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保境安民 ------------ 第一章 暴排长对痞新兵 一九三七年八月初,华西一个紧靠太行山的小县城。 城墙上的垛口处架设着机枪,城门口外也用沙袋布置了机枪阵地,年轻的军人穿着土黄色的军装守卫在各自的岗位上,稍显稚嫩的脸上兴奋中透漏出些许的紧张。 远处传来阵阵枪炮的轰鸣声,那是外围阵地的弟兄们在和侵略者生死拼杀。 外围阵地尚未失守,城中百姓亦未撤完,城门暂时还没有关闭。 “都他妈的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把眼珠子给老子瞪圆了!”一个粗犷的声音在城门楼上突然炸响,惊得守卫的士兵们个个精神一抖,粗犷的声音继续吼叫着:“我们是什么?我们是保安团!什么是保安团?就是保境安民……” “嗤——” 一个在垛口处抱着机枪的士兵轻声嗤笑…… “嗯——”粗犷的声音顿住了,显然声音的主人没有想到有人会在这么严肃的时候发出嗤笑。 发出嗤笑声的是一个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士兵,长得很普通,个头也不高,站起来也就是中等的身材。 要说有什么特点的话,就是他那双眼睛了。 那是一双非常灵活的眼睛,大眼珠子在眼眶里咕噜噜乱转,没有一刻消停,暴露出这不是一个内心安分的家伙。 他身上穿着崭新的军装,看来应该是个新兵,老兵一般都没有新军装穿,保安团两年没发过军饷了,更甭提更换装备的事。 这个新兵一脸的讥笑,似乎很是不屑刚才听到的训话,一边嗤笑,一边用一双贼光闪闪的眼珠子,透过垛口巡视着下面从城里逃散出来的百姓,似乎对那个粗犷的声音突然停顿毫无所觉。 “喂,兄弟,你惹祸了,快去向排长道个歉,不然非被他拿鞭子抽死你不可,他是个暴脾气!” 旁边一个看样子年岁不大,但是穿着像是老兵的弟兄轻声提醒了他一句。 这新兵没吱声,仍然全神贯注的在下面的人群里巡视着,心里话:“他生不生气关老子屁的事,最好是一气之下把老子开除了,老子好回家享清福去。 下面逃难的百姓拖儿带女推车坐轿,喊声哭声唏嘘声叫骂声,醺醺嚷嚷,带起一条黄土尘龙,遮天蔽日,景象好不凄惨。 毕竟这里是县城,逃难的人中也不乏富商大户,这些人平日里锦衣玉食,高高在上,此时虽然携带着大箱小柜乘车坐轿,不像普通老百姓一样破衣烂衫黄尘遮面,但也是一个个惶惶恐恐,急急如丧家之犬,完全没了往日的沉着和威严。 “哇,这个妞漂亮,那个也不错,呀,那个不会是县长家的小姐吧?瞧这小脸长得……啧啧,一掐一把水啊!那小屁股……哎呀呀,太紧致,太……” 这新兵一边看着下面的人群——准确的说是在欣赏着美女,一边在心中哀嚎。 现在可是个好机会,平时那些娇女美眷那个不是深藏阁中难得一见,今个儿要不是为了逃难,那个会毫无顾忌的迈出大门? 好机会啊!万万不能错过,否则就是对不住祖宗对不住佛祖对不住蒋委员长! “嘭——” 这新兵的屁股上突然被人给踢了一脚,心中大怒,正想要破口大骂是那个不长眼的王八羔子打扰老子看美女时,一声怒喝就在耳边炸响:“站起来!” 我日,这是排长的声音。 新兵急忙放开抱着的机枪,站了起来,心里就无比的郁闷。 怎么这么多人,排长就盯上自己了,刚才笑的时候声音并不大啊!莫非排长长了双狗耳朵? “立正,向后转!” 随着一声声命令的下达和执行,这新兵转回身来,就看见一双长在胡子拉碴脸上的大眼睛,瞪得铜铃也似的怒视着自己,心中不由一凛,嘴角一翘,就想露出个讨好的笑容…… “妈的,还笑,我让你笑……”排长抡起手中的鞭子,劈头盖脸对着这个新兵就是一顿猛抽,嘴里还骂骂咧咧的道:“我让你狗日的笑,再笑,再笑一个给老子看看……” 这新兵心里可就委屈了,这他妈的算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吗?常言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咱这不是眼看你老人家生气了,给你赔笑来着嘛! 双手抱着脑袋,站在原地,低垂了头,任由排长轮着鞭子狠抽,这新兵的心里却在问候着这狗日的八辈老祖宗,暗自下了决心,等他妈一会儿这仗打起来,老子非在背后放个黑枪,把狗日的给毙了,谁让你现在欺负老子来着。 好一顿抽,只把这新兵的两只衣袖都抽破了,手背上也出现了条条紫红的血痕,排长才停下手来,已经是累得直喘粗气。 可见得这家伙是个实在人,连抽人都不带逃懒的,每一鞭子都是卯足了劲,实打实的。 排长是真的累了,脑门子上都挂了汗珠子,握着鞭子的手叉在腰间,另一只手解开自己的衣领扣子,使劲把领子往两边扒拉着,露出整个古铜色的粗壮脖颈,好让自己的呼吸更加舒畅。 等了一会儿,没再有鞭子落下来,这新兵就知道,这顿鞭子总算是挨到头了。 心中松了一口气,胳膊上火辣辣的疼痛感随之蔓延开来,钻心的疼,疼得仿佛手都麻木了,他忍不住呻`吟一声,两条胳膊慢慢地从头上滑落下来,双手垂落下去的时候,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刚打完人的排长,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盯着这新兵的脸细看。 嗯? 怎么这么面生? “报告你的职务!”排长向新兵发出命令。 “我……” 这新兵刚一张口,之前给过他提醒的那个老兵就知道他又闯祸了,急忙站起身来跑到排长面前,立正敬礼,然后打断他的话:“报告排长,我是一班班长王玉柱,这是我们班的新兵林峰,昨天刚入伍,报告完毕!” “谁他让你替他汇报的!”排长怒喝一句:“咣”一脚把一班长王玉柱给踹了出去。 排长这一脚仍然秉承了他老实人做实在事的本性,一点儿没留力,一脚好悬没把王玉柱从城墙上给踹下去。 被踹的半个身子已经翻出城墙垛口的王玉柱,慌乱中双臂一张,两手一阵乱抓,所幸扣住了城墙垛子,险险的稳住身形,这才没掉下去。 但是当他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悬空的身下时,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要是从城墙上摔下去,还不得摔散了架,焉能还有命在! 王玉柱急忙双臂一用力,回到城墙上,双腿打着颤站在一边,再不敢出声。 这排长太暴力太凶狠了,一点儿都不顾及手下弟兄的死活。 经这么一闹,新兵林峰真是被吓到了,紧忙按昨天训练时班长教的军姿要领,挺胸收腹提臀,目视前方,双腿并得死死的站好。 妈的,这当兵真不是人干的活,连说句话都得看长官脸色,一个不小心就得挨揍。 林峰真是后悔死了,后悔不该在这个时候往县城跑,不然也不会糊里糊涂的就被抓来当这什么劳什子保安军。 当兵非我所愿,打仗更非我所愿。 林峰的人生理想是:娶十个八个如花似玉的老婆,生满屋满院的小林峰,忙时亲亲老婆逗逗儿子,闲时坐坐茶楼听听小曲儿。 那是多么惬意的人生啊! 可是这一切随着林峰穿上这身军装都被风吹得烟消云散了,枪扛上了,仗就要开打了。 扛枪打仗也就算了,还得挨长官的收拾,当兵的真是柴草不如啊! 心里愤恨,但林峰是个聪明人,深深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该装孙子的时候不得不装。 排长扫了一眼林峰,把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心道:还蛮机灵的嘛! 见到排长只是打量着自己,也不说话,林峰心里一阵没底。 不知道刚才班长替自己汇报算不算数? 可是刚才排长的暴躁也是看到了的,万一再向他报告,又被嫌弃啰嗦的话,是不是还得挨一顿收拾? 可要是万一班长替自己汇报的不算数,现在自己又不主动汇报的话,算不算违抗军令? 左右拿不定主意,林峰的背上就像是背上了一座大山,巨大的压力压得他的脊梁仿佛都快弯了,而心就像被放在了火上烤,烤得外焦里嫩,要是再撒把盐的话,直接就能下酒了。 “你叫林峰?” 排长终于说话了,林峰松了一口气,说话就好,只要你说话老子就有办法应付,老子最怕的就是闷葫芦。 林峰学着刚才班长汇报时的样子,喊道:“报告排长,我是三排一班战士林峰!” “嗯!”对于林峰的这次回答排长很满意,点了点头,又问道:“本地人?” “报告排长,我是槐荫镇人!”林峰中规中矩的答道。 “行了,行了!”排长不耐烦的挥挥手:“老子问你啥你就说啥,别他妈总是报告来报告去的,你说着不累,老子听着累!” “是,排长!” 面对排长看似柔和下来的态度,林峰还是丝毫不敢大意,谁知道这个暴躁的家伙啥时候就会发疯。 排长的眉头就皱了皱,刚想说什么?就看见有一个胸前挎着冲锋枪的士兵匆匆跑了过来…… 这个跑过来的士兵,林峰不认识,其实对于队伍里的人他大多数都不认识,就是刚才帮自己解围的班长王玉柱也是昨天才认识的,刚来一天的新兵,能认识几个人! 林峰不认识,但是排长却认出来这个士兵是连部的通讯员小张。 排长见到连部突然派通讯员过来,就知道肯定是有命令了,急忙撇下林峰,出声喊道:“小张,你怎么来了,连部有什么指示?”这个时候连部怎么派通讯员过来了,难道是战局有了新变化,还是连部有了新部署? ------------ 第二章 严峻的形势 小张跑到排长面前,不等排长发问,抬手敬了个礼,大声说道:“奉营座命,连长命令你排迅速赶到漯河桥增防,你排阵地将由一排接管!” 增防漯河桥? 听到这个命令,排长脑袋就是一大。 漯河桥是什么地方? 漯河由西向东从县城北方流过,距县城不足五华里,是县城外围阵地的最后一道防线,既然上峰已经做出了让守城的部队去增援的决定,说明前方肯定是已经顶不住了。 守卫县城的是保安团的一个营,按照之前的部署,一连又二连两个排在漯河以北构筑了两道防线,而二连的另外一个排依靠漯河形成的天然屏障布防,这就形成了县城外围的三道防线,而三连做为预备队留守县城,这样部署三道防线加上县城的预备队是可以互为增员,进可攻退可守。 其实最早的时候,外围阵地是由中央军来防守的,保安团做为地方部队只是协防,主要部署在县城的防御上。 但是数日前国军突然大规模撤退,仅留下一个督战队。而保安团却接到命令,要求其死守县城,不得撤退,如有违抗以叛国罪论处。 保安团接到命令后直骂娘,但是命令又不得不执行。 问题是保安团驻县城的兵力说是一个营,其实连一半人数都不够。 这是为什么? 当时在地方部队有个众所周知的现象,那就是军官“吃空花”。 所谓的“吃空花”指的是军官为了多捞军饷中饱私囊而向上级虚报花名册,报上去的是一个整编营其实人数很少,那么多拨下来的军饷就是军官可以放心吃进的“空花”。 这个现象在地方部队中那是众所周知,但是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只要下级安分守己的不给上级惹祸,上级也不会去追究。 这在平时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到了战时,问题就暴漏出来了。 日军发动这次侵华战争那是蓄谋已久,部署经年,兼士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自发动“卢沟桥事变”以来攻城略地,气势汹汹,一路打得国军节节败退。 就连中央军尚且不能阻止日军的侵略步伐,仅凭保安团这个实则不足两个连的所谓“一个营”兵力如何能够守住县城? 所以保安团这个营就开始满世界的抓壮丁,林峰就是这时候被抓来充数的。 正规军撤了,就保安团这个烂底子要守住县城,想想都不可能,但是南京下了命令,受不住也得守,否则就是违抗军令,那是要吃枪子的。 现在连部突然下令增防,排长就知道已经到了最后时刻,这一去很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林峰是个新兵,对这些情况不了解,但是看到排长在接到命令后就变得一脸难看,也觉察出来此事绝非寻常,心中多少有点忐忑,但又不敢去向排长询问,有心想问问班长,可是看到排长那张黑下来的胡茬子脸,硬是没敢做出一点小动作。 城门楼下,三排集合完毕。 三排大部分是刚抓来的新兵,尚未来得及训练,很是散乱,队伍不整齐,人员还乱说话,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乱哄哄那里像是一支军队,跟一伙儿穿军装的土匪似的。 林峰背着一支破汉阳造站在队伍中间,一脸的兴奋。 班长王玉柱就站在林峰身边,见到其兴奋的神色很是不解,于是轻声问道:“你不怕死吗?” 林峰道:“怕!” 王玉柱又问:“那你兴奋个什么劲?” 林峰道:“等会儿上了战场打起来,老子先放个黑枪,毙了那狗日的!” 王玉柱一愣:“毙了狗日的”毙了谁?随之便明白了,原来林峰还记着在城墙上被排长用鞭子抽的恨呢?急忙道:“你可别胡来,是要上军事法庭的,会被枪毙!” “嘁,谁知道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先毙了狗日的解解气再说。”林峰眼珠子瞪得溜圆,毫不在意的说道。 这仗打起来,谁知道还能活多久,说不好第一颗子弹就有可能要了自己的命,脑袋都别到裤腰带上了,那个还顾得着管他以后怎么样,先出出这口恶气再说。 林峰觉得自己为人很现实,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扯淡,那是没本事弄不过人家,给自己找借口下台阶而已。 王玉柱再想说什么的时候,站在队伍前面的排长喊话了:“立正!向右看齐!”等到队伍稍显安静后,又吼道:“都他妈的安静点,一会儿营长就到了,看看你们都是什么样子?要是让营长看到,老子可丢不起这人!” 被排长吼了这两嗓子,队伍才安静下来,看上去也像那么回事了。 没等多会儿,林峰就见几个军人簇拥着一个虎背熊腰的黑大汉走了过来。 这大汉大约三旬上下,穿着军装,却半敞着衣襟,白色的衬衣外翻着一直从脖子处到腰际,格外显眼,帽子没戴在头上,反而别在腰间的武装带上,理成平头的毛发根根直立,看上去颇具攻击性,迈着军人特有的步伐,走路虎虎生风。 这就是营长了。 林峰没见过,当然也不知道,但是看见排长急匆匆地跑过去,心里还是明白了一二。 “报告连长,二排奉命增防漯河桥,现已集合完毕,请连长下令!”排长倒是没有越过自己的顶头上级向营长汇报,而是向站在营长身边的三连长――一个穿戴严谨的中尉军官――敬了个礼,大声汇报道。 三连长没有直接下令,而是转身给营长敬了个礼:“请营座示下!” 林峰见这几个当官的在那里磨磨唧唧的,心里很是鄙夷,偷偷拿眼瞥了自己的班长一眼。 王玉柱心头就是一紧张,生怕林峰再出什么幺蛾子,急忙打了个眼色,那意思:“你给老子老实点儿,千万别惹祸!” 林峰的嘴微不可见的撇了一下,有些鄙夷班长的谨小慎微,但没再做出其他的出格动作。 王玉柱这才放下心来,心里话:“这小子真是个瘟神,一会儿的安生都不愿意,保不准啥时候就得给生点事端。” 这时候那个营长眼光烁烁的巡视了一遍二排的队伍,见队伍虽不算整齐,但也知道这本就是临时凑起来的,短短几天能有这样的面貌已经很不错了,于是也就没再多说别的,只是对三连长点了下头,说道:“你的队伍,命令还是你来下合适吧!” “是!”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对排长命令道:“归队!” “是!”排长应声跑步归队…… 三连长来到队伍前,没有马上下命令,而是先从左到右巡视了一遍队伍,眼光在每一名战士的脸上都停顿了一下,像是要记住每一张年轻的面孔,然后先喊了声“稍息”的口令,这才说道:“弟兄们,我知道你们大多数人都是刚来到队伍上,本来是要经过一段严格的训练后才可以派上战场的,但是敌人已经打到了家门口,咱们没这个时间了!” 听到三连长这段讲话,林峰嘴巴撇着的弧度就更大了,中央军都跑了,咱们现在算是孤军奋战,你就是把这帮人再怎么训练,好狗也架不住群狼啊! 我呸,老子不是狗,日军才是狼,豺狼的狼,狼子野心的狼。 你说你个狗日的小日本,没事不在你家里呆着陪老婆抱孩子,要是实在闲的慌也可以去找个“姐”解解闷,跑我们这里来干什么?无端端的害老子被抓来当兵和你们打仗,把老子伟大的人生理想全破坏了。 林峰对自己突然想到的这个比喻很是不满,在心里暗自咒骂着惹事的小日本。 正这时,就听到三连长问道:“你们怕不怕?” 不等士兵的回答,他自己先说道:“不要告诉我你们不怕,是人都怕死,就连经过严格训练的中央军也怕,更何况是你们这些刚入伍的新兵!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忽然凌厉起来,语调陡然提高:“怕也不行!怕你们也得给老子顶上去,你们要知道,你们的身后就是你们的家,你们的爹娘,你们的姐妹和妻儿,你们要是怕死不敢上,那就只能等着敌人冲过来,占你的家,屠杀你的爹娘,祸害你们的姐妹妻儿!中央军跑了,你们说咱们怎么办?是丢下身后的爹娘父老跟着中央军跑,还是豁出命去跟狗日的小鬼子拼了?” “拼了!” 全排士兵义愤填膺,齐声吼起来,一时间士气大振。 全排士兵都大声吼着“拼了”,只有林峰低声的骂道:“蠢货!” 中央军都跑了,就凭咱们这几个人,还嚷嚷着去和日军拼了,还不知道够不够人家塞牙缝,一群没脑子的蠢货。 和这么一帮子没脑子的蠢货为伍,自己迟早得被拖累死。 不行,还是得找个机会,趁早脱身为上策。 林峰一心惦记着自己伟大的人生理想,可舍不得把小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交出去。 ------------ 第三章 初战告捷 漯河桥阵地。 三排赶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许,这时漯河以北阵地全面失手,残余部队也及时撤到了漯河以南。 保安团守卫第一、二道防线的一个连又两个排的兵力,经过和日军在漯河以北两道防线上的反复争夺和惨烈搏杀,撤回来的不足一个连;一连长壮烈牺牲;二连长身负重伤,已经送往县城的医院急救,生死未卜;其余排班级指战员也损失惨重,所剩寥寥无几。 保安团这个营在抓壮丁补充兵力的时候,因为战事的需要进行了重新编制,编入一、二连的士兵多为从三连抽调的老兵,而三连的空额全部用新兵补充,现在能征善战的老兵一下子损失的这么惨重,形势已经异常严峻。 最可怕的是两个连长一死一伤,这在营级作战单位是重大损失。幸亏三排前来增防的时候,三连长跟了过来,否则这支失去了指挥官的部队不用日军冲击,自己就会溃散。 三连长带三排增防到漯河的时候,根据战事需要,将所有兵力重新整编为一个加强连。 其中:一排仍然是由全军抽调的精兵强将组成,任命为决死队,配备短枪和大刀,时刻准备反冲锋;二、三排守卫阵地;四排做为预备队,随连部行动。 二、三排沿漯河以北布置防御阵地,重点防御漯河桥。 林峰和班长王玉柱趴在离漯河桥不远的堤坝后,静静地欣赏着水流清澈的漯河。 漯河防御阵线是依靠漯河堤坝形成的自然掩体,然后进行修整加固后形成的。 其实漯河并不宽,连十米都不到,水流轻缓,清澈见底,最深处也就在没人胸口处。 漯河以北堤坝上以及原野里的树木已经被尽数砍烧掉,以开阔阵地射击视野。 清新秀丽的漯河风光,经此一役将彻底消失。 “嗨,林峰,一会儿打起来你机灵着点儿,枪子可不长眼睛,你小子别给我傻大胆!”看到林峰脸上放射着兴奋的光芒,王玉柱有些不放心,生怕这个生瓜蛋子不知道死活,等仗打起来,万一兴奋的忘了隐蔽,头一阵就得阵亡,便叮嘱了一声。 林峰心中就一阵郁闷,心里话:“咱是那样的傻帽吗?神州风光是如此秀丽,中华姑娘是那样娇美,老子现在还这么年轻,那个他妈的傻b愿意急着去投胎?老子还没活够!” 郁闷归郁闷,林峰还是回应了班长一句:“放心吧班长,我知道。” 说完,林峰翻了个身,把枪抱在怀里,仰躺在了地上,然后问道:“班长,你说日本人真就那么厉害,连中央军都挡不住?” 王玉柱撇了撇嘴,说道:“那里是挡不住,是根本就没接触,人家又不是本地人,会为了咱家死战?”说完这句,叹了一口气,又说道:“人家是亲娘,咱地方部队是后娘。人家跑那叫奉命转移,咱要是跟着跑,那就叫临阵脱逃。” 王玉柱说完,抽眼看了看仰躺在地上悠闲自得的林峰,问道:“你真不怕吗?” “什么?”林峰扭头望着王玉柱的眼睛说道:“怕死吗?当然怕,我这小心肝到现在还‘嘭嘭’的安静不下来。可是那又怎么样?怕也没办法呀!要不班长你发发善心,放我跑路呗!” 王玉柱盯着林峰的脸看了半天,眼神炯炯有神,像是在看一个扒光了衣服的**似得。 林峰被看得心里直发虚,急忙把脸扭转,又成了仰面朝天的姿势:“我说班长,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可不是春风楼里的凤姑娘。” “妈的!”王玉柱突然爆了一句粗口:“你小子还天生就是一个当兵打仗的料,可惜了,要不是战事太紧,给我一段时间保证能把你训练成一个好兵!” 别呀,就算是再好的兵还不是为那些长官当炮灰的,这可不是林峰的愿望。 王玉柱惋惜一声,接着又感叹的说道:“要是这仗你小子能活下来,将来准能混个大官。” “我可没那么想!”林峰急忙反对,像是想起了什么事,脸上显现出一丝痴迷:“我的理想就是娶个老婆,生一炕头的小崽子,嘿嘿……,要是能娶个三妻四妾的,那就更美了……” “还‘理想’,像是你小子有多大学问似得,咬文嚼字吊酸袋子。”王玉主道:“瞧你那点儿出息,还,还娶三妻四妾呢?一个你能养得活么?” “说了你也不信!”林峰翻了翻白眼。 “不信啥?”王玉柱追问道。 “昨天被你们抓住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我是林家少爷,可是你们谁信呢?”林峰郁闷的说道。 “去,你小子精得跟鬼似得,尽拿大话唬人,我信你才是见鬼了!”王玉柱愤然说道。 林峰刚想开口反驳,就听到有人喊:“敌人上来了!”急忙翻身趴下,将枪伸了出去。 “大家注意,这是敌人试探性的进攻,人数不多,都沉住气,把狗日的放近了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枪!”排长的命令传了过来。 刚趴好的林峰就看见一队穿着黄呼呼军装的日军,在一名军曹的带领下,分散着慢慢摸了上来。 当然,林峰不懂日军的编制,也认不出日军带头的那个是军曹。 别说是日军的,就连自己队伍的编制,他这个新兵蛋子也弄不清楚。 漯河桥的防御,在桥南头和桥北头各用沙袋设了两个机枪阵地,桥北头的是轻机枪阵地,便于撤退,桥南头的是重机枪,火力更猛,利于防守。 眼看着日军越来越近,林峰这个第一次打仗的新兵就有点儿沉不住气了,小声嘀咕道:“怎么还不让开枪,再不开枪敌人就冲过来了。” 王玉柱听见后,说道:“沉住气,你急什么?排长看着呢?该开枪的时候自然就会下命令的!”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日军前锋已经距离漯河桥北头的轻机枪阵地不足五十米。 随着“砰”一声枪响,一声厉喝:“打!给我狠狠地打!” 一个正准备把手雷投掷到轻机枪阵地的日本兵,随着枪响,胸口溅射着殷红的血花倒了下去:“轰”手雷在他们自己人附近爆炸,两个日本兵被炸上了天…… 战场上的第一枪被打响,轻机枪阵地突然伸出两支捷克式,对着日军一通狂扫,清脆的机枪声“哒哒,哒哒哒……”的响起来。 漯河桥两边阵地也同时开火:“乒乒乓乓”一顿乱枪…… 整个漯河阵地除了漯河南头的重机枪阵地外,火力全开,冲上来的日军还没反应过来就陷入了严密的火力网,像被镰刀收割的麦子似得纷纷倒下。 没用两分钟,这一小股日军就被全歼,保安团无一伤亡。 “日,这就是被传得战无不胜,无法抵挡的日本关东军?”林峰不屑的吐了口唾沫,把手里的枪一扔,愤愤地说道:“老子还以为要恶战一场,可是还没等老子反应过来,狗日的就全死了,老子一枪没放成。” 林峰开始怀疑那些逃跑的中央军是不是为了自己保命,故意夸大了日军的作战能力。 王玉柱白眼一翻,妈的你小子能保住命还不好吗?怎么还那么多埋怨? “这只是日军试探性的进攻,目的是摸清我们防御阵地的火力部署情况,好进行有针对性的进攻,用的肯定不会是精锐,兵力也少。”王玉柱向林峰解释着:“等日军再次进攻可就没现在这么轻松了,仗有的是给你打的,别他妈到时候吓得尿裤子就行。” 仗有得是给我打的?算了吧!最好是日军马上就撤,老子可不想打仗。 “喂喂,班长,那边是怎么回事?机枪怎么都撤了?”林峰突然脸色一变:“机枪都撤了,咱们还打个屁呀,是不是咱们要退回县城防守了?” “生瓜蛋子!”王玉柱讽刺了林峰一句:“敌人已经摸清了机枪阵地的部署,马上就会组织炮火攻击,机枪阵地是敌人炮火打击的重点,不先撤下去,等着挨炮弹吗?” “哦。”林峰明白了一些。 王玉柱见林峰很开窍,就接着给他解释:“等会儿日军会先炮击,炮击过后就是日军的步兵跟进冲锋,估计兵力投入不会小,将会是场恶仗。” 果然,没过十分钟,一声尖利的呼啸声就在头顶上响起:“咻――” 林峰闻声仰头一看,只见天空中一颗黑点,挂着尖啸声飞速的坠了下来,嘴里念叨了一句:“这是啥玩意儿?” “炮弹。”王玉柱随口说道。 “炮弹?”什么?是炮弹!林峰脸色一变,大叫一声:“炮弹!”双手一抱脑袋就死死的趴在了原地…… 有句话果然说得没错,说是:新兵怕炮,老兵怕号。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 炮击的时候先不论火炮的威力大小,单是巨烈的炮弹爆炸声就能吓得新兵肝胆俱裂,而老兵则没事,因为他们可以根据炮弹发出的尖啸声,判断出炮弹的着落点,不会像新兵那样一听见炮声就慌乱成一团。 老兵不怕炮,他们怕号。 老兵都知道,一旦冲锋号吹响,那就是爬出掩体舍身冲锋的时候,只要号声不停,你就是死了也不能停止前进,这是实打实的用肉身挡子弹的活,没有一点儿可以取巧的地方,十有**都是难以活着回来。 在动用了火炮的攻防战中,新兵伤亡在炮火下的比例远远高于对射和白刃战,伤亡原因最多的是源于对炮击的恐慌,越恐慌就越不容易找到合适的隐蔽点,就越容易被炸死炸伤。 ------------ 第四章 炮击 林峰是新兵,对炮很陌生,只是知道那东西威力很大,一炸一大片,所以在听到班长说头顶上落下来的是炮弹的时候,早就吓得“花容失色”,大叫一声,像个鸵鸟似的抱头埋在了地上。 “瞎嚷嚷什么!”班长被林峰这声突然的惊叫给吓了一跳,显然很有意见:“远着呢?炸不着你。妈的,一惊一乍的,都像你这样还怎么打仗!” “轰――”一声巨响,炮弹在离桥头不远处的河里炸响,一股白花花的水花冲天而起,黑泥巴烂草根裹夹着鱼儿银色的躯体四散飞溅…… 果然如王玉柱所说,炮弹的着落点离着他们还很远,就这样林峰还是觉得大地一阵颤抖,好像五脏六腑都被震得造了反,翻腾的厉害。 林峰晃了晃有些发蒙的脑袋,抬起头来。 王玉柱见到林峰的表现后,摇了摇头,说道:“这只是敌人的试射,马上大规模的炮击就要开始了,就你现在的这个样子,恐怕没被炸死也得被震死!” 这才是试射,就这么惊天动地,震得老子腹内翻江倒海,要是一会儿大规模的炮击会是什么样子? 老子不被炸死也得被震死啊! 林峰的脸色就有了些苍白,再没了之前的悠闲悠哉样子。 “记住了,等炮击开始,你就双手掩住耳朵,张大嘴巴,趴在工事里,趴得越死越好,明白吗?”王玉柱向林峰传授着防跑经验。 “为什么要张大嘴巴?”林峰很是不解,要说双手掩住耳朵,这个可以理解,是为了减轻炮声对耳朵的冲击,但是张大嘴巴又有什么作用?那不是擎等着泥土往嘴里灌的嘛! “让你张大嘴巴,你就张大嘴巴,照做就是,哪里来那么多废话!”时间太紧急,敌人的炮击马上就要开始,没时间给林峰上军事理论课,王玉柱只好拿出自己班长的派头,压制住他。 林峰听到班长的语气不善,没敢再废话。 少顷,尖利的呼啸声再次光临。这次不是一声,而是一片…… “炮击,隐蔽!”有人大喊了一声。 林峰双手抱头就又埋在了地上,重复了之前的动作,并且表现得轻松利索,毕竟已经有过一次这样的经验了。 林峰埋下去头的同时就听见王玉柱喊了一声:“张大嘴巴,记住了!” “轰,轰轰轰……” 炮弹随即落下:“隆隆”的炮声震天响起,泥土飞溅,肢体横飞,鲜血和着泥土将其染成了黑红色,残肢断臂、碎骨内脏夹带在其中被爆炸产生的强大气流冲上天空又四散落下,就像下了一场肉馅雨似得…… 林峰无缘看到这一“盛况”,他抱着脑袋死命的趴在地上,已经被震得七荤八素,早已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了,只是本能的按照班长教导的方法,尽量把嘴巴张大…… 这仗还他妈的怎么打呀,连敌人的面都还没见到,就先被轰得七荤八素,连他妈的北都找不到了,不行,老子不能傻乎乎的死在这里,一定得想办法逃走。 林峰一边谨记班长教导的要点死死的趴在地上,一边就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轰隆――”一声巨响,一颗炮弹在不远处炸响,林峰只觉得背上有千钧重的泥土“噼里啪啦”砸下来,后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中,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 “林峰,林峰,你有事没有,没死就快醒醒,敌人上来了……” 迷迷糊糊间就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林峰努力睁开像压着一座大山似沉重的眼皮,入眼是班长焦急的脸庞,耳朵被震得鸣响声还未散尽,听不太清楚班长在喊什么。 “什么?”林峰耳朵中还在“嗡嗡”的鸣响,只是见班长的嘴一张一合,声音模糊的听不清楚,开口说道:“班长,你说什么?大声点儿,我听不清!” 不会是耳朵震聋了吧?王玉柱心头一颤,把嘴巴贴着林峰的耳朵大声喊道:“你还没死吧!没死就给老子起来战斗,鬼子又上来了!” 林峰猛得把耳朵移开,抱怨道:“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我又不是聋子!” 看到林峰的反应,王玉柱放下心来,伸手抓起放在一边的步枪,喊道:“准备战斗!” 听班长说鬼子上来了,林峰回头向战场上望去,只见这时,日军的炮击已经结束,战场上弥漫着浓浓的硝烟,遮天蔽日,就像是阴了天一般,又似是下了一场大雾。 透过弥漫的硝烟,林峰发现一些影影绰绰的人影正晃来晃去的向这边靠过来,想来那是进攻的鬼子上来了。 刚才阵地在炮击中被日军的炮火翻了个个儿,修建在堤坝上的掩体基本上已经不存在了,到处是弹坑,一片狼藉。 阵地上的守军虽然早有防备,但是没想到日军的炮火如此猛烈,防炮工事在人家的炮火里就跟纸糊的一样,根本就没起到该有的作用,所以损失惨重,这一轮炮击下来战斗人员就三沟去了一沟。 林峰就是被炮弹炸起的泥土给活埋的,幸亏身旁的王玉柱发现的及时,在炮火中奋不顾身的将他挖了出来,不然不被炸死,也得让他窒息而亡。 “全部退到堤坝下面,快,快退!”排长暴喝着催促大家快下去。 堤坝上面已经无法隐蔽了,只好全部退到下面,依靠堤坝作为天然掩体。 林峰反应过来,伸手去身边摸自己的那支破汉阳造,摸了个空…… “别摸了,你的枪埋土里没挖出来,用这支。”王玉柱抬手扔给林峰一支沾满泥土的步枪。 林峰接过枪也没顾得上细看,急忙随着班长跑到堤坝下。 “这是谁的枪?”林峰问道。 “不知道,可能已经死了。”班长随口说道。 呃?林峰表情一僵,嘴角有些抖动,细看手中的枪,果然见沾染的泥土中掺和着血迹。 伸衣袖在枪上粗略抹了一把,将枪栓处的泥土抹去大部分:“哗啦”一声拉开枪栓――活动自如,看来没被炸坏还能用。 林峰正在熟练的检查枪支,就听到王玉柱很是惊讶的说道:“不错呀,你以前开过枪?” 林峰是昨天抓来的壮丁,还没来得及训练,没开过枪的人绝对不会懂得枪支的保养和使用要点,所以王玉柱才有此一问。 林峰就有些小得意:“不是告诉你了嘛,好歹咱也是个少爷,家里也养着些个看家护院的,这年头要是没几条枪傍身都不敢说是大户,咱能没玩过?” 王玉柱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世道太乱了,附近的几个山头就有土匪盘踞,常喊着杀富济贫的口号,四处绑票、勒索,明火执仗的打劫,那些大户是土匪的主要目标,要是家里不养些护院,不弄几条枪,还真是没法过。 林峰就是一愣,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可思议似的望着王玉柱问道:“班长,你咋不怀疑我了?” “怀疑你什么?”王玉柱诧异的问道。 “你不总说我吹大话吗?”林峰说道:“这次咋这么轻易就信了?” 王玉柱说道:“我有点儿信了。” “呵呵呵……”林峰轻轻一笑,说道:“就冲班长你这句话,等这仗打完了,你和我回去,我请你吃得意楼。” 得意楼是县城里的大酒楼,一般能在那里进出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平常人也吃不起。 王玉柱一听,两眼就放出了光芒,说道:“一言为定,到时候我要吃得意楼的招牌菜――梅菜扣肉。” “没问题,到时候,你尽管敞开了吃,管饱!”说到吃吃喝喝,那是林峰的强项,立时就意气风发起来,一边摆弄着手里的汉阳造,一边笑呵呵的说道。 枪不错,还有七八成新。 保养的也不错,散发着淡淡的枪油味,表示这枪刚擦过不久。 枪托上镌刻着一个难看的字体,林峰仔细看了看是个“川”字,字体结构很不匀称,看上去有些难看。 这个“川”字代表的可能就是这支枪之前的主人名字里的一个字,林峰想着,心情就有些沉重起来。 从这支枪的保养情况来看,它之前的主人应该是个非常懂枪和爱枪的人,没想到这仗还没正式开打就已经在炮击中牺牲了。 “敌人到跟前了,准备战斗。”王玉柱突然说道。 林峰早就把枪架好了,说道:“上次我没反应过来,这次不会了,一定要撂倒几个,报答报答刚才鬼子送炮弹的恩情。” 两个人一边聊着一边隔河注视着越来越近的日军。 一边观察着日军的情况,一边聊着天,倒是缓解了林峰这个新兵初次临战的紧张。 这时,日军的进攻部队已经离得很近了,可以看得很清楚。 这次日军的进攻可不像上次,上次是试探性进攻,出动的部队无论是兵力还是素质都很弱,但是这次就不同了,这次是真正的进攻,日军整整出动了一个步兵中队,看来是想一举将漯河阵地拿下。 看到阵地前黄乎乎一大片的日军,林峰就一阵头皮发麻,敌人太多了,恐怕这次真的是一场恶仗。 ------------ 第五章 血战漯河桥 日军一个步兵中队有180人,其中包括一个19人的中队部,一个掷弹筒小队(三个班),九挺机枪,以及各级战斗人员,而且日军所使用的三八式步枪性能要优于守军的汉阳造。 因此单从火力输出上比,守军就和人家不是一个档次的,唯一的优势就是占据了有利地势。 但是日军的掷弹筒是对阵地的最大威胁,那东西威力大、重量轻,携带方便,操作简单。 掷弹筒:口径50毫米,全炮长413毫米,炮筒身长260毫米,全炮重2.7公斤,最大射程700米,有效射程500米,杀伤范围8米。 因为掷弹筒轻便易携带,可以随部队冲锋,而且威力又大――其实掷弹筒还有一个名字叫“便携式轻迫击炮”,所以对阵地上的守军有很大的杀伤力。 “哒哒,哒哒……”日军的机枪首先开火,对阵地进行压制性射击以掩护部队冲锋。 漯河阵地传出“啾啾……”的子弹钻入泥土和身体的声音,守军一时被日军压制的难以抬头。 “嗖嗖嗖……”天空中一片黑点落了下来,这是掷弹筒打过来的“香瓜手雷”攻击。 阵地前响起一片如鬼叫般的吼叫声,日军的冲锋开始了…… 日军发起了冲锋,守军却被压制的连头都抬不起来,林峰这个新兵就沉不住气了。 “班长,怎么办呀?”林峰被从头顶上“嗖嗖”飞过的子弹死死的压制在堤坝下面难以抬头,根本就没发现头顶上那一片落下来的“香瓜”,心里担心的是鬼子是不是快要冲上来了:“鬼子是不是……” 林峰话未说完:“轰轰轰……”阵地上一片火光和巨响,香瓜手雷落地爆炸,不少战士被炸死炸伤。 这仗还打个屁啊!林峰见势不好,就倒爬着往后缩,想要寻机逃跑…… “你要干啥?” 一只大手揪住林峰的衣领把他拖了回来。 林峰侧头一看,是班长,于是气就不打一处来,在“轰隆隆”的爆炸声中扯着嗓子喊道:“你想等死,老子还没活够,连头都抬不起来,这仗还怎么打?就趴在这里等着被炸死吗?” 王玉柱没有回答林峰的问题,猛然扑起,一把抱住他的脑袋就按在了地上:“轰”一声巨响在身边传来…… 林峰只觉得耳朵被震得发聋,等爆炸声过后,也不见班长起身,心头一紧,暗想不是被炸死了吧? 用力一撑翻过身来,林峰顺手就抱住了王玉柱,摇两摇,晃两晃:“班长,班长……” “鬼叫什么?”王玉柱晃了晃脑袋,抖掉一头的土:“老子又没死!” 林峰的心这才放下来,扭头看了一眼身边被炸出的弹坑,距离太近了,几乎伸手可及,额头上冒出一股冷汗,开始后怕起来。 王玉柱也瞥了那个弹坑一眼,说道:“咱哥俩还真是命大,这都没炸死!” 确实是,这俩小子的命还真是大,近在咫尺的爆炸都没炸死两人,这主要还是得益于王玉柱经验丰富,反应快。如果当时王玉柱稍微慢上半拍,林峰的脑袋就得被弹片削去半拉。 “好了,检查一下武器吧!”王玉柱拍拍林峰:“排长快要下命令了。” 经这么一闹,林峰倒是忘了自己想逃跑的事,老实的检查了一下武器,但是心里还是很疑惑,鬼子的火力这么凶猛,排长要怎么应对? 突然,漯河桥的重机枪阵地上响起激烈的枪声,声音沉重,节奏分明,给人很有力量的感觉。 在之前炮击的时候,桥北头的轻机枪阵地已经被彻底摧毁,守军知道那里太过突出,不是可以长久守卫的地方,所以并没有重建,而是把撤下来的两挺轻机枪在漯河桥重机枪阵地两侧不远处重新建立了阵地。此时重机枪一响,轻机枪也跟着吼叫起来。 一时间从漯河阵地上飞出来的子弹向暴雨般泼向正在冲锋的日军,日军前锋“呼啦啦”倒下一大片…… 重机枪忽然转移目标,只留下轻机枪压制日军的冲锋。而重机枪对着日军匍匐在地上临时建立的机枪阵地一通猛扫…… 日军机枪手有几个中弹,身上爆起血花,一头栽了下去,其余的机枪手连忙把头伏了下去,但是机枪却没有因此而停止扫射,只是准头大失,不是太远就是太近,已经对漯河阵地失去了压制作用。 漯河阵地的压力顿减,此时不用有人再下命令,战士们纷纷抬起头来,操枪猛射…… “先打挑旗的!”王玉柱一边射击一边指点林峰。 日军的队伍很有意思,在军曹的步枪上挑着一面膏药旗,所以有经验的士兵都知道,挑旗的就是日军的基层指战员。 林峰听见王玉柱的指点,也不答话,操枪对着一个冲在前面的日军军曹“砰”就放了一枪,那军曹应声倒下去。 “枪法不错!”王玉柱一边称赞,一边“砰”的一声也开了一枪,一个躲在冲锋队伍后面举着指挥刀的家伙脑袋上爆出一蓬红白,栽头便倒。 林峰眼皮一紧,心中就有点不服气,眼角余光一扫,看到躲在日军最后方的掷弹筒小队,脸上露出了喜色,端枪瞄了个准:“砰”的一声…… 目标把一颗手雷扔进掷弹筒里:“通”的一声射向了天际…… 我日,没打中? 林峰大怒,一边拉动枪栓退出弹壳,推子弹上膛,一边就爬了起来,要采取跪式射击…… “你干什么?” 王玉柱大惊,伸手把林峰拽了个跟头…… “嗖嗖嗖”几颗枪弹从林峰刚才待的地方飞过…… “你他妈的不要命了你?”王玉柱瞪着眼珠子呵斥了林峰一句。 林峰刚才也是太兴奋了,所以才做出了不理智的行动,这是新兵都容易犯的错误,也是新兵在战场上生存率低的主要原因,现在被子弹擦着身子飞过去:“嗖嗖嗖”的子弹划破空气声似乎就在耳边,心头才开始后怕。 后怕归后怕,但是对班长又一次救了自己,总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于是就冲着王玉柱憨憨地一笑…… 王玉柱见林峰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不得不佩服对方:“你他妈的这不是胆大,不是作战勇敢,是愚蠢!” 王玉柱虽然佩服其胆量,但还是不得不出声训斥,否则再让他犯傻的话,可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战斗进行的异常惨烈,日军这次一下子就出动了一个满编中队的兵力,想一举拿下漯河阵地的决心是可见的,绝对不会因为遇到一点抵抗和损失就撤退。 相反,那些日军在遭到抵抗时,仅仅是最初稍显混乱了一下,很快就反映过来,马上组织起有效的火力,呈散兵队形向漯河桥扑过来…… 日军战死的机枪手已经由副手接替,低着头躲避子弹的,也在指挥官的怒斥下抬起了头,一波波弹雨再次泼向了漯河阵地…… 在阵地战中,掷弹筒是最有效的攻击利器:“噌噌噌……”不断的向守军阵地倾泻着手雷…… “手榴弹,手榴弹,鬼子冲上来了,快扔手榴弹!” 一片火光和枪林弹雨中,排长扯着嗓子嘶吼着。 日军越冲越近,重机枪被迫放弃了对敌方机枪阵地的压制,枪口对准冲锋的敌兵猛射…… 眼看着就要冲上漯河桥头的日军突然遭到更猛烈的打击,在轻重机枪喷射的弹雨和手榴弹的爆炸中纷纷“玉碎”…… “啾”一名重机枪射手被日军狙击手击中头部而倒下,弹药手急忙丢下手中的供弹带,伸手把阵亡的战友扒拉到一边,接过岗位怒吼一声,咬牙怒射…… 又一名机枪射手倒下了,仍然有人很快就接替了其岗位…… 不断的有机枪射手倒下,甚至于有的机枪旁边已经倒下了三、四名,但是总有人奋不顾身的填补上去,机枪一直保持着怒吼…… “轰――”一声巨响,一个轻机枪阵地被掷弹筒掀翻,机枪射手在手雷爆炸前奋力将机枪扔了出去,而他自己却被爆炸撕成了碎片…… 一名少尉俯身穿过弹雨跑过去,捡起掉在地上的机枪,对着日军的冲锋队伍扣下扳机猛射…… …… 太惨烈了! 太惨烈了! 偏离敌我重点争夺点,林峰他们这里相对来说伤亡要小的多,压力自然也小,林峰还有时间偷眼向战场的重心――漯河桥张望,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惊讶地嘴巴都张大了。 战斗已经打到了白热化,无论是守卫方还是进攻方都发了疯似得死战。 进攻方誓要一举拿下阵地,那怕只剩一兵一卒也不退却! 守卫方也打红了眼,就算全军战死也不放弃! 在这场战争中,生命唯一的意义就扣动扳机收割别人的生命,或等待着被别人收割。 漯河桥前倒满了日军的尸体,又被爆炸产生的气流抛向天空,后面的冲锋队伍踏着阵亡的尸体和跃过滚烫的弹坑,前赴后继的死命冲击…… 漯河阵地被掷弹筒翻了几翻,被炸死和打死的士兵没有人顾得着清理,有的再次遭到爆炸,被炸得四分五裂,有的已经被爆炸掀翻的泥土掩埋,不断的有人阵亡,又不断的被炸飞、炸碎,被掩埋…… 太震撼了! 这那里是在打仗,这是绞肉啊! 林峰在惊讶的同时,骨子里一股血性不自觉得被激发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对己方造成最大损失的地方――日军掷弹筒阵地,牙一咬,纵身上了堤坝…… 王玉柱一个没留神,被林峰窜上了堤坝,暗叫一声不好,再想把他拉回来时,林峰一翻身就下到了堤坝的另一侧,没了踪影…… ------------ 第六章 漯河惊魂 这小子,真他妈的不让人省心,王玉柱也没办法,只好向身边的战友大喊一声:“掩护!”举枪先射出一颗子弹…… 林峰下到了堤坝的另一侧,其目的还是惦记着上次没有打中的那个操作掷弹筒的日军,上次太远了没打中,那么这次就想办法靠近一些,就不相信还是打不掉。 从堤坝的南面翻到北面,距离是拉近了一些,但是还不够,想要再拉近就得涉水到河的另一边去了。 漯河水虽然不深,但是也有及胸的深浅,人走在里面遭到水流的冲击和阻挡,行动肯定要受到影响,会缓慢很多,这就容易成为敌人的靶子,而且水中还不时炸响掷弹筒扔过来的手雷,要想在现在过河,真得很困难,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三连连部。 决死队队长即一排长站在自己的连长身边,一脸严肃的说道:“连长,日军已经冲到漯河桥头了。” 三连长举着望远镜在战场上巡视着,淡淡的说道:“我知道。” 一排长――还是叫他决死队长吧!毕竟人家现在带着的是决死队。决死队长又问道:“是我们上还是预备队上?” “预备队现在不能动!”三连长说道。 “那就是我们上了。”决死队长说完,就想出去准备给决死队做战前动员…… “还不是时候。”三连长泼过来一盆冷水。 决死队长抬起来的一只脚又落了下来,一脸疑惑的看着连长。 对面是日军的一个大队,总兵力一千多人,除去各级指挥部和辎重队以及炮兵小队,仅步兵就有**百。敌我兵力悬殊太大了,硬拼是肯定拼不过的,不能一下子就把老底都拿出去呀! 三连长仍然举着望远镜观察着战局。虽然没有回头,但似乎是知道了决死队长的疑惑,说了一句:“再等等吧!”说完这句,又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这小子是那个班的?身手很不错嘛!” 嗯?决死队长更加不明所以。 三连长在望远镜里看到了什么? 此时,他正好看见一个矫健的身影在弹雨炮火中翻过了漯河堤坝,随着这个翻过堤坝的身影,稍微抬起一点望远镜,进入镜头的就是日军的一个掷弹筒阵地。 三连长的嘴角浮起了一丝笑容,放下望远镜,抄起一把靠在防炮工事入口处的冲锋枪,一边检查着,一边喊道:“通讯员!” “到!”通讯员应声答道,站在了三连长面前:“啪”打了个敬礼。 “向营部报告:日军攻势十分猛烈,且有炮兵支援,我军阵地防御尽毁,伤亡惨重,请求撤回县城,以保存实力,依据城墙坚固来防守。” “是!”通讯员敬了个礼,转身离去。 三连长又喊道:“警卫员。” “到!”警卫员就在身边,立定敬了个礼。 “走,我们去前沿看看。”三连长说完就往外走。 什么?去前沿?警卫员脸色就是一苦,但是又不敢阻挡,只好疾步跟上。 三连长似乎看到了警卫员的表情,一边迈开步子,一边不恼不怒的说道:“怎么,你怕了?” “没有,连长。”警卫员连忙解释,这要是让自己保卫的长官误认为自己贪生怕死,那可就前途一片黑暗了:“做为长官的警卫员,我的使命就是用自己的身体为长官挡子弹,我不怕死。可是?连长,前沿太危险了,您是我军前沿的最高指挥官,不应该以身犯险,这要是万一……” 警卫员是想说:万一连长您不幸殉国了,那这仗还怎么打?但是觉得如果那样说就显得对长官太不尊敬了,所以话说一半又给憋了回去。 “是啊是啊!”决死队长连忙挡在三连长面前:“您不能去,还是我带决死队去吧!我保证,我们上去一定杀鬼子个片甲不留!” “我说过了,决死队还不到上去的时候。”三连长瞪了一眼决死队长,伸手把他扯到一边:“你给我让开。”说完大步走去。 “连长……”决死队长不死心的追了上去。 “你给我把决死队守好,有你们用武的时候!”三连长头也不回的说了这么一句。 决死队长就只好停住了脚步。 漯河桥阵地。 林峰翻越进漯河后,看着面前将近十米宽度的漯河,头皮有些发紧。 太危险了,真得很难穿越。 此时的漯河水不再清澈见底,被不时的爆炸激荡得混澄澄,呈现汹涌状。水面上漂浮翻滚着各种杂物,甚至于碎肉、残肢和内脏,血水从其中渗出,晕出一片片的暗红色,很快又被混澄澄的河水冲散。 一个爆炸在水中炸开,水柱冲天而起,落下来时正好将林峰劈头盖脸砸个正着。 林峰被砸得一个趔趄扑进河水里,因为始料不及,又得举着拿在右手中的步枪,防止其进水,很难保持身体的平衡,于是就很不情愿地灌了一口混澄澄夹带着各种“作料”的河水,眼前一段大肠在水面上飘过…… 林峰一阵恶心,没等从水中站起来,就开始干呕。 这那里是在人间,整个是修罗地狱! 林峰被干呕折磨的浑身无力,身体就在河水的冲击中被带动起来。等到他察觉时,已经深入河中。 这倒好,不用林峰下决心,身体自动就开始行动了。 既然已经进了河里,再退回去是不可能了,以林峰的脾气,做事从来没有半途而废一说,是只有前进,没有后退,即便前面有再多凶险,这河今天也是过定了。 林峰一手高举着步枪,一手在水中划拉着以稳定身体,防止被水流冲倒,一步步艰难的往对岸走去。 正在努力行进间,林峰头皮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随之绕上心头,急忙抬眼四望,就只见一个即将冲到漯河桥头的日本士兵,藏在其他人后,举枪瞄准了过来,其嘴角还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意…… 我日,林峰急忙一个俯身,双脚用力一蹬河底,身形像条鲶鱼似得在水中向前滑去,右手举着的步枪居然没有没入水中,看来这小子是有些水性的…… “砰”一声枪响,林峰就觉得露出水面的右肩被大力砸了一下,身子也被带动着往水里一沉,右臂一阵麻木无力,手中的步枪就直往水中掉下来…… 原来那个日军本是瞄准了林峰的脑袋,看到目标突然凫水加速,情急之下,枪头随着目标迅速甩动,没来得及在细瞄就开了枪,准头稍偏,没有击中其头部,子弹擦着目标的肩头掠过,只咬下一块皮肉来。 漯河阵地上的王玉柱注意到了这一切,急忙调转枪口冲那个日军就是一枪,日军应声而倒…… “注意掩护!”撂倒了偷袭林峰的日本兵,王玉柱看了一眼正在水中努力挣扎的林峰,知道他还没死,这颗心才放了下来,同时提醒了一声身边的战友。 “扑通”一声,步枪掉进水中,刚刚稳住身形的林峰急忙手疾眼快的捞了起来,感觉着右肩头火辣辣的疼痛,心头一阵后怕,一刻也不敢在原地停留,顾不得查看枪支有没有进水,使出全身的力气往对岸移动…… 近了,再有两米许就可以靠岸,这个位置因为有对岸的堤坝遮挡,日军已经看不到了,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林峰稍微停顿了一下,让自己缓口气…… “轰”的一声巨响,一颗掷弹筒扔过来的手雷在身后爆炸。虽然位置远了点儿,对林峰造不成伤害,但是爆炸激起河水的波动力还是很大的,林峰被波动推着趔趔趄趄往前扑了好几步…… 原来这里也不是那么安全呀! 林峰不敢再停留,借着爆炸产生的波动力,在水中大跃几步冲上了岸。 看到林峰总算是冲过去了,王玉柱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暗骂:“这小子还真他妈的命大,几次中招都没被小鬼子干死!” 林峰是够命大的,从开战到现在还没半个小时,林峰已经几次身陷险境。 第一次是炮击时被活埋,幸亏王玉柱抢救的及时,才被挖了出来;第二次是打得兴起时从掩体里爬了起来,把身体整个暴漏给了日军,招来日军猛烈的射击,还是王玉柱及时的把他拽了下来,不然恐怕早就变成尸体了;还有就是这次差点被人爆了脑袋,仍然是王玉柱替他消灭了敌人。 若果说是林峰命大的话,不如说这一切都是和王玉柱的照顾是分不开的,可以说王玉柱是林峰的救命恩人,王玉柱就是林峰的福星,从此两人结下了不解之缘。 漯河桥头,三连长俯身在掩体后,猫腰疾行,不时有爆炸在四周发生,头顶上“嗖嗖”飞过去的子弹就没有停歇过。 警卫员紧紧的跟在他身边,一旦预感到有危险发生,就会毫不犹豫的将他扑在身下保护。 排长正在抱着一挺重机枪猛射,没有发现自己的连长到来。 他是在被弹药手替下来后,接着就被三连长拉到了旁边一个相对安全点儿的地方。 “连长,您怎么上来了,这里太危险,您快回去吧!”排长扫了一眼惨烈的战场,担心着自己连长的安危。 “有警卫员在,我不会有事。”三连长说道:“部队伤亡怎么样?” 排长脸色就是一阵难过:“伤亡过半,二排长刚刚阵亡,他是为了抢一挺机枪牺牲的,当时机枪阵地被掷弹筒掀翻了,机枪手拼死把机枪抛了出来,二排长就去抢,抢到手后只打了一梭子,就被掷弹筒击中,二排长和机枪都没了。” 在战争中,排班是最基本的作战单位,排班长是最直接的作战指战员,一个部队在作战中,如果一次性损失排班长太多,又不能及时得到补给的话,其战斗力会急剧下滑。 本来在之前第一、二道防线作战时,部队的基层指战员就损失惨重,有些青黄不接,而现在漯河阵地刚刚又损失了一个排长,三连长就有些急火攻心了。 ------------ 第七章 反冲锋 “你继续指挥三排,二排我亲自指挥!” 三连长说完,也不理愣在当场的排长,转身就走。 此时,林峰已经爬上漯河北堤坝,稍稍探出点脑袋观察了一下,日军并没有注意到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 此处距离日军的掷弹筒阵地又近了很多,林峰就不相信自己还打不中。 往上挪了挪身子,找到一个舒服点儿的卧位,举枪瞄准射击,一气呵成…… “砰”的一声,一名刚发射完掷弹筒,正准备往往里面填装的日军仰面而倒。 日军掷弹筒阵地大乱,有人往林峰这里指点着,一个军官模样的家伙手里的指挥刀就指了过来,嘴里还喊叫着什么…… 暴漏了,林峰顾不得再开枪,甚至于连把枪膛里的弹壳退出来都顾不上,趁日军正在调整掷弹筒的空暇,翻身滚落河里,沿着河边撒腿就跑…… 不多时:“嗖嗖嗖”身后一片“香瓜”坠落的声音传来,顷刻就是一片大爆炸,一声接着一声,一波接着一波…… 林峰无意间吸引了日军的掷弹筒,这使三连长看到了战机,马上大喊:“司号员吹号,反冲锋!” “滴滴答答”的号声吹响,守军怒吼着从漯河桥蜂拥而出…… “杀――” 顷刻间和日军绞杀在一起…… 两军混战在一起,日军的掷弹筒和机枪失去了价值,只能无奈的停止了叫嚣,躲在后方看热闹。 守军受够了日军掷弹筒的气,早就憋足了劲,此时一经和日军绞杀在一起,个个怒目圆睁,奋勇拼杀…… 日军没料到守军会突然打个反冲锋,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守军突入阵中,士兵们赶紧依照《步兵操典》手忙脚乱的去退出步枪的子弹时,已经接连被挑翻了好几个。 自从开战至今,日军还从没见过如此凶猛的中国军队,以前所遇到的中国军队都是一触即溃,现在猛然被打了个措不及手,士气顿时受挫…… 白刃战比枪战更加的凶险和惨烈,那是面对面的拼杀。 你可以看见你的刺刀扎进敌人的身体时飞溅的鲜血,以及敌人临死前绝望的眼神;你也可以看到当敌人的刺刀扎进你的身体时,自己的鲜血狂飙而出,剧烈的疼痛令人窒息,身体的力量瞬间被抽空,即便是你努力想刺出自己的最后一刀和敌人同归于尽,可再也举不动手里的武器,只能瞪着不甘的眼神,看着敌人的刺刀从你身体里抽离,带出大蓬的鲜血,然后浑身发冷,脑袋像是伸进了冰窖,意识随之消散,尸体砰然倒地…… 战场上的惨烈不是没有身临其境的人可以体会的,即便是身临其境的人也无暇去体会和感悟这些,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一次次举起手里的武器,或格挡或刺出,或杀死敌人或被敌人杀死,除此之外,不会有任何其他的念头。 白刃战已经打了有十多分钟,双方都死伤无数,但拼杀还在进行着,这拼杀似乎要直到有一方死光死精才会停止…… 刚刚一枪托把一名日军脑壳子砸开花的三连长,看着士气大坠的日军,心里乐开了花,整整一个中队的日军啊!只要是能消灭他们,就算是把这两个加强排拼光了也值啊! “连长小心!” 身旁传来警卫员焦急的喊声,三连长急忙错步转身,一柄带着血迹闪着寒光的刺刀擦身而过…… “砰”的一声枪响,偷袭的日军被警卫员一枪打死…… 日军的后方,山田中队长傻呆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中国军队什么时候这么能打了? 山田中队长三旬许,中等个头,留着仁丹胡子,眼睛很明亮,是个意志坚定的人。此人是日本少壮派军官,主张侵略扩张,在日本关东军中也素有威望。 自己的一个整编中队啊!除了机枪班和掷弹筒小队,眼看就要被拼光了,这怎么可能? 上战场的时候,自己可是向大队长、向天皇陛下发过誓的,一定要一举拿下漯河阵地,为大日本帝国圣战开辟道路,可是现在阵地没拿下,自己的中队却快要拼光了! 山田中队长腿一软,身子一晃,就要站不住了,急忙用手里的指挥刀拄在地上,这才没有摔倒。 稍稍稳了一稳神儿,山田中队长“噌”的一声拔出了指挥刀,怒喝道:“杀――统统的冲锋,统统的杀――鸭梨给给――”迈开大步就往前冲…… 守在他身边的几个中队部官兵也一把撕下上衣,光着膀子,抄起上好刺刀的“三八大盖”,发一声喊,疾步冲了出去…… “山田君!” 一声怒喝传来,山田不自觉的收住了步子,转回身来……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也闻声停下了脚步,诧异的回头张望…… 一个身材矮小,大肚翩翩的军官,腰挎指挥刀,带着一众随从人员快步走了过来。 山田中队长见到此人,连忙立定站好。 几个光着膀子准备跟着山田中队长一起去“鸭梨给给”的官兵,也赶紧垂下枪口列队站好。 大肚翩翩的军官紧绷着脸皮,来到山田面前,二话不说,抬手左右开弓,赏了山田几个耳刮子。 山田抬着脸任由大耳刮子落在脸上,不敢躲,也不敢开口,直到人家打完了,才敢头一低,喊了一声:“哈衣!” 一个中队长怎么会在此人面前如此卑恭? 日本军队里的等级制度是十分严苛的,上级可以对下级任意打骂,而下级无论对错都不得顶撞上级,否则就是违抗军命。 既然山田中队长对此人如此卑恭,可想而知,这一定是他的上级了。 不错,这个大肚翩翩的日军军官,正是山田中队长的顶头上级――伊藤大队长。 伊藤大队长掌掴完山田中队长,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抬起另一只手,仔细的整理了一下因为刚才掌掴山田中队长而弄皱的白手套,直到抻拉的平平顺顺,这才说道:“八嘎!山田君,你的刚才要做什么?” “报告伊藤大队长,卑职要带领属下的官兵冲锋的有,敌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只需要一个冲锋就可以拿下阵地!”山田自然不敢说是自己刚才被敌人杀的起了怒气,要带领属下拼死一搏,这可不是一个优秀的指挥官所应有的素质。 “八嘎!”伊藤大队长怒骂一声。 “哈衣!”山田中队长急忙回应。 “你的知不知道,如果你的这一决定得到实施,将会有多少的帝国的优秀士兵毫无价值的玉碎!”伊藤大队长怒声斥责着山田:“就算是你的可以拿下对面的阵地,你的还能剩下几个人?你的拿什么来守住?” “哈衣!”山田连忙低头认错:“伊藤大队长教训的对,是山田太冲动了!” 伊藤似乎对山田的态度很满意,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把你的士兵都撤回来吧!撤到后方补充一下,修整一下。”稍顿了一下,又说道:“让小野中队上来接替你们攻击。” “伊藤大队长!”山田一听伊藤的命令,心里就开始发急了:“伊藤大队长,山田请求您再给我一个小队,一个小队就够了,我的马上就可以拿下漯河阵地!” “八嘎!”伊藤脸色阴寒的骂道。 “哈衣!”山田见伊藤发怒,不敢再坚持。 伊藤看着山田脸上闪过不甘之色,为了照顾他的情绪,语气就缓和了下来,安慰道:“山田君,圣战才刚刚打响,以后的仗还很多,你的不要着急,现在把部队撤下来,好好的休整,以后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我的要交给你去完成。” 日军第一次正式的进攻被打退了,守军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守卫漯河阵地的将士,能站着的只剩不过十余人。 一小簇衣衫破烂,满身污血的将士站在硝烟尚未散尽的战场上,望着匆忙撤退的日军背影,摘下帽子往天空中抛投着,欢呼着,跳跃着…… 他们是值得骄傲的。 他们以两个加强排的兵力,在敌众我寡,火力趋于劣势的情况下,成功的打退了敌人一个中队的进攻,破除了日军不可抵挡的神话。 三连长望着欢呼雀跃的幸存将士,眼中泪水汹涌而出,都是好儿郎啊!都是中华民族的好儿郎! “连长,敌人退了,我们打胜仗了!”排长拄着一条步枪,一瘸一拐的凑到自己的连长旁边,兴奋的说道。 排长在刚才的白刃战中,腿上挨了一刺刀,所以走路一瘸一拐的。 连长抬衣袖擦去脸上的泪水,使劲的点着头:“好样的,都是好样的,快向营部报告!”转念好像想起了什么?“刚才翻过漯河的那个小子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排长略一思索,说道:“好像是二班的,叫林峰,是个新兵,昨天抓壮丁抓来的,别说,这小子还真不孬!” “嗯,此战能胜利,林峰当记首功!”三连长扭头四处寻找了一番,却没看见林峰的影子:“嗯?人呢?” 排长连忙喊道:“王玉柱!” “到!”王玉柱应声跑过来。 “林峰呢?”排长说道:“连长要见他。” 王玉柱用眼睛四下寻找了一番,也没看到林峰,于是说道:“报告排长,没看到,不过这小子肯定没事,发起冲锋前,我看到他被掷弹筒撵着屁股往河上游跑了。” ------------ 第八章 炮灰 日军的第一波重兵力投入的进攻被打退了,但是三连长知道对面的日军可不只有这一个中队,而是一个大队的兵力,也就是说至少还有两个这样的中队,形势还是不容乐观呀! 三连长此时也顾不得再寻找林峰了,命令士兵检查战场,遇到还出气的,是自己人就抬回去,若是敌人就直接再补一刺刀,而他自己先回去重新部署阵地的防御,以应付日军接下来的进攻。 那么林峰去哪里了呢? 其实这小子并没有走远。 当战场上展开白刃战的时候,日军掷弹筒小队就停止了发射,林峰因此摆脱了轰炸。 但是这小子聪明的很,并没有立即冲出去,冲向战场参加白刃战。因为如果他那样做的话,肯定会成为正无所事事的日军掷弹筒小队和机枪班的集体打击目标,非被漫天的“香瓜”和瓢泼的“花生米”给撕成碎片不可。他可是还没活够,还有“伟大的人生理想”没有实现。 于是,当别人在战场上拿命拼杀的时候,这小子就躲在堤坝下,悠闲悠哉的放冷枪,倒是被他东一枪,西一枪,撂倒了好几个日军机枪手和掷弹筒兵。 这场仗打得,除了肩头上的伤口很是疼痛让他不痛快外,倒也是意气风发。 等敌人退了,他才扛着那条和他同过生共过死,算是生死之交的汉阳造,晃晃悠悠的回了阵地。 此时,战场也检查的差不多了,还活着的都回来了。 林峰回到自己班的阵地,发现只有班长王玉柱一个人在。 “都躺下了?”林峰问道。 王玉柱点了点头:“就剩咱俩了。” “日,一群没义气的懒货,这才打了一仗就都去偷懒了,就咱俩是笨蛋,还他妈的硬扛着,不想躺下。” 林峰嘴里嘟嘟囔囔着,一屁股坐下来。 王玉柱看了他的肩头一眼,问道:“受伤了?” 林峰也往自己肩头上草草包扎的破布条处看了一眼:“嘿嘿”笑了两声:“老子也没吃亏,干掉了两个掷弹兵和一个机枪手。” “日,你小子还真是傻小子睡凉炕,全凭时气壮,你的表现都被连长看到了,刚才连长还找你来着,说是要给你请功。” 王玉柱看着林峰,心中有些羡慕。 “请功有个屁用,要是真觉得咱这次立了功,那就给点实在的奖赏呀!”林峰撇着嘴,很是不情愿的说道。 都他妈的立功了,还想怎么样?王玉柱只想煽他几个大嘴巴子,真是得了好处还卖乖,典型的婊#子做派。 军功是什么?那是军人的最高荣誉,是升官发财的最有力资本,是多少军人梦寐以求,战死沙场都不一定能得到的好处。 狗日的林峰,昨天才参军,今天只打了一仗,就被连长看重了,这以后还不得大有钱途,这样的奖励还不满意,都不知道他还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奖励?”王玉柱问道。 “放我回家。”林峰不加思索的说道。 妈的,还有什么是比能活命更好的奖励? “做梦。”王玉柱毫不留情的打碎了林峰美好的梦境。 “那,那……”林峰只能退而求其次:“那就奖我两个姑娘,今晚放松放松。妈的,这仗打的,精神太紧张了。先说好了,我只玩处的,残花败柳就别拿出来现眼了。” “我日!”王玉柱一脚往林峰身上蹬去:“瞧你狗日的那点出息!” 林峰一个懒驴打滚,躲了开去…… 三连连部。 三连长回到连部,就召集决死队长和四排长布置任务。 “四排抽调一个班去桥头重机枪阵地,决死队……” “报告!” 三连长正在布置任务,一声“报告”打断了他的话。 众人抬头看去,见到是通讯员进来了。 “怎么回事?”三连长问道。 “报告连长,营部命令!”说着双手一伸,一张承载在众多生命生死的薄纸就递到了三连长面前。 三连长接过一看,脸色就变得铁青:“给,各位都看看吧!” 决死队长接过那张命令,和其他人传阅了一遍,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营部命令说:三连请求的撤回县城防守意见,不予允许,必须坚守漯河阵地,后续兵员马上送到。 县城里就这一个营了,除了还守在县城的三连两个排,其他的兵力都在这里了,那里还有兵可调?这非明是在忽悠人嘛! 难怪所有见到这张命令的人,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 “怎么办连长?”四排代理排长姚文勇有些焦急的说道:“真不知道这些官老爷是怎么想的,不行,不能让咱们的弟兄做无谓的牺牲,连长,咱们必须得把弟兄们带回去。” “不行!”三连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姚文勇的建议。 “连长,对面可是一个大队的日军呀!”姚文勇见自己的建议遭到连长的拒绝,显得有些焦躁:“咱们的兵力可不多了,应该集中起来使用,否则会被各个击破的。” 现在的形势的确如姚文勇所说,对面是日军的一个大队。虽然刚才被打残了一个中队,但是总体损失并不太严重,还远不到伤筋动骨的份。 而守军因为遭受到日军炮击的缘故,损失还是不小的,两个加强排,活下来的仅剩十余人,即便是再加上还没动过的预备队和决死队,兵力还是万分紧张,还能顶得住日军几次的进攻,真是个未知数。 要是部队全部在这里拼光了,就仅凭县城的那两个排的兵力想守住县城,那是痴心妄想。 如果可以把部队撤回县城,再加上那两个排的兵力,依靠城墙的坚固,固守待援,这才是上上之策。 这些,三连长不是不知道,只是上命难违。 三连长沉思了一会儿,最后说道:“坚持,坚持到天黑。” 林峰在阵地上和王玉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奇怪的是半个小时过去了,日军还没有发动进攻。 林峰不知道的是,日军也正在调整部署,抽调一个中队来接替另一个被打残的中队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日军正在调整部署,准备下一轮的进攻,而守军这边也在紧张的部署着。 从预备队抽调的一个班已经进入了漯河桥机枪阵地。 决死队也压近了前沿,一旦阵地被敌人突破,随时都可以冲上去把阵地再夺回来。 预备队还剩两个班,这是三连长手中唯一的王牌了,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打出去。 现在漯河阵地上加上新补充进机枪阵地的一个班,总兵力还不到四十人,如果这时候日军再来一次像上次的冲锋,很可能一次就得被突破。 好在身后还盯着一个加强排的决死队,这让守在阵地上的人心里多少有了点底气。 “敌人是不是跑了,咋这么长时间也不进攻了?” 林峰猫起身子,回头往静静的战场上望了一眼,疑惑的问道。 “没有,日军刚才被咱们打残了,现在应该是正在调集兵力呢。”王玉柱给林峰解释了一下。 “哦,原来是这样。”林峰一边漫不经心的应着王玉柱,一边用贼溜溜的眼睛偷瞄着坐在机枪阵地边抽烟的排长。 排长背靠着机枪阵地的沙袋,一条腿卷曲着,膝盖高高撅起,另一条腿平伸着,大腿上扎着一条破布条,血迹从布条里渗了出来,手指夹着一支燃烧掉一半的烟,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仰望着天空的眼睛有些失神。 王玉柱发现了林峰的小动作,扭转头,也看了排长一眼,然后心有担忧的说道:“林峰,现在是非常时刻,你小子可要老实点,千万别胡闹。” 王玉柱担心的是,林峰曾经说过,等仗打起来,要抽冷子打排长的黑枪。 林峰明白王玉柱话中所指,不屑的说道:“就他现在的这幅孬种样子,老子都懒得理他。” 王玉柱这才稍安了点儿心,然后说道:“其实排长人还是不错的,杀起鬼子来,毫不含糊,就是脾气暴躁了点儿。” 要知道,在战场上有个强悍的战友,生存的几率会大大提高,就像是林峰和王玉柱这对搭档一样。 当初要不是王玉柱几次救下了林峰,林峰早死了;之后,要不是林峰无意间吸引了日军的掷弹筒,守军也不会有那么好的反冲锋机会,以至于,一个反冲锋就把日军的一个中队给打残了。虽然守军的损失也很大,但是却赢得了喘息的机会。 林峰对此却是丝毫没有经验,心里还是记恨着排长。 “等着吧!只要是他能活下来,老子迟早还是要弄死他个狗日的。”林峰狠狠的说道:“老子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用鞭子抽过呢。就连我爹娘也没舍得打过我一巴掌,捅过我一指头。” 王玉柱就很是无奈了,转过话题问道:“你那时候在城墙上笑什么呢?要不是你在人家讲话的时候发笑,人家吃饱了撑得去打你?” “连他妈的县长都跑了,那蠢货还在那里嚷嚷着保境安民,难道不可笑吗?”林峰撇着大嘴,很是鄙夷的说道。 “县长跑了?”王玉柱很是吃惊,脸皮子都抽抽起来了。 妈的,这次铁定是他妈的被人给当成炮灰了。 ------------ 第九章 劳军 听到说县长已经跑了,王玉柱很吃惊,马上感觉到这是被人家把他们当炮灰了,所谓的坚守阵地,保境安民,其实不过是在为这些官老爷们跑路争取时间罢了。 “我怎么没见到县长逃跑呢?”王玉柱还是心存侥幸的,但是内心深处却是信了的,这些官老爷是什么尿性,他还是很清楚的。 这些官老爷们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平时骑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一旦到了危险时刻,谁还顾得着治下的子民,保命要紧,有命就有东山再起的资本,如果是连命都没了,空留个大好的名声有个屁用!再说了,现今的政局,有那个官员还奢望搏个好名声?尽力敛财才是钱途,哪怕是刮地三尺也在所不惜。 林峰看了一眼王玉柱,重新坐下来,把那条和自己有着过命交情的汉阳造深情的搂在怀里,这才说道:“你认识县长吗?见过吗?” “没有。”王玉柱很肯定的回答道。 “那不就得了,就算是县长在你眼皮子底下溜走,你也认不出来不是。”林峰稍显得意的说道。 “我虽然没见过县长,但是想来县长的派头和衣冠都不平常。”王玉柱辩解道。 林峰再看向王玉柱时,就像是在看白痴:“这是什么时候?县长要逃跑还会大张旗鼓的吗?还不得乔装打扮一番,悄悄地溜。” “既然是这样,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县长跑了?”王玉柱不是不相信林峰,只是想再确认一下。 说起这个,林峰就有些得意了:“为什么我知道?呵呵,因为我看到那老小子了啊!” “你看到了?”王玉柱有些惊讶:“你认识?” “废话,咱好歹也是林家少爷,这县城里的官员,不说个个认识,几个大头还是见过的。”林峰得意洋洋的说道。 王玉柱眼神烁烁的盯着林峰看,把林峰给看得头皮直发麻。 “你什么意思?”林峰紧张的说道:“怎么用这种眼光看人?” “你真是林家少爷,那个商会会长的儿子?”王玉柱有些不敢相信。 这怎么在大街上随便一抓,就抓回来一位爷? “喂,姓王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上次你不是说已经相信我了吗?现在怎么又问?”林峰生气的说道:“虽然你是班长,但也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我上次是说相信了吗?王玉柱有些佩服林峰断章取义的能耐:“我记得上次我说的是有点信了,我可没说相信了。” 但是这次王玉柱是真信了,既然人家连县长都认得,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县长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去认识的吗? 两人正说着话的时候,有人喊起来:“弟兄们,劳军的来了!” 排长拄着步枪站起来,挥了一下手:“留下观察哨,弟兄们去看看。” 妈的,中午就急匆匆从县城赶过来,到达时已经是下午,重新编制部队,部署防御,接着就打了起来,连饭都没顾得上吃一口,早都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现在一听说有劳军的,一个个兴奋的脸上发光,比那会儿打反冲锋时跑得还快。 二排长牺牲了,现在排长就是阵地上的最高长官,所以由他发布命令是很正常的。 林峰和王玉柱站起来,往后方走去。 走了一段路后,林峰疑惑的往后看了一眼,却是见排长没有动,还拄着步枪站在原地,背靠着沙袋,默默地看着那些年轻的奔跑如飞的士兵们,眼神中透着莫名的感情。 “日,玩深沉?”林峰嘟囔了一句,自顾往前走去。 王玉柱却停了下来,他也发现排长站在原地没动了。 “快走啊!”林峰见王玉柱不走了,自然也停了下来,只是内心却有些焦急,催促道:“再晚,好东西就被别人抢完了。” 王玉柱却转身往排长那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你先去,我马上就来。” 林峰就算再对排长有意见,可是也不能扔下王玉柱自己走,经过城墙上王玉柱替他说话,还有战场上一再的照顾他,两人的关系已经上升到“一起扛过枪,一起……”,当然,到目前为止,两人也就是一起扛过枪,其他的就得留待以后再做了。 林峰很无奈的跟在王玉柱身后,但是头却转到了别的地方,不去看令人讨厌的排长。 “排长,您快去吧!”王玉柱走到排长面前并没有敬礼,但语气很尊敬。 排长眯着眼睛看了王玉柱一眼,然后说道:“你们去吧!我当会儿观察哨。” 王玉柱四处看了看,见阵地上果然没几个人,便说道:“您去吧!这里有我们。”说完又看了看林峰。 林峰嘴角就直抽抽。 妈的,你拍马屁就拍吧!还得拉上老子。 排长没答应,指了指自己的伤腿,说道:“去吧!” 王玉柱明白了,排长的腿受伤不灵便,于是说道:“好,我们回来给你带点儿。” 王玉柱和林峰走了。 排长望着紧跟在王玉柱身后的林峰,眼神有些令人难以捉摸。 劳军的人不可能把东西直接送上前沿,只能送到连部。 连部前面有一处被清理出来的空地,劳军就在这里进行。 林峰跟着王玉柱来到的时候,空地上已经围了很多人,有刚从阵地上过来的,也有决死队和四排的。 连部在一边用弹药箱建了一个小舞台,三连长和几个乡绅打扮的人站在上面。 小舞台前面放着几口箱子,没有开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但是上面都贴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劳军”两个字,想来这就是劳军物资了。 几个乡绅在三连长身边,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絮絮叨叨的歌颂着保安军英勇抗敌的丰功伟绩,一再请求长官一定要守住阵地,保护好老百姓…… 三连长表情木然,没有和这些乡绅说什么感谢的话,只是看着汇集在空地上的将士们,谁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长官,听说日本人在日占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长官,我们可就把身家性命全托付给你们了!”一个乡绅双手抱在胸前一个劲的冲三连长作揖:“部队缺什么?您只管开口,要什么我们给什么?就算是我们手头没有,也会想办法给搞到……” 三连长实在是受不了这些人的絮絮叨叨了,抬了抬手制止了这个乡绅的话头。 林峰和王玉柱来得稍晚了一些,被人群挡在后面,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就想往前挤挤。 “挤什么?挤什么?” 一个上士军衔的大兵回头怒吼了一声。 我日,老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吼――当然,在城墙上挨了顿鞭子不算,林峰火气就往脑门上冲。 刚从战场上下来,体内的热血还没冷却,再说林峰这个生瓜蛋子也认不出什么军衔,现在被人家吼了一嗓子,再看那人,发现穿的干干净净,绝对不是刚才在战场上的那帮生死弟兄,于是就不客气了,伸手就把那上士的衣领给揪住了,骂道:“你狗日的吼什么?信不信本少爷弄死你!” 那上士猛然被人给揪住了领子,心头还是吃了一惊,待看清就自己衣领的是个大头兵时,脸色就更难看了,眼神凌厉的盯着林峰的脸,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军衔。 林峰疑惑的顺着人家的手指看了一眼,还是没明白是啥意思。 王玉柱却是心如明如镜,急忙上前去拉林峰,还对着那个上士说道:“兄弟,我这个弟兄刚参军,不懂规矩,就算了吧!” “你是?”上士问王玉柱。 “我是他班长。”王玉柱赶紧说道:“这小子昨天刚入伍,就是个二杆子,咱们都是老兵了,今天的事就算了,回去我再收拾他。” “怎么回事班长?” 上士还没说话,几个大头兵挤了过来,有人开口问了一句,看见林峰正揪着自己班长的衣领子,一个家伙骂了一声“我日你娘”一拳就揍在了林峰脸颊上,其余几个也“呼啦”一声全围了上来,连同王玉柱一块儿给扯住了…… 林峰在猝不及防下,被人家一拳给揍了个趔趄,揪着人家衣领的手也松开,脸蛋子也肿了,嘴角就流出一道血迹…… 王玉柱一看不好,人家人多势众,急忙举起两只手连连摆动:“弟兄们,弟兄们,误会,误会……” “误会?误会你妈个b!” 几个大头兵一拥而上把王玉柱摁在了地上…… 林峰被人家一拳揍的嘴角出了血,正在那里歪着头擦拭,眼角余光就看见王玉柱被人家摁在了地上。 这要是别人摁他还好说,毕竟两拨人的矛盾是结上了,谁让人家人多来着,实在弄不过,自己吃点亏就吃了,但是这些家伙现在打的是王玉柱,这就让林峰忍无可忍了。 战场之上,王玉柱一次次的把林峰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现在对于林峰来说那是过命的交情。 说句毫不做作的话,如果再上了战场,有必要的话,就算拿自己的命去换王玉柱的命,林峰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现在王玉柱吃了亏,林峰怎么还能冷静,何况这小子本来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当场毫不犹豫的就摘下了背在肩头的那支汉阳造…… ------------ 第十章 小兵的热血 王玉柱在被人摁倒在地上的时候,还记得看一眼林峰的情况,正好看到他摘了枪,心头一急就喊道:“林峰别胡来,快跑。” 当逃兵?老子没那么孬! 林峰对王玉柱的提醒置之不理,抡起汉阳造,一枪托砸在一个摁着王玉柱的家伙的后背上。 那家伙被砸的“嗷”一声惨叫,就倒在了地上,挣了几挣扎也没爬起来。 这下子,那帮人被镇得愣了愣,似乎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看上去傻啦吧唧的新兵打架会这么狠。 王玉柱趁机挣脱,爬了起来…… 林峰一枪托放倒一个,还不解气,刚从战场上下来的热血反而在身体里燃烧的更烈,烧的眼珠子通红,抡起枪托照着另一个家伙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我日,这小子疯了吗?这一枪托下去还不得出人命! 王玉柱也顾不得再喊“小祖宗,你就是我的灾星”了,急忙拽了林峰一把…… 林峰被拽得身子歪斜了一下,手中的枪就失了准头,一枪托挂定风声从目标的耳际“忽”的一声砸了个空。 林峰这一枪托虽然没砸到人,但是那气势着实吓人,尤其是那双通红的眼睛,让人看着就像是恶魔附体,煞神降临似得。 那帮人就更加顾忌。 王玉柱逮到了机会,那里还敢再在这里停留,一把拽着林峰转身就走。 想走? 上士一看他们要开溜,自己这边还吃着亏,那里肯就此罢休,当即叫了一声:“兄弟,怎么着,占了便宜就像走?那我姚文勇这代理排长还当不当了?” 王玉柱一听人家自报家门,脑袋就是一大,日,这是惹了个大爷呀! 本来王玉柱还认为人家就和自己一样是个班长,没想到居然是四排的代理排长,这下麻烦大了。 几个人在这里闹得动静有点儿大了,吸引了一些附近的人围观。 有人围观,其他不知道情况的就会好奇,也就随之围了过来,想看新鲜…… 于是很快这里就成了“三军聚焦”的焦点。 那三军? 战场上下来的残军算一军;决死队算一军;预备队算一军,正好三军。 却说三连长正在心烦那些个打着劳军名义,实则是来寻求保护的乡绅的唠叨时,就看见军中一片混乱,眉头就皱了起来。 “警卫员,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警卫员敬了个礼,转身去了。 不多时跑了回来,立定敬礼报告道:“报告连长,那边有人打架!” 三连长脸色就黑了下来,不动声色的迈步就往事发地而去,警卫员疾步跟上。 再说林峰被王玉柱拽着。虽然心头还是不愤,但是自从参了军,已经习惯了服从王玉柱,也就没再挣扎,正想就此离开,却不料人家开口叫板了。 林峰本来出身大户人家,还真就没拿一个排长当根葱,何况还是个代理的,立时就回了一句:“爱当不当,你又不是我儿子,老子管你个毛!” 林峰这话说得就有点太损,这那里是说理,纯属骂人。 姚文勇脸皮子就哆嗦起来,厉喝一声:“把这个以下犯上的兵痞子给老子绑了,老子要好好教教他规矩!” 要说姚文勇的职务――代理排长,这职务不算高,但是要绑一个新兵蛋子,在旧军队中那还是有这个权利的,而且他已经给林峰定了性了,是“以下犯上的兵痞子” 那伙人得了自己排长的命令,胆子就大了,这叫奉命行事,就算惹出再大的乱子,有排长给顶着呢。 于是“哗啦哗啦”一阵操枪声,数支枪口就对住了林峰和王玉柱。 “别动,别动!” “放下武器!” 一阵乱叫声。 林峰在那些人摘枪的时候,就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坐以待毙不是他的性格,所以拿在手里的枪就先一步举了起来,晃来晃去的指着对方的一群人。 一个人对一群人,林峰居然毫无惧色。 不是他二杆子不知道死活,是他算准了在这里那些人不敢乱开枪,因为这四周都围满了看热闹的,要是不管不顾的乱开枪,保不准就会打到无辜,这个责任是谁都付不起的。 “都别动,谁先动,老子打死谁!” 在对方一片叫嚣声中,林峰的气势反而显得更加霸气。 王玉柱一看事情大发了,急忙往在林峰身边劝解:“弟兄们都冷静,千万别冲动!” 我日,这是劝架的吗? 有人劝架只劝一方的吗? 有。 那是拉偏架。 王玉柱又不傻,当然是向着自己的兵了。 “怎么回事?” 一声威严的怒喝。 对持的双方除了林峰外,都吓得一哆嗦。 “连,连长”姚文勇说话舌头就有些打结:“这个新兵蛋子是个刺头。” 妈的,这个时候谁先说话谁就占了优势,先给对手定个性再说。 三连长瞪了一眼姚文勇,又回头问王玉柱:“怎么回事?” 王玉柱急忙把林峰的枪口压下来,这才冲着三连长敬了个礼,汇报了刚才的情况。 三连长听完王玉柱的汇报,又问姚文勇:“四排长,是这样吗?” 王玉柱在汇报的时候虽然不敢说瞎话,但是言语上当然是向着林峰的,所以姚文勇就吃了个哑巴亏。 连长问话了,姚文勇不敢不回,但是要按王玉柱的汇报的话。虽然责任不全在自己这边,但是也逃不了干系,于是就解释道:“连长,其实是……” “我没让你解释,你只需回答,王班长所说情况符不符合事实?”三连长拒绝了听姚文勇解释。 “符,符合。” 姚文勇回答得心不甘情不愿。 听到姚文勇肯定的答复,三连长盯着姚文勇的眼神就逐渐凌厉起来。 “姚文勇啊姚文勇,我这才刚任命你当代理排长,你这‘代理’两个字还没去掉就带头打群架了,还对自己的弟兄动了枪,你比我能耐啊!我看,我把我这个连长让你当得了!” 看着姚文勇的脸变成了猪肝色,林峰心里爽了,脑袋都快仰到了天上。 三连长看了洋洋得意的林峰一眼,没搭理他,冲着姚文勇说了一句:“你的代理排长撤职了,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连长!”姚文勇后悔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林峰大乐,妈的这下子老子赚了,怪不得人家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老子在部队上什么都没有,干下去一个排长,真他妈的爽! “老子这排长还当不当啊!” 林峰故意重复了姚文勇之前说过的这句话,当然“不小心”把其中的一些词汇记错了。 姚文勇气得七窍生烟,但是当着连长的面又不敢发作,看着林峰和王玉柱的眼神就带出了刀子。 三连长没再看姚文勇,转头瞪了林峰一眼:“你叫林峰?” 连长刚帮自己出了气,当然得客气一点,所以林峰连忙敬了个礼,答道:“报告连长,我是三排二班战士林峰!” 三连长说道:“我知道你,在战场上是好样的……” 听到连长的夸奖,林峰还是很受用的,刚想表示一下,没想到人家的话锋就转了。 “但是也不能居功自傲,居然和长官动起了刀枪,不处置处置你还真是尾巴要翘到天上了,来人,把这小子的枪下了,关紧闭!” 各打五十大板? 林峰的脸色就苦了。 咱啥时候居功自傲了,要不是那伙儿小子欺负人,老子连看他们一眼都懒得,脏了老子的眼睛! 现在倒好,被关禁闭了。 关禁闭是小事,关键是劳军的东西不知道还能不能分到一份。 林峰在心里也把姚文勇恨了个死。 王玉柱知道现在连长正在气头上,就算是想给林峰说好话,也知道不一定管用,所以就没再吭声,眼瞅着林峰被下了枪,押走。 槐荫镇在县城西,距离十五里,西去二十余里就进入太行山,是个有山有水风景秀丽的地方。 槐荫是个商业重镇,但是本地人还是以农业为主,从事商业的很少,主要是作为晋商的中转站和集散地。 槐荫镇有大地主,也有大财主。 本地人从事商业的少,不等于没有,比如林家。 林家就是商业世家,且林老爷――林庆源是县商会会长。 林庆源年过五旬,面皮仍然白净,中等身材,浑身上下找不出一点儿出彩的地方,唯一让人一眼就能记住的特点就是眼神很亮,很凌厉。 作为商会会长,林庆源之前过的虽不能说是一帆风顺,倒也勉强称得上事事如意,如果别把那个总是闯祸的劣子算上的话。 昨天林峰就出去了,一夜未归,到现在天又快黑了还是没回来。 这要搁在平时,是再正常不过了,林峰就那么个人。 但是时下正在打仗,外面乱得很,这就不由林庆源不担心了。 林宅前厅。 林庆源焦躁不安的踱来踱去,眉头紧皱,脸上能凝出水来。 一个年逾四旬的妇人坐在上首的椅子上,下首还坐着一个年不过双十的女孩子,穿着打扮像是个新人。 妇人仪态端庄婉约,很有气度。 女孩子娇羞矜持,面若桃花,淡眉朱唇,眼目低垂,身姿娉婷。 “庆源,咱是不是该派人出去找找?”妇人被林庆源踱来踱去的身影晃的有些头晕,终于开口说话了,说话间还偷眼向坐在下首的女孩子偷瞄了一眼。 这妇人是林庆源的夫人――姚夫人,而那个女孩子是她的一个远方侄女,也是林峰的新娘子――姚凤云。 ------------ 第十一章 极品少爷 姚家和林家一样是本地少数的经商世家。虽然没有林家大,但名气也不小,尤其是这几年,名头大有超越林家之势,原因是姚家有人在中央军做军官,生逢乱世,还是手握枪杆子的人说话有分量。 林峰娶到姚凤云其实还是很好的一段姻缘,至少林庆源是这么想的。 但是现在他有点儿后悔自己做的这件事了。 可是想起来又不由人不来气,要不是当初林峰非要给一个叫小凤的风尘女子赎身,林庆源也不会着急着让人给张罗这门亲事。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林庆源很清楚,觉得配不上人家闺女。 现在倒好,大喜之日林峰就跑出去了,这一去就没了踪影,真是委屈了人家闺女。 “算了,不用找,叫王妈上菜,咱们吃饭。” 林庆源还是没能放下对儿子的怨气。 姚夫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又咽了回去,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丈夫不是一个认劝的人,站起身来,走过去,拉着姚凤云的手说道:“凤云,你受委屈了。” 姚凤云摇摇头,没说话。 饭菜已经上桌,姚凤云坐在饭桌边,却没动筷子,仍然低垂着眼目。 姚夫人问道:“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林庆源也看了过来。 姚凤云没抬头,有些忐忑的说道:“还是去找找他吧!听丫头们说外面挺乱的。” …… 在县城西北二十里有一座山,山不大也不小,形若奔马,多黑石,当地人叫它黑石岭,但据县志记载,因其形若奔马,故名马儿山。 马儿山是太行山的支脉。 前面说了,世道混乱,当地多土匪,马儿山上就住着一伙儿。 这伙儿土匪人数有十来个,匪首名叫李飞,因左脸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又被人称为大疤瘌。 这伙儿人啸聚在马儿山,靠打家劫舍为生,个个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在当地小有名气。 前两天他们刚绑了个大户人家的掌柜的,弄了几百块大洋,日子过的正滋润,每日里就窝在山寨里喝酒吃肉。 今天山寨里照常是席开两桌,十几个人围着大方桌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正热闹的时候,一个探子满脸兴奋的跑了进来,边跑边叫嚷着:“当家的,当家的,大买卖,大买卖啊!” “什么买卖?” “多大?” …… 众匪一听说有大买卖,一个个也兴奋起来,手里的酒碗丢在桌子上,全都站起身来,乱哄哄的急切询问着。 探子显然是早就习惯了这种杂乱,并不慌,只是对大疤瘌汇报道:“当家的,县城正在被日本人攻击您是知道的?” “对,我知道。”大疤瘌点点头。 “他妈的,日本人和保安团打仗,管我们屁事啊?” 众匪一听探子说的是这个,立时就失去了兴趣:“呼啦”一下都坐了下来,端起酒碗,继续逍遥。 只有大疤瘌不觉得探子急匆匆的跑回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相信肯定还有下文。 探子果然没有让大疤瘌失望,继续汇报道:“先前日军出动了好几百人攻打漯河桥,结果没打下来,倒是消耗很大,刚才我在咱们山头北五里处看见有汽车开过来,车厢都用苫布盖着,车轮吃重的很,想必是日军的补给,呵呵……” “哦?”大疤瘌的眼皮子眯了一下,审视着探子。 探子被看的不明所以,心头砰砰乱跳…… “这就是你说的大买卖?”大疤瘌阴测测的问道。 “是,是啊!”探子弄不清楚大疤瘌真实的意图,说话就没了底气。 “弟兄们做事对不住你,还是我李飞对你太薄了?”大疤瘌语气有些不阴不阳。 “没有没有,当家的和各位弟兄待我都很好!”探子急忙解释,大疤瘌的脾气是个和他接触过的人都知道,那绝对是个只懂刀枪,不讲情理的猛人。 “那就是保安团许你好处了,许的什么?许了多少?”大疤瘌的语调中透着狠戾。 “冤枉啊!”探子“扑通”就给大疤瘌跪下了:“当家的,这话是从那里说起的?” “从何说起?”大疤瘌盯着探子的眼睛说道:“既然弟兄们都对得住你,你为何要害大家?” “没,没有啊!”探子愣了一愣:“我怎么会害弟兄们?” “你还敢狡辩,日军是什么?连中央军都不敢抵挡,那就是下山的猛虎,你现在却要我去摸老虎屁股,不是害大家是什么?”大疤瘌顿了顿,又说道:“要不了多久这里肯定会被日军占领,难道你要我们在这个时候去招惹它?” 探子就傻眼了:“当家的……” 大疤瘌没理探子,对手下说了声:“拉出去毙了吧!这种人要不是背叛了,就是笨蛋,留着无益。” “好嘞!” 从下面的那张桌子边站起两个人,答应一声就要上前去捉拿探子…… 探子脑门上的冷汗“唰”就下来了,连声呼喊:“饶命啊当家的,饶命,我没有背叛,我也不傻,我已经想好了办法,我有办法让这单买卖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本来已经将头扭到一边的大疤瘌在听到探子后面的话时,突然又转回了头来,冲那两个正准备捉拿探子的手下打了个手势,示意等一下,然后说道:“行,那我就听听你有什么办法,说吧。” 探子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身体早已经抖成一团,但还得强打精神回复大疤瘌的话:“当家的,前两天不是有八路军的人来过吗?他们正在组织抗日游击队,我们现在何不假扮成抗日游击队,日军刚到这里不熟悉情况,肯定不会识破。” 探子说完就殷切的看着大疤瘌的脸色,这可是关乎他生死的事,万万大意不得。 大疤瘌的脸色沉沉的看不出什么变化。 确实是,前两天有两个自称是八路军骑兵营的人来拜山头,说是要团结一切武装力量抗日,希望自己的山头也加入。 我呸,抗不抗日关我李飞屁事?无论是谁坐天下,老子也是匪。 再说了,你八路军的大部队不是还在山西吗?现在让人来给老子说要抗日,这不是拿老子当枪杆子使吗?当老子是傻子呀!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大疤瘌说话,探子就有些心焦了:“当家的,趁日军还没占领这里,咱们赶紧做他一票,要是能弄几十条枪那就发达了,就这一次,只要我们这次做的小心点儿,以后不再做,日军肯定看不出破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弄几十条枪?那可真就发大财了,真要是手里握着几十条枪,那么在这一片儿有谁还敢说个不字?大疤瘌的心不由就动了。 禁闭室是一个防跑洞,里面又黑又潮,唯一的好处就是远离了前沿,可以放心的睡个好觉。 不是林峰喜欢这个地方,而是洞口站着一个端着枪的家伙,只要他一靠近洞口就会招来人家的怒斥。 还真是谁有枪谁有话语权,林峰只能老老实实的在里面呆着。 天都快黑了,也没人来给林峰送一口吃的,把这小子气得咬牙切齿。 这是啥意思,就算是蹲大牢也得让人吃饭吧! 妈的,不是把老子给忘了吧? 自从林峰被关在这里,就一个人来看过,那是连部的一个戴眼镜的人,林峰不认识。 那家伙来了以后也没给林峰好脸色,只是送过来几张白纸和一支钢笔,说是连长的命令,让他写检讨。 写个屁的检讨,老子是读过一些书,但读得都是“好书”,譬如:《牡丹亭》……,至于检讨么,那是个什么东西?还真没见过,又那里知道该怎么写。 林峰饿得前心贴后背,这辈子第一次知道了饥饿的痛苦。 不是人家把林峰丢在这里给忘记了,实在是前沿太吃紧了,这操心打仗还操心不过来,谁还顾得到他呀! 下午劳军的东西没有一点儿吃的,全是白花花的大洋。 平时要是让这些乡绅给部队贡献出哪怕一分一毫都是不可能的,现在却不约而同的弄了几箱子的大洋送到了前线,让前线的将士哭笑不得。 他们现在最想要的不是大洋,而是吃的,有点酒肉就更好了。 仗都打到这个份上了,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去,要那些大洋有个毛的用,先填饱肚子才是正经事。 可是显然那些个满肚肥肠的乡绅并不知道前线将士的需求,不然就弄点酒肉过来了,还省银子。 林峰很想和看守在洞口的那名士兵要点儿东西吃,但是一直也没见人家去吃饭,所以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天已经黑透了,饿着肚子躺在阴湿的地上,林峰实在是难以入睡。 已经听不见枪炮声,想来是天黑了,日军不善夜战,停止了攻击。 林峰不知道在这半个下午又有多少将士为国捐躯了,想来战斗应该很激烈。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林峰似乎做了个梦,梦中是个战火纷纷的世界,满眼都是血与火,就是看不见一个活人…… “林峰。” 有人叫了一声。 林峰迷迷瞪瞪的睁开了眼,往洞口望去。 一个背着步枪的人站在洞口,往里边叫喊道:“林峰出来,跟我走。” ------------ 第十二章 敢死队 饿着肚子被人家关了半天,也没个人过来看,半夜三更了突然过来个人要带人,林峰没动。 “去那儿?” 林峰躺在原地问道。 “别废话,叫你走就跟我走,这是连长的命令!” 来人抬出了连长,林峰就不得不服从命令了。 还是连部前面那片空地。 林峰跟着那个士兵来到这里时,已经有一个十余人的小队列矗在了那里。 三连长带着警卫员站在队列的前面,沉默不语。 那个带林峰过来的士兵来到三连长面前,立定敬礼,然后报告:“报告连长,林峰带到!” 三连长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归队。” “是!” 士兵归队。 林峰被晾在了原地。 三连长没理他,开始下命令:“我命令,王玉柱为敢死队队长,敢死队务必于凌晨两点准时炸掉日军炮兵阵地。” “是!” 小队的战士齐声应命。 林峰这才知道面前的这个小队是敢死队,而且自己的班长王玉柱也参加了,并被任命为队长。 王玉柱背着两支步枪,跨前一步,向三连长敬了个礼:“报告连长,敢死队队长王玉柱向您请求,请准许敢死队员林峰归队。” 三连长道:“批准。” 我什么时候当敢死队员了?林峰在心里大叫冤枉,老子还没活够,那里敢死啊! 林峰对于这个新身份是百般的不乐意,但是在三连长不怒自威的目光注视下,还是黯然的归进了队伍里。 三连长见林峰老老实实的进了队伍,就把眼光收回来,转向王玉柱,摘下了自己的手表递过去:“这表你拿着,记住一定要在凌晨两点准时炸掉日军的炮兵阵地,决死队会以你们的爆炸声和火光为信号,向日军的中队部发起冲锋接应你们。” 黑暗中,有队伍在行进。 天色有些阴沉,一如林峰现在的心情。 任谁被莫名其妙的给了个“光荣”的敢死队员称号,迷迷糊糊的被派去执行九死一生的任务,心情都会和林峰现在一样吧! 那条汉阳造已经被王玉柱送回来,现在就背在林峰肩上。 王玉柱似乎知道林峰现在的郁闷,主动找他说起话来。 “你被关禁闭的那会儿日军并没有大规模的进攻,听说是被人给打劫了。” “哦?”这倒是出乎林峰预料之外。 “是真的,日军的补给队遭到了打劫,日军急忙抽调兵力去支援,所以就只能放缓对我们的进攻了。” “是吗?得手没有?” “不清楚,只知道日军从进攻的部队里抽调了很多人去支援。”王玉柱说道 日军的战斗力是很强悍的,林峰只能向过往神灵祈祷,祈求神仙保佑那些去打劫日军补给的人。 当然,林峰也不相信神鬼报应之说,因为他自己就不是一个善人。 日军炮兵阵地。 这是一处小山坡,有稀疏的树木。 树木间搭建着四顶军用帐篷,其中一顶还有灯光透出,想来应该是指挥部,其余三顶应该有一顶是存放弹药的,另两顶是住人的。 四门门九二式步兵炮排放在空地上,旁边生着一堆火。 火上用树枝做了个架子,倒吊着一口锅,锅里煮着几只鸡,已经八分熟了,香气飘散了出来,闻之令人垂涎欲滴。 几个值班放哨的日军围在火堆边,叽里呱啦的说笑着,嗅着锅里飘出的香气,满脸的兴奋之色。 偶尔有小股的巡逻队从火堆边经过,两群人会怪笑着说笑,没有一点紧张严肃的样子。 其实日本人在本土的生活并不是很好,自从三二年日本本土发生大地震,并引发海啸,导致了经济大幅度下滑,人民大量失业以来,日本普通民众就一直生活在温饱线以下。 这也是日本兵到了中国后,见什么喜欢什么?烧杀抢掠无度的一方面原因。 日军的炮兵阵地建立在后方,和漯河阵地还隔着日军一个中队的步兵,所以还算是安全的,于是哨兵也就比较麻痹,没有散布到哨位上,却聚到了一起煮鸡吃。 在阵地的两侧还各建有一个机枪阵地,但是却无人把守,看来日军是真的以为自己在这里很安全。 在这个炮兵阵地的边缘,有一条被山洪冲击出来的沟壑,沟壑里长满了荆棘和茅草,林峰就随敢死队埋伏在这里。 这里离炮兵阵地只有五十多米,如果发动突袭,一个冲锋就可以冲进去。 敢死队是饶了好大的圈子才到达这里,所以时间就用得长了点儿,现在已经是凌晨许。 林峰昨天中午和晚上都没吃到东西,本来就饿得很,现在被那边锅里飘过来的香气一熏,更是饥饿难耐,不自禁吞了口大大的口水。 林峰吞口水的声音还是相当大的,王玉柱自然是听到了。 其实王玉柱也饿。虽然晚饭吃了一些炊事班送到阵地的干粮,但是行了这么长时间的军,那点儿食儿早消化光了。 王玉柱拍拍林峰的肩头,往后缩了缩。 林峰就也跟着缩了过来。 王玉柱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林峰,你能不能想办法绕到日军的对面去?” 林峰抬头向山坡上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倒是知道这个山坡上去有一片灌木丛,从那里应该可以绕过去不被日军发现,只要日军没在那里设岗哨的话。” “不行,那样做太危险,一旦暴漏,引起日军警觉的话,我们的行动就彻底失败了。”王玉柱果断的否决了林峰的建议:“还有没有别的路线?” “没了。”林峰沉思着,片刻后又说道:“除非绕过整个战场,就怕我们的时间不够。” 王玉柱低头看了看戴在手腕上的那块连长送的夜光表,说道:“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不可能够,看来只能硬拼了。” 硬拼? 林峰看了看自己身边的战友们,只有这十几个人。 虽然不知道日军有多少人,但是看看人家阵地上铺开的摊子,估计人也少不了,就凭这十几个人就想去硬拼? 大概连近人家的身都难,就更别提要炸人家的炮兵阵地了。 这时,日军阵地上的那锅鸡已经煮熟了,几个日本兵拿起放在地上的饭盒,一边从锅里捞着鸡肉,一边兴奋的“哇哇”乱叫。 林峰往那边望了一眼,看见一个日本兵正把一块冒着热气的鸡肉塞进嘴里,眼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一阵雷鸣,林峰就在心里骂开了:“吃吃吃,撑死你们这些贱货,妈的。” 王玉柱看到林峰的表情,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说道:“别气愤了,先让他们得瑟得瑟,一会儿就送他们回老家喝米汤去。” “呸,连米汤也不让他们喝!” 林峰狠然说道。 听着林峰像小孩子一般的说话,王玉柱差点儿失笑。 林峰回过头来,看着王玉柱说道:“硬拼肯定是不行,我们人太少了。” 这小子话题转变的太快了,王玉柱有些不太适应,稍顿了一下,才说道:“我这也是没办法,最初我是打算让你绕到对面去,等时间一到就放冷枪――这是你的强项,把日军的注意力吸引过去,然后我带队从这里突击,冲进去找到日军的弹药直接炸了,可是你过不去,我就没办法了。” 王玉柱说完,盯着林峰的眼睛。 林峰的眼睛在暗夜里微微闪着光,很清澈,很坚定,很从容,看着很能给人信心。 “别急,这不是还有时间嘛,咱们再想想办法。” 林峰可不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拼,现在他不想死,也不能死,还有很多事需要他去做,比如……,算了,小凤的事不是现在应该想的,至于姚家的那个姚凤云,老子见都没见过,谁愿意去管她,倒是自己这么长时间没能回家,母亲一定很惦念了吧! 想起家里的那摊子事,尤其是母亲,林峰更加坚定一定要活着回去的决心。 妈的,是那个不开眼的家伙把老子弄了个敢死队员,事到临头,老子还是不敢死。 林峰不知道,这次组建敢死队,是三连长亲自点了他的将。 本来王玉柱是没有被点进敢死队的,但是在听说了林峰要成为敢死队员以后,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就主动向连部提出要加入敢死队的请求。 在当前国军内所有人都消极避战的大氛围中,王玉柱的这一举动深得三连长的嘉许,于是就委派给他一个敢死队队长的职务。 “班长,你看这样行不行?”为了对自己的生命负责,林峰只能绞尽脑汁的想主意:“咱们还是分开行动,我再往上摸一段,尽量想办法吸引日军的注意力,到时候你们成功的几率会大很多。” 这个办法倒是可行,但是这样林峰的危险会大很多。 如果按照之前王玉柱的计划,林峰绕到日军阵地的对面去,等行动结束,林峰可以往右翼撤退,从那里进入临县,临县驻守有中央军的一个团。 但是如果林峰按现在提出的计划行动的话,他就只能往左翼撤,要想回去和部队汇合就要单独突破日军的阵地。 这里一旦出事,日军肯定会加强戒备,严密封锁这条线路。 王玉柱倒是不担心自己,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打算原路撤回,他们炸掉这个炮兵阵地后会一路猛进,和进攻日军中队部的决死队前后夹击,在日军的中队部会师。 如此一来,林峰就要单独作战了,没有接应,也没有支援,一个人像孤狼一样跟大批日军周旋,几乎不可能生还。 ------------ 第十三章 夜袭 和林峰的安危相比,这次行动的成败干系更大。 倘若敢死队行动成功,且决死队也能如期进攻日军的中队部,那么这一仗足可以把日军的这个中队也打残,这么一来保安团可就大出风头,以一个加强连的兵力,重创日军两个中队,这个战绩足可以让所有参战的将士傲然于国军序列里;但如果这次行动失败,明天漯河阵地就有可能会遭遇最艰难的时刻,也有可能就是最后时刻。 王玉柱沉吟不语,很难下这个决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半个多钟头后,林峰还不见王玉柱表态,就说道:“班长,时间不多了,你有没有做出决定?” 王玉柱说道:“那样你会很危险。” 林峰大义凛然的说道:“当兵吃粮,就得打仗,至此国家危难之际,为国捐躯是男儿的荣幸!” 屁的为国捐躯,林峰现在才知道自己的脸皮居然这么厚,说出言不由衷的话也不脸红。 林峰越是这么说,王玉柱就越是难以下决定了:“林峰,你是个当兵的好料子,将来肯定会大有作为,现在国家遭到了侵略,正是需要像你这样的军人去抗击的时候,你得活着回去!” 林峰就很郁闷了。 本来他是打算上去胡乱放两枪,然后就跑,脱了这身军装,跑回槐荫镇自己的窝里去,谁他妈愿意去抗战谁就去吧!老子还是保命要紧。 但令林峰怎么也想不到的是王玉柱居然关心他的生死,看样子是不同意这个计划。 “班长放心,我有办法,日本人要是想玩,老子能玩死他,你就让我去吧!” 为了自己的脱身大计,林峰只能不惧把牛皮吹破。 林峰想的倒是简单,老子打不过,还跑不过吗? 但是王玉柱却不那么想,还是觉得那样太危险,沉思了片刻后说道:“还是我去,你留在这里随队行动吧!” “这……” 林峰目瞪口呆。 王玉柱召集队员开了个战前会,把计划安排了一下,并把指挥权交给了一个老兵。 会后,王玉柱又叮嘱了林峰几句,便转身往山坡上摸去…… 林峰看着王玉柱逐渐消失的背影,还是不死心,便对刚接过指挥权的那个老兵说道:“王班长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也去,可以照应他一下。” 林峰说完也不去管那个老兵的反应,提了自己的汉阳造就走。 凌晨一点,三连连部。 因为今晚的行动实在是太重要了,所以连部的人员都没有去休息,聚在连部等着前方的消息。 敢死队这边是小队行动,容易隐蔽,在夜色的掩护下摸到日军的炮兵阵地去应该不是问题。 这方面三连长并不但心,他担心的是决死队。 决死队的人多目标大,也就更容易暴漏,要绕过日军的前沿步兵阵地到达预定地点风险就要大很多。 眼看离行动的时间越来越近,三连长总是觉得心里难以踏实。 既然心里难以踏实,三连长决定不能在这里死等,于是就喊道:“通讯员,传我命令,除包扎所外,连部前移至前沿阵地,预备队及所有连部人员携带足够弹药,准备战斗!” 这是三连长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希望这次计划能得到顺利实施,要是万一情况有变,就只好自己亲自带着漯河阵地上留守的将士向日军阵地发起冲锋,以牵制日军兵力,掩护决死队撤回。 黑漆漆的夜色,广袤的平原。 一支队伍在田地间小道上悄无声息的行进着,田野里有不知名的虫子在鸣叫:“瞿瞿瞿……吱吱吱……”很是悦耳,地里的玉米苗已经有一人多高,成了这支队伍的天然掩护,同时又是遮挡他们视线的障碍。 队伍的最前面,决死队长举手打了个停止前进的手势。 队伍停止前进。 决死队长轻声说道:“地图。” 旁边一名士兵急忙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图铺在决死队长面前的地上。 决死队长拿出一支小手电打着,认真的在地图上查看了一会儿。 按照行军的方向和时间计算,决死队应该快要接近日军的中队部了,但是派出去的尖兵还没有传回报告,所以决死队长需要再确定一下行军的线路有没有偏差。 拿出一只指南针,摆弄了一会儿,显示方向没有错,决死队长果断的决定派两个人去前面侦察一下。 时间不长派出去侦察的人回来了,一块回来的还有之前派出去的尖兵。 侦察人员报告,前方一华里左右就是日军的中队部,警备比较严密,难以靠近,不清楚里面的人员部署和火力配置情况。 凌晨一点五十五分,日军炮兵阵地。 王玉柱躲在坡上的灌木丛中,居高临下的仔细的观察着。 前方没有发现哨兵,但是有一小队巡逻兵每隔五分钟会从阵地边缘经过,而且这里距离日军炮兵阵地稍远,不利于发动攻击。 时间到了,日军的巡逻队果然准时走了过来。 王玉柱瞄准了一名巡逻兵,果断的扣下扳机…… “砰”一声清脆的枪声打破了黎明前的安静,那个巡逻兵应声而倒…… 日军的巡逻队立时大乱,纷纷摘下背在肩头的步枪:“哇啦啦”一阵乱叫…… 王玉柱看见巡逻队有人向他所在的地方指点了一下,便连忙躲到了一块石头后面…… “砰砰砰”一通乱枪打过来,打得王玉柱附近火星乱冒,那是子弹撞上石头迸射出来的…… 阵地上已经吃完鸡肉,正围着火堆打瞌睡的哨兵“噌”就站了起来…… 那顶一直亮着灯的帐篷门帘一掀,一名日军军官走了出来,大声叫嚷着什么?大概是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同时有大量只穿着内衣的士兵提着枪从两顶帐篷里跑出来,向那名日军军官聚拢过来…… 日军的反应果然还是非常迅速的。 至于林峰,其实这小子并没有去找王玉柱,而是在往山坡上爬了一段路后,直接就转道往西,此时已经走出去距离战场一里之外了。 当枪声响起来的时候,林峰的心里突然就震颤了一下,脚步也不自已的顿了一顿,同时就握紧了提在手里的汉阳造。 “妈的,老子这是怎么了?不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回家了吗?怎么会有这种反应?” 林峰暗骂自己不坚定,但是心里却有一种渴望和一份担忧。 林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现在才发现只要自己听到枪声就会兴奋,产生一种渴望战斗的欲#望。 尤其现在,王玉柱还留在战场,林峰怎么也没办法置这个几次救过自己命的人于不顾。 回去还是不回去? 林峰现在内心很纠结。 战场。 日军巡逻队打过来的子弹很密集,王玉柱还是怕动静太小不能把日军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但是有没办法露头,于是就掏出了一颗手榴弹,拧开盖子,拉弦,隔着石头扔了出去…… “轰”一声巨响…… 这下动静够大了吧! 果然,这声动静够大,足以吸引日军的注意力。 日军在军官的指挥下迅速往这边支援过来…… 日军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了,敢死队趁机行动,从隐蔽处迅速冲了出来,像猛虎一般扑向那四门摆放在空地上的九二步兵炮…… 日军留守的少量兵力马上做出了反应,纷纷举枪瞄了过来…… “砰砰砰”一阵乱枪,敢死队是有备而战,首先开枪…… 日军数人被击毙,剩余的急忙寻找掩体隐蔽…… 王玉柱的压力是最大的,被大批的日军压制在石头后面,连观察一下情况都不能…… 敢死队一边开枪,一边迅速接近那四门九二步兵炮…… 日军有人突然从掩体里扑出来,抢向机枪阵地…… “嗖嗖”几棵手榴弹扔了出去,直飞向机枪阵地…… 扑向机枪阵地的日本兵还身在半空,根本就没办法躲开,发出一声恐惧到极点的惨叫…… “轰轰轰”一连数声巨响,手榴弹在机枪阵地爆炸,把机枪阵地连同那个刚扑进去的日本兵炸得粉身碎骨…… 正在带着部下冲向王玉柱藏身处的日军军官听到阵地上的枪声异常激烈的响起来,而且还有手榴弹的爆炸声,马上意识到上当了,急忙命令部队回撤…… 敢死队冲到了步兵炮前,四名敢死队员分别站在炮口处,将手里拉了弦的手榴弹同时丢进了炮筒里…… 其余的队员四散分开,扑向帐篷…… 日军留守人员拼死抵抗,奈何仓促应战,更兼炮兵本身就没有步兵善于近战,何况还是夜战,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轰轰轰轰”四声沉闷的巨响,九二步兵炮尽数被炸,变形的炮筒以及其它零件四散飞上了天…… 日军回援,王玉柱的压力顿减,急忙趁机转移…… 一顿密集的子弹打过来,两名敢死队员立即被打成了筛子…… 日军的回援部队到了…… 敢死队的行动进行到这里,日军的四门步兵炮全部被炸,已经算是完成任务,可以撤退了,但是日军那里能容他们得胜而去…… 四门步兵炮全部被炸,日军的军官气得快要吐血,眼睛通红,指挥着部队向敢死队疯狂的冲过来,誓要把这群胆大妄为的家伙全歼…… 战斗进入了胶着状态,敢死队算是被日军咬住了,根本就没办法撤退…… ------------ 第十四章 全线出击 日军炮兵阵地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早惊动了日军的中队部。 小野中队长在初步了解了一下情况后,就决定亲自带预备队过去支援。 正这时,突然又一阵激烈的枪声响起,很近,近在咫尺…… 决死队对日军的中队部发动了突袭,日军中队部同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枪声“噼噼啪啪”犹如炒豆,手榴弹爆炸的火焰在黑暗中爆闪,耀的人眼睛发花…… 日军的步兵阵地被身后震天价响的动静惊呆了,但是没有上级指令,他们却不敢擅离职守,回去支援…… 当林峰赶回来的时候,王玉柱正躲在一棵树后和几名日军对射着。 日军除了地上躺着的不知死活的两名外,还有五个,乱枪齐发,打得王玉柱难以露头。 日军一边开枪射击,一边往王玉柱藏身之处迅速移动着…… 王玉柱的情势有些危急,一旦被日军冲到跟前,一对五,那可不是件让人期待的事…… 林峰不及多想,举枪便射:“砰!砰!砰”一连三枪――击发,退弹,上膛,再击发,再退弹,再上膛,麻利击发,动作连贯流畅,三名日军就躺下了…… 剩余的两名日军急忙隐蔽…… 王玉柱趁机从树后闪出来:“砰”的开了一枪,一个正在寻找掩体的日军翻身就倒…… 仅剩的一名日军急眼了:“哗啦”退出枪膛的子弹,挺枪向王玉柱扑过去,要和王玉柱拼刺刀…… “砰”林峰毫不犹豫的开枪,嘴里还骂道:“傻b!” 最后这名日军艰难的扭转身来,瞪着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那个没有一点武士道精神,居然在人背后开枪的家伙,心有不甘的倒下了。 “林峰?” 天色太黑,王玉柱看不清楚来人,只是从枪法上推测可能是林峰。 “班长。” 虽然王玉柱现在是敢死队队长,但是林峰还是习惯喊他班长。 “你怎么上来了,不是让你随队行动的吗?”王玉柱走过来,拍了拍林峰的肩头:“这次是你救了我。” “嘿嘿嘿”林峰心虚的笑了笑:“那里,我发现只要是咱们两个配合,就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呵呵……” 王玉柱没时间和林峰打呵呵,提起抢说道:“冲下去,支援队友!” “别去……”林峰一把扯住了王玉柱:“他们撤不出来了,咱们还是往后边撤吧!” 王玉柱再转回头来,看向林峰的眼神就变了,语气沉重的说道:“林峰,我一直以为你是条汉子,努力要保你活着回去,留下你这条汉子继续打鬼子,但是我没想到现在你会说出这种话来!” 明知道就算是冲过去也不一定能救出那些队员,弄不好还得把自己的命搭进去,林峰觉得那和犯傻没什么区别。 “班长……” 林峰还想争辩,却被王玉柱给出声打断了:“我知道,你是林家的少爷,和我们这些傻大兵不是一种人,今天我就犯一次错误,放你走,以后再见面就只当我们从不认识,你走吧!” “那你呢?”林峰没有马上走,还是不能放任王玉柱一个人去拼命。 “我是敢死队队长,就算是死,也得和我的队友战死在一起,这是我的职责!” 王玉柱说完不再管林峰,自己向战场的中心冲去…… 林峰就很无奈了,总不能真个扔下王玉柱,自己跑路吧! 凌晨两点许,漯河阵地。 日军阵地上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留守的将士都听到了。 三连长有些激动,成了,夜袭的计划成功了,日军的又一个中队有可能被打残,最重要的是日军失去了炮兵的配合,明天的攻势一定会非常疲软,保安团接连打残日军的整编中队,这样的战绩不能不让人为之激动! “报告!” 一声不合时宜的喊声传入正处于激动状态的三连长的耳朵,回头望去,见是通讯兵。 通讯兵来到三连长面前,敬了个礼,然后将一张命令递过来:“报告连长,营部命令!” 三连长接过来,蹲在战壕里,打着手电看了一眼,差点没气晕过去。 只见命令上写着:驻我军右翼之中央军已于昨日下午从临县撤退,我军右翼全部暴漏,鉴于此危急情况,命令你部防守漯河之部队迅速撤回县城防守,务必于凌晨五点前赶到,此令保安团二营营长张铎。 怎么办?怎么办? 三连长一连问了自己几个怎么办,很难做出决定。 敢死队和决死队正在日军的后方和敌人血战,而营部命令要迅速回援,这可怎么办? 这次行动计划是上报过营部的,难道营部就不顾忌在前方血战的将士们的死活吗? 想来不会的,应该是形势非常危急了,所以营部才会下此绝情的命令。 营部可以不管不顾的下这样的命令,但是自己可以这么做吗? 三连长在原地转着圈圈,难以做出决定。 所有人都看着三连长,不知道他为什么在看完营部的命令后就变成现在的样子――看上去焦灼不安,却又像是在努力压制着一股欲喷发而出的怒气一般。 许久后,三连长说道:“回复师部,我部已与日军形成胶着状态,无法撤退,我拟于现在全线出击策应决死队,待于决死队回合后,将向西进入太行山,请师部自行定夺县城的防务及安全事宜。” 这个回复就是说,我们现在已经是自身难保,至于你们师部和县城的安危,老子管不了了,是守是撤,,师部自己决定吧。 日军炮兵阵地。 日军军官正在指挥着部队向敢死队猛攻,突然发现有三名敢死队员接近了一个帐篷,立时脸色大变,指挥刀一挥就指了过去,大叫着指挥部队统统向那边攻击…… 三个敢死队员组成相互掩护的队形,迅速接近了一个帐篷,至于帐篷里是什么?他们并不知道,但是马上就招来日军疯狂的射击,由此可以断定,这个帐篷里的东西应该很重要,也许就是弹药…… “啾啾”两个敢死队员中弹倒下,仅剩的一名队员已经冲到了帐篷口…… 日军真的疯了,不管不顾其他敢死队员的打击,在军官“哇里哇里”的怪叫声指挥下,火力集中向这名敢死队员打过来…… “啾啾啾”仅剩的这名敢死队员身中数弹,鲜血迸射而出…… 知道自己是难逃一死了,这名敢死队员并没有露出绝望或者不甘的表情,相反却一脸得意的笑容,因为他从日军的疯狂表现中看出来了,这个帐篷一定是日军的弹药库一类的重要处所,沾满血污的脸上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伸手掏出一枚手榴弹,一边拉弦,一边反身扑进了帐篷…… 日军一阵惨厉的怪叫,纷纷卧倒在地上…… 敢死队看到日军的表现,马上明白了过来,也都扑向距离最近的掩体…… 王玉柱和林峰刚冲下来,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就响起来…… “轰――” “卧倒……” 王玉柱在卧倒的同时,大喊着提醒跟在身后的林峰…… 大地一阵震颤,林峰那里还用王玉柱提醒,早就趴了下去…… “轰轰轰……” 爆炸声接连响起,火焰迅速吞噬了整个阵地…… 那个帐篷果然是日军的弹药库,一经爆炸就不可收拾,被之前爆炸冲击的四散飞溅的弹药在半空再次爆炸,形成连锁反应,一波接一波,天地间空气在燃烧,气浪在翻滚,震颤得大地在颤抖,人……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是否还活着…… 日军中队部。 小野中队长正在指挥中队部的留守人员拼死抵抗夜袭部队的进攻,突然从炮兵阵地上传来惊天的巨响,扭头看去就见冲天的火焰正在迅速扩散…… 完了,炮兵阵地完了! 这是小野的第一想法。 之后小野就明白了中国军队是意图,这是想一举将自己的这个中队打残呀! 想都别想,大日本皇军是不可战胜的! “来人,来人……” 小野气急败坏的用日语喊叫着。 有听到小野中队长喊声的日本士兵迅速靠拢过来…… “命令,我中队部遭到敌军主力偷袭,命令前沿各小队在保证所辖阵地安全的情况下,迅速抽调兵力支援。” 小野下达了命令,当然,说的是日语。 漯河阵地。 三连长拒绝了营部要求回援的命令后,马上集合所有能战斗的人员。 “弟兄们,你们一定听到了对面的战斗声,那是我们的决死队在夜袭日军的中队部,之前的大爆炸声相信大家都听到了,那是我们的敢死队炸掉了日军的炮兵阵地,只要决死队的这次行动成功,日军必受重创!” “好!” 众将士一阵欢呼! 三连长抬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又说道:“此外,我还要告诉大家一个消息,刚才我接到营部的命令,命令我们撤回县城,但是我们的弟兄们还在前方流血牺牲,我该怎么办?” 现场一片安静,将士们都沉默了。 营部的命令对于他们来说是个好消息,但是这个好消息来的却不是时候,因为他们知道如果这次连长遵从了营部的命令,抛下正在浴血的决死队后撤,那么将来就有可能会抛下他们,这是个绝对让人心寒的好消息。 日军阵地。 日军第二、第三小队接到中队部命令,立刻抽调兵力,准备支援…… 这时,阵地前突然枪声大作…… 乱了,全乱了,战场上枪声四起,打成了一片,看上去乱哄哄,没有一点头绪…… 保安团是有计划的进攻,部署有序。 在发动对日军阵地的冲锋前,三连长有命令:我部以班为作战单位,对日军阵地发起突袭,各班务必于凌晨五点――也就是天亮前撤出战斗,向西进军太行山,三日后在槐荫镇汇合。 而日军是仓促应战,事事落后一步,被打得惊慌失措,不明白究竟在被多少敌人进攻,以至于晕头转向,人人自危…… 战局一度对保安团大为有利,但是林峰所在的敢死队却陷在敌阵中生死未卜…… ------------ 第十五章 沦陷 这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夜袭战,大地在爆炸声中震颤,整个战场到处是枪声,战火映红了天际。 人的嘶喊声和惨叫声显得是那么的微弱,在这战争机器发出的轰鸣声中微不可察。 炮兵阵地上的大爆炸吞噬了很多脆弱的生命。 林峰是幸运的,因为他距离爆炸中心比较远。 日军和处在爆炸中心的敢死队员就没那么幸运了。 整个炮兵阵地都被大爆炸掀翻,已经变成一片焦土,连一具囫囵个儿的尸首都很难找到。 当被震晕的林峰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而王玉柱已经不知去向。 林峰不知道他是被炸得粉身碎骨了,还是已经离开。 战场上的枪声已经不再激烈,零零散散的从远处传来。 战斗应该已经结束了,只不知道是那方最终取得了胜利。 那零散的枪声要么就是得胜方正在围剿个别负隅抵抗之顽敌,要么就是在给还没死透的敌人补枪。 不过这些对于林峰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他的使命已经完成,要他再回到保安团去报到那是不可能的。 他要回家,这是他心中最热切的愿望。 之前,林峰觉得家里的老头子整日绷着个臭脸,没事就拿教训自己当娱乐,实在是讨人厌恶至极。 之前,林峰觉得父母把他生了下来,理应养着,得到母亲的溺爱是理所当然。 之前…… 之前,有好多东西他是看不上眼,或是没放在心上的。 经历过了这次参军和血战的经历,林峰忽然明白世间有些东西是不能舍弃的,有些责任是应该担负的。 中午时分,槐荫镇,林宅。 这两天外面乱哄哄的,又是抓丁又是打仗,更兼家里出了林峰大喜之日逃婚这档子丢人的事,所以林庆源就窝在家里没出门。 饭菜已经上桌,林庆源、姚夫人以及姚凤云围坐桌前准备开饭。 正这时,外面一阵喧闹。 “老爷,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一个伙计打扮的小伙子,一边叫嚷着一边急匆匆的跑进来。 “嘭” 饭碗重重的落在饭桌上。 “哼!” 紧接着就是一声怒哼。 林庆源就纳闷了,怎么这两天净是事,连顿饭都吃不好。 姚凤云被公公的愤怒举动给惊吓到了,连忙放下刚端起来的饭碗,端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手足无措。 姚夫人看到姚凤云一副乖巧的受气小媳妇模样,怜惜之心大起,嗔怪了丈夫一眼,拉过姚凤云的手握在掌心,温声说道:“没事,他就这急狗脾气,咱吃饭,不用管他。” 听到夫人对自己的评价,林庆源更加郁闷。 “瞎嚷嚷什么?” 林庆源有气没地方出,只好都撒在了小伙计身上。 小伙计急喘了两口气,没心思顾忌东家的怒火,急吼吼的说道:“老爷,出大事了,日军进了县城,满大街都是日本兵,城里所有的店铺都敢没营业,咱家的也没开门,李掌柜让我回来问问老爷该怎么办?” 什么?日军进城了? 这倒是大出林庆源的意料之外,不是他认为日军进不了城,而是觉得不应该这么快,不是说保安团守军和日军打得有声有色吗?怎么会一夜之间就被人家给打进来了? 林庆源就算是想破脑袋也难以想明白。 不过他现在也没心思去细想这些,还有一件更让人揪心的事压在他的心头。 “我问你,这两天你们在县城有没有见过少爷?” 林峰现在的下落才是林庆源最为惦记的事。 小伙计一边思索一边说道:“前天吧!好像就是前天,少爷到柜上要支二百块大洋,说是要在县城玩两天。李掌柜只给了少爷二十块,说现在外面很乱,保安团正在抓丁,要少爷就呆在店里别出去。少爷不从,自己跑出去了。后来,后来就没见过了。” 得知林峰这两天真的去了县城,林庆源夫妇马上就着急起来。 林庆源听完小伙计的话,脸色不由就更加阴沉了,没想到儿子大喜之日跑出去,竟然还是惦记着去赎那个风尘女子,要不然他去柜上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也幸亏李掌柜没给。 “庆源……” 姚夫人看到丈夫的脸色阴沉,自己的心就沉了下来,怕丈夫一生气就再不管儿子了,急忙开口想哀求丈夫派人去找找儿子。 “我知道。” 林庆源不等夫人说出来,马上就开了口。 现在他可没心情再和林峰置气了,现在人都不知道是死是活,就算是要置气也得分个时候,儿子再不济,那也是自己的亲骨肉啊! 林庆源知道事有缓急的道理,于是吩咐小伙计道:“你现在就回去,告诉李掌柜,店铺先关着,看看情况再说。把所有可以动用的人手都派出去,一定要找到少爷的下落!” 打发走小伙计,一家人也没心情吃饭了。 姚凤云虽然当时没说什么?但是心情并不比公婆能好多少。 姚凤云没见过林峰,并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从小受的妇德教育,让她明白嫁鸡随鸡,丈夫就是自己的天的道理。 现在丈夫下落不明,如果真…… 她不敢再想下去,真要是那样的话,自己的天就塌了。 一家人愁云惨淡。 日军确实占领了县城。 经过一夜的混战,日军死伤无数。 到即将黎明的时候,小野中队长盼的援军也没有到来,却等来了保安团的接应部队。 看着保安团的兵越打越多,自己的部队即将损失殆尽,小野中队长心如死灰,甚至就要准备剖腹效忠了。 正这时,保安团在一阵猛攻后,却突然消失了。 这让小野中队长甚是不解。 等到天色大亮,小野中队长一边派人统计损失,一边派出人员侦察。 很快侦察兵就给了回报:我军昨天下午占领临县,保安团已经全部从县城撤走。 听到这个情报,小野中队长失声大笑,命令部队即可开赴县城接管防务,并马上致电大队部报告:我小野中队经过一夜激战,成功突破漯河防御,现正在向西平县城进军中。 这对于小野中队长来说真是天降馅饼,凭空掉下来的功劳,想不高兴都不行。 回头再说林峰。 林峰在战场是侥幸捡了一条命,但是也被大爆炸震伤了身体。 林峰没有外伤,但总是咳血,可能是被震伤了内脏。 这娇贵的大少爷可没有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的身子骨壮实,有生以来这两天是他遭的最大的罪。 马儿山脚下,内伤加上疲劳和饥饿,林峰越走越头晕,越迷糊,只是机械的拖着两条麻木的腿往前挪。 绕过马儿山,一直往南再经过两村子就可以到达槐荫镇。 林峰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到家里,躺在自己卧室那张铺着厚厚被褥的大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觉。 想起那张大床,林峰的眼皮子就更沉了。 经过一片小树林时,突然两个人影从林子里闪了出来,一个端着支火枪,一个提着把大刀…… “站住!” 那两人把武器同时指向了林峰,其中一个凶恶的命令林峰。 林峰就是一愣,努力睁大眼睛,等看清面前的不是日军后,才回过神来,暗骂一声: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刚从战场上捡回一条命,这咋就又碰上了劫道的! 林峰现在又困又乏,更兼身有内伤,并不想再和人冲突,于是抱拳说道:“各位弟兄,今天林某是从战场上下来,身无分文,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 林峰说完转身就欲往回走。 “噌噌” 后面也跳出来两个人,一样的手持武器。 林峰明白了,这是中了人家的埋伏。 可是当林峰看清楚这后来窜出的来的这两个人后,差点没忍俊不住。 咋回事? 你看这两位:一位提溜着杆红缨枪,还是蜡木为杆;另一位倒是有把像样的武器――二十响,但是大此列列的竟然别再腰里没拿出来,仅是双手叉着腰,挺住个并不圆滚的肚子,貌似是把二十响当成了炫耀品,更可笑的是这家伙脸上有道刀疤,看上去有点凶残的样子,可是和这这家伙身上有二十响却不拿出来用的傻瓜做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一看就想笑。 还真是他妈的一群极品货,林峰想笑却没敢笑,怕万一激怒了这帮极品货后不好脱身,还是少惹事,赶紧回家是正经。 “各位兄弟,我说过了,我没钱。” 林峰还是好言好语的和人家说话,希望可以和平解决问题。 “哈哈哈……”脸上有道刀疤的中年汉子放声而笑,一边笑一边打量了一番林峰,见林峰穿着一身褴褛的军装,肩头包扎着染血的绷带,满脸黑漆漆的污渍,确实像刚下战场的士兵,这才说道:“兄弟,看来你是个明白人,我李飞也不为难你,知道你没钱,把手里的家伙事儿留下吧!” 这几个劫道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欲劫日军补给没成功,反而被大批的日军追杀,最后十余人仅剩下四个人的马儿山土匪。 脸上有刀疤的自然是大疤瘌李飞。 林峰仔细的打量着这个自称是李飞的刀疤脸,以及包围自己的这几个人。 注意到他们拿在手上的武器花哨破旧,林峰心中就了然了,怪不得这几个家伙要劫自己,敢情是看上了这支汉阳造。 林峰“哗啦”一声,把背在肩上的汉阳造摘了下来…… “别动……” “别动……” 土匪一见林峰把枪摘了下来,立时就紧张起来,连声呵斥。 李飞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这次是遇到了一个胆大妄为的家伙,连忙“噌”一声,也拔出了别在腰间的二十响…… ------------ 第十六章 斗匪 “哦?”林峰一脸惊讶表情的望向李飞:“兄弟,你们四个人,我是孤家寡人,看把你们给吓得,不就是一杆汉阳造嘛,就你们这胆子也敢出来劫道?” 一对四,林峰从容不迫。 相反,土匪昨夜被日军打得落花流水,早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神经要紧张很多。 现在被林峰一顿嘲讽,李飞也觉得脸上无光,就有些恼羞成怒:“少他妈的废话,别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当老子们是吃素的,枪放下,人滚蛋!” “呦,带种!”林峰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李飞是吧?” 李飞越是愤怒,林峰就越是从容。 愤怒的敌人不可怕,冷静的敌人才难对付,所以李飞现在的状态正式林峰所希望看到的,越失去理智越好。 果然,有一个土匪就因为李飞表现出来的愤怒有些沉不住气了,有心要在当家的面前表现一番。 “费他妈什么话!”这个想表现的土匪往前跨了一步,枪口就向林峰的脑袋上顶过去:“放下枪滚蛋,不然老子开枪了!” 林峰笑呵呵的,毫无预兆的,猛然就出了手,战场上锻炼出来的干练这时候显露无遗…… “哗啦” “砰” “嗷――”一声惨叫那个用火枪去顶林峰脑袋的土匪就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因为汉阳造的枪口正顶在李飞的脑袋上。 “都别乱动,老子的枪法可不咋滴,小心走火伤了大家的和气!”林峰脸上满是和善的笑容,说出的话却像是刀子让人听着打心眼里往外冒寒气。 原来,就在那个土匪用枪口去顶林峰脑袋时,林峰突然出手,左手一把攥住了火枪的枪筒,猛往上一抬,同时抬脚就踹了过去…… 剩下的那两个土匪见林峰敢还手,刚想一拥而上,就见林峰手里的汉阳造“哗啦”一声,就顶在了李飞的脑袋上…… 这时,林峰踹出去的那脚正中持火枪土匪的小腹:“砰”的一声,把那小子踹得“嗷”一声惨叫就飞了出去。 见到林峰如此善战,且当家的被人家拿枪指住了,土匪就再不敢轻举妄动,一个个站在原地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李飞的脸色也变了,变得苍白如纸。 因为他知道,昨天这些当兵的和日军打的很惨,能活下来的那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拿杀过人绝对不会当回事。 “兄……兄弟……”李飞觉得自己的舌头好像不听使唤了,憋了好久才回过劲来,说话这才利索了一些:“手下留情呀!千万手下留情,我们也就是想混碗饭吃。”说到这里好像想起了什么?马上口风一转:“我们也是抗日的,昨天还和小鬼子干了一仗,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呵呵,呵呵……”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前一刻还拿枪指着人家要打劫,现在却说什么“一家人”,真是无耻之至! 林峰就眯着眼睛乐了。 “一家人?” “一家人,呵呵。” “你们也抗日?” “对对,抗日,抗日。” “昨天还和日军打了一仗?” “打了,真打了,不然我们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步境地。” “就凭你们这几个窝囊废,还和日军作战,你以为老子会信吗?” 林峰鄙夷着李飞。 “哎呦――喂”听到林峰这么说,李飞就着急了:“我说军爷,我们真的和日军打了,是真的,您一定要相信啊!”然后又急声快语的说道:“昨天我们本来是想劫日军的补给队,结果没弄过人家,反被日军一路追杀,我们原有十多个人的,现在就剩了四个,日军追的紧,我们怕老窝暴漏,这才没敢回山上,跑到了这里躲藏。” 听李飞说出这番话,林峰才知道原来王玉柱说的那伙打劫日军补给的就是李飞等人。 “行,有种!”林峰冲李飞翘了翘大拇指…… 李飞脸上神色就是一喜…… 但是林峰马上又说道:“你们他妈的抗不抗日关老子屁事!” 大起大落,大喜大悲,李飞的脸色马上又苦了起来:“军爷,军爷,这次是我们弟兄做的不对,看在咱们都打过鬼子的份上,还请军爷高抬贵手,高抬贵手!”这次是真怕了,连称呼都从兄弟改成了军爷。 林峰就“哈哈”大笑起来:“你他妈的还真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李飞是什么样的人?你他妈的占山为王,打家劫舍,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就是一个人渣!放了你?放了你,你狗日的会放过我?真以为小爷是好糊弄的吗?” 要说这土匪和富家大户,那就天生的是冤家。 林峰以前没见过李飞的人,但是对于这个名字却不陌生,生在大户人家,对于附近的山寨匪窝和各当家的怎么会不知道? 李飞见人家今天是不会轻易罢休了,心里后悔莫及,后悔不该看见人家的家伙事儿就起了贪念,想想人家能从炮火连天的战场上冲杀出来,那能耐肯定不能是一般,但是现在才清醒过来,晚了,你想罢休,人家还不想善了。 罢罢罢,李飞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把心一横,说道:“军爷,今天是我们弟兄们有眼无珠冲撞了您,我李飞愿意自废双眼给您赔罪,旦求军爷放我等弟兄一条生路!” 李飞说罢,抬右手,伸出两根手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一狠心,就往自己的双眼戳去…… 林峰没想到这个李飞还算是条汉子,连自废双目这么很辣的事情都能做出来,心中就起了一丝不忍之心,汉阳造一抖,把李飞戳向双目的手就给拨开了。 “军爷,你……” 李飞自废双目赔罪的举动被阻止,以为是人家嫌这个惩罚不够份量,不愿意接受,就更加的心灰意冷,开口只说了半句话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林峰也不说话,只是敛去了脸上不羁的笑容,双眼紧盯着李飞看。 李飞就觉得盯着自己的那不是两道目光,而是一对刺刀,一对寒光闪闪直刺心窝的刺刀,被这样的目光长时间的盯着,让人感到头皮发麻,浑身难受,如芒刺背。 林峰不说话,就这么和四个土匪僵持着。 大概过了能有五分钟,李飞再次沉不住气了,心里话:“我的大爷呀,是杀是刮,您老倒是给个痛快话,这么不言不语的,让人的心就在嗓子眼里提着算是哪门子事?” “军爷,我李飞今天认栽,谁让我们不长眼睛来着,是杀是刮,你给个痛快话!” 李飞是豁出去了,就这么被人用刀子一般的眼神长时间盯着,比他妈的死了还难受。 林峰就笑了,很开心的笑,总算是把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匪首镇住了。 林峰当然不会杀李飞,因为他很清楚,杀了李飞对自己没有一点好处,反而会失去要挟土匪的砝码。 毕竟杀了李飞,还有三个在旁边虎视眈眈,林峰不认为自己在人家已经提高警惕的情况下,还能像这次一样轻松的一对三。 这次是土匪大意,被林峰抽了个空子,所以才这么好得手。 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放人,否则土匪不见得会知恩图报,倒是恩将仇报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指望土匪发善心,比指望公鸡下金蛋还难。 杀又不能杀,放又不能放,那怎么办? 唯一行得通的就是彻底把李飞制服,让他一见自己就心生怯意,再不敢兴起歹意,制服了李飞这个领头羊,也就等同于降服了这伙儿土匪。 林峰做到了,他长时间的和土匪对持,用耐力成功的摧毁了李飞的最后心理防线。 李飞彻底屈服了。 所以林峰笑了,笑得很开心:“哗啦”一抖右手,收回了汉阳造,走上前一步,拍了拍李飞的肩头,说道:“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为什么要杀你?” 李飞得获自由,却是惊疑不定,因为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之前看上去还咄咄逼人的军爷会这么轻易的放了自己,欣喜之心反被惊讶和疑惑所代替。 林峰看着双眼中透着浓浓惊疑的李飞,视而不见似的,自顾说道:“常言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兄弟今天在李兄的地盘上借个过,希望李兄给个面子,交个朋友!” 李飞马上就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有种想要对军爷膜拜的冲动。 “军爷请,军爷请!”李飞忙一边示意挡在路上的同伴让路,一边满含感激的说着:“军爷放心,只要我李飞以后还在马儿山混,这条路就永远为军爷畅通,以后军爷要是有什么差遣,尽管开口,我李飞万死不辞!” “哦?”林峰就又“呵呵”笑起来,只是望着李飞,也不说话,似是怀疑他这句话言不由衷。 每当李飞被林峰用这种审视般的眼光盯住的时候,就感到浑身不自在,心生怯意,这次也不例外。 正当李飞被林峰盯得忐忑不安时,林峰说话了。 “别说,我这还真是有一件不好办的事,既然李兄这么热情,那就请代劳一下吧!” 林峰一开口,李飞就觉得心中轻松了许多,但是等把话听完,就更加忐忑起来,连军爷都觉得不好办的事,想想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 第十七章 风尘女小凤 李飞没想到军爷见风就是雨,给个梯子就上房,但是刚说出去的话,又不好咽回去,就只好说道:“您说。” “昨天和日军打仗,老子肩头被咬了一口,这口气老子实在是难以下咽,想去把日军的指挥官干掉,但是就我一个人,这事还真不好办,现在认识了李兄,见李兄这么热情,那就请代劳一下吧!怎么说你们四个人,也比我一个人好办事。” 李飞的脸马上就苦不堪言了,之前那句话无非是句场面上的说辞,没想到人家真就顺杆爬。 这话咋说的,你一个人做不掉日军的指挥官,我们四个就可以?别忘了,刚才你一个人还欺负我们四个来着。 看着李飞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林峰大爽,再次拍了拍李飞的肩头,在李飞还愣愣的没反应过来之时,转身走了。 当林峰走出去老远,李飞才反应过来,对着那个看上去愈发挺拔的背影急声喊道:“军爷,留个名号吧!以后好联络!” 林峰摆摆手,连头都没回,一言不发的自顾而去。 李峰没打算真让李飞带土匪去杀日军军官,那不是让李飞去杀人,是去送死。 槐荫真,林宅。 金乌西坠,这天色马上就要黄昏。 林庆源一家人在度日如年中煎熬着,期盼着,期盼着有人能带来林峰的消息。 前厅雅致精美舒适的布置并不能使人心生安宁,沁人心肺的的香茗也并不能安神净心。 林庆源踱步到大厅门口,西望逐渐下沉的红日,再难得沉住气。 “来人,备车!” 林庆源冲外面喊道。 “老爷……”听到丈夫喊备车,姚夫人急忙走了过来:“天都快黑了,你还要出去?” “我进一趟县城。”林庆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以掩饰内心的焦虑。 姚夫人明白丈夫这是要亲自去找儿子,但是中午听小伙计汇报说县城里到处是日军,这怎么能让人放得下心:“老爷,县城里现在不太平。” “我知道。” 林庆源怎么能不知道现在的县城不太平,但是心系儿子的安稳,若不亲自去一趟,恐怕是食难下咽,寝不能安。 夫妇两人在前厅门**谈,前厅内,姚凤云伫立在中间,望着那两个仿佛半天时间就苍老了很多的背影,心中也在向过路的神明祈求自己那还没谋面的夫婿能安然归来。 姚夫人没有再劝丈夫,丈夫不是能听得进人劝的脾气。 傍晚,县城。 县城里有处有名的风月场叫春风楼。 此楼建在府前大街,是县城最繁华的地段。 若在往日,到了这个时刻,春风楼门前早已车水马龙,但今天不同,门前的冷清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原因无他,盖因日军进城,街道上到处是扛着枪的日本兵在巡逻,没人敢出门,所以就连这卖笑的生意也没得做了。 老鸨只好关了门,和一群窑姐聚在大厅里嗑瓜子闲聊。 大厅里,红纱罩灯,粉幔缠柱,流苏垂梁,看上去一片粉红暧昧之色。 怪不得许多男人虽家有娇妻美娟,仍禁不住诱惑花钱来这里买笑,且不说窑姐的容貌如何,单这种气氛就不是在家中可以营造出来。 大厅里设施豪华,情调暧昧,看上去光鲜,这不代表春风楼就真的那么光鲜。 这春风楼除了主楼,还有一个后院。 若说主楼是男人蚀骨销魂的天堂的话,那么后院就是女人脱胎换骨的地狱。 这是怎么说的呢? 这么说吧!有那个好好的妙龄少女愿意自甘下贱,做这万人唾弃的窑姐? 没人愿意,这做窑姐的大多都是被卖进来的,有的是人贩子从各地坑蒙拐骗来的,也有是被狠心的爹娘为了换顿救命的饭食或其他的原因买进来,还有就是官买,当然,这官买还是要做的隐晦点,毕竟是民国了,要讲文明。 这种被以各种原因卖进来的女孩,一开始都不会心甘情愿的去接客,怎么办? 弄后院去,先让龟公好好的****,给来个脱胎换骨,脱去有礼义廉耻之胎,换副风骚妖媚之骨,要想脱胎换骨就得先脱层皮,这可不是个一般人能消受的过程,用如坠十八层地狱来形容,毫不为过。 春风楼的后院现在就关着这么一个少女,老鸨给她起名小凤,说是一入青楼就不再是爹娘之女,老鸨才是妈妈,所以得老鸨赐给女儿一个名字,这就是一个名分。 “怎么样?” 两个一高一矮的黑影站在后院的一处低矮“房屋”门前,个高的站的稍靠后,个矮的正俯身扒着门缝往“屋”里看,个高的出声问个矮的,是个男人的声音。 “放心,还没死。” 个矮的一边扒着门缝看,一边回了一句,听声音居然是个女人。 “没死就好,这都饿五六天了,要不给她点儿吃的吧!别给饿死了。”男人说道。 女人站直了身子,阴阳怪气的说道:“呦――,心疼了?也是啊!这二八的黄花大闺女是比我这人老珠黄的黄脸婆水灵,更召男人疼!” “翠翠,我真没那个心,我就是怕真要是把她给饿死了,咱们不是就白花银子了吗!”男人急于辩解,声音就有点高了。 “瞿,男人那点儿心思,老娘还能不知道,得了你的吧!”翠翠好像是看透了男人的心:“这小贱人不用管她,饿着吧!老娘当年入行还不也是这么过来的,都一样,再怎么冰清玉洁也没命来得紧要。” 这一男一女是老鸨的哼哈二将,男的是龟公,女的原是春风楼的头牌,只可惜现在年纪大了,正如她自己所说是人老珠黄,以往那些见到她就像苍蝇见到臭鸡蛋般围上来的金主都不再碰她,生计也就断了。 本来老鸨是想打发她走的,但是她一生的青春都耗在了这里,也习惯了这里,不想走,于是就主动干起了帮老鸨**新人的差事。 因为她曾亲身受过**,所以对做这件事可以说是轻车熟路,而且在青楼里被从一个冰清玉洁的小女孩给熬成了人老珠黄的婊#子,一生尽毁,心里是有些扭曲的,看到那些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就嫉妒,恨不得把她们都变的和自己一样,似乎那样才算公平。 这屋里关着的就是小凤。 小凤被卖进来后就一直关在这里,老鸨说要先去去她的野性,之后除了每晚都会有人来问她愿不愿意接客外,就是皮鞭的伺候,一粒饭,一滴水都没人来送过。 这龟公和翠翠用鞭子抽人很有技巧,就算是把你全身的皮都抽破也不会伤筋动骨,更不会打伤你漏在外面的皮肤。 这并不是什么怜香惜玉,而是为了避免青楼损失。 在青楼女孩子是用来赚钱的商品,当然要保护好其外貌,货卖一张皮嘛! 这里说是个小屋,但是也太矮太小了,女孩子的个头本来就不算高,但是要想在里面站起来也不可能,只能半猫着腰,要是站累了想躺下来,对不起,这地方地皮太贵,房子造的小了点,躺不下。 小凤一连几天没吃到一口饭,喝到一滴水,还每天都要遭一顿皮鞭,早已经坚持不住呈半昏迷状态,卷曲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狗笼子里的死狗。 外面的说话声传进来,小凤似有所觉,虚弱的低喃着:“水,水……” 她的声音太小了,外面的人根本就听不见,其实即便是人家听见了也不会给她,除非她答应接客。 但她就算是死也不会答应。 因为她一直坚信他会回来救她,他说过让她等着,很快就会回来赎她。 可这一等就是数日,他还没有出现,难道他当日说的只是一句敷衍之语? 小凤,年方十六,本家姓施,原名凤姐,本是县国立小学教师施老师的独生爱女,生得虽不如大家闺秀仪态万方,但自有小家碧玉的清新秀丽。 十数日前,从北边撤回来一伙中央军的残兵,来到县城后驻扎了下来。 有一天,凤姐出门买菜,不巧被几个在大街上游荡的残兵看到了。 这几个残兵一见到凤姐,马上就被她清新秀丽的外貌所吸引,像苍蝇一样的纠缠不休。 街上的路人看到后,却是敢怒而不敢言。 这几天来,县城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伙中央军残兵的厉害了,抢东西、打人、祸害妇女那是坏事做绝,人们在背后都愤恨的称他们“中央军就是遭殃军”。 凤姐被这几个“遭殃军”纠缠着,又没人敢过来救援,吓得也顾不得买菜了,急急惶惶往回逃。 几个“遭殃军”怎么会放弃这么个小羊羔一般粉嫩的美味,一路尾随其到了家里。 凤姐逃回家里,急忙反手关门时,却被一个“遭殃军”用枪托别在了门缝里,关不上…… 几个“遭殃军”趁机推门而入。 就在凤姐惊慌的大叫“救命”声中,几个禽兽一般的“遭殃军”就坏笑着扑了过来…… ------------ 第十八章 遭殃军 凤姐拼死抗争…… 也是该着出事,正这时,施老师回来了。 施老师还没进家门,就听到了爱女近乎绝望的呼救声。 施老师中年丧妻,身边只有这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女儿就是他的心头肉,现在听到女儿撕心裂肺般的呼救声,知道是出事了,那里还能保持冷静,三两步跑到厨房门口,抄起了一把劈柴用的斧头,就冲进了屋里…… 随之就听见屋里一声怒发冲冠的嘶吼:“畜生!” “啊――”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啊――”一声惊惧的尖叫同时响起,这是凤姐发出了,然后就焦急的叫喊起来:“爹,你快跑!” “凤儿,你跑,我跟这帮畜生拼了!” “爹――” “快跑――” 不多时,一个胸前衣襟大开,披头散发的女孩就从屋里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叫喊着:“快来人,来人救命啊!” 这时,大街上正有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纨绔无聊的晃荡着。 这纨绔穿着白色的丝绸上衣,白色的绸缎裤子,连脚上鞋子的鞋面都是绸的,个头不高,模样不俊,但是头颅却仰得老高,一双亮晶晶灿若星辰的眸子看天不看地,太骚包了,骚包得让人看一眼就会生出愤恨之心。 这家伙不是别人,正是林峰。 林峰也是家里的独子,林庆源觉得自己年岁一年年的大了,想让儿子学着做生意,好早点接自己的班,便派他来县城跟着李掌柜的在店铺里学习。 但是李掌柜的那里敢真个把这个少爷当成徒弟,也不敢管的太严。 于是林峰就打着在店铺学习的名头,实则整日里在大街上游逛,有时候去茶楼喝喝茶,听听小曲儿,有时候下下馆子,喝喝小酒,实在无聊就邀上三、五纨绔,去春风楼喝几口花酒,日子倒也是过的逍遥惬意。 昨天在春风楼喝花酒的时候,林峰听一个叫杨怀的纨绔说,国中路柳子巷住着一个教书的施老师,施老师有个独生女叫凤姐,长得天仙似的。 林峰见那个叫凤姐的女孩子被杨怀夸得是“天上少有,人间难寻”,于是就心动了,早上从春风楼出来,没回店铺,在外面的小摊上吃了早饭,就独自往国中路晃荡过去,想见识见识那个“天上少有,地上难寻”的绝世美人究竟长什么样。 林峰正仰着脑袋,哼着艳曲儿,惬意的晃荡着时,就听见有人喊救命,仰面朝天的头还没低下来:“嘭”一声,一个软乎乎的身子就撞进了怀里…… 这是咋回事? 林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撞,撞得有些发懵,双手本能的一抱,就抱住了一个娇小玲珑的躯体。 好软,好绵,好光滑…… 忍不住手就在这具柔软的躯体上捏了几把,当林峰低下头去看怀中人的时候,正对上一双惊讶中透着慌张眼神的美目,含羞带惊,很是惹人怜惜。 “呃,这……”饶是像林峰这样久经风月,脸皮子厚如城墙的纨绔,在对上这么一双惹人怜惜的美目时,也觉得很尴尬,双手一推就放开了怀中人…… “啊……”林峰的嘴就大张开来,双眼放光盯在面前女孩的胸部就再难移开。 原来,刚才撞入林峰怀中的正是凤姐。 刚才林峰抱着凤姐的时候只是觉得怀中人又柔又滑,身躯娇小玲珑,应该是个小女孩,这倒没什么?最多手上揉捏了几把,沾了沾便宜。 但是现在林峰放开凤姐以后,凤姐出于女孩子的羞涩,往后退了一步,倒是忘了自己胸前的衣襟早已大开,这一退满怀春光泄露无疑,被林峰看了个精光光。 这就难怪林峰一双狼眼盯在人家胸前再难移开了。 凤姐看到林峰的异样和火辣辣的眼神,先是一愣,紧接着一阵微风拂过,就觉得自己的胸前一片凉爽,低头一看…… “啊――”一声含羞带怯的尖叫,凤姐双手忙不迭的掩饰衣襟。 林峰被凤姐的这一声尖叫从痴迷中惊醒,心中暗赞好一片春光啊!口中却连声说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这小子是诚心让人家难堪,你说你看了就看了,既然人家已经反应过来,你把头扭一边去,别说话会死啊!可你偏偏就要说这么一句,这明摆着是欲盖弥彰。 凤姐的脸马上就红艳欲滴起来,低着头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刚才林峰光顾着瞅人家要害的地方了,没能看清楚女孩子的容貌,现在想起来,还没来得及细看,人家就低下了头去,只是略看到一张红艳艳的脸庞和满头乌黑茂密的青丝,心中大叫可惜。 男人就这点出息,越是看不清的越觉得美,这种朦朦胧胧的美就深植在了林峰心间。 凤姐匆忙逃跑间撞入了一个男人的怀里,本就羞涩不已,偏又被其看了身子,更加的羞不可耐,一时间却忘了危险,忘却了自己正在逃命。 林峰今天本来就是抱着猎艳之心过来溜达的,没想到还没到地头,就有美人儿来投怀送抱,心头大爽,只顾饶有兴致的打量这个看上去乖巧清秀的美人,倒也是忘掉了自己过来的目的。 这女孩看上去清清瘦瘦,穿衣打扮也很普通,应该不是出身大户,但是身姿绰约。虽然惊魂未定,却在惶恐中透着一股子淡雅之气,应是个很有修养的女孩。 越看,林峰就越被女孩身上的那股子淡雅之气所吸引,情不自禁的句伸出了一只手,轻佻的去捏女孩子的下颚,想抬起她的头来,仔细看看她的容貌…… 正这时,从刚才女孩子跑出来的小巷里就传出来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同时传来的还有呼喝声…… “快追,别让那小贱人跑了!” 凤姐听到这声音,猛然惊醒,也顾不得思考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嚓”一声躲在其身后,急慌慌的哀求道:“救我,救我……” 这女孩子的声音真是好听,即便是在惊慌中,语调有些急促,可让人闻之还是那么的甜美,这甜美能一丝丝的渗入到男人的心田,就算那个男人是铁石心肠,也能被这声音给消融得又酥又软。 林峰在陶醉的品味着这甜美的同时,心中就涌起一种冲动,一种要保护这个美丽的女孩子的冲动。 这无关乎爱,也无关乎色,仅仅是因为这女孩子由内到外的美,林峰不希望种美在自己的眼皮子低下被人毁掉。 这世间丑陋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而美好的事物实在难求,弥足珍贵,林峰决定无论如何也要保住眼前的这一点美丽。 “腾腾腾”一阵急促的跑步声,几个手持枪械的“遭殃军”跑了过来…… 凤姐一见“遭殃军”的身影,条件反射的就双腿一软再难站稳,伸手扯住了面前男人的胳膊,以防跌倒。 林峰见是几个“遭殃军”追过来,心中对此事已经有些了然。 这段日子,他一直在县城里厮混,对“遭殃军”的所作所为早就了然于胸,现在见到几个“遭殃军”把一个女孩子追的直喊救命,怎么能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林峰的嘴角就浮出一抹微不可察的阴笑。 几个“遭殃军”怒气冲冲的追过来,猛然就看见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家伙堵在了路中间,见到军爷也不让路,好像是有持无恐的样子,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历,不敢贸然唐突,就停了下来,互相对望了一眼,每个“遭殃军”在同伴的眼里看到的都是一样迷茫的眼神。 此时,凤姐更加的恐惧,攥着林峰胳膊的手越攥越紧…… 林峰有些吃疼了,反手拍拍女孩子的手臂,以示安慰,想让女孩子放松下来。 林峰的这一举动引起了“遭殃军”的警觉,马上就发现了躲在林峰身后的凤姐。 有个“遭殃军”就指着林峰身后叫起来:“她在那里!” 其实不用他喊,别人也发现了,只是弄不清楚挡在路中间,给那“小贱人”当盾牌的人是什么身份,不敢贸然行动而已。 林峰知道凤姐藏在自己的身后是藏不住的,于是就把人从身后拉到旁边来,右手抱着人家的肩头,左手攥着人家的小手,一边揉捏着,一边轻声安慰:“别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这家伙生就是个色胚,都这时候了还不忘沾人家小女孩的便宜。 凤姐生平第一次被男人搂在怀里,把玩小手,羞得头都抬不起来,却因为惧怕眼前的“遭殃军”,而不敢从这个第一次见面就轻薄自己的男人怀里逃脱。 “遭殃军”见状,还以为这两个人是熟人,要不然怎么能这么亲密。 一个看上去像是老兵的“遭殃军”就走上前两步,看着林峰问道:“你和她认识?” 林峰想连人家的胸前春光都一览无余了,总不能还算是陌生人吧!于是就说道:“认识,怎么了?” 老兵上下打量着林峰,看不出是什么来头,不过单从人家见到军爷还这么气定神闲的,想来也是大有来头的人物,于是也不敢太过分,就又问道:“你是她什么人?” 林峰想了想,自己还真不是人家的什么人,但要是如实说出来自己和这女孩子没关系:“遭殃军”一定不会放过她,这该怎么说呢? ------------ 第十九章 郎情妾意 林峰一边想着对策,一边反问道:“这和你有关系吗?” 老子凭什么告诉你,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问啥老子就要告诉你啥,那老子还是大少爷吗? 老兵被反问的愣了一愣,然后回过神来,说道:“这本来和我是没什么关系,可是她刚才打伤了我的人,这就和我有关系了。” 呃,打伤了一名军人? 林峰就有点发懵,低头,左手捏住女孩子的下颚轻轻往上一抬,一张白净精致的粉面就出现在了眼前,这容貌长得好,细长的蛾眉,双眼皮的美目,晶亮的眸子闪现着楚楚可怜的眼波,瑶鼻檀口,面颊如新剥了皮的鸭蛋,就这么一个柔柔怯怯的女孩子也能打伤一个大兵? 不知道别人信不信,反正林峰是不信。 有心要帮这个柔弱的女孩子,确实要和人家有点关系才好插手,林峰一边心中想着,一边两眼盯着女孩子红润的嘴唇,鬼使神差的撅嘴凑过去,在女孩子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一口含住,入口柔软滑润,满口生香…… 几个“遭殃军”被眼前的这一景象震得有点发懵的同时,也心中对那个一亲芳泽的男人妒嫉无比。 妈的,明明是他们先看中的猎物,还没上手就被人给抢先了! 林峰亲的惬意,凤姐却真正的懵了,一是突然遭了陌生人的狼吻,女孩子羞愤欲绝;二是这是在大街上。虽然邻居都听到了动静,因惧怕“遭殃军”而不敢露面,但谁能保证不会被突然出现的熟人撞见,这要是被撞见了,以后还怎么做人? 林峰不管这些,抱着凤姐一阵猛啃,尽享艳福。 直到凤姐反应过来,开始有意识的稍微反抗,林峰才罢休,亲完还意犹未尽,抱着女孩子的手臂又紧了几分,温香暖玉满怀。 凤姐不是不想推开这个陌生的男人,但是怕被“遭殃军”看出破绽,所以只能很隐蔽的做了些反抗,也幸亏这男人并没有太霸道,否则她真不知道之后该怎么办了。 林峰的狼口从诱人的红唇上挪开,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吧唧吧唧嘴,这才看着那个“遭殃军”有些嚣张的说道:“看清楚了吗?我和她是什么关系就不用再明说了吧!” 那个“遭殃军”的面皮就轻微抖了一下。 自从他们来到这个小县城驻扎,还没人敢和他们这么嚣张的说过话,就连号称“本地虎”的保安团都不敢,别看保安团的人多,有一个营,而他们总共也没两个排,但保安军是地方部队,他们是中央军,地方部队那是后娘养的,他们才是亲娘,有老蒋给撑着腰呢! 有个“遭殃军”实在是受不了这个男人的嚣张了,爆了一声粗口,就怒声吼道:“你他妈的是什么人,敢管老子的事?”吼完就想抡枪冲上去,先把这个男人打趴下。 男人打趴下了,女人自然就可以带走了。 先前和林峰对话的那个“遭殃军”比较老成执重,怕捅出大娄子,忙一把拉住了那个冲动的同伴。 “朋友,不管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她打伤了我的人,我们都得把她带走。” “谁和你们是朋友,你们配吗?” 林峰倒不是自持大少爷的身份看不起这些当兵的,而是因为“遭殃军”的名头实在太坏了,连他这种自以为不算好人里面数的人都不敢望其项背,羞于与其为伍。 那个“遭殃军”见林峰态度强硬,知道人家看不起自己这帮名声狼藉的人。 但是自己这些人心里头的苦又有谁知道呢? 打败仗,不是谁愿意的,死了那么多的弟兄,谁的心里也不好受。 退到这个小县城后,才知道自己的部队在前方是给当官的当炮灰了,仗还在打的时候,长官就已经跑了。 心里憋屈啊!想到在前方受到苦难,现在算暂时是捡了一条命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去和先走的那些弟兄们到地下见面,还顾忌那么多做什么?当然就活一天乐呵一天,死前也痛痛快快的过过之前当官的过的日子的瘾,不就是抢男霸女么,谁他妈的不会! 那“遭殃军”报家门说道:“我们是中央军,在前线打鬼子,千把兄弟就活下来不到一百人,还被打散了,我们来到你们县城驻扎,一来是一边休整一边等其余的弟兄过来汇合,二来是鬼子快要打过来了,我们集合了部队好接着打。” 他这么说是希望林峰能缓和一下对他们的态度,那意思就是说:毕竟我们也是保家卫国的军人,你就算是再有后台也别看不起我们,等鬼子来了,你们这些老爷少爷还不得依靠我们保护。 其实他说的也是真心话,在前线那么多的好兄弟都被日军打死了,这是血海深仇,他们是真心想和鬼子再拼杀一次,能杀几个算几个,也算是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但是他没想到的一点就是,不是林峰要看不起他们,而是他们欺压百姓的所作所为,让不但是林峰就连满城的百姓甚至同样是驻军的保安团都看不起他们。 妈的,在前线和日军作战打不赢,回到后方欺负老百姓倒是有本事,这种兵也算是军人?谁又能看得起? 林峰没搭理他,低头在女孩子的腮边轻吻了一口…… 凤姐没想到这男人又突然来占便宜,身体就是一阵僵直,这时一声极轻微的声音就传入耳中:“你叫什么名字?”紧接着就觉得耳边一阵湿热,一股子酸麻感就向全身蔓延开来,心跳加重加速,全身的血液似是被点燃了,很热很热。 原来林峰想到还不知道被自己占尽了便宜的女孩子的姓名,但当着“遭殃军”的面又不好明问,于是就假意轻薄,借机询问,没想到鼻子和女孩子的面颊凑的太近了,一阵幽香传来,心中一阵躁动,就在问完后情不自禁的顺势伸舌头在女孩子的耳后舔了一口。 凤姐被林峰袭了耳后敏感处,一阵意乱情迷,身子就软在林峰怀中,嘤咛细语道:“我叫凤姐。” 凤姐? 这倒是出乎林峰意料之外,没想到自己今天猎艳的目的竟然就在这种机缘巧合下达成了。 听到女孩子说出的是“凤姐”这个名字,林峰就又多看了怀中人几眼,果然长得是清丽淡雅,越看越惹人喜爱,杨怀那小子这次算是没胡吹。 凤姐话一出口,就觉察出自己的语调有问题,太娇柔了,这那里是在和一个陌生人说话,非明是在向情郎撒娇,羞臊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美人在怀,娇不胜羞,林峰得意至极。 二人郎情妾意,那几个“遭殃军”似乎被无视了。 被人无视,一向横行霸道惯了的“遭殃军”当然受不了。 “这位少爷……”还是那个“遭殃军”说话,看来他应该是这几个“遭殃军”的头儿,想到人家表明不想和己方攀交情,称呼就变的正式了,心道,还是先摸摸对方的底细再做计较:“既然你不让我们抓人,那就得告诉我们你是谁,不然我们回去也没法向上峰交代。” 正在和美人儿郎情妾意,突然就被人打扰,那份柔情蜜意顿时消散,林峰就气不打一处来,脸上荡起不羁的笑容,抱着美人往前踏了一步,毫无预兆的抬脚向那“遭殃军”踹过去,嘴里还吼叫着:“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有没有办法想上峰交代关老子屁事!” “嘭” 那“遭殃军”没想到人家这么猛,一人对应这么多人还敢先动手,一时不防,被林峰踹了个正着:“腾腾腾”后退了好几步才在同伴的搀扶下站稳,脸上神色就愤怒异常…… “别动,别动――” 其余的“遭殃军”立即就端起了枪,枪口直指林峰二人。 一对n个“遭殃军”,人家手中还有枪,林峰不但没武器,反而还要保护一个弱女子,优劣势显而易见,居然贸然先出手,是不是太蠢了? 其实不然,林峰知道“遭殃军”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决心撕破脸皮,就是因为自己表现的太过强势,使其心中有所顾忌,自己越强势,对方就越不敢轻举妄动。 几杆黑洞洞的枪口指过来,凤姐吓得“啊――”的一声惊叫,就抓紧了林峰的胳膊。 面对数个枪口,林峰却安之若泰,尚悠闲悠哉的揉了揉凤姐的肩头,温声安慰:“别怕别怕,即便是挨枪子也是我先挨,我都不怕你怕啥!”说完,随手一拉,将凤姐拉到了身后。 凤姐被林峰藏在了身后,不用直面那黑洞洞的枪口,心稳定了下来,再看向挡在自己前面的那个背影时,就觉得很高大,很宽厚,很结实,仿佛可以阻挡得住所有的风雨,心头无端端的感到有些甜蜜。 照顾完凤姐,林峰才好像刚刚想起还有几条枪指着自己似的,脑袋猛然一仰眼睛就朝天了,语带不屑的说道:“怎么着,沉不住气了?沉不住气就开枪啊!” “妈的,你以为老子不敢!”之前那个曾冲动过的“遭殃军”早就想收拾面前这个嚣张的让人牙痒的家伙,现在既然枪都举起来了,那还客气什么?“哗啦”一声拉开枪栓推子弹上膛…… ------------ 第二十章 大少的气势 “你敢,吓破你的狗胆!” 林峰听到了熟悉的“哗啦”声,知道那是子弹上膛的声音,遂大吼一声,身上长久以来养尊处优养成的大少气势就凛然爆发。 动手?林峰还真不相信这帮子人敢开枪。 咱可不是那些布衣百姓,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上来想捏就捏想揉就揉。 咱的背后是林家,是在这西平县就连县长也得顾忌三分的林家。 背有依靠底气足,林峰这是有依仗气势自然就足了。 这种气势,无质无形,却给人凛然不可侵犯的感觉,几个“遭殃军”就觉得这对上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虎,一只正欲择人而噬的猛虎,让人心生怯意,背冒寒气。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气势竟强大如斯? 别说,经林峰这么一吼,几个“遭殃军”还真就为其气势所慑,驻足当场,进退不得。 林峰心发冷笑,暗骂:“一群欺软怕硬的废物,怪不得屡战屡败,被小鬼子撵着屁股打,国家花钱养了这么一群不中用的军人,真是老百姓的大不幸。” 林峰威慑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便自顾回转身,又把凤姐拉进怀里,不顾人家的挣扎,柔声问道:“凤儿,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凤儿?凤姐就很有扇这个男人几个大嘴巴子的冲动,两人又不是很熟,这么肉麻的称呼也得亏他叫得出口。 凤姐又挣了几挣扎,奈何终究没有男人的力气大,又不敢挣扎的太明显,怕被“遭殃军”看出破绽,没能挣脱。 林峰见凤姐不说话只管挣扎,心中就有些气闷,故意紧了紧双臂,将其勒的闷哼了一声,这才稍放松了一些,再次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凤姐是彻底“斗”不过这个男人了,认命一般放弃了努力,任由他抱着,哽咽着,满脸泪水的把之前发生的一切断断续续的讲了出来。 原来,当时凤姐被这几个“遭殃军”堵在了家里,娇弱的一个小女孩那里争得过几个如豺狼似恶虎的男人,被几下拉扯就被按在了地上,胸襟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给扯开了。 处在一个这样的境地,凤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嘶喊的嗓子都哑快哑了,也越来越绝望…… 正这时,父亲提着一把斧头,怒气冲冲的闯进来。 凤姐看见一向温文儒雅的父亲现在双目赤红,冒着熊熊的怒火,张着大口,撕扯着嗓音,毫无形象的大吼着:“畜生!”抡斧头就向一个正压在自己身上的“遭殃军”砍了过来…… 几个“遭殃军”眼看就要把到嘴的美味剥成白羊,正在兴致最高昂的时候,突然被一声怒吼在身后响起,惊了一吓,不约而同的急回头时,眼中同时发出惊骇的神色,一个斧头挂着风声就在眼目中迅速扩大…… 饶是这些“遭殃军”都是经过战争洗礼的,反应还算及时:“呼啦”一声,连滚带爬,四散开来,还是有一个倒霉的家伙被斧刃在背上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啊”的一声惨叫就疼晕了过去。 凤姐见父亲一斧头就把一个“遭殃军”砍翻,以为这人已经死了,吓得“啊――”一声惊叫,随即就想起杀人是要偿命的,害怕父亲因此被抓去,于是就大叫:“爹,你快跑!” 几个“遭殃军”见闯入者是一个手提斧头,气势汹汹的男人,知道是人家女孩子的家人回来了,只是不知道这家一共有几个人,要是再回来几个把他们围在了这里可就遭了,至于他们手中的枪,早不知道扔什么地方了,谁他妈做这事的时候还一手脱裤子,一手握着枪?现在事发突然,急切间寻找却一时没能拿到手中。 就在这个空档,施老师看清楚了女儿的情况,只见她头发蓬松,衣衫凌乱,不由的就心中怒火尤胜,上前一步,一把将女儿从地上拽起来,就往门外推,一边推一边喊道:“凤儿,你跑,我和这帮畜生拼了!” 施老师知道,仅凭自己的力量,面对数个“遭殃军”要想保住女儿的清白是不可能的,还是先掩护她跑出去才是办法。 凤儿焉能舍弃自己的父亲独自逃走,双脚不进反退,焦急的喊着:“爹……” 这时,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几个“遭殃军”已经寻到了各自的武器,从地上爬了起来,端着枪向这边围过来…… 事态紧急,凤姐被父亲双手一较劲甩向了门口…… 而父亲却反身堵住了正冲过来的“遭殃军”,嘴里急吼吼的喊道:“快跑!” 凤姐这时头脑也稍清醒了一些,知道自己帮不了父亲,还是跑出去叫人来的实际,这才撒腿一边呼救一边跑出了出家门…… 不曾想左邻右舍又有那个不怕“遭殃军”,躲避唯恐不及,怎么可能有人会出头前来救援…… 凤姐一路呼救一路跑,没喊出来一个援兵,倒一头撞进了林峰的怀里。 听完凤姐的叙述,林峰算是对整个事件都清楚了,果然不出所料,正是这几个“遭殃军”见色起意,才引发的这一事端。 当林峰再次转回身来,重新面对这几个“遭殃军”的时候,脸色就非常不善了,沉声问道“施老师呢?他怎么样了?” 几个“遭殃军”直到现在还用枪指着林峰二人,但是被林峰身上爆发出来的气质唬得一愣一愣的,倒是不敢贸然开枪。 虽然说他们在这里行事嚣张,抢商铺、砸民宅、欺男霸女,但那也都是仗着手里的枪杆子吓唬吓唬,偶而遇到强硬的,砸上两枪托也就是了,真要是开了枪,那性质可就变了,这罪过可不是一句“违背军纪,严肃处理”就可以开脱。 现在见人家明显是有持无恐,根本就不吃他们这一套,又弄不清其身份,事情不好办啊! 但是堂堂的“遭殃军”总不能被人唬几句就吓得服软认输吧! 还是之前那个“遭殃军”说话了:“你说的那个什么施老师,我们不认识。我倒想问问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敢插手我们的事!” “我是什么人你一个小当兵的还不配知道,想问的话就去叫你们的长官过来说话。”确实是,几个小兵仔子,林峰还真不拿他们当回事:“现在告诉我,施老师呢?” 妈的,就凭你们这帮人渣的所作作为,老子的名字要是说出来害怕被你们给弄脏了。 那个“遭殃军”几次追问,面前这个人始终不肯透露身份,心里就泛起了嘀咕,不会是遇到一个冒充大尾巴狼的家伙吧?侧身回头对身后的同伴们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就是说上去一个试探试探这家伙的底细。 这几个家伙整天混在一起,之间早就有了默契,一个“遭殃军”端着枪上前几步,用枪头戳着林峰的胸口喝道:“快说,你是什么人?不说就是日本人派来的奸细,老子要是开枪打死你,别说老子没给你辩解的机会!” “怎么着?强#暴民女未遂,还想杀人灭口?”林峰被气的差点笑出声来,这么卑劣的手段,这“遭殃军”也好意思在自己面前拿出来,把老子当三岁小孩子吓唬吗? 这“遭殃军”被林峰点出了痛脚,一时间竟没想出应对的话来,眼珠在眼眶里“咕噜咕噜”乱转了几圈。 这眼珠子转了几圈,还真就被他转出个主意来。 原来这“遭殃军”眼珠子转圈的时候发现,现在这条街上除了他们这些当事人,一个闲杂人等都没有,妈的,这就好办了,管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背景,反正老子就算是杀了你,也没人见。 有了这个想法,这“遭殃军”的胆子就大了,脸上“嘿嘿”的阴笑着,说道:“老子就是要糟践她怎么了?老子们在前方浴血奋战,死人堆里打滚,保着你们这些老爷少爷在后面享清福玩女人,这他妈的都是老子们用血用命换来的,你们他妈的能玩,凭什么老子就不能?妈的,没天理了,老子今天还就得上了她,看看那个敢阻拦!弟兄们,先把这小子绑到一边去,让他看着咱们玩!” “你狗日的试试!”林峰真是气极了,这帮家伙也太无法无天了,怒吼一声大少爷的威风就又抖了出来。 林峰打定主意今天就算是动手,也要给这帮不知道“天理何在”的家伙点教训。 他也不怕把事情闹大,相反,嫌事情闹得太小。 事情闹得越大对他越有利,大到一定程度,林家才好出面,最好是自己也恰到好处的吃点亏,否则,单单是为了凤姐,想来家里是不会得罪军方。 本来几个“遭殃军”在听到正在威逼林峰的那个同伴的话后已经蠢蠢欲动,但是被林峰吼了这一声,又有些胆怯,不约而同的望向最早和林峰对话的那个同伴。 这一切,林峰都看在了眼里,更加肯定那个家伙就是这帮“遭殃军”的头头。 那个“遭殃军”的眼里闪过一丝厉芒,头微微点了一下,这是示意同伴们下狠手的意思。 几个“遭殃军”得到了头头的暗示,心头大喜,就要一拥而上,先收拾了男的,然后再享用女的…… ------------ 第二十一章 林峰的尴尬 正这时,林峰身后一声呼喊声传来。 “少爷!” 林峰回头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店铺里的小伙计跑了过来。 这小伙计一边跑还一边叫着:“少爷,少爷,总算是找到你了……” 几个“遭殃军”听到喊声,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见是又有人过来,知道再想悄悄地做掉这个坏了他们好事的家伙已经不可能,只好罢手。 “大力,你怎么来了?”看到来人,林峰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按理说,林峰之前是孤家寡人,真要是在这里被人家给弄死了,连个目击者都没有,现在自己的人来了,心里该高兴才是,可事实却是他反而皱起了眉头,这是何故? 原因无他,只因为阿力这个人是个缺心眼的货。 大力这人生得人高马大,一身的力气,干活是把好手,但要论到心眼就让人是真不敢恭维。 至于这小子有多缺心眼,你听听他回答自家少爷的这句话就知道了。 大力“嘿嘿”傻笑着说道:“少爷,你昨晚上一夜没回去,李掌柜就知道你肯定是又睡在春风楼了,一大早就叫我去寻你,我到了春风楼一问才知道你刚走,后来出门一打听,有人见你往这边来了,这不我就……” “停停停……”林峰就一个头两个大了,急忙摆手让大力闭上嘴巴。 什么叫缺心眼? 这就是。 你说你回话就回话吧!扯春风楼干什么?没看见你家少爷身边还依偎着一只小鸟吗? 大力话还没说完,林峰身边那种绵软柔滑的感觉就离体而去,拿眼看过去,就见凤姐退后了两步,一脸愕然的望过来,眼神里隐隐透着鄙夷。 再看那几名“遭殃军”,也一个个都露出“原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的恍然神色。 林峰就郁闷透顶了,有一种想暴打阿力的冲动。 “那个,那什么……”看着凤姐一副对自己谨慎提防的样子,林峰也觉得很尴尬,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自己和她又不是真有啥关系,再说自己昨晚是真的睡在春风楼,这个也没得解释。 林峰想来想去,最后只得说道:“那啥,那我家的伙计来找我,我就先回去了,有啥事你叫人到林记来给我捎个信就行,我叫林峰,到那里一说都知道。” 林记就是林峰家的货栈,林家在县城不但有店铺,也有货栈,这货栈就相当于我们现代经营公司的总部。 林峰对凤姐嘱咐完,就又回头警告那几个“遭殃军”说道:“你们最好不要再惹她,有事可以到林记去找我,这件事我林峰接下了!” 林峰说完,瞪了一眼那个还站在原地傻乐的大力,没好气的嚷道:“走了!”嚷完扭头就走。 妈的,今天是丢人丢大了,居然在一个小美人儿面前弄得手足无措,还是快闪人吧! 林峰这里拔腿就走。 大力答应一声,也紧跟而去。 凤姐没想到林峰说走就走,愣了一愣,眼角余光扫到那几个“遭殃军”,心头就是一颤。 林峰走了:“遭殃军”没人克制,那还不得扑上来把自己撕成碎片? 凤姐这时候可顾不得再计较林峰的人品了,叫了一声:“林少爷,您等等!”疾步追赶而去。 对于林记的名头,几个“遭殃军”毕竟不是第一天到这个小县城了,还是知道那是个很大很有名气的货栈。 再想到刚才那人自称叫林峰。 姓林,来自林记,这就不难弄清楚那人的身份了,估计应该是林记的少东家。 几个“遭殃军”面面相觑,就这么放那家伙走了?连“小贱人”也跑了,咋办?追还是不追?追上又能咋办? “追不追?” “妈的,太他妈的憋气了,要不老子一枪崩了他,有事我一个人担着……” “不能放走那个妞,我们还伤了一个人呢!” 几个“遭殃军”吵吵嚷嚷的乱叫…… 像是这几个“遭殃军”头头的那个人摆了摆手,制止了这种毫无意义的乱叫,说道:“放心,跑了小的还有老的,再说我们也知道了那个家伙叫林峰,好像是什么林记的少东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走,回去把那个老家伙弄警察局去,告他袭击军人,要地方给个说法。” “我们是军人,这事直接弄驻地就行了,干嘛还要经地方?”有一个“遭殃军”不解的问道。 “你他妈的傻啊?”有明白人就照那小子的头上扇了一巴掌,嘴里“嘿嘿”狼笑着,眼中冒着狼光:“把老家伙弄驻地去做啥?你要当丈人供养着?弄他妈的警察局去,让警察去抓那小娘们儿,等警察把人送来,还不是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吗?” “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 …… 一帮子无良“遭殃军”怪笑不止…… 这帮“遭殃军”追出来的时候,留了一个人照看伤员兼看押施老师,故不担心其逃跑。 林峰急匆匆往前走,想暂时避开凤姐。 凤姐害怕被“遭殃军”捉去,拼命追赶。 其实林峰是听到了凤姐的喊声,但心中窘迫,只能装作没听见,脚步愈加急快,只管逃命似的疾奔。 “少爷,那女孩叫你呢!” 大力紧紧跟着林峰的脚步,倒是面不红气不喘。 “闭嘴!” 林峰没好气的吼道。 你个缺心眼的货,老子这么窘迫,还不是拜你所赐,现在还敢多嘴,真是缺心眼到家了。 林峰能对大力有好脸色才怪。 林记货栈是个老货栈,地处府前街,位于县政府东不到四百米,是个繁华路段。 那时不像现在东西为路,南北为街,府前街其实是东西向。 林记客栈在路北,由前门脸和后院组成,前门脸东侧开有角门,后院设有后门,门脸内部也有门与后院相通。 前门脸为店铺,后院分两进,前面是仓库和伙计们的住处,设有伙房,旁边有条通道,外通角门,內通后面,后面是管事的招待重要客人和起居的地方,并设有小灶。 林峰是从后门回的货栈,这一路疾走,弄的气喘吁吁,口干舌燥,刚坐下来吩咐大力去沏茶,李掌柜就进来了。 “少爷,门面上来了位小姐找您!”李掌柜来到林峰面前,不急不缓的说道。 找我的?林峰不用想都知道,准是凤姐。 想来是当时凤姐没能跟上来,自己打听着找到前门脸去了。 人家找过来了,该怎么安排呢? 林峰有些犯难。 推出去不管,这肯定是不行。 凤姐已经被“遭殃军”盯上了,放她回家恐怕还会出事。 安排在货栈住下,这更不行。 两人虽然有些小暧昧,但毕竟是初相识,没有真正的关系,贸然让凤姐住进货栈名不正言不顺,这有损人家女孩子的名声。 想来想去,林峰拿不出个好主意。 李掌柜见自家少爷皱着眉头,就知道他在发愁,于是站在原地不急不躁也不开口,静等吩咐。 林峰的眉头皱了许久,猛然一拍大腿,笑哈哈的说道:“有了!” 李掌柜知道少爷有法子了,这才开口道:“少爷请吩咐。” “你去问问那小姐是不是叫凤姐,如果是,就不用叫进来了,你直接去福来客栈开个房间给她住,一应生活需要安排好就行。” 林峰现在最怕和凤姐见面,所以就直接让李掌柜去安排。 李掌柜是个精明人,见自家少爷似乎对这个叫凤姐的小姐很用心,但也知道有些事不是自己可以问的,在人家屋檐下讨生活,最紧要的就是:手要勤,口要紧,不该问的一句不问。 打发走李掌柜的,林峰算是松了口气。 第二天,家里捎信来要林峰回去,说是他姥爷故去了。 林峰急忙忙回去奔丧。 林峰的姥爷姚老爷在世时在本地也是响当当的人物,现在过世了,大户人家都讲个排场,这丧事自然马虎不得,就排了个七天大葬。 等到林峰奔丧完毕,想起县城里还有个凤姐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于是又马不停蹄的赶到县城。 林峰一到林记货栈就找李掌柜询问凤姐这两天的消息。 李掌柜的脸色就有些不太舒展,小心翼翼的回道:“少爷,您这些天不在,这事有些变化,我要是说了,您可得沉住气。” 听到李掌柜这么说,林峰心头就是一紧,暗道:坏了,莫非是那帮子“遭殃军”趁我不在的这几天里把凤姐给祸害了? 真是太胆大妄为了,竟然连我林大少爷的茬子也敢趟,老子要是不发发威,这帮孙子是真不知道这西平县是谁的地头了! “你说,我沉得住气。”林峰嘴上说沉得住气,眼里已经有火苗子冒了出来。 林峰猜得不太准确,但也八#九不离十。 凤姐确实出事了。 其实自从上次的事件发生后:“遭殃军”一直就没有罢休,先把被打得半死的施老师送到了警察局,之后就天天有人盯在警察局关注着案子的处理进展。 事关亲人,凤姐当然就不能躲起来置若罔闻。 这几天林峰忙着回去奔丧了,凤姐就没了保护伞,一个孤零零的女子奔走于群狼之畔,后果可想而知。 李掌柜见少爷的苗头不对,有些担心一旦自己把事情说出来会不会出事,但是少爷问了,又不能隐瞒,左思右想,没有好办法,这个口就不知道该怎么开。 ------------ 第二十二章 隔面夫妻 李掌柜越不说,林峰就越是着急,忍不住就催促道:“说啊!” 这下李掌柜就不得不说了:“少爷,是这样的,那些当兵的把凤姐她爹送到了警察局,说是打伤了他们的人,要地方上给个说法。 “这涉及到部队的事警察局能怎么办?但是当兵的硬是闹腾的厉害,警察局实在是没办法就判了凤姐她爹蹲大牢。 “凤姐知道后不服,就找去警察局辩解,结果就被警察局以无理取闹,妨碍警察局正常办公为名,也给拘捕了。 “本来要只是这样也没什么难解决的,等少爷您回来,拿钱去警察局把人保出来也就是了。但凤姐被拘捕没到一天就被当兵的提走了,不知道是为什么?第二天竟然被卖到春风楼去了。” 林峰在听李掌柜诉说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那脸色越来越黑,眼中的火苗越来越烈,一股子气从腹中升起,直冲脑门,当听完更是觉得脑袋一阵眩晕,失声惊叫道“什么?卖到春风楼了?” 好好的一个女子,单单是因为长得好看了点,竟然被祸害到如此地步,这是什么世道啊! 堂堂的军人不去保家卫国,居然做出这等逼良为娼的勾当,这是什么政府啊! 林峰怒了,转身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喊:“大力,大力,跟老子拼命去!” “唉!来了少爷。”大力应声不知道从那里钻了出来,直奔林峰这边。 “少爷,少爷……” 李掌柜急得脑门冒汗,急追几步赶上,一把扯住林峰的胳膊。 “少爷,少爷,您不能冲动啊!”这还了得,要是真放少爷出去,说不准以少爷的性子还真敢去找那些当兵的拼命,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李掌柜连忙劝解:“您要是出了事,那个凤姐可真的就没人能救得了了!” 李掌柜这句话可以说是一语切中要害,林峰顿时就清醒了许多。 是啊!自己要是这么冲动的去找人家拼命,先不说结果如何,恐怕凤姐就真陷在火坑里没人去救了。 林峰停下来脚步,稍等了片刻以使自己火热的头脑冷静下来,然后问李掌柜:“凤姐是什么时候被卖到春风楼的?” “昨天。”李掌柜回道。 “昨天,时间还来得及,我先去那里看看。” 林峰说完就走。 这次李掌柜没阻止。 少爷走了,大力就不知该干什么?于是就冲着林峰的背影喊道:“少爷,咱还去不去打架?” 要不怎么说这小子缺心眼呢! 这就是。 林峰没空搭理大力,自顾而去。 春风楼里,林峰直接找到老鸨,说自己要见昨天新买进来凤姐。 林峰是春风楼的大金主,老鸨自然不愿得罪,谁跟钱也没仇不是,当然是满口答应。 林峰是在自己的包间里见到的凤姐。 林峰不是第一次在这个房间里见姑娘了,但这次绝对是最不开心的一次。 可对于凤姐来说和林峰的这次见面,却是印象最深的一次。 林峰见到几天前还娇艳丰润的凤姐,仅仅是短短的时日没见,就已经变得衣衫脏乱憔悴不堪,心中既是痛惜又是气愤。 痛惜的是好端端一个人就变成了现在这个看上去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气愤的是竟然有人敢动自己要保护的人。 凤姐在见到林峰之前并不知道老鸨要逼迫她见的究竟是谁,但想来会来这种地方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心里就害怕的紧,在进了房间后,一直低着头不去看叫自己来的人,只管双手死死的抓着胸前的衣襟,紧张的戒备着。 看到凤姐现在这一副如小羊羔掉进狼群似的惊惧样子,林峰的心头就涌起一股柔情。 “凤姐,是我。” 林峰说话的语气就放的很轻柔,似乎是怕再次惊吓到这个可怜的女孩。 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凤姐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入眼就是一双清澈不带任何杂质的明眸,那明眸的目光透出的是柔柔的温暖。 “林少爷!”凤姐看清楚了眼前的人,随之而来的就是喜出望外:“林少爷,怎么是你?” 林峰看到凤姐此时喜出望外的表情,内心就觉得很是愧疚。 人家是如此的信任自己,在知道自己的纨绔习性后,还愿意找上门来寻求保护,自己却没能保人家周全,林峰内心愧疚的同时就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美丽又可怜的女孩子保护好! 这一次见面,凤姐很幸福,因为她得到了他的承诺,不是谈婚论嫁的承诺,而是一定会赎她出去,并将她父亲保释的承诺。 落难之时被一个男人这么关心着,是个女人就会被拨动内心中最柔软的那根弦,凤姐也是。 现在一晃数日过去了,林峰还是没来,凤姐被关在春风楼的后院,在饥渴和皮鞭抽打中苦苦煎熬着,坚持着。 林峰给的承诺是她坚持下去的精神力量。 凤姐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对外面发生的事并不知情。 她不知道林峰为了救她而大喜之日逃婚来到县城,却被保安军抓去当兵打仗,也不知道县城已被日军占领。 她只是倔强的坚持着自己心中的希望。 却说林峰带伤从战场上下来,在马儿山又和李飞这帮土匪发生了一些冲突,时间就耽搁了一些,比及回到槐荫镇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槐荫镇。 天上黑云压顶,这夜就显得格外黑暗。 林宅门口的那两盏灯笼还亮着,灯火随着微风晃来晃去。 一个带着军帽背着枪的人影手扶大门,无力的怕打着。 “开门,开门……” 这人就是刚刚回到家门口的林峰。 林峰是真累了,手足酸软,叫门的声音很是微弱。 觉得胸有点闷,他喘了口粗气,肺里就火辣辣的疼,嗓子发痒,就剧烈的咳嗽起来,只是肺部的疼痛使人不敢太用力,但是想嗓子里好像是堵了什么东西痒得厉害,不使劲咳出来又难受的很,这种感觉真得很难捱。 “咳咳……” “噗――” 林峰最终没能扛过去,大咳了两声,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开……开门……” 一句话没说完,林峰就眼前一黑栽倒了下去…… …… 隆隆的炮声,炒豆子似的枪声,嘶喊声,惨叫声,一片炮火硝烟,满眼残肢断体,遍地的鲜血尸体,林峰在这仿若地狱的战场里挣扎奔跑,但是怎么也跑不出去…… “少爷,少爷,你怎么样?” 一阵急切的呼喊声传入耳中,林峰神志随之清醒,猛然睁开了眼睛,阵阵婉转娇啼的鸟语传入耳中,入眼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卧室,红木的桌椅,洁白如玉的茶具,这一切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这好像是自己的房间啊! 林峰终于清醒了,明白自己这是回到了家里,至于刚才的那些吓死人的场景肯定是在做噩梦了。 一只冰凉但很柔软的小手抚上额头,林峰耳边就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少爷,你还在发烧。” 林峰循声望去,见是一个面生的丫头,就奇怪的问道:“你是谁?” 林峰的房间之前一直王妈代为收拾的,其他人一般不会进来。 王妈是林峰的奶娘,林峰打小一直被她照顾,两人的感情很深。 丫头对上林峰明亮的眼神有些羞涩,稍低了头,回道:“我是随小姐陪嫁过来的,叫月香。” 月香坐在床前的凳子上,俏脸微红的稍低着头,一边回少爷的话,一边把手拿了回来。 随小姐陪嫁过来的? 林峰一时没转过弯来,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稍微沉思了一下,忽然想起被自己逃掉的那场婚礼,恍然大悟。 怪不得没见到王妈,而是这个陌生的丫头在床前伺候,敢情自己已非孤家寡人成家立室了。 想到自己稀里糊涂的就有了妻子,林峰有些难以适应。 以前自由散漫惯了,那是因为一人处世了无牵挂,现在身边突然就多出个女人来,他是真的不知道以后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这样的生活,还可不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林峰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说明他还没有成熟,对担负社会责任尚未做好准备。 其实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林峰在大喜之日逃婚,摆了女方一道,这相当于是在打人家的脸。 以前林峰一心惦记着自己对凤姐的承诺,不惜逃婚跑去县城,后来却被保安团抓去当兵打仗,倒是把自己做下的这桩有欠斟酌的事给忘了,现在回到家中免不了要和人家相处,该怎么面对人家呢? 也幸好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不是姚凤云,不然林峰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峰做过亏心事,心里就有些发虚,眼珠子在眼眶里“咕噜噜”乱转着胡思乱想。 “少爷,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月香见少爷醒来后就眼珠子乱转,像个做贼的,心里就暗自窃笑,嘴上却说着关心的话。 “呃,我没事没事。”林峰感觉到自己失态了:“呵呵”干笑了两声掩饰过去:“你家小姐呢?” 还是得先摸清“敌情”才好做打算,林峰不动声色的展开了“侦察”工作。 “小姐照顾了您大半夜,刚刚回房歇息去了。”月香一边回着话,一边站起身来。 听到说姚凤云照顾了自己大半夜,林峰的心里就感觉怪怪的,还没见到人家的面,这恩情就先欠下了。 自己先做出来对不起人家的事,现在人家反而不计前嫌的照顾自己,这是恩情,也是亏欠,是人家对自己的恩情,是自己对人家的亏欠。 幸好她现在回房歇息去了,累了大半夜怎么着也得睡会儿,一时半会儿恐怕不会过来,林峰很怕现在就和姚凤云见面。 林峰这心才刚刚安稳,却不料听到月香接着说出一句话,被惊得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 ------------ 第二十三章 三春之晖 这时,月香说道:“少爷,你醒过来了就好,我告诉夫人和小姐去。” 林峰知道月香说的夫人就是自己的母亲,而小姐应该是自己还没见过面的媳妇了。 让母亲来看自己这倒是不打紧,但是让那个……那个谁来就不太好了吧! 林峰一时间没有想到该怎么称呼月香口中的那个少夫人,而不想和她现在相见却是真正的想法。 其实在林峰心里还没有想好应该给自己这明媒正娶的妻子定个什么样的位置。 “等一等,你叫……哦,月香是吧!”林峰急忙叫住已经走出去两步的月香。 月香回过头来,乖巧的回道:“嗯,月香。” 林峰对月香的乖巧表现很是赞赏,有心点一下头以示嘉许,没想到竟然浑身没劲,连这个简单的动作也做不了,白白累得出了一额头的汗水。 月香见到林峰少爷额上冒出大颗的汗水,还以为他是不舒服,急忙走回床前问道:“少爷,你那里难受?” “我没事,就是感觉身上没力气。”林峰说道:“你不用去叫她们了,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月香稍微想了一下,然后说道:“好吧!昨夜小姐照看了您大半宿,现在就让她再多睡会儿吧。” “嗯,你也回去歇着吧!我没事。”林峰说道。 “少爷,郎中说了,您是肺腑受到了震荡有瘀伤,给开了药方,药在厨房里熬着呢?我现在就去端,您先吃药吧。” “好。” 月香出去端药了,林峰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仰望着床幔,心里胡思乱想着。 经过了这次血与火的洗礼,林峰的身心都有了很大的改变。 以前在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家这个概念,不是说他没家不知道家是何物,而是习以为常就忽略了。 现在重新回到家里,得到家里人悉心的照顾,家这个字眼就在他心里有了份量。 “还是家里面舒坦啊!” 林峰感叹着的同时,转念又一想,怎么以前就没有这种感觉呢? 老人们常说:“身在福中不知福。”也许这就是吧! 胡思乱想了几遭,长吁短叹一番,林峰就又开始暗笑自己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多愁善感了。 正在林峰唏嘘喟叹的时候,房门口走进两个人来。 一个走在前面,脚步有些急促,正是姚夫人。 一个走在后面。虽然脚步也很急,但是却轻快稳健,却是用托盘端着一碗药汁的月香。 姚夫人出身大户,自有大户人家的仪态。虽然心里着急想知道儿子现在的情况,但是并没有一进门就大呼小叫的询问,而是急匆匆奔林峰的卧榻走来。 “娘,你怎么知道我醒了?”林峰嘴上问着母亲,眼睛却是看向她身后的月香,因为他记得有对月香说过不用急着告诉母亲。 月香感觉到少爷的目光看过来,心里有些紧张,便又把头低下了少许。 林峰看到月香的表现就有些好笑,怎么这丫头总是喜欢低头,似乎很胆怯的样子,自己只是在和母亲说话而已,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姚夫人听儿子说话还算有中气,应该没有大碍,心头悬着的石头就落了下来。 说实在的,昨夜里当下人把晕倒在门口的林峰抬回来的时候,姚夫人可是被吓得三魂去了两魂,六魄丢了五魄。 当时林峰一身破烂的军装,肩头包扎着渗血的绷带,满脸的焦黑,嘴角挂着血迹,姚夫人差点就没认出来这是自己的儿子。 那个当母亲的不心疼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那个当母亲的不想自己的儿子平平安安的! 看到数日不见的儿子这么一副模样回来,姚夫人几欲晕厥。 现在见儿子醒过来了,听说话的声音虽然还显虚弱,但也有些中气,姚夫人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峰,你觉得身子怎么样?” 姚夫人并没有回答儿子的问题,而是直接询问他的身体。 林峰刚才发问,其实就是和母亲打个招呼,就好像平时街坊邻居见面会问“你吃了吗?”“你去干啥?”一样。 现在听到母亲询问,就说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累,想歇会儿。” 姚夫人仔细的把林峰的脸色还有眼神端详了一番,发现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很亮,这就表示儿子确实没大碍,于是就说道:“好,那你就歇着吧。” 看完儿子,姚夫人往旁边跨了一步,就着床沿坐下来,这才对月香说道:“给少爷喂药吧。” 月香就先把托盘放在了桌子上,来到床头的位置要扶林峰坐起来。 歇了这么一会儿,林峰身上也多少有了点力气,在月香的搀扶下半坐半靠在床头,喝了药。 月香收拾一番,端着药碗下去了。 林峰吃了药,有了一些精神头,就不想再躺下睡,于是没话找话说,和母亲闲聊起来。 “家里还好吧?”林峰问道。 听到儿子这句话,姚夫人的神情愣了一下,然后神情有些激动的连声说:“好,好。” 儿子这还是第一次从外面回来主动问起家里的情况,看来是终于长大了,姚夫人的眼睛就有些湿润起来。 看到母亲的异样,林峰不解的问道:“娘,你怎么了?怎么眼睛红红的?” 姚夫人抬手擦了一下湿润的眼角,然后说道:“没事,没事,峰,你知道问家里的情况了,说明你长大了,懂事了,娘这是高兴的!” 林峰就有些愕然,自己仅仅是问这么一句话,没想到母亲竟然可以想到那么多,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就是随便问了句家里有没有事,母亲就可以激动得眼含泪花。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林峰无端端就想起这段诗来。 父母对孩子的付出太多了,而索要的又是那么的少,甚至于就是一句话就可以让父母心怀大慰。 这世间最难报答的果然是养育之恩啊! 这时间最容易报答的也是养育之恩啊! 其实父母有时候仅仅是需要孩子回到身边,陪着说说话,吃顿自己亲手做的饭菜,心中就能得到满足。 见到母亲此时的表情,林峰忽然就觉得心里头很惭愧,这么多年以来自己一直生活在父母的羽翼庇护之下,却从来没有顾念过他们的感受,以前那怕是陪他们说说话都嫌父亲无趣母亲啰嗦。 林峰心中愧疚,就有意要讨母亲的欢心,找着话题和她聊了起来。 母子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一些家里的琐事后,林峰就问道:“我爹呢?” 听到儿子的询问,姚夫人的眼神有些躲闪,支吾着说道:“他,他呀,他没事,挺好的,就是很挂念你,那什么?你刚吃了药,躺下再睡会儿吧。”说着话就站起身来往外走:“娘的年纪大了,这几天惦记着你没睡好,现在有点困,也想回去睡一会儿。” 望着母亲匆忙离去的背影,林峰觉得有点奇怪,刚刚还聊的挺好,怎么自己一提到父亲,母亲的神色就显得有些惊慌? 这个疑惑一直萦绕在林峰的心头,直到中午月香来送饭…… 林峰半躺在床上,就着月香递到嘴边的勺子喝了一口菜粥,草草咀嚼了两下“咕噜”一声吞进腹中,然后问道:“月香,我都回来大半天了,咋没见到我爹呢?” 林峰肺腑受损,郎中有嘱咐,要饮食清淡,忌食荤腥辛辣,于是就只能喝菜粥这种既清淡易消化,又营养丰富的食物了。 “老爷他……”月香话说了一半,猛然想起夫人的嘱咐,立即顿住话头,摇了摇头说:“夫人不让说。” 这孩子倒是老实,一句话就把夫人给出卖了。 听到月香的回答,林峰更加迷惑。 这是怎么回事? 先是母亲的闪烁其词,再是月香的欲言又止,父亲究竟怎么了? 当月香再次把勺子递到林峰嘴边的时候,林峰把头扭到了一边去,像个小孩子似的耍起了脾气。 “我不吃了。” “少爷,您不吃饭怎么能行!” 林峰摇摇头,坚决的说道:“吃不下,不吃了。” “可您的伤需要营养。” 林峰烦躁的摇摆着头,说道:“你们都不告诉我我爹究竟怎么了?我怎么能吃得下饭?走,走吧!你也出去吧!我不吃!” “这……”月香就很是为难,告诉少爷吧!有违夫人的嘱咐,不说吧!这大少爷使起性子来像个小孩子。 林峰偷眼观瞧,见月香满脸为难之色,心里一阵得意,暗道:小样,本少爷就不信还治不了你个小丫头片子。 月香拗不过少爷,只好说道:“老爷昨个儿去县城了。” 一家子人遮遮掩掩的,林峰还以为是有多大的事,原来只是父亲去县城了。 林峰放下心来,对着月香努了努嘴,示意喂饭。 月香就将勺子重新递到少爷的嘴边。 林峰一口把菜粥喝进嘴里,含含糊糊的说道:“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去县城了,至于对我吞吞吐吐的吗?” 月香重新从碗里舀了一勺菜粥,一边等着少爷咽下嘴里的再喂,一边说道:“日本人进县城了,夫人怕你知道后着急,就不让说。” 什么?日军进城了?林峰大吃一惊,半张着嘴,连尚未咽下的菜粥顺着嘴角流出都没感觉到。 ------------ 第二十四章 西城门外的杀戮 月香是个小丫头,不明白日军进城意味着什么?但是林峰不同。 他和日军打过仗,深切知道日军的凶狠。 前天晚上他们敢死队刚刚突袭了日军的炮兵阵地,成功将火炮和弹药一并摧毁了,按说以保安团的战斗力不可能这么快就打进来啊! 林峰很难相信这是真的。 “什么?”林峰也不知道是那里来的力气:“腾”的一下就坐直了身子,满脸不可置信的盯着月香连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日军进县城了?” 月香被少爷这突然的表现吓得一哆嗦,差点没打翻拿在手里的饭碗,有些惊慌的说道:“少,少爷,你可不能让夫人知道我告诉了你这些!” 见到月香有些惊慌的表现,林峰知道自己没有听错,日军是真的进城了,现在还那里有心情管她,撩开被子,只穿着内衣就从床上蹦起来,双脚一落地就迫不及待的喊道:“衣裳,拿我的衣裳来!” 月香眼见自己闯祸了,害怕被夫人知道受到责罚,就急忙放下饭碗来劝少爷:“少爷别急,夫人已经派人去通知老爷了,老爷知道少爷已经回家,肯定马上也会回来,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林峰现在是心急如焚,一方面是因为父亲,还有一方面是因为凤姐。 父亲在知道日军攻进县城后还不顾自身安危的亲自赶过去寻找自己,这让林峰深切的感受到了父爱的无私。 凤姐身陷烟花之地苦苦煎熬,本就形势不妙,现在又逢日军进城,县城一定会乱上一阵子,这就更不妙了。 他给过凤姐承诺,说一定会赎她出来,要是万一有个好歹,这承诺可就等于放屁了。 林峰做为林家的大少说话可不能不算数,林家是靠经商起家的,经商讲的就是一个诚信。 无论是为了父亲还是为了凤姐,林峰都必须马上进城一趟。 看到月香罗哩罗嗦的没去给自己找衣裳,林峰亲自翻箱倒柜的胡乱找了一身穿上,快步往外走去。 月香就一边喊一边紧追。 这边的动静闹的很大,惊动了在前厅吃饭的姚夫人和姚凤云。 其实上午姚凤云就知道林峰醒过来的消息,但是碍于女人的矜持还是没急着过去探望,中午陪着姑姑,也就是现在的婆婆一起在前厅吃饭,也没好意思问林峰醒来后的情况。 按理说姚凤云嫁到林家理应称呼姚夫人为婆婆,但姚夫人更喜欢姚凤云叫她姑姑。 两个女人匆忙赶过来看是出了什么事弄得这么喧闹。 林峰刚走到后院门口就和她们遇上了。 姚夫人见到儿子衣衫散乱的奔过来,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吃了一惊――他身上还带着伤啊! “峰,你身上有伤不在屋里歇着,跑出来干啥?” “娘,你们该干啥干啥,不用管我,我得马上去县城一趟。” 林峰不认识跟在母亲身边的那个女子,此时心中烦乱也顾不得去留心,说了这么一句就闪身从她们旁边走了过去。 姚夫人知道林峰父子是一个脾气,想做的事没人能拦得住,只能站在原地望着儿子的背影暗自焦急。 县城西门外。 林峰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身边还跟着月香。 月香说是奉了小姐的命令。 林峰知道她口的小姐就是姚凤云。 他们坐了一辆马车,赶到这里时已经是半下午的光景。 马车是有棚子的那种,里面铺了褥子。 林峰身体有伤经不起太重的颠簸,褥子是姚夫人特意让伙计准备的。 林峰坐着马车一路过来。虽然还是免不了要受些颠簸之苦,但有褥子垫在身下总是比没有要舒服很多。 马车突然停住了。 林峰的眼睛就随之睁开。 “到了?” 林峰这句话自然是问月香的。 月香就前倾着身子,撩开棚门帘问车夫:“到了吗?” “没有,不知道为啥前面排了很长的队,你和少爷等一下,我去找个人问问。” 外面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月香答应一声撤回身来,对林峰说道:“还没到,外面在排队。” 其实不用月香说,林峰也听到车夫的话了。 林峰点点头没说话,强自压制着心里的焦虑,耐心的等着车夫找人打听回来。 林峰感觉过了很久,其实时间不长,棚门帘被人从外面掀开,一个中年人探头进来说道:“少爷,城门口有日军在盘查,行人都在排队。”、 日军盘查? 林峰心中一动,爬起身来说道:“月香,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林峰下了车混在人群里往前挤过去。 “别挤别挤,大家都在排队,你这人咋回事?” “踩到我了,你踩到我了,走路小心点!” “今天是咋回事?以前进城没这么麻烦啊!” “你还不知道吧!现在县城是日本人的了,听说是在四个城门口都设了岗,查抗日分子的。” …… 人很多,醺醺嚷嚷,话语声此起彼伏,说什么的都有。 林峰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挤到靠前的位置,举目往前看去,就见到一个让人恐怖的画面。 只见,城门口两边都设有重机枪阵地,日军士兵手把机枪严阵以待。 门口处一小队日军在挨个检查行人。 旁边还有一个正在建设的岗楼,几个劳工在两名日军的刺刀的逼迫下紧张的修建着。 一个出城的行人被日军拦住,拽着他的手看了看,二话不说举枪就开…… “砰”一声枪响,那个行人被当场击毙。 路人都被吓得胆战心惊,几个欲进城的人可能是因为胆小,看到这种情况转身就想回去,却不料因此引起了日军的注意。 几个日军气势汹汹的走过来拦住了他们,用手里的枪逼着往一边的城墙根走去。 城墙根那里已经有几个人被日军押着,其中还有个头上缠绷带身穿军装的。虽然已经很破烂,但林峰还是看出来那是保安团的军服。 这几个人的背后城墙上贴着一张告示。 一个穿黑绸上衣,戴日军军帽的人,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指点着那几个人在夸夸其谈,说到最后扇子指向那个保安团的伤兵,下结论道:“这个人就是在抵抗皇军时受的伤,但是他的部队却把他扔在这里跑了,皇军在城里的民居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皇军本着人道主义对他进行了抢救,但是他醒过来后仍然不思悔改,皇军只好把他拉出来正法,还有这些人,全都是抵抗分子,现在一并处决,这就是反抗皇军的下场!” 说完就闪身往旁边退了几步。 一个军曹嘴里喊了一句日语,几名日军就对着那几个人举起了刺刀,军曹又喊了一声,那几名日军就跟着发一声喊,挺刺刀刺了过去…… “噗哧,噗哧”几声,刺刀刺入人体,鲜血顺着血槽狂飙而出…… 那几个正被日军用枪驱赶着往城墙根走的人,看到这一幕发一声恐惧至极的叫喊,四散乱跑…… “八嘎!” 守在重机枪阵地的日军大骂一声,就调转枪口冲着那几个人“哒哒哒”一通扫射…… 那几个正在四散奔逃的人纷纷中弹,惨叫着倒地,有的不但丧命还被粗大的重机枪子弹打得肢体残缺,残肢和鲜血遍地都是。 林峰看到这一幕就觉得头皮发麻,背冒冷汗! 这他妈太残忍太血腥了,那些被杀的可都是平民啊! 这些平民只是因为引起日军的怀疑就被不问青红皂白的杀掉,饶是林峰这个刚刚经历过硝烟炮火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也不忍目睹。 这时又有一个人从城里走出来,同样受到了日军的盘查。 那人年纪不大,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中等身材,面相普通,只是脸色有些白,穿着也很普通,灰色的裤子,黑色的布褂,因为过水次数过多的原因色调显得有些暗淡。 日军拦住他一番搜查后没有发现异常,就摆手放行。 正这时,那个刚指挥日军用刺刀杀完人的军曹走了过来,伸手拦住了他。 这军曹围着他转了几圈,突然出手往他的右臂上抓去…… “啊……” 他一声惨叫,面孔痛苦的扭曲着,额头就渗出了汗珠。 刚才搜查他的日军显然觉得自己受到了愚弄,大骂一声“八嘎”,上前抓着他的衣袖用力一扯:“刺啦”一声衣袖被撕下一截。 缠绕在他胳膊上一处渗血的绷带就暴漏出来。 那军曹抓着他的手臂,摘下枪头上的刺刀,粗暴的挑开那条绷带,毫不顾忌他疼得撕心裂肺的惨叫。 林峰就看到他的胳膊上那个明显是枪伤,和自己肩头上的差不多。 妈的,这都能被日军看出来,林峰就觉得自己的眼皮子不受控制的跳了几跳。 不用往下看林峰也知道这个年轻人难逃一劫。 躲在人群里,林峰悄悄的往后撤退,两眼紧盯着城门口的日军,直到被人群挡住看不到,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急往回走。 回到车里,林峰默然无语,手无意识的抚摸着受着伤的肩头,眼睛散漫无神。 “少爷,您怎么了?”月香见少爷自从前面回来就呆坐在车里发愣,就语带关心的问道。 林峰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进不了城了。” 想想刚才在城门口处看到的一幕,林峰就背脊发寒,城门口的搜查这么严,想来城里也差不到那里去,现在进城无疑和送羊入虎口差不多。 如果林峰没有受伤,现在进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主要还是肩头的这处枪伤,要是被日军发现了,其下场必定和那个年轻人一样。 林峰虽然担心还在城里的父亲以及凤姐,但是这小命也不是闹着玩的。 有命才有一切,要是丢了,那就什么也不用谈了。 怎么办? 就此放弃,等时间长了,日军或许会放松搜查,但是还被关在春风楼的凤姐等得起吗? 林峰不敢肯定。 还有就是日军这么残暴,父亲在城里安不安全呢? 林峰也不敢肯定。 还是要尽快进城,弄清楚里面的情况才行。 ------------ 第二十五章 借宿 日军太残暴了,也他妈的太精明了,连人隐藏的枪伤都能查出来。 林峰想来想去这个险不能冒。 “天色不早了,先找个地方住下。”林峰想了想后说道:“慢慢再想办法进城。” 西城门外西去三里有个小村子,叫西城角。 据说在燕王扫北那个时代,西城角是旧城墙的西南角,当初这里不是个小县城,而是某个小封侯国的都城。 自燕王扫北后此城尽毁,现在的西平县城为后人重建。因忌讳此城曾在战乱中尽毁,疑为旧址风水不好的缘故,故新城就向东移了三里许。 有一些居民因种种原因没有搬迁就形成了个村子,西城角村因此得名。 林峰等人是在红日西坠的时候来到的西城角。 月香有个亲戚是这村的所以建议少爷前来屈尊寒舍投宿。 这是一处破旧的小院落,土坯院墙上有明显修补的痕迹,院墙外有几棵粗细不一的杂树歪歪斜斜的生长着,两扇白茬木门镶在院墙的右侧,从矮矮的院墙上望过去,可以看到一个长着几根茅草的屋顶。 月香扶少爷从车上下来后,径直去拍那个白茬木门。 林峰不是第一次来到乡下,但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社会最底层的贫苦人家还是首次。 看着眼前这个破旧的小小院落,林峰有些感叹这些贫苦人家的愚昧,人家都可以拼出个出人头地的机会,过上呼奴唤婢的富裕生活,为啥你们这些人就甘做贫民而不去努力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是你们太懒惰就是脑子太愚昧,人家富商大户岂是凭空掉下来的,那一分那一毫不是费尽心血搏来的! 林峰正在望着破旧的小院落鄙夷的时候,白茬木门打开了,先从里面探出一个看上去有三旬多的女人脸庞,眼睛四处看了看,看到站在马车旁的林峰时表情有些错愕,但看到月香时神情明显高兴起来,一边拉开木门一边说道:“月香,你今天咋有空过来了?快进来。” 月香没进去,而是站到门旁对那个女人说:“表嫂,那边的是我家少爷。本来我们是打算进城的,但是人太多了,今天可能进不去,想先来你这儿借个宿,你看……” 月香的表嫂闻言向林峰看过来。 林峰本来是看不起这些贫民的,但是现在有求于人,也只好把这想法埋藏在心里,表面还是不好表现出来,于是正了正身形尽量表现出一个良好青年的样子。 月香的表嫂终于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走进院落,林峰看见院子里很乱。 这院落除了三间正屋外再没有其他的房屋。 西边有一个牲口棚,却没有饲喂着牲口,几件农具歪歪斜斜的堆放在里面,显得有些乱糟糟。 院子靠着东厢垛着一垛柴禾,旁边有一个烧柴的露天灶,应该做饭用的,现在上面盖着木制的锅盖。 在正房门口右侧有一个水缸,位置恰好距离露天灶不远。 一副水桶和担子挨着水缸靠墙而放,而这些东西的旁边还放着几只挑筐和粪筐。 一块厚厚的石板用三块石头支在院子中间,四周放着几个木头墩子。 院子本身就小,这么多东西挨挤摆放就显得很杂乱。 林峰的眉头略皱了一下,心里话:“看来这家不是勤快人,不然怎么也不把这院子收拾一下,弄得这么乱七八糟的。” 正这时,月香的表嫂说话了:“林少爷,家里乱,你别嫌弃啊!” 她是知道月香被姚家当做陪嫁丫头送到林家这件事的,所以知道月香说的这个“我家少爷”应该是姓林。 林少爷是月香的新主人,月香的表嫂当然不愿意得罪,怕给月香惹来麻烦,所以就表现的小心了一些。 林峰虽然对这家人很不看好,但自己是来借宿的,总不能表现的太过火,于是就点了点头说:“没事。” 月香的表嫂听到林峰这淡然的回答,脸上的笑容有瞬间的凝固,但是很快就想到了什么似的解释起来:“林少爷,现在我们乡下快到收秋时节,地里的活忙,这家里就没时间收拾了,是挺乱的,要不让月香先陪着您到外面等一下,我马上收拾收拾。” 听到月香的表嫂这一番话――没有恭维的虚套,但句句朴实,林峰忽然就为刚刚自己在没弄清楚事实的情况下,就胡乱猜测别人而感到尴尬,敢情人家不是因为懒而使院落杂乱,相反是因为太忙没时间收拾,急忙说道:“不用不用,我们就是来借宿一宿,不用那么麻烦。” 月香的表嫂没再絮叨,请林峰先在院子里的木墩上坐,然后又出门去安排车夫把马车卸了,马儿拴在院外的一颗树上。 月香的表嫂想请车夫也进门歇会儿,但车夫很有责任心,认为自己还是守着马儿和车稳妥。 月香的表嫂安排完车夫,又忙着进屋里去收拾房间,有贵客到来,总得打扫一番才能请客人入住,不然就太失礼了。 林峰看着月香的表嫂一个人忙忙叨叨的也顾不得来招待自己,就问站在身边的月香:“这家里就她一个人吗?” 月香心里就有些不悦,少爷这不是咒人吗?都告诉你这人是我表嫂了,你这么说是指我表哥已经不在了呀! “不是,我表哥应该是下地去了。” 月香就算是对自家少爷说的话有意见也不敢表示出来,表面仍然得恭恭敬敬的回话。 林峰看出来月香的神情有些奇怪,但也没往心里去:“哦”了一声,又问道:“还有别人吗?” 月香回道:“还有个男娃,十三岁了。” 林峰点点头,自以为是的说道:“出去玩了吧!” 在他心里,十三岁的小孩子除了玩也做不了别的事情。 月香心里就更是腹诽了,心里话:“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命好,生下来就衣食无忧,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的道理,你这个大少爷又怎么能体会得到!” 月香一边在心里腹诽着自家少爷一边简单说道:“和我表哥下地了。” “呃?”听到月香这样的回答,林峰嘴巴就张得大大的,神色有些错愕。 十三岁的孩子跟着大人下地,这么小能干什么?林峰不敢想象。 看到自己少爷错愕的表情,月香心里就有些得意。 看吧!这就是我们穷人家的孩子,像你在十三岁的时候说不准还穿着开裆裤满大街的跑,我们家的孩子已经可以帮大人分担负担了。 月香心里得意,脸上不经意间就表现了出来。 林峰看到月香的表情,觉得自己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想想人家的孩子,再看看自己,人家的孩子才十三岁就可以下地帮大人干活了,自己都二十出头了,没帮父母做一点事不说,还整天的惹是生非害父母担心,这么一比,还真是不如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 想到父母,林峰就更加担心父亲的安危,得赶紧想个法子安全进城才行啊! 看到自家少爷的神情有些呆滞,月香轻声叫道:“少爷,少爷!” “呃?”林峰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月香,你也坐,不用总是站着,这里是你表哥家,你也算是半个主人,哪有我这个客人坐着,让你这个主人站着的道理。” 月香摇摇头说道:“要不少爷你先坐着,我去帮表嫂收拾一下屋子?” “好,你去吧!不用管我。” 林峰这一趟来借宿算是第一次了解了贫苦人民的真实生活。 从一开始对贫民的不理解到现在生出一丝的敬仰之心,这对他以后的影响很大。 后来他在敌我的斗争中更加同情穷苦人民,因而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和这次的借宿有着很大的关系。 林峰和月香说话的这时档,月香的表嫂从屋里出来了,一边怕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说:“林少爷,现在农忙,家里乱糟糟的,我光顾着收拾了,也没顾着招待你,罪过啊!” 林峰现在对贫民的理解已经焕然一新,连忙站起身来说道:“没有没有,你忙着,不用管我。” 月香的表嫂就说道:“那行,先让月香招待你,我给做饭,不过我们家里穷,没啥东西招待你,就怕你吃不惯。” 林峰还没说话,月香抢先道:“表嫂,我家少爷最近有些不舒服,你熬点清粥给他就行。” 月香的表嫂听完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之色,但是很快就说道:“行。月香,你先陪林少爷进屋歇着,我去做饭。” 月香的表嫂脸上那丝为难之色没能逃过林峰的眼神,这让他觉得很奇怪,不过是要一碗粥,怎么她会为难呢?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歇一会儿,你忙自己的,让月香帮你。” 林峰决定就留在院子里,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刷锅,添水,生火,两个女人围着灶台忙碌着,也并没有什么异样,很快一锅水就烧开了。 林峰重新做回木墩上,默默的看着他们忙碌。 夕阳的余晖给她们的身形镀上了一圈金色的光辉,让林峰产生一种很温馨的错觉。 这时,月香的表嫂冲月香使了个眼色。 她的演技实在是差,这样的小动作做的太明显,不但是月香看见了,就连坐在木墩上的林峰也一览无余。 林峰倒是没有点破,只是静静的看着,看这两个女人究竟要做什么。 ------------ 第二十六章 再回西城门 月香见到表嫂丢过来的眼色,眉头皱在了一起,把头挨向表嫂的耳边,两个女人就咬起耳朵来。 林峰努力想听听这两个女人在说什么?但是她们说话的声音太小了,根本就听不到分毫,最后只见月香点了点头,然后直起身子向这边走过来。 林峰装作没有发现她们咬过耳朵,正容看着月香,等她先说话。 “少爷,我们还是先进屋里歇着吧!”月香来到林峰身边后说道。 “没事,天马上就黑了,外面还明亮些。” 林峰坐着没动。 “可是?少爷……”月香偷眼看了看站在灶台边望着这边的表嫂,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羞红。 林峰早就看出来这两个女人是暗中有事,刚才不说是故意难为月香,谁让她斗胆敢在自己面前耍小动作来着,现在见月香脸上出现了羞红,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要是再难为下去,月香这个小丫头该找个地方躲起来哭了,于是就瞪着月香,表现的有些生气的说道:“有什么事直说!” 月香期期艾艾了一会儿,然后小声说道:“我表嫂家没米,想出去向邻家借一些,怕被您看到不好,所以请您先进屋里歇会儿。” 月香说出的这句话再一次给了林峰很深的震撼。 家里已经没有米了,但是月香的表嫂却不愿意说出来,宁可偷偷的出去借,这件事让林峰看到了这个女人为人处事的实诚。 听完月香的话,林峰就站起身来说道:“不用,咱们来你表嫂家借宿就够麻烦人家了,怎么还能让你表嫂为了我出去借米呢!家里有什么就做什么吧!人家能吃我也能吃。” 月香就有些为难:“少爷,可是你的伤……” 林峰摆摆手说道:“无妨。” 林峰说是“无妨”,但是真正到了吃饭的时候,看到摆在石板上的那些“食物”,就有些伸不出手,张不开口了。 这是一些什么东西啊?黑乎乎一团摊在在一个箅子上,闻着味道怪怪的。 再看看碗里的东西,几片看不出是什么的叶子飘在黑乎乎的汤汁上。 林峰大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些东西,没有勇气去拿放在碗上的那双筷子。 月香的表哥和侄子是在黑得看不清东西时回来的,现在也围坐在石板边。 其实林峰之前一直不知道这块用三块石头支起来的石板是做什么用的,现在清楚了,这是饭桌。 “大家吃,大家都吃啊!” 林峰之前已经把别人能吃自己也能吃的大话说出去了,现在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脑门子上有些见汗,努力找话说以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 月香的表哥是个老实巴交不爱说话的人,看着眼前这个穿戴不凡的大少爷,知道人家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也没搭话,伸手拿起放在面前的一碗汤汁,用筷子扒拉着:“嗞溜嗞溜,呼噜呼噜”的大口吃起来。 月香那个十三岁的侄子眼神怯怯的看了看林峰,然后也默默的端起碗,低着头一口一口的喝着碗里的东西,一边喝还一边偷眼望向林峰和摊在箅子上的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林峰看到这一幕,最是吸引人的是那个小男孩。 “你叫什么名字?” 林峰咬牙端起了碗,向月香示意了一下,然后出声问月香的侄子。 月香见自家少爷端起了晚,就也跟着端起来,不过没马上吃,而是心怀忐忑的望着林峰。 月香的侄子可能是怕生,没有回答林峰。 林峰见月香端着碗不吃饭,只管看过来,知道她是怕自己吃不下碗里的东西。虽然确实难以入口,但为了不使人家作难,也只好勉强抿了一口,一股子又苦又涩又腥的味道就在舌尖蔓延开来,还带有麻酥酥的感觉就直达舌根,嗓子眼一阵抽搐,差点没吐出来。 林峰喝的这东西是啥? 其实就是野菜汤,没有添加任何作料的原汁原味汤。 不是月香的表嫂不想放点作料调剂一下口味,实在是家里连颗盐巴都找不到。 月香的表嫂见林峰这个大少爷居然真的喝了自己煮的野菜汤,有些惊讶,转头看向月香说道:“要不我还是给林少爷另外做点吧!这个毕竟不是……” “不用,你们能吃,我也能。” 没等月香的表嫂说完,林峰就接过了话茬。 人家家里连米都没有了,林峰还能真的让月香的表嫂出去借吗? 这事林峰还真做不出来,那怕饿一顿也不能做这种失德的事。 别看这小子平时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有事没事还睡在春风楼,其实那都是因为年轻贪玩而已,要说这心地,还是很善良的。 这时,月香的表哥刚把一碗野菜汤喝完,正好听见林峰说的这句话,举目看过来,眼神就变得很亲热了。 “碾子他娘,我去他大娘家借点米,你还是给林少爷做点米粥吧!”月香的表哥是个实诚人,不会和人言语客套,说完直接就站起身来往外走。 林峰再想拦时,月香就说话了:“少爷,您还是让我表哥去吧!” 林峰见人家很坚决就不好再阻拦,放下手中的碗,脸上的笑容很是尴尬。 小碾子见客人放下了碗,又听到父亲说要另给客人做饭,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一只小爪子就向摊在箅子上的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抓过去…… “别动,留着给你爹吃,好有力气下地。”月香的表嫂一巴掌拍开了儿子的小爪子。 林峰看着心里就是一阵酸楚。 十多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家里却没东西给他吃,就连这么一团不知道是个啥东西,看上去就很难下咽的粑粑也得留着给主要劳力食用。 月香的表哥去借米了,林峰反正也是真吃不下野菜汤,就不再端碗,开始和月香的表嫂拉起家常来。 一番家常拉下来,林峰算是知道他们家为什么没粮食吃了。 原来,西城角有户大地主姓李,名善仁,家有良田百倾,几乎整个西城角村的住户都是他家的佃户。 李善仁名善仁实则是个表面上逢人笑呵呵,骨子里既吝啬又苛刻的笑面虎。 月香的表哥家也是李善仁的佃户。 五年前大旱,一个夏天没降一滴雨,月香的亲戚在秋后交完租子后就没剩下多少粮食,第二年不得不向李善仁借了一斗谷子接济,而利息是利滚利,就是俗称的“驴打滚”利,没想到此后每年还,每年利滚利,还了这些年不但没还清,反而越还越多。看看秋收时节又快到了,今年风调雨顺,地里的庄稼长势很好,月香的表哥一家人却高兴不起来。 “这么重的利?” 林峰有些不敢相信,就是为了四年前借的那一斗谷子,月香的表嫂家竟然年年还债,从此再也吃不上粮食。 “嗯,我们这里像我家这样的不止一户,还有很多。”月香的表嫂如是说道。 林峰问道:“要是照这么还下去,你们永远也还不完,那怎么办?” “前些日子李老爷来说过这事了,说是今年要是再还不清就要我家碾子到他家扛长工抵债去。”月香的表嫂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怕被人看到笑话,急忙转身到一边抬衣袖去擦。 林峰知道月香的表嫂说的碾子就是眼前这个正在喝野菜汤的小孩子,不禁有些动容:“这怎么行,碾子才十三岁还是个孩子啊!” “不行又能怎么办?”月香的表嫂说到伤心处,再也忍不住泪水就像河水决堤似的流下来。 “娘,你别哭,我去。”碾子听到母亲的抽泣声,抬起头来,很有担当的对母亲说道。 “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比我这混蛋强多了!”林峰的心里就这么想到。 正这时,月香的表哥端着小半碗小米回来了,看到家里的这一幕,就有些发呆。 月香起身去接表哥手中的装米的碗,并轻声安慰表哥说:“没事,熬着吧!再熬几年等碾子长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夜里,林峰躺在满是汗臭味的土炕上难以入眠。 眼前总是浮现着小碾子的影子,耳中反复响着“娘,你别哭,我去。”这句话声,以至于林峰想集中精力考虑一下明天如何进城都做不到。 在吃饭的时候,林峰本来是表示可以帮他家还掉债务,能不让小碾子去做长工就不去,毕竟孩子还太小,但是月香的表哥没答应,说是穷人家的孩子迟早得走这一步,就让小碾子早些去适应,生死富贵都是他的命。 第二天一大早,西城门外。 林峰昨夜一直在胡思乱想没睡好,到现在脑子还糊里糊涂,更没有想好要如何安全进城,但是时间紧迫已经不能再拖,只好硬着头皮过来硬闯了。 天色还早,城门刚刚打开,但是城门前排的队伍却是很长。 城门口依然有日军在搜查,每个过往的人都是胆战心惊。 林峰的马车一直随着人群缓缓向前移动,直到半上午光景才挪到城门口。 马车没出意料的被日军拦下检查。 三个日军走过来,林峰和月香被呵斥下车。 这三个日军,一个钻进车内检查,一个搜查林峰,还有一个则一脸让人见之欲呕笑容的围着月香打转。 林峰眼见围着月香打转的那个日军没怀好意,再仔细一看,那个日军居然就是昨天指挥日军杀戮百姓的军曹,一股怒火就从心底窜起来直冲脑门,怒喝道:“你狗日的最好老实点!” 那个正在搜查林峰的日军虽然听不懂中国话,但是林峰脸上愤恨的表情还是能看出来,大叫一声:“八嘎”就用刺刀逼在了林峰胸前。 这时,那个围着月香打转转的军曹冲用刺刀逼着林峰的那个翘了翘大拇指,嘴里说了声:“呦西”然后把手中的枪扔在一边,就张开双臂向月香熊抱过去…… ------------ 第二十七章 林峰逞威西城门 那日军军曹就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张开双臂熊抱向月香,其意图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日军欲**的虽是月香,但林峰觉得打的是自己的脸。 月香是自己身边的丫头,要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被日军**了,很快此事就能传遍全城,自己这个一贯强势的林家少爷形象将会遭到狠狠的打击,这跟往自己的脸上扇耳光子没什么区别。 林峰暴怒,大喝一声就要冲过去给那个军曹几个大耳瓜子,却被日军用刺刀在胸前戳了一记,胸前衣服被刺破,血渍瞬间侵染出来,不敢再妄动,瞪着血红的大眼紧紧的盯着月香那边。 月香看到日本兵扔了枪向自己熊抱过来,吓得“啊——”一声惊叫,转身就跑…… 那个军曹就“哇哇”怪笑着在后面追。 两个人的追逐惊得在城门口处等着进城的人群一阵骚乱。 人多,月香跑不出去,就围着马车和日本兵打转。 车夫哪里见过这种情况,吓得双腿直打哆嗦,后背紧贴在马车上一动不敢动。 众日军见到眼前这混乱的一幕,不但没人阻止,反而都“哈哈”大笑起来。 林峰看到这种情况气得胸脯急剧起伏,正气愤不已的时候,忽然发现很多日军都垂下了枪口,像看戏似的专注起军曹追逐月香来,警惕心已大为放松,立时心一发狠就有了对策。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妈的拼了!”林峰心中暗暗发狠了一句,冲着月香喊道:“到我这里来!” 在从车上被日军撵下来的时候,林峰就悄悄留心了一下城门口日军的部署。 日军大约是一个班的兵力,一名呆在城门口新完工的岗楼里守着电话机,城门口两侧重机枪阵地各两名共四名,其余在城门口内外各四名共八名负责搜查。 至于城门口内有没有设机枪阵地和岗楼,林峰看不到,不清楚。 日军兵力虽然不多,但林峰更是势单力孤,还得照顾月香和车夫,这个时候和日军发生冲突绝非明智之举。 可是月香的灾难近在眼前,事急从权,林峰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月香在危难关头听到自己少爷的喊声,来不及细想,本能的就听命跑过来…… 日军听到林峰的喊叫,以及看到女人向男人跑过去,并不认为这两个手无寸铁的中国人会对他们造成任何威胁,笑的更加嚣张无忌。 月香急吼吼的就跑到林峰身边。 林峰一把将其拉住,顺手就甩到了自己身后…… 这时,军曹已经追到了林峰面前。 因为林峰被日军的刺刀逼着,所以他并没放在心上,直接绕过就向月香扑过去…… 月香躲在林峰身后,见那个日本兵扑了过来,惊叫一声就闭上了眼睛…… 林峰突然出手了,身形一晃就躲开胸前的刺刀,右手一扫从枪口上拂过,原本挂在枪口上的刺刀就被带走了,同时左手一探就把军曹的脖子搂住,往怀里一带,刺刀就抵在了其脖颈上…… “都别动,动一动老子先做了他!” 随着林峰的一声暴喝,日军都惊呆了。 不仅仅是日军,就连拿些战战兢兢在城门口等着过往的行人,也都惊讶的连嘴都合不上了,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少爷打扮的年轻人敢在老虎嘴里拔牙。 躲在林峰身后的月香惊恐的闭上了眼睛,却没有感到伤害降临,正疑惑的时候就听见自家少爷的暴喝,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幕劲爆眼球的场景。 “少爷……” 月香因惊恐而颤抖的声音传入耳中,林峰现在却没工夫管她。 日军在稍微惊诧了一下后就反应过来,发一阵乱吠:“哗啦哗啦”纷纷举枪对准了林峰。 有一个日军比较聪明,看到靠在马车上哆哆嗦嗦的车夫计上心来,过去就给揪到了前面,用枪指着其后背,向林峰用日语叫喊着。 林峰显然不懂日语,只好不去管他,用刺刀在军曹的脖子上用力按了一下,自顾自暴喝:“都他妈的老实点!” 那军曹额头上就见了汗珠,脸色煞白煞白的。 日军也听不懂林峰的话,看见他手上的刺刀动了动,急声乱叫喊起来。 这下热闹了,双方各有人质,但是语言不通,各管各的一通乱喊,一个个怒目圆瞪,却没有一方敢妄动。 这两方就对峙了起来。 对峙间,林峰就发现城门内的日军发现了这里的动静纷纷涌过来,不敢大意,急忙拽着手上的人质往城墙边靠,以免被包围,弄个腹背受敌。 岗楼里的日军也发现了这边的异状,急忙打电话向驻地汇报。 月香紧紧的拽着林峰的衣襟,藏在他身后,也随之往城墙边移动。 城门口等着过往的行人见事态越来越严重,深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那里还敢再呆在这里,纷纷往后退去。 一片数十米的地带就空了出来。 终于退到到了城墙根,林峰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放下来一些。 刚才林峰做出这么勇猛的动作,完全是出于心急下的一时冲动,现在冷静下来就开始为现在的局面担忧。 自己虽然有人质在手,但是日军肯定会越来越多,这时间越久就对自己越不利,但是现在语言不通,没办法逼得日军妥协让路,这可怎么办?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双方各持人质紧张的对峙着。 时间大概过去了有十来分钟,林峰虽然用刺刀逼着人质的脖子和日军紧张对峙着,但仍然感觉到身边的月香颤抖的厉害,正不自觉的往身后和城墙间的夹缝里挤。 带着个丫头就是麻烦,要不然老子早就挟持着人质跑路了。 林峰暗叹时运不济,难道我林峰这大好的一百多斤今天是真的要扔在这里了? 正这时,林峰手上的人质似乎是因承受不住沉重的压力而精神崩溃,神情开始激动起来,一边挣扎着,一边向同伴们叫嚣起来。 林峰听不懂他在叫什么?只是发现那些日军都面露为难之色,心里一紧,暗道:“不好,这狗日的坚持不住了,看样子是想拼个同归于尽,这可不行,你狗日的小命不值钱,老子可是身价万贯,这种赔本的买卖老子可是做不得。” 林峰左臂一用力,把人质牢牢地控制在胸前,血红的眼珠子瞪着有些躁动的日军,大声叫到:“都他妈的别动啊!老子的手感不好,小心一紧张刀子就失控捅进去了!” 日军听到林峰的叫喊声后,都神情激愤的乱叫。 反正林峰也听不懂,就懒得再多想,只是一条老主意——把手上的人质牢牢把控好,不能让他跑了,也不能让他死了。 城内忽然传来一阵马达声,不多时马达声到了城门内侧,一阵刹车声后,少顷就传来“通通通”众多军靴整齐踏地的声音。 很快大批的日军从城内涌出来将林峰等人围住,机枪刺刀密密麻麻,看得人眼花缭乱的同时更是胆战心惊。 “少,少爷……” 月香本来就害怕,现在日军来了这么多,仅仅是这阵仗就够吓得她身颤腿软,牙齿“嘚嘚嘚嘚”的上下打架。 至于那个车夫,因为是直接被日军用枪指着的缘故更是害怕,此时早已经瘫软在地上。 林峰知道日军或许会增援,但是没想到一下子竟然来了这么多,不禁在心里开始问候日本人的女性家人,从三岁到八辈祖宗统统问候了个遍,心说:“这他妈的也太看得起老子了,就为对付我一个,看样子似乎是整县城的日军都开过来了。” 至于吗? 林峰低头看了一眼挡在身前的人质,猜测道:“这小子不会是日本天皇的小舅子吧?” 你看,林峰这小子的神经有够大条,都到这种生死关头了,还有心情胡思乱想。 其实林峰所想也不是太离谱,被他挟持的这军曹虽不是日本天皇的小舅子,却是伊藤大队长的侄子——伊藤龟太郎。 别觉得这家伙的名字怪就以为是笔者胡乱编造的,其实中国人说“龟”是骂人,但是日本人却认为那是长寿的意思。 日本人本来就是这么变态,无论多么无耻的事,到了他们嘴里都能给你掰扯出一大套“合情合理”的理由来。 林峰看着把自己围得水泄不通的日军,也不由的心里有点发憷。 正这时就见刚刚围拢的日军又从中间分开一条通道出来。 林峰正不明所以的时候,就见几个日军的军官阴沉着脸从那条通道里走了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手提指挥刀的大腹便便的矮矬子,身后是十多名随从人员。 看这出场的排场,来人应该是日军的高级军官。 这军官不是别人,正是伊藤。 他身后跟着的除了山田和小野外,还有十来名大队部人员。 林峰不认识伊藤,也看不懂军衔,只是从来人的排场上看出来这是个日军的大官。 这伙人刚来到面前,因为攻进西平县而立下大功的小野,不待伊藤下令就猛然跨前一步:“噌”的一声拔出指挥刀指着林峰,操着生硬的汉语吼道:“八嘎,快快的放开伊藤君!” ------------ 第二十八章 谈判 小野刚刚立下大功,正是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时候,看到伊藤大队长的侄子被一个中国人要挟为人质,有心要在上司面前表现一番,便抽出指挥刀向林峰逼过来。 “妈的,这是从那里蹦出来这么个蠢货?”林峰就在心中暗骂。 不过好像这蠢货会说中国话。虽然发音不太准确,很难听,但至少可以交流,林峰对于这点还是比较满意。 “退回去,否则老子先宰了他!” 林峰喊了一句,手上的刺刀在人质的脖子上滑动了一下,一道红线就出现在了刀口处,鲜血慢慢流出来,流上刺刀,雪亮的刺刀和鲜红的血液相映,分外刺眼。 “小野君!” 伊藤见小野一上来就激怒了中国人,使自己的侄子受到了伤害,就有些怒火中烧,急忙出声喊住小野。 “这才是聪明人嘛!”林峰用嘲笑的目光挑恤了一下小野,把那蠢货气得咬牙切齿。 挑恤完小野,林峰移目光看向那个看上去像是日军在这里最高级别的大腹便便的军官,出声问道:“你是他们的最高长官?” 因为刚才伊藤在叫住小野的时候用的是汉语,所以林峰知道他也会中国话,不用担心语言障碍。 伊藤怒目看着面前这个胆大包天的中国年轻人,说道:“你的胆量我的佩服,但是不得不说你的很愚蠢,所有胆敢和皇军作对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啦死啦的!” 林峰听完这家伙的话就眉头一挑,说道:“什么皇军不皇军的,老子不知道,老子只知道在这西平县一亩三分地,谁他妈的要是敢招惹我林峰,老子就算是死也得剥狗日的一层皮!” 听到林峰这么说,伊藤的眉头皱了皱,问道:“你的是哪方面派来的?什么目的的有?” 老子是哪方面派来的? 林峰就笑了,还是那一贯不羁的笑,很嚣张,很欠扁的那种。 “你的哪方面派来的,什么目的的有?” 林峰学着伊藤的样子反问伊藤。 “八嘎!” 小野大怒。 别说是小野了,所有日军见这个中国年轻人居然敢藐视皇军,均十分气愤。 伊藤也很生气,但是现在侄子还在人家手上,受制于人不好发作。 这时,一个穿着西装的人手拿一个资料夹从伊藤后面走出来,把资料夹递给伊藤,并在其的耳边小声说了一些什么。 伊藤难看的脸色就有些动容,快速打开那个文件夹仔细的看了一会儿,脸色急剧的变了几变。 林峰不明白日军在干什么?看到伊藤的脸色瞬间数变后,心中就有些惊异不定。 伊藤看完资料后,深吸了一口气,稍等了片刻,以使自己的情绪得以缓和,然后突然举步向林峰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换上笑脸说道:“哦,我的还以为是谁的这么胆子大大的,原来是林会长的公子,误会误会!” 听到伊藤这句话,林峰有瞬间的脑子短路,这狗日的矮矬子是搞的哪一出? “站住,往后退,不然老子就撕票了!” 林峰这小子还真有做土匪的潜质,连“撕票”这种黑话都用上了。 敌众我寡,不由林峰不谨慎,这要是万一被敌人近了身可就不好对付了。 伊藤被林峰喝止,神色没变,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强烈,搓着双手说道:“林公子的不必紧张,今天的这个事情完全的是个误会,令尊林庆源老先生,皇军大大的欣赏,我的正打算抽时间去登门拜访,没想到就在这里见到了林公子。林公子少年的英雄,勇气的可嘉,我的也非常的欣赏!” 林峰感觉头有点晕,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林峰在没搞清楚日军的真是意图前不再说话,只是抵在人质脖子上的刺刀更紧了,一旦发现日军有异动就先下手为强,至少得拉个垫背的。 伊藤看到林峰稍显紧张的举动,急忙抬起两只手说连连摆动:“不,林公子你的不要激动,皇军的没有恶意,我的是驻西平县皇军伊藤大佐,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哦,我的可以让士兵先统统的后退,我们的好好谈谈可以吗?请不要再伤害我的侄子。” 伊藤说完,为表示自己的诚意,就向后挥了挥手,示意部队后撤。 林峰在听到伊藤的话后才知道自己手上的人质居然还真是大有来头,再看到日军果然垂下枪口向后退去,这才放心了一些,但是手上的刺刀却没有丝毫的放松,看着伊藤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皇军不皇军,只要你们不招惹我,我可以和你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只想好好的当我的大少爷。但是今天你的这个侄子居然想动我身边的人,你总得给我一个交代吧!” “八格牙路!你的敢和皇军讲条件,死啦死啦的!” 那个蠢货小野又叫嚣起来。 “我日你八辈祖宗,敢和老子叫嚣,老子先弄死这个再和你狗日的算账!” 林峰暴怒,作势就要下手…… 这下可不得了,伊藤那里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侄子惨死在面前,急忙喊道:“住手,林公子的冷静,对于小野君刚才对林公子的冒犯,我的愿意替他向林公子表示歉意,请林公子的务必相信皇军的诚意,皇军是很有诚意和令尊合作的,我的也希望可以和林公子合作,我们的一起来建设大东亚共荣!” 伊藤说完,反身面向小野,甩手就是几个嘴巴子。 “八嘎!快快的向林公子道歉!” “哈衣!” 小野不敢违逆伊藤,应命一声后,转身面向林峰,深鞠一躬道:“对不起林桑,刚才是我的失礼了,请原谅!” 林峰对小野的道歉未置可否,而是继续看着伊藤说道:“你说的那些什么大东亚共荣我不懂,也不想懂,我只想过我的大少爷生活。” “可以,可以,你的有自己的自由,只要不是和皇军作对,完全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伊藤怕自己的侄子再受到伤害,连忙表态。 林峰这才满意,点了点头说道:“那好,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当然,林公子已经是皇军的朋友,皇军以后只会好好的保护林公子,绝对不会冒犯。”伊藤像是引诱小红帽的大灰狼,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适时说出这句带有诱饵的话。 朋友?老子可没那么想,老子虽然贪图安逸,但是也知道什么是汉奸,想要老子上套当汉奸,你狗日的想都别想。 林峰没接伊藤的下腔。 伊藤见林峰没接话,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尴尬,试探的说道:“那么林公子,你的是否可以先放了我的侄子,还有什么要求,我们可以慢慢的谈!” 常言说: 人无打虎意,虎有伤人心。 林峰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伊藤说的再好听也没有自己控制局面来的保险。 林峰摇摇头说道:“我不会现在就放人,必须得确保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才会考虑。现在你们把我的车夫放了,让他把车赶过来。” 伊藤一再的向林峰示好,而林峰却一再的不领情,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也脸上架不住,更何况伊藤本身就是一个杀人无数的侩子手,当即脸上就再难维持那抹装出来的笑容了。 “林公子,我的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请你的先放了龟太郎,你的还有什么条件我们的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的谈,我的诚意你的明白?” 林峰仍旧摇头:“你的诚意我的不明白,快他妈的按我说的做,否则老子不介意拼个同归于尽。” 林峰说完后,有意无意的往伊藤龟太郎挂在腰间的手雷上看了一眼。 伊藤看到林峰那不安分的眼神,心中就吃了一惊,这才真正知道了这个年轻人的疯狂,赶紧说道:“好,好,林公子不要激动,我的照办。” 说完摆手示意士兵放人。 车夫得了释放,连滚带爬的往马车那边去了。 不是他不想表现的像个爷们点,任谁被这么多的枪口对了将近半个小时,都会心慌腿软再也站不住吧。 车夫手脚发软,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马车赶过来。 林峰押着伊藤龟太郎,让月香先上车。 等月香已经爬到了车上,林峰才押着人质,双眼紧紧的盯着日军,紧张的戒备着慢慢的来到车前,准备也上去…… 伊藤这时候说话了:“林公子,请善待龟太郎,我的明日会亲自到府上拜访令尊。” “你他妈的这是威胁我吗?”林峰闻言第一想到的就是这狗日的矮矬子在用父亲的安稳来威胁自己,脸色一变,就转头看着伊藤,恶狠狠的问道。 别的还好说,但是唯独父亲现在是林峰心中不可触摸的逆鳞。 自从这次从战场上下来以后,林峰整个人的性格大变。虽然还是桀骜不羁,但是在知道父亲在得知日军进城后还不顾自身安稳的赶来寻找自己,就心中对自己之前所做的荒唐事内疚不已,发誓这次来县城找到父亲后就改改性子,再也不去到处惹是生非,要在父母前多多尽尽孝。 伊藤看着林峰变得十分难看的脸色,得意的笑了,那样子像是为终于在林峰面前搬回了一城而非常得意。 ------------ 第二十九章 枪伤看不了 林峰没有往城外逃,因为伊藤最后说的那句话摆明了是要告诉他――你最好别耍花样,别忘了你还有家人,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而伊藤也相信林峰肯定能听明白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并没有再安排人手跟踪监视。 半路上,林峰看日军没有跟来就放掉了伊藤龟太郎。 至于伊藤龟太郎获释后怒气冲冲的叫嚷,林峰直接就无视了,因为听不明白那是什么鸟语。 “少爷,我们现在去那?” 月香陪嫁姚凤云到林家时间还短,没来过县城,也不知道林家的产业,所以有此一问。 林峰身上本来就有伤,刚才又经过在西城门这一番折腾,就感觉胸口闷的慌,于是闭眼躺在马车上小憩,听到月香的询问后,轻声说道:“去林记货栈。” 林记货栈。 林峰回到这里已经是中午时分。 阔别数日后,林峰又回到了这里,物还是从前的物,人也还是从前的人,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个父亲在里面。 并没有物是人非,但是林峰在经过了这许多事后,心境却已然大变。 当李掌柜受老爷的指派出门来迎林峰时,在看过来的第一眼里就显出了惊讶! 林峰见李掌柜只管用惊讶的眼神看过来,却没有下文,不禁疑惑的问道:“李掌柜,我身上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没有。”李掌柜的回过神来:“只是看着少爷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了!” 林峰就笑了笑,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黑了,瘦了,看上去更加稳重成熟了!” “稳重成熟?”想起刚才少爷在西城门做出来的疯狂举动,月香对李掌柜的话就无法苟同,轻声嘀咕了这么一句。 林峰听到后也没怪这小丫头多嘴,而是再次笑了笑,深有感触的说道:“人总是应该长大的。” 他没有说“要长大”而是说“应该长大”,这是对自己以前荒唐不羁的自我反省。 “走吧!老爷在里面等着少爷呢!” 李掌柜说着话就闪身让到了一边,请少爷先行。 后院,客厅。 林峰在门口顿住了脚步,深吸一口气,左右看了看跟在身边的李掌柜和月香后,这才鼓起勇气重新迈开步子往里面走去。 “爹,我回来了!” 林峰一进屋就看到坐在沙发上手端着茶碗的父亲,赶紧开口打招呼。 数日不见,父亲的鬓角明显多了一些白发,林峰知道这一定是为自己而担忧导致,心中的愧疚更甚。 林庆源似乎是没听到儿子的声音,把茶碗凑到嘴边喝了一口,低垂着眼睑连抬一下的兴趣都没有。 林峰摸不准父亲现在的火气有多大,有些忐忑,放轻脚步走过去,默默的站在父亲面前。 林庆源喝完茶,把手上的茶碗放回茶几上,还是没抬眼,也不说话,仿佛是睡着了一般。 客厅里的气氛有些压抑,李掌柜和月香站在门口处没敢往里面走。 “爹。” 林峰又轻轻叫了一声。 林庆源这才睁开眼看了林峰一眼,语气不咸不淡的说道:“你知道这家里还有个爹啊?” 听到父亲这句语气平淡,但是责备意思很重的话,林峰就赶紧笑着说道:“爹,看您这话说的,我就是把全世界的人都忘了,也不能把您给忘了啊!” 看来父亲还在气头上,先想办法哄他老人家高兴才是正道,林峰说完这句就凑上前去,伸手去给父亲揉肩。 林庆源肩头抖了抖,躲开儿子的手,说道:“我还没老得不中用,不用你揉。” “爹,您看您,都长白头发了。”林峰再次把手搭在父亲的肩头,一边揉一边说道:“我知道这都是为我担忧担的。爹,这次的事是我做的不对,欠考虑,您老就消消气,我一定改正,保证今后绝不再犯。” 林庆源听到儿子的道歉时,感觉有些意外――这小子可是从来都是天老大他老二,就连自己这个当父亲的也从没正眼看过,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时李掌柜的见机走进来说道:“老爷,您看少爷是真长进了,都知道给您道歉了,这可是有很大的进步,您就消消气?” 月香受到过林峰相救之恩,也紧跟着走过来为其求情:“老爷,您恐怕还不知道,少爷现在身上有伤,不能太劳累,这一路颠簸过来已经是很辛苦了,您就消消气,让少爷回房休息休息吧!” 听到丫头说儿子身上有伤,林庆源再也顾不得装样拿架子了,猛然就站起身来,扯住林峰的手臂,焦急的连声问道:“你受伤了?伤在那里?怎么受的伤?严不严重?” 林峰被父亲拉扯手臂,牵动了胸口,胸腔内就是一阵疼痛,疼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的冷汗就下来了,但看到父亲脸上焦急关切的表情时,心里洋溢的却是满满的温馨。 “疼……”林峰忍不住就叫出了声来。 月香急忙说道:“老爷小心,少爷肺腑受伤,受不得拉拽!” “哦”林庆源急忙放开儿子的手臂。 林峰这才缓过一口气来,小心翼翼的喘了几口气,这才说道:“没事,我没事,养两天就好了。” 林庆源就对李掌柜的说道:“快让大力去请大夫。” 李掌柜应命而去。 “月香,快扶峰儿回房间歇着去。”林庆源又吩咐丫头。 月香伸手去扶林峰。 林峰摆摆手说道:“不用,我能走。” 林峰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休息没多久,一个背着药箱的郎中就在李掌柜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郎中给林峰切过脉后,诊断的结果和之前在老家看郎中时的一样,都认为他是肺腑受到了震荡,然后开了药方。 林峰这时才说道:“郎中我肩上还有一处伤,麻烦你一并给看了吧!” 郎中不疑有他,走到林峰的床前。 林峰坐起身来,解开上衣扣子,把衣服往下退了些,右肩头上的绷带就漏了出来。 郎中回身从药箱里取了剪刀,小心的把绷带剪开,一处伤口就显现出来。 看到这个伤口,郎中和李掌柜都吃了一惊,这个可不是一般的伤口,这是枪伤啊! “这……”郎中看着伤口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林少爷,您这是枪伤,我看不了。” “枪伤看不了?”林峰疑惑的望着郎中,这郎中不会这么无能吧! “是的,林少爷。”郎中显得很为难:“现在咱们县城能看枪伤的地方就只有日本人的医院,其他的地方都看不了。” 听完郎中的解释,林峰更加疑惑了,以前不都能看吗?怎么现在就看不了了呢? “为什么?”林峰问道。 “日本人说是为了严查抗日分子,把除了他们医院外的枪伤药都收走了。”郎中一边去收拾放在桌子上的药箱,一边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 送走郎中,林峰刚在月香的服侍下躺倒,李掌柜又回来了。 “还有事?”林峰望着李掌柜问道。 “少爷,您这枪伤……”李掌柜欲言又止。 “怎么了?”林峰问道。 李掌柜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问了出来:“是怎么弄的?” 李掌柜在林记效力多年,一直兢兢业业,林峰也没拿他当外人,于是就如实相告:“被小日本给打了一枪。” 李掌柜听到林峰的话后就有些吃惊:“怎么被日本人给打了。” “打仗打的,我也没吃亏,干死狗日的好几个呢!”林峰说完就“呵呵”笑起来,倒好像是一点儿没为肩上的枪伤担心。 “什么?”听到林峰说伤是和日本人打仗打的,李掌柜更加吃惊:“您还和日本人打过仗?” 林峰白眼直翻,心说:咱好歹还当过敢死队,和日军打个仗算什么?你至于惊讶的嘴巴张那么大吗? “这个事咱以后再说好吗?”林峰现在感觉是真有些累了:“我现在想睡会儿觉。” “好好,少爷,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您安心休息吧!” 李掌柜说完后,林峰点点头。 李掌柜就自顾离开。 中午饭是月香给林峰端进房间吃的,吃完饭林峰有了些精神,没有再睡,就躺在床上想心事。 父亲现在见到了。虽然显得有了些苍老,但人平安就好。 父亲的事现在不用再挂念,剩下的就是凤姐的事了,得尽早了解一下她现在的具体情况。 可是自己现在还在养伤,这春风楼看来是一时半会儿去不了,否则要是让父亲知道自己带着伤还往那种地方跑,非得气吐血不可,这该怎么办? 要不就派个人去一趟? 派谁呢? 月香是肯定不行,这事要是传到姚凤云耳朵里绝对算不上是什么光彩的事。 那还能派谁去呢? 大力? 不行,这小子脑子缺根弦,事情能不能办好先不说,回来再乱说一通就麻烦了,老头子本来就对自己为了凤姐的事而大喜之日逃婚不满,现在可还在货栈里住着,这事还是得瞒着点儿好。 这事还真是难为人啊! 林峰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凤姐的事,另一件烦心事也浮上心头,那就是今天在城门口惹下的那件麻烦事。 林峰从来就不认为日本人是忠厚善良之辈。虽然伊藤今天说得好听,但是等见到他那个混蛋侄子安全回去后,难保不会再找上门来秋后算账。 乱糟糟净是烦心事,林峰怎么能安下心来养伤? 正这时,月香推门进来,说道:“少爷,前面来了一个人说是找你的。” 自己刚回来,这个时候谁会来找呢?林峰觉得有些蹊跷。 月香不等少爷说话,就又补充了一句:“那人看着不像是好人。” “为何?”月香对来访的客人口出不敬,林峰没有责怪,只是追问了这一句。 来人不管是什么人,都是林峰这个大少爷的客人,按理说月香只是一个小丫头,不应该像这样语出不敬,但是她还是说了,想来此中应必有原因。 ------------ 第三十章 说客 月香补充完后面的话,就开始后悔起来,但所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那是收不回来的。 幸好少爷并没有责怪,月香这才稳住心神,说道:“是一个戴着日本人帽子的人。” “戴日本人帽子的人?”林峰有些迷糊。 这个“戴日本人帽子”是什么意思?月香应该是就今天在城门口见过日本人,想到这里,林峰恍然大悟:“军帽?” “嗯,就是和在城门那些日本兵戴着一样的帽子。”月香肯定的回答。 奇怪,自己没有认识的日军,要勉强说有的话,也就是今天在城门口见过一面的伊藤,林峰更加迷糊,暗想:“不会是伊藤找上门来了吧?不像啊!要真是伊藤,月香是见过的,不会连来人是谁都说不清楚。那又会是谁呢?” “我不认识日军,你去告诉他我没在。” 林峰说完就又躺在床上。 “不是日本兵,是中国人。”月香解释道。 “中国人?”林峰翻了个身,面朝里,把后背对着月香说道:“中国人戴日本兵帽子,那肯定是汉奸,我更不见。” 少爷的这句话正中月香下怀,但是想了想后,还是说道:“那个人说是你朋友,叫杨怀。” “杨怀?” 林峰这次吃惊可是不小,猛然就转回身来,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 杨怀怎么会戴日本兵的帽子?难道是这小子见日军势大有利可图,投靠过去了? 在客厅林峰见到了数日没见的杨怀。 杨怀上身穿黑色的绸衣,头上戴了顶日军常见的军帽,下边穿的也是日军常穿的军用裤子,脚上蹬着一双擦得锃亮的大马靴,这身打扮衬托的他本就消瘦纤细的身材更显瘦猴状,尤其是在见到林峰后脸上露出的那抹笑,怎么看怎么贱。 “原来是杨公子啊!” 起先,林峰愣愣的望着杨怀,好像是不认识这个昔日旧友似的,好半天后才憋出这么一句。 杨怀就“嘿嘿”贱笑着凑上前来,用手抚了抚这身不类不伦的衣服,得意的问林峰:“看看,咋样?” 林峰有种苦笑不得的感觉,怎么看这家伙都像是大街上耍猴的手里牵着的那畜生,偏偏人家还不自知,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我说杨怀,这才数日不见,你小子去哪儿弄了这么一身皮?”林峰懒得和杨怀绕圈子,直接就表达出对他这身打扮的不满。 杨怀好像没听出林峰话里带有讥讽的意思,一把拉住林峰就往沙发边拽,嘴里说道:“来来,坐下说,坐下说。” 林峰很是无语,不得不对杨怀这种脸皮子厚如城墙的功夫佩服。 杨怀这么一主动,就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老子反倒成客人了,这他妈的是老子家啊! 林峰一面对腹诽,一面却被杨怀拉扯的胸口一阵闷疼,急忙喊道:“放手,快放手,老子又不是没长手脚,自己会走。” 两人落座,杨怀就跟林峰说道:“你还不了解当前的形式吧?现在县城是日本人的天下了,我这也算是人往高处走。” “你真的投靠日本人了?” 林峰直到现在还不能完全相信自己的旧友当了汉奸。 杨怀看了林峰一眼,说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现在这种做法,可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嘛!日军打进来的前一天我家老子就带着那个小妖精跑了,倒是我和我娘似乎和他毫无关系似的,连派人来通知一声都没有。” 林峰知道杨怀说的“那个小妖精”是他老子养的暗室,只是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他老子居然能做出如此绝情的事来,心里倒是对杨怀多了份同情。 “我老子跑了,我也就落魄了。”杨怀继续说道:“以前我仗着老子是警察局局长,没少得罪人,现在这一落魄,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收拾我呢!” “这你怨得了谁?”林峰接过话头说道:“以前我也没少告诉你,嚣张可以,但是不能欺负人,你妈的就是不听,现在知道怕了?” “怕?”杨怀“哈哈”一阵狂笑:“林兄,你瞧瞧,你往老弟这身上瞧瞧,这是什么?这就是身份,别看这身皮难看,但这是日本人给的,老弟只要穿着这个,现在就算是在县城横着走都没人敢放个屁信不!” “行行行,别你妈的臭显摆了,也不嫌个丢人,都混成汉奸了还嘚瑟个屁呀你!”林峰直翻白眼。 杨怀被林峰当面骂汉奸,居然没有生气,反而说道:“我知道你看不服我现在这做派,可你想过没有,就算是我现在不当汉奸,这日本人就会从县城撤走吗?你管他汉奸不汉奸,常言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有办法能过得舒服些就不要委屈自己。哦,对了,我现在很得伊藤的欣赏,要不要我去和他说一声,给你也某个差事,咱们哥俩还在一起混?” “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这事?”林峰就眯着眼睛笑起来,样子很不羁,很欠揍。 杨怀看见林峰露出了他招牌式的笑,就知道他心中已经生气了,神情呆滞了一下,然后就“嘿嘿”一笑,说道:“林兄,看你这话说的,咱俩在一天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是什么样的人林兄还能不清楚?算了,咱不说这个,说点别的。” 林峰不是傻子,杨怀的话一出口,他就猜出事情由来的七七八八了——杨怀此来应该是为日军充当说客。 林峰还真没估计错,今天在城门口伊藤见到林峰后当时就产生了兴趣,回去后马上派人去调查林峰的详细资料。 林峰这家伙在西平县太有名了,于是日军情报部门没费吹灰之力就调查的清清楚楚,上交伊藤的报告是这么写的: 林峰 性别:男 年龄:二十一岁 籍贯:中国西平县槐荫镇人 出身:西平县商会会长林庆源独子 婚姻:已婚 配偶:槐荫镇商户姚玉廷之女姚凤云(注:姚凤云之兄姚逸云为中国中央军中校,具体服役部队不详) 常住地址:槐荫镇林家老宅。 现居住地:西平县林记货栈 性格:桀骜不驯 长处:枪法神奇 短处:好色贪玩 常出入场所:春风楼、得意楼、桃源茶楼 交往:平时和以原西平县警察局局长杨树平之子杨怀为首的官宦子弟交往密切 建议:此人虽贪玩好色胸无大志,但在西平县年轻名流中素有威望,若为我用,可助我军在当地青年中迅速建立威望,其性格桀骜不驯,不可威逼,可利诱之,若不能为我所用,宜果断处置,以绝后患。 伊藤看完报告,嘴里连着把“贪玩好色”这四个字念叨了数遍,心头大喜,暗道:“这样的人最宜利用,应该成为皇军的朋友。” 偏巧,前些日子在县城搜查的日军正好在一处民宅中将杨怀母子抓获,然后经过一系列的威逼利诱,昨天刚刚宣誓效忠皇军,并被任命为便衣队队长,负责筹建便衣队,协助皇军维护治安。 于是伊藤就派人把杨怀叫到了办公室,责成其全权负责招揽林峰这件事。 当然,这些事林峰是肯定不知道的,但还是从杨怀的只言片语中听出来一些端倪。 狗日的杨怀,你自己当汉奸也就罢了,还想拉老子下水,枉老子还一直把你当兄弟对待。 林峰心中没有怒火才怪,眯着眼睛看着杨怀只是笑,嘴里就是一个字也不说。 杨怀被林峰看得头皮发麻,干笑了两声又干咳两声后说道:“林兄,你看我在这里都坐很久了,是不是应该人让给咱们上盏茶?” “怎么,你口渴了?”林峰还是眯着眼睛笑。 “不,不是……”杨怀见林峰的表情没有一丝改变,心中忐忑不安。 林峰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这小子性子可不是一般的烈,平时还好,无论对谁都是大大咧咧的,可一旦你要是惹得他生气了,他能剥了你的皮。 “还有事吗?”林峰表情不变的问道。 “没事,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杨怀一边说着就站起身来:“那行,你歇着,我就先走了。” “嗯。”林峰应了一声:“不送。”说完连站起身都懒得,直接闭上了眼睛。 杨怀站在那里,嘴张了张,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出口,在转过身往外走的时候,眼神中就有了些复杂难明的东西。 入夜,林峰的房间。 林峰躺在床上,心情烦乱,难以入眠。 凤姐的事还没想到解决的好办法,马上又多出个杨怀说客事件,这番进城真是麻烦事一件接一件的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人想清静都清净不得。 二更时分,刚刚有些迷糊的林峰忽然听见外边“噗通”一声响。虽然很轻,但在这静夜里还是很清晰。 怎么回事? 林峰立时警觉起来,披了衣服下得床来,没有开灯,放轻脚步在黑暗中往外摸去。 出了门口,林峰听到后墙处发出一些轻微的异响,便出声喝道:“谁?谁在那里?” ------------ 第三十一章 日军搜查 “救我。”一个非常微弱的声音从墙根下传过来。 墙根处传来的求救声很微弱,微弱到林峰几乎听不清楚。 黑灯瞎火的暗夜,林峰不知道求救的是个什么人,不敢大意,没有马上走过去,而是再次问道:“你是什么人?” “救我,日……日军……在追我……”那个声音显得很虚弱,有点儿断断续续。 这次林峰明白了,这是个被日军追拿的抗日分子,只是不知道是哪方面的,但不论是哪方面的,都得救,毕竟自己也算是当过兵,打过小鬼子的人,只要是抗日分子就应该是自己的战友。 林峰这里才刚做出决定,后门突然就被拍的山响,有声音在外面“叽哩哇啦”纷乱的喊叫着,听起来乱糟糟的似乎人还不少。 林峰不敢再耽搁,急忙跑到墙根下,把一个趴在地上的黑影扶起来,也顾不得细看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急忙往小伙房旁边的柴房里拖拽。 没办法,那人虚弱的很,自己已经没有力气走路,外面乱纷纷的又是拍门又是喊叫,肯定是日军追过来了,时间急迫,林峰已经顾不得那人虚弱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了这样的拖拽了。 林峰把那人拖到柴房,扒开柴垛放进里面,又用柴草盖好,嘱咐了一句:“千万不要出来,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这才离开。 林峰出了柴房没去理会后门的事,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那边的事自然会有人去处理。 林峰会自己房间躺在床上装睡,时间不长就听到外面热闹起来。 原来是李掌柜听到了动静,然后叫了几个伙计过来看情况。 就听李掌柜在院子里喊道:“外面是什么人?” 外面听到里面有人出声了,就不再拍门,但叫嚷声更加响亮纷乱,听上去似乎火气很大。 李掌柜也听不懂鸟语,就嘱咐伙计在院子里好好看着,自己回去向老爷报告。 正这时,外面的叫嚷声突然安静了,少顷后,就有一个人用汉语叫道:“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宪兵队的,奉命搜查破坏分子,快快开门接受搜查!” 林峰听这个声音字正腔圆,绝对是正宗的中国人,暗骂一声:“又是一个汉奸,还搜查破坏分子,是抗日分子吧!” 李掌柜刚要转身回去向老爷汇报,就听到外面这句话,于是又转回身来,喊道:“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搜查怎么搜到这里来了?” 外面稍安静了一会儿,然后那个声音就又喊起来:“我们知道这里是商会会长林庆源老先生的货栈,但是刚才我们正在缉拿的一名破坏分子在这里不见了,我们怀疑是跑进了你们货栈,为了协助皇军缉拿破坏分子,也为了你们货栈的安全,请开开门,配合皇军搜查。” 李掌柜稍考虑了一下后,说道:“这个我做不了主,得去向老爷请示,你们稍等一下吧!” “好吧!那你快去,别让皇军等的时间太长。” 外面的人似乎也不愿意和林家闹得太僵,就催促着答应了。 再后来,林峰听到父亲来了,门被打开,日军乱哄哄的开始搜查,月香在自己的房间门外和欲进来搜查的日军争执…… 林峰躺不住了,翻身下床,只穿了内衣坐在床头,装作迷迷糊糊的样子,冲外边喊道:“谁呀,咋这么吵?还让不让人休息了,这大半夜的!” “回少爷,是日本兵,说是搜查破坏分子的,非要进您的房间。”月香在门外恭恭敬敬的回话。 “真是麻烦,日本人一来,老子连个好觉都睡不了!”林峰抱怨了一句,然后说道:“让他们进来搜,搜完赶紧滚蛋,老子困的厉害!” 很快,房门打开,两个日本兵持枪闯了进来。 月香跟在后面,开了灯,房间里明亮了起来。 可能是这两个日本兵已经得到了某种示意,进来后并没有太放肆,只是各处仔细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之处就退出去了。 林峰听到日军在外面又乱哄哄吵闹了一阵子,然后就都撤了。 日军撤了,林峰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月香还没走,听到少爷长出气,感到奇怪,问道:“怎么了少爷?” 林峰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双目炯炯有神的仔细打量着月香,心里面暗自盘算着事情。 林峰现在身边没有一个可用之人,但从今晚发生的这件事上来看,月香不管是因为受了她家小姐之托而尽职尽责的照顾自己,还是感念昨晚借宿时自己对她表哥家的尊重而投桃报李,总之还是很维护自己的,或许倒是个办事之人。 其实作为小姐的陪嫁丫头,月香也是有几分姿色的,现在被少爷盯着看,又是深夜时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再说刚进林家的时候就有听闻,这个少爷是个风流种,心头就“砰砰”跳的厉害,都说陪嫁丫头也就是通房丫头,少爷不会是今晚受了刺激,心里有啥想法了吧? 月香羞怯难耐,深深低下了头。 看到月香这种表现,林峰马上意识到自己刚才看人的眼神过于直接,小丫头恐怕是想到歪处去了,微微笑了笑,也没有解释,直接就说道:“月香,你来,跟我去一个地方。” 林峰说完就站起身来,拿起搭在床头的衣服往身上穿。 啊?还要出去不在房间里,这羞死个人了!月香站在原地没动。 林峰穿好衣服就往外走,走了两步没有听到月香跟来的脚步声,就站下回头说道:“快走啊!再耽搁就天亮了。” 月香头没抬,沉默了片刻,这才声若蚊嘤的说道:“就在房间里好吗?” 听到月香的这句话,林峰有瞬间的错愕,随即就明白过来:“哈哈”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直到把月香笑得莫名其妙的抬头看过来,才说道:“小丫头片子,想什么呢你?快跟我走,本少爷带你去做一件有意义的事!” 林峰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去,嘴角翘起一个弯弯的弧度。 月香这才知道自己想歪了,更加羞不可抑,一边在心中暗悔,一边跟着迈开了脚步。 月香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这一步踏出去,从此走进了林峰的生命里,和他一起经历了无数次硝烟炮火浴血奋战,一起经历了无数次生死拼杀路途抉择,同时也成就了她一生的传奇。 林峰走出房门,见院子里已经杳无一人,恢复了之前的安静,便径直往柴房走去。 月香不明白少爷要做什么?但还是紧跟其后。 来到拆房门口,林峰刚伸手欲推房门,忽然就感觉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停下手上的动作,扭回头,一双朗目在黑暗中闪着精光四处巡视。 “怎么了少爷?” 月香有点怕黑,跟着林峰的步子就有些紧,林峰猛然回头,把她吓了一跳,不自主就问出这么一句。 林峰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异常,心中怀疑是自己太紧张,以至于产生了幻觉,就说道:“没事,我们进去。” 月香不知道少爷深更半夜带她来这黑灯瞎火的柴房做什么?但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倒是没再瞎想,见少爷已经进去了,只好在疑惑不解中也跟了进去。 林峰带月香来柴房做什么?当然是来看那个刚刚救回来的人。 林峰有心要把一些事情交给月香来办,但又不知道她是否可靠,便拿这件事先做个试探。 林峰扒开柴垛,却发现那个人已经昏迷了过去,蹲下身来想仔细检查一番,却发现竟然是个熟人,冷哼了一声就站起身来。 月香进来后只看见少爷在扒柴垛,因为角度的原因视线被挡住了,最初并没有发现那个被林峰从柴垛里扒出来的人,但是当林峰站起来后,一个窝在柴垛中的人影就显现出来,只见那人死猪似的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活人还是死尸,就吓得“啊”一声惊叫…… 林峰急忙伸手掩住月香嘴巴,责怪道:“你叫什么!” 月香颤抖着指了指那个人,眼中尽是惊惧。 “别再喊叫了,小心让人听到。”林峰嘱咐了一句,见月香点了点头,这才放开手,说道:“有我在这里,你怕什么?” “那,那个人是不是死了?”月香说话时牙齿在打架,看来是真的很害怕。 “放心,还没死,不过看样子也挺不了多久了。”林峰说道。 “这个就是日本兵要搜查的人吗?”月香忽然想到了今晚日军闯进来搜查的事。 “嗯。”林峰承认了。 “您要救他?” “不救,走,找两个伙计来把这人弄外边随便找个地方扔了吧!”林峰说这话时,语气中带着无尽的恨意,说完就往外走。 月香疑惑了,难道这人不是少爷藏在这里的? 林峰为什么之前冒着风险救人,现在却又要把人扔出去呢? 这还得从那人的身份说起,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迫害凤姐的那伙“遭殃军”中的一个,而且是那个一直被林峰怀疑为那伙儿人头目的那个。 ------------ 第三十二章 欺人太甚 林峰让月香回去休息,又亲自到前面叫了大力来帮忙,再回到柴房时,却大吃了一惊,原来那个人竟然不见了。 人呢?不可能凭空消失啊! 林峰百思不得其解,忽然想到刚才和月香到柴房门口时,曾有被人在背后窥视的感觉,暗道:“看来那不是错觉,一定是有人在监视我,但这个人是谁呢?又是处于什么样的目的要监视我?” 这对于林峰来说,还是一个难以解开的迷。 第二天。 忙活了大半夜的林峰感觉才刚刚睡着一小会儿,月香就在门外喊他起床,说是老爷叫他去客厅。 林峰穿衣服出了房门,这才发现太阳已经有一人多高。 林峰打了个哈欠,问站在门旁等候他的的月香:“我爹叫我去客厅干啥?” 月香道:“日本人来了。” “日本人来了?”林峰一听月香的话,头脑立时清醒过来:“是谁?伊藤?” 月香道:“不是,是在城门口叫的最凶的那个。” “哦。”林峰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那是个脾气暴躁但头脑简单的蠢货,不足为惧。 在城门口曾听见伊藤叫过他,叫什么来着,小野?对,就是小野。 不得不说,林峰对于得罪过自己的人永远是记忆深刻的。 “他来做什么?”林峰一边问一边往客厅的方向走去。 月香跟在林峰身后,一边走一边说道:“说是奉了伊藤的命令,来和老爷磋商出任县城治安维持会会长的……” 月香话还没说完,林峰突然就停住了脚步,转回身望着月香问道:“让我爹去当那个汉奸差事?” “小野是这么说的。”月香也停下了脚步。 “我爹是怎么说的?” “老爷当然没答应。但是小野说昨天少爷在西城门口挑恤皇军,伊藤是看在老爷的面子上才不予追究,若是老爷再不肯和皇军合作的话,皇军就没必要再留情面了。” “妈的!”林峰爆了一句粗口,那种既不羁又欠扁的笑就又浮上脸颊:“老子不想多事,只想过两天安安稳稳的日子,狗日的小鬼子居然欺负到老子家门里面来了!” 林峰是什么脾气,向来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长这么大啥时候受过别人的气,更何况小野还是赤果果的威胁。 林峰心中气极,脸上那招牌式的笑却越发灿烂。 月香虽然和林峰相处才一天多点,但有了城门口那档子事,也知道了这个大少爷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脾气,此时见少爷笑得怪异,心中就有些担心,说道:“少爷,日本人现在占了县城,您还是忍耐一时吧!临来的时候,小姐有交代,说您身上有伤,凡事需克制一点儿。” 月香是受了姚凤云的嘱托,负有照顾林峰的责任,说出这般规劝之言也在情理之中。 但问题是林峰能不能听得进去? 显然,此时的林峰正在气头上,根本就对月香的规劝充耳不闻,迈步直奔客厅而去。 月香满心担忧的紧跟其后。 来到客厅门外,就看见几名日本兵守在门口两旁,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出谈话声。 “林老先生,你的想好没有?” 这个声音,林峰不用见人都能听出来是小野的,太生硬难听了。 “不用想,我说过了,我只是一介商人,对于政治一窍不通,贵军还是另请高明的好,免得误了贵军大事。” 这个是父亲的声音,林峰当然听得出来。 “这么说林老先生的合作的不要了?” 小野话中已经明显带了怒气。 林峰听得就是气冲斗牛,这世上有强买强卖的,但逼着人家出头当汉奸还是第一次见到。 林峰怒哼了一声就往里面走,冷不防两把寒光闪闪的刺刀就逼在了他胸前…… 两名日军用刺刀封住了林峰前行的道路。 这是在老子家,老子连进出自家客厅的权利都没了,林峰暴怒,大喝一声:“滚开!”双手一探将两支枪头同时抓住,双膀较劲往两旁一分,抬脚闪电般的就踹向一名拦路的日军…… “彭”的一声闷响,那名日军躲闪不及,被林峰一脚踹的倒飞出去,直接撞在门框上,连惨叫一声都没来得及就晕死了过去,手中枪却到了林峰手中。 林峰这一脚是含愤而发,势大力沉,那日军至少得被踹折两根肋骨,不晕死过去才怪。 “八嘎” “八嘎” …… 剩下的日军一阵乱骂,纷纷将枪口指向林峰。 这时,林峰的另一只手里还攥着一支枪头,用力一拉,那握着枪的日军就立足不稳,向林峰怀中撞过来…… 这名日军往林峰怀中这么一幢,正好就遮住了其他日军的视线,林峰趁机撒手这支枪头,双手抓住另一把,;来不及调转刺刀,身一矮,一个窜步,从撞过来的日军肋下穿过,闯入日军阵中,轮枪托就向一名日军的头上砸去…… 那日军见这中国人势若猛虎,大吃一惊,不敢大意,急忙躲闪…… 林峰就和数名日军近身混战在一起…… 这一幕可是把月香吓得不轻。 月香刚到林家不久,和林峰相处也才短短一日余,一直都听下人们私下议论少爷是个风流种,却是不知道原来这人还有如此血性的一面,而且身手还这么好。 只见林峰一个人和数名日军缠斗,竟然丝毫不落下风,不知何时竟然把手中的枪调转过来,一支步枪被他当成了红缨枪耍,或刺或挑,或格或挡,进退有致,虎虎生威,再看其身形,辗转腾挪,猛如虎捷如豹,腾身如雄鹰扑食,坠地若灵猿潜形,真个是静如处子动若脱兔,矫健异常。 林峰这家伙虽然当过两天保安军,单是没受过刺杀训练,就只能把中国传统的枪法用在了刺刀上。虽然步枪枪身没有红缨枪的韧性,耍的很是不趁手,但对付几名日本小兵还是绰绰有余。 反观那数名日军,倒被林峰一人死死压制,或两人一组,一个掩护一个突击,或三人一组,两个正面进攻一个后面偷袭,或群起而攻,数支刺刀一起杀到,连连发起进攻,均难以发挥一点效果。 在一轮群起而攻后,又有两名日军发一声喊同时扑了过来,林峰闪身避过刺来的刺刀,知道这只是掩护,后面那个才是杀招,不敢怠慢,侧步向后急退,正这时,心中忽然产生一丝警兆,暗骂一声:“妈的。又搞偷袭!” 不错,日军正面进攻的两个全是掩护,是为了吸引林峰的注意力,而真正的杀招却是后面偷袭的那个。 这招日军已经是重复使用,林峰早就有了防备,暗道:“狗日的是黔驴技穷了。”急忙回枪一个倒刺…… 后面偷袭的日军没料到林峰会头也不回就一枪刺了过来,一时不防已经躲闪不及,急忙用枪格挡…… 林峰一枪刺在日军的枪上,借此反弹力,猛然就刹住后退的脚步,一个饿虎扑食就飞身而起,倒转手中抢往前一探就只取前面做掩护的一个日军胸口…… 那日军也没料到林峰在急退的情况下不但躲过了后面的偷袭,还可以借机刹住身形,瞬间发动反击,仓促间再也顾不得掩护同伴,紧忙闪身躲避…… 林峰这招也是虚招,真正的目标却是另一日军,见被袭的那名日军果然中计撇下了同伴躲向一边,脸上的招牌笑容就展现出来,双脚刚着地,反身就是一个狸猫甩尾,动作连贯一气呵成迅猛无比,一鞭腿把剩下的那名日军踢飞了出去…… 林峰一击得手,豪气大增,手中枪一摆,刚欲再战,就听客厅门口处传来一声怒骂:“八嘎!” 却原来是这里打斗的动静惊动了客厅里的人,林庆源和小野都出来了。 骂“八嘎”当然是小野。 林庆源在看到这场打斗后,惊骇之至,紧忙大叫:“住手,都住手!哎呀,成什么样子了都,小野长官,快让你的人都住手啊!” 其实有人告诉过林庆源,日本人喜欢被人叫“太君”,但林庆源仍不会那么叫,说实在的今天要不是因为牵扯到自己的儿子,他连叫小野“长官”都不会。 林庆源半生为商,讲的是和气生财。打打杀杀是最见不得的事。更何况还是儿子参与其中,这还了得,都动刀动枪了,万一有个差池…… 林庆源不敢往下想。 小野看见己方被林峰放到了两个人在地上,脸色阴沉的漆一般黑,又看见被己方围在阵中的林峰气定神闲,英姿飒爽,更是心间怒火中烧,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大喝了一句鸟语。 那些围着林峰的日军就一个个低下了头,像是刚受了气的小娘们似的退到了一边。 林峰就看见,小野阴沉着脸,缓步走过来,一边走一边用生硬的汉语问道:“林公子,这个的是怎么回事?” “哬,恶人先告状,倒他妈的先责问起老子来了。”林峰脸上笑意盈盈,其实内心火冒三丈,把手中的枪向四周的日军一指:“我倒想先问问,你带这么多人来我家做什么?” 小野被林峰质问,恼羞成怒,来到林峰三步开外站定:“噌”的一声拔出了指挥刀,双手紧握住刀把,抱在右肩边,怒视着林峰说道:“林公子的果然少年英雄的有,我的小野一郎的有,要向你挑战,这是武士间的挑战,至死方休!” ------------ 第三十三章 战小野 “要打架?”林峰的眼睛眯了起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带兵私闯民宅,还动刀动枪,和土匪无疑,老子今天就会会你这个土匪头子。” “这些人的我的警卫的有。”小野一边深呼吸调整气息,以使自己达到最佳临敌状态,一边说道:“他们的负责我的安全的职责的有,我的在那里,他们的就在那里。” “你的警卫把你护送到我家门口就算是完成任务了,从你进到我家开始,你的安全会由我负责,你的警卫应该留在外面,这是作为访客对主人最起码的尊重。”林峰说到这里,双眼忽然一眯,语气就变得冰冷如霜:“可你做了什么?不但把警卫带到了我家里面,还让他们把守着我家门口,企图阻止我进入客厅。妈的,这是老子的家,不是你们日本人的军营,怎么着,老子在自己家的行动自由还得受你们的限制?” 小野倒是没想到两方人打起来居然是因为这个。虽然觉得情有可原,但是对林峰生硬的口吻甚是不满,更何况皇军的尊严是不容挑战的。 在小野心里,只有大和民族的子民才是最优秀的,其他种族都是垃圾。 他怎么能容忍一个垃圾在自己面前不但挑战皇军的尊严,还如此嚣张的质问。 小野之前没有报出自己的军衔或职务,就是告诉林峰这只是私人间的挑战,不涉及中日这场正在进行的战争,两人各凭本事,生死由命,事后无纠。 小野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不是没有来由。 自从昨天他在城门口被伊藤逼着向林峰道过歉后,就一直耿耿于怀,见到林峰就不爽,恨不得能一刀将其劈成两半,这是他要和林峰生死挑战的动机。 但,因为伊藤想要利用林庆源,一再叮嘱他不要把和林家的关系搞得太紧张,他要是以军籍身份和林峰冲突的话,绝对不是伊藤希望看到的局面,所以就干脆用私人的身份向林峰发起挑战,这样就是日本最崇尚的武士道精神了,就算伊藤知道也不能责备。 “呵呵,说不过就要动手,好啊!老子奉陪!” 小野看林峰不爽,林峰又岂能看他爽! 昨日在西城门口,月香差点受辱,林峰为救月香和日军发生冲突,挟持了伊藤龟太郎为人质和大批日军对峙,当时日军中叫嚣最凶的人就是小野。 在日军没进县城之前,在这地界林峰就是天老大他老二,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出口大气,唯一一次被保安团抓去当兵打仗,也是和这小鬼子有关。 林峰潜意识里本来对日军就存有恨意,再加上小野不把他放在眼里一再的叫嚣,心中要说不想收拾收拾这狗日的那是说瞎话。 想打,来吧! 林峰做事向来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手中枪往前一挺,刺刀直指小野,同时右脚后撤侧身扎桩,再次一抖手中枪,冲小野叫道:“来吧!” 小野握刀的手指逐一活动了一下,缓缓吐纳了两口气后,猛然爆喝一声,一个垫步上前,抡刀由上至下迅猛劈向林峰头顶。 小野不愧是日军军官,身手果然了得,这一刀劈下,给人以泰山压顶的压力。 林峰不敢大意,脚跟未动,上身稍向后仰躲过…… 小野一刀劈空,并没力竭,不给对手喘息之机,反手一刀往林峰小腹横斩过来…… 这一招可谓毒辣,在对手刚刚躲过一刀,以为可以借势反击之际,突然发出此后招,即便不能一刀毙敌,也能把对手逼落下风。 林峰刚刚闪身避过一刀,身体后仰,视线就稍显上扬,未能看到小野横斩过来的刀锋,但却看见其肩头的摆动,暗道:“不好!”再想躲避肯定是来不及,急切间慌忙立枪格挡,同时右足一发力,旋身往小野怀中撞去…… “当”一声金铁交鸣,林峰成功格挡了小野的后招,顺势枪往外撂,将小野的指挥刀弹了出去,反手一顿,枪托直戳小野胸口。 林峰这招也有够狠辣,在突遇小野的后招突袭下,不退反进,打了对手一个猝不及防,并且戳向小野胸口的枪托融合了他突进的惯力,这一枪托如果砸实,小野不死也得断骨伤筋。 小野也不是等闲之辈,在发觉自己一击不中,反遭突击后,急忙身形一错,踏步前冲,和林峰擦肩而过…… 林峰一击不中,并未收势,直接从小野身前掠身而过,只不过在两人错身的时候做了点小动作,顺手带了一下手中枪,倒拖着刺刀从小野胸前划过…… 就听“刺啦”一声,小野胸前衣破皮绽血流。 这一招过完,两个人所站位置就掉了一个个儿,成了背对背的局面。 林峰背对小野而站,看着刺刀上沾染了血迹,嘴角翘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小野一招之内就吃了亏,低头看看胸口渗血的伤口,眼中怒火熊熊燃烧。 “八嘎!” 小野爆喝一声,使出全身力气,转身一刀横斩,刀锋挂着风声,直取林峰耳际…… 林峰听到后面的利刃破空声,知道是小野又发动攻击了,也转身举枪格挡…… “当”又是一声金铁交鸣。 林峰就觉得这次小野的力气分外的大,身形一个站立不稳:“噔噔噔”连退数步,胸口一阵发闷,嗓子眼发甜,却原来是旧伤发作了,张口一蓬鲜血就喷了出来。 林庆源和月香看到林峰口吐鲜血,不知道伤势如何,均大吃一惊,齐声喊叫起来。 “峰儿……”林庆源喊了一声,抬脚就欲奔过去…… “少爷……”月香喊了半声,就见老爷要冲进战场,那里能不管,急忙跑过去将其一把拉住:“老爷,你不能过去!” “峰儿,峰儿,你怎么样?怎么样?”林庆源被月香拉住,过不去,只能一句接一句的喊叫着,表达对儿子的关心。 林峰现在可是苦不堪言,不但肺腑的旧伤复发,就连肩头的枪伤也被震裂,钻心的疼痛使右臂几乎失去了知觉。 妈的,难不成老子今天要断送在这狗日的手上? 林峰可记得小野发起的挑战是生死之战,现在自己的旧伤复发,身体比之刚受伤那会儿还要不堪,身体乏软无力,头脑晕沉沉几欲睡过去。 小野没想到自己暴怒中的奋力一击竟然让对手受到惨重的打击,稍显愣怔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好的战机,那里能给林峰留喘息之机,再次爆喝一声,错步急进,抡刀直劈林峰头顶。 林峰在听到小野爆喝的时候就心下一狠,咬了自己的舌尖一口,以使神志保持清醒,抬眼就见小野的指挥刀已经搂头劈下,急忙闪身躲避,怎奈身体无力,反应就稍慢了些,左胸就被刀锋划过,胸前衣襟自上而下尽皆破裂,一道长长的刀伤赫然显现,所幸只是皮外伤,除了鲜血淋漓看上去很吓人外,倒也不算严重。 胸前受伤,剧烈的疼痛反而刺激了林峰的知觉,使神志更加清醒,身体的潜能也被激发出来。 这时,小野一刀不中,攻势不停,举刀又砍…… 林峰虽然当过兵,但没受过刺杀训练,干脆就把手中的步枪扔了,那东西不太趁手,对付几个小兵还能凑合,但真要是对上高手,不但不能发挥出威力,反而碍手碍脚,倒不如赤手空拳来的伶俐。 林峰扔了步枪,再次闪身躲过小野的重劈,猛然跃身而起,一记二起脚直取小野下颚。 林峰这记二起脚发起突然,小野吃了一惊,踏步急退…… 林峰自知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堪长战,得势不饶人,见小野后退,马上震步前冲,双手握拳一记黑虎掏心,裹挟前冲惯力,迅若闪电般直奔小野心口…… 小野正在后撤,身形尚未站稳,见到林峰这气势汹汹的掏心拳,脸色巨变,慌忙挥刀刀上挑,以其逼退对方…… 眼见小野指挥刀向手腕挑来,林峰双手微微一错,变拳为抓,巧妙的绕开刀锋,一把擒住小野手腕,随着小野上挑之力,猛往上抬,同时借着前冲之力,大踏步就来到其身后…… 这时,小野被林峰用四两拨千斤的巧力扯得身形往后倒去…… 林峰转身一个膝撞直取小野腰间,同时抓着小野手腕的手用力下压…… 小野那里还能站的住身形,仰身便倒,正好迎向林峰的膝撞…… 耳中就听到“咔”一声闷响,小野“嗷”的一声惨叫:“噗通”一声仰面坠落尘埃。 小野仰身倒地,只觉得腰骨似是断裂了一般,疼得他浑身抽搐,口中连气都喘不得,翻滚数遭难以爬起身来。 林峰看着在地上翻滚的小野,暗道一声:“可惜!” 林峰刚才旧伤复发,又被小野在胸前划了一刀,旧伤新创交叠,体质大减,否则这一记膝撞保准能让小野腰骨彻底断裂,这一辈子都别想再站起来。 错失了如此良机,所以林峰暗道可惜。 ------------ 第三十四章 死囚牢 放倒了小野,林峰没有再进一步追杀。 虽然两人订的是生死挑战,但林峰不得不为林家考虑,这要是真的在林记里杀了小野,恐怕日军绝不会善罢甘休。 “妈的,便宜狗日的了,今天要不是在林记,老子非杀了你狗日的!”林峰不能真的杀了小野,只能双眼冒火的盯着在地方翻滚的小野,暗自在心里发狠。 挑战结束,林峰三招力挫小野。 林峰虽然三招败敌,但也因为用力过猛,牵扯得内伤越发严重,喉头一动:“噗”的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一阵头晕眼花,逐渐就失去知觉…… 当林峰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身边的环境有异,光线非常阴暗,鼻子里嗅到一股子霉味中透着血腥和骚臭气。 “你醒了?” 一个嘶哑声音在林峰耳边响起。 林峰想扭头看看是什么人,但浑身无力,只能用微弱的声音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林峰现在是仰躺着,因为眼睛刚睁开还无法适应这阴暗的光线,所以不知道现在身处何地,不过通过后背的感觉可以分析出应该是躺在地上,而且地上又潮又凉。 “这是日本宪兵队的监牢。”那个嘶哑的声音说道:“你现在身体很虚弱,来,把这点水喝了,然后再睡一会儿吧!” 日本宪兵队的监牢?林峰先是惊讶,接着就是愤怒,心中大骂:“狗日的小野,老子没对你下死手,你个王八羔子倒把老子抓起来了!” 林峰是怎么进了日本宪兵队监牢的? 原来当时林峰打败小野后,自己也晕倒在地。 林庆源见儿子倒地,不知死活,再也难以保持冷静,猛然挣脱月香的阻拦,就跑了过去…… 月香受小姐所托,负有照顾少爷的职责,不敢怠慢,也紧跟着往林峰倒地处跑…… 正这时,那些日军突然一拥而上将林峰和小野围住,林庆源和月香就被阻挡在外面。 林庆源和月香想挤进去,日军就拿刺刀相向。 林庆源和月香没办法,只好忧心忡忡的站在原地等--等小野缓过劲来,看看事情怎么处理。 过了能有五分钟,小野才缓过劲来,狼狈的爬起身来,羞恼异常,对手下士兵“哇哩哇啦”大叫一通。 那些日军就齐声:“哈衣!”然后有人去扶那两名躺在地上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的日军,还有人就去拖了地上同样昏迷的林峰。 小野今天在这里是丢人丢大了,也没脸再和林庆源进行什么所谓的“磋商”,大手一挥,就带着手下撤退,而且还捎带上了昏迷中的林峰。 林庆源要阻拦,那里拦得住,只能和月香眼睁睁的看着林峰被带走。 小野把林峰带回宪兵队后,就丢进了监牢,自己去向伊藤汇报。 这些事都发生在林峰昏迷其间。 林峰醒来已经在监牢了,不禁暗自伤叹,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落到这个下场。 正伤叹间,林峰就觉得有东西凑到了嘴边,那个沙哑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张嘴,把水喝了,喝完再睡一会儿。” 林峰也觉得口渴的厉害,可能是之前吐血身体水分流失的原因,张嘴就把凑到嘴边的一小半碗凉水慢慢喝了下去。 林峰喝完水,觉得舒服了很多,视力也渐渐适应了阴暗的光线,就努力把头扭过去,看看那个照顾自己的是什么样的人。 林峰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吓了一跳。 只见,那是一个面相很年轻的人,林峰估计此人的年龄不会比自己大。 他蓬乱的头发被什么东西粘结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脑袋上顶着一块毡子,身上的衣服条条缕缕就像是绕在一起的布条,从布条的缝隙里可以看到他的身上伤痕累累,可能是在这里遭到过刑讯,两条腿已经断掉,不自主的摆在地上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姿势。 “你……”林峰看着这个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吃惊间,嘴里无意识的喃喃出声:“这……” 那人双手撑地,一下一下的爬着,两条折了的腿在地上拖着,像软面条一样自由摆动,拖出一条痕迹。 每爬一下,他的脸上都露出痛苦之色,艰难的爬到一边的墙脚,放下手里的碗,看了看自己的腿和狼藉的身体,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笑了笑,问道:“吓到你了?” 林峰刚醒来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听着他沙哑的声音还以为是个上了些年纪的人,却不曾想到竟是个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岁数小的年轻人,更没有想到还是个遭遇这么凄惨的年轻人! 林峰惊讶不能自已,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中国人,我是,你也是。”那人无畏的笑笑:“我这副样子虽然惨了点儿,而且或许很快就连这个样子也难保,但是要比做亡国奴强许多。” “你是抗日份子?”林峰听出来了,这人一定是爱国人士。 妈的,热爱自己的祖国有错吗?居然遭到日军这样残忍的迫害。 林峰虽然贪图安逸,不愿意出头抗日,但是不等于不同情爱国人士。 “嗯,是!”那人就昂起了头,显得很骄傲的样子。 林峰看到那人拉风的样子。虽然觉得很二百五,但转念想想,现在日军铁蹄践踏我土,中国不正是需要这样的热血青年站出来吗? “你呢?你是怎么被抓进来的?”那人主动询问林峰。 “我叫林峰。”林峰先报了自己的名号,然后说道:“和小野打了一架,把那狗日的打了个半死,然后就被抓来了。” “和小野干了一架?”那人似乎不太相信:“宪兵队的小野中队长?”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官,不过老子管他是个啥玩意儿,想揍就揍了!”林峰是真不知道小野的军衔和职务,并不是要有意显摆。 那人听完后脸上就露出了敬佩之色:“兄弟,我叫陈东。我敬佩你是条汉子!咱们国家眼下就是需要有像你这样的汉子站出来,担负起驱逐倭寇,收复失地的重责!” 林峰被陈东说的脸上发烧,暗道:“这算什么汉子,严格说老子算是逃兵。” “陈兄,你是怎么进来的,咋日本人对你下手这么狠?”反正躺着也没事,林峰就和陈东聊起来。 “日本人不是对我下手狠,是对所有中国人下手狠!”陈东纠正了一下林峰的词锋,然后接着说道:“他们想奴役我们的民族,巧取不成就只能用暴力,希望用血腥吓倒政府和民众的反抗意志。” “这些狗日的真不是东西!”林峰是应该愤慨的,有理由愤慨的,无论是因为自身的经历还是面前这个年轻人的遭遇。 没想到,陈东听完林峰的话后,反而笑了,眼中带着轻蔑的神色说道:“这也正可以证明日本鬼子已经黔驴技穷,看似凶猛,实则已是强弩之末。” “强弩之末?”林峰有些不解,看样子日本人好像很势大,怎么就成强弩之末了? “是的。”陈东肯定的点了点头:“所谓上将伐谋,攻心为上。当你的敌人只知道暴力蛮干的时候,恰恰说明他已经没有技俩可耍,败亡是迟早的事。” “我听说日军一路猛进,势如破竹,国军望风而逃,大片国土已经沦丧,抗战形式并不乐观啊!”林峰当过两天兵,在保安团多少听到了一些传闻,就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也不尽然啊!”陈东说道:“卢沟桥事变时,二十九军就打的很顽强,要不是老蒋要保存实力,日军那有这么容易打进来?” 林峰感觉身体恢复了一些,挣扎着坐起身来,这才看清楚监牢的情况。 这是一个黑小屋,不是大牢,整个监牢除了一扇小门外就一个开得高高的小窗户,还是用铁条封住的。 妈的,这好像是关押重刑犯的死囚牢啊! 狗日的小野这是要往死里整老子了。 林峰心中暗骂小野狠毒,心想:“别让老子有活着出去的机会,只要老子这次不死,就跟小野这个王八蛋没完!” “就算是老蒋不抵抗又怎么了?”这时,陈东又说道:“除了蒋家军,我们还有四万万不想做亡国奴的同胞,日本人能杀得完吗?” 林峰感念陈东喂水的情谊,看到他身残志坚的样子,心中很不是滋味,走过去,蹲下身,盯着他的断腿说道:“你这腿得赶紧想个法子接上,也许还有希望。” 陈东张嘴刚想说什么?牢房门突然“咔嚓”一声被人打开,两名荷枪实弹的日军进来架起林峰就往外走。 “你们干什么?” 林峰大声斥责,想挣扎,怎奈身子着实虚弱,力不从心。 狗日的,这就忍不住要对老子下手了吗? 林峰虽然早就知道既然被小野抓到了这里,就不是请他来享福的,但此时事到临头还是难以平复肝火。 林峰在被两名日军带出牢房门口的时候,看见陈东双手吃力的在地上迅速移动,拖着残躯想追赶过来。 ------------ 第三十五章 卑鄙的伊藤 林峰稳定了一下情绪,冲陈东笑了笑。 陈东就喊道:“兄弟,记住,誓死不当汉奸,不当亡国奴!” 林峰点了点头,身体被日军拖拽着进了牢房外的通道,陈东的身影便被墙壁挡住看不见了。 出乎林峰的意料,他没有被带到刑讯室,而是被带到了一辆军车上。 林峰被带上车后,车子开动起来。 林峰暗自心惊,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到那里去。 妈的不会是现在就要枪毙老子吧? 林峰不是白痴,更不是二百五,怕死的很。 林峰抬头想看看车子行进的方向。 一名负责押解的日本兵就用枪托狠狠的在他肩膀上戳了一记。 林峰疼得直呲牙,不得不又把头低下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也是林峰信条之一。 车子在一个大院里停下。 林峰被推下车后,看看眼前的环境,很熟悉――这里是原西平县县政府,现在应该是被日军占据了。 林峰还没来得及细看这个他以前常来的地方,就被推推搡搡的押到办公楼内的一个门口有卫兵站岗的办公室里。 这是一间很宽大的办公室,但是布置很简约,显得有些空旷。 里面除了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外,就只有一个茶几和一套沙发。 这时,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矮短的日本军官,沙发上坐着个两鬓有些斑白的男人。 而在办公桌前,恭恭敬敬的站着小野。 两名日军把林峰带进来后,就冲办公桌后坐着的军官敬了个礼,这才转身离去。 林峰神情诧异间,眼睛的余光扫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急忙凝目细看:“爹,你怎么在这里?”语气中带着吃惊。 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正是林庆源。 这里是什么地方? 林庆源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这里是日军宪兵司令部伊藤大队长的办公室。 那个坐在办公桌后的军官就是伊藤。 原来,当时林峰被小野从林记货栈抓走,林庆源没能阻拦住,着急之下就亲自来找日军的最高指挥官说理。 林庆源来到日军宪兵司令部,依仗他的商会会长名头,很顺利就见到了伊藤。 伊藤这两天正在为县城商行罢市的事头疼,林庆源这个县商会会长的到来可以说是令他大喜过望。 林庆源见到伊藤后,陈诉了小野在林记货栈挑战林峰,失败后恼羞成怒,无故把林峰抓走一事,并对此事表示愤慨,指责了小野没有法纪,胡作非为的恶劣行径。 伊藤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当即表示要亲自处理此事,还林家父子一个公道,并马上打电话把小野从宪兵队叫到司令部,同时命人去宪兵队提林峰。 坐在沙发上的林庆源看到儿子被押进来,那里还能坐得住,站起身来就向林峰疾步走来。 “峰儿,你怎么样?” 林庆源一边走过来,一边问道。 “我没事,很好!” 林峰不忍心再让自己的父亲担心,就强打着精神说没事,其实他的身体状况现在很糟糕。 林峰上前两步,伸手搀扶住因为脚步急促而使身形有些不稳的父亲,再次说道:“爹,我没事,你放心!” 没等林庆源再开口细问林峰在监牢的遭遇,小野先开了口。 “林会长,至于令公子,你的也见到了,我们的是不是可以来谈谈请你的出任治安维持会会长的事情了?” 林峰这下明白了,彻底明白了,怪不得自己没被带带刑讯室,也没被拉出去枪毙,原来是这个伊藤另有所谋啊! 林峰相信父亲是个明事理晓大节的人,扭头看了一眼伊藤和站在办公桌前像个乖孩子的小野,没多嘴,转回头,扶着父亲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像一杆标枪似得站在了父亲的身后。 林峰虽然没说话,但是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表达出了对父亲的尊重和支持,支持父亲拒绝做汉奸的决定。 林庆源坐下后,看着伊藤说道:“我们林家世代从商,从不干政,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无论是时局混乱还是改朝换代,这一点从没改变过。” “林会长说的这些,我的毫不怀疑,关于林会长的家族史,我的也看过资料,确如林会长所说。”伊藤并没有因为林庆源的拒绝而恼怒,而是神情笃定的再次展开游说:“但是我的请林会长出任此职,完全的是为西平县的老百姓的考虑。” 林峰听到伊藤这个侵略者恬不知耻的说出什么“为西平县老百姓考虑”的话,心里甚是鄙夷。 这狗日的伊藤,脸皮子也太厚了,一边手里挥舞着刀枪杀人,一边还在满脸怜悯之色的说着:“我这都是为你们,为天下苍生考虑啊!” 我呸,什么东西! “皇军来这里的本意不是打仗的,是为了组建大东亚共荣圈,帮助中国的革命,一起走向富强。”伊藤仍然恬不知耻的宣扬着他的教义:“所以我们的不应该是敌人,应该是朋友的有!” 林庆源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想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我就是一介草民,无论这世道怎么变,我只想守着老祖宗给我留下的这点家底,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至于你说的那个是朋友还是敌人,我想无论是那一个,我这个草民都还不够格。” 伊藤的嘴角扯了扯,眼中有厉芒闪过。 背对着林家父子而站的小野扭过头来冲林庆源投来阴狠的目光,里面警告的意味很明显。 林峰看到后,心中就有火气蹿升。 妈的,看来这狗日的小野不服气啊! “瞪,瞪,瞪什么眼?你以为你是阎王爷跟前的牛头马面,瞪一瞪眼别人的魂魄就得跟着你走吗?”林峰绕到父亲前面,挡住了小野的视线:“我爹说了不干政,不当什么劳什子会长就是不当,这也有逼着人家干的吗?” 老冤家相遇,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不但林峰看不服小野的嚣张猖狂样子,小野也一见林峰就火冒三丈。 小野瞪着林峰的眼中就有火山要爆发的趋势。 伊藤听了林峰的话后,心情也好不到那里去,眼中厉芒连闪,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后,才强自按耐下去想要叫卫兵进来把林峰拉出去毙了的冲动。 不是他不想毙了这个嚣张的中国人,而是还不到时候,对于“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句中国谚语,他还是听说过的。 强自压下心中的怒火后,伊藤对小野说道:“小野君,你的可以离开了。” 其实伊藤对这个总是看不清形式而一味蛮干的手下也不是没有气,但是对于他今天把林峰抓来这件事还是满意的,这真是正瞌睡的时候给送来一个枕头啊! 小野看着林峰那副狂傲不羁的样子。虽然很不服气,但也不敢违抗伊藤的命令,只好向伊藤敬礼,然后离开。 将小野撵了出去,伊藤才对林峰说道:“林公子,我们是第二次见面了。” 林峰很没风度的撇了撇嘴,说道:“最好是我们不再见面。” “这是什么意思?”伊藤表示不理解。 “在没见到你们这些人以前,老子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既逍遥又快活,可自从你们一来,老子事事倒霉,在我眼里你们就是瘟神,所以还是不要再见的好!” 林峰毫不避讳的直言,说完还抛给伊藤一个毫不掩饰的鄙夷眼神。 “哦,林公子看来对皇军的误会很深啊!”伊藤为达到自己的目的,违心的和林峰应对着:“其实,我的知道,不光是林公子,还有很多的中国人都对皇军的有误会,这个无所谓,你们中国有句名言叫‘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会让你们看到皇军带来的好处的!” “好处?什么好处?”林峰摊开手虚空托了托,似乎是想接住什么东西,但仍然是两手空空:“硝烟炮火,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往前走了两步,双手“嘭”的一声突然就拍在伊藤的办公桌上,两眼冒火的盯着伊藤,沉声喝道:“这就是你说的好处?” “八嘎!”伊藤被林峰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自主就大骂一声。 伊藤的骂声刚落,办公室的门“嘭”的一声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个持枪的卫兵闯了进来,一眼看到双手拍在伊藤办公桌上的林峰,端着枪就冲了过来。 林庆源没料到林峰和伊藤会闹出这么一出,眼见人家的卫兵端着枪进来了,骇然叫了一声:“峰儿!”便站起身来。 林峰听到身后的动静,知道是门口那两个卫兵进来了,盯着伊藤的眼神仍然怒火熊熊,毫无所惧。 “妈的,反正你狗日的伊藤有求于老子的老子,不愿意撕破脸,老子就看看你究竟能忍耐到什么程度,探探你个王八蛋的底线!”林峰心中暗自打着算盘,表面上却丝毫不显山不漏水。 这几天,林峰事事不顺,心头也憋着一股子邪火没处发泄,今天正好,伊藤给了个好机会,一来是发泄发泄那股子邪火,二来是探一探伊藤的底线,好在接下来的谈判中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 第三十六章 敢于说不 “伊藤长官,劣子年少不更事,所言都是无意之失……”林庆源不知道儿子心中的算计,眼见事情闹僵了,日本人要发狠,急忙帮儿子开脱。 伊藤瞪着眼和林峰对峙着,直到听到林庆源的这句话,才深呼吸了一口气,伸手作势制止林庆源再说下去。 两名卫兵走到林峰身后,用枪指着其后背,没有伊藤的命令,倒是也没妄动。 伊藤制止了林庆源再说下去,然后缓缓吐出刚深呼吸进肺里的那口气,这才冲卫兵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出去了。 等卫兵都出去了,伊藤“呵呵”一笑,假意大度的对林庆源说道:“林公子的年少气盛,血气方刚的有啊!” 伊藤这句话明显就是讽刺林峰是个莽夫,没脑子了。 对于伊藤褒贬儿子的话,林庆源没有反驳,只要人家不再追究儿子,想怎么评价就怎么评价吧! 林庆源这时候那里还顾得了许多,想办法先保住儿子才是当务之急,这日军宪兵司令部可不是个好地方,听说好多人进来就再也别想出去,急忙点头附和:“年轻人,脾气是急了一些。” 听到伊藤的话,林峰就知道他认软了,无趣的转回身来,嘴角微不可查的翘了翘。 看来日本人也并不像他们表面表现的那么无所畏惧,还是有弱点的,至少他们想迅速在占领区站稳脚,就不得不向一些当地势力妥协。 “欺软怕硬的狗东西!”林峰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声,给日军下了一个这样的定义。 林庆源见儿子转回身来,急忙借机向伊藤告辞:“今日之事就先谈到这里,草民就先带劣子回去了!” 这次的谈判并不趁伊藤的心,怎么能就这么放林庆源回去,于是就笑呵呵的说道:“林会长的先不要急着走,我们的事还没谈好!” 林峰拿住了伊藤的短脚,伊藤也不傻,也找准了林庆源的弱点,只要林峰还在他手上,他就不信不能逼其就范。 林庆源是真的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里待下去了,但是人家不放人也走不了。 林峰听见伊藤说不放人走,就又转回身去,两眼紧盯着伊藤的眼睛说道:“怎么?伊藤太君是打算强势留人喽?” 伊藤笑笑,笑得很得意,嘴上却说道:“林公子的不要误会,我的只是想和令尊商谈一些事情,事情谈完你们的自然就可以离开。” 人家执意不放人,林峰也没办法,只好强打着精神和伊藤周旋,看看这家伙还有什么伎俩。 林庆源站着,没有再落座。 伊藤也没有让,笑眯着眼睛,脸上露着奸诈,说道:“好吧!既然林会长现在不想谈合作,那我们的就先不谈。” 伊藤突然转变口风,林峰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有种掉入圈套的感觉,警惕的问道:“你想谈什么?” 伊藤看了看林峰,没有接他的下腔,直接冲着林庆源说道:“那我们就来谈谈生意吧!林会长的是生意人,对这个或许更感兴趣。” 伊藤故意不接林峰的下腔,算是给他施压,同时也表示藐视他,就是在告诉他,你还不够格和我谈判。 还有一方面原因就是,伊藤算是见识林峰的所谓“桀骜不驯”的性格评价了,怕再和他说话会影响接下来的谈判。 林峰被无视,倒是没往心里去。 在他眼里,伊藤就是个畜生,一个统领着千余小畜生的大畜生,而咱是人,人没有跟畜生较真的必要。 但是对于伊藤说出来的这句话,林峰却是听在耳里,惊在心里。 千杀的王八羔,引诱不成这是要下套了。 林峰眼睛就眯了起来,并没有开口,他相信伊藤这个连自己都瞒不过的拙略圈套,父亲肯定也能识破。 果然,林庆源说道:“最近时局混乱,道路难行,这生意先停一停,还是等平静一些再做不迟。” 伊藤摇摇头,说道:“不,林会长的想过没有,你们的不做生意,家里积蓄的有,但是普通的老百姓怎么生活?” 毒,够毒! 林庆源没想到伊藤会从这个方面找到突破口,林峰也没想到。 不得不说伊藤这个大队长还真不是白当的,一下子就找到了林庆源的死穴。 “这侵略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慈悲,开始关心老百姓的生活了?”林峰是百思不解其解。 其实这个原因很简单,日军一度把自己的侵略行径美化成帮助落后被侵略民族改革发展,一起共建大东亚共荣圈。 这就是日军“又想当婊`子,又想立贞洁牌坊”的卑鄙行径,为了达到这种美化的效果,就要在占领区营造一个繁荣的表象,以此来封堵国际舆论的悠悠众口。 这些林峰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自然不懂,林庆源作为一介商人,这种涉及到政治上的事也不懂。 好了,这父子俩都不懂,这还不得被伊藤给耍的团团转? 林峰虽然不懂政治,但是却怀疑伊藤这是见引诱父亲不成,想变个法子从另一个层面打开突破口。 其实林峰想到的这点也是正确的,伊藤这招还真就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妙计。 一雕是:借助林庆源的手,让他召集商会开业。 二雕是:只要能让你林庆源为皇军办事就好,至于方式倒是无所谓用什么手段,能让你办了这一件,以后就不愁让你办第二件。 伊藤打的好主意,林庆源这个混迹商场半生,见惯了尔虞我诈的人怎么会看不透? 但是看透归看透,这却是个难解的题目。 若是林庆源不答应伊藤,一者,儿子还在人家手上,受制于人;二者,自从日军进城,城里大多数的门面就一直没开业,确实时间不短了,老百姓的生活已经严重受到了影响。 但反过来说,林庆源要是答应伊藤回去召集商会开业,别人可不会考虑他有什么难处,恐怕一不小心,汉奸的骂名就得背上,人言可畏啊! 林峰见父亲的眉头皱在了一起,就知道这事果然不出所料,伊藤真个是好算计啊! “好吧!我答应你,回去就召集同行商议一下,争取早日开业。” 林庆源说的很含糊,这也是商人一贯的做法,万事不能说满,要时刻记得留后路。 “不,林会长,你的还是不明白,不是尽快,而是最迟明天一定要全城开业,老百姓的生活等不起,皇军的也需要征集粮秣。” 伊藤也不含糊,等于是给林庆源下了最后通牒。 林庆源低头沉思了着。 伊藤也不着急,饶有兴趣的看着沉思中的林庆源。 林峰这个毛头小伙明显耐力不足,时间不长就觉得气氛很压抑,再加上他身体的状况本来就不好,有些坚持不住了。 “伊藤,你要知道,县城的买卖不是我一家开的,我爹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食言,你不要逼人太甚!” “不,不,不”伊藤摇了摇头:“林公子,你的还是太年轻,有些事情没你的想象中的简单!” 既然人家都把话说到在这种快要撕破脸的地步了,林庆源还能说什么? “好吧!”林庆源只好满口答应下来:“我会跟他们说清楚的,明天开业!” 伊藤这才真正高兴起来,站起身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对林庆源说道:“令公子虽然年轻了点,但是他的勇气,我的很欣赏,我的很希望他能和皇军成为朋友,为共同建设大东亚共荣圈献出一份力量。” 伊藤这是要琢磨着拉林峰下水了。 “妈的,刚算计了我爹,马上就又惦记起老子来了。”林峰心中暗自愤恨。 “不,这个还是免了吧!”没等父亲说话,林峰急忙先开口拒绝了:“我没什么本事,就是一个花花公子,在这县城里无人不知没人不晓。” 这次伊藤没有给林峰冷脸,笑眯眯的,一副邪恶大灰狼忽悠纯洁小红帽的样子,说道:“林公子谦虚的有,你的好朋友杨桑可不止一次在我的面前提起你,对你的是倍加推崇。” 又是杨怀这个鳖货。 提到杨怀,林峰更是身上没一处舒坦的地方。 “还是不要了,我这人自由散漫管了,受不了你这里的约束。”林峰把头转向了一边,表示对这件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再次遭到林峰拒绝,伊藤没有生气,也没有再为难林氏父子,叫人来领他们出去。 反正他的基本目的已经达到,对于林峰的事就不急在一时,以防逼得太紧过犹不及,到时候,林庆源要是真的一狠心,拼个两败俱伤,那可真的就鸡飞蛋打一场空了。 父亲答应了伊藤的要求,这有些出乎林峰的意料。 但他也不是白痴,能够体会到父亲的难处。 回到林记货栈,林峰经过这一番折腾,伤势越发的重,回到房间喝了月香端上来的一碗清粥,连洗漱都没有,直接就躺在床上晕晕沉沉的睡去。 炮火硝烟遮天蔽日,枪声爆炸声震耳欲聋,一个娇小的身影在弹片纷飞,硝烟炮火中左冲右突,惊恐哀叫…… ------------ 第三十七章 忧愁 林峰努力想看清那个身影是谁,但硝烟炮火像迷雾一样遮住他的眼睛。 是谁?是谁? “凤姐!” 林峰大声呼喊,以期能得到回应。 那身影还在挣扎,仿佛没有听到林峰的呼喊。 “月香!” 林峰再喊。 那身影仍然没有一丝回应。 “姚凤云!” 林峰喊遍了最近在心中留有印象的三个女人,那身影仍然自顾在炮火硝烟里挣扎。 林峰突烟冒火向着那个身影冲过去,强烈的想知道那究竟是谁! 好热! 像是被炮火激起的热浪裹身,热啊!似要被烘干了的燥热! 冷! 炮火激起的热浪拂身而过后,是彻骨的冷,就像是冬天里赤`身掉进了冰洞中。 中弹了? 听老兵说过,人在中弹后,血液瞬间大量流失,人就会觉得冷,林峰努力低头想看看自己的身体是不是真得在流血,突然就觉得脖子很僵硬,根本就办不到。 恐惧迅速在他心中蔓延,是那么的孤独无助,凄凉悲伤…… 不,我不能死,凤姐还在春风楼等着我去救,姚凤云还默默守在老家等我回去给个名分,还有爹娘等着我在膝前尽孝,还有还有……还有王班长…… 连林峰都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为什么会想起王班长。 忽然感到一阵湿热拂过身体,如春日的暖阳拂过冰雪般,林峰身心都舒坦无比,随之眼前的景象像浓雾被风儿吹过,渐渐稀薄,渐渐消散,那个娇小的身影也越来越淡,慢慢的消失不见。 林峰始终没有看清那个人是谁。 耳边忽然传对话声。 “郎中,他的病情如何?” “肺腑受创,五脏不调,阴阳失衡,还在发烧。这倒不难治,我上次开的药方,只要照着抓药,再喂他喝上两副就无大碍,以后好好调养,痊愈也不难。” “那还有别的问题吗?” “嗯,最难治的是他肩头的枪伤,这个必须得想办法拿到枪伤药才好治疗。看现在的样子,他的枪伤已经开始恶化。林会长,你还是赶紧想办法找药吧!再晚怕是就耽搁了。” “你上次不是说枪伤药都被日本人收走了吗?现在去那里找?郎中,你再想想办法,他内腑的伤你都能治,这表面的应该也有办法吧!” “非也,非也,如果单是他肩上的枪伤,只要注意伤口处的清洁,仔细小心,即便不治也能慢慢养好。问题出在他同时肺腑受创,五行失调,阴阳失衡,火弱体虚,这就导致外邪内侵。” 郎中这话说白了就是指伤口感染,引发了并发症,且林峰身体太弱,免疫力下降,抵抗不住。 又是在做噩梦!听到耳边的对话声,林峰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又做了一个噩梦。 但是现在自己已经清醒了,为什么那股湿热感还在身上游走?湿湿热热,轻轻柔柔,很是舒服! 林峰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熟悉的面容。 “月香!” 林峰想叫,但声音很虚弱。 “少爷,您醒了?”听到林峰虚弱的声音,月香如是说道。 月香手里拿着给林峰擦身子用的毛巾,袖子高高挽起,露着一小段白藕般的玉臂,见林峰醒来,脸上悄然浮上了淡淡的红晕。 林峰看到月香手上的湿毛巾,这才感觉出自己的身上好像光溜溜的,手在身上摸了一下,果然没穿任何衣服。 小丫头以前只伺候姚凤云,第一次接触这种难堪的事情,羞涩也是难免。 “郎中说要勤给少爷擦身子,老爷不放心别人,就吩咐我来伺候。”月香解释了一句。 “哦。”林峰这家伙是个厚脸皮,从不知道不好意思是何物,毫不在意,转而问道:“我睡多长时间了?” “两天。” 月香还处在羞涩中,话说的很简短,一边说,一边拉过被子帮少爷盖在身体上。 “峰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林庆源正在外间和郎中说话,听见里间的动静,知道是儿子醒过来了,便快步走了进来。 郎中也跟进来,要查看病人的情况。 林峰见走过来的父亲脸上带着浓浓的愁容,心中实在不落忍,强自笑了笑,说道:“爹,您不用担心,我能扛得住。” 妈的,老子硝烟炮火的战场闯出来,死人堆里滚了数滚,都没丢了小命,这点儿小小的伤痛就想要老子的命,门都没有! 林峰虽然身体很虚弱,心志却很一点儿都不弱。 见老爷和郎中过来,月香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位置。 林庆源看过儿子后,也往旁边让了让,把位置让给郎中:“峰儿,再让郎中给你瞧瞧。” 林峰很听话的伸出手臂,让郎中把脉。 把完脉,郎中站起身来,说道:“其他的没有大碍,尽快去找枪伤药吧!” 千杀的日军!林峰听郎中说还是得需要枪伤药,而那东西现在被日本人垄断了,心中就更加愤恨,咋这日本人一来,生活就全乱了,真真是瘟神降世! 送走郎中,林庆源再次看望了儿子的病情后,就先离开了,只留下月香在房间里伺候。 林峰躺在床上,精神稍恢复了一些,烦心事就又浮上心头,撸不清,理还乱。 最烦心的还是这身体,身体好不起来,一直卧病在床,什么事情都不能去办。 还有凤姐的事,这次林峰进城除了是挂记父亲,另外要办的重要事就是把凤姐从春风楼里赎出来。 可是林峰没想到,这一进城就发生这么多事,几天的时间已经过去,还是没能把事情办了。 “凤姐的事再不能拖了,得赶紧办才成。”林峰在心里暗自琢磨着。 可是他的身体实在是起不了床,想来想去,还是得找个可靠的人去一趟春风楼。 派谁去呢? 问题又回到了那天的那个原点。 林峰皱着眉头,毫无办法。 “少爷,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月香来到床前问道。 睡了两天,林峰经月香提起,还真是觉得肚子空空如也,便说道:“吃。” “您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厨房做。” 看着月香离去的背影,林峰想不到除了这个丫头,此时还有什么人可以用! 让月香去办这件事是不太合适。 第一,月香是个丫头,让她硬着头皮去春风楼那种风月场所不合适。 第二,月香是姚凤云身边的人,而在名义上姚凤云可是林峰的正室,让人家正室身边的人去替他搭救一个和他关系不清不楚的女人,这个也不合适。 但,眼下除了这丫头,林峰再找不到可用之人。 当月香把清粥给端来时,林峰终于下定了决心。 “月香,我想拜托你去办一件事。” 林峰说完,没有张嘴去接月香用勺子喂过来的清粥,而是望着她的眼睛,观察着她的情绪变化。 听到少爷说话这么客气,月香有点受宠若惊,忙回应道:“少爷有什么吩咐?” 林峰张了张嘴,还是感觉不好开这个口。 月香见到少爷这种怪异的样子,心里直打鼓,大概猜到他要吩咐的事可能不好办。 深吸了一口气,林峰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月香,你可以帮我去救一个人吗?” “救人?”少爷她要去救人,这是月香没有想到的,但是她就是一个弱女子,救人这种事怎么能办得到? “对,帮我去就一个人。”林峰看到月香脸上有为难之色,就又说道:“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不是。”月香忙摇头否认:“可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救得了别人,我怕误了少爷的事。” 林峰明白了月香的担忧,想想这件事虽然没有她想的那般难办,但也确实不适合派一个丫头去。 “那好,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林峰说完,皱紧了眉头,搜肠刮肚的想着办法,倒是把要吃东西的事给忘记了。 月香见到少爷吃不下咽的样子,心头无端端有些难受。 “少爷,吃东西了。”月香提醒了一句,把勺子里已经凉了的清粥倒回碗里,重新舀了一勺热的喂给少爷吃。 林峰张嘴机械性的接过稀粥连咀嚼一下也没有,直接就吞进了肚子里,仍然愁眉不展的陷在思考之中。 月香更加觉得心中难受,又从碗里舀了一勺清粥一边喂给少爷,一边问道:“少爷要救的是什么人?” “一个朋友。” 林峰也不知道该怎么定位和凤姐的关系,只好说是朋友。 “他怎么了?”月香一边把清粥喂进少爷嘴里,一边问道。 林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说道:“她被人卖到青楼去了,我答应过她会赎她出来。” “女人?”月香的手停在半空中僵硬了,脸色变的极不自然。 “对,是个女孩子。”林峰说完后,才看到月香变得很僵硬的脸色,马上就知道自没把话说清楚:“月香,你别多想,我和她没什么?就是……” 林峰忽然觉得这事没法解释清楚。 怎么解释呢? 说自己和凤姐只见过两次面,清白的很,一点儿别的关系都没有? 谁信呢? 你和人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还这么着急把火的,再说了林大少的名声摆在那里,谁不知道你林峰就是一个花花大少! ------------ 第三十八章 新仇旧恨 月香见少爷解释不出来,心里就更加认定这个少爷口中的女人和少爷肯定关系不一般。 月香忽然想到小姐大婚之日,少爷逃婚而去,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女人吧? 月香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出于对小姐的维护之情,心里对少爷就有了些怨气,不由的脸上就带了出来。 林峰见月香的神色越来越不对,知道这事被自己给弄糟了,想到这次不但凤姐的事没希望了,恐怕这后院也要起火,后悔不迭,不禁心头更加烦乱,气郁胸口,呼吸顿感不畅。 那边,月香正在暗自为小姐抱不平,并没有注意到少爷的异状。 “噗”的一声,林峰吐出一口黑血,胸口内这才感觉舒坦了许多。 月香正在呆呆的为小姐抱不平,冷不防见少爷张口吐出一滩黑血,吓得“啊”一声惊叫,手里的饭碗就掉在了地上:“咔嚓”一声碎成了两半。 “少爷,少爷,你怎么样?”月香这次是真的吓坏了,要是少爷这次真的因为她照顾不周而有个好歹,别说是老爷不会放过她,恐怕小姐也不能轻饶了她:“都怪我,都怪我,少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你有怨气,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月香着急得嘴里说着语无伦次的话,眼中就泪光闪闪。 林峰见月香这副着急的样子,好像是自己已经不在人世了,倒是可爱的紧,抬起手来拍了拍月香的胳膊,说道:“我没事,这不是挺好嘛!” “你真的没事?”月香不确定的问道:“可是?你吐血了。” 林峰因为是半躺在床上,所以有些吐出来的黑血就沾染在了被褥上。他低头看了看,说道:“没事,那是淤血。” 不错,林峰吐出来的的确是淤血,所谓肺腑受创,气滞血瘀,现在淤血吐出来,反而觉得身体轻松了很多。 月香仔细观察了少爷的脸色,见虽然还有些苍白,倒是不像很痛苦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您先休息一下,我去弄些水来,把血迹擦干净。” 月香扶着少爷,让他先躺下。 “去吧!” 月香出去后,林峰仰躺在床上,两眼望屋顶,心里暗自琢磨:“倒霉,真是倒霉,最近是怎么了?咋就一件称心的事也没有,件件让人烦心!” 最近这段日子以来,林峰的时运确实够背的,先是被抓了壮丁当兵去打仗,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回来又半路碰上土匪,制服了土匪回到家里,这下应该没事了吧! 妈的,小鬼子又进了县城。 林峰又从老家赶过来,本来就是挺简单的一点儿事务,看看父亲在日军进城后的情况,再到春风楼把凤姐赎出来。 这两件应该都不是难办的事,可谁知道节外生枝,还没进城就遇上了月香被日军调戏这档子事,接着小野又来找茬,林峰和小野一番争斗,不但弄得旧伤复发,还被小野抓进了宪兵队的监牢。 好容易在父亲的奔走下林峰才得以释放,却害父亲不得不向伊藤妥协。 林峰仔细想想最近的倒霉事,每一件事都和日军有关,尤其是那个小野,是直接导致他卧床不起而耽搁办事情的祸首。 “小野,你这个王八蛋,你给老子等着,老子和你没完!” 林峰越想越觉得憋屈,有生以来从没受过这等鸟气。 不多时,月香拿了水盆进来,帮林峰换了被褥,用水擦洗干净地上的血迹。 换完被褥后,虚弱的林峰感到有些疲惫,便再次沉沉睡去。 这一觉,林峰睡得很沉,再次醒来已经是次日上午。 还是月香把饭端进房间来,喂林峰吃下。 林峰吃完饭,见月香低着头站在床前,并没有急着收拾餐具,就疑惑的问道:“怎么了月香?” “我……”月香说话有些期期艾艾:“对不起少爷!” 林峰一愣,不知道这丫头发的是什么神经,好端端的说什么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李掌柜和我说了凤姐的事,昨天是我错怪了您。”月香说这话的时候,身体有些扭捏的小动作,可能是心里很不好意思:“我去见过凤姐了,她现在很好。” 原来昨天月香伺候林峰睡去之后,心中始终对那个女人耿耿于怀,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让少爷在小姐大婚之日,撇下小姐,跑到县城来,于是就去找人打听。 事有凑巧,月香找人打听凤姐的事,正好被李掌柜撞见了,于是就详细的把林峰仗义搭救凤姐一事诉说了一遍。 月香听完李掌柜讲述的经过,心中后悔不已,后悔不该怨恨少爷,原来少爷还是这么一个具有侠义心肠的人。 于是月香就打算去看看凤姐,也算是帮少爷做点事情,以求心里安泰。 “你去过春风楼了?”林峰惊讶的嘴巴张得很大。 “嗯,我昨天下午去的。”月香说道:“我还告诉凤姐说,少爷没忘记对她的承诺,只是在家里养伤,不能马上兑现。” “那个地方……” 月香居然去了春风楼,这让林峰很惊讶,那个地方可不是一个丫头应该出入的场所,但她还是去了。 他知道那是月香在知道错怪他后,硬着头皮去的,当时对他的补偿了。否则,以月香羞怯的性子,绝对不会走进那种地方一步。 太难为她了。 “那种地方,你是怎么进去的?” 林峰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现在心中对月香的感受,是感激还是疼惜。 “李掌柜知道我要去见凤姐,就帮我找了身男人的衣服,我改扮过后去的。” 听到说月香是女扮男装去的春风楼,林峰心中忽然就浮起一个怪异的想法,很想让月香在这个房间里再扮一次――她穿上男装一定很俊俏。 呸呸,乱想什么呢? 林峰第一次为自己心中的龌龊想法感到尴尬,急忙出声转移注意力:“凤姐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她很好,只是春风楼出了点事,凤姐还必须在那里一阵子,她让我转告少爷,要少爷好好养伤,先不用管她。”月香如是说道。 “春风楼出事了,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凤姐要在那里留着?” 林峰就疑惑了,春风楼出事关凤姐什么事? “这……” 月香抬头看了一眼少爷,又急忙把头低下。 林峰就看见月香的脸色分外羞红。 “这个,少爷还是别问了,等您的伤养好,亲自去看看就明白了。” 提起这个事,月香好像是更加羞涩,不好意思说。 林峰见月香不肯说,也没有办法,只能期盼自己的伤快些好,然后好亲自去春风楼探个究竟。 林峰虽然心里着急着急凤姐的事,但伤没养好前无法行动,只好安奈下心中焦虑,安心在货栈里养着。 林庆源不知道是通过什么途径弄到了一些枪伤药,给林峰用上后伤势果然很快好转。 七天后,林峰已经感觉到精神了很多,那颗不安分的心就又开始躁动,有些躺不住了,不顾月香的阻拦,瞒着父亲偷跑了出去。 数日来躺在房间里养伤,触目所及就那十几平米一成不变的摆设,现在终于再次来到大街上,林峰顿时觉得心清气爽,无论看什么东西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尤其是大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其中不乏姿色各异的年轻女子。 看女人是林峰平时休闲的一大乐趣,不论美丑,只要是女人就可以评头论足一番。 看女人只是林峰为了打发时间,空闲消遣而已,又不是真个想抱一个回家,所以美丑对于他来说又有什么关系,有丑才有美,没了对比,即便是再美的女子也就显得很普通了。 仰头看,碧空万里,白云朵朵,林峰大叹:“大好时光啊!” 收回目光,迈步在县城最繁华的府前街,林峰一边闲逛,一边欣赏街上的景致,借以疏散这些日子闷在胸内的郁气。 府前街多为前清建筑,也有极少数明代的,还有国民政府新修建的一些政府办公设施,走在其中让人仿若穿越了几个世纪。 前几天,在林庆源的极力促成下,在日军进城时停业的商铺都已开始营业,多日没有购买到生活用品的居民纷纷聚集抢购,顾客最多的当属粮行和盐行。 街上不时有日军的巡逻队,排着队,背着枪走过。 表面上看,一片繁荣有秩的景象。 但是大街两旁的墙壁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用白灰书写上了“日中亲善,共建大东亚共荣圈”的大字标语,这让林峰觉得很是扎眼。 还有就是不管是民宅还是商行,只要是有门窗开在向大街的,都在门窗上挂着一面白底红心的膏药旗,这旗总是让林峰的心里觉得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被人强行抢夺而去,屈辱的很。 “街坊四邻,老少爷们,大家都听着,今天上午皇军在核桃园召开驻华北派遣军正式接管西平县暨西平县治安维持会成立大会,届时伊藤太君会发表重要讲话,皇军有令,所有现居县城的人均需到场,不到场者一律按抵抗分子处置!”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背后的方向传来,听在林峰耳中是那么的扎耳。 ------------ 第三十九章 獠牙森寒 这是杨怀那个鳖货的声音,林峰怎么能不熟悉! 林峰猛然转身,就看见一个身穿黑缎上衣,斜跨王八盒子,头戴日军军帽,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拿个洋白铁喇叭筒,一边走一边喊话的人,不是杨怀还能是谁? “呦,这不是林兄吗?” 林峰见果然是杨怀,心头一阵厌恶,刚想转身躲开,不料杨怀已经看到他,先开口说话了。 林峰没答话,站在街上等杨怀走到跟前。 林峰虽然看杨怀十分不爽,但毕竟以前也是经常玩在一起的,这一下子就形同陌路,有些难以做出来,所以还是看在以前的面子上等了一等,看看杨怀要说什么话。 “林兄,听说你最近身体不好,一直在家里养着的,怎么今天出来了,看气色不错啊!”杨怀没脸没皮的就凑近了说起来:“要是早知道你没大碍了,我就该到货栈找你去。” “别,你可千万别!”林峰一口拒绝了杨怀:“你现在是大人物了,我那个小庙可容不下你!” 林峰说完转身就走。 话说过,林峰也算是给了杨怀一点儿面子,也就没必要再啰嗦,干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别,林兄等等!”杨怀推着自行车紧追几步,隔着自行车扯住林峰的衣襟:“林兄,我正准备亲自到你那里去一趟,正好在这里遇见你,就不去了,你替我捎句话给伯父,就说伊藤太君邀请他参加今天上午的大会,地点在核桃园,时间是十点,千万别忘了去。” 核桃园可不是果园,而是一个地名,位于县城西南角,地势平坦,建有一个大礼堂,那是“新民运`动”的时候国民政府建的。 后来人们说起礼堂一般都称核桃园,杨怀所说的大会地点也是指这个礼堂。 去通知林庆源参加大会,这是伊藤亲自交给杨怀的任务,但是这小子在街上遇到了林峰,就想偷个懒,却完全忽视了林峰对日军并不亲善的态度。 让我去给我爹捎这种信,亏你杨怀想的出来! 林峰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抡胳膊打开杨怀的手,说道:“我还有事,你自己去跟我爹说吧!” 林峰说完也不管杨怀的反应,扬长而去。 说实在话,杨怀还真是有点怵林庆源,主要是这人长期呆在商会会长的位子上,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更何况这人是林峰的老子,一直视他们这些人为晚辈,动不动就会说教一番,而且脾气还倔,不论说的对不对,都不允许你反驳。 无论杨怀怎么想,这不是林峰关心的事。 林峰有自己的事要做,首先是想去看看凤姐,但估计春风楼现在还没开门,那种地方一般是下午以后才会营业。 林峰就想着好久没去得意楼了,可以趁这个空档去吃顿好的,这几天来为了伤病而忌口,净吃清淡的,嘴里实在是没滋味,馋的很。 溜溜达达,林峰往东而去,得意楼也是位于府前街,就在原县政府现在的日军宪兵司令部斜对过。 林峰正溜达间,就见街上忽然一阵大乱,行人四散奔逃,街旁店铺“稀里哗啦”上门板。 这是怎么回事? 林峰一把拉住一个跑到身旁的中年人问道:“怎么了?怎么这么乱?” 那中年人挣了几挣,没能挣脱,脸色焦急不安,很是不耐烦,但是看到扯住自己的这个年轻人衣着不凡,没敢太放肆,只是急促的说道:“这位少爷,快回家去吧!日本兵过来了。” 林峰就觉得奇怪了,刚才不是还见有日军的巡逻队经过吗?也没见人们慌乱成这个样子啊! “日本兵不是经常在街上巡逻吗?”林峰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那不一样,这帮不是巡逻队,是抓人的,见人就抓,逢门就砸,很是不善,您还是赶紧回家吧!别惹上麻烦!” 中年人说完,就趁林峰一时有些手松,挣脱拉扯,慌忙跑走。 日军是残暴的,这点儿林峰在保安团的时候就听一些老兵说过。 林峰也从没奢求侵略者会发善心,但是没料到他们这么快就按耐不住露出了獠牙。 按照伊藤之前的做派应该是想先用怀柔战术站稳脚跟,这才过了几天怎么就突然改变政策了?难道是日军又有了新的动向? 林峰站在原地,心中疑惑日军的突然改变,陷入深思,居然忽略了中年人的忠告。 等林峰被一片“乒乒乓乓”的砸门声惊醒过来,大批的日军已经开了过来,一边用刺刀驱赶着一群平民,一边挨门挨户的砸街两边的门户,不管你是民宅还是商铺,挨个儿砸开,把里面的人抓出来,丢进大街上的人群里,一块儿驱赶着走过来。 街上一时乱哄哄的,日军的凶狠叫骂,平民不满的抗议,妇女和孩子恐惧的哭喊,加上日军砸门“砰砰”的震响,声音繁杂混成一片。 一个抱着婴儿的妇女被日军用枪托从民宅里砸出来,趔趄着摔倒在地,抱在手中的婴儿脱手飞出,掉在不远处的街道上。 这时,被日军用刺刀驱赶着的大量平民已经走了过来,走在前面的人看见地上的婴儿就站住了脚,后面的人也跟着站下。 日军看到这种情况,知道平民们站住不走,是因为那个掉在地上的婴儿,一个军曹走过来,伸手一刺刀,在那妇女的惨呼和众平民的惊叫声中,将婴儿挑飞了出去。 “我的孩子!”那摔倒的妇女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就惨厉的疾呼出声,一只手无助的遥遥伸向婴儿飞出去的方向,似是想要把婴儿抓回来,重新抱在怀中。 挡在路上的“障碍”被军曹清除了,日军继续挥舞着刺刀驱赶平民们前行。 林峰看到眼前这仿若来自于地狱的一幕,看到同胞们遭受着日军非人的对待,心中火冒三丈,愤恨难平,但是却无能为力。 “林峰啊林峰,你整天自喻在西平县天老大你老二,没有摆不平的事情,可是你眼看着自己的同胞遭受小鬼子的欺凌,你现在能做什么?无能啊!” 林峰在心里哀嚎着,心中的信念轰然倒塌,一时间失去了前进的方向,惆怅迷茫起来。 “八嘎!” 正在感慨万千的林峰,背上突然被砸了一枪托,身子往前一趔趄就汇入了平民群中,猛回头,就看见之前站的那个地方现在站了个日本兵,用刺刀对着这里,怒眼圆睁的也在瞪过来。 “我日你八辈祖宗!”林峰怒骂一声,作势就要冲过去拼命…… “小兄弟,小兄弟,算了,算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抱住了冲动的林峰,连声劝解:“人家手里有枪,咱手无寸铁,常言说人在倭檐下不得不低头,忍一忍吧!” 林峰听到人家的劝解,心头也冷静了一些,终究是没做出犯傻的事来,随着众多的平民被日军驱赶着,一路往西。 走了一段路后,林峰基本已经清楚日军的目的了,这是把人往核桃园赶,再加上之前听杨怀的喊话说是伊藤要在那里召开什么大会,估计是逼着人们都去参加这个大会的。 核桃园礼堂,其实就是在一处广场里靠北向南建有一个大礼堂,这大礼堂建的就像是一个大戏楼,说是礼堂不如说是露天戏院更准确,但当时国民政府就是叫这个为礼堂。 之前在戏楼的舞台上方还刻有一个青天白日徽章,这徽章右边刻有“国民政府”,左边刻有“西平礼堂”,这几个大字,但是现在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中间一面膏药旗,右边是“日中亲善”,左边是“共建大东亚共荣”。 林峰随着人群被驱赶到这里时,核桃园四周已经被全副武装的日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层层设防,轻重机枪都是对着会场里面的方向。 会场里面已经有一些人,焦虑不安的站在戏楼的舞台前。 舞台上,一溜排开几张桌椅,伊藤精神抖擞的坐在中间那张的后面。 其它的桌子后也坐有人,有日军的人,也有中国人。 唯独伊藤左边的那张桌子后面还是空的,不知道是留给什么人。 会场最靠近舞台的地方,也摆了几张桌椅,有几个乡绅打扮的人已经在那里落座。 看样子,由日军筹备召开的这次大会声势还是确实不小。 林峰无聊的站在人群中,观察着坐在台上的伊藤。 只见,伊藤坐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台下越来越多的人,表面上笑眯眯的一副志得意满态,但是林峰还是从他不时向身边那个空着的位子上迅速扫一眼的小动作中,看到了他眼神中那一丝淡淡的焦躁。 “那个位子究竟是留给谁的呢?为什么伊藤会如此重视?”林峰心中暗自琢磨起来。 这时,一个戴眼镜的家伙从后台走出来,匆匆向伊藤而去。林峰一眼就认出这家伙,正是进城那天在西城门外见过的那个翻译官。 只见翻译官走到伊藤身边,俯首其耳边嘀咕了一会儿,然后伊藤的脸色就瞬间数变。 伊藤又转头对翻译官说了点什么?林峰听不到,只是见那翻译官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翻译官走后,伊藤就双眼紧紧的盯着那个空位,脸色越绷越紧,似乎是那个位子惹得他很是不爽。 一个空位子而已,是死物,当然不可能惹伊藤生气,看来真正惹其不爽的恐怕是那个本该坐在那里,现在却迟迟不来的人。这人究竟是谁呢? ------------ 第四十章 血腥恐吓 看到伊藤的表现,林峰估计那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至少对于今天这个大会应该是很重要。 林峰仔细观察了一下台上就坐的人,除了认识的小野和伊藤外,还有几个是熟面孔,就是那几个中国人,一个是盐行的王焕平老板,一个是布庄姚世忠老板,还有一个是……,妈的,那不是混城东的黄二彪子吗? 怎么这个混混也和小野勾搭到一块了? 林峰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布庄和盐行的人被伊藤拉拢,这个林峰可以理解,毕竟那都是手里掌握着很多物资的商行,但是黄二彪子就是一个城东的混混头子,手里有十几个小混混而已,这也对伊藤有用? 说真的,林峰并不觉得像黄二彪子这种人也算是一号人物,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后来就是这个黄二彪子差点让他吃了大亏,不得不舍家弃业走上了一条他从来没想过的道路。 台上就坐的人几乎代表了县城最大的几家商行,唯独粮行这个极其重要的商行没有人出面。 林峰忽然就明白那个位子是留给谁了,正是留给他老子林庆源的,林家把持着西平的所有粮油和土特产及山货经营。 再抬眼去看伊藤阴沉的脸,林峰心中很是不安。 父亲没来参加这次大会,这表示又一次拒绝了伊藤,刚才见那个翻译和伊藤在台上嘀嘀咕咕的,不会对父亲不利吧? 林峰很是担忧父亲的处境。 将近十点的时候,杨怀满头大汗的回到舞台上,向伊藤敬了个礼,然后找了把椅子坐到旁边。 上午十点,大会准时开始。 时,会场聚集了约有上万人,从平民到把持西平经济的商人,形形**各行各业的都有,后来这次大会又被日军称为“西平县万人日中亲善大会”,曾作为“日中亲善典范”一度在晋冀鲁豫等地广为宣传。 会上,伊藤先发表了演说,大力宣扬“共建大东亚共荣圈”论,强调“日中亲善”的大日本帝国政策。 然后,伊藤又宣读了几项任命书: “兹任命原西平县商会副会长姚世忠为西平县治安维持会会长,负责协助皇军维持地方治安;兹任命杨怀为西平县侦缉队队长,协助皇军侦缉抗日破坏分子……” 任命宣读完后,伊藤顿了顿,然后走到舞台前沿,清了清嗓子说道:“列位,共建大东亚共荣是大大的好事,是大日本帝国的给你们带来的福音,这不单是皇军的事,也是列位的事,是需要列位大大的支持的,现在我宣布一项公告,从即日起,皇军的开始征粮征款,具体事务由姚会长的负责,皇军的将派出征缴队的督办。” 大会开到这里,林峰总算是明白伊藤打的什么主意了,原来是要征集粮饷啊!怪不得一些乡绅都被他从乡下“请”来了。 “什么?又征?前些时候国民政府刚征完,中央军就接着征,中央军征完保安军又征,这才过去没半个月,皇军又开始征了,这没完没了的征,老百姓的日子可咋整!” “就是,还让不让我们老百姓活了?” “不交,坚决不交!” …… 人群立时乱哄哄起来,议论纷纷。 伊藤看着台下骚乱的人群,听着各种各样的议论,脸色难看之极,抬手冲后面摆了摆。 林峰看到伊藤的动作,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果然,很快,一个不成人形的人被两名日本兵从后台拖了上来。 那人垂着脑袋,像是死了一般被两名日本兵拖着,林峰看不见他的脸,但是两眼落在他那两条拖在地上变形的双腿上时,不禁心中一阵绞痛。 “是他,怎么是他?”林峰没想到伊藤会在这个时候把陈东给弄到这里来。 想起前几天在死囚牢里,陈东说的“或许以后连这个样子也保不住”的话,林峰就闭上两眼不忍再看。 “或许陈东早就预料到会是这种下场了吧!”林峰暗自神伤的想到。 “列位,这个人的叫陈东,是共`产`党,死硬抗日分子,皇军的欢迎所有的想和皇军合作的朋友,但是对于敢于和皇军作对的人也绝不放过。” 伊藤的声音又传入耳中,林峰睁开眼看过去,就见其说完这句话后连看一眼陈东都没有,直接抬手挥了挥。 那两名日本兵就拖着陈东走到舞台的一侧,将陈东用绳子绑在柱子上。 台下的人群一下子就惊呆了,不知道日军这是要干什么?会场瞬间就变得鸦雀无声。 林峰却知道,伊藤是真要在这里当众处决陈东了,这也算是他杀鸡儆猴的小计俩。 果然不出林峰所料,日本兵将陈东用绳子绑好后,后退了几步,同时摘下了背在肩上的步枪,刺刀就对准了陈东。 “啊!” “要杀人!” “我的娘呀!” …… 台下又是一阵大乱,不过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是吵嚷着反对日军征粮征款,这次却是纯粹的惊声和尖叫。 高高站在舞台上的伊藤对会场中人群的反应很满意,脸上终于绽开了一丝看上去很和善的笑:“列位的不用害怕,皇军的只会对敌人的严酷,对于朋友,皇军大大的亲善!” 这时,陈东吃力的抬起头来,沙哑着嗓子喊道:“还我东三省!还我河山!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日本侵略者!” 陈东这一喊,伊藤的脸色马上就是一阵抖动,再次冲那两个日本兵挥了挥手。 两个日本兵就“哇哇”一阵鬼叫,挺着刺刀往陈东的胸口猛戳过去…… 林峰就觉得那刺刀好像是奔着自己而来,眼皮子一阵急跳,心惊肉跳的差点叫出生声来。 “不愿做亡国奴的同胞们团结起来……” “噗,噗” 陈东刚喊了半句,刺刀就已经扎进了胸膛,鲜血顺着血槽狂飙而出,随着日本兵的手扭动刺刀,他的眉头因为痛苦而紧紧的拧在了一起,鲜血从口中溢出,顺着嘴角往下流淌。 陈东张着流血的大嘴,使劲呼吸着,眼睛瞪得溜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字一顿的喊出:“……把……小……日……本……赶……出……中……国……去!” 陈东喊完,头重重的栽落下去,至死眼睛都怒睁着没有闭上。 “陈东!我的好兄弟!” 想起在死囚牢时,陈东拖着残废的双腿给自己喂水,想起两人短暂的交谈,林峰看着舞台上已经死去的陈东,心中忽然觉得疼如刀绞,惘然若失,这么好的一个人,就这么去了,永远的去了! 林峰不是一个高尚的人,也不是一个胸怀救国大志的人。但他是一个有感情的人,而且是一个感情很细腻很丰富的人。他无法眼睁睁的看到自己所熟悉的人被残忍的杀戮,而无动于衷。他无法漠视人命被这么轻率的践踏,而毫不动容! 日军真的是太残忍了,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把一个双腿残废已经毫无抵抗能力的年轻人,像是屠宰牲口似的毫不怜惜的杀死了。 那狂飙的鲜血和陈东怒瞪的双眼,是那么的让人触目惊心! “杀人啦!” 人群中有人一声惊叫:“哄”的一声,会场就乱了,人们纷纷向外奔逃。 “哒哒哒” 机枪声从会场的出口处传来,奔逃的人们又是一阵惊叫,纷纷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索索发抖。 林峰一直陷在对陈东的哀悼和悲痛中,直到机枪声响起才清醒过来,凝目看去,人们已经纷纷蹲在了地上。 别人都蹲下了,林峰还站着,这有种鹤立鸡群的效果。 伊藤一眼就看见了林峰。 不但是伊藤了看见了林峰,刚刚荣任维持会长的姚世忠也看到了林峰,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就把头扭到了一边去。 话说,这姚世忠因何见到林峰就很不爽? 要是你知道姚世忠是姚凤云的亲爹,林峰的老丈人,就应该明白了。 当日,姚世忠嫁女,林峰娶妻,本来是一件大喜事,但是没想到偏偏这个林峰做事与常人不同,竟然逃婚而去,狠狠地扇了女方家一个大耳光,这一直是姚世忠哽在吼里的一根刺。 本来,林家势大,林庆源一直把持着商会会长的位子,姚家虽然这几年发展很快,财势并不比林家差,但就是被林庆源这一个会长死死的压着,姚世忠虽然不满,但也不敢太过分。 但是现在不同了,谁让林庆源不识抬举,本来这维持会长的职位伊藤是留给他的,但是他居然看不清形势,拒绝了,这就便宜了姚世忠。 于是,姚世忠就名正言顺的当起了这个会长,这个会长可是和林庆源那个会长不同,那个是商会的,是民间的组织,这个可是日本人给的,带有官方色彩,是有日本人在背后撑腰的。 姚世忠可不认为自己还需要再看林家的脸色行事,说不得以后林家还得仰仗着他这个亲家的鼻息讨日子。 “林公子。”伊藤在见到站在人群中的林峰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哈哈哈”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既然林公子的来了,为什么不到台上来?来人,快请林公子的到台上来!” ------------ 第四十一章 心中有杆枪 日军的机枪并没有直接对着人群开枪,只是把子弹打在了人们的脚面前,算是给了纷乱欲逃的人们一个警告。 这并不是日军忽然善心大发,不忍心再多造杀孽,而是日军并没有必要杀死这些平民,留着他们这些廉价的劳动力,好为皇军征服中国乃至征服亚洲征服全世界服务。 日本人其实也知道他们的弱点是国小人少,仅仅凭本土的兵力很难蚕食整个中国,所以早就制定了相应的“以华制华”政策。 纷乱的人们逃脱了一劫,但还是被吓得不敢再跑,纷纷蹲在地上,却把陷在沉痛中的林峰给暴漏了出来,被舞台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伊藤马上派人去“请”林峰上台。 在日军层层机枪和刺刀的压力下,林峰还能怎么办,尽管心中有百般的愤慨,还是得走向那个舞台。 林峰刚走上台,伊藤的一番话就抛过来,差点没把他气死。 “林公子的是西平县的青年俊杰中的佼佼者,能来参加今天这个由大日本皇军的主持召开的大会,是代表了西平县青年的民意啊!” 伊藤这番话说出来,林峰能不生气吗? 谁他妈的愿意来了,还不是被你的人用枪逼迫过来的吗? 林峰看了一眼伊藤没说话,自顾站在了一边。 形势逼人,林峰没必要和伊藤斗狠,不值得。 “林公子的对今天的大会有什么的感想?”伊藤好像今天是和林峰死磕上了,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步步紧逼毫不放松。 林峰能说什么? 说,我对今天的大会印象很好,大日本皇军果然威武雄壮,伊藤太君英武不凡? 还是说,狗日的小鬼子别欺人太甚,早早的滚回你们东洋去? 无论林峰怎么说都不合时宜,但要是不开口,伊藤又步步紧逼,真是往死里逼人啊! 作死的伊藤,天杀的小鬼子! 林峰看了一眼满脸笑意吟吟的伊藤,马上又厌恶的把头扭到一边,两眼正好看到还被绑在柱子上,鲜血已经流干的陈东,于是不急不缓的说道:“声势浩大啊!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尤其是那机关枪,更是不同凡响啊!这是我林峰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场面,可以说以前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林公子的这话说的偏激啊!”伊藤并没有因为林峰的话中带有暗刺而生气,依旧笑意不改的说道:“林公子的不单单是以前没有见过这样大的场面,恐怕连大日本皇军的也没有见过,现在不是一样都见到了吗?这个的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过程,是进步!” 林峰眼望毫无生气的陈东,心里像是被剜了一刀般难受,并没有心情和伊藤在这里斗嘴,兴趣缺缺的说道:“会开完了吗?开完我就要回家了。” “纳尼?”伊藤装作很惊讶的样子说道:“林公子的好朋友杨桑的就在那里,林公子不过去打个招呼?” 林峰向旁边坐在椅子上的杨怀望了一眼,见其也正向这边望过来,脸上有很是无奈表情。 杨怀其实看见林峰被伊藤“请”上舞台,就想站起身来迎一下,这是以前林峰强势时,他们这个圈子默认的规矩,在林峰面前没有人敢不给面子。 但是就在杨怀刚欠了一下身,还没站起来时,就被小野一把给按住了。 小野警告杨怀:“你的现在的为大日本皇军的做事,不要有失皇军的尊严!” 言外之意,你现在是在为皇军做事了,要嚣张一点儿,不要见到个人就客气。 于是杨怀就没再站起来,乖乖坐在椅子上。虽然面上表现的有些无奈,其实心头却是乐开了花,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能压林峰一头,心中就想,还是有皇军给撑腰过的快活啊! 林峰摇摇头:“不用了,前几日拜大牢所赐,林某身体不是太好,想早点儿回去休息了。” 林峰的语气有些不善,话里话外道出了日军恣意妄为的恶劣行径。 伊藤此时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倒也没有把林峰的冷嘲热讽当回事,反而对林峰发出了一个邀请:“林公子的不忙走,中午皇军的设宴得意楼,杨桑的说那里的是西平县最好的酒楼,林公子的不妨一同前往。” 林峰摇摇头,淡淡说道:“饭什么时候都可以吃,身体一刻也耽误不得,恕林某人不识抬举了。” 林峰再次拒绝,伊藤的脸色稍微变了变,但最终还是按捺了下来,表现的很是遗憾的说道:“既然林公子的身体不适,那就很遗憾了,林公子回去后请带伊藤向令尊问好,伊藤择日会亲自登门拜访!” 林家父子一而再的拒绝和日军合作,伊藤不是不恼怒,但是驻军刚进西平县,确实根基还不稳,这个时候不是拿下林家的好时机,伊藤也只能先忍着,同时再努力一把,要是能把林家父子拉上船就更好了,即便是不能,等皇军站稳了脚跟再下手也不迟,量一个世代经商的家族在强大的大日本皇军面前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这是伊藤心里的打算,并没有想轻易放过林家父子。 伊藤已经将林家父子列入了黑名单,林峰又岂是对伊藤有好感! 林峰不是个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人,本来谁坐天下对他而言并不是太关心。 但是日军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他,扰乱了他正常的生活,前有月香差点被辱及小野在林记货栈的放肆挑战,今天日军又当众杀害了陈东这个曾对自己有恩惠的人,林峰对日军其实也已经恨得是咬牙切齿。 有时候林峰就会想当初从保安团跑回来是不是做错了,要是还在保安团,手里还有枪,至于被日军如此的欺压,却连个硬话都不敢明说吗? 老子的伟大理想啊!都被狗日的小鬼子给毁了! 林峰没有去参加伊藤所谓的得意楼设宴。 伊藤也没再进一步难为林峰以及台下的众多平民,反正他用武力震慑的效果已经达到,便宣布大会解散。 出了核桃园,已经接近正午时分,本来是打算去得意楼大吃一顿的,现在知道日军去了那里,林峰就再也难以有胃口。 现在去春风楼时间还太早,林峰想到陈东绑在核桃园的尸首没有人收,便悻悻然的回了货栈,找到大力,吩咐他带几个人去把尸体收了,找个地方好好安葬。 中午林峰陪父亲在货栈吃饭,月香站在一旁伺候。 林峰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林庆源似乎也是满腹心事,有一口没一口的巴拉着碗里的饭,并没有注意到林峰已经放下了筷子。 看到父亲心事重重的样子,林峰就出声问道:“上午是不是杨怀来过?” “嗯?”林庆源似乎是被儿子的话声惊醒,茫然了一下,然后才彻底清醒,说道:“嗯,要我去核桃园参加什么大会,被我臭骂了一通。” 听到父亲这话,林峰不禁有些担心,因为今天在核桃园大会上,他看出来杨怀明显变了,变得有些小人得志。 这样的人是最可怕的,一个经常生活在别人阴影下的人,一旦小人得志,怕是会高兴的忘乎所以,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父亲还像以前那样,把杨怀当成晚辈来教训,这显然会让杨怀难以再坦然接受,说不定就会因此怀恨在心。 伊藤那家伙表面上一副笑眯眯的和善样子,但是心里肯定是对林家不满的。如果这时候,杨怀再生什么歹心,在伊藤那家伙面前公报私仇的出点馊点子…… 事态有些严重啊! 如果是林峰一个人,他倒是没什么怕的,大不了跑路,这是他的拿手好戏,难不倒他。 但问题是父亲还留在县城里,这就让林峰做事感觉畏手畏脚,施展不开。 “爹,要不你先回槐荫镇住些日子吧!”林峰打算先安排父亲离开,这样以后就不再怕伊藤总是拿这个弱点来施压了:“县城这段日子很不太平,日军今天又在核桃园杀了一个人,说是抗日份子。” 日军刚到西平县,连县城的治安还没维持住,并没有向乡下大力扩张,所以槐荫镇尚未失陷。,要是父亲肯回去,比呆在县城里要安全很多。 林庆源放下手中的碗筷,想了想,然后说道:“嗯,县城最近是很不太平,这样吧!你和我一起回去,这里的生意有李掌柜打理就行了。” 林峰没想到父亲会提出这样的意见,一时有些难以回答,低头默然不语起来。 林峰担心父亲的安危,想先劝他回去。 林庆源又何尝不关心儿子,也很难放心留林峰一个人在县城。 这些林峰不是想不到,可是凤姐的事还没解决,怎么能就此离开县城呢? 林峰顿感头疼,怎么才能劝父亲先回去呢? “爹,你先回去吧!”林峰想不到好的办法,只好抬起头来,硬着头皮试着劝劝:“我再在县城住两天,有大力在这里,你不用担心,我再住两天就回去。” 大力虽然脑袋缺根弦,但却是林峰身边的死忠之士,这一点儿林家上上下下都知道。 ------------ 第四十二章 春心萌动的月香 林峰想劝父亲先回槐荫镇去,并说明自己还想再在县城住几天。 知子莫若父,儿子那点儿小九九又怎么能瞒得过林庆源? 早先,林峰为了一个叫凤姐的风尘女子,不顾婚姻大事,跑到县城来,这事虽然过去一段日子了,但林庆源可没有忘记。 今天,儿子又不顾安危的执意要留在县城,说不得肯定还是和这事有关,林庆源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这要是万一日本人撕破脸皮翻了脸,还不得把小命丢在这里。 “你是怎么知道日本人在核桃园杀人的?你上午没在货栈里,去哪了?”林庆源没说回不回去,直接就拷问起儿子来。 林峰感到阵阵头疼,没想到父亲在这个时候还能顾得上问这些有的没的。 “爹,你别问那么多了,还是赶紧的让人收拾一下,趁天早回槐荫镇去吧!”林峰皱着眉头避而不答。 “你不说清楚,我不回去。”林庆源也不是好糊弄的。 林峰默然,无言以对。 “峰儿,凤姐的事情,我听李掌柜说过了。”林庆源冷不丁就说出这么一句话。 父亲的一句话,差点没把林峰惊得蹦起来。 林峰最怕的就是父亲知道凤姐的事,没想到李掌柜还是把事情说出来了。 凝目打量父亲的脸色,林峰希望可以从父亲的神色上看出他对这件事抱的是什么态度。 父亲的脸色不恼不喜,看不出端倪。 这下问题严重了,林峰经过这段日子的事,在面对父亲时,性格早已不像之前那样嚣张洒脱,有些胆怯的望着父亲那张看不出表情的脸,试探着问道:“李掌柜都跟你说什么了?” 林庆源说道:“峰儿,你要是单纯的出于同情,想帮帮那个凤姐,我不会说什么。不过在我看来,你不像。” 林峰马上表态:“就是同情,我真没有别的企图。” 林庆源摇着头说道:“真要是这样,你会在大婚之日抛下新娘子跑到县城来?” 林峰再次默然,心中也开始怀疑:难道我的内心里对凤姐真的是有了感情? 就在林峰开始对自己帮助凤姐的动机产生怀疑的时候父亲的话又传入耳中。 “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这也没什么不可以,只要你有那个本事。” “我没有,我真没那样想过。”李峰再次表明态度:“爹,咱先不说这个,先送你回去好吗?” 现在林峰提到凤姐的事,心中已经没了底气,赶紧转移话题,把谈话的重点放到劝父亲先回槐荫镇这件事上。 “峰儿,不是爹想多管闲事,你要想清楚,为了一个已经落入风尘的女子,你冒险留下来值得吗?” 林庆源这次和儿子谈话,表现的很有耐心。虽然话题很严肃,但是语气一直很温和。 这让林峰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父亲从来都是严厉的,像现在这种态度,在以前从没出现过。 也正是父亲一贯的严厉,才造成叛逆性很强的林峰养成了桀骜不驯的性格。 “爹,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是我答应过人家要帮忙,就一定要做到,男人做事要重信诺有始有终对不对?”林峰解释道。 林峰解释完后,就看见父亲望过来的眼神中好像多了一些意外的神色,感到很疑惑,就转而问道:“怎么了爹?我说得不对?” 林庆源摇了摇头:“不,你说得很对!”顿了一下,然后语气忽然就有些感慨的接着说道:“峰儿,不知不觉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和做事方式了,爹为此而感到高兴。” 林庆源最终还是答应一个人走了。 这让林峰很欣慰。 吃过午饭后,林峰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桌子边,一边端着一杯茶慢慢品,一边对正在擦窗棂的月香说道:“等会我爹走的时候,你也先跟着回去吧!” 月香那正拿着一块抹布在擦窗棂的手就顿了一下,然后又慢慢的擦起来:“少爷,您的伤还没痊愈,我想留下来,照顾好您是小姐交给我的事情,我必须做好。” 林峰抬头望了一眼月香婀娜多姿的侧影,想到那天晚上月香误会自己要和她欢`好的那件事,尤其是想到她当时娇不胜羞的模样,心头无端端就窜起一股邪火,急忙干咳一声,垂下眼皮,猛喝了一口茶水,才把那股邪火压下去。 月香看到少爷略显慌乱的神色,嘴角微微翘了翘,一个一闪而过的笑意稍露即逝,微低了头,开始擦窗台。 月香这有些娇羞小女儿态的微小动作,没有躲过林峰敏锐的眼睛。 林峰心中就是一动,忍不住心里邪邪的想道:“这小丫头不会是看到我林大少爷英武不凡,就芳心暗许思春了吧!” 咳咳,瞎想什么呢?人家本来就是容易害羞的性子,那有那么不堪。 林峰为自己身体才刚有些好转就开始胡思乱想而感到汗颜,再次把茶杯凑到嘴边,想喝一口稳稳心神,却发现茶杯空了,只好无奈的放到桌子上。 “你回去吧!告诉凤云,就说是我让你回去的,这里不太平,你一个女孩子不适合留下,我有大力在身边伺候就行了。” 林峰再次提出要月香离开县城。 听到少爷这句话,月香的心中暖暖的,暗思量:“他这是在关心我吗?” 月香有瞬间的失神,很快就又清醒过来,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臊难捱,有些手足无措,正好看见少爷放在桌子上的空茶杯,就快步走过去,拿起茶壶续水,借以掩饰那份羞涩。 月香一边续水一边说道:“我还是要留下,大力做事太粗鄙,恐怕照顾不好少爷。” 林峰看着拿着水壶续水的月香,人离得近了,有一股处子清香飘进鼻孔,淡淡的,却很勾人。 林峰大囧,怎么今天心思总是在这小丫头身上打转转,看来是这段日子事情太多,没到春风楼去睡,身上憋着火了,等会儿送走父亲得赶紧去春风楼,把凤姐赎出来,再捎带着找个老相好败败火气才行。 林峰赶忙把目光从月香身上移开,稍微收拾了一下有些纷乱的心绪,这才说道:“县城里真的很不安全,货栈恐怕是已经被日军盯上了,你在这里帮不了我,只会拖我后腿。” 听到林峰这句话,月香心中一颤,手就抖了一下,有少许水续到了杯外,急忙收神,把茶壶放下,一手去拿茶杯,一手扯下挂在腰间的抹布去擦桌子上的水渍。 一边擦,月香的心中就有些小小的失落,暗思量:“他还是嫌我无用!” 擦干净桌子,月香双手捧着茶杯递给少爷,有些失落的说道:“嗯,我听少爷的吩咐。” 林峰是花丛中的老手了,听到月香这句语气明显失落的话,心中大震,一边伸手接过茶杯,一边在心中暗思:“坏了,这小丫头是真的动春心了。” 要是月香不是姚凤云身边的人,林峰这个风流成性的家伙倒是不介意就地正法了。 但月香是姚凤云身边的人,这就让林峰不得有所不顾及。 对于别的女人,只要林峰看上眼的,想方设法弄上床的也不是没有,玩过后,高兴就多留两天,不高兴就转头不认账。 可对于月香,他做不到,因为她是姚凤云身边的人,不是外面的人,要么不动,要是动了就得负责。 现在林峰连姚凤云的事还没捋顺,要是却先动了她身边的人,这恐怕真的不是好事。 林峰装作没有听出月香话音里的失落,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然后说道:“那你就快去收拾一下,我爹待会儿就走,晚了怕你收拾不急。” 月香神情有些黯然,但还是没说什么?很听话的走了。 月香走后,林峰不禁有些茫然。 林峰的茫然来自于三个女人,一个姚凤云,一个凤姐,一个是月香。 姚凤云不用说了,是明媒正娶进的林家门,林峰虽然还没见过面,但还是觉得既然把人家娶进家门来了就不能辜负,甭管有没有感情,至少这个做丈夫的责任得负起来。 对于凤姐,以前林峰一直认为自己是在履行一个承诺,但是想到中午吃饭时,父亲说的那番话,他已经不敢肯定自己对凤姐究竟有没有感情了。 至于月香,这是一个很出人预料生出感情纠葛的女人,林峰从来没想到过月香会暗中喜欢上自己。 三个女人中,和林峰接触最多的是月香,林峰最了解的也是月香,但是林峰最不能动的还是月香。 月香是个好女孩,温顺乖巧,善解人意,知冷知热。 你需要她的时候,她就殷勤的在你身边伺候,不分白天黑夜,仿佛不知疲倦一般,你不需要她的时候,她就默默的站在你身后,像是从来就不存在一样。 三个女人,三种不同的原因走进林峰的生命里,林峰不知道该怎么来处理这纠葛不清的感情,茫然不知头绪在那里。 林峰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端在手里的那杯茶已经凉透了,还茫然不知。 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乱喊:“少爷,少爷,出事了!” ------------ 第四十三章 血仇 林峰正在为了感情纠葛的事茫然,房门外突然就传来一阵乱喊,不禁吃了一惊。 “少爷,少爷,不好了,出事了……” “咣当”一声,房门猛然被粗暴的推开,大力跌跌撞撞的一边喊着,一边冲进来。 大力不是带人去给陈东收尸了吗?怎么又慌里慌张的跑回来了? 林峰更加吃惊,急忙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问道:“怎么了?” “少爷,日本人派人守在核桃园,不让我们给你的朋友收尸,小东子不服气,就争辩了几句,没想到,日本人就开枪了……”大力满脸悲愤的向林峰诉说着。 小东子是货栈的一个小伙计,才不到二十岁,很伶俐的一个孩子,没想到这次却犯了一个再也没有机会改过的错误――和日军争辩了两句。 谁能想到日军会残暴到这种程度,连对收尸的人都会开枪。 “小东子怎么样?人呢?”林峰一听这个就着急了,一把扯住大力的胳膊,打断其话头,两个问题同时抛出了口。 “抬回来了,已经……”大力咬着牙,拍着大腿,哀叹了一声,然后咬着牙说道:“……不行了!” “他妈的!”林峰大骂一声,放开大力的胳膊,转身,反手一掌拍在桌子上:“啪”的一声大响,桌子上的物件被震得跳起老高,茶杯也震倒了,茶水洒在桌子上,到处横流,顺着桌沿往下流淌。 林峰仿佛没有看到桌子上的一片狼藉,双手按在桌子上,圆瞪着怒目,胸脯急剧的起伏着,呼呼地喘着粗气,整个身子都气得颤抖起来。 以前和日军冲突,不管怎么说,家里的人没有伤亡,林峰就强自忍了。 但是这次,日军开枪打死了小东子。虽然只是林记货栈的一个小伙计,但那也算是林家的人,这就让林峰不能再容忍了。 “妈的,这个仇一定得替小东子报!” 林峰牙齿咬得“格格”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大力一听少爷说要替小东子报仇,顿时就打起了精神:“少爷,你说吧!这仇怎么报?” “怎么报?”林峰扭过头,瞪着赤红的眼睛,盯着大力的脸,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当……然……是……血……债……血……偿!” 狗日的小鬼子,老子算是看明白了,有你们在这里一天,老子就别想过舒坦日子,既然你们不让老子过舒坦,老子忍无可忍,那就不忍了,咱们走着瞧! 林峰这次是真的怒了。 本来他只想在这乱世中,依靠林家的庞大势力,求过个安稳舒坦的日子。但是他越是忍让,日本人就越是得寸进尺,步步紧逼。 从西城门伊藤龟太郎欲欺负月香开始,到逼迫父亲做汉奸会长,逼迫不成小野就公然在林峰的家门里撒野,撒野没占到便宜就把林峰抓到宪兵队的死囚牢,林峰一次次的压着性子忍了下来。 到了今天,核桃园日军开大会,把林峰在死囚牢认识的陈东用刺刀当众挑了,这就已经让林峰很难接受,但还是忍让了,回到家中,派大力找了几个人,想把陈东的尸首安葬了,也算是尽一尽朋友的情谊,没想到日本人不但不许,还把派去的人给枪杀了一个。 经过了这几件事,林峰算是看得清清楚楚了,对于日本人,你越是忍让,他就越嚣张,而且只要日军还在西平县驻扎一天,自己就别想过半刻舒坦的日子。 “少爷,你说吧!咱们怎么让小日本儿血债血偿?”大力也是义愤填膺,悍然不惧的说道:“我大力就算是豁出这条命去,也得给小东子兄弟报了这个仇!” 怎么让小日本儿血债血偿? 这可不是只有一腔热血和悲愤就能办成的事,这需要实力,需要足够战胜日本人的实力。 这实力林峰现在有吗? 势单力孤,赤手空拳,林峰还没自大到认为这样也能把日本人杀了。 是啊!怎么才能有足够战胜日本人的实力呢? 没有这种实力,空有一腔热血和悲愤,就算是勇气可嘉的找上日本人,那也只有送死的份。 林峰思前想后,以自己目前的实力,还真是不足以和日本人对抗,小东子的仇恐怕急切间是报不了的,得从长计议。 憋屈啊! 林峰仰起头来,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忽然就很怀念起在保安团的那段日子来。 那时候。虽然被脾气暴躁的排长用皮鞭抽了一顿,使林峰对当兵的日子很是厌恶,但是班长王玉柱却是对他关怀备至,还几次在战场上救了他的命,最重要的是可以和日军刀对刀、枪对枪的杀个痛快,那里像现在这样,窝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却不能马上就发泄出去。 日本人在那一战后就占领了县城,不知道保团军现在到那里去了,要是能找到他们,找到王班长,那该多好啊!林峰就在心里思念起那些同生共死的战友来。 “给小东子报仇不是件容易的事,得从长计议。”林峰无奈的说道,沉默了一会儿后,又说道:“走吧!先去看看小东子。” 主仆二人出了房门,一边往前院走,林峰一边问道:“这事我爹知道了吗?” 大力道:“老爷在前院。” 本来林峰是安排下午让父亲回槐荫镇的,没想到出了小东子被枪杀这种事情,不知道父亲的行程会不会因此而被耽搁。 “不行,这次无论如何得让父亲回去!”林峰下定了决心。 父亲不回去,林峰做事就放不开手脚,在面对势大强悍的日军时非常被动。 前院。 院子里两个货栈的伙计垂头蹲在地上,旁边放着一块门板,门板上躺着一个人,用白布盖着。 林庆源和李掌柜站在这块门板边。 李掌柜蹲下身,伸手掀起了白布一头,一个很年轻的面庞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一张白如纸的脸,因为他身体里的血液已经流干。 他大睁着眼睛,眼中似乎还流露着惊恐和对这个世界的留恋。 看着这个被日军枪杀的年轻人,林庆源很恼火,大声喝问:“是谁让你们去的?” 两个伙计的头垂得更低,都不敢接话。 “说呀,是谁让你们去核桃园的?”问完,林庆源见还是没人回答,又重重的“啊!”了一声来加重语气。 “是我。” 林峰带着大力,刚从后面转到前院,就听见父亲的怒吼声,同时也看到那两个蹲在地上的伙计低垂着脑袋不敢回答,怕父亲会因此更加恼火,也是就赶紧开口回答。 “爹,是我让他们去的。” 林峰疾步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回答。 “啪” 林峰刚站到父亲面前,一个大耳瓜子就扇到了脸上,直被扇的脚下一个趔趄,眼冒金星,险些摔倒。 “谁让你这么做的,难道你还不知道日本人做事的凶残吗?一条命,就这么被你葬送了,你……” 林庆源打完儿子,还是难解心头的痛恨,抬手指着林峰一顿臭骂,半空中,指向儿子的手直颤抖。 “爹,我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林峰趔趄过后,稳住身形,望着父亲愤怒的有些变形的脸,咬着牙说道:“您放心,我不会让小东子白死的!” 听到儿子这样的话,林庆源吃了一惊:“你要干什么?还想惹事?你还嫌惹得事不够多?你今天就给我回家里去,不许再留在县城!” 不让小东子白死是什么意思? 林庆源几十岁的人了,不用想也知道,儿子这是气不过,要给小东子报仇,但这个仇能那么容易报吗? 林庆源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去做这种傻事,到时候恐怕仇报不了,还会很危险。 “爹!”林峰没想到父亲会撵他回槐荫镇,急忙开口为自己争取留下来了机会。 想想也是,有那个做父亲的愿意看到儿子去冒险?父亲要撵他回去,以确保他的安全就在情理之中了。 “爹,我现在真的还不能回去,有些事必须要处理。”林峰一边抬手揉着被父亲打得有些麻木的脸颊,一边坚持着自己的决定:“你也不希望儿子做事虎头蛇尾,让人轻看吧?” 父亲大半生走过来,最重声誉,林峰就抓住了这一点儿,试图说服父亲同意自己的决定。 非常时期,有些事就只能非常处理,林庆源就算是再重声誉,也不能放任儿子陷入危险之中,那日本人其实普通老百姓能招惹的? “不行,你今天必须回去。” 林庆源一口咬定,不松口。 林峰揉完脸颊,手拿下来的时候,发现手掌边缘带着一丝血迹,连忙又抬手在嘴角擦了一下,摊开手掌一看,一大片红血。 父亲下手还真够狠的,也不怕把儿子的牙齿打掉了。 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 这一点儿林峰还是明白的,所以不但不恨父亲,心里还隐隐感到很温暖。 林峰双手互搓了几搓,草草将手掌心的血迹抹去,刚想再和父亲沟通沟通,就见一个伙计从前门脸的后门跑进院子里来,一边跑一边喊道:“老爷,日本兵来了,有个当官的说是要见老爷。” ------------ 第四十四章 誓杀倭贼 日本兵来了? 林峰感到有些诧异,日本兵向来行事作风都是嚣张无忌,这次怎么变的懂礼貌了,居然会有耐心在前门脸里等着伙计来通报。 小东子刚刚在核桃园被日军枪杀,转头就有日本军官过来要见父亲,日军是按的什么心呢? 林庆源望着跑过来的伙计问道:“那军官是谁?见我何事?” 伙计羞愧的低下了头,低声说道:“日本兵来了很多,凶神恶煞似得,我没敢问。” 林庆源也不责怪伙计,开口说道:“让他进来吧!” 打发走伙计,林庆源对那两个还蹲在地上的伙说道:“先把人抬下去吧!” 打发两个伙计抬走小东子的遗体,林庆源又对李掌柜说道:“通知他家里人,多给抚恤金,安排后事吧!” 李掌柜应了一声,也扭头走了。 “你先回后面歇着,这件事我处理,你不要再插手了。” 把别人都打发走了,林庆源这才开始叮嘱儿子。 “爹,你还要回槐荫老家,时间恐怕来不及了,还是我来处理吧!”林峰怕耽搁了父亲的行程,想把事情揽过来。 “日本人点名要见我,你出面合适吗?”林庆源说道:“回去歇着吧!早点养好伤,就是对我最好的孝顺。” 儿子越来越懂事了,不但知道了怎么尊敬父母,还懂得了替父母分忧,林庆源很欣慰,说话的时候,语气就温和了许多。 父亲温言相劝,林峰反而不好抚了父亲的好意,只好转回后面自己的房间去。 大力愣头愣脑的就也想跟着少爷。 林峰却说道:“你不用跟着我,去客厅外守着,看我爹有没有需要人手的地方。” 大力愣怔了一下,这才答应一声又返回去了。 房间里,林峰独坐桌边郁闷的不行。 日本人真是太嚣张了,杀了人还不算,居然后脚又找上门来,不知道来得究竟是谁,有何居心? 父亲不让他出面,他就没办法弄清这件事,算了,弄不清就弄不清吧!还是想想怎么给小东子报仇吧! 日军势大,正面为敌肯定是不行。正面为敌不行那就只有暗中取事了。暗中取事得有个目标,这个目标是谁? 首先,当然是枪杀小东子的那个人,他是直接的凶手,必须干掉。 其次,小野这王八蛋,也不能留。 说到对日军的恨,林峰尤其是恨这个小野。 小野几次三番的找林峰麻烦,林峰能不恨他吗? 既然已经决定要和日军斗了,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小东子的事不论与小野有没有关系,一并杀了解解气再说。 目标制定了,林峰就开始考虑行动计划。 首先得弄清楚枪杀小东子的那个人是谁?这个等会儿问问大力,应该不难知道。 再有就是得弄个趁手的家伙,赤手空拳对全副武装的日军可不是闹着玩的,林峰不敢贸然尝试。 去那里弄家伙什呢? 槐荫镇老家倒是有枪,而且很多,但是日军在城门口盘查的厉害,恐怕带不进城里来。 提到枪,林峰就想起了自己在保安团时用的那条汉阳造。最让他印象深刻的就是枪托上刻的那个难看的川字,这个字很有可能就是这条枪之前主人的名字。 林峰从战场上回到槐荫镇的那晚,晕倒在了家门口,醒来时已经被抬回了房间,不知道那条枪现在那里。 林峰现在想到那条枪,并不是希望可以把它弄到城里来,而是它对于林峰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那条枪陪他在战场上第一次击杀了敌人。 那条枪帮他打出了名气,赢得了连长的认可和战友的尊重。 那条枪帮他在硝烟炮火的日军炮兵阵地赢得了生存。 那条枪帮他治服了马儿山土匪大疤瘌李飞。 似乎林峰在得到那条枪以后,就和那条枪产生了深厚的情谊,已经将那条枪融合在了自己的生命里。 那条枪在林峰现在想来,是他生命里很珍贵的东西,不能丢弃。 想归想,那条枪再好也不能解燃眉之急,林峰要想得到武器,还得另想办法。 可是要想在这个已经被日军严格把控的县城里得到武器,那是难比登天啊! 林峰愁得眉头紧锁,想的脑袋都疼了,也没想到去那里解决这个难题。 愁眉不展间,林峰忽然想起那天晚上,有个“遭殃军”曾为了躲避日军的追捕逃到这里。 那晚,还是林峰在紧急的时刻将那个“遭殃军”掩藏在柴房,才躲过了日军的搜查。 可惜后来那人竟然不翼而飞了,这让林峰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看来这个货栈里也不像表面的那么平静,里面应该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至少这货栈里肯定有个隐藏很深的人,不然那晚那个“遭殃军”绝对不会无故失踪。 这个人是谁?他隐藏在货栈里又有什么目的呢? 希望那人是友不是敌,不然就太可怕了。 林峰胡思乱想了这么多,起因还是在那个“遭殃军”身上,而他之所以会想到这个“遭殃军”是因为想弄到武器。 县城失陷,一些没来得及撤退的中国伤兵被困在了城里,有些在医院里就被日军屠杀了,但是也有一些逃出来,藏匿到民宅里,暂时保了一条小命。 后来有一些藏匿的伤员还是被日军搜到,连同“窝藏”伤员的居民一起被日军杀害。 这些信息是林峰在养伤的这几天里,陆陆续续在和货栈里的人聊天是了解到的。 林峰就想,日军不可能把所有藏匿的伤员都找到,肯定还有漏网之鱼。 这些漏网之鱼应该藏有枪支吧? 找到这些人,说不准还能得到他们的帮助,毕竟他们和自己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狗日的小鬼子。 但是所谓“漏网之鱼”必定是藏匿很深的,连日本人出动了那么多人,将县城翻了几个底朝天都没找到,自己一个人该去那里找呢? 要想找到这些人,倒也不是一丝线索也没有,至少货栈里那个隐藏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把那个“遭殃军”转移的人,应该知道点什么。 得先把这个人找出来,找到了这个人,再顺藤摸瓜就容易多了。 怎么才能找到这个人呢? 这对于林峰来说依然是个难题。 房门一声轻响,惊动了沉思中的林峰,抬头望去,见月香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进来。 “都收拾好了?”林峰随口问道。 “嗯。”月香点了点头,脸上微透着小兴奋的说道:“可是我听伙计们议论说是货栈里出了点事情,老爷今天恐怕是不回去了吧!” 月香那会儿回屋去收拾东西了,所以对小东子被枪杀和日军的到来还不知道,只是听伙计们私下里议论货栈里出了事情。 具体是什么事情,她并没有详细打听,这些并不是她关心的。 她关心的是货栈里出了事情,老爷是不是暂时就不会回槐荫镇了,如果真是那样,自己也就不用回去,还可以继续留在少爷身边。 想到可以继续留在少爷身边,她的心里就莫名的有些兴奋。 林峰的眼力多敏锐。虽然月香掩藏的很好,但还是看出了她脸上的那一丝小兴奋。 月香心里想什么?林峰大概能猜到,心中叹了口气,说道:“我爹会回去的,只是来了个访客,得耽误一会儿,你放心不会耽搁太久,一会儿就可以启程。” 这时,月香已经走到了少爷的身边,听到少爷这句话,身形明显僵硬了一下,低低的“哦”了一声,便站在桌子旁不动了。 从兴奋到失落,月香刚看到了曙光就又被打回黑暗,心中异常难受,但是当着少爷的面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憋在心里强自忍耐着。 直到现在月香才发觉,自己对少爷似乎是已经产生了情感。 这份情感是从何时开始的,她不知道。 也许是从西城门,也许是这些日子呆在一起日久生情,也许更早,她无从追溯。 她只知道,从一开始她就很讨厌这个少爷。 他在大婚之日撇下了小姐,一个人跑了出去,害得小姐洞房花烛夜过的悲悲戚戚,她是小姐的陪嫁丫头,怎么能不维护小姐,怎么能不对他心怀嫉恨! 后来她在林家又听到了太多有关这个大少爷的风流韵事,更是在心里不把他当好人,之所以还尽心的伺候他,完全是遵照了小姐的吩咐。 没想到这次奉了小姐的吩咐,到从槐荫镇陪少爷到县城一路跟随照顾下来,让她见到了一个和传说中完全不同的少爷。 他样貌普通却心思缜密有勇有谋,在西城门一个人面对众多的日军,毫不犹豫的救她于禽兽之手。 他外表桀骜不驯,风流不羁,内心却侠骨柔肠,忠诚善良。 他是有责任、有担当,真性情、真汉子。 那个少女不怀春?那个女人不爱英雄? 少爷就是月香心目中的英雄,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敢于担当的英雄,一个值得她用一生去爱戴和呵护的英雄! “少爷,我不想走。”月香忍着心中的难受,哀求着:“你身体不好,身边不能没个细心的人照顾,你就让我留下来吧!”这次她没有再用尊称“您”,而是直接用了“你”,有意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 第四十四章 再见凤姐 月香想留下,这个可不是林峰所希望的,摇摇头说:“不行。” 月香很是失望。 “月香,我问你点事?”林峰现在满脑子都是要把货栈里隐藏的那个人找出来的想法,忽然就又想起一件蹊跷事:“前些日子,我爹是从那里找到的枪伤药?” 听到少爷问话,月香急忙收拾了失落的情怀,回答道:“是大力拿给老爷的,说是早起在他的屋门口捡到的。” 大力?居然是大力! 林峰不得不惊讶,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缺根弦的家伙居然也是深藏不露,还他妈的门口捡到的,你再给我捡回一个来试试,那东西现在金贵的很,是随随便便就能捡到的吗? 日军收缴了民间医馆里所有的枪伤药,致使这东西现在有钱都买不到,大力却说是在屋门口捡到的,这谎扯得也太拙劣了――就算大力早起就踩到了狗屎也不一定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吧。 林峰心中有了怀疑,但只是翘着嘴角微微的笑着,眼里透射出湛湛的精光,却并不说破。 林峰这个表情很臭屁,很有高深莫测的味道。 月香看得不由痴了。 半下午,日本兵在货栈至少呆了有半个钟头后,撤走了。 大力跑来向林峰汇报。 “是个叫山田的日本军官,说是伊藤听说我们货栈有人在核桃园被枪杀,特意派他过来道歉的。”大力如是说道。 林峰安坐在椅子上,手放在桌子上,中指有节奏的在桌面上一下一下敲击着,没有马上说话,盯着大力的双目里射出锐利的光芒,仿佛是要把他看个通透似的。 月香还没有走,就站在林峰身边,痴痴的看着这个时而狂傲不羁,时而睿智深沉的少爷,一颗芳心怦然而动。 大力被少爷锐利的眼光盯得莫名其妙,顿感不自在,但是少爷没有发话,他不敢妄动,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林峰盯着大力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破绽,心中也是疑惑不解,是自己猜错了,还是这家伙太会演戏了? 演戏吗?行,那本少爷就陪你好好演一个。 林峰收回了眼中的精芒,但仍然是看着大力,问道:“山田是那个?” 其实林峰是见过山田的,就是那天进城的时候在西城门外。 但是那个时候山田和小野都跟在伊藤的身边,小野比较张狂,遇事容易冲动,好出风头,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而相对来说山田的城府就要深一些,总是站在后面,像条隐藏在暗处伺机捕食猎物的毒蛇,不会轻易暴漏自己,所以林峰只注意到了小野,而不知道山田是那个。 少爷总算是说话了,大力松了一口气,回道:“看样子也是个不小的官,大概和小野的官一样大,不过这个山田还算懂规矩,没把兵带进院里来,只带了一个贴身警卫。” 林峰没就山田的人品问题发表意见,在他眼里,日军绝对不会有一个是对中国人心怀善念的。 “他是来道歉,那他把凶手带来了吗?”林峰问道。 “这个好像没有。”大力回答道。 杀了人,过来道个歉就算完事了?这日本人是不是都是畜生生养的,怎么做事都他妈的这么不通人性? 其实林峰到不是真指望日军能主动惩办凶手,还死者一个公道,在心中咒骂两句也就是气不过而已。 指望着侵略者给你公道,比他妈的指望疯狗不要咬你还难。 “大力,你去帮我办件事。”林峰不再在这件事上纠葛,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办。 “您说少爷。” 林峰从衣兜里掏出几块银元,托在掌心颠了颠,就发出数声脆响,说道:“拿着这些钱,去找个僻静的地方,给我租一处院子,记住这事不要和任何人说。” 大力答应一声,接了钱,转身要走。 林峰又叮嘱道:“走后门,别人我爹看见,记住,这事一定要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知道了。”大力回头答应了一声,径直出去了。 大力出去后,林峰扭转头,望着月香说道:“你怎么还不走,再晚我爹就启程了。” 月香神色一黯,应了一声,悻悻然而去。 父亲要回槐荫镇,林峰当然得出去送一送。 货栈门口。 林峰再次拒绝了父亲要他一起回槐荫镇的要求,叮嘱了赶车的车夫,又安慰了失落的月香几句,终于把人都送走了。 送走了人,林峰心中顿感轻松,截了一辆黄包车往春风楼而去。 来到县城已经很多天了,林峰一直想去春风楼看凤姐,没想到事情一茬接一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直拖到现在才有时间成行。 想起几天前月香说春风楼出了点事,导致凤姐不能马上离开,林峰的心中就有些担忧,催促着车夫快跑。 林峰到达春风楼的时候大概是下午四点许。 春风楼三层的建筑,漆红垂曼,粉饰的依然魅惑旖旎,但是楼门却紧闭不开。 这让林峰察觉到了一丝不平常,按理说这个时间点春风楼的姑娘早就梳妆打扮好,打开门子准备做生意了,为什么会楼门紧闭呢? 看来月香所说的春风楼出了事情,这事情出得有点不小。 林峰下了黄包车,付了车资,抬腿走上楼前台阶,来到楼门前:“嘭嘭嘭”重重拍了几下,少停顿了一下后,见里面没有动静,就又拍了几下。 “谁呀?别拍了,这里停业了。” 里面传来一个声音,林峰听到后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就喊道:“凤姐,是我,林峰。” “林少爷?”里面传来凤姐又惊又喜的声音:“真的是你吗?等一下,我这就给你开门。” 时间不长,楼门打开,一个玲珑的身影站在门口,眼含热泪的对着林峰望了一会儿,之后猛然就跑了出来,带着一阵香风扑进林峰的怀里。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凤姐激动得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反复复说的就是这一句话,双臂紧紧的抱着林峰,一头埋进其怀中,言语竟渐渐哽咽起来。 林峰同样还凤姐以紧紧的拥抱,手在其背上轻抚慢拍着略作安慰,温声说道:“我来了,这些日子苦了你了,以后不会了,我今天来就是要带你走的。” “林少爷!”凤姐动情的呢喃了一句就再没了声音,只是把林峰抱得死死的,仿佛是怕手一松就会失去似的。 两人在春风楼门口搂抱了很长时间,凤姐的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放开双臂,轻轻从林峰怀中挣开,却又拉住林峰的手,说道:“进来,进来说。” 林峰的大手被一只柔滑的下手拉着,很是享受,看到凤姐脸上一片红晕,不知道那是因为激动还是羞涩才产生的潮红,反正很好看,心里就又不安分起来,猛然手一拉,把凤姐又扯回怀里,俯首大嘴就覆盖住了两片水润红唇。 凤姐突然遭到林峰的袭击,嘤咛了一声,并没有反抗,反而抱住了他的熊腰。 一阵狂啃后,林峰也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放缓了进攻,喘着粗气。 凤姐趁机抬起头来,脸色愈见红润,羞涩的柔声说道:“进去说话吧!外面有这么多人看着,多羞人。” 林峰闻言转回头张望,这才发现果然大街上有好多行人都看了过来。 那些人虽然是看了过来,但脸上倒也没显露的多惊诧,毕竟这是在春风楼门口,这春风楼大家都知道是个风月场所,来这里的男人本来都是寻欢作乐的,就算是在楼门口和女人勾搭勾搭也没什么离奇。 但问题是凤姐不是那种女人,就有些受不了路人的那种眼光了。 林峰鬼精灵的一个人,自然是明白凤姐的羞恼:“呵呵”笑了两声,拉着凤姐就进了春风楼。 见到了凤姐,还占了个大便宜,林峰数日来郁闷的心情变的出奇的好。 “这几天你过的怎么样?她们有没有为难你?” 林峰没有去他的包房,就在大厅找了张桌子坐下,一边打量着不见一个人影的的空旷大厅,一边关心的问凤姐。 “没有,她们没难为我。”凤姐从桌子上拿了茶壶,一边给林峰倒水,一边回答。 “怎么不见一个人?”林峰奇怪的问道。 刚给林峰倒上水的凤姐脸上就是一红,把手里的茶壶放到桌子上,然后期期艾艾的说道:“她……她们都……都在睡觉。” “啊?”林峰有些惊讶:“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睡啊?看来这日本人一来,别家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这里倒是更加兴隆了啊!” 林峰的意思是以为那些姐们儿昨晚的生意太好,累得睡到现在还没起床。 凤姐也是玲珑剔透的人,一听就知道林峰这不是什么好话,脸色更加羞红,模样娇羞可爱。 林峰最是见不得凤姐这种娇艳欲滴的姿态,心中邪火狂窜,伸手抓住凤姐一把抱起来就放在了大腿上,大手就在凤姐的腰腹部位抚摸起来。 凤姐其实早就对林峰芳心暗许,早也盼晚也盼,今天才把他盼来,心头自然也有一番火热,只是象征性的用小手阻挡了几下,就放弃了,反手抱住林峰主动缠绵起来,情动时,有些微微娇喘。 林峰这家伙本来就是个风流性子,现在得到了凤姐的回应,那里还能把握得住分寸,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大胆,挑逗的凤姐直往他怀里钻。 林峰怀抱着凤姐,一边亲吻着的她的耳际,一边轻嗅着她脖颈处散发出来的幽香,心中就升起一股柔情,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说道:“凤姐,我已经让人去给你安排住处了,今天就带你离开这里。” 凤姐已经被林峰挑逗的情动,整个人似乎都要融化了,一边回应着林峰越来越大胆的动作,一边却努力保持着神智的清醒,说道:“不行,我现在还不能走。” ------------ 第四十五章 侠骨柔情 林峰来春风楼的主要目的就是来带凤姐走,没想到一开口却被凤姐拒绝了,作怪的动作就是一顿,诧异的问道:“为啥?” 林峰作怪的动作停顿了,凤姐才得到喘息的机会,调整了一下身姿,在林峰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这才说道:“我刚才告诉你了,她们都在睡觉,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凤姐再次提到这件事,让林峰感到了事态的不正常,但故意装作不知道,语带轻佻的用话语挑逗着凤姐:“这都睡一天了,肯定是昨晚累着了呗!” 凤姐闻言,羞不可耐,娇嗔的瞪了林峰一眼,然后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们上午刚从日本宪兵队回来,都不成人样子了。” “日本宪兵队?”林峰惊呼一声,凤姐的解释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她们去那里做什么?” “嗯,日军进驻县城的第二天就派了一队日本兵过来,把这里的姑娘连同妈妈一起带走了,三天后才送回来,送回来的时候,她们已经被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只能躺在床上静养。”凤姐慢慢的向林峰讲述着:“此后,日军就隔三差五的来这里把人带走,每次都是把她们折磨的再也不能动才送回来。” 不用问,林峰也知道日本兵带这些女人到宪兵队是做什么的,没想到日本人还会干这种禽兽的事。 其实日军不仅仅是在西平县干这种事,日军对实施这种事有个专门的术语叫“征召慰安妇”,而且他们不但“征召”侵占区的,还在日本本土“征召”,这在日军内是广为应用的。 现在林峰当然还不知道这些,是他正式参加队伍后,通过学习才了解到了这些日军大肆侵害妇女权益的事。 林峰得知春风楼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更担心了,急忙把手从凤姐衣服里撤出来,握着她的小香肩扳转过来,看着她的脸问道:“你怎么样?” 凤姐知道林峰问的事什么?心中就像是灌了蜜一样的甜。 他肯问说明他在乎,女人都当然希望心中的男人在乎自己,凤姐也不例外。 “日本兵第一次来的那天我还被关在后院,所以没被发现,后来是大黄牙把我放了出来……” 经过凤姐的讲述,林峰才明白了凤姐在这件事中的遭遇。 日军第一次来抓人时,凤姐还被关在后院,逃过了一劫。 姑娘连同妈妈都被抓走了,楼里除了关在后院的凤姐,就只剩下一个做龟公的大黄牙。 不知道,大黄牙是出于什么原因,私自就将凤姐放了出来。 三天后,被抓走的女人又被日军送回来了,但是她们已经被折磨的憔悴不堪,只能卧床将养。 大黄牙一个大男人没法照顾这些女人。 这么一来,凤姐就只好担负起了这些责任。 凤姐没有记恨自己曾在这里受到的虐待,尽心尽力的照顾着这些倒霉的女人,也因此赢得了她们的情谊。 后来,等这些女人将养的刚刚能动的时候,日本兵又来了。 妈妈和姑娘们感念凤姐多日来的照顾之情,就把她藏在后院,再次躲过了劫难。 “后来,每次日本兵来的时候,我就躲到后院去。”凤姐最后说道。 “让你受苦了!”听完凤姐的述说,林峰心疼不已,双臂用力,把这个可怜又坚强的女孩紧紧抱在怀中,柔肠百结的说道:“走吧!现在就跟我走,离开这个可怕地方。” 林峰一刻也不想让凤姐再留在这里,这里现在太可怕了,呆在这里的女人一不小心就会落入日军的魔爪,最终会被吞噬的连渣子都剩不下。 “林少爷,我真的还不能走,我要是走了,他们怎么办?”凤姐很想现在就跟林峰走,可是她不能,她没办法对那些躺在床上将养的女人们置若罔闻,她过不了自己内心中的善良这道坎。 “你也是受害者,别忘了你是被卖进来的,她们也曾伤害过你,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管她们做什么?”语气中透出了些火气,林峰有些恨这个女孩的愚蠢。 林峰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好人,并不认为自己有义务管别人的死活。 生逢乱世,首先保全自己,尽一切可能让自己过得舒服点,这才是林峰的人生教条。 他关心的只是和自己有关系的人,比如父母,比如王班长,再比如凤姐等。 春风楼里的人是死是活,管他屁事,尽管他和里面的很多女人有过床笫之欢,但那只不过是寻欢作乐逢场作戏罢了。 现在听了凤姐的讲述,林峰更加不愿意留她再在这个充满危险的地方待下去了。 “林少爷,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可是我真的不能不管她们,我做不到,那样我会一辈子内心不得安宁的。”凤姐说道。 林峰心中就是一阵怜惜,这女孩太傻了,却傻的那么可爱。 林峰虽然很想现在就带凤姐走,奈何人家执意不肯。 无奈的叹气,林峰俯首在凤姐香腮上亲吻了一下,说道:“不要再叫我少爷,叫我的名字。” 之前,林峰一直不确定自己对凤姐的感情,但是现在他清楚了,他在乎这个女孩,他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人生的一部分。 林峰最终没能说服凤姐离开,只好独自悻悻然离开春风楼。 林峰走出春风楼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在回货栈的路上,林峰回想着在春风楼和凤姐之后的几句对话,就是一阵汗颜。 当时,凤姐问:“你今晚还回去吗?” 她没有再称林峰为少爷,但也没有直呼其名。虽然两个人已经很亲昵,但女孩子终究还是有些羞涩和矜持。 林峰听到凤姐这句话,心中就是一阵狂喜,连身上都有了反应,嘴上却无耻的装作无奈的说道:“你都问了,我还好意思说回去吗?” “这和我问有什么关系?”凤姐眨着清澈的大眼睛,疑惑的问道。 小丫头这会儿倒是装起无辜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峰大手突然袭击:“噌”的一下伸进了凤姐的衣服里,一阵揉捏,只把凤姐揉捏的娇喘吁吁,连连求饶。 “别,别闹,我还有事,求你别闹了。” “事情先往后放放,我都答应你了,先回房里做了正事再说。” 林峰说着就抱着凤姐站了起来,迈步往二楼自己的包房走去。 “快放我下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问你走不走是我该做晚饭了,总得问问需不需要给你准备。” 呃?林峰窘迫难捱,放下凤姐,说了一句:“我家里还有事,就不在这里吃了。”掉头狼狈而逃。 丢人啊! 林峰有种捂住脸,不想见人的冲动。 回到货栈,让林峰很意外的是父亲居然坐在客厅里。 父亲走都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爹,你怎么没回去?”林峰站在客厅门口稍愣了一下,然后一边走进去,一边问道。 父亲阴沉着脸,重重的吐了口气,看样子心情很不好。 “在城门口被日本兵截回来了。” “被日本兵截回来了,为什么?”林峰又问道。 “谁知道日本人安的什么心!”父亲很是气愤的说道,说完又重重的吐了一口长气,仿佛是要把胸中的郁气都吐出来。 林峰大约猜到了日军的目的,相信父亲不说并不是真不知道,而是不愿意自己再参与进去,于是也就没在多嘴,在沙发上坐下,陪了父亲一会儿就回后面自己的房间了。 此后一连数日,林峰除了筹备给小东子报仇的事,就是每天都会去春风楼一趟,和凤姐说说话,温存片刻。 林峰问过了大力,知道开枪杀死小东子的是一个日本军曹。 后来,林峰带着大力在日军宪兵队附近转悠了好几天,终于发现了那个军曹。 林峰通过大力的指认,等看清了那个军曹的样貌后,心中就火冒三丈。 妈的又是这狗日的! 谁呀? 伊藤龟太郎。 枪杀小东子的居然是伊藤龟太郎这狗日的,实在是太巧了。 林峰本来就恨他在西城门的时候欲欺负月香,没想到枪杀小东子的凶手也是他。 “他妈的,你狗日的是活的腻烦了,着急找人超度,赶着去重新投胎啊!”林峰在心里狠狠的咒骂着伊藤龟太郎。 “走,回去。”林峰确认了目标后就招呼大力一声,转身往回走去。 “呦呵,这不是林大少爷吗?” 林峰转身还没走出去几步,身后就传来一声怪腔怪调的招呼。 不用回头,林峰就能听得出来,这个出声的人是谁――黄二彪子。 妈的,怎么在这里遇上这货。 对于黄二彪子,林峰不能说是不熟悉。 在日军攻陷西平县前,县城里有几拨很有名气的年轻人势力。 其中,以林峰为首的几个官宦富家子弟算一拨,而另外几拨就都是由混混组成。 在这几拨由混混组成的势力中,又以东城区的黄二彪子和西城区的胡彪最为强势。这两拨人经常因为争夺更多的利益而发生械斗。 两拨人为了壮大自己,就需要背后有个依靠,都曾找上过林峰。 林峰最后选择了支持胡彪,原因是不喜欢黄二彪子的阴险狠辣,而胡彪相对来说就比较忠义。 胡彪就是因为有林峰的支持,在日军到来之前一直死死的打压着黄二愣子。 没想到世无常势。 那天上午,林峰在核桃园大会上见到黄二彪子和日本人一起坐在台上,看来这小子是抱上了日军这条大腿。 这黄二彪子也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之前见到林峰都是能躲就躲,躲不过也得恭恭敬敬的主动上前鞠个躬,现在一旦抱上了日军的大腿,居然敢在林峰的面前叫嚣了,看样子是想找茬报复。 ------------ 第四十六章 黄二彪子 “他妈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林峰在心中暗骂了一句,慢慢转回身来,一双湛湛的虎目透射出锐利的光芒就直刺黄二彪子。 “林少爷别来无恙啊!” 黄二彪子斜挎着一把王八盒子,迈着螃蟹步,晃着膀子,得意洋洋的走到林峰面前。 林峰往黄二彪子身后看了看,发现还有两个小混混跟在他身后,也都挎着手枪。 妈的,真是小人得志。 林峰的眼睛眯缝了起来,嘴角上挑,脸上就显出一个邪魅的笑,看上去很欠扁的样子。 他生气了。 什么时候开始,就连阿猫阿狗也敢在他面前张狂卖弄了,他真的很生气。 黄二彪子一伙混混和林峰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林峰脾性很了解,一见他此时露出的表情就知道他生气了,后果会很严重。 这要是搁在以前,他们早就该被吓得落荒而逃,但是现在呢? 哼哼,咱手里可是有枪,怕个鸟! “别动!” “别动!” 黄二彪子身后跟着的那两个小混混,上前两步,掏出手枪就指住了林峰。 他们知道林峰一但眯着眼睛笑,那就表示他的火气很大,随时都有可能出手,还是小心点儿为妙。 人的名,树的影,他们对林峰也不是毫无忌惮。 还真是谁手里有家伙,谁的腰杆子就硬。 现在林峰是不服这句话都不行了,你看人家为什么敢在他面前张狂,因为人家手里有枪啊! 你不服气也张狂个试试? 林峰现在是深刻体会到,在乱世中,武器所发挥出的重要作用。 “行啊!黄二彪子,敢让人拿枪指着老子了,你有种!有种你就让他们开枪啊!老子倒要看看,枪在你们手里是武器还是废铁疙瘩。” 不是林峰小看黄二彪子,他还真就不信这狗日的的敢让手下开枪。 大力眼见有人动了枪,已经威胁到了少爷的安全:“噌”的一声就挡在了林峰面前,怒目圆睁的吼道:“谁敢!” 他妈的,你个脑袋缺根弦的笨蛋,你以为人家真不敢开枪打你啊! 林峰一把就将大力扯到了身后,嘴上却说道:“一边呆着去,这几个小毛贼还不够本少爷过瘾的,你插什么手。” 林峰考虑的并没有错,黄二彪子是不敢真的枪击林峰,但是不代表他们不敢打大力。 林峰是林家的独子,是林庆源的心头肉,掌心宝,而日本人现在脚跟还没站稳,不愿意马上和本地势力撕破脸,这样就使林峰有所依仗。 但是大力说白了就是林家的一个伙计,谁会把他当回事,黄二彪子现在背后有日军给撑腰,杀了也就杀了,并没有太多的忌惮。 黄二彪子刚才被林峰一通阴损,正一肚子气没奈何,眼见大力挡到了林峰前面,心中大喜,但是还没等他下令手下开枪,大力已经被林峰扯到后面去了,闹了个狗咬尿泡空欢喜。 “林少爷不愧是林少爷,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掉价啊!” 黄二彪子空欢喜了一场,没奈何下就只能用话来挤兑林峰,说着还故意用手拍了拍斜挎在身上的王八盒子。 林峰看到黄二彪子故意炫耀的动作,心里发一阵冷笑,突然就往前窜了一大步…… 那两个拿枪指着林峰的小混混就觉得眼前一花,手里突然就变的轻了,急忙低头去看手里的枪,手中已是空空如也。 林峰闪身夺下两把手枪,在手里玩了两个枪花,轻蔑的望着黄二彪子说道:“会玩吗?” 黄二彪子等人脸色早已大变,一个个看着林峰就像是看到恶魔似的,噤若寒蝉。 “别以为手里拿了枪就他妈的是大爷了,老子告诉你们,这东西不是谁都会玩的,小心一个不慎就会走火打到自己。” 林峰抬手又把手枪抛了回去,很是不屑的说了这么一句。 那两个小混混此时那里还敢再张狂,急忙双手接住半空中抛回来的手枪,对着林峰一阵点头哈腰,额头上早已是冷汗淋漓。 黄二彪子在见到林峰夺枪的时候,手就握住了自己的枪把,但是试了几试,最终还是没敢拔出来,额头上同样也见了汗珠。 就他妈的这两下子也敢在老子面前得瑟,林峰都不屑与这种人为敌,怕辱没了自己的身份,招呼大力一声,转身而去。 回了货栈,林峰对大力说道:“你去西城区找到胡彪,告诉他黄二彪子投靠了日军,看样子是想要一雪前耻向他下手了,让他注意着点,有事及时派人来通知我。” 打发走大力,林峰回到房间休息。 最近他的伤好了很多,但是身体还没恢复,连着几天折腾下来,觉得有些累。 月香伺候他躺下,又帮他盖好被子,这才走了出去。 林峰躺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就是睡不着,心里面净是事儿。 现在枪杀小东子的凶手找到了,下一步应该是制定报仇的行动计划。 但是现在有两个难题摆在林峰面前,一个是关于送父亲回槐荫镇的问题,一个是关于武器弹药的问题。 送父亲回槐荫镇是为了解决后顾之忧,只有解决了后顾之忧,林峰才能放开手脚大干。 而武器弹药这是后勤保障问题,没有后勤保障,计划就难以付诸实施。 送父亲走,这件事已经被日军盯上,急切间还真是不好办,可以先放一放。 武器弹药现在是必须要解决的燃眉之急了,能不能给小东子报仇这是关键。 货栈里隐藏的那个人一直很谨慎,没有露出任何马脚,林峰找不出来,想通过这个线索顺藤摸瓜就成了泡影,武器弹药还是没有着落。 忽然间,林峰想到了今天在街上遇到黄二彪子等人这件事,这帮狗日的不是都背着枪嘛! 林峰的心结顿时打开,抿着嘴邪邪的笑起来。 傍晚,林峰依旧去了春风楼。 经过这几天的调养,春风楼里的姑娘已经能起床活动了。 林峰这次是打算无论如何都要凤姐带走,日军隔三差五的就会把楼里的姑娘抓去**一番,每次送回来的都半死人,总不能因此就让凤姐长期呆在这里吧。 在包房里,当林峰把妈妈叫过来说这事的时候,妈妈的脸都绿了。 “林少爷,我求你了,这件事咱们以后再说行不行,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这日子过得有多么苦,要是你再把小凤给带走,我们这里就连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了,我们这日子还怎么过?” 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冲坐在桌子边,手里端着茶杯的林峰直施礼。 林峰这次的决心很大,抿了一口茶水后,放下茶杯,先扭头看了看坐在桌子另一边的凤姐,这才转回头来,望着妈妈那张直掉白粉的大胖脸说道:“你这楼里现在都这样了,又不能做生意,为什么不解散了呢?你就算是把凤姐留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林峰就很疑惑,这春风楼已经被日军祸害成这个样子了,怎么还不解散?还有就是,妈妈那张直掉白粉的大胖脸,看着就让人恶心,日军怎么就有勇气往她身上扑,不但扑了,还把她也折腾得几天起不了床,这小鬼子还真是邪门的很,不能用人的思想观念去度量。 “我也想把这楼里的生意解散了,早解散早脱难,可是日本人不让啊!”妈妈哭丧着脸说道:“不知道林少爷来的时候留意了没有,日本人派了几个小混混整天在这附近转悠,就是防着我解散春风楼的。” “日本人派了几个小混混在这边?”林峰还真是没留意到:“是不是黄二彪子的人?” 妈的,要真是那样,这就太好了,真是正打瞌睡就有人来给送枕头。 妈妈,没说话,把林峰从椅子上拉起来,一直拉到窗户旁边,将窗户微微开了一条小缝隙,自己先凑上去向外面望了望,这才扭头看着林峰说道:“林少爷自己看看就明白。”说完往旁边站了站,把位置让了出来。 林峰知道妈妈要让他看什么?也不迟疑,站到窗户前,把眼睛凑到小缝隙处向外窥探。 果然看见两个蹲在街边地摊边装模作样人。 这两个人装模作样的在地摊上翻捡着货物,但是好长时间都过去了,却一个也不买。 而那个摊主也没有不耐烦,一边和这两个人说着什么?一边不时的抬眼往春风楼这边打量。 林峰看了一会,明白了,这三个人都是日军派过来监视春风楼的小混混,就是不知道他们带没带枪。 林峰有意盯着其中的一个人腰间细看,初始没有发现异常,也不着急,继续细致的观察,又过了一会儿,这个人可能是顿的腿麻了,就站身起来,抬胳膊向天伸了个懒腰,这么一来,腰间一块黑黝黝的东西就露出了一小块。 别人不见得就看到那黑黝黝的一小块,就能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林峰却知道,那是一把手枪。 天助我也,看来就连老天爷也看不服日军的胡作非为,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怒人怨吧!林峰大喜,天要亡你伊藤龟太郎,这就怨不得我林峰了! ------------ 第四十七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林峰心里兴奋,外表却不敢表露出来,以免引起妈妈的注意,转回身来,走到桌子旁坐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这才对妈妈说道:“看样子你这生意还得继续做下去啊!” 还在窗子处向外张望的妈妈听到林峰这句话,扭回头来,一脸苦涩的望着林峰说道:“这那里是做生意,这是在遭罪。.” 林峰现在可没工夫和妈妈讨论这些事,又把话题拉回到凤姐的事上:“你这里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摆脱日本人了,我总不能让凤姐长期留在这里吧!你这里就是一个火坑,日本人没来以前就是,现在更是。” 妈妈一听林峰又把话题扯到了凤姐身上,马上就着急了,疾步走回林峰面前,说道:“林少爷,我这里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不是我不想放小凤走,实在是不能放她走。” 哎,你这人还真是不识抬举,我林峰好说歹说,你就是不松口,真***以为日本人一来老子就被压住了,不敢闹事了? 林峰好说歹说半天,妈妈就是不松口,这让他非常恼火,望向妈妈的眼神就锐利起来,语气僵硬的说道:“老子给你双倍的赎金,赶紧把凤姐的卖身契拿来,咱们两清。” 妈妈被林峰锐利的眼睛一盯,吓得小心肝直跳,但是为了以后的生活,还是不能答应现在就放凤姐走,眼皮子一挤,眼泪就流了下来,哭着腔哀求道:“林少爷,您就发发善心,再让小凤在楼里呆一阵子吧!您看这样行不行,小凤的赎金我分文不取,只求她再在楼里照应一阵子!” 王八蛋,小看本少爷是咋地,拿这点便宜就想哄骗本少爷把凤姐留下,想都别想,你就是给老子再多的金银,也不能和凤姐的安全相比。 林峰心头火直冒,真想抡巴掌扇妈妈几个大耳瓜子。 这时,一直安安静静坐在桌子另一边的凤姐说话了:“峰,算了吧,你也别难为妈妈了,我要是现在就跟你走,走了也不安心啊!” “就是就是,您看小凤都这么说了,林少爷,您就帮帮我吧!我向您保证小凤在这里绝对不会出一点儿事,日本兵来的话,我会把她藏起来,以前都是这么干的,不也是没出事嘛!”妈妈见凤姐替她说话了,忙不迭的趁机向林峰表态。 林峰很气愤凤姐。 他这里为了能带她离开这个火坑,费尽了唾沫,她不但不理解,还帮着妈妈反过来劝他。 他能不生气吗? 林峰瞪着眼睛逼视着凤姐,一脸的阴沉,也不开腔,把凤姐瞪得低垂了头不敢对视。 妈妈见林峰脸色阴沉的难看,小心肝更是“咚咚”跳个不停,生怕这大少爷一个愤怒就拿她出气。 林峰逼视着凤姐良久,见凤姐虽然低垂了头,但是就是不肯说出认错的话,心中的怒气不但没有消退,反而更盛。 “腾”的一下,林峰站起身来,扭头往门外走去,连一眼都不再看凤姐。 “峰……” 凤姐在林峰身后着急的喊了一声。 林峰没回应,扬长而去。 回到货栈已经是掌灯时分,林峰心情不好,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就回了房间,一屁股坐在桌子边,阴沉着脸喘粗气,眼睛仍然瞪得溜圆。 月香知道少爷回来了,过来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需要,进门就被吓了一跳。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少爷发这么大的火,那阴沉的脸让人看一眼就不敢再看。 月香走到桌子边,给少爷倒了杯水,张了张嘴想说点儿什么似的,但最后还是又把嘴巴闭上了,转身默默地往外走去。 “你想说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林峰眼角余光早就注意到了月香,只是心里实在是憋气的不想说话而已,现在见月香似乎是有话想说又没说就打算走,这才开了口,只不过这语气实在是冷硬了些。 正在往门外走的月香被少爷在身后突然响起的话声吓了一跳,停下脚步,转回身来吞吞吐吐的说道:“没,没有……” 月香能说什么? 她看到少爷现在的这副表情,又知道他是从春风楼回来的,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因为凤姐的事。 她能告诉少爷说,气大伤身,为了帮助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女人不值得吗? 她能告诉少爷说,我看到你现在这幅样子,觉得心里很难受吗? 她不能。 她没那个身份,也没那个权利。 她只是一个丫头,一个伺候人的丫头。 林峰现在正在气头上,见自己都开口了,月香还吞吞吐吐的不说,心里一阵烦躁,不耐烦的抬手挥了挥,撵她快走。 月香心里也委屈啊! 当着少爷的面还不敢表现出来,装作很平静的样子,转身往外走,可是一出门,她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巴就蹲在墙根闷声抽噎起来。 撵走了月香,林峰似乎发泄出了一些心里的火气,头脑也略清醒了一些,端起桌子上月香刚倒的茶水抿了一口,一股清香顺吼而下,带着茶水的湿热,滋润了被火气烧灼的烦躁的心田。 舒服!林峰不禁长吐了口气。 平心而论,月香这丫头就是贴心,知冷知热,还善解人意,可惜,她是姚凤云身边的人,否则林峰还真不想放过她。 林峰喝着月香倒的茶水,心里很感动。 月香对他的暗恋表现的越来越明显,但是他却只能装作看不见,不能做出任何回应。 放下茶杯,林峰就又开始为凤姐的事烦躁。 不是他不懂凤姐的善良,但她那种做法说白了是愚蠢。 日军入侵,世道大乱,生逢乱世者,首先要懂得怎么保护自己,如果连自己都保护不好,要是人死了,你还能干什么事! “这个傻女人!” 林峰嘴上轻轻嘟囔了一句,翘起嘴角微微笑了笑。 道理归道理,人归人,道理有时候很冷酷,可人是有情感的,林峰还是为凤姐能做出那样的义举,而感到心里柔软的地方被轻轻的触动。 火气终于消散,林峰收拾了情怀,开始暗自琢磨刺杀伊藤龟太郎的事。 今天在春风楼意外看到了监视春风楼的特务,这些特务明显都是被日军收买的社会闲散人员和混混,也很有可能是日军通过黄二彪子进行的收买。 要真是这样,那就难怪黄二彪子敢蹦跶出来张狂了。 黄二彪子现在有人有枪,还有日军在背后给撑腰,确实有资格在新平县横着走了。 但,枪这东西是随便一个人就能玩的吗? 林峰嘴角就翘得更高了,心里一阵冷笑。 看样子,你不是想对胡彪下手吗?老子就先拿你开刀了! 第二天。 吃早饭时,林峰在饭桌边落座后,发现站在旁边伺候的月香的那一双眼睛又红又肿,不禁就多看了两眼,问道:“月香,你的眼睛怎么了?” “哦,没,没事。”月香有些慌张的说道,“刚才去了一趟厨房,不小心被烟熏着了。” 林峰狐疑的“哦”了一声,没有再多问,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饭碗开始吃饭。 林庆源抬头看了月香一眼,然后,低下头一边用筷子往嘴里扒拉着碗里的白粥,一边说道:“月香,你来县城也有些日子了,凤云在家里,身边也没个熟悉的人伺候,你今天就回去吧!” 月香的神色就是一怔,然后急忙拿眼去看少爷,两眼里尽是哀求之色。 林峰倒是看到月香的眼神了,但是没说话,甚至连抬头看她一眼都没有。 也许父亲的决定是对的,还是让她早些回去吧!要是再这么下去,昨晚得出事,林峰对自己的自制力并没有信心。 吃过早饭,月香寸步不离的跟着林峰,一直到了林峰的房间。 “你快去准备一下,等会儿我找人送你回去。”林峰故作平淡的说道。 这些日子里,林峰也已经习惯了有月香在身边伺候,现在乍一说要月香离开,心中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 真的就只有不习惯吗? 林峰自己心里并不是不清楚,只是不愿意往那方面想而已。 既然早就知道两人之间不会有结果,那就最好还是不要陷进去为妙。 可惜,月香也是个傻丫头,居然一头栽进去就泥足深陷再也拔不出来了。 “少爷……我……”月香的嘴张了几张,始终说不出什么话来,委屈的泪水不禁就顺腮而下。 她还能说什么呢? 她要是再把话说得清楚点儿,那就太不自持了。 她要是再哀求少爷把她留下,那就太没有女儿家应该懂得的羞耻了。 “去吧!”看着月香泪流满面,林峰生怕自己会心软,连忙说道,“你去叫一下大力,让他到我这里来一下,我找他有事。叫完大力,你就收拾一下自己的物品,待会儿我派人送你回去。” 月香一颗芳心酸楚到了极点,没奈何,只好应命而去。 月香出去不久,大力就过来了。 “大力,你再去找一下胡彪,让他给我准备点东西。”林峰坐在桌子旁,端着茶水,没有喝,双眼看着站在身前的大力说道。 “行,少爷,您就说准备什么吧!”大力大大咧咧的回道。 “让他给我准备两名可靠的人手,还有几身破衣裳,越破越好。”林峰沉思了一下,说道。 “好,我这就去。”大力说完就准备走。 “等等。”林峰急忙喊住大力。 “呃?”大力忙又转回身来,“少爷,您还有吩咐?” “嗯,让他把人和东西准备好后,晚上带到核桃园旁的小树林等我,记住了,这件事千万要保密。”林峰说到最后,不放心的叮嘱大力一定要保密。 ------------ 第四十九章 密谋城隍庙 今天林峰没有出门,也没有再去春风楼,除了吃饭就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老老实实的休息。. 月香已经被送走了,林峰房间里显得清冷了很多。 躺在床上的林峰觉得很不可思议,以前他也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并没有觉得房间里冷清,怎么现在就会产生如此怪异的感觉呢? 林峰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把这种感觉归罪于近来被月香伺候惯了,突然间只剩了他一个人,有些不习惯。 这一天对于林峰来说,过得很漫长。 入夜。 处于日寇铁蹄下的西平县,街道上冷冷清清,不见一个行人,除了日军巡逻队。 满天星斗的夜色下,林峰将货栈的后门拉开一道缝隙,窥视着街上的状况。 林峰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头戴大宽沿礼帽,高高竖起的衣领半遮着脸颊,看上去很俊朗的样子,但在这黑夜里就多出了些神秘感。 当大街上一队日军的巡逻队走过去后,林峰又等了片刻,这才拉开两扇门板闪了出去,反回身关好门,抬手把衣领往上捋了捋,稍低了头走上大街,直奔核桃园。 核桃园旁边有一片小树林,林子不大,但树木很茂盛,树龄均有数十年甚至上百年几百年,参天大树枝繁叶茂,遮蔽了光线,让黑夜中的树林子更显黑暗阴森。 树林子东面边缘有一个小庙,这庙真的很小,小到里面除了容纳一个供奉着城隍爷泥塑神像的神龛外,就再难容下其他,没门没窗没有前墙,只在前过梁上挂了一块小木匾额,上面写的是“城隍庙”三个字,一个火盆放在神龛下,平时前来朝拜的人善男信女就只能在庙前磕头烧香。 此时林峰就站在这个小庙前。 林峰不是善男信女,所以不是来这里朝拜的。 林峰站到这里片刻后,两个黑影从小庙后转了出来。 “林少爷!” 其中一个身材矮胖的黑影就先开口叫了一声。 “胡彪,你怎么亲自来了?”林峰眉头微皱,往前走了两步,身影就隐在了树荫的暗影里。 胡彪和手下也急忙跟了过去。 树荫的暗影里。 胡彪说道:“别人我不放心,这可是林少爷您的事呀!” “上次我让大力通知你黄二彪子的事,就是要告诉你,黄二彪子想要报复了,你更应该深居简出,以免被这***抓住把柄。”林峰说道。 “嗯,林少爷,我知道,一定会注意,您放心吧!” 林峰这才稍放了点心,就把话转向正题,说道:“我这次找你是要做一件可能会掉脑袋的事,你敢不敢?” 胡彪稍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没有林少爷,我胡彪也许早就被黄二彪子给灭了,现在您有差遣,我胡彪要是皱一皱眉头就不算是条汉子!” “这件事不同寻常,弄不好是真得要掉脑袋的。”林峰再次强调道,“胡彪,人的命只有一次,惜命不是懦夫,我林峰也不能因为对别人有过恩惠,就要求别人替我买命,你想好了再决定不晚,我不会因此而小看你半点儿。” 胡彪的声音明显激动起来:“林少爷不要再说了,您的为人我胡彪是知道的,轻易不会向别人开口,既然您今天开了这个口,那就肯定是遇到很难办的事,对于这点儿我胡彪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好兄弟!”林峰的语气也带出了浓厚的感情,上前一步,展双臂,第一次主动给了胡彪一个拥抱,“兄弟,以后我们就是生死之交,我不再是林少爷,而是你的兄弟!” 这真的是林峰的第一次,以前他拥抱进怀里的都是美女,拥抱男人真的是第一次。 林峰说完后,放开胡彪,后退了两步。 “林少爷……” 胡彪显得很激动。 在西平这个地方,林峰的名头曾经一时无两,能得到他认可的人少之又少,胡彪今天得到了,激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刚说了,以后我们就是兄弟!”林峰提醒胡彪,不要再叫尊称。 “林……林,林兄弟……”胡彪刚改口很不习惯,加上心中也有些激动,话就说得不太利索,磕磕绊绊的,“在这西平县,我胡彪就是一个小混混儿,没人能看得起,今天能和您称兄道弟,我胡彪今生不白活,知足了!林兄弟有什么差遣就只管说,我胡彪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直说了。”林峰就把欲刺杀小野龟太郎的前因后果详细的和胡彪和盘托出。 欲要人对自己忠诚,自己首先就要诚恳,林峰没有耍一点儿心机,把整个事件的凶险也毫不隐瞒的说了出来。 “老胡,这件事就是这样了,其中的凶险我也都说的很清楚了,你琢磨一下,要是跟着我干,我没有任何好处给你,只能说,要是你真得不幸了,我会帮你照顾好你的家人,要是你不干,也没关系,只要你不把这事说出去,我林峰就一样认你这个兄弟。” “没什么不敢的!”胡彪突然就语带火气,“太欺负人了,日本人连林少爷都不放在眼里,要是长此下去,我们这些小混混儿还不是说收拾就收拾,黄二彪子那***不是已经准备这么干了吗?我胡彪也不是善男信女,也不会坐以待毙,正好林兄弟这里又出了这事,很好,哼哼,那咱们就和他新帐旧账一起算吧!” “对,新帐旧账一起算,老胡说的好!”林峰终于得到了胡彪这个助力,心头更是豪气干云,“说干就干,老胡,我头面太引人注意,不能出面,现在有一件事急需去办,就只能你安排人跑一趟了。” “好,您说吧,咱怎么干?” “现在日军派了人在监视春风楼,好巧不巧的是,那帮人好像就是黄二彪子的手下,而且还都是带枪的,我现在急需摸清他们的活动规律,然后想办法先干掉这几个,把武器弄到手。”林峰的一双朗目在黑暗中闪烁着精光。 “好,就这么干!”胡彪一口答应。 林峰又问道:“让你找的破衣裳带来了吗?” “带了。”胡彪说完就冲那个手下点点头。 胡彪的手下从肩头取下一又脏又破的包袱,递给了胡彪。 胡彪一手拎着包袱,一手在上面拍了一下,说道:“都在这里了。” 林峰点点头,说道:“先藏小庙里的城隍像后面,等行动的时候用。” 胡彪点点头,又把包袱还给手下,再次点了一下头,示意手下按林峰说的去办。 这时,林峰又说道:“老胡,我还有一件事想要你帮忙。” “您说。”胡彪马上回应。 “日军刚进城那会儿,城里还有很多没来得及撤走的**伤兵,后来被日军抓去杀了不少,但也有一些没被抓到的,你想办法帮我查查,找到这些人。 “这些人和日军打过仗,日军不会放过他们,他们对日军也有深刻的仇恨,而且都是战场上下来的军人,身手肯定都不错,要是能找到这些人,将来能成为我们的一大助力。” 听完林峰的话,胡彪大为叹服:“林兄弟,你考虑的就是周到,比我们这些粗人强太多了,我胡彪没有选择错,将来就生死跟着林兄弟了!” 该做的事都做完了,林峰没有再和胡彪闲话,交待了胡彪一些需要小心谨慎的细节,然后就告辞离去。 林峰回到府前街附近时,已是将近两更时分。 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 本来星光满天的夜空,忽然被薄薄的云层遮住,星星躲在云层后,偶尔露出头来眨一下眼睛,马上就又隐没,夜色也变得更加黑暗。 林峰的视线受到了严重影响,和一对日军的巡逻队就走了个碰头,等到发现不妙,再想躲避时,已是不及。 日军巡逻队也发现了这个在宵禁后还在大街上晃荡的人,一阵“屋里哇啦”的乱吼,纷纷摘下背在肩头的步枪,向这边包围过来。 ***,倒霉! 林峰暗骂一声时运不及,没敢妄动,但是把头垂得更低,以免被日军认出来。 林峰曾和日军多次打过交道,难保就不会在这里碰上一个见过他的小鬼子,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 林峰知道,得赶紧想个办法脱身,这要是被日军给认出来就麻烦了。 但是日军巡逻队已经近在咫尺,此时要是跑的话,马上就会被其打成筛子,林峰不禁心急如焚。 怎么办? 难道老子今天真得要交待在这里了? 林峰低着头,心思瞬间百转,就是想不出个好办法来,暗中心里一发狠,***,拼就拼了,老子就算是死也得拉几个垫背的! 此时,日军巡逻队已经将林峰团团围住,十余支步枪挺着刺刀对着他。 敌众我寡,形势很是不利啊!林峰手无寸铁,要对付是来个全副武装的日军,这几乎是必败的结果。 而且,一旦打起来,这边的日军要是开了枪,肯定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大批的日军增援部队赶到,到那个时候,林峰是插翅难飞。 林峰要想全身而退,除非能够对这十几个日军一击必杀,不给他们任何开枪的机会,否则必定是有死无活,这显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 第五十章 夺命街头 林峰在这里急得心如火焚,却又无计可施。冰火!中文. 日军巡逻队带队的军曹“叽里呱啦”乱喊了一通鸟语,林峰也听不懂,只能默不作声,小心戒备,以待战机。 军曹见自己喊了半天,那个违反了宵禁条令的人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怒了,大骂一声:“八嘎!”挺刺刀就扎了过来,那白花花的刺刀,在这黑夜里显得格外森寒刺眼。 这下林峰不得不动了,再不动就让***给挑了。 见刺刀扎来,林峰急忙侧身躲过,伸左手一把抓住枪杆子,右手一探,故技重施,从枪头上拂过,刺刀就被带到了手中。 我日你八辈祖宗,既然已经被迫动手了,林峰再也顾忌不到许多,心内再次发狠,抓着枪杆子的左手用力一带,军曹就被带得往前一个趔趄。 林峰趁机上前逼近一步,右手刺刀就化作一道闪电,随着一声绝望的惨叫声响起,就深深的刺进了敌人的腹部。 鲜血顺着血槽狂飙而出,林峰心中一阵兴奋,有些日子没闻到这血腥的味道了。 其他日军一见这种情况,纷纷狂叫起来,“哗啦哗啦”的拉枪栓声响成一片。 林峰那里还敢继续享受这新鲜的血腥味道,再耽搁下去,就要被乱枪打成筛子了,猛然全身发力,推着半死的军曹往一名日军撞过去,同时右手用力扭动了一圈刺刀…… 军曹痛苦的闷哼一声,身体马上就软瘫了下去。 这时,林峰已经又逼近了一名日军,双臂一较劲将已经死透的军曹扔了出去。 军曹的尸体就带着一阵风,往那名日军身上砸过去…… 那名日军刚刚拉开枪栓,还没来得及把子弹推上膛,就见军曹的尸体向自己兜头砸来,惊得“哇哇”大叫,手忙脚乱的急忙躲避…… 林峰双眼一直死盯着那名日军,见那名日军只顾着躲避,脚步凌乱,已经彻底乱了阵脚,心头就发一阵冷笑,那里还会给他一点儿生的希望,双脚一蹬地,身体就化成了一支离弦之箭,飞射那名日军,右手刺刀再次迅猛出击,“噗”的一声扎进了那名日军的胸膛…… 林峰眼见自己又一次一击得手,敌人的鲜血再次喷溅,心头大爽,暗吼一声:“够本了,老子没白给!” 林峰虽然这次又一刀刺死了一个敌人,但也知道,这已经是自己最后的一击了,按时间估算,日军已经推子弹上膛,接下来就等着迎接那猛烈的弹雨,尽情的抛洒这一腔热血吧! “砰砰砰”一阵乱枪声骤然响起,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分外惊心动魄。 林峰感到很奇怪,自己并没有中枪的感觉,却见对面几个已经将枪口瞄准他的日军身上猛爆血花,翻身往地上倒去…… “快跑!” 街边的一个黑洞洞的小巷子里,突然传出这么一声喊,紧接着又是一阵“砰砰”的乱枪打过来…… 日军遭到这突然的打击,已经顾不得林峰,纷纷散开找掩体隐蔽…… 援兵? 真是天不灭我啊! 林峰听着那句“快跑”的喊声很耳熟,但是现在可没时间去想那是谁,甚至连死里逃生的大悲大喜之情也顾不得体会,趁机撒丫子就跑。 身后“乒乒乓乓”的枪声愈加激烈,也有子弹往这边打过来,肯定是日军不甘心就这么放杀死他们同伴的凶手跑掉,一边抵抗小巷子里的攻击,一边往这边放枪,林峰不敢再顺着大街跑,那是在给日军当枪靶子,急忙往前面不远处的另一条小巷子口跑过去,只要能跑到那里,往小巷子里一钻就安全了。 子弹在身左身右以及头顶“嗖嗖”乱飞,也有子弹撵着脚后跟“啾啾”的打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面上,“呯呯啪啪”溅起激烈的火星子,被地面反弹起来的流弹“嗡嗡”乱飞,林峰在弹雨中咬牙疾奔,眼见离那条小巷子口只有三两步远了…… 这时,对面街头转角处,突然跑出一队日军,原来是日军的另一队巡逻队听到了这边的枪声赶来支援了。 日你妈,林峰大骂老天,今晚的运气不会这么差吧! 对面跑出来的日军和林峰来了个对头碰,相距不足五六十米,跑在最前面的一名日军见到目标,立即顿住脚步,蹲下身子,采用跪姿举枪向林峰瞄了过来…… 林峰这时候多么盼望再突然杀出个援军来,但也知道那无疑和做白日梦无二,生死关头能否保住这条小命,就得靠自己了。 林峰不敢稍有犹豫,脚下猛然发力,飞身向右前方的地上扑过去…… “砰”一声枪响…… “嗖”的一声,林峰甚至都感觉到了子弹擦着自己的面颊飞过,带过一阵热风,刮的脸面**辣的。 “噗通”一声,林峰的身体五体着地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青石地面上,摔得闷哼哼了一声,浑身就像是要散了架似的。 林峰暗叫一声:“好险”顾不得身体上被摔得痛楚难耐,四肢撑地,再次跃身而起,往已经近在咫尺的小巷子里窜了过去…… “啾啾啾”一片弹雨打在林峰刚刚离开的那处地面上,“噼里啪啦”激起一片火花四外飞溅。 ***,林峰心头火起,半空中,右手奋力一甩,刺刀就变成了飞刀,冲着最前面的那个日军疾射而去。 林峰不指望这一刀,能伤到人,距离有些远,即便是能抛中,刺刀远距离抛投,力道已失,根本就不可能对敌造成有效杀伤。 他只盼这一刀能对敌起到威慑和阻击作用,哪怕是稍微给自己争取一点儿时间也好。 日军见刺刀飞来,果然纷纷躲闪,截击速度就缓了一缓。 林峰借机顺利窜进了小巷子,抹黑在里面狂奔而去。 府前街附近这激烈的枪声早就惊动了日军宪兵队,很快警报声在夜空中响起,惊心刺耳。 大批日军迅速出动,一窝蜂似的往枪声响起的地方扑过来。 林峰知道这一片区域很快就会被日军层层戒严,必须迅速摆脱追兵,跑出去才行。 他身后跟着一队追兵,不敢往货栈方向跑,只能在县城里漫无目的的乱窜。 前面是黑暗寂寥的街道,身后是叫喊纷扰还不时开枪的日军,林峰还真有一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颓然感。 怎么办?怎么办?这队日军就像是牛皮糖一样,死死的黏在身后甩不脱,要是时间再拖得稍久一些,大批日军就真的要包围过来了,林峰急得火烧火燎,再加上拼命奔逃的劳累,全身汗出如浆,脚步已经逐渐轻浮起来。 这样下去可不行,就算不被日军抓去,也得累死,林峰的身体还没完全复原,本来就虚弱,怎么能禁得住这么激烈的运动! 林峰在大街上已经狂奔了十多分钟,体力即将用尽,而追兵显然是久经训练,体力充沛,速度一点儿不见减弱,距离在一点点儿的缩短,而且四周的街道上也隐隐传来了纷乱声,可能是日军的大批部队已经围捕过来,形势越来越危急。 贼老天,你不是真要我林峰今晚交待在这里吧? 林峰再次陷入绝望。 前面又是一个街口,林峰认得那里正是国中路,转过去就是自己初次和凤姐相遇的地方。 想起那个时候和凤姐在国中路初遇的场景,那时候林峰还是名头一时无两的青年俊杰,而现在旧地重游,却是狼狈如丧家之犬。 林峰一边拼尽力气的往街口狂奔,一边不禁想起和凤姐初遇的场景,心头又是苦涩又是感慨。 难道我林峰的这一百多斤真得就此扔在这里了?可是凤姐还在春风楼,我要死了,她可怎么办? 想起凤姐就联想到月香以及姚凤云,都是好女人,我怎么可以就这么丢下她们不管呢! 不但是这些女人,还有父母养育之恩没报,林峰想起这些事情,心中就忽然涌起一股力量来,感觉双腿不再轻飘飘的乏力了,不能就此放弃,一定要活着,活着才能做未竟之事,活着才能杀了这帮***小鬼子。 林峰体内潜力被求生欲激发,好像如得神助一般浑身充满了力量,再次打起精神,发足狂奔。 这次他的速度不但恢复,而且还有所提升,如一阵风一般拐进国中路,往一个小巷子里冲过去。 他记得,那天凤姐就是从那个小巷子里跑出来一头撞进他怀里的,那里有凤姐的家。 日军没想到这个眼看已经精疲力尽的逃犯会突然加速,反应稍慢了半拍,立即就被拉下一段距离,“呜哩哇啦”一阵乱吼,“乒乒乓乓”一通乱枪就打了过来。 林峰身形急闪,就没在了街头的拐角处。 拐进小巷子,林峰匆忙不及辨别方向,一边疾奔,一边把风衣脱了下来,这东西太大,穿在身上碍事,平时也许不会感觉对动作有妨碍,但是在这种半秒就能决定生死的关键时刻就显得累赘了。 林峰一手拎着脱下来的风衣,边跑边寻找藏匿的地方,这件风衣最好不要落入日军之手,以免给他们以后的追查留下线索。 ------------ 第五十一章 生死一线间 这个小巷子进去十余米处有一口水井,林峰从这里跑过去的时候,随手就把风衣丢了进去。. 以前,林峰听凤姐说过,她家是这条小巷子左手边第二户。 扔完衣服后,林峰不敢耽搁,直接就冲凤姐家跑去。 凤姐家的院门是虚掩着的,那天凤姐逃走,“遭殃军”抓了施老师去,家门就敞开着丢在了这里,后来还是邻居帮忙关上的,但没有落锁。 林峰推开虚掩的院门,冲进院子后,又急忙把门关好,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眯起了一只眼,将另一只睁着的眼睛凑近了门缝观察外边的动静。 只见,那队日军很快就追进小巷子来,在经过那口水井的时候,一名日军从腰里摘下一颗手雷,拔掉保险,在枪上磕了一下,“噌”的一下扔进了井里。 日军刚跑过去,井里的手雷就爆炸了。 林峰的的心也随着那一声“轰”的闷响猛的颤抖了一下,一阵后怕。 妈的,幸亏老子没往井里躲,否则这会儿就已经去找阎王报到了。 这***小鬼子可真是又精又恨,居然连水井里也要丢一颗手雷进去。 日军就要从门前经过了,林峰暗自庆幸之余急忙屏住气息,小心戒备,以防有变。 好在日军追进来的时候慢了一步,没有发现林峰已经躲进了民宅,直接从门前跑了过去。 暂时安全了,林峰知道自己还没有完全摆脱追捕。 日军的这股追兵是摆脱了,但是这一片区域肯定已经被大批日军包围,用不了多久日军就会展开地毯式的搜捕,林峰躲在这里随时都有可能被搜到。 现在这片区域已经被日军包围,林峰想要从这里跑出去肯定不可能成功,躲在这里又很难躲过搜捕,这形势还是不容乐观。 怎么办?又一个难题摆在了林峰面前。 既然跑不出去,那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躲在这里了。 林峰把院门上了门闩,在院子里到处转了一圈,想找个能藏身的地方,但是转遍了角角落落也没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院子里没有安全的地方,那就去屋里看看,林峰决定。 屋门是敞开的,林峰直接就走进了屋里。 屋里,桌椅板凳东倒西歪着,杂物乱糟糟的散乱在各处,显然是已经被人搜过了,最有可能干这事的就是那帮“遭殃军”了。 林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格局很简单,连堂屋在内共有四间,堂屋左边一间内丢在地上的都是女人的物品,想来应该是凤姐的房间,右边一间满地散落着书籍和笔墨纸砚,一个小书架也倾斜在墙角处,这里应该是施老师的书房了,穿过书房是里间,那里应该是施老师的卧室了。 林峰转了一圈,同样没找到安全的藏身之地。 怎么办?林峰再次自己问自己。 这时,外面纷乱起来,砸门声、喊叫声由远及近次第传来,林峰知道这是日军搜查过来了。 得赶紧想出个办法来才行,日军马上就要搜过来了。 林峰把屋里院里都看遍了,根本就没有一处安全的地方,怎么才能躲过日军的这波搜查呢? “开门,开门,快***开门,皇军搜查……” 远处这一喊声传来,林峰眼睛就是一亮,心头一阵狂喜,暗叫一声:“不会这么巧吧?居然是杨怀这鳖货!” 林峰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从地上捡起施老师的一件长袍,反身就往凤姐的屋里走去。 外面替日军砸门的人还真是杨怀。 这小子跟着小野带着一队日军,狐假虎威的挨门挨户砸门,嘴里骂骂咧咧的好不骄狂。 一路搜查过来,遇见开门慢的人,杨怀这小子也不用小野说话,上去照着人家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逞尽了威风。 不多时搜到一处院落前,杨怀大步上前,抬脚“咣咣”的踹了两脚门,挒开嗓门就叫嚣起来:“开门,妈的,快开门,皇军搜查……” 杨怀喊了半天里面不见动静,心头火气,大声叫骂着就要再砸门…… 正这时,门内一阵门闩滑动声响起,接着“吱咛”一声大门打开,一个身穿大褂的男人迷蒙着眼探出头来…… 杨怀见门终于打开了,张口就要大骂这个让他等了半天的人…… “谁***这么嚣张,叫什么叫,叫你妈的魂啊!” 那个迷蒙着眼的男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骂骂咧咧的怒吼着,比杨怀还嚣张。 杨怀被这男人一骂,心头就是一阵狂跳,定睛仔细一看,惊讶的叫出声来:“林兄弟,怎么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林峰。 林峰仿佛这才刚清醒,睁开眼睛看了杨怀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老子还以为是谁这么嚣张,原来是杨队长啊!” 杨怀现任西平县侦缉队队长,所以林峰才这样称呼他,言辞里不乏贬低之意。 “老子怎么不能在这里?老子在这里怎么了?”林峰冷笑着说道。 看到林峰这副样子,杨怀心头直突突。 林峰的威风可不是盖的,就算杨怀现在当了侦缉队队长,背后有日军给撑腰,但林峰往日留在他心中的积威还是让他不敢对林峰稍有不敬。 杨怀赶紧冲林峰“呵呵”一阵贱笑:“林兄弟,没有,我不是那意思,是这样的,皇军的巡逻队今晚在巡逻的时候遇到了破坏分子的袭击,现在小野太君带着人正在搜查那个破坏分子。” 杨怀说完,一边贱笑着,一边打量着林峰的脸色。 林峰听完后,闪身站到一边,然后说道:“那杨队长就搜吧!记得搜仔细些,别事后再回来找老子的事,到那时候老子可是就说不清了。” 在小巷子里带队的小野狐疑的看了林峰一会儿,然后手一摆,几名日本兵就从林峰面前跑了进去。 林峰瞥了小野一眼,又回头对杨怀说道:“让他们快点搜,老子困得不行,还等着回去接着睡呢!” 杨怀就是一阵苦笑:“林兄弟,你还真是看得起我,皇军会听我的话?” 林峰看了杨怀一眼,之后就把眼睛看向一边,不再说话。 林峰嘴上不说话,心里还是不能够完全镇静,小野刚才看过来的狐疑目光,说明这个***已经起疑心了。 那会儿,林峰在听出砸门的是杨怀时,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这个唯一有可能蒙混过去的注意。 他先进了凤姐的房间,不敢点灯,摸黑匆忙收拾了一番。 其实,杨怀来砸门的时候,林峰还没有收拾完毕,所以就没去开门,只管匆忙收拾,还把炕上的被子铺开来,又撩到一边,弄成刚刚有人睡过的样子。 但样子是弄出来了,可被窝里没有睡过人,是冰凉的,而睡过人的是热乎的,这点儿就没办法弥补了,林峰只期望可以和杨怀在外面多扯淡一会儿,等时间一长,就可以说是晾凉了。 开了门,林峰虽然和杨怀扯了两句,但时间并不是太长,现在就只能期望搜查的日本兵没有那么精明,不去摸被窝的冷热了。 不是林峰没有和杨怀拖延时间的办法,但是做事一定要懂得适可而止,最忌过犹不及。 林峰出现在这里,本来就很可疑,要是再不小心露出马脚来,日军不用搜查就可以断定他是逃犯。 几分钟后,去里面搜查的日本兵出来了,一个军曹去向小野报告。 林峰听不懂鸟语,不知道那军曹是怎么报告的,就是觉得小野一双阴厉的眼睛正像是一把刀子似的盯过来。 林峰心里就是一阵发紧,但是表情不敢稍有差样,否则那就是主动告诉小野自己有问题了,努力维持着镇定,半仰着头,眼睛看着那被薄云轻遮的夜空,看上去很是轻松惬意。 林峰内心紧张,其实杨怀也不轻松。 要是林峰没问题,那就一切都好,要是那两个巡逻队的人真是林峰杀的,那样杨怀可就麻烦大了。 真要是那样,如果杨怀不抓林峰,小野肯定不算,但要是抓林峰,林峰在西平县城也不是孤家寡人,更可怕的是还有一些社会上的闲散人员早就对林峰敬仰有加,到时候,这些人闻讯后,还不得把他杨怀活活撕成碎片! 杨怀即便是有日军在背后撑腰,也不敢惹林峰,尤其是不敢惹死心跟随林峰的那帮社会闲散人员,那帮人本来就是无法无天之徒,而且又分散隐蔽,日军都不一定有办法将其一举歼灭,要不然也就不用煞费苦心的拉拢黄二彪子,进而让这个混混儿去招安其他的混混儿了。 杨怀知道,无论如何不能惹林峰,否则,以后恐怕是连大街都不能上了。 等到那个军曹向小野报告完了,杨怀心中就是一阵轻松。 这小子跟日军当了几天差,多少也学了两句鸟语,那军曹向小野报告的详细是什么,他听不懂,但是却也听出来个大概,说是这里没有可疑之处。 “没事了!” 杨怀像是向林峰表功似的,还没等小野说话,就先笑呵呵的说出了这句话。 林峰淡然的看了杨怀一眼,说道:“既然没事了,那我可就要回去睡觉了,杨队长自请便吧,林某人不送了!” 林峰说完,刚准备关门回屋,突然就听到小野喊道:“林桑,你的半夜不在自己的家中,来这里的什么的干活?你的嫌疑大大的有!” ------------ 第五十二章 智斗小野 林峰听杨怀说没事了,心中刚放下一块大石头,还没来得及暗自庆幸,冷不防又被小野喊出了这么一句,心中也是一阵急跳,强自压下心中的不安,表面上淡然的看了小野一眼,说道:“小野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说我有嫌疑要能拿出证据来才行,不然,这官司就是打到伊藤那里,林某人也要讨回一个公道。.” 林峰知道伊藤一直不愿意和林家撕破脸,所以在这个紧要关头,就只能把伊藤抬出来,希望可以让小野心里能有所顾忌。 听完林峰的话,小野果然沉默了一下,然后又不死心的质问道:“你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袭击皇军巡逻队的凶手在这里失踪,而你的却出现在这里,怎么会这么巧合的有?” 林峰“哈哈”一笑,语带嘲讽的说道:“怎么,小野太君抓不住凶手,这是要拿林某人顶罪了?” “你的要是说不清楚,嫌疑就大大的有,我的就算是抓你回去,伊藤大队长的也不会责怪我。”小野步步紧逼,毫不放松。 林峰看着小野,双眼精芒闪烁,气势更盛的说道:“我在自己女人的家里住宿,小野君连这个也要管吗?” 林峰此言一出,不但是小野惊讶的一时没说出话来,就连杨怀也糊涂了,不知道林峰什么时候又多出一个女人来。 “你的胡说八道,良心大大的坏了!”小野在片刻惊讶后,怒声斥责道,“杨怀君的早就说过,你的夫人在老家,这里并没有你说的所谓的女人,没有你的女人,那里来的你的女人的家,我的要抓你的回去审问。” 小野抬手一挥,几个日本兵就持枪逼向林峰。 林峰悍然不惧,怒声吼道:“小野,你不要欺人太甚,这里是不是我女人的家,杨怀最清楚。” “呃?我清楚?”杨怀被林峰这一句话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是啊,你最清楚了。”林峰笑吟吟的看着杨怀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杨怀君,你的说!”小野怒目瞪着杨怀。 杨怀很惧怕小野,声音打着颤,解释道:“我,小野太君,我是真不知道啊!” 杨怀对小野解释完,又转身给林峰作揖:“林兄弟,你说话千万留口德,这事怎么能和我扯上关系呢!” 林峰看着杨怀一副奴才样,心头感慨万千,想日军没来那会儿,杨怀也是官宦子弟,在这西平县也算是一号人物,没想到这才跟了日军没多少日子,竟然变得如此卑躬屈膝。 “当然和你有关系了,还是你告诉我凤姐住这里,不然我也没这个艳福啊!”林峰说道。 “凤姐!”杨怀恍然大悟。 杨怀是知道凤姐家住国中路,但并不清楚详细地址,现在经林峰一提醒,马上就明白了――原来就是住在这里。 “你们还真勾搭上了?”杨怀不是不相信林峰勾`女的能力,而是没想到就为了那天自己春风楼和林峰提过一次,林峰就真的找上人家,“行,不愧是林兄弟,真有你的!” 杨怀说完,冲林峰竖了竖大拇指,抻长了细如鸡脖的脖子,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就越过林峰,向里面张望起来。 “你在做什么?”林峰突然就吼了杨怀一声,心中暗想:莫非杨怀你个鳖货自持有日军给撑腰,连老子的女人也打算觊觎了吗? “没有,没有,呵呵。”杨怀尴尬的笑了笑,紧忙冲林峰摆手。 林峰冷冷的哼了一声。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说话,似乎都忘了小野以及小野带的这队日军的存在。 小野被无视,气得直瞪眼,冲杨怀怒吼道:“八嘎,杨怀,这个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哦,哦……”杨怀这时候才想起还有个主子在,急忙又转身面向小野,点头哈腰的汇报道:“报告小野太君,这里的确是林峰一个女人的家。” “怎么回事?”小野显然是还不愿意相信,“你的说话要良心的有,欺骗皇军死啦死啦的有!” “不敢,不敢!”杨怀急忙一连串的点头哈腰,“这里的确住着林峰的一个女人,不是他老婆,是相好的,相好。” “相好?”小野疑惑了一下,不明白这个汉语中的“相好”是什么意思。 “对,就是相好,西方人叫这个是情人。”杨怀再次解释道。 “情人,呦西!”小野一听这个,两眼就放出了绿光,抬腿上前两步,一把将杨怀推到一边,大步往家里走去。 林峰见小野往里面走去,显得很淡然,反正里面也没人,就让那***进去吧。 “哎,哎,哎,小野太君,小野太君,我们的任务的有,这个……”杨怀急忙追上两步,一把扯住小野,“任务的不能耽搁啊!” 杨怀可是吓坏了,他可不知道里面空无一人。 林峰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要是小野敢动他的女人,他敢当场劈了小野,别看他现在被这么多日军拿枪逼着,但要是真发起威来,根本就是不计后果的。 小野这才想起确实是抓捕逃犯更急迫,不甘心的往里面望了望,这才依依不舍的转身往外走,但是没走两步,忽然想到什么,一双阴厉的眼睛又盯向林峰:“不对,刚才我的士兵向我报告说里面的没有一个人,林桑,你的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是的,里面的确没有别人,因为今晚就我一个人睡在这里。”林峰很镇静的说道。 “八嘎”小野非常愤怒,“你的在欺骗皇军!” “我怎么欺骗你了?”林峰眉头一挑,马上反问。 “里面的没人,你的在这里做什么?”小野质问。 “谁规定我女人不在,我就不能睡在这里了?”林峰反问。 “……” 小野被林峰这句话噎得一时没说出话来,两个眼珠子转了一圈,还是觉得有不对的地方,于是又问道:“你的女人那里的去了?” “不知道,我现在也在找她,自从你们进城,她就失踪了。”林峰半真半假的说道。 “既然你的女人已经不见了,你还来这里做什么?”小野更加怀疑了。 “我为什么来?因为我想她,我见不到她,每天都在相思中煎熬,来这里睡一晚回忆一下不行吗?”林峰很生气的一边解释一边质问小野。 听林峰这么说,小野虽然还有怀疑,却也说不出别的话来,瞪着林峰看了很久,最后很是不甘心的冲日军挥了挥手,示意撤退。 小野带着日军顺着小巷子往前走去,林峰这才松了一口气,反身就想关门…… “林桑……”走出去没多远的小野越想越不对劲,猛然转回身来,看着林峰说道,“我们的来玩个游戏如何?” 日你妈的小野,还没完没了了,玩你妈呀玩游戏,林峰不用想也知道小野这个所谓的玩游戏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立即开口拒绝道:“没兴趣,我很困,只想回去睡觉。” “不不不……”小野一边说着,一边又往回走了两步,“林桑,这个游戏的你的必须要玩,玩过这个游戏才能洗脱你的嫌疑,你的也不想总是在被我们的怀疑对不对?” “你们爱怎么怀疑就怎么怀疑,只要你能拿出证据,老子随你们处置,要是没证据,就别***再烦老子,老子要回去睡觉了。”林峰愤怒的吼道。 “不,林桑,这个的可由不得你!”小野说完,手再次一挥,两名日军就摘下肩头的枪冲过来。 “你们要干什么!”林峰怒声大吼。 那两名日军可不管林峰喊什么,上来扭住他的胳膊就往外拉。 林峰在人家的刺刀威逼下,也不敢反抗的太激烈,就这么被押走了。 这是一处比普通民居稍大一些的院子,当然这里还是民居,只不过是比其他的民居略大一些而已。 外面有全副武装的日军把守,里面点着很多火把,把院子照的亮如白昼,十余名老百姓被日军用武力胁迫到了这里。 林峰被日军用刺刀威逼着站在小野身边,看着眼前的一切。 在院子中间,有一颗一人合抱粗的榆树,榆树旁边用三块大石头架着一口锅,下面生着火,锅里添了半锅水。 那十余名老百姓不知道日军胁迫他们来这里做什么,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日军。 林峰也不知道日军这是在做什么,疑惑的望了站在小野另一边的杨怀一眼。 杨怀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透漏出的也是疑惑神色。 看来杨怀也不知道日军这是在玩什么鬼把戏,林峰失望的转回头来。 “林桑,游戏开始了,哈哈哈……”小野突然显得很是兴奋,“呦西,我先来说说游戏规则。林桑,这个游戏的由我们两个人的来玩。袭击巡逻队的人跑到这里就失踪了,说明这个人的就躲在这里,现在我的把这里的青壮年都抓来了,我们的就来猜猜里面的这些人那个的是凶手。” “我不猜,我不知道是谁。”林峰立即拒绝。 “可以,林桑的也可以不玩,那么,我的就把这些人的统统的当成嫌疑犯,统统的死啦死啦的!”小野双眼放光的说道。 ------------ 第五十三章 又一笔血债 日你妈,林峰没想到小野居然这么狠,不猜的话就把老百姓全杀了。. 林峰能答应小野吗? 让他去指认无辜的老百姓为凶手,虽然林峰平时是很混蛋,但也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怎么样林桑?”小野兴奋的一边搓着双手,一边望着那些战战兢兢站在院中的老百姓,双眼里冒着绿光,“我们还是来玩玩这个游戏吧!” 林峰扭转头,眼冒寒光的盯着小野那张凶残丑恶的脸,心里头恨不能上前将其撕成碎片。 小野感觉到了林峰那很不友善的目光,也扭过头来以眼还眼的和他对视。 林峰终于忍不住了,双手握紧成拳,任指甲都掐进了手掌心的肉里,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会……下……地……狱……的!” “不不不,我的会不会下地狱的还不知道,但是你的要是不答应我的要求,我的现在就送他们……”小野说到这里,用手一指那些老百姓,也是一字一顿的凶狠的说道,“下……地……狱!” 小野说完后,眼睛仍然和林峰对视着,指向老百姓的那只手没有收回来,而是冲人群随意摆了摆。 立时就有两个日本兵冲到人群里,拉住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拽了出来。 那男人知道这不是好事,拼命的挣扎,拼命的喊:“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不是我,我是良民,我是良民……” 日本兵根本就不管那男人在喊什么,一直把他拽到了榆树下,用一根早就准备好的绳子捆了起来。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是良民,求太君开恩呐!” 那男人已经预感到了危险,惊恐的叫喊声中带上了哭音。 但是日本兵置若罔闻,又弄了一些烂布开始往那男人头上缠。 其他的老百姓见到发生的这一幕,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引起日军的注意,也会被拉出去,一个个浑身颤栗着噤若寒蝉。 小野转过头去,一边看着手下在摆弄那男人,一边得意的对林峰说道:“林桑,我的先请你的看点新鲜节目,保证你的以前见过的从来没有。” ***小鬼子这是要点天灯啊!林峰虽然没见过,但是以前在书上看到过,知道这是点天灯。 据书上说,点天灯是一种极为残酷的刑罚,是将犯人全身用棉帛包裹,用油浸透,然后倒吊在高杆上,从双脚点燃,犯人会被慢慢烧死,过程很漫长且极为痛苦。 因为这种刑罚极为残酷,早就被废止了,即便是在古代也很少使用。 林峰怎么也想不到,天杀的小野会对无辜的老百姓使用这么残忍的刑罚。 小野一直逼着林峰和他玩游戏,其实说白了就是怀疑林峰,即便是找不到证据,也不想放其轻易过关。 林峰知道,这次要是不能拿住小野的痛脚,那以后自己就惨了。 不和小野玩游戏,这些人统统都得死,玩的话,就得去指认无辜的百姓为凶手,无论自己如何选择,这些人都得因自己而死。 本来今天晚上的事件就是因己而起,林峰就算是再混蛋,也做不出拿别人的死来换自己的生这种事,更何况这还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 做不出来又能怎么解决,那就只剩下林峰自首这一条途径了,这正是小野所希望达到的效果。 怎么才能既能阻止小野滥杀无辜,又能保全自己,成了林峰目前最头疼的难题。 “小野,你这是在滥杀无辜,你会激起民愤,你会让西平县陷入民`爆中,伊藤绝对不会放过你!”林峰义愤填膺的瞪着小野怒吼。 林峰在这个时候再次抬出了伊藤来压制小野,并不是他认为伊藤是善良之辈,而是伊藤虽然一样的凶残,但至少头脑狡猾。 如果说小野是一只知道狂吠乱咬的疯狗的话,那么伊藤就是一只既想当婊`子又想立贞洁牌坊的老狐狸。 林峰不怕伊藤的狡猾,狡猾的人做事一般都思虑周到,可从弱点上制约他。 欲在西平县粉饰繁荣太平,宣传日本军国主义的大东亚共荣理念,美化日军丑恶的侵略行径,这就是伊藤目前的弱点,林峰紧紧的抓住了这一点,正好拿来制约小野。 小野这家伙性情残暴头脑相对来说是简单了一些,闻听林峰的话,心中还真的就泛起了思量。 林峰见自己的话吼完后,小野脸上兴奋的神色逐渐淡去,紧皱着眉头说不出话来,就知道这狗东西被自己拿住痛脚了,在心里偷偷舒了口气。 ***小野,你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畜生,想和老子玩心计,老子玩不死你! 小野的确是被林峰吼得没了主意,但是心里却憋起了一团怒火,在体内左冲右突,发泄不出,片刻后,就被憋得双眼赤红,恶魔的性情陡然爆发。 只见小野猛然迈开大步,向那个刚被日本兵用烂布裹住,尚未吊起来的男人走去。 走到近前,小野“噌”的一声拔出指挥刀,三劈两砍,在一群老百姓的惊叫声中,就将那男人身上的烂布全部挑开,又收了指挥刀,双手隔着捆绑的绳索将其衣服片片撕下,当将其剥的几近不着片缕时,又猛然将其拎了起来,“哇”的一声怒吼,一甩双臂就丢进了那口烧着水的大锅里。 那口大锅里烧着的半锅水这时候已经快烧开了,温度相当的高,那男人光着身子被小野丢了进去,立时就被烫得拼命挣扎,怎奈手脚被捆住了,那里能挣的出来,只发出一阵阵痛苦到极致的惨叫。 老百姓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一个个更加骇然,有些胆小的早就闭上了眼睛,甚至有的已经被吓得尿了裤子,而双腿发软打颤站立不稳的更是不在少数,但是没有一个人再敢发出半点声响。 不仅仅是这些没见过多少市面的老百姓吓坏了,就连杨怀这个前西平县警察局长的大公子,以前在警察局也是见惯了刑讯逼供残酷手段的人,也从没见过如此残忍的事,同样被吓得两腿发颤,额头冷汗淋漓,几欲跌倒在地。 林峰没有害怕,但是被惊呆了,脑袋竟然出现了短暂的断层,一片空白。 把那男人扔进了热水锅里后,小野似乎还不解恨,又大步上前,目射凶光的瞪着林峰,狠毒的吼道:“每一个大日本帝国的士兵的都是优秀的军人,是宝贵的,大日本帝国的绝对不能容忍他们的被毫无意义的杀害,他们的有一个被杀害,我的就要拿你们的十个人的命来祭奠他们的英灵!” 小野说完后,抬手冲所有日军猛的一挥,“呜哩哇啦”下了一通命令。 日军就一拥而上,用刺刀逼着那些老百姓往外走。 林峰第一次意识到了日军做事不择手段的凶残,不禁心里发寒,脸色惨白如纸。 小野看着林峰此时的表情,阴狠的狞笑着说道:“我的现在不会杀掉这些人,但是我的会把他们的带回宪兵队,我的会让他们的开口说出那个凶手的是谁!” 小野带着日军撤了,带走了十余个老百姓,这些老百姓被抓到日军宪兵队后将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林峰不用想也知道,眼前不禁又浮现起了陈东的样子,那两条被日军刑讯逼供时打断的双腿畸形的拖在地上,样子惨不忍睹。 林峰知道这些老百姓被日军抓去后,待遇不会比陈东能好多少。 而这一切的起因是源于林峰,林峰心里怎么能故作视若无睹,但是他又能做什么,他什么都做不了。 大锅里的水早已经烧开,那个被小野丢进锅里的男人在小野还没离去的时候就没了声息,想来也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林峰看着大锅下还在熊熊燃烧的火焰,还有锅里面冒出的腾腾热气,耳中是水烧开后“咕嘟咕嘟”的声响,那个男人扭曲不成型的尸体随着开水的滚动在锅里慢慢翻转。 “兄弟,是我林峰对不起你,你放心走吧,我林峰在这里发誓,一定会杀了小野给你报仇,一定会!”林峰闭起了双眼,仰头向天,在心中默默念叨着。 林峰没有处理那个被开水煮死的男人,这个还是留着等他的亲人来收敛更合适。 林峰没有敢趁夜回货栈去,怕再在大街上碰上日军的巡逻队,而是再次回到了凤姐家里。 在凤姐家里凑合了一个晚上,林峰根本就一刻也没闭眼,不是他不困,而是一闭眼,脑子里就出现那个男人在锅里被开水煮的样子,那景象太凄惨了。 林峰在凤姐家里苦熬了一夜,终于等到天明。 走出这条小巷子,林峰在国中路上站定,转回身再次看了看这个显得无比寂寥的小巷子,心头阵阵抽搐。 林峰回到货栈时已经是半上午,还没来得及走回自己的房间就被大力拦住了。 “少爷你可回来了,老家派人捎信来了,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老爷急得正在客厅里转圈圈呢!”大力急吼吼的就说道。 ------------ 第五十四章 保安团再现 话说,林峰经过一夜的折腾,侥幸从日军手上逃了一条命,回到货栈时,心里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冰火!中文. 但是还没等他庆幸自己保住了小命,就被大力给截住了,告诉他老家派人捎信来了,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林峰没顾得上休息一下,急忙忙又去客厅见父亲,走进客厅,就见父亲正焦急的在客厅里踱着步子。 “爹,怎么了,老家稍了什么信来?”林峰大步走进来问道。 “峰儿,你总算是回来了,昨晚你去了那里,怎么一夜未归?”林庆源没有马上回答儿子的问题,反而问起儿子的行踪来。 昨晚县城里乱哄哄的,日军在到处搜查,林庆源早上起来没见到儿子在货栈里,怎么能不担心。 “我没事。”林峰简单的一句话,回避了父亲的问题,再次追问道,“老家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听大力说老家有专门派人捎信来。” 听到儿子再次追问,林庆源的脸色就是一阵难看,说道:“老家捎信来,说是前些日子镇上来了一帮当兵的,听说是战败后弃城而逃的保安团,这帮当兵的打仗不怎么行,欺负起老百姓来,倒是一个比一个有能耐。” “保安团?”林峰听到父亲的这句话,心中就是一阵狂喜,血战漯河过去已经半个多月,终于又有了部队的消息。 这要是搁在以前,林峰肯定不会为有了保安军的消息而高兴,甚至于还会想方设法的躲避。但是现在他经过几次和日军的冲突后,想法已经有了根本的改变,这都是被日军给逼得。 以前林峰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不管国家发生什么事情,自然会有政府去解决,自己就是平头老百姓一个,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足够了。 可是没想到,自从日军进了西平后,他就没有过上一天舒坦日子,昨晚还差点把小命也丢了。 这是为什么? 因为日军人多势众,有枪有炮,而自己孤家寡人,赤手空拳,人家仗势欺人也就是顺利成章的事了。 这是个乱世,谁的拳头硬谁就可以狂傲一时,否则就只能像只绵羊一般任人宰割,就像昨晚那个被日军活活煮死的男人,明知道人家要杀自己,却无力反抗,只能苦苦哀求,但是换回来的不是日军的心慈手软,而是更残暴的虐杀。 林峰绝对不愿意等着有一天自己也落到那种下场。 他要自卫,要报仇。 他必须让自己迅速壮大起来,壮大到足以自保,足以有能力和日军对抗的地步。 林峰正在发愁怎么才能迅速壮大自己,父亲这时候说到了保安团的下落,这无疑是给他带来一个天大的惊喜。 惊喜归惊喜,林峰还是听出了父亲话里话外对保安军颇为不满的态度。 “保安团怎么了?他们欺负老百姓?”林峰问道。 “都欺负到咱家了,更别提普通的百姓了。”林庆源气愤的说道。 “爹,你别着急。”林峰见父亲的肝火很旺,怕气大伤身,赶紧走过去,扶着父亲走到沙发边,说道,“来,坐下说。” 等父亲坐好了,林峰也挨着父亲坐在沙发上,这才再次问道:“老家来人是怎么说的?” 林庆源说道:“老家派来的人说,保安团去咱家征粮款,你娘出面说咱们家主事人没在家,要他们过两天再来,谁知道那帮人就是不信,还闯到了后院里,这是私闯民宅啊!” 林庆源说完后,觉得这番话还是不足以表达自己对保安军的愤慨之情,就又加了一句:“他们也太无法无天了!” “就这事啊?”林峰大为替父亲的愤怒感到不值,“就这事,你也值当发这么大的火?看把你给气的。你让人把话带回去,让家里给他们点钱粮不就完了嘛!” 林峰当过两天保安团,和那些军人一起在战场上厮杀过,打心里头觉得都是兄弟,兄弟落难了,找上门来要些钱粮,这并不过分,该帮的一定得帮。 林庆源长出了一口,怒声说道:“要是就为了点儿钱粮,我给他们就是了,可气的是,那帮人里面有个叫姚为勇的,自从在后院见过凤云后就天天往咱家跑,名义上说是去催钱粮,可是他真正的用心是什么,谁都可以看得出来。” “谁?”林峰“腾”的一声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爹,你刚才说那人叫什么?叫姚为勇是不是?” 对于姚为勇这个人,林峰可是不陌生。当日在漯河阵地,两个人还发生过冲突。林峰对这个人是没有一点儿的好感。 看到儿子一听到“姚为勇”这个名字反应这么大,林庆源疑惑的问道:“你认识他?” “认识,太认识了,那就是一个人渣!”林峰瞪着眼睛,恼怒的说道。 林峰不能不着恼,姚凤云是自己的老婆,虽然娶到家里后,因为种种原因导致还没有形成夫妻之实,但那也是自己的老婆,有那个男人能容忍别人去打自己老婆的注意,除非这个男人是白痴。 林峰不是白痴,自然会非常生气。 “不行,我得马上回老家一趟,那个姚为勇不是好东西,不回去看看我不放心。”林峰说完就往外走。 林庆源没有阻拦儿子,要不是日本人不放他离开县城,他也巴不得能回去。 林峰没有带大力,是自己坐着马车回去的。 他这次回去有两个目的,第一个是保护自己的老婆,免得被姚为勇那个人渣给欺负了,第二个是看看保安团的兄弟们,要是能争取到他们的支持,自己在西平县的报仇计划就更加有把握了。 经过西城角村的时候,林峰撩起车厢门帘,望了望那个小村子,不禁想起了小碾子一家人。 小碾子是个很懂事的孩子,才十三岁就懂得替父母分担了。 林峰回到老家的时候已经过午。 姚夫人听下人禀报说是儿子回来了,带着姚凤云以及月香心急火燎的往门外迎去。 林峰刚进门就遇见了母亲等人,急忙上前两步,说到:“娘,我回来了。” “峰儿,你总算是回来了,娘听月香说你在城里和日本兵打了好几次架,快让娘看看伤着没有。”姚夫人说着就拉住儿子,上上下下地又摸又捏,仔细查看,好像生怕他少了什么零件似的。 “娘,我没事,嘻嘻哈哈,你别摸我胳肢窝,我怕痒……”林峰说着话,一边扭捏着躲避母亲的手,一边就拿眼去看月香,心里对她多嘴让母亲担心有些生气。 月香见少爷的眼光看过来,神色间有责怪的意思,胆怯的低下了头,心中有些委屈。 她是觉得委屈,要不是夫人整天把她叫到房里问少爷在县城里的生活情况,她也不会说漏嘴,又不是故意的。 林峰和月香对了这么一眼,在姚凤云的心里却是别一番理解。 女人都是敏感的,姚凤云看到林峰看向月香的眼神里除了稍有些责怪的意思外,更多的却是喜悦,那是只有在久别重逢的恋人眼中才会出现的神情。 再看月香,姚凤云怎么看她都不像是因为害怕林峰才低下的头,反倒像一半是因为羞怯,一半是在掩饰着什么。 林峰躲避过了母亲的手,把目光从月香那边收回来,对母亲说道:“娘,我午饭还没顾得上吃,好饿啊!” 其实他那里是只有午饭没吃,就连早饭也没顾得上吃,不饿才怪。 “好,好,那咱们就快进屋里去。”姚夫人对儿子说完,又对月香说道,“月香,快去让厨房给峰儿做些饭菜送过来。” 月香轻应了声,低着的头没有抬起来,转身而去。 林峰听到月香那熟悉的声音,不禁循声望过去,一直看着月香的背影在拐角处消失才回过头来。 之前,他在月香匆忙低下头时,就看到了她眼睛里好像有些湿润的东西,现在见她转过身离去的时候也没有抬头,就知道自己当时并没有看错,心中不禁对她有些淡淡的歉疚。 林峰回过头来,眼光正好对上了一对如秋水般的美目,心头又是一颤――那美目此时也正看着他的眼睛,里面似乎有些别样意味的神情。 “呵呵,这是凤云吧?”林峰脸上的笑很僵硬,语气也有些尴尬。 回到家里,林峰和母亲打过招呼后,就一直注意着月香,倒是没怎么注意这个一直安静的站在母亲身边的女人。 现在月香走后,林峰才想起人家来。 想到这个可能是自己的正牌夫人,林峰心中就有些发虚,笑容很难自然起来,语气不尴尬才怪。 姚凤云眼中的神色变幻了一下,变得柔和了很多,面颊也浮上了淡淡的红晕,声音轻柔的说道:“嗯,我是凤云。” 林峰在和姚凤云眼睛初次对上的时候,看到她那含有别样意味的眼神,就非常确定她已经看出了他和月香之间的非一般情感。 但她在言谈和神色间却并没有显露出来,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显得很自然从容,这让林峰认定她也不是个简单的女人,看来这次回到家中,后院也不见得会平静啊! ------------ 第五十五章 又见姚文勇 林峰这次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到姚凤云,之前有过一面,但那时他急着赶往县城,姚凤云倒是见到了他,而他根本就没留意到她。. 今天这第一次真正面对自己的正妻,林峰因为心里对月香含有歉疚的缘故,一时走思,又差点忽视了人家的存在。 可是姚凤云并没表现出正妻应有醋意,反而就像是没有看出来一样,努力在婆婆和丈夫面前扮演着一个贤妻的角色。 想起在大喜之日,自己逃婚一般的撇下人家跑到了县城去,这一去就直到今天两人才正式见面,偏偏人家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单是姚凤云这一份气度,就让林峰觉得汗颜。 这个姚凤云不愧是出身名门望族,确实不简单啊! 餐厅里,林峰在母亲和妻子的目视下,浑身不自在的吃了一顿迟来的午饭。 饭后,林峰面对母亲和妻子审视的目光,有种想挖个地洞钻进去的冲动。 “我,我吃饱了。”林峰尴尬的笑了笑,“那什么,你们聊,我回房躺一会儿,这一路上真是累。” 林峰没等母亲说话,落荒而逃。 回到自己的房间,进门一缕幽香就飘进鼻端,那是在女人身上才会有的香味,林峰微微错愕了一下,还以为自己走错门了,在仔细看看,才发现这就是自己的房间没错。 房间里的布置已经改变了很多,多了一个梳妆台,床幔也换成了粉红色,显得有情趣了很多。 林峰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有妻子的人了,以后这个房间不再只属于自己。 林峰从昨天到现在,不但一夜没有睡,还和日本巡逻队大战了一场,和小野折腾了一番,又经过一路的颠簸,身体早就又疲又乏,眼皮子重的很,在稍微错愕后,快步走到床榻处,栽头倒在床上就睡。 林峰这一觉睡的香甜,数日的焦心忧虑,也只有回到家中才可以暂时全都放下,好好的休息一下。 傍晚时分,林峰被月香给叫醒了。 “少爷,少爷,您快醒醒,当兵的又来了,在前面吵着要进后院来。” ------------ 第五十六章 圆房夜 逃兵这个身份确实让林峰感到头疼。. 他这次回槐荫镇来并不想保安团把关系闹僵,相反还想尽可能的把关系搞好,最好是能得到保安团的支持,这样报仇大计才会更有把握。 但没想到保安团会把他当成逃兵来处理,这罪名可不小,就算是当场执行了战场纪律也不是不可以,最不济把他再抓回去当兵。 林峰现在对当兵已经不再反感,反而觉得很亲切,尤其是想到班长王玉柱,心里就更是怀念那个一起和小鬼子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 可是他现在还不能去当兵,县城那里还有很多的事没处理好,当兵后就得受部队约束,就不再方便了。 这事还真是不好处理啊! 林峰心里面想来想去没个好主意,就想道:“管他那么多呢,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见机行事吧!甭管怎么说,这槐荫镇也是我林峰地盘,我怕他做什么。” 这么一想,林峰又神气起来,照着姚文勇的屁股上就踹了一脚,骂道:“你***还替老子说话,先想想你怎么过这关吧!跑到老子家里来胡搅蛮缠,还敢言语唐突我娘,你以为老子是吃素的,会轻易放过你?” “林峰,你别太猖狂,别忘了你还是保安团的兵,我好歹也是个排长,你敢以下犯上?”姚文勇还想拿自己的级别压制林峰。 林峰“哈哈”一阵大笑,一边笑一边围着姚文勇转圈圈,一直转了两圈,这才停下来,收了大笑,一脸戏虐的望着姚文勇说道:“姚代理排长,你这个代理排长好像也不是了吧,我可是亲耳听到连长把你免职的啊!” “老子现在又升了。”姚文勇得意的说道。 姚文勇说的没错,漯河血战后,保安团损失惨重,基层干部紧缺,连长不得已又启用了姚文勇。 林峰略一错愕,没想到这样的家伙居然还能被启用,但转念一想,又释然了,管你谁当排长,反正我林峰现在又没想着回去。 林峰轮巴掌又给了姚文勇一个耳刮子,骂道:“你***给谁当老子?再说一个试试!” 妈的,敢给老子当老子,你姚文勇够胆,老子今天不把你收拾的服服帖帖就白在槐荫镇活这二十多年了! 姚文勇又被林峰扇了个耳刮子,算是明白面前这个家伙的脾气了,这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啊! 得,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别硬撑着丢人了,姚文勇的脑袋终于转过弯来。 “林峰,行,算你狠,可是你别忘了,你始终是保安团的兵。”姚文勇这次没敢说话的时候带零碎。 林峰撇了撇大嘴,说道:“就算老子是保安团的兵管你屁事?要是老子没记错的话,你是四排长,老子是三排的,你能管得着吗?” 林峰这句话算是把姚文勇给噎住了,的确是林峰不归他管。 “行,林峰,我是管不了你,你等着,等着我回去就向连长报告,看连长怎么处置你。”姚文勇心有不甘的说道。 “行啊,今天老子就放你一马,你回去报告吧!”林峰并不打算真的要把姚文勇怎么样,毕竟姚文勇是保安团的人,真要是下了死手,恐有伤和气。 林峰让师父带着总护院把姚文勇等人丢到大街上,枪支弹药丢在他们身旁,却没给他们解绑,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 晚上。 林峰回到房间,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姚凤云坐在床头低垂着头,不声不响。 林峰有些无所适从。 “凤云,要不我还是另外找个房间睡吧。”林峰看着沉默不语的姚凤云,虽然美色当前,而且还是正妻,却有种心怯的感觉。 ------------ 第五十七章 谋划 通过师父的讲解,林峰了解到了一些保安团的现状。. 保安团是从他去县城后第三天开始陆陆续续汇集到槐荫镇的,直到现在大约集合了有三四十人,将驻地设在镇公所。 “这些人刚到咱们镇子的时候还算老实,但自从那个姚文勇出现之后,镇子里已经发生了好几件事情,都和他有关。”马文良最后说道。 “都和姚文勇有关?”林峰虽然知道姚文勇这小子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但没想到居然这么猖狂,来到槐荫镇短短不到半个月,竟然已经惹下了多件事,问道,“都是些什么事?” “大概是现在当兵的给养不足,姚文勇经常带人到老百姓家里见粮食就抢,为这还和老百姓发生过冲突,打伤过几个人。”马文良说道,“这还不算最恶劣的,南街开饭馆的王贵祥被当兵的强抓去镇公所当伙夫,而姚文勇就明铺夜盖的睡在王贵祥家里,王贵祥的老婆觉得这事丢人,不但不敢说,还帮姚文勇隐瞒着,但纸里包不住火,镇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了。” 一个好汉护三邻,林峰的思想很传统,带有极强的地方派色彩,听师父讲完姚文勇在槐荫镇的所作所为后,不禁怒火中烧,双眉一挑,就说道:“太不像话了,我找连长告状去。” 林峰连早饭也没吃,就前往了镇公所。 这槐荫镇有四街,分别是东街、南街、西街和北街,镇公所就设在这四街中间。 林峰来到镇公所时,发现镇公所的门口有两名岗哨,虽然看着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是那个班的战士,于是就走上前去说道:“我是林峰,槐荫镇林家少爷。麻烦兄弟去通报一声,我要见三连长。” 林峰没有报自己在保安团的身份,因为他还不想现在就归队。 一名岗哨就进去通报了。 时间不是太长,里面脚步声传出来,三连长带着警卫员出现在门口处。 林峰一见三连长,条件反射的就站直了身姿,挺起了胸膛。 三连长目光落在林峰脸上,面上表情明显楞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又恢复自然,笑呵呵的说道:“原来是你小子。” 看来姚文勇这小子还没向连长报告,不然连长早就应该知道我这个林峰就是林家的少爷了。 林峰心中想着姚文勇的事,嘴上没耽搁,说道:“连长,是我。” 三连长见到林峰后显得很高兴:“你小子还活着,不错,来,到里面说话吧!” 镇公所里的一间办公室里。 这里原先是镇长的办公室,但现在整个镇公所已经被保安军征用,这办公室自然也就成了三连长的作战指挥室。 办公室的设施有些简陋,中间用几张桌子拼在一起,上面铺着军用地图,桌子四周放着几把椅子。 三连长让林峰随便坐,自己也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因为林峰这次过来,用的是林家少爷的身份,三连长没把他当成部下来接待。 林峰也没客气,一屁股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 “林峰,漯河战役后你的情况怎么样?”三连长抽出一根烟,点燃后抽了一口,吐着白色的烟雾,一边把烟盒连同火柴扔个林峰,一边出声询问他的近况。 “我在夜袭日军炮兵阵地的时候被爆炸震晕了过去,醒来就只剩了我一个人,当时我受伤很严重,就回老家来养伤了。”林峰摆摆手表示自己不会抽烟,简单的说了一下近况。 “那你现在伤养的怎么样了?”三连长又问道。 “还没有痊愈,不过也没有大碍了。”林峰说道。 “没大碍就好。”三连长说道,“林峰,你是个当兵的好料子,我看好你,争取尽快归队吧!” “这……”林峰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连长,不是我不想归队,是现在真的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连长能不能再给我点儿时间,我把事情处理好就马上归队。” “私事?”连长问道。 “有些是私事,有些不是。”林峰就把最近这段时间县城里发生的事讲了一遍,然后说道,“小野和伊藤龟太郎我是一定要杀了,还有就是我必须尽快把我爹从县城里救出来,这小鬼子软禁着我爹肯定是有所图谋。” 三连长听完林峰的讲述,眉头紧皱,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看来日军在县城立足还不太稳,软禁林老先生是他们控制西平的一个手段。” “连长,我倒是有个想法。”林峰眼珠子咕噜噜打着转说道。 “哦,说来听听。”三连长显得对于林峰的想法很有兴趣。 “既然日军现在还没站稳脚,我们何不来个里外夹击,搞一下子?”林峰说道。 三连长看着林峰不说话。 林峰被三连长看的心里直发毛,暗想:“不会是我的计谋被连长看穿了吧!” 林峰打的什么鬼主意? 其实很简单,要是这次能争取到保安团的配合,他想干脆玩把大的,趁机把县城搅乱,浑水摸鱼除掉小野和伊藤龟太郎,同时趁乱安排父亲出城。 计划虽然冒险,但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性,总比坐以待毙的任由父亲被日军软禁在县城里要强很多。 林峰有私心,在面对三连长审视般的目光时,心中就有些发虚。 “你小子……”三连长抬手指点着林峰,笑呵呵的说道,“真是个精似鬼的家伙。” 显然,自己的小伎俩被连长看破了,林峰这家伙脸皮厚得很,并没有觉得尴尬,嘿嘿笑着说道:“连长,我觉得这个主意真的不错,咱们在漯河阵地牺牲了那么多好兄弟,你不想给他们报仇吗?” 林峰提到了漯河战役,三连长的脸色瞬间肃穆起来:“他们都是好样的,是我中华民族的好儿郎!” 三连长这句话完全是感慨,林峰难以从中判断出他的决定。 “连长……”林峰想再争取一下。 三连长摆摆手,制止了林峰再说下去:“林峰,你的想法我明白,我也想给弟兄们报仇,但你刚回来恐怕还不了解现在部队的情况。” “部队怎么了?”林峰问道。 看样子,连长不像是在敷衍,也许部队是真得有什么难处也说不定,但林峰还是想了解一下,或许自己可以帮助部队解决一些困难,比如说给养。 “漯河战役,我部几乎损失殆尽,到今天为止,回来报到的才有一个排的兵力,一个营现在就剩下了这么点儿人,而且还大多都有伤在身,要是伤员再不能得到治疗的话,恐怕还会减员,我们现在急缺药品、粮食、弹药。”三连长担忧的说道。 “这么严重?”林峰没想到保安团现在的情况会严重到这般地步。 “嗯,确实很严重。”三连长点了一下头,眼中是浓浓的担忧之色。 林峰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连长,粮食我可以帮忙解决一些,弹药我家里也还有点存储,但数量不会多,也可以先拿出来应应急,可是这药品就难办了,现在县城里的西药已经被日军控制起来,很难弄到。” 没有药品,伤员就很难治愈,武器装备并不是一个部队最重要的,人才是根本,没有人就没有一切。 这可是头等大事,林峰紧皱着双眉,想了很久,也没个办法,于是就说道:“药品,我现在是真没办法搞到,要是你们有办法的话,我可以提供资金,看看能不能去其他的地方买一些回来。” 三连长紧皱的眉头马上就舒展开来,略带兴奋的说道:“好,只要你能解决部队的困难,我就可以出兵配合你把林老先生从县城里救出来。” 林峰答应帮保安团解决困难,换来三连长承诺配合他在县城的行动,这件事算是谈妥了。 谈完这件事,林峰又说道:“连长,有个情况我得向你反映一下。” “什么情况,你说。”部队的困难解决了,三连长现在心情非常好。 林峰就把从师父那里听到的关于姚文勇在槐荫镇胡作非为的事,以及昨天姚文勇去林宅无理取闹的事讲了一遍,最后说道:“姚文勇排长这么做,严重损害了老百姓的感情,我林峰绝对不能坐视不管。” “啪”一声响,三连长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三连长气得胸脯一起一伏,鼻子里喷着粗气:“这事儿我知道了,林峰,你放心,我一定会严肃处理,还老百姓一个公道。” “好,我相信连长会给老百姓一个公道。”林峰见三连长对于姚文勇的作为很气愤,就知道他不会包庇自己的部下。 谈完了正事,林峰等着三连长的火气消散后,说道:“连长,我想问问,我们班长王玉柱回来没有?” 当林峰提到王玉柱的时候,三连长脸色马上黯然起来。 林峰见到这个情况,心中就是一颤。 难道说班长已经牺牲了?林峰不愿意相信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在林峰的心里,王玉柱不仅仅是他的班长,还是他的兄长,一个对他关怀备至,救过他生命的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的兄长。 连长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林峰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三连长说道:“那晚你们敢死队是最深入敌后的,战斗也是最惨烈的,损失更是最惨重的……” 听到连长说到这里,林峰的心越来越沉,难道说班长真的已经牺牲了吗? ------------ 第五十八章 军票 连长的话说得很沉重,脸色也不好看,林峰有这样的猜测就不足为奇了。. “……林峰,到目前为止,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敢死队生还者。”三连长终于说出了结论。 连长这句话几乎就等于判定了其他敢死队员已经全部阵亡,林峰想起在漯河阵地上王玉柱对自己的照顾,不禁悲从中来,眼圈一热就变得红润起来。 三连长拍拍林峰的肩头,说道:“林峰,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牺牲了的兄弟已经安息,我们活着的还要继续和日军战斗下去。” 林峰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连长,我这就回去安排人送给养过来。安排好后我就回县城去了,我在县城等着和咱们保安团会师。” “好,这边等你的给养和资金送到后,我也安排人马上去购买药品,争取尽快把伤员治好,好配合你在县城的行动。”三连长知道林峰这是要告辞了,便站起身来准备相送,“你先到县城详细摸查一下日军的防御部署,我会派人去和你联络,等情报送回来,我们再制定作战计划。” 林峰也已经站起身来,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嗯,我这就马上去办。” 两个人一边往外走,三连长一边说道:“林峰,你一个人在县城里搞侦查,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连长的嘱咐让林峰觉得心头发暖,点了点头,说道:“谢谢连长关心,我会注意的。” 林峰回到家里后,找到母亲,把自己去保安团驻地的经过讲了一遍,然后说道:“我爹现在被日军软禁在了县城里,我想了很多办法也没能解决,现在就只有借助保安团的兵力拼一次了。娘,我这就回县城去安排,家里您就多费心,派人给保安团送些粮食和钱吧!” 姚夫人早就从月香口中知道丈夫在县城遇到的境遇,心里也一直在着急,现在儿子想到了这个办法,虽然冒险了些,但终究也是不得已。 “峰儿,这可是拼命的事儿,大意不得,你可千万要小心啊!”但凡是还有一点儿办法,姚夫人是不愿意儿子走这一步的。 “放心吧娘,我会注意的,那我就走了。” 林峰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去。 “等一下,峰儿,你还没去跟凤云说一声呢!” 母亲在身后喊了一声,林峰脚步顿了一下,想想这次再回县城确实是凶多吉少,不管怎么说姚凤云是自己的妻子,不辞而别是不合适,于是就答应了一声,转身往后院走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林峰见除了姚凤云,月香也在里面。 月香是姚凤云的贴身丫头,整天呆在姚凤云身边这倒也不出林峰意料之外。 月香见少爷走进房来,开口叫了一声:“少爷。”就打算转身出去。 林峰急忙说道:“月香,你不用出去,我和凤云说一声,马上就得走。” 林峰这一句话出口,两个女人都吃了一惊,一齐将眼光望过来。 林峰有些歉意的望着姚凤云说道:“凤云,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女人,以前的事是我林峰太荒唐,对不住你,这次回来的匆忙,也没时间好好陪你,给你道个歉,现在我还得走,凤云,是我林峰对不住你!” 姚凤云听丈夫确实说是现在就要走,倒是没把道歉的词听进心里,往前走了两步,说道:“你现在就要走?才回来一天啊!” 林峰点了点头,说道:“不回去不行,我爹还在城里,我这次回去无论如何也要把爹救出来,县城里不能再经营了,生意也得赶紧想办法搬回来。” 这次再回县城,林峰要做的事很多,而且都非常紧急,耽误不得。 “凤云,你放心,等我再从县城回来就不走了,到时候一定要好好的陪陪你。”林峰内心满含对妻子的愧疚,只能用一句承诺来当做对她的安慰。 姚凤云闻言就知道丈夫去意已决,便不再多言,只是走上前来,帮丈夫整理了一下衣装,一边整理一边说道:“你在县城里多加小心,我和姑姑在家里等你回来。” 妻子的话声不高,语气很平淡,但是里面包含的情义却是实实在在的让人感动,林峰心头就热乎乎的,情不自禁的展开双臂抱了她一下。 告别了妻子,林峰出了家门再次赶往县城,期间没有和月香多说一句话,因为他知道自己和月香不会有结果。 路上,林峰坐在车里脑海里还浮现着月香当时失落的眼神,心里阵阵愧疚。 林峰是傍晚的时候回到的县城林记货栈。 客厅里,父子二人坐在沙发上说话。 “爹,家里我都安排好了,这边再抓紧时间安排一下,尽快把生意扯回槐荫镇,县城里是不能再留了。”林峰和父亲商议着把生意撤出县城的事。 “撤出县城这事,我这几天也想过,但是日本人看的很严,不好撤。”林庆源愁眉不展。 “这事我来安排,爹,您提前做好准备就行,能带走的,到时候我们带走,带不走的,就扔在这里,只要人能回去就好。”林峰没有把整个计划和父亲详细说,怕他担心。 林庆源看着儿子,一双眼睛目光烁烁,像是要把儿子看透一般。 “爹,您怎么这么看着我?”林峰被父亲看得感觉像是没穿衣服一般,心慌慌的问道。 “峰儿,你说老实话,你怎么就这么有信心能逃出日本人的手掌心?”林庆源疑窦重重的说道,“你就不怕要是被日本人发现了苗头,会撕破脸,到时候不但撤不出去,弄不好还得搭上你的小命?峰儿,我年纪也有一把了,别为了我把你的小命也搭进去,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 父亲的话句句都是为林峰着想,林峰甚为感动,但是作为儿子又怎么可以弃父亲的安危而不顾,于是就说道:“爹,您就放心吧,我会把事情安排好的,绝对不会有事。您就只管尽快安排货栈的事,先把一些重要的东西收拾好,我会安排人分批带出城去,这样就不会引起日军的注意了。” 父子两个正在这里商议着,李掌柜就拿着一张请柬匆匆走进来。 “老爷!少爷!”李掌柜先分别给老爷和少爷打过招呼,这才面向老爷说道:“伊藤派杨怀送来的请柬,说是晚上伊藤在得意楼宴请西平县的各方名人,请老爷务必前往。” 伊藤设宴?林峰一听这个就知道那老鬼子肯定没安好心,目光担忧的望向父亲。 林庆源看了看李掌柜手中的请柬,没有接过来看,问道:“杨怀呢?” “走了。” “走了?” “是的,他放下请柬就走了,我想叫住他,没叫住。”李掌柜如是说道。 林庆源闭上眼睛,默默的盘算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把请柬放下吧。” “哎。”李掌柜就把请柬放在茶几上,“老爷,您还有吩咐吗?” 李掌柜想问问老爷还有没有什么吩咐,要是没有的话,就打算出去忙了。 林庆源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说道:“老李,你到林家效劳也有十多年了,不是外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您说,老爷!”李掌柜听老爷说话很严肃的样子,知道事情肯定很重要,“无论是什么事,我知道应该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 “嗯。”林庆源点点头,表示对李掌柜的态度很满意,然后说道,“老李,自从日本人来了以后,西平县里就变了天,生意是越来越难做,我想把生意撤了,你有什么想法?” 李掌柜神情淡然,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平静的说道:“老爷决定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那就好,详细的事我交给峰儿去办了,你和他商量着做,多配合。”林庆源说道。 林庆源这么说是放权给儿子了。 李掌柜赶紧转身给少爷施了一礼,说道:“少爷尽管吩咐,我一定会把事情办好。” 林峰呵呵一笑,说道:“没那么严重,李掌柜,你是我们家的老人儿了,在我心里,你就和我的叔伯差不多,以后我就叫你一声李叔吧!”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李掌柜赶紧摆手拒绝。 “当得,当得!”林庆源却说道。 “对,这么多年来,您在我们林家兢兢业业,为林家的生意的付出是有目共睹,我叫您一声叔叔是应该的。”林峰笑眯眯的说完这句话后,不等李掌柜再拒绝,就脸色一正,又说道,“李叔,你觉得伊藤这次设宴得意楼是什么目的呢?” 李掌柜这下不好再推脱,再推脱的话就不是谦卑而是拿架子了,于是也就没再在称呼上纠缠,直接回答道:“最近日本人正在占领区推行军票,以加强对占领区的统治,但是收效甚微。” “军票?”林峰眉头一皱,疑惑的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日军发行的一种纸币,用来代替现在的大洋在市场上流通。”李掌柜说道,“日军要占领区的老百姓都去用大洋兑换他们的纸币,限制大洋在占领区的流通,一方面可以变相掠夺占领区的财富,一方面可以加强对占领区的统治。” “可恶!”林峰不是傻子,一听李掌柜的解释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小鬼子真是其心可诛!” ------------ 第五十九章 争取时间 日军在占领区推行军票,无疑是要用这种措施垄断占领区的经济,而且用不能在其他地方流通的纸币,换取了老百姓手中无论在那里都是货真价实的真金白银,这是变相的掠夺。. 林峰听到日军竟然使用了这么恶毒的手段,不愤怒才怪。 “是,日军的这种措施确实是把民众陷于了水火中,所以民众的抵制也很激烈,导致日军推行军票的收效甚微。”李掌柜继续说道,“我想伊藤这次在得意楼设宴,大概是想从社会名流身上先打开个缺口,毕竟要是连社会名流都抵制不住日军政策推行的话,老百姓就更加没有信心抵制了。” 林峰越想越觉得李掌柜分析的很有道理,心里不禁有些发紧。 要是伊藤设宴得意楼真如李掌柜分析的那样,是抱着这种目的的话,那么父亲去赴宴就很危险了。 伊藤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到时候要是父亲不答应的话,说不得真的会撕破脸皮,那可就是太凶险了。 “爹,这个宴您不能去。”林峰有些焦急的说道,“伊藤这次恐怕会动用强硬手段,这就是一个鸿门宴。” 林庆源思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得去,要是我这次再不出面的话,伊藤才会真的撕破脸。” “可是今晚的酒宴很凶险!”林峰焦急的说道。 “越是凶险我就越得去,这说明日本人的耐性已经快消磨光了,我去和他们周旋,尽量多争取些时间,你抓紧安排退路吧。”林庆源说道。 林峰总是不放心父亲的安危,张嘴还想再劝…… 林庆源摆摆手说道:“你不用劝了,我自有计较,不会有事的,你只管抓紧时间安排退路就行,别的不用你管。” 林峰知道父亲的脾气,一旦他决定的事就很难再改变,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按计划行事,尽快的把生意撤出去,安全的带林记的所有人员离开县城,这才算是不负父亲的一番苦心。 吃晚饭的时候,林庆源按时前往得意楼赴宴去了。 林峰独自坐在饭桌边,望着饭桌上的饭菜,心里惦记着父亲的安危,食难下咽。 林峰端起饭碗,勉强往嘴里扒拉了两口饭菜,然后就无精打采的把饭碗扔在了饭桌上,再也没兴趣端起来。 正在这时,大力匆匆走了进来,还没走近,就挒开嗓子喊起来:“少爷,胡彪那里有消息送过来了。” 林峰听到大力那能震塌屋顶的喊声,吓得小心肝一阵“扑腾腾”乱跳,站起身来骂道:“你娘的喊什么?” 这可是件掉脑袋的事,保密还来不及,这个脑袋缺根弦的家伙居然大大咧咧的大声喊出来,这不是找死吗? 林峰迎到大力面前,抬腿就照着他的屁股上踢了一脚:“瞎嚷嚷什么?妈的,你这家伙不要命了吗?” 大力这才好像是如梦初醒似的,一拍大脑门,压低了声音说道:“哎呀,我是一时高兴,才把这茬给忘了。”说完就咧嘴嘿嘿傻笑起来。 林峰对大力是彻底无力了,走回饭桌边坐下,问道:“说说,什么消息?” “哦。”大力这次没犯傻,走到少爷身边,尽量压着嗓门说道:“胡彪派人送来情报,黄二愣子的情况他基本上已经摸清楚了,那几个在春风楼外的特务确实是黄二愣子的手下,他们一共六个人,分两班,一班负责白天监视,一班负责夜间监视。” “其他的还有吗?”林峰觉得日军用黄二愣子不可能只是为了这么点事,肯定还有其他的作用。 “有,有……”大力连忙说道,“黄二愣子除了替日本人监视春风楼外,还替日本人出面四处收编社会小混混,在县城遍布眼线,为日本人搜集情报,调查可疑人员。” “妈的,看来这***是铁了心要助纣为虐了!”林峰“啪”的一巴掌就拍在了饭桌上,把桌子上的盘盘碗碗震得“哗啦啦”一阵乱响。 大力见少爷发怒了,心里反而更加兴奋起来,满面红光的说道:“对,这小子就不是个好东西,该杀!少爷,您说吧,咱怎么弄死这***?” 林峰喘了两口粗气,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这才说道:“不急,迟早会弄死他,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做,你马上去联系胡彪,让他明天带人穿上破衣裳到春风楼前演场戏去,让他……。” 林峰凑近了大力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出的话除了他们两个人,别人就再也听不到了。 大力听完少爷的交待,兴奋的说道:“少爷,这次行动我也要参加。” “不行!”林峰一口就拒绝了,“不但这次的行动你不能参加,以后也只负责和胡彪联络,任何行动都不许参加。” 林峰不让大力参加行动是怕他会暴漏,毕竟他是货栈的人,万一他要是出事,日军就更有借口向林家下手了。 大力想参加行动,没有得到少爷的同意,无精打采的退了出去。 打发走大力,林峰坐在饭桌旁没有心情吃饭,焦急的等着父亲回来。 林庆源是晚上十点多回来的,走进客厅就看见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的儿子。 林峰这几天日夜奔波,心力憔悴,早就累得挣扎不住了。 “峰儿,醒醒,回房间去睡,别着凉了。” 林峰睡的迷迷糊糊间就听见父亲的呼唤声,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到父亲那张亲切的脸,终于放下心来,连忙坐起身来,问道:“爹,伊藤没为难您吧?” 林庆源听到儿子关心的询问,老怀大慰,挨着儿子坐在沙发上,说道:“李掌柜没猜错,伊藤这次真是想在西平县推行军票。” “您是怎么应付的?”林峰好奇父亲是怎么在那场鸿门宴中全身而退的,就不禁问出声来。 “伊藤要我召开商会大会,帮助他推行军票政策,还要我带头兑换军票做表率。”林庆源说到这里,“呵呵”两声轻蔑的轻笑,接着说道,“他倒是打得一副好算盘。” 不错,伊藤这个伎俩确实算的上是高明,一边利用父亲在商会的影响力为他争取最有效的政策实施途径,一边还可以借机将父亲也拉下水,从此绑在日军的战车上,虽然父亲讲的很淡然,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林峰还是听出了里面的凶险,额头上冷汗直冒。 “爹,那您是怎么应对的?”林峰更加好奇父亲在宴会上是怎么和伊藤周旋的了。 “我也没什么好办法,日军在得意楼外面用部队围得水泄不通,说是为了保护伊藤的安全,其实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在恐吓我们这些参加宴会的人。”林庆源说道,“没办法,我只好答应伊藤了。” “什么?”林峰大吃一惊,“爹,这种事情你怎么可以答应?” 面对儿子的质问,林庆源面不改色的笑了笑,说道:“我不答应又能怎么样?我不答应的话,伊藤很可能马上就会对我们家下手,我只有先答应他,这样才可以给你争取到时间,现在我们需要的是时间。” 林峰不得不佩服父亲,在这么凶险的境地里,还可以保持头脑的冷静,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好了,不要想太多,你只管做好你的事情就好。”林庆源站起身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快回房间去睡吧!” 林峰目送父亲离去,这才安心回房间睡下。 第二天,林峰一大早就去了春风楼。 他已经决定要对黄二愣子的手下动手了,首先要做的事就是解除后顾之忧,今天必须把凤姐带走,不然要是等到春风楼外面那几个特务出了事,春风楼将成为日军的重点盘查对象,凤姐再留在这里会更加危险。 林峰决定对黄二彪子的手下下手,可不仅仅是因为痛恨他们的助纣为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要搞武器,也可以说,那些特务身上带的枪才是他这次行动的真正目标。 林峰的包房里。 林峰站在窗户边,通过窗扇开的一条小缝,观察着特务的情况。 还是三个特务,还是在原来的位置,还是以前的那种布置,一个扮作摆地摊的,两个围着地摊装作买家,来来回回的翻动地摊上的商品。 这些特务也许是觉得没有什么好顾忌的,所以根本就不在乎会不会被识破,掩饰身份仅仅是为了不让路人对他们太瞩目而已。 林峰看清了三个特务的情况,就转回身来,走到桌子边,从坐在椅子上的凤姐身后将她抱住,一边亲吻着她的耳垂,一边说道:“凤姐,这次无论如何你得听我的。” 凤姐的耳垂受到侵袭,身子有刹那间的僵硬,随后就无力的绵软了下来,仰头靠在林峰的怀里,微微喘息着,柔声说道:“峰,你有没有办法把这里的人都弄出去?” 把这里的人都弄出去可不好办,那样的目标太大,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林峰摇了摇头,说道:“我现在还没办法做到,都走的话目标太大了,万一被日军盯上,到时候怕是一个也走不了。” “可是这里的女人真的好凄惨,这段日子,日军又来过两次,有个叫小翠的实在是承受不住**已经疯了。”凤姐说道。 凤姐还是没有答应要离开的意思,这可是让林峰非常着急,凤姐不离开春风楼,自己做事就难免会投鼠忌器,难以放开手脚,那接下来的行动还怎么展开,凤姐啊,你这不是在给我林峰出难题吗? ------------ 第六十章 谁能笑到最后 其实小翠对凤姐并不好,因为她是龟公的老相好,而凤姐最初关在后院的时候,就是龟公把她放出来的,小翠一度怀疑自己的老相好移情别恋看上了凤姐,因此从来没给过凤姐好脸色。. 还有就是,凤姐刚被卖到这楼里的时候,就是一直是小翠在负责调`教新人,没少受她非人的虐待。 但是现在小翠疯了,凤姐还是非常同情她的不幸遭遇。 这就是凤姐与众不同的地方,也是惹林峰疼惜她的原因,她太善良了,时刻需要一个人在身边保护着,才不至于会被这个万恶的乱世伤害。 “凤姐,别想那么多了,你已经在这里帮了她们很多,可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能承担的起,你已经尽力了,今天就跟我走吧,不要再犹豫了。” 林峰绝对不能让凤姐再留在这里,这不但对凤姐的安全威胁大,同时也不利于后面的行动。 上次,林峰来带凤姐走,凤姐没答应,结果林峰一气之下甩袖而去,后来就一连数日没登这里的门边,这在凤姐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使她有些害怕会真的失去他。 这次林峰又提出要带她走,虽然她还是不忍心丢下那些命苦的姑娘,但也不愿意再惹他生气。 “峰,这次我听你的,可要是有可能你一定要设法救救这些姑娘,她们真的好可怜!” 凤姐终于松口了,林峰那里还有不答应她的道理,忙不迭的点头:“行,我答应你,只要是有一点儿可能,我都会设法救她们出去。” 林峰和凤姐商量好后,就让凤姐先收拾东西,自己去了三楼找妈妈。 妈妈的房间在三楼,是个套间。 林峰进来的时候,妈妈还躺在床上将养。 林峰也没觉得有什么可避讳的,毕竟这里本就不是干净的地方,这里的女人也没什么羞臊可言。 林峰没有落座,直接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听林峰又说是来给凤姐赎身的,妈妈虽然是一脸的悲苦,但这次没有再阻拦。 “林少爷,上次你来就说要带小凤走,我没答应,这次我是无论如何再也说不出来了,罢了,谁让我们是万人唾弃的女人呢!有罪就自己受着,再不能连累小凤了。” 妈妈说的好像是有情有义。 林峰没去细想她这话中有几分真情,几分虚假,只要是她答应放凤姐走就行。 “那行,这里是二百块大洋,你收好了。”林峰把一个装着大洋的小布袋“咣当”扔在房间里的桌子上,“凤姐的卖身契给我吧!” 妈妈忙不迭的答应着,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从一个柜子里取出个小箱子,用钥匙打开,里面全是姑娘们的卖身契。 妈妈从中找到了凤姐的卖身契,递给林峰,说道:“按咱们之前说过的条件,按理说我是不应该再收你赎金的,可是我现在也是有苦衷,自从日本人来了以后,这楼里就再没做过生意,虽然日本兵也给我们钱,但给的都是军票,在外面根本就没有人要,我和姑娘们等于是在坐吃山空。” 林峰翘起嘴角笑了笑,说道:“妈妈,好听的话你就不要说了,再说的话就是拿我林峰当傻子了。” 你哭穷,你这春风楼以前就是一个销金窟,能少得了积蓄?给我林峰这儿装模作样,真拿我当傻子吗? 林峰是不愿意跟她这种人计较,但是也绝不是任人糊弄的主,说刚才那句话,就是点了妈妈一下,免得人家把自己当冤大头。 林峰拿到了卖身契,点完妈妈后就不再啰嗦,转身回去找凤姐。 林峰领着凤姐走出春风楼的时候,时间差不多是吃早饭的时候。 这时街上冷清清的,很少能见到有人影在街上晃荡,其实自从日军来了之后,县城的居民没事都不愿意上街,平时街上也不太热闹。 因为街上几乎没有人,林峰带着一个漂亮女孩从春风楼里走出来就很显眼了。 三个监视春风楼的特务马上就注意到了林峰。 其实,林峰大早上就去敲春风楼的门时,他们就留心了,认得那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林大少爷。 现在见他出来,还带了一个背着小包袱的漂亮女孩,就不禁多看了两眼。 林峰瞪了那三个特务一眼,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那三个特务本是县里的小混混儿,对于林峰的脾气并不陌生,一见他嘴角露出的笑意,就觉得的浑身发冷,有种不妙的感觉,急忙低下了头,装作没看见。 林峰嘴角的笑就变成了冷笑。 “我们走。”林峰伸手去拿凤姐肩上背的包袱,“这个我来帮你背。” 其实凤姐被卖到春风楼的时候并没有随身物品,这包袱里只是后来添置的一些女人生活必须品,并不多,也不沉,凤姐怎么好意思把这东西交给林峰拿,急忙躲了一下,说道:“不沉,我拿就行了。” 正这时,忽然有个披头散发,穿着破烂,就像是个叫花子似的家伙,“嘭”的一声撞在林峰身上,把林峰撞了一个趔趄。 林峰大怒,站稳了身形,刚想大骂,就见街头又有几个叫花子模样的人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喊:“站住,把东西交出来!” 几个叫花子追着一个叫花子,还嚷着喊着像是在挣什么好东西,林峰一脸的疑惑。 不仅是林峰感到疑惑,就连那三个特务也好奇的抬头向这边望过来。 林峰一探左臂,把刚才撞了自己的那个叫花子的胳膊给擒到了手中,好奇的问道:“他们追你干什么?你是不是藏了好东西在身上?” 那叫花子被林峰擒了胳膊,还努力挣扎着把双臂抱在胸前,像是在掩藏着什么绝世宝贝似的,眼珠子盯着越追越近的另外几个叫花子,急得嘴里呜呜一阵鸣响,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来是个哑巴。”林峰嘴上嘟囔了一句,就伸右手去哑巴叫花子怀里硬掏,非要看看他究竟藏的是什么宝贝。 林峰就使劲往哑巴叫花子怀里掏,哑巴叫花子就缩着身子扭晃着一边后退躲闪,一边挣扎。 三掏两躲,两个人就到了街中间。 这时,那几个后面追来的叫花子已经追到了跟前,马上就不顾一切的扑过来加入争夺。 这下热闹了,林峰正在和哑巴叫花子掏掏躲躲,冷不防被几个后面追上来的叫花子撞了过来,脚下一个趔趄,就被一群人推搡着往街边倒去…… 本来就算是林峰不小心被撞倒,这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但是偏偏他倒下的方向很有意思,正砸在一个站在街边看热闹的特务身上,那特务也被他砸得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林峰砸在一个特务身上,倒下去的势头被阻了一阻,这才没有真个摔倒在地上,避免了更丢人的情形出现。 要是林峰真得摔倒在地,这乐子可就大了,一个堂堂的林家大少爷不但和一群叫花子挣东西,还被叫花子推到在地,这人林峰还真是丢不起。 林峰大怒,没等身形站稳,就骂骂咧咧的随手拽住一个叫花子一通拳打脚踢。 这时候,那个哑巴叫花子在别的叫花子的拉扯下,怀里的东西终于抱不住了,双臂一松,东西就掉在了地上。 林峰看着那个哑巴叫花子掉在地上的东西,差点儿没把鼻子气歪。 为什么? 因为掉在地上的就只不过是一个馒头而已,想想一个大少爷竟然和一群叫花子在大街上挣馒头,哎哟,这事要是传出去,林峰以后就别在市面上混了! 林峰有种想捂住脸哀嚎的冲动。 那三个特务在看清楚眼前的情形后,一个个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涨红,尽都把脸背过去,捂着嘴,肩头耸动不已。 “噗嗤”一声,凤姐没憋住,笑出了声来。 这时,几个叫花子已经在争抢那几个馒头,你拉我扯,抢到手后一边往嘴里塞一边跑,没抢到的不肯放过,有堵有追,围着林峰和三个特务转来转去,闹闹哄哄…… “滚!”林峰最终是忍不住了,对着几个叫花子就是一通“花拳绣腿”,几个叫花子被揍的哀嚎着四散奔逃,捎带着三个特务也倒了霉,被慌慌张张逃跑的叫花子撞的东倒西歪。 不多时,这群叫花子跑得无影无踪,一个不剩。 林峰嘟嘟囔囔的骂了句:“晦气!”一脸的纠结之情难以释怀。 凤姐走过来,伸手帮林峰抻了抻稍显凌乱的衣装,忍着笑说道:“走吧我的林大少爷!还真和几个叫花子一般见识了?” 林峰的脸就涨成了紫红色,拉着凤姐疾走。 三个特务见林峰离去,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抱着肚子只喊疼。 林峰拉着凤姐走出去一段路后,拦了一辆黄包车让凤姐坐上去,然后把一串钥匙交给她,说道:“西小街16号,给你准备的新住所,你先过去,我有点儿事情得处理一下,中午过去陪你吃饭。” 林峰拿出几块银元塞到凤姐手里,没等凤姐说点儿什么,就催着车夫快走。 送走了凤姐,林峰回头往来时的路上望了望,嘴角一翘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轻轻的声音说道:“好戏开锣了,看看咱们谁能笑到最后!” ------------ 第六十一章 暗夜魅影 林峰送走凤姐时间不长,春风楼前,那三个特务可就再也笑不出来了,一个心急火燎的浑身上下摸索着,眼睛在四周乱瞄,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怎么找也找不到,直急得这三个家伙满头大汗。. “你的也丢了?”一个特务有些不愿意相信似的的问道。 “丢了。”被问的特务哭丧着脸,满头大汗的回答道。 “你的呢?”最先问话的那个特务又问另一个。 “我的也不见了。”另一个特务同样急得热汗淋漓。 “妈的,上当了,那几个叫花子有古怪,快追!” 特务终于回过味来,但是叫花子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去哪里还能追得着。 林峰在街边找了个早餐地摊,要了碗豆花和两根油条,有滋有味的吃了一顿,心情好的不能再好。 吃完早餐,林峰溜溜达达的往核桃园方向走去。 在核桃园旁边的小树林里,胡彪和几个作叫花子打扮的人正聚在一起,围观着三把手枪。 这三把手枪不是镜面匣子,也不是王八盒子,也不像是撸子,让这几个人看的如坠雾里,这是什么手枪? 林峰走进树林里的时候,胡彪等人正在为手枪的类型争执。 “这是个啥玩意儿?不像是撸子啊!” “你见过撸子吗?” “没,没见过,但是我听说过啊!” “……” 听着胡彪等人的争执,林峰哑然失笑,抬腿走了过去。 “林兄弟来了,快,快过来看看这是啥玩意儿?” 胡彪最先发现林峰,急忙先打了声招呼。 林峰笑着点点头,一边伸手接过胡彪递过来的一把手枪在手里掂着分量,一边说道:“兄弟们的身手都不错啊!” “呵呵呵……” 那几个作叫花子打扮的人,就一齐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林峰低头仔细看了一眼手中的枪,确实不像是撸子,但是以前还真没见过,于是就摇摇头,说道:“我也没见过几把手枪,要是说镜面匣子啥的我认识,但是这种枪,呵呵,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 林峰是真没见过这种枪,不认识,但是,认不认识没关系,能用就行。 林峰把手枪拿在手里,卸了弹夹,拉开枪机,里里外外研究了一通,最后说道:“管它是个啥玩意儿,能打响就管用。” 胡彪等人深以为然。 林峰把枪还给胡彪,说道:“老胡,枪你们先收着,一定要藏好了。” 胡彪知道这事非同小可,认真的点了点头。 林峰这才又问道:“上次我托你打听的事有眉目了吗?” “有了,我正打算要和你说这事呢!”胡彪说道,“我有个兄弟住在府前街附近,有一天晚上起夜,无意间看到个黑影从他家房上跑过去,出于好奇,他就爬上房顶看了看,你猜怎么着?” 林峰摇摇头,表示自己猜不出。 胡彪接着说道:“那个黑影窜房爬墙,居然进了得意楼。” “得意楼?”林峰大感意外,不禁叫出声来。 “对,就是得意楼。”胡彪肯定的说道,“我那个兄弟以前玩过杂耍,身手很灵便,一直跟着那个黑影想看个究竟,结果就发现他进了得意楼。” “那后来呢?”林峰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结果,就主动问了出来。 胡彪也不在卖关子,捡重要的信息说道:“那黑影进得意楼去见了安老板,两个人在安老板的房间里呆了好长时间。” 安老板就是得意楼的老板安占林,这个林峰知道。 胡彪继续说道:“得意楼后院有个菜窖,那个黑影我那个兄弟没看清是谁,但是他走后,安老板就提着一包东西进了菜窖,我那个兄弟摸过去后,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好像还不是一两个人。” “哦?你是怀疑他们藏在那个菜窖里?”听到这里,林峰已经能明白胡彪的意思了。 胡彪点点头,说道:“我那个兄弟向我报告了这个消息后,我又特意派人打探过,可以确定你要找的人就是藏在那里,人数有八个,七个伤员,一个军医。” “还真是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这帮人倒是会找地方藏,直接就藏在了日军的眼皮子底下。”林峰摸着鼻子,眯缝着眼沉思起来,“看来安占林安老板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 林峰想到这里,忽然就想起前几天晚上自己在大街上被日军巡逻队包围时,曾经有人在暗中出手相救过,当时那人还冲他喊了一句“快跑”,虽然那人当时似是有意改变了声线,但他还是觉得声音有些耳熟,现在想一想,真的好像就是安老板的声音。 林峰以前经常出没于得意楼,所以对于安老板的声音很熟悉,自认为不会听错。 “安老板,是个有意思的人,抽空得去拜访一下啊!”林峰喃喃自语道。 “胡彪,你们也赶紧撤吧!”林峰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语气稍显急促的说道,“黄二彪子的人丢了枪,找不到肯定得回去向日军报告,日军很快就会全城大搜捕,趁现在还来得及,大家都撤了吧!” 林峰这句话提醒了还处在兴奋中的黄二彪子等人,急忙和林峰告辞而去。 林峰没有回货栈,而是去了西小街16号,那是之前让大力租下的一处独院,本就是给凤姐准备的,一直到今天才用上。 林峰答应过要陪凤姐吃午饭,所以就没回货栈。 林峰过来的时候,顺便买了一些熟食。 因为他知道凤姐刚搬过来,肯定得先打扫收拾一番才能入住,不见得有时间买菜,而日军的大搜捕很快就会展开,到时候就不能上街买东西了,所以就提前准备了一些熟食,免得中午饿肚子。 林峰估计的不错,当他敲开西小街的院门时,凤姐真的是满身灰尘,连头发上都落满了灰蒙蒙的一层。 “别收拾了,下午我给你找个人来打扫一下。”林峰抬手拍了拍凤姐身上的灰尘,心疼的说道。 “不用,我自己有手有脚,能干活。”凤姐知道林峰所说的找人来,那是要花钱的。 凤姐出身普通人家,自力更生、勤俭节约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走,进来吧,看看我收拾的怎么样!”凤姐终于走出了春风楼,开始了新的生活,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有些欢天喜地的兴奋,关好了院门,拉着林峰就往屋里走去。 林峰被凤姐拉着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欣赏着这座独院。 这座独院,院子不大,房屋有正屋三间、西厢房两间以及东厨房一间。 院子中间有棵石榴树,枝头上挂着青涩的石榴。 整个庭院看起来小巧雅致,更重要的是西小街地处西城边缘,环境偏僻安静,很适合凤姐现在居住。 林峰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对这里的环境还算满意。 随着凤姐走进正屋,窗明几净,地上有刚打扫过的痕迹,林峰很难想象,凤姐过来还没多长时间,是怎么这么快就收拾好的。 “怎么样?”凤姐拉着林峰来到放在屋中间的一张桌子边,把他按坐在椅子上,得意的向心上人炫耀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嗯――”林峰拉着长音,眼睛满屋子望了一圈,然后点点头,说道:“不错,像是个贤妻良母收拾的家。” 林峰一句话说了凤姐个大红脸。 凤姐娇嗔的在林峰肩上拍打了两下,不依的说道:“就知道占人家便宜,打你,打你!” 林峰心情大好,仰面就是一阵“哈哈”大笑,随手把拎着的熟食扔在桌子上,一把将凤姐抱起来,站起身就往里间走去…… 林峰走进西小街16号时间不长,日军的大搜捕就开始了,全城戒严,整个县城被日军搞得鸡飞狗跳,人人自危。 外面被日军折腾得就像是翻了天一样,却不影响西小街。 西小街实在是太偏僻了,日军兵力有限,很难做到面面俱到,一般不会搜查到这里。 再加上西小街住的都是贫家小户,没有油水,连特务都懒得过来空耗费时间。 所以明知道日军会大搜捕,林峰还敢放心大胆的抱着凤姐进了里间去快活。 “疼……”凤姐呓语般的在林峰耳边喃喃了一声。 这次林峰求欢,凤姐没有拒绝,非常顺从的就给了他。 凤姐心里是早就爱上了这个坏坏的大少爷,以前的推躲仅是出于少女的羞涩和矜持。这次从春风楼出来,她有种重见天日再世为人的感触,再也不想荒废难得的幸福时光,再也不想和心爱的男人分离。 凤姐是一腔柔情的和林峰结合了。 林峰这家伙本就是个在脂粉群里混惯了花花公子,这段时日来,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畅快过,今天总算是逮到了一个发泄的机会,那里还能控制的住,狂风暴雨是在所难免。 凤姐初经人事就遭到狂风暴雨的摧残,不疼得撕心裂肺才怪。 事后,林峰抱着凤姐弱小的娇躯,一阵心疼,后悔不已。 “还疼?”林峰在凤姐的耳际怜惜的吻了一下,说道,“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 凤姐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是把头往林峰怀里钻了钻。 日军全城戒严搜捕,折腾了一天一夜。 林峰在凤姐这里住了一宿,又是一夜的旖旎自不必说。 第二天早饭后,林峰精神抖擞的走出小院,望着愈显冷清的大街,心中却是豪情万丈,嘴角一翘,轻声说道:“安老板,今天就让我来看看你的真面目,究竟是人还是鬼!” 林峰是打定了注意,今天就去会会得意楼的安占林。 ------------ 第六十二章 传说中的人物 得意楼在府前街,离林记货栈不远,但是距离西小街就有段路程了。冰火!中文. 林峰没傻到自己跑过去,而是在大街上截了一辆黄包车。 上午十点左右,林峰进了得意楼。 此时还不到饭点儿的时候,酒楼里显得很冷清。 “林少爷,您今天来得好早啊!”一个小二一边快步迎过来,一边高声喊叫了一声。 小二这一声喊,不单单是在和林峰打招呼,同时也是为了通知后面的人,有客人来了,早作准备,免得怠慢了客人。 林峰经常来,认得这个小二,很自然的笑了笑,算是回应。 “林少爷,您楼上雅间请!”小二很热情的招呼道。 林峰就随着小二上了二楼。 进了雅间,林峰落座,笑眯眯的看着小二,说道:“小二,去把你们掌柜的叫来,我有点儿买卖要和他谈。” 小二听林峰这么说,神情稍微一愣,但很快就回复过来,机灵的说道:“林少爷,您稍等,我这就去找我们掌柜的。” 林峰点点头。 店小二去不多时就回来了,望着林峰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道:“林少爷,我们掌柜的说请您到后院说话。” 林峰也不多言,长身而起,跟着小二就下楼转向后院。 林峰在小二的带领下,经过了一楼的一个侧门后,就进入了后院。 后院不大,左手边一栋两层小楼,院中一口水井,林峰没发现胡彪所说的那个菜窖在什么位置,看来菜窖的入口很隐蔽。 林峰在小二的带领下进了那栋两层小楼。 进了楼,上二楼,小二在一个房间门上敲了敲,说道:“掌柜的,林少爷到了。”然后转过头来,对林峰说道,“林少爷,您在吧,小的先去前面忙了。” 林峰点点头,说道:“你去吧!” 小二刚下楼,房间门就打开了,一个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露出身形来,寡白的马脸有些消瘦,但眼睛烁烁有神,看上去很精神,正是得意楼老板安占林。 “安老板安好!”林峰依照规矩,抱拳给安占林施了一礼。 “林少爷快里边请!”安占林客气的请林峰进房间。 这房间像是个账房,里面有张桌子,桌子上堆满了账本。 桌子边放了两把椅子,一把放在桌子里面,一把在外面。 安占林请林峰在外面的那把椅子上坐了,自己坐在了桌子里面。 “听小二说,林少爷有笔生意找安某谈,但不知是何买卖?”安占林首先开口直奔主题。 林峰笑了笑,说道:“林某听说安老板这里有几个亲戚不好打发,是特意前来帮安老板解忧的。” 林峰也没绕弯子,隐晦的点出了自己这次来访的目的。 林峰说这句话的时候,两眼一直紧盯着安老板的眼睛。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一个人的内心要是有变化,表情上可以维持着不表现出来,但是眼神一定会随之有改变。 林峰不清楚安占林的真正身份是什么,也不清楚他收留“遭殃军”的伤员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所以就要谨小慎微,时刻留意对方的反应,一旦发现反常好及早做出应对。 听完林峰的话,安占林的眼神果然呆滞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明显有些愣怔,过了一会儿才呵呵一笑,神情缓和下来,望着林峰意味深长的问道:“但不知林少爷如何帮安某解忧呢?” 安占林这句话无疑是承认了林峰所说的“几个亲戚”的存在,林峰没想到人家这么轻易就承认了,倒觉得似乎是自己太谨小慎微没有气魄。 “安老板,林某就直说了吧!”林峰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我现在很需要你这几个亲戚的帮助。” 安占林没说话,从桌子上拿起一包烟,抽了一根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眼皮子塔拉下来,像是正在沉思。 林峰也没再说话,两眼一直紧盯着安占林,沉默的等待着最终结果,只要这个结果出来,安占林是人是鬼应该马上就能知道。 两人沉默了大概有一刻钟,安占林一根烟都抽没了,这才睁开两眼闪烁着精光望着林峰,说道:“林少爷,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你给我点儿时间,我需要向上级请示。” 安占林话说的直接,甚至于把自己的身份都暴漏了出来,这让林峰更感意外,虽然还没弄清楚安占林所说的“上级”指的是哪方面的,但至少知道安占林并不打算向他隐瞒身份,这是为什么? 林峰望着安占林的眼神中就充满了疑惑。 安占林看出了林峰的疑惑,就说道:“林少爷,其实我留意你已经不是一两天了,从你第一次走进得意楼,我就开始注意你,经过长时间的观察,我可以确定,你将来是个有用的人,是一个对国家对民族有用的人。” 林峰听着安占林含有褒奖意思的话,心中有些吃惊,怎么听这话都像是只有从一个地方出来的人才能说的出来。 “你是共……” 林峰话才说了一半,安占林就抬手打断了:“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你只要知道你的父亲是个有良知的商人,对于他现在被日军软禁在县城的遭遇,我们组织也一直在想办法解决,你要是因为这事来找我,那就不用多说了,我会向上级汇报,等有了指示我会想办法通知你。” 听完安占林这番话,林峰更加确定其身份了,没想到自己居然有幸能见到传说中的人物,有些兴奋的说道:“我认识一个你们的人,他叫陈东,他是好样的!” 说到陈东,林峰又想到陈东在核桃园就义的场景,心情不禁又变坏了很多。 安占林在听到陈东的名字之后,神情也为之一变,沉痛又骄傲的说道:“陈东是个意志坚定的人,是个无所畏惧的人,是个一心只想着国家和人民的人,他的血不会白流!” “对,他的血不会白流,也不能白流,我一定会替他报仇!”林峰义愤填膺的说道。 “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就可以做好的,现在不说了。”安占林说道,“保护好你自己,保护好你的父亲,你的父亲是国家的财富,一定不能出问题,这是我们目前最重要的任务,也应该是你最重要的任务。” 林峰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事,于是转过话题问道:“我们货栈里是不是也有你们的人?” “林少爷,你还真是精似鬼,但是我不能告诉你,这是纪律。”安占林打趣了林峰一句,然后解释道,“我今天向你透露了自己的身份,这是得到上级同意的,别的我什么都不能说。” 林峰见再问不出有用的情报,便起身告辞。 大家都有很多事要忙,安占林也没在挽留。 林峰走出得意楼后,心境豁然开朗。 日军攻陷县城后,林峰初次进城时,孤军奋战,同日军极力周旋,虽然有勇有谋,但终究是势单力孤,处处受制于日军,难有作为。 面对日军的威逼利诱,林峰没有妥协,从最初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到最终被逼上了抗战之路,这经过是一个艰难苦涩的历程。 在对敌斗争中,林峰一路走来,半个多月的时间在艰辛中度过,到今天才豁然发现,现在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身边有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战斗。 实力在逐渐壮大,说明自己选择的是一条正确的、能行得通的路,林峰信心大增。 林峰回到货栈时,正好赶上吃午饭。 饭桌上,林峰一边吃饭一边和父亲商量:“爹,退路安排的差不多了,我下午想和李掌柜商量一下先把一些财产转移出去。” “你自己看着办就行,我既然已经把权利下放给了你,就不会再过问。”林庆源一边往碗里夹了一筷子菜,一边说道。 正在这时,李掌柜匆匆走了进来,站到林庆源身边说道:“老爷,伊藤来了,正在客厅里等着见您。” 这个时候,伊藤来做什么? 林峰的眉头皱了一下,不用想也知道绝对没有好事。 林庆源放下饭碗,闭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睁眼站起身来,对李掌柜说道:“走,见见他去。” 林峰见父亲要去见伊藤,急忙也站了起来,说道:“我也去看看。” 林庆源看了儿子一眼,没有拒绝。 走进客厅,林峰就看见,伊藤老神在在的手拄指挥刀坐在沙发上,身后站着一脸凶相的小野。 看见林家父子走进客厅来,伊藤没有起身,仅仅是冲林庆源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林峰看到这一幕,就胸中冒火,伊藤这是赤果果的轻蔑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林记货栈,不是伊藤的宪兵司令部,伊藤不过是个客人,父亲才是主人,那有客人对主人这么傲慢的道理,这分明就是没把主人放在眼里的表现,林峰要是还没有火气,那就不是林峰了。 林峰眯着眼睛,一道锐利的眼光就从眼皮子的缝隙里透出,直刺伊藤。 伊藤似有所觉,转过头来,眼神也变的锋利起来,和林峰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两边人见面一句话都还没说,激烈的交锋已经从眼神开始了,客厅里的气氛陡然紧张,凝若实质。 ------------ 第六十三章 逼宫 林峰和伊藤用眼神在交锋,都想先在气势上压住对方。 其实林峰心里清楚,现在日军在西平县通过清查搜捕抗日分子、扶持亲日派系和收买地痞流氓等等一系列手段,已经基本上站稳了脚跟,接下很有可能和林家撕破脸皮,用强力手段甚至于不惜动用武力来强迫父亲屈服,以加强对侵占区的经济控制。 越是这个时候,林峰就越不能示弱,否则小野将会更加无所顾忌。 最后的斗争时刻来临了,这将是生死攸关的决战。 林峰和伊藤的交锋使客厅的气氛紧张压抑,一般人即便是旁观,处在这样的环境中肯定会心弦乱颤不知所措,但站在伊藤身后的小野,还有走在林峰身前的林庆源,这两个人显然都不是一般人物。 小野望着走在林庆源身后的林峰,两眼放射着兴奋的红光,就像是见到肥美小绵羊的饿狼。这家伙一直对林峰耿耿于怀,但是碍于顶头上司伊藤的约束,至今没能和林峰痛痛快快的一战。今天表现的这么兴奋,肯定是已经得到伊藤的允许,一旦有机会就可以放开手脚和林峰大战一场,一吐之前的那口恶气。 而林庆源的表情就淡然了许多,迈着沉稳的步子,不忙不乱的前行着,显得胸有成竹。 走进客厅最里面,林庆源没有坐到沙发上,转头对儿子说:“峰儿,去给我搬把椅子来。” 正在和伊藤用眼神交战的林峰听到父亲的话,马上就明白是什么意思,快步走进后堂,不多时就搬了把椅子出来,放在客厅的主位上,请父亲落座。 这么一来,林庆源不论是坐的位置还是高度,都压了伊藤一头。 伊藤的眼睛就眯了一下,脸色有些阴沉。 林峰心里冷笑,也不多话,静静的站在父亲身后。 “林老先生,你的商会开会讨论的怎么样?”终是伊藤没沉住气,先开了口。 林峰一听伊藤这话,就知道这狗日的今天是来逼宫了,心里不禁对父亲就多了些担心。 “我们昨天刚开的会,经过讨论,大家一致认为不能把资金全部兑换成军票,毕竟我们都是生意人,做生意就得流通,要是全部兑换成军票,去其它地区进出货都不能,这生意也就擎等着倒闭了。”林庆源不急不缓的说道。 ------------ 第六十四章 尾声 本书写到这里不得不结束了,不是已经正常完本,烽火觉得很惭愧。 坦率的说,这本作品失败了。 失败的原因有一下四点: 第一、开书前没有事先写好大纲,导致整本书主线不明显,虽然情节设置的很紧凑,但看上去像是流水账。 第二、选材错误,选择了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过或不熟悉的事作为题材,写作全凭想象,没有真情实感,行文寡淡如白开水,连我自己都感动不了,就更别提读者了。 第三、文体不对,之前我并不知道小说应该是什么文体,最近才从一位老师那里得知“小说是叙述的艺术”这句话,这才明白自己以前所用的文体是多么的小白。小说不是剧本,剧本因为要考虑镜头的原因,所以在描述上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限制,这是不得已的事,而小说则没有这种限制,可以选择的描述方式更加丰富,因此小说应该摆脱类似写剧本的那种描述方式限制,使它可以包含更多的东西。 第四、鉴于第二种原因,我无法驾驭此种题材作品,没办法对此书进行修改。 有些好心的书友也许会劝我再坚持写下去,至少写个圆满的结局。 这些书友的好心我是理解的,但是很坦率的说,我现在不能再看这本书,看到它就像是看到一只沐冠而戴的猴子行走在马路上一样,让人觉得它很丑陋,更别提我再按照之前的套路写下去了。 这本书我不会删除,虽然它是一本失败的作品,但也是有些用处的,至少对于我来说,这就是个警钟,我会时常来看看它,让它提醒我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新书《阴婚》已经在撰写大纲,相信有了这本书失败的经验教训,新书再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书友们祝福我吧! 祝福我可以取得突破,在下一本书中将精彩奉献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