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一章 月渡孤魂 月西沉,洞庭湖的寒月更冷。平静的湖面上竟有点点孤灯。点点的孤灯点缀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更显得说不出的孤寂。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又是一个正月十五。 看不见船上的人,但左如阳的心情已不能平静。就好像这平静湖面下的暗波。也许他的心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激动过。月如钩,左如阳阴沉的脸上在月光下看来说不出的狰狞,就像一个不怀好意的小孩在骗父母的零花钱。 普通的船本来不应该有这么深的水印的,除非船上装有一些本来很沉重的东西。 月光温柔的洒在船上的桅杆上,就像情人的手一样温暖,桅杆上金字镶边的锦旗在寒风中腊腊作响。甲板上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满面髯须,全身横练的肌肉在月光下闪着光。虽然是严冬,但他却只穿了一件很单薄的粗布衣。他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的一轮冷月,眼神中竟有一丝焦虑之色。背后突然响起了一阵很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很轻,但汉子还是很快觉察到了。他没有回头,一双很福态的手已轻拍在他的双肩上。这双很福态很秀气手上带着一对碧绿的猫眼。这双猫眼在市上的价格至少值二十万两黄金。这种价格在普通人看来当然是天价,不过在这个人手上就像是一块路边的石头一样不值一文。因为他有身份,因为他有钱。他就是富甲江南的武林世家的老爷子南宫复。南宫世家的武功也许并不怎么高名,不过南宫世家的财富足以让任何人都不得不承认它是武林第一。所以江湖中都有东有萧遥,西有南宫。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武有萧遥,富在南宫。没有人敢对这两大世家为敌。没有人敢想像这两大世家联合在一起是什么情况,但现在这两大世家竟真的联合在一起了。在十天前“萧遥公子”萧楚铭已和南宫世家的二公主南宫灵儿结为夫妇。这里面的玄机也只有南宫老爷子最清楚。在十天前,他还不同意这门婚事的,不过现在老爷子突然改变主意了。这个主意对两大世家来说是富还是祸呢? 如果有人说南宫老爷子是个很奢侈的人,那他就大错特错了。南宫老爷子也是人,而且还是个老人。也有人的弱点,也有人的共通点。所以他也很节俭,他的床上,房间里的任何一样东西都不会超过半钱银子。那为什么他手上戴的猫眼哪些贵得吓人呢。原因只有一个,因为它值这个数。不是猫眼的价值,而是人命。要人命的猫眼。每杀一个人,老爷子都要更换一对猫眼。因为他觉得人命是很珍贵的,所以,他每次杀人之后都要把这对猫眼送给所杀那人的家属,如果那人是一个浪子,他也会将这一对猫眼和这个人一起埋入黄土里。他认为这是个好习惯。他总认为每个人的命是很珍贵的,所以也值这个价。但他从来没想过,再多的钱也换不了一条命。如果有人给你一生也挣不了那么多钱来换你一条命,你会愿意吗? 甲板上的风更急,风自面上吹过,有种刺骨的痛。汉子转过身,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他的主子。他没有说话,但老爷子却开口了。他努力的挺直腰杆,好像是在向人证明他并没老,但有些事情越是证明反而事得其反。汉子已用那双粗糙沉稳的双手扶住了他。老爷子轻轻的叹道:“我们已有几年没来了。” 汉子想都没想就答道:“十年零五个月零四天。” 风吹过,老爷子不禁打了个寒噤,道:“以前洞庭湖的风好像并没有这么冷。” 对于老爷子的话,汉子从来都不会不回答,但这次,他却没开口,因为他眼眶中竟有一层雾,一层淡淡的雾。 老爷子似乎没有看他,又接道:“因为我们老了。” 汉子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 岁月无情,任何人都无法与时间抗衡。不管他有多少财富,有多厉害的武功。这究竟是岁月的悲哀还是人呢? 老爷子的目光突然伸向远方,嘴角竟有一丝莫名的微笑。老爷子突然又问道:“你知道我从前都不赞成这门婚事的。” 汉子低沉着声道:“嗯。” “但这次我却并没有反对。” “是。” “你难道不想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不想。” 老爷子微笑着看着这个你的老伙伴,也是他最忠实的奴仆,长长的叹道:“很多人都认为你不聪明,其实只有我知道你比那些自做聪明的人聪明百倍。” 汉子一怔着:“我本来就不聪明,只是有老爷的关照,所以没有人敢说我傻。” 老爷子颔首道:“不对,因为你有两样优点,这也是我最欣赏你的原因。” 汉子呆住无语。因为他从来只照老爷子的命令做,从来没想过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也许他做得最多的就是杀人。因为老爷子给他的命令通常只有一种,那就是杀人。除了杀人的时候,他很少在老爷子身边。所以在南宫世家里很少有人知道南宫家族里还有这种人。南宫世家里的人经商有道,温文而雅,就算是杀人,也同样优美。人们都知道南宫世家的第一高手就是南宫仇。却没有人知道南宫世家的真正杀人武器就是这个看似很老实的髯须汉子。老爷子的密秘只有两种人知道,第一种就是老爷子本人。还有一种就是死人。这趟月夜西行,也只有老爷子和这个最忠实的奴仆知道。而其它船上的人,无疑全都不是南宫世家的人,他们压送这趟之后就会很快从这个世上消失。只有一种消失是最彻底的,所以老爷子并不担心这些。那他担心的究竟是什么呢? 老爷子凝视着远远方岸上的篝火,轻拍着汉子的肩膀道:“你最大的优点就是你不会多嘴,你最聪明的地方就是喜欢装糊涂。” 汉子脸色微变道:“多谢老爷夸奖,不过在老爷子面前,任何人都不可能装糊涂的,也没有人可以装聪明。因为老爷子有一双洞彻一切的法眼。” 老爷子满意的凝视着远方岸上的点点火星,突然话锋一转道:“你听说过‘飞蛾扑火’这个故事么?” 汉子低着头,沉思一会儿道:“好像听大少爷提起过。” 南宫世家的大少爷正是现在江湖中声名与七大派掌门齐名的“多情小宫”南宫俊逸。此人不仅有一手南宫世家祖传的剑法,更得少林方丈正一大师的真传,也是少林几位俗家弟子中最有成就的一位。他的武功自然值得让人称赞,不过更让人经经乐道的还是他的风流韵事。传闻他在一夜之间,竟和陕北绿林大盗的首领‘笑面猫’赤四娘有了一段风流韵事,又在嵩上和‘绿柳剑’江湖第一侠女柳如烟有一夜之美。看来这位世家公子正是春风得意时。谁知汉子一提起这个南宫家的大少爷时,老爷子的脸色突然阴沉得可怕。这也许是他在老爷子面前第一次说错话,但他已在心里下定绝心,这是最后一次。在一个聪明睿智人的面前最好不要做的事,就是不要说错话。他跟了老爷子这么多年,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老爷子双紧握,好像在尽量控制着情绪。有些人之所以能成功,控制力自然是不是常人能想像的。老爷子手渐渐松开,汉子在旁边沉默着,心里也是一阵冷汗。 老爷子的脸色又恢复了平静。只是淡淡的说道:“我之所以要同意这门婚事,就和这个不争气的小畜生有莫大的关系。要是他能给我争一口气,我也不会让女儿嫁到萧家去。” 老爷子把女儿嫁到萧家去自然是想让这个武功高卓的世家帮着南宫世家守住这片由他苦心经营的家业。但老爷子毕竟是老爷子。他自然明白引狼入室的后果。对于整个武林而言,南宫世家无疑是一块很肥的肉。但这块肉又太大,没有人能一下子吃下去,也没有人有能力吃得下。肉总是给人吃的,但最终会是谁能把它吃下呢?没有人知道。老爷子虽然想到南宫世家的最终结果,但他已无能力改变。岁月不容他去改变。没有一个永远不死的守财奴。所以现在他心里不仅仅是矛盾,而且在害怕。难道这个大公子真的不能给他任何希望,还是他对他的要求太高。这是一种恨铁不成刚的无奈,也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只是这种爱是不是太惨忍? 船已傍岸,岸的对门是一座绝壁。绝壁上很干净,连一块青苔都没有,好像是有人曾经把这个黑黝黝的绝壁清洗过。岸上的光很暗,绝壁中间有个山洞,这也是绝壁唯一的入口。 南宫复上岸,左如阳满面笑容的迎了上去。有那张青黑色的刀疤脸,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老爷子大驾光临,主人让在下恭候你老人家多时了。” 南宫复看到他的出现在这里当然很惊讶,这个江湖人都唾弃的无赖,主人特地请他来迎接他,他心里自然不快。但他脸上还是微笑着,因为他是这里的主人请出来迎接他的。他可以看不起左如阳这个人,但他却不敢对这里的主人无礼。没有人敢对他无礼,就算是这个不可一世的老爷子也一样。 洞里的光很暗,石壁温润潮湿,但奇怪是这里的石壁上却连一丝青苔也没有,光滑而干净。看来这里的主人是个很爱干净的人。洞很深,深不见底,而且里面有多很条暗道。有左如阳领路,南宫复很快就来到了总坛。总坛还是老样子。十几年了都没改变过。总坛上矗立着一个高大的神像。神像不是关公,也不是如来,却是个一支很巨大的手,手上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的脸被用轻纱掩住了。不过,远远看去,却有那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韵与神秘。难道说这里的主人是个女人? 洞外的风依然很大,海风从来不会给人以舒服的感觉。特别是在半夜的冬季。 汉子独自一个人站在洞外,好像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他一个人的存在。寂寞就像是他最忠实的朋友,所以他一点都不会感觉到孤独,他已麻木。他还有他要做的事,所以他要打起了精神。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样能让他本来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他只会做一种事,为老爷子做一种事,那就是杀人。 很快这里的主人已派人把船上的大小箱子搬进了那个深不见底的洞穴里。而留下的事就是他的事了。 左如阳已经从洞里走出来。他走出来的样就像一个申士。也许是因为他天生就是那喜欢装申士的人。但他却无疑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他用左眼瞟了一眼坐在岸边青石上的汉子,然后向他招了招手。汉子自然很不喜欢这种人,但他却已向他走了过去。 左如阳阴侧侧的笑道:“铁兄一向可好。” 汉子吃惊的看了他一眼。他实在不明白这个阴险的小人怎么会知道他的姓。就连他跟随了二十年的老爷子也不知道姓什么。也许老爷子问他,他一定会回答,最奇怪的是老爷子就从来没问过他。难道是他疏忽了,还是他早已知道他是谁。像南宫复这样的人怎么会将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留在身边重用,却连这个人的名字都不知道。这真是一件够奇怪的事。 汉子走过去,没有开口,只是用那双深遂的目光盯着他,双拳已握紧。看到这种情形一般人都会害怕,如果你知道他是谁的话,那你一定会后悔自己说错了话。但左如阳好像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左如阳的武功并不高,不过使暗器的本领绝对可以列在十大名家之例。但汉子不害怕,因为再厉害的暗器也怕一种人,那就是不怕死的人。汉子正好就是这种人。就算你的暗器打在他身上的那刹那,他一样可以毙命在他的手上。每个人使出暗器的那一瞬间,都会想到对手一定会躲避,或者已倒下。自己心理便有一种想退或都疏忽的意识,怎么会想到对手竟还会迎面扑来呢。明知是死也要将对方击倒。左如阳即然知道他是谁,所以他不敢冒这个险。左如阳这样的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很爱惜自己的命。所以汉子根本不正眼看他一眼,也知道他不敢出手。 汉子冷冷道:“像你这种人不配知道我是谁。” 左如阳笑了,大笑道:“的确,当年一把铁斧震三山的‘神斧’铁开山自然看不起我种人。不过,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会发现你错了,大错特错。现在,你看不起我不要紧,不过你好像还有没有做完你要做的事。” 汉子冷哼道:“这些事你不需要管,因为这是我的事。” 左如阳放眼看了一眼江面上的点点火光道:“你们的船好像回去了。” 汉子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狞笑道:“是吗?” 左如阳冷笑道:“看来老爷子的心肠没有以前硬了,以前杀这些人他根本不会眨一下眼,不知今天怎么会放他们回去。” 汉子道:“这里的密秘绝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的。” 左如阳冷冷道:“哦?” 汉子道:“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所以他们都得死。” 左如阳看着远去年船,叹道:“不知这次会不会例外呢。” 汉子的回答只有一个“绝不会。” 左如阳的胴孔已开始收缩,因为他看见一件事,一件让他绝对想不到事。所以,他也绝对相信汉子的话。远处的湖面上已不再是点点火星,而是一条条长长的火龙。一条条船就好像被人施了魔咒,突然间全都燃了起来,而且火势很快蔓延到整个湖面,几乎将清冷的湖面染红。那火红的湖面突然间就好像变成了一面镜子,一面用血做的镜子。 冷月,月很静,但船上的惨呼声却如来自地狱里的冤魂,让人心魂俱灭。那已不是用惨忍所能形容的景象。 左如阳倒吸了一口冷气,赞许的说道:“看来老爷子的手段比以前高名多了,杀人于无形,不留任何证据。也只用这片洞庭水能帮它做到这一切。这远比用人杀人高名多了。看来,以后我也要向老爷子多学习。” 汉子冷笑道:“有些事,你是永远也学不会的,因为你不配。” 总坛里一片死寂,似乎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听到。南宫复背负着双手,在神案前去来回的跺步。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并没有像自己想像中那么放松。他一向很冷静,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因为他有一种很不好的欲感,一种野兽的感觉。他虽然已经老了,但这种感觉却从并未削减过。因为他要活下去,所以,他必须保持这样的感觉。他的手已伸进了长绣里,但他的手心已泌出了冷汗。毕竟杀人与被杀都会令人害怕。 突然神坛背后传来一声很冷的声音,这种声音很奇怪,就好像不是从嘴里发出来的。这种声音是从腹里面发出来的。苗疆有一种腹语术就可以发出这种声音。声间很粗,很轻,但传到南宫复的耳朵里却有种刺耳的感觉。因为这人是用内力发出来,如果听到这声音的人内力很弱,那这人的心肺可能都要被这种刺耳的声音振碎。 神坛后转出一人来。此人一身紧装,脸全被头上的斗笠掩盖住了,身上披着一件很宽大的紫色大氅,双手全隐藏在大氅里面。南宫复本来很想看一下这个人是男,是女。可是这人的身材全都被这件大氅掩盖得严严实实的。南宫复以前从来没有这种好奇心。他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目的完成,他从来不会去想这人究竟是男,是女。你只相信这人的能力,是任何不能及的。因为他能解决一些南宫复所不能解决的问题。不知为何,今天南宫复却有一种很强烈的好奇心。 紫衣人唯一能让人看到的只有一双眼睛,一双惨碧色的眼睛。虽然南宫复曾经也见过这双眼睛,但这次这双眼睛里好像隐藏着一些让他胆寒的东西,杀机。 紫衣人冷冷道:“今天,你好像来得比往年早些。” 南宫复并不是个守时的人,对于一个爱发号师令的人来说最多的时候是别人等他,他守不守时已并不重要了。但他总认为要求人办事,来早些总是好的。至少证明自己很有诚意,有诚意,生意就成了一半。 南宫复微笑道:“人老了腿脚不好了怕赶不上年轻人,所以要早些。因为我始终相信一句老话。” 紫衣人眼角一轩道:“哦?” 南宫复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紫衣人轻轻的笑了笑,他的笑容虽然看不见,却似打破了这死寂一般的沉静。 紫衣人话锋一转道:“听说这次你带来东西好像不少。” 南宫复眼睛里已发了光,他知道已聊到了正题,离成功就不远了。但又有几个人不是在成功前的那一瞬间失败的呢。 南宫复自信的笑道:“对其它人再来说应该不少了,不过对你老人家来说这些也不算多。” 紫衣人道:“即然不多,为何不带些。” 南宫复的神色不变,他好像早已知道这人的心意。所以,他还是很有自信的说道:“这些加起来还是不如一样东西。” 那人剑眉一轩道:“什么东西?” 南宫复道:“你老家可知道我这些年除了经营生意之外还做了一件什么么?” 那人阴沉的说道:“哦,看来你这些年做的事真不少。” 南宫复笑道:“我知道你老人家一直在寻找一样东西。” 紫衣人疑惑的问道:“难道你已找到了。” 南宫复伸出十个指头,叹道:“我整整花了十年终于把这口‘轩辕古剑’找到了。我始终相信没有时间和金钱办不到的事情。” 紫衣人淡淡的笑道:“看来这次我不答应你都不行了。” 南宫微笑无语。他知道,他已经成功了。 这时,神坛后面传来两个阴侧侧的笑声。南宫复脸上的微笑突然僵住。神坛后一人头戴金冠,身着金黄色的长袍,腰带上还系着一条蓝色的腰带,腰带上镶着六条金鱼,六条用黄金雕刻的金鱼。他双眼不睁开时比平常人睁开时还大一倍,左脸有一条深深的剑痕。这条剑痕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也总是在别人面前谈论起这道剑痕。给他留下这条剑痕的人就是现在武林公认的天下第一神剑“逍遥公子”萧楚铭。死在萧楚铭剑下的人已不计其数,而往往能活下来却不多。他就是其中之一。他就是“金鱼帮”的帮主蓝景鳞。他的“金鱼帮”的势力已延伸到黄河下流,长江以北。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海上第一大帮。但这些日子,他的日子并不过好。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他在江南一带的势力却被一个神秘势力清除的干干净净。另一个人竟是个矮子。身上穿的却是一个大姑娘出嫁才会穿的嫁衣。嫁衣本来不应该这么短的,但这身嫁衣穿在这个矮子身上却不显得长,好像是特意为他量身定做的。一个大男人,一个侏儒,穿着一身嫁衣。这本身就足够可笑的了。但他说话的声音温柔,细腻,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三分娇笑。这种人走在哪里都会让人受不了的。没有人笑他,没有人敢笑他。南宫复已猜出这个人是谁,这人正是苗疆‘紫玉湖’的‘百蛊童子’木儿布。南宫复的脸色已铁青,手心的冷汗已泌入心里。 紫衣人静静的站在神坛那个大手下面,大手将他脸上的表情全都隐藏在黑暗里,只有那一双惨碧色的眼睛冷冷的盯着南宫复道:“你看你要的是不是他们。” 南宫复哪里还说得话来。他已将手慢慢的从衣绣里慢慢的伸出来。他已很多年没有出手了,但他还是明白一个道理‘先下手为强’。 紫衣根本没有去看他的手。当南宫复这样的人出手的时候,没有人敢轻视这双手。只有一种人不会对人产生威胁,死人。在紫衣人眼里,南宫复已是一个死人。没有人敢在这里出手。这里是他的地方,他已占尽地利。这里总坛内的机关也只有他最清楚,无论你要从哪个位置出手,那暗壁里的暗器一定会在你未出手之前洞穿你的咽喉。紫衣人当然知道这些机关对一些绝顶高手是根本没有用的,那为什么他无所顾及。因为他是强者,他有无敌的武功,无人比得上的智慧。世界根本没有无敌的武功,只有无敌的智慧。只有一个拥有这两样的人才会是强者。在强者面前,弱者只能低头,只能死。 紫衣人冷笑道:“你想杀我?” 南宫复不能回答,他脸上的表情已是回答,湿透重衣的冷汗已给了他答案。 紫衣人道:“你有几成机会能杀我。” 南宫复冷汗如雨般从额头上划落。他没有机会,一成机会都没有。他自己没把握,一点把握都没有。可是他决定要拼一拼。他曾经还是一个热血男儿,虽然岁月已将他的身体,容貌改变,但那颗心里所埋藏的那团火从来也没有熄灭过。他要拼,他还有一条命可以拼,他也只有这条命可拼。这时,他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他的儿子,他的妻子。在家里他是主宰,从来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他总是高高在上的,儿子,妻子,其它的人在他生活里只是他的影子,他最爱的永远都只有他自己。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候想起他们。他发现自己并不是自己想像中那么坚强,他的心已开始在往下沉。紫衣人在静静的等,他等的是一个机会,一个让南宫复不战自败的机会。 紫人冷冷道:“你已不必出手,你已败。你的心已败,你根本不配我出手。” 南宫复看了一眼紫衣人,又回顾了一眼神坛右面的蓝景鳞和木儿布,突然嘶声道:“你为什么要出卖我。” 紫衣人道:“其实这次你本不会死的,可惜,可惜。” 南宫复木然看着紫衣人道:“可惜什么,难道是我哪里做错了,还是哪里做得不够好。”他的心已沉了下去,所以他说话已没有曾经的力度,甚至说是在求命,过惯了安逸生活的人最怕的就是死,看来南宫复也不例外。 紫衣人道:“其实你这次不来,一切都不该是这样的。你也不用死,也许你还可以安安稳稳的在家里渡过你的九十大寿。” 蓝景鳞很得意的冷笑道:“可惜你太贪心了。不仅想要保住你现有的财富,你还想吞并我们‘金鱼帮’在江南的分舵,还想要我的命。对于一个老人来说,这些都不是你该做的,但你却做了,所以你只有死了。” 紫衣人接道:“其实这些都还不是你错的关键,关键在于你做错了另一件事。所以你该死。” 南宫复一怔道:“什么事?” 紫衣人道:“你不应该把你的女儿嫁给萧楚铭,这才最致命的错。” 南宫复当然听不懂紫衣人的话。 紫衣人接道:“你想联合萧家的力量帮你守住富可敌国的财富,但你别忘记了一件事。” 南宫复愕然道:“什么事?” 紫衣人惨碧色的双光出突然射出一道森森的寒光道:“你别忘记了你那些财富是谁帮你得到的,你既然老了,那我就有这个权力收回这一切。你只是我的一个奴隶而以。既然守财奴要死了,他的财富当然要归还给它真正的主人。” 南宫复身子一振痉挛,脸上的肌肉也因为内心里的恐惧而不自由的颤抖。他当然明白紫衣人的意思。他联合了萧遥世家自然对紫衣人收回这些财富造成了很大的阻碍。他突然大笑,笑声凄凉,萧索。 蓝景鳞似已沉不住气,一大步冲上前来,手中已亮出了他的“鱼鳞双环”,双环阴森的光华让本来就阴冷的山洞里的气息更冷。蓝景鳞冷冷道:“还和他罗嗦什么,我们冲上去宰了他再说。” 他口中的‘我们’当然不是指紫衣人,而是他背后的木儿布。木儿布已从他背后慢慢的走了出来,你的动作很慢。他在拔刀,刀光闪着惨碧色的光,刀上有毒,只要被他的刀锋擦伤一点皮,都会要人命的。 刀已挥出,很轻,很轻。如果不是刀上已染上了鲜红的血,有谁会认为他在杀人呢。刀已砍在肉里,鲜血箭一般的从肩膀上射出。蓝景鳞的血,血未冷,人已死。 蓝景鳞脸上的肌肉在不停的抽搐,脸色已变成一片黑灰色,他连最后的一声嘶声都没有发出就已仰面倒了下去。他眼睛里没有恐惧,太突然的变化让他连恐惧都没有感觉到就已倒在紫衣人的脚下。 紫衣人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阴沉的说道:“在这里没有任何人敢发号师令,所以你只能死了。” 木儿布脸上还带笑,似乎对他这一刀很满意,他轻轻的抽出那柄血粼粼的刀,满意的笑道:“我不用毒一样可以杀人,而且能杀很多名人。你也不算第一个了,但也不是最后一个。” 紫衣人道:“但我敢肯定他不是第一个,但却是最后一个。” 木儿布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他的身子已在往后退,但他好像有很多不甘心的嘶声道:“你你。” 紫衣人道:“南宫复这样的人都不可能成为我的朋友,何况是你。你如果早明白这个道理,你也许也不会死了。” 木儿布脸上却露出一丝莫名的微笑道:“你准备怎么杀我?” 紫衣人冷冷道:“像你这种人不配要我动手。” 紫衣人惨碧色的目光又投在南宫复的身上,紫衣人道:“其实我并不想做个背信的人,所以我准备把他留给你。在你死之前我准备实现我的诺言。”好荒唐的语言,但紫衣人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人觉得他荒唐。这种要求有谁会答应呢? 南宫复很干脆的说道:“好。” 紫衣人对自己的想法觉得很满意,那双阴森森的目光中都带有七分的笑意。 南宫复身形一闪已到了木儿布的面前,但木儿布却一点惊讶之色都没有。因为他们都已出手。南宫复的目标竟不是木儿布,而是紫衣人。这是他最后的一搏,所以他已尽全力。木儿布的身形也突然向紫衣人猛扑了过去。他们虽然从来没有一起联手过,不过这次联合已有相当的默契。木儿布的刀已在手里,只见刀光只一闪。木儿布已向紫衣人的前胸砍出了七刀,刀刀不离紫衣人的死门。他相信这个世上绝没有人能挡住他和南宫复的联手一击。南宫复身形猛的从空中向下一坠,他攻的是紫衣人的下盘。他身形如鹰击长空,突又雁落平阳这两招绝顶轻功在他脚下使出来,竟如游龙戏水,天妙绝伦。他手已从长绣中伸出。手上那两颗碧绿色的猫眼也变了颜色,血一般的鲜红色。每颗猫眼里有十七根针,每根针上的毒都不比木儿布刀上的毒弱。再厉害的手也不可能同时发出十七根强而有力的银针。这十七根针是靠猫眼里的火药有限的空间里面剧烈燃烧爆炸而发出来的。高温使本来很坚固的猫眼也被灼烧成了炽红色。针似上了弦,随时都可能迸射向紫衣人的身上任何一个部位,只要他有一根针射重紫衣人,紫衣人也会很快变成死人。 天衣无缝的一击,绝不会失败的一击,世上绝没有人能挡住他们的联手一击! 一道青虹划破长空,剑气冲宵,龙呤未绝。 只见女人像突然龟裂,一道亮如白昼的剑光从石像里射出。没有人遇料到这一击,就算那本来一定会成功的一击,也因为这一道划破长空的剑气最终也失败了! 木儿布用手捂住自己的咽喉生怕自己的血流出来,但他杀了那么多人不会不明白那里的鲜血是捂不住的,你越想去捂住它,它反而会流得更快,而且也死得更快。 这一剑当然是经过精准计算过的,一剑不仅洞穿了木儿布的咽喉也刺穿了南宫复的心脏。南宫复活了这么一生,可以说遇到过的高手如秋风中的落叶不计其数,也遇到很多剑术名家。可他从来没有见过么快的剑。龙呤未绝,剑锋犹在轻颤,剑上却连一丝血迹也没有。拔剑与收剑几乎在同一时刻。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剑法,是怎么样的一种人? 南宫复还没有死,他的心脏还没有破裂,因为这人的剑实在是太快,心脏的伤口竟还没有迸裂。但只要他一说话,伤口就会裂开,那时他也会死。只要他不说话,也许还能活长一些,就算长一刻也好,对于快死的人也许这就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愿望。但南宫复却并不想活下去,他死鱼般的目光一直盯着这个要他命的人。他只说了他这一辈子最后的一句话“原来是你。” ------------ 第二章 葬礼奇谋 四月初三,艳阳高照,冲南杀北,不宜出葬,喜事。 南宫山庄。 春色已很浓,浓得就像是少女的香唇。南宫山庄对面的山上已开满了鲜艳的牡丹。湿润的空气里还透着牡丹的香气。 骄阳划破晨曦,天色已亮了起来。 南宫山庄大门前的雄狮威风凛凛,大门上的“南宫山庄”四个金匾已有一层层蜘蛛网。看来这里的人已并不太在乎这块金字招牌了。南宫复昨夜突然暴毙,这可说是近几个月来最轰动武林的大事。 南宫山庄上上下下都迷漫着一片死气。最奇怪的是里面办丧事却没有听到哭声,难道南宫复没有亲人?大堂上摆着各大门派送来的红纸人,锦布。棺材停在大厅的大堂上,棺材前站着两个人,一个妇人,一个老头。 难道南宫山庄里面就没有其它人了吗?听到南宫复暴葬的消息,他那些妖美迷人的小妾们连夜就溜得不见踪影。连山庄上下的下人好像都感觉到有些可怕的事要降临这个山庄也跑回老家去过平淡却很安稳的生活,有什么生活会比死更痛苦呢?那个妇人是他的妻子,现在的妻子。南宫俊逸是他第一个妻子慕容氏生的,他最疼爱的这个大儿子南宫俊逸竟没有在大厅里。这个南宫少爷果然够混蛋的,连自己老子死了都不前来看一眼。那个妇人坐在离棺材最近的一张椅子上,那个老头子站在她的身后,就像是她这个世唯一能信任的人,但他却不是。他是南宫山庄的管家南宫卓。他已近七十高龄,但他从来不觉得坐着比站着舒服。他是个很怪的人,就像他的武功一样。他的腰杆还是笔直的挺起,就像一根永远不会倒下的标枪一样。 远山已从晨曦中醒来,阳光温柔的洒在层层屋宇上,只有在南宫山庄最高的地方才能领略到这座富可敌国的庄园构造的气势如此辉宏。它就想躺在两山这间的巨人,只要他沉睡着,没有敢对他不敬。但现在却已有人对它不敬。 南宫山庄,解剑池。 “带剑者不准入内。”这是一张很方正的脸,一个很平凡的中年人说出的第一句话。但他神情却说不出的严肃,他说出的话,就好像是板上钉子一样坚决。 来的是两个人,两个人的气派都不小,一人腰配玉剑,全身上下所有的佩物加起来可能比一些人一辈子挣得钱还要多。他一双手只有五根手指却带了六个斑指。他习惯性的用斑指轻揉了一下鼻子,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很有身份的人。另一个人的打扮几乎和他一样,和他一样的英俊,一样的有气派。 两人听到中年人的话,只是冷笑了一下,互相对望了一眼。一人不悄的冷哼道:“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么?” 中年人很诚恳的答道:“你们都是客人。” 那少年道:“你既然知道我们是客人还要如此无礼。” 这两少年正是当今华派里最出众的一对宝剑,他们在江湖中的地位虽然不及七大派宗主那么高。可是只要是跑江湖的,在江湖上有点名气的人都不会不认识他们。他们最拿手的不是他们手中的剑,而是他们那一身气派。这种人能活到现在的确也是个奇迹。 中年人神情不变道:“我只说最后一次,请解剑。” 那少年突然大笑,笑得弯下了腰。另一个少年也陪着他在笑,即使他并不认为这是句很好笑的话。后面还有很多人,他们在等,等着看一场好戏,所以都没有人催着向前。如果这两个在他们眼中只是个小丑的人都能如此嚣张,那他们更不会理睬什么南宫世家的面子了。他们此来的目的并不是为这个老爷子送葬的,而是来为南宫世家送终的。 树倒狐孙散,现在的南宫世家已不再是那个可以在武林中呼风唤雨的,不可一世的武林世家了。它在他们的眼里它只是一块肥肉。他们来只是想来瓜分这块肥肉。 有些人就是不喜欢听从命令的一种人,这种人很活得长的毕竟很少。所以中年人已喝道:“请拔剑。” 两少年对望了一眼,像是早有欲谋一样。“哧”的一道剑光飞起。两把玉剑同时出手,在场有人不禁脱口喝彩道“好剑法。”但当他说完这句话后,就是开始后悔了。 两道青虹如掣电般刺向中年人的咽喉,一抬手,一拔剑,两个人默契的配合就像他们的长相绝对相同。同样的速度,同样的角度,同一个功击点。他们就算有一个人失手,另一把剑也会补上去要了中年人的命。这一招划出,中年人竟站在石桥上纹丝不动。他已看出这一招是虚招。这样的招式竟然是虚招,在旁看热闹的人却有人在喝彩,看来这些人的武功也高名不到哪里去。人群中有人已轻轻的叹了口气:“这样的武功对付一般的人来说也算不错了,可是对南宫仇来说这些只是小孩子玩过家家的招式,必败无疑。” 两人听到南宫仇三个字,脸色不禁变了变,剑已刺出,但他们的心已寒,变与不变招都只有一个结果。不过这两人也不算浪得虚名,还是亮出了一手漂亮的华山剑法。一人已变招,一人却并没有变招,他们的经验已让他们在一瞬间改变了原有的计划,他们虽然没有时间说话,但两人的心灵竟已似通明。两人即是一人。“玉剑双孪”能活到现在也并不全靠他们的那张嘴,他们能活到现在,看来还是有原因的。 就在一人要变招的一刹那,只是一刹那,前招已用尽,新招还未成的那一刹。南宫仇一声怒喝,手里不知何时已多出一柄剑来。他是用剑的,江湖人都知道。他用的剑却有所不同,竹剑。 南宫仇的身体已凌空飞起,一招‘月照沟渠’。身形在空中一旋,剑已刺出,一道弯弯的月弧已从剑尖划出。只见满天剑影一闪,“噗”的一声短促而轻脆的响声从‘玉剑双孪’两兄弟的剑锋迸发出来。玉剑已残,竹剑轻鸣。两把玉剑已被南宫仇的剑气振飞,飞入解剑池中。玉剑已无锋,但残剑竟已插入池中的玉石中,只留下半寸剑柄。 ‘玉剑双孪’两兄弟的脸色已铁青,他们那双很珍贵的双手竟在颤抖。他们当然知道刚才那一刹那,那柄竹剑已有三次可以要他们命的机会。但他们还活着,因为南宫仇的目的已达到,杀了这两个不值一文的人也许还没有这样的效果。 没有人带剑进大厅里,他们看到了南宫仇的剑,没有人敢有那样的勇气去接那柄竹剑。他们就像很乖的孩子在大厅里安安稳稳的坐着。 大厅里死寂一般的静,只能听到那个妇人轻啜的声音。虽然这些人每时每刻都可能听到这种声音,在他们把自己敌人杀死,那些死去的人的家人都会发出这种声音。但现在这个妇人的轻泣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萧索。 一道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他英俊的脸上分外温柔。他凝视着远山出神,像是在思索什么。他是个混蛋,是个多情公子,是个人见人爱的赌徒。他最喜欢做的两件事就是喝酒和赌,女人对他来说还比上他现在脚上穿的一双靴子,尽管这双靴子已有大半个月没有洗了。他不在乎女人,只因为女人经常会去光顾他。人就是这样,你越轻易得到的东西,你越觉得它无所谓。他爱赌,但他从来不喜欢赢。他赌十场,有十一场都是输,但他越输越高兴,越输得惨越过瘾,所以大数跟他赌过的人都喜欢跟他赌。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一定会赢。赌其实是很奇怪的东西。如果你知道自己一定会赢,那赌起来一定没有乐趣。那输起来呢,当然更不会有乐趣,但他却只喜欢输。他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资本。能和他赌的人当然也是有身份的人。 南宫俊逸侧躺在层檐上,南宫山庄最高的屋檐上。从这里看下去的世界几乎可以看到南宫山庄所有人屋宇,所有的人。这个屋檐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玩捉迷藏的地方,这个地方也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这个地方的脚下刚好正是南宫山庄的大厅。 南宫复虽然很多妾,但这些妾却没有给他生过一个孩子。他唯一留下的只有一子一女。女儿嫁给了萧楚铭,而这个儿子却在他死后坐在高处欣赏阳光。如果是他还活着也会被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再气死一次的。 南宫俊逸脸上带着春光一般的笑,他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好像在等什么似的。他一点都不急,他从小都很沉得住气的。有一次南宫仇和他捉迷藏,他竟在解剑池里不动不动的憋了半个时辰,所以他水下的功夫也不弱。 温柔的暖阳在晨光中更显出一种诱人的骄媚,鸟儿已压抑不住这春色的诱.惑也从山林中飞出来欣赏这不易的阳光。一支小鸟从南宫俊逸头上飞过,像似痴了。难道那鸟儿是母的,对这个英俊的男人也有兴趣。有所欣赏,有所留恋。南宫俊逸也看见了它,南宫俊逸手轻轻的伸出,小鸟儿似惊呆了,欲展翅飞去。怎么奈南宫俊逸只是轻轻的一挥手,手已把他整个小小的身体抱在手心。它当然不明白南宫俊逸的动作怎么会如此快,又有几个人真正知道他出手究竟有多快呢? 南宫俊逸轻抚着它温顺的羽毛,轻轻叹道:“没想到你也想来揍揍热闹,不过这个热闹却是揍不得的。”南宫俊逸说话的时候,眼神突然变得莫名的深遂,如果有人看到这双眼睛,绝没有人会想到这双眼睛是南宫俊逸脸上的。这双明朗的眼睛里竟闪着坚毅睿智的光芒。在这一瞬间他好像突然变了,也许并不是他变了。这一面也许才是他最真实的一面。 南宫俊逸的手稳定而温暖,他用那双很秀气的双手轻抚着小鸟的身体,就像是情人的手。小鸟开始本有些惊慌,现在它却似也舍不得离开这支手了。南宫俊逸将它放走的时候,小鸟却似不肯走似的,用那双小眼睛不时的回眸。南宫俊逸笑了,他的微笑天真而温柔,因为他知道小鸟是不会害他的。 小鸟终不是人,所以它飞走了。那人呢?南宫俊逸的思想正要飞入一串串的记忆里,这时大厅里突然又进来一人,一个和尚。南宫俊逸也在奇怪,他爹南宫复与少林正一方丈本来世交,但这次少林却没有派人来,他自然感觉不可思议。少林正一大师本是他师傅之一,而且他相信正一大师和其它江湖人是绝不相同的,绝不会是小人,所以少林一定会派人来的,不过比他想像中来得晚一些。 这个和尚没有走进南宫山庄的时候,南宫俊逸已看到他了。南宫俊逸看到他拿着一串糖葫芦,一个拿着糖葫芦的和尚。南宫俊逸剑眉飞起,因为他很吃惊。少林和尚连酒肉都不沾半点,这个和尚却吃着一串糖葫芦。南宫俊逸好像懂了一点点。因为这个和尚是个小和尚,一个小孩子怎么会像大人一样寻规道拘。他还小,不知道后果是怎么样的,不知道死亡有多么可怕。虽然不会死,但后果依然很严重。少林派能在武林中响誉几百年,自然与森严的门规有很大关系。 小和尚用那双灵活的眼睛扫了一眼南宫山庄周围,发现并没有人看到他,他就几口将剩下的几个糖葫芦全都塞进了嘴里。嘴虽小,但吃这几个糖葫芦的速度却一点都不慢,看来他已不是第一次了。南宫俊逸笑了,他觉得这个小和尚有趣极了。 小和尚来到解剑池没有人阻拦他,因为他并没有带任何兵器。大厅里很静,小和尚大步走了进了来,如若无人之境。他用那双小眼睛向周围张望了一下,却嘻嘻的笑道:“怎么没有我的位子呢?”他用手轻轻的锤了锤背,像是很累的样子。 大厅里死气的气氛被他这一嘻笑打破,这本是很严肃的事情,可是在他眼里却似在玩耍。坐在右排最后一个座位上的一个青脸大汉已站起来喝道:“这是什么地方,容你等小和尚糊闹。”刚才那傲气不凡的玉剑两兄弟却不支声了,他们的面子已全扫地了,哪还能说得出话来? 小和尚身形一闪,已到了他背后,已坐在青脸大汉刚才坐的位置。脸上还是带着天真的微笑,嘻皮笑脸的说道:“谢谢大叔让坐。” 青脸大汉肺都快气炸了,却拿这个小和尚没办法。这个小孩子的身法之快已是江湖是罕见的高手,他本想发发威作样子给南宫仇看的,也想证明一下他也是站在南宫世家一方的。但此刻他那张本来青紫色的脸看来却青得发黑。 小和尚嘟起嘴道:“其实我本可以不谢你的。我妈妈常说大人总应该让着小孩子的,但我妈妈也说过小孩子如果有人给你让座,你一定要说谢谢。” 南宫仇本来很严肃的脸上却发了光。他已向小和尚走了过去,他阴鸷的脸上却变得温和起来.小和尚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他,一双灵活的小眼睛竟在注视着那口楠木棺材.南宫仇微笑道正欲说话。小和尚突然转过脸来嘻嘻的笑道:“你又要问我,我是谁?对么。” 南宫仇却似吃了一惊,陪笑无语。对一个小孩子他还能说什么呢? 小和尚好像有点不高兴的说道:“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我一个和尚,而且还是个小和尚。” 敢对南宫仇这样说话的人毕竟不多,看来这个小和尚倒有趣得很。有坐的那样大侠们心里却在冷笑道:“这个和尚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敢说出这种话来。”但他们却并没有想到以后的事,便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小和尚突的站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南宫仇,好像到现在他还没有正眼看南宫仇一眼,但南宫仇好像一点都没生气。小和尚的目光在他身上由上向下看,在他心脏那里停了下来。以嘻嘻的笑道:“你一定在想堂堂的少林派怎么会派一个我这样的小和尚来,对么。 南宫仇没有回答,但有时没有回答却是最好的回答。 小和尚挺直了腰,好像要和南宫仇比一下谁更高,小和尚道:“你们这些大侠们是用人的身高来计算一个人的地位的么。” 南宫仇道:“自然不是。” 小和尚笑道:“那就好。” 他又转过身看着青脸大汉,好像看得很仔细,详细打量了一会儿,才笑道:“这倒也是,你看这位大叔好像比我们这些都高,却只坐在这最后一把椅子上,看来你说的并没有错。” 南宫仇微笑道:“我从来不骗小孩子的。” 小和尚突然大笑起来,笑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疯狂,笑得几乎连膘起弯成了弓字形。 南宫仇脸上的微笑似有些僵硬,小和尚却突然止住笑声。在一个死人的葬礼上大笑的确不是小孩子应该做的事。小和尚道:“我听我妈妈说大人最爱骗小孩子了,你刚才那句话不就是一句骗人的话么。” 大厅里有人,很多人。却没有人吱声。他们已看到南宫仇的脸色变了,以后的事,应该会更精彩。他们不想去管这件事,也不在乎这个小和尚的死活。如果南宫仇敢对这个小和尚出手,那无疑是向少林开战,那南宫山庄老爷子的葬礼,也许就是南宫世家最后的葬礼了。 南宫仇不能出手,对一个小孩子他也不屑出手。又有哪个人在小的时候不会做错事呢?如果小孩子做错了事都要死,这个世界上能长大的人都不多了。 南宫仇静静的看着小和尚,没有说话,但他那双冰冷的目光已在向小和尚发出了警告。 小和尚却似没有看见,又接道:“你一定是南宫山庄里最有权力的人。” 南宫仇愕然,他当然不明白小和尚为何这样。只是冷哼了一声。 小和尚道:“那么这些座位也是你安排的。” 不要说这些座位,今天的一切都是他一个人安排的。南宫世家里剩下来的人已不多。他不能不主持大局,因为南宫老爷子曾经救过他的命,一条命足够让一些人回报一生。 小和尚突然不笑了,脸色也严肃起来,说道:“你问我是谁,我也可以告诉,我叫正心。正是正一的正,心是小心的心。” 南宫仇的眉角飞起,惊讶往往会使人的脸上不自然。没有人听过这个名字,在座的大侠们都没有听过。看来这个名字不仅怪,而且不出名。 南宫仇似明白了一些,微笑道:“那正一大师是你什么人?” 小和尚眼角看了他一眼,像似在疑怀什么,想了良久道:“他应该说是我师兄吧。” 在场的所有人听到这个小和尚说出此话,一片哗然。有谁会相信一个小孩子竟和一个武林泰斗是师兄弟的关系呢?他们不相信,南宫仇却在沉思。有时沉思并不是在思考,而是在等别人说话,他知道小和尚还有后话。 小和尚道:“我不要你们信我,我只是替我师兄来办事。所以,你们相信与否都不重要。” 那坐在左面一排第二个座位上的一位女道士打扮的女人已站起来。她正是当代峨眉派掌门心水掌门的师妹令水仙。令水仙自然是代表峨眉派来悼念的。江湖传言这位令女侠与其师姐的关系的并不好,已经离开峨眉派数十年之久,而这次她却突然间回来了,而且在心水掌门面前自动请命来南宫山庄悼丧。宝物动人心,看来这个孤傲的女侠也不例外。心水掌门这次却并没有阻拦这个和他可以说是水为不容的师妹。她当然知道这个世上如果还有一个人有资格和她争这个掌门人地位的也只有之个师妹了,难道她不知道这个师妹肚子里卖的什么药吗?世事本就有一些事难以欲料的,何况是人? 令水仙冷冷的笑道:“那正一大师怎么不亲自来。难道他看不起‘南宫山庄’。还是不愿和我们这些人为武呢?”她本是道姑打扮,但这一笑却让她那迷人的气质,一种出尘水仙的气质流露出来。在场的只要是个真正的男人都不会不注意她的那张微笑的脸,也许到现在所有人的才发现这里原来还有一朵胜似荷花的水仙,水仙一般的女人。有些女人越是想用打扮来掩盖本身的妖媚,却适得其反的使自己更妖娆美丽。令水仙就是这样的女人。 小和尚嘟起嘴道:“我师兄不来自然有他的理由,我和我师兄有差别吗?” 小和尚年轻,当然不懂江湖中的地位和一个名字是多值钱。就算你有过人的能力,你只是个碌碌无名之辈,在这些大侠的眼中也就一钱不值。小和尚也许有深不可测的武功,却没有这些江湖大侠多年行走江湖的事故,圆滑,和与人说话的经验。说话在他们的口中已是一门艺术,当然更需要经验。没有这门艺术的人通常都活不长。 令水仙道:“有什么理由只让你这个小和尚来唐突的。”令水仙这句话已说得相当不可气。但小和尚却似没有听懂她说话的意思。 小和尚低着眉头像似在思索什么,突然又抬起头,对着令水仙做了个鬼脸道:“我大师兄一直叫我背熟少林八大经书却没有提过什么叫唐突的。” 在场众人对这个小和尚的言行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但也觉得很有趣。所以没有人去阻拦,也没有人敢。南宫仇沉默,他知道小和尚还会说下去。 小和尚道:“我师兄正一闭关修行半年至到今还差十五天才能出关,所以才叫我来的。” 这个理由也能算理由? 令水仙没有说话,但他的妖媚而多情的双眸已在等待,等着小和尚的回答。 小和尚问道:“你们说少林八大经文有谁全部记住的?” 南宫仇笑道:“据我所知只有历代方丈才能记下这些经文,也只有方丈才有这个资格。” 小和尚小小的眼睛里竟迸出一丝骄傲的光芒,接着说道:“不错,这次却不同。” 令水仙道:“难道你会背下这八大经文不成?” 小和尚道:“我为何就不能。” 小孩子的记忆力本就比成人的记忆力强。他们太小,心机并不深,要让他们烦心的事不多,所以他们有足够的精力去记一些成年人看似很难的东西。 小和尚道:“少林八大经文我早就已经背得就像我知道我妈叫什么名字那么熟悉了。今天我代表我师兄来的目的除了为表对南宫老庄主追念以外,还是为他老人家超渡而来的。” 少林入大经文不仅有武林梦窥以久的武功绝学《金刚经》、《斑若经》、《九指婵密经》、《多罗心经》,还有普渡从生的《天藏经》、《地冥经》、《六欲归经》、《迟行经》。 小和尚抬起看着大厅里最高的那把椅子,那把椅子是最有身份的人才能坐的,也是南宫山庄为少林方太准备的,现在还空着。小和尚一闪身,身形之快,快如闪电,连南宫仇眼睛也不禁一花。小和尚已稳稳的坐在那张花木椅上,这次在场的众却没有一个人敢哼声。他们心里虽然不服气,但这个小和尚的武功,和他的身份已足够让他们胆寒。 在小和尚坐在椅子上的一瞬间,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像标杆一样站在慕容氏身旁的老人。他只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了一眼小和尚。没有人注意他。他是个老人,一个快要进棺材的老人,一个无名无身份的老人。有谁会对他多注意一眼的呢?南宫仇只注意看这个小和尚,当然不会注意到这个老人的目光。那样的目光只要让人看见一眼就会让永生难忘,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小和尚从腰带里取出一对香烛,很严肃的走到神堂前。那种严肃已超越了他这个年龄的严肃。很恭敬的把香烛叉上,嘴角却又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笑意一闪即过,就像流星一般。 然后小和尚就坐在椅子上念起经来,在场的大侠们却似在他眼里不存在。他的小嘴微动,双目微闭就像睡着了一般。 南宫俊逸坐在最高的地方一直在看这个小和尚,但他的脸色却异常的沉重。他的心里却有一丝不安,不详之兆。他已的目光已离不开这个小和尚,他已感觉到这个小和尚不但有趣而且危险。 三个时辰已过,晌午已过。在声众人都有些不奈之色。没有吃饭,人的精神都不会好。南宫仇脸上却并没有焦虑。他觉得现在好像清静得很,他也少了不少麻烦。他没叫人上饭菜。南宫山庄已没有下人,而且这个些人来的目的也不是为这顿饭。 令水仙美丽的脸上已显出几丝怒容,像她们这样的人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受过这样的气。她剑一般的目光已射在小和尚似沉睡的脸,她心里真想把这个小孩子抓下来打屁股。在场的其它的人跟她的想法也差不多。那玉剑双孪此刻似已沉不住气,已起身来,正欲向南宫仇辞别。怎料南宫仇却微笑道:“两位这么快就要走,礼未完,我劝两位还是稍耐心为好。”他的手已移到他的竹剑的剑柄上。玉剑双孪看到他的手,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能乖乖的坐了回去。 这时,小和尚终于睁开了眼睛。大家看到他把眼睛睁,竟似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大家的心情已一时开朗了起了来,虽然饿。但他们知道饿的时间已快过去。 小和尚起身,用小手擦擦脸上的汗,脸上难道真的有汗?小和尚的表情已表示他已尽力去做了。小和尚缓缓的说道:“我已帮老庄主做完法事,他老人家已上极乐天堂去了。” 南宫仇他笑道:“多谢大师为庄主超渡,我等不知以何为报。” 小和尚眼睛一亮道:“你真的要回报我?” 南宫仇愕然,陪笑道:“庄主他老人家如果还在世也一定会报达的。” 小和尚道:“那你能告诉我,你们这里的厕所在哪里吗?” 南宫仇怔住,他当然猜不透个小和尚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人有三急,即然小和尚说了,他就不能不告诉他。这种报达倒真是人人都猜不到的。 小和尚走进茅厕,在厕所里打量了一转,像似在找什么似的。厕所里面的门时关着的,里面好像没有了声音。人在上厕所的时候都会发出声音的,即使是不怎么好听的声音。半个时辰过去了,厕所的门却还是关着的。 门外有个人,一个很英俊的男人。这里他知道没有人会来的。因为厕所不是必要的时候是不会有人来问经的。他本是个看似很斯文的人,不过这次他却一点都不斯文。他一脚踢开厕所的木门。里面却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小和尚竟凭空消失了! 他又是飞起一脚将马桶踢开,这个厕所他当然很熟悉。他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这里能藏人的地方并不多。他一脚踢飞了马桶,他就看到一个洞,一个刚好足够一个人进出的洞口。这个洞里是一个地道。这个地道很长,这么长的地道,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完成的,那么是谁挖的这条地道呢?除了南宫山庄里面的人,又有谁会做得到呢?这条地道是通向哪儿的,南宫俊逸已不及细想,闪身钻了进去。 小和尚当然想不到这个地道里会有第二个人钻了进来了,所以他爬得并不快。但是他很快就听到后面有声间,很细微的声音,只有高手才能察觉高手发出来的声音,就像杀气一样。他加快了速度。南宫俊逸也已感觉到前面有人,也加快了速度。 眼前一亮,小和尚突然又缓了口气。他没有再听到后面的声音,所以他的心情就不免松懈了下来。但当他准备迈开步子向前走的时候,地道的出口已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很英俊,但脸上却有很多泥沙的人。那人正在朝着他微笑,他的微笑虽然并没有恶意,但在小和尚看来却似像一条狼看到了自己的猎物一样。 那男人只是笑看着他,没有说话。有时有些人不说话的时候比说话的时候更坏,这个男人好像就是那种。 小和尚也笑,但他笑的却并不自然,甚至比哭还难看,但他还是保持着微笑。微笑有时就是一种武器。小和尚毕竟还是小孩子,他却沉不气了,问道:“你跟着我干嘛,你又不是我的小狗。” 南宫俊逸笑道:“我不是狗,但我却在追我的小狗。因为我是狼,狼对狗一向都很忠爱的。” 小和尚气急道:“你,你不是人。” 南宫俊逸笑道:“我本来不是人。” 小和尚对这个人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他出手了。他相信自己的出手足够让对手倒下,所以这一击已是他全力一击。他并不清楚对手的势力,所以他必须尽力。 小和尚腰带里不仅有香烛也有利器,杀人的利器。 他手的匕首已闪电般的刺出,匕首使出时的变化不仅不比剑的变化少,相反可能更多。一道寒光飞起,匕首刺出的招式中竟带有‘挑’‘砍’字诀。一变从心脏以下的部位刺出可以使出‘挑’字诀中的‘倒挂飞流’,如果从心脏有上的部位刺出也可以使用‘砍’字诀中的‘青虹直下’也可同时变招使出‘挑’字诀中的‘索命挑喉’。这一招的变化不仅其诡无比,也是最致命的。 这些变化已在小和尚心中就像唐诗一般熟透,但他却不知道对手的武功,所以他才会采用这种即能攻,也不会让自己落在下风的招式,但他却忘记了他面对的别人,是南宫俊逸。 变化越多的招式出手就会比平常的招式慢,慢中求变化,这是一切武功的真谛! 南宫俊逸的身形之快,无可形容。他知道小和尚这一招的变化,他算准的了小和尚的出手。寒光只一闪,却逝。小和尚的这一招竟未出手就消失了。南宫俊逸以奇诡,迅捷的身法,突然间就已到小和尚眼前,小和尚不是亲眼看见,竟不敢相信这个人究竟是人,还是鬼魅。但他却不能不信。他的匕首已到了南宫俊逸的手,南宫俊逸对自己的出手就像对自己一样充满自信,所以他才会用自己的双手使出很平常的一招‘空手入白刃’去接小和尚这一招。高手相争并不在乎招式的新奇,而在乎对对手的判断。 南宫俊逸脸上始终带着一种很奇特的笑容道:“小孩子玩这种玩具很危险,我劝你以后还别玩得好。”南宫俊逸从来不会杀小孩,他认为哪个孩子在小时候不会犯错的,所以小孩子犯错的结果都不至于会以性命为代价。这是和种美德,一种高尚的情操,但却不是每个人都明白。 突然,一道森寒的剑气自小和尚背后袭来。南宫俊逸脸色突然变得惨白。这一剑之快竟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他想不到这个人会在小孩子背后出剑,他的心中的恐惧突然变成了愤怒。 剑气袭来,没有任何征兆,这一剑不仅快,而且绝! 南宫俊逸一掌将小和尚振开,就算振伤总比要他命更强。南宫俊逸从来没想到死亡与自己竟然如果接近。他没有思想,这一刻已不容他多想。剑锋已到它的咽喉。他看见了剑锋,剑锋青绿,这样快的剑已让人无法躲避,何况剑上还淬有巨毒。这也许不是他见过的最快的剑,但却是他见过的最懂得杀人的剑。 鲜血飞溅!黑衣人的血! 匕首已刺入了他的胸膛,鲜血剑一般的标出,杀人者的血也和普通人一样。 南宫俊逸用小和尚的匕射向黑衣人,他没有瞄准就已经射出。一个对自己有信心的人,一个从别人背手出手的人,绝不会斜对着对手的。那样剑一定不会绝对准备。而且他也绝不会想到被杀的人会背着他出手。这是人性的弱点,南宫俊逸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这一把匕首虽然没有刺准黑衣人的心脏,但是黑衣人在受伤的那刹那,剑就会变慢。剑锋已被南宫俊逸用左手的手掌挡住,剑入掌心,鲜血从掌心一丝泌泌。南宫俊逸手中突然刀光一闪,一闪即没。鲜血又飞溅而出,从南宫俊逸的左臂飞溅而出。他没有倒下,他不能倒下!黑人衣胴孔在收缩,他实在想到自己这一剑竟失手了,更想不到这个人的匕首竟刺入了自己的胸膛。他在恐惧,杀人者也会恐惧。看到被杀者竟然还对着自己在微笑,那种恐惧是不是比被杀更让人恐惧呢? 小和尚没有走,反而正对黑衣人嘻笑道:“谢谢。” 南宫俊逸并没有感觉到奇怪,是不是因为他碰到奇怪的事太多。南宫俊逸现在才明白原来这剑是他们精心设计好的,专门对付他的。他们也利用了他的弱点。黑衣人走了,小和尚也走了。只剩下南宫俊逸一个站在孤寂的街道旁,这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黑衣人走的时候只留下了一句话“你不是人。”小和尚却留下了另一句很奇怪的话“我们赢了。” 断臂上留着血,血也有干的时候。南宫俊逸又回来了南宫山庄。 南宫山庄里面很静,静如死寂,好像里面已没有人的气息。 暮色将临,血红的残阳在天际燃烧,燃烧的却似血。 南宫俊逸站在大堂,脸上没表情,但没表情有时却是最难受的表情。南宫山庄里还有人,只有一种人,死人。这里的人他都认识,也许这些人并不认识他,只知道他的名字而以。但这些人都死了,玉剑双孪的头竟被人用一种很斧头一类的兵器砍落在地上。本来他们两兄弟长相就很相似,现在谁也认不出谁是谁的头了。他们的身子还斜坐在那张椅子,他们的腿正要向前踢出,却已被人从后面一刀了结了性命。 青面汉子南宫俊逸当然认识,嵩山派掌门郭青锋的师兄宁神朴,此人天生神力,一把普通的朴刀在他手里都有开山之能。但这人的死法却很特别。他的四肢竟被从用一种很奇特的武器,这种武器竟将他强键的四肢分裂开,随意的扔在解剑池和大厅里。看来杀他的人和他一定很深的仇恨,不是怎么能如此惨忍。这种武器所留下的痕迹竟有点像钳子。 令水仙和其它的人却是被一剑封喉。这些人在江湖的地位并不低,武功也不算太差,怎么可能被人在一瞬间全部杀死。南宫俊逸怎么也想不通。 这些人死了南宫俊逸并不感觉到悲伤。因为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并不单纯。为财而死,他死得也不算怨。但也算怨极了,连财宝的样子都没有见到,就丢掉了性命。 令水仙旁边的人,南宫俊逸却对他印象很深。他更想不通“南郭先生”南如龙竟然连剑也未拔出就死在别人的剑下。南如龙,泰山派当今掌门,一手“南泰四象无极四十九式”破虹剑法足矣排在当今五大使剑名家之列。也正是他看出了玉剑双孪兄弟的剑法必然败在南宫仇的剑下。 血还未干,那一腔热血似在湿润的空气中迷漫。血雾在空中轻舞,空中的血腥之气更重。南宫俊逸的胃似在翻腾,他想呕吐。当他一弯身却发现了另一件更奇怪的事。棺材里面的尸体竟不见了踪影。棺材的尽头上竟还站立着一个人,这个人就像一座神坻一般站在大堂的神案前。他虽然没有动,却有种无人敢去冒犯的尊严。 他站着,他用自己手中的剑,竹剑将自己的身体屹立着,他不能倒下,就算死也不能倒下。他要守住南宫山庄老爷子的遗体。也许他守护着的只是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南宫山庄最后的一点尊严。 棺材里空的,哪南宫老爷子的遗去了哪里? 南宫俊逸对这些事都并不关心了。他已把南宫仇的尸体安放进了棺里,他没有落一滴泪。看着南宫仇身上的剑伤,还有身上其它伤痕,加起来已有三四十处的伤痕。他已不准备再落一滴泪,因为他还有一腔热血。他要流的也只剩下这一腔热血。南宫仇不仅是南宫山庄最忠的仆人,也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最好的朋友。一种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去救他性命的朋友。本来南宫仇的剑可以再快一些,可是因为那次事后,南宫他用剑的右手却受了很重的伤。对于一个杀人者来说,手对于他来说和自己的性命一样重要。但他却义无反顾的去‘天狼寨’救他。就凭一把剑,一个人,一条命。之后这件事连南宫老爷子都不知道。因为南宫俊逸有些秘密只能和这样的朋友分享的。这种朋友已并不太多了。 南宫俊逸把南宫仇的尸身收敛好,却回头寻觅他二娘的尸身,还有南宫卓的尸身。毕竟他们都是为南宫山庄而死的。但他找遍了整个南宫山庄却连他们的踪影都没有发现。难道他们逃出去了?南宫俊逸当然不相信,连南宫仇这样的高手,还有‘南郭先生’这样的人都不能逃过此次杀身之祸,何况是他们? 在不该笑的时候,南宫俊却笑了。他在笑什么呢?没有人知道。笑声在这个血腥山庄里回荡,让这个本来已死的山庄更显得说不出的凄凉,萧索。 笑过之后,南宫俊逸却静静的走向南宫山庄的大门。难道他就这样离去。但世事有多少不是让人无可奈何。南宫老爷子的死,南宫山庄的没落已成必然。他又将何去何从。 南宫俊逸手中却不知何时多出一个火把,火把在燃烧,他的心却在滴血。他竟要将他爹这一生所留下的一切化之一炬。火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里也只剩余下一团火,一团复仇之火,一种仇恨之火。世间也许没有什么火焰能比这团火更可怕,它不仅能毁灭敌人,也同样能毁灭自己。 南宫山庄已变成一片火海,这团火也不知何时才能熄灭。火势很快将南宫山庄吐没,远山静静的趟着,但这时连远山林里的鸟儿也不觉为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发出了一阵阵悲鸣。 南宫俊逸走了,他什么都没有带走。连南宫仇的尸身也已葬在了那片火海中。还有什么是他值得让他带走的呢?他明白这也许是他能为南宫仇唯一能做的事。南宫仇在天有灵也会感激他的。南宫仇的一生只属于南宫山庄,所以他就算死,也不会离开山庄。他的灵魂也会日日夜夜飘游在南宫山庄上空,继续为南宫山庄守护着。 ------------ 第三章 剑奴之剑 艳阳高照,春色淡如香脂。屋子里却很阴暗。萧楚铭苍白的脸上已显得无尽的憔悴,他已很累了。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剑神,此时已似失去了往夕的光芒。他旁边坐着一个很美的女人,一身白衣,白衣如雪。她脸上的却带着淡淡的笑容,但笑容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在这个时候,没有人能笑得出来。但她却在笑,她也许并不想笑,但她却还是带着笑。女人的笑容本来有种能溶化一切的力量。就好像女人的身体一样有种最原始的力量。她想让他振定,想让他振作。她就是萧楚铭的妻子,南宫山庄的大小姐,南宫灵儿。她的美丽已不需要用笑容来装饰,她也很少笑。有些女人就算不笑,她一样能让男人感觉她的美丽已不可芳物。 萧楚铭看着桌上的剑,这把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飞虹’宝剑,不禁长长的叹道:“一剑飞虹贯九天,长歌把酒任我行。” 南宫灵儿柔声道:“这才是我心里真正的丈夫,真正的男人。现在,你也可以做回自己的。” 萧楚铭转身看南宫灵儿温柔的眼眸,美丽的脸。嘴角却露出一些涩涩的苦笑,叹道:“今天我们可以回去送老爷子,但我却已不能去了。” 南宫灵儿轻抚着他苍白的脸,脸上的笑容更温柔。一个是他的丈夫,一个是他的父亲。她微笑着,柔声道:“他是我的父亲,我本应该回去的。但活着的人是不是更让人珍惜呢?明天,我也可以回去。但现在我却不能走,因为我知道,你现在更需要我。” 萧楚铭眼中似有沐雨在翻腾,英雄的泪是不是和普通人一样,同样充满着人的悲伤,人的感情。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他已走了出去,阳光照在他苍白脸上,更显得说不出的孤独与凄凉。 遥逍山庄和南宫山庄的构建完全不相同。它四周傍水,山庄就座落在这一片绿水中,就像一个孤岛,山庄旁边还有一个很小的房子,房子的样子就像种一支孤立的雄鹰,远远望去却像是一只孤傲的雄鹰正在水面上向世上展示着自己的雄姿,这个房子是完全独立的。这个房子就像这个庞大山庄的影子,但却没有人敢随意闯进去。除了历代的山庄主人。这个房子就是每代庄主练剑的地方。传闻里面有八大剑奴,每个人的武功在江湖上都可以算得上是绝顶高手,但他们终年都不会离开遥逍山庄一步,世世代代都不会离开遥逍山庄。因为他们的世世代代都会成为遥逍山庄的剑奴。人为剑死,剑为人奴。 遥逍山庄前没有桥,只有一片绿油油的荷叶,现在荷花正开得正艳。这片绿水环抱着这一池的的荷花春色,宛如梦境一般。通向遥逍山庄的唯一之路就是这些荷叶。这些荷叶的目的不仅是供人欣赏,也像一座通向山庄的桥。但这座桥却不是任何一个人能过去。但要去光顾遥逍山庄的人如果连这座‘桥’都过不去,他就没有资格来遥逍山庄。 荷叶上却有一个人,一个身轻如燕的人。他身形并不快,但身法却很飘逸,尤如出尘隐士,飘然而且高傲。很多人认为,在空中的速度越快,代表此人的轻功越高。却不然,这只是一个误解,真正的轻功高手,他们在身形在空中停留的时间越长,身形变化更让人无可捉摸。人在空中动作变化越快,耗费的体力越快。那他绝对坚持不了多久。这个老人的身形不仅慢,而且身法诡异。他的脚刚点上第一片荷叶,第二支脚并没有急点下一片荷叶,而且是身形突然在半空翻腾一圈,这一翻腾之势,人已像箭一般射出三丈之外。头朝下,脚朝上。以手为支点,又急点三丈以外的荷叶。借力,又以同样的同样的身法向前射出。 门开处,萧楚铭就看到了他,他身上已沾满血迹。这人不是南宫卓是谁。 南宫灵儿本站在萧楚铭身后,但现在她已先迎了出来。唤道:“卓叔,你怎么。”她的声音似已哽咽住。女人天生就有中比男人更强的欲感,她看着满身是伤的南宫卓,她已欲感到了不详之兆。如果有谁看到南宫卓在荷叶上露的那一手,又有谁会想到他受过这么重的伤呢? 南宫卓满是皱纹的脸上已有热泪在纵横。他已冲了进去,‘扑通’跪倒在南宫灵儿的脚下。 屋子里很静,更冷。冷得让人的心都在战栗。南宫卓把南宫山庄里所发生的事都讲了出来。南宫灵儿美丽的脸上已满是泪痕。但萧楚铭脸上却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他用那双似能穿透一切的眼睛看着南宫卓,淡淡道:“看来卓总管的运气不错,连‘南郭先生’都死了,你却还能活着。” 南宫卓好像没有听出他话中的讥诮之意,答道:“世上本有很多事都是很难遇料的,有些人本该死的却还活着,有些人本该活着,却已死。我能活着可能是上天要我来告诉你们南宫山庄所发生的惨事吧。像我这种年纪的人,死与不死又有何分别。也许,凶手本就是想留下我来报信而以。” 南宫灵儿身子微微颤抖,突然站起来,抓住南宫卓的衣袂,纤细,柔美,光滑的手上已青筋透出。她似已用尽全身力气问道:“那我娘和我弟弟呢?”她本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现在说起话却有种发号师令的感觉,她有这个资格。所以南宫卓答道:“夫人已遇难,只是少爷他。”说到这里他也不知道他应该怎么样说下去。这个大少爷在老爷子送终之日都没有来看一眼,这让南宫卓又怎么说得下去。但他只知道一些事,却永远想不到南宫俊逸所做的另外一些让他永远想不到的事。 萧楚铭冷冷道:“看来这个大少爷的命不错,以你之说他一定没有来。” 南宫卓知道这件事对于南宫世家来说毕竟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这个南宫世家的大少爷带给南宫世家带来的只是羞辱,从来没有给南宫世家争来一点荣誉。 听到这里,南宫灵儿似已再受不到如此大的打击,身子似已虚脱,倒了下去。 萧楚铭将南宫灵儿送到了他自己的书屋,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可以进入。这里谁冒然进入都会很危险。这里的每一本书,每一支笔,每一张字画都可能是天下间最至命的暗器。他将南宫卓安排在遥逍山庄的‘紫轩阁’这里虽然不会有那么多暗器,但他的眼线却很多。从心里面萧楚铭对这个南宫卓大总管却并不信任。 萧楚铭始终相信至念大师曾经给他讲婵说过的一句话“运气和巧合加在一起往往等于两个字‘阴谋’”。 看着床上晕迷中的妻子,萧楚铭心里更是百感交集。他本是江湖最有地位的男人,最有能力的男人。现在却无法保护好自己的妻子。他心里不仅只有深深的自责,更有种从来没有过的失败感。从来没有人在他的剑下走过十招,一个也没有。而现在他却连自己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看着躺在床上的妻子,苍白的脸上似带有泪光。他的心已碎。这种心碎已深入人的灵魂深处,这种心碎也是最彻底的,就像晨光中从绿叶上滴落下来的晨露突然在地上被青石击打,溅裂。这种心碎通常比任何武器都更可怕。 萧楚铭走在寂寥空空的走廊上,春风中似还残存着一丝丝冬天的气息。他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沉重过,他尽力用自已的真气将体内的巨毒震住。现在走廊上已没有人,这个遥逍山庄竟似也只有他一人。其它的人到哪里去了?遥逍山庄里的每个仆人的武功都不是无名之辈,他们虽然在遥逍山庄里并不出名,但他们在江湖中的名声却很响。这些人竟像在这个山庄里凭空消失了。 转过长廊,萧楚铭却并没有去‘紫轩阁’。那里自有人会来向他通报南宫卓的情况。现在他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已非做不可。萧遥山庄上下几百人的性命已系于今天晚上一战。这一战他一点把握都没有,因为他重了一种西域奇毒,山庄上上下下除了南宫灵儿没有重毒外,其它他都重毒了。下毒之人在饮水中下毒,自是很了解山庄里的情况。知道山庄是倚山傍水,以水为源。这招并不新奇,却很有用。南宫灵儿也是和他们一起饮同样的水,但她却并没有重毒,看来南宫灵儿对这个使此阴谋的人一定有还有重要的价值。此人一定在南宫灵儿的食物里加了解药,所以她才不会重毒。 萧楚铭转达长廊向右面的西厢转了进去。穿过西厢,过一片梅林,林中的梅花已凋零。物凋零,人憔悴。看着满林的枯枝,萧楚铭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感叹。这片梅林是他十岁的时候,从‘关外飞鹰’叶执家里带回来的。当时只带回来了五株,现在已是满园梅树。叶执和他的年纪相差八岁,可是他们却成了好朋友。现在,梅却在,人却不在了。在三年前,叶执却死在他的剑下。杀死自己的朋友,萧楚铭心里的悲痛又有谁能了解。他不能不这样做,因为这是他朋友临终前最后的请求。这里面的曲折自是他永远无法向别人提起的。 穿过梅林,又是一个长廊,只是这个长廊并不长。在这个长廊上已能望见那支‘雄鹰’,座落在水上的雄鹰。萧楚铭虽然身重巨毒,但身形依然快如挚电,急如惊虹。他的身形已如鹰般跃起。三个起落,人已到了那支‘雄鹰‘的翅膀上。他身形轻轻的从檐上划下。 门,石门。门是关着的,就好像里面的世界已被这个沉重的石门隔开。这里面里的人就是那八个神奴么? 萧楚铭伸出右手在右边的转盘上,来回转动了三次,再向右边转动了半圈。这里他要进入这道门的秘语。但是,过了半晌门还是没有动静,难道里面的人已遭不测? 萧楚铭却一点都不急,因为这种事他经常会遇到。他每次来这里都要和这里面的人比剑,他的剑已是神剑,剑奴之剑已能通神。这两种人要比试,当然要讲究心情,身体状态和对剑的手感,还有剑的心情。门未开,证明里面的人的精神,和身体状态还没有达到颠峰。他只有在达到颠峰的时候才有胜萧楚铭的机会,但这种机会并不多,也许到现在还一次都没有。这次,却是他们最好的机会,就算他们的精神,身体都没有达颠峰一样可以击败他。 在转盘的下方还有三个像碗状的石壳。前面两个已被人打破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这个三个碗状的石壳代表着三次机会。无论这山庄里的主人遇到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困难,只要打烂一个石壳,里面的人都会无条件出来帮助他。现在已只剩下最后一个了。前面两个应该是在前一代庄主时,曾发生了两件关系山庄存亡的大事。上代庄主萧重已用了两次机会,才请出了这八大剑奴,才保住了遥逍山庄。而这次,萧楚铭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也会有打烂这个石壳的时候。这也是很无奈的事,人只有在最无奈的时候,才会做出奈的选择。 门开,萧楚铭走了进去,脚步却很沉重。这里他已来过很多次,但这次心情却和以往不同。里面突然有人声传来“以你现在的状态本不适合比试的。” 萧楚铭苦笑道:“但你也知道我这次来并不是为比试而来的。” 里面却只有一个人声音:“嗯,我知道。” 屋里很暗,没有灯。在白天,阳光也无法从外面照进来。这里窗户上贴的普通的油纸,而是一种很看似透明的窗纸。这种窗纸是上遥逍山庄的创使人萧重从波丝带回来的,波丝的第一剑手杜一峰被他的剑法和他高尚的人格感化。他们最后竟成了朋友。杜一峰不仅是波丝的第一高手,也是波丝有名的八大富豪之一。他送给萧重一件最珍贵的礼物就是这种看似透明的窗纸。似水,却比水坚。似冰,却终年不融。这种宝物在中原,就算皇帝也没有这样的荣幸。而这宝物最奇特的地方并不在这里,而是他本似透明,但从外面看却看不到屋子里的情况,但屋子里却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黑暗中突然有一点剑光飞起,黑色的剑光,剑光与这一片黑暗已合为一体。萧楚铭正欲展动身形避开,但他却无法躲避。剑已到他的咽喉三寸处,突又刹然而止。只有一把剑。这里面却也只有一个人。黑暗的人问道:“你觉得我这剑如何。” 这样的剑法,连萧楚铭都避不开的剑法。萧楚铭却只是叹了口气道:“很不错。” 黑暗中的人冷冷叹道:“看来这一剑还是打不败你。” 萧楚铭道:“现在你已打败了我。” 黑暗中的人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你本可以看出这一剑的破绽的,为什么不还击。你明知道避是永远无法闪避的,我想你应该有办法破这一剑的。” 萧楚铭道:“这一剑的速度与出手的位置都已近完美,只是这一剑的杀气太重。剑势也太沉重,沉重的剑法必然会有破绽。” 黑暗中的人已问道:“那你认为破绽在那里?” 萧楚铭淡淡道:“这一剑最大的破绽就是没有破绽。”这句话在别人听来却并没有任何道理,但黑暗中的人却笑了。因为他知道萧楚铭已看出了这一剑的破绽。剑法可以没有破绽,但人却有。人的状态没有达到颠峰,就算使出天下无双的剑法,那也有破绽,而且是致命的破绽。高手相争,一个小小的破绽已足以致命。 萧楚铭脸上却露出痛苦之色道:“小谢,从来我没有求过你任何事。但这次,我却有一事相求。” 黑暗中的人道:“到现在为止,我还姓萧,终为萧家的剑奴。”这句话听在萧楚铭心里更是苦涩,他们萧家欠谢家人的太多,太多。 萧楚铭道:“从今天起,你已不再是萧家的剑奴,你已可以回去重振谢家曾经的声名。这里已不需要你了。你走吧。” 黑暗中的人突然变得沉默,沉默片刻道:“但我们谢家人欠你们萧家的还没有还清呢。” 萧楚铭道:“已还清了,在上一代就已经还清了。谢大叔他们的血已经将你们的债还清了。” 黑暗中的人已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好像这个永远只属于那片黑暗。他的脸很苍白,眼睛却神采飞逸。他的剑已回鞘。你的剑并没有佩带在腰间,而有斜插在背后,就像死士一般。随时都准备为主人去死。他已站在萧楚铭面前。但萧楚铭却没有勇气直视他的目光。 黑暗的人道:“你说我已恢复自由身对么?” 萧楚铭道:“是的,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黑暗中的人道:“现在我姓谢,但我已忘记我的名字。” 萧楚铭道:“你就是一把天下无双的利剑,所以你叫谢剑。” 黑暗中的人笑道:“不错,我叫谢剑。” 萧楚铭已给他让开了路,道:“你走吧。” 谢剑道:“我为什么要走,既然我现在已恢复自由之身,就已不是你们萧家的剑奴对么?” 萧楚铭道:“是的。” 谢剑道:“那你命令我可以不服从对么。” 萧楚铭道:“这个世界上没人可以命令你。” 谢剑大笑道:“那你叫我走,我为何非要走。” 萧楚铭看着他剑眉下的目光,眼中已有泪光闪动,这就是友情。他不仅是萧家的剑奴,也是萧楚铭从小玩大,最知心的朋友。因为他们都是一种人,一种最寂寞的人。他们之所以寂寞,只因他们都是天下绝世无双的剑客。要练成孤傲的剑法,就必须要与寂寞为武。这就是绝世剑客的悲哀。当年的西门吹雪也是一样。 谢剑已站在大厅里,大厅里的人很多。他们都是遥逍山庄的家奴,而现在他们都是气若游丝,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每个人面如灰色。他们重的毒和萧楚铭是一样。毕竟他们的内力是不能和萧楚铭相比的,所以他们倒下了,萧楚铭却还站着。他不能倒下,他从一生来就注定他这一生不能倒下,也不能被打败。他可以死,但绝不能败。这就是萧楚铭,这就是神剑的命运,这种命运是没人可以改变的。 谢剑不仅剑法绝高,也是解毒能手。他的七叔,就是个下毒高手,下毒高手解毒的功夫也一定不会弱。但现在连谢剑看了每个人重毒的迹象,却说不出他们是重的是什么毒。他没有重毒,只因为他从不食山庄旁边的水。他每天上,都要去对面的山颠,去接山泉。这样做,不仅能让自己饮到天然的泉水,也能让自己的身体通过走这一段山路得到放松,活血养气,气从来都是练武之人必练的。 萧楚铭手里捏着一张纸条,他却在犹豫。谢剑已看见了他手中的纸条。已向他走了过来,道:“这是什么?” 萧楚铭道:“这是凶手给我的。” 谢剑道:“他要你怎么做。” 萧楚铭道:“他要我在今夜子时,去山下的枫林中做一笔交易。” 谢剑道:“交易?什么交易。” 萧楚铭脸上的痛苦之色更浓,道:“一笔很公平的交易。他要让我带一个人去见他,然后再把解药给我。” 谢剑道:“他叫他带谁去见他。” 萧楚铭道:“我的的妻子,南宫灵儿。” 谢剑怔住,道:“他要你妻子做什么,难道他。”谢剑并没有说下去,但萧楚铭却明白他的意思。 萧楚铭道:“他要她并不是其它的原因,只因为他是南宫复的女儿,这个理由就已足够了。” 谢剑没有在江湖中走动过,所以他并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知道萧楚铭会说下去。 萧楚铭道:“南宫山庄已在一夜之间发生了巨变,但南宫庄的财富却成了个迷。凶手一定认为南宫老爷子把这笔富可敌过的财富留给了这个女儿。得到南宫灵儿,就等于得到了一笔富可敌过的财富。” 谢剑道:“这人的心肠道真不是一般的混蛋,为了那么一笔死物要牺牲这么多人的性命为代价。” 萧楚铭并没笑谢剑的看法。因为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没有在江湖中行走过,不知道江湖中的凶险,人心难测。为了财富有些人可以六亲不认,妻子可以出卖,父母都可以杀。这又能算什么。 谢剑道:“那你准备怎么办?难道你真要把妻子送去给他?”话语中已有讥诮之意。 萧楚铭道:“我死并不要紧,但这些家奴都是世代为我们萧家出生入死的人。我不可以不为他们考虑。他们为我们萧家牺牲已太多,我不想让他陪我们一起死。” 谢剑好像听明白他的意思了,怒喝道:“难道你真要将自己的妻子送给那个混蛋。” 这是谢剑第一次对他发怒,但萧楚铭却笑了,他的笑容中带有几丝苦涩,却又带有几丝安慰。他知道这个山庄可以少了他,但却绝不能少了谢剑,这里已是他的家,这里的主人也会是他的。他已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痛苦的决定。 暮色中的黄昏浓如墨,残阳如血。这两种不同的状景在天际交相辉映,让人不禁为这一道将殒的日落叹息。为什么阳光最美丽的时候却是在黄昏呢?黄昏如此美丽,黄昏如此消沉,消沉的不仅是黄昏,更是断肠的人。 黄昏中的枫林就像披着嫁衣的新娘,枫叶红似血,残阳如血。这里一切必将也要用血来洗尽,洗尽风中的残尘,洗尽恶人的罪孽。 枫林中已有人影闪动,一身青衣,一柄剑,一柄天下无双的名剑。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一个很美的女人。女人一身白衣,眼神中却充斥着一种很奇怪的光芒,是刺激,是期待,还是恐惧。她的身子竟在微微颤抖,她的脚步并没有因为身子的颤抖而停下来,他一直跟在青衣人的身后,不快也不慢,就像是青衣人的影子。青衣人快,她就快。能跟得上萧楚铭的人并不多,但现在这个女人却跟上了萧楚铭的步伐,显见已是江湖中的好手。 绝峰之颠,冷风如刀。山之绝顶上有一棵比路上的枫树都要大得多的大树,但这个大树绝不是枫树,而是一棵七八个人都环抱不住的大榕树。青衣人的身形在树下突然停顿,路已走到了尽头,所以他停下。他停下的时候,通常都会有一个人倒下,是他?还是凶手? 远山之颠的雾比这山上的雾气更重,在三丈之外就已看到人影了,而这座山和傍着的另一座山这间有一段绝崖。这段绝崖,深不见底,鸟兽都不敢冒然临于上空,何况是人。 子时已到,淡淡的黑暗就像一双很温柔的手,轻抚着你的脸,让人已有睡意。青衣人已在榕树下站了将近两个时辰。但他却一点都不急,虽然这件事关系着遥逍山庄的存亡,正因如此,他更不能急。他从小练剑,已养成了一种很独特的习惯,他喜欢等人,而不是被等。等人不仅是一件很无趣的事,而且是高手之间比武的大忌,同样也是杀人者的大忌。等人不仅能让你的心绪烦乱,而且会消耗很多体力,这样反而会影响你出手速度和对敌人心理状态的判断。只要是个绝顶高手都不会不明白这些,凶手当然也明白。他已占了上风。这种解释在萧楚铭的身上却是个例外,他不败,只因他比那些绝顶高手还高,但高在哪里谁都不明白。萧楚铭身形虽然是站着的,但却从未动过一丝,他的双眼半张半合,似睡着了一般。这是一种很奇特武功,一种站着也能睡着,眼睛却还睁着的武功,在西方的传闻中它叫‘波西梵奴’神功。在中原,江湖人称这种神秘武功叫‘蛇伏’,这种武功不仅神秘,而且在江湖中几乎绝迹。 子时已过,该来的人却未到。青衣人身后的白衣人已按奈不住,眼神中神盈的光芒已淡了许多。这时,萧楚铭的眼睛已慢慢的睁开,就像一支冬眠过后的青蛙,他的眼神中神气充盈,他的身体虽然身重巨毒,但现在已到了身体的极限,这个时候也是他最有信心,最有把握出手的时候。 绝崖之间却有一点孤灯在闪烁,就像半夜里的鬼火,阴森诡秘。没有人能想像在两山之间的缝隙深处,在百鸟飞绝的高空中竟还会有一点孤灯,有灯的地方往往会有人。 灯在雾里,人在灯上。太过诡秘,太过离奇。不是你亲眼到,你是绝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但世间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呢? 白衣女人的胴孔在放大,他的目光几乎被这个看似神灵的人吸引,她还能出手吗?这样的人已超出了她的想像范围,就算出手,她已没有信心。 那人已走近,身着一紫衣,眼睛里发出一种很妖异的碧光。他的步子很小,但人却已走到萧楚铭的面前。 他们就这样对面而立,没有声音,连夜间飞鸟走兽蟋睡时发出的轻鸣都已绝鸣! 紫衣人的脸在火光中闪着金光,因为他脸上带着一种很奇特的面具,这种面具不仅让人看不清他的真面目,也能让敌人无法攻击他的脸。那金黄色的面具衬着那一双唯一能让人看见的碧绿的眼睛,更是说不出的诡秘。这张面具下面会是谁的脸? 那双碧绿色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萧楚铭的眼睛,似想从萧楚铭眼中看穿萧楚铭的心。但这次他却错了,他什么都没有看出来。萧楚铭的眼睛就像一坛久不惊颤的秋水,没有一点涟猗的秋水。 白衣女人现在却像一个淑女站在萧楚铭身后,她是他的妻子,至少现在还是。 神秘人已问道:“这人就是南宫灵儿?” 他说话从来都很直接,他从来愿意浪费多余的口舍去说一些无关仅要的事。他第一句话就已插入正题。 萧楚铭道:“那我要的东西呢?” 神秘人怒道:“现在是我问你,我从来不回答别人的问题。” 萧楚铭道:“很不巧,我很是这种人。你说怎么办。”萧楚铭心里当然明白,在气势上他绝不能输在神秘人之下。气势也是取胜最关键的因素之一。 神秘人突然笑道:“不错,神剑不愧是神剑。既然我们都有资格,那这交易就不必谈了。” 神秘人已开始转身往那绝崖走,他走速度并不快,但他的身形瞬息之间又回到了雾里,他这个就像这片莫测的云雾,无法捉摸,那盏孤灯已远去。 白衣女子用一种很吃惊的目光看萧楚铭,但萧楚铭脸上还是一点表情。萧楚铭已开始转身,轻声道:“那我们也走吧。” 白衣女子锷然道:“我们就这样走?” 萧楚铭道:“我们不这样走,难道要像他那样飘着走。” 白衣女子道:“可是,可是。”他实在不明白萧楚铭这个人,这本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但他却放过了。 萧楚铭说走就走,但刚迈开步子走了三步,只有三步。那个鬼魅一般的神秘人又突然出现在他们的对面。白衣女子几乎惊呼出来,他实在是没看过谁的轻功如此高绝。就连当年的盗帅楚留香在世也未必能做。白衣女子在心里不禁暗自问道:“这人真的是人吗?” 神秘人道:“我们的交易好像谈成了。” 萧楚铭道:“好像是的。” 白衣女子在旁看着他们的一问一道,头脑中一片雾水。她只能呆呆的看着他们,她还有什么话说呢。 神秘人道:“那你是不是可以把她交给我了。” 萧楚铭道:“是的。” 白衣女子已向神秘人走了过去,但她的心却很乱,她的勇气似乎已被神秘人逼人的气势吞噬。她已感觉不到自己在的腿在移动。他已不知不觉中走到神秘人身前,她竟没有勇气去对视神秘人逼人的目光,他怕他从她的目光中看到自己内心的惊慌和恐惧。 萧楚铭道:“我已经把她给了你,但你的承诺呢?” 神秘人阴森的笑道道:“我已兑现了我的承诺,你又何必再要。” 萧楚铭心已沉了下去,但他的脸上却笑了,道:“我知道你不是个失信之人,所以我信你。” 神秘人道:“我从来不说谎,因为这个世上还没有人能让我有说谎的必要。” 萧楚铭道:“这点我绝对相信。” 神人秘道:“你要我救他们并没有要我救你,我很奇怪。” 萧楚铭道:“将死之人又何必救。” 神人秘大笑道:“好,好,大丈夫立于世,轻生死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世上多一些你这种有趣的人就太好了。” 萧楚铭沉默,他的目光变得更温柔,对于别人,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的赞美,我想这个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拒绝。 神秘人的目光并没有注意到已走到身旁的白衣女人,南宫灵儿。他对萧楚铭的兴趣好像已超过了这个女人,更确切的说应该是那富可敌国的宝藏么? 神秘人突然神秘一笑道:“你不想问问我怎么救你们那些仆人的么?” 萧楚铭道:“我不想问。但我知道你应该有你的方法。” 神秘人道:“我的方法只有一种?” 萧楚铭道:“我希望不是最坏的一种。” 神秘人叹道:“世人都一样,令愿永远骗自己也不想相信最坏的一种结果。” 萧楚铭道:“但我知道你这一种方法不仅会让我后悔,也会让你自己后悔的。” 神秘人道:“哦。” 萧楚铭道:“我只知道西域的‘寒霜玉液’是没有解药的。” 神秘人剑眉一轩,似乎感到很惊奇,问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要来?” 萧楚铭微笑,但这一笑却似带着无尽的凄凉之意,道:“因为我是一个赌徒,即使知道会输也会赌的。” 神秘人道:“你的确是一个最蠢的赌徒,不过在我眼里你却是最聪明的赌徒。” “哦。”萧楚铭在听他说,他觉得这个神秘人不仅神秘,也同样和他一样是个赌徒。 “你好像还有保本的可能,对么?” “我永远无法保本的,这个交易对我一点都不公平。既然注定会输,我何不在最后回一次本,你说对么?” “看来你还是个精明的赌徒。” “究竟的是精明还是愚蠢有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神秘人叹了口气,似乎对他很同情,说道:“我现在却好像并不想让你输了,因为我也怕输。我们之中任何一人输了都不会好受的。所以我希望你别赌。” 萧楚铭惨笑道:“既然来了,就一定要赌。你见过去赌坊不赌的赌徒么?” 神秘人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他,道:“一定要赌?” 萧楚铭的目光坚定而冷静,嘴里只说出了最后三个字:“一定要。” 白衣人手中突然亮出一柄寒光,光亮如雪,一道掣白的剑气从那柄短剑上射向神秘人的双光,她一剑并不足以致命,她这一剑的作用也不在取敌人的性命。因为最可怕的一击却在后面。 神秘人的眼前只一花,短剑已到眼前,但突然就停顿,没有人形容他的速度,他的胸前突然伸出了一支手,一支很奇特的手,一支金手。这支手就好像他身上长出来的一样,这人竟然是三支手。白衣人脸色突然被眼前的情形惊住,哪里还有思想的余地,竟然连弃剑回身都已忘记了。这一剑的速度已如掣电,这一出手哪还能收住去势,她的身子已斜斜的撞向神秘人的身子。神秘人还有另外两支手,而她的身子已不如她的剑那么快。只见神秘人用那右手轻轻的将白衣女子扶住,很温文而雅的扶住。当他的手轻轻触及到白衣人身体一刹那,白衣女子身子就不由的痉挛,轻颤了一下,就好像处女被心爱的男子第一抚摸一样。白衣女子只觉一种很温暖的气流慢慢的从那神秘人手心输向她的身体里,然后她的全身就好像有一种热流在翻腾,全身的经脉,五藏六腹全都被这一股暖流灼烧,似要炸裂开来。 白衣女子已倒下,只是她的目光却并没有看着神秘人,这个要她性命的人,而是看着萧楚铭,他的目光中感情却很复杂,是感激,还是痛苦,还是解脱,连她自己已不清楚,她的喉咽突然一咸,她知道自己的性命已如流星将逝,但她还是努力把最后的句话说了出来“我欠你的现在该还清了吧。” 萧楚铭木然的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有说,眼中已有泪光。她本是来求死的,现在她已完成了自己的愿望,他应该为她高兴才是。但他却很痛苦,她已完成了她最后的心愿,而萧楚铭呢?他的心愿却又该由谁来完成。他们的债都还清了,‘遥逍山庄’上上下下数百人的性命都因他而死。他的债又该怎么还呢? 静,死寂一般的静。这种静就好像黎明前的黑暗,空洞,深遂。同样潜藏着一种不可遇知的危险! 神秘人本来很松驰的目光,现在却被一种逼人的剑气压抑着。他那深遂的目光中竟有一丝恐惧,但更多的是兴奋。他想看一看当今武林这一把绝世无双的名剑,但他内心却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剑未出鞘,剑气已纵横。 神秘人的胴孔在收缩,他知道这剑也许是他这一生中看到过的最完美之剑,同样也可能成为他看到的最后一剑! 月无光,光在剑上。剑光亮如秋水,水无隙,剑气矣无隙。 剑气突然消失! 萧楚铭这最后一剑竟未能刺出。他的全身突的一阵刺痛,全身的每一根经脉竟似被寒冰冻结。他本是以真气压住这般毒力,怎么奈现在真气走动。本来压抑住的毒力,现在就像脱缰的野马,一下失去了束缚,从‘曲池’穴奔流向全身。萧楚铭手中的剑已从手里滑落,你算死也不会离弃的剑,现在就像希望一般从他指间滑落。他最后一赌,竟是在未赌之前就已注定一定会输的。 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层薄薄的冰,毒已功心。这已也是‘寒霜玉液’毒力功心的最后的征兆。 萧楚铭并没有倒下,他倚着背后的大树还能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但这种支撑又能支撑多久呢。 神秘人目光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他知道他的计划都按照自己的设计演下去的。没有人敢去接萧楚铭的剑,而且还是尽全力的一剑。他也不例外。看着萧楚铭这一剑未能刺出,他知道他已是胜利者。这个赌注太大,他不敢赌,即使你对自己的武功也一样自信。 神秘人并没有走近萧楚铭,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他在欣赏,欣赏人在临死前会做什么有趣的事。而且这个人是萧楚铭,他更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萧楚铭全身已没有一丝力气。他全身已像冰块一般耸立在树下。月无光,光却在他脸上,一种光灰般的光芒。他知道他将要倒下,他的脑子却是一片空白。他本以为他会想很多事的,他的妻子,他的朋友,唯一朋友。可是,他现在却并没有想下去,他是怕想下去。他欠他们的已无法还清,可是他已快死去。 人是无法对抗死亡! 风有声,剑却无声! 他最终还是没有倒下,因为他后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一个黑衣人,但他背上的剑却闪着夺目的青芒。他的剑已无鞘,剑身已可与日月争辉。剑鞘是拿来给人欣赏的,但剑却是用来杀人的。现在,他的杀气就像他的剑一样,全都暴露了出来。这人不是谢剑是谁。除了他还有谁能发出这样凌厉的杀气。 黑衣上却带着血迹,他的衣角已似被无数道剑气所摧,已片片粼粼。他已经历过一场血战,现在他还是赶来了。他将萧楚铭扶在一块青石上坐下,正欲开口。萧楚铭惨然笑道:“一切我都知道了。” 谢剑向树背后挥了挥手道:“过来。” 树背后竟还有一人,一个老人。虽然他脸上已布满皱纹,但那双炯炯有神的目光却告诉他并没有老去,他胸前的衣襟敞开着,身上的黄铜色的肌肉更证明他是个很强壮的老人。老人已走了过来,他粗壮的手已抱住了萧楚铭的腰,当他的身子碰到萧楚铭的身子的时候,身子也不禁被他身上的寒气所慑,身子轻抖了一下。 看着老人已将萧楚铭送下山去,谢剑这才转身。他的目光就像他的剑一样,凌厉,锋芒毕露。到现在,他好像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但这个人在眼里却似已是个死人。 神秘人被他凌厉的目光扫过,就好像被闪电击重,身子也不禁向后退了一步,这次是先他开口问道:“阁下是萧楚铭的什么人?”他说话的声音在风中颤抖,他的心已开始往下沉。这个人不仅不在他的计划中,而且还是萧楚铭最后的一赌。他们都是不可一世的高手,他当然感觉到这个人身上发出来的剑气并不比萧楚铭的弱,但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人会是谁。 他不会做梦,死人是不会有梦可以做的。 如果萧楚铭的剑是华丽之剑,那这把剑就是杀人之剑。 谢剑转身,用那双野兽般的目光凝视着神人。问道:“你的剑呢?” 神秘人迟疑了一下,冷冷道:“我从不用剑。” 剑光一闪,雪亮的剑光从天而降。“哧”的一声,剑已立在神秘人的脚下。剑,谢剑的剑。 神秘人的目光似有些涣散,他似乎已感觉到,这柄剑将会刺穿自己的咽喉,他也有恐惧。只要是人都会有恐惧。死并不可怕,等待死亡才是最让人恐惧的。神秘人冷冷道:“我们可以谈笔交易。” 谢剑道:“可以。” 神秘人目中似发了光,但谢剑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绝望。 谢剑道:“用你脚下的剑胜了我手中的木枝,我们才可以交易。这就是我交易的前提。” 神秘人怒道:“我看你是个人才,没想你这么不识事务。你以为以你手中的木枝真能胜过我?” 谢剑冷冷道:“你不妨试试。” “试”字刚落,神秘人的身形已如幽灵般在半空旋转。他手中已有剑,谢剑的剑。神秘人先动,先动就占了先机,而且他的身形在空中,在上面更能看清对方的剑法和脚步的变化。 青色的剑芒就像流星般向谢剑招呼了过来,谢剑的衣衫被凌利的剑气所摧,已现出道道血痕。他并没有动,他不能动,动就只有死。他实在想不到神秘人的剑法不仅犀利无比,而且就像流水之势,源源不绝,毫无破绽。 他是个剑痴,但他却从来没有见过神秘人这样的剑法。以密不透风的功势将对手围在剑阵之中,却围而不歼。这样的剑法,不仅奇特,而且很高明。这样的剑势,来如青虹闪电,却是以气势将对手的气势先压下去。在气势上占尽先机。这样的剑法虽然不伤人,但却运用了兵法之道,可谓高明之至。只要受困之人被这凌利的剑势所摄,先乱了阵脚,那致命的一剑,必将在下一个时刻洞穿他的咽喉。 谢剑不动,不乱。以凌人的剑气威摄对方,神秘人的剑法是用对了,只是他所对的人却错了。他是谢剑,谢剑的全身已不少百道血痕,但他还是不动。神秘人没有见过这样不怕死人的,其实谢剑并不是不怕死,而是在他知道这些剑式都不是致命的。他在神秘人使出七七四十九剑的时候,他就已看出了破绽。但他还没有动,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这个破绽怎么才能破解。到神秘人使出第九十八剑的时候,一道青虹从谢剑的左脸划过。此刻,他终于感到神秘人的剑势已变弱。 谢剑手中的木枝已扬起,神秘人的剑势变弱说明他的体力不支。人不是机器,所以人也会累。神秘人的身形已渐渐慢了下来,呼吸也在加重。谢剑身受九十九道剑伤都没有倒下,只因那些剑伤都不足以致命!真正致命的一剑,神秘人的第一百剑,已随着一阵劲风飘然而来。 神秘人的最后一剑已刺出,谢剑的木枝已斜斜的划出,剑光自神秘人胯下飞起,自下而上挑起,直刺向神秘人的胸膛。这一剑出手和位置很低,神秘人看到这道从地上飞起的剑芒,心中一惊,他更想不到谢剑这一剑是从他胯下出手的,这一剑不仅不合常理,简直有些不可思议。一惊之下,神秘人身形不乱,正欲横转身形,以剑为支点,向后窜出,可是这一剑已如满弦的弓,怎么收势得住。剑已刺出,心却已寒。 木枝是不能和剑相撞的,不管你的内力多强,在伯仲之间的高手,武器也是取胜的关键! 剑已刺入谢剑的下肋,没有血。谢剑用下肋夹住了剑锋。神秘人的剑已被夹住,只见他的身形突然暴长,突的抛剑回身,脚尖在地上一点,凌空翻身,欲借此势闪避。他的身形虽快,但谢剑的第二剑却更快,快如闪电。只听‘嗤’的一声,木枝上却又闪起一道白光。白光闪起,鲜血飞溅。木枝已刺入神秘人的第三支手。谢剑在神秘人刺出第九十四剑的时候才看破神秘人最后的一招,不是这一剑,而是这支手! 木枝从手心穿入,神秘人金灿灿的手心里竟然在流血! 残呼竟是从神秘人背后传来的,这一支手竟然是不属于他的手。当木枝刺穿他的背心,神秘人才发出了最后一声残呼。 这个情形连谢剑都惊呆住了。直到神秘人倒下,敞大的紫衣里竟然是两个人,两个侏儒。他们两个人合成了这个神秘人。这种事情不是谢剑亲眼见到都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人是不了可能从胸前长出一支手来的,而且这支手还能够在无声无息间杀人。 谢剑已慢慢的走下山,他对那面具下的人一点都不关心,因为他们已死。他并不是个好奇的人,一个人即已死,那他在这个世上的所有恩仇是否就应该已了。他没有想这些事,他只是在走,慢慢的走。他已没有家,他还能去哪里?没有人知道。如果这个世上如果有人知道会有这把剑存在会不会终日不安呢。 天色已即白,阳光还是那样的温柔,好像它又将爱送到了这个世上。但那世人的仇恨又是谁带来的呢? ------------ 第四章 赌徒 洛阳城艳阳正艳,白云从蓝天飘过就像是女孩子的小脚丫,雪白而纯洁。洛阳城的街道在昨夜已被清洗得像是一面镜子。明天就是正月初一,过年大家的心情都很好。各家把自家门外的积雪都清洁得干干净净的。他们也许平时并不是这么爱干净,但每年这个时候,大家还是会这样做。这样做不仅是让门前更干净,人看着更顺心。而且还有其它用意。 今年的正月初一不仅是过年,还是洛阳城里的‘鬼节’。这两个节日发生在同一天,这当然也是很有趣的事。传说,只要各家各扫门前雪,那些冤鬼就不会来找他的麻烦。虽然也有些年轻人不信,但老一辈的传说却令可信其有。 城南门今天也客意开着,平时是很少开的。只有在有远方重要来客的时候才开城南这道门。这道门的正对面正是扶桑浪人的集居地,那里武功最诡异的就是属‘甲子神鬼流’的那些忍者,他们不仅是忍者,有时也是强盗。这些忍者来去无踪,当今朝庭拿他们也没有办法,所以只好关此门来防御这些人。但那里面还有些更可怕的人物,那就是这些忍者的头目,传闻他的‘破尘乱刃’能在黑夜里将蚊子一刀斩为两断,这种刀法当然不是用来斩蚊子的,而是杀人。 三年前,滇北的用刀名家屠诚。来洛阳就是为追逃其中的一忍者,怎不料来这里才一日,就在自己住的客栈里身首异处。他的‘细水流长断魂刀’可谓是刀刀惊魂,连绵不绝。可是他却死在忍者的一刀之下,死的时候刀竟还未拔出。这件事在江湖中也曾引起不小的轰动。时过近迁,虽然已有人忘记了这件事,但这些忍者可怕的刀法却让这里的人都记忆犹新。 洛阳是个很繁华地方,也有得天独厚的人文景观。这里不仅有人气,也有神气。天造之地,不少古都曾在这里留下过它们的足迹。往事不可追,现在的洛阳依然是一片繁华的景象。 街道两帝摆着各式各样的小摊。小摊上买着各式各样的过年用品。福字招牌在风中咧咧作响,这个福字店的生意最好,老板坐在柜台前打着算盘,正在数今天又进帐多少。商人对于钱从来不嫌多的,现在整个店里已挤满了人,他的手也在算盘上买力的拨着。他并不个喜欢干活的人,但他却干得比伙计还要卖力。虽然每个人都知道这个福老板每年挣的钱足够平常人家过一辈子的,但他们还是喜欢在他那里买东西。福字招牌是他祖辈传下来的,他们虽然挣钱,但他们却从不做亏心的事,从不会对顾客做假,缺斤少两的事在福字号里是从来都不会发生的。他们的贷物也是最好的,也是最实在的。他们卖的东西也种类凡多,从几文钱的窗纸到几百两的金佛像。只要是能在小摊上买到的,在这里大多都能买到。 累了一上午,福老板也伸了个懒腰走出店来,伙计已将他的老爷椅摆在店外他最喜欢的位置。这个位置不仅能从这里看到这条街的尽头,也能照到温和的冬阳。冬阳白而且有点刺眼,对于他们这种常在屋里呆着的人更受不了。这个位置刚好能照到阳光,但阳光却刺不到他的眼睛。 他从腰带上取下自己心爱的汗烟,大口大口的抽着。每抽一口,他都要不禁微微摇头感慨一下。但从来没有人敢问他究竟感慨的是什么,感慨生活的美好还是感慨这个世界对他真的是太好。前几天,他都又抱上了第十四个儿子,这个最小的儿子可是他的宝贝,他对这个宝贝儿子更是喜欢极了。对于他这样的人也应该知足了。 人最可怕的缺点就是不知足! 福老板真名叫福极山,但这里的人都不叫他的真名,都叫他福老板。没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有时会发生一种很可笑的错误,连自己的名字都会忘记。 现在这个福大老的眼睛却在盯着卖冰糖葫芦的小摊上。他并不喜欢吃冰糖葫芦,但他的眼睛总是喜欢盯着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只有在那一瞬间,他的目光才会露出他最真实的一面。他的店里没有冰糖葫芦,所以小摊上的冰糖葫芦却卖得很好,它们都是小孩子最喜爱的。 冰糖葫芦并不是所用的小孩子都吃得起。但今天却是个很特别的日子,就算那些穷人的孩子也能享受一串甜蜜蜜的冰糖葫芦。即使他们的一串冰糖葫芦足够一家人吃上两天的,但他们父母还是愿意给们买一串。吃一串冰糖葫芦甜甜的,预示他们的孩子在这一年中将过和甜甜蜜蜜的。这是一种很美好的愿望,但真能够实现吗?没有人会去问,这种习惯已成为一种习俗。习俗往往是很难改变的。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所以冰糖葫芦的生意相当的好。每个小摊上的冰糖葫芦几乎到了供不应求的地步,那些卖冰糖葫芦的小贩也是笑得合不拢嘴。但他们笑了,福大老板的心里却很不好受。每个商人都是这样,都希望自己把所有的生意都做完,把所以的钱都挣到自己腰包里去。 这条街卖年贷和冰糖葫芦的笑开了颜,但郭大板却并太高兴了。他是开赌坊的,但每年到了这一天却连一个人影子都没有。今天是鬼节,大家都不会去赌运气的。但郭大板心里并不急,他站在赌桌前拿着一对双天至尊看得出神。他心里当然想自己天天都能拿到这样好的牌,但却绝没有人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他不喜欢赌。时间不对不赌,人不对不赌,心情不好不赌。他的老婆已从帘门里走了出来,看着他一点不急的样子,突然笑道:“死鬼你还在等他,你怎么知道今天他一定会来。” 郭大老板笑道:“因为我知道他跟我一样是个真正的赌徒。” 郭夫人却笑道:“哟,你哪时像个赌徒,我怎么没看你赌过几回呀。” 郭大老板用那双明彻的眼睛看着郭夫人,郭夫人的脸上也不禁泛起了一抹红光,郭大老板道:“你看我赌过几回?” 郭夫人轻抚着自己温柔的秀发,想了想,说道:“据我所知今年也只有三次吧。” 郭大老板道:“不错三次,只有这三次。” 郭夫人柳眉一轩道:“你真的没有背着我赌过?” 郭大老板道:“你不信?” 郭夫人道:“我信,但我却不知道这个人怎么配要你去和他赌。” 郭大老板的笑容却很奇怪,说道:“因为我知道我一定会赢?” 郭夫人更不明白了,他看着这个和他日夜睡在一起的丈夫,竟看不出的他心究竟藏着多少秘密,只是冷哼道:“只希望这次也如此,你别把我输进去就好。” 郭大老板神秘一笑道:“但这次我却非输你不可?” 郭夫人一听,大叫道:“你这死人连我都要输出去,你还算是个人么?”说完郭夫人又大笑起来,笑得几乎合不拢嘴。 郭大老板等他笑完,却怔住,他实在也看不透他夫人的心思。这样也能笑得出来,看来也只有他这个天下唯一无二的老婆了。 郭大老板道:“你还笑得出?” 郭夫人温柔的说道:“我知道你这样做只是想让我吃一下醋,看我是不是真的爱你。而且你也说了,这次你一定会赢的么。”她走到郭大老板的身旁,用那双洁白如玉的手在郭大老板身上最敏感的部位划动。她在用自己的行动证明她的爱,但这次郭大老板却并没有被这双让他无数进入天堂的手征服,相反他的脸色却很严肃。郭夫人一看情形不对,马上收回手来,他知道郭大老板的脾气。在不该做事的时候,做错事这种结果她当然很明白。郭大板从不娶妾,但每次他娶回来的妻子都会在一两年之中突然消失,只有一个理由。她们都犯了一个共同的错,在错误的时间,做了错误的事。 郭夫人已消消的退了进去,只留下郭大老板一个人,看着一副同样的牌。他突然又笑了,他想到了和他的第一次赌局,这已是第二次了。他不仅在等待,也是在期盼。有什么人值得他等?又有谁值得他期盼? 有钱的地方和最福有的地方都有个共同的特别,虽然大多数都没不会发觉得,但却是绝对存在的。这两种地方都会有两样东西,一是酒馆,二是赌坊。有人说穷的地方之所以会穷是因为酒鬼太多,钱都被他们喝进肚子里了。喝了酒的人怎么会有心思去种呢,所以他们就应该穷一辈子。赌当然也是一些地方穷的原因,为了赌卖老婆儿子的也不罕见,像这样的地方能不穷,那才是怪事。有钱的地方多一样穷的地方无法有的东西那就是妓院。所谓饱暖思淫欲也正是此理。只有有钱的人才能享受这种精神娱乐。穷得人连吃都吃不饱,又怎么能想这些。 今天洛阳城里大大小小的妓院都是关门大吉,姑娘们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今天是‘鬼节’,她们也不想招鬼来。 妓院里没有了人,赌坊里也没有了人,那大街上闲逛的人就多了。他们的心情都很好,大家过节心情也不会坏到哪里去。福大老板的汗烟已抽完,目光却盯着街道的尽头。街道的尽头正是城南门,他也在等人。他的嘴角微动自语道:“应该快来了吧。” 城门开处飞来一骑,尘土飞扬,骑上的人也不顾及这马已冲到了大街上。大街上的大人小孩所有的目光的都被这箭一般的快马吸引过来。这马虽快,但骑在上在的骑技更精湛竟连一个路人都没有撞倒。大家的目光惊奇的不是马上的人而是这匹神驹,因为这匹不仅是一匹快马更是一匹名马。全体一身纯白,马鞍上还挂着一个很醒目的字眼,一块玉牌上写着四个字‘飞马山庄’。这一身纯白的快马虽然没有人真正见过它,但它的名字却比马上的人更出名。它就是‘飞马上庄’近日来都卖不出去的名驹。名驹怎会卖不出去?当然不是因为他的价钱太高。洛阳城里有人有钱的人也不少,但却没人敢买。 ‘飞马山庄’近日来已放出消息只要用人也出钱买下这匹马,那这个人无论是生是死都是‘飞马山庄’的朋友。这句话很有意思。江湖人都知道‘飞马山庄’的庄主耿如来是个眼高于顶的人,怎么会为这样一匹马,做出此等事来。‘飞马山庄’不仅收容名马,同样收容名人。不管是江洋大盗,还是文人骚客在落难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去所必定就是‘飞马山庄’。无论什么人到了这里,不管谁都不可以取他性命,除非庄主同意。这个耿如来究竟是何许人也? 耿如来今年三十三,一妻,十六个妾,三十个儿子,还有两个小孙女。这一串数据看下来,有人就不会禁要问这人这么年轻怎会都有孙字辈呢。耿如来十四岁就已婚娶了他的第一个老婆,所以现在有孙辈也不奇怪。奇怪的是耿如来的身份,因为他的身份不仅特殊而且高贵。他不仅是‘飞马山庄’的庄主更是世袭候,官位一品,而且他还是当今六王爷的妹夫。他的妻子就是六王爷的妹妹。这一串的身份加起来,也就难怪他在无论是在朝庭中还是江湖中都声名显赫。这样一个人说出来的话,简直跟皇上的圣旨没有多大差别。 这样一个上说出上面的话来是不是已有很深的意义。这个人得到了这样的承诺,我想他在江湖中想死可能很难。这匹神驹又怎么很值耿如来的一句话,这其中自然更有另一翻缘由。此马名‘胜的卢’此名也是‘飞马山庄’那些文人取的,它不管姓什么都不重要,他的能力才是最重的。日行千里已属名驹,但他却是名驹中的极品。这神驹不仅有日行千里之能,更能辨识方向。只要他走过一次的地方,它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也只是他奇能之一。他能在日行千里后还能精神充沛,这才是他最神奇之处。这马的胃和其它马都有所不同,它的胃竟像是铁打的,它不食草料,只食矿石,这样消化一定比草料慢得多,所以它的耐力也非常马能比的。名马都有毛病,这‘胜的卢’也不例外,他最大的毛病就是难训。耿如来身为‘飞马山庄’的庄山,骑术自然精湛,但也未能将此马训服。一些江湖豪侠自认为骑术已超凡,可到了这马背上,也是死伤无数。从此,再也没有人敢动这匹神驹了。江湖中竟有人传言些神驹是妖物,无人能训。此话一进耿庄主耳朵里更是矛盾。他是识马之人,对这匹名驹更是得之心忧,舍之心痛,心里也陷入两难的境地。 上月他就已发出‘飞马帖’来,飞马帖上写的正是他上面所说的。名马已在,只待英雄,伯乐虽有,奈何如之。这位声名显赫的庄主也爱马如痴,当然不想让这神马的才能不能被展现出来,这也就是伯乐的奈何如之。 现在这个人看来已是接下那‘飞马帖’的人。此人衣衫褴褛,满头蓬发,脸上全是淤泥,面目更难辨清。这人赤足勒马站在街中,更是一道很奇妙的景观。有人在下面已在呓语道:“此人难道是丐帮人哪位英雄?” 马在慢慢的向前走,此人坐在马上竟像是睡着了,眼睛半张半闭,也不理睬众人的目光。仔细一看,这人竟还是一支手,一支右手。他左手的衣绣空空荡荡的,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又好像有什么在发光。 福大老板的目光已从小贩的身上移到了这人的身上,他的目光中闪着一种很奇特的光,就好像一个将死之人看到一线生机一样。 马在他的面前停下,但马上的人却没有下马,只见他伸了伸手。福大老板的手里不知何里已多出一口麻带来,麻带里装的却是没有人能想像的财富。可是他们之间的交易看来就像是街口卖菜的一样,简单,利落。 福大老板将麻带恭敬的交给马上的人,,马上的人却一点表情也没有。既没有看麻带里装的是什么,也没有给福大老板任何东西,连一个眼神都没有。他就好像是一个至高无上的皇帝,对于其它人,他从来都不会关心,更不会同情。 马已绝尘而去,福大老板的目光一直盯着马远去的地方,久久都不能移动。他只是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也许你不该来,但你不来,我又将如何。你来了,难道真能够改变些什么。” 门外已响起了马蹄声,郭老板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那双手已停下。他知道,他等的人来了。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言语,有时只靠感觉就能了知道对方。这就是朋友,也可能是敌人。事世本如此,真正了解你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真正的朋友,一种是可敬的敌人。 没有看到人进来,但笑声已人外面传了进了来。那乞丐打扮的人已笑着走了进来,他脸上的淤泥也随着他的笑容慢慢的掉了下来。那‘乞丐’笑着:“郭兄,你看我这易容术怎么样。” 用泥涂在脸上就是易容。这样的想法不仅可笑,而且夸张。但这样的易容术却很有用,他路过的地方,要是有谁能认出他来,那才是怪事。 郭老板笑道:“如何笑无极看着你这样的易容术,他一定不敢说自己的易容术是天下第一。” 那乞丐笑道:“不错。这些日子不见,郭兄不仅长漂亮了,而且还会说话了。” 郭老板道:“你这话就错了,我一向都很漂亮,而且很会说话。只是,路兄今天才发现而以。” 此人姓路,这个姓在洛阳一带可算很有名气的。但却没有人见过他的本来面目,这人正是江湖中最进几个月才出名的,最不要命,价钱最高的杀手,也是价钱最高的保镖。他的名字叫小路,没有人去问他为什么姓小,为什么叫小路。路就是给人走的,不管你是大路,还是小路。但他的那条路却不同,在这条小路上只有一种人,流血的人,死人。死在这条路上的不仅是高手,同样也是些很名的人。这些人的名字连起来可能连小路自己也数不清楚了。只要有小路的地方都会有血流下,但却不知道这次会是谁的血! 郭老板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麻带,肃然道:“这次你准备赌什么?” 小路咪眼睛笑道:“上次我说过,我很喜欢你的老婆,所以这次本来是想来赌你老婆的。” 郭老板笑道:“可是以你今天的赌资已足够买十个老婆了,所以这次你我的赌本不相当。我从来不占人便宜,所以如果我输了,我一定陪你十个老婆。” 小路沉思了一下,叹道:“既然你老婆这么不值钱,那我们赌点别的。而且这次我做东,我想赌什么,你都必须奉陪到底。” 郭老板将手中的牌九抛了起来,当牌九又落回手里的时候,终于还是很痛快的答应了。没有人和他赌的时候敢做东家的,小路是第一个,也可能是最后一个。 小路道:“其实很简单,只要你赢了,我就把这一麻袋的东西全给你。你说行不行。” 郭老板心里寻思,但实在猜不透小路的意图,只好又答应了。 郭老板用那双疑惑的眼睛看着小路道:“如果我输了呢?”他是个做生意的人,做生意的人都会考虑自己所承担的风险,但这次郭老板却永远也想不到这个赌局也正如他说的,他只会赢,却永远也不会输。一个绝不输的赌局。 小路走到他面前,做了个鬼脸道:“如果你输了,你就不穿内裤,在大街上裸奔。” 郭老板这次才是怔住,他实在想不到小路的条件竟然是这样的。他心想,这次不管如何赌应该都是我赢,而且如果谁能出这么多钱让你去裸奔一下也不算太吃亏,总比陪了钱财划算得多。郭老板又考虑了一阵,其实,他心里已接受了这个条件。但他却不想表露出自己很乐意的态度,这样让小路一看就知道自己吃亏了。郭老板当然要让他觉得这本是个很公平的交易。这就是生意人,精明的生意人。 小路看着他很为难的样子,突然又怪笑道:“嗨,看你这么为难,那就算了。” 郭老板正在打自己心里算盘,没想到适得其反,反让自己又吃了亏了。到嘴的便宜,看似又要流走,他实在不知道小路将要给他提出什么样的赌注,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看来人太精明也不是什么好事。 小路翻身一屁股坐在赌桌上,着着郭老板嘻笑道:“其实,我知道你一个很大的秘密,我们就拿这个秘密来赌如何?” 郭老板一惊道:“秘密?什么秘密。” 小路脸上却流露出一种很失望的微笑,道:“这个既然是秘密,当然是要赌了才说。如果我赢了,我自然会给你说。你输了只需考诉我一个,我需要知道的秘密。” 郭老板很惊奇的看着他,好像这才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人似的,突然他大笑道“以前我总认为我很聪明,我一直认为你每次都会输给我是因为你比我笨。但现在,我才知道你比任何人都聪明。” 小路道“哦。” 郭老板他仔细的看着他的眼睛道:“因为他最聪明的地方就是在那些自做聪明的人面前装傻。” 小路道:“其实我聪明的地方等会儿你就知道。” 郭老板道:“哦。” 小路哈哈大笑道:“其实我最聪明的地方就是不让朋友吃亏。如果一个人让朋友吃了亏,那他一定会死得很惨。通常被朋友出卖,比被敌人出卖要痛苦得多。你说是不是。” 郭老板点点头,表示同意道:“你说得很有道理。” 小路道:“如果你输了,这个麻袋一样归你,但你必须告诉我一个密秘。你说这样的赌局公不公平。” 郭老板笑道:“今天你做东,公平与否与我何干。” 小路一拍桌子站起来道:“好。” 郭老板道:“那我们准备怎么赌?” 小路眼珠一转,鬼笑道:“我也不知道赌什么,那我们就赌过我们都不知道的问题,怎么样?” 郭老板应声道:“好。” 小路来回在赌桌前转了两圈,突然问道:“你们这洛阳城里的名妓‘楚烟’听说很有名。” 郭老板用手轻挑剑眉道:“她是洛阳城里公认的第一名妓,听说只卖艺,不卖身的。怎么你对她很兴趣?” 小路道:“那好,我们就赌她。” 郭老板实在不明白小路的意思,问道:“怎么赌?” 小路道:“我们赌她今晚她会穿几条内裤睡觉?” 郭老板大惊,愕然。他做梦也想不到小路会和他赌这个,这个赌局不仅天下独一无二,而且绝到了极点。他们都不认识这个楚烟,所以,他们都只能靠运气猜,但也可能两人都猜不中。所以,小路又接道:“如果我们都没有猜对,那也算我输。”郭老板寻思道:“难道他们认识?不过,就算他输,也能拿到那麻袋里面的东西。那他输了又何妨呢。”思量片刻,郭老板道:“常人应该只穿一条,而我想这个楚烟姑娘应该一条也没有穿。” 小路迟疑道:“为何她是个例外?” 郭老板不怀好意的笑道:“女人都不喜欢穿内裤睡觉,特别是漂亮的女人。” 小路点点头道:“很有道理。” 郭老板凝视着小路似笑非笑的脸,又解释道:“女人都喜欢穿裙子睡觉,所以我想那楚烟姑娘应该是穿裙子的。” 小路道:“我猜她今天晚上穿两条内裤睡觉。” 郭老板道:“就算是,那我们怎么能证明我们的猜测。” 小路笑道:“那今天晚上我们去问她不就知道了。” 郭老板的胃没有被他气出来,也算命大了。这样的想法,他也想得出来。他不佩服他都不行。小路还是小路,这时的小路带给人们的却往往是快乐。他杀人,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别无选择。他要出名,他一定要很有名,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世上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小路的存在,无声无息。小路的消失也无声无息。 没有赌局,赌局已结束。 第二天,小路已拿着两条粉红的内裤挂在那赌坊的金字招牌上。留下了一张字条,上面是这样写的“劳郭兄将昨晚楚姑娘遗失的内裤送回,多谢,多谢。小路别过。” 郭老板最后偷偷的叫自己的老婆把内裤还了回去,他老婆也证实这一点。郭老板却很吃惊,这小路怎么知道这楚烟穿的几条内裤,最后他老婆在背窝里才偷偷的告诉他,其实这楚姑娘就是小路的情人。郭老板差点没有晕过去。 赌局已结束,而小路的路却才刚刚开始。他在郭老板那里换来的究竟是什么秘密? ------------ 第五章 救命的锯子 深夜,洛阳城郊。 洛阳城的繁华在这里已全然不见了,这是城郊的一个很小的村庄。村庄里只有一家客栈,这家客栈就像是一面旗帜般矗立在这座小镇上。这里的人都以这家客栈为容。在穷的地方,有一处这样的客栈已很不错了。这里的人很热情,也许是因为他们并没有野心。他们在白天是朴实的村民,在夜晚却会变成另外一种人――强盗。 他们抢,是因为他们别无选择。他们每年地里的东西种出来,有八成都要上交朝庭。这里的赋税是洛阳城的四倍。这当然是有原因的。他们来自不同的地域,身上流着各种族不同的血液。只要不是高贵的汉人血统,那他们必是这其中的一员。那些城里的人都叫他们蛮夷。在他们看来这里的人连路边的野狗都不如,洛阳城里的野狗吃的都比他们平时吃的好。这种族歧视在古代已根深地固,不是谁能一下子就能改变的。 月光皎洁,就像情人的双眸。温柔似水,清明如镜。 小路坐大屋檐上发呆,这里是客栈最高的地方。这一种习惯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养成的。他喜欢月色,喜欢春夜里的晚风。坐在高处吹着晚风,晚风总能让人镇定。 他的目光是深蓝色的,脸色却很苍白。他不想早早的就入眠。每当他一睡下,就会做同一个梦,恶梦。在晚上的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很清醒的。 一阵晚风吹过,吹过他的衣袖。他的目光慢慢的落在那支空空的衣袖上。伤口已愈,心里的痛却已深入灵魂。 夜很静,但小路的目光却在闪动。就像一条狼在搜索周围的危险一样。小路笑了,冷冷道:“朋友这么晚了还在这么高的地方闲逛,万一掉了下去,那滋味可不受。” 话音刚落,只见南面的屋顶上出现了一条很窈窕的身影。一个女人,一个衣着劲装的女人。她丰满的身材在那一身劲装的包裹下,更显得有种颠倒众生的力量。她的身材很美,脸更美。身似柳骨,面若桃花,月眉初展,双目如丝。看着这样的女人,只要是个男人,就不会有不动心的。除非他不是男人。 小路在笑,但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一个这么美丽的女人,出现在一个人们绝想不到的地方,那这个地方可能就会变成世上最危险的地方。那条细若柳丝的身影已慢慢的走到了他面前。她在看他,用那双足以迷倒众生的眼神看着他。她没有说话,在这样的地方,女人不说话通常都会让男人有许多的遐想。这正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小路先开口,而且是笑着开口道:“你不冷么?” 女人低眉冷笑道:“只有一种人才不会冷。” 小路道:“哦。” 女人的目光闪动道:“死人,只有死人才不会感觉到冷的。” 小路笑着点头道:“嗯,有理。你不是死人所以应该会感觉到冷的。” 女人冷笑道:“我很喜欢这种冷的感觉,因为我现在还能感觉到冷是什么滋味。但过了今晚,你却可能永远感觉不到了。你说可不可惜。” 小路用那又深蓝色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女人,突然笑道:“你不会是来杀的吧,我知道我的仇家一向不少。” 女人轻轻的笑道:“不是不少,应该是很多。” 小路道:“正因太多了,所以我也懒得去记了。你是谁也无所谓,反正我们之间一定会有一个倒下,你说对么。” 女人道:“那你就错了。说实话,你见过像我这样的女人么。” 小路道:“好像没见过。” 女人用那双精灵般的小眼睛盯着小路良久,才感叹道:“你舍得杀我么。” 小路笑道:“我很喜欢杀人,但最讨厌杀女人,特别是你们这种要男人命的女人。” 女人笑道:“既然这样,你也不会杀我的,对吧。” 小路目光伸向远方,目光深遂而空洞,像似思考什么,良久才淡淡的说道:“如果你现在走,我绝不会伤害你的。如果你不要我的命,我也同样不会动你分毫的。” 女人好像得到了一个很满意的答案,又接道:“看来你也是个怜香惜玉的男人,我真的不希望到了明天就看不到你了。嗨,可惜啊,可惜。” 小路颔首道:“不用可惜。因为这个世界上想杀我的人很多,但我现在还想不出谁能杀得死我。” 女人道:“那你说我能杀死你么。” 小路道:“能,也许只有在床上你才会有机会。而且机会都不大。” 女人抿嘴笑道:“看来你还是大坏蛋,我还以你很正经哩。” 小路的目光突然又移到她的身体上,从上面开始慢慢向下搜索。那女人看到他的目光,身子不禁向后倒退了一步,像似有点害怕,其实她心里却高兴极了。这就是很多女人的毛病,特别是那些自认为很漂亮的女人。 小路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叹息道:“你最好是马上从这里消失,在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 女人笑道:“你认为我真的怕你。” 小路似吃了一惊,他刚才本就是想把她吓退。但这女人看样子一点都不害怕。 女人一本正经的说话:“如果你今天晚上去了,你一定会死。” 小路这才更吃惊了,难道这女人知道他今晚的行动。而今晚的行动知道的人并不多。只有两个,一个郭老板,再一个就是他自己。而他绝对相信郭老板绝不会将秘密说出去,那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他的行动呢? 小路脸上的笑容突然间消失,动容道:“女人知道的秘密越多,往往活不长的。” 女人道:“那你不想知道谁告诉我这秘密的。” 小路很想知道,但心里却又害怕。因为他怕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他不怕要他命的敌人,却怕出卖自己的朋友。这就是人性的悲哀之一。 小路只说了两个字“不必”。他的身形已如鹰般跃起,他的脸色现在已不是苍白,而是铁青。因为他心里很痛苦,他说得没错,他不喜欢杀女人,特别是像这个女人这么特别的女人。人在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的时候,脸色都不会很好看的。 女人脸上的微笑依然,她好像并没有看到小路右手里已多出了一柄剑,一柄很轻薄的剑,同样也是能要人性命的剑。死在这柄剑下的人就像剑身上的剑痕一般数也很难数清。 女人的脸上已焕发出一种兴奋的光彩,难道她是在等死,还是要看一下小路手中的这柄剑。试问能真正看到这柄剑的活人还有几人,没有,一个也没有。 这一剑已是小路从无数次杀人经验中总结出来的精髓,这一剑刺出绝不会有第二剑。这一剑只能有两种结果,不是他倒下,就是敌人倒下。这之间没有第三种可能,绝没有。 一道白光划破长空,白如掣电,急若惊虹,死黑色的夜幕似被这一道雪白的剑光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这一剑就像是从天而降,宛若天神下凡。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光华,月光的光华被这一道剑光所摄,也为之黯然失色。小路见过很多人用剑的好手,但却绝没有一个人的剑有如此的光彩夺目。这一剑不仅光芒映月,而且自信高傲。这一剑出手的位置竟是从黑衣女人的肋下刺出的。他看不见小路的剑,但他的剑锋却已抵在小路的剑锋上。 小路的剑锋已迎上了对方的剑锋,他的剑是软剑,但对方的的剑却是柄百炼金钢的宝剑。剑的光华是雪白的,人也是雪白。那人身形突然从黑衣女人身后闪出。以剑锋之利,将小路逼退。小路的身形退出三丈之外,对方的剑突然回鞘。小路一惊,他本以为这人是要他性命的。不料此人竟突的拔剑回身,身子轻飘飘的落在黑衣女子面前。脸上带着逼人的傲气,嘴角微动道:“此人的剑的确不错,没有让我失望。” 小路被逼到死路,这人本可以要他性命的。但这人却没有这么做。如果此人这样做了,倒下去的,也许并不只是小路,而且还有他自己。在白衣人将他逼出一丈之外的时候,白衣人自信这一剑足以要了小路的性命。但当小路回身错开第二步,身子被逼到两丈之外的时候。白衣人用余光似瞟到小路的断臂中竟有一道森寒的银光在闪动,那究竟是什么?是小路的最后一招,还是一种最可怕的暗器。白衣人没有把握。杀人的人同样怕死,没有真正不怕死的人。所以,他对自己的选择同样自信。他最后没有出真正致命的一剑,所以小路还活着,他也活着。 小路的额上已有汗,冷汗。他知道刚才这一剑已足以要他性命,他与死神之间的距离在刚才的一刹那几乎为零。但小路的嘴角却还是带着笑,一种很奇怪的笑意。那黑衣女人竟了痴痴的盯着他看,好像她现在才发现这个人很特别,很与众不同似的。她的目光从他的脸上慢慢的移到他的剑上,青锋还在轻鸣。 小路慢慢的从墙角慢慢站起,目光却凝视着远方。这个要他命的白衣人在他眼里却似已不存在。 黑衣女人淡淡的说道:“你听到没有,他说你的剑还过得去。” 小路道:“好像我不是聋子。” 黑衣女人道:“你和他交手后,还能去杀人么。” 小路的脸色惨变,他的心却沉了下去。经过这一战后,又怎能再和其它高手再交手呢。这女人带这个白衣人来,难道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白衣人冷冷的哼道:“你们难道是来这里谈天的。”他的语气冰冷,就像是一座冰山。但这座冰山里却似有一团火在燃烧,一团醋火。白衣人看黑衣女人的目光却格外的温柔,有一团炽火在燃烧,那团火就是他心中的爱,一种无比强烈的爱。他目光落在小路身上的时候,眼神却一下就变了。那眼神中的火却似要将小路整个人都要燃灭。 小路看了白衣人一眼,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很悲哀,也许他的剑很厉,但他的心是不是也和他的剑一样的厉呢? 黑衣女人一听到此话,脸色一变道:“你不愿留在这里,那你可以先回去。谁叫你来的,我又没有让你来。现在你要走,也没有人拦你。” 白衣人被黑衣女人这一轻叱,却说不出话来。只能转过身,看着天上的一轮满月说不出话来。他心里的话难道只能对月亮说么? 黑衣女人却不理他,脸色又变得温柔起来,笑道:“你觉得他的剑如何。” 小路道:“很不错,至少比我高明多了。” 黑衣女人道:“那你看这世上还有几个人能赢过他呢?” 小路看她温柔的目光,却又笑道:“也许能胜过他的人一个也没有,如果有的话,也许只有你才能胜他。” 黑衣女人满意的笑道:“这一点你倒还有看得不错。不是我吹牛,在当今世上,他的剑可以说是无敌于天下的,至少我现在还没有见到过有人的剑能快过他。” 小路的目光中却有一丝悲哀之色,叹道:“也许当你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时候就已来不及了。” 黑衣女人道:“你认为我很在乎他的死活。” 小路的脸色却有一丝苍白,苍白中却带有分愤怒。轻轻的摇头道:“也许你不在乎他的死活,可是他却在乎你的死活。若不是他,也许你现在已不可能和我说话了。” 白衣人目光在月光下闪动,心里的最深处在刺痛。听到一个自己深爱着的人对着自己说出此等话来,又有谁不伤心。他笔直的身形在月光下颤抖,他在忍受。一个人如果这种痛苦都能忍受,还有什么痛苦不能忍受。只有在这个女人面前,他的自信几乎已消尽,他的骄傲已不在。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这种人,一定是一种很可怕的人。他的剑之所以这么高傲,光芒四射,也许并不仅仅在于他的苦练,而且在乎他有一种几乎能忍受一切的勇气。 黑衣女人冷冷道:“这是他活该的,我又没叫他喜欢我。喜欢一个人总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 原来在她心中的爱是这样子的,这就难怪她对白衣人的态度会如此。小路已没心情在和这个女人谈下去,他突然想睡觉,他从来没有觉得睡觉会这么有意思。只要不见到这个女人,他令愿再睡十天的大觉。 小路已转身,准备回去睡觉。黑衣女人想叫住他,但用什么理由才能让他回头呢。小路从来不会回头,除非后面有危险。他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回头。浪子回头是一种悟,浪子不回头却绝不一定是一种错。 黑衣女人黑衣却浮现一丝微笑,一种很惨酷的微笑。她笑,她知道没有人能看到她脸上这种微笑,能看到这微笑的人,现在已去了天堂。黑衣女人道:“听说你很喜欢赌,今天来我是想和你赌一把。” 黑衣女人以为这样能留得住小路,但她却错了。当小路要走的时候,谁也留不住的。 小路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话:“你没有资格和我赌。赌也要看心情,现在我的心情很不好。” 黑衣女人脸上的微笑却变得更惨酷。 黑衣女人转过身,用那双白玉般的纤手拍在白衣人的肩上,问道:“你认为他今天晚上还会去么?” 白衣人没有回头,目光慢慢的从远方收回来,道:“有些人决定的事是无法改变的。” 黑衣女人冷笑道:“那你认为他就是这种人。” 白衣人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已告诉她,他的答案。 黑衣女人不解的说道:“我真是不明白你们这些男人,明知是死还是要去,这就是你们口中所谓的男子汉气慨?” 白衣人道:“这只是有些人做人的原则。” 黑衣女人叫道:“这些狗屁原则难道比性命更重要。” 白衣人又沉默,他在心里却在叹息。有些原则甚至比生命更重要,不是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些值得人们去尊敬,去崇拜的英雄,义士。但他却不会说出来,他知道这些对于一些女人来说简直就像是在放屁。在她们心里生命永远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夜已深,雾重。冷雾中迷漫着这乡村特有的味道。 小路的眼睛虽然没有睁开,但他身上的每一层肌肉却随时都活跃着。他并不是个多疑的人,但经历过刚才的事后。他的警惕感却比平时更强。他知道刚才的两个人也许又是他遇到过的最强的对手。现在他的眼睛已睁开,目光却很空洞。他的心情很矛盾,他虽然明知道这一去很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但他却又不能不去。他已换上了一身青衣,在漆黑的夜幕中,他的人就像是这一片夜幕中的一粒微尘。这一粒微尘又有谁能注意到呢。 小路从腰带里拿出郭老板给他的地图在夜幕中搜索方向。他现在已不再是那个很懒散的少年,也不再是那轻狂任性的浪子。现在他就像一只饥饿的野狼在雪地里小心的搜索着自己已等候已十天的猎物。这猎物对于它而言就是生命,没有这猎物它很可能就活不去。所以它分外的小心谨慎。 小路的身形已掠起,他的身形在一棵快要枯死的青松上轻轻的划下,又以一种很奇特的身法斜斜的划向另一棵很小的白杨。身形在白杨树下停滞。他的双目中已发出一道冷光。远方虽然还是一片黑暗,但黑暗中已有点点火星在闪烁。这棵白杨看似很普通,但普通的白杨树上怎会持有一筒‘梨花针’。这些当然都是他和郭老板设计好的。‘梨花针’针筒里有一张很小的字条,在黑夜里没有光人是很难看清用笔墨写的字的,但这个字条上的字却能看得很清楚,这些碧绿色的字在黑夜里闪着光,就像是黑夜中萤火虫的光芒。字条闪烁着几字碧绿色的字‘独眼金冠’。此四字的意思小路自然明白,但郭老板为什么不在当时就告诉他这个密秘。这其中自有另一番缘由. 传闻这里的忍者不仅精通忍术和刀法,更是易容高手。他们之中只要身份在丙字号以上的头领每天都会易十次容,也就是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他们都会变一次脸。这样不仅容易行杀人之便,更不会被仇家寻仇。当他杀死敌人之后,敌人的朋友亲属也不可能找到他们。因为他们是用自己的一个影子去杀的人,这又从何追查。 现在刚好子时一刻,按郭老板的推测此时甲子所扮者就是这独眼金冠之人.小路却有一丝犹豫,现在连那女人都知道他此行之事.这郭老板还可信任么?他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他的身形却没有停下来.他将‘梨花针筒’小心的放进靴筒里,人已掠上离那寄居地最近的一颗青松上。他观望了一阵,四处皆是蓬帐,一派军队似的忍者在外面巡夜。每个帐里面的灯都是开着的,只有一个帐里的灯已熄灭。他身子已掠向那没有亮灯的帐蓬。这是郭老板的信号。郭老板之所以能得到准确的情报并不是因为他自己有多大的能力,而在于他在他要收集情报之处安插上了自己的眼线。这些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却很困难。所以郭老板卖出来的信息不仅准确而且很昂贵。 只见小路的身形一展,一口气纵出三丈之外,身形刚好落在账蓬顶上,再以蓬顶上的中柱为力支,提气斜纵而出,身形在蓬顶上起起落落宛如蝙蝠一般快如鸷鹰,轻如鸿羽。 小路从蓬顶上轻轻的划下,环顾四周,竟然无人看守。此等怪事,小路也未及细想其中的缘由。这里帐蓬里的灯突然亮了,小路却没有一丝惊谎,这是里面人的信号。他们准备此事已有半月之久,自小路在半月前和郭老板谈及此事,郭老板就开始筹划。他知道郭老板对这些一向精通,但这个朋友至到现在还值得他去信任吗? 小路既然来了,说明他对他这个朋友还没有失去希望。如果此事成功,那说明自己误会了自己的朋友。他最恨自己做这样的事。 账蓬里的灯亮,人影在闪动。虽然看不清样子,但小路隐约从他的影子看去头上的确带着一个高高的东西,应该就是金冠之类的饰物.里面有两个人,另一个应该是一个女人,一个赤.裸的女人.从影子上就可以看到他窈窕的身资和丰满的胸膛.有些事情本就是应该在灯熄之后才做的,小路是男人,他当然知道有些事情在熄灯之后做,反而比在灯下做更有情趣. 里面的男人正在对那赤.裸的女人窃窃私语.那女人更是娇笑可人的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她是在邀请还是在求饶.但那男人好像已受不了这样的女人,脸上虽然很愉悦,但身体却没有动作. 小路心中大喜,他万万想不到还能等到如此机会.他的手已伸进了裤筒里,小心翼翼的将那筒‘梨花针’取出。将针孔瞄准那金冠之人的影子。 只听‘噗’的声急响。梨花针如蜂般急射向金冠之人。只听里面一声惨呼传来。这时,小路已飞身冲进账蓬里,腰间不知何时已多出一口剑来。 小路的剑并没有刺进金冠之人的胸膛。因为他一下子怔住,被里面的情况一下呆住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里面只有两具木偶,木偶上还有线。在外面看来有影子,里面却没有人,这就是中原人最爱看的木偶戏。 小路心中一寒,自知上当。欲回身冲出帐外,但这时已有人从帐外走进来。此人的确是独眼头带金冠,脸上还有一块青紫色的疤,一身劲装忍者打扮。他大笑道:“小兄弟你认为这出木偶戏如何?”他虽然不是中原人仕,可说起话来与中原人没什么两样。他不仅形扮得和中原人相像,连语言都一样。这样的人易容术可谓是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要知道能把样子改变不是什么难事,但要真正把声音,语言改变却并非易事。 小路明知已中计,但脸上却依然很轻松,微笑着说道:“的确精彩之极。如果你不说是木偶戏,我还以为里面的金冠者是‘金冠银枪’司徒圣呢,所以我都想冲进去和他比划比划。” 那甲子一见小路之能言巧辨,脸色一沉道:“你们中原人难道人人都像你这般巧言善辨,我想以后我要杀之人更多矣。” 小路不屑的说道:“你们这些鼠辈都不敢以真面目实人,还有何本事取我等性命。” 甲子大笑道:“你们中原有句古话叫做‘煮熟的鸭子,嘴特别硬’,以这句话来形容你我想更合适不过。” 小路道:“你既然已认为我是那煮熟的鸭子,你为何不过来试试。看这只鸭子还会不会飞。” 小路自知以一人之力又怎么能敌得过包围住自己的忍者,索性有一招‘激将法’能与甲子一起了解也不计较这一条命。 甲子道:“你不用激将法我一样可以杀死你的,你认为你真能赢我?” 小路笑道:“不试怎么知道。” 甲子道:“我从来都会给将死之人一点点希望,你也一样。我也可以给你这一点希望,不过你很快就会知道你是一点希望也没有。” 甲子向旁边忍者挥挥手,示意叫他们退下。还刻意很坚决的说道:“谁要是敢上前阻止,格杀勿论!” 众人都退下,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甲子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动,只是用那一右眼一直凝视着小路的手,他在等待。 这是小路的机会,他虽然很想等,他等不了。在这里呆得越长,他发现自己的处境趣危险,自己的心情也会更乱。所以他不能等,他已出手。 他没有出剑,甲子已看过他的剑。无论他的剑从哪个部位出手,甲子都有机会看出破绽。他这次没用剑,他用的是拳头。一直拳猛击向甲子那张青色的右脸。甲子还是没动,他在等,等小路出剑,还是在等小路这一拳的变化。 ‘澎’的一声巨响,小路直直的一拳竟没有一点变化的狠狠的打在甲子的脸上。甲子左脸本是青紫色的,现在被打肿的左脸却像已变成紫黑色,鲜血从睛角慢慢的往下流出,鼻涕也流进了嘴里.他刚才那张骄傲的脸上已变得一脸的痛苦和愤怒。 他慢慢的站起,用手擦拭着眼角的血渍。嘴角却在笑。小路也在笑,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拳,恨不得把自己这双拳吻进自己的嘴里。 甲子冷笑道;“你是第一个用拳头打倒我的人,所以我觉得你死了真是有点可惜。但你却非死不可。” 小路笑道:“我很久没想用这拳头揍人了,以前我总认为拳头永远没有剑有用。现在,我才知道其实有时候拳头比剑更管用,你说对么?” 甲子没有回答,他已慢慢的从腰畔慢慢的拔出了刀,武士刀。 武士刀也分四类,而他用的这一类是武士刀中最高贵的一类。刀鞘金黄色,刀身闪耀着紫蓝色,这种刀不是用铜银所铸,而是用水晶烁其身,用银饰其外。这样能让里面水晶颜色通过外面的一层白银反射而出.这种刀在与人搏斗时所闪烁的刀光也会影响敌人对刀法走势的判断,也会影响敌人的视力,所以这种刀不仅好看,也同样危险.在扶桑这种刀很珍贵,不是顶级贵族和首领,根本不配用这样的刀.这种刀在扶桑叫“天刃”。意思是上天赐予最高权力的人掌握生杀大权的神器. 甲子平刀当胸,故作守势。‘叱’剑光从小路手中飞起。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拔剑的,但他的剑已拔出。甲子阴沉的脸上突然闪露出一丝喜色。小路一剑飞虹,剑气冲宵。一剑刺出带有七剑的变化让人无法捉摸这一剑的轨迹。白光如雨般向甲子的头顶上洒下,甲子的身形突然暴长,只见白光中一道紫蓝色的刀光一闪,万千的剑雨突然没了踪影。甲子还是站在原地,但小路的身形已被这一那道紫光振飞了出去。身体重重的摔在蓬顶上,再延着蓬壁划了下来。他的嘴角已有血丝,他的剑已被刚才甲子的那一刀振飞而出,消失了踪迹。小路想站起,但他已无法再站起。他知道自己的内腹已被刚那一刀所伤。 甲子的一刀并不高明也不神奇,也不是像传说中的那么诡异。但小路去怎么也避不开。甲子的这一刀就好像是专为他而准备的,他的剑法中只有一处破绽,除了他自己,只有他的师傅正一方丈知道.所以说这也算是一个别人无法知道的密秘.他实在想不通甲子怎么会知道他这一剑的破绽. 甲子阴鸷的脸上流露出胜者的笑容,笑道:“我早就给你说过你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你却不相信。” 小路身子斜躺在地上,嘴角不停的抽动。他脑海中却在想一件事,就是这件他做梦也不通的事“是谁出卖了我。” 甲子看着他已说不出话来,脸上却有一丝悲哀之色。自语道:“他这一剑的确非我能破的。” 他说这话时,他已知道小路听不到他说话了。这个密秘也必将成为永远的密秘的。 甲子叹了口气,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路道:“只怪你信错了人。” 小路也许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谁出卖的,因为在这盘棋里他只是一个小小棋子而以。人生最悲哀的事情之一并不是被出卖,而是当你被出卖之后却不知道出卖你的人是谁。 甲子已准备割下他的头颅,这时外他的对面突然传来一个人阴冷的喝叱声:“你已胜何必再要人性命。” 甲子猛的一抬头喝道:“什么人?” 黑暗中那人冷冷道:“你不必知道我是什么,你只要把这个人交给我就没你事了。” 甲子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在这里我可以让任何死。就算是苍蝇,小虫都不例外。” 黑暗中那人道:“我竟然敢来,我就可以把你们都杀光。可是今天我不想杀人,所以你应该感到很幸运。” 甲子哈哈大笑道:“口气倒真不小。好,如果你能胜过我手中这把刀我就将人交给你。” 说这话的时候,甲子的目光已在向四周观察,但他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影。敌在暗我在明,这对他相当不利,这点甲子当然是知道。他杀人时又有几时在明? 黑暗中的那人道:“你不用找我,因为你找不到我。” 甲子的目光在四处搜索,嘴角也在抽动。他是高手,但当然能感受到此人身上所发出的惊人剑气和一种至高无上的压迫感。 帐蓬的右侧突然转出一黑衣人,他能无声无息中进此地来已见不凡。他一身青衣,背上背着一口箱子。箱子里装的就是他的兵器,杀人的兵器。四四方方的脸,四角微须,眉角成倒八字飞起,身着的一身很考旧的粗布青衣。他与那白衣人刚好是两个极端。但他们都有一样共通的地方,高傲。 青衣人道:“你不用叫你的手下来送死。我来只是想带走这个人,所以你也不必死。既然你给我开出了条件,我也是个很守信的人。我也可以给你一点点希望。” 这是甲子刚才对小路说的,现在青衣人又拿这句话还给甲子。 甲子问道:“你的兵器何在?” 青衣人慢慢解下背上的箱子,慢慢的将箱子打开。他的动作温柔而缓慢,就像背上背的不是兵器,而是他的孩子一般。当他把兵器取出后,甲子一下呆住。他实在想不到世上竟有人用这种兵器--锯子。 这把据子长两尺三寸四分,重十斤八两。青衣人仔细端详了一阵,才回过身,用那双青黑色的目光看着甲子道:“你不相信这它能杀人。但我敢保证我杀过的人比你这把刀杀的人还要多,还要出名。” 甲子心里虽然不信,但看到青衣人坚定,严肃的表情时,他又不得不信。 青衣人将据子用左手拿来起,就像一个小孩子拿起玩具一样的拿起,没有气派,没有好看的姿势。但在青衣人拿起据子的一瞬间,他的目光已射在甲子的刀锋上。他弯下腰,慢慢拿起据子这一系列动都给了甲子一个机会,一个破绽。 甲子并没有动。因为他知道高手一般都是很难露出破绽的。 青衣人轻轻叹道:“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你都不敢出手,难道你还想再等机会么?” 甲子苦笑道:“有些东西不仅是要靠机会,也要靠实力的。” “好。”青衣人说完这句话。身形已猛扑了过去,他的动作就像蓄势已久的猛虎,不出手时温顺得像小猫,可是当他一手时必定石破天惊,不顾一切。 甲子哪能想像刚才那个像温文而雅的隐士般的青衣人如此凶悍,如此不顾一切。锯子这种武器很奇怪,因为它有齿,有逆锋,有逆锋的武器在出手里必然受到逆锋的限制,速度和力量都会加慢。而且别的武器是光滑的可以从齿间滑入,所以这种武器用不好,对自己相当危险,也卖给对手最大的弱点。 青衣人一闪身,甲子只觉一道黑光迎面袭来。青衣人手中的锯子正面迎上甲子的刀。‘哧”的一声,火星四射。锯子的齿迎上了刀锋,两人的真气在兵器上游走。一切都归于静止,他们现在拼的不是兵器而是内力。甲子的额头上已冒出了冷汗,青衣人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后背已被汗水湿透。 青衣人突的将据子往后一缩,露出微小的间隙。甲子心中大喜,暗想:“此人一定是内力不支,欲退走。” 甲子向左一闪身,脚步随身子向前错出两步。刀锋一转,刀身向那空隙里送了进去。青衣人右臂一紧,身子向右一旋。只见那据子突然分出另一把据子,形成一把剪刀状。甲子大惊之下,想拔刀。青衣人又怎么会让他拔出刀来。两据交叉,“叱”的一声,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刀断,人已败。 甲子惊得一身冷汗。青衣人只是冷冷道:“我现在可以把他带走了么?” 甲子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能随他去了。 ------------ 第六章 不死紫衣 窗外下起了小雨,冬雨。冬雨之所以会冷,是因为它里面夹着冰。屋内的人呢? 南宫灵儿的脸上已没有泪,她的泪已流尽。脸上还残留着一道道深深的泪痕,她的心却比窗外的冰雨更冷.看着床上这个昏迷不醒的男人,她的心已碎.她用那双惨白如玉的手正在为他为擦拭着脸上的冷汗.其实他已没有汗,汗已干,血已冷.他脸上已很干净,但她还是不停的擦拭着,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擦拭的是这张曾经给她带来幸福和欢笑的脸,还是在擦拭着自己心里的伤痕. 屋里还有一个人,一个老人.这个老人就是曾经将萧楚铭背下山的人.他现在还在这里,但他却并不知道眼前这两个人是谁,他不仅不知道他们的名字,生世.甚至心里还不明白他们不是不还在乎他这个人的存在.他自从来到这里,南宫灵儿对他讲的话不超过十个字.但他不计较这些.因为他要留下并没其它原因,只因为谢剑曾经叮嘱过他,不管萧楚铭在哪儿,他就要在哪儿.谢剑并不是他的主人,但他却对他的话唯命是从.他们之间不仅是师徒也是惺惺相惜的朋友。 自从谢剑十岁的时候第一次上山采水遇到他,在一招之内打败他之后,他就下定决心跟随他。这是他自己的曾经为自己立下的誓言。他并不是一个无名之辈。在三十年前,江湖人不知道他名字的人并不多。他那一柄‘执月钩’横扫漠北十里堤的时候,谢剑还未出生呢。 “西行月,冷如雪。执子头耳,休离别。执月儿者,苍神灭。”这就是‘执月钩’。曾经有人将其排在江湖十凶器之列,可与当时西域的第一魔刀齐名。这柄魔刀也在三十年前也莫名消陨,至今不知神迹。 这样的一个人绝不会无故从江湖消失。他消失也不是因为他仇家太多,他消失只因他爱上了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就住在山下的南宫山庄。虽然现在这个女人的生命已逝去,但他对她的爱却不会因这堆黄土而消尽。谁说浪子不痴情,只是未到痴情时。 他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在凝视着南宫灵儿时,却格外的迷惘而深遂。他心里在叹息,一种岁月的叹息,一种对上天的叹息。如果当初他心爱的女人能给他南宫灵儿对萧楚铭的万分之一的温情,他可以为她去做任何事。虽然没有,他一样可以为他做任何事。他自认为自己当初并没有错,错的也不是那个女人,错的只是命运。如果他没有遇到那个女人,也许他现在就不会在这里无声的叹息,更不会拜一个比自己足足小三十岁的小子为师,更不会甘心在这里做下人。也许他还过着浪迹天涯的浪子生活,一种用血和汗打拼出来的生活,虽然这种生活很危险,但却是一些人梦寐以求的生活,也是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也许他现在已不在这个世界,因为他更明白一件事。他的仇家里面有几个人都有资格要他的命的,如果他不避世于此,他很可能早已死在他们的剑下。他是该庆幸,还是遗憾呢? 其实上天是很公平的,它不可能无限度的给予,也不可能无限度的夺走本该属于你的一切。它夺走的,也许本不该属于你,而你却总认为它本该属于你的东西。老人失去了他所爱的人,但他却得到了这几十年的生命。这难道还不够公平么?他并没有失去他的爱,因为他的爱已在他心里永生,只是他无法体会到而以。他只会将那些爱的痛苦深深的刻在了骨髓里,但他却并不明白,一个浪子能找到一个真正值得自己去爱,去牵挂的人,那已是一种很幸福的事。至于能不能得到所爱之人的那份爱,那又是另一会事。爱与被爱本来就不是一个人所能决定的。他不懂,他一生都不会懂,所以他这一辈子都会生活在那份被他认为得到才算爱的梏铐里,永远无法摆脱。 泪有干的时候,雨也有停的时候。窗外的冬雨已在无声无息中停止,但人还未回来。他们在等人? 南宫灵儿却似没有留意到这些,她的目光一直都只属于一个人。但老人的心里却很清楚,他知道谢剑可能遇到了一件很麻烦的事,不是这样的话他现在已经该回来了。谢剑做事就像他的剑一样准确,他最讨厌误时,但这次他却误时了。 他们在这里呆了一个月,这里是江南荒郊的野山之中。这里离最近的小镇也要十几里的路程,平时谢剑都是有一定的时间规则,从来没有误时过。这个地方不是谢剑选的,因为谢剑只熟悉一个地方,那就是那间小屋。现在小屋不见了,所以他也不知道该去何处。 他把南宫灵儿从‘萧遥山庄’救出后就将他安排在老人住的地方,那里离‘萧遥山庄’有一断路程,而且在群山浓荫密林处,他觉得现在那里是他知道的最安全的地方。他把南宫灵儿安排妥当之后,就带着老人去寻找萧楚铭的下落。虽然他救出了萧楚铭,但现在萧楚铭只相当于一个活死人,除了呼吸什么都没有。重了‘西域寒霜’的人没有人能活过十天,而现在萧楚铭却已活了一个月。只因他体内还有真气在流动,他凭借自己的内家真气和谢剑每天给他输入的真气才足矣续命至此。 这个地方是南宫灵儿选的。她说这里绝不会有人找到。这句话没有人相信,这个世界上本没有人可以找不到的地方。但谢剑相信,并不是因为他是南宫灵儿,而是因为她是萧楚铭的妻子。 这里的地形十分复杂,连绵不绝的群山交叉,各种丝林相间。这样的地方除了时常能听见几声狼嚎,几乎连一丝人气都没有。这个地方,南宫灵儿怎会知道呢? 当初南宫灵儿找到此地也是靠他爹南宫复留给她的一张地图才找到这里的,而这张地图所记载的也是南宫复的密秘,也是江湖中最大的密秘,南宫山庄的宝藏! 南宫灵儿来到此地只去宝藏之地看过一眼,以后都是谢剑去的。因为谢剑是她现在可以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她也感觉到这个少年没有世俗的野心。所以以后每次要买日常用品的时候,她都会将宝藏库门的钥匙交给谢剑,每次谢剑买完东西之后都会将所有的帐目清楚的写在纸上交给她。谢剑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曾经那经件青衣,青角上的剑痕还能看清晰的看见。他不在乎这些,能让萧楚铭好起来,不仅是南宫灵儿的希望,也是他的希望。 山腰,密林处。 这条路谢剑已走了一个月,上面还能清晰的看到他走下山去的脚印,只有他的脚印。这里根本就不会有第二个人的脚印。但这次却有多了两个人的脚印。他每次走的时候,他喜欢看远方,但更注意自己的脚下,因这些脚印是他故意留下的,如果有和他不同的脚印,他就知道这里已来了不俗之客。 多了两双脚印,也就多了两个人。谢剑的脚步第一次停了下来,他已感觉到了前面的杀气。一种只有高手才发得出的逼人剑气。 密林深处已缓缓走出两个人,一前一后,一白一黑。前面一个手中已有剑,他的剑不是挂在腰间的,也不是插在背上的。他的剑就在他手中,虽然没出鞘,但已有剑气射出。他瘦俏俊俏的脸上涣发出一种逼人的傲气,就像他手中的剑有掌握世上任何人的生死权力。后面的黑衣人,一直低沉着脸,但他张四四方方脸上却也流露出和前面白衣人一样的傲气。他背上背着一口箱子,箱子里就是他的武器。在没有打开箱子前,有谁会想到他杀的武器竟然会是一把据子。 一丈这外,白衣人止步,黑衣人也止步。谢剑似没有看到这两个人,欲继续往前走。虽然他明知这两个人会挡住他的去路。白衣人已冷笑道:“这样的人也配要我们联手?” 黑衣人阴沉着脸说道:“上面是这样说的。” 黑衣人也是高傲自负的人,他又怎么想和他一起联手。他们虽然都很不愿意,但有时候命令就像圣旨一样不容任何人违抗,即使是像他们这样的人。 白衣人叹道:“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 黑衣人道:“不管如何我们先完成任务再谈别的事情。” 白衣人点点头道:“不错。那应该是你先出手还是我出手。” 黑衣人道:“即然你的剑已有手上,你就先请吧。” 白衣人眼珠一转,心想:“我先出手,让你看出此人的破绽再得个便宜那岂不是白忙一场。”于是笑道:“你的意思是我先上,那你后上。你还是要出手?” 黑衣人道:“完成任务为要,你先上,我先上又何妨。你不胜,我则上。我不胜,你则上。又有何分别。” 白衣人道:“项兄说得是。那我就不客气了。” 黑衣人似有些不满的说道:“每次你都好像没客气过。” 白衣人不理他,一个闪身已挡在谢剑面前。说道:“路已走到了尽头,又何必再走。” 谢剑轻叹道:“你们不用争先后,一起上吧。” 白衣人愕然,呆住。良久,突然大笑道:“项兄你可曾听他说的,他要我们一起上。” 黑衣人冷冷道:“他对自己好像很自信。” 白衣人不屑的说道:“以前我们不是没见到过这种宁死还要装英雄好汉的。又何妨不让他了了这桩心愿。” 黑衣人已没有话说,因为他已慢慢的解下了背上的箱子。动作很慢,也很文雅,就像是一个琴痴在解下自己的爱琴。但他解下的却是杀人的利器。 谢剑看到这把锯子,也惊呆住了。不是因为这把锯子让他惊呆住,而是眼前这个黑衣人。他看到这件兵器也猜出了这个人。虽然他没有在江湖中走动过,但他却听说过这个锯子的传说,这些传说也是从他那些叔叔的口中听说的。 “锯神”袁尘归。这人虽然不是袁尘归,但也一定是锯神的传人。这把神锯曾经让多少江湖人闻风丧胆,就连当年叱咤风云的魔教魔主都被这把锯子锯为两断。这把神锯在当时的名气并不在如今的第一神剑萧楚铭之下。而此刻出现在这他面前的这个男人虽然不是袁尘归,但这个男人相信也是如今江湖中最可怕的人物之一。 当年袁尘归一把神锯对敌谢剑的三个叔叔竟不落下风,足见其神锯之造化非常。在当年萧逍山庄一役之后,袁尘归也身受得伤,从此退隐江湖。传闻不久在峨眉一处寺庙内见其仙踪.不过在三个月之后,此寺庙内就有一大师元寂,此人法号归尘,正是这位叱咤风云的锯神。从此,神锯就消失江湖,而此刻却又重现江湖,谢剑自然更是吃惊。 谢剑的血一下子沸腾起来,因为他很只识的并不是白衣人这把剑,而是这把锯子. 白衣人后退三步,与黑衣人对望了一眼.笑道:“没想到你会和我联手。” 黑衣人道:“你看到他背上那把剑了么。” 白衣人也没有留意,只是应声道:“难道我见过的名剑还少么,又何止这一把。” 黑衣人道:“这一把和其它都不相同。” 白衣人冷笑道:“有何不同。” 黑衣人正色道:“他这把剑是‘三少爷的剑’。” 白衣人剑眉一轩道:“你说他是谢家的传人。” 黑衣人坚定的说道:“一定是。” 白衣人的眸子里发了光,说道:“那就让我来领教一下他手中这把神剑,你不会和我争吧。” 黑衣人道:“我也很想让给你,但他却不会同意的。” 白衣人道:“为什么?” 黑衣人道:“因为我们上一代的恩怨,今天我正好和他可以来个了结。” 白衣人迟疑了一阵,点点头道:“好吧,既然是这样。我就把他让给你吧,我也想看看他的剑法配不配使这把剑。” 白衣人已退后三步,黑衣人本来暗淡的目光也变得坚决和炽热。黑衣人已拔出了那把神锯,问道:“这把锯子可以看一下你的剑么?” 谢剑的目光也变得异常的坚定,他的心也和黑衣人一样。他们之间并没有仇恨,但他们上一代的仇恨却因为手中的兵器而得到延续。谢剑只说了两个字:“可以。” 谢剑拔剑的速度很快,但这次他却是慢慢的拔出背后的剑。因为他们心中都很尊敬自己手中的兵器。也许并不是尊敬手中的兵器,而是它们曾经的主人。其实这也何常不是一件很可悲的事。他们尊敬的也许不仅仅是这兵器曾经的主人,还有仇恨。 白衣人第一次见到黑衣人对一个自己的敌人如此尊敬,他不了解。他什么都不想去了解,他只知道当他拔出剑的那一刻,敌人一定会倒下,这已足够。白衣人的血液也似随着他们的僵持而慢慢的沸腾起来.他们虽然都没有出手,但他知道他们随时都可能出手.他们一出手,必定会有一个人会倒下.倒下去的会谁呢?白衣人曾经对这个答案从来没怀疑过,但现在他却犹豫了。 他出生在一个以剑为名的武林世家,他从小就听前辈们讲起过三少爷的故事,所以他对三少爷的这把剑更是充满着一种无限的向往和可求之欲。而现在这把剑就在他面前,而且随时都可能出鞘。他的目光已离不开谢剑的手,谢剑手中的剑,三少爷的剑。 林中突然有一群鸟从他们头顶飞过。在一刹间,一支鸟刚好飞过黑衣人的头顶,挡住了阳光。这一刻,他的视线一定会出现一点点失误,一点点失误足以致命! 谢剑动了,他的身形之快,似已超出了人类的极限,也是谢剑的极限。 窗外冰雨已停,但谢剑还是没有回来。老人似已觉不住气的叹道:“师傅还未归,夫人容我下山一趟何如。” 南宫灵儿身子颤抖了一下,慢慢的将视线从萧楚铭脸上移开,移向窗外。日已西沉,已近黄昏。她才猛然回头,问道:“我又在这里面几个时辰了。” 老人叹道:“五个时辰多半刻。” 南宫灵儿豁然起身,目光向处搜索了一下,竟不见谢剑的踪影,也急了。好像到现在,她才发现这屋里少了一个人,一个可以用生命却保护他们的人。南宫灵儿道:“小谢怎么还没有回来。” 老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应声道:“照常理推测他本该早已回来的,如果他没有回来,他很可能遇到了很麻烦的事。”老人只是说很麻烦的事,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他师傅从来不会迟到的,除非遇到了非常危险的事情。在山上取水时,谢剑每天来回的时间都是一样的,不要说一个时辰就是连一刻钟都不会差分毫的。七年了从来都没有错过一次。有一次他不禁问道:“小师傅你难道每次都这么守时,你真是我见到的最奇怪的人。” 谢剑很严肃的说道:“除非我死了,不是我绝不会破坏我这个规矩。这就是我原则,要做我的徒弟,你也必须守时。我不希望哪天我在这个时辰来的时候看到你还在床上睡觉的。” 老人当时笑着说道:“我一定会铭记这一条规矩的,如果哪天师傅看到弟子在床上睡觉。那只有一个可能。” 谢剑很严肃的问道:“什么可能。” 老人笑道:“那时我也可能是死了。” 虽然他们都是在谈笑间谈论的这条规矩,其实在他们心里都把这条规矩当了真。 南宫灵儿似有点急了,问道:“会有什么事能误他这么多个时辰。” 老人沉默,他不敢确定。因为他猜不出在这一代有多少高手。有多少人能够要他师傅的命。但他知道能要他师傅命的人并不多。这次的麻烦不仅大,而且很棘手。 这时门外已传来一串很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不只一个,所以绝不会是谢剑。老人虽然很久没有在江湖中走动过,但那曾经的那种警觉还是不会消失。 老人一闪身用身子挡住了窗户,说道:“小姐请速离去,这里由我来挡一阵。” 南宫灵儿似还未回过神来,身子不知所挫的在屋里寻找着什么。 终于一声“咔哧“声响,床上的的木板一下子翻了一个身,上面的萧楚铭竟然不见了。南宫灵儿低下身去,这时床下的机关已被启动。原本床下完无损的石壁,现在已开出一洞来。南宫灵儿低下身从洞口钻了进去。这里的每一样东西她都是从他爹南宫复交给她的地图上得知。看来这南宫复心计之深,老谋深算。他似早已料到会有今日一遭,不管是为他自己,还是为他的后人都留下了这救命一手。 外面的人并没有冲进来,他们在等。他们并不急,在他们眼里这屋里的人已如瓮中之鳖,急了反而会让里面的鳖心情急燥,吃起来就少了鲜味。 老人已站在门口,就像一尊神坻一般。他知道能找到此处的人本事一定非比凡人,所以这些人都是江湖中的厉害人物。他自知自己挡不住,但他还是要挡,因为他还有一条命可以去挡,还有一条命可去拼。 围栅外已站着四个人,四个完全不同的人。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人,一身紫身,头戴斗笠。斗笠下面还有一串的银珠子在‘叮叮’作响。这人看似打扮正是谢剑在绝顶上所杀的紫衣人。无论是他的身材,还是身上所发出来的剑气和他身上独有的霸气几乎完全一样。这些东西都是无法假扮出来的。如果谢剑看到此人,心里当然会比任何人都要吃惊。难道这紫衣人是杀不死的? 紫衣人身后站着两个人,左边那人独眼面目狰狞,现在还带着几分怪异的笑意。此人不是左如阳是谁。 左如阳身边却站着一个很美的女人,身着一分鲜红的长袍,就像出嫁的新娘。可她脸上惨酷的表情却只像一种人,送终的人。 树上还站着一个人,一个身着白衣的中年男人。虽然他眼角已有皱纹,但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目光却在告诉别人他不仅没有老,他的精神和体力也许比一些年轻人还要更强,更充沛。他肩上还站着一只鸽子,看到这只鸽子,老人似已猜出这人是谁。他正是‘千里神鸽’万神通。 白衣人已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道:“西行月,冷如雪。执子头耳,休离别。执月儿者,穹神灭。”突然他肩上的飞鸽展鸿飞起,他的人影也随飞鸽掠起。白衣在空中飘然幻动,就像是舞者在白去间轻舞,美妙绝伦。只见他的的身形直冲上半空中,脚尖在飞鸽的背上轻轻一点。一招‘落鹰惊鸿’在他脚下似已传神。一个起落,他的身形已落在紫衣人面前。看到如此轻功,就算是轻功高手也不禁要露出几分赞许之色,但紫衣人却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冷冷的说道:“你们都是用钩的,但传闻他的钩上的造诣非常,你可不要小窥此人。” 万神通道:“那已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不知道现在那柄钩还有如此可怕么?” 紫衣人道:“有些人是不会改变的,也许他现在比以前还可怕。” 老人怒道:“不要在那里吹虚我,有种的放马过来。” 紫衣人叹道:“其实我们这次来也并非为了杀人,只是为了那宝藏而来。如果你不阻拦我,我也不想要你命的。我看你是个人才,我也是一个惜才的人,如果你愿意归顺我,我这里的第四把交椅就是你的。” 左如阳心里已有些不快,那女人的目光中也充满一种妒忌。因为他们都是靠自己的努力才做到现在的位置的,而这个人什么都不是,却让他坐了这第四把交椅,我自然让他们这些人不乐意。 老人一下子怔位,像似在思考。紫衣人也在等他的回答,但万神通手中已有银光在闪动。一刹那间,没有任何征兆,万神通的身形已掠起,他背上的白鸽也随着他的身形箭一般的飞向老人的双目。这不是人与人之间的默契,而是人与动物之间的共鸣。 紫衣人目光中也露出一种很惨酷的笑意。左如阳的眉角也飞起,他想不到万神通这么快就已出手。 老人却似早已看出他们的用意。手中没有钩,却多出一块门板来。在刚地一瞬间,他已将身后的门板从门槛里提起。 那飞鸽恰似要飞扑向老人的眼前,却不知道何时前面已不是老人的眼,而是一块门板。飞蛾尝能扑火,而求其梦圆。但飞鸽不是飞蛾,所以它的身子突然斜冲向半空,惊飞而去,不见踪影。 一块门板又岂能挡住万神通的去路,万神通手中寒光一闪,月如钩,钩夺魂,钩已破门而入。三寸,只差有点三寸。在离老人的心脏只有三寸的地方,老人突然一声暴喝,全身真气汇聚在双臂,顺势将门板一抡,门板借势像轮盘一般旋转起来。夹在门板里的银钩也顺着门板的旋转之势旋转起来。万神通只觉手臂一麻,钩已脱手。 老人将门板连同里面的钩一起抡出,门板已不是门板,它就像是一种旋转的暗器一般飞向紫衣人。万神通被老人惊人的臂力摄住了魂,还未回过神来。门板已如急电般向紫衣人迎面飞来。 这时紫衣人身后的女人手中突然多出一条鞭子来,左如阳手中已有刀,一柄双刃刀。但紫衣人却已用手按住了他们手中的武器,他已准备自己动手。 老人的身形已跟上门板,在旋转的门板上一点,一道青虹已自门板中飞起。他已拔出了门板中的钩,万神通的钩。 一道掣白的青虹自半空向紫衣人迎头击下,钩已到紫衣人头顶。紫衣人双掌一合,平平的送出,迎上半空中的银钩。他竟然要用自己的真力去接这一力压千军的一钩,他有把握? 左如阳的眼角也不禁猛跳了一下,女人心中的鞭子也有去势。他们都没有见过紫衣人出手,这是紫衣人第一次出手。但这次出手却让他们都惊呆住了。 银钩劈,停顿!紫衣人双掌竟迎空夹住了银钩。这种事不是亲眼见到有谁能相信呢? 老人更是惊诧不已,但不是惊诧紫衣人的武功,而是紫衣人。 能硬生接住他这一钩的人本不多,正因不多,所以他很快就猜出这人紫衣人的身份。老人惊诧的说道:“是你。” 紫衣人道:“你想不到。” 老人道:“我想这世上绝没有人会想到是你的,你这是为什么。” 紫衣人道:“既然你知道这个世人没有人知道会是我,现你也可去死了。因为这个密秘永远没有人会知道。” 老人哈哈狂笑道:“这个世上本就没有人不知道的密秘,只是我等不到那一天而以。” 紫衣人道:“既然你知道了,你也可以安心走了。” 紫衣人的双掌突然分开,钩已脱手。老人的身形在半掠出一条圆弧,一条弯弯的圆弧。然后一股鲜血自半空中如月弧般标出。老人竟用那柄银钩自绝! 没有人能懂他为什么会这么做,真正懂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他自己,一个就是紫衣人。 灯火通明,地道里干净而明彻。南宫灵儿从洞口钻进,就进入这个地道。而这个地道和其它的地道不同,这个地道是斜向下的,就像小孩子玩的梭板一样。南宫灵儿沿着这条地道滑下,就看见了另一番景象。这里远比他所认为的宫殿还要华丽。这里才是南宫复真正的宝藏之地么? 这座地下宫殿的左石壁上还留有一行字“进此者,必转此石又三,方可活命。” 南宫灵儿不懂,但她还是按上面的提示做了。她将壁上的轮盘石转动三圈,这时只听一声巨响从上面传来,这地下宫殿也因为刚才的那一声巨响而不停的晃动。 外面的事情南宫灵儿虽然不知道,但站在屋外的紫衣人却看得真切。那竹屋也随着这一声巨响而消失。 紫衣人身后的女人低语道:“要不要再搜查一下。” 紫衣人冷笑道:“不必。”他的手已指向屋后的那座小山。 刚才被振飞的万神通刚好就停在那座小山上,而现在这座小山却变了模样。小山的下方竟有个入口。 万神通惊喜的说道:“你们看这里有一个洞口,我想应该是通向藏宝之地的入口才是。” 紫衣衣笑了笑道:“我真是很佩服一个人。” 左如阳不怀好意的答道:“我也很便服他。” 紫衣人似有些吃惊的问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左如阳弯下腰,陪笑道:“在主人的英明提示下,手下也猜出一二。” 紫衣人道:“你倒说来听听。” 左如阳道:“南宫复,这一切都应该是他早已欲谋好的。此人可谓有孔明之深谋远虑。” 旁边的女人冷笑道:“没想到左先生现在还有此等见着,真是让我等以后都要对你刮目相看。“ 左如阳并不笨,他已听出女人话语中的火药味,只是寒嗔道:“我们这种人怎能让小姐刮目小看,这不是折煞了小人。我只是一生糊涂,一时聪明罢了。哪能敢比小姐你的雄才大略。” 女人娇笑道:“你自知为好,不要弄得没趣。” 紫衣人道:“你们快去办正事为要,不要在这里逞口舌之利。” 两人一起应声道:“是。” 石门是关着的,没有钥匙不得入内。而这把钥匙却在南宫灵儿身上,他们怎的没了办法。 左如阳和万神通都以一种很奇怪的目光投向那女人。女人不禁一笑道:“难道你们今天才知道我很美么。” 万神通道:“这自是我们这些粗俗之人之愚见罢了。想你唐三小姐的唐门火药一定厉害之极,我等今日只是想见识一下罢了。” 紫衣人在外面等着,他像似在思考一些问题。难道这些宝藏还足以让他动心,他的心思又有谁能了解。 ------------ 第七章 七月杀盟 月光皎洁似水,暮霭西沉。 小路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他,青衣人。青衣人站在窗前,目光很平静,也许只有现在他的心才能真正平静下来。小路醒来,用那双不解的目光向四周打量了一阵,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 青衣人没有回头,当小路醒的时候他就已觉察到了,但他还是没有回身。他背负双手,平静的说道:“这里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我是什么人你以后自然会知道。” 小路吃惊的问道:“难道是你救了我。” 青衣人道:“不是。” 小路道:“那我怎会在这里。” 青衣人道:“是主人救了你,所以你应该感激的是他,不是我。” 小路道:“你主人,你主人是谁?” 青衣人道:“我想你不久就会见到他了。现在,你最好将桌上的饭吃掉,我绝不会背你去见他的。” 小路笑道:“不错,你不说我还没有觉得肚子这么饿。” 说着小路已到桌前,狼吐虎咽的将桌子上的饭菜吃了个干净。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很轻微的敲门声。已有娇声从门外飞了进来:“她醒来了么?” 青衣人转过身看,看了一眼小路也没有去开门的意思,只是冷冷的说道:“人未死,自然会醒来的。” 小路一听这门外的声音,总觉得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门外那人道:“我可以进来么。” 青衣人道:“如果主人同意,你随时都可以进来。” 外面那人哼了一声道:“难道没有主人的命令我就不可以进来么。” 青衣人道:“你可以进来,但我却不知道你是否还能活着走出去。” 外面那人一听,怒道:“姓项的你不要以为有主人为你撑腰就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怎么说我们也是同道一场又何必不给自己脸面。” 青衣人道:“同道不同路,如果主人有什么吩咐你尽可来去自如。” 外面那人道:“主人现在还有事要做,还在等半刻才能来。我也只是顺路来看看这人死了没有,既然有你在,我想也无大碍,告辞。” 青衣人:“不送。” 小路见此情景更是想不通,听外面那人的声音,应该是一女子。而这个青衣人却是和她们一起的。但见刚才青衣人对此人的态度,他却是百惑不解。 小路突然笑了,大笑道:“看来我还是你们的宝贝,连见都不能见人么。” 青衣人的回答很坚决,道:“是。” 隐郊,墓冢。 夜色浓如墨,清冷的空气中却迷漫着一股阴森的死气。这里只有一种人会来,死人。但这时,远处的木丝中却现出一条白影来,此人走路的步子很慢,但一瞬间他的身形却像似断了节,一闪之间已从百丈之外来到了此墓冢前。白影在黑幕里就像是鬼魅一般,快如疾风,静若轻羽。 他的身形在一块墓碑前停住,他的目光四扫,身上无剑,但剑气已纵横。他在用自身的剑气搜索四周的威胁。如果这时木林里飞出一支轻蝉来,它的飞翼也绝不会逃脱他身上发出的剑气,又何况是人? 半盏茶的功夫,他的目光虽然一直都盯在那块墓碑上,但他的心和目力已超脱出周围百丈之外。他阴霾瘦俏的脸上却现出一丝狞笑。 白衣人冷冷的喝叱道:“出来。” 四周寂静无声,但远处已现出一条黑色的人影。他的身形在十丈之外刹止。 白衣人道:“你又何必来送死。” 黑衣人笑道:“盟主好像从来都这么自信?” 白衣人脸色微变道:“想用‘百里御神踪’这样的法子来逃离我的剑气,你不觉得很愚蠢么。” 黑衣人得意的笑道:“我知道不可能,但我还是想试试。” 白衣人道:“我劝你以后最好还是不要试为好。” 黑衣人道:“现在我知道我错了,所以以后我再也不会用这么笨的法子。” 白衣人冷笑道:“你不觉得现在后悔已太晚了。” 黑衣人漆黑的眸子里已有一丝不安,道:“难道你真以为我是来送死的,你真有自信能取我性命。” 白衣人道:“现在我的心情很不好,剑一出必见血。” 黑衣人胴孔已在收缩,因为他知道白衣人说的话从来都没有人敢怀疑。 白衣胜雪,雪如剑雨。一剑飞出,势必惊天! 一道白光一闪而逝,黑衣人的手已从袖中伸出,闪电般切向剑锋。以手为剑,剑由心生。这一剑也是绝到毫巅。 吃惊的不是黑衣人,而是白衣人。白衣人手中的剑竟被黑衣人用左手的食指和无名指夹住,但这一剑还是刺入了黑衣人的右臂。 黑衣人一声暴喝,双指一旋,顺势将剑锋挑起,惊人的指力竟将白衣人连人带剑抛出三丈之外。只见黑衣人顺势拧身,一个倒纵如鱿鱼翻身钻进木林中不见了踪影。 白衣人并没有追上去的意思,他的目光却停留在黑衣人消失的地方,心里却已猜出此人是谁。能以指力挡住他的剑势的人并不多,也许只一个。这个人出现在这里却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以他的身份,他本不该来此等地方的,更不会为名和利为任何人做任何事的。 白衣人知道他一定走了,因为他这一剑虽然不足以致命,但如果不即时救治,那条右臂就算废了,而对于一个以指为命的高手,这一点远远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白衣人已如幽灵般飘进了墓冢。墓本无光,但此地却有光,亮如白昼,金壁辉煌。这里是一个地下宫殿,但却比宫殿更特别。因为这里不仅有宫殿里有的东西还有些东西是宫殿里也没有的东西。 各式各样的宝剑,各式各样的兵刃分列于宫殿的墙壁之上。剑光刀光在灯烛的下闪着掣白的光芒。,但有一件兵器却被一屋很厚的剑鞘包裹着,没有剑光,只有漆黑的剑鞘。这一把剑和其它兵器都不相同,也许在白衣人心里和其它任何一样兵器都不一样。也许它并不是所有兵器中最有名的,但它在白衣人心目中的地位却是无比神圣的。 三少爷的剑! 白衣人延着这把剑的方向往前走了进去,然后轻轻将剑取下。那双眸子里的光芒就像是看到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一样,他多么希望这把剑是他的。谁会希望自己喜欢的女人是别人的。但他的目光却突的一变,变得异常的冰冷,因为他心中有一种东西存在,妒嫉。这把剑并不是属于他,这把剑现在的主人是谢剑。神剑山庄这一代唯一的传人。没有人能明白白衣人眼神中充斥着怎样一种复杂而矛盾的感情。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怎会产生如此强烈的感情,正因为有这种感情存在,所以他才会对这一把剑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占有欲。 他已打开了地下宫殿里第六层的石门。门里面的情况和前面六扇门里面的情况却大不相同。里面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一盏孤灯,一双铁锁,锁住的这个人赫然正是谢剑! 谢剑双目紧闭似睡着一般,但白衣人却已习以为常。只有他知道他随时随刻都是清醒的,因为他们之间似有一种常人无法了解的共鸣。 白衣人轻抚着剑鞘,黯然道:“这把剑是三少爷的剑。”其实在他们之间这已不再是一个秘密,但他还是最先开口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他懂,谢剑也懂。 白衣人道:“想曾经三少爷凭此剑纵横江湖无人能敌,连那夺命十三剑都败在他的剑下。这样的人,这样的一把剑现在却落得如此景地,我真是为之可惜。”他说话的时候,目光却一直盯着谢剑的脸,他在求谢剑的回答。 谢剑并没有睁开眼,嘴角却闪出一丝不屑的笑意,轻叹道:“你今天又是来试剑的。” 白衣人道:“今天我本来是来看你的,现在却被人乱了心情。所以我本是来杀你的。” 白衣人嘴角在笑,笑意涌向脸上,他脸上的每一根神经似都有了笑意。他应该得意,他有资格得意。 谢剑道:“你为何不杀我,现在岂不是你最好的机会。” 白衣人道:“我在等一个机会。” 谢剑又目微张,不屑的说道:“在等杀我的机会?” 白衣人笑道:“你认为我这样的机会我还需要再等么?” 谢剑在听,他知道白衣人还有后话。 白衣人道:“我在等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谢剑轻叹道:“像你这种人还需要证明么,现在你手中已有这把名剑还需要证明什么。” 白衣人道:“我要证明只有我才配用此剑,任何人都不配,连你也配。” 谢剑冷笑道:“如果你真配用它,你也许不会说出此等话来。你走吧,今天我心情很不好。” 白衣人神秘一笑道:“我会证明这一点的。” 有些事本就很奇怪,你越是想证明一件事,你却往往不能得尝所愿。世事就是如此难料,而也如此有趣。 小路在等,青衣人还是站着,笔直的站着。他这种人就像好永远都不会累似的。但小路却似很累,他吃完桌上的饭菜又开始睡觉。其实他心里却并没有一丝睡意。他的血液在沸腾,他的心也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乱过。他要见的这个他们口中的主人是何许人物?连青衣人这样的人物也甘心为之俯首。 没有敲门声,门已开。一身白衣,他已走了进来。他们口中的主人。白衣人看了一眼青衣人道:“他醒了么。” 青衣人回过身来,拜首道:“是。” 小路并没有睡着,但此刻他却希望自己能真正的睡死过去。因为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心情会像今天如此激动,而又带有一丝莫名的畏惧。 白衣人道:“他好像睡着了。” 青衣人道:“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睡着。” 小路见机不对,已立起身来。笑道:“这位项大侠说得不错。我是人,所以也睡不着。只是等人总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所以先休息一下总是对身体很有益的。” 白衣人似乎有些吃惊,因为他从小路的表现上看来,怎会看出他内心的紧张和不安。他心里却有一丝失落。有些人就是喜欢让别人怕他,畏惧他。这种人不仅很危险也同样很孤独,一种傲世绝处的寂寞。白衣人就是这样的一类人。 白衣人冷冷道:“听说你在江湖中杀过很多人,连那‘天地方圆,一环平江’邹正也是你杀的。” 小路捞捞后勺,像似在搜索那些零碎的记忆,但他还是想不出来。因为他杀的人的确不少,但都是他认为该杀的。这个邹正是何许人,他不记得。但他只记得,有一个姓邹的中年人在一个村子一夜之间连奸杀六名少女,最后被他一剑送归了西。 小路点点头道:“好像有个邹的,我也只是从他兵器上看到那个字的,应该就是姓邹吧。不过他是邹正还是邹歪我就不清楚。” 白衣人突然唤了一声:“进来。” 这时门外已走进一个人来,这人也是一身白衣。这一身白衣却让小路惊讶得目瞪口呆。这人赫然正是那客栈屋檐上差一点要他命的白衣人。难道他也是这白衣人的手下? 这些已不用他细想,因为事实已证明他的推断,白衣人在这个白衣人面前已没有往昔的那种傲气。他走到白衣人身旁附首道:“盟主有何吩咐。” 白衣人看了一眼他,然后冷笑道:“白凤你可曾见过他的身手。” 原来此人名白凤,但这个名字在江湖上却一点也不出名,几乎无名。但以他的剑法,本不会如此无名之辈的。他们这些人究竟是一些什么人?小路不明白,但他知道以后他会明白。因为他也会加入他们,加入他们这个组织“七月杀盟”。 ------------ 第八章 美人垂青 有人的地方才会有路,而有小路的地方却并不只有人,还有血,敌人的血。 如果没有路,无路可走,小路又奈如何。小路已无路,他已别无选择,这间屋子里的任何人都足以要他性命,所以他已无路,路已到了尽头。 白衣人话锋一转,用那双冷俊的目光逼视着小路良久,突然轻叹道:“听说你很喜欢赌?” 小路迟疑了一阵,他实在猜出不透白衣人的心思,只能应声道:“是。” 白衣人冷冷的笑道:“那我们赌一局如何?” 小路看了一眼白凤,又看了一眼青衣人,他心里当然明白,这个赌局他是非赌不可。所以他很爽快的答道:“你认为我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白衣人很严肃的说道:“没有。” 小路突然大笑道:“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赌。” 众人一片愕然,连白衣人的脸上也露出吃惊之色。他认为这个少年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因为他知道小路已无选择,但这少年却并不愿和他赌。他想不通,连白凤没有表情的脸上也流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那种表情里既有悲哀,又有些愉快。 青衣人脸上没有表情,好像任何人的生死都和他没有关系,连他自己也不例外。 小路脸上还是挤满了笑意。屋子里的气息却很沉重,因为小屋里随时都会多出一个死人来。 白衣人道:”你知道没有人敢违抗我的命令。” 小路道:“他们是你的手下自然怕你,但我不是你手下,我又为何要接受你的赌局。” 白衣人沉着脸道:“因为你别无选择,如果你不赌,你只会走一条路。” 小路道:“我走过很多路,但我最不喜欢走你为我选择的这条路。因为我不是白痴,更不是不怕死的人。” 白衣人疑惑的问道:“但你这样做也只有这条路走了。”他的话气中已有种很悲悯的感情,好像他对别人的生死看得很重。 小路脸上变得更愉快了,说道:“你要和我赌什么,我已猜到了。而且我知道我这次是一定会输,既然这些赌局中最有趣的东西我都提前知道了。那赌起来又有何情趣。” 白衣人道:“你倒说来本座听听,你猜出些什么,又为何不赌。”白衣人的脸色突然变得明朗起来,他突然发觉这个少年不仅有趣,而且绝对不会让他失望。 小路虽然低着头,但还是用余光扫了一眼白衣人的表情。他心里也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捏了一把冷汗,但他知道掩饰,他最懂掩饰,他这方面的功夫一向不弱,不是这样,那些看不起他的人早已对他另眼相看了。他不会这样做,他必须懂得掩饰,一种狼一般的伪装。这是他生下来就注定的,因为他是南宫山庄唯一的继承人。他要肩负的命运不是他所能选择的。 小路心中已有喜色,但脸上还是很沉默,低声答道:“我猜出你只和我赌一样东西,因为现在我身上也只有这一样东西值几个钱,我也只有这一样东西了。” 白衣人道:“你认为是什么东西。” 小路道:“就是我这条贱命。” 白衣人道:“你的命?” 小路道:“其实我的命并不值钱,也许我手中这把剑可能还值那个数。所以,现在我还活着。” 白衣人颔首道:“继续说下去。” 小路道:“但我也知道这次赌我是非输不可,因为不管怎么赌都是你作东。以前我喜欢输,但这次却是一个例外,这次我想赢。” 白衣人冷笑道:“你认为这次你能赢得了么。” 小路很坚决的说道:“不能。” 白衣人像似已明白小路的意思,叹了口气道:“所以你不想赌?” 小路道:“我不想赌,但我也不想死。” 白衣人道:“两者都不选,那你认为当如何。” 小种笑道:“还有最后一种选择。” 白衣人道:“你倒说来听听。” 小路怪笑道:“那就是加入你们。” 这时小路的目光却并没有看白衣人的表情,他知道他一定会成功。他在低头瞟了一眼白凤的表情,如果有人能看到白凤此时的表情,我想他一定三年不敢再吃馒头。 白衣人笑了,小路也笑了,两人对视而笑。白衣人淡淡道:“这是个好主意,不过你要入我盟你认为是件容易的?” 小路道:“不容易,因为我杀了那么多人,你们才找到了我,所以一点都不容易。” 白衣人冷笑道:“你杀的人不够多,也许还有些人比你杀的人还要多。但我为何不找他们?” 小路笑得更明朗了,说道:“因为我不出名,一点都不出名。我做的这些生意除了你们这些人以外谁会知道有我这样一个人存在。” 白衣人满意的拍了拍小路的肩,说道:“本来我只以为有这些就已足够,但现在我却发现你比我想像中还要聪明。” 小路的目光闪烁,嘴角却挤出一丝冷笑道:“如果我现在不变聪明,以后恐怕再也没机会了。” 冷月,枫竹。 白衣人将他安排住在这里,但白衣人对他还有另外一个条件。小路没问,但他知道这条件也许随时都会开始。白衣人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他杀人。他现在还不知道他下一个目标会是谁,但他的目光却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涣散。 他独自向野竹林走去,这里面是他可以随便出入的地方.东阁是白凤住的地方,西厢里住的是青衣人,而那座低矮阴冷的小筑里却住着一个女人。他只知道这些,这些都是他可以知道的,但有些他很想知道的,白衣人却并没有告诉他。他住在这三座小楼的东侧,离他们有一断路。他知道里面还有三间屋子是空着的。白衣临走时对他说:“如果你这次任务能完成,你就可以住进去。”小路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所以现在他可以漫无目的在这竹林里闲逛。因为他还要耐心等待,等待一个能证明自己的机会。 晚风刺骨,潮湿的空气中却迷漫着一种香气,一种女人独有的香气。他突然又想起那门外的那女人的声音,当时他只觉得十分的熟悉。此刻他却不禁想起了那屋檐上的黑衣女子。难道是她?这是小路此刻心中最大的疑惑。想到白凤,再想到那门外熟悉的女人声音,他似乎对自己的猜测甚是满意。 小路脚步虽然在走,但心里还在着摸另一件事。里面还有三间屋子,如是算上白衣人在内,那还有两间屋子应该空着。但白衣人却说只有最后一间是为他留的,那另一间屋子里住的是什么人?他不是一好奇的人,但此刻他对这一间屋子里的人却很好奇。为什么白衣人不告诉他里面住的什么人?这是白衣人不能告诉他的秘密,但小路一定要揭开这个秘密。他不仅是因为好奇心,更因为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他做梦也不会想到的这个人? 这个五角形的庄园就像是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四周环于枫竹野林之间,完全辨不出方向。 夜深雾重,冰冷透的早霜已在竹叶上凝结成条条珠帘。 小路抬头望见那一轮残月,那知道自已来到竹林深处。四周寂静如死,但那一道暗香却越来越重。竹林是不会有香气的,只有人才会有,而且是女人。 小路脚步突然停滞,他的鼻子一向很灵,他知道这道暗香是从他身后飘来的,但他却并没转身,因为他的感觉告诉他,危险却在他的正前方。他正前方是一座山,看似很小的山。竹林很少会有这种山,假山。没有天然的山会凭空生在竹林里,而且这么小,形状还如果精美的。 有些东西一但经过人工雕琢反而失去了它天然之美,玉石,假山一样,甚至连人也是一样。 当小路脚步一停下的一瞬间,那山中间突的射出一片白光,此等暗器并不以精准见知,而是以多,快见长。这样的暗器一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别,那就是有毒。它不乎全部射重敌人,只要有一根银丝射重敌人,那敌人必会倒下,永远的倒下。 小路在步子停下的一瞬间,身子却随这一步之停势向倾倒。他这次是真的倒下,没有用任何武功,身子就像是一小孩子脚一不小心撞到了石头一般,向前摔倒下去。但他这一摔倒却并没有让他感觉到地上石子打在脸上的痛,反而让他更愉快。如果被那些银针打重,那他却远比被这些石子打重更痛苦。 这时只听山后传来一声‘咳噗’的笑声,小路并没有爬起来,他还是懒懒的睡在地上,像一个孩子在地上撒娇一般。 假山中间突然开裂出一个洞来,洞里有光,红光,就像是洞房里的烛光一般。这时已有一个婀娜多姿,体态丰满的女人总假山中间碎步走来。那身姿本已美极,她缓步走来时那丰满的臂部似在风中有节奏的扭动,那白玉般的胸膛似在空气中吸吮。她那眉若柳丝的双目却在盯着地上的小路。 女人已走到小路身旁,小路就平平的躺在她的脚下。小路的眼睛并没瞎,所以他已看见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不是那个屋檐上的那个女人是谁。不过今天和那天的那个她好像似变了一个人似的。小路的心在砰砰乱跳,他并不是那种第一次见到一个未穿衣服的女人就会按捺不住冲动,想一下子冲上去发泄的那种男人。他已过了那个阶段。想曾经在他十岁的时候就已欺负过他们家的一个丫鬟,他现在还记得起她的名字,小月。也许她本不叫小月,但进了南宫世家,她就叫南宫小月。那是他的第一次,也是小月的第一次。想当年那小月已十七,而他只有十岁。那时他还小,也许还不懂什么是真爱。现在想来他也不明白什么是真爱,但他已不知与多少美女共渡佳夜,这些事就像他杀人一样,数也很难再数清的。 小时候的他已是英俊的小男孩,也许是那小月也对这公子有意思,只是不好意思说罢了。那一次之后的事,他们尽在暗地做了无数次,至到小月不知道为何突然离开。他不是一个专情的人,但他的第一次却是他记忆里深刻的。第一次的感觉至今他还很难忘怀,当他用那双小手却揭开小月身体上包裹的纱衣的时候,他的心就像是迷路的小鹿一般砰砰乱跳,他的小手的动作虽快,但手脚却因为心里的紧张而变得冰冷。但他第一眼看到小月洁白无暇的处子之身的时候,全身的血液本该会因那股冲动而沸腾,但当时他的呼吸几乎已停顿,他的全身冰凉,手脚也因那股莫名的冲动而颤抖。 那是他的第一次,虽然很快结束了。但种感觉却是他永远无法忘怀的。这已成往事,往事不可追。但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却又让他又了那曾经的冲动,因为他也是男人,也是一个很久没有碰过女人的男人。 小路努力的控制自己,虽然他的一些很敏感的地方也起了变化了。但他还是要忍受,他不得不去忍受。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无疑就是刚才用暗器暗算他的人。 风吹过,吹过女人的白纱裙子,吹过女人那若隐若现的粉红肚兜。那双丰满坚挺的胸部似在风中轻摆。女人用那红若蜜桃般的嘴唇微张,娇嗔道:“你难道想躺在这里。” 小路怪笑道:“天为罗帐,地为衣,在这里又有何不可。” 那女人道:“你不觉得里面会更舒服些。” 小路笑道:“但我怕里面还有一筒‘钩神针’等着我哩。” 那女人一听,眉丝轻展,娇笑道:“人家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你既然是主人看得起的人怎会连我些旁门暗器都挡不住呢。” 小路正色道:“如果我不摔这一跤,你说这还是开玩不。” 那女人不理他,更有些惊奇的问道:“你闻到的香气是从你背后飘来,怎会知道我会在前面呢。” 小路神秘一笑,道:“感觉。” 女人笑意更浓道:“那你能感觉到今晚我们会发生什么事么。” 小路还是躺着,却翻了一下身,懒懒的说道:“那要看我的心情。” 那女人微整了一下头上的发髻,只听‘叮’的一声响,那女人头上的金簪已掉在地上,长长的头发已显飘然而凌乱。女人的身子已斜斜的倒了下来,正好倒在小路的身上。她那丰满而有弹性的胸部已重重的压在了小路的胸膛上,她的全身已在颤抖,那温暖而香润的热唇已紧紧的帖在了小路的嘴上。 小路喜欢女人,更喜欢漂亮的女人。但他却有一个自己的原则,而这个女人却违反了这个原则。小路喜欢女人,但他不喜欢女人勾引他,他不喜欢自动送上的女人。他喜欢去征服女人特别是那些自认为永远不会被征服的女人。小路最讨厌的女人就是那种喜欢勾引他的女人。所以这个女人竟被小路一脚踢飞了出去。但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痛,她似在享受,享受一种被折磨的快感。她的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在小跑踢开她的一时候,她已用自己的牙齿咬破了小路的嘴唇。她突然狂笑起来,当小路离开野竹林的时候还能很清晰的听到她那疯狂的笑声。女人疯狂的笑道:“你拒绝我是因为你也喜欢我,只是你不敢,你不敢,你是个胆小鬼。” 小路心里在却很难过,为一个人难过。他不明白像白凤这样的男人怎会爱上这样一个女人。男人爱上女人并没有错,但错的只是爱错了人,爱上了一个不该爱却又不得不爱的女人。 ------------ 第九章 酌杯之痛 寒夜深深却挡不住英雄的寂寞,冷雾虽冷却凉不透那一腔热血。 穿过黑夜的黎明本应该让人感觉到安定,感到希望。小路已在门外,门外的晨雾还没未散尽,夜似舍不得离去依然还残留有最后的一丝凄凉。 屋里本是黑暗的,小路离开的时候并未点灯,但现在却已有了亮光。 一盏孤灯,一个孤影。里面已有人。 这是小路的屋子,但现在里面的人却不他。哪会是谁,谁在等他。 小路嘴角已有一丝莫名的笑意,他似乎已猜出里的人是谁,从背影看去,他的腰杆就像标枪一般挺直,他是一个自傲的男人,是一个绝不低头的男人。 当小路走到门外的花园里时,里面的人已觉察到他。里面已有人声传来:“你好像对这个地方很感兴趣?” 小路笑道:“我对这里的兴趣也许不及你对我的兴趣大。” 里面那人道:“不错,我对你这个人的兴趣实在是大极了。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小路道:“我们是一样的人?” 里面那人道:“不错,我们都是一类人。我们的好奇心都很重。” 小路嘴角带着笑意,话锋一转道:“你跟踪我?” 里面那人道:“你认为我是那样的人,而且要跟踪你这样的高手,你怎会未察觉。” 小路道:“现在想来那后面放出那香气的人是你。” 里面那人道:“你怎会如此确定,你有证据?” 小路道:“没有。” 里面那人道:“你没有又从何推断一定是我,而且能放出香气的人又不只我一人。” 小路摇摇头道:“你虽然剑法孤高但轻功却不见得高明,你看你脚下的树叶,这还不能算是证据。” 里面那人沉默。他知道小路的话并没有错。他能以剑为名,怎会却学那些逃跑的轻功。 小路已用手轻轻的推开了门,当他用手推开门的瞬间,他的剑已在袖中。他没有把握,因为他并不了解这个白衣人。白衣人要杀人的时候又有谁能阻拦。 门开,白衣人正背对着他看着墙上的一幅字画。他手中已无剑,剑在桌上。他很少会这样,看此情形,小路已明白半分他来的来意,绝不会是杀人。小路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驰了下来。 白凤已转过身来,用那双漆黑的眸子看着小路,里面的光芒闪烁不定。小路却不以为然,像似不怕他从自已眼中看出些什么。懒懒的说道:“你好像来的得不久。” 白凤道:“的确不久,但必须要在你前面。” 小路道:“你好像已承认跟踪我的人是我。” 白凤道:“我本不需要隐瞒什么。” 小路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白凤这样做的确并不是怕他知道。他也是人,而且是一个感情世界很孤一的人,他也有人的羞涩和秘密。小路心里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并没有追问下去,更没有取笑之意。 白凤道:“你为何放过如此机会,此等机会不是所有男人都梦寐以求的么。” 小路已听出其中的醋意,道:“不是所有男人,而是一些男人。我却是另一些男人。当时我既没这个心情,而且我也不喜欢她这种女人。”其实他已说得很客气,他并没有说他并不喜欢这种喜欢勾引男人的女人,这种女人与母猪有何分别。但小路知道有些话只能对自己说,他并不想伤害白凤的心,虽然他们现在还并不是朋友,也许他们永远也无法成为朋友。他喜欢这种做人的风格和原则。 小路不说,但白凤心里却明白他的意思。他的心里也无时无刻不是在痛苦中煎熬。这个女人并不他所有的,这个女人只属于一个人,就是他们的主人。而这女人之所以要做出如此事来更是有另一番缘由。 白凤的目光很冷,冷如刀。说道:“你知道要住进这个屋子里的人不只你一个。” 小路心里当然明白,能住在这间屋子里的人也许比在江湖中混一点名气更不容易。 小路点点道:“我想是的。” 白凤道:“你知道有多少人想住在这里来却并没有成功,相反会死得很惨。” 小路的目光闪动,嘴角带有一丝怪意的笑容道:“也许他们永远无法通过第一次的考验。” 白凤道:“你的确比我想像中还要聪明。” 小路道:“我也想变笨,但有时候变笨却会丢了性命,所以我不得不让自己变得看似要聪明些。” 白凤突然转身不再看他,又凝视着那幅画出神。他是不愿意面对小路,还是他不想让小路看到他目光深处的一丝哀恸和那种潜藏的杀机。 桌上有剑,白凤的剑。桌上有酒,却不是小路买的酒。 小路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壶,道:“这酒一定不错。” 白凤冷笑道:“是不错,主人对待手下一般都很不错。” 小路疑惑的问道:“这酒是给我的。” 白凤道:“是的。” 小路微微摇摇道:“我很喜欢喝酒,但这一壶酒我却并不愿意喝。” 白凤转身心惊愕的问道:“难道你怕酒中有毒。” 小路大笑道:“自然不是。” 白凤道:“那是为何。” 小路把酒壶提在手中,上下打量一番,道:“如果我喝了这酒,你却很痛苦。” 白凤冷笑道:“你喝你的酒,我有何痛苦。” 小路用那双狡猾的目光看着白凤道:“我喝了这酒,我就必须留下。而我留下,对你却有百害而无一利。” 白凤道:“你认为你能占据我在主人心中的地位。” 小路道:“你在主人身边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因为你这把剑已是天下无双。也许我的武功并不及你高,但我想应该会有我的用武之地,不是主人也不会千方百计找到我。我们每一个人的特点都不同,所以没谁能取代谁。你也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白凤低头沉思良久,才深深的叹了口气道:“你认为是因为她,所以我应该痛苦。” 小路笑而不语,因为他知道白凤懂他的意思。 白凤道:“其实你也应该明白一件事。” 小路在听,白凤接道:“她本不属于任何人,没有哪一个男人能将她占为据有。” 小路试探的问道:“也包括主人。” 白凤没有回答,但这已是回答。 小路想了想白凤说的也是道理。他没想到白凤这样的人竟然会把这种感情看得如此之透。他这一次毕竟还是小看了这个男人,也看错了这个男人。如果他们是敌人,这一次的错误也许会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他心里已下定决心要好好观察这个男人,因为他很有可能是他将来的敌人。没有征兆,但他还是能很清楚的感觉到。他走的路必将是一条用敌人鲜血铺就的路,而挡在他路上的人又太多,太强大,甚至已超出他的想像。就单指这个眼前的男人,已足够挡住他的去路。无论是谁阻碍了他的去路,他必将铲除之。他不希望白凤成为他的敌人,但好像命中注定他们会相遇。棋逢对手,就看谁能先占先机。知自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次他已看错了白凤一次,他绝不能再看错第二次,绝不能! 小路仰起脖子准备将一壶清酒灌入喉中,突见白光一闪,一块很小的石子弹向小路握壶的手。这变化太突然,小路只要手中有壶是万万避不开这一击的。小路的手突然缩回,可怜那美酒就洒一地,小路看着心有忍,怎奈手比酒更要重要,而且他只有这一支手,一支右手。 手一缩,壶往下坠,去势已疾,奈何这一刹那间,一道剑光飞起,白凤的剑,剑未出鞘,剑一出鞘必见血光。手缩,壶坠,剑身平平的接住了酒壶,这一系列东动竟在一瞬间完成,干净利索而且准确。这就是白凤的剑,无论是它用来杀手不是接酒都同样准确。 壶已被白凤的用剑平平的挑住。这下子小路却楞住,白凤嘴角带有一丝温柔的笑意道:“酒怎能一个人独饮,而且我真的不想让你喝这一壶酒。” 小路这才明白,其实他心里还是放不下,但小路已过了第一次考验,他心里虽有不快,但不能表露出来。其实他心里正如小路所言,也处在痛苦和矛盾中。 小路笑道:“其实你心里很矛盾,因为我喝不喝这酒你都不会好过的。” 白凤道:“此话怎讲。” 小路道:“你想想如果我喝不了这酒,那女人必定已。” 他并没有说下去,因为他已看到白凤的脸上已变了颜色,只能收住。他并不想这么快就和这个人翻脸,因为他们以后还要共事。 白凤道:“既然你喝与不喝我都同样痛苦,那这壶酒我是喝定了。” 小路无语,他心里并不是为这酒心痛,而是突然觉得白凤这个男人有时虽然杀气逼人,但有时却像小孩子一般倔强,也许这才是他的本性。小路好像懂了他一点点,又好像一点也不懂他。 白凤已挑起一壶本该属于小路的酒,自走自饮。他饮的也许不仅是酒,还有他心里的寂寞和痛苦。小路目送那一袭白衣渐渐消失在晨雾中。 白凤走了,他在这里的第一天才开始。他不知道有多少考验和危险等着他。但他是小路,路是给人走的,所以他的路必须走下去。 ------------ 第十章 今非昔比 人有旦夕祸福,福贵由命不由天。虎须龙头高蓬椅,福贵由天不由已。 左如阳现在的心情从来没有如今这样高兴,也如此得意。他那双本来很粗糙的手上以前总是握着要人命的暗器,而现在他手中握着的却是一对玉猫儿。他懒懒的躺在虎榻上,但目光却在看着他旁边的的人,一个中年人,一个绝不会在这里出现的人。此人赫然正是铁开山。当他的目光看着铁开山时,满面尽是笑意,一种讥笑,一种成功者得意的笑意。 铁开山还是没有变,一脸的髯须,一面四四方方老实的脸,一双粗糙而稳定的手。唯一变的可能就是他的心了。他没有正视左如阳的目光,因为他不敢,他怕的不是左如阳,而是在那洞庭湖畔所发生的事。现在回忆起来,他全身那紧绷的肌肉都在不住的抽动。他现在还是和以前一样,像一座神坻般的站在那里,他的一生就好像已注定永远成为别人的影子。 这时外面下人来禀报道:“玉湖青帮帮主涂凯涂帮主到。” 这青帮这两年的势力发展得不并好,可是在这一两个月的时间里却极剧澎涨,现在已成为绿林十八道中数一数二的帮会。 涂凯已疾步走了进来,左如阳并没有看他,好像此人在他眼中连奴才都不如。他是何等的得意。 涂凯走到堂前,一揖身道:“左庄主近来身子可安好。” 左如阳懒懒道:“有你们青帮兄弟的支持,这些日子老夫的心情还不错。” 涂凯道:“小人特意从江南搜罗些美人,这次也一并带来了。还望你老人家笑纳。”这青帮帮主在左如阳面前简直和孙子一般,他这是为何。这自然只有左如阳和涂凯心里最清楚。没有左如阳在经济上支持青帮,青帮又怎会这么快就有出头之日。 左如阳又是何许人也?怎会有如此这般的财富能支持一个小小的江湖帮派在一两个月之间成为江南数一数二的帮会,这财富当然不会是他自己的,也许这些财富永远不属于他。他的命运会不会也像南宫复一样,只是紫衣人的傀儡而以。他们财富不是那南宫复藏于穷山之中的财富,那又是何。 左如阳已让下人看座,涂凯坐在第二把交椅上,这也证明了他在左如阳心中的地位比其它很多人都要高。现在又陆陆续续的来了很多人,他们有些是江湖中正在打拼名声的青年豪俊,有的是各帮派的掌事。不管他们是些什么人,他都或多或少受了左如阳的好处,也是左如阳在江南的势力来源。 下面的椅子好像都坐满了,左如阳正感得意。谁知此时,铁开山却说道:“少一个。” 铁开山虽然外表是个粗犷胆大的汉子,但他的心却又如针尖般细腻。他说少一个,那的确就少一个。左如阳却感到有些惊诧,他的‘鸿门贴’一共有三十九人,而现在下面却单出一张椅子来。 左如阳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轻声问道:“你知道是谁么。” 铁开山想都没想就答道:“‘金鱼帮’的蓝若离。” 左如阳脸复笑道:“看来这位蓝帮主公事很忙,这样的人太累,我们是不是应该让他休息一下。”他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却半分笑意都没有。他的话是说给下面在座的听的,所以他说和很大声,就怕别人听不见。 下面的人已有人在叹息,在为那蓝若离叹息。他们知道左如阳的做风一向是这样的,顺者昌,逆者亡。而这蓝帮主看来就是那不实趣的人。但又有些人在偷笑,也许是因为他们曾经受过这蓝帮主的气,现在正好借此机会报复一番。这时已有一银枪少年站了来出来,理直气昂的说道:“像蓝若离这样的人,在下愿以一柄银枪此人性命献于左庄主。” 这分明是抢功,这时已有人不愿意了,坐在前面第三排的一白衣少年也拔剑而出道:“张兄有此心甚好,但那蓝若离也不是等闲之辈。我愿助张兄一臂之力。” 那姓张的少年正是江湖中近年来最年轻,也是最负胜名的八大银枪之一,“追风银枪”张子恒。这拔剑欲势的少年却是与八大银枪齐名的“越剑屠灵”邓灵。 那张子恒怎会看不出邓灵心里打得算盘。他们都知道左如阳要一个人死,那这个人非死不可。既然非死不可的人,就算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孩一样可以要他的命。他人此行为与一个屠夫在一个死猪身上割肉有何异。 左如阳笑了,大笑道:“你们以为这蓝若离是好对付的人么。” 两人突的沉默。以他们一已之力又怎可与一派宗主对抗。蓝若离已继承了他父亲在三江上的势力,岂可是一人之力方能诛灭之。他这次不来,其实他是向左如阳表明了态度。他的帮会也是江南这一带帮会中唯一没有受过左如阳好处的帮会。他没有这个必要,也不能。 故千古混浊必有一清,此蓝若离必是这一清。但又有几个这样的清者会有好收场呢,这蓝若离会是个例外么。 左如阳这样说,其实心里已有了主意。这世界上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不是他解决不了的事,而是紫衣人解决不了的事。他虽明知自己便是第二个南宫复,但他也认了。因为他现在还不老,至少还有几十年这样的日子好过,这些已经足够了。 夜已深,这间屋子里本只会有一个人,那就是左如阳自己。因为这里是他的密室,只有这里他才能进行他的秘密和阴谋。但现在却多出一个人来,此人正是铁开山。 左如站在那书架旁,其实这里的书他一本都看过,他也不想去看。这些本就是这里的装饰,装饰里面那些不为所知的秘密的。 左如阳的眸子一亮道:“今天他们带来的东西值这个数么。”左如阳用手指比出一个三来,这个三不是三万两,而三百万两,不是银子,是金子。 铁开山道:“差五千四百六十八两。” 左如阳叹了口气道:“那你说这差出来的应该怎么补上呢。” 铁开山冷冷的目光中突然射出一道寒光道:“听说那银枪张子恒祖上还留下了一笔不错的产业,不如向他借一借。” 铁开山口中虽说是借,谁不他的意思和强盗无异。 左如阳道:“看那张子恒今天那一脸豪气,我想他也不应该拒绝才是。” 铁开山斩钉截铁道:“死人拿再多的钱现来也无用处,我想他应该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可怜了这张子恒,本想在狼前献殷勤,却不知会被其反嗜。 左如阳笑道:“这是其次,这件事我并不要你去办。” 铁开山一惊道:“这是为何。” 左如阳笑道:“因为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铁开山思索了良久,一醒道:“你是说那蓝若离。” 左如阳道:“正是。” 铁开山看了眼左如阳得意的笑脸道:“难道庄主已有对付他的主意。” 左如阳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奇怪的笑一笑道:“你认为呢。” 铁开山道:“恕奴才愚鲁不知庄主打算。” 左如阳道:“如果你都知道了,那你都可以当这庄主了。” 铁开山一惊道:“手下不敢。” 左如阳道:“我记得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怎么这些日子却似变了。” 铁开山似未听了其中的讥诮之意,道:“因为人都不会变,事间万事万物都会顺应天命而变。那些妄图想逆天改命的人,结果都很惨。” 左如阳像似明白他说的,恍然道:“你是说南宫复。” 铁开山没有回答,他知道左如阳现在已今非昔比,已不是那个江湖中处处恶名的江湖地痞,现在他已是‘鸿云山庄’的庄主,也是江南最有势力,也最有财力的巨豪。不管他是不是第二个南宫复,现在的他已是江南势力的象征。 当年刘高祖尝能以一身痞气成就千古霸业,他左某又不何尝不能以一身浊气成就一翻江湖霸业! 纵千古风云变幻,不以身贱以薄命,不以气弱而志短。 ------------ 第十一章 要命的账薄 夜,残月之夜。 夜总是给人们带来安静与祥和,但夜也同样给人类带来些许的不安,甚至危险。 七月初九,三江合口,十里亭。 十里亭内端坐一人,一身蓝袍青衫打扮,一看原以为此人必是道家之中,怎知此人正是江上一蛟龙,蓝若离。 蓝若离身旁肃然而立一青衣少年,看此人剑眉初展,神目充盈,身上还散发出一种年青人独有的傲气。此人正是蓝若离的心腹也是他身边最可怕的杀手。他手中现在已有剑,一柄乌鞘长剑。他的剑和他的人一样并不出名,也没有经过大师的精妙锤炼。但它无疑是一把很可怕的剑。 蓝若离很少把他带在身边,只有在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他感觉危险就在身边的时候。他这次没有赴左如阳之约就已注定会有这么一天。 蓝若离并不是一个很嚣张跋扈的人,他和他爹刚好是相反的两种人。他做事一向低调。他不愿得罪任何人。正因如此,他对他爹爹的死,却并没有像人们想像中那么悲愤。他很早就明白这一个道理,在江湖中混,做事越低调,命会更长些。他爹爹蓝景鳞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他认为这一天迟早会来的,只是比他想像中更早了一点。如果蓝景鳞不是他父亲,他当然会觉得这样的人越死得早越好。 那青衣少年背上还背着一柄剑,一柄青绿色剑鞘包裹的宝剑。此剑名为‘月蛟龙’正是蓝若离的佩剑。这剑已三年未开封,而这次蓝若离却不能不把它放在身边。人都有一种遇见危险的本能,特别是像他们这样的江湖中的绝顶高手。他之所以敢和左如阳翻脸,一方面是他觉得左如阳已将自己逼到了绝地。在半个月前,左如阳竟放出话来,试必要在长江以北黄河以南开僻一条镖路。此镖路并非是走镖,而收钱。只要是在这些地域混饭吃的江湖朋友都要给他几分薄面,这薄面自然只有靠钱才能通行的。 左如阳的意思其实很明了,就是要收“金鱼帮”江面上的保护费。而且他占据盐道的八成红利,这是何等的嚣张,这简直和抢劫无异。蓝若离是何等人物怎会让此等事情发生。他不仅是面子上过不去,那千百条江中好汉也为会为之寒心。他们之中有些竟是世代跟随‘金鱼帮’的血脉兄弟,蓝若离怎敢做出此等灭宗之事。 这时,亭外已有人影闪动。一个七八十岁的老者已疾步过来。他的步子虽然小,也不怎会武功,但已尽了全力。他为‘金鱼帮’管账已有五十个春秋有多。现在他还是管账的,地位从来不变。因为他是蓝氏家族最值得信任人的,就凭这一点,老者竟奉献出了自己宝贵的一生。老者没有想过这样值得么?难道他这一生只是为他人管帐而生的。他生命的意义在哪儿,他也许只有在喝醉酒的时候想过,但这样的思想也就像流星一样,一闪即逝。想多了他就会为自己可惜,他就不会知足,他也会喝得更不开心。所以,他索性不去想,一天将自己分内之事做好,再去那家‘东庄酒家’喝两盅和那些已两鬃斑白的儿时玩伴谈谈年轻时的荒唐事,这已经足够。 老人走进亭子,蓝若离本来阴鸷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虽然这笑容有些勉强。老者虽然地位不及帮中那些分堂主的地位高,但他在蓝家人的心目却占据着一个独一无二的地位,这个地位无人可以替代。蓝若离对于这个年过古昔的老人异常的尊敬,甚至这种尊敬已超过他对他的父亲。 老人正欲揖身行礼,蓝若离已迎了上去,将他轻轻的扶住,寒嗔道:“以后都不必这样了,陆伯。” 老人似受宠若惊,那手中手帐本一不小心翻落在地。脸上的表情也一下子变得惨白如纸。他心中已如波涛般涌动似乎还保留着那年轻时候残存的热血。他已激动得说不出来,但帐本落在地上的一瞬间,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这又是为何。 蓝若离并没有让身后的年轻人将帐本拾起,而是自己亲手将那帐本从地上轻轻的拾起。这本帐本很旧,但依然完整。那一本厚厚的帐本不仅记录了‘金鱼帮’所有的财富,也将老人的这一生深深的刻了进去。从第一页到现在的上千页,每张纸虽旧,却无一处缺损,连一个页角都没有缺损过。这是何等的细心之人才做出来的,蓝若心口中不说,心中已对这老人心怀感激之意。这本帐薄上的记录从来没有错过一次,这才是令蓝若离想不通的地方,但此刻看到这个老人,他心里突然一下子想通。他相信这个世上还有这样的一种人存在,就好像他相信这个世界永远都存在希望,存在正义一样。 世上没有永恒不变的真理,也没有永远不犯错误的人! 这次这个老人却犯了一个错,错就在这本帐薄里。这是他第一次错,也可能是他这一生最后一次。 蓝若离见老人有话欲止的表情,突然笑道:“难道今天我来打拢了你老人家喝酒的心情,看来我下次要来得晚些才是。” 老人一听更是惊诧莫名,深深的叹道:“喝酒事小,少爷能来,我已是万分庆幸。” 蓝若离笑道:“庆幸什么,很多人都不想看到我,因为我出现的地方经常会给人带来麻烦。” 老人道:“那是因为他们心虚怕自己做的事被少爷你发现而以。” 蓝若离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遂而遥远,他心里也在问自己;“自己这样严于帮中兄弟,是对他们负起了自己做为帮主的责任,还是约束了他们。”他时常不想和帮中兄弟一起喝酒唱谈天下,但他又不能。他必须要让‘金鱼帮’更壮大。青帮的势力已越来越大,这也是他严于治帮的原因之一。 蓝若离沉默良久,心中更是百感交集。那些笑容已全然不见,老人考虑的只是一本帐薄而他的心中考虑的却是‘金鱼帮’的存亡。他想让自己高兴起来,但他的笑容还是很生硬。因为他实在想不出一个让自己高兴的理由。 老人迟疑了一阵,试探的问道:“少爷不看看这帐薄?” 蓝若离却只回答了两个字“不必。” 老人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里竟有一层雾,老人的的泪。老人的泪是不是也和年轻人的泪一样炽热而珍贵。他很少流泪,也许是因为他很少悲伤,还是已经麻木。 蓝若离深蓝色的眸子一瞬间竟直逼老人的目光,他知道老人如此激动绝不会没有缘由。他在等,等老人的解释。 老人哀叹道:“老朽愚鲁,这一次却已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 蓝若离的目光很安定,他在听,听老人说下去。 老人又接道:“老朽辜负了少爷的信任,罪该至死。但在老朽死之前我还是要将这账薄中那处错说出来,不是老朽死不冥目。” 蓝若离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他虽然外面看似冷酷,但他灵魂中却似藏留着一种悲天悯人的宽大胸襟。他可恕老人之错,但他知道老人已非死不可。当他看到老人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老人是那种不会自我宽恕的人,所以就算他施恕于老人,老人也不会接受的。他是一个很会洞察人心机的人,但他却永远无法了解他自已。 蓝若离已将账薄放在老人手中。老人细细的翻阅着那一本厚厚的帐薄,其实他不必翻也知道那错是在第几页。那为何他要再翻一遍呢?因为这次他是从第一页慢慢的往下翻的,全翻看每一页的时候,脸上都会浮现出不同的表情。要将自己的这一生重新回头看一次,因为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所以他翻得很慢,很仔细,也很小心。他怕一不小心将那旧页翻残。谁能忍心将自己的奋斗一生的财富白白毁掉呢?而这一本帐薄就是老人这一生的心血,这一生的财富。 蓝若离一点都不着急,他可以等。他不需要等任何人,但这个老人是一个例外,因为他值得他去等,值得他去尊敬。 夜有尽时,天方明。书到尽时,却矣错。 账薄的尽头是这样写的“盐米六千五百斤,白虾万八有余,鱼蟹十八六千斤,江湖所得共计七十五万两银。其共得一百三十五万银整。” 老人将上面写的说与蓝若离,但蓝若离并未听出其中之误。 老人道:“正算应该是这样的,但进帐却出了错。” 蓝若离道:“错几分毫厘也所应当,陆伯何以自责。” 老人道:“错一个子也不行,何况这次错这之大,堪称本帮创帮以来最大的一次错。” 蓝若离剑眉一轩道:“错多少。” 老人含泪道:“整整相差一百万两。” 这次蓝若离真是大吃一惊,身子不由的往后一退,坐在亭栏上,说不出话来。 老人道:“大错已注成,老朽本无颜再见少爷。但我在这几日之中上下打听却得到一个消息,正因这个消息,所以老朽才厚颜来见少爷最后一面。” 蓝若离心中也感到一种不祥之兆。要从帮中拿出这么大数目的人,在帮中的地位可见一般。他不愿去想,但老人的回答却已让他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老人道:“这月初三正是老朽清理最后一笔帐的时候,那时叶堂主来了。他也最后一个进帐房的人。我虽然不敢凭空猜测,但我还是要请少爷多留意此人。” 蓝若离一听老人的话,便知老人已有十足的把握肯定这个人。老人说的此人正是‘金鱼帮’的二堂主叶天顶。老人能活着到这里来,也是要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他。老人对‘金鱼帮’最后的一点忠心尽在于此,蓝若离怎会有怪罪之理。 蓝若离还未及回神过来,突见寒光一闪,刀光。老人手中已不知道何时多出一把短刀来。刀光一闪,刀已入腹,老人已倒下。 老人倒下时,手中还死死的捏着那一本尘旧的帐薄。 老人不会武功,蓝若离本可以出手阻止的。但他没有,他知道这样做也是成全了老人最后的一桩心愿。 蓝若离向身后的青衣少年打个手式,示意他将老人尸身收敛。 亭外是一涛江水,水面上泊着一条很古老考究而又不失华丽的大船。船上锦旗飘然,上面赫然还绣着一条游龙飞仙般的鱼,金丝绣出的鱼。这面旗在这江面上已飘然而立三百年,到了这一代会是怎样的一翻景象。 青衣少年已将老人的尸身背上了船。蓝若离将那本残留在地上还带有老人血迹的账薄轻轻的捡了起来,目光凝注在账薄上良久,才发出一丝莫名的叹息“这本账薄究竟是救人还是害人。” 这本账薄救了蓝若离的命,如果不是老人告之此事,他也许永远不知道自己最信任的兄弟会出卖自己。但这样却白白牺牲了老人这一条性命。如果让蓝若离选择,他令愿自己拼了性命,也不会让老人送命。 这本要命的账薄却让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究竟是这本账薄的悲哀,还是人的悲哀呢? ------------ 第十二章 江上困蛟龙 死黑色的苍穹下,一点孤灯,一盏孤帆,一条瘦俏的身影向那看似平静却又暗流汹涌的江面上随那水流向下流慢慢飘去。 冷月寒光胜似雪,孤舟尽去碧影寒。 江水不会因月的寂寞而停滞,人却会因孤独而渐渐消沉。 蓝若离的心里并没有恐惧,即使他知道已有灾祸必将降临。他静静的站在甲板上,仰目出神。他并不是害怕,而是因为他内心的寂寞和孤独。 他每次出行都是一人,一舟。他并不喜欢这样做,因为他也是人,也有人的寂寞的。但现在他已不再是因为寂寞所以如此,而是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再值得他相信。而那些值得他相信的人却已不在。 他现在脑海里却并没有想那些可能会出卖他的人,因为在此刻想这些已没有必要。他突然很想喝酒。他不喜欢喝酒,从他生下来至今,只喝过三次,而这次却是他的第三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他冰冷的目光中突然有一团兴奋的火焰在燃烧,因为他想起了他第一次喝酒时的情形。那时他刚好十一岁。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本不该喝酒的,但他喝了,为一个女人喝了他这一生第一次酒。 在他八岁时,他就已杀用一把朴刀砍死过一条狼狗。一个八岁的小孩子能做出如此事来,在帮主可谓是一时振了声威。在他十岁就已经杀人,杀一个和他同龄的孩子,虽然这种行为被很多人认为不足以见,但对于他爹爹这样的海上蛟首来说却是一件很体面的事。因为他杀死那个同龄的孩子并非因为仇恨,而是因为一个女人。男人可以为一个女人去杀人,在当时那些人的眼中已是不俗。可那女人却并没有因此而爱上了他,反而对他更加冷淡,甚至仇恨。 有些仇恨本就是因爱而生的,而这种仇恨往往更容易根深蒂固。 那女人对蓝若离的爱也就是如此,也许她从来并没有爱过他,但他却肯去为他杀人。这究竟算是一种爱还是一种无法释怀的恨呢? 到现在想来,蓝若离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现在的蓝若离已不再是那个一见女人就会心情激动无法控制的莽撞少年,更不是那一有不快就拔刀相向的屠夫。他现在已是一个冷静睿智的海上蛟龙。 很多事就是这样,你本功成名就,可是思想去会深向那远方,去回忆那些曾被岁月抹平的点滴忆痕。即使那些痕迹里已伤痕累累,但现在去想想那曾经的往事,曾经在那忆迹里留下的荒唐事却不禁有另一番滋味。 萧若离现在正是此等心情,他已知道危险可能随时而及,但他并不害怕,更不胆怯。他始终相信有些事迟早是会来的,不管你想让它发生还是不想让它发生。既然避无可避,又何必去想,这岂不是自寻烦恼。 那第一次喝酒的回忆现在已清晰如初的浮现在萧若离的脑海中。现在他已经敢确定自己其实对那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但却可以为她杀人。现在他知道这是为何了,以前也许他总会在人前提及此事,来摆摆自己的威风。但现在他却不会这样做。 小时候的他认为他杀死那个孩子是因为他那个孩子抢走了他的女人,所以他杀那个孩子杀得理直气壮。他的理由也能让自己甚至别人承服,因为他杀人是为了他心爱的女人。这个理由,算理由?这个狗屁理由却让他成为了自己心目中的英雄,也成了他杀人的理由。 他错了,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当他看到自己的手足兄弟为了一家数口人的生计在江面上与其它帮会火拼,他们拼的不仅是汗,是血,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他们活着都不容易,没有哪个人活着很容易,他们为什么又要活下去呢?因为他们还有一条命,一条只属于自己的命。以前他总认为奴力的命贱,因为当时与他抢那女人的那孩子也是帮中一堂主的孩子,虽然后来被他爹摆平此事,其实那堂主心里怎会没有记恨,他杀死这孩子的父亲赫然正是叶天顶。 有时爱也许并没有仇恨延续的更持久。 叶天顶的恨自那时就已深深的植入了骨子里,所以萧若离想到此人的做为时其实并没有多少意外。恨有时本来就比爱更让人刻骨铭心,他知道叶天顶心中的恨也许只有在看到自己倒下去的时候才会得到一丝释然。他明白的,他的兄弟倒下去的时候他的心就已如刀破心胆的痛,何况是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 萧若离轻轻的摇摇头,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他脸上有笑,却似在笑中有几分苦涩。他知道自己错了,他杀错了人,他不可以伤害他的,因为他也是他的兄弟啊。现在他明白这个道理,但却似已太晚。他杀错人本是一大错,但现在他知道自己的错并不及此,他真正错的是他找错了理由。一个杀人的理由。 为女人杀人,为一个不爱自己,自己也不爱的女人杀人,这岂不是很荒唐的事。 男人有一种很不好,也很致命的心理。如果你一不小心被一个女人看了一眼或者一个女人对你不错的时候你就会觉得那女人对自己有意思。这种毛病很多男人都有,不管他是平民百姓,还是江湖枭雄。萧若离当时也犯了这个要命的毛病,那女孩只是在一个不禁意间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自己玩腻的玩具,他就认为她已喜欢上了他。从那以后,不管那那女孩愿不愿意他都要她一起耍,那女孩可能也知道他的身分所以也只能强勉自己和他耍了些许天。不久,那女孩可能也受不了他那一意孤行的大男子气慨就突然消失了。在那一个院子里陪他玩耍的小孩又有谁能逃得过他爹的眼睛。她无路可逃,她逃的时候竟还带上了一个小男孩,此人正是叶天顶的公子,叶定。可怜那叶定连一句辩解之词还未出口就已被迎面冲上来的蓝若离一刀刺入了下腹,虽然他的力气并没现在这么大,可是他用的刀却是好刀,只要将刀柄轻轻的往前一送不要说是肉就是铁也可轻易斩断。 将那女孩抢回之后,蓝景鳞就将她交于他发落。于是在他幼小的心灵深处却有一丝邪恶之念涌起。他要得到她。在把她抢回来的那晚上,就在那后院的柴房里,他做了他这一生最荒唐的事。在做这件事的时候,他本以为很容易的,可是他却被脑子里的一股冲动惊慌了手脚,于是他抓起墙角那一坛还剩半坛的酒,虽然不知道好坏,但只要能拿来壮下胆又何妨。这是他的第一次喝酒,也是他这一生最后悔的一件事。 萧若离现在知道自己错了,他最大的错就错在给自己找了一个可笑的理由。其实他杀叶定并非是因为他喜欢那女孩,更不是因为他想证明自己的大男子气慨,而是因为他的私心。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他不能容忍别人去夺走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至少是他认为是属于自己的东西。但他并不懂一个女人的爱却是抢夺所能得来的。这不仅是萧若离的悲哀,也是一些男人的悲哀。 那柄要命的刀还在,就在萧若离的腰带里。现在刀已手,手中已有光,刀光。 萧若离凝神着刀良久,像似已痴。这时,他背后已站着一个人。这个人就像是鬼魅一般,你来的时候就像月亮洒在江面上一般宁静。他也许本就不是人,他是影子,萧若离的影子。 萧若离知道他已来到甲板上,但目光还是凝住在刀上,好像这柄刀已是他灵魂的全部。 轻舟已慢慢的从远山飘过,他们的舟本就是顺水向东飘流而下,可是现在水流虽急,但船的速度却减缓了下来。 萧若离笑了,大笑。 身后的青衣少年却那双鸷鹰般的目光看着他,目光中似有寒光射出。 萧若离没有转身,只是轻轻的叹道:“真没想到影子也会杀人。” 那青衣少年冷冷道:“只因为影子并不想再做影子了。” 萧若离道:“你不想做影子,那你想做什么。” 那青衣少年道:“我想做主人。” 萧若离复笑,大笑道:“难道你不认为这样想法很愚蠢么?” 青衣少年正色道:“我从不来觉得愚蠢。” 萧若离道:“你难道不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三岁小孩都懂得的道理。” 青衣少年问道:“我不需要任何道理,因为我就是我,我做事从来不问道理。” 萧若离道:“他不明白如果主人死了,影子还会存在么。” 青衣少年谈定自若,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道:“你想和我同归于尽。” 萧若离收住笑容,肃然道:“本来我本不想杀你的。” 青衣少年一听,脸色一白,惊问道:“你不想。” 萧若离感慨的说道:“你认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么。其实在他进帮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是谁了。我们本来可以成为兄弟的,但我知道这绝不可能。” 青衣少年毕竟年轻,脸上已露出杀机,喝道:“你知道我是谁,你还敢收留而且还如此对我,你就不怕我会杀你。” 萧若离道:“我知道这一天终归是要来的,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青衣少年道:“我哥叶定死于你之手,你知道我们叶家是绝不甘心的。” “我知道。” “既然知道你还敢收留我,我看你简直是一个疯子。” “我本来就是个疯子,我很怕这一天的来临,但我又很期待。” “你期待?” “是的,我期待。”萧若离的目光很镇静而复杂。 “你难道期待我们来找你报仇好找一个借口也将我们都杀了。” “在十八年前,我用刀杀死你哥的那天你们叶家就已完了。我今天已何必再多此一举。” “那你期待什么。”青衣少年正是叶定之弟叶飞。他一直藏匿于萧若离身边,为何现在又要表露出来。 这个答案那江面上的情况似乎已告诉了萧若离的答案。他知道叶飞不会如此轻易暴露自己的,除非他已有了十足的把握。这次他的确有把握而且是绝对的把握。 这里是长江中下游地带,这里也正是一个口,四江汇合之口。这里的地形不仅小而且危险。四面环山,暗流汹涌。 这个地方是左如阳经过精心挑选的,这里也是最好的擒龙之地。三十一条小木舟已整个江口封死,不管里面的船是向前还是向后退都已无路可退,死路,绝对的死路。 平静的江面上突然被这三十一条小舟上的光照得透亮,不要说是人,就算是一只鸟也不能从这江面上飞过。 每条舟上已有五个弓箭好手已箭拔驽张。左如阳站在船头像似在欣赏这壮丽的美景。他一点都不急,因为他已胜券在握。 这时身后已有人将一个很宽大的椅子搬了来,左如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满意的坐了来,“你看他能得手么。” 身后那人正是铁开山,铁开山斩钉截铁的说道:“不会。” 左如阳像似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何不会。” 铁开山的目光一闪,道:“因为他是蓝若离。” 左如阳道:“他爹那样厉害的人物不是一样会死,何况是他。” 铁开山道:“他不是他爹,他是他。” 左如阳微微点头道:“你好像很了解他。” 铁开山道:“要想对付一个人一定要很了解这个人才行。” 左如阳道:“看来这半个月你没有白忙。” 铁开山道:“这次我们可以先等等。” 左如阳道:“等?我们为何要等。” 铁开山道:“因为我们可以看了一出戏,一出好戏。玉蚌相争,渔翁得利。” 铁开山道:“庄主比我更清楚不过。” 左如阳哈哈大笑道:“不错,这出好戏一定精彩极了。” 他们的目光已向江面上投去。他们已看到一叶小舟向那萧若离的大船傍去。 舟上有三个人,一人面鄂高耸一看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威严,此人正是叶天顶。一人身着白衣,竟是一个小辨子少女,这人正是叶天顶的女儿,叶小小。另一人手持一把朴力,脸上凶杀之气逼人,一看就是叶天顶手下第一悍将朱子彪。此三人脸上表情都很凝重,他们压抑在心中十余的仇恨已让他们看来比自己的真实年龄都老了许多。 ------------ 第十三章 摄魂一刀 江面上有风,入夏的风比秋风更让人感觉舒服。风吹过蓝若离的脸,吹过起他那高耸的发髻,将他鄂上的几丝散发吹起。他目中没有杀意,他的目光平静而镇定。 那直逼向大船的小舟已停在江中。叶天顶暴喝一声,身子突的向半空射出。那一声暴喝已如惊天巨雷般摄人心魄。那一声暴喝中蕴含多少心酸,有多少愤怒。眼看仇人必将受诛,心中不管是愤怒还是激动也必将随着这一声暴喝直冲云天,难道看到自己的仇人倒下,他心中的仇恨也会随着这一声暴喝一般消尽于云霄中么? 叶天顶的轻功本来就不弱,在江上混饭吃的人有几个人的轻功会低呢?那小辨子女人轻功却不及叶天顶。身子向前一纵出,脚下不知道何时竟多出一柄刀来。小辨子女人脚尖在刀身上一点,才借这柄刀之力掠上船来。朱子彪手中已无刀,那刀被小辨子女人轻点之后并没有削弱几分去势,依然顺势飞出,直钉死在船板上,足见朱子彪手中这一把刀的力量已不容小窥。 朱子彪见那辨子女人已被这一刀之势送上船,脚低突然猛的旋,小船被这一旋之势带出,直冲向大船。朱子彪也顺势向前飞纵而出。他的脚尖也在刀上一点,那刀像被振飞而出,飞向空中。当朱子彪的人稳稳的站在船上的时候,刀已又回到了他手中。 三人静静的看着蓝若离,蓝若离没有动,他们也不敢动。 不知何时,蓝若离手中已多出一个扁扁的酒壶来。他已浅酌了一口,对于一个会喝酒的人来说这一小口不算什么,可对萧若离而言却很痛苦。痛苦往往会使人更清醒。这是他第三次喝酒,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喝酒,所以他准备把这一壶酒都喝下去。 他目光就像那一轮半弦月一般冷静,他散乱的头发在他那张英俊的脸上微微随风飘动。目光静,发由不止,一闪一闪的月亮像似在他眼中不停的变幻着。 青衣少年见叶天顶上来,底气虽更足,但见蓝若离一脸的洒脱,他竟有一丝犹豫了。因为他没有把握,他没有把握一击必中。他知道蓝若离的武功,所以他不敢冒然出手。 有一次叶飞一人被‘翁南八盗’穷追。他并不是一个怕死的人,但他知道他不能死,他要活着,他要活着见证这一天的到来,所以他绝不能死。‘翁南八盗’本以刀法见长,他一人虽剑法精绝,但他毕竟还是不敌那八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翁南八盗’在黄河南畔混迹三十多年自是有一定的实力的,以一人之力怎能将之诛灭。没有人,如果有也只有一个,蓝若离。 只有叶飞知道他的秘密,一个致命的秘密。一个卖狗肉的可以挂羊头,蓝若离虽然不卖狗肉,但他的剑却是他最大秘密。几乎天下人都知道他是用剑的,而且他的剑法之高可与武当掌门空成子较于伯仲之间。可是那次蓝若离诛八盗时却不是用剑,他的剑法虽高,但他却并没有把握。他用的是一把刀,而这把刀现在还在,就在他的手中。江月冷,刀光寒,寒透仇人心。 刀在手,酒矣在手。 有时知道得越多并不是一件好事,正因叶飞知道蓝若离的秘密,所以他至今还犹豫不绝。看到那柄握在蓝若离手中的刀,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八盗被诛时的情景,那情景已不是用惨不忍所能形容的。一刀接着一刀砍出,刀花四溅,八盗的血肉也随着飞起的刀光乱飞而出。没有一刀是砍空的,他的刀竟让那‘翁南八盗’这样的高手避无可避,每一刀都砍在肉里。那时的蓝若离似已并非如今眼前这个镇定自若的年轻人。他们就似判若两人。那时候的他就像是一头发疯的野兽,只要有人看到他当时的那双眼睛,又有谁会认为他是人呢?他不是人,他是魔。 刀砍在肉里,肉随刀花飞起,一片片的在空中乱飞。蓝若离的刀并不会让人一下子死去,而是让他的精神随着那肢体的分解渐渐的消亡。叶飞看到他飞起的刀光精神一下子恍忽起来,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一件更可怕事。 三十年前,一柄魔刀黯然消殒。当他看到蓝若离手中刀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这一刀似有传说中魔刀的影子。他不敢确定,因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这柄魔刀的故事他也是从他爹口中得知道的,他爹对这一柄魔刀的敬畏已超出他的想像。当他爹每次给他重复这个故事的时候,他的眼睛中的血丝也会随之跳动,那是一种深入灵魂最深处的恐惧。就好像这柄魔刀已到了他的咽喉,随时都可以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蓝若离的酒似已喝尽,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才缓缓道:“叶堂主。”虽然只有三个字,但却似有很无法言释的意思有在里面,这里面的意思,他懂,叶天顶也懂。 叶天顶本该很愤怒的,但此刻见到蓝若离如此冷静,他的心中竟有一丝莫名的恐惧,这种恐惧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也不明白自己心中为何会有这种恐惧存在。 叶天顶竟含笑说道:“蓝帮主。” 蓝若离将手中的酒壶抖了抖,似在确定里面已无酒了。他本来苍白脸却因这阵酒意而泛起了一片红光,就像是夕阳将殒时的残虹。蓝若离微微笑道:“你能来太好了,你看这江面上都我的宿敌,你可助我除之。我给你记一大功。” 听到此话已有人不禁觉得蓝若离是一个疯子,难道他不知道他们是来杀他的么。他知道,还是他不敢去面对,还是他另有其深意。 叶天顶突然觉得心里一酸,他与蓝若离之间的仇恨本不该加之与‘金鱼帮’的,他也是人,他虽然被仇恨冲斥着内心,但他还是明白一个道理,他绝不能做对不起帮中兄弟的事。那些都是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怎可做对不起兄弟的事情。但这次他却做了。那一百万两白银本来就是帮中兄弟的血汗,而这次他却拿它们去做了上敬左如阳的人情。 叶天顶本就是一个血气汉子,他心中虽然有更多的仇恨,而这些仇恨不也正是因为那一份强烈的父爱所激生出的么。只要一个人还有情,还有义在。这样的人并不该死。所以蓝若离也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 叶天顶咽喉突然哽咽住,心中的仇恨似因这一丝感激之意而淡了许多了。他不知道该怎样说,因为他知道自己错了。他可以对不起蓝若离,但他绝对不能做背义这事。 朱子彪见叶天顶面上已有难色,便一个闪身,大喝道:“蓝若离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以为你还是帮主么。难得我家主人给你最后一分薄面,你还不知道好趣。” 蓝若离也不看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叶飞道:“此人好像刀上功夫不弱,应该是叶堂主手下第一悍将朱子彪。” 叶飞似有些魂不知所措,只是哼了一声。 当他哼了一声之后,突然反应过来。因为他知道蓝若离已对朱子彪似有了杀意。如果他的第一目标是朱子彪,世上绝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回过神来的叶飞向朱子彪使了一个眼色,但那朱子彪是何许人也,哪能看得懂这个。一刀平胸,似已有出手之意。 蓝若离的人突然不见了,当叶飞再看到他的时候。朱子彪的刀已断,人却未倒下。蓝若离手中已多出一柄断刀。轻轻的将断刀抛入江中,面上一脸不屑之意道:“像你这样的人也配用刀。” 在旁的小辨子女人似已被刚才的情状惊呆住了,但她目光中却并没有仇恨,相反却有一种很灼热的火焰在燃烧。仇恨似并不能在她的心中得到延续,他大大的眼睛似在说话。他的目光一寸也离不开蓝若离。在她明亮的眼睛里似能隐约看到她心中的纯真。她是叶天顶最小的女儿,这次叶天顶将她带来,并不是要让她帮手,而是让她来看仇人倒下。 强加的仇恨本身就很难再延续! 朱子彪脸色铁青,他已练这把刀三十年,不管是在寒霜露重的冬夜,还是在炎炎仲夏他都会每天坚持练刀三个时辰,这样苦练出来的刀法虽然不一定精妙,但一定很沉稳。这柄刀的年纪比蓝若离的年纪还大。可这年轻人竟说他不会用刀,也许别人说,他不会信,但蓝若离说出此话来他却非信不可。 在淡淡的月光下,蓝若离竟以双指一刹那间截断了朱子彪手中这把可怕的刀。他虽然没有出刀,但这一刀却深深的砍在朱子彪心里,这种痛远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 ------------ 第十四章 仇敌相惺 平面的江面被舟上的火光映得通红,但左如阳的目光却闪烁不定。他似在期待什么,又似在惧怕什么。 铁开山远远的将这出好戏看得真切,他已看到了蓝若离的出手。心中也不禁暗叹道:“看来如今的江湖已不复昔,他们的辉煌似已成为残阳过后的余辉不复来了。” 左如阳虽然目不转睛的观察着大船上所发生的一切,但他似已洞察到铁开山的心思。于是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你可看出刚才蓝若离是怎么出手的。” 铁开山本是一个不服输的人,如果是在当年,他一定手提八十三斤重的铁斧上去与这厮拼杀一番,但现在他却似已变了。他只说了两个字“没有。” 没有的意思也就是连他都没有看清蓝若离是怎样闪入朱子彪身边的,更没有看清他是怎么用两指截断朱子彪手中的刀。朱子彪的刀已在手,随时都可以迎头劈向蓝若离,但他却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也许有,但因蓝若离的身法实在太快,快得不可思议。所以,他这一刀终究未能出手就已败。 要让铁开山承认这一点的确是一种很痛苦的事。他承认,说明他如果遇到这一刀,他也必败无疑。要让一个人承认自己的失败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曾经的“神斧”已不在,如今的铁开山已不再是曾经的铁开山。 岁月就是这样,它不仅很带走人的青春,同样也能消灭人的斗志。 刀已断,人未亡,心已寒,何以慰之。 朱子彪惊诧的看着手中的残刀,只剩一截刀柄的残刀。良久,他突的猛拧身,向后冲了出去。他想怒嚎,他想拾回曾经的尊严,这柄刀本来的尊严。但他知道他自己永远也无法做到,他永远无法洗尽今天的耻辱。 只听一声怒嚎从甲板后面传来。朱子彪没有冲出几步,他手中的残刀已插进了自己的咽喉。鲜血箭一般的从咽喉标出。他的怒嚎已渐渐微弱,但他的口气还说着最后一个字‘刀’。 以刀为名,命意随刀。刀断人亡,这本该是他们练武之人最大的夙愿。但至死他还是永远无法体会刀的真正含义。刀并不是在手里拿着的,而是存在于心中。 叶天顶眼睁看着多年和自己一起打拼的手足兄弟就这样倒下,他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也许是因为他心中的表情太多,已不知道如何表现在脸上。 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刺于眼前,现在又见一个多年的手足兄弟如此倒下,他的心比任何人都要难受。但他没有流过一滴眼,甚至是看到自己的儿子倒下的时候,他都流过一滴泪,这也是为何。因为他是叶天顶,从头到脚都是。他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三十年前叶天顶这三字代表的不仅是“金鱼帮”,更是一种精神,一种铁血汉子的精神。“铁血六环鞭”从不落一滴眼泪,绝不向任何人低头这是江湖中人公认的实事,但又有几人知道他背负这个声名背后的心酸和无奈。要背负胜名就秘须承受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痛苦和代价。他知道现在他流的不是泪,是血。 那叶小小听到那一声怒嚎只是吃了一惊,但却并不知道那甲板后面所发生的事。她并没有在江湖中走动过,她至今还不明白那一声怒嚎是如何发出来的。但只要是一个杀过人的人都会知道,只有将敌人的咽喉刺穿的时候才会有这一声怒嚎发出。这是何等的凄凉,又是何等的悲哀。 江湖人的悲哀也许只有江湖人最清楚。他们的悲哀也是人类的悲哀。人类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去诠释仇恨,他们不懂,他们也不想懂。 蓝若离的目光在闪动,他在看着叶天顶。他在看叶天顶的表情,还是在看叶天顶的心呢? 叶天顶的颚上已有汗,冷汗。 左如阳在等待,铁开山也在等待。即使他们已猜出了这出戏的结局。但不管这结局如何,他们都是渔翁,他们都只会从中得利。 左如阳听到那一声惨嚎,脸上的笑意更浓,道:“你看他们有多少胜算。” 铁开山道:“一成也没有。” 左如阳眉角一展道:“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帮帮他们。毕竟他们是我们的人。” 铁开山道:“庄主又怎的与小人说笑。” 左如阳愕然道:“说笑?” 铁开山道:“庄主明知他们此去必不会再回,又何必去救。” 左如阳道:“他们死了对我们有何好处?” 铁开山冷笑道:“当然有,不管他们死活,对我们都有好处。” 左如阳道:“他们死了对我们也会有好处?” 铁开山道:“我说过不管死活都一样。如果他们活着,那对我们也并非有多少好处。他早就想做蓝若离的位子。如果将来“金鱼帮”声势壮大起来,他也必在江上称雄,一个能出卖自己兄弟的人对任何主人都是一个最大的威胁。” 左如阳点点头,赞许的说道:“不错,叶天顶这个人,我一直都看不透。不管以后他对我如何忠心,我总觉得他就是我身边最大的威胁。” 铁开山突然默然,因为他的目光中竟有一丝阴霾之光在闪动。 左如阳也未发现他表情的异样。又接道:“人生最大的敌人也许并不是敌人本身,而是身边最值得相信的朋友,你说是不是。” 铁开山怔了半响,才哼了声,这一声也不知道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还是从他鼻孔里。 左如阳又问道:“你刚才说他们不死对我无多益处,那死了难道对我就有益处了么。” 铁开山冷笑道:“正所谓困兽必有一猛之力,如果我们现在冒然的冲上去,我们的损失一定不容乐观。现在我们将他们做为先锋去为我们探探这支蛟龙身上的猛力这岂不妙哉。” 左如阳收住笑意,沉思良久道:“的确,要擒住这支蛟龙已是不易之事。” 铁开山道:“不是擒龙,我们这次要做的事只能是屠龙。因为这条龙无论在哪里都是我们最大的威胁。” 左如阳道:“不错,的确危险极了。但却不知道你认为该如何屠这条江中蛟龙。” 铁开山眼中又射出一丝寒芒,道:“俗说一股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们这要让这支猛龙的气力消竭时才能出最后一击。” 左如阳似有些懂,问道:“你的意思是让他们先火拼,再让我这批弓箭上,那三而竭,我们第三步又当如何。” 铁开山手中不知道何时竟多出一把漆黑的铁斧来,但这铁斧表面尤新,应该是他才从铁匠那里新打制来的,斧身上连一丝赤黄的锈迹也没有。这第三批自然就是他自己。也许现在他还不是蓝若离的对手,可是经过两轮巨斗之斗之后,那胜负却已很明了了。 左如阳已不说话,他的目光又回到了船上。船上很静,狂风暴雨的前奏本就是很安静的。左如阳知道好戏已快上演,而且是按着他的剧本演下去。左如阳在看,铁开山也在看。 蓝若离对视着叶天顶的目光,他自然看得出那目光中的仇恨与悲愤。他知道叶天顶将要出手,叶天顶最厉害的武器已在他袖中,一条鞭子,一条像毒蛇一般的鞭子,只要他将你的脖子缠住,那你的头就要和你身子离别。 蓝若离并没有看他手,叶顶天的眼睛似乎比他的手还要好看。眼睛是杀不死人的,只有手,那双随时可能将人毙命于瞬间的手才是最危险的! 蓝若离突然狂笑,得意的狂笑,这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笑声打破了江面的平静,也打破了舟上那肃然的杀气。 叶天顶看着他笑,他的手上青筋毕露,他不是在忍受蓝若离的笑声,而是在掩饰自己内心的矛盾。 蓝若离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看你的这双眼睛么?”、 叶天顶没有回答,他的手已将鞭子捍得更紧。这捏在手中的鞭子就像是他心中多年永远抹不去的仇恨,你越把它捏得越紧,它就越刺手。仇恨也一样,你越把它看得更重,那你必更加痛苦。 蓝若离道:“因为我从你眼睛里看到了那个曾经的叶堂主,一个血性的汉子。我必须要你用这样的方式来面对我。” 这次叶天顶怔住,他自然不明白蓝若离的意思。 蓝若离的目光中似有一丝悲悯之意,道:“错就是错,不管是你的错,还是我的错。我们都是一种人,而我们这种人都是敢于承担错的人。你说对么。” 叶天顶默然,他似猜心蓝若离的几分言下之意。他握紧的双手渐渐松开,松开并不是因为他心里已害怕,害怕面对蓝若离。 蓝若离说得不错,他们都一种人,他们的错绝不可以让别人来承担。他这次错了,所以他要付出代价。他可以对不起蓝若离,但绝对不能对不起那上千号的江中兄弟。错就是错。他终于明白蓝若离的意思。蓝若离没有权利左右任何人的生死,但“金鱼帮”帮主必须要给帮主中兄弟一个交代。 蓝若离竟向叶天顶一揖身道:“我知道你已明白我的意思。” 叶天顶的目光中竟有泪花在闪动,他不是被蓝若离存感激之心,而是他内心的自责。对于这样的一个心里还存在大义之人,蓝若离给了最后的一丝机会。他要让叶天顶将仇恨之焰燃烧起来,那时他也许会多一丝打败他的机会。 叶天顶的‘六环鞭’本就是一种以柔制刚的外家兵刃,自然是以身法和真力驾驭。这种兵器多以防见长,以防为攻,攻防兼备。这种武器最大的弱点就是没有新意,固守常态,以稳求进,以防为攻,欠缺变术。 叶小小毕竟已不是小孩子,也看出了些端倪来。但见她一个闪身,挡在叶天顶前面,大叫道:“你在干嘛,不准伤害我爹爹。” 叶天顶无奈的看着叶小小,目光中尽是痛受,怜惜之意。他知道他与蓝若离之间必有一人会倒下去,但他这女儿是无辜的,所以他们的一切恩怨都与她无关。叶天顶这些话只是在心里打转,并没说出来。 有些话不说,不代表对方不明白。蓝若离毕竟是蓝若离,他却似已看出了叶天顶的心意,道:“你大可放心,不管我们之中哪个倒下去,我敢保证她都会活着离开这里。” 叶天顶脸上却有一丝苦笑,他心里暗叹道:“没想到最了解自己的人竟是自己的仇人,这是何等的荒唐。” 叶飞似要上前来助他,叶天顶却挥手拦住。 蓝若离笑道:“我们之间的一切恩怨必将在今天有个了解。他哥的仇今天也应该有个了解。但现在我与你爹这间的这一战并非因为这一断恩怨,所以我不想让任何插手。我想我的意思也是叶堂主的意思。” 叶天顶坚决的说道:“不错,这次是我的错与其它人无关。但我们叶家与蓝家的仇怨必将在你们之间有个了解。” 蓝若离点点头道:“不错,如果这一战我还能活着,我也会给你们叶家一个交代。错就是错,你敢承认,我又何尝不能。” 叶天顶大笑道:“好,我叶某人能有你这样的仇敌也算无憾了。” 两人的目光很清明,没有仇恨,没有恐惧,什么都没有。这岂非正是他们最终的结果,不管谁倒下去,那世上的任何都已随之了解。有时死本身就是一种很理想的解脱。 鞭已有手,手中已用刀。 叶天顶手心一翻,‘六环鞭’已应声出手。没有风声的鞭子就像一条隐藏在黑夜里的毒蛇,没有人能判断他的存在,没有人能遇知他的攻击方向。长鞭飞出,满天的鞭影,竟分不出哪条是真正的鞭子,但如果你认为它们都是幻像那就大错特错了,每条鞭影都是鞭子出手时不同的出手位置,无论哪个影子都有可能是的致命一击。一鞭飞出万条鞭影,鞭影就像是毒蛇口中吐出的毒舍,不仅繁密,而且毒性巨烈。 蓝若离全身被笼罩有鞭影当中,各处命门全被蛇一般的鞭影封住了去路。蓝若离欲拔刀冲出,但都被这些‘毒舍’阻挡了回来。 ‘六环鞭’刚好将蓝若离出手的六个最主要的位置封死,根本不给他拔刀的机会。眼看那‘六球鞭’已如蚕茧般向里面收拢,里面的空间随着这一收,越变越小,就像一条蛇在吞食比自己强大的猎物时,先要用身子将其死死的缠住,然后再慢慢的向里缠紧,直至猎物活活的被缠死。这个鞭阵也像如此,鞭阵越往里收拢,越变越小。眼看蓝若离就要像猎物一般被这条毒蛇吞噬。 蛇有七寸,鞭也有七寸。这‘六环鞭’的招式本就取自于蛇之五行变化。蛇并不是无敌的动物,所以它也会有被敌人吞噬的时候。 “噗”的一道青光从地上挑起,由下而上挑起,直挑向半空。蓝若离的身形如惊龙般冲天而起,刀光劈练般缠卷而出。只见那包裹在蓝若离身上的万千毒舍顿化为朽泥,那万千鞭影也不知了去向。 蛇被惊住七寸,欲有去势。哪有猎人会轻易放走伤害自己的猎物的。蓝若离身形暴起,只见凌空一道白如掣电的光雾一闪,刀光闪过,鲜血飞溅。 鲜血自叶天顶的天灵盖飞出,脑浆也混和着鲜血一起喷射而出。这一刀之威竟将叶天顶一人劈为两半。 ------------ 第十五章 还吾本我 浩瀚苍穹下为何会有这样的一群人,这一群江湖人。因为还有大义存在,有情存在。仇恨却成了江湖人缠绵纠结永远不变的话题。 为什么会有爱,那是不是因为有仇恨并存着。任何事物都不可能完美,我们要做的只是将其无限趋于完美罢了。要将仇恨化解我们能做的也许只有宽恕,宽恕别人的同时,也同样会得到别人的宽恕。化解仇恨的同时,我们也应该学会了宽恕。宽恕本就是爱的另一种诠释。 这一刀已太过惨忍,蓝若离都不忍去看倒在脚下的叶天顶。他怕他会吐出来,他已很久没有出刀,但这次他必须出这一刀。有时尊敬却是要用最惨忍的方式表达,这岂非是因为他们之间都别无选择。 那叶小小看到此情形可能她这一生都很难忘却。她已说不出话来,人已晕厥了过去。在她晕厥的时候,她的手中已多出一把冷光闪闪的匕首。看到这把匕首的时候,蓝若离眼中却更增了一丝悲哀之色。他知道他又增添了另一份仇恨。他不是怕仇恨,而是怕这仇恨又会多去毁灭一个人的一生。叶小小对他的仇恨并不能毁灭他,但却可以毁灭她自己。 他的心已不能像刚才那样平静,而与他对面而立的叶飞现在却很冷静。他的目光也并没有去看倒下的人,那可是他的亲生父亲。难道他已没有感情,还是他已绝望! 叶飞出的话却让他一下子震住了。叶飞冷冷的说道:“看来我应该感谢你。” 蓝若离亲手杀了他父亲,他却说出此等话来。也许别人无法理解,但蓝若离却应该是理解的。在你砍出自己的那一刀的瞬间,他比任何人都痛苦。他现的面额上都还有汗。他为何会出汗呢? 叶飞道:“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你出刀。” 蓝若离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听到他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叶飞冷冷道:“这次的情况好像和那次的情况有所不同。” 蓝若离道:“有何不同。” 叶飞的目光却在看着蓝若离似有些迷茫的眼睛,道:“你应该知道的。” 蓝若离道:“我怎会知道。” 叶飞道:“你这一刀并没有那次那么狠。因为他这次很快就了结了对手的性命。” 蓝若离道:“难道这样还不如那样狠么。” 叶飞道:“杀一个人容易,但却要让一个人从灵魂里都怕你并不容易。” 蓝若离道:“你认为我这把就是这样的。” 叶飞坚定的说道:“是的。” 蓝若离冷笑道:“你太高估我了。” 叶飞道:“我不是,我从来不高估任何人,也从不低估任何人。如果一个人做错了这其中的任何一件事,那他只有死了。” 蓝若离目光却一转,像是怕叶飞从他目光中看出些什么。他不敢面对叶飞,并非是因为那份沉重的仇恨。 叶飞却又接道:“你刚才本可以早些出手的,因为我爹在出手的时候已犯了三个要命的错误。而在你这种人面前,一次错误已足够送命。但这次你并没有出手。” 蓝若离长长的叹息道:“但最后我还是出手了。” 叶飞的眸子里虽然很冷,但在他的心中却对这个自己的仇敌多出了几分尊敬之意。叶飞斩钉截铁的说道:“因为最后你已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你不再出手,你就再也不可能出手了。因为我爹的那一招只剩下了最后的一个破绽。” 蓝若离道:“你好像很了解我。” 叶飞没有说话,但他的坚定的目光已回答了他。叶飞毕竟跟随他多年,如果不是因为那份前代延续下来的仇恨,他们本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最真诚的知己。 蓝若离叹道:“看来我说你错了,你不信。” 叶飞这次的回答却让他很意外,叶飞道:“我信。” 蓝若离道:“你信?” 叶飞道:“是的。” 蓝若离道:“看来你跟随我这么多年,你早已看清了我,但我却低估了你。” 叶飞也不理他,又接道:“你刚才放弃前三次机会还有一个理由,这个理由才是你最大的秘密。” 蓝若离剑眉轩起,惊诧的问道:“我最大的秘密?” 叶飞道:“是的。” 蓝若离没有说话,他想听到下去。这是他第一次去听一个人说话,他以前都是让别人听自己说话。而这次他却很想去听叶飞说话,因为他突然发现这个一向寡言孤傲的年青人如此有趣。也许他只是想听到自己内心的话从叶飞的口中说出来。 叶飞又接道:“你最大秘密就是你的刀!” 蓝若离道:“的确很多人都知道我是用剑的,又有几人知道我是用刀的呢。” 叶飞道:“不仅仅是如此。” 蓝若离眼睛里已有笑意,一种欣赏的笑意。 叶飞道:“你刀最大的秘密在于你已法驾驭这柄刀。” 蓝若离点点头道:“哦。” 叶飞道:“因为你这一把不是柄普通的刀,它是一柄魔刀。” 蓝若离叹道:“看来你知道的并不少。” 叶飞道:“也不并太多。” 蓝若离冷笑道:“那你还知道什么?” 叶飞正色道:“你不用刀,只是因为他怕这把刀,因为这把刀太邪,杀人时候的邪意连你自己也无法控制。所以你怕别人知道你这个秘密,所以你才改用剑。你的确是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在剑法上三年的造诣已胜过一些人一生的剑道修为。你当年诛‘八盗’时我就亲眼看到这把刀的邪气和霸道,可是今天我却并没有那时感觉如此强烈,你知道这是什么?” 蓝若离的目光闪动,他知道这年青人已看出了刚才他为何最后才出那一刀的真正用意。蓝若离不答,他知道叶飞也会说的。 叶飞冷冷道:“因为他刚才已尽力去控制那柄刀的邪意,可是最后还是没有成功。所以最后那一刀虽然残忍,但我还是要说一声谢你。” 蓝若离似笑非笑道:“我杀了你父亲,你竟然还要谢我?“ 叶飞道:“是的,因为我谢你并不是我要谢你,而是代表叶家人谢你。我不想让叶家欠你任何,包括一个歉意也不可以。” 蓝若离知道叶飞报仇的心意已决,他绝不会因为自己的几句话而改变了绝心。他说这些话也并不是想让叶飞原谅他什么。他想要找一个朋友说说话,因为他从来没有发现自己会像今天这样孤独。只是想找个朋友说几句话,这个理由足够可笑,可是对蓝若离这样的人来说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切的话语已到了尽头,江面上已起了晨风。风吹过蓝若离苍白的脸,他的脸上却有一种很释然的笑意。 叶飞将背上的剑慢慢的解下,平时他背上背的不是这把剑,背的是蓝若离的剑。这次他并没有背那把剑,因为他已没有这个必要。他要用自己的剑,用自己的剑去洞穿蓝若离的心藏。这本是他梦夜期盼的,但此刻他心中却并没有想像中的快意。相反却有一种莫名的酸楚,这是为何呢?难道已对他的仇敌动了情,他们之间的感情也许就像曾经的上官金虹与棘无命那种情感。但他们却有所不同,因为他们之间还有仇恨存在。 剑光亮如秋水,刀光却寒如冰霜。 这次叶飞却并没有像他爹那样抢先出手,他在等,等蓝若离出手。他并不想让蓝若离先看到自己的剑,看到自己剑中的破绽,即使他知道自己的剑中已无破绽。但他不敢确定,所以他不敢先出手。 这次蓝若离正如他所料,抢先出手。一道刀光劈出,紧接着又是三道刀花分出。一刀出手,三招变化,这一刀并没有多少变化。往往变化最少的刀法,破绽也越少。但这次当叶飞看到刀光中见到了一丝破绽,这一刀唯一的破绽。这一刀的破绽竟在蓝若离的心藏。 这是绝不可能的事,叶飞不相信,蓝若离自己难道不知道。 叶飞看到了破绽,似已看到了希望,也不及细想。剑已出手,这一剑已向蓝若离的心藏刺去。当蓝若离看到剑光从自己的胸膛闪过时,脸上更有一种释然的微笑。 这一笑,叶飞如果看到他会不会后悔自己刺出的这一剑呢,这要命的一剑。 一切的终点似乎已快终结。没有人看到刀是怎么砍向叶飞的肩膀的。一刀先发,却又先至。这一刀在出手的一瞬间竟然奇迹般改变了速度和方向,本是劈向叶飞头顶的,现在却不知起了什么变化,刀已砍在叶飞的肩上。 叶飞快如闪电的出手竟还是快不过这一柄刀。他不能相信世上竟真有这样的刀法,这样的人。但他又不能不信,因为刀已砍在他的肩膀上。 刀已砍在肩膀上,却未有一丝血迹。因为这一刀在半空的时候却突的一个翻身,竟以刀背砍了下来。 叶飞的思想顿时停滞,这一惊已使他的剑有了变化,一丝最细微的变化却已足够要命。这一剑本是刺向蓝若离心藏的,但现在剑已刺入了蓝若离的右肩。鲜血如泉般标出,蓝若离苍白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笑意。 叶飞现在知道当然知道刚才那一刀中的破绽并非是破绽,那破绽是蓝若离故意露出来的。他为何要这么做他已明白,但他又不愿意明白。 叶飞已将剑拔出,剑尖还在沥血,蓝若离的血。冷冷的说道:“你这样的人不配做‘金鱼帮’的主人。” 蓝若离点点头,心酸的笑道:“因为我太过执着?” 叶飞道:“因为你还不够冷血,你的刀虽冷酷,但你的心却并非如此。” 还吾本我,我本非尘。尘世本无我,我又何必多情。蓝若离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也许他天生就是这种人,这种可爱的枭雄。 世界上本就因有这种人的存在,所以这个世界还有希望存在,有爱存在。 ------------ 第十六章 义无反顾 残月已退去,晨雾初开。 剑尖上的血似已凝结,蓝若离的血。 蓝若离看着江面那一条条轻舟出神。他没有再看叶飞一眼,他怕,他怕自己的泪会掉下。他不乞求叶飞的宽恕,他令愿叶飞一剑要了他的性命。他杀叶天顶,已给了‘金鱼帮’一个交代。而他要把这条命交给叶飞,他是想给叶家的一个交代。而他却没想过,谁会给他一个交代。他活着貌似风光,但却又谁知道他的无奈,一种枭雄的无奈。 叶飞手中还有剑,他还可以刺出,还可以刺向蓝若离的心藏。但他的手上却已似没有一丝力气,似已虚脱。他现在知道刚才蓝若离那一刀足以要他命,他的剑之所以能刺重他,并非是因为他的剑快,而蓝若离已存必死之心。 左如阳在看,现在却已站了起来。对铁开山说道:“天快亮了,这出戏好像已快完了。” 铁开山道:“看来这叶飞也他爹一样,看来以后我们用人的时候还是得看个清楚才是。这样的人最好永远不要再出现。” 左如阳叹道:“其实我们早就该想到叶天顶的儿子本该是这样的。”他的语气中竟带有一丝赞许之意。 铁开山已中不知多出一个火折子来,他将火折子点燃手中的一木筒。一条粉红的烟花自筒中冲向云霄。这是他们的暗号,这一暗号一出,三十一条小舟上弓箭就像飞蝗般向大船飞去。左如阳的第二手已出手。 飞蝗般飞来的乱箭几乎将大船射了个通透,但船上的却是一等一的好手。只剑叶飞手中剑飞匹练般飞起,一道剑芒在半空流动就像是一个优美的舞者在九天云宵之上曼妙轻舞。 再看蓝若离背上却多出一个人来,这个人竟是叶小小。他的右肩上的血依然还在往外流。他背上背的可是他仇敌的女儿,他却未及细想这些。他没有想过,这个女人这一生可能永远都会缠住他,要他的命。如果他想了这些,他还敢如此做吗?他没有想这些,他已不用想这些。因为他是蓝若离,这个三字就已足够。 蓝若离手中刀光如闪光般劈出,刀光到处,万千箭矢就像被一阵风卷起,不知道了踪迹。刀光到处雪影寒,万千箭雨顿化空尘。刀光还在空中闪动,蓝若离的心却已沉了下去,他毕竟还是人,所以他的血还是会有流尽的时候。他的右肩突的一麻。那喷了的鲜血已不再像刚才那样像喷泉般涌出,鲜血已如溪水般慢慢沥出。他知道他已坚持不了好久,不管他会在何时倒下,他背上的女都不能受一丝伤害。这是他答应叶天顶的最后一件事,不管他是死是活,他都必须履行这个承诺。 万千箭雨不着踪迹,一支小小的箭已向他只背后飞来,蓝若离的耳朵就像长了眼睛,欲反手劈出,怎料这时那右肩似已麻木。这一刀却万不能劈出。他手中虽有刀,但已似无刀。但想他背后的那人正是叶天顶的女儿,他已回身,刀虽然不能劈,但他还有人,人依然还能站起来。所以他就以自己的身体为盾,那箭已射入他的胸膛,鲜血如箭般标出。 叶飞虽然手中剑在挥舞,但目光却已停滞,停滞在蓝若离的身上。仇恨在叶飞此时的心里已荡然无存,他心中只有一个声间在呐喊“蓝若离你绝不能死,因为他这种人本不可以死。” 箭是不会有同情之心的,即使知道你已受了伤。又有数箭向蓝若离的头顶飞来。蓝若离只觉的头脑已有些发晕,他的血还在流,血流太多,人也会随之晕厥。他不能倒下,但他却已无可奈何。 眼看那万千箭矢必将穿透他的头颅,就在那箭不容发的一瞬间,只见袭青衣飞来,接着只听见一声声断箭之声不绝于耳。以后的事他就已不记得了,他倒了下去,倒在叶小小的身上。他竟用最后的一点意识将叶小小整个身子保护在身下。万箭飞来,我必为盾。 箭有射完的时候,现在江面上又恢复了平静。左如阳淡淡道:“蓝若离绝不会这么容易这样就死去的。” 铁开山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的人已到了另一条小舟上。小舟很快就到了大船前,铁开山庞大的身形只一闪,人影已落在大船上。 大船上全是残箭,除了残箭还有血,蓝若离的血。这时铁开山眼中已有笑意浮现。他知道这次他算得很准确。 只见那船头桅杆上的锦旗已被万千箭矢穿出无数个洞来,但它还是没有倒下,还在空中轻轻飘扬着。这面锦旗不会倒,即使倒下了,他的精神也不会倒下。因为他‘金鱼帮“是不会倒下去的,因为’金鱼帮’里面还有那样的一群人存在,这种人一天存在,那面锦旗就永远不会倒下。 铁开山看着那一面满是创伤的锦旗良久,目光中却有一种莫名的光芒在闪动。他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一个本不该现在想去的人,南宫复。 曾经的南宫山庄几近辉煌,而现在却已破落与这锦旗一般。日出日落,江湖风云几经变幻,又岂是人所能遇知的。随着蓝若离的倒下,这‘金鱼帮’会不会也像曾经的南宫一样呢? 船上已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但铁开山一点都不急,因为这条船是在江面上的,他们已无路可逃。他脸上的面情一下子愉快了起来,因为他已看到一个人从船舱里走了出来,这个赫然正是叶飞。 叶飞握剑的手依然镇定,他的目光却很冷,冷透。 铁开山被这一冰冷的目光一扫,竟感心中一阵凉意上涌。铁开山把目光从叶飞脸上移开,淡淡的说道:“叶少爷那蓝若离应该就在这船上。” 叶飞冷冷的说道:“是的。” 铁开山道:“你不如把他交给老夫处置,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你想要他怎么死,我就让他怎么死。” 叶飞淡淡的道:“你错了。” 铁开山道:“我错了?” 叶飞道:“是的,你错了。” “我错在何处?”铁开山心里已有一丝不好的感觉,因为他从叶飞眼中已看出这个青年人有着很不同之处。 “你有三处错。” “哦。” “你不应该放箭的,这是一错。你不应该利用我们叶家人,这是二错。你把我看错了,这是三错。” “好像是这样的。”铁开山的目光中竟有一丝莫名的恐惧。 叶飞冷笑道:“你犯了这三条错,你认为你还能活着离开么。” 铁开山看着叶飞坚定的目光,只觉心中一阵凉意涌起,道:“我本来就不来求死的。” 叶飞道:“你是来杀人的?” 铁开山微笑无语,即使他的微笑很勉强。 叶飞道:“这里没有任何人可以在这里杀人。” 铁开山眉角微微飞起,道:“哦。” 叶飞坚定的说道:“因为这里是‘金鱼帮’的地方,没有任何能在这里杀人。” 铁开山不禁问道:“你现在还是‘金鱼帮’的人?“ 叶飞斩钉截铁的说道:“从头到脚都是。” 铁开山突然大笑道:“你可知道他杀了你爹杀了你兄,你还要这样维护一个自己的仇敌。” 叶飞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与它人无关。” 铁开山目光突然闪出一丝杀机道:“你真的准备以我为敌。” 叶飞只说了两个字“是的。” 叶飞止,铁开山也不敢动。江面上的晨风似乎更冷。 铁开山手中的铁斧已在晨光中闪着光,寒光。这柄曾经的“神斧”是不是还是像以前那样可怕呢? 只听‘笃’的声巨响从桅杆处传来,桅杆已断,锦旗依然飘扬。 一道剑光也随着这一声巨响飞起。叶飞只有在蓝若离的面前他才会等,在别人面前他从来为等,因为他没有等的必要。他要杀人的时候,没有人可能让他等。 这一剑出手位置很低,竟是从铁开山脚下飞起的。这是叶飞经过判断手才手的。刚才他已从船舱中看到铁开山的轻功,一个轻功不怎么样的人,脚夫下的功夫一定不会太强。 但这次他却错了,铁开山的脚夫下功夫在三十年前就已很出名。剑已到了铁开山的脚下,只见铁开山脚尖在地上一点,人已向半空窜起。叶飞这一剑竟落空了。 铁开山的身影已稳稳的站在残断的桅杆上,脸上依然在微笑。叶飞一个拧身,身子旋转着飞出,剑光也随着子旋转,这一旋之势竟将一道剑光分出无数剑影。 铁开山也不禁脱口道:“好剑。” 这次铁开山并没有躲,这次他手中的巨斧已出手。一斧定钧,这一斧没有光,只听一声‘轰’的一声巨向从舱顶上传来。般舱的顶盖也随这一声巨响应声炸飞而出铁斧本以惊人的力量而闻名,刚才叶飞这一剑本是真气运出,可是一下子闯上这外家真力,竟被这一惊力所摄,人影已被弹射而出。没有人知道刚才发生了如何惊动魄的事。 叶飞刺出的这一剑竟硬生打在斧背上,叶飞自知吃亏,欲回身。那铁开山怎会放过如机会,一斧从剑光消尽处劈入,叶飞自内力已不是此人对手,怎知这一斧这威让人无路可避,只好再纵剑飞出,竟以自己身体做剑,逼生接下了一斧之力。 铁开山的庞大的身子就像是一座岿然不动的巨山,但这座巨大却像鸿羽般站在残断的桅杆上稳如泰山,足见其脚夫下功夫之强。 叶飞的身子已斜斜的落下,只声‘通’的一声响,他的身子已重重的摔在船板上。他嘴角已有丝丝血迹沥出,他现已在后悔。他毕竟还是小窥了此人。要想当年‘神斧’之威名又岂是浪得虚名。 ------------ 第十七章 天外救星 有一种人是永远不会倒下的,叶飞就是这种人,这种倔强的年青人。 铁开山笑了,他似乎很久都没有这么痛快而得意的笑了。所以他脸上的肌肉也随着这一笑不自然的抽动,这种笑甚至比哭更难看。但他不在意这些,因为这次他似乎又找回了曾经的自信和尊严。 看着摇摇欲倒的叶飞,他并没有急着冲上去要他的命。人为鱼肉,吾为刀俎,既然是迟早的事,他又何必急于这一时。欣赏一个倔强的年青人慢慢倒下去本来就是一件很趣的事。 叶飞以剑支地,人似倒非倒。他不能倒,他知道他这一倒下就再也不会再站起。 铁开山皮笑肉不笑道:“你把蓝若离交给我,我给你一条活路走,如何?” 叶飞的咽喉一咸,一口鲜血已在口中打转,他不能说话,只要他一说话这一口鲜血必将会随之喷出。随着这一口鲜血喷出,他也必将倒下。他不能说话,不代表他已妥协。他的剑已抬起,虽然平时这把剑在他的手中就像鸿毛一般轻巧,可是现在在他手中却如千斤巨石般沉重。 剑已渐渐举起,他虽然没有回答他,但他的剑已给了他答案。 铁开山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怜悯之色,长长的叹道:“看来左庄主说的没有错,你和年青的叶天顶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铁开山一个闪身已准备冲进船舱里,他已不再顾及这个年青人的这把剑,他知道叶飞已无力再刺出这一剑,但这次他却错了。 剑光已复起,只是一闪,剑向铁开山的后背刺来。这是叶飞最后的一击,即使明知会失败,但他还是要刺出这一剑。当他看到蓝若离不顾一切的用身体为盾救叶小小的时候,他已决定了义无反顾。 铁开山没有转身,反手一斧看似随意的劈出,但这一斧却已刚好挡住了叶飞刺来的剑,剑尖刺在铁斧的斧背上又复弹出,叶飞的人也随之飞出,他的人已重重的撞在甲板上,他口中强忍的一口鲜血也随之喷出,人已晕厥了过去。 铁开山已提起森光闪闪的铁斧慢慢的向船舱里走去。 左如阳看到铁开山走向船舱本该很高兴的,因为他们的计划都按计划完成了。但他眼神中却有一丝不安和恐惧,没有人知道他为何会这样。他的手心竟泌出一丝冷汗。 晨风更急,吹的竟是东南风。古有东南风借神矢,现在江面上吹来的东南风却引来一群天外飞客。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现在一群如蝙蝠的黑影已在江面的上空飘动,并盘旋在小舟上空。 左如阳看到这些黑影,脸上忧郁之色突然消失了。他的人已慢慢走向船舱里去。他坐的小舟也随着水流慢慢向下流飘去。 其它的小舟上的弓箭手竟还未感到上空有黑影盘旋,还未及回神,只听半空中‘嘭’的一声轻鸣,万千细如牛毛的银针从天而降,这些银针在晨雾中就是细细的雨丝。雨丝无声无息,来去无踪,这些银针却可杀人与无形。 只听小舟上的弓箭手随那‘嘭’的一声响,应声倒下无数,有些人的反应虽快,正欲跳入水中,怎知那些银针比箭矢还快,在他们跳下水的一瞬间已将他们的头颅射了个通透。 小舟上惨呼不绝于耳,一些人全脸被银针射出无数个小洞仰面栽倒在水中,一些人的眼珠被银针射破,里面的浆水随着眼珠一起涌出。 正欲走进船舱内的铁开山听到这一群人的惨呼声,立回身冲出船舱来。 现在江面又恢复了平静,就像刚好那惨不忍睹的一幕从未发生过一样。江水在静静的流淌,但水面上已飘浮着无数具尸体。尸体上的伤口还流着血,鲜血似已将江水染红。 那一群蝙蝠似的人影已落在那小舟之上,一叶小舟已向大船迎面飘来。 小叶上站着一个,一个老人。他发丝已半白,眼角上已几丝岁月的皱纹。他那张凌利的脸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他背负着双手站在轻舟上飘而来,就像是一个孤舟隐去的隐士。一袭白衣似与晨雾混为一体。 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上大船的,但现他已站在船上。 铁开山看到这张脸,他的整个人都一下子呆住了,他实在想不到这个老人会出现在这里。 老人肃然的脸上却闪出一丝慈祥的微笑,他没说话,他知道铁开山看到他一定很吃惊,所以他在等铁开山说话。 铁开山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应了一声道:“段尘光!“ 老人微笑道:“看来当年的神斧还记得老夫,老夫真是荣幸之至。” 此人正是‘滇北一指门’现任掌门“一指分光”段尘光。此人的指上造诣可谓是佛中如来,指中之神。 铁开山道:“能见到老英雄的尊面,正是在下的一生之荣幸。” 段尘光道:“人之老矣,英雄这个字万不可当。” 铁开山看了一眼江上那小舟上的黑影,道:“老英雄既然来了,又何带如此多人来。老英雄不是一向独来独往的么。” 段尘光似有些无奈的说道:“因为我也怕,怕你那万箭把我射成个蜂窝。” 铁开山道:“以你老人家的武功,又有谁敢对你无礼。” 段尘光看了一眼江面上飘浮着的尸体,道:“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做,只是他们对我朋友无礼,所以他们非死不可。” 铁开山一惊道:“你朋友?” 段尘光道:“不错。” 铁开山愕然的问道:“这里有你老人家的朋友?” 段尘光道:“是的。而且就在这船上。” 铁开山似已明白了,这段尘光是来救这船上之人的。但他永远也想不通个两个年青人怎么会是他的朋友,他又何必要来救他们。但段尘光说是他的朋友这就已是一块救命符。铁开山心中暗想:“此人不远千里而来救人,必是他不可挡的,能保命已是当务之急。” 于是铁开山复笑道:“既然这船上有段老英雄的朋友在,那在下就不必打扰了。万不乱了你们朋友相聚的雅兴。” 段尘光笑道:“你可看到那江面那些人为何会死么?” 铁开山似已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手中的铁斧已握紧。 段尘光道:“因为他们伤害我的朋友,所以他们非死不可。却不知你可曾做出此等事来。” 铁开山强笑道:“我又不是和他们一起的,怎会和他们一样做出如此事来。” 段尘光道:“那好,你把我朋友都请出来吧。如果他们都未伤分毫,那我可以饶你一命。” 铁开山心中一惊,知道这段尘光不是好惹的主,现在他岂非正是寻自己滋事。心中一怒道:“姓段的别以为别人怕你,我也会忌你三分,不要逼人太甚。” 段尘光悠然道:“以前你好像不是这样的,现在看到你站在我面前却像狗一般,这又是为何。” 铁开山怒道:“我伤害了他们又如何。” 段尘光长长叹了口气道:“看来你这种人除了死已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如果是曾经的铁开山说不定我们还可以成为朋友。”这句话自然是段尘光的真心话,因为他在这个人面前根本不必伪装什么。 铁开山手腕一反,铁斧已凌空一斧劈出,这一斧没有任何的变化,因为这一斧的力量已决定无人可挡。但他却忘了段尘光的手指,这双手指竟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无论多大的力量被这一双手指截住,力量就会像一拳打在绵花上一样,凭空消失。 没有人能形容这双手指的速度和力量,这一双手指竟从斧光中切入,只听‘叮’的一声,竟一声铿锵之声从斧身传来。这种声音本只有两种金铁相撞才能发生的,难道段尘光的手指正是金铁所铸不成。不是,他的手指还是像平常人一样。他的手在切向斧芒的时候已起了三十四种变化,这种变化都是随斧的力量而变化的,手随着斧锋游走,竟不去接触斧的锋芒。至到斧已消强势,他手指就这样轻轻的截住了斧锋。要接这一斧之力不仅需要过人的胆实,还需要过人的智慧。段尘光这一招其实就是一种四两博千斤的手法。虽然简单却很有效。 段尘光右手指将铁斧夹住,左手也闪电般出手。那铁开山怎会轻易舍弃自己的防身之器。欲将斧从指中拔出,正是他这一缓之势正好给了段尘光左手出手之机。 当段尘光左手切出去时,铁开山自知道不妙,左拳也顺势挥出,欲挡住段尘光左拳。怎么料段尘光右手突的一转,一拧之势竟将铁开山手中的铁斧反手挥出,硬生生撞在铁开山左拳上。只听‘咕’的一声,一阵骨碎的声间从斧间传来。一阵巨痛从铁开山左手关结传来。 段尘光的左手已闪电般切向铁开山的右肩。中指在他的右肩上轻轻一划,铁开山只觉右肩的力量突然消失。铁斧不觉从手中落下,刚好落在段尘光的手中。 铁开山见势不妙,凌空一脚飞起。段尘光似已料到会有这招,左手突然的变拳为掌反劈而出。‘嘭’的一声,双掌与铁开山的右腿迎了个正着。铁开山庞大的身子被这一掌之势送出丈外。铁开山的身子并未减去势,一个纵身跳入滔滔江水中。 段尘光脸上似有失落之意,自语道:“这种人已不配我杀。” ------------ 第十八章 奇异主奴 左如阳已回到书房,这里也最他收藏秘密的地方。这次的行动已失败,但他面上却没有一丝失落之色。相反,他脸上竟似还带着一种无法言释的笑意。 那些可是他苦心经营才形成的势力,那些人可算是他的心血。而对于他们的死,他却似一点都不在乎。就好像这次他带他们去带是去送命的。他很少喝酒,但他的手上已有一个浅碧色的翡翠杯,杯中的上好竹叶青的沉香正在慢慢的往往逸出。他用鼻子轻吸着杯中的酒香,似已陶醉。 屋内浅灯,孤影。这里屋外竟传来一声敲门声,这敲门声很响,看来这敲门的人心情一定不会好。没有人敢随意敲着一道门的,除了一个人,铁开山。 听到这敲门声,左如阳堆满笑意的脸上却变得一丝不悦与不安。但他脸上依然带着笑容,只是笑意已全无。他没有去开门,因为他知道没有哪一道门能拦得住铁开山的。 铁开山已气急的走了进来,满脸怒似无处发泄,他用那双杀气逼人的目光盯着左如阳。左如阳被他这目光一扫,心中寒意更浓。他本是他的主子,他难道还怕一个奴才不成。这样的主子世间少见,这样的奴才也是世上难找。 铁开山全身已湿透,一身狼籍,但他却笑了,大笑道:“姓左的我早应该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如果不回来你是不是应该多喝几杯庆祝。” 左如阳似未听出他话中的讥诮之意,将手中的酒杯轻轻的放在书桌了,笑盈盈的迎了上来,陪笑道:“铁兄这是在和小弟说笑,我怎会有此等想法。我回来,就已命人去寻铁兄的下落了。铁兄何必如此冤煞了小弟。” 铁开山冷冷的看着左如阳,冷笑道:“我冤煞了你?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要以为你心中的算盘我不知道。” 左如阳哪想到这铁开山还能从那些人手中逃脱,现在他脸上的脸色已很不好看。但他知道他还不能和铁开山翻脸,又复笑道:”我心盘有何算盘怎会瞒得过铁兄,铁兄怎的也不能冤煞小弟。” 这两人一个是主,一个是奴。而在说出的话来,却刚好相反。他们在外人面前,左如阳是主,而现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他却变成了奴。他们之间的关系岂非妙哉。 铁开山冲上去,一把拧住左如阳的衣襟,大喝道:“那我问你那些人是怎么来的,他们怎会知道我们的行踪。而且他们都未逃出,为何你却逃出来了。” 左阳左的衣冠被拧住,心里虽有怒意,但脸上的笑容依然道:“铁兄先消消气,让小弟慢慢给你道来。” 铁开山不依不饶道:“说。” 左如阳叹道:“铁兄试想这次这计划本不只我们两人知道,我们派去人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其中一人露了我们的行踪,也会被它人知道的。他们虽然是我们最得力的手下,但不敢保证他们都像狗一般的忠心。就像一个看似最忠诚的女人,也会被对着自己的丈夫偷人。你说对么。” 铁开山怒火中烧,道:“那也不顾及我就一个人走了,你这是何理。” 左如阳淡淡的说道:“我想以铁兄的武功,江湖中又谁能留住你呢。”左如阳当然懂得说话的技巧,这本是他最大的本事之一。 铁开山一听脸上的怒色不减,喝道:“我看你是怕死,才一个人逃掉的。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本就是这种人。” 左如阳这次真的笑了,大笑道:“既然铁兄知道在下是这种人,就该知道小弟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的。” 听了这话,铁开山却一下子冷静了下来,暗想道:“和这般人计较生死,岂非对牛谈琴。”那拧住左如阳的右手也渐渐的松开。 左如阳见此情形,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脸上虽带着笑,但心里却拧了一把冷汗。他当然知道铁开山这样的人是不会就此甘休的。 铁开山怒气冲冲了走了去,头也不回的丢下了一句话“我看你怎么给主人交待。” 左如阳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他当然明白铁开山的意思。他正在犹豫,这时他身后的书架突然转动,里面竟转出一个人来。 左如阳背着他,他脸上却并没有一丝意外之色。因为他早知道这人就在这里,这才是他真正的亲信,这少年赫然正是那“越剑屠灵”邓灵。 邓灵很恭敬的站在左如阳,但他已开口道:“这样的人最好越快消失越好。” 左如阳冷笑道:“你认为你有能力对付他么。” 邓灵目中射出一道寒光,年青人本就有一种不服输的本性。所以他冷笑道:“不试怎么会知道。” 左如阳轻轻的叹道:“你可知道他曾经的铁斧曾威震江湖三十年,可不是沽名钓誉之辈。” 邓灵目光那道光已似在燃烧,他心中却有一股热血在沸腾。他心中暗叹道:“我早已想见试一下这把神斧了。”但他并没有说出来,他在沉默。他的沉默似已在告诉左如阳心中要说的话。 左如阳的心机之深怎会看不出来。厉声道:“我劝你最好永远不要有这样的想法,这样你会活得更长些。” 邓灵只说了一个字“是。” 其实在这个年青人心里,这种意念已无法在抹灭的。左如阳越不想让他去试那把铁斧,他却越是想去试。这种执念却不知害了多少年青人的性命,也许正因为有这种执念存在,这个江湖中才会辈有新人出。但在这些新人成名的背后又不知埋藏着多少年青人的尸骨。古今的英雄又有几人不是踏在别人的尸骨中永生的! 左如阳的目光又恢复了平静,转过身,看着邓灵那不服输的目光,突然一笑道:“也许我会给你机会的,但不是现在。” 邓灵的回答很干脆,道:“是。” 左如阳拍拍他的肩膀,道:“现在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邓灵道:“什么事。” 左如阳道:“借钱。” 邓灵也不去细问,只说道:“是。” 左如阳突然发生这个年青人不仅忠诚,也很有趣,于是说道:“你可知道给谁借钱么。” 邓灵道:“不知道。” 左如阳笑道:“既然不知道,你还肯答应。” 邓灵的目光坚定的说道:“因为我知道庄主一定会告诉我的。” 左如阳脸上不禁露出一分赞许之色,道:“不错,我一向都知道你和那张子恒关系不错。” 左如阳当然知道他和那“追风银枪”张子恒关系本势如水火,但他却说出此等话来,他知道邓灵明白他的意思。能借这次机会铲除这个宿敌本也合了他的心意。 左如阳又接道:“你看我应该给你多少人。”他的意思自然是不让邓灵一个人去‘借钱’,他当然知道张子恒也不好对付的。他从来不打没把握的战。 这次邓灵却说道:“一人。” 左如阳剑眉一轩道:“一人?” 邓灵道:“是的,我一人就已足够。” 左如阳的脸却一下子沉了下来,叹道:“你可知道我这次是绝不能错的,因为没有这些钱,我们都会没命。如果铁开山再在主人耳边吹一些风,那我们都会死得很惨。” 其实左如阳之所以要急需这一笔财富,更重要的是因为这次任务失败,任务失败总是要给他口中那主人一个交待的。 邓灵很坚定的说道:“如果要不回这笔钱,手下必将经死谢罪。” 左如阳看了邓灵一眼,也不知道应该相信他还是不应该相信。虽然他是他的心腹,但他却不会相信任何人。左如阳犹豫了片刻,终于说道:“好,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看着邓灵走出去,左如阳心里却很矛盾,这个人该相信还是不该相信呢。他已没有选择,因为他手下里面有多少人能让他信任的呢,也许只有这么一个年青人。 有时赌就一定要输得起。但这次左如阳真的输得起吗?铁开山的那一些话却似在他耳边回响。于是,他必须去准备另一件事。这件事才是最要命的事。 ------------ 第十九章 瞎眼神卜 年青人自信自然无可厚非,但邓灵与张子恒都是当世之少年英杰,胜负也在伯仲之间,他不可能这么自信的。这种自信如果来自他的自负,那他一定会后悔,后悔自己的决定。 邓灵的步子很慢,他走过那喧闹的大街。那王大麻子卖的烧饼在这里一带很出名。但在正值晌午,那些做苦力的汉子已挤满在他的小摊前,争先恐后的买烧饼。这烧饼的生意之所以这么好,不仅是王大麻子有不错的手艺,还因为他的烧饼是限量销售的。不是熟人,他一般都不会卖。看来这些生意还是有耍大牌的时候。那对街门口站着一个少妇,少妇手中还怀抱着一个婴儿。看这少妇的年纪不过二十出头,但她的风韵却胜十七八岁的少女。 邓灵看那王大麻子虽然面目丑陋,可是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那双微眯成一线的小眼却不时的往那少妇站着的门口瞄。邓灵嘴里不说,但心里也知道七八。这王麻子这几天的生意却不如往天好,也许并不是因为他手艺不行了,而是他还有更重的事情要,所以这些天他都早早的把店收了。那少妇的男人听说在几天前突然失踪了,现在未归。这可是王大麻子得不来易的机会。他虽然人长得丑陋了些,但心底还算善良。更重要的是他还很有钱。买了三十多年的‘王麻子烧饼’没有一点钱说出也不会有人相信。这少妇现在似乎知道他的男人不会再回来,所以也应了这种王麻子的心愿。 邓灵已向王麻子的摊位走了过去,虽然人很挤。但有人看到他来都不禁让开了条路。他们那些苦力汉子都怕一个种,那就是有钱人。看邓灵的穿着,自然知道他不会没有钱。买饼的人也并不是没有钱的人,特别买‘王麻子烧饼’的人。就算是王宫俊候也未必有这样的口服。他们吃的自然是山珍海味,怎会想到这条不起眼小街上会有这样一个摊子,这个一样种好吃的饼。 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呼道:“此人是‘鸿云山庄’的。” 一群人一听,大惊失色,一溜烟跑了个没影。但王大麻子并没有跑,他用那双眯成一线的眼睛看着邓灵。邓灵却有一丝奇怪,不禁问道:“你都听见了。” 王大麻子道:“好像听见了。” 邓灵道:“那你还不走。” 王麻子笑道:“走到哪里去,除非走到坟墓里去。这江南哪儿不是‘鸿云山庄’的地盘。既然避无可避又何必跑。” 这里东面突然传来一阵“笃””笃“声,邓灵的头已随着这一声“笃”响转了过去。街上路人的喧哗声似乎已被这一拐杖点地的声音淹没。这里虽然有一群路人,可在邓灵的眼中,这个大街上只有一个,一个瞎子,一个算命的瞎子。 瞎子慢慢的向他走了过来,从他身边慢慢走过。当瞎子从他身边走过的一瞬间,他竟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邓灵没有回头,瞎子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瞎子眼睛虽瞎,但他的眼睛似在看着邓灵,邓灵也感觉到了。 瞎子鼻子微微一皱,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好,果然是好饼。” 邓灵也笑了,说道:“既然是好饼,那先生为何不坐下来尝尝。” 瞎子一怔,好像现在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他毕竟是瞎子,瞎子有些东西本看不见的,但有些东西瞎子却比人看得更清楚,那就是一个人的心。 瞎子笑道:“你可见过有钱的瞎子。” 邓灵道:“这次我请你。” 瞎子眼皮一跳,脸上突然露出一种很奇怪的笑意,道:“瞎子本穷如果我自己付钱也许我还吃得起,但你付钱我却更吃不起。” 邓灵笑道:“我不会要你的钱,只当我请你。” 瞎子道:“世上本没有白吃的午餐,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邓灵的目光突然变了变,脸上的笑意却更深遂。他似乎看出了什么,淡淡道:“木林森,寒叶凋零,玉水湖畔,觅知音。” 听到这里瞎子却突然大笑道:“看来我还是瞒不过你的眼睛,我却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邓灵笑道:“明知是你故意告诉我的,又何必多问。”原来刚才瞎子从他身边走过时,身上所发出的那股逼人的寒意,正是瞎子的暗示。邓灵毕竟不会太笨,而且他们已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对于一个老朋友,他总是很了解的。 瞎子道:“好,既然如此。这个饼我是非吃不可了。” 邓灵微笑无语,因为他的手上已有一个热乎乎的饼。 王大麻子看到他们二个的对话,就像看到两个疯子一样。王大麻子心想:“看来还是做个卖饼的划算,别像他们一样成了疯子。”转念一想到那少妇那白皙丰满的身子,王大麻子那眯成一线的眼睛突然闪出一道亮光。他现在已有了钱,有了女人,还可以在惬意的时候喝喝小酒,这本是一些人梦寐以求的事。他很满足。 王大麻子已准备收摊了。当他看到邓灵跟在瞎子后面慢慢的消失在东街的尽头的时候,心头却不禁纳闷:“这两个人看来是真的疯了。” 王大麻子不懂这些人,他也不想去懂。他甘于平凡,其实有时甘于平凡已是一种福气,但却往往有些人生活在其中却感觉不到。王大麻子虽然没有太高的觉悟,但这个道理他却很明白,他虽然没有经历过那江湖人的血雨腥风,但他也从平淡的生活中总结出来一些道理。人活了几十年,如果连一些道理都总结不出,那他的这几十年,也许这一生都白活了。 王大麻子将摊收拾停当,用手勒了一下裤腰带。他虽然还没有睡在那美人温香的床上,但他的心已飞到了云霄之外。 路的尽头是一内湖,此湖名‘玉湖’。‘玉湖’湖畔却是一林的丝竹。瞎子已走入林中,他没有回头,但他知道邓灵一定会跟来。 在一个青石处,瞎子止步,只要他再上前一步,他的脚就会撞到青石,但他却似已看到那块石子就在脚下。因为他并不是真正的瞎子,他的眼睛并不瞎,也许比一些人的眼睛还要精明。 邓灵笑道:“这烧饼如何。” 瞎子却冷冷道:“苦的,苦死人了。” 邓灵依然笑道:“我知道苦,不苦怎会叫你来吃。” 瞎子道:“我知道吃了这烧饼,我又会少活几年。但我却非吃不可,对么。” 邓灵道:“一个烧饼算一挂也不算吃亏。” 瞎子道:“你真行,一个烧饼卜一挂。这自然你不会吃亏的。” 邓灵的目光突然一变,脸色一下子凝重来,道:“这次我求你这件事,我想你已猜出。” 瞎子道:“瞎子就是瞎子,不能看,只能猜罢了。” 邓灵正色道:“那你认为我有几成胜算。” 瞎子的笑意顿消,道:“三成。” 邓灵失色道:“三成?” 瞎子道:“不多不少只有三成。” 邓灵冷笑道:“你也太看轻我了,那张子恒真如此厉害。” 瞎子道:“他们祖传的枪法本就是江湖一大秘密。” 邓灵似有些不服,但瞎子说的话却有一种无人可以怀疑的信任。他说三成,绝不会多出一成,也不会少出一成。 邓灵道:“那我如果卜了这一挂,能有多少胜算。” 瞎子很坚定说道:“九成。” 邓灵脸上顿时露出喜色道:“那你就先给我卜上一挂如何。” 瞎子道:“我吃了你的烧饼却并不代表我答应了你。我还要你去帮我做一件事,其实这件事对你并不困难。” 邓灵很爽快的说道:“你说。” 瞎子道:“你务必要张家那祖传的银枪给我带回来。” 邓灵似有些不明白,但一想到自己能战胜这样一个对手完成任务,也不及细想道:“可以。” ‘玉湖’湖畔已吹起了凉爽的夏风,但邓灵的心里却有一丝寒意。 瞎子并非真正的瞎子,他究竟是什么人?他们相交了十年,但他永远都没有问过他,但每次当他有困难的时候,这个人就会出现。 瞎子给他卜了一挂,这一挂似让他吃了定心丸。他知道这次他不会败,他已胜券在握。 ------------ 第二十章 飞骑逆神踪 炎炎仲夏,正日当空。这种天气有谁会在黄沙飞舞的阳城小道上赶路呢。这条小道很少有人出没,并不是因为现在这里天气炎热难当,更不是因为这里方圆百里没有人家。在炎热的夏季赶路,水是不可缺少的。有人家的地方才会有水,而这里方面百里都没有人家,也没有水源。 阳城道上唯一的一条内湖也因终年的干旱而枯竭。 阳城道是从江南通向洛阳的近路,往来的商旅为了节约时间也有人冒险走此一路,可是在终途他们的路就已走到了尽头,死路。这条道上对少有绿林十八道中的九道朋友在这条道上开山立寨。所以这条路是走不得的。 走不得的路,并不代表没有人走。现在已有人绝尘而来,一骑飞过万重山,黄沙半卷残尘在马蹄过处飞扬,快骑过处,竟已不见踪影。此人一身黑衣,头上也被黑衣上的衣袂包裹住,看不清面目。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行踪,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已离开了江南,他要去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却是他非去不可的地方。他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去找个这人的,但这次已到了这个时候。 八月初九,一个人会来。没有人知道这个人会从哪个方向来,他会是怎样的装扮。但这个人说一定会来就一定会来,因为这个人就是他的主人,紫衣人。 紫衣人来表面上是来看他在江南的动作,其实只是见他的亲信。而这个紫衣人的亲信就是左如阳的得意手下,铁开山。 铁开山表面是他的奴才,其实只是紫衣人放在左如阳身边的一条线,这条线就像风筝的线一样,只要这根线不断,他永远无法摆脱紫衣人的控制。铁开山之所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只是因为他的靠山是紫衣人。 这次任务失败,再加之铁开山将实情告之紫衣人。那左如阳的日子一定不好过的。左如阳对铁开山的忌惮从来都没有消减过,只是这次更为强烈。他已深深的感觉到铁开山如果在八月初九之前不消失,那他也很可能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在铁开山身边自然也安插了眼线,可是这几天他安插的眼线却突然莫名失了踪。他已感觉到大事已不妙。毕竟铁开山也不是一个好付的人。他知道铁开山的危险,所以他一直都在忍。他身边虽然也有一些亲腹,其中最让他看好的自然是邓灵这个年轻人。他并不想让邓灵去对付铁开山,不仅仅因为他没有把握。他心却有隐悠,他竟然会对邓灵有一种很神奇的感情,这种感情就像父子之间的感情,他竟然怕他失去这样一个好帮手。他们的感情已延续了八年,当他第一次见到邓灵的时候,那是邓灵第一次杀人。看到这个少年在杀人之后,在一处凉亭不停的呕吐,他便走了进去。他们的感情也就是从那个这时候开始的。他要出手必须一击必中,所以这次他必须亲赴洛阳,去找一个人,一个可以救命的人。 左如阳事先已为这个洛阳之行做了周密的安排。一百里换一骑,所以他很快就到了这阳城小道上.阳城小道离洛阳已有五百里的路程,而在其间他已换了五次马。现在这匹座下良驹却深得他心,一口气跑出八十里竟还未显一丝疲态。他正觉有些欣喜,可是就在这时远时一处暗林里却已有十余骑向他迎面奔来。再看那十余骑上的人,个个俱是精壮的彪形大汉。其中一人,面如重枣,双目斗大如牛,耳朵上还悬挂着两对叮呤作响的耳环,手里提着一把砍刀,横刀立马于树前,正等着这一飞骑迎上去。此人正是绿林好汉中的“活云长”关孙胜。他不知道左如阳就是这飞骑上的骑士,但左如阳一看到他,便认出了此人。他在此人身上也得不过少的好处,想到那关孙胜在自己面像一样狗一般的献媚的样子,再看一看这时他那英雄般的姿态,他心里却不知是好笑,还是犯难,只要他亮出自己的身份,此人一定会给他让出一条道来,但现在他却不敢亮出身份来。 飞骑已有离关孙胜三丈远处刹住。那关孙胜被绿林朋友称之为“活云长”自然是有和番英雄气慨,至少在他那些手下面前,他总是要装出这一番英雄气慨来的。 于是关孙胜第一个立马横刀冲上前来,答话道:“朋友这是要去哪里?” 左如阳也不知怎的回答,突然话锋一转,他实在不想和这些人罗嗦。于是说道:“朋友要多少才肯放小弟过去。”当他说出此话来的时候,心里已在后悔。他这时才反应过来,这个关孙胜本是个贪心之人,一听到此话,哪还能就此干休,一定会连人带皮一起抢了回去。 关孙胜毕竟还是要装一下的,于是很慷慨的说道:“我也不想为难你,只要交十万两过路费,但可从此通过。而且我还可以赠一块腰牌,有了这块腰牌,这道上的兄弟也会给我几分薄面,也免得让兄弟吃亏。” 这说的真是狗屁话,但左如阳却很快从身上掏出一叠银票,数也不数就丢给了关孙胜。其实他本不是个阔气的人,他有他的算盘。他知道这一叠银票,迟早这关孙胜是会还回来的,现在只是让他看看而以。可那关孙胜却似是捡到了财宝一般,将那一叠银票清楚的细数了一遍。怎知竟多出五千两来。他却不动声色,突然大喝道:“你明明这里少五千两,你欺我等不实数么?” 左如阳也不和他计较,将马上的宝剑取下抛给了关孙胜道:“这把剑总值这五千了吧。” 关孙胜又将剑轻轻的拔出来,那碧如秋水的寒光映在关孙胜脸上,竟让他睁不开眼来。 左如阳早已猜出这关孙胜是个贪心不足的人,哪能这么轻易让他离去。 关孙胜被一道森寒的剑所摄,竟睁不开眼。就在这一瞬间,又有几人知道这个看似听话的黑衣人会出手呢,所以他们都是在等着关孙胜将这个黑衣人搜刮个干净,也未留意左如阳的动作。 左如阳的身形突然从马背上一射而起,凌空顺势一脚飞出,这脚刚好踢在那拔出的剑柄上。此时的关孙胜还未及回过神,那柄他抢回来的宝剑已被这一脚之势推出,刺入了关孙胜的咽喉。 众人大惊失色,正欲冲上来。但左如阳却大笑道:“你们怎么的如此不知好趣。我这是为你们好,你们反而要杀我,这是何理。” 只见那关孙胜使劲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咽喉,但不出半刻,他的死鱼般的眼珠已凸出,人已从马鞍上仰面栽倒了下去,身子也不再动颤。他那些手下却连看都没未看他的尸体一眼,而是把目光都集中在他手中那些还在空中乱飞的银票身上。 左如阳扬鞭而起,他知道他们要的不是他的命,而是这些银票。那些汉子很快的功夫就将散落的银票收进了自己的长袖里。他们收钱的功夫也许比他们杀人的功夫还更好。 左如阳已扬鞭远去,他的鞭抽得更急。这里又浪费了一些时间,今天天已是八月初七,他还要赶回来还要一天的路程,所以他不能停。 洛阳,深夜,南郊。 左如阳已坐在一家很平常的酒馆里,这个酒馆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酒馆,这样的酒馆里面的酒也没有江南的佳酿那样好,但现在他已仰起脖子狂饮。这酒在他的嘴里哪是酒,简直和清水一般。他已连赶三百里路滴水沾。这对于像他这种喜欢享受的人来说,这已很不容易。 酒馆里的人并不多,他对面坐着一个年过半白的老人。人老了,喝酒的心态也会随着年龄的增长也不一样了,喝法也不一样。他在浅酌了一口,就将杯子轻轻的放下。那口酒他并没有直接喝下去,而是在咽喉处不停的打转,转了良久,至少酒香被舍头吸尽才将那甘烈的酒喝下。那酒虽不是好酒,可是在他喝来却胜人间万种佳酿。 连干了十几杯,左如阳才缓过气来。深深的叹了口气。 对面的老人喝着喝着竟然睡着了,看来老人的喝量也并不是很好。但他真醉了,还是他令醉也不想复醒。人只有伤心的时候,才会令醉不复醒。人人都有烦恼,不管他是年青人,还是老人。 烦恼本来就像情丝一样,永远也剪不断。 酒入愁肠,愁更愁。如果一杯酌酒能消万古愁,那古今那些为情愁所困的人岂非早早已随一杯酌酒清醒过来。 老人似睡非睡,嘴角却在咕嘟说些什么他也听不清的话。这也许这些话他已自己听不清楚,但左如阳却听得个真切。 左如阳又举起酒杯,复干了一杯。他突然觉得这个老人有趣极了。 有些有趣的东西,岂非也很危险! ------------ 第二十一章 如此妻子 酒,桌上还有酒。老人酒杯里却没有酒了,但他却已似醉了。他的嘴角却不住的咕嘟的说着一句没有人能听得懂的话:“错了,错了。” 这个老人竟在梦中说这两个字,他为何错了?左如阳觉得很有趣。一个男人会在什么人面前认错呢,左如阳的嘴角一却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他知道一个永恒不变的道理,男人只会怕一种人,女人。而这个老人怕的却也是一个女人,那就是他的老婆。 没有哪个男人真正的怕女人,只是因为他们怕的也是了他们最爱的。爱的另一种诠释竟是一种怕,这个道理也许在别的地方说不通,但在男人和女人方面,这却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左如阳虽然还没有怕的人,但他却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当他看到门外这人走进来之后,就在叹息,为这个老人叹息。有些东西是逃不了的,特别是有一个麻烦的老婆。 门外已缓缓走来一个妇人,看年纪也有七八十岁左右。她双目如丝本该是个美人的,可是那眼角周围却布满了皱纹。这如丝般的双光正像是被这些皱纹挤压而形成的一丝。她的嘴却比很多女人的嘴都要大,鼻子却甚小。嘴里的老牙已剩下了了无几,她的嘴巴本来就很大,再加之那两颗死黑色的门牙,更是说不出的丑陋。但左如阳并不这么认为。他总是认为一个女人不管多老,只要她还爱着自己的丈夫,他已是天下最美丽的女人。左如阳现在已不必掩饰自己的内心的想法,因为这里没人认实他。左如阳这个人本就是一个秘密,他的身份却比小路的身份更神秘。他是天下公认的小人,是卑微的奴才,却没有人真正懂他。也许还有一个,这人就是这次能救他性命的人。 左如阳还是在喝酒,但的目光却并没有留意在酒杯中。他的目光已凝注在这老妇人身上。 老婆人虽然长相丑陋,但举止却出乎左如阳意料的斯文。 她缓缓的从门外碎步而来,宛然一大家归秀之气。她并没有因为她长相的丑陋而看不起自己,她走路的时候眼睛却在斜视旁边的每一个人,似乎她的美可以让任何人欣赏。 一个连自己都看不起的人,又怎会让别人看重呢? 也许老妇人的有一颗这样的不同寻常之心,所以她现在活得比很多女人都要好。 那卖酒店的也是一个老人,现在看到看这个老妇人走进来,目光却有一丝亮光闪出。他不是被老妇人的长相惊住了,而是被也的气质所吸引。人到了他们这一把年纪也许看一个人的心态就与常人不一样。 老妇人已从左如阳的身边走过。在走过他身旁的时候,还轻轻的微垂发髻给左如阳一个欠身,然后才飘然走到那醉酒的老人桌前。 对于一个喝醉酒的男人,老婆的脸色一般都不会好看的。可是这个妇人却是个例外,她在静静的欣赏着醉酒后的丈夫,好像在她心目中,老人已是这世上最俊俏的男子。 很多女人不明白一个道理,只有自己真正欣赏自己的男人看重自己的男人,男人的面上才会有光,而男人面上有光,岂非也是给她们的面子上争光。而有些女人却并不是这样的,她们一天到晚在低声埋怨着自己的男人又怎样的不如别的男人,怎样看轻自己的男人。但她们却从来没有想过,在看轻自己男人的时候,也让别人看轻了自己。 被这样一个女人看着本应该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但那醉意梦中的老人却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叫道:“我错了,我错了行么。” 老妇人却并没有反声大喝,而是很温文的提起桌上的酒壶,然后将壶中的酒慢慢的倒在酒杯里。轻酌了一口,才轻轻的说道:“你并没有错,是我错了。” 老人一怔,似不懂老妇人的意思。但却已说不出话来,他已然感觉到老妇人已知道了一些自己我不能告之的秘密。 老妇人叹了口气道:“像我一大把年纪的女人又怎能留得住一个男人的心呢。” 老妇人这一声叹息,却叹出了多少像她们这样年纪的女人的悲哀与悠怨。 老妇人又接道:“这样的酒好像你以前都不会喝的。”有些事本就是只有妻子最了解自己。一种习惯,一个眼神,也许最了解自己的人也只有像她这样的妻子。 那老人的怒火却似被老妇人这些话说来却消减了几分。只是应声道:“酒好坏又何妨,能喝醉就行。” 老妇人目光一闪,问道:“那你现在是醉还是未醉。” 老人自然是清醒的。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你越想去把自己灌醉的时候,却怎么也醉不了。 老人也只好说道:“醉与不醉又妨。” 老妇人道:“这两样本就有很大的差别,你如果醉了,我现在可以走。等你醒了,我再来。” 老人似听不出老妇人话中的意味,但是醉就是醉,未醉就是未醉。左如阳知道他没有醉,那酒馆老人也知道他并没有醉。 老人道:“你有何话尽可道来。” 老妇人点点头,笑道:“好,既然如此甚好。今天我来只是求你一件事。因为这也许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 老人听到这里,自知理亏,话音也一下子低了下来,说道:“你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老妇人突然向门外招了招手,本来外面没有人的,现在却走出一妙龄少女。一身白衣,看来说不出的清新脱俗,娇媚可人。老妇人轻轻的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坚定的绝心,说道:“你进来吧。” 左如阳看出来这少女虽然不算太美,可是也有一种老妇人的气质。但他却想不通,这老妇人将这女子带来是何意。也许他明白了一些,只是不愿相信。因为他想不到一妻子竟会有如此伟大的爱,一种对丈夫的爱。 老人看到这个白衣女子,更是眼球都快凸了出来。不是因为他和其它男人一样的心情,他的表情只告诉人他的心里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震惊”。很快他的表情突变,脸上虽然恢复了平静,但他的心却不能平静。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大的罪过。他本不想让妻子知道的,但现在这老妇人却将这女子带了来。他的心情也许比任何男人的现在的情怀都更难形容。 那白衣女子的脸上已有一抹红晕,淡淡的红晕映在她那娇羞的小脸上,更是说不出的动人。白衣少女的目光却似不敢接触老的目光,只是低头无语。 老妇人也看到了自己丈夫脸上的表情,但她却装作没有看见。有时女人装傻却更说明她们的聪明。老妇人将白衣少女轻轻的牵到老人身边,淡淡的说道:“她已怀上了你的孩子,你应该对人家有个交待,你说对么。” 老人哪里还说得出话来,虽然听得是一个天大的喜讯却不能表露出来,也许他现在的心情只能说是悲喜交加。老人应了一声道:“嗯。” 老妇人看了白衣少女一眼,目光又回来到了老人脸上。她这次是认真在看,看老人头上的头发,脸上那深深的皱纹,那曾经给他多少希望憧憬的眼神。这好像是她最后的眼,所以她一定要看仔细。古有霸王别姬的悲情,又有几人知道姬别霸王时的不舍之情。 老妇人终于又开口了,说道:“看来我年轻的时候还是没有看错你,你至少现在还是一个负责的人。所以我不后悔曾经选择你。” 老人没有看老妇人一眼,他的心却是一阵刺痛。他突然随手抓起桌上的酒壶,一个仰脖,将一壶的酒都从咽喉倒了下来。他现在还是未醉,也许他本就是一个不会醉的人。酒入咽喉本是甘辣的,可是现在老人只觉一阵苦涩从咽喉传来,其实这苦岂非缘自心里。 老人的眼睛已有泪光在闪动,也许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知道自己错了。一个男人有如此妻子已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幸福。为什么人都是这样,只有当失去之后,才会知道它的珍贵。 老妇人已没有话说,她还能说什么呢?有时成全本就是一种爱,她把最后的一份爱,最后一分尊严都奉献给了她自己的丈夫。她已没什么可以给予的了。 她已站起身来,她已准备走出去,走出门,走进那深深的黑暗中。 任何一种黑暗都没有心灵的黑暗更可怕! 她的心也许也随着这门外的一袭黑夜渐渐的走入黑暗里。 ------------ 第二十二章 深藏不露 一个女人要走,没有哪个男可以挽留。因为男人知道当一个女走的时候,说明她的心已死。 老人看着老妇人走出门,走入黑暗中。他的目光已比这无尽的黑夜更深黯。现在他已如了所愿,这本是他梦寐以求的。但现在他的目光里却没有一丝兴奋之色,相反却是一团死灰。也许至到现在,他才真正的知道自己错了,真正的错了。 老妇人枯瘦的背影已消失在那无尽的黑暗中。老人嘴角的肌肉似在抽搐,他想说什么,但却并没有开口。他知道他已没有开口的必要。如果当年这妇人这样离去,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去,用那温暖而坚定的双手拉住她的手。老妇人在那时也许还会回头,但现在她已不可能回头。 为什么男人都是这样,当失去之后才知道对方的珍惜呢?也许只是因为男人太过多情。有情总比无情好! 左如阳的目光中竟有丝失落惋惜之色。这里已有最美的女人,但这里的每一个男人都没有看她。他们的目光中都只有一个女人,就是萧然离去的那老妇人。 人已走,情已逝。老人的整个似一下子虚脱。他无力的坐了下来,良久说不了出话来。 左如阳本来很有心情喝酒的,因为他很久都没有这样喝过了。在别人面前,他是滴酒不沾的。他不沾只为了一个目的,为了守住他自己的秘密。 白衣女子没有坐下,一直都这样站着。他的眼神里全是一片无尽而空洞的茫然。她这个年纪本该找个比这个老人更好的男人,但她却选择了这个老人。她会不会也在后悔呢? 老人已将剩在酒壶里的酒喝干,他已下定了一绝心,于是他的目光转向白衣女人,突然一巴掌重重的掴在白衣女人的脸上,大喝道:“你走,有多远你就走多远。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 他这一把掌下去,女人竟被他这一巴掌打飞了出去。“澎”的一声,正好撞在左如阳的桌上。幸好左如阳的反应和武功都不错。所以他的手才刚好扶住了白衣女人的娇躯。 白衣女人的脸上已有五个深深的指印。这个看似娇弱的女人却并没有被这一巴掌打倒。她那迷人的眼中却闪着坚毅的光芒,她似已下定决定,不管这个男人怎么对她,她这一生都会跟着他。 左如阳正在想该如何的时候,那女人的手却悄然伸入他的手中。那双温玉白晰的手在左如阳的手心一点,左如阳的心却似有种说不出的来的奇妙感觉。就像突然被闪电一下子击重,心跳都似已停止。 那女人手心里竟一样东西滑出,一张纸条。左如阳将其打来的仔细端着一眼,只四个字“速速离去。”这女人竟给他传了这个信,是何道理。他还未及细想,外面一声惨呼传来。紧接着就是一些瓦砾落地的声音“噼里啪啦”从门外传来。 然后,门外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是左如阳做梦也想不到的。他想不到老妇人竟去而复返。 这个次老妇人的整个人都变了,没娇弱文雅之气。她的目光中竟有一种萧然而阴森的杀机。她还是刚才那走入黑暗中的老妇人吗? 老妇人手中竟提着一个鲜血淋淋的头颅。她嘴角已没有那种温文而雅的微笑,现在她的脸上已满面怒意。刚才她所做的事,难道是他故意装出来的。但有一些事永远不无法装出来的。 老妇人已抻着那血淋淋的头颅走了进来。左如了虽然已算不了久在江湖中打混,却还是被一幕惊呆住了。一个人的的改变怎么会如此之大。他实在有些不解。但更不解的是那白衣女子突然转身,那看似娇弱的身躯突然在地上一旋转,一脚从地上旋飞而起,直将那左如阳坐的桌子踢飞而出。只见那门外的黑暗里突然几点寒光迎面飞来,只听一连传“哆"“哆”声从那飞出的桌面上传来,全部的暗器全打在了桌面上。 左如阳已被这情况惊出一身冷汗。他不明白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但这个白衣女子却救了他的命。左如阳并不是一个喜欢自我陶醉的人,但现在被这白衣女人救了一命,心里还是有种说不来的滋味。这种滋味很多男人都应该有过的。 那算帐的掌柜现在却已不见踪影。门只有一扇,要从这里出去只有这一扇门。就在那老掌柜准备消失的时候,那还有带有一丝醉意的老人也不见了。 老掌柜的身形突然在门口停顿。门口已站着一个人,一个老人。他那绝望而悲哀的眼神已没消失。现在他目光中竟有一丝笑意。他在笑谁呢? 老掌柜看着他,他也笑了,大笑。 老人没有说话,他在等,等老掌柜笑完。有时候能让一个人笑完,这本是一种尊敬。 笑声突然也停顿。 老人这才叹道:“多年不见,你还是这样。” 老掌柜道:“有些人会变,有些人不会变。你说对么。” 老妇人突然也大笑道:“不错,这次你错就错在你低估了我们两夫妻之间的感情。刚才我们这出戏,我都不得不佩服自己。” 老掌柜失望的叹道:“的确的‘红花娘子’本不是这样的人。看来老夫还是低估了你们。” 老妇人正是二十前年叱咤风云的‘红花娘子’。红花一出,片片血花。 只要知道‘红花娘子’的人谁会不知道他的丈夫呢。这老人正是他的丈夫‘一指神箫’古震天。这两位江湖神人竟在此地出现,着实让左如阳吃了一惊,他更吃惊的是他们好像是来救他命的,可他与他们并没有任何仙缘。 这老掌柜的目光却闪向门外,似在期待什么。 老妇人得意的笑道:“你不用再期待他们会来救你了。因为刚我出去的时候,他们就已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老掌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不错。‘红花娘子’的手段老夫在二十年前就已领教。不想世隔二十年,还能相见,真是缘分不浅。” 老妇人道:“那次让你跑掉了这次你认为你还能跑得掉么?” 老掌柜似有些不解的问道:“我却想不出你们是怎么发现是我的。” 老妇人笑道:“这也是你自己露出的破绽。谁叫你的眼睛总是盯着我看呢。” 老掌柜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刚才这老妇人在向四周扫视,正是在找他。现在他知道了,但却似已为时已晚。 ------------ 第二十三章 一剑西来 门外的血未干,血腥之气已从门外逸了进来。屋里一片死寂。 左如阳虽然已知道那老夫妇二人的身份,但他还是猜不透个老掌柜是何方神圣。能与‘红花娘子’为敌的人自然也不是一般的人物。 老掌柜看了一眼老妇人,又看了一眼古震天。问道:“既然我已路可走,哪你们就一起出手吧。反正老夫已有多年都没未出手过。我倒要看看你们的手段。” 古震天道:“不必,我已一个人就已足够。我要用这一箫看你那一神指。” 此话一出,左如阳只觉脑海中一片空白。他已猜出这个老掌柜是谁了,能称得上神指的人,当今江湖中又有几人呢。此人正是‘滇北一指门’如今的掌门段尘光。 老妇人突然转过身凝视着左如阳,道:“你还不走,难道还要留在此地看个热闹不成。” 白衣女子一听,明了老妇人之意。立刻牵起左如阳的手向门外冲了出去。老掌柜看着他们冲出,眼神中竟有一丝狡黠之光闪出。脸上竟还带着一丝莫测的微笑。 左如阳被白衣女子带出门外,一直往东面的一条深巷中走去。他虽然有些犹豫但现在他已没有思考的余地。他发现这里的人好像每个人都很神密,那老掌柜竟然是‘一指分光’段尘光。那对老夫妻竟是曾经叱咤风云的‘云冠燕双飞“夫妇这已经不可思议了。而这个白衣女子又是谁? 深巷的尽头似有光闪出。白衣女子的脸颊已有汗,她似有丝喘息的说道:“我们只要通过这巷子就安全了。” 巷子深黯,却又死寂得让人不安。 左如阳毕竟武功也不弱,也隐约感觉到这个条寂静的巷子里的杀气。 白衣女子走在前,她牵着左如阳的手竟泌出一丝冷汗。 无月之夜,天上繁星尽疏。 他们已走到巷子的中间,突然白衣女子的步子停了下来。左如阳也跟着她的步子停了下来。这时他们身后风声顿起,他们的正前方也能隐约听到风声传来。 伴着风声传来,白衣女子娇呼道:“趴下。“ 左如阳也不及细想,也应了女子的话。幸好他这一趴下,那迎着风声而来的不是暗器,而是无数的弯刀。这种弯刀很奇特,竟有两头刀锋。雪光的弯刀在空中来回旋飞,似在找寻猎物,怎知它的猎物现在正趴在地上。这些弯刀在半空来回搜索一阵,见无果。这时黑幕中已有条条人影从巷子的上空斜飞而下。他们的弯刀已飞回他们的手里。 左如阳和白衣女子已站起。黑暗中的人也看到了他们。左如阳还是想不通这些人是怎么来的,那些黑暗已飞扑而来,似有拼命的意思。 白衣女子已松开了他的手,对他说道:“你死不了吧。” 左如阳强笑道:“这些人还不足以要得了我的命。” 白衣女子道:“那我们一起从前面突出去,你帮我断后。” 左如阳没有说话。他手中已有刀。 黑影已迎面扑了来。只见白衣女子手心一扬,数点寒星在黑夜中一闪而逝。紧接着就传来无数惨呼声。 后面的人已冲了上来。本来这一条巷就并不宽敞。很难以人数之优势占得便宜。只见左如阳手中刀光一刀一刀的飞起,接着半空中血花就像喷泉般在空中标出。一刀又一刀,左如阳的刀法并不快也不奇,可是他的刀法却出奇的稳,而且他的反应之快。每次都是等到敌人的刀已离身半分的时候,一刀挥出,那黑影竟避无可避。也许他们本可以避开的,只是他们的人实在太多,而这小巷却又太挤,所以他们两人孤敌这些人来也并不是十分吃亏。 白衣女子手中的暗器已放尽,左如阳的刀势也渐渐的有了颓势。他们实在想不到怎会有如此不怕死的人。这些人并没有因为同伴的倒下,而惧畏。相反,他们的功势却一波一波更强。看来这些人是想用车轮战术来将他们截杀于这深巷中。 又是一道刀光迎面向左如阳的头顶劈来,左如阳顺热将刀锋一转,横挡而出。可是当他的刀锋再次接触到黑暗的弯刀的时候,只觉手臂一阵发麻,虽然勉强接住了这一刀。可是刀光又从他的左侧飞起。挡住这一刀,他已有些力不从心。可是人在生死攸关的时候都能发挥一些平时不能发挥出来的潜能。左如阳将挡住的刀反侧一个身,又反手一刀劈出。将左侧那人一刀砍杀于半空。横势一转刀锋,突将刀向半空抛出,身子也直冲而起。这次他用的不是右手,他在半空中已用左手接住了刀。他的左手还能用,虽然没有右手那样顺手。只见左如阳左手在半空一刀凌空倒挂劈下,只听空中黑影的身体随着那一道道刀光,全身似被炸裂开来。 巷子半空的空气中迷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半个时辰过后这个巷子似已被阻死,被一堆堆的尸体阻死。 黑巷中还在厮杀,没有人知道这一场厮杀何时才能休止。但那白衣女子脸色已苍白如纸。她知道她已坚持不下去。前面还有人冲上来,她心里不禁叹道:“难道这些人都是不怕死的。” 已有几人冲到她身前,她人似已虚弱,已无力抵挡。可是就在这时,他身后又是刀光一闪,那冲上来的黑影顿时头颅随着这一道雪光的刀光飞出。她也未想到这个看似貌不惊人的男人却有如此犀利的刀法。 箫已在手,天下我有。曾经的神箫是否还有曾经的辉煌。 老妇人的目光在凝视着他的丈夫,他对他的丈夫的信任,就像信任他手中的箫一样。就连当年的谢晓峰也不敢正面与这一玉箫为敌。他说也许这世最可怕武器并不是一把锯子,而是一箫。 至念大师也曾说:“如果这世上还有一种武器能与三少爷的剑相媲美,只有一箫,东来玉箫。” 段尘光也不急于出手,他似已胸有成竹的站着。他在等什么呢?已过了半个时辰,他们谁都没动,不动即是动,动即是不动。他们都明白这个道理。但那老妇人似有一丝焦虑之色。 段尘光突然笑道:“你可以杀我,不过他们也会陪我一死。哈哈。” 这语出,老妇人与古震天脸上都变了颜色。老妇人惊呼道:“不好。” 一听此话,他们哪还有心情与段尘光纠缠。 箫已出手,没有惊如掣电的速度,也没有任何变化。一招“天外尘雪”已飘然而来,古震天的的身影就像仙神一般飘起。没有变化,并不代表绝无变意。似变非变,变化万象。这一招正是古震天的成名绝技。 老妇人一看到他出手。身形突然从门口窜出。她已不知道事情并不是她想像那简单。这里她自然放心,可是那白衣女子她却放心不下。因为她正是他们夫妇唯一的女儿,古尘雪。 两人已力竭,但那一堆堆尸体上还有人影闪出。他们都似已绝望。现在只要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只要有一把菜刀都可以要他们的命,更何况是这些要人命的死士。 他们已闭上了眼,现在他们除了等死已没有别的选择。左如阳的刀上已没有雪亮的光,因为刀上的光芒已被疑结在上面的鲜血挡住了光芒。 一刀又从他们头顶飞来。他们已闭住了双眼,看到自己的鲜血从头顶标出,那一定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左如阳心中轻叹道:“没想我左如阳竟会死在这个巷中。” 白衣女了似已晕厥了过去,眼睛也半张半合。身子也斜倚在巷子的墙壁上。 那迎面扑来的黑暗双目光竟似有一道寒光在闪动。左如阳知道那一定是一种兴奋之光,毕竟这次行动他们终于还是得手了。不管是踩着多少人的尸体而来的,他们要的只是结果。但他实在想不通,谁会和他有这样般的深仇大恨,要付出如此代价来要他的命。 左如阳看着凌空劈下的刀,他突然笑了。暗叹道:“看来我的命还是很值钱的,有这么多人陪我也够本了。” 左如阳看了一眼躺在旁边的白衣女子,突然有一种很无奈的感觉。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太对不起这个女人,不管她是为何救他,但现在她却要和他送命至此,他心中也不禁生出几分愧疚来。 刀光亮如雪,剑光却寒如冰。 一道剑光从巷子的尽头飞来,真穿向巷子的末端。没有惨呼,那些人竟连惨呼都没有发出就已经倒下。这次没有人再冲上来,这一剑竟将巷子里的那些不怕死的黑影杀绝。 一剑西来,魂断深巷。 此人的目光亮如雪,他只有一支手,一支右手。一支残手竟能发出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剑,只有一个人能做到,小路。没有路,我也要将它走出路来。巷子里没有路,只有死路。但只要有他在,他就一定会走一条路,一条救命的生路。 左如阳看着那巷子尽头站着的这个男人,他脸上却有一种莫名的笑意,一种很释然而又复杂的笑意。 左如阳叹道:“你终于来了。” ------------ 第二十五章 银枪断魂 如今的江湖就如一汪秋水。看似平静却又暗涛汹涌。江湖辈有新人出,而这‘八大银枪’却如繁星中的北极星,夺目闪耀。‘八大银枪’可谓是当今江湖新辈中的佼佼者。而这‘八大银枪’之首‘梅花银枪’丁奉诚的名声却不在七大派掌门之下。‘追风银枪’张子恒排名只之其次,也是江湖中新一代的新星。 张子恒的祖辈却都是老实的生意人,只是到了他父亲这一辈却有所不同。传闻他爹张关行是一个老实的生意人。生意人做生意不仅要靠机灵的头脑,有时也要靠运气。 二十三年前,却来了一个陌生的蓝袍中年人光顾了他的当铺。这个中年人脸色残白,前胸上似还有点点血迹沥出。张关行做生意多年,总也是能看出些端倪来。他知道这个人一定受了很重的外伤,而且伤势很重。做生意的人很少有人会有同情怜悯之心,而这张关行却生来有一幅好心肠。所以他们这祖传生意到了他这一代已不如往昔的兴旺。 这中年人来当的东西也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有人当妻,有人当儿。他已觉得可以接受,他的第十三个妾氏也是他从这当铺中而来。而这个中年人当的不是一般的东西,他当的一柄枪,一柄看似很普通的枪。但当他仔细一端详却大吃一惊。这貌似风惊欲倒的蓝袍中年人当的这柄枪竟是一柄纯银的枪。但不管是什么枪,对于他们生意人来说都没有多大意义。他们求的不是这些,他们求的只是财而以。但看那中年人疲惫而淡弱的神眼,他隐约感到他一定很需要这些钱,这些救命的钱。 当时张关行买下了这柄枪,以一个天价买下了这柄枪。就算这真是一柄纯银的枪也值不了这个数。中年人拿着钱飞奔而去。张关行看着他留下的银枪,银枪纯白透明的枪锋上竟刻着了一个字‘邱’,‘碧血银枪’邱凤白。看到这个‘邱’字,张关行顿时惊骇莫名。他实在想到这一柄天下闻名的第一枪会光顾自己的小店,更想不到那柄江湖人为之拼命而欲为之所有的银枪竟会在自已的手里,这是多么荒唐滑稽之事。 张关行想了良久,心里已在后悔了。他如今拿着这一柄银枪与拿着一烫手山芋何异。所以决定如果这个蓝袍中年人再回来他一定把这柄枪还给他。但他等了一个月,那个蓝袍中年人再也没有回来。他知道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一个以枪为名的侠客不会抛弃自己的兵器而去,除非他已死。 张关行已将这柄枪放进了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地方。江湖中那些想争夺些枪的人怎么会想到这柄银枪竟被放在当铺里面呢?张关行突然觉得这个中年人的确有非常人能及的智慧与思想。他却不禁暗叹道:“你为何一定要选我呢。”有了这柄银枪,他的生活也因此而改变。 有些事情是注重要改变的,世事本没有一成不变的。只是看你如改变而以,是将它变好,还是变坏。 冬日的阳光就像忧怨少妇的笑容,难得一见。那是入冬的第一个清晨,一个穿着素衣的中年妇女走进了张关行的当铺。这样的人多了,所以他也未在意。可是这女人和其它人都不同。因为他要当的东西也是一件与众不同的东西,也是张关行做梦也想不到的东西。这个妇人来当的是一个用蓝布包裹的账本。帐本只对管帐的有用,她来当这个,张关行自然心里犯惑。妇人将那蓝布包裹的帐本放在柜台前,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她只说了一句话“既然那银枪阁下已收了,也将此收下吧。”来当东西的既然不要钱就走了,这可也是张关行做生意来的第一次。他听不懂妇人的意思。 一个身受重伤的中年人来当银枪,已够不可思议的了。再加之这个中年妇人来当这个帐本,而且没有收钱就走了。张关行发现在自已这两个月来遇到的怪事真是出奇的怪。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运气和命运会因此改变。 但命运改变的时候本就来得无声无息! 没有人左右命运,只有命运安排着人的命。难道这就是张关行的命,他的命运似乎就因为这两种东西而改变。 三个月后,这个生意人从此消失在‘溪水’街头。他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他带走了他的财富,带走了银枪,也带走了那蓝袍包裹的帐本。谁说人不可以变身,人是可变身的,而且可以变幻法术。 当张关行从‘溪水’街头消失那一刻,就注定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这个生意人了。当有人在江南看到了个身背银枪,头髻高垂,双目神采飞逸的中年侠客的时候又有谁会将他与那平凡的生意人联系起来呢。 当街头小巷里都传说这一柄神枪力战华山三杰,江南七雄,华宅双鹰的时候,人们只会提到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就像是从天而降,没有人知道昨天这个人竟是一个无名的当铺老板,他们只知道他现在已是江南最出采的一柄神枪,他们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张鹏飞”。 年过五旬的老人竟会在一个月之中成为江湖中的另一个神话。张鹏飞不相信,但他又不得不信。当他再翻开那蓝袍帐本的时候,眸子里都射出一丝兴奋的光芒。这本帐本他已烂熟于心,但他还是不忍将它毁灭。他决定要把他传下去。 一个年轻人能在一夜之间成名已不是江湖中的奇事了,而他这般年纪却能在一夕之间成名却的确让很多人都想不通。毕竟江湖中也不乏智者,已有人隐约感觉他这柄枪并非寻常之物,已有人猜出他的这柄枪的来历。纸永远是包不住火的,在这个血腥艰险的江湖中并没有就没有永远的密秘。 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已有几个江湖中很最地位,很有势力的人找到了他。他已近几乎丧命在他们手里。有些东西是很难改变的,有些东西并不会因为名字的改变而真改变,那就是一个人的心。天生张关行的心就很胆怯,虽然后来因为这柄枪,他的的胆子也看似大了起来。可是当他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这种胆怯又浮上心头。 一个月后,这柄银枪又黯然消陨。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只有张关行自己知道这个江湖并不属于他。他也不想让他的子孙走近这个江湖,因为他这三个月的江湖生活已让他清了这个江湖。这个江湖中的凶险,勾心斗角,生杀离别不是他们这样的能理解和接受的。他现在已很怀念自己以前的生活,虽然平凡但他心里面却很踏实。他睡在床头从来就不担心明天早上起来头颅会不翼而飞。 生于平凡归平凡,也许就这就是他的命。其实这也是大多数人的命。平凡却也是人生的另一种境界。 残灯,冷月。西居湖。 孤灯,残影。张子恒坐在书桌前轻挑灯盏,他在看书。这本书很沉旧,书面很旧但却没有一丝微尘。这书的表面还有一张蓝布包裹着。现在他已翻到了最后一页。 他已站起,他身有枪,银枪。 门外的湖水一片宁静,那湖边的幽兰似已开放,暗夜里淡淡的幽香四逸。张子恒很喜欢这种香味,在屋里这种香味很淡,所以他走了出来。他知道哪个地方是欣赏这幽香的最好地方。 他手中已有枪,他静静的向湖中心走去。有一条长廊横纵于湖心之间,把东月阁与这种陆重楼阁系于这长廊之间。长廊的中间也是西居湖的中央有一‘风尘靖月亭’在这亭中不仅能欣赏这湖光月色,也是幽淡雅适逸之地。他很喜欢这个亭子,也很喜欢这一湖冬色。 长亭,把酒,银枪。这种情景是多么的神往惬意。但现在张子恒的脸上却十分的凝重。他的银枪似在月亮下闪着阴森的寒光。 张子恒站在亭子的中央,目光却在湖面上搜索,就像搜索猎物一般的搜索。湖面依然平静,但他的心很冷。张子恒冷冷的望着那一湖冬水,冷笑道:“出来吧。” 湖平还是很静,无声无息。那一轮明月还是依然清朗。 湖面上有一个人,一个站在冰面上的人。湖面已结冰,而这个人就站在冰面上,离亭近若犹远,张子恒只能看清他手中的剑,因为剑上有光,月照刀上的冷光。他看不清他的脸,但他却很熟悉这种感觉,因为这个人身上发出的剑气他太熟悉。 张子恒好像并没有感觉很惊讶,只是冷冷的说道:“你来干什么。”他知道这个人对他一直都抱有敌意,但他也知道他的实力,他是要不了他的命,所以他本就不担心此人。而且他们都是左如阳的‘朋友’。所以他应该不会是来要他命的,他是这样认为。一种错误的判断已足够致命,何况现在他还犯了另一个毛病,他低估了自已的对手。 剑光一闪,从湖面飞来。没有征兆,张子恒也没有想到这一剑这么快就你刺来。这一剑来得太突然,对方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这一剑已迎面刺来。 一惊之下,张子恒手心一反,朵朵枪花挑起。他这一招也是万急之下出手的,他的目的只是想挡住对手的这一剑,所以他这一枪并没有尽全力。他没有尽全力,可是对手已尽全力,这一剑已是他全部剑法的精髓。 也许这人的剑法的确不是他的对手,这一剑来得太突然,他根本想不到这个人真的会是来杀他的。因为他永远想不到他来杀他的真正理由。一剑破枪而入,直透张子恒的心藏。张子恒不明白这一剑怎会要他的命。他的枪本可以接住这一剑的,而且这拼命的一剑破绽也太多,可是刚才他却错过了很多机会。也许当他倒下去的时候,他才明白他爹临死的时候留给他一句话“这个江湖本不属于我们这种人。”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但为时已晚。 邓灵已拔出一剑,剑上还有血,张子恒的血。人已死,邓灵看着倒在脚下的张子恒一眼,叹道:“我本杀不了你,他也说过。” 他口中的他自然就是那瞎眼神卜。那瞎眼神卜只送给一句话“见时无语,一剑致命!” 现在他终于明白瞎眼神卜的话,他用的只是一种心理战术罢了。瞎眼神卜卜这一挂自然是对张子恒这个人很了解,他知道张子恒绝对想不到邓灵会一语不语向他刺出这要命的剑。他更清楚张子恒的心理。他知道,张子恒也知道邓灵的武功绝对要不了他的命的。就算邓灵刺出这剑他绝对不会去拼命,他一定会先把这一招化解开来挡住这一剑再以图后进。如果邓灵这一剑没有得手,死的绝对不是张子恒,而是邓灵。瞎眼神卜知道这个道理,张子恒也知道。所以瞎眼神卜正是利用了张子恒这种心理,所以这一挂不仅算得准,也算得险。 险中求胜,大智者所为。智慧有时候比武功更有用。邓灵终于懂了这个道理,他不禁笑了笑,笑得很苦涩。看着倒在脚下的张子恒,这个曾经的对手倒下,他的心本该很高兴的,但此刻他的心却很痛苦。 强敌消逝,胜者矣哀! ------------ 第二十六章 血洗恩仇 冷酒,酒杯在铁开山手中打转。他似在思考着什么,他在想什么呢?人都有一种潜意识的感觉。他似已感觉到什么,杯中酒久久不能入喉。 这里是“鸿云山庄”的后山,这里也只有他一个人出入。他看着在手心打转的酒杯突然想起南宫复死时的情景,想起南宫复死时的眼神。想到这些,他的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一年中,他没有一天晚睡好过,每当他每次入眠的时候都会做同一梦,一个让他胆寒的恶梦。 酒是给人喝的,现在他还是下定决心把这杯冷酒喝下。酒入愁肠,心中却是丝丝苦涩。铁开山跟了南宫复三十年有几,难道他对南宫复没有一点感情。他毕竟也是人,但有些事却已生不得由己。 有些情与恩本就让人很难抉择! 他欠南宫复的是情,而他欠紫衣人的却是一条命。他时刻都在问自己为何救自己不是南宫复,那样他就不会有现在这种窘境,这种矛盾。南宫复已死,他现在才明白他欠南宫复的已不只是三十余年的恩情,而是一条命。 铁开山啊,你这个曾经的一世英雄怎会变得如此地步。这是铁开山这些年一直在问自己的问题,但却永远没有人能给答案。这次他又要来,他知道他来一定又有任务要他去完成。 山坳深处的风特别冷,就算在这淡热的夏季。一缕缕的冷风从铁开山宽敞的胸前吹过,就像是刀,一刀一刀的在割在他心上。 这个山坳里本该是他最大的秘密,还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只有左如阳。现在山腰上已有人影向这后山山顶而来。这人不是左如阳是谁。 铁开山并不怕这个人,其实他早知道左如阳已对他有了杀机,但他知道像左如阳这样的人是不足以对他够成威胁的。他身后的主人已是他最好的靠山,如果左如阳敢对他有不轨的意图,左如阳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对于这一点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没有怀疑过的事情却不一定对! 左如阳的脚步似乎比以前都要快也更轻灵。当左如阳了现在铁开山面前的时候,左如阳却不觉吃了一惊。 左如阳这次的表情没有以前的阴狞之色,他的表情很滑稽,也许这些表情在他脸上很自然,但在铁开山看来却很滑稽,因为他永远不懂左如阳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铁开山打量了一下左如阳一眼,道:“你好像是从外面回来的。” 左如阳微笑道:“是的。” 铁开山道:“你去请了什么来。” 左如阳的笑意更浓,道:“如果我说我是请你来要你命的,你相信么?” 铁开山大笑道:“我相信。” 突然他的脸色一变,阴沉的说道:“但我知道你没有这个胆子,因为就算你请的人真的能对付得我,你也不敢。你要知道如果我有什么事,那你也活不了。” 左如阳笑道:“本来是这样的。” 铁开山骇然道:“本来是这样?这是什么意思。” 左如阳道:“意思是你死了,我也死不了。而且我会活得更好。” 铁开山冷笑道:“你倒把你的帮手请出来,让我会会。” 左如阳道:“不急。” 铁开山道:“不急?” 左如阳道:“是的。因为我还有几句话想问清楚。” 铁开山道:“看来你真把我当死人了。” 左如阳深深的叹了口气道:“你早已死,这次只是想让你再死一次罢了。我又不急,你又何必急。” 铁开山这才真正听懂了他的意思,道:“也许你说得不错,我是早已死了。但我现在还并不想死在你这种小人手里。” 左如阳道:“我知道,所以这次我请的这个人一定会让你死得心服口服。”左如阳眼神中突然发出一道深遂莫测的光芒。 铁开山哈哈大笑道:“这个世上能让我死得心服口服的人并不多。” 左如阳道:“是不多,他却刚好是其中一个。” 铁开山脸色一寒道:“看来我这次必须死了,如果我不死,你就得死。” 左如阳看着他,良久笑道:“我知道这次任务失败你已知道了些什么。” 铁开山喝道:“你已有二心。” 左如阳大笑道:“这次你又错了。” 铁开山道:“我错了?” 左如阳道:“是的,因为我的心只属于一个人,而这个人绝不会是他。” 铁开山不明白他说的这个人是谁,也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他也不会相信。一个无赖与世家公子竟然是从小到大的生死之交,亲密知己。这种事不要说铁开山不相信,江湖中又有几人能相信呢? 左如阳又叹道:“你一直认为我很怕你手中的神斧?” 铁开山沉默,但他那自信傲然的表情已作了回答。 左如阳道:“这你又错了,如果以你现在的力气和精力,我敢保证你的斧头在我手中走不过十招?” 铁开山这次更惊讶了,他看到在左如阳脸上坚定而严肃的表情,他知道他的话一定是实话。他这次真的在叹息,长长的叹道:“看来我这次真的低估了你。” 左如阳复笑道:“这并不是你的错。因为低估我的人并不只一个。” 铁开山听到此话,一下子回过神来,失声道:“你难道?” 左如阳亮如秋水的目光中射出一丝得意的光,道:“不错,他也低估了我。而我真正的敌人其实并不是你。而且你也不配要我这样做。” 铁开山道:“这次任务失败也是你精心安排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做给别人看的。” 左如阳道:“不是别人,只是他。” 铁开山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左如阳道:“你本来是个聪明人,为何现在却问出如何愚蠢的问题来。” 铁开山道:“也许我一直都很愚蠢,而还在你们面前装做聪明。看来南宫复教我的一些好处都忘记了。如果一个忘记这些,那他离死就不远了。” 左如阳道:“看来你对南宫复也并非无情,但不知你为何还能出卖他。不管什么理由,我现在都不想了解。因为他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铁开山道:“给你交代?” 左如阳笑道:“不是给我,是给他。”他的手指已指向铁开山身后半山顶上的一块青石上。铁开山把所以精力都聚中在左如阳身上,怎不知后面已有一个人,而这个人已有很多机会可以要他的命。他不急出手,是不是已知道这个人已是死人,死人迟早都不会飞走的。 一身素白衣,背上一口长剑。这柄剑并不是他杀人的剑,而是他的佩剑,南宫世家大公子南宫俊逸的佩剑。他的脸上好像用清水洗过无数遍,头上的发髻也梳得整齐高耸。 铁开山一回过身来,便看到了他。看到此人,他的人似被巨雷击重,身子不由的往后退,他却不后面已是深崖。退无可退,他只能面对。 南宫俊逸,小路。这两个人竟是一个人。 南宫俊逸笔直的站在青石上,他的表情,他的气度宛然有南宫复之魄力。铁开山失声道:“少爷。” 站在青石上的白衣人连一眼都没有看到。他的目光已伸向远处,但他还是说话了,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我是应该叫你铁叔叔,还是应该叫你铁开山呢。” 左如阳在看,他的表情并没有那种释然的轻松。因为他知道现在南宫俊逸的心也似和他的心连在了一起。他们虽然不是一个人,但已胜似一个人。南宫俊逸心中的痛苦就是他的痛苦,南宫俊逸心中的矛盾也是他心中的矛盾。 铁开山的脸色凝重得可怕。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南宫俊逸道:“你们害死我父亲的时候,怎会不想到有今天呢。既然来了就应该平静面对你说对不对。” 铁开山狂笑道:“不错,既然迟早是要来的,你又何必怕呢。况且我早已个死人了。” 南宫俊逸没有说话,他已不必说话。 左如阳也在低头叹息,他知道铁开山并非不怕死。没有人想等,更没有人想等死。 铁开山的身形突然暴涨向那块青石上的白衣人扑了过去。他手中寒光一闪,斧已出手。一斧劈下似有开山之威。只见他身子突然在半空停顿,南宫俊逸手中雪光的长剑已黯然出鞘。没有人能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但左如阳知道他这一剑已是他无数杀人经验中的精华。所以这剑绝不会落空的。那一斧也没有落空,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从南宫俊逸身旁传来,那块青石已被那凌利的一斧劈成粉末。 残白的剑芒在半空一闪,一道血花从铁开山咽喉标出。 铁开山被洞穿咽喉之后,人却并没有马上就倒下。在半空突的一拧反身,脚尖在石壁上一点,倒纵而出。纵出十丈之外,那已是万丈深渊。也许也只有这万丈渊才能将他这一生的仇恨,痛苦,背叛,矛盾,尊严彻底埋藏。 ------------ 第二十七章 巧计制神指 一骑绝尘飞九天,长空轻嘶待天明。 晨雾划破初曦,乍开半露的晨日已从东方升起。 叶飞已熟悉了这里,这里时常都能看到一些他从来在江上看不到的事,看不到的人。文人总是喜欢早起,因为他们觉得早上有诗性,有诗情。他们在谈文弄墨,在书写诗情。他们的脸上总是挂着一幅很惬意释然的微笑。但叶飞不这样认为。因为他们并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这个地方不仅是江湖人的禁地,也是书香之文人不该来的地方。来这个地方的人只有一种,那就是有麻烦的人。 现在“飞马山庄”书厅里也有一群人,他们都是文人,一身白衣素装,冠带布帽。但其中一人却和其它人都不同。他的目光高傲,冷俊。虽然他只是一介书生,但他身上却透着一种不一样的气息。 此人他也许并不认实,但他的名字他却听过。这人本该是当今状元郎,但他现在却只是“飞马山庄”里的一入幕之宾。 此人姓单,单名佑。他的文采也许并不出名。但出名的却是他闯出来的一祸。这祸已足够诛九族,只怜他无妻儿,双亲早已顾。所以他现在并没有什么可以挂怀的,这个本该是死人的人,现在却站在“飞马山庄”的大厅里。连叶飞这样的人都认识这个人,那些和他一起谈文弄雅的文人墨客对他总不会一点也不知悉,但他们却敢和交他往这自然是一件让叶飞很是想不通的事。 单佑字文携,他的诗词诗赋已让其它文人往尘末及,但正因这要命的才情却让他成了死人,一个本该死了的人。他著的《文携怒笔》将当今朝庭的种种弊端揭露无疑,更对当今圣上加之辞言,这样的人也许在文人眼里还能值千金。因为他说了一些他们平时只敢去想却不敢去做的事情。但他在江湖人眼里却是一种愚蠢到了极点的笨人。在江湖人眼里,命才是重要的。有命才能去拼,名都是拼出来的。他不是江湖人所以他不懂,他也不必懂。 世人本是多姿多采的,这个世上本来就不只一种人。如果只有一种人存在,这个世界也未免太单调无趣。 有些人总是很特别的,就算你在人群里,他也能一眼看见你。单佑虽然在人群中,但他的目光已从人群中射了出来,射在叶飞脸上。 轻摇折纸,翻然而来,一凡出尘雅士之风度。叶飞觉得他和其它的人都不同,所以他还在站在门外等他,他知道他一定会过来。 单佑已走到他身旁,一揖身礼道:“大侠的伤好像好得差不多了。” 叶飞微笑道:“托福,已无大碍。” 单佑脸上掠过一丝莫测之光,道:“那我们去个地方如何。” 叶飞道:“你好像是这里的主人?” 单佑笑道:“不敢,这里当然我做不了主。不过让你四处逛逛还是可以的。” 叶飞道:“好像我没有拒绝你的理由。” 单佑道:“一个大病初愈的人能四处走走不一定是一件坏事,你说对么。” 叶飞道:“我也很想四处逛逛,不过一定要征得这里主人的同意,我觉得这样才不失了礼数。” 单佑笑道:“没想到大侠还真是个礼数之人,难得,难得。” 叶飞冷笑道:“和你们文人打交道,总得礼数几分。” 单佑道:“其实不必,因为我已不是文人。” 叶飞眉角一轩道:“哦。” 单佑用那双深遂,神采飞逸的眼睛盯着叶飞,良久,才说道:“天下人都知道我单佑早已是个死人,和死人说说话又何需礼数。” 叶飞道:“但你还没死,而且好像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单佑复笑道:“好也许不一定,不过也就凑合着过。现在我就是这里的人,也许明天就不是了。” 叶飞不懂。但他知道单佑会说下去。 单佑接道:“我虽然不是这里主人,但现在我却受了主人之托要大侠四处逛逛。不知这个理由还足够么。” 叶飞没有说话,虽然他的脚步也跟在单佑的脚步向后花园走去。 单佑走在前,叶飞随其后。他们也不知道穿过了多少花园。最为奇怪的是,每个花园里都似一模一样,而且花园里种的都只种一种树,梨树。难道这里的主人特别喜爱吃梨。这个理由叶飞不信,没有人能相信。能建造这么庞大而繁多的花园并不是只为梨那么简单。 单佑走在前面,突然说道:“这里第二十一处花园,你一定想不通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的花园,更不通为什么它们的别具都一样。” 叶飞道:“我想不通,但我知道我已不必去想。” 单佑嘴角掠过一丝阴狞之光,冷冷道:“的确是个聪明人,聪明人都会活得久些。” 峰回路转,走过一片梨花林,穿过一条深深的小巷,竟是一处内湖。湖水清澈见底,湖中的荷花开得正艳,湖中一条长桥纵其间,长桥上已有一个人,一个老人。他就那样随着的站着,他的目光却似被这一片湖色吸引,竟不动半分,就像神像一般耸立于桥上。 叶飞笑了,他知道这人一定是见他的人,而这单佑只是引路罢了。 路已到了尽头,单佑再也没有说一句话。他突然变成了哑巴,头也不回的走了。他走过那长桥,便消失了。叶飞知道自己却是无法走过的,因为这桥上的人在等他。 叶飞已走到桥中心,脚步很自然的停了下来,就好像散步一样停了下来。 老人没有说话,叶飞却开口了,微笑道:“你好像在等我。” 老人脸上了掠过一丝笑意,道:“年轻人的功夫不弱。” 叶飞道:“马马虎虎。” 老人的手本倚在栏杆上,现在栏杆不知道何时竟多出五条指印来。叶飞当然看见了,但神气依然淡定。 老人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道:“船上好像不应该只有你一个人。” 叶飞却似能领会他的话意。冷笑道:“还有几个,不过也都是死人了。” 老人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叶飞道:“那我就不懂你说的什么了。” 老人叹道:“如果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你就不该对我有所隐瞒。因为我对付那些不听话的人,法子一定多得很。” 叶飞笑道:“我也想不到江湖第一神指也成了‘飞马山庄’的入幕之宾。” 此人正是“一指分光”段尘光。 段尘光突然大笑道:“没想到你眼力不错,我希望你的武功也一样。” 叶飞道:“我从来都没有怕过任何人。” 段尘光道:“这句话我也听很多人说过。” 叶飞笑道:“你不信?” 段尘光道:“不信。” 话音刚落,段尘光的身形突然一逆转,那一双神指已夹着一阵很轻微的风声向叶飞迎面刺来。他的手指已不是指,还是剑,一柄无坚不摧的剑。 叶飞见过很多人的出手,但却没有一人的出手有这老人的快,而且奇诡多变。这一剑竟让人无法看出它的变化。这一剑本是迎面刺向他的脸的,但突的不知道发生了何种变化一下子已急点他的曲池穴。 叶飞身形一飞冲天而起,但脚下却慢了半分。那一指已点在他的脚踝上。他只觉脚下一麻,顿时没了力气。段尘光已暗喜道:“还没有人能躲过我这一指,你看来也没有何能耐。”这样的年轻人很多,也不少这个年轻人。所以他准备不再给他任何机会。 怎么料叶飞的上身突然凌空坠下,他的腿虽然没有力气,但他还有手。他的手已斜夹而出,身子竟像一个孩子一般骑在段尘光的头上,于是只听叶飞大喝一声“倒”。段尘光一辈子都没有吃过这样的亏,叶飞竟像一个孩子骑大马一般,用双手将段尘光的眼睛死蒙住,一个倒拧,竟倒段尘光一个翻身,只听“澎”的一声,两个竟像小孩子玩游戏一般,硬身栽倒,掉进了湖里。 当段尘光栽进湖里的时候,脑海中才一下子清醒过来。原来刚才这年轻人本可以躲过这一指的,但他却顾意重了他这一指。原来他正是以此来让他有一丝疏忽,而这一丝疏忽正是他唯一的机会。 叶飞当然知道他本不是段尘光的对手,所以他才心生这一计,看来这一计已足够救他的命。如果他逃过刚才那一指,他永远也不会有出手的机会。他躲得过段尘光的第一招也绝逃不过他的第二招,因为段尘光的第一招正是要让他身子在半空中。他的身子在半空中就像一个活靶,既不能出手,也不会有任何变化,那他就再也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 第二十八章 醉翁之意 天下人皆知“飞马山庄”的马是出名的快,却有几人知道“飞马山庄”的裁缝也是出名的快,他的手就像剑客手中的剑一般轻灵。半盏茶的功夫两件崭新合身的衣服就在张裁缝的手中像变戏法一般变了出来。 “飞马山庄”上上下下几百号人的衣服都出自他的手,能做衣服并不算本事,他最大的本事也只有做衣服。但他做出的衣服却是出奇的合身,而他做衣服时从来不去试量穿衣者的身材,他只需用一双明目一瞄,便知此人衣服应该穿什么尺寸。所以山庄上上下下的人都认识他,而且都很亲切的称他为“神目张三”。 现在这“神目张三”的眼睛却在盯着两个人,两个像落汤鸡一般的人。叶飞坐在椅子上眼睛却在瞟段尘光的脸色。段尘光吃了这一次哑巴亏,心中甚是不是滋味,但脸上还是带着很和气的笑容。 说他是“神目张三”的确不假,他连看都没看叶飞一眼,好像叶飞已是一个死人一般。他笑盈盈的走到段尘光面前,揖身将身中那件雪白的缎子衣裳递给了段尘光,还迎嗔道:“能为段总管做衣服是小人三生之幸,这件是三天前才从波丝带回来的上等青丝所制的缎子,保证让你老人家穿在身上简直比那二十岁的小伙子更神形十足。” 段尘光一听,大笑道:“也许我再年轻二十岁你这样说,我也许会觉得甚是开心。但现在我却只想给你两嘴巴。” 张三笑道:“这件缎子可是上上品连那臭书生我都舍不得,但见总管今天神采飞扬,幸把此做为礼物赠之。正所谓名剑赠英雄,珍衣赠的赠于总管样的当世豪杰也衬了这青丝之。却不知总管今日是为何生气?”其实他不用说,也知道这少年一定开罪了这段总管,但他却将这话挑得得更明了。 叶飞坐在椅子上像似已睡着了,双目半张半合。他并不担心这张三的话,因为他已有了把握,他知道段尘光已不会要自己的命。他的命也许现在也有了一些价值。 段尘光转眼看了一眼叶飞,笑道:“你这个张三呀为什么总是喜欢在别人面前说人不是。” 张三阴恻恻的笑道:“因为我不是一个背后插刀的小人。” 段尘光道:“既然这样,你也应该把你手中的这件衣服送过去。” 张三应了一声,于是他慢慢的走向叶飞。但他脸上已流露出一丝不屑之意。张三走到叶飞面前,说道:“这是兄台的衣服,虽然只是一些绵衣粗布,不过穿在人身上还是不会觉得可惜的。” 叶飞全身已湿透,但脸上却露出很舒服的笑意,道:“我从小都只穿人做的衣服,其它的衣服我都不喜欢,特别是你做的衣服。” 张三一听,脸色一变,手中的剪刀似在叶飞眼一晃。叶飞却似未看见,因为他知道有段尘光在,没有人敢在这里出手。叶飞突然站起,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张三就这样怒目看着他走了出去,嘴里却在低声骂道:“小王八羔子。” 他虽然骂得很轻,但段尘光的耳目却很灵俐。张三只觉眼前一花,一个巴掌重重的掴在了他的脸上。他还未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段尘光的身形已远去,只留下一句话“你最好对他好点,也许他会成为山庄里最重要的客人,也可能成为你的主人。” 张三不明白,打死他也不会明白。他自然看得出段尘光的一身水气也是这年青人所害,他本以为他只要站在段尘光一方,自会讨着一些好处。可惜他现在一点好处都没有讨着,还莫名奇妙的挨了一把掌。 张三的脸上顿时起了五个深深的指印。他已走出门面,仰目望了一眼白日,只觉得今天阳光比平时都要刺眼。他重重的吐了一口痰,大骂道:“连天都和老子过不去,老子今天是倒了哪门子霉。” 话音落处,别苑的东阁里突然转出一人,此人正是从那桥上过去的单佑。 单佑看着张三怒意未消的样子,慢慢的走了过来,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你今天不是倒霉,是走运。” 张三看着他就像老鼠看了猫一样,刚才那种生气嚣张的表情一下子又变了,变得和气而低迷。他变脸的功夫也许比他手上的功夫还要快。 张三笑道:“我走运?” 单佑道:“不错,要是那段疯子今天的心情不是这么好,你也许不会在这里站着。你应该已躺在棺材里了。” 张三不解的问道:“段总管心情好?” 单佑道:“不错。你以为他会生那年青人的气。我想你也猜出几分其中的缘由,所以你认真你这样对是十分稳妥,对么。” 张三无语,他心里的想法怎会瞒得过这个“飞马山庄”的第一军师。 单佑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张三啊,张三。我怕你总有一天会因自己的小聪明误了自己的性命。” 张三虽然不明白单佑的话,但已在连声点头道:“是,是,是。军师教训的是。” 单佑回身准备走了,但又复回看了张三一眼,莫测的笑道:“你最好对他好一点,因为那疯子有时说的话的确有道理。” 单佑大笑而去,只留张三一个在原地,不知所措。他突然发出这山庄里的每一个人都好像比自己聪明。既然比不过人家,那还是做好他应该做的事也许更好适合些。所以他又回到自己的屋里,做那些一天不知道要做多少回的针线活。也许只在他做这些的时候,才能真正感觉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也只有在这当中他才会找到久已遗失的自尊。 衣服不会自已干,但叶飞却有法子让它干得快些。他已用绵被将自己的身体包裹住,在门口升起了一堆火来,火盆里的火正旺。看着那旺盛的火苗,叶飞的眼神却很复杂,他似在担心什么。但他已无可奈何。 夜里一盏孤火,岂非凄凉! 衣服在火上慢火蒸烤,但叶飞的身子还是有些好冷。冷的不是他的身体,而他的心。想到段尘光那一指之威,那了都不禁打了一寒噤。如果不是他当时的灵机,也许他现在已是一个死人。 叶飞是‘金鱼帮’的头号杀手,他杀人的技巧远比他逃跑的技巧要强过百倍。一个杀人的人竟会被人逼到保命的地步,这是何等的可笑,甚至也是一种耻辱。 叶飞放眼望去,这屋屋阁宇间竟透着一种阴森的鬼气。这就是‘飞马山庄’,江湖第一大禁地。这里的人,这里的建筑和很多地方也很近相同,只是里面的一些东西却出奇异样。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些数不尽的花园,那满园的梨树。为什么主人会如此安排,更要笑的是至到现在他却连这里的主人都见过。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的思绪突然停滞,因为黑暗中已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 有一种人总是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段尘光好像就是这样的人。 他走路的时候,手中竟有水响。他手已竟有酒壶。 段尘光已到了他面前,微笑道:“酒有时候能驱逐寒意,酒有时确是好东西。” 叶飞站了起来,他出神的看着段尘光。他吃惊的不是段尘光手中的酒,而是他身上的衣服,他的衣服已换了一件干净的,但他这一身衣服却并不是张三送给他的那一件,而是一件很普通的蓝袍青衫。段尘光看着他吃惊的表情,大笑道:“你想不通我为何会不穿那件衣服。” 叶飞没有说话。他已不用说话,既然对方都知道他心里所想,说了有时还不如不说为好。 段尘光笑道:“连你都不肯穿他做的衣服我又为何不可。” 叶飞笑道:“你是来送酒的。” 段尘光没有说话,因为叶飞手中已有酒。而且他一下子仰脖但喝下了大半的酒。段尘光在仔细的看着他,看着他喝酒的样子。 段尘光笑道:“你不敢喝醉?” 叶飞道:“怕,当然怕。但现在醉与不醉已没有多大分别?” 段尘光颔首道:“哦。” 叶飞道:“因为我醉与不醉你总是要问同样的问题,而且我还必须回答。”后面的话他却并没有说话出来,因为出卖朋友并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段尘光脸色一寒,冷光暴射而出,肃然道:“我的酒你已喝了,那我问你的话你也应该老实回答。” 叶飞道:“人能活着本就是一件最幸运的事,我现在并不想死。” 段尘光笑道:“不错,果然是不一般的年青人。有人会装作大义凛然,有人会装作看轻生死,而你没有,你很老实。” 叶飞似有了一丝醉意,似笑非笑道:“不老实只有死,而且在你们这种人面前不老实都不行。” 段尘光脸上露出欣赏的笑意道:“不错,你说得一点都不错。那我现在问你第一问题。” 叶飞没有回答,是不是他已猜出段尘光要问的是什么问题。 段尘光问道:“船还有几人。” 叶飞笑道:“你问话就有问题,叫我如何回答你。” 段尘光似明白了过来,笑意更浓了,问道:“我也许应该问道船上活人还有几人。” 叶飞突然笑了,大笑道:“谁说老者不愚,愚蠢起来真叫你笑话。” 段尘光并没有动怒,因为他知道叶飞会给他一个解释。 叶飞醉意似更浓,大笑道:“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在乎山水,只乎一人。不管船上有几人,你们要找的只有一人,而那人却不是我。” 段尘光微笑无语,他知道这个少年也许并不比那人逊色几分。既然没有拿到最好的,能拿空上充数已不错。 叶飞醉得似乎不轻,他的脚步已有一些轻浮摇摆,他晃晃悠悠的走到段尘光耳根前,轻声说道:“酒中邀明月,江上一蛟龙。” 段尘光似乎一点都不感到吃惊,轻声问道:“那你应该知道他的下落。” 叶飞大笑道:“知道,但你却不敢去找他。” 段尘光笑道:“这个世上很少有人我不敢去找,也找不到的。” 叶飞突然醉晕了过,嘴里却说着一句醉话“除非你死了。” 段尘光感到很失落,但他知道一个重了他‘魂归散’的人是不会说谎的。所以他小心翼翼的将醉倒在地上的叶飞扛回了床上,用背子将他好好的包裹住,就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般。他知道叶飞很快就会成为他的宝贝,也会成为‘飞马山庄’的宝贝。 ------------ 第二十九章 男人心理 离别,又是离别! 小路要走的路,没有人能拦得住。 左如阳已将铁开山的巨斧从地上拾起,仔细端倪了一阵。突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他就这样死了。” 小路笑了笑道:“这本是你安排的,你又何必叹气呢?” 左如阳看着手中的巨斧,苦笑道:“有谁会想到像铁开山这样的人,死得也如此平凡。” 小路还是像一杆枪一般站在山坳的最顶峰,一身白衣如雪,眸子却很清澈,他在想一些事。一些他至今还是想不通的事。 左如阳道:“你还在想什么,现在你的仇人都已死了。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小路道:“他的死能换来什么?什么都换不在来。而且他幕后那神秘紫衣人的下落还成了不解之谜,你要我如果高兴得起来。” 左如阳看着小路良久,怪笑道:“你哪时变得如果善感了,以前你好像不是这样子的。” 小路眼中一道冷光闪出,冷冷道:“如果你在一夜之间历经全家丧命之痛,你也会变成我这样的。” 左如阳见小路脸上的痛苦之色,话锋一转道:“现在你准备去哪里?” 小路道:“我必须回去。” 左如阳不禁一怔,问道:“回去,回哪儿去。” 小路似有些不想提及这些。眼光已伸向远山之间。他的痛苦唯一可以与之分享的也许也只有他眼前这个人,这个他认为是值得信任的朋友。 小路突然问道:“明天他要来。”他口中的他自然是紫衣人。 左如阳点点道:“是的。” 小路道:“我本来就想会会他。” 左如阳脸色一变道:“你不能去。” 小路展颜一笑道:“我知道,时机还不成熟。但我想时机应该快要到了。”他目中已有一种阴狞莫测的灵光在闪动。那是什么呢?那是他心中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后的赌注。 小路身子展,从石壁上轻掠而下,白衣胜雪宛如一道飞流从天际划下。小路已到了左如阳的面前,他的目光似在左如阳脸上搜索着什么,突然问道:“你杀了他,你如何给他一个交代。” 左如阳神秘一笑道:“世上的人本就有很多相似之处,而且加之‘冢道易容术’我想要再造个铁开山出来并不是难事。” 小路淡淡的笑了笑,叹道:“我怎的把你是‘仙冢’道人的徒弟这个身份都忘记了。” 左如阳神秘一笑道:“这次我要做这出戏,一定要做得逼真才行。所以我特地请他老人家出门帮我物色了一个人物,此人本和铁开山从身材上已有几分相像,再加之师傅他老人家的妙手天工,一定不会让他开出破绽来。” 小路道:“希望如此,这次我们是不能有一丝误差的。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左如阳正色道:“为什么我们两个人的痛苦不能和其它人一起分享呢。” 小路道:“你说这是为什么。” 左如阳一字字道:“因为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小路没有再说什么,他已在走,走下山。 山下有好马,日行千里的好马。所以他很快就从江南消失了。没有人会留意江南曾出现过这样一个人,也没有人留他的离去。 江湖中人的消失本就像溪水无声息之间归于大海一般。铁开山也许活着的时候曾是一个不可一世的英雄,也许也曾是一个万人唾骂的小人。不管英雄也好,小人也罢。最终他的死也和平常人一样。 人只有在一种东西面前是平等的,那就是死亡! 左如阳真的有把握能瞒得过紫衣人吗?他没有,他没有把握。在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谁也没有把握。但他必须要这样做,这次他也必须赌。因为这次是非赌不可。这次赌的筹码也很大,这次赌的也许就是他的命。 有时候人之所要赌往往出于别无选择。左如阳要赌,他必须赌。他也是别无选择。如果铁开山明天还活着,那他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死路。他只有赌,只有让铁开山庄彻底消失,他才会有生的希望。为他这一点生的希望,他赌了,他并没有错。 小路知道,他们从小都好像知道对方的心事。这次左如阳虽然在他面前许诺得很自然,其实他的心也和左如阳一样。他没有阻拦,因为他们都是一种人,都是一种很特别的赌徒。 晨雾初开之时,小路已回到了自己的小屋。他身体似已很疲备,但他的目光却炯炯有神。他知道他的离开本就不会个密秘,在这里没有人敢有密秘。因为这里江湖中最神秘的地方,也是‘七月杀盟’的总舵。他的目光在一直盯在那门上,他似乎在等待什么。他在等什么呢? 他在等人,他本以为白凤会来,但来的却不是白凤,而一个女人,一个很美的女人。 不管来的是什么人,他都不会感觉奇怪。因为他们的来都只会给他带来一样东西,麻烦。 小路就这样远远的看着她碎步而来,宛如淑女一般。但他知道他并不是。唐三走了进来,眼睛却并没有看他,而是他观察他屋里的布局,似乎这些东西远比他更有趣。 唐三看了良入,才缓缓的坐了下来。这下她的目光才落在小路的身上,小路并不喜欢被人这样盯着,特别漂亮的女人。他只喜欢去盯着漂亮的女人看,但却并不喜欢别人这样看着他。 唐三抿嘴笑道:“我真的没见过你这样的主人,客人来了,连水都不倒一杯么。” 小路冷笑道:“你不是客人。” 唐三笑道:“我不是客人,那白凤就是客人呢?他来这里不仅可以喝水,还可以喝酒。” 小路脸上一点吃惊之色都没有,只是冷冷的说道:“你好像很观心这里一切。我想每次白凤来这里的时候,那后面那人就是你吧。” 唐三很自信的说道:“看来你的确很聪明。” 小路冷笑道:“你想连我都知道你在后面,白凤会不知道吗?” 唐三道:“他当然知道,而且是他顾意让我跟着他的。” 小路道:“哦?” 唐三道:“你一定想不通。” 小路道:“我想不通的事,并不代表你想不通。” 唐三点点头道:“不错,你也许很了解女人心理却一点也不了解男人心理。” 小路冷笑道:“我对男人并不感兴趣。” 唐三点头同意,又接道:“所以你不懂男人心理。这个道理也就像我们女人不懂女人心理一个道理。” 小路默然,他的目光已透出一种赞许之色。 唐三见他不开口,又接道:“看来还是表示同意了。” 小路道:“有理的事,我从来不反驳。” 唐三笑道:“看来你还真是个讲理的男人。” 小路突然话锋一转道:“难道白凤就是一个不讲理的男人。” 唐三用那双水灵的大眼睛看着他,抿嘴说道:“他当然是。” 小路又沉默。他知道唐三会给出解释的。 唐三笑道:“就是因为他太讲理了,所以太不讲理。” 很少人能听得懂这句话,但小路听懂了。能听得懂这句话的人,当然是要非常了解对方的人。他相信自已了解了一点这个女人,也了解了一些白凤这个不一样的男人。 唐三道:“他每次故意让我跟随其后,只是想让我不离开她的视线。其实他本最讨厌来见你的,但他为什么天天都要来见你呢。” 这次小路很快就回答了,小路笑道:“因为他知道你对我很感兴趣。” 唐三道:“不错。所以他只有这样做才会让我永远不会离开他。” 小路目光一寒,道:“但他却永远不明白一个女心不是自己的,不管自己用什么样的方式去留住她,都是没有用的。” 唐三没有笑,神色很严肃。难道他对白凤真的还有一丝真情。 小路见她不开口,已见难色,突又叹了口气道:“你今天来好像不应该是和我说这些事的。我很好奇今天他为何没有来。” 唐三眼神中现出一抹神秘之色,道:“因为这些天他都不会在庄上,他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小路道:“很重要的事?” 唐三对视小路一眼,似看出他的心思。复笑道:“你一定很想知道他要去做的是什么事。放心你一定会知道的,而且当他回来的时候,我想主就像请你去做这件事了。” 小路道:“现在你不能说。” 唐三道:“不是我不能说,是我也不知道。只有等白凤回来才知道。” 小路暗想道:“白凤此去做的一定是一件很难,很危险的事情。万一他回不来,他又怎么会知道他要去做的何事。”小路已隐约感觉到这件事可能关系甚大。他知道只有自己能为这里的主人做一件足够重要的事,他才会真正赢得他的信任。白凤做的这件事会不会就是他的机会呢? 女人的心思的确比男人更难以琢磨,所以男人的心思很容易被女人那双美丽的眼睛洞穿。这次唐三又猜重了小路的心思,笑道:“你一定是所他不会平安回来,你就永远不知道他要去做的这件事是什么事了。你现在需要一个机会证明自己,这次好像应该是最好的机会。” 小路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就应该知道白凤现在很可能很危险。” 唐三道:“我知道,很可能现在他的剑已出鞘,正在吸食敌人的鲜血。” 小路冷笑道:“你不怕他被人留下。” 唐三很自信的说道:“我以前跟你说过,现在还是这样说。这个世上没有能留得住他。” 小路问道:“为什么,就因为他是白凤?” 唐三道:“当然不仅于此,因为他是‘幽灵白剑’白胤的儿子。唯一的儿子。” ------------ 第三十章 幽灵白剑 小路很少会吃惊,而这次当唐三说出白凤的生世来,他却惊骇异常。白凤竟然是白胤唯一的儿子,这样说来他也一定是白剑的传人,这一点并不是他吃惊的原因。而是他知道一个实事,一个江湖人认为铁一般的实事。“幽灵白剑”在十五年前就已从江湖中消失,那一年也正是萧楚铭剑惊天下,名声鹊起的一年。 当年发生了两件震惊武林的大事,一件事是“少林封剑”。封的不是一般的剑,而是天下第一神剑。当时是由少林武功道行修为最高的至念大师与七大派掌门共同主持。而受邀前来的剑客,只有剑客。以剑为名,以剑为首,剑自古以来都是百家兵器中最高贵华丽的象征。能参加这次封剑的人,不仅要具备高绝天下的剑技,更要具备高尚的剑德。 此次前来的只有五个人,五个当是名噪一时的剑术名家,其中一位更是近年来名声鹊起的武林新秀,萧楚铭。 那另外四位也是剑术高手,分别江南有“洛神剑”方天正,苏州“正义堂”第一快剑燕飞,开远‘庆候府’三少爷于中庆。第四位的身价最高,在江湖中有一种赌局,这种赌局就如当年叶孤城与西门吹西的赌局一样,他们赌的也是最后的赢家,也就是这次谁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剑。这种赌法虽然荒谬,但却有人赌,而且赌的人很多,也很彻底。有的人甚至把自己的性命都压了进去。他们这次赌的只是一个人,像幽灵般的人。他杀人就像幽灵一般,无形无影,来去无踪。没有谁知道他的存在,就算他突然出现在你眼前,他也不会感觉到他的存在。因为当他出现在你眼前的时候,很可能就是你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 “幽灵白剑”这四个字并不是他自取的,而是江湖人给他的。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不能说是他,应该说是他们。“幽灵白剑”不是一个人,而一群人,一群比幽灵更恐怖,但却充满正义感的人。只要江湖中有邪魔出现的时候,白剑就会出现。他们可以同时出现,同时出现在不同地方。所以江湖人都知道他们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而这一群人中却一定会有一个剑术超凡的人来赴这次圣会。所以不仅是他们在期待,连七大派的掌门人都在期待他的到来。他们也想见识这白剑的庐山真面目。 这次封剑大会,白剑无疑成了头彩。但头彩并不一定会重彩。 这次白剑接到了信函却并没有来赴约,这并不是白剑的做风。江湖都知道他们要做一件事最重要的是不会失约。他们这次却失约了,也许是因为他们还有一件比这更重要的事要做。 虽然萧楚铭一剑挫三雄,冠领天下第一剑的头彩,但却有一些人不服。但至念大师却对这个少年甚是欣赏。他虽然一剑破三雄,剑气横逸,但却并没有伤一人。这种剑德并不是所有用剑之人都能具备的。 三天后,苏州城里却传出一令人震惊的消息。苏州城一夜之间全城大小官吏全在一夜之间暴弊,就连那守城的军士也无一幸免。 城墙石壁上竟用剑锋刻下如下几行字“官风垂败,奸人妻儿,奴人老小,民不了生,无人敢管,吾誓必诛!” 一夜之间,守城的军士,苏州城内大小官员竟被屠了个干净,这是何等的气魄。江湖人都有一条行走江湖的规矩,那就是千万不要和官府中人过不去。江湖再大,怎大得过朝庭天下。 这次白剑的所为已违背了这个原则.为此事朝庭一夜之间竟派出三百大内高手,这三百大内高手中也有大部人曾经是江湖中的顶尖高手。他们的本事不仅仅是武功高绝,他们的侦查能力更是惊人,在半月之内便将白剑在各地之是的分舵查了个祥实。在一个月之内,白剑便从江湖中消失,有人说他也许是从此彻底消失了。但也有人不信,至少那些坚定正义之士绝不相信。正义永远不会消亡,白剑代表的一种正义,江湖正义。有正义在,白剑就在。 星星之火,燃而不灭。有火头存在,总有一天这星星之火必复燃。而这火头,江湖人只知道他永远存在着,却并不是知道他是谁。江湖中本没有永久的密秘。 这火头正是白凤的父亲白胤。 如果这个江湖中还有人的剑能与萧楚铭的剑相匹敌,那这一定是这柄剑,这一柄“幽灵白剑”。 唐三用那双足以迷倒天下男人的眼睛看着小路,她喜欢看别人吃惊的样子,特别是小路这样不容易吃惊的男人。 小路用手捞捞后勺,似有些想不通的问道:“我不想不能白老爷子怎会让白凤出来。” 唐三怔了下,突然笑道:“我知道你是想说,为什么白老爷子会让白凤这个他唯一的儿子来干这杀人的买卖。对么?” 小路冷静的笑道:“如果你们干的只是杀人的买卖也就罢了,让白凤这样的人只去杀人,那不是大才小用?” 唐三又笑了,她的笑意表示她赞同小路的看法。道:“不错,我们不只是杀人,杀人只是我们的手段。我们做的很多事比杀人复杂多了。以后你就会慢慢明白的。” 小路道:“我相信,但我是个心急的人。我并不想等太久。” 唐三道:“等,你现在只有等。等白凤回来。” 小路苦笑道:“其实每天醒来我最怕他会来,但这次我却很期盼他来。你说这是不是很奇怪。” 唐三笑道:“一点都不奇怪,因为现在你才发现他对你有价值。就好像主人现在才发现你有价值一样。” 小路笑道:“所以这些话全是主人想对我说的,只是让你来带个话。” 唐三手腕一反,将桌上的茶杯反了个背,然后自己也倒了杯水,自酌自饮起来。她已起身准备离去,突然复转过身来,轻轻的笑道:“主人说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所以现在的时辰刚好。我敢保证再也不会有人来烦你。” 小路苦笑道:“我真希望明天的太阳早些出来。” 唐三道:“我却不希望,也许当明天太阳出来的时候,你也许并不在这里了。” “这里”小路听到此话,总觉得有一种很心酸的感觉。唐三走了,但他的嘴里却总是在重复着这个两个字,这两个很普通的。他应该在哪里,哪里才应该是他真正的家? 小路没有家,小路的家早已变成了路,别人的路! ------------ 第三十一章 暴风雨前刍 门是虚掩着的,左如阳站在密室里看着手里的一本厚厚的书册,脸上也流露出满意之色。这本书上记录的却是一秘密,对于他来说这本书来得并不容易。所以他很小心的翻阅着,一字字的慢慢端倪。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一个再小的细节都足够要他的命。这本小札里记录的不是名人大事,仅仅是一个人的生评。他用了三年的时间才做出这本小札,这本小札里记录的只是一个人,铁开山这一生所经历的大大小小事都记在这一本厚厚的小札里。这不仅是一本书,更像是铁开山的一生。 里面最有趣的事就是铁开山竟从没有撞过女人,一个妻子,妾室都没有。他也从来不光顾妓院,这样一个强壮的男人能禁欲成如此,左如阳不佩服他都不行。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大事者所为! 也许铁开山这样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想犯错。他一生谨慎,却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下场。左如阳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时门外已有脚步声传来,左如阳的耳朵也许比很多人想像中都要灵敏。从此人的脚步声中他已知道他回来了。 门开处,一年青人已站在他的面前。他脸上却没有喜色,但心中已多了分欣慰。毕竟他还是没有让他失望。站在门外的这人不是邓灵是谁。他手中提着一个用黑布包裹的东西。 左如阳已向他走了过去,拍着他的肩,轻叹道:“看来我的确低估了你。” 邓灵却冷冷的说道:“你没有,因为你说得并没有错。我的确不是他的对手。” 左如阳一怔,道:“可是你还是把他的人头带回来了。” 邓灵脸上却闪出一抹清冷的笑意,道:“人有时并不是只是依靠武功就能取胜的。” 左如阳似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道:“不错,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的办法。” 左如阳的脸突然一下子阴沉下来,道:“但我想要的并不是他的命,而是另外的一些东西。” 邓灵淡淡的笑道:“当然,这里面全是从他密室书房里找到的东西,也许并不是他的所有财产,但我敢保证足以成主人之所需。” 邓灵已准备打开包裹,但左如阳并没有让他打开。左如阳道:“你不必让我看,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邓灵再也没说什么。有时候信任比任何语言都更有价值。 左如阳道:“明天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我希望你去帮我做另一件事。” 邓灵在听,因为他从来都是接受命令,从来不问,也不反驳。这是他的优点,也是左如阳特别看重他的原因之一。 左如阳道:“我知道你最拿手的并不是杀人。” 邓灵道:“我可以为主人办任何事。” 左如阳笑道:“很好。”左如阳在邓灵耳边小声唏嘘几句话。邓灵虽然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可是当他听到左如阳说出的这个密秘之时,胴孔也在不自觉的收缩了一下。因为这个密秘实在太大,大得足够震惊整个江湖。 邓灵走了门外,嘴边却掠过一丝笑意,自语道:“看来这个江湖并不是想像中那么平静。” 看着邓灵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左如阳心中却并没有一丝释然。 屋内本只有他一人,可是他却对着门外的一袭黑幕,叹道:“这本书你应该记熟了才是。” 他身后不知何时已闪出一条庞大的身影,此人赫然正是“铁开山”。从头到脚都是。唯一不同的是他对左如阳的态度却和往常不一样,现在他就像左如阳的儿子一般,乖顺听话。 左如阳并没有回身,只是叹道:“你明天应该怎么样,我想你应该清楚。” “铁开山”道:“老爷子已经吩咐过,一切按你老人家的吩咐从事便可。” 左如阳回过身,盯着“铁开山”良久,突然微微一笑道:“不错,的确像极了。” “铁开山”道:“老爷子说演一个人,不仅要形到,更要神到。所以我现在就是铁开山,所以我应该有我自己的武器。对么?” 左如阳点点头道:“不错,你看桌上那件武器如何。” “铁开山”看了一眼桌上的武器,正是那铁开山的护身巨斧。他已走过去,将那巨斧拿在手里。他手上的古胴色的肌肉在灯光下闪着光,他这双手的力量也许比不上铁开山的,但也是力大无穷。他已将巨斧拿在手里,仔细欣赏了一阵,道:“这巨斧甚合我心。” 左如阳冷冷的笑道:“他本是你的,因为你就是他真正的主人。从今天起,这巨斧在,你人就在,斧亡,则人亡。” 铁开山道:“是。” 左如阳的目光似有些疲惫,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你下去吧,明天随我一起去见他。” 铁开山已走,屋子里只剩下左如阳一人。他不知不觉感到自己的身心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累。 凄冷的月色分外迷人,但那绝尘而来的归人却并没有这分好情来欣赏这美丽的月色。阳城小道上已有三匹健马飞驰而来。马上人虽然在急着赶路却还在夜色中哼着歌儿,最后面那一骑上座着的白衣女子已在不满的说道:“这个死人鬼,每次叫我们帮他做事的时候总是这样苍促,劳的本小姐累死,他也不知道。” 前面两骑上的骑士却是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这二人正是那酒馆中那“云冠燕双飞”夫妇。听到女儿的抱怨,那“红花娘子’汪灵玉却笑嘻嘻的说道:“当年我爱上你死鬼老爹时候,比你还疯哩。不要说半路赶路,就是半夜去死都没关系。何况那小混蛋也是叫我们办正事来着。我也倒想趟趟这个江湖这团混水。” 古尹雪似有些不解的问道:“那我们来江南干什么来着,那小混蛋都不管我死活,就一个人走了。” 古震天大笑道:“谁说他不管你,要不是他在路上留下的标记我们怎么会找到你的。他知道我们很快会赶来,才行一步。” 古尹雪大叫道:“他就不能让我看他一眼再走么。” 汪灵玉笑道:“傻孩子男人做事就应该这样,有气魄才能干大事。不要为了点儿女私情,误了正事。将来你到我们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的。” 古尹雪似有些不耐的说道:“不和你们说,你们总是向着他。我以后都不理你们了。” 尘土尝未落定,人已绝尘。只听那远山之中还能听见他们的笑声。他们从洛阳连夜赶来也是为了一件事,这件事正是小路让古震天查明的一件事。 暴风雨的前奏好像随着他们的脚步悄悄的降临。这场暴风雨究竟有多猛烈,没人知道。暴风中的雨只有一种,那就是江湖人的血。当血像雨一般的落下时,这个死寂般的江湖似乎才有了生气。 ------------ 第三十二章 候门死士 八月初五,烈日当空。 洛阳城郊“紫竹林”外飞来一骑。马上之上一身白衣现在已是斑斑土色,足见其来之急切。 “紫竹林”外有一客栈,“飞来客栈”。此人一进“飞来客栈”就再也没有出来。 幕色将临,烈日的余辉还未散尽,空气中依然残留着闷热之气。这样的天气不要说是老人,就算是年青人都不想走出客栈半步。但此时在落日的余辉中却有一人从客栈里走了出来。此人满头的白发,但步履依然稳健,看上去这样一个老人本不该如此精神。它抬头望了一眼西边的日落,像似在恰算时辰。他已慢慢走入了洛阳城。 他从洛阳城的东面而来,但却绕了一个大弯,从洛阳西面城门走了进来。一个村里的老头走进城来本该四处打望一下,这洛阳城的气派并不是在每一个地方都能见到的。但他却一直低着头往西门的东面走,步子也比刚才未进城时快了许多。只要有一点江湖经验的人都知道此人必是人假扮而来,但他自己却并不在意这么多。也许是他对这改扮易容本就很鄙视。像白凤这样的人怎么会怕人找他麻烦,他根本不需要改扮任何人。但这次他却这样做了,因为他要来江南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不重要而密秘。 白凤接到命令后,便马不停蹄的往江南赶来。他必须在其它人都不知道此事的时候第一个来到江南。他会是第一?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今天是八月初五,八月初九他必须速回。他办的事也必须在八月初九以前办完。他从来都是很自信的男人,这次也不例外。 他已走进了一个老人很少会去的地方,赌坊,郭大老板开的赌坊。赌坊里的生意很好,赌徒们都把整个本来很宽敞的大厅围得密不透风。但白凤还是很快从人缝里挤了进去,有些赢得正乐的赌徒也不禁打量了这个老头一眼,只觉甚是有趣。这里的人什么人都有,三教九流都有,但却很少有老头光顾这里,而且这个老头看来精神抖擞,目光竟比那些年青人更神气神盈。 白凤找了一个座了下来,这里人也很多,但都是看热闹的。赌的也只有四五个人,所以还有一个小空隙容他坐下。 那些人见一老头坐下,也不理睬,也只当看热闹罢了。 但这老头却一个闪身冲到桌前,大喝道:“这局我赌大。” 众人听到这一声喝声,众皆骇然。有谁会想到这么一样看似弱不禁风的老人竟能发出如此一声大喝。庄家见到老人如此,也似见怪不怪。只是冷冷的说道:“不知这位老爷准备压多少。” 白凤怒喝道:“这桌面上有多少,我就压多少。” 庄家本是一张笑脸,但见此情状,也知此人并不是来赌的,而是来捣蛋的。庄见的脸色突然一变道:“大爷这里都是些小赌生意,何必跟我们这些生意人过不去。”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也在跟身后的几个健壮的大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将此老头赶走。 白凤怎会看不出他的心思,也不理。突然从腰带里拿出一叠厚厚的银票。在桌上一拍,喝道:“老夫今天是来赌的,如果你们没有这个胆量,不赌也罢。” 庄家见那厚厚的一叠银票摆在桌上,眼睛里都发了光。立刻又给旁边的大汉使了个眼色,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老子爷这就是见笑,我们这里是开赌坊的。既然是这里客人,我们当然欢迎。” 难道白凤疯了不成,这些银票可是拿来他做正事的,他却一下子全都压上了。那桌上的赌徒手上全的银子加起来也没有他一张银票多,这怎么赌? 庄家正准备摇骰子,却不料白凤一阵怒喝道:“你们这里的筹码有多少,你这不是欺我不懂赌桌上的规矩。” 庄家笑道:“老爷子别急,等开了这把。如果我们输了,那我就去账房帮你取银子来。” 白凤哈哈大笑道:“你们开赌坊还有这种道理,没有钱就别开赌坊。” 庄家一看这情形知道不对,给后面的几个大汉使了一个眼色,已有人冲进内堂去。白凤虽然见着,但却不动声色。 不出片刻,半卷的珠帘开处却碎步走来一个女人,一个很美也很有风韵的女人。这里的人都叫他老板娘。老板娘整整发髻,慢慢的走到庄家的位置。抿嘴一笑道:“这位老爷竟然有如此兴致,不如妾身来和你赌一局如何。”这么大的赌局,那些赌徒们都不敢上来凑热闹,别桌上赌得正尽兴的赌徒一听老板娘亲自出马,也过来观望这场热闹。 白凤看了一眼老板娘,冷笑道:“我这里有八万两银票,不多也不算少。你有银子就可以和我赌。” 老板娘纤指一挥,已从后面大汉手上接过一叠银票来,颔首笑道:“这里也有八万两,不多也不少。” 白凤摇摇头道:“还不够。” 老板娘一听,惊问道:“你还有多少。” 白凤突然从腰间拔出一把剑来,把剑的剑鞘都闪着雪亮的光芒。这剑鞘竟是用纯白金所铸,不提这剑是否应该是柄好剑,就是这剑鞘也足够再值八万两银子。 老板娘一看到这剑,脸上的笑意却突然消失,冷笑道:“我们这里只赌钱,不赌剑。” 白凤道:“我知道,所以我也没准备要你多加钱,我只想加这柄剑在这八万两银票里面,你也只出八万两就可以和我赌。你看这个生意还可以做不。” 老板娘像似有些犹豫,但后面的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却在她耳边唏嘘了几句,她立刻展颜复笑道:“本来我们这里从来做这种生意既然老爷子一定要赌,好我再加你四万两。” 白凤想都没多想就答应了。 老板娘命人将骰盅推给了白凤,白凤也不推辞,只摇了一下就开了。老板娘脸上没有一丝紧张这色,像似她早已知道自己已胜券在握。如果一个赌徒想给赌坊叫劲,那他一定输得很惨。而白凤却犯了这个老病,他始终不明白,和庄家赌永远都只有输。 盅开了,二三四点小。这次他输了。输了的赌徒本很不该高兴,但输了的白凤脸上却掠过一丝喜色,而这种喜色别人却根本看不出来,一闪而逝。 老板娘命人将桌上的钱和银票都收了。然后回头向白凤笑了笑道:“如果老爷子还有多的筹码,我们这里永远欢迎你再来。” 老板娘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嘴里却在暗笑道:“今天运气真不错,来了个老蠢猪。” 那些赌徒见老人输了这么多,也不知道为他感到惋惜。赌徒对输家都有一种同鸣的同情。也许因为他们都是输家。 输了钱的人并该走,但白凤却不走。他似连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他似在等什么。没有人知道,但他知道他等的一定快要来了。 郭老板正坐床上,手里拿着一幅骨牌没精打采的把玩着。这时,老板娘却春风得意的哼着小调走了进来,眼睛连看都没有看郭老板一眼。她在看那叠厚厚的银票还有那把剑。 郭老板也觉得有些新奇,乐喝喝的问道:“你今天捡到银子呢,这么高兴。” 老板娘笑着回应道:“差不少吧。” 郭老板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笑道:“那个赌死鬼又栽到你手里了,是牛大,还是那河东的少东家。” 老板娘笑道:“都不是。” 郭老板道:“看来这个人一定是个新客。” 老板娘将厚厚的银票锁进了柜子,将不知将拿这一柄白光闪闪的宝剑往那里放。于是她着剑向郭老板走了过来。用手挽住郭老板的脖子,这样她的体香也能让郭老板感觉到一丝兴奋和愉快。这是她最拿手的。 当那道白光掠过郭老板眼睛时,郭老板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变得异然严肃,甚至还带有几分惊恐之色。老板娘正想问他该如果处置这把剑时,郭老板一个翻身跳了起来,一把将她手中的剑夺了过来。一字字的问道:“这剑是谁的?” 老板娘正得意之时,却见郭老板如此这般反应,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妙。低头香肩回应道:“是一个老人的。” 她不等郭老板开口,又接着解释道:“本来我说不要,我们本是正经生意人,要他一把剑有何用。但那老头却非赌不可,我看他那厚厚的银票在桌上,又不好拒绝了这门好生意,所以就将收下了。” 郭老板大叫道:“好,好,好。这个你都敢收下,你真是不要命了。” 老板娘已感觉不对,只能低着头,眼角又有了眼光。 郭老板也不顾这些,又问道:“他人呢?” 老板娘寒嗔道:“刚才还在那里。” 郭老板提剑冲了出去,留下一句话“如果他人走了,你也别再留下。” 没有人知道老板娘犯了什么错。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郭老板,一个就是白凤。 白凤没有走,输了那么多银子,他好像一点都舍不得走。他好像在等人将那银子送回来。 郭老板怒气冲天的从内堂冲了出来,大叫道:“全部给我滚。” 郭老板很少生气,但郭老板一生起气来,就没有人敢阻止。那些赌徒见况不妙,一溜烟跑得不见了踪影,有的甚至连银子都不及带走就连滚还爬的跑开了。 屋内只剩下两个人,郭老板,老头。 现在郭老板已看见了他,脸上却带着笑意,一种很和气的笑意。 他已将剑双手奉给了老人。老人却似并不在乎这把剑。只是冷笑道:“这把剑我好像已经输了。” 郭老板陪笑道:“刚才是贱内无知,不知你老人家大驾寒舍,所以有失礼之处还望包涵。” 白凤笑道:“你不能怪她,因为没有她怎请得动你郭老板的大驾。” 郭老板笑道:“白先生又说笑了。” 白凤长袖突然一闪,剑已不在郭老板的手中。郭老板一点都不感觉到惊奇,因为他们都已共事了三年。他知道白凤的出手,更知道他的剑。 郭老板看了一眼四周,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内堂详谈。” 白凤就这随他去了,他毕竟不真是来找麻烦的。他也没有这样的闲心。 郭老板的赌坊在三层,他的内堂也不计其数。这里是第三层里的一个小苑,这小苑就是空中楼阁一般,华丽而雄伟。 这里是赌坊的禁地,没有人敢擅闯进来。擅闯者死!以前他的一个妻子就是犯了这个毛病,所以她在第二天就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屋内很简陋,和外面的布置几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谁说收藏秘密的地方一定很华丽,这里却不是。屋里只有两张椅子,墙壁上挂着一把弯弯的刀,这柄刀的刀鞘已有斑斑绣迹,但里面的刀却依然锋利。 郭老板坐在离刀最近的椅子上,他的刀就特挂在他右手顺手可及的地方,而白凤却并没有坐在另一张专门为客人准备的椅子上,他站着,他好像天生就习惯这样站着。 白凤道:“郭铮你好像很久都没有拿刀了。” 白凤并没有看他右手边的刀,但他们的话题却由此开始。 原来郭老板的名字叫郭铮,这个秘密连他妻子都不知道,但白凤知道。当郭铮进入“七月杀盟”那一天,他就知道他叫郭铮。 郭铮苦笑道:“主人不让我拔刀的时候,我从不拔刀。” 白凤冷笑道:“如果主人叫你拔刀对付我,你会吗?” 郭铮只说了一个字“会。” 白凤点点头道:“很好。” 郭铮道:“但这次我并不会拔刀。” 白凤剑眉一轩道:“哦。” 郭铮道:“因为主人不让我拔刀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去完成。” 白凤道:“你郭铮本来就像天上的风筝,收集情报的功夫的确比你那刀上的功夫好多了。” 郭铮默然,因为他知道白凤很了解他。对于一个很了解自己的人,最好不要在他面前伪装。 白凤道:“你也知道我今天来是为何事。” 郭铮道:“知道。” 白凤道:“那东西呢?” 郭铮苦笑道:“没有。” 白凤这次才真的被这两个字惊呆住了,他心想:“难道天下还有你郭铮都收集不了的东西。” 郭铮道:“什么东西都可以收集到,唯这一件东西,我也无能为力。” 白凤冷笑道:“这是你第一次说这样的话,我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郭铮道:“我知道这是第一次,我更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但我对这个东西的确无能为力。” 白凤道:“真有这么难?” 郭铮道:“这件东西可以说比以往所有的东西加起来都还要难。” 白凤道:“为什么?” 郭铮突然话锋一转道:“你知道“定安候”府本是前朝大将军的远房侄子定安候的底坻,而当今皇上把这个曾经被自已诛了九族的前朝后谲隐建成如今的“圣武”之所在。这不仅让那些想谋朝篡位的前朝残存下来的势力的主导者想不到,几乎让天下所有人都想不到。” 白凤冷笑道:“但你想到了。” 郭铮长长的叹道:“我花了三年的心思,付出了多少代价才收集到这些情报。但我却又恨自己,即使我收集到了如此多的情报也没有用。这样说来我这三年的辛苦也白费了。” 白凤道:“你做不到,我却不一定做不到。” 郭铮展颜道:“你想去?” 白凤冷笑道:“我总要给主人一个交代。” 郭铮看了一眼白凤,眼中忧郁之色更,道:“你可知道为什么我做不到?” 白凤道:“这点我并不想知道,我知道我能做到就行。” 郭铮苦笑道:“以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至到我撞到他们之后,我就改变了看法。” 白凤一怔,不禁问道:“他们?” 郭铮道:“不错,他们。他们是一群人,一群保护“定候府”秘密的人,候门死士。” 白凤道:“只要是人就有弱点,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郭铮当然清楚,他能打探出那些多不为人知道的秘密自然很了解这一点,对什么人用什么方法。女人,金钱,权力这些他都可以给予。但有一种人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就是像这一群候门死士一般的人。 郭铮叹道:“这群人没有弱点,一点也没有。” 白凤冷笑道:“没有弱点的人还算是人?” 只要是人都有弱点,只是有些人把弱点隐藏得很深,不易被人察觉。而郭铮这种人的专长就是去发掘这些人的弱点,并针对这种人的弱点进行攻击。 郭铮的冷静的目光中竟闪出一丝恐惧,冷冷的说道:“这些人不能说是人,但也不能说不是人,说他们是死,但他们却并没有死。” 白凤不懂的问道:“这种人倒有趣极了。” 郭铮道:“不是有趣,是相当危险。” 白凤道:“是人,又不是人。是死人,又并非死人。世人真有这种人存在。” 郭铮斩钉截铁的说道:“有。” 白凤道:“这是怎么样的一种人?” 郭铮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是一群将死之人。” 白凤道:“将死之人有何为畏?” 郭铮突然笑道:“当将死之人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一种人之一。他们没有欲望,更不会有弱点。” 白凤笑道:“既然他们将死,我们就等他们都死了,我再去。” 郭铮眼中突然射出一道寒光,坚定的说道:“他们不会死,永远都不会。” 白凤道:“看来你脑子一定出了毛病。说起话来不仅矛盾,而且也没有你以前的魄力。” 郭铮道:“也许只有你真正经历了他们的可怕,你才会知道他们是怎么样的一种人。” 白凤道:“现在我只想了解一些,你知道的事关于他们的。” 郭铮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已经准备去做了。” 白凤用轻抚着自己长袖中的剑,这柄剑是他的一切,也是他一切自信的来缘。他不用,郭铮也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郭铮叹道:“好既然你准备去做了。你就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你。但你一定要加备小心,万一不行,千万别硬闯。” 白凤脸上掠过一丝残酷的笑意,道:“我知道你并不是为我好,而是为你自己。我出了差错,你在主人那里也不好交差。” 郭铮道:“不管你如何想都罢了。” 白凤道:“好,你说吧,我在听。” 郭铮正色道:“这群人七天换一次,也就是说这群人从进候府那一天开始只能活七天。七天过后他们的尸体就会摆在庭院中,然后下一轮来的人将他们掩埋。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轮换。所以这些人都是不怕死的,而且他都没有弱点。因为他在进假府之前,当今的皇帝已将他们身后都好料理得很好,他们的妻子,他们朋友都会比他们活着时要好。所以这些人都不会因为任何的利益而出卖他们的主子,而且没有人敢出卖他们的主子。而这些人的武功也是绝密的,他们的武功从来都没有在江湖上出卖过。我总觉得他们是皇帝从小就开始训练出来专门为这个秘密而牺牲的死士。而皇帝的子民又有千万,我了不知道这些死士到哪天才能尽亡。你只有一次机会,那就是将他们在一个时辰之内全部杀死,在秘密还没有传出去,下一轮的人还没到达之前得手。只有一次机会,唯一的机会。“ 白凤冷笑道:“看来那一次机会你并没有把握住。” 郭铮叹道:“没有把握我从来不能轻易出手。” 白凤已提剑走出小苑,他只冷冷的回了一句“我相信机会永远把握在我手里。”他手中有剑,剑就是他唯一的机会。 ------------ 第三十三章 宝刀未老 白凤回到客栈的时候已天明。他走得很慢,比来的时候慢了许多。他现在必须保留体力去应对即将发生的血战。他从来没有见过郭铮如此沮丧,他虽然并不是完全相信了郭铮的话,但他却不得不从中总结出自己应该相信。他相信这些候门死士一定比他曾经遇到过的对手都要强。 步子再慢也有走到的时候,他已回到了客栈。他站在窗前沉思了一会儿,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调门声。白凤一向都很警觉,从此人沉重而没有归律的脚步声中他能听到很多东西。这个人身上并没有杀气,也并不会武器。所以他的剑并没有出鞘。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能允许他出任何差错。门外已传来小二的唤声道:“客官你的喝菜可是让我送进来。” 白凤怔了怔,他并没有要东西。但这个小二却说这酒菜是送给他的。他不禁笑了笑,笑容中竟还有几丝寒意,道:“这里没有人要东西,你走错门了。” 门外的小二沉默了良久,道:“这里可是天字三号房?” 白凤道:“外面写着,何来问我。” 小二冷笑道:“我并没有走错,就是这里。这些酒菜是一个客官专程命小的给大爷你送上来的,绝不出错的。” 白凤觉得很有意思,竟然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竟然还有人请客。 门开了,白凤虽然还是很平静的站在门口,只他门外的人有一丝异动,他的剑绝对会在他未动之前出手,一剑致命。 小二长得一个四四方方的脸,手里端着酒菜,全身一身油腻之味三丈之外都能问到,这种气味不是一个经常从事这门工作的人是绝对做不到的。白凤已让他进来。小二把酒菜放在桌上,却并没有离去的意思。 白凤有些惊奇,却感觉这小二并不是想像那么简单。 小二朝白凤笑了笑道:“这‘清蒸野鸡’可是本店的招牌菜,客官可要慢慢品味。”他说话的时候,眼中竟带有一丝阴狞的笑意。 白凤笑道:“既然有人请了,我怎能糟蹋了这美味。‘清蒸野鸡’配之美酒,这的确是人间美味。如此大礼你说我应该怎样回赠这位朋友呢?” 小二笑道:“慢慢品尝,这就是最回赠客人的礼物。”他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小二现在已准备走,但他却再不别想走出去。因为一柄白亮的长剑已抵住了他的咽喉。 白凤笑道:“如果我把你的命送给这个主人,你说他是不是应该更高兴。” 小二看到这柄剑却并没有丝惊慌之色,反而脸上更说不出的平静。他好像知这柄剑绝不会要他的命。 小二这里却笑了,大笑。 被一柄要命的剑抵住了咽喉他竟然还笑得出来,白凤暗想此人的确并不简单,这惊人的气魄的确也非常人可比。 小二就是小二,小二的命并不是值。所以小二很平静的说道:“如果大侠这柄名剑只能欺负我们这种手无搏鸡之力的奴才,看大侠的样子应该不是这种人。” 白凤笑道:“是不是都无妨,现在我只想让你做一件事。” 小二道:“什么事?” 白凤将那上好的鲜嫩鸡腿拔了下来,一下子全都堵进了小二的嘴,小二四四方方的脸顿时变成了一个圆球,但最终他还是把这支鸡腿全都吞进了肚里。 白凤道:“这味道应该不错,这也是我给你的奖励。” 小二缓了半天才说出话,一顿一挫的说道:“谢大侠赏赐。” 被人如此奚落一翻竟还能如此不失态,这种人一定不简单。 白凤道:“你现在可以走了。” 小二道:“谢谢,我还是那句话,一定要请大侠慢慢享用这美味。” 白凤已将门窗关死,他好像从来都有如此听话过。他对小二的话好像特别的信任,所以他现在正在大口大口的吃肉,大口大口的喝酒。经历了一天的劳顿,他也的确应该多吃些。 饥饿本就是人类最大的敌人之一! 酒足菜饱之后本是人最愉快的时候,但白凤却一点都没有兴奋之色。因为他看到了一样东西,这样东西竟在野鸡的肚子里,现在肉已被吃尽,那包裹在里面的东西就露了出来。这样东西是用一张羊肉制的地图,地图上竟是“安定候府”的详细分布图。图中详细标明了府内的八道暗卡,暗卡中的人数布置和机关所设的方位,所能伤害的范围。里面的确将候府的地形,暗卡调查得甚是仔细。 白凤笑了笑,暗叹道:“原来他是郭铮的人。” 对于一般的人也许一只鸡足够让他们一天都不会感觉到饥饿,但对于白凤这样的人却不样。他好好的大睡了一觉,醒来是已是日近迟暮。 他好像并不着急,这次他又点了一些上好的酒菜吃了一个饱足。人在饥饿的时候就会紧张,这是人的一种很自然的反应,他不想让自己紧张。所以他吃了别人两天都吃不完的食物,食物有时就像力量一般,没有食物就没有力量。 夜色已渐浓,趁着这一袭的夜色白凤已开始了自己的行动,夜探候府。 候门深似海,安定候府从外面看上去只和普通的官坻没多大区别,甚至还不如其它的官坻。这样的地方藏着一个足以震惊武林的秘密。 候府门前有三层很高的高墙,高及十丈有余。高墙外面十分的光滑,光滑的石壁上竟长满了青苔。而这些青苔排布的却十分的均匀,一般野生的青苔并不会如此有归律的排布,除非这些青苔是人为弄上去的。 候府门前没有雄伟的石狮雕龙,更没有气派的看门人。门前没有人,门上也没有官坻的金字招牌,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那数不尽的蜘蛛网,和那厚厚的积尘。这样的地方不要说是官坻,就连普通百姓的地方都比这里好上十倍。但这却的确就是昔日不可一世的安定候府。前朝已覆灭,候府也几近凋零,如此破落的地方给人一种死气的感觉。 高高的深墙之内却是人间没危险的地方。 这三堵高墙没有人可以逾越,就连曾经的楚香帅也不能。因为这些青苔上根本没有一个借力点,也就是说这些人造的青苔上并没有一丝破绽,有破绽就被人所逾越。 白凤是人中之龙,但他现在做的事情却并不合他的身份,甚至连一个有身份的乞丐都不会做此等事来。因为他从南侧深巷中一处地洞钻了进去,这个地洞只有一种东西会钻入,那就是狗,所以这种洞也就叫“狗洞”。 进了这个洞并没有直接进入真正的安定候府,而是在第二层高墙与第一层高墙之间。这里面的高墙却并不如外面的那一层高墙那么完美。他们也许想不到有人会穿进第一层高墙,所以这第二层高墙却做得粗糙了些。而这些不完美却是给了白凤最好的机会。他的身子已斜飞而出,直冲向二层高墙的东北侧,这里有一处破绽,所以他有了唯一的一个借力点,这一借力点正好让他的身已又向空中窜升出三丈之高。三丈之高已足以逾过此高墙。三层高墙也是如此,而且破绽竟比第二层高墙还要多。所以他很就出现在安定候真正的大门前。 大门前这时本不该有人,因为真正的死士是不会藏在如此明显的地方。他们都躲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只要等侵入者侵入,他们必在第一时间冲出。 白凤笑了,他认识这个人,这个人本不该在这里的。他应该还在他的赌坊,郭铮。 郭铮向他招了招手,低声道:“往南走。” 白凤的身形一闪,已闪进南门的一条小阁墙边。郭铮也很快跟了上来。 白凤看着他,冷冷道:“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 郭铮笑道:“我知道,所以我这次来并不是来帮你的。” 白凤道:“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郭铮笑道:“不是帮你,我是帮自己。因为这次事败对你也许丢了性命,而对我更没有任何好处。你如果有何不测,主人也不会放过我。这些事本该让我来做的,他派你来本就是收东西而以。” 白凤不理他,问道:“我们应该怎么样进去。我看你地图上说这里应该有一道暗卡才是。” 郭铮抬头,用手指了一下东面那条长廊,道:“在那里。” 那长廊并不长,但在黑夜里看来却像是一条无尽黑暗的地道。在最黑暗的地方往往隐藏着一种最可怕的危险。 白凤从长袖中拿出地图,地图在黑暗里却闪着幽暗的蓝光,这地图上的每笔都并不是用普通的笔墨所书,而是有一种天山的夜精灵的寒液淬炼而成,夜里也能发光。 白凤道:“那里好像我们的必经之路。” 郭铮道:“是的。” 白凤冷笑道:“既然迟早要遇上的我们还细想什么,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何厉害之处。” 郭铮笑道:“这最外面的一层自然不是最难得手的,我是要想最后一层的敌人应该藏于何处。” 白凤一个闪身冲了上去,冷冷的回了一句“先冲进去。” 只见一袭白衣已闪入了长廊,廊里静如死寂,不要说是人声,就连夏虫轻鸣之声都似已绝迹。 白凤慢慢的向前走去,一袭白衣似要消失在黑暗中。突然只见三道青光从廊顶闪出,这道暗卡只有三个人,看来这三个人已同时出手。在狭窄的地方并不一定要人多才有用,有时人多反而束缚了手脚占了劣势。看来这设计这八道暗卡的人不仅精神伏袭之道,更精通用兵之道。 三道寒光一闪而逝,然后小廊中又静如死寂一般。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其实刚才白凤的剑还未拔出,这三人就已倒下。他们的头颅就像雪球一般凌空飞出,头颅都没有人的怎会发出嘶叫呢? 这三人竟被一刀三断,了结了性命。这一刀没有刀光,也许是因为他太久没有用过了,刀已生了绣,但人却没有。 这一刀并不是出奇的快,但他的出手位置却让那三个死士绝对想不到。他们就潜伏在廊顶,谁会料到他们的上面竟还有一柄刀。 白凤冷笑道:“看来你的刀好像并没有以前快了。” 一条青色的黑影像纸一般从廊顶飘落了下来。 郭铮看了一眼手中的刀,不知何时他手中竟多出一条丝帕来,他用丝帕慢慢的擦拭着刀锋上的血迹。淡淡的说道:“刀不一定要快,有用就行。” ------------ 第三十四章 剑破九霄 白凤的剑已出鞘,所到之处一剑毙命。这些传说中神乎其神的候门死士已不过如此,前六道暗卡上的死士也许连他们是怎么出手的都还未看清,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彻底的消失了。 白凤看了一眼郭铮,不禁冷笑道:“看来这些死士也不过如此。” 郭铮脸上的悠郁之色更浓,叹道:“你以为这些就是候门里的死士?” 白凤道:“他们不是?” 郭铮道:“他们虽然不怕死,但武功却并没有到那种可怕的境地。现在这第七道暗卡上才是真正的死士之地,所以我们要千万小心。” 白凤向前面那山壁上望去,山壁下面有一个幽暗的山洞,这里正是候门的禁地“天涯阁”天涯阁在这门的中心。如果是第一次来候府的人根本就清楚这深深的府坻之内竟还有如此一个地方。 郭铮的刀已有手,刀上的血却并没有凝结,这柄刀上又新添了三十六个亡魂。现在他们已慢慢向洞口走去,郭铮却突然叫住了白凤,道:“我们不能从这个洞口进去。” 白凤不理,只是冷笑了一声,道:“如果你怕,你就不必进来。” 郭铮无奈也只好跟了进去。洞里很暗,白凤亮起了手中的火折子,不远的前方有一道石门,一道死门。 郭铮怔了怔,对白凤说道:“你看那门。” 白凤已向石门走去,在他心中好像样个世界本没有任何可怕的事,更没有任何可怕的人。他值得骄傲,因为他手中有一柄天下无敌的名剑。 这道死门是用寒铁所铸,不要说是削铁如泥的宝剑,就是那唐门的火药也无法将其炸开。这次白凤真的怔住了。 郭铮走上去,仔细的端倪了一下这道石门,石门上竟有图案。图案上刻的字却前朝的文字,但郭铮却看得懂一些。上面还刻着一个巨人,像巨神一般的巨人,他的手中竟握着一样东西,一条龙,一条金龙。金龙似在他的手里挣扎残喘,似已快断了最后的一口气。 白凤也看见了,但他却并不想知道其中的缘由。他们当然最在紧的事情是把这道死门弄开,所以他一直都没在沉思。 郭铮突然了,然后他突然低下身去在铁门前磕了三个响头。白凤见他如此行为,自是不解,讥笑道:“难道你对他磕头他就会开了不成?” 郭铮也不理,一声大喝道:“让开。” 说是迟那是快,话音未落急如细雨的乱箭已从本来完好如玉的石壁中乱射而出。郭铮正好趴在地上,有几要箭还是向他迎面招呼了来,只见他手中刀光一闪,又是一闪。他的刀光已不银白色,而红色,鲜血一般的颜色。 白凤的反应却并似慢了一分,有时慢一分已足够致命!白凤已来不及躲避,而且在空上陕小的空间里面对如此多的乱箭,不要说是人就算是蚂蚁都很难不被伤到。 白凤手中有剑,他的已剑出鞘,只声急若闪电的乱箭到他的面前都硬生被他的剑气摧断。他的剑在飞舞,一道剑气竟像一个保护网一般把他整个人封得严严实实。只人乱箭到了这一道剑气修成的网面前都会被硬生推断。郭铮看到白凤的剑气,也不禁叹道:“看来此人的剑比以前更厉害了。” 万箭顿消,白凤的剑已从手中慢慢的垂了下来。刚才他似乎已尽了全力挡住这一蓬箭雨,这已消耗了他很多的体力。郭铮勉强的笑道:“你还可以向前走么。” 白凤没有看他,步子又向前迈开了。白凤这种人像以永远也不会被人打倒。万箭一停,“咔哧”一声,那道铁门也随之开了。 白凤脸上顿时掠过一丝喜色,但郭铮的脸上却更沉重。因为他似乎猜出里面的应该还有比这些乱箭更可怕的敌人等着他们。 门开,里面却一下子亮了起来。里面金灿灿的光芒胜似太阳的光芒,但却比太阳的光芒更刺眼。里面的任何一样东西都是用黄色做的,里面的人也一样。 里面的人并没有躲藏起来,而是与他们迎面相对。他们不需要隐藏,因为他们早已隐藏在“黄金铠甲”之中。里面共有四人。他们的脸已被黄金头盔掩住,分不出年纪。 白凤一的袭白衣与这四人的一身黄金铠甲正好形成了一种很奇特的辉映。 “黄金铠甲”只有一处破绽,那就是头部与身体相接的地方,也就是他们的咽喉。白凤并目光如炬,眼中丝毫没有畏惧之色,相反的却有一种很兴奋的光芒。这些人好像成了他练剑的靶子,但这些靶子却很危险。如果他不能一剑刺穿他们的咽喉,倒下去的一定就是他自己。高手之间一招之间的空隙足够让敌人击倒自己。 里面的人没说话,死人都不会说话。他们手却是四种不一样的武器,一人手中拿着一柄黄金宝剑,另一人手里拿着却是一对黄金钩,第三个人拿着却是一对黄金笔,第四人手里拿着却是一双“勾魂刺”。这种武器在江湖中也很少见,因为他不仅难练,而且很容易误伤到自己,而且这种武器专走偏锋,危险大。这种危险仅是对敌人,也是对自己。 郭铮一向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当他一走进这道门的一瞬间,已将他们手中的武器看得很仔细。他看着了一眼拿剑的那人,再打量了一下那对黄金笔。他觉自己对这两人的信心比其它两人更强。他要选好人,因为他们都不能选错。他要选最适合自己,就像他手中的刀一样。刀不一定是名刀,但一定要适合自己。 白凤看了眼,说道:“你好像选好了。” 郭铮道:“是的。” 白凤似已猜出他的心思,道:“好,那左面的第一个和右面的第一个就交给你。” 郭铮应声道:“好。” 好字出口,已不一需要多说。对一群死人说话好像都已很多余。他们要做的是将他们瞬间打倒。 郭铮的刀光已飞起,他这一刀选的是右边的第一个。右面的第一个那对黄金笔已从刀光中迎面刺来。郭铮的刀法有破绽,但有很多都是他故意留出来的。那对黄金笔动的时候,他身后的“勾魂刺”突然从他面前闪入,他的动作比黄金笔还要快。黄金笔这一招竟是虚招,他想将郭铮的刀索引过来,然后再然后面的“勾魂刺”出手。他们之间虽然没有语言交流,但无形之中却成了一种很准备的默契。郭铮的目标只有一个,当他挥出这一刀的时候就已经不顾一切。他相信白凤的剑,就像相信他这一刀绝不会落空一样。 左面那两人本想动,但见四人身形在半空交错,分不出人影来,也只好先按奈住。他们最后出手,也是让自己占尽了优势。他们都相信这两人就算死在对方的手里,他们已有足够的自信去解决掉这两个入侵之人。 只次郭铮似乎错了,他的刀砍在黄金笔的脖子上,只听‘哧’的一声,刀入金甲,一道飞虹般的鲜血箭一般的从金甲里标出,然后那黄金般的头颅也硬生飞了出去。这一刀他成功了,但那“勾魂刺”已到了他的咽喉,他已避无可避。郭铮只觉咽喉一咸,这一刺绝不会落空的,他的身形在半空之中已无法借力,这一刀之势已让他的身子将向倾倒,也正好迎上这一刺。再快的剑已不能救他,那刺的锋尖已抵在了他的咽喉,只差半分就可是刺穿他的咽喉。 郭铮脸上已是一片死气,他不相信有人能在这一刻还能救他。他们这种人从不要相信不合实际的东西,就像他们不相信奇迹一样。因为他们这种人都很诚实,很稳重。这种人并不是不好,只是少一股,一股傲气,一种自信。 世界有奇迹的,一直都有。白凤相信奇迹,因为他的剑奇迹般的刺入了“勾魂刺”的咽喉,一分不差。就在郭铮感觉到冰冷的“勾魂刺”的锋芒已接贴近自己的咽喉的那一刹那,一道白光凌空飞起,没有人能形容这剑的光芒,因为这一剑的已没光芒。它的速度似乎已超脱了光的速度。 左面的两人已见不妙,手中手器也应声而出。郭铮的后背已全卖给了他们,在敌人后面动手一般都比与人对面为敌要占很大的优势。可是这次郭铮的背后似长了眼睛一样。反手一刀挥出,这一刀并不是要命,而救命。这一刀砍出正好迎上了那柄黄金剑,只听“呛”的声,郭铮的身子被那剑气所摄,斜飞而出。 郭铮的打算是先挡一阵,再找机会出手。可是白凤不会,他绝不会给你任何机会。这次了的剑已又横空出手,这一剑从黄金剑的左面飞起,但却是从他的右面刺来。白凤在空中竟改变了无数个身影,黄金剑只见眼前一花,那一袭白衣已迎面飞来,一剑封喉。黄金剑倒下去的时候竟还说出一句话道:“你是白剑。” 没人能懂这句话的真正涵义,但他那最后一句话,也是唯一的一句话中,竟能听出几丝莫名的恐惧,这种恐惧似早已深入他的灵魂。他好像以前见过这一柄剑。没有人能追溯他的故事,因为他现在已是一个死人。 这句话虽然小声,但那拿钩之人却听见了。他们都不说话的,但这柄剑这次却开口说话了。他想告诉他些什么呢? 也许他是想提醒他,但有时候提醒却成了最大的错误。当黄金钩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虽然看不见他的胴孔在收缩,但他握剑手却有一丝颤抖。 没人有会给他颤抖的机会,至少白凤不会。白凤表面是一个很冲动的人,但当他用的剑的时候,他却比任何人都要冷静,他出剑的时候他会比任何人都要仔细。 剑光复起,这柄钩在听到那句话的话的时候,似乎就注定会失败。他的确失败了,这次剑是他正面刺来的,白凤有这个自信。有时自信会加倍,在看到敌人胆寒的时候,自信就会加倍。这一剑不会落空,白凤的剑至今还从未落空过。 郭铮只见那两个黄金般的死士竟在同一瞬间倒下,他竟未看出白凤是怎样变招的,也没有看到他的剑是何时刺入他们咽喉的。他低估了白凤,也许白凤天生就应该这样自信,因为他值得这样自信。 ------------ 第三十五章 疑云重重 黄金般的秘洞里自西向东共有六扇门,哪道门才是通向第七道暗卡的所在?这个问题却拦住了白凤,白凤看着在地上不停喘息的郭铮,道:“你还能走么?” 郭铮勉强的笑道:“只要我还活着,就必须走下去。” 白凤仔细了数了一下那六扇门的数目,却还是想不出答案来。他的目光又投在郭铮的脸上,他知道有些问题不是他用剑就能解决的。 郭铮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从地上慢慢的站起。向白凤打了个手示,说道:“把那张图拿来,我仔细看一下上面的提示。” 白凤早就把这个图看了无数遍,里面根本没的提到这屋里会有六扇门,那地图上的标示竟是一个很大的问号,问号的意思是代表绘制这张图的人也不知道。 白凤已将那张地图交给了郭铮,郭铮又很仔细的看了一下。 白凤冷笑道:“里面那个问号是什么意思,难道连你这个能通百经的江湖百晓生也不知道。”他的语气中已有些不满之意。 郭铮突然抛下地图,走到每一道门的石壁上都去敲了数下,然后又用脚步在每一道门的门缝处量了一步半。白凤真是看不懂他在搞什么,但他相信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就好像外面那道门一样。他的剑再厉也是开不了那扇门的。 郭铮突然笑了。看到郭铮的笑容,白凤似乎也看到了希望。郭铮缓缓的站起身来,走到第四扇的位置停了下来。转身对白凤道:“就是这里,这里就是最后一道暗卡的入口。” 白凤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他有时候问了也起不了实质的作用。他从来不喜欢做没有必要的事情。他不问,这次郭铮却自信的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认为是这里么。” 白凤道:“我需要知道么。” 郭铮似有的些失望,有时候的自我炫耀其实是对于自己内心的脆弱与自悲的掩饰。他只在一个人的面前炫耀,这个人就是白凤。也许是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超越过他,在他的内心深处竟有一种很微妙的自悲感。 白凤道:“我们要如何进去。” 郭铮心里虽然不快,但脸上还是挂着一幅笑容,怔了一下,说道:“你可看见另外的五扇门与这一扇门有何不同?” 白凤看不出来,他从来就不喜欢动这方面的脑子,但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傻子。一个傻子怎会练就如此犀利,准确,天下无双的剑法。也许他只专一他手中的剑,对其它方面他都不想多分出精神来研究罢了。 白凤不答,郭铮似早就知道他不会回答。 郭铮接道:“你看这六扇门的高度。只有这第四扇门的位置最低,而且第四扇门的门缝刚好三尺五寸高。这样的结构突然让我想了另一个地方,而这个地方的门缝也刚好三尺五寸高。”原来刚才他用脚下步去量的只是这个门缝的高度,这倒是一件很有趣,也很有难度的事情。 白凤在听,他好像不愿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郭铮见白凤不支声,又接道:“前朝的水牢有一个通用的标准,就是门缝的高度必须为三尺五寸高。而这安定候本来就是前朝后谲。我想这里就应该是他们曾经审训犯人用的地方。刚才我用耳抚在石壁上隐约也能听见里面的水声。” 突然郭铮的脸上突然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自语道:“里面除了这种声音,好像还有一种?” 这次白凤竟又开口问了,这次郭铮丝毫没有一丝炫耀之色。他的脸色很凝得,他一字字的说道:“一种武器确在骨上,骨上随之分裂的声音。还有人的声音,一群似乎快要死的人。” 白凤大惊失色道:“难道还有人比我还先到了这里,而且已经进了第七道暗卡。” 郭铮叹了一口气道:“也许更糟糕的是他已拿到了‘圣武密诏’。” 白凤急了,这次真的急了。他急得跳了起来,大叫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快把这扇门打开。” 郭铮轻轻的叹道:“这扇门应该可以打开的,但现在已无法打开了。除非里面的人给我们打,不是我们永远也进不去的。” 白凤人像是一下子脱虚,一个踉跄倒在石门上。白凤冷笑道:“看来真如你所料,这次任务是永远也无法完成的。” 就在这时,只听石门“咔哧”一声,那第四扇门竟在这个时候开了。白凤呆若木鸡的看着这一幕,难道是刚才他撞到了什么机关,所以这道就应声而开。 这次比白凤更吃惊的是郭铮,郭铮说过这扇门只有里面的人才能打开,就一定是只有里面的人才能打开了。这扇门开了,只能说明是里面的人让他们进来的。但他实在想不通这些候门死士怎会放他们进来。这些问题也在白凤脑海里盘旋。 他们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伤。如果是这里面的人让他们进去的,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里面的人自信有能力胜过他们。 这些迷团很快就被揭开了。 他们沿着石阶往水牢的下层走去。水牢里面高处的积水正在往下面的池中慢慢的滴下来,那一声声嘀嘀声就像是血从人的咽喉慢慢的往地上滴一般。 水牢里的情形让他们都惊呆住了。郭铮听到的那骨头被砍断的声音应该就是从这里传上来的。水牢里一片死寂,一片血腥之气在半空中凝集,久久不散去。这水牢的温度很低,死人的血液也很快凝结。 水牢上一层的是清水映目,明澈见底。而这下面一层的水池里却已是被死在这里的人的鲜血染红,红如血,血如镜。 这里死的人几乎整个水牢下层的小池填满,他们的尸体有的飘浮于池中,有的横尸于石阶之上。从他们的装扮看来,有十几人竟是华山弟子,也几人是崆峒派门下。还有些人的装束也是华衣绵服,应该都是些在江湖上很有地位的人。但们的地位却不够高,但他们的野心却太大,所以他们现在都成了死人。 石阶的尽头竟是一处向上走的石阶,也是这时水牢的出口。 白凤将这些人都看了一遍,其中还有几个人的身着与这些人都不一样,但他们身上的剑伤刀伤加在一起足够有上百处,这些人竟受了如此重的伤还能顽强抵抗到最好,这些人只会是一种人,他们就是守护这里最后一道暗卡的死士。他们都死了,谁能杀死他们。那些死去的人就算杀了他们,那他们现在也死了。谁杀他们? 白凤心里不禁在这样问,这个疑问也是郭铮现在想问的。 门会开,是因为里面的人让他们进来。这样推断这里面至少还应该有活人,而这个活人现在却还没有出现,难道他才是候门最后的死士。 白凤突然目光一转,盯着那池上左上方的几具尸体看了良久,脸上突然露出一种很奇怪的目光,暗叹道:“是他?他也来了?” 白凤仔细将思绪理了一下,暗想道:“也只有他会给我们开门,也只有他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杀人。看来他来的时候这里的战斗应该还未结束。” 这些事情在白凤脑海里回思一阵,现在他好像又变得异常的聪明。聪明不可能一下子变聪明的,也许他本来就很聪明。如果是这样,这水牢里应该还有一个,这个人是他? 死在这水牢里的人又是怎么进来的?他们无疑也知道了这里的密秘,而这个密秘知道的人并不多。 疑云重重,郭铮的脸上也是一脸的疑惑,白凤的脑子里也是一团的雾水,他们都知道一件事。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他们想像中那么简单。 ------------ 第三十六章 风动无痕 死牢,无风无月。 除死气,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 水声,滴滴的水声还是在流,从那顶层的石阶上流下来,静静的滴入这一湖死水中。那种水声现在在白凤耳里听来却像是一种死神的哀咒。这里死的人不仅多,而且惨烈。没有人能在一瞬间杀这么多人,他做不到,也绝没有人能做得到了。这些人应该是自相惨杀而死,他们为何会自相惨杀?只有一个解释,也是最合理的解释,因为他们都知道了一个不该他们知道的秘密,他们现这里也是为这个他们本不可能得到的东西拼命来了。 对于死亡,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他们的死,白凤一点也不会感觉一丝惋惜和意外,因为他们他们都是心甘情愿来的,白凤是这样认为的。 只要人是有目的的牺牲,都并不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一阵劲风袭来,风从头顶掠过,白凤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对此好像并没有多少意外,因为他已猜出一些事。 风过无痕,无影。这死牢里本不会有风的,但这时却有了风,一阵劲风,一种衣袂被内力所摧动形成的劲风。 郭铮并不是一个很容易激情的人,但这次当他看到有那本来空无一人的石阶上出现的这个人时,他却不禁惊呼道:“项成中!” 此人一身青衣,这身青衣好像是他永远不会都不舍得列换的,现在这一身青衣已似变了颜色。青衣上已是斑斑血迹,他背上还是背着一口很沉久的箱子。他还是没变,一张方方正正的脸,脸上的那阴狞之色却甚重,在这样的一张脸上却似很难看到一丝的笑容,就好像在久经冰霜的冬日很难再见一丝温暖的阳光一样。 但这次他却在笑,这种笑在他的脸上却似已很久没出现过,所以这种笑意在他脸上浮现出来却显得很不自然的生硬,但毕竟他还是在笑,一种很残酷的笑意,这种笑意甚至比他的武器更冰冷可怕。 郭铮一眼就看见他,但他还是不知道他是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石阶上的。他不知道,白凤却很清楚。郭铮一眼便认出了他,而且还能大呼出他的名字来。他们自然是认识的,而且已认识了好年了,他们可算是老朋友了,但他们却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 白凤在冷冷的看着他,他并没有说话的意思。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话应该从何说起,他不知道,但他却很想明白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这个青衣人叫项成中,知道他名字的人并不多,但至少还是有几个,郭铮无疑就是其中之一,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又显得很神秘而微妙。 这次项成中却开了口,说道:“你们好像来晚了一步。” 郭铮只是眼睁睁的看着项成中,那种眼神并不只是惊讶而以。他当然也很想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白凤淡淡的笑道:“看来主人每次做事都考虑得比我想像中周详。” 项成中道:“其实我本不知道此事,但这个消息好像成了江湖中最公开的秘密,所以主人叫我来帮帮你?” 白凤冷笑道:“主人的意思好像并不是很信任我?” 项成中道:“你知道主人并不是一个多疑的人,而且主人对你从来都是很自信的。” 白凤在听。 项成中接道:“只是这件事太过蹊跷,而且这个本来是江湖中最大的秘密,但现在江湖中那些三教九流都好像很清楚这件事。” 白凤打断道:“所以主人认为这件事并非如此简单。” 项成中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又接道:“我只是比你们早来一点点,所以好戏并没有结束。” 白凤看了一眼那湖中左边上的几尸被分尸的尸体,道:“那‘寒梅四杰’应该就是你的杰作。” 项成中不禁笑了笑,笑意中竟是讥诮之意,道:“他们的武功好像那里面最好的,所以他们最好还活着。只是他们想不到我会来,所以他们最后还是和其它人一样。” 白凤道:“他们手中的‘梅翎针’还未出手就已死在你手下,如果他们出手,你不一定能杀得死他们。” 项成中道:“‘梅翎针’乃江湖四大暗器之一,这样的暗器没有人敢让他们随意出手的。” 白凤突然问道:“你怎会知道这里的入口的?” 项成中笑道:“这些人都知道这里的放口,我想打听出来也不是一件难事。” 这时只听郭铮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没想到我这么久的打听来的秘密,现在却好像并不值一文。” 白凤道:“也许并不只是如此简单。” 郭铮突然叫了起来,道:“那这里真有那‘圣武密诏’?” 白凤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却已相在项成中的手上。好像现在项成中的手上真会长出朵花出来。他手中并没有花,但他手中已有一样灰黄暗淡的黄布,这难道就是“圣武密诏”? 白凤突然低下头,摇着头,叹息道:“这个东西好像现在连一点意义都没有。” 郭铮也自叹的笑道:“也许你连一张厕纸都当不了,我们还为这个东西险些拼掉了性命,真是笨得可笑。” 项成中道:“现在这黄布的确没有任何意义,因为这个东西在很多地方都能买到。” 此话一出,白凤和郭铮都有些惊诧莫名。难道这个早已有人拥有这个东西,他们却还拼了性命来取此物,说来真是一场笑话。 项成中望着白凤道:“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 白凤一惊道:“回去?” 项成中道:“不错,回去。” 白凤道:“我们就这样回去。” 项成中道:“也许主人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白凤自叹的冷笑道:“看来这次我却真的成了呆子。” 郭铮也表示同意,冷笑道:“我也陪你呆了一回。” 项成中却很意外的笑道:“你们这些任务并没有失败,也许主人真正的意思正是如此。” 白凤与郭铮对视一眼,都说不出话来。 一张似乎不值一文的“圣武密诏”却似要将这个死气的江湖重新沸腾起来。这里面所发生的一切也许只是这一场江湖浩劫的序幕。 ------------ 第三十七章 神秘的箱子 晨雾中的湖面不是和往常一般的平静,就像是一个深闺的少女。它平静但却又透着一丝不安的诡异。这里是南海之滨,海阳之北一处海沟,在这个海沟里却座落着一个小岛,这个小岛也如这一汪海水般平静而神秘。 海面上有雾,浓雾里却透着一丝清凉的海风。 小岛的东南方向却有一个小小的海湾,这里现在却泊着一条船,一条很小却很华丽的小船。这条船上现在正站着一个人,一个衣着很华丽的蓝衣人。他手上带着两颗碧蓝色的猫眼,腰上却佩着一柄形势很奇特的弯刀。他站在船上,目光却盯在海面上出神。他手里握着的却并不是酒杯,也不是女人的纤手,他手里竟拿着一张很大网,一张很普通的捕鱼的网。他竟然是一个渔夫,有谁见过如此阔气的渔夫呢? 这时湖面上却有一个很小的东西向他的小船飘来,远远看去却像一个箱子。他死气的目光中竟闪出一道亮光来,看来这种情况在他看来已并不是很奇怪的事。在海面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很多商旅都很会很奇怪的失踪,而他们总是能在海南上捡到一些让人惊叹的东西。这次这个东西会是什么呢? 船内却又走出一个人来,此人年纪比蓝衣人还要青,一双剑眉下却闪着一种很逼人的寒光。这样一个年青人绝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的渔夫。就算是,他也绝不甘心只做渔夫。 现在这个年轻人的目光却盯在蓝衣人的脸上,蓝衣人却得意的笑了笑道:“宁儿你看那是什么?” 那被他呼为宁儿的年青人也随着他的目光向海面上投了过去,却有些失望的说道:“不过也是些不值钱的玩意罢?” 蓝衣人目光闪动,闪动的目光中竟闪出一丝睿智的光芒,道:“也许这次会是个意外呢?” 那宁儿道:“意外?” 蓝衣人道:“它是一口箱子。” 一口箱子,只要是看见那东西的人都会知道那是一口箱子。但蓝衣人还是这样说了出来,这自然有深意。年青人似乎察觉到他话中的深意。他没问,但蓝衣人已又接道:“如果是装财宝的箱子水印一定很深,而且会露水。但这个箱子水印却并不深,而且它却不会露水。” 年青人似有些惊讶,但这蓝衣人说出的话却似有种让人无法置疑的信任。他信他的话,从小都信,因为他是他这一生中最值得信任的人,也是他引以为傲的人,他是他的父亲。 蓝衣人突然问道:“你一定没有见过什么东西能在水面一丝不露水,而且还能像轻舟一船飘于水面上。” 年青人沉默,他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东西都要学。而他的父亲从来都是他的梦想榜样。他不知道的很多事都是他父亲告诉他的,这次也不例外。 蓝衣人道:“中原有一种很罕见之物,名为‘无相丝’。” 年青人不禁自语道:“无相丝?” 蓝衣人道:“不错。” 年青人不解的问道:“我听大叔叔好像提及过此物,此物乃是世上罕见之物,就算是皇帝也未必有拥有此物。” 蓝衣人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不错,我大哥说得不错。此物只有一个地方才会有,也只有一个人有。” 年青人不禁脱口道:“谁?” 蓝衣人一字字的说道:“金鱼帮的帮主蓝景鳞。” 年青人大叫道:“爹爹说的可是当今中原江中蛟龙蓝景鳞。” 蓝衣人却不禁自许的叹道:“他并不算是蛟龙,他也不配。” 年青人欲语,但蓝衣人却打断了他的话,道:“他不配,但有一个人却配得上这蛟龙二字。” 年青人不禁动容道:“谁?” 蓝衣人脸上肃然之色更重,一字字道:“蓝若离!” 年青人道:“他们都姓蓝。” 蓝衣人淡淡的笑了笑道:“他当然姓蓝,因为他就是蓝景鳞唯一的儿子。” 年青人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心里对父亲的尊敬与崇拜却更甚以往。他现在突然发现他的父亲竟像是一个无法超越的巨人。他竟然能从一个箱子,推断出如此多的事来。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渔夫就能到的。他手中的鱼网却像是他的装饰,也许只是一种很好的掩饰。在海面上捕鱼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有时甚至会丧命。这种渔人般的生活怎会生出他们这样白皙如初的皮肤来。他们当然还有另一种生存之道。 他们有时会对过往的商客出手,但他们的经验都会告诉他们,这些客旅值不值得他们出手,而且这些商旅的颜色,是黑是白。这只是他们另一种生存手段而以,但绝并不是他们唯一的生计。他们还有一条他们自己的生计,盐道生意。 这个小岛的中央却还有一个内湖,而这内湖却有两条通道,一进一出。这内湖引的是海水,但出的却是比金子还宝贵的盐。他们这里的人好像有一种很精湛而有神秘的制盐技术,而盐道才是他们真正的财路。 蓝衣人已抓起手中的网,因为他那个箱子已离他们的船越来越近,看似他已有打捕之意。蓝衣人神秘一笑道:“你猜里面会是什么东西。” 年青人道:“里面一定是我以前都没见过的东西。” 蓝衣人笑道:“不错,说不定就是那条龙也不一定。” 年青人已汇神于蓝衣人手中的网,他从来都没有如此激动和兴奋过。他很想知道这“无相丝”编织的箱子里究竟会是什么。 蓝衣人的网已轻轻的撒出,就像一个织女手中的线一般轻巧熟练。这张网有几十斤,网上的线全是用金丝所制,如果这被这一网网住,绝不会有一丝逃脱的机会。 网已收起,箱子已稳稳的放在船舱里。 蓝衣人似有些犹豫,却似又有一丝莫名的恐惧。他自己了不知道自己竟会有如此感觉,但这种感觉却很真实。 年青个不解的看了蓝衣人一眼,道:“爹爹为何还不打开它。” 蓝衣人道:“我怕。” 年青人问道:“爹爹还有何怕着的,当年。” 蓝衣人突然打断他的话,道:“我只怕一样东西。” 年青人道:“什么东西能谁爹爹害怕的。” 蓝衣人道:“麻烦。” 年青人脱口道:“麻烦?” 蓝衣人道:“不错,麻烦。你想想如果不是‘金鱼帮’出了大乱子,这个箱子又怎会在这里。” 年青人一听,突然伸出抬起箱子,道:“那我们把他抛回去便是。” 蓝衣人却不说话,似已默许。 就在这时,箱子里却似来一声很凄厉的惨呼,一个女子的惨呼。 年青人似被这一声惨呼声惊住,箱子也脱手掉在了地上。里面的女子在呼道:“这里哪里,快放我出去。” 蓝衣人听到这一声惨呼,脸上却带着一丝欣慰的笑意。听到这女子的惨呼,至少证明他的推断并不成立,他所担心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要打开“无相丝”所织的箱子并不容易。只见蓝衣人双掌轻抚在箱子的棱口,手掌中似有真气涌出,一双本来白皙的手,现在却变得炽红。他正欲用真气将“无相丝”熔化,但绝不会熔断,因为他“无相丝”有一种世间万物都不能及的韧性。 能其道,方解百结。蓝衣人好像对无相丝有一种很熟悉的认识。所以他很快就打开了箱子,一打开箱子,他就后悔了,里面却并不仅只有一个女人,还有一个男人,一处身受箭伤的男人。他虽然不识这个晕迷中的男人,但这个男人身上隐隐透着一种不同常人的气息,而这种气息只有高手才能感觉到。他并不是认识他,但他知道他一定是那一条龙,只是现在这龙似负了重伤。 ------------ 第三十八章 魔刀重现 八月初九,今天的夜和往常一样,平静而祥合。但今天的夜晚却关系着很多人的性命,也许在这一夜已无声无息之中死了很多人。 无星无月,但夜色还是如此凄惋迷人。这一夜似乎很长,长得让人忘记很多不应该也能不能忘记的事情,不管是高兴的事情还是令人不愉快的事情。 老人在抽着汗烟,一口一口的抽着,抽得不快也不慢,呼吸也很均匀。他的一口的烟圈就像是那万千的烦恼轻轻的从口中吹出,然后再慢慢的随风飘逝。但他的烦恼真能像这一圈圈的烟圈一般消失么?不能,绝对不能。他抽烟的时候,一般都是他要去做一件很重要,也很危险的事情的时候。 只听一声长嚎,那栓在树林的马匹已冲了出去,冲向那一片死灰色的夜幕里。老人却笑了,他似乎一点都不关心这些马会跑出去,因为它们的使命已完成。 老人站在树下,夜幕下的余荫已将他脸上的表情全都掩盖住了。他身后站着一个妇人,这个妇人正在凝视着他,她在看他的丈夫,不是看,应该是欣赏。自从他们认识那天起这种眼神就从来没有变过。如果有一个男人能永远得到一个妻子这样的眼神,我想他就算为她去死也绝不会有任何遗憾的。 另一株大树下却还站着一个白衣女子,这女子正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也是他们伟大爱情的凝结。做他们的女儿应该是很多女人梦寐以求的事,但现在她的目光却似很呆滞,懒懒的望着那无星月的夜幕,那天空中什么都没有,但现在在那苍穹之下却似有一个人的影子,一个值得她爱,也值得她去恨的男人,这个男人似乎现在正在天空中对他着笑,一个很奇特的笑。这种笑似乎有一种让女人不可抗绝的力量。 烟圈已消尽,老人现在已从树荫中走了出来,对视着妇人温柔的目光,道:“如果做了这件事,也许我们从此再也不会过这种逍遥的生活了。” 老妇人淡淡的笑了笑道:“注定今生跟着你,我就没有妄想过过什么逍遥的生活。我们都只属于这个江湖,所以我知道我们迟早是要回去的。” 老人再也没有说什么,他的步子已开始在移动。他们走,白衣女子也跟着他们走。树林里很快就没有人声。 夜如此凄凉,萧索。又何必如此让人无法忘怀。 候府,又是候府。一个本该只属于官场人的地方,现在却成了江湖人经常光顾的地方,这岂不妙哉! 老人与老妇人对望了一眼,说道:“这里面有两条路,你愿意走哪条。” 老妇人笑道:“你从来都不会让着我的,我还是走第二条吧。” 老人似乎有一点吃惊,然后说道:“你这次为何不和我争?” 老妇人叹了一口气,这口气好像已积聚在她心中多年,现在她好像一下子想通了,说道:“我从来都争不过你,现在又何必和你争。第一条路更危险,所以我留给你。反正争了,你也不会让我走第一条路的。” 老人眼中闪出一丝欣慰之色,道:“不错,如果这些年你都这样想我们的日子也许好过多了。” 白衣女子一个闪身冲了过来,脸上竟是兴奋之色,就好像一个从未出过剑的少年剑客,突然间遇到了自已最想挑战的对手一样。笑嘻嘻的说道:“那我该和你们谁一起进去呢?” 老妇人看了她一眼,抿嘴一笑道:“每次你都喜欢和你这死鬼老爹一路不是么。” 白衣女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他老妇人似乎已猜出她的心思。女儿往往和爹更亲些,这种常理在一般情况是很有道理的。 这次老人却沉声道:“这次你和你娘一起进去。” 白衣女子脸上已有些不满之意,但她去并没有反驳。因为他知道这次他爹爹的意思是很认真的,但她却并不知道他爹爹要去做的事有多危险,他这样做只是想保护她罢了。 世间只有一种爱是完全无私的,那就是父母之爱! 如果有人看见这个普普通通的老人竟有如此诡异迅疾的身法一定认为自己见到鬼了。当老人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人已不见。老妇人已带着白衣女子从高墙上掠了过去。他们对这里的情况好像比任何人想像中都要了解,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这已是江湖中另一个大秘密。 老人走的是第一条路,一条本来很危险的路。这一路本该会有很多候门死士的,他很清楚这里的危险,但此刻深深的候院内却寂静无声,不要说是死士,就连一只活着的老鼠都没有。老人的脸上却显出一丝很奇怪的笑意,难道他早已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本来被白凤他们杀死的候门死士,现在却尸体都不见了。一个杀手最大的本事并不一定是杀人,对于清理死尸也要有很高的造诣。这里本是江湖中的一大秘密,至少在白凤他们来之前是这样认为,现在这些死士的尸体已被他们用自己最有效的法子清理得干干净净,就连那本该是十分凶险的机关,现在已如同摆设。 水牢,死寂一般的死牢。这是他们的最终会合的地方。现在老人已站在水牢的最低层,听着那潺潺的水声,老人睿智的眼神中竟闪出一道寒光。这里本没有人,他为何会如此戒备呢? 很快老妇人带着白衣女子也从另一条路走了进来。她们也很顺利的走了进来,没有遇到任何阻挠。老妇人的脸上却写满了吃惊之色,她本认为这里应该是很危险的地方,但却想不到这里却空无一人。 白衣女子的脸上却刚好相反,她似乎很失落。这个本应该在他思想中应该很刺激的地方,现在却变得来如此无趣。她只是低着头,似乎在数自己的手指头。心里却在暗叹道:“这里看来没什么好玩的。” 老人看着那水牢的楼顶想了良久,才长长的叹道:“看来那小鬼又猜对了。” 老妇人不解的问道:“你说他早已知道这里会是如此情况。” 老人笑道:“他当然知道,因为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大部分都是他的杰作。” 老妇人道:“他的杰作?” 老人似乎有些赞许的说道:“不错,我们都低估了他。” 老妇人莫名的笑道:“我看不仅我们低估了他,我看他的对手也低估了他。” 老人道:“不错,所以我低估他并不要仅。我看他那些对手要是低估了他,我看他们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 老妇人笑道:“不错,一定很不好过。” 白衣女子一听到他们提到他,一下子精神振作了许多。立刻凑了上来,搭话道:“你们说那小混蛋什么好话,我刚才未及细听,你们再讲一遍好不好。” 老人与老妇人对视了一眼,突然都大笑了起来,老人却对着牢顶长叹道:“可是可以,但绝不能让别人知道。” 白衣女子道:“别人,难道这里还有其它人?” 老妇人道:“当然有,至少还有一个,一个绝顶的高手。” 白衣女子不再说话了,因为老人与老妇人的神色已十分凝重。他们的脸色很少会如此凝重,除非遇到了一个很棘手的对手。 一阵冷风吹过,水牢里却一时静寂如死。 这里面竟还有一个人,这个人会是谁? 老人对着牢顶笑道:“阁下既然来了,又何必不敢现身相见。” 没有人回答,除了水声,现在却连那风声似已被老人身上的杀气被摄,在空中凝结。 老人并没有等回答的意思,他知道这个人既然敢来,就一定会现身。有一种人从来不会隐藏,这种人就是对自己很自信的人。而这个人当然也知道这夫妇二人并非等闲之辈,但他却似乎很有自信,这个江湖如此有自信的人并不多了。 他带着一个鬼面具就如一缕轻烟般飘落在湖边石阶之上,一身黑衣劲装打扮。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他那双碧蓝色的眼睛却已盯在了老人的身上,鬼面人冷冷的笑道:“原来是‘云冠燕双飞’东海玉萧古震天,‘红花娘子’汪灵玉。身边这位婷婷玉立的姑娘应该就是令千金。” 古震天笑道:“你眼力不错,现在江湖中知道我们的朋友并不多。但我明白一点,知道我们身份的敌人也并不太多,而且已少得可怜。看阁下的眼光就知道他应该就是其中之一。这样的对手一定比我想像中更难以应付。” 古震天能说出这种话来,自然是也猜了几分这面具人的身份,但他还是不敢确认。老妇人听到他这一些话,自然也看出一些许端倪来,她自己的武功也许没有古震天高明,但见自己的丈夫如此评价一个人,他自然也不能掉以轻心。她心里也明白一个道理,这个鬼面人敢现身就已证明很多事情。 老妇人对古震天轻声道:“此人说不定又是我们的一位老朋友。” 她虽然说得小声,但鬼面人的耳目却似能通千里。鬼面人笑道:“老朋友,的确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所以你们应该知道以你们之力也未必留得住我。” 古震天似乎有些犹豫,突然话锋一转道:“既然是老朋友我们又何必留,以后自还会有相见的机会。但我现在只想弄明白一件事。” 鬼面人当然知道这个问题是问他的,所以他很爽快的说道:“你说。” 古震天道:“这里死的人应该不少,难道这些人都是你所杀的。” 鬼面人不屑的笑道:“杀他们这些人简直是脏了我的刀,这些人根本不屑我出手。” 鬼面人突然阴森的笑道:“东海玉萧的传人的确非同一般,这里没有尸体你也能看出这里死了很多人,的确不简单。看来以后我们遇见最好是不要成为敌人,因为成为敌人,不仅我的头会大一倍,你也的日子也不一定好过。” 古震天道:“不错。” 鬼面人道:“既然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那我就先走一步。” 鬼面人正要离去,但老妇人手中的寒光已如飞絮般向鬼面人洒了过去。“红花娘子”片片飞花,她飞的当然不是花,而是天下最毒的暗器。古尹雪看到这一手暗器功夫,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意,她很少看到自己的母亲真正的认真起来,这也是她从生下来至今第一次看到她母亲如此漂亮的出手。 古震天看到这片片如絮的暗器出手,心中却是一寒,大喝道:“住手。” 这一声厉喝竟快不过这满天的暗器,暗器似要将鬼面人像马蜂窝一般钉死在满天花影之中。这时只见刀光一闪,鬼面人的刀已不知道何时出手,只一刀,刀光一闪,满天的暗器顿时就像没眼的苍蝇一般向四面八方乱飞而出。 刀光只一闪,鬼面人已没了踪影。 随着那一声厉喝,古震天的身形突然暴涨,只见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支玉箫来,玉箫随着古震天的身形在去而复返的暗器中来回游走,形成一道无形的气墙,竟将所用的残器全都接了下来。汪灵玉的脸上已铁青,就在她看到那流星般的刀光闪过时候,她似乎已猜出这个人是谁,有谁能在一刀之间把他的暗器全都接下的,这个世间上好像只有一人,一个已消失江湖三十年的人。 只有一柄刀能在一刀间破了她全力一击的暗器,一柄很可怕的刀,魔刀。 ------------ 第三十九章 飞马庄主 每一个时代都会有英雄,有英雄的地方必定会有一断不凡的传奇。江湖也一样,前一代的江湖,魔刀似乎已成为传奇,至今这个传奇都还被无数江湖人传说着。而这个时代的英雄中最独具特色的却并非那一条龙,更不会是一条路,也不是南宫复。他是一个人,一个江湖中的英雄,朝庭中的枭首,这个人的名字叫耿如来,“飞马山庄”现在的掌门人。他的名字本身就是江湖中的另一个传奇,而这个传奇现在却离一个人很近,他似乎很快就会见到他。 门是虚掩着的,但却并没有人敢冒然的闯进来。叶飞已在“飞马山庄”住了一断日子,这里的地势,他也比当初熟悉了很多,但他却还是如此陌生。“飞马山庄”的每一幢建筑都绝不会只有一个,甚至会出现无现个相同的地方。没有人喜欢住在一个永远相同的地方,但这里的建筑却是如此,这也是这里庄主的意思。所以他每次走出去之后他都会在五十步之内留下一片树叶,这样他才能找到自己住的地方,因为他住的地方也不似有很多个,他们都是绝对相同的。 叶飞从来都是很谨慎的人,睡觉的时候竟然会不关门,这倒是他平生第一次。其实他这样做也是没有选择,这里并不属于他,他并非这里真正的主人,所以关不关门都已不在是一个问题。有谁会在别人地方,关好别人的房门来防范主人呢?这种人不仅可笑,而且愚昧。 外面传来了一声很清脆的铃声,这是“飞马山庄”开早饭的声音。今天他本应该像往常一样起床的,但现在他只觉得睡意正浓,一点起床的意思都没有。 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是想做某些自己喜欢的事的时候,总会有一些不知趣的人阻止。这次的情况好像就这样的。 外面已传来一声声很轻灵的脚步声,叶飞虽然有睡意,但他天生就好像有一种野兽的警觉。他虽然睡着,但他身上的每一根神却已随着一声声逼近的脚步声而活跃起来。这个人的脚步声虽然轻,但节奏把握得却并不均匀。一个真正的轻功高手,他的呼吸和脚步都会保持着一种很均匀的节奏,而这种节奏就像一个人的习惯一样很难改变。看来这个人的轻功并不是十分的高明。 门并没有从里面锁住,只有是一个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这道门只要用手轻轻的一推就可以进来。但这个人却很礼貌的敲了一声门,见里面并没有动静,来人又敲了一下。看这个人的举止,本应该是一个很礼貌的人,但他却不是,绝不是。“神目张三”从来都不是一个很守礼貌的人,而此该他却显得很有礼貌,这倒是一件很奇怪,很有趣的事情。 叶飞斜着眼瞄了一眼门外。他突然笑了,因为他也在想这个问题,这个张三大爷今天怎会如此客套起来。 叶飞并没有起床的意思,准备不理他,继续睡觉。可是这“神目张三”却似有乎按奈不住,在门外敲了两声门,见里面没有动静,暗想:“此人一定还在记恨那日之恨,所以故意如此。”但他却并没有直接冲进来的意思,现在的他已没有往日之傲气,有的只是一种奴才般的低声下气。他并没有生气,他不是不想生气,而是不敢。他又想起当日段尘光对他说的那句很有深意的话,现在他好像很相信那句话。因为今天早上“飞马庄主”已回到了庄里,而且还特意命他来传话。 飞马庄主一回庄,便命他来找叶飞,这也足见叶飞在这庄主的心目的地位已不是它人可比的,这也是庄主第一次如此招见一个幕客。这个庄主为何会如此急着招见叶飞呢?这个问题原本已浮现在张三的脑海里,但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并不是追问其原因,而且飞马庄主要做的事又岂是他这种人能明白的。 敲了两声门之后,见里面并没有动静。张三心中一急,火气本已升上眉目,但脸上却还是挂着一张像是卖猪肉的脸容,低声问道:“叶公子可否安好?”他这样问,不仅可笑,简直滑稽,他当然知道叶飞不会死,而且他好像还知道叶飞以后好像会活得很好。他这样问,一是想确定里面可有人在,二是其中更有一种讨好献媚之态,他竟然像是一大早来问安的。这岂不滑稽可笑。 叶飞听到这话,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但他还并不想起来,他自然知道这张三也是这“飞马山庄”的一个角色,而且如此大早来这里并不是只是来讨个无趣这么简单,他一定有事,而且这件事很急切。叶飞脸上虽然在笑,但语气却冰冰冷冷的说道:“张三爷外面的门并没有关,你要想进来这里没有人能拦得住你。” 张三一听,似乎很惶恐,一个踉跄栽了进来,但却并没有真正的倒在地上。缓缓的站起身来,陪笑道:“叶大侠这就是折杀小的了。”他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现在看来却比哭更难看。 叶飞一个闪身站了起来,这一个身法可真的让张三有些吃惊,他哪里想到这一个睡觉的人会从床上如此站起来,他并不是惊讶叶飞的身手,而是看到叶飞的身上的衣服完好,好像早已起床的样子。他心中暗想道:“看来此人正是在有心刁难于他。”其实他并不知道叶飞从来都是穿着衣服睡觉的,因为他以前是一人杀手,“金鱼帮”头号杀手。一个杀人的人就算在睡觉的时候,衣服都绝对是完好的,因为他们随时都可能杀人,也可能被杀,不管哪一种可能,他们都不希望自己身上没有穿衣服。这些道理张三不明白,叶飞也会给他解释。对这种人解释与放屁又有何异。 叶飞看着他揖身木立着,手中还拿着一套上好的缎子衣服,笑道:“一大清早,张三爷不会是来给我送衣服来的吧。” 张三当然听出了其中的讥诮之意,但他还没装没听见,陪笑道:“叶大侠叫小人张三就可以,爷字这号应该是你老人家才配用的。小人这次来送衣服给叶大侠只是次之,却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通传于叶大侠。” 叶飞这下终于明白了,这张三是来传话的,但是谁让他来传话的呢?他很想知道,但他并没有问出来,因为他张三已接着说道:“今见叶大侠如此侠气冲宵,气魄非凡应该精神甚好,看来也是见主人的最佳时机。” 叶飞一怔道:“主人?” 张三道:“是的。” 叶飞道:“你是说段老爷子要见我?” 张三虽然低着头,但眼神中已有一丝不屑之意,他心里却在暗骂道:“他也配做我的主人。” 但他脸上还着挂着笑容,说道:“不是,这里主人只有一个。” 叶飞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好像来到这里都没有见过他。” 张三道:“他老人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今天早上才刚回来。” 叶飞道:“哦,看来你们主人对我不错。刚一回来就要见我。” 张三眼中闪出一道奇怪的笑意,道:“也许是因为主人太欣赏你了。” 叶飞拍拍张三的肩膀,道:“这就难怪张三大爷今天有如此好的兴致来叫我起床了。” 张三只能装做没听见,含笑说道:“请叶大侠把这一身新衣服换上,这也是小人特意为叶大侠准备的。” 这次叶飞却并笑,反而表情很严肃,说道:“他也许并不是看一件衣服才叫我去,你说是不是。” 张三低嗔道:“是。” 叶飞展颜笑道:“好,那我们现在就去。” 张三应声道:“是。” 现在叶飞的每一句话在他耳中似乎已成为一种命令,他只能服从。 半卷珠玉映秋色,一曲寒江颂天明。 琴声在湖面上游动,似惊醒了鱼儿的清梦。一曲“寒江小曲”本是绿江艺人的欲艺,可在这人的琴声下却是别一番的意味,清明如婵月,却又不失一种王者的华丽。 一琴,一人,半卷珠帘却看不清面容,只能从那珠帘之间隐约看到他那瘦削笔直的身影。看到这个身影,叶飞却似有些吃惊,在他心目这个江湖人心目中的传奇人物本不该如此萧瑟的,那背影看上去,竟像是一个久病床榻的老人。他虽然腰杆还是笔直的,但一声琴声过后,那瘦削的身影却随着了那余声微微颤抖。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传来,他已止琴站起,在站起的一刹那,他抚琴的手却捂在了嘴边,他本想将那咳嗽止住,但有些东西你越想止住它,它反而会更加不如人愿。虽然远在十丈这外,但叶飞还是听到了亭中的的咳嗽声。 十丈,一分不少也一分不多。这时张三突然冲到了叶飞的身前,低声说道:“叶大侠就此止步。” 这次叶飞却好像很听他的话,其实他知道这并不是张三的意思,这是主人的意思。 送到这里张三也像那书生一般消失了,这里只剩下他和抚琴之人,这抚琴之人正是这“飞马山庄”的主人,耿如来。 一阵咳嗽之后,耿如来似乎才缓过一丝气来,他一直都是背对着叶飞,其实这么远的距离就算他正面对着叶飞,叶飞也看不清他的面貌的,他这样做好像也是叶飞的意料之中。叶飞心里自然清楚这个耿庄主对一个陌生怎会一下子就信任起来。常人尝不能如此,何况是他这样的人。 ------------ 第四十章 舍我其谁 秋风悄然的掠过湖面,平静的湖面上秋波随风轻荡,就像那一缕缕孤魂。叶飞并没有在看那帘下之人,尽管这个人已足够让他产生浓厚的兴趣。他在看湖面,因为帘中之人的目光也停在这平静的湖面上。 天地之间没有杀气,但这种不安的平静却让叶飞喘不过气来。这庄主身上透出的不是森寒的剑气,而是一种王者之气,这种气魄似乎比杀气更让人恐惧。 时间似乎在一瞬间停滞,无声,无息,但却胜过世间千万种语言。高手之间的对绝似乎也比不上这一刻的宁静。这一种静不仅让人感到不安,更让人无从感觉到对手的心意,这种感觉叶飞有过,曾经有过一次。那一次正是他剑指萧若离的那一刻,现在这种感觉甚至比那一次更深刻。 琴旁有轻轻烟寥寥,那是一种很特别的檀香,它不仅香,更能让人凝神静气。而现在这一根檀香已燃尽。 没有轻烟,但帘中却又传来耿如来的咳嗽声。他似乎已到了开口的时候,叶飞在听,无论他问他什么问题,他都不会觉得奇怪,因为他遇到的奇怪的事已太多。 耿如来又坐在琴椅上,用手端起了琴座上的茶杯,他的动作缓慢而优雅,就像一个诗人提出笔来,正欲豪性而作。他不是诗人,诗人是绝对不到他那些经天纬地的事的。 耿如来终于开口道:“你是不是很意外。” 叶飞很振定的说道:“庄主做事好像都会让人感到一丝意外,不是么。” 耿如来冷冷的笑道:“不错,不错的年轻人。” 叶飞道:“庄主让在下前来,绝不会是说这些客套话的。” 耿如来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又从旁边拿起一个小札。他刚才并不是在看那一湖秋色,而是在看这一本小札,这本小札里似乎记录着一些很有趣的东西。 耿如来放下手中的小札,说道:“你姓叶,是‘金鱼帮’第一分堂主叶天顶的第二个儿子,你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但不幸却死在蓝若离的手里,所以现在你应该还有一个妹妹。你说对么?” 叶飞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有些事对于其它人也许难于登天,但耿如来却能做到,这并不足为奇。他有这个身份,也有这个势力做出一些人们根本无法想到的事情,所以叶飞一点也不吃惊,只是笑道:“一点也没错。? 耿如来叹了口气道:“这些虽然没错,但还不够详尽。因为还有一些事这上面并没有记载,所以我才晚回来一天,也正是去查这件事。” 叶飞道:“什么事能劳庄主大驾。” 耿如来道:“也没有什么,因为你一进这个庄里那一天,我就知道你的过去,但还是不够详尽。你要知道用一个人,必须要对这个人有充分的了解。” 叶飞没有说话,因为他心里知道,耿如来既然如此详细的探察他来历,一定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让他去做。 耿如来道:“听说你让那段老爷了吃了一次大亏?” 叶飞笑而不答,这件事好像庄中很多人都知道,只是他们都不敢说而以。 耿如来道:“本来我应该吃惊的,但现在我却并不会吃惊。” 叶飞剑眉一轩道:“哦。” 耿如来道:“因为他还有一个身份,这个身份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你让那老爷子吃一次亏,我并不意外。” 叶飞在听。 耿如来道:“你本和蓝若离有杀亲之仇,但你却是他的心腹,也是他手下第一号杀手。其实这也不难理解,我这样做只是想报仇。但这次我却还有一件事并不太明白,所以还要请教阁下。” 叶飞道:“什么事?” 耿如来道:“那次船上一役,他们并没有找到蓝若离。” 叶飞冷笑道:“他们永远也找到。” 耿如来道:“你杀了他?” 叶飞道:“我是他的心腹,所以我要杀他并不是一件难事。” 耿如来突然大笑道:“也许这件事你说给别人听他们相信,但我却绝不会相信。” 叶飞道:“哦?” 耿如来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应该把蓝若离用自己觉得最好的方法把他藏在一个别人根本找不到的地方。” 叶飞道:“船上本不大,你们的人应该都是会做事的。” 耿如来道:“我相信这一点,但他们却露了一个地方。” 叶飞道:“什么地方?” 耿如来没有再说这个话题,突然话锋一转道:“你在庄中也应该听说过近来江湖中发生的很多事。” 叶飞道:“是的,江湖中好像从来没有如此活跃过。” 耿如来道:“但这些事中却只有一件事能提起你的兴趣,对么?” 叶飞有一种很莫测的目光看着那一串串珠帘下的人影,道:“我想不仅是我感兴趣,庄主的兴趣应该比我还大才是。” 耿如来道:“这件事你却错了,我永远不会对任何事感兴趣。”像他这种已拥有太多的人,又有什么能让他感兴趣呢? 叶飞道:“也许,但我却有一事想请教庄主。” 耿如来道:“你说,也许我会回答。” 也许的意思,是他愿意回答,他就会回答。他从来都只是一个发号师令的人,能如此回答已算不易。 叶飞捞捞后勺,似乎有一些问题想不通,于是他又问道:“这次你们本来并不是来救我的,对么。” 耿如来道:“有些人该救,有些人不该救。我救的都是有用的人。” 叶飞笑道:“不错,这个回答虽然不能让人满意,但已不错。” 叶飞突然转过身,冷冷的说道:“你们这次本该救的人是蓝若离。” 耿如来道:“蓝若离有很多处,很多优点。如果能让他加入‘飞马山庄’的确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叶飞道:“但不幸的是他们却救的是我,对么。” 耿如来笑道:“你错了,蓝若离有蓝若离的长处,也同样有他的短处。而你也同样有你的长处。” 叶飞道:“我的长处?” 耿如来道:“不错,你的长处也有很多,但你认为你最拿手的长处是什么。” 叶飞未及细想,脱口而出道:“杀人!” 耿如来微笑无语,虽然他的微笑叶飞看不见。但他的微笑中却带着几分惨酷的杀意。 叶飞道:“难道你这次让我去杀人么?” 耿如来道:“这就是你和蓝若离的不同之处,如果是他,他绝不会这样问的。” 叶飞道:“也许。” 叶飞以前总认为自己是了解蓝若离的,但现在却发现也许他对蓝若离的了解还不及耿如来的十分之一。他不了解蓝若离,那蓝若离了解他么?叶飞心中突然冒起一股寒意。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突然明白了,他永远不会是蓝若离的对手。 耿如来道:“年轻人你似乎想明白了许多事。” 叶飞在想,但耿如来却在观察,观察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他虽然没有走进他的心里,但却已在十丈之处洞穿了他的心思,这是何等惊人的动察力。 叶飞道:“是的,也许我本不该这样想。” 耿如来道:“人与人之间为何喜欢用自己的短处去比别人的长处,这种人不仅愚蠢,更是可悲。所以你也不用去介怀此等事尔。” 叶飞的目光很冷静,说道:“庄主的话我一定不会忘记。” 耿如来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忘记的。但我这次却并非让你去杀人,因为我不是一个屠夫。” 叶飞没有笑,他知道耿如来还有深语。 耿如来道:“这次我是让你去救人。” 叶飞道:“救人?” 耿如来似乎很了解叶飞心中的疑惑,又接道:“杀人的人也同样可以救人,这个道理我想你应该明白的。” 叶飞道:“救什么人?” 耿如来道:“你救的不是一个人,而是苍生。” 叶飞这次却真的犯糊了,苍生由他来救?这种话在别人嘴里说出来也许他不信,但耿如来说的,他却非信不可。 ------------ 第四十一章 陨琴之道 琴本是优雅之物,它奏出的琴声不仅能让人神醉,更有一种灵气。 小亭中又没有了声音。 叶飞似乎是一个很有耐性的人,他并不急于求耿如来的言中深意。耿如来没有动,却又似动了,这一种动似乎又静于止。 只听“嘭”的一声,耿如来桌前的木琴竟像长了翅膀似的,凭空飞了起来,在空中那琴竟随着这一声巨响应声裂开,化成无数木片飞入湖中。这次叶飞却不禁有些吃惊,他吃惊的不是耿如来的这一举动,而是他的武功。 耿如来这次却并没有咳嗽,一个人如果有咳嗽这种毛病,在动真气后绝不会如此安于平息的。但这次耿如来的身子并没有像刚那样似弱不风惊。他在忍耐,如果和一个绝顶高手交手的时候,一个咳嗽往往会给对手最好的机会。耿如来会忍,是不是因为他绝对不会给对手任何机会呢? 耿如来突然笑道:“你认为刚才我那琴声如何?” 叶飞道:“很美,很有灵气。” 耿如来道:“此琴竟能弹出这么美的琴音,那为何我又要将此琴毁了呢?” 叶飞不明白,因为他毕竟不是他。能明白耿如来的人也许除了他自己,还会有谁呢? 耿如来叹了口气道:“其实琴和女人一样,一个处女再美,如果被男人用过一次之后,她就失去了她的美,这种美从此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叶飞道:“也许是,所以我从来不想去碰这种女人。因为碰了这种女人就像毁了此琴一样。” 耿如来道:“你错了,如果一个女人没有人欣赏他的美,她保留着那份美就是一种错误,一种最愚蠢的错误。” 叶飞似很同意,道:“就像此琴,只有在耿庄主的手中才能弹奏出如此美的琴声,既然它已将它本身最美的东西留在这个世上,所以它就算消陨也并不觉得遗憾。庄主如此做并不是毁了它,而是成全了它。” 耿如来大笑道:“不错,这一点你总算看的很透。琴如人,人如琴。” 叶飞笑道:“所以我能听到此琴留在这世上唯一的,也是最美的琴声真是很荣幸。” 为什么有些最美的东西,总是在最美的时候却又黯然消陨呢?也许是因为只有在它们消陨的时候才是最美的! 耿如来道:“你认为这是巧合么?” 叶飞这次却很认真说道:“这自然不是巧合,也许庄主本来就是弹给我听。” 耿如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但这些已并不重要。” 叶飞道:“最重要的是,庄主要我从这琴声中听出其中的道理来,对么?” 耿如来并没有正面回答,却又说道:“琴有最美的时候,你同样有。” 叶飞这次并不明白了,他只是在听,继续听下去。 耿如来道:“你最美的时候就是杀人。” 叶飞道:“但我并不认为那很美。” 耿如来道:“当然你不会觉得,就像这琴一样,就算在它消陨的时候,它也并不知道那是它最美的时候。” 叶飞道:“有理。” 耿如来道:“如果你能展现你的美,我想你也无憾于此。” 叶飞冷笑道:“我知道庄主的话题好像从现在才开始。” 耿如来道:“也许是因为你也和此琴一样,而我也是最了解你美的人。” 叶飞道:“虽然我不知道庄主所为何事,但我知道你一定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让我去做。” 耿如来道:“我从来不强求任何人做他不喜欢不喜欢做的事,这次也不例外,这次是我求你。” 这话从耿如来口中说出来,很多人一定认为是一件多么可笑事,但叶飞却听得很仔细,而且他也相信。也许他相信的并不是耿如来的话,而是他的诚意。如果一个像耿如来这样的人能做到如此,已足以证明他的诚意。一句话往往打动不了人,而诚意却能打动人的心。又有什么事能让耿如来如此呢?非常之事,非常之人。 耿如来突然问道:“你可知如今江湖中最能打动人心的事是何事?” 叶飞想都没想,脱口道:“圣武密诏!” 耿如来道:“不错,你认为此物为何会如此动人心么?” 叶飞道:“传闻是一个前朝的密秘。” 耿如来道:“但这密诏在江湖中却成了公开的密秘,只要你花二两银子就可以随处买到。” 叶飞道:“那一定不是真的密诏。” 耿如来道:“当然是真的。” 叶飞这次却大吃了一惊,如果耿如来说真的,那一定是真的。 叶飞沉默了半响道:“那为何会如此轻易得到。” 耿如来道:“这自然是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故意这样做的,他能放出如此消息却并不只是因为这密诏的真假。” 叶飞问道:“既然是真的,那天下人都可以共逐之。” 耿如来道:“你认为他是这样的目的,这样好心的人好像还未出生。” 叶飞道:“那此人的目的是为何?” 耿如来道:“第一,此人的身份一定很神秘而且地位之高已超出了你想像。第二,他知道就算把这密诏公诸于世也没有几人敢打这个的主意。第三,他还有更多我们至今想不到的用意。” 叶飞不禁问道:“那这密诏里面究竟是何密秘?” 耿如来道:“此密诏就相当于是一张藏宝图,而这个藏宝图却并非所有人都敢去寻找的。” 叶飞道:“还有人不敢去找的藏宝图。” 耿如来道:“当然有,这圣武密诏里记载的就是开朝圣武大将军遗留下的五块‘武神兵符‘。” 叶飞道:“武神兵符!” 耿如来道:“不错,只要能得齐这五块兵符就能号令天下兵马。” 叶飞大惊道:“那不是要造反不成。” 耿如来道:“我身受皇恩自然不敢如此说,但却是这个意思。” 叶飞冷笑道:“看来这个主使者的用意的确不简单,但我想这兵符所藏之地也是常人能轻易得手的。” 耿如来道:“当然不容易。” 叶飞道:“世人无绝对,就算那是个龙坛虎穴。世上总还是有一些不怕死的人敢去闯的。” 耿如来道:“不错,我所担心的正是此事。” 叶飞道:“那庄主要我前来也与此事有关。” 耿如来道:“我就是想让你帮我这件事。” 叶飞道:“难道庄主也动了心?” 耿如来道:“天下万物我都可取,但唯此物不行。我世代身受皇恩,怎可做如此事。我叫你来虽然是为此事,但并不是要图那兵符。” 叶飞的眼神中竟有一种莫测的光芒在闪动,突然问道:“那庄主要我做什么事?” 耿如来道:“我只是让你去守住它们?” 叶飞这次笑了,大笑道:“庄主太看得起我了。江湖中比我厉害的人大有人在,而且以我一人之力又何谈如此。” 耿如来叹道:“以你一人之力自然是不行的。而这五块的藏身之地已有一群人在守护,而这些人都是绝顶的高手。当然我得之此事后,我一直在计划此事。到现在我已出动了五路人马去这五块兵符所在之地暗守,而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他们的武功每一个人都不会在江湖七大派掌门之下。” 叶飞这下终于明白了,这个耿庄主为何这些日子都不在庄里了。 叶飞道:“朝庭危,则江湖险。此事既然关系江湖,庄主就不用客气。” 耿如来道:“看来你是答应了。” 叶飞笑道:“我不答应都不行,谁叫我欠庄主一条命呢。” 这时只见那串串珠帘下一道白光一闪,叶飞耳目更急,就在白光闪出的一瞬间,双指一反斜切而出正好将帘中飞出之物夹住,叶飞转念一端倪,此物正是一张帖,一张“飞马贴”。 耿如来道:“有了此贴,我想那些江湖朋友都会给我耿某人一点薄面的。这样会减去你不少的麻烦。” 叶飞看也没看就将它放入长袖中,揖身道:“看来耿庄主想得却甚是周道。” 耿如来道:“你只要按照里面的去做,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们。”他口中的“他们”自然是他早一步派出的人马,而他要让叶飞做的也正是去加入他们。 叶飞收到“飞马贴”的时候,也正是离开“飞马山庄”的时候。 琴已陨,茶还在,人却已不在。 ------------ 第四十二章 龙舍之约 八月初九,浓初。 江南的初曦似乎比其它地方都要早些,更不待天明已听到鸡鸣。 “鸿云山庄”后山,这里一直都居住着一个人,一个寂寞的人,铁开山。 铁开山永远都是铁开山,不管他是死还是活着,因为现在有一个人正在替他活着,而且活得和他一样。除了左如阳知道这个秘密,永远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他并不是铁开山,但他却似铁开山的影子,他的一举一动,他的习惯都和真正的铁开山一模一样。也许真正了解铁开山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左如阳。 左如阳将铁开山的一切都在他的身上延续,一个眼神,一个擦眼的动作都不会错过。左如阳还告诉了他一个铁开山的一个很不好的习惯,也许他并不喜欢,但他必须遵从。他们都不允许有任何错误,一个细小的错误都足以致命。紫衣人并不是一个很好受骗的人,而他们这次却一定要他们上当,因为他们已经赌了,一个不能输的赌局已悄然开始。 曾经的“神斧”在江湖中已不能不算是一个神话,而他并不一定是神,他是人,人都会有弱点,也会有一些不光彩的习惯。左如阳就知道这位“神斧”很不光彩的习惯,这位“神斧”竟然终年都不会洗一次脚,而且他与人做生死绝斗时也会光着脚。这个不好习惯并不是一个坏习惯,特别是对铁开山这样的人。如果一个人的脚太臭往往会影响敌人的心情,这样他却无意间得了一个不小的便宜,而高手之争,一个小小的便宜也不能说不是取胜的关键。这个道理虽然可笑,但却非谬语。 一个江湖人可以舍弃生命,但却不可舍弃尊严。为这句不成正理的话,有多少人舍弃了妻子儿女,舍弃了道德伦理去为那不值一文的虚名争个死活。但他们什么都可以舍弃,唯有一点不可以舍弃,那就是他们的武功,因为只有武功才能给他们换来梦寐以求的名利,铁开山也是人,自然也遵从这个不为理的常理,所以现在院子里已能听到风声,铁斧挥舞的风声。 铁开山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在院子里练功,而且是赤着脚练功。此人斧上的造诣一点也不在铁开山之下,反之更是有过之而不及,但他的斧锋走的路数却全和铁开山一样,沉稳厚重,力压千钧。 铁开山练功时自然很专注,他专注他手中的斧,更专注他自己的性命。练了一个时辰,东方已即白,院中依然,但后院的一株嫩草下却传来一阵阵龙舍香味。这股香味淡淡的蔓延到整个院中,这时铁开山手中的铁斧突然停顿,脸上却露出一丝不显的笑意。 铁开山手提铁斧,淡淡的笑道:“好像来得比我想像中要早。” 院中无人,但他却在对着那一株嫩草自语。这是他们的暗号,他与紫衣人之约的暗号。“紫衣现,龙舍生。” 既然然龙舍已来,紫衣人也该来了。 这次他们的约会本是他们却见紫衣人的,但紫衣人却先到。对于此铁开山却并没有多少意外之意。左如阳对他说过很多种可能,这种可能也应该在他们的遇料之中,所以他才会这么早在院中练功,而且还赤着脚练功。这本是他平生最讨厌的事。 他在对着嫩草的背后说话,他本应该是正对着紫衣人的,但紫衣人却从他身后的石磨背后走了出来。还是那一身紫衣,还是那一双惨碧色的眼睛。 紫衣人淡淡的说道:“没想到你的铁斧在这些日子增进不少。” 铁开山道:“如果一个人不追求进步,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紫衣人道:“你好像应该告诉我一件很重要的事?” 铁开山看了看手中的铁斧,道:“这次任务失败了!” 紫衣人道:“我早就知道此事,你不想给我个解释?” 铁开山道:“我只是怀疑我们之中有一些不净之人,这次任务本该很秘密的,但却不知为何会生出一群天外来客。” 紫衣人道:“天外来客?” 铁开山道:“不错,这些人一定经历很严格的训练,而且不像是江湖中人。” 紫衣人道:“那你认为是什么人做的。” 铁开山道:“此事我已经让左如阳着手去查,我想不出些时日就应该有眉目了。” 紫衣人突然冷笑道:“现在我却看不明白一件事。” 铁开山道:“什么事?” 紫衣人道:“以前你好像都很提防这个人的,怎这次却如此信任这个人。” 铁开山声色不变道:“人都会改变的,以前我对此人不是提防,而是先除而后快。但这次如果不是他,我早已没命。” 紫衣人道:“难道这次是他救了你。” 铁开山道:“是的。” 紫衣人道:“他的武功好像并不在你之上。” 铁开山笑道:“主人一定明白有时候武功并不是解决任何事情之唯一途径。” 紫衣人道:“你知道我为何对你如此信任,而对他却时刻提防么?” 铁开山道:“因为他比我聪明。” 紫衣人道:“你说对了一半,还有一半是因为我始终感觉他对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威胁。” 铁开山笑了笑,将铁斧放下,伸了伸手肩,道:“主人这次来不去见见他?” 紫衣人道:“当然要,不过要先见你。” 两人对视而笑,他们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也许这就是铁开山心中的信任,但紫衣人真正信任他么? 人一紧张往往很难入眠,但左如阳却比以往都要起得晚。今天本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但他却像死猪一般的睡在床上一动不动。他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是不是因为他已将一切都已安排好了。一个人能安心,那他一定很容易就睡着了,而且一睡就是日上三杆。 没有人敲门,他已命人今天不到正午绝不能打拢他。正午的秋阳惨白而温暖,已从那窗格里偷偷的溜了进来,屋子里已一片敞亮。阳光并没有把熟睡中的左如阳惊醒,而那一阵淡淡的龙舍香却将他梦中惊醒过来,他知道他等的人已经来了。 他要来没有任何人能阻拦,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屋外那些守门的庄丁自然并不知道这屋子里已多出了两个人来。 左如阳微眯着双眼已从那迷糊的视野中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一身紫衣人,正背对着他,笔直的站在桌前。没有人看到左如阳的表情,因为这种表情太特别,也太过深意。紫衣人身侧还站着一个人,一个像一座山一般的巨人,此人不是铁开山是谁。 左如阳翻身跳下床来,神态显得十分惊慌,其实他心中已振定自若。左如阳一揖身拜叩道:“属下不知主人驾临,失态之处还请主人见谅。”这时他虽然叩拜着身子,但余光却瞄了铁开山一眼,虽然铁开山还是那一脸铁一般的表情,但他的眼睛却不时的眨了眨。看到铁开山的回应,左如阳的心中更有数了。 紫衣人冷笑道:“不想你左庄主心境还如此豁达,今天好像并不是一个该睡觉的日子。” 左如阳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头低得更低了,道:“是,是。” 紫衣人道:“这次任务失败,你好像应该给我个很好的解释。” 左如阳道:“这次是属下失职,所以才会有今天的结果,请主人发落。” 紫衣人冷笑道:“没想到你左如阳真的变了,还会担起责任来。不过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不会发落于你。只是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 左如阳道:“是。” 紫衣人道:“听铁开山说,这次你们遇到了一些天外来客,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 左如阳似乎有些难言之隐,欲言却又止,道:“这些日子我也在着手查此事,但结果却不知道该不该告之主人。” 紫衣人道:“你说,我想答案应该不会让我失望。” 左如阳的脸上却有一丝不安,慢慢的说道:“这些人来自一个地方。” 紫衣人道:“什么地方?” 左如阳一字字道:“飞马山庄!” 紫衣人一听,沉默了良久。他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但听到这四个字还是不禁动容。如果是”飞马山庄“做的此事,就算追究也无从着手。没有人敢轻视这四个字的份量。 左如阳并没有查此事,他也并不知道这些事是谁做的,但把这件事推在“飞马山庄”头上却是最明智之取,就算紫衣人真的要彻查此事,也不敢对“飞马山庄”下手。但左如阳却万万想不到,他这无心插柳之计,却真是疑之中中了事情的真像。 紫衣人沉良久,突然转身对着铁开山道:“你认为真是‘飞马山庄’所为么?” 铁开山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那种气派看来不应该是江湖中所为,因为江湖中人没有那样军队般的气排,而‘飞马山庄’在朝廷中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住,如果说这是他们做的也就不出人意外了。” 紫衣人道:“有理。” 左如阳突然问道:“主人刚才说还有事情交于在下去做不知是何事情?” 紫衣人一听,好像一下子回过神,道:“你们好像都听说如今江湖中传得很热闹的一件事。” 左如阳会意的笑道:“主人说的可是‘圣武密诏’。” 紫衣人道:“这种事情左庄主不应该不知道才是。” 左如阳道:“属下如果连这个都不知道,那还不如江湖中三教九流,因为他们手中也许现在人人都有一张‘圣武密诏’。“ 紫衣人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此事,以后我自然会告诉你该如何做。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好好的做好你的庄主和你分内之事便可。” 左如阳道:“是。” 一柱龙舍已燃尽,紫衣人已消失,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无声无息。屋子里只留下铁开山和左如阳两人。铁开山静静的站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而刚才左如阳和紫衣人简短的对话,却像是他这一生经历过的最惊心动魄的一战,幸好这一战他们胜利了。 左如阳拍了拍铁开山的肩,仰天大笑道:“铁兄可看出一件事?” 铁开山道:“什么事?” 左如阳道:“这个紫衣人的事。” 铁开山道:“小人愚钝,实看不出来。” 现在在左如阳一个人的面前他的口气都一下子改了,但左如阳使一个眼色,正色道:“铁兄何必和我开这个玩笑,这个玩笑是开不得的。” 铁开山一怔,终于明白过来。也许是因为刚才他太过紧张,现在一下子放松下却露出一破绽。 左如阳道:“铁兄这个玩笑可会害杀小弟的。” 铁开山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道:“左兄说的正是,刚才左兄说看出了些许端倪来,小弟正要请教。” 左如阳满意的笑着走到他耳根前,轻声道:“这个紫衣人是假的。” 铁开山动容道:“假的!” 左如阳点点头道:“不错。” 铁开山道:“左兄是如何看出来的?” 左如阳道:“我只知道一点,这一点我足以证明他是假的。” 铁开山道:“哪一点?” 左如阳道:“如果真是他来了,他绝不会用背着我的。” 左如阳不等铁开山说话,又接道:“他从来不会将自己的后背送给任何人。” 铁开山剑眉一轩,终于明白过来,脱口道:“哦。” 左如阳又补充道:“因为他从来不相信任何人,所以他绝对不会给任何人从他背后出手的机会。” 如果这个紫衣人是假的,哪真的紫衣人在何处?真正的紫衣人还会有什么阴谋? 左如阳笑道:“也许他真的是没有空来理会我们这些小事,因为的确他还有一件很大的事要去做。” 铁开山道:“左兄说的可是那‘圣武密诏’。” 左如阳笑而不语,但无论如何,这次他还是赌赢了。也许并不是他赌赢了,而是因为他的运气不错,遇上了这次江湖大浪。 一张“圣武密诏”却救了他的命。如果紫衣人真是紫衣人,那铁开山也许成功的机会并不太大,命运中有一次运气也算不错,一次已足够救命! ------------ 第四十三章 孤注一掷 夜色委婉,忧郁。还是一样的夜色,但那夜色下的人呢? 淡蓝色的眸子里却透着几丝凉意。没人知道他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他的来历和身份就如他那双淡蓝色的眸子一般神秘。他并不喜欢穿白色的衣服,从他懂事的那一天开始,但现在他身上还是那一袭白衣。一袭白衣似乎已渐渐的淹没在那一片死黑色的夜幕里。 又是荒郊,又是那一座无名的石碑前。这次他并没有停住脚步,他也没有选择。 荒郊,坟墓,白衣,这本是一种很诡异的情景。白衣突然消失,因为他已走进了坟墓。坟墓里本只会有一种人,但他并不是死人。坟墓里埋着的也不是人,而是一把剑,一把曾经的神剑,三少爷的剑。 这里的每一个坟墓里的构造都是不同的,而且是完全封闭的,就算你是相隔一步的另一座坟墓里也听不到对面的坟墓里发出的任何声音。 白衣人已从剑夹上取下了剑,剑鞘乌黑,但它内敛的光芒却已似充斥着这间屋子。剑未出,剑气已纵横,这才是真正的利器。利器不是拿来看的,利器是用来杀人,而且这把利器正好在一个最懂得杀人者的手里,它已不再是利器,而是人间凶器。 白衣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种表情在他脸上只有一种意思,杀人。当他看到白凤送回来的“圣武密诏”的时候,他就已明白了很多事,而这些事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明白。在这个世上能逼他出手的人已不多,值得他出手的人更不会太多。 白衣人仔细的端倪了那柄剑良久,好像他有很多话要对着这一柄剑,难道有些话他只能对着它说么?也许有时候剑比人更值得让人信耐。 看着这柄剑,他突然想起了一个很久未见的老朋友,也许他们并不是朋友,但他们却似永远也无法成为敌人。从一开始,他就从来未把他当成敌人。一个嗜剑如命的剑客,谢剑。 也许正因为他从来未把他当成真正的敌人,所以现在谢剑还过很好。一天三顿有酒有肉,除全身被封了几处穴道,他过得其实并不如想像中坏。他是一个男人,所以白衣人经常请他喝酒,而且这种酒一喝便醉得很快。前几天他又醉了一回,当他醒来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但他床上已多出两个如花似玉的女人,而且很懂得技巧的女人。这种事已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白衣人已提剑,走出了坟墓。这次他却并没有去问候老朋友的意思。当他杀人的人时候,他会比任何都要专注,所以他绝不会去做其它影响他心情的事。杀人也要看心情,现在他的心情和体力似乎已达到了颠峰。 他要去杀什么人?什么人又值得他去动手? 白衣很快消失在树丛中,树丛的另一头却已一个人在等他。这里是他们约好的地方,所以他们谁都不用等谁,也不会怕谁会迷路。他们都是准时的人,就像他们杀人一样的准确。 浓墨如洗的夜色下,却不知何时皎洁的月光却从云中偷偷钻了出来。温柔的月光正好照他的脸上,他的脸上没表情,因为他脸上已被头巾包裹住,一张紫色的头巾,这人赫然正是紫衣人! 白衣人走得很慢慢,他来的时候本很急,但他在离紫衣人只有三丈远的地方,脚步却变得很慢,很轻。 紫衣人总来不会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任何人!这是左如阳的话。 紫衣人正对着白衣人,但白衣人脚步放缓的一瞬间。紫衣人惨碧色的目光中竟闪出一丝闪光,紫衣人冷冷的笑道:“你是来杀我的?” 白衣人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道:“你应该知道没有人敢欺骗我,你也不能例外。” 紫衣人道:“我何时骗过你?” 白衣人道:“这次。” 紫衣人不解的问道:“难道你已得手?” 白衣人不答,因为他讨厌这样的回答的问题。 紫衣人道:“既然得到了,那我就会履行我们之间的承诺。这又何来骗与不骗。” 白衣人道:“你应该知道很多事,你也应该知道这张破布对于你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紫衣人笑道:“没有意义?” 白衣人冷冷道:“现在有无意义对我而言已并不重要,所以你最好履行我们之间的承诺。” 紫衣人顿住笑容,正色道:“现在不行。” 白衣人一听,脸上却并没有吃惊之色。紫衣人的回答好像一点都不出乎他的意料。他手中已有剑,三少爷的剑。 紫衣人道:“你不能杀我。” 白衣人道:“没想到你也会怕?” 紫衣人道:“你认为我是怕你的剑?” 白衣人不作回答。 紫衣人道:“你应该明白两件事。第一,你的剑未必杀得了我。第二,我们的交易并没结束,也许才刚刚开始。” 白衣人道:“像你这种人还能让我相信你?” 紫衣人道:“你必须相信,你也非相信不可。” 白衣人道:“我只想要回我的东西,从现在开始。你是你,我是我。” 紫衣人道:“这也不难,但我却不知道你能守住多久?” 白衣人一怔道:“你这是何意?” 紫衣人道:“如果朝庭都变了龙色,那你就算拥有了‘神剑山庄’。我也可以在一夜之间把它夷为平地。” 白衣人的剑握得更紧,道:“你不妨试试?” 紫衣人道:“这次不用试,你也会输。不如这样我们谈笔交易。如果成了你不仅能安心坐拥‘神剑山庄’,而且我敢保证没有任何人敢动‘神剑山庄’分毫。” 白衣人握剑的手已渐渐松开,冷笑道:“如果这笔交易谈不成呢?” 紫衣人道:“那就很简单,今天我们之中只有一个能活着离开这里。” 白衣人道:“这是你的威胁?” 紫衣人道:“自然不是。人往往都不喜欢往最坏的方面想,你说是不是。” 白衣人突然长袖中那张密诏,冷笑道:“这个一文不值的东西,现在还是送给你。” 紫衣人道:“你还是留着,因为没有它我们的交易就无法进行。” 白衣人大笑道:“难道你也想打这个的主意?” 紫衣人看着白衣人笑,白衣人觉得很滑稽的事情,但他却并不这样认为。等白衣人笑完,紫衣人才开口道:“这是一笔大生意,看你愿不愿意接?” 白衣人道:“但这个生意也太危险,也许把我全部家当压上,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紫衣人道:“不错,仅凭你一个人的力量,一个组织的力量的确很难做到。但加上我就不一样了。” 白衣人脱口道:“你?” 紫衣人道:“既然敢和你作交易,我总算还是有些老本的。” 白衣人道:“但这次也许比你任何一单交易都要危险。” 紫衣人道:“我自然清楚,所以才要借你的力量。如果事成,不仅是区区一个‘神剑山庄’,这个江湖都可以归你。” 白衣人冷笑道:“我得了这么多好处,你能得到什么?” 紫衣沉默了半响,似乎白衣人的这一句话触及到了他的伤处。良久才开口说道:“这些是我的事,我希望我们能谈成这笔交易。” 白衣人笑道:“你看我还未拔剑就该知道结果。” 紫衣人道:“看来是一个让人满意的结果。” 突然一道黑光闪出,从白衣人的手中闪出。这一剑之快,已非笔墨所能形容。这剑已绝不会有人想到,但这一剑已如掣电般刺出,刺向紫衣人的咽喉。这一剑不仅快,而且绝不会有人想到这剑会在最不该出手的时候刺出。 这一剑绝不会落空,白衣人的剑从不会落空。这一剑已刺入了紫衣人的头颅,但头颅里竟未标出鲜血来! 这本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这个机会好像紫衣人已提前遇料到了。这世上真会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人都会有一个毛病,他们都绝不会相信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疏忽。这样的人也绝不会给任何人机会。 白衣人的剑突然回鞘,人已回到了原处,就好像刚好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刚才的一瞬间本已能分出生死的一瞬间。他这一剑并没有得手,那他一定会倒下。但紫衣人并没有出手。 紫衣人的头又回到了衣巾里,咧咧的笑道:“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刚才我会躲过你这一剑?” 白衣人的脸色已铁青,因为他知道刚才这一战他已败! 紫衣人道:“因为他露出一个很不应该的破绽!” 白衣人这一剑自然是经过思密周详的,但他绝想不到紫衣人怎么会看出这一剑的破绽。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这一剑,这一剑本无破绽,他确信。如果连他这样的人都认为这一剑没有破绽,那会有谁看得出这一剑的破绽? 紫衣人笑道:“其实你这一剑的确已完美之极,可谓是杀人最好的利器。但你的人却有破绽。” 白衣人确信自己的身体和心智已达到了极限,这里面本无任何破绽的。 紫衣人突然话锋一转道:“你好像忘记了问我一件事?” 白衣人道:“什么事?” 紫衣人道:“那就是你手中的‘圣武密诏’。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这江湖中怎么多出如此之多的密诏来。” 白衣人终于明白,他败并不是败在他的武功之下,而是他把一个本该问的问题疏忽了。一个小的疏忽已让紫衣人洞穿了他的心意。 紫衣人道:“你本该问完这个问题再动手,也许你还有机会。” 白衣人道:“你好像很了解每一个人?” 紫衣人道:“和危险的朋友打交道,总是要特别小心。不是就会死得很惨。” 白衣人这下终于还是开口问道:“那些‘圣武密诏’难道也是你的杰作?” 紫衣人不开口,因为树下已无紫衣。远处却还能听到紫衣人森森的笑声,这种笑声就像是来自地狱的鬼灵。这些鬼灵却能将人带入地狱。 白衣人一直就站在树下,月已西沉,寒露已湿透重衣。他不走,因为他在想很多事,他也必须想明白很多事。白衣人走的时候,嘴角却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冷冷道:“我绝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 第四十四章 难言之隐 秋阳带着春天的暖意,这种天气在秋季并不多见。 小路抬头看着那惨白的秋日,脸上带着阳光般的笑容,笑容里却并没有笑意。他很少喝酒,但现在他却站在屋檐上畅饮。 一个人喝酒本无趣极了,现在两个人喝酒似乎更有乐趣。 白凤手里提着两坛成年女儿红,看来他的心情也不错。他们两个只是喝酒并没有说话。小路从来不是多话的人,但现在却开口了,他受不了安静,安静有时候就像是一种无声魔咒。虽然你能感知它的存在,但你却永远无法真正喜欢上它。安静的人也许并不寂寞,但寂寞的人却永远与安静相随。 小路仰脖长饮了一口酒,莫名的笑道:“今天她好像并没有来?” 白凤也干了一口酒,道:“因为我并不想让她来,今天我来是找你的。” 小路笑道:“两个大男人一起喝酒有什么乐趣?” 白凤道:“你本应该有很多事要问我,对么?” 小路眼睛里都挤满了笑意道:“我问,你一定能回答?” 白凤也复笑道:“那要看你问的是什么事?” 小路怪笑道:“既然问了,你未必能回答,我又何必问。” 白凤道:“你不问我也要说给你听。” 白凤低头沉吟了半响,道:“也许你的机会就快来了?” 小路道:“机会?” 白凤道:“我想你不会如此甘心如此罢了。” 小路突然问道:“我们这个组织为什么叫‘七月杀盟’?” 白凤笑道:“你认为呢?” 小路道:“我想这个庄园只是组织的一小部分,七月应该有七个很有趣的故事。” 白凤道:“你看我身上穿的衣服有何不同?” 小路仔细端倪了阵,从头到脚慢慢将白凤整个打量了一番,终于点点头道:“你好像很喜欢穿白衣服?” 白凤道:“你错了,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个颜色。” 小路道:“为什么?” 白凤的目光中竟有一丝悲哀之色,道:“因为白衣常有送终之意。” 小路不解的说道:“看来你还是个守旧的人。” 白凤不理,接道:“我们组织之所以叫‘七月杀盟’,是因为我们这个组只并非一个组织,而是七个组织联合而成。我就是白衣盟主。” 小路低头,思索了一阵,嘴角却不时的重复着“白衣盟主”这四个字。 突然小路像似想通了很多事,大叫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有七个盟主,那个整天不出声的黑衣人就应该是黑衣盟主。” 白凤道:“不错,但有我们之间却有很大的差别?” 小路道:“差别?” 白凤道:“我们之所以穿白衣,是因为我们是死士。不管主人要求我们做什么,冲在最前面的一定是我们。而黑衣盟所执行的任务,只有一种‘刺杀’。” 小路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们整天都穿着同样的衣服。衣服是人做的,命运却是上天早已安排好的。 小路复问道:“那应该还有其它盟,我怎么没看到他们的踪影。” 白凤道:“你永远也不可能在这里看到他们的。我们七个盟所执行的任务都不同。” 小路道:“既然如此,那主人还要我帮他做什么。我岂不是一个大闲人。” 白凤道:“本来你应该是出来的,但现在却并不多。因为上个月紫衣盟主洛正天在执行任务时死了,所以紫衣盟主这个位置一直还空着。” 小路道:“看来我懂你的意思了。” 白凤道:“所以这次他必须完成这次任务,因为我们都需要你。我们七个盟同气连枝,任何一股力量却不可以缺少。” 小路想了想,这时他又想起了那个树林中的女人,唐三。小路并没有开口,因为白凤已替他说了出来,道:“你一定想问唐三的身份?” 小路微笑无语,看来白凤比他想像中还要睿智。 白凤接道:“她是红衣盟主,这个盟很特别。红衣盟里只会有一种人。” 小路似乎明白了,会意的笑道:“女人?” 白凤也笑了,因为他们都是男人。他们都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人只有一种能对付他们,这种人就是女人,而且是很美的女人。 小路心里自然清楚,这些事并不是白凤想告诉他的。要进他们组织,至少要对他们的组织有所了解。白凤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这时只听远方竹林中有“吱吱”声传来,这是林中的机关,而现在这处机关已被人触动。没有人敢擅撞这里,也很少有人会找到这里。但现在却已人撞进了这里。 当这一声“吱吱”声余声未落时,屋檐上的人已不见。白凤在前,小路在后,两人如猛虎般扑向竹林深处。这里的机会小路不一定熟悉,但白凤却很熟悉。每一处机关发出的声响都是不同,所以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声响发出的地方。 没有人活着走进个竹林,但现在却已有一个青衣人站在竹林。而被那万箭穿心的却并不青衣人,而是一只白鸽。白凤已慢慢的向他走了过来,但青人的目光却停留在那死去的白鸽身上,白鸽只是一种微不足道的动物,但在他眼里却似已成为他至亲至信的人。他的目光中竟有丝泪光,听到脚步声向自己逼近,那本会划落的泪光竟被他用眼皮逼回了眼眶里。 白凤手中已有剑,这柄剑就好像是他的影子。也许白天你看不见它,它却永远存在。小路木怔的站在那里,他并没有出手的意思。他现在也有和唐三一样有一种相同的信任感,他同样相信白凤的剑,这柄剑从来都未败过,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青人缓缓的站了起来,正面对着白凤,他并没有看到白凤的剑,他的眼睛中竟带着一很奇特的笑意,问道:“你是白衣盟主?” 白凤一听,满脸竟是惊讶之色,但他的手还是依然稳定,冷冷的说道:“你是什么?” 青人道:“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 小路看到青人的脸,他脸上更是惊讶。在三年前他就认识他的,但他却并不一定认识他,此人的最厉害的并不是他的钩,而是他的轻功,传闻他的轻功竟是得盗帅真传,这也只是传闻而以。也许白凤很容易杀死他,不过要上追上他却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此人正是“千里神鸽”万神通。 小路自然想不通这个万神通怎会来到这里?难道万神通也是“七月杀盟”的人?如果他是,他就不会触动这里的机关了。 小路虽然心里很多遗憾,但脸上还是动声色。他自然很想知道万神通来这里做什么? 白凤道:“你是什么人也许真的并不重要,但有一件事却很重要。” 万神通不解的问道:“什么事?” 白凤冷笑道:“你很快就会变成死人。” 万神通神情自若的笑道:“你不能杀我。” 白凤道:“有很多事都是不能,但我还是做了,而且做过很多件,也不差这一件。” 万神通一听,心里却透出一丝凉意,但知道白凤说的话绝对是真话。万神话背上已透出冷汗,脸上的表情也僵住,嘴里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化解。 白凤还未拔剑,没有人能看见他拔剑。每一刻钟都可能让万神通从这个世界上离别。 这时只听竹林深处传来一声很娇媚的声音,这个声音白凤很熟悉,小路也不会陌生。但谁也没想到万神通听到这一声娇声,脸上的冷汗顿消,嘴角也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 唐三已从假山中走了来,白凤这次却连看都没未看她一眼,他专注的永远比她深爱的更重要,所以他永远也无法得到,也无法施舍,所以他永远都只会活在自己纺织的痛苦中。 唐三娇笑道:“姓白的,任何人你都可以杀,但唯独他不可以。” 白凤一听,心里甚里恼怒,而这种怒并不是因为唐三阻止他杀人,而是因为唐三为别的男人在他面前求情。白凤不明白这种怒火怎会如此剧烈,似要将他的心肺都燃烧起来。他挥剑的手背上,青筋暴露,他在隐忍,这种痛苦已不只一次,对于他来说自然也不会是难事。 白凤冷笑道:“难道他是你的姘头?” 唐三大骂道:“姓白的你是什么东西,就算他是也不关你的事。” 小路在旁看得目瞪眼呆,心里不知是何滋味。这两个人好像永远都是怨家。 白凤道:“现在不管他是不是,他都必须得死。” 万神通一听,脸上本来的笑意突然僵住,就好像一个人刚进入天堂又被打回了地狱。 万神通本有一身好轻功,但现在他却并不能跑。这次他来自然是有目的,如果不完成任务,他回去也只有一条路走了。 唐三与白凤两人怒目而视,似乎没有相让的余地。 “噗哧“一声,唐三本来怒目圆睁的脸上竟挤出一丝笑容,大笑道:“姓白的现在我让你,但你却万万不可杀他。” 白凤见他有礼让之分,也不计教,只是问道:“我想你应该会有一个让我放他的理由。” 唐三看了一眼万神通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现在应该进去了才是。” 万神通苦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他也不好意思回答。他不答,小路却走了去,拍了拍万神通的肩膀,道:“传闻你的轻功不错,你不会是想试你的轻功是不是能躲过这些暗器吧。” 万神通只有苦笑。 白凤好像明白了一点,唐三道:“他是主人请的客人,这好像不是我们对待客人的作风。” 白凤道:“也许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让他活命。” 小路在万神通耳边低声道:“我劝万大侠还是不要再试为好。” 万神通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好跟在他们的后面进了庄去。 ------------ 第四十五章 刺杀前后 小路来到庄上已有些日子,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里的主人,也许只有一面之缘。能找到白衣人的人只有一个,唐三。 唐三在前面带路,白凤与小路紧张其后。经过竹林一惊,万神通至到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这个庄园的构造本就和其它庄园独具一格,但他却没有心思细细的观赏。他总是低着,就像一条狗一般的跟在白凤的后面。 前面是一座中苑,里面没有竹子,但却能听到竹声,这自然不是竹声,而是棋声。里面有座小小的圆亭,亭中端坐一个,一身白衣,他的目光并没有被他们的脚步声打乱。他正在凝神于手中的棋子,黑子似乎已不占优势,只要白子轻轻动一粒子,但可将黑子全盘杀绝。 一个人的棋局也会有输赢?又怎会如此执着于手中的棋子,输赢本为一家,其实也是最矛盾的。如果你不想输,那你就无法赢。你如果想赢,你又不得不输,这样的棋局岂非也很有趣! 人生也如这一盘棋,如果你不付出,你就永远无法得到。如果你想得到,你就必须付出。人生如棋,棋如人生。 白衣人指间的白子始终未落定,因为他不想输,但他又渴望赢。 唐三已走进亭来,揖身在白衣人耳边低声了几句。白衣人本来很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笑意,嘴角微动道:“看来这一盘棋才开始。” 唐三低着头,她自然听不懂白衣人的意思。小路在亭外,虽然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但心中却已似猜出了几分悬机。 白衣人指微动,那料白子却不见。没有人看到他手指是怎么动的,只听到远处石壁上竟多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来,而那料白子竟完好无损的陷了进去。一个高手指上的造诣能将一块坚硬无比的坚石打出一个洞来已不容易,更何况随指可化为粉末的棋子竟然还能安然无恙。这样的指功小路也是第一次见过,如果这双手用剑,那又该是何等的可怕。 万神通自然也看到那粒棋子被那双似被施了魔咒的手指弹进石壁中,他脸上虽然没表情,但背上已惊出一身冷汗,要是那粒棋子打在他自己的身上,那他永远也无法看到了。 唐三向万神通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万神通虽然心中已被刚才的情形惊住,但脸上还是带着一种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万神通走到白衣人身前,竟不敢抬头看白衣人一眼,因为他怕看一眼说不定会有一粒棋子飞进他的眼睛里。白衣人并没有看他,只是冷冷的问道:“他好像比我还急。” 万神通寒嗔道:“主上不得不急于此事,所以特命小的前来给盟主通个话。” 白衣人道:“他这次要我做什么?” 万神通想了良久,然后再向四周观望了一下,其实他是在看这里的每一个人。他的意思是不希望别人听到他说的话,但这次白衣人却似不给你好颜色,说道:“你放心这些人都是我信得过的,说不定你要我办的事我就会让他们去办。” 万神通陪笑道:“这自然是,俗闻盟主手下都是能以一敌万的绝顶高手,这点我自然怀疑。可是这件事事关重大,我怕。” 白衣人脸上已变了颜色,道:“我不希望我的话再说第二遍。” 万神通一见这情形,自然知道已动怒了白衣人,也只好说了下去,道:“这次主上想请盟主杀一个人。” 白衣人笑道:“没想到这种事,他竟然会如此放在心上。我想你应该明白,我要杀一个人,只要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已是一个死人了。” 万神通脸上似乎有了难色,道:“可是这个人却并非很容易杀。” 白衣人冷笑道:“他既然不相信我,为何要你来找我。” 万神通道:“主上自然相信盟主的,但这个人的地位之高,武功也深不可测,所以主上才有此顾虚。” 白凤已有些按奈不住,冷哼道:“只要他是人,他就一定会死。” 万神通看了眼白凤,本来干透的衣衫,又惊出一身冷汗。这里的每一个都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而紫衣人还有此顾虚,自然是因为他们要杀的这个人有确很不容易杀。 白衣人道:“这个人是谁?” 小路的眼睛似乎不停的打转,对这里发生的一切,他好像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不能太专注这里每一件,因为他知道他还不是他们之中真正的一员。有些不该问的事,他不会问。有些不该注意的事,他不能太注意。不该说的话,他同样不会说。 但当他听到万神通说出这个人的名字,本来很释然的脸突然僵住。 万神通道:“少林方丈正一大师!” 此话一出,连白凤的脸上本来很自信的表情也已消失。这个名字就像有一种不可撼动的魔力,没有人敢轻视这样的人。紫衣人不能,“七月杀盟”盟主也不能。 白衣人突然站了起来,整整身上的衣袂,手指间竟不知在何时又夹着一粒黑子,来回的翻转。万神通见众的脸色都很凝重,其实他现在心里却有一丝得意的喜悦。 白衣人将手中的黑子轻轻一弹,刚好落在一个死位上,这盘棋好像又活。看着那一盘又活过来的死棋,白衣人终于又开口道:“时限是多少?” 万神通道:“明日午时三刻,他必须是死人。” 白衣人道:“明日?” 万神通道:“是的。” 要想撞过少林寺已绝非易事,而且还要刺杀这样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少林丈,这的确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白衣人冷笑道:“你主上应该清楚,我毕竟是人并不是神。” 万神通道:“主人自然是替盟主安排好了一切。其它的事都不用盟主担心,盟主只要取下正一首级就行。” 白衣人道:“你主人的安排?” 万神通道:“是的,八月十一是一个好日子。正好是正一方丈与武当玄心真人斗弈的日子。所以正一不会在少林,玄心真人也不会在武当。他们相约泰山绝顶五老峰上绝一胜负。” 白衣人笑道:“难道他们不会有门下弟子观战?” 万神通道:“不会,一个也不会有。这本是一件很绝密的事情。” 白衣人道:“江湖中本来就没有永远的密秘,那玄心真人也是个不容小窥的武林泰斗。我想这些事你们主人应该考虑到了。” 万神通道:“主人定的时辰时明日午时三刻要他的命,盟主就在那个时候要他的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万神通从长袖中掏出一张地图,这张地图是通向泰绝顶的九条路。而其中一条就是正一的归路。没有人知道紫衣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因为他本就是江湖中最大的密秘。 万神通将地图摆开,放在白衣人面前,指着地图的其中一条路道:“这条正是正一归路,而玄心真人是不会同他一路的。” 白衣人道:“为何就不可以同路?” 万神能会意的笑道:“因为他们之间任何一方胜了,对方的心情都不会很好。江湖中人都认为他们都是大度之人,对于成败胜负得很淡,其实事实有时候和人们的想像有一段不远也不近的距离。” 白衣人笑道:“这正一的武功深不可测,传闻他的武功已至臻境,无象无我,万物空灵。我杀一个这样的人至少应该先了解一下他的武功。” 万神通笑道:“这点盟主不必担心,盟主认为那玄心真的武功如何?” 白衣人道:“能和正一争胜负的人已不多,我想他们的武功已在伯仲之间。” 万神通道:“如果盟主和一个与自己武功相差无几的人交手后,还能有几成把握和这里的其中一位高手交手。” 白衣人笑了,大笑道:“看来他的确是计划很周详。” 万神通道:“杀非常之人,自然要用非常之手段。” 白衣人突然话锋一转道:“我想你主人不仅仅交给我这件事?” 万神通笑道:“主人说这只是这一次合作的开始,以后的事他自然会通知盟主。因为要开始这次合作,正一就非死不可。” 唐三把万神通送出了竹林。万神通临走的时候,脸上虽然还残留着冷汗,但眼睛却不时的在偷瞄这位唐三小姐。唐三只是装作没看见,其实心里却有一种很奇怪的满足感。 亭中只剩下白凤,小路和白衣人。 白衣人没有说话,白凤第一次将机会让了出来。小路对这样的朋友还什么话说,他真的想冲过去把白凤的鼻子打扁。亲自去刺杀自己的恩师,这种事落在谁人身上都不是一件好受的事。 白衣人走到小路身旁,轻声道:“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让白凤去。” 小路心里虽然很不好受,但脸上却像是吃了密糖一般,笑得合不拢嘴。 小路似乎很急切的打断了白衣人的话,道:“在下愿意。这种机会并不多,承蒙盟主给在下这个机会。” 白衣人轻轻的拍了一下小路的肩,叹了口气道:“好,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白凤竟然会将这样的机会让给小路?也许是因为他知道这个机会本就是白衣盟主有心赐予小路的。“七月杀盟”还缺少一个紫衣盟主。 ------------ 第四十六章 半路遇劫 “七月杀盟”做事从来都只讲成效,不计较人数。就算刺杀正一这样的人,他们也只派出了一个人,小路。 小路的马已出东城,直奔盐城而去。这个方向本不是通向泰山绝顶的。他的马飞驰得更急。 八月十一,辰时。盐城东面方,一处小酒馆。 这里的小酒馆里的酒和别的地方都不一样,虽然不是最好的,但有一种很重的盐城味道。酒中竟掺入了少量的盐。酒中加了盐,就会变得更涩,更苦。这样的酒很少有人喜欢喝,但这里的过客却非常喜欢喝这样的酒。对于一个急于赶路的人,对在途中吃到盐的确是一件很幸运的事。这里的每家每户几乎都是盐商,他们的盐交的税也比其它地方都要生,但他们都不计较。现在正是缺盐的季节,这些私盐不仅帮朝庭解决了很多少当务之急,也为朝庭创了不少的税收。这样一举两得的,朝庭自然会睁一支眼闭一支眼。正因如此所以这盐城正可谓是全国最大的盐都。 小路要了两坛上好的盐城米酒,这种酒并不醉人。江湖中那些自命侠士的人都看不起喝这种酒的人,他们认为喝这种酒的人就像是一个男人喜欢娘娘腔一样。他们喝的都是烈酒,烈酒喝下去不仅能让人能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更会让会壮胆。小路不需要壮胆,而且他讨厌喝酒。 小路在慢慢的喝,一口一口的喝。他一点都不急,喝酒有时就像杀人,你要慢慢的品味其中的乐趣,才能喝出味道来。 门来的天色已很晚了,过路的人也少了许多。这时只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门外便阔步进五条身强力壮的大汉,他们手中拿着的都是江湖中很普通的朴刀。这种朴刀杀猪还可以,要想杀人却很难。刀上竟还有斑斑血迹,五条赤身大汉手中竟提着一个用黑布包裹的包袱。虽然看不清里的装的是什么东西,但那包袱里竟在沥血。 小路还是喝着他的酒,似乎对这些人一点兴趣都没有。这里的任何事他都不会有兴趣的。他来到这里只有一个目的,等人?现在这个人好像并没有来。 五条大赤身大汉已坐在小路对面的一张大桌子上。其中一人大笑道:“奶奶的,朱槐以为我们第兄五个不敢动他,竟也在大当家面前使黑手。幸好我们先他一步除了他全家,不是死的说不定就是我们。” 另一条大汉突然站起,猛扑了过去,一拳打在那个大汉的鼻梁上,那大汉还未回过身来,脸上已挂了彩了。众人见此情形,也没有人帮忙,看来这个出手极狠的大汉应该是他们的头目。另一大汉已仰身而起,大叫道:“小二何在?” 那店小二自知这些人都不是善主,也不好得罪。只能从柜台下面钻了出来,陪笑道:“各位大爷要点什么?” 那汉子道:“把你们最好的酒,最好的酒菜都给老子上来,越快越好。” 店小二应诺一声,一溜烟便跑了进去。 门外很黑,黑暗并不危险,危险的只是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现在门外就来了一个人,他的穿着很奇怪。上身穿的竟是很花俏的素女轻纱,从那轻纱中隐约能看到他黝黑而结实的胸膛。下身竟穿着一条红色的青纱短裤,这样的穿着不仅奇怪,简直滑稽这极。这人的年纪应该也有四十左右,可他的穿着却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小路只瞄了这人一眼,他便已猜出了这个人是谁,但这个人绝不是他要等的人。这个人也不是找他的,所以他还是喝他的酒,吃他的菜。这里不管将要发生什么事,都与他无关。 那五条大汉本还在得意,但此人走了进来。五人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脸上都挂着一幅死气之态。 酒菜好像永远都上不来了,店小二一溜烟跑开之后就好像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这里将要发生的事,不要说店小二,只要是一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五人之中,其中一人看来应该是他们的首领,现在已按奈不住,站了起来,大叫道:“姓何的,我们没有招惹你,你为何偏偏与我们作对。” 这人也不理他,只是冷笑道:“那朱槐的家人却没有惹你们,你为何要将他们满门屠绝!” 那汉子大叫道:“难道你是为他们来报仇的。” 这人道:“你们看我何峰是这样的人么?” 原来此人正是江湖中人称“鬼手冼月刀”何峰。 汉子道:“那你来是为何?” 何峰道:“我只想给阁下借一样东西?” 汉子道:“什么东西?” 何峰笑道:“我只想借阁下的人头,不知道阁下可否愿意?” 一听此话,那五条赤身大汉都从板凳上站了起来,大喝道:“人头就在这里,姓何的你为何还不过来拿。” 何峰大笑道:“看来‘盐城五义’的确是同气连枝。既然人们的头已在我又何必急于一时。” 一条大汉似已被他的话所激怒,手腕一反,一把三十斤重的朴刀已飞身向何峰扑了过来。四人见势,也抄起手中的朴刀冲向何峰。 只见何峰身形一闪,已从小路的对面抄到了小路的背后。他难道想让这小路做挡箭牌。那五条大汉的身形依然没有丝毫改变。他们手中的朴刀已迎面向小路招呼了过来。小路这才吃了一惊,这五条大汉的目标原来不是何峰林,而且这五条大汉手中虽然是普通的朴刀,但运刀的手法却很高明,这些人原来都是用刀的好手。小路终于明白这些人不是冲何峰而来,而是冲他来的。他们之中任何人的刀法都绝不在何峰之下。 小路情急之下,将桌上的一坛酒势抛了出去。他的人也随势飞出,只见半空中剑光一闪,一连串的惨呼从半空中传来。小路的人还在空中,但他的后背却已在何峰的刀光这之下。 小路心中一寒,知道中计。但却未时已晚,这五条大汉只是个晃子,而真正要命的一刀却在他的背后。 只见外面一块小石子奇迹般的从黑暗中飞来,直打在何峰的咽喉上。只听又一声惨呼,何峰的身子就像死鱼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小路回身,凝视着门外。很少有人能用一粒石子要了何峰的命。小路笑了,他知道他等的人终于来。 小路对着门口大笑道:“前辈来了。” 门口站着一人,他的年纪却并不大,这人赫然正是那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的伙计。伙计也在对着他微笑。 小路又回了下来,坐在刚才何峰坐的桌子上。伙计就坐在他对面。 小路笑道:“没想到前辈的易容术这次连我都被你骗过了。” 伙计大笑道:“如果不骗过你,又怎么能骗过他们。” 这伙计慢慢的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摘下,此人赫然正是“东海玉萧”古震天! ------------ 第四十七章 百密一疏 一个本来不宽敞的地方,突然间多了六具尸体这的确不是一件让我愉快的事。小路把每具尸体的全身都检查了一遍。那五个赤身大汉的脸上都没有表情,死人的脸上本该会有一种表情的。当他们看到小路的剑光闪过的时候,他们脸上本会有一种恐惧的表情。没有人是不怕死的,但这些人的表情却很呆滞。 小路仔细检查了一遍这里的尸体,除了何峰以外,那五个赤身大汉都戴头一具很精致的人皮面具。这五个之中,其中有三个小路都认识的,他们也都是用刀的行家。 古震天看了眼地上尸体,道:“能请得动这些人的人一定不简单。” 小路已站,拍了拍手掌,笑道:“这人岂至不简单,而且一定是很熟悉我们行动的人。但我想不出谁会知道我这次行踪的?” 这次行动知道的人也许有几个,但除了他和古震天外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这里。 古震天也怔了半响说不出话来。 小路却笑了,释然的说道:“不管他是谁,我想我们迟早都会见面的。” 古震天也展颜一笑道:“不错,而且这个机会一定会太远了。” 小路话锋一转道:“这次晚辈拜托前辈的事查得如何?” 古震天道:“果然不出你所料,我们还是去迟了一步。” 小路嘴角露出一丝冷意,道:“但我们还是没有想到一点。” 古震天同意的说道:“是的,没想到‘圣武密诏’竟已不是江湖中的密秘。” 小路道:“所以他们费尽心力拿到的东西却没有任何意义。” 古震天笑道:“这次你就错了,也许他们已经在为这张看似荒谬的密诏行动了。” 小路道:“我也许希望是如此。”小路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遂而空洞,空洞中却有一丝莫名得意之色。 古震天当然没有注意到。又说道:“你今天约我来就是为这事?” 小路道:“既然这件事都这样进行下去,我们都无法阻止。所以今天晚辈是求前辈另一件事?” 古震天大笑道:“我就知道你找老夫就不会有好事。” 小路笑道:“谁叫前辈和晚辈一样都是一个脾气。” 古震天不解的问道:“你和老夫有同样的脾气?” 小路道:“是的,因为我们都喜欢麻烦。越麻烦的事越有挑战性。” 古震天一拍桌子,道:“看来这次又被你猜对了。” 小路道:“这次我想请前辈去少林走一趟。” 古震天一怔,道:“少林,我和他们多年没有交道。你叫我去少林做什么,那些秃驴我可一辈子都不想再见。” 小路道:“我看前辈又有另有苦衷才是。” 古震天道:“我有何苦衷?” 小路道:“听说你与正一大师在十年前有次绝斗。江湖传闻你们只是一个平手,但其中有一个少林和尚却目睹了当时你们绝斗的盛况。他们自然不会说假话的。” 古震天一听,怒火中烧,大叫道:“你所的意思是我打不过那个秃驴。” 小路嘴皮一番,道:“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我还是不知道。如果古前辈是怕这个,那大可别去。” 古震天脸色一沉,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叫道:“谁不敢去,谁就是狗娘养的。” 小路还是坐着不动,等这位古大侠把脾气发够了。谁知道这位古大侠却突然大笑道:“看来我又重了你小娃子的计了。” 小路坐着不动,也当没听见。 古震天气似乎消得很快,又坐了下来,道:“你要我去少林做什么?” 小路却不答这问题,突然问道:“你知道我为何要去泰山么?” 古震天笑道:“听说泰山上的日落很美,难道你去看日落?” 小路道:“我知道前辈是故意取笑晚辈。其实我这次去泰山是有件任务要完成。” 古震天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他们还是相信了你。” 小路道:“我并不这样认为,这次任务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我想只有他们让我去触这张密诏的时候,才是他们信任我的时候。” 古震天爬起桌上的米酒,大干了一口,道:“那这次你的任务是什么?” 小路道:“我说来也许你不信?” 古震天笑道:“你小子说的话我几时没信过,不信我就不出山来帮你了。你就算天上会长出两个太阳来,我也会信。” 小路嘴角又掠过一抹奇怪的笑意,道:“前辈这次出门我想并不单单只为我,我的面子还没有这么大。” 古震天一听,脸色一沉,心中却在打转,暗想道:“难道这小子是我肚中的蛔虫?” 小路笑道:“我只是和前辈开个玩笑而以,前辈何必当真。” 古震天被一提醒,又挂着一幅笑容,将此话题也顺势带过,又问道:“你这次让我去少林做什么?” 小路的表情很严肃,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痛苦之色,道:“我要你去少林报丧。” 古震天道:“报丧?” 小路道:“不错。” 古震天道:“好像那些秃驴一个个吃得比老夫还要清淡,身体一向很好,而且他们都是信佛之人,命都长得很。” 小路道:“但总有些是个例外。” 古震天惊问道:“谁?” 小路想了良久,一字字道:“正一!” 古震天大叫道:“那可是你恩师,你为何能下此毒手。” 小路道:“如果他真的是我师傅,他不会去泰上,更不会跟玄心真人斗弈。” 古震天不解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路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我真正的师傅早已遇害。而现在这个正一大师是他人假冒的。” 古震天道:“你为何会如此想?” 小路道:“我说过他绝不会跟人斗弈,第二死也不会去泰山的,第三点我也很早就知道,那时候只是怀疑而以。现在我地敢确定。” 古震天道:“什么?” 小路道:“第三,他从来不会闭关。而有人竟盛传他老人家闭关了。这些足可以证明这个正一已非我真正的师傅。我也很想查明我师傅生死之迷。” 古震天道:“所以这次泰山之行你非去不可,你想看看这正一的真假。” 小路道:“是的。” 古震天道:“如果他真是正一呢?” 小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至今也无法给自己答案。有时候人到了两难绝择的时候,往往都会衡量轻重。 沉默了良久,小路才说道:“如果他是真的,我大事了之后,我会给他老人家一个交待。” 古震天长长的叹了口气,心中却已在为这个年轻人叹息,也在为世人叹息“原来仇恨的力量真的如此可怕。它毁灭的不仅是人的生命,有时个会毁灭人性。” 古震天道:“难道不有选择的余地?” 小路的目光很冷静,冷冷的说道:“当小路从这个世界上存在的那一天起,有很多事情就已注定。” 古震天又干了一口酒,叹道:“但现在我还明白一件事?” 小路道:“你说。” 古震天道:“你杀了正一,那天下人都知道他的死讯,为何一定要我去传话。” 小路的嘴解似乎已被牙齿咬出了血迹,他在忍受,忍受一种灵魂深处的痛苦。小路又沉默了良久,才了一字定的说道:“无论他是不是真正的正一,我都希望能给他留个全尸。” 古震天点点头道:“好,就凭你这句话,这趟少林之行我是去定了。” 小路道:“前辈的恩情,晚辈一定会记在心里。” 古震天站了起来拍拍小路的肩膀,道:“有些事最好是不要记得为好,特别是恩情。” 古震天大笑着走了出去,小路看着古震天的身影渐渐离去,眼中竟有一层淡淡的雾。有人说浪子无泪,是不是因为浪子的泪早已藏在了心里。 ------------ 第四十八章 一箫动少林 八月十一,嵩山少林门外。 古震天已站在门外,他并没有想进去的意思。现在早出还未升起,所以前来上香的人还不算多。现在已有些人陆陆续续的来了,古震天整整衣袂也随这一行行人一起走了进去。 前来上香的人都不会有恶意,所以他很轻易的便进了佛堂。只要你不去找少林的麻烦,少林也不会为难你的。少林自古以来以清规严明文名于世,虽然对不敬之人从不会给一分佛面,但对那些信佛之人,他们总是很友善的。这些人不仅信佛,也会给他们添一点香油钱。 古震天从不信佛,他只信自己。 他已站在佛堂上,眼睛却在四处打量。他的一举一动却被佛堂上后面的一个和尚看得真切,看来少林寺对来上香信佛之人也不是完全的信任。 古震天还在看,但这个和尚已从佛堂内走了出来,走到了他的面前。 古震天一抬便看见了他,脚步突然向后一划,显得十分吃惊的样子,其实这些样子只是他装出来的罢工了。他本来就是想有人注意他。 那和尚应该在少林寺里的地位不算太低,素衣俗服这间竟夹着几条绵缎镶成的花边。和尚虽然心中已有戒备之心,但脸上还是挂着笑意,道:“施主好像不是来上香的?” 古震天鄂然道:“我当然不是来上香的。” 和尚心中已有了几分数,自知此人可能是来找麻烦的,但古震天又笑道:“如果我说我来是信佛的,小师傅相信么?” 和尚一向都很虔诚,对人也很和善。这个和尚也笑道:“既然施主是来信佛的,却不知要向哪位大师请教佛理?” 古震天道:“听说少林寺里佛理最博精的自然是方丈正一大师,不知师傅可否向在下引见?” 和尚一听,脸上虽然有笑容,但心里却已不快。道:“正一方丈已闭关多时,施主来得却不是时候。“ 古震天一听,脸上竟是惋惜之意,道:“那你们这寺还有佛博精的师傅么?” 和尚道:“正德大师和方丈的佛理已有伯仲之间,施主如真心向佛,贫僧愿向施主引见。” 古震天展颜,笑道:“好,那师傅就请为在下引路。对于正德大师的佛理之道在下已有所耳闻,传闻正德大师在淮南‘青义堂’里讲了三天三夜的佛理,感化了不少方外绿林人士。在下已早想目睹正德的佛面。” 和尚好像都不怎么聪明,于是这个和尚还真的将他带进了佛堂里。穿过佛堂是一处柴房,现在不未到开早饭的时候,不过现在柴房里已有青烟升起。古震天只是跟着和尚走过也未多加留意。 走到柴房的尽头,和尚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脸上带着阴森的笑容,冷冷的说道:“施主既然是来信佛的,那贫僧就替施主了了此心愿。” 古震天却似听不懂他话中的杀机,道:“原来这位小师傅也是精通佛理之人,那也好。却不知这位小师傅怎么样了我心愿。” 只见这个样貌丑陋的和尚衣袂一招,只听柴房里面传来无数脚步声和棍棒声。 古震天一看,这阵势的确不少,虽然不是少林正宗的“罗汉阵”却已有“罗汉阵”的气势。 那和尚终于露出得意的笑容,乐呵呵道:“你这样的人我们见多了,不过就凭你一人休敢在此佛门重地捣乱。” 古震天冷笑道:“难道我信佛倒成了捣乱,你们这些武刀弄棒的计量却成你们口中所说的成佛之道。” 那和尚道:“你不是听佛理么?好,今天我们就送你去西天如来佛坐下慢慢和他老人家参透。” 那和尚大喝一声:“上。” 那一二十支乱棒也随着这一声喝声向古震天迎头乱劈了下来,这些出家人的出手简直和那些江洋大盗的凶狠没什么区别,一出手但是要人命。可是他们万万想不到这一二十支乱棒还未劈下,只见古震天人影突然从人群中闪出。那发号师令的和尚还未及回过神来,咽喉已被古震天的手指锁住。那些挥武敌棒的僧人还未想通这是怎么会事,古震天和那和尚已消失了踪影。 掠过柴房竟有一处花厅,在林寺里竟然会有花厅,这倒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古震天将那和尚重重的摔在花厅的石阶上,脸上还是带着和气的笑意,道:“现在你总该让我去见正德大师了吧。” 那和尚大惊失措的站了起来,睁大了双眼打量了古震天一番,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古震天想了想,道:“我只要你清楚一点,我绝不是给你们打麻烦的人。” 那和尚道:“我凭什么信你?” 古震天道:“我并没有让你相信,我只是让你记住。” 那和尚见势不妙,随手提起大厅中的木椅向古震天抛了出去。古震天好像知道他会有此一招,身形又是一闪。那和尚本想寻路逃跑,却不料迎头撞在古震天的胸膛上。那和尚被这一撞之势,人竟飞出了五丈远。 和尚似乎已站不起来,古震天笑道:“如果你现在不站起来,我保证你永远也别想站起来。” 和尚也怕死,所以这个和尚很快便把古震天引进了正德大师的门外。 和尚对古震天看了一眼,道:“这本是方丈正一大师的修婵之所,现在正一方丈闭关清修,所以现在是正德师傅看此墙院。” 古震天笑道:“不错,解释得够清楚。” 话音一落,只见古震天手指微微的动了一下,和尚就倒在地上睡着了。 门是从里面反锁的,但在古震天看来一道门就像一张纸一般,没有他打不开的门。所以现在门开了,屋里有一尊佛像,佛像下面的蒲团上坐着一个手合十字,眉目低垂的高僧,这个人应该就在于正德。但这屋子里却不至一个人。正德的左右两面分别还坐着两个看似身份也不低的高僧。他们五个人就像石像一般坐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屋子里。他们的嘴角也没有丝毫颤动,看他们的样子不像在修道念佛,倒像是在睡觉一般。 古震天走了进来,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这些高僧都是武功卓绝之辈,只要门外有一处风吹草动都不会逃过他们的眼睛,何况是一个这么大的人撬门而入。 正德大师的双目并没有睁开,但嘴角已动了,道:“施主本为该来此地。” 古震天道:“哦。” 正德大师道:“无论谁擅闯这里都是只有一个字‘死’。” 古震天道:“看来这里一定藏着一个很大的密秘。” 正德大师道:“施主并非信佛之人,我看施主也并非无缘打麻烦的人。” 古震天点点头,道:“看来正德大师的确不是愧是一代得道高僧。其实我来只为一件事,而且这件事只能先告诉正德大师,如果我告诉给别人,别人根本不会相信。他们只会认为我是疯子。” 正德大师道:“那施主所为何事?” 古震天道:“我只是来做一件事的。” 正德大师道:“什么事?” 古震天道:“报丧!” 一听此话,那四个本来不动声色的和尚,眼睛也突然睁了开来。他们的脸上却写完了惊讶之色。 正德大师笑道:“我们少林寺的僧人尘归好像不需要施主来管等事尔。” 古震天道:“这些事自然我不会管,可是这次的丧事却很特别。” 正德大师道:“哦。” 古震天道:“因为这次死的人是正一大师!” 众人一听,脸上都不禁有了一丝不屑的笑意。这话他们听到就像白天见了鬼一般。 古震天从他们的表情中,似也看出几分蹊跷,眉角一轩道:“你们不信?” 正德大师道:“施主这个玩笑好像开得并不好笑。” 古震天一听,怒由心生,气急道:“你们不相信?” 正德大师突然问道:“施主可知道为何我们会在我师兄的房间?” 古震天心想:“这个我才鸟个知道。” 正德大师道:“因为我师兄在闭关,我们在这里把关。” 古震天一听,感觉希望又多了几分,道:“那你们开关一看,但我知道里面的正一到底还在不在?” 正德大师脸色一变道:“荒谬,此关怎能说开就能开的。” 古震天冷笑道:“那大师要怎样才能开关证明在下所言非虚。” 正德大师脸已又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意,道:“只要你能打赢我们,便可开关。” 古震天笑道:“是你们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的来。” 此话一出,连那正德大师的脸上也不禁动容。此人的口气之大,他数十年都未曾见过。正德大师一人之武功修为已深不可测,竟然有人说出此等话来,倒真是让他吃惊不小。 正德大师已站了起来,旁边的四个和尚也随之俗立。但正德大师却挥了挥手,意思是让他们勿动,他一人足矣。 正德大师沉声道:“如果施主能接过老夫三十招便可通关。” 古震天大笑,好像这是他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道:“大师准备让我?” 正德大师不说话,双手已合十。 古震天道:“没有人敢让我,既然大师有如此胸怀。那好,如果我在三招之内不能制住大师就算在下输了。” 众人一听,大惊骇然。这是什么话,疯子也不会说出此等话来。正德大师本来微闭的双眼现在已睁开,他也想想看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敢放出如此大话来。 古震天出手也像他人一般绝不罗嗦。只说了一个字“请。” 请字出口,古震天的人影突然如一条划破天际星痕一般向正德的胸膛迎面撞了过去。这一出手已惊杀住了四座,他们万万想不到这个看似疯颠的老人竟会有如此快的出手。 这一出手他们想不到,连正德大师也想不到。他的武功自然博大精深,稳中求胜。但古雷震天的武功却是一招制敌,搏命一击。 没有人看到古震天的玉箫是怎么出手的,但现在他的玉箫已出手。只见古震天的身形在正德大师的周围如水般流动,点点白光便从他的指箫之间打出。正德大师双掌突然分开,分开的双掌下在好硬生挡住了那急如闪电的白星。但就在他双掌刚分开的一瞬间,那条神奇的玉箫就像长了眼睛一般,直点向他的胸膛。正德大师自知无力抵挡这一招,只好身子一划,向手划开半丈。可是退的速度,却还是不及这一招来的去势。那直点向胸膛的这一击他终于还是未躲过。 突然白光消失,古震天又回到了刚才他坐的椅子上。那双笑咪咪的眼睛似乎能说话。 正德大师突然长长的叹道:“我早应该知道是你。” 古震天道:“现在知道已不晚。” 正德大师道:“先生为何不早亮出身分来,也免去一场误会。” 古震天笑道:“其实我早已想领教一下正德大师的武功,今天一见果然没让我失望。” 正德大师苦笑道:“但老衲还是输了。” 古震天道:“你没有输,因为刚才我有一个致命的破绽,而你并没有出手。只要你一出手我必死。” 正德大师道:“那可未必,如果我出手也许只会两败俱伤。” 古震天点点头,表示同意思。突然又说道:“现在我们可以开关看一下这里面的正一大师究竟还在不在。” 正德大师脸上虽有难色,但还是将蒲团轻轻的一扭动。那堂上的石像就顺势向右翻了开来。里面本来会有一个人的,但现在里面却什么都没有。众人的脸色突然一阵铁青,他们终于相信古震天说的也许并不是假话。 ------------ 第四十九章 银枪七杀 盐城离泰山已不远,快马加鞭,三个时辰就可以到。但小路的马却走得很悠闲。他现在并不急,只要能在明日午明三刻到达泰山那条小路上就可以了。小路坐在马上突然笑了笑,他在想一件事。他现在却很希望看到那一场无人能见的绝斗。虽然只是斗弈,他们之间斗的自然不是弈,而是真力,智慧和武功。 小路用马鞭突然在马的屁股上狠狠的一抽,马儿就像吃了三天的饱饭一样,跑得一溜烟不见了足迹。 到达泰上的时候还很早,古人常喜欢用笔墨来品赏这泰山之日初。其实这泰山上清晨最美的时候并不是日初的时候,而是那只能见到天边红晕初抹的那一刻。那一瞬间就像是一个半掩青纱的妙龄少女欲将除下青纱,却欲除欲掩,斗掩半露的那一瞬间才是她最美的一瞬间。因为那一刻她们都同样神秘,神秘中往往透着一种令心醉的美。 满天红霞映初日,半抹寒妆恋秋晨。看着那天边的一抹红霞,小路知道日初快来临了。日初将临,新的一天又将开始。生命的长活总是无声无息消失,又是无声无息新生。生生灭灭本就是这天理循环之道。 今天的日初很美,美的让人心醉,美的那又那样的忧郁。小路的眼神中也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毕竟今天他要做的事是一件令人痛心的事,他痛苦,正一也同样同痛苦。不管他是不是真正的正一,面对死亡,有谁会不认为是一年痛苦的事呢,只是那种痛苦比较短暂。有些人之所以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也许是因为他们都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而这种痛苦相较而言却更短,而且更容易结束。 小路突然在想,也许正一已经来了。高手之间的对绝,熟悉身边的任何事物都可能占一点优势,而这一点点优势,有时却成了取胜的关键。正一应该早就来了。小路并不是在想他是否已经来了,而是在想他会不会也在自己一样,站在泰上绝峰之上看这轮同样的日初。人为什么会在不该思想的时候,思想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个问题小路无法回答,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回答。 这一轮日初对于他们都是公平,无论任何人,任何身份只要他还活着都可以看日初。死人是不会看日初的,小路不禁禁长长的叹了口气,自语道:“你也好好看一下这日初吧。” 无尽的叹息声中,却道不尽人世间的真情。人有了情,才会感伤! 泰山清晨不仅美,同样宁静,静得就如一波不再起任何涟漪的死水。很多人都喜欢看日初,却没有几个人喜欢冒着重露晨雾,爬上这么高的绝顶来欣赏这一出日初。 宁静的时候,人的耳力通常比平时都要敏锐。现在小路就听见泰山后山松树林中竟有利器相击的声音,但还未听到惨呼。没有惨呼说明他们之中还没有人倒下,看来这些人的武功却不相上下。 小路不想管别人的事,但这件事却发生在这条小路。这条小路上的事他却不得不管,任何一个小细节都可能造成他这次刺杀任务失败。只见他身形展动,箭一般的飞扑向松树林中。 当他冲进松树林中时,看到那一幕,他整个人却呆住了。没有人想到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而这个人的对面还站七个人,一个黑衣人。他们的装扮都是一样的,一身黑衣劲服,背上都背着一柄银光闪闪的长枪。站在这七个人对面的是一个白衣人,小路对这个人太熟悉,只要看到他的背影,他都能猜出他是谁,此人正是白凤。白凤竟比他先到了一步,但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与这七个来历不明的持枪人交了手。 能与白凤交手后还没有伤亡的人,并不多,看来这些黑衣人无疑也是一等一的绝顶高手。小路在看一处低处伏下并没有帮忙的意思。他心中却还是有些吃惊,暗想:“这白凤怎会在这里?” 对面的黑衣人已有一人走从中走了出来,阴恻恻的说道:“你究竟是何人?” 白凤笑道:“不管我是什么人都好,你们敢埋伏在这里就是我的敌人。” 黑衣人一听,似乎明白了,道:“看来你来得还真早。” 白凤道:“如果不来早些,我就不必来了。” 黑衣人已退了回去,他们之间已无话可说。他们都知道对方的意图,亮了身份自然只有一种结果,不是你死就我亡! 黑衣人一招手,上字出口,七个黑衣人已从七个不同的方向将白凤围住。白凤从来都隐藏在衣袖之中的白剑终于还是亮了出来。 七个人都未动,白凤被围在中间看来还是没有先动的意思。 一缕晨风从白凤的长发间吹过,吹起他额头上的散发,白凤的眼睛被这一丝散发所惊,却不禁眨了一眨,就在这一眨之间。七柄银柄同时从七个不同的方向向白凤刺来,这七个人无疑也是杀人的专家,知道什么时候才最适合出手的时候。一个多余的动作有时候就是一个致命的破绽,一个破绽已足已致命! 七个人一枪刺出的枪花就像一道毫无破绽的网向白凤迎头洒了下来,白凤的身形突然向后一缩,险险的避开了迎面刺来的一枪。枪锋沿着他的左脸耳隙边划过。但他后面已有一柄银枪已从他的退路刺来。只见白凤身子后左一拧,剑光反抄而起,一道惨白的剑光直接抵在了后面刺出的枪花上,只听“叮”的一声巨响从剑尖传来。他左侧面已迎上半空刺来的两柄银枪,虽然他险避过了正后两柄银枪的攻击,但这两柄枪却是在他在半空改变身形的一瞬间刺来。再厉害的高手在空中改变身法的时候都是力量最薄弱,也是无法做出攻击的时候。 白凤见势不妙,突然一反手,剑锋突然回转,剑尖在地上一点,人又复弹起。这一弹之势并没有躲这两柄枪的意思,因为白凤知道还三柄枪在他身法再次改变的的瞬间刺来。只见白凤身形突然暴起,一道剑光也顺势从手中飞起,他这次并没有躲,而是直刺向刚才身后出枪之人。身后出枪之人哪里想到此人只有避势,哪还能这样拼命来取自己的命门。 松树林中只见满天的剑光飞起,枪花乱舞。那残根朽树哪里受得了这真气所摧,残枝碎屑也随着那一道飞起的剑光在枪花中飞舞。 小路看到这个情形已在叹息道:“看来这次你要吃些苦头了。” 这一战打了半个时辰,双方都处于焦灼状态,双方都没有占着一点好处。白凤的剑都是以一剑致命见长,面对这样的久战,他显然已有些吃不消,虽然脸上虽然还带着笑意,但他的后背已是汗透重衣。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些人的武功竟如此深不可测。也许他们的武功不是他见过的高手中最高的,但他们这枪阵却真像铁桶一般,毫无破绽。没有破绽,他就没有机会使出绝命的一剑,所以这半个时辰打下来,最致命的一剑始终都未刺出。 没有一剑致命的剑法,只有一剑致命的机会!白凤很懂这个道理,所以他很少会出第二剑,因为他很会找到一剑致命的机会,但这次他却已刺出了三百剑,这些剑招并不是用来进攻的,而是用来保命的! 小路暗想:“白凤在一天,在组织里却是他一个很大的威胁。” 有时候想法却永远无法付诸行动,小路突然又想起了那一坛酒。有酒的时候,多一个朋友喝总是能喝出很多味道来。小路的朋友并不多,热爱朋友的人总是有一颗很热的心肠。所以小路已从那个小坡山顺着山腰划了过去。他刚才从他们交手间已看出了一些端倪来,虽然这个枪阵固若金汤,但那七个人之中却有一个人有所不同。这个人平时用的兵器应该不是枪,小路总发觉这个人用枪的手法类似运刀的手法。这个人应该是用刀,但为了配合这个阵法,所以他改用枪。 又一轮的枪阵将要发动,那个本是用刀的黑衣人手中的枪却已先刺出。他先刺出只因为他的速度跟不了其它人的速度,先发同至也可以弥补枪法的露洞。白凤似乎被这一阵巨斗杀谎了阵角,这一点破绽他自然还是未看出来。他只知道刚才这个人好像也是先动的,而且正好是从他正面刺来的。 白凤想不出破绽,只好以剑平胸,先挡住一阵。 那先出手的黑衣人自以为这一枪必定又能逼退白凤,但却想不到背后一粒石子已悄悄的向他的头顶飞来。 那六人见他已动了起来,欲展动身形,配合他的形动。他那先发一枪正好是这枪阵催动的信号,此阵一发动就不可能收回,既然知道这一枪刺向的是石壁也绝不能收回。 枪势已发动,他们的配合还是如刚才一般默契,犀利。但他们万万想不到,突然半空中传来一声惨呼,那当先出手黑衣人脑袋上竟多了一个血洞来。 那黑衣人身形突然从半空中如秤砣般坠下,一口鲜血还未及口中喷出就已断了气。 其余的六个黑衣人见势也是大惊骇然,手中的枪也失去了准头。白凤也不及细想,一剑平胸,身形突然冲天而起。一道雪亮的剑光从半空中洒了下来,这一剑才是了他真正致命的剑。当他使出这一剑的时候,就必须有人会倒下。不是他自己就是敌人!现在他的敌人已全都被他一剑洞穿了咽喉,无一活口。 这一场苦战下来白凤本应该最关心的是这些险些要他命的人,但他却转过身对着山腰笑道:“小路!” ------------ 第五十章 互不相欠 有一种人,就算他知道自己错了,他绝不认错,但他会改错。知错改错,绝不认错,三国的曹德就是这样的人,所以这种人就是人们通常所称的枭雄! 有一种人就算你救了他一命,他也绝不会说一个“谢”字。白凤就是这样的人。白凤背着小路站在泰山绝顶上看着那一轮已升起的红日。他没有说话,小路也没有说话。小路已无话可说,对着这样的一个人,小路还能说什么呢? 白凤沉默了良久,终于开道:“你救了我一命,我应该感谢你。” 小路微笑无语,他知道白凤其实并没有真正的感谢之意。而他也并不需要白凤感谢,当时他出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因为他心里很清楚,白凤一直从心里都不喜欢他这样的人。 白凤道:“你一定想不到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小路道:“这一点我的确很意外。” 白凤道:“本来我以为你会更晚才到,所以等我处理好这些事后,你才会出现。” 小路道:“但你也未想到两件事。” 白凤在听。 小路道:“第一,我来得比你想像中要早。第二,这些人好像并不容易对付。” 白凤道:“是的。” 小路很少发问,但这次他却不得不问出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白凤道:“因为这些人在这里。”这个理由并不算是理由,但却是唯一能让人信服的理由。 小路道:“他们是什么人?” 白凤道:“是一群阻止我们计划的人,也是在你动手的时候可能会要你命的人。” 小路道:“我们这次计划如此周密,他们怎么会知道?” 白凤道:“世上本来就没有永不透风的墙,我们组织里应该有一些不净之人,所以这些人才会出现在这里。” 小路叹了一口气道:“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你会来。” 白凤道:“盟主做事一向谨慎,任何一种情况他都会计算在内,这次盟主好像又算对了。” 小路冷冷的一笑,道:“看来盟主真是算无遗策,现在我已开始真正有一点佩服他了。” 白凤道:“其实这些并不是盟主算出来的,只因为这些日子来江湖中出现了一个很神秘的组织,而这个组织却总是跟我们过不去。盟主只是以防一万,所以才出此一招。没想到真在他掌握之中。” 小路道:“这个组织能与我们抗衡看来他们也不是善类,就拿这群银枪人来说,他们所使出的枪阵已算是精妙之绝,不是一般人能创得出来的。” 白凤道:“他们创此枪阵的目的本就是专门用来对付我们的。” 小路点点头,又想了想刚才林中的情景,道:“有理。” 白凤已转过身,准备走下山去。因为他已把小路想知道,也应该知道的事情告诉了他,他的任务已完成。 小路道:“你要走了?” 白凤道:“是的,难道还要我感谢你不成?” 小路笑道:“你并不欠我,因为如果没有你,我遇到这些人很可能与你的的情况也差不多。所以我们谁也不欠谁。” 白凤道:“我知道你一定明白这个道理。” 小路笑道:“我一向是一个明白道理的人。” 白凤已转过身从小路身边走过,走了三步突然又回过头对着小路笑了笑。小路看过很多人笑,但白凤的笑容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就好像一个春天看梅花开放一样,这种情景并不多见。 白凤微笑道:“如果你还有命回来,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因为我那次你请我喝了一杯。” 白凤不说,小路都差点忘记了。这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没想白凤还记得。小路越来越发现白凤这个人不仅神秘,也有趣极了。 小路在一株青松下坐了下来,他现在要好好的休息,离午时三刻已不远了。 日当空,午时三刻。 有时候人越不想到来的时候却往往来得很快,小路真希望这一刻永远不会到来。青松上的晨露已干尽,小道上的尘土也随风扬起来。越高的地方,早上越冷,中午却比任何地方都要更热,也许是因为它越接近太阳。 小路杀人的时候从不会紧张,这次他也并不是紧张,而是痛心。不愿意到的时刻好像就快到来了。现在他的已听小道的不远处已有脚步声传来。小路杀人的时候从不戴面纱,但这次他却将衣角处的一片衣袂撕了下来,他的用意何在? 小路看到了他,一个和尚,这个和尚不是他的师傅正一是谁。正一的脚步走得虽然慢,但还是显得有些飘乎,一个绝顶的高手走路本不是这样子的。一个绝顶高手只是耗尽了真力,才会出现如此疲态,这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正一的步履虽然不稳,但身子还是打得笔直,他并不想让任何看出他的疲态。现在他已到了小道的中间,这里已有一个人在等他,一个要他命的人,一个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人。 小路双手随意的负在背后,背着正一而立。正一被这人拦住去路,心中却是一怒,看来他心情并不好,只有一个输了的人才会出现如此坏的心情。 正一怒喝道:“你是什么人?” 小路道:“杀人的人。” 正一道:“我们曾有仇怨?” 小路道:“没有。” 正一道:“那你为何要杀我?” 小路道:“没有理由。” 正一哈哈大笑道:“你可知道我是谁,就凭你也能要老衲的命?” 小路道:“也许以前不可以,但现在却能。” 正一正了正颜色,虽然看这见小路的脸,但他已从小路的口气中听出了几分杀意,这种只有高手才能体会出的杀意。 正一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小路道:“现在。” 正一暴喝一声道:“好!” “好”字出口,这个本来看似和气的和尚却像一支恶狼一般向小路的后背扑了过来。小路的后背后却像长了眼睛,他并没有转身。对于一个一快虚脱的人,他已不用转身。也许是因为他怕转过身来,他永远无法再动手了。 正一的双掌已拍向小路背后的死穴,只见剑光突然一闪,从小路的肋下反刺而出。那正一来势之急已无可形容,他哪里会想到这一剑会从这个不起眼的位置穿出。正一见势不妙,欲撤掌回身,但这时他已是困兽一击,正觉胸中一口真气已提不上来。刚才他与玄心真人一战,已耗了他全部的真元,最终他不是败了。怒气未消,又遇这挡路刺客,心情一定不会好的。人的心情不好就很容易做错事,他这一错却永远不会再错了。小路的剑已从肋下穿出,剑锋突转,向上一挑而起。只听一声惨声,正一的猛兽般的身体突然向后一翻迎面扑倒,这一剑已洞穿了他的咽喉,但鲜血并没有从咽喉处立刻标出。 小路已转过身来,慢慢的搞去脸上的黑纱。他想证明一件事情,他想让正一在临死的时候看他一眼,他很想看明白这正一看到他脸时候的表情。这一剑是小路为正一准备的,所以他并不有立刻就死去。 正一看到他摘下面纱,脸上还是一样的灰死般的表情,没有激动,没有愤怒,什么都没有。小路看到这样的表情,心里却多了一丝安慰,看来这个正一真的并非他真正的师傅。正一非正一,那真正的正一在哪里? 正一已死,脸上死灰般的表情现在已变得说不出的狰狞。 小路已走了过去,他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但这次他已惊呆住了,这个和正一一模一样的人竟并不是他人改扮,他脸上也未戴任何人皮面具。 小路心中一寒,身子也不禁往后退。他突然发现自己杀错了人。这个人难道真的是他师傅! 没有人能回答他,山谷中似乎起了一阵风。 秋风已有了凉意,小路的心也如这一缕残风,凉透。 ------------ 第五十一章 孤岛喜事 这个岛叫“王家岛”,岛山只居住着一个姓氏的人。其实这些人本来不姓王,但从搬到这个岛上的那一天起,他们都王。这里住着六家人,六家都姓王。因为他们本不同宗族,所以他们的世代都可以联姻,所以这里姓王的人越来越来多。这里虽然只有王家人,一个但这一个族的人却已组成了一个不大不上的城市。街上的小贩,妓院的妓女,不客形形色色的人他们都姓王,他们都很团结。在这个岛上,从有人的一天总来不会出现任何不和谐的事。 今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王大爷家要办喜事。这里的人都叫他王大爷,这个名字很亲切,但在这里这个名字却象征着一种至高的权威。 其实王大爷的年纪并不老,也就四十有三,但他却只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现在已经到若冠之年,还未取妻。难道这里他儿子的喜事不成? 他儿子叫王风,一个很普通的名字,但他的武功却并不普通。这个岛山的每一个人都会武功,就算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子也会比划两下。王风的武功在这个岛上就像他爹一样的出名。曾经他一人进岛中的无人林中赤手杀死了两条正处在饥饿边缘的饿虎。他的拳头就像门前那金刚石一般坚硬,所以这里的人称他为“伏虎神拳”。 王大爷轻轻的啐了一口青茶清,脸上总是带着和气的笑意。今天的大堂里,花厅里,甚至连厨房里都挤满了来贺喜的人。这样的气派不仅只是因为王大爷的气派。而是这些都是这个岛上的习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不管你来自哪里。只要是这个岛上的人,他们都会为你举行如此隆重的喜事。你没有钱,他们可以出钱。他没有力,他们都可以出力。只要是喜事,这个岛上都会见到今天这样的情形。 后堂里突然走出一人,这人一张瘦俏方面的脸,脸上更看出他那赤手伏虎的气概,此人正是王风。王风在老爷子耳边低声道:“那五个叔叔好像来不了。” 王大爷眉角一轩,手中的茶杯都不禁轻晃了一下。这种情况从前都未发生过。每到这个时候,最先到了本是他那五个叔叔,但现在却并没有来。 王大爷在听,王凤又接道:“听说岛上好像又来了些不名身份的人,而且这些人都很棘手。所以五个叔叔已去处理这些事去了。” 王大爷一听,脸上却不禁变了颜色。他当然知道他们五个人的武功,如果连他们都认为这些人很棘手的话,哪这些人已不是泛泛之辈。 王大爷似乎已坐不出住,但这喜事如果没有他这位证婚人好像也是不行的。如果他一走,这些来贺喜的人都知道这个岛上一定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这样一来不免很引起不小的恐慌,这样的事王大爷自然不希望见到。所以现在他还是很冷静的坐了下来。 王风已站了起来,他的目光已伸入门口,门口的新人已从毛毡上缓缓直来。新娘被喜纱掩住了头,但这个身着一身喜服的男人赫然正是蓝若离。 蓝若离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其实他的心里却在发苦。一个快做新郎官的人男人,心里怎么会发苦呢? 蓝若离和新娘已走到了王大爷面前。王大爷虽然心中已有心事,但面对这一对新人,他还是满脸喜气的笑容。 自蓝若离第一天踏上这个岛上的那一天开始,有一人就特别跟他很亲切,最终他们也成了最好的朋友,这个人就是王风。王风表面看来是一个很直的血性阳刚男儿,其实他也有他的心事。他已算是一个英雄,至少在这个英雄这里的人都奉他为英雄,其实只有他心里最清楚。他并不是英雄,但他崇拜英雄,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崇拜的人,这是一种信仰。只要是一个人,有信仰总不会是一件坏事。 王风自然知道蓝若离的真实身份,但他从未向任何提及过这件事。这里的人见到蓝若离时都叫他“王酒”。这个名字不是蓝若离自己的改的,而是王风帮他改的。王风是一个看似粗犷不拘的男人,他对取名字这方面自然不是擅长。他只记得自从蓝若离醒来的那一天,蓝若离最好的朋友并不是他,而酒。喝了又醉,醉了又喝。王风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但他知道这位他心目中的英雄一定经历了很多自己无法想像的事,这些事都是让他如此沉迷于苦酒的根缘。] 这里的喜事虽然隆重,但却很简短。王大爷喝过新郎新郎奉敬的青茶后,这个简短的婚礼就很快结束了。 王大爷向五风使了眼色,在王风耳边低声了几句就匆忙离开了。最好还是这位好心的王少爷将这个看似很荒诞的婚礼进行完了。 洞房很漂亮,这个洞房原本不是为蓝若离准备的,但现在王风却把它了出来。王风这样的朋友已并不太多了。虽然他有时有些鲁莽,但也不失一个当世之豪杰。 王风和那些前来祝贺的宾客将两人送到房门口就匆匆离去了。大堂里,开厅里,厨房里现在已变得雅雀无声。这些人来的时候很匆忙,走的时候却无声无息。 门外已沉静了下来,房里的烛光却映在蓝若离惨白忧郁的脸上。 他似乎并没有揭开红布的意思,也许是因为他知道她会主动揭开。 新娘静静的坐在床边上不动声色,蓝若离却坐在他对面的圆桌前。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得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跑跳声。蓝若离慢慢的倒了一杯酒,自酌自饮,也不管床上新娘子的感受。 喝一杯,蓝若离笑了。新娘子还是没有动,但他的脚尖却微微动了一下。蓝若离一倒了一杯,但这杯酒,你还未来得及喝,他的脸上只听到“啪”的一声,顿时出现了五个深紫色的手指印。那床上的新娘子已揭开了盖头,迎面冲上来就是一巴掌,这样的新娘子还有那个新郎官能受得了。蓝若离的脸上已像火烧一般的灼痛,但脸上还是没有一点动气之色。因为他欠她的不仅仅只是这一巴掌而以。 这新娘揭开盖头来,小小的脸,小小的嘴,头上不是扎着两条小辫子,此人不是那叶天顶之女叶小小谁。而他要嫁的新郎官竟是他的杀父仇人! 娶叶小小并不是蓝离的主意,而是叶小小提出来的。只要是叶小小提出来的要,他好像都不曾拒绝过。 叶小小突然冲到他面前,大叫道:“你不喜欢我,为何娶我?” 蓝若离脸上还是带着一种很释然的然意,其实他心里却在自叹道:“你不管要我做什么我都会为你去做的。”他这样做并不是想还他们叶家的人情,而是因为他很同情叶小小。毕竟他们叶家都毁在他的手里,现在只剩下叶小小一个人,做为一个男人都不应该对这样的女人太惨忍。 叶小小见蓝若离脸上竟还着笑意,心中更是怒火中烧,那双小手双高高的扬起,但这次她却并没有打下去。 叶小小突然转过身,大哭起来。这个意外之举着实让蓝若离意想不到。他不怕女人的巴掌,却怕女人的哭声。 蓝若离已走到叶小小的身前,递给她一块拭泪的细巾。叶小小已哭得泣不成声,可见这一块丝巾递了上来,眼神中竟有一丝惊喜之色。这细巾本是他遗落了很久的,现在却在蓝若离的手中。有时候女人的感动,并不是来源男人的花言巧语。有时只是一个动作,一个眼神足已胜过千言万语。 叶小小已慢慢的站起,慢慢的坐了下来。她从不喝酒,但这次她却端起刚才蓝若离喝过的酒杯,自酌自饮了一口。 蓝若离看着她脸上还未拭干的泪痕,心中却是了阵刺痛。 叶小小放下酒杯,用那双迷人的小眼睛看着蓝若离道:“你还没有回答我。” 蓝若离笑道:“其实你本不需要这样做。” 叶小小眼睛瞪得更大了,她的心思,难道蓝若离都清楚。有多少事能瞒得过蓝若离的眼睛,不多真的不多。 这一点叶小小并不知道,因为他永远不会了解蓝若离倒底是个怎样的人。 蓝若离的目光突然一转,他想避开叶小小的眼神。他已站了起来,背对着叶小小,道:“其实你的心思我何尝不明白,但你却根本不必这样做。因为他想要我的命,现在你都可以拿去。” 叶小小故意装作听不懂,道:“心思?” 蓝若离在别人面前可以装,但在她面前不需要,于是又接道:“你这样做只是想杀我而以,但你却并没有把握。如果我娶了你就不同了。” 叶小小道:“有何不同?” 蓝若离道:“第一,我娶了你,你就是我妻子。”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叶小小本来泪痕满面的小脸上竟泛起一抹红晕。 蓝若离并没有注意,又接着说道:“你是我的妻子,必然要和我朝夕相对,这样我会对你动情,动了情你杀我的机会就更大。第二点,如果我娶了你,我们好像就很难再分。这样你随时都可以和我在一起,也可防止我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第三点,有我这样的丈夫,就算有你爹爹的仇家找上门来,我也会尽全力保护你。这三条理由你应该都想过。” 叶小小听完,脸上的一抹红晕已突然间消尽,脸上留下的只是一阵铁青的怒容。蓝若离对自己的解释从来都很自信,因为他从来都未错过。但这次他却错了。 蓝若离刚转过身,又是“啪”的一声,脸上又重了一个耳光。他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会事。叶小小已负气冲了出去,嘴里却大骂道:“蓝若离你真是一个混蛋。” 如果一个男人自认为很了解女人的心理,那他吃的苦一定比那些看似比他痴傻的男人受得罪要多得多。蓝若离看来就是这样的人,什么都可以算计,唯独女人的心思却是无数算计的。 叶小小刚冲出门外,迎面却撞在一个的胸膛上。这个人的胸腔就像铁壁一般,她这一去势本急,哪里会想到这外门突然冲出一人来。一个正面撞了上去,她的人竟被撞晕了过去。 王风手里拿着一壶酒,这一壶酒还稳稳的提在他手上。刚那一撞之势好像并没有影响他提酒的手。 王风将叶小小扶了进来。蓝若离看到王风进来,丝毫没有一点意外,这个好朋友看来是不闹闹洞房是不会甘心的。 王风将叶小小扶在床上躺下。 酒,刚温的成年竹叶青。 王风已为蓝若离斟了一杯,也为自己倒了一杯。 王风笑道:“这杯酒是兄弟敬蓝兄这大喜之日的第一杯酒。” 王风的脸上虽然有笑意,但他的眼神中却似有泪光在闪动。他是因激情,还是因为能交到蓝若离这样的朋友而感动呢? 蓝若离大笑道:“这不是第一杯,也不会是一杯。我们之间喝酒的机会还多着,不过这杯我一定要干。” 听到此话,王风的心情似乎更激动。眼睛中的热泪已不禁涌了出来。 蓝若离正欲举畅干,但王风却迟疑的问道:“如果这杯是毒酒?” 蓝若离丝毫没有犹豫,一口气便干了下去。大笑道:“就算是毒酒我也要干,因为这是你敬我的。” 听到此话,王风手中的酒杯已从指间划落。那张本是方刚男儿的脸上竟已泪痕满脸。王风哭不成声的大叫道:“好大哥。” 这三个字是蓝若离最后听到的三个字,蓝若离的眼帘已慢慢的嗑上。 酒中真有毒! ------------ 第五十二章 爱恨之间 当蓝若离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月已西沉。 蓝若离心中突然想到叶小小,心中更是一急,立马跑了起来。但看到他旁边还在熟睡的女人,他那颗悬着的心再安定了下来。 这是一条很大的船,虽然并没有他那“金鱼帮”的大船宽敞气派,可是对于两个人来说这条船已经够大了。 蓝若离站起身来,只觉头还有还有一丝晕痛。看来那王风下药的本事真是不怎么样,虽然只是迷药,但头痛的感觉却一点都不比喝过七天七夜的醉酒后从床上一觉醒来时的感觉差多少。 桌上有清水,有食物,竟然还有一壶酒。这次蓝若离却很放心的倒了下一杯,虽然头还很痛,但一点都不妨碍他喝酒的心情。 喝了一杯酒,头痛的感觉好像比刚才要舒服一点。其实痛苦并没有加轻。有时酒有一种很特别的用途,那就是能让人在短暂的时间内麻弊。那些醉酒后的醉汉就算重重的摔在石板他们也不会觉得痛,平时他们想都没想过自己怎会有如此勇气敢用自己的木瓜脑袋去撞墙。但喝醉了他们就敢,而且撞得理直气壮,也许当他们撞得头破血流的时候,还会站起来对着旁边看热闹的人做做鬼脸开个玩笑。 麻弊只是一时的,当蓝若离再次清醒的时候,他却在桌上看到了张字条。字条被一绿色绵囊压住,绵囊里还有一样四四方的东西。蓝若离将字条从绵囊下面取了出来,借着桌上的烛看他仔细的将字条看了遍。字条上的字并不工整,而且也不漂亮。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不常写字的人写的。 字条上这样写着:“能与蓝大哥结为兄弟是小弟这一生最大的荣幸,在酒中下迷药也是小弟无奈之举,还妄大哥能见谅。绵囊中此物乃是爹爹和叔叔几十年来为之守护之物,虽不知其中玄机,但我想其中一定暗藏着一个惊天的密秘。如今以我们王家之力已无法守护此物,虽然明知会给大哥带来灾祸,但念大哥武功盖世,智慧超人一定能为我们王家守住此物。我们王家虽有负托物之人,但我等誓必会与此岛共存亡,以信守当年之约。弟,王风绝笔!” 蓝若离的手已慢慢的伸入那个绿色绵囊,他本来很稳定的手已在不停的擅抖。这一件看似很普通的绵囊却害了那一岛人的性命。那些人都是他的朋友,虽然其中有些他并不认识。他们都王,王大老爷子的救命之恩,也是全岛人对他的恩情。 绵囊已被打开,里面只是一张古铜色的腰牌,而这腰牌也是用普通木料所制。表面看去与那些手江湖手艺人所雕的兵符没什么两样。仔细一看,那古铜色的腰牌一面刻着两个红色的字“武神”。这“武神”二字的字痕却很工整,应该是用很锋利的宝剑所刻,而另一面还刻着三个字“天衣圣令”。这些字的鲜色就像鲜血一样的红,也许那字上本来就是用鲜血添图的。没有任何一种红墨是永远不变色的。只有鲜血才会永远不会褪色的,血永远只有一个颜色! 这里离中原很远,就算中原换了龙色,这里也不会知道。“圣武密诏”的消息至今还未传到这个岛上来,也许传来了也被王大老爷子封死了。所以蓝若离并不应该会知道这个消息的,所以他也不应该知道这个就是江湖中圣传的“武圣兵符”。 蓝若离将此物小心翼翼的又放回了绵囊之中,并将绵囊放进了他的内衣里。在幽暗的烛灯下,蓝若的脸色却变得异常的诡异。他淡淡的自语道:“没想到此物竟藏在这里。” 难道他早就知道这“武神兵符”的密秘? 蓝若离脸上突然闪出一丝冷笑,轻叹道:“好像应该请你出来的时候到了。” 屋子里没有人,但他的话却像是在对着那衣中的木牌说的。如果那叶小小看到如今的蓝若离,他一定会吓一跳。蓝若离就像是江湖中另一个谜。有些他不该知道的事,他好像早就知道了,而且又既然将发生的事,他已能遇料到。 甲板上的风好像更急了,那风帆那被顺风吹得猎猎作响。这船是顺水的,顺着水流的方向流去好像就离中原越来越近了。 秋风已有凉意,风从门缝里钻了进来,蓝若离身上本来穿得并不多,现在也不禁被这冷风吹得不禁打了一个寒噤。蓝若离的目光又落在了叶小小的身上。 寒夜,冷风,一张床,一个男和一个女人在一个无人知晓的海面上。这些巧合串在一起已能让很多男人有一种生出一种原始的邪恶幻想。蓝若离是男人,而床上的女人却是他的妻子,也许并不算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可以做很多理所应当的事,但他却做了大数少男人都不想做,也不愿意做的事。 蓝若离已走床前,看着熟睡中的叶小小,他本来很阴沉的脸上又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这种笑容只有在叶小小没看到的时候才能露出来。他不能让叶小小有任何希望,他也不能允许自己有任何期盼。因为是他亲手杀死了她的父亲,杀死了她的大哥,而且也害得她唯一的亲人现在也是生死未卜。他害了她一家人,他怎能再去害她。他没有这个资格,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不配。 蓝若离将那被叶小小踢落在地上的绵被又从地上捡了起来,轻轻的将绵被又盖在了叶小小的身上。这张床可以睡两个人的,但现在他已睡着了,睡在桌子上。他必须养足精神,明天就要回到中原,中原还有他很多未了之事。再又加之这一块令牌又在他身上,他的麻烦也许会比他想像中还要多。 叶小小睡得其实比蓝若离要长得多,但现在她却比蓝若离先醒了。她醒的来时候已能听到很多声音。这里已到内湖之畔,四处已有人烟。有人烟的地方就像有声音,这些声音平时听来本来就刺耳。可是对于一个从海上归来的人,这些声音却又那么熟悉,那样的令人神往。好久,已不分清有多久了,她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声音了。这种声音只会让她想起中原的感觉。中原曾经有一个家,属于她自己的家。现在这个家已没有了,被她眼前这个人毁了。 叶小小看了看四周,才知道自己已在船上。他却并不知道在她晕迷的时候发生了多少事。她抬起头第一个反应并不是冲出去看一下中原的热闹,而是低下头整了整衣袂,发现自己全身的衣服都还是完好如初才放了心。 看着桌上还在熟睡中的蓝若离,叶小小的眼神中竟闪出一丝恶毒之色。她已轻轻的走下床来,她的右手已慢慢的伸进了靴筒里。这里面有一柄刀,这柄刀也是只为蓝若离准备的。她慢慢的向蓝若离逼近。蓝若离却睡得跟死猪一般,丝毫没有察觉。 叶小小手中的刀慢慢扬起,她本以为当他一刀刺下的时候绝不会手软的,也不会为这个人心痛。但她却错了,她竟始终没有勇气把这一刀入蓝若离的胸膛。她突然想起了很多事,但她第一件想的却是蓝若离怎么会睡在这里,而她却安好的睡在床上。叶小小的身子已不住的往后退,因为她虽然不愿意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的一件意却真实的摆在她的眼前。 蓝若离是一个君子! 如果说她承认了这句话,那她就必须相信另一件事,而这件事也是她最痛苦的事。他父亲之死虽然是蓝若离动手的,但蓝若离杀她爹也许真的如他所说,并不是处于他自己的利益,而是为了那所谓的帮中道义。 叶小小的脑海里突然又浮现他爹死时的情景,她不敢在想到下。只听“叮”的一声,刀已落地,她已如泪人儿一般扑倒在床上大哭起来。 不知道何时蓝若离却已走到了她身后,蓝若离并没有真的睡着,他是故意给她机会的。但他却万万想不到会是这种结果。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他们之间却不仅仅只有情,也有仇,也有恨,而两个人之间却本不该有情的,现在却似有了。这种永远无法化解的矛盾只能给他们带来一种结果,那就是他们两人必定会为此情终生痛苦,也许至到死这种痛苦都不会消失! 人世最可爱东西是情,最可怕的东西也是情,只是这个情字里却夹杂着另一种永远无法化解的仇恨! ------------ 第五十三章 烟弥幻鹰 秋,浓秋。 窗外下起了秋雨,那缠绵的雨丝在屋檐连纠结就像情人的泪。 情人?叶小小的情人? 她那张总是绽放着春光般笑容的脸上已不会再有笑容。现在她一个人正静静的坐在窗前看着那一条条从天而降的白链。曾经这些东西在她眼中总是美的,而现在这些在她眼中却已变得淡淡的哀伤。 她不是蓝若离的妻子,她知道这是永远不可能的事。但现在她很安静的坐在客栈里等他。她时刻在问自己,为什么自己会信任这样一个与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的男人。她不知道,她内心很矛盾,但她却还是这样做了。有些事就这样,你本来以为本不会去做的,但事实上你已经做了。 雨还在静静的下,叶小小的内里却更有千般无奈,但现在她的心里却在想一件事,她心里竟在默默的问自己“他还会回来吗?” 蓝若离已出去了两个时辰,至到现在还没有见他的影子。 这时,门外传来了很轻的敲门声。能这样做的人绝不会是店小二,店小二从来不会这样礼貌的。只有对屋里的人很尊敬的人,才会这样敲门。 叶小小赤着脚,也顾不上穿上鞋子已飞奔了过去。但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手却并没有立刻将这扇门打开,她犹豫了。这扇门不仅是一扇门,也是她心灵的一道门。 她知道一定是他,但她却并没有勇气。因为她内心充满着很多连她自己都不能接受的矛盾。 门还是开了,门外站着一个本来应该很英俊的男人。但现在站在她眼前这个男人却很狼狈,没有人能想像蓝若离像一个落汤鸡一般的样子。现在这个男人却真的就像是一支落汤鸡。 叶小小惊住了半响竟说不出话来,蓝若离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蓝若离手中提着一木匣子,木匣子上竟还盖着一把油伞。看来这个木匣子比他的命更重。 一样人被雨打湿成了一支落汤鸡,心情一定会不怎么好,也不会像蓝若离现在这般振定。 蓝若离将手中的木匣子递到叶小小的身上,叶小小似未缓过神来,一惊道:“这是什么?” 蓝若离又露出那一抹久违的笑容,道:“这是你的衣服。” 叶小小失声道:“我的衣服?” 蓝若离上下打量了叶小小现在这身上的衣服,不禁笑道:“难道你准备穿这身衣服出门,人家一定会认为你是一个疯子。” 叶小小脸一沉,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谢你?” 蓝若离道:“我只是不想让你有麻烦,你的麻烦现在就是我的麻烦。” 叶小小一听,怒道:“你以为你是谁,你还真以为你是我丈夫了。” 蓝若离被一喝叱,面不改色道:“我自然不是这样意思,现在我想这江南四处已安插了不少眼线在追踪你我的下落。” 叶小小道:“他们追踪我的下落有什么目的,他们要找的人是你。” 蓝若离道:“你错了。你想想如果他们知道这次他们并没有杀死我,还会对你们叶家客气么。他们只会认为是你们叶家人出卖他们。我很了解‘金鱼帮’那些堂主门做事的风格。你爹又是他们的最大合伙人,这样一个合伙人出卖他们。他们自然不会放过他,所以他们也不会放过你。” 叶小小冷笑道:“如果我说我们叶家人并没有出卖他们呢?” 蓝若离道:“好,你现在只要用刀杀了我,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去。说不定他们会封你一个堂主做做。” 叶小小一听,火更大了,这无名之火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会一下子暴发出来,大叫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蓝若离道:“你随时都可以杀我,现在你也可以。” 叶小小看着蓝若离凌乱的头发,那英俊的脸上还流着雨痕,全身几乎已湿透的样子,心也一下子软了下来。女人的心有时却比雨丝还软,只是很多男人只会去触撞她们最尖锐的时候。其实在她们最尖锐的时候也是她们心灵最脆弱的时候,只是她们想将那些脆弱掩藏罢了。女人就是一门永远也做不完的学问。 叶小小的眼中竟有泪光在闪动,语气也软了下来,道:“我想回家。” 蓝若离的目光还是那样的温柔振定,淡淡的叹气道:“现在还不能。” 叶小小道:“那什么时候我才能回家。” 蓝若离将木匣子递给了她,然后转过身凝视着那蒙蒙的秋雨良久,才轻轻的说道:“也许不会太久了,也许会很久。” 这样的回答让本来已哀伤过度的叶小小听来,心中的忧郁之意更重了。 蓝若离突然转过身来,辛酸的笑道:“一定很有那一天的,等这件事情办完。” 叶小小并没有留意他话中的深意,但他话中的深意却已写在他那双忧郁的眼神中。 叶小小已接受了他的衣服,已轻轻的关上了房门。但在那屋子里却传来轻轻的低泣声。听着这一声低泣声,蓝若离本来还挂着笑容的脸上忧郁之色更重,他的心已随着那一声低泣而渐渐的心碎。 雨停了,人已逝。 没有人知道蓝若离会去哪里,但他的人又从客栈里消失了。他只留下了一句话,这样的话是多少女人梦想从自己所爱的男人口中听到的。但这句话听在叶小耳里却像是一柄剑,这柄剑已直刺入她的心房。 蓝若离对着房门里的叶小小轻声的说道:“只要我还活着,你也必须活着。就算我死了,你也要为你自己活着。” 雨后的空气是清新的,就像是刚洗尘出浴的处女。淡淡的花香已迷漫了整个山坡。 这种花没有名字,但在秋天还能绽放出如此胜景的花已不多见。这座山很美,却有个很不相衬的名字“死猪山”。听说这里的山沟里都埋着一些不何故突然死去的猪,死猪埋多了,这里的花就好像开得更艳。 这座“死猪山”很出名,但也来这里的观赏美景的人却并不多。传闻那些死去的猪会摄人魂魄,来到这里的人如果闻到这花香之气,必会被猪魂缠身,做出来的事情也和猪一般。虽然这只是传闻,但已没有几个人敢来这种地方。 山顶上已站着一个人,一身青衣劲装,脸上被一块黑布掩住。这一身行头也是蓝若离刚才才买的。他难道是怕有人发现他,所以才这样的装扮。但试问一个人白天穿着这一身黑衣里做勾当的衣服岂不是更惹眼。他来的时候并不是穿这身衣服的,只是到了山上他才把外面的衣除去,他不希望这里人认出他来。可是这里并没有人,连一头猪都没有。 蓝若离看了看这山间地势,心里觉得已甚是满意。然后他才一根寸的火折子从衣袖里拿了出来。白天并不是用火折子的时候,这里阳光充足,不用火折子也能观赏到这遍山的美景。他拿火折子出来当然并不是用来照明的,而是用来点燃手中的烟花的。这根烟花并不长,和集市里的烟花样子上也没什么差别。难道他来这里放烟花的?雨过之后的晴天万里无云,却并不是一个放烟花的好时候。 烟已升起,从山顶上缓缓的升起。黄色的烟,金黄色的烟在阳光下更是刺眼。没有人会在白天放烟花的,因为普通的烟花在白天是看不见光芒的。但这种烟花却能在白天看得很清楚,因为这种烟花有一个很不普通的名字“狼烟”。 狼烟起,鹰灵升。一支幻鹰竟随着那升起的狼烟慢慢的在白云如洗的晴空中凝成。 ------------ 第五十四章 猫头之迷 金黄色的狼烟从“死猪山”的山顶上冉冉升起,白云与天之交际处宛然幻化出一支雄鹰。这里的人已对这座神秘的怪山心生畏惧,再加之如此诡异的情形在山顶上出现,更让这座本来诡异的山增添了几分神异。这件怪事已在江南各地传开。虽然有人不信有鬼神之说,但亲眼看到如此情形还是心有余悸。 被秋雨清洗过后的山坡上罕有人迹。蓝若离正站在山顶上俯视着山下的大地出神。你在等人,而且他知道自放出这个狼烟的那个时候起最多不会超过两个时辰一定会有人上来。这是他们的暗号,这个暗号也是他第一次用。没有人知道这个暗号是什么意思。那支雄鹰已渐渐幻灭,他等的人好像也快来了。 山坡山现在已有一个人慢慢的从山底下走了上来。他走的不快,但他的身形却像是分断的,一眨眼功夫,他的身形竟从十丈之远消失,然后已从二十丈之处出现。这个人也和蓝若离一样的装扮,看来他们都不希望别人认出他们来。他们也知道这座山上不会有其它人。就算有,他们也绝不会让他们再出现。 不快也不慢,刚好两个时辰。这个人好像很会算时间,也许他可以快一点的,但现在云隙之间的雄鹰已消失,当这支雄鹰消失的时候。他已站在蓝若离的面前。 蓝若离并没有看他一眼,因为不管他怎么看他也不会看出他的身份的。他们之间也根本不需要知道对方的身份,只是因为他们的目的相同,所以他们才会站在这里。 那黑衣人走了这么一断山路本会有一丝疲惫,但现在他的中气却很充足,一点都不像走了这么远的山路的人。 黑衣人冷冷道:“游戏已开始了?” 蓝若离道:“这个游戏其实早已开始了。” 黑衣人道:“那为何你现在才找我?” 蓝若离道:“因为以前我的问题我可以自己解决,现在我却有些问题解决不了。” 黑衣人冷笑道:“难道你认为我有这个能力?” 蓝若离突然话锋一转道:“你是阴隼!” 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那双阴霾空洞的神眼看着蓝若离。他不说话,因为他不能不承认。 蓝若离又接道:“既然你是,我想我的问题你应该能够解决。你也说过游戏已开始,而这次我们只能嬴不能输。这个意思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黑衣人想有些犹豫,点了点头,叹道:“也许是因为我们活着就是为这了个游戏。” 蓝若离冷笑道:“因为我们都无从选择。” 黑衣人道:“好一个无从选择,看来你的要求我也是无从选择。” 蓝若离只说了两个刀锋般的字眼“是的。” 黑衣人正色道:“你要我做什么事?” 蓝若离话锋一转道:“其实这件事你并不吃亏,因为我有一样东西可以和你交换。” 黑衣人道:“你认为有这个必要?” 蓝若离道:“其实请你做的不仅是一件事,而第二件事却比第一件更重要。” 黑衣人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蓝若离道:“你非答应不可,因为这不是我求你。不管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但你别忘记你真正的身份。你和我都一样,无从选择。” 黑衣人道:“那第二件事是什么事?” 蓝若离手中已能不知何时多出一个锦囊来,一个绿色的锦囊。 黑衣人看到这个锦囊也没有多少惊讶之色,也许只是因为他并不知道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蓝若离道:“我想这件东西对你应该很有用。” 黑衣人神色不变,但他心里似已能有一种很奇怪的遇感,道:“这是什么?” 蓝若离道:“如果我说这里面装的是‘武神兵符’,你信么?” 黑衣人一向很振定,但一听到这四个字,像是有一种魔力。大惊骇然,失声脱口道:“武神兵符?” 蓝若离冷笑道:“你一定不相信我能这么快拿到这块兵符。” 黑衣人默然,如果不是他亲眼见到,又有谁会相信。 很快黑衣人已恢复了振定,冷哼道:“其实这件事比任何事都要困难。” 蓝若离像是明白他的意思,道:“不管如何我们得到这块兵符的确是一个意外,但这却省了我们不少功夫。” 黑衣人苦笑道:“那你准备让我拿这块兵符怎么做?” 蓝若离道:“阴隼你好像从来都不会这么糊涂的,你明白我的意思。” 黑衣人道:“我想我会有办法的。” 蓝若离道:“不管如何你一定要交到他们手里,任何一个都可以。” 黑衣人道:“我明白。” 黑衣人拿到了这块兵符竟没有一丝兴喜之色,相反却像是拿到了块烫手的山芋,这又是为何? 蓝若离又接道:“第一件事我本不想让你帮忙的,但现在我却想让你帮我。” 黑衣人接过绿色的锦囊看都没看一眼就放进了衣袖里,好像这个东西对他来说竟一文不值。 黑衣人道:“我想再也没有比这第二件事更棘手的事。” 蓝若离道:“我相信你有这个势力办好这件事。” 黑衣人道:“什么事?” 蓝若离想了良久,却有丝犹豫之意。又接道:“我只希望在江南地面上再也不会有人追踪叶小小的下落,我不希望有人伤害她。” 黑衣人大笑道:“这个女人是你的姘头,这个忙好像不属于我们的任务范围。” 蓝若离道:“如果这个女人有什么意外,我想你们就不会在看到灵鹫了。” 黑衣人没有说话,因为他在他思考。他心里有时其实也很矛盾,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但他们这样的人本不该有感情的。 黑衣人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道:“好我答应你。” 蓝若离没有说话,他的眼神中竟有一道透明的光痕在闪动。那是泪水么?不是,那是他们这样的人最大的悲哀。 黑衣人转过身像是没有看他,他的目光慢慢的伸向远方。其实他也很矛盾,他的矛盾也许也和蓝若离的悲哀一样。他们本是同一种人,同一种人,同样的悲哀。所以他们并不是朋友,但已惺惺相惜。 黑衣人背对着蓝若离,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蓝若离道:“我要去找一个人。” 黑衣人道:“什么人?” 蓝若离一字字的说道:“猫头!” 黑衣人一听这两个字,眼神都不禁变了一变,道:“你找他做什么?” 蓝若离道:“有猫头的地方才会有白雕。” 黑衣人笑了笑道:“也许我们该见面了。” 蓝若离道:“是时候见面了。” 黑衣人道:“但你永远也见不到他的。” 蓝若离道:“我明白,只有他找上我们的。我们永远找不到他。” 黑衣人道:“你既然知道还要找。” 蓝若离道:“不是找,是引。” 黑衣人道:“好像只有一个办法。” 蓝若离道:“是的。” ------------ 第五十五章 一瞬真情 光,剑光,亮如秋水,寒彻眼目。 小路的剑,没有人知道小路的剑在哪儿。但现在这柄剑却已在桌上,平平的躺在桌上。小路正用一块很轻轻的丝纱在擦拭着剑脊。剑身已被擦拭得雪亮如银,但他还是在仔细的擦拭着。 这柄剑已有三年没有这样擦拭过了,但它的光芒却还是如此耀眼夺目。 小路的动作很缓慢,也很仔细。从日落之时擦到日出之时,一夜他只是为了擦拭这一柄剑? 香,一种久沉酝酿出来的酒香就像一个女人很特殊的体香一样,有一种能让男人神醉的魅力。现在已有一股淡淡的酒香从门缝里隙了进来。 在小路的记忆里只有一个人会送酒来和他共醉。但这次的情况却有所不同,因为这淡淡的酒香里却透着另一股很浓的女人香。来的人不是白凤,而这里好像只有一个女人,一个令很多男人受不了的女人。 门外已传来碎步而来的脚步声,这种脚步中有一种很特别的规律。门外已传来唐三的轻呼声:“紫衣盟主在么?” 小路一听这话,却似未缓过神来。但他突然又想到白凤曾给他提及过此事,难道现在已到了兑现的时候了。 小路身形一闪而起,只听“呛”的一声那柄明明还安稳的摆在桌上的剑已不见。 小路已站在门口,门却在这一闪身的瞬间突然开了。看来这个唐三小姐还真的是一点都不客气。 唐三笑盈盈的站在门口,手里却拎着一坛酒。她站着却并没有进来的意思。她那细如柳丝腰肢却似在随风扭动。她静静的站在门口,她在等,等小路的邀请。 小路的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却并没有一丝笑意。唐三在这里出现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她好像是来道贺的。以前是白凤,现在是她。小路心里苦笑道:“看来你们俩真是一对。” 等了良久,小路就那样傻傻的站在门口。眼睛并没有在她身上任何一个值得男人陶醉的地方看。他的眼神一直在看着那坛酒,除了酒他的眼中竟是一片空灵。现在他的心情正需要酒来发泄一下,这酒自然是越烈越好。 小路在等这方面从来都没有输过,这次也不例外。看来这位唐三小姐又只好认输了。 唐三娇笑道:“路盟主不想请我进去坐坐?” 小路怔了半响,突然又笑道:“你好像从来都不会如此客气的。” 唐三道:“现在不同了。” 小路眉角一轩道:“有何不同?” 唐三道:“以前你是这里的客人,但从现在起你也是这里的主人。以前你只是小路,而现在你却是路盟主。你说这之间有差别么?” 小路笑道:“我何时成了路盟主了?” 唐三已从他的身侧走进了屋里。找了一个座位坐下,而这个座位也是白凤曾经坐过的。 唐三将酒放在桌上,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你又何必瞒我,白凤把该告诉你的已告诉了你。现在你已顺利完成了任务。所以主人也会兑现他的承诺。” 小路也坐了下来,这次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唐三的脸上。小路问道:“正一真的死了?” 唐三并没有留意他话中的深意,又接道:“现在不出意外,七大派的掌门都已接到了少林发出的丧帖。说不定现在他们都在往少林途中赶呢。” 唐三并没有注意小路的表情。小路的脸色已变成一片死灰色。现在他也许真的也确定了,这个正一也许真的就是他师傅。他竟亲手杀了他师傅,更可笑的是现在他还要笑着接受这里主人的封赏。这种痛苦已不是用痛苦所能形容。 酒在桌上,但现在酒坛已在他的手里。他的嘴对着坛嘴一个仰脖竟将干尽这一坛上好的竹叶青。他在喝,用尽全力的喝。他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喝过酒。也许是因为他从来没有一种痛苦有现在如此深刻。 他在牛饮,唐三就呆呆的看。那种眼神甚至已超出情人的眼神。那温柔陶醉的眼神里竟闪出一丝莫名的冷光。 突然,唐三站了起来。将酒抢了过来。小路一惊,眼神中竟是不解之意。 唐三又笑了,道:“现在你还不能醉。” 小路冷笑道:“难道一个要醉也要征得别人的同意么。” 唐三道:“不是。但这酒是我的,所以我有这个权力。” 小路道:“好你拿着你的酒马上滚出去。“ 唐三被小路这一喝叱,脸上却并没有变颜色。虽然她不知道小路为何会这样做,但她也是人,一样自认为很懂男人的女。她也隐约能看出现在小路的心情并不好。 唐三笑道:“我当然要走,但还不是现在。因为我是来接你的。” 小路抬起头,木怔的看着她,道:“接我?” 唐三道:“不错,难道你不觉得奇怪。为什么来送酒的人本是白凤,而现在却是我。” 小路又低下了头,道:“难道这酒是白凤叫你带来的。” 唐三道:“是的。” 小路不禁又问道:“他呢?” 唐三道:“他又走了,也许这次他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小路低着头,心里竟有一丝凉意。他也从唐三的口气中听出了许多事。也许这个女人并不是真的不爱白凤。他没有抬头,他也不想。因为这个时候唐三的眼角已有一丝银痕轻轻的划下。那是泪么?没有人知道,唐三也会流泪?为一个男人流泪。 小路低着头,问道:“他去了哪里?” 唐三道:“他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小路道:“他去做什么?” 唐三道:“去找一块兵符。” 小路大惊失色道:“圣武兵符!” 康三没有再说下去,已不必再说下去。 小路又抬起头,这次他的眼神却变得很温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道:“你不是说他的剑无敌天下么,所以他一定会回来的。” 唐三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她的声音却在擅抖,道:“你知不知在那里已死了十几位绝顶的高手,而这些高手里面竟有人的武功也许比他还要高。” 小路道:“比他的武功还要高?” 唐三正色道:“你听说过‘灵霜飞雪’情无双么?” 小路道:“听说他是前一代江湖中一个神一般的人物,难道他也去了?” 唐三道:“情无双的‘青灵天霜环’曾和白凤的父亲打成平手。现在他却已死在雪窟之中。” 小路这次也说不出话来。白凤也许会是他的敌人,但在他心里却已是他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唐三突然将话题收住,转过身,走出门外。她只是冷冷的说道:“你跟我来。” 小路从来都不是一个很听话的人,但这次他却很听话的跟在唐三后面。这个女人至到刚才那一刻,小路突然觉得她还是有一些可爱的地方。 女人的可爱并不是因外在的美丽而可爱,而是因为她们心中还存在真爱! ------------ 第五十六章 鬼狱之路 这条路并不长,路的尽头是一座很大的墓冢。 荒郊,墓冢。 小路一直默默的跟在唐三后面。这一次他却有一些奇怪。这个唐三小姐在他心目中并不应该是这样安静的人。但一路走来,她却并没有说一句话,一个字也没有。 天地间似乎充满着一种很诡异的肃杀之意! 看到那些安静躺在草地上的野墓,小路心中竟有一丝不安之意。那一片野墓地上的石碑上都没有刻任何的名字。难道这些人就算死了也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是谁么?人生最大的悲哀之一并不是生时无名姓,而是死后却还不能让人知道他们的名字。而躺在这野墓之中的人却也是一些悲哀之人。 唐三的脚步已停了下来,小路也随着她的步子停了下来。 正午,日当空。但这里的天空上却有一层很重的乌云挡住了刺眼的阳光。阳光突然变得很暗,唐三的脸也变得很阴沉。 小路并没有问她,为什么他们会来这里。但他知道她一定会给他答案。只要是一个人都能隐约感觉到这个地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墓冢。这墓冢下藏着的秘密也许比天上的繁星还要多。小路感觉得到,虽然他脸上没有表情,但他的心中却有一阵很奇怪的寒意涌起。 唐三看了小路一眼,冷冷道:“你一定很奇怪这里的墓碑上为什么都是空的。” 小路微笑道:“也许这里的主人连死人都不相信。” 唐三满意的点点头道:“不错,有很多人都认为死人是最值得相信的。但他们都错了,死人有时也会说话的,而且能说出很多秘密。” 小路划了一下鼻梁,说道:“好像很有道理。” 唐三看着他脸上的微笑,却有些诧异,道:“你好像比我想像中都要冷静。” 小路道:“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把我埋在这种地方的。” 唐三也笑了,道:“你不是他们,因为你还没有死。只有死人才会埋在坟墓里。” 小路想了想道:“这里的墓好像并不太多。” 唐三正色道:“十九个墓,一个不多也一个不少。” 小路道:“看来这十九个人一定知道了很多他们不应该知道的秘密,所以才得到盟主这样的关照。” 唐三笑道:“你又错了,墓是十九个,但死的人却并只十九个。” 小路剑眉一轩道:“哦。” 唐三又接道:“这里面共埋藏了三十九个死人,而这些人中有些只是这十九个人的朋友,妻子,甚至儿子。” 小路终于明白了,道:“原来盟主对待这些人还算不错。” 唐三柳眉一挑,不解的问道:“你认为盟主对他们很好?” 小路笑道:“一个人死了未免太寂寞了,能有这么多朋友,亲人陪伴。我想他们死后也不会寂寞的。” 唐三娇笑道:“看来你真的是一个疯子,疯子说出的话虽然是疯话,但却并无道理。” 小路的眉头又低了下来,像似又沉郁了下去。 唐三道:“你难道也想住在这里面?” 小路复笑道:“想是想,不过我无亲无顾,更无朋友。所以死了也会感到寂寞的。” 唐三道:“你难道一个朋友也没有。难道白凤不是你朋友?” 小路道:“也许是,也许不是。” 唐三道:“你放心我一定将他和你葬在一起。” 小路笑了笑,表示很满意,道:“我真是想不到唐三小姐还有这样的好心肠。不过我想一个朋友还不够。” 唐三道:“难道你还想要人陪你?” 小路道:“如果有唐三小姐这样的人陪我,我想就算死了,也有很多人羡慕死的。” 唐三听了这话,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不过她很快就将话题转开。 唐三用指着她左手边第三块野墓,冷冷的说道:“不一定只有死人才可以进坟墓的。” 唐三慢慢的走到坟墓前,只见她脚间微动,那块石碑竟应声开了。 小路也随着唐三慢慢的消失在那块墓碑里。 墓地里只会埋着一种人,死人。而且墓地里绝不会有秘道,这里不仅有秘道,而且还有光。这里的光甚至比阳光更刺眼。这里面并不是真正的墓地,这一点小路早就已猜到了。 墓地里是一处神坛,坛上有一块三角紫色锦旗。锦旗的下面有一个很宽大的九龙木椅。现在小路就坐在木椅上,而唐三却像他的奴才一般的站在他的旁边。 神坛下站着一群人,一群紫衣人。他们的衣着是紫色的,他们的脸也是紫色,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阳光的死人。这群人最大的特点并不是他们的脸,也不是他们那一身紫衣,而是他们的眼睛。他们的眼睛是空洞的,空空的一个洞。这些洞里却还在不时的沥出鲜血。这些人的双目应该是不久以前才残废的,而弄残他们双目的却并不是他人,而是他们自己。他们之所以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在等今天。 坛下的人虽然看不见小路,但他们都知道他们的盟主来了。他们好像对这个盟主并没有几分尊敬之意。他们就像标杆一般的站着,不管是什么人进来,他们都不在乎。他们唯一要做的只是听从命令。他们等的也是一个可以下达命令的人。现在他们终于还是等到了。 坛下一片死寂! 小路脸上虽然有笑容,但却并无笑意。他的心却已在沥血,他虽然没有见识到这个盟主的多少手段,但见这一群紫衣死士一般的人,他的心已能不是难过所能形容的。 唐三看着这一群紫衣死士,满意的对着小路笑道:“现在他们都会听从你的命令。” 小路冷冷道:“当然,因为从现在起我就是紫衣盟主。”说出这话的时候,也不知道小路心中是何滋味。这种滋味远比让他却杀人更让人痛彻心扉。 唐三道:“这些事本该是盟主亲手做的,但现在他已去做一件更要的事。所以这些事只好由我代劳了。” 小路冷冷的笑道:“我相信盟主不是一个失信之人。既然他能这样做,已代表他的诚意。” 唐三诡异的一笑道:“他老人家的诚意是够了,但你的诚意却并不够。你要知道紫衣盟能建立起来并不是靠杀一个人就能成的。” 小路道:“我知道,所以盟主才安排了今天这场戏。” 唐三道:“你的确是个聪明人,现在你要做的事也许比白凤所要做的更危险。如果你不想做,盟主也会体谅的。” 小路道:“既然我已坐上了这把椅子,我想还没有我不敢做的事。” 唐三道:“爽快!” 小路道:“现在我可不可以问你几个问题?” 唐三道:“你不需要问,因为我马上就要告诉你。” 小路道:“看来你很了解我。” 唐三笑道:“很多人都认为了解笨人比了解聪明人更容易,但我却认为了解聪明人却并不是太难。” 小路转过身看着唐三良久,突然大笑道:“因为你是一个更聪明的女人,女人往往更容易了解男人,你说对么?” 唐三没有回答,但她的笑已表示他对小路的答案很满意。 唐三目光一转,扫视了一眼坛下的紫衣死士,道:“我们这次的任务是一块兵符。” 小路道:“这一点并不难想到。” 唐三道:“但要得到这块兵符却比我们想像中更难。据赤衣盟得到的消息,至少已能有三路人马在打块兵符的主意,而这些人的势力也不在我们之下。但他们都没有成功,而且都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这些人的武功自然都不在你之下,但他们现在却都死了。” 小路道:“既然他们都不能成功,我们怎又有机会?” 唐三道:“你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赤衣盟。赤衣盟收集的这些情报已是我们放后一搏的机会,而这种机会并不多。” 小路道:“我想盟主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唐三笑道:“当然不会” 说话之间,唐三已从锦绣里拿出一张图来。这不是“圣武密诏”是什么! 唐三将图展开,纤指在地图上慢慢的搜寻着,终于还是定了下来。定在一座山上,这座没有名字,所以人们都叫它“无名山”。现在“无名山”却死了很多人,很多很有名的人。 唐三道:“这里,你这次要去的地方这里。” 小路道:“难道那兵符就藏在这山中?” 唐三道:“不是山中,是洞里。这个洞从来没有人进去过,进去的人也从来都未过来。有人说这里面住着鬼神。这样的传说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 小路叹道:“也许他们本应该相信的。” 唐三道:“不错,也许他们相信了他们也许现在还可以坐在茶馆里喝茶。现在他们都只能住进棺材里了。” 小路道:“难道里面真的有鬼?” 唐三道:“以前也许我会认为真的会有鬼,但现在我却不这样认为。我只觉悟得里面住的不是鬼,而是神。” 小路脱口道:“神?” 唐三道:“是的,但神都是人传说出来的。只有人才会变成神。” 小路道:“里面的人武功一定深不可测。” 唐三道:“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赤衣盟也无法回答你。因为那些人根本就没有见到人就已死了。” 这种事也许骗骗小孩子一定会吓得他们晚上睡不觉,但小路却也不禁皱了皱眉头,这话他当然也相信了。唐三是一个很会骗人的女人,特别是骗一些男人。但现在她说的每一句话不仅关系到小路自己的性命,更关系着这次计划的成功与否。小路心里当然明白,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他绝不能死。 没有人真的想死,小路也是人,他也不想死。所以他在仔细听唐三说的每一句话。 小路道:“那是谁杀了他们?” 唐三斩钉截铁的说道:“鬼!” 小路一听此话,更是说不出话来。这岂不是自相矛盾,刚才唐三说那里面并没有真正的鬼,现在却又说那些人是被鬼杀的。这岂不荒谬? 小路越听越仔细,他知道那洞里一定藏着一个比“武神密诏”更大的秘密! 唐三见到小路脸上的表情,却不禁笑道:“其实这些鬼也不过是人做出来的,而做出这些鬼的人才应该是我所说的神。因为他根本不是人。” 小路道:“只要是人就会死。” 唐三道:“也许会,也许不会。因为他根本见不到他可能就已死在鬼的手下了。” 小路道:“我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鬼。” 唐三道:“但你却不得不信。因为杀死那些人的人都是已经死了的人。而且只有这些死人才会有机会杀死他们。” 小路似乎有一点明白了,道:“也许他们看到的人都是他们至亲至信的人,而这些人原本早已死了。” 唐三点点头道:“你也应该想到,没有能在一招之间杀死像你这样的高手。只有一种人例外。” 小路抬头看着那些紫衣死士,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会把自己的眼睛弄瞎,因为他们都不想死。死永远比任何伤痛都要可怕。 小路突然笑道:“难道我也要自废双目才能进去?” 唐三这次又笑,她的笑还是那样迷人,那样充满着一种原始的诱.惑力。也许死在他这一笑这下的男人比她用刀杀死的男人还要多。因为他们都是心甘心愿为她去死的。 唐三笑道:“如果你还需要自废双目才能应对里面的诡事,那盟主就不用找这位紫衣盟主这么辛苦了。” 小路明白她的意思,但他心里却在暗暗叫苦。对于这次的任务,他真的连一点把握都没有,但他却必须去做,因为他没有选择! 选择只是留给有选择的人,而他却并无选择! 自从他踏进这个庄园的那一天起,他就已做出了选择,一个没有退路的选择! ------------ 第五十七章 魂断天雪 秋,秋天本不会下雪,但这里的雪却下得很重。这里一年四季都在下雪,从未停止过。 雪花在空中翩然起舞,但雪地下的人看到这些雪花漫然飘下却皱起了浓眉。这里的人对雪就像亲人一般熟悉,但他们却从不讨厌雪。雪不仅让这里变成了一处独一无二的风景,也给他们创造了利益。虽然这里一年四季都不会种出一粒粮食,但这里的人却比其它任何一个地方的人都要富足。 雪域离中原甚远,所以能来这里的人都不会是快要饿死的饿死鬼。来这里欣赏雪景的人都是人们心目中的大富。他们也许是因为在中原已无处享受,所以来这雪域欣赏这中原永远都不能见到的雪域圣景。对待这些客人,这里的人都特别热情。有了热情,他们一家的生计也有了着落。用中原人的钱买中原人的粮食,所以这里的人过得比我们想像更舒适惬意。 但现在雪地下的人却一点都不舒服,甚至眼神中已带着几丝怨意。他们已在这里的蹲守了三天,三天并不算长。这些人一身白衣,这一身白衣刚好和这一片雪地连成了一色。他们蹲在雪地里自然不是为了欣赏这里的雪景。他们在等,等一个绝好的机会。 他们已看到两批人进了“天雪堡”,但现在却并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他们这条雪窟离“天雪堡”三十丈开外,但他们还是能听到一种很奇特的声音不时的从“天雪堡”里传出来。除了一阵阵残呼之处,这一种声音特别刺耳,而这种声音似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他们虽然不有见过豹子,但他们都听那些江湖人嘴中听说过这种声音。这种声音就很像是豹子的怒嚎。在怒嚎声中却夹杂着一种铿锵之声,应该是一种利刃被一种更锋利之物咬断的声音。 第一批撞进“天雪堡”的一群人身着很鲜艳,看他们的装束应该都是些江湖各门各派,三教九流中的绝顶人物。打“武神密诏”主意的人虽然很多,但自认为有本事能拿到此物的人却并不仅仅只需要高强的武艺,更需要过人的胆识。这些人自然自命为武功卓绝,胆识过人的英雄好汉。其中有几位带头人物,白凤都认识的。 白凤蹲在雪窟里,但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天雪堡”。这里的人有一半是他们自己人,而另一半刚是他们的伙伴,这些伙伴现在好像都很听他的命令。因为他是白衣盟主,紫衣人虽然没有见过他,但紫衣人一定从他们盟主的嘴中听过他很多事。所以这次他很放心的把自己这一股力量交给了他。 白凤眼睛一直盯着“天雪堡”但心里却不暗自冷笑道:“没想到‘灵欲剑’令孤纯,‘白鹤先生’奇天白这样的武林奇人也对这‘武神密诏’有兴趣。” 奇人也好,高人也罢。白凤只见他们气势昂然的走了进去,就再也没有出过来过。 第二批人是一群蓝袍人,他们的装束都很统一。看他们的步伐和气势却与刚才第一批人大有不同。这些人虽然穿着一身看似很轻巧的素衣蓝袍,但他们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却很重,所以他们身上一定穿着很重的盔甲之物。这群人的装束,一群人的气势上看来,远不是一些普通的江湖人所集结起来的力量,更像是一支军队,而且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军队。 这一批人并不是像第一批人那样冒然的就冲了进去,在他们进去之前他们已很仔细的在四周打探了一番。门是掩着的,并没有关死。“天雪堡”的主人好像早知道有人会来,特意将门如此开着。这一招与孔明的空城计却有几分相像。虚刚实之,实在虚之。不客虚实如何他们都会进去的。既然下定了决心来这里,就没有人想空手而回。 经过一翻打探过后,第二批人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向“天雪堡”冲了进去。这次“天雪堡”却并没有像第一批人进去之后那样安静,里面的残呼声不绝于耳,怒嚎声也夹在这残呼声中。这只能证明了一点,里面的战斗不仅残烈,而且双方都有死伤。 残呼声,怒嚎声持续了半人时辰最终又归于平静。这里“天雪堡”的大门突然开了,被一个鲜血粼粼的蓝袍人撞开。这人的双臂已被一种利器之物斩断,脖子上竟有一股股鲜血不绝的涌出。他的脸上已全是爪痕,嘴唇已被爪痕撕裂开来。眼睛里已没有眼珠,两个空空的洞里不时的涌出鲜血。此人也许是第二批人中最后的幸存者。 蓝袍已被鲜血染红,就像嫁衣一般的鲜红。蓝袍人一面乱撞而出,一面声嘶力竭的大呼道:“杀我了,求求你杀了我。”什么事能比死亡更让人恐惧?也许只有你亲眼见到里面发生的一切,你才会相信,也许静静的死去已是最舒服愉快的事。但此人一冲到门口,身子就像被闪电击中一般,重重的仰面扑倒了下去。也许在此刻,才是他痛苦的最终解脱。 此人的背上竟插着一支红缨利箭,这人竟是被箭射中倒地的。猛兽是不会射箭的,只有人。而且此人的箭法一定很高,能一射中人的死穴,这人的点穴功夫一定很高明。 这是前两天发生的事,两天之中来了两批人。这是第三天,今天已没有人再来光顾这座“天雪堡”。敢来的,能来的,现在已都从这世界上消失了。 “白衣盟”只会做一件事,冲锋击杀。而这次白凤却忍下了。他以前总是冲在前面,只是因为他知道他的对手绝对抵挡不住他的迎面一击。而这次他却连他的对手是人是兽都分不清。至到看到那一箭,他才知道里面的对手还是人。对手是人,他就有机会! 白衣已人雪窟里站了起来,向身后的白衣人打了一个手式。 白衣如雪,但这一团雪却在悄悄的向“天雪堡”静静的移动。 ------------ 第五十八章 凤雪飘香 经过一场死斗,“天雪堡”里的情景已至残烈。但现在“天雪堡”的地上却晶亮如莹,不要说是血迹尸体就算是一小片血花都没有留下。 大理石的地板被擦拭得异常的干净,就像是一面很通透的镜子。虽然地上已没有尸体和血迹,但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气还是不禁让人作呕。 正对着大门的前方是一条很长的明廊,明廊的尽头就是花厅。 白凤走在最前面,他并不怕死。他自然清楚危险往往都在最前面,但这次他又错了。只听“卡尺”一声,那扇大门也不知道是被雪风吹动,还是其它原因已慢慢的关上。门是自动关上的,但已有人想将这门打开,这些人自然不是“白衣盟”的人。他们虽然还是穿着一身白衣,但他们绝不会是“白衣盟”的人。 门轻轻的关上,那白衣人却用了全身的力气却未将此门打开出一条细缝。 那白衣人胆怯的大呼道:“门被关上了!” 已有人回头,但大部分人都没有回头。他们每次去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回头,所以现在他们还活着。活着有时需要的就是这一股勇气。 那人刚一急呼,只听“嗖“的一声,一柄红缨利箭竟从屋檐左侧的高点急射而出。这一箭的风声本先至,白凤却并没有拔剑拦截的意思。这一箭已射重了那白衣人的面门,白衣人竟连最后一声嚎叫都没有发出就已倒地上,再也不能动了。 另外一些白衣人见势不妙,虽有胆怯之意。但看到这般下场,也只好不做声色的跟上。走在前面的白衣人自然也听到了这一声急呼,也看到了那柄红缨利箭。但他们的眼神却很镇静,甚至很空洞。在他们的空洞的眼神里只有一种表情,不畏死亡的表情。 离花厅只有十丈开外,但白凤的身子却一下子刹然而止。他身后的白衣人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站在长廊里面的他们已如俎,四面都可能有致命的埋伏。白凤不在乎,“白衣盟”的弟子们也不在乎。自从他们加入“白衣盟”那天起,他们最好的朋友就是死亡,因为死亡离他们最近。最近的往往会成为最熟悉的,熟悉了也慢慢就变成了朋友。 这时只见花厅里走出了三个人,一个白衣人。他们都好像特别喜欢穿白衣。在雪地里穿白衣很难被人识出来,因为白本来就是雪的颜色。他们难道都是同一种人?不是,绝不是。 白凤穿白衣,只代表一个意思。而这三个人穿白衣却只是一种伪装。 中间那人头戴鹤冠,背上竟背着一柄雪亮的长枪。长枪上竟还有一块木牌,木牌上还刻着两个鲜红的字“武神”。难道这就是“武神兵符”?如此重要的兵符,竟被此人当作枪缨,此等事尔,见者都不禁惊叹。 白凤看到那块兵符,眉角也微微一轩,心里也是说不出的疑惑。 站在鹤冠银枪中年人的左右两侧的人却更是让白凤着实吃了一惊,这两个赫然正是带着第一批人进堡的领头人物。 左侧那个一身道家着装扮,白衣灰裤正是武当派的四大剑手之一“灵欲剑”令孤纯。右侧那人双目如丝,眉冠双耳此人不是“白鹤先生”奇天白是谁。 此二人却像是鹤冠银枪人的左右手,看来甚是亲密。难道前两日在这堡内并没有发生残斗不成?他们只听到了声音,声音有时也会欺骗人的。 鹤冠银枪人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道:“江湖中圣传的第一神杀就是足下?” 白凤也着捉不透此人的意图,顺手向后面的白衣人打个手示。意思是让他们不要轻易妄动,而且他也很想知道这里前两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白凤道:“在下不是什么神杀,这些并不重要。” 那灵孤纯的眼睛一直在盯着白凤看,他在找一样东西,白凤的剑。但他却并不知道,白凤的剑永远是找不到的,至到他看到他的剑的时候,他已后悔他看到了他的剑。 鹤冠银枪人道:“你是白剑的传人?” 白凤默然。 银枪人虽然没有得到回答,但他知道自己猜得不错。 银枪人指着左右两侧的人,道:“这两位想必阁下也应该知道的。” 白凤看到他们站在一起,脑子突然一下清醒过来。他看到令孤纯,奇天白就应该想到这件事的。 “寒圣三友”正是“灵欲剑”令孤纯,“白鹤先生”奇天白,还有一个人,“天雪银枪”连如雪。连如雪的“天残连雪飞天四十八式”夺命追魂枪早在三十年前就已名列百枪之首。如果这三人联手就算有两个白凤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连如雪看着白凤沉默的表情,他当然明白经过他这一提示,白凤自然想得起他是谁了。一个名人总喜欢知道他的人越多越好。而且他已早已退隐多年,江湖中对于他的名字已渐渐的淡忘。 白凤道:“连前辈难道是这里的主人。那就难怪中原怎会在三十年前就少了前辈的仙踪。” 连如雪笑道:“好说,没想到你还知道老夫。” 白凤道:“本来不知道,但经你这一提示,再看看你背后那柄银枪的确不难想到。” 连如雪道:“那你认为你们这些人能过得了我们三人这一关么?” 白凤很肯定的答道:“不能。” 连如雪道:“既然不能,你们是不是很想退回去。” 白凤的答案还是依然肯定,道:“不想。” 连如雪一听,突然觉得这个年轻人却很有意思。笑道:“既然不想是不是这一战再所难免?” 白凤道:“是的。” 连如雪的眼神里也挤出了一丝得意的笑意,道:“你是不是还有很多未完的心愿,你还年轻总还有很多心愿的。” 白凤道:“心愿倒未有,但我却有几点不解。但现在看到你们三人站在一起,我心中的疑惑已解开了一大半。” 连如雪似有些惋惜的说道:“既然如此,你不妨说来听听。看我是否能解你心中疑惑,对于一个像你这样的年青人,我一向都不会吝啬的。” 像连如雪这样的人只会对一种人不吝啬,死人。 白凤现在在他眼中无疑已是一个死人。 白凤道:“第一点我的疑惑在看到三位的时候已经解开了。我本来就在想那些人的带头人怎会是他们两位,现在我想通了。以他们的江湖地位,的确可以领袖一方群雄。第二点,那一批人进来之后却非常的安静。因为他们永远想不到你们两人竟会向他们出手。更想不能这里早已为他们设计好了精心的埋伏等着他们。他们这一次来并不是来战的,而是来上钩的。这个埋伏是专门为他们设计的,所以他们的死很突然,也很宁静。” 连如雪听到这里,目光中竟是得意之色。因为这个计划本就是他们三人预先安排好的。 白凤又接道:“但第二批人却并不是他们安排好的,所以他们对付起他们来吃了不少苦头。甚至不惜动用了猛兽。我曾经听前辈们说过雪域有一种很凶猛的动物雪豹。当我看到那人脸上身上的爪痕时,我才相信这个世上竟真有如此凶猛之动物。如果我料得不错,你们那些猛兽也被这一批灭尽。不是我们现在面对的也许并不是你们,而是那一群猛兽。” 连如雪笑道:“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像中还要多。既然如此我还也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怎会在如此时机进攻我‘天雪堡’?” 白凤道:“因为我看到了那柄箭。试想一下,如果一个人只能用箭来射杀对手的时候,只会有一种可能。” 连如雪道:“什么可能?” 白凤一字字道:“因为你们都受了伤。” 连如雪一听,脸上的笑意顿消。那本来很从容的令孤纯和奇天白脸上也已变了颜色。 白凤虽然并没有看他们的脸色,但并不代表他没有注意。 连如雪道:“就算我们都受了伤,你就有把握?” 白凤道:“没有。” 连如雪道:“既然没有还敢如此冒然出击。” 白凤道:“因为我知道如果错过了这个时机,我就再也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连如雪哈哈大笑道:“好,好小子。你看我枪上是什么?” 白凤连头都未抬,冷笑道:“不管他是什么,我一定要拿到。” 连如雪道:“你不怕我把他毁了么。” 白凤只说了三个字“你不敢。” 话音刚落,白凤的身形已箭一般向连如雪迎面冲了过来。后面的人看到他们的盟主已苍然出手,也纷纷亮出了兵器,正欲出手。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从他们脚低下传来,原来那长廊地下竟是空的,下面竟是一个地窟。现在支撑地窟的支柱却被人拿走,所以在白凤身子一腾起的一瞬间,下面的人接到了上面的暗示动了手来。这些白衣人就瞬间被长廊吞没。长廊下面的地窟里全是暗刀,只要人坠下去身子就像轻纸一般的被穿透。暗窟里只传来了几声残呼就已平静下来。 不畏惧死亡的人就算死,也会死得很平静。 白凤并没有看长廊一眼,他知道他们的死都是有价值。这个价值就是那块兵符。一块木头却葬送了多少江湖人的性命,这个价值永远不会等价的。人命无价,但他们不懂。在他们眼里一些死的东西往往比活着的人更有价值。 连如雪本来想用此计来让白凤分心,但他却错了。白凤却一点没有被他这一计惊吓住。 只见一道剑光从白凤的手中飞起,那连如雪的枪在背后。这柄枪曾经为他赢得了多少声名与地位,而现在却似已成了他的摆饰。他还未及拔出身后的银枪,白凤的剑锋已抵在他的胸膛上。 “灵欲剑”已在不知何时从连如雪的左侧刺出,正好格挡住了白凤的剑锋。白凤见势回身,一剑平胸,脚轻轻一点,身子向后倒提而起。这一剑他竟然失败了! 连如雪被这一剑所摄,脸上一片死灰色。嘴里也说不出话来,眼睛里却充满了着笑意。他得意,因为他有这样一个好兄弟。 但他的得意还未及多久。“灵欲剑”从他的胸头擦身而过,直取奇天白的咽喉。这一着让谁都想不到,奇天白还未及想明白是怎么会事,这一个多年的好友竟会从这一位置刺出一剑来要他的命。 奇天白的兵器是戟,方天画戟曾是三国吕布的成名兵器,也是奇大先生的成名兵器。戟太长,所以他根本未拔出戟来就已倒了下去。他死鱼般的眼珠子一直盯着令孤纯。他至死也不相信,他会死在这样的朋友手中。 他不相信,连如雪却相信。因为他还没死,而且他亲眼看着奇天白倒了下去。 这一剑的时间,已足让他做很多事。连如雪一声暴喝,手中的银枪在地上一划,身子随着一划之划飞出。现在他们三个刚好站在花厅里的三个不同一的角落。 连如雪老了,他的枪并没有老。枪不会老,人会老。人老了枪就会老。因为他有了感情,对人生和人性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连如雪的眼角已布满了皱纹,而在那皱纹的沟隙间竟有一丝晶莹的泪光划下。他的心已寒,他做梦也想不到这样的朋友竟会背叛他。 朋友的背叛永远比女人的背叛更让人刻骨铭心! 连如雪的枪还在手,他的腰杆还是如昔年一般的挺立。但他的心却已因为这一幕的残事而绝望。 连如雪以枪为手,指着令孤纯的眉心,大骂道:“我和奇大哥都看错了你这个畜生,我们曾经发誓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就算今天我死,我也要为奇大哥报仇。”话刚说完,连如雪标枪般的身体微微一抖,一口鲜血从他口中箭一般的标出。白凤猜得没错,他的确受了很重的内伤,再经刚才一动真力,伤及心肺一口鲜血才喷了出来。 令孤纯看了白凤一眼,这一眼示意是让白凤动手杀了连如雪。 白凤却动都未动,冷笑道:“你让我杀他,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令孤纯本还得意,但一听此话,自知不对。大叫道:“姓白的,你怎么能不讲信用。” 白凤冷笑道:“对你这种人还有什么信义可言。你既然已杀了奇天白,你索性连他也一起杀了。” 令孤纯看了连如雪一眼,大哭道:“连兄不是兄弟不义,只是我。” 这令孤纯自知白凤已翻了脸来,只好想借重这个兄弟再博一把。 连如雪怎会还相信他,大笑道:“你是不是又想让我和你联手对付他?” 令孤纯道:“如果我们联手一定有机会的,刚才只是小弟一时糊涂。” 这信令孤纯也把人想得太简单,连如雪怎会再相信他的话。 连如雪以枪支地勉强还能站立,他向令孤纯招了招手,道:“过来好兄弟,我们一起对付他。” 令孤纯也不真傻,心想这连如雪怎会如此好骗,脚步一丝都没未移动。 连如雪轻咳了两声,又是两口鲜血涌出,道:“你怎不过来。” 令孤纯迟遗着。 白凤却大笑道:“因为他心虚,他这些鬼话连他自己都骗不了,他也知道怎会骗得了你。” 连如雪解下枪上的木牌,道:“白少侠要的不是这样么,只要你杀了这个背信弃义的恶徒,这就是你的了。” 白凤又笑了,大笑道:“如果我不杀他,我同样能拿到。” 连如雪低下头,因为他知道白凤说的是真话。不要说他们受伤,就算他们是未受伤也未必有把握胜得过白凤。 白凤又说道:“但你这个条件我却可以答应你。” 连如雪道:“为什么?” 白凤笑道:“因为刚才你也同意答应我最后的一个愿望,现在我把它还给你。” 连如雪哪里还说得出话来,一滴热泪又从眼角间划下。如果让他再选择一次,他也许令愿和这个年青人做一天的朋友,也不想再和那样的人做一辈子的朋友。 令孤纯惊慌失措,欲拔腿开溜,但他的脚步怎会快得过白凤的剑。只见剑光一闪,一闪而逝。连如雪至到现在还是没有看到白凤的剑,但白凤的剑已回鞘。 令孤纯的脚步子还是在原地,连一分都没有移动,他的咽喉已被刚才这一剑洞穿。 令孤纯已倒下。 连如雪似已支持不住,倒了下去。他的手始终紧紧的握住那块兵符。 白凤已走到他的面前,他的手才渐渐松开。 人老了,感动好像就会比以前更多,所以更容易流泪。 连如雪至到死的时候,眼角那一抹泪光都未曾消失。那一道晶亮如银的泪痕也许比他那柄一身引以为傲的银枪更光彩夺目。 ------------ 第五十九章 又见故人 “天雪堡”里很静,静如死寂! 雪花还在空中舞动,地上的积雪更重。那原本雪亮如莹的地板上已沉积了一层很厚的积雪。以前这里的每一块石板都应该是很干净的,因为这里有人,有很多人只为做一件事。所以这里就好像是沙漠中的一块绿洲。但现在这里的人好像在一时之间都已经消失了。 大厅里只剩下白凤一人,白凤已慢慢的弯下腰去拾起连如雪手中的木牌。 那条本来很静的明廊现在已从这个堡里的消失了,那沉下的积土下面已不知盖着多少尸体,现在这些积土上已被一层很厚的积雪冰封。 白凤的背正对着那早已消失的长廊的,他正在小心翼的拾起那块看似神圣的木牌。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从那本已消失的长廊下面传来,四条黑影破冰而出,宛如天神一般。这个变化白凤哪里想得到。 白凤应该想到一件事,一件本该想到的事。 那明廊怎会一下子塌陷下去,在一个最好的时机塌陷下去。只有人才会算得准这样绝妙的时机,能将他带来的白衣死士杀了个干净。他早该想到这一点的,但现在他却疏忽了。 白凤背着长廊,现在这四人的来势去却如掣电一般。他已闪身不及,那四人手中竟持着两样兵器。左手持一柄半月钩,右手握长剑。那半月钩本身并不只是兵器这么简单,它更是一种暗器。 只听“嗖”的四声疾彻的风声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向白凤招呼了过来。 那四人的身法之急,竟在一闪出的一瞬间分出四个方向来将白凤包夹在中间。现在这四个不同方向的暗器却指一处,白凤哪还能闪得开来。 白凤的手指刚要触及木牌的一瞬间突然向后一缩,如果他拿到了这块木牌,他再缩回那时必定晚矣! 这些人的出手时机自然把握甚是好处! 四道弯弯的月钩化做一道道掣白的光雾向白凤的后背飞来。 只听一声龙吟,白凤的身形突然暴射而出。他的身形就像是一条尤龙一般回旋着向半空中窜起。他的四个出手和逃离的方向都被这四道弯弯的月弧阻住了去路,他只能向头顶上窜去。 “呛”的一声巨响,四柄半月钩竟自相撞闯了一起,光芒四射,胜如星月。 四人这一招落空并不心急,他们手中还有剑。他们的剑已跄然出手。 四道剑光已平地飞起直冲向白凤的脚下的。 他们的目标竟不是白凤的身体,而是他的脚,这又是何故? 白凤不极细想,他自知这四人的剑法甚高。就算与他们正面交锋也未必有取胜的把握的,现在他的身形已不能改变,只好一剑平起,剑尖在横柱上一点,身子又平空射出。 四人几势,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 白凤正在想如何解脚下之围时,只见他头顶上一道剑光掠过。 白凤只看到了剑光,当白凤看到这一剑的时候,他心里更明白这一剑才是黑衣人最后的杀招。这一剑他已避无可避。 白凤从来没有像如此沮丧过,但现在他似乎已能感觉到那一剑洞穿他的咽喉,他的咽喉突然一咸,一股鲜血从他的喉咙标出,然后他也会像以前他杀死过的人一样慢慢的倒下,永远不能再动颤。甚至连他们的尸体被野狗一口口的啃食时,他们都不会觉得有一丝痛苦。 屋顶上这人才是这四个人中最致命的一击!而这一击的成功已无人能够改变。 那四人的剑已回鞘,他们都知道这屋顶上这人的剑一定不会失手,白凤也会很快变成死人。他们都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杀人这种事他们都不喜欢亲自动手。 四个黑衣人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们也许本来都是认识的,但现在都用黑布蒙着脸。这样的勾当对他们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他们怕说话,所以他们都只用眼神传意。他们一说话,也许他们都能猜出对方是谁。他们都太出名,他们的剑也太出名。白凤至死也不会知道他们是谁。他们做完这单买卖后又会变回那些江湖中人崇拜的偶像,这些才是他们所想得到的。 “轰”的一声巨响又人屋顶传来,这一声巨响更让下面的四个黑衣人惊诧莫名。那一道剑光闪起本会有一道鲜血标出,而现在并没有鲜血标出。难道这一剑上面的人竟然落空了,难道白凤早已看出了这一击? 没有,白凤竟从半空中重重的摔了下来。而屋顶上竟又多出一个人来,一个蓝袍人。 这里的人除了白凤好像所有的人都不能见光似的,这人也蒙着面。 蓝袍人手中有刀,一柄很奇特的刀。刀身竟闪着雪亮的紫光。 这人的刀竟格住了那柄看似绝不会失手的剑。 两人对持着从屋住上重重的落在地上。那持剑的人的虎口已被崩裂,一丝丝血迹从虎口的裂痕处慢慢的流出。 四人见状不妙已复拔剑迎了上来。但他们却并没有想到白凤并没有死,现在的白凤虽然被刚才那一摔,震得不轻。但他手中还有剑,而且现在他心中还有一团火,一团怒火。 四人拔剑迎了上去,白凤却已从他们的左面穿出。一道剑光飞起,那四人的精神都集在这持刀人身上并未留意刚从屋顶上摔下来的白凤。所以白凤这一剑已结果了他们其中一人的性命,一剑封喉。 三人对视一眼,已分出一个人来对付白凤。其中两人已向那持人飞扑过去。 与持刀人对峙的那黑衣人见到那柄刀,眼神竟有些涣散,甚至还带着一丝莫名的恐惧。那眼神中竟又带着几分安畏,他眼神中的感情更是感交集。 黑衣人的步子已被这持刀人慢慢的逼着往后退,他已占了下风。黑衣人见那两人飞扑向持刀人,他竟大呼道:“小心后面!” 这一呼却将那后面飞扑而来的黑衣人吓傻住了,他们本是同伙,现在他们的同伙却像对手示警,他们哪里想得通。他们正一惊之急,持刀人反刀一刀,刀光一分竟在半路分出两道刀光,这一刀之威已摄住了那两人的心魂。但他们惊讶的并不是这一刀之威,而是那一柄刀。 两人竟被这一刀劈成了两半,至到死他们眼神中的恐惧之意竟未消减。 另外那黑衣人回头见状也被这一刀惊住,还未及回神,白凤的剑光已到他的眉睫,一剑穿颅而过。但他死的时候说的最后一句话却并不是对白凤说的,而是对这个持刀人说的。 他只说了两个字“魔刀!” 白凤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直走向持刀人。他好像已猜出持刀人是谁,所以现在他的胜算似乎更大了。 白凤走到持刀人面前,眼神却很复杂,道:“灵鹫!” 持刀人突然大笑道:“雕也能变凤,这个世上真是无奇不有。” 白凤道:“其实凤是雕的祖先。” 持刀人道:“哦,这倒是我第一次听说。不过你说的话就算是鬼话我也相信。” 白凤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持刀人迟疑了半响,道:“也许是缘分。” 白凤也展颜笑道:“不管是什么你来了就好。” 持刀人道:“好?” 白凤道:“现在你能帮我完成计划,难道不好。” 持刀人道:“也许并不好。” 白凤道:“为什么?” 持刀人转过身对着黑衣人,黑衣人看到自己的同伴如此残死本会很惊惧的,但这个黑衣人却异常的冷静的。 他静静的站着,但却并非是在死亡,更像是在等待朋友。 持刀人向黑衣人指了一指,道:“你是我的朋友,说不定他也是我的朋友。” 白凤冷笑道:“好像你的朋友并不多。” 持刀人道:“但他的确是我的朋友。” 黑衣人似有想走的意思,但他还是留下了。因为他还有未完的事,他来此地也正是为事而来的。现在好像并没有完成,所以他现在还不能走。 持刀人正对着黑衣人道:“你怎会在这里?” 黑衣人慢慢的揭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了那张年轻而英俊的脸,此人正是叶飞! 叶飞冷冷道:“你都能出现在这里,我为尝不可。” 持刀人道:“我真没想到此事竟将你也牵连了进来,你来这里也是为了它?” 叶飞道:“你应该很清楚的。” 持刀人道:“为了那块兵符?” 叶飞道:“现在这里能守护这块兵符的人都死了,为免此物落在居心叵测人的手里,所以我想保留此物。” 持刀人道:“你不想说出此人是谁,我也不勉强,你拿着它走吧。” 白凤似要阻拦,但持刀人的刀已挡在了他的面前。白凤自然知道这柄刀的可怕,现在又加上一个叶飞他自然也无法阻拦。 叶飞将木牌捡起,头也不回的走了。 持刀人一直目送着他离去,他那忧郁的眼神中似有好多话要对他说。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现在看到叶飞如此持刀人的心更是一阵刺痛。 白凤突然大笑了起来,道:“你的演技比以前更高了。” 持刀人道:“你好像比我更胜一筹。” 白凤的目光闪烁不定,道:“你说他会拿着这块木牌去找什么人?” 持刀人的目光很安定,道:“一个值得保护这块木牌的人。” 白凤会意的笑道:“的确,能保护这块木牌的人已不多,也没有几个人敢保护。”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没有人想保护这块木牌,他们都是另有目的的。 持刀人道:“你好像对你的手下的死一点都不伤心。” 白凤道:“反正他们迟早都要死的。” 持刀人道:“你准备回去如何向你主人交待。” 白凤道:“这些是我的事,现在我们好像应该尽快离开此地。这样的地方我一辈也不想再来。” 持刀人来的时候好像就准备好了一切,三天的干粮,两匹上好的良驹,难道他早已知道在此地能遇到故人? 没有能回答。只见那两匹千里神驹已在雪地上飞驰如箭星,很快便消失在那一片雪白天际的尽头! ------------ 第六十章 汤园人未圆 未至初夕,但“张二宝”的“二计汤园”楼上的生意还是火热。 张二宝当然并不是他的真名,他的真名叫张凡。平平凡凡的人,做平凡的生意,却创出了一个不平凡的事业。他的“二计汤园”在江南的分店竟有三百二十家之多,还不包括滇南,川鄂这些“二计汤园”风靡的地区。 张凡曾说过一名很意思的话,他说:“就算让他当皇帝他都不想做,因为做皇帝太穷了。”如果真要分个高下,也只有南宫世家能与之匹敌。但现在的南宫世家已如风中残尘,绝了踪迹。 现在正是喝早茶的时候,并不是吃汤园的时候。但有些人并不看时间吃东西的,所以就算没有到时候,他们的人已坐在楼上细细品着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汤园。 张大老板在各地的生意可算真是不小,所以他绝不会在一家店里出现两次。这里也只是他其中一家的分店。规模虽然在江南还算不小,可以他所有的店里,这家并不算是最大的。这似宫殿般的四层楼阁在他心目中竟就像是他碗中的一颗汤园一样。所以这种地方他本不会再来第二次的,去年他来过第一次,本也应该是他最后一次。但没有想到今天他好像又来了。 张大老板要来的消息在这店里传得很快,不仅店里的人都知道他会来,大街小巷里谈论最大的话题好像就是这个大老板。在他们心目中这个大老板竟比那些成名的江湖侠客更让他们关注。他们关注的也许不仅仅是这个大老板,而是为什么这个大老板竟会破例再来?有人说是为了一个女人,有人说他准备在这里开一个最大的店。 张大老板现在正在喝茶,喝一杯四分钱的清茶。这种茶很多人都喝得起,但他喝茶的样子却很严肃。每个人喝茶本是就是放松心情,但现在张大老板的表情却比他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肃。 一个人坐在这座阁宇的最大处喝着茶,他的目光总是不时的往下面张望,似在寻找什么?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这里只允许他一个人进来。但现在楼梯上却响起了很重的脚步声。脚步声杂乱而沉重,来的应该是两个。 这两个人很快就上了楼来。远远的看着手里还端着茶杯的郭凡。 郭凡看着这两个看来,心情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伤心。因为他很不想看到这两个人,但他又无法拒绝。拒绝的人,一般都消失得很快。他有那么多财富,那么妻妾,那么多享之不尽的富贵,他又怎会做出些不明智之举呢? 一个人很胖,上身着一件很小的绿衫带着半边轻甲,脸上的横肉让人看了绝对不想再吃肉了,他那双本该和普通人一样大的眼睛现在看上去却比正常人的眼睛小了一半。两个眼睛挤在一大堆肥肉里就像是两颗黑痔。现在这两颗黑痔正在他脸上不停的转动。这绿衣胖子的眼睛竟在小心搜索四周可设有埋伏,看来这人面目如此,但心细却如针,也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此人在江湖中也许并不算有名,可以江南的水面上却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此人正是“金鱼帮”的第十二堂主,邱虎。他旁边站的另一位双耳镶着两个叮叮响的铃铛,左眼竟已被一片金片镶死,此人正是“金鱼帮”的第七堂主,宗青。此人的双眼在一年前本还未瞎的,但不知什么原因,他的这支眼睛就这样瞎了。这个原因也许外人,但邱虎他们都知道。如果他不瞎去这支眼,那他就得留下他的命。 邱虎走在前面,宗青紧随其后。这邱虎眼看之下竟像是一个开路先锋,看那一身肥肉,有几人不被吓骇住呢?邱虎最擅长的器是鞭,但现在他手中却握着一柄钢刀。看来他并没有想在这里亮出自己的真本事,他当然也清楚像张凡这样的商人怎会找得到棘刀的对手。宗青使的是一双“巨子蟹”。这兵器可算是宗青的成名兵器了,但现在他手中却空空的。看来他的想法和邱虎一样。 宗青却是第一个坐了下来的,邱虎却像是他的奴仆般站在他身后。 他们以前本是平起平坐的,但时过近迁,看来他们的身份已变了不少。 宗青阴恻恻的笑道:“还没来?” 张凡道:“你说的是他?” 宗青道:“随便。” 张凡似听了他的言下之意道:“不知道,但我知道她一定会来的。” 宗青道:“我不希望这个任务失败,你不希望的。” 张凡向窗外看了一眼,道:“你看,她来了。” 宗青探出个头来看了楼一下眼,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狞笑。他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穿着素衣的长发女人,这个女人他在十年前就已认识了。他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他当然也知道她最喜欢汤园。曾几何时,他曾偷偷的带着她出来吃汤园。往事如烟,世事竟如此难料,曾经的朋友现在却成了敌人。 叶小小喜欢吃汤园,而这江南除了“二计汤园”就不会有别的汤园店了,没有任何一家汤园店能在张凡的算计之下还能存活下来。 叶小小想吃汤园,但他却并没有说出来。蓝若离知道的,他也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对于叶小小他虽然不算知之甚多,但这个习惯却还是知道。所以这次他出去之前与叶小小约好在这里相聚。看来他们之间的仇恨似淡了,叶小小能来这里,也能证明这一点。 叶小小上了二楼选了一个靠边的位子坐下,这样她就能看到他第一时间回来。她恨他,但现在离别了几日的时光,却似几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感觉。 爱有时能将时间变长,也能将时间缩短。也许叶小小心中爱与恨竟能共生,这种是一种痛苦还是一种庆幸呢? 叶小小叫了小二来,本想品尝一下这里汤园。她已很久没有尝过汤园的味道了,现在她真的好想好想吃一颗汤园也好。但她并没有叫汤园,而是叫了一杯白水。她一直低着头看着那一杯白开水。她好想那里面装的是热气甜蜜的汤园,但想着汤园,她又不禁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汤园与团圆本就永远无法分开,现在的她已算是家破人亡,而现在她在这里等的人却是她的仇人,这岂不可笑? 泪无声息之间偷偷的从她脸颊划落,慢慢的流进那透明的白水里。水是无味的,但眼泪却是苦的。 叶小小已慢慢的端起杯来,她的动作本温文而文雅,但她却像一大口将那混着她泪的水倒进了喉咙里。 楼下又陆陆续续的上来了很多人,但有两个人却很特别。因为他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他们的打扮也几站完全一样。手指上的大扳指比他们的眼睛还要大,而且是纯色白玉珠。他们每个手指上都佩带着一个,一般人看来这两个不仅是有钱有地位的人,更有点像疯子。就算你再有钱也不该这们显阔的。因为这样会给他们带来很多麻烦的,但他们并不怕,没有人敢动他们。华山派的“玉剑双孪”又有谁敢打他们的主意。他们不去打别人的主意已算万幸的了。 叶小小并不认识他们,但还是不禁用目光打量了这两人一眼。他毕竟没有江湖中走动,所以对于一些稀奇古怪的人和事总还是不禁要稍留下一眼的。那两兄弟可算的目光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往叶小小这边一扫。他们的目光似刚好正叶小小的正了个着。 那叶小小被他们这两双眼睛一盯,脸也不禁微微一红,又低着头喝她的白水。 那两兄弟被这么漂亮的女人瞟了一眼,心中也似被什么闪击了一下。他们又犯了男人最爱犯的错犯,他们也选了一个靠边的位子,正好了叶小小面对面。 两人一坐下,但大喝着叫了小二来,要了两碗汤园,可是他们打赏给小二的小费都够他自己开一家小店的了。这两人的阔气正是显而易见。在场的众人的目光也被他们这一阔气行为吸引了过来。已有人有不禁站起来,以汤园做酒敬起杯来,他们当然也猜出了这两位出手阔气的大侠是何方神圣了。 两人也是来者不拒,那敬杯之人自然也在桌上大谈他们的本领和曾经的在江湖做的大事。这两个自然是想让这些人越说得越多,越说得越夸张越好。 大家正谈性正浓之时,楼下却已慢慢走上一个来。这个是一个很和尚,这个和尚全身的衣服都已褴褛不堪,但却很干净,一尘不染。连那衣角本来是淡蓝色的,但在却已被洗得发白。这个和尚看来一定是一个很穷的和尚。一个穷和尚就算再有名也不会有人观注的。 所有人看到了这个和尚上来,叶小小也盯着这个和尚打量了良久。她自然猜不透这个和尚的来历。 那“玉剑双孪”见这和尚走了上来,脸上本来还很得意之色顿消,却似有拔腿就跑的意思。但这么多人在场,他们怎会放下这个面子。他们自然知道这个穷和尚是谁。穷和尚就是“穷和尚”道中。 谁都知道这个“穷和尚”道中不是一个喜欢惹麻烦的人,但这样一个不喜欢惹麻烦的人如果真的缠上一个人,我想他一定就是这个世界上麻烦最大的人。看来这“玉剑双孪”一定又是在哪里做了什么大事被这“穷和尚”撞见了。这“穷和尚”已追了他们一个月,现在在这里总算还是追上来了。 ------------ 第六十一章 请君入瓮 张凡静静的坐在桌前饮茶。 茶是刚沏的,但腊月冬至什么东西都凉得特别快。 雅室内里的宁静并没有被宗青邱虎这两个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打乱了气氛。但这时却被那一声声“叮咛”声打破。宗青正轻抚着的铃铛,铃铛被他这一轻触竟发出摄人心魄的“叮咛”声。 邱虎被“叮咛”之声一惊,不禁冷冷的笑了笑,道:“这个时候你好像比我更紧张?” 宗青撇了他一眼,懒懒的说道:“我不是紧张,只是奇怪。” 邱虎的目光很振定,这双独特而振定的目光却似本不会应该出现在这样的人脸上。死在他手里的人多少不是低估了他这看似粗莽的外表。 邱虎脸上带着一种很自信而振定的微笑。他不用想,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去想。下面的一切都已尽在他的掌握中。 张凡,张大老板很少会亲自动手做一些他原本以为很悲贱的事情。 他是一个老板,一个天下独一无二的大老板。他喜欢别人叫他老板,他听到别人叫他老板的时候,脸上总会露出一种很奇特的微笑。老板这两个字也是他一生最以傲的两个字,因为他为这两个字所付出的却是所有人都无法想像到的。 洗衣,煮饭,挑水。这些活本是他这种人最不愿意做的事情。 这也是一个通理,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但这个张大老板一天所做的事大部分都是这些,更看似滑稽的是所有人都想不到这个张大老每天清晨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喝茶,更不是洗衣做饭。他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亲自洗茅厕。 这个习惯自他懂事以来已坚持了足足三十四年寒暑。 传闻这位张大老的祖辈曾是以“收黄金”发迹。而这“黄金”却并非在宝藏之地,而是在茅厕里。而且普通的茅厕里都有“黄金”的。 发财之道本不大乎本事之大,而在于手段与方法。能从平凡中追寻不平凡,以平凡之事成就千秋伟事,此乃智者。惹智惹愚,愚中求智,凡中求精,智商也。 传说终归是传说,不管是假是真。现在的张大老板可算是功成名就,富甲天下。像他这样的人竟也会为人沏茶,而且沏茶的手法和动作还是那样的娴熟,这是第一次学沏茶的人绝做不到的。 张大老板现在已在为邱虎沏好了茶,脸上虽然还是带着一幅笑容,但却并没有一丝笑意。被人挟迫做一件自己并不想做的事总不会太愉快。 邱虎得意的接过茶来,浅酌了一口,摇头轻嘘道:“的确是好茶。” 张凡不禁皱了皱眉,道:“邱大爷也懂茶?” 邱虎哈哈大笑道:“不懂。” 张凡眉角更紧,接着问道:“既然不懂,怎知此茶的好坏。” 邱虎虽然心细如针,可是他毕竟还是人,他还是会犯错。他得意狂笑的时候,却并未留意到张主脸上的表情。他的脸个并没有一丝惧色,更不像是一个胆小怕事的。而这次他却受了他们的要挟,这岂不是一件很趣,也很奇怪的事。 邱虎道:“试问天下能有几人能品尝到张大老板亲手沏的茶呢。” “不多。” “既然不多,我是不是很庆幸。”邱虎满意的说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张凡说的时候,嘴角竟挤出一丝寒意。 “这句话很意思。” “我的茶总是给喜欢欣赏我的茶的人喝,看来邱大爷就是这种人。但喝了我的茶的人,运气却并不是很好。这句话虽然不中听,但我还是想让邱大爷听明白。 “我从来不信这些。”邱虎脸上的笑意已不见了,相反脸上却是一脸的不快之色。 正说间,宗青耳隙的铃铛又“叮咛”作响,这次的响声更甚。 邱虎与宗青本是同出一帮,也是共事多年的朋友。两个无论是在公事交情还是在私交方面都是甚密。他对于宗青的了解也是从他耳朵上这一对铃铛开始的。 这次他又听到这一声洞彻耳根的铃声,这是一处很危险警报。这种警报就像是动物间一种很鲜明的暗示,只是这种暗示只有他们两人才懂而以。 宗青阴恻恻的笑道:“有贵客到了。” “怎样的贵客能让宗堂主如此动惊?”邱虎不以为然的说道。 “也不是怎样的贵客,只是一个和尚。” “一个和尚?” “是的,一个和尚。” 邱虎笑了笑,道:“少林寺的和尚一向不少,可还是让我奇怪,何时和尚也不吃斋而吃上汤圆了。这“二计汤园国”虽然并不算太贵,但对于那些和尚而言还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宗青道:“一般的和尚也许吃不起,但这个和尚却一定吃得起的。” “哦?”邱虎的眉角一轩。 宗青不快不慢的说道:“因为这是一个穷和尚,我想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一个和尚比他穷了。” 听到这里,邱虎似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本来很沉得住起的邱虎,现在已立马起身,向那楼主张望打探。然后他的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就好像他三岁的时候见到一条不知道是不是很剧毒的蟒蛇一样。 邱虎自语道:“他怎么也来了。” 这次回答他却是宗青,宗的目光却盯在张大老板的脸上。张凡神情自惹,好像已胜券在握的样子。 邱虎没有注意到他,但宗青却是一个表情看似呆滞,心里却是精明之人。 张凡不仅是一个生意人,也算是一大半个江湖人。他要想他的生意能在江湖中做的安稳,他就必须接交一些江湖朋友。而这其中当然也是黑白两道都有,缺一不可。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能打探到一些不为人知的消息。 为了今天他已足足准备了两个月。他不能输,也输不起。再有钱的老板也输不起这个赌局,因为这个赌局只能赌命。 张凡虽然并没有站起来观望,但楼下的情景却似已在他眼中。 张凡道:“听两位说来了一个穷和尚,而且穷得要命的和尚。” 邱虎一直在观察着那和尚的一举一动,目光却似舍不得离开。三年前,“林家堡”一役如果不是这个穷和尚出头,那单大买卖早就已成了,也不会弄得现在他像一支狗一般的跟在左如阳身前,听其左右。 这次回答他的是宗青,宗青冷笑道:“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位朋友张大老板应该不会太陌生才对。” 张凡道:“哦。” 宗青道:“如果我是张大板,也绝不会让任何意外在自己的地盘上发生的。我宗某人虽然世面未必有张大老板见得多,至少我敢肯定一件事。” 张凡在听,而且听得很仔细。 宗青道:“这个和尚能吃得起汤圆,自然并不是因为他有钱,而是因为他有名。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是张大老板的朋友。” 张凡很坚定的说道:“朋友?他绝不会是我的朋友。我不喜欢有一个像他这样穷的朋友。“ 宗青笑了笑道:“也许我不应该说他是张大老板的朋友,也许只是一个工具,做朋友不配。我也万万想不到像他这样的和尚也会被钱收买。” 张凡道:“我相信任何人都有价的,和尚也有价。” 宗青叹了一口气,道:“也许一个人有价的时候,也是他一文不值的时候。” 张凡道:“宗堂主说得话,我一定会记住。” 宗青道:“我现在才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张凡问道。 “像张大老板这样的人,怎会受我们的要挟。”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他也是你的敌人?“宗青很意外的问道。 “做生意的人都想把自己的生意做得越大越好,但长江以南,黄河以北却被一条龙压制着,让我的生意很在那边下去。本来我可以把我的生意做得更大的。”张凡似很遗憾的说道。 “你的生意还不够大?” “生意人永远都在连自己都想像不到的梦想。” “不是梦想,是野心。”宗青冷冷的说道。 “不管如何,我都必须让这条龙消失。” “你这样未必太冒险了,命比生意更要。” “对一些人也许是,但对我却并非如此。” 宗青赞许的说道:“我以前都在想为什么张大老板的生意为什么会如此的壮大,原来张大老的心就和凡人不同。” 张凡突然话锋一转道:“就算加上这个和尚我们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宗青诡异的一笑道:“的确不够。” 张凡道:“那两兄弟也是你们请来的?” 宗青道:“我想如果不是我们请来的,张大老板也不会让他们安全地的上来。” 张凡的回答只有两个字“是的。” 宗青道:“那些看客也是你花重金请的。” 张凡道:“他们只是一个晃子,要他们去杀那条龙。我至少不会这么笨。” 宗青点点,表示同意。又说道:“难道我们加上那个和尚就已足够我。” 张凡道:“本来我以为这样已够了,但我却打听到一个很不好的消息。这消息对我们来听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宗青道:“什么消息。” 张凡道:“听说他用的是一柄刀,一柄很可怕的刀。正因为这柄刀,所以我们的计划还要加注。” 宗青道:“是么?” 张凡冷笑道:“宗堂主也应该早就知道这个消息。现在只要他人一出现我们就可以出手的,但我们还在等什么?” 宗青道:“张大老板好像并不太信任我们?” 张凡道:“你们在等人?” 宗青一听,脸上本来很严肃的表情,突然又缓和了下来。看来他们的计划全都未逃过这张老板的一双灵目。 宗青道:“只要我们再加再注,我们就有十成的机会。” 张凡道:“好像他们现在还未来?” 宗青道:“快了,只要他们一来,我们便可以行动。” 张凡道:“你好像对他们很有信心。” 宗青道:“如果你知道他们是谁,我想你也会像我一样有信心的。” 宗青不等张凡开口,又接道:“独支花雕上枝头,东南鸳鸯齐双飞。” 张凡一听,脸上本来很释然的表情突然一紧。因为他已从这句诗中猜出了这两个,这两个从来都形影不离的两个人。这两个人就像一个人,而另一个人就好像是对方的影子。 酒中花雕,枝头金雀说的正是一个人,一个不怕死,也不会死的人。因为他传说他已是一个死人,死人是绝不会畏惧死亡的。连死都不怕的人永远比任何高手更可所。他叫金雀,金子的金,喜雀的雀。 鸳鸯本难寻,独执雀为依,比翼双飞去,怜做同路人。金雀来了,秦飞自然也会来。 姓名:秦飞 职业:杀手 兵器:阴阳爪 来历不详,武功不详,杀人从未失手,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此人擅易容。 江湖中对秦飞的评论可以归结为四个字“凶狠神秘”。 传闻他可以分身两地,能在一时之间在两地杀人。现在大家都知道他有了一个影子,所以他才能做出如此诡事。 有了这样的两个人加入,他的计划要失败都很难。 这一条扑龙的网已在这里暗然展开,静候猎物的到来。 张凡手中竟有碧光闪动,他也并不是像宗青所说的那样冷静。他已渐渐的激动起来。他的手在重复的擦拭着无名指上那颗无价之极的翡翠板指。 一个人,一把刀,一匹跑了半日的快马已从西边冲了过来,马儿的脚步却在“二计汤园”的楼下慢慢的放缓了下来。 这个人已慢慢的走进了这间看似风平浪静,暗地却危机四伏的汤园店。 ------------ 第六十二章 小楼听风雨 野兽有一种遇知危险的本能,人也有。人的这种本能甚至比野兽更强烈。 一身蓝紫色的袍裘,头上竟带着一个金黄色的头巾。这条头很长,长得中以将他的整个头脸都包裹的其中,唯一能让人看见他的就是那双深蓝色的眼睛。眼睛里空空洞洞的,别人无法从他眼神里看出任何密秘,他也似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刀,一柄金黄色刀鞘的刀。刀未出鞘,但那刀锋里透出的碧光却已寒人眼目。这柄刀的刀华并没有因为有了这柄金鞘而被压抑,反而有一种呼之欲出之势。这柄刀叶小小见过的,当叶小小看着这个人慢慢的上来的时候,眼神中更是充满着一种很复杂的表情。欣喜,紧张,愤怒,还是一种无可奈何。她怎么也想不到他要等的这个人,这里已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这个人。 他们在看这个人慢慢的走上来。他们在看人,也在看刀。刀不仅是凶器,有时也是用来区分人身份的标物。看来这柄刀的主人就是他们要等的人。 人已来,刀已来。 宗青未动,邱虎更是不动声。 没有人敢动,因为他的刀还未出鞘。没有人有勇气第一个冲上去接下第一刀。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人的第一刀是决不会落空的。 刀锋寒如雪,魔渡西天魂。 魔刀,魔刀又出现了。 邱虎没有见过这柄刀的可怕,所以他第一个先说话了。 邱虎看了一眼宗青,见其未动声色,但见他的脸色一阵铁青,看似很紧张之态,便不禁然的说道:“他来了,我们还等个鸟,大家一起冲上去,我就不信他真有那么可怕?” 宗青没有说话,他还在观察。 穷和尚道中坐在离“玉剑双孪”两兄弟最近的左手边,喝的是一杯清茶。 这里没有清茶,再高贵的客人来这里只能吃汤园,除了汤园,这里不招待客人任何茶水。 穷和尚在喝茶,因为这是这里主人请他喝的。喝完这杯茶,他就应该要去做他必须做的事。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道理很多人懂,穷和尚也懂。穷是他的代号,富才是他本质。他的财富可能比很多名门富商都还要多。这次看来他又接了一笔不小的生意。这次生意的风险大,所以他挣的钱也会更多。 挣多了钱的人,心情一向很好。穷和尚虽然只是喝着一杯三文钱的粗茶,但脸上却带着很愉快的笑意。 那“玉剑双孪”见他这般情况,料想不是为他们的事而来,所以从开始的不安,到现在的若无其事。他们没有吃汤园,汤园早已冷透了心,他们的目光又回到了那对面女人的身上。 叶小小被他们这一上下打量,也觉得全身不自在。索性将身子向右一歪,换个脸去看楼下的街市。 今天来“二计汤园”楼的客人好像都很客气,虽然有人嘴里品着汤园,但那一颗汤园却被他嚼在嘴里久久不能下咽。有些人故作很轻松,在那里吹捧,但他的目光却不时向那楼下打量。他们的动作虽然都不一样,但他们的眼光却都盯在了那同一个地方。因为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等人,杀人,或者被杀。 蓝袍人已走了上来,他却并没有留意其它。直冲冲的走到叶小小的桌前,并很快的坐了下来,坐在叶小小的对面。 叶小小一直以为蓝若离是一个很懂礼貌的人,但现在却发现他的判断好像并不如你想像中那么的准确。叶小小却已忍不住的问道:“你。。。。。。。” 还未问出口来,那蓝袍人已打断道:“这里好像有很多人,他们都在等我。” 叶小小惊问道:“难道他们还不想放。。。。。。。” 蓝袍人又打断道:“是的,所以我不想让他们认出来。” 可笑,岂非可笑! 蓝袍人不想让人认出来,虽然别人看不清他的脸。但他手中的刀已出卖了他,他难道不知道? 那柄刀现在正摆在桌上,刀鞘上正闪着金黄色的光。这柄刀就这样随意的摆在桌上,像似故意给人欣赏一般。 “穷和尚”这三字在江湖中已成名了三十年,他自然也认得这柄刀。当他第一眼看到这柄刀的时候,眼神中的表情也许比他脸上的表情更丰富。 宗青仔细观察了一翻,总觉哪儿不对劲。但他却想不出来,只感觉那柄刀太过蹊跷。 张凡已不知何时走到了宗青身后,也抬头试望了一眼楼下的情况,道:“你是不是认为那柄刀是假的。” 宗青道:“不知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张凡很严肃的说道:“我可以用性命来赌那柄刀的真假。” “哦?”邱虎不禁抬着看了一眼张凡,不禁然的说道。 张凡道:“你们都知道真正的高手那般杀气是无法伪装的,这柄刀也一样。当我第一眼看到这柄刀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 宗青这次笑了,冷笑。阴恻恻的说道:“原来张大老板懂武功?” 张凡苦笑道:“懂一点点。” 宗青不怀好意的笑道:“我看懂的也许并不只一点点。这么高深的道理都懂,一定是个高手。” 张凡苦笑无语。因为他发现宗青的话中已有深意,却不知该如果回答。 宗青突然大笑道:“是高手更好,那我们这次合作成功的机会岂非更大。” 邱虎却在来回跺步,因为他已有些不奈。他们等的敌人已来了,但他们的帮手却迟迟未到。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这个江湖中又有几人能留得下金雀和秦飞? 张凡冷笑道:“就算没有他们我们也未必会失败。” 宗青愕然道:“难道张老板还有好的帮手?” 张凡道:“我的帮手已在楼下,你们也看见了。但你们最后一招杀手好像并不在他们两人身上。” 邱虎大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凡了不理邱虎,也许连邱虎也不知道这个密秘。所以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宗青,因为他知道宗青一定知道答案。 宗青走过来,轻拍了一下张凡的肩,笑道:“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张大老板,但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密秘的。” 张凡也不回避这个问题,好像他自己也知道现在回避已没有用。因为他们的大敌已至,宗青就算发怒要杀他,他也必须冷静下来,少了他的帮忙,他们的胜算又低了几成。低一成,他们的结果都会不一样。 张凡道:“宗堂主应该很明白的,我们生意人做的只是生意。生意就是钱的意思,用钱买来的密秘如果不守诚信,以后我们的生意就会做不下去的。我们这一行是很讲诚信的,这一点我希望宗堂主能体谅。” 宗青也只能收回自己心中的愤怒,既然这样的密秘都通被人知道,他还有什么密秘不能被人知道的呢。他虽然脸上还依然平静,但心里已略微感到一丝不安。 被他们这一说,那邱虎已按奈不住一把撕住宗青的衣袂,大叫道:“娘娘的,还有什么密秘不能让老子知道的,快说。” 宗青被邱虎一把扭扯住,心里自然不快,但脸上还是带着笑,苦笑。 宗青不快不慢的说道:“这个密秘我之所以不想让你知道,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个藏不住密秘的人。” 邱虎的脾气早已被宗青摸透,所以他才会连邱虎也留有一手。这一手也许能救他的命,但却未必能救邱虎的命。 宗青苦笑道:“你可看见下面那一群人。” 这只要是一个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见的,但他还是这样问了。宗青问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邱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没有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次回答他的并不是宗青,而是张凡。张大老板当然早就知道这个密秘,现在他也不想让宗青太难受。被人这样扭着脖子提住自然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张凡微笑着走过来,轻轻的拉开了邱虎的手。这个动作虽然很轻很轻,但邱虎那双力拔千斤之力的手掌竟被他轻易的就松开了。当邱虎的手背被张凡的一根手指轻轻的一触的时候,竟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压力从张凡的指尖涌出,那种压力足以让他松开手来。他的武功自然不弱,也知道这是怎么会事。但他却想不到张凡的内家真力竟练得如此纯厚。 邱虎被他轻轻的拉开,心里隐约感到这张大老板的并非凡凡之辈。他是一个顾及面子的人,怎么好在宗青的面前说出此等事而。一根指头竟将他的整个肩臂振得麻木,这样的内家修为在当然江湖中已很少见。就算他说出来,宗青也未必会信。 宗青见张凡替他解了此围,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这一面他并不想让别人见到的,就算平时邱虎对他怎样,这种事当然不想让外人知道。 张凡微笑着看了邱虎一眼,道:“其实邱堂主也不必这样生气,这一招对你也百利而无一害。我想宗堂主也不会害你的。” 宗青苦笑,邱虎脸一横,大叫道:“什么计划不能让我知道,你既然知道尽可道来。” 张凡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下面我请来的朋友些里面说不定有两位曾经共事过的朋友。” 邱虎大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凡道:“意思很明白,听说曾经的“金鱼帮”有两个很可怕的堂主。他们做生意不行,但他们杀人却比那金雀秦飞之流更在行。” 被他这一下说,邱虎似恍然大悟,一下子跳了起来,道:“难道他把他们请来了。” 张凡道:“其实不仅是陌生人也好,朋友也好都会有价钱。这两个朋友的价钱比那金雀秦飞至少高出十倍。” 邱虎道:“既然这样我们就还等什么?” 张凡道:“我们在等一个机会。” 邱虎道:“机会?还等个鸟的机会。” 张凡道:“我们必须等。” 这次宗青也说话了,道:“张大老板说得对,我们必须等。” 邱虎道:“为什么?” 宗青一字字道:“刀来了,人未必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都不敢确定那人是不是蓝若离。” “难道他的刀还有假?” “不知道,所以我们必须等他拔刀。只有看到他拔刀的时候,一切都可以明白了。” 张凡在笑,因为他的想法和宗青是一样的。他们都是同一种人,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出击。 作者的话: 几年了,忙于俗事,把这部作品放下了,现在回来了。重新拿起笔,写一个不一样的故事。 ------------ 第六十三章 困兽之斗 天色渐晚,死灰色的苍穹下隐阴透着一股血腥之气。 小小的村落,层层的阁宇竟似沉醉在那水墨淡雅的江南风情画中。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天涯的尽头飞来一骑,甚急。 马上人持刀,一柄很普通的刀,但刀上已有一层早已被晨霜冰冻的血迹! 血已干,但那刀上的杀气却更胜凝重。 健马如飞,紫袍如尘。看不清面目,只能看到那马尾上似乎还系着两颗人头。人头上的血似乎比刀锋上的血凝结得更快。如果一个人的刀足够快,那一刀斩下头颅来,那头顶的鲜血还未来得及向颈部流下就已停滞。 冬天的日落并不像夏日的日落那样鲜明,那样光彩夺目。它更像是那迟暮的绝色佳人远离尘世时那一抹最动人的凄美。 “二计汤园”楼上的客人从早上到现在好像从来没有改变过。既没有人再上楼来,也没有人愿意再下去。今天的“二计汤园”楼上出现了以往任何时候都没有发生过的奇怪现象。但没有人感觉到奇怪,因为今天的“二计汤园”从昨天起就已打炀,绝不会接待任何客气。而现在到这里来的人也绝不会是这里的客人。 楼上突然变得很静,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叶小小心里有很多疑问,但这个坐在他面前的人自从进来到现在说出来的话加起来绝不会超过十个字。他为什么会来?他究竟是不是蓝若离。这些疑问不仅是叶小小心里的疑问,也是宗青他们心中的疑问。所以他们只能等。 张大老板已为自己沏了第三杯茶。喝茶不仅是一种很优雅的嗜好,也能让人振定。 蓝袍人突然站了起来,因为他听到了一种声音,一种很尖锐的马蹄声。听到那一声马蹄声,他那双深蓝色的眸子里竟发出了一道很奇特的光芒。 蓝袍人慢慢的将桌上的刀握在手里,另一支手已向叶小小伸了过去。他的意思是想让叶小小跟着他,不管是走,还是留下来。他伸出这双手的时候,就已做出了一个最重要的决定。 没有人说话,就算现在他们想放一个屁,也不敢放出来。因为他一个细小的动作,就是一个致命的破绽; 。他们的所有都很老实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手却在向桌下慢慢的摸索。桌下放着的一定是他们最习惯的兵器。 穷和尚在品杀,从早上到现在都在品同一杯茶。茶叶已被水泡得发白,他本来并不记教这些。早上那种很愉快的表情却已消失。而现在他脸上的表情却像是一个和尚喜欢上一个尼姑却又不好意思向人家表白那种表情。这是一种什么表情,也只有他自己照镜子的时候会知道。现在他脸上已有些不奈之意。杀人有时讲的不仅是武功技巧,也讲心情。现在他好像已没有这样的好心情。 茶泡久了就会淡而无味,但现在这杯淡而无味的清茶在他嘴里却像是一块吃了无数顿的臭馒头。 那“玉剑双孪”两兄弟虽然对那叶小小有意思,但看久了也觉得甚是无味,两支眼珠子直打转。他们的生活好像并没有什么追求,所以无论等多久,对他们来说好像都不是很重要。而且收到人家的钱,喝别人的水,他们并没有吃亏。也许他们也习惯这种方式去处理一些很棘手的生意。他们的剑和他们的手法也并不是一文不可取。 叶小小本还在犹豫,但那双很清秀白净的手已伸到她的面前。她连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就将自己的手放进他手心的。也许是因为她对“他”已生出一种很奇妙的信任感。她不仅是将自己的手给了他,她也许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已把心给了一个自己本不该爱的男人。 紫袍人牵着叶小小的手慢慢向楼梯走去,他走的时候却向上面望了一眼。他那一眼竟似能穿一切,那个方向正好是宗青正在向下望的方向。宗青竟不由的将头缩了回来,却有丝莫名的胆怯。 紫袍人正欲下楼,竟又回过头,对着那宗青向下张望的窗口,大笑道:“张大老板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惊愕之态。没有人能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宗青和邱虎听一此话,更是惊骇莫名。 张大老板听了此话,却是冷静异常。连笑容都没有改变丝毫,手里沾着一点发苦的茶叶,淡淡的笑道:“看来人不该太出名了。” 宗青不怀好意的冷笑道:“难道张大老板和他认实,说不定还是朋友。” 邱虎一听,大怒道:“难道我们都上当了?” 宗青默然无语,也许他是这样认为的,但他却绝不想这样认为。人有时就是要多骗骗自己也许过得会更开心。 张凡微笑道:“难道你们没看出他这是用反间计么?在江南有多少人不知道我张凡的名声,这自然不是在下吹虚,两位应该是一个明理之人,我想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的。” 邱虎脸上一横,怒目圆睁。却不该如何是好。 宗青陪笑道:“我当然相信张大板的诚意。” 张凡本来微笑的脸突然沉了下来,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必再等。” 宗青心里也在暗思道:“此事再如此脱下去必生变数,何不就此动手。不管那人是不是蓝若离,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于是将心一横,点头道:“好。” 蓝袍人牵着叶小小的手刚欲走下楼去,只听身后一阵劲风袭来,来的竟是两柄玉剑; 那两兄弟皮笑肉不笑的异口同声道:“你可以走,但这位姑娘却得留下。” 他们当然知道留下叶小小就是留下蓝袍人。 蓝袍人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眼中尽是不屑之意,道:“就凭你们也想留得住我柄刀?” 其中一人道:“不试试怎会知道。” 蓝袍人怎么也不通这两兄弟本是惜命之人,但却变得如此大胆。只有一种解释,他们一定还有帮手。 蓝袍人只用余光身后扫了一眼,那穷和尚竟不见了。 穷和尚就是穷和尚,在哪儿都不忘记化缘。现在他的手已停在了叶小小的左腕上,他的意思正是化缘。但只要他轻轻动真气,但可要了叶小小的命。 道中微笑着看着叶小小道:“施主可否行个方便。” 叶小小被他制住了脉门却似并不知情,竟用那同情的目光看了一肯蓝袍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蓝袍人冷笑道:“看来你们出家人化缘也真会选时候。难道不施于你,你真要人命不成。” 道中竟还能微笑道:“出家人慈悲为怀,怎可轻易伤人性命。但施主此刀杀气过重,贫僧只想将他化去些许罪孽。” 蓝袍人道:“原来你也想留住我这柄刀。” 道中微笑无语。那两兄弟见状还是得意非常。有穷和尚帮忙,他们的中气更足,更不用惧怕这柄刀。 被人要胁的时候怎能轻易拔刀,不在这时拔刀,更待何时。 没有人能想到在这种情况,蓝袍人敢拔刀。 没有人能遇见的事情却往往发生得那样促然。 只见刀光突然从蓝袍人手中闪起,一道雪光的刀光竟将蓝袍人和叶小小包围在其中。那玉剑双孪见势不对举剑应之,只听“叮”的一声刀锋与剑锋迎个正着。那两兄弟见势之急,也不能正面迎击只好退出三丈开外。 道中手中本无兵器,只见他身子竟如游鱼般倒提而起,向后倒纵而出。这一招他没有想到,所以情急之下竟忘记他手中竟还有叶小小这颗棋子在手。刚才他本有机会伤害叶小小的,但他却来不及细想,自己的命永远比别人的命更重要。 叶小小也看到这一刀之威,虽然没有什么奇特的变化,却能将前后之敌慑退,足见不凡。但她见过这柄刀,但这刀法,也却从未见过。 道中的身子已稳稳落在地上,嘴里却不禁赞许的说道:“好刀法!” 蓝袍人冷笑道:“刀法并不算好,我只是把握住了一个最好的时机。” 道中道:“不错,我绝不会想到你会在那个时候还敢出手; 。” 蓝袍人道:“我从来不去想,所以我做了。” 道中道:“但今天你休想能走出这里。” 那两兄弟也不知何时一个身形掠了过来,大笑道:“不错,你今天休想离开这里。” 蓝袍人突然大笑道:“不试怎么知道。” 道中身形一展,大喝道:“好,就让老夫来领教你这柄刀。” 那两兄弟见道中已出手,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也拔剑出手向蓝袍人迎面刺来。 一前一后的攻击,再加之有叶小小这样一个顾虚。蓝袍人的刀虽然出手,但却并没有攻击的意图。面对前后三个绝顶高手,这柄刀似乎失去了以往的自信。刀光在剑光与掌风中来回交措。蓝袍人的身法本不弱,脚下的步法配合着刀法本可以从容应对,但叶小小的武功怎能及得上他,所以他每换一种步法时,叶小小的步子就会脱后一步,脱后一步,也就给了道中他们出手的机会。 只听掌风虎虎生威,一掌接着一掌向蓝袍人招呼了过来,当他的步法减慢时只能逆势送出一刀。送出这一刀的同时,那两兄弟的剑又从背后而至。正面一刀将道中勉强逼退,又是反手一刀,倒提斜取那玉剑中路。经过三十招过后,蓝袍人的步法已变慢,刀势已弱。而那道中的掌势却如开闸之猛兽,掌势更胜。刚才看来他只是想看看蓝袍人的刀法,现在他已完全看清了他的路数,所以已没有任何忌惮。那两兄弟见道中一掌比一掌更狠,料知必动杀机。这柄魔刀怎能让他死在道中的手上,所以他们剑势变然变弱了下来。 蓝袍人见他们剑势变弱,分出更多的精神与道中游斗。 所有人都在看,那些跃跃欲试的看客们的手也许都已紧握着他们最擅长的兵器,但他们却并没有出手的意思。现在蓝袍人已分不出心来对付他们,这本是他们最好的时机,但他们却迟迟未动。 宗青走到张凡面前,轻轻的拿起张凡喝过的茶杯,道:“张大老板不会吝惜一个茶杯吧。” 张凡看扫了眼宗青,目光中竟有一丝阴冷的杀机。但脸上却还微笑道:“宗堂主请便。” 只见那一裘蓝袍和白衣在那桌上来回的游走的,那道中更是追之不放,一掌接着一掌的劈出,丝毫不像是一个出家人。 在道中和“玉剑双孪”这三个绝顶高手面前,这柄刀竟似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也许是因为他有所顾忌。 只听“咚”的一声响,道中大喝一声:“着。” 道中又是一掌向蓝袍人的胸膛送了过去,那蓝袍人的身体竟似已虚脱只好用刀身平胸格挡。“轰”的一声巨响,蓝袍人的身形竟被这一掌之势弹飞而出,叶小小也随着他的身形斜斜飞出,飞向那对面的人群中。 没有人救他们,那人群中的人更是想让他们命的人,现在这去势正像是飞蛾扑火,必死无疑。 只听“波”的一声响从楼上传来,只见那人群突然窜出两条黑影,这两条黑影才是真正要他们命的人。 ------------ 第六十四章 凤凰哀鸣 夜,子时,夜已深。 “二计汤园楼”现在已不再是一楼之赫,而是一池之墟。 一日之间,这座辉煌如昔的“宫殿”似如一世枭雄般消陨。 一堆堆余星跳动的火渣子中竟似还有一群未归去的冤灵在怒嘶! 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这里的火来得太过突然。没有人能遇料,也没有人知道这场火的真相。也许有,但那个放火的真凶又是谁? 有火的地方,只有一种人不会死,一种像是永远都不会死的凤凰。 凤凰带来了火,同样也带来了死亡! 刀,刀已无鞘。刀锋是斜背托在他的左手里。他的右手上还拎着两颗血淋淋的头颅。 一丝冷刀吹动,那头颅上被鲜血凝结的头发还在随风舞动。 这两颗头颅值少值两万白银,就算有人敢出这样的价来买这两颗头颅,也未必有人敢接。但现在这两颗头颅却已被这个年轻人飞起一脚踢进了阴沟里。 蓝若离来了,这里的情况却大出乎他的意料。 意外总是在人想像不到的时候来临。 看着那一片还有火星在跳动的废墟,蓝若离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意。他笑了,为何而笑? 有些人总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朋友,做一些莫名其妙的诡事。但他们的用意好像都不会太坏。 没有人。那“二计汤园楼”的背后竟然是一个棺材铺。以前这个棺材铺并不起眼,并不是因为这个棺材铺不够出名,也不是不够大。而是因为他前面有一个比它更大更出名的“二计汤园楼”挡住了。现在这座像大山似的楼宇突然间从它面前消失了,所以它好像比以前更大,更惹目了。 棺材铺的老板姓付,单名一个青; 。他是一个很本分的生意,生意好坏对于他来说都不关紧。因为付老板明白一个道理,他这门生意永远都不会冷门,更不会做不下去。每一天都会有人生,同样也会有人死。死的人多了,他的生意就会好些,但付老板是信佛之人,所以他并不想自己的生意做得太好。他们这一行的生意要是太好,只能说明死的人很多。佛救万生,信佛归真,菩提缘起,佛乃本身。如此而来,付老板的心意却盼自己这门生意还是冷轻些好,但世世却讳如人意,这两个月来死的人却好像比以前十年加起来的人还要多,所以他的生意也越做越好。 今天这里死人了么? 死了多少人? 死的是些什么人? 蓝若离很想知道,但他知道没有人能回答他。因为这里已没有一个人能活着。他们之所以不能活着,是不是因为有一支凤凰已从天外飞到这里? 蓝若离望着那一片空灵的黑幕,冷笑道:“你好像比十年前更爱我了?” 风中没有声音,夜是没有人影。他竟似在一个人对话。 没有人的对话,还能算对话么? 蓝若离不是疯子,因为他知道风中随时都可能有他的影子,也会随时看到一双夺人心魂的手。能从逃过这双手的人现在已很少了。 风中没有影,地上也没有影。这个人就好像鬼灵一般竟没有影子! 只要是人都会有影子的,这个人难道不是人? 没有光,所以他的影子几乎淡得就像是浓墨画中一掠墨影! 黑衣,一袭黑衣就像一杆标枪般的站在废墟深处。 黑衣人一字字道:“我本来就很爱你!” 说话的音调很深长,也带有几分诡异之气,但从话音中却能便出此人一定是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却是这一堆废墟背后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蓝若离笑道:“十年前你就爱我一次,没想到十年后你爱我的方式还是没有改变。” 黑衣人道:“这次你错了。” “我错了?” “是的,十年前我只会放火杀人。而这次我却救了很多人。” “哦?” “他们都很好。” “我相信,有你在我好像还没有失望的理由。” 黑衣人话声更沉长,一字字的说道:“但有些事我却无能为力。” 蓝若离笑道:“你也无能为力?” 黑衣人肯定的答道:“是的。” 蓝若离道:“意外好像从来都不会光顾你,看来这次真是一个不好的意外; 。” 黑衣人道:“不仅不好,简直是笨得要命的意外的。” 蓝若离越听越有意思。在他的印象中,这个黑衣人从来都不会说出今天的话。因为黑衣人也像他一样对自己从来都足够的自信。 黑衣人慢慢的将右手抬起,手抬起,但衣袖中却是空的。 黑衣人的右手竟然不见了! 蓝若离的脸色突然大变。他当然见过他的这支手,一支从来不会失手的右手“凤凰夺天”那一招从来不失手的神奇右手竟从这个人的臂上离开了。有谁能要够夺去他的这一支右手? 黑衣人冷笑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一把火将这里的烧了么?” 蓝若离沉默了半响,他的心情好像也很沉重,良久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因为你已尽力,你也没有办法将他留下。” 黑衣人道:“你好像从来都很了解我。” 蓝若离勉强的笑了笑道:“因为我们两个都天下最大的笨蛋。” 黑衣人很振定的说道:“我已笨过了一次了,你不能再笨下去。” 蓝若离道:“为什么?” 黑衣人道:“因为你的刀还不够可怕。” 蓝若离道:“你看过我的刀?” 黑衣人道:“我知道你的刀是不会给人看的,但我却看过了他的剑。” 蓝若离脸色微变,问道:“谁的剑?” 黑衣人一字字的说道:“三少爷的剑!” 蓝若离这次终于相信一件事,也只有这一柄剑才能留下黑衣人的手。 蓝若离道:“难道这柄剑与这件事有关?” 黑衣人道:“也许比我们想像中的关系还要复杂。” 蓝若离道:“所以他们都走了。” 黑衣人道:“那个最穷,也是最贪心的和尚现在可能成了烧烤和尚了。” 蓝若离道:“这种人死一万,也不足为惜。” 黑衣人道:“那个冒充你的年轻人刀法不弱,与你的刀法很相似。” 蓝若离道:“他还活着?” 黑衣人道:“我还活着,他们就不能死。” 蓝若离的脸上已没有任何表情,哪一种表情都不无法诠释出他现在心中的感情。 黑衣人见蓝若离良久无语; 。突然大笑道:“你不要感动,因为我最怕男人爱上我。” 蓝若离强颜笑道:“如果我下辈子是女人一定嫁给你,但很可惜这辈子我的男人命太长,看来下辈子还是男人命。” 黑衣人道:“你也别为我伤心,这支手现在去了也好,说不定我还能安安稳稳的做几年张大老板。” 蓝若离道:“你永远都是大老板,但我却是一个穷鬼,这一辈子欠你的好像都还不清。” 黑衣人道:“你不欠我,因为没有这支手我会活得长些。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有人能在一招之间斩去我这支右手。” 蓝若离道:“我还有最后一问题必须问?” 黑衣人道:“你不问我也必须回答你。” 黑衣人又接道:“宗青邱虎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杀了他们的,不管他们对你如何,毕竟以前他们对你和对“金鱼帮”都有功。功过相比,他们都不该死,所以我只是废去他们武功而以。他们走的时候,这把火还没燃起。也许到死他们也想不通今天这里所发生的一切竟是你蓝大先生一人的杰作。” 蓝若离道:“没有你,我也不可能会成功的。他也来了么?” 黑衣人道:“来了,不过很快就走了。因为这里的事和他无关。” 蓝若离道:“没有他的帮忙,你能请得了那些好手?” 黑衣人笑道:“的确那些人的出手着实让我吃惊不小。想那计鹏,高阳那两堂主的功夫也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好手,没想到在那些人眼中竟像死猪一般,还未来得及出手已被万刀分了尸。到死他们也没有明白是怎会事来。”说到这里,黑衣人竟得意的哈哈大笑。也难怪这样天衣无缝的计划,也的确该令他高兴。他失去右手之痛竟比不上这一哈哈一笑,如此气度足见不凡之胸襟。 一夜春楼,一夜墟。 昨日春辉亮如衣 ,几近寒露将衣湿。 怎见个好样儿。 蓝若离的计划并没有完全成功,因为他没有遇料到那柄剑,这柄剑却给了他一个信号,一个很危险的信号,也许这也是一个让他振奋的信号。 张大老板不是黑衣人。除了蓝若离,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一支不死凤凰的存在。 凤凰,死亡,一线之隔! 这个世界不会再有凤凰,死亡却永远都存在! 张大老板可以再去过他有钱人的日子,但蓝若离不能。 命运是注定的,蓝若离不相信命运。他想改变,但改变的命运岂非也正是命运的注定。 刀已被布封实,这柄魔刀难道真会有一天与那柄神剑相遇么? 没有人能遇知。 ------------ 第六十五章 财运之道 三月初九。 荆州城外,黄家桥上。 一阵阵铿锵叮咛之声竟从桥的西面慢慢的传来。 春夜,月光亮如秋月,却又似少女怀春时的几分温柔。 在这淡淡的月亮下本会有才子佳人携手于这黄家桥上共赏月色。 黄家桥的东面有一棵分不出名来的大树,虽然这里的人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树种,但却它却有了一个很有名的名字,这里的男男女女都会在这树下来许愿。有人求富贵,有人求官运,也有人求烟缘; 。所以这棵有了一个很土气,但却又带着几分喜气的名字“许愿树”。 月黑风高,春月甚佳的日子,这棵树下的本不会像今天如此冷清。 这里的冷清只是因为有人已事先安排好的,有人敢不听,那他永远都不可能再许下任何愿望了。 这里的冷清只是为了迎接一群从外地来的“锁命人”。他不锁命,命必被锁。 随那叮当一般的叮咛声向那西面半里外望去已能看到那群人的身影。他们的体形不高,不胖,身材很匀称。高度也差不过三分。他们的步子很慢,每个人的手心里都拉着一条长不见尾的铁链。正是这条铁链才会发出如此叮咛刺耳的声音。 月夜,月再亮也不可与白日相争辉。 走夜路的人怎会不带火把,那一群人最前面的一人看那神气却与其它人都不同。他的步子虽然不大,但却也不急。那后面的人步子虽然也跟上了他的步奏,但却显得更急,急必乱,所以后面传来的铁链之声更重。 前面的人都不急,后面的人急着做什么? 前面那人手中竟还点着一个火折子,看来应该是引路之用。 火星渐近,只见那大树之下竟有人影在闪动。 大树下竟有人! 大树下的人好像并不害怕,却不时在用手划动着手中算盘上的算珠。在这种时候他竟然还在算帐。 大树下这人身材矮小,头发却很长,长得几乎能将他那身子绕上一圈。他手中的算盘就栓在他的头发上,看到这个人用算盘那怪异而熟练手法,此人正是“铁算子”陆伯。 这已不是陆伯在这树下算的第一笔生意了。自从那“武神密诣”之事流传于江湖后,他再这里已不知算了几十个日日夜夜了。这是他一百三十八笔生意。他算的不是钱,是人头。这次来的是一百九十八个人头,加上那带引路在最前面的一个,一共是一百九九个人头。 陆伯在树下来回走了几转,终于还是又沉沉的叹了口气,道:“这个世道老子就是不明白,一个死的东西竟将活生生的东西给逼死了。这群猪死多少也是活该,我这死老头还管这个闲事,真是祖宗十八代造的孽。死吧,全都死了好。” 他嘴里虽然在骂,但却还没有就此离去的意思。他就这样来回的跺着步,算盘就在他的背上摇来摇去。 不知道何时,那引路的火星突然不见,那一群带着铁链的紫衣人竟也在桥的那头刹然而止。 人呢?陆伯正在寻思。这时他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双手,一双很白纤细的手。这双手竟还长在一个男人的臂上,这个男人自然也是一个从来不喜欢做一些粗活的人,这个人不是小路是谁。 引路的人是小路,那后面那些身着紫衣的人自然是“紫衣盟”的死士。 小路的手刚要拍到陆伯的臂时,陆伯竟像一个小孩子怕大人打着似的,身子向下一缩,步子向右划出。他本来看上去并不纤细柔软的腰身竟在此时变得像蛇一般灵动; 。他并不知道后面之人的来意,他这一顺势划出,头上的算盘已不仅仅再只是算盘,而现在已成为他防身的兵器。别人的兵器都是拿在手里,而他的兵器去是头发上,这样的兵器更不会让人注意,所以他几乎很少失手。 小路好像算准了他这一招之变,右脚尖突然向地上猛的一点,大半个身子就向前栽了上去。前面的人已让开,他这一栽不是要将自己栽个大跟头,可他算准他的手一定能抓住一件不会让他栽跟头的东西。这次他又算准了,他本来会栽倒的身子突然像是有一种力量将他的支持住,那力量将是陆伯的头发传来的。 小路刚才这一出手比他以前出剑的速度还快。所以就算陆伯再狡猾也还是重了他的计。他本来想用算盘做为兵器攻击敌人的,现在反倒受制于敌人,而且现在更糟糕的是自己的兵器竟还落在敌人的手里。兵器上还连着他的头发,就算死他也不能弃发,所以这一战他不得不认输了。 小路笑嘻嘻的说道:“陆大侠竟还有如此兴致来这荆州赏月,的确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陆伯着实一惊道:“你认识我?” 小路阴恻恻的笑道:“我只怕是我认识你,你却不认识我。” 陆伯被人拧住了头发,痛嘶道:“你,你。难道我本该认得你?” 小路道:“认得也好,不认得也罢。你在此地总得给我一说法。” 陆伯冷笑道:“如果我不给呢?” 小路的目光向桥那头看了一眼,对着那桥上冷笑道:“以你看那些人会杀人么?” 陆伯却似并没有被他这些话吓住,反而笑道:“他们?他们能杀人?” “你不信?” “以前我相信,但今天过后我就不相信了。” “有区别?” “当然有,以前他们杀人是因为他们还活着。明天开始他们都是死人,你说他们还能杀人么?” “你好像知道很多事。” 陆伯得意的笑道:“知道的并不多,但所有的事加起来都不如一件事。” “什么事?”小路好奇的问道。 陆伯道:“所有的事加起来都不如一个财字,我只为财不求命。我既不想要你们的命,我想你们也应该不会要我的命才是。” 小路哈哈大笑道:“你这个道理万一在我这里行不通怎么办?” 陆伯道:“至少我可以用一些东西交换。” 小路想了一想,似乎对这个陆伯的话提起了兴趣,道:“你倒说来听听。” 陆伯道:“第一我可以给你一个数据,让你参考参考,说不定能救你的命。救你们两百条人命,换我一条命; 。你说值还是不值。” 小路笑道:“好像很划算。” 陆伯道:“你的意思是答应了。” 小路道:“你说这样的生意还有会不答应的人么?” 陆伯满意的说道:“好,那我给你一个数据。” 那陆伯右脚向前一划,向小路近了身来,在小路耳边唏嘘了几句。 小路很仔细的在听,他听到的这些其实他早就知道。 陆伯将话讲完,向小路使个眼色,道:“你说这些还值么。” 小路道:“值不值都不仅要,因为我一开始就不想要你的命。” “哦?”这句话说出来,倒是让陆伯惊讶不小。 小路笑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陆大侠的生财之道,死这么多少人不正是成全了你。” 陆伯像是听不明白,怔了半响说不出话来。 小路道:“听说那付青是你的女婿?” 陆伯这一听,才明白过来。 陆伯展颜一笑道:“原来什么都逃不过少侠的眼睛,恕老朽眼拙,曾不识少侠英名。” 小路嘴角露出一丝奇特的笑意,道:“如果我说我是你大表哥你信么?” 小路原本就认识陆伯,在一次赌局上那陆伯输了,所以陆伯才会多出一个表哥来。那只是酒话,那陆伯怎会一下子想得起来。而那南宫俊逸本是全人,生运虎气也与此人天差之别。就算他真是神算,也绝对算不出小路真是他表哥来。 陆伯只当小路是一路消遣于他,拿他开心罢了,也只能苦笑,不作当真。 小路将手中的算盘一放,那陆伯还未缓过神,差一点顺势栽倒在地。 陆伯身形一闪,一个“鲤鱼翻身”突的从地上跃起,再一个倒纵从树枝缝中穿出,急窜而去。 小路向那陆伯窜出的方向,大呼道:“陆大侠这门生意还是做得,帮我做下棺材,定会有人来付银子。” 陆伯并没有走远,远方还能听到他的回声,道:“将死之人,我陆某人不是呆子。你这小王八蛋,这次不死,陆爷爷定叫你看看陆爷爷的手段。” “陆伯啊,陆伯总有一天你会死在这个倔性子上。”小路不禁自语道。 只要有陆伯出现的地方,一定有银子挣。这些银子的主人现在都已成了死人。也只有死人才会买棺材。 再远的路总会走完,就像人的生命。 这条通向鬼狱的路,小路却并不希望走得太久。 ------------ 第六十六章 神的秘密 小路并没有向前走的意思,因为这里就像是他驻足的终点! 每一个人都有起点,却没有人能遇测自己的终点。 小路也没有终点,所以他只有等; 桥并不长所以桥下并没有石柱支撑也能承受住面的重量,而现在桥上的起点到终点都已挤满了人。这些人的重量也许并不算太重,但他们手中握着的铁链却并不轻。而这些重量加在一起已让这座看上去并不算结实的木桥有些吃不消,但现这桥并没有一点欲塌之势。这些人站在桥上就像是一层纸一般根本没有对这座桥造成任何压力。这些人的轻功自然惊人。 他们都止住了脚步,他们的目光却伸向远方,伸向那流水的高处。他们死灰一般的眼神中竟闪出一道阴冷的光。那是希望?还是终点? 大江涛走向东流,溪声无息西自来。 西来的不是人,而是一条船,一条并太大的船。这条并不太大的船在这细沟中却显得异常的宽大气敞。 桥上的桅杆上挂着一条半月钩的锦旗,旗是黑色的,月钩却是白色的。 这条死白的半月旗在黑夜里看去却像是一种人的诡笑,这种人不仅危险,也同样神秘! 船的甲板上站着一个人大汉,身长七尺,头发短得几乎像一个和尚,但他并不是和尚。一个和尚怎么会穿得起金衣紫雕皮呢! 看着这一身装扮,连小路的眼睛都亮了。 看着这一身装扮,再加之那身横练的身板,他几乎要惊叫起来,此人正是三十年前就已失踪的“金雕龙王”杨恕。 想那杨恕在当年也是不可一世的英雄,就连当时的魔教教主白天龙也说,他这一生唯一的对手也只剩一条龙了。杨恕神秘失踪后,白天龙用了十年的功夫找寻他的下落,想不到杨恕三十年后再重出江湖竟还是在这样的一个夜晚。也许他并没有失踪,而是去做一件更重要的事,而这件事他并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小路知道他,但那些紫衣死士却并不知道!他们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杨恕的船虽还在十丈之外,但他身上的杀气早已笼罩在十丈以外。紫衣死士似已感觉到了,手中本来并没有被全部接紧的铁链突然猛攻的一紧,竟在一瞬间拉成了一条直线。这一条看上去并不起眼的铁链,现在却已成为他们攻击敌人的武器! 他们还没有动,已有人先动了。 没有人看到小路,小路的身形就像薄纸一般的轻飘飘的落在船上。 小路在看,看这位久逝的英雄突然又复现在此。小路在笑,笑有很种,小路这种笑却显得复杂,却有带着几分俏气。 杨恕却并没有多少吃惊之色,虽然别看不见小路的身法,但他却看得很真切。 杨恕冷冷的笑道:“好身手。” 小路道:“一点都不好。” “哦。” “其实刚才如果你出手,我必死无疑!” “嘿嘿,你好像知道我是谁?” “如果不知道阁下的来例,我就不敢这样冒然上船来; 。” 杨恕轻抚着腮下的白须,轻轻的叹道:“没想到看你年纪虽轻,但见识却不凡。” 小路笑道:“这也算见识?” 杨恕竖眉道:“年轻人的口气不能太狂,这样对自己并不好。” 小路道:“这不是小辈太狂,而是前辈太有名。有名得不想让小辈不知道都很困难。” 杨恕一听这话,心里更甚喜,却想哪一个影没江湖的大侠不想让别人在三十年后还能记得自己的名字呢。但他脸上却显不甚喜之色,大怒道:“既知老夫在此,还不快快离去,还要在此生事不成。” 小路摇摇头道:“前辈的大名虽然能吓住很多人,但却吓不住我。” 杨恕剑眉一轩,道:“你这是何意?难道真要与老夫比划比划。” 小路笑道:“吓人至少不会死,但我们不来,我们就要死。你说我还有选择么。” 杨恕道:“谁叫你们来的。” 小路大笑道:“前辈这话就问错了,叫我们来的人自然是怕你们的人,所以只能要我们来了。” “你们不怕死?” “怕,当然怕。但怕死不等于就要死。如果不来,就早已死了。你说我们还能不来么。” “好像很有道理。” “我知道杨大侠懂这个道理,所以我们是不是会再动手了。” 杨恕一听,哈哈大笑道:“我只是来接你们的,你们见的当然也不是我,而是我的主人。” 这一说,却是把小路惊诧不小,他怎会想到想杨恕这样的人也会有主人了,那么他主人又是何等等闲人尔。 小路吃惊的表情怎会逃得出杨恕的眼睛,杨恕好像早已心知道他的意思,说道:“你一定想不到像我这样的人也会有主人?” 小路笑道:“如果我什么都能想到,那我就不会来这里了。” 杨恕好像并没有听出其中的讥诮之意,又接道:“他的名字叫“月神”。” 小路道:“你就是来带我们去见他的?” “是的。”杨恕很坚定的说道。 小路冷笑道:“这又何必,我想以你一人之力之足够何必要劳动他老人家大驾。” 杨恕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却很复杂。 沉默良久,杨恕才又开口说道:“因为他想让你们死个明白。” 小路惊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杨恕转过身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像这一口气在心中已酝酿了好久,现在好像该想发泄出来的时候; 小路在等杨恕的回答,不管怎样的回答,小路都不会觉得意外。 杨恕却话锋一转道:“你知道在你们前面来了许多人,不过没有一个能回去的。” 小路道:“好像是的。” 杨恕道:“他们这些高手之中有些人的武功竟在你我之上。” 小路在微笑,微笑有时就是表示同意思对方的观点。现在小路脸上这种微笑就是这种意思。 杨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但他们现在都已经是死人!” 小路点点头,他并不想开口,因为他知道杨恕继续说下去。 杨恕道:“你一定想不通这个世界上难道有人会比他们的武功更高?” 小路道:“武学这门艺术的确让人参悟不透,不过我只相信一件事。” 杨恕道:“什么事?” 小路道:“我想这个世上绝没人能挡得住像你这样的三个高手的搏命一击!” 这句话小路当然说的是实话,杨恕当然更明白。 小路说道:“以此推理,“乾坤神笔”施行宇,“赛马良”何千行,“银鹤屠城”青平方这些前辈都不应该死,而且都应该死在对方的一招之下。” 这其中“乾坤神笔”施行宇曾是杨恕的同门师弟,两人的武功也只是在伯仲之间。他却也不幸毙命于一招之间,这种事不要说小路不相信,连杨恕自己不相信,但他们现在却非相信不可。因为施行宇现在真的死了,杨恕亲手将他的尸体埋在“青道寺”的菩提树下。 杨恕奇怪的笑了笑道:“你想不通其中的原因?” 小路苦笑道:“你好想已经想到了。” 杨恕冷冷的笑了笑道:“这个问题我也想不到,可是我现在想到了。当我看到我师弟的尸体的时候我想到了。” 小路道:“哦?” 杨恕道:“现在好像并不只我一个人想到。” 小路沉默。 杨恕道:“现在你的主人好像也想到了,所以才创造了这些瞎子。” 小路好像有点明白了。 杨恕道:“所以现在这已不再是一个秘密,所以我的主人想让你也分享这个秘密。” “什么秘密?”小路还是不禁问道。 杨恕一字字的说道:“神的秘密!” ------------ 第六十七章 诛神夺天 孤帆远去,人别离,何时归。 上船的人不仅有小路,也有他带来的死士。 死士们像标杆一般的站成一个圆,圆的中心有两个人。这两个人的脸上还带笑容。他们谁也不敢动,因为他们动了,这里的局势也许比他们心中想像中更糟糕。 船已渐渐的向东划去,划向哪儿? 小路不知道,死士们也不知道。 小路只知道一件事,这一舟去,也许就是一个另一个轮回的开始。 小路是人,所以他也会有恐惧。但这种恐惧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恐惧来自他面前的这个人。这个人在举手之间就可以要他的性命。对于这个人,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他没有动,也并没有错,所以杨恕也站立着没有动丝毫! 他脸上流露出的笑意却很真实,却并没有一丝的压力和不安。他在看小路,小路也在仔细的观察着他。 杨恕虽然很随意的就那样站着,但他身上的空门却并没有丝毫流露。这样站着的姿势虽然看上去和一般人几乎相同,但真切的一看便能看出其实的端倪来。这种端倪自然只有高手才看得出来。 杨恕好像越等越有兴趣,相反并没有一丝焦躁和不安。 夜色已深,船上的风声更急,甲板上站着的人却并没有因为这一袭夜色的寂寞,春风的轻抚而显得有一丝的疲惫。他们手上的每一根神经就像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炸药一般,充满着一种可测的危险性。也许随时他们的神经都可能突然暴裂开来,生出一种超越他们身体极限的力量! 也不知何时,夜色渐远,月已西沉。淡淡的春江水似乎还沉醉在那一抹春色之中,懒懒的打了几个轻波。这一轻波虽小,但船上的人却感到那神经几乎已到了崩裂的边缘。 只听那船上突然传来一声“叮咛”铿锵之声,那个圆似要伺转动起来。原来那一群死士不仅个个是顶尖的好手,好像还练就了一种很奇特的阵法。现在这一阵法却似已打开。此阵一开,但会有人倒下。 只听一怒喝,这一怒喝之人竟是小路。 小路的目光并没有因为长夜的僵持而显疲惫,这一声怒喝传开,竟有一种慑人心魄的震摄之力。那本要转动的阵势突然停了下来。 杨恕的目光却并没有因为那欲将转动的阵势而分散,他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小路的身上,好像小路脸上长了花一样。 听到这一声怒喝,杨恕的脸上笑意更浓了。 小路见势停止,目光又回到了杨恕身上,小路不禁冷冷的笑道:“等了一夜,杨前辈好像有很多话要对我说。” 杨恕满意的笑道:“你果然没有令老夫失望,如果你也令老夫失望了,那你永远也别想到达目的地。” 小路笑道:“所以之前来的那些高人,也许有大半都没有能下得船去,就已葬身在这一滔江水里了。” 杨恕斩钉截铁的说道:“没错。虽然他们都自称什么神剑,魔刀。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些挂羊头卖狗肉尔,吾何惧他们。” 小路点点头道:“杨前辈的奇闻晚辈早已耳闻,所以我觉得过这一夜比过一辈子都长。” 杨恕哈哈大笑道:“你的确比我想像中要聪明,所以现在你还活着。我现在敢保证另一件事。” 小路微笑道:“我想这一件事对我不会太坏。” 杨恕道:“自然不坏,而且好极。我敢保证你以后的日子也许比现在过得更舒服。” 小路脸上虽带着几分笑,却并无一丝的笑意。因为他知道一件事,这件事却是很多人都想得通,却又去做不了的傻事。 天上不会掉钱,地上不会生娃。 杨恕自然也是有条件的,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 本已快达到杨恕的目标,但杨恕却突然将话题一转,莫名的问道:“你们这次是来做什么的?” 这句话问得不仅不智,简直是问得有点白痴。他心里自然清楚,小路心里更清楚。 小路的回答却只有一个。 “我们是来送死的。”小路坚定的说道。 “明知是死还来?” “世上总会有一些事让人无法选择,就像有些人无法选择自己的人生一样。” “好,很好。”杨恕这次却更满意了。因为这次他已有足够的信心向小路说出自己的条件。 杨恕只有小路耳边唏嘘了几句。小路一听,神色微变。 话毕,杨恕突然一个闪身退出三丈.。这是什么意思? 杨恕明白,小路也明白。 小路不答应,今天他们之间一定会有人倒下。 小路突然大笑道:“杨前辈这条件好像很有趣,我为何不答应。人生难道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 杨恕展颜一笑道:“好,你既然是明白人。老夫但可载你这一程。” 春雾比秋雾更难一见,这里的空气里透着一股淡淡的兰香,树丛中似乎还残存着那鸟儿轻息的余温。 这是一片乱木林,林中却听不到鸟儿的叫声,难道这里的鸟儿也能遇知到这里的危险? 穿过这一片密林,却能看到十丈开外的悬崖边究挂着一条白带飞流。 飞流下有一块青石,现在青石上已有人。一个青纱蓝帽的白衣术士。 这个人一直面对着那一袭飞流发呆,迟迟未能回过身来。 不知何时,他身后已站着两个。在十丈远的地方早已有人将铁链排开,准备取他的性命。 杨恕本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可在这个人面前却像一个孙子一般,躬身走到他的身后寒嘘了几句。然后又木椤的站在那白衣术士身后。 小路看着那白衣术士良久,目光却在不停的闪光,那里面的表情也许比任何语言都要复杂。 小路突然笑道:“七月的河塘并不适合人游玩。”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是在对白衣术士说么?但现在不是七月,这里也没有河塘? 白衣术士还是没有转身,只是冷冷的笑道:“这一袭飞瀑却胜过新娘之嫁衣。” 没有人能听懂他说的,杨恕却也似非懂似懂。也许他听惯了,也就不足为奇了。 白衣术士轻轻的咳嗽了几声,还是背着小路。道:“你们来了。” 小路道:“你知道总还会有人要来的。” 白衣术士道:“我的密秘其实你已经知道了,对不对。” 小路看了杨恕一眼,道:“前辈能让晚辈知道的,晚辈自然知道。” 白衣术士道:“那你知道我为何不对你用此秘密。” 小路道:“这个在下的确不知。不过,我想一定有一些问题让前辈你想不明白。所以我现在还能安安稳稳的站在这里,也许还有能与前辈交手的机会。” 白衣术士道:“不错,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究竟是谁?” 小路笑道:“我姓路,小路的路,所以我就叫小路。” 白衣术士沉默了良久,好像他在思考。他要将他脑海里面的记录全都翻出来,再去核对这个人的身份。 突然白衣术士笑了。 白衣术士突然笑了,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不错,也许正因为你这个小路太普通了,所以我这里面并没有你的记载。” 小路怪笑道:“所以你的计谋无法在我面前施展对么?” 白衣术士道:“不错,这个计谋对你无法施展。” 白术士虽然背着他们,但后面的一切都瞒不过他的法眼。他用手背指着那一群紫衣死士道:“这个计谋对他们也无法施展。” 小路笑道:“不错,就算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人真的是他们最亲近的最信任的人,他们同样会格杀勿论。” 白衣术士又轻叹道:“不错,连自己的眼睛和性命都不惜弃之人的,还有什么人能让他们恐惧的呢?” 小路微笑。 杨恕一听,突然大喝道:“我不就信他们不怕死。” 只听这一声喝怒,他的身体箭一般的窜出。举手之间,只听一声声惨呼从小路背后传来。那些死士竟似没有任何还击的能力。杨恕铁一般的拳头挥出,那样的速度竟似比闪电更迅疾,比暴风还猛烈。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有谁能想到一个人的手臂上竟会长出这样一对不可思议的拳头。 “嗑”的一声声碎骨声从颈上传来的,那种声音甚至比那鲜血从颈上标出来时的情景更让他胆寒。 小路在听,却并没有帮忙的意思,一眨间的功夫。那些死士却真的成死人了。 白衣术士轻轻叹道:“老杨看来你的功夫好像退步了。” 一听那白衣术士这样称呼杨恕,小路便心知肚明。这杨恕一定是白衣术士最亲近的人。 白衣术士就是月神? 这个迷题还没有解开,那块“武神兵符”真在他手里。 小路不敢想像,因为他知道就算在他手里。以他现在的武功,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杨恕大摇大摆的向白衣术士走了过。每次他杀完人之后都特别的兴奋和放松。其实这也是杨恕最脆弱的时候。 杨恕的武功小路已亲睹其可怕之极,那白衣术士的武功岂不是鬼神莫测。 到了这里,小路才真正的后悔。 以前他总认为自己的武功已很不错了,他也认为白凤的剑已够快了。现在他才真正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学本就是一个无止境的哲学。 杨恕这次走路一点都不小心,因为他很得意。所以走起路来大大咧咧的。 他已到白衣术士身前,白衣术士自然也认为杨恕在这个时候是放松的时候。 可是他错了,小路也错了。 一个真正有城府的人看上去却似一点城府也没有,这种人才是最可怕人。 杨恕就是这种人。 杨恕突然出手,这次用的同样是拳头。这一拳的目标是白衣术士的腰。腰部本来就是人最脆弱的死门之一。这一点杨恕当然清楚得很,他想取白衣术士的劲部,不仅距离更远,而且在他的拳头范围里并不成一条直线。 两点之间,直线最近。这次他的拳头直接,没有任何变化。因为他知道这一拳必定会成功。 ------------ 第六十八章 蛇噬 拳风赫赫,就像春雷一般来势迅疾如电,让人无法捉摸。 这一拳的力量,出手的位置几乎达到了拳术境界的颠峰。当杨恕挥出这一拳的时候,白衣术士的命运就似早已注定。 白衣术士没有动,无论他的身形怎么样变化,也无法躲过杨恕这搏命一击! 杨恕与白衣术士的关系可见一般,但要想仅靠这一双拳头搏命,他没有把握,也许连一成把握也没有。 这时只听一声龙呤,杨恕身后一道雪亮的剑光飞起。 杨恕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狞笑。 这一剑才是他最后搏命的生机。 小路的剑平平的刺出,就像杨恕的拳头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剑光飞起,小路的剑就像一条毒蛇一般刺向白衣术士。 白衣术士就像一座神像般站在那里,好像他身后的危险竟与他无关。 灵蛇一般的剑锋却在半空划出一道逆弧。本来这一剑是直刺向白衣术士的咽喉的,但这时只见小路身形突然在半空一顿,身子竟在半空突然逆旋,一道剑光从他的剑脊飞出,直取杨恕的咽喉。 这一剑来得太急,.la [棉花糖]杨恕竟还未从振奋中晃过神来。这一剑已刺入了他的咽喉。 杨恕的拳头就像他的人一般执着。咽喉上竟已被一剑刺出了一个窟窿来,那铁铮铮的拳头还是直打在白衣术士的腰上。这一拳之威已锐减,白衣术士的腰肢竟像女人的柳腰一般,轻轻的向前一缩,人竟随着这一缩之势,轻飘飘的飞起,又如一粒浮尘般飘然的划向瀑下另一块青石。 不管白衣术士的身形如何改变,小路还是无法辨清他的庐山真面目来。 但见此人轻功之绝妙,已可与当年楚香帅之绝顶轻功相媲美。 杨恕怒目圆睁的看着小路,他做梦也想不到他竟会死在这样一个无名后辈的手里。 这次开口的竟是白衣术士,白衣术士悠悠道:“玄直兄,没想到我们几十年的交情,竟比不上这一块木头。” 白衣术士竟不知何时手中竟多出一块很奇致的木块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武神兵符”。 白衣术士并没有回身,也没有多看那手中木头一眼,竟随手将其抛之飞流中。 小路眼疾,一剑点地,身形倒窜飞起,这一窜之势,竟比木牌落水之势更急。(.la 无弹窗广告) 白衣术士竟没有一点阻止的意思,难道他想还一个情给小路,毕竟小路这次救了他一命。 小路将木牌由剑尖取下,也随手放进了腰带中。好像这个东西并不值钱似,其实死这么多人的代价不就为了这一块不值钱的木牌么? 杨恕已倒下,但并没有断气。像他这样的高手,不仅是杀人的高手,也是保命的好手。就算死,他们这种人好像都比别人更难死去。 白衣术士轻轻的叹了口气,哀然道:“你一定想不通很多事,但这些事都不重要。你在江湖中的地位声名,的确都不是这些后辈可比的。但你却忘记了一件事。” 杨恕狂捂着脖子,挣拧着,说道:“什么事?” 这次回答他的是小路。 小路轻抚着剑脊,道:“你忘记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的名字叫“蛇噬”。” 杨恕好像明白了一点,但他已无力回答。 小路看着他痛苦而狰狞的脸,又接道:“你不相信有一种不怕死的人,蛇也一样,蛇本身就是冰冷的,难道它还怕寒冷。你什么时候听说过蛇被冻死的道理。” 杨恕已喘喘一息。他的手已慢慢的从咽喉放下。至到现在他明白的,也许比他这一辈子明白的还要多。 小路就是那条蛇,蛇不怕冷,小路也并不怕死。 杨恕低估了小路,所以他要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对于杨恕来说,也许是他这一生最大的代价。 不该倒下的倒下了,不该来的却已来。 只听不远处乱木林中传来嘻嘻的森笑声。 听到这个笑声,小路脸上好像又带着一种很奇特的微笑。 有死人地方,好像他们的生意都特别好。 只见乱木林中一个瘦俏的身形一闪,这个满面嘻笑的中年人便已到了小路面前。 陆伯又出现了! 小路的剑已入鞘,好像并没有再拔出来的意思。 原因只有一个,因为这两个人都是他朋友。 当陆伯来的时候,白衣术士竟已不见了。只听那瀑布中传来白衣术士的余音。 白衣术士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却让小路本来微笑着的脸突然沉了下来。 白衣术士道:“猫头好像已到了出现的日子了。” 陆伯当然听见了。 陆伯笑嘻嘻的说道:“小王八蛋,在那桥上你还给老子来真的。你不怕爷爷我真的动火不成。” 小路笑道:“我知道你不会,因为我是你老子。” 陆伯大叫道:“你不就赢了我一局,有什么能耐管我叫你老子。” 小路大笑道:“因为江湖中人都知道陆伯是一个愿赌服输的人。” 陆伯一听,大笑道:“不错,老子的确是这种人。吃一次亏,学一次乖。你这个老子,老子是认定了。” 小路并没笑,因为他在沉思另一件事。 陆伯也是他的知己。自然也听出些端倪来。 陆伯敛笑,沉声道:“猫头出现了?” 小路道:“没有。但我知道,他出现的日子不远了。” 陆伯展颜一笑道:“你说猫头究竟是谁。” 小路拍拍陆伯的肩膀,轻轻的说道:“也许是你,也许是我,也许就是他。” 这次陆伯的表情更严肃了。因为小路说的,也许并不是假话。 猫头可以是任何人,因为他能做出一些平常人无法做到的事,解决一些很难解决的问题。 猫头现,霓灯升,天山雪化时,犹龙必升天。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六十八章 蛇噬)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 第六十九章 将军咒 ------------ 第七十章 真假将军 手机阅读 陆伯的武功就算和他的嘴一样厉害也无法躲过这致命一刀,那军士一刀迎头劈下,胸前的破绽竞被一刀之余威补上。品 书 网 . v o d t . c o m陆伯无论怎么样闪避也无法躲过这一刀的,也无法进攻。 七将军嘴角微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 一瞬的笑意,突然变得惊讶。 因为他看到陆伯接下来的动作。 有些人就像被猎杀的兔子,明知最后会被狡狼吃掉也会拼命躲避。 这一刻的陆伯就和兔子没什么两样。而这只兔子似也在做最后拼命的一躲。 只闪陆伯身形一闪,虽然身形还是在刀光笼罩中,但这一闪却奇妙极了。 只见他一个闪身,往后一侧步向着棺材侧边划了过去。 这一刀来势之急,已如破弩之弓。 眼看这一刀就要得手,但得手之前必将棺材一分两断。 军士本来得意的脸上,刹然惨白。他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已无法收住刀势。 棺断,人亡! 那时死的也许不只陆伯,还有他自己。 刀光已闪入,就在一刀破棺之间。只见那命若犹丝的老人手心里一点寒心一闪。那柄百炼成钢的刀竟被这一点寒心击中,硬生射出,直钉入横柱上。 军士大惊之下,心里却并不乱。七将军的意思是让他取他性命,就算手中无刀,还有拳头。拳头一样可以杀人。而且经过刚才这一件事,他更是愤气齐发,接着又是一拳送了出。 陆伯这次没有躲。虽然他已有九成的把握能避开这一拳,而且还有十成的把握能把这个军士一拳打倒在地。但他并没有这样做。 陆伯已转过身,面对着七将军。这是他第一次正面与这位不可一世的将军对视。 那一拳还未拈到他衣袂。 七将军已淡淡的笑了笑,道:“罢了。” 那军士拳头一顿,站了回去了。 大厅里又复杂了宁静,死一般的宁静。好像这里就从未发生过惊心动迫的决斗。 七将军微笑,一种赞美的微笑。 七将军道:“你看刚才那一刀如何?” “很好。” “这把刀杀过很多人,特别是名人。” “我相信,在江湖中能接得了这把刀的人不超过十个。” “你不是其中一个?” “不是。” “你今天只是送棺材来的。” “不是。” 七将军剑眉一轩道:“没有人敢在我这里说慌话,你也不行。” 陆道笑道:“所以我准备说真话。” 七将军脸色一沉,道:“你最好说真话。” 陆道用眼角扫了一下周围的人,并没有说话。但有时候没说话,但却已说了很多。 七将军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挥了一下手,示意他们都退下。众人见色,也都退了下去。 大厅里只剩下三个人,一个老人,一个将军,一个生意人。 陆伯看了老人一眼。七将军似也明白他的意思。 七将军道:“你不必在意他,他即是我,我即是他。”这句话看似平凡,但其中包含的意思却很丰富,一种无比的信任,还有很多感情在里面。 陆伯从句话中也听出了很多信息。但这些信息好像对他都没有半点好处。 陆伯也不勉强,也只好说下去。 “陆某这次出来是和将军谈生意的。” “你有资格么?” “进来之前没有,现在有了。” 当七将军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陆伯已向他扑了过去。 陆伯已出手。 有一种人就算送死好像都比别人有种。 现在的陆伯却似已变了一个人。他的年纪和现在他的行为已然大相近庭。到他这个年纪的人本该很稳重,很冷静。现在的他却像一只愤怒的老虎。他难道不知道这样无疑是送死! 他的腰畔不知道何时已多出一柄剑,一柄可以随时可以如灵蛇一般卷曲的软剑。 他的目标是七将军,这是他致命一击,也可能是他最后一击! 七将军大惊,脸色突然苍白。刚才那得意镇定的七将军脸上本不该出现这种表情的。这一战他们必胜,为何会出现这种表情。 这一剑很快,比刚才那柄刀还快,但陆伯心里明白,就算他的剑再快,也不是他身边老人的对手。但这次他却毫无顾忌的出手。他的目标只有七将军,没有其它任何人。 当这一剑出手的时候,只听陆伯背后的一口棺材的棺顶突然被一道白色的剑气冲开。 一个人,一支手,一柄剑。 小路! 原来陆伯已准备将老人交给小路。 陆伯先出手,但小路的剑却先到! 老人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这种镇定已超出所有人的想像。本该镇定的人好像一点都不镇定,而这个老人身上那种气势却让人无法直视! 小路的目标是老人,他的剑只会刺向敌人最致命的地方。这一剑的目标是老人的心脏。只有他这剑得手,陆伯才有成功的机会。所以这一剑不能败! 老人双掌突然迎剑锋正面冲向小路。 小路虽然没有白凤那么丰富的杀人经验。他能却有一种白凤无比拟的灵活。他见老人这一双铁掌必是取剑锋,掌走剑锋这种险中求胜的绝技也只有绝顶高手才敢使出。 小路突地在半空中气一提,一剑斜削而出。这一招不是伤敌,而弃剑自保! 老人见势,冷笑一声“怎的想跑么。” 老人又随势,双脚在地上一个旋身起步,右手松剑,左手又是一拳挥出,这一拳取处在小路落地的位置。 小路剑已弃手飞去,身子正好要落在铁拳守候的位置,怎料小路的左手已触及七将军的座椅。左手在椅角借力复倒提而起,手为地,脚为天。以双掌去接老人一拳。只见拳掌相击,“澎”的雷声大作。小路身子被震飞而出。 这一剑,小路败了! 只见一道鲜血从“七将军”的胸膛射出。 陆伯这一剑却成功了! 一剑得手,陆伯丝毫没有迟疑。一剑平胸,闪身倒纵而出。 老人在笑,笑得苍凉,笑得得意,笑得诡异。 陆伯一剑闪身挡在小路身前。 小路嘴角已泌出血迹。 小路淡淡的说道:“天丝鬼萦掌。” 陆伯一听,脸色一下子就沉下去。道:“难道他才是真正的七将军。” 小路道:“其实我们早就该想到的。” 老人得意的笑道:“能从我的拳中猜出我的拳法,的确也算是个人物。你们现在还认为有资格和我谈生意么。” 陆伯手中有剑,这次他的剑没有动。因为他知道他的剑没有小路的快,没有小路的准,所以他现在连一丝成功的机会都没有。 本文来自看书網 本书来自 品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