上，一个人拿着剑，刚好刺中了一个人的肩，但是被刺中肩膀的人手中的剑，刺入了对方的胸膛。 刺目的鲜血从嘴角滑下。 夜擎天笑着看着对方，他手中的剑渐渐滑落，落在地上，哐啷一声。 “陛下，你的身手，没有退步啊……”夜擎天喃喃着。 他转头，看向挣脱了穆流霜的束缚朝他跑过来的夏谭，她哭得好惨，果然女人是水做的吗，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眼泪。 他无力地滑落在地上，他似乎看到穆流霜朝这边跑来，可是他已经没有了力气去转眼确认。 夏谭的身子那么小，连抱着他都难，她只是看着他，哭得惊天动地，那么多人，都那么安静，只有她的哭声，几乎响彻天地。 “笨蛋……”他无奈地抬手，用满是鲜血的手，抹去她的眼泪，可是怎么抹也抹不干，甚至他的手蹭上去的鲜血，也渐渐被冲刷干净。 “不要哭……” 她要是不那么善良就好了…… 她现在就就不会那么伤心了吧。 夏谭看着怀中声音微弱的夜擎天，拼命地摇头，似乎只要这样，夜擎天就能活下去，他就不会死，他还可以好好的当他的苍擎王，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夜擎天咳了两声，一口一口的鲜血就像不要钱一样喷在地上，夏谭无助地看着他，眼泪不断地从眼中滑落，她抽噎着，根本就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不要死……” 傻女人，他不死，雾烨就要乱啊。 他为了国家死掉，他觉得还挺好的，至少死了，就不会有那么多烦心事，也不会想要将她从赵天耀身边抢过来。 “咳咳……别这样看着我，我也没什么要说的。”夜擎天吃力地朝夏谭无奈地笑了笑，夏谭只是哗啦啦地流眼泪，夜擎天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成了一缕微笑。 淬不及防地，他的手，垂了下去。 夏谭怔怔地看着他安详的脸，突然间嚎啕大哭。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 第一百二十七章 会治好吗 穆流霜不知道，夏谭的成长，到底是好是坏。 亲眼看着那么多人死在她面前，夏谭已经接近崩溃。 而夜擎天的死，就是压垮夏谭的最后一根稻草。 也许夜擎天在夏谭心中的地位是不同的，因为夜擎天是夜绝天的哥哥，是她们来到这个世界所见到的第二个人，他对她们很好，所以就算夏谭知道是夜擎天将她抓过来的，她也丝毫不生气。 就算……夜擎天为了抓走她，杀了那么多人，还让东方烨受了伤。 穆流霜不知道在她不在的时候，夜擎天和夏谭发生了什么，夜擎天对夏谭说了什么话，让夏谭明明有机会离开，却还要固执地呆在他身边，只是因为夜擎天身上还有伤。 可是她知道，夏谭亲眼见到夜擎天的死，她已经崩溃。 于是，夏谭晕倒了。 就在她崩溃地哭喊着她要回家以后。 夜离天让穆流霜将夏谭先带回去，他还必须留在军营处理好已经到达这里的大军，穆流霜有些担心，因为敌人那么多，他却只有一个人，可是夜离天只是朝她安慰地笑了笑。 他的身上，还有伤。 穆流霜咬了咬唇，最终也只能告诉夜离天，麻烦他回宫的时候，将柳烟带过来见她。 然后她就背着晕倒的夏谭，回了雾烨。 穆流霜将夏谭交给了赵天耀，然后急匆匆地回到皇宫，斐炎那边她可以先不管，但是还有青珑，在斐炎受伤的时候，她必须代替他将青珑管理好。 幸运的是，现在青珑那边传来的消息还是很乐观的，多亏夜离天和斐炎冒着生命危险将突厥的粮草烧光，但是她不排除突厥那边会派出援兵的可能。 如果是那样，她就必须尽快赶回青珑，她和斐炎两个人都不在的话，青珑的军心很可能会不稳。 既然没什么事情了，穆流霜现在就有必要去看看她风流倜傥的师兄了。 斐炎还住在月华宫，赵天耀告诉她，夜离天有找御医给他看伤，他恢复得很不错，只是因为沿途劳累，伤口常会裂开，所以到现在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 她到月华宫的时候，斐炎正躺在床上，背朝外，呆呆地看着手里的东西，穆流霜走过去他都没有发现，等她接近了，她才发现他手中的是她送给他的那枚玉佩。 一直以来心口的苦闷似乎消散了一些，穆流霜弯唇笑了起来：“想我了？” 斐炎一怔，他连忙翻身而起，将手里的东西往棉被中一塞，他转头就撞上穆流霜戏谑的眼神，脸一红，他讪讪地问：“你回来这么快？” “嗯，夜擎天死了，小谭受不了晕倒，夜离天让我先带她回来。” 那个不可一世的红衣男子啊…… 穆流霜有些唏嘘，虽然她没有和他太多接触，但是看着他就这么死在面前，她的心中也是有些不好受。 “对了，我见到柳烟了，她真漂亮。” 穆流霜是说的实话，她真的觉得柳烟很漂亮，怪不得斐炎会心动。 “你比较漂亮！”斐炎举起手来郑重地发誓，他眼巴巴地看着穆流霜，根本就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穆流霜被他逗笑了，她扬了扬眉，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这是明目张胆撒谎啊。” 斐炎很没骨气地在她手上可怜兮兮地蹭了蹭，他郁闷地看着她的眼睛，闷闷地道：“我承认我以前很风流，可是我以后不会了，阿穆，我现在只爱你一个。” 穆流霜的手一颤，她看着斐炎认真的眼睛，眼睛突然间有些湿湿的。 也许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遇见了他。 “阿斐，赶快好起来，等你把我的背恢复原样的那一天，我嫁给你吧。” 夜擎天带来的大军，最终一半回了苍擎，而另一半……去了青珑。 夜离天回到皇宫，向穆流霜把苍穹借走了。 同他一起回来的人，还有夜绝天和柳烟。 斐炎承认，他再次见到柳烟的时候，真的呆住了。 然后他的下一个动作就是紧紧抱住了穆流霜的腰…… 穆流霜一脸黑线，她试着拉了拉斐炎的手，却被他气急地在脸上狠狠咬了一口。 于是柳烟笑了。 “斐公子，您放心，我只是单纯地想见您一面而已。” 毕竟是……拿走了她初夜的人。 柳烟苍白的脸上带上了一抹红晕，穆流霜眯起了眼睛，她危险地看了斐炎一眼，看柳烟这个反应，斐炎这混蛋当初可是对她很温柔，给她留下了十分良好的记忆啊…… 斐炎都要哭了，他就不明白了，别人都是男人嫌弃女人，为什么到了他和穆流霜这里就成了女人嫌弃男人。 “还有，斐公子，这是您当初落在我那里的东西。”柳烟从袖中将一个玉瓶递给他，斐炎一怔。 他总算松开了紧紧抱住穆流霜腰的手，将柳烟手中的玉瓶接了过来，将瓶子反复看了多遍，再打开嗅了嗅，他欣喜地道：“谢谢！” “不客气，斐公子，谢谢你。” 斐炎愣愣地抬头看她。 柳烟莞尔。 “你让我的第一次，不是黑暗的。” 看着斐炎渐渐变了的脸色，她突然间那么想笑，他默默地看着扬着眉毛似笑非笑的穆流霜，似乎还有些害怕。 他啊……再也不是她初次见到，然后一辈子都忘不掉的样子了。 柳烟看着他们，心中那么轻松。 外面的那个人，还等着她。 她笑了笑，那么美。 “斐公子，穆姑娘，再见。” 柳烟轻笑着，退出了他们的视线。 穆流霜皱起眉头，她好像没说过自己是女人吧？难道少了斐炎的妆容修饰她就变得像女人了？ 算了…… 她转头危险地看向斐炎，唇角带上一抹阴森的笑容，他可真受欢迎啊，看人家姑娘将他掉下来的东西随身携带，这用情不浅啊…… 斐炎忍住痛苦，他突然间道：“阿穆，把你衣服脱下来。” 穆流霜傻眼，她愣愣地看着斐炎，涨红了脸，呐呐地道：“现在……不好吧？” ……她想什么呢，他现在这副样子像是能吃掉她的样子吗？ 斐炎哭笑不得地扬了扬手中的玉瓶：“这是能治你背上伤疤的药。” ……原来是这样啊。 穆流霜缩了缩脖子，呐呐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我都看过了你就不用害羞了。”斐炎无耻地笑了起来，他还抱着睡了一晚上，虽然过程十分痛苦。 穆流霜咬着牙拍了一下他的大腿，然后她犹豫了一下，背对着他将衣服脱了下来。 斐炎看着她背上纵横交错的疤痕，心中一痛。 有些吃力地抬起手，他轻轻在她背上划了一下，她却完全没有反应。 因为她的后背，现在根本没有感觉。 不过有了东方烨的处方，再加上他手中的药，一年的时间，应该能恢复。 穆流霜茫然地看着前方，斐炎的手的动作，她完全感觉不到。 她的背，真的能恢复吗？ 她不想，让这么残缺的自己，嫁给他啊……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光阴似箭 夏谭发起了高烧，而且不管如何都不能退烧。 昏迷的时候，她只能白着脸喊着几个人的名字。 爸爸，妈妈，哥哥，流霜，天耀…… 她好害怕…… 眼前都是鲜血，那么多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去，面色狰狞，尸体残缺不全，鲜红的血液洒满了大地，她尖叫着退后，却渐渐被淹没。 泪水在脸上疯狂地流淌，她疯了一样地奔跑，可是她找不到穆流霜，找不到赵天耀，她的爸爸，妈妈和哥哥，他们都不在她的身边。 鲜红的世界突然变白，前方有了一个人影，他的身上是淡红色，很漂亮，她怔怔地看着他接近，他傲慢的表情很眼熟。 她怔怔地喊出他的名字。 ——擎天哥哥…… 突然间，他的心口出现了一柄剑，他的嘴角开始流血，他的脸色变得痛苦，他心口的血顺着他的身体流下，染红了一切。 然后，他倒了下去，就在她的脚边。 她控制不住地尖叫，整个人都好像要疯掉，她疯狂地往前跑，只想找到一个让她安全的地方，可是那么久，她的世界还是一片血红，空荡荡的世界，几乎让她绝望。 “小谭……” 微弱的声音带着急切，传到她耳中，她欣喜地回头，却撞见一张流血的脸。 她的眼中一瞬间满是惊恐。 眼前的人，是一个不知名的暗卫，他一直都那么活泼…… 他笑着，伸手拉住她，他的脸开始腐烂，他的笑容变得狰狞，他喊：“救救我……” “啊——” 赵天耀看着夏谭惨白的脸，她满头的冷汗，脸上满是惊恐，害怕和绝望。 他拉着她的手，眼圈已经红了。 刚才穆流霜来过，她喊了好久，可是夏谭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管他们怎么做，她都昏迷着，高烧也没有退掉一点。 他该怎么办，要他怎么样，她才会醒来？ 因为夏谭的缘故，第一次，赵天耀缺席了。 他没有上早朝。 夜离天宣布，他准备趁此机会，将突厥拿下，扩展绝杀的疆土，现在南方无忧，而已经出发的苍擎军队都是夜擎天培养出来的精英部队，而且……他们的手中还有苍穹这张王牌。 虽然穆流霜严重地警告过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让苍穹冒险就是了。 没有例外地得到附和，夜离天派了一个值得信赖的年轻将领去帮助鬼镰他们，红月黑月从小跟在他身边，战争方面的知识也不会差，现在只要耐心等待就好。 斐炎给恍惚的穆流霜擦了药，夏谭还在昏迷，她现在做什么都是心不在焉，虽然斐炎也很为夏谭担心，但是她这副样子，真的让他有些吃醋的感觉。 他半死不活的时候她还能冷静地帮他换药呢…… 接下来的三天，穆流霜就在赵天耀和斐炎那边做两点一线的奔走，直到夏谭终于醒来。 夏谭醒来的时候，穆流霜和赵天耀都在，而赵天耀已经满脸胡渣，憔悴得让她几乎不相信是他。 后来穆流霜才告诉她，赵天耀已经三天没有睡觉了。 这段时间，夜擎天已经下葬，夜离天将他埋葬在了皇家陵墓，而夜绝天和柳烟一起离开，谁也不知道他们今后会怎么样。 夏谭醒来后，穆流霜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然后就是斐炎那边了。 他的伤，还没有好。 现在苍擎王的位置已经暂时空缺，夜离天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只能让苍擎那边的公子代管，他忙得要死，根本无暇顾及青珑，幸好的是，青珑在南牧轩的管理下井井有条，于是他在斐炎的建议和穆流霜的推波助澜下开始考虑将南牧轩提携成新一任的青珑王。 因为他知道，斐炎是肯定不会做长久的。 斐炎在皇宫呆了整整一个月，身体才渐渐康复。 这一个月，青珑那边已经和突厥开战了。 派过去的大军已经到达了青珑，很快就会到达边境。 穆流霜的背脊神奇地有了感觉，虽然看起来还是那么恐怖。 夏谭也渐渐好转，逐渐恢复了以前的模样。 斐炎于是和穆流霜商量了一下，觉得青珑那边已经可以放下心了，然后他们对夜离天交代了几句，回了沧澜山。 沧澜山上，祁洛已经再次去云游四海去了，斐炎从他的藏宝库挖出治疗穆流霜的背脊需要的材料，开始了重要的治愈旅程。 他们的生活开始平静下来。 穆流霜趴在床上，任由斐炎给她的背做针灸，然后涂抹上药，趴的时间久了，她有些昏昏欲睡。 好困…… 斐炎终于完成了今天的任务之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太不容易了。 他一抬眼就看到穆流霜睡着了。 咬了咬牙，斐炎无奈地叹气，一脸“反正我已经习惯了”的表情帮她盖上了被子。 这样的事情周而复始。 半年之后，突厥王城成功地被夜离天攻下，这半年之内，被突厥王派来的杀手无一例外落网。 夜离天将莫灵儿已经在半年前就被南牧轩好好地安葬的消息带给穆流霜的时候，穆流霜心中终于卸下了大石头。 又过了一个月，新一任的苍擎王上任，是前一任的苍擎王朝的公子，而青珑那边，南牧轩已经正式上任半个月。 突厥和亲的公主成了绝杀的皇后。 可是听说，夜离天很少去见她。 时间再过了半年。 突厥正式成为绝杀的领地，苍穹回到了穆流霜的身边。 这个时候，她的背脊，已经完全治愈，仿佛不曾受过伤。 绝杀四百九十七年的夏天，夏谭和赵天耀成亲了，斐炎和穆流霜去闹了洞房之后，斐炎表示很不爽，然后他们决定成亲。 同年秋日，在祁洛终于回到沧澜山后一周，穆流霜是女子，还有斐炎和穆流霜要成亲的消息，传遍了大陆。 同年九月七日，他们成亲的时间，终于到来。 穆流霜的工作很简单，她就默默地被折腾着换了繁复的新娘装，然后脸上被折腾了一通，她就默默地等待着婚礼开始。 他们的婚礼很简单，她从自己房间出去，跨过火盆，然后拜堂，，拜的人当然是祁洛，最后到斐炎房里，做一个形式，然后她就要出来成为江湖人士为江湖人士陪酒了。 本来，斐炎是打算张扬地抱着穆流霜去雾烨城里晃悠一圈的，但是成亲那天来的人实在太多，被破坏了计划的斐炎表示很不爽，但是也只能无奈地接受现实。 时辰到了。 穆流霜被夏谭拉着往外走，头上是红纱，她看不清前面，慢慢地摸着走，她看到自己跨过了火盆，然后，她接过了红彩带，听着流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 第一百三十章 大结局 仿佛被戳中了心事，穆流霜的脸一瞬间就涨红了。 “不是的……” 夜离天苦笑一声，自从穆流霜与斐炎在一起，变得越来越像个女人，可是这种变化，一点都不让他高兴。 “穆儿，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穆流霜一愣，她看着夜离天，他紧紧地抿着唇，但是他的眼神那么平静，让人一点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犹疑了一瞬，她点了点头。 “如果……我当初在绝杀和你中间选择了你，你会怎么样？” “我会看不起你。” 毫不犹豫的回答，让夜离天的手猛地一颤。 他妖魅的眼锁住她的视线，她看着他，好像在斟酌着要怎么说才正确，可是她刚才那么毫不犹豫地回答，似乎已经给了他答案。 “如果，我选择了你，那我就是一个自私的人，你想这么说，对不对？” 穆流霜一怔，她点了点头，傻笑着看他，她现在想什么东西是不是越来越容易看出来了？不然为什么他这么容易就知道？ 夜离天弯了弯唇，他想，他真的知道了什么。 他也明白了，她跟着他，真的不会幸福。 “接下来呢？”他看着他疑惑的眼神，补充道，“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去云游四海。”穆流霜歪了歪头，不知道她想起什么，突然间就弯了唇。 她脸上甜蜜的笑容让他的心突然有些刺痛，颦了颦眉，他突然道：“穆儿。” “嗯？”穆流霜愣愣地看他。 “如果……你们生了孩子，带给我看看吧。” 噗…… 穆流霜大窘，她呐呐地看着认真的夜离天，她想说他们还没到那种时候吧，在二十岁之前结婚已经很出乎她的预料了，难道还要让她在二十岁之前怀孕生孩子？她办不到…… “好……”弱弱地答应他，穆流霜红着脸，都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他大概五年之内是看不到的。 “那……再见。” 再见…… 他平静地看着他们笑闹着离开。 心中的苦闷一瞬间散去。 是啊，她跟着他怎么会幸福。 他是皇帝，跟着她，她不自由，而且，他那么习惯将所有的东西隐藏，只让自己知道，他做不到和她坦诚相见，他埋藏了太久，久到他忘记要如何才能坦诚。 她在他身边，没有安全感，她不会像在斐炎身边一样那么放松，斐炎可以给她安全感，给她微笑，给她快乐…… 算了……能见到她，现在就很好了。 “阿斐，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穆流霜笑着抱着斐炎的手臂，抬着脑袋看他。 “赶快走去追上我们亲爱的师父啊，你现在还没达到出师的标准吧。” 他捏了捏她可爱的小鼻子，语气带着宠溺。 “哦……”她呆呆地点头。 “难道你不想让师父打扰我们？”坏笑着揽住她的腰，他笑得贱贱的，却意外地不破坏他的气质。 穆流霜朝他翻了个白眼，他怎么还是那么自恋。 不过……这样挺好的。 皇宫门前，她看到那匹黑马在不远处兴奋地嘶叫，她突然停下脚步，拉住了他的衣领，踮起脚，吻上他的唇。 耀眼的阳光包裹着他们，远远看去，只有两个人拥抱着亲吻的剪影。 “阿斐，能认识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