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生魂养死魄 ------------ 001 终于上岸了 “该死!”流云忍不住骂了一句,对老天伸出一根中指。他们用了三年做好的木船,已经可以远远的看到海岸,竟然遇到大风散了架,大自然再一次展现出它的强大,撕裂开的船身带着人漂向不同的地方。倒霉的她一头栽到水里,在水中挣扎了半天才浮出水面,此时已经看不到老头子和小丫头,也看不见那令人欣喜的海岸。 五月的海面不算冷,但是在水中呆的时间太长,还要用力的抓住木头,身体越来越疲惫,意识也在慢慢抽离,流云暗自埋怨,老天让她来到一个有轻功的世界,为什么不再大方一点,让这个世界有水上漂呢? 暖暖的,好舒服!流云慢慢的睁开眼睛,入目是一个熏黑的屋顶,阳光透过屋顶的破洞点亮一根根灰尘飞舞的光柱,身上的外套已经脱掉,只留下特制的防水鱼皮衣,要不是有这件衣服,她估计早就葬身大海了。现在她只有一个想法:终于上岸了。 “姑娘醒了!喝口鱼汤。”一个面目黝黑的老妪端着一碗鱼汤,推门进来。 “谢谢你,大娘!”流云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想坐起来,却又头昏的躺在床上,身体软绵无力,看来她病得不轻。 老妪坐在床边,一手扶起流云,让流云靠在她肩上,一手拿住汤碗递到流云嘴边:“姑娘快喝,你已经睡了三天了,我家小子刚救上你时,你是出气多进气少,浑身冰冷,后来又发了热。我们这里穷没有大夫,生了病只能自己扛着,我们都认为姑娘活不过来,没想到姑娘那么瘦弱,竟然能扛下来,从昨天热就慢慢退了。看来姑娘吉人自有天向,日后定能有段好姻缘。” 老妪在一边碎碎念,流云听着觉得世界是如此的幸福。三年了,来到这个世界三年了,她终于离开孤岛,来到人群中,觉着自己还活着,不再孤单。鱼汤很腥,流云还是全部喝下,她要尽快好起来,她要看看这个世界。嗓子很痛,流云还是哑着嗓子打听,“大娘,这里是哪里?还有没有其他人被冲上来?” “我们就看到你一个。”老妪轻轻的把流云放在床上,越看越满意,劝慰道,“孩子,别难过,这都是命!是老天让你来这个地方,合该你和我家小子有缘,要不你怎么冲到我们这里,还让我家小子救了你,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我老妇人只有一个儿子,就喜欢你这样的女孩。” 流云觉得老妪话中有话,句句不离她家小子,听着别扭,看她的眼神也让她后背毛毛的,不舒服。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极差,只能厚着脸皮在这里住上几日。 “姑娘,你家住哪里?”老妪收了碗,坐在门口,一边补渔网,一边聊天。 家?流云微怔,她怎么知道。记得第一次睁开眼时,是粉色的樱花伴着风在漫天的火光中缓缓飘下,她拼命的跑,胸口被空气呛的生疼,没有方向,只是本能的向最高处跑去,终于到了最高处,她看到了所在的地方,这是一座小岛,似乎是一座海中的高山被人从中间劈成两半,半山腰处的房屋已被大火吞噬,好多人都在找她,有人想救她,大部分的人想杀她,身后是茫茫的大海。流云不知道,原身一个十岁的小孩怎么就这么招人妒,还有人专门出海杀她。算计着生存概率,流云毅然决然的跳下了悬崖。频死的感觉不好受,从那以后以后,她拼了命的练功,只想增加一些活命的本钱。 “姑娘!姑娘!”老妪打断了流云的回忆,“这人呀,得信命!你也不要多想!” “大娘!我没事!”流云攥紧拳头,命吗?在我手中。流云无力的伸开手,身上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攥个拳头都那么吃力。 “要不你先休息一会。”老妪迟疑着询问。 “不!大娘,我们说说话!”她现在很渴望和人交流。 老妪放下渔网,拿下院中晒干的鱼皮揉搓着,“姑娘今年多大了?” “十三。” “哦~!有点小!”老妪语气中有些许的失望,不过失望之情也只是片刻,立刻又兴致勃勃的问道:“说亲了没?你未婚夫怎么舍得让你一个姑娘家上船?还是他也在船上?” “大娘!”流云娇嗔道,她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老觉的这老太太话里话外的想给她做媒,她直觉的想回避这个问题,“大娘,这鱼皮是做什么用的?” 老妪笑了起来,看着流云,执着的问道,“那有什么好害羞的?你未婚夫是做什么的?今年多大?” “我还没说亲呢!”知道话题拐不过去,流云索性大大方方的回答。 老妪笑的满脸菊花,连褶子里都是笑意,“姑娘家还有什么人?” 刚想说没人了,想到义父那张阴沉的脸,话语一转,变成了,“我爹还在。” “那他也和你一起出的海?”一般人家是不会让女子单独出海的。 流云点点头,情绪有些低落,不知道老头子怎么样了。他们落水的地方已经可以远远地看到海岸,他的方向感不错,应该可以安全到达。老头子似乎先知先觉,提前说好若是失散,就去上京薛家回合,看来等她身体好了,还得去上京一趟。 忽然没有了说话的兴致,老头子武功高深,却身有残疾,虽然相信他的本事,一定能安全上岸,她还是很担心。流云闭上了眼睛,有点没礼貌,她是病人嘛!累的快,也是可以理解的。 听到流云均匀的呼吸,老妪盯着她看了半天,高兴的收起鱼皮,关上门。 流云不断地调整内息,她想快一点好,沿着海岸线一路找到京都,看看能不能打听到老头子和小丫头的消息。等这件事办完了,就到处去走走看看,也像小说中一样,仗剑走江湖……流云脑袋里一个接一个的念头往外冒,不一会在内息的作用下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状态。 阳光西斜,打鱼的人陆陆续续的回到家,门外变得嘈杂。嘈杂声没有影响到流云,流云吃了碗鱼肉汤,又睡了过去。老妪推开门,确认她睡熟以后,又悄悄的走了出去。 “怎么样了?娘?”门口立着一个面容黝黑的汉子,二十多岁的样子,焦急的向里张望。 老妪推着汉子走了几步,离门远了一些,悄声说道:“今天醒了,刚吃吃了东西又睡了。我打听过了,她没定亲,家里只有父亲,随她一起出的海,看样子凶多吉少了。她皮肤黝黑,手上有薄茧,一看就知道家境好不到那去,应该是常做活的,不过人长的不错。放心吧!你们是天定的缘分,你要珍惜,以后好好待人家。” 汉子黝黑的脸出现一摸可疑的红色。 老妪看在眼里,笑在心里,这个地方太穷了,娶个媳妇不容易,儿子又是那种出身,都二十多了,还在打光棍。幸好前几天出海捡了个姑娘,他们这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靠海吃海,从海上捡来的媳妇,谁捡到就是谁的,都说这是龙王爷赐的缘分,不珍惜会遭报应的。那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年龄有点小,要是再大上四五岁,她明年就能抱孙子了。现在想抱孙子还得等上几年,老妪微微叹了口气,自我安慰到,不想了,至少有希望了不是! “怎么了娘?”汉子敏感的捕捉自家老娘的遗憾。“那女的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老妪拍拍儿子厚实的手,安慰道:“没事!就是这姑娘年龄有点小,要养上一两年,又不能一直用那个汤,娘怕养不住,跑了。” “这有什么好怕的,这两天我们先把事办了,她还能跑到哪去?”汉子豪情万丈的说,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补充道:“我只是怕她跑了,龙王爷送的媳妇,我们留不住会遭报应的!” 老妪看着儿子会心一笑,年龄大了,想媳妇很正常。老妪也不点破,神色一正,问道,“你把事情办妥了吗?” 汉子挠挠头,“这事有点难办,那小子平时不争不抢的,不知道怎么对这事这么执着,不过出海之前,我给他喝了碗鱼汤。” 老妪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凡是阻挠她抱孙子的人都该死。 ------------ 002 九哥 海边的夜在层层叠叠的波浪声中掩饰住一切。 银色镏金的半遮面面具,蝴蝶展翅的形状,镶着碎钻。 白色的绸袜,浅绿色的裤脚缀着雅致的绣花。 悲伤! 无尽的悲伤与心疼夹杂着丝丝想念。 抱着腿缩在床脚,尽情的释放者压抑住的感情。 又是这个梦,每次做这个梦,她都像魇住一样被梦中的情绪感染,许久不能平复,眼泪在不知不觉中滑落。 “喂!你醒醒!”什么人呀!睡的跟头猪似的,竟然还流眼泪!九哥伸出一根手指,使劲的戳着流云的胳膊,戳了半天都不见流云有什么反应。越来越凶的泪水让九哥心中有些烦躁,眼珠一转,他在流云头上拔下一根头发,捻成两股,伸到流云鼻子下面挠痒。 “啊嚏!”一个响亮的喷嚏,未传出太远便在海浪声声中被淹没。流云睁开眼,却未从梦境中走出。 九哥伸出一只手,在流云面前晃了晃,见流云没有反应,喃喃道:“不会是个傻子吧!早知道就让给水生那厮了,抢什么呀!怪不得可以全心全意的相信别人,原来是因为傻。” 梦境中红唇轻启缓缓吐出两个字。 流云无意识的喊出,“姐姐!” “完了!完了!真是一个傻子,连男女都分不清楚,真是傻得透气,不知道现在找村长还来不来的及退货,白浪费了我的十颗大珍珠。” 慢慢回到现实,一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懒散的坐在自己床前,一边懊恼的拍着脑袋,一边一遍又一遍的骂自己是傻子,头发高高束起,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摆动,略显调皮。流云想都没想反唇相讥,“你才是傻子呢!” 九哥一听,乐了,“好,不傻就好!你还记得是谁救得你不?” 流云满然的摇摇头,她生病了,本来就在半睡半醒之间,记忆有些模糊,还没有仔细整理,不过眼前的人让她本能的想亲近。 “真是个傻蛋!”九个咬着牙,语气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你给我听好,是我救了你,等明天有人问你是谁救了你,你就给我照实说,听到了没?”说完又小声抱怨,“什么事呀!好不容易发次善心,还碰到一个不领情的。” “你?”直觉上相信他的话,但是流云不忿他刚才说她是傻子,面上不显,眼中怀疑的神色无声的询问,你行吗? 九哥伸手在流云脑袋上弹了一下,“竟然敢质疑你九爷的话!” “爷?”流云伸手捂住脑门,“你算哪门子的爷?充其量也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半大小子。”流云想起身,坐起来,却发现她竟然浑身软的没有一点力气,生病也不该是这个样子。若是普通人还有可能,她体内可是有雄厚的内力,据老头说至少有两甲子的功力,根本不可能这么虚弱。 “你别费力气了!”不难听出语气中有些幸灾乐祸。 “你果然会武功,不然不会那么快察觉出不对。”似乎是肯定自己的猜测,九哥重重的点了点头。 流云抿着嘴,怒瞪着九哥。 九哥挥挥手,“好了!你也别生气。这药也不是我给你下的,你想想你都吃了些什么?” 流云想到老妪那张慈祥的笑脸,摇摇头,甩掉心中的疑惑,与其怀疑那善良的老婆婆,眼前这个人的嫌疑岂不是更大,竟然半夜三更的摸到她房里,这个世界不是讲究七岁不同席吗?现在坏境不明,她不想被自己的感觉牵着走,那种莫名的信赖让她心惊。 流云戒备的眼神,又黑又亮,似乎盛满细碎的星光,嘟着小嘴又带了三分俏皮。让他想起那些还未驯化的动物,九哥耐下心来解释:“你不用这样看着我,说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你以为那老妇人就是好人?她可不一般。这个地方叫潜水湾,三面环山,一面靠海。至少要爬上三天的山路,还要再穿过一座大森林,才能到达最近的城镇。路途遥远,且多猛兽,这里的人几乎出不去,外面的人一般也进不来这贫瘠的地方,只有村里少数几人知道外出的海路,船只却是严管的。所幸这边的人生活基本是基本上自给自足,除了必需品,基本不去外面。闭塞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不用交税,虽然外面的生活比较富足,可是离开大海,他们就失去了谋生的手段,因此很少有人想出去。你知道他们面临最大的问题是什么?”九哥卖了个关子,还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好萌的表情!流云觉得好笑,配合的摇了摇头,抿紧嘴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声来惹恼了眼前人,让他不再说下去。 “傻蛋!当然是人。姑娘都嫁到条件好的人家了,因此有不少人只能打光棍。不过,潜水湾也算一块宝地,每年都会有东西冲上岸。村里规定,这些东西,谁捡到归谁。如果是女的就可以娶回家,连聘礼都省了。”九哥得意洋洋的看着流云,故作神秘的补充,“你还别说,这地方几乎每年都会有人冲上来。” “你想娶我?”流云从九哥的话里总结道,说完摸了摸脸,自语道:“我什么时候变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了?” “你……”九哥气愤的指着流云的鼻子,掩饰住他一瞬间的狼狈,他不承认,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时,他是有些心动的。“娶你?你不看看你胸无二两肉,整个人黑的像一块黑炭,还好意思说自己可爱!真不知道你脸皮是怎么长的。”九哥脸上出现一丝可疑的红色,有些话他可以说,但从一个女孩子嘴里说出来,让他有种被调戏的感觉。 “我理解错了吗?”流云很想拍掉指着自己的手指,“不是说谁捞上来就归谁,你大半夜的跑到我的床前,让我对别人说我是你救的,难道不是想娶我?” “我这是救你,你不看看那老不死的儿子都二十多岁了,要不是我在他们吃的饭里加了一点料,他现在就趁着你全身无力,摸上你的床。”九哥顿了一下,又出言恐吓道:“水生那家伙就是因为人长的丑,没有姑娘愿意嫁他,才会一直打着光棍。” 流云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说话的空,她也没闲着,可是无论她怎么调整内息都排不出体内的毒。这种无力感让她很愤怒,怒气中带着一丝惊恐,若是真像九哥说的那样……流云摇摇头,甩掉恶心的想法。 九哥惫懒的直起身子,“你不用浪费力气了,他们用的不是毒,而是一种软体水母体表粘稠的汁液,泡过鱼的苦胆,吃下去会让人浑身无力,而且没有副作用,恰巧和蒙汗药一样,内力根本排不出来。” 流云闭上眼睛,稳定自己的情绪,再睁开时眼底恢复一片清明,她没有急着要解药,而是问出心底的疑问,“你不如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不相信你一点目的也没有,说笑归说笑,我也不会自恋到你对我一见钟情。你也说了,潜水湾这地方经常可以打捞出东西,我不会是第一个大风刮来的女人,你也不会回回都会管。” 因为你看破生死的淡然。因为你相信我,可以把自己交到我手上。因为你获救那一刻的软弱让我心痛。话语在心底一转,出口确是,“不错,我没有那么闲,不会管别人闲事,但是你的确是我救的,只是当时顺便搭乘了水生的船,上岸后托她娘照看一下,谁想到那老不死的,竟然对外说是她儿子救的。”九哥眼中快速的闪过一抹戾气,这两个家伙想媳妇想疯了,怕他破坏,竟然在送来的鱼汤里加入了浸泡后会让人浑身无力的鱼胆,还把他扔在大海上想杀人灭口,幸好他机警,从海里潜了回来。 流云敏锐的捕捉到九哥眼中的戾气,莫名的觉得后背一凉,往床上缩了缩。 还是一个小孩子,遇到海难没有大哭已经很不错了。九哥心中涌起了淡淡的怜惜,安慰似的摸摸流云的头顶,说出一个过的去的理由,“若是普通人让给他便是,但是你手上有薄茧,肌肉紧致,内息悠远绵长,一看就知道身上有武功,我想离开这里,正好缺一个保镖,你不会想在这里呆一辈子吧!”说完承诺似的补充了一句,“放心,只要你相信我,我就不会丢下你,就像当时,像现在一样。” 九哥一扫惫懒的样子,严肃认真的说着承诺,流云的心跳开始加速,九哥虽然长得平常,却很耐看。 九哥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从怀里掏出两粒药丸,“棕色的这粒可以消除你身体上的无力,黑色的这粒,可以排除你体内的湿气。” 流云没有怀疑,他要伤害自己,早就动手了。吃力的抬起胳膊,把药丸送到嘴里可惜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再一次领略了浸泡鱼胆的功力,流云恨恨的想,等她离开的时候,一定把这里的浸泡鱼胆全部搜刮走。 九哥看不下去,抓住流云的胳膊,帮她把药丸送进嘴里。 “谢谢!”流云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喂!我叫流云,漂流的云彩。你叫什么?” “九哥!我娘一直叫我九哥。”九哥从怀中掏出一个叶子包裹住的东西,扔到流云怀里,嘱咐道:“不要再吃他们准备的东西!我有件事要与你商量。”看着流云放下防备后纯真的一笑,他有些满满涨涨的感觉,其实不说也可以,但是他从心里觉得应该尊重她的意见。“我想以你的名义要求村长举行一次龙王祭。” 出了流云的屋子,仰头看着满天星空,九哥忽然有些明白,他为什么对她放不下,为什么回来后会辗转反侧,第二天一早又去海上找她。他本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可是初见流云时,她虚弱的一笑,面对死亡分外从容,明明自己疲惫的快要死去,还要在三确认会不会成为他的累赘,这样的流云一直出现在他的眼前。 ------------ 003 祭龙王 争新娘 清晨的太阳刚刚升起,流云在的渔家小院就开始热闹起来。 身体不再软绵无力,浑厚的内力让五感变得敏锐起来,院子里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有内力就是好,离那么远都可以偷听,流云囧囧的想到。 “坏了!竟然睡着了!”水生懊恼的拍拍脑袋,美色当前竟然睡着。 “怕什么,一会我再熬一碗鱼汤,你今天把事办了也不晚。把院门一关,咱自家人还能笑话你白天晚上的?生米煮成熟饭,她就跑不了了。”水生娘语气中遮不住的喜悦与包容。 “是呀!早确定下来,娘也就有一个帮手,不用那么辛苦了。”水生给自己一个理由。 流云只想暴粗口,占她便宜不说,竟然还想着让她干活。九哥说的不错,这家人果真不怀好意,她才十三,不知道那人怎么能下的去手。发泄地咬着手中的烤鱼,鱼是昨晚九哥留下的,已经烤好,可以直接入口。此时流云心中有些感动,感动九哥的细心。包裹中不仅有烤好的鱼肉,还有水果,在海上漂了那么久,最缺乏的就是维生素。 “不知道阿九怎么样了?”水生娘略带担心的问道。 水生眼神一闪,很自然的说道:“昨天他说要去远海捕鱼,不知道现在回来了吗?” 水生娘笑得更欢畅了,“对!我们劝过他不听,执意要去远海网鱼。记住谁问我们都这么说。” 一听就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不知道他们在算计九哥什么。 此时院子里热闹起来,一个老者的声音想起,“水生,水生在家吗?” “呦!村长你怎么来了?”水生娘出门迎接,“有什么事,您差个人喊我们一声就行,干嘛还大老远的跑一趟。” “听小九说龙王赐婚了,你们却押住新娘不放?”村长语气很严肃,龙王爷赐的姻缘可不是小事。 水生娘惊讶的睁大眼睛,似乎很吃惊九哥会这么说,其实是被九哥还活着的消息镇住了。“他二舅,你可不能听那毛头小子胡说,他想娶媳妇,怎么能赖上我家的人。我们可不是那些不知根不知底半道来的,你大外甥是你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你大外甥二十多岁的人了,赶上龙王赐婚,容易吗?还有人看了眼热。”说完用袖角擦了擦眼睛,满脸的委屈与不平。 没看出来,这水生娘还是一个人才,从村长变成二舅,拉近彼此的关系,暗示他们是一家人,又暗示九哥是外来人口,不会和他们一心。流云吐吐舌头,看来她活了两辈子看人的眼光一点也没长进,昨天还面目和蔼的水生娘,今天就变的面目可憎。 村长摸着长长的胡须,平心而论,他从心底向着水生,毕竟是一个村里住的,虽然村里的人几乎都忘记了,但是他可是知道水生娘的身份。而且水生年龄也大,再娶不上媳妇,眼看着这家就要绝户。水生和水生娘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村长心中有些生气,这人怎么这么呆,你说你求人办事还不意思意思,这样他也就能顺着自己的心意办事,也能跟家里的那位交待。 村长的脸色有点难看,捻了捻胡须说:“去看看那个女娃怎么说,看看她自己知不知道是谁救了她。” “她知道什么呀!她当时就昏着呢!要不是我们水生她早死了。他二舅呀!这女娃是我们水生抱回家的,要按外面的说法,这就叫失节,她只能跟了我们水生,要不就得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你说她好不容易在海上活下来,在我们这成个家,以后也有依靠不是,我们这也算做件好事!”水生娘一边说,一边引着村长进入旁边的茅草屋。 来不及愤怒,流云收起烤鱼,躺回床上。此时她突然意识到她欠了九哥一条命。 “姑娘醒了?这是我们村的村长,来问问我儿子救你的事。”原本是想让他们成了好事以后再和盘拖出的,没想到来了村长这一变故,幸好这姑娘似乎对那天的事没什么印象,眼下只希望着姑娘顺着说一句,她就能把话圆过去。 “村长爷爷好!”流云甜甜的笑着,语气中故意加了三分虚弱,“我身上无力,不能起身,爷爷别怪我没礼貌。” 村长深深的看了水生娘一眼,全村人都知道水生娘有种让人无力的药,这种药只有水生娘能制得出。村长对流云笑道,“不用客气,躺着跟爷爷说话就行。你还记不记得是谁救了你?” 流云目光在三个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水生身上。 水生觉得自己心跳的厉害。 村长的目光微微一闪,有些不甘又似乎放下心来。 水生娘轻轻嘘了一口气,笑得像一朵菊花,嘴唇微微翕动。 流云见火候到了,没给水生娘开口的机会。对着水生娘喊了一句,“大娘。”又看了看水生喊了一句,“大爷!”常年在海上打渔,水生长得很黑,有点显老,但流云喊他大爷,明显的是欺负人。水生娘的笑脸立刻僵在原地,流云不怕死的追问,“您儿子呢?我想当面谢谢他的救命之恩。” 村长一个没忍住咳了起来。 水生被雷的僵在原地。 水生娘嘴角抽抽,强笑着,“傻孩子,这就是我儿子,就是他救了你,我不是说了,你们是天定的缘分,不珍惜会被天打雷劈的。”语气中隐隐带了威胁。 村长微微皱眉,觉得水生娘有些过了,不过一个村子住着,他也没有说什么。 “可是救我的不是大叔呀!”流云向墙角缩了缩,吓到似的,怯怯的开口。嘴角微撇,威胁她的人得有本钱,没有本钱,鬼神都得给她让路。她想了一晚上,记忆还有点模糊,但她还是在脑海中找到了九哥那张湿漉漉的脸,看来九哥没有骗她。 “怎么不是!你当时都晕了,怎么知道谁救了你?”眼看着到手的媳妇要飞了,水生娘的语气有些尖戾。 村长眉头皱的更深,心中有些不悦,水生娘太失态了,不过他还是没又开口,只是静静的听着。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流云顺着水生娘的话说了一句。水生娘放下心,脸色还没转化过来,流云又加了一句。“你答应给我的东西呢?”流云目光灼灼地看着水生,似乎等他拿东酉出来。 “我答应你什么?”水生本能的反问。 “一枚红色东珠。”九哥的声音突兀的传进来。九哥进屋,面向村长行了一礼。 村长冲着九哥微微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流云故作惊疑的问,问完又看向水生,“你告诉他的?” “对对对!我说的!”水生慌忙点头。 “那东西呢?”流云大大方方的伸手讨要,根本没意识到作为一个被救者向救人的人讨要东西,还要的那么的理所当然,得是脸皮是多么的厚的人才能做到。 水生有些无措。 九哥伸手打掉流云的小手,“哪有红色的东珠?傻蛋!” “你骗我!”流云气鼓鼓的看着九哥。 “不骗你,你能放开我的胳膊?不骗你,我们就一起沉大海里了。” “不对!”流云闭上眼睛回忆,本来她只是无意识的一说,听到九哥的回答,那天的记忆慢慢清晰,那时她昏昏沉沉,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死在已经可以清晰看到海岸的地方。后来九哥出现,她放纵的缠在他身上,贪婪的汲取他身上的温暖。九哥无法,只好哄着她,在许下一颗红色东珠的情况下,流云放开手,趴在九哥背上,喋喋不休的胡乱说话。九哥拖着她游向岸边,晕过去之前九哥欠的一颗东珠已经变成了两颗东珠。 “想起来了!”九哥似笑非笑的看着流云。 流云觉得自己脸颊像火烧一样,点点头又摇摇头,眼神漂移,娇羞的低下头,低下头又觉得自己太矫情,敢做不敢当,于是又抬起头故作理直气壮的说道:“还有一颗呢?我们不是说好了给我两颗的吗?” 水生根本插不上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事情的真相。 流云眼波流转。九哥惊觉眼前的人尚还青涩,黝黑的皮肤却掩盖不住那张小脸上的秀色,一颦一笑尤其灵动,那因着自己害羞的模样,更是让他心跳漏了一拍。微微转头,撇到水生也专注的看着,九哥心中不喜,一时间眼中杀意大胜。 好强大的杀意,流云瞳孔一缩,九哥果然不是简单人。 不过,九哥很快又恢复了惫懒的模样,伸手拍了拍流云的脑门,无赖的说道:“等你嫁给我,我的珠子都归你。” 水生娘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来,“小九,我们待你不薄,为什么要颠倒黑白!” “大娘,正如你说的,你们以前待我不薄,我也不想争辩什么,谁是谁非我们让龙王爷决定。”说完扶起流云,摸出一个药丸塞到流云嘴里,既然撕破脸了,也没什么好掩饰的,当着村长的面,向流云嘴里塞了一颗解除浸泡鱼胆的解药。 “你~!”水生娘指着九哥的手指,因为愤怒而颤抖。还有一些心惊,他怎么会有解药? “咦~!我竟然觉得身上有力气了!”流云惊喜的插话,慢慢的坐起来,火上浇油的追问,“大娘,村长伯伯,你们这还有这种药,竟然让我一下子就有力气了。等下多给我几颗,等我饿的没劲的时候吃。” 真是一活宝,九哥眼中有自己不曾发觉的漩涡。 果然水生娘更生气了。 “大娘,当时水生刚好划船经过,我们搭乘了他的船。她一个女孩子,我又是一个人住,多少有些不便,便拖您照看了一下,我也不是白白的麻烦您,我当时就给了您三颗珠子。”九哥眯着双眼,索性把话一次性说个明白,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说完,转身对村长行了一礼,“大伯,我请您为我们举行一场龙王祭,祭龙王,争新娘。” 村长等了半天也不见水生表示,想起自己婆娘手上的珍珠串子,最大的一颗还是粉色的,还有自己的小小心思。村长心中有些不耐,甩甩袖子,攥拳放在嘴边咳了一声,“你们不要闹了,事关龙王爷的意向,我也不好妄下决断,万一惹得龙王爷不高兴。”村长语气一顿,敬畏的说:“我们村可都在龙王爷的地盘上讨生活呀!我想这事不如按小九说的,交给龙王,进行一场龙王祭,由龙王他老人家决定你们谁是他的女婿。万一他老人家把那女娃收回去,只能说你们都没福分。” 水生娘一惊,犹豫的看着水生,海王祭一不小心,可是会遇到危险的。 水生想着刚才的惊艳,看着九哥眼中隐隐的不屑,热血一冲,“我答应!” 流云眉角一跳,看来龙王祭不简单。 ------------ 004 错过 遇到 趁着村长在,流云开口追问:“我的东西呢?” 九哥微微一怔,想起那天流云怪怪的打扮,全身上下挂满贝壳,背上还背着一枚扇贝,大的像个盾牌。生死关头流云都没有扔下,九哥虽然不解,还是把目光转向水生娘。 “谁还贪你的东西!就你那些破烂都在院子里扔着呢!”水生娘愤愤的开口,这地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贝壳,至于把她当贼似得看吗?最好让龙王把他收了去,看着小妮子还怎么蹦跶。一想到儿子还没娶上媳妇,心中又觉得有些心疼,最好是给她添个孙子再收了去。 村长点点头,“时间还早,你们好好准备准备。我去通知村里人,选个吉时敲响龙王鼓,全村出海祭龙王。” 但凡村中有大事都会敲响村口的一面大鼓,说是龙王鼓,其实鼓身斑驳破旧,鼓面补满补丁,鼓声嘶哑暗沉。不知龙王见到这面鼓时会不会被气死。 村长要去商量龙王祭的相关事宜,龙王祭,有很多事情要准备。 九哥跟在村长身后,出门时瞥了流云一眼,“你不走?” “走!走!走!”流云迅速的翻下床,飞快的跟了出去,在院子里找到自己的大贝壳,抱在怀里,跟在九哥身后。 “我们这是救的什么呀!这就是一群白眼狼!……”到手的媳妇跑了,水生娘坐在地上,拍着地面撒泼大骂。 水生想上前阻拦,错身而过时流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毫不掩饰的杀意。水生心中一惊,想起海中那娇小难缠撕人皮肉的人形鲛鱼,脚步一顿,转身劝慰自己的老娘。 流云一步一趋的跟在九哥身后。 出了门,流云终于看清村子全貌,小渔村坐落在靠海的半山腰上,山中间凹陷,两边伸出,弯月似的山脉湾进一大片海面,山脚下有着金黄色的沙滩,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直通沙滩,小路尽头就是那面听起来很威武,看起来很挫败的龙王鼓。村里的房子大部分是用珊瑚岩堆砌而成,流云撇撇嘴,看来水生家也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穷,估计是当时怕她死在他们家里晦气,便把她放在平时放杂物的茅草屋。 行至岔路口,村长停下,欲言又止。 “龙王祭的事情就麻烦村长了!”九哥没有改变初衷。 村长看着像小媳妇一样跟在九哥身后的流云,心中生出些许想法,“你们年轻人就是冲动,好好商量商量问题不就解决了,何苦拿命去赌!这么好的小姑娘若是被龙王收去,看你到哪后悔去。” “谢谢大伯关心,若是她在我手中被龙王收去,我自会陪她一道。”九哥笑着看着一脸迷茫的流云,“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尚若连妻子都保护不好,还如何有脸面活在世上。” 流云的脸“噌”的一下红了,心跳不规则加速,竟觉得九哥的眼睛明亮,是那么的好看,让她不敢直视。 “唉~!你们好自为之吧!”村长甩甩袖子,走向左边的岔路。 流云低着头,踢着地上的石头,心中不停的打着官司,喜欢他?时不时太快了,虽然救了她的命,毕竟只见过两面。不喜欢他?为什么心跳的那么快,听到他对村长说的话时,心底还隐隐藏着惊喜。 九哥看着那白嫩的小脚,一根根脚趾珠圆玉润,再看看那张黝黑的脸,心里思量,她以后也会变白吧!不知白了以后又是何等模样。眼神忍不住去看那双白嫩的脚,想起脚的主人不顾一切抱住自己,当时只觉得人很冰,此时却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气氛有些怪异。 村长的老婆收了九哥的珍珠,一大早就催促着村长去了水生家,此时时间还早,刚到吃早饭的时间,家家户户飘着鱼香。 流云不安的把踢起的石头踩平,长长的裤管把脚盖住,“你怎么了?” 九哥摇摇头,似乎这样就可以甩掉脑海中的记忆。脱下脚上的草鞋,“我穿过的,不嫌弃,你就穿上。”又伸手去接流云手上的贝壳。 流云侧身躲开,穿上九哥的鞋子,笑道:“我没那么多讲究,不过这些东西我得自己拿着。”流云顺手在旁边的墙上拽下一根长长的海草,这种海草晒干可以当绳子用,在贝壳两边的小孔上穿过,绕过胸前,把贝壳绑在背上,又把小的贝壳串子戴在手上和脖子上,对九哥眨眨眼睛,神秘的说:“这些可是保命的东西!” 九哥不屑的撇撇嘴,“保命!那你怎么在海上漂的快没命了。” “以后你就知道了。”流云没准备解释。 九哥看着流云纯净的微笑,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从理智上讲,他不想让她涉险。九哥指指身后,“你从这里上山,一直走就能走出这片山林。”说完从怀中摸出一个荷包,“带着这个就不会有野兽袭击你。”虽然他心里还隐隐的希望她留下来。 流云的笑容僵在脸上,没有伸手去接,淡淡的伤心溢出,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好吧!她承认,两辈子加起来她就没成熟过,上辈子是装坚强,天天顶着一张面具,好不容易重活一次,这辈子她只想过的随心。 自衬以她的功夫,不会拖他后腿,流云的眼泪流的更加肆无忌惮,本来一分的泪意生生让她掉了十分的眼泪,若是她没有本事,不能自保,现在她二话不说打包袱走人。 说她耍手段也好,说她没脸没皮也好,现在她只想和他在一起,反正也没有外人看见。她想多了解了解他,秉着这一份感动加喜欢,不做恋人也可以做朋友,最不济在翻脸之前她也会开心几天。 流云一直觉得一句话说的很好,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她对他的喜欢来的凶猛,来的措不及防,好似上辈子错过的恋人,这辈子遇到,说什么也要抓住对方。 此时,老头子和小丫头已经被她抛在脑后,老头子是祸害遗千年,小丫头住在水里都没有问题,水性最差的就是她。更重要的是,在被风抛起来的瞬间,她看到老头子和小丫头都是向着岸边抛去的,只有倒霉的她抛向深海。现在她都活了下来,更何况是他们。若是他们有什么三长两短,到了黄泉都没脸见她。 九哥有些心慌,又有些欣喜,嘴角的笑容怎么压也压不住。摸了摸身上,想起这是在海边的渔村,他一身鱼皮衣服根本不会带帕子。 九哥伸出手去抹流云脸上的眼泪。机灵的他木讷的解释,“龙王祭,是要你当祭品,我怕你有危险,才会让你先走,你放心我办完事一定会追上你的。等我收了那只大乌龟给你当马骑好不好?” 流云眼泪掉的更凶,拍掉九哥的手,直接趴在九哥胸前,趁机吃豆腐。一边掉泪,一边控诉,“你当我是累赘!”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她上辈子没听说过,这辈子在孤岛上生活了三年还没来得及听说。“我不要骑乌龟,我要骑白马,纯白的没有一丝杂毛。” “好!骑白马!只要是这世上有的,你想要,上天入地我都给你抓来。”九哥僵硬的拍着流云的后背,“你想留便留下来,你若是相信我,我定会保你周全。” 流云抬起头,用手被蹭了蹭眼睛,说道,“我不会拖你后腿的。你看!”说完脚步微顿,留下一丝残影,眨眼间手上就多了一条还未晒干的鱼。 十米以外的一家,晒满鱼干的屋顶上空了一块。 好俊的轻功!九哥眼睛一亮。对着一脸求表扬的流云,更多的是无奈,“你的轻功到海里有什么用?能踏波尔行?” “不能。”流云有些泄气,此时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流云小脸微红,一脸关心的问道:“你肚子饿了?”死也不承认她肚子叫了,太丢人了。 “对!我肚子饿了。”九哥揶揄的笑着,他真是捡了个活宝。接过流云手中的鱼,“走!我们回去烤鱼吃。” 流云跟在九哥身后,一直下了山,穿过金黄的沙滩,在弯月的一角出现一间小木屋。流云进屋察看,没有想象中男生宿舍的脏乱,屋内摆设也很简单,一张木板床,一床被子和叠的整整齐齐的几件衣服。房内一角有个架子,架子上放着几个瓶瓶罐罐。“你平时不在这住?”流云从屋里转了一圈得出结论。 “挺聪明嘛!怎么看出来的?龙王祭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准备好的,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九哥坐在院子里的一个大石头上,不知从那里拿出一枚小刀,熟练的处理着手上的鱼。虽然只有一条,却有三四斤的样子。 流云解下大贝壳,坐在九哥旁边,歪着头得瑟的笑着,“我本来就聪明,只是能用拳头解决问题时,从不用脑子。你也别问我怎么看出来的,我就是看出来了。” 九哥笑了笑,处理完鱼,就在院中升起一堆火。 “等到晚上一边烤鱼,一边听着海浪看星星,你挺会享受的,这个地方不错。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流云深深的吸了口咸湿的空气,很享受的伸了伸懒腰。 “一天两天你觉的新鲜,时间久了就会觉得无聊。” “不会呀!我在孤岛上生活了三年,可还是觉得大海很美,当我喜欢一样东西时,是怎么看都看不厌的。就像我喜欢吃一样东西,天天吃都吃不腻。” 母亲应该会很喜欢她吧!若是她能喜欢自己,会不会对他不离不弃?九哥眯着眼睛认真的看着流云,第一次明确了心中的想法,若是娶了她,他一定会很幸福吧! “喂喂喂!要焦了!”流云专注的看着九哥手中的鱼,九哥半天没有翻动,眼看着金黄的鱼肉变成了黑色,流云焦急的拉扯着九哥的衣袖。 “焦了,就不要了!”九哥把烤焦的鱼肉放在一边,拿起另一串,放在火上烤着。 “不行!”流云拿起那块焦了的鱼,小心的把烤焦的地方剥去,鱼肉已经熟透,流云吹凉,因为怕烫小心的咬了一口。 “不好吃,就丢掉!我手上的很快就烤好,鱼很大,够你吃的。” “不会呀!味道不错!我习惯尽量把手上的食物吃干净。”还有一个原因,鱼一分为二,串在两根木签上,扔掉一块,剩下一块,要么两人都吃不饱,要么她一人吃饱,九哥没的吃。 “那吃不掉的呢?”九哥夺流云手里的鱼,一口放在嘴里,把新烤的鱼塞过去。 “喂!那是我吃过的鱼!” “那我也在你那块鱼肉上咬一口。”九哥痞痞的看着流云,“你会不会把吃不掉的鱼埋起来,等到饿的时候再挖出来吃?” “埋?谁会那么无聊,既然吃不掉直接扔了就是,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埋起来多不卫生。”流云疑惑的看向九哥。 “哈哈~傻蛋,你太搞笑了!”九哥抱着肚子笑了起来。 流云被笑的莫名其妙,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举着串鱼肉的木签向九哥打去,“臭家伙,你才是狗呢!” ------------ 005 心痛 流云靠在门后,仔细倾听,门外的人动作很轻,似乎每一下都踩在她的心上,从门缝里向外看,天空微微泛着白光,那个熟悉的身影站起身,盯着门看了一会,才转身离开。 第十一天,这是她住在这里的第十一天。 打开门,几枚鸡蛋大小的红色野果,在绿叶的衬托下挂着几滴露珠,分外晶莹。 九哥说在海上呆久了,要多吃蔬菜水果,从她住下的那天起,他每天都会摘来不同的果子。、 流云小心的捧起来,像捧着稀世珍宝。她原以为,这很普遍,每天都毫不在意的吃下,直到昨天。 他们一起吃完晚饭,九哥被村长叫走,天还很亮,门外响起敲门声。 “流云妹妹在家吗?”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流云收功,从床上起来,疑惑的打开院门。 门外站着一个女孩,十四五岁的样子。薄唇杏眼,面容清秀,在这海边的小村子里显得分外白皙,算得上美女,脑后松松挽了一个髻,垂下的头发从左侧顺到胸前,髻上围了一圈珍珠,插了支镏金的钗子。上身穿着一件白色对襟绸褂,一条绿色长裙系在胸下,更显身姿曼妙妖娆。 村花。 流云给眼前人的定义,还是朵相对有钱有势的村花。 交通不便,村里的人大多穿鱼皮制成的衣服,很少有布衣。这朵花穿了件绸褂,还带着一支镏金的钗子,更是说明她家在村中地位斐然。 流云在看鱼娘,鱼娘也在看流云。黑黑的皮肤比她们村常年劳动的老妪还黑,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出彩的地方,瞬间,鱼娘信心大增。 “你是谁?”流云出声询问。 “村长是我爹。我叫鱼娘,流云妹妹叫我鱼娘就好。”鱼娘抿了抿耳边的碎发。“我听说流云妹妹一个人在家,特来找你说说话。” 流云侧身,她想听听鱼娘要说些什么。 鱼娘也不客气,熟门熟路的进入院内,也没用让,从怀里摸出一块手帕,垫在石头上,坐下,双脚并拢,后背挺的笔直。 流云倒了杯水放在鱼娘面前,慢慢的坐到鱼娘的对面,同样的腰身笔直,却比鱼娘多了一份自然。流云从来没学过这些,却会做,还让人挑不出错来,像印在骨子里一样。老头子就说,她以前的出身一定很好,至少规矩很严,但是被他教野了。 流云笑着等鱼娘开口。 鱼娘从怀里摸出两枚果子,递到流云面前。“第一次来看妹妹,也没什么好拿的出手的,正好九哥今早给了我几枚果子,借花献佛,拿两个给妹妹尝尝。” 流云微微一怔,接过果子,在手里把玩,不就是两枚果子吗?干嘛还这么郑重的拿出来,还强调这是九哥送的。 鱼娘掩嘴一笑,“妹妹可知这果子从何而来?” “哦~难道有什么讲究不成。”流云拿起来仔细的看了看,和她吃的没什么不同,若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果肉有点硬,似乎没熟好。 “我们这儿可不像妹妹的家乡,什么都有的卖。”语气中有着淡淡的羡慕和向往,“我们这里土地很少,大部分都种粮食蔬菜,要吃果子就要去山里摘。” 原来这些果子都是九哥一枚一枚摘回来的,虽然以他的本事不用他亲自上山,但他每天都记得给她摘果子,这份心还是让流云欣喜不已。这份欣喜没有维持多久,又有些失落,他不止给她摘了果子,还把果子分给了鱼娘。 鱼娘攥紧拳头,这次无论如何她都要争取,九哥是她的,她一定要和九哥离开这里。“只是这样果子还谈不上珍贵,我们这里靠海,虽然建在半山腰上,可是你看。”鱼娘用手一指。 流云顺着她的手指向外看,光秃秃的山上怪石磷峋,要想上山只能从岩石上爬过去,几乎没有落脚点,偶尔从石缝里伸出几只孤零零的树木,大部分是低矮的灌木,长满倒刺。 “要摘到果子就要翻过这座山,去另外的山上摘。山上闹猴子,大部分果子都被猴子糟蹋了。像这样完好无损的果子,要找好久才能找到,还要小心山里的野兽。” 流云把果子捧在手心,“没想到着两枚小果子竟然要花那么大的精力。”她有些内疚,第一次吃时她还挑三捡四的嫌酸,九哥只是笑着承诺,下次拿甜的来。这几天她再也没吃到酸酸的果子。不过,这村花说这么多,无非就是告诉她,果子那么难摘,九哥都会想着摘来送给她,可见他们情谊不一般。流云的内疚立刻烟消云散。 鱼娘掩嘴一笑,露出手上的珍珠串子,最大的一颗竟然是粉色的珍珠。“不过,妹子你有福了,九哥可是有本事的人,你看看同样都是采珍珠,九哥就能采出粉色的来。也怪不得妹子一口咬定是九哥救了你。”说完还把手向流云伸了伸,好更好的展示她手上的珍珠。送首饰,有私相受授的嫌疑,鱼娘本想借着这串珍珠,让流云误会她与九哥有私情,给流云添堵,也给自己过了明路。 奈何流云不是本地原装货,压根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听了鱼娘话中有话,脸色不太好看。“你是说,我硬赖在九哥身上喽!” “看你说的!谁不喜欢少年郎,谁喜欢和一个能当自己爹的人在一起?不过妹子你可想好喽!龙王祭,你就是那祭品,万一……”鱼娘语气一顿,买了个关子,“别到时候俏郎君嫁不成,反倒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还不如你跟了水生,让九哥取消龙王祭。” 流云怒极反笑,跟这个女人生什么气呀!老头子说过,只有能威胁自己的人,才有让她生气的本钱,其余的都是蝼蚁,实在看不惯杀了就是。她本就不是一个好人,来这个世界三年,她更是脱离了文明世界,越来越嗜杀,要不是有那二十年的生活习惯,她怀疑她会长成一个嗜血的魔头。 流云优雅的端起水杯喝了口水,“你喜欢九哥自己跟他说,别在我这里磨叽。还有!”流云眉毛一皱,眼神犀利的看着鱼娘,“不要再让我听到让我跟着水生的话,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轻轻地把水杯放在石桌上,水杯“啪”的一声碎成两半。 鱼娘抿着嘴唇,看着流云,转身离开了小院。 鱼娘走后,流云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心中叫嚣着去找九哥,有些话,她想问清楚。但是看看天色,时间实在是太晚了。 清晨收了功,身上出了一层细汗,这几年无论刮风下雨,除了在海上逃命的时候,流云天天都会练功。把自己收拾爽利,一个多时辰就已经过去,天已经大亮。用叶子把果子重新包好,透过叶子闻着果香,流云似乎闻到了幸福,这一刻她只想快点见到九哥,她有好多话要问他。 出了门,左拐,屋子后面有一条上山的小径,小径周围长满了低矮的树木,小径尽头突兀的屹立着一个山崖,山崖上面光秃秃的,山崖右面有一个山洞,平时九哥就住在那里。 “她有什么好?你宁愿拿命去赌,也不愿意带我离开?” 流云脚步一顿,好熟悉的声音,是昨晚的鱼娘。好奇心乍起,身形微错,悄无声息的来到两人前方不远处的树上,树叶茂密,正好可以挡住她的身影。却不耽误她从缝隙里看戏。 “我早告诉过你,我的事不用你管,再说,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我帮你离开这里,你在村中帮我提供便利。”九哥不同于平时的嬉闹,眼中隐隐闪过不耐。“我答应过你带你离开就一定会带你离开,离开之后,你我陌路各不相干。”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我哪点不比她好?”鱼娘语气有些尖戾,又变的有些“我不要别的,也不同她争抢,只要跟在你身边,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 “你哪点也比不上她?”九哥说的很直白。“你在侮辱她的骄傲,她要的很单纯,也很纯粹,若是她爱的人有了外心,她一定会离开。” 他知道,他竟然如此了解自己。流云扶着树枝的手微微颤抖。 鱼娘脸色一白,试探着问道“你真的准备在龙王祭后娶她?”鱼娘仔细的看着九哥的眼睛,可是这一刻又很害怕听到他的答案。 流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又激动又兴奋,没想到一出门就让她听到如此劲爆的消息,完全不用她再厚着脸皮开口了。 “不会。”我会耐心的等她及笄,三媒六聘上门求娶。 流云心一沉,眼泪立刻涌了上来。 鱼娘心中一喜,见九哥还要再说什么,忙出声打断,“我知道了。你去准备准备,我爹让我告诉你一切都准备好了,明天举行龙王祭。”说完转身逃似的跑了出去,只要他不娶,她就有希望。 九哥皱了皱眉,走到流云所在的树下。“你还不下来。” 流云抹着眼泪,心疲惫的一动也不想动,虽是自己一厢情愿,得不到回应,还是很伤心。 她本来想若无其事的笑着打个招呼,她尽量的睁大眼睛,奈何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忽然之间想把自己藏起里,让她当一只鸵鸟,只要一会,好好的梳理自己的感情,不带前面白活的九年,她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动心,对着这么一个比她小的男人,还被人拒绝,流云觉得自己没有想象中潇洒,做不来强笑颜欢的样子。 没有那熟悉的笑声,九哥伸手想去拉开遮住视线的树枝。 一阵大风刮过,枝叶摇晃,树上掉下一枚野果,飘落几滴水滴。 流云知道九哥住的山洞里有一坛酒,风在耳边刮过,流云在树枝缝隙中穿行,身后留下一串残影。酒,她现在只想喝酒,找个地方放纵的喝上一回。 九哥敛起微笑,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看着野果,手指在脸上划过,水滴流到指尖,放在嘴里,微微的苦涩。 九哥抿着嘴角,眼神深处有不知名的情绪在翻涌。捡起野果,咬了一口,甜味溢满口腔,像她的人,明媚的照进他的生活。这是他要抓住的不是吗?敏感得他觉出她的好感,像极了他恢复身份时女孩的爱慕,却又有些不同。他想证实一下,若是她有意,他一定要把她禁锢在自己身边一辈子。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温柔体贴,本来只是一点点小小的心思,在他的有心之下,牵绊越来越大。 每天一份的野果,昨天把剩余的送到村长家时,他就想到鱼娘会找上门,用另一种方式说明他的苦心。 刚才他敏感的察觉她在树上,故意把话说了一半。 此时她对他的心意昭然若揭。 他的目的达到了,为什么此刻他看着指尖冰凉的泪水会心痛?会内疚?还有些惶恐不安? ------------ 006 反推 流云用手遮住眼睛,阳光在指缝里透了过来,酒坛内的酒一股脑的倒入腹中。踉跄的站起身,流云对着大海傻笑,随手扔下酒坛,酒坛落海,溅起巨大的水花。 风吹过,一波一波的浪花拍击着山崖,无功而返,又前仆后继,浪花退去的瞬间,可以看到水下笔直的崖壁。 流云站在崖顶,忽然想到以前她在电视里看到的高空跳水,心里痒痒的,很想体会一下下坠的感觉。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深深的吸了一口咸湿的空气,迎着风缓缓的倒下,什么空中转体,什么向前、向后、转体统统没有,她一动未动,感受着暂短的飞行,全身心的等待投入大海。 九哥站在树下,不知站了多久,心中的事越理越乱,分不出头绪。心中似有所感,抬头一看,崖顶的小人摔了坛子以后,张开双臂从山崖上跌下。他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海中坚强的她竟然会跳崖。 九哥一惊,想到再也见不到那明媚的微笑,心跳骤停,瞬间被车轮碾过。 九哥无意识的抓住心口的衣服,口中发出一声长啸。 “啸~!”一只苍鹰从崖壁飞出,接住了下落的流云。强大的惯性,几乎把苍鹰带入大海,才堪堪止住下坠的趋势。 “啸~!”又是一声鹰啸,苍鹰在九哥头顶打旋飞着,慢慢的落在九哥面前。 九哥摸了摸苍鹰的头,从苍鹰背上抱下流云,看着那张因为醉酒酡红傻笑的小脸,先是一阵后怕,后又升起一股难以自制的怒气。 “啸~!”不难听出鹰啸中夹杂着一丝笑意,苍鹰用翅膀捂了捂眼睛,在九哥的目光转向它前迅速的飞走。 “你管我干什么?我不要你管!”流云伸手捏着九哥的脸扯了扯,嘟着红唇,有些不满。她还想体验一把高台跳水呢!怎么就倒霉的掉到一只老鹰身上,再睁开眼睛就看到九哥这张拉的老长的黑脸。 流云,本意是想跳到海里醒醒酒,没想到让老鹰接住了,依稀记得九哥说过他懂得驭兽,那只老鹰一定是他派来的。 话在九哥耳边一转,意思就变成了,不要管她,她要自杀。心中怒气成几何倍增长,抱着流云走进山洞,把她放在石床上,九哥退后一步,拉开距离,他不知道盛怒之下,他会不会掐死她,平息下心中的怒火,九哥尽量平静的问道:“说,为什么喝酒?为什么跳崖?” “小气包!连坛酒都不舍得让我喝!小气包!”流云醉醺醺的指责,“你又不娶我,干嘛还管我?”流云迷瞪瞪的看着前方,忽然又想起九哥决绝的说不会娶她,眼泪婆娑,流云踉跄着起身,准备离开,既然要放弃这段感情,最好就是拉开彼此的距离。 “呵呵呵呵~!”九哥怒极而笑,眼睛里闪烁着骇人的光芒,他把她当宝,谋划她的爱情,她却如此的轻贱自己,求而不得就要跳崖?虽然是为了自己,但这样的流云让九哥很生气,现在他只想好好的收拾她。“你问都没问就主观臆断的认为我不娶你!既然你求而不得就去跳崖,不如直接做我的女人。”九哥抓住流云消瘦的肩膀,一个转身把流云顶在墙上,一只手在墙上拍打几下,厚重的墙壁竟然从中间打开一条缝隙。 流云立身不稳,身体向后倒去,闭上眼,却没有预想中的疼痛,身下是一张柔软的毯子。 又是一个山洞,同样是山洞,却比外面的不知奢华了多少倍。地上铺着地毯,柔软而干燥,平整的墙壁上嵌着四颗夜明珠,散发着氤氲的光晕。中央摆放着一张圆桌,圆桌周围四张圆櫈,靠右面还有一张红木雕花大床,床上放着棉被,另外三面摆放着书架,上面摆满竹简。 九哥顺着流云的后仰,身子微微一错跟着倒了下去,躺在流云身侧,虽然怒气上头,九哥还是怕直接压在流云身上,会压疼她。一手撑着地面,俯下身在流云耳侧低喃,“你喜欢我!”不是问句而是肯定。“既然那么喜欢我,求而不得就要跳崖,那你就做好被我疼爱的准备吧!”自己都不爱惜自己,那他也撕掉那层怜惜。跟着母亲在南荒生活了十几年,九哥一直以为男女之间喜欢就是抱对方,虽然父亲一直告诉他,有些事要委婉一些。这次他委婉了,没有直接问流云喜不喜欢自己,结果似乎并不好,不如直接用从南荒人的法子。 张嘴咬住那柔嫩的耳珠,在上面留下密密的牙印,衣领已经被扯开,顺着耳珠在颈侧撕咬,舔舐,慢慢的移向锁骨。上衣已经散落,胸部被裹胸勒出一条深深的乳沟。九哥的手指顺着乳沟划过,裹胸竟然从中间断开,露出雪白的山峦。 流云酒醉后就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本来躺在柔软干燥的毯子上时人有些昏昏欲睡,此时耳边颈部的刺痛让她睁大眼睛,迷茫的分辨着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傻蛋!你到底有多大?”使劲一抓,白色的山峦在指缝中溢出,大的有些惊人。 “十三呀!”流云茫然的看着九哥,顺着颈部的银链拉出半片面具,在九哥面前晃了晃,上面刻着生辰八字。 身下的人因为酒醉变的如此迟钝,如此不胜酒力,还敢喝酒。她知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做什么?若是换了一个人看到酒醉的她……想法一出,原本渐消的怒气再一次蓬勃而出。九哥看着身下雪白的身体,眼眸一深,满眼春色让人沉迷,低头咬住崖顶红莓。心中仅存一丝清明,你若是不拒绝,那我就继续。 “啊~!”流云眼神恢复焦距,伸手去推伏在胸前的九哥,异样的触感让她战栗,刚才好像还好好的,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玩起暧昧了? 九哥抓住流云的双手,把手举过头顶,使她的身体微微弓起,更加的方便九哥在双峰中流连,啃咬吮吸,直到怒气变成情欲,才松了手。感受到身下人的抗拒,九哥停住动作,伏在流云身上微微喘息,心中却有一丝后悔,他太冲动了,也许这也是最原始的欲望。 “哈哈~!”流云轻轻的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手获得自由,指尖蕴含内力在九哥后腰某处,轻轻一戳。 九哥忽然觉得全身无力。 流云腰身一扭,两人位置一换,九哥被反推在床上。 流云摸着脸笑的媚眼如丝,声音低沉魅惑带着丝丝情欲,“你喜欢我呢!”手指轻轻的在九哥直立的欲望上拂过。 九哥倒吸一口凉气,身体跟着颤栗了一下。 “怎么办呢!”流云嘟着嘴,烦恼的拍拍脑袋,“我不喜欢没有爱情的欲望,即使是你也不行!我虽喜欢你但不是没有底线,没有尊严。我喜欢你与你无关。我只是喜欢和你一起时我的样子。”流云再一次拍拍脑袋,努力的回忆自己以前看过的暧昧而又经典的句子,也不管适不适用,统统拿来用用,最后还来了一句,“你若无情我便休。” 流云从九哥身上站起来,找到自己的衣服,努力的套在身上,折腾了半天只套了一件外衣,还没系好衣带。 休?不挑明还好,既然挑明了,就不是她想不想休的问题。九哥没有继续这个问题,而是追问道:“那你为何要跳崖!”这是他第三次问起,他一定要得到她的正面回答。 “跳崖?”问题终于进了流云的耳朵,流云皱皱眉,疑惑的看着九哥,“我什么时候跳崖了?我那是在玩高台跳水。”流云忽然靠近九哥的脸,呼吸喷在彼此的脸上,麻麻痒痒,“我喝了酒,你却醉了?那么爱惜小命的我怎么会自寻短见?” “你没有跳崖?”九哥再一次确认。 流云睁开迷离的醉眼,一脸的鄙视,“我轻功那么好,即使悬崖下面是石林,我跳下去也死不了。不过,你好奇怪,你干嘛那么纠结我有没有跳崖?如果有女孩因为喜欢你得不到你的回应而自杀,不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吗?” “不!”九哥有些无语,关心则乱,谁还想到她是有功夫的。欲望渐渐退去,九哥笑着看着流云,低沉的声音响起,“半个月前我第一次见你,你泡在海里,明明已经透支,开口向我求救,却还是笑着问我,有没有自保能力,不要救了你,却伤了我自己。若是没有就不要再添一个冤魂。你还一再强调即使我不救你,你也不一定会死去。当时我觉得你是死鸭子嘴硬,本来我也不是一个多事的人,所以就没有在第一时间救你,你也没有纠缠。我当时还在想,明天你就是一具尸体了吧!”九哥看着流云,心中一丝庆幸,还是活蹦乱跳的她可爱。 还有这么一段?被救时,她浑浑噩噩,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有些事她都记不清楚。 “第二天,我又碰到你,你竟然还没死,你以为我也是落水的人,要让我半边木头。你说你也快死了,不如就做个好人,等你死了,这块木头就作为遗产留给我,不过,作为你的唯一继承人,你让我一定在确认你真的死透了,才能把你抛下。我本想再次一走了之,可是再也见不到如此锲而不舍的活下去的人,我觉得有点可惜。当我说我能救你时,你扑到我怀里一边大笑,一边流泪,我发现原来你也害怕死亡。当时你已经冷的全身僵硬,像个僵尸,抱起来真的很不舒服。” “僵硬?我哪里像个僵尸?我哪里僵硬?”流云跨坐在九哥身上,俯下身拱了拱。九哥低头就看到一片春光,还有至高点划过手臂的触感,修长紧致的大腿,刚散去的欲望又有了抬头的趋势。 九哥抬头,看着屋顶,尽量不被流云影响,“或许是你的微笑吸引了我,越接近,越离不开。在我心里什么都比不上你活着,快乐地活着。这是我在你纵身一跃时想明白的。” “你喜欢我?”流云指着自己,惊讶的张开小嘴,原本半张的小眼睁得溜圆。“我们只认识了……”流云板着手指数了半天也没有数过来,明明认识的时间很短,却又觉得相识的时间很长。 “傻蛋!”九哥宠溺一笑,“有些人即使认识以一辈子也不会相爱,有些人见过一次,就知道对方是自己想要的。” “那你为什么同鱼娘说,你不会娶我?”流云瞪了眼九哥,眼神中有着自己不知道的妩媚,没有杀伤力,更像是撒娇。 “我不会在海王祭结束后立刻娶你,我会等你长大及笄后,正式去你家求娶。私者为妾,我要你名正言顺的站在我身边。” “你把我的果子送给了她,还有答应我的珍珠。” “果子是你不吃的,酸的,去村长家打听海王祭时,拿给村长的。珍珠是为了救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也是为了让村长答应举行海王祭,拿给他老婆的。这些年为了海王祭上的那只乌龟,我在这个小村庄里,没少向周围的人下功夫,那些东西估计是他老婆拿给了鱼娘。至于答应你的珍珠,”九哥从怀中摸出一条金项链,扭曲的藤蔓造型,穿插了白色米珠,项链底部延伸出的藤蔓,交织缠绕着一枚红色东珠,好像藤蔓上结出的红色果实。 流云扑倒九哥身上,抢过珍珠项链,宝贝的戴在脖子上。眼珠一转,从脖子里摘下半块面具,带到九哥的脖子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流云得意的在九哥身上摸索,喃喃自语道,“不行!我还得盖个章。”低头隔着衣服含住了九哥胸口一点茱萸。 九哥这一晚过的很是悲催,放下心结的流云,释放着酒后的热情,在他身上四处点火。还未待他冲破穴道,她自己玩累了,趴在他身上沉沉的睡去。 ------------ 007 龙王号 流云醒来时,敲敲宿醉的脑袋,酒让她的记忆更加混沌。好像看到了九哥,俩人还互诉了衷肠。流云心中涌上一抹甜蜜,原来两情相悦是如此的让人心动,就是不知是真是假,流云叹了口气,准备起身。 抬起头,流云才发现此时她正趴在九哥身上,九哥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扶助流云的肩膀,防止她掉下去。流云脑袋“嗡”的一声失去思考能力,她做了什么?就那么饥渴的把九哥推到,吃干抹净?流云慢慢的抬眼,看着九哥似乎还在熟睡,轻手轻脚的坐起身。衣服下面凉凉的,流云地头一看,血液再一次冲向脑门,衣服下面空荡荡的一片,雪白的皮肤上散落点点樱花。流云抬头,九哥睁着眼睛看着她,“我做了什么?”流云一直觉得古人多含蓄,这种推倒人的行为应该只有她做的出来来,而且九哥的眼神太平静了,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九哥眼神闪过一丝笑意,她不记得酒醉以后的事情了,虽然有点可惜,不过好处更多。九哥平静的拉开衣领,流云脸更红了,九哥身上散落的樱花比她的多,颜色更深,有的还可以清晰的看到牙印。 “那个!那个!我喝醉了。对不起哈~!”流云尴尬的摸摸脸,好烫!怪不得花姐说她醉酒以后会热情的化身为狼,严禁她喝酒,她一直不以为然,现在看来花姐说她是狼都是好听的,看九哥的伤口,这就是狗啃的。流云磨蹭着,准备站起来。 九哥伸手抓住流云的胳膊,顺手往床上一带。流云又跌回九哥怀里。流云用手撑住九哥的胸膛,尽量拉开俩人的距离,九哥低声,笑道:“现在害羞,是不是有点晚了?你出手点我穴道时,可不是现在的样子。你把我吃干抹净,就准备一走了之?” “我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挣脱不开,流云低头顶住九哥的胸膛,不敢看九哥的脸。一想到九哥胸前的樱花,流云觉得她全身都熟透了。她该怎么做?是平静的说,你放心,我不会要你负责的。还是说,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抑或是无所谓的笑笑,那个男欢女爱,情之所至,不要放在心上。 “不记得,没关系,全村两百多人口,都看到我把你抱上船,当时你身上还包着我的衣服。他们会帮你记着。”九哥半眯着眼睛,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在流云背上,语气慵懒的像只猫。直接击碎了流云的胡思乱想。 全村?流云脑袋有些短路。什么情况?偷情偷到全村都知道? 感到胸前小人的僵硬,九哥笑道:“我怎么喊你,都喊不醒,又不能误了龙王祭的时辰,只好把你抱上船。” “龙王祭?这么快?”流云眉头一皱,“我保命的家伙呢?” “在那!”九哥随手一指,紧紧的抱住流云,下巴放在流云头顶,低声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昨天鱼娘就是来通知我,今天正式进行龙王祭。我还未来的及跟你说,你就喝的不省人事。后面还……” “我知道了!不要再说了。”流云捂住耳朵,制止九哥继续说下去。 “不你不知道!”九哥轻轻覆上流云的手指,来会摩挲。 …… 呜~ “什么声音?”流云打破两人暧昧的气氛。 九哥盯着门,眼中流光闪动,还是认真的解释了一下,“这是龙王号。”九哥站起来,也把流云拉起来,把她的头发顺到耳后,扶住流云的肩膀,帮她穿好衣服。俩人只是在一起躺着玩闹,并没有更进一步。九哥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你只要好好的,在船上等着我来寻你,不要害怕。”说完从怀里摸出一枚竹哨,翠绿的竹身,上面镶着两个哨孔。九哥拉过流云的手,把竹哨放上去,握紧。大手握紧小手。“若是不小心掉水里,堵住第一个哨孔,吹响第二个,就会召来一只海豚。若是要离开就吹响第一个,便会飞来一只苍鹰带你离开。” “好神奇呀!”流云乖顺的点了点头,抬头一笑,把九哥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如果我能活着回来,等你及笈了,我就娶你,好不好?” 流云抓住九哥的衣服,紧张的看着九哥,“你会有危险?” 九哥安抚的拍拍流云的头顶,“我有一个宿敌,不死不休!” 流云紧紧皱着眉头,她有些后悔,刚才应该努力一些,有些实质的进展才对。不过她也并没有过多纠结,忽而释然一笑,语气轻柔,“你若是死了,我就给你守一辈子的寡。”她紧张后悔有什么用,不如让他紧张后悔,生死都不舍得放她离开。 九哥心涨的满满的,既高兴又心疼,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流云略停,抿着嘴压下唇边的笑意,继续说道:“然后四处沾花惹草给你戴绿帽子。” “你!”九哥眯了眯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恶狠狠的说,“我不会让你有机会的。” 龙王祭,吹响龙王号的时候,正式开始。 流云一出船仓门,立刻吸引了全部目光,羡慕没有,更多的是唾弃,鄙夷。毕竟有眼睛的人都看到九哥抱着她上的船,加上两人一直在船舱里腻歪,除了饭时九哥出来拿饭,俩人根本就没出门。 站在甲板上,流云摸着下巴,根本没注意周围的人,看到了也会一笑了之,她从不在意陌生人的看法。她只是在心里暗自称赞,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小渔村竟然还有这么大的船,前后几乎有百米多长,两层的船仓,载着几乎全村的人,船头是流云见过的那张放在村头的龙王鼓。不智他们是几点出发的,此时四周全是茫茫海水,除了海浪声就上头顶飞过的海鸟,一切都是那么寂静。 有些人就是不会让你安静。 水生和水生娘走过来,水生娘气呼呼的指着九哥,破口大骂,“你个没良心的……”水生也狠狠的看着九哥。 或许是龙王祭,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来,或许是这次之后就要离开,也没必要一直装下去。九哥不屑的笑着,根本没有以前在村里的憨厚样子。 流云听了却非常生气,手伸向后背的贝壳,刚一用力,九哥的手就覆了上来。流云疑惑的看向九哥,九哥轻轻地摇摇头,现在暴露出自己的底牌,未免有些不智。水生娘的骂声实在是不堪入耳,流云紧抿着嘴唇,脸色越来越难看。忽然她拉住九哥的衣袖,惦着脚吻上九哥的唇。别人见不得他们恩爱,她就当众恩爱给他们看,气死他们。 一时间甲板上寂静无声,船舱拐角处,鱼娘依着木板,紧紧咬住下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水生娘一时间竟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水生的脸色异常难看,好似自己的老婆偷了人。 九哥微微一怔,捧起流云的小脸,加深了这个吻。 流云脑中一片空白,笨拙的回应着。 知道两人都气喘吁吁才分开。 流云羞怯的伏在九哥胸前。 九哥舔了舔嘴角,脸上的笑容灿烂的堪比阳光,拉着流云的小手放在胸口,低头轻声说,“傻蛋,你在我这里,我喜欢你这样。” 水生娘的脸由红变白,再由白变青,手抖的不成样子,她活了一大把年纪,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调情。 水生伸手就要拉开流云,却被九哥轻轻一带,躲开了。水生再次伸手,流云抬起头,厌恶的看着水生。 水生娘看到流云的眼神,脸色由青又变回了红,扬手要打,边打边骂,“你个不知廉耻的小娼妇,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偷汉子……” 九哥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骂他可以,但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可以欺负她。 “咳咳~!”村长右手握拳,放在嘴唇边咳了一下,见周围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便缓缓开口,“龙王祭马上要开始了,你们还不快点准备!一会下海,我们再行一天,便会放下祭品。”说道这里,迅速的扫了流云一眼,快速的错开目光,眼中充满厌恶。“你们谁先找到祭品,祭品就归谁。你们谁还有异议?”这次龙王祭他有别的计划,可不能横生枝节。 水生和九哥都摇了摇头,龙王祭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提前放下他们,看谁能追踪到大船,第一个找到流云。 “那好!”村长打手一挥,“放船!海水无情,今后就看你们两人的了。” 两艘小船,一左一右的放入海中,小船中只有一副船桨,一条缰绳还有一些干粮。 “我走了!”九哥轻声和流云告别。 流云乖巧的点头。 九哥笑看着流云,身体缓缓后退,纵身一跃,翻出船外。流云捂住嘴巴,压抑住尖叫声,迅速的奔到船边,看到九哥稳稳的落到小船之上,才放下心,对着九哥挥手告别, 水生眼神狂热的看着流云,那么主动而野性的女人,娇小的身躯压在身子底下,慢慢驯服调教……光是想想就让人血脉愤张。 水生对着村民看了一圈,其中有几个人微微点了点头,水生释然一笑,对着流云的背影攥紧拳头,仿佛抓住了流云纤细的腰肢,转身跳上了另一条船。 小船离开了大船的束缚,顺着乱流,飘向不同的地方。 村长瞥了流云一眼,厌恶的甩甩袖子,冷哼一声离开了原地。 水生娘伸手去拉流云的衣袖,想把她拉倒自己身边,好好教训一下。原本是她相中的媳妇,却与别的男人当众调情,那个做婆母的都接受不了。她已经把自己放在了流云婆母的位置,伸出去的手却抓了个空。 流云从九哥身上收回目光,上一刻还温柔似水,这一刻却寒冷如冰。 水生娘见没有抓到流云,伸手又开始打,边打边骂,“不要脸的小娼妇,龙王祭还没结束就开始勾引男人,罔我对你那么好……” 流云抓住水生娘的胳膊,冷冷的说,“少往脸上贴金,我住你家,你照顾我,九哥给了你报酬。我在你家一共喝了你两碗鱼汤,你要了九哥四条鱼。我高烧不退时也是九哥上山给我采的药,熬成药汁喂我喝下。”流云斜眯着眼睛看着水生娘,“我病好了,你说我是你家媳妇,我重病时,你怎么不说?” 水生娘,从流云手中挣脱出来,脸一阵白一阵红,恨恨的看着流云,恨不得用眼刀子削下流云的皮肉,张了张嘴,却不知拿什么出来反驳,毕竟流云说的都是事实。 “其实,你应该谢谢九哥,若不是他,或许你家水生已经成了我手下的亡魂,”流云阴森森一笑,压低声音慢慢的说,“不信,你试试。”眼光往水生落水的地方一扫,说完嚣张的笑了起来,从水生娘身边,大摇大摆的走过。 ------------ 008 上当了 大船又向前行进了一天,第二日午时抛锚停航,流云被人从屋内请了出来。 全村人都聚集在甲板上,见流云出来有一瞬间的寂静,接着又热闹起来,相熟的人压低声音交头接耳,议论着。 “怎么提早了一个时辰?” “太阳那么大,这小娘子细皮嫩肉的,等不来水生他们还不得晒的半死?” “谁让她倒霉,村长最讨厌勾三搭四的人,她偏偏做出那种不知廉耻的事情。” …… “大娘!”鱼娘拉住水生娘的袖子,直勾勾的看着水生娘。 水生娘回头,看看鱼娘,有看看流云,天杀的小娼妇,竟然让她和她儿子沦为笑柄,水生娘闭上眼,闪过一丝狠戾,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 鱼娘接过瓷瓶,目光扫过流云,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恨意,都是你,没有你,九哥一定会爱上我,带我走的。她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九哥,那天,她同母亲闹脾气,一大早就来到山崖,看着单调的大海,越想越伤心。此时一抹黑影在海天交界处踏波而来,近了才发现黑影不是踏波,而是脚下有两只海豚,载着他,背着朝阳,踏波而来。在她心里,九哥就是海神之子,只有出身最好的她才能配得上。外面的世界她不了解,但是既然九哥来到这里,就是成就他们的缘分。流云,一个来路不明的贱民,凭什么和她争,这次她一定要让她有去无回祭龙王。 流云闭上眼睛,根本没有注意水生娘和鱼娘的互动,即使注意也不会放在心上吧! “咚咚咚~!”低沉暗哑的鼓声想起。 三下!鼓被敲了三下。 村长恭敬的放下鼓槌,在龙王鼓前的香案上上了三住香。 “龙王祭正式开始,下生祭!”村长浑厚的声音响起。 村中几个青壮,走到流云身边,想把她拉过去。 流云睁开眼睛,看着伸手的人,眼中戾色流过。 青壮的手停在半空,在流云的目光下讷讷的收回。 流云扭过头,看着全村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你,估计那所谓的生祭就是她。也没用催第二遍,自己走到了村长面前。 村长指了指掉在船外的小木筏,流云摸摸下巴,看看她这待遇,九哥他们坐的还是小木船,到她这就变成木筏子,这待遇差的不是一个两个档次。木筏中间竖着一根圆木,圆木上还横向绑着一根大腿粗的木头,这就是一个简易版的十字架,就是不知这十字架钉死的会是谁。 流云收回目光,疑惑的看着村长,这不会是要把她绑上去吧!九哥可是说,她只要在船上等着就好,没说要绑着! 一青壮收到村长的目光,拿起旁边的绳子,走到流云旁边,“上船吧!” 流云眉头微皱,看了看四周,周围的人,有些面带惊讶,但大部分是幸灾乐祸,她忽然明白,在这些人眼里,外面人的命不叫命,九哥能融入其中是下了多么大的努力。可见他是多么的看重龙王祭中的大乌龟。 “让她把身上的东西放下来。”鱼娘突然出声。 “为什么?”流云眼皮一抬,这次龙王祭不会善了的,有人存心想要她吃苦头。流云邪魅一笑,耍心思,她不怕,不过想要她的东西,没门。 “怎么可以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祭龙王,这是对龙王的不敬。”提到龙王时,鱼娘一脸的尊敬。 好多村民都站在鱼娘一边,要求流云摘下身上的贝壳。 “噢~我来时就是这一身,龙王也没嫌弃,难道不是因为这样投了龙王的青眼,才会让我飘到供奉他的渔村。”流云一脸的迷茫,纯良的看着四周。 “你!”鱼娘一窒,承认流云的话,就留不下她身上的东西,她可是听流云亲口承认那是她保命的东西。反对的话就是说他们村是被龙王厌弃的村子。 村长右手握拳,在嘴边轻轻咳了一下,“龙王爷的心思岂能乱猜,还不开始。”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眼看着他的谋划在一步步展开,决不能因为一些小事横生枝节。 鱼娘还想说些什么,水生娘轻轻拉了一下鱼娘的袖子,用手比划了小瓷瓶的高度。 鱼娘看了一眼木筏和上面的圆木,眼神一闪没有再说什么。 九哥既然看重那只乌龟,她就要帮他实现,流云乖顺地跳到木阀上,张开双臂。 青壮赶紧跟上,用绳子栓住流云的手腕,又缠住她的全身,重点绑住双脚。流云轻轻动了动,哂然一笑,“这得多大的仇恨,你把我绑的那么紧,这大海上我还能跑哪去?” 青壮手一抖,流云的手腕上立刻添了一道血痕,青壮偷偷看了鱼娘一眼,手下不停,却轻了许多。 流云本想大叫,又忽然之间叫不出口,话在嘴边化为一声叹息。算了,又不是挣不开,费些事而已。他们本就是一个村的,这些一定是他们商量好的,又怎么会有人向着她这个外人,只有九哥,想到九哥,流云心中一热,他此时在做些什么? 村民从船仓里搬出一筐筐鱼,鱼全是一个品种,全身银白透明,可以清晰的看到根根鱼骨,中间的脊柱是蓝色,长短不一,有的还是活的,鱼拿出来就被倾倒在海中,竹筏此时也被放入海中。 村长向海中倒入一瓶不知名的液体,流云明显的感觉到了大海的紧张。 “咚咚咚~”龙王鼓再一次响起,于此同时还有村长浑厚的声音,“龙王死祭正式开始。” 流云脊背一凉,只有一个念头,上当了!就是不知是九哥骗了她,还是村长骗了九哥。 这绝不是简单的龙王祭。 上京城中,追云郡主府。 韵贵郡主姜思月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 “郡主,你醒了吗?”蜡染在外间问道。 姜思月在枕头下摸出一张银色面具,蝴蝶形状,上面镶着五颜六色的花钿,随手扣在脸上,正好遮住姜思月的半张脸,只漏俊挺的鼻尖,和秀气的小嘴。“进来。” 得到允许,蜡染轻轻地推开房门,倒了一杯水,递过去。“郡主做噩梦了?怎么满头大汗?喝杯茶压压惊。” 姜思月摇摇头,伸手接过茶杯,喝下,平复心中的悸动。心还是跳的厉害,脸上却没有刚才的惊恐。“玉版回来了吗?” “回郡主,还没有玉版的消息。”蜡染在姜思月身后放了一个抱枕,恭敬的站在床边。 半个月前,她感到身体一度虚弱,睡觉时总看到茫茫大海,心下不安,便派玉版去沿海打探消息,玉版却一直没有音讯传来,看来事情进行的并不顺利。姜思月叹了口气,真是让人不省心,抬手抿了抿鬓角掉落的头发。 “郡主!”蜡染一声惊呼,跪在地上,“奴婢该死!” 姜思月挑挑眉,蜡染一向沉稳,今天这是?顺着她的目光,天热,她穿着宽大的衣服睡觉,抬手之间衣袖滑落,右手手腕上赫然出现一道血痕,伤口不深,渗出的血液依然染红了袖口。姜思月眼神一暗,“你先起来。” “奴婢给您处理一下?”蜡染试探着询问。 姜思月眉头皱的紧紧的,不知在想些什么,摆摆手,“不用!今天的事烂在肚子里,不要对任何人说,叫她们侍候我梳洗,你唤澄心进来,一会你们陪我入宫,” “是!”蜡染恭敬的退了出去,郡主的秘密很多,虽不会刻意瞒着她们四个大丫头,但也不会跟她们说,只是今天这伤痕实在来的蹊跷,郡主在午睡,她在门口守着,没有人进来,这伤痕又是从哪里来的? 一路来到皇极殿,姜思月站在皇极殿门口,笑着和内侍打招呼,“关公公,皇帝舅舅起身了没?” 关公公笑着行了一礼,“郡主金安,皇上还在午睡。” 姜思月侧身避过,嗔道:“您看看,你是长辈,怎么能向我一个晚辈行礼?”说完从袖口摸出一个瓷瓶,还有一张纸,“这是我刚搜罗来的养护膝盖的秘方,我这刚到手,就让人做了一份,有空您试试,效果好的话让太医院的人照着方子做,据说现在天热的时候敷上,天冷的时候腿疾就不会再犯。” 关公公把东西收入袖中,心中妥帖,韵贵郡主从来不送他金银,送的东西却让他觉得贴心,天冷时他只是揉了揉膝盖,韵贵郡主看到了,一直帮他搜罗治腿的良方。 此时殿内有衣料摩擦的声音,关公公歉意的看了姜思月一眼。 “您先忙!”姜思月调皮的眨眨眼睛,抬了抬手中的茶杯,“刚进贡的雨前龙井,我得多喝几杯。” 关公公了然一笑,转身进了内室。韵贵郡主什么没有?但凡宫内有的的好东西,皇帝总是第一个送到韵贵郡主府上。 一杯茶还未喝完,关公公就出来请。 姜思月留下蜡染、澄心在门外等着,一个人进入皇极殿,对着皇帝行了一礼。 “月儿,怎么这个时间来?”皇帝微微皱了一下眉,月儿为了避嫌,几乎是无召不入宫的,“关璞,你去御膳房,把昨天朕吩咐的点心端上来给韵贵郡主尝尝。” 关公公打了个千,转身出了门,吩咐门口的小太监一声,守在门外,他知道皇帝是有话要与韵贵郡主说,并不是真的要点心。 皇极殿内只留下他们舅甥二人,姜思月没有啰嗦,掀起右手衣袖,直奔主题,“舅舅,我要出京一趟,不亲自去找一下,我心里不安。” ------------ 009 驭老 这是一片混乱的海域,名叫鬼王海域,海底暗流涌动,上一刻海面还风平浪静,下一刻就有可能露出一个吃人的漩涡。九哥皱着眉头,看着海面,严格来讲,他并不是一个渔夫,只是比一般人的划船技术好一点,但绝比不过专业的渔夫,至少比水生是差的远。此刻,他已经看不到来时坐的大船,海底的暗流也把他和水生分隔在两个不同的方向。 九哥眉头微皱,不知是不是关心则乱,他总觉的这次龙王祭不简单,他想早点见到船上的小人。 水生已经远的几乎看不见,九哥还在原地打转,怎么都无法调转船头,向着大船离去的方向前进。九哥打了个呼哨,不一会就从水下钻出两头海豚,海豚看到九哥很高兴,不停的跃出海面,讨好似的围着九哥的小船转圈。 “别闹了,还不快走!”说完,拿出绳索,中间系在船上,两端高高抛起,海豚一个漂亮的飞跃,咬住绳索落入海中,船速瞬间快了许多。 水生微微皱着眉头,脸色有些不好看,事先他跟村长打过招呼,特意选择这片海域,拉开他们和大船的距离,他敢说全村能安全通过的不超过五人,他就是其中一个。可他并未得意太久,便看到九哥的船开始加速,速度快的惊人。距离太远,他看不到水下的海豚,只当是九哥加快了船速。 不过水生很快松开眉头,笑了笑,幸好他不是只有一种准备。船速越快,丧命越快,九哥你就留在海上喂鱼吧!水生不再看九哥,专心的操纵着小船,寻找大船留下的痕迹。 小船堪堪避过一个新涌出的漩涡,还有一点就可以离开这片水域,有海豚的帮助,相信他很快就能追上大船,希望那时流云还没有被放入海上。想到临别时流云主动一吻,九哥心变得火热,什么礼义廉耻委婉含蓄,都统统的见鬼去吧!龙王祭一结束,立刻把她带回家才是正道。 小船忽然发出阵阵让人牙酸的声音,像被人拉扯的木偶,瞬间四分五裂。连个漏水的过程都没有,九哥就直接掉入水中。 “啾~!呀~!”海豚察觉出九哥面临危险,双双跃出海面,深深的扎入海中搜寻。 九哥察觉出不对,入水前屏住了呼吸,奈何海中的暗流吸力太大,刚一落水,就顺着暗流卷向深处。海豚反应迅猛,却不及水流速度。 大船在竹筏落入海中时,就起锚,拉开与流云间的距离。 竹筏下的海中不时有黑影游过,海面上漂浮的银色透明蓝色脊柱的小鱼在不断减少。大鱼的抢食带动着海面不停的起伏,“嘭~!”有鱼撞在竹筏上,竹筏一端高高的翘起,又重重的落下,海面晕出一片红色。 “这是~!”流云瞳孔一缩,瞬间掠上杀气,竟然在竹筏下面装上血袋,鱼群一碰血袋破裂,相信不一会就会引来成群的鲨鱼,这分明是要置她与死地。 流云努力的屈起胳膊,凭借着轻微的弧度,勾住手腕上长长的手链,手链上的鹌鹑蛋大小贝壳在掌心一错,瞬间分为两半,借口处细薄如刀。 老头子有双巧手,无聊时就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孤岛上三年多,他就没有不无聊的时候,教她武功都没有那么认真,还经常支使她去海底找材料。 鲜血顺着手腕滴落,疼痛和血腥让她兴奋,沉寂在血液里的暴虐蠢蠢欲动。流云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微笑,指尖夹着贝壳,手腕柔韧的转过一个奇怪的角度,几乎与手臂平行,手指微动。 束缚被割断,流云跪在竹筏上,左手撑地,右手抓紧胸口的衣服,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血液滴在竹筏上,慢慢渗入海水中。流云一声冷笑,她知道引来的不仅是鲨鱼还可能会有凶残暴虐的人形鲛。 人形鲛在深海生活,外形有点像童话里的美人鱼,青绿色的皮肤,大的的鱼尾,脸颊两边有鳃和鱼鳍,嘴内是横飞的尖牙,既可以吸血,又可以撕扯下猎物的皮肉。上臂与下臂之间有鱼鳍相连,不能伸直,五指上是一条条长而尖利的指甲,指间有蹼,游速很快。成群出没,会跳跃,可以上岸,有一定智商,记仇。 她在孤岛上与人形鲛进行过无数次厮杀,把人形鲛驱逐出它们原本生活的孤岛。在海中无论何处,只要人形鲛闻到她血液的味道,就一定会成群的围拢过来。 流云看向大船,眼神微闪,还是压抑住心中的冲动,她宁愿先放过害她的人,也不想进一步勾起心中的暴虐。来到这个世界她失态过一次,她不想再失态第二次。那一次人形鲛咬伤了老头子,小丫头也不见踪影,她在暴虐中迷失,清醒过来时,她全身脱力,海面上飘满了人形鲛的尸体,密密麻麻足有上千头。也是从那次开始,人形鲛只要闻到她血液的气味,就会对她进行千里追杀。 流云站起身,逃不了就战,双手背过身后,抚上大贝壳,内息流转,大贝壳表面慢慢松动,下一刻手上便多了两件武器,贝壳中间一分为二,边缘锋利无比,有点像刀,流云一直管它叫贝刀。 远处已经可以看到后世名贵却无甚营养的鱼翅,在海中迅速穿行,不一会就来到跟前。流云脚尖一点,身子腾空,贝刀在鱼翅上一划,半米深的伤口,几乎把鲨鱼砍成两半。海面染成红色,引来其他鲨鱼的抢食。 流云在鱼背上迅速一点,跃回竹筏之上。她不想迷失自己,但是还是要发泄一下心中的郁气,顺便震慑一下或许藏在水下的人形鲛。 鬼王海域 白色逆戟鲸背着两个人,钻出大海,在海上慢慢游动。 天已大亮,九哥眯眯眼睛看着天空,她不知昏迷了多久,身上的衣服已经晒干,全身血脉被封,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九哥坐起身,他属于血脉传承的驭兽一族,力量源于他与众不同的血脉,此时血脉被封住便与普通人无异。 “你怎么在这里?”再见驭老,九哥的心情很是复杂。他老了许多,是不是也在后悔曾经做过的事情。 驭老悠闲的席地而坐,一身鱼皮衣把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入水而不湿,鱼皮轻薄又不影响行动。驭老伸出小指掏掏耳朵里的海水,斜眯着眼,“我看你怎么死的。” 九哥起身,不屑的说,“怎么?你还想我也死在你的祭坛上。” “只差一点了!”驭老定定的看着某处,眼神流过很多东西,最后被狠厉所取代。“有了你我就可以成功,唤醒先祖的血统,有什么不对?”他说服着九哥也说服着自己,他已经付出了许多,此时退缩岂不是完全否定了自己的上半生。 “你都一大把年纪了,好好活,还能活几年,却为了所谓的先祖血统,不惜对自己的亲人下手。即使你成功了,周围一个亲人也没有,断子绝孙,就是你要的?”九哥看着驭老,丝毫不掩饰眼中露出的怜悯。 “只要唤醒先祖血脉,我就能长生不死,像寒老鬼一样长生不死,多少儿女都会有的。”驭老挥动双手,貌似疯癫,嘴角扯出一抹邪笑,“你不就靠上了他徒弟!可惜他死了,不能庇护你。” 九哥眼中有风暴闪过,深深的吸了口气,语气平静,却不掩波澜,“可惜你的那些儿女中不会再有我娘。我娘原本回去是要问问你的意思,若是你没意见就订下我的婚事。你却把她迷晕,推上祭坛,我想我娘死后一定闭不上双眼,说不定此时就在你我身边,看着你害了她还不够,还要害她的孩子。”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驭老颠三倒四的说道:“青儿是理解我的,青儿最喜欢我了,青儿总会脆生生的叫我‘父亲’,会把她最好的东西留给我……” “所以你就要了她的命,剜去了她的心脏,还要伤害她的孩子。”九哥打断驭老的自言自语。“她那么尊敬你,你就是这样疼爱她的?”九哥声音越来越高,说到最后就变成了嘶吼。 驭老用浑浊的双眼看着九哥,慢慢变得清明,大笑起来,“不愧是他的儿子,从我手中一次次逃走,上来就用青儿刺激我,想让我失了分寸,你好再次趁机逃走。”驭老恶狠狠的看着九哥,“对!你是他的儿子,他拐走了青儿,你们都会遭报应的。”说完阴阴的笑了起来,“你瞧报应来了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小姑娘……” “你把她怎么了?”九哥打断驭老的话,挺直上身。 见九哥紧张,驭老心情很好,“你自大的以为龙王祭只是要她坐在船上,船下引来鱼群,船会不停颠簸,一不小心就会落入海中,并没有多大的危险。你把哨子给了她,危险时可以唤来苍鹰和海豚?自以为可以护她周全?” “难道不是这样?”九哥站起身,没有追究驭老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他知道驭兽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可以和万兽交流,天地间万兽都是他的耳目。驭老做不到炉火纯青,但他是驭兽中的翘楚。九哥从小在南荒长大,对驭老的能力并不陌生,虽然还驾驭不了万兽,但处处都有他的耳目,他还是做得到的。 ------------ 010 沉入海中祭龙王 驭老不屑的撇撇嘴,“一般来说是这样的,可是你忽略了那个对你有好感的小姑娘。她在这个村庄的地位,是选来侍候龙王的侍女,据说是最接近龙王的人,过两年就要进行龙王死祭把她祭龙王,到时她会被沉入海中祭龙王。而村长为了自己的女儿,把龙王死祭提前到了今天。”驭老咧嘴一笑,祭品是谁,不言而喻。“我刚收到消息,那小姑娘也是个心狠手辣的,把原本的小船换成竹筏,还在筏底绑上血袋。” 九哥心中大惊,口中突然发出一声轻啸,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流出,翻身从逆戟鲸上滑下,正好落在等待他的海豚的背上。 驭老没有动作,逆戟鲸与他心意相通,微微一动,拦住九哥的去路。 九哥挑挑眉,“龙王祭或许会召来龙龟,我想你同样的感兴趣。我不相信你会错过。”心理战不管用,不如用利益打动他。九哥此时只想快点找到流云,没时间在这里和驭老周旋。 驭老有些犹豫,龙王祭不轻易进行,更何况是龙王死祭。他也在小村中厮混过一段时间。这不是碰巧流云在海上飘来,被认为是龙王送来的礼物,加上九哥送给村长老婆的珍珠,事前做好的水磨工夫,村长又有自己的私心。若不是各个因素叠加,根本不会举行龙王祭。这是关系到龙龟的唯一线索,错过了他可能一辈子见不到龙龟。可是这小子太狡猾了,从他手中不止一次的溜走,这次不知又打的什么主意。 似乎猜到驭老的所想,九哥擦掉嘴角的鲜血,忽然间示弱的说道:“我刚才强行冲开你的禁制,已经受了内伤。我只想去看看她,若你能保她平安离开,我定会乖乖的跟你回去。” “你那么喜欢她?喜欢到连生命都不要。”驭老有些不解,眼神一时慈祥,一时狠厉。脑海中一会想着九哥是青儿的儿子,像青儿一样痴情,为了爱人不顾一切;一会又想到九哥是那个男人的儿子,心中各种算计。两种念头在心中交替争锋。驭老抬起头,似乎透过九哥看另一个人,“即使知道自己会死在我的手上,许不下天长地久,也要让那人喜欢上你?” 九哥眼神温柔,语气决绝,“我即使是死,也要在她生命中重重的划上一笔。从她生命中默默走过,我不甘心!哪怕只是一天我也要抓住!”想到流云快乐的笑声,九哥翘起嘴角。 “一天的欢乐换来她一辈子的痛苦思念。这就是你的喜欢?”驭老语气有些不屑,果然是那人的孩子,让人伤心的主。 九哥摇摇头,“伤心会有的,但是她不会伤心一辈子,她会活的更好,为我活着。”想到流云说的要给他守寡,还要给他戴绿帽子的话,九哥在心中补充,只是不会再喜欢上别人。 流云立在竹筏中央,慢慢蹲下,双手抱膝,手中拿着贝刀,一动不动。她轻功很好,只要竹筏不翻,她就掉不下去。这与九哥和她说的情况不一样,但她脑子里只有四个字,不是九哥。这是直觉,也是一种信任,否则九哥也不会事先征得她的同意,再向村长提出龙王祭。她没有拿出九哥送的哨子,她不想离开,她要等九哥,九哥说过要她乖乖等他来,她就呆在原地乖乖的等。 九哥来时就看到这么一幅画面,海水像烧开了一样,不停的翻滚,海面露出十几条鲨鱼的背鳍,一叶小小的竹筏就这样摇摇晃晃的漂在海上,随时要被海水掀翻。流云就这样蹲在竹筏之上,被海水打湿,全身缩成一团,似乎还在瑟瑟发抖。 九哥心中一缩,像被人切去一块,双手围拢放在嘴边,大喊“傻蛋,我在这里。”此时海水拍动竹筏的声音很大,九哥离得远,虽然以最大的声音喊出,还是没有送出去多远。 九哥!流云似有所感,猛然间站起,看向九哥的方向。瞬间眼泪就流了下来,虽然心里相信九哥不会伤害自己,可是没有见到他本人,心中还是忐忑难安,怕他弃自己而去。贝刀掉在地上,流云捂住嘴,脸上的泪水怎么擦也擦不净。 九哥的身影越来越近,模糊中九哥换了一个样子,白色的眸子,深蓝色的长发。痞痞的笑着,嘴唇一张一合,明明听不到声音,却可以感到他的关心。看着变了样的九哥,流云心中五味杂全,高兴,心疼,思念,愧疚。眼泪掉的更凶,她似乎想起一些事情,仔细想时,又什么也想不起。 “傻蛋,哭什么?”流云被人一拉,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低沉的声音带着戏谑,“不就是一天没见吗?” 不是一天,是好久好久,久到她已经忘记了时间,不过,还好,她终于找到他了。流云点点头又摇摇头,回抱着九哥,脸埋近九哥的前胸,仿若苦寻千年的宝贝,这一刻抱住再也不撒手。直到这种感情慢慢变淡,化为心安。 “傻丫头!”感受到流云的依恋,九哥宠溺的笑着,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流云的长发。“我来了,不要害怕。” “唧!”海豚越聚越多,围着竹筏来回游动,驱赶着周围的鲨鱼。 九哥感受到海豚的不安,轻啸一声。 海豚顶着竹筏,向大船游去。村民不会让自己进入险境,跟着他们一定是最安全的。大船越来越近,流云甚至听到了,那难听的龙王鼓的声音,原来一直有人以特定的韵律敲响龙王鼓。 突然从大船之上射出数根鱼叉,九哥抱着流云一转,鱼叉钉在流云刚才站立的地方。村民明显拒绝他们上船。正当他们全心防备大船上的鱼叉时,一条娇小的人形鲛从海水中跃出。 “啾~!”海豚及时报了警,还是晚了一点。九哥推开流云,自己却没躲开,人形鲛口中横飞的牙齿深深的咬在九哥胸口,流云甚至看到人形鲛的喉管一鼓一鼓的吞咽着九哥的鲜血。出海的人都知道人形鲛聪明,没想到竟聪明到这样的地步,还知道避开其它鱼群,看准时机,在流云九哥全部心思被鱼叉吸引时出手。 “九哥!”流云大喊一声,飞快的捡起脚边的贝刀,手起刀落,人形鲛的身体掉落,只余下脑袋还保持着吸血的状态,随着死亡,无力的掉落。九哥的血一下子喷了出来,顺着竹筏渗入大海。 此时驭老骑着白色逆戟鲸,从海里钻出来,看到九哥的伤口,气急败坏的说:“你就那么想死?本来就受了内伤,血脉沸腾,现如今又受了外伤,还让鲛鱼吸去心头血。你不知道这样会打破平衡,血脉之力在体内横冲直撞,你迟早会爆体而亡。那小姑娘气息绵长,一看就知道功夫不若,被咬一下又不会死。” “我怕她会痛。”九哥笑着,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流云。他的血脉特殊,力量来自血脉,血脉越强,力量越大,但是这股力量要靠血脉压制引导,一但他失血过多,四处乱窜的血脉之力就能要他的小命,而鲛鱼又吸去了压制血脉之力最主要的心头血。原本强行冲开驭老对他的血脉压制就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可是他还是想保护她,就如刚才流云发生危险,他根本没想到自己驭兽的能力,可以招来海豚挡住人形鲛,而是本能的用最快的方法让流云远离危险,根本没想过会不会对自己有伤害。 “乖!不要哭,受点伤死不了。你要帮我防备那老头,我现在可没力气对付他。”九哥一边低声安慰着流云,一边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驭老眼光一闪,觉得九哥的笑容那么刺眼,他的青儿以前也是这样看那个男人的。再开口时,语气就不再客气,“你那么想死,我不如成全了你,现在就把血脉给我,你放心,我答应你的,就一定会把那小姑娘带回去的。”说完从逆戟鲸上跃起,五指成爪,指尖长出锋利的指甲,向着九哥的胸口抓去。 自从人形鲛出现后,流云就处在戒备状态,注意着四周。听九哥一说,把注意力更多的放在驭老身上。此时驭老一动,流云一个滑步,滑向九哥身前,左手中的贝刀对着驭老的手腕砍了下去。 好快的动作。驭老心中一惊,变爪成掌推在贝刀之上,趁着这一瞬间,另一只手伸向流云身后的九哥。即使不杀这小子,也要把他拘在身边。 流云在迎上驭老一掌时,就轻轻向外一带,右手中的贝刀砍向驭老的另一只手。她是使双刀的,左右手同样灵活。 流云动作太快,晓的是驭老及时收回左手,还是被锋利的贝刀砍掉了一截指甲。驭老眉头一皱,双脚轻点,跃出竹筏,落在逆戟鲸上。 “傻蛋,你听我说。”九哥捂住胸口,血脉之力在体内乱窜,嘴角不住的渗出鲜血。“一会乖乖和他回去,他会把你带上岸,这是他答应我的,他一定会做到。以后,好好照顾自己,遇事多长个心眼,悄悄告诉你,其实第一次见你时,我就喜欢上你,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 011 这是龙王? “你不要说了。”流云抓住九哥的袖子,使劲的摇头,“我不听!我们去船上,一起回去。不是有海豚吗?让它们帮我们划船,我来挡住鱼叉。或者……”流云眼睛一亮,“我们求那老头带我们一起回去。” 九哥捧住流云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没用的!那老头来就是为了要我跟他回去,然后杀了我,我是不会让他如愿的。”九哥语气一缓,“你没发现海豚没有再前进,我受了伤,无法再驱逐海豚,海豚在慢慢散去。即使我好好的,他们世代都是渔民,有的是办法让海豚不再靠近,他们是不会让我们上船的。”九哥在流云额头上印上一吻,单纯的一吻,带着安慰。“对他们来说我们是祭品,只能乖乖受死,是不会出手相救的。对不起,让你陷入危险,是我不够强大。” “不怪你,你跟我说过龙王祭会有些危险,我因为觉得好玩点头同意的。我太自大了,不够谨慎。我想凭我的本事怎么都可以帮到你,却不想反给你添了乱,若不是因为我,你一定可以全身而退。”流云自责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人形鲛一定是冲她来的,却让九哥受了难。 “傻丫头,”看着流云伤心的小脸,九哥心里有些矛盾,他要在流云的生命中留下他的名字,毫不保留的宣泄着自己的感情,此时见她心痛,又万分不忍。九哥伏在流云耳边低喃,“若是我能活下去,将再无所惧,我一定把你牢牢的攥在手心里不放。” 九哥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流云心中一痛,嘴上顺口说出,“你若是死了,我就守一辈子的活寡,然后四处沾花惹草给你戴绿帽子。”所以不要死,一辈子陪着我。 你会记着我好好活下去,这我就放心了。九哥轻笑,贴在流云耳朵上,小声说道,“驭老虽然想杀我,但是还是值得信任的,答应了我一定会说到做到。你收好我给你的哨子,记住用法,实在不行,就召来苍鹰,沿途有海豚相随,应该可以保你安全回去。” “不!我们不能放弃,你等我。”流云看向大船,离竹筏只有百米只要,流云脚步微挫,从竹筏上一跃而起,力尽之时,扔下一枚小贝壳,脚尖点在贝壳之上,再一次跃起,几个起跃便落在大船之上。 流云随手抓住一人,却没想到是鱼娘,贝刀抵住鱼娘的脖子,瞪着船上村民,威胁道:“把九哥拉上来,不然我杀了她。” 鱼娘暗恨,她就说要把流云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拿走,这些人偏偏不听。现在好了,这些东西不仅让她保下一命,还让她跳上了船。 “龙王死祭一开始,必须有祭品,你杀了我们,也只不过是我们多孝敬龙王的祭品。你武功再好,我们也不过是多死几个人,而九哥必死。”村长冷冷的开口,最后四个字更是直插流云内心。“鱼娘本来就是为龙王选好的侍女,你杀了她,也是成全她早点到龙王身边侍候。至于你,你也逃不过,只要你还在海上,龙王就一定会找到你。” 鱼娘脸色有些难看,她一直知道,她从出生就冠上龙王侍女的名头,一辈子不能嫁人,迟早要生祭给龙王。此时从亲生父亲口中听到,心中更是不甘,凭什么让她死?她不想死,而她的家人却视这是一种荣耀,所以她要抓住九哥,让他带她离开。鱼娘在流云耳边低语。 流云挑眉看着鱼娘,“你说的都是真的?只要有祭品就行,不拘是谁。”鱼娘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你身上有追魂香,是最合适的祭品,你可以吧九哥换上来,染有追魂香的祭品是一定要祭龙王的。 鱼娘坚定的点点头。 “好!”流云看着村长,“我做祭品,你们让九哥上船。” 村长微微皱眉,说实话,祭品只要流云一人就好,而且,刚才大家都看到九哥是骑着海豚而来,可见龙王还是比较偏爱他的。 “不可能!”看出村长的犹豫,水生娘出口拒绝。村长有些不悦,他不喜欢有人替他做决定,除了他家的婆娘,他管不住。水生娘见村长脸一黑,立时挤出两泡眼泪,“村长呀!水生那孩子到现在也没来,一定是遇上了危险,而他天天下海,隔三差五跑远海,对海上比对家里还熟悉,若是没人下黑手,怎么会现在都未来。” 言下之意,是水生没来,应该是出事了,他出事一定不会是大海的原因,一定是人为的,这个人为一定是九哥。 “村长,你一定要为我们水生做主呀!最重要的是,”水生娘又扔下一个炸弹,“九哥他身上有追魂香。”她狠狠的看着流云,流云刚才以一刀,还是让她心有余悸。不由暗恨,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学那么好的武功做什么?你既然做不了我家的媳妇,就下海祭龙王吧! 流云双眉皱的死死的,刚才鱼娘也是说她身上有追魂香,一旦染上追魂香就一定要祭祀给龙王,可以用她来换九哥。可是为什么九哥身上也会有? 龙王鼓一直敲着奇怪的节奏,越来越沉闷,海上的鲨鱼不见了,海水趋于平静。 驭老坐下的逆戟鲸有些焦躁,不断的用尾巴拍击着海水。驭老没有看九哥,一边安抚着逆戟鲸,一边四处观察着海面。他心里隐隐有种兴奋,或许这一次真的可以看到传说中的龙龟,他们驭兽一族,可以通过驾驭异兽来提升自己的力量,可是异兽难寻,更难驾驭。这次深海祭龙王,说不定真能让他碰上传说中的神兽龙龟。 正当流云思索如何说服众人让九哥上船时,一个硕大的黑影慢慢游到竹筏下方,忽然露出水面,一口吞下竹筏上的九哥。 村民们一时呆=愣在当场,反应快的慌忙跪下,开始膜拜。 流云察觉出异常,转身一看,视线准确的落在九哥站立的地方,竹筏上空空如野。流云心中一惊,“九哥呢?”盯着竹筏四处找寻未见,抬高视线才仔细看竹筏之后的庞然大物。 流云嘴角一抽,这是什么? 眼前之物,有点像传说中的龙,有四米多高,鹿角,驼头,驴嘴,牛耳,一对长长的胡须,脖子上有厚厚的鳞片,泛着蓝绿金属色幽光,脖子后面露出海面的是……乌龟壳?流云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说好听点,这是玄武吧!说直白点它就是一龙头龟身的乌龟。她来到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流云脑子里冒着圈圈。 龙龟鄙视的看了看船上的人,一仰头吞下口中的祭品,这次祭品竟然有那家伙的血脉,真是极品。 流云眼神一缩,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生生在船舷上掰下一块木头,向海中一扔,身形随之而起,脚在木头上轻轻一塌,稳稳的落在竹筏之上。 龙龟立刻喜笑颜开,真好,还有一个。虽然他们不定期的送来祭品,但是只有染上追魂香的它才会享用,它可是一个有龟品的龙。 流云冷冷的看着龙龟,“你吃了他?”是问句也是肯定。 龙龟高深莫测的看了流云一眼,卑微渺小的人类,竟然对它不敬,没看到别人都叫它龙王吗!它可是伟大的龙龟,这一带的王者。 “那让我看看传说中的玄武有什么本事?”眼神冰冷,冻结一切感情,内息流转,在她周围形成一个小小的龙卷。 “不好!她要对龙王不敬!”大船之上不知是谁说了一声。 听到船上传来的声音,流云冰冷的眼神有一瞬间破功,她真的很想对着村民大骂,尼玛,这是哪门子的龙王,这分明就是一只大乌龟。 接着有人拿来鱼叉,投掷机不停的向流云身上投掷。流云砍伤鲨鱼的一刀,他们可是亲眼见过,十寸多的刀锋,砍出三十寸深的伤口。这一刀要是砍在龙王身上,虽然龙王不一定会受伤,可万一惹怒了龙王,倒霉的还是他们。竹筏与大船有些远,鱼叉到来时就已力尽,大部分钉在竹筏之上,偶尔有几只靠近流云,便被她周身的内息撞歪。 熟悉的气息,龙龟想哭了,它不就是出门吃个零食吗?还是以前与人类说好的,只吃身上染有追魂香的人。怎么就惹上这个煞星,想到她以前做下的事情,龙龟打了个冷战,它再也不要被抓回那个世界,那里哪有这个世界悠闲,只吃东西就好,不用干活。龙龟偷偷看看四周,暗自庆幸,还好,只有她一个,似乎不是完全体,只有半个。 龙龟略微一动,流云也动了,手腕一抖,手上的贝壳手链应声而断,十几枚贝壳像流星一样打在龙龟脖子上,擦出火花。此时,流云从竹筏上跃起,双手拿着贝刀,砍向龙龟的眼睛。 龙龟慌忙闭上眼睛,它的鳞片很坚固,一般的东西都划不破。虽然不会受伤,但是还是会疼!龙龟略一低头,避过眼睛,让它惊恐的事情发生了,它引以为傲的漂亮龙角,竟然被她砍断了。它真的很想问问她的刀是什么做的? ------------ 012 追魂香 此时深海处,一抹白白的蚌肉蜗居在一个明显小很多的蚌壳内,不住的抱怨,她可是万年的老蚌,也是在那刀光剑影人鬼丛生的年代过来的。竟然被一小丫头逮住,幸好它溜得快,只留下蚌壳,没有成为她的盘中餐。抱怨完后又自我安慰,房子小点没关系,至少还活着,没变成蚌肉汤就好。 贝刀在手心转了一个圈,流云反手握刀,脚尖在龙龟鼻尖一点,冲着眼睛又扎了过去。 大船起锚向竹筏开近,准备帮助龙龟,可是距离太远,船又太大,船上的村民虽然一直在投掷鱼叉,但一时半会帮不上忙。 驭老原本是要坐山观虎斗,他不相信流云能砍伤龙龟,只想等龙龟力尽一些时再出手收服它。有了龙龟,即使没有九哥的血脉,他也能唤醒先祖的原始血脉。此时见流云砍下龙龟的犄角,杀气弥漫,步步杀招的向龙龟逼近,他心中开始着慌,口中一声尖啸,坐下的逆戟鲸也跟着叫了起来,不停的有小鱼跃出海面,意图撞击流云的手腕和手里的刀,天上的飞鸟也时不时的冲下来袭击她。 龙龟使劲摇头,意图甩开头上的流云。 有了鱼和飞鸟的撞击,流云招式不是发偏就是发不出来,无奈之下又跃回了竹筏。 眼看着煞星离开,龙龟飞快的潜回大海。 竹筏也在鱼叉的撞击之下,在流云落地之时,四分五裂。 流云拿出哨子,飞快的吹响第二个哨孔,没有声音,却有一只海豚飞快的游到流云身边。 “唧……!”海豚围绕着流云游动。 此时海上已经没有的龙龟的踪影,流云看着海豚,一片心酸,刚才还有一个人温暖的抚摸着她的头发,给她安排好一条条退路。这只海豚就是他送的,流云伸手抚摸着海豚光滑的背脊,看着它湿漉漉的眼睛,流云紧紧的抱住海豚,“你也在伤心,是不是,你也同我一样伤心,是不是?”说着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海豚乖顺的点了点头,任由流云抱着。 “你能听懂我的话?”流云有一瞬间的惊喜,又觉得不可思议。海豚再聪明,能通人性的也一定少之又少,九哥却把最好的给了她。 海豚又点了点头。 “走!我们去给九哥报仇。”流云翻身,站在海豚之上,拿出哨子吹响了第一个哨孔,同样的没有声音,天空却出现一个黑点,黑点快速的变大。 “嘨~!”苍鹰凄厉的叫了一声,在流云头顶盘旋。 “你若是能听懂我的话,就看好龙龟在哪里出现,再来通知我。”流云的目光从村民身上一一扫过,驭老在龙龟入海的瞬间跟着潜入大海。 “嘨~!”苍鹰叫了一声,再次飞向高空,消失在云层中。 “为什么?”流云冷冷的开口,眼中布满血丝,表情狰狞。 村民们还沉浸在流云意图出手伤害龙王的悲愤中,不满的开口,“什么为什么?你身为祭品,就应该本本分分的把自己献给龙王。” “你小小年纪就勾三搭四,不守妇道,就应该祭龙王。你若是在外面,不也要被浸猪笼吗?” “你能祭祀龙王,是多大的荣耀!” “是呀!你们还在船上当着大家的面,亲亲我我。” “龙王都嫌你脏,不要你。” …… 流云眉头微皱,她原本就不大,但也有二十,虽然重生在一个萝莉的身体里面,却从来没把自己当做小孩子。此时见大家说了半天都没有说在点子上,只是不住的指责她,没有去死。流云有些不耐,气息一沉,灌注内力,一个大吼,“都给我住口!” 船上的人安静了。 流云看向村长,“村长你说,我要知道原因。”初见村长时,她感觉村长虽然有些小势力,但总体来说还是一个老实人,看来她看人的眼光有些问题,把一切都往好处想。 村长捻捻胡子,平静的开口,“没什么!龙王死祭百年一次,不是你也是别人。”村长悄悄瞥了一眼鱼娘,眼中有着关爱。 鱼娘吃惊的捂住嘴巴,她一只以为父亲对她不关心,生来就要背负龙王侍女的责任。原来父亲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听说要举行龙王死祭时,就没想到与自己有关,只是偷偷窃喜,流云倒霉。 “所以你们就选上了我。”流云指指自己的鼻子。她没有忽略村长看向鱼娘的一眼,虽然很快转开了,但是还是让她捕捉到了,伸手指着鱼娘,质问,“就是为了保住她!她不想死,我就想死?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村长何必和她废话,难道我们不向着自己人,还向着外人不成?”村民乱哄哄的插话。 村长摆了摆手,村民安静下来。 流云自嘲一笑,“是呀!你们当然护着自己人。指不定村长还承诺,龙王死祭后,鱼娘可以自行婚配。你、你还有你。”流云在人群中一指,指出几个青年,“你们附和的那么来劲,眼角却往鱼娘身上飘,怎么样?看了半天,有没有看出鱼娘的屁股大不大?” “你!无耻!”鱼娘羞愤的指责。 流云指到的人,也都红了脸,心中也有些暗喜,鱼娘知道了自己的心事,说不定就会有一段好姻缘。 “我无耻?我无耻我会站在这里?若不是因为你们的无耻,九哥现在在哪?”流云的声音渐渐变大,提到九哥,流云心痛的厉害,忍着眼中的泪水,心跳渐渐加速。流云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平静一下心情,问道:“九哥身上的追魂香是怎样染上的?” 村长张嘴想说些什么,鱼娘却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村长回头看,鱼娘轻轻的摇了摇头,鱼娘代替村长说:“这要怪你。这几天九哥和你同吃同住,对我们防的厉害。你知道吗?身为祭品,我们不仅会种下追魂香,为了让祭品配合,我们还会让祭品吃下特制的鱼胆。九哥对鱼胆的味道比较熟悉,又有解药,我们不敢下,怕引起他的怀疑。只下了他不熟悉的追魂香在饭菜里,追魂香不是毒,是一种香料,服下后会在十天左右让身上发出一种清香。是龙王大人最喜欢的香味,龙王大人只吃沾染上追魂香的人。”九哥没了,只要能让流云难受,她都要一试,若不是流云的出现,她现在一定和九哥逍遥的生活在外面。父亲虽然疼她,她也摆脱了龙王侍女的身份,但是她还是向往外面的花花世界,而父亲是绝不会让她离开渔村的。 村长眼神微变,这是把责任往流云身上推。流云虽然砍掉了龙王的一个角,但是在村长心里龙王是神,流云已经是一个死人,一定会被龙王吃掉。村长不知道鱼娘在顾忌什么,但是女儿说了,他也不会出声反驳。 流云眉头皱的死死的,心中只有一个声音,是她连累了九哥。 大船上的人一时陷入沉默。 此时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怎么都站在这里?娘,你研制的追魂香到底管不管用,九哥到底死了没有?你不是说但凡染上追魂香,是绝不可能活着回来的?” 水生奇怪的看着大家站在甲板的一侧,向水下看。 声音虽然不大,但流云自人形鲛出现之后,精神一直高度戒备,可以说是耳听六路眼看八方。水生竟然当着全村的面问出九哥死了没有,可见这件事村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九哥染上追魂香并不是以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一想到九哥是被人算计。流云情绪越来越激荡,内息溢出体外,自内向外旋转。心好痛!像被人紧紧抓住,眼前全是九哥的样子,耳朵里全是九哥温柔的叫她傻蛋。流云闭上眼睛,捂上耳朵,倾尽全力的嘶喊,“啊~~!”发泄心中涌起的戾气和不甘。 随着流云的嘶喊,内息旋转向外扩散,以流云为中心,推起数丈高的波浪,波浪推至最高,却自上向下结成了冰。 海豚一直驮着流云,此时气温一下降低许多,虽然很不适应,还是坚持住没有逃走。 “你走吧!离开这里。”流云睁开双眼,眼睛已经变成赤红色,身上散发出的暴虐气息,让敏感的海豚很是不安。轻轻走下海豚,就这样站在大海中央,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脚下有一块浮冰,原来她的内息是由别人灌顶而来,虽然内息强大,却几乎如一潭死水用多少,少多少,每次要花好久的时间才能补上,终其一生不能进益。此时体内经脉全部打开,内息与外界交流相通,生生不息。 流云如同散步一般,走向大船,她的气息很冷,连带着周围的海水都结出一层薄冰,走过之后又迅速的化为海水。她的身体却很兴奋,强烈的渴求刀锋入肉的触感。 脚步一踩,薄冰沉了几分,借着蹬力跃起,又在船上一蹬,流云迅速窜上船,只见一片残影,流云的手里的贝刀,已经抵住了水生的脖子。“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在算计九哥?”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找到他们陷入如此境地的原因。船上的这些人,无论早晚,一个都不会少。但凡惹毛她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的。她在和平年代就从事着杀戮的职业,虽然杀的不是人,但人与鬼与她来说都是一样。 ------------ 013 祭祀真相 水生眼神一缩,他的感觉是对的,他一直记得流云跟九哥离开时,看他的眼神中有赤裸裸的杀气,后来他暗中偷看过流云几次,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是一个天真的少女,他便以为他那次是眼花看错了。此时流云如地狱修罗一般的站在他面前,看死人一般的看着他,水生第一次知道害怕的滋味。 水生娘眼中有着顾虑,张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 流云狰狞的面孔咧出一抹冷笑,手腕翻转,水生娘身旁的一人,惊异的捂着喉咙,喉咙上插进一枚细长的贝壳碎片,血液飙出,轰的一声倒在地上,满脸的不可思议。 船上一片寂静,村民们惊恐的看着刚才还一起说笑的邻居,此时变成了一具尸体,全部被震撼到了。 “敲龙王鼓,请龙王!”村长头顶上留下一滴冷汗,第一个反应过来,向众人吩咐,他们是龙王的子民,龙王会庇护他们的,听到他们的求救,一定会来救他们。 得到吩咐,两个青年,看了流云一眼,见她没什么动作,远远绕开流云跑到龙王鼓旁边,拿起鼓槌,对着龙王鼓,狠狠得敲了起来,低沉嘶哑的鼓声染上一层悲壮。 流云眼中闪过一丝流光,没有阻止,双目依然血红却清明了几分。若真能请出那所谓的龙王,倒真的省了她的事。 水生娘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她怎么就招来这么一个煞星。嘴唇颤抖,挤出几个音节,“你昏迷时,是我在照顾你的。”还想凭借着这一点情分,换回水生一条生路。 “那有如何?九哥可是付了钱的。”不说还好,一说流云就想起,水生看在自己身上那不纯洁的目光,心中直泛恶心。 贝刀下压,红色的血液顺着脖子向下滴落。“她会杀人的!他真的会杀人的!”水生忍不住大叫起来,因为恐惧更显凄厉。 水生的尖叫打破水生娘的心里防线,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水生,她唯一的儿子。“你放了他,我告诉你一切。” 流云眼睛微眯,死死的盯着水生娘,“你找来九哥,我放你你们所有人!”贝刀又压下一分。此时还想着跟她讲条件,真是分不清状况。 “我说!我说!”水生娘慌忙出声,生怕她说慢一步,水生就会性命不保。更重要的是在水生的血液涌出来时,她闻到了不该出现在水生身上的味道,这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本是要举行龙王祭,龙王祭与龙王死祭没什么区别,只是把龙王死祭上要用的紫椎银鱼换成金椎银鱼,引来些性情温和的海鱼,祭品是不涂追魂香的。龙王极少在龙王祭中出现,根本不会享用所谓的祭品。” 水生娘舔舔嘴唇,因为开了头,后面的话也说得流利起来。“我是祭祀,全村只有我会配追魂香,所以村长找上了我,跟我说要提前举行龙王死祭,反正距龙王死祭也没有多长的时间了,不如就选在这次。我当时还想要你做我的儿媳妇,一时有些犹豫,村长便说,”水生娘略微停顿,但是没有看村长,而是意味深长的看了鱼娘一眼,“村长说,祭祀完龙王,鱼娘的龙王侍女的资格就空了下来,可以配给我们水生,我想外来人怎么比得上我们村里的人知根知底,便点头同意。” “你撒谎!”鱼娘凄厉的打断水生娘的话。 “娘!你怎么没跟我说?”贪婪的看了鱼娘一眼,水生出声问道。 流云一个贝壳打出,擦着鱼娘的脸落在地上,鱼娘捂住脸颊,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村长婆娘忙把鱼娘拉倒身后,鱼娘一手捂着脸,一手拉着他娘的袖子,哭道:“娘,她说的不是真的,爹不会把我许配给水生的。” 村长婆娘心疼的抚摸着鱼娘的头发,没有回答与娘的问题,而是对着流云指责道;“你武功那么高,欺负我们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不嫌丢人吗?” 流云冷笑一声,“我若不是武功高强,被欺负的就是我了!”说完又亮了亮指间的贝壳,“现在都给我闭嘴!不听话,我不介意让你们永远的说不出话。” 看到鱼娘提到水生一脸的厌恶,水生娘冷笑一声,又扭过头,慈爱的看着水生,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扔在地上,正是前几日鱼娘找流云时戴的镏金钗子。继续说道:“水生自来到我们岛上,鱼娘就与他走的很近。村里未婚的青年都有些不服气,鱼娘不能婚配,但是也不能让他一个外人独占,便商量了我家水生,在龙王死祭的前一天,在九哥的船上做了手脚,九哥的船在海上行不了多久,就会散架。” 流云在面前的人脸上一一扫过,大部分眼中有悲愤,又恐惧,还有少部分人眼神躲闪,有些心虚。 “龙王死祭是村长决定的,你原本要坐的船是鱼娘找人换掉的,她不知追魂香的事,害怕引不来龙王,就在竹筏下绑上血袋,引来几条鲨鱼也好。还有,”流云是外来人也就罢了,鱼娘是土生土长的渔村人,竟然也看不起他的儿子。 不要以为她闻不出来,水生身上竟然有追魂香的味道,看来村长从开始就没有真心地让水生娶鱼娘,而是趁着这次龙王祭把水生祭给龙王,这样鱼娘就真正的自由了。好一个一箭三雕的计划,水生娘恨得牙根痒痒,幸好它家水生福大命大,逃过一劫。 这些年的风平浪静,让大家都忘记了她这个祭祀的作用。水生娘有些伤心,要是在以前,即使她的儿子是私生子,也应该是大家竟相巴结的对象,而不是被嫌弃。因为水生是私生子,她又是在上届祭祀临终之前收的徒弟,有些事情一知半解,只能反复观看师傅留下的手册,自己揣摩。所以她生活一直低调,脾气又好,大家都知道她脾气好不会计较,便开始肆无忌惮。可是她毕竟是祭祀,也是被上代祭祀手把手教过的,水生娘诡异一笑,继续说:“她还在我这里拿了一种密药,只要把这种药与血水混合,便会引来人形鲛。这种密药还有一个作用,人形鲛会在再次闻到同一个人的血液时,会袭击涂抹了药水的地方。” “你胡说!” “闭嘴!”前一个声音是鱼娘,后一个声音是村长,当然是让水生娘闭嘴。开玩笑,流云的怒气本来就来自九哥被杀,此时若是知道九哥受伤是有人故意为之,还不得活剐了他们。 水生娘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没有管村长和鱼娘,而是一次说了个明白。“因为你没吃秘制的鱼胆,鱼娘就提出把你绑起来,怕你反抗会影响龙王祭。鱼娘又私下找来到小五,要他在绑你时偷偷撒上密药,密药很少,当时也许你只注意到伤口,并没有看到袖口的密药。小武本就爱慕鱼娘,自是不会拒绝。” 还有这种事?流云眉头一皱,看向自己的袖口,此时一点形迹也没有。人形鲛不是她引来的!她还奇怪原来流血时来的都是成百只人形鲛,这次怎么只有一只。难道人形鲛进化神速,已经知道派来一只潜伏起来,伺机而动,目标又小,又容易成功,比成百只一起行动要好?流云有些不解,想到一种可能,问道:“追魂香会改变人体血液的味道?” 水生娘点点头,“不是改变,而是暂时的让血液发出香味,龙王就是凭借着这股味道分辨祭品的。“ 调味料?流云第一反应就是这三个字。不过她的血液暂时不会吸引人形鲛倒是个好消息。她可以放手去做些事情,而不用担心潜伏的人形鲛,人形鲛真的很难缠。 “好!很好!好的很!”流云一连说了三个好,放开水生,“你们好好叙旧吧!一会能不能逃脱,就看你们个人的本事。”说完,收回贝刀,把水生推倒水生娘身边,水生忙扶起自己的娘。 流云走向鱼娘,鱼娘脸色发白,躲在村长婆娘身后瑟瑟发抖,怯懦的喊了一声“娘!” 村长婆娘安抚的拍了拍身后的女儿,把鱼娘挡在身后,无畏的回看着流云,颇有一幅,要伤害她就先杀了我的样子。 看到鱼娘一脸受害人的样子,流云心中的愤怒压也压不住,在离她们两三步前站定,语气凌厉而尖锐,“这就是你的喜欢?无尽的陷害与拖累,陪进了九哥一条命?”流云走到鱼娘身边,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幸好九哥不喜欢你。” “不!不!九哥是喜欢我的,他跟我说过他不会娶你。他送我粉色珍珠手串。他还上山给我摘果子。”鱼娘摇着头,一边反驳流云同样也在安慰自己。 村长的脸色有些难看,狠狠的瞪了鱼娘一眼。他的确用女儿的婚事利诱村民同意进行龙王死祭,用此来保下女儿性命,没想到她竟然当众承认与九哥有私情,还不尽不实,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你也配!”流云最讨厌自作多情纠缠不清的人,心中悲愤仍在,她不介意费些口舌打击一下鱼娘,让她美梦破裂,在绝望中挣扎,“我们的事,凭什么要与你讲那么清楚?九哥只说龙王祭后不会娶我,但是会等我及笈以后,拿出三书六聘上门提亲。难道你不知道‘私定终身者为妾’这句话?你说的手串是从你娘那拿到的吧!是九哥送给村长的。”流云不屑的撇撇嘴,“顺便告诉你一件事,水果,我只吃甜的,你手里的那些是九哥给我挑剩下的。”说完不在看鱼娘,从船上翻了下来。 ------------ 014 鲜血祭九哥 村民们面面相觑,就这样就完了?村民门有些不解,却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一定是怕龙王责怪她,问出想问的,就赶紧逃了。”有人给出了解释,立刻引起共鸣。不少人都原地跪下,进行膜拜。 敲鼓的轻年人看着村长,有些纠结,人已经走了,这鼓还要不要敲。见村长没什么表示,伸了伸酸痛的胳膊,认命的继续敲着,鼓点却慢了许多。 经此一事,彻底把鱼娘从天上拉入地下。不过村长的威信仍在,村民们还不至于当面就指指点点,村长心疼的看了鱼娘一眼,不慌不忙的指挥返航。 “嘭~”,没多久,船身就剧烈的摇晃起来。 “不好了!”有村民从底仓跑上来。 “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村长眉头一皱开口训斥,刚送走了那个女魔头,还有什么不好的?想到这里,村长捋着胡须不慌不忙的问道:“有什么不好了?” 从底仓跑上来的村民,眼泪流了出来,“底仓破了,好大的洞,仓下的人正在向外排水,我们的船,完了!” “什么?”村长吃惊的拽下一缕胡须,浑然不觉疼痛,这是倾尽全村之力,历经十年,才仿照上一艘船建造而成,专门为龙王祭准备,据说可以支撑百年的。 说话间,船开始向右倾斜。 村民们意识到不好纷纷跑去查看,此时原本在下面排水的人也跑了上来,人人都是一脸的绝望,这里距里海岸还很远,中间夹着一片鬼王海域,随时都能把人吸进海中,他们中能活着回去的希望很小。 海豚并没有离去,而是远远地看着流云,见流云跃入大海,便游到她身边。流云一手环在海豚背上,浮在大海上。她从绝望愤怒的情绪中清醒,就无法靠内息冻结海水,直接站在海上。流云冷冷的看着大船,原本她只打破船底,可是进水速度实在差强人意,只好又挖了一个大洞。 船上的人仓皇绝望,有人指责村长的自私,要求交出村长一家,换来流云的饶恕。有人也站在村长一边,两边人不停的争吵。还有人跪在船上不停的向龙王祷告,祈求救赎。 流云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看着船上众人的丑态,耳边的鼓声就是希望,她要让所有人都陷入绝望,看看庇护他们的龙龟会不会来救信仰它的村民。 当龙王鼓再次敲响之时,流云心中就升起一种希望,村民是在向龙龟求助,龙龟是整个的把九哥吞下,只要她再次找到龙龟,开膛破肚,说不定还能救活九哥。凭借着这一股执念,她才能压抑心中的暴虐。 船倾斜的更厉害了,大部分没入海中,上面挤满了老人和女人,也幸好出海前把孩子留在了家里,否则此时场面更加混乱。水生和水生娘在发现船仓漏水的第一时间就跳下了船,他们知道流云不会轻易罢手,趁着体力充沛离开还有希望,留下只有等死。也有不少人与水生一样的想法,弃了大船,向岸边游。流云微微一笑,真是聪明人,可是聪明人毕竟是少数。更多的人只会抓住眼前暂短的希望,哪怕这份希望顷刻之间就会覆灭。 人们随着海水,不停的后退,流云觉得时机差不多,翻身骑上海豚,去追逐外逃的人,此时人都没有逃远,流云用剑斩杀以后,把尸体一具具的扔到船下,海水慢慢染上血色。看着鲜血在海中晕染出的图案,流云眉头微皱,没有找到水生和他娘,看来水生娘那所谓的祭祀还是有些本事的。 “不好!她要引来鲨鱼。”鱼娘一个尖叫,相同的手段她也用过。 “你这个魔头!” “她是个疯子!” “求求你,放了我吧!” …… 村民说什么的都有,流云笑着,过耳不入心。这些人不值得可怜,当时她被扔上竹筏,筏底绑上血袋之时,他们只是笑着看热闹,却没人想要救她,此时她只想让这些人给九个陪葬。 “你们不是崇拜龙王爷,有龙王爷的庇护,还害怕什么?大不了就下去陪龙王他老人家,你们不是引以为荣吗?”流云说罢,把一具尸体远远的扔到船上。 因为要躲闪尸体,不少人掉下了水,掉下水的人谩骂着向船上爬,只要是能抓住的东西都会抓来,向后一带,借着这股力量向前几分。不少人因为拉扯再次掉入海里,船上立时乱做一团。平时关系好的人站在一起,一边防备着不被下面的人抓住,一边努力的拉扯前面的人,抢夺更高处的地方。鲨鱼还未出现,人群中便开始出现械斗。 流云悠闲的看着这一切,最残忍的杀戮不是伤口有多狰狞,而是让他们自相残杀。她很欣赏人绝望时的爆发,鲜血、挣扎与绝望让他们忘记了,此时争夺的只是暂时的立足之地,并不安全,船迟早要全部沉入海中。 越来越多的人落入水中,不少人想尽办法要逃开,都被流云追上斩杀,尸体被扔回大船周围。人越来越安分,掉入水中的不再逃跑,而是向船上爬,船上的想尽一切办法,守住自己的位置。双方好似死仇,扭打在一起。流云坐在海豚上,看的有些乏味,不知为何,船沉的越来越慢。自杀掉第一个逃跑的人,到现在大概有半个多时辰,也就是一个多小时,竟然没引来一只鲨鱼。 “大家住手!”注意到这一情况的人不止流云一个,鱼娘大声的喊到,“没有鲨鱼,没有鲨鱼,鲨鱼不会来的,龙王没有放弃我们。” 村民停手,木然的看着鱼娘,眼中忽然爆发出希望的亮光。 流云盘腿坐在海豚背上,歪着头,同样等着鱼娘解释,若不是赤红的双眼,脸上还残留着血液的痕迹,就像一个认真听课课的好好学生。 鱼娘咽了咽口水,忽然觉得压力好大,不说又不行,且不说村民愿不愿意,找着刚才那种情况继续争斗下去,她也要被抛到海上去的。鱼娘伸手指了指被血水染红的海面,和横七竖八躺着的二十多具尸体。硬着头皮解释,“刚才竹筏之上只绑了两个血袋,就引来无数鲨鱼。现在血腥味如此之大,过了那么久还没有鲨鱼出现。应该是龙王保佑请我们,鲨鱼不敢过来。” 流云暗自叹了口气,聪明人真讨厌,折腾了这么久,龙王都不现身, 村民们也注意到这种情况,不少人大声的附和,赞美龙王,指责流云。 流云只是在海豚上坐着,对村民的叫骂没有一丝反应。 “丫头,你还在这里呀!” 流云转头看见驭老坐下的白色逆戟鲸正慢慢冒出海面。见是驭老,流云眼中划过一丝狠戾,因为时间平息下的怒气再次翻滚,若不是眼前这人,九哥又怎么会受伤?他还一直想取九哥性命。 “快走吧!我答应九哥要保你安全上岸,就一定会做到的。”驭老看了流云坐下的海豚,不耐烦的自语道:“竟然把青儿留下的海豚给了这她。” 青儿?青儿是谁?流云敏锐的捕捉到驭老的话,用手轻轻抚摸着坐下的海豚。 “喂!小姑娘,九哥那小子是不是给了你一个哨子,我把你带上岸,你用那哨子报答我如何?” 流云抬起头,看了驭老一眼,又迅速移开,拿出哨子在手中把玩。 “喂~小姑娘,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驭老有些不耐烦,张口威胁道:“我虽然答应九哥带你上岸,可是没说过,上岸以后不杀你,怎么样?把哨子交给我,我就保证不动你一根汗毛。” 流云瞥了驭老一眼,看来他把刚才的交手忘记了,流云可不认为自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你想要这个哨子,告诉我原因。”她虽然不在意九哥有过去,不在意不代表不想知道。 驭老陷入回忆,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是我年轻时做的哨子,可以驾驭四种动物,青儿血脉觉醒时,我就送了她这件礼物,后来她跟那贱人有了小九后,就把哨子给了小九。也是为了救那个贱人,白虎和青蛇都死在南荒。不知青儿……” “九哥是你的外孙,你怎么还处心积虑的要杀他?”流云小心的收好哨子,这可是九哥母亲的遗物,一定要好好珍惜。流云不耐烦的打断驭老的自言自语,她发现只要一提到青儿,驭老说话就有些颠三倒四。 驭老冷哼一声,“你小小年纪知道些什么。”自家的秘密,驭老不欲与外人多讲。 “这里为什么引不来鲨鱼?”驭老不说,她也没再问,九哥现在生死不知,她还不想太得罪驭老,看他驭兽的本事,若是要寻找龙龟,还要他的帮助。 驭老撇撇嘴角,不屑的哼了一声,“龙龟刚在这附近出现过,其他鱼类怎么敢接近?” “那你有没有抓到那只大乌龟?”流云试探着问了一问,不知驭老有没有办法救出九哥。 驭老胡须一瞪,九哥喂了龙龟,他又不小心让龙龟逃了,回去还要靠自己的力量一点点净化血脉,也不知这辈子他还能不能成功,光是想想就觉得心烦。于是,没好气的回道:“你以为那是只乌龟呀!那是龙龟,有真龙血脉的龙龟,属于上古凶兽,说抓就抓?这是在大海,在它的地盘,哪有那么容易抓到?我困了它一会儿,还是让它逃走了。”说完遗憾的摇摇头,“大海那么大,只能等下次龙王祭了。” 流云心中一凉,一股凉气由脚底盘旋上升,咬牙问道:“那你那时为什么阻止我杀龙龟?” “你杀了它,我再怎么把它驯服?不仅不能杀,连伤也不能伤,只能困!最好施恩与它。”驭老说了一大堆驯兽的技巧。 流云只觉的全身冰冷,眼前的世界慢慢变得血红。先前她还顾忌驭老是九哥的外公,此时,九哥生死不知,但凡一切算计过他,伤害过他的,她要他们通通还回来,用鲜血来祭奠九哥。 ------------ 015 郡主出京 流云舔舔嘴唇,双手拿着贝刀,冷冷的说:“那你也去死吧!”话音未落,贝刀砍出的刀气带着冰霜,冲着驭老面门砍去。 好快的速度,驭老瞳孔一缩,侧身躲过。可是身下的逆戟鲸却没有这么快的反映,被流云一刀砍出一条深深的伤口,露出鲜红的血肉,伤口边缘结出一层薄薄的红色冰渣。 一刀不中,流云反手又来一刀,饶的是驭老及时沉入海底避让,还是被划过的刀气砍伤右肩,立时半个身体都被冻住了。这是哪里来的怪物,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高的功夫,还是冰属性的内息,逼得他毫无还手之力,看来他得去海中岛蓬莱走一遭。驭老腹诽之时,一头大白鲨从远处又来,稳稳的接住驭老,向着南方游去。 鲜血的味道彻底引发出流云体内的暴虐,刀锋入肉的快感,让她慢慢迷失了自己。流云没有追,转身走向挤在一起的村民,手起刀落,这就是一场单方面的谋杀。 …… 海上隐隐出现了两条黑影,一条黑影出手,一个掌刀,击昏了杀红眼的流云。 “哎呀呀!不愧是战魂场出来的小双,真是暴虐呦!生生杀了这么多人。”另一条黑影摸着下巴,兴奋的看着流云。 “你若是可怜他们,刚才就不该拉住我,自己躲在一边看热闹。” “我不是怕打破规矩嘛!”语气中有些撒娇的味道,“你竟然还在这儿,小心等你找到龙龟时,白目叔叔都被消化成一摊肉泥了。” “白目叔叔就这点能力,当年怎么护住花姐的?”语气中颇有不屑,右手一扬,又一挥,一样东西落入在海上漂浮的鱼娘怀中。 海水慢慢流动起来,尸体沉入海底喂了鱼,还活着的人随着海流,流向一个方向,唯一不动的只有流云。 “你竟然会出手救那个女的,我没记错的话,那边好像有条海船,你不会看上她了吧!太花心,花姐会打屁股的。”语气中有着幸灾乐祸。 “你想太多了!我想她以后一定会找双魂女的麻烦,才顺便救了她一下。赶紧干活,回去晚了,找不到花姐,到时有你哭的。吃奶的小孩。” “哈哈~!你这是嫉妒,花姐关心我多一点。”说话的黑影,不以为杵,反以为荣。 “哼!”另一条黑影一闪,消失在原处。真是的,每次讨论这个问题,他都会被气到。 …… 上京城韵贵郡主府,姜思月看着澄心,蜡染等正收拾着出门用的衣物。手不知不觉中摸上手腕上裹的纱布。不知这次又是什么状况,每次都会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姜思月越想越心焦,忍不住催促道:“一切从简,只要带够银子,收拾两三件换洗衣物,半个时辰后,我们悄悄的出发,天黑前去城外投宿。冷金,想办法联系上玉版,让她去渡边等我们。” “郡主,您不如等上一晚,明早再出发。”澄心出言劝道,郡主虽说要一切从简,但是郡主乃是金枝玉叶,怎么能用外面的东西? “现在,最好立刻就出发。”姜思月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自语道:“最好是骑马。” 澄心心中一惊,忙出言劝道:“郡主不可。” 蜡染拉了一下澄心的衣袖,澄心是从宫里出来的,规矩很多。而她与冷金、玉版是公主训练的,自凤守关就服侍郡主的,主要是保护郡主的安全。 澄心知道自己逾越了,感激的看了蜡染一眼,对姜思月行了一礼,退在一边,继续收拾郡主可能用到的东西。 姜思月揉了揉眉心,澄心虽然忠心,但是规矩太多,似乎忘记了她的母亲本就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怎么还能苛责她的女儿守规矩。不过在上京还是很需要澄心这样的丫头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出错,她的背后可是有不少人在盯着呢!“我这次出门已经和皇帝舅舅报备过了,对外就说要去城外的庄子上住几天,一会我们走后,澄心,你就收拾收拾东西,去城外的庄子上,帮忙应付外面的人,我们回来后会直接去庄子上。” 澄心小脸一白,恭敬的回道:“是!”她太没用了,不会武功,出门也会成为郡主的累赘。 姜思月叹了口气,要想收拢人心,适当的解释还是要的。她秘密甚多,若是身边的人说出一二,将是无尽的大麻烦,“我不是要丢下你,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敏感,公主手握兵权,皇帝舅舅不怀疑我,可是还有很多人想抓住我的错处,借以打击公主。我身边能用的人就那么多,你虽然不会武功,但是你在待人接物方面比她们几个都强。有你在上京帮我经营,我才能放心办事。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们擅长的不一样,帮我办的事也不相同。但是我离开你们谁都不行。” 看到澄心一脸的喜悦,姜思月知道她放下心结,端起桌上的茶杯送到唇边,突然心脏一阵绞痛,一个不稳,茶杯掉在地上。紧紧攥住胸前的衣服,眼泪顷刻流了出来。 这种感觉是…… “天杀的,”片刻之后,教养良好的韵贵郡主骂出了声,竟然为了个男人难过成这样子,她从小到大还未如此失态过,若是让她逮到,定要好好修理修理她,关起来,看她怎么逍遥。心口难过异常,姜思月坐在桌前,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搭在桌面上,无力的把头垂在胳膊上。 “郡主!” “郡主!”澄心,蜡染匆忙围拢过来。她们没听错吧!郡主虽然性格跳脱,但是一直很讲规矩,她们自小跟着郡主,这还是第一次见郡主如此失态。 姜思月慢慢的抬起头,美丽的蝴蝶面具下是一双通红的眼,狠戾,满满的全是杀意。 冷气从脚底窜上,澄心慌忙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心中后悔不已,郡主平时待她们都很宽容,她今天实在是太轻狂了,三番五次的出口反对郡主的决定。 蜡染心中同样一惊,想到突然出现在郡主手腕的伤口,一边帮郡主轻拍后背减轻她的痛苦,一边请示:“郡主,要不要请太医?” 姜思月摇摇头,不一会红色渐渐褪去,眼神变得清明。看到跪在地上的澄心,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还不快起来,小心膝盖疼!” 澄心流着泪摇头,“奴婢该死,惹得郡主生气。” “还不快帮我净脸!换一身低调的衣服,挽个简单的发髻。”姜思月略带一丝不耐,刚才的心痛让她很生气,偏偏又无可无奈,总不能真的放手不管,更多的还是担心。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心中竟然有如此大的杀意。“蜡染,通知冷金,我们立刻上路。”又看了看澄心,补充道:“准备一辆轻便的马车,不要车夫,由你和冷金轮流驾车,只带几件换洗的衣物,一刻钟后准备好,赶到郡主府后门。” 冷金领命出去,屋内只剩下澄心,散开姜思月的头发,又飞快的拢在一起。 “我不是生气,你在我身边时间不短了,又不是不知道我会突然失态。”姜思月语气中有一丝无奈,带上几分可怜。“这事不能对外人说,否则与我名声有碍。” “郡主,我只恨自己惹得郡主不开心。”澄心手指翻飞,利落的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姜思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澄心,我虽然有些胡闹,但是我知道你对我好,你讲规矩,是怕外人看轻了我,想为我准备我一切穿用,不让我费心,让我过的舒服一点。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这儿。”说着用手点点自己的胸口。 “郡主,奴婢当不得你一声好。”原来她做的郡主都知道,她还以为郡主厌弃了她。 “不,你当得。不过以后不要妄自菲薄,我离不开你。”姜思月眼睛微眯,一个大胆的想法浮上心头,嘴角挒出一抹微笑,不由的吩咐道:“从现在起,你要熟悉郡主府的一切,人情往来,你也要帮我接过去,一定要做到我不在如我在。” “郡主!”澄心心中一跳,郡主这是要架空自己?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仔细看着郡主。 姜思月心中的想法蓬勃发展,怎么压也压不下。心情随之好了几分,嘴角不经意间带出一抹轻笑。见澄心似乎发现了什么,不由抱怨聪明人真麻烦!幸好这个聪明人忠于自己。带着几分撒娇的说道:“主持中馈,学会了就好,你不能老让我操心这些,偶尔也要休息一下嘛!这件事也只有你可以帮我,若是让玉版她们三个来做,估计郡主府就没人了。”她们更喜欢直接动手。 澄心想到玉版冷着脸,分发对牌的样子,不由一笑。目光落在郡主身上,还是个小孩子,想偷懒也很正常。心中有些心疼,点头答应下来,“我一定会完成郡主的交代。” 姜思月点头一笑,“明天一早,你也快些赶去庄子上等我们。” “是!郡主。”澄心一福,掩护姜思月去后门。 “我说郡主就是太宠澄心那家伙。”冷金一身男装,手中拿着一根马鞭坐在车夫的位置上。 “不要乱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些事情只有澄心能做的到。”玉版摇摇头,她们从小一起长大,自是亲密几分,有些话,说起来便少了些顾忌,“我们都在关外长大,礼仪自然有些不到的地方,澄心虽然有些烦,经常挑剔我们。但是她也是为郡主好。若是让别人挑出错来,别人不会说我么不好,只会笑话郡主不会教人。” 冷金撇撇嘴,“我知道,我就是看不惯郡主被她管教的越来越像这些大家闺秀了。以前郡主在边关是何等的肆意?” “冷金在为我不值?”姜思月从后门钻出,迅速的钻进车里。 冷金一扬手中的马鞭,马车向前动了起来。 “郡主,不是这样的。”蜡染匆忙替冷金解释。 姜思月扬手制止了蜡染继续解释,仰头倚在蜡染准备的靠枕上,“我带着面具骑马的确不太合适,不只是因为澄心的话,我还是我,在上京低头也只为了皇帝舅舅和公主娘。” 姜思月摸着脸上的面具,闭上眼睛,一语双关的说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 016 神秘小孩李海波(上) 白光慢慢汇聚,即使隔着重重障碍,亦能感到那摧枯拉朽的气势。生死关头,白光的势头偏了一偏,和他擦身而过,在他身边生生的撕裂开一个空间大洞,相邻位面的封印都被打得松动。 那是他的噩梦,却也有着对强者的崇拜,亦是他们欠下的债。李海波站在船头,看着蔚蓝的大海,摸着下巴,若是封印松动,无数碎魂厉鬼蜂拥到这个世界,不知道,这片海水还有没有这么蓝。 流云睫毛抖了抖。 快醒了?李海波眉毛微挑,似有所感。 “二公子,那姑娘要醒了。”文敏从船仓出来,恭敬的向李海波行了一礼。 “哦~真的醒了。”李海波眼神一亮,嘴角不自觉的挂上一抹微笑。 文敏虽然天天侍候,还是被李海波的笑容晃了一下眼。脸皮一红,目光向下移动,眼角微挑,正准备含羞带臊的回看上一眼,谁想,只看到一个背影。李海波已经急匆匆的离开。刚才的心跳立刻变成一抹不悦。 她和文慧本是李老夫人养大的丫鬟。老夫人临终前把她们指给了二公子,原本就有收房的意思。前些年因为年纪小,也没提这事,现在二公子十六,她已近二十,年纪刚好,再不抓紧,回去之后只能配个管事,或着被放出去嫁个良民,这两样她都不愿意。 她就是抱着别样心思上的船,谁想二公子不仅没碰过她们,还从海上捡了个女人回来,那女人睡了三天,他就坐在床边看了两天半。还要她亲自侍候,她就更加不愿,却也不好说什么。此时见二公子一听那女人醒来,就匆匆忙忙跑去见,心中怨怼更深。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哪值得二公子如此上心,不过她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低着头紧紧的跟在二公子身后。 这三天,文敏还是尽心的帮流云换衣擦身,顺便在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掐几下。她根本没想到身材发育良好的流云只有十三岁,只是认为流云身量较小。 流云眼睛睁开一条缝,入眼便是一张妖孽般的俊脸,十五六的样子,乍看之下雌雄难辩。虽然比她大一点,给她的感觉却是个小孩子。不知为何她有种很强烈的熟悉感,可记忆中又没有这个人。流云皱着眉头,顺着感觉迟疑的喊了一声,“皮蛋?” 脑海中又出现九哥笑着喊他傻蛋的样子,流云心中一痛,很快把心撕开,把这种感觉藏进去。她记在心里便好,没必要拿出来,不知是让人可怜,还让人当做嚼资取笑。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流云没注意到李海波眼中一扫而过的惊讶。 “你想吃皮蛋?”李海波心中一惊,匆忙挂上一抹微笑,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暗自自得自己反应迅速。 “不!谢谢!”流云坐起身,她的贝刀,大扇贝都在床边的桌子上。流云笑着叹道,真是个可爱的小孩子,还问她吃不吃皮蛋。 流云按自己的想法理解着李海波的话,其实人家只是顺着她的话说了一句,根本没有问她吃不吃的意思。 不过肚子的确饿了,她上次昏迷了三天,不知这次又昏迷了几天。身上的衣服已经不是她昏迷前穿得那一身,她忽然很想哭,来这个世界三年多,她终于穿上一件棉布做的衣裳了。在孤岛,资源有限,身上穿的不是鱼皮就是树叶子,也就是遮羞,根本没有舒适可言。流云揉了揉眼角,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请问有吃的吗?” “有!你等一会。”说完站头吩咐文敏,“把姑娘的饭菜送上来。” “是!”出门前文敏复杂的看了流云一眼,她从进来就一直偷偷观察二公子,二公子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这姑娘,里面满满的兴趣。 “有劳姑娘。”流云发现文敏的目光,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任何人在李海波那张妖孽般的脸面前,都没有存在感,更何况文敏长得并不是太出色。 待文敏离开,李海波坐直身体,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一脸的算计,懒洋洋的说:“鄙人李海波。你的命是我救的,以后就归我了,签了这张卖身契吧!” 流云眉头一皱,眼前可爱的小孩立刻变成了讨厌的小孩,连笑容都那么欠揍。流云不满的问道:“卖身契?什么卖身契?” “我救了你,你的命就属于我。为了以后方便当然要签了卖身契。”李海波理所当然的说道。 流云歪头想了一会儿,又问:“我向你求救了?” “没有!” “那就是你自作多情,我可没求你。”流云从床上站起来,臭小孩,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可是我毕竟救了你。”李海波咬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救了人,还被被救的人说成自作多情,不生气的是死人。 流云把贝刀插回扇贝,把扇贝被在背上,盯着门看了一会,转身看着李海波一脸认真的问道:“要不我再跳下去?你就当没救过我?” “你!”李海波死死的盯着流云背后的扇贝,该死的!她怎么这么好运竟然,竟然找到了万年老蚌的贝壳,这壳不仅坚硬,还是少数可以经得住冰霜内力的东西。李海波眼珠一转,收起怒气,微微一笑说道:“走可以,不过你先把这几天的药费结了。” 流云再次怀疑自己的眼光有问题,开始觉得水生娘是个慈祥的老太太,后来发现她竟然盘算着让她做她儿媳妇,最后还算计她的性命。这次醒来开始还觉得李海波是个可爱的小孩,却上来就让她签卖身契。流云若有所思的摸着自己的脸,不自觉的自语道:“我是不是太善良了?怎么老觉得谁都是好人。” “你说什么?”李海波惊恐的看着流云,手中的身契掉在地上都不自知。这个不问恩怨,只凭自己喜好,杀人不眨眼;周身三尺内幽魂靠近都会戾气绞杀的魔头,竟然说自己善良!她是不是忘了,她昏迷前刚刚斩杀了数百渔民。 “没什么!”流云摇摇头,“你那身契我是不会签的,凭什么你救我,我就要卖身给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一旦签了身契,就没有自由。我傻了才会签!要不我把你从船上扔下去两次,再把你救上来,你也签张身契给我。要不再加一次,凑够三次,我救你三次,连我的医药费也抵了?”流云歪着头一脸纯良的商量道。 ------------ 017 神秘小孩李海波(下) 流云摸摸肚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海波,“你给我喝的药现在也消化掉了,也不可能再吐出来还你。”小样竟然骗她,别以为她昏迷不醒就不知道,她嘴里一点药味也没有,而且她内息本就深厚,上次机缘之下,不知打通了什么经脉,脱离了内功灌顶的至酷,与外界吞吐不断,生生不息。如果硬是要用药,估计她都要喷鼻血了。 李海波脸有点黑,心中暗恨老大方块脸竟然给他假情报,谁说她要面子,不欠人情的?这就是一个泼皮,一个不要脸皮的泼皮。 看着李海波便秘一样的脸,流云暗自发笑,不知为何看到他吃瘪就觉得开心,若是他真的生气,又有些于心不忍。于是违心的劝道,“不如你换一个合理的。”虽然她没准备答应他。 “那就卖身十年!”李海波咬牙说道,十年时间足够他把她骗去碎魂渊。 “不可能!”流云吹了吹手指甲,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五年!” “做梦!” “三年!” “继续做梦!” “两年!” “你还没睡醒!” “两年都不答应,你说到底怎样才是你说的合理。”看着流云油盐不进,李海波忍不住咆哮,这已经是极限了,流云又不是傻子,哪有那么好骗。 正在此时,文敏左手提着食盒,伸出右手轻轻敲了敲门,按照习惯准备推门而进:“二公子,饭端来了。” “出去!外面候着!”手刚触到门板,还未用力,便听到李海波吼道。 他正在吃瘪,心情不好,一腔的怒火全吼了出来。不能让丫鬟看到他吃亏的样子,更不想让流云让他了亏,扭头还吃他的饭。 文敏眼圈一红,低着头转身离远一点,泪滴不时砸在手中的食盒上。二公子从来都没有这样对她,二公子一直都是温言细语的说话。那个该死的女人不知用什么方法讨了二公子欢心,还在二公子面前诋毁她。 可怜的流云不经意间就拉了仇恨值。 流云失望的看着门,她已经隐隐约约的闻到了饭香,大米饭呀!她有多少年没吃了。记忆中的香味勾起了馋虫,她拼命的吞咽着不断分泌的口水,此时肚子更饿了,肆无忌惮的演奏起了交响乐。 看着流云难受的捂着肚子,双眼冒着绿光的看向门,恨不得透过门板把外面的饭菜卷进来。李海波觉得心里舒坦了很多,挑挑眉一脸得意的问道:“肚子饿了?” 肚子的声音很大,流云也没有必要伪装,大方的点了点头,“我饿了。”用手把耳边的头发顺到脑后,凑到李海波跟前,一脸讨好的笑着,“要不我花钱买?” 李海波从袖袋里摸出一把折扇,刷的一下打开,摇了两下。眼角从下往上瞥了流云一眼,另一只手伸出两根手指头,“第一,我不缺钱!第二,你有钱吗?” 流云诚实的摇了摇头,又赶紧补充道:“上岸以后,我可以挣钱还你。” “还!你拿什么还?”李海波不屑的瞥了眼流云。 流云从怀里摸摸摸,摸出一个钱袋。“你说这个值不值你一顿饭?如果不值,我就再四处找找。” 那是他的钱袋!李海波目呲欲裂,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衣袋,吃惊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拿走的?”用他的钱买他的粮,真是一个好主意,如果他出价太高,她还可以把粮仓搬空,反手向他要钱。李海波看了流云一眼,心道,这该死的女人就是一只老鼠。 于是俩人第一次正式见面没多久, 李海波从好孩子变成了坏小孩。 流云从泼皮变成了老鼠。 流云把钱袋的拉绳套在在一根手指上,来回摇晃。“刚才靠近你时。”说完看向李海波的眼神变得奇怪,“你不会以为我会隔空取物吧!我可不是神仙。” 她怎么就那么难屈服?想起临行前花姐的嘱咐,李海波肩膀几不可见的垮了下来,高声吩咐,“文敏,把饭菜端进来。”说完闷闷的坐在一边,没看流云一眼,也没再和流云说话。 待文敏布置好饭菜,李海波摇摇手,示意她出去。文敏虽然不想,还是没有违逆二公子的意思,毕竟她还不是主子。 “你吃吧!”李海波有些兴致缺缺。 流云坐下,飞快的夹着饭菜,吃了个肚皮滚圆。见桌上一片狼藉,李海波还是闷闷的坐在一边,什么也没吃。流云有些不好意思,她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说什么也是在人家的船上,人家也在自己昏迷时一直派人照顾她,没有把她仍大海里,可见人还是不错的。而且一个绝世美男闷闷的坐在一边,怎么看流云觉得这是一只让人赏心悦目的极品受。心想,不如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也没什么事,跟着他养养眼也不错。 绷住快要冒桃心的双眼,流云尽量平静地问道,“你怎么这么想让我跟着你?人们一般不都是施恩不望报吗?” 无耻呀!无耻。李海波不知道自己又从坏小孩变成了极品受,如果知道了,就不会骂流云无耻这么简单了。 李海波惊讶的看着流云,“你不觉得人们说的更多的是知恩图报吗?” “那也不能把自己当傻子卖了呀!”流云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 “你!”李海波安慰自己,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推,她不是这里人,不能用对付这里人的手段对付她,他从一开始方向就错了。心情略微舒畅一点,心中默念花姐的话,打定主意,眼神迷蒙的看着流云,语气中有三分脆弱,一分伤感,“我见了你的身手,我想让你帮我两年,我的护卫在这次出海中死光了,我希望能帮我做一些事情。我遇险时,在你有空的情况下,顺手救一下我。两年后就会有新调教出的侍卫顶替你。” 这一刻,流云后悔了,她后悔自己的多嘴,如果刚才就这样走掉多好。谁能告诉她,这小子到底有多少种样子?刚才还是个极品受,这会又变成了卖萌的小猫。流云扭过头,心中泪流,原本极品受的样子就让她想要留下来看美男。现在,这小子用他那张妖孽脸,略带三分水汽的双眼,撒娇伤感的语调,说出来的要求,更是让她有种不答应就是犯罪的感觉。 ------------ 018 诡异事件 阳光,大海。 甲板上摆上一张小木桌,桌上铺了金丝秀的桌布,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热带水果。李海波坐在小桌一边的躺椅上,眯着眼睛看着远处跃出海面的鱼群,身后站着同样一脸闲适的文慧。 流云身穿一身宝蓝色男装,袖口和衣领处绣着祥云图样,站在船仓门口,流云深深的打了个哈欠,排空了肺部的浊气。径直走到另一边坐下,拿起桌上的葡萄就往嘴里塞。 跟在流云身后的文敏皱了皱眉头,昨前天不知这女人与二公子说了些什么,二公子就把她指给了流云,对外就说流云是远在海外的二老爷的独子。 流云上船时只有几个人看到,都被二公子嘱咐封口。在她心里就是流云这个狐媚子,哄骗了她家二公子,而不知情况与她想的恰恰相反。 文慧端了杯茶水,放到流云面前,向流云恭敬的行了一礼,“三公子早!” 流云差点被葡萄噎到,抬头对文慧无奈的笑了笑,透出一份与年龄相仿的孩子气。 文慧轻笑,站回到李海波身后,看到文敏目光幽怨的盯在李海波身上,眼角不觉带出一丝鄙夷。总想爬上二公子的床,二公子若有心思,早就收了她们了,到现在还看不清状况。 李海波根本没有注意到文敏,笑眯眯的看着流云打着招呼,“三弟早呀!” 流云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祸害着眼前的葡萄,吐出了一堆的葡萄皮。真不知她犯了什么晕,看到这家伙卖萌竟然答应他,跟着他两年。流云撇了眼李海波那张雌雄莫变的俊脸,心中腹诽,难道他会传说中的媚术? 流云还未来的及反悔,李海波又抛出一系列的待遇条件,首先她以李海波的弟弟的身份出现,地位不低。其次,李海波还允诺两年之后,给她一大笔钱财。 她当时就问,“为什么是弟弟不是妹妹?” 只记得李海波一脸鄙夷的说道,“你要保护我,主要任务是在我身边。你见过谁家的妹妹天天跟在哥哥身后的?” 答应就答应吧,反正诺言什么的对她来说就是浮云,在现代,悔诺就是家常便饭。 顿时,流云觉得她占了莫大的便宜。 一时间两人笑颜如花,像两只偷吃得逞的狐狸,却不知最后谁算计了谁。 “三弟似乎心情很好。”看着桌子上的葡萄皮,李海波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还是少吃点葡萄吧!一会好吃饭。” 流云抬头看着李海波,“我早餐只吃水果。”九哥早晨就会为她准备好水果,虽然他会驭兽,可指挥猴子帮忙,但若是无心也不可能天天做到。流云眼神一暗,染上一层悲伤。 李海波没有错过流云眼中的悲伤,虽然她迅速压下涌出的眼泪,状似无意的低头,把葡萄放在嘴边,却半天没有咬下去。李海波眼角染上一丝浅浅的笑意,不错,还算有良心,不罔白目叔叔的一往情深。 低头稳定了情绪,抬起头时流云已经笑容满面,“谢谢啦!我要保持身材,早餐就吃水果就好。”面对别人的关心,她也不能太失态,又解释了一遍。 李海波合起手中的扇子,闭上眼睛,轻轻敲了敲脑门,思索后问道:“我怎么记得是晚上少吃点减肥?而且现在太阳不是初升之时,而是日落,三弟你已经睡了一天了,你确定不需要吃饭吗?” 流云脸皮一红,顿时觉得腹中空空,匆忙岔开话题,“你还精通减肥之道?”并未理会李海波语气中的嘲讽之意,流云眼睛一瞬间变得明亮,不怀好意的打量着李海波,咭咭叹道:“为了保养你这面皮和体型,你花了不少功夫吧!我说你也不用太认真,你现在的样子就能吸引一干青年才俊。” 文慧捂嘴偷笑,文敏吃惊的看着流云。 李海波挥手,让文慧二人退下,等二人进入船舱,管好舱门。揪着流云的衣领咆哮道:“我是男人!你再敢变着法的说我娘娘腔,小心我揍你!”左手在袖袍下捏出几个印诀,指甲划破指腹滴落一滴鲜血。就是知道不能对她太好,让她忙碌起来就不会有空和他磨牙了。 看着李海波像乍了毛的小狗,流云的心情愉悦极了,自从见到他就想欺负他。于是出言安抚:“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说完还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流云回答的太快,让李海波像吃苹果吃到半条虫子,咽又咽不下,吐又吐不出,不上不下噎的难受。总觉的话里怪怪的,一时间有抓不出什么错处,就那样恶狠狠的看着流云。 流云叹息,美人就是美人,即使是生气也让人赏心悦目。于是拍拍胸口,再次保证道:“我真的不会把你说的话告诉别人。” 他说的话!李海波这次反应过来。激愤的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流云的鼻子吼道:“你什么意思?好像我是男人是什么秘密似的。” 船离鱼群越来越近,在海面跳跃的鱼儿似乎被李海波的声音惊到,平静了片刻。流云觉得,若是船离得更近些,估计会有鱼落在甲板上,不知船老大是不是打的这个主意,才会向鱼群靠近。 见流云出神的看着鱼群,明显没有注意到自己。李海波眼神一闪,怒气上涌,伸出折扇在流云脑门一拍,恨恨的说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哦!”流云推开面前的折扇,顶着扇子留下的红印,一脸认真的说:“那你放心,我一定会按你说的,告诉我认识的所有人,你是个男人。” “李、流、云!”李海波咬牙喊道,仿佛要的是咬的流云身上的肉,这个女人说话怎么会如此气人? “到!”从昨天起,流云就被李海波冠上李姓。 船已经驶近鱼群出没的范围,驾船的都是积年的老船帮子,靠近却不进入,这样偶尔会有鱼跃上甲板,确不会因为鱼跃撞击到船身,对船造成损坏。流云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鱼群中夹杂着的掠食性鱼类,正在饱饱的美餐。 为了让流云专心听他说话,李海波站在流云面前,挡住她的视线。 流云没想到李海波还会做如此幼稚的举动,怪不得她一直从心里把他当做小孩子。被迫把目光移到李海波脸上,因为生气染上一层淡粉色,微微翘起的红唇晶莹剔透,细长的双眉紧紧地皱在一起,眼睛里似乎有水光流动,直勾勾的看着她,写满控诉。不仔细看还好,仔细看后,即使心有所属不会动心,流云还是有种要喷鼻血的冲动。 船上两人正两两相望,一条剑旗鱼跃起,冲着李海波飞速的冲来,一米长的颌骨眼看要把李海波刺个对穿。 流云眼睛微眯,似乎是野兽对危险的预知,身体一晃,已经从椅子上站起,顺手把李海波往旁边一推。 李海波很没形象的扑倒在地,一边起身,一边骂道:“你做什么?要打架吗?又不是小孩子,干嘛推我?”待回头一看,再次跌倒在地。 流云双手是血,却还在紧紧的抓住剑旗鱼的颌骨。这条剑旗鱼像提线的木偶,流云侧身避过之后,竟然违反了物理规律,在空中转了个弯,继续向李海波刺去。流云心中一惊,她可以欺负他,但决不允许他被别人欺负,更何况是条鱼。身体比大脑更加诚实,等她反应过来时,双手已经紧紧抓住剑旗鱼的颌骨。 她不知道剑旗鱼是不是都这样,长长的颌骨上长满倒刺,深深的刺进肉里,手上划出的血痕深可见骨,无论她怎样使出千斤坠,鱼还是拖着她向前,地面上磨出两条拖拽的痕迹。 李海波跌坐在地上,流云眼中的焦急与关心,让他心中一震,百味俱出,她的表情与花姐一样。 鱼速慢了很多,但也转眼到了李海波的面前。流云急的大骂:“你还是不是男人,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逃,去我屋内把我的贝刀拿来。”谁见过跃起的鱼在空中追着人不放的?这家伙是什么人品?在船上看个鱼也能遇到诡异的事件,怪不得需要人保护。流云下定决心,她以后一定要做到刀不离身,哪怕是睡觉也要拿着。 李海波磨磨牙,他就知道不能对她产生一点点好感!就让她一个人应付好了。李海波手脚并用爬了几步,转身进了船舱。不一会流云标志性的大贝壳被人像垃圾一样扔了出来。 流云看了看贝壳掉落的地方,这几乎是整个甲板上离她最远的地方,流云不由仰天长叹,“二哥你还能再歪一点吗?再加把劲,就直接扔海里得了。” 剑旗鱼一直追着李海波不放,他现在进入船舱,剑旗鱼只是微微变了方向,还是向他的位置冲去。幸运的是这是艘货船,甲板就那么点地方,流云迅速放手,从地上滚了几下,在贝壳上抽出贝刀,脚步微错,迷踪步使出,瞬间回到剑旗鱼身边,剑旗鱼的颌骨已经刺入船舱的门板。流云手起刀落,剑旗鱼的颌骨齐根断掉,飞身一脚,没了颌骨的剑旗鱼再也没有那股冲劲,巨大的身体落地,在地上滚了几滚,被流云追上补了一刀,彻底不动了。 ------------ 019 污秽之气 流云皱眉看着手上不断滴落的鲜血,挥刀从里衣上割下一条棉布,粗粗的包扎了一下,把贝壳背在身后。抬起头时才发现,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飘过一朵朵黑云,黑云压着海面,原本在海面上飞跃的鱼群没了踪迹,海面上渐渐升起一团水汽,视野变得模糊。 流云眉头皱的更紧,她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这股气息在上一世叫做阴气,也叫污秽之气。她从记事起就与花姐以捉鬼为生,来到异世竟然还有机会重拾老本行,不过她一点也不高兴。流云掐了一个印诀,手指沾着鲜血在在额头上轻轻一划,一道红光流过,消失不见。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却流动着灰黑色的污秽之气,剑旗鱼身上的污秽之气尤其浓烈,看来是被鬼怪操纵。流云复杂的看了眼船舱,那家伙竟然招邪祟,不过现在也不是埋怨的时候,流云迅速冲劲船舱拉起李海波的手就向外走。 鬼魂惯会迷惑人心智,与其混在人群里敌我不分,引起混乱,误杀了别人。不如去空旷的地方,只要守住这个家伙就好,其他人的死活,干她何事? 李海波略有抗拒,流云狠狠得瞪了他一眼。 李海波竟然在流云眼神里感受到压力,像个犯了错的学生,乖乖的跟在她身后。 可是总有一些不安分的人,文敏一动,想上前分开二人牵着的手。却被文慧紧紧拉住。 “让他们所有人留在船舱内,否则被错杀了不要怪我。”流云脚步一顿,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 李海波按照流云的话吩咐:“所有人呆在船舱内。”这是他家的船,船上他最大,说话自然有权威。 “可是外面要下雨了,要不要带把伞?而且天就要黑了!”文慧眉头微皱,出言询问,在他们眼里外面的情况就是要下雨。她服侍二公子多年,有些事不明白也不会多问,但是她知道自己的作为丫鬟的本分,虽然遵从公子的吩咐,但也要以公子的身体为先。 “不用!”李海波赶在流云前面开口。 “船帆还没有收起来。”一直沉默的船老大开口,眼看要下雨,他听东家的,但也要对船上的人负责。 “半刻钟。”流云吐出三个字。 船老大会意,立刻离去。 天阴沉的厉害,船帮子都是常年出海的,手脚麻利,用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就回到仓内。船老大约束好手下,各司其职,不到处走动。他走南闯北见识广,看到流云的态度,自是知道问题非同一般。只要不威胁到行船,他一般都秉承着听人劝吃饱饭的态度。 流云看了船老大一眼,拉着李海波向外走。 文敏挣开文慧的手,就要拉李海波,“你凭什么要二公子出去?淋病了怎么……”就在她要碰到李海波的一瞬间,一股大力袭来,身体不受控制的退了几步,撞在身后的墙上。 流云收回脚,看也不看文敏,对着船老大吩咐:“把她绑起来,看好!” 船老大立刻找来绳子,文敏身体疼的厉害,无力反抗,看着船老大把自己绑了起来。 见船老大如此知情识趣,流云又好心的嘱咐两句,“无论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停下,哪怕是前方看到船只也不要停。无论看到什么也不要出来,哪怕是我与你们家公子在外面求助。”流云语气一顿,想到这次事情都是李海波引来的,咬牙说道:“你们要做的就是尽快回到岸上,不要管我们。那些东西不是冲你们来的。”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要不是……”文敏还要再骂,船老大匆忙拿起桌上的抹布塞到她嘴里,行了一辈子船,虽然没见过,却听说过,在大海上特定的日子特定的时辰碰上特定的人会引出海中的怨灵,架着鬼船袭击过往船只。流云那么一解释,还有什么不明白,定是这种百年难遇的情况让他们撞上了。此时人家愿意放他们先行离开,他们这些人当然感恩戴德,只是这放弃之人是他们东家,船老大觉得庆幸,自己和手下的兄弟逃过了一劫,却并未忘形,而是看着李海波,等候他的意见。 李海波点点头,“照她的话做就好。把后面我那艘小船放下,准备好司南和两人七天的淡水和食物,你们离开就好。” 此时,文慧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担心的喊了一声:“二公子!” “没事!此地离岸边只有几天的航程。”李海波出言安抚,又悄悄指了指流云,“有她在,我自会平安。若是人多了,反而照顾不过来,会让那些个东西有机可乘。你也要帮我看着这批货,一定要安全运回去,否则公子我就亏大了。” 文慧乖顺的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文敏双目几乎喷出毒火,为什么文慧会得到二公子的温言安抚,她却被踢了一脚,还被塞上了臭抹布,她虽为奴婢,从小到达还未见过如此脏臭的抹布,更是让那些个粗鄙之人的脏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心中的妒恨和不甘不断攀升,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这一切都是因为她!那个上船不满三天的流云。 在船仓耽误一会,此时外面的污秽气更加浓厚。流云问清小船的位置,看也不看,拉着李海波翻身跳下甲板,准确的落在小船上,落地的瞬间把李海波轻轻向上一推,减缓掉落的速度,以免崴到脚。 流云坐在小船上,说是小船,大概有三四个河面上捕鱼的小舟那么大,简直是一艘游艇。他们不是出海经商吗?又不是出海钓鱼,带这么大条船干什么。 流云还真是猜对了,李海波在上京呆不住,跟着自家的远洋货船就这么出来玩的,这条船还真是他专门用来钓鱼的。 李海波揉着摔痛的屁股,有些感动,没想到那家伙竟然会推他一下,让他不会被摔的更惨。不过又想到船边明明挂有绳梯,她竟然还直直向下跳,若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屁股疼,那份感激立刻消散。 流云盘腿坐在船上,解开手上包扎伤口的布条,幸好她先前受了伤,否则还要自己划上一刀。看着李海波眼神里一会感激,一会埋怨,跟红绿灯似得闪个不停,也懒得猜他心中的想法。直接问道:“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你怎么会招邪祟。” “招邪祟?”李海波同样盘腿坐在船上,眼神继续闪烁。 流云在贝刀上画着晦涩难懂的字符,猜不出他打什么鬼主意,索性直接问道:“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跟着我出来?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你不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才带我离开?”李海波反问。 流云语气一顿,“你凭什么相信我?满打满算我们只认识了几个时辰。” “我们签了契约的。”李海波回答的理所当然。 “谁说契约就一定作数?”流云吼道。 “你不会丢下我不管,否则在剑旗鱼袭击我时,你就不会出手相救。”李海波笑眯眯的看着流云。 刀刃上画满字符,字符上不时有红光流过。流云重新包扎好伤口,从地上一跃而起,右手拿刀抵着李海波的脖子,左手抓住李海波的衣领,眯着眼,声音低沉,诱惑般的警告,“给你一个忠告,不要轻易相信别人,除非自己有保命的底牌。”慢慢凑近李海波的脸,流云用舌尖舔了舔洁白的牙齿,“我不是一个好人,我很自私,有时只因为一个小小的理由就会大开杀戒。”只是她一直在苦苦忍耐,压住自己动手的欲望。“哪怕是手无寸铁之人,哪怕只是被迁怒,我也会先杀了,平息我的怒火。”就像渔村里的二百多条人命。 李海波闻着刀背上传来的血腥之气,上面是熟悉的字符,淡定的看着流云说:“你不会杀我。”一开始只是怀疑,现在确实肯定。抛开以前的恩怨,她是真心对他好。 李海波笑了笑,笑的春光灿烂。 流云被闪了一下眼,怎么装也装不出凶悍的样子,只能尽量维持着面无表情。 李海波又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双眼懵懂的看着流云,拉着流云左手衣袖,轻轻摇动,糯糯的开口,“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流云向看到什么危险的东西,迅速松开手,拉开两人的距离。一个大男人竟然会撒娇,流云抚平身上冒出的鸡皮疙瘩,嘴巴却已经先一步承诺,“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说完后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扭头留下两股面条泪。心中更加肯定,这家伙一定会媚术,她绝不承认自己被美色迷晕。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李海波笑眯眯的看着流云,心中高呼,花姐的话是金科玉律,百试百灵!他原本是要给流云添添麻烦,也就是剑旗鱼那种级别的,没想到引来了海中无数冤魂厉鬼。他受规则所限,不能出手干扰轮回,一身本事更是被那人封住。现在只能依靠流云,顺便看一下她的身手。 污秽之气厚重的像一张幕布,短短几分钟已经看不到他们刚才乘坐的货船。 ------------ 020 青龙 流云有些无奈,她总不能说,喂,李海波你不要卖萌撒娇装可怜,我会把持不住自己,答应你的一切无理要求。 白痴都知道这话不能说,流云无力地摆了摆手,“你老实告诉我,你找上我到底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只是无意中见到你飘在海上,把你救上了船。”李海波托住下巴,仰头对着流云无辜的眨眨眼睛。 流云问出一直以来心中的疑惑,“你怎么知道我会武功?我一醒来就要我保护你?” “你力竭昏迷,手中拿刀,身上染血,却没伤口,难道不是杀人被杀所致?且你左右手手上均有薄茧,一看就知道是经常练武,惯使双刀。”李海波一脸认真的说,“重要的是,我发现你时,你就趴在冰块上飘着。这片海域气候温暖,四季变化不大。你身下的冰块遇到太阳也不曾融化,一定是内力所凝,可见你是一名高手,还是冰属性内力的高手。” “那为什么请我保护你?” “有内力的人已经少见,何况你的内力还有属性,当然要好好拉拢。” 流云略一沉思,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看着李海波盘膝坐在地上,温润的微笑,一派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让人根本想不出他还会撒娇卖萌。心中警铃大作,这种没有底线的男人最可怕。“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手中有钱,要高手干什么?即使你需要,只要出重金聘请,还怕请不到人?还有,”流云用手一指,远处的隐隐的出现几个黑影。“那个怎么解释?还有,我在你坐的位置,闻到了稀薄的血腥之气。” 狗鼻子!李海波在心中暗骂,没事嗅觉那么灵干嘛!眼看着流云已经松动,却又突然警觉起来。总不能实话实说,我原本想给你添点麻烦,没想到玩大了,把冤魂厉鬼全招来了。不用想就知道,流云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撒手不管,还会揍他一顿。 李海波眼神变得晦涩,似伤心难过,又似难以启齿,缓缓的说:“其实我是纯阴体质,今天早晨不小心被榴莲扎破了手。” 流云今天才知道,一个人的脸上竟然有这么多信息。她缓缓的重复:“纯阴体质?” 李海波咬住下唇,满脸羞愤,任命似的点了点头。 流云一把撸下腰上的玉佩砸了过去,这还是今早文敏帮她戴上,说是配她李海波三弟的身份。流云怒骂道:“你怎么不直接说你是个女人。你听谁说过男人有纯阴体质的?” “真的!真的!不信你看。”李海波从脖子里扯出一枚小巧的玉观音,又拉高袖子露出里面的佛珠、舍利,衣襟内侧绣的佛经,挂的平安符…… 流云看着李海波献宝似的拿出一样样趋吉避凶的东西,半天挤出一句话,“其实,你才是神棍吧!”上辈子她和花姐以帮人驱鬼赚钱为生,一直以神棍自居。 李海波停下手中的动作,愤愤的看了流云一眼,默默地把东西挂回原处。真是的,说实话竟然没人相信。但凡从那里出来的人,无论男女都是纯阴体质。他实力被封,当然要多用一些东西压住体质,否则会很麻烦的。想到被各种各样的冤魂厉鬼围住,李海波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看着李海波像个小孩子,气鼓鼓,扭头不理人的样子。流云嘴角扯出一抹微笑,坏心情一扫而空。 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好男不与女斗。李海波在心中自我安慰,把亮出的东西归于原位。李海波张口问道:“刚开始发现是邪祟时,你似乎很生气。” 流云微微一怔,叹了口气,幽幽的说:“是!我原本以为可以逃开这些东西。”流云眼神变得矛盾,而悠远,从记事起就与花姐相依为命,花姐靠抓鬼赚钱养活她。好像是五岁那年,花姐发现她也有同样的天赋,她苦逼的童年就开始了,她一边接受正统的教育,一边抓鬼赚钱养活花姐,是的,从那开始,花姐就把抓鬼赚钱的重担扔在了她的身上。小时候不懂事,花姐也不教她,她总是把阴阳两界弄混,惹出不少麻烦,人人都当她是疯子。 想当年……流云又叹了口气,太悲催了! 李海波已经可以想到流云的悲惨生活,在无知的时候被欺压,在懂的反抗时,被迷惑。悄悄抹掉头上的汗水,其实他和老大的生活只是无聊一点,还是很幸福的。“为什么逃开?这是一项很了不得的本事!” 流云眼神复杂的看了李海波一眼,“你知道吗?五岁的小女孩很怕鬼的。” 李海波吃惊的睁大双眼。 流云看着自己伸开的双手,又紧紧的攥住。抬头对着李海波一笑,仿佛再说着别人的事情。“即使它们对我造不成伤害。即使我的力量可以将他们打散。五岁的我还是很害怕,晚上会躲在被子里面瑟瑟发抖。没人安慰,也没人关心。”说到这里,流云觉得这种说法有些片面,于是又笑了笑,说:“你也不要误会,抚养我的人对我还是很好的,不过就是没发现我怕鬼。” 她是没想到,谁会想到曾经从碎魂渊里爬出来,在魂战场称王称霸的人会害怕鬼魂。李海波在心中解释。 所以当九哥再一次回到海上,一见到她,劈头训就斥:“心里明明害怕?难道就不知道大声的挽留?我不回来你怎么办?死在大海上?”一直以来的坚强被击碎,她的心都飞了起来,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关心她,一个人时会不会害怕。因此,她是那么想不顾一切的留在九哥身边,哪怕是一场单恋苦练虐恋也要飞蛾扑火,心碎了才会离开。 流云明亮的双眼蒙上一层薄纱,眼角堆满忧伤。 李海波眉头微皱,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你怕鬼呀!哈哈~~!” 流云摇摇头,甩掉对九哥的思念,看着远方越来越近的黑点,嘴角扯出一抹阴森的微笑,咬牙说道:“小时候害怕,不过现在不害怕了,一切让我看不顺眼的,无论死的活的都会被我一一灭杀。” 李海波后背汗毛一竖,一股凉气窜上。李海波再次下定决心,打死他都不会让她知道这次事件是他故意惹来的,只是没想到他血液的魅力如此之大,大的有点超出他的掌控。 李海波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迅速的换了一副可怜的表情,眨着大眼,怯怯的问道:“那我呢?” 流云眉头微皱,不解的看着李海波。 李海波对着手指,眼睛左顾右盼吗,舔了舔嘴角,鼓起勇气问道:“你会不会哪天看我不顺眼,把我也灭杀掉吧!” 流云忍不住扑哧一笑,真是一活宝,还是个让人赏心悦目的活宝。 流云摸着下巴,抬头想了一会,好像很纠结的样子。看的李海波的小心肝噗噗直跳,不过不是触电般的心动,而是吓的。 流云也没钓他太久,伸出一根手指,“一万两!这次事了,你要给我一万两的辛苦费。”“你怎么不去抢?”李海波吼道。“你知道一万两是什么概念吗?” 流云掏掏耳朵,“难道你的命还不值一万两?” 李海波语气一窒,他的命当然珍贵。他指着货船刚刚消失的地方,气冲冲的问:“你怎么不管他们要?” 流云看傻瓜似的看着李海波,“他们的命当然没你的值钱。你放心我这人很厚道的,我知道他门是你的人,我只收你的钱,其他的就当是赠送,不用谢我!” “赠送?外面只要几两银子就能买个人,还是死契。你出言就要一万两,也不怕银子太多,被银子砸死。”李海波像踩了尾巴的猫,跳起来,指着流云的鼻子数落道。 流云没有看李海波,而是扭头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黑影,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是一条船,腐朽的船身,破烂的船帆,还有一截断掉的桅杆。船后面还有三条船,渐渐显出身影,都是同样的破败。 记忆中一条挖掘海底沉船的新闻一闪而过。这世上没有远洋航行,但凡出现在海上的船只,有如此规模的都只有货运一种用途。 腐朽破败的鬼船在流云眼中,立刻变成一条条镶金嵌玉的宝贝疙瘩。 流云双眼冒光的看着眼前的鬼船,颤抖的伸手拉住李海波的袖子,想问他一句,与自己的想法印证一下。 收还未触及李海波的衣袖,此时,异变突生。天空中洒下道道金光,穿透在海面上蒸腾的污秽之气,鬼船瞬间掉头,飞快的向外跑,不一会就消失在远处还未消散的黑气之中。天地慢慢变得清明,落日的余晖洒在身上,还有些暖。 流云看着鬼船消失的地方,失望的张了张嘴巴,到口的肥肉就这么飞了,气的她牙疼。发笔横财容易吗?还这么快就飞了。看来来她与金钱无缘。 平静的海面像生出一眼喷泉,水花喷涌,不停地涌出向两边翻滚 一双橘黄色的鹿角露出来了,牛一样的耳朵,龟一样的眼睛,驼头,驴嘴,长长的胡须,蛇一样的身体上腹满青色鳞片,腹下有鹰一般的爪子。 流云瞳孔一缩,这是条青龙! ------------ 021 骨龙 “竟然在吾的地盘趁吾熟睡之时行此阴司之事!”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流云皱眉,海里都有些什么东西?先前是龙龟,这次直接冒出来一条青龙。 李海波,眼睛微眯,情况有些不对,看着流云眼中隐隐跳跃的失望与怒火,李海波聪明的选择闭嘴。 青龙低低的飞在空中,绵延百里,真的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青光一闪,青龙开始变小,小到龙头只有四米来高时,方才停下。身躯缓缓下降,靠近小船,盘踞在海面上。 苍老的声音从龙嘴里传出,“卑微的人类,你们幸运的遇到吾此次苏醒,吓跑了那些鬼祟,你们暂时安全了。不过只要你们留下祭品,吾可以帮你们一个忙。” 听青龙的意思,只要它不插手,鬼船似乎还会找上他们。不过能的青龙帮忙,还是很有诱惑的。具体可以帮什么忙,还是先问一问比较好:“你可以帮忙?你什么都能做到?” 青龙高傲的点了点头,“只要你留下祭品。” “祭品是什么?”流云又问。 青龙低头思考了一会,咂咂嘴巴说:“吾喜食人,但不喜乱杀,你们自行留下一人便可!” “那你把海里那只,与你长着同一张脸的大乌龟给我找出来。”流云跳过祭品直接提出要求,在她心里只要不伤害到她和李海波,其他人对她来说就是路人,随便扔一个给青龙就好。 青龙语气一顿,什么情况?那个大船是货船吧!吃水那么深,一定有很多值钱货。一般情况下,不是应该求着它把他们送出这片海域,安全返航,省的血本无归。不解贵不解,青龙还是问出心中的疑惑:“你找它干什么?那可是神兽。”一般都在海底睡觉,一百年也不出来一次,有时连送上门的祭品,都懒得动。这小姑娘竟然知道它的存在,难得呀! “它是神兽,难道你不是?”流云眉头微皱,这老龙的态度好奇怪,语气中竟然还有一丝羡慕,于是又道:“还是,你怕它?” “怎么可能,你没见刚才那些邪祟,就是被我的神圣气息驱散的。”青龙洋洋得意的解释,没有注意流云瞬间变黑的脸,“神兽各有各的地盘,相互之间是不能干涉的。” “你直接承认你不行,不就行了呗!”流云总结,转头看着李海波,一手指着青龙说,:“喂!二哥,它要个人,你看看船上的哪个人没什么用处,给它留下。但凡留下的人,你一定会照顾好他的家小,给一笔丰厚的安家费。” “感情不是你的人,你不心疼,我的人都有用处。”李海波挑挑眉毛,“用我的人也行,不过安家费你出。” “凭什么我出?”流云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海波,这也太扣了吧!她还没领工资呢!就算计她的钱。 “你是保镖,有责任保护我们的安全。”李海波说的理直气壮,用的理由那叫一个响亮。 “我保护的是你,不是你们所有人。”流云瞪大眼睛看着李海波,他是不是忘记了,她还有一个主子身份呢! “那那一万两我不用付了。”其实李海波的目的在这,据说曾经的她对别人可是言出必践的,哪怕是一句戏言,也会不知不觉中欠下她的账,被她满世界追缉,所以那一万两一定要事先抹平。 “凭什么?”她挣个辛苦钱容易吗?流云在心里暗骂李海波是周扒皮。 “保护我的是那条龙,出祭品的是我自己,你做了什么?我凭什么要付你工钱?”如果李海波手里有一把算盘,一定会淋漓尽致的显示出他此时的市侩样,一点也配不上他那张风华绝代的脸。 “你!”流云语塞。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吵了起来。 青龙有些冒汗,刚才这两人就是若无其事的争吵,现在又吵起来了。他们到底有什么依仗,不害怕那些邪祟,也不害怕神圣的它。谁能告诉它,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压住着上蹿下跳的二人。青龙有些怀疑自己的权威,但又想到自己是青龙,传说中的神兽,大着胆子拉回正题:“你们不要争了,被邪祟围困的是你们,祭品当然从你们两个人里面出。” “我们?”流云看者青龙,指指自己又指了指李海波。 青龙点了点头。 李海波迅速变脸,刚才还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瞬间变得楚楚可怜。再次拉住流云的衣袖,轻轻摇动,双眼轻轻眨动,似乎努力压住眼中的泪水,四十五度角抬头看着流云,像只要被抛弃的小狗,无言的乞求着,你不要扔下我! 流云馒头黑线,怎么让她遇到这么一个男人?绝色不说,还会撒娇卖萌。害的贪看美色的她,每次都会在他的温柔攻势下,败下阵来。流云看着李海波,语气轻柔的说道:“喂!跟你商量个事情。” 李海波看着流云,眨了眨眼睛,俊眼里满满的信任和依赖,示意流云继续说下去。 她想说,能不能不要冲着她撒娇卖萌!她控制不住自己。可是看着李海波的眼睛,流云忽然说不下去,似乎说什么,那双看着她的亮晶晶的眸子都会染上灰暗,怎么都让她觉得自己是个罪人。流云叹了口气,憋屈就憋屈吧!至少还有美色可看。又一次不受控制的违背自己的意愿。无奈的摇摇头,嘴上说的却是关心的话:“没什么!你把身上辟邪的东西带好,总有一件能派上用场。一会自己小心,有情况就大叫。” 说完不再看李海波,再次询问青龙,“你到底能不能把那只大乌龟给我找出来?”语气中隐含风暴,只要青龙否认,从李海波处受的憋屈就有了倾泄的缺口。 “吾说过,神兽都有自己的地盘……”青龙开口。 “好了别说了。”流云打断青龙的长篇大论,“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确定要留下我们两人中的一个?” 青龙这次学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就打吧!”话音未落,流云在船边使劲一踏,借着反作用力,人瞬间来到青龙面前,抽出贝刀,便向青龙身上砍去。 流云觉得自己不是找了饭碗,养着自己,而是找了个儿子回来。她本可以让李海波回到大船,现行一步,她自己留下应付青龙,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是各种的不放心,怕刚刚离开的邪祟再次找上他,怕他再次陷入危险,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要死一块死,不过活下去的把握更大一些。 青龙也很郁闷,难道现在信仰变了?青龙原本是神一样的存在,是神兽,被人膜拜,敬重。不要说一个祭品,哪怕他要一百个,人类也会高高兴兴的奉上。怎么这个人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动手? 青龙更郁闷的是,坑蒙不成,只能硬拼。想想刚才在海底嗅到的味道,还有这彪悍的小姑娘竟然是一个活生生的残体,两样都是大补之物。此时时间未到,这两个极品,正好可以昧下自己享用。青龙的心变得火热,恨不得立刻吞下两人。对方一共才两个人,似乎只有一个能打的,心中底气又足了几分,眼神也变得火热,看着流云似乎是在看囊中之物。 青龙变小后就立在船的旁边,身体离船最近的地方只有两丈。 流云一跃,跃到青龙身前,借着冲力,踩着青龙盘起的身躯,身体几乎与海面平行,快速的几个退傲月,以一个奇怪的角度,转到青龙龙头后面,俗称七寸的地方。 “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动手?”青龙吼道,太快了,它还来不及反应,身上就挨了几刀。虽然没有划破鳞片,还是很疼的。这么多年,它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不惧它的威严,站在它身上砍它。青龙不停的摇摆,试图甩下身上的流云。 “我说了!”话音未落,又一刀砍在青龙身上。流云仿佛有吸力一般,无论青龙怎样摇晃,哪怕她暂时跃起,也会稳稳的落回青龙身上,手中的贝刀不停,在青色的龙鳞上划出橙色火花。 李海波在一旁看得惊心,初见时她被暴虐左右,屠杀手无寸铁的渔民,看不出功夫深浅。现在他只想问一句,这是谁教她的轻功!原本武力值超强的她就是一个祸害,但多少还有些弱点,别人打不过,还可以逃跑。现在实力那么差,就有那么快点的速度,等她强大起来,让别人怎么活!李海波眉头微皱,那件事发生在现在,他还活不活着,就不好说了。 流云打的起劲,青龙不停躲闪,企图闪过流云落下的刀。根本没人注意到李海波凝重的面容。 二十九。流云默数,已经有二十九刀落在同一个地方了。她挥动的次数虽多,有的是帮她找到平衡,有的是虚晃,最终目的,就是为了砍在同一个地方,说什么也要破防。听说龙血也是很补的。 砍的有些辛苦,流云心中也有些嘀咕,传说中的神兽有这么弱吗?一直被她压着打。 三十二,又是三刀。青色的鳞片砰地一声碎裂崩开,鳞片下面冒出丝丝黑气。 黑气?流云心中一惊,脚下不稳,差点被青龙甩下海去。 贝刀碰到黑气,原本干涸的血液,瞬间发出红光,贝刀变得锋利又深入几分。 “嗷~!”青龙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流云看准机会跳回木船,青龙挣扎的太厉害,即使是老头子来了,估计也会被甩下来。 此时黑气似乎要挣脱鳞片的束缚,不断地向外挤,青色鳞片碎裂的更多,就像米诺骨牌,动一处,就会发生连锁反应。 龙鳞脱落,露出灰色的骨架,黑色的污秽之气填充其中,龙头却是白色的。 青龙变成了骨龙。 ------------ 第二块脊骨 现在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出事情不太对。 龙鳞全部脱落,骨龙仿佛是压到极致的弹簧,瞬间变大,从皮肉中挣脱。 龙龟,骨龙,太疯狂了,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流云摇摇头,甩开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眼前的骨龙看起来似乎很强,至少一身蛮力,跟她以前碰到的鬼魅,简直是大象和蚂蚁的区别。 黑色的污秽之气遮住天空。 “既然这样,你们一个也别想走了,通通给我留下。”骨龙叫嚣着抬起龙头,眼中是两团幽蓝的火焰。张嘴吞吐,污秽之气吸入嘴中,吐出之时已变成一把黑色的巨剑,飞快的向小艇冲来。 “那就各凭本事吧!”流云握紧贝刀,眼睛微眯,紧紧的盯住巨剑,有一丝紧张,更多的是兴奋。 就是现在!流云从船上跃起,举刀迎向巨剑,贝刀之上红光闪烁,把巨剑生生从中间劈开。巨剑一分为二,贴着小艇两边没入水中,海面上立时浮出一片死鱼。 骨龙又吸了几口污秽之气,化为针雨再次喷出,流云站在船头,一双贝刀舞的密不透风,刀风交织成一张红色盾牌,护住小船。 两次攻击均被流云轻松化去,骨龙没有继续。 流云落在骨龙与李海波之间,调整者呼吸,微微侧着脸,一边警惕的注意着骨龙,防备它下一步的动作。一边对着李海波苦笑,“你的银子可真不好赚,也不知你是什么人品,连这种东西都能碰上,也不知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人品一直很好。”李海波随口回道,他正认真观察着骨龙,在它庞大的身躯之上,寻找魂魄寄居的地方。 “一会你不要离我太远,就站在我身后,这个给你防身。”流云把手中的贝刀扔给李海波,专心的盯着骨龙。 李海波看着面前的贝刀,心中不停的翻腾着各种想法,最终抹平了一直以来遗留的那股怨气。“那你怎么办?” 流云挥挥拳头,“其实我比较喜欢力量型的战斗。”体内的内息被邪气催发,自动的运转起来。她有种感觉,海面下并不平静。她怕一会打起来,照顾不到李海波。 李海波不客气的拾起贝刀。贝刀很轻,却很坚硬。这至少是十万年以上的老蚌精,才有的壳,在那个世界也是难得的宝物。 就在此时骨龙动了,长长的龙尾一甩,狠狠地拍打在海面上,小船像一片落叶,上下颠簸。这次它学乖了,尽量不让流云近身,那种被压着打的感觉,真的很憋屈。只要把船打翻,他们二人落水,没有立足的地方,就不怕他们耍花样了。 骨龙长长的龙尾,冲着小船砸下。此时流云也动了,脚尖在船上一顿,身体高高跃起,握着拳头迎上了骨龙的尾巴。 拳尾相交,骨龙像踩了尾巴的猫,发出一阵高亢的呻吟,流云已经在手背上画满了净化符文,第一次交手就打散了不少污秽之气。流云也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坠落,在船上借势滚了几滚,才卸下冲力,没有把船砸出一个大坑。 龙尾沉入海底,龙头处幽兰蓝的火焰燃烧的更加旺盛,显示出它的浓浓怒火。 坏了,它要从下面攻击。流云心中一惊,做好落水的准备,内息在体内内转的更快,随时都可以在海面上凝出一块浮冰,不要以为在水里她的攻击力就会减弱,小看她可是要吃亏的。 忽然,原本趋于平静的船身摇晃的更加厉害,骨龙高亢的声音再次响起,龙尾贴着船边从海中扬起。 流云满脸疑惑,“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攻击船,而是擦着船边抬起? 李海波笑的有些得意,“没什么!就是船底镶了九颗辟邪木。” 流云满头黑线,这家伙到底有多招邪祟?连船底都有辟邪的东西。不过也好,省了她不少事情,虽然现在她也能做到在海面上凝出浮冰,但是总也没有那时轻松,做不到在海中漫步,步步生冰。 骨龙在船底吃了暗亏,仰头咆哮了几声。 流云戒备的看了看四周,黑色的污秽之气又浓了几分,骨龙的动作不像是痛苦,而像是在召唤什么东西。不一会远远地,污秽之气深处又出现了黑色的船影,快速的向他们围拢过来。 “它们竟然是一伙的。”流云吃惊的对李海波说道。“怪不得一开始就朝我们要祭品,看来一开始就盯上你了。” “你难道不是发现那条青龙有什么不妥,才出手吗?”李海波反问。 流云奇怪的看着李海波:“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你是为什么出的手?”李海波无奈的问道,怪他,这都怪他,他忘记了,她前缘尽消,还是个不完全的半吊子。 “这家伙什么事都办不了?还自称神兽,上来就找我们要祭品。光吃饭不干活,还把满是银子的鬼船弄没了,不打它打谁呀!”流云说的理直气壮。 “……”竟然是因为这个,谁告诉她鬼船之上有银子的?李海波有些无语,看来他把她想的太聪明了,有些事情光看戏不行,还得提点提点她。 说话间,骨龙再一次抽出尾巴向小船砸下。流云再一次迎了上去,此次骨龙一击不成,龙尾在空中略微一顿,又一次砸向小船。 远处的船影越来越近。 海里似乎又什么东西在撞击的船底,流云想起最先袭击李海波的剑旗鱼,瞳孔微微一缩,要是这些家伙再次操作鱼群撞击,即使镶上再多的辟邪木,这艘小船也会散架。不过看了看海面,流云的心又放了下来,这家伙偷鸡不成反蚀米,刚才攻击时,污秽之气没入海中,海中未逃走的鱼,全死光了。 李海波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看着流云一次次迎上龙尾,又一次次被龙尾拍下来,虽然没吃多大的亏,但也捞不到什么便宜,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鬼魂僵尸不会累,可他们会。 心中略一权衡,低声提醒道:“他的主魂寄居在头骨与身骨相交的第二根脊骨。” “原来弱点在那里,我还以为是眼睛呢!”流云听后眼睛一亮,跟着在骨龙身上找到李海波说的骨头,可惜他们面对着骨龙,什么也看不到。不过若想打败骨龙,她势必要爬上骨龙的身体,可是这样一来,流云又有些犹豫,她要离开小船,龙尾再打过来怎么办? 似乎看出流云的为难,李海波淡淡的开口说道:“我会驾船躲开骨龙的尾巴,你不用担心。” “你能驾船躲开?”流云惊异的问道。 李海波点点头,“这艘船性能很好,很好驾驭,速度又快。” “那你怎么不早点说!还让我拿着拳头迎了半天的龙尾巴!”流云盯着李海波的脸,不平的问道。 李海波优雅的捋了捋垂下的长发,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以为你喜欢力量型的战斗,正玩的开心,就没有出言提醒。” “谁闲着没事天生找虐,你不看看我俩的块头差。”流云流云甩甩发麻的拳头,指着不远处的骨龙,只龙尾巴处的骨头都有一个人那么粗。流云回头接着抱怨:“若是在地面上,我现在估计都被拍到地底了。全身像散了架似得,骨头缝里都是麻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开心了?” 李海波没有听流云啰嗦,来到驾驶室,驾驶室内只有一个船舵,无论站着还是坐着都可以很好的控制方向。小船在他的操纵下,开始灵巧的动了起来,龙尾再次劈下时,被他巧妙避过,贴着船边打入海中。 流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奇怪的驾驶室还有李海波娴熟的操作,心中腹诽,这要是把船换成车,就是现场版的漂移。她忽然为自己的拳头感到强烈的不值。 “快把那骨头龙消灭掉。”李海波不耐烦的吩咐,“船下有东西,辟邪木只能支持一刻钟。” 流云也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在龙尾再次扫空时,一手抓住龙尾,翻身跃了上去,紧紧地抱住上面的骨头。污秽之气迎面而来,虽然不会对她有什么不利的影响,还是让她烦躁。 骨龙一看情况不对,使劲的抽打着尾巴,试图甩开尾尖的流云,可是流云如同跗骨之蛆,不断甩不掉,还一步一步向上面爬来,所爬之处身体开始慢慢僵硬。 流云看准机会,在龙尾扬起来的时候,松开龙尾,径直掉在了骨龙身上,离目标又进了一步。最简单的办法是把骨龙冻在冰坨里,让它无法移动,可是想法是好的,她却做不到。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向上爬。 就不会长的小一点吗?骨龙看起来很大,爬起来更让人觉得巨大无比。流云辗转腾挪,不断移动,唯一庆幸的是,骨龙没有皮肉,整个身体到处都是落脚点。可她不是神仙,骨龙龙骨光滑,之所以到现在她还站在骨龙之上,就是因为她用冰霜属性的内息,靠着空气中的水分,在每次落脚之时,把自己冻在骨龙之上。 “你到我身上做什么?”骨龙记得被压着打的无奈,急于甩掉身上的流云,不再攻击小船,一会儿腾空,一会儿潜水,时不时还来个翻转,可流云就像一块狗皮膏药怎么甩也甩不掉。骨龙很想问一句,神兽你不敬畏,邪祟你不畏惧,这天地间还有没有你在意的东西? 流云可听不到骨龙的腹诽,终于在全身冻僵前来到了李海波说的第二块脊骨。流云发现这块脊骨是黑色的,像个黑色的水晶。不过在黑气缭绕的巨大骨龙面前,不近看几乎看不出来。 流云双腿勾住从脊骨延伸出的肋骨,跨坐在龙骨之上,内息流转,把腿与骨龙冻在一起,举起拳头冲着黑色脊骨砸去。 ------------ 023 龙魂 骨龙感受到威胁,身躯剧烈的扭动。语气中隐隐有了哀求之意:“住手!你要做什么?你住手,我放你们走。” 一开始它贪图他们二人的精血,增加修为。但它做事一向谨慎,所以一开始看流云二人生死关头还在斗嘴,它出于小心,借着龙骨内的残存的神圣气息,做了一个青龙幻境,也就是它出场的一幕。再把外放的污秽之气收于体内,周身用青龙龙鳞掩住污秽之气。凭借着龙骨残存的神圣之气,骗骗人还是可以的。谁想到它踢到了铁板,对方不管不顾的拿刀就上来砍,偏偏它又甩不掉。龙鳞一破,污秽之气自然遮不住,它又恢复了本体,只能硬抗。谁想到世上还有这么粘人,不粘鬼的功法,无论它怎么折腾,就是甩不掉。此时,什么精血,修为已经被它抛到脑后,它只想让流云这个恼人的家伙从它身上下来。 流云手一顿,“你在求饶?” “只要你从我身上下来,我保证你们安全的到达海岸。我已经吩咐手下停止攻击你们的船。”骨龙又恢复那个苍老的声音。 “带我去找龙龟。”流云没有急着攻击,远远的看着小船的确平稳了很多,心中又起了找龙龟,给九哥报仇的念头。 骨龙有些挫败,这丫头怎么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话。其实鬼也有好奇心的,于是问道:“你找它干嘛?” “剥皮挖骨抽筋。”流云心中一痛,从牙缝里挤出六个字。腿已经冻的几乎失去知觉,再拖延下去,她估计会被自己的内息冻伤。流云再次抬高右手,晃了晃拳头,不满的说:“你的话太多了。” 骨龙慌忙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听说离这里不远有一座它辟护的村庄,那个村庄里的人可以在祭祀的时候召唤出它来。” 骨龙不说还好,一说又让流云想起先前的种种,流云醒后一直在问自己,若是一开始她没有压抑心中的杀意,先一步屠光船上的村民,九哥是不是就不会死?可是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流云口气又冷了两分,“你到底能不能带我去?” 骨龙打了个寒颤,慌忙解释,“我只是寄居在龙尸内的一缕魂魄,这么多年还没有完全炼化龙骨,更不敢去见真正的神兽,我会被净化的。” “就是说你不能了!那就打吧!”怪只怪你生了一个和龙龟一样的头,让我看了生气。浪费了半天时间,为了不被甩下去,流云的双腿几乎冻成冰块,不看到点成绩就下去,太不值了!心中腹诽,拳头已经结结实实的落在黑色脊骨之上。 骨龙凄厉的吼了一声,身上污秽之气收缩,几乎全部凝实在黑色脊骨之外,形成一个厚厚的外壳。 污秽之气太过厚重,各种负面情绪接踵而来。流云一会想到小时候面对鬼怪的悲伤无助,一会想到了九哥死时的内疚伤心,手上的动作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李海波拧眉看着骨龙与流云,听不清他们在商量什么,小船不再受到撞击。可是不一会他们似乎谈崩了,骨龙凄厉的一叫,船被撞得更加厉害了。若是在水下近看,一定会发现,撞击小船的僵尸鬼魅被一层薄而透明的东西挡在船外,僵尸鬼魅前仆后继撞得就是这层薄膜。李海波脸上掩饰不住的担忧,骨龙全身的污秽之气全部集中在一起,流云的动作又慢了下来,一看便知她被污秽之气影响。李海波眼珠一转,狡黠一笑,气沉丹田,双手呈喇叭状放在嘴边拢音,大声的喊道:“不好了!船要沉了!” 流云一下子惊醒过来,竟然被污秽之气影响了心智,若是因此连累的李海波丧命……思及此,心中不由的生起一股戾气,手上的劲道又大了几分。 骨龙听到李海波的话,它真的真的很想说一句,“他撒谎!”可是说了流云也不会信。它可以感受到流云的拳头带着重重的力道又密集了几分。 不一会黑色的外壳发生龟裂,很快又露出黑色脊骨,在流云的打击之下,黑色开始变淡。没过多久,黑色脊骨在变灰色之前,发出一抹白光,没入流云眉心,流云觉得头一痛,四肢忽然僵硬起来。内息维持的冰,开始融化,流云与骨龙慢慢分开,直直的扎进海里。失去意识之前,流云满头满眼,都是那几艘破烂的鬼船,心中叫嚣着她的钱呀! 李海波心中一惊,操纵着小船迎向流云。在流云落水的瞬间拉住了她的脚裸,强大的冲力,带着小船的另一边高高的翘起,又重重的落了回来。 李海波把流云拉上小船,他觉得他拉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冰块。看着流云裤脚还未化开的冰水,想起骨龙无论如何也甩不掉流云的画面,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在骨龙剧烈的摇晃之下,还稳稳的站在骨龙身上,不是她轻功出神入化,而是她用了最笨最直接的方法,把自己冻在骨龙身上。 李海波眉角微扬,眼神复杂的看着流云,最终吐出两个字:“真傻!”她明明可以丢下他,自己跑的,却为了救他可以做到这个地步。他忽略了,她不再是历经无数战斗,原来那个让众魂仰视的存在。她是前尘尽忘,靠着本能又一次活下来的流云。 骨龙还维持着原来的样子,李海波把目光移向骨龙,似乎换了一个人,语气冷然的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骨龙的眼眶中,又燃起一抹微弱的蓝色火焰,火焰如豆,似乎随时都会熄灭。龙头低垂,显得无比恭敬,“我希望您可以送我回去。” 李海波眯眯眼,龙头骨洁白,看来没有做什么恶事,力所能及他很想帮它,可是李海波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这里不是我主事,我无法开启封印。”他的力量几乎全被封印,若要回去只能依靠他大哥。 蓝色火焰变得更加暗淡,骨龙一时间变得沉默,它已经是强弓末弩,支持不了多久。 李海波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还是给流云看过可以辟邪的玉佩。“如果你可以舍去一身龙骨,从头开始重修,我这里有一块养魂玉,可以让你暂时寄居一段时间,应该可以支持到我们回去。” “谢谢大人!”蓝色火焰重新明亮起来,分作点点细碎的光芒融入到玉佩之内。蓝色火焰一离开,骨龙身上的骨头从下向上,慢慢的碎裂化为细沙,落入海中。 李海波看着远去的大船,又看看昏迷的流云,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们在这里进行了生死搏斗,在他们普通人眼里,估计只是要经历一场暴风雨吧!只是这场暴风雨似乎还没有结束,他们的搏斗,已经进入尾声。 李海波看着围拢过来的鬼船,并没有因为骨龙的消失而消失,皱眉问道:“这些是什么来历?” 不一会,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一千年前,我不知怎么被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吸到这里,我当时受了重伤,虽然活了下来,却很虚弱。三百年前,那个魂魄游荡至此,它羡慕我修出的龙骨,便要强占。我已经没什么反抗能力,索性把自己封印在头骨之内,留住一丝魂火。我也可以接着他的滋养自己,以图后报。” “说重点!”李海波语气有些不耐。 声音一抖,立刻说道:“那魂魄似乎懂得一些适合这个世界的魂修之法,聚集了一些海中冤魂,那些冤魂还未完全开启灵智,只听从它的命令行事,虽然它消散了,但是命令不变,冤魂不散。” 听到这里,李海波双手掐出几个印诀,手腕上取下一颗舍利,在掌心捏碎,一抹白光从掌心由近及远荡开,白光所到之处,邪祟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比起流云的驱鬼之术,不知又高了多少个台阶。这是老大留给他的净化舍利,里面封印着一个大型的净化术。 养魂玉内的龙魂还未沉睡,感知到外面的变化,知道自己遇到了高人,语气变得更加恭敬,努力的搜索着这几百年,那魂魄的不同之处。献宝似得说道:“大人,那魂魄似乎与我来自一个地方,有一次,我似乎听它说,再过些年封印打开,它就没这么轻松喽!还有每百年,它定会找一个接近纯阴体质的活人,由小舟送走。” 李海波心中一惊,这可是一个天大的消息,回去后一定要和老大好好商量商量。不过,李海波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你知道那人被送到哪里了吗?” “不知道。可是它传授冤魂的修炼之法,我看着有些眼熟,似乎有那个世界的痕迹。” “哦!说来听听!” 龙魂讲解半天,该讲的都讲完了,已经开始说废话。李海波眼光扫了眼流云,天已经黑了,流云蜷作一团,身下浸出冰块融化后的水迹。李海波暗骂自己笨蛋,随手掐出几个印结,封住龙魂对外面的感知。把流云抱进船舱,在火盆里点上火,原本就不冷的船舱,温度又上升了一些。 李海波伸手想脱掉流云身上的湿衣服,还未碰到流云衣角,脑海中就自动跳出来花姐拧着他耳朵,不断嘱咐他不要招惹桃花的画面。李海波只觉耳朵一疼,又想到白目叔叔的白色眸子,手立刻缩了回来。默默叹了一口气,看来只能辛苦一点,快点回到岸上比较好。心念一动,小船立刻飞快的向着海岸前进。 ------------ 024 幻境 “阿嚏!”流云觉得鼻子痒痒的,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傻蛋,起床了!”熟悉的声音响起,是谁?流云一个激灵,张开眼睛,这是?九哥! 流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九哥,傻傻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事情似乎不是这个样子的,可流云仔细想,又不知道该是个什么样子。 “傻蛋,你已经睡了很久了。” 九哥的笑,九哥的温柔,再去龙王祭的路上,展示的淋漓尽致。 九哥下船了。 她被绑在祭船之上。 九哥来了。 九哥受伤了。 九哥被吞了。 …… 前面有多幸福,后面就有多悲伤。流云紧紧攥紧拳头,压抑住动手的欲望。她知道,只要她动手,她就会迷失在幻境之中,一遍一遍重复体验,直到她失了本心,永远也出不来。心中的愤恨,不但没有让她失去理智,心神反而越加清明。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她很容易就找到了自我,守住本心,眼前的景象变了。 流云觉得有人在踢自己屁股,一边踢一边不断的抱怨,“该死!又到了交物业费的时间了,还要充煤气,交电费,交房租,一二三四……哇!钱又没了!” 流云一个翻身坐起来,看着把自己头发挠成鸡窝的漂亮女人,惊讶的吐出两个字:“花姐!” 花姐掏掏耳朵,“没事干嘛那么大声?聒死我了。还有又不是没见过,干嘛瞪那么大眼睛,我脸上有虫子吗?”说完,花姐急匆匆的跑到卫生间,在确定万无一失时,又跑了回来,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泡泡裙扔了过去。“快点起床,洗漱完赶紧吃饭,快点去上学,不要迟到,不许打架,不许欺负小朋友!……” 标准的花式唠叨还在继续,流云低下头看着花姐扔过来的衣服,她发现她回到了十三岁,花姐比她大五岁,也就是十八。这一年花姐考上了大学,她也转到了花姐读大学的城市,今天第一天上课。脑袋里的东西乱七八糟,她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怎么来的,坐大巴?还是坐火车?刚刚做了一场不断重复的噩梦,具体是什么她有想不出来,好像刚刚哭过一场,心里难过的要命。 流云没有继续思考,而是问道:“你确定不用穿校服?” 花姐手指一顿,“干嘛穿校服?又丑又难看!不要!还是这件好看!既漂亮又淑女。” 流云懒得再争辩穿什么衣服,掀开被子,下床,来到衣柜前找出被花姐藏起来的校服,利落的换上。她可不想让人免费参观,开学第一天,全校学生都穿校服,她一身粉红色泡泡裙出现,一定会被围观的。 不理会花姐的失望,流云打理好自己,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面包和牛奶。流云拿起面包片抹上沙拉,夹了片火腿,慢条斯理的吃着。吃完之后,看着桌子对面的花姐,慢条斯理的说,“说吧!为什么装成花姐?” “你在说什么?什么装不装的?要开化装舞会吗?”花姐笑得一脸阳光。 流云又拿起一片面包,夹了两片火腿,慢条斯理的说:“你到底是谁?我五岁开始驱鬼,一路都是自己摸索过来的,被鬼迷了不止一次两次,常常混淆现实和梦境,所以我学会了自我催眠,把一部分记忆埋起来,不会去想,但不去想,不代表忘记。若有相近的事实出现,就会引发于此有关的记忆。再高明的魂魄制造出的幻境都有漏洞,更何况是不完整的记忆。”说话间流云吃完手上的面包,味道还不错,拿起桌边抹果酱的银色小刀,走到花姐的身后,对着花姐的颈部扎了下去。 流云看着餐桌,似乎在解释,又似乎在喃喃自语:“花姐做的早餐只有面条,各种味道的面条,好吃但也很单调。” 花姐由刀口处化作点点荧光消散。 流云闭上眼睛,明知道是假的,可心还是会痛。她真的很怕有一天一刀扎下去,看到的是花姐倒在血泊中的样子。来到另一个世界,她是如此的开心,这个世界没有花姐,她再也不用担心害怕。流云苦笑,心道:又抹了一次花姐的脖子,手感一直那么差。 睁开眼睛,场景又一次变幻,不知是幻境的力量在不断减弱,还是她心智已经坚定的把自己当做一个看客,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一场幻境之中。第一次是经历大喜大悲,大爱大很,意图逼疯她,迷失在自己造出的魔障。第二次使用亲情试图让她沉迷,可是被她太早结束了。不知这次又是什么。 绯色的樱花花瓣纷纷飘落,像一场花雨,落了她满头满身。站起身,流云发现视线变矮了。这是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流云觉得很陌生,她没有急着走出幻境,而是要好好看看。据她所知所有的幻境都建立在原有的记忆之上。 “小葫芦,小葫芦!”一个清脆的童声靠近。 不一会,从樱花树后转过一个身穿红衣的女童,流云瞳孔一缩,这竟然与她的样貌几乎一模一样,若要说有什么不同,也就是一个大,一个小。 “小葫芦!你又在树下睡觉!小心着凉。”姜思月拿出手帕,轻轻抚落流云头上残留的樱花。 “小葫芦,娘要来了,你开不开心?” “小葫芦,你说娘能不能分清我们两个?” “小葫芦,那天我们穿一样的衣服好不好?” …… 流云任由姜思月牵着走,听着她喋喋不休的出着主意,语气中全是一个孩子对娘亲的思念。 “小葫芦,你说好不好?”姜思月又说出一个主意,出声询问流云的意思。 流云笑着点点头,主要是一个成年人,实在说不出三岁小孩该说的话。 姜思月的小脸有些悲伤,“小葫芦!你真是个闷嘴葫芦。”不过很快又恢复了过来,偷偷的看了流云一眼,见流云没有特别的伤心,悄悄舒了口气,出声劝道:“不过娘说了,我们是亲姐妹,你还小,长大以后也会像我一样能说会道的。” 流云看着同她一般高的小女孩,嘴角有些抽,被一个小孩子安慰了。她们一看就知道是双胞胎,这些话也就是骗骗小孩子。 一连过了好几天,流云发现偌大的樱花树林,除了照顾她们的盲眼老嬷嬷,和她偶尔闲逛时,在樱花林边缘见到的一个小女孩,就只有她们两个。那个小女孩也只见过一次,见到她后惊恐的转身就跑了。 娘终于要来了,老嬷嬷笑着给她们穿上一样的红色裙子,又梳了一样的发髻。 流云和姜思月站在一起,透过不太清晰的铜镜,看着里面两个一模一样的娃娃,流云心中也升起一股要见亲人的喜悦与忐忑。 海中岛蓬莱,四面环海,此时一个身穿白衣的俊秀男子,他鼻梁高挺,眼神深邃,似乎阅尽沧桑,噙着一抹微笑,显示着他的心情很好,站在岛上唯一的码头。他就是海中岛蓬莱的岛主,寒棋。 此时天刚亮,海面上的雾气还未散尽。一艘乌棚小船出现在海天交接处,船头立着一位青衣女子。 小船渐行渐近,寒棋笑声温润:“你来了!” “先生!”青衣女子赵玉莲从乌棚船上跳下,恭敬的行了一礼。“这些年有劳先生了。” 寒棋侧身闪过,伸手虚扶,“这原是我应该做的。” “先生,现在,我能见见她们吗?”赵玉莲心中忐忑,掩饰不住语气中的焦急与兴奋,嘴唇微微有些发抖。 “当然!她们一早就盼着你来。”寒棋说完,压抑不住,咳了起来。 赵玉莲眼中摸上一丝忧色,心中的兴奋少了几分。“先生,要不要休息一会?” 寒棋摆摆手,不远处的下人很有眼色的端来一杯茶,又悄悄地退了回去。寒棋喝了口茶平顺下呼吸,压下嗓子里的痒意。笑道:“不碍事,前段时间受了点内伤。” “若不是因为救我,先生也不至如此。”赵玉莲很内疚,神仙一般的人物,当年若不是出手救她们母女,何至于把身体搞垮。 “你多心了!”寒棋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是我怕死,贪恋尘世的繁华,不然云儿现在都会叫娘了。” “先生怎会如此想?”赵玉莲睁大眼睛看着寒棋,“我们一家能有今天,多亏了先生的援助,当年若不是因为先生出手相助,这几年又多亏先生的照顾,她们二人也不一定能活到现在。” 寒棋摇摇头,有些事情说不清楚,不如不说。蓬莱不大,不一会便看到那成片的樱花林。寒棋指了指,“她们就在那里,你快点过去吧!” “先生!”赵玉莲有些犹豫,轻咬着下唇,似乎遇到了什么难解的问题。 寒棋也没有催促,耐心的等着。 “先生,我想带走一个。她们还是姜家的人,总不能一直不露面。家里面也催促着我把女儿从庙里接出来。”对外她一直宣称,女儿较弱要养在庙里。 寒棋微微一笑,“这原本是我们说好的,留下的是我蓬莱岛的下任岛主。” “多谢先生抬爱。”泪水不知不觉间溢满眼眶,原来的好心情变得有些沉重,两个女儿注定要舍弃一个,二选一的难题,让赵玉莲心如刀绞。不过万幸的是她们都活着,赵玉莲用手背抹去脸上的眼泪,笑道:“让先生笑话了。” “人之常情。”寒棋停了一下,又道:“你不如问问她们二人的意思,她们二人虽小,却很有主见。” 赵玉莲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樱花林。 ------------ 025 隐藏的记忆 “娘!”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唉!”一年未见,两个孩子又长高了许多。赵玉莲刚刚压下的泪水,又一次涌了上来,蹲下身子,伸开双臂,等着女儿飞扑入怀。 流云笑看着姜思月,原本说好两人站在一起,谁也不说话,看娘亲能不能把她们分出来,可她一见到娘亲,自己就先忍不住喊了出来,又见娘亲张开手臂,更是一刻也等不得扑向娘亲的怀抱。流云认为自己会很淡定,可是见到赵玉莲的瞬间,她竟然也会激动的想哭,那种孺母之情从心底泛起。姜思月刚动,她也忍受不住迈开小短腿跑了过去。 流云趴在赵玉莲怀中,那种源自血缘的亲昵,那种母子间莫名的联系,两世为人的流云第一次尝到,让人贪恋。花姐虽然收养了她,也很关心她,但二人更像是在一起搭伙,而不是母女。 “走!外面冷,快到屋里去。”赵玉莲一手抱住一个,把两人抱进了屋。 母女三人开开心心过了三日。 流云敏感的发现赵玉莲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她不知如何劝慰,只能乖巧的偎依在母亲怀中,享受这短暂的幸福。或许是感受到离别在即,流云心上也染上一丝不舍。 看着睡熟中的一双女儿,三年过去了,两人还是如此的相像,连她这个做娘的也分不出来。赵玉莲吻了吻女儿柔嫩的脸颊,轻轻的起身。 寒棋的住处,赵玉莲是知道的,一路上并未遇到什么人。 赵玉莲伸手敲了敲门,“先生,在吗?” “进来!” 赵玉莲推开门,寒棋正坐在桌边,放下手中的书卷,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添上茶水,又给赵玉莲倒了一杯,放下茶壶,伸手示意赵玉莲坐下。 蓬莱是一个四季如春的岛屿,这间屋子却燃起了炭盆,看来先生的身体真的很不乐观。 赵玉莲坐下,双手放在腿上,就这样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欠先生的太多,多到她倾尽一切也还不起。 寒棋笑了笑,说:“这样可不像你。”笑是包容的笑,并无嘲讽之意。 赵玉莲苦笑,“是呀!我原本以为不会有什么事情能难得倒我,万事不过一个死字。人活一世,荣华富贵享受过,血雨腥风经历过,我也算赚了。可是现在却栽在'情'字之上。先生,”赵玉莲转头看着寒棋,苦笑一下:“可能还要继续麻烦先生,她们两个跟我回去的,要面对上京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唯一的好处就是能生活在我这个当娘的身边,可我又不是一个称职的娘。” “留下的人,虽然在先生身边,我很放心,但总有一种被我抛弃的感觉。先生,一想到女儿伤心,我这心里痛呀!而且我再也没有理由离开边关将士,来这里看她。她本来就不生活在我身边,还要一辈子不能见人。先生,两个女儿都是我至亲骨肉,您说,我该如何选择?我好难受。”赵玉莲抓住胸口的衣服,眼泪不住的向下流,怎么止也止不住。 寒棋站在起身,递过一方帕子。 赵玉莲也不矫情,拿过就擦掉脸上的眼泪,还连带着擦了擦鼻涕。 寒棋笑了,好像第一次见她时,还是十岁的孩子,只因为不想学礼仪,跟父母闹脾气,跟着只见过一面的他渡海来到蓬莱。 赵玉莲控制好情绪,看着手上被自己蹂躏的不像样的帕子,神情微囧。 “做好决定了?”寒棋并没有让赵玉莲尴尬多久,出声转移话题。 赵玉莲点点头,“面对女儿我说不出口,也做不出厚此薄彼。与其留下一个,多年不能相见,不如两个全部留下,每年,我还能见上一面。” “你不让女儿露面,上京之人本来就有各种怀疑,你当如何?远的不说,就姜老夫人你就无法交代,她本来就痛失爱子,此时你又拦着她不让她见孙女,她会怎么想?” 赵玉莲微微皱眉,眼神中颇有不屑:“但凡怀疑之人,只要不太过分,便由着他,若是超过底线,杀了便是!他们是安逸太久了,忘记我铁血银面的称号。”语气一顿,带上一丝迟疑,“至于老夫人,她本就恼我不让阿远纳妾,以致阿远早逝,没有留下一丝血脉。”说到这里,赵玉莲苦笑,“先生,我是不是错了!月儿、云儿是遗腹女,若是阿远生前有个妾室,也可以当做妾室所生,至少,我也可以养在身边。”同父所出,又养在一起,长得相像,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也会有人质疑,但没凭没据,也掀不起多大风浪。 “夫妻之道,贵在交心,你情我愿之事,没有什么对错可言。”寒棋微微皱眉:“玉莲,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不带她们回去?毕竟带回去一个,你可以缓解一下思女之苦,也可以堵住悠悠之口,还可以缓解一下你与姜老妇人的关系,不会再有人指责你不孝。以你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给她更好的生活。你每次来这里住三天,就要在路上不眠不休的奔走两个多月,若真是边关告急,你又当如何?” 寒棋的话句句敲打在赵玉莲心上,她何尝不知?可是她不舍,不舍得让女儿伤心。 还记得她刚刚产女,得知是双生女,当时就想含泪杀掉一个,是皇帝夺下她手中的剑,皇帝当时说过,“连自己的外甥女都保不住,这个天下不要又何妨?有朕和皇姐在,这个国家它动荡不起来!” 难道是她求得太多? “她们很聪明!你好好说她们会明白的。何苦把自己的处境弄得这么艰难。”寒棋看看窗外的天色,“时间不早了,她们大概起床了,不如去看看,若是你觉得实在为难,不如我与你同去,由我来说。” “不用了!我们已经听到了!”姜思月推门而入。 赵玉莲睁大眼睛,“月儿你!” “娘,我们都知道无论您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们好。”姜思月表情肃然,一点不像三岁的小孩,“小葫芦,你还准备躲到什么时候?我可是跟着你来的。”虽然,娘一直教育她不要叫妹妹小葫芦,但她就是改不了。 流云无奈的拍拍脑门。她竟然没有发现姜思月跟在她身后。流云从窗台下站起来,调皮的对屋内众人吐了吐舌头。 其实流云并没有午睡的习惯,但还是闭上眼睛,窝在母亲怀中,感受那一份安宁与幸福。赵玉莲起身时,她也跟着睁开眼睛,悄悄的跟在后面。她很好奇,娘要去做什么。 赵玉莲与寒棋说的话,流云全部听了个明白。赵玉莲的犹豫源自她对女儿的爱,她虽然很享受她给予的母爱,这一刻也着实被震撼到了,那是一种被人放在心尖上的疼爱,也是原本她与花姐相处之时觉得缺少的东西。此刻真的很幸福。 至于为什么一直把她们藏起来,流云自我脑补,这个世界,双生子会被认为不详,一般出生之时就会溺死一个,她或许就是侥幸活下来的一个。 “娘,小葫芦不会说话,让她跟着你。我是姐姐,我留下照顾寒先生。”姜思月脆生生的安排着。 流云疑惑的看着她。 姜思月也瞪大眼睛回看着流云,不用流云说话,她就能明白她的意思。姜思月一直小手掐着腰,专断的说:“我是姐姐要听我的!” 流云不屑的皱了皱眉鼻子,欺负她不会说话! 姜思月立刻像炸了毛的小猫,“你是妹妹,就应该听姐姐的。”说完又偎依在母亲怀里,寻求支援,“娘,你说,妹妹是不是应该听姐姐的?” 赵玉莲搂住姜思月,“月儿,你知道留下意味着什么吗?一旦你决定留下,就要带上面具,一辈子不以真面目见人。” “就当所有的人都在与月儿躲猫猫喽!”姜思月不以为然的说道。 流云微微皱眉,她知道事实上,她才是留下的那一个,她试着说话,可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寒先生低头喝茶,可是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她们。 流云眼珠一转,从桌上倒了一杯茶,跪在了寒先生面前,双手高举手中的茶杯。幸好老头子,有时候比较古板,一定要喝了她的拜师茶才肯教她迷踪步,所以拜师的礼仪她都知道。当时没有茶,她还在岛上摘了几片树叶代替,苦的要命。 流云的动作惊呆了屋内众人。 姜思月略微一想便知道流云的意图,也从桌上倒了一杯茶,跪在地上恭敬的磕了三个头,把茶杯高举头顶。 寒棋笑着看着赵玉莲,“看来我这师傅是当定了。” 两个孩子太懂事了,赵玉莲有些心酸,她何尝看不出月儿笑容背后,隐隐发红的眼眶。才三岁的小孩,再聪明,又能有多深的城府?谁不想和娘亲在一起。 “玉莲,你可信我?”寒棋出声问道。 “看先生说的,当年若不是先生耗费了一半的功力给玉莲,玉莲也不会活着生下她们,之后又得先生相助,我们娘仨才会活到现在。” “我也算是你的长辈,我就拿大替你做回决定。”寒棋坦诚的看着赵玉莲,用手一指,说道:“我要留下她。” ------------ 026 幻境真相 虽然知道结果,见寒先生接过她手中的茶,喝了一口,流云还是舒了一口气。 姜思月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不知是该伤心还是难过。 “我有我的理由。”寒棋接着说:“你可知我那功力不是白白耗去的,大部分转到了云儿身上。” “云儿?”赵玉莲吃惊的看着流云。 寒棋点点头,“开始我还不太确定,这些年她们逐渐长大,我反复查探才确定下来。同样的,月儿身上就没有,所以我就厚颜开口,把云儿留下来。你觉得怎么样?” “能拜先生为师,是云儿的福气。”蓬莱岛有仙岛的称谓,在普通人心中是一个神圣的存在,有人甚至称寒棋为仙师,各国皇室奉为上宾。赵玉莲回想起,她八岁与先生第一次见面时先生就是这个样子,现在她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妇人,而先生还是这个样子。云儿在这里一定会生活的很好吧!既然拜了先生为师就是圣女,比岛主要尊贵的多,若是月儿、云儿的事被人发现,动手的人也会多一些顾忌。 姜思月见二人定下了留下的人选,眼泪掉的更凶。拉着赵玉莲的手说:“娘,以后我会带面具生活下去,我小心一些,没人见过我,妹妹长大了就能去找我们。” 流云牵着姜思月的手,心中暗想,这才是真正的早慧。 两个孩子都很懂事,赵玉莲感动的流下眼泪,蹲下身子紧紧的抱住二人。 第二天,赵玉莲带着姜思月离开了蓬莱。 流云站在岸边,远远的看着变成一小点的船只,心中暗自盘算,看来真的要去上京一趟,不求认回母亲和姐姐,但至少要打听到她们活的好不好。 寒棋看着流云,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断过。 流云脊背有些发毛,硬着头皮问道:“师傅,徒儿是不是哪里不对?”流云发不出声音,只是无声的张了张嘴,幸好寒棋可以看得懂唇语。 寒棋移开目光,看着消失在海天交接处的小船,“这次玉莲无意中开解了我,她说的很对,荣华富贵享受过,刀风剑雨经历过,还有什么看不开的,总归不过一个死字。云儿,你可知我等你这声师傅等了十年。” 流云吃惊的瞪大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戒备,暗中握紧拳头。她可没忘,她处在幻境之中,幻境之中处处陷阱,一个大意,她就永远也走不出去,而他就会永远的取代自己。 “真是一只小刺猬。”寒棋心情很好,“云儿,为师只是一抹魂魄,若非此次机缘巧合,为师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袭击你的魂魄已经消散,你无须担心,既然入得此幻境,为师希望你把我往日教你的剑法学会,以后有机会再上蓬莱,把为师留给你的七宝琉璃镜取走。若不是有它,我早就带着遗憾入了轮回。至于那些叛徒,”寒棋一声冷笑,“是非善恶终有报,你不必理会,为师自有安排,你只要拿到七宝琉璃镜迅速离开蓬莱就好。” 寒棋好似交代后事一般说了半天,海风吹动寒棋的衣服,烈烈作响,流云觉得他似乎越来越透明。 语气中的关心不似作伪,流云听了半天,拉了拉寒棋衣袖,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师傅呀!”寒棋低头笑着,笑的那么慈祥,“不过我已经死了,不甘心一生挚爱的剑法失传,便没有入轮回,寄居在七宝琉璃镜内,地魂却一直守在你的左右。袭击你的那魂魄很厉害,为师也是在你破了两个幻境以后,才诱导他做了着第三个幻境,他本是强弓末弩,已经被为师抹去。你不觉得这个幻境充满祥和之气吗?” 这也是流云一直奇怪的地方,因为一直没感觉到危险,她才会全身心的投入到那一份亦真亦假的母爱。 “多亏了那缕魂魄,这些年,为师一直尝试着入梦,可惜你意志太坚定了,为师一直没有成功。”说到这里寒棋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我已经很虚弱,若不是因为有七宝琉璃镜阻挡着轮回之力,为师也见不到你。” 流云咬了咬下唇,无论寒棋出于什么目的,他提的要求并不过分,她对这一份过去也很好奇。流云清楚的记得她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时,看到的满目樱花。于是流云问道:“什么是七宝琉璃镜?长什么样子?” 寒棋目光一时变得悠远,“只要到了蓬莱,你自然就能感应的到。那是传我冰霜内息之人,交给我的物件,可以让魂魄暂居。她对我说,让我等一个人,一个有两个魂魄的人,若是那人有需要,希望我能助他。” “我吗?”流云吃惊的指着自己的鼻子。 “也对也不对。”寒棋略一沉思,有些话现在不说就会随着他的消散永远的被埋没了。他有句话没对流云说,与那魂魄交锋之时,他主魂受损,不会再入轮回,而是魂飞魄散。“准确的说是还是胎儿时期的你,你母亲怀孕时屡屡出现险境,我一次又一次施救,最终还是耗去半生功力,你母亲才平安生下你们。说来也怪,原本你母亲只是单胎,却生下一双女儿,你们出生之后,月儿还好,你却魂魄不全,也不是不全,而是有一半似乎蒙上一层雾气,让人看不清。给人的感觉是,”寒棋微微皱眉,想一个合适的比喻,“像是一半在水面上,一边在水中,上面的沉不下去,下面的也浮不出来。处于两个不同的环境,彼此又是一体。” “后来,你不小心落海,为了救你,我又渡了些功力给你,我发现你内息越是深厚,魂魄就越是清晰,为师索性把所有功力全部渡给了你。”没有内力的支持,他也活不了多久。 流云认真的听着,把寒棋的话当做故事,至于信与不信,要等她求证后再说。 寒棋似乎还想说什么,只是幽幽的叹了口气,蓝色光点在他身上溢出,缓缓上升又渐渐消失。 流云惊讶的看着眼前一幕,眼中顷刻间蓄满泪水,喃喃的指控着:“你不是说要入轮回吗?怎么会是魂飞魄散?”本就从事灵异职业的她对这些事情并不陌生。 寒棋笑着嘱咐,“别忘了学好剑法,拿回七宝琉璃镜。”声音却越来越低,渐渐消散。 随着寒棋的消逝,流云也离开了三岁的身体。 蓝光消散,寒棋并没有消失,而是按着流云那并不记得的记忆,缓缓前进。像一场没有生命的电影,观看者可以选择快进和后退,而演电影的人却已经不在这里。 百里之外的蓬莱,一夜之间樱花落光,只余光秃秃的枝桠,随风摇曳,不只是为谁唱起挽歌。 流云默默地跟在寒棋和云儿身后。 看着每天寒棋都会给云儿上课,教云儿练剑。 看着云儿像个布娃娃,双眼空洞的望着天空,姜思月的离去,也带走了她的灵气。 寒棋却不以为意,每日都会认真细致的传授流云剑法口诀。 山中无岁月,不知过了多久,日日如此,剑法早已铭记于胸,流云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不知从何时起,环境中响起笛声,声音欢快,曲名魂归。蓬莱中央的大树发出淡红色的光芒,流云知道,那是幻境出口。或许是李海波以为自己迷失,想要帮助自己。其实不是她走不出,而是她不想离开,她想陪师傅走完最后一段,她想看看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到底是谁要害她。 流云也尝试着四处走走,或许是因为记忆空白,其他地方都没有人。一旦里云儿太远,她就会立刻回到云儿身边,上一刻明明在海边,往前走了一步,落地时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云儿身边。 终于她看到她落海,可是倒霉的记忆并没有背后人的样子,只是一团黑色的影子。 她奄奄一息,师傅为了救她把功力全部渡给她,迅速苍老,倒在她的面前。 云儿跪在灵前,机械的烧着手中的纸钱,此时她也见到了岛上的其他人。原来蓬莱很大,人很多,只是她第一次见。 流云记起,她来这个世界前几天,不停梦到的火盆,与眼前的一样。 七日未到,师傅还没有下葬,岛上就闯进一群黑衣人。黑衣人直奔灵堂,对着云儿就是一剑。云儿本能的闪开,此时灵堂内只有她自己。 流云看到幼小的云儿,仗着身形娇小,不停的闪避,一切全凭着本能。 四把剑同时刺了过来,云儿避无可避,流云出手阻挡,剑却一点阻力也没有的在她身上穿过。这一刻她知道,若不是师傅散尽魂魄之力,让她体验了三天母爱,这一切于她来说,只是一场电影,她忽然有一种置身事外的伤感。眼看着就要刺在云儿身上,盲眼婆婆出现了,一枝樱花,舞的是虎虎生威,飘落的花瓣全是杀器,不停的掠夺黑衣人的性命。无奈人太多,婆婆还要护着流云,她们只是退出灵堂,婆婆就受了伤。 婆婆倒在云儿面前,云儿瞬间红了双眼,原本内息丰厚的她,被戾气左右。她杀人没有什么技巧可言,若是可以形容,就是大力的折断、撕碎她所抓住的一切。杀了追来的五个人,自己也累到在地。 流云闭上眼睛,她知道,被戾气左右时她的力气有多大,所以她学着拿刀。 她知道,醒来时,云儿就变成了她。或许她们一直是一个人,只是一半生活在这里,一般生活在现代。 流云没有看下去,转身穿过了蓬莱岛上最大的一课樱花树。 ------------ 027 醒来 流云睁开眼,仿佛又经历了一世,原来她在不知不觉中欠了那么大的人情,人已逝,这份情还都还不上。 流云还来不及伤感,一张熟悉而欢快的笑脸闯进了视线。 “小云彩!”小丫头快乐的一头扎在流云身上,幸福的蹭了蹭。 可怜的流云刚想起身,又被砸了回去,原本就虚弱的身体,此时更是被压的喘不上气,直翻白眼。 幸亏有个明白的,李海波提着小丫头的衣领,把她从流云身上分开,用扇柄敲了敲小丫头的脑门,“这么大了还毛毛躁躁的,你若是再压在她身上,她就真的要去见阎王了。” 小丫头立刻站好,调皮的冲流云吐吐舌头,关心的问道:“小云彩,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浑身没有力气。”流云这才看周身的环境,似乎在一家客栈内。 “当然没有力气,你都昏迷了半个月了。”李海波拉了张圆凳,坐在床边,“这些天要不是这丫头,天天喂你稀粥,你估计真的见阎王了。” 流云冲着李海波点了点头,又仔细的,把小丫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看她脸色红润,就知过的不错,心放下了一半,问道:“老头子呢?” 小丫头大大的眼睛蒙上一层灰暗:“我不知道,我醒来时,就在这里,没有你也没有老头子,就我自己。小丫头好害怕,后来一个婆婆收留了小丫头,给小丫头饭吃,还给小丫头做衣服穿。” 没有老头子的消息,在意料之中,不然老头子是不会撇下小丫头的。流云还是有点小小的失落,现在的她只希望周围的人活的好好的。 见小丫头表达不清,李海波好心的解释道:“我们现在在渡边南边的一个叫祥水的小镇,我们在祥水的码头上岸,上岸时她正坐在海边的礁石上看着大海发呆,看到你立刻就跑了过来,说认识你,还要跟着你。”看着小丫头心地纯良,不谙世事,李海波微微叹息,一个这么纯粹的人竟然会喜欢她,李海波瞥了一眼流云,给出四个字的评价,凶悍暴戾。 流云觉得李海波的眼神很奇怪,不自然的摸摸脸,确定脸上没什么脏东西,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李海波摇摇头,“你醒了,我们也可以算算账了。”从袖袋里拿出一张袖珍的小算盘,噼里啪啦打了起来,“我又救你一次,和你救我扯平了,那一万两也就算抹了。还有这几天的伙食费,你昏迷不醒,我可没有克扣你的伙食,但凡镇上能买到的人参,枸杞,鸡鸭鱼肉,我们是换着法的煮给你吃,还有住客栈的费用,上岸后买的衣物等东西。一共是一百五十三两四钱。零头我给你去掉,一共是一白五十两。” 流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海波,她并不在意钱财多少,只是李海波赖账不说,还想从她手里再扣出银子,真是太过分了。“凭什么你欠我的抹平了,我欠你的就要一一算清?吃喝拉撒,衣食住行,这些钱都是我出,你怎么不说连你也让我养着算了。” 李海波抬高眉角,颇有兴趣的说道:“呦!你想养我?养我花的钱可不少,你确定你能养的起我,如果你能,我没什么意见。我想我哥更是乐意甩掉我这个大包袱。” 流云顿时感到内伤,这得是什么人品,让自己的亲哥哥都觉得是个包袱。流云想到他在海上看个鱼都能召来的邪祟,对李海波那素未蒙面的哥哥深感同情,这得是多硬的命,才能平安的与李海波一起生活了十几年。 “丫头,你不去看看炉子上的粥熬好了吗?”李海波笑眯眯的看着小丫头。 小丫头一拍脑门,匆匆忙忙的向外走,一边走,一边感激的看了李海波一眼,兴奋的说:“对呀!漂亮哥哥,你不说我都忘了。看到小云彩醒过来,我太开心了。”刚出了门又拐回来,从门缝里露出头,对流云说:“小云彩,我有名字了,是漂亮哥哥起的,叫李婷,好听吧!”对着流云得意的扬扬下巴,开心的跑开了。 “李婷?”流云微微皱眉,抬眼看着李海波,问道:“为什么姓李?” 李海波端起茶杯,停在嘴边,问道:“不姓李姓什么?流?” 好吧!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姓什么。流云正色道:“你把小丫头打发出去,有什么话要说?” “她真的是你认识的人?”李海波放下茶杯,盯着流云双眼,补充道:“很亲近的亲人?” “过去几年我们一直相依为命,我把她当妹妹看。”流云点点头,反问道:“怎么了?” 李海波笑了,笑的风华绝代。 流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很想逃开,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没什么!我们重新算算账,”李海波收起算盘,弹弹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刚才的那些都是小头。我们遇见你这个妹妹时,她的确是坐在海边的礁石上,你可知她口中所谓的老婆婆是做什么的?” 流云老实的摇摇头。 “她一开始就没安什么好心,见你妹妹说不清楚自己的来龙去脉,心生邪念把她卖到了怡红楼。” 流云的脸立时就黑了下来,怡红楼,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什么地方。 “可怜她懵懂不知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好人,恰巧,那天有个人看中了她,出价五百两给她开苞。她就是打伤了人逃出来的,那人还有些影响力,在城内发布了缉拿的公文。” 流云的脸不止黑,还红了起来,不是害羞,而是气的。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找人摆平了,前前后后一共花了两千两,你想办法还吧!” 还!拿什么还?他明知道她身上一分钱也没有,还要她还钱! “还不出来也不要紧,你帮我做三件事!我们的账两清。” 这还是不要紧!流云看着李海波得意的笑脸,顿时觉得牙疼。她本能的不想答应,可她的的确确欠了他的人情,也是李海波在她昏迷时护住了小丫头,这份情她承了。答应吧!谁知道他要自己做什么,万一做不到呢? 似乎知道了担心什么,李海波开口说道:“你不用担心,你若是做不到,我也不会强迫你,不答应便可。” 流云有些无力,他又这样,先是提出一个不太过分又让她不想接受的条件,在她内心摇摆之时,又后退一步,让她找不出拒绝的理由。流云伸出三根手指头,重复“只有三件!不能勉强我。” 李海波点点头。 “一言为定,击掌为誓!”流云伸出手。 李海波伸手拍在上面,“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我要那些人的所有信息。”在李海波走出房门前,流云看着头顶的帐幔,出声说道。 “好的,我整理好,派人给你送来。”李海波点头答应。 三天后,渡边县丞住在祥水的亲哥哥,被人废了下面,光着屁股掉在了城墙之上。 有家人家的媳妇,出现在怡红楼窑姐的床上。 怡红楼遭窃,全楼所有的现银、票据、首饰全都不见,连根银簪子都没有留下。 一时间人心惶惶。 正在祥水人心惶惶之时,罪魁祸首正坐在一辆宽敞的马车上,摇摇晃晃的向渡边赶去。 “我说,你也有够坏的。”李海波检查着桌子上的赃物,从里面检出几个铜板,扔给流云,“连铜板也不放过。” 流云享受的倚在靠枕之上,张口享受着小丫头,现在应该叫李婷,享受着李婷递过来的切好的水果。流云睁开双眼,奇怪的看着李海波,“你的消息那么详尽,连窑姐的私房钱藏在哪里都写的明明白白,难道不是要我全部扫空?”李海波家里原本就有当铺生意,反正都是贼脏,流云索性把首饰都卖给了他。虽然一定会吃亏,但胜在省心,不用再拿到当铺。 流云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李婷,我昏迷的这几天,有没有人在我耳边吹笛子?” “有呀!就是少爷呀!” “李婷!”李海波出言打断,还是慢了一步。 流云眼睛一亮,灼灼的看着李海波,“说说,你怎么交代吧!” “什么怎么交代?”李海波决定装傻, “你怎么知道魂归的?为是么吹响魂归?” “什么魂归?我吹的那首曲子叫魂归?”李海波似乎很惊讶,“我在外面听到的,只是觉得好听,便吹着玩的。” “哦~!”流云拉着怪异的唱腔,明显的不相信他的解释,眼神怪异的看着他,似乎在说,编吧编吧,看你还能怎么编,流云接着又问:“那骨龙的第二块脊骨,你又怎么解释?” “这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我本身就易招邪祟,见得多。又对这方面的信息比较关注,经常看些这方面的书籍,所以知道的也多。”李海波很自然的解释道。 流云看着他放下手中的首饰,不停的搓着手指,会心一笑,每个人都有秘密,他不想说,她不问便是。 在流云准备入城的时候。一辆低调的马车,从另一边出了城。 冷金驾车,玉版一身男装抱剑坐在旁边,蜡染在车内服侍。 “郡主,怎么忽然要回去?”冷金有些不解,这些天郡主,只是把她们派到茶馆,码头。不停的听那些人闲聊。把听到的事情汇报回去,连她们都不知打郡主要查什么。 “时间到了,自然要回去。”姜思月高深莫测的回道,姜思月自己也很奇怪,她莫名的有一种危机感,这种危机感前几天才开始消退。再找下去也没有太大意义,便盘算着回去。渡边给她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似乎要有事发生,万一她被卷入其中,她偷偷出京的事情就瞒不住了,到时会给母亲和舅舅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 028 圣女驾到 流云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时间兴奋的只想大叫。这种感情只有真正与人群隔离过一段时间的人才能体会。 渡边是一座海港,又有渡河从此经过。渡河本就承载着赵国的大部分的南北漕运,若是在渡河北上上京一定会经过渡边。所以一般远洋归来的客商,一般都会选择渡边上岸,换船,由渡河运往赵国南北。便利的航运带来了渡边的繁华。 城门口排起长长的车队,进城的路上摆满了叫卖的小摊,有的卖蔬菜瓜果,有的卖小吃热茶,还有的卖远路而来的西洋货,不过都是船员夹带的一些劣质品,买的人也就是图个新鲜。 整整等了一个多时辰,马车还没有进城,只是向前挪了一些。流云已经打发李婷买了三次东西,怪不得城门外那么多卖东西的,知道等的时间长人会很无聊,只能买些东西打发时间,生意好了,来卖东西的人越来越多。李婷一早就坐在车辕上,看风景去了,若不是李海波严厉制止,流云也坐不住。 流云很没形象的趴在车内的小桌上,无聊的叹着气。 “你能不能有点形象。”李海波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不要趴在桌子上,不要忘记了你现在是李家的三公子。” 流云眼角一抽,从她醒来,这家伙就要求她穿男装,她对着装没什么要求,也就听了他的,可每次李海波说她是李家三公子时,她都有种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反正都是骗人的有必要老是提醒她吗? 重重的叹了口气,头从左边胳膊移到了右边胳膊,看着李海波跪坐在另一边,优雅的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充满魏晋名士的味道。虽然流云也不知道魏晋名士是什么味道,只是觉得额李海波动作优雅,举手投足间显出良好的出身和教育。本就长得妖孽的他,穿着一身飘逸的长袍,自有一种风流。 “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在流云渴望的眼神下,李海波端起茶杯,却怎么也喝不下去。“你若是想喝就自己倒。” 流云从桌子上撑起头,兴奋说:“我想问问,你一直这样坐着,腿不麻吗?” 李海波放下茶杯,拢了拢长长的袖子,确保上面没有一丝褶皱。眉毛一挑,潇洒的回道:“习惯就好!” “也没见你在船上时,做的这么标准。这里又没外人,装什么装!”流云小声腹诽。 “错了!”李海波双手向外一分,又收拢在大腿上,长长的袖子平整的铺在身侧。“若是不想被人挑出毛病,人前人后都要做到一样,你怎么知道你放松之时别人看不到?” “看到又怎样?”流云不以为然。 “麻烦!各种麻烦!我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李家。别人不会当面说你不好,但一定会认为李家家教不好。” “那你还要我当你三弟。” “你!”李海波斜眼打量这流云,丝毫不掩饰眼中的不屑,“人人都知道,你是半路入李家。你做的好是李家教育的好,做的不好,是你本人冥顽不明,朽木不可雕。而李家大度,对你还是有该有的优容。” “太可恶了,我怎么样都是你李家落好。”流云学着李海波的样子斜眼看人,满脸的不可思议:“没想到你还挺有家族荣誉感的。” “这个世界家族强盛了,有些事情做起来更方便。” “那你李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家?”流云充满希翼的看着李海波。 “这个,你到时便知!”李海波笑的高深莫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 “切!你就是想我到时丢脸罢了!”流云不屑的撇撇嘴,看着李海波喝茶,眼睛一亮,隐晦的瞥了一眼他的小腹,“你说你都喝了一个多时辰的茶了,不想上厕所吗?” 李海波一口茶没咽下,呛到了,全数喷了出来。 幸好流云闪的快,没有被喷到身上。 流云幸灾乐祸的提醒道:“公子,小心你的形象。” “流、云!”李海波从牙缝里咬出两个字,就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出声就没好事。 此时外面响起一阵骚动,马车动了起来,不过不是向前。李婷兴奋的回到车厢,“小云……”看着李海波杀人般的目光,悻悻的吐吐舌头,改口说道:“公子,蓬莱圣女到了!” 蓬莱圣女?流云眉毛一挑,不解的看向李海波。 李海波眉毛微微一皱,解释道:“蓬莱是做海中岛,传闻岛中有仙人,可以长生不老。传闻十年前,仙人收了个女弟子,便为蓬莱的圣女。” 李婷冒了个头,又钻出去看热闹了。 圣女吗?流云若有所思,把窗帘挑起一条缝,远远的便看到一张四人抬的软榻,周围垂着白色轻纱帐幔,四名白衣女子走在前面,六名走在后面。榻是红木做的,一看就知分量不轻,抬榻的四个随从脚步轻盈,太阳穴鼓鼓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内家高手。 “这就是圣女?”流云有些怀疑。“仙人的弟子?” “应该是吧!据说仙人远游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归来。”李海波从窗帘缝内向外看,眼中隐隐露出一丝不屑。 外面已经有些信徒,或男或女,跪在地上开始膜拜。 流云放下车帘,“真的有仙人?” “不过是活的时间长一些罢了!” “你不信鬼神?”流云敏锐的捕捉到李海波语气中的一丝不屑。 “怎么可能!”李海波流利的回答,“我相信世界上有鬼神,但不崇拜,我只崇拜我自己。” “自恋的家伙!你有什么本事?” 李海波眼珠一转,摆弄着手腕的辟邪舍利,“我可以引来邪祟呀!” 流云有些无语,这算什么本事,有什么可崇拜的。 “其实仙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只是称之为仙人有些过了。”李海波觉得自己有些不地道,出言补充。 “反反复复是小人!”流云嘲笑道。 “我小时候因为体质问题,身体一直不好。那是正好碰上仙人在上京,机缘巧合之下见了一面,他给我了一枚辟邪玉佩,我才平平安安的长到现在,所以我说他有些本事。但说他是仙人,我觉得有些过了,他也没什么排山倒海的本事。” “那上次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流云瞪大眼睛看着李海波,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没有因为他夸自己而放松。“还有你有玉佩压着,怎么还会引来邪祟?” 李海波忽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幸好他城府极深,面上没有一丝变化,解释道:“玉佩能挡住大部分邪祟,也有挡不住的时候。” 流云不善的看着李海波,把手指握的啪啪直响,“说重点!” “好了!告诉你!”在对视中李海波败下阵来,“我洗澡时忘记带了。”应该说是故意忘记的。 “忘记带了!”流云揪起李海波的衣领,“你怎么不把你自己忘了?” 此时车外又响起一阵喧哗,听声音,似乎就在他们车外。“以后再找你算账。”流云放开李海波衣领,掀起窗帘向外张望。 只见一对人马,从城内急奔而来,看穿着是守城的将士。来到圣女一行人前,两头的将士翻身下马,恭敬的对着榻内的人行了一礼,“圣女一路辛苦,请先进城。” 随从放下软榻,退至软榻后面,原本在软榻后面的侍女向前,两个分两边站在榻前,两个站在中间,两个站在后面,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训练。 白色的纱帐被侍女从中间向两边掀开,露出一白衣华服女子,同样是白衣,她的却分外富贵。乌黑的秀发挽着一个飞天髻,插着两只步摇,垂在脸侧。额头纹着一朵红莲,眼睛下面覆着白色轻纱,看不清容貌,但露在外面的眼睛已经可以看出容貌不俗。 “王将军不必多礼!”素手轻抬,声音清脆。 流云拉拉李海波衣袖,小声说道:“喂!美女耶!”‘ 李海波不屑的撇撇嘴。 流云看他那张妖孽般的俊脸,颇感无力,以后得是什么样的女人才有勇气站在他的身边。流云回头继续看向车外。 “素云接到将军来信,立时就赶了过来,不知来不来的及?”寒素云出言询问。 王潇看着周围最近的马车也有段距离,变压低声音,说道:“圣女来的很是及时。消息还没有泄出,只是府城县衙有些不妥,希望圣女出手。” 流云内息厚重,又对圣女感兴趣,王将军虽然压低了声音,她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素云本就是为此事而来,若是能帮的上忙,一定义不容辞。” “还请圣女进城。”王潇得到圣女保证,翻身上马,亲自在前面带路。 不等寒素云开口,两边的侍女便放下纱帐,隔绝开众人的视线。侍女退后,随从向前抬起软榻,跟在王将军身后。 人还未走远,人们就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谈论着圣女,认为今天得以见到圣女,这一年都会走好运。 流云放下窗帘,看到李海波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茶杯,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回神了!” 李海波抿了抿嘴唇,问道:“你说府城县衙发生了什么?竟然要镇守渡边的将军派人请了圣女来,还要亲自出城迎接。”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流云随口回答,“不过我不喜欢那个圣女,有点做作。” “那~!”李海波声线一拐,眼睛亮亮的看着流云。“我们也去看看,如何?” ------------ 029 将军王潇 还未等流云回答,这边李海波从袖袋中拿出一张面具遮住半张俊颜,扬声说道:“王将军,一别多日,别来无恙!” 流云觉得自己满脑子都是黑线,什么叫一别多日?难道他们以前天天黏在一起?流云盯着李海波长长的袖子,袖子看起来轻薄飘逸,怎么里面藏了这么多东西。流云又看看李海波脸上的面具,银白色的,遮住了多半张脸,只有眼睛和鼻子以下露在外面。想起困扰自己多年的梦境,流云眼光微闪,“你这样被人会不会觉得很奇怪,一个大男人带什么面具?” “不会呀!镇国长公主早年就是戴着面具跟随太上皇征战沙场,打下赵国的半壁江山,所以戴面具是一种流行,并不会让人觉得奇怪。”李海波快速的解释了一遍。 流云没有再问,迅速坐好,同样的看向车外。她本人觉得在外人面前还是规矩一些的好,尤其是那个圣女。 周围的人在李海波出声之后静了下来,能如此和将军打招呼的人,一定非富即贵,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眼神看向马车。 王潇勒紧缰绳,停下马。眉头微皱,在脑海中搜寻者声音的主人,只见他脸色忽然一变,调转马头奔向车前。试探着喊道:“二公子?” 李婷挑起车帘,露出李海波绝世风姿。 李家二公子的好容颜在上京是出了名的,眼前之人即使带了面具还是遮不住满身风流。王潇忽然觉得很头痛,府城县衙的事都没有眼前之人棘手,与二公子容颜齐驱并驾的是他好事,但凡他感兴趣的事,不知会扯出多少弯弯绕绕。若不是他出身好,上面又有李家大公子罩着,上京权贵不知道把他灭了多少回了。 “劳王将军记挂,去年花朝节,与王将军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将军还记得在下。”李海波笑着回道。 王潇很想说,谁他奶奶的记挂你?又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嘴角一抽,却客气道:“我想,但凡见过公子风姿之人都不会忘记的。”语气一转,接着问道:“不知公子要去哪里?我派手下送送公子。”赶紧把这尊瘟神送走。 “不用!”李海波拒绝,看看四周,接着说道:“我见将军正要入城,我们一起就好。将军若是不方便,那我们就继续在此排队,等进城之后再去将军处慢慢叙旧。”李海波重重的强调了“叙旧”二字。 这恐怕是甩不掉了。王潇面色一僵,向前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怎么会不方便?二公子请!”王潇在心中祈祷,希望二公子看在他如此识趣的情况下,不要太过分。 “请!”李海波点点头,李婷识趣的放下车帘。 马车缓缓的动了起来。 流云盯着李海波,“你似乎不是那么受欢迎!你做过什么,那将军见你时的表情,好像便秘一样,我都替他难受。” “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如此不修口德!”李海波摘下面具。 “少来!你以为你就是什么好货色?”流云满脸的不屑。“也就是在人前有点人样。” “至少我还有有人样的时候。”李海波没有给流云留下还嘴的机会,解释道:“去年花朝节,他想给薛家表小姐送灯笼,被我知道了。” “那又怎样!” “灯笼送到了齐尚书家的小姐齐雪鸢手中。” “你做的吧!后来呢!”这件事一定与他有关。 “他们订婚了!”李海波挑挑眉。 “当时你做了什么?”流云敛住眼中的八卦之火,看着李海波。 “王潇阴错阳差把灯笼交到齐雪鸢手上时,我正好引着皇后娘娘和一群贵妇出现。花朝节本就是年轻男女私定终身的时候,男子送女子灯笼,女子送男子鲜花。此事被皇后娘娘撞见,凤颜大悦,当时就下旨赐了婚。”李海波无辜的看着流云,“其实我是做了一件好事,薛家富贵,但他家表小姐家境一般,虽然在上京略有才名,但作为宣武候长房嫡孙王潇的正妻身份低了一些,既然不相配又何必去招惹。更何况齐雪鸢一直爱慕着王潇,王潇也不是全无情义。齐、王两家又门当户对,可怜我做了好事还被记恨。” “那个齐雪鸢长得很丑?”流云有些不解,即使乱点了鸳鸯,王潇也不会一副不上不下的便秘表情。 “不!很漂亮!”李海波面色有些古怪,“齐、王两家本就是姻亲,齐雪鸢的姑姑齐棋是王潇的婶娘,正二品辅国大将军王一帆的正妻原配。齐棋生了四个儿子,没有女儿,齐雪鸢的母亲身体不好,齐棋便将齐雪鸢养在身边。齐雪鸢自小学的不是诗词歌赋,而是舞枪弄棒,齐棋也没拘着她,还给她请了拳脚师傅教习。可能是她的武功天赋太高了,四个表哥全不是她的对手。” 流云撇撇嘴,颇有不平的说道:“武功好的女人就是难嫁,除非有比自己武功更好的男人,或者俩人爱的死去活来,否则娶一个武功比自己好的女人,男人会觉得失了面子。不过这也没什么吧!你不是也说齐雪鸢爱慕着王潇,又是在王家长大,俩人也应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灯笼里面有一封信,用王潇的字给薛家表小姐写的情书。”李海波左看右看,在流云的逼问下,道出真相。 流云刚刚喝到口中的茶水差点没有喷出来,听他地话就知道这是栽赃,王潇有口难辩。明明知道是谁陷害的,却没有证据,怪不得看到李海波后,一副不上不下的表情。那是吃了大亏,却得把委屈悟到肚子里的不忿加无奈。流云感叹:“其实你命挺大的,我要是王潇,我就敲死你!” “谁会想到王潇还会在灯笼中夹信?再说他表露了半天心意,连对方是不是正主都弄错了。”李海波委屈的补充道:“你说这能怪我吗?” “少在那里装可怜,我看那信是你放的吧!他表错情,也是你捣的鬼吧!不就是想看两人的热闹吗?整出这么多事来,你真有够坏的。” “你也觉得我坏?”李海波哀怨的看着流云,眼神中露出一点点的委屈,一点点的伤心。 流云的心脏猛然一跳,口是心非的说道:“没!就是想说,下次再有这事带上我。” “我就知道,我们是同道中人。”李海波开心的笑着。“其实这件事是齐雪鸢要我帮忙办的,信也是她写的,她要拿住把柄好训夫。” 流云移开目光,狠狠得鄙视自己,老是被眼前这家伙闪瞎眼。不过李海波的话,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你和齐小姐关系很好?” “还行吧!她可是一个妙人。等你去了上京可以去结识一下。” 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 “不知二公子要住在何处?”车外响起王潇的声音。 李婷恭敬的打起车帘,惹得流云看了好多眼,什么时候李婷这么规矩了。她不知道,在她昏迷的日子里,李海波闲极无聊,整天以训练李婷为乐,还说这是为了流云好,李婷信以为真,像装了机械马达,学的可快了。 李海波迅速的戴上面具,“随王将军安排,你不是还有客人吗?不如她住哪,我们就住哪,一处住着,中间稍微离远些,隔开就好。省得将军再安排一次,商议起事来,两头跑不方便。”话里话外明显是赖上他的意思。 “这个?”谁要跟他商量事情,最好两人从此不见。王潇在心中腹诽。 “难道是圣女不欢迎在下。”李海波抬高声音,确保前面的圣女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 寒素云很无奈,“公子随意。素云只要一小院,住下素云众人即可。” “王将军。”李海波把目光转向王潇。 “我这就去办!”王潇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进了渡边最大的客栈,租了两处独立的小院,幸好这里有独立的小院出租。王潇根本没注意到,其实这些事情可以让亲兵去做,不用他亲力亲为。 他只是不想见到李海波,落在亲兵眼中,就是他礼遇李海波,李海波的地位无形中提高了一截。 李海波和流云坐在客栈雅间,李婷带着客栈安排的粗使婆子收拾东西。雅间的另一边坐着苦逼的王将军和一脸圣洁的圣女。 这是王潇注意到流云,开始他以为是李海波的小厮,此时两人坐在一起,可见身份不一般。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王潇出言问道:“二公子身边这位是?” 李海波微微一笑,“我二叔遗留在海外的血脉,排行老三,名唤流云。” 流云一听,李海波这话说的有水准,把她的身份交代的明白,有没有说她是男是女,若是以后她身份暴露,也有话可以圆过去。 “三公子。”王潇礼貌的打着招呼,李家乃后族,大公子又得皇上倚重,眼前之人不能得罪,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得皇上青眼。 “王将军。”流云礼貌的回应。 寒素云冷眼旁观,没有出声,以她的身份不用讨好谁,高深莫测才是王道。 李婷已经回来,垂首立在李海波和流云身后。 李海波优雅的喝着茶水,流云认真的看着茶杯,俩人一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 王潇有些心急,但也不好催促,于是也干坐着喝茶。 一时间偌大的雅间只剩下喝水的声音。 流云暗自叹了口气,好吧!都装深沉,就让她来打破寂静吧! “王将军,我与家兄在马车之上,似乎听到将军说府城县衙之内似乎有些不妥,不知是发生了何时?” ------------ 030 衙役怪病 流云问的突然,王潇有一瞬间的茫然,说实话他并不想让李海波参与进来,且不说只要李家二公子一经手事情就会复杂许多,只说他的身份,若是有丝毫闪失,他就担当不起,皇后可是把这个侄子宠上了天,皇上对他也分外优容,这可是上京最纨绔难缠的人之一。 似乎没看到王潇的为难,李海波义正言辞的说道:“将军不妨说来听听,府城县衙是代表我们赵国的朝廷,县衙出事,你我身为臣子责无旁贷。而且流云功夫不一般,内息还是寒冰属性。”说完,眼角的余光落在了圣女身上。“说不定和圣女是同宗呢!” 流云挑眉看了李海波一眼,不知道这家伙是真的知道些什么,还是瞎猜的。 圣女知道这句话是冲着她说的,抿嘴一笑,“其实内息是寒冰属性的人很多,并不是所有人都跟我蓬莱有关,只不过这些人中家师比较有名,收的徒弟也都是寒冰属性的内息。所以目光短浅的人会以为寒冰内息皆出自蓬莱。”说到这,圣女抬手,似乎要遮住嘴角的轻笑,其实她带着面纱,即使不用手遮挡,别人也是看不见的。“李二公子不会也这样认为吧!” “这里的茶不错,圣女不妨摘下面纱尝尝。”李海波话题一转,没有理会圣女的嘲笑,反而很礼遇的请圣女喝茶。 圣女原本就觉得有些口渴,端起茶杯,正准备喝茶。听李海波这么一让,这杯茶是怎也喝不下去,似乎喝下去就是给了李海波面子。优雅的放下茶杯,说:“不用,我不渴!” 流云津津有味的看着二人斗法,有奸情呀!有奸情!二人之间绝对有奸情! 李海波对流云挑挑眉,看到了吧! 流云笑了笑,偷偷竖起大拇指。不简单呀!几句话就让圣女从心里到身体都憋屈,不过这招对流云没用,她从不会为一时之气,让自己难受。 似乎看透了流云的想法,李海波一撇嘴,那是因为你脸皮厚。 什么情况?王潇觉得他今天出门应该看黄历的,这二公子和圣女打完嘴仗又和自家兄弟眉来眼去,事情还没开始调查,他们内部就开始闹矛盾。想起府衙内的情况,王潇轻轻咳了一声,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王将军嗓子不舒服?”李海波笑眯眯的从果盘里拿出一个梨,递了过去。“天干物燥的,吃点梨降降心火。” 王潇很想把梨砸在李海波的脸上,谁听说在海边住着还天干物燥的,那别的地方不得成沙漠了。心火旺盛,也是因为看到他那张让人想揍又不能揍的脸。良好的教育让他瞬间恢复常态,王潇轻轻摆手,“不用!谢谢二公子关心,只是府衙之事实在是不能再拖。” 李海波脸色一正,胡闹归胡闹,正事还是要办,“府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圣女也把目光移向了王潇,只有流云继续看着手中的茶杯,一幅漠不关心的样子。别人的事她不想管,不过,李海波感兴趣,一定会毫不客气的指使自己做事情,到时听他的就好。 “也就是最近几天的事,府衙内的衙役接连病倒,都是一个症状,浑身无力,请来的医生都查不出是什么问题。还有地牢里的罪犯也开始得病,身体从手部开始溃烂,痛苦无比,最严重的手部已经全部烂掉,只剩森森白骨,犯人扛不住病痛,全都自杀了。”说到此,王潇语气略一停顿,看着圣女,“圣女精通阴阳医术之道,听闻圣女要去阳城,便想试一试,派人提前在阳城等候,没想到真的等来了圣女。” “没什么!救死扶伤是我的本分。”圣女客气的说。“不知那些衙役在哪?可否让我把脉?” “圣女长途跋涉,要不要休息一下?”王潇询问,虽然从心里,他是希望越快越好,但是基本的礼貌还是要的。 “不用了,什么时候都能休息,但是病人不能等。”圣女摆手拒绝,颇有一副天下为先的样子。 王潇感动的看着圣女,渡边城的衙役现在是走着进府衙,爬着出来。这病来的蹊跷,只感染衙役。这段时间府衙的公务,全是他们城防军在做,他要抽调一部分人手帮忙处理政务,还要抓紧城防,人手方面怎么都有点捉襟见肘。 王潇看向李海波,出言问道:“不知二公子要不要休息一下。” “为皇上分忧是我辈的职责所在,怎么可以先休息呢?对不对三弟?”李海波一定大帽子扣了下来,直接抹杀了圣女的功绩,把圣女的做法说成了职责所在,最后还不忘拉上流云。 流云当然站在李海波一边,“我在海外长大,但也知道先有国后有家,国事自然第一。” 李海波投去一记赞赏的眼神,不愧是和他呆一起呆久了,人聪明了血多,这话说的那叫一个大义凛然,衬着她理所当然的表情,流云立刻成为一个心怀家国天下的好少年。 圣女的脸有些黑。 王潇嘴角微抽,经他们一说,整个事件又升了一级,变成国事的范围,不知道他要不要递个折子。想到此,王潇眼神一亮,对就要递个折子,这件事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总会传到皇上耳中,最后结果万一不可收拾,他现在递折子,就把自己摘了出来。若是轻易解决,也就是被训斥几句。 王潇站起来,“三位请跟我来!因为怕是瘟疫,所有的衙役都集中在府衙内的一处院落。”等流云他们站起来,王潇向外走去。 流云落在最后,远远的跟着王潇和圣女,这样既不会跟丢,又不妨碍他们说悄悄话。“你和圣女有仇?” “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不忿她学艺不精还顶着蓬莱圣女的身份到处招摇。明明是爱显摆的个性,偏偏还要做出圣洁的样子。”李海波看着前面的圣女,满眼的鄙夷。 面具下的红唇微微嘟起,因为生气染上一层玫瑰色,像个斗气的孩子。流云忽然发现,她竟然一直把李海波当成孩子,所以对他所做的一切分外优容,在他撒娇卖萌之时,没有抵抗之力。这个想法让流云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若是让他知道她把他当孩子看,会是什么表情,嘴唇嘟的更高吧!不知道能不能碰到鼻子。 流云笑的更加开心,李海波后背有些发麻,总觉得自己被人惦记了,伸出手在她眼前一晃,“想什么呢?笑的那么渗人?” “没什么!”流云摇摇头,“说实话,我也不喜欢她。” “最可恶的是,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皇上下旨订下了她与宣王世子的婚事,宣王可是赵国唯一的亲王爵位,深受皇上器重。”李海波仔细的看着流云,见她脸上没有一丝变化,知道有些事情她还不知道,李海波也选择的闭口,他很喜欢看她出糗吃瘪的样子,才不会好心的把话全部挑明。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喜欢宣王世子?”流云好奇的看着李海波,脑海中出现一张唯美的画面,河边柳树下,柳枝轻摇,不时扫过李海波的倾世容颜,李海波幽怨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你走吧!你已经和别人订了婚,不要来找我了。”深深的看了男子一眼,李海波扭头离开。 “不!我不走,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你,订婚又不是我所愿。”男子拉住李海波的衣袖,猛然把他包入怀中。 李海波紧紧抓住男子衣袖,最终狠下心肠,撕裂了一截袖子,痛苦的说道:“我要和你割袍断义!” …… “不!我们没关系,我只是听说了这件事,凑个热闹。”李海波自然看不到流云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是预见了未来的热闹,嘴角不觉挒出一抹微笑。 来到衙役在的小院门口,王潇回头就看到这样一个画面,李海波流云两两相望,一个笑的开心,一个笑的暧昧。王潇只觉一股凉气窜上,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心中暗想,以后要与这两人远一些。 正巧有亲兵来找他回事。他向圣女告了个罪,留下两名通晓这件事的小厮小麻雀和小凳子,分别给圣女和李海波,自己匆忙逃开。 进入小院,圣女二话没说,带着随行的侍女,就开始把脉。 李海波和流云站在小院门口,并没有进去。 “喂!你看看这座小院有什么不同?”李海波扯了扯流云的衣袖。 “我一直住在山洞里,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砖头盖的院子,我怎么知道有什么不对?”流云迷茫的说道,“难道你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是说你解开阴阳眼的封印看看。” 流云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我的阴阳眼是封住的?而不像别人一样是通过手法打开的?” “我认得你的印诀。”李海波说道:“你知道我的体质比较容易招邪祟,我娘为了我能平安长大,给我找了不少阴阳师父,正巧有个师傅懂你的印诀。我受资质所限,不能沟通阴阳,但是基本的眼光还是有的。”说到最后语气中已经有了些得意。 ------------ 031 通阴阳 流云定定的看了李海波半晌,眼中没有一丝波澜,收回目光,垂下眼睑,扭头就向回走。真不明白这家伙明知道自己招邪祟,有什么得意的? 李海波忙站在流云前面,张开双手,挡住去路,“你干什么去?” “回住的地方。”流云懒洋洋的回答,眼神中有一丝的戒备。 李海波见流云不像在开玩笑,露出一副可怜相,哀求道:“你就帮我这一次吧!我可不想输给那个圣女。” “我不想再与鬼怪打交道!”流云回答的斩钉截铁。 “那你五岁开始捉鬼,心中明明怕的要死,却还是坚持了好多年。这说明什么?”李海波出言质疑,一扫以前的戏谑的模样,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不等流云开口,李海波语气一软,解释道:“说明你喜欢,喜欢与鬼怪打交道。” 流云不屑的扭过头,心里中却有一丝犹豫,每次捉鬼她都会有一种很爽的感觉。 李海波看着周围,王潇留下的亲兵小凳子,很有眼色,见他们有事要谈,已经去前面的院内等他们,远远的可以看到彼此,却听不到谈话。李海波拉住流云袖口一角,背对着小凳子,轻轻甩动,眨巴着眼睛看着流云说:“好三弟,你就答应为兄吧!为兄一直好奇神鬼之事,而且我们遇上了,你就满足一下为兄的好奇心吧!” 流云觉得自己的智商迅速降低。 “你放心,为兄会一直陪着你。”李海波睁着大大的眼睛,水亮亮的看着她拍胸口保证。 流云皱着眉头,艰难的挣扎着,她很想问他一句,你陪着我有什么用?你会做什么?一切事情还不是要我来做。不过她最终敌不过萌呆的美色诱惑,理智远离,眼睛转着圈圈,迷迷糊糊的点头答应了。不过还是要给自己争些福利,“这件事算不算,我答应你的三件事之中?” “不算!”李海波回答的干脆,“我的第一件事,是这两年内,但凡我感兴趣的事件,都要听我的。” “李海波,你不要得寸进尺!”流云迅速清醒,咬牙吐出几个字。 李海波笑着回应,“李流云,你要说话算数!你答应的要在我身边保护我两年,小心我扔掉所有避邪灵物,专门招鬼,累死你!” 被威胁了!流云认命的掐着手印,咬破拇指,在两眼之间竖着画了一道,鲜血化为一道红光钻入皮下。她根本没发现她对李海波的纵容胜过对鬼怪的讨厌。 世界变了,多了一些东西。流云想想又迅速的掐了一个印诀,在李海波眉间一抹。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想躲,但流云速度太快,他躲不开。李海波擦着额头,不过额头上的的血液迅速的发出红光,隐入皮下。 “没什么!你不是说要陪着我吗?只我一个人看到有什么意思,你陪我一起看才好。”流云从怀中拿出手帕,把上面的血液擦净。 两人站在小院门口,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小院。 流云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下,见李海波还在看着,边拉着他进入院内,“别看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干净的很。” “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难道这里从来都没死过人?即使白天鬼物不能出现,但只要有鬼物的地方一定会留下些痕迹。”李海波看着小院的墙面,虽然刚刷过,还是掩不住岁月的斑驳,却没有一丝污秽之气。 “不要聒噪,进去看看再说。”流云脚下不停,一路来到衙役住的屋子,王潇已经下令,把他们当做瘟疫隔离在单独的院子,院子里三间正房被打通,里面摆着一张张床,床上躺着生了病的衙役。 圣女正襟危坐,正在给其中一个衙役把脉,不时跟身边的侍女说些什么,侍女会把她说的记下来。 圣女声音很低,流云听不到,不过也没兴趣知道。视线扫过衙役手腕上搭的帕子,流云眼角有些抽,医者父母心,病人都不在意,当医生还这么多讲究,不如在家乖乖做个千金小姐。圣女抬起头,看向流云,流云忙敛住眼中不屑,微微一笑,环顾四周,眉头开始皱紧。 “喂!你怎么跑那么快?”李海波气喘吁吁的跟上流云,看也没看同在屋内的圣女。 “闭嘴,好好看看。”流云出言打断李海波,有说话的时间不如仔细看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咦!他们面色很好嘛!”李海波眉头微皱,疑惑的看着流云。 “什么眼光?这还叫面色好!看来李二公子不仅执侉,眼神也不好!”圣女绝不会放过任何嘲笑李海波的机会。 “圣女眼光才不好吧!”李海波话还未说完,流云迅速的在他额头一点,眼前的画面一阵模糊,迅速又清晰了起来。“你做什么?”李海波扭头,怒瞪着流云。 流云同样在眉心一点,无所谓的耸耸肩,“你太吵了!眼通阴阳时不要乱说话。”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规矩?”李海波有些愕然。 流云拍拍他的肩膀,随手一指,示意他自己看。 李海波转过头,顺着流云手指看去,只见衙役们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全都奇怪的看着他,连呻吟的声音都是那么微弱,似乎下一刻就要断气。刚才他看到的衙役也是躺在床上,不过面色不是这种病态的苍白,而是红润,前后的差异让李海波呆立当场,他怎么就忘记了通阴阳之后,眼中所见与平时不同,他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心中悔恨的要死,面上却还是一片从容,只是目光有些闪躲。 “我警告过你不要多话的。”流云无辜的看着李海波,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幸灾乐祸。 “我看李二公子还是找个好点的医生看看眼睛吧!”圣女摘下面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慢悠悠的说道,“如果渡边没有好医生,我不介意给二公子开一副清肝明目的方子先用着。” “谢谢!不用。圣女还是自己留着吧!”李海波似乎想到什么,语气一变,轻轻的揉了揉眉心,轻快的说道:“圣女不用操心,我只是第一次眼通阴阳,有些不习惯而已。” “眼通阴阳?李二公子什么时候有了如此本事?莫不是以为这眼通阴阳之术是路边的野菜,是人就会不成?”圣女先是一惊,接着就觉得不可能,她可是从小就用秘法洗眼,又练了相关的功法,才通了阴阳。就这样,如果不是有必要,她一般是不用的,每次用过之后,眼睛都会刺痛无比。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不付出一点代价,就能沟通阴阳。 ------------ 032 煞气 “沟通阴阳嘛!当然没没有像野地里的野菜那么普遍,但也不是什么秘书绝技。”李海波语气颇有不屑,“至少我三弟就会,是不是呀!三弟。” 见流云没什么反应,又伸手扯了扯流云的衣袖。 流云从圣女脸上回神,根本注意李海波说的是什么,只是一味的点头附和。眼角余光还在圣女脸上打转。太像了,太像她了,她若是再白上几分,她们至少有六成相似。 “李三公子也能沟通阴阳?”圣女感兴趣的看向流云,“不知公子看出了什么?”能通阴阳的人本就不多,她从小就为这双眼睛吃尽了苦头,自是对别人的秘法好奇。 流云现实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对方正与自己说话,匆忙回神,不好意思的问道:“你说什么?我刚才想事情想的太投入了,没有注意。” 圣女有些不悦,不过还是把话重复了一遍。 “太干净了!这里的一切太干净了。”流云皱眉答道。走到离她最近的一个衙役的床前,伸手捏了捏衙役的胳膊,肌肉紧致有力,不像是现代人说的肌无力。流云嘴角微抽,笑自己想法荒唐,肌无力在现代都是罕见的病症,哪有同一个地方,同一个职业中所有的人都得的? 这人真是太傲慢了。圣女看到流云嘴角的嘲讽,以为是看不起自己。索性掐了几个印结打在眉心,自己看。 “怎么会这样!”圣女惊讶的呼出声音。 李海波丝毫不掩语气中的嘲讽,得意地笑道:“怎么样圣女殿下,那副清肝明目的方子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圣女没有和李海波继续斗嘴,喃喃的说道:“一般衙役身上都有煞气,神鬼都不敢招惹,通阴阳之后会看到此人面相狰狞。若是得了重病,则此人面相青白,白为主,微微泛出青色。若是运到不好,或是恶鬼缠身,则面染黑色。这些衙役面相红润,明明是普通人的健康之状。可是他们身上为什么没有煞气?连积年的老衙役身上也没有。” 流云眉毛微挑,看来圣女也不是空有其表,懂得还是不少。她上辈子五岁开始驱鬼,因为不喜欢,所以也不曾细细学这些东西,就像刚才,她明明感觉出不对,却说不上来原因。 李海波也是一脸的严肃,“他们若是和普通人一样,没有了煞气护体,早被府衙大牢里的邪祟侵染,必然会小命不保。现在他们躺在这里,也算是因祸得福,保住一条小命。” “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被人下药?”流云想起在渔村,水生娘给她吃的东西,那是她也是全身无力。想起以前种种,脑中又出现九哥的身影,心中一痛,流云弯下腰,攥紧胸口衣物,这样似乎可以好受一些。 “你怎么了?”李海波伸手扶住流云,关切的问道。 “公子怎么了?不如让素云为公子诊上一脉。”自从知道流云可以眼通阴阳,圣女有心结交,态度改变了许多。虽然说不上热络,但也不会再当她是透明人。 流云推开李海波的手,直起身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口的伤痛,平静的说道:“不用了!谢谢!我没事。”语气虽然平静了,嘴角也扯出了一抹微笑,眼中却是难掩的落寞伤心。 李海波眼中流光闪过,看不出情绪,问道:“你说的是什么药?”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以前在一个渔村,遇到个老妇人,用海中一种水母的粘液,浸泡鱼胆,待鱼胆泡透后,研磨成粉末,吃下后,可让人全身无力。”流云解释,她的心情已经平复,压根看不出刚才的伤心。 “不知公子说说的是哪样水母和鱼胆。”圣女一直对医学很感兴趣,尤其是偏方和疑难杂症,更别说如此实用的方子。 “不好意思,我也是听说,并不是十分清楚。只是机缘巧合之下误服了,当时全身无力,动手都觉得困难,幸好被人所救。”流云张口编了个故事。说是事实,离事实老远。说是谎话,又处处透着事实的影子。 “那人是用什么救得你?”说完圣女觉得自己有探听别人隐私之嫌,于是又解释道,“我是想参照一下,看看能不能缓解一下他们现在的病情。” 流云有些犹豫,药她还有一颗,可这颗药是九哥给她的,她一直贴身存放着,想留个念想。 “不知三公子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圣女指指躺在床上的衙役,“我替他们谢谢三公子的大恩大德。” 整整一屋子的衙役,全都看着流云,眼中迸出希望的火花。趟一天两天叫偷懒,一大老爷们,谁也不喜欢天天无力躺在床上,像个被下药的小妞,想反抗又无力反抗。 流云忽然觉得压力好大,好人都被圣女做了,她只能乖乖地配合。拿与不拿圣女都留了个好名声,她却骑虎难下,拿吧!不舍得,不拿又显得太没良心。这种情况,给是一定要给的,就是不能那么痛快,好人全让圣女一个人做。流云十分不舍得从怀中拿出一枚合着的扇贝,扇贝边缘有个小小的机关。指尖上内息吞吐,扇贝啪的一声就打开了,扇贝中央有一枚小小的黑色药丸。 小心翼翼的拿出药丸,流云并没有立刻放在圣女手中,而是不舍的看着手中的药丸,眼中的炽热似乎要把药丸烧化。 “这枚药丸只此一颗,还是我至亲至爱之人去世之前所赠,我原本是想留个念想,此时大家这个样子,我又于心不忍。听闻圣女精通医道,还望圣女好好利用这枚药丸,研制出解药。”说完,似乎下了很大决心,紧紧的闭上眼睛,快速的把药丸递到圣女手上。那表情,那动作,无不说明了她生怕自己一时犹豫,又不舍得给了。 圣女接过药丸,递到侍女手中。客气的行了一礼,“素云先行告退,我会尽快的研制出一模一样的药剂。”说完带着侍女去了小院里的偏房。 直到圣女走出屋子,流云才收回盯着药丸的目光。 “你若是想抢,现在还来得及。”李海波在一边教唆者。 流云摇摇头,“死物而已,人在我心里就好。” 李海波奇怪的看着流云,一语道破真相:“你嘛!不舍占三分,其他七分全是演戏。” “原来你也与我一样,不喜欢圣女!”李海波摸着下巴总结道。 “你想多了,我只是不喜欢她管我要东西,还用大义压我。”流云摆摆手,眼角却看着圣女离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 033 老妪 流云出了院子,李海波跟在后面一脸幽怨的看着她,一直强调,不应该借解药给圣女,不,应该什么都不借给圣女才对。 流云斜眼看着李海波,他那是什么眼神,就像深闺怨妇一般。流云打了个哆嗦,心想,这孩子怎么如此啰嗦,不就是顺手帮了圣女一下,解药给都给了,又不能要回来。“你有空想这些,不如想想怎样在圣女之前解决这次问题,这样即可以嘲笑她,又显得你本事。” “对呀!”李海波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拉着流云的袖子,催促道:“走!走!我们去大牢?” “大牢?”流云疑惑的看着李海波。 “对呀!不是说大牢里的犯人也生病了吗?圣女如此‘圣洁’一定不会亲自去看那些腐烂的罪犯尸体。我们去看看说不定有什么发现。”李海波狠狠咬住“圣洁”两个字。 “她不去,你就让我去,我就那么‘不圣洁’?”流云瞪大眼睛看着李海波。“不是说他们都死了吗?去也是看尸体,难道你会验尸?” 李海波鄙夷的看着流云,这人以前怎么抓鬼的,一点阴阳知识也没有。若不是他的能力被封印,他得借她的力量开天目,断阴阳,寻找那东西的蛛丝马迹,他真的很想直接把她踢回上京去,也省的他还得给她普及基础知识。 “你以前怎么抓鬼的?”李海波无奈的问道。 “以前?”流云眼前浮现花姐面对雇主时一脸的高深莫测,雇主一走,立刻双眼冒光的扑到钱上,连瞄都不瞄一眼自己,却吩咐自己把事办了。那时她的梦想就是好好学习,大学毕业后找个正儿八经的工作,尽量的远离神棍职业。嘴角一抽,照实回答:“以前我都是找到目标后,提着拳头向前招呼,一直打散了为止。” “你就没有遇到拳头打不赢的?你不会以为所有的鬼怪都是纸糊的,光用拳头就能解决?”李海波的眼中明显的带着不相信三个字。 遇到过,就一次。流云眼神变得幽远,那次花姐有事不在家,有位雇主来催。她拎着书包就去了,那魂魄已经有了一定的修为,她应付起来很是吃力。若不是花姐及时赶到,她一定会体力透支,输掉。那一次,她见了花姐出手,一道道印诀打在厉鬼身上,打的厉鬼哀嚎求饶,比她的拳头还厉害。她看的是热血沸腾,一时兴奋过度,站立不稳,跌到了封印里面,来了这里。 后来冷静下来,回想到此事她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原来花姐这么厉害,她一直生活在花姐的保护之下。感动之余心中升起淡淡的埋怨,还为此耿耿于怀,选择性的不去想这件事,对鬼怪有了更深的抵触。 现在平静下来一想,或许一直以来,她表现出的抵触,才是花姐没有深入指导她的原因。花姐打出的印结她都会,只是她不肯动脑子,从来都只是用蛮力解决问题。 流云自顾的想着心事。李海波没有催促,耐心的等着,有些事情别人劝着,不如自己想明白。 流云自嘲的笑了起来,她已经和花姐分隔在两个世界,这辈子都见不到面了,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悲秋伤春上,不如把花姐教的都用上,融会贯通。以花姐的个性就是把她扔在撒哈拉沙漠上,她也能掘出黄金来自娱自乐,更何况花姐还有他,他们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真正的孤家寡人只有她流云一个。 流云眼神一暗,想到九哥,心狠狠的痛了一下。不过流云没有让自己伤心太久,她的心思很重,但不会让自己沉溺其中。流云抬头看着李海波认真的说道:“我们去大牢,跟我讲讲你知道的关于阴阳的事,边走边说。” 终于想通了!李海波终于放下心来,如果她一直抵触阴阳之事,那事他还真的不好办。他与老大找了这么久,还就是她最合适,说什么也要让她自愿代花姐去守碎魂渊。李海波吩咐小凳子在前面带路,他与流云错后几步,认真的讲解了起来。“人有三魂七魄,这事人人皆知,我就不一一说了。一般来说人死之后七魄散尽,三魂重新进入轮回。也有例外,这些魂魄,有的是机缘巧合,有的是死于非命心有不甘,有的是生前得了养魂之法,或是养魂之物,死后魂魄无比强大。这些例外,若是不染人间是非,随时可入轮回。若是沾染了人间是非,要么消散,要么就入七逃界,也就是修魂界。” 流云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看着李海波,“你不会是七逃界逃出来的吧!怎么知道这么多?一般人不是只知道地府,十八层地狱吗?” 一滴冷汗从李海波鬓角流过,幸好他戴了面具,遮住了脸上大部分的表情。也幸好流云只是当做说笑,没有深究。李海波故作鄙夷的讲道:“有空你多看看类似的书,或找个阴阳师傅教一下。你到底要不要听?不要打断我说话。”说到最后,已经很有一副师傅的样子。 流云双手合拢,对着李海波做了个辑,敷衍道:“好了好了,我错了,你快点说,不要再浪费时间。” “哼!”李海波对流云的态度很不满意,不过还是继续讲解到:“一般来说,人们生病,分为两种,一种是身体机能的病变,吃些药就会好。另一种是灵魂受损,若是轻了,养养就好。弱是重了,就会出现身体的残缺。” “你是怀疑,大牢里的犯人不是生了怪病,而是魂魄受伤?”流云恍然大悟,类似的话花姐好像也说过,不过她当时不感兴趣,不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是被她岔开了话题,没有一次听花姐讲完过。此时如果花姐知道她认真的向别人请教这些问题,会不会笑的直不起腰来,指着自己的照片骂自己活该。 “就是这个意思。阴阳之事还有许多,以后应景了我再一一对你讲解,现在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我们从大牢查起,若是认为,就让圣女一人去折腾吧!” “可以,不过你不要存坏心思,故意整我就行。”流云点点头。 “我在你心中就那么坏?”李海波有些乍毛。 “其实上次遇到那条骨龙我就觉得奇怪,即使你是纯阴体质,那么淡的血腥味,它在深海隔着厚厚的海水是怎么闻到的?后来我想到有一种印诀,不需要内力催动,只要一滴血液就可以召来鬼怪。既然你懂得这么多,这个印诀应该也不陌生。当时血腥气如此淡薄,可见你本意是召来一只不厉害的。就是不知,是你,还是我运气不好,引来那么一只大家伙。”流云直直的看着李海波,目光内一片清明,没有责怪,只是在诉说事实。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李海波同样平静的看着流云,等待她下面的话。 “刚才!你让我想起以前的很多事,有些没注意的事也想了起来。原本就对上次遇险心存疑惑,现在两下一比较,立时通透起来。”流云抿了抿嘴,说道:“其实现在我并不是很怪你,毕竟你本意不过是给我添点麻烦,在我昏迷之时也没有丢下我,我也因祸得福了解了一些事情。总体来说,得比失多,但有些事情说清楚比较好,万一到时应了景,连朋友也没的做。” “呵呵~!”李海波笑了起来,没想到源头在他这,他算不算是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打算怎样?” “不怎样,以后不许这样做了。这次我就当个冤大头,下次不准给我添麻烦。”其实,她觉得奇怪是真的,看出蹊跷是假的。只不过看不过李海波为人师表的欠揍样子,拿出这件事来骗他的,没想到还真给她诈出了东西。她一直知道李海波有所图谋,不过看他行事,应该不会算计她的性命,这让她对李海波的目的更为好奇。 “以后好吃好喝的照顾我就行了。”看气氛有些沉闷,流云高高的仰起头,大度的摆摆手,“不许像上次一样,醒来就让我欠了一屁股债。” “行!”李海波爽快的点头答应,又不放心的补充了一句,“你也得尽心护我周全。” “那是当然。”流云点点头,无论他算计她什么,在没翻脸之前,她从心底还是愿意保护李海波的。至于原因,流云归结为,上辈子欠了债,让她这辈子来还的。 小院与大牢相距不远,出了小院门,向右走就是府衙大牢。向左走就是渡边一条繁华的小巷,到处是摆摊卖菜的小商贩。她是一个爱热闹的人,在荒岛上一住三年,此时看到来往的行人和摆摊的小商贩,顿觉亲切,忍不住多看几眼。 一个老妪穿着灰色的仆妇衣物,挎着篮子,篮子上装满青菜,在小院门前经过。 流云看着她,微微蹙眉,老妪给她的感觉很熟悉,好像在哪见过,具体却又想不起来。直到老妪走出视线,流云还在从记忆中搜索,总感觉这很重要。 “喂!看什么呢?还不快走!”李海波走出去很远却发现流云没有跟上,回身拉了拉她的衣袖。 “知道了!”流云摇摇头,不再去想。 ------------ 034 不捉鬼便消散 一路走来,流云双眼发亮的看着周围走来走去的人。 “我说你能不能收敛一点?”跟流云走在一起,李海波前所未有的觉的丢人。 “我怎么了?”流云看着来往的行人不解的问道。 李海波停在流云身前,挡住流云的视线,“你不要看到个人就两眼放光。” 流云失望的收回视线,“把你扔在孤岛上住几年试试。”鄙视的看着李海波,无言的传递着你很无知的信息。 “那也不能像饿狼看到肥肉的盯着人家。幸好你现在是男装,若是着女装,名声还要不要?”李海波数落。 流云摸着下巴,围着李海波一边转圈,一边上下打量。一直看的李海波浑身不自在,才出声问道:“你不知道有个词,叫男风?名声这东西跟男装女装没关系。我穿着男装这样看你,身败名裂的一定是你。” 李海波打了个冷颤,果然被她盯上的感觉很糟糕,不知道白目叔叔看上她哪点。 你也知道你的目光过分?李海波张口想反驳,话到嘴边,又想到他故意引鬼对付流云,过分的话怎么也说不出。除却她刚上船时昏迷的三天,两人的确是第一次见面,只是没想到流云知道实情后竟然就这样轻轻的放下。怪不得花姐一直说她人不错的,就是爱憎偏激一点,喜欢的人是绝对的维护,哪怕受伤害,自己逃开,也不会报复。若是有人伤到了她喜欢的人,她一定会追杀他,到天涯。 李海波忽然有些自恋的想到,他此时应该也算在流云喜欢的人之中吧!眼角隐隐露出些许得意,这样以后让她帮忙就更加理直气壮了,他等于多了一个免费苦力。 李海波想着自己的算计,嘴角噙上一抹坏笑。 李海波笑的诡异,流云先扛不住了,无趣的撇撇嘴,把手从下巴上拿开,顺势揉了揉笑的酸胀的脸,讪讪的说道:“你不是要去大牢吗?怎么还不走?”流云根本想不到,她已经被李海波惦记上了。 李海波心情大好,觉着流云漆黑的面皮也可爱了几分。从袖袋中摸出折扇,唰的一下打开,摇了摇,风流尽显,面具下的嘴角微翘,说道:“走吧!” “是!少爷!”流云学着小厮的声音,拉着长长的腔调貌似恭顺的回道。 府城大牢门外,李海波看着流云,不耐烦的催促,“你还不快点过来。” 李海波眉头微皱,他还以为她解开了心结,不再厌烦鬼怪之事。看来是他开心的太早了,以后还要多下一番功夫才行。 流云磨蹭着脚步,忽然看到路边,树荫下开着一朵小黄花。流云从忙跑过去看,“这朵花不简单呀!有利尿、缓泻、退黄疸、利胆等功效,而且营养丰富,可生吃、炒食、做汤,是药食兼用的植物。” 李海波退回来,走到流云面前,脸已经不是用一个黑字可以形容的。 小凳子在前面发笑,这个李家三公子真是一个活宝,也不知是报复二公子,还是不想去大牢,这一路半刻种的路程,生生走了半个多时辰。 流云把小黄花整棵拔下来,递到李海波手中,关心的说道:“二哥,你脸好黑,带着面具都遮不住,难道是便秘?这朵花正适合你。” “李流云,你玩够了没有。”良好的教育让李海波即使怒吼也压低了声音,“你这一上街就看人,不让你盯着人看,你就看花。这一路上的野花统统让你看了个遍。你到底想怎么样,还要不要去大牢?要是让圣女先找到答案,看我怎么收拾你。”李海波双手使劲,做了个捏扁的动作。 “走!走走!你看这不是到大牢了吗?”流云气势一弱,伸手虚扶着李海波,狗腿子,的说道:“你慢点,小心前面有坑。” 李海波斜眼瞅着鸡蛋大小的小坑。 “你小心,前面的地面不平。” 李海波翻着白眼,看着地上散落着几块指甲盖大小的石头。 “小心,那边有人撞过来。” 一个四五岁的小孩追着前方的妇女,与他们擦肩而过。 …… 站在大牢门口,抽李海波抽回了流云虚扶的胳膊,风度翩翩的拉了拉衣服上并不存在的折痕。抬脚进入大门,先去了衙役休息的屋子,冲着小凳子指了指屋子对面的位置,那里视野开阔,可以看到周围所有的来人,“你去哪,帮我看一下,不要让闲杂人走近。” 李海波一直笑着,带着面具看不清面容,但还是让人觉得若是不听他的话,他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小凳子缩着脖子,乖乖的走到李海波指定的位置,站的笔直,机警的看着四周。不得不说李二公子生起气来,气场还真是强大,李三公子自求多福吧! 李海波满意的点点头,依在门框,看着流云。 流云忽然觉得后背发麻,转身就想逃。 李海波迅速的抓住她的袖子,连拉带扯的拽进屋。等流云进去以后,转身轻轻的关上门,确认把门关好牢以后。双手钳住流云的肩膀,怒吼道:“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一路上磨磨蹭蹭的,还老是找一些可笑的理由,不要跟我说怕鬼,鬼魂怕你才对,没听说过大象会怕蚂蚁的。” 流云挣脱不开,被摇的头昏脑胀,迷迷糊糊来了一句,“大象不怕蚂蚁,怕老鼠。” 李海波无语,他有些后悔,不应该用蚂蚁和大象来比喻。就是这一停顿,李海波的气势顿时弱了几分。“你不是大象,他们也不是蚂蚁,蚂蚁还知道协同合作,若没强大的魂魄领导他们只是一盘散沙。” 手劲微松,流云赶紧挣脱,拉开两人的距离,“你才奇怪,这么积极干什么,不就是走的慢点,至于那么苦大仇深吗?”流云又往角落缩了缩,“你和圣女有什么深仇大恨,她和宣王世子订下婚约又与你何干?值得你这样拼命,事事要压她一头。” “我……”是为了你。李海波及时吞下后半句,语气一转,随口说道:“我们八字不和,我天生看她不顺眼,就想找她麻烦。不行吗?”李海波眉头微微隆起,他原本抱着好奇的态度接近她,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本事,从什么时候开始为她着想了? “行行行!”流云缩着脑袋狗腿的说道,“既然你不喜欢她,那她一定不是好人。”心中的八卦因子却不断的冒泡,这家伙到底是喜欢宣王世子,才讨厌的圣女,还是喜欢圣女,爱而不得才相爱相杀。 “你到底为什么怕鬼?如果你当我是朋友的话,就告诉我。”李海波关心道,他真的很好奇,流云不是胆小的人,虽然有的魂魄有些血腥,但那是极少数,大部分鬼魂都是以生前的样子示人,除却青白面色,与人无异。 流云看着李海波,其实告诉他也无妨,她已经不再反感鬼怪之事,以后一定还会再有接触。若是她再被鬼怪魇住,也让他提前有个防备。“我害怕!我害怕我会杀了你。” 李海波一怔,第一反应就是流云在危言耸听,可看着她一脸的认真,又不像再开玩笑。 “很多时候鬼怪消散之际,我都会经历一个幻境,幻境中有我最亲近的人出手杀我;或许是我出手杀害我最亲近的人;还有的只是曾经经历过的平凡生活,却不下杀手走不出的幻境。”流云低下头,脚尖踢着地面,扯出一抹微笑,嘴里却泛着苦味,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虽然幻境已经难不倒我,但是我还是害怕,害怕有一天,我会分不清幻境与现实出手杀了身边的人。” 李海波吃惊的张大嘴巴,半天才缓过神来,嘴角微抽说道:“谁教你的修魂之法?” “修魂之法?”流云猛然抬头,吃惊的问道:“那是什么?”难道她还有金手指? “可以让自己的魂魄变得无比强大,死后可以摆脱轮回,重塑胎身。”说完,李海波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多,不像是深宅大院的少爷该知道的事情,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我是听我师父说的,情况和你说的类似。” 流云并没有怀疑,她连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都还弄不明白,自然也不会怀疑李海波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她只是很高兴遇到一个知情的人,兴奋地抓住李海波的衣领,“你师父有没有告诉你有什么解决之道?” 现世报来的最快,两人的角色立时颠倒过来,换成李海波费力的挣脱流云的双手。 流云识趣的收回双手,顺便抚平衣服上被她抓出的折痕,两只小眼一直满怀希望的看着李海波。 李海波老神在在的讲道:“你不会先用封印之法,把魂魄封印住,再慢慢吸收它的魂魄之力,不就行了?” 流云掰着手指头,想了半天,抬起头,幽怨的看着李海波,说道:“第一,封印之法我会,封印之后又怎么吸收呢?第二,每次我把魂魄打个半死,它就会消散,我就会进入幻境,根本没时间进行封印。” 李海波倒吸一口凉气,想到一种可能。人本来有三魂七魄,双魂女,也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比别人多了一抹地魂。她把地魂从身上生生分离,一定会受重伤,没有能力再补全其它的两魂七魄。 “你也不知道!”流云叹了口气,“没关系,我以后还是尽量的远离灵异事件就好。” “不行!”李海波想也没想就开口阻止,“不仅不能远离,还得自己往前凑。” “为什么?”流云奇怪的问道。 李海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解释道:“你之所以会自动吸食魂魄,许是因为你魂魄不全,就像水往低处流。你需要靠别人的魂魄之力补全自己的魂魄,若是长时间不吸收外界的魂魄之力,你就会慢慢虚弱,或是失去五感,或是灰飞烟灭!”李海波无比的严肃,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完最后四个字。 ------------ 035 卖萌撒娇缴械投降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十二岁那年,她特别的叛逆,不止一次的与花姐吵架。她冲着花姐吼道:“我不去抓鬼会死呀!” 花姐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说:“真的会死!” 她还以为花姐说笑,当时只觉怒气上头,把手中的书包摔在花姐坐的沙发上,转身就离开了家。后来手中没钱,又累又饿的蜷缩在公园的长凳上。花姐提着一盒热热的牛肉面递到她面前,轻声细语的和她商量,“不如我们换个方法,你就当帮我打工,我给你算工钱,等你大学毕业,这些钱足够你自立门户,如何?” 流云很想硬挺的不看她手中的牛肉面,可是面香飘过,肚子更是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花姐把面放在长凳上,一手拉着她的衣袖,轻轻的摇动,“好不好嘛?这么多事情,人家一个人忙不过来,反正你有这方面的天赋,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帮帮忙啦!”眼神中满是期盼。 流云最是吃不消花姐这一套,明明比自己年龄还大,偏偏做出可爱的样子,浑身上下还没有一点违和感。花姐只要做出这个样子,她就只有缴械投降的份。从长凳上拿起面条,热乎乎的抽到肚子里,浑身无比的舒坦。 流云暗自叹了口气,无论过程如何,她还是按照花姐说的,乖乖的捉鬼。唯一不同的是,争取了一点福利。谁想到她大学没毕业就跟着鬼魂被花姐封印到这个世界,那点微薄的福利她也没用上。 如果…… 流云思绪飘远, 如果花姐当时就告诉她真相,她一定不会相信。 …… “喂~!怎么说着说着,还哭上了?”李海波手足无措,伸手安慰吧!男女有别。不安慰又说不过去。 流云摇摇头,一边笑着,一边掉泪,“我只是忽然发现,还有一个人把我放在心里关心。我很高兴,但是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我又很伤心。” 李海波从袖袋里掏出一方帕子,递给流云。 流云好不客气的擦干眼泪,又擤了擤鼻涕,顺手又递了回来。 李海波嘴角微抽,把手背在身后,表示自己坚决不接,“你自己留着就好。” 流云歪着头,奇怪的看着他,“手帕不是属于私有物品吗?可以随便送人?” 李海波不仅嘴角抽,眼角也开始抽了起来,他真的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该注意的不注意,他是嫌手帕脏,才不要的,她竟然想到私相授受上去了。“那你可以把它扔掉,烧掉。反正我不要了。” “不要就不要,你有钱了不起呀!”流云嘴里嘟囔着,小心的把手帕收起来,“等着我找个丑女人,把手帕送给她,让你们谱写一段旷世奇缘。” 李海波拍拍头,这话题都扯到哪去了。“你准备怎么办?继续吸收魂魄之力?还是找本修魂的功法。” “修魂的功法你有吗?”流云眼光灼灼的看着李海波。 李海波摇摇头,“没有!不过我听说南荒好像有。” “那算了吧!”南荒?好像听九哥提过南荒。太远了,她不想去。 “那你怎么吸收魂魄之力?”李海波微微皱眉。 流云舔了舔嘴唇,一脸坏笑的说道:“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幻境几乎不会影响到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自己也小心一点。其实在幻境中多尝试几次杀你的感觉也不错,下次我试试把你吊起来,你几分钟没气,” “你!”好心当成驴肝肺,李海波气的一甩袖子,不准备再理流云。 “好了!好了!我不会回避眼前的问题的,你不谁说去大牢吗?还不快去,小心让圣女抢了先机。”说完积极地去开门。 “你不害怕了?”李海波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害怕有什么用?与其说怕鬼,不如说我更怕死。”流云摇摇头,似乎这样就能甩掉心中的负面情绪。“就当是吃药的副作用吧!”流云打开门,很狗腿的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见两人出来,小凳子飞快的跑过来,听候李海波的指示。 “先去县衙存放档案的地方看看!”李海波嘱咐小凳子带路。 “大牢里有几个犯人?”李海波随意的问道。 “回公子,有五个。”小凳子一边带路,一边回道。 流云吃了一惊,脱口而出,“这么少!” 小凳子笑了笑,对流云说道:“公子可能一直生活在海外,不太清楚。前段时间万寿节,皇上整三十大寿,没有办宴席,却大赦了天下。牢中但凡不是死刑的统统放了出去。” 流云识趣的闭上嘴巴,这些事情她不清楚,光听就好。 “染病的有几个?”李海波继续问道。 “五个。” “全死了?” “全死了。” “牢内有几个死囚?” “两个,还有三个人是后来关押的。”说到这里,小凳子缩了缩脖子,似乎被囚犯临死的样子吓到,“当时抓进来的有四个人,其中一个原本就生着病,进入大牢没多久就死了。” “四个!”李海波眉头微皱,不再说话,低头不知想着事情。 府衙不小,但办公的都集中在一处,不一会就到了存放档案的屋子。 小凳子紧走几步,先去跟管理档案的文书打了声招呼,拿出王潇将军的令牌作为凭证。又跑回来,对着李海波行了一礼,“二公子,档案都在里面。” 李海波点点头,大步走了进去,边走边吩咐到:“把大牢里那几个犯人的资料给我找出来,我看一下。” 流云进跟在李海波身后,办案侦查这方面,她没有经验,聪明的选择沉默。 文书掏出贴身的钥匙,打开最近的一个柜子,掏出一份薄薄的卷宗,又在下面翻找了一下,拿出两分摞在一起,恭敬的递到李海波面前的长案上,又退了出去。 李海波安静的翻着卷宗,流云无聊的玩着自己的手指头,小凳子很有眼色的端来两杯茶水。 李海波把看完的卷宗扔到流云面前,流云好奇的打开,晦涩难懂的句子,笔画抽象的繁体字,流云只看了一眼,便又合上,感情她上了十几年的学,到头来还是成了文盲。 李海波了然一笑,对着小凳子道:“你先出去吧!” 说完,似笑非笑的看着流云,驽定的说道:“你不识字?” 流云本能的想否认,但想到以李海波的聪明,她似乎蒙混不过去。于是刚刚偏向一边的脑袋重重的向下点了点,做好了被他嘲笑的准备。 李海波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流云面前的卷宗,仔细的讲解起来。 简单来说,就是四个人欺诈商铺老板的珍珠,被苦主发现,扔进了大牢。幸运的是,丢失的珍珠全部找到,四个人只判了关押十五天。倒霉的是十五天还没到,四个人就全部死在大牢里。 流云敲着脑门,“你怎么看?” 李海波合上卷宗,闭着眼睛想了一会,“怪异!他们应该不是感染某种疾病,毕竟不会这么凑巧,所有的人囚犯都犯了同一种病,衙役却患了另一种病。如果不是鬼怪所为,就是中毒。我实在想不起来有什么鬼怪可以无视衙门的罡气肆意妄为。除非是躲入人体,若是躲入人体,就与常人无异,有什么人可以不知不觉的让他们中毒。”李海波柔着眉心,“你怎么看?” 问题又被抛了回来,流云拖着下巴,一本正经的说,“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负责动脑,我就负责动手。” “你就不能帮忙想想?” 流云斜眼看着李海波,似笑非笑的说道:“要不你负责动手?”又想到刚才李海波挥退了外人才问她识不识字,维护了她小小的自尊,提了个很中肯的建议,“与其在这里瞎猜,不如到处走走,看看能找到什么线索。” “也是!那我们先去大牢。”李海波唤来文书,把卷宗收了起来。 出了门,流云看看天,她们进城时已经是下午,现在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流云拉着李海波的袖子,指了指天。 李海波顺着流云的手抬起头,使劲的看着空荡荡的天空,只有一轮夕阳斜挂,“你发现了什么?” “你不觉得时间有点晚,太阳都快下山了,该吃饭了。” “对呀!现在正直阴阳交替之时,正是阳气对鬼魂压抑最轻的时刻。”李海波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我们现在就去,说不定能发现什么。”说完扬声道:“小凳子,去大牢。”、 “我不要!”坚决拒绝,天大地大肚子最大,谁也阻止不了她吃饭的欲望。 “走吧!大牢很近的。我们去看看,回来后立刻带你去吃饭。”李海波语气微软,劝慰道。 “不去!先吃饭!”开玩笑,先去看了大牢,她还有胃口吃饭才怪。 李海波转过身,背对着小凳子,控诉的看着流云。 又来这一套!流云在心底叫嚣。她第一次发现面具的好处,带着面具的李海波杀伤力弱了许多。她还可以勉强的守住内心。 李海波看着流云没多大反应,眼中的控诉,立刻变成了委屈。杀伤力成倍增加。 流云只觉脑门一热,稀里糊涂的点了点头,“看完立刻带我去吃饭!”说完之后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她怎么这么没立场?一见到有人对她卖萌撒娇就缴械投降。以前是花姐,现在是,流云斜着眼看着李海波的背影,心里对自己很是鄙视。 ------------ 036 四七魂归 地牢里阴暗潮湿,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霉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的怪异味道。或许是因为衙役生病,或许是因为大牢里并没有犯人,偌大的大牢只雇了一个孤寡老人看门。 李海波走在前面,回头看了一眼流云,不屑的撇撇嘴,“你又不是没杀过人,干嘛做出一副小白兔的样子。”声音幽幽,略带回声,更显阴森。 流云捂住口鼻,声音闷闷的传出,“我杀人却不轻易折磨人,比如说能一刀毙命的,我绝不会先把他砍残废。人死了就稀里糊涂的进入轮回,也没什么痛苦可言。可这里不一样,这里会刑讯犯人,你看看墙上的刑具,哪一件不是把人折磨到痛死,还保留一口气,活受罪。” 李海波一听乐了,“感情说你杀人还有理了?人家给人留一口气的反而没你心善。” “你没听说过有句话叫做生不如死吗?”流云很认真的反驳。 “还有句话叫做好死不如赖活着。” “那是生活幸福的人站着说话不腰疼。”九哥会在轮回门口等她吧!她会好好活下去,一直到她命数尽头。谁让九哥早早的抛下她,就让他多等一会。流云微微走神,语调中略有心酸。 拐过刑讯室,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是一间间牢房。 “二位公子,就是尽头的那间牢房。”小凳子充当了一路的隐形人,不知道这两位公子怎么有那么多的嘴斗,从出门到现在几乎一直不停,他不想听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他觉得自己还是远远地把风比较好,万一二位公子不小心爆出什么机密,他只有被灭口的份。 “就是这座牢房?”李海波指着大牢最尽头的一间,这间明显的感觉出,要比其他的牢房更大更脏乱。 小凳子点点头,李海波毫不忌讳的走过去矮身钻了进去。 流云眉头微皱,也跟着进去,双手掐出一个“困”字诀,罩在李海波口鼻之处。“困”字诀原本是困住鬼魂死气的,此时用在李海波的口鼻,不影响呼吸,还可以把魂魄残留的死气挡在印诀之外,连大牢内难闻的气味也淡了许多。 “困”字诀是她第一次用在活人的身上,之前还犹豫了好久,此时见李海波没有窒息的样子,流云放心的给自己加了一个。 李海波感激的看了流云一眼,认真的在大牢内寻找的蛛丝马迹,他根本没想到他成了流云实验的小白鼠。 小凳子捂着鼻子,远远地站在大牢的另一头,犯人病后一直呆在这间牢房内,因为时间刚过不久,四肢腐烂流出的脓水还残留在地上,此时散发着一股股恶臭。看着大牢内风度翩翩神态自若的两位华服公子,小凳子心中肃然起敬,锦衣玉食堆里养出来的公子,竟然可以做到面色不变的待在脏臭的大牢内。 大牢一时陷入了沉寂。 “看看周围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 流云双手快速的掐着手印,最终食指在李海波眉心一点,李海波眉心留有她的精血,印诀被触发,一道红光没入。 李海波只觉的眉心一热,眼前的实物变得模糊,李海波不适的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眼前的景物中多了许多东西。大牢里没有残余的魂魄,却有许多死气孕育的尸虫,一般聚集在有尸体的地方,尸虫长相模糊,脑袋像一枚黑色的毛球,毛球上伸出细长的四肢。他可以清晰的看到,拇指高的尸虫在小凳子身上跳来跳去,不时的抓抓他的头发,还有的站在他的头顶……李海波瞳孔一缩差点笑出声来,还有的站在小凳子头顶撒尿,小凳子浑然不觉。 流云敏锐的捕捉到李海波的笑意,不解的摸了摸脸,自觉脸上没有什么脏东西。 李海波撇到流云的小动作,一语道破,“你没开天目通阴阳?” “你观察的那么仔细,懂得又多,通阴阳这事有你就行了,有吩咐时再叫上我就好。”流云讨好的笑了笑,她不承认她不想看到大牢内缺胳膊少腿,或者肠穿肚破,流了一地肠子的残魂死魄。 “你不想补全你的魂魄了?” “想!不过这事不能强求。”流云回答的很从容,对生命她从不强求,活着一天她就会好好过一天。真的等到不得不去死的时候,她也不害怕,毕竟这个世界让她留恋的不多,九哥还在黄泉路上等着她。 看到流云一脸看破红尘的欠揍样,李海波嘴角一抽,移开目光,把牢房内的情况讲解一遍,“牢房内几乎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残魂,倒是有很多尸虫。”他怕自己忍不住揍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现在的他揍不过她,只有被揍的份,所以他忍! “尸虫?”流云有些恶心,“有没有爬到我身上来?”双手迅速的结印再眉心一点,原本就不复杂的手印结出的速度,比给李海波结印时又快了许多。倒不是有多怕尸虫,而是着小虫子有些灵智又调皮,经常在人身上撒尿。 李海波余光扫过,心说,就你那满身的戾气,尸虫一靠近还不得被绞的粉碎,不要命了爬在你身上?尸虫也是有智商的,好不好? 有智商!李海波脑中灵光一闪,按理说尸虫这种东西最喜欢死人呆过的地方,可犯人最后呆的地方竟然一只尸虫也没有。李海波伸出手,手指从尸虫身上穿过。“你有办法抓只尸虫吗?” “我试试!”流云向最近的尸虫走去,她向前走一步,尸虫向后退一步,始终维持着两米左右的距离。流云眉头微皱,脚步加快,尸虫原本就很灵活,也跟着加快速。 “不行!我接近不了它们。”流云又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李海波退出牢房,“你把牢房封住,试试能不能把他们驱赶到我刚才站的地方。” 流云双手结印迅速掐出一个大范围的“困”字诀,一个白色光环以双手为中心,迅速的向周围扩散,罩住整个牢房后,没入地下。 地面上升起一道白色光圈,尸虫一触到光圈就立刻被弹了回来。 “困”字诀原本的威力并不大,被困的魂魄实力越大,困得时间越长。可此时对付弱小的尸虫,一炷香的时间还是绰绰有余。 流云脚步微顿,身体快速移动,牢房内的尸虫像烧开的沸水四处躲闪。 虽然空间很小,尸虫还是会避开犯人呆过的地方。 “小凳子!”李海波扬声喊道。 “二公子。”小凳子一路小跑过来,虽然听不到声音,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小凳子还是要赞一句,三公子的轻功真的好俊,整个牢房内几乎全是她的身影。 “犯人从发病到死亡经历了多长时间?” “一个昼夜。”系凳子答的利落。 “犯人最开始发病时是什么样子?” 小凳子回忆了一下,“他们一开始只是懒洋洋的不想动,原以为是累的。上午四肢就长满脓包,手脚上的最先破裂,连皮带肉一起掉落,只剩下深深白骨。”回忆起当时看到的情景,小凳子浑身一个哆嗦,空空的胃开始向上冒酸水。 李海波一直盯着牢内,根本没注意小凳子的反常。 一只尸虫没有避开,一脚踩进犯人呆过的地方,虽然立刻停住,却失去平衡,一头滚了进去。活蹦乱跳的尸虫却像被扔进了火堆,化作了一缕黑烟。 这是什么?李海波眉头紧皱,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小凳子顺着李海波的眼神望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见李海波入定般盯着地面,一点反应也没有。 流云停下身形,从牢房里钻出来,小声抱怨道:“饿死了!不给饭吃,还让干活。”却没有打扰李海波。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李海波收回视线,转向流云。 流云兴奋的凑了上去,“你有什么发现吗?” “有!牢内的犯人,一定是鬼魂所害。”李海波看着流云,张了张嘴,没有把他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因为那件事,这个世界越来越混乱了,他有种预感,这一切紧紧是一个开始。 “那衙役呢?”流云兴致勃勃的追问。 “还不知道!”李海波转身向外走,边走边说,“现在天黑了,不如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看看能不能凑巧遇到这及风格犯人的魂魄。” “魂魄?他们的魂魄不入轮回吗?即使他们是犯人,顶多下辈子投个兽胎。”流云还记得花姐给她讲过,人死入轮回,很少有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世界的规则之力不允许。除了两种情况,一是魂魄过于强大,可以抵抗住轮回。一是魂魄散碎,失了入轮回的资格。 “难道他们的魂魄不全?或是魂魄过于强大。”说完流云自己都笑了,没有练魂之法,靠天材地宝把自己的魂魄养起来,是多么的困难。那几个犯人明显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不!”李海波邪魅的笑,“是‘四七魂归’。” 流云眉头微皱,表示自己的不满。明知道她不知道,还吊她胃口。 “是人死后,四七二十八天内都会把自己曾经呆过的地方从头到尾走一遍。”李海波解释到! 流云心中一紧,接着是一阵狂喜。她第一次感谢上天给了她一双通阴阳的眼睛,凭借着这双眼睛,她或许还能见到九哥。 ------------ 037 一座山的油叶 流云激动的全身发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略微平静一点,伸出依旧颤抖的手,抓住李海波的袖子。 李海波回头,却看向抓着自己袖子的手。 “你是说,人死之后,在二十八天之内,会顺着自己的人生轨迹,走一遍?”流云咽了咽口水,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但无论她怎么努力,嘴唇还是止不住的颤抖,声音也变的怪异。 李海波眼神微闪,问道:“你怎么了?” “回答我!”流云的尖利的打断李海波的话,手向后一拉,袖子受力不住,被流云撕下一截。 李海波盯着那截袖子,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四七!四七!四七二十八。”流云掰着手指头算计到,“你救我时是几号?” “六月初六。” “今天几号?” “二十八号!” “六号,二十八号!”流云眼中闪过一丝狂喜。六天!还有六天的时间,流云立时做了个决定,“我要出海!” “出海,现在?”虽然猜到流云想做什么,此时如此急切的说出,李海波还是觉得有些吃惊,又有些释然。心中却有些埋怨,刚才还一直叫唤肚子饿,现在不饿了? 流云点点头,“我记得你说过,你的那条船就停在渡边,我想用一下。” “不行!”李海波断然拒绝。 “你不借我,我自己去租一艘。”流云赌气道,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回到渔村,那是九个最后呆过的地方。 “你有钱吗?”没钱怎么租船。 “钱?”流云摇摇头,很诚实的说,“我没有!一定要花钱才能弄到船吗?” “你会驾船?”即使弄到一条船,不会驾船又怎么出海? “不会。”流云奇怪的看着李海波,拍了拍腿,“我有刀就好。”有刀就可以威胁渔夫。她自醒来之后,就把贝刀绑在腿上,随身带着。 李海波有些无语,暗想,她怎么就没有一点道德意识呢?不过李海波还是出声阻止,老大交待过要看好她的。“你不能去!” “为什么?”流云眯了眯眼,从他身边走过,看着他,眼中一片冰冷。她对李海波有种莫名的亲近,但不代表有人可以取代九哥。 李海波硬着头皮说道,“这里的事还没调查清楚,怎么能丢下去别的地方。” “这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而且我也不认为我们有一定留下的必要,王将军请的是圣女,不是我们。” 两人一直在吵,没注意一个小厮找到小凳子,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小凳子先是一脸的惊讶,然后由惊讶变成狂喜,最终收住所有表情,一脸虔诚的看向东方。小厮说完之后迅速离开。 小凳子见牢里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剑拔弩张的对看着。立时觉得头皮发麻,自己进来的不是时候,再退回去已经不可能了。于是干笑着,想了半天冒出来一句,“二位公子感情真好!” 流云和李海波像两只踩了尾巴的猫,飞快的向后一跳,拉开二人的距离。 流云抖落身上的鸡皮疙瘩,什么也没说,转身向外走。 “你等等!” 流云停下,却没有回头。 “你真不等这里的事情解决完?”李海波再次问道。 废话!她一早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流云懒的再解释,继续向前走。 李海波咬着牙,把心一横,挨骂就挨骂吧!“我跟你一起去。”说完心里立时畅快许多。老大也就是不平当年的事,想给流云添些麻烦。 “二位公子。”小凳子适时出声,“刚才传来消息,圣女已经治好了衙役的怪病,并找到了罪犯发病的原因。” 一句话,吸引了二人的注意,李海波嘴唇抿的紧紧的,明显的不相信。流云也停住脚步,她虽然不怎么积极参与,但是多多少少想知道答案。 小凳子悄悄咽了口唾沫,“圣女派人查了卷宗,找到了当时铺子的老板,还调查了几个犯人的身份,尤其是死去的犯人。多方查证,发现那起掉包案件,是铺子老板,伙同牢内的三名犯人一起算计死去的那名犯人。死去的犯人是外地的,和她娘两人来到渡边,一直租住在城西的一间破屋内。他和他娘都染了很重的风寒,便当了身上的珍珠,换些银钱看病。铺子老板见他是外地的,起了贪心,设计了这场官司。原本只想要他身上的珠子,没想到却让他送了命。他母亲气不过,使了些银钱跟大牢的采买婆子搭上了关系,用早年富贵时留下的毒药,洒在了大牢采买婆子的菜篮中。” 事情透着怪异。 流云知道了事情的梗概,便失了兴趣,抬脚继续向前走。 李海波想问些什么,见流云一走,张了张嘴,没说什么,匆忙跟上。心中盘算着,过几天再回一趟渡边看看。 “小凳子,麻烦你去我们住的地方,找到跟我们一起来的小丫头,告诉她我有事情要办,乖乖在那里等我们回来。”流云拍着胸脯后怕,她差一点又忘记安排小丫头,“我要出去几天,这些天麻烦你照顾她一下。” “没问题,三公子。”小凳子拍着胸脯保证。 “还有派个人去找渡边南边的李家仓库的伙计,告诉他们,一个时辰后我要出海,马上准备半月的食物、淡水还有船。”李海波吩咐。 小凳子点头应了,扬声喊来刚才送信的小厮,让他去找名不当值的士兵骑马跑一趟。 李海波点点头,对小凳子的安排很是满意。见流云已经走远,匆忙快走几步跟上。 一个时辰后,李海波挥退所有人,驾驶着小船驶离岸边。 “去哪里?”李海波坐在驾驶室,拿出一堆吃食。 流云略微一怔,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我们怎么去?”李海波觉得他的承受能力越来越强悍。 流云转身,面向大海,在衣服下摸出一枚哨子,放在嘴边一吹。不一会海面上就传来水花的声音,一头海豚跃出海面。 “带我去九哥住过的渔村。”流云扬声吩咐。走到李海波的身边,大口的吃起东西。 “呦~!”海豚跃起,向前游了一段见流云没有跟上,摇了摇尾巴。 “真是通人性!”李海波转动手上的船舵,小船快速的跟了上去。 船速不慢,流云的心放了下来。有了研究的兴致。摸着下巴从船头走到船尾,又从船尾回到船头,上次她只是匆匆一瞥,这次细看发现这就是一艘古代版的游艇,前面是驾驶室还镶上了玻璃,后面是休息的船舱。整个船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流云摸着下巴问道:“这船是怎么动的?不要人划吗?” 李海波得意的笑了起来,“这是用油叶焚烧后,带动机括,拉动船桨的,我们只要每过四个时辰去下面加一次油叶就好。” “哦~!就在这下面?”流云指了指船上唯一的暗门。 李海波点了点头,又专心盯着海面。 流云拉开暗门跳了下去。 “太复杂了!”流云对着眼前的画面感叹,“发明家真是天才的疯子,怎么会想到如此复杂的东西。”不大的空间内,最右面是一个烧的通红的铜炉,三个细长的铜足固定在船上,周围全是齿轮杠杆,不断地工作。船底中央凹下去一块,里面放着一份份的黑的叶子,应该就是所谓的油叶。 流云拿起来闻了闻,很刺鼻的味道,有点像烟叶。可是真的很眼熟,流云转动着手中的油叶,记起九哥救她时遇到一座海岛,岛上有一座山,满是这种黑黑的叶子,她想上去休息一下,却被九哥阻止,九哥说过,但凡去过那个岛上的人,都没有再回来的。 “你要小心,不要把油叶弄坏了!”李海波的声音隔着甲板从头顶上传来。 流云爬出暗门,挥了挥手手中的叶子问道:“油叶就是这个?” 李海波点点头,“你可要小心,这叶子很贵的,我是倾尽李家之力才找了这么多,全在这里了。” “这东西很难得?”流云转动着手中的油叶。 “堪比黄金。还有价无市。” “这么贵!”流云吃惊的吐了出舌头。 “贵是贵了点,不过幸好这油叶很好保存。摘下来,只要不沾火星就能一直保存着。” “这么神奇!”满是黑色叶子的小山,立刻变成一座金山。流云不觉的笑出声来。 “你怎么了?笑的那么奸诈。” 绷住小脸,流云尽量严肃的问道,“那一座山的叶子呢?代表什么?” 一座山?李海波嘴角抽搐着,她知不知道,油叶很难找到,一经发现就被人抢光了,怎么可能会有一座山那么多,天干物燥的时候,不得全烧了! 上了船,李海波就摘下面具,流云清楚的看出他眼中的不屑,仿佛她说了一个天大的冷笑话。流云眼角闪动着危险的光芒,“你不信!” 李海波点头承认,“我在想,那一座山的叶子是怎么保存的?天干物燥的时候会不会着了!” 流云咬咬牙,转移了话题,“教我驾船!”她没有再辩解,等到了渔村,带他去看看,一切都一目了然事实胜于雄辩。 “你累了就换我,我要日夜兼程早点去!”流云咬牙解释。 李海波望着流云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少爷,反倒像她的家仆,他奴役流云的计划,似乎不太容易实现。 ------------ 038 救人 海上平静无波,天气好的出奇,船已经在海上行了两天三夜,离九哥四七魂归之日越来越近。海豚不知换了几次,还在前面带路,流云的心越来越沉重,一句话也不说,直直的望着大海,努力的在海天交接出找到陆地的影子。若不是右手偶尔转动一下船舵,调整一下前进的方向,真的会让人以为她是睁着眼睛睡着了。 “你也去睡会!”李海波从船仓里走出,看到流云失去魂魄一般呆呆的望着海面,心底闪过一丝心痛,他没发现,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对她有了一些关心。 流云扭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盯着海面。“我睡不着!天刚亮,你怎么不多睡会?” 声音嘶哑,双目如血!李海波无奈的叹了口气,回船仓拿出一条薄被,搭在流云身上。又倒了杯水递了过去。 流云也不客气,一口饮下。 李海波坐在流云身边,接过她手中的船舵。知道无法劝她去船舱里休息,便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这几天,除了刚出海的那个晚上,你一直没睡,现在好好休息一下,就在这里。一有事,我就叫你。” 真的好累!脑袋里空荡荡的,心里也空荡荡的,什么都不敢想,想什么都会心痛。这段时间压抑的感情,像开了闸的洪水,倾泻在身体的每一偶个角落。 流云闭上眼睛,眼泪却流了出来。 她很累却不想睡。 “我们说说话吧!”李海波抿抿嘴唇,开口讲道。 流云轻轻的点了点头。 问别人私事不太好,但是,李海波还是开了口:“你要去见的人是谁?你的亲人?” 眼泪流的更凶。 眼泪浸湿衣料,滚烫的泪水,烫疼了李海波的心。 过了半晌,流云幽幽的开口,回忆起她和九哥的点点滴滴,声音因为嘶哑而低沉。李海波感受着流云那短暂的快乐。 回忆到了最后,流云自嘲:“其实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那种爱恋的感觉却如此浓烈!” “其实你对他并不是特别的了解。”虽然有些残忍,李海波还是理智的指出,“他本名叫什么?家住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有没有订婚或者结婚?这些你都不知道。” 流云身体一僵,这些问题,她没问,九哥也没讲过。她相信只要有真爱,一切都不是问题,真的这样吗?只是瞬间流云就恨自己的动摇与怀疑,九哥为了她连身家性命都可以不要,她怎么可以动摇。再次张口时,语气已经变得坚定,“是的,这些我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爱他。原本浓浓的喜欢沉寂成爱恋,我明白我的心就足够。” 感受到流云放松下来,李海波再次问道:“如果他身居高位,你们俩身份不配,你该如何?” 流云轻笑,“不如何!若果他承认我们的感情,我就坚持,面对嘲笑也无妨,最不济我可以把他抢出来,难道他的亲人还能满世界追杀他不成?若是他不承认……”流云的语气变的低沉,“我就离开。” “若是他有未婚妻呢?又或是结了婚?”李海波问道。李海波有些紧张,这个问题,已经很接近曾经的事情。此时他想听听流云的答案。 流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他结婚,我就离开。若是没有,他爱我,我就坚持。伤害的那个女人,我只能尽可能的弥补她。不过我相信,除非九哥曾经真的爱过一个人,否则九哥即使被逼订婚也不会结婚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他的未婚妻?”握住船舵的手开始出汗。 “他喜欢他的未婚妻,为什么不结婚?”说着说着,流云语气中更是添了一份笃定,“他若是喜欢一个人,定会对她负责,像是我。” “你抢别人未婚夫,还这么理直气壮。”李海波口气中略带一丝心虚。 流云抬头看了看李海波,摇头轻笑,又低头倚在李海波肩上,轻声讲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即使两个人因为相爱而结婚,也有可能会因为变心而离婚,就是和离。他们只是未婚夫妻,还没结婚。既然没结婚,男婚女嫁又有什么好内疚的?两个人不想爱还要硬生生的绑在一起,那才叫残忍,束缚住自己不说,还束缚住别人,不放手又怎么去寻找幸福?人这一辈子只有短短的几十年,干嘛要白白的放弃自己的幸福?” 李海波抽了一口冷气,同时也放下心来。当年的事各有对错,已经是一团乱账算不清楚。虽然她已经不是曾经的她,可是听流云这么一说,李海波的心里还是像六月天喝冰水,要多舒爽有多舒爽。 流云睁开眼睛,看着李海波,问道:“你怎么会问我这些奇怪的问题?劝人可不是这样劝的?”流云眼睛微眯,威胁道:“别拿一些没用的借口,我想听真话。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了,换你一个秘密不为过吧!” 李海波轻笑,看了一眼流云,直接把她那点小小的威胁忽略。继续盯着海面,轻轻的讲述:“从前有一对未婚夫妻,俩人感情一直很好,却没有结婚。有一天他们中间出现一个女的,男人爱上了她。与未婚妻取消了婚约,原本以为好聚好散。可是那个未婚妻却在女人生产时突然出手,女人和孩子差点死掉。”李海波自嘲的笑了笑,“说来奇怪,无论是爱煞女人的男人,还是差点死掉的女人都一直坚信,那个未婚妻不会出手的,出手必有原因。” 流云并不是真的要追究原因,只是不想安静下来,有人说话,她就不会只想着心痛,内容并不关心。流云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眼皮变得越来越沉,半睡半醒之间,流云仿佛呓语一般,迷迷糊糊的说道:“我真的很爱很爱他。” 他也很爱你!李海波轻笑,在心里回应。没有继续再说上一代的恩怨,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虽然这些事情她迟早也会知道。 海面很蓝,眼睛看久了就会有些花。海豚不时跃出海面,还不至于跟丢。 左侧海面出现一个小黑点。 李海波心念一动,染上一丝兴奋。张了张口,触及流云那张疲惫的小脸,李海波微微一笑,心道:让她再睡一会,现在距离还很远,不知道是不是她要找的岛屿,等到了再喊她也是一样。 黑点越来越近,远远地看到并不是什么岛屿,而是一艘残破的海船。 小船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就来到的海船前,李海波本就不是好事的人,知道流云心急赶时间,更是不会好心的去查看船上还有没有什么幸存者。 两船距离很近,已经可以看到船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甲板上的血腥之气,远远传来。正当李海波驾驶着小艇准备错身而过时,一个面目朝下的女子动了动,从女子身下钻出一个小孩,十岁左右的样子,明眸大眼,一看就知道是个机灵的孩子。 小孩踉跄着扑到栏杆处,对着李海波喊:“救命!快救救我娘!”说完又回去,抱起刚才把他藏在身下的女子,哭道:“娘!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小宝!那群坏人走了,你快起来,起来看看小宝!” 李海波皱眉,那女子明显已经死了,小孩却抱着不放。 “大哥哥,麻烦你救一下我母亲,我一定会好好谢你的,哪怕一辈子为你做牛做马也行!”小孩爬在栏杆上,伸长手,使劲的向外够,试图抓住小船。可是他的手太短,大船和小船的高度也相差很多。 李海波的眉头皱的更深,他不怕小孩跳下来,他怕吵醒熟睡的流云。 流云睫毛颤了颤,揉了揉眼睛,问道:“怎么了?这么吵?” 李海波轻拍她的肩膀,“没事!睡吧!有人求救而已。” 流云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努力看清眼前的情况,将将分辨出大船上的小男孩。小男孩年龄不大,一双含水目正祈求的看着他们的船。 “那就救吧!我无助的时候也希望有人会来救我。”看清眼前的情况,流云又闭上了双眼,声音越来越低,头也顺着李海波的肩膀滑落,躺在他腿边继续熟睡。 李海波无奈的笑了笑,这家伙真的累坏了。李海波抬眼看着小男孩,“救你可以,不过我只救你一个,我们的船也不大,只救活人。我把船停下,你自己想办法下来。” 小男孩看着李海波,不舍的看了看母亲,双眼含泪狠狠的点了点头。从大船上找出一条长绳,拴在栏杆上,顺着绳子滑下。滑到小船的高度,双脚在大船上一蹬,身体荡向小船,松开手中的绳索,人稳稳的落在小船上。 小宝一落地就向李海波行了一礼,紧紧盯着李海波的面孔,说道:“谢谢大哥哥的救命之恩,我叫小宝,辛小宝。” “嘘!”李海波没看小宝,只是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小宝小声,低头看着熟睡的流云,小声说道:“救你是顺便,你只要安安静静的呆在船上,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管好你的嘴角。我们办完事,就会带你回去,等到了渡边,你就去寻一家亲戚,好好的过日子吧!你的命是你母亲换下的,你更应该珍惜才是!” 小宝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重重的点了点头,垂下眼睑,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恨。 ------------ 039 突变 太阳慢慢落下,流云一直在睡。李海波摇了半天,她才勉强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吃了几口,吃着吃着又睡着了,要不是李海波一直留意,流云差点趴在饭里。 真是头猪,教你强撑,三天不睡觉!李海波一手提着流云衣领,一手端着盘子,有些哭笑不得。 “哥哥!姐姐怎么一直在睡觉?”小宝双手托着下巴,眨了眨他灵动的大眼。 “太累了!你好好看着海豚,不要跟丢了!”李海波回道。小宝的眼睛很明亮,不知为什么,李海波总觉得他漂亮的大眼睛里藏着些什么,尤其是看向流云的时候,李海波在他眼中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厌恶,太快了,待他仔细看时,却什么也看不到了。 李海波放下手中的盘子,抱起流云,向船舱走去。 “九哥!”流云低声呓语。 你到底爱他有多深?连睡觉也在想他。李海波叹了口气。轻轻的把流云放在床上,转身要走,却被流云拉住了袖子。 “我要出去!”流云闭着眼睛,仿佛在说梦话。 “你放心,只要一看到陆地,我立刻来叫你起床!”李海波柔声哄道。 流云努力的睁开眼睛,只睁开了一条细缝,眼前的事物朦朦胧胧看不真切。流云攥紧手中的衣袖,慢慢的吐出:“不!出去。你要……”好困!脑海中的想法变得模糊,她忘记了自己在坚持些什么,无力的闭上眼睛,流云又睡了过去。 李海波看着攥着袖子的细长手指,心中涌上一丝烦闷,想把她丢下不管,却又舍不得抽出衣袖。 就当是还债吧!李海波重重的叹了口气,又把流云抱回驾驶室,在地上铺了层被子,把流云放了上去。 小宝眼神一闪,“哥哥怎么又把姐姐抱回来了?” “没什么!里面有点闷!”李海波解释道。 “哥哥!我知道有一个很好玩的地方,我们去玩一下好不好?”小宝期待的看着李海波,像一个要去游乐场的孩子。 李海波猛然回头,海面上空荡荡的,只有他们这一艘小船飘在大海上。李海波盯着小宝,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他绝对不是一个刚死了母亲的孩子。 “我是小宝呀!我就是哥哥!哥哥就是我!”小宝笑了,如同罂粟,充满诱惑,在不知不觉中要人性命。 “你要做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李海波挡住身后的流云,轻轻握住手腕中的舍利。 “我很喜欢哥哥!小宝好想变成哥哥呢!”小宝一脸委屈的说道:“哥哥不喜欢小宝吗?你不觉得,小宝和哥哥长的很像?” 李海波双眼微眯,心中却不断盘算,舍利对活人无用,而且只剩下两颗,不能浪费。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叫醒流云。于是李海波抬脚轻轻踢了踢流云。 “哥哥想叫醒姐姐吗?”小宝倚在驾驶室的门上,一脸的轻松闲适,仿佛看着渔网中鱼。“没用的!姐姐是醒不了的。” “你对她做了什么?”他根本没有接近过流云,应该没有机会下手才对。李海波回忆小宝上船后的点点滴滴。 “呵呵~!”小宝笑的很开心,瞪大眼睛看着李海波,认真的说道:“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世界上有种力量叫做咒!可以应验诅咒,诅咒的越轻,咒术效果越好。你也说过姐姐只是累了,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咒术!”李海波心中一惊,低头看向流云,眼中的关心掩都掩不住。若是咒术不解,她会活活饿死在梦里。 太阳完全垂入大海,天开始变黑。海豚开心的跃出水面,摆尾示意。李海波清楚的看到远处的海岸,他知道流云找的小渔村到了,那里有她心心念念的九哥。 “呀!到了呢!”小宝一脸的兴奋,好像别无心机的小孩,真心的为到达目的地而开心。“时间刚刚好!我们也该走了!我迫不及待的变成哥哥呢!”眼珠一转,看了看流云,“就是不知道,姐姐醒来以后,会不会去找哥哥呢?” 话音刚落,在小船旁边,自海面下升起一艘船。残垣断桅,正是上午他们擦肩而过的大船。 李海波皱着眉头,盯着小宝,严肃的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呀!我只是很喜欢哥哥,想变成哥哥而已!”小宝天真的说道。 “你对我做了什么?”李海波突然问道,他感觉他的双腿已经没有了知觉。 小宝上来拉着李海波的胳膊,轻轻摇晃道:“我只是太喜欢哥哥了,想让哥哥去我家做客。人家还是小孩子,抱不动哥哥,只能让哥哥自己爬上去。”说完,转身打了个响指,李海波就这样亦步亦趋的跟在小宝身后。 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很糟糕,李海波记得咒术的效果,与受术和施术者的距离有关系。李海波双手背在身后,养魂玉在袖口滑落。轻轻掐出几个印诀打在玉佩上,在他出门的瞬间,玉佩落在流云身上。 “好累!”流云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啾!”海豚围着小船打转,不时的跃出海面。 天空已经黑尽,细碎的星光洒落,远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陆地的影子。流云心中一紧,接着就是一阵狂喜,他们终于到了! “李海波我们到了!”声音出口就变了腔调,变得模糊不清。眼泪掉了下来,马上就可以见到九哥了。哪怕这只是一个美好的希望,她也要紧紧抓住。哪怕是最后一面,连拥抱都不能,也能慰籍一下她的思念。 流云努力的睁大眼睛,盯着不远处的小岛,生怕眨眼的功夫小岛就会消失。眼泪不停的向外溢,眼睛变得酸涨,直到泪水把视线全部淹没,才快速的眨下眼睛,把眼泪挤出来。 船正在有条不紊的向前行,流云抽了抽鼻子,控制好瞬间爆发的心情,声音更大了一些:“李海波,我们要到了!”她第一时间就像把自己的喜悦与李海波分享去。 回应她的只有层层海浪。 不对!流云心中一惊,后知后觉的发现,李海波没在驾驶室里。 “李海波!”流云扬声喊道。 还是没有回应。 坏了!流云忆起她中间一次次想睁开眼睛,又一次次的睡了过去。这不对,无论她怎样疲惫都不会睡成这样。她依稀记得,好像听到有人哭,李海波说有人遇难了,她随口说了句救下来。她知道自己做事随心杀戮无数,所以但凡在她眼皮子底下的人,她都会秉着能救一分是一分的心念。 她记得,那小孩好像有什么不对,低头回眸之时,有一双和她同样的红色眼睛。她醒不过来,只能抓紧李海波的袖子,只要他人在,就是平安。可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流云四处寻找李海波,眼神时不时瞄向海岸,近在咫尺的小渔村,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找了一圈,再次回到驾驶室,流云才发现地上掉落的一枚玉佩,这是李海波的玉佩,在遇到骨龙之前,李海波还给她看过,说是辟邪的。 “快去救大人!”清晰的五个字在脑海中响起。流云遇到怪事颇多,并没有太过惊讶。 “快去救大人!”又是同样的五个字。 流云眉头微皱,双手迅速结印,在眉心一划,一道红光流过,没入皮肤之下。双眼通了阴阳,流云再次寻找,手上陆莹莹的玉佩发出一股幽蓝的颜色。 “快去救大人!”随着语气起伏,幽蓝也变得深浅不一。 现在流云可以确定是玉佩发出的声音,流云第一反应就是把玉佩扔的远远的,像以前一样,远离鬼魅。不过最终理智压抑住了冲动,流云眼角微抽,这玉佩不是李海波用来辟邪的吗?怎么里面还藏了一个魂魄。 “快去救救大人!”语气一次比一次急迫。 “李海波吗?”流云试探着问道。 “是!大人被那个小孩抓走了!抓去了另一艘船。” 流云抬头寻找,海面上已经没有了船的踪迹,但是小船的东面,还是遗留下一条淡淡的黑气,这是有邪祟经过留下的污秽之气。 仿佛印证流云的猜测,玉佩紧跟着说:“那船向东走了!” 东面正是远离海岸的方向,玉佩喋喋不休的发泄着近日的憋闷,流云一个印结打去,直接封印了它的感知。把玉佩放在怀中,看着海面上越来越淡的污秽之气,又回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海岸。天空一弯细小的月牙,洒下些银辉,模模糊糊的照在山崖之上。若是月亮再大一点,或许都可以看到她曾经住过的小木屋。 难道近在咫尺,还要放弃? 面对两难的现则,心脏仿佛被人切开一样,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压抑不住的痛苦,流云对着山崖的位置嘶声大喊:“九哥!”对不起,我无法见最后你一面。 “九哥!”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海波遇险,他是因为我出的海。 “九哥!”我走了,我会守你一辈子,我会开心的活下去。 …… 发泄完心中的气郁,在铜炉内加了两份的油叶,船速快了许多。流云笨拙的掉头,顺着污秽之气追了过去。眼泪落下,又被风吹干,眼角紧的生疼。 她的选择与爱无关,只是因为他还活着。 ------------ 040 噬魂 渔村,九哥曾经住过的山洞底层,还有一个巨大的洞穴,洞中有一潭池水,池水发出淡淡的蓝色莹光,水面上氤氲着白色雾气。水池边上爬着一头巨大的龙龟,断了一只龙角,耷拉着脑袋一副犯错误后的老实样子,其实它是睡着了。洞口直通海底,要经过一条长长的水道。 山洞的四周有许多大小不一的通风口,隐隐听到外面的动静。龙龟突然睁开眼睛,打了一个哆嗦,悄悄抬起头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危险又低下头,继续打盹。 池水泛出涟漪。 一直坐在地上的李海源站起来,皱着眉头,盯着池水。若果流云在这里,一定会发现他与李海波五官竟然有六分相似,不过李海源多了一份英气,少了一份妩媚。板着脸,不爱笑, 外面的声音传来,那么绝望。 池水晃动的更加厉害。 “她有什么好,值得你哪怕葬送了性命,也要从九幽鬼蜮爬回来?”李海源喃喃自语。明明是一个嗜杀之人,为什么大家都那么维护她? 双手结印,不停的打在池水之上,池水似乎平静了一些。 声音再次传来,隐含诀别之意。 “嗷~!”一声狼嚎,水池立时飞出一根根水柱,撞击在李海源的印结之上,强大的冲力使李海源连连后退,一直抵在身后的墙壁,才堪堪止住后退的趋势。 李海源眼角微挑,这就是,连老头子都忌惮的力量。 “嗷~!”又是一声狼嚎,水池下像被安装了炸弹,池水被炸飞,露出池底大小不一的石块,除了石块空无一物。洞内下了一场大雨,龙龟迅速缩小成拳头大小,把自己当做一颗石头,趴在一堆碎石块后面,尽量的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放我出去!”低沉的声音在石壁回荡引起一串串回声。 李海源面无表情,声音清冷:“白目叔叔,你应该知道,不是我困住了你,而是你必须在九幽鬼蜮才能养好伤,你当年费了多大的心力才留下这次机缘,不能这样浪费掉。” 石洞内一时间寂静无声,只有水滴低落溅起的涟漪。 “不要叫我叔叔!”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在石壁回荡。“你我这一世本就相识,是平辈!” “那时叔叔的记忆还没有觉醒,现在叔叔已经觉醒了,前世今生看得分明,神魂也正在恢复。以你和我母亲的交情,当然要叫你叔叔。”李海源清冷的声音自带一股执着。 山洞里的水慢慢回流到水池。 池水又开始滚动,不过已经没有开始时的剧烈,不像是为了突破,反而像是无可奈何的撞击。 小臭孩,管家婆,不讨喜。白目在心中腹诽。不过嘴上却讨好道:“就当是帮帮叔叔,好不好?放我出去。”硬的不成,只能用亲情牌打动他。 “不行!等你伤养好以后自然就能出来。”李海源不为所动。 “我和你娘那么好的交情,一起出生入死。现在你长大了,连我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帮我实现?” “我也是为了叔叔好,叔叔还是安心养好伤吧!”李海源用他冰冷的语调,表明他的倔强。 “你!”隔着封印亦能清楚的听到磨牙声。“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听说当年生魂树结出的生魂果流落到了这个世界,我们是来找生魂果的。顺便拜访一下故人。”李海源并未隐瞒。 故人?这个世界开启时,你刚刚落地,哪来什么故人?白目暗自嘀咕。注意力又很快转移到生魂果上。那可是魂界之宝,很是难得,吃下的人可以不惧碎魂。换句话说,吃下去的人,野外的鬼怪都不会主动攻击。 “你找生魂果做什么?”低沉的声音亦变得严肃。 李海源略微沉默了一会,“碎魂渊动荡,需要有人守住空间裂缝,直到裂缝自动修补完毕。否则用不了多久,无数碎魂厉鬼就会侵入人界,至少这个世界就再也找不到一个活人。” “你想去碎魂渊?”低沉的声音透出些许担心。 “不!是花姐要去!老头要陪着她。”李海源的五官染上一丝温情。 “还是当年的那条裂缝?” “是!”李海源脸上的温情消失,回答的迅速。 过了许久,低沉的声音许再次响起,“她欠下的债,我来还。” 李海源眼睛微眯,厉色一闪而过,语气更加的冰冷:“她的债,我还是希望她自己来还!” “当年的事,不是她的错!” “都说不是她的错,但是我知道要杀我的人是她!”李海源语气冰冷,还是有些微微的起伏。 气氛变得紧张。 李海源吐出一口闷气,接着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找她算账。就当是为老头还债,毕竟是他负了她。” “她犯的错,我会替她承担,但是我决不允许有人伤害她,你也不可以!”低沉的声音警告,山洞顶端承受不住声音中的威压,扑簌簌的落下石块。 李海源轻哼,扭头表示不理它。 …… 李海波坐在大船之上,腿脚不听使唤,双手却还属于自己。貌似无意的摸了摸胸口,那里有他的封印,封印着他所有的魂力。若是强行挣开,他一定会受到很重的反噬,修为大降,还会迅速的被弹回魂界。生魂果还没找到,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值,李海波决定还是先看看情况再做决定。若是危机性命,大不了就强行冲开封印。 看着一脸天真的小宝,李海波张口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回家呀!我带哥哥去我家玩!”小宝天真的笑着。忽然一脸惊异的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低声说道:“这么快?”再开口时,语气中已经带上一丝急切,“你快去拦住她!” 李海波皱着眉头,仔细看着这艘残破的大船,甲板上已经没有尸体,消失的还有斑斑血迹,船身透过衣料,传出一丝丝刺骨的凉意。 “扑通!”有东西落在水中,船速立时快了许多。 原来是这样!李海波了然一笑。 “哥哥在笑什么呢?”小宝贴近李海波的俊脸,认真的看着,不由赞叹:“哥哥长得真好!” 李海波身体后仰,拉开两人的距离。 小宝摸了摸李海波身上的衣料,满脸享受的说道:“哥哥这衣料很滑很软很贴手呢!听说这样的衣料要花很多钱,还必须是有身份的人才能穿。” “哥哥!不要以为姐姐来了,你就得救了,姐姐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个地方的。”小宝开心的笑着:“或者说,等姐姐找到这个地方,我就会变成哥哥了。姐姐也会像疼哥哥一样的疼小宝的。” “你是想?”李海波眯了眯眼睛,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换魂?”把两个人的魂魄互换,这在魂界都属于禁忌的存在,魂界一般由灵魂修炼出肉体,每个人的肉体最适合自己,一般也很少有人会用到换魂。 “哈哈~!”小宝仿佛听到什么很好笑的笑话,笑的很开心,“没想到哥哥竟然知道换魂!不过哥哥,我只要你这身皮囊,我的可不会给你。你知不知道,人的魂魄大补,到时你的魂魄将是我的补品,我一定会比现在还厉害!”小宝握了握拳头,仿佛很有力气的把世界攥在手中。 “噬魂!”李海波心中的惊讶更重,这是碎魂厉鬼,修成魔的才会用的,吞噬别人的魂魄化为自己的修为,侵占别人的肉体,不过肉体没有自己修炼出来的灵活,而且面带青气,用不了多久就会腐烂。吞噬魂魄这点与流云有些相似,不过流云吞噬的是残魂碎魄。而且她是因为魂魄不全,自发修复,不是她主观意愿。 小宝眼中的兴趣更浓,“哥哥知道的好多!正好等我吞噬了哥哥的魂魄,我就继承哥哥的记忆,看看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 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李海波心说。不过他还是得到有用的信息,流云要来了,她眼通阴阳,这艘船由鬼魂驾驭,会留下浅浅的污秽之气,流云定是寻着污秽之气找来。心下安定,他还是比较相信流云的本事的,既然她抛下九哥一路追来,就一定会救他出去。 “为什么选择是我!”李海波的郁气轻松了许多。 “因为哥哥长的漂亮呀!”小宝天真的笑道。 李海波有些黑线,干嘛要用漂亮这个词?这个词是形容女人的好不好? “而且哥哥很有钱!”小宝继续说道。 “你也很漂亮呀!”李海波故意用上了漂亮一词。 又看了看小宝穿的衣物,“你看起来也很有钱的样子。而且过往船只那么多,你驾着鬼船抢上一番,也会大赚一笔的。” 小宝收起笑容,抿了抿嘴,面容有些扭曲,“我要曾经伤害过我和我娘的人,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不仅要有钱,我还要拥有权势,才能把他们踩在脚底下!” “可是到那时,你已经不是你了!”李海波指出,“你都不是你了,复仇还有什么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小宝又笑了起来,却不再天真,而像一只盯住猎物的毒蛇,“我不是我没关系,重要的是你也不是你,这就够了。哥哥,难道你真的忘记了?五年前的那个小孩。” ------------ 041 骨架僵尸和人形鲛王 “我和我娘当年就是被你们从家里赶出来的。”小宝声音凄厉,紧紧的盯住李海波,那摸样恨不得要咬他一口。“你们为了掩盖丑闻,还要把我和我娘送到海外!” “你就是当年那小孩!”李海波努力把两者的身影合在一起,不屑的笑了笑,微微挑了挑眉,“你娘就是这样跟你说的?你不如把她叫出来,我们当面对质一下。” “我娘?”小宝眼睛瞪的滚圆,“你还有脸提我娘!你们李家不认帐,嘴上说的好听,要我们出海去找什么二老爷,其实前前后后都是你爹做下的好事,却推到什么二老爷身上。骗我们出海,又找人劫杀我们,杀人灭口!” “有人劫杀你们!”李海波眉头紧皱,这几年海运他们李家几乎年年都有损失,按说航路上并没有大型风暴,船上的都是有经验的老船帮子,偏偏连船带人就是没了踪迹,看来这事不简单呀。 “你少在这儿装无辜,这事难道不是你们李家做下的?”小宝忽然平静下来,有些事不着急,偌大的李家早晚都是他的。 这孩子是认定了他们害他,李海波有些不耐,语气中便带了出来:“口口声声说我们李家做了多么对不起你的事,说我父亲抛弃你们母子,我看你是舍不得我们李家的富贵吧!你们既然拿着我二叔的玉佩上我家认亲,我们把你送到你父亲身边,有什么不对?” 仿佛刚才的狠戾并没有出现在他的脸上,小宝天真的笑了笑,语气变的柔和,仿佛是与小伙伴炫耀自己刚得的玩具。“子不言父过,当年的事哥哥当然不会承认。只是你们没想到,我娘那么柔柔弱弱的女子竟然懂得修魂之法,生前没什么特别之处,死后竟然变的如此厉害。若非我娘死后附在这艘船上,带着我飞快的逃离,我早就是一堆白骨化成灰了!” 小宝摸着船身,仿佛摸着情人光滑的胴体,满眼的眷恋与思慕,抬起头时眼中染上一丝疯狂,“哥哥你不是找我娘吗?你没想到吧!你一直站在我娘身上。” 李海波眉头一皱,身上冒出一层鸡皮疙瘩,倒不是被鬼船所吓,而是被小宝的眼神恶心到了。小宝自己或许并未察觉,他眼中的情意已经超出了母子之情。不过,魂修之法?这是个好东西,流云正好需要。心中有了算计,李海波放缓了语调,问道:“你找上我,就因为你怀疑我们李家害了你?” 小宝轻蔑的笑道:“原本看到李家的船队,知道哥哥在船上,我们就想动手,没想到哥哥竟然找了个厉害姐姐上船。船上人多,又在骨龙的地盘,我们不敢靠的太近。原本已经放弃,没想到哥哥竟然又出海了。真是上天赐给我的机会。” “你那块玉佩还在吗?”李海波突然问道。 “你说的是这块?”小宝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从怀中掏出玉佩扔了过去。那时他还小,但是也有自尊的,他永远记得他们第一次站在李家门前的那一天。李家老爷站在台阶之上,低头看着他们,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如果需要钱,就拿着这块玉去城北的福记当铺。”他本是李家血脉却要沦落到当玉为生!这块玉玉质虽好,又能值几个钱?他虽然只有五岁,却生出浓浓的屈辱感。是母亲跪在李家大门口,他们才得以进入李家。富丽堂皇的李府,他一直不明白,他和娘要的不多,为什么他们有钱养丫鬟小厮,却不能收留她们二人呢? 小宝眼神闪烁,李海波了然一笑,当年的事,有些误会。这些年小宝对李家,一定是又恨又妒,恨李家不接纳自己,又妒忌李家的财富与地位。 对于这个弟弟他没什么感情,还记得小宝小时候对着家仆颐指气使,非打则骂。但是小宝的娘,那个叫辛丽丝的南荒女,却是一个好人。她既然把魂魄寄托在船上,就一定能听到他说的话。他既然在辛丽丝这儿有所图,就做回好人解开她的心结。 结过玉佩,眼角闪过一丝算计。李海波露出一丝苦笑“还记得我父亲对你和你母亲说过的话吗?如果需要钱可以拿着这块玉佩去城北的福记当铺。” 小宝的脸色有些难看,“你在嘲笑我吗?”这对于他来说是耻辱,被人把自尊踩在了脚底下。 李海波没有计较小宝的反应,轻轻抚摸着玉佩,说道:“其实你们该去看看。我二叔年轻时很是张狂,行遍大江南北,走到了哪里,便会把自己的行会开到哪里。尤其是福记更是经营着全赵国最大,口碑最好的的当铺和钱庄。也是我二叔的心血所在,我二叔出海前,给福记的掌柜留了话,谁拿着这块玉佩,谁就是福记的新东家。” “你骗我!”小宝吼道。福记他当然知道,他一直以为那是李家的产业。 李海波舔了舔嘴角继续说道:“这件事福记的十二位大掌柜全部知道,我父亲怕人误会,说他控制玉佩的主人,贪图弟弟的钱财,所以才不想让你们入府。还有十二年前,也就是你出生的前两年,二叔考科举本是三元及第,却挂印而去,跑去南荒经商。祖母恨其不争,一怒之下把他赶出家门。若是知道你们的存在,祖母一定会认为是你母亲勾引了二叔,转而对付你们母子。祖母这人颇为霸道,眼里揉不进沙子,年轻时更是皮甲上阵,去过战场,手腕很是强硬。父亲怕加深祖母与二叔之间的误会,更是不想让你们入府。没想到你娘跪在府外,引来众人围观,父亲无奈之下让你们进了府,又担心祖母得到消息,只能尽快安排你们离开。” “其实我们远着你们,是为了不让祖母发现你们的存在。只是没想到,”李海波眉头一皱,想到当年的事情,眼角闪过一丝厌恶。没想到祖母这么恨他们母子,竟然迷晕了辛丽丝,换上母亲的衣服,扔到父亲床上。幸好母亲警醒,没有犯下大错。 李海波知道始末,但涉及到祖母,并不准备解释,语气微微一顿,讲道:“只是没想到,你母亲竟然勾引我父亲。父亲只能把你们送去海外,二叔出海时受了重伤,再也经受不住行船的颠簸,这些年一直生活在海外。当时这船是我们李家最结实的大船,船上还附带着一船的货物,这些东西在海外可是价比黄金。且不说二叔境况如何,就是这一船的货物,也够你们母子一生衣食无忧的。” 大船一震,停了下来,不知何时身边起了雾气,隐隐约约看出岛的样子。小宝沉浸在震惊之中久久不能回神。李海波笑了笑并未催促,转头欣赏起海上的风景,他很期待与辛丽丝的再次见面。 流云现在并不轻松,她一路追逐,污秽之气却一分为三,向着三个方向分开而行。她只知道这件事与她救上船的小宝有关,小宝是个活人,不可能在水下行走,劫走李海波的一定是一艘船。船上有厚重的污秽之气,不能用海豚追踪。她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一条条的跟过去看看。 开始她选择的是最右边的,追踪到最后,却只看到一截发着黑气的烂木头。正当她失望之时,从海中窜出数根竹箭,连着发了十几波,晓得是她反应够快,还是擦伤了手臂。 伤口不深,她也懒得包扎。顺着原路回去,换了另一条。搜索到一座小岛,小岛周围是宽广的海下暗礁。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依稀可以看出小岛的轮廓,不知道上面有没有人。既然费尽心机劫走李海波,一定不会立刻杀他。 流云试着喊了两嗓子,只惊起岛上飞鸟,并无其他回应。即便这样,流云还是下了船,趟水过海,去小岛上查探一翻。 她忽略了一件事,龙王祭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她身上的追魂香已经散尽,血液顺着手臂流入海中,慢慢扩散,引起海底一片躁动。 岛上并没有李海波的踪迹,确切来说一个人也没有,不过污秽之气很重,看来岛上出过人命。流云查探一番,正准备回到船上,却被一样东西抓住了脚腕。 一具严重腐烂的骨架僵尸,自地底钻出,紧接着,又有二十多聚骨架僵尸破土而出,用手扒着地面,慢慢的直立起身体,向流云靠近。流云抽出贝刀,在抓住她脚腕的手臂上划去。火星四溅,手腕却没有如期的砍下。 骨架僵尸靠近的额速度虽慢,但是一直在前进。流云收起刀落,又在抓住她的手腕上砍了几下,还是没有什么效果。眼看着骨架僵尸越来越近,流云甚至可以看到骨架僵尸上腐烂地黄绿色液体。骨架僵尸即使对她没什么威胁,被那黄绿色液体溅到身上,还是很恶心的。流云双手掐出印诀,打在贝刀上,贝刀隐隐发出红色流光。 一刀挥去,终于在四面八方的骨架僵尸把她淹没之前,砍断紧抓脚腕的手骨。抱住头就地一个翻滚,从骨架僵尸的骨架与骨架之间的缝隙中滚了出来。 还未松口气,便听到海上无数的划水之声。层层叠叠的海浪从远处逼近,打在沙滩上,海水退下,露出一个个人形鲛。人形鲛呲着嘴中横飞的牙齿,扭动着身躯上了小岛。 人形鲛中,有一头雪白,跃上船顶,指挥着人形鲛前进。 流云眼神变得深沉,这次竟然连鲛王也出动了。 ------------ 042 击退 白色人形鲛王站在高处,挥动着手臂,发出高亢的吼声。密密麻麻的人形鲛纷纷挥动着手臂回应,气势恢宏自成一股气浪,向流云推进。这是只有在鲛王的指挥下才能发出的声波攻击,幸好只能用一次。 鲛王为了少些伤亡,上来便发动突袭。流云的可拍,它比谁都清楚。 流云只觉耳膜一痛,脑海中仿佛有雷电劈过,眼前一片模糊。不过她很快清醒过来,脚步微顿,虽然还看不清东西,身体已经不在原处,那是面对突发状况本能的应对。站在原处只会成为活靶子。 手中贝刀挥舞,但凡出现在面前的黑影,手起刀落就是一刀,一刀落下就迅速转开,身后紧跟她的人形鲛,收势不住,便会把攻击落在同伴身上。 机会难得,辛丽丝自然不会放过,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辛丽丝催动骨架僵尸同样的攻了上去,骨架僵尸行动缓慢,但胜在坚固。慢慢的围成一个圆,把流云围在中间,人形鲛王也指挥着人形鲛放缓攻击,堵在骨架僵尸的骨架与骨架之间,看准时机不断偷袭。流云立刻感觉到压力,稍不留心就会受伤,人形鲛可是一口咬下去,就会连皮带肉的撕扯下来。 再一次挥退僵尸,流云停下,眼前的事物变得清楚,耳朵也恢复了稍许听力。站在圈子的中间,对着天空笑了笑,仿佛看见九哥的笑脸。曾经也是在这一片天空下,她和九哥并肩而坐,仰头看着星星。今天原本是来见九哥最后一面的,却因为她的良心发泄,救了一个小孩,不仅让李海波面临险境,还把自己困在这里。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也一样。 如果再来一次,或许她还会救那个小孩,杀孽深重的她却做不到见死不救,真是讽刺!流云自嘲一笑,把贝刀插回腿上的刀鞘。内息流转,张开右手,不一会右手上水光流动,渐渐形成一把剑的样子,迅速凝实成冰。她此时心智无比坚定,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杀出去。 “李海波,我会尽力,只要我一息尚在,定会救你脱险。”流云双手握剑,试了试重量。补充道:“最不济也会给你报仇。”心中却说:九哥,奈何桥上或许不用等我太久。 流云就这样静静的站着,一时间骨架僵尸和人形鲛都立在远处,观望着没有攻击。 人形鲛王心中有着隐隐的不安,没有什么比它更知道流云的可怕,那族人的鲜血染出的千里海面,它记的清清楚楚。此时流云不动它便要占住先机,一声高昂的吼声响起,人形鲛动了,迅速的向流云奔跑。 此时流云也动了,手中剑花轻挽,她在幻境中一看六年,一招一式早已深入骨髓,很快便熟练起来。长剑轻抖,片片樱花飘落,把流云包裹在中间,看似缓慢,却避无可避,冲在最前面的人形鲛冲入花雨之中,唯美的花瓣变成杀人利器,落在人形鲛身上,皮肉翻飞,割出道道血痕。 流云第一次见识到剑法的威力,心中大定,对救出李海波,又多了几分把握。唯一美中不住的是,樱花落在骨架僵尸身上,只留下一道白痕。 小岛上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风吹不散。不知厮杀进行了多久,满地都是人形鲛的尸体,流云有樱花相护,还是受了伤。 情况有些不妙,流云机械的舞着剑招,胳膊越来越沉。明明累得要死,还要花更多的力气与精力保证速度不减。人形鲛是一个很聪明的物种,但凡有一丝错漏就会迎来它们激烈的反攻。 流云咬紧下唇,默默计算着自己还能支持多久。 她没注意骨架僵尸的攻击越来越慢,渐渐停了下来,散落一地枯骨,没入地下。 情况发生的突然,流云和人形鲛收了手,一边警惕的看着对方,一边看着骨架消失的地方。 流云把手背在身后,抬头不屑的盯着远处的白色人形鲛王,语气有些淡漠:“你还是带着你的族人回去吧!最开始,是你们先抓了老头子和小丫头,我才会出手杀了我你们的族人。你们杀不了我,不如放弃。”流云来回看着剩余的人形鲛,还站着的,已经不足开始时的三分之一。流云摇了摇头,继续说:“如果你们不怕被灭族,可以继续,我奉陪到底。”说到最后,音调扬高,手中的冰剑插到地上,带起层层气浪。藏在身后的手却在不断的发抖,实在是太累了。 白色人形鲛王瞪着它茶杯大小的眼睛,看着战场,它很聪明,灵智不亚于人类。眼前的惨状让它心痛。有仇必报,是人形鲛祖祖辈辈的信念,是他们的信仰。白色人形鲛王此时却有些迷茫,不计一切代价的付出是否就真的正确?此时它有些后悔带着族人来复仇了! 白色人形鲛决定以后一定要在族训加上一条,有仇必报,打不过要逃。这是它几乎倾尽全族之力悟出的道理,前前后后不知对流云进了多少次截杀,她却越来越强,手中的贝刀舞的是花样百出。现在她还学会剑法,杀她更是不容易。 白色人形鲛王又一次仰天长啸,啸声凄厉,是为死去的族人哀痛。经此一事,没有一百年,人形鲛是无法恢复元气的。 人形鲛慢慢后退,没入海中。 大海归于平静,流云只觉的身上疼的厉害,不止手在抖,全身都抖得厉害。她知道这是用力过度引起的,人形鲛哪怕在坚持一炷香的时间,她就会命归黄泉。简陋的包扎一下,流云仰头苦笑,老天还是不收她。 她很累,但是却不敢休息,她知道,只要一坐在地上,疲惫就会全面爆发,人就再也不想站起来。她已经放弃了见九哥最后一面,如果再救不出李海波,就直接抹脖子死了算了。 脚步微顿,迷踪步使出,在礁石上跳跃,几个起落,流云脚下一滑便落入水中。慢慢的钻出海面,迷踪步怎么也使不出来,只能一点一点的游向小船。 爬上小船,流云瘫倒在甲板上,连小手指头都懒得动,就是让她死在这里,她也不想起来。可惜若是她不抓紧时间,死的不是她,而是被她连累的李海波。勉强的爬到驾驶室,小船缓缓启动,流云也趁机打坐恢复。 辛丽丝飞快的在海上飘过,此时惊闻当年真相,流云会怎样,她并不关心,她做的一切只为了自己的儿子。当知道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时,她再也呆不下去,只想亲自去问个清楚。 山洞中氤氲的池水不再翻动,李海源放下心来,看来白目叔叔是放弃了。李海源盯着石壁,心中却开始担心弟弟。但是此时他不能离开。 刚闭上眼睛,池水又开始搅动起来,这次动荡的比以前更加剧烈。李海源迅速的结出手印,拍在出水之上。 这次池水没有像以前一样,被压制下去,反而进行了强烈的反击。一双白色狼目突破封印,虚空出现在水池上方,迅速的落在装石头的龙龟身上。 龙龟抬起头,眨巴着绿豆大的小眼,看着李海源,口吐人言,笑道:“走吧!这样我们就可以去看看了。” 李海源抿着嘴唇,眼神微眯,语气中带着薄怒:“你就不怕从此魂飞,再也压制不住受你统御的万兽,落个万兽噬体的下场?”虽然他刚出生,白目叔叔就离开魂界,落入这里。但母亲怀孕三年才生下他和弟弟,可是他还在母体中就有了感知,对白目叔叔并不陌生。白目叔叔在魂界对母亲的维护,他们出生时,白目叔叔挡下的攻击。曾经的点点滴滴,他早已把白目叔叔当做亲人一般。 此时,看到白目如此不爱惜自己,他有些心疼的气愤。眉头皱了皱,又很快的分开,语气放缓了许多:“你就不怕伤重,再也看不到她?” “呵呵~!”山洞内回荡起一声轻笑,龙龟高高扬起自己的龙头,得意的摇着尾巴,若不是体积太小,颇有点俾睨天下的味道,“你太小看我了!我哪有这么脆弱。看来你还是挺关心我的!” 李海源嘴角有抽动的迹象,一只乌龟样,又不是狼,摇什么尾巴呀! 垂下眼睑,遮住眼中的笑意。“是呀!关心则乱,叔叔也忘记了,她可不是柔弱的女人。” 龙龟有些听不下去,催促道:“快点快点,我们快去!都已经魂寄在龙龟身上了,又不能立时回去,还磨磨蹭蹭的干嘛?”语音还未落下,龙龟已经开始变大,半个身子已经潜入洞底的水道。 “邪祟!”出了海面,龙龟惊呼出声。 李海源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又迅速镇静下来,不过眉头仍皱的紧紧的。 “这是怎么回事?”白目承认,他第一时间怀疑李海源,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是老二!”李海源开口:“来时为了快点找到生魂果,老二用魂力封住了我俩的记忆,因此魂力被封印,体质却没变。” “什么?你就放心让他一个人在外面瞎晃?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们不是找流云吗? “上次我在海底找到了你,老二找到了双魂女的副魂,他们应该在一起。”李海源淡定的仿佛在说别人。 ------------ 043 往事成殇 且不说,双魂女的副魂实力如何强悍,就是他们二人的宝物,全挂在老二一人身上,这样都不能保命,那才是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大不了老二强行解开封印,提前回魂界。不过,明白归明白,李海源还是有些担心,那毕竟是他的亲弟弟。 白目挥动着四肢迅速前游,在海中凭借着龙龟的本能,自有一番认路的本事,倒不怕追丢。 不知行了多久,海水中飘过丝丝血色。 白目心中一紧,速度又快了几分。 此时天已大亮,远远的看到远处的小岛,岸边的沙丘全都染成红色。 走进一看,李海源瞳孔一缩,知道副魂主杀,一直是强悍的存在,可是这场面也实在是太血腥了。远远看到的沙丘竟然是人形鲛的碎尸堆叠而成,最高之处接近两米。清冷的声音问道:“白目叔叔你确定你找的是副魂?” 白目点点头,目光仍在尸块中搜寻,见都是人形鲛的尸体,方才放下心来。 “其实,白目叔叔我很佩服你的勇气。”李海源开口。 白目有些不解,回头看着李海源的眼睛。 李海源看着前方,没有开口,心道:你当初无视老头的压力,对母亲不离不弃,护她周全,视老头的醋意为狗屁。再看这满山的尸块,双魂女还未觉醒就有如此威力。日后,你们在一起,若是产生什么矛盾,叔叔永远是挨打的份!这得有多大的勇气才能承受住悲惨的日后? “跟你父亲一个德性,说话说一半!”白目收回目光,低声嘟囔,正准备继续前行,身体却忽然一顿。 李海源的目光也严肃起来,回头看着来时的方向,有人攻击洞穴,试图潜入。李海源认真的说道:“叔叔,我们快些回去。我知道你担心副魂,可是副魂原本就很强大,你去不去都没有太大的危险。但是若是藏身之处被发现,影响你魂魄的修养。你泯灭了,谁来照顾副魂,她可不像主魂那么聪明。” 李海波语气一顿,继续劝道:“若是万一副魂出了事情,只要你还在,你就能助她轮回,何愁没有下一世?” 白目不语,略一沉思,坚定的摇摇头,“她若是不能活着,即使我恢复实力又有何意义?我又不是不明白,双魂女一分为二,实力大减,魂魄不全,又没恢复记忆,真的死了只能是魂飞魄散,哪来下一世之说?” “可是叔叔……”你不去她也不一定有事。李海源还想继续劝,却被白目打断。 “好了!你不要劝我了,我曾经错过了她,如今再也不会放手。”白目附在龙龟身上,游速又快了几分。曾经他以为他变得强大,就能护住她。结果他被困九幽,不得而出。她生命垂危,与人融合。他变强大了,她却不再是她。这一次,他一定要守在她身边,确定她生命无碍。 “海源,洞外就交给你了,我会尽快回去。”说话间游来一只海豚,龙龟身上白光一闪,没入海豚体内。 龙龟转了个方向,向山洞返回。 “九幽魂界那边呢!”李海源扬声问道。 “那些杂碎还伤害不到我!”自信的语气在李海源脑中响起。 大机缘也面临着大危险,多少能人异士在九幽魂界陨落,被那些所谓的杂碎撕裂吃掉!李海源皱着眉头,虽然担心,却没再劝说。手腕一抖,手中多了一条暗红色长鞭,他要替叔叔守好外面。 …… 三个月的款款温情,换来一世的痛苦折磨。还连累了她的小宝,爱已经在岁月的磨练中蜕变成了恨。 辛丽丝此时的心情,如同身下的海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来回激荡,不得平息。原以为心已经死掉,今日才发现,她所谓的恨,所谓的怨,是一直不肯相信背叛,不肯忘记他的理由。如果还可以流泪,她一定要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 往事一幕幕出现眼前。 南荒人生性热情,大胆的追逐着自己的爱情。出生在巫族的她天生丽质,自有一堆追求者,她却谁也没看上。直到十一年前,她在山下救了一个外族青年,不得不说,她第一眼就被那青年惊艳到了,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青年从山上滚下来,微微睁开眼睛,看到辛丽丝,虚弱的笑了笑,赞美道:“你真美!” 辛丽丝就是被那一笑偷走了心。 年轻人名叫阿华,伤势并不重,只是摔断了腿,在村中养了一个多月的伤,不知偷走了多少少女的心。阿华对谁都很温柔,却只有在见到她时眼神中闪出柔光。 辛丽丝一直知道自己是特殊的,在阿华决走之前,大胆的表露了自己的情义。她清楚的记得,开始时阿华是拒绝的,他说:“我不能不给你名分。” 可是她不在意,年轻的她只知道。只要相爱,两人就可以在一起。那天她努力地笑着,眼泪却不住的向下流。辛丽丝不想让阿华看到她的脆弱,转身准备离开时,阿华却搂住了她的腰。 身形一转,阿华轻轻吻去她的眼泪,把她的手放在胸前,感受他强健的心跳,他说,“我的心是为你而跳,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你展露迷人的微笑。” 那是一个混乱的夜,不知是谁主动,两个人抱在一起,相互撕扯着对方的衣服。第一次并不是太美好,却挡不住两颗年轻的心相互靠近的欲望。 三个月过去了,他要走了,她却怀了孕。 他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带着体温交到她的手上。“若是有了难处,就把它拿到运城的福记当铺。” 阿华抱住她,在她耳边轻说:“我是上京李家人,等我回来,定会带你回家。” 她一直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她相信阿华会来接她和孩子,她也知道阿华要去做一件大事,已经在这里耽误了三个月,不能再耽误下去。所以,面对分离,她没哭,笑着接过玉佩。她一直以为,他是要她去当铺当掉,换取银钱。却没想过他还有更深的用意。 阿华就这样走了,第二年她生下了小宝,是年迈的奶奶在照顾她。出了月子,她一个人养孩子,体会到世事的艰辛。村里人看她的目光变得复杂,大多数人认为她被外来的人骗了身子。一小部分人,嫉妒她得到了阿华的心。还有以前追求过她的人,眼中隐含着幸灾乐祸,你不会死看不上我们吗?那你看上的人好在哪里? 南荒人生性豁达,未成婚之前,两人只要有好感就可以抱在一起,春宵一度。但是结了婚,有了孩子就要对配偶忠诚。她有孩子却没有配偶,孩子还是外来人的血脉,有些人要和她相好,却被她拒绝,她和小宝自然而然的受到村里人的排挤。 生活越来越艰难,最让她不能忍受的是,村里的孩子对小宝的伤害。他们羞辱小宝,骂他是野种,连亲生父亲都不要他。大些的孩子有时还会骑在小宝身上,那年小宝还不到三岁。 辛丽丝现在还记的,在别人胯下,面色发紫的小宝。即使过去多年,每思及此,她还是心痛难忍。那次她杀掉了所有骂过,欺负过小宝的孩子。是年迈的奶奶护着她逃离了村子,一路赶往上京,投奔李家。 奶奶一路操劳,乞讨,死在了离上京一百米的地方。她没钱安葬奶奶,那时离城门口又近,奶奶的尸体就这样被守城的官兵扔到了乱坟岗。 若是事情真的像李海波说的一样,那奶奶岂不是死的很冤?是她的执念,一直不肯拿出玉佩去当,若是当时在运城她就拿出玉佩,事情是不是有一个不一样的结果? 她不敢去想,却又不自主的想到,在上京城,看到那富丽堂皇的李府,门口站着家仆,她刚要靠近,就被粗暴的推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认错了地方,却没想到看到了李家大老爷,那与阿华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无言的说明着他们是一家人。 “阿华!”眼看着李老爷要进门,她慌乱的喊道。她心里明白,机会只有一次,李老爷若是进了门,她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等到李老爷。 李老爷回头了,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见到的就是阿华。 李老爷让她去当了玉佩,她没有听,而是跪在门外,一心想着进府。现在想来,或许李老爷也有相同的意思。 又一次想到当年的事,她并没有勾引李大老爷,而是被人设计,逼得里大老爷不得不把她们送出海,而设计她的人就是李家老夫人。 再后来,她们出了海,却意外的遇上了海盗,幸好奶奶留下的口诀竟然是魂修之法,她时候竟然可以魂魄不散,拥有了生前梦寐以求的力量,他们巫族代代相传的诅咒之术。兴奋过后,她选择寄生在死前呆过的船上。她已经没有家,茫茫大海,也只有船能护她的小宝周全。 辛丽丝习惯性的擦擦眼角,猛然惊醒,她早就没有了流泪的权利。虽然没有呼吸,辛丽丝还是做出叹气的样子,似乎这样就可以舒缓一下心中的气闷。太阳出来,她潜入海底,已经可以看到小岛,小岛周围白雾弥漫。辛丽丝,收拢精神,瞬间穿过白色瘴气。有些事情她要亲自问个清楚。 ------------ 044 榕树怪 太阳渐渐升起,刺目的阳光照在小宝脸上。小宝回过神,抬手挡了挡阳光,眼中露出一丝迷茫,不过瞬间就恢复清明。意味深长的看了李海波一眼,双手一拍,李海波不受控制的站了起来跟着小宝下了船,踏上结实的土地。 抬头就看到郁郁葱葱的树木,茂密的树冠把地面遮挡的严严实实。偶尔洒下斑驳的阳光,打下一道道光柱,灰尘在里面跳舞。 岛上全是高高低低的榕树,层层叠叠的树冠堆在一起长达百米,树枝上垂下胡子般长长的根须,几十根纠结在一起,随风在空中摇摆,有的甚至垂到了地上,扎入土中。 李海波脚下不停,眼睛却一直观察着四周。岛中间的一棵榕树尤其高达,耸立在所有的榕树之间,把人的目光全部吸引过去。虽然他现在不能眼通阴阳,但感知仍在,只看了一眼,便觉察出树木有些不对。长长的树根竟然是黑色的,乌黑发亮透出红色条纹,如同皮肤下的血管,还在微微的跳动。整棵树仿佛活着一般,透出浓浓杀机和嗜血的兴奋,只要一闯入它的领地,它立刻就会挥舞着根须缠住入侵者,吸干他体内的每一分养份。 “很美是不是?”小宝笑着轻抚大树根须,海风吹过,树叶轻摇,一束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在小宝头上,时明时暗,衬的他的表情晦涩难懂。 一条根须拂过李海波的头顶,小宝的脸立刻变了颜色,紧紧握住手中的根须,使劲一拽,怒斥道:“他是我的!不许碰!”大榕树害怕似的摇晃起来,根须小幅度的颤抖,却再也没碰到李海波。 李海波眼眸一缩,就在这一瞬间,他发现小宝有问题。 大榕树安静的垂着根须,小宝又恢复了天真的模样,从根须中摘出一根轻轻的缠在手指,缠住放开,再缠住再放开。似低语又似承诺:“你放心,等我成功之后,一定会带着你一起出去的。我的身体可以借给你,如果你不满意,我们可以在战利品中选一个。” 大榕树又开始摇晃,根须也在四处摆动,不似刚才的瑟缩,宣泄着欢乐的情绪。 李海波皱着眉头,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一只怪,榕树怪。那根须处鲜红的血脉,不知葬送了多少人的性命。看向小宝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凌厉,若是小宝完全被心魔侵蚀,他不介意杀掉李家这支血脉。 小宝在笑,笑的眉眼弯弯,略带怜悯的看着李海波,天真的说:“哥哥,我刚才救了你一命呦!小榕有时候可不怎么听话。” 李海波眼睛微眯,小宝竟然这样挑明了榕树怪的身份,那他也没什么不好说的,直言问道:“这是你养的怪?” “哥哥竟然也知道怪的存在?”小宝眼睛瞪的圆圆的,并不吃惊,只有一丝戏虐。 “这么说,你承认了?”李海波皱眉,又问:“你葬送了多少人的性命喂它?” 小宝挑眉,惊异的问道:“哥哥会在意人命?” 李海波敛目垂眸,语气冰冷的回道:“我不在意人命,但凡侵犯到我,我必杀之。但我不会罔杀,尤其是无辜的人。” “呵呵~~!”小宝笑道,好像听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哥哥说什么傻话?杀人就是杀人,还要披上良心的外衣,哥哥不觉得虚伪吗?” “你这样认为?”李海波挑眉轻笑,就是这点虚伪,这点点所谓的良心,让无数修魂界魂修,在无数的杀戮之中,不至于沦落为无知无觉的野鬼残魂。 “你母亲也这样认为?”不得不说,辛丽丝是个魂修的天才,在肉体存在的情况下,能修炼到魂魄永存,还是挺不容易的。不过不去修魂界,注定止步于此,不会有太大成就,有些可惜。 “母亲?”提及辛丽丝,小宝眼神一变,变得晦涩难懂。 “你养怪的事,没有告诉你母亲吧!”李海波敏锐的抓到真相。若真的如此,辛丽丝还不算无药可救若是她愿意,他回去时,不介意多带上她,说不定以后还能多个臂助。 “娘!”小宝惊异的看着李海波身后,母亲讨厌阳光,很少白日出来。 辛丽丝打着一把黑色的油纸伞,从远处行来,茂密的树冠遮住阳光,她还是习惯性的避开树叶缝隙中透下的阳光。 “小宝乖不乖?”辛丽丝绕过李海波,来到小宝身前,轻轻的抚摸他的头发,即使没有触感,这个动作却一直未变。 “乖!”小宝又恢复成一个小孩子该有的模样,脆生生的回答,两眼亮晶晶的看着辛丽丝,孺慕之情溢于言表。 在李海波看来,装的有点过,毕竟已经是十岁的孩子。 “小宝乖,娘有些话想问问他,你先去玩一会好不好?”手指穿过小宝的发丝,辛丽丝在心里叹了口气,死了就是死了,像她这样也不算活着。 小宝嘟起嘴,有些不愿,又有些撒娇的说道:“娘,你答应小宝的,小宝要变成哥哥,认祖归宗的。娘可不能反悔!” 辛丽丝复杂的看了李海波一眼,微微点头。 “娘最好了!小宝最喜欢娘了!”小宝伸手想抓住辛丽丝的衣袖,却抓了个空。小宝怯怯的看了眼辛丽丝,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辛丽丝心中一痛,对儿子的愧疚更深。 “你说的是不是实情?”辛丽丝扭头看向李海波,眼中温柔不在,换来是一片冰冷。 李海波看着眼前的辛丽丝,她高高的鼻子,映衬着五官深邃了许多。最夺人目光的是她一双大大的眼睛,浅蓝色的瞳孔,倒映着细碎的星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眨眼间给满目的星光添上一层神秘。 怪不得二叔会对她念念不忘,这双眸子给人的印象实在太深了。李海波坦诚的看着辛丽丝的眼睛,即使是魂魄,他还是可以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微微抿了抿嘴,李海波叹了口气,说道:“我这次出海去看二叔,他不时的跟我提起你们母子,回忆以前的时光。让我回来后一定要找到你们,问问你们愿不愿意去海外找他。”李海波轻轻摇头,叹息道;“谁想到你们竟然遭遇海盗,你还丧命于大海之上。” 辛丽丝摇着头,满脸的不可思议。一别十年,忽然听到她念了十年,恨了十年的男人,一直在想她。此时,她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她这辈子最美好的日子是他给的,最痛苦最无助的日子也是因为他。三个月的欢愉换来一辈子的颠沛流离。 李海波嘴角微翘,他不会错过,站辛丽丝身后的小宝,眼中露出的愤恨。 “阿华,他还好吗?”辛丽丝晦涩的吐出那男人的名字,心底却一片轻松,她还是愿意相信,相信他没有负她。 李海波拉了拉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说道:“十年前二叔遇到暴风雨,船翻了,他被破碎的船骸撞成重伤。后来伤好了,确再也不能长时间坐船,一坐船就吐,行不了三日,人就瘦的只剩一层皮包骨头。更何况波国到赵国有一个多月的海路,二叔无奈只能呆在海外。” “他在哪里?”原来他真的是遇到了事故,不是故意不来找她的。虽然只是一缕魂魄,辛丽丝还是体会到心跳的感觉。心结打开,立时轻松了许多,多年来压抑住感情像开了闸的洪水,奔涌而出。她想立刻去见见他,让他看看他们的儿子。 小宝皱眉,母亲不再恨李家,就绝对不会让他动李家的人,那他的计划也就无法达成了。他再也不要过老鼠一般躲躲藏藏的日子,他要站在人前,以上位者的姿态,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辱他。他原本还以为要先找上李家的商队,混入李家,计划才能实施。谁想到上天对他如此厚爱,让他直接找到了李家二公子。 小宝向前几步,张开双臂,把辛丽丝护在身后,怒瞪着李海波,指责道:“谁也不能欺负我娘!”说罢,回头可怜兮兮的看着辛丽丝,委屈的喊道:“娘!他若是骗我们怎么办?当年他们也说的好好,可娘却在海上……”小宝没有说下去,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让人看了心疼。 仿佛当头一盆凉水浇下,辛丽丝恢复冷静,是呀!她已经是个死人,去了又能如何,徒增伤感而已,到时小宝回到他父亲身边,或许就不再需要她这个母亲。辛丽丝咬咬唇,无论如何,落叶总要归根,小宝不能像她一样,百年之后成为一只孤魂野鬼。若是李海波撒了谎,辛丽丝眼中闪过一丝戾色,那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定会让他一世不得安宁。 小宝说的也不无道理,她赌输不起。她记得临死之前,想到没有亲人的小宝,或许活不到成年。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那种绝望,至今还停留在在她的心上,一切仿佛发生在昨日,忘也忘不掉。 不过,李海波也没有撒谎的必要,只要她和小宝回赵国,找一家福记当铺,拿出玉佩试一试,真相便知。离此地最近的福记在渡边,辛丽丝眼神一闪,渡边现在不能去,活人去了只有死路一条。 ------------ 045 心魔 辛丽丝想到在流云的剑下,凶残的人形鲛毫无还手之力,心中就有些害怕。除非杀了流云否则,计划就无法实施。在死岛有尸傀和人形鲛,天时地利人和,她都打不赢,离开死岛,要杀流云更是不可能。 见辛丽丝眼神闪烁,李海波没有辩解,说道:“我二叔,他现在住在波国的都城,迷雅城。” 回想起二叔的近况,李海波带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他现在过的可没以前自在。”老婆太多,波国女子多泼辣,二叔夫纲不振,后宅乱的一塌糊涂。李海波认为如果辛丽丝不去找他,一直活在记忆中,或许也是一种幸福。 “你或许可以带着小宝回赵国,李家现在是大哥当家,一定能安排好小宝的。”李海波好心的劝慰。虽然不喜欢小宝,但如果小宝可以恢复,他一定会把他当弟弟护着,这是他和他哥哥欠李家的。 “那我娘呢?”小宝逮到一个说话的机会,听李海波的话,父亲似乎混的不好,混得不好,他干嘛还要去找那个名义上的父亲?他的目标就是要过上好日子。不过,小宝偷偷地看了眼辛丽丝,对他来说,那是他最重要的人,与贫穷富贵无关。 “小宝!”辛丽丝急切的打断小宝,他们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让小宝认祖归宗,眼下有机会,不能因为她放弃了。 小宝紧紧抿住嘴唇,不解的看着辛丽丝,丝毫不掩饰心中的委屈。 李海波有些不屑,“你难道不知道,人鬼殊途。像你这样和一只鬼魂呆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主魂还能生机不减,若不是修炼了什么驭魂之术,就是你母亲一直用自己的修为,为你调理身体。所有魂魄一旦修行,便脱离了轮回,若不努力,修为不足以支持自己的魂魄,注定要面临烟消云散。” 辛丽丝叹了口气,她想阻止李海波的,但是慢了一拍。 “娘,他说的不是真的。”小宝吓了一跳,呜呜哭了起来,“娘,我不要离开你,” “乖宝,不哭,娘不会离开你的。”辛丽丝轻声哄着。 “娘!我要娘。我不要娘消散。”小宝大声的哭着,双手胡乱的抹着眼泪,好像辛丽丝现在就会消失。 李海波冷眼旁观,见识过小宝狠厉的一面,他自然不会再被小宝骗到。 小宝一哭,辛丽丝就觉得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即使没有实体,还是环住小宝,柔声哄道:“宝宝乖,娘不会消散,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娘说的是真的?”小宝透过指缝,露出一只通红的眼睛。 辛丽丝还未回答,大榕树剧烈的摇动起来,根须扭在一起,扭成手腕粗细的一条,全都指向一颗树干后面,一个人从树后突然蹿出。 流云暗叫幸运,原本她坐在一棵树后面偷听,树枝上垂下长长的根须。开始时她还不在意,侧着头,认真的听着辛丽丝的谈话,根本没注意周围的根须越来越多。若不是不知一只小鸟撞在根须枝上,根须末端扬起,缠住小鸟,小鸟迅速的干瘪,血肉消失,骨头掉在地上,瞬间被地底的树根缠住拉入地下。眨眼间的功夫,一只小鸟只剩下些羽毛飘在空中,被风一吹,飘向远处。 事发突然,惊异于眼前的变化,流云呆了那么一两秒钟,无数根须伸向流云。 流云狼狈的打了个滚,从腿侧拔出贝刀,双手撑地,迅速的站起来,冲着根须就是一刀,内息在刀锋凝聚,砍出一米多长的刀气,根须齐齐的砍断一截。 许是大榕树多年没遇到过如此激烈的反抗,根须一顿,又迅速的伸向流云。地面也不时有树根冒出,虽然不如树干上垂下的根须那么灵活多变,却粗壮许多。 有了树根的阻拦,流云的速度慢了下来。 连老天都在帮他,小宝无声的笑了,看向辛丽丝的背后,眼中充满了占有。 流云躲得狼狈,庆幸她的内息具有冰霜属性,每次挥刀都能砍下一堆根须,还在根须上面结上一层冰霜。根须上沾上冰霜,速度就会慢下来,为她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砍落的根须掉在地上,立刻被树根拉入地下。流云砍去的根须虽多,但是根须还在不停的伸长。李海波眼睛一缩,流云已经隐隐露出疲态,她的攻击虽然凌厉,但并没有多大效果。 辛丽丝眉头紧皱,一脸凝重的把小宝护在身后,她们在这个岛上住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榕树伤人。 辛丽丝不知情,榕树怪是小宝的手笔。李海波眼神微闪,得出结论。 小宝躲在辛丽丝身后,同样盯着前方,秀气的小脸慢慢爬上一丝气恼。都这么久了,榕树怪竟然还没有抓住流云。他知道,流云一定不会丢下李海波不管,会循着踪迹找到这儿来。母亲已经在外面与她耗了几个时辰,他原本是想趁她体力没有完全恢复,悄无声息地抓住她。却没想到榕树怪竟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小宝仔细的看着流云,眼中快速的闪过一丝厌恶,长得实在一般,不过他不想再等了,只能将就。 流云很快就注意到,榕树怪竟然不攻击辛丽丝三人。流云迅速移到李海波身边,榕树怪的攻击开始缩手缩脚,每每就要攻击到流云,都被她迅速一闪,露出身后的李海波,榕树怪总是迅速的停住向前伸出的根须,堪堪的转个弯,再次攻向流云。 流云速度过快,有时会抓一下李海波,借着轻微的拉扯,使重心偏移,快速的闪避。 李海波站立不稳,有时还会被流云带动着转个圈,简直就是一个人体陀螺。怒火攀升,流云这家伙在拿他当挡箭牌用。 “流云,你他妈的离我远点,不许碰我。”李海波看到衣服已经开始出现褶皱,他维持站立的姿势越来越吃力。 “这家伙为什么不攻击你们?”流云脚步不停,又抓了一下李海波的衣领。傻子才走开呢!她现在应付起来,可比刚才轻松多了。 李海波被勒的脸颊泛红,喘着粗气,怒瞪着小宝,“你快点让这课该死的榕树怪停下。” “这和小宝有什么关系?”辛丽丝眉头微皱,不解的看向李海波。 “问你的宝贝儿子!”李海波吼道,良好的教养,被抛到九霄云外。 “辛丽丝!”李海波直呼其名,“我原本还以为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一个合格的母亲,没想到你竟然纵容小宝养精怪。这棵榕树如此之大,几乎可以盖住整个海岛,眼看就要成精,不知耗去了多少人的性命喂养。” 辛丽丝眉头一皱,不可思议的看向小宝,心中却泛起点点怀疑。这些年,那些遇难飘上岛的人去哪了? 小宝抬头看着辛丽丝,眼中含泪透着恐惧,白嫩的小脸上,留下两道红红的泪痕,双手紧紧的抓住袖口,怯怯的喊了一声:“娘!” 李海波在心里吐槽,变脸变得真快! 流云一边躲闪,一边分神把目光移向小宝,看样子只是一个吓坏了的孩子,怎么也无法把他与饲养这种怪物的人联系在一起,于是又问了一遍:“这榕树怪是他养的?那个小孩。” 李海波点点头,“旁的不说,这里只有我们四个人。榕树怪要在日间修炼,辛丽丝只是一抹魂魄,白天要找个阴凉的地方修炼睡觉,没时间。你我又是刚刚上岛,这些事情不是你我做的,就只能是小宝。”李海波伸出手指,指向小宝。 “你上岛就被攻击,而我们一直安然无恙,你不觉得奇怪吗?”李海波对着流云说话,却直视着辛丽丝,“那是因为小宝算计着我这身皮囊,正准备把我俩的魂魄互换。”李海波一声冷笑,“或许不是互换,只是把他的魂魄寄居在我的体内。我的魂魄是轮回还是消散,他或许根本就没想过。” 这些话,李海波说道的无比的严肃,眼神坦然,若是不被流云拉的身形晃动,或许更有说服力。 “不,不会的!”辛丽丝低声自语,自从她死后,怕自身阴气影响孩子,她都是尽量离孩子远一点。白天要修炼,晚上出来时,小宝已经睡下。这一刻,作为一个母亲,却不能照顾孩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用稚嫩的小手学会自己生活。心酸涌出,她却没有泪水可以发泄。 流云皱眉,看着这对母子,“你难道不知道,与鬼魂呆久了,人容易滋生心魔,侵占宿主的神智。或许你的小宝早已经不是他,而是他自己养出来的心魔。”这些还是花姐曾经教导她的。 辛丽丝如同五雷轰顶,满眼的心痛,抚上小宝的面颊。动作轻柔,仿佛在抚摸着一件心爱的瓷器,即小心又仔细。这个动作,即使没有触感,还是会感到幸福。辛丽丝语气有些哽咽:“小宝,我的乖儿子,是娘害了你!”她从心底不想相信,小宝会做这些事情。但她没有照顾好小宝却是不争的事实,否则她此时就会理直气壮地说,这一切与小宝无关。 “娘,你不要听他们的,我没事。”小宝愤恨的看着李海波和流云,小榕的事情已经藏不住。但他不想看到娘难过,娘难过他就会心痛。眼前这一切都是拜流云和李海波所赐,他一定要讨回来。 辛丽丝闭上眼睛,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睁开眼睛看着小宝,柔声说:“小宝乖,听娘的,让他们走吧!” ------------ 046 被缚 “不!我不要!”小宝情绪有些激动,他等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有这次机会,他不想错过,也不能错过。 根须的攻击更快了,有的甚至悄悄的向李海波飞去。流云只顾躲避,根本没想到根须会突然攻击李海波。一个错眼,根须缠住李海波的腰,高高的扬起,拉开他与流云之间的距离。 流云心中一惊,想到在她眼前飘落的鸟毛。眼眸中隐隐有红光闪过,手中攻势更加淋漓,刀气瞬间从一米涨到了两米,榕树的根须掉落的更快,地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根须。见李海波没事,流云冷冷的说道:“我就不信,这榕树怪能一直这样攻击下去。” “你错了,植物喜阳,只要太阳还挂在天上,它就会一直攻击下去。”小宝的语气透着得意。“现在天亮了还不到两个时辰,不知你还能不能支撑到太阳落山?” “是吗?你最好保证他无恙。”流云伸手指向李海波,“否则……”话语未落,人已不见。 流云速度又快了几分,身后留下一串残影,迅速的在树枝间跳跃,根须只生长在最下面一层的树干上,上面是普通的树枝。经过长时间的搏斗,流云发现只有黑色带红色条纹的根须才会吸食精血,她只要避开那些根须就好。 流云几乎跃至树顶,挥动贝刀砍下。一截巨大的枝干,缓缓的倒下去,波及到不少枝桠。阳光洒落,有些刺目,流云眯了眯眼睛,迅速的适应外面的光线。这是一座小岛,没想到岛的另一面是一片黑黑的颜色。 “即使太阳挂在天上,我也有的是办法。你若是不想我把整棵树砍掉,就出手试试。”根须的攻击更加猛烈,流云无奈只能从树干上滑下。 眼角扫过,李海波笑眯眯的对她摆了摆手。流云放下心来,还好那个祸害还活着,没有变成一堆衣服落下来。 流云挑衅的看着小宝,威慑已经达到,若是太过激烈,她怕榕树怪拼死一搏,吸了李海波的皮肉精血。 小宝眼神微闪,一股怒气上头,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真的很强,明明已经在死岛上耗费了许久的体力,现在还能上蹿下跳。 小宝张了张口,还未说话。辛丽丝低头抱住小宝,死岛之上,二三十架骨架僵尸,加上万条人形鲛,都没有对流云造成实质的伤害。流云的胳膊和后背明明有多处伤痕,衣服上还有斑斑血迹,可现在看来,流云根本不把这些伤口放在心上。 可见流云为达目的,狠得下心肠,李海波她是下定决心要救,若是救不了,说不定会毁了这座岛陪葬。 辛丽丝在心中盘算,此时正是白天,她的力量正弱,对上流云她实在没什么胜算。若是没有她,流云会直接对上小宝。 小宝那可是她的宝贝。辛丽丝痛苦的闭上眼睛,盘算着小宝的出路,在小宝耳边低语:“小宝乖,我们走,好不好?我们回赵国,找一个风景宜人的小村庄住下,娘陪着你,我们一起好好生活。” 凭什么?怒气阵阵上涌,小宝瞪大双眼,眼中蓄满泪水,看着母亲,很想质问母亲一声,凭什么?可是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那样看着,努力的睁大眼睛,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流出。 辛丽丝有些内疚,她生前就没让小宝过上好的生活。死后有了护住小包的能力,却不能让他生活在人前,只能蜗居在这荒岛之上。 “娘!”小宝声音发抖,还是清楚的喊出声。“我们不是说好了,我们找到李家二公子,灵魂互换,我做他。再找一个女孩,让你复活,这样我们就永远的生活在一起了。娘不想抱住小宝了吗?” “娘怎么会?”辛丽丝声音嘶哑,若是还能流泪,现在也早已泪水连连。 流云挠挠头,很煞风景的讲道:“你们算计我们,该哭的应该是我们吧!还有现在不是应该讨论树怪的问题吗?是谁养的这个榕树怪?”流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害人的人反而哭的像被害人一样?就是因为她没有乖乖让她们设计?小渔村的那些人是,眼前的母子更是。 看着辛丽丝心灰意冷,只想离开。李海波有些得意,这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他从小宝的话中判断,一切均是因为当年的误会。所以,他执意要把以前的一切解释清楚。他知道,小宝或许不在意。但是辛丽丝一定会在意,她是一个善良的人,全心全意的爱着二叔。现在误会解开了,即使没有求证,她也信了。辛丽丝愿意相信就说明她有情,她既然有情就不会再想着报复,不再报复就没有了斗志,他就相对的安全了许多。 “不是小宝,这榕树怪在我们上岛之前就存在,我与它达成协议,不许伤害小宝,它或许是把姑娘当成入侵的人了。”辛丽丝看着小宝,出声替他辩解。 “我还不知道,这棵榕树怪竟然有这么高的灵智!竟然分得清活人样貌。”李海波讽刺道,树怪看人,就像人看动物,大部分动物都长得一样,分不清哪个是哪个。辛丽丝不知道,小宝已经亲口承认,这棵榕树怪是他养的。 不等辛丽丝有所反应,李海波又凉凉的开口:“那你们换魂的媒介是什么呢?” “我!”辛丽丝回答的干脆。 “那你换魂的媒介呢?”李海波步步紧逼,“刚才小宝也说过,你也要换魂。” “这些事情是小宝自己杜撰的,我只是不想让他失望,一直没有纠正。”辛丽丝的语气越来越冰冷。,不带感情。 “是吗?”李海波看了看辛丽丝,又看了看小宝,“那你知不知道换魂的代价,如果是以你为媒介,无论换魂成功还是失败,你都面临着魂飞魄散,最好的结局是你一身修为尽失,重新入轮回。下一世,如果你不及时找回记忆,还是会魂飞魄散。”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让小宝与我一样成为孤魂野鬼,我要让他认祖归宗。”辛丽丝仍慈祥的看着小宝。 “认祖归宗就那么重要?不是可以自立门户吗?”流云开口,在她生活的那个时代,家族观念已经变得极为淡薄,人都活在当下,只为自己而活。 辛丽丝没有说话,奇怪的看了流云一眼,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找上了他?”流云指了指李海波。 辛丽丝眼神复杂的看了李海波一眼,坦然的说出了他们原本的计划:“我们原本计划着找一艘李家的商船,我附在其中一人身上,找时机见到你或者是大公子,再将你们其中一人的魂魄和小宝交换。” 这一切都建立在李家是害她们母子的凶手之上,现在知道了李家并没有害她们的心思,也不拒绝小宝回家,这个计划就没有实施的必要。 辛丽丝看向李海波,“你刚才说过,你和大公子会照顾小宝的。” 李海波郑重的点点头,一语双关:“只要小宝还是小宝。” “娘!”小宝怯生生的喊了一声,别人听不出来,但是他知道母亲伤心了。是那种哀莫大过心死的感觉,小宝发自内心的流下泪水,他知道,母亲即使死亡,变成一抹魂魄,也在努力的活着。那种热爱生活的态度,并没有因为生活的困顿,肉体的死亡而改变。 小宝在心底有种母亲离他越来越远的感觉。他心中惶恐,再也顾不上掩饰,伸手抓住辛丽丝的衣袖,生怕下一刻母亲就会消失。 辛丽丝微微一怔,迅速的握住小宝的手,另一只手颤抖的摸上小宝的额头。 能摸得到!辛丽丝脑海中出现这四个字,心中阵阵狂喜,把小宝抱入怀中。 李海波眼睛一眯,语气中略带调侃:“不知道小宝什么时候也精通了阴阳之术?我想就连二叔也不一定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女人竟然如此厉害,不仅懂得魂修之法,拥有咒术血脉,还可以传人沟通阴阳之法。” 只有精通阴阳之术,才能触摸到鬼魂的实体。强大的魂魄,或许可以让人看到它,但是绝对不会让人触摸到它,魂魄只能碰触死物,影响活人心智和阳寿。 辛丽丝的脸色有些苍白,阴阳术她也不懂,这么多年,即使思念难耐,她想尽办法也没能碰到小宝那张稚嫩的小脸。如今得偿所愿,却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这让辛丽丝不由的怀疑,想起流云所说有关心魔的话。 小宝的手轻轻的拂过辛丽丝后颈,辛丽丝立刻软了下来,趴在小宝肩头,疑惑的看着小宝。 小宝从辛丽丝怀中钻出来,一手扶住辛丽丝不让她倒下,幸好鬼魂没什么重量,以他十岁的年纪才没有被成年人压趴下。 小宝露出头冲着李海波吼道:“你不要挑拨离间,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诡计,知道我娘心软,便说谎骗我娘。”小宝诡异的一笑,“不要以为,她能护得了你。” 小宝看了流云一眼,快速的咬破手指,血液一滴滴滴入地下。 榕树的根须在流云的身后,悄悄地向着流云动了起来,一只鸟儿飞过,发出嘎嘎的声响,撞在根须枝上,顷刻间只落一地羽毛。根须略微一顿,迅速的向流云伸来。 流云一直警惕着四周的动静,此时更是就地一滚,堪堪的躲开了根须的攻击。根须的速度快了许多,流云狼狈的躲闪,忽然身体莫名其妙的僵了一下,动作一缓,根须缠在了腰上。 可怜的鸟儿,牺牲了自己还是没有救下流云。 ------------ 047 除非,小宝是小宝 一条根须缠住流云的双手,另一条迅速的卸下她手中的贝刀,把流云高高的掉在空中,榕树怪可是在这两把刀上吃了大亏的。 小宝的得意的笑了起来。看了看天,此时,离正午只有半个时辰。还有半个时辰,他多年的夙愿就要达成。 李海波看了看流云,咬了咬下唇,说道:“若是可以,我希望你能把修魂之法告诉我们。”他也知道现在说这个有点不合时宜,但是既然遇到就不能错过。流云很需要,若是魂魄不全,她即使恢复了记忆,还是要消散。此时他们虽面临着困境,但困境不代表死境,问一下,即使得不到也不会失去什么。得到了,就是意外之喜。 “你还想在我们这里得到修魂之法?难道你以为就凭这剩下的半个时辰,就能我娘一样,死后魂魄离体,在世上永存?”小宝丝毫不掩饰口中的嘲弄。 李海波没有理会,眼光却偷偷的看向辛丽丝,直到他看到辛丽丝的眼皮微微眨了眨,又担忧的看向小宝。他知道辛丽丝是要他照顾好小宝,李海波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辛丽丝轻轻舒了口气,小宝还小,自以为控制住他们二人,岂知流云那里是这么容易控制的。 小宝和流云,根本没有发觉两人之间已经达成了协议。 辛丽丝动了动,说道:“小宝,给他!” “娘?”小宝不情愿的喊道。 “给他!”辛丽丝口气坚定,不容置疑。 小宝有些不愿,还是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张羊皮。或许母亲觉得亏欠李海波,答应他最后的请求作为补偿。就像他说的,只剩半个时辰,即使天赋异秉,半个时辰也学不会什么。小宝放下心来,一只根须卷起小宝手中的古旧羊皮,递到了李海波的面前。 李海波没接,指了指流云,“给她!” 根须在空中拐了个弯,递给了流云。 流云紧紧攥在手中,心中滋味莫名。这个时侯,两人都狼狈的掉在半空,李海波还在为她打算,说不感动是假的。虽不知李海波算计自己什么,但对她真的不错。流云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护他周全。 李海波看了看辛丽丝,心中生气一丝怜悯,本是一个善良的女人,为情颠沛一生,最后落得个死于非命,入不了轮回。 小宝看看李海波,又看看流云手中的羊皮卷,笑道:“哥哥对姐姐真好!” “我刚才躲避时,为什么会忽然之间身体不听使唤?”流云吊在半空,没有挣扎,趁着这个空隙舒缓一下身体,尽快回复体力。 小宝调皮的眨眨眼睛,天真的说道:“你没听哥哥说话吗?我会咒术,我只是在心底咒你摔一跤而已。” 咒术?流云皱眉,“你刚刚上船时,我一直昏睡,也是你捣的鬼?” “是呀!姐姐越来越聪明了呢!”心愿快要达成,小宝一直在笑。 流云发现他真的与李海波有些相似之处,笑这么小的年纪已经隐隐有些风华绝代的样子,比李海波又多了一丝妖异,让人一看就很容易忽略他的年龄。长大后又是一个绝世美男,可惜,小宝的笑对她没有杀伤力。 想到刚才在树冠上的惊鸿一瞥,流云心中忽然一痛,就是因为眼前这个小孩,害她失去了唯一一次再见九哥的希望。 流云压抑住心中的愤怒,不断的告诫自己,她还要护住李海波,不能冲动。流云眯着深深的看了小宝一眼,闭上了眼睛。她从昨晚一直杀到现在,虽然内息深厚,体力却达不到,她真的很累。 流云眼中浓浓的杀意惊动了辛丽丝,魂魄原本就比人敏感一些。辛丽丝垂下眼眸,担忧的看了小宝一眼,养了十年的儿子,此时是如此的陌生。 李海波眉毛一挑,他知道流云动了杀机。无数年头闪过,想到一个人,心中明了。看来保下小宝有些困难,不过万幸的是流云不是喜欢迁怒的人。 李海波不自觉的看向辛丽丝,辛丽丝也正紧张的看着他。李海波嘴角努向流云,歉意的摇摇头。无声的张口,魂修之法他们还没看,要不要还回去? 辛丽丝苦笑着摇头,给出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无论结果如何,错的是她们母子。 李海波翘了翘嘴角,无声的吐出七个字:“除非,小宝是小宝。”辛丽丝不是个坏人,冲着这本魂修之法,也值得他们出手相救。但是,心魔小宝必须除掉平息流云的怒火。这是唯一保住小宝的办法。杀意上头的流云,是不听劝的。 单纯的除掉心魔,谈何容易。谁知道心魔除去后,小宝是否也跟着心魔被消灭。辛丽丝闭上眼睛,心疼的厉害,颤抖的开口:“小宝,能不能告诉娘,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咒术,她们巫族的血脉传承之术。 李海波说小宝会咒术时,她还不太相信,此时听小宝亲口承认,她的心像被人紧紧攥住,疼的无法呼吸。 没有人知道,她辛丽丝是被奶奶从外面捡回来的。奶奶的亲孙女早夭,奶奶抱着尸体去埋时,看到了被遗弃的辛丽丝,奶奶爱屋及乌,把她抱回了家。辛丽丝和奶奶的孙女几乎一般大,没人发现奶奶的孙女换了一个。她也是在奶奶临死之前才知道的自己的身世。 没有巫族血脉,她和小宝终其一生不可能会用咒术,除非是巫族的人在横死之前,把魂魄寄居在别人身上。 或许流云说的是真的,小宝已经不是她的小宝了。在她出手杀死那几个孩子时,孩子横死的怨气,成了魔,附到了小宝身上。 小宝没注意到辛丽丝的不同,手轻轻抚上辛丽丝的脸颊,温情而暧昧,却又天真无邪的说道:“娘!小宝想和娘永远的生活在一起。”眼中的专注,似乎燃起一片火焰。 “小宝,娘想听真话。”辛丽丝严厉的说道,根本没注意小宝眼中的炽热。 小宝嘴巴一撇,一句话也不说,似乎被吓到了。 看到小宝委屈的小脸,辛丽丝又有些软化,“我们寻一个山清水秀的村庄,也是可以在一起的。我们像那姑娘说的,自立门户,以后你就是这支李家的老祖宗。”有了后世奉养,会不会李家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魔也好,人也罢。都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只要还是外面这副皮囊,就是与她割舍不断的血亲,她放不下。 小宝摇着头,平静的叙述,却不掩悲伤。“娘,你还记得祖祖是怎么死的吗?祖祖一路护送我们到上京,缺衣少食,宁肯自己饿着肚子,也要我们多吃一点。一个小小的风寒,就是因为我们没钱抓药,病情越来越重。从那开始我下定决心,我一定要有钱,有很多很多的钱。” 她当人记得,辛丽丝无声哽咽,这一辈子对她最好的人就是奶奶。已经到了上京城城门外,只要进了城,找到阿华或是李家,奶奶就有救了。她怀着这一点小小的私心,没舍得当掉玉佩,葬送了奶奶的性命。当她知道,她并不是奶奶的亲孙女时,那种无言愧疚把她淹没,她痛苦的想死,还是为小宝活下来。若是从来一次,她一定守在奶奶身边。 “你还记得祖祖葬在哪里吗?就是因为我们没有权势,祖祖死在城门附近,被路过的官兵扔进了乱坟岗。等我们收尸时,祖祖的尸体已经被野狗啃食的破破烂烂。娘,我不要再过那样的日子。小时候不就是因为我家在村中地位不高,无权无势,我才会被族长的孙子欺负,你一怒之下,杀了他们,我们不得已背井离乡,去上京李家找爹爹。” 辛丽丝攥住胸口的衣物,明明没有眼泪,还是哭的难以自制。 自打他见识了李家的富贵以后,他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有权有钱。倘若他是李家子弟,谁还敢把他的外婆扔进乱坟岗?谁还敢骑在他的头上做威做福? “所以你就惦记上李家,占用我的身份,这样就可以不劳而获,权势金钱全都有了?”李海波一语道破真相。 小宝瞪大双眼,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我原本就是李家的人,我只是要拿回我应得的东西。” “应得的?”李海波嗤笑,“什么是你应得的?你知道,祖母为什么那么生你父亲的气?那是因为,你父亲不仅弃官不做,还提前分了家。你看到的李府,大到房屋摆设,小到一根草、一条鱼,都与你无关。你若是想要,可以去雅城找你的父亲。” 天知道,李海波只是说了一句大实话。听在小宝耳中就是赤裸裸的讽刺。 “我凭什么去找他?我马上就有一个新的身份,有钱有权。我干嘛还要去找他,跟他一起吃苦受罪?”小宝偷偷的瞥了一眼辛丽丝,父亲混的不好,他过去也是要受罪。母亲一直以恨的名义爱着父亲。母亲见到父亲,旧情复燃,他怎么办?他的梦想一直就是代替父亲,和母亲生活在一起。 李海波腹诽,跟波国第一首富过日子叫吃苦受罪?好吧!二叔不是官,但他背后有李家的支持,掌握着波国的海上贸易,国王见到他都是客客气气的。这些事,李海波不准被现在说,他要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更好地打击小宝的机会,或者说打击那爱慕虚荣的心魔。 “小宝,你!”辛丽丝吃惊的看着小宝。 “娘~!”小宝在辛丽丝的脖子上轻轻嗅着,“娘,那个男人,他一天都没有养我。还害得母亲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娘,以后我们有了新身份,换我保护你,我们在一起一辈子。”马上要得偿所愿,小宝不想再隐瞒,母亲早晚也会知道的。“母亲不是也很喜欢小宝吗?” 听出小宝话外的意思,辛丽丝心中一窒,她是他的母亲呀!这是不对的。 小宝洋洋得意,根本没注意到辛丽丝的变化,自顾自的对着流云说:“说来,这都是姐姐自找的。我知道姐姐很强,请娘出去阻拦,没想到不仅没拦住,还让姐姐跟到了岛上。整个岛都是小榕的地盘,我自然有把握对付你。” “未必!”清冷的声音响起。 ------------ 048 母爱无言 缠绕流云的根须,结出白霜,寸寸断裂。流云落地,身形一动,落下一串残影。手上凝出一柄冰剑,飞快的向小宝刺去。 “不要!”辛丽丝一直注意着流云的动静,此时见流云突然发难,虽然有所准备,但流云速度太快,推开小宝已经还不及了,她有全身软绵无力。辛丽丝深处一手,抓住了流云手中的冰剑。 小宝自以为强大的力量,在身经百战的人面前,根本发挥不出来。 已经没了感官的辛丽丝,突然觉得手上冰冷刺骨。 流云先天通阴阳,魂魄鬼怪对她来说,揍起来与人无异。 魂魄鬼怪挨揍的感觉也与人无异。 冰剑去势一缓。辛丽丝趁机双手抓住冰剑。 小宝瞪大双眼看着鼻尖的冰剑,额头上流下一滴冷汗。 流云另一只手挥向小宝,一把冰剑在流云手挥到一半时,出现在她手中。 辛丽丝身体一错,松开双手,从小宝身上滑下。强行运转魂力,挣开束缚,转身抱住小宝,把小宝护在怀中。 流云眼神一眯,手中冰剑的势头已经停不下了。冰剑双双插入辛丽丝后背。她本不想伤到辛丽丝,因为她觉得辛丽丝本性不坏,还是一个好母亲。 辛丽丝嘴角溢出黑气,像活人流出的鲜血。 看到母亲嘴角的黑气,即使看不到辛丽丝的背后,小宝也猜到发生了什么。“娘~!”小宝凄厉的喊道,眼中戾气萦绕,身上绿光一闪,透过辛丽丝,袭向流云。 流云冰剑倒握,双臂交叉护在身前,立时感到一股大力打来,身体不由的后退了几步,才缓掉这股力量。 “别动!让我好好抱抱你。”辛丽丝闭上眼睛,小宝的攻击更加深了她的猜测,小宝心中有心魔,这些年与她相依为命的小宝,只是一个寄居在小宝体内的心魔。真相好残酷,她好累,她不知道这具身体里面还有没有她的小宝。 小宝没有继续攻击,流云皱眉,又是一个难啃的骨头。不过既然耽误了她见九哥,就必须死!流云的眼神瞬间变的冰冷无比,浓浓的杀意溢出体外。 榕树怪的根须再次攻击,流云没有继续攻击小宝,一味的闪躲,慢慢靠近李海波。她觉得应该先把这家伙救下来的好,否则榕树怪一个不开心,把李海波吸得只剩一件衣服,就坏了。 半晌,辛丽丝抬起头,轻轻的把小宝散落的头发抿起。“小宝乖,娘早就死了,终究要离开你的。” 小宝张了张嘴,急切的想表达什么,却被一根手指搭在唇间,制止了。 “你听我把话说完。”辛丽丝心疼的看着小宝,满目的怜爱,“宝,你知道,这些年来,娘看着你一天天长大,小小年纪困于荒岛,没有同伴,娘心里有多心疼吗?所以娘一心希望你能回去,回赵国,回李家。” 辛丽丝低下头,轻轻抵着着小宝的额头,手指摸着小宝的脸颊,“你知道,作为一个魂魄存在于世间,是多么的痛苦?这些年来,我多想摸一摸你的小脸,却每次都从你脸上穿过。想抱一抱你,却只能抱住自己的双臂。想哭的时候,没有眼泪。以前白日担心你,却惧怕阳光。娘没日没夜的修炼,一边想让自己变强,能日日陪在你身边。一边又被修炼占用了大部分的时间,对你想念却不相见。” 辛丽丝恋恋不舍的看着小宝,叹了一口气,“终究,是娘害了你,娘没能给你安定的生活。当年娘一时冲动,杀了欺负你的人。是他们的怨魂不散,在你心中化为魔。” 小宝瞳孔一缩,不可思议的看着辛丽丝,这件事娘竟然知道。心中有一丝害怕,害怕娘知道后不再要他。还有点如释重负,这件事娘终于知道了,他也不用再隐瞒什么。 他不是当年那个小宝了,现在的他,可以光明正大得到站在母亲面前,牵住她的手。 “可是无论你是魔也好,是人也好,你都是娘的小宝。娘不能再帮你什么,你也已经长大了,也可以保护自己,娘也可以放心了。”辛丽丝放在小宝后心的手,指甲长到一寸多长,来回移动了好几次,又慢慢收了回去。眼中有些心疼,有些不舍,欲言又止,“小宝……” 母亲表情不对,难道娘不能接受,他不是小宝,而是一个依靠小宝生存的心魔,要除掉他。小宝有所警觉,眼中闪过一丝戾气,手上冒出绿光,拍在辛丽丝胸口,拉开两者间的距离。 辛丽丝并未阻挡,生生的挨了一下,飞了出去,嘴角再次溢出黑气。 “娘!”娘手上的指甲是短的,并不像他想的一样,娘并没有要杀他。小宝凄厉的喊着,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飞快的跑过去,抱住辛丽丝的上半身,靠在他怀中。 “娘,我以为,我以为你要杀我。”小宝慌乱的解释。 辛丽丝嘴角的黑气,止也止不住,不断地向外扩散。辛丽丝笑了,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小宝哭得厉害,许是被小宝的伤心感染,榕树怪也停止了攻击。 流云发现,辛丽丝笑起来真的很美丽。不过这一切与她无关,迅速的收回挂在半空的贝刀。手中冰剑紧握,紧紧的盯住小宝。以小宝的偏激,一定会将辛丽丝的伤势算在他们头上。无论小宝初衷是什么,最后他们还是要对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此时时机正好,趁小宝伤心难过,全部心思放在辛丽丝身上。她正好可以出其不意的攻上去。可是她走开了,李海波怎么办?流云有些为难。 看到她眼中的为难,李海波眉毛一扬,轻声提醒:“你用‘盾’字诀,在我周围加个盾,可以顶一段时间。”他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虽然觉得有愧于辛丽丝,但是先下手为强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盾”字诀!她怎么没想到?流云眼睛一亮,一手拍在脑门上。她没有想过,李海波怎么如此清楚她会什么印诀,只是觉得李海波更像一个专业的神棍。 流云迅速结印,双手向下一按。以李海波为中心,地上出现一个黄色的圆圈。圆圈缓缓缩小上升,汇聚于头顶,出现一道道直线型的纹路,形成一个黄色半球形光幕。 流云嘴角微抽,每次看到这个黄色光幕还有上面直线型的纹路,她都有种看到巨型乌龟壳的感觉。尤其是她现在最讨厌的就是乌龟,真的很想自己上去打几下试试,看看能不能把乌龟壳打碎。 收回乱七八糟的心思,流云双眼看向小宝时,恢复了冷凝。 没有了后顾之忧,流云脚步微顿,身形快了起来,一把贝刀直击小宝后心。却在靠近的瞬间,空中突然出现一个黑色光幕,挡住了她的贝刀。 流云身体一扭,贝刀从另一个角度砍下,还是被一个凭空出现的黑色光幕挡住。黑色光幕并不坚硬,而像一团浓稠的液体,柔软却卸去她所有的力道。一看就知道,在防御方面,比她以硬碰硬的“盾”字诀,高出好几个等级。 绿光在小宝身上闪出,凝成一条直线,攻向流云。 直线无声无息,直到近身,流云才有所警觉,已经避无可避,只能闭着眼睛硬挨上一下。忽然流云身前也凭空出现的黑色光幕,挡住绿色光线。 “不要攻击了。”辛丽丝仔细的摸着小宝的脸,要把他的摸样记在心里。 小宝也看着辛丽丝,母亲虽然重伤,但还不至于魂飞魄散。但母亲的笑让他害怕,曾几何时,母亲心中压上重担,不再笑的如此开怀?顾不上李海波和流云,小宝轻声的说道:“娘,你要好好的,我们还要一起生活下去。小宝长大了,以后换我护着娘。我还要照顾娘一辈子,决不让娘受任何委屈。”眼神怯怯的看着辛丽丝,“娘,对不起,你不要生小宝的气。小宝刚才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你也让我打个半死,试试!我再对你说一句,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我的气。你说好不好?流云心中腹诽,手上不停,寻找着黑色光幕的弱点。 “傻孩子,这具身体是娘生的,娘怎么舍得你受伤?即使你以心饲魔,心智被魔吞噬,灵魂不再是以前的你,你还是娘的孩子。娘不生气,娘怎么会生小宝的气?娘很开心,你长大了,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不会被别人欺负。” 辛丽丝的声音低了下去,“娘不能给你更好的生活,只能把所有的力量留给你。”说话间,一道道白色丝线从身上伸出,没入小宝体内,磅礴的魂力吞吐,自辛丽丝身上流过。 辛丽丝闭上眼睛,原来一切并不像她想的一样,阿华没有负她,这就够了。 小宝终究是她放在心坎上疼了十年的孩子,即使他再变,再厌恶自己的身份,辛丽丝还是从心里疼他。她能做的只有化为魂力渡给他,为他日后的生活多一点点保障。 只有母爱,才会如此宽容。 流云攻势一顿,想到了幻境中的娘,那种母爱,也和辛丽丝一样吧!宁愿倾尽所有也要护儿女周全,她忽然有种探求身世的欲望,想见见幻境中的娘。 小宝已经哭成一个泪人,为自己的多疑而后悔。白色丝线缠绕,一股股魂力融入体内,小宝只觉得精神一震,说不出的舒适。 ------------ 049 逃 身体的舒适和他内心的惊恐成为反比,小宝双目通红,努力的挣扎,却被辛丽丝狠狠的压住。母亲不在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他的梦想就是取代父亲的位置,和母亲永永远远的在一起。所以他才会执着于换魂,只要他是小宝,他就永远也摆脱不了母亲儿子的身份,他就永远也没有资格站在母亲身边。 “你要守住最后一点良知,好好活下去!”辛丽丝轻轻的嘱咐,魂力输送的速度忽然加快,眼前似乎又看到了,茅草屋前站立的男子,笑起来风华绝代,辛丽丝最终无力支撑,随着记忆中的画面化为点点白光。 控制力减弱,小宝伸手想抓住母亲,细碎的白光在手中溢出。小宝反应极快,身上绿光闪过,在周围形成一层绿色光幕,阻止白光扩散,疯狂的捕捉着空气中的白光,试图聚在一起,白光终究体会不到他的苦心,变的暗淡,最终消散。 “娘!娘!”小宝仰头撕喊,凄厉绝望。最终无力的坐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尽量的把自己缩成一团。 “他也不算太没良心。”李海波凉凉的说,看样子是真的伤心了,不管是亲情还是那奢望的爱情。 流云扭头看他,奇怪的说:“你心软了?” “难道你不被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感动?”李海波一怔,故作惊讶的看着流云,眼中控诉着她的冷漠。 妆模作样!流云嘴角一抽,懒得理他。好吧!她承认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感动,但是始作俑者必须付出代价。她的原则从未改变,但凡在她眼前要动她所护之人,她必千里追杀到天涯。 虽然攻击不到小宝,流云还是把贝刀横在胸前,身体微微前倾,蓄势待发,随时做好攻击的准备。 “真冷情,辛丽丝刚刚还救过你一命,还把修魂之法给了你,转眼你就要杀她儿子。”李海波那幽怨的样子像极了深闺的妇人,数落着负心的汉子。 流云被恶心到了,也顾不得防备小宝,伸手指着李海波的鼻尖,吼道:“你怎么不说,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李家人造的孽,辛丽丝现在还生活在南荒,和一个爱她的男人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你伟大高尚,不如直接跟小宝换魂,圆了他的梦想好了。” “你小声一点哟!你口中造了孽的李家人,现在是你名义上的父亲!”李海波伸出一根手指来回摇摆,幸灾乐祸的说道。 “切!”流云不屑的扭过头,什么话都是他说的,好像真的一样。 “李家?”小宝站起身,双目赤红,唇角发紫,恶狠狠的看着流云,“你也是李家人?还是那人的孩子?” 流云有些无语,她就知道李海波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感情李海波说这些话,是让她拉仇恨的。流云狠狠的瞪了李海波一样,无声的说道,你等着,等以后我再跟你算账。 流云没说话,小宝当她是默认,眼中闪动着疯狂。 李海波不怕死的说道:“其实,你做的这一切根本没有意义。我二叔虽然远在波国,背井离乡,掌握着波国的茶叶与瓷器,手上钱财无数。本身又是治世之才,经常出入宫闱,连波国皇帝都要礼让三分,被封为定国候。若是你当时放的下心中执念,不贪慕眼前的富贵荣华,跟着辛丽丝去波国,辛丽丝不会消散,你也会有一份很好的未来。我二叔妻妾无数,却只有你一个子息。” 流云眼睛微眯,别以为她听不出来,李海波在好多关键字眼上加重了两分语气,这是专门往人心窝子上捅刀子呢! 她就知道,李海波不是什么好人,属于人侵我一尺,我夺人一丈。名义上认她为亲,还不是变着法的奴役她,打着亲情牌,她还不好拒绝。先是骨龙,再是渡边府衙,还有眼前的小宝。别人一辈子遇不到一次的灵异事件,她这不到一个月见了三次。 偏偏她就是一个贱骨头,每次出事,她都忍不住出手相救。 流云有些怀疑,这一切是不是都在李海波的算计之内。 小宝变得有些疯狂,“哈哈~!你们一个也逃不掉,我会把你们一个一个的捏碎,喂榕树。” 身上泛出淡淡的绿光,绿光一层一层的向外扩散,融入到榕树内。几息之间,一团耀眼的绿色强光,自小宝身上飞出,小宝闭上眼睛,萎靡在地。 “快攻击!”李海波喊道:“那是心魔,小宝体内孕育的心魔。” 流云脚步一错,身形动了起来,身后留下一串残影,手中的贝刀向绿色强光扎去。 榕树怪不知是兴奋还是害怕,微微颤抖着。根须不断缠绕着,伸向流云。 流云顾不得躲闪,手中贝刀挥舞,内息流转,在刀锋凝聚出两米多长的刀气。但凡眼前阻挡之物,均被一刀挥开。 流云势不可挡,到底是慢了一拍。绿色强光拐了几拐,飞入密密麻麻的根须,此处根须又厚又密,像一堵厚长的城墙,把主干护在里面。流云砍了几刀,根须又迅速的长出,跟丢了绿光不说,连榕树怪的主干都没看到,还被根须又逼退到外围。 榕树怪一抖,一切似乎安静下来,所有根须垂下,树干处隐隐有绿光透出。 “带着小宝,快逃。”李海波喊道,也不等流云,率先跑出“盾”字诀形成的光幕,向外逃。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流云脑门一片黑线,却也没有多问,她原本就不是喜好迁怒的人,心魔做下的事与小宝无关,她也的的确确欠下辛丽丝人情,若有可能,不介意帮小宝一把。挥刀斩去袭向小宝的根须,单手抄起小宝,扛在肩上,迷踪步施展到极致,向李海波追去。迅速超越李海波,领着他,向着在树顶看到的地方跑去。 他们带走小宝,更是激怒了心魔。 “想跑,没那么容易。”榕树怪垂于地的枝干处,幻化出五官,发出闷闷的声音,在岛上回荡。 根须再次袭来,速度快了一倍有余,也不像开始时那么杂乱无章。 流云顿时觉得压力大增,把小宝扔给李海波,双手再次结出“盾”字诀的手印,把小宝和李海波罩在里面,这次范围小的可怜,堪堪护住他们二人,轻轻转动一下,都可能出了界线。 若不是黄色光幕凝实了许多,李海波甚至怀疑,这是流云在变相报复他先逃。 流云挥动着贝刀,砍向他们周围的根须,根须学会了躲闪,并不正面击向流云,把重点放在了李海波身上。 流云把眼光挪向了不远处的主干,把树干砍断,即使是榕树怪,离了根须也是不能活的。榕树怪毕竟是植物,不是动物,不能随便移动。可是主干处的根须实在太厚,她跟本没看法攻进去,连看都看不到榕树怪的主干。 李海波冷冷的说道:“你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也不看看周围有多少从主干上出入地面的枝干,你能砍断主干,还能把其他的枝干都砍断?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先逃出去,再带着火油,把整个岛全部烧掉。” 想到满山的油叶,流云双眼一亮,却也心疼的要命,不过保命要紧,也顾不得许多。 双手一插,把贝刀插入刀鞘,凭空凝出一把冰剑。冰剑一挽,抖落片片樱花。 “走!背好小宝跟我走。”流云嘱咐,一边护住他们二人,一边带路。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走出去。 榕树的根须,无缝隙的向流云攻来。流云手中冰剑越舞越快,散落一地根须。流云双手结印,打出一个“封”字诀,不远处出现一个黑洞,打着漩涡,似乎要把一切吸入黑色的深渊。 流云看着直径不到半米的黑洞,想到花姐打出的将近三米的黑洞,心中的挫败感不是一星半点,她还是太弱了。不过黑洞小归小,她想要的用出还是有的。看着黑洞饕餮一般,把周围掉落的根须,迅速吸入腹中,连黑洞上方的根须,也受到影响,不自觉的向黑洞偏移,流云心里还算有点小小的安慰。 李海波眉角微抖,倒吸一口冷气,她竟然想到这种办法,真是浪费。 流云三人借着黑洞的吸力影响,又向前移动了不少。 或许是伤了筋骨,榕树怪更加疯狂。 黑洞维持了一分钟,就慢慢消失,他们的行动又慢了下来。 见流云准备再次结印,李海波慌忙阻止,“慢着!你魂力会枯竭的。” 魂力枯竭?流云结印的手微微一顿,并没有停止。命都没了,留着魂力还有什么用处? 李海波顾不了那么多,捏碎手腕处的白色舍利,迅速的握住流云结印的手。 一道白色强光,自舍利出扩散而出,所到之处,根须被齐齐砍断,枝干处只余寸许。 “啊~!”心魔小宝发出惨叫,让人心口发闷。 李海波扛着小宝,拉着流云的向前跑。 趁着根须长齐之前,她们又跑出不短的距离。视野中已经可以看到明媚的阳光,和一片漆黑的地面。 流云兴奋的问道:“那是什么?这么厉害,还有吗?”只要一次,他们就能出去了。 “得道高僧坐化时留下的舍利。”李海波凉凉的说,“一共三颗,现在还有一颗,你确定现在要用吗?” 想到李海波的特殊体质,招惹邪祟的速度,现在还不是绝境,流云觉得还是留着下次保命比较好,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用上。怪不得当时答应跟他两年时,李海波如此兴奋。现在想来,她亏大了,他从一开始就抱着宁错抓,不放过的心态找上她的吧! 眼看着一次次的攻击,被李海波他们躲过,心魔越来越生气,整棵榕树发出绿色的光芒,根须也全部变成鲜艳的红色。 ------------ 050 火 流云双手握紧冰剑,眉头紧皱,红色根须不仅速度快了,而且更加坚韧,往往一剑下去,只能砍断几根,大多是是把准头打偏,很快又转过来,继续攻击。她能做的只是尽量的护住自己和李海波,三人站在原地,几乎无法移动。 一根红色的根须,穿过流云的剑影,拍在流云身上。流云只觉得身体一轻,力气顿时被抽走的许多。流云咬咬牙,反手一剑,割断了根须,人已气喘吁吁。 红色根须越聚越多,流云看向李海波,希望他有什么好的办法。 李海波苦笑一下,摇了摇头,抬了抬手腕的白色舍利。如果不行,只能用这个! 流云眼神一暗,不知何时,李海波也挂了伤,看样子也和她一样,体力消耗的厉害,不过他还是把小宝背在身后,看样子是下定决心要带小宝离开。 就在流云分神之际,一条根须冲着李海波挥来,流云脚步一转,挡在前面,挥剑砍断。让人想不到的是,后面竟然还有一根,两根贴在一起。砍断前一根时,后一根紧跟着挥向前。剑还未收回,避无可避,只能生生的受这一下。虽然流云很快就能将它砍断,还是会被吸去不少力气。 忽然,一缕阳光照了下来,照在在流云身上。根须立时恢复成棕色,略带红色条纹,速度慢了下来,力道也小了许多。流云微微一怔,迅速的刺出第二剑,剑顶在根须枝上,在剑气之下,根须寸寸断裂。流云抬起手,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就这样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一身干涸的血衣,仿佛在地狱中爬出。 头顶上传来的沙沙声,抬头一看,眼前的景象让人脸皮发麻。树叶中全是密密麻麻的虫子,各种各样的虫子疯狂的啃食着树叶。阳光就这样透过光秃秃的树干,照在地上。 有一瞬间,流云觉得这是九哥在保护她,九哥就在她身边,一直未走远。眼眶有些发酸,不过这种感情马上被流云压在心底,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虫子啃食的树叶,又迅速的长出来,速度虽快,终究还是需要时间。 有了阳光,压力减小了许多,又可以带着李海波向前慢慢的挪动。 榕树怪有些疯狂,混乱的挥舞根须,抖动着树干,试图抖下身上的虫子。 再长出的树叶,碧绿之中泛出点点墨色。虫子吃下,立时掉在地上,死掉。幸好大部分虫子,随着流云他们的移动也跟着向前啃食。间或飞来一些鸟雀,用生命为流云阻挡着漏网的根须。 一路走过,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鸟毛。还有些滞留在空中,被根须带动着四处翻飞,找不到落地的方向。 无论是鸟雀还是虫子都在慢慢减少。 流云心疼无比,好像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九哥在她面前受伤,那种无奈让她发狂。 又一只鸟雀,挡在她的面前,黄豆大的小眼直视着她的眼睛,流云在它眼中看到了留恋。消散之际,流云似乎看到一双白色的眼睛。那么熟悉,熟悉到让人揪心,却又没什么印象。从心底泛出一种感情,似乎忘记它就是一种罪过,流云觉得她就是一个罪人,罪无可恕。 流云心中一抽,双眼慢慢泛出红色,嘴角扯出一抹没有温度的冷笑。全身上下散发着戾气,内息打着气旋在体外吞吐,气温下降了许多。周围稀落的野草染上一层白霜,根须的速度也降了下来。 李海波心有所感,猛然回头,还未看清流云的模样,就觉得身后一阵大力袭来,他和小宝被退到数米之外,紧跟着一个带着白霜的“盾”字诀,打过来,把他和小宝罩在里面。此时已经在树的边缘,三米之遥是漆黑的土地。 逃脱在望,李海波很想吐槽,真的是太冷了。“盾”字诀形成的防御,完全换成了雾气茫茫的白色,这简直就是把人放在了冰块之上。若是流云速度慢一点,他和小宝没被榕树怪吸干,就已经冻死了。 流云伸开手,又紧紧握住,冰剑在手中碎裂。嘴角微笑扩大,带着一丝邪魅,眼中冰冷的温度,仿佛来自九幽的勾魂使者,让人心中打颤。 榕树怪似乎也觉察到了危险,停在周围观望。深处一根根须试探着攻击过去,流云一动未动,就那样笑看着越来越近的红色根须。根须越来越近,速度却越来越慢。在离流云一拳处停下,上面裹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再也无法前进一分。 “就这样?”流云张口,不言语气中的轻蔑。伸手一弹,挂着白霜的根须寸寸断裂。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山洞内,池底先是传出一阵大笑,不断地重复着两个字,“是她,真的是她,她回来了。”紧跟着是一声哀嚎,接着恢复平静。 李海源眉角有些抖动,手掌长鞭挥舞,挥散试图进洞的孤魂野鬼。有人竟然一高兴,忘记了自己正在打架,不小心扑到了对手吐出的火焰中,烧掉了半身的皮毛。 李海源另一只手轻轻一挥,收回半空中的镜像。他偷看的事可不能让白目叔叔知道。 …… 流云就这样,一步一步的向外走。榕树拿她无法,继而猛烈的攻击李海波和小宝二人。它知道,流云不会放下他们二人不管。 流云走到李海波身边,双手伸进“盾”字诀的防御。 终于来了。李海波恨恨的想,防御起了雾,视野不是很清楚,他还是看到,流云老神在在的走过来,在快要冻僵的他的眼里,那就是龟速。 “你……!”防御一破,李海波刚说了一个字,就觉得后面同样一股大力袭来,这回却被踢到了屁股,他像一个球一样,双脚离地沿着抛物线向前飞去。到口的埋怨又变成了惨叫,“啊~!” 岛的另一边有一座山,虽然不高,却很陡。漆黑的山体上面长满漆黑的树木,树上挂着漆黑的叶子。李海波就这样直直的撞在树上,可怜他浑身冻的僵硬,来不及反应,就脸面朝下,掉在地上。李海波抬起头,脸颊生疼,开口想骂,小宝又砸在了他的身上,好巧不巧,屁股坐在了他的头上,脸又一次着了地,还啃了一嘴的黑泥。 流云随手有一个“盾”字诀扔了过来,气温再一次降低。 李海波从小宝身下钻出,跪坐在地上,吐干净嘴里的泥土。发现这一次,似乎没那么冷了,温暖的起源正抵在他的屁股上,那个特殊的位置。李海波在心里把流云的祖宗问候了一遍,顾不得脸上的疼痛,李海波起身一看,一截黑黝黝的小树苗,上面顶着一片黑色的叶子。 这是!李海波忘记了刚才的尴尬,有些明了。怪不得上岛之时,他就觉得有些奇怪。小叶榕这种树只生活在南边温暖的地方,这个岛屿在的大致位置,四季分明,冬天很冷,并不适合小叶榕的生长。榕树怪长在这座岛上,大概就因为这个,油叶树。 或许是因为油叶树的原因,“盾”字诀的防御又有了些变化,视线变得清晰了很多。李海波抬头一看,心中无比震惊。在岛的这一边,满满一山的油叶树,上面挂满了稀疏的叶子,叶子虽然稀疏,但是数目相当可观,这简直就是一座金山。 李海波走出防御,小心的在防御周围,摘着油叶。 流云在榕树周围行走,不断地摧毁着入眼的一切树干,她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它! 榕树怪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流云身上,无暇顾及李海波。他们是人,没有船是无法逃开的。只要杀了流云,他们两个就是瓮中之鳖。外面是明媚的阳光,没有树冠的遮挡,他的根须暴露在阳光之下,威力大降,就会变成普通的根须。而且它天生惧怕那黑漆漆的小山。 李海波胆子渐肥,越走越远,手中的油叶拿不了了,就脱下小宝的外套,铺在地上,把油叶裹在里面,不一会就把山上的油叶摘了个精光。 “流云!”李海波扬声喊道。 流云扭头。 李海波抖了抖手中的包袱,指了指身边光秃秃的小树,又扬了扬从怀中摸出的火折子。 流云抿嘴一笑,眼中的红光浅了一些。他们想到一起去了,植物怕火,他们原本就因为无法燃起大火,才会一直逃跑的,现在点火的东西来了。流云脚步一错,身形一闪,迅速的移到李海波身边,眼神有些复杂。询问道:“都用了吗?要不要留一点,用在小艇上?” 李海波以为流云心疼钱,大方的挥挥手,“用掉!用掉!都用掉,一片也不留。把那长胡子的家伙,烧得连渣都不剩。” 流云嘴角一抽,听李海波的口气,好像这一切都是他的,是他大方地拿了出来。 流云不再废话,一手抓住包袱,一手拿着火折子。脚步微措,身后留下一串残影。进入到树冠之下,根须又开始进攻,还未近身,根须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流云用手一抓,放轻力道,拉着根须爬上了树冠。 流云一边在树冠跳跃,一边点燃油叶扔了下去。榕树仿佛淋上一层汽油,“咻~!”的一声着了起来。榕树怪摇晃道额更加厉害,连地底的根须也纷纷钻出地面。 流云不断跳跃,挥洒着油叶。葱葱郁郁的榕树着起大火,榕树怪似乎害怕了,顾不得攻击,摇晃着身上的火苗。 李海波摘掉了满山的油液,到了最后,流云之要在空中撒油叶就好。 大火就这样着着,波及到整个岛屿。 ------------ 051 脸黑 大火着了整整两个时辰,近处的海水不断的冒着气泡。流云那颗因九哥而躁动的心,随着对魂修之法越来越深的理解,慢慢的沉寂下来,把所有伤心不平掩埋。 榕树怪在火海中挣扎,主干处亮出绿光,发出凄厉的惨叫,努力的想离开榕树,却怎么也挣不破那张无形的大网。心魔不断变换着形象,都是小孩子的样子,如果辛丽丝还在,一定可以认出,这些就是她当年斩杀的小孩。 它不甘心,榕树怪是他给自己准备的最强的身体,现在却成了困住他的至酷。只差一点,榕树怪就可以从怪变成精,可以自由移动,现在一切功亏一篑。 油叶易燃,油叶树却不容易烧着,这片漆黑的小山,是岛上唯一一处没起火的地方。 流云拿了些吃的,坐在山顶,一边吃一边问:“你确定它真的不会逃出来?”费了那么大劲,浪费了那么多的油叶,如果一不小心,让心魔逃了,就太不划算了。 李海波黑着一张脸,看仇人似的看着流云。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头,没好气的说道:“我确定!”搭眼一看就知道,榕树怪是心魔为自己准备的备用身体。进去了,哪有这么容易再出来,否则的话,所有的鬼魂都可以借助活人的身体复活了。 流云绷住嘴角,忍住笑,眉眼弯弯的装着在看蒸腾的火苗,眼角一直在往李海波脸上瞟。李海波的脸是真的很黑,脚下细碎的土壤像染料,很容易粘在皮肤上,把皮肤染成棕黑色。偏偏李海波还是脸朝下摔倒的,鼻子、嘴擦破了不说,还把脸染黑了,黑的那叫一个均匀,就像原本的肤色。脖子处露出些白皙,控诉着流云的罪行。 “哼!”李海波一声冷哼,赌气的扭过头,用袖子使劲的擦着脸。黑色没有擦下,脸已经开始泛红,鼻头上又冒出细密的血珠。 “好啦好啦!英俊潇洒的李二公子,您就不要再跟您的脸过不去了。”流云开口劝慰,怎么听都有点敷衍的味道,“您不觉得您现在比以前更好看一些?” 李海波瞪大眼睛,那表情明显的再告诉流云,他不相信!流云在推卸责任。 流云舔了舔嘴角干笑道:“您看,您现在黑是黑了一点,但是更加有男人味呀!男人嘛!就要有男人的样子,细皮嫩肉的那是女人的专利!” 李海波面无表情的看着流云,突然抓住她的衣领,,摇晃道:“你是说我以前很娘娘腔!” “没!没有!绝对没有,英明神武的李二公子怎么会想娘娘腔?只是像一只小受而已。”流云一边解释,一边抓住李海波的手,试图从他的魔爪之下,挣脱出来。这毛病可不好,一激动就抓着她的领子一阵乱摇。 “小受?”李海波停下手,依旧抓着流云的衣领,眼中闪动着危险的光芒。 流云后悔的想咬下自己的舌头,她怎么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流云面上不显,貌似疑惑的问道:“小受?什么是小受?我说过吗?” 李海波不为所动,面色不善的看着她,手中衣领抓的更紧了。 流云点了点头,一副刚刚回想起来的样子,接着解释道:“那我可能一紧张说错了,我的意思是你俊美的像个谪仙。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现在这个样子,丝毫不影响你的气质,反而让人觉得平易近人。” 李海波看着流云当着他的面,张嘴就说瞎话,小受和谪仙,两个词的意思和读音差了十万八千里,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弄错! 流云睁大眼睛,问道:“小受是什么意思?”这个时代已经出现这个词了吗?真先进!流云眉毛一挑,满脸的求知欲,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李海波。那意思明显的要李海波解释一下。 小受,他当然知道什么意思,可是现在还得装作不知道。李海波一口气卡在胸中,有些事情还不是说的时候,要她自己想起来才行!李海波扭过脸不看流云,闷闷的说:“我不知道!就是觉得你没说好话!” 有没有比他更憋屈的,明明被骂了,却还不能承认自己被骂。 流云顿时有了底气,拍开李海波的手,理直气壮的说道:“小受是夸你的意思。”见李海波杀人的目光,流云偷偷咽了口口水,语气一转,讨好道:“我说错了,下次再也不用这个词了。谁知道它什么意思,只是我一时心急,口误!口误!” “哼!”李海波懒得理流云,低头检查起地上的小宝。小宝呼吸均匀,脉搏有力,只是面色有些苍白,看来还活着。 李海波把小宝背在背上,头也不回的向前走,“船在什么地方?带我们过去。”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有好好休息,现在榕树怪被灭,这里暂时很安全,该好好休息一下。 船!流云有些犹豫,还是乖乖的在前面带路。 岛很大,幸好流云上岛的地方距此地不远,小心的避开火苗,到前面一转,就看到礁石之间停着一艘孤零零的小船。小船像经历过地震的房屋,七零八落,船底明显有碰撞的痕迹,已经可以看到木头上的裂缝。 “流云!”李海波不可置信的看着流云,这可是他花巨资,征召全国的能工巧匠,在国库中搜刮出不少好东西,可以说是倾赵国之力,及全体工匠的智慧打造而成。世界上仅此一艘,想仿造也没有材料。 流云缩了缩肩膀,离李海波远远的。可怜兮兮的拽文:“大晚上的,我一个女子孤身行船,心中未免忐忑。晚上视野不好,又适逢涨潮,看不到水下礁石。一路沿着污秽之气行来,未免磕磕碰碰,幸好这船结实,一直坚挺着没有破。” 李海波压住怒气,尽量平和的说道:“船底的裂缝有了解释,那这又是怎么回事?”李海波伸手一指,指着上面破破烂烂的船舱。“不要告诉我,也是礁石碰的。” “当然不是!”流云出口反驳,又迅速焉了下来,小声说道:“我被辛丽丝引走,遇到了骨架骷髅,受了伤。”流云小心翼翼的看了李海波一眼,见他眼中没有一丝松动,在等着她的解释,心中暗骂他冷血无情。 继续说道:“引来了数以万计的人型鲛鱼,这船就是因为它们踩踏,才成这个样子的。” “人形鲛?”李海波重复,他并没有怀疑流云的话,而是想,这家伙到底做过什么,怎么招来这么大的仇恨?连大海深处的人形鲛都惹上了。 流云咬着嘴唇,使劲点头,生怕李海波不相信,补充道:“就在这周围的一个小岛上,上面还有我杀的人形鲛,不信你可以去看看。” 李海波深深的看了流云一眼,没说什么,背着小宝上了船,找了个干净地方,放下小宝。又进了船舱拿了些食物,换了身衣服,坐在甲板上无言的吃着东西。 流云发现自己也是一个受虐体质,李海波越不说话,她心里越过意不去。跟在李海波身后跑进跑出,帮忙拿东西。李海波吃饭,她倒水。 李海波吃饱喝足,气也顺了。他并不是真为脸色变黑而生气,与他而说外貌只是一副皮囊而已。船虽然宝贵,但毕竟是身外之物,他有些心疼是真的,生气还谈不上。更何况,船只是表面坏了,最宝贵的东西还在,只要找个船工,照着外面再造一艘就好。他只是不满,流云危机之时,竟然用脚把他踹飞。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刚一见面就抱着肚子大笑,一边笑一边说,应该把脖子也染黑,这样就正儿八经的成了一个小黑人了。 “诶?你怎么不吃?”李海波好像刚刚发现了流云的存在,两人之间也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 流云嘴角一抽,不过还是陪着小心的说道:“你不生气了?” “生气?”李海波一愣,吃饱喝足就不觉得气了。 看着流云做出怯怯的表情,想到这次出海,就是要在“四七之内”赶去见魂归的九哥,流云抛下这最后一次机会来救自己,这份维护让人感动。怪不得即使她差点要了他们性命,花姐也不怪她,一直相信有其他原因。 李海波摇摇头,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一声爆炸响起。周围的树木几乎烧成灰烬,视野无比开阔。岛中央的主干碎裂成数段,一道白光自中间生起。 流云眉头紧皱,握紧腿上的贝刀,身形一动。却被李海波拉住,李海波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紧张。 只见白光在空中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辨别方向,冲着他们飞了过来。在流云和小宝之间来回摆了摆,慢慢的分成两股,一股粗,一股细。粗的对准小宝,没入小宝体内。细的直奔流云而来,围绕着流云打量了一周,才缓缓没入体内,似乎很是嫌弃的样子。 被嫌弃了,流云嘴角一抽,有些不淡定。 “快点打坐修炼。”李海波出言提醒。 魂修之法早已记熟。此时经李海波提醒,忙坐下上面的修炼法门修炼起来。 魂力刚一运转,流云便听到辛丽丝的声音,她断断续续反反复复说着一句话,声音很模糊,流云只听清六个字,“边、生魂养死魄。” ------------ 052 小宝 生魂养死魄? 流云听得模模糊糊,似梦非梦,睁开双眼。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几乎贴在她的脸上。流云一惊,脑海中的话语淡了几分。 小宝眨眨眼睛,开心的喊道:“哥哥姐姐醒了!” 一样的面容,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眼前的小宝,一张圆圆小脸,笑眯着双眼,眼中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真,像一个福娃娃。让人看了,忍不住捏捏他的小脸。 流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看着小宝的圆脸,被她蹂躏成不同的样子,流云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好。辛丽丝的话,原本就听的模糊,现在更是被当做幻境,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在干什么?”李海波一声厉喝,扒开流云的魔抓,拯救出眼泪汪汪的小宝。 小宝转身,扑倒李海波怀里,双手紧紧搂住李海波的腰,哭着控诉:“哥哥,姐姐欺负小宝,她把小宝弄疼了。” 流云嘴角微抽,这句话会让人产生无限的遐想。而且眼前这是什么情况?两人是不是太亲近了。 李海波轻轻拍着小宝的后背,安慰道:“小宝乖,去找姐姐。姐姐不是不喜欢你。她是太喜欢你了,觉得我们小宝长得非常可爱,才忍不住摸我们小宝的小脸。” 小宝可怜兮兮的看着李海波,有些怀疑的问道:“哥哥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李海波快速回到,“不信你可以问姐姐。” 流云接到李海波威胁的眼神,那意思,她要是敢说一个不字,他一定要让她好看。 小宝眼泪汪汪的看着流云,怯怯的,带着些期盼。 萌翻了!流云一边点头应和,一边伸出手,又想去掐。 “咳!”李海波重重的咳了一声。 “你感冒了?”流云转头看向李海波,关心道。 李海波有些无奈,这家伙的神经到底有多粗?没看到他一直瞟向小宝吗?眼睛都快抽筋了,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李海波翻着白眼,指了指流云伸出的手指,说道:“你是要给小宝擦眼泪吗?” 流云惊醒,她刚刚把人掐哭。于是伸出的手变成了摸,轻轻的摸了摸小宝的小脸,擦干上面残留的泪水。柔声解释道:“姐姐真的很喜欢小宝,小宝长得真可爱!”脸蛋软软的,滑嫩的吸手,让人不想放开,流云享受的眯了眯眼睛。 “真的吗?”小宝歪着头看流云,慢慢的松开李海波,看着流云有些迷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姐姐的话。 李海波暗自舒了一口气,微微的挪动脚尖,离开小宝的双手。 “是呀!”流云赶紧表态,“小宝长得太可爱了,姐姐是真的很喜欢小宝。”喜欢到想欺负。 “姐姐最好了!”小宝开心的笑着,又扑到流云身上。 流云刚坐起来没一会,一个不稳,差点又倒了回去。这年头小孩怎么都喜欢扑人呀!小丫头是,小宝也是。 小宝趴在流云身上蹭来蹭去,幸福的笑道:“姐姐身上有母亲的味道呢!” 流云立刻石化,这是什么状况?小家伙,你蹭哪?若不是小宝眼中没有一丝杂念,单纯的享受着近乎母爱的怀抱。流云真想一脚把他踹出去,至于忍不忍心,那就另说了。 抬眼一看,李海波已经退到门口,正幸灾乐祸的看热闹。流云心中暗骂,李海波不地道,为了自己脱身,一个祸水东引,引到了她身上。 李海波指了指怕在流云身前的小宝,又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最后竖起三根手指。无声的解释:“小宝脑子有了点小问题,感官停留在三岁,一直当自己是三岁的小孩子。” 流云眼角看了看小宝,皱着眉,摇摇头。无声的抗议,“你搞不定就交给我吗?男女有别说什么他也十岁了。” 李海波张开口无声的反驳:“你拿了人家母亲的魂修之法,又吸收了人家母亲的魂力,照顾一下人家的儿子有什么错?况且带孩子是女人的专利,你把他当成三岁不就好了!” 流云眼睛一瞪,“那你还是他哥哥呢!你怎么不把我也当做三岁的小孩照顾。” “不好意思!你太彪悍了!”李海波笑着,眼中满是戏谑。 流云立时怒目而视。 两人在大眼瞪小眼。小宝趴在流云身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流云全身一僵,皮肤上的麻麻凉凉的感觉让她很想跳起来,甩开小宝。 小宝低声呢喃,仿佛呓语一般:“好久好久没人抱过小宝了。”很享受的语气,很酸涩的内容,得偿所愿的满足。流云心中一酸,身体软了下来,不自觉的抚上小宝的后背。这就是所谓的肌肤焦渴症吧!她小时候也希望有人能抱着她,给她安慰。 小宝站起身,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流云,欢喜的说道:“小宝喜欢姐姐。” 小宝歪着头,想了一会,说道:“姐姐喜欢小宝,就捏小宝的脸,小宝也喜欢姐姐,小宝也要捏捏姐姐的脸。”语音还未落,手就向流云伸来。 流云架开小宝的手,另一只手又顺便在他脸上捏了几下暗。义正言辞的说道:“不可以捏姐姐的脸。” 小宝忽闪忽闪的眨着眼睛,歪着头问道:“为什么?” 李海波也在一边笑着帮腔:“是呀,为什么?” “因为……”流云一窒,仰起头,高傲的说道:“因为我是女生,你有意见?”女生有不讲理的特权。 小宝摇着头,一脸颓败的样子,“小宝也想当女生。可惜,娘说过,小宝是男子汉。”说完,又不甘心的问道:“姐姐为什么是女生?姐姐怎么变成女生的?告诉小宝好不好?” 流云满脑门的黑线,什么叫变成女生?她生来就是女生好不好? 小宝的眼中充满了求知欲,就那么亮晶晶的看着你,清澈见底,倒映着你的身影,一脸的天真好奇,却说着让人无奈到抓狂的话。 流云突然意识到,在这里讨论这些无聊的问题实在不明智。 伸手拍了拍小宝的脑门,轻快的说道:“不要,我就喜欢小宝。我不喜欢女孩子,女孩子爱哭鼻子,一点也不惹人喜欢。” “真的吗?”小宝立刻来了精神。 果然与小孩子讲话,就应该用小孩子的方式,小宝在一边腼腆的傻笑。“我们这是在哪里?”凭感觉就知道是艘船,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流云来时坐得那艘。 “在小宝的船上。”小宝邀功似的抢先回答,就差摇尾巴了。 没戏看了。李海波见流云突然聪明了一下,不再和小宝纠缠,心道可惜,没热闹可看了。拍拍衣袖,好心的解释道:“那艘船没有油叶,走不动了。我们现在在小宝的船上。” “小宝可以控制船前进呦!”小宝插嘴,生怕把他忘掉。 “小宝真厉害!”流云并未多想,反正这个世界有很多她不能理解的地方,想多了头疼,不如不想。赞赏的看了一眼小宝,又看向李海波问道:“我睡了多长时间?”通常只要她双眼泛红就要休息很长时间。 “十个时辰。”李海波看看天回道,他也累坏了,足足睡够了六个时辰,才起来。 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流云伸了个懒腰,“怪不得这么累,出去站站。” 小宝得到夸奖,正得瑟。听到流云要出去,忙扶住流云的胳膊,自告奋勇的说道:“我带姐姐去。” 流云有些黑线,敢情她已经到了要人扶的地步。虽然有些无语,但是她还是很享受,小宝像个小尾巴殷勤的跑前跑后,一会拿吃的,一会端茶水。 出了船舱,入眼便看到远处有一座小岛,距离还很远,只有蚕豆粒大小。流云盯着看了半天,扭头看着李海波问道:“前面是什么?”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前天晚上的那座小岛。 李海波挑挑眉角,平静的说:“死岛!小宝说他们住的那座岛很热,他们把吃的留在这座岛上。我们要上岛拿点东西。” 死岛?流云想到昨晚看到的骨架僵尸,骨架上挂着还未烂完的腐肉,散发着难闻的臭味,滴答着黄绿色不明物体。当时在生死一线,她并未太注意,此时听李海波说到吃的东西,脑海中立刻出现一对对骨架僵尸,手中捧着各种各样的食物,身上滴答着不明液体,尸臭冲天,把各种食物短刀她面前,喂她吃。腹内传来一阵阵的恶心,转身开始干呕。 小宝开心的跑到流云身边,拍着手说道:“姐姐要给我生小弟弟了!姐姐要给我生小弟弟喽!” 流云一口气没喘匀剧烈的咳了起来,流云拉着小宝认真的解释:“什么叫姐姐生小弟弟,应该说是姐姐生小外甥才对。” “哦!原来姐姐不生弟弟,生外甥!”小宝一副虚心好学的模样。 这样辈分是对了!可这话流云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 见流云被绕了进去,李海波在一旁闷笑,端起茶水,掩饰自己的情绪,生怕流云及时反应过来。 小宝又回头看了看李海波,一副为难的样子:“那哥哥是不是小外甥的爹爹?” 李海波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流云一声怒吼:“不对!姐姐肚子里哪有小孩子?” ------------ 053 落水 小岛在视野中慢慢变大,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岛的全貌。流云指着沙滩上死去的人形鲛,得意洋洋的说:“看到了吗?那就是我昨天晚上杀的,岛的另一面,更多。我把它们一直杀到拍,再也不敢来找我了。”空气中还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可见岛的另一面是如何的惨烈。 李海波的心,忽然有一些痛。这个傻瓜,怪不得人人都会说她好。为了她维护的人,她真的会拼命。 李海波回忆起小船暗仓里的狼藉,可以想象的到,流云把油叶一遍又一遍的踩进火炉里,可是手臂抖得太厉害了,怎么也塞不进去,又心系他的安危,一怒之下,把整筐油叶全倒了进去。 李海波和流云,想着各自的心事,小宝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打量。船上三人都没有注意,海底涌动的暗流。 船底下不时有黑影闪过,速度越来越快。 一阵剧烈的动荡,船身开始倾斜。 “船漏了。”李海波说道,眼中还有些迷茫,这艘船,他检查过,除了有些破旧外,船体还是很结实的。水下又没有礁石,怎么会突然漏了? 仿佛印证李海波的话,船体发出木料断裂的咯吱声。船突然在中间断开,一分为二。 流云迅速的抽出贝刀,在船上砍下几块木头,绑在身上。流云一手抓小宝,一手抓李海波,三人跃进海里。 在船断裂的一瞬间,李海波清楚的看到一只还未来得及躲开的人形鲛。李海波只觉一阵头大,刚才的心疼瞬间烟消云散,看向流云的目光有些不善,这家伙就是一个惹祸精。她难道不知道人形鲛记仇吗?刚才就应该让她在船舱里好好呆着,她杀了这么多的人形鲛,还敢大摇大摆的站在甲板上看风景。不知该说她,不知者无畏呢?还是说她是一个大傻蛋,连自己拉了仇恨都不知道。 盏茶时间,船就沉进大海,无影无踪。流云三人顺着海流的方向向前飘,小岛的另一面出现在眼前。 看着堆积成小山的尸体,血红的沙滩,浑浊暗沉的海水,李海波已经无力吐槽,这得多大的仇恨,来了这么多的人形鲛?小宝可是说过,这座岛是个荒岛,没有人。岛上死气很重,更是有辛丽丝特意留下的污秽之气,人形鲛是不会主动来这里的。 三人跌跌撞撞的,想靠近小岛。海上却起了风浪,一道道海浪打来,三人离小岛越来越远,小岛又变成蚕豆大小,看不到岛上的惨烈。 三人没有注意,他们在水里离开的速度,比来时快了许多。 “船怎么会突然断开呢?李海波你难道没有提前检查一遍吗?”流云皱眉指责。 李海波刚想提醒大家水中有人形鲛,却被流云抢先开了口,开口就对他一阵指责。要说的话在嗓子里一转,就这样生生憋了回去,李海波只觉心胸中一阵气闷。 脸更黑了?流云反思,她又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是吗?想来想去,自己好像一直安分守己。底气又足了几分,好不容易抓到他的小辫子当然要狠狠的踩几脚。流云摇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貌似惋惜的安慰道:“你也不用太过自责,谁不会犯错误?虽然你犯了常识性的错误,低级一点,不过我们不会怀疑你的智商,是不是小宝?” 李海波听出她口气中的嘲讽,也自然没错过她眼中隐含幸灾乐祸。眼中火光酝酿,狠狠的瞪着流云,看她还能说出什么。 小宝虽然认为自己只有三岁,毕竟是十岁的孩子,体力还是有的。一个人抱着木头,眨眨眼看看李海波,又眨眨眼看看流云,无比委屈的落了几滴泪:“娘亲留给小宝的船没了!被鱼鱼吃没了。” “鱼?什么鱼?”流云有些不解,随即又有些得意,人人谈之色变的人形鲛,都被她打怕了,还有什么鱼敢来惹她? 李海波真的很想敲开流云的脑袋看一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看什么看,你犯了错误还不让说?”流云气焰更加嚣张,仰起头,低垂着眼睛瞪着李海波。 “你还好意思说,这一切不都是你惹出来的。在海里,就是人形鲛的天下,你以为你把它打怕了,它就不敢来了?”李海波火气积聚,一次性大爆发,虽然抱着木板不能抓起流云摇晃,还是松开一只手,伸出手指来回点着。“连三岁的小孩都知道人形鲛记仇,它不明里找你麻烦,还不会暗里下刀子,给你添麻烦吗?我告诉你,我们这艘船,就是你惹来的人形鲛弄沉的。你不用否认,小宝也看到船底的人形鲛了。” 小宝一听提到他,脸上挂着泪,使劲的点头,生怕晚了一步引起什么误会。 流云眼角微调,,身体尽量后仰,避开李海波挥舞的手指。 闹了半天,错又回到她身上。流云有些不服,低头偷偷冲着李海波做了一个鬼脸。 见流云低下头,好像人认错一般。李海波吐出一口浊气,他并不真怪流云。只是看不得她小人得志的样子。 “喂!黑小子,你在指什么?”一个粗狂的声音传来。 三人回头一看,只见一艘船正向他们划来。船并不大,甲板上乱七八糟的堆放着梯子和绳索,绳索的一头系着铁爪。船身细长,两头尖尖,一看就知道速度很快。 一个粗壮的汉子,留着络腮胡子,赤着胳膊,一只脚蹬在甲板的围栏上,身体前倾,胳膊搭在上面,一只胳膊垂在身侧。身边还跟着几个差不多装扮的男子。 见三人不理,只是看着他,大汉有些愠怒,不耐的说道:“看什么看?黑小子,我问你话,你听到了没有?小心我剜了你们的双眼,泡酒喝。” 李海波后知后觉,这是在说他。他是后族李家的嫡二公子,上京城最大的纨绔子弟,连当今圣上都宠着他。他不是不能低头的人,可那大汉高高在上的神态,戏谑的语气,一声黑小子,喊出他心中的一股无名火。外表虽然只是一副皮囊,但是皮囊他也要挑漂亮的。李海波忽然不想低头,就那样双眼默然的回望着那个大汉。 流云看情形不对,忙笑着打圆场,“大叔,这是我哥哥,天生不能说话,刚才正跟我比划,告诉我要小心。”说完又面露悲色,“大叔我们的船沉了,只逃出我们三人,一时又靠不了岸,您看,能不能帮我们一把,载我们一程。” 李海波不屑的扭过头,一句话也没说。他们在海上飘着,体力消耗的快。还不知要几天才能上岸,身上又没有补给。此时遇到一条船,不争取上船,还不知要多久才能碰到下一条。 李海波不知道,流云心里却很明了,他们离岸边已经很近,最不济还可以找来海豚载他们离开。可她就是要尽力搭上这艘船,就在刚才,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在船舱的窗户上闪过。 “哑巴?”粗壮的大汉,摸着胡须,明显的是不相信他们说的话。 “大力,你在干嘛?”厉声响起,从船舱里走出一人,三四十岁的样子,一身书生长袍,做文士打扮。 流云心跳骤然加速,她记得,血色弥漫的夜晚,她睁开眼睛,就看到过这张脸。对一个成年人来说,三年改变不了什么。 叫大力的粗壮汉子和周围的人,慌忙放下腿,原地站好,一脸讨好的说道:“二当家,我们不是要回去了吗?这里有几个落水的娃娃,看他们穿的还不错,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我问一下,看能不能帮上忙。”说完大力搓了搓手指,笑的一脸暧昧。 二当家眼神一闪,探头向外看去,海上飘着三个人,衣服已经湿透,紧紧的贴在身上。“这里离岛这么近,你们怎么不往岸上游?”二当家伸手一指,指向死岛,此时已经是一个黑色小点。但对于落水的人来说,这就是希望。 流云眼泪汪汪的抬起头,“先生,不是我们不想上岸,而是我们人小力微,拼命地向岛上游去,却一次次被海浪打了回来,没有靠近不说,反而耗费了不少力气。” 二当家低头一看,海面的确有些不平静。 抬起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流云眼中流光闪过。幻境中的师傅,对她恩重如山。一次次的救她性命,远的不说,没有他传授的剑法,凭她三脚猫的刀法,不可能在人形鲛和榕树怪的攻击下,进退自如。当年的事她一定要查清楚,此时遇到熟人,她自然不会错失机会。 看二当家还是有些疑心,流云哭的更凶,一手环住小宝,可怜兮兮的说道:“还请先生高抬贵手,救救我这幼弟,留我家一条血脉相火。可怜他原本就没见过父亲,现在又失了母亲。我们三人在大海上更是生死难料。” 环住小宝的手使劲一掐,小宝眼泪立时就流下来。张嘴就要控诉,却被流云一把按在怀里,声音闷闷的传出,听不清楚是什么。流云一边抱着小宝,一边大声哭道:“我可怜的弟弟,你不要担心,先生那么好心,不会放下我们不管的,至少也会把我们送到岛上。” ------------ 054 上贼船 二当家嘴角一抽,他不想多管闲事,只是海上无聊,他出来看看,打发一下时间。经流云一说,他又觉得三个毛孩子,也翻不出什么花样,不如带上船。他们原本也准备在前面的岛上休整一下,若有不妥就让兄弟们热闹热闹,再杀掉。 刚才那惊鸿一瞥,让他心痒难耐,就这样白白放弃有些可惜。 “大力。”二当家扭头,随手指了几下,“你、你、还有你,你们四个把他们救上来。” 四人点头,交换了一下目光,眼中隐隐露出兴奋。救上船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有利用价值的,另一种是玩物。最不济三人身上也能搜刮出几两银子。利落的抛下绳梯,又拿来绳索,抛了过去。 流云紧紧的抓住,把绳索系在小宝腰上。小宝眼泪汪汪的看着流云,眼中写满的委屈,明显对她刚才的行为很是不满。流云轻轻抱了他一下,摸摸他的头,讨好的笑了笑。小宝端着架子,淡淡的看了流云一眼,嘴角的笑怎么也绷不住。 流云抓起另一根,准备系在李海波身上。李海波拒绝,流云以为他还在闹脾气,刚想劝说几句,却发现他眼中隐隐跳动的兴奋的火光。她怎么忘了,这家伙就是一个爱凑热闹的。现在一定是在她的言语中发现了什么,知道有热闹可看,发脾气的事早就抛到了脑后。 李海波把绳子绕在手腕上,嘴角微动,轻声调笑:“刚才真是精彩,跟真的一样。我以为你还会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什么的,最不济也要许个来世,结草衔环,做牛做马。”流云既然巴巴的向前凑,一定有他不知道的目的,他只要准备好茶水,看戏就行。不要以为他忘记了,他们来时可是一头通灵的海豚带路,他们完全可以通过海豚帮忙找到另外的船只。 流云睁大眼睛,奇怪的看着李海波,仅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是你傻?还是我傻?不就是搭个船,还用的到以身相许?结草衔环?做牛做马?我救了你这么多次,也没见你要报答过我,我的哑巴大哥。” 李海波鼻子一皱,继而一笑,温柔的说道:“不如我以身相许如何?”若不是顶着一张黑脸,定然又是倾国倾城,媚态横生。 流云嘴角抽的厉害,她救他是因为她高兴,可是李海波这幅神态配上他毁容一般的黑脸,怎么看怎么有喜感。流云绷住脸,使劲咽了口唾沫,压下心中的笑意,生怕再惹得李海波记起他现在顶着一张黑脸。流云推了推李海波,低头催促道:“快走快走!别让那人看出破绽。” 李海波沉声,说道:“那块玉佩,你找个时间结开封印,收好。” 流云一愣,想起那块会说话的玉佩。 …… 三人站在甲板上,一身狼狈。 二当家仔细观察着三人的一举一动,悬着的心,放下一半。三人一看就知道,受过良好教育,尤其是那两个大的,举手投足间透着那么一股贵气,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他们做的是无本的买卖,得罪的都是些有钱有势的,做事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能留下把柄。二当家的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扫过,闪过一丝火热,又迅速移开。 大力从船舱里搬出一张椅子,放在二当家的身后,又端来一杯热茶。 二当家接过,赞赏的看了大力一眼。 大力挠了挠后脑勺,憨厚的笑着。 二当家喝了一口茶水,清清嗓子,问道:“你们是哪里人?”例行的询问还是要的。此时他们在海上已经跑了小半年,货物也已经转移出去,正准备回家,不会再做生意,也没什么怕见人的。他们三人衣料不错,带的几件配饰更是不凡,多问几句,说不定能从眼前三人身上得到更大的利益。 哪里人?流云心中一抽,不自觉的看了眼李海波,她在孤岛上住了三年,接着去了那座与世隔绝的小渔村。再然后跟着李海波到了祥水和渡边,去过的地方的实在有限。此时被人问起,流云想了想只能说是祥水镇。渡边往来客商太多,说不定她还没有眼前的人了解渡边。可是万一,船上有人来自祥水镇,他们岂不是要穿帮?心思几转,也就一息的功夫。 李海波称职的当着他的哑巴,脸色木然,却把船上众人从头到脚看了个遍,船上的人个个肌肉结实有力,有的露出狰狞的疤痕,身上隐隐透出煞气,不是平常的渔夫。李海波低下头,嘴角微微上翘,上贼船了。 得不到提示,流云把心一横,就说祥水好了,大不了再杀出一条血路。 话音到了嘴边,却转了个弯,“波国西面的里毗丝北岛。”她听到了玉佩的声音。 “里毗丝、北岛?”二当家重复,眼中多了些思量。里毗丝那可是海运船只必到的一个岛屿,从里毗丝出发,无论是去波国,还是其他几个国家,都很便利。客商一般都会选择在里毗丝岛上补给。岛上的原住民,招呼南来北往的客商,十分有钱。有的客商直接以稍低的价格卖给里毗丝的居民。至于北岛那就是财富的代名词。 流云点了点头,又得到玉佩的提示,说道:“我们是里毗丝的沃闵家。”沃闵是里毗丝原住民中最大的姓氏,从里毗丝掌权的贵族到贩夫走卒,从商贸往来频繁的西岛到外来人口很少踏入的北岛,都有姓沃闵的家族,就是常年往来里毗丝的人,都不敢说自己清楚沃闵的情况。 二当家原本就把流云三人定位成有钱人,此时经流云一说,自然往贵族方面思考。 “不过,我们不姓沃闵,我们姓李。沃闵是我外祖家,我娘带着我们去赵国上京找我爹。”流云在心中鄙视了一下,这是有真人背影的吧!怪不得,李家二老爷当年能抛下怀孕的辛丽丝,虽然留下补偿,但也掩饰不了他的风流本性。既然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大,如果真的有心,完全可以吩咐信得过的人,好好照顾辛丽丝。 能让里毗丝的贵女千里认亲,赵国上京的李姓,还能把种子播到那么远的男人。二当家不得不想到那个皇后的外家,他们家的人喜欢跟着船到处乱跑。若真是那个李家……里面可以运作的事情就多了,二当家双眼一眯,眼神柔和了许多。 “结果……”流云语气一顿,低声抽噎起来。趁机在心里天马星空的念着咒语,看能不能的到玉佩的回答,不过玉佩没什么该反应,看来联系是单线的。流云幽怨的看了李海波一眼,原本她还兴奋的认为,找到了电话的替代品。 李海波低头盯着甲板,却没有错过流云那幽怨的眼神,在心里鄙视流云。这家伙喜欢把所有的念头写在脸上,虽然不太明显,骗骗外人还好,跟她呆久了,一看她那张脸,就能把她的心思猜个七八分。 二当家摸着胡须,念头转的飞快。里毗丝富饶,民风强悍强悍、团结。财富都掌握在贵族手中,不少同行想咬上一口,却无从下口。最早下手的同行,趁其不备,攻进一个小贵族的家,却发现,人家压根就没把钱放在家里,最后伤亡惨重不说,还遭到所有客商和原住民的反攻。 从那以后,只有货物价值上万的笨重货船,才被准许靠岸。上岛的人,不论贵贱,只要有银子,都能得到里毗丝人的热情招待,美酒、美食、美人应有尽有,运气好的还能遇到别国的客商,签下巨额订单。若是达不到上岛要求,白天还好,晚上是要被驱逐,离岛千米以外。当然所有的活动都仅限于里毗丝南岛,只有经过特殊允许的人,才能进入北岛。 二当家他们怀疑财富就藏在北岛,不过南岛几乎成半圆形把北岛围在中间,之间还隔着一道百米宽的海峡,中间只有一座吊桥相连,易守难攻。北岛的北面遍布礁石,还有一个陡峭的山崖,形成一个天然屏障,外来的人想进去很难。 若是这三人是里毗丝沃闵家的人,那作为恩人的他,就会被准许进入北岛,接下来就能好生探查一番。说不定能大赚一笔,最不济也能拿到不菲的答谢金,留下这条门路,以后进入里毗丝就更加方便,说不定还能让后族欠个人情。二当家展望着美好的未来,看向李海波三人的目光越来越柔和,在他眼里,三人简直成了闪闪发光的金子。 杀与不杀的天平倾斜的厉害。 流云早已停止了抽噎,低着头,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一下,她在二当家的眼中看到了贪婪。可见他们的身份,能给他带来好处。就是不知道,当年那事又能带给他什么。 小宝乖巧的抱住流云的胳膊,他不知道姐姐在说什么,但他知道,乖巧的孩子只要安静的听大人说话就好,不用发表意见。 胳膊上的小手轻轻动了一下,流云扭头对着小宝一笑,安慰的拍拍他的手。 感受到流云的关心,小宝扬起小脸,同样的回了流云一个安心的笑容。 二当家眼眸一深,做下决定,先留他们一命。 ------------ 055 害羞的冰针 甲板上已经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除了在底舱动力室划船的,几乎全在这里。 二当家在人群中来回看了几次,找了两个上船最晚的人,“瘦猴,平川,你们两个关照一下,先找几件干净衣服,把他们带到底仓的空房,让他们换上,以后就让他们住那。”上船最晚,知道的事情就越少。 众人隐晦的皱了皱眉眉头,带进底仓的空房,说明他们不能随便玩弄,文二当家要观察一下,看看有没有利用价值。 瘦猴,平川对看一眼,从人群中站出来,去拿衣服。 二当家笑眯眯的看着流云三人问道:“我姓文,文字的文,以后你们叫我文叔即可。不知道你们叫……” 流云甜甜的叫了一声文叔,接着自我介绍:“我叫流云沃闵。”指了指李海波,“这是我哥李波”又指了指小宝,“这是我弟弟李宝。”流云心里翻着白眼,名字是玉佩说的,感情她认识李海波将将一个月,祖宗就换了两个。 “你是女孩?”文二当家吃了一惊,在里毗丝,男孩一定随父亲姓,女孩是可以跟娘姓的,不过也只有天赋过人的女孩,而且外家强过本家,才会跟着母亲姓。继而心中狂喜,看来他是押对宝了,能把女儿随娘姓的人家,实力一定不弱,即使不是那个最具权势的贵族,也一定是贵族中的一员。 船上众人,看流云的眼光有些不同,有的不屑,有的淫邪,还有的也知道里毗丝的风俗,眼中带着警惕的。 文二当家对流云颇感兴趣,便问道:“你都会些什么?”打探清楚,才能做好防备,希望不是太强,否则,……文二当家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否则只能怪她自己不小心,掉进大海喂了鱼。做得干净一点,三人之中只留一个,就足够了。 流云羞涩的低下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流云只会些微末的本事,不说也罢,入不得眼,文叔还是不要笑话流云了。”语气中略含一丝娇嗔,好像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对刚认识的人,完全放下戒心。 李海波意味深长的看了流云一眼,心中有些疑问,这家伙是突然长脑子,会演戏了?还是真的放下了戒心? “说来听听,放心,文叔是不会笑话你的。”文二当家很感兴趣的样子,慈爱的看着流云,好像真的是自己的晚辈侄女一般。 流云右手握拳,锤入左手掌心,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眼中有些雀跃,有些羞涩,想表现一下,又怕被人笑话,最终勇气一泄,抬头看了看文二当家,再次确认到:“您确定不笑话我?”又指了指后面的人,“他们也不许笑话我。” 文二当家眼神扫过众人,众人忙摆手表示,不会笑话。文二当家笑眯眯的说道:“你看他们都不会笑话你,他们只是普通的渔民,家境贫寒,为了多赚些钱,便凑在一起租条大船,到深海打渔。本就没见过什么世面,你快点展示一下,也让他们开开眼界。”几句话把他们的身份交代了清楚。 众人对看了一眼,纷纷点头应和,原本就是渔民出身,也没什么好装的。 流云跺跺脚,右手抬起,左手覆上,两掌之间,隔有一指的距离。流云看着两掌之间,很认真也很用力的来回摩搓。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双手碰到了一起,流云小脸一红,偷偷的抬头,看看众人反应。 失败了?众人嘴角一抽,眼光移向他处。 文二当家权当没看见,低头喝着茶水,心却缓缓落下,十几岁的孩子,即使天赋过人,又能有多大的能耐? 流云咬咬牙,似乎又从新开始,双掌掌心相对,来回摩挲,不一会双掌之间冒出些许白雾。流云眼中闪出兴奋的幽光。内息上涌,脸变的通红,似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又是一盏茶的功夫,周围的人都等的百无聊赖。 “成了!”流云虽然累的气喘吁吁,还是兴奋的大吼。 周围的人精神一震。 流云亮出手心之物,只见一枚小小的冰针,躺在手上,随着众人看过来的目光,害羞一般,冒着水汽,越来越细,越来越短,慢慢融化,不一会连水汽都消失不见了。 李海波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他心有疑问,不知道流云是不是没心没肺的相信别人,并没有告诉流云该怎么做。现在看来,流云搭上这艘船果然是别有用意,难道她早就知道这是艘船的底细? 看到流云只是凝出一枚小小的冰针,还一副气喘吁吁,内力耗尽的样子。文二当家的心彻底放下,心里又有了新的盘算,寒冰属性的内息吗?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带回去,应该可以好好利用。 流云倚在李海波身上,沮丧的说道:“我就知道,会被笑的。”眼中泪水打转,怨恨的看了文二当家一眼,女儿态尽出。 流云心中冷笑,文二当家,坑,我已经挖好了,你不要让我失望呀! 文二当家矢口否认,“哪有笑?我们是被震惊到了,这大热天的,你怎么能凭空变出冰块来呢?”说完,抬起袖子,似模似样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流云还是撅着嘴,摆明了还是不高兴,有一点小小的霸道和不讲理。她都卖力展示了,当然要给面子拍手叫好才行。 此时瘦猴和平川已经抱着衣服出来,文二当家的仿佛看到救星,“天虽然很热,但是你们还是赶快跟着瘦猴他们,下去换件干衣服,再喝点姜汤,伤了风可不是闹着玩的。”说完摸了摸下巴,想了想,又说道:“你们先去换衣服,我让人把我旁边的两间房,收拾一下,你们就住我旁边。开始认为你们是兄弟三个,住在一个船舱也没什么关系,既然流云是女孩子,你们就不能混住在一起。不如住我旁边,有什么事情我也好帮衬一下。” 甲板上立时响起一片抽气声,空出两件大房,预示着他们住的地方更挤了,更重要的是这几个人有大价值,他们动不得,还得当客人对待。 李海波、流云没有拒绝,谁不想住的舒服,大家族就该有大家族的傲气,必要的时候也要侧漏一点。流云甜甜的笑着道谢:“谢谢文叔!” 文二当家隐晦的瞪了船上众人一眼,示意他们不要乱来。流云修出寒冰属性的内息,即使很微弱,身价还是翻了几番。本身又是里毗丝的贵女,运用得当,就是一步很好的棋。可不能让船上这些人,一时精虫上脑败坏了去。 流云冲着文二当家行了一个晚辈礼,才跟着他们去了底仓的小房间换衣服。进仓前,又看了鬼岛一眼,此时鬼岛如同豆粒大小,渐行渐远。 好标准的礼仪,文二当家眼睛一眯,更加确定李海波他们的身份,能做出如此标准的赵国礼仪,一定是里毗丝的大贵族。 “二当家,你对他们太礼遇了,他们几个毛孩子,那值得您这样上心?”说话的叫角牛,也是一名粗壮的汉子,平时跟大力有些不对付。刚才见大力抢先一步的搬来椅子,心中就有些不爽,此时抓住机会暗暗的抬了文二当家一下。 文二当家回看着甲板上的各位兄弟,眼神一闪,该解释的还要解释一下,否则万一有人心中不平,闹出些乱子,他的计划就泡打水漂了。 文二当家轻轻咳了一声,看了看船舱,确定流云他们已经离开。示意众人靠近一点,低声说道:“你们最近都给我老实一点,管住自己的裤腰带。我跟你们说,他们三个的母亲应该是里毗丝的贵族,那个女娃还跟母亲姓沃闵。父亲姓李,是赵国上京人。兄弟们想想,跑海运的姓李之人,能够搭上里毗丝的贵女,整个赵国上京除了那个声名赫赫的李家还有谁?” “跑海运的李姓之人虽少,但也不是只有那个李家。”有人质疑。 “问的好。”文二当家洋洋得意的笑着,“且不说三人身上的衣料如何,那个叫李宝的小公子,脖子上带了一块玉佩,看样子就值几千两银子,上面的刻的更是福记的标志。福记,那可经营着赵国最大的当铺和钱庄,背后的东家就是那个李家。” 船上众人被这个消息惊呆了。 “那我们把那小公子送去福记或者李家,岂不是能得到一大笔赏银!”大力兴奋的说道。得到船上众人的认可。 “肤浅!”文二当家训斥,却不是真的生气,眼中的笑意遮都遮不住。“赏银?一千两?还是一万两?里毗丝的财富有多少?我们借着救命之恩,把他们送到岛上,住上几天……”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清楚,众人心领神会。有人呵呵的傻笑,要是在里毗丝这块肥肉上,咬上一口,且不说其中的好处,一定会在同行之间扬名立万,到时谁还敢抢他们看中的猎物。 “二当家真是高明!”角牛抢了个先,得意的看了大力一眼,顺杆子捧了二当家一下。 “你们要管住自己的嘴,不要到处乱说,小心被人听了去。”文二当家手一转,“你们这几天,把那些臭习惯都收敛一下,对他们三个要以礼相待。” “是!是!”众人点头,一个个眼中精光闪烁,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准备和流云打好关系,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二当家眼中笑意加深,他的计划,岂能全部说出!等他干完里毗丝这件大事,名利双收后,再好好计划一番,回到岛上就不用再看他人脸色。想当年他们都是一样的地位,就是因为于大手里握有一张底牌,才渐渐的踩在他们头上。这张牌,他也会有。 ------------ 056 也是纯阴体质? 瘦猴和平川并肩走着,瘦猴抱怨道:“你说二当家为什么让你我二人,伺候他们?我们又不是小厮。我可是未来的船长。” 面对好友,平川嘴角一挑,“等你成为船长再说,小心让人听见,嘲笑不说,挨上一顿胖揍,就不划算了。” 瘦猴有些泄气,他和平川上船最晚,平时粗活累活全是他们的。可是一有行动,他们就被派往暗无天日的底仓划船。他的梦想是拥有自己的海船,做一名合格的船长,带领着自己的船员,纵横海面。 “怎么?没信心了?”平川笑道。 “哪有!你等着我以后一定会有自己的船!”瘦猴振作起精神,单手握拳,仿佛发誓一般。眼角瞥过平川,拍了拍他的肩膀,抬高脑袋,得意洋洋的说道:“到时候,你给我打工,我给你双倍的工钱。” “先做好眼前的事情,把姜汤送去再说。”平川把食盒推到瘦猴怀里。 瘦猴习惯性的接过去,发现不对,立时大声嚷嚷,“喂!刚才划拳,明明是你输了,应该你拿才对。” 平川加快几步,没有理会,眼神复杂的看了看甲板的方向,文二当家为人阴毒,既然答应让那三个人上船,又如此礼遇,可见那三人身份不简单。文二当家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目的,但对于那三个人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这或许就是他们的机会。 瘦猴追了几步,拉住平川,又把食盒塞了回去。见平川似乎有心事,以为他是担心家里,便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不要担心家里,这个月我还有些余钱,你不如拿回去,先给你父亲看病抓药。” “那你呢?”平川眼神复杂的看着瘦猴。瘦猴人很仗义,做海盗就是为了赚够钱,买一条属于自己的船,可是自从知道他父亲病重,每月的工钱几乎都贴补到他父亲的汤药上。 “我?”瘦猴不在意的说,“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我可是未来的船长,这点钱还看不到眼里。” 平川没拒绝,也没说接受,就那么直直的看着瘦猴。压下眼中的酸意,心下发誓,好兄弟一辈子!等我完成父亲的遗愿,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瘦猴有些不自在,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我可是海盗,这些钱不是白给的,以后你得到我船上给我免费的工作。”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一辈子!” 知道这是瘦猴维护他的自尊,也不点破。平川转头看着前面的舱门,若有所思的说:“其实,你只是想拥有一艘自己的船,探索未知的领域,也不一定得做海盗。” 瘦猴翻着白眼:“不做海盗,去哪里找钱?又没人白给。” 平川扬扬下巴,“他们或许可以。”与其待在船上,过的暗无天日,日日遭受良心的谴责,还不如赌一把。 “他们?”瘦猴看着眼前紧闭的舱门,挠了挠头,不屑的说:“他们?他们只是一群毛孩子,自身都难保,还能做些什么?” “有些人天生富贵,靠的不是自己,而是家族。”平川意味深藏的看了瘦猴一眼,“你说,二当家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对他们如此礼遇。”有些话点到就好,做与不做是个人的选择,不能强求。平川知道瘦猴绝不会出卖他,才会把话说出来。 瘦猴低着头想着平川的话,他不是不聪明,而是生性乐观,喜欢把一切想得简单。 平川留下空间,让瘦猴自己考虑清楚。 抬手敲了敲门,得到准许后,推门把姜汤送了进去。他没说,其实上次回家时,他父亲就去世了,还是邻居帮忙下的葬。父亲去世前留给他一封信,上面有一个天大的秘密。 平川放下食盒,对着李海波行了一礼。虽然李波公子不会说话,但是他没有错过,流云姑娘最开始说话前,隐晦的看了李波公子一眼,可见三人是以李波公子为中心的。平川态度虔诚,“公子在此休息一下,吃些东西,等大房间收拾好了,再过去。若有什么需要,不妨吩咐平川一声,毕竟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平川定会听从公子吩咐。” 一条船上的人?有意思,李海波眼中流光闪过,嘴角微微翘起,他们刚上船,就有人来投靠。是被奴役的太久,还是别有用心? “好的,谢谢你呀!”流云就当什么都没看到,笑的没心没肺,毕竟他们是落难的人,把姿态放低一点,也没什么不对。 “当不得小姐一声谢,平川先出去了,有事吩咐。”平川退出屋外,恭敬的关上门,远远飘来饭菜的香味,抬头一看,瘦猴提着一个大些的食盒,正往这边走来,平川舒心的笑了。 瘦猴眼光游移,有些不好意思,慌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看他们在海里泡着,应该还没吃东西,才拿食盒过来的。” “为自己的梦想为奋斗,没什么可笑的。”平川眼中蒙上一丝沉重,似乎透过船,看向不知名的方向。“打打杀杀不能过一辈子,还是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舒服。” 瘦猴紧了紧手中的食盒。 瘦猴进屋,放下食盒,眼神坦诚的看着李海波他们,只说了一句:“我和平川是兄弟,有事吩咐我们就好。” 李海波看着瘦猴离去的背影,眼中笑意更浓,这个比上一个更加磊落。 流云从壶中倒出两碗浓浓的姜汤,她内息雄厚,体内惧热,不担心感冒。船上的姜汤,料足,口感极辣。流云光用闻得,后背就辣出了一层细汗。 小宝很乖的端起来,只喝了一口,就辣出了眼泪。 流云轻笑,不乏幸灾乐祸的意思,把另一碗推到李海波面前。明知道狠辣,还不得不喝,她很好奇,李海波会有什么反应。 李海波看着姜汤,笑了一下,袖子一挥端起碗,一口喝下。 流云嘴角一抽,奇怪的问:“不辣吗?”一个壶里倒出来的,没道理小宝的辣,他的不辣。 “辣!”李海波笑到,“但长痛不如短痛,不得不喝的东西,不如干脆的喝掉。” 流云撇嘴,她原本是要看李海波出糗的,结果没看成。 李海波眼睛亮亮的看着流云,好像第一天见她,没戳破她的险恶用心,反而夸奖道:“三弟,似乎变得聪明了,刚才表现的不错。为兄差一点认为你真的相信了那个文二当家。” 流云有些不好意思,也没计较那一声三弟,她是以前见过,才知道那人不是好人的。不过被人夸奖,流云还是有些得瑟:“我本来就很聪明!只是平时有你动脑子,我就懒了。” 只有信得过的人才会全心的依赖,李海波心情更好了,黑色的脸皮,露出那么一点原有的风华。 小宝悄悄的地看了两人一眼,偷偷的放下手中的姜汤,伸手去摸食盒。 流云突然出手,摁住食盒盖子,扬起下巴,说道:“喝不完姜汤,我们都饿着。” 姐姐是为了我好,小宝撅着嘴,在你心里自我安慰,不甘不愿的端起姜汤,小口小口的抿着。 “小孩子不能惯着,为了小宝的身体,一定要让他喝完。”流云抬眼看着李海波,挑挑眉毛,眼睛飘向小宝,得意的扬了扬头。 李海波在心中腹诽,你是怕小宝病了拖累你吧!扔下不管又不舍得。 流云不屑的撇撇嘴,她是这么肤浅的人吗?想法闪过,流云震惊的看着李海波,心底闪过一丝心虚,脸上却理直气壮的说道:“你竟然说我怕拖累?” 流云竟然知道他在心里说的话,李海波吃了一惊,继而又想到什么,平静的说:“不是我说的,是玉佩说的,它是有灵性的。”说完,微垂着双眼,在心中警告,不怕死的,就把实话说出来。 骨龙一听,立刻泪眼汪汪,这是栽赃,让它背黑锅。是大人要它把他的心里话告诉流云的。它绝不承认,它有些捣乱的意思。 “玉佩?”流云在怀中掏出李海波的玉佩,注意力被转移,“你说的是这个?” 李海波点点头,“只要在二十米以内,我就能感应到它,再由它把我的想法转告给你。”李海波又在心中补充了一句,至于该说什么…… 骨龙用龙语弱弱的说了一句,“咦!我的耳朵怎么突然听不见了?” “这么神奇?”流云听不懂龙语,也没在意,眼睛亮亮的看着玉佩,又有些疑惑,“那我想的,它怎么不知道?”她可是在心里问了好多话,念了好多咒语的。 “因为这是我的!”李海波得意的仰头。上面有他和大哥的神念,原是怕万一有一方身陨,魂魄可以寄托在上面,由另一个人回魂界。正是因为这缕神念,骨龙才能在允许的情况下和他沟通。 不说拉倒,流云皱皱鼻子,把玉佩贴身放好。有什么好的?这样岂不是没有秘密可言? 小宝认命似得,小口小口的喝着姜汤,汤没见少,眼泪却流了许多。姜汤真的好辣! 流云怀疑他只是在不断的蘸湿嘴唇而已。 “小宝不喝也行!”李海波有些看不过眼。替小宝解了围,“你不要逼他了,他体质特殊,不怕风寒的。” 终于不用喝那辣的呛人的汤了,小宝抬起头,感激的看着李海波。 “他也是纯阴体质?”流云歪着头想了一会,问道。 李海波翻了个白眼,哪有那么多的纯阴体质!而且纯阴体质该感冒的,还是会感冒,好不好? ------------ 057 随心而动 李海波又喝了碗姜汤,抬眼看着流云,淡淡的说了句,“纯阴体质也会感冒的。”又看了看一脸纯真的小宝,笑着说道:“小宝和姐姐一样不畏寒的!” 流云半信半疑,看着李海波坚定的眼神,张了张嘴,把要说的话咽下去,伸手打开食盒,转口说道:“吃饭吃饭,饿死了。吃饱喝足好干活!” 小宝品行纯良,内心脆弱敏感,明明不想喝姜汤,却还乖乖的喝下,小心翼翼的讨好他和流云,这些他都看在眼里。是怕他们丢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李海波想到暗无天日的千年修行,这种感觉深有体会,那时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哥哥。 小宝高兴的端出饭菜,小心的摆在桌上。李海波眼中闪过一丝温情,他不想让小宝知道自己的不同,他要让小宝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一样,融入社会,快乐的过完这一生。如果他喜欢,就让他自己发掘自己的力量。 李海波通过骨龙的向流云解释:“辛丽丝临终时以献祭的方式,把魂力渡给小宝养魂,小宝的魂魄大出他的肉体许多,只要魂魄无恙,肉体便无恙。他现在就是一个会呼吸的魂魄,只有浩然正气会影响到他,你以后出手也要小心一点,小心‘封’字诀把小宝吸进去。”说到最后已经有点玩笑的意思。 流云差点呛到,猛灌了几口水,才把饭菜压下。抬起头幽怨的看了李海波一眼,要按李海波的说法,以后小宝出门还得避着道场寺庙。她打出“封”字诀时,还得事先看看小宝在不在场。 李海波优雅的吃着食物,“出手之前,先用一个‘盾’字诀把他保护起来就好,其实小宝也没有那么脆弱。我不在乎他是什么情况,有多大能力,我只要他像个普通人一样,平安喜乐的过完这一生就好。” 像普通人一样生活,流云微怔,这也是她上辈子的梦想。现在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接受命运。 但是!流云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但是她有能力,让小宝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一顿饭吃的各有滋味。 吃完饭没多久,平川和瘦猴就来请他们,换到上面的房间。两人没说一句多余的话,只是举手投足之间更加恭敬。 李海波笑笑,并没有说什么,投靠可不是上下嘴皮子一动,说说就行的。 瘦猴和平川在前面带路,流云三人跟在后面。 流云开口打破了走廊的寂静:“不知道,文二当家现在方不方便?我们好去谢谢他。” 瘦猴扭头,露出爽朗的笑容,“文二当家说了,咱们跑船的没那么多计较,你们好好休息。若是不计较,白天就在船上到处逛逛。咱们都是粗人,没什么计较,如果晚上出来,怕衣衫不整冲撞了公子小姐。” “哪有这么多计较!放心,我们晚上不会出去的。”流云满不在乎的摆摆手,点头答应后,立刻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平川打开前面的房门,“这是小姐的屋子。”又转身打开对面的房门,“这件稍微大一点,是两位公子的房间,三位看看还缺什么?” “不用!有吃有喝有床睡,挺好的。”流云满意的点点头。 “托你们的福,我们搬到了走廊末端的小尾间,若是有什么需要,你们就叫我们一声。”平川停了一下,指了指流云前面的房间,“这间房间是文二当家的,后面是大力的。”手指又移向李海波的房间,“公子的房间,前面是一间小的议事厅,后面是角牛的房间。” 船大致可以分为四层,最上面一层在甲板上,是驾驶室和议事厅。第二层,住着大部分船员;第三层存放的是货物;最下面是船桨室,划船的地方,和一小部分船员,李海波三人刚才就呆在第四层的小房间。 新房间并不是很大,好在有一个窗户,可以看到外面。此时天色已晚,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一天,桌上燃起的油灯,更是衬得外面漆黑如墨。 流云这间房以前一直是空着的,李波公子的房间以前是角牛在住。这次让角牛让出房间,虽然是文二当家的意思,不过角牛心中怕是有些不平。平川心念翻转,想提醒一下李海波,却被身后的脚步声打断。 大力和几个人说说笑笑的路过,眼角瞅向流云的房间,充满好奇,似乎是这不是原来的房间,而是流云在外面搬过来的。 其中一人不知低声说了些什么,引得众人大笑,一边大笑一边看向流云,眼中有隐晦的欲望。 流云心下有些不爽,别以为她听不见,不就是晚上在墙板上锉个洞偷看她睡觉嘛! 小宝忽闪忽闪着大眼睛,在几个人身上扫过,小宝奇怪的看着大力,欲言又止,最终鼓起勇气问道:“阿姨生病了吗?你一直背着那阿姨做什么?” 笑声嘎然而止。 大家惊讶的看着小宝。 小宝向李海博身后藏了藏,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流云眼眸一暗,想到了曾经有段时间,她也分不清阴阳。看来李海波辛苦隐瞒下的事情是瞒不住了,有些事情还是要慢慢解释给小宝听,不过如果小宝愿意,她可以帮他。心思几转,流云念头一动,双手还未掐出印诀,眉心就有红光流过,阴阳眼的封印就已经打开。流云摇头苦笑,她在捉鬼的路上越走越远,阴阳眼的封印已经可以做到随心而动。 大力背后趴着一个女鬼,双手垂在大力身前,长长的袖子盖住手指,来回飘荡。女鬼头垂的很低,只能看到一头乌溜溜的秀发,原本挽好的发髻应经散乱,看不清眉眼。 女鬼似有所觉,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的脸,脸色惨白,对着流云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混合着血沫滴在大力身上,却没有留下任何印记。女鬼就那样笑了一两秒中,头自嘴的位置,慢慢的向一边滑下,掉在地上弹了几下,滚到流云脚边,头发缠了一脸,露出的眉眼,还可以看出,她在笑。大力背后,惨白的脖子上只留了一排整齐的牙齿和舌头。 “啊~!”流云发出一声惨叫,脚下用力一踢,头颅从大力和身后的两名小喽啰身上穿过,透过了墙板,消失不见,女鬼晃晃悠悠的从大力背上起来,穿过墙,去找自己的脑袋。 大力根本没把小宝的话放在心上,却被流云的尖叫吓了一跳,紧接着身上起了一层凉意。 李海波只觉的满脑袋黑线,他虽然看不见,但也能猜出来,只趴在人背后的鬼魂能厉害到哪去?顶多半夜里出来吓吓人,没想到流云的反应那么大。 女鬼不见了,流云拍拍胸口,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抬头才发现周围安静极了,好多房门都已经打开,里面的人站在门口,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流云有些不自在,捋了捋鬓角散落的头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问道:“你们不害怕?” 大家整齐的摇了摇头,什么都看不到,有什么好害怕的? 流云有些不相信,有转头看了看小宝,小宝最先看到的,他这么小,应该也会害怕吧! 小宝站在李海波身后,露出一个小脑袋,好奇的看着她。 看到真相的人伤不起呀!流云泪流满面,她看到吓人的魂魄就像看到蟑螂,明知道没什么伤害,就是从心里害怕。 文二当家站在走廊入口,人有些喘,明显是听到叫声慌慌张张的赶来,低沉又不失威严的开口:“怎么了?都聚在这!” 大家主动的站在走廊两边,让文二当家可以看到中间的情形。 文二当家看到流云无措的站在中间,不像被欺负的样子,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和颜悦色的问道:“流云,告诉文叔,刚才是怎么啦?有人欺负你吗?”说完警告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转了一圈。 流云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讲道:“小宝通阴阳,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我有些害怕。” “通阴阳?”文二当家看向小宝,眼神里有些复杂。要知道通阴阳可是一件很了不起的本事,在每个家族里都是超然的存在。当初他们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死了那么多兄弟,用了那么多钱财,才生生砸出一双阴阳眼。当初的动机早已遗忘,现在想来只觉得不值。 文二当家更加笃定,这三个人和后族有牵扯,后族李家的阴阳本事可是出了名的,据说李家的子孙代代都有阴阳眼出现。 小宝疑惑的看向流云,“姐姐,那个阿姨不是大力叔叔的媳妇?” 流云歉然的看了文二当家一眼,拉着小宝的手,柔声说道:“没什么!这是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天晚了,小宝该去睡觉了!”说完又抬头看了看李海波,艰难的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哥,你……”流云心中腹诽,真不想喊李海波哥,总感觉他是小孩子才对。 李海波笑着点了点头,拉着小宝进了屋子,顺手关上房门。只要流云随身带着玉佩,他们说的话,骨龙都会一句不漏的转达给他。 ------------ 058 镇船之物 流云看了看周围的人,文二当家心领神会,吩咐道:“流云,你随我去小议事厅,大力跟着,其他人该干嘛干嘛!” 流云看了看平川和瘦猴,开口讲道:“文叔,让他们俩也跟着吧!他们知道一些,也好帮忙照顾小宝。” 文二当家点了点头。 平川、瘦猴跟上。 稍稍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对方才更容易死心塌地。 平川刚刚关上小议事厅的门,就听到流云迫不及待的开口。 “文叔,小宝天生阴阳眼,一眼看通阴阳两界,他看到的绝不会错的,船上一定有不干净的东西。” 想到自己小时候的遭遇,流云苦笑:“正是因为他天生阴阳眼,分不清看到的是人是鬼,出了好多岔子,有几次更是差点丧命,母亲一直把他带在身边看着。我们这次出海,就是想高明的阴阳师傅,看看能不能帮小宝把阴阳眼封住。或者找到父亲,看看有什么办法,听说父亲祖上也出过阴阳眼。” 他们没有阴阳眼,还花了巨大的代价生生的砸出一双。这人天生阴阳眼,竟然还要找人封印,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流云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正好印证了他的猜想,文二当家此时已经确定,流云他们的父亲就是后族李家的人。 流云静了一会,抱着胳膊,似乎很害怕的看了看四周,怯怯的说道:“都说:海水无情,夺人命。海上不太平,说不定哪里招惹了冤魂野鬼。文叔还是找个人好好看看,再请上一两尊镇船之物。” 镇船之物?文二当家想起他们上次回岛,原说好的要进行七七四十九天的水陆道场,把镇船之物换一下。水陆道场进行了七七四十九天,可是念经的和尚却少了一半,镇船之物也只是从佛寺里请来的,而不是那人留下的。这其中一定有猫腻,他们做的事情本来就有伤天和,这镇船之物可马虎不得。那人的本事他们都见过,文二当家想起当年的计划,手还微微有些发抖,不知是激动还是后怕。 大力嘴硬:“那鬼魂生前我都不怕,死后更是没什么可怕的。” 文二当家摆了摆手,示意大力闭嘴,对流云说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流云不理会大力,语气也变的平淡,略微有些疏离的讲道:“文叔,你也别不当一回事,母亲死后,我和哥哥就亲眼看到母亲踏入轮回。”她做不出伤心的样子,留下很大的破绽,试问母亲横死,谁家儿女不伤心。借此机会解释一下,至于信与不信,就要看文二当家愿不愿意信,若她撒下的诱饵够肥,文二当家不信也会信。 “你也有阴阳眼?”文二当家眼睛一亮,胸口一股闷气舒出,他一直觉得有些事情不太对,现在想来在这里,他没在流云身上找到丧母后,伤心的感觉。即使感情再淡漠,母亲死后又怎会一点也不悲伤。现在终于有了合情合理的答案,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流云本身,寒冰属性的内息就是她的身价。 流云微微一怔,反应过来以后,淡淡的说:“我只是偶尔能看到。” “哦!”文二当家来了兴趣,“那就是通灵喽!”比阴阳眼次一层的就是通灵,通灵可以通过特殊的秘法,或者特殊的条件看到肉眼看不到的鬼怪,这种秘法,他手上正好有一本,还是以前他们兄弟几个收集来的,此时正好用上。 流云抬头看着文二当家,有些不解的问:“这就是通灵?” 大力抬头看着流云,眼中说不出是嫉妒还是羡慕。 平川有种感觉,她会的远远不止这些。 只有瘦猴低着头,不怎么关心。别人的本事是别人的,跟自己没关系。 “你们去外面等着,我有些话对流云说。”文二当家点点头,看向大力吩咐。虽然现在提这个话题有点早,但时机、气愤正好,过后还不知道能不能遇到这么好的时机。 等三人出去,文二当家迫不及待的问道:“你想不想去蓬莱?” 最后关门的平川,手微微顿了一下。 “蓬莱?那个海中仙岛蓬莱?”流云惊讶的问道。 文二当家笑着点点头,眼神中有着不为人知的骄傲。 流云低下头,嘴角微微向上翘,她挖好的坑,文二当家终于跳了进去。抬起头,流云一扫刚才的不快,一脸天真的问道:“文叔是要带我去蓬莱玩吗?” 文二当家笑着摇摇头。 “那我们去蓬莱做什么?”流云一脸疑惑。 “去学通灵术,你若是跟我去了蓬莱,我可以请仙师收你为徒,教你通灵术。”文二当家说的信誓旦旦。 在流云眼中就是一只摇头摆尾的大灰狼,她就是一只不谙世事的小绵羊,轻易的相信了大灰狼的谎言。 流云的笑容浅了一些,有些为难的样子,“不知外公他们会不会答应。”言下之意就是她想去,还要顾及长辈的意思。 “你放心,能拜在仙师门下,你外祖父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有意见?”文二当家满不在乎的摇着头,仙师的名声在外,又怎么会有人拒绝拜在仙师门下。“你若是不相信,我们先去蓬莱,等你亲眼看过之后,我们再送你回里毗丝,问问你外祖的意思,怎么样?” “那流云就先谢过文叔了!”流云笑的眉眼弯弯,又想到些什么,变得有些沮丧,“文叔,我怕鬼,仙师一定不会收我的。” “你放心!包在文叔身上!”文二当家就差拍着胸口保证,“等你会了通灵术,自然就不会这么怕鬼了。” “真的?”流云脸上还带着些怀疑,眼中已经露出喜悦。 文二当家笑着点头,不仅是真的,说不定你还会被推到更高的位置。 “谢谢文叔!”流云脆生生的道谢。 “不用谢!”文二当家从手上退下一串圆滑的檀木佛珠,递了过去,“这个你带上,寻常鬼怪不敢靠前的。” 流云双眼一眨,阴阳眼随心而动,只见佛珠上点点金光弥漫,正气浩然。放心的接过佛珠,低头戴在手上,佛珠上的金光更盛,是一串很不错的佛珠。流云眼神微闪,重新封印住阴阳眼,文二当家为了拉拢她真是下了血本。 抬起头时,已经换成一幅死心塌地的样子,有些为难的问道:“文叔,小宝天生阴阳眼,仙师会不会收下他,就不收我了?” 文二当家脸色微僵,眼中快速的闪过一丝不自然,快到流云都未察觉。 文二当家低头咳了一下,掩饰住刚才的失态,语气变得有些怪异,“这几年仙师只收女弟子。” 流云轻轻出了一口气,一脸惋惜的样子,却掩饰不住脸上的庆幸。 流云的表情落在文二当家的眼中,又是一个自私的家伙,不过更好,有弱点就能更好的为我所用,只要抓住她的弱点,就能牢牢的把她踩在脚底下。一个残忍的计划在文二当家心中慢慢成形。 “好了,不早了,你快点回去休息。我还要在船上四处巡查一下。”文二当家看了看天色,又叮嘱道:“戴好那串佛珠,鬼魂就不会近身,没什么好怕的,放心去睡觉吧!” 流云点点头,行了一个晚辈礼,“那我就不耽误文叔了。” 文二当家笑着摆摆手,示意她快回去,待门关上,文二当家的笑容收敛,露出一抹嘲讽。 走廊上传来关门声,看来流云应该去睡了。 大力打开一条门缝,见走廊上没人,迅速的推开小议事厅的门,闪身进去。今天轮到角牛值夜,正好没人在二当家面前给他上眼药。 “二当家,你看这事怎么办?”大力压低声音问道,船上出现鬼怪,这是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大家受鬼怪的影响,精神头差些。往大了说,鬼怪出手报复,他们这一船的人都有可能陪在大海上。 文二当家眼睛微眯,对于大的怨恨又深了一层。“你先不要到处声张,就说流云娇生惯养,被船上的蟑螂吓到了。” “这……”大力有些为难,“刚才那丫头的声音太大,这回估计都传遍了,还有那小公子可是说我背后有……”大力打了个冷战,回头看了看,有些说不下去。 文二当家眼睛一蹬,语气有些不好,“他说的,你看到了?谁也看不到的东西,有没有还两说。他说什么你都信?临行前,我们请了镇船之物,你怕什么?你就不会说他们不忿你开始对他们不敬,小小的教训了你一下,在我这里说出了实话!”文二当家刻意压低的声音还是有些拔高。 大力慌忙点头,一脸讨好的说:“文二当家就是聪明!小的愚笨,还望文二当家多多点拨。” 看到大力拽文,文二当家心烦的摆摆手,“去吧!去吧!赶紧去!” “是!是!”大力领了命令,慌慌张张的向外走。 “回来!别忘了嘱咐好平川和瘦猴,别让他们说漏了嘴!”文二当家叮嘱道,大力忠心可嘉,智谋有些不足,不过作为手下有忠心就够了。 ------------ 059 女鬼 一轮弯弯的娥眉月浅浅的挂在天上,照不亮海面,照不进阴暗。 一座小岛孤悬在海外,岛上依稀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确定要这么做?” 寂静中有微弱的“吱吱”声。 “那就开始吧!” 短短的两句话,随着风,在海面散落,淹没在一阵阵的潮汐之中。 一切又恢复平静,文二当家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床后面的墙板,手伸了几次,最终还是没勇气打开。 他们每次出海必会杀人,对着镇船之物尤为看重。 镇船之物不能沾染人身上的邪气,一旦被身带邪气之人冲撞,就没了效用。他每次都是在蓬莱的圣地沐浴戒斋七七四十九天,船也要请人做过水陆道场后,才把镇船之物请上船,放在特殊的地方。 鬼怪并没有伤人,可见镇船之物还有效,他还是不要打开为妙。 文二当家总觉得此次事出与于大换了镇船之物有关,不知为什么,文二当家不时的闪过一丝心惊,手指也在微微发抖,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 一墙之隔,流云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有人在角落里看着自己,这种感觉真的很不舒服。 无奈的睁开双眼,眉心红光流过,阴阳眼封印解开。 一个白衣女鬼,抱着头站在墙边,只余一半的嘴巴还可以看出微笑的样子,舌头一动一动的似乎要表达着什么。 流云倒抽一口凉气,猛的坐起身,迅速的跳下床。 女鬼有些得意,虽然无法靠近,看到别人害怕的样子,她还是很开心的。 人可以被蟑螂吓到,但绝对不会害怕蟑螂,气急了,鼓起勇气,大鞋底子抽下去,即使号称不死小强的蟑螂也会死掉。 流云就处在气急的状态,两步冲到女鬼面前。吓唬她,好玩吗? 女鬼发现不对,流云手腕上的佛珠发出点点金光砸在身上生疼,她想逃,却悲催的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流云早就打出一个“困”字诀,把女鬼困住。右脚抬高,把女鬼踹倒在地,抬了抬手,无奈女鬼的尊容太恶心,怎么也下不去手。流云把心一横,闭上眼,双脚交替着踹在女鬼身上。十几年的抓鬼经验,她早就能掌握好力道,只会让女鬼觉得疼,但不至于被打散。 流云一边踹一边愤愤不平的数落:“这世道,还没听说被蟑螂吓死的呢!不跟你计较你倒是来劲了,还跟到我屋子里来,欺负我好玩吗?” “让你装鬼吓我!” “嘭!” “让你装鬼吓我!” “嘭!” …… 女鬼很想吼一句,谁装了?我本身就是鬼!可每次话到嘴边,都被流云一脚踹了回去。试了两次都是这样,女鬼识趣的闭上嘴巴,她知道流云就是随便扯了个理由,没有道理好讲,就是要打她。不能跟流云说的话较真,较真的是傻瓜。 忙活了半天,流云出了心中那口闷气,拍拍双手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在床边的铜壶里倒了杯水,一屁股坐在床边,惬意的喝了一口。眼角撇过躺在地上,被揍成成肉饼的女鬼,流云扁了扁嘴,“还不变回来,变得顺眼点,小心我还揍你。” 女鬼身上一阵模糊,就像一团橡皮泥被人重新捏了一次,东凹西陷,再次清晰时已变成一个眉清目秀的女人。 流云点点头,这还有点人样,流云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老神在在的看着女鬼,“说吧!为什么要吓唬我?” 女鬼跪在地上,委屈的看了流云一眼,泪水悬于细长的睫毛上,欲落未落。衣服绷紧,纤腰细臀,不足一握。朱唇微启,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抹叹息,垂下头,露出洁白的脖颈。 流云脑海中立时想到四个字,弱柳扶风。 流云左看右看,寻找趁手之物,最终褪下手腕上新得的佛珠砸了过去。她奶奶的,竟然色诱她,还用女儿身色诱她,当她是百合呀! 女鬼从地上迅速的跳起来,避开佛珠,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那眼神赤裸裸的在控诉,竟然狠心对一个美人下手。 “看什么看?”流云语气有些凶狠,“你色诱之前先选好对象,我是个女人,对女人可没什么兴趣。” 女鬼恍然大悟,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那我变个男人。”语音未落,身体再次变得模糊,再出现时已经是个男人模样,一身月白色广袖长袍,衣领交叠,露出一块蜜色平滑的胸膛,一条同色束带松松的系住头发。薄唇轻勾,让天地黯然失色,丹凤细眸,盛下细碎星光。女鬼不知何时变出一张床榻,就那么慵懒的歪在榻上,易受易攻。对着流云轻轻招手,似邀请,又似拒绝。 流云满脑门黑线,她再怎么饥不择食,也不会被一头色鬼诱惑。呃~!不过,多看一会,还是可以的。 流云就这么大刀阔斧的坐在床边,嘴抿的紧紧的,生怕一不小心有口水流下。 女鬼摆了半天的姿势,见流云是没有一丝反应,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先是一阵迷惑,想了半天,恍然大悟,身体再次变得模糊,出现时就变成一个面容粗犷,浑身肌肉的男人,女鬼拳头紧握,弓起手臂,露出结实的肌肉。铜铃般的眼睛自下而上,对着流云抛了一个媚眼,茂密的胡须咧开一条缝,说道:“美人来玩玩!” 流云嘴角眼角同时抽了抽,身形一闪,再次把女鬼踹到在地,举起拳头,对着女鬼打了下去。 女鬼不时变换着刚才的三种样子,用各种表情求饶。 流云发泄一通,停手,直起腰时,女鬼的表情正好定格在肌肉男梨花带雨的样子。流云嘴角一抽,又狠狠踢了两脚。 恶狠狠的讲道:“还不快变回你原来的模样?” 女鬼万分委屈的问道:“哪个模样?”一边变换,一边问道:“这个?这个?这个?还是这个?”女鬼眼中生生急出眼泪,“我也忘记我以前长什么样了。您就大人大量选一个吧!” 这个奇葩的女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怎么受欺负了呢!流云眼皮微微跳动,心中叫嚣着,选那个易攻易受的美男,但她知道一旦她选了这一个,就什么事情都干不成了,全部心思就放在美男上面。于是嘴上言不由衷的说道:“就第一个女人。”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腰粗一点,腚大一点。” 女鬼身形模糊,再出现时就是个女人摸样,剑眉大眼,英气了许多。 流云点点头,坐在床边上,问道:“你从哪里来?” 女鬼眨眨眼睛,想了一会,“忘记了!” “你生前是干什么的?” “忘记了!” “为什么吓我?” 女鬼开心道:“好玩!” 流云头顶冒出黑线,“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船上?” 女鬼认真的说道:“每次跟着这艘船出海,都会有很多好吃的。” “好吃的?”流云有些不解,她实在不知道鬼魂还要吃东西。 女鬼咬着唇,想了一会,说道:“我需要碎魂。” 见流云有些不解,女鬼好心的解答:“碎魂就是死于非命的人们,进入轮回之后,留下的不完整的冤魂戾气。没有意识,对我大补。” “死于非命?”流云摸着下巴思索,她知道文二当家不是好人,可文二当家具体做什么,她还真是不太清楚。 女鬼连连点头,几句话说完,人又开始发嗲,“对呀!对呀!有时候,人家一觉醒来,船周围就会围上厚厚的血煞,血煞里就会有碎魂游荡。这艘船的净化力很强的,动作慢了游魂和血煞就会消失,人家就得饿肚子,什么也吃不到了。所以人家一直待在船底下等着。这次不知为什么净化之力弱了许多,人家一个人无聊,就偷偷的跑到船上看看,只是发现有人能看的见人家,变觉得有些好玩,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女鬼语带娇嗔,抬起右手,拇指和食指之间留出一条细细的缝隙,尽量掩饰刚才的玩笑。 流云的注意力根本没在女鬼身上,低头沉思,每次出海都会沾染血腥,不用问文二当家一定做无本的买卖,还是杀人灭口的行径。她可不认为,文二当家是正义感爆棚,锄强扶弱,绞杀海盗。 女鬼跪坐在床边,双手支着腮,微微仰头,大大的桃花眼眨呀眨,含情脉脉的看着流云,苍白的小脸,晕上一抹羞红,与人无异。 流云微微一怔,同样的景象,似曾相识。 流云眼前一阵恍惚,似乎有个声音在耳边低诉,柔肠百转,诉不尽寂寞与思念。 是谁在月下跳舞,跳出千年寂寞。 是谁倚在樱花树下,看樱花洒落,唱出千年思念。 白驹过隙,转眼间你已在人群中不见。 滚滚红尘,是谁丢了谁? 樱花树下,一红衣舞者在山顶跳舞,大如幕布的月亮悬在身后,飘落的樱花花瓣映出点点粉色。阴影下,一团模糊的黑影在低声和唱,唱不尽心中的思念。流云知道,躲在树下唱歌的就是她,努力的睁大眼睛,依然看不清舞者的摸样。 双眼渐渐有了焦距,流云从那种玄妙的境界走出,女鬼的模样近在眼前。 “你是谁?”流云歪了歪头,拉开与女鬼间的距离。 女鬼咧嘴一笑,“我忘了!” “你认识我?” 女鬼耸耸肩,“上辈子,可能吧!” ------------ 060 梦境与回忆 又是一个故作神秘的。流云皱皱鼻子,没有再问,低头想着刚才的声音,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就差那么一点,那么一点点,可就是捅不破。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女鬼眼珠一转,轻轻抱住流云的胳膊,低头偎依在流云肩上。 鸡皮疙瘩顺着胳膊爬遍全身,流云一个机灵,飞快的从床上窜起来,蹦跳着贴到离女鬼最远的墙上。 女鬼看着抓空的手,微微愣神,眼中流光闪过,突然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流云扁扁嘴。她本来就怕鬼怪,这倒霉的女鬼还趴在她肩上,她没一巴掌把她拍散就是好事。 女鬼笑的更起劲了,抱着肚子,索性倒在床上。 “我警告你,不许笑了,再笑我可是要打人的!”流云晃了晃拳头,出口威胁。 女鬼又笑了一会,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收住笑,躺在床里面,衣衫褪尽,只余红色肚兜。看了流云一眼,说道:“我累你!要休息!记得我叫秦暮楚!” 秦暮楚?朝秦暮楚?不知为何,流云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么一个词。 就在流云走神期间,秦暮楚已经闭上眼睛,安静下来,胸口一起一伏,显然是睡着了。 流云摇摇脑袋,又揉了揉眼睛,这家伙竟然还呼吸?装得真像。“喂!你起来,睡什么睡,回你船底下去睡。” “我不要!”秦暮楚闭着眼睛,嘟囔道。 流云跪坐在床边,伸手去拉秦暮楚的胳膊,却被秦暮楚翻身躲开。 秦暮楚不用睁眼就能猜到流云那张气急败坏的脸。 流云再次伸手,却被秦暮楚一把抓住,向后一拉。流云立身不稳,一头扎在了秦暮楚的怀里。 秦暮楚睁开眼睛,摇身一变,又变成的那易攻易受的俊俏男子。双臂环住流云,声音低沉魅惑:“你是不是开始喜欢我了?”微微低头在流云头顶印上一个轻吻。 流云周身气压立时变低,他奶奶的,想她流云五岁开始捉鬼,中间虽然闲了几年,算来算去也快二十年了。今天竟然被一个女鬼调戏了,虽然他变成男人,祸国殃民,但也该变不了她是女人的本质。 正准备跳起来揍鬼,却被秦暮楚的眼神骇住,这是一双多么沧桑的眼睛。 秦暮楚变回女人一声轻笑,“我就在船底下,有事叫我,”话音未落,人已变得透明,像波纹,慢慢淡了颜色。 流云迅速回神,一个重拳打在了被子上。 “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小心我把你打成猪头!”流云恨恨的挥了挥拳头。拉过被子,倒在床上就睡。 一天的漂泊,流云实在累坏了,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睡梦中, 她受了重伤,一个人躺在满是碎魂厉鬼的秘境,一人面对死亡的颤抖,那种想要活下去,却无能为力的绝望。她最后看见的是一个女人,面目模糊,她紧紧的抓住她的手,用嘶哑的声音说了两个字:“救我!” “哪怕付出一切代价,今后只是一具傀儡,也要活下去?”声音忽大忽小在耳边回荡。 她的眼睛已经沉重的睁不开,活下去的欲望让她竭尽全力的点了点头。 …… 她喝醉了,跪在红衣女子面前苦苦哀求。“你是那么神通广大,又何苦为难我这么一个小人物。世间有趣的人千万,不差我一个。求求你放过我,让我去见他,好不好?我真的好想他,我想知道他是否活着。” “世间之人千千万,你又何苦执着于他一个。”红衣女子轻叹,声音飘渺。 她当时只顾着哭,并没有听清楚,这次却在梦中听到。 …… 四处都是炫目的红色,她知道有人要娶亲。 她小心翼翼的潜伏在阴影之中,害怕的手指都在颤抖,还是坚定的望着新房,用尽所学,把新娘劫了出来。 她身负重伤。 喜服上缚着绳索,新娘身上闪过红色流光,绳索寸寸断裂。新娘跪坐在地上,轻轻的抱起她的上半身。手指挑起她眼角的泪水,放进嘴里,似乎尝不尽其中滋味。朱唇轻启,细语萦绕:“你不是要活下去吗?能力那么卑微,却想把所有人护在身后。我说过,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回来了就再也走不掉。你后悔吗?” 她奇怪的看着新娘,听不明白新娘话中的语义,想要问问,却伤重的说不出一句话。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救出新娘,她不后悔。 身后追兵已至,她惊恐的睁大双眼,张了张嘴,无声地说出“快走”两字。 新娘笑了,笑的风华绝代,弹指间,追兵在她面前化为黑灰。 …… 她四处游历寻找变强的机遇,红衣女子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每当她伤重认为自己必死,睁开眼睛就会看到红衣女子在照顾她。她知道她修习了一门邪功,叫噬魂。在情绪激荡之时,可以激发出无尽的潜能,情绪波动越大,潜能越大,事后昏迷的时间越长,有时情绪波动过大,还会迷失心智,像碎魂厉鬼一般只知道杀戮。 她身边要有完全信得过的人照顾,这个人就是红衣女子,她可以把后背交出的女人。 她变得越来越强,心里却越来越空虚,怎么也找不到她要找的东西。这件东西很重要,她却想不起来,她到底丢了什么? …… 心境慢慢变了,变得平和,变得欢乐。 一个美丽的山谷,她和一红衣女子,围着火堆,拿着烧糊的食物,一边笑话对方,一边咬了一口,努力咽下,没人想到扔掉重做,吃的只是那份心意。 她和红衣女子一个唱歌,一个跳舞,过得好不快活。 只是偶尔思念闪过。 像极了她与女鬼对视时看到的画面,只是更模糊。 …… 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黑色的虚空前,声音清浅,略带笑意,“师妹别哭,等我回来,一定不会再让你受人欺负,你就可以逍遥自在的过你想要的生活。” 声音变得低沉,“这段时间,我不能护你,你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等我回来。” 仿佛发誓一般,“就是用爬的,我也会从九幽爬回来,找到你。” …… 一头银灰色巨狼满身鲜血的倒在她面前,面前是一头双头蟒妖,蟒妖已经肠穿肚烂,翠绿的妖丹随着爆裂的内脏,散落在地上。她惊恐的伸出手,指尖碰触到巨狼微弱的心跳,她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喜悦,接着就是浓浓的悲伤,她跪在地上,捂着嘴一边笑,一边哭! 感谢苍天,他还活着。 这么重的伤一定很疼。 她把妖丹胡乱的塞在巨狼嘴里,抱着巨狼躲到安全的地方。 巨狼虚弱的睁开双眼,笑道:“傻蛋,这点伤又死不了,哭什么?” 她却哭得更凶,双头蟒妖原本是要吃掉她的。 …… 流云如遭雷击,迅速的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天还未亮。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口饮下,心稍微安定了一些。又倒了一杯,端在手中,打开窗户,看着窗外深蓝色的天幕。 脑袋里还是乱糟糟的分不清什么是梦境,什么是曾经发生过的。 流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放空思想,管他呢!日子还得一天一天的过,沉浸于过去,没有任何意义。 天空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浅,流云心情开变好,轻声哼唱着刚刚忆起的摇篮曲。 歌声在风中飘荡,传过小岛,越过海面,最终飘向渔村山崖下的洞穴。 洞穴里的池水,波动的厉害,蓝色荧光越来越深,映的整个洞穴都成了蓝色。 “白目叔叔,又怎么了?”李海源眉头微皱,这才重伤回来还没两天,又出了什么状况? “没什么!”蓝光慢慢恢复正常。 白目站在虚空之中,通过龙龟,看着外面模模糊糊的画面,感知着外面的一切。随手一招,两条巨龙,一青一红,守在身边,应对着不时从九幽窜上来的鬼物,鬼物一旦泯灭,便化为点点白光涌入白目体内。白目身上殷红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好转。 他听到了,那久违的歌声。他还记得,师傅把她丢在他面前,师妹面部朝下,它只注意到师妹头上枯黄稀疏乱糟糟的头发,他当时就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难看的皮毛。 师傅指了指那瘦黄的一堆枯毛说,“从今以后,这就是你师妹,你要好好照顾她。” 师傅扔下一本功法,拍拍屁股就不见了踪迹。 师妹睡醒后,哭着要妈妈。 他裂开嘴露出森森白牙,真的很想把她一口吞下。 师妹从指缝里,偷偷看着他,那是他还是灰白的颜色。 从此,他身后又多了一条尾巴。 他能化形,尘世间靠坑蒙拐骗,把师妹养大。 师妹向往平凡的生活,对修炼并不上心,在他受伤的时候会唱一首摇篮曲,这是她对母亲唯一的记忆。幼时的师妹认为,睡着了,伤口就不会再疼。 长大后却成了习惯。 他觉得无所谓,只要他足够强,定能护佑师妹过她想要的生活。 他把师妹留在安全的地方,一直在努力变强,再回头,却发现不知何时丢了身后的尾巴。那尾巴不知何时插在了心上。 ------------ 061 毁掉它 小宝打着哈欠,敲响流云的房门。 流云闭上嘴巴,苦笑,想起过去又如何?他们是一群没有未来的人,有今生没来世,与其做着巧遇救世主的美梦,不如看清眼下,好好地活着。 她心底有些隐隐的思念,思念的却是幻境中那短暂的母爱,与爱情无关。 打开门,小宝顶着两只乌黑的眼珠,语气中透着浓浓的疲倦,“姐姐,哥哥叫你过去一趟。” “我?”流云指指自己的鼻子,看着对面紧闭的房门,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小宝点点头,迷瞪着双眼,晕晕乎乎的绕过流云,径直爬上床,闭上眼,还不忘嘱咐流云“天塌下来也不要喊我,小宝要睡觉。” 这是一夜没睡?小船上短暂的相处,她不记得李海波有打呼噜的习惯。流云脸色变得有些奇怪,不知那风华绝代的李二公子又抽什么风,昨天还是一个好哥哥,转眼就把弟弟折磨的一夜未睡。 希望与她无关。 流云贴着墙边,有股要逃跑的冲动,还未自己找好了理由,她起得太早,什么也不知道。 黑锅就让小宝来背,反正小宝长得那么可爱。李海波也不会太过责备他。 脚步未动,李海波却打开了房门。笑眯眯的看着流云,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躲不过了!流云轻轻挥了挥手,“嗨!大哥,昨晚睡得如何?”话说出去,流云就想咬下自己的舌头,李海波的脸已经够黑,可他的下眼皮更黑,明显是一夜没有睡好。 “进来!”李海波张口,无声的吐出两个字。 在李海波咄咄逼人的目光之下,流云低头妥协,灰溜溜的进了李海波的房间。 “说吧!你昨晚干了些什么?”李海波站在流云身前,轻声细语的问道。就像在说你吃了吗? “睡觉呀!”流云有些不解。 “睡觉?睡觉你会把玉佩封印?”李海波明显不信,他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精彩的片段,一晚上不断的呼唤骨龙,想问问流云在做什么?却一直得不到回应。有心去敲门,奈何走廊狭长,无处藏身,漏了行迹,反而不美。 “封印?”流云有些疑惑,她不记得她把玉佩封印住。不过这也提醒了流云,以后睡觉之前一定要记得把玉佩封印住。 李海波抬高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害我担心的一晚上没睡。” “你担心我?”流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毫不留情的戳破李海波的谎言,“你是怕我丢下你一个人,自己去玩,没热闹看吧!”现在还想骗她,若是刚认识李海波时,她或许会相信。可现在她可以确定,李海波这家伙就是,一个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最好把这艘船搞个天翻地覆,他才开心。 “你怎么能这么说!”李海波不承认,委屈的看着流云,“你怎么能践踏我的一片好心。”李海波眉毛一挑,有些无赖,又不能扒开他的脑子看一看,他就是死不承认又如何? 流云没理他,拿出玉佩,上面的确有一个她常用的封印,挥手解开。心底却留下一点淡淡的疑惑。 “怎么样?你还不承认!”李海波控诉,一副捉奸在床的样子。 “我睡觉了,当然要把它封印,你都说过它有器灵,那他偷看我睡觉,怎么办?”流云知道现在她不能软,否则李海波会更加强势。 李海波嘴角微抽,很想问一句,你明知道它里面有器灵,还把它放在胸前,又是何喻意。未出出口,李海波就发现心底泛出酸意,骨龙这家伙竟然被流云放在胸前。 怎么看,怎么觉得玉佩有些不顺眼,一把从流云手中夺过。 流云疑惑的看着李海波,这小气包,是要收回玉佩? 李海波蹲下身体,亲自把玉佩挂在流云腰间。站起身,摸着下巴,点了点头,“以后就挂在这里。” 眉毛一竖,凶巴巴的说道:“听见了吗?除了洗澡睡觉,以后就挂在这里了。” 流云知机的点点头。 李海波觉得顺眼许多,坐在房间唯一的凳子上,又恢复了他名门贵公子的做派。眼角微挑,看向流云,“昨天事忙,没时间细谈。现在说说吧!你到底想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流云有些迷惑。 “少跟我装傻,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艘船是干什么的。”李海波轻蔑的看向流云。 她知道,昨晚刚知道。流云看着李海波等他继续说下去。 “船上的人不做好事,我们是不是该伸出正义的双手,解救那受苦受难的灵魂?”李海波一脸正义的说道。 流云嘴角微撇,直言道:“少说的那么慈悲,你只是想给自己找个能理直气壮欺负人的理由。说说,你到底想怎么做?”她对李海波有一种莫名的纵容,闲来无事,陪他玩闹也无不可。 思及此,语气中染上一丝自己并未察觉的纵容,“说吧!你到底想做些什么,直接说就是了。” 李海波眼神一暗,他没有错过流云眼中的纵容。即使全无记忆,流云还是本能的把他当做小孩子。即使注定了得不到,他还是会慢慢的证明自己。 “那你知道这艘船是干什么的吗?”李海波再次问道。 “不就是无本的买卖嘛!还用的杀人灭口的手段。”流云轻飘飘的说道。 李海波轻轻拍了拍手,眼中含着一丝笑意:“没想到,你那脑袋能想出这么多东西!” 流云眼神微闪,她是从女鬼的只字片语中推测出来,李海波光凭船上众人的蛛丝马迹就能推断出这些。流云第一次思考,李海波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有时候单纯如赤子,有时又聪明多智近乎妖。为什么她从心里感觉他只是一个调皮的孩子? 想不透!流云拍拍脑袋,想不透,就不想了。“你直接说想让我做什么吧!是制造一起密室杀人案?还是船员无故失踪案?” “你怎么会怎么想?”李海波惊恐的看着流云,双手抱胸,用眼神控诉她的嗜杀。又拍了拍胸口,一脸惊魂未定的说道:“我可是奉公守法的贵族!怎么会用那种粗野的手段?” 粗野?流云咬咬牙,很想回一句,贵族个屁!你也就是在外面装装样子,还敢嫌我的手段粗野,你自己不是更下流。 察觉到流云的不爽,李海波抓住流云衣袖,眼睛眨呀眨的,亮亮的能滴出水。声音放软,略带一丝卖弄,“我们只要好好看着就好,根本不用我们出力。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我们要做的就是把灯打碎。” “你是说?”流云抽出衣袖,疑惑的看着李海波,不知道是不是她想的那样,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李海波点点头,双眼兴奋的发亮,“我们只要找到这艘船上的镇船之物,然后毁掉它。你不好奇,这艘沾染血腥的船,会召来什么?” 流云觉得后背发麻,这家伙是打着毁掉一船人的打算。阴阳眼封印一开,她可是清楚的看到,海水下面一团血色浓雾,藏在船的阴影之中,那是多年来招惹的怨气,凝成的鬼怪。只不过碍着镇船之物,不敢放肆罢了。 流云说出心中的怀疑,“你是不是,借了小宝的阴阳眼?” “怎么会?”李海波端坐在椅子上,一派大家风范,“我说过要他按自己的意愿长大,自然不会多干涉,又怎么会主动提及他的力量?” 李海波这人变脸比较快,但总体来说,还算光明磊落。流云没有怀疑他的话,兴奋的问起正事:“你知道镇船之物在哪?” “不知道。”李海波诚实的摇头,“所以找你来,四处看看,看看有没有新的发现。” 这个看,当然不是用眼睛,而是用阴阳眼。 流云不屑的撇撇嘴,明知道她懂得不多,除非那镇船之物霞光万丈,否则看不出什么,“你是想让我帮你打通阴阳眼吧!” 李海波张大眼睛,看了流云一眼,垂下头,似乎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为难道:“既然你需要我帮忙,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一把!” 流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孩子太傲娇了吧! 想归想,流云还是迅速的掐出印诀,在李海波眉心一划,一道红光隐于皮下。 好吧!她承认,她也很好奇,多年的怨气能养出什么样的鬼怪。冤有头,债有主,不是冲他们来的,她乐的看戏。 “你不要像上次一样,乱说话。”流云不放心的嘱咐。 李海波深深的看了流云一眼。 流云识趣的闭上嘴巴,她忘记了现在李海波拜她所赐,成了个“哑巴”,不能说话。 李海波站起身,向外走。 “还有!”流云拉住他的衣袖,“文二当家不能动!” 李海波转身,疑惑的看着流云。 流云咬了咬下唇,想到,她多次失去意识,李海波都没有抛下她,她身边也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 “我要他带我上蓬莱,探查以前的一桩旧案。”流云顿了一下,声音变得低沉,“拿回师傅留给我的七宝琉璃镜。” 七宝琉璃镜?李海波眼眸一缩,这件宝物竟然在这里。 七宝琉璃镜,传说为魂界至宝之一,可自成一片空间,危险之时,跳进其中,无视力量大小,外人根本寻不到踪迹。 如果他们找不到生魂果,找到七宝琉璃镜也是一样。 这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 生魂养死魄 ------------ 062 找寻 ------------ 063 杀人魔王王中王 ------------ 064 小宝不见了 ------------ 065 水晶棺材 ------------ 066 落水的小娘子 “我好像见过!”一个叫罗青的老船帮子,五十岁左右,正蹲在墙角抽着烟杆,烟杆里已经没有烟叶,花白的胡子盖住半截脖子,他大部分时间呆在底仓划船,很少上来。 罗青摸着胡子,低头想了一下,“今天我在船尾钓鱼,看到那个十岁左右的小哥,他摇摇晃晃的走到了船边,探出半个身子,低头向下看了好久。” ------------ 067 事件初现 ------------ 068 高大山之死 ------------ 069 想不想知道? ------------ 070 栽赃 流云微微愣神,感情这孩子脸皮变黑了,媚功不管用,开始转向声音攻势了。流云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捉狭,声音也变的低沉。 “不想!重伤,才会转世修魂。我既然在这里,就说明我以前过得不好。既然过得不好,不如忘掉。”流云抬头,在李海波的眼中映出一脸的坚决。“至于死后消散一说,我记不起,就说明 ------------ 071 观音像 ------------ 072 事发的前奏 ------------ 073 血汗钱 ------------ 074 应对 ------------ 075 死亡 ------------ 076 雷劫 ------------ 077 透明小剑 ------------ 078 乌鸦嘴 ------------ 079 船底的对话 “不是我,是谁?血煞大人已经去渡边了。”黑衣人顿了顿,语气带着一股轻蔑。“还是,你想血煞大人亲自来?对大人来说你只是一件衣服而已,即便是喜欢,也不会因为你,耽误手头上的事情。” “不!不!不!”浮尸惊恐的摆着双手。“是血煞大人不再需要我了,这具尸体,他不要了,我才捡来用的。” ------------ 080 代价 ------------ 081 玩弄 ------------ 082 遇鬼 ------------ 083 鲛王的消息 ------------ 084 小宝带回的消息 ------------ 085 鼠疫 ------------ 086 祈福还是生祭? ------------ 087 谁骗了谁? ------------ 088 老鼠精的私心 一直以来的坚持有些动摇。老鼠精警惕的看着李海波,仿佛他是一个比流云还厉害的妖物。突然他睁大眼睛,他记起来了,刚上岛时,就是这个人最先发现的他。这个人一定不简单。 “你已经开始怀疑了,不是吗?”李海波摇了摇头,叹息道:“这么多的人命,还有人形鲛的力量,可惜白白便宜了别人。那人就是怕自 ------------ 089 大灰狼和小女孩 ------------ 090 樊虎 ------------ 091 楼下的对话 ------------ 092 异象 ------------ 093 知情人 ------------ 094 小宝又不见了 ------------ 095 驭虫 ------------ 096 明争 ------------ 097 四皇子 “来人,还不带这位小姐下去休息,误了吉时由谁负责?”一声厉喝,暗指文二当家如果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就会耽误了大家祈福的吉时。但凡进入蓬莱殿的人大都代表着赵国的权贵,他们惹不起。 大殿边上立着的侍从,匆忙上前,伸手示意流云跟着向外走。 “不必了!”文二当家摆手,挡住上前的侍者。 ------------ 098 搅局的 ------------ 099 闯祸了 ------------ 100 谁欠了谁? ------------ 101 他喜欢你? ------------ 102 文二当家的心思 ------------ 103 师兄来了 ------------ 104 骗走 ------------ 105 流言 这话说的就像是,我们早晨吃面条,没有一点做坏事的心虚。 流云抬眼,看到那模糊的蓬莱岛。她还不谁知道是谁把她推下海的,不过这次拿回了师父心心念念的七宝琉璃镜,其他的就不重要了。那次的事情,对她来讲不仅是劫难,还是机遇,就是代价有点大,花费的是师父的命。 蓬莱即将大乱,岛主几乎 ------------ 106 福十三 ------------ 107 被卖 ------------ 108 欲望 ------------ 109 降温 ------------ 110你是帮凶 ------------ 111 暗亏 ------------ 112 我是驱魔人 ------------ 113 百合? ------------ 114 齐雪鸢 如此过了十几招,齐雪鸢停下,双手抱拳,对着流云行了一礼,“姑娘真是好功夫。” 流云不通礼节,觉得有些怪异,不过还是有样学样的回了一礼,“小姐功夫也不错。” 碧萍看的嘴角直抽,这是江湖上的男人礼,好不好。小姐即使你功夫再好,你也是个大家闺秀。 礼行过,两人相视而笑。 ------------ 115 媳妇爱女人? ------------ 116 送饭 ------------ 117 除恶 ------------ 118 如花美眷 ------------ 119 小谷子找来 ------------ 120 焚尸 ------------ 121 再回官邸 ------------ 122 留下 ------------ 123 和好 齐雪鸢坚持和流云一间房间,还不要丫鬟,亲力亲为的照顾流云。 王潇满脸不愿,面对齐雪鸢决绝的目光,还是郁闷的离开。 关好门,齐雪鸢在门口站了好久,才离开。 流云坐在床上,上身后仰压在一条胳膊上,衣衫微松。一缕碎发顺着脖子搭在胸前,点漆眸子亮亮的看着齐雪鸢,两人对视,都 ------------ 124 生病 ------------ 125 留下 ------------ 126 福阿大 ------------ 127 多事的一天(上) ------------ 128 多事的一天(中) ------------ 129 隐情 ------------ 130 诀别 ------------ 131 韵贵郡主病了 ------------ 132 劫雷 王潇想躲,却被流云喝住,冰剑在他手上轻轻一割,鲜血喷到剑身的符文凹槽之中,红色的血液沿着凹槽爬满剑身。 “叮”的一声,冰剑充满红光。不同于刚才的匕首,长剑饮满鲜血,多了一丝灵气。 流云笑了笑,映着剑体的红光,整张脸显得嗜血而狠厉。轻声说道:“我会的不多,就这一招。不是你死, ------------ 133 九哥的算盘 ------------ 134 齐雪鸢不见了 ------------ 135 小仓鼠 ------------ 136 听墙角 ------------ 137 我的眼里只有你 ------------ 138 熟人 ------------ 139 杂交 ------------ 140 胁迫 “听说毒药遇到毒药会发生变化,有可能会变得无害,也有可能变得更毒。”流云幽幽的说,伸手抓住蛇头。虽然不知道这小蛇从哪里来的,不过她不怕,九哥可以奴御万兽铺,这一定和他脱不了关系。 小青蛇很是温顺,并没有反抗。 流云轻轻的捏开小蛇的口,露出两颗尖利的獠牙,一股毒液不偏不倚喷在 ------------ 141 挑拨 ------------ 142 玻璃瓶 ------------ 143 巧合? ------------ 144 姜思月犯错 ------------ 145 相见 ------------ 146阴谋 ------------ 147 鬼尸与死魄 ------------ 147 笛声 ------------ 149 恩怨 死魄不再黏在李海波身边的光盾上,李海波的手指上滴着鲜红的血液,对他们再也没有诱惑力。 随着笛声的激荡,阵法内,原本“封”字诀消失的地方,空间一阵扭曲,吸走的死魄,再次被吐了出来。死魄凝聚在一起,试图在阵法中突围出去。 李海波的脸色变的很难看,他们想到会有人来捣乱,却没想到用 ------------ 150 鬼尸灭 ------------ 151 玉娘泯灭 ------------ 152 我的女儿! ------------ 双胞胎的秘密 ------------ 153 醒来 ------------ 154 出门 ------------ 155织锦绣坊 ------------ 156 不速之客 ------------ 157 耳目 ------------ 158 进宫(上) 九哥说好,自然是好,流云也不矫情,伸手把小仓鼠抓了过来,另一只手点着它的鼻尖说道:“你以后就跟着我了!好好听话,好好干活!先去查一查,那薛渔怎么到的临南侯府。” 小仓鼠很人性化的翻了翻白眼,刚换主人,还没吃顿大餐,就派了任务,真小气。小仓鼠默默吐槽,动作却不慢,一溜烟窜出了车厢。 ------------ 159 进宫(下) ------------ 160 听墙角 ------------ 161 赵慕楚被阴 ------------ 162 反应 ------------ 163 明旨 ------------ 164 赐婚 ------------ 165 敬酒 ------------ 166 求药(上) ------------ 167 求药(下) 姜老夫人一出声,梅园这边安静下来。 姜思月什么身份?那是皇上御赐的一品郡主韵贵郡主,和年轻一辈的公主都是平起平坐的。 不参与国事,对上皇家既尊敬,又不卑躬屈膝。在群众心中超然,无论哪个政权当权,它们都表示支持。这是蓬莱的存世之道,蓬莱存在千年,一直保持着这种超然的状态。 ------------ 168 误导 ------------ 169 暗潮 ------------ 170 涌动 ------------ 171 流言 ------------ 172 黑你 ------------ 173 闹剧(上) ------------ 174 闹剧(下) ------------ 175 老头子回来了 ------------ 176 暴露 屋里烧着地龙,一溜的红色宫灯,与物理的金玉摆设相交辉映,映衬的室内富丽堂皇。临南候府晚上有一顿丰盛的接风宴,虽然人口不多,但菜色却很丰富。不拘男女摆了满满一大桌。 小丫鬟捧着烫好的酒,刚烧的菜,进进出出,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流云潜在房顶上,看着下面灯火通明的宅院,觉的自己 ------------ 177 短暂的平静 ------------ 178 突发 ------------ 179 千钧一发 ------------ 180 打上门 ------------ 181 预谋 ------------ 182 巧遇 ------------ 183 黄雀在后 ------------ 184 隐疾 ------------ 185 病发 流云端着炖好的冰糖雪梨,离着很远就听到长公主压抑的咳嗽声。在凤守关已经呆了两个多月,自从到了九月份,凤守关就开始戒严。远处刮来的风中带着一丝凉意,刮在身上舒服极了,地里的庄稼也开始丰收,关外的突厥蠢蠢欲动。 “娘?”流云试探着喊了一声。 赵玉莲清了清嗓子,压下嗓子里的痒意。 ------------ 186 逝 ------------ 187 紧急 ------------ 188 退兵 ------------ 189 怀疑 ------------ 190 回上京 ------------ 191 礼物 ------------ 192 不平 ------------ 193 姜思月之死 ------------ 194 不能看了去! 白色的光点你在姜思月身上溢出。 流云撇撇嘴,直接撤手,毫不怜惜的让姜思月摔在地上,又把清儿放在一边。嘱咐他不要动,清儿的目光还在流云和姜思月之间流连,似乎搞不懂姨姨为什么和妈妈长得一样。见流云看过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匆忙的垂下眼睑,遮住两个红色的瞳孔。 流云心中的怜惜又加 ------------ 195 姜老夫人的不平 ------------ 196 你们是双胞胎 ------------ 197 事发 ------------ 198 韵贵郡主露真颜 ------------ 199 双胞胎的去向 ------------ 200 薛渔 ------------ 201 发难 ------------ 202 欠下的债 ------------ 203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