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第一卷 天魔之渊 ------------ 第一章 来袭 晌午的太阳耀眼的挂在天幕,水洗过一般碧蓝的天空里只有几丝流云,一动不动的点缀着晴空。这正是夏日将近的季节,一派鲜活的植被簇拥着小小的村落,白衣的女子弯着腰为家门前的几株花草浇水,不时的自言自语般轻声说一两句话。 “连戈应该就要到了,他回来了以后,你们几个不许随便出来。” “既然是来做护卫,就老实的守在门外,进了院子算什么护卫?” “人间的太阳是会这样热的,但也不会一直热。你们这点苦都吃不了吗?” 在她身后,十七八岁的少年顶着个大太阳兴冲冲的沿着村里的小路一路跑来,肩上的行李不住的往下滑,满头的大汗也不知擦一下。路边上的村人见状都笑:“这连戈,大半年没回家,急的赶着投胎一样了。” 连戈哪里还顾得上这些闲人的调笑,家门前那一袭白衣的身影早已将他全副心思勾住了。他看着女子日思夜想的身姿,脚步不知不觉就停下了。 绛夕若有所觉的回头,看见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就笑了起来,清丽的眉目中漾出柔和的温情:“怎么大中午的赶回来了?看你热得满头的汗。” 连戈乐呵呵的笑着,还带着些微稚嫩神情的脸颊上有酒窝隐隐的现出来,浓眉大眼的面容里满满的欢喜,他捞起袖子随意擦了一把汗,凑上来抱住绛夕使劲蹭了蹭,“姐,我都想死你了。勾茗一说我出师了我就等不得了,赶紧就下山了。” 绛夕被他抱着只觉得热,便推开他,“那么大了,还和我撒娇。勾茗是你师父,你怎么能直接称呼他的名讳?” 连戈也不说话,看着她只是笑,绛夕对着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也恼不起来。连戈拎着行李,随手将半开着的院门推开,进了院子,“姐你进来啊?站在外面顶着太阳做什么呢?” 绛夕随他进了门,用凉水浸了帕子给他,“擦擦脸。外面那几株花太阳晒多了,也要浇水的。” 连戈“哦”了一声,不满道:“姐你一个人在家里这样无事可做,都只能和花花草草的玩,还非要撵我去跟着勾茗学那些我早就不用学了的东西。我不管,反正这次我下山了,我是已经出师了的,你再怎样撵我,我都不会走的。” 绛夕一听他又说这样的话,就微微皱了眉,“你这样不学无术,我都愧对你父母的托付。你以为你已经学到了不得的地步了么?盲目自大,你没见过的远比你见过的多。” “我也知道我还有很多不足,可是勾茗都不教我了,他说我学到这里已经够了。”连戈看她冷下了脸就慌了,急忙分辩。 绛夕也狠不下心责骂他,只能摇摇头,“你这样心性不定,他怎么能放心教给你本事。也许你还小,以后会好的。” 连戈自知理亏,腆着脸凑上来笑道,“姐你别教训我了,赶紧做饭了,我都要饿死了,一大早就下山的。” 绛夕无奈的扫了他一眼,“就知道吃。”但是也朝着厨房走过去了。 连戈乐滋滋的去关了院门,盯着门外的几株花花草草看了几眼,觉得长在院门两边倒像是守卫一般。不过这念头只是一闪,随即就消失了。 夜色渐浓,整个村子里除了还有零星的狗吠之声,习惯早眠的村人早已沉入梦境。整个漆黑的天幕下,幽幽的几声犬吠在呼啸的风声里染出凄厉的绝望之感。 一阵大风吹过,未关紧的院门‘哐当’一声砸在院墙上,闭目躺在自己屋内榻上的绛夕警觉的睁开双眼,披衣起身闪到门边上轻轻将木门推开一个缝隙,贴着那缝隙往外看去。 门外院子里,连戈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身上胡乱披着一件单衣,一头乌黑的发丝乱七八糟的散着。他晃悠悠的穿过院子去将院门关紧插上门闩,然后打着哈欠的走回来。 这看似无异的景象下,绛夕的眼睛突然危险的一眯,身上迅速的闪过一道绿光,在仅着单衣的身上化出一件漆黑的长袍,兜帽沉沉遮住面容,从屋内一闪身消失后直接现身在风声萧瑟的小院半空中。她能明显的感应到包围了这个小院子的敌人起码有数十人,而且看他们的气息,分明是当年追杀她良久的道玄门下弟子。她想,这样安稳的日子怕是以后再没有了,道玄门已经找到他们的隐居之处了。 她刚一在院中现身,还迷糊着的连戈就蓦地一惊,立即警惕的回头看过来。这一回头之下,孑然独立月下的那袭清丽身影就深深的撞进了他的眼中。分明是漆黑的长袍遮蔽了整个身形,却有种灵光一般的念头在心间,这应是一个难得的佳人。但这霎那的惊艳过后,细看之下,连戈不禁提起了警惕之心,这人好似没有威胁的静静立在那凡尘,双脚却很分明的是漂浮在半空中,一股股不可见的气流在她遮蔽了双足的袍脚间流动,将漆黑的袍子化为华丽的裙裾。 连戈暗暗退后一步,想起师父曾言,这世间是有那化境的高手,一身功夫可通天地,乘风御气无所不能,难道就是这样?又想起书上说这世界还有千千万万世人所不知晓的妖物仙灵,也是拥有凡人无法想象的神通的,这样的佳人虽装扮实为诡异却通体脱俗的灵气,想必是仙灵了。 这样想一想,他不禁就鼓足了勇气开口问道,“你是……” “轰――!” “给我上!” 只是话音刚出口,就被一声巨响打断了。 低矮的院墙外,从夜色里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波波黑衣人,就这样将包围着整个院子的土墙掀起,在轰然的倒塌声响里,声势惊人的向着绛夕包围过来。被打断了话语的连戈立即反应过来,那好战的热血一涌,随手将衣带系好,就要空手冲上去与来者大战一场。他上山学艺十几年,就没有输过几次,浑身都是自信,又是在佳人面前逞英雄,自然种种好斗的念头就压不住了。 绛夕这样毫无遮蔽的站在院中,就是想要引住来敌的注意,好让连戈先走的。只是尚还没有来得及交代连戈,敌人就冲上来了。这一下连戈突然要往上冲,她直接就伸了手拦住了他,“你逞什么强?这些人不是你可以敌得过的,你到屋里去。”这时候再让连戈独自离开是不安全的,她随手将几道符印打出,为身后的小屋罩上防护的法阵,就要连戈进去。 连戈一听见绛夕的声音就认出来了,心中顿时就是一惊。他一直知道自家的姐姐不是普通人,因为从他小时候到现在十几年了,她的相貌就没有变化过。但要他一时间接受自己的姐姐竟然有堪比仙灵的能力,也不是那样容易的。只是这时候那群黑衣人已经一股脑的围上来了,并不是可以一问究竟的时机。不过要他乖乖进屋,也是不可能的。 “姐,现在不是时候,之后你一定要告诉我所有事情。” “你快进屋去!” “不行!我学艺也十几年了,能对付这些人。” 敌人近在眼前,绛夕也顾不上再去斥责他,随手祭出一道碧绿的光华将近处的几个黑衣人击飞,又阻拦住其他包围过来的黑衣人。再一看已经坍塌成一片残骸的院门那里,那几株花花草草还好好的立着,不禁就是一怒,喝道:“你们几个还在等着什么?” 连戈被她拦在身后,什么也做不了,这时候奇怪的看过去,就见白日里乖巧的几株花草此刻妖异的闪动着光华,半人高的枝叶一下子变化到遮天蔽日,然后几个打扮怪异的年轻男女嘻嘻哈哈的从半空中飘落下来。 “啊!憋死我了,终于能出来透口气了!” “绛夕姐你先看看这些来的都是什么货色嘛,根本用不到我们帮忙啦。” “小夕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要不要出来了?哼!都是这个臭小子回来了,我们才要瞒着他啊,真烦!” 几人脸上都是散漫的神色,一边嬉笑着一边随手解决掉周围的黑衣人,绛夕一看他们那轻轻松松的样子,就微微松了口气。很明显这一波的敌人只是被随意派下来的弟子,一点进攻的章法都没有。只是妖族派来守卫她的几只妖灵期的小妖就可以对付的了。拦在她身前的绿光终于被黑衣人们击回,绛夕伸手将绿光收起,挥袖扇开几个围在近前的黑衣人,看他们毫无反抗之力的样子就有些无趣,她摇摇头,拉着一直想冲上去的连戈退回刚刚被设下了防护法阵的屋内。 “姐,你非拉我进来干嘛?外面那几个人能应付得过来这么多敌人吗?”连戈一脸的不满。 绛夕轻轻瞥他一眼,“就算他们应付不了,你也不许掺合。” 连戈看了看外面被一群黑衣人团团围住在中间的几人,黑衣人们的刀枪棍棒都泛着不同颜色的光芒,与那几人护体的妖异光芒相斗时,人多的一方却丝毫不占上风。最中间的一个黄衣女子还不时的扔出一道道燃烧着耀眼白光的符咒,将黑衣人成片的击飞。 这些杂乱缤纷的光芒,将夜色染上一层层奇异的色彩。残败的小院和夜色中阴森的树木都带上了一层说不出的神秘色彩,天上的月亮也泛起了幽暗的红芒。 这些强大而神秘的色彩,在他眼中都是难以言说的吸引。连戈自认自己的武艺是经过很多年的实战打磨的,是和任何人相斗都不易败的,和他切磋过的前辈长老都自愧不如,称赞他是少有的天才。可是和眼前这些漂浮在半空用肢体之外的气机与光芒打斗的仙灵相比,自己简直是柔弱的婴孩。再想反驳绛夕的话,也不知道该怎样说了。 绛夕看他不再要出去,就自顾去屋里收拾东西,“这里以后不能再住了,你去收拾了东西我们马上走了。” 连戈只得应了一声,“哦。” 其实没什么收拾的,重要的物件绛夕早已收在戒指中,身外之物她也不在乎那些。她进屋看了一圈,就出来了。 因为不能暴露身份的缘故,她也一直没有露出本来的容貌,这时候虽然除去了遮掩身形面容的黑袍,但依然是在人间行走的打扮,与普通的人类女子也没太大区别。 外面已经躺了一地的尸体,唯剩下几个顽抗的。那黄衣的女子看她出来了,就迎上来道,“绛夕,没有发现这些人里面是谁带头的,可能没有头领,可能头领跑了。” 绛夕看着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小院如今却满地狼藉,就冷冷的眯了下眼,“找不到,那就全灭口了吧。” 黄衣女子轻轻点了头,这时候远方的天空中突然飞过来一只七彩的大鸟,遮天蔽日的双翼划过夜色,口吐人言,“绛夕姐!这里不能留了,道玄门派出的高手已经在往这里来了,不知是谁透露了你在这里的消息,恐怕道玄门高层已经知道啦!” ------------ 第二章 完颜 巨鸟飞到近处,化作一个十几岁模样的小丫头,从空中直落到绛夕身边。少女打扮的娇俏,艳丽的衣裙,发间还装饰着几根七彩的羽毛。她的神情也是一派天真活泼,这样紧急的事情说出来的时候居然也是欢快大于焦虑的,“是长老们要我来通知你呢!绛夕姐这下你要和我们回去妖界森林了是不是?终于不用被仙界那些家伙逼着住在这里啦!一个人住在这样偏僻的地方真的好可怜。” 黄衣女子就呵斥她,“羽灵!你知道什么?绛夕的行踪现在被泄漏出去了,她就要面对不知道多少明里暗里的危险,这一路回去,肯定危险重重。” 羽灵娇蛮的“哼”了一声,“阿鹂你闭嘴啦,点尘刚刚已经从杀生阵法里面出来了,有他在,那些坏蛋有什么好怕的?” 黄衣女子阿鹂无奈的轻轻摇了头,绛夕接道,“点尘刚脱出杀阵,一身功力还需要些时间才能恢复的。” 羽灵大大咧咧的摆摆手,“没事啦,我们这么多人呢。” 那边的几个妖族已经处理了黑衣人们的尸体,聚了过来,连戈也已经拎了个包袱从屋里出来了。 “姐,你们是在说要去哪里?” 绛夕看了他一眼,见他在这样的变故里面却显出了几分镇定,便稍安了些心。只是这些妖族与仙界的恩恩怨怨她并不是很想他参与,就只说道:“是到这些朋友聚居的一个森林里去,和你学艺时在山上的环境也差不多。” 连戈沉默着点了下头,“没关系,但是我要和姐姐在一起。” 绛夕温和的笑笑,“让你到处乱跑我也不放心的。” 一行人趁着夜色离开村子,走在最后面的红发男子从掌中放出一把火点燃了小院的废墟,绛夕回头交代了一句,“小火,别误伤了村里的百姓。” 小火无所谓的点头,“知道了。” 连戈看着小火掌中冒出的火舌就有些畏惧,他毕竟还是个普通的人类。绛夕看了他一眼,拉起他的胳膊,“这些你总要接触的,你若不喜欢,以后还是跟着你师父好了。” 连戈想反驳,绛夕已经拉着他飞了起来,高空中的疾风吹过来,他只得手忙脚乱的去挡。绛夕叹了口气,在戒指里面拿出一颗丹药,“这是定风丹,你吃了能好受点。” 连戈也没问,接过就吞了下去。他神情惶然且失落,虽然满肚子的疑问,但却不想问出来。他不知道自己相处了十几年的家姐竟是一点都不了解的,被隐瞒的不满之下,他只想等绛夕先开口和他解释。只是绛夕从不是个多话的性子,他不问,她就更不会自己解释,何况解释起来,要说的就太多了。 绛夕带着他朝着东边飞了片刻,羽灵从后面追了上来。“绛夕姐,刚传来的消息,点尘大哥已经在妖族边界等你了,道玄门派出了好几个分门的人,估计是要分成几波来追杀你的。” 绛夕看了看身后跟上来的几人,沉吟片刻:“这样,你们带着连戈,先随便找个聚居点住下,我一个人回去。” 连戈立刻不同意,“你一个人怎么行?我不要跟着他们,我都不认识他们。” 羽灵也急着要说话,阿鹂倒是拦了她一下,“绛夕的实力你还不知道吗?和我们一起,说不定还要受我们拖累。分开的话,现在妖族和仙界还没撕破脸,道玄门不好和我们这些无关的妖族计较。” 羽灵想了想,点了下头,从发间装饰一般的彩色羽毛里面拔出了一根递给绛夕,“那你拿着这个吧,有事情就让羽印鸟通知我们。” 绛夕点头接过,示意阿鹂过来带着连戈,连戈一看她的动作就急了,但绛夕不等他再反驳,直接将他交给了阿鹂,“我还是有自保的能力的,你现在最好听话,不要给我添乱。” 连戈在半空中根本不能动作,眼睁睁看着绛夕头也不回的和他们分开了。 羽灵还安慰他几句,“放心吧,点尘大哥一定会去接绛夕姐的,而且她身上还带着召唤影卫的令牌的。” 连戈望着绛夕在疾风中瞬息远去的背影,沉默着没有说话,尚还稚嫩的脸颊染上了一层坚毅,他的心中已经坚定了一个念头――一定要变强! 这一夜的风声动荡很多暗中默不作声的势力都察觉的到,表面相安无事十几年的两个势力――妖族和仙界顶尖的门派道玄门之间的争端,再次一触即发,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处于矛盾最中心的关键人物。很多人在说,天下又将不得安宁了。 而更多的野心家在渴望一个乱世,渴望一个乱世来打破一些难以打破的局面,来得到一些难以得到的利益。 绛夕与连戈他们分开后就找了条近路往妖族去了,其实这个时候去妖族的道路上必定被安排了许多敌手,只是该面对的就要去面对,她不想和当年一样,饱受追杀之后还要迫于压力回不了妖界。为了不给妖界带去纷争,自己一个人独居十几年而不能复仇。这些年辛亏有连戈时常相伴,只是既然道玄门自己打破了当年和解定下的条件,她必定是要和他们来个了断的。 夜色正是最浓的时候,月亮西沉在云层里,暗淡的光线很好的掩盖了绛夕的踪迹。绛夕并不打算硬拼,暗中躲过了几拨道玄门弟子的埋伏,想着回妖界与点尘回合后,看长老们是什么意思再行动。这时候暴露了行踪,对自己,对妖界,都不利。 她的本体是绛珠草,与天地间的草木都有着些微的联系,隐匿于草木间时简直可以融为一体,又能感应到草木传来的信息,一心想躲开并不难。不然当年那么多的追杀,她也熬不过来。 这样一路有惊无险的潜过去,接近了妖界森林边缘的时候,她才发觉了不妙:道玄门的人明显是不打算隐藏行踪了,大张旗鼓的在入口处集结了一大批人。虽然突破不了保护妖界森林的法阵,无法进到里面去,但阻止妖族的出入,还是做得到的。 绛夕在距离他们尚远的地方就停下了,看见人群中几张熟脸的时候,果断转身退避。这些都是当年打了不少交道的熟人,彼此的气息都极为熟悉了,被他们发现了就不妙了,暂时还是躲一躲才好。 只是她尚未退出几步,一个身着火红衣裙的女子已经拦在了她的面前。 “呵,绛夕,好久不见了。” 绛夕停下脚步,抬眼看她,“完颜,又是你。” 完颜的模样一如当年,红衣炫目,娇颜似雪,眉目张扬而热烈。她耀眼的一笑,“怎么不能是我么?那么多年没见到你,乍一听到你的消息,我怎能不来找你?” 她弹指射出一道红光直指天际,暴露出二人的所在。绛夕也不阻止,静静立在那里,暗中提起全身的气机,一边随意般的交谈,“你身为妖族,却帮着外人对付同族。人类讲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以为他们真的信任你,而不是利用你吗?” 完颜洒脱的一笑,“你们都这样说。其实哪一条路不是通向巅峰,看自己是否想走罢了,你们说此路不通,它就不可打通了么?我偏要走一走这个路,你们看着罢了。” 被那道红光召唤来的敌人已经接近了,绛夕不欲再多言,只道,“我们同族残杀,他们则渔翁得利。你不信别人说的,就自己去看真相吧。” 完颜见门中弟子已经来了,便退开了,“总与自己同族作对,我也有许多不忍,这些年我早已不参与对妖族的行动了。这次若不是为了寻你,我是不会来的。既然找到了你,我便走了,剩下的你们各自解决,生死不关我何事了。” 她说着,看了道玄门领头之人一眼,便挥袖飘至空中飞走了。那领头之人也不问她,只面无表情的一挥手,冷冷吐出一个字,“上!” 这里虽然是森林边缘,却也是一片树林,草木繁茂。只是夜色黑沉中,繁茂的树林被一层层的阴影遮蔽,每一棵树都像是要择人而噬的上古凶兽,说不出的阴森诡秘。 绛夕大略看了围上来的人的修为,心中略沉。她暗暗退后一步,心中思索着退敌之法,手中已经亮出了一块漆黑的玉质令牌。她将一丝妖力导入令牌中,就见那令牌上漆黑的光芒一闪,一个玄奥的符咒直印上天空,形成黑漆漆的一片阴影,在黑沉沉的天幕中渐渐扩大,遮天蔽日的压下来,一股无形的压力遍布林中。 道玄门领头的那人见状不禁色变,大喝道:“大家小心!这是影灵!” 话音未落,那沉沉压下来的阴影瞬间扩散开,变化为千千万万个密密麻麻的黑影,成片成片的漂浮着,在西沉的月光下鬼魅一般布满了整个天际。这一个个漂浮在半空中的黑影,都是成年人一般的大小,只是没有固定的形体和面容,就像是无名的魂魄,漂泊在空洞的人间。它们环绕着场中身着黑衣的道玄门弟子,在他们的头顶围成一圈环绕着缓缓降落,浓浓的不祥与诡谲之意弥漫了整片空间。 看清环绕在自己身边的黑影后,道玄门人纷纷惊慌呼喝: “是影灵!快退!” “小心被影灵附身,加护心咒!” “大家注意不要被自己的影子控制了……” 而接近了绛夕的几个门人,还未来得及任何动作,就已经被漫天遍地迅速而来的影灵缠住了。 ------------ 第三章 点尘 被影灵纠缠住的门人立时混乱成一团,绛夕四处看了一圈,便退后几步远离了战团,然后闭目合十双手做出了一个祈祷的姿态。 片刻后,就见沉静于林中的女子身上缓缓溢出一道道的暗绿色光芒,在从她身上脱离后如雾气般渐渐弥漫开,向着前方的战团沉沉笼罩而去。同时,她脚下的杂草都突然间疯长起来,在她周身环绕出了一个一人高的碧绿屏障,在漆黑的林中发出微微的亮光。 前面的门人本来就自顾不暇了,在影灵的附身或附身于影子来操纵他们动作的干扰下自相搏斗。这时候被这样一股股的雾气笼罩,还略微能够控制自己动作不被影灵操纵的人也渐渐掌控不住了。渐渐的,就看见一个个黑衣人都在控制中迷茫了神色,有自己握着武器毫不犹豫自杀的,还有被自己的影子诡异的缠绕起来渐渐微弱了反抗之力的。待片刻后一条条黑影从他们身上飘走时,倒下的人已是没有了生气。 绛夕睁开眼看见场中景象,正松了口气,却有个蓝衣的男子突然间漂浮起来,在众人头顶大喝了一声,“恶灵退散!” 随着他这一声大喝,一道无形的波纹以他为中心迅速的扩散开,有威严庄重的钟罄之音缓缓降下,当头棒喝一般唤醒了所有人。那男子身上一道金黄的佛光暖洋洋的扩散开,驱散了林中的黑意与绛夕身上弥漫出的那些雾气。影灵们在这道佛光照耀下如遇火之冰,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尖啸,争先恐后的向着绛夕所在的方向呼啸而来。 绛夕这才看见那男子手中握着的金黄圆珠,只能举起掌中令牌,收回在佛光下不堪一击的影灵们。 影灵消失后,道玄门人才骇然的发现自己一方竟已损失了六七成,举着佛光的男子却看也没看一眼地下的尸体,只得意大笑:“妖女,可还有何手段能克制我这佛光舍利?” 绛夕收起令牌,冷哼一声,“没想到法门寺竟也与你们沆瀣一气同流合污了。” 蓝衣男子也收起舍利,“我们早已知晓你拥有影卫令牌,这世间唯一的克星当然要借来了。法门寺算什么,天下修者,都要受我道玄门管辖。” 绛夕已执起一管碧绿的竹质长笛,淡淡道:“你拥有舍利却不能完全驾驭它,眼见门下弟子损失却不能阻止,有何可得意之处。” 男子一见她手中长笛才终于凝重了神色,祭出一把发出淡淡蓝色光芒的飞剑,一边指挥飞剑袭来一边大喝道:“蠢才该死,何足挂齿!妖女,今日取你性命!” 绛夕只闭了眼不再管他,将长笛凑近唇边,静心吹出清脆激越的曲子。只见随着笛声迸发出数道碧绿色的剑芒,在乐音中飞舞激荡,与男子袭来的飞剑缠斗在一起。 男子紧张的指挥着飞剑,勉强制住笛音的剑芒,额上已溢出滴滴汗水。绛夕也是接近极限,纤细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二人激烈交锋,周围气流动荡,修为尚低的道玄门弟子不住后退。 蓝衣男子余光瞥见门下弟子退避,恼怒的喝道:“无用至极!你们,都给我上!” 门下弟子在他余威之下,不敢不从,勉强抵挡着二人交锋的气机包围上来。绛夕虽闭着眼,却能感应到来敌在接近,这时候虽然已经接近了极限,却只能操纵着周围的草木将自己护住,勉强支撑。 就见她周围的草木再次疯长,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围绕着她,接近了她的人都被疯狂扭动的草叶与藤蔓纠缠起来,难以脱身。 双方僵持了片刻,有人大喝一声,“用火!” 绛夕闻言心中一阵着急,而敌人已经在呼喝着用火符烧起了藤蔓。植物烧焦的味道传来,遇见了天敌的草木纷纷不顾绛夕的命令四处退避,只剩下那一道屏障还留在她周围抵挡着火苗。 绛夕虽然知道自己周围的状况,但是全副精力都在指挥剑芒,被缠住了根本无法脱身。灼热的火浪袭来,敌人的呼喝声也近在耳边,她下意识的一收长笛,腾空闪避。而失去了控制力的剑芒顿时无力,被男子飞剑几下击散。绛夕受到反噬,漂浮在半空的身形一顿,就要落下。 绛夕心中暗呼不妙,此时正是力竭,又受了内伤,气息无以为继,那男子追击而来的飞剑已经近在眼前! 就在这时,天边突然有一股股极其冰寒的气息凛冽的袭来,寒冰质地的剑芒击落了近在咫尺的飞剑,击退了包围上来的敌人。一股森森的寒意降临世间,伴随着一声清亮的冷喝,“道门走狗!受死!” 绛夕听见这熟悉至极的声音便松了口气,趁着这喘息之机,勉强提了气飞到不远处的树枝上歇息,旁观战场。 那寒冰剑芒的主人此时从远方现身在众人头顶,黑衣乌发,融入在夜色中一般,鬼魅而飘逸。他身周环绕着数道散发着寒意的寒冰剑芒,闪着幽幽的寒光,一张俊逸的面孔上染着杀意,明眸之上是两道凌厉的剑眉。 “点尘今日破阵,杀尔等祭剑!” 道玄门下已被漫天遍地的寒冰剑芒追袭得毫无还手之力,蓝衣男子一见点尘面孔,顿时冷汗冒出,骇然道:“你!你不是被镇压在杀生之阵!” 点尘冷冷一笑:“当年迫我进阵,也有你一份,今日取你狗命,偿还我十年苦难!” 男子大骇,想起当年将这人关进杀阵时的惨烈战斗,顿时斗志全无,匆匆将飞剑置于身后抵挡,转身就逃。 点尘嘲讽的看着半空那狼狈逃窜的背影,随意击出一道寒芒击落那把光芒已暗淡的飞剑,挥手间扬起浓浓的冰寒之气,在一瞬间遍布了方圆数十米。下一刻,道玄门人被全数冻结在原地,活生生的还带着生前的怒容,但是已经生机尽失了。那逃离了仅仅几步的男子从半空坠落,完全冻结的身躯摔落到地上,砸出清脆的碎声,化为一地冰渣,再无人形。一道暗蓝色的光芒从那堆零碎里幽幽漂浮起来,缓缓升空,炸裂。 点尘看那光芒炸裂,冷哼一声,散出浑身的气势向下方冻结了一地的道玄门人压去,顿时所有被冻结的人连带着冰雕一般的植被都尽数被压碎成为冰渣,再看不出原先的面目。一片五彩的灵魂光点漂浮起来,纷纷炸裂消散。 这一片地域再无生机,一片静谧。黑衣的男子微微抬头仰望树梢上轻盈站立的女子,发亮的天光下,他缓和了杀意的面容柔和而俊逸。绛夕从树梢上飘然落下,对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微微一笑,“点尘,十几年过去了,你这招雾碎倒是精进了不少。” 点尘微微喘息着摇了摇头,“我刚逃出那杀生阵法,妖力还没有完全恢复,这一下已经吃力了。” “要多久恢复?这几日估计不会太平。” 点尘不在意的摆摆手,“放心吧,不需要多久,况且就算不恢复也对付得了那些人。我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这些人的灵魂印记都在这里消散了,道玄门的人估计马上就会过来查探。” 绛夕点头,与他漫步林中,向着妖界入口的方向行去,一边道,“我们先回妖界,我让羽灵他们带着连戈也过来了。” 点尘皱眉,疑惑的望着绛夕,“连戈?” 绛夕答道:“就是绛冬当年留下的孩子啊,你不是见过他。” 点尘恍然大悟一般点头,“那个小娃娃。” 绛夕好笑的摇头,“十几年过去了,他今年都十八了。” 点尘感叹道,“人类长的真是快,十八岁都算是成年了吧。” “是啊。我都记不得自己是生长了多少岁才化形的,妖族就吃亏在这里,我们无论如何都比不过他们的繁衍之力。” 点尘抚了她削瘦的肩道,“人类有什么好,几十年就死掉了。我看绛冬那个娃娃不像是我们妖族的后代,一点灵气也没有。” 绛夕拍开他的手,“那是我亲侄儿,怎么会要他和普通人类一样早早死去?他天赋也不差的,要不是一直心性不定,我们早就带着他修行了。” 点尘呵呵笑着,也不恼,“你这就偏心了么?我才十几年没见你。” 绛夕瞪他一眼,“他还是个孩子,你也要计较么?” 点尘摇头一笑,“我和谁都不会计较的,你这样的性子,再计较你也不会多看一眼。”他说着,想起了什么,眼中带上了一丝怜惜,“这十几年,不知道你一个人都是怎样过来的。” “十几年也不算长,和你比好多了,起码没有被杀生阵法整日折磨,那滋味才是不好受。虽然说是一个人过,其实妖族后来就派了护卫来,只是来来去去的换人,没有个定数。而且连戈那孩子也与我亲近,他是个没脸没皮的,我都没法撵他。不过这十几年我也没有再回过妖界,毕竟与仙界定下和解的条件就是我要远离这些事务。” 妖界入口已近,点尘闻言却突然停了脚步,“绛夕,当年之事,妖族待你无情,明知绛冬大仇未报,我们饱受追杀之苦,却一听仙界要和解,他们就什么都答应了。要你远离妖界庇护独自隐居,分明就是不管你的生死了。” 绛夕摆手,“当年也是我同意了的,绛冬的仇我自己去报,别人不愿帮忙也是应当的,我也不愿连累了他们。而且今日道玄门已经大张旗鼓的来追杀我了,分明不再管条约如何,要撕破脸了。那些过去了的就算了,今后是一定要与他们作对到底的。我顾忌这顾忌那的苟安十几年,也对得起妖族了,绛冬的仇,我是不可能再拖了。” 点尘叹了口气,握紧她冰凉的手,“你要复仇,我就跟着你复仇好了。你放心,就算所有人都不帮你,我也要和你一起的。” ------------ 第四章 驱逐 妖界森林,是当年妖族先辈在这一整片原始森林的基础上开辟的化外空间,妖界入口就隐蔽在丛丛密林中,若不是走惯了的,是发现不了这样隐藏了所有法术波动的入口的。绛夕和点尘确认了周围无人,才踏入一颗树后,用妖族独有的妖元力波动打开了入口。 只见一道无形的空气波纹波动出一片椭圆的空气涟漪,在草地上方树立着悬浮起来,点尘跟在绛夕身后,悄无声息的融入进去。 进了妖界,就都是妖族的同胞了,绛夕不再担心身份问题,就还原了本来的容貌。只见她踏出那层入口处的淡绿色涟漪后,一身凡间的粗布衣裙,变换为她本体的叶片所化的轻纱质地,那衣裙的样式浑然天成,不时有隐约的深绿色光芒在素白色的衣料上流转而过。 而她一头黑色的发丝这时候更是长至膝间,在无风的森林里微微飘动,有妖异的光芒在其上流转着,灵动而自然。她的五官和肤色虽然还是原来的样子,但去掉了遮掩后却多了几分缥缈的意味,眼眸中也添了些微碧绿的色泽,淡淡的融在水晶般清澈的瞳仁里。 点尘看着她熟悉的容颜,眼中不禁多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绛夕从来是不在意容貌打扮的,长年一件白衣,一个简单的发饰。她一进了入口,就发现连戈和羽灵一行人正在里面等着他们,妖族管理外务的预备长老石典,就站在这几人后方与他们对峙。 石典依然是那张刻板的面孔和那副壮硕的体型,面色僵硬的直立在那里,看见绛夕走过来,就道:“这个人类不能到妖界来,你将他送走。” 连戈一脸不忿的冷哼回去,“谁愿意到你这破森林来?是你们自己不顾我的反对带我来的。” 绛夕看他们怒目而视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已经争执过了,就训了连戈一句,“你别不懂事,不带你到这里来,难道让敌人杀了你吗?” 连戈注意到绛夕这副打扮,丝毫没有看见其他妖族时候的惊奇,只觉得惊艳,听到她这样说就不满的顶了一句,“你随便就能将我扔给不认识的人,让他们带我到一个不欢迎我的陌生地方,还不许我牢骚几句吗?” 点尘在一边闲闲的看着连戈,周围的几个妖族也都看好戏一样不插话,绛夕也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教育连戈,一看羽灵还在那里嘻嘻哈哈的与阿鹂说着什么,就一阵头疼,“羽灵,我只是说让你们找个聚居点安顿下来,让你们到妖界了么?你怎么随便就带着他来这里了呢?” 羽灵闻言不仅不认错,反而埋怨起来了,“绛夕姐啊,你不知道你这个弟弟真是烦死了!我们几个妖族和一个人类,到哪个聚居点人家都不愿我们进去,我们没办法了只能破例带他进妖界,他居然还不愿意。就因为他不配合,我们险些就被道玄门的坏蛋发现了。” 绛夕想一想今晚的动荡,确实是没有一个势力敢随便收人的,“算了,你们安全到了就好,他毕竟第一次经历这些,你们就别计较了。” 羽灵闻言立刻就不满的“哼”了声,“谁和他计较,反正你都向着他了。” 那边阿鹂忙拍了她一巴掌,“你又多嘴,我们该回去和长老复命了。”又向着绛夕和石典道,“那我们先走了,我们齿翼长老是要求我们进出妖界都要去汇报的。” 绛夕点头应了一声,目送她们纷纷化为飞鸟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石典继续冷着脸和绛夕道,“绛夕,如今我们妖族和仙界的关系不稳定。我们长老会的意见是,为了不让仙界有借口与我们翻脸,你最近还是不要回来妖界了。与各个妖族势力之间也避避嫌,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绛夕渐渐冷下了脸色,“又要我一个人去面对这些危险么?当年我为了不连累你们,同意去人间隐居,这么多年就没回来过。我姐姐的本体就在这片森林里,我却一次没有回来看过她。我姐姐也是妖族的族人,她就这样无辜死了,你们不说报仇,反而要和凶手和谈。我师父被他们追杀,你们不管也就算了,竟然他失踪了你们也没有去寻找过一次。现在道玄门明显的是要撕破脸,你们居然还奢求和平相处吗?” 石典脸上的冷硬变都没变,只微微扫了一眼绛夕身后静静站着的点尘,道:“是我们对不起你们姐妹,对不起大长老,但是我们也有自己的考虑。妖界现在没落式微,没有稳定环境,我们的族人几乎没有繁衍。最近一批的小妖都是丝毫经验没有的,我们不可能豁出整个妖族的未来,去争一时的意气。” 点尘看见他的眼光,便嘲讽的一笑,“一时意气?天下即将大乱,没有人可以逃开乱世,你们却依然只想苟安。妖族如果没有未来,就是断送在你们的不反抗里。” 石典依然脸色不变,坚决的摇头,“我们要为一整个族群负责,不可能不慎重。你们多说无意,我堵在这里,就是想告诉你们,绛夕,你们与道玄门对抗,不会有胜果。你以为道玄门只有这个实力吗?它露在外面的,不过是人间的势力,仙界的道玄门弟子,从来没有下界过。我们不会将祸水引到妖界森林里来,所以,以后你就别再回来了。” 绛夕其实早已猜到了长老会的态度,闻言只是风淡云清的一点头,仿佛不是被驱逐出去一般,“好。我进去将我与姐姐的东西拿走,以后,不会回来了。” 连戈根本无法理清他们在说着的什么妖族、道玄门的,眼睁睁看着自己姐姐这样就被驱逐了,自己却一句话也插不了口,脸上的怒意几乎压抑不住。他怒道,“什么破烂的妖界,姐,以后他们请你,你都别回来。” 绛夕轻轻对他摇了摇头,“连戈,这些与你无关,你父亲在王城那里给你留了些东西,我想以后我们就到王城去了,你以后不会再到这里来。” 点尘冷眼在边上看着,沉默着没说话。 石典完成了长老会的要求后就放松下来了,他和绛夕点尘交情也不错,这时候虽然神色没有丝毫暖意,说的话倒是也缓和下来,“你们也别怨,长老会也是为了大局考虑。以你们的本事,不去招惹道玄门,一心躲避还是做得到的。你以后的路还远,你有了好前途我们也不会去打扰你。” 连戈走过去拉住了绛夕的手,“姐,我们走吧,又不是没有地方可去。他们不要你,我要你。” 绛夕轻轻挣脱他,“你先走,我还要等一会儿。放心,这里我以后不会回来了,”她转头看冷眼旁观的点尘,“王城那里你也熟悉,就先带着连戈过去安定下来。我想花些时间将姐姐与我的本命灵泉也移走,可能需要几个时辰。” 点尘无所谓的一点头,“我可不会照顾人类,只保证将他带到王城罢了。” 连戈一看两人都不问自己意见就决定了,忙急着插话,“我不要和这个人去王城,姐,我要和你一起走。” 绛夕摇头,“我必须留一会儿,将姐姐带走。”那边石典又木着声音提醒道,“妖界不允许人类停留。” 连戈没办法,只能委委屈屈的同意了,点尘随意的对着绛夕挥手作别,拉着连戈从妖界入口出去了。 绛夕这才转身向着森林深处走去,“石典,你要和我去看看绛冬么?” 石典慢吞吞的跟在她身后,“长老们让我跟着你,我会一直跟着你一直到送你离开妖界。” 这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只是透过密林的光线不多,就显得整片森林都阴暗暗的。清晨的气息很是清新,还未修出灵智的鸟虫满是生机的鸣叫,植被吐纳出一日中最纯净的生命之气。绛夕漫步在这里,难免就想起那些与绛冬一起修行的日子。 那些日子是说不出的自在闲适,懵懂无忧的两只小妖整日游逛偌大的一片森林,每天都有新鲜的事物和新奇的故事。绛冬比她早了二百年达到妖灵级别,通过了长老会的级别认可后,就迫不及待的到人间去了。那时候天地间还没有那么动荡,所有的妖族都向往着繁华的人间,都一心要突破妖灵级,达到长老会的要求,然后逃离这个沉闷的森林。 其实呢,哪里都不是净土,三千世界,只有这一片森林才能包容妖族。 出去了的妖族有风光而归的,有各奔前途再也不回的,也有客死他乡消失无踪的,更多的,是饱受磨难之后,回到这一片森林里来寻求安宁与抚慰。绛冬也是这样回来的。 回到了这里是能让所有防备和疲劳都放下的,绛夕这时候根本没有任何警惕,即使这里已经不愿再包容她了。 可是她正出着神,后面默不作声的石典突然闪身挡在了她身前,一声“轰隆”巨响之后,石典整个身体都被扬起来的烟尘遮住了。片刻后烟尘散去,绛夕才发现他挡在身前的一块巨石,已经粉碎成了一堆碎石粉。 石典神色凝重的转头看她,“有外人进来了。” 正是这时,整片森林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高亢的鸟鸣清越的回荡在半空中,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瞬间传遍了整片森林,“哪路的朋友光临我妖界――请现身出来,道明来意――” 整片森林有一瞬间的寂静,没有人回答。而后,四处都突然亮起了各色的法术光芒,喧嚣的打斗声遍布密林,被莫名袭击的妖族开始了反抗。 绛夕就在这时突然发觉了不妙,与本命灵泉间的感应让她知道有人在破坏灵泉自身的防卫。大家都对妖界的防御放心,所以灵泉那里是没有人守护的,只要有人袭击,最多只能靠灵泉自身的防护力支撑片刻。密林中并不适合飞行,但她顾不得了,她急忙飞起来向自己的住处赶,希望能在灵泉被破坏之前赶回去。 石典也没问什么,跟着她也飞了起来。 只是纵然绛夕已经拿出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她赶到自己住处之时仍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几个黑衣人将自己住处破坏殆尽。几个黑衣人合击之下,灵泉所在的岩壁被炸出了一道无形的光波,碧绿色的泉水伴随着灰色的石粉四溅而出,绛夕只觉得胸中剧痛,浑身妖力顿时一扫而空,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直直的从半空摔了下来。 石典恰恰赶到,他看了场中局面,先击出数道灰褐色光点石化了灵泉边的几个黑衣人,然后飞身接住了无力落下的绛夕。 绛夕晃了一会神就清醒了过来,石典那个近九尺的壮硕体型毫不费力的拖着她,一手还在朝着零星落下的几个黑衣人抛去灰褐色的光点,一个个的将活生生的人瞬间变成了石块。 绛夕勉强提气感应了一下灵泉,却发现灵泉丝毫动静都没有了,心中顿时就是一惊,“石典!快看灵泉,我姐姐怎样了?” ------------ 第五章 灵泉 石典四面看了一圈,确认了没有敌人了,才慢吞吞的带着绛夕落下,凑近了灵泉去看它的状况。 他性格是哪种刻板且有点迟钝的,这时候根本没意识到灵泉出事对绛夕绛冬的影响,落地了以后还想将绛夕放下,才发现绛夕面色已经苍白到没有生机,浑身都在细细地颤抖,唇边还挂着一丝血迹。 “嘿,你怎地了?” 绛夕神志微微迷糊,被他这不知轻重的摇晃了片刻,勉强清醒了眼神,去看灵泉的状况。 灵泉是设立在一座岩石山体的山洞中的,一个灰色的岩坑里面聚着一汪碧绿的泉水,旁边三寸之处是绛冬的本体,一株细长叶子的绛珠草。只是这时候灵泉内的绿色液体已经四溅而出,岩坑底部只剩下几滴发着微弱光芒的液体,那株细叶的草也枯萎的垂着叶稍。 绛夕看了情况,便凑近了将手掌悬在灵泉仅剩的几滴液体上方,在掌心划开一道伤口。她的血液自伤口中汩汩流出,滴在岩坑底部正缓缓缩小的那滴液体上,鲜红的血液浸入泉水中立刻被染上碧绿的色泽,开始散发出灵泉特有的那种流转不息的七色光芒,整片液体的光芒立刻便明亮起来。绛夕见状,终于松了口气,对着石典道,“没事了。这是我与绛冬的本命灵泉,若它毁了,我们俩也没命了。” 石典看绛夕脸上虽然还苍白着,但那种死意已经没了,就放了心,点头“嗯”了一声。 随着岩坑中血液增多,灵泉的光芒也越来越明亮,直到那光芒亮到极限,那一汪说不好是血液还是泉水的液体,突然放出一圈更为强烈的碧绿色光芒。那光芒漾过岩坑,向四方树木花草传播过去,片刻后从四方植被上飘出来星星点点闪着幽光的绿色小点。那是森林中植被的生命精华,被绛珠仙草所独有的能力吸引过来,尽数汇入到灵泉的液体中。那些原本飞溅散落在四处的灵泉水滴也都缓缓漂浮起来,汇入到岩坑中。 岩坑边那一株刚刚还毫无生气的细叶碧草将它细长的叶子又舒展开,隐约可以看到灵泉的液体从它根部被吸入,在叶上流转一圈后又回到灵泉中,循环不息。 只是那泉水光芒流转,又色泽异常晶莹,没有人发现那一汪液体里藏了一丝极为细小的暗青色的丝线,那丝线紧紧贴着灵泉底部的岩壁,就像是一道岩石上的裂纹。 绛夕仔细的看了灵泉与绛冬本体的状况,没有察觉到异常才放下心愈合了掌中的伤口。她也不愿再管林子里的敌人什么的了,闭了闭眼睛就想要休息一会儿,再一看自己的小屋都已经被毁掉了,便对石典道,“我累了要歇一会儿,你放我在那颗树下吧。” 石典点点头走了几步将她靠坐在树根上,“你睡你的,我等你。” 绛夕也没力气和他计较了,合了眼没一会儿就睡去了。 一觉无梦,绛夕觉得简直这一睡就是几十年,醒的时候正看见面前是一株老树,树干的老树皮上有一张苍老的人脸,正挤出一个笑意的看着她。绛夕眨了眨眼睛,才想起这并不是那些年与姐姐午睡被树精闹醒的日子,这一株老树也不是那一株了。 她扶了还有些晕的额头坐起来,“是木木啊,有事吗?” 木木挥动着枝叶“哗啦啦”的表达自己的意思,僵硬的树皮脸皱起了眉头。 绛夕仔细听了片刻才知道长老会在退敌之后改了妖界入口,估计是入口暴露了。再一听,才知道自己已经被长老会公开逐出妖界了,为了对道玄门示好,这一条消息已经传到外界了,现在估计消息灵通一点的势力都知道了。她心下冷笑,面上却淡淡的没说什么。 木木卖力的“说”了很久,也不听绛夕回应一句,有些无聊的停下了枝叶抖动的“哗啦啦”声,凑近了绛夕伸出一团叶子蹭了蹭她。绛夕知道这是它在表达不舍,便笑了笑,拍了拍那一团叶子,“我以后不会回来了,等你修炼有成了去看我也行啊。再说羽灵他们不是都在吗,你有事去找他们就是了。” 木木闻言沮丧得枝条全都垂了下来,缓了很久才无精打采的竖回去。然后它虚捧起两根枝条,整颗树体忽然发出一阵绿色光芒,凝聚在那两根枝条间,化为一片碧绿碧绿的叶子。那叶子手掌大小,非石非木,纹路玄奥,深刻入内。那虚捧着叶子的两根枝条伸到了绛夕面前,绛夕看了看木木脸上伤心的表情,便收起了那叶子,“有事我会找你的。” 木木恼怒的缩回了枝条就突然消失了,留下一个翻出了新鲜泥土的大坑。绛夕看着那坑,轻轻地叹了口气。她十几年没回来了,也不是不想念这些性情真实的妖族亲友,但是以后总归是要划清界限的,现在多见一面又有什么用?不见倒还放得开手。 绛夕的住处是在妖界森林的中心处,一座岩石质地的山体脚下。那岩石山被密林紧紧包裹着,如刀锋一般斜斜插进密林中,与地面形成的险峻角度遮蔽着绛夕的那几间小木屋。屋后岩壁上的山洞里,灵泉的光辉隐隐约约的扩散开。 石典从岩石山上一跃而下,木然道,“绛夕,我刚去和长老们汇报了,他们让我就和你一起了,我也觉得你现在的状况需要有个人护在身边。” 绛夕查探了自身体内的妖力,才发现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原本以为会在灵泉复原后渐渐恢复的妖力,竟然丝毫都没有增长。而且体内的妖力还有种不断流失的趋势,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收走了一般。她尝试着召唤了影灵令牌,竟然所剩余的妖力已经无法维持这召唤了。 她抬头看石典,“确实要麻烦你跟着我了。我现在觉得体内的妖力不断在流失,剩下的连基础的妖术都不能使用了,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石典道:“丹婆子刚来看过你,她说她以前见过这样的情况,要回去研究,让你最近别再用妖术了。” 绛夕远远看了看透出灵泉光芒的岩洞,“可我还要将灵泉和绛冬的本体移走,现在没有了妖力,就做不成了。” 石典摇头,“我没办法。要不你就等几日,丹婆子一定要留你下来研究,长老会也不敢驱逐你。等过几日,说不定丹婆子就找到法子让你妖力恢复了。” 绛夕又感应了片刻自己体内稀薄的妖元力,无奈只能留几日。她现这样连驾云飞行也做不到,去王城万里之遥是去不了的,何况还有无数人等在妖界外要追杀她。 自己的几间屋子已经无法居住了,石典使唤了几个小妖来守护着灵泉,又设立了防护的法阵,留了一丝感应力在法阵上来感应灵泉是否遭到 破坏,自己跟着绛夕去丹婆那里借住了。 丹婆是妖界资格顶老的前辈了,她的本体也没人说得清是个什么,大家只知道丹婆炼丹之术绝顶高明,医治的手段也绝对是顶级的,林子里的妖族有个什么灾病伤患,到她那里去,没有治不好的。所以丹婆在妖界里是没人敢惹的,她一般没什么要求,守着几株草药和几亩药田就能满足。但是一旦丹婆有了要求,无论是谁都挡不了她的路。 绛夕借了丹婆的势,倒是在外面已经闹翻天的时候躲了一段清闲。只是丹婆研究了几日也说不好她现在是什么情况,就一直拖延她离去的时日。 “听婆婆话,留一段日子再走,说不定等个几天,婆婆就能找到你是哪里出了问题了。”丹婆是个水灵灵的面孔和嗓音,除了头发花白,打扮的暮气沉沉,没有一点前辈的模样。 绛夕也不是急着要走,只是连戈和点尘还在王城等她。听丹婆这样一日拖一日,多少有点急,“您前几日就这样说了,每天都这个话。我也等了有十几天了。” 丹婆一抬头,雷厉风行的眉毛扬起,“婆婆能害你不成?你现在去哪了也都只能干看着别人做事,一点妖术也不能用,你自己不着急,别人还嫌你累赘。婆婆收你躲在婆婆这儿,多清静,又安全,娃儿怎么不领情呢?” 绛夕低着头,“那我也不能躲一辈子吧,总要去做一些快意恩仇的事情。” 丹婆摸了摸绛夕的发丝,“娃儿听话,快意恩仇的事急不得,那些人的报应都在他们自个儿的路上等着他们呐,躲不掉的。” 绛夕一抬头,正看见丹婆那双年轻明亮眼眸中的沧桑感慨,她被那满目的岁月打动得说不出话,丹婆拍了拍她,“去歇着吧,你的日子还远着哪,哪里是急得来的。” 绛夕犹疑着站起来,丹婆对她摆摆手,她只得推了门出去了。 门外正是月色皎洁,丹婆所住的山巅上视野极为开阔,月色毫无遮蔽的披散在她发间衣上,风吹过一层涟漪。她若有所觉的转身,一个清俊的身影远远的站在那轮月光下,静静的凝视着她。 “呵,你终于出来了。” ------------ 第六章 容末 月下,那人的身影说不出的清俊飘逸,他含笑的眼目看着她,那一双柔和的眸子沉沉的浸在温情里。绛夕在他的目光里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浓浓的想要说出什么来,她脱口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点尘迎着绛夕的目光走过来,轻轻笑了笑,“在王城等了你这么久也没等到你,还是回来看看你才能放心。妖界于我,反正是随意出入的。怎么?丹婆不放人么?” 绛夕向着不远处一间单独掩映在树丛中的小木屋走过去,“丹婆也是为了我好,外面现在那么不安全。跟我来吧,我现在就住丹婆这儿了。” 点尘跟过去,“我去看了你岩山那儿的屋子,怎么被毁了?灵泉没事吧?” 绛夕推门走进,和点尘说了那天外敌入侵灵泉被扰的事情,“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耽误了那么久。灵泉现在不稳固,我要是以后能回来,就不打算这时候迁走它了。” 点尘很熟悉的找地儿坐下,“去求丹婆嘛,她那么疼你。” 绛夕随他坐下,扫了他一眼,“她那是疼我师父。师父丢了十几年了也没个消息回来,她和我说师父之前是为了去查绛冬死因才丢了的,我估计和道玄门和朱臻他们都逃不开关系。” 朱臻是人间的王,明面上在人间的所有势力都是要听他的掌控的,只是没有一定实力,别人怎么会听他的话。道玄门在人间的分部与朱臻之间的关系密不可分,朱臻靠着道玄门的强大力量,也多少能威胁着天下势力明面上受他掌控。 点尘闻言点点头,“我在王城看了,道玄门在人间的分部现在与仙界本部不知道还有没有联系,他们在人间确实是奉朱臻为主的。容末说,当年你姐夫连况就是朱臻下令追杀的,道玄门的人可能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绛夕轻轻点了头,“我这些年也暗中查到了不少隐秘,姐姐当年没有和我说过太多她的经历,我也是近几年才发现她与朱臻是曾经有过一段关系的……”她说着,摇摇头停了下来,沉思良久才道,“可是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之间有过什么,我觉得他们三人当年一定有什么争端,连况才举反旗独立了。” 她看了看指尖绛冬留给自己的乾坤戒指,沉默了许久,突然想起什么的抬起头来,“你和连戈在王城怎样了?你就这样丢了连戈自己过来了,他还安全吗?” 点尘一笑,“连戈都已经被容末奉为少主了,能有什么事?”他举起手掌,只见他掌中一个菱形的印记一闪,一枚核桃大小的木船出现,漂浮在他掌心,“容末的穿云梭被我抢来了,一日就能来回王城与妖界之间。” 绛夕想到容末那张稚嫩的老脸,不禁微微一笑,拿了那枚小船把玩,点尘继续道,“容末这些年将连况留下的联盟剩余势力打理的很好,我与连戈和他会合了以后,就住到了那个连况留下给他管理的府里。那里很安全,虽然在王城但位置隐蔽,护卫的人也不少,算是联盟解散后的总部了。” 绛夕将穿云梭还给他收起,“可惜丹婆不放我走,不然明日天亮我们就能到容末那里了。联盟现在如何了?” 点尘摇摇头,微有感慨,“不好。联盟沉寂那么久了,留下的都是连况自己手中的力量。当年那些被联合起来的势力早都鸟兽四散了,现在联盟里面几乎没有其他势力的人在。这几日朱臻查的又紧了,大家整日就闭门不出的,我看大家都无所事事十几年了,状态都不好。” 绛夕自那日灵泉出事后的头晕感觉这几日一直没散过,这时候想了想联盟如今的境况,再一想当年连况与绛冬还在时总部的热闹,只觉得那晕眩更严重了。她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道,“树倒猢狲散啊!连况大哥当年在的时候哪有这样萧条,也委屈了还留下的人了。” 点尘附和道,“是啊,当年都是雄心壮志的入了联盟的,却只能看着联盟从巅峰跌落,人人喊打。” 绛夕也不愿一直烦恼这些就转了话题去问连戈,“你带着连戈什么时候到王城的,路上顺利吗?连戈和你相处的怎么样?” 点尘想想路上两人之间的互相折磨,其实是不想再哄孩子一样迁就的与连戈相处了。但为了在绛夕面前说的好听,这时候只避重就轻道,“几天前到的,路上没什么事情。连戈只是很爱闹,不像你的安静,倒像他母亲绛冬。” 绛夕点点头又问,“容末见了连戈是个什么反应?” 点尘好笑道,“哄骗着要教他修行,连戈不愿意,与他捉迷藏一般的一追一躲。” 绛夕带着丝忧愁的叹了口气,“他还小,心性不定,过几年他自己想好了再说吧。我不想他像连况大哥那样,一日安宁都没有的踏入乱世。姐姐临死前也是说,只要他平安就好,一事无成也没什么。” 点尘对这些又不关心,只随意的一点头。倒是注意到绛夕那不经意的揉按额头的动作,看她气色实在不好,忙伸手摸上她的手腕,查探了片刻,他不禁皱眉,“你的状况怎么这样了?我遇见石典,他也没说你现在是修为尽失了,怎么这样严重?” 绛夕轻轻缩回手,“只是妖力突然消失了而已。我猜是使用过度了,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我看丹婆也是没法子治了,她如果有法子帮我恢复妖力,不会留我这么久,她这样不过是想多庇护我一段日子罢了。既然你来了,我想,明日我去和她说了,就和你去了王城得了。” 点尘仔细看了她的脸色与神情,只觉得说不出的疲惫憔悴,半晌才道,“你以为我信你?现在也没有多晚,我去问问丹婆再说。” 他说着,径自推门出去了。绛夕失笑的摇头,她确实说的真话,竟然也不被相信。不过她也知道,点尘只是担心她而已。她瞧了一眼没有关好的门,干脆起身去栓了门,回来收拾收拾就去睡了。 容末是什么人?活脱脱的杀星。当年连况还没收服他的时候,他还只是占山为王的山大王,那时候,方圆万里内没有任何敢于招惹他的修者或小妖;被连况收服后,跟着他四处征战,就是容末闻名天下的年岁,那会儿听过“大总管”之名的人,没有一个不说一声佩服的;后来连况身死,容末带着联盟幸存的人开始隐匿的日子,那威名依然是远扬在外,老一辈经历过那战乱的人,提到容末之名,都是为之胆寒。 其实最重要的,容末身为一个炼器师,专业仿冒上古神器的能力更是声名远播。 如今点尘一声不吭的把人家的宝贝抢来了,杀星容末当晚就出发追杀到妖界来了。 所以第二日,绛夕是被外面的打斗声和喝彩声吵醒的。 绛夕被吵醒了只觉得根本没睡好,一夜沉眠过去反而更累,被外面吵的头疼。她穿衣起身,能很清楚的听见一窗之隔的拳脚相击之声,小妖们一大片的嘈杂起哄声吵闹着,羽灵特有的清脆声音穿透了薄薄的一层窗子,就像在耳边一样,清晨的森林里被这热闹渲染出一片生机。 她略收拾了一下就推了门去看,只见点尘和容末两个人兴致勃勃的在交手,两人的身影都快速的只看得见影子,衣袂破空之声猎猎作响。只是二人都没有使用破坏力强大的妖术,互相紧贴着用拳脚打斗,力道都控制的很好,周围没有一个被毁坏了的东西。 绛夕稍微看了一会儿,就知道他们之间难分敌手,也没有使出全力,再打下去也只是多玩一会儿罢了。她扫了一眼围观的小妖们,发现没有几个超过了妖灵期的,都是喜欢热闹的年纪。他们估计也没有见过这样不使用妖力的打斗,这时候看的津津有味,就听见羽灵那边几个小丫头饶有兴致的在谈,什么时候去人间抓几个武师来,她们要跟着人家学功夫。 绛夕好笑的去将羽灵拎了出来,小丫头犹自叽叽喳喳不停,“我晓得哪里的武师父多,听说打战的地方好多会武的将军……啊绛夕姐,你那个弟弟也是学了武的武师父,啥子时候教教我啦!” 正打着的两人估计也发现绛夕已经出来了,不想再继续被围观,于是默契的对视一眼后各退了一步分开了。 点尘笑着走过来,一边将刚刚方便施展拳脚而卷起的袖子放下,“要去哪里找什么师父?难道我不是会武的么?” 容末跟在他身后,整个人就像是十几岁的少年。他虽然个子也挺高,但是身材还是少年特有的那种纤细。一张还有些稚气的鲜嫩的脸蛋上,带着愤愤的表情,就像是不服气长辈管教的小少年。 可惜,他的年龄就是连况当年也是不知道的。绛夕看着他那张几百年没成长过的脸,也颇感叹他身为黑玉麒麟的天赋。永葆青春,多么诱惑的能力。 容末一直是个散漫的性子,对人几乎不正眼瞧,认真的时候看似是严厉的,只是那严厉也是别人感觉着严肃,他自己依旧是没有放心思的。他倒也想维持一个风度翩翩的假象,所以没有人拆穿的时候,他在人前是很君子的。只不过你与他熟悉了之后,他那流氓的本性就掩不住了。 容末仔细听了那群小妖在谈论什么,脸上的愤愤陡然一收,温文尔雅的微笑起来。绛夕一看他那温和下来的笑脸,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果然,他顶着一张童叟无欺的脸窝进小妖堆里面去坑蒙拐骗了。羽灵一看那边容末已经在吹嘘拳脚功夫的妙处了,赶紧的挣脱了绛夕钻进人堆里去了。 容末那少年特有的清亮声音慢悠悠懒洋洋的在那边响起来,点尘眯了眼笑着听了一会儿,凑近了绛夕伸出手递过来一个小玩意儿,“绛夕,看这是什么,穿云梭原来是有仿品的。” 绛夕顺手接过,惊奇道,“穿云梭吗?是容末自己炼制的吧,这个仿品和真的穿云梭几乎没有区别啊。容末真是,自己的法宝也去造假。” 点尘心情很好的笑着,那一双剑眉缓和下来,没有了那凌厉的杀气,是一片清逸的温情。“放心,没有他的独家手法,我们最多能用来做一个穿行空间的工具。我说他怎么没有穿云梭了还能这么快追过来,原来早造出仿品来了。” 绛夕想起自己妖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便还给他,“你拿着吧,我最近也用不了。” 点尘想起这一茬,笑意也淡了下来,他随意收起了那仿冒的穿云梭,脸上挂上了担忧,“丹婆昨天和我说,她确实是没有办法的。我想你要是不想再留在森林里,我们就到王城去,那里是容末经营了几百年的地方,让他帮着多找几个药师看看。我们多拜见一些老资历的前辈,他们见多识广,说不定知道你的情况要怎么办。” 绛夕点点头,“森林里虽然没有多少人一定要赶我走,但是长老会毕竟是发布了公告的,我一直留在这里也不好。外面说不定也能找到恢复的法子。” 点尘不放心的又捏了她的脉试探了下,眉头更加深了些许。 丹婆这样老资历的前辈都找不到原因,去外界找治疗的方法,也只是安慰自己罢了。 ------------ 第七章 辞别 当日绛夕和点尘就去找了丹婆辞行,丹婆不知道昨夜和点尘是怎样谈的,看他们要走,没说什么就同意了。只是送绛夕出门之前,丹婆还是忍不住交代了一件事,“等你那老不死的师父有下落了,一定要他回一次妖界!” 绛夕去看了灵泉的状况,几乎是恢复的差不多了。灵泉本身就有吸收天地间游离能量的能力,自我恢复的速度也很快。 只是原本是想要将灵泉移走的想法无法实施了。虽然她以后不一定会回来了,移走灵泉确实是方便的。可是如今她修为尽失,几乎调动不了任何妖力,想要迁走灵泉是无法做到了。况且就算是用一些法子勉强迁走了灵泉,她的妖力不稳定,就不能保证灵泉迁移到新的地方后是不是能安顿好。万一因为迁移的问题毁掉了灵泉,那才是后悔莫及。 石典倒是爽快,他本来守在灵泉所在的岩洞外,见绛夕回来了便跟着她去看了灵泉,听了她的担忧便直说道:“灵泉就交给我好了,保证给你护卫好。以后你要是愿意回来,只要不被长老会发现,我们就都当做没看见你。若是以后你恢复了妖力,再回来迁走灵泉就是。” 绛夕看了看那株依然有些萎靡的绛珠草,不放心的又和石典仔细交代了照料绛冬的法子。 点尘进了岩洞去灵泉近处看了一圈,思索了片刻后,从戒指中掏出几块玉片,包围在灵泉与绛冬周围做了个防护的法阵,又将自己在杀生阵中十几年的感悟也融了进去,加上了反击的能力,使这一个简单的防护法阵多了些许煞气。 绛夕等他法阵完成了才问道,“这又是什么,我倒是觉得有些杀生阵法的煞气。” 点尘收起余下的几枚玉片,“就是个防护的法阵,我改了一点细节,如果有人袭击这里我就能感应到了。不弄个法阵在这儿守着,我真是放心不了。当年我就很不支持你化用了你的长生之体去设立这个本命灵泉,看这灵泉给你找了一个多大的弱点。” 绛夕一听立刻不高兴的瞪他,“怎么说呢你?难道我眼看着绛冬死去却不救她么?她明明是有复生的希望的,难道我为了自己不多一个弱点,就放弃我同胞姐姐的一条性命?” 点尘看不得她的怒容,虽说她发怒的时候比平日里的淡泊不止生动动人了多少,但他就是没由来的心疼。他无奈的摆手求饶,“算了算了,我又没怪你,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争这些也没意义了。你救绛冬也没什么,你要是出这样的事情,我肯定也是不怕任何危险去救你的。” 绛夕又瞪了他一眼才算放过他。绕着自己原先的住处看了一圈,带走了一些觉得将来会用到的东西。毕竟离开这里十几年没回来了,其实她也没有留下很多东西在这里,还在这里的无非是当年与绛冬一起收集的零碎宝贝,用处也不大。她随意挑走了一些东西,将那间一向是密封的收藏了一些宝贝的石屋关起,又叮嘱了石典带人将外面几间被毁掉的石屋复原,便与点尘离开了这岩壁遮蔽下,自己生长居住了上千年的家园。 容末正在妖界入口那里等着他们,绛夕与点尘一路与遇见的妖族不断告别,到了这里总算是松了口气。容末笑看着他们,打开了入口处的阵法,踏了进去。点尘看了绛夕一眼,踏进入口之前先牵了她的手,“入口的阵法被他们改过了,加了个传送的功能,将通过它的人都传送到不同的地方去,防止下次再被入侵的时候敌人集合起来进攻。我们不一起的话,出去后就会被传到不同的地方了。” 绛夕一脸怀疑的和他一起穿过那阵法,出来后并不是她之前进入妖界的地方,而且并没有看见容末,她才算是相信了,“你怎么知道入口改了?” “我进妖界的时候就被传送到了一个原本没到过的地方,虽然是进了妖界,但妖界森林那么大,我找了很久才找到回去的路。后来遇见了石典我就问了他,他说几个人一起走的时候身体互相接触就会被传送到一起。”点尘四处看了一圈,“我看这里蛮眼熟,就是森林外围。只是不知道容末走到哪里去了。” 他正说着,掌心的仿品穿云梭法印突然闪动了光亮,他皱眉伸出手掌,那枚小船就漂浮了起来。接着一阵乌光闪过,容末从那乌光里面蹦达了出来,一边怪叫道,“咦,这里又是哪里啊?老子几百年没回来,咋的家门口都不认识啦?” 点尘皱眉看了一眼手中的微缩小船,不高兴的冲着容末道,“怪不得你很爽快的就把这个仿品给我了,原来你是可以一直操控它的。” 容末神气的“切”了一声,“那是我自己的法宝,借给你用用罢了,我当然是可以掌控的。要不是我的真品穿云梭不敢随意改良,我加了这个功能,昨天你根本就不能丢开我自己跑到妖界来,害的我追了那么久。”他抱怨着念叨了一会儿,才发现绛夕,“绛夕你也出来啦?这里是哪里我是一点认不出了,这么多年没回来,妖界入口的阵法都不认我了,老把我扔到不认识的地方。” 绛夕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摇摇头道,“我从来不认路,都是别人来接我。我想既然我们已经出来了,那我们现在就回去王城。去看了联盟现在的状况,我们再商量下面怎么走。” 容末也严肃起来,“怎么,你决定要复仇了么?” 绛夕点头,“我们沉寂那么多年,换来的只能是道玄门变本加厉的压制,和联盟的没落。之前我是为了妖族没办法才放下了这些,现在既然妖族已经将我逐出,我做的事情,就和妖界无关了。” 容末叹息,“其实长老会虽然是驱逐了你,也还是有几个老家伙是觉得限制你的行动对不起你,才和你断绝了关系,好让你放手一搏的。他们也很为难。妖族毕竟是养育了你的地方,以后也别怨它。” 绛夕垂头低低应道,“我明白。” 点尘默默凑近了绛夕抚了抚她的肩膀,安慰道,“王城也是我们呆了几十年的地方,去那里安定下来也好。” 容末道,“这些年我在王城也查到了不少内幕,回去了我详细和你们说说。” 他说着,唤出他的法宝穿云梭。只见那核桃大小的小船被他从掌中抛出,在乌光中瞬间涨大到十米长短,一片黑黝黝的乌光笼罩了三人,将三人收进了船体内。片刻后,船体再次缩小为核桃大小,驾驭着那道乌光急速的飞遁了出去,转瞬消失在天边。 穿云梭内空间很大,分为许多间独立的房间,绛夕精神一直不大好,就自己去找了个房间休息去了。 点尘目送她进屋,和容末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容末安慰道,“回去王城再找人瞧瞧,不会有事的。你也休息去吧,我操纵穿云梭回去,到王城大概也要大半天的。” 点尘沉默的点点头,找了个房间进去了。容末闭了眼睛盘膝在船头操纵台上的阵法里,操纵穿云梭向王城行去。 王城的繁华一如往昔,城门口排着队进城的人们熙熙攘攘的。容末在城外的小树林里将穿云梭停下,三人便出了穿云梭,步行往王城的城门而去。 妖族的容貌过于夺目,三人都变换了衣着装扮,遮掩了面容,混在人群中通过城门处的探查,进了城。 王城的城门关卡是自有这个城开始就有的,在城门的匾额下放置着一面古铜的镜子,它能分辨出人类之外的种族,当有其他种族经过那面镜子时,他们就会被镜子发出的光线笼罩。 王城的统治者们很相信这一面据说是古神遗迹里挖出的镜子,殊不知,它的炼制者现在正变换了一个打扮堂而皇之的在城门下走过。混迹在人间几百年的老家伙一丝妖气都没有,一张白净的脸庞上,是少年人特有的那种充满朝气的懒散。 那镜子犹自呆愣愣的沉寂着,下面三只妖精,一个也没有被那光线照出来。 绛夕抬头看了一眼那古铜的镜子,它被一群人类尊敬的供奉着,每日擦拭,连一丝尘土也没有,几百年过去了仍是新的一般。 人类相信自己的统治者宣扬的妖族邪恶说,敬仙神,但是畏妖灵,他们以为供奉着仙神就能压制妖怪作恶,从没有想过妖族的真实面目是怎样的。 不过他们的期望确实是实现了,仙界现在不仅有个极好的名声,而且势力还在不断扩大。而妖族,早在千年前的四洲之战之后,就没落了。 这时候正是黄昏,回城的人很多,城门下拥挤着许多人。而城门那边的城内突然喧嚣起来,有一群衣着华丽的修者在人们的簇拥下,向城门行来。可以很清楚的看见那群修者的衣角饰品上,有道玄门的标记。 一时间,城门周围的人们情绪顿时达到了顶点,本就喧嚣的城门更加热闹起来。 绛夕被吸引了目光,远远看过去,却在那群衣饰华贵,神情高傲的修者中,突然发现了一袭耀眼的红衣。 ――完颜。 ------------ 第八章 王城 容末与点尘在下一刻就发现了完颜,容末暗中一拉点尘与绛夕,将二人带到了一个角落中,拿出一个像是小儿玩具一样的拨浪鼓,随手一摇,干脆的“咚咚”声响了一两声,然后一阵微不可查的能量波动而过,绛夕明显感应到自己与外界的喧嚣之间像是隔上了一层什么,完全察觉不到外面那些人的气息了。 容末得意的解释道,“这是我最近刚想到的法子,用空间之术将两块空间之间用另一块空间隔绝,就能够安全遮挡住我们所在的空间里的所有声音气息法术能量还有画面。怎么样?” 他悠悠然的摇动拨浪鼓,“咚咚咚”的摇了几声。绛夕看那个拨浪鼓一眼,总觉得像是连戈小时候曾经丢了的玩具,那包在鼓面上的皮革边缘,斑斑驳驳的印子好像是连戈的牙印。 这时候正式黄昏,城门口又是人潮汹涌,他们躲到角落里悄然消失,并没有吸引任何人的注意。只是绛夕往完颜那里一看,却见完颜正用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们所在的角落,那目光好似穿过了那层空间的阻隔,直直的看见了他们的所在。她好像看见了绛夕的目光,竟唇角一勾,露出个微妙的笑容来。 绛夕心中一惊,直觉完颜是已经看见了他们的。但再一看,完颜已经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目光,随着她身边的那些道玄门下弟子出了城门远去了,再没有往这里多看一眼,就仿佛刚刚那目光只是随意的一瞥而已。 绛夕心中不安,便推了点尘一下。点尘立刻察觉到不对劲,打断了容末犹自得意的大笑,道,“你确定你这个玩意儿有用?城门这里可不安全。” 容末瞪了他一眼,“嘿!老子做出这个宝贝之后,当时就让人拿了它去试验过了。老子自己去探查的,被它隔绝了的那一片,那是什么都察觉不到的。老子我都无法穿越了那层空间去查探到什么,比我厉害的能有几个人?那些比我厉害的老家伙,难道会现在在这里随便出来逛么?” 点尘拿过那拨浪鼓摇了摇,“那,如果有人拥有能够破除空间法术的法宝呢?他能透过这层空间,不就什么都看见了。” 容末表情一僵,讪讪笑了一下,“嘿嘿,其实我这十几年实在无聊,做了很多这样的玩意儿,却没有机会出来玩一玩,就都没有实际用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好用。不过,空间系的法宝本来就少,能破除空间法术的法宝我都没听说过有几件,安心啦,没人发现我们的。” 绛夕打断他,“不要心存侥幸,我看完颜是发现了我们了,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她师父是道玄门玄宗的老家伙了,又那么疼她,她有几件隐秘的法宝也不足为奇。我看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为好。” 点尘点头同意,迈了一步却发现他们三人被阻拦在一片空间内根本出不去,他转过头看容末,“你这个拨浪鼓也太不好用了,只能隐藏行踪,却限制了我们行动,那我们就已经失了先机了。” 容末恼怒的撤了拨浪鼓,三人顿时暴露出来,“老子的宝贝第一次拿出来用,当然会发现问题。难道我不会再改吗?” 绛夕闲闲的插嘴,“最好不要用连戈的玩具做法宝玩,我好像都看见牙印了。” 容末终于恼羞成怒,一张粉嫩的脸颊染上红晕,他愤愤的收起拨浪鼓,“哼!我爱用,我就用!”说完,转身就沿着城中的道路径自走了。 绛夕与点尘对视偷笑,快步跟上他。 王城的繁华那么多年就没有变化过,虽然黄昏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但人潮是一点也不少的。绛夕被点尘牵着手钻在人潮中,追着前面游鱼一样灵活的容末。只有这样拥挤的时候,绛夕才最讨厌人类这样爱热闹的本性,从来都是冷清的地方更冷清,喧嚣的地方更喧嚣。 容末在人群中钻了许久才冷静下来,在一个街巷的入口等了他们片刻,道,“点尘他去过我们在城西的联盟总部,是当年联盟被毁后我们又建立的一个隐秘府邸,规模虽然不大,但是我们这些剩下的人不多,我觉得是够用了的。你们与我联系了以后,我就将一部分人转到了连府,连戈现在就被我安排在那里。那毕竟是他父亲留下的府邸,当年也是几乎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我觉得足够安全,打算以后就都在连府里安排下面的事务了。联盟那里,我用的都是有资历的老人在管理,也不会有问题。” 绛夕点头,“当年的联盟都是我姐姐和连况在掌管,我知道的事情还不如你每日跟在连况身边知道的多,这些年联盟又都是你在支撑,有什么你自己做决定就好。” 容末“嗯”了一声,问道,“要去联盟后来建立的总部看看吗?还是直接去连府。连戈现在无所事事的在那里整天念叨着要见你,不知道多着急了。” 点尘揶揄的笑道,“你倒是疼他,当心惯坏了他。” 容末哼道,“我愿意疼他,管得着吗你!” 绛夕轻轻一笑,道,“好了好了,我们先去连府就是了,反正以后都在王城不走了,要去总部时间多的是。再不让你回去见见连戈,连戈倒不会多么想念我,你却是要想死他了。” 容末蛮得意道,“谁像你们这些小妖精都是无心无情的,我和你们又不一样,想连戈怎么了?亏他整天念着你,你却一点都不想他。” 绛夕闻言有点出神,她身为草木精灵,自然是生来无情的,即使无数人对她说过情为何物,她也是不可能理解的。所以,当年绛冬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送了性命,她不仅不理解,而且觉得不值得。不过,她想,自己是不会想要理解这让人送了性命的玩意儿的,它分明那么缥缈,却能害人性命,她唯一的至亲的同胞姐姐,就死在它的掌中。 容末没发现绛夕的不对劲,一心想着连戈,美滋滋的在前面带路往连府去。点尘看了看绛夕的神色,以为她是失了修为,受不得累,便道,“到了连府你就休息去吧,看你精神也不好。” 绛夕抬头看了看他,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和自己说话,便点了头。 王城经营了几百年,又是人间的政治文化经济交流中心,面积自然是很大的。宫城自成一城,在王城正中央,朱臻与王族聚集在那里。此外,王城有东西南北城之分,区分了贫富之间的区域。 连府和一众王城隐世贵族大家的府邸一起,都在北城那片安静之地,每家每户都是自有一片住宅,独立在僻静的郊野中的。北城与东西南城不同的就是,它是没有那种纵横交错的城市结构的,更没有邻里相隔的格局,它更像是郊野中零星布置的一些小庄园。 因为王城的入口只有一个位于城东的城门,其他地方都是被古老的法阵所保护的城墙,即使东城与北城相隔甚远,绛夕他们也只能从东城往连府去。容末在王城左钻右钻的找到了一辆马车,半个时辰后,马车带着三人到了连府那座庞大的庄园大门前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连府应当是得到了他们要到的消息,马车刚停下,那边连府的朱漆大门就打开了。连戈在一行几个中年人的簇拥下站到了门前,看绛夕从车上下来,顿时就是一声欢呼,冲上来一把抱住了她转了一圈。 他自那日突然遭遇变故开始,亲眼见到了无数之前想也不敢想的奇异事物,就没有安下心过。这些日子一直战战兢兢的在各种陌生人的安排下四处奔波,却一直没有和家姐独处的机会,他虽然面上不会表现出不安与惶恐,其实他对这些稀奇古怪的灵异神怪已经再没有好感了,只想要敬而远之,与姐姐会和了之后就完全躲开这个世界,只是等了这许久也不见绛夕踪影,他心中早已不安至极。 这时候终于见到了绛夕,看见她依旧是那副模样,他心中持续了十几日的担忧不安才终于都放下了。 他紧紧的抱着绛夕,温热的呼吸喷在绛夕脖子里痒痒的,绛夕微微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开了,那么多人看着呢。” 连戈放开她,又仔仔细细从头到尾打量了她一遍,才放下心来,接着就埋怨道,“不是说留一会儿就来找我的么?我都等了你那么多天了!” 绛夕到了连府这片熟悉的地方,一直以来的提心吊胆才放下了,这时候浑身的疲惫都醒过来,只想赶紧找个地方歇了。她只当连戈小时候粘人的毛病又犯了,也没放在心上,勉强安抚他几句就跨进了门槛,道,“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现在也不早了。” 连戈委屈的跟上她的脚步,好不容易见到绛夕,只想一直粘着她,“他们说你要来,我就一直在等,从早上等到现在,可是你见了我都不想和我说说话。” 绛夕烦恼的揉了揉眉心,“我们以后又不分开了,明日再说又耽误哪里了?” 连戈一听这话就美滋滋的笑了起来。那边跟过来的点尘早就看不惯连戈粘着绛夕的模样了,这时候忙插嘴道,“连戈,你姐姐赶路了一天也累了,先休息吧。有什么明天说。” 连戈瞪了点尘一眼,才答应了,心中早打定主意明天一早就起来去粘着姐姐了。 容末进了府门就挥手赶走了一群围上来的属下,粘着连戈就上去嘘寒问暖去了,点尘早几日在这里熟悉了的,便带着绛夕去了她当年一直在住的屋子。 “前几日我和连戈到了这里,容末就安排了连戈去住了他父母的院子,你的院子这些年一直给你留着,我觉得地方也挺大,就挑了个屋住下了。” 绛夕点头道,“我还是住我原来的那间,其他地方你随便挑就是了。” 说话间那小院已经到了,绛夕几乎是推开院门的瞬间就发现了,这里的布置和二十年前没有任何变化。一草一木都还是当年的葱茏,屋宇摆设,也还是当年的位置。 恍然间,日子还是那些姐妹俩亲亲热热的住在这里,等待着绛冬嫁给连况的岁月。她坐在夜晚清爽的和风里,听姐姐说她与连况的点滴,说她对以后生活的向往,说联盟将来的发展,说她的幸福。 那个一身碧绿衣裙的俏皮少女就那样悠闲自在的坐在院中石凳上,用手肘支着下巴,趴在冰凉的石桌上面细碎的诉说,闪动着眸光中饱含幸福的期待。 可是再一眨眼,眼前分明是灯火未燃,空无一人的小院。满目的草木葱茏,在清冷的月色中却是说不出的幽暗死寂。那石桌石凳,都在这二十年的时光之后,泛着石青色的寒意。 物是人非。 ------------ 第九章 连府 点尘去推开了绛夕曾与绛冬一起住过的那间主屋,将里面的灯火都点燃了。 绛夕站在门边上往里面看了一圈,却突然失去了住进去的勇气。这屋子里的所有摆设,一扇窗一盏灯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无一不带着绛冬当年的印记,她每日与它们相对,怎么受得了那种物是人非的折磨。 点尘回过头催促了一声,“进来啊,这里你住过十几年,也很熟悉了。” 绛夕摇摇头,退后了一步,“这个屋子以后不要打开了,我另挑一间房住。”她说着,逃离一般转身快步退出这间屋子,向着远离这一间主屋,最僻静的那间房走过去。 点尘在她身后忙应了一声,“那你早点休息,我把这里关了就是。” 绛夕静静看着眼前那扇房门,它早已在岁月侵袭下失却了应有的繁华,背后点尘的话语她几乎没有听见。 这个院子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热闹繁华,所剩下的都是冷清。天边的月色在这冷清中飘飘渺渺的洒在她身上,在夜风中说不出的凉薄无情。 她在一院子的浓重的冷清中驻足良久,终于向着那扇紧闭着的屋门走过去,将一室的黑暗推开。 房门关上,隔住了外面无边的夜色。凄清夜幕中,高空上月亮的光辉,是铺洒在地上的无边月华所不能比拟的明亮。 这世间,像是没有黑暗,又像是处处黑暗。 第二日一早,连戈就兴冲冲闯进了这一方院落,院门被他大力推开,几乎要撞上侧面的墙。 点尘远比他起的更早,盘膝坐在院子当中的石台上,这时候正修炼完一周天,睁开眼就看见连戈那张好奇的脸。 “老看见你们坐着睡觉,什么毛病啊?” 点尘忍着脾气暗暗念叨‘不要和小朋友计较’,控制着脸上的淡定表情,“你长大了,就会懂的。” 这句话精准的戳中了连戈的痛处,“我早就长大了好不好!谁和你们这些几千岁的老东西比!” 点尘强忍着将他丢出门外的念头,闭了眼不再理他,连戈觉得无趣,径直去推绛夕昨晚住的那间屋的房门,“我姐怎么住这么偏?要不是刚好和容叔学了感知术,我都找不到她了。” 点尘想象了一下绛夕在屋内衣衫不整,慵懒沉睡的模样,容忍不了连戈这样无视男女之分的亲密行径。他迅速闪到连戈身前,堪堪在他推上房门之前挡住了他的爪子,“你姐姐还在休息,你怎么能直接进她的房间。” 连戈恼怒的甩开他,“我每天和我姐姐一起睡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 点尘只觉得脑袋里某根弦瞬间断了,他捏着连戈的手腕将他拽离了绛夕的房门,“口无遮拦的小混蛋,你和你那混蛋的老娘一个混蛋样。” 连戈从小到大没见过自己父母,对自己的父母是一点概念都没有,点尘的话怎么说他根本没感觉,只挣扎着去够前面的房门,一边鬼叫,“姐――救命啊救命――呜呜呜……” 点尘怕他吵到绛夕,余下的那只手又去捂他的嘴,连戈挣扎不出,回身缠上他扭打成一团。 二人正闹着,后面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绛夕面色沉沉的站在洞开的房门前,一言不发。点尘与连戈同时回头,看见她的霎那手忙脚乱的松开对方,脸上挂上如出一辙的讪笑。 绛夕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衣,发丝也是随意散落在肩上,看他们分开了就立刻伸手出来拉起两扇门,轻巧巧的丢下一句话,“你们吃饱了撑的话,就去别处闹,别来打扰我睡觉。” “碰!”门关了。 门外碰了一鼻子灰的二人饱含怒意的对视一眼,各自整理了打架打散的衣着,愤然扭头走开。 绛夕一个回笼觉舒舒服服的睡到大中午,起来刚赶上午饭。 午饭开在前厅,一个圆桌摆满了佳肴,上面孤零零坐着一个容末,下面有几个丫环候着。容末委屈的看着绛夕道,“早上连戈被你训回来,伤心的都不理我了。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午饭也不吃了。” 绛夕刚醒,揉着眼睛,“点尘也不来?” 容末面无表情道,“点尘一顿不吃又饿不死。” 绛夕摆摆手,“谁少一顿饭都饿不死,随他们。” 容末心想真无情,又默默地为后院那个等着姐姐去哄着自己吃饭的娃儿伤心了片刻,便指挥丫环收拾了几样饭食往后院去了。半路上看见点尘远远的去了前厅,暗自又念叨了起来:连戈真是没人疼啊,没事,容叔疼你。 可惜连戈又不希望看见他容叔那张嫩白的笑脸,失望之情顿时溢于言表。又听说点尘和姐姐单独在前厅吃饭,立刻就掀了饭碗,“我也去前厅,姐姐和那个老坏蛋在一起,迟早被骗走不要我了!” 容末跟着他家小祖宗玩儿一样来回跑,心里直念叨,“你姐姐早就不要你了。” 四人终于安定下来好好吃饭,连戈依然是风卷残云的饿死鬼样子,点尘吃饭时候也是风度翩然的,只是他本体是只吃肉食的龙鳞豹,看也不看那些蔬菜一眼。绛夕原本是不需要吃饭的,进食的享受意义大于生存意义,她自己又是个厨艺很差劲的,所以没什么吃饭的习惯。不过最近她修为尽失,要靠吃饭这个途径才能维持身体需要的能量了。 至于容末,他早就脱离那些肉体凡胎的范畴了,只是玩性大,什么都想享受享受。 绛夕没什么食欲,挑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对容末道,“下午你就带我们去看看联盟总部吧。” 容末点头,“联盟现在一团散沙,我想着盟主的位置是要有个人来坐的,要么就让连戈接替了吧,那也是他父亲一手创立的。” 绛夕摇了摇头,“不妥,连戈现在还小,又不是有修为的。那个位置过于危险了。” 连戈闻言不满,“你们总觉得我还没长大,本事也不高,却又不教我。” 容末也道,“你让他自小跟着勾茗学习,能学到什么。早早的送来我这里修行,他现在不会是这样。” 绛夕摇头,“勾茗本就是当年绛冬和连况定好了的师父。连况后来不将连戈交给你照顾,而是让我带着他隐匿世外,就是要给他一个与常人无异的生长环境,绛冬当年交代我,是不愿意连戈早早踏入到争斗中来的。而且连戈毕竟与你我不同体质,只有勾茗情况和他最类似,他才是最适合教连戈的人。我相信他怎样教连戈都是有缘故的,连戈也只适合他来教。勾茗和绛冬关系又那么好,不会对连戈不尽心。” 容末缩着头小声念叨道,“我就是说说罢了,我只说了一句话,你又说了一大段。” 连戈心有余悸的小声凑过去,“我也觉得自从我回来以后,姐姐是越来越唠叨了。” 绛夕不愿意理他们了,“点尘,总部你去过,那里的人你也都熟悉,等下你带我过去好了。” 点尘乐意之至的点了头。 王城整体是个这样的布局:西城中主要是各个小势力设立的窝点,各方势力混杂,人类的势力居多,其中也不缺各族混在这里的分部。因为过于混乱,官方也无法管理,只能随西城的人自己互相倾轧,维持一个微妙的平衡。容末利用这里的乱,将联盟总部就藏在了这里。 东城,是王城中面积最大的地方,所有的百姓在这里安居,商人,农户等划地而居。而南城则是官宦府邸所在,这是最团结的一片区域,也是四城中最小的。此外,北城零星布置着各个贵族世家的庄园,王城的正中还有只允许王族居住的宫城。 总的说,王城发展了许多年,区域的划分早已成熟了。 容末在下午带着绛夕和点尘去看了他们在西城的联盟总部。因为绛夕并不是很想连戈接触这些,所以连戈被关在了家里。 西城的街道和房屋比起东南两城来,却是更加宽阔整洁的,街道上走动的人也相处和睦,丝毫不像是势力混杂的地方。容末带头走在那街道上,时不时还能遇见熟人,和别人打个招呼。他穿过了几条街道,站到了一个转角,“从这里开始,这一整条街,就都是我们的地盘了。我们联盟现在的人不多,这一条街道足够了。怎么样,去逛逛?” 绛夕看他那得意洋洋的模样,就笑道,“今日你安排就是。” 容末便站到了街道当中的一个高台上,大声吆喝了起来,“兄弟们――出来迎接你们的老大啦――!”那声音高高传扬至朗朗晴空,清亮且高亢。他犹嫌声音小,又给自己加了个扩音的法术多叫喊了几次。 没多久,被这大动静惊动的人们从各个门窗中都探出了头,绛夕哭笑不得的骂了一声,“顽童!” 而看见了容末的联盟下属也都欢呼着涌了出来,点尘笑着看着容末被大家包围了七嘴八舌的问这问那,感慨道,“联盟是该让容末带着的,才有活力。” 绛夕看着那一群热情活力的人们,不禁就想起了联盟刚建立的那时候,只有寥寥几十个人也能闹翻整片天空的那种热情。她想,联盟一定会再强大起来的,看我们的儿郎们是多么有生气! ------------ 第十章 联盟 容末和一群半大的小伙子们闹了一会儿后,几个衣着庄重的中年人才走了过来打断了他们招惹旁人眼光的行为,驱散了一群有劲没处使的小伙子。 绛夕仔细辨认了一下,总算在这几人中发现了一两张还算眼熟的面孔。毕竟是十几年过去了,当年活力年轻的面孔现在都是成熟稳重的中年人了,而当年联盟的中流砥柱,幸存的本就不多,留下的,现在也都年纪不小,大多不问世事,隐居幕后了。 容末拉着几个没有散去的年轻人,带着那几个中年人向着绛夕走过来,“绛夕,这几个小家伙就是我这几年一手教导出来的了,这都是些修为不错的。还有,这几个人你都还记得吧?”他又指了指后面的几个中年人,从里面挖出一个装扮整齐神色规矩的蓝衣男子,“这是岚齐啊,这几年联盟的琐碎事情,要是没有他,我可要完蛋的。” 岚齐恭谨的对着绛夕和点尘施礼,“见过二小姐,尘公子。” 容末站在一旁奚落,“他仔细是仔细,就是太较真了,墨守成规,死板无趣。” 绛夕想起了当年那个,总是跟在所有人身后,默默负责收拾战场和后勤准备的年轻身影,“嗯,我记得他。不错,他够仔细,而且踏实肯干。” 点尘也笑,“一晃眼他们都是还是些小年轻,现在都长大了。” 容末道,“是啊,我就觉得以前总是没有时间教导我们的盟众修行,他们在战场上很吃亏。所以我这几年都没有藏私,谁有本事,我们的地下宝库里到处是修行法门。所以虽然我们现在联盟的主要盟众,都是当年受联盟庇佑的孩童少年,但因为他们一直是在修行的,即使十几年过去了,他们也没有变老多少。”他拍着岚齐的肩,“和老大们说说,现在联盟都什么情形了?” 岚齐点点头,应道,“是。”他从腰带上的空间锦囊里掏出一本质地奇异的书册,一遍翻一边念道,“从联盟新建总部到现在共计十八年零六月,联盟由原本所剩下的六百四十七人增长至三千零六百六十二人,成年人二千零……” 众人皆是一脸怪异的听了一会儿,绛夕和点尘神情奇异的盯着容末,容末摸着头呵呵笑着打断了犹自滔滔不绝的岚齐,“啊哈哈,我说了他比较死板不知变通了。那啥,我们不要在街道上这样说话,虽然这条街也是我们的地盘。我们先进去议事厅再说哈哈……” 岚齐僵硬的表情不变,又应了一声,“是”,收起了那本书,恭谨的跟在众人身后,走向这一整条街道最深处的那间大院的大门。 容末一边跳脱笑闹的带路,一边从路边零散的还没散去的人群里又揪出一个二十许的小伙子,“十万八!去把外出没有回来的小子们都招回来,晚上我们要好好闹一闹!” 那十万八一看就是个静不下的,嘻哈着答应了,活蹦乱跳的和几个年轻人一处走了。 容末放开他,就一回头看着绛夕,“记得这个不?他爹是当年每次都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小三万啊,当年和他关系最好的,都是喜欢冲在最前面的那些……” 绛夕脑子里努力回想着那几个模糊的身影,胡乱的点头应着他。其实她原本对那些人就不关注,那么多年,早忘干净了。只是看容末那欢欣的神情,她根本不好说出口她是不记得了。 容末犹自兴高采烈的随手抓一个人就介绍,绛夕脑子一片混沌的频频点头,最后也只是模糊记住身边跟着的这几人的名姓: 死板衷心的岚齐,是二总管,总管联盟所有大小事务,修为极低,但拥有的法宝“天书”,能够记住所有琐事,且查找极为方便。 稳重宽容的陈度,三总管。管理联盟内部人事,算是所有联盟新一代盟众的师傅,修为虽然不算高,但通晓极多的修行法门,有“修行宝鉴”之称。 油滑玲珑的金致,四总管。主管外务外交,对人间各势力与各非人类种族势力间的复杂关系了如指掌,修为一般,但跑路水平极高,有风系加速法宝“流星”。 至于大总管是谁?当然是容末。 这几个是当年留下的老人,还有几个新成长起来的小辈,杂乱的人名实在不好记,他们外表看着年纪都和连戈差不多,实际年龄却不好判断。绛夕看着他们,就想着连戈是不是该放到这里,和同辈们一起多相处相处才好。 一行人进了挂着“议事厅”三个大字的那间院落,进门就看见庭前一大片的空地,有近百米方圆。几个妙龄的少女在一位白发老婆婆的带领下侯在门边,见了容末便齐齐弯腰施礼,清脆的问候:“见过容叔。” 容末笑呵呵的叫起了她们,对着绛夕道,“来见见南歌,还有她手下的小徒弟们,这些都是医道的好手。联盟就这么几个女弟子,都叫她收走了。” “女娃子我不收着,还不都叫你们带坏了。”南歌笑眯眯的迎过来,苍老的身姿尚算矫健,她看见绛夕,却顿时红了眼眶,直接搂了绛夕到怀中,“绛夕,想不到还能见到你!回来了就好啊!等了这许久了,终于我们都聚齐了。” 绛夕摸了摸她的发丝,没想到这几年没见,她居然一头黑发全都白了,“你怎么老的这么快?我记得人类没有这样快就白了头发的,才几年过去了而已啊?” 南歌放开她仔仔细细的打量,捏着她的手不愿放开,闻言压住心中的那许多伤感,笑道,“什么几年,足足十八年过去了。我当年都四十多了,这会儿该老啦!头发比旁人白的快些罢了。” 容末叹道,“那时候她守在总部,听到我们出事的消息,一夕之间就白了头发了。后来辗转奔波,四处逃避追杀,怎么不老的快?” 绛夕原本对自己孤伶伶一个人隐匿了那么多年是有怨言的,这时候满腔的不满都化了愧疚,低头道,“这些年我一个人清清静静的躲在外面,苦难都是你们受了。原本该是我的责任,都让你们去扛……” 南歌那已经苍老了的声音渐渐哽咽起来,“流落在外的盟众,也花了许多年才找的齐全。都回来就好,一家人,荣辱都是一起的,有什么谁多累谁少累的。能找的回来受累还是盟主护佑了,那些再也回不来的盟众,想要受这些苦难也没了。” 大家闻言,俱都是默然,女孩子们都默默红了眼眶,容末一看这局面,立刻出声打断了众人,“嗨!今日不是都聚齐了么?以后我们一起,有的是红火的日子。” 南歌回神,忙抹了眼泪,“不说了,以后会好的。绛夕,走,进去看看我们现在的总部,这几年建设的怎么样了。” 绛夕开始时还有些愧疚存在心里,一看一众女孩子都红着眼,就有些想不透她们眼泪怎样来的,只觉得人类是说不出的怪异,只有默默站在她身后的点尘才是同类。这时候闻言忙点了头,一拉点尘道,“你跟着我,你对联盟不熟,以后要和我们一起的。” 南歌这才注意到点尘,疑惑道,“这位是?” 容末漫不经心介绍,“他就一个有些古神族血脉的黑豹子,头脑简单,修为发达,你不用理他。” 南歌稀奇的瞧了容末一眼,“我还没见过你与谁这样不对脾气,我们从来和妖族都是联合的,关系不是一直很好么?你怎么这样不待见人家。” 容末摇摇头不说话,神情懒怠。点尘好脾气的对着南歌笑道,“一早得罪了容末,你不用理他。我叫点尘,之前就来过这里,只是有许多人还没见过我罢了。” 绛夕点头附和,“点尘和我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妖族,容末也是。” 这下所有人都精神了,几个年轻的晚辈七嘴八舌的问,“容叔原来是妖族的?是个什么妖?” “就猜到容叔是个妖,不然怎么不老?” “二小姐,容叔本体是个什么?榕树么?” “是啊,我们光晓得你和大小姐是个啥仙草来者。” “容叔说下你的本体是个啥啦,新来的尘公子都被你说出来了。” 容末恼羞成怒了,“是个是个是个!是什么是!是个榕树!” 绛夕看着容末涨红了的那张白皙精致的小脸蛋就忍不住要笑,那边南歌已经口快的说了,“不可能是树精啊,容叔你那嫩白的脸皮哪里像树皮了?” 容末实在嫌丢人,不敢说出自己原来是个古兽族的黑麒麟来着。他的族人哪有堕落到人间的,都逍遥在世外或跟随神族到神界去了,也就他是个在人间占山为王的泼皮,还被一个人类给打败了。 点尘对着绛夕眨眨眼,好奇之意溢于言表。绛夕也不敢随口说出来容末最忌讳的事情,看着点尘只是笑着摇头。 当时连况去打容末所在的那个山头,绛夕绛冬是和他一起去的,容末怎样被连况几招击败的惨况她看的极为清楚。 那时候容末只是迫于形势屈服了连况,谁能想得到,此后如许的年月流水般就这样过去了,容末对联盟却是这样尽心,在连况死后,竟是他一手撑起了联盟的残局。 ------------ 第十一章 总部 那时候的容末是年少张狂的山寨大王,连况是正值巅峰的联盟盟主,绛冬是满怀雄心壮志的妖族新锐首领,绛夕是第一次出了妖界尚不知世事的懵懂小妖。 原来眨眼这么多年已经过去了。连当年未开始的,现在都结束了。 绛夕眨眨眼回了神,才发现容末已经恼怒的走了,留下一地嬉笑的少年少女。南歌看着她道,“晚上大家都回来的时候,再带你见见所有人,先跟我去逛逛我们的总部吧。” 点尘神色自如的牵了她的手,“想什么呢?走了。” 绛夕忙点了头,又对着周围的人挥手道,“不用那么多人跟着了,你们都忙自己的去吧,南歌带着我们就够了。” 一众年轻男女们便答应着散去了,岚齐也告辞走了,陈度道,“我还是随二小姐一起吧,容叔走了,也就我最熟悉联盟这些年的变化了,我留下来给二小姐介绍。” 金致也笑道,“嘿嘿,我可没什么要忙的,最近王城平静的很,我都闲了好久了。” 联盟总部发展了十几年早已经很完善了,与周边的所有势力的格局相仿,总部的那一条街道里大部分都是盟众各自的住宅,此外与其他势力不同的部分,就是总部的核心议事厅、大家每日集合的演武厅,和地下部分的书库宝库与防卫总控制。 议事厅是一间三进的宅子,进了门是那片空地,后面是大家集中处理事务的院落。金致主导了介绍之职,陈度便一直微微笑着跟在众人后面,南歌时而附合几句,一行人去逛了这间宅子,看了其中各司其职的盟众。 金致道,“二小姐别看我们现在只有三千人,挤在这片区域里也满当当的。我们算是这西城区里比较大的一处聚集点了,但是有时候大家还是要许多人挤在一个屋里,不过成了家的,我们就给他们单独的住所了。” 南歌道,“小男孩小女孩挤在一起才热闹,我们这里已经不错了,当年联盟占了一座城池的时候,也不过是这样安排。” 绛夕点点头,“只要大家能接受就好,以后我们有自己城池了,就会好很多了。” 点尘道,“这样聚集在一处也没什么不好,有什么变故也好互相照应。” 绛夕摇头,“有能力话,还是分开的好,聚集在一处,被一网打尽了。当年我们就是吃的这个亏,整个城池被毁掉,只逃出来寥寥几个人。” 南歌叹道,“道理是这样说,但都是一家人,谁愿意分开啊。” 金致笑道,“当年的教训我们都记着呐,现在的总部和当年的不一样,要安全的多。我带你们去瞧瞧我们安放在地底的防卫设备吧,那都是容叔一手设立的,你们看了就会知道了。” 众人纷纷同意,金致便领大家去了议事厅后院的莲花池,给众人加了分水符后,便带着一行人踏入池水中。那池水在一大片常年不凋谢的荷花荷叶的遮蔽下阴暗暗的,金致带头在前面踏着水底的石阶往前走,陈度在最后面小心的遮去了所有人的痕迹。 沿着那条石阶往水底深处走去,在一道分水符法阵之后,那石阶的通道与后面的池水隔开,石阶上已经没有水迹了。那十米方圆的小水池下方是很长一条石阶,它是向地底深处通过去的,但是众人走了有半刻后,竟发现它到了尽头,前方是巨石与泥土,完完全全的堵在了前面。 绛夕奇怪的去看那片地方,想要找出机关所在,点尘在她耳边轻轻一笑,“一定是容末的空间法术了,这后面根本就是没有挖通的。” 金致也笑道,“尘公子所料不错,这条路是个幌子,就算是有人摸到了这里,没有容叔的法宝及法咒,依然是开启不了那传送的法阵的。而且这法阵是容叔所设,谁通过了这里,容叔都有感应的。” 南歌调笑道,“容叔原本毛毛躁躁的,这几年想是吃亏吃的多了,也这样小心了。” 众人闻言皆笑,金致便取出一枚水晶质地的令牌,闭目喃喃念叨了几句法咒,只见一道通透的乌光流水般漾过,那巨石与泥土堵起来的墙面上缓缓浮现一道漆黑的洞口,金致睁开眼,收了令牌,道,“都进来吧,这道玄门打开后没人通过就会关闭了。” 他带头踏进去,身影一闪就消失了。众人接连着跟上他,绛夕只觉得这道玄门与妖界入口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一眨眼眼前的场景就变换了,面前已经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石室,一座巨石雕成的麒麟石像正对着众人,威严无比。 那麒麟石像像是容末本体的模样,龙角鹿身,马蹄牛尾,眼若铜铃,兽容威严,头顶钝角如龙,四蹄覆着一层漆黑鳞片。石像巨大无比的竖立在那里,高度足有十米多,将石室染上浓浓的肃然气氛。 这地下石室四四方方,四周遍布夜明珠,将石室照的明亮。绛夕他们的身后就是那玄门消失后的一堵墙壁,另外三面,分别有三道巨大的石门。那石门都与麒麟石像一般高,每一道石门上都密密麻麻的刻满了法咒符文。仔细看可以看出那咒文都是上古时期的文字,笔画繁复,古朴钝拙,在莫名的力量下,有乌光在一横一竖间流转。 这一整个石室都是玄秘古老的气息,大家到了这里都是不觉的放轻脚步,仔细的去看那石像与石门,也没有人再说话了。 这一片沉寂中,突然一道乌光不知从哪里流窜了出来,容末从里面使劲呛咳着闪了出来,看见他们立刻开始叫骂,“又是哪个不会搞的小孩儿去碰了我的炼器室?刚又炸了一次!我都还没进门,就被呛出来了!” 金致明智的没有说话,陈度无奈的应声,“无非是那几个整天不露头的丫头小子,等我找到他们来给你教训就是了。” 容末怒道,“你让他们给我收拾了那屋子,每次都只会闯祸不会收拾,我一回来就要去收拾!” 陈度忙点头,容末再怒,“你现在就去!呆这儿干嘛?”说着一挥手将陈度凭空扔了出去。 绛夕哭笑不得的看着陈度偌大的身躯,在一道乌光的驱使下飞至半空后陡地消失了,容末还委委屈屈的蹭过来撒娇叫苦,“绛夕啊,你不知道我这些年都怎么过来的,一个两个的都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还破坏我的地方,还霸占我的宝贝,还调戏我这张老脸……南歌金致这些老家伙也就算了,那些子丫头小子也欺负我,呜呜呜……” 绛夕觉得容末那么多年,不仅容颜不老,仿佛性格也是永远年轻朝气的,有时候无赖起来就完全是个小孩儿了。当年绛冬倒是能制住他,不过绛夕对他从来是没有办法对付的,都是随他闹,闹到他自己觉得够了才算完。有时候想一想连戈和容末无赖起来一个样子,绛夕对付他们都是一个法子――不闻不问。 容末也是当年闹的习惯了,过一会儿这阵劲过去了就会起来了,只是点尘看见他猴在绛夕身上八爪鱼一样的造型就一阵的火起,待看见他两只爪子放在哪里,满肚子的火立刻点燃了。 只听点尘爆喝一声,“你那两只爪子往哪里放!”然后大家就齐刷刷的看着容末怪叫着被抛出了一道黑色的弧线,吧唧摔在那麒麟石像脚底了。 绛夕犹茫然的看着点尘,“你扔他做什么?”众人也都憋着笑意看他。 点尘强忍着心内憋屈,无语半晌,道,“无事,我们一向这样。” 容末欲哭无泪的爬起来,“点尘,我搞不过你,回去让连戈去闹你!” 那边陈度已经提溜着一个浑身黑灰破衣烂衫的少年过来了,陈度一甩手丢下那少年,淡淡微笑道,“容叔,手下留情。” 那少年立刻眼泪横流的扑上去抱住容末大腿,“呜啊――容叔,我不是故意炸掉你房间的!我们原本以为你不会看见,我们就可以很快复原了,你就不会生气,我们也不会倒霉,谁知道正好把你炸出来了……” 容末被他变声期的公鸭嗓子在耳边吼的耳朵疼,一脚踢开他,问道,“你们是谁们?” 灰脸破衣少年的哭声顿时一停,结结巴巴的打哈哈,“我们,我们,我,我没说过我们,都是我一个人干的,容叔,哈哈,你一定听错了!” 容末正一肚子烦,阴阴一笑,揪着他耳朵朝着绛夕等人背后那堵墙走过去,“嘿嘿,我今天正好有时间,你去给我好好交代,都是些什么人,整天炸老子的屋子和宝贝!” 石墙上乌光荡漾,玄门出现,将二人纠缠的身影融了进去,然后消失无踪。 金致小声和陈度道,“我知道是谁,都是南歌手下的那些女娃子。” 南歌歪了歪脑袋,也小声回他,“还有你那个资质比你还差的儿子。” 金致又小声反驳,“说谁资质差,我们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本事大……” 他们自认为声音很小的吵闹,其实绛夕点尘听的清清楚楚。 绛夕看过了这些乱哄哄的闹剧,与点尘对视一眼后,突然有种很不妙的预感――联盟被容末带着,好像不仅越来越活力热闹了,而且,似乎,越来越混乱没有规矩了。 ------------ 第十二章 防卫 看这几人有越吵越热闹的趋势,绛夕忙打断了他们,“这石像是容末放在这里的?” 金致与南歌顿时收了吵闹,陈度忙介绍道,“是前几年容叔从外面带回来的,据说这石像是受古麒麟兽族所庇佑的,放置在这里,是我们一整个总部的中心。不知内情的人可能只以为这是一尊石像,其实,它护佑所有在它守护范围内的盟众,死后灵魂不灭。” 绛夕一听,顿时一惊,她以前是听说过有可以保护灵魂的法宝,但灵魂法宝极为珍贵,她不仅从未见过,且听说这世上也只有那么寥寥几件,都是万人觊觎的名器。这次居然看见这样能够大范围作用的法宝,只觉得可遇不可求,“容叔是从哪里来的这个?” 几人一致的摇头,金致道,“容叔的事情我们哪里了解。” 绛夕走到麒麟石像脚边,她的高度刚到它脚趾那里。她绕着那石像走了几圈,确实觉得一股清气灌入脑髓,使得精神顿时一振,她猜测这石像还带有提升周围人灵魂强度的能力。 点尘称奇道,“有了这个,我们简直多了一条命啊。” 南歌解释道,“有一定修为的修者,在本体死后,灵魂会逃逸而出。但一般停留短短几秒,就会消散在天地间。人间的灵魂因为记载在阎罗生死簿中,会汇入到黄泉中重新组合,成为一个全新的灵魂,入六道轮回。其实在四洲战役之前,所有的生灵都是可入轮回的,但四洲战役被仙界胜利以后,仙界就取消了除人类外的灵魂记录入生死簿的资格。其他种族的灵魂,消散后,就会完全消失,而不是重入轮回,再无重生机会了。 不过修为高超的修者,可以控制自己的灵魂在身体死后独立存在一段时间,只是一般这时间都极短,但只要找到栖息地,就有机会重塑肉身,甚至恢复修为。” 金致神秘一笑,“只要我们之前记录入这石像内的灵魂气息,石像都可以判断出来,它就会庇护你了。而且石像是可以收容灵魂短暂停留的,只要半月内找到材料重塑肉身,我们就算是复活了。” 他说着,打开石像脚底的一个暗格,示意绛夕与点尘将手掌伸入到其中,绛夕伸手进去,只觉得一阵清凉之感滤过自己浑身上下里里外外,直入灵魂,那石像好似在瞬间闪了一道光。 金致道,“这便可以了,它已经记住了你灵魂的气息。”点尘看了看,便也将手掌伸了进去。 绛夕看着那石像威严的面相,感应着它清凉的气息,想起当年绛冬死时灵魂消散的景象,只觉得万分可惜。当时绛冬的灵魂停留了起码半个时辰,但是大家都无法救护灵魂,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绛冬灵魂消散后,绛夕不顾所有人的劝阻,化去了自己的长生之体去设立了灵泉,救回了绛冬化为原型后留下的本体,之后,灵泉便一直日积月累的在修复绛冬本体所受的损伤。而不相信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就这样灵魂消散,她们的师父还去黄泉阴间探查去了,那一去,就是十几年再无踪迹。 如果当时有这样一个法宝…… 点尘手掌拿出后,心有灵犀的拍了她的肩膀,道,“灵魂法宝不易得,容末想必也是不愿再有当年惨况,才不惜代价去找来了这个石像。” 南歌道,“是啊,当年死去的同盟,是人类的还好,都入了轮回了,其他人却是彻底消散了。” 绛夕揉了揉额头,将这些难过的情绪甩开,道,“有了这个石像,想必容叔也早已找到重塑肉身的法门了。” 南歌点点头,“容叔还和我说过,他在研究以后是不是有法子将我们老去的人重塑肉身,用这个法子让我们返老还童。” 金致洒然一笑,“活那么久作甚?自然老去的人,灵魂就会自动消散了,才不会长生不老。” 南歌瞪他,“谁说是要长生不老了?容叔的想法是将我们已经不年轻的人,换一个身躯,虽然寿命就那么长,但是可以一直用年轻的躯体啊。” 陈度就对着绛夕点尘笑道,“他们研究岐黄之术与炼器术法的人,与我们就是不一样,一谈到研究,就停不住了。我们可听不懂这些。” 点尘笑道,“他们研究出来,也是我们来用,咱们又不吃亏。” 绛夕听他们谈笑,却总想起当年绛冬还在时候的热闹,一幕幕的画面光影混混沌沌在脑中不住闪过,一时根本提不起精神。之前因为修复灵泉而使身体受到的损伤似是又重了几分,只觉得浑身都是疲惫,那麒麟石像的提神能力也作用小了起来,只不住的揉捏眉心。 点尘瞧着她神色不好,就道,“你身体不行,要么今日先休息,日后来看的机会多了,不急这一时。” 绛夕醒神,忙抬头拒绝,“都到了这里了,怎么好就回去,我们不细看,去略瞧瞧便罢了。” 点尘只得同意,南歌几人也看出了绛夕状况不佳,金致便道,“其实也无甚好看的,容叔不在,我们又不大懂,只是带你们大略一瞧看看地形罢了。” 绛夕点头,“我看看那三个门中是什么就行,你介绍就是,不用顾忌我。” 南歌看了看绛夕气色,道,“你有时间,到我医馆来我给你瞧瞧,怎么看你不像是有修为的样子了。” 绛夕胡乱一点头,叉过去这个话题,“金致你要带我们去看防卫的呢?在哪?” 金致忙应道,“随我来。” 他走到左面那扇巨大的石门前,又拿出那枚透明的水晶令牌,对着石室内的夜明珠光芒一照,将投映出来的光影映在石门上二人高的一处。石门上深深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光照那处正有一枚奇异的不知是何意的字符,那枚字符被令牌投出的光一照,上面顿时光影变幻,那光影渐渐蔓延至整个石门。 整个石门都在这光影流转中震颤,不一会儿,石门在轰然声响中,从下至上升起,留出一人高的空间,金致便收了令牌进去了,“这是我们的防卫总控制处,除了我们唯一拥有的三枚令牌可以打开,就只有容叔自己可以打开了。” 南歌道,“绛夕你以后估计会常来这里,去问容叔要一面令牌好了。容叔小气的紧,三面令牌给了岚齐陈度金致,连我都没有。” 绛夕奇道,“金致,我看你的令牌不是与当时进入这石室时,打开玄门的那面是一个么?怎么一个令牌可以两处用?” 金致笑道,“我们三个总管的令牌,是可以全总部任何地方都能用的,其他人的,则是需要进哪里,就只能进哪里。容叔给我们每一个人的都是量身定做的令牌,除了本人,是驱使不了它的,也避免了被盗取的可能。” 绛夕点头,“这样不错,容末倒不怕麻烦。” 陈度南歌金致相视大笑,“容叔整日无所事事都要发霉了,他哪里会怕麻烦,他恨不能每日都有麻烦。” 几人进了那道石门,石门便轰然一声又落下了。绛夕一抬头,就看见了整个石屋正对着他们的那堵墙面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薄水晶方砖,都方方正正的竖立在一个个凸出墙面的平台上。每一块薄砖上,都映出一个个地方的画面,绛夕随意扫一眼,已经看见了议事厅外面的街道从不同角度映下来的画面。 南歌解释道,“这是我们整个联盟势力范围的所有街道的图象,都是容叔无事时候自己搞出来的。这样我们战时只要有人在这里查看,就不怕有人偷袭。” 这都是容末自己琢磨出来的,别处也不会有,绛夕与点尘也从没有见过这些,只顾目不转睛的看。 金致又指着左面的墙壁道,“这里就是控制攻击性武器的地方了,这些都是大范围的杀器,早已安在我们的街区了。它们可以在这里总的控制,多个或者单个使用,也可以在外面直接人为的单独接触它们操纵使用。” 绛夕一看那面墙壁,上面全是奇形怪状的水晶石,色彩大小形状都各不一样,乱七八糟的镶在石墙上,也没看出有什么规律。晶石们在满屋顶的夜明珠光芒下,亮的晃眼,她扫了一眼就不想管了。 金致又指右面的墙壁,“这是防御性的武器控制处,它们能够分别覆盖一片区域,也可以联合起来覆盖全局。容叔试验过,单个使用,能够同时抵得住一百个妖灵期的人进攻一刻钟,多个联合,抵挡的时间会略缩短。” 那面墙壁的模样和左面的墙壁几乎一样,一眼看过去立刻眼花缭乱,绛夕被亮晶晶的水晶石闪的头昏脑胀,石屋顶上还镶着一颗颗夜明珠。她看了一会儿只觉得容末有钱,不知道以前做山大王的时候都积累了多少财产。 这几人除了南歌稍微内行一点,其他人俱是看不懂这屋子里的布置,大家相顾无言片刻后,金致明智的咳了一声,“以后有机会我们再细研究,先去看看其他的屋子。” ------------ 第十三章 地下 几个外行心有戚戚焉的从石屋中退出后,门便轰然一声落下了。金致又去开地下石室正面的那道石门,绛夕感慨道,“这里建设的不错,容末以前只顾着贪玩,结果联盟建立后,居然是他付出的心力最多。这些年我们都不在,他一点也没有闲下来。” 点尘笑着接口,“他比你我要老的多,再不长大,要何时长大?” 绛夕瞪了他一眼,“我正正经经说话,就被你岔开。” 点尘讨好的笑,“别那么严肃,我逗你笑也不好么?” 绛夕从不喜欢没脸没皮的人,也奇怪点尘这样正经的人为何到了自己面前经常这样无赖,她只扭开头不去理他,便看见了那边金致正手持令牌站在石门前,弯腰拱手,恭恭敬敬念叨了几句听不清的话,然后直起身朗声唤道,“容叔开个门!” “噗!”点尘没忍住,笑了一下。绛夕也好笑的看着那边的金致,金致等了一会儿发现石门没有反映,又催命般连连呼唤:“容叔开个门啊!容叔!开个门!” 南歌又解释道,“他之前念的咒文是让这石门将声音传到容叔那里去,容叔听见了,就会开门了。” 绛夕道,“那容末一直给你们开门,不是要麻烦死?” 南歌便笑,“这一道门内的石室是地下宝库,是我们联盟的藏宝所在,又不是经常要开门。容叔那么贪财,都是自己掌握财务,他又不许我们常进去宝库,他这样设置开门装置,就是要我们想进门的时候,都需要他同意。” 说话间那边的门已经打开了,容末带着恼火的声音从门中传出来,“兔崽子们都不许拿宝库里的任何东西!爷等会儿要亲自去查的啊!” 众人闻言都是偷笑,南歌小声凑近绛夕道,“是吧?容叔可贪财了!” 那声音已经极小,谁知容末居然听见了,“不许说爷的坏话!以为爷听不见吗?给你们半刻钟,爷可就要关门啦!” 金致撇嘴,对众人招手,“赶紧进来瞧瞧咱就出去了吧,什么时候容叔自己来清点的时候,想进来的人跟着他再来仔细看吧。” 众人也没觉得时间紧,都慢悠悠的去通过那侧着开了一人空档的石门。那石门内竟是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绛夕正疑惑,金致笑道,“都小心闪了眼,我要点灯了。” 只听他打了个响指,“啪”的一声,绛夕只觉得眼前金光大作,顿时睁不开眼睛了。 一众人俱都伸手遮着眼,过了片刻才缓缓睁开。绛夕慢慢睁开眼,才看见这间宝库石室比之前那间防卫控制石室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石室中堆的满当当的都是金银器物,珠宝晶石,还有各种各样看不出来历的古器,奇形怪状的法宝。这间屋子里的物件明明每一件都珍贵异常,却如破烂一般成堆的散落在灰色的石质地面上,满当当的堆满了庞大的一间藏宝库。 这间石室顶上也镶满了夜明珠,只是每一颗珠子外都有一个黑色的圆弧罩子,在金致一声响指召唤下,都缩进明珠后面去了,这石室便明亮至刺目了。 这里众人正对着满地弃如敝屣的宝物发呆,那边石门上又传出了容末得意洋洋的声音,“是不是被老子积累了几百年的宝贝惊吓到了?这可是爷从原来的山头一点一点搬回来的!” 没有人回答他,绛夕在想,“幸亏当初连况将容末收服了,不然不知道多少过路修者遭殃。看他短短几百年,抢了多少东西啊?” 点尘想,“都是宝贝啊!容末好样的啊,果然是做过山大王的,收罗宝物也挑嘴,不是宝贝的还不抢!” 南歌金致陈度:“容叔得偿所愿,又多了两个被吓到的!” 整个石室只能听见容末猖獗的大笑,众人只站在门边上扫了一眼屋内宝物,就都退了回去――整个屋子里七零八落乱七八糟的到处都是宝贝,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陈度最后退出屋子,还没忘打个响指将石室内的夜明珠罩子关了。 容末则持续猖狂的笑着,将石门关了,石门还清晰的传出他在炼器室那里发出的邪恶声音,“你们都别停!这里的碎渣子都给老子用爪子一粒一粒捡起来……” 他的声音随石门关上而渐渐消失了,金致突然拍了一下脑门,“哎呀!我忘了,书库的门,也是要容叔来开的。” 南歌嘲笑道,“一看你就很久没到书库来了,怪不得不长进。容叔早已就嫌烦,将书库那道门开门的装置做成自动的法阵了,他说反正书库这里的玩意儿不值钱。看你对这里也不熟,我去开门吧!” 金致没话说了,南歌便领头去开了右边的最后那道石门,她从石门上找出几个字符挨个按下,然后念了一句,“容叔开个门!” 只见那石门上突然一闪而过一道乌光,容末的怪笑声随石门缓慢的上升而响起,“嘿嘿嘿!孩儿们读书去罢!” 金致听到这句话,顿时浑身一抖,“当年容叔整天用这个话逼我们读书,我们不会读书的现在一听这个话,就全身难受。” 陈度笑道,“这是容叔放在法阵里的声音,每次一开门就会响起来。联盟这一批的孩子们都资质不错,都是从小就修行的,所以也都愿意过来读读书。也是在最近,进这个屋子的人多了,容叔才嫌烦改了进屋子的法子。不然都叫他来开门,他才真是要烦死。” 南歌开了门,招呼道,“进来啊,来看看我们的地下书库,里面很多孩子们在呢。” 绛夕忙答应了,拉了点尘过去。进了书库的门是一道灰色的石墙挡在面前,墙角那里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几个记录用的簿子,有一个二十许的女孩子坐在桌子后面,见了南歌便唤了一声“师父”,又对着绛夕几人施了礼。 南歌介绍了绛夕点尘给她,就示意她坐下,“这是联盟新来的主管,我带他们去看看,你忙你的。” 女孩子腼腆的对几人笑了笑,就坐下拿过簿子抄抄写写起来。 南歌就带着绛夕几人绕过那堵墙,进了书库里面,一边道,“那是在这里登记书籍借出还回记录的,不过那道门是只能进不能出的。书库还有另一个门,是从议事厅的前厅侧门那里进的,那里有几个屋子是给盟众自己私下里议事学习的地方。大部分的盟众是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门的,他们都从那个门进书库,也一直以为书库是在地面上的。” 书库里面秉承了容末的财大气粗,依然用夜明珠镶了屋顶,整个屋子被照的纤毫毕现。书库庞大无比,比得上议事厅前的广场大小,书库里石质的书架都与屋顶一般高度,有正反两面。书库里起码有几十座书架,且书架每一层都是满当当的书籍,厚的薄的古老的崭新的各式各样,书架下零星遍布着仰头找书的盟众。 绛夕想一想当年的联盟中是没有书库或者藏书的,便问,“这些书都是哪里来的?” 金致道,“上次容叔去抢了一个小国家的皇家藏书阁,我去做了苦力。” 南歌道,“容叔搬回来那座麒麟石像的时候,也搬回了一大堆的书。” 陈度道,“那时候容叔回去老窝那个山头搬宝藏,拿回来有好几个书架的书。” 绛夕脑子里出现一个词,“偷抢扒拿”。容末做山大王做久了,匪气太重。 书架太高,每一个书架下都放置着一个可以推动的木梯,盟众们爬上爬下的去找书,书架侧面和顶端还挂着许多木牌,木牌上用秀丽的字体写着书籍的类别。 点尘饶有兴致的拿过身边的一本厚厚的书,吹去上面的灰尘,对着书名念道,“妖族地名详解……居然用的是妖族的文字,这里有人看得懂吗?” 绛夕一抬头,正看见书架侧面所挂的木牌上写着:异文字类。 正路过这里的一个男孩子便盯上了点尘手中的书,“大哥,你识得这些字啊!也教教我们呗!好多时候遇上这些文字,都是在关键的地方,我们不认识,都要研究很久。” 那许多都是容末从妖族那里倒腾来的书,可不是有许多妖族文字么。只是点尘一个妖族修者,算是个武者,平时最烦的便是读书人文人,他烫手一般将书丢给那男孩,“我不认识,瞎读读。” 绛夕抿唇一笑,丢下点尘自己随南歌转去另一书架后了。 书库里找书读书的人不少,见到了南歌他们都恭恭敬敬的施个礼,绛夕也认了不少人,只是名姓自是记不住的。走过这一大片的书架,那一头是书库的另一扇门,那道门矮了不少,也就两人高,门前依旧是一道石墙,墙角设一张桌子,一个文雅的女孩子坐在那里记录着,几个年轻人在桌子前抱着或多或少的书排着队。 南歌走到那门前,道,“这就是通往地面上的那道门了,我们就从这里出去吧,地下的陈设就这么多,我们也都看完了。” 绛夕点头,对那边张望着找寻他们的点尘招手,点尘忙松了口气的走过来。 南歌一笑,在石门上依据一个顺序挨个按下几个字符,又唤一声,“容叔开个门!”那门便开了,周围等着出门的盟众,便不客气的和绛夕他们顺路一齐出去了。 ------------ 第十四章 齐聚 出了门果然已经在地面上了,门外就是议事厅前厅侧厢的几间房子所在,正有几个年轻人聚在其中一间屋子里欢快的谈论着什么,看见一起出来的几人,便有人欢呼着招呼南歌,“南姨!快来帮我们看看这个炼丹的方子对不对!我总觉得这一味云英石加在里面不大对……” 绛夕疑道,“南歌还会炼丹了?” 南歌道,“我这些年瞎研究罢了,容叔那里炼丹炼器的书太多了,稍微看看就能懂一些。你们先去逛,我去看看他们问什么。” 南歌便告别了几人,去被那群年轻人包围了。绛夕看她融在一群年轻人中间,倒是丝毫不显老了,满头的白发都仿佛活跃了起来,和那些正值年少的孩子们打打闹闹,亲密无间。 陈度道,“南歌和容叔一样,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变过,还是孩子一样。联盟里面的孩子们,就和容叔南歌亲,对我们几个,都敬畏的多。” 金致嘿嘿一笑,“这样性子的又能有几个人?我也就见过一个容叔,一个南歌。可能他们这些喜欢研究书上东西的人,不烦忧其他的俗务,都不显老。” 点尘道,“人类里面南歌这样的性子的确少,妖族里面容叔这样的倒是多一些。” 金致立刻道,“嘿,说到这里了,就告诉我们容叔是个什么精呗?树精?草精?” 点尘顿时闭嘴不说话了,绛夕看着他忍不住笑,“让你多话!” 金致追着点尘不住问,“老虎精?豹子精?狮子?鹿?难道是兔子?还是猫?” 点尘哭笑不得,“你这是在瞎猜什么啊?容末来头大的很,你倒往最平凡的猜。你猜得到的这些精怪都是资质平平的种族,很难有大作为的。” “我能猜到,你让我想想……”金致凝神想一想,眼睛一亮,“狐狸!是不是狐狸?” 绛夕笑着打断他,“别猜了,这世上多的是你们听也没听过的灵种奇珍,容末这样拥有永葆青春能力的灵物,绝不是你们能够经常听闻的那些种族。” 陈度道,“我估计也是那种传承了许久的古老种族,容叔像是那种底蕴很深厚的地方出来的大家公子,只是多了许多匪气。” 金致皱着眉,“那我猜不到的话,我就哄着容叔说出来呗。反正我是要知道的,你不知道现在大家赌这个,已经总共押进来多少钱了。挖出真相来的,会发财啊!” 点尘笑着摇摇头,“你看容末带出来一窝子的财迷和土匪,联盟都不像以前我呆过的样子了。” 金致反驳道,“哪里,那时候的联盟整天死气沉沉,每个人都满怀愁绪,忧国忧民,却没有得到过什么乐趣。但是现在,我们的联盟充满活力,凝聚力反而更加大了,你看我们虽然嬉笑打闹,但是遇见正事,也不会耽误。我反正是觉得,玩闹正事两不误,才不算白过了这一辈子。” 陈度笑道,“其实我们沉着稳重的人有的是,只是怎样师父带怎样徒弟罢了,我手下的徒弟就没那么跳脱。” 金致将话题又扭回来,“二小姐,尘公子,你们谁告诉了我容叔是个什么精,我拿到的银子一定分你们啊!” 绛夕早已感应到容末的气息就在不远处,她与点尘对视一眼,对着金致那双期待的眼睛齐齐的摇头。金致不甘心的还要再问,那边容末阴森森的声音突然在几人身后响了起来,“我是个什么精?金致你却是个人精吧?这样好奇,要不要我让你去幼儿学堂里面玩几年?那里的小娃娃们,倒是与你一般好奇。” 金致往后退了几步,果断的夺路跑了,远远的丢下一句,“容叔我不去幼儿学堂玩,但是我总会挖出你是什么精的!” 容末目送他远去也没有追,阴沉着脸将身后战战兢兢跟着自己过来的几个年轻男女揪出来,“去!让你们陈叔安排你们怎么受罚,自己和他说自己都哪里错了!” 几人哭丧着脸去望着陈度,陈度摇着头无奈叹气,“一个两个不听话的,走吧,跟我去执法厅。” 容末又提醒了一句,“晚上的聚会你别忘了安排啊。等大家都回来了的时候,你通知大家都去。” 陈度带着几个垂头丧气的年轻男女走了,容末才一下子哭丧起脸,腻上绛夕哭嚎:“我的炼器室,我一年起码重建十回,这一波的孩子长大了不用了,那一波的孩子又过来破坏来了。越是容易爆炸的玩意儿,越喜欢到我那里去做,每一次炸掉的都是很值钱很值钱的宝贝!我一次一次重建炼器室花的银子,都赶得上这一整个总部建设的了。” 炼器炼丹都是危险的活,越不熟悉的新人越容易造成爆炸,也就容末那里的屋子是个结实经得起炸的,所以大家都往那里去。绛夕也想得通这些,提议道,“你专门建一间结实的屋子,里面什么也别放,让他们有危险的都先拿到那间屋里去做不就成了,炸了也损失不了多少。” 容末忙使劲点头,又扳着手指头算了一会儿,哀嚎一声:“绛夕!我的钱啊!” 周围清晰听见容末这一声哀嚎的盟众见怪不怪的扫了他一眼,连手中的动作都没有停一下。 晚上的时候,联盟中外出的盟众都早早回来了,绛夕与点尘容末也聚在一起去了陈度已经安排好了的聚会广场,金致已经在和几个年级稍大的中年人笑闹了。 议事厅前近百米方圆的广场挤了三千人刚刚好,联盟的盟众齐聚一堂,热闹的在一起谈笑,大家有席地而坐的,也有三两成群站在一起的,人群最中心安排了几排座椅,陈度还在安排几个老一辈的人去坐到那椅子上,岚齐面无表情的也陪坐在那里。 这里过于热闹了,吵嚷的连说话都要凑近了大声说才能听得清,点尘凑近了绛夕笑道,“与我们妖神诞辰那日的光景倒挺像。” 绛夕笑道,“人间本就是比妖族要热闹不知多少的,我们一整个妖界的族人数量,都比不过他们一个小城。” 容末的耳力自然是听得清他们说的话的,他说的话也清晰的传到二人二中。他嘿然一笑道,“人数多能怎样,他们每一日因内斗而死去的人,都有我们总数的若干倍。” 点尘感慨道,“是啊,人类要是能不内斗,就算不团结,也早已将我们其余的种族都灭绝了。” 容末道,“我在王城这样人类劣根性最突出的地方生活了那么多年,与最恶劣的人类打交道,才发现,这世上只有妖界,只有我们自己的家族、聚居地,才是最好的。没有战乱,没有大的争斗,也没有因为一点可笑的原因就时时刻刻想要坑害你的人。即使有争执,都是自己家人,说开了就好了。” 绛夕叹道,“可惜没出去过的小妖都向往人间的繁华热闹,而不珍惜自家的安宁自由。等他们看透了这些又回去的时候,早已经伤痕累累了。因为向往人间的热闹,而听不进去长辈劝阻的孩子们,太多了,死在人间再也回不去的,也太多了。” 容末忙摆摆手,“谈这些作甚?妖族都狠心的赶你出来了,你又为他们有啥子好担忧的。” 绛夕摇摇头,“哪里是为他们感慨,我与姐姐,还有你们,不都是这样么?” 点尘道,“放心,我们以后会越来越好的,这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再说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回去妖界,联盟若是势大,也会有零散的妖族来投奔,日子还长,总有让后人引以为戒的机会。” 容末无趣道,“不说这些了啊,好不容易大家才到齐了,今晚就放下那些事情,好好玩闹一番罢了。” 点尘笑着逗他,“你去玩罢了,何苦和我们两个无趣的在一处。” 绛夕也放下了心中烦闷,轻轻一笑,“我们二人又不用你带着,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 容末撅嘴,一张白白嫩嫩的脸蛋上带着撒娇的表情,就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模样,“你又不许连戈来,我快要无聊死了。那些人都在一起玩了十几年了,更没意思。要不我去接了连戈来吧?” 绛夕微微疑虑,“现在让连戈就接触这些东西好吗?他一点自保之力也没有。” 容末猴急的摆手,“他都来过这里了,这里许多人都见过他了,有什么啊?你把他丢下一整天,我要是不去接了他来,明日你就要有的烦了。我去接他了啊,他一人呆在府里又有什么好玩的?” 绛夕无奈,“你快去快回。” 容末喜笑颜开的唤出核桃大的穿云梭,“马上回来,你看联盟的所有人都差不多到了,我不会晚的。” 绛夕一看他就要走,马上打断他道,“等等,你说大家都到这里来了,那有人警戒吗?这里也算是动荡的地方,最近又不安稳。” 容末摆摆手,“放心放心,我在联盟势力范围的四角都安排了瞭望哨,你见过我安在地下防卫控制室的那些水晶方砖传导屏幕,我把那些方砖屏幕做了五份,控制中心一份,四个瞭望哨各一份,有丝毫动静都会有人发现并通知我们的。” 绛夕又道,“那人手怎样安排的?” 容末急道,“让你放心啦,都是陈度规规矩矩的安排好了的,轮到谁是谁,每一波有四个人同时看守,还不够吗?” 他说着,已经刷的钻进穿云梭的那一点乌光里,一闪就不见了。 ------------ 第十五章 惊变 没过一刻钟,穿云梭的乌光已经破空而来,直直落在绛夕面前,那枚小小的穿云梭抖了抖停下来,却莫名的悬停在那里不动了,也不见有人出来。绛夕正与南歌等人在一处,几个人奇怪的盯着那乌溜溜的小船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见其中光芒一闪,从那一点点的乌光里面陡地冒出两个人来。 连戈出来的时候还晕乎乎的,半闭着眼,一手紧紧握着容末不撒手,一手揉按着太阳穴,一边还皱着眉。 绛夕瞧见他病恹恹的样子忙走近了去看他,问容末道,“这是怎么了?下午我们出来的时候,不是还好的嘛?” 容末道,“没事儿,他就是晕……”又想一想,续道,“晕船!” 一群人哭笑不得,连戈抱怨道,“你这个船走太快了,我都让你慢点了。” 南歌一看容末神色自如的收了穿云梭,不禁念叨起他来,“容叔!不是我念你!都说了让你不要在王城里胡乱使用法术,你又贪快拿穿云梭出来用!被追踪到了怎么办?联盟要是暴露了,我们那么多年不是白建了?” 容末不耐烦的撅了嘴,“哎呀你又说我,穿云梭要是能轻轻松松就被追踪了,还算是古神器嘛?” 那愤愤的表情越发显出他年少,绛夕劝道,“还是小心为上,不要过于自信了。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想起什么,小声凑近了容末道,“我想起之前在妖界的时候,石典和我说过一个消息,等有空了你记得来找我,我与你细说。” 连戈这时候已经缓过那一阵头晕了,抬头一看绛夕正凑近了容末说话就不满了,“姐!是你说要我来,我才来了的。怎么我到了这儿你反而不理我,还和容叔说悄悄话去了。” 什么就我让你来的,明明是容末要你来的。绛夕就知道容末要哄连戈来,是需要理由的,但也只能顺势答应下,“看你在府里也无事可做,让你来这里玩玩。这儿你也来过,要记得保密,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这里了。” 连戈忙点头,“容叔都和我说过,我都知道的。” 绛夕笑道,“让你容叔带你去玩罢,四处都可以逛,只是没有别人带着的时候,不要乱摸乱走。” 连戈摇头,“不要,这里好玩的我都看过了,无非是一些我没见过的法宝水晶,还有吓死人的宝物金银,可无趣了,还是与姐姐一起有意思的多。” 绛夕好笑,“这里到处都是与你一个年纪的孩子,你去找那些年轻人玩去,与我们这些老家伙一起有什么意思?” 连戈直摇头,不服气的辩驳道,“谁说你老了,这里比我姐姐年轻貌美的才没有几个!再说我又不是看着人家年轻貌美才要和人家在一处玩,我只喜欢和你在一起罢了。” 绛夕其实在妖族中并不出彩,最多是个标致而已,所以她也不会刻意的在到人间的时候改变容貌。妖族中或妖艳或脱俗的美人四处都是,反而绛夕这样长相规矩的较少。不过到了人间这样灵气稀缺的地方,与凡人的美人相较,妖族中不出彩的容貌才会显得光华非凡。 只是各人有各人所爱,有人喜欢容颜惊艳的美人,有人喜欢宜室宜家的美人。连戈与绛夕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看惯了这样温和养眼的容颜,反而不喜那种惊艳夺目的了。 围观的几个老家伙听见连戈不怕死的言语都是偷笑,绛夕也回头瞥了一眼那边被一群孩子绊住的点尘,那是想要学妖族文字的孩子们,点尘陷在里面苦不堪言。 这里的几个,南歌容末金致等,都是看得出点尘对绛夕的心思的,而且也乐意促成这一对。容末更是从十几年前就知道点尘的恶趣味――将任何对绛夕有非分之想、暧昧言语、亲密举动的人,一脚踢到天边。 可惜绛夕这样的,她本体是一株无心无情的绛珠草,她是不懂情意的,更看不懂点尘的种种举动,虽然她有了那些经验,也知道不能让点尘看见听见有人对自己“不敬重”。所以她飞快瞟了一眼发现点尘无法脱身以后才放下心,又交代连戈道,“以后这些话不要在点尘面前说,在家里的那些小动作也别在他面前做了,他不喜欢人对我这样。” 连戈在山上也是在一群情窦初开的年轻人里混过来的,自然是懂点尘的想法,他暗中咬牙的同时也暗中得意――我姐姐根本不懂你意思,你能教训我,看你怎么教训我姐姐。 点尘好不容易从小孩堆里挤出来,就看见这里几双神色各异的眼睛都瞄着自己,他奇怪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衣着,这一身分明是妖力所化的黑衣,应当是不会出问题的。他敏锐的去看这里唯一会出问题的那个新来的,连戈。 连戈肆无忌惮的瞪回去,“哼!” 点尘发现自从到了王城,他心中想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他是个小孩子,我不和他计较。”然后用这样的自我安慰,压下将这个个头足有七尺多的小孩子,一脚踢到天边的念头。 连戈亲亲热热的挽着绛夕钻进人群里了,“姐,我们去看看他们在干嘛呐?” 那边一群年轻人已经聚在一起玩闹起来了,中间有几个有手艺的人在当众表演什么,容末陈度他们也没有谁去管的,大抵联盟的这些人这样胡闹已经习惯了。 连戈拉着绛夕就要走,绛夕只能随他。点尘看了一眼,憋了一肚子火的跟上去――总不能随他们去啊,谁知道死死守着家姐的小混蛋怎样造谣自己。 整个广场挤了那么多人,只有他们刚刚站着的地方是个稍微有空当的,容末只慢了一步没追,已经跟不上了连戈的脚步。周围都是联盟里面的年轻面孔,大家玩闹起来拥挤在一起,根本不看自己挤到谁了。 连戈只顾拉着绛夕往人最多的地方钻,恨不能缩小了从地底钻过去,就能摆脱后面紧紧粘过来的点尘了。 只是绛夕从来是个怕吵闹的,这些日子灵泉出来问题,一身妖力尽失后,更是略微吵闹的地方就让她头痛。她看连戈那个劲头是要往最闹的地方去,忙挣脱他,“我们不往那里去,要吵死了。” 这一耽搁,点尘已经追上来了,附和道,“你姐姐怕吵,你也不知道么?” 连戈哼了一声,“要你说吗?难道我会不知道?但是这里什么也看不见,要到里面才看得到热闹啊。而且这里已经这么吵了,整个广场也没有不吵的地方,往里面走走也一样啦!” 绛夕也看出来有点尘在,连戈是安静不下的,有些后悔将他叫来了,便道,“你容叔一直想你来,结果你一来,就丢了他自己玩了。我看你与我们在一处也玩不好,还是去找你容叔吧?” 连戈一听这话立刻就委屈了,他盯着绛夕道,“姐,你是不是嫌我烦了?我打扰你和这个老妖精了是不是?” 绛夕忙摇头安抚他,“谁说你打扰了,我们二人在一处倒不如带着你要热闹。” “咔啦――”点尘的一颗心裂开了。 连戈得意了,瞟了点尘一眼,拉着绛夕继续钻,“前面有好玩的,我们看看去。不然真是白来一趟了。” 绛夕苦不堪言的被他拉着,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直响。回头向点尘求助,他正失魂落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再看看相隔一个人海之外的容末,他倒是想过来招呼连戈,可惜干着急却走不动――每一个看见他的盟众都乐意去和他打闹,他越着急,越不让他走。 连戈拉着他犹在一步不停的往前走,绛夕原本还没有注意自己脑中的嗡嗡声响,只以为是被吵的头疼罢了。可是过了一会儿,那嗡嗡的响声越发大了,连周围沸反盈天的吵闹声都听不见了,只觉得有千千万万只蜜蜂在脑中一刻不停的嗡嗡叫。明明眼前是可以清晰看见大家的口型,可以知道他们在吵闹,却丝毫都听不见了,整个脑海都混乱至沸腾。 绛夕渐渐收紧了手掌,又抬起一只手来捂住耳朵,但是那嗡嗡声一点也没有减弱,她能看见连戈回了头来问了她一句什么,但是她根本没有听见一个字。 脑海中的沸腾感逐渐蔓延至整个身体,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一阵阵不舒服的感觉越发强烈起来,像是灵魂突然被重击,她的意识突然间有些模糊起来。浑身的血液都像在被什么引导着,混乱的沸腾着。绛夕强撑着扶住连戈的手臂,捂着胸口忍受血液越来越强烈的沸腾感。 连戈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他紧张的扶住绛夕,只觉得她握着自己的手掌冰冷而用力,一张脸上雪白的没有血色。他唤了她几声,却没有听见一句回应。 后面点尘也回过神来,紧走几步过来,但还没有开口问什么,就看见绛夕已经失了所有力气倒了下来,他只来得及接住她倒下的无力身躯。他一看绛夕那面色,立时对着连戈怒喝道,“你姐姐身体不好,你非要她到这里来!” 连戈被绛夕这一下吓了个魂飞魄散,看自己姐姐倒在点尘怀里晕去,他也没有反应了,抖着手不敢去触碰她。 绛夕软躺在点尘怀中,因为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容貌也瞬间恢复了妖族的模样,护体的白色纱质衣裙遮蔽了身躯,一头长发悠悠的从点尘的臂弯垂落下来,妖异的光芒在发丝衣衫间流转。 一身黑衣的男子怀抱着白衣的女子,二人周身泛着淡淡的光华,周围喧闹的人群仿佛在瞬间安静下来。 ------------ 第十六章 察觉 连戈不知道是被绛夕的妖族容貌吓到,还是被点尘那气势汹涌的一喝吓到,直直的站在那里不敢动弹,脸色却是越来越白。 点尘急着抱绛夕要从拥挤的人群里出去,却一直被来来去去的人撞到,走路都走不稳。他一个着急,直接踩着周围人群的肩膀脑袋腾身而起,抱着绛夕直直跃起。因为在王城中不敢使用妖力,他全使用一身的肢体力量跃过整个人群,直落到议事厅广场外面的屋顶上。 连戈孤零零被丢在人群里,被四处拥挤的人撞了好几下才反映过来,也学着点尘的样子踩着旁边人跃起,一路追到那边的屋顶。周围的人群这才察觉到不对,个个面面相觑。 南歌容末那边也看见这里动静不对,容末急闪动了几次身形出现在这屋顶上,“怎么啦?绛夕怎么啦?” 连戈正死死盯着绛夕雪白的面色,眸子里呆愣愣的全是惊慌。容末直觉事情不妙。 点尘看见容末立刻一把抓住他,急道,“你快看看,我怎么觉得她气息都弱下去了?” 容末忙蹲下去查探了绛夕的气息,一时也慌了手脚,扒着屋顶边缘,对着下面着急要上屋顶来却上不来的南歌道,“别爬了,我上次让你收着的唤灵丹在哪?” 南歌手忙脚乱的浑身上下一通乱摸,终于在乾坤腰带里摸出来一只乌木的盒子,举起来大声喊容末,“容叔,我带在身上,找到了!” 容末手一张,将那木盒吸上来,打开后急忙忙的拿出一颗就往绛夕口中塞。那丹药入口立即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乳白色光华,那是所有法术力量最核心的力量,最精纯的元力。那道元力瞬间流遍绛夕浑身,容末闭了眼摸着绛夕脉搏细细查探片刻,睁开眼又塞了一颗唤灵丹进去。 绛夕静静沉睡在那里,那种静谧的美感却是说不出的脆弱。 点尘正紧张的观察绛夕面色与气息的变化,却突然在识海中察觉到了一丝戾气。他敏锐的闭目,将意识顺着那丝戾气追了过去,却发现竟是在千万里之外的妖界,灵泉外他所设的那法阵正被一道凶猛的力道冲击。这冲击产生的的力道返还到灵泉里,将一向平静的碧绿色泉水搅的动荡不已,泉水的光华也黯淡下来。 他知道灵泉对于绛夕与绛冬的影响,泉水是万万不能有波澜的,忙驱使法阵去攻击那戾气,只是那戾气是在法阵内的,为了将灵泉的动荡安抚下,他缩手缩脚的不好用全力。况且他是利用法阵之力,才能感应到在远隔万里的妖界中的灵泉,距离这样远,根本不好施展。万一将法阵中的力量消耗完了,他就会完全失去感应了。 两方的力道正胶着之际,法阵外突然传来一声爆喝,“什么人!” 点尘听出那是石典的声音,正松了口气,那道戾气却敏捷的一个猛蹿,钻进了灵泉的泉水中。碧绿的泉水一阵波动,渐渐安静下来。点尘再将意识探向灵泉,却根本察觉不到那丝戾气的踪影了。 因为他身在王城,距妖界太远,其实只能模糊的感应到灵泉边的动静,至于那戾气到底是什么,却是一点也看不到的。奇怪的是石典去查探了灵泉,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现一般,一会儿就走了。 点尘疑惑,还要再查探,这里容末却突然推了推他,将他唤醒了,“绛夕应当无事了。奇怪的很,我刚刚明明觉得她已经凶险万分了,却突然觉得她的气息与元力都又恢复了。我敢肯定,这根本不是唤灵丹的作用。” 点尘蹙眉去摸了绛夕的脉,片刻后察觉到绛夕确是稳定下了,才算是稍放下了心来,“想必是因为灵泉的影响,我刚刚察觉到灵泉出了些问题。”他想起刚刚意识中模糊感应到的戾气,便问容末,“你也知道她的本命灵泉,知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是在灵泉中产生的,带着浓浓戾气的?” 容末忙问,“你刚刚感应到的是什么?” 点尘皱眉回想,“我在灵泉周围设了一个法阵,在灵泉遇袭时能够模糊的感应到,我便能够驱使法阵去防御,但是我看不清那是什么。它好像是灵泉自己诞生的,我追击它的时候,它突然融入了灵泉的泉水中,那之后,我就根本察觉不到它了。” 容末仔细想了想,摇头道,“绛夕的本体是绛珠草,绛珠草本来就是不可多得的灵物,我以前根本没见过,书上的记载也不多。灵泉这样的玩意儿我也是第一次接触,它有什么问题我是完全不会解决的。我看,还是等绛夕醒了去问她自己吧。” 点尘看了看绛夕安静卧在他怀中的模样,一时间心中满满的全是温情,他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道,“如果她知道倒好了,我跟了她几千年,还不知道她么?她这样糊涂的,要不是有绛冬扶持着,根本是修不成人形的,能知道什么?你说等她醒了问她,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容末想了想,“既然你说是因为灵泉才导致了今日的状况,那刚才的迹象就都找到原因了。如果灵泉已经安定下来了,那她应当无事了。我看她明日就能醒了吧,今晚睡一觉也差不多了。” 点尘一时间也不知道灵泉那里是什么情况,只能等绛夕醒了才能问一问。 屋顶边缘又冒出几个脑袋,南歌几人好不容易爬了上来,南歌急忙扑上来道,“这是怎么啦?刚刚不还是好的么?” 容末安抚道,“放心,无事。” 金致道,“没事就好,我看你们这样也不方便,今日便不回连府了吧。议事厅这里是常年备着几间房的,你们住下就是。” 点尘便点了头,“不用安排我房间了,我还是守着绛夕才能放心。” 金致无所谓的点头,岚齐便很自觉的下去安排去了。 连戈木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点尘也顾不了他,只抱着绛夕跟了陈度去了。容末交代了陈度,去将下面已经彻底安静下来的盟众安顿好,便去安抚受到惊吓的连戈去了。南歌金致一看已经没有自己的事了,识趣的帮着陈度去安置盟众。 容末凑近了连戈将他搂住,连戈那木呆呆的样子让人一看就一阵阵的心疼,容末想起当年连戈刚出生的时候,也就两个巴掌大的那么一小团,包在小被子里面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被他们几个轮流抱着四处逃亡,饿的直哭的时候,连声音都是微弱的。 及至后来与绛冬夫妇会合后,他们才放下了心。只是没想到他只是离开了那么一会儿,敌人就已经追上了,等他在妖界再寻到这一家三口的时候,绛冬与连况已经救不回来了。 那时候正是联盟最艰难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时间去看看这个失去了父母双亲的娃娃怎么样了,就要返回到联盟的战场去主持局面,连戈只能交给当时突闻噩耗的绛夕。 那时候的绛夕是个从没有独自承担过苦难的,哪里会照顾一个小娃娃。她那时突然眼见着绛冬死去,心中根本无法接受,对这个绛冬用性命保护下来的孩子不仅觉得不值得,而且不愿意照顾。那段时间正值她废去了自己几百年的修为,舍弃了长生之体去救绛冬的时候,她的精力其实也不剩下多少。更雪上加霜的是妖界那时候迫于压力,将她独自驱逐到人间隐居去了,点尘又是那时被道玄门的杀生阵法困住的。 没有人帮扶,绛夕又不会养孩子,还要四处躲避追杀,身体境况也大不如前,刚出生的连戈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罪。后来他找到他们二人时,绛夕抱着小小一团的连戈躲在一个农户家里,装扮成一个村妇的模样,那家正出生了一个小婴儿,连带着连戈一起喂养,才算是没有饿死连戈。 到后来容末托付自己认识的凡人,帮着绛夕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面安顿下来,才算是躲了这十几年,带着连戈长大了。 他想想当年连戈还没出生的时候,真的大家都觉得这是含着金汤勺的一个小公子,无数人过来祝贺,每个人都说这会是个富贵的娃娃。谁知道这么多年,连戈却是这样磕磕绊绊的成长起来。他没睁眼父母就没了,一个最亲的姐姐还是没有心的,一起过了十几年的家人,说丢就丢了,送去山上学艺一年不见几次面也不心疼。 何况这个“姐姐”,明明该是叫姨母的来着。 容末想,“可怜的娃娃,唉,只有容叔疼你,到容叔怀里来吧。” 连戈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容末够着他才能抱住他肩背。容末的小身板刚到连戈肩膀,他努力站直了去柔声哄连戈,简直当他还是当年那个襁褓里的小娃娃。 连戈眼眶红了半晌,才憋回去那股子委屈劲。他伸手回抱了容末,一个胳膊刚好将容末环起来,容末还被他的大力气勒的慌。看他终于有反应了,容末才算是松了口气。 连戈放开容末,才觉得这容叔哪里像是长辈了,根本比自己小的一个小少年罢了,姐姐认识的这些人都古古怪怪的。他揉了揉眼睛,想起被点尘抱走的绛夕,猛地站起身,踏着屋顶上的瓦片一步步往后院走,容末忙追上拉住他,“干啥去啊?” 连戈道,“我去瞧我姐姐。” 容末撇着嘴想,“她又不要你,也就你不屈不挠的粘过去。”但是口中却连连安抚道,“去看看就去看看,你姐姐没事儿,你想啊,她又不是人,她身体好着呢!” 连戈一听,顿时想起点尘吼他那句话,捂着眼睛语无伦次的哽咽道,“我又不知道她身体不好,不能到吵闹的地方。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就算我与姐姐不是亲生的姐弟,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她身体怎么样?你们什么都瞒着我……没有一件事情是完完整整告诉我的……都不告诉我……” 容末顿时心疼道,“哎呀,你姐姐不让说,我们能怎么办呢?这会儿不是你该知道的时候,等到了时候,自然什么都告诉你。而且谁又说你和她不是亲生的了?这世上她再没有比你要亲的亲人了!” 连戈根本没听进去,憋着眼泪挣扎着往前走,“我才不听你说话……都哄我……我是人,她不是,怎么是亲生的……我去看我姐姐,我姐姐才是真对我好的……你别拉着我……” 连戈犟起来,那一身的力气也挺大,这一挣差点脱手了,容末忙拉住了他,道,“去看去看,没人不让你看啊,但是你也不要走屋顶啊,咱先下去再说啊。” 连戈也不理他,闷着头被他拉着胳膊从屋顶落了下去。 ------------ 第十七章 冲突 议事厅后院有几间房,绛夕被安置在当中的一间,岚齐带了点尘进来,看点尘抱着绛夕一步不离,自觉没什么自己可做的,便退了出去。 岚齐点尘都是有修为的,无所谓有无灯光,这屋内便没有点灯。点尘放了绛夕在榻上,看她发丝被压住了,就一手半抱半扶着她,另一手将她那一头柔软清凉的发丝顺出来。 连戈跟着容末找到了绛夕所在,一推了门,黑洞洞的只看见点尘弯腰伏在那里,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且没有点灯,连戈联想到点尘平日里死粘着自己姐姐的那模样,还有那没有掩饰一丝企图的眼神,顿时脑中的火就直冒到发梢。 容末一时没有拉住他,连戈已经直直跑上去怒意十足的狠狠拽开了点尘,一边大怒的骂道,“你个人面兽心的老妖精!就知道你对我姐有企图……” 点尘没防备被他一拉,差点将怀中绛夕甩出去,顿时也是怒了,轻手轻脚放绛夕卧下后,一把拎起连戈就走,“小混蛋,不教训你你以为谁都惹得起!” 容末跟在后面欲哭无泪,“点尘啊,他是绛冬和连况最后的血脉啦……这是绛夕心头宝你轻拿轻放啊……” 点尘越听越怒,当年绛冬连况那对夫妇哪日不是四处使唤他,还对着他使绊子,让绛夕一直到现在都以为他对她是单纯的同胞情意。去你娘个老混蛋的同胞情谊! 还有什么就绛夕心头宝,绛夕什么时候有过在意的人,除了绛冬那个老混蛋骗了她一辈子,她还一心要给人报仇。你们一家子混蛋,没一个好的,还养了个更混蛋的麒麟做管家,偷抢扒拿无恶不作!总之没一个好人! 连戈口无遮拦惯了,今日又憋了一肚子委屈,更是直接骂出来了,“看今日谁教训谁!你以为你是个老妖精就能使劲欺负我姐了?我告诉你,我家里还有我在呢,没我同意,你休想让我姐接受你!你以为你多厉害了?小爷我也是勤学苦练十几年的!你以为没人敢反抗你了?看今日谁教训谁!” 点尘越听越怒,他又不是个会多说话的,骂仗当然是输,容末还在那里偏心的帮腔,“点尘你不要欺负了连戈,绛夕醒了看你怎么交代的。” 连戈已经撸袖子冲上来了,“要打我?来,我还想打你呐!” “轰――”点尘一怒,连戈还在几步远的地方就被他挥出的气劲扔出去了,直直撞倒旁边一株一人粗的大树。 容末顿时心疼的直叫唤,“连戈哎――没摔哪里吧?”那十几岁少年的小身板颠颠的跑过去,毛手毛脚的扶起被摔的晕头晕脑的连戈。 点尘带着气劲破空声追过去要继续摔,容末顿时烦了,“你欺负一个小辈算什么?有本事和我来玩玩?” 他随手拾起身边碎木条扔出去,灌入力道的木条划出一道透明的空气痕迹,“咻――”的一声,点尘一脚踢去,将木条踢成木渣,又是轰然一声响。 几人过招都是用的肢体力量,这里是王城,他们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来。 不过这动静也不小了,那边已经有被吸引过来的年轻人探头探脑的在看,容末一眼瞪过去,大家顿时作鸟兽散开。 容末瞪走了围观的,正要呛点尘几句再来一场,绛夕那边的屋门突然被打开了。点尘容末,还有个满脑袋木渣晕乎乎的连戈,都忙看过去。 只见绛夕迷茫困顿的一手扶着脑袋一手扶着门框走出来,看见门前场景后,还迷迷糊糊的训了连戈一句,“连戈,你又和人打架!” 点尘呆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忙扑过去,“绛夕!你感觉怎么样了?” 连戈也忙爬起来挣脱了容末,随手拍了拍身上,就直奔过去。 容末觉得连戈看见绛夕就像吃了唤灵丹,而自己简直就是透明的了。 绛夕刚被外面的大动静吵醒,尚没有想起之前的事情,反问了一句,“什么感觉怎么样?” 问完了,她才发现自己脑中似乎有个嗡嗡的声响一直不停,她顿了顿,才想起之前在广场时候的事情。奇怪的是,只这回想的一会儿,那嗡嗡的响声却突然没了,她忙沉下意识来,去探查了自己体内的状况。 点尘看绛夕那沉思的样子,紧张的看着她,却不敢打扰了。 连戈看绛夕醒了,之前那所有的委屈顿时都没了,急火火的唤醒了绛夕,“姐,你现在觉得还好么?” 绛夕抬头看这几个都紧紧的盯着自己,便了然了之前的事情,不过她觉得自己的状况和灵泉出事之后是完全一样的,妖力没有恢复,但也没有哪里变差了。 她忙安抚的笑道,“没事了,我想是灵泉出了问题,才会这样。这一段灵泉确实不稳定的,我想过一段日子,灵泉恢复了它的损伤,就该好了。” 点尘稍安下心,又问,“那之前是怎么回事?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晕了?” 绛夕想了想,“我最近一直觉得挺累的,可能没休息好,别担心,灵泉不稳定时,确实会这样的。当年我刚废了修为弄出灵泉来的时候,也和现在的感觉很像。应当过几日就好了,灵泉是会自己修复的。” 连戈大松了一口气,立时笑了出来,“没事就好,姐姐你以后不要这样累了。” 容末也道,“我就说没事的,一般妖族哪里有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啊。绛夕,你比起绛冬真是差了不止一点,要赶紧好起来追上去啊。” 绛夕沉默的笑了笑,“我是不可能比得上绛冬的。姐姐是什么人,世上又能有几个比得上她的。我只不过是她随意教出来的罢了。要真是能代替她,我早去了。这些年若是她在主持大局,联盟早已复兴了,妖族也不会没落至此。” 容末这才发觉自己口快说错话了,当年绛冬死去,联盟的人其实没有几个真正怀念过她,毕竟她是个外族。 而最伤心痛苦的,其实只有俩人。一个是绛夕,还有一个是她们二人的师父参商。绛夕本是一个不知何为感情的,却能一心想着为她报仇,甚至她那样淡泊怕麻烦的性子,居然也答应了要照看联盟与妖界。而参商,早已在绛冬灵魂消散之时,就已经闯去了黄泉地府冒险查探,至今依然杳无音讯。 他忙拍了脑袋一巴掌,笑道,“我瞎说了,你受了多少苦我们哪里又不知道呢。” 点尘听了绛夕这话却有些忍不住了,一直到现在他才发觉出绛夕这么多年竟是这个心思,他轻声问道,“这样说,若是你当初能够一命换一命,你是愿意的?” 绛夕向往般的笑道,“真是这样就好了,这么多年的日子我是一天都不想继续过,让给她最好,要是……” 点尘突地大喝一声打断了她,“绛夕!” 绛夕被他这一吓有点茫然,看着他,只觉得从未在点尘脸上见过这样阴狠的神色。 这个人从来是沉稳甚至沉默的,不大会说话,但是从来是用笑脸温和对人的,惹怒了他也只是打骂几句罢了。甚至有时候,他在自己面前是能够嬉笑无赖起来的。怎么这几年过去,他也变了,这样狠戾的神情,太陌生了。 她转头看了眼不敢作声的容末,和急着要过来却被容末拦在身后的连戈,疑惑的对着点尘道,“你怎么了?” 点尘深深呼吸,平复下心绪,道,“没事。” 绛夕奇怪的察觉到他身上有种自暴自弃的情绪,不满道,“你有什么话,就说,憋回去做什么?难道在我这里,你竟是不能放开了说话的?” 点尘紧紧盯着她刚苏醒还有些苍白的面颊,心中若干烦忧苦闷略过,却难以开口。他知道她是个不懂世事的,也愿意她不懂,但是那一句“这么多年的日子我是一天都不想继续过”,让他无法听下去。 ――难道这世上对你好的那么多人,都留不住你么?难道这世上那么多对你好的人,你都从没有看进心里么? 而更难开口的是,他分明知道她不懂,不会懂也不可能懂,又怎么要求她去懂? 点尘一味沉默,绛夕也猜不到他是怎么了。容末倒是了然,但这样的事情是无法让外人来插手的,他还要拦着后面总觉得自己姐姐被欺负了,要冲上来的毛头小子连戈。 连戈被容末拦了那么久也烦了,大喝一声,“容叔!你让我过去!” 连戈这个年纪正是莽撞力气最大的时候,容末拦了那么久胳膊都酸了,被他一冲居然冲过去了。连戈就顶着一头的木头渣子冲着点尘去了,一边怒道,“我姐刚醒,你就吼她,我让你欺负我姐!” 点尘一回神,连戈拳头已经就在眼前了,因为他不能用妖力来闪开,险险的退了一步还是让连戈一拳擦到脸颊了。他心中正无处发泄,上赶着来了一个不要命的,顿时闷声不吭的和连戈打起来了。 只不过绛夕就在点尘身后看着,他是不敢使黑手的,连戈就越发来了劲。 容末看他们今日是一定要打了,也只好不再拦着,只在一边看着别伤了哪里。 绛夕对人际之间的关系是从来弄不懂的,她到现在还没有弄懂状况,在一边看他们打了一会儿就有些烦厌。她从不是喜欢吵闹的性子,遇到纷争的时候也能躲则躲,索性就随他们冲突了,反正连戈那两下子是伤不到点尘这样高深的妖族的,点尘也是知晓分寸的,不会对连戈怎么样。这后院又挺大,够他们打闹。 点尘不费吹灰之力的用单手对抗着连戈势大力猛的攻击,一招一招的硬是将他的拳脚挡回去。直到连戈浑身是汗,面色通红的大喘着气时,他依然神色淡漠身形飘逸,连衣衫发丝都没有凌乱丝毫,若忽视其身上那黑漆漆的衣衫,和脸上阴沉沉的表情,简直恍然谪仙人。 连戈倒也不屈不挠,只可惜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个整齐样子了,脸上身上都青青紫紫的,嘴角眼角也红肿开裂。而点尘那个妖族的躯体又不怕打,他打上去像是在砸石头,点尘自己也是觉得不疼不痒。 容末越看越心疼,但绛夕在一边看着都不说话,他又能说什么呢?终于他忍不住要去和绛夕说什么了,绛夕却突然揉了揉眼睛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然后推开门就回房去了。 容末呆愣半晌,猜人家是不是根本没看见这二人打的这样热闹啊? 那房门“碰!”一声关了,容末终于回神,鬼叫着上去拉开纠缠的两人,“连戈咱不打了不打了,你姐都回去了。打什么呀,你没发现咱吃亏吗?他又不知道疼!” 房中这时候才传出绛夕漫不经心的一声,“你们闹够了就睡去吧,都多晚了?” 门外三人顿时丧气,点尘恼怒的直接上了屋顶走了,容末便带着疼的直叫唤的连戈去抹药了。 闹了大半夜这会儿总算安静下来了,这院中的月色才终于亮了那么些许。 ------------ 第十八章 仙界 一大早天刚亮,联盟已经喧闹而有序的醒来。昨夜疯闹的盟众恢复了日常的模样,练武的人纷纷集合到演武厅,开始每日例行的锻炼。处理事务的则都到了议事厅来,将前一日的事务汇报后,领取今日的任务。 议事厅的后院倒是清清静静没人来打扰的,几间屋子,连戈被安置在绛夕隔壁那间住下,容末则在紧挨着他的那间。点尘一夜未归,也没人去问津。 连戈摇摇晃晃的步出房门,迷瞪着没清醒的眼睛,头也没梳,衣服也胡乱穿着。他敲了敲容末的门,声音不清醒的咕哝在嘴里,“容叔,你起了么?” 昨夜闹到大半夜,到现在才几个时辰。容末那个屋没有收拾过,还是乱的,他收拾完了根本还没睡着,这天就亮了。他一听连戈叫他,忙一骨碌爬起来跑出来开了门,迎连戈进去安置他坐下,“起那么早做什么?昨夜那么晚才歇了,身上还带着伤,也不多睡会儿。” 连戈哈欠连天,“在山上和我师父过的时候都这会儿起,睡不着了。” 容末又心疼了,瞧这娃娃没有父母带着受了多少罪。可他没想过,如果真就连况那样对人要求严厉的来管教连戈,他还不知道怎么苦难了,何况联盟从来不也是要求盟众天亮时候起床么? 容末看连戈一副没醒的样子就来找自己,倒是真心高兴,起码不是一醒了就粘着姐姐去了。他问道,“找容叔什么事儿?” 连戈道,“这里我都不熟悉,早上连洗漱的地方都找不到,也不像府里有人伺候。所以来问你。” 容末顿时伤心了,我说怎么不去找姐姐了,原来是这样的时候才想起你容叔来了,容叔真成你家大总管了?太大材小用了! 但是心里再如何怨念,他只能摆出长辈的慈爱笑脸,“容叔给你打水去,总部不比府里,这里可没人伺候,什么都是要自己做的。” 连戈忙摇头站起来,“你告诉我在哪里,我自己去就行了,我以前和姐姐在乡下,和师父在山上都是自己做事,才不是要伺候的人。” 容末踮着脚够着他的脑袋摸了摸,“乖孩子啊!容叔带你去一次,你就找到了。” 连戈和这个过于年轻的“容叔”相处,心里无法不别扭,只希望赶紧能习惯了。 容末带着连戈又去熟悉了一圈后院各处的生活用具,顺道给他找了换洗的衣服,再顺道去前厅与大家吃了早饭。回来的时候后院依旧安安静静,彻夜未归的那个依然未归,习惯一觉谁到中午的那个也依旧没醒。 连戈于是无所事事的去了演武厅,跟着几个与他年纪身手都差不多的年轻人练着玩去了。 容末终于安置了他去玩,大松了一口气的回来补觉。 中午时候点尘回来了,也没说去了哪里,一夜没睡的脸色也不大好,蹙着眉谁也不理的挑了个屋子进去,就关了门。那屋里也是没收拾的,他进去了四处扫一眼,看不下去,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认命的挽了袖子去外面找了水来。 绛夕日上三竿了才睡满足了起床,一推门看见天光大亮,正赶上午饭,于是收拾完了就去隔壁敲门找人去吃饭。容末点尘纷纷被叫起来,点尘没看见连戈那个毛头小子,脸色才算好了。于是三人去吃饭。 其实连戈知道自己姐姐身体没问题了,便放下了心,玩起来就乐不思蜀了,这会儿早已如鱼得水的和那几个新朋友吃过了。 联盟要养那么多人,在议事厅边上的那个宅院,就是个偌大的饭堂,里面大大小小分了无数个饭厅,这时候正有许多人热热闹闹的聚在前面的大厅里边聊边吃。 三人穿过人群,到了昨晚晚饭时去过的那个小厅里,等待饭菜的时候绛夕将昨天想起来的那件事与容末说了。 “我在妖界听石典透露出来一个消息,他说,我们与道玄门对抗,是不会有胜果的。因为道玄门藏着的实力远比露出来的要多。它露在外面的,只是人间的势力。意思里似乎是说道玄门还有个仙界的部分,那个仙界部分从来没有插手过我们之间的矛盾,不然,我们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容末点头,“是这样。但是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仙界远在人间所在的这个世界之外,两个世界互不相干,仙界一般是不会插手人间事务的。我们经常将所有人类的修者势力统称为仙界势力,但其实能修炼到那个高度,升入仙界的修者很少。” 绛夕问道,“仙界不插手人间事务,是因为他们到不了人间?” 容末摇摇头,“不。我去过仙界那里,那还是几千年前了。其实仙界与人间没什么不同,灵气丰足一点罢了。据说仙界那个世界原本与人间这个世界是同一块区域,后来被远古的神族劈开隔断了,神族将力量强大的修者迁至仙界,力量不会妨碍普通人类生活的修者则留在人间,称呼那个世界为仙界,称呼升入到那个世界的修者为仙人。那时候是没有人类妖精之分的,所有升入仙界的,都是仙。” “后来发展了很多年,神族都消失不问世事了,仙界就由仙主掌管,修为到了一定高度的修者就可以飞升进入。再后来,仙界因为一场大战分裂了,出现了很多派别,人类的,妖族的,其他古种族的。到了四洲大战的时候,人类在人间与仙界都占据了胜果,仙界就驱逐了所有其他非人类的种族,将他们赶尽杀绝,他们就逃回了人间,隐匿在未知名的角落。” “到现在仙界已经完全只有人类的修者在了,虽然因为功法不同区分了许多派别,他们也有不同的矛盾,但我们现在就直接用‘仙界势力’这个词来统称人类势力了,而不论他们是在人间还是仙界。” “至于从人间到仙界去,不到那个修为高度,是无法进入的。而从仙界到人间来,那仅有的几条通道被几个宗派掌控,也不是那么容易通过。” 点尘道,“那掌控那些通道的那几个宗派若是想要到人间来,不是很容易?” 容末点点头,“应当是这样,但很少有大规模到人间来的,毕竟这是当年神族定下的规矩,他们只敢阳奉阴违罢了。” 绛夕问道,“那仙界可以知晓人间的消息么?” 容末道,“仙界大的宗门都是有在人间的附属势力的,那些势力是有独特的传递消息法门的,大事件仙界当然知道。但是人家不一定愿意管,仙界自己的事情多的很。” 绛夕道,“这么说,绛冬连况,还有联盟的仇,都是道玄门在人间的部分所为了?” 容末道,“按理说,人间的道玄门是在朱臻手中的一张牌罢了,所有命令都是朱臻下的,我们要做的,不仅是反抗人间的道玄门,还有人间的王族。但是道玄门既然是拥有仙界后台的,又怎么会被朱臻一个人王驱使?” 点尘道,“互相利用罢了,反正我们强大了以后,联盟还是像以前那样与各大种族联合,到时候还怕灭不了他们吗?就是担心仙界到时候横插一脚。” 容末道,“我们之间的打打闹闹,也只是各种族的人间行走者在打闹,与仙界的部分无关。若是他们真要插手,你以为各个种族就没有隐匿的高层力量了吗?只是大家都不想把事情闹大,不然就又是一个四洲战役那样的大灾难了。”他总结道,“各界的格局都是有规矩的,敢违反规矩的太少了。” 绛夕道,“既然没有仙界的顾虑,那我们迟早要将道玄门推倒,然后去杀了朱臻的。” 容末嘿嘿一笑,“那是当然的。放开手干,有什么可顾虑的,他们有后台,难道我们就没有吗?神族还在后面看着哪,别以为谁就是主宰。” 绛夕猜道,“妖族后面也有什么后台是我们不知道的?” 容末白眼道,“废话,妖族是比人类要历史悠久的种族,这个世界还没有人类存在的时候,妖族就已经繁衍多年了。那么多年的积淀在这儿呢,老不死们都躲着呢。” 绛夕长长输了口气,“那就好。” 绛冬毕竟是让她照应妖族和联盟的,万一为了联盟而损伤了妖族,或者相反的,都不妥。既然这样,妖族的老前辈们想必是会护住自己的子孙,那到时妖族愿意加入联盟一起造反,还是偏安一隅默默繁衍,都无所谓了。她只要安心呆在联盟便够了。 说话间饭菜已经送上来了,是几个厨娘打扮的中年女子,容末便举着筷子,道,“来,尝尝联盟这些年的饭菜如何。这可都是帮我们烧了许多年饭的姐姐们,当年要不是她们几个,我们要饿死一整个联盟了。” 几个女子便笑起来,依稀有年轻时候的风华,“要不是联盟救了我们姐妹几个,我们还在那肮脏地方苦熬,这会儿不知道还有没有命了。” 绛夕疑道,“肮脏?什么地方?” 点尘忙咳了一声阻止他们继续说,容末暗笑着低下头,几个厨娘互相对视一眼,就笑闹着走了。绛夕奇怪了一会儿也没有深究,大家都是有不想旁人知道的事情的。容末已经开心的挑桌子上的菜肴去了。 ------------ 第十九章 无情 点尘看容末那没心没肺的模样就忍不住警告的瞪了他一眼。容末这个人,年纪一大把却依然鬼心眼小把戏极多,他也非常乐意去折磨别人,做过的坏事已经太多了。这么多年过来,点尘绛冬甚至参商等一干人,一直都是不愿让绛夕接触那些险恶的现实的,但容末却是极其乐意去破坏这种保护。 就因为他以前做过的恶事多,已经没有名声可言了,大家往往在他坏心还没实现之前就警告他。无辜的是他今天原本没想着怎么样,结果却被点尘怒瞪了一眼,一肚子不满的容末顿时就恼了,脸上还没表示出来,嘴上已经在漫不经心的拆台了,“哼哼,点尘,你昨夜是不是没有回来,去哪了啊?” 绛夕就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鼻子嗅了嗅,道,“喝酒去了吧?那一身的味儿。” 点尘没说话,低着头扒饭。 绛夕见他不说,摇摇头也便不问了。 绛夕的性子这二人都是知道的,那一两句话看似是关心别人,但根本就是无心的。你不理会她,她就不理会你,从来没有主动的时候,也没有粘着谁的习惯。 点尘对于她没有追问虽然略失望,但了解她,也只是低了头没说话。容末看点尘沉默郁卒的模样就心内暗自开心,心想让你不说,人家根本没想问。心里高兴了,他就不住劝菜,绛夕时而答应一两声,一时间饭桌上倒是热闹了几分,点尘肚子沉默着也没谁去理会他。 下午时候,四处疯跑了一上午的连戈终于想起要回来看看了,他闯进后院,正看见绛夕闭目静立在一株树下,微风过处,长长的发丝悠悠的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翩然美感。 连戈不知不觉静静的看了许久,直到绛夕调息完毕睁开眼睛,看见他,便道,“你在那站着做什么?” 连戈沉迷般喃喃道,“姐,我还是觉得你最漂亮了,我见过的美人,都没有你好看。” 绛夕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装扮,这一身薄纱的样子的确不那么庄重。但是妖族的装扮就是这样,她这是自己的叶片所化的衣裙,天然是带着毒性的,除非用妖力幻化,不然连加一件衣服都做不到。只是现在体内妖力少的可怜,昨晚的变故虽然没有产生恶果,但是这一身的修为到底没有丝毫恢复的意思,她也没工夫再调动妖力去维持人类容貌的伪装了。 不过对于连戈现在越来越花言巧语,她还是忍不住要说说他,“你才见过多少美人,等你见到真正的美人再说吧。” 连戈笑嘻嘻的粘过来,“我说见过就是见过的。姐,这才是你原来的样子吧,以后不要再变幻了罢?” 绛夕不解道,“真的有很大区别吗?我没有改变容貌的啊?” 连戈忙道,“没有区别没有区别,所以别改了呗!” 绛夕摇头,“不行的,在王城要处处小心,这个样子太招摇了。” 连戈可惜的咂咂嘴,伸出手就要摸她自然垂落的发丝,“那我先摸摸,以后不一定见的到了。” 绛夕忙躲开,“别摸!我现在和以前不一样,我控制不住我体内的毒性,头发上是有毒的。” 连戈更是可惜的慌,一边伸长了手要去碰一碰,“点尘那个老妖精就不怕你的毒,我却连摸一摸都不行!” 绛夕对他这黏人的劲头忍了许久了,忍无可忍的挥了袖子用气劲甩开他。那一挥袖的遮挡间,一身的装扮已经换回了原先的人类模样,也不顾体内仅剩的那一点点妖力了。 她只觉得连戈这黏糊的样子分明就是因为自己的这副打扮不好,只好换回来。虽然毒性还是控制不住,不让大家碰到就是了。又怕连戈还要粘过来,便急忙的进了屋。 所以等连戈退了一步消掉那气劲再抬头,绛夕已经回了头一步不停的进了屋子,只丢了一句话,“你该去哪里玩去哪里玩,别来烦我了。” 连戈可惜的要命,抓耳挠腮的去找容末,下定决心今日要挖出自己姐姐的来历。 容末在他那间炼器室里训几个十几岁的小徒弟,把人指使的团团转才开心,见连戈急火火的寻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丢下一群小徒弟拉着连戈去了外面。 连戈开口就道,“容叔,我不管,你今天一定要告诉我,我姐姐到底什么来历!” 容末伤心道,“你怎么只想要知道你姐姐的来历啊?还有联盟和我,怎么都不问一句?” 连戈理所当然道,“你不是都不告诉人你的来历么?至于联盟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一个势力从无到有的建立吗,我见的多了。” 容末伤心的想,我不告诉别人,可你是别人么?他走到院内的石凳上坐下,道“问吧,虽然你姐姐总不让我告诉你,但是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说的。” 连戈马上开心的一笑,凑过去坐在他边上,“我刚刚去看了我姐姐,她非不许我摸她,说是身上有毒,后来干脆走了。” 容末无精打采的趴在石桌上,“她和我还有点尘一样啊,是个妖精,有毒怎么了?我要想有毒,那也能有毒。” 连戈挠头,“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觉得自从到了这里以后,我姐就对我特别不在意了,我与她多说几句话,她居然还嫌烦啊!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虽然她不是天天对我笑着,但是起码只理我一个人。现在她倒是整天对人笑吟吟的,可是根本不让人去接近她嘛。” 容末哪里想听这些唠叨话,持续没精打采道,“她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么,都与她相处那么多年了。她根本就是个无情的,理会你是因为对你还算熟悉,不熟悉的人她理会过吗?你看她好像整天对谁都是温温和和的笑,其实她根本就不记得人家是谁。以前你整天粘着她,她只和你一个人过,甩不开你是她没办法,现在终于可以甩开你了,当然开始烦你了。” 连戈听这话,觉得容叔今日对姐姐怨念太大了吧,但是想一想居然无法反驳,最后只憋出一句话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啊?我姐姐虽然是个妖,但是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样?” 容末精神起来了,嘿嘿一笑,“草木无情,说得好!可是你姐姐,她就是一株草啊!你知道所有的妖精都是万物幻化出来的,你姐姐就是一株草变成的。她都没有心的,当然无情啦!” “一株草……”连戈呆住了,他虽然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周围是几个妖精的事实,也接受自己相依为命十几年的姐姐是个妖精了,可是乍一听到这句话,一直以来的不真实感才终于渐渐浓起来了。 容末更来劲了,“嘿嘿,你不知道,你姐姐的本体是一株绛珠草。绛珠草这个品种你不知道,当年是可有仙草之称的,吃下去真的是生死人,肉白骨。不过那都是生死两不知的,有的人就扛不住绛珠草的毒性,在绛珠草的复生能力发作之前,倒先被毒死了。当然,那些药用的草,说的是没有修成人形的,一旦它们成为妖了,那往往无法对他人产生复生之能,反而将这个能力用到自身,就是拥有了长生之体。可惜的是,你姐姐的长生之体被化去了。” 连戈听的迷迷茫茫,“不懂。” 容末也没指望他懂,“不懂算了,你知道你姐姐有毒,别乱碰就行了。我可告诉你,你姐姐到底会出什么问题我们是一点经验也没有的,所以你不要瞎搞。” 连戈忙问,“为什么你们没有经验?你们妖不是很多么?” 容末咂嘴道,“我们妖族哪里多了?我们的总数也比不上你们人类一个小城池的人数,何况妖族里面还有许许多多的种族,分开数量就更少了。而且有的种族难以繁衍,早已频临灭绝了。至于你姐姐这样的花花草草,那根本没有繁衍方式,都是天生地长,自然化形,比我们兽类化形要难太多了。而且,绛珠草也是个独特的,它们的药用价值太大,往往还未成熟就被无数人盯着要采摘,能够一路修行过来而没有被人断送生命的,几乎没有。” 连戈奇道,“那我姐是怎么活下来的?” 容末感慨,“你姐姐命好,有一个同胞的姐妹相伴生长,还没有意识之前,她还是一株草的时候,她们就被她们的师父看上了,她们师父本事也不小,有他护着,在妖界里就没有什么危机。后来你姐姐那个同胞姐妹先化形成妖,你姐姐就被她的同胞姐妹护着。到后来你姐姐自己化形了之后,她就结识了点尘,她成长的那么多年,点尘更是没有离开过她左右。说起来,除了养你的这几年,她是从没有吃过苦头的。” 连戈听了忍不住握拳,脸上的朝气满满的,雄心壮志道,“那我要我姐以后也没有苦日子!我以后是要有大本事的,姐姐就会被我保护着,她这一辈子都是没有苦难。” 容末也不想打击他,点尘那么虎视眈眈的,哪里轮得到你啊?他挫败的想,这个娃也太迟钝了,只要你多问一句“我姐的同胞姐妹是谁”,我不就能将你身世告诉你了么?听到自己母亲的消息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活该迷糊着过日子,看你什么时候有机会知道自己身世! ------------ 第二十章 南歌 要说容末对谁好过,除了当年收服了他的连况,也就是现在的连戈了。连戈是第一个让他产生长辈的慈爱感的小子,他也愿意对连况的儿子多多照顾。可惜连戈对上赶着倒贴过来的容叔没什么特殊感情,只当作一个与他师父一般的长辈罢了。 二人各自有心思,容末使劲盯着连戈,就想让他赶紧问出来自己身世,可惜连戈就不往那想。连戈想着以后自己有本事了,不用寄人篱下的住在这乱七八糟的王城和连府,就可以带着姐姐和自己一起了,到时候他要娶个媳妇儿,生一堆儿子,都拿去孝敬姐姐! 容末看连戈傻呵呵笑着那模样,就知道这小子不知做了什么梦了。正瘪着嘴无所事事,正好那边南歌老胳膊老腿的过来了,“容叔!你在这儿呢,金致带着个人过来,正找你哪,像是有急事儿。” 容末极其无聊的拖着腔调应了一声,“哦――我马上过去――” 南歌冲过来撵他,“快去啊,急等着你去哪!” 容末懒懒散散的爬起来,慢悠悠走了。南歌这才打断那边正美滋滋幻想着的连戈,“傻小子哎!傻笑啥呢?” 连戈眨眨眼醒过来,“咦?南姨,我容叔去哪了?” 南歌捶着老腰坐下来,“想什么了?容叔都走了你也没看见。” 连戈心想我还有事情要问哪,容叔怎么就走了,他张望了一下才回身坐好,嘿嘿笑了笑,讨好的道,“南姨,你认识我姐多久了?” 南歌想了想,“也有几十年了,刚认识她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女孩子,现在都一把老骨头了。” 连戈嘿嘿笑道,“南姨你哪里老了,正是该大展身手的时候呢。你跟我说说呗,当年你刚认识我姐姐的时候,我姐姐什么样啊?” 南歌怀念道,“她那时候就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比我那会儿还要稚嫩的。不过说起来绛夕现在也就是个小孩子,我看着她就是还没成年的模样。” 连戈吓到了,“不是吧,容叔说我姐都几千岁了啊?” 南歌白了他一眼,“你姐还是一株草的时候,就长了千余年了,修炼成人形之后才算是出生的好吧,你以为妖族的年纪也是按人类这样算的么?就绛夕那个年纪,还没到成年的标准年纪呢,起码还要几十年才行。” 连戈道,“这样说起来,我姐姐岂不是还没有我年纪大了?” 南歌白了他一眼,“这怎么比啊?你别看你姐活了那么久,但是绛珠草的成长本来就缓慢,比一般的妖族要多好几倍的时间。跟我们人类更是没法比,我们的一辈子在她的漫长生命里,也就是个过客。” 连戈不舒服了,“为什么我就是个人类啊,只活个几十年的真是没意思。” 南歌笑道,“容叔不是一直想拐着你和他修行嘛,人类的修者,有的也是能活很久的。” 连戈眼前一亮,“真的?那能活多久啊?” 南歌想了想,“你要是想修行的话,就多去书库看看书,那里很多修行界百科介绍之类的书,比我说起来要详细的多。多了解了解那些,对你以后的发展也是有好处的。” 连戈顿时皱了眉,“修行怎么也要念书啊?我看点尘他们闭着眼睛睡睡觉不就好了么?联盟里的弟兄们也只是学学武练练功什么的而已啊?” 南歌瞪眼训道,“让你去了解理论上的知识,你才能系统的知道自己的路子怎么走,不然迷迷糊糊的跟着别人瞎学,学到哪一步了你都不知道的。我让你看的还都是知识介绍性质的书,是帮助你长见识的,你以后要在修行界行走的话,这些知识你不知道,你走到哪里见到什么,都不认识。什么就闭着眼睛睡睡觉,那是调息吐纳!什么都不懂,也不去学!” 连戈被骂的直缩头,心里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招惹年纪大的女人了,唠叨起来真是要了命了。他抬眼一瞥,看南歌停了一顿,忙岔开这个话题,“不说这个,这个以后慢慢再谈。我想知道我姐当年的事情呢,南姨你继续说呗!” 南歌又瞪他一眼,凝神想了想,“也没什么好说的,都是当年一起跟着联盟和这儿打和那儿打的记忆,这一辈子就没安生过。好在我们都是跟随在大家身后的,没见过多少血腥。我是个学医术的,上不了战场。你姐当年太年轻了,有长姐和师父宠着护着,心性又是个安静的,整日都不怎么出门的,也就是经常跟在你父母身边罢了。” 连戈出着神的听着,不知道想着什么,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他突然打断了南歌,“诶,南姨,你说我姐要是按我们人类的年纪算的话,现在大概是多少岁?” 南歌皱眉想了想,“说了不好放在一起比了……要是这样算,大概这时候是十六七,当年也应该就是这样的年纪,毕竟才过了十几年,她都没有成长多少。其实你看相貌就能看出来了啊,你姐现在可不就是个十几岁的年轻姑娘么。说起来你姐是几百年前就随你父母出了妖界闯荡的,那时候也就是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 连戈晕乎乎的,“这年龄都是怎么算的?” 南歌道,“看相貌可以看出来的,你看尘公子是不是二十来岁的样子,大概他就是这个年纪。” 连戈反应很快的道,“那容叔呢?都说他是最老的,可是看起来他最年轻啊?” 南歌恼怒道,“容叔谁知道他是个什么妖怪!我听绛夕说,容叔那个种族的是永远不会老的,一直都是这个年纪的模样不会变了。” 连戈若有所思道,“果然是老不死的,点尘经常这么骂。” 南歌不好接话了。连戈又问,“那我姐当年什么性格啊?也像现在这样不喜欢理会别人么?” 南歌道,“她是个草木之身,我们都知道她性格应该是冷淡的,也不稀奇,这样最多算是文静罢了。而且这些年她已经不错了,当年她刚到联盟的时候,不敢见生人,也不会笑,像是个水晶雕出来的小美人。她带着你独自生活的这些年,现在算是很有人气了。只不过原本她是个从来没见过苦难的,又年纪小,后来联盟突逢变故,她才成长了一点。虽然她见识上是成长了,感情方面却还是孩子心性,就显得有些冷淡。” 连戈疑惑,“是这样么?” 南歌拍了拍他,站起身,准备结束这次的谈话了,“你要知道你姐姐是株草,没有人类该有的感情是应该的。” 连戈闷闷的点了下头,“哦。” 南歌道,“去书库看看书吧,你看进去了就会知道,修行界的事情很有意思的。我去前厅看看是什么人来了,居然要容叔去接着。” 连戈懒散的往桌子上一扒,不动了,嘴上还答应着,“哦。” 南歌无奈的一摇头,也不管他了,揉着腰向前厅慢悠悠走过去。 她转过一道屏风,进了前厅,里面容末等几个人正沉闷的分主次各自端坐,岚齐面无表情从来是一言不发的,其他人也没有说话的意思。见南歌来了,只有陈度招呼了一句,“坐吧,估计下面有的忙了。” 南歌看向坐在最下首的那个劲装男子,“宫里出事了?” 陈度摇摇头,“等二小姐来了再说吧,已经着人去请了。” 南歌便在他边上坐下了,厅中寥寥几个人,除了陈度岚齐容末,还有那一脸肃然的劲装男子。不一会儿绛夕与点尘随着一个年轻小伙子过来了,带路的那小伙子向厅中几人施了一礼,就到门前守着去了。 绛夕看着容末脸上不耐的表情,问道,“出什么事了?” 点尘自顾择了个下首的位置坐了,一副不理世事的味道。绛夕从来不问这些座位上的讲究,直接挨着他坐下。 容末烦恼的拍拍脑袋,对着劲装男子示意道,“宫里有些动静,既然都到齐了,青稞,你说吧。” 青稞一点头,“二小姐不认识我,那我先介绍下我们。我是在宫城里负责内线的统领,负责的人,都是联盟在宫城各处的探子。宫城里的格局,除了皇宫,王族也都住在里面,而我们的内线除了皇宫中居多,还有一部分在宫城各府中潜伏。我们的重心是放到皇宫里的,所以皇宫里有了什么变化我们也都清楚。” 绛夕点点头,“以前也多少听说过你们这个部分,只是没有具体去了解过罢了。那今日是出了什么问题?” 青稞神情凝重:“是这样,据我们所知,人王朱臻这些年与道玄门联合,原本是各做各的,互相利用牵制而已,但是最近两家好像却突然合并了,朱臻竟然将道玄门长老会放到了皇宫里,连道玄门原本设在宫城门外的总部,也迁至了宫城内,放在与皇宫比邻的营地里了。看他们的意思,竟然是要将皇宫的禁卫军用道玄门的门人替换。” 绛夕道,“禁卫军当然是不如道玄门厉害的,换了也正常,只是朱臻与道玄门何时这样亲如一家了?” ------------ 第二十一章 朱臻 青稞点头,“我们以前的情报应当是没有错的,他们之间原本的确是有嫌隙的,我们各个击破要简单的多,甚至还可以设计他们互相折损。最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居然联合的这样紧密了,朱臻竟然能信任道玄门到将他们放在家门前的地步,连唯一能克制他们的禁卫军也敢撤掉了。” 容末皱眉插话道,“具体时间是无从判断了,不过既然他们已经这样明白的表现出来,想必已经处理好内部的问题了,那他们的联合应当是有了一段时日了。居然保密的这样好,我们一丝消息也没有收到,等到了现在才得到消息,已经很晚了。” 陈度道,“这是我们情报方面的失职了,造成的损失也不知道有多少。” 青稞道,“损失的不算多,但是以后的行动要艰难了。因为道玄门长老会进入皇宫的第一步,就是清理皇宫中的眼线,各个王府以及各大种族势力安排的探子,还有我们的人。大家都损失了许多,现在我们要传出消息来,都艰难的多了。” 绛夕道,“既然行动不便,就适当缩减不必要的行动,一定要注意安全了。” 容末摇摇头,“王城最近还会有大变故,不然道玄门不至于急着与朱臻这样动作,大家要更警惕起来。” 南歌道,“是啊,安静这么许久了,想也是要有大行动的预兆,只是探查不到那边到底有什么预谋了。” 青稞无奈道,“这些年朱臻因为各处的刺杀,行动都小心了不少,我们的内线原本在他近侍里还有几个,陆陆续续的,也都被打发了。所以现在有了什么大动作,我们都无法确切的知道,只有在有预兆的情况下,做一些猜测。” 容末道,“无妨,先等等,金致已经去联系人了,也许过一会儿会有消息来。” 绛夕问道,“联系什么人,安全吗?” 容末笑道,“要说这城西,那是什么都没有,但是消息灵通的乱七八糟的小团伙多的是,金致混了那么多年了,难道这点消息也打探不出来么?这种时候大家都不安的很,有了消息,拿出来共享,反而要比独自去抗衡朱臻要轻松。” 青稞也道,“的确,有时候我们难以得知的消息,其他势力倒是很容易能拿得到。” 正说着,金致一头汗的回来了,“容叔!你知道天魔渊吗?” 容末抬头,“天魔渊?我知道一点,怎么了?” 这个名字很陌生,绛夕疑惑向金致的看过去,连神游世外的点尘也抬了头。 金致随意拿起茶杯先灌了一气,才道,“现在大家都在传说天魔渊有大变故,道玄门正是为了这个,才与朱臻联合了。” 容末想了想,“不对,天魔渊只是个上古神魔战场的遗迹,即使有了变故道玄门与朱臻也不该是这样的表现。他们两方原本就是联合的极紧密的势力了,现在的情况却是朱臻将自己的所有后方、防卫,甚至家底都交给道玄门了。” 金致摇摇头,“我跑了许多家,他们都在准备天魔渊的探查了,先不管道玄门与朱臻是怎么回事,我们要不要也派人先去天魔渊打探再说?不然万一有什么变故,我们便是失了先机。” 绛夕道,“这个消息是谁泄漏出来的?会不会是朱臻他们故意泄漏了,要引我们到天魔渊去?” 容末摇头,“可能性不大。天魔渊那里除了废墟,什么都没有。那里涉及到神族遗迹,他们如果真的有什么消息了,那是不敢也不会舍得用来做陷阱的。” 金致也道,“朱臻也派了人去天魔渊了,看那人数,不是布置陷阱的大军,反而是要去小心打探的先锋。” 绛夕明了的点点头,“联盟现在不是去参合大事的时候,先去些人探听,只要不影响了我们,我们便不去理会。” 容末赞同道,“小心为上,我们只去一队人,混在其他势力中间,去外围打探便好。若是天魔渊真出了变故,也只是大家抢抢夺夺的事情,我们联盟不缺那些钱财法宝。” 众人闻言,不禁好笑的面面相觑,容叔您真财大气粗。 金致就道,“那我再去看看有什么消息传出来,估计天魔渊这几日会热闹得很了。” 青稞便也告辞,“容叔,二小姐,那我也先回去了,我在宫城中的位置,不宜离开过多的时间。” 待二人走了,容末突然想起个事情,“绛夕,我记得朱臻每年都有个习惯,这几日正是端阳时候,他每年的端阳都要到城外的树林去游猎的。” 绛夕道,“可现在局面这样动荡,他会出来么?” 容末不满道,“都说了是习惯了,据我观察,他是十几年没变过的。我想想,三日后就是端阳了,我们不妨去树林里守株待兔,看他来是不来。我看咱也不急着回连府了,就在联盟多呆几日也无妨。” 绛夕微微笑着点头,“好啊,连府也没什么好回去的。那既然你说朱臻会出来,三日后我们去会他一会。我看他十几年过去了,到底还记得我们哪一个。” 端阳这一日的阳光格外好,点尘一大早就甩了连戈,与绛夕先出了王城,去了城外的树林。绛夕也没指望这一次能将朱臻怎样,只是出来见一面罢了,况且能不能见到,还是未知,所以只当是出来随意走走。 容末要留下安排一堆事情,连带着安抚连戈,也没时间这么早去林子里候着,就让二人先走了,点尘乐得与绛夕独处。 城门那里依旧是一群排队进出的百姓,威武的兵士手持武器守在大门两边,城门上高高挂着那面古朴的镜子。 城门外的树林是王城所在的这一片区域里唯一的林地,植被繁茂,占地广阔,它漫长的连接着遥远的南方森林区,也算是远古森林之一。不过接壤于王城只是它的边缘,也是密林外围最安全的地区。 森林深处危险重重,这片边缘区倒是安宁,王城时常有贵族闲来无事到边缘狩猎,这些人类显贵也都识趣的不往深处去招惹危险。 难得有与绛夕独处的时间,点尘倒是想多说说话,只是不习惯早起的绛夕一直困倦着没精神,任他说什么话也只是懒懒的答应几声。点尘无奈的笑了笑也不再说话了,反正只要与她在一处,安静也好热闹也罢,都足以满足了。 密林里阳光暗淡,风也是细微的,二人静静漫步,时光不知不觉的悠长起来。 按容末的说法,朱臻应当是上午出门,在林中度过一日时光,可是绛夕二人等到了中午时候,也没看见朱臻过来,倒是时不时的有年轻的贵族公子带着随从匆匆而过。 失去了妖力的绛夕体力已经不如从前了,早在一个时辰前就不乐意继续逛了,懒洋洋的靠坐在一株古树下眯着眼,点尘站在她对面的树下,有一句没一句的逗她说话,绛夕睡意朦胧的迷迷糊糊答应着。她越是迷糊,点尘倒越愿意逗她说话,看她困倦的样子,忍不住的扬眉直笑。在他眼中,即使是失去了妖力的,即使是用了人类容貌伪装过的,她依然是美的,依然是许多年前的那个不知世事的小丫头。 只是这安宁的时间总是少,原本以为今日不会再出现的朱臻,竟在大中午的太阳底下,带着一大群人马,喧闹的进了林子。 绛夕被这动静吵醒,揉了揉眼,抬头望着点尘道,“是谁来了?” 点尘收回张望的视线,道,“可能是朱臻,要避一避吗?” 绛夕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干嘛避开,我要看看他到底还记得我姐姐么。” 点尘好笑的给她理了理身后的衣裙,“他身为人王,杀的人多了,哪里就会记得谁。” 绛夕道,“我姐好歹是联盟的首领,他这样都记不得,我就会觉得白找他报仇了。” 正说着,那边鲜衣怒马的一群人已经操纵着马匹,在林子里居然也是横冲直撞,气势汹汹的直冲过来了,领头的一个便装侍卫还大声呵斥道,“前面的让开!” 点尘闻声回头一瞥,眼眸中闪过一道寒芒,无形的寒意从他身上漫延开。只见原本平静的密林中突然扬起一大片灰尘,一阵森然的寒气传遍整片天地,惊起的鸟虫成片成片的飞起。 森林里刹那混乱起来,被飞起的鸟虫灰尘迷了眼睛的人群纷纷怒骂着回身遮挡眼睛,马匹嘶鸣着扬起前蹄,已经有不少人被甩落下马。 绛夕看着那一片混乱微微嘲讽的笑了起来,“来的是一批无用的贵族纨绔子弟嘛,真是无趣。” 点尘也调笑道,“朱臻怎么想的,这样乱的时候,出门也不知道多带几个能打的。” 绛夕笑了笑,还没说话,那边的纨绔们已经叫嚣起来了: “哪里来的刁民!看不见当今王上出行么?也敢拦路!” “都来人!这两个拦路的给我拖下去!” “该死的奴才还不来扶爷一把……” “哎呀疼死爷了!前面的还不去看看这是怎么啦?爷的腰都摔断了!” 混混乱乱的人喊马嘶声持续了许久,才有人厉声喝止了这些人,“肃静!” 这一声浩荡而威严,不知不觉将场面安静下来了。 ------------ 第二十二章 再见 “王上在这里都没有发话,你们乱嚷什么?王城子弟的素养都哪里去了?” 威严的中年人声音训斥着,王城的纨绔们缩着脖子纷纷搀扶着慢腾腾爬起来,安安静静的回到马上去。 林子里的尘土也散尽了,可以看见刚刚发话的是一个护卫模样的中年人,那人即使穿着布衣也带着肃杀的味道,像是久经了沙场的。 他身后护着一个骑着雪白骏马的男子,那男子虽便服外出,却一身华贵装扮,神情也是高傲淡漠的,一众纨绔的眼睛都盯着他,见他面色不愉,都不敢再说话。 他正是人间的帝王,王城的统治者,朱臻。 朱臻也已经看见了前面拦路的二人,只是一时没有看清,便淡淡问道,“你二人为何拦路?” 绛夕抬头仔细看了看他,只觉得和十几年前的模样变化不大,想必是有驻颜的方子的。听他问话,却是直接没有理会。看见这个人,她心中便想起绛冬的死,脑中早已被仇恨灌满,此时压制了恨意已是不易了,哪里想理他。 点尘倒是冷冷笑着踏前了一步,“朱臻,别来无恙啊?” 朱臻皱眉瞧了他一眼,却是没认出,但再一看绛夕,竟大惊之下,直接变了脸色,他惊呼着慌忙下马,“冬儿!” 绛夕警惕的退后了一步,朱臻却直直的追了过来,神情再没有刚刚的淡漠,激动的道,“冬儿!你回来了!我终于又在这里找到你了!” 朱臻的随从们面面相觑,点尘与绛夕对视了一眼,都带着些许疑惑。 “冬儿,你怎么不看我?” 绛夕厌恶的皱眉道,“朱臻,你认错了。” 朱臻闻言,面色猛地一白,紧紧盯着绛夕,停下了脚步,“你果然不是她。” 绛夕嘲讽道,“绛冬是我胞姐,便是你口中的冬儿。她早已被你命人杀了,你忘了吗?” 朱臻失魂落魄的退后一步,身形摇摇欲坠,“我没有要杀她!她果然不在了……我找她那么多年,果然是不在了……” 紧紧护着朱臻的中年人忙紧跟上扶住了他,目光冷冷的向绛夕射来,点尘不动声色的移了一步,护在绛夕身侧。 绛夕皱眉看着朱臻的反应,直觉以前所知的事情与真相有别,或许绛冬不是朱臻命人所杀。“你早该知道她不在了,不是你派人去将她一家三口杀掉的么?” 朱臻失神半晌,才抬了头,“是我,是我让杀的,都是我自己的错,我早该知道她已不在了。” 绛夕着急追问,“确实是你下令杀了他们的?你为什么要下令杀她?联盟当时不是与你们定下了决战之日么?你为什么提前刺杀?” 朱臻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喃喃道,“这里是我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那一天也是端阳……我每年每年的过来,总以为你还在,我们还能再遇见……” 绛夕等不到他的答案,不解的侧头看了下点尘,“他怎么了?” 点尘若有所思,道,“绛冬与他之间想必有一段往事,我看他现在状态不对,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 绛夕不甘,还想继续问,可那边的中年人已经将失魂落魄的朱臻扶上马背了,朱臻怒吼着挣扎,“放开我!何时轮到你们来管我的事了?”中年人却根本不听朱臻的话,他面色森然的直接将朱臻打晕了扔上马背。 绛夕开始觉得那个中年人有些不对劲了,他虽然一步步护持着朱臻,但紧紧盯着的模样更像是监视,这时候自作主张的就能打晕他,难道朱臻不应该是人间权力最大的那个人吗?这中年人的眸子里,却对朱臻一丝尊敬也无,甚至还带着反感与厌烦。 绛夕她身为绛珠草,对这些人类与植物喜恶情绪的感应是不会有错的。 而原本已经大气不敢出的纨绔们,此时被中年人的森然气势一吓,更是畏畏缩缩,不敢动弹了。 点尘看了那边的情况一眼,果断道,“我们先走,今日不会再有收获了,那个中年人实力不弱,都藏着呢。” 绛夕刚要答应,那边的中年人却好像听到了点尘的话,冷冷道,“还想走吗?你以为我王外出一次只带我们这几个人吗?” 他说着挥手向天,射出一道青灰色的光芒,点尘看出他要传消息出去,忙击出寒冰去阻拦。谁知两道光芒相撞,却发出刺目的光芒与轰然刺耳的声响,瞬间,绛夕就感应到了远处快速逼近的那些道玄门的功法气息。 “点尘!快走,道玄门果然与朱臻是联合了,他们已经来了,人数不少,都是高手。” 点尘迅速点头,揽起绛夕直直从密林中升空,那中年人却紧紧跟上,祭出泛着青灰色光芒的宝剑,冷喝道,“想走!过了我这关再说!” 点尘冷冷的眯了下眼,将绛夕用左手搂紧,右手瞬间祭出寒冰剑芒,手一挥,数道闪着寒光的利刃迅猛的向中年人袭击而去! 中年人也在第一时间放出杀招,“剑影分身!” 一道道青灰色的剑芒从宝剑的本体上分离开,流星般迎击上点尘的寒冰剑芒,两者相击,撞出点点崩碎的光芒,中午时分的阳光顿时黯然失色! 绛夕看点尘还不算吃力,便没有提出将自己丢下,只催促道,“不与他耗时间,以后有的是机会交手。他后面的援手即将到了,我们却只有你一个能打的,赶紧走再说。” 点尘沉声低低的应了一句,设下一道冰封的屏障,搂紧绛夕,就要先闪。但下一刻,漫天的火焰燃起,那一道草草设立的冰面瞬间溶解,化为一滩水后蒸发为水汽。 女子清亮的声音随火焰的热度传来,“绛夕,点尘,既然见面了,为何急着要走呢?” 绛夕抬头,果然完颜身着一袭耀眼的红衣就立在他们上方,正手托着一捧猎猎燃烧的火焰缓缓落下,晶亮的一双眸子紧紧盯着他们,脸上是丝毫不减热情的炫目笑容。那中年人不知何时已悬空站到她身边了。 点尘止住身形,小声对绛夕道,“完颜居然也在。怎么办?强行先走,还是与他们打一打?” 绛夕知道完颜的天赋炎火与点尘的寒冰是克星,这二人也是天生的对头,打起来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贸然拖沓时间只会等来更多的敌人,便道,“先走,不管他们。容末给你的仿品穿云梭呢?” 点尘灵光一闪,“我怎么忘了,有穿云梭在,我们只管走就是了。” 完颜却呵呵扬声笑道,“是要用你们的那件空间法宝了么?真是不懂事,那一日在城门的时候,我就放了你们一马没有拆穿你们的隐形,怎么,今日还想用它逃命?” 绛夕抬头,“那日你果然看见我们了。你也拥有空间类的法宝?” 完颜笑道,“我不过是仗着自己在师父面前得宠,得来的宝物也只不过可以一用罢了。哪里像你们,想要什么,你们的天才炼器师可就造出来了。说起来你这件宝贝真是不错,又能隐形,又能带着人逃跑,要不是我瞎猫撞见死耗子的拥有破除空间法术的破空宝珠,你们的行踪我还真不知道。” 绛夕知道她误会他们只拥有一件空间类法宝了,毕竟空间类的法宝不易得,她又不知道容末的空间法术能力。不过她不打算解释,现在拖时间对他们可毫无益处。 点尘不信完颜的话,觉得不过是诈他们不敢用法宝逃跑罢了,直接拿出穿云梭的那仿品来,就要催动它。 完颜看见那艘乌黑的小船,轻轻一笑,将颈子上带着的宝珠拽了出来。宝珠对着这片空间一照,那温和的光华顿时克制住了穿云梭的波动,原本已经从点尘掌中漂浮起来的小船,顿时暗淡了它的乌黑光芒,落了下来。点尘皱眉再去催动穿云梭,它已经没有反应了。 完颜得意一笑,点尘不甘心的将乌船收回,紧紧攥在手中。这一耽误,后面紧随完颜而来的援手已经到了,一圈道玄门下的弟子如临大敌的将漂浮于半空的点尘与绛夕包围起来。 绛夕看着完颜面上的笑意,只觉得万分刺目,“完颜,你身为妖族,帮着别人与同族自相残杀,真的有趣吗?” 完颜面色僵了僵,“你劝我无数回了,还要再劝吗?我与你都是本事相近的妖族,若是在妖界,我只不过与你一样,整日无所事事,为一族的生存搏命。可你看我现在,这些人,”她挥手一指周围道玄门弟子,“都是我一手可以掌控的。我的日子不知比你逍遥了多少,各人有各人的志向,你不用劝我。” 绛夕看了周围的人一圈,道,“我不劝你,你自己看就会明白,他们最多是利用你。况且我已经不算是妖界的了,他们已将我驱逐,我现在又哪里不逍遥了?” 完颜嘲讽道,“利用?妖界对你不是利用?那又怎么会在你无用之时驱逐你?被谁利用不是利用呢?你那又是什么逍遥,躲清静罢了。” 绛夕微微笑着摇头,“我不劝你。只不过今日我们是一定要走的,你拦不住,你们一起,也拦不住。” ------------ 第二十三章 羽灵 完颜呵呵一笑,“是吗?我看你还有什么法宝,都拿出来就是。” 绛夕微微抿唇而笑,使了个眼色给点尘,点尘微点了下头,下一刻,他手中暗淡无光的乌船被他闪电般抛出去,一瞬间,刺目的乌光强烈的漫延了这一整片的空间,少年清亮而嚣张的声音传遍了天地之间,“哈哈完颜!你以为破空珠就能防住老子啦?” 完颜退后一步,瞳孔忍不住微缩,“容末!” 容末是远在联盟总部那里,就感应到了有人克制住了他的仿品穿云梭,想到仿品穿云梭是在点尘手中,便赶紧着利用对穿云梭的感应空间移动到了穿云梭中。他刚到就被绛夕感应到了,点尘那心有灵犀的一扔恰好将他直送到完颜面前。 容末直接从乌船内冒出来,在乌船的势头下气势凛然的直冲到完颜面前,他一跃而起,一手抄起乌船,乌光大放间,核桃大小的乌船变作一尺长短的棱刺,被容末从中间握住,两端的尖刺闪着幽幽寒光。 完颜猝不及防的不住后退,容末却蓦地闪动了一下身形,再出现时竟又逼近了几分,完颜忙挥手将手中所托的火焰布置下一道屏障,容末的棱刺却拥有破除空间阻隔的能力,直直的穿过那道火焰直接刺穿了过去,完颜措手不及,胳膊上被锋利的棱刺割开,顾不上伤口如何,她忙将火焰布置在全身防住容末的袭击。 谁知容末却懒散散的退了回来,“真是无趣,只知道躲在你那火焰的龟壳里,仗着自己的天赋炎火无人能破是不是?” 完颜捂着不住往外冒血的胳膊怒瞪了容末一眼,“老不死的!我不用炎火,防得住你么?” 容末调笑道,“啧啧,真是可怜!完颜,你怎的去给朱臻卖命了?说起来道玄门与朱臻之间真的联合了么,竟会在朱臻身边看见你的出现。” 完颜脸上挂上了危险的笑意,道,“与你何干,我给谁卖命是我的事,你要是买得起我倒是可以卖给你。” 容末笑眯眯的道,“那颜颜小妞儿,我要花多少金来买你啊?” 完颜眼中顿时怒意横生,下一刻,她红袖热烈的扬起,铺天盖地的红色火焰向着整片树林弥漫开来,容末呵呵笑着退后,“呀,惹恼了!” “花你的命来买吧!”完颜怒喝着指挥火焰直冲过去,“去!” 容末悠闲漫步般在火焰蔓延过来的前一刻到达绛夕与点尘身边,将棱刺一抛,一手拉起一个,怪叫一声,“颜颜妞儿,你烧着,咱先撤啦!” 顿时乌光闪耀,与火焰相撞爆出刺目的光辉,完颜忍不住随众人一起遮住眼睛,再睁开时,眼前哪里还有人影? 完颜追上前一步大喝道,“容末!你总有一日落在我手中!” 她愤愤将漫天的火焰收回掌中,回到她手心的火焰瞬间融为一团,最后没入她体内。 穿云梭内,容末心情不错的眯着眼,操纵着穿云梭从王城的天空中飞过,绛夕从窗口看了看下面的景色,道,“容末,你总是这样肆无忌惮的在王城里使用妖力,也不怕暴露了。” 容末笑道,“放心吧,这世间除了我们一族,没人察觉的到空间法术的波动,除了那几个有限的法宝能察觉,但是他们也制不住我。” 绛夕道,“我可不是担心你脱身不了什么的,你的本事我也知道,我是怕你暴露了联盟。” 容末不耐的摆手,“知道啊,烦了啦,怪不得连戈都说你唠叨了。” 绛夕怒目,“连戈是叫你带坏了!你身为个长辈不要整天没有长辈的样子,也不要一直溺爱他!” 容末立刻堵上耳朵,边说着边跑了:“我对他好一点就是溺爱了吗?连戈有你这个姨母真是倒霉透了啊,自己不对他好,还不许旁人对他好!” 绛夕追不上他,转头疑惑的看着点尘,“什么姨母?” 点尘好笑,“你不懂,人类之间的称呼罢了,我们妖族不用知道。” 绛夕摇头追问,“我们是妖族,可连戈是人类啊。快和我说说。” 点尘无奈的开始诉说人类繁复的亲属关系,“姨母就是小孩子对他母亲的姐妹的称呼,像连戈,他母亲绛冬是你姐姐,他就要叫你姨母。” 绛夕烦恼的皱眉,“当年怎么没人和我说这个,连戈现在叫我姐姐那么多年了,还要改口吗?” 点尘无所谓道,“你又不是人类,随他怎么叫吧。”反正过个几十年这个人寿命就尽了。 绛夕想了想,“等我回去,见了连戈,就和他说一下吧。” 点尘面上依旧是漫不经心的点头,心中幸灾乐祸的想,连戈等会儿有的闹了。 可惜容末跑了没听见这些话,不然一定会阻止绛夕之后的行动的。 绛夕回到联盟,丢下点尘和容末对大家交代见到朱臻与完颜的始末,自己则去后院找连戈。结果刚走到后院,一个彩衣的小丫头直直冲过来抱住了她,口中连声欢呼着,“绛夕姐!我来看你啦!你有没有很惊喜?有没有有没有?” 绛夕很不习惯与人这样亲密,除了连戈是粘她粘惯了的,还有一个点尘是许多年积累下来不会再排斥的,其他人一般她是能躲则躲。这时候脸色僵硬的将小丫头拉下来,口中已经开始训斥了,“羽灵你快下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谁允许你出妖界的?” 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开说了,“绛夕姐我可辛苦才找到你啊!原本丹婆石典他们是不许我出来的,后来我偷偷跑到出口那里溜了出来,原本阿鹂和我一起的,结果我们从出口出来就走散了。我好不容易到处问路,才找到了王城在什么地方,结果城门口几个好凶好凶的兵还不许我进来,我变了小鸟飞进来结果又被一道光打回去了。后来我好不容易看见了在城外瞎逛的金致大哥,他才帮我进来了。我就问他认不认识绛夕和点尘啊?他居然认识,还好心说带我来找你们,我就跟着他到这儿来了。可是我等了好久也没看见你们,我还以为他骗我哪,结果就看见你正好进来了!啊,他真是个好人!” 绛夕沉默,这个小丫头运气也太好了,就这样瞎摸居然也没有走丢了。 羽灵道,“可是我一直没有见到阿鹂了,绛夕姐,她也是要来见你的,我们去找她吧!” 绛夕无奈道,“你的天赋不是觉醒了么?怎么都不知道用呢?” 羽灵灵光一闪,惊喜道,“我都忘了啊!丹婆老是说不许我乱用不许我乱用,我好久没用,都给忘了。” 羽灵身为通灵羽凤,每一百年会生长出一根天赋彩羽,拿着这彩羽的人,可以与通灵羽凤之间互相沟通,无论相隔多远。基本上每一个妖族都是拥有天赋能力的,至于绛夕,她的能力是感应,所有生灵的情绪和生命气息的波动都能清晰感应到,无论有没有妖力,修为是否高强。而点尘的天赋是控冰,容末的能力则是空间掌控与永葆青春。 绛夕从羽灵发间装饰一般的彩色羽毛里随意拿下一根,道,“阿鹂身上有你的羽毛吗?” 羽灵接过那羽毛,“有的,我总共就给了三个人,你,丹婆,还有阿鹂。” 她说着握住那羽毛,闭目喃喃念叨起来,“阿鹂阿鹂,你在哪里啊?快点说话!” 就见那羽毛外,一圈一圈的七彩光芒波动起来,阿鹂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传出来,“羽灵你终于想起来要找我了吗?我被石典抓住了,已经回了妖界了。你怎么样?” 羽灵得意道,“哼哼,我都已经到了王城了,我都见到绛夕姐了。你要听听她的声音吗?” 她把羽毛伸到绛夕面前,“绛夕姐,是阿鹂啊,你和她说话!” 绛夕无奈,“阿鹂,你还是赶紧劝羽灵回去妖界吧,到王城来捣什么乱。” 阿鹂顿时松了口气般的劝道,“羽灵羽灵,你听话,你看绛夕姐也要你回来了,我就说不要去找她嘛!” 羽灵生气的哼了一声,“我不回去,我好不容易到了这里的……啊,我知道了,是这样,我找不到路!看你们怎样让我回去!” 绛夕烦了,“阿鹂,你快来接她走。” 阿鹂歉意道,“对不起绛夕姐,我没看好她,可是现在妖界不许我出来了,我也没法去接她呀。” 羽灵得意了,“哈,有本事叫人来接我,我才能多玩几天了!” 阿鹂道,“那我去和石典说了。” 羽灵懒散道,“好啦,去吧。我收羽毛了。” 阿鹂像是想起什么,忙道,“哎!等等!” 羽灵直接没听了,当机立断的收了羽毛。抬头看见绛夕的脸色,忙讨好的一笑,“绛夕姐,王城我都没来过,你找个人带着我去逛逛呗!” 绛夕道,“我还是找个人带着你回妖界吧。” 羽灵惨叫,“不要不要啊!我不去的,我会半路跑了的,你不会忍心让我一个小丫头四处跑的吧,我会被怪蜀黍拐跑了的!” 绛夕拖着她进了前厅,把她丢在了容末那里,“去找你容叔说去,他要是让你走,你就走吧。” 容末正在那边与一群人谈着什么,看见羽灵顿时笑意盈盈的接过了颤抖的小丫头,“呀,这不是羽灵小丫头吗?来,容叔疼你!” ------------ 第二十四章 关系 解决了羽灵,绛夕返回后院去找连戈。连戈午饭过了正在屋子里收拾准备睡一觉,看见绛夕敲了门进去,他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高兴道,“哎?姐,你回来了啊?” 绛夕微微笑着嗯了一声,“来,我和你说些事情。” 连戈看出她脸上的郑重,忙凑过来与她坐下,“怎么啦?” 绛夕道,“你小时候我没有和你说过你的身世,所以你也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叫我姐姐也就随你混叫了。但是我们之间并不是姐弟关系。” 连戈不在乎道,“我知道我们不是亲生姐弟啊。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我是个人,你是个妖啊?没关系,我不在意,反正从小我是你养大的,我就认你是我姐。” 绛夕摇摇头,“谁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了,说起来这世上,你只有我这么个血亲。只是我们不是姐弟,应当是,”她迟疑了一下,想了想,道,“嗯,我应当是你姨母。” 连戈怀疑道,“不是吧,姐,你从哪里知道姨母这个说法的,你知道什么叫姨母吗?”他姐对人间的亲属关系从来是分不清的,这个他当然清楚。 绛夕不高兴道,“我当然知道,我都弄清楚了才来和你说的。我真的是你姨母。” 连戈呆住了,“姨母?姐,你虽然比我大许多岁,但是你和我娘有啥关系啊?” 绛夕道,“有的,我和你母亲是同胞的姐妹,点尘说,你应当是叫我姨母才对。” 连戈反映了半天,疑道,“那我娘也是个妖精?” 绛夕点点头。 连戈又呆了半天,“那我爹也是妖精喽?那我不也应该是妖精吗?” 绛夕皱眉疑惑,“你这是怎么得到的结论?你母亲虽然与我同样是妖,但是你父亲可是个不折不扣的人类。” 连戈脑子乱了,表情很奇异,“妖精和人类可以生出我来?那我到底算是人还是妖精?” 绛夕想了想,也有点乱,“不知道,你身上我是没有发现任何妖族的特质的,完全是个人类的样子。不过我以前从没听说过妖精与人类结合会有后代,可能是因为我与你母亲的种族特殊,可以独自孕育后代。” 连戈立刻道,“这么说,那我不一定是我爹生的了啊?我娘可以独自生出我来啊?” 绛夕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你怎么总是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你父母怎么生出你来的,我怎么知道?你和你父亲长的极为相像,而且你母亲一个妖族,怎么可能会独自生出个人类来?” 连戈想一想也明白过来了,忙讨好的一笑,“我不问就是了,那你今日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绛夕道,“按你们人类的道理,你不该再叫我姐姐了,要叫姨母。以前是我不懂,今天知道了所以就来和你说,你要改口。” 连戈不满了,“不要,我叫姐姐才舒服,那么多年了才让我改,改不过来了。” 绛夕也觉得好像是怪自己,皱着眉也没办法。连戈一看绛夕的模样就知道绛夕对他没辙,于是装出一副埋怨的表情,“我不管,都怪你,我改不了。” 绛夕迟疑道,“那……你知道就行了,外人面前不要这样叫了,嗯……慢慢改吧。” 连戈满足了,眯着眼睛笑,“我知道我知道。”虽然嘴上满口答应着,其实心里是一点也没打算做。 绛夕这才发现他们之间今日的对话有什么不对,“我和你说你的身世,你都不着急想知道吗?尽问我些乱七八糟的。” 连戈随意的摆摆手,“我和你过了那么多年了,还不知道你嘛,你想说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告诉我了,不想说的时候我又问不出来。再说,我才不在意我的身世,我现在过的挺好,才不想招惹许多年前的那些恩怨。” 绛夕沉默下来,“你这样想……我们也只是要你平平安安就好,其实你也不用知道这些。” 她心中原本就谨记着绛冬死前的托付,不愿将连戈带入乱世,既然连戈自己也不愿招惹,那便不要告诉他这些好了。 连戈看绛夕沉默,不安道,“姐,怎么了?” 绛夕抬头看他,眼前的已不是十几年前的那个团子般的小娃娃了,他已经顶天立地。但是,无论他弱小还是强大,他都是绛冬的儿子,她是要护着他平安的。 “没事。我想明日我们就回去连府吧,这里太乱,我们也没什么可做的。连府毕竟是你家里给你留下的,是你自己的地方。” 连戈一笑,“好啊,我早就想要回去了,这里实在无趣。” 绛夕奇怪道,“这里无趣?我是怕这里过于混乱,不愿你接触这些才要回去。你自小是在孩子群里玩的,连府没人陪你玩,这里不是热闹的多么?” 连戈无聊道,“哪有?连府里有许多护院与小厮,比这里有趣的多了,这里的人都是会修行的,就算是看样子和我一样大的,都比我厉害了不知多少。总觉得这里和我接触的不是一个世界,姐,我们还是回去,自己清清静静的过日子多好。要是可以,回到老家那个小院子里,不理会这些打打闹闹,才算是安宁。” 绛夕看他脸上的失落,忍不住抚他脑袋上翘起的一缕发丝,“会有那一日的,到时候都是清清静静的日子。” 连戈轻轻笑起来,抬手握住绛夕指尖,贴在脸颊上,闭上眼睛微微点头,“我知道。” 晚饭时大家聚在一起,绛夕便和容末说了明日回去连府的决定,容末看了看一旁满脸期待模样的连戈,只答应下来,忍住了没说什么。 待饭后连戈被赶回去睡,容末忍不住了,对绛夕道,“怎么要回去?连戈在这里与联盟的孩子们一起锻炼,不是挺好的么?” 绛夕将绛冬当年的托付说了,道,“绛冬当年在我面前说,宁愿连戈做个富贵闲人,安稳一生,也不要他有多大本事,奔波忙碌一辈子。而且我刚刚和连戈谈了,连戈自己也是不愿过动荡日子的,我原本就不想他接触这些,现在更是只想他回去连府做个富贵公子,不要踏入这乱世之局了。” 点尘道,“那我也不留在这儿了,和你一起回连府。” 容末顿时急了,“这不是住在哪里的问题!连戈是连况的儿子,怎么能如此没有志向?你居然也依着他,还说我溺爱他,我看你溺爱的更多!他不想接触的就能永远不接触了吗?你不想他踏入乱世就能不入了吗?我告诉你人间有的是乱的时候,你以为他自己没有能力的话,有谁可以护着他吗?天下大乱的时候,你觉得有地方可以给他躲着吗?我让他学点本事,好歹可以保护自己,你就是不愿他吃苦!” 绛夕道,“我没有不愿他吃苦的意思,要是他自己愿意有一番作为的话,我不在意他去吃点苦头。但是他自己又不想要有什么作为,那我们何苦逼他去做呢?” 容末急道,“他才多大,年轻人一时半会的懒散消极都是有的,这时候才最需要我们去激励他,你这样随他,他到时候后悔了,反而怪罪你没有好好教他!” 绛夕道,“这都是他自己决定的,怎么会怪我?” 容末道,“你都没有把局势分析给他听,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决定,他以后不怪你瞒着他,才怪了!” 绛夕沉默的想了很久,“我只是看他父母和他自己的意愿,你这样想的话,自己去劝他便是了。” “你们……”容末还想再说,看绛夕那平静的模样,顿时觉得自己那么激动是白激动,恼怒的甩袖走了。 点尘早就不满绛夕整日想着连戈了,道,“连戈现在都十八了,也该有自己的主意了,你都为他烦了十几年了,以后你也别那么护着他,什么事情都让他自己做主吧,反正还有个容末在呢。” 绛夕道,“毕竟是绛冬留下让我照看的,我到底要管一管。不过既然他长大了,我也就不用那么烦心了。要不是现在局势动荡,早已将他赶到外面去闯荡了。” 点尘不满的撇嘴,“局势动荡就不能放他出去了么?男子汉就是要乱世的时候才能打拼出自己的事业来,安安稳稳的,叫什么打拼。还是你们太疼他了,这个样子,他永远都长不大。” 绛夕叹息道,“我也希望他能有大作为,但是说起来我倒宁愿他长不大,也不要他为了出人头地,将性命丢了。他父亲倒是本事大,可是结局呢?” 点尘无奈了,“你这是太悲观了,都这样想的话,这世上有作为的人都不敢闯荡了。我看还是随他怎么想吧,若是他乐意出去闯荡,咱不拦着就是。” 绛夕烦恼的揉着眉心,“唉,只能这样了。养一个孩子真的烦死了,绛冬还美滋滋的生他!” 点尘赞同的点头。又顿了一顿,他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你今日和他谈了什么?你说了你与他之间的关系了?” 绛夕点点头。 点尘再问,“他居然没有追问他的身世?” 绛夕道,“他自己说不愿意知道的,我想既然这样那就不要让他知道了,所以刚刚和容末说了那些。” 点尘不满意了,原本以为知道自己身世后会大闹一场的连戈,居然连问都没问一句,他幸灾乐祸了一天了居然是白高兴一场!更不满意的是绛夕还要与那小混蛋一起回去连府,这中间横插着一个人的日子,可什么时候到头啊! ------------ 第二十五章 千面 联盟这些年发展的井井有条,少了谁都可以运转,绛夕觉得其实也不需要自己在这里碍手碍脚的,所以又住了半月,等容末终于将所有事务都安置好了,就和点尘连戈回了连府。容末那日与连戈磨了许久,也只是将回府的日子往后拖了几日,连戈依旧不乐意跟着他学这学那。容末也没办法,只能以后再慢慢劝。 连戈之前在府里是住了有半个多月的,与府里的下人们关系都已经混的很好了,回到府中简直如鱼得水,与一群年轻的丫头小厮们欢呼着疯跑去玩了。容末无奈的直摇头,“这样随他玩,简直要养出一个纨绔来啊!” 绛夕也没办法,“我怎么总觉得连戈这根本就没有长大啊,简直比小时候还爱闹。” 容末一听这话,若有所思道,“有可能。连戈毕竟是妖族与人类混血,确实可能寿命比一般人类长,那成长的就会慢很多了。不要光看他长了个子,说不定他的心智依然没有成熟。” 绛夕恍然道,“我一直没有在他身上发现妖族后代的迹象,还以为他完全是个人类,现在想想,确实他的武艺功底比一般人类要好很多。” 容末立刻劝道,“所以他修行起来也绝对比一般人类要轻松,让他跟着我修行吧!” 绛夕也知道容末这从没有放下过的心思,只是那天容末去劝了连戈许久,连戈也没同意,才只好过来劝绛夕。绛夕一听他这个话头,就直接往自己的小院走去,不想理会他那黏人的劲,“这些事你去和连戈说,要真是连戈因为妖族血统而成长缓慢的话,他现在还是个孩子呢,做什么要逼着他练这个练那个的。” 容末紧紧跟上拉住她,“妖族还是没出生就开始修行的哪,就算连戈还是小孩子又怎么了?” 绛夕躲着他,“但是你还是去和连戈自己说吧,我不管这个事。” 点尘晚了他们一步,这时候正进了府门,看见他们便也笑眯眯的跟上来了,“容末你做什么呢?” 容末对点尘还是有点顾忌的,讪讪的放开死拉着绛夕的手,“没事没事,我去看连戈去!你们忙!”说着一溜烟的跑了。 点尘便陪着绛夕回到她的那个小院。那个院落依旧是安静的,阳光下,那些夜晚阴森的草木都带着荣荣的生机,绛夕与点尘告别,推了门进屋。屋中有些暗,绛夕关了门,去开那几扇窗子,再一回头,竟发现屋内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来。绛夕吓了一跳,定下神来,才认出眼前身穿黑衣的女子竟是完颜。 “完颜?你怎么在我屋里?” 完颜今日竟收敛了浑身的张扬热烈气质,多出些妩媚来,她笑着走近道,“我来看看你啊,我刚从宫里出来,居然是在这里找到你。这是哪儿?看样子你们一直躲在这里,我是不是可以报上去,派人来攻?” 绛夕疑惑,完颜今日连语调都有点不对劲,衣服居然不是红色的。但是她感应了一下,这确实是完颜的气息,应当是不会错的。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完颜一笑,“这我可不能告诉你了。” 绛夕不解道,“那你找我何事?总不是来看看我躲藏的地方,好带人来破坏的吧?” 完颜笑着凑近,“我与你的关系如何,你还怕我带人来捉你么?我今日来,是要……”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绛夕忍不住凑近了去听,却突然感应到一丝杀机。她失去妖力至今,行动是迟缓的多了,这时候在危机中,竟有一刻似是恢复了原本的身手,在瞬间闪动着拉开了与完颜的距离。 还来不及思索这一刻妖力的异动,完颜已经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手握着一冰漆黑的短剑冲过来了,绛夕再去调动妖力,却发现又用不了了。情急之下,她踢起身前桌子去阻拦完颜,眼角余光又看见柜上的一个花瓶,也毫不犹豫的拿起砸了过去。 完颜直接击碎了扔过去的那些零碎,在哗啦啦的碎裂声响中直直冲击过来,她手中的短剑泛起阴森森的黑气,绛夕在那黑气中竟是一个恍惚,神志顿时迷糊起来,她心中顿时暗道不妙! 这千钧一发的一刻,她身后的窗子突然“砰”的一声碎裂开,点尘急速的破窗而入!赶不及上前将绛夕护住,他眼疾手快的挥出一道冰刃击中完颜手中的短剑,完颜立时痛哼一声,顿了一顿。绛夕也缓了神,使劲掐着手心清醒过来,点尘已经飞速赶到她身前,将完颜拦住了。 他冷冷怒视她道,“完颜,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就算你为了自己主子,也不该如此行阴险之举来刺杀!” 完颜阴森一笑,举止与平日行径大异,她森然道,“阴险之举,我为何不能阴险,只要能成事,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绛夕总觉得不对劲,“完颜,你今日是怎么了?” 完颜攥紧了手中的短剑,浑身的黑气又弥漫开,“我如何了与你何干,我今日来取你性命罢了。” 绛夕马上提醒点尘,“注意那黑气,能让人迷失心智的。” 点尘轻轻点头,“你到后面去,你现在不比以前了,一定要小心。” 绛夕也明白自己在这儿碍事,退避到窗边道,“你也小心!” 完颜接近不了绛夕,看着点尘阴森森的笑道,“解决不了那个,解决你是一样的。” 点尘已凝重的唤出冰刃,道,“将你的炎火召出来吧。” 完颜却没有唤出炎火,一言不发的带着一身的黑气气势汹然的冲了上来。点尘不敢硬接那些黑气,一道冰墙阻隔了她。原本以为只能稍阻隔一会儿就会被炎火所化,谁知完颜竟被拦在那里,她怒吼着指挥着黑气去攻击冰墙,却连黑气也被冻住了。 点尘敏锐的发现不对,催动冰封,直接将完颜封住了,完颜嘶吼着挣了一挣,居然没有挣脱。点尘惊异的保持住冰封的力度,对绛夕道,“这个人不是完颜吧?她怎么会克制不住我的冰封?她今日用的法术都不对劲,连炎火都没有使出来。” 绛夕犹疑道,“可是我感应中,她的气息没有错啊。” 点尘冷笑,“没有炎火,被我冰封住的人可撑不了多久,看她死了以后还原本体是个什么,就知道了。” 绛夕有些不想杀了完颜,但话尚未出口,封在冰中的那黑衣女子已缓缓化出了原形,竟是只漆黑的乌鸦样子的鸟。这一定不是完颜了,完颜的本体该是只炎火狐才对。 那鸟死后,漆黑的灵魂漂浮起来,停留了不到一两秒,已自动消散了,看样子修为也不高。 点尘撤去了冰面,捡起那已冻的僵死的乌鸦,“这是什么?竟然伪装过后,连你的感应能力都骗的过。” 绛夕凑过来看了看,摇头道,“与乌鸦很像,但应当不是。你看它的脑袋并不是寻常鸟类的模样。” 点尘翻来覆去看了看,道,“让容末来瞧瞧吧,这些东西它应该都知道。” 正说着,那边容末已经和连戈一起过来了,二人急火火的冲进门,连戈惊叫着闯进来,“姐!你没事吧!” 待看清屋内场景后,二人才放下了心,绛夕道,“我们没事,容末你来瞧瞧这是个什么妖?刚刚变化成完颜的样子,完全骗过了我。” 容末凑过去,“这个,是千面乌啊?” 绛夕想了起来,“是了,只有它能完美的伪装成一个人,连气息都能完全相同。” 点尘不屑道,“它也没什么厉害的,我还以为是多么高强的对手,结果随随便便就杀了它。” 容末哼了一声,“瞎猫撞见死耗子!千面乌天敌是水火,你只是刚好克制住它罢了。再说它是以伪装能力出名的,又不是一定修为有多高。” 绛夕道,“它死了便死了吧,只是,据说世间唯一一只千面乌是被道玄门收入门下了的,它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我们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容末皱起了眉,“不可能啊,我们这里是非常隐蔽的,这连府在这儿都几十年了,当年都没有暴露,现在怎么可能暴露?” 连戈在一边无所事事的四处打量,他早已习惯了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自己玩而不去插话,因为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他看了一圈突然发现个东西,他忙过去将那锦囊般的袋子捡起来,“姐,看这是什么?是不是那只鸟的?” 容末接过来看了看,“那鸟的乾坤袋啊,看样子它很受宠嘛,道玄门居然给它配了这个。嘿嘿,我看看有什么宝贝。” 他拎起锦囊底部抖手一倒,哗啦啦的一堆零碎落了下来,其中一个红色的宝石还在嗡嗡的鸣叫着,容末捡起它,“这个不是道玄门用来传递消息的宝石么?我看看这是谁传来的消息。” 他反复看了那宝石一会儿,随手点了几处,顿时,宝石亮了起来,一个映在宝石中的人影开始说话了,“师妹!你到哪里了?我怎么看不见你?你的传讯宝石是不是坏了?” 容末听见那声音顿时嘿嘿笑了起来,“完颜小妞儿!你师妹现在已经是只死鸟了,怎么不看好她,让她乱跑呢?” 完颜怒极,“容末!又是你!那只蠢鸟真的已经死了?” 容末道,“我骗你做什么?不然我能拿到这传讯宝石么?” 完颜冷冷一哼,“死了便死了罢,不死也烦人的很。容末,既然是你杀了那蠢鸟,就等着我们去报仇吧!” 她说完,很果断的灭了宝石。容末捏着那暗下来的宝石,很无辜的叫道,“可是,它不是我杀的啊!” ------------ 第二十六章 追踪 容末很冤枉的看着边上幸灾乐祸的几个人,“你们还笑,点尘,我不管啊,完颜来找我的话,我一定告诉他,真凶是谁。” 点尘笑道,“你只管告诉便是了,完颜就算信了你的话,我也不是怕她的。何况,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话,完颜会相信么?” 容末呆了一会儿倒想明白了,他哼了一声,“反正你是真凶。不过,完颜能不能找得到我们这里,还不一定呢。”他从那乾坤袋中倒出的零碎里,拿起一颗珠子,递给周围的几人看,“看,这是追踪珠,我当年也炼过一两颗,后来都送人了。” 顾家且不败家的连戈顿时插嘴道,“送人?自己的东西为什么都送人了?”在他心中,所有的法宝都近似于“无价之宝”。 容末不屑道,“又不是什么宝贝,只能用一次就变成废物了。”他拿起那珠子给大家看,“你们看它现在是透明的,这是已经使用过了的,以后就不能再用了,只能用这一次,追踪一个人,只能用别人的随身物件来追踪,且用了一次,那物件就会被毁掉了。还不如寻系符咒好用了。” 连戈得出个道理:容叔财大气粗,败家。 绛夕凑近看了看那珠子,“这珠子里带着我身上的气息啊?千面乌就是通过这个找到我的?” 容末道,“想必你是有什么随身的玩意儿被他们找到了,才能用它来追踪你。” 绛夕思索了半天,“不会啊,我能留下什么随身的玩意儿给他们?” 容末偷偷对点尘眨了眨眼,诡秘的笑道,“你那日从城外回来我就发现你少了个发饰,我以为被点尘拿去了,就没说。点尘,你拿了没有?” 点尘顿时黑了脸,“没有。” 容末道,“那就一定是被完颜他们捡去了呗。绛夕,我就说连府是不可能暴露了的,都是你自己不小心丢了东西,才让人找到这儿来了。啧啧,完颜对你可真好,你丢了东西她都给你收着。估计她也不是故意给了千面乌的,要是她想追踪你,她自己就找来了。” 绛夕自责道,“我都没注意是什么时候丢了的,那连府不会因为这次暴露了吧?” 容末漫不经心的摆摆手,“放心,追踪珠只能一个人用,那千面乌又没有带其他人来,现在它已经死了,你的发饰又已经被追踪珠毁去了,我们怎么会暴露?” 绛夕便放下了心,道,“既然这样就不用担心了,你们有什么事便去忙吧,帮我叫几个人来收拾下屋子。” 容末应了一声,懒散的踱步出门,“连戈,走了,刚刚没说完的话,容叔再重新和你好好说说。” 连戈顿时耷拉了脑袋,天知道容叔居然比一百个姐姐加起来还要唠叨,听他说了那么久,脑袋都晕了! 待二人拉扯着走了,点尘看了看屋内乱七八糟的样子,心中算盘噼里啪啦响了一阵,对绛夕道,“先去我屋里吧,这里太乱了,等他们收拾完了你再回来。” 绛夕一看自己屋里的情况就头疼,“这个千面乌真是,早不来晚不来,非要我回了屋才来,屋里叫它给破坏成这样了,幸亏有人帮着收拾,要是只有我一个人可要烦死了。” 点尘笑道,“没损坏几个物件,放心,收拾好了你再回来。” 绛夕被他拉着走了,还回头张望,“那鸟的尸体扔这儿没问题吗?” 点尘顿了顿,随手扔过去一道寒气,将那鸟的尸体冻住,然后挥袖一震,将冻住的冰块震的粉碎,再看不见尸体的模样了。“这样没问题了吧?” 绛夕皱眉想了想,吐了口气,“算了,等完颜来问我们要师妹了再说吧。” 点尘哀叹的看着绛夕丝毫防备都没有就进了他的屋子,总觉得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思,那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压下这些情绪,道,“你要是累了先歇一会儿就是了。” 绛夕没有进里屋,在外间的椅子上坐了,“我不累,我想起个不对劲的地方。刚刚千面乌袭击我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妖力似乎恢复了一瞬,但后来就又消失了。好像我体内是有妖力存在的,但我一去感应,它们就完全消失了。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点尘顿时想起灵泉那时的异状,“你与灵泉之间有感应吗?” 绛夕点头,“有的,理论上灵泉是吸收了天地间的游离能量,来滋养我与绛冬的。但是为了将绛冬的损伤修复,我虽然与灵泉中的能量之间拥有感应,却从没有使用过那些能量。” 点尘道,“所以说,灵泉与你和绛冬之间,能量是能够互相流通的。” 绛夕点头,“是啊。我刚刚感应到我体内的妖力恢复了一瞬间,我猜测是不是我的妖力根本没有消失,而只是隐藏在哪里了,而我没有发现,它们在危机时刻就出现了。” 点尘道,“既然这样,你体内的妖力说不定就是被灵泉吸收去了。” 绛夕皱眉,“按理说灵泉应当是不会吸收我们的能量的,它是用自身来滋养我们的才对。这是一个单向的流动过程,是不会逆向而行的。” 点尘催促道,“你先感应试试,说不定灵泉经过上次被损伤了,有些能力就混乱了。” 绛夕想想也对,便道,“那我试试。” 她闭目沉静下心神,将意识与遥远的灵泉连接,感应到灵泉中充盈的那些能量后,将此前封闭的那条流通能量的通道完全打开。一瞬间,精纯而清新的能量流水般跨越了遥远的空间距离,源源不断的流动到她体内。意识中几乎能听见水流般哗哗的声响,枯竭了近一月的经脉再次被滋养,妖力恢复了的满足感觉让她舒适的叹了口气。 她睁开眼睛,点尘微笑的面容凑在她近前,“如何,我感应到你几乎已经恢复了。” 绛夕笑了笑,“这与我慢慢修行得来妖力也没有区别,只是我最近修行得来的妖力总是存不住,就消失了。” 她记着绛冬需要依赖灵泉的能量来修复,也不敢过多的使用灵泉,这会儿觉得妖力已经恢复了不少,就忙关上了那条与灵泉之间的通道。 点尘在一边道,“奇怪,你这样说,我更怀疑你修行来的妖力就是被灵泉吸走了,才存不住的。” 绛夕正要说话,突然感觉到体内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许的妖力又控制不住的流失了,这次流失的速度过于快速,她忙沉下意识去追踪它们到底隐藏在了哪里,却发现,那条与灵泉沟通的通道竟破损一般出现了漏洞,妖力就是从这里消失了。那漏洞不大,吸收妖力的速度却极快,意识中她也无法去堵住那漏洞。没有一会儿,体内妖力就已经消失一空。 奇怪的是通道并未打开,妖力却是通过那里消失了。她只觉得无处下手,眼睁睁看着妖力消失了却不能做任何事。这次妖力消失的极为快速,她体内猛然空虚下来,顿时失了力气,摇摇欲坠。 点尘急忙扶住她,“怎么了?怎么又回到之前的情况了?” 绛夕睁开眼睛,并未理会身体此时的状态,急道,“我看清楚了!一定是灵泉出了问题,那条通道后面有什么在吸收我的妖力,所以我才存不住妖力了。” 点尘灵光一现,将那次模糊看见的灵泉中的戾气与绛夕说了一次,“灵泉可会生长出这样的玩意儿来?我早想和你说了,看你没出事就总是忘了。” 绛夕凝眉想了很久,“灵泉中怎么会生长什么东西?灵泉并不是泉水,它是由精纯的能量凝成的液体,怎么能长出东西来?何况你说的那东西是带着戾气的,灵泉是最纯净的,怎么会有那样的东西生长出来?” 点尘摇摇头,“我也只是模糊的感应到,那戾气确实是融入灵泉中就消失了,但是具体是什么模样我看不清。” 绛夕叹气道,“它吸收我的妖力也罢了,只要不耽误绛冬就行。我看灵泉中的能量都还是饱满的,暂时应当没有什么问题。等过一段时间,我们再回妖界去好好看看灵泉。” 点尘不满道,“你不要老是觉得自己不如绛冬重要,为了她复活的一点点希望,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妖界又有什么难回的,容末的穿云梭一日就可以来回了,这样的事情我们还是重视一点为好。” 绛夕交代了缘由便放了心,在妖力消失后,浑身无力的情况下撑了这么一会儿,已经困顿起来,“妖界毕竟是明白的驱逐了我的,怎么好随便就回去,我也懒得跑来跑去。过几日再说吧,我困死了。” 点尘也知道自己劝不了她,只好先扶她去里屋榻上,“睡会儿吧,我看着你。” 绛夕迷迷糊糊的闭了眼睛躺下,“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看着我。” 点尘轻声道,“我没什么可忙的,看着你才是我唯一愿做的事情。” 绛夕也不知听清了没,模糊的“嗯”了一声,便渐渐沉睡了过去。 ------------ 第二十七章 遗迹 第二日天还未亮,整个连府上上下下就都被闹醒了。羽灵一路从前院闹起,整个庄园的下人们被闹的鸡飞狗跳,又没人挡得住哭闹着四处乱射羽毛的小丫头,羽灵惊天动地的一哭,整个府里所有人都紧捂住耳朵,连还没来得及打鸣的公鸡都不敢发任何言语了。 容末烦恼的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按下躺在边上揉着眼睛要爬起来的连戈,“睡你的!容叔去教训那只鸟!” 连戈迷糊着又躺下,天知道昨夜容叔在他耳边念叨了多久,真是好不容易才让他睡了,现在就是天塌了他都不想这么早起。 羽灵已经带着一大群死命追在身后的下人,一路哭到绛夕那个院子,直奔着她所在的那间屋子而去了。只是她小巴掌还没推到门上,里面点尘已经“哗啦”一声,黑着一张冰冷冷的脸拉开门出来了,“哭什么!吵死了!” 羽灵顿时忘了哭什么,还挂着泪珠的小脸上带上了极为诡秘的笑意,“呀,你怎么睡在绛夕姐这里?” 点尘冷脸道,“这原本就是我的屋,我怎么不能睡。” 羽灵伸头往黑洞洞的屋里张望,“那我怎么感应到绛夕姐是在这里的?” 点尘不耐烦的死死堵着门,道,“关你何事?” 二人这几句话间,容末已经驱散了周围的下人们,衣衫不整的杀过来了,“吵容叔睡觉,小丫头不想活了?” 羽灵脸上的诡秘笑容还未消失,这时候立刻想起了来这儿的初衷,眼泪顿时不要钱一般哗啦啦的淌下来,“呜哇――你们都不要我啦!都丢了我给金致那个可恶的大叔就跑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们,居然还不让我进来!还赶我回妖界去……绛夕姐,呜呜――他们都欺负我!我在这儿就认识你一个……你不是要赶我走吧……” 容末顿觉将小丫头扔给金致的行为错的多离谱,看她哭的天崩地裂,心里有些愧疚的认识到这是自己惹出来的,忙憋住了怒气哄她,“丫头乖啊,谁要赶你走了?容叔这里哪里不让你进了,你随便玩,金致欺负你,容叔给你找更好玩的人。” 羽灵得寸进尺,捂着脸的手指头微微张开点缝隙,眼睛鬼鬼祟祟的从那缝隙里往外望,嘴上继续大哭,“呜――就是你丢了我给金致的,我不要你找人和我玩,我要绛夕姐――” 点尘听了这几句话,基本上已经得出容末欺负人家小丫头的经过了,不负责的对容末道,“你惹出来的,你哄她吧。” 容末还要反驳,伸手就要拉住他共患难,点尘眼疾手快的缩回屋里,“砰!”,门关了。 羽灵见状,更加把劲的嚎起来,“呜哇――绛夕姐――你都不出来看我一眼――” 容末皱眉想了片刻,眸子里闪过一丝邪恶,他摸了摸手上乾坤戒指,摸出个乌黑的小瓶出来,倒出一粒黑不留丢的药丸,趁着羽灵张着嘴巴嚎的时候精准的扔了进去。 羽灵没反应过来,“咕咚”一声咽下去了。她呆了片刻,继续嚎,“你给我吃了什么,呜呜――” 容末阴险的笑着又倒出一粒药丸,“响声丸都毒不哑你!再来一粒!” “咕咚!”又一粒咽下去了,小丫头顿时干张着嘴哭不出声来了,眼泪却是没有止住,反而越发旺盛了。 容末得意的收了黑瓶,摇晃着转身就走,“放心,这是给人类用的药,你嘛,估计两三日就能恢复了。安安静静呆着吧小丫头,和容叔玩!” 屋里,绛夕担忧的对点尘道,“容末这样玩,羽灵没事吗?” 点尘淡然微笑道,“没事没事的,能有什么事,容末有分寸。” 羽灵对着东方泛白的天空无声流泪:阿鹂你快来接我吧!我再也不要出妖界了!人间太危险了!到人间来的妖都变危险了! 午饭的时候,伺候在一边的下人们看见一早上闹的天翻地覆的小丫头,居然能安安静静吃饭,不禁都感叹自家的容叔厉害,这样的魔女都能降服! 昨夜统统没有睡好的容末连戈点尘,一律没精打采的低头扒饭,饭桌上只有绛夕兴致勃勃的劝羽灵,“你没有在人间呆过,尝尝人类他们食物的吃法。” 羽灵张着嘴,急的羽毛都要掉光了,就是说不出话来。 绛夕摸摸她的脑袋,“你容叔和你玩呢,过几日你就能说话了。” 羽灵默默流泪:哪有这样和晚辈“玩”的叔? 容末懒散道,“小丫头,妖界那边我已经通知人来接你了,到时候乖乖给我回去,别呆在这儿碍事儿。” 点尘插话道,“说不定我有空的话,和你一起回去,顺带看看灵泉的状况。所以你不用想着半路跑掉。” 羽灵横眉怒目而视:你才半路跑,我再也不要到人间来了! 绛夕想起什么,道,“说起灵泉,我倒是想起一个法子。虽然我现在体内存不住妖力,但暂时可以借用灵泉里的能量,起码自保是可以的。只是不敢用太长时间,以免耽误了绛冬。” 点尘“切”了一声,“绛冬哪那么容易就完蛋,你放心用就是。本来灵泉就是你们两个共有的。” 绛夕顿时瞪他一眼,“你对绛冬有偏见,总是这样说。我可不敢冒险,还是小心为上。” 点尘对绛冬那一家三口都有偏见,而且是极为乐意表现出这种偏见来的,听了这话都没想着要反驳。 容末倒是想起来问一问,“那你使用灵泉里面存储的能量,会有什么后果么?” 绛夕皱眉道,“我现在身体不行,陡然出现太大的能量流动就受不了,估计只能撑个一时半刻,就会忍不住想要休息。至于灵泉如果损失了过多的能量会如何,我也说不好,所以我不敢怎么用灵泉。” 容末揶揄道,“哪里用得着担心这个?咱们怎么会让你遇上必须自己出手的情况?毕竟点尘是不会舍得离开你的。” 绛夕看着点尘笑了笑,“有他在我也放心,所以这只是个保命的法子,用在关键时候罢了。” 点尘郁闷的慌,绛夕看他的眼光总是纯净的要命,任他如何暗示明示,她都没有反映。原本有人开他们的玩笑的时候,他还会紧张片刻,现在却都麻木了。 连戈原本没想插话,他都养成了习惯,每当这几人谈论他听不懂的事情的时候,他就自己发呆去。可是眼瞅着,怎么就变成容叔在想方设法撮合他姐姐与那个老妖精了? 被忽视了良久的憋屈感也冒出来了,他蹭的一声站了起来,“我吃好了,先走了!” 容末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就吃这么点?你对得起咱的厨子吗?坐下!” 绛夕也看了他一眼,“怎么了?昨晚没睡好么?眼睛都肿的。” 连戈收到自己姐姐的关心,顿时心满意足了,慢腾腾坐下来道,“都怪容叔昨晚不让我睡。” 容末打着哈哈,“那我不是认真的在劝你嘛,容叔是怕你以后后悔。” 连戈很干脆的不去理他,殷勤的给绛夕夹菜,“姐,你尝尝这个!” 被无视的容末不满意了,默默围观了许久的羽灵幸灾乐祸的想,容叔,恶人自有恶人磨,看你以后被怎么折磨! 这里一桌子人其乐融融的正热闹着,那边金致急匆匆的从前院的回廊跑进来,喘着气道,“容叔!二小姐!天魔渊有消息来了!” 一桌子的人都纷纷看过来,容末忙问,“什么消息?” 金致道,“天魔渊那边……咱们还是赶紧准备派人去天魔渊吧!” 容末皱眉道,“急什么,慢慢说。” 金致喘着气歇了片刻,突然想起什么,气急败坏的掏出一个泛着诡异蓝光的宝石,“急什么?我想起个着急说的事!容叔!你看你给我的传讯宝石,怎么我一摔就坏了?还要我跑那么远来告诉你消息!” 容末伸手拿过来,一边看一边打着哈哈,“我刚研究出来就给你拿去用了,谁知道它会有什么毛病?”他随手将宝石捏碎成好几块,“啧啧,果然蓝影石不结实,你一摔就摔出裂缝来了。” 金致深感容叔不靠谱,“紧紧只是试验品你居然就做了几十个,蓝影石那么值钱的宝石你也这样浪费!有问题你也不说,我都发出去给去天魔渊的弟兄们用了,到时候他们不能及时传回消息来,可不怪我。” 容末不在意的摆摆手,“嗨!就算有一个两个坏了,难道都坏了嘛?总有人是可以传回消息来的,不然你现在是怎么知道天魔渊那边出事了的?” 金致顿了一顿,挫败道,“你有的是理由。” 绛夕看他们还想再争论的模样,忙打断,“天魔渊到底怎么了?” 金致顿时正容道,“二小姐,天魔渊现在已经汇聚了几乎所有势力,道玄门已经派了大队人马前去,传回的消息说,是有一座古神族留下的城池现身了!” 众人顿时一惊,“神族遗迹!” ------------ 第二十八章 出发 金致肯定的道,“对,就是神族遗迹!要知道神族留下的东西,那都是绝对的宝物啊!所以道玄门这次势在必得,出动了大批门人,这才过去几日,我们许多友好势力就都被他们围困在天魔渊,纷纷向我们求救来了。这一次,即使我们不为了神族遗迹去争夺,他们的求救也不能就此无视了。” 绛夕问道,“都有哪些势力被困住?怎么是向我们来求救,联盟这几年不是一直处于隐匿状态么?他们如何知道我们的存在?” 金致道,“有人间的大家族,也有各个种族派在人间的组织。这些年我们与这些势力间的联系并没有断,所以他们也联系的上我们。因为天魔渊这个消息传出的时候,几乎各大势力都去了大批人马,只有我们是派了一小队,现在大家都被围困,就纷纷向友好势力求救,就我们收到的求救消息最多。” 容末懒洋洋的道,“其实联盟现在发展的很好,趁乱是可以有些作为的。只是天魔渊之行如果对我们没有益处的话,我是懒得去费那些力气。” 金致急道,“怎么会没有益处?这些年我与各大势力联系,大家其实隐约有意向联合起来,只是没有一个带头的组织可以服众,他们也都不了解我们的实力。这次如果操作的好,既可以救出那些势力被困住的人,又可以展示出我们的实力,甚至可以联合他们,重造当初联盟的盛况。况且,我们就算是去了天魔渊,也只是与道玄门作对,最多加上个朱臻。我们又不是怕他们,而且,原本我们就是要找他们麻烦的。” 容末漫不经心道,“那就去呗,这么好的机会,不参合可惜了,到时候和大家一起攻击他们,说不准谁输谁赢了。” 绛夕不满了,“容末你认真一点行不行啊?这不是你玩一玩的事情。” 容末无辜道,“谁说我这是玩一玩了?我是认真想过的。道玄门与朱臻联合了,那他们的老巢就在一处了,需要留下来防守的人就少,去天魔渊的人就多。所以我们现在有两条路,要么趁着他们这会儿防守人数少的时候,去打他老巢,要么趁着这次大家一起攻击他的时候,去参合一脚落井下石!” 绛夕想了想,“还是第二条路稳妥。去攻打宫城的话,先不说宫城建立那么多年,到底有什么防御措施,就说道玄门,他们到底留下什么底牌我们也不好猜测。况且现在联盟还不够强盛,也没有到那种必须要破釜沉舟与他们抗衡的地步。去天魔渊的话,反正是浑水摸鱼,不到必要的时候,我们连自身的真实实力都用不着暴露出去。” 容末接口道,“所以啦,那就去天魔渊玩玩呗。我看联盟里面的孩子们那么多年没有痛快的出去玩过,也都憋的发疯了。” 金致忙点头应下,“那我这就去告诉陈度他们,咱们就着手安排往天魔渊去的人手了。不知道那些势力能支撑多久,我们这几日就要准备着过去天魔渊了。” 容末与绛夕对视了一眼,也放心将这些事交给他们,便都点了头。 “给你们三日准备,然后咱们就出发。留下一多半的人,精锐带走千余人就够了。” 金致乐呵呵的应下,“放心,交给我们没问题!” 绛夕又问了一句,“自王城到天魔渊,你们需要多少时日赶路?” 金致道,“平常人就是一个月也到不了,我们的话,十日左右便够了。” 绛夕便道,“十日后,天魔渊又不知道是什么情形了,那边耽误的起吗?” 金致道,“无事,朱臻的人手也还在集结中,并未出发,我看他们需要花在路上的时间比我们还久呢。没等到朱臻,道玄门是不会动手的。” 容末道,“耽误不了什么,毕竟那么多宗派在那,事情多的很,大家赶路都要时间的。再说咱就是赶不上第一波的战斗,也能拦得住朱臻的人马。” 绛夕点点头,“如此,快去准备就是。” 金致施礼告辞,便兴致昂扬的出去了。 容末看他急急忙忙的走远了,又想起追上叮嘱了一句,“随你安排什么人走,岚齐必须给我留下看着总部!” 金致远远的答应了一声,“我知道,会留下足够的人手守着总部的!” 王城平静了这么久而催生出的暴风雨,在大家措手不及的时候,以倾盆之势疯狂的冲刷了整个城市。王城中陡然紧张冷清的许多,可于这冷清中,偏偏又多出些纷乱来。 住在城中的百姓,隐匿在暗处的各方探子,这个城市里的统治者与被统治者,许许多多双眼睛清清楚楚的看见,这个城市从各个角落涌出的人流,纷纷从城门而出,汇聚到一个路线中,向着同一个地方而去。 而从宫城左右不断集结起来的王城禁卫军,则在这紧张的气氛中又添上了一丝肃杀。禁卫军武装齐全,迈着整齐一致的步伐踏上出城门的那条路,留下无数双围观的眼睛与谈论的话语。 “王上这是要派兵去打哪里了啊……” “……看这样子王城里面的兵力走了有六七成,王城的防卫不知……” “这是打哪里需要这么多的兵力?” “王城有名有姓的大帮派都派出了不少人去,汇集这么多人,那地方可要热闹了。” “光看见出去的人了,却一个回来的都没有,真真的凶兆!” “看这年成就不太平,果真就有兵祸……” 不管这些弥漫了整个城池的言论,王城的秩序依旧井然,守卫在城门的兵士与古肃的城墙,仿佛在那静穆中已伫立了千万年。绛夕等人熟门熟路的从城门下通过,容末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又丢下连戈,他连见见世面的机会都没有。天魔渊那么难得的遗迹,都不让他去看看。” 绛夕好脾气的道,“联盟此次去的都是精锐,他跟不上我们。再说他以后又不用接触这些,何必不顾危险的去见什么世面。再说,我们不是还留了羽灵与他一起嘛。” 点尘乐得没有那个小混蛋来破坏他们的二人世界,“他还小嘛,在王城里面才更安全。再说你都让他到联盟去了,有岚齐照顾着,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容末哭丧着脸,“好不容易和他聚了几天,又分开了。当年他小时候那么好玩的时候我都没有玩过他,现在长大了不好玩了,居然也没时间玩。” 绛夕忍不住了,“连戈又不是玩具,是给你玩的吗?再说小时候你哪里没有玩过他了?我记得你上次拿出来的拨浪鼓,就是连戈小时候丢了的,就是你来玩他的时候拿去的。” 容末顿时嘟着嘴不满道,“我拿一个玩具你都记得。” 绛夕悠然瞪了他一眼,道,“那时候连戈为了它哭了一整天,烦死我了,我当然记得。” 容末嘿嘿讪笑,眼睛转了几圈,转移话题,“不知道金致他们到哪里了,也不来个消息,我们好和他们会合啊。” 点尘道,“都是你懒,你真假两个穿云梭,难道装不下这千余人吗?白白让大家早出发十几日,这半个月,还不知道天魔渊的形势已经什么样了。” 容末道,“让他们出去见见世面啊,不然整日不问世事,要变成大家闺秀么?” 绛夕道,“可是算着半个月是该到天魔渊了吧,虽然天魔渊在整个北方域的边界,但十几日肯定是够了的。” 王城所处的是人间的北方,成为北方域,相隔的南方域就是成片成片的原始森林,妖界正在其中。不过一个北方域也足够大,要穿过它到达边界,有修为的修者驾驭宝物赶路,十几日也是起码的。 容末依旧漫不经心的样子,“往天魔渊去的路上最近肯定有许许多多人,那么多人,又不会出什么事” 点尘反驳,“就是人多才容易出事啊,万一和谁出现了争端什么的。” 容末不耐烦了,“哎呀!。要是有问题南歌他们一定早已联系我了。” 绛夕立刻想起他那不靠谱的传讯宝石,“你那传讯……” 容末恼怒的打断她,“我已经改过了!蓝影石不结实,我换了黑曜石了。” 点尘凉凉的奚落道,“败家,黑曜石比蓝影石贵了三倍不止,当然比它结实了。” “哼!”容末不愿意说话了,掏出漆黑的传讯宝石,随手点了几下,就听见嗡嗡几声,那边金致的身影映在了宝石上,“容叔,何事?” 容末迁怒的训道,“你带着人走到到哪里啦?都不给我们传个消息来!” 金致被训的很无辜,乖乖回道,“已经快要走出北方域了,估计今日晚间就能到天魔渊。容叔,这里好多人。我觉得我们这一千来人,根本啥事儿都做不成。” 容末道,“那是你没本事,看容叔去怎么浑水摸鱼!” 他说完,也不等那边的回话,直接收了宝石,“绛夕,我们要用穿云梭的话,差不多正与金致他们差不多时间赶到,”他果断唤出穿云梭,“走!” 绛夕与点尘同时点头,下一刻,浓郁的乌光亮起,三人的身影顿时消失,片刻后,一道流星般的乌光划过天际,在淡蓝色的天幕下瞬间远去了。 ------------ 第二十九章 边界 容末他们赶到北方域边界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阴森荒凉的边界不知藏着多少危机。容末也不敢再驾驭着穿云梭四处瞎闯了,三人便出了穿云梭,降落在北方域边界这苍茫一片,满布冰霜的地面上。 点尘刚落下,就奇怪的吸了口气,“这里的冰雪,我闻着怎么觉得有股熟悉的味道。” “就是因为这里有许多冰冻,你才觉得熟悉吧,你本身就对冰雪感到熟悉的啊。”绛夕被这里阴寒的风一吹,顿时裹紧了身上伪装为人类模样的衣衫,“这儿真冷,怪不得说北方域边界这里寸草不生,哪有愿意呆在这里的草木啊。” 其他二人倒是不惧这点温度的变化,容末兴致勃勃将手中的穿云梭变化为棱刺,棱刺两端漆黑的尖刺幽幽的闪着寒光,他蹲下身,捏住棱刺一端将尖刺往坚硬的冻土上戳了戳,顿时金石相击的声音传出,还爆出零星火花。容末感叹道,“嘿,真硬啊,果真像是书上说的,北方域边界的冻土,不像土地,像是铁块子。” 绛夕受不了的从戒指里拉出来一件披风,“太冷了,我受不住,这样的温度我只想窝在温暖的泥土里睡一觉。” 点尘调侃一笑,“怎么会温暖?这里的泥土都是被冻住了的,说不定泥土里比外面的空气还要冷的。” 三人看准了方向,便直直往北边走去。光看这里草木荒芜的样子,是绝对想不到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人烟的,只他们说话的这一会儿,往来的人已经零星超过七八个了。“北方域边界不是应该极为荒芜才对吗?这里倒是许多人。” 容末收起棱刺,“嗨,你看他们打扮也知道,这是到天魔渊来撞运气的路人,怎么会是定居这里的人?” 绛夕感慨,“天魔渊吸引力真大。连北方域这里都被闹的繁华起来了。” 点尘道,“沾了个神族的字眼,就是块石头也会有无数人抢夺的,何况是发掘出一座城池呢。” 容末嗤笑道,“神族消失了,他们才敢去抢,到时候万一神族回来了,看他们挖了人家老巢的该怎么交代!” 绛夕不解,“不是说这里是神族的遗迹么?怎么变成老巢了。神族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迁徙到天外了,这里最多算是个留下的空城吧。” 容末道,“要真是留下的空城,还那么多人熙熙攘攘的挤过去?我看城中肯定是有些名堂的。既然城中有戏唱,那就不是被丢下的,估计要么是被藏起来的,要么,就是有阴谋。” 绛夕也道,“是啊,这里如果真是与神族有关系的话,怎么会叫天魔渊这个名字?” 点尘道,“这个我倒不知道缘由了。只一直听说北方域的边界是一个极大的深渊,名为天魔渊的,为何叫这么个名字倒没人说得清。容末,你经历过的年月多,听说过这里的来历不?” 容末摇摇头,“说起来这里像是从很久以前就存在了,我出生的时候正是四洲大战前夕,那时候天魔渊已经是这样了。原本,北方域是叫做北俱芦洲来着,四方域边界都是人间的尽头,而北方域边界就是一个巨大的深渊,据说连接了地狱,但是从来没有人敢下去过。” 绛夕道,“这么说,连你也不知道它的来历了?难道也没有什么典籍记载过这里么?” 容末道,“四洲大战之前它就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岁月了,只有极少数极为无聊的人,觉得人间未必以它为尽头,说不定其外更有奇境,而进去探索的。但进去探索的无不是葬身其中,倒是有零星几个灵魂逃出来的,但撑不了多久就都灰飞烟灭了。出来的只言片语都说只看见全是黑暗,谁也不知道底下是什么。本身对它有兴趣的人就少,何况四洲大战毁去了无数典籍,记载的就更少了。” 绛夕道,“倒像是亘古存在的,便是没有来历。” 容末道,“天魔渊肯定是个久远的地方,只不过从没有现在这样出过事,就从没有吸引过那么多人来探索。这么古老的地方,要真的是与神族有关,也不是说不过去。” 点尘摇着头,揉了揉脑袋,“我这会儿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这里哪里像是神族会居住的地方,环境荒芜,灵气稀少,整个感觉都是阴森森的。即使我是冰系天赋的,也觉得不是那么舒服。” 容末嘿嘿一笑,“还不知道有什么阴谋呢,神族遗迹?说不定是个骗局。” 绛夕点头赞同,道,“道玄门可没本事搞出这样的骗局来,我看,应当是许多年前埋下这座城的人,搞出来的幌子。” 容末“哼”了一声,“明知山有虎,咱偏向虎山行,我就不信哪里是困的住小爷我的!” 这里距天魔渊还有数十里地之遥,但各方势力派来的人,都止步于此,不敢上前了。夜色里星星点点的灯火,人声鼎沸的汇聚在这里,倒是形成了一大片天然的营地。零散的小势力们聚集在一处,与道玄门的营地遥遥相对,朱臻往这里派的人类军队还未赶到。 绛夕等人联系了金致他们,找到了联盟派出来的人马,与大家回合了。 南歌一看见容末就埋怨道,“容叔!我们走路都累死了,你们倒是花了一日就到了。又不是不能带着我们走,何苦非要我们耽误在路上这些时日呢!” 容末忙安抚,“回去的时候大不了我带着你们好了!真是,让你们一路游山玩水不好啊,十日的路程被你们走了半个月我也没说什么啊!” 南歌恼了,“谁游山玩水了?这么远的路,十日怎么也赶不到的!你没有花力气走路,当然不觉得辛苦,可怜我们走了那么久,还要被你冤枉!” 论唠叨,联盟所有人加起来也比不上南歌一个人,容末顿时就要落荒而逃,“我去看看天魔渊什么模样,有谁和容叔一道去?” 周围众人纷纷嫌弃的四散开,“看过了,黑洞洞的没什么好看的。” “都夜里了,能看见什么嘛!” “容叔,那边有个山崖,视野不错哦!” “那边风大,容叔小心你那小身板被吹走了!” 绛夕好笑的跟上容末悲怆的脚步,“我也去瞧瞧!” 点尘没跟去,他到这儿以后一直精神不大好,比畏寒的绛夕还要没精神,只想着找个地方歇一歇。他找上陈度,“陈度,给我们安排住处了吗?” 陈度点头,“帐篷不多,要不你与容叔住?” 点尘不乐意了,“我和绛夕住就行了,谁想理容末谁理,我不去。” 陈度默默点头带他去安置,心中暗暗念叨,容叔名声太坏了,没人乐意被他蹂躏,唯一能牺牲的就是你了。南姨千叮咛万嘱咐不要丢下二小姐给你,我怎么去交代……要么等会儿二小姐回来了,把南姨引到那里去? 绛夕被容末带着飞往天魔渊近处,上了天魔渊边上的那道山崖。不知是天色过于黑暗,还是天魔渊本身就是漆黑的一片,往下看去,是什么都看不见,仿佛目光被吞噬了一般。但是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却能感觉到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伸出手就能感觉到浓浓的雾气。 他们所站立的地方是一块伸出去到深渊中的山崖,崖边风大,从渊底灌上来的风还带着一丝阴冷,呼啸的声音恍惚中带着些惨叫哭号的意味,简直像是到了阴司地狱一般。 容末被风吹的抖了一抖,“回去吧!这儿夜里太吓人了!” 绛夕怕冷的裹紧披风,调笑道,“是谁刚刚说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容末嘿嘿一笑,“这儿太邪门了,我只是为了安全考虑。” 绛夕往下看了看,那漆黑的一片的确让人胆寒的慌,直怕掉下去,她道,“你点个火,扔下去我看看下面是什么样子。” 容末回头看看营地那边的灯火,只稍微可以看见轮廓,他压下心中不安,指尖弹出一星火焰。 那红色的球形火焰离开他便一直涨大,落下片刻已近三尺方圆。但是这么大一团火焰却只照亮了方圆一二米,周围便全是黑暗了。那被火焰照出的也全都是雾气,渺渺茫茫的飘散弥漫在周围,浓浓的散不开。只几息间,那一大团的火焰便灭了,周围又回复了阴寒的黑暗。 容末皱眉道,“这里真是邪门,我那火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灭的,结果居然只支撑了这么一会儿。” 绛夕失望,“都还没看见什么,就灭了。” 容末声明,“不怪我啊,是这里太邪门了!你见过我的火焰,那可是从南边搞来的,可不是那么容易灭的。” “我知道。”绛夕叹气道,“算了,等明日天明再来看吧,那时候想必能看清了。咱们这会儿还是先回吧。” 容末立刻愉快的应了一声,带着她往营地就飞,“邪门邪门!这里不是好地方!咱还是躲远点为好!” ------------ 第三十章 天魔 第二日天刚亮,营地中已经热闹起来,南歌推醒绛夕,“绛夕,该起来了。” 绛夕自从妖力出了问题之后,从来都觉得觉不够睡。她迷糊的睁开眼,立刻痛苦的埋头进被褥里,“不要,昨夜为了分帐篷,我那个时候才睡!” 南歌继续推,道,“大家都是那个时候睡的,现在他们可都起了。” 绛夕磨蹭了一会儿,伸出头来看了一眼帐内,“天还没亮呢!”又缩了回去。 南歌无奈的去揭开遮住了帐篷窗口的帘子,“你起来看一看,外面虽然暗一点,但是的确是白天了。这里是北方域边界,天色永远都是这样,阴暗暗的。” 绛夕动都没动,干脆的摇头,“边界太冷了,我不想起。” 南歌从乾坤腰带里拿出件厚厚的毛披风,“来,我这儿有衣服。知道你怕冷,给你带了最厚的一件。” 绛夕顿了一会儿,继续找理由,“你去先叫别人,等大家都起了,我就起。” 南歌见招拆招,“大家都已经在外面了,就等你一个了。” 绛夕索性不找借口了,耍赖道,“我就是不想起!你们该做什么就去吧,放我一个人在这儿就行了。” 南歌正要暴力解决,外面等急了的容末突然伸头进来大吼了一声,“起床啦!再不起容叔要来掀被子啦!就你们两个女人,最磨蹭了!” 点尘在外面黑着脸伸出一只手来,把他拽了回去,“非礼勿视!” 绛夕被烦恼了,猛地坐起身,皱眉怒道,“我就再睡一会儿!你们吵死了啊!” 南歌眼疾手快的拿过她衣衫,不由分说的给她往身上套,嘴里哄孩子一样喃喃念叨,“来来来,穿衣服,吵死了你起来了去教训他们就是了……” 绛夕呆了片刻,揉揉眼醒醒神,然后挫败的开始配合她,一边将发丝挽起来,“南歌,我都长大了,你还像原来那样哄我。” 南歌温馨的笑道,“那么多年没伺候你了,都手生了。唉,你哪里长大了,相貌也没变,性子也没变。倒是我们,该老的老了,该没的没了。” 绛夕洗漱完了也清醒过来了,接过她递来的毛巾,“不说这个了,不是说就等我一个了吗,我们还是赶紧出去吧。” 南歌又递过来一个小布包,“早上没饭吃,点心带着。” 绛夕接过来,没什么食欲,就放到戒指里去了。收拾停当,二人掀开门帘出去,一到外面,北方域边界特有的寒风便刮了过来,绛夕忍不住缩回一步。南歌麻利的抖出披风给她裹住,“现在怎么就怕冷到这个地步了?” 绛夕拢着披风,不满的反驳道,“哪里有不怕冷的花草?才不是我怕冷了,是北方域边界这里太冷了,地上都全是冻土了。” 昨晚换帐篷未遂,被南歌赶去和容末住了一夜的点尘面无表情的凑过来,“南歌,你忙去吧,我照顾着绛夕就行了。” 南歌几乎像防贼一样防着点尘,暗暗瞪了他一眼,小声凑近了点尘道,“我告诉你,绛夕现在还小,她什么都不懂,你不要拐骗她做一些不合宜的事情!” 点尘简直想捂住耳朵,他无奈道,“我知道了。” 南歌不放心的又看了一眼那边丝毫没有注意他们说话的绛夕,才被不远处几个女孩子叫走了。 营地里还乱糟糟的,各家势力都没个章法,因为人数都不多,大家混居在一处。有的尚且圈起自家的营地设了岗哨,有的干脆与别家混杂在一起区分不开了。 容末被金致拉去与几个人间小帮派的头目交谈,点尘就带着绛夕去人少的地方坐着了,“这里乱七八糟的,早知道是这样,也不来劳这个烦。” 绛夕遥遥看了眼道玄门那边的营地,奇怪道,“不是说友好势力都被道玄门围困了么?怎么这会儿我瞧着却像是分庭抗礼的意思?” 点尘道,“那都是半月前的局势了,那时候被包围的才多少人,后来大家的援手都到了,道玄门的包围据说是被打散过了,营区就重新划了一次。不过你看道玄门这会儿老实,他们可还有后援的。等朱臻的人手也到了,这里什么局面就不一定了。” 绛夕打了个哈欠,“真是的,又没有我什么事情,非要我起那么早做什么!” 点尘道,“你靠着我再眯一会儿得了,看容末现在也没时间理会我们。” 绛夕呵呵一笑,“就我们两个是闲人。”便侧了身子靠住他,“都是南歌非要我起来。她还给了我点心,你要吃吗?” 点尘看着绛夕掏出的小布包,忍不住笑,“别给我了,这么点哪里够我吃的,她明显是特意给你准备的。” 绛夕揉着眼睛模糊咕哝道,“当年在绛冬家里住的时候,他们都当我是小孩儿一样照顾……都许多年没有人准备这样的玩意儿给我了,我都长大了。” 点尘抚了抚她的发丝,“你哪里长大了,他们不了解你,当你是大人,但我们眼中你还是个小女孩儿。” 绛夕在他怀中安心的哼了一声,迷糊过去了。点尘叹息着给她裹紧了披风,就算这个人真的长大了,也明白不了他的心意吧? 这一片混乱之中,这里的温馨像是乱世里的桃源,可惜绛夕刚迷糊了一会儿,容末就气急败坏的冲了过来,“你们两个在这里春游吗?还带着吃的,这么闹的环境还能睡着!我让你们来是玩的啊?” 被吵醒的绛夕火力全开,“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就说嘛!自己不说我们怎么知道要做什么?一大早叫起来又不说有什么事,还不许我睡一会儿吗?最混蛋的容末!最讨厌的黑麒……” 容末顿时暗道不妙,在“黑麒麟”三个字出口的那一瞬间大吼着打断她,“我错啦――不许说――” 绛夕也清醒了回来,顿时捂住嘴,“我没说出来。” 容末黑着脸,“说了一半了!” 容末人生中的两个克星,一个是连况,一个他的本体。连况已经不在了,但是留下连戈这么个祸水给他;至于他本体是麒麟这个事,因为山大王出身这个事实过于丢人,他是怕给麒麟一族抹黑,才不敢宣扬出去。 绛夕讨好的眨眨眼,“有什么事情要我们做,你说就是了。”又递过去一直捏在手里的点心袋子,“南歌准备的点心,要么你拿去吃?” 容末咬牙,“我不吃!”他深深呼吸,压下脾气,道,“快点收回去吧,起来跟我去见几个人,他们都在那边等着呢。” 绛夕应了一声,收拾完了起身跟着他往那边去,点尘便随在她身边。 那边几个中年人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谈论着什么,容末带着二人走过去,彬彬有礼的指着绛夕给几人介绍,“这是我们不老盟的二小姐。”继而转向绛夕,“这些都是王城那边,与我们住的不远的邻居帮派首领,都是人类派别里鼎鼎有名的大帮派了。” 绛夕便点点头与几个头目打了招呼,容末又道,“因为联络好了的合作帮派里,还有几家的人马在路上还没到全,进入天魔渊的事宜我们便要等几日再说。不过我们刚刚收到的消息,朱臻的大军由于太过于招摇,在路上惹恼了一个小国家,人家国家的路不许他们过来了。我估计等他们商议好了上路,还要几日,所以,我们在时间上也没那么着急。” 绛夕道,“不着急就好,我们这几日也好整顿了营地,这样松松散散的不像样子。” 容末道,“正是要说这个,既然我们都闲在这里无事可做,便让下面的小子们整顿了营地,我们这些管理者便互相走动走动,多了解了解大家。这个我还去与其他首领们商议,所以今日到我不老盟营地来的首领们,便由我们的二小姐招待一下。这样,你们先聊着,我便去了。” 他说着,就丢下绛夕点尘要走,绛夕忙拉住他,走远了那些外人,小声道,“不老盟是怎么回事?难道你这就丢下我了?我与这些人有什么好说的?” 容末哭丧着脸,“联盟拿出去总得有名号吧?我就随便取了个名字叫不老盟。我哪里就是丢下你了,是实在人手不够了。金致那几个都去陪其他人到人家地盘上聊去了,这几个最不难缠的交给你,有点尘在,难道你还搞不定这几个身手一般的人类么?随便聊,不要把联盟的秘密暴露出去就行了。” 绛夕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她哪里擅长聊天了,正要推辞,就被容末一甩手跑掉了。回头一看那几个头目都盯着自己,只好匆匆一笑,“你们好,我叫绛夕,这是我……”指着点尘正要介绍,就被点尘传音打断了。 “说我是你侍卫。” 绛夕便接道,“是我的侍卫点尘。” 几个头目对容末将他们扔给一个年轻丫头的行为虽然不满,但一看连身边的侍卫都如此不凡,便放下了轻视,也没有直呼绛夕姓名,都口称二小姐。 当下便有一个样貌甚是宽厚的中年人来打探消息,“在下城西镖局总镖头王威。从未听说过不老盟还有位二小姐,不知二小姐与盟主是何关系?” 绛夕想了想,盟主没有换,应该还算是连况,便道,“是我姐夫。” 王威笑呵呵点头,这样简单便问出答案来,他只觉得这个貌美且灵气逼人的二小姐看样子甚是好哄,便恭维了几句,“二小姐已如此佳人,想必不老盟的夫人更是风华绝代了。”看绛夕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他心下暗自得意,又问,“却不知盟主何时会大驾天魔渊?为何只见到大总管四处奔忙,盟主却从不曾露面?” 绛夕烦恼的皱眉,觉得这人虽然面目和蔼,却心地不好,总问这些她根本答不出的问题。她正想着,点尘已经在她身后冷冰冰的回到,“王镖头。盟主与夫人坐镇总部,并未到此处。” 绛夕暗中松了一口气,顺水推舟道,“我不大会说话,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就问我的侍卫好了。” 王威几人暗暗对视一眼,顿时不客气了,一个一个问题噼里啪啦的砸下来,绛夕被这阵势惊得退后了一步,不住庆幸,还好有点尘在身边,不然这些人简直要吃掉她这颗绛珠草了。 ------------ 第三十一章 深渊 绛夕跟着点尘陪那几个人类聊天加闲逛,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耽误过去了。虽然互相了解了不少,但是绛夕对于一上午的睡觉时间就这样被几个无关的人耽误了,是非常的不满,到午间几人满足的与二人告辞的时候,绛夕干脆的没有搭理他们。 点尘送走了这些牙尖嘴利心眼多的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绛夕道,“怎么不高兴?这些人,送走了也就没事了。” 绛夕哼道,“从我们这里打探消息,我们还要好好招待他们。” 点尘笑道,“这几个只是到我们这里来的,容末他们不也是去别人地盘打探消息了么。而且今日只有这几个,明日还有其他人要来呢。” 绛夕不满道,“我还以为今天能好好的去天魔渊看看,要么就让我好好休息。都被这几人耽误了。” 点尘安抚道,“午饭过了,我与你去天魔渊看看,不理会容末他们安排的事情也就是了。” 绛夕这才满意下来,又问,“我看刚刚那几个人类修为都不怎么样,怎么还会是他们自己帮派的头目啊?” 点尘不屑道,“那都是人间的小门派,收的都是普通人类的亡命之徒,他们一整个门派里,真正有修为的修者还不知道有几个,以他们那样的修为已经足够对付那些没有修为的凡人了,就自认为自己了不起。这次听说天魔渊的盛况,还以为他们也能分一杯羹,便忙不迭的赶来了。其实,真正的修者门派里任意挑出一个门下的弟子来,也比他们的首领要厉害的多。” 绛夕道,“毕竟是修行界的事情,谁要他们参与进来了。就是我们联盟……嗯,不老盟,也都是挑的有修为的盟众来的。” 点尘解释道,“人间就是这样,人类的数量太多了,修行界的事情,普通凡人也想参与,而且参与的比修行界的人还多。其实这次天魔渊聚集的人里面,除了道玄门与少数几个人类的修者门派,也就是我们联盟里面的修者比较多了。其他的帮派,最多有一些领头的是修者,大部分都是凡人。” 绛夕疑惑道,“奇怪了,天魔渊这样大的事情,修行界难道都没有动静的么?怎么就只有这么几个修者的宗派有人过来?” 点尘冷哼道,“那些没来的,要么他们就是想等我们去探查过了,看没有危险了再来抢夺。要么就是他们其实已经进去过了,只是没有发现任何收获,所以干脆放出消息来,让我们去帮着找线索。” 绛夕了然的点头,又想起来问道,“现在天魔渊已经有人进去过了?” 点尘道,“自从消息传出来,都一个多月了,怎么可能没有人进去过?毕竟他们停留在这儿那么久了,整日无所事事,总有人进去看过了。据说天魔渊原来进去的人都不能活着出来,但是自从那座古城池现身之后,仿佛所有的危险都消失了,大家几乎可以自由出入其中。” 绛夕奇道,“这些消息你都是从哪里知道的?” 点尘嘿嘿一笑,“昨夜金致陈度他们过来和容末说的时候,我就在一边,都听见了。” “原来这样。”绛夕想了想,“我看容末他们要等那些势力一起的话,肯定还要几日。要么,今天下午我们自己去看看吧。” 点尘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好啊,反正要进去看看的。” 北方域边界这里的天色常年像是阴雨天气一般的昏暗,空中浓浓一层乌云笼罩了方圆数十里,却从未见下雨下雪。地面上永远是冰冻成一片的冻土,有的地域还覆着一层冰面,那冰面与冻土都是金石难开的坚硬,凹凸不平整,行路艰难。 昨夜因为天黑没有看见的地貌,今日都清楚的呈现在绛夕眼前,一望无际的冰原,寸草不生,近二十里方圆都是荒芜一片。地面上几乎是没有办法行走的,到处是数十丈高度的冰山丘陵,低低高高的遍布在冰原之上。因为天色一直是昏昏暗暗的不见太阳,这整片地域都是阴森森的,原本应当是雪白色泽的冰原也都是一片昏暗。 点尘紧紧揽着绛夕在怀中为她遮住冷风,一边往北边飞,一低头瞥见绛夕沉迷的模样,便将速度降下来,“这里景色也不好,有那么吸引你吗?” 绛夕裹着披风,“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冰雪,而且是这么大一片。” 点尘笑道,“据说这里的冰雪都是亘古前就存在的了,从来没有化过,倒是经常下雪了就再添点厚度。所以积累下来,冰层距离地面泥土应当是很远的。” 绛夕奇道,“积累这样久,有的地方怎么还是没有冰冻的?” 点尘想了想,“大概正对着风口,冰雪落下就被吹走了?” 绛夕摇摇头,“谁知道呢,听说这里都几十年没有下过雪了。” 点尘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层层乌云,道,“你看上面那厚厚的一层乌云,都积累了几十年了也没有消散过,我估计下一场雨雪必定是风雷之势,不会善了。” 绛夕皱了眉,“你这样一说,我倒是觉得这场雨马上就会下,最多不过十几日。” 点尘知道绛夕的预言能力,从未出过错,倒是心中有些感觉不妙了,“这么说,天魔渊这一次真是凶多吉少。我到了这里以后,一直觉得体内妖力不稳。原本这里处处冰雪,以我的冰封天赋,应当感到更舒适才对。” 绛夕没放心上,催道,“快走啦,这里的景色无聊的很,还是森林里舒服的,这里一点生命的气息也没有,当然不舒适了。” 点尘任命的加速飞行,“天魔渊那里更没有生命气息了,更没什么好看的。” 绛夕哼了哼,“那也比被容末指使着,与那些无聊的人打交道要好玩!” 点尘哈哈一笑,“咱们俩是偷溜出来了,不知道那边怎么忙乱了。” 二人说笑着往北边去,却没发现他们飞过的那一条路线上,冰封住的平原纷纷开裂,一道一道巨大的裂隙瞬间延伸至远方,狰狞的裂缝中,千万年没有见过天日的泥土翻涌着拥挤而出,又在瞬间被极低的温度而冻住,成为最新的冻土。 那一瞬间,就见到整块整块惨白色的冰原上,顿时添上了一道一道巨大的黑色伤疤,将冰原划分成无数块诡异的图案。 而天空中密布的层层乌云也在同时裂出一道清晰的痕迹,那痕迹正与二人走过的痕迹重合。只是没过一会儿,那道痕迹周围的乌云又一层层的弥补起那道裂痕,天空中就又恢复了原本密不透风的阴暗。 绛夕带着点尘到了昨日与容末去过的那山崖,白天那山崖上的风更大,但大风中那雾气仍未散开,浓浓的雾气弥漫了整个山崖内外,山崖直直伸入雾气中,看不见尽头。二人沿着山崖往渊中走,简直像是走进了雾气弥漫的仙境。只是这仙境却是阴风阵阵,寒气袭人的。站在崖边往下望去,除了白茫茫的一片雾气外,什么也看不见。 绛夕裹着披风走了几步,失望的叹了口气,“简直比昨夜看见的东西还要少,起码夜里看不清这些白雾。现在白天了,反而什么都被雾气遮住了,都看不清。这里这么大风,居然也吹不散雾气,果真像容末说的,邪门。奇怪了,不是说里面有一个巨大的古城池现身的么?这样根本看不见有什么城池啊!” 点尘提议道,“这里看不清,要不我们下去看看,反正之前有人下去过,也平安回来了的。” 绛夕犹豫了片刻,“我们离开太久,容末他们不会找我们吗?” 点尘怂恿道,“管他们呢,找到我们也是让我们去做那些无趣的事情。再说了,我看他们忙成这样,也是没时间来找我们的。” 绛夕实在觉得崖边什么都看不见,好奇的很,便半推半就的同意了,“你知道从哪条路下去吗?” 点尘笑眯眯的拉着她往前走,蹲下身在崖边被浓雾遮住的地方摸了摸,拉出一条婴儿手臂粗细的麻绳,“找到了,果然有这么条绳子。这是之前下去的人牵的,他们就是走的这条路。” 绛夕一看路都找到了,也不再犹豫,“那你带我下去吧,我们天黑之前回来就是了。” 点尘点点头,一手拉着绳子一手揽住她,从崖边一跃而下。 崖下的风景更是单调,因为周围遍布雾气,往哪里看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呼吸间还有种水雾笼罩着的清新感。绛夕试着伸出手去触摸近处,却只捞到一把浓郁的彷如实质的雾气。她将那捧雾气凑近看了看,觉得与普通水雾并无区别,只是浓郁了许多,闻一闻,甚至清凉的很舒服。 点尘看她终于从披风里伸出胳膊来,又露出包裹严实的脸颊,好笑道,“怎么不怕冷了?” 绛夕便又缩了回去,“一时间忘了,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这会儿觉得更冷了。” 点尘正要调笑,脚下面却踩到了什么,绛夕同时感应到了,便道,“这便是到底了?天魔渊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深度?” 周围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点尘摸索了一下,脚下踩着的是块石壁,方圆也有几丈,外面却不知道是什么了,那绳子也只到了这里便没有了。 ------------ 第三十二章 故人 点尘道,“看样子那些下来过的人,只是到了这里就停了,所以才能安全返回去了。” 绛夕撇了撇嘴,“这里什么都没有,当然安全了。” 点尘道,“下面不知是什么,我们还下去吗?” 绛夕毫不犹豫的点头,“都到了这里了,不下去岂不是白走了这么远?” 点尘无所谓的道,“既然你要去,那就去看看吧,我就是怕等下回去晚了,南歌又要教训我很久。” 绛夕道,“要不再往下走半个时辰,还不到底的话,我们就回去。” 点尘笑着道,“再下去半个时辰,起码我们也走了几十里路了,但天魔渊据说可是无底的,到时候白走那么远,可不怪我了。” 绛夕催道,“走你的就是了,我什么时候怪过你么?” 点尘嬉笑着答应了,拉紧她正要往下跳,却突然有个年轻的男声在二人头顶惊叫道,“快停下!别往下去!” 点尘顿时停下脚步,“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绛夕奇怪道,“是谁?我好像不认识。” 那男子这时候已落下至二人身边,闻言道,“是我啊!点尘,你怎么不记得我了?” 周围雾气太浓,看不清来人是谁,绛夕迷惑的瞪大了眼去瞧,点尘已惊喜般踏前了一步,“尔良?怎么是你?” 那年轻男子尔良嘿嘿一笑,“天魔渊这么热闹,我当然要来瞧一瞧。” 绛夕仔细打量了尔良,“点尘,我好像真的不认识他?” 点尘道,“这是我当年的好兄弟,后来分开了,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了。他叫尔良,是只风狼。早在你化形前他就出去人间闯荡了,你没见过他,当然不认识。” 尔良一看见绛夕,顿时怪笑,“呀呵,点尘,这是谁,不给介绍一下?” 点尘看见他眼中揶揄,好笑的摸了摸鼻子,“也是妖族,她叫绛夕。” 尔良怪叫,“哦哦哦!那我应该要叫嫂……” 点尘立即打断他,“哎――别胡说!” 绛夕不满了,“说什么了,为什么不给我听见?” 点尘一瞧她紧紧裹在披风里,连脑袋都被兜帽裹严实的样子就好笑,“以后有空了我给你说,现在在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还是看看下面该怎么走吧。” 尔良心领神会的转移话题,脸上的古灵精怪表情瞬间收起,严肃道,“下面诡异的很,就我们仨,下去肯定是不够看的。” 点尘敏锐道,“你下去过?” 尔良自得道,“我往下起码走了有十几里路远,才发现雾气都散了,那座古城池就在雾气下方。” 绛夕道,“既然你能安全回来了,那我们为何不能去?” 尔良哭丧了脸,道,“其实我当时根本没有进入那座城池,我只远远的看了一眼,便遇上了危险。奇怪的是,我当时并未察觉到有什么袭击我,就晕了过去,根本没反应过过来呢。等我醒了,就已经回到我下来深渊之前的那处地面上了,就好像从来没有下来过一样。” 点尘想了想,“那你被袭击的时候什么感觉?” 尔良道,“就头脑一晕,什么感觉也没有啊。” 点尘奇道,“你修为也不算弱啊,怎么会一点预兆都感应不到?” 尔良懊恼道,“我当时看见那城池,光顾着惊叹它的壮观了,都没有注意到周围有什么人。” 绛夕的,“看样子袭击你的那个人也没有要害你的意思,他还将你送了回去,想必只是要阻止你接近那古城池。而且你是回到了原位的,那说不定从你下来的时候起,他已经在监视你了。” 尔良一拍脑袋,“哎呀,我怎么没想到,这样说,我们现在在说什么做什么,都有人看见听见了?” 点尘摇摇头,“你们说的情况,都是猜测那个袭击你的人是古城池中的人。但万一袭击你的人,是跟踪在你后面一路到了古城池那里的呢?” 绛夕立刻闭目感应了一下,“周围没有人,要么我们的行踪都被古城中人看见了,要么,跟踪尔良大哥的人,并没有跟踪到我们。” 尔良毛骨悚然的摸了摸裸露在外的胳膊,道,“我现在就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 点尘无赖的笑道,“反正我们已经到了这里了,还不如光明正大的下去。如果他听见我们在说的话,那正好,反正我们是要下去的,让他知道我们来意,大家正好和平相处。反正那个人也不是要我们的性命,我们就下去看一眼古城池就回,也不劳烦他送我们回来了。” 绛夕同意道,“好啊,只是去看一眼那个传说中的古城池,不然在这里全都是雾气,什么都看不见不是白来了么?只要我们不冒犯他,他不会害我们的吧。” 尔良捂脸,“你们俩真相配,都是只因为好奇就不要命的。实在你们想去的话,咱就走一趟吧,我给你们带路。” 绛夕根本没注意前面那句话,听到后面那句就欣欣然的搂住了点尘,催道,“那快走吧。” 尔良表情奇异的看着点尘,“你们俩……她真主动……” 点尘面无表情,没有理会他,直接揽住绛夕跨出石壁,往下一跃。尔良忙跟上,“等等我啊!” 下面依然还是雾气弥漫,往下飞了一会儿,绛夕敏感的察觉到温度在降低,便低声和点尘道,“好像越来越冷了。” 点尘也没办法,他的天赋是冰,周身的温度都低,体内的妖力也是冰凉凉的,根本没法为绛夕取暖。他拢紧绛夕,“忍一会儿吧,不是说一会儿下面就没有雾气了么,估计会暖一点。” 绛夕又往披风里缩了缩,被冻的脾气也出来了,语气也重了许多,皱眉不满道,“明明是越来越冷了,下面要是更冷呢?” 尔良在一边陪着二人往下飞,闻言便笑道,“小夕你怕冷啊,我这儿有火灵石,要么?” 点尘顿时冷下脸,“你叫谁小夕?” 尔良立刻退了半步,又绕了一圈,往绛夕那里凑了凑,一边掏出颗拳头大小的火红色圆润石头,“拿着,虽然不能驱寒,但是它发热,抱在手里,起码能暖和一点。” 点尘也不等他废话,直接一把夺过,递给绛夕。绛夕便接了过来,“火灵石?它是取暖用的?我看容末他们,倒是经常放在炼丹炼器的炉鼎里用。” 尔良道,“确实是炼丹炼器时候加热用的,不过它自身也能发热,用来取暖也是可行的。” 绛夕两手抱着拳头大的一颗火灵石,又缩回披风里,“还好,总算比点尘暖和。” 点尘闻言哼了一声,抱紧她的同时又瞪了尔良一眼。 尔良偷笑,暗暗给点尘传音,“怎么?护食啊?跟哥们我就不用这样警惕了吧?嘿,跟哥们说说,你们俩到哪一步了?” 点尘没搭理他,尔良再接再厉问,“和哥们说说啊,几千年没见,怎么和哥们生疏了?” 点尘没用传音,直接出声道,“还要走多久才能走出这片雾气?” 尔良“切”了一声,“转移话题是吧?不想说算了,哥才不问呢。”又停了一顿,收了传音,开口道,“估计再有一会儿就能出去了,下面的确是要更冷的,全都是冰块,连雾气都被冻住的感觉,我还看见那古城池外,有一条冰封起来的护城河。” 绛夕道,“不是说是遗迹么?那不应该被破坏的差不多了么?怎么会还有护城河呢,是这座城池保存的很好?” 尔良点头,“确实保存的很好,简直像是活生生被冰封起来的,里面什么都完好无损,只是没有看见人烟。因为离的远,我也没看见什么具体的,但是只看外围也看得出,只觉得它被冰封住的城墙都像是新的,不像是过了几千几万年出土的遗迹。” 绛夕道,“这么说,天魔渊底下居然有一座新城。我看它绝不可能是新建的,一定是古老遗留下来的遗迹,只是保存的好一些罢了。点尘,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觉得呢?” 点尘揉了揉眉心,“应该是。” 尔良觉得不对劲了,“点尘,你咋地了?怎么迷迷糊糊的?” 点尘努力晃了晃脑袋,清醒了一下,“没事,觉得迷糊的有点累。” 绛夕担忧道,“是不是带着我太累了,要不让尔良大哥带我一会儿吧?”说着就要推开他。 点尘一听,顿时精神起来,下意识搂紧她,“等等!我就是飞那么久,周围的景色都一样,雾茫茫的无趣的紧,看厌了就有点困了。我不累,你用不着他带。” 尔良旁观者清,在一边嘿嘿怪笑,“小夕,点尘带着你不累,你不让他带,他才更累了。” 正说着,就觉得雾气越来越浓,再下面居然有小小的冰粒出现了,一颗一颗的漂浮在雾气中,倒是将单调的景色变的有趣不少。周围也不再是白茫茫一片,而是越发剔透起来,整个空间都被冰粒扭曲出一种奇异的美感。 尔良见状,暂搁下调戏绛夕的行为,指着下方道,“快到了,你们看这些冰粒,这说明这里已经是雾气边缘了。” ------------ 第三十三章 守卫 点尘闻言,顿时精神一振,松了一口气道,“终于要到了!往下飞了那么远了,看着这么一片白茫茫的景色,单调的马上都要睡着了。” 绛夕笑道,“你昨夜没睡好吧,看你今天一直也没什么精神。” 点尘想了想,“好像真是,昨晚一直睡不着,老觉着有什么事情压在心里忘了做了。” 尔良怀疑道,“凡人才会这样吧,咱们这个修为的哪里有这种状况?精神不好,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而你没注意到啊?” 点尘摆摆手,“能有什么问题,修行了这么多年了,可能出的问题也都自己了解了,怎么会注意不到?不用担心我,今晚我好好休息就是了。” 尔良晃了晃脑袋,“算了,不谈这个了。我看马上就要从这片雾气的边缘出去了,我们还是提起精神,警惕些为好,不知道上次袭击我的那个人还在不在。” 绛夕从兜帽里探出头,“我看看,这好像雾气是稀薄了一点,像是要出去的样子了。” 尔良看她露出脑袋,就想要去捉弄,怪模怪样的凑近了道,“火灵石好用嘛?那么大一块可难得的很,还是我在南方域的火焰山里面,亲手掏出来的。” 绛夕感谢的笑着点点头,“多谢尔良大哥了,的确暖和多了。原来火灵石这样珍贵,容末倒是有许多这样大的,但是他都随意乱扔,我还以为它只是普通石头。” 尔良顿时挫败,传音点尘道,“容末是哪一个?你家小夕是哪一个大宗派的小姐吧,宝贝堆里长大的,这样天真不知世事,还拿宝贝当石头。” 点尘回道,“等我们从这儿出去了,就能见到他了,到时候给你介绍。至于绛夕,你不许再混叫她小名了。” 尔良只顾点头,答应的很干脆,其实一点没往心里去。 说话间那片冰粒混合着的雾气已经慢慢褪去,再往下飞了几丈,眼前顿时豁然开朗。迷雾散去,下方是空旷一片的地下空间,虽阴暗,却什么都能看的清楚。那左边的崖壁直直耸立入雾气中,垂直陡峭。而远远看去,隔着很长一段距离的右面却是一片黑洞洞的空茫,所有的物都仿佛消失在空间中了,连光线都被吞噬。 而正下方便是冰封了不知几千几万年的古老城池,远远的看不清具体模样,但是那城池极为庞大,从如此远的高处看去,犹看不全它的整体样貌。 靠近三人的那一面城墙倒是可以略看得清,上面栩栩如生的冰封着古老的防御武器,与城墙上竖立的颜色鲜明的旗帜,远远的看不清旗帜上的字迹,但光看它的造型模样,那跨越了悠久时光的古朴感已浓浓的扑面而来。 城池依靠崖壁而建,漫长的延伸到远处,与远方的昏暗雾气交接,尽头便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了。而城池的另一面则伸入右面那片漆黑之中,仿佛被那黑暗吞噬了,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 整座城池上方搭建着巨大的桥体,横贯整个城池,整体看去就像是罗网一般将城池笼罩。那桥体与城墙的材质相同,天青的巨石砌成,却隐隐带着乌金的色泽,似石非石,似金非金,冰封的城墙上还隐隐看得见法阵符咒的痕迹。 绛夕三人被这壮观冷肃的城池惊呆在原地,那冰封住的古老岁月扑面而来,三人简直无法动弹。 过了许久,绛夕才回了神,感慨道,“怪不得尔良大哥上次看呆了,都没有发现谁袭击了你。这里实在太壮阔了,让人只想仔仔细细的看,不愿错开眼睛。” 尔良附和,“是啊,我这是第二次看见了,依然回不过神来。” 点尘却使劲皱着眉,看着下方环绕了城池的护城河,“这里的冰,给我的感觉……古怪的很。” 那护城河被冰封住,水流就像是突然被定住的时光,还保持着当年被冰封的那一瞬间,那水流汹涌的模样。那水流急促,波浪滔天,让人一看便知当年被冰封的那一刻,场面是如何的动荡不安。城池是倚着崖壁蔓延开的,那河水便伴着城墙,远远的一直延伸到远方的雾气里。 绛夕正要问,远远的却飞过来一个白衣的老者,吸引了三人的目光。老者雪白的须发在空中悠悠飘动,直直的向绛夕他们所在的地方御风而来,苍老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几位请就此止步!” 那白胡子的老者倒是慈眉善目,言语也甚为和善,只是浑身上下波动的力量却极其强大。他还未靠近,绛夕已经能感应到他远远压过来的强大气势,那气势带动着周围风起云涌,距离几人不远处的雾气都波荡起来。 尔良偷偷捅了捅点尘,悄声道,“嘿!点尘,你看看,是不是他?我觉着不像啊,我上次来的时候,他如果气势这样强大,我是不可能发现不了他的。” 点尘摇摇头,“我们怎么知道,看他并不是想要翻脸的样子,你去问问就是了。” 尔良也便大胆去问了,他整了整神色,扬声道,“老头儿!上次我来这儿,是不是你给我搞晕了送回去的?” 老者说话间已经飞到了几人身边,飘飘然的悬浮在半空中,“那是老朽救你性命,不然此刻小兄弟必定已成尸骨一具了。” 尔良跳脚,“嘿,你怎么这样说啊,要不是你把我打晕了,我这时候都看满足了,就回去了,何必醒了以后又往下跑一趟?” 老者看着他只是笑了笑,也没反驳,又叹息道,“世人不知天魔渊中封印着何物,便总要探一探才安心。老朽看守这里几万年了,零零散散的也保了许多人性命,却总劝不住你们。此次不知是谁设局,这是要将你们引来送命啊!” 绛夕道,“什么意思?难道,天魔渊下面自古以来就是这个模样?那古城池不是最近出世的?” 老者笑道,“仙草聪敏!天魔渊从未暴露在世人面前,皆因这深渊实有数十万丈,举凡能有毅力下来的,便都是修行界修者。老朽在半途便送他们回去,从不将渊底景象暴露于人,如此这般,即便老朽没有露面教训,想必也无人能说出什么。只是今年古城池内有变故突生,老朽分身乏术,便叫无耻之人钻了空子,看见了渊底全貌。虽然那人已丧了性命,却将消息走失了去。于是此番尔等大军前来,老朽却是不能阻挡住这数万人,仅有拖延些许时日,拦住些好奇的猫儿。” 绛夕三人对视一眼,对这个莫名出现的老者还是抱着怀疑态度,这些话听了也是将信将疑。 点尘接口道,“原来这样,那老先生却为何说是有人要引我们来送命?这渊底古城有古怪?” 老者看出他们神色中的不信任,却只了然一笑,“城池冰封便是有缘故,渊底危机更是难以言述。尔等且回,若非必要,此后也无需再来,这几日尚安全几分,过得这一时半刻,自有血光灾祸。” 尔良急了,“你个老头,说话说一半,要急死我们啊?有什么你说就是了,难道我们还给你往外传不成?” 老者也不知听见了他的话没有,只朗声一笑,别有深意的眼神看了点尘与尔良一眼后,便衣袍一挥,“尔等哪里来的,便回哪里去吧!” 随着他话音响起,一股极为强大的气流瞬间涌起,将三人柔柔环绕,再一眨眼间,三人已回到了天魔渊之上的崖边,那浓浓的雾气正在眼前弥漫。那几股卷住三人送他们上来的气流则化为水汽,又融入到那白雾中去了,简直像是白雾中伸出的手臂一般,伸缩自如。 点尘扶着绛夕站定,皱眉道,“这老头真是古怪,我们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一般,真的送我们回到了这里。” 绛夕摸了摸周身剩下的几缕水雾,好奇的绕在指尖玩了一会儿,那雾气也像是有灵气一般的环绕着她,精灵一般灵动活泼的在她面前绕来绕去,呼吸间都是清新的味道,绛夕被逗的不住笑,“他这是什么能力?居然能够驱使雾气为自己所用,这么缥缈的东西也可以用的这样顺手,不知练了多少年。” 尔良一听,顿时一惊一乍道,“不是吧,难道这弥漫了整个深渊的雾气,都是因为他的能力才出现的?怪不得我们所有的行动他都了解了,原来这雾气是他家的!” 点尘道,“他不知修行多少年了,既然天魔渊一直是他在守卫,那想必也有数万岁了。咱们要是努力修行个几万年,也能达到这样的高度。” 绛夕玩了那些雾气一会儿便冷的受不了了,早已收回了手,这时候缩在披风兜帽里,听他还要再说,忙打断,“咱们看也看了,又打不过那个人,这便回去吧。这里真的冷死了。” 尔良哈哈一笑,“小夕怕冷,点尘,这便回吧。我最近反正无事,就跟着你去吧,到时我加入你们的宗派就是了,反正大家都是妖族。” 点尘无所谓的点点头,“好啊。” ------------ 第三十四章 尔良 尔良跟着绛夕二人顺着原路返回到营地,因为北方域边界的天色一直是那样阴暗暗的没有变化,所以也看不出时辰过去多久了。遥遥看着营地那一大片帐篷,尔良感慨道,“你们真是来了不少人嘿,要是那老头的话是真的,那真不知道能有几个活着回去的了。” 点尘嘲笑道,“他们都以为自己来能挖到宝贝,就算你说下面有危险,也不会有人相信。” 尔良道,“别说他们了,就是我们自己,明知道下面危险,也依然想要下去。谁乐意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来都已经来了,看着门口放弃了简直后悔死。反正我是想去那城里面看看的,跑那么远只看见个外貌,亏。” 绛夕笑道,“尔良大哥也是要钱不要命的。我倒是觉得那城池虽然危险,却不会伤及过多性命。起码我们这几人,我是没有感应到凶兆的。” 尔良嘿嘿一笑,“借你吉言了,哥们这次一定要赚足了再回去!” 点尘一听这话,就想起来了,“对了,这么多年没见你露面,你都去哪里发财了?” 尔良那一脸得色顿时一收,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我当时听人说四方域的边界,那都是处处宝藏的,就去把四方域的边界都跑了一遍。这些年走了东方域边界的水域,西方域边界的风阵,南方域边界的火焰,那都不是好相与的。最近到了北方域边界,这里的冰和雾又坑了我一把。” 绛夕奇道,“不是说你们分开几千年了么?怎么你只跑了这几个地方?” 尔良讪讪笑了一会儿,哭丧下脸,半天才道,“其实每一个地方外围都困不住我,但是外围它也没宝贝啊,我就都往深处去了,便难以周旋了。那火焰和水域都没困我多久,虽然宝贝没有搞出来几个,但我呆个十几年也就找到路径出来了。可是西面的那风刃阵是真邪门,我原本以为自己也是使风力的,就没怎么警惕,没想到被它困住,一困就是几千年。再出来的时候,人间的王朝都过去十几代了。” 点尘幸灾乐祸,“让你得瑟,早告诉你天外有天了,就是不知道小心行事。活该你受这个教训,看你以后再毛手毛脚的。” 尔良不满的哼了一声,“就你喜欢教训人!难道我被困那几千年是白困的?我在那里呆了几千年,早悟出那些风刃的运行轨迹了。要不我是怎么从那些风刀的困阵里逃出来的?我早已经可以融入它们之间,甚至模仿出一模一样的小型风阵了。现在我不仅能随意出入西方域风刀阵,而且可以模仿风阵,杀人不费力!” 绛夕羡慕的听了一会儿,突然醒悟,“那如果你与旁人一起到西方域边界的风阵里,你能感应到有外人在吗?” 尔良面有得色,“当然可以,我是可以融入其中的嘛,我要是使全力,方圆十里内能感应的清清楚楚,什么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能知道。” 绛夕眼睛亮了一亮,又问,“那你能指挥风阵做什么吗?” 尔良颇有遗憾的摇摇头,“要是再在里面修行个几千年,说不定可以。毕竟只在里面修行了几千年,时间还不够,所以我现在只是可以融入其中,还不可以引导控制。要是再多个几千上万年嘛,我说不定就能略控制住那风阵了。” 绛夕点头道,“那就是了,你只是在风阵里修行了几千年,便能这样了,我看刚刚我们遇见的那老头,说不定也是因为在雾气中修行时日久了,才能控制那白雾,才能通过那些遍布整个深渊的雾气,感应到进入其中的人的行动。” 尔良想了想,道,“有可能嘿,雾气那么多,要真是他一个人搞出来的,那老头的能力就真是高的吓人了。” 点尘却没回应这个话题,只若有所思的道,“绛夕,有机会我们也去四方域的边界看看吧,感觉挺有意思的。” 尔良怪叫着退了一步道,“我才不去了!哪里就是有意思?那么危险的地方,只有你这样的变态觉得有意思!等你也被困个几千年,你就知道什么叫有意思了。” 点尘哼道,“我也没说要带着你去啊,我们才不像你那么没用,也就是你这样的才会被困住。” 绛夕在一边笑道,“等我们有空了,就去各处游历,到时候四方域都要游览,边界当然要去看看。” 点尘闻言也顾不上再呛尔良,满面笑意的搂紧绛夕,“那咱们就说好了。” 尔良在一边看着这二人腻歪看得直挑眉,心中暗暗哼了一声,个死豹子,有了老婆就忘了兄弟了! 回到营地的时候,大家似乎正在造晚饭,满处都是飘起的炊烟,人声鼎沸的一片热闹,仔细看看,天色仿佛确实暗了些许,本就因为天色暗而看不清楚的视线也越发模糊了。 点尘看了看天上的层层乌云,道,“没想到我们往天魔渊去了这么久,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这都晚饭时间了。” 绛夕道,“是深渊太深了,其他地方我们其实都没耽误时间,这一下午光往下飞了。” 尔良哈哈一笑,“要不是那个老头送了我们一趟,光回来就要飞他个好几个时辰,天黑了咱也回不来嘛,咱还要感谢那老头了。” 说话间联盟所在的那一片营地已经到了,能看见容末那一身的黑衣背对着他们,正对着一队人手舞足蹈的训斥着,风太大,隐隐约约听不清楚。 那一队人正委委屈屈的低着头挨骂,忽有一人抬头,便看见了绛夕他们正往那里飞,那人神色间立即兴奋起来,容末一看见,顿时怒火勃发,大骂道,“你高兴什么?丢了你家二小姐你还高兴!去找!找不到今天不用回……” 那人结巴的望着天上道,“容叔,二……二,二小姐……” 容末不由分说的打断,“看天上做什么?天上有什么吸引你的?容叔给你训话,你也敢走神了!” 只这一会儿,那挨骂的一队人都抬起头了,一个个欢欣雀跃的,“二小姐,容叔,二小姐回来了……” 容末这才发现不对,忙回头往上看去,那天上施施然漂浮着的,不正是他寻了许久的两个人。 绛夕三人看他训人已经有一会儿了,这时候都笑得欢,绛夕见他看过来,笑着正要说话,便听容末恼怒的吼道,“你们两个!还不给我下来!这一下午去哪里了给我说!给我好好交代!” 绛夕被吼的缩了下脖子,点尘笑意不减的带着绛夕落下,轻飘飘的转移话题道,“你生这么大气做什么,来,我给你介绍个人。” 绛夕刚站稳便松开点尘准备逃了,“容末,我有事去找南歌,你们聊啊。”她看那一队眼巴巴盯着自己的小年轻们太可怜,就顺手带着这一队人走了,“你们几个,跟我来。” 容末眼睁睁看着绛夕带人溜了,点尘还温温和和的带着一个人笑着凑过来,心里的憋屈不知怎么发泄,对这个上赶着介绍过来的尔良就不那么待见了,漫不经心道,“本体是风狼啊,那他修为和你比如何?” 点尘给他们介绍完了,便准备功成身退了,看容末脾气不大好的模样也不想招惹,便笑着退了一步,道,“你自己试试喽!” 尔良也摩拳擦掌的,虽然看容末粉嫩嫩的少年模样,但那浑身翻涌的强大气势是不骗人的,“容叔,请赐教!” 容末嘿嘿阴笑,“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别怪容叔不心疼你!” 尔良这也是几千年来第一次与人动手,看样子修为还不弱,那压在心里的好斗都涌出来,“来来来!点尘,你隔岸观火倒痛快,待我与他打完,再和你来一场!” 点尘笑眯眯的退后,“好啊!”天知道他想教训这两个人到底有多久了。 这里不是王城,妖力也无需压制,容末这么多年第一次痛痛快快的舒展一回,上手就是大招,乌光煌煌然遍布周身,形成个凶兽的模样怒吼着袭击而去,一边道,“容叔不与你客气,教训完你再去教训点尘,绛夕都是叫他拐走教坏了的!” 点尘无辜的摸了摸鼻子,绛夕想去哪里,他只是纵容了一点罢了,怎么就是拐走了? 这里二人翻云覆雨的打起来,那边等着吃饭的盟众忙凑了上来强势围观:“呀呀呀,容叔亲自出手哎!” “快来看快来看快来看!容叔终于和人打起来了!” “押宝押宝,我赌容叔赢!” “嘿!加我一个!赌容叔赢!” “……我还是赌那谁谁赢吧……喂――那谁――你叫什么名儿?” “真是的,这个时候打起来,饭都做好了也没人看一眼。” “去请南姨来吧……万一出事了……” “放心,尘公子都在那看热闹呢,能出什么事?” 点尘听了一会儿热闹,再看看顶着被围观压力的二人,摸着鼻子笑了,“好好打啊,你们俩!好多人看着哪!” ------------ 第三十五章 风阵 容末被点尘奚落恼了,再一看周围无所事事的一堆子人,顿时怒吼,“你们都没事可做了是吧?” 一群小年轻嘻嘻哈哈的笑着退了几步,就是没人散开。容末顶着张怒容染红的白嫩小脸,“等容叔有空了,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准备掉层皮吧!” 尔良收手等了一会儿,也不耐烦了,“还打不打了?敢打架还不敢给人看啊,怕输?” 点尘更是煽风点火道,“容末,快收拾了他来和我打啊,我都等不及了。” 容末恼火了,也不管周围嬉笑着的人了,掌中一握,穿云梭一闪而出,瞬间变化成棱刺,闪着漆黑寒光出现在他手中。尔良神色也凝重起来,紧紧盯着他手中棱刺,唤出浑身环绕着的青色风刃,一时间周遭呼啸声不绝。 容末停顿了一会儿,却突然一闪,消失了身形,尔良眨了眨眼,遍寻不到,只得将周身护体的风刃加强。不过一会儿,容末再出现时,身形已变化为头下脚上,那一身的黑布衣衫也已经化成一身奇异的乌黑盔甲,乌光闪闪的层层拢住少年人纤长的身形,携带着亮眼的乌光从半空中强势的冲下来,那棱刺被他高举过头顶,直直往下刺来,破开空气,显出一道透明的痕迹。 尔良瞬间感应到那袭来的猛烈气势,敏锐的立即抬头,将双掌高举过头,挡在头顶。那环绕周身的风刃如有灵性,随着他的动作,立即布满了他双掌之上的那片空间。风刃密集,犹如群魔乱舞般急速转动,所在的那片空间被绞的粉碎,几乎可以看见空间崩塌后的漆黑空洞,而尔良那双手掌却稳稳地托在那里,毫无损伤。 尔良正严阵以待,容末却突然一笑,身形又是一闪,那下冲之势不减,却突然变化了一个方向,从尔良后方袭来。那气势与速度丝毫没有减少,尔良措不及防,腾身一跃,脚踩风刃飞起。只是他避过了容末的正面冲击,却被他所携气劲冲击的退了好几步,身形摇晃了良久才在半空中稳下来。 容末落地,握着棱刺的那手臂缩回,“哎――你躲什么?” 尔良咬牙怒骂,“我躲你个棒槌!” 他恨恨闭目,静立于半空,双手凭空划出一道道玄妙的轨迹,肉眼可见的青色能量瞬间聚集在他掌下的轨迹里。急速飞舞的风刃数量激增,在他双手划出的青色轨迹引导下,规规矩矩的排列出一个奇异的法阵。那法阵初成,周围便再也站不了人,虽只有一丈方圆,却激出巨大的风力刮向四方,围观的盟众被吹的歪歪倒倒。 容末饶有兴致的看着那青色的法阵,大风中犹站的稳稳当当,发丝也没有凌乱分毫。点尘被风吹了一会儿觉得迷了眼睛,便腾身飞起,避过锋芒,安然旁观。 风阵完全形成,尔良再睁开眼睛,那一双黑眸已化成青色,有如实质的眼光扫向容末,双掌带动着风阵同时指向容末所在,爆喝一声,“去!” 风阵瞬间在话音中急速飞掠过去,走过的路径被凌厉的气劲削起一片尘土。容末哼笑,在风阵到达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完完全全的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在半空。他正要得意几句,却见那风阵在着地之前一个急速的大拐弯,直直往天上追来。被无辜伤及的地面冻土被风阵削去厚厚一层,只一瞬间,坚硬的冻土被绞的粉碎,泥土扬起,形成一阵沙尘。 容末怪叫一声,“还会追!”再闪,到了点尘身边,“点尘,隔岸观火很爽?” 点尘顿觉不妙,“嘿,你太不厚道了,祸水旁引啊!” 容末嘿嘿阴笑,“这风阵很强力哦,这个尔良容叔决定收下了。” 点尘看那风阵已经追来了,忙飞退着躲开容末,“你离我远点,别殃及无辜!” 容末一步不离的粘着他,“来来来,躲什么?容叔疼你!” 那风阵便在二人追追躲躲中呼啸着逼近了,点尘暗道不妙,看容末要闪,忙一把抓住他的小胳膊,“别跑,有难同当啊!” 容末那小身板哪里抗的过他?已融入空间中的大半个身子被他硬生生拉了出来,那风阵原本已近在咫尺,这么一耽搁便立即追上了二人,漫天飞舞的风刃将二人牢牢包围,再看不见二人身影。 下面围观的盟众心有戚戚,刚刚可是眼看着那堪比金石的冻土被粉碎的,这二人不会有危险吧? 风阵兀自运行,无数风刃旋转飞舞,翻搅着缓缓落地。这一会儿,却完全没有看见容末二人的动静了。 尔良搞出一个风阵来不费力,气不喘脸不红的落了地,他皱眉观看,怕出了事,正打算收了风阵,却见偌大风阵中突然飞出一个小小的黑点,仔细看,却是一艘泛着乌光的小船,晃晃悠悠的缓缓飞了出来,乌光幽幽的。但下一刻,乌光漫天铺撒而出,点尘与容末那一大一小的身形从穿云梭中跳了出来。 点尘还有心情奚落道,“这风阵不怎么样嘛,连穿云梭都毁不了。” 容末手握着落在掌中的穿云梭,摸了摸,心疼道,“划了好多道印子。还是你没用,要不是你拖累,我自己躲空间里跑出来就是了,哪用得着请我宝贝受累。” 点尘哼道,“是你拿出穿云梭了,我才进去了的,要么我将这些风刃冻起来,自己也能出来。” 容末不相信了,“你冻一个我瞧瞧?你以为什么都冻的住?我看这风刃与西方域的风阵还有不小渊源呢。” 点尘随手一指,冰封寒气弥漫,结结实实的冰块蔓延而上,将那风阵外露出的一两道风刃牢牢冻住,“要真是西方域的风阵,我不一定冻得住,可这个模仿来的,还弱的很。” 尔良正走近二人,听了这话,不服气的叫嚣道,“我的风阵不够看是吧?一个不够咱们再来一个!你冻就是了,看你冻的了我几个!” 其实只这么一会儿那两道被冻住的风刃已经挣脱了冰冻,将坚硬的冰块绞的粉碎了。点尘急忙叫停,“等等!不用再来一个了,我也就是能冻住个一时半刻,够脱身罢了。” 尔良得意的收了掌下凝聚的青色妖力,“哥们这些年也不是白练的,和我耗你们是耗不起的,管你什么宝贝,管你多坚硬的玩意儿,哥们一时半刻,也能给你绞碎成粉。” 容末摸了摸穿云梭,心疼了,“早不说,早知道你这个是绞肉机,我就不使我宝贝了。幸亏我宝贝能自动修复,不然和你玩简直亏死。” 尔良那一点子得意顿时消失了,“能自动修复还心疼什么呀,我又没有毁了你宝贝,真是可惜了。” 容末其实知道自己没吃亏,已满意的收了穿云梭,又得瑟的问道,“还打么?容叔还没尽兴呢!” 尔良无趣道,“和你打没意思,你光会躲,我风阵都追不上你。不来了。” 容末意犹未尽,失望的叹了口气,一抬眼瞄见点尘,立刻精神了,“点尘,来来来,容叔还没玩你呢!” 点尘便提起气机,呵呵笑着迎了上来,“来啊,王城里总是打不痛快。” 尔良退了一步,融入到那一堆设了赌局的盟众里面,正要幸灾乐祸的旁观,就看那边一行人走了过来,绛夕正在其中,陪在一个白发的老婆婆身边。 这里的盟众们也立即注意到那一行人了,再一看见南歌阴沉沉的那张脸,顿时惊叫着做鸟兽散开,“快走快走,南姨来了!叫她抓住我们赌,又要脱层皮!” “哇哇!是谁去招惹了南姨来?眼看着老子都赢了!” “妈呀她看见我了,钱给你,我先闪了!” “我不要我不要!这是你的钱,别往我这儿塞,我才没赌!” 尔良奇异的看着这一群人鸡飞狗跳的散场,留下一地碎银子无人收拾。容末也在一瞬间高手变小孩儿,收起那身乌黑古朴的盔甲,换上一身人畜无害的布衣,委委屈屈的大张着无辜的眼睛往绛夕怀里扑去,“绛夕――你看这两个,车轮战啊,一起来打我。” 点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看着绛夕那双清澈眸子中的怀疑,却只能解释道,“别看我!我没参与,我们可还没开始打啊!” 尔良瞬间感受到了容末的无耻,咬着牙凑近了点尘,悄声问道,“你们宗派里,谁说了算?不是这个容末吧?” 点尘同情的看着他,道,“就是他。” 尔良哭丧着脸哀嚎起来,“那我不加入你们了!” 容末耳朵极灵的听见了这话,嘿嘿阴笑,“晚了,容叔已经决定收了你这小妖了!”说完,一边搂着绛夕胳膊一边大笑,“来来来,都到容叔怀里来!” 南歌一脸惨不忍睹的打断他,“容叔,你们赶紧的回去吃饭了,我带着新来的公子去认认路。” 容末一甩手,“正是饿了,那我走了,这个人你随意拿去调教吧!” 南歌用长辈特有的祥和笑容笑着应了一声,便用打量货品的目光不错眼的盯着尔良,尔良不禁毛骨悚然的退了一步,想去拉点尘,点尘却滑溜的躲开了。尔良欲哭无泪,祖宗保佑啊!我不是卖身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了吧? ------------ 第三十六章 雷雨 晚上的帐篷分配依旧是绛夕与南歌一起,点尘极其不乐意的被南歌撵走了。尔良也不知被南歌丢哪一个人窝里混去了,第二日一早绛夕再被吵醒的时候,整个联盟的人都与他打的火热了,几个随着南歌一起到边界来的女孩子被他一口一个妹妹的叫,南歌的眉头简直皱的可以夹死苍蝇了。于是大家一起吃早饭的时候,整个联盟的人都能清楚的听见,南歌教训几个女孩子要自尊自爱的话。 绛夕两手抱着个拳头大的火灵石,迷糊的倚着点尘打瞌睡,尔良捂着耳朵凑了过来,“喂!点尘,你们这个南姨也太唠叨了,你们也受得了。” 点尘淡然道,“我们早已经习惯了,人类妇女到了这个年纪,都是这样聒噪的。” 尔良佩服的看着他,“你的耳朵已经学会闭上了么?可惜我暂时还没有这个能力。” 点尘无趣的道,“你没事做吗?等会儿就有的你忙了。” 尔良不解,“忙什么?” 点尘往容末那边看了看,“那,来了。” 容末正对着几个人在说着什么,没一会儿,那几个人便四散开往其他营地去了。尔良顺着点尘的目光往那儿看,就看见容末已经冲着他们这里走过来了,一边脸上还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尔良退了一步就要跑,“点尘,我先走一步!” 点尘忙拉住他,“别走啊,有难同当嘛!” 尔良鬼叫着死命的往外挣扎,点尘笑眯眯的就是不松手,拉扯间将靠在点尘肩上迷糊着的绛夕吵醒了,她迷茫的睁开眼,奇怪的摸了摸脸上的水滴,推了下点尘,疑惑道,“下雨了?” 尔良与点尘闻言便停了手,都抬头往天上看去。 空中层层密布的乌云依旧没有变化,安安静静的连动都不动,不仅没有看见雨滴,天上简直是干净的,那天色也依旧是阴暗暗的。 尔良眨了眨眼睛,道,“小夕你看错了吧?没下雨啊?” 点尘伸手接了一会儿,“好像是没有。” 绛夕揉了揉眼睛,这下也完全醒了,“这就是雨水,难道我还分不清雨水是什么样子的么?” 尔良正要说话,就听见远远的轰隆声响传了过来,一浪一浪的像是千军万马奔腾而来,那声音正是从天魔渊那个方向传来的。 营地里的人也察觉到了这动静,南歌一刻不断的训话声都停下了。所有人都在往北方看去,却只听见那里轰隆之声不绝,而看不见任何动静。 绛夕却突然站了起来,“不对,就是要下雨了。” “哪有啊?”尔良奇怪的看着天,却再说不出下一句话了。只见远远的从北方的天边翻涌着靠近的雷电,轰隆着在云层里隐隐露出电光,犹如龙蛇般翻卷来的电光一道一道密布起来,顿时将远方的天域染出诡谲的亮色,伴随着的雷鸣声响则紧锣密鼓的一刻不停。 点尘也看见了那雷电,道,“果真是要下了,这积累了那么多年的雷雨,怕是要下的凶了。” 尔良惊叫,“不是吧?这些云都积累了多久了?” 点尘道,“起码该有个几十年吧。” 尔良一听,急忙四处张望,“这里也没个躲雨的地儿嘛,你们这些子帐篷,等会儿一时半刻就会都被破坏完了。这里冷成这样,下雨的话一定是带着冰块砸下来的,到时候咱都要被砸的满头包!” 绛夕道,“这北方域本来就全是平原,哪有躲避的地方,我看你这会儿有时间不如去将自己的住处加固了。这雷电传到我们这里,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尔良抬头看看天边不断亮起的雷电,便打了个寒战,使劲摇头,“加固什么啊,这天上下冰块,比石头还厉害,我不呆在这儿了,我往南边去了。” 他说着,就准备跑了,绛夕却皱了眉,“尔良大哥,你跑不了了,你抬头看,雷电的速度好像突然快了很多,已经接近了。” 尔良停步,转身看去,只这一会儿功夫,那原本远在天边的雷电已经轰鸣着传导过来,整整一大片天空全都被染出青白的亮光,轰隆的雷鸣声已经不再是隐隐约约可以听见的了,几乎嘈杂的压过了营地里的混乱人声。 这么一会儿,营地里各方势力也都被惊动了,所有人都紧张的抬头看着那雷电,着急的如蚂蚁般乱转却没有办法,吵吵嚷嚷的如沸腾的一锅粥,在阴云笼罩中,每个人的面色都晦暗不清,映着雷电的亮光,更有种说不出的诡谲。伴随着雷电的光芒与声响的,是越发凶猛的大风,整片营地里的旗帜布幡被卷起乱飞,甚至已经有被刮起来的帐篷高高飞到天上。 这时候也管不了其他势力的人如何了,再说各人自扫门前雪,大家也没打算去管旁人。容末在那里已经和陈度他们将联盟的人集合到一起来了,金致顶着风一步一步艰难的走过来叫绛夕。但风大雷声又响,绛夕只看得见他口型,却嘈杂的听不清他声音,金致着急的凑近了拉着绛夕与点尘就跑,大吼道,“快走――容叔要把我们都收到穿云梭里就安全了――” 绛夕模模糊糊只听见“穿云梭”,想到穿云梭里面的偌大空间,完全可以装的下联盟这许多人,便松了口气。可再一看尔良,却突然发现不对劲了。 这时候的大风已经完全起来了,到处都是被吹的歪歪倒倒的人,点尘将绛夕护在怀里,有举手顶出一面冰盾放在面前,挡住被风急速刮来的碎物,冰盾被击打的叮叮当当响。点尘只顾着往前面去与金致会合,也没注意后面的尔良如何了,倒是绛夕微微扭头看了一眼。 风沙太大,绛夕伸手半遮着眼睛去看,越看越奇怪。按理说尔良是使用风力的,应是不怕风的,但这个时候居然被一阵风直直吹起来,像是没有重量一般歪歪倒倒飘到了半空,而他周围还环绕着许许多多的风刃。那风刃却不是受他控制的样子,反而像是裹挟着他飞到了高空一般,紧紧箍住他,让他不得脱身。绛夕看得分明,尔良明明是闭着眼睛的,周身也软软的没有力气,像是失去了意识。 而翻涌而来的雷电已经达到众人头顶,尔良飞的高,云层压的低,他简直像是站在乌云与雷电之中了,他周围的风刃又卷起无数残云,那一层一层的乌云几乎完全将他围住。 绛夕一看他头顶就是雷电,忙着急的去推点尘,“你看尔良怎么了,在上面,抬头啊!” 点尘看也没看,直护着她从大堆人群里往前挤,道,“先不管他,他能有什么事。我告诉你,等会儿下下来的都是冰块,你去容末那里,进了穿云梭就不要再出来了。” 绛夕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快看看尔良,他要被雷劈死了!” 点尘这才抬头看了尔良一眼,却不发一语的继续往前挤。 容末就在前面,将穿云梭捏在手里,全身乌光环绕,一边指挥着联盟众人聚在一起。点尘挤过人潮,将绛夕交给容末,“你们先进穿云梭里去,我上去看看尔良怎么了。” 他说完便腾身跃起,用冰盾顶着大风往尔良那里飞去。绛夕抬头看了他一会儿,南歌便与陈度他们一起挤了过来,“容叔,人齐了,咱进去吧,这雨说下就下了。” 容末看了眼上面的尔良与点尘,“那你们先进来,我再操纵着穿云梭往他们那边去。” 联盟的盟众已经都聚在一起等了许久了,看着天上那吓人的末日一般的阵势,都着急的七嘴八舌的催道,“容叔你磨蹭啥呢?” “容叔快让我们进去啊,有事儿等等再说呗!” 容末不耐的哼了一声,双臂张开,将环绕在身上的乌光散出去,这一大片的乌光顿时吸引了营地这里所有人的注意,不止一双眼睛暗暗放光,更多的人则是羡慕万分。 那一大片的乌光笼罩了所有聚集起来的盟众,容末又漂浮起来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漏掉之后,大喝一声,“收!”那乌光登时亮至刺目,笼罩在其中的众人被这光芒照的纷纷闭上眼,再睁开眼睛时,便已经在穿云梭内了。 众人一下子从风雨飘摇的动荡中,到了这极为安静的环境里,顿时都大松了一口气。第一次进入穿云梭的盟众都稀奇的到处乱摸,穿云梭内的乌木被一群人敲的“咚咚”响,容末清亮的声音响雷一样炸在众人耳边,“都给老子安分点!不许乱摸!” 绛夕则和南歌他们趴在穿云梭船头那里一人高的窗口处往外看,穿云梭正被容末操纵着飞到了尔良身边的云层里。 容末仗着穿云梭结实,直接将其扔进了云层里,所以绛夕他们看着外面便雾蒙蒙的不清楚。点尘顶着那面冰盾,正艰难的在风与雷的阻碍中往前冲。而容末自己则唤出那身古朴的黑玉盔甲,大大咧咧的漂浮在点尘旁边,不费劲一般随着他前进。 他们二人都是顶着雷电悬浮着,身形被一闪一闪的电光照的一明一暗。但无论二人如何使法子,就是接近不了尔良身边。 ------------ 第三十七章 云中 尔良那里的情况极为不妙,他正被风刃与雷云环绕着,那些风刃急速的飞舞翻绞,将周围的空间破坏殆尽,一片一片崩塌的空间甚至露出了漆黑的空洞,隐隐可以看见其中肆虐的空间乱流。那空洞将其外的所有空气尽数吸入其中,在尔良周围形成一个巨大而奇异的空气漏斗。尔良就悬悬停在空洞边缘,却纹丝不动,连他身体周围环绕的风刃与雷云都是稳固的。 而尔良却紧紧闭着眼睛,丝毫没有动静,分明是失去了意识的。 周围很安静,风雷之声在这里都安静了下来,仿佛声音也都随着空气被那空洞吸走了一般。容末便凑近了点尘问道,“你这朋友什么来历?自身没有意识的时候,这些玩意儿居然都伤不了他。这空间乱流与风刃、雷云,可都是威力不小的玩意儿。” 点尘摇摇头,“我与他也几千年未见了,不知他这些年有什么境遇。” 容末嘿嘿笑道,“捡到宝了,这样的人才,现在是咱联盟的人了。” 点尘无奈,“你先想想怎样将他救出来再说吧,再过一时半刻,你的人才就要变鬼才了。” 容末哼了一声,“懂什么!哪需要我们操心他安全,他自身就能保护自己了。你看他这状况,分明是某种自身能力上的突破。要么为什么这里这么多人,就他一个被风吹上去了?” 点尘想了想,眼珠子暗暗的转了一圈儿,叹道,“我就一个没注意,他就跑上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你要是猜错了,他不是突破,就是被困住了,那出了事你能负责?” 容末摆摆手,“放心放心,我负责就我负责,你现在打断了他,他醒过来肯定找你算账。” 点尘摸着鼻子笑了起来,“好吧,你说了你负责了,那你在这儿看着他吧,至于我,就让我进你穿云梭里去吧。” 容末切了一声,潇洒的一挥手,“该干嘛干嘛去!在这儿碍事!” 他招手唤来穿云梭,那小小的乌船便从云层里飞了下来,乌光闪动间,点尘便进去了。他刚进去,一道拇指粗细的闪电悬悬的击打在他原本所在的地方,容末缩着腿退了一步,“真要命,追着咱劈啊!” 他刚站稳,再回头一看,几道树干粗细的闪电已经夺命般追来了,容末急忙怪叫着四处逃窜,穿云梭里看见这一幕的人顿时一片笑声。那闪电极有灵性的追着容末,一道消失了,另一道又跟上来,容末被追的恼了,击出一道道乌光与闪电相撞,顿时天幕中亮起不间断的火花,倒是挺漂亮。 穿云梭内众人看见这一幕又是一阵喝彩,却不防容末一声爆喝响在耳边差点吼聋了大家,“喜欢看热闹的!有本事出来看!” 这一声被穿云梭放大了有如响雷,又是在众人耳边极为近的地方响起的,顿时大家被吼得晕晕乎乎,南歌虚弱的哼哼道,“容叔,这里有老人家,你这简直要了我老命了啊。” 容末从那乌光与闪电相撞出的火花中现身,哼了一声,“不教训你们,你们要上天了!” 说话间那闪电再次袭来,容末故技重施,击出乌光去打。一时间天上倒是热闹的很,容末也没注意到尔良那里正在被一团粗粗细细的闪电包围,一道一道犹如被空洞吸引而去,围着尔良形成一个巨大的球形,亮闪闪的引人注意。 这时候下面靠着帐篷挡雨的人都已经躲好了,也没人抬头看天上的热闹,从高空看去就看见一排一排的小帐篷包整整齐齐的列在那儿,只是被大风吹的歪歪扭扭,一点儿也不牢固的样子。 倒是道玄门那边的营地里凭空飞起了几个人,他们遥遥的观望着尔良这里的情况,却没有急着凑近。道玄门的那些帐篷虽然也歪歪倒倒,但是他们营地当中却被布置了一个法阵,那法阵放着土黄色的光芒,一步一步的往外扩展,被其光芒笼罩住的部分,大风便已经吹不进去了。 再过了半刻,高空的云层越发沉沉往下压了下去,容末不得不飞低了些许,而尔良已经被云层包裹了,穿云梭停在那里也被乌云笼罩住,绛夕他们已经无法透过雾茫茫的云层再看见什么了。 点尘在穿云梭四面都转了一圈,回来道,“不行,都看不清了。外面的云气太多了。” 南歌埋怨道,“容叔也真是,干嘛把我们丢进云层里来?这下什么都看不见了。” 绛夕道,“云层里安全的多,毕竟道玄门的人就在边上虎视眈眈,我们在穿云梭内不怕云中的雷电,他们却不敢进来。我们安全了,容末也能心无旁骛的做事。” 点尘笑道,“要不是穿云梭里进了人就不能被容末收起来,他说不定将我们收进什么戒指啊腰带里面去了,那样才安全,但我们就更看不见外面了。” 绛夕点头,又探头看了看窗外迷蒙的云气,担忧道,“尔良大哥真的是要突破了?他这顿悟的时机选的真是不好,这个时候那么危险。” 点尘道,“放心吧,我和他几千年交情了,他这个人不说本事多大,运气却是好的出奇,命硬的很。你没听他说,四方域边界那样的危险,他都能安然无恙走出来。这个云雨雷电的威力,不正是北方域的险境么,与他经历过的那些困境也差不多。” 绛夕想到了什么,好笑道,“那他再被困在这雷雨中几十上百年,等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境况了。” 点尘嘿嘿一笑,“容末可答应了看着他的,到时候他被困多久,容末都要守着。” 南歌翻翻白眼,“你们两个与容叔玩心眼,那都是他让着你们,你们才有的玩。” 她看外面实在没有热闹看了,又看金致他们正在为盟众分配房间闹的一片混乱,便往金致那边走过去了,一边犹不满的咕哝,“穿云梭里面这么多房间,住下我们一千人不是轻轻松松的么,容叔就是舍不得,还要我们累死累活的跑那么远到北方域边界来……哼,我们现在还不是到了穿云梭里面了……” “南歌又开始唠叨了。”绛夕无奈的摇摇头,穿云梭里面隔绝了外面的寒气,也不是那么冷了,绛夕除了身上的厚披风,道,“我也去找地方休息了,这儿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了,无趣的紧。” 点尘有心想要跟上,南歌竖着耳朵注意着这边,他又开不了口了,只能道,“我守在这里,你去吧。” 绛夕便找了个近处的屋子进去了,点尘盯着那关上的门看了一会儿,突然听见容末的声音小小的在他耳边道,“有贼心没贼胆的,怎么,不跟上去?” 点尘烦道,“怎么哪儿都有你啊?” 容末得意的声音传来,“这穿云梭就是我的第二个身体,它里面发生的什么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哎呀哎呀,绛夕在里面睡下了哦,你猜她现在什么姿势?” 点尘顿时浑身寒气直冒,一巴掌拍在边上的乌木船体上,留下个寸许深的掌印,“闭嘴!” 容末得瑟道,“我就不闭嘴,你想看看不着吧,你着急吧,你有本事出来打我啊!” 点尘几乎能想象到容末在外面一边乒乒乓乓与雷电互拼一边挑衅他的模样,怒火上来了,又是一掌拍在原先那个掌印上,“穿云梭不想要了,你就继续说。” 那掌印顿时又深了两三倍,容末提气道,“嘿!你来劲了是吧?我穿云梭是可以自动修复的,你打你的就是了!” 点尘一言不发的闷头开始对着那掌印处不断击掌,那紧紧盯着掌印的眼神像是看见了仇人,“咚咚”几声闷响,船体整个震动了起来,这几下过去,饶是穿云梭坚硬到雷打不动,也被他弄出一个洞来。 容末不可置信的怪叫,“你真的给弄破啦?点尘你个混蛋!我穿云梭还从开没有穿出洞来过!”继而心疼道,“你别打了,我不惹你了,我的宝贝啊……” 点尘却冷着脸凝出一块冰将那洞堵上了,原本船体上渐渐愈合的那洞便停下了。 容末咬牙一会儿,突然故作惊讶道,“哎?绛夕在里面脱衣服干什么?” 点尘立刻抬起头来,恨不能去捂住容末的眼睛,怒吼道,“你看哪里?” 容末道,“我就随便看看呗!” 点尘怒,“你不许看!” 容末哼哼着得意道,“我又不是故意的,穿云梭里面的状况,我就是不想看,它也会传到我脑子里来的。” 点尘唤出冰刃来对着刚刚的洞孔击去,“你以为我出不去?等我打出洞来出去了,有的你受!” 容末叫到,“不要!你看,绛夕出来了!” 点尘头也不回的哼道,“信你才有鬼!” 却冷不防绛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点疑惑,“你在做什么?穿云梭都被你弄坏了。” 点尘吓住了,收手不及差点将冰刃甩上天,忙不迭的收了,道,“我和容末闹着玩了,你不是休息么,出来干嘛啊?” 绛夕懒洋洋的眯了眯眼,“你在外面吵的很,我出来让你安静点。” 点尘急忙辩解道,“都是容末……” 绛夕眨眨眼,疑惑的四处看了一眼,“容末在哪里?” 容末的声音适时的在点尘耳边嘿嘿笑道,“她听不见我,我用的是穿云梭内的传音法阵。” 点尘无言以对了,绛夕自认为已经警告了他,便转身回去了,“别再吵了啊。” 点尘在后面捏着拳头悲愤不止,容末在外面暗暗缩了缩脑袋:好像惹毛了啊! ------------ 第三十八章 觉醒 酝酿了几十年的雷雨终于痛快的倒了下来,以倾盆之势席卷了整片北方域的边界平原,将那厚厚的冰面又加了一层。雷雨先是落下雨水,那水滴都有婴儿拳头大,砸下来的落地之声噼啪不绝,因为北方域的寒冷,雨水在落地之后瞬间变为了冰层,因为水未流动就被冰封了,整个地面上都坑坑洼洼的不平整,甚至有溅开的水花都完整的被冻住了。 再过了一会儿,天地间的温度更低,雨水从云层中落下之后,立刻便化为冰块,一块一块鸡蛋大小的球形冰块往地上势头猛烈的砸下,地面上的冰原顿时出现一个一个的小坑,坚硬的冻土和冰层都被砸开,而整个天地间温度已经极低,天上地下都没有水了,全都化成了冰。 下面躲在帐篷里面的人损失惨重,道玄门那土系的阵法也只护住了一部分人,在雨水落下之后便无法扩张了。 这一场雨下了起码一天一夜,等这一场大雨冰冻结束的时候,绛夕他们被容末放出云层之外往下降落,就看见穿云梭外的天空依旧是密布乌云,而下面的营地已经一片狼藉,被破坏的帐篷凌乱的遍布整片地域,又被结结实实的冻住,留下一片奇异阴森的局面。而被伤及的人除了被砸伤,就是被冻伤了。 虽然到了大家受不了的时候,大家都开始用法术法阵来抵御冰冻,但没人坚持的了这么久。连道玄门那边的土系阵法,也在雨停后微弱的闪动了几下便消失了。所以营地里受了这一场大灾难的人,伤亡数量甚至达到了八九成。 绛夕趴在窗口看了看近在咫尺的乌云云层,道,“这雨下完了吧,下一次下雨该是几十年后了。” 点尘昨日弄出来的洞口已经被填上了,船体复原的很好,完全看不见印迹。点尘从窗口往外张望了一圈,又拍了拍船体,“容末,你看见尔良了没?” 容末虚弱的哼了哼,声音响在这一小片区域里,“我都没力气放你们出来了。” 南歌刚赶到窗口这里,闻言急忙道,“容叔你还好吧?” 容末欲哭无泪,有气无力的道,“点尘,你那个尔良是哪里来的怪胎啊……昨天一夜,他身边全都是空间乱流和空洞,就算我能使用空间能力,也扛不住他那么多空间乱流的追杀啊……为了不让乱流伤到你们,我还不能只顾着躲,还要引着它们追我……还要时不时回去到乱流最多的地方去看看那个混蛋的尔良是什么情况了……我真是要累死了……” 南歌心疼道,“容叔你赶紧找个地方歇歇吧,雨不是都停了么,外面也该是安全的了。” 容末微弱的答应,“我已经在往地上落了,飞不动了。” 绛夕忙道,“等等啊,你就这样去歇息了,尔良大哥怎么办?” 容末不满了,“你都不问问我现在到地面上了是不是安全,只顾着尔良,他可是新来的,是外人吧?” 点尘安抚道,“你既然都能放心往下面去了,那就是外面没危险了呗。快说说,尔良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容末冷哼,“他好的很,安安静静的站在天上,周围的风雨雷电和空洞乱流都在雨停的时候就消失了。看样子他是已经突破了某个境界了,我估计他马上就能醒。” 南歌担忧的打断他,道,“哎呀不说他了,容叔,你自己一个人落在地上,万一那些营地里的人对你不利怎么办,道玄门的人可就在不远处哪。你赶紧趁着还有力气,赶紧放我们到地面上,我们在一起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说话间穿云梭一直在往下落去,这会儿已经接近了容末身边,大家已经可以看见他毫无形象的躺在冰冻狼藉的地面上。南歌眯着双遍布皱纹的眼睛趴在窗口看,一边问,“绛夕啊,那是容叔嘛,我老了,眼睛看不清楚。” 绛夕点头回答道,“是他,只是身上穿了盔甲。其实容末放我们那么多人出来,不如他自己也进来要轻松。他要是实在累的没劲了,就进来歇一会儿,我们再一起出去就是了。” 南歌叹道,“咱趁着容叔现在还醒着,还是快点出去吧,现在雨刚停,正是我们有事情做的时候,等容叔歇过来,那得要耽误多久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万一真睡着了,几天几夜也醒不来啊。” 绛夕无奈了,“那只能让他再累一回了。” 南歌揉揉腰,“我去招呼孩子们一声。” 容末听了这么多,便催促道,“快点啊,我等不了你们多久,让他们都准备好了,等等我放你们出来的时候,没来得及穿衣服什么的,就别怪我了啊。” 南歌“呸”了一声,“你又精神起来了是吧,嘴里又开始没有个正形了!”一边说着一边急忙去通知大家收拾起来。 容末成大字型的躺在地上,瞄了一眼从天上缓缓飘过来的穿云梭,手一收,穿云梭便在那吸力中回到了他掌心。绛夕原本往外看着,被他这一下弄得晕乎乎,再看外面只剩下黑洞洞的一片了,便问道,“容末,你把穿云梭弄哪里去了?” 容末稚嫩的小嗓音蚊子般微弱的哼道,“在我手里啊……” 绛夕听他这语气也于心不忍,看了看身后大家已经出来的差不多了,便道,“你现在就放我们出来吧,然后就可以休息去了。” 容末闻言,把穿云梭上的窗口凑到自己眼睛上,往里看了一眼,那么大的眼珠子倒把窗边上的绛夕点尘吓了一跳。其实容末完全感应的到里面的状况,这样用眼睛看反而看不见了,但瞧见被自己吓到了的两人,他就乐得不轻。 美滋滋的一挥手,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盟众从穿云梭里往外一丢,便收了穿云梭。这一口气送了出去,他头一歪,便累极了的睡过去了。就听见还没反映过来的盟众一大片的惊哗,不远处看见这里凭空出现这么多人的各势力也都惊奇的往这里看。 南歌刚出来,还没看清楚外面情形,就被容末晕去的模样吓了一跳,忙过去扶他,一边哭唤着,“容叔啊――” 绛夕正被外面陡然吹过来的冷风吹的一哆嗦,急忙的拿出披风裹上,看见南歌那样便安慰道,“南歌,他只是累极了睡着了,你让他睡就是了,没事的。” 点尘幸灾乐祸道,“容末也有今天啊,从来看他都上窜下跳的,还没见过他安静下来什么样子呢。” 南歌瞪他,“都是你诳他去守着那个尔良,累成这样你也没好话。”又去喊那边的金致,“金致啊,快找两个人把你容叔扶哪里去睡。” 点尘哼了一声,不乐意理会她,便抬头去找还在天上飘着的尔良。天上依旧是云层密布,尔良静静立在天域交界处,周身空无一物,眼睛闭着,神志还未苏醒。点尘看了一会儿,觉得应该没事了,便又收回了目光。 大家这次来,带的帐篷都是被改良了的,这会儿拿出来往地上一扔,就自动展开固定好了,金致正带着几个人与陈度一起把大家安置好,听见南歌的叫唤,撸起袖子就走过去了,“容叔那小身板哪里用两个人,我一个人就够了。” 他走过去,一把抄起容末那纤瘦的身形,就往不远处的刚安置好的那个帐篷走,一边吆喝那帐篷的原主人,“你们几个,去旁处找帐篷住,这个给容叔用了。” 容末轻轻松松的被他抱在怀里,一身的漆黑盔甲也变幻回他一直以来的黑衫,脸色虽然苍白了些,倒是更显白嫩了,睡的舒服了还咂了咂嘴,金致看见忍不住笑道,“容叔简直十五六岁的小娃娃嘛!” 南歌瞧他毛手毛脚的,不放心的跟过去,“你小心他听见,醒了找你麻烦。” 绛夕看着几人走远,失落道,“联盟现在与当年大不相同了,我们和它已经融入不进去了。也就是容末这么多年尽心尽力,得大家敬重。” 点尘笑道,“我们从来是外人,当年联盟也只是与绛夕亲近,我们俩也是路人一般。” 绛夕道,“反正我也就是看看,也不会多管着他们。他们自己能处理好一切,倒更好。” 点尘道,“放心吧,容末看着跳脱,其实到底是年岁大的,骨子里要稳重的多。” 绛夕点头,正待说话,就突然感应到有人在天上窥探自己,皱眉看过去,远远的漂浮着的,却是尔良的身形。只是他人虽没变,气息却与之前大异,远远的背着光线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更觉得阴森异常。 点尘顺着绛夕的目光看去,便看见了尔良,也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就挥手唤道,“你还不下来嘛,都飘在天上那么久了。” 尔良收敛了神色缓缓落下,只是眸中掩不住的沧桑,他紧紧盯着点尘看了良久,压抑的道,“你……还记得我么?” 绛夕站在一边好奇的瞧着这两人,总觉得不对劲。 点尘被尔良这话弄的呆了许久也没说话,尔良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眼眸中的期待越发浓重,忍不住道,“魔……” ------------ 第三十九章 误会 点尘被惊醒般回过神,奇怪的打断他道,“你怎么了?被雷劈坏脑子啦?” 尔良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来,喃喃道,“你全忘了……” 绛夕见他们之间好像要闹出见不得人的事情了,不乐意再围观了,忙咳了一声,“你们有话慢慢聊,我先去看看容末。” 点尘一转头,立刻清晰的看见绛夕眼中的想法,他表情奇异的解释道,“你想哪里去了,我们之间没什么啊,哎,你别走啊?” 绛夕快步逃开,“又不关我的事,你们两聊就是。” 点尘也不管尔良了,忙去追绛夕,这一下再误会了什么,以后的路还不更是难上加难?尔良在后面叫了他一声,他只匆匆丢下一句话,“你等等,没什么急事就等我追上她再说。” 尔良看着前面一前一后的两个身影,眸中晦暗难明,他转身,往天魔渊那里所在的北方天际遥遥看了一眼,双拳缩在宽大的衣袖中,捏得死紧。 容末整整睡了三天才醒,好歹是赶上了大家准备进军天魔渊的脚步。这一场大雨之后,姗姗来迟的各势力援军才纷纷赶到,玄而又玄的倒是没有被这风雨之势波及,整治了这几日,营地里幸存的加上来援的,遍布了这方圆数里地的冰原,零零散散加起来也有十万余人。只是联合起来的人虽多,乌合之众更多,不过道玄门虎视眈眈的在距离不远处安营,却也没有再贸然袭击。 守着容末的小伙子瞧见容末睁眼了,也不管他是不是清醒了,就忙兴冲冲的跑出去叫人,“南姨南姨!容叔醒了,咱能出发了吧?要急死咱了……” 南歌就在帐篷门边上与人说话,被着急忙慌的拉进来,脚步好不容易才站稳了,拍开小伙子的爪子,道,“有什么着急的,你们这样毛手毛脚的,去了也是送死的。” 小伙子摸着脑袋嘿嘿笑着把被打断的话说完,“人家都已经出发了,咱再不走,那天魔渊底下的宝贝们,咱啥都抢不到了。再说我们又不是不听你们的话,不乱跑的话,难道南姨你会让我们去送死啊?” 南姨伸头一看容末还迷糊着,就撵他出去,“别跟我这里嘴碎,去你陈叔那儿训练去!” 容末迷瞪了好一会儿才真正清醒过来,看清楚了面前的是南歌,张嘴便问南歌要水喝,“睡一觉舒服啊,好多年没这么睡了。那桌子上的水,给我喝。” 南歌从来当自己就是个老妈子,殷勤的端茶递水,又凑上来问,“容叔,那你睡饱了,咱就往天魔渊去吧?许多耐不住的小势力都已经下去了。” 容末一边慢条斯理的喝水,一边问道,“道玄门也去了?” 南歌摇摇头,“奇怪的就在这里了,道玄门这几日有点过于安分了,朱臻的大军明明都到了,可是他们整天训练归训练,其他事情一概不问,连那么多人都忍不住下去了天魔渊,他们也没派个人去打探。” 容末递回杯子,哼道,“道玄门消息灵通着呢,八成知道什么内幕。他们不下去,就是肯定那些人下去了也讨不了好处去,说不定还故意让他们去探探路,送送死。” 南歌恍然道,“那我们也……?” 容末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道,“当然按兵不动了。”说着就又躺下了,“所以没什么好忙的,我再睡个回笼觉,你去给我找点吃的来。” 南歌不乐意了,一把揪起来他那纤瘦的小身板,“起来干活了,睡了那么久,自己也说是睡饱了的,还想睡到什么时候?这几日没有你,我们都乱的没有章法了。” 容末怒道,“哪里有什么是需要我做的!你整天老妈子一个,催了绛夕就催我,不许我们睡觉还有理!” 南歌冷冷哼道,“我也七老八十了,跟着你们南北乱跑,就是要看着你们,不然我老胳膊老腿的,瞎跑什么啊?你看看你们,一个两个的没有个章法,想怎样怎样,要是我不管着,你们真是上天了……” 容末忙摔了被子起身,“哎呀烦啦,我起来就是了,你对着谁都念叨,我听人家说,人类妇女像你这样的,那是得了病,要治的!” 南歌满意的看着他起身,一边去收拾了床铺,“难道我不比你更了解么,不用你担心,这种病我知道,死不了人的。” 容末胡乱收拾了自己一把就赶紧的跳出去了,“怎么死不了,总有人会被你烦死的!” 外面倒真没有南歌说的严重,看着确实是比前几日有章法多了。那一场雨过后,联盟的营地与其他势力之间也隔开了一段距离,一顶顶帐篷整齐的立着,陈度带着一群壮小伙子在一块空地上练着武。容末伸伸懒腰看看天上依旧密密的乌云,再四处瞧了一圈儿,就看见那边点尘正缠着绛夕说着什么,绛夕正不住的躲。容末顿时一乐,小子哎,从来不会躲你的绛夕今天终于躲你了,终于甘尽苦来了吧? 幸灾乐祸的往那边走了,就听见绛夕不住念叨着,“你与尔良的事情跟我没关系你别和我说……我都说我知道了你还要说都说了好几天了……我真的不介意你们之间的事情,妖界里也有前辈是两个男人做伴侣的……” “噗――”容末听到这里,忍不住了,大笑出声:“哈哈哈――点尘你也有今天!” 点尘回头看见容末乐不可支的样子,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恼怒道,“知道什么啊你,绛夕就是误会了。” 绛夕看了眼混在陈度那边旁观大家训练的尔良,虽然看着他这几日仿佛是恢复了以前的状态了,但总觉得他看着点尘时候,眼光就不对了,总是欲言又止的。 点尘立刻挡到她面前,堵住她看向尔良的目光,“看他做什么?我都和你说了三天了,你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绛夕莫名,“尔良对你挺好的吧,你们也认识好多年了,你们的关系为什么非要不说出来呢?” 点尘一口血憋在胸口,直想吐出来。不过他这些天都是这样过来的,多少淡然了一点,“所以说我说了那么多话,你一句没听进去。我们根本没有关系,所以你要我说什么啊?” 容末听了这两句话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搂着肚子走了,“我要去和大家说笑话,哈哈哈,点尘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绛夕对容末也没在意,只是不太明白他笑什么,“他在好笑什么?我们又闹出什么笑话了?” 点尘被那个“又”字打伤,挫败的道,“没什么,他脑子睡晕了。” 绛夕才反应过来,“哎――他睡醒了啊,我有事去和他说!”刚刚被点尘粘着烦,倒忘了正事。想到这里又奇怪了,点尘原先不也是一直粘着自己么?为什么没觉着烦呢?这两日倒真是烦了很多。 点尘在后面叫唤道,“喂喂,我从你化形了就一直陪在你身边,难道就因为尔良这两天不对劲,你就把我扔开了?尔良的问题为什么要怪到我身上!我好歹跟着你那么久了,也从来没有委屈过你什么……” 绛夕立刻想到了远在王城的连戈,回头道,“是啊,这是一个道理啊,你看你也经常说让我给连戈找个媳妇儿,我也是从他出生起就养他到现在,他还不是要娶妻。所以你即使陪我多久,也不是要寻一个伴侣的么?” 点尘想了半天才反映过来这是扯到了哪里,欲哭无泪道,“我跟着你,和你养连戈长大,这不是一个事,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绛夕想了想,道,“有什么不一样,我也是当年被绛冬交给你的,连戈也是她交给我的。” 点尘噎住了,瞪着眼睛憋不出话来,心里暗骂不止:是谁告诉你,是绛冬将你交给我的?明明是我自己看上了你的,怎么就变成是绛冬托付的了?绛冬这个混蛋的!难道我们莫名其妙的就被绛冬变化了关系,这是什么关系?父女? “父女”这念头一出,他顿时浑身冷的一抖。 绛夕看他不说话,一副很理解的样子拍了拍他,“放心,虽然人类是不喜欢两个男人做伴侣的,但是妖界又没有这个规矩。我去找容末说话,你还是陪尔良去吧。” 点尘捏着拳头驻足,悲愤的看着那边无所事事的尔良,怒气冲冲找他去了。 绛夕绕着联盟的营地转了一圈,在一个背风的角落里找到了容末,他正活蹦乱跳的与几个年轻人调笑着,模模糊糊听见一两个词,什么“活该……误会”之类的,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便上去打断了他们,“容末,我找你有事。” 容末回头,看见是她,忍不住大笑不止,再一张望,“咦?点尘怎么不跟着你了?” 绛夕道,“我让他找尔良去了。” 容末再次和大家哄堂大笑起来,“哈哈哈!点尘肯定想死的心都有了!” 绛夕烦了,“笑什么!你还要不要听我说话?有正事啊!” 容末忙挥散了那几个年轻人,忍笑道,“说吧,什么事?” 绛夕从戒指里掏出根七彩的羽毛,“这是羽灵给我留下的羽毛,你也知道她身为通灵羽凤的天赋能力,所以王城那边有什么事情要通知的话,你便与她联系吧。” 容末疑道,“我不是走之前搞了一大堆的传讯宝石么?王城那边也有啊,还用这个干嘛?” 绛夕想起来,“哦,你这几天睡过去了不知道消息,上次一场雨下过以后,天魔渊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通讯的法宝都不能用了,这几日那些势力都是派人两地来回跑着通消息的,我们的宝石倒是还可以用,只是不能超过一定的距离了,与王城那边消息是彻底断了。我想想手里还有羽毛在,既然能联系上羽灵,就不用再派人千里迢迢的回去了。” 容末接过羽毛左右打量,“真的能用?我的传讯宝石也是改良过的,都不能用了。” 绛夕点头,“我已经与羽灵通过一次消息了,只是……”她犹豫了一下,看着容末抿了抿唇。 容末疑惑,“只是什么?” 绛夕为难道,“羽灵被你毒哑了,她要解药才同意羽毛借给你们用。” 容末顿了顿,“……她还没好啊?”自作孽不可活啊! ------------ 第四十章 不顺 绛夕无奈道,“她体质就是这样的,不容易生病,但是一旦生病了很难痊愈。” 容末愤愤的捏紧羽毛,“哼,我去和那小丫头说!” 绛夕点点头,“你给她解药就行,告诉她用什么药,让她去找,或者在哪里有解药,你告诉她地方让她去拿,实在不行,你用穿云梭回去一趟,也只是来回一天的事情罢了。” 容末拿着羽毛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听着她说话只是应付的嗯了两声,但把玩了良久,最终他还是苦恼的抬头,“这羽毛怎么用啊?油盐不进么!” 绛夕没好气的拿过羽毛,“我还以为你在看什么呢,不会用就直说嘛!”她拿过羽毛,竖在唇边,喃喃念叨了几句,“羽灵羽灵,快回话,找你有事儿!” 没过一会儿,就见一圈一圈的七彩波纹无形的波荡开,化成一个巴掌大的光圈,里面羽灵的声音沙哑的咳了几声,然后就听见一阵阵的混乱,脚步声与桌椅碰撞声相交,好一会儿,才听见人声,却是连戈兴冲冲的道,“姐!是不是你?你有没有想我?你在那边还好么?听说北方域边界可冷了,你多穿衣服啊!” 绛夕应付了几句,“我都知道,你容叔有事儿和羽灵说,你帮忙羽灵说一说。”又转头和容末道,“你对着这个圈儿说话就行,羽灵哑了不能出声,你让连戈给你转述一下也一样的。” 容末哼了一声,“小丫头,解药呢,就在我炼器室里,我那几个小徒弟都找得到,你吃个一颗两颗的,就好了。其实你要是四处问问,就能找到解药了,谁让你傻!” 有一阵桌椅杯盘的碰撞碎裂声稀里哗啦传出来,容末被杂音一吵,忙将耳朵离那圈儿远了一点,过了一会儿,动静都消失了,连戈才翻译道,“姐,她说,容叔你再胡说的话,羽毛就不给你用了。嘿,你们妖族的文字里,羽毛这两字画的真有意思。” 容末唏嘘道,“小连戈,你容叔想死你了,你都不问我一句,直叫你姐。” 连戈哼道,“当时我要跟着你们去,你是怎样偷偷跑掉的?我要是再叛逆一点儿,现在说不定已经离家出走,在往北方域边界去的路上了。” 绛夕听了这话不满了,训斥道,“你整天想着这些,难道我们不让你瞎掺合是害你么,你要自己四处乱跑的话,简直就是送死,那我岂不是白养你这些年了。” 连戈嘿嘿笑,“姐,我说着玩呢,我好久不听你教训我,真想的慌。” 容末怪声怪气的在圈儿边上道,“居然真有你这样喜欢被教训的人……” 绛夕推开他,“羽灵,你快去找解药吧,这羽毛我就给容末用了,他与王城那边联系的时候,你就帮忙告知一声。” 连戈便道,“哦,她已经去找解药了,等她回来我告诉她。” 容末不屑道,“我要不是怕麻烦,才不稀罕她这个羽毛。这羽毛一点儿也不好用,又不能传人像,又只能联系她一个人,哪里有我独家改良的传讯宝石好!” 绛夕呛了一句,“人家这个即使远隔三界之外都能传递消息,无论有什么空间地点的阻隔,你那个,现在不就是没用了么。” 容末挥手道,“行了行了,我又不是不修了,去忙你的去,我和我连戈聊几句。” 绛夕撇撇嘴,便挥挥手走了,连戈在后面直叫唤,“哎――姐!我不和容叔聊天,我好不容易听见你声音,你回来……” 绛夕悠悠绕着联盟的营地逛了几圈,哪里也没有她的事情,大家好像都很忙,她却找不到事情做。陈度带着大家在紧张的操练,南歌与几个女孩子在配什么方子,金致急忙忙的四处跑,回来一趟连句话都来不及说就带着些人跑了。再看看尔良与点尘那两个闲人,神神秘秘的靠在一起躲在背风处说话,看她靠近了,极有默契的立刻分开老远。 绛夕奇怪的道,“你们继续啊?不用理我。” 尔良已经听了点尘的叙述了,早被绛夕的胡思乱想弄得哭笑不得,这时候便凑上来道,“小夕啊,点尘他心里只有你一个,我们之间虽然有些事情还没说清楚,但是绝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绛夕皱眉道,“你们两个真奇怪,明明大家都知道了,为什么你们就是不敢说出来呢?当时绛冬与连况相恋的时候,他们一个人类一个妖精我都没有嫌弃,而且,你们俩很配啊?” 尔良看了一眼点尘那还算壮实的身材,立刻被那肌肉恶心得哆嗦了一下,“我大江南北哪里没有香喷喷软绵绵的女妖精喜欢,才看不上你家点尘。” 点尘扬起剑眉,冷冷笑道,“到底是谁看不上谁啊,当年有我在的地方,哪有女妖精去理你?后来我跟着绛夕了,才让给你罢了。” 尔良便一丝不让的反嘲笑回去。绛夕看看这两个针锋相对的样子,就觉得这与当年绛冬时不时与连况吵架的情形是一个样子,认定了他们是在玩闹,也就不在意他们的争端了。 嗯,想想那时候南歌是怎么调解的来着,“夫妻俩哪有那么多矛盾啊,床头吵架床尾和,回去过日子去吧!”好像每次都是这句话?可是用在点尘与尔良身上,怎么她就说不出口呢? 算了,又不关她的事情,他们吵他们的。还是去南歌那里吧,老早就想去看看丹药是怎么玩的了。 打定了主意,便与身边这俩告辞,“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谁知二人一人一只手的拉住她,同时出声: “我们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千万不要和别人说啊!”这是尔良急切的声音。 “别走!我们俩吵那么久了,你怎么还是什么都没听进去!”点尘悲愤的声音。 绛夕脑子里顿时想起当年南歌说的话,“绛夕,遇见两口子吵架,你千万别去掺和,不然他们会一致起来对付你的!” 于是急忙忙的甩开两条胳膊,“我要先走了!” 没回头的跑到南歌那里,看后面没人追来才松了口气在那女孩儿群里停下来,几个女孩子各忙各的,随意一点头打了招呼便不再理她了。南歌抬头奇怪的看了眼她身后,道,“点尘怎么没跟着你?” 绛夕正低头看地上摊开的药材,漫不经心的道,“他以后都不跟着我了,他有尔良了。” 南歌不知道这几个之间闹的笑话,也没听懂她的话,不过她没深究,就又问,“来我这里干嘛?我这里配药很无趣的。” 绛夕饶有兴趣的蹲下,拨弄着地上散落的药材,“我想看看你炼丹,看这些草木是怎样变成了丹丸的。” 她自小在妖界长大,被师父护持着也没遇见过歹人来采她回去炼药的情况,对同族被采摘炼丹了也没什么概念。 南歌解释道,“炼丹,你现在可看不见。现在这里条件不好,温度低,又没有密闭的炼丹室,丹药是炼不成的。我们现在只是简单配一些人类里面常用的药,给联盟里的孩子们防御寒气罢了。” 绛夕正捏着一颗老姜,被味道一熏,立刻嫌弃的丢掉它,又问,“没有毒药么,大家带着防身也好啊。” 南歌闻言顿时一惊,“毒!哎,我想起来了!你快住手不许碰了!你全身都是毒,还来碰我的药,当年不让你学炼丹就是因为你身上带毒,怎么就忘了?你不许碰我这些徒弟啊,我虽然不怕你的毒,但其他人可支不住。” 绛夕忙撒手丢开手里的草药,“我一时忘了,那会儿养连戈的时候我就学会控制自己身上的毒性了,只不过这些日子身上妖力不稳,又失控了。” 南歌拿着小锄头扒拉开被绛夕摸过的药,“你实在没事情做,去修炼去,自己妖力失控了也不多练练,还来我这里找我麻烦。我记得你以前挺勤奋的,整日修行修行的,怎么现在越发无所事事了?” 绛夕不满,“你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全都是冰冻,一点儿生命气息都没有,我拿什么修炼啊。你以为我不急嘛,整天呆在这里难受的很,好不容易才适应了这儿的温度。” 南歌道,“要不你就睡觉去吧,我看你到了这里以后,整天精神也不好。容叔说了我们不着急下去天魔渊,估计还有几日清闲。” 绛夕想了想,真的无事可做,便要点头,一抬头却看见容末气急败坏的跑过来,怒吼道,“绛夕!连戈小时候你都是怎么教他的!他一点都不尊老爱幼!” 南歌调笑的插话,“那容叔您是老还是幼啊?” 容末理直气壮的道,“按年纪,我是老,按长相,我是幼,他现在是既不尊老,又不爱幼!” 绛夕心里正一肚子不顺畅,异常不满的哼了一声,“当时丢给我养的时候怎么不说,现在养坏了怪我了,那当时你怎么不拿去养!” 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真的是哪里都不顺!突然之间每个人都不好玩了! ------------ 第四十一章 收容 正闹着金致带着几个狼狈不堪的人过来了,风风火火的,“容叔,天魔渊可以下去了吗?” 几个在一边的女孩子看来了这么些人,便收拾了地上的药材退了几步,南歌忙道,“哎呦,老了记性不好了,都忘了告诉你们了,容叔说不急着下去的来着。” 金致惊讶叫道,“为啥?”那几个他带过来的人也焦急而不解的互相递眼色。 容末看那几个一身灰土的人分明不是联盟中人,便咳了一声,“你先说说这几个是谁啊?” 金致忙介绍,“这都是各门各派这次打头下去天魔渊的精英,回来汇报的时候被我拉来的。”便指着容末回头对着那几人道,“这是我们不老盟的大总管容末,你们叫容叔就好。” 几个年轻人忙施礼问好,容末便假模假样的挺胸抬头,将收敛了的一身气势放出来吓吓人。 绛夕忍不住笑,金致便将她介绍了,道,“这是我们不老盟的二小姐,你们都是年轻人,大家以后多了解就是了。” 然后就拉过南歌,“这是我们的医师南姨,等等让她给你们瞧瞧身上的伤,你们就不急着回去了。” 几人看样子是着急着什么的,正要反驳金致的话,绛夕就有意打断他们,奇怪的问金致道,“人家的精英,怎么被你拉来了?不是说是要回去回报的么?” 金致摸摸脑袋,“还是他们自己说吧。”说着拉过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道,“这是王城的修者门派山城派的大弟子,叫清山。” 看着清山与那几个人的模样,就明显看出区别来了。这几个年纪不大的人都是人类,那身上的气息是不骗人的,只是他们全都气息驳杂,不知学的哪家的修行法门。那几个修为不高的人就怕冷,一身破烂的厚衣服紧紧裹着,身上脸上也脏污的没个人形。而清山这样的就明显修为还不错,虽然伤重不支的模样,脸色也苍白的多,但浑身气度不同,衣衫虽破却没那么厚,显示出他并不怕这里的低温,而身上脸上也稍干净一些。 清山也打量了绛夕几人,一边提起精神抱拳施礼道,“二小姐,容叔,南姨!是这样的,我们山城派其实人口不多,因为与世无争也就没怎么向外发展,道玄门的所作所为我们也听说过一些,派中掌门与长老们的意思都是我们不去参与这些俗务。这次到天魔渊来,也只是我们几个小辈好奇心重,便没请长辈们同来,又因为我们经验不够,便失了分寸。昨日去天魔渊底时我们只留下些许修为不强的师弟师妹们,还托付了金致大哥代为照料。”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脸色也颓败了许多,“幸而留下了他们,我们下去的人,都生死不知了。只我一个与大家走散了,是好歹回来了,其他我派弟子,多半……” 金致看他难受,安慰的拍了拍他肩膀,“当时我是该阻止你们的,只是当时我们容叔还在睡觉,我们也没有个能主事的,又怕耽误了你们下去天魔渊。” 清山颓败的道,“我们既是修行之人,便该无欲无求,此次是我们贪心重了,听说这里有秘宝,就想分一杯羹。是我心性不稳,等此次回去了,清山也不打算再出世了,修行正应当不问世事才是。” 金致见劝不住他,便对南歌眨眨眼,南歌心领神会的上前安抚,“小伙子一时的打击就受不了了?你留下的师弟师妹们还等着你回去哪,来来来,南姨给你看看伤,哪有人不遇上波折的,吃了药睡一觉就都好了。” 清山勉强冲大家抱抱拳,“多谢不老盟收留我们,此恩无以为报,待回了王城,清山自会向师门汇报。” 南歌忙交待了一个边上站着的女孩子带着人去了,便问金致,“那孩子留下的师弟师妹,你都安排好了?” 金致道,“没事,他们人不多,离的也不远,我等等找个人去带了他们来就是了。” “不行不行!”那边一个头发鸟窝一般,连脸都被黑灰糊满了的年轻人急切道,“哎呀我的金致大哥,还等什么呀!你先去把我们东行帮的给护住了好吧,我们那留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再不去接了他们过来,万一被人欺负了呢?这事不能等,他山城派离你们还算近,就在营地里面,也没人敢闹事,我们东行离的远啊,都在整个营地的最边缘了,留下的人又那么少。” 他看了一圈周围都不言语的人,急得一跺脚,“实在不成我先去看看,留下的那些小女孩儿,我实在不放心。” 金致忙拦着,“韩庆!你一个人回去能干嘛,急也不急这一时,我给你找个人,你与他带着些我不老盟的盟众,这就去将你的人迁来就是了。”他看了一眼容末,“容叔,可行么?” 容末点点头,“让大阿林带着那一队人去吧,他们都是力气大的,去搬搬东西。” 这话一出,顿时几个人都乱七八糟的叫起来:“金致大哥,我们的人也去接了来吧!” “容叔!也安排一个小队去帮我们搬搬东西吧,我们留下的都是会医术的女孩子,对你们有用的!” “金致大哥!我们的营地太偏远了,先去帮我们迁人吧!” “先去拉了我们的人来吧!我风雷帮留下了不少有力气的汉子,等会儿帮几个兄弟帮派一把就是了。” 绛夕也猜到这些都是小辈们前来打打闹闹,老一辈人想必有些来头,金致想要去拉拢的帮派势力。看这样子下去天魔渊的人都几乎是全军覆没,幸存的这几个精英们为了老弱,便来寻求庇护了。 只是这样闹来闹去的,她也被这几个挤过来挤过去的人吵的头疼,他们那一身的破衣烂衫上也不知沾了什么,味道难闻的很,她拉着腿脚不便的南歌退了几步,对一边意态清闲的容末道,“容末,你管管他们,要帮的话,就都帮帮吧。” 几个糊了一身脏东西的人闻言顿时都眼睛发亮,“二小姐一定要帮我们求求情啊!我们留下在营地的都是修为不高的弟子,没有人庇护的话,在返回王城的路上,都不见得能安全抵达。” 绛夕不大乐意理会这些人,一看上去就是累赘,但他们的后台又不弱,便去瞧着容末的意思,容末却直接大咧咧的挥挥手,“又没说不帮你们,你们一个个慢慢来不着急,我们不老盟也有的是没有修为的小女娃子,到时候都互相照顾就是了。” 几个灰头土脸的人欢欢喜喜的道谢,金致无可奈何的领着几个人去找人帮忙搬东西,几个一身脏污的人连清洗一把都顾不上了。 绛夕看他们走远了,不耐烦道,“容末你怎么什么人都往我们这儿收,都是些不懂事的小孩子过来玩,看他们就知道是第一批下去送死的,都不知道深浅就往下跑了。这样的,到了我们这里也是添乱。” 容末摆摆手,“最多再有个几天我们就都下去了,到时候留下来他们给我们看着营地不也挺好的嘛!再说了这些都是不小的势力,背后的师门都是有名有姓的,我们不理会他们,小孩子回去了就要告状。” 南歌也皱眉道,“集合了他们这群老弱在一起,就更乱了。现在这会儿我们都留在这里还好,他们看着我们人多也闹不起来,但是我们大部分人都下天魔渊的话,留下来的人不就要被他们烦了。” 容末嘿嘿笑道,“谁说我要留下人来给他们欺负了,反正我穿云梭里面能装那么多人,到时候联盟里面修为不高的人,还有你带着的那些只会医术的女娃子,都进去我穿云梭里,就安全了。” 绛夕与南歌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绛夕道,“你真是,人家是来寻求你庇护的,你倒让人来给你看门来了。” 容末得意道,“我什么时候吃过亏,为了些不认识的人让我们自己不舒服,我才不干这傻事。” 南歌道,“那个叫清山的孩子心性还不错,好好调教调教还是可以用的,其他乱七八糟的人,也无所谓他们怎样了。” 容末道,“那好歹是一个门派的大弟子,照着掌门人的要求培养出来的接任者,拿去哪里都不会差的。山城派虽然不出名,但是他们的实力也不小,几个隐世的长老都曾经是名声不小的。虽然无所谓与他们关系是不是交好,但能不得罪还是别得罪。我们现在可不能树敌太多,毕竟联盟也只是刚稳定下来,还没开始发展。” 绛夕担忧道,“所以我早就说了这次来如果天魔渊不安全,就别带着那么多人来,我现在总觉得这几日的预兆不吉利,你最好到时候能护住大家,天魔渊这次会死不少人的。” 南歌与容末都是知道绛夕的预知能力的,对视一眼后都是满眼心惊,容末道,“那天你从天魔渊回来,我也没有好好问问你们下去看见了什么,你怎么会有这样的预感,也不该是莫名出现的吧。” ------------ 第四十二章 接客 绛夕便将那日下去天魔渊看见的景象说了,又与他们谈论那老人,“那个白胡子的老者,我都看不出他的本体是什么,他身上的气息也是很奇怪,我觉得这天魔渊上上下下的雾气都与他有关,他自己也说,他已经呆在那里有几万年了。你看尔良也知道了,他的风阵是从西方域边界的风域那里悟出来的,他还只是在那里留了几千年罢了。所以我倒是认为那老者也是被困在那里的,只是时日久了,就悟出来些什么了。” 容末摇摇头,“就算有古怪,我们也要见过才知道,这样听你说,听不出什么来。” 南歌也摇头道,“我可不了解这些,要说我们联盟,也就容叔是知识多的,他活的久,我最多知道点药材啊方子什么的,陈度说不定知道多点修行上面的事情,但肯定也是比不上容叔的。” 绛夕只能罢了,“算了,我们总要下天魔渊去的,到时候你们见到他再说了。他是守护着天魔渊底下的古城几万年了的,总不至于这几天就不见了。” 容末摆手,“任他是什么几万年的老妖精,也比不过我见过的那些老东西。安心,能有什么大事儿啊?我去看看那几个搬家的,我给他们安排到啥子不碍事儿的地儿,免得咱看着他们乱糟糟的难受。” 南歌送他走了,便捶了捶腰去看着边上几个女孩子的配药进度,一边交代她们也为那些新加入进来的人准备一点。绛夕无所事事的看了一会儿,又不乐意去看那边吵吵闹闹的搬家景象,最终回去自己的帐篷里了。 这北方域边界的灵气太少,空气中弥漫的都是死气与冰寒之气,她之前空余的时候也修行过,只是一丝灵气都吸收不到,之前好歹能吸收一点的灵气进体内,只是存不住就消失了而已,现在却连灵气都感应不到了。虽然她在南歌面前那样理直气壮的说,是因为北方域边界这里的地域原因而感应不到灵气,但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也会不安的思索,到底是因为地域,还是因为她自己的能力再一步的退化了? 这几日的情况是,再怎样沉浸在入定才状态中也感应不到周围游离的灵气,偶尔出现的,也都是极为稀少的寒冰粒子。至于无处不在的死气,她是能忽视尽量忽视,她本体是绛珠草,感应到任何的死气都会难受。 入定了大半天一点儿收获都没有,反而被无处不在的死气折磨的精神困顿。等她从入定里苏醒就看见天色已晚,大家都已经晚饭完毕熄了灯火了。可能大家看她在入定晚饭便也没有叫她,感觉了一下好像也不是很饿,又不好去打扰人来单独给自己弄吃的,就只好随意清洗了一下,便上榻休息去了。睡前怕太冷了,又把那颗火灵石拿出来抱在手里。 她脑子里模糊的想着或许容末那里也有火灵石,不妨明日想起来的时候去问他讨几颗,便渐渐睡去了。 第二日再起来的时候,果然外面混乱了许多,早饭的时候明显的分成了好几个圈子,每一个帮派的人都与其他人融入不进去。那些刚搬进来的又都是刚刚丢了很多帮众性命的,兴致都不高,脾气也不好,联盟的人还要多谦让着,一顿饭吃的死气沉沉。 点尘看绛夕罕见的没让人催就自己起床走出来了,忙凑上来,“昨晚没吃饭,是不是饿的一夜没睡好?” 绛夕不好意思的敛下眉目,原本她是和南歌一处住的,饿醒了的时候以为南歌会回来,就想着等她回来问她要吃的,结果南歌一夜未归,她困倦的很又不想起,但饿的慌又睡不好,一夜折腾过去好不容易才等到了天亮。 点尘殷勤的递上碗筷,“留给你呢,快吃吧。我看南歌刚刚才从那些帮派的帐篷里出来,才知道她一夜没有回去。昨天晚上去叫你吃饭的时候,你入定了我也没好叫醒你,这一夜过的不好了吧?” 绛夕觉得自己被笑话了,哪有妖族是饿了一夜就受不了了的,她这样失了妖力又被饿着了的,丢人的慌。听点尘还要再笑话自己,就哼了一声,“你不说了行不行,尔良昨夜和你住一起了么,为什么他还没出来?” 绛夕这几日早察觉到点尘不喜欢她提起尔良,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说出来这样的话去埋汰他,她还是会的。 点尘听了这话就尴尬的笑道,“他没和我住,我与容末住一个帐篷你又不是不知道,虽然之前容末睡了好几天我没好打扰他,是去和陈度他们挤的,但是我也没有去找尔良啊,所以他去哪里了我真的不知道。” 绛夕倒是被引出好奇来了,“可是两个伴侣不是应该要睡在一起的么?你们俩是不是闹不好了?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点尘又想去死一会儿了,瘫着脸面无表情的道:“我们不是伴侣……我一直……”我一直想要的伴侣,是你啊…… 绛夕看见他这副烦恼的样子也有点儿担心,“你到底在烦什么事,我看你都烦了好多天了。你和尔良之间有问题你就去找他说清楚啊,我每次一提起他,你都一脸的不高兴。有问题自己不去解决,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点尘有口难言,这件事从尔良的方面解释给她听,前几日的经验告诉他,她是根本听不进去的。而第二种方法,他直接表白的话,之前早已经有几千年的经验可以告诉他:如果他说,“绛夕,我想和你成为伴侣。” 绛夕会回答,“我还小啊?我比你小好几千岁。” 或者,“你怎么想起开这种玩笑了,我们在一起几千年了你都没有说,现在说这个不觉得很假么?” 然后点尘会争辩,“我之前提起过伴侣这件事,是你说你还小拒绝我了。” 绛夕就会一脸的思索,“如果你说过这种事情的话,我怎么会不记得?” 如此,每次当他鼓足勇气的时候,就只有这样两种情况,而且没有几句话绛夕的注意力就会被转移到莫名其妙的方向。更痛苦的是,她永远记不住他曾经跟她说过这件事。 这样痛苦的经历了几千年以后,他现在宁愿得过且过的守着自家的这株小草,也不想再去和她谈论这种无限循环的事情了。 于是他沉默了许久,不得不祭出永恒的答句,道,“你以后就会明白了。” 天知道以后到底是什么时候!难道他不想她早点懂的么? 别人两个伴侣之间的事情,绛夕也无所谓,便也不再问了,正好南歌从二人后面走过来,道,“你们两个快点吃,马上去认认我们新加入进来的几个帮派带头人。” 绛夕答应了一声,赶紧去扒饭。她从没有被饿到过,这饿了一夜的滋味可不舒服。点尘自认为这个时候的自己远远比不上她的饭碗重要,很识趣的不在打扰她。 南歌便满意的又去通知其他人,老胳膊老腿的了,整天也闲不下来。 昨天见到的那几个一身狼狈的人,今天收拾好了出来见人倒也风度翩翩,几个人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自有一股子少年人的朝气,对比之下点尘那一身的散漫就显得老了不止一分,原本他也是几千岁的老妖了。 绛夕推了推他,“你怎么啦?” 点尘忙正了正神色,“走神了,没事儿。” 容末让金致忙着安排其他人,一边招手让绛夕过来,“你来接客啊,呆着什么!” 点尘被这话搞得脑中轰然一声,怒道,“你好好说话!” 在一边听见这二人的对话的众人不住的笑,几个年轻人就调笑道,“容叔你不心疼人家,有的是人心疼啊!” 容末哼了哼,“我这是为你们争取福利,这可是我们不老盟的二小姐,一般人可见不到的。” 那青楼老妈子推荐花魁的感觉越发浓重了,点尘简直想拉着绛夕就走,绛夕不知所谓的还凑上去,“我招待就是了,你去忙吧。” 她是觉得毕竟自己也算是联盟的人了,接待客人这种事情还算是做的成的,不就是带着几个人去随意逛逛么,上次点尘怎么做的她也一直看着,觉得没那么难。 几个在边上的年轻人便嘻哈着拥了过来,谁不乐意佳人相陪呢,金致和容末虽然也是俊朗的男子,但是调戏美人的乐趣是没法比的。点尘看着虽然不高兴,但是只能碍手碍脚的跟上去,她可不想绛夕迷迷糊糊的就什么也不懂的吃亏了。 容末原本意思也是将这些人交给点尘照应,但是他支使不动点尘,只好去折腾绛夕,反正效果是一样的,这时候看见点尘跟上去便放心了,拉着金致匆匆的又去旁处忙。 围上来的这几个人虽然是大变样了,但绛夕看了一圈,好歹还认得出昨日的模样,不过名姓的话,她只略微记得那个叫清山的山城派大弟子,其余人便忘记的差不多了。看见点尘就在旁边,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想了想便道,“你们叫我绛夕就好了,不过我还不认得你们,还要你们自己介绍一下。” 那站在人群外围明显兴致不大高的清山这才抬了下头,重伤未愈的苍白脸色上倒是没有了昨日的颓唐,只是还带着几分抑郁,只对着看过来的绛夕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 第四十三章 父女 当下一个娃娃脸的年轻人便自顾介绍起来,“我是东行帮的韩庆,在帮中也没什么地位,这次是跟着师兄弟们来闯荡闯荡罢了,本事也不大,多亏了仰仗各位哥哥们,才从天魔渊里逃出生天。虽说走失了帮里的师兄弟,但我想他们吉人天相不一定就遇上了危险,那都是比我本事要大得多的人,说不定此时已经有大机遇了呢。” 说着他就看着清山道,“清山大哥你也别忙着伤心,你的师兄弟们说不准就在下面等你哪,咱们到时候跟着容叔二小姐他们一道下去,说不准就找到他们了。” 清山微微笑着谢道,“小庆你说的是,多谢你开导,我没事的。” 其实他也知道,不该如此失了希望,只是他自己是从那危险境地里死里逃生出来的,了解那危险的程度,也了解师门里面师兄弟的本事,两相对比之下,师兄弟们根本是连他也不如的,哪里就能够那样好运的逃出来了? 韩庆哈哈笑了一会儿,又对着绛夕道,“绛夕姐你记得清山大哥不,他是山城派大弟子,是我们这里几个人里面最厉害的了。” 绛夕忙点头,“昨日见过的,清山的修为很不错,是年轻一辈里面少有的,清山年纪还小,以后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 韩庆奇怪道,“听你口气,难道你多大了么?”说着就作怪的眨眨眼道,“绛夕姐,能透露下芳龄嘛?” 绛夕这会儿虽然是人类的装扮,但浑身气度自然是普通的人类女修者比不上的,几个还算年轻的修者自然神往的很。 绛夕犹豫了一会儿,她知道人类的年纪和妖族是有区别的,要是照实说出来,她的妖族身份就要暴露了,这些人说不上是自己人,她也不好暴露了身份。 只犹豫了这一小会儿,那边一个油头粉脸的白衣青年便道,“韩庆兄你这可就说错话了,女子的年龄怎么好如此唐突的就问呢?”他笑意彬彬的对绛夕抱拳一礼,“见过二小姐,在下王城秀水派陈知林,二小姐叫我小林即可。” 绛夕便应了一声,回了一礼。她对这样的人类可没什么好感,金致那样八面玲珑的已经是她接受的极限了,陈知林这样的一看就是巧言令色,装的那副文气样子,其实一肚子坏水儿。 点尘看那陈知林目不转睛的样子就不满了,不动声色的挡了他一挡,将他与绛夕隔开,“兄台有话问我也是一样的。” 绛夕正好想将难缠的人交给点尘,点尘就心有灵犀的凑过来了,她便不客气的对那几人道,“这是点尘。你们有什么问他也好,他在我们不老盟也有很多年了,对我们的情况都很了解。”她原本觉得与人打交道不难,结果只与这些人说了这几句话,就不想再应对了。也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料,只想着赶紧交给点尘应付过去算了。 其实说话间点尘已经与那陈知林暗中较量了一番,眼明的人都看得出陈知林是吃了不小的亏。虽然大家也清楚这陈知林只是话说的好听却本事不大,但只这一撞,就不动声色的将人伤了,这点尘也是个角色了。 点尘翩翩然的四处一个抱拳,“各位兄弟有礼。我不老盟虽然也不是什么鼎鼎大名的地方,但是盟中规矩还是有的,这第一条就是敬重盟中姐妹,不要以为自己本事大,就欺凌女子,即使是言谈上的不尊重也不行。也希望各位不要仗着自己是外人,就不在意我们的规矩。” 陈知林吃了亏,也不敢再多什么话,暗暗退了一步顺了顺气息。其他人忙笑着迎合点尘,“点尘兄说笑了,我们也都是有规矩的门派里面出来的弟子,不至于行那小人之举。” 点尘疏远有礼的笑了笑,“不是我丑话说在前面,我盟中规矩多,对我们自己的盟众和你们暂时加入进来的弟兄们,都是一视同仁,我最多也只是提醒各位一句,我们不老盟自有执法之人。各位有心的话,不妨回去好好规矩了自家的师兄弟们免得到时难看。” 韩庆忙道,“这是一定的,这几个兄弟可都是在门派里面有头有脸的,说话一呼百应,没什么可难为的。就算我是个没什么地位的,与师门中留下的师姐妹们商议一番,也是无碍的。” 点尘便点点头,道,“如此,这几日烦请各位按规矩行事了。待今日事了,自有人去向各位详述我盟中各项规矩。” 其实他哪里知道不老盟有什么规矩,只不过用来管管这些外人罢了。何况联盟从来也没有“不老盟”这个名姓,这分明是容末随口一说的,现在也只能用出去了。等打发了这几个人,再让容末去烦心那些规矩就是。 点尘再推了绛夕到前面来,想让绛夕招待这些人,绛夕早已经烦了与他们打交道,还要记那许多的古怪名姓,随意道,“点尘你安排他们就是了,反正以前也是你接待外人的。” 点尘就知道是这样,绛夕从来都是懒散的,其他类似于修行那样清闲的事情她说不准能坚持坚持,这样的烦心事,她一准马上就丢开手了。 这赶鸭子上架的又不能丢了人就走,只好马马虎虎的带着几个人绕着营地介绍了一圈儿,花费了小半天的时间,到了午饭时候好歹是丢下他们了。 绛夕脸上笑吟吟的送走几个年轻人,其实早已一肚子的牢骚了,看见点尘好整以暇的伸了懒腰,便不满道,“你跟他们有那么多话说嘛,又一上午被浪费了。” 点尘无辜道,“再怎么缩减时间,一上午总要的吧,你反正无事可做。再说了,也不是我乐意去与他们打交道的,他们自己死活要问这问那,我也很烦的。” 绛夕转了头往自己帐篷走,后悔道,“我早知道就不那么早起了,平时都是睡到这个时候才起的,就不用接客了。” 点尘差点被口水呛了,噎了噎才道,“这是谁教你的词,以后不许说了!” 绛夕奇怪道,“哪个词?” 点尘烦恼的揉揉眉心,绛夕这么不知世事,到底是好是坏啊? “接客这个词不是好词,你以后不能说知不知道?” 绛夕便抬头去看他,好奇道,“是容末说出来的,他都可以说,为什么不是好词?” 点尘想了想,勉强搪塞过去,“都是很坏很坏的人类才去接客的,我们这叫接待客人,说话不要图省事儿,人类的语言很烦的,有时候省了几个字意思就变了。至于容末,他嘴里从来没有好话的,你为什么要和他学?” 绛夕虽然还有疑惑,但对点尘信任了许多年了也没有反驳他的习惯,便答应道,“哦。那你以后提醒我,这样不是好话的词我不大懂。” 点尘暗中松了口气,这样的问题终于结束了。看她一脸的纯净,又忍不住伸出手去搂住她,一边脸上神色极其正经的继续刚才的话,“放心了……” 尔良目送前面两个并肩的人走远,听着他们隐约传来的幼稚对话,忍不住一脸的奇异表情:“啧,上次点尘说的时候我还笑话他呢。真不怪小夕觉得他们俩的关系像父女,这可不就是当女儿养的么?” 南歌好笑道,“你早该习惯了,绛夕虽说长那么大了,但是除了修行,懂的东西真不多。点尘毕竟是绛夕出生就陪在她身边的,也算是养大了她。” 尔良不可思议的摇摇头,“我和点尘许多年交情了,从不知道他竟然能安心下来将一个孩子养大。虽然说妖族子嗣艰难,但他要是想要孩子,早已儿孙成群了。” 南歌忙“呸”了一声,“瞎扯到哪里去了?点尘虽然看上绛夕的时候早了点,但与养孩子到底是有区别的,绛夕是绛珠草,也算是没有幼生期了。” 尔良也正在奇怪点尘当年如何看上了一个女婴,原来绛珠草是没有幼生期的,又贼心不死的问道,“那小夕刚化形的时候,相貌上是人类女孩多大的样子?” 南歌道,“十几岁吧,她姐姐说她几千年都没有变化过模样,只这几百年长大了些许,我又没见过,不大清楚。你与点尘关系好,去问他不是更清楚?” 尔良急忙摇头,“我才不想去靠近他了,免得小夕又误会了,他还要找我麻烦。”说着又想起容末,“那你们容叔是多大了?我看他也就十几岁的长相,总不至于才刚化形吧?” 南歌不知道之前的乌龙事件,也没在意他前一句话,只面有得色道,“我们容叔的种族不一般,幼生期是兽形,出了幼生期以后,不用修行就能化形,化为十几岁的少年模样,然后就是永葆青春,再也不老了。” 尔良立刻“咦”了一声,“这是传说中的麒麟才有的能力吧,你们容叔是麒麟?不大可能吧?麒麟都消失了许多年了,传说可是与神族一起消失的古兽族。” 南歌对麒麟这样消失了数万年的物种不大了解,也不大相信尔良的猜测,闻言只是翻了个白眼道,“你爱信不信,我又不知道容叔本体是什么,他从来不给我们知道的。” 尔良想了一会儿,暗暗眯了眯眼,突然觉得有事情可以做了。 ------------ 第四十四章 军队 北方域边界的天色依旧昏暗,而朱臻派来的大军终于让这一片死气沉沉的营地多了几分热气。与零散的帮派所无法相比的,人间的大军从来都是浩浩荡荡的阵势雄浑,光是铺展开的那军阵已经气势骇然。 朱臻的军队从来军纪严明,这么数十万人往这一大片平原上一放,也居然鸦雀无声。等军队的头目们在道玄门的营地里面商议了大半个时辰出来后,僵立在原地的人类兵士都几乎被北方域的低温冻住了。片刻后,被指挥着活动开的大军开始井井有条的搭帐篷,这会儿正赶上午饭时间,帐篷中的空地里便飘起了炊烟。而这看似热闹了几分的景象之下,军中依旧是静默无声的。 绛夕站在一座冰冻住的小丘陵上远远的观望了一会儿,道,“他们这是不打算今天下去天魔渊了吧,人类赶路这么久,总要休整休整的吧。” 点尘道,“有什么好看的,回去吧,这里风口冷的慌。有消息了自然营地里面就乱起来了,我们再跟上就是了。” 绛夕道,“我才不要回去营地里,那些人类的修者真是烦,总要黏上来问这问那,容末还总是喜欢让我去和那些人打交道。况且这里风景还不错啊,下面道玄门那边的营地能看得很清楚。也不是那么冷,我带着火灵石了。”她又想起要问容末讨火灵石来着,“等会儿我们回去了,问问容末那里有没有火灵石,我再多拿几颗,就不冷了。” 点尘便无所谓道,“你自己舒服就好,我是担心你等会儿就难受了。”又看了看下面的情形,“他们这也太死气了,人类真是不自在,规矩多的要命,连吃饭的时间都一点声音没有。” 绛夕听了一会儿,道,“是我们离的太远了吧?他们吃饭时间早了点,联盟那里还没来人叫我们呢。” 正说着后面南歌气喘吁吁的爬上了这个小丘,“绛夕啊,回去吃饭了。哎呦累死我了,你们没事儿爬这么高做什么?” 绛夕忙去扶了一把,“你腿脚不灵便还喜欢到处去跑,这种跑腿的事情就不能找其他人来嘛?” 南歌反驳道,“哎这你就说错了,我不多跑跑,这腿脚早就硬掉了,你看我现在一把年纪了,依然灵活的多,都是多走动的缘故。放心,我起码还能再跑二十年的。”说着拉上她就走,对后面紧跟上的点尘一点好脸也没有,“快走了,吃饭时间到了你也不饿的么,上次饿了一夜的滋味又忘了啊?” 绛夕不高兴道,“喂,都是你们乱说啊,现在谁都知道有个妖族曾经被饿着了,多丢人啊。” 南歌倒没觉得怎么样,人是铁饭是钢嘛,她也不大理解绛夕在烦恼什么,只顺着她呵呵笑道,“知道丢人就好,我看你以后不知道自己找吃的。” 绛夕随她拉着下了那小丘陵,一边小心的看着她脚下的路,一边心中埋怨的暗中想道,“都笑话我,等我妖力恢复了,我永远都不去吃饭了!” 点尘跟在后面很无辜的摸着鼻子,看前面两人歪歪倒倒的样子很想去扶一把,但总是被南歌躲开。他是真的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个老婆子,怎么突然就这么不招她待见了? 道玄门果然是在等朱臻的军队来了才行动,仅仅给了大军一日的休整时间,第二天便遣了一半的兵士往天魔渊去了,而他们自己的修者,依然一个也没有出发。 容末知道消息以后,立刻在一边奚落着朱臻没脑子,将自己手里的兵拿过来送死。假好心的话还没说完,下一句就回到了他一向的恶毒,“那些子还没下去的势力,你们几个还不去煽风点火,就说现在不下去,道玄门下去的时候,就啥也抢不到了。” 南歌啧了一声,“你这不也是让人家去送死啊?” 容末切道,“不多死几个,人家会来求我们庇护嘛?不来寻求我们的庇护,那我这趟是来干嘛来了?咱联盟又不缺那些宝贝,就是来挣名声拉关系的。不然我何苦再给联盟取个名字,叫什么不老盟?” 绛夕好奇心顿时冒起来了,“为何我们要叫这么个古怪的名字?” 容末得瑟的指着自己那张嫩白的脸蛋儿,“看你容叔这张脸,最好的招牌了!我教出来的娃娃们,也起码要延年益寿的,你看我们联盟里面哪有看起来老的人,可不就是不老么?” 南歌忙咳了一声,“容叔,还有我吧?” 容末大大咧咧的摆手,“我那个换灵魂的法子马上就弄出来了,到时候第一个给你换个年轻的身体。” 南歌立刻美滋滋的乐了起来,一脸的褶子都笑出来了。 绛夕暗笑,南歌真是好哄。 容末老奸巨猾的很,憧憬道,“我们这次要是能不下去天魔渊,咱就不去了,等所有人都送下去了,这上面不就是我们说了算了嘛。绛夕你说的那些天魔渊下面的情况要都是真的,这下去的所有人都九死一生,回来的人少之又少,到时候依然是咱们说了算。道玄门到时候看我们人少,估计就是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的,等那时,大家只要能回到王城,什么法子都无所谓了,就会都加入到我们这里来。等我们护送他们回去了,就会收获一堆一堆的人情,联盟自此名扬天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的所有人都被他笑得浑身发抖,南歌道,“容叔,你想多了吧?我们联盟又不出名,一个小帮派,人家干嘛要依附我们?这次加入进来的几个门派,那都是和金致关系好,又都是小辈来没人可依靠,才被我们钻了空子的。” 容末顿了一顿,将笑的大张的嘴巴闭上,“我就是想象一下以后的场景,我们往这个方向努力就行了,这叫那什么,螳螂捕蝉嘛。” 金致立刻失望道,“容叔不是吧?我忙前忙后跑了那么多天,你居然都不让我下去天魔渊?那我来这儿干啥啊?白忙活啦?” 陈度也道,“就是,你都不让我们下去一趟,大家一定很不甘心,到时候有人偷偷跑下去就不好了。” 容末皱着眉,抓了抓头想了一会儿,“算了,到时候再说吧,反正道玄门不行动,我们就不行动。我倒要看看他们忍到哪一天。咱们跟在他们后面,什么危险都让他们去趟过一遍了,总不至于还损失了吧。” 点尘嗤笑道,“你瞧你多大出息,不是说你穿云梭装着大家就安全了的么?” 容末哼道,“我还没说你呢,你上午去了那么久,看见道玄门那边来了哪些人啊?有没有完颜?有没有完颜的师父?他们要是万一有个什么克制空间法宝的宝贝,我穿云梭毁了没啥,万一损失了咱们的人,还不心疼死我?” 点尘翻了个白眼,“我们上午离的那么远,能看见谁啊?这次来的是朱臻那边的军队,我看带队的人都是普通人类,没有看见有修者出现。真是,想不通这些人类来送什么死。” 容末道,“你确定没看见其他人了?” 点尘点点头,“没有,连朱臻自己都没来。我看,完颜差不多是被留在王城与朱臻在一起呢,上次我们遇见朱臻的时候,不是也看见完颜的么,她说不准就被安排去伺候朱臻去了。” 容末嘿嘿笑道,“完颜那小妞儿,天魔渊这样遍地宝贝的地方,怎么可能轮的到她,她在道玄门那里不知道怎么被排挤呢,自己还看不通透。” 绛夕插话道,“我劝她,她还老不听,在人类那边怎么比得上我们妖族自家。”说着又想起来,道,“你说这次天魔渊聚集了那么多门派,怎么一个妖族的宗派都没看见。” 容末道,“这种抢夺秘宝的事情,那一次不是血流成河,妖族哪里有那么多条性命可以用来浪费,也就是人类不把性命当回事儿,喜欢凑这个热闹。” 这话说的南歌金致和陈度脑袋一直往下低。 容末又道,“还都是越没本事的小帮派越喜欢凑热闹,你看这次有几个大帮派来的?修者门派来的都是些小辈,而倾巢而出的都是普通人类组成的帮派。也就是道玄门大了点。” 绛夕道,“就是这样,你不觉得奇怪么,大门派为什么都不来,按说天魔渊下面如果没有大事的话,道玄门为何如此大动作?要是有什么的话,那些大门派不该消息如此不灵通吧?” 容末想了想,“我看他们不是不来,是还没来。所以,我们还是不要那么急着行动,看看局面再说。我猜,现在到了这里的,都是小打小闹的,大势力还要下一波才能到。这样算起来,道玄门是来的早的了。” 点尘也道,“道玄门来的早也只是占据了有利的地形,我看他们消息灵通,说不准是知道该什么时辰到,才能最有利。哪一次有什么出土,不是有时辰限制着的?”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 第四十五章 云集 果然大家猜测的没有错,在接下来的半月之内,整个冰原上面汇聚的势力来来去去,留下的势力越发强势起来。沉不住气的小帮派在下去了天魔渊后,死里逃生回来的人极少,残留下来的人纷纷聚集起来以防袭击,容末趁机汇聚了不少人。而每一日总有不少浩浩荡荡的大门派强势入驻,这冰原上的营地面积每一日都在扩张,仅仅这半月之内已经涨大了不止一倍。 这样的时候,联盟这样的小势力已经被各大势力的锋芒彻底掩盖,安然隐藏在营地的一隅,偶尔接受一些残余的势力来投,仿佛集合了许许多多残余势力,才能勉强在势力云集的冰原上,有一席之地。如此,不老盟的名头,根本入不了那些大门派的眼。 其实联盟的确也没什么实力,最多有点尘他们几个修为算是不错的人支撑着,而容末也不过与大门派里面的长老之类的人一个级别。这样的时候,大家也才能意识到自己多么的渺小。联盟那些心高气傲的小伙子们,在与其他人冲突了几次之后,也都明白韬光养晦了。 在这样越来越热闹的营地里,没有冲突是不可能的。到这里来的都自认为本事不小,在这儿无所事事的时候,互相不服气的年轻人们比拼的也多,倒是给联盟的小伙子们开了不少的眼界。不过个人的小比拼不少,大家却没有将事情闹大的意图,毕竟此行天魔渊下的宝贝才是目的,总要留下几分力气的。 容末几个这几日安分下来,也没有再像前几日那样四处去拜访交流了,联盟的营地里很是安静了一段时间。 绛夕这几日整天闷在自己的帐篷里面修炼,倒是偶然感应到过几分灵气,只是那稍纵即逝的感觉丝毫抓不住,她又不甘心就此放弃,被弥漫在整个空间内的死气折磨的倒是一日不如一日精神。 大家都无所事事,却只有点尘与尔良这两个修为不错的,被容末支使着整天四处跑,根本没有个安生时候了。在大家要闲出蘑菇来的时候,他们俩却生生瘦下几斤。 尔良累的半死的从半空落下来,摇摇晃晃的站直了,哭丧着脸诉苦道,“容叔啊,明天能休息不?你这是把我们当什么使唤了?没有这样欺负人的啊?” 容末闲闲的半躺在遍布冰冻的巨石上,“鬼叫什么,点尘可还没回来呢,你才累到哪里?” 尔良往他身边瘫下来,喘着气道,“我不行了,你去使唤他吧,他本事大,他不怕累,他是铁打的……” 点尘啪唧摔下来打断他的念叨,坚硬的冻土上顿时砸出了一个坑来,两个躺在边上的人被吓的都忙撑起身子去看,点尘这才从坑里抬起头,有气无力的喝道,“容末!我不干了!” 容末呼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这是得罪谁了,被人家杀了抛尸呢!” 点尘悲愤道,“你让我去百花派,不就是想让我被杀了抛尸的么?百花派,名字听着好听,其实那是什么地方?那都是吓死人的女修者,看见我就喊打喊杀,我一路逃回来,还不敢暴露了我们的营地。不要和我说你不知道百花派是什么地方,我看你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尔良哈哈笑了起来,“还好还好,我没有去那种全都是女怪物的地方,虽然一群欲求不满的老家伙组成的门派也很变态,但和一群欲求不满的老女人比起来,我还算幸运了。” 点尘爬起来气势汹汹的指着容末,“你说你大大方方去拜访人家又能怎样呢?一定要我们拼了老命去偷窥,我一世英名啊!” 容末懒散的躺回去,摇摇手,“这样传承了几千年的大帮派,我们真是去大大方方拜访的话,人家哪里会理睬我们?你去偷窥,啊呸,什么偷窥,我只是让你们去看看人家实力如何而已,别说的这么难听,好像我很不要脸一样。”他理直气壮瞪了点尘一眼,继续道,“你偷偷去看,不就知道他们实力如何了嘛,我们遇上他们也就不慌了。不然一点准备都没有,我们到时候遇上了人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直接与人家打么?” 点尘捂脸,“我最近还是不要出门了,他们要是认出我来,我一世英名就毁于一旦了。” 尔良坏笑,“你去百花派看见什么啦,人家的女修者被你看见洗澡了?” 点尘瞪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的没说话。 尔良与容末顿时坏笑着对视了一眼,尔良诡秘的笑道,“嘿嘿,我要告诉小夕去!” 点尘忙拉住他,“你别造谣啊,你怎么知道我看见什么了,乱说什么!” 尔良嘿嘿的笑,“你看你脸红了,还说没有。” 点尘甩开他,一脸悲情的坚决,“还是我自己去找绛夕说最安全,你们到时候不知道怎么说我坏话!” 尔良和容末大笑着看着他逃一般的跑了,尔良还在后面大喊道,“你怎么能不相信兄弟们呢,等你被小夕赶出家门的时候,还是要投入到我们的怀抱里来――” 点尘没搭理他,径直跑走了。在营地里四处绕了一圈儿,最后在绛夕的帐篷里找到正在入定的绛夕,他又四处看了一眼确定了南歌不在,才放心的走了进去。看绛夕入定的程度挺深的,也没有去叫醒她,便无所事事的在帐篷里等着绛夕醒来。四处打量了帐篷里面单调而温馨的布置看了许久,绛夕才从入定中醒来,脸上遍布着的是掩饰不住的疲倦。 点尘忙快步走过去,“你还好么?这做了什么,累成这样?” 绛夕闭目喘息了一会儿,道,“没什么,是北方域这里的环境不好,到处都是死气,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点尘坐在她身边扶着她,一边埋怨道,“谁又催着你修炼了?这里环境如此不适合你,你逞的什么强?我看你到时候身体的状况又变差了,要去怪谁。” 绛夕疲倦的很,也不大想和他顶嘴,软绵绵的靠在他身上道,“你要是没事儿就去旁处玩,我想睡一会儿了。” 点尘被她全心依赖的样子弄的心里软软的,哪里还想离开,只哄道,“我看着你罢了,估计以后也没什么忙的了。”他反正是打定主意了,容末再有任何支使他做的事情,他都不去理睬。 绛夕模糊的哼了一声应下他,眯着眼睛便昏沉沉睡去了。点尘脸上挂着淡淡笑意,调了个姿势让她更舒服的靠着。二人这样静静倚在床头,天色便渐渐暗下去了。 晚上绛夕被饿醒了,一睁眼看见点尘瞌睡着的脸垂在她耳边,冰凉的呼吸就在她近前,迷迷糊糊的闭着眼睛,脑袋还无意识的一点一点的。她看了他一会儿,伸出手想要去推开他沉重的脑袋,只是手指刚触上他的眉心,便被一只冰冷的手掌握住了,点尘刚醒来的声音在她耳边闷闷的,“怎么了?” 绛夕不满的挣开他冰凉的怀抱,“你压到我了。” 点尘忙放开她,“压到哪里了?我没注意,睡着了。” 绛夕哼道,“以后我睡觉的时候你离我远一点了,冷。” 点尘顿时委屈万分,“我身上冷我也不想的啊,那我天生就热不起来有什么办法。” 绛夕揉揉肚子站起身,“我去找点吃的,你要么?我看大家应该都睡了,南歌居然这么晚也没回来。” 点尘心道南歌如果回来了,我不就被撵出去了么,哪还能在这儿了。心里这样念叨着,口上却殷勤道,“我与你一起去找吃的,我知道他们都把吃的放在哪里。” 绛夕无可无不可的道,“随你了,我又不是找不到。” 点尘深感这时候的自己远远比不上绛夕的食物重要,更是一点不愿离开一步,谁知道南歌什么时候就回来了,那他可就连一点亲密的小动作都没法做了。 二人趁着夜深人静偷偷跑去早已经没有人在的“厨房”,一个极大的帐篷里面,四处零落着乱七八糟的蔬菜等生食。点尘熟门熟路的到一个橱柜里面拿出一碟点心,“我就猜南歌又留了吃的,一看就是给你留的。你看你整天不出门的闷在自己那小帐篷里,日夜不分的修炼,这里还没有太阳。我看等咱们回到王城的时候,你连太阳什么样子都会忘了。” 绛夕捏着一只硬了的红豆饼看了又看,最后还是嫌弃的丢下它,点尘说的话则一句也没听进去。 点尘也发现手里这盘点心时间久了被冻住了,无奈道,“要么我去找南歌再给你做点吃的?” 绛夕皱眉摇摇头,“她忙着呢,麻烦她做什么。”她看那橱柜里面还有几盘东西,便又拿出一盘糕点。那糕点黑乎乎的看不出模样,用手去摸了一下,好像还有点温度,起码没有冻住,便勉强道,“我吃这个吧。” 点尘心疼的夺过来,“你看这是什么啊,黑乎乎的能吃吗,不吃这些了,我看南歌这两日都忙昏头了,连给你准备的东西都不用心了。我看瞧着这儿还有点可吃的,先给你找点果子垫吧垫吧,我再去找她来给你重新做。” 绛夕看着那黑乎乎的一盘子也难受,想一想自己做出来的饭味道实在不能入口,便只好点头答应他去求援,“那你这就去找南歌吧,我自己找找这儿还有没有其他的吃了。” 点尘应了一声赶紧的跑了,心里在考虑是不是要学一点烹饪之法了。 ------------ 第四十六章 偷吃 绛夕看他走了,便四处寻摸起来,不一会儿便挖出了几颗漏网的果子。正要下口的时候,南歌气喘吁吁的跑来了,一看见绛夕兜头就训斥道,“谁让你大晚上的吃这么凉的东西!” 绛夕手里都找到一个红彤彤的果子了,眼睁睁的看着她劈手夺走了,一瞬间脸上就委屈起来,水灵灵的眸子里顿时蒙上了一层雾气。 南歌却视而不见的白了她一眼,“是谁说我做的东西不能吃的?我那是芝麻糕,当然是黑的!这天气那么冷,东西冻住了怪我嘛?我告诉你,没其他吃的了,就这么些你爱吃不吃!我看你以后还不知道出来吃饭!”说着,拿着那几颗果子就走了。 绛夕愤愤的去找到了那盘黑乎乎的芝麻糕,原本打算出来偷吃的,却因为缺少烹饪技能而变成了光明正大的吃,且不得不去找援兵来抓自己的偷吃行为,还无辜的被南歌逮着机会训斥了一通。绛夕一边万分委屈的将那盘卖相不好,但味道不错的芝麻糕吃掉了,一边在心里下定决心回去了就要学做饭。虽然她的厨艺已经被连戈嫌弃了很多年了,但这下是为了自己,就有了动力了,不然被连戈嫌弃是小事,饿着了自己才是真冤枉。 好在茶水是热的,点尘在一边殷勤的端茶递水,被绛夕不高兴的拍开,“经过你手的东西都会变凉了,你不许碰我的茶。刚刚那盘红豆饼一定是因为你碰过才冻住了的。” 点尘冤枉道,“我再没本事,控制自己身上的寒气不散出去还是能做得到的吧?你别胡乱怪到我身上了?” 绛夕哼了一声不理他,点尘便讨好的坐在她边上笑道,“南歌她以后忙了没时间给你做吃的,我去学来做给你吃就是了,难道学厨艺比修炼还难么?” 绛夕想起自己十几年如一日的糟糕厨艺,反驳道,“不一定啊,我也觉得修炼不难,但是我做出来的饭菜就不好吃,连戈每次都嫌弃。” 点尘不满了,“那是他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还从来没吃过你做的饭,他倒好,白占了十几年的便宜。他们一家子的混蛋,果然是绛冬和连况的儿子,我们俩遇上他们家,算是倒了大霉了,你看看这一家子给我们之间造成了多大的破坏……” 绛夕不解道,“你们之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误会,他们三个什么时候破坏什么了。绛冬和连况对我很好的啊,连戈虽然麻烦了一点,但是他也没有做过什么大坏事吧?小孩子都是很麻烦的。” “绛冬和连况明里暗里的阻止我靠近你,先是跟你说我和你是纯真的同胞情谊,后来又让你误解我们之间是父女关系,最后,干脆把连戈那个大灯泡塞过来了!”天知道他是多么想痛快的说出这番话来,可是看着绛夕那晶亮的双眸,他再一次的哑巴了半天,最后只胡乱挥了挥手,“算了,我不和他们计较。” 绛夕吃掉手里最后的糕点,抱着热茶喝了大半杯,终于满足过来了,也不再计较他的话,眯着眼睛准备回去帐篷里,“我先走了,你继续吃吧。” “哎,等等啊!”我继续什么啊,我又不饿,我陪你来的好不好?被丢下的点尘心里不住的念叨,扔下一桌子乱七八糟的杯盘跟上绛夕,正要跟着她进去她帐篷,就看见南歌眯着眼掀开帐篷门帘出来了,一张满是褶子的脸上笑意盎然,“点尘啊,这么晚了去哪玩去啊?” 点尘翻了个白眼,“你没看见么?” 南歌呵呵笑道,“我看见了,所以来拦着嘛。” 点尘忍不住呛道,“你说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精神这么好?老人家不多休息休息,到处乱跑什么?这都大半夜了,你跑了一天怎么不累呢?” 南歌懒洋洋的叹道,“唉,人老了,多睡一点,时间就少了一点,我可不敢和你们比,整天光知道追着小女孩到处跑却不干正事,瞎浪费时间。” 点尘哼道,“倚老卖老,这里比你大的人不知道多少个,就你老的快,居然还好得意的!” 南歌危险的笑道,“我可没想着在你面前卖老,我只是看着绛夕罢了,是你总是凑到我面前来,你不想搭理我的话,不来我们帐篷就是了。” 点尘眉毛一扬正要发话,就听见里面绛夕叫南歌道,“南歌你快来陪我睡,被子里面都是冷的。对了,让你拿点火灵石来的呢?” 点尘一听,简直可惜万分,恨不能她叫的是自己,“陪睡”,多么美好的词汇! 南歌得意的瞥了点尘一眼,口中答应道,“马上来,点尘在外面,我和他说会儿话。” 点尘马上出声,“绛夕,南歌不让我进去!” 绛夕却疑惑道,“你还不回去在我们这里干什么?别耽误南歌了。南歌,你快到床上来啊!” 点尘再次被打击了,坚强的控制住捏紧了的拳头不去沾上南歌那张老脸,嘴里不信邪的又道,“那我走了?” 绛夕不耐烦的声音传出来,“快走吧!” 被打击的垂头丧气的点尘只好转身走了,南歌看了他背影一会儿,心里又是放心,又是担心。担心的是绛夕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就不知不觉的吃了亏;放心的是,她看样子是很难开窍,去为了一个恋人伴侣身份的人而做出傻事了。 从乾坤腰带里面找出几颗大大小小的火灵石,挑出最大的来,南歌便走了进去,看绛夕可怜兮兮的缩在被子里看着她,就教训道,“以后不许其他人爬到你床上,知不知道?” 绛夕看着她手里的火灵石,没什么觉悟的问,“其他人指的是谁?你手里的火灵石都给了我吧?” 南歌缩回手,“你记住我今天的话,就都给你。” 绛夕忙点头。 南歌道,“首先,点尘是其他人,他再怎么要求和你一起睡,你也不许和他到一张床上去!” 绛夕继续点头,“他身上都是冷的,和他睡不舒服,我不和他一起睡。” 南歌虽然听到了不满意的原因,但是已经得到了满意的结果,便点了点头继续道,“所有的人类不许爬到你床上,因为他们不安好心知不知道?” 绛夕疑道,“你也是人类啊?连戈也是人类啊?他怎么会不安好心呢?” 南歌先被前一句挑战到了,耐着性子道,“我不算是其他人,我说的是除了我以外的人不能和你一起睡……”还没说完就被她后一句转移了注意力,“什么!连戈和你一起睡!你们俩个以后不许睡一起知不知道!” 绛夕哦了一声,想了想道,“好像点尘也说过我不能和连戈一起睡的来着,不过连戈只是小的时候喜欢爬我的床,后来就没有几次了。” 南歌抚着胸口往榻上坐下,“还好还好,小时候就算了,以后可不许了!” 绛夕好奇道,“为什么?连戈哪里不安好心了?” 南歌语重心长的道,“连戈呢,他不是不安好心那一类,他属于我下面要说的那一类。就是,男女有别知不知道?你是女子,他是男子,男女不可以睡在一起。你记着,所有的男人,男兽,男妖精,男神仙,一切的雄性,不许爬到你床上!” 绛夕又想起来了,“啊,绛冬也和我说过这个!可是她自己不守规矩,她后来就和连况一起睡了。连况是男人。” 南歌无奈道,“绛冬和连况是伴侣,伴侣之间是可以一起睡的。” 绛夕恍然道,“是哦,我都忘了。点尘和尔良也是伴侣,他们也可以一起睡。” 南歌乍一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立刻被口水呛了,“什么!他们两个怎么会搞到一起去!” 绛夕为难道,“我知道你们人类不喜欢两个男人在一起,可是我们妖族都是不在意这个的,好多前辈们都是两个男人结为伴侣的。对了,我还记得羽灵有个姨母和阿鹂的姑姑结合了呢,她们都是女的!” 南歌被这些混乱的男男关系和女女关系弄晕了,立即又加上了一条,“那以后,所有的女人,女兽,女妖精,女神仙,也都不许爬上你的床。” 绛夕点点头,数道,“点尘不行,人类不行,男的不行,女的不行……那除了你以外,还有谁可以和我一起睡?” 南歌警惕道,“除了我以外,一般就没有人可以和你一起睡了,除非你找到这些条件之外的人。你那么大了,要学会自己睡了。”反正排除了这些条件的人是不存在的,她放心的很。 绛夕却不满了,“那我以后冷了没人给我捂被子,你又忙着没时间理我怎么办?” 南歌伸出手,“呐,火灵石拿着,不够了再去容叔那里要,以后我们去南方域边界挖火灵石,要是挖出大的,就给你做一个暖床。这样不用别人给你暖被子了吧?” 绛夕想了想,勉强同意了,小声嘟囔着将火灵石放进被子里面,“其实石头很硬的,抱着不舒服……” ------------ 第四十七章 弥漫 南歌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也没听见,一看自己已经交待完了,就放心的松了口气去收拾了准备睡,却不知隔着不远的帐篷里,容末抱着个喇叭样子的铁筒子已经笑的出不了声了。点尘在一边焦急的看着却听不见,急得直推他,“你让我也听听,她们俩说什么呢你笑成这样。” 那边都已经安静下来没声了,容末便大方的丢了喇叭给他,自己笑的口干舌燥的去倒水喝,心里不怀好意的想:不是容叔不帮你啊点尘,实在是你得罪了不得了的人啊,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日,南歌一大早就精神十足的起了床,利落的将自己拾掇好了,又去吆喝大家起床,绛夕被她的动静吵醒了一会儿,睁眼看她掀开门帘出去了,就又缩回被子里去了。这几日被南歌催习惯了,她是能多睡一会儿就多睡一会儿,不来催就不起了。 谁知一觉睡醒外面已经沸腾般吵闹起来,南歌依旧没有来催。有点不习惯的揉了揉眼睛,觉得已经睡饱了干脆就起身去洗漱了,外面闹成这样想睡也睡不好了,而且她实在好奇是哪里又出事了。 收拾完毕掀开门帘一看,外面的确已经闹翻天了,远远的,天魔渊所在的方向涌过来一大片一大片的浓雾,简直将所有能看见的东西都淹没了一般。 点尘正急急忙忙的从天上飞过来往她这里落下,看见她便大喝道,“绛夕!快跟我来,这里不能留了!大家都在会合了,容末等下还是用穿云梭带我们走。” 绛夕迎过去,“容末不是说咱们不行动,要在这里留到大家都下去天魔渊的么,怎么这会儿就急着要走了?” 点尘拉着她往营地后面就飞,“计划赶不上变化,原先以为只要不下去天魔渊就是安全的,谁知道天魔渊下面的雾气直接涌上来了,被那雾气沾上的人都化为血水尸骨无存了,营地里已经没法留了,这里的所有东西,在雾气笼罩下都会被腐蚀殆尽消失无踪的。” 绛夕忙里偷闲的回头去看那远远涌来的雾气,的确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便问,“这雾气什么时候来的?” 点尘道,“就刚刚,这一时半刻的已经蔓延了十几里了,速度快得很惊人。离天魔渊近的那些门派现在估计凶多吉少了,这雾气来的太蹊跷了。” 绛夕皱眉道,“不可能没有克制的法子,你们一定是着急忙慌的没反应过来光顾着跑了,都不去看看能不能抵御就只知道躲。” 点尘只是急忙拉着她往前飞,“哎呀先安顿了你们,我们几个再去瞧有什么法子,不然到时候手忙脚乱顾不及的伤到了谁,我们找谁哭去?” 绛夕又不放心的回头看看被丢在后面的帐篷们,“其他人呢?南歌呢?有没有漏了谁啊?” 点尘道:“南歌在那边呢,我腿脚快来接你而已,放心,人不会少的,少了谁陈度他们都清楚的。” 绛夕只好跟上他的脚步,也顾不上帐篷里面还留着的东西了,心里有些后悔将那几颗火灵石丢下,这么会儿飞的急了,被冷风吹的已经冷了。 容末他们离的其实不算远,是联盟的人经常去锻炼的一块空地,点尘一会儿就带着绛夕飞到了,那边也是乱糟糟的,一大群人来来去去的到处跑,联盟的人整整齐齐的聚在那里倒显眼的很。 盟众们都围着容末,大家有了上一次进穿云梭的经验这次都没什么好担心着急的,陈度和南歌在点人数,绛夕与点尘落下,站在面无表情的尔良身边,就看见金致远远的飞过来,急道,“容叔!那些门派留在我们营地里面的人怎么办?难道看着他们被这雾气给吞噬了?” 容末已经唤出了他的盔甲,冷冰冰的道,“老子没有那个为了外人浪费自己资源的习惯,你让他们自生自灭去,老子不信他们就没有个保命的手段,都在你面前装乖罢了。” 金致跺跺脚也只能听话的不去管,这会儿也不再去通知什么的了,停下了脚步就站在众人边上不动了。陈度和南歌对过了人数后过来汇报给容末,又顺便拍拍他肩膀。金致和那些人的关系虽然也就那样,但是几个领头的年轻一辈的精英与他交情是不错的,心里不舒服也是能理解的。 容末收到人数齐全的消息便唤出了穿云梭,将乌光弥漫开,笼罩住众人,绛夕他们只觉眼前一暗再一亮,周围已经变成了穿云梭里面的乌木船体了。大家熟门熟路的去前一次住过的房间里,只一会儿,穿云梭船头的空间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绛夕看见尔良神色不大对劲,就问道,“尔良大哥你有什么事吗?” 尔良平时都是嘻嘻哈哈没有正形的,唯一严肃一次就是他刚突破从云层里下来的那次,而这时候他的脸上虽然不像那时候一样那么严肃阴晦,却也是面无表情了。大家被绛夕的话引过去看见他,便都奇怪起来。 尔良刚回过神一般,答应了一声道,“哦,我没事儿,就是想点事情。” 点尘便问道,“你想到什么了?你去过的地方多,是不是见过这个雾气?” 尔良支吾了一会儿,“我记不清了,我再想想。” 绛夕忙道,“世上的力量都是相生相克的,你好好想想,一定是有克制这雾气的法子的。万法同源,有没有与这雾气相似的法阵武器之类的,你也往那儿想想。” 尔良捏了捏眉心,“别催别催,我知道想。” 绛夕皱眉看了他一会儿,总觉着他在搪塞一般,看他一脸疲惫又认真的样子又不想去打扰他了。 南歌还是像上次一样趴在窗口往外看,脸贴在窗口那薄薄的一层透明水晶上,看着容末就在近前的身影,道,“容叔身上的那个盔甲有没有用啊?我们都进穿云梭是安全了,但是他万一被这劳什子的雾气伤着了怎么办?” 绛夕道,“放心吧,他身上的是乌木神农甲,与穿云梭船体的乌木是一个材料的,当年发现这两件宝贝的地方比现在的雾气要危险的多了,这两件宝贝就在那种催金断玉的地方放了几十万年,已经磨炼出来了。要真的容末身上的乌木神农甲挡不住这雾气的话,我们也都跑不掉的。” 南歌刚放心的松了口气,又紧张道,“那要是这乌木什么的不管用,我们岂不是全军覆没了?绛夕啊,到时候你们有本事的,可要能逃就逃啊,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的没用了,就不用带着我们拖累你们了。你看王城里面连戈还在等你哪!” 绛夕好笑道,“穿云梭还能空间穿梭的,实在不行,容末带上我们跑就是了,一天也就回到王城了,你担心什么嘛。” 点尘也道,“绛夕有我护着是不会出问题的,你整天防着我,最后还不是要靠我?” 南歌往外看着,头也没回的道,“这是两码事,我要是不防着你,我绛夕不知道被你带坏到哪里去了!” 绛夕疑惑的看着这两个,有点搞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看南歌好像没注意这里,便小声凑近了点尘问道,“你和南歌这几天在闹什么?你们好像很互相看不惯的样子。” 点尘遮掩道,“我和她从来就关系不好你不知道么?她一个人类老妈子,我是妖族的精英,怎么可能相处的很好。” 绛夕皱眉看着他,又瞥见南歌虽然没回头但是耳朵分明竖起来了,越发觉得这二人之间有问题。想了一会儿找不到头绪,又看看边上低头沉默着的尔良,就想起了尔良与点尘的“伴侣关系”。两番对照一下,便在心里记住了点尘容易招惹是非的印象,暗暗想着以后要离他远一点。 点尘还不知道自己又要被伤心了,看她不问了,也暗中松了口气,他可不想与南歌之间的矛盾曝光,进而因为二人的矛盾让绛夕明白太多关于情情爱爱的事情。他与绛夕的感情还是循序渐进比较好,慢慢来,总有一日她会离不开他,他便顺理成章的可以扶正了。 可惜他也没想想他已经慢慢来了多久了,而且他还不知道绛夕现在正打定主意要离他远点儿。 这么一会儿,外面的雾气已经漫过了容末与穿云梭所在的地方了,尔良也仿佛惊醒一般抬起头,急忙忙的跑到窗口那儿趴着往外看。绛夕被他的动静吸引,也寻了一处窗口看去,却发现雾气已经浓郁起来,容末的身影竟已经看不见了。 南歌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却看不见动静,就急了,对着头顶的船体上顶开始叫喊,“容叔,你来个动静啊,外面还好么?” 容末平淡的嗯了一声,“我还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虽然周围好像大家惨叫了一阵子就都没声了,但是我没事儿。穿云梭也好好的,估计,这雾气对我们没影响,它还没厉害到那种腐蚀一切的地步。” 尔良却突然出声提醒道,“你小心,雾气的浓度增强的话,威力也会变大。你现在不怕他,后面就不一定了。” ------------ 第四十八章 怀疑 容末迟疑了一下,“你见过这雾气?为什么不说?” 尔良顿了一顿,“我只是猜测,以前见过那种腐蚀性的毒药,也是增多用量就会加大威力的。这雾气与那些毒药很像,而且它也都是有浓淡区别的。” 容末淡淡的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也不知道相没相信。绛夕看了看尔良脸上平静的神色,以她对容末的了解,尔良怕是不能再留在联盟了,容末已经对他不信任了。 点尘皱眉看着尔良,不知为何竟产生了一种从没有认识过这个人的感觉。自从那次他从云层里突破归来,不知道是哪里变了,总觉得与之前熟识的那个尔良不一样了。他看得出尔良不是因为分开了这么多年而变了,只是他突破了那个不知名的境界以后就突然改变了的。 想到这里,他问道,“尔良,你还没和我们说过你那次从云层里面出来是什么情况呢?” 尔良转头看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我和你说过,只是一个很平常的进阶而已,你忘了?” 绛夕退到南歌边上与她一起看着这二人,突然感觉他们之间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点尘与尔良对视着,道,“你只是和我说过你是突破,但从没提起是突破了什么,那次进阶的细节你也没有提起过。你以前不是很多话的么?这样的经历你竟然能忍住不说出来,我真的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变了的。” 尔良轻轻笑了一下,道,“我们那么多年没见了,谁会一点儿变化也没有呢?你还不是一样变了,从一个只知道修行的傻子变成了一个只知道情情爱爱的痴子。我那么多年被困在没有人烟的地方没见过人了,整天没人说话,难道变得沉默一点也不行么?” 点尘摇摇头,“你不是变沉默了,你的性子一点儿也没变,这个我难道看不出来?你只是在我们面前想要避开上次的经历罢了。” 尔良笑道,“得了吧点尘,谁还没有点不想说出来的事情。我不想说的事情都是为了你们好,你需要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等将来你明白的时候,就会感谢我了,因为我没有告诉你,其实是给你留了这么多的自由时间。” 绛夕发现这谈话好像拐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点尘也在那边疑惑的道,“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尔良这会儿却像是恢复正常了一般,严肃的神色一收,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点尘,只有我和你是一路的,这些人,容末,绛夕,你以后都要离他们远远的。放心,我是一直支持着你的,我不会害你,我现在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他拍了拍点尘的肩膀,“我去休息了,你们在这里慢慢玩吧,以后忙乱的日子有的是,这样休闲的时间还是好好珍惜吧!” 尔良就这样走远了,点尘看着他的背影,脸上写满了怀疑,迟疑道,“绛夕,你感觉他的气息对不对?这个人真的是尔良吗?” 绛夕反应过来他在问自己,忙答应了一声,“他身上的气息确实变了,但那只是修行法门的变化,他这个人的气息还是对的。” 点尘立刻转头看着她,问道,“修行法门变化了?他是风狼,用的是风系法术,什么变了?变成什么了?” 绛夕迟疑了一下,“我也说不清楚,他身上的气息我没见过,和这北方域里面到处都是的死气有点像,感觉起来阴暗暗的,接触到就会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接触久了会很累很困。但是它和死气是有区别的,死气就完全是生物死亡而产生的能量,他身上的一定不是死气,我从没听说过有谁是可以吸收了死气还能活着的,死气本身就是与生命力量相克的。” 点尘想了想,“我对死气不了解,我种族的限制在这里,不像你能感应到世间的所有能量,我只能感应到冰冻的能量,从不知道死气是什么感觉的,你跟我详细说说。” 绛夕想了半天,为难道,“我和你说你根本不懂的啊,这里到处都是死气你都感应不到,我能有什么办法?” 点尘也无奈的很,“唉,随便说说吧,我总不能对它什么都不知道一点儿也不了解吧。” 绛夕四处看了看,道,“这里是穿云梭里面,按说穿云梭隔绝了外界的空间,里面是该什么有危害的能量都没有的,但是现在穿云梭里面却有不少的死气弥漫在这里,你知道它们是怎么进来的么?” 点尘道,“容末放进来的呗,容末,你能感应到死气的么?” 容末不知道在外面忙什么,没搭理他,绛夕便道,“穿云梭的原理我也知道一点儿,容末放我们进来的时候,一般情况是不会带进来其他物质的,这死气其实并不是被容末放进来的,而是依附在我们身上与我们一同进来的。有的人修为不高,死气就容易被吸入体内,虽然它找不到适宜的环境后会自动的从他们体内跑出来,但是被死气侵染过的地方多多少少会不舒服。” 南歌也听了一会儿,听到这里便疑道,“不是说这死气与生命力量相克么,那不就是能致人死亡的么?怎么吸收了它大家还没事的?” 绛夕解释道,“死气作为攻击的用途我暂时还没听说有谁能用起来,因为它只是一种克制生命能量的负能量,最多就是损伤寿命,修为强一点儿的人被它侵染之后,只要回到没有死气的地方生活一段时日自然就会恢复,有的人连一点儿感觉都不会有的。普通凡人可能会脆弱一点儿,但那也就是折寿的程度,一时半会儿的是没有效用的。当然,死气是因为会从大家体内自动跑出来,才没有大危害的,如果它一直停留,那就会很快死去了。就是因为大家没法控制死气停留,才不能够将它作为一种攻击手段的。” 点尘道,“可我们在这里都留了一个多月了,一直生活在死气之中,也没问题?” 绛夕皱了皱眉,“死气是流动的,你们还会有生命气息去与它互相克制的,所以没有大问题。你看你们根本感觉不到它,它们就是没产生危害,像我一样能感觉到的,就会觉得累一点儿。不是常年生活在这里,应该就没问题,我们最多也就再过几个月就回去了,有了损伤到时候也能恢复,没事儿的。” 南歌想了想,“我要去搞一点儿补身子的药材,你虽然说了没问题,我还是给大家补补才能放心。折寿这个也太吓人了,我说不准就剩那么点儿寿命了,被它折去了多冤枉。” 绛夕无所谓的耸肩,“容末回去王城的时候别忘了将穿云梭里面的死气放出来了,不然总留在里面说不准会产生什么变故。” 容末这时候却出声道,“我知道,死气这玩意儿我熟,除了北方域这里,就是我家族所在的那个深渊里面死气最多了,不用理会它们,没什么危害。” 南歌切了一声,“你们家族的都是长生不死的,折寿这一点儿危害当然没什么了,我们可不一样。” 绛夕呵呵笑了起来,“南歌你现在真的好怕死啊。” 南歌瞪她,“我都快五十了,再不怕死要到什么时候怕死?我现在活的美滋滋的,我可舍不得撒手。” 绛夕笑道,“你起码活到八十岁没问题的,嗯,我觉得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四五十年吧。” 南歌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哎呦我的小绛夕,预感什么的最准了,你这样说的南姨美死了,三十年都够了啊,四十五十就是赚到了!” 点尘冷眼瞧着,脸上的鄙夷一丝不掩饰的露出来,就差没呛她一句了。活这么点日子就能满足的,人类果然是很渺小的存在。所以什么南歌啊连戈啊都不是他与绛夕之间的障碍,只要等到他们寿终正寝,绛夕还不是要回到他怀里? 容末若有所思的道,“南歌你既然能活那么久的话,现在这个身体就很拖累了,等这次事情结束了回去,我就给你搞一个新的来。” 南歌立刻笑得更合不拢嘴了,“谢谢容叔,呵呵,我要是再能年轻个四十年真的美死了。” 容末哼了一声,“笑什么啊,反正还是给我干活,没有个好的身体我拿什么用啊?” 南歌道,“哎呀我没什么不满的,你看联盟里面养着的那几个老家伙,一把年纪了不是依然要帮着忙么,整天拖着个半残的身体,我看着都难受。” 点尘暗暗翻了个白眼,你现在的身体和半残有区别么,还好意思说别人。 绛夕倒是兴致勃勃的与南歌商量起来新身体要什么样子的,容末在一边听着,不时的还插一两句话,一派悠闲的模样,不知道的人以为他现在在哪里闲逛了,其实他周围早已是尸横遍野,被那雾气腐蚀的七零八落的躯体散落了一地,全都是面目全非。 只是那雾气浓浓的遮住了所有的丑恶,远远看去,天地间竟是一片纯净清新的白色。 ------------ 第四十九章 腐蚀 绛夕几个人聊了很久,外面那看似危险的雾气也没有危害到容末与穿云梭,容末不时得意几句自己的宝贝如何耐磨,渐渐的便放松了警惕。 南歌看看外面的浓浓一片白色,问道,“容叔,你还不如进来了,外面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吧,你在外面干啥呢?” 容末斜斜倚着一块已经被腐蚀的坑坑洼洼的石头,懒散道,“和你们聊天啊?我不进去,我要在外面看看这雾气是啥子情况。” 南歌道,“随你吧,你注意安全就是了。对了,外面都没其他的动静了么?不知道有没有活下来的人了。” “怎么会没人活下来,这里来的都是有年代的大门派,宝贝什么的都不缺,难道我们都不怕的雾气就能全灭了这些人?”容末张望了一下,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见,便又竖竖耳朵听了一会儿,远远的倒是有几声极为凄惨的鬼哭狼嚎,近处就安静的诡异了,他被这感觉搞的打了个寒战,搓了搓身上,道,“外面真是吓人的很,还好可以和你们聊天。”他便招手将穿云梭收回到手里来,撒娇道,“绛夕,南歌,外面真的一个人也没有,好寂寞。” 绛夕被他这甜腻的小声音恶心到了,抖了一把才道,“你好好说话不行啊,实在不舒服你就进来吧,反正在穿云梭里面你又不是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出了事你再出去就也来得及啊。” 容末想了想,看看周围一片白就无趣的很,也想不起刚刚信誓旦旦的坚持了,“好吧。” 他二话不说的将穿云梭随手抛进了半空中就闪身进来了,绛夕刚听见容末的声音说了一个“好”,下一个“吧”的音时,她已经感觉到容末没一点儿正形的趴在她身上的热腾腾的呼吸了。 点尘不耐烦的掀开容末的小身板,“你再动手动脚!” 容末慢悠悠的退开,南歌便也训斥了一句,“容叔你老实点儿!” 容末顿时委屈的眨巴着无辜的眼睛,“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吧?你们太偏心了。” 绛夕忙道,“没事儿,你不重,趴一会儿没什么的。” 点尘和南歌闻言立刻都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这不是重不重的问题好么? 几人正闹着,那边突然传来一个平稳的脚步声,绛夕回头看去,就看见尔良低着头想着什么的一路走过来,一步一步的脚步说不出的沉重。 几人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尔良走近了才突然抬头,刚看见他们一般,恍然道,“你们也在啊。” 容末哼哼笑了笑,“你又想起什么啦?有什么要和我们说的?” 尔良丝毫没有感受到他的敌意一般,笑了笑道,“房间里面无事可做,我出来看看罢了。” 容末哼了一声还要再针对他,大家就突然感觉到脚下一震,穿云梭的船体猛烈的晃动起来,容末脸色立变,“怎么回事儿?外面明明什么都没有,穿云梭怎么会突然坏了一块!” 尔良沉声道,“早和你说了这雾气有浓淡之分,它们一旦遇上没有腐蚀坏的东西,就会自动的加强浓度去围攻的。” 容末瞪他一眼,“现在才说,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明说?我告诉你,你现在是与我们一条线上的蚂蚱,我们危险了你也没有好果子吃!我不管你是哪里来的什么来头,现在你给我安分点儿,这件事结束了,我们再慢慢计较!” 尔良也不再和他争论,独自踏前几步手贴上穿云梭的船体,肃容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额上便渗出了密密的汗水。 容末见他这样也不再说话,穿云梭的震动已经越发剧烈了,绛夕去扶住了南歌,点尘也站在二人身后稳住她们,房间里面的盟众一窝蜂般吵吵嚷嚷的冲出来,大家哄闹着互相问这问那,陈度与金致急忙挤过人群凑到容末他们这边来,问道,“容叔,这是怎么回事儿?穿云梭受到了攻击?” 容末忙着去查探穿云梭外面的情况,也没回答,绛夕便道,“现在还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放心,实在没办法了,容末会带着我们空间穿梭跑的。” 南歌也道,“去把大家管管好,到处乱跑像什么样子。” 金致瞧瞧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就拉着陈度走了,“我们去让大家进去房间里面,有什么问题来和我们说啊!” 南歌催道,“去吧去吧,容叔和绛夕都在这儿,能有什么事儿?” 二人便走了,把外面乱逛的那些明显玩闹心态大于慌乱的小年轻们赶回去安顿好。 就在大家还聚在走廊上还没来得及进屋的时候,这边容末突然喝了一声,“都站稳了!” 这声音被他用穿云梭放大,大家被喝得又是一阵的耳朵疼,互相扶着都站稳了,就突然感觉到船体突然更加猛烈的震动起来,与之前的震动比,这次简直是将大家翻来覆去的旋转,绛夕已经被点尘眼疾手快的护到怀里去了,南歌被转的晕头转脑的,一只胳膊被点尘拉着简直要断掉般,恨不能直接松开了随它翻滚了。 容末悬浮在穿云梭里面的空处,任穿云梭如何旋转震动,他都没有动弹,一双水灵的眼睛直瞪着前面的虚空处,那眼神却说不出的空茫,像是穿透了空间看见了万里之遥的远空。他明显吃力的很,肤质细嫩的手臂上都是肌肉纠起,两只捏着奇异法诀的手掌控制不住的在抖动。 除了他,这里这么多人竟只有尔良是稳稳不动的。他紧紧贴着穿云梭船体的手掌稳如磐石般黏在上面,整个人像是出鞘利剑一般锋芒毕露的挺直站在船体的角落里,好像穿云梭根本没有如此动荡一般,看不出一丝的动静。只是他虽闭着眼睛,额头处的汗珠却一刻不停的滴落,在穿云梭不知轨迹的旋转中,落下的汗珠划出诡异的痕迹。 穿云梭如此混乱的翻滚了有一刻多的时间,大家都被撞的晕头转向浑身青紫的时候,它终于停下了翻滚,回到了之前的震动状态。 绛夕被点尘护的严实,也没被碰到哪里,她揉着脑袋睁开眼睛,抬头看见点尘这从来没有狼狈过的样子,忍不住呵呵笑起来,点尘甩开已经软得没有人形了的南歌,揉了揉身上被撞到的地方,没好气的问,“笑什么?” 他这个时候发丝也是乱的,衣衫也没有形状了,脸上还不知道如何被碰撞出青青紫紫的印记,虽然那些印记没一会儿就消失了,但浑没有了他一向的翩翩风度。 绛夕闻言忙止住了笑,好歹他是护住了自己的,再笑有点不大好了。良心发现一般的给他顺了顺发丝衣衫,道,“都乱了。” 点尘眸子里顿时漾出满满的温情,绛夕还从来没有这样主动的接触过他。只可惜绛夕只是随意一划拉就收了手,道,“你自己整理吧,我看看南歌还好么。” 南歌与大部分的盟众一样瘫在穿云梭的地板上起不来,虽然穿云梭依然是在大幅度的震动着,但她是一点儿力气都没了,也不动弹了。她现在看绛夕走过来的都觉着是两个影子,捂着胸口没有力气说话,连点头摇头的力气都没了。 绛夕看她不大好的样子,就去问容末,“现在是怎么了?外面情况不好的话,我们就离开这里吧,穿云梭不是可以空间穿梭的么?总有安全的地方可以去。我看大家的状态都不好。” 容末不敢动弹,保持着那个姿势吃力道,“现在想走也没法走了,穿云梭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这雾气有什么克制空间法术的力量,我们根本动弹不了了。” 绛夕吃了一惊,忙安抚道,“你慢慢来,穿云梭跟了你那么多年了,你最熟悉它了,快找找是哪里出了问题。” 容末匆忙的嗯了一声,那眼神又空茫起来。绛夕透过身后的窗口往外看,可以清晰的看见一波一波的雾气汹涌的挤过来,简直像是要将穿云梭挤压坏的力道,她正要细看,那窗口的透明水晶突然“哗啦”一声碎裂开,那浓浓的雾气顿时拥挤着席卷进来,绛夕措不及防非被雾气一呛,顿时剧烈的咳起来。 点尘急忙闪身过去将她抱着退后,又在那雾气已经涌进来的地方布下一层层的冰冻将那块空间与穿云梭隔开,一边喊道,“容末,你快点!这里的窗口都已经破开了,我的冰封还不知道能支撑多久,我看你穿云梭里面的所有水晶都没用了,马上估计船体上的乌木都要被腐蚀掉了。” 容末艰难道,“我知道,穿云梭外面都几乎被腐蚀下去一层了,我难道不着急嘛?穿云梭看样子是不能动了,我想法子用我自己的空间能力带你们走。” 点尘点点头,又去看怀里咳个不停的绛夕。绛夕咳的几乎喘不上气了,脸上被憋出一层红晕,眸子里也蒙上了雾气。点尘却顾不上这风情了,着急的一边给她顺气一边问,“是不是雾气里面有什么不对的东西伤到了?” 绛夕摇摇头,好不容易止住了呛咳,却依旧不能说话,便比划了一下要水。 ------------ 第五十章 船破 水和食物都在南歌她们那里,这一时半会儿去哪里找水啊?点尘看看南歌半晕在那儿的样子,想了想,凝出一块拳头大小的冰块来,又从戒指里掏出个酒杯样子的玉质小玩意儿来,将冰块放到杯子里催着冰块化去了递给她,“先将就一下吧,我这儿没水。等南歌好一点儿了我再去问她要。” 绛夕勉强喝了这一口味道不大好的水,就递了回去,声音哑哑的,“不喝了,你这个什么杯子还不知道装过什么。” 点尘眨眨眼,没说出来这是他酒杯。绛夕也来不及追问了,急忙推了他一下指着他身后道,“你后面的冰都破了,你快补补!” 她一时说得急了,咳伤了的喉咙痒起来,又忍不住咳起来。 点尘又手忙脚乱的回身去凝聚出大块大块的冰冻将那片区域封住,一时间也顾不上绛夕咳成什么样了。 这雾气虽然被冰封住不少,却依然有漏网了漫进穿云梭里来的,原本穿云梭前面的船头部分空间就不大,现在又被冰块占据了一大块地方,雾气再淡淡的淹过来的时候,绛夕都没法再躲了。她强忍住喉咙里面的不舒服,去扶起瘫软在那儿的南歌往走廊后面退,那些雾气淡淡的漫开没多久,就四散到空气里面看不清了,看点尘尔良他们好像都没什么不适,那雾气可能是淡到这个程度已经没有办法起作用了。 点尘那边修补好了,这边就又破开,一时手忙脚乱四处修补根本顾不上她,虽然烦的不行,却又不能干脆撂开手不管,那雾气根本是无孔不入的,携着强劲的力道一直往穿云里面挤,船头那里压力最大,现在不止是窗口在涌进雾气了,连有些乌木的船体都开始破损了。 而大家瘫在地上根本还没缓过来,这么一会儿容末已经又开始发力了,穿云梭又从那种平稳的震动陡然一下开始翻滚,有那些受不住的人已经晕去没有感觉了。 绛夕这一次没有了点尘护着,被南歌这不轻的重量拖累着,待这一波翻滚结束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睁开眼就看见周围躺了一地的人,横七竖八的没几个清醒的。撑了撑想爬起来,周身却酸痛难耐,按哪个地方都觉得钝钝的痛。 船头那边点尘补起来的漏洞这一次基本上全裂开了,那边点尘尔良和容末的身影已经被雾气彻底淹没看不见了,头顶上的乌木也“哗啦”一声破了好几个大洞,雾气瞬间涌进来,绛夕想开口去提醒容末,喉咙却是火辣辣的疼,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就听见点尘怒吼的声音仿佛隔开了很远很远的传过来,“容末!你还不带着大家走想等死啊!” 容末也暴躁的吼道,“我动不了有什么法子,这里的空间里有种很邪门儿的力道捆着我,再给我一会儿就能挣脱开了,我难道不着急么?” 点尘急道,“你快点儿!再给你一会儿,大家都被腐蚀到了你再跑还还有什么用!”他看看周围的雾气根本不能再控制住了,干脆的丢开它们摸索着往后面走,一边口中叫道,“绛夕,你在哪呢?” 绛夕正被雾气折磨的哪儿都难受,呼吸都像是被堵上了,迷糊的听见他的声音便想答应,却喉咙一痒止不住的咳了起来。 周围意识不清醒的大家这会儿被雾气腐蚀带来的疼痛弄的清醒了几分,都开始自己想法子了,有马上唤出盔甲护体的,也有拿出一堆符咒灵石开始布阵的,点尘这会儿已经摸过来了,这里的雾气还不算太浓,他抬头看见头顶的几个洞,便挥出几道冰冻将之封住了,又去看绛夕的情况。绛夕周身淡淡的环绕着一层淡绿色的光芒,略挡住了一些雾气,她自己却没注意到,一直在咳个不停。 点尘略放下心来,递上刚刚没喝完的那一小杯水,绛夕也顾不上嫌弃它的味道了,全喝下去压住了那一阵的难受劲儿。 点尘看她缓过来了,才问道,“你身上这是什么光?” 绛夕这才发现了周围这一层淡淡的绿光,疑惑的皱了皱眉。她现在身上虽然还留着些妖力,但那可怜的一点点儿能量几乎已经什么都干不成了,刚刚她虽然难受但也没有去防护自己,这绿光来得挺蹊跷。四处看了一圈儿,她发现这绿光虽然看起来是均匀的一层,感应起来却能发现它在手指上的部分略浓了一点儿,追着这浓淡找过去,她竟发现绿光是从她的戒指里面散出来的。 那戒指是很常见的乾坤戒指,里面的储藏空间虽然略大,但也只是个普普通通没有其他功用的戒指罢了。她有点儿不相信的取下戒指,的确感觉到绿光的浓淡微妙的变化了一瞬。 既然戒指本身是没有这功能的,你想必是里面装的某样东西发出的绿光,何况她觉得这绿光与她绛珠草的气息很接近,应当是有一些联系的。 将意识探进戒指中,她最后找到了那发出绿光的物件,竟然是她好久没有用过的武器,那只绿色的笛子“唤灵”。 奇怪的取出唤灵,感应了一下它散出的绿光,觉得也没什么问题,反而清爽的很舒服,喉咙里面火辣辣的痛疼也舒缓了一些。她看着点尘,想说话却出不了声,便将唤灵递了过去。 点尘不解的接手,那绿光瞬间便熄灭了,雾气一拥而上,绛夕顿时又难受起来。点尘也发现是手里这笛子在护主,忙还给绛夕,“你快拿着吧,容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带着我们走了。” 绛夕接过唤灵的那一瞬间绿光便又散了出来,倒是很有灵性的。她以前没在意过这个当作武器来用的笛子,虽然唤灵是绛冬留给她的,她也只是随手用用罢了,连它为何叫做“唤灵”这个名姓也没多想过。现在陡然发现它的本事,倒像是捡着了宝贝一般有些欣喜。 点尘看她说不出话来还有些担心,“你嗓子里面难受不?是不是被雾气腐蚀伤到了?” 绛夕无所谓的一挥手,她正沉浸在唤灵的惊喜里面,也没在意自己哪里不舒服,连刚刚摔的全身痛疼也不大有感觉了,仗着身上有绿光护体不怕雾气了,就想要去看看前面容末的情况。看周围的盟众都各有各的法子防住雾气,就将南歌往一个撑起阵法的人群里扔进去了,那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接住了南歌,绛夕便放了心往前面走。 前面的雾气浓郁多了,她能清晰的看见雾气被她周围的绿光驱散开的轨迹,她玩心大发的伸出手去捞了一把,那雾气却遇上了克星一般从她掌心跑掉了,她美滋滋的笑起来去摸了摸手里的唤灵。 点尘无奈的跟在她后面,周身寒气缭绕的也好歹挡住了点儿雾气,他肉体结实也不怕这么一点点的腐蚀性。 前面船头那里早已经到处是坑坑洞洞的了,雾气浓浓的根本看不见什么,完全就是白茫茫的一大片。绛夕拽着点尘一只袖子往前摸索,容末的声音在近处响起来,“你们来干嘛啊?我马上能动弹了咱就回去王城,这个破烂的地方咱不掺合了!邪门儿!后面那些小子们还好嘛,都没人受伤吧?” 绛夕在雾气笼罩中看不见他的样子,想说话又出不了声,便推了推点尘,点尘便道,“都没事,除了被你摔坏了的,他们手里的宝贝不少,保命的能力还是有的。” 容末恨恨道,“这次吃亏了,穿云梭被毁成这样,还没护住这些小子们,丢人丢大发了。” 点尘道,“你是太过于依赖穿云梭了,这雾气淡的时候倒没什么影响,集中起来袭击你,你穿云梭当然扛不住了。” 容末哼了一声,“这雾气里面的力道不小,我挣了这么久,才勉强挣脱开一点儿,还挺有韧性的。你们等一会儿,我再加把劲咱就能跑了。” 点尘呵呵一笑,“你也有今天这狼狈样儿,这雾气是逮着你较劲了。” 容末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看样子是一心与那捆住他的力道较劲去了。这么静了一会儿突然后面有人惨叫了一声,“容叔!你想想法子啊,我的屁股啊!” 容末被这么一打扰,顿时闷哼了一声,绛夕敏锐的闻到了血腥味儿。容末中气不足匆匆的骂道,“瞎叫唤什么!” 他胡乱抹去嘴角的血迹,然后急促的喝了一声,就见一阵乌光从穿云梭内内外外散出来,容末周身也瞬间乌光大放。 雾气被这乌光驱散了一瞬间,绛夕立刻看见了容末浮在半空的身影。后面的雾气也都被驱散出去了,大家正一阵欢呼,下一刻那雾气却更凶猛的汹涌进来,周围的船体顿时一阵阵的哗啦碎裂声,容末被这一个反噬,顿时失了力气从半空中摔下来,周围的乌光闪了闪便灭了。好在他盔甲还在,暂时不怕那雾气。 绛夕与点尘忙去扶了他起来,容末喘息道,“丢人了,早要是用光去驱散,我们早跑远了,现在白白被浪费的没力气了,还被困住了。” 绛夕闻言顿时一阵着急,容末现在没力气带他们走了,大家又不能在雾气中支撑多久,难道就此折损在这里不成? ------------ 第五十一章 船破 这么一会儿就听见穿云梭一刻不停的在碎裂,咔嚓声不绝,容末心疼的不行,可是撑了那么久早已经却没力气去管它了。绛夕正着急着,就听见不远处一声低低的闷哼传来。那一声低低的闷哼仿佛是一个信号,周围汹涌的雾气就在这一瞬间诡异的静默下来,连那船体碎裂的声音都突然的消失了。下一刻,有如被无名的力道席卷回去一般,四处弥漫的浓浓雾气用比袭来之时还要迅猛的速度,于瞬间消失无踪。 绛夕还没反应过来,就觉着手掌心有股微弱的力量一直在挣扎,她摊开手一看,一缕被她攥住的雾气见鬼一样一溜烟的从最近的那个破洞里跑了,透过那洞口往外看,外面漫天遍地的雾气竟也在急速的向着天魔渊的方向席卷回去,几乎在一息间穿云梭周围已经干干净净一片,若不是船体上大大小小的破洞没有消失,大家简直以为雾气从来没有袭击过了。 再顺着刚刚听见闷哼声的方向看去,就看见尔良失去意识的昏迷在那个角落里,额上是密布的汗水,面色苍白的透出不详的意味来。点尘急忙去扶他起来查探了一下,发现只是脱力晕去了才松了口气。便对着看过来的绛夕道,“没事儿,他只是体内妖力使用过度了,休息几日就好了。” 虽然他现在对尔良还有怀疑,但毕竟是他相处了那么多年的兄弟,即使是这个人变了,他也没法不顾他的性命。 绛夕看了看尔良所在的地方那周围完好无损的穿云梭船体,再想想刚刚那些雾气是在他那一声闷哼之后就诡异的消失了的,心里有些怀疑尔良的来历了。看他的样子,分明是能够影响这些雾气的,而当时遇上他的时候,也是在天魔渊底下的雾气中莫名相遇的。 但是这些事情要等等再说了,容末现在正手脚无力的依在她身上,她一时伤了嗓子又说不出话来,而且联盟的人大家现在都半残的样子,穿云梭到处都是漏光的破洞,还要靠它自己的修复能力恢复一段时间。 容末勉勉强强的用最后剩下的力气,将穿云梭隐身了藏好。现在简直就是联盟最弱的时候,这会儿如果再来什么变故,真不一定会损失多少。 绛夕四处看了一圈儿,现在还有力气四处跑的也就点尘一个是好好的了,陈度也勉勉强强的爬起来在四处安置大家,金致就完全瘫在那儿起不来了。南歌年纪大了也没撑住,倒是她手下的女孩子们被保护的很好,现在都好好的,在给一些伤重的人治疗。好在联盟现在的体制很完善,根本用不着容末或者她多说什么,大家就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点尘把尔良挪过来到容末这儿,打趣道,“容叔不行了嘛,才这么一会儿你就完蛋了?” 容末有气无力的抬眼看了看他,哼道,“你试试带着一千多口人去和空间力量玩一会儿,让你堵几个洞你都没堵住了。” 点尘也知道时间空间这样的力量是很难以掌控或者抗衡的,看他现在可怜的模样也没再埋汰他,自觉的去帮着陈度安置大家去了。他虽说对联盟没什么责任感,但这时候也不可能置身事外的。 好在穿云梭恢复能力很强,这么一会儿船体上的洞已经在缓缓恢复了,他去和陈度两个把失去了意识的几个重伤搬进房间里安顿好,回头看看绛夕,她还在守着躺在那儿的容末和尔良,便又跑回去先将这两个找个房间搬进去了。 如此大家集体修养,也是过了三五日才渐渐恢复过来。 绛夕原本以为自己就是咳多了伤着喉咙了,过几日应当就好了,结果却是那些伤得很吓人的都恢复的差不多了,她却依旧没法出声。南歌第二日醒了就在给她喝这个汤药吃那个丹丸的,一点儿用也没有。绛夕也奇怪的很,明明不痛不痒的,就是说不了话了。 不过她倒是没什么感觉,原本她就不是话多的,现在少说几句也无所谓。倒是点尘心疼愧疚的不行,原本就黏人的他现在更是寸步不想离,南歌再怎么没好脸色他也厚着脸皮不走了。 而这里伤的最重的就是尔良,这几日南歌也是费尽心力的去给他调养,但是他的情况却一直没有变化,惨白的脸色简直命悬一线的样子,躺了这几日一点儿要醒过来的动静都没有。容末先前还有点儿排斥他,从绛夕那儿知道了一些当时的情况后,就在暗暗猜测是他救了大家,也就无所谓这个人是好是坏了。反正不会害他们,而且好像还很有用的样子,那就留下来卖命呗。 容末安静了这几日已经憋到了极限了,静极思动,看一群大小伙子也都在穿云梭这么点小地方里面无所事事的瞎闲逛,估计外面也差不多稳定下来了,自己就先出去探了探情况。他不敢和南歌金致他们说,就偷摸的跑道绛夕那边说了一声便跑了。 这会儿南歌正好揪着点尘去外面说话了,绛夕身边儿也没人,绛夕还没来得及反对他,就看他一闪身就从原地消失了,绛夕想了想便跑出门去找人,容末的声音便在她耳边不满的嘟囔道,“喂,我就是不想他们知道才偷偷跑了的,看你嗓子不能说话了我才和你说的,你居然还去告密……” 绛夕知道自己说不出话来,也没搭理他,随着他在耳边一直不听的念叨着,自己顺着走廊往船头那儿走去,就看见南歌和点尘站在那边说着话,离的远听不清楚,走廊上到处都是人,他们俩也没注意到她。 她正走着,就听见容末一直没有停下念叨的声音突然惊叫了一声,然后就蓦地没动静了,她一惊,忙注意了去听他的动静,却迟迟听不见他声音。又等了一会儿容末依然没有声儿,她有点儿急了,但是开口却发不出声,她也没法去联系容末。看南歌离自己不远,她急忙忙的挤过挡在道上的几个年轻人往那边去,周围的人看她一脸焦急便都让了让。 这动静没一会儿就被点尘发现了,他忙迎过来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绛夕这么一会儿都没有再听见容末的动静,早已经急得不行,拉住他就开始比划。点尘看她一脸着急心里也慌慌的,但是看不懂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南歌疑惑的凑过来,绛夕看点尘没用,忙又转去南歌那边比划。 可惜二人都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她一急,凑上穿云梭的窗口去往外面看,可是看下去才发现穿云梭不知什么时候被容末藏在了北方域边界上方那浓浓的乌云中了,外面除了浓重的云气,什么都看不见。 南歌拉着她问,“外面怎么了,你不着急,慢慢说。” 绛夕哪能不着急,容末虽说平时跳脱了一点儿,本事却是不小的,这失去了这么长时间的联系,那应当是遇上了不一般的事情。她这会儿一着急起来,就觉得早已经不疼了的喉咙又像是当时刚受伤时候那样,火辣辣的又痛又痒,忍不住咳了几声,那声音却是极为沙哑难听。 南歌忙去拍了拍她后背,一边安抚道,“你急什么,有什么事情慢慢说,我猜得出来。” 这几天她们二人的交流都是靠她猜的,慢慢的也有了一点儿默契了,南歌也习惯了。 绛夕咳了一会儿才停下,就觉得口中血腥味弥漫,嗓子里的疼痛比之前的还要更甚,但是她模模糊糊的突然觉得自己是可以出声了的,试着开口,只发出粗嘎而模糊的一个音,“南……” 南歌突闻,顿时惊喜起来,“你能说话了?我就说我给你喝你那么多的药,没道理一点儿用也没有。” 绛夕说了这一个字,嗓子里的疼痛就已经受不了了,勉强的模糊说了两个字,“容……末!” 南歌皱眉“啊?”了一声,“说什么,我没听清。” 绛夕捂着脖子,张张嘴就要重复一遍,旁观了这么一会儿的点尘忙心疼的阻止她,道,“我听到了,她说容末。南歌你没看她现在说话会很痛苦么?耳朵不好使,眼睛也不好使了么?” 南歌瞪了他一眼正要针锋相对,绛夕忙拉了二人一下,容末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这两人倒一点儿也不着急。 南歌看她着急的神色,才想起问她,“容叔怎么了?你找容叔有事儿?”她四处看了一眼没找到容末,便道,“容叔去哪儿了?我帮你喊他。” 她说着就叫唤道,“容叔――容叔!你去哪儿啦?有事儿找你呢!” 穿云梭里面的空间不小,这样叫容末不一定能听的见,但是容末能够感应到穿云梭里面发生的所有事情,所以大家有事找他的时候,都是这样一喊他就出来了。 不过这次南歌叫了许久也没看见容末的影子,不禁就有点儿奇怪,便去看绛夕。绛夕其实就是想找她去呼喊容末,看容末能不能回应他们,现在看容末的确是没有动静,便指指窗口,示意容末现在在外面。 ------------ 第五十二章 怪物 南歌一看就懂了,急忙道,“你是说容叔出去了?他是不是出事了?怎么我喊他他都不答应的?” 绛夕点点头,这才松了口气,总算是让他们明白她要说什么了。 南歌这会儿也顾不上她了,焦急的趴在窗口上往外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又大声的叫喊了容末几声,依然还是听不见容末的回应,只好去找了陈度他们商议。 点尘看她南歌走了,便仔仔细细的将绛夕打量了一通,看她捂着脖子,就问道,“还疼么?” 绛夕点点头,她实在是不乐意再说话了,说一个字就像是被划拉了一刀那样疼,说出来的声音还那么难听。 点尘心疼的慌,去不远处那个已经被当做了厨房的房间里拿出来一杯热茶,递给她,“喝一点儿吧,现在既然已经能出声了,说不准再过几日就能恢复了。南歌说你不喜欢喝她的药,现在看来她的药虽然效果慢了点儿,但多少是有用的,你就听她的话吧。不然你总是说不了话,你自己不难受,我们还心疼的。” 绛夕满嘴的血腥味难受的很,用那热茶压下去了才舒服了一点儿,听他说喝药就皱了眉。 她以前吃饭的时候都挑嘴的很,遇上不好吃的都不会去尝一口,现在却要过这种每天好几顿喝那些味道怪异的药汤的日子,就算是丹丸吞下去也不舒服的很,何况那汤药喝下去,那股子怪味道都要停留下来很久的。 南歌每天纠缠着她喝药已经很烦了,现在又加上一个更烦的点尘,她突然就不想治自己的嗓子了,反正她又不喜欢多说话,以后妖力恢复了还可以用传音的,何必一定要每天喝药? 点尘一眼就瞧出了她的不情愿,想了一会儿,不得不用出极为不想用的理由去劝她,“你看我们过不了多久就会回王城的,你不能一直不和连戈说话吧?他要是知道你不能说话了,一定会去天天烦你的。” 绛夕犹豫了一会儿,用手比划出药丸大小的一个圈儿,意思是她只吃药丸不喝汤药。 点尘虽然不满意她心中连戈的地位那么高,但是好不容易才劝她答应了吃药,他满口应下还来不及,“好好好,等南歌来了我就和她说,让她以后都做成丸药。” 绛夕这才不情不愿的点点头,便又从窗口那里往穿云梭外面看去了,一点儿要搭理点尘的意思也没有,点尘无趣的直摸鼻子。 容末现在在外面还不知死活的,南歌健步如飞的就带着金致和陈度来了,几个人合计了一下也没有别的法子了,便对着窗口就开始叫唤。后面的盟众被他们吸引了注意力,不知道情况的还觉得挺有意思,凑热闹般的跟上开始鬼叫,一时间就听着大家齐心合力的有节奏的一声声喊着“容叔――”,绛夕被这些死到临头也不忘玩乐的人类弄的十分无语,点尘也忍不住没有形象的翻了白眼。 大家正叫的欢,就听见容末气喘吁吁的大喝了一声,“都闭嘴!嚎丧哪!” 这一声响雷一样在众人耳边响起,顿时大家都被震的不轻,鬼叫着的盟众们都停下了,绛夕和点尘无辜被连累,一时间头晕的都没了好脸色。 南歌缓过这阵头晕忙问道,“容叔,你在哪呢,出什么事了?” 容末急促道,“躲追杀呢,没时间和你们说话……妈呀又来――” 正说着他就怪叫了一声,又没动静了。几个趴在窗口的人正好看见了他的身影从云层里闪出来,就看见他身后追着一群人身兽首浑身黏液的怪物,张牙舞爪的在云层里招摇过市,平静而阴沉的云气被他们搅的一团乱。 南歌眯着老眼艰难的看着外面,奇怪道,“这是什么怪物?人不人妖不妖的。” 绛夕摇了摇头,表示没见过。点尘便道,“这才不是妖,即使是没有完全化形的妖,也不该是这样恶心的,我们最多留下几个妖的本体特征罢了。” 南歌眯眼看了一会儿,瞧着容末带着他们那四处破坏的样子,忙对着头顶叫了一声,“容叔啊――你跑远点儿打,别殃及我们了。” 容末的声音便回道,“没良心你们!不说出来帮帮我就算了,还要撵我走!” 南歌不满道,“你关着我们在穿云梭里面,我们就是想出去帮你,也要出得去啊!” 容末顾着说话,一不留心被一个追在屁股后面的怪物窜到前面去堵住路了,几个围观的人急忙叫道,“容叔小心前面!” 容末顿时怪叫一声,“妈啊――怎么速度又变快啦――” 金致忙道,“容叔你搞个出口,我们去帮你啊!” 容末百忙之中挥了挥手,众人就看见船头的空地上出现了一个乌黑的洞,容末匆匆交代道,“从洞里跳出来!没用的人不许出来给我添乱!” 纷纷想要跳出去的人听到这话都止了步,南歌忙四处扫了一圈儿,盯上了点尘,“点尘!你还不出去帮忙!” 点尘无辜道,“为什么就叫我一个,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南歌推了他一把,“这里除了你以外,哪一个出去了都是只能添乱,快去快去,能者多劳!” 点尘看了眼绛夕,看她也是饱含期待,便无奈的踏前几步,从那个洞里跳出去了。他这个时候万分怀念尔良那个难兄难弟,可惜那个人现在正舒舒服服的偷懒昏睡中,天塌了都不一定知道什么。 点尘出去了没多久,那个黑洞洞的洞口就合上了,容末忙着和那几个怪物大战,也不再理会穿云梭里面一人一句的评论了,绛夕放下手里握着的茶杯,去专心看外面的打斗。 外面的怪物长的极其怪异,看似拥有人类的形体,其实到了近处一看,就会发现他们根本与人类的形体相差万里,除了四肢还拥有着人类的大体模样,其他地方都丝毫没有相似点了。他们压根像是没有皮肤的,像是鳞片又像是骨骼的部分坑坑洼洼的遍布在他们全身,他们的脑袋上面也并没有五官,五官却是分别长在四肢各处的,看上去有种组织错乱了的感觉,而浑身不断往下滴的黏液更是黑乎乎的看不出样子来,距离的稍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怪味来。 点尘出去了便被一只怪物盯上了,两相周旋了一会儿,他发现怪物的速度竟然是在不断的与他接近,行为上竟然也有种在学他的动作的感觉。点尘试探性的祭出几道冰刃袭击过去,那怪物傻愣愣的用脸上唯一存在那只巨眼看着冰刃袭来,竟然抓住了一只就往腹上的口中送,其他几道被他忽略了的冰刃锋利的割伤他,他顿时嘶吼了一声,伤口中流出他身上遍布的那黑乎乎的黏液。 点尘看冰刃有效,一举又击出密密麻麻的好几道去往他眼睛上袭击,谁知那怪物竟然快速的反映过来,速度诡异的躲开了以后,也从身上射出与冰刃类似的黑色晶体刀刃,点尘机警的闪开,又去指挥那些击空了的冰刃杀了个回马枪。 怪物的脑子没那么好使,被身后的冰刃穿了个透,嘶吼着从天上摔下去了。点尘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确定他从这么高掉下去是活不成了,才往容末近处飞去。 容末周围或快或慢的追着十几只怪物,那些怪物形状各异,五官都长在奇异的地方,身上黏液却都是相同的。容末被追得根本来不及反抗,看见点尘忙叫道,“你快帮我分几个走,这些玩意儿速度真快,追得我喘口气的功夫都没了。” 点尘其实往那儿一靠近,什么都还没做,就有几个怪物粘过来了,点尘问道,“这是什么怪物啊?和我们有仇么,一看见我就追上来要打要杀的。” 容末恶狠狠道,“我哪儿知道啊?我现在还没反映过来呢,我就是来看看情况,就被他们黏上了,下面什么情况都还没看见呢。” 他躲过一个怪物的攻击,将一道乌光笼罩在那怪物身上,只一闪,那怪物就消失了。容末喘了口气便又继续道,“他们能学我们的能力你发现了没,原本他们的速度没有这么快的,现在刚好与我一样了。还好我的空间能力他们学不会,你拖着他们一会儿,我把他们一个个的都扔天魔渊底下去。” 他可不管天魔渊下面是什么情况,反正怪物扔下去了,是死是活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点尘没什么意见的点点头,他还乐得自己不出力就解决了这些怪物呢,拖着他们飞一圈儿就是了。 两个人解决起来这场战斗就快了,二人只花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将外面的怪物清理干净了,容末伸伸懒腰便要回去穿云梭,“白出来一趟还累的半死。” 点尘可没忘了绛夕着急的嗓子痛的样子,寒掺他道,“谁让你偷偷摸摸的就自己跑出来了,告诉我们一声难道就不许你出来了么?现在还不是要我们给你收拾烂摊子。” 容末辩解道,“谁说我没告诉人的?我明明告诉绛夕了的。” ------------ 第五十三章 骨头 点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说!绛夕担心你出事了,又说不了话,一着急又伤了嗓子,现在还在痛,你害她又疼起来了还强词夺理!” 容末立刻抱头一个闪身,消失了身影,躲进穿云梭里面去了,点尘追不上他又找不到穿云梭在哪儿,气的跳脚,“你让我进去!” 容末从窗口那儿看着他在外面无头苍蝇一样的乱转,顿时深深得意于自己将穿云梭隐身了的先见之明,哈哈笑着去摸了一把绛夕细嫩的脸颊,调笑道,“绛夕小美人儿的皮肤还是这么好!” 绛夕不自在的躲了一下,有点儿嫌弃的看着他衣服上不知名的黑色液体,容末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星星点点的黏液,顿时怪叫一声,“这是什么时候沾上的!该死的怪物!我衣服都被烧出洞来了!” 南歌一看见容末爪子还搁在绛夕脸上,立刻横眉怒目道,“容叔你老实点儿!说过你多少次了!点尘被你扔外面你还不让他进来?” 绛夕从窗口那儿看了眼外面,也催促般的拉着容末指了指窗外,容末唏嘘道,“我好好的小美人变成了哑的,南歌你赶紧治啊!” 南歌哼了一声,“用得着你催,我难道就不心疼么?” 容末挥挥手将外面乱转的点尘放进来,一边道,“该心疼的人在这儿哪,我们还是退散吧。” 点尘一现身就冲上来掐着他脖子给他举了起来,“没良心!我是出去帮你的,你反而给我丢下了!” 容末被憋得直翻白眼,一闪身消失在他手里,从他身后出现了,咳了几声道,“野蛮人!我的老命要被你整没了!” 点尘瞪他道,“早该教训教训你了,不说一声就跑出去,难道你和我们说一声我们就不让你出去了么,年纪一把了却不知道好坏,总做这些没脑子的事情。” 南歌忙打圆场,问容末道,“容叔你出去看见外面情况怎么样了?那些是什么怪物,你怎么招惹到的?” 容末愤愤道,“谁知道这是什么怪物啊,我刚从出去还没落地呢,下面什么情况我都没看见,就被他们黏上来追着要打要杀,我到现在还一口气没来得及喘,就被你们这样训斥,哼。” 他说着,委屈道,“我自己出去看情况,那不是怕你们都出去了不安全嘛,哼,冤枉我。” 绛夕看他眼珠子直转的模样就没法相信他安过好心,大家很默契的无视了他后面那句抱屈的话,南歌便提议道,“我看外面风平浪静的,这都那么多天过去了,不如你们几个动作快的先出去看看情况?容叔你带着点尘去,也不至于没有照应了,你让穿云梭跟在你们俩后面,我们从窗口里就能看见你们的情况,也就不担心了。” 容末闲着正无聊,想了一会儿就答应了,“那就我们俩出去吧,你们都呆着别乱跑了,我带着穿云梭走就是了。” 南歌道,“我们倒是想乱跑,我们能出得去么?” 容末得意道,“那穿云梭是我的宝贝,只听我一个的,当然不听你们的话了。” 绛夕闻言有点儿不相信向来不靠谱的容末,便看了那边儿的点尘一眼,她想起那次点尘回妖界森林找她的时候是偷了穿云梭回去的,如果穿云梭真的旁人不能用,点尘那次是怎么用的? 容末去换了身上到处破洞和污迹的衣服,便和点尘出去了,穿云梭被他带着跟在二人身后,绛夕从窗口能清楚的看见外面被穿云梭的动静搅乱的云气,他们明显速度不低。 在云层里面穿了一会儿,他们便从云层边缘出来了,再低头就可以清晰的看见地面上的情况了。只是看见地面上状况的所有人,都不觉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下面早已经不是前几日那样整整齐齐一排排的帐篷了,被腐蚀得坑坑洞洞的帐篷早已失去了洁白的本色,被不知名的污迹染成了诡异的黑色,低温将所有的东西都冻住,形成极为诡谲的景象,甚至有飘飞在半空的碎步被冻起来,凝结出张牙舞爪的形态。 而这仅仅是环境里死气沉沉的一面,他们再往下落了几分,便能看见地面的冻土上遍布着的黑色物体是什么了。那是凝结起来的血液,在经过了这几日的沉淀后形成阴暗的颜色,这一整片大地上铺满了这样的暗黑色,起起伏伏的不平整,这被冰封住千万年的冻土第一次有了他们自身以外的颜色,却是这样不详且诡谲。 容末和点尘已经落下了,但没有谁乐意踩在地上那黑乎乎的血迹上,他们都是悬浮着的。绛夕四处看了一大圈儿,却总觉得不对劲。 如果说当时那雾气真的十分厉害的话,不至于连帐篷桌椅还能留下残骸来。而如果那雾气没有厉害到这种程度,为何下面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甚至连被腐蚀死去的尸骸也没有留下一点儿踪迹。现在下面却除了遍布的血迹,一点儿人类存在过的痕迹也没有了。 南歌看她皱着眉,便问道,“怎么了?哪里不对么?” 绛夕现在喉咙里面连呼吸都疼,一点儿也不想说话,看了看下面也觉得自己是想多了,说不定那雾气就是这样厉害,将尸骨都腐蚀完了,便只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南歌看她也没什么异样,便放下了心,又叮嘱道,“你有事就叫我,别自己闷着知道吗?” 绛夕忙点点头,阻止她继续念叨下去。 穿云梭里面的其他人还不知道现在容末已经带着他们移了位置,窗口那里只有绛夕和南歌在往外看,金致和陈度也无趣的走开了。,走廊上倒是有几个闲逛的年轻人,但是有南歌在的地方,一般他们是不乐意去讨她说教的,所以他们也都没有发觉外面有什么变化。 下面容末与点尘四处看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那是一块鸡骨头,估计是哪家的厨房丢下的,被雾气腐蚀的坑坑洞洞的,上面还染着一层黑褐色的黏液,说不清是干涸的血迹还是什么。单这一块骨头没什么可吃惊的,奇怪的是那骨头原本安安静静躺在地面上,容末靠近了它以后,它却蠕动着朝着他的方向慢慢挪了过去。 容末盯了它一会儿,有点儿不相信这没有任何生命力的碎骨头是可以动的,便击出一道劲风去将它掀开,想看看它哪里在搞鬼。可是那骨头翻滚了一圈儿,里面也没有看见什么怪异之处。 那骨头被掀飞出去以后躺在那儿便不动了,容末皱着眉靠近了几步想再仔细看看,谁知它却又蠕动着靠近过来了。容末不信邪的又将它击飞,它依旧是躺在那儿没动弹,等容末靠近了些许,它又开始挪过来了。 容末好玩儿一般来来回回掀飞了它几次,倒是试探出了它距离多远才会向着自己移动。 点尘被他着无聊的举动搞得无语万分,提醒道,“你花了那么久,看出什么来了?” 容末道,“它能感应到我呗,距离它这么远……”他比划了一下,“这么远的时候它就能感应到我,就往我这里移动了。说明我能吸引它啊。” 点尘无奈道,“重点是一块烂成这样的骨头它为什么会有行动能力,你都在想什么呢?” 容末挥挥手没理他,逗着那骨头玩,谁知一个没注意,那骨头突然摆脱了慢慢蠕动的速度,一下子跳起来,黏上他裸露在外面的手腕皮肤,容末顿时疼的嚎叫起来,“啊——疼疼疼!给我下去!” 骨头晕头晕脑的被他甩下去了,离的远了感应不到他,连动都不会动了。 容末哼哼着把袖子撸上去,疼的直吸冷气。那白皙的皮肤上被黑乎乎的黏液腐蚀出一个怪异的形状来,还在不停的往外蔓延。 点尘忙凝出冰块来敷上去,容末疼的怒骂,“你给我把这个洗掉啊,疼死我了啊!” 点尘也懒得和他计较,将冰块融化了去清洗他胳膊,容末看了一会儿就转过头不敢再看了,被洗掉了那层黑色液体后的皮肤红通通的烂掉了一层,吓人的很,他疼的眼睛里面蒙上一层雾气,委委屈屈的就差没落下了。 穿云梭里面,南歌趴在窗口上眯着眼睛也看不清外面,她根本没瞧见那骨头,从容末在逗那骨头的时候她就在问,“容叔在干啥呢?” 绛夕也没想说话,反正容末能听见她们的动静,想回答的时候他自己就说了。谁知一个没注意容末就被伤着了,她急忙推了南歌一下,南歌就急了,“容叔你们怎么了,外面是什么情况?说话啊!” 容末委屈的不行,“我受伤了,胳膊上的皮都掉了!” 南歌急道,“那你还不进来,我这里有药啊!” 容末立刻一把推开点尘,甩掉胳膊上的冰水,“洗那么久也没洗掉,真没用!” 点尘对这种时候无理取闹的容末是一点儿办法没有的,眼疾手快的在他窜进穿云梭的时候抓住他,才没有再次被丢在外面。 ------------ 第一卷 天魔之渊 ------------ 第五十四章 火符 ------------ 第五十五章 出动 ------------ 第五十六章 平台 ------------ 第五十七章 黑晶 ------------ 第五十八章 取石 ------------ 第五十九章 冰封 ------------ 第六十章 勾魂 容末仗着自己不怕这勾魂的力道,驾着穿云梭绕着这城池来回跑了一趟,嘴里喃喃念叨着,“这是什么法阵,居然能用冷冰冰的石头模仿出狐族的魅惑能力……我学学放总部去勾人去……” 穿云梭这样绕着那城池转,却一直飞不到哪里去,大家的视角一直是在同一个方向的,他们是沿着崖壁下来的,便只能看见那城池 ------------ 第六十一章 混战 ------------ 第六十二章 荒空 ------------ 第六十三章 父母 ------------ 第六十四章 门开 ------------ 第六十五章 蛊虫 ------------ 第六十六章 心智 ------------ 第六十七章 进城 容末带着大家在穿云梭里面悠闲自在的作壁上观,外面水生火热的大战竟在一群没心没肺的人调笑打闹中度过去了,容母很如鱼得水融入到一群年轻人中间四处闲聊,真的就像是个纯真活泼的小丫头,容爹沉着脸在操纵穿云梭,被容末和容母二人丢下了也没法发牢骚,还要不时躲开外面零星撞上来的战斗双方。 如此外 ------------ 第六十八章 挖坑 ------------ 第六十九章 祸水 ------------ 第七十章 祭坛 ------------ 第七十一章 合诩 ------------ 第七十二章 逃犯 ------------ 第七十三章 宝库 ------------ 第七十四章 失控 ------------ 第七十五章 入口 ------------ 第七十六章 倒塌 ------------ 第七十八章 白胡 ------------ 第七十九章 联合 ------------ 第八十章 施雨 ------------ 第八十一章 地裂 容末怪叫道,“这是招惹回来一个什么玩意儿?” 容母远远看了看地上这个疑似要发臭的糟老头儿,道,“不是说他是被古城池镇压的么,现在古城已经完全消失了,他就恢复了呗。” 绛夕忍不住蹭了蹭之前抱过合诩的手掌,真不知道这老头儿是多久没有收拾过自己了。 尔良在那边将点尘扔进一 ------------ 第八十二章 自爆 ------------ 第八十三章 七时 ------------ 第八十四章 回程 ------------ 第八十五章 围剿 ------------ 第八十六章 点叶 ------------ 第八十七章 撤回 ------------ 第八十八章 回援 ------------ 第八十九章 归途 ------------ 第九十章 乱况 ------------ 第九十一章 朱岱 ------------ 第九十二章 混战 ------------ 第九十三章 隐情 ------------ 第九十四章 灭口 ------------ 第九十五章 过夜 点尘虽然伤势不重,但总要分心去克制体内的炎火,又已经一番大战消耗了不少妖力,变为魔族体质的时候也好歹花费了许多精力,更何况已经连续走了十几个时辰的路,连速度都快不起来了,现在实在是需要休息了。 因为一直循着荒野在走,也没有遇上过几个人。只是不敢高空飞行,速度是慢下了许多的。 ------------ 第九十六章 周蓐 ------------ 第九十七章 死生 ------------ 第九十八章 会合 ------------ 第九十九章 石头 ------------ 第一百章 灵蛭 ------------ 第一百零一章 绛冬 ------------ 第一百零二章 抓捕 ------------ 第一百零三章 重修 ------------ 第一百零四章 日子 ------------ 第一百零五章 谈话 ------------ 第一百零六章 同根 ------------ 第一百零七章 散功 ------------ 第一百零八章 修行 绛夕突然一下子没了,变成了一棵草,连戈虽然以前也和绛夕聚少离多,现在却与以前不一样了,整天心里面空荡荡的,非常的无所适从。也不再去和联盟的小子们胡闹了,羽灵来招惹他,他也不乐意再和她吵架了,合诩扑扇着小翅膀怂恿他去玩,他也不想动弹了。整天就安安静静的趴在灵泉边上,下巴搁在那绛夕绛冬生长的石 ------------ 第二卷 仙魔之主 ------------ 第一百零九章 消失 连戈在石典那里住下,每日清晨起床,洗漱完毕吃了早饭之后,照例是在石典引导下入定,醒来后去灵泉所在的山洞看姐姐和娘亲,在山洞里面和没有意识的两株草说话。 这样混到午饭时候,再去联盟那里蹭一顿午饭。午饭过后或者和联盟的小子们练练拳脚,或者依然回石典那里和他交流。傍晚的时候再次入定,醒来 ------------ 第一百一十章 钟情 点尘快速的比较了一下现在的形势,咬咬牙道,“叶荒空,我今日并不想与你打,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做。而且你今日即使赢了我,这也只是一缕神念,你伤不到我根本。不如等我以后本体到人间来,我们再好好打一场。至于今日,还是算了。” 叶荒空轻轻笑了笑,“这倒是我追着你一般了?也该着你运气不好,我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昆仑 叶荒空唤出传送的法阵,二人穿过一个不大的空间空洞,就进入了仙界与人间的传送的通道,叶荒空的速度极快,没一会儿就飞出了那黑漆漆一片的通道,到达了山明水静的仙界。 绛夕这会儿已经完全有了精神,离开了冰原也不再冷了,在叶荒空怀里睁着眼睛看外面的景物,两只露出衣服的白嫩手臂搂在叶荒空脖 ------------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仙府 绛夕在昆仑住了下来之后,慢慢的也便熟悉了这座仙山。 她那日醒来,也是迷迷糊糊的不清醒,浑浑噩噩的就跟着叶荒空回了昆仑,有时候她也会想自己的来历和以前的记忆,但是稍微多想就会头疼,然后一整天都没有精神,她也就不敢多想了。 她现在虽然记得自己的姓名,但是以前的事情是一点儿都想不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呵护 绛夕靠在叶荒空怀里,缓了好一会儿,又看了他一会儿,才眨眨眼反应过来,低哑着声音道,“我不疼了。” 叶荒空看着她这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疼惜的在她身边坐下,他许多年没有来过这饭厅了,看看桌上的饭菜,便迟疑道,“那吃饭么?” 绛夕摇摇头,“我不喜欢这些。” 叶荒空忙道,“喜 ------------ 第一百一十四章 见人 第一天便这样过去了,之后的几天绛夕精神并不好,每天睡了大半日起床便是下午了,四处随意逛一逛,再被那个可乐的厨子逗着吃了一顿晚饭,便要休息了,不知道叶荒空这几日在忙什么,一直也没有见到他。 不过到了后一天的早晨,绛夕一醒,就模糊看见床帐外面有人,正抬起头,床帐就被掀开了,叶荒空挂着温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师父 这里是每月一次最严肃的议事场所,即使是宁心到这里来,也要小心翼翼不发出声音,周围也是安静而肃穆,绛夕这样委屈而愤怒的一喝,所有人都听见了头顶上面的动静了,大家不禁纷纷抬头去看。 绛夕被这些人目不转睛的看着,更加抗拒宁心扶着她的手臂,使劲推开她,“你放开我!” 宁心在这里根本 ------------ 第一百一十六章 雪峰 有叶荒空在这里,铁柴并不敢多说话,绛夕问一句,他才答一句,而且还尽拣最简洁的方式回答,绛夕被他这样糊弄了几次就不高兴了,觉得这云荒峰上唯一有意思的人也开始没意思了,就不喜欢继续留在厨房里面了。 叶荒空便道,“出去吧,现在并不是午饭时间,你不是刚吃了早饭没多久么?” 绛夕也并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厨子 绛夕迟疑的看了看叶荒空的脸色,心里面惊慌了一下,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小心的道,“你怎么了?” 叶荒空忍了忍,吐出一口气道,“没什么。” 他并不是很苛刻的人,也从来不小气,这时候自己也在想刚刚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这样没有容人之量了? 绛夕看看他脸色好像又缓和了,虽然奇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夜色 绛夕再醒过来,就连前几日一半的精神也没有了,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连睁开眼睛的精力也没有,但一感应到有任何人接近,就立即挣扎着要睁开眼,可不论她看见谁,却都是一脸的警惕畏惧,也不许任何人接触。 那原本应该单纯无忧的脸上带着的警惕和不信任,惹人心疼。 沉心见她醒来,便端来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来客 叶荒空话音刚落,少女轻灵的声音便立刻从窗外钻了进来,“叶叔叔!这都晌午了,怎么还在睡觉啊你?” 那青绿的小鸟也叽叽喳喳的搭配着她的声音,缩着一条腿蹦蹦跳跳。 叶荒空看了看怀里已经迷糊着睁开眼睛的绛夕,“有人来了,你要见见吗?” 绛夕还没清醒,只是摇头,嘴里模模糊糊的 ------------ 第一百二十章 渊源 周蓐闭着眼睛猛摇头,“没有了没有了,我都说完了,我和你家夫人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叶荒空看她这样,就轻轻笑了起来,“是和连况有关是吗?你这样的时候,哪一次不是和那个混小子有关?” 周蓐暴躁的揉了揉她那一头洒脱的头发,自暴自弃一般,道,“是啊,就是连况啦!你们都把他逼死了 ------------ 第一百二十一章 限制 周蓐是典型的大小姐性子,对与自己身份相当的人,也能刁蛮任性起来,对身份地位不及自己的人,就颐指气使,即使是在长辈们面前,也从来不是乖巧的那一类,而是让人头疼的那一类。 叶荒空看着她从她母亲肚子里面跑出来变成一个小娃娃,然后一步步变成调皮刁蛮的大小姐,虽然经常对她手足无措,但确实是真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夫人 周蓐看看完颜发呆的样子,忙推了她一下,偷偷传音,“说话啊,这人以后就是我们这头的了,我叶叔叔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敌方头目变成了自家的,这可是难得的好事,你可别在心里面别扭。” 完颜其实别扭的不行,要将敌人看成是自家人倒没什么,因为好像确实是自家这头占了便宜的样子。但是突然一下子看见绛夕 ------------ 第一百二十三章 祸害 叶荒空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形象被完颜这一两句话破坏成这样了。绛夕也是将信将疑,完颜火上浇油,道,“你听我的,以后叶仙主再发火,你试试我说的你就知道了。不然等这次他回来了,你就试试。” 绛夕摸了摸依然隐隐作痛的额头,摇头道,“我不要试,我的伤口还很痛呢。” 完颜凑上去看了看,脸上 ------------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迎接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复发 ------------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上门 在昆仑的日子过得舒坦,所以时间就流失的极快,绛夕和完颜逛完了整个昆仑十二座山峰的时候,小奶猫已经从一个巴掌大的毛茸茸变成了两个巴掌大,原来只是圆圆的一小团,现在伸懒腰的时候已经是一条了,虽然它还是乐意缩成一团窝在太阳底下犯懒。 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猫,完颜每次来找绛夕,都能看见一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劝言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十年 ------------ 第一百二十九章 时间 ------------ 第一百三十章 仙会 ------------ 第一百三十一章 撞见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夜谈 ------------ 第一百三十三章 计划 ------------ 第一百三十四章 装傻 ------------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月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出游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海眼 ------------ 第一百三十八章 龙蛋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孵化 绛夕的手穿过周围缭绕的丝丝白雾,摸向那透明的发着金光的蛋壳,只觉得触手温润,带着点儿细细的颤抖,隔着一层透明蛋壳的那条小龙便欢快的游了过来,头顶上小小水晶一般的犄角从蛋壳那一端顶了顶绛夕的手指。 绛夕呵呵笑起来,又将手指挪开到另一点,那小龙便追着她的手指去顶那一处的蛋壳。 ------------ 第一百四十章 记录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情关 ------------ 第一百四十二章 溜走 ------------ 第一百四十三章 相遇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回家 ------------ 第一百四十五章 百年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分析 ------------ 第一百四十七章 动静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嗜杀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师兄 ------------ 第一百五十章 带回 ------------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追求 ------------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争吵 绛夕现在的情况好转了许多,可能是因为在联盟总部,身边又都是相熟的人,就能够很安心的去调养自己的身体,所以也不再会时而的头痛了,清醒的时间也比不清醒的时候长了。 上次她不清醒的时候走丢了,南歌就警醒了许多,每当预计她要再次不清醒的时候,就事先安排好了人去看着她,自己也是把事情能推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受创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入侵 ------------ 第一百五十五章 归来 ------------ 第一百五十六章 赶到 ------------ 第一百五十七章 重聚 ------------ 第一百五十八章 修复 ------------ 第三卷 大战之始 ------------ 第一百五十九章 水饰 ------------ 第一百六十章 魔宫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合作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和好 ------------ 第一百六十三章 考察 ------------ 第一百六十四章 控制 ------------ 第一百六十五章 参商 连戈走了以后,联盟的事情就又落到容末这个大总管的身上了。容末倒是没什么,以前他做的事情便是这些,但城主走了,城中到底流言不好听。 连戈走后也一直没有传来过消息,容末又派人去四处查探过,才发现仙界大军压境的消息是假的,而周蓐和连戈现在到底去了哪里,则是一点儿踪影也找不到了。 ------------ 第一百六十六章 死讯 ------------ 第一百六十七章 防护 ------------ 第一百六十八章 忘川 ------------ 第一百六十九章 阎罗 ------------ 第一百七十章 腻歪 ------------ 第一百七十一章 揭竿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勾茗 ------------ 第一百七十三章 踪迹 ------------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争夺 ------------ 第一百七十五章 负心 ------------ 第一百七十六章 纠葛 ------------ 第一百七十七章 暗生 ------------ 第一百七十八章 表白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别扭 两人在这里又是摔茶杯又是争吵的,闹的动静太大,没一会儿就把住得不远的南歌给引了过来,她在门外面喊道,“绛夕啊——闹什么呢?” 绛夕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叫道,“南歌!你来把他赶走!” 南歌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了,赶紧的奔进来掀开了里间的帘子,看见里面二人的情形,先是呆了一下,“ ------------ 第一百八十章 破坏 ------------ 第一百八十一章 开封 ------------ 第一百八十二章 劝回 ------------ 第一百八十三章 突袭 ------------ 第一百八十四章 浮明 ------------ 第一百八十五章 照顾 ------------ 第一百八十六章 桃花 ------------ 第一百八十七章 扩大 ------------ 第一百八十八章 打响 ------------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不请 ------------ 第一百九十章 想法 ------------ 第一百九十一章 怪罪 ------------ 第一百九十二章 嫁娶 忘川呵呵笑道,“你自己总会是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够好的,其实各花入各眼,要看看花的人如何看你。” 绛夕忙摆摆手,“别说我了,我已经没有生气了,我不想见到那个人罢了。” 忘川便看着南歌笑道,“不说你,说说南歌也好,其实我前几日倒经常看见个小伙子来寻南歌的,只不知这几日怎么不见 ------------ 第一百九十三章 恩怨 ------------ 第一百九十四章 投靠 ------------ 第一百九十五章 回归 ------------ 第一百九十六章 开朗 ------------ 第一百九十七章 暗子 ------------ 第一百九十八章 选择 ------------ 第一百九十九章 心魔 ------------ 第二百章 合心 ------------ 第二百零一章 针锋 ------------ 第二百零二章 轻重 ------------ 第二百零三章 指使 ------------ 第二百零四章 偏向 ------------ 第二百零五章 审问 说到水饰,其实不老城这里的许多人也都见过她,虽然说大家并不熟悉她,但对那个豪爽艳丽的魔族女性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感,也确实是想不明白她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但点尘既然这样表态了,参商也就直接让金致去着手审问了。 金致得令便下去了,不过没过多久,他就又回来了,一脸奇异的回报道 ------------ 第二百零六章 外人 ------------ 第二百零七章 亲疏 ------------ 第二百零八章 分裂 ------------ 第四卷 乱世之终 ------------ 第二百零九章 容家 ------------ 第二百一十章 天幕 ------------ 第二百一十一章 勾搭 ------------ 第二百一十二章 湖心 ------------ 第二百一十三章 拉拢 ------------ 第二百一十四章 圣兽 ------------ 第二百一十五章 后人 ------------ 第二百一十六章 龙形 ------------ 第二百一十七章 传承 ------------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上古 小龙眨巴着眼睛想了想,自己现在根本反抗不了这几人,那就姑且听着,反正等以后他长大了,就强大起来了,那时候还谁管得着他?还不是任由他为所欲为。 这样脑子里转了转,他便状似乖顺的点了头,“好吧,先听你们的就是了。不过我还要再玩几年,等几年我们再说学习的事情,行么?” 四位族 ------------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先锋 ------------ 第二百二十章 隐秘 ------------ 第二百二十一章 倾巢 ------------ 第二百二十二章 凤凰 ------------ 第二百二十三章 联姻 ------------ 第二百二十四章 破壳 ------------ 第二百二十五章 沟通 ------------ 第二百二十六章 君清 ------------ 第二百二十七章 清气 ------------ 第二百二十八章 同源 ------------ 第二百二十九章 血脉 ------------ 第二百三十章 双生 ------------ 第二百三十一章 联系 ------------ 第二百三十二章 融合 绛夕使的这方法,正是将君清的召唤长生之气的方法,用到了对灵魂的作用上,虽然想法一点儿都不成熟,但效果出奇的好。 只不过她第一次将灵魂驱逐出体外,又耗费大力气去将那么多人的灵魂召唤离体,一时间精力难免有些消耗不过来,也就陷入到沉睡中去了。 她睡过去了,其他的盟众商量过后, ------------ 第二百三十三章 藏书 ------------ 第二百三十四章 卷土 ------------ 第二百三十五章 妖盟 ------------ 第二百三十六章 首战 ------------ 第二百三十七章 身陷 ------------ 第二百三十八章 背叛 ------------ 第二百三十九章 古今 ------------ 第二百四十章 强势 ------------ 第二百四十一章 先祖 ------------ 第二百四十二章 禁法 ------------ 第二百四十三章 修复 ------------ 第二百四十四章 胜仗 ------------ 第二百四十五章 明晰 想不到点尘的偷懒行为居然已经给连戈造成这样大的影响了,绛夕不禁埋怨,“你跟他学什么?他是要甩手不干,将责任丢给尔良的,你这才是起步,都是你自己培养出来的势力,你甩手了把手下人都放开,那不是白忙活这么久了么?” 连戈哀嚎了一声,“好了好了,我都明白的,能不说了么?真是,好不容易躲 ------------ 第二百四十六章 杀伤 ------------ 第二百四十七章 格局 ------------ 第二百四十八章 只身 ------------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两界 ------------ 第二百五十章 流速 ------------ 第二百五十一章 界灵 ------------ 第二百五十二章 开启 ------------ 第二百五十三章 神界 ------------ 第二百五十四章 宫殿 ------------ 第二百五十五章 认错 ------------ 第二百五十六章 刀家 ------------ 第二百五十七章 过往 ------------ 第二百五十八章 神仙 “那时候绛冬小姐也不再出门了,与太子殿下一起研究神界的出入问题,外面纷纷扰扰的事情他们没管,我们太子宫就也做沉默了。” “好在没多久,太子殿下终于找到将绛冬小姐送回去的办法,绛冬小姐就下界去了。” 女总管说着,也是松了口气一般,道,“绛冬小姐走了,神界没有了可以针对的人 ------------ 第二百五十九章 稳固 ------------ 第二百六十章 泄漏 ------------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复得 ------------ 第二百六十二章 顾忌 ------------ 第二百六十三章 拖延 ------------ 第二百六十四章 老爹 ------------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大神 ------------ 第二百六十六章 立足 ------------ 第二百六十七章 还魂 ------------ 第二百六十八章 九尾 ------------ 第二百六十九章 相认 ------------ 第二百七十章 相逆 ------------ 第二百七十一章 约定 虽然两界互相往来的问题无法解决,但偶尔从大神界漏下界来的几个高手,就足够对不老城这里造成很大的影响了。 所以老魔王与大神界各家长辈们商量了,还是不放心不老城的安全问题,于是趁着容家有人在,大家合作把不老城彻彻底底的翻新了一遍。 这几人都是有大本事的,而且身居高位,手中的 ------------ 第二百七十二章 决战 ------------ 第二百七十三章 生平 ------------ 我回来了~ ------------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失望 ------------ 第二百七十五章 崭露 ------------ 第二百七十六章 情绪 ------------ 第二百七十七章 出世 ------------ 第二百七十八章 暴动 ------------ 第二百七十九章 暴露 ------------ 第二百八十章 躲避 ------------ 第二百八十一章 爆发 ------------ 第二百八十二章 定局 ------------ 第二百八十三章 结局 ------------ 完本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