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那些年,那些诗 这个故事是迷糊在高二时就思考成熟的,现在看来虽然有些稚嫩,但它是迷糊青春时光的映射。 那时还曾写过一首现代诗,前几日突然想起,贴上来与大家分享 醉卧美人榻枕落花而眠 满身的桃花瓣,瓣瓣记载着思念 对镜描眉施粉却已不若熟悉容颜 满室的醺烟缱绻着对你的思念 无奈迷了双眼 恍若你白衣似雪信步翩翩 一湖离水一次偶遇纠缠了一世情缘 一把纸扇一句诺言羁绊了一生爱恋 似是而非不知谁错谁对 似是而非人生若只如初见 狼烟燃燃不尽卜卦占星千回百转却转不过情弯 鼓角鸣鸣不完诡辩计谋环环相扣却扣不住心弦 不知是谁当年弃国背家一怒为红颜 不知是谁为我挽起青丝却挽不住思念 无意触碰琴弦 不知是谁当年弃国背家一怒为红颜 不知是谁为我挽起青丝却挽不住思念 过往已成云烟 好吧,我承认它是歌词、、、 班上有学钢琴的妹纸曾经帮我谱过曲并且录制了下来,可惜我给弄丢了。_ ------------ 第一卷 待我长发及腰 ------------ 第一章 、裴氏的悲哀 火,漫天的火,妖艳的大火舔舐着亭台楼阁中的一切。燃烧的树木、楼宇的影子投射到地上,在火光的照耀下曲扭成奇怪的形状,像莫名的生物一般扭动着自己的身躯。偏偏偌大的府邸中没有一个人的叫喊,静谧的令人窒息,只剩下木材燃烧时发出的轻微爆裂声。怪异的场景如同古老的祭祀,神秘而又庄重。 被大火包围的庭院中,一个少年和五六岁的女童站在一片空地中对峙。怪异的场景,怪异的人。 “哥哥,你这又是何苦。”女孩咬着下唇,想要镇定下来,可是全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这里这么安静,你早已下药了吧?” “呵,裴氏的诅咒啊!”少年的眼眸流露出淡淡地悲哀,但转瞬就变为了阴狠。“你为命定的先知,又如何理解裴氏他人的悲哀。我裴若离不屑做你这小小女童的附属品!外面围满了我的人,府内也早已没有其他活人,你今天必死无疑!” “那你杀我一人足矣,又何苦将裴府上下几百人,连同爹娘一起。。”女孩再也支撑不住自己弱小的身体,往后踉跄了几步,坐到房门前。背后燃烧的火苗仅差一步就舔舐到女孩的衣角。 “你虽年幼,却也跟父亲修习多年,斩草除根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裴若离缓缓拔出佩剑,拿在手里把玩着。“你是先知又如何,还不是无法阻止我!” “可那是你的亲爹娘啊!”女孩终于崩溃了,泪流满面地喊道。 “不过,你可知这是我的庭院?”女孩微微低下头,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在裴家,稍有差池就会输,哥哥你仍旧不明白这个道理么?” 裴若离神色一紧,立刻动手杀她。女孩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就地一滚,滚进了早已布满大火的房内。 “哥哥,你永远斗不过我。” 裴若离几步追了进去,房内早已没了女孩的身影,他立刻退出了房间,拍灭身上的火苗。 “来人!房内有密道!给我搜!”裴若离愤怒地将剑掷到地上,阴狠的脸愈发狰狞。 女孩爬出密道便是马厩,她解下一匹马,牵到马厩附近的侧门旁,用簪子一把插到马屁股上,看马跑远后又迅速返回马厩,爬到其中一辆马车底下的车辕上。 刚刚做完这些,就有人追出了密道。 “少主,少了一匹马。” “马上点烟火示意,封锁城门。”裴若轩微微思索,“将马杀了,把这里也给我烧了,我要让这个裴家一丝不剩!也省得她躲到这‘最安全的地方’。哼!” 仍旧是漫天的大火,连接着天边的火烧云,像一直烧到了天上。女孩爬出马车,有些绝望地看着四周的火。这么窝囊的死法,倒不如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来得。。对啊!马革裹尸! 女孩欣喜地拿出那只旧簪子,簪子虽旧,却锋利得很。她来到已经被人砍死的马旁,轻轻一划,就将马肚划开,“扑哧”一声,内脏和血液一涌而出。女孩也毫不迟疑,抓起来就朝死马的身上抹去。然后拣出其中灌满氧气的肺泡,将喂马的石槽翻扣到死马身上。做完这些,就直接钻进了马肚里。只希望木头搭建成的马厩,着得快,烧完的也快。 马肚子里一股浓重的铁锈味让女孩几欲呕吐出来,她强忍着恶心,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里面越来越闷热,也不断有浓烟漏了进来。女孩闭着气,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吸几口肺泡中的氧气,可是越来越烫的环境让她觉得犹如被放到锅中蒸煮一般,身上也越来越多被烫伤的地方。模糊中,似乎有落雪的声音,身边也渐渐不在滚烫。女孩知道,连天都在帮她。现在只需要静静的等待时机,逃脱出去。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有人将马厩中的死马一一抬到车上。 女孩摒住呼吸,谨慎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王老四,这匹马居然没有烧焦啊!要不然咱哥俩偷偷抬回去,打打牙祭。嘿嘿!” “胡说什么!国师府的东西你都敢想!出了这么大的事,赶紧将这些死马扔到荒野里就是,自有野狼去吃。快赶路吧!” 感觉到自己被抛到地上,马车声也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时,女孩小心的爬了出来。极目远眺,只能看到一大片一大片的荒草。 看来,要趁着没有天黑,尽快找到人家啊。 看着渐黑的天,女孩想:再让老天帮我一次吧!就随意选了一个方向,拖着疲惫的身体向前走去。 夜色已深,没有水源,没有人烟,只有大片大片望不到尽头的荒野。女孩再也支持不住瘫软地躺倒在地上,看着满天的星光大口大口的吸气。 女孩突然觉得悲伤,小声的抽咽起来。裴家的孩子,绝对不允许将自己的懦弱显露出来,即使是没有人的时候。可是女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想要在爹娘怀中大声哭闹,可是,这一切都灰飞烟灭了。 她还在小心翼翼地悲伤着,突然耳边响起粗重的喘气声,夹杂着一股腥臭的气息喷到了她的脖颈上。 女孩一惊,慌忙爬了起来。一双绿色的眼睛在离她不到一丈的黑暗中牢牢地盯着她,女孩突然向前跺了一步,同时大喝一声,将那野兽吓退了好远。然后也不管野兽的反应,转身就疯狂地向远处飞奔而去。 直到女孩实在跑不动了才发现野兽没有追上来,只是在后面远远的跟着。那是一匹狼,骨瘦如柴的孤狼。不知该庆幸还是不幸,冬季的狼容易体力不支,不会轻易要了她的命,更何况是一匹孤狼;但同时,因为食物短缺,它在看到一大块“肥肉”也不会轻易放弃,只能不死不休了。 它死,或者她死。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女孩一直不停地向前走去,狼也紧紧地尾随着,谁也不想放弃。仍旧是大片的荒野,女孩体力透支,绝望地倒在地上。 孤狼终于步履蹒跚地爬了过来,粗噶的喘息声让女孩清醒不少,在狼牙露出来的一瞬间,一支簪子插到了狼腹上。 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女孩的神经,女孩大笑起来,张嘴咬到了狼颈上,睁大早已血红的眼睛,不顾狼的垂死挣扎,死死地咬住。 不知过了多久,麻木了的女孩放开狼的尸体,下颚已经无法合上。她缓缓地爬到不远处的道路旁,昏厥了过去。 雪开始下,渐渐白了世界。 ------------ 第二章 、今夕何夕,见此邂逅 一望无际的荒野,呼啸的北风席卷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洋洋洒洒的落下。一个弱小、单薄的身影,紧紧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没有了心跳。那血红的衣裳铺散在雪地里,弥漫开来的红色,像盛开在白色大地上的一朵曼珠沙华,绝望、妖艳的令人窒息。 一辆马车从这片苍茫大地的一角慌忙驶过,长长的车辙印在了雪地上,也深深刻到了她的生命里。 那团衣衫里,一张苍白的小脸微微露了出来,似是在侧耳听着马车路过的声音。马车声渐渐消失,被冻的乌紫的小嘴微吐出一声若有似乎的叹息,瞬间消散在风声中。 “停!”马车戛然而止,几根修长的手指撩起了车帘。 车内一个稚嫩的童音阻止道:“公子,主子吩咐了要立刻赶到,路上不能耽搁。” “哼!”略长些的男童说到:“连你都要限制我,不过是救个人罢了,况且还是救的他的百姓!” 不等对方有何反应,那手指的主人直接跳下了马车,朝蜷缩在地上的孩子走了过去。看到女孩旁的死狼,他突然一怔,微微勾起了嘴角,俯身用锦袍裹着那瘦弱的身躯,抱了起来。怀抱中的孩子缓缓睁开了眼,平静地看着他,将他的样貌深深印到瞳孔中。 “你叫什么?” 少年看着女孩,道:“李西顾。” “非衣。”女孩说完便再次昏睡了过去。 狼尸已经不知何时被车夫收敛了去,马车驶过荒野,大片的雪地上只留下点点血迹。 模模糊糊中,感觉应该是在客栈,非衣听到身旁有些慌乱的脚步声,放松下来的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但呼吸仍旧平缓,如同睡着一般。那人似乎有些犹豫,一直没有动作。 “九月,你在哪?”李西顾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 九月被吓的一哆嗦,赶紧收起手中的东西走了出去。“公子,奴才在这。” “前日你还阻拦我救这孩子,现在却天天照看她。九月,你转变的倒是蛮快。”声音里听不出是惊讶还是讽刺。 “公子那时说得对,是小的错了,小的只是害怕耽搁了时间,还请公子责罚。” 非衣听着门外的声音,立刻起身将绑在右臂沾着血迹的布条解下换到了左臂。然后躺下将伤口用被褥掩住,装作不曾醒来的样子。 “行了,我还有事。你好生照看着她。” “是,公子。” 一阵沉寂后,半响才有人推门进来。九月将门关好,似是下定决心快步走了过来。颤抖着将她手臂上的纱布拆了下来,倒了些粉末,然后又慌忙的缠好,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慌乱中他未曾看出来那条手臂并没有受伤,只是沾染了些血迹罢了。 关门声一响起,非衣迅速地扯下手臂上的绷带,用桌上茶壶里的水泼了上去,可惜还是慢了一步,那些被粉末沾染了的地方已经黑焦了一片。 “唉,这下两条手臂都伤了。”推门声再次响起,非衣看着来人歪头笑道。“等你半天了呢,可要好好的补偿我哦。” 墨染月色,九月辗转反侧始终不能入睡。一闭眼似乎就能看到那女孩血淋淋地来到他眼前,确认她死时,九月甚至不敢去看女孩泛青的脸。他越想下去,脊背越寒,汗毛也根根竖起,身体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 九月翻了个身,懊恼地想快点入睡。谁知,一扭头就发现自己的枕边有人!一模一样的泛青的脸,大睁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啊啊啊啊!!!”九月大叫一声就晕死了过去。 “啧啧。”非衣有些发愁,“这么不经吓啊,别被吓死了才好。” 九月在一片冷水中醒来,“你。你。不是我要杀你,是皇上让我干的。你不要来找我了!” “哼!一派胡言!”非衣怨恨地看着他,“天高皇帝远的,他杀我小小女童是何道理!” “是。是真的!”九月慌忙解释,“我。有信物,到了地方自会有人联系我。你。你耽搁了。皇子上路的时间,况且皇上怕他收买人心积蓄力量。。” “没有人认识你?”非衣看到他身上的玉佩,摘下来问他:“他们就凭这个与你联系?这么说,我完全可以替代了你?” 非衣慢慢俯身,紧紧盯着九月恐惧的脸,“下毒什么的,也要亲眼看着对方断气儿了才能离开啊。”非衣轻笑一声,走过去将房门打开。 她侧身将原本驾车的车夫让进房内,举步走了出去,还未走远,空中就飘来了一丝血腥味。 非衣走到李西顾面前,施了一礼,笑道:“公子,今后就是非衣服侍您了。” “走吧,要赶路了。”李西顾将扇子一收,俨然有些风范的走了出去。 马车驶出了城,便有人接应。原本的车夫一同坐在马车里。 “公子真真是善良随和啊,愿意与我们这等下人同乘一车。” “你无须担心,这是我的人。”李西顾闭目养神,闲闲地打断了她的话。 “哦!”非衣咧嘴一笑,乖巧的安静了下来。 马车走的是小道,一路上弯弯绕绕,走得很是小心。终于,马车“吱呀”一声停了下来。 “如何,路线记住了多少?”非衣附到李西顾耳边悄声说道:“这一路上几次绕回原点,倒不如不记来的轻巧。真强行记下了,反而会成为拖累。” 李西顾瞥了她一眼,径直下了马车。 马车旁有一貌似忠厚,管家打扮的人候着,见非衣一行人下车,立刻上前。 “李公子,这边请。” “爷爷。”非衣大睁着眼睛,好奇地问:“为何这条路光秃秃的,那条路却花草繁茂呢?” 那人回身答道:“那条路鲜有人走,所以花草繁盛,这条路走的人多,所以看起来较为干净。” “哦,非衣多嘴了。”说完,她调皮地吐了下舌头。 “无妨。”那人不紧不慢地走着,语气突然冷了下来。“公子进了这里,要提防着点,随时都有死的可能。任何人,任何事。” “多谢阁下提点,不过。。”李西顾看着笔直的路,直直的通到前面的房子里,突然将剑抵到带路人的下颚。“不知阁下可懂的一些堪舆之术。” 车夫见状大惊,但随即也拔出了剑指向带路人。非衣仍旧笑眯眯地瞧着他们,只笑不语。 “这是堪舆术中最最简单的路冲煞,笔直的路正对大门,一箭穿心。”李西顾蹙眉道:“如此设计,前面那所房子只会是刑房一类的地方了,以煞冲煞。” “李公子果然博学机智,这路,以后还要靠公子自己去走了。”说完,带路人一个晃身就不见了。 车夫对李西顾轻轻摇了摇头,神色愈发沉重。 李西顾蹙眉沉思片刻,将未曾收回的剑突然指向了非衣。 ------------ 第三章 、暗世界 “你是何人?”李西顾用剑指着非衣问道。 非衣耸耸鼻子,无辜地笑道:“公子,非衣是您的奴婢。” “小小孩童,遇事不慌,料事如神。”李西顾神色又深了几分,“你是谁的人?” “不知公子可否得知,裴氏一脉遭天谴,一切烧得灰飞烟灭了。只有裴氏长子裴若离因外出有事逃过一劫?我是裴府小姐的女仆,偷偷习得一些知天策命之术,恰巧也成了这天谴的漏网之鱼。”非衣用两指轻轻将剑推开了些,“况且,此处定有人监视,公子在此处质问于我,别有用心吧。” “哈哈!”李西顾大笑着将剑收了起来,“非衣,既然如此,你看接下来该如何做?” 非衣打量着四周,道:“刚才那位引路人所言非虚,那条路草木繁茂,走的人稀少,定有机关埋伏,况且这里空旷异常,放眼望去只有前方一座房屋。旁边那条路,恐怕是一条不归路。公子也说前方应是刑房,要用路冲煞来以煞冲煞,所以我们真正要去的地方应该就是脚下了。将其建到地底,入口也只能是前方那座刑房了吧?” 非衣作揖,冲着前方朗声道:“各位前辈,不知奴婢说的对是不对?” “哈哈!这女童到是机智的妖异”李西顾三人未曾看清来人,就被蒙上了双眼。两根冰冷、干枯的手指按住了非衣的命脉。“若放任你这妖童,只怕日后必成大患。” 非衣反握住那人的手,“奴婢也是被生活所逼,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况且,爷爷在此处也没有权利随意杀人吧,即使是我这卑贱的奴仆。” “哼!今日你如此招摇,有的是人能收拾得了你!走吧。”说完,便有人上前引路,李西顾三人被人带着进入了刑房。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腥味,有的只是无尽的阴冷,从踏入那座房子的一瞬间,渗入骨髓的阴寒便开始挥之不去,如影随形。只听轻微的一声“咔嚓”,整栋房子都发出细密的机械转动的声音,像无数密密麻麻的蚂蚁啃噬着房屋,让人不寒而立。 李西顾三人被带领着走进了地下的世界。 不知走了多久,只知道一直向下、向下、向下。眼前的黑布被揭开,但仍旧只能看到一片黑暗,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欢迎来到暗世界。” “所有人在这里随时都有可能死于非命,只有变强才能活下来。这个院落是你的,地字二十七号。你的人你可以随意安排,李公子。” “我家公子嘴刁,只吃得惯这位车夫大哥的手艺。”非衣小心地摸索着院墙,触手一片坚硬冰凉。“我家公子有我保护就行。” 砰! 非衣“哎呀”一声抱着脑袋蹲在地上,“这么黑,怎么看路嘛..” 李西顾长叹一声,掩面道:“就听她的吧。” “有事轻叩三下墙壁即可,等等会有夫子来给你授课。” “爷爷,此处可有什么禁地?”非衣揉着脑袋问。 “哼。”那老叟在黑暗中准确的弹了一下非衣的脑门,“你到还是有些用处的。东南方向,距此处三里,随意进入者,格杀勿论。” 非衣摸索着拽住老叟的衣袂,“爷爷如果顺路的话,带我去吧。” “胡闹!”老叟生气地再次弹了非衣的脑门,“李公子,你的人你自己管教吧!” 李西顾朝他作了一揖,“劳烦阁下了,我尊重非衣的决定。” “放屁!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孩!”那老叟气得甩开非衣的手,扭头便走。“罢了罢了,真是不知死活,跟我走吧。李公子,稍等便有夫子来授课。” “爷爷等等我,我看不到路。”非衣边走边扭头道:“公子我过些时辰再回来,你自己要小心。” 砰! “爷爷..” 非衣牵着老搜的衣袖,跌跌撞撞来到所谓的禁地。还未站定,便有人迎了出来。 “张老,主子让我带她进去。” 老叟戳了戳非衣的脑门,俯身对她说:“主子宛若神人,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你的小心计就不要班门弄斧了。” “非衣知道。只要爷爷不要再弹非衣的脑门,非衣肯定可以长命百岁的。” 非衣突然勾住老叟的脖子,轻轻在他耳边吐出两个字,说完便笑着跳开随那人进去了。张老怔了怔,苦笑道:“你个滑头!你若活着出来,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主子,人带来了。”那人说完便退了出去。 之后,便是一片静默。非衣见他不说话,略微思索,肯定地说:“果真是你。” “是我。”暗世界的主人又沉默了片刻,“如若不是我,你要如何?” “坦白身份。”非衣的声音有些颤抖,“反正无论是不是你,我都是被利用。坦白身份,才会有被利用的价值” “这是你的命,是裴家的命。” “胡说!”非衣上前抓住那人的衣襟,“你完全是为了自己。别妄想了,你无法控制所有人,所有事!” “小轩,最起码你现在还在我的掌控之中。” “凭什么!你凭什么控制我的人生!控制天下苍生!”非衣跪了下来,双手捂住苍白的小脸,泪水沿着指缝滴落。“我不是你的玩具,天下也不是一盘棋!这不仅仅是场游戏!” “唉。”男人长叹一声,说:“历史是由我们来书写的,世界的秩序也是由裴家来维持的,我们是在顺应上天的指示。小轩,你还是不懂。” “呵!是,我不懂。我只想要自由。”非衣擦干了眼泪,站直了弱小的身躯,“我要摆脱你的控制,我要用我的一切来跟你赌!用我的所有来赌世间太平,没有战乱,没有无辜的人牺牲!我要战胜你!” “哈哈,好啊。”那人摸了摸非衣的头,她嫌恶地立刻躲开。 “我要成为强者。”非衣慢慢平复了心情,“我要成为强者,战胜你。” “好,我助你。”那人饶有兴味地说:“你想学什么?超强的武功?御人之术?治国之道?堪舆之术?蛊术我也可以为你请到老师。” “我要学策,策人,策事,策心。”非衣在黑暗中,坚定了眼神。“以你之长,战胜你。” “杀一个人,通过测试我便教你。若连这个都办不到,你还有何颜面做裴家人。” “何人?” “花邹国质子,邹君。”那人敲了敲桌面,道:“三日内完成,明天出发。你出去吧。” 非衣摸索着回到地字二十七号的庭院,站在门口小声地唤道:“公子。” 不一会便有人握住了非衣的手,“怎么了?有受伤么?” “嗯..”女孩的声音孱弱无助,“奴婢自己回来的,一路上总是撞到头。你别笑,真的好疼啊!” 闷笑声堪堪止住,“好,我不笑。进去说吧。” 非衣跟着李西顾进去,摸索着坐下。“公子可知花邹国来的质子,邹君?” “略有耳闻。”扇子打开的声音,在李西顾手中响起。“因我八皇叔的赏识,现居荣王府。似乎是个孱弱书生般的人物,只是有些文采罢了。” “可有什么办法能让奴婢混入荣王府,甚至是质子身边么?” “恐怕不易。”扇子“啪”的一声,似乎是合上了。“八皇叔为人谨慎,你就算进去做女仆,没个十年九载也不会接触到大人物。” “别无他法么..?”非衣有些失望地低下头。 “不过,质子身旁有一个从花邹国跟从而来的女仆。你可以从这里试试。” “好!奴婢先回去想办法了。”非衣跑到门边,转身道:“非衣明日出发,三日后回来,公子一切小心。” “非衣也要谨慎些,公子我等你回来。” “公子,非衣有话对你说。”非衣的声音有些迟疑。 李西顾笑道:“但说无妨。” “公子,这里这么暗,你摇着扇子,不知这等风姿做给谁看?哈哈”说完,非衣便笑着跑了出去。 “慢些!你看不到路!” 砰! “..” ------------ 第四章 、秘密 那是一个华丽的牢笼,精致却冰冷,以爱之名将我禁锢了起来。花邹国子嗣单薄,我是这代唯一的皇子――邹君,人人都小心翼翼地待我,却不知我的出生便是个错误。我每日活在巨大的秘密中,唯恐被世人知晓。 花邹国是五国中公认最美的国家,一年四季各色的花海,一切的悲伤似乎都能被这种幸福的氛围掩盖,最起码我所目睹的父皇的子民都是祥和安乐的。只有我,唯独我,整日活在恐惧之中,害怕秘密终有一天被人发现,成为花邹国的罪人。我一日比一日烦躁,甚至暴戾,惶惶不可终日。 原本这是属于我和母后两个人的秘密,可惜她死了,死在合欢树下,便只剩下我一人独自承受,可是我并不怨恨她带给我的烦恼。那日她偷偷带我溜出去玩,微笑着递给我一个包子,就这么倒在了合欢树下,满地粉嫩的合欢花染得鲜红。后来我得知,合欢花又叫做苦情花。 有一日,我终于逃出了那个牢笼。不知是不幸还是幸运,我被迫作为质子来到了永夏王朝。安全起见,我这个花邹国唯一的皇子只是以仆人的身份,跟随着一个名义上是邹君的侍卫来到了永夏王朝。而我的秘密也被他知晓了,幸运的是,他会替我一起守护。 在永夏王朝,我遇到了我命中的劫。 集市上,每个人都在为各自的生计忙碌,无暇顾及街边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小乞丐已经在街上乞讨了一整天,收获却寥寥无几,苍白的小脸愈发没有生机。 原本饿的一动不动的小乞丐突然拉住路过的一位女仆打扮的人,似乎是饿极了。“姐姐,行行好吧。给我一个包子也可以啊。” 那女仆怔了怔,迅速红了眼眶,没有言语,转身离开了。小乞丐也不再乞求,安静地蜷缩在角落。 不多时,女仆拿了两个包子回来,递给了蓬头垢面的小乞丐。小乞丐并没有接,反而“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姐姐,非衣想一辈子都吃得上包子。姐姐带非衣回去做事吧,非衣什么都会做的。” 非衣见她红着眼睛不说话,匍匐着向前抱紧了她,抽泣道:“非衣的娘就是将最后一个包子给了非衣饿死的,非衣想娘,非衣想一辈子都有包子吃!姐姐,求你了,你就是让我杀人我也杀!姐姐,非衣想一辈子有包子吃啊!” 女仆紧皱着眉头,很为难的样子。 非衣抬起头,泪水将脏兮兮的小脸冲刷出两条泪痕,“姐姐,非衣的娘是为非衣死的,非衣一定要活下去!” 女仆拭干了脸上的泪水,又轻轻将非衣的小脸擦干净,并将她扶了起来。“走,我带你回家,以后我就是你娘,给你吃包子,一辈子都有包子吃。” 非衣随秋娘回到了荣王府,严肃的管家一直不同意身份不明的非衣在荣王府做事。 “管家。”荣王爷恰巧路过,“你与这小儿、秋娘纠缠于此,是何事?” “回王爷。”管家赶紧躬身施礼,道:“秋娘不知何处捡来个乞丐,要领进府做事,这女童身份不明,按规矩王府不允啊。” 秋娘低着头,不卑不亢地说道:“可怜的女童能有何目的?我只是怜她,想让她帮忙做事罢了。这孩子倒也怪伶俐的。” 非衣突然蹲下身,用石子在地上画了起来。“王爷,我还会作画呢,就收留我吧。” 秋娘一惊,就想拉非衣起来。 “我当何事。”荣王爷爽朗一笑,“小小女童还能行刺于我不成,不碍事的。就让她帮秋娘做事吧。” 非衣起身,看着王爷只笑不语。 秋娘将非衣带回自己的房间,“非衣,今日纯属侥幸,王爷没有怪罪,以后万万不可如此调皮了。” “我错了。”非衣低着头,小心地拉着她的衣角。“非衣以后不会调皮,会好好听娘的话。” “王爷是个好人。” 非衣看着秋娘笑得温婉,“娘喜欢王爷?” “小孩子知道什么。”秋娘怜惜地揉揉她的头顶,说:“娘今晚要为主子守夜,非衣一个人睡好么?” “娘。”非衣睁着大大的眼睛,眼睛里噙满了泪。“非衣一个人就可以,娘不用担心。” 秋娘低叹一声,道:“罢了,跟娘一起去守夜吧。” 秋娘将非衣领到花邹国质子邹君面前,“我从路边捡的,怪可怜的。我想让她今晚跟我睡。” 邹君担忧地蹙起了眉,“恐怕不妥吧?” “无事,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罢了。”说着,就拉着非衣进了内室。“我只是想找个伴罢了。” 邹君欲言又止,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我们睡里屋么?”非衣好奇地问。 “这是我们的秘密。”秋娘够了下非衣的小鼻子,“非衣可不要说出去哦!” “嗯,非衣听娘的。” 夜风舒爽,一切事物都在月光的照耀下看似平静、祥和的存在着。 翌日,荣王爷与邹君在书房内谈诗论道,很是畅快。而非衣则在一旁乖巧地磨墨。 “王爷,这是在下前几日略有所感写的诗,还请王爷指教一二。” “哈哈,哪里哪里。我哪里敢指教花邹国的大才子。”荣王爷接过那首诗细细品读了起来。 非衣一边磨墨,一边歪着头也细细打量着那首诗。 荣王爷见状,笑道:“非衣可是识字?看懂这首诗写了什么么?” “非衣不会写字,也看不懂这上面写了什么。但是..”非衣歪这头,困惑不已。“邹主子前几日写的字,有海纳百川之势,却内敛含蓄,收放自如。但今日所写的字却没有那份胸怀天下的感觉了。好是奇怪。” “小小孩童,乱说什么!”邹君一拍桌子,愤怒地站了起来。 “童言无忌,贤弟切莫跟幼童置气,失了身份。”荣王爷押了一口茶,嘴角挑起一抹笑,“非衣很厉害嘛,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邹主子的字形字势真是多变,非衣还是第一次见。这倒不算什么。”非衣无辜地咬了咬唇,“更奇怪的是,跟邹主子比起来,娘更像主子。” “放肆!”邹君暴怒之下将压纸用的镇尺扔向非衣,荣王爷抬手接住了非衣脸前的镇尺。 “荣王爷。”非衣从桌边走到前面来,冲荣王爷施乐一礼。“非衣的任务完成,也是时候回去复命了。接下来的事,就由王爷自己定夺了。” 荣王爷站起来回了一礼,严肃道:“有劳了。” “然后呢?”李西顾在黑暗中目光如炬。 “然后我就回来了呀,任务完成了。”非衣若无其事地说。 李西顾沉思片刻,似乎有所顿悟。“听完你的讲述,我有几个问题。” “第一,你初见荣王爷时,在地上所画之物可是我父皇给初九的玉佩?让八皇叔误以为你是父皇的人,所以谨慎如八皇叔者,才会这么容易同意你进府?” “第二,秋娘是花邹国的皇子邹君?没想到她竟背负着这么大的秘密。” “第三,你的任务是杀死花邹国质子邹君,你挑明秋娘的真实身份,是为了让八皇叔杀了秋娘,你又如何肯定八皇叔一定会杀了她?秋娘实为不可多得的才女,诗词歌赋,治国布阵带兵,样样不输于男子,八皇叔这样爱才的人,说不定会不忍心。” “你前两点说的很对。”非衣常舒了口气,苦笑道:“可惜秋娘是女子啊。” “杀了秋娘,那个冒牌的平庸邹君,就变成了真正的邹君。花邹国无法否认,否认了便失信于人。平庸的邹君方便控制,可以省去不少力气。优秀的上位者都会如此选择。”非衣坐在凳子上抱着双腿,在黑暗中悄悄将脸埋进怀里。“你敬仰的八皇叔,就算是为了断了对秋娘情,也肯定会杀了她。” “确是如此。”说完,两人都是一阵沉默。 “你不在的这两日,我都不曾睡过,时不时就有人来暗杀。一击不中就撤退,跟蝇虫一般,很是恼人。”李西顾揉了揉额头,疲惫地说道:“咱们还要想个法子,不被人杀死,困也要困死了。” “法子我倒是有一个。”非衣狡黠地贼笑道:“我们可以去找张老。” “前几日张老不是还叫嚣着要你好看么,他如何会帮我们?” “嘿嘿,不是只有邹君一人是女子哦~” “难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嘿嘿嘿嘿,黑暗中不小心摸到张老的胸啦~” “..” “每个人都有一个他人无法触碰的秘密啊。” “唉..” ------------ 第五章 、闻香识人 一夜无梦,非衣和李西顾二人在张老处睡的很是酣畅。 二人在张老地掩护下偷偷溜了回去,一路有惊无险,只是偶尔遇到几个神色怪异的人,有的身上还隐隐带着丝血腥味。 非衣和李西顾回房收拾了一下,便等待夫子上门授课。两人对坐在书房中,默契地相视一笑。 “昨晚看起来很是热闹啊。”非衣兴奋地说道:“好想看看昨晚他们见房中没人吃瘪的样子。哈哈,无论如何他们也不会猜出来我们昨夜会宿于何处,就算猜出来了也无能为力。” “看样子应该不止一路人。不过,这掩盖痕迹的手法倒是如出一辙的精湛。只可惜他们没有料到这个人人都内力深厚,暗中也可视物走正门的暗世界,居然会出现个你这么摸着门边走的丫头片子。”李西顾倒不如非衣那么兴奋,反而忧心忡忡。“细致到连肉眼不可见的灰尘都要掩盖到完美的手法,我们需要学的还有很多。” “以后小心行事便是,不求反击,只求自保。”非衣安慰道。 李西顾站起身来,抚了抚衣角。“夫子到了,去门口迎一下。” 那是一个如同融入到黑暗中的人,不仔细去辨认你甚至无法发现他,没有气息,没有味道,没有声响。 夫子坐到上座,便打开一个袋子,放出十几只萤火虫。萤火虫一下四散开来,但又渐渐的聚拢起来,将不大一个书房照的已可视物。 非衣揉了揉长期处于黑暗中的眼睛,这才看清了周围。这一看更是惊讶。每个人或多或少神情打扮总会带有一些职业、身份的特征,而那位夫子,非衣实在看不出,也看不懂。普通的像寻常百姓,但又像深藏不露的高手;像精明的商人,但似乎又忠厚老实。这样的人物,扮成什么人也会惟妙惟肖吧。如一张洁白的纸,画成什么,便是什么。 这时,夫子击了两下掌,击醒了非衣的诧异。随后便有一人走了进来。这人脚步扎实却无声响,双眼如炬,似是内家高手。他边走边细细将屋内打量了一番,最后走到夫子旁坐了下来,手还在不断摩挲着座椅扶手。 “你们看,此人是何身份?”夫子的声音也毫无特点,过耳便忘。 李西顾起身作了一揖,“学生拙见,此人应为仇家甚多的武林高手。故如此谨慎,小心行事。” 非衣听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夫子见谅。这不过是一见钱眼开,看上这紫檀木椅,无甚大志的猥琐门客罢了。没有侠客的侠气,倒是一股子铜臭味,公子你何必如此崇拜的语气。” 李西顾失了面子,不再言语,偏过脸去当作不曾听到。 非衣笑得更加厉害,“公子所见之人恐怕都如此毕恭毕敬吧。也难怪不曾认出。” 夫子见非衣道出,便让门客下去,又唤了一人进来。此人一身文弱书生的打扮,摇着扇子风雅地踱了进来。见李西顾便笑道:“公子小小年纪便有这等风度,及冠之后定是龙凤人物,真真叫人欢喜。” 李西顾不答话,反而看向非衣,道:“你可嗅出此人是何人?” 非衣一扬眉,胸有成竹道:“不过是一个认出你身份,拍你马屁的孱弱书生罢了,这有何难。只是书生这副谄媚的样子,只让人闻到一股子马屁味,真真叫人不欢喜、不欢喜!” “你能闻出那人的铜臭味,却闻不出这书生的脂粉味。”李西顾正要拿起扇子,看见书生手中的纸扇,嫌恶的挪开了手。“烟花之地的兔爷而已,见我如此说话,也是招揽顾客的习惯罢了。非衣,这回你的鼻子可不灵啦。” “兔爷是什么?”非衣疑惑的问,问完又细细地大量起面前的书生,仍旧不解。 “哈哈,怪我怪我。非衣年纪尚小,又如何知道兔爷是何。”李西顾调笑道:“不过,这烟花之地的男人,长得瘦弱俊俏,风度翩翩,还能有何人?” 非衣一怔,顿时红了小脸,“哼!”一撅嘴,别过脸去不再作声。 “此等风度的兔爷应是头牌,若多加利用,应会有不小的益处。”李西顾抱拳,对夫子正色道:“不知西顾所说可对?还请夫子指点一二。” “不急,还有一人。”说完,便有一人走了进来,三大五粗,煞气很重,手上都是常年握刀留下来的老茧。 “你们看,这是何人?”夫子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李西顾仔细打量后,说:“孔武有力,煞气很重,应该是个常年在边境打仗杀人的壮士。” “嗯,他身上的血腥味不知要杀多少人才能积攒下。”非衣厌恶地轻捂住口鼻。 “哈哈!”夫子一挥手,让那人先下去,对李西顾二人说道:“识人能力还算不错,观察入微,判断准确,可惜眼界小了些。而且你们还有一个新手的通病,太过多疑,想象力丰富。刚刚那人血腥气是重,可是他杀的不是人,是猪。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屠夫,常年杀猪,煞气也就重了。” “你们只看到他的煞气,却没发现他眼底的恐慌。”夫子的表情突然冷峻起来,“识人是做事的基础,发生一点点的偏颇都有可能让很多人跟着你丧命。眼睛是最难掩饰的地方,一个人如果连眼神都平淡异常,不是疯子,便定有蹊跷。” “我还剩最后一个问题。”夫子拿出先前那个黑袋儿,张开袋口,萤火虫都缓缓飞了进去,一切又再次陷入黑暗。“你们可看出,这三人有何联系?” “门客、兔爷和屠夫能有什么关系啊?”非衣不解地挠了挠头。 “他们都是一个人。”李西顾思索片刻,笃定地说道。“他们都是同一个人,他才是今天真正的夫子。” “这位前辈虽然掩盖身份的手法高超,但跟真正的夫子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白纸般的人物就应该不悲不喜,没有自己的情绪,所以扮演什么就是什么。”李西顾转头冲非衣微微一笑,继续道:“我们所说的门客的铜臭味、兔爷的脂粉味、屠夫的煞气,都是夫子所扮演的人物的性格,而非真正闻到的味道。一个正常的人不可能没有丝毫气味,夫子如此频繁迅速地变换身份,怕的是泄露这三人其实是同一人,不敢在气味上多加掩饰。而这不得已留下的破绽,也恰巧成为学生识破的唯一方式了。” 夫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飘渺不可辨:“这门课,你已结课。今后还会有别的夫子于你授课,今天就到这里了。” 送走了假夫子,李西顾和非衣仍旧像先前一般,对坐而饮。 李西顾放下手中的茶盏,“外面早已争斗多日,这剩下的恐怕是最为强悍的一股势力。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这不正如你所想么?”非衣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无所谓地笑笑。“都一步步踏入你设的局,摸清势力分布,减少敌对势力,还未进入暗世界你便利用我设下了这个局,你个老狐狸!” “彼此彼此,你个小狐狸。”李西顾一掀长袍,拉起非衣就向外走。 非衣急忙拉紧他的衣角,“接下来呢?全力出击,一招之敌,迅速立稳脚跟?” “哪有那么容易。”李西顾突然转过来俯下身,认真地看着非衣的眼睛。“等会定是一场恶战,我怕无法护你周全,你要小心。” “嗯。”非衣感觉到触手可及的温暖,眨巴了眨巴眼睛。“公子你如此深情,非衣也看不到啊。” “..” “待何时出去了,非衣一定会好好观赏、牢记公子利用完别人却又含情脉脉的样子!” (#‵′)凸 *^_^* ------------ 第六章 、即使是利用,也不要抛弃... 李西顾牵着非衣走出庭院,到空旷处站定。黑暗的世界静谧的如同一切都静止了,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没有心跳声。方圆百里,只有李西顾和非衣两人警惕着四周。 “诸位日夜守护与此,叫小弟我好生惭愧。”李西顾松开非衣的手朗声道:“特意出来迎接各位进去小坐,聊表谢意。” “哈哈哈哈!” 原本空旷的道路瞬间现出十几人,非衣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一惊,急忙躲到李西顾的身后,探出一双眸子,努力地查看着。 “你确实该谢我,若不是这几日我与兄弟替你挡掉不少暗杀,你哪会活的如此舒爽。不过,这可不是为了你。”领头那人看向鬼鬼祟祟探出半张脸的非衣,说道:“非衣姑娘,在下郭景洪。早听闻姑娘天赋异禀,有窥天知命,预测未来之能,特来拜见。” “非衣姑娘应该早知暗世界是强者的天下,郭某用四年时间极尽手段才在这里有实力立于不败之地。在下早已见惯初来者不知天高地厚死无全尸的样子。”郭景洪睨了一眼李西顾,语气中隐隐带些威胁的口气,“非衣姑娘,可不要一念之差,死无全尸啊。” 非衣从李西顾身后挪了出来,歪着头想了想。“郭大哥说得对,跟着你确实无性命之忧。只是..” “只是什么?”郭景洪蹙眉。 “只是李公子救过我的命,且有知遇之恩,我怎能如此忘恩负义。况且..”非衣一挑眉,笑得更加灿烂。“况且,你太过无能,调/教起来也要费些功夫啊。” 非衣话音刚落,不待郭景洪等人有所反应,李西顾就猛然拔剑用内力逼退众人三步,立刻挟非衣朝反方向奔去。 “我无力抵抗那么多人。”李西顾半抱着非衣,四处躲避,轻声道:“先找个地方蒙混过去,再逐一击破。” 李西顾带非衣随意找了一间石屋,见无人便摸索到书房的位置推门进去。 “你先坐好不要动。”关好了门,李西顾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袋子,将里面的萤火虫放了出来并用内力控制它们不四散开来。“假装是夫子在授课,蒙混过去就没问题了。我早已观察过,这个时辰这里不会有人。” “这是从哪来的?”非衣目瞪口呆地看着荧光闪闪的萤火虫。 “从那位假夫子身上借来一用。”李西顾披上不知从哪找来的黑袍子,小心查看着门外的情况。“有人来了。” 李西顾说完便合上眼,开始闭气凝神。谁知郭景洪等人不但没有离开,还想上前查看清楚。李西顾心下一沉,用内力将门振开,企图警告院外的人禁止入内。从这个角度看去,郭景洪等人只能看到李西顾的背影,他宽大的黑袍将非衣挡的严严实实。 郭景洪等人一惊,仍旧向前走来。“学生郭景洪,来寻几位朋友,他们可能误入此地,还请夫子成全。” 李西顾压抑着内心的恐惧,汗水顺着额头不住地流了下来。谁知,就在他打算拼死一搏时,郭景洪等人竟迅速撤离了。 察觉到那些人不会再返回来,李西顾轻吁了口气。微笑着抬眼,对非衣说;“没事..”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声音戛然而止。 非衣僵硬着身体,用手拼命地捂住大张的嘴,努力让自己不惊恐的叫喊出声。她死死地闭着眼睛,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角冒出,顺着脸庞沿着手滑落了下来。颤抖的身体,极力压抑着恐惧。这一切在点点萤火虫的照耀下显得分外恐怖。 李西顾见状不敢作声,细细打量着非衣。谁知,他竟然看到一条手腕粗细的蛇缓缓缠绕住非衣的脖子。乌金色的蛇缠绕着白皙的肌肤显得十分妖异,他甚至能感受到那条乌金蛇冰冷粘腻的触感,不时吐出的蛇信子让人不寒而栗。 李西顾不敢轻举妄动,轻轻拔出了剑,静待时机。突然,那条乌金蛇被非衣滴落的泪水一惊,拱起蛇头,张大了嘴,就要咬下去。李西顾看准时机一剑横到非衣与乌金蛇之间。三角形的乌金蛇头被削下来的一瞬间,李西顾同时将蛇身拿离了非衣的身体。飞溅出的蛇血,滴落到地上冒出了几缕白烟。 李西顾紧紧拥住了非衣孱弱颤抖的身体,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非衣有我在呢,没事了。” 见非衣仍旧没有反应,李西顾着急的提高了声音。“非衣,非衣,睁开眼睛看看,蛇已经死了。非衣,没事了。哭出来吧,有我在,有我在就一定不会让你出事。非衣,没事,有我在。” 非衣颤抖着睁开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泪珠。她松开了捂着嘴的手,轻轻抚上李西顾的脸庞。突然尖叫一声,紧紧抱住了他。泣不成声道:“吓.吓死我了.李西顾!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我只剩下你了.啊啊啊啊!不要松开我,不要离开我。我没有家,没有家人,只有你了。就算是利用,也不要抛弃我。我只有你了.” 李西顾有些哭笑不得,只能一直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嗯,好。都听你的。我不会离开你。” 非衣依偎着李西顾抽泣了一段时间,渐渐平复了心情。她放开紧抱着李西顾的手,用力握住半蹲着的李西顾的肩膀,郑重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刚刚我说的都是认真的。即使是利用,也不要抛弃我。我一无所有,只有你了。我会努力,努力让自己有利用的价值。我会努力,努力学习让自己变得更强。”非衣明亮的眸子里再次蒙上一层雾气,白暂的鼻头变得红红的,不是抽泣一下。“即使是利用,也不要抛弃我。” 李西顾蹙眉长叹了口气,沉默不语,再次心疼的将非衣拥进了怀里。 “桀桀。”粗噶、阴森地笑声从房间的角落传来。 李西顾迅速将非衣挡到身后。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没有想到在这个冰冷无情的暗世界,竟能看到这么感人的一幕,我的乌金蛇死的倒也有些价值。不过.”那人的声音变得更加阴狠,“不过,你们还是要给它陪葬!” ------------ 第七章 、以身饲毒 “前辈。”李西顾见地上已经死绝的乌金蛇,心里暗道不好。“冒犯之处,实属无意。您杀了我们也无济于事。还不如让在下想想办法,说不定还可补救一二。” “哼!”那人缓缓从暗中走出,黑袍下一双冰冷、阴狠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西顾二人。“就你们两个毛头小儿如何补救?这是我饲毒之蛇,岂止是随意喂些毒药就可以的!这二十年来我日夜潜心研究,每种毒药,每一点用量都是经过数次试验才成功的。只有这条剧毒的乌金蛇能受得了这些剧毒。我马上就要成功,饲养出最毒的毒物!” “你们却一剑毁了我二十年来的心血!”黑袍男人凝气抬起了手掌,“受死吧!” “呵!真可笑。你要成功了?” 黑袍男人一怔,又猛地握拳,质问道:“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你明知那是不可能的。”非衣从李西顾身后徐徐走出,看着比她高出一大截的黑袍男人,不屑地说:“你不会成功的,即使你研究了二十年。蛇与人相差甚远,无论是大小还是对毒药反应的相似程度。最好的饲主应该就是人,你不会不知道。迫于无奈选择乌金蛇,是因为没有人能抵抗得了那些毒物的剧毒吧?你明知无法成功,才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杀了这条蛇,你只是为你自己的懦弱找了两个替死鬼!” “那又如何?”黑袍男人将手一背,极力压抑着怒气。“你们还是要死。” “呵呵。”非衣轻笑一声,幽幽地说:“若果没有我,你再研究二十年也无法成功。” “放屁!”李西顾一听,立刻反应过来,怒极攻心,一挥手将非衣扇倒在无头的乌金蛇旁。然后立马对黑袍男人说道:“我自幼在宫中长大,食得不少灵丹妙药,若用我做饲主定会有所成的。” 非衣默不作声,抬手擦掉了嘴角的血迹,听李西顾这么说,拿起无头的乌金蛇就喝了一口腥臭的蛇血。忍者恶心说道:“谁更适合,一试便知。” “你!”李西顾见状,气得举掌就打,手停在空中半响不忍下手,将旁边的乌金蛇一下击成了肉末。 “无事的。”非衣安慰的冲李西顾笑笑,脸色白了三分。 黑袍男人顾不得其他,立刻开始为非衣诊脉,观察起她喝了含有剧毒蛇血后的反应。 非衣看李西顾懊恼、愤怒又非常担心的神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真的无事,已经感觉好多了。” “算你走运。竟这么快毒性就被溶解。”黑袍男人像是看着怪物般看着非衣,“你是怎么办到的?” “秘密。”非衣虚弱的轻轻合上了眼睛,“每个人都会有不得不守护的秘密,即使它是如此的腐朽阴暗,就算是烂也要烂在肚子里。” “你的秘密我没有兴趣。”黑袍男人将早已四散在屋中的萤火虫聚拢到一起。“但是,即使你可以承受得了剧毒,也得可以控制萤火虫才能成为合格的饲主。” “一个时辰后,我来验收成绩。”说完黑袍男人不知如何触碰了开关,打开了一扇暗门,闪身走了进去。 非衣无力地看着失去控制再次仓皇逃窜的萤火虫,“你都是如何控制它们的?” “用内力。”李西顾伸掌,轻轻将手指一根根握紧,数十只萤火虫再次聚拢到一起。“以乾坤之力,包容万象。力道柔和,却坚韧不摧。” 非衣沮丧地垂下头,“可是我不会啊。” “动物都是喜欢亲近自然的,你可以将自己融入自然,达到一种与天地合一的状态,将自己变成自然的一部分,萤火虫会误以为你是无生命的,说不定可以成功。”李西顾欣喜的说。 非衣仔细想了想,再次沮丧地哀叹道:“我觉得它们只会无视我的存在,而无法受到我的控制。它们只会把我当作透明的,说不定还在奇怪为何这里有堵隐形墙竟然飞不过去。这个办法很糟糕!” “对了!”李西顾挥手抓住一只萤火虫道:“我一点也没有察觉到那个假夫子有任何内力,可是他却可以轻松地控制这些小东西,一定有什么不需要内力而我们又未曾想到的办法。” 非衣咬着下唇,抱着脑袋冥思苦想。若再无办法,恐怕今日真要丧命于此了。失去了家人朋友,失去了无忧无虑的生活,这次连命也要丢了。昔日爹对我们兄妹地教诲,我学到的还是太少啊! “我记得我爹曾经对我说过一句笑谈。”非衣的语气带着些淡淡的忧伤。“若你真的无能为力时,强大的怨恨,或者说是意念可以改变一切,甚至是人心。” 非衣坚定地站了起来,“我不奢求改变人心,但是用意念控制这些小东西,让它们感受到我的想法还是有可能的。有些荒诞,但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 李西顾坚定地点了下头,微笑着鼓励她。 努力了许久,汗水顺着她苍白的小脸滑下,非衣脱力,没有站稳地晃了晃,李西顾连忙扶住了她。“刚刚的蛇毒消耗了我大量的体力,我现在无法集中精神,集中意念控制它们。” “时辰马上就要到了。”非衣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轻颤着。“我再不集中精力,就没有希望了。” “非衣,你说我在利用你,你又何尝不是。”李西顾将非衣扶到石凳旁坐下,“从见到你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寻常的小女孩哪里会只身脱力躺在荒漠里,旁边还有一只被咬死的野狼。你也不曾真正信任过我,恐怕‘非衣’这个名字也不是真的吧。我们都只是在互相利用罢了。” “你不是寻常的孩子,恐怕也有着不寻常的身世。”李西顾摸了摸非衣的头发,苦笑一声,“我们都是可怜人,我理解你的感受。那种被自己的亲人算计甚至是毒害的悲哀和愤恨。我们只是一颗被人随意丢弃的棋子,你我都心知肚明。但那又怎样!游戏规则是强者建立的,我们的命运也是由他们来决定!摆脱这样的控制不是你一直以来所努力的么!即使是棋子也要做最有变数的那颗!你若连这最卑微的萤火虫都无法掌控,你还有什么能力去掌控自己的命运!这样,你只会变得连蝼蚁都不如,还不如现在让我一剑杀了你,也好过暗无天日的苟且偷生!” “不要再说了!!!!”非衣蜷缩着身子,抱着脑袋大声哀嚎道。 黑袍男人如鬼魅般再次现身,“一个时辰已到,你学会控制这些萤火虫了么?” 非衣缓缓抬起了头,赤红的眼睛里含着满满的仇恨。她将手高举过头顶,萤火虫像是突然感受到什么一下子慌乱地逃窜开来,但是很快又都聚拢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个光球。 “哈哈,果然很有资质。”黑袍男人的声音依旧冰冷。“回去收拾好东西,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 非衣僵硬着手臂,赤红着眼睛,一下晕厥了过去。 ------------ 第八章 、萤空 “醒了?”非衣揉了揉发涨的脑袋,睁开眼发现似乎已经到了他们自己的石屋――地字二十七号。旁边,李西顾连忙扶她起身,端来了一碗米粥,温柔地问道:“感觉好点了么?我喂你吃些东西吧,那乌金蛇毒性太大,你需要修养。” 非衣惊愕地看着李西顾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汤匙。他从碗中舀起大半勺,用碗沿抹去勺底流下的汤汁,自己轻轻吹了吹,又温柔地放到非衣的唇边,小心喂她吃了下去。 “怎么一直不说话,还是不舒服么?” 被李西顾反常行为震惊到的非衣,只能微微张着嘴,机械地咀嚼着他喂给的食物。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思维。“你,你也中毒了?” 被非衣一句话呛得不住咳嗽的李西顾,放下汤匙,反手就弹了非衣的脑袋一下。“看你昨天牺牲的那么多,现在又这么虚弱,只是想犒劳你一下,真不知好歹。” “不要打我的头!”非衣抱着脑袋气愤的喊道。“虽然我天生丽质冰雪聪明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倾国倾城人见人爱神机妙算即使被打多了脑袋也不会对智商有太大影响。但是!你敲得我好疼啊啊啊啊啊!前几天撞到墙上的淤青就没好,后来张老就总是敲我的头,现在你也敲!” “哦?真的么?”李西顾蹙眉,一脸关切。 “当然是真的!”非衣嘟嘴,委屈地说道。 李西顾将碗放到非衣手里,反手又是一记爆栗。“那就快吃,吃完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完,过了半响也不见非衣有什么动静,担心的走到她的床边查看。这小妮子不会真的生气了吧,难道玩笑开大了?李西顾见非衣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将粥吃完,呆坐在床上不知道在呢喃着什么。 “啧啧,不会真的被我敲傻了吧?”李西顾俯身侧耳倾听。“你没事吧,神神叨叨的。”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报仇..”非衣仍旧低着头呢喃着。 “你要做什么?”李西顾有些急了。 “我要..”非衣缓缓抬起了头,可怜巴巴地望着李西顾,突然她唇边勾起了一抹奸诈的笑。“我要报仇!”说着抬手就将碗砸到了李西顾头上。 事发突然,李西顾着急着非衣的情绪,竟然没有躲开,生生挨了这一砸,闷哼一声,捂着头退后三步,赶紧扶住了石桌。 “我跟你闹着玩,你这是要我命的架势啊!”李西顾一阵晕眩,捂着头痛苦道。 “都跟你说了好几遍我要报仇,我可不像某些小人喜欢偷袭。”非衣心情大好,下床走过来挽住李西顾的胳膊,笑眯眯地道:“刚刚你说要带我去哪?” 李西顾无奈地长叹,“走吧。” 李西顾牵着非衣来到一处无人住的荒凉院落,见四周无人,他细细摸索着那片杂乱的竹林中的一棵小竹,来回试探着什么,然后找准了位置用力一点,竹林后的石墙突然发出细微的响声,一道黑漆漆的大门缓缓打开。 “来吧。”李西顾将非衣抱起,避开杂乱的竹子闪身进入暗道,在暗道中谨慎地前行。“昨夜我在竹林旁的石屋趴了一宿,本想看看郭景洪等人有没有落单的可以下手,谁知竟看见那个女扮男装的张老鬼鬼祟祟开了这暗门,直到天亮方才离去。” “那这条暗道通往何处?”非衣搂着李西顾的脖子,望向路的尽头,浓稠的黑暗,压抑的让人有种窒息感。 “到了。”李西顾将非衣放下,又开始在墙上一寸寸不停地寻找着什么。“等等你自己看吧。” “为何入口不在暗道的尽头,而是在路中间?好生奇怪。” “估计是障眼法吧,我到尽头寻摸了半天不得入口,回来时恰巧发现前半段路走的人很多,后半段几乎没有,就停在了这里。”又开始发出那种细小的摩擦声,李西顾拍了拍手,笑道:“好了,准备好被震撼吧!” “切!”非衣一个白眼翻了过去,十分不屑。 沉重的石门缓缓打开,发出粗噶的摩擦声。随着暗门的打开,非衣渐渐看清门中的一切。方圆数十里,天空中都有着繁密的星光一闪一闪,就像浓稠的黑段上镶嵌着无数的珠宝,低调而奢华。在星光的照耀下,周围的景物模糊可见,起伏的小山丘,大片大片的草地和野花,甚至还有阵阵微风送来的花香。 “是风。”非衣深吸一口气,下意识牵住李西顾的衣角,大睁着眼睛,连眨都不舍得眨。“是星空!”非衣欣喜地看了眼李西顾,眼光中隐隐含着期待。 “里面没人,我帮你把风,去吧。”李西顾仰头示意她,顺手将石门关上。 “哈哈!”非衣大笑起来,冲着前方撒欢似的奔跑起来,边跑边笑。她的笑声回荡在其中,将快乐填满了整个空间。 不知过了多久,非衣一直在奔跑在笑,像是永会不疲倦。直到她绊倒在草地上,才终于停止了奔跑,仰面躺在柔软的草上,看着漫天的星辰,微笑着大口大口的呼吸。李西顾也走了过来,仰面与她并排躺下。 “这不是星空,这里只是一个多了许多生气的大石洞。”虽然不忍心,李西顾还是将事实告诉了她。 非衣没有说话,喘气的声音渐渐变得平稳下来,笑容也越来越淡,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落寞。 “不必失落,还有更好玩的东西。”李西顾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慰道:“其实这样子,倒与你用碗砸我时,看到的场面别无二样。” 非衣轻笑一声,心情好了许多。 说完,他将右手抬起。他右手上方的星星竟然晃了晃,争相聚拢到了一起。渐渐的,以他们为中心,周围了星星也都一点点靠拢了过来。 “这是,是萤火虫!”非衣惊喜道。“星星都快变成太阳了。” 二人半捂住刺眼的光芒,周围的景物变得更加清晰。突然,李西顾大手一挥,萤火虫又各自四散离去,懒懒地趴在洞顶,伪装着星空。 “有人来了,我们离洞口较远。你放松呼吸,尽量融入自然,应该不会被发现。”二人躺在草地上,前方的山丘正好将两人挡的严严实实。不一会儿,石门开启,细密的摩擦声被巨大的石洞放大了无数倍,在这种寂静的环境下,无疑是一种折磨。 过了许久,除了石门被打开的声音再无其他动静。李西顾二人正在煎熬时,轻轻飘来了一抹竹笛之声。 ------------ 第九章 、萤火之舞 竹箫之声在巨大的石洞中被扩大了许多倍,听得出吹箫人是有故事的,箫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似乎在诉说着对远方爱人的思念缱绻,哀怨缠绵。几个滑音过后,箫声渐渐变得高亢激昂,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如果说前面是对情人的思念呢喃,缱绻缠绵,那现在就是狼烟四起、战火纷飞,金戈铁马,壮志凌云,十万将士誓要杀尽敌人,割头颅,饮热血! 非衣原本有些担心会被发现,但逐渐被这竹箫声吸引,听入了迷。那吹箫人思念情人,非衣便感到一阵酸楚。大战在即,战争一触即发,非衣紧张的手心冒汗,但心中仍有一股压抑不住的豪情壮志。呼吸愈来愈急促,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起来。 “喂!”李西顾没有察觉到非衣的异样,碰了碰她就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发生的事。“你看那是什么。” 非衣猛然惊醒,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见李西顾趴在小山丘后偷窥着什么,也悄悄爬了过去。 不知何时,石洞中竟然又进来一人。那是一个红衣女子,三四十岁的样子,却有着诱人的魅力。她披散着头发,踏着慷慨激昂的乐点,奋力地起舞。肌若凝脂,腮晕潮红,黝黑的发丝在空中飞舞。那不停旋转的舞步,展示着她轻盈的体态,如流风之回雪,轻云之蔽日。萤火虫的微弱光芒照的并不清晰,反而有一种朦胧美。红色的水袖在空中起舞,留下一道道红色的虚幻印记。 “这是张老。”李西顾对刚刚爬过来的非衣轻声道。“可是,这两个人完全不像啊。张老的易容术真厉害。” “啊?”非衣惊呼出声,又赶忙捂住了嘴,生怕前方的两人听见。 非衣无疑是多心了,他们一人吹箫,像要诉尽三生三世的恩怨情仇;一人舞蹈,像是用生命在叙述。 箫声愈来愈急,城门失守,敌人大军破城而入,我军将士杀红了眼,破釜沉舟,打算拼他个鱼死网破。红衣女子挥动着水袖,伴着箫声也越舞越急。渐渐,洞顶的萤火虫慢慢聚拢了过去,依附在她舞动着的长长的水袖上,每舞动一下,便在昏暗的石洞中划出一道萤火的光彩。红衣女子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 “她用了内力。”李西顾目不转睛的说,天下间怕只有在这里才会看到这等美景。“张老用内力控制了萤火虫。” “哦,可怜的萤火虫。”非衣一脸不忍。“晃得这么快,它们会被晕死吧。应该也会见到你被我砸了之后见到的场景。” “..” 箫声中,红衣女子灵动、飘逸,以右足为轴旋转,一步一步踏着乐点。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忽然自地上一跃而起,就在快要飞跃到洞顶时,双手轻甩出水袖,衣决飘飘,翩然落下。那长长的红色水袖随着她的飘落,摇曳在周围。并且红衣女子周围的萤火虫越聚越多,成为洞中最耀眼的一处,宛若仙人飞天,又如凤凰涅槃,用舞蹈燃烧了自己。 张老足尖轻点,轻盈地落下。最后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箫声也恰巧结束。张老站起身来微喘,用手拂过耳边的发丝,看着吹箫人不语,眸子中似有万般言语,倾吐不得。 “你今日所舞,与往日大不相同。”吹箫人与长老深情相望,伸手欲抚上女子的脸颊,停顿了一下,最终无力垂下了手。“平日你都是以悲伤愤恨的舞步结束,今日却欢快了许多,平添几分魅惑。” 张老低头,用袖子一点点拭去脸庞的汗水,笑了笑,仍旧不曾言语。 吹箫人见张老这般小女儿的娇羞姿态,不禁感慨万分,多说了几句。“以往你总是刻意回避以前的事,以前的人,却又始终念念不忘。我原本以为你我要永远如此隔阂下去,今日的你的变化,让我很欣..” “别说了。”黏软的口音带着几分冷冽,张老脸色突然冷了下去,将头撇到一边不去看他。 “哎。”吹箫人无奈的闭上双眼。“事到如今,你还是放不下么?也怪我多嘴,扰了你今日的兴致” “你走吧,我想一人待会儿。”张老背过身去,俯身轻轻坐到草地上。 吹箫人犹豫了一下,不知该说些什么,转身落寞的走了。 过了半晌,张老还是没有离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有着什么心事。非衣和李西顾不敢轻举妄动,趴在小山丘后很是痛苦。 就这样僵持了一段时间,张老突然看向他俩藏匿的这个小山丘。“这么半天了,不累么?出来吧。” “啊?!”非衣机械的将僵硬的脖子一点点转过去看向李西顾。“她在跟我们说话..?” “走吧。”李西顾起身,一并拉起来非衣,弹弹身上的土,向张老走过去。“哎!还是被发现了啊。” “前辈。”李西顾拉着非衣走到长老面前,躬身道:“我与非衣偶然进入这里,怕前辈怪罪才一直不敢现身。多有得罪,还望前辈海涵。” 张老掩嘴娇笑一声,“你们早知我是何人,还跟我装什么糊涂。”拍了拍旁边的草地,说道:“坐下,陪我聊聊。” 非衣高兴地坐到张老身边,挽住她的胳膊,细细打量着张老的面容。“姐姐皮肤真好,易容的也厉害,跟原先那个老头子完全不一样了啊!” “我都能做你妈了,叫什么姐姐。”张老轻抚着非衣柔顺的头发,用眼神示意李西顾也坐下。“易容术以后你们也会学,只是看能领悟到几分了。” “听说你要做那毒老的饲毒之人。”张老疼爱地看着非衣。“从小就受这么多的苦,不过若是跟着毒老学到些什么,最起码能活下去。” “嗯。”非衣乖巧地回答。“非衣不苦。非衣有自己的目标,还有李西顾。” “连公子都不叫了。”李西顾玩笑道,说着又想弹非衣的脑袋。 非衣立刻缩到张老身后,冲着他挑衅地一扬眉。 “非衣跟我年轻时很像。”张老又定定地望着非衣。“可惜我年轻时做了很多错事,希望非衣不要重蹈覆辙了。” “我不会的。”非衣坚定地说:“即使是做错了,我也不会后悔!” “等你到我这么大的时候,就不会如此想了。”张老笑非衣的天真。“我给你们讲一个俗不可耐的故事吧。这么些年来,我还从未跟人提起过。” “人生有很多中选择,无论你选择以何种方式前行,都要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 第十章 、陈年韵事(一) 世间万物都有着相似之处,但却在相似之处有着细微的差别。这个故事很俗,甚至于俗不可耐,但它却是由我整个少年时代舞成一支绝世哀歌。原谅我的措辞,它从开头就开始俗了呢。 似乎所有的故事头有一个叫做“从前”的开头,这个故事也不例外。 从前,江湖上有个武林高手的女儿,自幼与父亲练武,每日听的是侠肝义胆,有着极强的是非观。错便是错了,无论它的目的是什么;从小与母亲练舞,学诗作画,弹琴绣花也能拿得出手,可算的上是多才多艺。女孩渐渐长大,容貌也出落得很是标志,加上那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豪迈性子是极得人欢喜的。这真真可称得上是才貌双全,所以江湖上一时风头无两。 被娇惯大的女孩容易变的蛮横,这个长期受众人追捧的女孩也不例外。听闻苏州名妓柳霓裳在苏州河上舞的一支霓裳羽衣舞艳惊整个武林乃至朝廷,风头甚至盖过了她。争强好胜之心翻涌,使得她终日坐立不安,最终她不顾家人阻拦,一路疾驰南下,誓要与柳霓裳斗舞,而且一定要斗出个高下,叫世上的人们看看,谁才是当今的奇女子。 谁料,刚到苏州女孩就得知柳霓裳被招到宫中,被命在中元节表演压轴的节目。距中元节还有一个月,赶到京城时间却只需要半个月,时间很是充裕。但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进入宫中,并堂堂正正的在中元节上,在万众瞩目之下,战胜她。 女孩出身江湖,自然认得许多江湖朋友,有那么一两个到宫中谋差的也是有的,让他们引荐定能万无一失。女孩立刻回家用信鸽联系上了朋友,约好相见的日子带她入宫。然后再次偷溜出来,往京城方向赶去。 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却在这赶往京城的路上,生出许多变数。 那日,女孩照例在最好的酒楼吃午饭,遇到一个自称叫无双书生的江湖人――柳无双。女孩与他相谈甚欢,一见如故。无双书生学识渊博,经常引经据典,对武林形势甚至是朝廷政事都分析的头头是道。柳无双不仅文采斐然,并且不像普通书生般手无缚鸡之力,女孩与柳无双切磋了一招半式,却都惨败于他。输的心服口服的女孩,对柳无双更是相见恨晚,并约好了一同上路,赶往京城。 谁知,第二日,女孩的盘缠就与无双书生柳无双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去京城快马加鞭也要七日,这里也已经出了女孩熟识的地界,并无江湖朋友。若要返回家中取了银两再出来,时间很紧不说,只怕入了家门可就出不来了。 百般为难的女孩一咬牙,打算上路,饿也要饿着走到京城。并且心中恨死了那个无双书生柳无双。 缘分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你觉得有它便是存在的;你觉得不可信,那它就是扯淡。总之,女孩在饥肠辘辘的状态下赶路的第一个晚上,就遇到那个可恨的柳无双蒙着面,拿着包袱,鬼鬼祟祟从一家深宅大院跳了出来。 女孩一把抓住了他。“你个毛贼柳无双,骗的老娘好苦!” “你怎么识得我,我都蒙面了。”柳无双谨慎地打量着周围,嬉笑道。 “你化成灰我都认识!还我的盘缠来!”女孩拽着柳无双就往府衙走去。“深更半夜,又是这副毛贼宵小的打扮,定是又去偷盗了,这是赃物吧?现在人赃俱获,到了衙门,有你好果子吃!哼!” “哎哎,姑娘,女侠!”柳无双一边微微挣扎,一边讨好道:“我说女侠,我这不是偷盗,我这叫做劫富济贫,不信你同我一起去看看。” “什么劫富济贫!你偷东西就是错了,无论目的是什么!”女孩夺过包袱,就要拉他去衙门。 柳无双见状,轻松一挣,便挣脱了女孩的束缚,顺手将女孩点了穴。 “唉!多有得罪了。”柳无双一把抱起了女孩,拿着包袱,牵着女孩的马就向贫民窟走去。女孩气急败坏,却无法动弹,也没有办法说话出声。 到了穷人聚集居住的小巷,柳无双将女孩轻轻放到街边安置好,又冲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咕咕”叫了几声,挨家挨户的人都兴高采烈地走了出来,聚拢起柳无双,热情的与他打招呼。柳无双将包袱中的银两分于百姓,在百姓千呼万谢,甚至是三跪九拜中狼狈地抱起女孩,骑上马逃走了。 柳无双寻了一处城外空旷处,就将女孩的穴道解开了。 “这是送你的。”柳无双拿出一支簪子斜斜插进女孩的发里。“原本是想在这里截住你在一同上路,谁知你的脚力比我预计的要快许多。” 女孩活动了下手脚,想到方才百姓们的表现,心中有些许挣扎,但是仍旧一把拔出发间的玉簪掷到地上。“我不收你这赃物!”说着就朝自己的马走了过去。 “这是我花钱买的。”柳无双拾起摔断的玉簪,低着头用手轻碾着。 “那也是你偷来的脏银!”女孩愤怒地上马,没有留意到柳无双的表情便绝然而然的走了。 年少的我们往往会为了某些莫须有的东西而坚持着什么,在别人看来的不可理喻对于自己而言却是理所当然,甚至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也因此,因为这种愚蠢的坚持伤害了别人而不自知,也最终错过了、亲手葬送了,许多美好的事,美好的人。 “那么后来呢?”非衣趴在地上,双手托着脸庞,两只脚偶尔调皮地上下摆动着。 张老双手抱肩,来回搓了搓胳膊,觉得有些冷,便将黑袍披上了,掩盖住那一身红衣,也遮住了青春岁月时的绝代风华。 “哈,不要急。”张老轻笑出声,怜爱的看着懵懂的非衣,又看了看坐在她身旁的李西顾。声音中带了丝淡淡的疲倦,眼神变得幽邃起来,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张扬无知,却有着致命吸引力的年代。 “这个故事才刚刚开始。” ------------ 第十一章 、陈年韵事(二) 上元节正值隆冬,呼啸的北风和鹅毛大雪将京城勾勒的愈发苍劲,雄浑大气的建筑却又不失廊腰缦回,飞檐雕花细节上的精致。春节刚刚过去不久,人们过节的氛围还未消散便迎来了上元节。家家户户门口上所挂的红灯笼,将街道点缀成一条火红的赤炎飞龙,蜿蜒盘旋在京城,只待到了时机,一飞冲天,傲气凌云。 女孩儿初到京城,从未见过这样算不上气势磅礴,但也叫人为之一振的仗势。这里热闹非凡,有着永夏王朝别处见不到的新奇玩意儿,人潮涌动,耳边充斥着各色小贩的叫卖声,似乎连人们脸上的微笑都比别处的灿烂上许多。所以,在女孩儿见到所认识的帮她进宫的江湖朋友之后,就义无反顾地拉着他去逛街了。 我说过,人生的每一个选择都会使以后的生活发生细微的偏离,直到最后偏离了原本的面貌,变得面目全非。也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女孩儿的这个江湖朋友因为善于使毒而被朝中大臣赏识,但使毒毕竟不是君子所为,所以一直郁郁不得志。原本他在大臣面前是说不上话的,但这位江湖朋友早已对女孩倾心,自当义无反顾地去帮她。那位大臣对柳霓裳也很是喜爱,对女孩儿这个不知从哪跑出来的荒野村姑很是不屑。但本着两个人可以斗舞助兴,还是同意推荐女孩儿进宫跳舞了。 原本,他只是想让我扮丑角逗乐的。但柳霓裳一舞名动四方的霓裳羽衣舞不仅成就了她,也毁了她的大好年华。也让人淡忘了我这个只是为了逗乐的丑角。 似乎偏题了,接着说女孩儿拉着使毒的江湖朋友逛街。一路上说说闹闹很是欢快,直到又见到了他――无双公子,柳无双。后来朋友纠正女孩儿,应该是侠盗,柳无双。 我第一次体会到千万人中一眼便看到他,也一眼便只有他一人存在的感觉,繁华的街道没有了,人声鼎沸没有了。只有他,满心满眼的只有他一人了。柳无双,或许是我命中的劫。 “嗯,就像李西顾是我命中的劫一样。我理解。”非衣以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眼光望着张老。 张老原本有些哀伤的气氛完全被打破,笑得她都直不起腰来。李西顾更是失笑地顺手就要赏她一个爆栗。 “看!看!看!”非衣叉腰,瞪大了眼睛,对他怒目而视,想整出些气势来。“什么时候你不敲我脑袋了,我便渡过了这个劫!” “那我便让你生生世世都渡不过我这个劫!”李西顾瞪了她一眼,对张老说道:“您继续,别被她打扰了。” 张老轻拭去眼角笑出的泪花,目光中隐隐有些担忧。 万千灯火处,暮然回首,正常的故事接下来应该就是执手相看泪眼了吧。可惜这被父亲教导出来的正义女孩儿,竟然第一反应就是抓柳无双去见官。柳无双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加上那个江湖朋友,三个人一连串鸡飞狗跳的整整追了好几条街,直到将柳无双堵到一个没有什么路人的小巷子里。 “我喜欢你,难道你看不出来么?”柳无双看着巷口的两人,有些吃醋。 女孩儿心中很是欢喜,但仍旧撑足了气势。“但这也不能让我放过你。” “我没想让你放过我。”柳无双痞痞地调笑她。“我希望你永远都不放过我。” “那就跟我见官,出来后就是好人了。我愿意..”我愿意等你,与你在一起。 女孩儿话未说完,就被晾在一旁很是嫉妒的朋友打断。“这等宵小,还跟他废什么话。”说完,就向柳无双杀去。 江湖朋友使毒是高手,武功可就一般了。柳无双抵挡的游刃有余,还不忘在临逃走之前对女孩儿说:“现在还不行,等我办完事。我柳无双的生死便由姑娘来处置。” 你们知道么?那晚的他,是我见过最有魅力的男人,最让我无法抗拒的他。 就在莫名的忐忑中,上元节到来了。女孩儿和柳霓裳的战争也即将开始。 她躲在人群后,看柳霓裳穿着一身红纱上台。一身的大红和艳丽的妆容。这是女孩儿最厌恶的,舞者应当着淡妆,即使妖媚,也应该媚而不艳,艳了就俗了。 对柳霓裳愈发鄙夷的女孩儿突然如被雷击中一般,给柳霓裳配乐的就是那日逃走的柳无双。还好,他们相同的姓氏让女孩儿心里好受了不少。 箫声响起,柳霓裳一甩红袖舞了起来。箫声中有着淡淡的无奈与怜惜,柳霓裳在万众瞩目之下,勾手,回身,仰头,甩袖。似乎每一个动作,每一存肌肤,都在诉说着一个悲伤到绝望的故事。 大红的灯笼,大红的衣裳,大红的柳霓裳,加上这漫天的烟火,竟悲凉到让众人落泪。我终于明白她为何要画一个如此艳丽粗俗的妆容,这厚重的妆容只会增加那份绝望感,绝望的窒息。最后,箫声的节奏越来越快,声调愈发尖锐。柳霓裳的舞步也越来越快,将这种悲伤的绝望演绎到了极致!突然,柳霓裳伴着箫乐哀鸣一声,凄美地倒在了地上,像一束烟花,盛开在最美的时刻,也凋谢在最美的时刻。这是最完美的舞蹈,用最艳丽的红色,触动了人心,跳哭了在场所有的人,包括我。 我摸着满脸的泪水,明白自己是有多么的不堪。我输的彻彻底底,不仅仅是跳舞,还有柳无双。我清楚地看到柳霓裳最后倒地时望向柳无双那惨烈绝望的爱,还有柳无双那满眼的怜惜。 一舞名动四方的柳霓裳引起了皇上的兴趣,心狠手辣的皇后看出了苗头,提前以过节时竟然演绎如此悲伤的节目,“扰乱人心”之罪来处置。后来,不知又有什么人替她百般打点,才将死罪改成了终身拘禁。 世人只记得台上艳丽凄美的柳霓裳,却不知台下还有一个可笑悲哀的我。我彻彻底底输给了柳霓裳,自那以后,很久很久柳无双都没有再出现。 “就这样结束了?”非衣再次好奇地打断了张老。“柳无双去哪了?你们没有在见过面么?” “他被我杀了。” “啊?”非衣二人大惊。李西顾有些沉重地问道:“两个人相爱为何还未闹到如此地步?” “我说过,年少的我们往往会为了某些莫须有的东西而坚持着什么,也会因为这种愚蠢的坚持伤害了别人而不自知,也最终错过了、亲手葬送了,许多美好的事,美好的人。” 故事还未结束,因为还有一个更加可笑可悲的结局。 两年后,许久不曾出现的柳无双出现了。可惜他的出现同样是为了偷盗,偷盗女孩儿爹爹的传家宝剑。原来这两年的时间里,他一直为柳霓裳在官府中上下打点,而疏通关系所用的奇珍异宝都是他盗窃所得。侠盗不侠,他在江湖上的名声越来越臭。 被女孩儿撞到的柳无双眉宇间多了几分疲惫和悲痛,女孩儿不能让他盗走爹爹的传家宝剑,那是她爹的命。 所以,我使计让他喝了我下了毒的茶水。 每个女人骨子里都有一种嫉妒,一种阴狠,或许我不仅仅是为了我爹,也为了我自己,得不到的柳无双,柳霓裳你也别想得到! 后来,女孩儿才得知,柳霓裳果真是柳无双的亲妹妹。怪不得,柳霓裳的爱,能如此绝望,这种不伦之恋的绝望。她跳的舞,是女孩儿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 后来还发生了很多事。女孩儿就换了个面貌,隐藏到这个暗世界里了。女孩儿憎恨自己原本的面目,她不曾想到自己会因为嫉妒做出如此残忍的事。因为毒死柳无双的毒药是那个使毒的江湖朋友所给,连带着连他也憎恨上了,也就是你们刚刚见到的那个吹箫人,同样也是用非衣饲毒的毒老。 “看不出啊。”非衣感叹,“那个冰冷的老头子,年轻时还有这等风流韵事。” “他会好好待你。”张老起身,揉了揉非衣的头发。“知道我为什么把自己的故事当做别人的来讲么?” “那些事像是已经久远到某个午后,小憩时不经意的梦。” ------------ 第十二章 、杀戮(一) 从暗道出来,竟然已经是第二日的早上。非衣二人恭送走了张老,便要返回地字二十七号庭院上课。这里暗无天日,按理说应该寸草不生的,怎么..? 李西顾看出非衣的疑惑,主动解释道:“传闻有一种阴烛草,长在幽暗潮湿,终日不见阳光之地。阴烛草有毒,传说中一株这样的草就可以毒死一条巨龙。可是,它一见日光就会立刻枯死。生长条件苛刻,所以还是很稀有的,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这么多。” “恰好这里就是暗无天日,符合它的生长条件。”非衣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手说道:“萤火虫就是靠那片草地而活,你说阴烛草有毒,为何看起来萤火虫没事?” 李西顾蹙眉思虑,仍是不得解。“唉。看来这里还是有太多我们琢磨不透的秘密。” 走到一半李西顾突然拦住非衣。“等等。”李西顾察觉到有细微的声响,右手放在剑柄上,左手紧紧拦住非衣。“我们往回走,等会儿你想办法绕到毒老那,只有他会看在你是饲毒之人插手救你。” 他们转身未走几步,前面就被突然现身的三个黑衣人截住。李西顾拉着非衣再次转身,周围都出现了黑衣人,他们十几人将李西顾二人团团围住。 “真不知为何你们要穿夜行衣,这里的夫子又不会管弟子间的屠杀,人人也都知道你们这些滑不溜秋的黑老鼠是郭景洪的人。”非衣撇撇嘴,好奇地问:“难道也是像李西顾在装风度?” “哈哈哈。这里可不是人人都像姑娘这般聪慧,没有内力也能活下去。有内力之人目力会比常人好很多。”郭景洪大笑着现身,“非衣姑娘真真是幽默,让我更加喜欢了。” “两日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讨厌。”非衣笑得甜蜜,回敬他。 十几个黑衣人步步紧逼,逐渐缩小了包围圈,气氛开始变得紧张起来。没有人说话,凝重的氛围中所以人都在戒备着。 突然,李西顾一直没有离开过剑柄的右手动了。一道寒光闪过,他们后面的两个人就被剑气所伤,闷哼一声,就倒地不起了,所有人一惊举剑就要动手。 谁知,李西顾也是一脸震惊。“手误!手误!”李西顾小心陪笑道:“太紧张了,在下,在下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嘿嘿,原本应该能伤三人的。” 话音未落,十几个黑衣人就举剑杀了过来。李西顾左手一推,将非衣向斜下方推去。非衣就势一滚,从众人腿的缝隙间滚出了包围圈,未等李西顾嘱咐什么,就头也不回的拼命向毒老的庭院跑去。 为何我逃命都是用滚的?实在蹊跷。狂奔中的非衣脑海中浮现出这句话,说不定以后我也可以创建一套功夫,就叫做就地十八滚,专教人逃命。功夫再高有何用,能逃命才是真本事! 边逃跑边小心自己会不会撞到墙的非衣,见没有人追上来,便放慢了脚步。也有空闲去思考了。这一思考,就麻烦了.. 不好!中计了! 李西顾见非衣这么没有情谊的疯狂逃命,心里安心不少,开始认真对付起这些人,将一把银剑舞的密不透风,这些人一时竟也一时伤不了他。况且,这些人似乎也没有下狠手,暗世界的人不会如此无用吧。他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蹊跷,李西顾开始隐隐有些不安。不好!中计了!一定还有人守在毒老的庭院附近,守株待兔,等着非衣自投罗网。 李西顾突然剑光暴涨,就想杀出一条路来。等好不容易脱身,却看见非衣被绑着拎了过来。无奈,只好罢手,乖乖的束手就擒。 郭景洪命人将李西顾二人带到了那个旁边有暗道的石屋里。对二人说:“很简单,只要你们中有一人死,另一个人就可以生。” 非衣嫌弃的说:“好俗套的玩法,能不能换个新鲜点的。” 郭景洪不理会她,接着说:“无论你们信或不信,这都是你们唯一的希望。”说完他就走了出去,只留下被绑得紧紧的非衣和李西顾二人自己做决定。 非衣鬼鬼祟祟的向竹林处瞅了瞅,用眼神询问:他们知不知道那里有暗道? 李西顾皱眉,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但是李西顾思考了一下,再次摇了摇头,表示郭景洪他们应该不会知道。 既然如此,他们就有办法再次逃走。两人不顾石凳布满灰尘,相对而坐,默契的相视一笑。 李西顾开口,声音很低沉,“非衣,你知道我是要做大事的人。我不能死,还有数百人等着我学成回去统领他们,这百人下还有千人万人,我一死牵连太大。况且,这天下社稷,我势必要握到手中!” “哼!”非衣装作怒气冲天的语气,“从一开始你就在利用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还未进入暗世界,你在上面问我身份。不就是察觉到我的身份不简单,想让暗世界的各股势力知道我,招揽我。然后开始各相争斗,大量减少了敌对势力,也从某种程度上让敌人保护者自己。” “你不也从未跟我说过实话,我现在连你真正的姓名都不知晓,你又如何让我信任你!” 非衣眼中隐隐有些泪光,苦笑道:“信任!我若是真的不是真心待你,从一开始就选择郭景洪了!傻子都知道应该攀附强者,你除了有些小聪明就一无是处!” “无论如何,你的命都是我救回来的。今天,你死也得死,不死也得死!” “哈哈!好!好!”非衣站起身,冲着李西顾眨眨眼。“这就是人心!真可怕啊!” 说完,非衣一扬眉,炫耀着无声的对李西顾做口型,“看我的!” 非衣转身踹门出去,怒气冲冲地对郭景洪说:“我现在反悔是否来得及?我替你做事,你保我不死。” “你让我如何信你?”郭景洪试探着非衣。 “无论如何,是不是只要死一个就行?”非衣咬牙切齿地说,脸上的恨意溢于言表。“给我一把刀,杀了他我就能活下来。” 非衣拿着一把匕首,将李西顾一步步逼退到竹林边。“是你先不仁,别怪我不义!” 说完,非衣举起了匕首,狠狠扎了下去。 ------------ 第十三章 、杀戮(二) 匕首狠狠扎到一棵竹子上,机关缓缓启动,出现了那道暗门。同时,李西顾用内力挣断了绳子,抢过非衣手里的匕首。“你先进去,石门完全合上需要时间,我先抵挡一会儿。” 非衣听话地进去,站在门边看着李西顾艰难的守着暗门,心中暗暗着急。“李西顾!门快要合上了!赶紧进来!” “我被他们缠住了。”说完,抽空将腰间空空的剑鞘扔了过去,“看看能不能先撑一段时间。” 非衣将剑鞘竖着抵在石门下,没过一会儿,石门的重量就将剑鞘压断了。非衣见李西顾还是无法脱身,急的想找东西顶住就要完全降下来的石门。就在非衣寻遍了身边所有的地方也没有合适的东西支持,快要急哭的时候,脑子中突然灵光一现。 非衣看看双手,一咬牙趴在地上。然后,将大臂平放在地上,直立起小臂,双手托住落下的石门。真不知道这么做,值不值得。非衣认命的闭上了双眼。 就这样,非衣用自己瘦弱的手臂支撑着整个石门的重量。受不了这种剧烈的疼痛,苍白的小脸上布满了汗水,为了不让李西顾分心,她紧紧咬住下唇,浑身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非衣死死地闭着双眼,耳边响起清脆的断裂声,奇迹般的手臂竟然没有了知觉。只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她的整个双臂。 李西顾终于找到时机,大喝一声挥剑逼退众人一步,转身滚进了暗门。非衣用尽最后的力气拽出了双臂,石门失去了支撑,轰然一声关上了最后的缝隙,溅起了满室尘埃。 看着焦急扶起她的李西顾,非衣虚弱地一笑,“若是以后,我创建了,就地十八滚,你就是,我的首席大弟子。哈..”说完便晕了过去。 李西顾压抑着怒火,将非衣抱了起来,尽量不去碰她被血染红的手臂。李西顾脑中有熊熊怒火在燃烧,但同时又从未这么清晰理智过,他迅速的思考解决现在所面临问题的方法。 这里通向萤火虫的暗洞,暗洞中有风,空气流通才能使萤火虫存活,那么一定不止一个出口,甚至,那出口可能没有门。 到了暗洞,他将非衣轻轻放在草地上。用内力控制萤火虫照明,一寸寸细细的查看。突然,他发现有只萤火虫爬入了墙缝儿中,然后纵身跃了上去,没想到这块石头后面竟然有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洞口后面接着一个长长的暗道,暗道中不时飞舞着几只萤火虫,发出微弱的光芒。 李西顾见状,立刻返回去轻轻扶起非衣,将她小心地放到背上,背了起来。仗着两人都未成年,身体还未长开,恰好可以钻过去。 在暗道中,李西顾越走越暗暗欣喜,看这个方位,出口应该是在毒老的住所,这样可以节省不少医治非衣的时间。果然,李西顾背着非衣,来到了毒老平日研究毒药的密室,他正在小心翼翼地调制着什么。 毒老见李西顾满身是血的背着已经不省人事的非衣,没有惊讶,就示意他将非衣放到身后的石床上。 “她小臂被石门压到,应该是疼晕的。”李西顾连忙解释。“别的就没什么了。” 毒老听后不语,将两指放到非衣的手腕处探脉,沉吟片刻。然后立刻取来银针,选出合适长度、粗细的银针,将其扎入非衣手臂旁的穴位中,使非衣手臂处的淤血化开。 “别再这儿碍事。”毒老将非衣手臂上的衣袖剪开,迅速擦去上面的血迹。“滚出去!” “那非衣有没有事?”李西顾厚着脸皮就是赖着不走,非要听到结果了才能安心。 “命能保住。”毒老顿了顿,“手臂就没那么好运了。” 李西顾伸手抚上非衣的额头,想将她紧皱的眉头抚平。看着她苍白的小脸,苍白的嘴唇上那一抹被咬出的鲜血,轻轻覆了上去。舌尖轻舔,唇瓣柔软冰凉,入口只有满嘴的血腥味。李西顾的怒火被血腥味刺激的再次点燃,嗜血的灵魂睁开了双眼。 李西顾抬起赤红的双眸,从毒老的暗室中,提剑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毒老顿了顿施针的手,长叹一声,再次开始为非衣医治。 这一天注定是这里有史以来最血腥的一天,而李西顾这个名字也将刻入了这里所有人的心中,包括未来的暗世界人。这一天,暗世界的势力分布被迅速打破,郭景洪的势力被血洗。非衣双手被废,激怒了李西顾,也逼得他显露出真正的实力。如同一只幼狮,年幼,却仍旧是草原的霸主。 李西顾提着剑一步一步走出毒老的庭院,原本没有一丝风的暗世界,在李西顾身边渐渐起了风。大风将他的衣袂吹得咧咧作响,一股肃杀之气油然而生。 谁也不知道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当时正是暗世界的弟子上课时,李西顾一步一步走进郭景洪手下的庭院,出来后便拖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长长的麻绳,绳子上拴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然后,再进入下一个郭景洪手下的庭院,出来后绳子上便多一颗脑袋。最后,直到郭景洪的势力被全部杀死,包括他本人。那拖得长长的血印染红了暗世界每一条道路,那挂满了脑袋的麻绳,拖在地上,石头与头颅不时发出碰撞声,声声击在人们的心上。 李西顾将那根绳子挂到了暗世界的中央,也就是暗世界主人的门前。整整五天没有人敢摘下来,直到暗世界的主人吩咐人取了下来。没有人知道他的想法,是展示实力,还是血腥的挑衅。同样,也没有人知道他那天到底做了什么,而当时在场的夫子在事后也一致选择了绝口不提。 李西顾首次展示了他真正的势力,使他在这里迅速站稳了脚跟。而代价,就是非衣的双臂。 他改写了暗世界的历史,成为了所有后来暗世界人心目中的弑神。 ------------ 第十四章 、蜕变 千沟万壑之上,一青衣女子临崖而坐,身下便是万丈深渊。广袤的森林,汹涌的河流,非衣轻合着双眼,将世间万物至于心间;苍茫的天空,不时响起白鹤、苍鹰的吟空长啸,她徐徐吞吐着天地浩然之气,感受着万物生命地律动。 非衣斜后方是一个正在拨弦的年轻女子,带着米白色的面具。女子同样坐在悬崖旁,迎风而弹。风声,叶声,鸟声,一切大自然的声音渐渐的与其箜篌之声相和,看似随手的拢捻抹挑,那散漫的曲调却点点沁入人心,不一会儿功夫,曲中的意境便有着明显的飞跃。 自然与乐曲完美地融合到一起,非衣轻启朱唇,唇边溢出一声短促的轻笑,似有若无,随即便飘散到空中。弹箜篌的女子却立刻乱了心弦,乐曲一开始海纳百川的雄浑之气顷刻间荡然无存。 察觉到身后女子已经乱了阵脚,非衣不由自主再次轻笑出声,像不屑,像嘲笑,又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女子心中有些恼怒,手下便越弹越快,大气磅礴之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隐隐散发出的杀气。 非衣这时,竟然大笑出声。似有什么可笑之极的事情,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一般,很是叫人担心。弹箜篌的女子更是愤恨,弹琴的指法已经快到模糊不清,箜篌之声也越来越尖锐,琴弦接连崩断,最后她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箜篌。 “你笑什么!你不过就是个废人!弹琴作画你会什么?”女子怒极反笑,“哈哈哈!你高高在上的非衣不过是一个废人,连寻常女子都不如的废人!西顾他怎么会看上你,你连为他洗手作羹汤都办不到,你凭什么!你一个女子满身都是毒物,你就是一个怪物,人人害怕的怪物!哈哈哈哈哈哈!” 非衣睁开眸子,将手抬起,立刻就有人上前扶她起身。非衣转身踱到侯在一旁的轿撵上坐下,吩咐人下山,她脸上雪白的面具晃得人刺眼。轿撵与匍匐在箜篌边的女子相交错时,非衣淡淡地说:“你也不过如此。”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还未走远,便听到身后的女子大笑着将箜篌砸断,长啸一声,纵身跃下悬崖。 李西顾慵懒地卧于竹林中的石榻上,不时轻翻着书卷,白色的衣袍,普通的布料,专注看书的李西顾如同普通的文弱书生一般,只是脸上同样戴着一张雪白光滑的面具,彰显着他的身份。 竹叶簌簌落下,所有仆人都远远候在竹林外,静默着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打扰了李西顾的兴致。李西顾身旁还并排摆着一张梨花木的美人榻,竹叶落了他满身,美人榻上却无一片叶子。李西顾偶尔拿起身旁的竹叶,轻抖手腕,将马上落到美人榻上的竹叶击飞出去,眼睛却一直都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 有人踩着满地松软的竹叶走进竹林,斜依到美人榻上,笑而不语。李西顾放下手中的书卷,转身将那青衣女子搂入怀中,低头轻嗅着她发间熟悉的味道。 “还未查清她是不是要叛乱,你就动手杀了她?这个不像是你的做法。” “我只是冲她笑了笑,谁知她就跳崖了,我何时变得这么可怖?”女子有些小小的抱怨,小小的委屈。 “恐怕没这么简单吧。”男子的语气笃定。 “嘿嘿。”非衣被李西顾戳穿了伪装,讨好地笑道:“我只是,只是给她的箜篌上抹了些药嘛。让她心神更容易受到外界环境影响。” 李西顾仔细大量了一下怀中的人,“为何日日都要穿青色,我觉得你穿红色更为好看。”语气中带着些宠溺。 “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了,在这青山绿水间,青衣更容易隐蔽,便于我逃跑。”非衣也伸手环抱住面前的人,将头埋进他的怀中,闷声说道:“我又不像你,有武功傍身,一个废人罢了,我只会就地十八滚。” 李西顾周身立刻笼罩上一股怒气,夹杂着悔恨与愧疚。他将非衣的手包裹到手心里,白皙的肌肤,看似没有什么异样,实则非衣的双手只能提筷端杯。李西顾摩挲着手中的小手,不敢用力,生怕再次伤到非衣,触感细腻微凉,叫他心中有些痒痒的感觉。 “哈哈。”非衣大笑着捡去他发丝间的叶子,将头抵到他的脸上,两张面具紧紧的挨在一起。“每次逗你,你都跟炸了毛的猫一般,着实可爱的紧。” 李西顾不语,身上的煞气减轻不少,将怀中的人拥得更紧了些。 “你体内饲养的毒控制的如何?最近还有没有反噬?”每每说到这儿,李西顾心中就一阵一阵的抽疼。十年来,毒老饲养到非衣体内的毒日夜折磨着她,近年来才有所控制。 “无事。”非衣仰头欣喜地看着李西顾的眼睛,说:“我觉得应该是控制住了它,这些天再也没有或热或冷,麻痒难耐的情况了。” “对了!”非衣捉着李西顾的袖口轻摇,“前日我又研制出一种有趣的新药,还未起名,你帮我拿捏一下,叫什么好。” “嗯,好。” “男子吃了这种药后,只能与吃了解药的女子交合,与别的女子就会毒发身亡。这种药就是专门为了防止相公爬墙所用。” “..” “唔..叫禁欲杀手怎么样?” “..”李西顾无奈地叹气,抬手赏了她个爆栗,笑道:“什么时候学得这么粗俗?” 非衣捂着脑袋瞪他,我瞪!我瞪!“你也知道我不会起名嘛。” “既然有种春药叫醉红尘。”李西顾看着非衣,满眼的宠溺。“那这种毒,就叫做忘红尘吧。” “嗯,好听。”非衣笑呵呵的,笑到连眼睛都快找不到了。“我喂你吃忘红尘,你会吃么?” “你喂我什么我都吃。” “切!” 一阵风拂过,竹叶再次纷纷扬扬摇曳着落下。不多时,就将竹林间紧紧相拥的两人覆盖了起来。阳光斜穿过参差交错的竹枝竹叶,洒落到两人的身上。他们的世界,此刻只有彼此。 忘红尘。只要有你,红尘都可忘却。 ------------ 第十五章 、深渊 这恐怕是世上最奇特的地方之一,十年前在暗世界李西顾怒发冲冠为红颜,杀了郭景洪一干人等,煞退了众人,并迅速拥有了自己的势力。五年前他和非衣顺利通过测试被人蒙眼带到了这里――深渊。 这里有山有水有太阳,却是传说中比暗世界更深的地底的存在。这里有广袤的森林,却从来没有人发现尽头的存在。这里是无尽的深渊,却终日阳光明媚,没有一刻黑暗的存在。来到这里的人上的第一课便是讲述关于这个阳光灿烂却腐朽阴暗的深渊。 夫子说:真正的黑暗,不是暗世界那般看不清人,看不清物;真正的黑暗是,明明你清楚地看见眼前的人,却始终看不清他的心。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里的每个人都带有一副面具,刚进入深渊的人戴黑色,实力越强面具的颜色越淡,深渊里只有两幅白色面具。而面具也为了是提醒众人,不要被表面所迷惑,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十年来,每日非衣和李西顾都如现在一般,相伴而坐,静静等待着夫子来授课。十年后的今天更加耀眼夺目的他们早已成了众人仰望的存在。 再过一些时日非衣就到了及笄之年,而李西顾已经弱冠。 夫子进门就朝两人施了一礼,二人并没有起身,坐着回了一礼。在深渊,有能力的便是强者,便是众人之尊。 “今日所讲的是,为官处事做人之道。”夫子探寻地看着李西顾。“人人都知位盛危至,德高谤兴。两位有何看法?” “爵位不宜太盛,太盛则危;能事不宜尽毕,尽毕则衰;行谊不宜过高,过高则谤兴而毁来。”李西顾越说眼中颜色越深,“要懂得隐藏自己,借刀杀人,在三言两语间逆转乾坤。” “那治国之道是何呢?”夫子又问。 “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李西顾将手中的扇子合上,“‘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个道理妇孺幼童皆知,只是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 “这些年来夫子们最注重教授的就是为人、处事、治国之道,今日是最后一堂课,夫子要说的恐怕不止这么简单吧。”非衣歪靠在李西顾身旁,李西顾扭头蹙眉看了她一眼,非衣撅嘴,委屈地坐正了身子。 “非衣姑娘聪慧过人,所言极是。”夫子缓缓展开面前桌子上的图纸。“这张图上绘有各个国家的地理分布、土地面积、主要物产和大概的地形。今日所授内容就是这‘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最后一项――平天下。” “这图上所绘清楚,永夏王朝、姜谷国、金风国、、花邹国、桑国这五国相连,共同围绕着地势较高的寒流王朝。”夫子简单解释了一下图纸,对李西顾问道:“西顾,如若你要‘平天下’你将如何做?” 李西顾起身,摇着纸扇踱到书房中央,指着图上的国家说道:“我永夏王朝最擅长机关、器械;姜谷国盛产粮食谷物;金风国盛产铁矿等制作兵器的矿产;花邹国国土面积最大,人口众多;桑国多桑树,种桑养蚕纺布制衣;寒流国地势最高,易守难攻,并且所有的水流源头都集中在寒流国。”李西顾笑得风轻云淡,白玉簪发,白袍加身,手拿一把不曾染墨的白色纸扇,看上去很是温润无害。“这些年来各国接连发生的小摩擦,都是为了抢夺别国的资源。我若平天下定当以武力压制,一统天下,方能天下太平。” “西顾有何办法?”夫子又问。 “最重要的是修库蓄水,尽量囤积粮食、布匹、铁矿石,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攻下姜谷国防止缺粮短草,然后控制对其他四国的粮食输出,粮食断了别无他法,而铁器、布匹可以反复使用。将金风国、桑国慢慢孱食,即使花邹国人口再多也不足畏惧。这时,对寒流国已形成包围之势,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夫子听完点了点头,又转头对非衣道:“非衣姑娘,你意下如何?” “‘平天下’应该指的是安抚天下黎民百姓,使他们能够丰衣足食、安居乐业,而不是用武力平定天下。”非衣努力压制着怒气,笑问李西顾,“你要用战争平定天下?但是你给人民带来的不是安定的生活,而是战乱!是妻离子散,尸横遍野,是灾难!” “非衣。”李西顾上前想握住非衣的肩膀,非衣立刻起身躲开了。“我知道你讨厌战争,但是你无论用何种方法都无法避免战争,而一统天下就可以一劳永逸。” 夫子见状,立刻笑眯眯地打断争执的两人,“你们的看法都很有见解,老夫也没有其他内容要教授。老夫,先走一步。呵呵,先走一步了。”说完,迅速从书房消失,连那卷图纸都忘记带上。 “一统天下,一统天下!”非衣见现在已经没有旁人,脸上的笑容马上变得无影无踪。“你们男人就是为了那可怜的控制欲,连天下苍生都不顾了!” “我原本以为你与那旁人不同..”非衣不语,静静地站着,眼中含着哀求,期待着他的答案。 “非衣。”李西顾又想上前,犹豫了一下背过身,甩手道:“你一个小女孩,懂得什么是横扫六国,并吞八荒,举山河内外,皆匍匐于脚下的壮志和傲气!” “我做事,你没有资格插手。”李西顾狠下心来,将这句话一字一字说了出来。 “呵呵。”非衣红了眼圈,努力地微笑。“我原本以为你与旁人不同,原来你跟他们,是一路货色!” 非衣说完就扭身跑了出去,只留下李西顾一人,握紧了拳头,却发不出一声挽留的声音。 月挂枝头,非衣仍旧没有回来。李西顾坐在大厅里自斟自饮,盯着大门,保持着一个姿势坐了整整一夜。 夜,风起了。 ------------ 第十六章 、诱惑 测试在即,深渊中所有人都在暗暗准备,伺机而动。不要奢望深渊会有多么仁慈,这场最终的测试肯定惨烈异常、九死一生,甚至是十死无生。 太阳初升,李西顾反常地换上了平日不曾多穿的玄色衣袍,衣袍的领口、袖口、衣角都绣有精致的暗金色纹路,披散的头发仅用一根黑绸随意地绑了起来。他一改平日一袭白袍加身,温润如玉的形象,显得霸道张狂,气场十足。 晨曦之时,叶子上还不时滴下几滴露水,雾气未散,有些许寒意。李西顾躺在石榻上小憩,左臂枕在头下,微合着眼,右手不时将快要滴落到身上的露水弹出。在浓雾中隐隐绰绰,看不明朗。 平时是无人敢随意闯进竹林,生怕打扰到休息的李西顾和非衣。这时,雾气还未散去。李西顾听到有人走进竹林,步伐有些徘徊,原本以为是一夜未归的非衣回来了,心中一动。细细辨别,却发现是另有其人。他不动声色,仍旧假寐着。 那人走近后犹豫了一下,绕过非衣的美人榻,走到石榻的另一边,轻轻斜靠在石榻上,低头打量着李西顾雪白的面具。不留神,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撞入了眼帘,眸子中有她。但是雪白的面具配着这双黝黑的眼睛,就如深渊一般看得清楚,却平淡无感到让人害怕。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这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后有多么深的阴谋算计。 幽蔓盯着李西顾的眸子怔了半响,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思维。 “竹叶被下,卧石眠云,躲离万丈红尘;美人杯中,吟风弄月,公子好生自在。奴家,好是羡慕啊。”她的声音绵软媚人,如一根羽毛轻颤,叫人心里痒痒,却又挠不得。尤其是这“奴家”二字,说得更是三分魅惑,三分纯真,三分娇羞,再加上一分任性,便得十分惹人怜爱。若不是脸上带着米白色面具,恐怕此时也应该羞红了脸颊吧。 李西顾眼中仍旧没有一丝色彩,薄唇微张。“我与非衣昨夜不合,你今日便来诱惑于我,动作倒是蛮快。” 说完打量起眼前的幽蔓来,月牙白的抹胸襦裙,肩上只罩了一件薄纱。大片白嫩裸露的肌肤惹人遐想。她赤着双足,小巧可爱的双足光着走来竟然不曾沾染半点纤尘。一路而来身上被露水打湿了不少,曼妙的曲线毕露。在这片翠绿的竹林中仿佛是一个落难的妖灵,无助的楚楚动人。 幽蔓见他不说话,以为这是默认,胆子又大了几分。左手试探地环抱住李西顾,右手不安分的抚上他的胸膛,轻轻画着圈,若有似无地轻触着。见李西顾还是没有拒绝,幽蔓完全依偎进他的怀中,褪去薄纱,用娇嫩的身体轻蹭着、触碰着、试探着。小手一点点的滑过他的喉结,他的胸膛,他的腹肌,他的.. 李西顾轻笑一声,用手抬起幽蔓的下巴。 “你!你们!”李西顾正欲开口的话被突然出现的非衣打断,“李西顾!我不过一夜不在你就跟这个贱女人勾搭上了!” “你说过不会抛弃我的!可这才一夜啊!”非衣捂着脸,痛苦地蜷缩起来。“我还有利用的价值么?我都已经成废人了。哈哈哈哈,李西顾,我恨你!我恨你!你跟那些人渣一样!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海誓山盟隔夜就忘,为了自己连妻子的性命都不顾!你们都是些自私可怕的人渣!” 幽蔓见此情景,一扬下巴,媚笑一声,朝李西顾更贴近了些,眼中止不住地得意。 “非衣。”李西顾随手将幽蔓推开,不带一点怜香惜玉之感。“别闹了,过来。” 非衣听到这句话立刻停止了哭诉,将脸从双手里抬起一点点,偷偷观察着李西顾的神色,脸上不见泪痕,更不见一点悲伤愤怒的样子。见李西顾并没有生气,这才站起身来,一点一点蹭过去讨好地笑。“西顾就是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啊..” “多大的人了,还没个正经,再过几天可就及笄了。”李西顾边说边脱下玄色长袍给非衣披上,将她揽进怀里,两手捂着她冰冷的小手。 “这口气跟我爹似的..”非衣抬手摸了摸他的面具,担忧道:“十年未见,你不会长得也跟我爹似的吧?啧啧。” “..” 幽蔓被两人无视的彻底,恼羞成怒。“你们,你们耍我?!” “呦,美人快起来,地上凉。”非衣倚在李西顾怀中,笑颜如花。“我见幽蔓姐姐玩的起兴,配合一下你们罢了。这个时候我不就是应该痛哭流涕,恳请挽留,最后一刀两断,彼此恨之入骨么?我年纪小,没看过多少戏折子,演的不真还请幽蔓姐姐多担待。” “西顾。”幽蔓幽怨地看着李西顾,“刚刚你与我还.还在温存..”幽蔓颈上一红,娇羞地侧过头去实在将那羞人的事说不出口,只得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李西顾并无反应,一心只在非衣身上。非衣倒是拍手大笑起来。“不愧是幽蔓姐姐,演的可比非衣强多了!刚刚若不是我打断你们,怕现在你早已是尸体了,你再扰他,他恼火了我可是拦不住的。” “哼!”幽蔓恨恨道:“原本我知道了测试的内容想第一个告诉公子,这般不知好歹!”说完愤恨地离去了。 幽蔓已经走远,李西顾冷着一张脸,问:“昨晚你一夜去哪了?” “不用你管。”非衣的笑颜如花在幽蔓离开的一瞬间消失,同样冷着脸推开了李西顾,躺倒美人榻上。“你居然让她碰你。” “你也知道我是要杀她的,还不是你阻止了。” “打草惊蛇,也不能一棍子把蛇打死嘛。还要用她引别的蛇出洞呢。” “蝼蚁罢了,何必费这心神。” 两人安静躺了没一会儿,就被旁人打断了。只听竹林外有人高声道:“李公子,非衣姑娘。测试就要开始,还请两位移驾。” 李西顾拽了拽披到非衣身上的衣袍,“这个你就穿着,山中湿寒,你身子骨弱,带够毒药防身了么?” “放心,你知道我全身是毒。”说着,非衣打量了一下只穿着一身白色里衣的李西顾。“你就只穿这个?” “无妨。”他揉了揉非衣的发。“等我找到你。” ------------ 第十七章 、原始之战 非衣拉开眼上蒙着的布条,目之所及都是大片大片的绿色。参天大树笔直而又茂密,只能透进一两缕光线。周围不时有着野兽的呼啸,草丛里偶尔会突然晃动,看不到是什么小型的动物在快速穿过。地面上盘横着扭曲粗壮的树根,还有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阻道,似乎连正常前行都很困难。 环顾四周,已经看不到一个将她带过来的人。她和李西顾出了竹林就被告知测试开始,三天的时间,要在原始森林活下去,然后就分别被带上了两辆马车,颠簸着走了三四个时辰。现在虽然天空还是亮着,但是按照外面的世界来说,现在已经是深夜。深渊唯一的好处就是,这里永远也没有黑夜。 很明显,双手被废的非衣连正常前行都很困难,更别说独自生存了。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一处较安全的地方,等李西顾找到她。不用担心他找不到她,两人身上都带着一种叫做生死契阔的香料,是非衣制毒时偶然调配出来的。生死契阔由两种香料构成,分开放并无味道,遇到一起就会散发出清香,沿途留下来的气味可以两天不散。 非衣迅速将裙裾撕了下来,撕成一条一条的,将李西顾给他的衣袍披到头上,然后分别将袖口、领口、腰身、裤腿都扎得紧紧的,将那身衣袍也顺带扎了起来。虽然她身上都是毒药,一般的小型虫兽不会靠近她,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小心点好。非衣揉了揉困倦的双眼,强打起精神来找水源。非衣观察了下周围没有什么危险,静下心来去听是否有水流的声音,很不幸,她的周围并没有河流。 既然如此,只能向着地势较低的地方去寻找水源。她抽出藏在身上的匕首握在手中,虽然手使不上劲,但是有聊胜于无。用匕首轻轻挑开前方的枝叶,还要注意着脚下和周围,非衣前进的很是缓慢。 终于,又过了一两个时辰,才一路有惊无险的找到了一条两三丈宽的大河。非衣蹲在河边草丛里打量着周围,一群猴子在河对岸三三五五的靠近河边。先是有一两只猴子探头探脑地喝了些水,见没什么大概又朝河中走了几步。猴子们见没有异状都下河喝水嬉戏了起来,非衣这才放下心,将匕首插到腰间,打算也喝点水。 谁知,还未等她走到河边。就听到一只猴子惨烈的哀嚎声和剧烈拍打水面的声音。河中大大小小浮出二三十只土龙,将河中的猴子们团团围住,每只猴子都有三四只土龙撕咬着,一切拍打水花和猴子们尖锐惨烈的叫声在短短二十秒内就结束了,土龙们分食着猴子的尸体,宽广的河面被鲜血染红,只有一只离河边最近的猴子逃走了,远远地蹲在树上茫然地看着河面。 最终,土龙潜到水底等待着下一次的捕猎,水面重新归于平静,就连血迹都逐渐变淡、消失。 非衣被大自然残酷的一面所震撼,急忙离开了危险的河边,靠在一棵大树上就开始不停地呕吐起来。等非衣稍稍好转,一抬头就看见一条青翠欲滴的蛇盘在树上,探出上半身,冲着非衣吐着蛇信。 非衣僵住,不敢随便动弹,脑子里迅速思考着解决的办法。非衣曾经喝过乌金蛇的血,那自己的血它肯定会有所忌惮,可是刀在后腰插着,手还扶着树。 非衣轻轻将右手缩了回来,一边紧紧盯着这条毒蛇,缓缓抽出后腰的匕首。那毒蛇一看见匕首,身体立刻弓起,那是准备攻击的姿势!非衣情急之下咬破了舌尖,迅速将那舌尖的血吐出。青翠的小蛇沾染上了些血沫,抽搐了一下,落荒而逃。 不敢多留,非衣立刻开始继续寻找安全的水源,偶尔吃些无毒的野果野菜止渴。终于在一夜过去后找到了一条不到一丈宽的溪流。 溪水中,有不少肥硕的草鱼正在逆流而上,现在正是这些鱼洄游产卵的时节,它们只会不停地逆着水游。非衣找了些石头将河道堵上,只留了些缝隙可以放走小鱼,而大鱼却被堵了起来,慌忙的寻找洄游的道路。等了一会儿,非衣见已经有不少草鱼被堵了起来,又在离这不远的下游再堵了些石头,防止自己捕鱼时,这些草鱼四散逃走。 做完了这一切,非衣抽出匕首开始叉鱼,无奈她的手几乎使不上什么力气,在叉鱼时总是被鱼一扭身就躲过去了,顶多刮下来几片鱼鳞。气急的非衣,将鞋脱掉,绑紧的裤腿解开挽起来,站在水中静静地等待着。 一有鱼经过她的脚边,非衣就飞起一脚将草鱼踢到岸上,不一会就有六七只大草鱼在岸上开合着鱼鳃,垂死挣扎。 踢鱼踢得正欢快的非衣突然听到附近隐隐有野兽嚎叫的声音,她迅速穿戴好了衣衫,也不管地上的死鱼,先藏匿了起来。 等了一会儿,见没有野兽出没,她这才出去,将堵着河道的石头挪开,把地上的死鱼放到旁边的树下聚集藏匿起来。 这时,她看见不远处的山崖下有个石洞,恐怕这就是刚刚那声野兽嚎叫的来源吧。有能力住在水源附近的野兽,肯定是这一带的霸主。若是毒死了它,鸠占鹊巢,洞穴里野兽的气味可以威慑别处的动物,接下来的日子肯定高枕无忧。 非衣低下头,看着一地的死鱼,奸诈地笑了起来.. 她将塞满毒药的鱼扔过去两条,然后远远地躲开,开始窥视那个阴森的洞口。 不一会儿,有两只小熊探头探脑、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并不见大熊的踪迹。完了!非衣脑子里回荡着这两个字。大熊肯定是出去匿食了,回来见熊孩子被毒死肯定暴怒啊!而且熊的嗅觉很灵敏,若是在李西顾找到我前先被这头熊找到,恐怕就要一命呜呼了。 看见已经倒在地上的两头小熊,非衣暗骂一声,恨不得过去将两头小熊救活。母熊随时有可能回来,非衣放下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想要马上离开这里。 她不知道的是,有时候人心比野兽残酷恐怖的多。 ------------ 第十八章 、进击的巨熊 “呦,看看这细皮嫩肉、娇弱无力、惊慌失措的人是谁。”一个千娇百媚的声音在非衣头顶响起。“离开了李西顾,你不过就是个废人!” 非衣心中一沉,抬头向上望去,幽蔓正靠在一个男人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两人都站在树上,应该是用轻功一路疾驰过来的。 “我是废人又如何。”非衣不屑地笑道:“你连我这个废人都不如。” “住口!”幽蔓从树上跃下,抬手就将非衣一巴掌扇倒在地。“你这个贱人,在这样人迹罕至的地方,你落到我手里,我就能让你生不如死。” “哈哈,你敢么?”非衣躺在地上,瞥了一眼跟着幽蔓从树上落下来一言不发的男人。“李西顾能在这么大一片森林中迅速找到我,自然是有办法的。若是谁杀了我,他岂会不知。” “如果你不是我杀的呢?”幽蔓环顾了一圈,俯下身轻轻抬起了非衣的下巴,右手指摩擦着非衣的面具。“你这细皮嫩肉的,哪像我们日日风吹日晒,在刀尖上训练。我想,这里的野兽肯定很乐意享用你的,一口一口,将你分食!” “子啸,先将这个小贱人带走。”说完,转身跃上旁边的树干。“等会儿遇上什么猛兽了,直接把她丢进野兽的嘴里,李西顾再神通广大,我看他怎么查得出来!” 那个叫做子啸的男人正打算将非衣抱起来,突然远远的听到一声野兽愤怒地咆哮声。声音的来源地,大量的动物奔走四散,鸟类也被惊得飞散开来。然后就感觉到地面细小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越来越剧烈,整个大地都在晃动! “快!带我上去!它就要过来了!”非衣回过神,立刻冲着子啸喊道。 子啸下意识将她抱起来,幽蔓看着下面的两人,冷笑一声。“将她留在下面,这不正是一个好机会。我要让她碎尸万段!” “我死了李西顾一样可以查到我生前接触过你们,如果你救我一命我保证他会护你到最后。”震感愈发的强烈,非衣扭头看到一路上逃窜的动物和晃动的草木就要逼至眼前。“我非衣说到做到幽蔓可就不一定了,她攻于心计你现在跟她合作难免最后不被反咬一口!” 左侧的草丛中,一只体型巨大的棕熊一跃而出。在迅速地奔跑中,身上的棕色毛发随之晃动。见到前方的非衣和子啸,棕熊怒吼着咆哮了一声,冲着前方的两人张大了嘴,露出锋利的牙齿,唾液在晃动中滴落下来。 非衣一把抓紧还在犹豫中的子啸,看着他,眼神坚定地说道:“我保证!” 在棕熊已经到达两人跟前的一瞬间,子啸突然爆喝一声,提气飞起,一脚等在庞大棕熊的鼻梁上,借力飞上了树干。 “你!”幽蔓见子啸带着非衣上来,气极无语,冷哼一声,对子啸说道:“我想你现在的行为,已经违反了我们当初合作时定下的条件吧?” 棕熊被踹了一脚,在树下不断地咆哮、怒吼,不时地冲撞着这棵树。“她刚刚对我说,即使她死了李西顾一样可以查到她生前接触过的人。我觉得这件事还应该从长计议。” 两人还未说了几句话,就见树下的熊哀嚎一声,抽搐着口吐白抹,倒在地上。幽蔓一把揪住非衣。“你做了什么?” “嘿嘿,它一直咆哮、撞树,我怕它打扰到你们商议,倒下去些药粉罢了。”非衣小心地探出头,看了眼已经死透的棕熊,欢快地说道:“效果不错!免得若是你们后悔了,要把我扔下去让熊吃掉。” 幽蔓看着非衣故作天真的脸,极力压抑着怒火。 “啧啧。火气这么大啊?”非衣仍旧不怕死的刺激她,凑过去自己打量着幽蔓。“这又一天过去了,看样子你们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啊。” “带打火石了没?”非衣指了指树下放着的四条草鱼,提议道:“你们都累了吧,不如先吃点东西?” 香气四溢,非衣、幽蔓和子啸三人围坐在篝火旁烤着鱼。周围有大大小小被子啸钉死的蛇、蜘蛛等动物,甚至还有一头顺着香味寻来的野猪。 “好了,我先吃啦。”非衣没力气用手拿着吃,就直接用匕首刮下来一块鱼肉吹凉了来吃。“嗯,太棒了。” “等等。”幽蔓阻止非衣吃第二口,将自己的鱼跟非衣的鱼调换过来,“你吃这个。” 非衣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接着刮鱼肉吃。 “哼!”幽蔓冷哼一声,“免得你这个小贱人不知何时下了毒。” 非衣充耳不闻,继续欢快地吃着鱼肉。 幽蔓见她没反应,抬手就要再扇她一巴掌。非衣突然停下了动作,闭上眼,一下一下呼扇着鼻翼,四处嗅着什么。吓得幽蔓一下止住了动作。 “闻到了么?这种带着淡淡清香的味道。”非衣睁开眼,轻舒了口气。 “李西顾来了?”幽蔓警惕地站起身,准备随时逃走。 非衣低头咬了口鱼肉,细细的将刺吐了出来,说道:“你们难道不觉得撒上些香料味道更好么?” 幽蔓一愣,反应过来怒斥:“你个小贱人!”说着,拔剑就要刺向非衣。 “非衣。”一声呼啸笼罩森林,吓得走兽逃窜。这是李西顾用内力发生出声音。 幽蔓听到,顾不上说什么,立刻就逃走了。非衣将右手拇指和食指放到嘴中吹响口哨回应李西顾。 见李西顾走来,非衣招了招手。“快来,还有一条鱼,专门给你留的!” 李西顾见旁边还坐着一个男人,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揉了揉非衣的头发说:“我还怕你一个人出事,原来你过得这么逍遥。” 接下来的日子,有了李西顾的存在就好过许多,非衣每天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 “西顾、西顾。”非衣讨好地笑。“我想吃西瓜。嘿嘿。” “好”李西顾宠溺地说,“你自己小心。” “嗯,不是还有子啸大哥在么。”李西顾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子啸,走了出去。 不多时,李西顾竟然真抱回了两个西瓜。 “西顾,你好厉害。”非衣抱着西瓜啃着,含糊不清的说道:“李西顾,李西瓜!哈哈,李西瓜你真是无所不能!” “。。” 三天过后,活着走出森林的只有十几个人。死在森林的一大部分都是被人杀害,只有极小的一本分死于野兽或者毒物。 ------------ 第十九章 、斗乐 “恭喜各位,在森林中平安度过了三天。”一个系着黑袍,连戴着宽大黑帽的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也不知晓到底是男是女,黑暗中传出的声音阴森沙哑,“这只是初试,接下来的游戏,我个人认为十分有趣,希望我们都能享受其中。” “一味的屠杀只是野蛮人的训练方式,他们只需要掌握最有利的杀人方式,不需要聪慧的头脑,不需要反抗的意识,只需要听取并完美执行下达给他们的命令,你们下达的命令。”黑衣人走到他们中间,“而你们,不仅掌控着这个世界最核心的权利,同样也掌握着每个国家的命脉。只要你们想,就可以颠覆世界!只要你们能从这里,活着出去。” 在这走出森林的十三个人中,有两个已经受伤,其中一人甚至是重伤。黑衣人仔细查看了那个已经支持不住躺倒在地的人的伤势。 “你们将会分成天、地两组比试,输的那一组,将进行本组内的投票淘汰,每次为一人。被淘汰者,死。但同时,你们在努力赢得对方小组时,也最好尽量在输了以后淘汰比自己实力强悍的同组人。因为,你们曾经的战友,将会成为自己最终的敌人。”黑衣人伸手按压晕倒在地那人的伤口,那人突然颤抖着呻吟出来。“这个人,无论分到哪组,都会成为你们的拖累。真是可惜!” 说完,转身又走回众人前方,用一种期待的,近乎看戏的神态看着他们。 这时,身形相像的兄弟俩对视了一眼,突然拔刀,分别逼向了那两个受伤的人。受伤严重的那个动弹不得,没法抵抗被一刀结果。受伤较轻的女子慌忙躲避突然袭击,却仍旧无力招架,哀求地看着众人。而众人纷纷扭头,视而不见。 最终,受伤的两人都被杀死。杀人的兄弟俩康文和康武猖狂地大笑道:“只有死人不会成为拖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君子,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吧。哈哈哈哈哈哈!” “既然如此,我们就开始吧。”黑袍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不住的“桀桀”的笑,“今日所比项目为——斗乐。等会儿我会将你们分成天、地两组,你们会分别进行比试,多出来的人可以不用参加。” 非衣、幽蔓、康武、一个强壮的女人、一个微胖的男人和一个年纪较大一些中年男人组成地字组;李西顾、子啸、康文和一男一女则组成了天字组。 非衣对李西顾安慰地笑笑,走向已经聚集在一起低声私语的队友。“你们知道我因为手受伤的原因,从来没有学过任何乐器,所以如果你们想赢得比赛,最好不要让我上场。” 幽蔓停止了对康武的低语,妖娆着走近非衣。“康武武功超群却不通音律,我想非衣妹妹天生聪颖,这等比试定然不会放在眼中。所以,我们一致决定康武不参加比试。而非衣妹子你嘛,就有劳了。” 非衣环顾其他四人,见四人默认,非衣忍不住嗤笑一声,不再言语。 “斗乐,比的不仅仅是内力,更要结合音乐上的造诣。不要轻视你的对手,他可能有你意想不到的能力。”黑袍人拍手示意,命人将众人所选的乐器搬上来。“第一组,比试开始。” 第一个上场的是幽蔓和天字组一个精壮的男人,那男人步履生风,一看就是个内功高手。幽蔓抚琵琶,男人吹箫,两人一同演奏着一曲《凤求凰》。一开始音调柔和,两人开始互相试探,像极了初见时那种羞涩的爱慕。渐渐的,两人分别加注了内力,凤与凰的爱情变得轰轰烈烈起来。两人相互对抗却又纠缠在一起,分分合合,谁也不愿后退一步。男人内力虽好,却及不上幽蔓乐理的精湛。快到结尾两人越奏越快,凤和凰抵死缠绵,一同燃烧涅槃。最后,男人因气息不支,被幽蔓琵琶声中的内力震飞出去,重伤身亡,而幽蔓也因为消耗内力过多而变得非常虚弱。 第二个、第三个上场的微胖男人和中年男人分别输给了天字组的那个子啸和李西顾。 非衣是第四个上场,对手是天字组那个不知名的女人。那女人很不起眼,平时也很低调,没想到竟然有本事走到这一步。 女人的乐器是古筝,而非衣的只是一个铃铛。 女人诧异地看了眼非衣手中的铃铛,也不理会,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便开始抚琴。女人奏的是《广陵散》,节奏舒缓,却暗藏杀机。非衣闭上眼细细品味,就在女人准备加注内力时,突然非衣一抬手,铃铛清脆的声音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女人以为是巧合,然而接连两次都是如此。 “这等仙曲只能沦为杀人的工具了。”非衣仍旧闭着眼细细品味,长叹一声,道:“可悲!可悲啊!” 女人琴声一滞,慢了半拍。 “琴师伯牙为知音摔琴绝弦,终身不操,而你却要将自己的知音杀了。”非衣睁开眼睛,看着面色苍白的女人说道:“很明显他们是想借你之手除掉我,且不说李西顾会如何替我报仇,你今天所要展露的实力,足以让他们选择淘汰你,你真的要放弃长久以来的隐忍么?” 女人仍旧弹着曲子,不加内力也不停歇,似乎还在犹豫。 “无论你今天选择的是什么,你只会有一个下场。”非衣见她还在犹豫,下了一剂猛料。“我会替你杀了他们,杀了这些利用你、杀害你的人们。” 琴声戛然而止,女人伏在琴上低声地啜泣道:“我输了。” 最后上场的是地字组强壮的女人和天字组的康文。女人看似强壮却几乎不通音律,被康文用《十面埋伏》一下子便击的溃不成军,康文仍旧不停歇,将女人伤得很重,她只熬过了一晚,第二日就因伤势过重死了。 “天字组三比二战胜地字组,地字组必须要淘汰一个人!”黑袍人神经兮兮的兴奋道:“这才刚刚开始,你们总要面对自己最不想面对的。哈哈哈哈哈哈!丑陋的人们!” 地字组其他四人戒备地看着对方,非衣明白,他们心中最想淘汰的就是自己,但是他们最不敢淘汰的同样也是自己。 “李西瓜,这次还真是沾了你的光!”非衣拥着他,亲昵地蹭了蹭。 坐拥佳人的李西顾也不理会非衣对他的称呼,很是享受。 最后,地字组的中年男人四票被淘汰。 自此,天字组无名男人,阵亡;地字组强壮女人,阵亡;地字组中年男人被淘汰,阵亡。天字组目前成员:李西顾、康文、子啸、古筝女人;地字组目前成员:非衣、幽蔓、康武、微胖男人。 “第一场比试到此结束,我希望各位能安分的度过这个夜晚。”黑衣人向暗中徐徐退去。“好好享受你们最后一个温情的夜晚吧!哈哈哈哈哈哈!” ------------ 第二十章 、斗棋 深渊的夜晚不同于别处,夜晚虽然见不到太阳,但天空总是微微泛白的。晨曦一到,便能看到太阳渐渐升起,而森林也逐渐苏醒过来。这样,今天就在一片鸟鸣声中开始了。 “棋者,以正合其势,以权制其敌。围棋和战争一样,都是要‘始以正合’,‘终以奇胜’,对军队说来,就是要以正义的战争开始,以出奇兵致胜为终;而下棋,就要要不急不躁,待到‘四顾其地,牢不可破’的时候,再突发奇兵,以‘出人不意,掩人不备’的方式,抓住对方的弱点,一举斩杀!”黑袍人再次出现,今日却比昨日正常了许多。“诸位都是各国的佼佼者,在深渊也曾学习过对弈之道。今日比试项目——斗棋。” 因为两方都只剩下四人,这场比试到来的方便许多。八人两两对弈,一同斗棋。 李西顾对微胖男人;子啸对康武;康文对非衣;天字组古筝女人对幽蔓。 康文、康武两兄弟人如其名,一个善文,一个善武,却都是阴狠狡诈之辈。原本围棋开局讲究权舆者,弈棋布置,务守纲格。而康文却反其道行之,一开局便出人不意,掩人不备拿下先机。 博弈之道,贵乎谨严。高者在腹,下者在边,中者占角,此棋家之常然。法曰﹕宁输数子,勿失一先。 围棋的法则是:宁愿输掉几颗棋子,也不要失去先手。而非衣一开始就失了先手,后面的斗棋,斗得很是艰辛。 李西顾对上地字组的微胖男人倒是下的游刃有余,经常在对手长时间思考的同时,回头打量着非衣。他从未见过非衣这般神色沉重,额头布满汗水的样子;反观康文,还不时露出一两下得意的神色。李西顾万分担忧,却又无可奈何。 康文执黑子,非衣执白子。黑子完全掐掉了白子成活的空间,可白棋也在黑的厚壁了寻觅到了破绽,反噬一口,两人在这里都已经避无可避,只能拔剑而上,争他个你死我活了! 棋盘中腹黑子白子相互纠缠,白子的攻击性绵软无力,黑子已经在下面围出近80目的地盘,白子一定要缠绕住黑棋,才可以在上方围出实地来抗衡。黑棋迅速地点入白棋的角地,交换几手棋后,再沿着中腹渗透。 非衣失了先手,原本就下的吃力,这下更是被打得一蹶不振。康文见非衣深锁眉头,满面愁苦,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非衣姑娘,传闻你可知天命。你怎么就不曾从上天得知如何赢我的方法?若不是有人护你,你这等无用之人,如何能活到今日!” 二人虽然局势相差甚远,但非衣拼死纠缠,两人一下竟下了三四个时辰。 非衣抬头瞟了康文一眼,但笑不语。然后气定神闲地从棋盒中执起一白子,“啪”的一声敲在棋盘上,示意洋洋自得的康文看一眼棋局。 不看还好,康文不屑的看了一眼棋局,立刻呆愣住了。那一子棋下到了活眼上,竟然立刻救活了整盘棋。一条巨龙飞出深渊,傲气凌云横扫战场,连吞黑棋三十六子,瞬间颠倒了局势。康文汗流浃背,细细看去,竟发现这个局居然从一开始就设下了,中间的吃力纠缠一直是在设局,直到最后那一子正好落到潜龙眼睛上,画龙点睛,飞龙在天! 非衣专心地玩着手指,也不催他下棋。“看来,这几年我躲在李西顾身后,你们都忘了我的手段了。” 康文颤抖着双手,不禁脊背发凉,这等心计和扭转乾坤的手段若是放到战场上一定会是一个恐怖的存在。不行,一定要除掉她! 现在双方提子数目相差不大,康文强打起精神想扳回一些,无奈非衣设的局很是厉害,被杀的片甲不留,无力抵抗,最终只能丢兵弃甲认输了。 “夫智者见于未萌,愚者暗于成事。知可以战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不战而屈人者,胜。”黑袍人见四盘棋都已决出胜负,道“天字组李西顾,胜;天字组子啸,胜;地字组幽蔓,胜;地字组非衣,胜。双方战成平局,故两方今夜都要淘汰一人。”说完,敬畏地朝非衣施了一礼,非衣讶然,欠身还礼。 天字组和地字组同时淘汰两人,所有人心中都风起云涌,若是能把握住时机,倒是可以将李西顾和非衣两人一同淘汰,只是.. 非衣见同组三人仍旧对她很是戒备,大笑道:“你们想借此机会弄死我和李西顾?”话音未落,众人纷纷变了脸色。“你们觉得可能么?谁会束手就擒,乖乖地被人杀?李西顾完全有能力杀光这里所有人,然后逃出去。”众人握紧手中的武器不发一言,气氛很是紧张。 非衣冲康武勾勾手指,挑衅看了眼阻止康武过去的幽蔓,转身一人离开了。不多时,康武跟了过来。 “我现在杀你轻而易举。”康武威胁道。 “你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非衣毫不在意,“无论你们今晚投谁,到最后都是必死无疑。不过,我可以帮你们战胜李西顾。” “我不信。” “武大哥倒是爽直。”非衣掩嘴轻笑,“都说伴君如伴虎,我在李西顾身旁何尝不是。” 非衣眼神充斥着憎恨,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这十年来,我为了保全性命,委曲求全!我日日要忍受着他的欺辱,强颜欢笑,将自尊践踏在脚下!从六岁开始我每时每刻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康武不语,皱眉紧盯着非衣,想要看出一些端倪来。 “你不信我无事,但这是你们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非衣苦笑着留下两行清泪。“这几日现将外人淘汰,只留下你们兄弟俩、我和李西顾。我们三人联手完全有能力阴死他。” 康武思虑许久,扭头走了。非衣跟在他身后也走出了森林,来到众人聚集的地方,见康文和康武在争执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康文见没人注意冲非衣点头示意了一下。 天字组古筝女人被淘汰,阵亡;地字组微胖男人被淘汰,阵亡。 天字组目前成员:李西顾、康文、子啸;地字组目前成员:非衣、幽蔓、康武。 被淘汰的两人挣扎着被一群黑袍人抬进了森林,不一会儿,两声不甘的惨叫声划破了天际。 白夜,又来临了。 ------------ 第二十一章 、斗兽 森林,一个生机勃勃、容纳着万物生灵的地方。森林,一个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世界。它体现着人世间最真实、最残酷的一面,掺不进半点虚假。在这里,生存是永恒的主题。实力可以证明一切。胜者为王,败者,将失去一切,包括生命。 现在是比试第三天的清晨,黑袍人一早就带他们来到了一个深渊中任何人都不曾见过的庞大密室。全封闭的圆形斗兽场,周围围着一圈高高的看台。中间的斗兽场铺着红色的泥土,仔细查看就会发现,那是长年累月被鲜血染红后留下来的血渍,厚厚的一层,均匀的铺散开来。看台下的墙壁上嵌有着两三米高的完全一样的石门,不同的斗兽便从不同的石门中被放出来。而正前方那个雕刻着简单花纹,古朴庄重与别的石门毫无差别的,就是斗兽者进入的通道。 在这里,众生平等。在这里,人和兽都是一样的生物。然而,这里的主人将自己放置到神的地位,俯视着苍茫大地和脚下一切生灵,包括人类。 “这是深渊的学生最后的一堂课――取舍。”黑袍人站在他们的前面,面向斗兽场,阴森的声音被这空旷的场地放大了数倍,并且充斥着回音。“也有人说,它应该叫做――人性。其实,我们都是有人性的人。只是我们的身份和我们要完成的事,逼得我们不得不理智并且疯狂。理智的去做一些看似疯狂却是最好取舍的事情。” “今天的这场比试将让你们终身难忘,甚至会成为梦魔,日日纠缠在你的梦中,刻骨铭心。”黑袍人转过身,面向众人。“到现在为止,每组仅剩三人。第一组上场斗兽的是,天字组康文对地字组康武;第二组,天字组李西顾对地字组非衣;第三组,天字组子啸对地字组幽蔓。” “嗬!这分组倒是蛮有意思。”李西顾觉得事有蹊跷,将站在地字组一方的非衣拉到自己身后。 “两人进入斗兽场后,我们会不时放进一些野兽。你们要做的很简单,只需要活下来。并且只能是一个人活下来。”黑袍人解释完规则,对心情沉重的康氏兄弟俩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请进入斗兽场。” 正前方的石门缓缓打开,隐隐可以听到周围有不少野兽兴奋的嚎叫声。康氏兄弟俩从石门中走了出来,眼神沉重但坚定。两人互相握紧的彼此的拳头,以此来无声地抵抗这场比试,表达了两人同生共死的决心。 身后的石门立刻缓缓合上。他们前方的石门已经开启。消无声息的,在门后黑暗中亮起了几只渗着幽幽绿光的眼睛。然后是十几只,几十只.. “是狼。”因为幼年的经历,非衣迅速认出了这种狡诈、坚韧的生物。 突然,一只体格健硕的头狼长啸一声,一跃而出,就朝康氏兄弟扑了过去。后面跟着的十几只群狼也分别从左右包抄过去,瞬间将兄弟俩包围了起来。两人背靠着背一手便斩杀一条。 狼虽然身形较小,杀起来容易,但是它却是一种机智狡猾,善于合作的动物。头狼见这么快狼群就被杀掉一半,向天一声哀嚎,狼群迅速扩大了包围圈,但是仍旧围着两兄弟转圈,不时试探着上前撕咬一下。无奈差距太大,磨了不少时间,康氏兄弟虽然受了些小伤,但还是顺利把狼一一斩杀! 在兄弟俩杀死最后一匹狼时,又有一个石门缓缓开启。一声兽鸣震耳欲聋,随着斗兽场的震动,一只两米多高的野象冲了出来。野象虽然巨大,但是无法撕咬,对人的伤害较小。兄弟俩用轻功躲避着野象,与它缠斗起来。不一会儿就合力将野象杀了。 “这前面似乎是消耗战。”李西顾看着场上的杀戮,思虑道:“他们应该是故意如此安排,想要看戏吧。” 野象刚刚倒下,他们身后突然扑出两只吊睛白额的老虎来。而这时,兄弟俩因为前面两场恶战早已体力不支,气喘吁吁。康文勉强躲过了老虎的攻击,康武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被突然出现的老虎扑到,狠狠咬到了腿上。一声惨叫充斥着整个斗兽场。 康文犹豫了一下,看到那康武伤口处翻开的血肉,并没有上前救下自己的哥哥。康武一声惨叫后迅速举起自己的大刀向老虎头上砍去。康文见老虎受伤退缩,这才去救下自己的哥哥。 现在老虎和人都有一个已经受伤,然而野兽会源源不断被放进来,这样下去兄弟俩必死无疑了! “康文。”康武抱住自己的弟弟,“这些年来,哥待你不薄。哥不想死..” 康文反应过来康武话中的意思就要挣脱他的控制,康武早已将牙咬得咯咯吱作响,一狠心,将弟弟康文一掌打了出去。 还在徘徊试探的两只老虎迅速扑了过去,撕咬起来。康文连挣扎都没有,就这么被活活咬死了。 康武大睁着赤红的双眼,猛地发出一声悲鸣,晕倒过去。 第一组,结束。 “我认输。”李西顾对黑袍人肯定地说。 “哼!我深渊出来的学生还不曾不战而败!莫非你堂堂李公子,也怕了不成?” “我只是不屑于陪你们玩这种幼稚的游戏。”李西顾牵起非衣的手。“我们走。” “你现在若是离开,非衣姑娘身上饲养的毒恐怕除了毒老无人能控制。”黑袍人笃定地说。 非衣见李西顾停下来离开的脚步,不希望因为自己让他做勉强的事。“再给我些时间,我能找到办法控制它。” “对你太危险,我只是不想供这些自以为是的人玩乐。”李西顾握紧了非衣的手,“这些小猫,我还不会放在眼里。” 李西顾牵着非衣走到了斗兽场中间,面对着已经打开的石门,陡然爆发出一股煞气,就如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死神临世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十几条狼刚刚到达石门后就察觉到这股杀气,示弱地哀嚎着退了回去,狼根本不敢与之对抗。 黑袍人见状,立刻下令:“直接将老虎以上的猛兽放出来。” 察觉到又有石门要打开,李西顾顷刻间移了过去,将两只老虎在扑出来的一瞬间斩杀在地。而非衣则趁着没有野兽能活着进入斗兽场的这段时间,四处的闲逛着,在斗兽场绕了一圈,摸摸这个门,敲敲那个门。 “她在下毒!”幽蔓看出了蹊跷。“非衣那个贱人!” “将九个门一同打开!放出所有的野兽!”黑袍人厉声下令。 九扇石门一同打开,四面八方都是野兽的咆哮声,震耳欲聋。所有的猛兽都向着中间的两个人冲了过来,带着雷霆之势,强悍地砸了过来。 就在所有人绷紧了心弦时,非衣大笑出声,数十只野兽的咆哮声戛然而止,全部在石门口轰然倒地,溅起了满室灰尘,只留非衣的笑声回荡在斗兽场内。 “来人!”黑袍人正要命人再放猛兽,就被非衣打断了。 “无论再放多少,它们还是这样的结局。”非衣指了指那些七窍流血的野兽,笑得无辜。 因为石门口被下满了毒药,这场比试不了了之。而康武,因精神不振被迫淘汰。 自此,地字组康武,阵亡。 天字组目前成员:李西顾、子啸;地字组目前成员:非衣、幽蔓。 每组只剩两人,而四个人之间相互戒备,心怀鬼胎。谁也不知道明天的现在谁还能自由的呼吸,谁已经冰凉僵硬。 ------------ 第二十二章 、四面战歌 兵者,诡道也。战争不仅仅是一种武力的对抗,更是智者的较量。狼烟四起,角鼓争鸣。男人热衷于武力征服的原因,不只是杀戮时的热血沸腾、战场上的变化莫测,更是享受于掌控局势,天下皆匍匐于脚下的凌云霸气。 现在,这场比试一共只剩下李西顾、子啸、非衣、幽蔓四人。不分组别,四人鼎立的时刻到来。无论是合作还是背叛,是进攻还是防守,他们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导致结局的更改。 正所谓:一招棋错,满盘皆输。 这场比试就是模拟一个小型的战场,李西顾、子啸、非衣、幽蔓四人分别占据一座山。这里叫做四象山,四座山的地形地势几乎完全一样,并且两两相对成矩形,中间是原始森林,地势崎岖,有沼泽、猛兽和毒物。而相临的两座山之间有较为平整的道路。并且这里有着白天与黑夜之分,与外面的世界并无差别。每个人所得到的兵力和士兵的实力也是相当的,四千步兵,一千骑兵,每位士兵配一把战刀。所有士兵的数目和能力,装配的材质和规格尽量一致,力求做到最大限度的公平。 “在七日之内,若你们的士兵死的一个不剩,便是输!七日内,若你们自己的领地被人夺走,便是输!”黑袍人看着骑在战马上的四人,宣布道:“现在,带着你们的士兵,回到属于你们的领土上吧!战争,开始了!” “我们走!”几声令下,两万士兵同时答道:“是!”气势冲天!然后分别跟着四人前往各自的领地,尘土飞扬,除了一致的脚步声和马蹄声外,再无其他声音。 非衣一回到自己的领地,立刻下令命人将五千士兵分成十人一小队,共五百小队;百人一个伍,共五十伍;千人一阵列,共五大阵列。每人有固定的行伍、队列,若有发现面生者、行为诡异者立即盘问其所在队伍阵列,答不出或言不符实者,杀无赦! 这五千士兵训练有素,自行分队布伍,不到两个时辰全部整合完毕。非衣这才让人安营扎寨,搭建灶台。 非衣的副将忍不住提醒道:“小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非衣停下巡查的脚步,认真听自己副将所言。 “非衣将军如此布置倒也妥当,但是将军就不怕现在立刻就有人攻上来?用兵讲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兵贵神速!非衣将军此举,万分危险啊!”非衣的副将抱拳深深施乐一礼。“恐属下愚钝,不能理解非衣将军的做法,还望将军指点一二。” “确实愚钝,不过倒是可爱的紧。”非衣看着副将尴尬的脸,哈哈大笑起来。“人人都明白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四人都知道现在是个出兵的好时机,反而起不到出奇兵的效果。还说不定会弄巧成拙,被他人趁虚而入,坐收鹬蚌之利啊。” 副将一下半跪了下来,“属下愚钝,未能理解非衣将军的深谋远虑,还望将军责罚。” “该罚!罚你今晚不许吃饭。”非衣看着副将惊讶的神情,再次笑得直不起要来。“不仅现在无人敢动手,三天之内也不会有人敢先出兵。四人领土都是在山上,易守难攻,不派出所有兵力几乎不可能赢得胜利,将士兵全部派出又是不现实的。所以,谁先出兵,谁就先输了三分。” 非衣站到最高的山顶上眺望,“现在就看谁能忍住,谁先忍不住了。” 果然。 第一日,所有人按兵不动。 第二日,所有人按兵不动。 第三日,所有人按兵不动。 第四日天还未亮,非衣就下令五千人马集体练兵。模拟战场,喊声越大越好,制造的尘土越多越好,模拟的战场越逼真越好! “非衣将军,非衣将军!”副将赶紧追上非衣的脚步,“将军,这五千士兵都是百里挑一的人物,训练有素,没必要临时抱佛脚,这样做还反而会无故消耗士兵的体力啊。” “榆木脑袋。”非衣对他评价了四个字,便不再理他。结果被这个副将缠的实在是烦了。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们如此演习,会让别人以为正在被人偷袭。李西瓜是自己人,他肯定不会偷袭我。你说,另外两人会怎么想?” 副将眼睛一亮兴奋地说:“这样幽蔓将军和子啸都会以为是对方在偷袭非衣大人,然后派出一部分兵力,最终狭路相逢,落得个两败俱伤!妙啊!妙啊!” “你错了。”非衣看着漫天尘土的训练场,说:“子啸这个人不简单,能忍人所不忍。所以,一定是子啸按兵不动,幽蔓一路攻上子啸的领地,最终战败而归。若是两人在路上遇到,不仅不会大打出手,反而会立刻明白这是个圈套,从而结成联盟。” “非衣将军果真英明神武!”副将原本见非衣是个娘们儿,心里并不待见,现在却是钦佩万分。“接下来我们只需要韬光养晦就可以了!” “不。”非衣看着旁边那座山峰,冷笑一声,“集合一千士兵,攻上幽蔓山!” “是!”副将严肃地低头施礼。 “另外给我最优秀的十名士兵,我要跟他们单独谈谈。”说完,非衣暧昧地眨眨眼,转身独自进入了自己的将军大帐。 “啊?”副将对这句有些暧昧的话惊讶不已。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非衣将军!美色误事啊!三思啊将军!” 一把匕首扔出了帐外。。 不出非衣所料,幽蔓派出三千士兵攻上子啸的领地,大败而归。而就在这期间,非衣的一千士兵和李西顾的一千士兵分别从左右两方夹击幽蔓,顺利拿下了这块领土。 不出一天的时间,幽蔓的士兵被三人杀得片甲不留。最终,非衣和李西顾分别损失了两三百人共同占领了幽蔓的领地。而子啸则损失了近一千人。 幽蔓,阵亡。 这时,第四天的太阳已经缓缓落入山谷,随着光芒的逐渐消减,一切又都重归平静。黑暗中,又不知谁在密谋着什么。又不知有多少人,整夜未眠。 ------------ 第二十三章 、假亦真时真亦假 “幽蔓”山现在已经是尸横遍野,从山脚一直到山上,沿路零零散散几百死去的士兵。而到了山顶上,残肢断臂,血染杀场,接连不断战死的士兵布满了整个山顶。僵硬的尸体保持着最后战死得姿势,士兵脸上惊恐、疯狂地表情,如同进入了炼狱一般。而曾经飘扬在这里最高处“幽”字棋,已经被斩断在地,布满了尘埃,染上了战士的血。风中,隐约回荡着那些已经战死士兵的哀歌。 “这里最适合你我三人见面。”子啸端起酒杯,敬向李西顾和非衣。“环境稍差,多有担待。” “无妨无妨。”李西顾也一同端起了酒杯。“只是这些无辜牺牲的将士,到死还要被敌对势力的三个将领打扰,着实无礼啊。” “李公子,言之有理。”说完,邀两人一同举杯,三人同时将酒泼洒到地上。“这第一杯,先敬战死的将士。” 子啸、非衣和李西顾三人对坐于“幽蔓”山山顶悬崖边的一块巨石上。一边能一眼阅尽深渊万里美景,起伏的山脉、绵延的森林、磅礴的瀑布和不时响起的一声鸟啸。迎风对饮,很是畅快!而另一边却如人间炼狱,惨不忍睹。 “这里的景色倒也别致,也有劳子啸兄专门带了几个人来打扫了一下。”非衣轻抿一口杯中酒,看向子啸。“阁下请我们在此一聚,可谓用心良苦。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哈哈!非衣姑娘果然畅快!那我恭敬不如从命。”非衣、李西顾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子啸再次开口,道:“我子啸只想活下去,接下来的两天我不会动用一兵一卒,也还请两位遵循当初在森林中,对子啸许下的承诺。只要你我能相安无事度过这最后两天,我子啸的性命也不再需要你们的保证,我自己将会尽力一般!生死有命,我子啸也不是懦夫!” “好!”李西顾举起斟满的酒,大笑道:“子啸兄,是条汉子!来,我敬你一杯。”李西顾一饮而尽。 “不敢不敢。”说完,也一同喝光了杯中酒。 “弹指瞬兮掌天下,笑我狂兮寸鼠光。三千将士魂归处,千里疆土万里乡。”非衣把玩着杯中酒,眼神朦胧看向故乡的方向,不禁心中一疼,浅斟低唱起来。 子啸和李西顾两人一证,也不由得一阵伤感,随之附和了起来。“弹指瞬兮掌天下,笑我狂兮寸鼠光。三千将士魂归处,千里疆土万里乡。”非衣原本飘渺、空灵的声音,加上了子啸和李西顾历经沧桑般沙哑、低沉的嗓音。在伤感的歌声里,凭空添了几分厚重之感。在场之人心下也越发难受沉重起来。 歌声从崖上扩散出去,连空气中都氤氲着悲伤的味道。 非衣淘气的将李西顾的手肘撑在自己面前的案几上,将侧脸放进他宽大的手中,以此来撑着自己有些昏沉的头颅。 “子啸。”非衣睁开有些迷离的双眼,问道:“为何我们对你这么好,你还要在水中下毒?” 子啸听完这句话,没有停顿手中的动作,一仰头喝下杯中的酒。和善的关切道:“非衣姑娘,恐怕醉酒了吧?不如这就散席回去。风大,容易吹得头痛。” 非衣一根根把玩着撑在自己脸下李西顾的手指,思维依旧清晰。“你原本以为可以将我俩一并铲除,却不知这么做是将自己推上了绝路。何苦呢?人不能太贪心,太贪心,反而失去的更多。” “子啸,只是想得到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仍旧一脸浅笑,云淡风轻地举杯饮酒。 李西顾一手轻轻托着非衣的脸,另一只手一下将她抱起,放进怀中。“现在,恐怕四象山除了现在这山顶上的几人,再无活人了吧。李西顾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子啸身后带来的士兵。” “哼!”子啸站起身来,站在崖边看着山下万物,疯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知道了又如何,已经来不及了。除了这里的所有人,恐怕都被我下在河流中的巨毒,毒死了!你们已经没有士兵,而我却带来了三个!你们输的一无所有了!哈哈哈哈!” 他突然转身指向李西顾,“你堂堂煞神李公子也不过如此!你输了!你输在我默默无名的子啸手中了!今日,我子啸死而无憾了!哈哈哈哈!” “雕虫小技。我若是用毒,第一天你们就都玩完了。只是不想牺牲无辜的士兵,他们没必要用性命来陪我们玩这场,与他们无关的游戏。”非衣朝李西顾怀里窝了窝,找寻到最舒服的地方继续说:“这几天真真无趣,连个像样的对手都没有,我在前三天准备的陷阱一个都没有用到。” “对了,我凡事都喜欢二手准备。就像山下那些辛苦布置的陷阱,如果我的计策失败,未雨绸缪的陷阱也能让我转危为安。”非衣因为有些醉酒,红着脸颊朝子啸身后他带来的士兵勾了勾手指。 李西顾看非衣醉的稍显媚态,拉下脸来一把抓住她勾人的手。冲着子啸身后的士兵喝道:“过来,给子啸兄醒醒酒。” “是。”那三人应声答道,然后走过来单膝跪在他们面前抱拳施礼。 “我是李西顾将军麾下士兵,奉命潜伏于‘子啸’山。” “我是非衣将军麾下士兵,奉命潜伏于‘子啸’山。” “我是李西顾将军麾下士兵,奉命潜伏于‘子啸’山。” 子啸惨白着脸,不敢置信。 “这就是我们的二手准备,喜欢么?早在幽蔓攻上你的领地时,他们就趁乱混入了其中。”非衣摇晃着脑袋,说:“你若什么也不做,还可赢得这场比试。我们可是非常信守诺言的哦!你亲手将自己推下悬崖,我们拦都拦不住啊。” “我不信。我不信。”子啸一边失神地后退,一边说。“我不信!!!!”最后退到悬崖边,大喊一声,失足落了下去。 “耶?”非衣看着他掉下去的崖边,揉了揉眼睛,然后转头看向李西顾,迷糊地问道:“李西瓜,他真的把自己推下悬崖了?我只是开玩笑而已啊。。” 李西顾温柔的笑着,揽紧了怀中的她。“你以前从未喝过,刚刚喝了这么多酒难受吗?” “不啊!我很好!”说完一头扎进李西顾怀中,昏睡了过去。 “。。” 李西顾看着非衣嫣红的脸蛋,粉嫩的唇,不禁覆了上去。在这青山绿水与鲜血淋漓间,轻轻烙下了一吻。 ------------ 第二十四章 、萤之墓 自古红颜多薄命,似乎所有貌美女子的命运都是如此。她们出色的外貌,会带来比普通人更多的额外际遇,甚至是灾难。从狐狸精家族中最出名的苏妲己,到祸国殃民的褒姒,且不说妙龄少女去服侍那风烛残年的老头子能有几分情愿,单单扣上这顶祸国殃民的帽子可就承受不起了。民众只是愚蠢的不愿承认自己的领导者更加愚蠢,所以后宫女人,起到了一个莫名其妙,却至关重要的作用。 现在床上这位红颜因为带着面具,不知容貌如何,但这折腾人的本事,不亚于祸国殃民的狐狸精。 “李西瓜!李西瓜!你快给我死回来!”非衣抱着头在床上滚来滚去,这醉宿醒来的滋味可着实难受。“你在不死回来,我就要死了!” “非衣姑娘,李公子马上就回来了。您再忍一忍。”丫鬟拿着一碗醒酒汤,想将她扶起来,又无从下手。 “快叫他给我回来!我头痛欲裂,是不是毒发了?”非衣一挥手,差点打翻丫鬟手中的碗。 “您只是喝多了,喝点醒酒汤就好了。”丫鬟急忙跪在一旁。 “我不信你!我只要李西瓜,若他再不来,我就把他切了分给你们!” 丫鬟一听,突然低头不语,红了耳垂。若真能这样就好了,李公子文武双全,看那周身气度就知道样貌肯定也不凡..想着想着,便从耳朵红到了脖颈。 “哈哈!”爽朗的笑声,还未见到人影就在屋外响起。“你若是切了我,谁来治你这头痛欲裂之‘毒’?” 李西顾边说边接过丫鬟手中的醒酒汤,顺便一把抓住在床上乱滚的非衣,将她扶了起来。“你们先下去。这里有我就行。” “是。”众人回答,退到屋外。 李西顾将手中的醒酒汤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打量着非衣,问道:“说吧,这么哭着闹着要我回来是有什么事?” “唔..头疼啊。”非衣讨好的在李西顾身上蹭了蹭,见他不为所动只好说了实话。“我醒来后,发现自己居然喝醉睡了两三天!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快告诉我。” “没想到你喝醉后这么能睡,逼得我差点去找毒老。”李西顾习惯性地弹了一下非衣的脑门。“比试第七天,就剩下你我二人。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接下来也没有继续什么比试,也未曾让你我离开这里。”说完,二人都立刻想到了什么,心中一惊。 非衣突然穿上鞋就拉着李西顾往外走。“走,带你去个地方。” “我那日一夜未归,发现了这个。”非衣指着前面巨大的坑洞,“你仔细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李西顾凝神细看,突然变了脸色。“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虫子?” “这里全部都是萤火虫的尸体。”非衣错开眼神,不去看下面密密麻麻,让人反胃的虫子尸体。“那夜我偶然发现了这个,觉得蹊跷就仔细观察了一阵。似乎,所有虚弱的,快要死去的萤火虫都自动飞来这里。萤火虫寿命很短,生存条件苛刻。当初在暗洞见到漫天的萤火虫时就有些奇怪,现在想来,我们居然从未在草地上发现萤火虫的尸体。而这里应该就是萤之墓。” “你是想说,这里有可能通向暗世界的那个石洞?”李西顾立刻在崖壁上开始搜寻起来。 “笨西瓜。”非衣用双手纠正了他张望的脸。“那些虫子正中间,有个圆圆的黑洞,看到没?” “隐藏的不错,居然在那里。” “你敢带着我下去么?”非衣一脸质疑地看着他。 “哼!”李西顾一抖手,将扇子打开,轻扇着,做翩翩公子状。“有何不敢?” 说完,将非衣背在身后,掏出怀中的火折子吹着,纵身跳了下去。 那个黑洞,垂直着约有两丈,落到洞底后,前方竟然有一人高的洞穴可以通过。 “看来,这里也可过人。”李西顾放下非衣,拿着火折子,打量了一下周围。 “说不定会遇上人,小心些吧。” 洞穴内,虚弱的萤火虫三三两两的朝萤之墓飞去,虫尾的光芒不似以往的明亮,在漆黑的洞内,显得朦胧而又神秘。 “这么多年不曾进入黑暗。”非衣在黑暗中看了看抬起的手。“还真有些想念在暗世界的那些日子啊。” “我们所见到的,只是暗世界和深渊的一角。真不知道它的全貌,会有多么壮观。”李西顾见道路崎岖,为了安全再次将非衣背了起来。“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征服这里的主人,总有一天,我要掌控这里!它终究是我李西顾的!” “到时候,我可以考虑将它送给你。西瓜。” “你是说,你会比我先得到深渊和暗世界?” “不,它本来就属于我。” 非衣一边说,一边仔细看着萤火虫飞来的路线。“等等,它们是从上面飞来的,这里又有一个洞。” 李西顾仰头。眯着眼看了看,突然将手中的火折子抛了上去,火折子旋转着飞了很高。掉下来后,再次稳稳落入他的手里。 “很高,不好上。”李西顾简短的做了评价。 “西瓜,你不是会飞么?飞上去呀?” “我又不是神仙。”李西顾白了她一眼。“这么狭窄的空间,没法施展轻功,还背着个拖油瓶。” 李西顾扭头看着背后的非衣,叹了口气。“只好用最原始的办法了。” 说完,他纵身一跃,已经跃至头顶的黑洞中。然后用手脚撑在洞壁上,一点一点向上挪去。就这么挪了一段时间,非衣趴在李西顾背后,都不好意思再打趣他。突然,李西顾左脚一空,踩出个洞来。右脚使不上力,就开始下滑。他迅速扭身,双手牢牢攀到踩出的洞里,两人这才止住了下落。 李西顾洞见洞口外又是一条穴道,双手使力一提,将自己提起,顺势钻进那个穴道中。他拍了拍身上的土,环顾四周。“这里好生熟悉。” “是哪里?”非衣摸索了一下周围。“你也知道,我到了暗世界就跟瞎子一样。” “记不记得萤火虫石洞外有一条暗道,石洞在暗道中间,前面还长出来一截。当时你我还不知所云,果然那长出来的一截,还是有用途的。” “那还不快去石洞看看,我要见毒老和张老!” “走。” ------------ 第二十五章 、美人泪 走进熟悉的萤火虫暗洞,两人躺在阴烛草上,看着漫天“星光”,觉得幸福也不过如此了。不去想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外面的事,不用想如何能出去。恣意妄为,做什么事都不用想它的后果。就这么一直一直躺着,不去想身下的阴烛草有多么稀有,就这样互相拥着彼此,看着闪烁的“天空”,累了就小憩一会儿,只要睁开眼还能看到想见到的人,那就足够了。 两人就这样仰面躺着,不言不语。直到,石门缓缓开启,发出低沉的摩擦声。 “就这么藏着,看看我们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他俩又多了什么小秘密。”非衣一阵贼笑,翻身爬到小丘后就开始偷窥。 李西顾苦笑一声,只好无奈地趴到非衣身边,一起偷窥起来。 毒老和张老相继来了后,照例是一次“琴瑟和鸣”。毒老的箫声越发深情,非衣捂着腮帮子冲李西顾挤眉弄眼,表示已经被那肉麻的曲调酸倒牙了。张老自上回非衣和李西顾偷窥那日,放下了心中执念,不再一味模仿柳霓裳,这舞功可谓进步神速。简单的一身红衣,竟跳尽了人间繁华,红尘滚滚的意味。 一曲舞罢,张老轻喘着站起身,毒老立刻收起了箫,用袖子拭去她额头的汗珠。“哎,年纪大了。舞了这么一会儿,就满头大汗的。跳不动啦,跳不动啦。” “哪里年纪大了,我看是你最近饭量大了,吃饱了,所以跳不动了。”毒老居然可以面无表情的说出这样的话。非衣和李西顾从未见过这样的他,顿时,目瞪口呆。 “你个死老头子!”张老一甩红袖击了过去,却被毒老顺势抓住。“现在居然有胆子调笑我了,看来好久没切磋,你皮痒了不是?” 非衣强忍住笑,就要现身打算给俩人一个惊喜。 “对了,非衣体内所饲之毒,可是控制住了?”张老的一句话止住了非衣和李西顾的动作,两人又轻轻缩了回去。 “我前几日又去给非衣诊断过,她体内饲养的毒物已经完全控制住了,不会轻易危害她的性命。只是。。”毒老有些犹豫,这“只是”两字让所有人心中“咯噔”一声。“只是,这毒被我逼到非衣的心脏,若想取出来,除非杀了非衣,将她的心脏完全挖出来。。” 一阵静默无语,所有人心情沉重到谷底。 张老突然抬起头,厉声道:“老头子,你虽然总是研究这些毒物,可心不毒啊!若是你以后敢挖非衣的心,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非衣毕竟算我半个徒儿,我如何会挖她的心。”毒老长叹一声。“我仅仅只想制出这世间至毒,证明自己的能力。这已经实现,我便心满意足了。” “非衣也是个命苦的孩子。”张老抬手,将一些萤火虫吸引过来,落到她的手心。“不过,这里的人,又有几个是不命苦的。” “你不用伤感,这毒对非衣轻易不会有什么伤害,反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护她。” “怎么说?” “若是有歹人刺中她的心脏,那人也肯定必死无疑。这样非衣也不会白死。” “这样,也算能立刻报仇了。” “对了,我给那毒起名――美人泪。”毒老嘿嘿一笑,道:“美人泪,如同嵌入非衣心中的一颗泪。想哭又哭不得,想弃又弃不掉。美人死时,便是它现世之时。可惜,美人香消玉损,也就空余这一颗美人泪了。” 张老细细品味其中含义,“没想到你这糟老头子还蛮有诗意。美人泪,确实是好名字。” “是啊,可惜没人欣赏啊。我这糟老头子都要哭了。”毒老一脸委屈状。 张老嫌弃转过身,“怎么又说这个,你我都这么大年纪,有什么也都晚了,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一辈子吧!” “我。。” “我走了!”张老不在理会他,就要离开。 非衣和李西顾相视而笑,不过是奸笑起来。李西顾突然现身,趁两老都未反应过来,将毒老掳到非衣面前。 “怎么会是你们?”毒老大吃一惊。 非衣将食指放到唇间,做了个“嘘声”的姿势。“为了让那个张老姑娘回心转意,可愿让我们伤你?” “没问题!”毒老坚定道。“只要她能接受我。” 非衣一扭头,示意李西顾上。李西顾二话没说,拔剑就划伤了毒老。 “糟老头子,你怎么了?”张老听到有奇怪动静,不放心地问。 非衣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恼怒,对毒老愤愤道:“你受伤怎么不喊啊!” “这。。大丈夫岂能轻易喊疼!” 非衣丧气地垂下头,但立刻又抬了起来。一脸阴笑地说:“给我挠!” “你没事吧?再不说话,我可就走了。”张老话音未落,就听见毒老一声压抑的惨叫声响起,似乎还夹杂着莫名的兴奋。 “怎么这么像被人给强上了。。?这老头子。”张老呢喃着,立刻过去查看。 而非衣和李西顾则趁机躲在一旁,暗暗观察两人。 张老一见他受伤了,大惊失色,立刻将他扶起,救走了。 “你这个计划可真是漏洞百出。”李西顾见他们走远,与非衣一同从藏身的地方出来。 “哼!西瓜,这你就不懂了。”非衣叉着腰,神气道:“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张老姑娘不会察觉的。就算察觉到了,咱俩也早跑了。” “说人家是老姑娘,你这转眼也从小姑娘变成大姑娘了。”李西顾揉乱了她的头发。“再过几日,你就及笄了。那可就真的长大了。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弄来。” 非衣一反常态,苦笑一声。“长大了真的好么?要面对很多不愿面对的事情,去做一些明明不想做,却不得不做的事。我不想长大,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李西顾将她紧紧揽入怀中,非衣在他怀中,闷声说道:“你不是喜欢我穿红衣的样子么?我从未在你面前穿过,等我及笄那日,我穿给你看,可好?” “好!” ------------ 第二十六章 、诱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已经到了非衣的十五岁生辰,也就是她的及笄之年。女子年在十五为“及笄”,也称“笄年”。笄是簪子,及笄,就是到了可以插簪子的年龄了,《仪礼・土昏礼》有云:“女子许嫁,笄而醴之,称字。”则及笄之年又指出嫁的年龄。 非衣这日穿上了一直未曾穿过的大红衣衫。立起的金色领边、宽大的衣袖、收紧的腰身,以及拖地的红色裙摆,显得华美而妖艳。而李西顾也一改往日极为简单的白色长袍,穿上了有金线滚边的白色锦衣,气度更是不凡。 非衣和李西顾特地又偷溜到暗世界,请张老和毒老来主持她的及笄之礼。在萤火虫暗洞,两老已经等候于此。石门缓缓打开,萤火虫一直从门口两侧排列到前方张老处。 李西顾看着非衣眼中都溢满的笑意,牵起她的手,缓缓走到了张老面前,并将非衣的手放到了她的手中。然后就退到一旁观礼。 这时,张老端来一盆水沃盥净手,然后又请李西顾沃盥净手。张老将水放下后,仪式正式开始了。 “今选吉日,元服始加。弃而幼志,顺而成德。修德益寿,祥瑞永嘉。”毒老站在最前面,诵出庆词。 而张老行一加礼:她为非衣将头发梳理好,梳去童真。扎束住,插上一个簪子,也就是笄。从此告别垂发总角的孩提时代,象征着笄者将放弃顽性,担当起家庭与社会的责任。 非衣对李西顾行一拜,拜谢长辈养育之恩。 这时,毒老又诵:“吉月吉日,华服再生,孝悌忠信,修齐治平,寿享千年,安乐平生。”张老行二加礼:为她加上了一支发簪。 非衣对两老行二拜,拜谢师长训教之恩。 毒老再诵:“以岁之吉,以月之令,三加尔服,保兹永命,以终厥德,受天之庆。”张老行三加礼:为她加上了钗冠。 原本一身红衣已经有了几分媚惑。萤火虫照耀下,非衣绸缎般的乌发衬着雪白的面具,便又加了几分妖艳。这再加上簪子与钗冠,华贵、霸气尽显。李西顾不禁有些挪不开眼。 非衣对天行三拜,拜谢先师孔子。 “上玄酒。”最后,张老奉上玄酒,非衣两手端起,一口喝尽。 “礼成!”毒老哈哈大笑一声,喜庆之色溢于言表。“我倒觉得,这跟婚嫁之礼有些相似。正好非衣今日衣着红衫,不如顺便办了这喜事吧。西顾你看如何?” “学生也觉得两位夫子好事将近,不如今日,我与非衣给二老办了这喜事。”李西顾三言两语,借力打力,就将毒老的调笑之言打了回去。 张老啐了他一口,怒道:“你这小子越发顽劣,竟将这糟老头子伤得如此之重,我看他有的好歹,你如何偿命。” “嗬!”李西顾再次反击,道:“我下手有分寸,毒老的伤是按照肌肉的经理脉络所割,加上他自己的药,不出三、四天就好。我看是,在情人眼里,再小的伤口都是心疼万分的大伤吧!” “你,好你个小子,老娘我居然说不过你。”张老一把拽住毒老,就往石门处走。“气死我了,我们走!” “哎,慢点慢点。我的伤还未好完。”毒老感觉一瘸一拐的跟上。 张老出去时,还不忘回头,意味深长的冲独处一室的两人奸笑起来。 “你今日怎么这般文雅了?都未说几句话,更不用说像以往那样‘叽叽喳喳’的了。”李西顾摸了摸非衣的头,关切道。 “可是出了什么事?”李西顾见非衣不语,只是盯着漫天的萤火虫,蹙眉凝思。 “我无事。”非衣刚要转头冲李西顾笑,突然像是看见了什么一样,立刻扭头看向身后。“那里有人!” 李西顾眼眸中神色一深,迅速飞身到岩石后。不消片刻,就回来了。“几个宵小罢了,见咱们从深渊偷偷到暗世界,以为能抓到些你我的把柄,跟了过来。已经解决了。” “嗯。” “可是..”李西顾拉着非衣坐下,蹙着眉深思半响未果后,很是疑惑地问道:“你是如何发现那里有人?” “你发现了么?这里的萤火虫不仅很有灵性,而且也喜欢亲近人。一有人到这里,它们就会自动飞过来。”非衣轻轻伸出手,有几只萤火虫相继落了上去。“原本那些人还收敛了自己的气息。可是在我转头要跟你说话的一瞬间,明显有些萤火虫飞了过去。” 李西顾一挑眉,恍然大悟。“我的非衣就是厉害!”说着,就将她抱到怀里。 非衣也很乖的缩进去,问李西顾:“西瓜,你说要给我的礼物呢?” “已经戴在你的头上了。”李西顾拿下她头上戴的簪子,放进她手里。“喜欢么?” “我以为按照你的性子,会送我根玉簪,怎么是只金簪?”非衣又将它交还到李西顾手中。“还是你亲手替我戴上吧。” “这毕竟是你的及笄之礼,还是金簪更合适些。”李西顾也摩挲了下这支金簪,将她斜斜插进非衣的发中。“若是你喜欢玉簪,我过几日..” 非衣在他怀中转过身来,两人面对着面。“自从你我戴上这个面具,已有五年,还真不知,现在的我是何模样,你又是何模样。” “那又如何。”李西顾扶上她的面具。“若摘下面具,万人之中我一定一眼就能认出你。” 非衣轻笑一声,仰头看着李西顾,痞痞地一笑,抬起他的下巴说道:“今日我已经成年,西瓜你独守空房这么多年,今夜你便来我榻上侍寝吧。” “非衣,你这..”李西顾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非衣见他傻乎乎的样子,再次笑出了声。抬手将钗冠摘了下来。又牵起李西顾的手,牵引着他,拿起自己的腰带,轻轻一扯。最外面那件长袍飘然褪去,红色的抹胸,衬着上面大片雪白的肌肤一样的耀眼。萤火虫被吸引了过来,围着非衣裸露出的肩膀若即若离,一下下的轻触着。 非衣轻轻靠近他的怀中,烧红的耳朵鲜红欲滴,脖颈也染上了大片的绯红。“非衣今日及笄,公子如蒙不弃,奴家愿附姻好。” ------------ 第二十七章 、杀 “非,非衣。”李西顾滚动了下喉结。“我愿与你姻好,只是你我还未明媒正娶,现在就这样做,着实不妥。” “有何不妥?”非衣用手指拂过他的耳后,慢慢下滑,在他的喉结上轻画着圈。“我今日已经成年,你情我愿的,又是不拘小节之人。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有些冰凉的手指滑过李西顾的侧脸、喉结,引起皮肤的一阵战栗,触感微凉,但所过之处,便如大火燎原一般滚烫。 “我不愿伤害了你。。” “我愿意被你伤害。” “你真的懂得你现在在做什么。。” “这十年来我日日夜夜都在为现在准备。” “你可知我们能否活着出去都是个问题。。” “所以才要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是死是活!” “这大庭广众,有辱斯文的事我做不出来!” “暗世界和深渊只有这里最安全,除了你我二人,再无他人!”非衣突然猛地一扑,将全身的重量压到李西顾身上,把他扑倒在地。非衣含情脉脉地看着身下有些怔忪的李西顾,声音都染上几分魅惑。“难道,这里还有他人?” 李西顾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一双不安分的小手打着圈的,从李西顾的喉咙一直滑到了胸口,然后到腰间,轻轻拉开他的腰带。再摩挲着向上,两只手分别为他褪去了外衫。李西顾原本想平静一下,没想到被非衣的两只手拨撩的越发浮躁。 他突然睁开眼睛,将非衣抱在怀中,就地翻了过来。非衣被反扑的李西顾压在了身下,看着他颜色变深的眼仁,不仅笑了起来。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声音染上了几分沙哑。 非衣止住了笑,一本正经道:“我不悔。” “你从小跟着我,真不知道这磨人的本事是从哪学的。” “自学成才!” “我的非衣果然不同于常人。”说完,便吻到了非衣的脖颈上。但同时,右手冲非衣身后狠狠比了个手势,让他人回避。 “谢谢夸奖。”非衣仰面躺着,语气俏皮开心,嘴角却露出淡淡的苦笑,眼中闪过一抹狠毒。而她双手的动作仍旧不停歇,将李西顾的外衫完全褪去后,又开始解他的内袍,直到完全露出李西顾精壮的身躯。 “这是什么?”感觉到非衣的询问和轻微的推拒,李西顾立刻停下了动作,直起身来,顺便将非衣也扶了起来。 非衣看清了自己抚摸到的奇怪纹路,在李西顾的身上有大大小小数十处伤痕。“疼么?”冰冷的手,就这样一条一条摩挲下去。 “早就不疼了。”李西顾将她抱在怀中,只是不住地亲吻她的额头。非衣将唇附到他的伤痕上,一道一道,仔细的吻着。 “现在已经无人可以伤我了。”感觉到非衣冰冷的泪珠落到自己身上,李西顾赶紧安慰道,并且紧紧的拥着她。神色却痛苦万分,似乎在下什么艰难的决定。 非衣和着自己的泪珠,不停地吻着李西顾的伤口。还不时伸出舌头,用舌尖细细描绘着伤口的形状,入口只有满嘴的苦涩。 李西顾感觉到身上一阵麻痒,呼吸立刻变得粗重起来,刚刚褪去不久的欲望,再次被拨撩了起来。“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边说边将非衣轻轻放倒,再次吻了上去。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背,将她轻轻放到草地上,然后准备拔下非衣头上的簪子。 而非衣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带引着李西顾的手,抚上了自己裸露的肩膀,而他练剑练出来的茧子粗噶地滑过她的肌肤,又疼又麻又痒。然后非衣抓着他的手一路向下,向下。。轻轻抚过自己全身。。 李西顾想停下手中的动作,却又无力抗拒。最终,无奈而又疯狂的将亲吻变为啃咬,似乎想将非衣分拆入腹。 非衣大睁着眼睛,看着漫天闪烁的萤火虫,微笑着。右手拔下头上李西顾送给她的发簪,然后高高举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插了下去。 李西顾闷哼一声,仍旧没有停止亲吻。直到一口黑血吐到了非衣的面具上,李西顾这才开口。“你到底是谁?” 非衣扔开簪子,紧紧抱住身上的人,大睁着的眼睛,空洞的可怕。“我是裴氏第七十二代嫡女,裴若轩。” “若再遇见,我不会放过你。”非衣听到鲜血从耳旁流过的声音。半响她将李西顾从身上推开。拔下他头上的玉簪插到自己发间。然后将拾起自己的外衫,穿戴整齐。 “这出戏,可还精彩?”非衣收拾妥当,微笑着问道。 几个黑袍人突然现身,一同抱拳说道:“恭喜非衣姑娘胜出。”为首的黑袍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就在前方带路。“非衣姑娘,现在我将带您出世。还望姑娘把在这里经历的一切守口如瓶,如有半点泄露,后果自负。” “我早已忘却。”非衣笑的越发灿烂。 “哼!”突然那黑袍人冷哼一声,厌恶道:“李公子如此待你,没想到你竟这般毒蝎心肠!” 非衣听闻,仍旧是笑。“若不是他苦心设下了这个剧,我怎会将计就计?若不是他察觉到你们来查看实情也不曾动手杀你,我怎会发觉他已经设好了局?若不是他最后将抹了毒的金簪插到我发间,我怎能如此轻易杀的了他?若不是他真要动手杀我,我如何狠得下心?我们之间的事,你有何立场评头论足?” 黑袍人长叹一声,不再言语。七拐八拐,将蒙着眼的非衣送了出去。马车停到了一座山崖上,黑袍人解开了非衣的眼罩。“无论如何,非衣姑娘,就此别过了。过去种种如昨日死,相见不如怀念。” “怀念?告诉你们的主人,我今日所受,来日一定让他加倍偿还!”狠历之声回荡在山崖间,黑袍人抱拳施了一礼,上马车离开了。 非衣独自站在山上,有些茫然。呆立半响后,她一步一步走到了悬崖边。深吸一口气,闭着双眼面向太阳。然后,抬手将脸上的面具缓缓摘下,微笑着,任凭山风吹干了脸上的两行血泪。 ------------ 第二十八章 、裴氏,若轩 裴氏一脉人丁单薄,每代只有两三人。但却从小便可窥天命,知未来。是天神赐给帝王的礼物。然而,裴氏虽可知天命,但毕竟是凡胎肉体,裴氏家族的人往往不到而立之年便死于非命。即使是这样,裴氏在世上的影响力也是非同小可的。如今,永夏王朝三二五年,任国师一职者为――裴氏,若离。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白色的桃花变红了,鲜红鲜红的,真好看!呵呵,真好看..”一个面若桃花的女孩坐在石椅上,看着满园的桃花,痴痴地说着,几片桃花瓣飘然落入发间却也浑然不知。 庭院门口突然传来一声轻咳,张管家一看来人,立刻谄媚着迎了上去。那人看了一眼桃树下的女孩,嫌恶地问道:“她最近怎么样了?有何异常举动?” “回禀少主,小姐仍是有些糊涂,并无异常举动。不过,奴才们一定会尽心照顾的。”说完,偷偷打量着少主的神色。 像是被这两个人的对话吵到,女孩慢慢抬起眼睑,看清来人后,竟欣喜的跑了过来,“若离哥,看!桃花,漫天的桃花。娘身上有桃花,爹爹身上也有。呵呵。呵呵,好美啊!把那大片的白花全染红了,哈哈哈哈哈!哥,快看啊!”女孩张开双臂,看着漫天的桃花高兴的在原地旋转。若不曾注意到她的疯言疯语,这一脸天真的小女孩真真儿是幸福的羡煞旁人。 裴若离皱着眉,脸色也愈发阴冷起来,“她近来一直如此?” 张管家紧着答道:“平时不会如此,只是看看花,自个说会儿话,安静得很。小姐只有看到少主了才..” “看紧点,别让她跑了出去,丢我国师府的脸!”说完,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张管家也一并跟着送了出去。 女孩突然安静下来,向着虚无的空中说:“等等。” “对,没错。就是在说你。”裴若轩转过身,微笑地看着那片阴影,继续说道:“人人都知道每任国师身边都有一位深不可测的隐卫,却不知道,那个隐卫是裴氏最大的敌人。” 一阵静默,裴若轩仍旧好整以暇的微笑着。 “哈哈哈哈!”狂放地笑声从阴影处传来,“裴家果然个个深藏不露,小小年纪就能装疯卖傻,隐忍了整整十年。现在可是积蓄够了力量?” “你也知我是天神命定的先知,前几日突然醍醐灌顶,被天神开了七窍罢了。恢复了神志,现在也应做该做之事了。你应守护的是我,上天注定,你是我的人。” “我岚珏从不信命,只有裴若离死后我才会听命于你。”隐在暗中的岚珏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也知你我两族的约定,裴若离我还没有几分把握胜过他。不过你嘛,没有阅历,没有根基,你拿什么跟我斗?” “十年前我能从他手中逃掉,十年后我就能迅速铲除他的势力。这是一个早在十年前就设好的局,裴若离不会赢,你们岚氏一族也不可能会赢。”说完,非衣转身走进屋内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用杯盖轻轻将茶叶拨开,喝了一口,茶香四溢。 “我不信你六岁就能设下十年后的局,除非你是妖物!”岚珏的声音在房内响起,他仍旧没有现身。“我岚氏一族从小就被教导,要倾覆所有打破你们编织下的谎言,包括生命!却还要荒诞的保护你们的性命!仅仅为了一个一百多年前的赌约,多少人葬送了青春,葬送了生命,守护着你们,就为了有一天能战胜你们裴家人,太可笑了!” “我当时能逃掉,纯属侥幸。这局,自然不是我设的。我十年未归,你可知道被囚在这里代替我的人是谁?你又知道我这十年身处何处?,你连局势都未曾看清,赢不了的。”非衣放下手中茶杯,整了整衣衫。“立下誓言的那位岚前辈,虽然有些可笑,但也可爱得紧。不过,你现在若再不离开,裴若离就要死了。” 暗中的岚珏神色一紧,就要离开。谁知,非衣紧接着说出的那句话,牢牢钉住了他的脚步。“设局的人是我父亲,他还未死,也就表示你父亲仍在他身边,保护着他。” “你是说我爹没死?”岚珏见非衣不置可否,犹豫了片刻,一狠心,仍旧离开去救裴若离了。 “这岚家人倒真是信守诺言,以致于连亲生父亲的生死都不顾了?怪哉!怪哉!”非衣喃喃道。 不到半个时辰,满身是血的裴若离被岚珏提到国师府的房中扔下。非衣踩着时间,去找被救回来的哥哥。 “若离哥,你可还好?”非衣用素白的手帕,轻轻为他擦拭着嘴角的血迹。“我等了十年,终于等到了今日。” “你果然未疯!我当初就应该立刻将你杀掉!”裴若离怒极攻心,撕心裂肺地咳出口血来,这才道:“这十年,我,对你严加监视,你如何,能拥有,自己的势力?” “我一无所有,我的好哥哥。”非衣附到他的耳边,“若离哥,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触怒了龙颜,你输了。” “十年前你就输了,动了不该动的人,能逍遥到今日已经该满足了。”非衣轻笑一声,再次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你!我不信!我不信!”在裴若离不甘地大叫声中,裴若轩推开了房门,“岚珏,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裴若离呢?”岚珏突然现身,见屋内已经空无一人,立刻追问道。 裴若轩第一次看清岚珏的真实面容,不过在此之前,他的一身红衣着实让裴若轩吃了一惊。没想到一个隐士,竟然穿红衣。这么大一团红红火火的就扑了过来,抓住她质问。 “他死了。”裴若轩看着他突然放大的精致面孔,满意地点了点头。“所以,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 第二十九章 、杀鸡儆猴 永夏王朝的帝都,位于其北方。皇宫的建筑没有江南水乡的温婉秀美,却有一种宏大磅礴之气,并且不失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的精细。金瓦红砖,十二道入宫的宫门一扇比一扇高大雄伟。就这么一道门一道门的打开、进入,一股帝王之气扑面而来,肃杀而庄严。 裴若轩现在,就站在宣政殿的侧殿,听那些大臣们高呼万岁,三叩九拜。皇帝镇德已是古稀之年,却仍旧目光如炬,不怒自威。历史底蕴的沉淀在这位帝王的一言一行间,展现的淋漓尽致。 “雨季刚过,这涝灾可处理妥当?”镇德皇帝斜靠在龙椅上,用食指轻敲着扶手上的龙头,看都不看一眼下面的大臣。 负责处理洪灾的大臣立刻上前,躬身施礼,道:“二百三十万两赈银全部用于救灾,置粮,现在已经开始帮助百姓重建房屋田地,一切井然有序,相信不日就会妥善处理完毕。” “尚可。”镇德皇帝沉吟半响,轻点了下头,下面站着的大臣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拉下去斩了。” 所有人一怔,直到有侍卫将中间站着的大臣抓住时,一声不敢置信的惨叫声在宣政殿猝然响起:“皇上!臣何罪之有!” “去年赈灾之银,你虽然如数交到地方官手中,逃过了朝廷的查探,但今年三月份你却接受了那些地方官剥削民脂民膏,修筑大坝时偷工减料下来的赈灾之银,一共一百万两。”镇德皇帝合上了眼,敲打扶手的食指越敲越快。“今年的赈灾之银,恐怕也会如此辗转到你手中吧。” 那大臣贪污受贿的行径,被皇帝一语道出,立刻面如死灰,瘫软的被侍卫拖了下去。而皇帝仍旧闭着眼,对下面众大臣的神色置之不理,只是轻轻挥了下右手。站在一旁侍候的太监,马上心领神会,高声诵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皇上,臣有事起奏!”宰相赵静守上前一步,躬身施礼。 “说。” 宰相赵静守抬眼观察了下皇帝的神色,这才开口道:“臣听闻,我永夏王朝的国师裴若离昨日被歹人杀害,此事非同小可啊!” “确有此事。”镇德皇帝停下了敲击的食指,睁开眼,看向赵静守。“赵爱卿,消息果然灵通。朕也是刚刚得知此事。” “不过,此事已经查清楚了,是有人些宵小劫财,误劫国师的马车,就这么被误杀了。”镇德皇帝摆了摆手,道:“此事已经查清,就不必再议了。” 皇帝这话漏洞百出,人人都知道国师身边有位高强的隐卫保护,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就被这些小贼杀了。这在场大臣立刻明白,这是国师定是做了什么事触怒到龙颜,被皇帝的人做掉了。这样想来,自然也无人敢再追问下去。 “裴国师甚是悲怜,这些年来窥天命,测未来,竟未窥到有朝一日被这些蟊贼害死。”赵丞相立刻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只是,这国师一位再无其他人选,着实令人担忧啊!” “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人,但是恐怕不大合适。”镇德皇帝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沉吟道。 这皇帝都提出有个人选,这不合适也要说合适啊。“国师一职,至关重要,是上天赐给我永夏王朝的厚礼,别国也是因此忌惮不少。无论此人合不合适,但凡有窥天知命之异能,就理应任国师一职,为国效力。” “众爱卿有何见解?” “臣以为,宰相所言甚是。”附和之声响起一片。 “既然如此。”镇德皇帝冲侧殿方向,笑言:“若轩,出来见见诸位爱卿。” 皇帝设的这局请君入瓮,让众大臣明知有诈,还不得不顺着皇帝的话说,就为了请出这位早已恭候多时的神秘人。 众大臣吃瘪,便想看看这神秘人到底有多神,都翘首以盼,不停地张望着。谁知,上来的这位竟然白衣飘飘,蒙着面纱。虽然看不清模样,但这曼妙的身段,如缎的乌发,顾盼生辉的眸子,定然是位女子! “这,这,这万万不可啊!圣上!”董思阳董尚书,大惊道:“女子任国师一职,会遭天谴的!这有史记为证,不可不信啊!” 皇上并不答话,裴若轩一步步走向董尚书,道:“先前皇上为难,诸位大人一口答应。现在再叫皇上反悔,岂不是无视圣威!” “况且,你怎知先前那位女国师,是因为她是女子才引来战争?”裴若轩步步紧逼朝中大臣。“殊不知,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无知愚人,才引来上苍的滔天怒火!” “董尚书。”裴若轩靠近他,笑着问道“我听闻您在京城新开的酒楼,很是豪华啊。” “哼!”董思阳董尚书扭过头去,嘲讽道:“在下酒楼今日开张,还望姑娘窥天通灵,对小店多多照拂。” “恐怕难了。”裴若轩装作为难、惋惜的样子,长叹一声。“刚刚董尚书言辞激烈,冒犯了上天。恐怕董尚书的酒楼,此刻就要被一场大火,付之一炬了。” “你说什么?!”董思阳大惊失色,瞠目道。 “来人。”皇帝突然插话,“速速查探,若轩姑娘所言是否属实。”话音未落,只听得远远一声爆炸声响起,就看见离皇宫不远处的西南方向,有滚滚浓烟冒起,还似乎夹杂着冲天火光。 董尚书一看,瘫坐到地上。这正是他家酒楼所处的位置,真的烧着了,全没了!这真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赵宰相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姑娘可是裴家二小姐,裴若轩。” “正是。”裴若轩含笑点头称是。 众大臣又是一惊,“这裴家二小姐不是..” “这是怎么会事?” “荒谬!太荒谬!” “诸位放心,我不会任国师一职,甚至不会任职朝中任何职位。”非衣走到大臣前面,面对着他们。宽大白色衣袖,行走之间宛若仙人。“我裴家乃是上天的使者,窥天知命,救永夏王朝于水火之间。我兄长裴若离,上天已收回他的性命。我裴若轩便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接替家兄之任!我裴氏人脉不熄,永夏便永逢盛世!” ------------ 第三十章 、宫 “若轩无意为官,朕若封她为公主,也有亵渎神明之嫌。既然如此,若轩拥有国师一职的所有权利,却不挂这个虚名,不需上朝参政议政,皇宫之内行动自由。”镇德皇帝大手一挥,宣布道:“散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高呼万岁,然后垂首弯腰,一一退了出去。 “若轩留下。”镇德皇帝起身,等若轩一同离开。“随朕来。” “是。” 书房内,皇帝冲裴若轩招手。“来,陪朕下局棋。” 裴若轩也不推辞,径直坐到皇帝身侧。旁边立刻有太监收拾了桌上的茶水糕点,摆上了棋盘,棋子盒。皇帝将所有侍从遣退下去,二人竟一言不发,就这么认真的下起了棋。 两三个时辰内,书房中寂静无声,只是偶尔响起落子撞击到棋盘的声音。突然屋内传来镇德皇帝爽朗的大笑声。 “若轩。”他将手中多余的棋子扔回棋盒内,满眼笑意。“朕与人下了这么多年棋到还从未和棋过。做皇子时,皇兄们长朕许多,朕棋力不济,总是输棋。当了这皇上,到无人敢赢了。” “皇上下棋多年,身经百战,棋力深厚。”裴若轩站起来施了一礼。“若轩今日侥幸,堪堪与皇上下了和棋。还估计着是皇上让的呢。” “哈哈!”镇德皇帝端起一旁的茶杯,用杯盖拨开浮在上面的茶叶。“我还曾与你父亲、兄长下过棋,你猜结果如何?” “若轩不才,估摸着应是父亲稍胜一筹,兄长略输半子。” “哦?何解?” “父亲与您下棋时,正值皇上壮年,国力强盛,正是一展宏图、雄心壮志之时,做事难免豪爽了些。父亲尽力赢棋,为的是劝解皇上,做事稳重,不可太过激进。” “那你兄长为何输棋?” “皇上您这么多年来早已身经百战,手握天下大全,弹指间风云色变,治理国家游刃有余。兄长在您面前只能俯首称臣,不敢造次。却又不愿让皇上下的不尽兴,所以尽力拼死,只输得半子。” “你又为何下了局和棋?” “若轩原本棋力薄弱,借着窥天知命的能力,窥得皇上一二路数,这才堪堪与圣上战成和棋。”裴若轩一直恭敬地垂着头,站在一旁答话,并不与皇帝对视。“小女子并无野心,只想尽自己的微薄之内,助皇上永创盛世,得一处安身之所即可。” 镇德皇帝放下手中的茶盏,打量着裴若轩。然后慈爱地笑道:“朕让你动手除掉自己的兄长,你不会怪罪朕吧?” “裴家人无情有义,兄长做事出格在先,擅自拥有了自己的势力。若是父亲在世,知道后也会迅速斩杀。他所作所为已不是我裴家人,皇上不吩咐,若轩也应处理此事。”裴若轩面无表情,眼神中没有半点波动,到真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般。 “这下了半天棋,竟到了中午。”皇帝将侍从叫了进来,准备膳食。“若轩不如今日陪朕用膳后再回国师府?” “小女子身份低下,上不了台面,恐有辱圣体。况且家中无人主事,若轩还要赶回家中料理后事。”裴若轩一再放低姿态。 “这倒也是,那你便回去吧。”镇德皇帝冲她挥了挥手。“无事多进宫陪陪朕,下下棋,说说话也是好的。” “是。” 一出皇上书房的门,裴若轩立刻感觉到被人若有若无的打量着。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坐进了轿子中仍未消散。甚至在出了宫门后,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你刚出世,到引来这么多人注意,着实是个祸水。”岚珏的声音在轿外响起,在皇宫中他就一直跟随着裴若轩暗中保护她,也在伺机找到她的破绽,打败她。 “我也无奈,并不想与他们多做纠缠。”裴若轩轻扶着额,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那声音再次在轿顶响起,岚珏竟然悠哉悠哉地躺倒上面去了。“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勾搭上皇帝的,怪不得这么轻易就将裴若离除掉了。” “很简单,我六岁那年就得到了皇帝的令牌。进宫自然容易,能见得了皇上,说服他也不是难事。”裴若轩也不隐瞒,如实相告。 “你六岁就勾搭上皇帝了?!”岚珏大惊。 “..”裴若轩瞪了一眼轿顶,不愿理会他了。 上面安静了一会儿,岚珏又犹豫着开口。“你昨日说我爹未死,是怎么回事?” “你以为我爹就这么容易被自己亲儿子烧死?”裴若轩轻柔着太阳穴,不愿回忆起那年的往事。“我爹设计逼迫裴若离动手弑双亲,一来,我爹可以隐藏实力,退到大局之外操控整个国家的局势。二来,这样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太多限制和阻碍,一个死人又有谁会在意。以我娘为代价,换来这么多好处,何乐而不为。我爹未死,你爹自然也未死。” 岚珏又静默了片刻,厌恶道:“你们真残忍!” “裴家人无情无欲,做事才能选择最正确的方式。裴若离过于贪婪,自取灭亡。”裴若轩蹙着眉,小心翼翼将憋闷在心口的怒气一点点吐出,慢慢将全身绷紧的肌肉放松下来。“这正是因为你们岚氏太有情有义。所以,你永远赢不了裴家人。” “荒缪!何必为自己的残忍找借口!”说完,踢了下轿顶,远离了轿子,只是远远跟着。 街上的百姓不知从何处得到的消息,都已知道这轿子中的女子是裴家原先智障的二小姐。据说,裴家最后的国师裴若离死后,这二小姐突然元神归窍,宛若仙人,为的就是履行守护永夏王朝的职责。街上围观的百姓越聚越多,只为亲眼目睹一下这二小姐裴若轩仙人之姿。 岚珏远远地隐匿了身形,跟着裴若轩的轿子。见街上聚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突然觉得有些蹊跷。正在他按捺不住想离近些保护裴若轩时,人群中突然出现了异样。十几个各色农民商贩打扮的人,纷纷拿出刀剑,杀到路中央。 围着轿子的四周,都被铁爪勾住了轿子四壁。瞬间,轿子被铁爪拉散。裴若轩立刻起身,站在光秃秃的车板上,看了眼周围骚乱的人群,和杀过来的人,不为所动。 这时,岚珏已经无法迅速靠近她身边。但转念一想感觉有些不对,那时裴若轩似乎是故意支开自己,她知道有人要来行刺! ------------ 第三十一章 、美男计 裴若轩独自一人站在光秃秃的马车车板上,对周围的一切罔若未闻。只是突然回头冲着岚珏露出狡黠的眼光,做了一个不要靠近的手势。岚珏立刻收住脚步,犹豫了一下,仍旧上前,守在刺杀的最外围。 这简单的几十个字,仅仅只是发生在一瞬间,裴若轩做完手势转回身的一瞬,十几个刺杀者已经杀到了马车下。为首那人一跃而起,长剑瞬间挥至裴若轩眼前。 寒光一闪,为首的刺客见她毫无闪躲之意,心中暗道不妙,立刻就将手中的剑偏了几分。裴若轩眼中无波无痕,就这么眨都不眨地盯着那人,带血的面纱飘落。为首的黑衣人也一招用尽,落到了地上。只是注视着裴若轩的双眼,就像被黏住一般,丝毫无法移开。 裴若轩居高临下地看着愣在原地的黑衣人,嗤笑一声,不管周围十几个拿着刀剑的刺客。就这么径直下了马车。 黑衣人回过神来,感觉脊背一阵发凉,面纱飘落时,那女人是在笑的!仿佛一切都逃不过她的控制!这场刺杀在她眼中无疑是一场闹剧!可笑!万分可笑! 黑衣人一剑劈开身旁已经破烂不堪的马车,愤恨道:“撤!” 裴若轩就在这混乱中若无旁人的前行,脸上四指宽的伤口,从左眼眼睑一直划到了颧骨下。鲜血渗出,左脸被一道道染红,滴落到白衣上,晕成了朵朵红梅。 原本慌乱逃跑的百姓,见黑衣人已经离开,传说中的裴家二小姐气定神闲的向前走去。右脸白皙娇美,左脸流满了鲜血,却有着摄人心魄的魅惑。如此强烈的视觉冲击,是百姓们平生未见的,到真宛如神仙之姿,不食人间烟火,不为红尘乱心一般。所以街上的人越聚越多,甚至有人一见裴若轩便被此等女子折服,开始跪下磕头,愿菩萨保佑。越来越多的百姓虔诚地跪下祈福,到最后,街边两旁都跪满了人,而所有人都只是在静静的祈祷着,祈祷着这个貌似神仙的女子能听到他们的祈求。 而岚珏此时已经跟在了裴若轩身后,唯恐再生事端,只是带着宽大的帽子,默声垂首,尽量收敛气息。只是裴若轩走的方向已经不是回国师府的路,岚珏有些纳闷,但仍旧不曾多问什么。知道身后跟着的百姓渐渐变少,岚珏才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受伤了不赶紧回去医治,这是还要去哪?” 裴若轩扭头认真地看着岚珏,无辜道:“我迷路了。” “..” “刚刚不是在装神仙嘛,为了维持风度,我就没有问你。”裴若轩义正言辞地说。 “..”岚珏狠狠出了口长气。“这边走。” 一辆马车迎面缓缓驶来,停到裴若轩身边,车夫下来,恭敬的在她面前施了一礼。“小姐,请上车。” 裴若轩冲车夫点头当作回礼,站在车辕后对下面的岚珏说:“上来一起坐。” 岚珏也不推辞,径直上了马车。 “刚刚那些刺客是皇帝的人?”岚珏愿意上马车,坐到她身旁,与她离得这么近,就是有事想要问她。 “对。”裴若轩上了马车接着小憩起来,过了半响,岚珏以为她都要睡着时,再次开口道:“皇帝生性多疑,我虽然助他除掉我兄长,他仍旧不放心。今日我若显露出一点自己隐藏的势力,他恐怕就会立刻将我铲除。这不,我连备用的马车都准备好了。” “你潜伏十年竟然没有一点自己培养的势力?”岚珏不信,若是别人六岁到十六岁可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而裴家人即使是年幼的这十年也有可能颠覆整个国家的势力分布。 “可惜啊,我真真的是一无所有,连我自己都身不由己,一个人竟能穷到这般地步,连自己都无法拥有。哈哈哈哈哈!”裴若轩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岚珏蹙眉,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说起别的。“为何不躲开,你完全没有必要受这伤。” “今日,可还有一仗要打。”裴若轩唇边勾起一抹神秘的笑。“不准备好战刀,怎能打赢这最后精彩的一仗。” 马车刚刚停到国师府门口,以防安全岚珏先跳下马车。裴若轩单手挑起马车车帘,就立刻有一个锦衣玉袍的年轻男人迎了上来。 “若轩姑娘,你这怎么受伤了?”说着,男人马上拿出怀中的白色锦帕,就要抚上裴若轩满是鲜血的左脸,并且蹙着眉头,一脸的心疼之色。 裴若轩冲岚珏抬手,让他扶她下去。“八皇子尊贵,小女恐折辱了您。”下车后,冲八皇子盈盈一拜,身子晃了两晃,似有些弱不禁风。 八皇子见状,赶忙轻抚着裴若轩的手臂。“若轩姑娘像是受了惊吓,不如到我府上,请太医专门为姑娘调养调养。” 裴若轩抬起被八皇子扶住的手臂,轻柔额头,另一只手拽过岚珏就顺势半靠在他身上。“若轩自小住在这里,若换了别的地方过夜,就会夜不能寐,大病不起,还是先谢过八皇子的好意了。” “既然如此,快快进去吧。”八皇子俯身靠近若轩脸上的伤口,眼中溢出满满的怜爱痛心。“要赶快医治,莫不要留下了疤痕。” “来人!”八皇子对手下的人吩咐道:“快去请太医来!” 说完,就一脸温柔的将裴若轩搀扶了进去。裴若轩侧着脸冲岚珏使眼色,这八皇子真腻歪!我都血流满面,伤成这样了,还能温柔以对,人才啊! 岚珏翻了白眼,对她脸的惨不忍睹表示难以忍受! 谁知,还未走到大堂,又有一年轻男子从大堂中迎了出来。 “若轩姑娘,此乃先皇御赐的天山雪莲膏。赶快涂上,不消半个时辰伤口就能消失,不会留下一点疤痕。”说着,就打开盖子,要亲自为她涂上。 “两位皇子还请先入座,这么站着有失身份,也莫让别人说若轩怠慢了两位皇子。”裴若轩按了按三皇子拿着药膏的手,就请二人入座。 裴若轩站在大堂中央,左手拉着右手的衣袖,右手食指轻轻抹下一点脸上的鲜血,然后就将手指放进口中轻轻舔舐,妖媚中带着丝挑逗。 ------------ 第三十二章 、被皇子追逐的麻雀 裴若轩站在大堂中央,左手拉着右手的衣袖,右手食指轻轻抹下一点脸上的鲜血,然后就将手指放进口中轻轻舔舐,妖媚中带着丝挑逗。 “开个玩笑。”裴若轩放下手指,收起了媚态。“民女贫贱,喜欢顺应天理,伤了便是伤了,这疤痕也是上苍赏给若轩的。有劳各位皇子了,请回吧。” 众人一阵恍惚,八皇子担忧道:“话虽如此,确实应该顺应天理。不过,若轩姑娘岂不知我们给你送药,治好这脸上伤痕也是顺应天理。” “我本以为八皇弟平日只知吟诗作对,不过今日这话说的在理。”三皇子再次拿出那瓶天山雪莲膏,吩咐道:“来人,帮若轩姑娘上药!” 国师府中的下人,纷纷低头不语,只是偷偷抬眼打量着裴若轩的脸色,不敢擅作主张。无人敢接下那药膏,只得这么僵持着。三皇子见无人理会他,顿时,觉得失了面子,怒极反笑。“若轩姑娘,这国师府上的下人调教的很是好啊!不过赏给本皇子个,让我带回去好好教教我府上的那些个废物!” “三皇子谬赞了。”裴若轩冲三皇子俯身拜了拜,“这府上的下人虽都身份卑贱,但毕竟是祖祖辈辈侍候我们裴家的。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辈分可是比我爹都高。恕若轩无法自作主张。” “倒也无妨,本不过是我一时兴起。”三皇子收敛了一身煞气,想着法儿的讨好裴若轩。“既然姑娘愿意顺应天理,不如尽快处理下伤口。我带若轩姑娘去看看我带兵训练的军队,那仗势保准让姑娘大开眼界,哈哈哈哈!” “三哥,你这话可唐突了若轩姑娘。一个女孩子家那里会愿意去看一群臭男人舞枪弄棍的,三哥多年带兵打仗,恐怕是不能领会女孩儿的心思吧。”八皇子不理会三皇子的一声冷哼,微笑着问裴若轩:“趁着今日风和日丽、暖阳明媚,我想邀请姑娘一同在湖中泛舟游玩一番。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非衣坐在两位皇子的下手位置,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湿巾,将脸上几尽干涸的血迹擦拭干净,也就不再理会那道没有继续流血的伤口了。“想必两位皇子也已经知道,我裴家突逢巨变,我也才刚刚清醒过来,不仅对世间之事完全不了解,而且裴家现在也需要整顿一番。” “若轩现在要整顿府内之事,两位皇子若无别的事就请回吧。”裴若轩起身,屈膝盈盈一拜,“泛湖之约,我看还是改天吧。” “两位皇子,请回吧。”裴若轩见两人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坚持道。“今日实属无奈,等安定下来以后,若轩会邀请两位皇子一同游湖泛舟,弥补今日怠慢之罪。” “哼!”三皇子一甩衣袂,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告辞了!” 八皇子起身抱拳施礼,“若轩姑娘脸上的伤口还要再处理一下,以防感染。今日就不打扰姑娘整顿府中内务了,告辞。” 裴若轩微微低头回礼,“恭送八皇子。” 裴若轩将两位皇子都送出了府,边往回走,边立即吩咐道:“将门口‘国师府’的牌子马上换成‘裴府’,然后把我兄长裴若离以前住的院落封起来。我的东西搬到爹以前住的地方,但是爹的东西要原封不动。把我爹的院子和我的院子相临那堵墙打通,按个带锁的门。” “对了,将我那个院子也封起来,任何人不得进入。”裴若轩突然停下脚步,看着身后跟着的几十个家仆。“各位老的小的,都是在裴家出生长大的,裴家的规矩自然不用我多说什么。我虽是女子,但确实裴家的女子。各位明白,越了雷池,我不会手软。” “好了,这几日事情多,大家都辛苦些,过些时候每人到账房先生那儿领五两银子,买些吃食,衣裳。”裴若轩一脸笑容,却不怒自威,一股无形的气势压迫着众人。若轩看向账房先生,“裴家的账,我心中一直有数。年底时我会复查,先生切记啊!” “谨记。”账房先生朝她深深鞠了一躬。 裴若轩不再吩咐别的,转身带着众人一路到了裴家祠堂。裴若轩拿起旁边一直备好的檀香和火折子点燃。她双手拿着三根檀香,面冲着祠堂上摆放的牌位,直直地跪了下去,身后的家仆也立刻乌压压跟着跪了一片。裴若轩拿着檀香虔诚的拜了三拜,所有人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这是要惩罚犯了错的人的架势啊! “十年前,我兄长裴若离纵火弑双亲,犯下滔天之罪。”裴若轩将三根檀香插到香炉中,起身面向跪着的众人。“也就是十年前,你们之中有人协助他,做出了此等天理不容之事!” 裴若轩走到一位年长的妇人身旁,问道:“可是你?” “老婢清白。”那老妇女跪直了身子,不卑不亢道。 “可又是你?”裴若轩问她身旁的中年男子。 同样抬头看着裴若轩,诚恳地回答:“奴才清白。” 裴若轩轻轻移步,到管家面前。“张叔,没想到会有今日吧?” “奴,奴才不明白小姐的话。”张管家双手撑着地,不敢抬头,强装镇定。 “来人。”裴若轩轻轻拍了拍张管家的肩膀,温柔道:“拉出去杖毙。” “无事了,都散了吧。”看着散去的众人,裴若轩将属于自己父亲的那块牌位拿了起来,看着上面的字,不禁冷笑起来。 “你在上朝时对文武百官说不做国师,你又是年逢婚嫁的女子。不做国师,就是想加入皇家,引得皇子纷纷过来百般讨好。”岚珏躺在祠堂的横木上,完全不把下面裴家祖先的牌位放在眼里。“我很好奇,你中意的哪个皇子?” “两个废物,我还不需要依附他们。”裴若轩将她爹的牌位放回去,就靠在一旁,与岚珏聊了起来。 “裴府中的奴仆都是家奴?”岚珏疑惑道:“从不招手别的下人?” “几百年了,一直如此,有多少养多少。”裴若轩仔细擦拭着母亲的牌位。“也只有我们裴家的下人可以做到如此的忠诚和处变不惊,你就是明日杀了皇帝,捧他们其中一人坐上皇位,他们都不会有任何疑惑和推辞。哪里像你,天天问东问西。” 岚珏猛地坐了起来,“你看上的,莫不是那个七老八十的老皇帝吧!” 裴若轩放好自己母亲的牌位,猛地叉腰道:“你给我立刻圆润地滚下来!” ------------ 第三十三章 、请命赴边疆 “岚珏,备轿!” 某日清晨,裴若轩一睁眼便大喊道:“我要进宫面圣!速速准备!” “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神经?”一个慵懒的声音从裴若轩屋顶传来,还伴随着哈欠连天。“自那日进宫后有些时日了,怎么?这么急着去会你的老情人?” “别说废话,我今日刚刚窥得的一二,事关永夏王朝。耽误了我进宫办正事,我就把你买去做兔爷!” “你们裴家家奴那么多,你成天使唤我做什么?”语气中莫名带了丝酸酸的味道。 “你武功高强,我一喊就能听到。而且轻功超绝,办事效率够快。”裴若轩穿戴妥当,推开门就看到岚珏一身红衣站在门外。裴若轩揉了揉被大片妖艳的红色晃到的双眼,“最主要的是,你够霸气。只要你愿意,我就能一眼看到你!” “走吧。”岚珏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紊乱的呼吸。。 到了宫外,裴若轩下了轿子迅速走进皇宫,守宫门的侍卫们见是裴若轩气势冲冲走了过来,不敢阻拦,齐齐半跪下行礼,“若轩姑娘千岁!” 因为已经快要入秋,裴若轩在那身白纱飘飘的衣衫外又系了一件白色披风。十二道宫门一道道缓缓开启,裴若轩快步走过红砖黄瓦高墙,白色的披风高高的飘起。两旁的宫女侍卫见到一身煞气的裴若轩纷纷停步施礼。 一路健步如飞到了宣政殿,镇德皇帝还在早朝,裴若轩不管他正在说什么,一进去,立刻打断他道:“我清晨窥得天命,不出半月,东北方向定有敌军来犯!” 镇德皇帝也不恼怒,沉吟半响后,说:“东北方向,应是姜谷国。” “大将军史将何在?” “臣在!” “近几日边关可有异动?” “并无异常。”大将军史将斜眼不屑的看了眼裴若轩,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 “无论如何,既然若轩姑娘窥得天命,你速速带领三万大军奔赴,以备不测!”镇德皇帝一拍龙椅,震怒道:“姜谷国一个弹丸之地都敢来犯我永夏王朝!岂有此理,定叫他大败而归!” 大将军史将上奏:“臣以为,我永夏王朝国力强盛。那姜谷国只是盛产粮食,军事力量并不强盛,哪里有胆量进犯我国!” “永夏一入夏天就连年洪灾,粮食的储备已经不足以支撑大的战事。很有可能,姜谷国就是因为这个才胆敢偷袭。”镇德皇帝大手一挥,“朕意已决,无需再议。你速速出发吧!” “臣,遵旨。”大将军史将抱拳施礼,转身路过裴若轩时,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若轩,这粮库中的粮食恐怕过冬都是个问题,更别说打仗了,若是拖个一年半载。。”镇德皇帝皱眉,紧抓着龙椅的扶手,“危矣!” “此事无妨,我无法窥得太过遥远的事情,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自有办法解决。”裴若轩一脸胸有成竹,“此地距离东北边疆较远,恐不能准确预测。若轩愿请命,与大将军一同前往。” “既然如此,准奏!” “那若轩现在立刻收拾行囊,奔赴前线!”裴若轩并未行女子之礼,而是潇洒地抱拳向皇上施礼。配上脸上的那道疤痕,生生显出几分英气。 “去吧。”镇德皇帝捋着胡须,一脸的信任。“朕等你凯旋之日,大摆筵席,宴请百官一同庆祝!” “若轩,定不辱命!”说完,转身迅速离开了宣政殿,离开了皇宫。 裴若轩回到裴府后立刻收拾了几身精炼的衣衫,将防身的匕首、毒药贴身放好。告诉府中之人自己要出门一些时日,好生照看着。然后就独自一人前往将军府,当然,还有十二时辰全天不间断,吃饭睡觉出恭无时无刻不在保护跟随她的岚珏。 “你比裴若离胡闹多了。”一抹红色的影子突然出现在裴若轩身边。经过这些天的适应,她已经完全无视了某人随时随地冒出的一句话,一声冷笑,或者一个人影。。 所以,裴若轩对突然冒出来的岚珏毫无惊讶之意。“不要拿我跟他比较。” “你说你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可以窥天知命,也没必要亲自上战场啊,完全可以随意出个计策,照样能赢。”岚珏突然有些不甘,“若是在千军万马之中,我也无法护你周全!” 听到岚珏语气有些奇怪,裴若轩这才正眼看了他一眼。“我又不上战场,若是真的打不过了,大不了你带我跑嘛!以后就浪迹天涯,很是快活啊!”裴若轩突然贼兮兮的用手肘戳了戳他的肩膀,“况且,这也是你们岚家戳破我裴氏阴谋的好机会啊!” “我才不会因为你我的恩怨,因小失大,误了国家的战事。” “呵!”裴若轩冷笑一声,眼神冷了下来。“你我有何恩怨?一个可笑的赌约,你对此心中充满鄙夷,可是全部的生命又是为它而活。” 岚珏一把攥紧裴若轩的脖子,喘着粗气怒目而视。裴若轩无所谓的笑笑,拉开他的手,继续向将军府走去。岚珏停在原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追了上去。 “我迟早有一天被你气死!”裴若轩听闻,无辜地耸了耸肩。 刚到将军府,大将军史将已经整装待发。裴若轩找到大将军,说:“圣上已经恩准我随你同去,这一路上还希望将军多多照拂。” “荒谬!”史将一听,勃然大怒。“带兵打仗,怎能带个妇道人家同去!荒谬!太荒谬了!”说完,就想带着军队离开,完全不将裴若轩放在眼里。 “我知道大将军打仗,战无不胜,可惜太没脑子。”裴若轩一脸惋惜的看着愤怒地走回来的将军。 “你说什么!” “说你没脑子。不要急!”裴若轩抬手制止了就要爆发的史将。“你打仗是把好手,可是今年洪灾各地产粮受损严重,只能降降的熬过半个冬天,你可知道?” “那又如何?这是两码事!” “姜谷国胆敢进犯,我就能让不仅它大败而归,还会留下足够我们过冬的粮食。” “异想天开。”大将军史将说完这四个字,转身带领着军队开拔,算是默认了裴若轩的同行。 ------------ 第三十四章 、征途 浩浩荡荡的队伍就这样在深夜开拔,掩人耳目的同时,也为了早日到达边疆。大将军史将带领着三千骑兵先赶往前线,三万人的军队跟随在其后。一夜时间,三千人先拔骑军早已不见踪影,而裴若轩和岚珏则悠哉悠哉的坐在马车里,跟后面的三万大军一起朝目的地赶去。 漫漫长夜,军队早已离开京城,天快亮时,为了不引起城中百姓的骚乱就驻扎在城外,或者绕远路行军。第二夜,队伍已经来到了大片的荒野,这里几乎没有水源,不适合庄稼农作物的生长,所以大片的荒野上没有一户人家。裴若轩掀开马车上车窗的布帘,望着远处的荒野止不住的忧伤,她恐怕会永远记得这里,记得他们的初次相见。 在进入荒野的最后一条河边,军队停下来补充水源。裴若轩来到捧起一捧清水,拍了拍脸,便看着前方的荒野陷入了回忆。 “想什么呢?还不赶快喝点水。”岚珏不知为何,总是抑制不住心中对她的厌恶,或者说他是有些憎恨裴家人的。“到时候没水喝了,你可别问我要!” 裴若轩回过神来,掬起一捧清水一口喝下。“颠的我骨头都快散架了,这刚两天,若是到达边疆,我这把老骨头怎么受的住啊!” 说完,她装作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驼着背要岚珏扶她起来。“咳咳,这再走几日,我这老命也要玩完喽!” 岚珏假意搀扶,就在裴若轩要把身体的重量完全压在他身上时,岚珏猛的躲开,裴若轩险些扑进水中,幸好在挣扎时正好揪住了岚珏的衣领。 裴若轩站稳后,一脸怒气的抬头,正要开口骂他,突然发现岚珏的衣领被自己拽的有些松开,立刻计上心头,贼笑起来。“美人这么调皮啊!非要跟大爷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想要服侍大爷直说啊!哈哈哈哈!”一边调戏岚珏,她的手还一边胆大包天的挑开他的衣领,蠢蠢欲动的往里伸去。 岚珏一巴掌排开她的狼爪,“不知廉耻!”呵斥一句,就拿着装满水的水囊回到马车上,身后响起了裴若轩奸计得逞的狂放笑声。恼怒中,岚珏的耳根渐渐映上一抹红晕。 夜,渐渐深了。马车中裴若轩和岚珏各坐一边,半靠在车壁上睡觉。突然,岚珏像是听到了什么,警觉的撩开马车的布帘,向远处眺望。黑暗中的荒野,像一个巨大的妖怪,将周围一切吞入腹中,看不到半点其他东西,只有大片大片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裴若轩被岚珏的动作惊醒,看情况不对,也振作精神,戒备起来。 岚珏查看半响,回头对裴若轩说:“应该是..” “是狼。”裴若轩打断了他的话,她看着漆黑的荒野,肯定道。 裴若轩刚刚说完,远处就有上百只绿幽幽的眼睛亮起,不时传来一两声狼嚎,在深根半夜里,很是惊悚。 “这里人多,这几十头狼不敢攻击军队,应该没事。”岚珏看着外面亮起的狼眼,又回头打量了下裴若轩带着憎恨,死死盯着远处的眼神,感叹道:“啧啧,真像啊!” 裴若轩收回目光,闭眼假寐。“十年前的冬天,我曾经独自在这片荒野迷失了方向,跟这里的狼打过交道。” “十年前你才多大?除非狼咬你一口嫌没肉,又把你吐了出来!”岚珏一脸不信,却猛地想起,十年前正是裴若离放火弑亲,追杀裴若轩之时。“这样你都能活下来?真像个妖物。” “哈哈。”裴若轩仍旧靠在马车上闭着双眼。“被你猜对了。我全身都是毒。”裴若轩抬起右手指了指心脏的位置,“这里是天下最毒之物。” 岚珏以为她是说笑,并没有在乎,就下马车去查看情况。裴若轩一直闭着眼睛,她怕一睁眼,悲伤会散落一地。 过了一会儿,裴若轩收拾好情绪,见岚珏还未回来就出去寻他。一出去,就看见狼群还是远远的跟着,不想放弃打量美食,却又不敢贸然攻击。 裴若轩找到岚珏时,他正在跟赵副将交谈着什么。赵副将是大将军史将离开后,这支军队中官衔最高的将领,所以军队现在一直由他带领。裴若轩走进才发现,两人居然在一辆马车里猥琐的凑在一起,一边喝着小酒一边谈论着狼肉是有多美味。 “赵副将好雅兴啊!这狼群的包围中喝酒谈天,您也是个有胆量的人物啊。”裴若轩走进他们,看着后面跟随着的几十只狼,不由得笑了起来。“走了大半夜,士兵们也都累了。既然赵副将说狼肉如此美味,不如将它们全部猎杀,分给将士们一饱口福。也算是为以后路过的百姓做些善事。” “话虽如此,这样不仅耽误时间,而且会大量减少弓箭,不妥不妥。”赵副将听闻有些眼馋,但为了大局考虑只好不同意。 “这不是行军打仗,射出去的弓箭还可以捡回来,不会有什么损失。”裴若轩用温柔的语调继续劝说,还未说动赵副将,旁边的士兵先动了心。 “是啊,姑娘说得对。走了大半夜都累了。” “兄弟们也都想尝尝鲜,杀吧!” “对啊,杀吧!几十头狼怕什么,早就想放点血啦!” “杀吧!杀吧!” 赵副官原本就有些动摇,被士兵们一起哄立马就坚持不住了。“好!兄弟们,听我命令!弓箭手集体射杀狼群。一队拾柴火,二队搭篝火,三队准备给狼剥皮去骨,四队将射出去的箭全部捡回来!行动!” 士兵们一阵欢呼,狼群受到惊吓就要逃散,却被早已准备好的三千弓箭手们在顷刻间射杀干净。只有两三只勉强逃走。 这一夜,经常孤寂无人的荒野飘散着士兵的歌声、笑声、欢呼声,飘散着诱人的肉香,到处火光点点,这是士兵们在烤着刚刚射杀的狼肉,给漆黑冰冷的夜晚,带来了点点暖意。 岚珏喝着小酒,吃着狼肉突然感觉身后一股寒意,回头就发现裴若轩拿着一条狼腿,恶狠狠地啃着。裴若轩边吃边心想:大仇终于得报了!哈哈哈哈! ------------ 第三十五章 、无语泪千行 军队穿过荒野、城镇、高山、河流,走了整整十五日才终于到达边疆。还未走到一半,山路崎岖裴若轩坐的那辆马车就无法再前进,只好弃了马车跟着军队一起徒步前行。实在走不动了或者掉队太远就由岚珏背着走。 走了整整十五日,好不容易到达了与姜谷国相邻的边疆城镇。裴若轩连日行军颠簸跋涉已经快要到达身体极限。谁知,军队还未完全到达休息,大将军史将就已经骑马冲了过来质问! “你说半月之内就有敌人进攻我永夏王朝,到现在已经整整十五天,连个姜谷国飞来的鸟影都没见到!”大将军史将跳下马背指着鼻子就大声责骂起来,“还说窥天知命,我看全是狗屁!你要为你说出的话付出代价!我的士兵不能白白跑这一趟!” 裴若轩半靠在岚珏身上,低垂着头,神情都有些恍惚。突然,她抬起头指着天边飞来的鸟儿说:“看!鸟影儿!” 史将抬头一看,果然是只鸟。反映被戏弄过来后,暴怒地抢下身边士兵背后背负的一支箭,就朝那只鸟身上徒手掷去。结果,那只鸟悲鸣一声,被射中掉落到地上。它捂着受伤的伤口,委屈的心想:我只是路过,招谁惹谁了! 虚弱的裴若轩有些站立不稳,在岚珏身上往下滑了滑,岚珏立刻将她捞了起来扶稳。裴若轩苍白着脸笑了笑。“这不是第十五天还未结束么,大将军也不必急在一时,况且士兵行军劳累也需要调整。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 “哼!”大将军史将晦气地一甩袖子,转身上马就要离开。 “将军战场经验丰富,不过若轩还是要提醒一句。”裴若轩突然出声提醒。“今夜暴雨,应加紧防备,恐敌人趁雨偷袭。” 史将听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而岚珏背上了裴若轩,就有人上前带领着两人到一个远离士兵的帐篷休息。岚珏将她放下,裴若轩连眼都未睁,就这么和衣昏睡了过去。岚珏就守在门口,也半眯了起来。 快要入夜,就在岚珏以为她会昏睡三天三夜都不罢休时,裴若轩突然睁开双眼坐了起来。“立刻偷偷离开这里,到山上找个避雨的地方。” “怎么等等打起来害怕被伤到?”岚珏有些惊奇,睡的这么熟都顾得上逃命,看来逃命也是一项本能啊!“你如何知道晚上会下雨?还是暴雨?” “天上的积雨云雨来越厚,而且有句话叫:老牛抬头朝天嗅,雨临头;马嘴朝天,大雨在前,你出去看看那群战马就知道了。”裴若轩向他招了招手,悄声地神秘道:“而且我有一种秘密武器,可以精准预测未来天气,比起我裴家窥天知命之能都要准确。” 岚珏好奇靠了过去,裴若轩捋开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伤口。“我以前手臂的骨头受过伤,自那以后只要天气不好就疼得厉害。” 岚珏自己看了看那道伤口更加疑惑了,这并不像刀伤箭伤等利器所伤,也不似毒药所致,更像是用手活活撕裂的,伤口很不平整。 裴若轩连忙阻止了他连摸带看的研究,解释道:“以前用手支撑过下落的石门,就这么断了。” “马上要下雨了,感觉带我逃难去啊!别让人看到哦。”裴若轩摸了摸肚子,坚决地补充道:“千万记得带些吃的!” 说完一头到下,再次昏睡了过去。岚珏看着裴若轩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仔细查看了下她已经睡了过去,松了口气。“幸好睡着了没听见,要不然又要开始贫了。不过,你也真放心。” 岚珏背着她偷偷拿了些吃食,就朝山上走去。史将看着天上越积越厚的乌云,心中响起裴若轩所说的话:“今夜暴雨,应加紧防备,恐敌人趁雨偷袭。”大将军史将看着越来越低,越压越近的乌云,心情了沉重了几分。想了想,他严肃地命令身边的将士:“今夜有雨,要加紧防备,除了刚到的三万士兵可以休息,其他所有人全部站岗!就连睡觉的给我睁着半只眼睡!” “是!将军!” “等等。”史将犹豫了下,说道:“若真的有敌人来犯,立刻给皇上写加急信,请求增兵支援。” “是!” 乌云将傍晚的天空完全遮盖,夜晚提前到来。闷热的空气,压抑着人的呼吸,一切都仿佛被这闷热的空气所凝固,除了士兵巡逻的脚步声,再无其它丝毫的声音。 突然一道闪电,从乌云中间直劈到地面。紧接着一声雷响,在众人的耳旁轰然炸开。若有人被之一惊。雨,顷刻间下了起来,淹没了地面。 岚珏将裴若轩放到山洞地势较高的地方,把带的被褥、吃食放下,自己也坐了下来。看着洞外的雨幕心想:幸好找到个山洞,差一点就被雨淋了。不过,说起来也是奇怪。为何需要时总是能在山崖边找到一个山洞?莫非这山洞就像江湖上倍受推崇的大型连锁客栈――悦来客栈一般,是江湖中人专门挨个在山崖边挨个凿出来的?以供江湖朋友在山中露宿时歇个脚? 岚珏被一道惊雷,炸醒了那串乌七八糟的联想,这才反应过来身旁还有个累昏过去的人。他拿出随手带过来的被褥铺到山洞里,然后将裴若轩放到铺盖上,顺手替她盖了条毯子。 远远的,似乎还可以隐约听到边界附近的砍杀声。岚珏幽幽叹了口气,裴家人的预言,永远都不会出错。甚至自己都快相信,他们能够窥天知命一般。他只得用“永夏王朝洪灾受损严重,粮食缺乏,所以姜谷国会大举进攻;今夜有暴雨,敌人这时偷袭可以很好的掩盖声响,取得最大的胜利。”这样类似的话来不断提醒自己,裴家人只是善于推断和设下计谋而已! 听着雨声、砍杀声,岚珏又是一番胡思乱想。突然,裴若轩坐了起来,双手摸索着找到地上的食物,咬了一口饼子,就扔下不吃,拿起一只烧鸡就开始卖力地啃了起来。吃饱喝足后她又轰然倒头大睡,还顺手给自己改好了毯子。 岚珏目瞪口呆地注视着她做完了这一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裴若轩刚刚所做的一切行为都是闭着眼睛做的!岚珏捡起地上被咬了一口的白饼子,默默地塞到自己嘴里。他抬头看着天空,却发现寻找不到让他寄托一下忧伤的月亮。 无语泪千行啊.. ------------ 第三十六章 、鸳鸯浴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因为是偷袭,所以敌军人数较少,到了快要天亮之时,最终被全部绞杀。晨曦,雨渐渐停了。就在城中百姓熟睡之时,城外三万多士兵奋力拼杀,保护了边城百姓的全部性命。 山洞中,裴若轩伸了个懒腰,睁开双眼,坐了起来。看着仍旧守在一旁的岚珏,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说:“好久没睡得这么熟了,怎么样?昨晚睡得可好?” “昨晚是我最悲惨的一夜。”说完,岚珏习惯性四十五度角仰头寻找月亮,却不幸被晃到了眼。 裴若轩摸到身下铺着的被褥,惊奇道:“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居家型好男人啊!这么贴心,要不然你以后做我贴身丫鬟好了!” 岚珏白了她一眼,“你若是再得个风寒什么的,肯定命丧边疆!若不是为了赌约,我管你是死是活!” 裴若轩站起来活动活动僵硬的手脚,疏松疏松筋骨,道:“走吧,回去看看。”可是刚走出洞口,裴若轩揉揉有些脏乱的头发,坚定地说:“我要沐浴!” “回去再说。”岚珏说完就要回去。 “我现在就要沐浴!回去全是男人,我,我,我不敢!”裴若轩却倔强地堵在石洞门口,“况且,军营哪有条件沐浴,士兵们都不洗澡的,顶多在河中洗洗。”裴若轩越想越觉得浑身不舒服。 岚珏烦躁地看着她半响,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吧,小祖宗!” 岚珏带着裴若轩三拐两拐,不时停下侧耳倾听着什么,或者俯身查看一下石头上的青苔,查看地势走向,不一会儿就找到一汪湖水。裴若轩欣喜的蹲在湖边用手拨了拨水,突然疑惑的站起来。“这湖里不会有什么怪物吧?”想起在深渊森林中见过的土龙,那种古老、凶猛、善于伪装的猛兽,裴若轩感到一阵战栗。 “这里昨天应该还是个小水潭,若不是昨夜一场暴雨,这里不会有这么多积水,所以水里不会有什么东西。”岚珏越发烦躁,没想到我堂堂岚珏还要守着女人洗澡,这若是传出去,还有脸混江湖么。想着就烦,忍不住催促道:“你快点,怎么越来越婆妈了!” 裴若轩有求于他,只好忍气吞声。但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不会。。偷看吧?” 岚珏看了看她那张带着伤疤,略显狰狞的脸,扭过头去。“你这母夜叉,我还不至于饥不择食。” “哦。”裴若轩这才放下心来,见岚珏走开,褪下衣裳,披散开头发,小心地走进湖中。 湖水有些冰凉,裴若轩用脚触碰了一下,猛的缩了回去,但还是咬着下唇走了进去。走到湖水中央,水没过裴若轩的胸口,她才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慢慢的下潜,让自己全部潜入水中。然后,她突然猛地站了起来,头发一把甩出水面。裴若轩抹掉脸上的水珠,很是清爽。 可是,这山中除了她沐浴的声音,静谧的有些恐怖。裴若轩呼唤了一声,“岚珏!”并没有回应的声音传来。裴若轩顿时有些心慌,开始高声叫道:“岚珏!岚珏,你在附近么?在的话,答应一声啊!” 突然,湖旁的石头后传来一声嗤笑声,“没想到,堂堂裴家二小姐也有害怕的时候啊。”语气充满嘲笑。 裴若轩撇了下嘴,只有他还在旁边就行,管他说了什么。裴若轩用手拨起水花,泼洒到自己身上,水珠顺着她的脖子滚落到锁骨上,停留了一下继续滚入水中。不远处,岚珏坐在石头后面,闭眼打坐,滚动了下喉结。 裴若轩害怕周围再次回归平静,开始胡乱地找话题,“你每天都谁在哪啊?岚珏。” “屋顶。” “啊?不会硌得疼么?”裴若轩摸了摸后背,屋顶要怎么睡?“那要是下雨了呢?” “房梁。” “啊!?”裴若轩大惊,自己怎么从来没发现过。。“哎?那要是我沐浴的时候,你在干嘛?” 石头后沉寂了一会儿,裴若轩的再次追问下,岚珏终于回答了她。“你沐浴时,我也去沐浴了。” “要是那时候有人伤我,怎么办?” “我又不像你这么墨迹!”岚珏隐隐有发火的预兆。 “别急别急。”裴若轩想到了什么,突然笑出声。“照裴若离谨慎的作风,有没有要求你跟他洗鸳鸯浴啊?” 岚珏再次暴怒,因为裴若轩说中了! “你武功很好,能好到什么程度?”裴若轩越聊越起劲,隐藏了十几年的八卦潜质在金日被开发出来。“你能听到水珠在我身上滚动的声音么?” “当然。”自己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这一点岚珏从来不会谦虚。 裴若轩大惊,“那你堵住耳朵,不准听了胡思乱想啊!” 岚珏被再次说中心事,红着耳朵不做声。 “等等等等等,等等!”谁知,裴若轩刚说完又再次大叫起来。“还是别堵住耳朵了,万一有什么你听不到就不好了,是吧?嘿嘿。。”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干笑了两声。 裴若轩沐浴完,穿戴整齐,找到打坐的岚珏就要离开。 “等等。”岚珏看着裴若轩疑惑的眼神,解释道:“你沐浴完了,我还要洗呢!” “哦。”裴若轩坐到石头后面,岚珏原先打坐的地方,对他说:“你去吧,我等你。” 岚珏不再说什么,走到湖边脱了外衣,就跳了下去。石头后面的裴若轩就听到扑通一声,半天都没听到其他声响。裴若轩再次担心起来。同时暗骂自己一声,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纠结挣扎了半天,裴若轩心一横,偷偷把脑袋探了出去,竟然看到湖中空无一人。裴若轩心中一惊,赶忙起身跑到湖边查看。水中只有一圈一圈荡开的水纹,再无其他东西。她环顾四周,只看到岚珏的衣物随意扔到地上,四周却不见人影。偌大的山林,岚珏是怎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 第三十七章 、美男出浴 裴若轩焦急的四处查看,突然她看到湖中心有很多气泡翻滚着冒出,接着一个身影猛地从湖中站了起来。水花四溅中,裴若轩目瞪口呆地看着岚珏裸露着精壮的上半身。表情冷峻,修长的身材半没入水中,配着身后的青山绿水,好一副美男出浴图啊!水沿着他的头发流到他的胸膛,裴若轩的目光也跟着移了过去,然后小心地吞下一口口水.. “看够了没有!”美男明显有些恼怒,谁被人一直盯着也会不自在啊。 裴若轩眨了眨眼,将眼光移到了岚珏脸上。“以前觉得你穿红衣已经够妖娆的了,没想到这出浴之貌更加妖孽啊!”裴若轩摸了摸下巴,一脸色眯眯的样子。“美人,爷有钱有地位,跟爷走吧!哦,我忘了,美人本来就是裴大爷我一个人的!哈哈哈哈哈!”说完,她迅速藏到石头后面,躲开了岚珏因为愤怒,一掌击上来的湖水。 石头后面,裴若轩心道:不行,他刚才嘲笑了我半天,不能就这么便宜他了!裴若轩再次偷偷探出去头,见岚珏背对着自己,立刻飞快的跑过去,抱起地上的红衣就往回跑! 岚珏听到有声响,一扭头就看到裴若轩一脸猥琐的抱起自己的衣裳。“你给我放下!”还未说完,裴若轩就已经抱着衣衫,跑回了石头后面。 放下手中的衣裳,裴若轩一吹头发,一脸奸笑。你不求我,我才不还给你衣服,我裴家人岂能是轻易得罪的!哦呵呵呵呵呵! “裴若轩,你赶紧给我把衣服送回来,要不然我要你好看!”身后的岚珏一阵咆哮。“别逼我就这么过去!” “有种你过来,反正爷不怕!”裴若轩努力憋着笑,心中大呼过瘾。“美人,爷在这等你啊。” “美人,他不过来,爷过来。”一个姜谷国士兵打扮的人,突然从山林侧面出现,捂着裴若轩的嘴,就往林子里拖。裴若轩使劲挣扎,无奈力气太小,没有任何作用。 岚珏听到动静不对,飞身出湖,追上了拖着裴若轩的士兵,一剑了结了他。岚珏捡起地上有些泥污的红衣披上,戏弄着紧闭眼睛的裴若轩,道:“啧,裴大爷。你还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啊。睁开吧,我穿上了。” 裴若轩这才笑呵呵的把眼睛睁开,眼前的男人披散的头发,还不时滴答着水珠。红色的外袍并未系紧,露着健硕的胸膛,但是裤子却是湿的。裴若轩再次看向岚珏的脸,感叹:“你真变态!洗澡还穿裤子。” “以防你这样的小人偷袭,或者陷害。如你所见,我这样做是很明智的。”岚珏看了看天色,拉起地上的裴若轩。“快回去吧,史将也应该快发现我们不见了。” 回到营地,昨夜一战早已结束,士兵们正忙碌地清理营地。两人正想趁乱找点吃食,却没想到,正好碰到了满身是血的大将军史将,史将打量着一身清爽,无半点凌乱的两人,道:“看起来,若轩姑娘昨夜过的很是舒服啊!老朽还唯恐不能顾及姑娘,让姑娘掉了脑袋,我这把老骨头也无法向皇上交代。” “像若轩这等无能小民,哪能给将军当拖油瓶,知道有战事,自然要早早躲开,您说是吧。”裴若轩讨好的冲他笑。 两人看似长慈子敬,暗地里却早不知把对方骂了多少遍。裴若轩哈哈一笑,接着说道:“大将军您先忙,我们就不打扰您老人家了啊。”说完,拉着岚珏继续去寻找食物。 “真应该直接让你在山里弄只野鸡野兔什么的,烤着吃了。”裴若轩一口咬上手中找到的唯一的果子。 “你祸害完我还不行,还要祸害山里的野鸡?”岚珏斜了她一眼,自从昨天晚上自己都没吃多少东西,全被她吃了!“您老还是高抬贵手,放过那些动物吧!” “那我们就去拯救它们!”说完,豪壮地朝军中大营走去。 还未进帐,就听到赵副将说:“卑职认为,姜谷国敢偷袭我永夏王朝,靠的就是我们毫无防备,又遇暴雨洪灾,无暇顾及。昨夜被我们发现,他们慑于我永夏之威,肯定不敢再次进犯!” “此言差矣。”裴若轩进入军中大帐,就径直走到大将军史将身旁坐下。“今年我永夏国土洪灾严重,多地粮食几乎没有收成。虽然这次偷袭他们没有占到一点好处,但是一定不会就此放弃,反而会改变战略,跟我们打持久战,直到我们再无军粮,到了那时,我们可就不攻自破了。” 史将心中赞同裴若轩所分析的话,可是平素恨透了这个女人,习惯性地别过头去,冷哼一声,表示默认。 “那该怎么办?”有名副将担忧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军粮,这可真就无计可施了!” 史将将军心中一念,向裴若轩问道:“若轩姑娘,有何见教?” “不敢!不敢!说见教不敢,一点拙见罢了。”裴若轩看着史将笑而不语。 史将大手一挥,“你们都先下去。” 待众人都一一退下,裴若轩这才开口说道:“有得必有失,大丈夫应能屈能伸,打仗也应该懂得进退,取舍。大将军意下如何?” “姑娘所言极是。” “姜谷国一定还回来犯,而粮食我们一定要从敌军那里获得,只有一个方法。”裴若轩笑的神秘。 “什么方法?”史将无计可施,只能看裴若轩有何妙计。 “弃城。” “弃城?” “对,放弃这座边城。”裴若轩肯定地说。 史将闻言大怒,“绝对不行!我史将征战一生还从未退缩过!这么懦弱的事岂是大丈夫所为!就算最后能打赢,拿到粮食,我也绝对不会用这种方式!” “打仗也需要计谋,这池城还会完璧归赵的。”裴若轩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只能再劝。 “那也不行!我不能愧对边城百姓!”史将气得胡子直颤,目瞪欲裂。 裴若轩无力地叹了口气,“岚珏。”岚珏应声而现。“把他给我绑起来!” 史将不敌岚珏,被轻易地拿下,绑了起来还堵住了嘴。裴若轩看着他无药可救地摇了摇头,“我看你是死要面子才不同意,乖乖在这里呆几天,等这场仗打完了,我再放你出去。” ------------ 第三十八章 、瓮中捉鳖 岚珏看着愤怒到双眼通红,却动弹不得,不能说话的史将,问裴若轩:“你把他绑成这样也无济于事,外头的士兵又不会听你的,闹不好会弄巧成拙。” “我最擅长的其实并不是窥天知命,而是这个。”说着,裴若轩掏出身上随身带着的一小包药交给岚珏,“给他吃下去。” “这是什么?你要毒死他?”岚珏打开药包,里面放着几颗黄豆大小的红色药丸。 “这叫娇无力,对人体没有一点伤害。”裴若轩捏起一颗放到岚珏手上,示意他给大将军史将喂下去。“虽然没有毒性,但是服用娇无力之后会四肢无力,面色苍白,口不能言。宛如病美人娇弱地躺在床榻上一般,让人怜爱。”裴若轩深情地望着史将,“大将军您就好好享受吧!” 岚珏将红色药丸硬塞进史将嘴中,一掌拍到他胸口上,使他咽了下去。然后将他身上的身子解开,放了起来,并把史将扶倒躺好。“让外面的副将们轻易听话,只有兵符了。” “对,兵符,也就是虎符。按道理来讲,大将军应该为了安全会时刻带着身上吧。”裴若轩坏笑着示意岚珏。 岚珏无奈地冲大将军抱拳,“多有得罪。”说着就开始在史将将军身上搜寻起来,并且不多时就找到了他贴身放置的虎符。虎符乃永夏王朝的兵符,可以号令三军,是调兵遣将重要的凭证。 找到了虎符,裴若轩就将门外三位副将请了进来。“将军应该是昨夜紧张劳累一夜突然病倒,各位赶快进来看看。” 三人一听,急忙进入大帐,上前查看。大将军史将虚弱无力的躺着,面色苍白,挣扎着想起来说些什么,无奈实在使不上力气。副将们大惊,问道:“这才一会儿,大将军怎成这般病态,是不是你们做了什么手脚!” “各位稍安勿躁,小女子略懂一些医术,像将军这样的病者我正好医治过。”裴若轩屈膝行礼,“大将军昨夜惊慌劳累,加上淋了一夜雨,这才会突然病倒,不过这劳症来得快去的也快,调养几天就可痊愈。” “现在战事吃紧,将军在这节骨眼上病倒..”那名副将一跺脚,愁闷地蹲了下来,“这该如何是好啊!” “这个无妨。”裴若暄笑地解释道:“我早已窥得敌军下一步计划。将军在病倒前,已经与我详细讨论出作战方法。并且在病倒后将虎符交予我,若轩会将大将军交代的具体的方法,一五一十告诉各位。” “虎符何在?” “在此。”裴若轩拿出虎符示意众人。“让大将军好生休息吧,不如各位移步,我们到别的大帐中,细细商讨。” 三位副将看清了虎符,互换了一下眼色。赵副将上前,郑重道:“有劳若轩姑娘了,姑娘有窥天知命之能,实在是我永夏之福啊!” 十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若轩和那三万多士兵早已不见了踪影,仿佛是知道姜谷国不敢再次进攻一般。边疆的守卫也变成了以往的数量,一切都似乎归于平静。 是夜,百姓们日落而息都早早进入梦乡,边疆上守卫的士兵偶尔想打个瞌睡,只能强忍着,努力将背挺得更直,将快要粘黏起来眼睛努力睁大。 突然,城墙上有个士兵的眼前猛地闪过一道银光,听到有箭破空之声,可是为时已晚。旁边的士兵见他突然倒地,就要查看,可惜也纷纷倒地死亡,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插着一根弩箭,士兵们大睁着眼睛,终于可以长久的睡了下去了。 巡逻的士兵见有异样,还没来得及发出警报,就被已经爬上城的姜谷国士兵一阵乱弩射死。而在这之后,城门被悄悄的打开了。三万敌国士兵趁着夜色的掩护,偷偷潜进了永夏王朝的边疆之城,而毫无察觉的百姓,仍旧在甜蜜的梦乡中,期盼着一辈子平安富足。 夜,仍旧静悄悄的。快到黎明之时,姜谷国将领却忧心忡忡,三万士兵潜入他国之城,竟然没有半点声响!即使是他们单方面杀戮百姓,也应该有所动静。 “中计了。”姜谷国太子望着太阳初生时点满天幕的红光,肯定道:“这三万士兵不能舍弃。将军,劳烦你到边界与永夏王朝的人谈判。” “是,太子。” 姜谷国大将为表诚意,只带着五六人骑马而来,在城下请求永夏将领,出来一见。裴若轩披着披风站上了城墙,冲城下的人施礼,道:“将军早已不在城中,回京复命。现在这城中由小女主事,姜谷国来使,有何意图?” “欺人太甚!”姜谷国将领见是一女子,勃然大怒。“贵国怎都轮到女人主事,太不成体统!” 裴若轩轻笑,“将军觉得与小女论事有辱身份,不妨这就回去,大不了你我两国,永不交好。” 姜谷国大将强忍心中怒气,扭头不去看她,拱手道:“还望姑娘将我姜谷国三万勇士归还,我姜谷国愿献上珍贵礼物,作为交换。” “不需珍贵物品,五百担粮食即可。”裴若轩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城下敌国将军的变脸,很是有趣。“对于贵国,九牛一毛而已。” “休想!”姜谷国将领一听,拔剑直指裴若轩,满腔怒气已到了爆发的边缘。 “这样啊,恰好我也不曾见过贵国三万勇士。”裴若轩命人搬来了太师椅,悠闲的坐在城墙上晒着太阳。“不过昨夜有件稀奇事,不知从哪跑来一大群耗子,可怜还未偷吃到什么就被我们抓住,现在正打算剥皮曝晒,杀鸡儆猴。不知道将军有没有兴趣赏脸一观?这三万只耗子同时被剥皮的盛况,天下还未曾有过呢!哈哈!” “你个女魔头!”姜谷国大将怒极攻心,吐出一口鲜血,刚到嘴边又强忍着咽下。“五百担粮食我做不了主,还望姑娘宽限几日。” “好说,好说。”裴若轩一成不变地轻笑。 “走!”姜谷国将领怒吼一声,带着人回去复命。 姜谷国边境,太子拿着卷兵书斜坐在美人靠(靠椅雅称)旁,翻过一页手中的书,道:“给。” “太子!”姜谷国大将一听,急忙跪下,“太子万万不可啊!永夏王朝今年洪灾严重,颗粒无收我们才敢进犯,若是给了他们粮食,这场战争就无望了啊。” “刚才我收到消息,国内百姓传言我们不舍得五百担粮食,要舍弃三万将士的性命。”太子将兵书放下,双手撑着扶栏,看向永夏国的方向。“这是一早就布好的局,你今早动身谈判时,这留言已经在姜谷国流传开来。永夏这是要利用百姓给我们施压。这粮食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这群卑鄙小人!用的都是些阴招!” “哼!他们有命得到粮食,也得有命吃。”姜谷国太子轻轻一捏,折断手中扶栏。“要多少都给,之后我自有办法。” 姜谷国将领心中预感不妙,却奈何不了。“卑职遵旨。” ------------ 第三十九章 、空城计 姜谷国大将再次带人来到城下,裴若轩照旧搬了把太师椅,坐到城墙上晒太阳。姜谷国大将忍气吞声道:“我姜谷国已准备好五百担粮食,不知姑娘打算何时将我国三万士兵归还?” “现在城中并无百姓,我们敞开了地方好好招待着贵国三万勇士,他们可都乐不思蜀,毫不眷恋故乡呢。”裴若轩仰面靠在椅背上,悠闲道:“既然将军您急着见到他们,恭敬不如从命,那就七日后正午,给贵国充分的准备时间,将军意下如何?” “哼!”姜谷国大将跳上马背,“就如姑娘所说的吧。”说完就要拉缰掉头回去,突然,他停下了动作,再次抱拳问道:“姑娘说城中只有我国三万士兵,姑娘好计谋啊!” “哪里哪里。”裴若轩听完,笑颜如花,躺倒椅子上直不起腰来。“将军多虑了,您可能不知道我永夏国有秋游的习俗,十天前城中百姓都陆陆续续离开去附近的城乡游玩,这城中恰好没了人。要不然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抓住三万只贼头鼠脑的耗子呢?您说是吧?” “告辞!”姜谷国大将猛地拉起马缰,踹了脚马肚,飞奔回去。路上姜谷国大将从咬紧的牙关下溢出两个字“放屁”! 裴若轩将手放到眼睛上,挡着秋日并不猛烈的阳光。过了一会儿,她吩咐道:“准备一些泻药,越多越好。不够了到城中向百姓收购,明日又有一场好戏。”手指下,一抹玩味的光闪过她的双眼。 “对了。”裴若轩坐起身子,指着地上的麦秆问赵副将:“你知道为何一夜之间这里突然多了这么多这些东西么?” 赵副将思索片刻,回答道:“卑职猜测,前几日暴雨毁坏了路面,弄得这里凹凸不平,积水甚多。这应该是姜谷国偷袭那晚,为了掩人耳目,不暴露自己,他们故意铺上去的。” “正是。”裴若轩扶着岚珏站起身,问他:“我们的岚公子,有何见解?” 岚珏看了眼裴若轩,又把目光移到了满地的麦秆上。“这麦秆上多有麦穗,此地又是土质肥沃之地,麦秆上残留的一些麦粒,正好被人踩入土中。此地到了明年,应该会有不小的收获。” “岚公子英明。”裴若轩肯定了岚珏的回答,对赵副将说:“告诉此地城主,这城外的大片麦子,可就是我们边界士兵的口粮了!哈哈!” “这可方便了许多,我这就去。”赵副将转身欣喜的下了城墙。 姜谷国大将迅速回去,立刻面见本国太子。“太子,交换时间定在七日后正午。” “你去命人到最近的粮仓,速速把五百担粮食筹集到。”太子看着桌子上铺放着的两国边疆图纸,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是。”姜谷国大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太子,那永夏国的女子说城中现在并无百姓,只有我姜谷国的三万士兵。” “我在永夏的探子回报,这两天并未见有人出入此城。”太子细细研究着桌上的地图,狭长的桃花眼眯成一条缝儿,眼神却越发阴毒。 “据说,实在十几天前,城中百姓就已经被陆续调离。”姜谷国大将愁眉紧锁。 太子一掌拍到桌子上,“看来这位若轩姑娘,真的不容小觑。都说永夏国有裴氏国师可窥天知命,可笑之极!雕虫小技罢了!我倒要看看上天是眷顾你多一些,还是更加眷顾本太子。” “太子雄才大略,运筹帷幄,那愚笨、阴险的女子又如何与您相提并论!” “将军你看。”太子不理会他的阿谀奉承,指着地图道:“永夏边城城墙高且厚实,固若金汤,若是无法想办法潜伏进入,这场仗肯定要打的艰难许多。” “为何不在七日后城门大开之时直接杀进去!”姜谷国将军恨透了裴若轩,终有一日要将她挫骨扬灰! “愚蠢。”太子平淡地给他做出了评价,不再研究桌上的地图。“你想一辈子背上嗜血杀戮,不顾三万士兵性命一意孤行的名声?” 将军大叹一声,一脸愁苦。“我也是被气糊涂了啊!” “粮食都用什么运送过来?”太子端起桌上的茶,问道。 “都是装进麻袋中由马车运送过来。” “你现在命人连夜造出五百辆专门装粮食的运粮车。”茶杯中,一片片茶叶上下起伏。“到了那日,让五百精兵分别藏在运粮车中。待进了永夏国的城门,保证了我三万将士安全,城门还未关上时,给我杀出一条血路,阻止城门关闭,这时埋伏的士兵一拥而上。只要能攻开城门,拿下这座城池不成问题!” “那为何还要筹集这么多粮食,这可就有些兴师动众了啊!” “你以为我们在永夏国有眼线,他们在我姜谷国就没有么!这么做就是做给他们看的!” “太子。”将军有些迟疑。“这现在可是座空城,得到了也没太大用处。而且这座城池西北方向冲着永夏国,防御措施薄弱,很容易被永夏国再次攻夺回去。” “此地虽是空城,却非常重要。”太子在图纸上指给他看。“这里虽然是边城,但是却是一个大城。因为紧邻我姜谷国,这里土地肥沃,也是一个产粮大城,是永夏国的主要产粮区。若是得到这片土地,永夏国产粮量大大减少,只能从我姜谷国购买,就可受制于我姜谷国!” “太子英明!”将军大喜,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跪下抱拳道:“属下这就去办!” 而同一时刻,裴若暄得到了赵副将带来的消息。“若轩姑娘,姜谷国已经开始在附近城镇调集五百担粮食,他们应该会遵守诺言。” “哪里会这么容易妥协,还是等好戏看吧。”裴若轩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轻摇着。这样闲适安逸的晚年生活真是向往啊!这几日都不想从椅子上起来了。“对了,我要的泻药准备好了么?” “我找遍了附近城镇能找到的所有地方,花了重金,好不容易才基本上达到三万人的分量。”赵副将看了眼裴若轩,忧心问道:“姑娘,这大将军的病为何还是不见好转?属下们忧心忡忡啊!” “无妨,我今日清晨替将军窥天,再过七八日就能好转,耽误不了正事。”裴若轩和善的笑着。 “我替大将军万分感谢姑娘,姑娘真是神人!” ------------ 第四十章 、调虎离山 虽然已经立秋,秋老虎仍旧威风不减。太阳渐渐升到头顶,正午已到,姜谷国的将军也准时带了五百辆运粮车到城下等候。 “时辰已到,姜谷国五百担粮食也已送到,若轩姑娘准备放人吧。”姜谷国将军一改往日怒气冲冲的样子,反而变得和颜悦色了许多。 “贵国倒真是大手笔,送粮食还附赠送辆车。”裴若轩随意打量了着城楼下密密麻麻的五百辆运粮车,嘴边噙着意味深长的笑。 姜谷国将军心中一惊,冷汗顿时下来,不知该如何回答。裴若轩突然大笑出来,道:“开个玩笑,将军莫要怪罪。有了这运粮车,我们将粮食运回去也要方便许多。” “既然如此,若轩姑娘就将我姜谷国三万将士归还吧。”姜谷国将军这才偷偷松了口气,并悄悄把手心中的冷汗拭去。 “将军不要着急,这三万大活人不会少了将军的。”裴若轩这回到没有懒散地躺在椅子上,而是之间站上了城墙,将自己完全暴露了出来,也不害怕被人射杀。“将军难道不好奇,我是如何毫无声息地就将你姜谷国三万士兵轻易擒住?” “你个妇人唧唧歪歪,这么多废话作甚!”姜谷国将军按捺不住就要开骂,突然他向左边侧了下头,停止了谩骂。“若轩姑娘多有得罪!老夫是个粗人,没什么耐心。还要请教姑娘是使了何种方法?” 这姜谷国脾气暴躁的大将,左旁那位副将身份似乎不简单啊!如果没有看错,应该是他一句话止住了那人的谩骂。裴若轩察觉到有些异样,但仍旧不动声色,说:“小女无才,不过恰好身上随身带着种迷药,对人无害,却威力巨大。若是在上风处撒药,药倒一城的人都没问题,而我也确实这样做了。” “姑娘的意思是?” “将军还要原谅小女子的玩笑,我永夏国哪有什么秋游的习俗。那夜我为了试试新药,专门到城墙上撒了药,没想到这全城百姓就在熟睡中时,恰好被我药倒了一大群耗子,不过最幸运的是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城中百姓现在都不知情呢。”裴若轩笑道,同时在暗暗观察那名奇怪的副将,无奈那人一直低着头,还带着斗笠,实在看不清面容,更不用说神情了。 “若轩姑娘真是好计谋。”姜谷国将军耐着性子讨好道。“那不知现在姑娘可否放人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名士兵连滚带爬的从姜谷国方向,跑了过来。急忙在其将军身旁禀报了什么。那人还未说完,那将军猛地抬头,怒视着城墙上的裴若轩。 “哈哈!”裴若轩笑道:“看来将军已经得知此事了。” “你个妖女!怎能做出这般言而无信之事!”说着拿起弓箭就要射向裴若轩,那名副将突然伸出右手按下了他的动作。 “还是这位打扮怪异的副将明理许多。”裴若轩直接道出,那将军瞬间脸上变色,那副将却毫无反应,也不答话。“将军,我在八日前当晚已将您的三万人一个不落的全都送了回去,何必如此大动肝火。” 那将军愤恨道:“妖女!怎生得这般歹毒!速速把解药交出来!否则老朽今日定将你碎十万段、挫骨扬灰!” “来人,把药从城墙上吊下去。”整整五百分泻药就这样被放到了城下。“我劝你们还是立刻回去将药喂给它们,再耽搁一会儿,可就全死光了。” 将军为难的看向左侧,那名副将吩咐道:“所有人拿着药立刻返回!将粮车全部留下,剩下的还按照原计划行动,快!” “是,太子!” 就在所有人都拿了药陆续离开时,太子独自一人没有动作,只是抬头深深看了眼裴若轩,掉头离开了。 看着姜谷国的士兵全部离开,裴若轩转身跳下了城墙头,吩咐道:“冲运粮车中射箭,不见血不要停。” “是!”一阵乱箭射出,五百辆运粮车中都渗出了红色的鲜血,染红了满车的粟米。 赵副将紧跟着裴若轩的脚步,追问:“姜谷国那三万士兵都中了姑娘的毒,您还给他们泻药,怕是不大合适吧?” 裴若轩调皮地眨眨眼,“那毒是剧毒没错,不过解药却真的是泻药。不吃泻药,他们很快就会毒发。但是吃了泻药,毒虽能解,就是要拉肚子好长时间。” 众人,“..” 姜谷国太子带着众人,拿着泻药迅速返回自己的国土。并在附近一处深山中,见到了那消失的三万士兵。 “太子!”一个报信的士兵飞奔过来,急切道:“粮仓中那四百多担粮食被永夏国的人盗走了!”看着吃了解药后,满山急着拉肚子的士兵,姜谷国太子第一次感到有些恼羞成怒。 这时,又一个满脸悲壮的士兵前来报信。“太子,藏身运粮车中五百勇士全部在车中被射杀,埋伏的五万士兵无用武之地,退了回来。还..” “还有什么?说!” 士兵拿出了一碗红米,“还带回了这个,这是五百勇士鲜血染红的粟米蒸成的米饭,说要太子与之共享..” 姜谷国太子左手接过这碗红米,右手一伸,旁边有人连忙递上筷子。太子尝了一口被鲜血染红煮成的米饭,猛地将手中筷子插进旁边的树干中,“这碗米,在场的士兵每人吃一口,我要你们永远记住今天所受的耻辱!” 所有人都在忙碌地收拾回京的行囊,只有裴若轩又懒散地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她看着忙碌的众人无声地笑,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却浮现出,姜谷国军队离开时,姜谷国太子抬头露出的那一双阴狠、漂亮的桃花眼。 ------------ 第四十一章 、捡来的儿子 带着五百担粮食,裴若轩和岚珏与军队一同上路了。因为夏季洪灾严重,大部分地区颗粒无收,已经隐隐有些闹饥荒的苗头。裴若轩带着军队一边走一边散发粮食,解决了大半个永夏国的饥荒问题。 “姑娘,还有一两天就能到京城了!”士兵乐呵呵地对裴若轩说,因为这次的战事,将士们都对裴若轩的平易近人,待人处事的恰当充满好感。 已经被裴若轩解了‘娇无力’的大将军史将冷哼一声,远远驱马到了队伍前面。因为裴若轩将这次的完美打退了姜谷国,并顺利得到了五百担粮食的功劳全部归功于史将,所以大将军对被下药一事并无责怪,而且说出去实在是太丢人了! 裴若轩冲那士兵笑了笑并无答话,只是看了眼远处即将进入的大片荒野,淡了笑容。随后她转身独自进入马车中,这年的第一场雪,落了下来。 这场战争历时没有多少时日,只是一路上一个城镇一个城镇的散发粮食花去不少时间,幸好赶在下雪之前赶到了平原,即使路面铺满了大雪,也不会那么难走。 一夜时间,大雪覆盖了整个平原,而裴若轩连最简单的笑容也失去了。又是一年冬季,还是初次邂逅的地点,可是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裴若轩深吸一口气,苦笑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想看看这里十多年来有没有什么变化,几根修长的手指撩起了马车车帘。 还是那样漫天铺地的大雪,还是一望无际的荒野,还是雪地中蜷缩一团,冻僵昏迷的孩子..孩子?裴若轩有些恍惚,没想到十几年后,坐在马车上的人反倒变成了自己。 “停!”马车戛然而止,整个军队也都停了下来。裴若轩裹着棉锦跳下了马车,想要抱起地上的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看样子已经在这里躺了很长时间,大雪几乎将他们覆盖的严严实实。 两个六、七岁的孩子,裴若轩的一双废手根本无力抱起来,赶紧招来了岚珏帮忙,并将自己的毛披风裹在他们身上。裴若轩小心地喂了他们些热水,然后拼命搓着孩子们的手脚,想将奄奄一息的孩子救活。 大将军史将见裴若轩下车,半天都不走,驾着马过来催促她上路,裴若轩颤抖着双手,看着两个孩子,说:“你先走吧,给我留下一辆马车,和一些吃食、衣物就可。” 史将见她神情不对,也没有多说什么,留下了一辆马车就带着军队赶往京城。岚珏皱着眉头叹了口气,“你的手有旧伤,经不起这么折腾。这两个孩子没什么大碍了,你无需担心。” “我不该这么做。”裴若轩仍旧举着颤抖的双手,眼睛无神。“这两个孩子有各自的宿命,我不该多管闲事的。” “你还真能窥天知命?这两个孩子今日一定会死?”岚珏不屑道:“只要你说,我现在立马把他们扔回雪地里,那大雪盖上,咱们就当从来没看见过!” “既然我出手了,就不会不管,他们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裴若轩摸了摸孩子们苍白的小脸,怜悯道:“别怪我,或许这也是命。” “等会他们醒了,找出有狼的地方,扔出去。” 岚珏看着裴若轩一脸怜爱地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有内力护体的他几十年来第一次感到一股寒气逼来.. 又过了一个时辰,两个孩子相继醒来。裴若轩喂了他们些食物,见两人都已经缓了过来,问道:“你们是何人?怎么在这荒野之中?家里人呢?” 那个明显穿着富贵些的孩子,看起来很是机灵,现在脸上完全没有差点被冻死的恐惧感,冲裴若轩甜甜地笑道:“姐姐,我叫何康飞,这是我的书童小豆子。”裴若轩看了眼沉默寡言的小豆子,摸了摸他的头。 何康飞一听眼睛迅速湿润了,“我跟着家人逃荒,他们都已经饿死了..我爹是何..”小豆子猛地拽了一下何康飞,突然跪下冲裴若轩磕头,“姑娘大恩大德,小豆子替主子谢过。还望姑娘救救主子,收留我们吧!” “是啊姐姐!你若不收留我们,我们活不过今年冬天啊!”何康飞一听,拽着裴若轩的袖子就哭了起来,另一支小手不停地抹掉脸上的泪。 裴若轩给岚珏使了个眼色,岚珏心领神会,无奈地看了眼这两个孩子,坐到马车前驱车随意挑了个方向赶去。 小豆子觉得有些异样,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想要活下去,现在就只能祈求眼前这个女人收留自己。“姑娘,我什么都可以做的!主子也可以学着做下人,我们不怕累。” 何康飞一听有些犹豫,自己长这么大一直被全家捧到手心里,从干过下人的活。但是犹豫了一下,他就立马附和道:“是啊姐姐!我三岁就跟着师父习武,我不怕吃苦的!让我做什么我都做!” 裴若轩看着两个孩子笑了笑,“跟着我自然不用做下人的事,光有一身武力,在这个吃人的世上是活不下去的。” “我什么都愿意为姑娘做。”小豆子坚定道。 何康飞也赶忙表忠心,“我也是!姐姐。” “无论什么?”裴若轩轻笑一声,离远了一些两个孩子,靠到了马车上。 “无论什么事。”两个孩子同时答道,目光灼灼。 这个时候,马车戛然而止。裴若轩隔着马车车壁,问:“找到了?” “找到了。”岚珏回答。“一匹孤狼。” 两个孩子一听,有些害怕,两人凑近了些。裴若轩转过头向他俩说:“现在车外有一匹孤狼,我会将你们放到车外。你们没有任何武器,我也不会帮助你们,只要你们要活下来就可以成为我的儿子。百年之后,我的一切都会是你们的,我也会将自己平生所学,教授与你们。” 何康飞听裴若轩这么说,大声惊叫了一声,说话的声音都不住的颤抖着,“姐姐..” 小豆子强忍下心中的恐惧,偷偷拽了拽自家主子的衣服。何康飞察觉到了,终于镇定下来,“姐姐,我们去!” ------------ 第四十二章 、雪地孤狼 两个孩子一口答应可以到荒野测试,裴若轩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划破自己的手指,在两个孩子身上一人滴了几滴鲜血。然后将马车的车帘撩了起来,示意他们出去。何康飞颤抖的越发厉害,小豆子紧紧搂着他,咬着下唇一言不发。终于,何康飞一咬牙走出了马车,小豆子也赶紧跟上。岚珏将两个孩子抱起来放到地上,就赶着马车离开了。 裴若轩轻轻抽出头上一直插着的玉簪子,两手捂着贴到脸上。这是李西顾死时她拿走的,簪子上仿佛还有他的温度。眼睛涩的发疼,却一滴泪也流不出了。 过了半响,裴若轩慢慢褪去了悲伤,问岚珏道:“这狼..?” “你放心。”岚珏听出来她有些心软,安慰地说:“我专门找了匹快要饿死的孤狼,两个孩子还是可以周旋一阵的。我看两人都挺机灵,会找到法子逃过这一劫的。” 裴若轩将玉簪子重新插回发间,吩咐岚珏:“远远地跟着他们就行,若是被狼吃了,不用理会,我们直接走了就是。” 何康飞和小豆子一下车,马车便被架走了。两个人站在空旷的荒野上,有些不知所措。突然,远远的看到有一匹狼摇摇晃晃的向这两人走了过来。离近了些才发现这头狼已经饿的瘦骨嶙峋,奄奄一息了。 小豆子突然反应过来,拉着呆怔的何康飞大喊一声,“主子!快跑!”说完,两个人掉头就跑,漫无目的的跑,只为了能活下去。 那头狼像是嗅到了什么,跟打了鸡血一般疯狂地朝两个小孩的方向飞奔起来,赤红的狼眼中似乎饱含着某种浓烈的情绪。 裴若轩跟岚珏一起坐到了马车前面,仔细观察者两个孩子。看到狼突然发生的异样,裴若轩和岚珏对视了一眼。“麻烦了。” 虽然有些担忧,但裴若轩还是制止了蠢蠢欲动想救人的岚珏。“无事,我当年已经到了生命极限还能活活咬死一只狼。他们是两个人,还是被我就救下,吃饱喝足休息好后才去的。” “说起来,狼这种野兽还真的挺有灵性,这应该是上次军队在荒野上射杀的群狼中跑掉的其中一只,不知怎么记住了我们的味道。”岚珏死死盯着前面狂奔的两个孩子,准备一有不测就去救人。 “是我的味道,我将血滴到了他们的衣服上。”裴若轩眼神变得阴沉,“没想到那么复杂的环境,过了这么长时间它还能记得,这匹狼今日一定要死。” “说不定它只能认出你的味道,我记得那日是你怂恿赵副将射杀狼群的。它一定是在这等着我们回来,向你报仇的!哈哈!”说完,岚珏兀自哈哈大笑起来。裴若轩气结,伸手推了一下得意忘形的岚珏,结果他纹丝不动,仍旧笑个不停。 两个孩子见狼疯狂追了上来,也玩命一般开始疯狂地逃跑。结果不到一刻钟,狼和两个孩子都有一些气力不支,速度慢了下来。又这样跌跌撞撞逃亡了一个时辰,狼与两个孩子的距离越来越近。 “主子,我们,要,要想办法,暂时甩掉这,这狼才行!”喘着粗气,小豆子搀扶着何康飞,还不时回头看眼那匹凶狠的野兽。 何康飞根本不敢回头看,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由小豆子拖拽着,机械地向前迈腿,更不用说去思考如何脱困了。 渐渐的两人的身体、神情都变的有些麻木。小豆子凭着最后一份得救的信念一直支撑着两人。他僵硬地迈腿,只能感觉口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气。血腥?对了!小豆子放开扶着的何康飞,将自己沾染了裴若轩血迹的衣服迅速脱了下来,使出最后一分力气,向狼抛了过去。然后立刻扶起瘫倒在地上的何康飞,努力朝马车的方向跑去。 那狼也累的神情恍惚,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完全是靠着嗅觉跟着两个孩子。突然,它嗅到的血腥味越来越重,然后猛地撕咬开地上小豆子外袍。 “你看!”裴若轩看着撕咬带血的衣物,已经神志不清的孤狼,道:“它果然是记恨我们。”还为等裴若轩说完,孤狼像是反应过来,不在撕扯衣服,又向两个孩子追去。 两个人已经无力将头抬起,低着头一味的向前冲。突然,小豆子停了下来,开始扒何康飞的外袍,而何康飞也瘫坐到地上,任由他扒下自己的衣服。脱下了他的衣服,小豆子几乎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扶起何康飞,他叫喊着主子,而何康飞只是呆坐在地上不理他,小豆子一脚踹到了他身上,将何康飞连滚带爬的踹离了那里。 果然,那头狼再一次撕咬起地上的衣服,只不过没有那么凶猛了。撕咬了一阵,反应过来,又接着去追两个孩子。 裴若轩和岚珏见两个孩子和狼都向着这里过来,也不再将马车驾开,这场测试就快要有结果了。孤狼和孩子们的距离越来越近,两个孩子也马上就要跑回马车旁。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在小豆子的手就要挨到马车的一瞬间,孤狼的牙也碰到了小豆子的裤腿。 岚珏见此就要出手相助,裴若轩猛地拦住了他,“你看!”那只狼突然口吐白沫,抽搐着倒在地上,明显是被毒死了。而两个孩子也累的虚脱,晕倒在马车旁。 将孩子们安置好,裴若轩查看了下被毒死的狼,“它死于荒野上很常见的毒草,应该是小豆子脱下何康飞的外袍时,顺势混进去的。” “飞鸽传书,帮我查查这两个孩子的来历,我不想带着麻烦回家。”裴若轩细心地擦拭去两个孩子满身的汗。 过了一夜,结果被送了回来,岚珏结果裴若轩手中的字条,问道:“这个算麻烦么?何康飞的父亲就是你入朝第一个‘杀鸡儆猴’的官员吧?我还记得是因为贪污了赈灾的善款,被革职杀头。嘿!他肯定万万想不到这么快就遭了报应,自己的孩子差点被饿死。” “只能算半个麻烦,有时候却比没有麻烦还要好。”裴若轩摸了摸脸上丑陋的疤痕,“过些时间,会有人替我将这半个麻烦也除掉的。” 两个孩子悠悠转醒,裴若轩顺手将岚珏手中的字条扔了出去。“你们通过了测试,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娘。” 何康飞惨白的小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欣喜的喊了一声,“娘!” “乖。”摸了摸何康飞的头,裴若轩又鼓励的看着小豆子。 小豆子沉默了一下,这才抬头,“夫人。小豆子是主子的书童,怎么能跟主子同喊您娘呢?” “那好吧,既然你这样选择,我不坚持。”裴若轩揽过何康飞,抱在怀中。“那我今后只会把你将下人看待。” “小豆子知道。” “行了!行了!”岚珏看着这三个活宝有些哭笑不得。“你一个十六七的黄花大闺女,这么大一孩子当儿子?开玩笑吧!” “有你什么事,赶紧往京城赶吧。”裴若轩白了他一眼,摸了摸何康飞的头,道:“以前的事情你全都忘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裴若轩一个人的儿子,裴浅。” “裴浅见过娘亲。” “噗..”岚珏笑喷..裴浅..赔钱.. 一望无际的荒野,呼啸的北风席卷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洋洋洒洒的落下。一辆马车从这片苍茫大地的一角缓缓驶过,长长的车辙印在了雪地上,也深深刻到了他的生命里。 ------------ 第四十三章 、妇人髻 回京之后,裴若轩安顿好裴浅和小豆子,就立刻进宫面圣。不过这次并不是在上朝之时,而是裴若轩单独到镇德皇帝的书房面见圣上。 “若轩,一路上舟车劳顿,赶快坐下。”裴若轩解了镇德皇帝饥荒的燃眉之急,皇帝龙颜大悦。“多亏有你一路从军,这才识破姜谷国诡计。若轩可想要什么赏赐?” “皇上谬赞。”裴若轩轻轻施礼,也不下跪,然后就坐到了皇帝下座。“此次战事这么快就顺利结束,而且几乎没有耗费一兵一卒就等到了五百担粮食,完全是史将将军深谋远虑,用兵如神啊!” “史将那鲁莽的性子朕知道,如果没有你指点他,他绝对想不到还要为百姓生计争取的更多。”镇德皇帝捋着胡须,喜形于色。 “我裴家一心为永夏王朝,这么做是职责所在,做不好就是失职。”裴若轩受到皇上称赞也并不欢喜,仍旧诚恳道:“小女子仍旧是那个愿望,愿意在我永夏王朝有一席安身立命之处,可以护我和家人周全即可。” 镇德皇帝没有说话,脸上没了笑容,仔细打量着裴若轩。“还没注意,你这出去打仗,怎么少女梳上了妇人头。莫非若轩在路上遇到心仪的男子,直接就嫁了?”镇德皇帝慈祥地笑,语气中带了些威胁。 裴若轩站起来立到旁边,“皇上言笑了,若轩也不是这般轻浮女子。只是回来路上遇到个快要冻死的孤儿,觉得机灵可爱,收做干儿子罢了。可这做了娘的人,再是女儿家打扮,有些不妥,只好梳上了妇人头。” “哈哈哈哈!”镇德皇帝听完豪爽地大笑道:“好你个裴若轩!枉朕的皇子在你面前百般讨好,只为了娶你得到皇位,你竟做得这么绝。怎么做朕的儿媳这般为难?还要你毁容来拒绝皇子?” “皇上言重了。”气氛愈发凝重,镇德皇帝的心思谁也捉摸不透。裴若轩倒镇定自若,“民女若轩,做事喜欢随缘,这伤疤的已经是上天注定要赐予我的,再怎么躲也是躲不掉的。如果只是虚惊一场,不躲也不会被伤到一根毫毛。裴家人无情,恐怕只能辜负皇子们的垂爱。若是上天注定,若轩无论如何也会嫁给应嫁之人。”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由得他们去闹吧,若轩你自己的夫婿自己选择,朕以后不会再插手过问。”镇德皇帝沉吟片刻,唤退了旁边所有侍候的人。旁边的香炉中烟雾袅袅,眉间染上了愁苦。“朕已垂垂老矣,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朕心里明白,恐怕时日不多了,只是这众多皇子中,还未有人有能力坐上接替朕的皇位。” “皇上多虑了,且不说您福寿安康,寿与天齐。单单说这众多皇子,更是才华横溢,文武双全。若轩只见过两位皇子,就已经折服。” 镇德皇帝苦笑着冲她摆了摆手,“你无须宽慰朕,真还没有老糊涂。朕还有件事要劳烦若轩姑娘。” “皇上,裴家人为皇上,为永夏国,万死莫辞。” “也不需要你死。”镇德皇帝拉着站在一旁的裴若轩坐下,“朕虽心中有数,但毕竟哪个皇子继承皇位一事,事关江山社稷,永夏王朝未来的兴衰。朕想让你多接触那几个皇子,试探一下他们,看看到底那个小兔崽子适合这个皇位。恰好,若轩现在正是他们争相讨好的对象,这件事不难吧?” “若轩尽力。” “这么些年来,他们的明争暗斗我都看在眼里,有时甚至兄弟相残朕也未曾多加阻止,这就是皇宫。”真的皇帝眼中有些落寞,他拍了拍裴若轩的手背,说道:“朕坐到这个位子上,很多事情都看不清楚。朕把这件事交给你,相信若轩聪慧,能够明白朕的心意。” 裴若轩第一次跪倒地上,叩拜镇德皇帝。“承蒙皇上信任,若轩定尽力而为!” “快快起来!起来吧!”皇上伸手虚扶一下,裴若轩顺势站了起来。“你那个干儿子有时间带进宫里来,给朕瞧瞧。这皇室好久没有孩子的笑声了。” “若轩下次进宫,一定带上裴浅。只怕他年幼,出生低贱,冲撞了皇上。” “无妨。朕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大度的。”镇德皇帝开着玩笑,对裴若轩说:“你先回去休息些时日吧,这次随军征战的功劳先记上,你有什么赏赐想要的话,尽管开口问朕要!” “是,皇上。”裴若轩微微欠身,向皇上行礼。“那若轩告辞了,等皇子的事情有了眉目,再来觐见。”说完,得到镇德皇帝的允许,裴若轩就退了出去,出宫回到了裴府。 一进裴府大门,就因为体力不止差点晕倒,幸好被一直跟着的岚珏扶住。等裴若轩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了。岚珏刚喂了她些药膳,裴浅,也就是何康飞带着小豆子来给裴若轩请安。 裴若轩摸了摸裴浅的头,欣慰地说:“没想到我儿子这么懂事。”不愧是大户人家教育出来的。 裴浅站在裴若轩床前,小手将长袍一撩,照直跪了下去,小豆子也赶忙跟着跪下。“这是裴浅应该做的,裴浅需要学习的还很多,不会让娘亲失望的!”说完,“噔”、“噔”、“噔”磕了三个响头。 裴若轩看着这孩子的行为也不阻止,嘴边有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见裴浅磕完了才道:“果真没有让我失望。从今往后,我会请京城最好的夫子来教导你,小豆子仍旧是你的伴读。至于学到什么程度,还要靠你自己的努力。” “裴浅一定发奋学习!” “起来吧。”裴若轩冲他招了招手,让裴浅坐到自己床边,将他抱进怀中。“你和小豆子先下去好好养养,明日就开始上课。” 两个孩子跑出去后,裴若轩转头吩咐岚珏:“邀请三皇子和八皇子明日泛舟游湖,是时候好好会会他们了。” ------------ 第四十四章 、泛舟游湖 现在虽然是初冬,但刚刚下完的大雪使京城气温骤降。这日,裴若轩邀请三皇子和八皇子共同泛舟游湖于裴府附近的梨湖。 船舱中,裴若轩芊芊素手,随意拾起将几块碳和香料填到暖炉中,烟雾袅袅中带着一丝沁人心脾的香气。虽然因为冬季,没几个人来附近游玩。但朝廷中,甚至是别的国家都在暗自揣测裴若轩的这一举动,是否会影响到永夏王朝朝廷势力的变化,以及未来君主继承人的人选。所以看似周围没有什么游人,实则这里布满了查探的眼线。 时辰一到,三皇子和八皇子分别乘着一艘小舟朝湖中心的大船驶来。裴若轩站在船头相迎,旁边有一位手抱琵琶的女子,指尖一挑,弹起了《琵琶语》。 曲调如泣泣私语诉衷肠一般,将人带入一种缠绵悱恻、欲说还休的境界。晨曦湖上雾气弥漫,远远的一切都看不真切。随着三皇子和八皇子的小舟越驶越近,依稀可以看清裴若轩的容颜,白衣翩飞。她看似在笑,却很是清冷,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一般。一身的风采,将脸上的疤痕都完全遮盖。 小舟已经完全驶到船旁,八皇子手握折扇,一脸迷离,看着裴若轩似有说不尽的千言万语。“‘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若轩姑娘怎命人弹奏此等缠绵悱恻、凄凉惆怅之曲?” 八皇子还在伤感,三皇子一脚踏到船上,“是啊,若轩姑娘。弹奏这么唧唧歪歪的东西,娘们才喜欢听,弄得爷浑身不舒服。” 三皇子两三句话就将这氛围完全打破,八皇子愤恨地看了他一眼,也紧跟着上了船,之后那两艘小舟又驶回了岸边等候。 三皇子好爽地笑道:“大丈夫就应该听写豪情壮志,热血杀敌的曲子!”说着他跟旁边那个手抱琵琶的女子吩咐道:“会不会《四面埋伏》,这些腻腻歪歪的小曲中,就这首能入了爷的耳!” 那女子不但没有换曲子,甚至连正眼都不看三皇子一眼。原本就脾气暴躁的三皇子勃然大怒,一掌就要拍到女子身上,那女子仍旧纹丝不动,连琴音琴境都没有丝毫变化。 裴若轩感觉阻止,解释道:“三皇子息怒,这女子是聋女,而且天生无法视物。所以没有听到三皇子的吩咐,多有得罪,我带她您致歉。” “怪不得,也只有听不到、看不到的女子有这等清澄的灵台心境,才能弹奏这等清澈、缠绵的曲子。”八皇子一展折扇,轻摇起来。“此乃奇女子。不过还是及不上若轩姑娘分毫啊!” “三皇子谬赞了。不过,看来三皇子在这方面是深有造诣啊!寥寥几句,字字点中要害,若轩自愧不如。”裴若轩佩服万分,冲八皇子行了个礼。 三皇子一听不乐意了,斜了八皇子一眼,喃喃道:“娘们儿玩意儿!” “哼!”这两位皇子各在文武项上专长,所以一直看对方不大顺眼。“三皇兄只会打打杀杀,哪里懂得这些文雅之事!治国之道,爱民而已。” “你懂个屁!”三皇子被他一激,怒火再次翻涌上来。“没有老子舍了命的上前线冲锋陷阵、奋血浴战,你那什么爱民?百无一用是书生!” “你!” 裴若轩站在中间,忙打圆场,“两位皇子说的都有道理,文治武治应该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就如同永夏王朝绝对不能缺少两位皇子一般。” “哼!”两人齐齐一声冷哼,不过在裴若轩给了他们台阶下后,脸色缓和了不少。 “外面雾重,阴冷。两位皇子快快进入船中,我们坐下来,好好把酒谈欢!”裴若轩侧过身子,左手一挥。“两位皇子,请。” 裴若轩请两位皇子围着中间的暖炉坐下,暖炉上放着一套茶具。她先在釜中放入一些泉水结成的冰块,冰块慢慢融化,水质清冽。 八皇子看着釜中的冰块,突然心中冒出疑问,“京城刚刚下过一场大雪,这湖中应该早已结冰,不知为何这里..?” 裴若轩用手放到釜上感觉了下温度,然后加入茶末。“我与两位皇子约定泛舟游湖乃是夏季,可为了履行诺言,即使湖面结冰也要想办法破冰,邀两位皇子一游。所以,昨夜我的家仆在这湖上凿了一夜的冰,直到清晨才刚刚将所有冰块打捞起来。” 这时,釜中茶水沸腾,水中漂浮着沫饽,沫为细小茶花,饽为大花,皆为茶之精华。裴若轩仔细将沫饽杓出,放置到烧烫的器皿之中,留以备用,然后继续烧煮。 “若轩姑娘费心了,我等实在感动。”八皇子越瞧越觉得满心欢喜,连她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也分外可爱了。 “哪里。” “若轩姑娘,这煮茶倒腾过来,倒腾过去,磨磨唧唧也太费时了!”三皇子坐下后未发一言,实在憋闷。“还不如来壶酒喝的畅快!” 裴若轩掩嘴轻笑,“早知道三皇子生性豪爽,若轩早就温着好酒,给您备着呢!”说着,她将放在暖炉旁的一壶酒倒进三皇子杯中。三皇子迫不及待的,一口喝净。 “好酒!”三皇子随意用袖子擦着嘴,爽朗大笑。“若轩姑娘果然深知我心!好酒!好酒啊!” 很快茶水再次煮开,茶与水进一步融合,波滚浪涌,裴若轩将二沸时盛出之沫饽浇烹茶的水与茶。茶煮好,将众人的茶杯拿开水烫过后,均匀的斟入各人碗中,这其中包含雨露均施,同分甘苦之意。 “传闻中的四皇兄回宫,不知三皇兄可有去看望。”突然,八皇子饶有兴味的挑出这个话题,想看看皇兄的反应。 三皇子喝了口酒,道:“谁知道那小子消失这么多年,怎么又出现了!先看看情况,过些时日再去看看吧。” 裴若轩心中一抽,疼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微笑着为众人斟茶。虽然早就得到那人回宫的消息,但她一直选择视而不见,既希望他出现,又痛恨他为何再次出现。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可始终要面对。 裴若轩和八皇子细细品茶,三皇子独自豪饮了一番。说的话题竟是些有的没的,甚至还有些宫闱趣事和花边秘事。正经事倒是一句没提,仿佛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一般,什么有趣便说什么。 周围那些查看的人,苦苦等了一天,却没有听得半点有用的信息,最终无功而返。裴若轩三人也尽兴而归。 ------------ 第四十五章 、似是故人来 又是一日清晨,裴若轩就这么平躺了一夜,大睁着眼睛一直盯着床幔,脑子中思绪万千却又不知所云。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户时,裴若轩终于轻舒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休息一下早已酸涩的双眼。过了半响,她突然猛地坐了起来,打起精神一点也不像一夜未眠的样子。 裴若轩用丫鬟已经备好的水,沐浴更衣。从来不曾沾染半点胭脂膏粉的她,今日一反常态地坐到窗下,对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甚至还为自己涂上了淡淡的胭脂,双唇在红纸上轻轻一抿,最后穿上早已用香熏了一夜衣裳。打开门的一霎那,一抹明媚的淡然笑容便挂在了她的脸上。收拾妥当,她招呼岚珏现身,提出陪她一同去见一个不得不去面对的人――永夏王朝刚刚归来的四皇子。 两人一路无言,准确的说是因为裴若轩心情过于沉重,只顾自己一人走着。到了皇宫,站在四皇子庭院门口,裴若轩突然停下,严肃地看向岚珏,问道:“我可有什么不妥?” “并无不妥。”岚珏见她镇重其事,甚至喘喘不安,有些想发笑,到底是何人有能力让这个女魔头如临大敌一般,难道会比裴若轩还要可怖上三分? “一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手。”听到宫里太监的传唤,裴若轩深吸一口气,微微扬起了头,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容走了进去。“我死不了。” 岚珏听到裴若轩走过他身边时地轻声叮嘱,暗想:这估计又是女魔头要使苦肉计了,也不知道是宫中哪个贵人又要遭殃了。岚珏叹着气,摇了摇头,既然不让他插手,那就隐在一旁,等裴若轩出来就知道了。 谁知,这一等就是两天。 这是一个简洁到让人惊讶的房间,裴若轩在一进来时就察觉到异样,这里除了生活必需品几乎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比普通人家还要简单,更别说富丽华贵的深宫大院了。裴若轩匆匆扫视了一眼,了解了周围大概的情况后便不敢多看,低着头走近,对着屏风那边躺在榻上看书的人行礼。 “民女裴若轩,见过四皇子。” 裴若轩小心地行礼,屏风后面的人充耳未闻。旁边的太监却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地啐了她一口,“大胆刁民!见到四皇子还不下跪!反了你了!” “小女虽是草民,但垂蒙当今圣上厚爱,御赐礼同国师,即使是面见圣上也无需下跪,四皇子虽然身份尊贵,我裴若轩也是可以不用跪的。”裴若轩挺直了脊背,仍旧疏离客套地微笑着。 屏风背后的那人,有些反感地挥了挥手,两旁的侍卫立刻用刀鞘架住了裴若轩,将她的腿狠狠一踢,使她重重的跪倒在地上。裴若轩被侍卫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惊,闷哼一声就跪趴在地上,身后还有侍卫架着的刀剑。她挣扎着跪直了身子,放声大笑起来。“你现在也就这点手段和气魄了?可笑啊!当年的煞神要跟我一孱弱女子过不去!实在是可笑!不要让我看不起你。”语气中充满了鄙夷。 屏风后的那人听到她这么说也不在意,仍旧翻看着手中的书,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整整三个时辰看书的人还在看书,跪着的人仍旧跪着,两个人不发一言,隔着屏风对峙着。 突然,跪在地上已经有些坚持不住,摇摇晃晃的裴若轩一下子扑倒在地上,昏了过去。屏风后那人面色一沉,猛地站起来,冲到屏风旁边却又忽的收住脚步,然后迟疑了一会儿,慢慢地转身重新躺会榻上,因为刚刚大幅度的动作开始不住的咳嗽起来。 “都,咳咳,都下去吧。”那人等着众人都退了出去,他猛地将手中的书砸向了屏风!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裴若轩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早上。她轻轻一动就浑身酸疼,有的地方还麻木到没有知觉,呻吟之声脱口而出。旁边传来几声轻咳,她猛地想起现在的处境,也就忍着浑身的酸痛,咬着下唇努力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裴若轩倒在地上忍着痛轻轻活动着手脚,屏风后那人已经自顾自地梳洗完,坐在书桌后轻咳着奋笔疾书。又过了一些时候,那人搁下手中的笔,说道:“听闻若轩姑娘料事如神,很受百姓爱戴啊。”他轻笑一声,有些嘲笑的意味。 裴若轩仍旧紧咬着下唇,没有动作,也默不作声。 “不过,今日一见。。”四皇子话锋一转,语气很是不屑。“传言果真就是传言,不可信啊。若轩姑娘怎么不曾预料到你来本皇子这里,会遭受这样的事。” 裴若轩脸贴着冰凉的地,下唇已经渗出鲜血。“有些事,即使明知道后果,也不得不,去做。这是上天注定的,谁都无法更改。况且上天注定我今日要受苦难,躲也是躲不过的,我又为何要逆天而行,遭受更大的惩罚。” “呵。”四皇子从书桌后走进屏风。“我从始至终都不信你能窥天知命!雕虫小技也敢放到皇宫里卖弄。哼!” 说着,他走出屏风,一眼就看到裴若轩有些凌乱的妇人髻。他怒火丛生,一掌就打到裴若轩嘴角流血,咳嗽的也越来越厉害。然后他猛地抓住那头刺眼的发式,拖着裴若轩撞倒了屏风,一直拖到了屏风后的木榻下,让裴若轩一头磕到了床沿上。 “咳咳,一年不见,你,咳咳咳咳咳,你倒嫁作他人妇了!不愧是当年名动深渊的非衣姑娘,咳咳,没想到这勾三搭四的本事也这么厉害!哼!”四皇子放开她,吹掉手中的几缕头发,说得一字比一字恨。 “哈哈!我这一年过得很是快活,看你咳成这个样子,怕是那年留下来的旧疾吧?”裴若轩抬起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风轻云淡地笑,“嫁人算什么,我连孩子都有了。” ------------ 第四十六章 、债主 “孩子?”四皇子一听,反而镇定下来。“没想到你出去两三个月到生了孩子,莫不是早早与就人通奸,未走之前就已经怀了孽种吧?”知道裴若轩是在激他发怒,四皇子立刻反应过来,站住阵脚。 “你已经找人调查过我,现在无论我说什么都没有意义。”裴若轩笑的愈发灿烂,全身的酸疼麻木都不顾及。“莫不是你吃醋了?你几乎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第一次也是为了帮我报双手被废之仇。” 四皇子一听,也跟着仰天大笑起来。好不容易收住了笑,他抽出裴若轩发间的碧玉簪子,用簪子尖儿轻轻划过裴若轩脸颊,细细描绘着从左眼眼睑向下的疤痕。玉簪子所过之处,又有一道新的伤口划开,鲜血再次流下。“若是一年前,你年轻貌美,机灵古怪,说不定我还会为你所迷。算不上倾国倾城,也可称清秀可人。不过,你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貌似罗刹也就罢了,还是个人尽可夫,不知廉耻的破鞋。” “让我吃醋?”四皇子将沾满鲜血的碧玉簪子在裴若轩身上擦干净,连看都不屑再看她一眼。“你配么?” “李西顾。”裴若轩一直僵硬在脸上的笑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认真。“你觉得我负了你?若不是你先动了杀机,我怎会先下手为强?若不是你在那金簪上涂了毒药,以我的力量根本就杀不了你!” 李西顾背对着裴若轩,不说话也不看她,让人捉摸不透。裴若轩慢慢躺到地上,盯着房梁,因为没有簪子的束缚,头发在地上披散开来。裴若轩觉得精疲力尽,浑身冰凉,仿佛又回到了十一年前的那个冬季,他们初遇的日子。“我以为我们会一直住在深渊中,一同游山玩水,把酒当歌。玩腻了想要自由,便一起大杀八方,屠尽深渊之人,大不了就是一死。如此壮烈的场景,况且是与你一起,死而无憾了。” 四皇子李西顾径直走到书桌前一口饮下杯中的茶,平息一下胸中郁火。“说的到是好听,将这一切都推给了我。你每逢初一、十五都偷偷跑去见一人,你当我从不知晓?原本以为是你暗自交的朋友,我也未曾阻拦,没想到我第一次去那里寻你,就看到那歹毒女子拿着药跟你商量如何毒死我。你熟知药味,那药恰好无色无味,我便拿来抹到簪子上,反将你一军!是你不仁在先,可别怪我不义!” 说着,李西顾又开始猛地咳嗽起来,他以手掩口,抹去了唇边咳出的血。 “糊涂。”裴若轩说完这两个字,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思绪飘远,过了半响,才轻轻唤道:“岚珏,走吧。” 李西顾听到有异响,反射性的抽箭就次。突然出现的那人用剑鞘一隔,就躲了过去。岚珏隔开刺来的剑,也不管身后的李西顾,径直走到裴若轩跟前将她抱了起来。转身就向外走去。 两个男人就这样彼此挑衅地看着对方,直到岚珏出了门。这几日裴若轩周围的眼线很多,就是为了查看哪个皇子更有继位的希望。裴若轩一身伤痛从四皇子门中被人抱出,且不说原因是什么,四皇子继位的可能性那就大大降低了。 岚珏抱着裴若轩一路疾驰除了皇宫,将她放到软轿上后,便上马跟在轿子旁向裴府的方向走去。犹豫了半天的岚珏,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那个四皇子是你的老情人吧?你可不知道,你在地上躺了一晚上,他一夜没睡,表情又爱又恨,想看看你又犹豫不决,一直折腾到天亮,那叫一个纠结。你们以前有什么孽缘故事?说来听听。” 轿子中虚弱不堪的裴若轩听他这么一说,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靠在轿子上,对外面的岚珏说:“算是吧。只是没想到,我和他这种善于计谋的人会因为误会分开,还闹到生死之仇的地步。”若不是从没想过用那种药,怎么会不知道瓶中的药变少了,怎么会不事先防备。世上多少有情人,都是被一个小小的误解拆散,或者说信任。我与李西顾从一开始就在相互利用,信任从何谈起,真是可悲,可恨啊! “四皇子同样善于计谋?”岚珏饶有兴味的笑了,眼中满是情趣满满的挑战欲望。 回到裴府,岚珏立即把她抱回房,请御医过来医治虚弱的裴若轩。御医只说是感染风寒,操劳过度,开了些药方便离开了。裴若轩也并没有在意,就半靠在床沿,叫人找来裴浅。 裴浅一进门就给裴若轩行礼,小豆子也赶忙跟着跪下。裴浅见裴若轩向他招手,高高兴兴地喊了一声“娘!”,就蹭过去坐在裴若轩旁边。 裴若轩笑了笑,摸着裴浅的小脑袋问:“这几日夫子可有给你讲解永夏国的局势?” “讲了。” “懂了多少?” “唔..只有皮毛而已。”裴浅说完小心地观察她的神色,生怕她生气。 裴若轩听了也并没有生气,只是点点头,道:“慢慢来,不着急。”然后,裴若轩竟然把这两日的事情讲给裴浅听,裴浅一脸惊讶。 “他竟然这样对娘,娘你没事吧!” “我无事。”裴若轩揉了揉裴浅的头发,突然觉得这个动作如此熟悉。一晃神,发现裴浅正担忧地看着她,裴若轩这才笑道:“刚刚我与你讲得,你可听出什么不妥来?” 裴浅想了半天,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裴浅愚钝,不能领会娘的意思。”裴若轩看着裴浅,却用余光发现,小豆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四皇子重伤回宫,并且毫无根基,正是众矢之的。我们裴家可以窥天知命,我与谁亲近,那人说不定未来的皇帝。他这样对我,只会让别人认为他是一个鲁莽愚蠢之人,无人将他放在眼中,四皇子就有时间休养生息,建立自己的势力。”裴若轩叹了口气,“否则,以他的能力,怎么可能那么失态。若不是为了这个局,怕是他面上与我重修旧好看,利用完以后立刻杀了我都是有可能的。” “哦..”裴若轩说了很多,裴浅听得一知半解。 “真正的智者,既要隐藏自己的弱点,也要隐藏自己的强项。隐藏弱点是为了不让人抓到痛脚,给自己致命一击。而多隐藏一点强项,手中就能握紧一张王牌,可以在必要时候,给别人致命一击。”她给裴浅分析永夏国的局势,一直到半夜才让两个孩子回去休息。没想到到了早上,裴若轩的病情突然加重,只给岚珏留下了一句话,便昏睡过去。 “将我送到云轩客栈,住地字三号房,把我放到床上你就出去,绝对不能进来,也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你送我出府。否则,吾命休矣。” ------------ 第四十七章 、云轩楼 “将我送到云轩客栈,住地字三号房,把我放到床上你就出去,绝对不能进来,也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你送我出府。否则,吾命休矣。”裴若轩交代完这句话,便支撑不住昏了过去。岚珏见事态严重,立即想办法掩人耳目将她偷偷送到地字三号房。 到了云轩客栈,岚珏开口就要地字三号房。掌柜的听到,打算盘的手一滞,头也不抬地说:“天王盖地虎。” 岚珏一愣,想都未想脱口而出:“小鸡炖蘑菇..” 掌柜的听完,仍旧不看他,只淡淡道:“地字三号房已有客人,客官不妨另选一间。” 岚珏明白,事有蹊跷,暗号没对上这地字三号房也是进不得的,裴若轩也没交代这个暗号是什么,只得另寻他法了。“有劳掌柜的,那在下还是改日再来吧。” 岚珏带着裴若轩离开,掌柜的冲其中一个小儿使了个眼色,小二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跟了上去。岚珏察觉到有人跟踪,而且身手不凡,更是好奇,没想到这小小的客栈还有秘密隐藏。他冷笑一声,加快了脚步一会儿就将后面跟着的人甩掉了。既然花钱都不让住,只好走偏门了! 岚珏甩掉后面跟着的人后,又拐回了云轩客栈,并未进去,而是随便挑了一个二楼的窗户,跳了进去。小心翼翼地找到了地字三号房,岚珏正要推门进去,突然察觉不对! 一般客栈都会取些好彩头,或者高雅的名字做房名,可是这间房名叫做“镜花水月”,象征一切皆是虚幻,这可不是什么好彩头。“镜花水月”,岚珏盯着门上挂着的辟邪镜子思考着这四个字的含义。突然,他发现镜子里可以看到身后这间房。岚珏转过身观察着,发现这间房居然什么也没写,周围都是地字二号、地字三号、地字四号,就这么突兀的冒出来一件既没有排号,也没有房名的房间。 “就是它了!”岚珏推门进去,见房中没有异样,才把裴若轩放到床上,遵照她的话,推门出去,守在房门口。有人路过便隐藏起来,有人想进就打晕了拖走。就这么守了三天,岚珏凶多吉少想推门查看房内情况时,裴若轩微笑着打开门,让他进去。脸色红润,一点都不像大病初愈的样子。 愈发好奇的岚珏进去,发现仍旧只有裴若轩一人在房内,环顾一周,细细查看着周围摆设,蹙眉思考了半响,才肯定道:“这房中有密道。” 裴若轩一挑眉,轻轻鼓掌道:“不愧是岚家人,但看地形就能分析出有没有密道。” “哼!”岚珏仍旧在观察着房间内的摆设。“若不是房中一股叫化鸡的香味,我还不敢这么肯定。我在外面守了整整三天,不吃不喝不睡的,你都不知道给我留半只!” “好好好!我这就叫人送吃的来。”裴若轩敲了敲床旁的木梁,不一会儿就有人来问需要什么,裴若轩要了些吃的就让那人下去了。“我就知道你能看出来对面那间‘地字三号房’是个幌子,若是你带我进去了,保准九死一生,里面布满了机关。” 岚珏白了她一眼,吃着小二送上来的饭菜,顾不上骂她。将桌子上的饭菜一扫而空后,岚珏用一旁备好的布擦了擦嘴,这才问道:“这个云轩客栈很不简单,有什么秘事,说来听听。” “你可听过碧落楼、蛛幻楼、逆天楼、妄言楼?” “略闻一二,不过都说那仅仅只是江湖传言,莫非..”岚珏心下一沉,若这都是真的,那就说明江湖中还隐藏着一股庞大的地下势力,这可不是小事。“只听说过两个,碧落楼专职暗杀,小主苏碧落从不漏杀一人,被杀之人死时如见碧落仙境;逆天楼,专司医毒。小主南逆天。医,无人能医;毒,无人能医。” “还有蛛幻楼,专司情报。既可如蛛结网,网罗江湖消息滴水不漏,皆集于此。又能编造消息,放出风声,迷惑众人;妄言楼,专司谋划。小主柳妄言,善谋策。这四个组织实则皆是一人手下的。”裴若轩解释完另外两个,到生出些向往之意,这些存在于江湖传说中的人,光是说说就已经让人钦佩不已。“这都是确实存在的,而医我之人就是逆天楼小主,南逆天。这个云轩客栈也是其中一个组织,只是因为这里属于接洽的地方,严格保密才未曾走漏风声。” “原来如此。”岚珏感叹一声又开始沉思起来,此事非同小可,能有这种势力的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能闹的江湖血雨腥风、天翻地覆,甚至改朝换代。可惜,没法知道掌控这股势力的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几天我先不回去,你回到裴府后对外宣称我中毒已深,在南逆天的逆天楼半吊着命,命不久矣。” “不需要我跟着你?你就不怕这时候有人加害于你?” “我现在还是个香饽饽,他们捧在手心里都来不及。等我选定继位人后,那可就不一样了,想要除外之人不在少数。” “好,我听你的。”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因为信任你,只是因为我以后做事,你随时跟着我必定会知道这些。你今天的所听所见不要泄露出去,否则..你懂得。”裴若轩神秘的笑笑。“哦,对了。我不是感染风寒,而是被人下毒了。” “下毒?”岚珏揉了揉太阳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突然,信息量庞大且有些骇人听闻。“你不是熟知药性,可以辨别不少毒药么?怎么?” “我怀疑这药是南逆天研制出的新药,她对药理和制作的研究,要比我高深许多。在她面前,我顶多算是懂点皮毛。” “南逆天不是医好了你么?怎么说药是她的?” “越来越笨了!”裴若轩看着岚珏,一脸的孺子不可教也,“药是她的,但下毒之人不是啊。” “既然你说是她新研制出来的,为何不直接问她,这药给过什么人。” “问题就出在这里。”裴若轩眼色一深,“她不肯告诉我。” ------------ 第四十八章 、初涉江湖 岚珏按照裴若轩的吩咐,回去就对外宣称裴若轩中毒已深,将命不久矣。镇德皇帝听闻震怒,将四皇子李西顾圈禁起来,整个永夏国一片哗然。从小被送出宫的四皇子,一回来就遭受这样的待遇,已无继位之望。自此这个被圈禁起来的四皇子淡出人们的视野,被众人遗忘。 而裴若轩此时正欢乐地缠着南逆天,询问江湖上的事。 “江湖在哪里?”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那我怎么看不见?” “..” “江湖传闻中那些又帅又厉害,行侠仗义的大侠你见过么?” “见过,不过都是一群猥琐大叔。” “..” “邋里邋遢,不洗脚不洗袜子的,拽的二五八万,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 “最起码他们武功高啊!” “你以为江湖传闻中有几件真事。” “啊!那江南小飞龙大战百人马帮,用计谋成功取回向朝廷的进贡的贡品..?” “那是因为马帮长期住在野外,正好吃坏了肚子,正好让他捡了个漏。否则他一南方人怎么可能赢得了北方长期在马背上征战,有数百人大马帮。” “那,侠盗柳无双呢?他行侠仗义,在御史大夫府上严密的看守下如入无人之境,神不知鬼不觉地盗得了先帝御赐的琉璃杯。而且,据说他帅到连他亲妹妹都喜欢他,孽缘啊!” 南逆天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是因为那个御史大夫不小心将琉璃杯摔碎,害怕皇上问罪,故意将这件事推到柳无双身上。柳无双经常给人背黑锅,你以后就知道了。” “好幻灭啊!!!” “江湖哪有那么好玩。”裴若轩不仅仅是中毒,她脸上的疤痕被四皇子再次划伤,有感染的趋势。南逆天放下手中剪刀纱布,用食指弹了一下裴若轩的脑袋。“别做白日梦了。注意脸上的伤口不要被感染了,后果自负,我不会再替你治了。要不是看在徒儿的份上,这几天我才不会管你,真聒噪。” 裴若轩讨好地蹭过去,“别这么说嘛,你的医术举世无双,能逆天啊,我以后还是需要你的呀!逆天姐姐~” “一边儿去,别烦我了。”南逆天将裴若轩日后需要换的药放进她的包袱里,还细心地夹了张纸条,写明换药的步骤和注意事项。“快滚吧!” 裴若轩戴好续着轻纱的斗笠,接过南逆天手中的包袱背到身后,看着南逆天严肃道:“姐姐,我滚了!后会有期!”说完,学江湖人那样抱拳施礼,一挥袍子转身出门,向着江湖欢快地进发! 裴若轩身体孱弱,自然不可能学江湖人骑马甚至是徒步。一出门她就雇了辆马车,向着心目中的武林圣地――杜康镇,出发! 到达杜康镇后,裴若轩一下马车就发现这里跟京城的氛围完全不一样,很多人随身背着刀剑,或者一些其他的兵器。戴着斗笠,一身劲装的也不在少数,所以裴若轩这一身打扮在这里倒显得稀松平常了。 裴若轩好奇地东逛逛西逛逛,偶遇一家茶馆,里面有一说书先生正要开讲。裴若轩大喜,进去选了个不起眼的位置,要了壶茶,饶有兴味的想要听听这说书先生说些什么。像茶楼这种地方,最适合打听江湖消息,奇闻轶事了,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但都八九不离十确有其事。 那说书先生一身灰布长袍,前面放一结实的红木木桌,桌子上放着一块醒木和一把折扇。见茶馆内已经坐满了兴致勃勃的看客,说书人拿着折扇,醒木往桌子上一拍,原本人声鼎沸的茶馆顿时鸦雀无声。 这时,说书人不紧不慢地展开折扇,道:“上一回我们说到碧落楼小主苏碧落武功高强,暗杀刺杀让人亲见黄泉碧落。今天我们就说说,这巾帼小主情感曲折,武艺高强也有柔情一面。”说着,惊堂木又一拍。 众人一听有绯色秘闻,更是起了兴致,众人纷纷拍手叫好。而裴若轩心中大喜,没想到瞎猫碰上死耗子,正好让她碰上了想要打听的江湖事。 “苏碧落是谁?那可是专司暗杀的碧落楼小主,虽然是一柔弱女子,但这武功在江湖上可算得上是数一数二。这再厉害的女子也是有七情六欲的,更别说碧落小主风华正茂,貌美如花。若是喜欢上了别的男子也就罢了,可她偏偏喜欢上了自己的暗杀对象――衡山派未来掌门人,张九道。 能让碧落楼小主亲自暗杀之人,那肯定也是高手。谁知一向无往不利的苏碧落竟在这个古板的张九道身上在了跟头。两人交手数次,苏碧落使计也一一被张九道识破,两人一来二去,没想到这情愫也就暗暗滋生了出来。 这人舍不得杀了,可碧落楼的规矩任务失败,执行任务的人就要自杀以儆效尤。正在苏碧落百般焦急之时,她的姊妹――柳妄言,给她支了一招。 要问这柳妄言是谁,各位可能也听说过。她是妄言楼小主,专司谋策。最擅长的就是给人出主意。让人自己挖坑自己跳,还要跳的兴高采烈、千恩万谢就是她的本事,这话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们接着说这柳妄言给苏碧落出的主意,碧落楼还有个规矩,如果没有人支付暗杀费用,这项暗杀人物就会自动作废。既然如此,这件事也就好办许多。柳妄言帮助自己的好姐妹设计除掉了发布暗杀任务的人,一切的问题迎刃而解。原本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坏就坏在苏碧落带着柳妄言见到了张九道。 张九道平生就不喜欢女人打打杀杀,更别说苏碧落干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喜欢的是聪明伶俐,柔柔弱弱的小娘子。虽然跟苏碧落相识在先,至今还有些反感,而这足智多谋的柳妄言就不一样了,正对他的胃口。 姊妹为情相争,九道情归何处。欲知后事如何。”“啪!”惊堂木猛地拍下,“请听下回分解!” ------------ 第四十九章 、胡扯的故事 裴若轩在茶馆旁就近找了家客栈住了一夜,第二日用过早饭就再次来到茶馆,打算接着听那说书人说书。来到茶馆,还是坐了昨日那个位置,点了相同的茶,顺便要了碟花生米。裴若轩会再次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这件事南逆天曾经跟她偶尔谈起过,虽然只有一些皮毛,但大致还是与说书人所说的比较符合。 这个时候还早,茶馆中没什么人,那说书人也只是在一旁喝茶养神。到了半上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来茶馆喝茶听书的人就多了起来。还是那套老规矩,说书人前面放一结实的红木木桌,桌子上放着一块醒木和一把折扇。见茶馆内已经坐满了兴致勃勃的看客,说书人拿着折扇,醒木往桌子上一拍,原本人声鼎沸的茶馆顿时鸦雀无声。 “昨日我们刚说完这碧落楼小主,巾帼小主情感曲折,武艺高强也有柔情一面。带着自己的最好的姊妹,去见自己最爱的情郎,没成想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二人双双背叛了她。一开始苏碧落只是有些怀疑,但对朋友、情郎还是很信任的。所以三人经常在一起游山玩水,切磋武艺。直到有一天,她发现那个发布刺杀张九道任务的人,根本就没死!” “啪”!一声惊堂木拍响,将正听书听得入迷的众人,齐齐惊了一声冷汗,心也跟着高高的悬了起来。 这时,坐在靠近门口位置的裴若轩,突然看到一佩剑的年轻男子怒气冲冲闯了进来。进来后却有些犹豫不决,显得颇为尴尬。裴若轩细细打量着满面通红的男子,眼睛一亮,道:“兄台何必如此心急,不如坐下来喝杯茶,听说书人讲完这段故事再说。” 年轻男子正尴尬地站在那里,见有人给他台阶下,当即坐到裴若轩这桌,抱拳道:“多谢女侠解围!在下张..” “哈哈哈哈!”裴若轩见这人呆呆傻傻十分有趣,叫来小二又上了一壶好茶,和一些零嘴。“张兄多礼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这壶茶就当是交个朋友。” 年轻男子见裴若轩是女子也不忸怩,当即双手捧茶,“请!” “请!”两人一同一饮而尽。然后接着看那说书人说书。 “苏碧落发现那个发布刺杀张九道任务的人,根本就没死。不仅如此,这还是她的好姊妹柳妄言和张九道一同设下的骗局。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这两个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双双背弃了她。 得知被两人蒙在鼓中,玩弄于鼓掌之间的苏碧落悲痛欲绝,发誓要与此二人恩断义绝!原本已经心灰意冷的苏碧落,没想到竟接连几日被人追杀。以前只有她藏在暗处,如猫抓老鼠一般逗弄被暗杀的对象,何时如同现在这般狼狈。 遭遇好几次这样的围剿,苏碧落发现刺杀她的人竟然是衡山派的人。苏碧落咬碎银牙,大喝一声:‘欺人太甚!’”说到这里,正是群情激奋之时,裴若轩笑眯眯地看着同桌的年轻男子紧捏着拳头,赤红着双眼,浑身不知是气的还是难受地颤抖。 “苏碧落是谁?各位看官,老朽不止一次问出这个问题。苏碧落乃是当今世上最大暗杀组织碧落楼的小主!碧落楼有个规定,能者上位,有比她能力强的就可取而代之。苏碧落区区一女子如何可以做到两三年都牢牢把控碧落楼的掌控权?靠的不仅仅是高超的无公害,还有那天生善于策划暗杀的头脑。 怒火难平的苏碧落失了理智,她发誓要杀尽衡山派所有弟子。但同时,她也理智的可怕,细细策划了每一场暗杀,并且全部得手。这样一来,她与张九道之间的间隙越来越深,如同万丈深渊一般。 自此,苏碧落用一年时间进行了大大小小上百场暗杀,终于将衡山派上下全部杀尽,逼得衡山派掌门人,也就是发布暗杀张九道任务的那个神秘人现身。 衡山派掌门人为何要花重金暗杀自己得意弟子呢?原来,衡山派掌门暗恋苏碧落许久,这么做只是想逼迫苏碧落放弃碧落楼暗杀小主一职。谁知,再发布任务后,衡山派掌门竟然异常的害怕自己的得意门生被伤害,这种情愫比对苏碧落还要深切! 万般纠结的衡山派掌门,直到此时此刻才明白,自己最爱的其实是自己的徒弟,张九道。” “放屁!”与裴若轩同桌的年轻男子,怒喝一声,一掌将结实的红木桌子拍的粉碎。站起来就要教训那个说书人。“我衡山派乃名门正派,岂容你在这里胡编乱造,说些莫须有的事情!” 众人原本就是听个有趣,见有热闹可看,纷纷起哄。说书人自知理亏,后半段是说的一时兴起即兴加上去的,没想到竟然就遇到衡山派的人了。当即,连吃饭的家伙什也不要了,就要往外溜。 那衡山派的年轻男子提剑就追,裴若轩拦在他面前道:“兄台慢走,你追上他也无计可施。” 年轻男子愤恨道:“我张某平生从未见过这么无耻下流的人!即使是个说书的艺人,也应该是个读书人啊!如此百般诋毁我衡山派是何居心,我一定要报官,我不能杀他,就让官府将他查办!” “不急不急。”裴若轩安抚着那人的情绪,将他拿剑的手推远了些。“我有些关于苏碧落的事情要与你说,我们不妨选个清净点的地方,促膝长谈。” 衡山派的年轻男子一听,顿时冷静下来,警惕道:“何事?” “事到如今,你还打算装糊涂么?”裴若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不懂你的意思!”男子冷眼以对,说出的话也是冰冷冷的。 “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走?”裴若轩问完这句话,见他人就是一脸不信任的样子,转身就向门口走去。走到茶馆外,裴若轩回头冲衡山派那个年轻男子灿烂一笑,“后会有期,九道兄!” ------------ 第五十章 、解局 那男子一听大惊失色,追上裴若轩就将她掳至一处偏僻地方。“你是何人?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张九道?你是何居心!!?” “你果然就是张九道啊!”裴若轩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我随便猜猜罢了。” 张九道一脸吃瘪的样子,“那姑娘到底有什么事,要与在下说?” “走走走!”裴若轩拉着他就要朝外走,“我住的客栈就在附近,到我房间去说。” “姑娘且慢。”张九道脸色以后难看了几分,“莫要如此拉拉扯扯,不成体统!你轻易让一男子与你独处一室,太不矜持了!” 裴若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年纪轻轻的,你怎么这么迂腐。不找个隐蔽点的地方,难道要在这里说?” 张九道踌躇半响,一咬牙道:“有劳姑娘带路。” 与张九道说完事情,裴若轩就与他分别,独自一人到了杜康镇最大的客栈――云轩客栈。裴若轩站在与京城里一模一样的客栈面前,暗道:看来各个城镇中的云轩客栈就是他们的联络点了。 裴若轩一进去就对掌柜的说:“我要地字三号房。” 那肥头大耳的掌柜睨了一眼裴若轩,抖了抖两撇小胡子,道:“天王盖地虎。” 裴若轩一听乐了,没想到每个地方的暗号也是相同的。“家中无老虎。” 云轩客栈老板听她对上暗号,立刻谄媚地笑道:“恕在下眼拙,您是..?” 裴若轩弹弹衣袍不理会他。接着掌柜的见暗号全部对上,恢复神色。叫来小二带裴若轩上了地字三号房,而面色如常的掌柜,仍旧翻看着账本,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到了地字三号房,裴若轩将包袱放到床上,见小二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朗声道:“我要见你们小主苏碧落。” 过了一会儿,仍旧无人应她,裴若轩又叫了些饭菜。吃饱喝足后,突然她面前坐下了一个人,一个女子。“你找我何事?” “久仰。”裴若轩放下手中的筷子,抱拳拱手道。“我是为了碧落楼小主之位而来。” “笑话。”苏碧落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打算离开。“我碧落楼小主的位置,其实什么人随便都能做的!” “敢问需要有什么条件?” “必须是我们的人,你先想办法找到门路再来吧。什么都不知晓,纯属找死。” “我是从深渊出去的人,算你们的人么?”裴若轩话音刚落,碧落小主猛地止住了脚步,狐疑地观察者裴若轩,摆出了一副很是防备的架势。 裴若轩见她如此,好笑道:“我不会偷袭你,你无须这样。” “你是..”碧落小主走到桌旁坐下,仔细打量着裴若轩,道:“你就是一年多前那个唯一走出深渊的非衣?” “正是。”裴若轩见她脸上不停变换着丰富的表情,很是有趣。 苏碧落打量了半响,突然响了起来,“我记得你完全不会武功,如何能赢得了我,得到我的位置?” “你确定我真的不会?”裴若轩盯着她的双眼,一脸神秘。“如果我没有武功,怎么会只有我一人活着出了深渊。或许你们都认为是李西顾护着我,最后我使计将他杀了。可是明知道我们俩个中只有一人能活着出去,怎么会对我没有防备。” 苏碧落不说话,皱着眉沉思起来。 “察觉不到我的内力?”裴若轩张开一直捧着茶杯的双手,茶杯早已变成粉末,从裴若轩的指间纷纷落下。“我练的这门功夫见过的人不多,似乎完全没有内力,实则如大海一般深不可测。所以,这么些年来人人都以为我是个无用的废物。这么解释,你觉得我有资格得到你碧落楼小主之位了么?” 苏碧落对裴若轩的话半信半疑,深吸一口气,道:“你随我来。” 苏碧落带着裴若轩出了暗道,一直走到了城外荒芜人烟的地方站定。“就在这里比试,开始吧。” “且慢!” “怎么,不敢么?” “我不愿伤你。”裴若轩见苏碧落很是不服,随便找了棵邻近的树,用手指绕着树干划了一圈。等裴若轩让开站到一旁时,树上被裴若轩触摸过的地方已经有一道深深的凹陷进去的痕迹。 苏碧落心下一沉,若是让我来,虽然可以一指将树击倒,但要跟树有一定距离,靠着快速出击的速度来发出内力。像这样直接轻轻摸上去就能造成伤害的功夫,还真没见过,莫非她说的都是真的? “怎么比?” 裴若轩拍了拍手,见旁边有一湖,随口说道:“一人向水中击一掌,看谁浮上来的死鱼多,谁就赢。你先来吧。” “不妥。”苏碧落看着被完全冻住的湖面,“我一掌就能将这湖中的鱼杀尽,对你不公平。” “那可不一定,你还要击碎这冰面啊。公平,公平的很!”裴若轩笑着避让开来,对苏碧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碧落见她坚持,面向湖水,双手运气,一掌击出,水花四溅开来,裴若轩庆幸自己躲开了点。接着就有鱼泛着白肚皮浮了上来,竟然沾满了小半个湖面。苏碧落半蹲下来,贴着湖面又击一掌,没有激起多大的水花,但水面上的鱼都被击倒了岸边。 裴若轩对苏碧落鼓了鼓掌,走到已经被完全击碎冰面的湖边,将手掌贴到水面上,一下就拿了起来,对着自己冻得通红的手猛地呵气。还不住地念叨:“冻死了!冻死了!” 苏碧落蹙眉,正要开口催促。却突然发现湖面上浮起了接近整整一湖的死鱼!“你怎么办到的!” 裴若轩笑而不语,又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拨了拨水面。“我把张九道杀了。” 裴若轩的一句话,将苏碧落猛地定在原地,仿佛全身瞬间僵硬起来一样。突然,苏碧落悲啸一声,抽出剑就要刺出。裴若轩一直戒备着,赶在她出招之前突然撒了一把药粉。一瞬间,苏碧落的内力尽失。 内力尽失无法反抗的苏碧落,呆呆的看着手中的剑,眼中满是泪水。她抓紧了手中的剑就要刺向自己,突然只听“叮”的一声,她手中的剑被人打掉。苏碧落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张九道,猛地抱住了她。 张九道连忙安慰,“她是在骗你,我没死,我没死。”过了好久苏碧落才恢复过来。张九道继续解释,“裴若轩是在帮我,她赢了你,你就不用做碧落楼的小主,我的师傅也就不会命我除掉你,这样你我二人就可以在一起了。” “那他为何骗我你死了!”苏碧落眼中仍有些泪花,到耍起了小姑娘性子。 “哈哈!”裴若轩使劲搓着冰凉的双手。“我哪里会什么武功。那树,这鱼,都是被我下药了。湖里的毒当时就解了,放心!我赢你是在逼得你自杀时赢得,若没有前面的这些比试,你肯定会怀疑我杀不了张九道。就是可惜白糟蹋了这些鱼,那就吃一冬天的鱼膳吧!哈哈哈哈!” “对了。”裴若轩打断面前含情脉脉的两人。“我同时也破了柳妄言的局,记得知会她一声。从今往后,我就是碧落楼和妄言楼的小主了。你们就归隐江湖,恩爱去吧。” “非衣。”苏碧落有些为难的看着裴若轩。“我输得心服口服,相信妄言也是如此。只是,前段时间楼主对外宣称自己叫云非衣..” “云非衣?看来他连楼主之位都替我准备好了。”裴若轩冷冷一笑,心中百味杂陈。“白给的位置,怎能不要!” ------------ 第五十一章 、云轩楼之妄言楼(一... 四月的江南总是如山水画一般,连空气中都仿佛氤氲着淡淡墨香。远处的青山笼在烟雾中,影影绰绰的看不明切。碧绿的流水静默的淌着,不多时,一支竹筏飘到“画”中,竹筏上一名衣衫褴褛的白衣男子随意的躺着,双目微闭,似是在享受着这恬静的江南气息。 白衣男子打了个哈欠,慵懒地说:“江南哪都好,就是恼人的蚊虫太多!都跟了三四个月了,你们不烦我都腻了。” 风起,漫天的绿叶飘飘洒洒,使原本就繁密的树林显得更加神秘幽深,天地间只剩下树林摇曳的声音,恍若无人。这时,岸边猛然闪出了十几条人影,其中一个年过古稀的道士嘲谑道:“你凭着武艺高强便滥杀无辜,单城陈家八十余人,旬州梁家一百二十余人,你一人不留。若不杀你,天理难容!今日,我们煌俞十八道士便来替天行道!” 男子抖着翘起的二郎腿,似是在游玩一般,嬉笑着说:“我只杀该杀之人。况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昨日你就被打得身负重伤,还敢在这里逞什么口舌之能!” 男子半坐起身,睨了那老道一眼,“你们连续围剿了我整整三个月,不就是仗着人多势众。三个月来,江南我已玩遍,该走咯!” 十八道士脸色一变,正欲出手,远方突然传来了清脆的铜铃声。叮铃~叮铃~叮铃~这重重的青山间,突如其来的铜铃声飘渺的近乎诡异。众人动作一滞,齐齐望去,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青衣少女,正骑着一头毛驴慢慢踱近,毛驴脖子上正挂着个生了锈的铜铃。 男子一见来人登时立起,随手整了整褴褛的衣衫,在水面上如履平地一般信步走来。他边走边温润的笑道:“近日旅途劳顿,对外形未曾多加注意,让姑娘见笑了。在下李逸尘,不知可否告知在下姑娘芳名?”一句一步,潇洒风流。话音刚落,李逸尘正好走到岸上。老道众人见他身负重伤还能轻易地使出如此轻功,不禁脸色大变,向后避让开去。 少女甜甜的笑着,冲李逸尘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说:“我叫小七,云轩楼的小七。”背后不断飞落的绿叶,映着这天真烂漫的青衣少女,使众人不禁看痴了,她仿佛就应是这树林深处走出来的女子,没有沾染了半点尘世的气息。 “云轩楼?”李逸尘不知是从哪拿出的破扇子,潇洒地扇着,调笑道:“莫不是小七姑娘知道在下貌赛潘安,风流倜傥,才华横溢,武功超群,有盖世之才,所以慕名前来?” 小七笑靥如花,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眼神无辜地望着李逸尘,“我是来杀你的哦。” 十八道士一听大喜道:“云轩楼人才济济,武功莫测,有您协助我们,这狂妄之徒今日定要丧命于此!” “谁说我要与你们一起杀他?”小七轻跳下来,漫不经心的捋着毛驴的鬃毛。“有人花重金要他死,我们云轩楼怎能让李逸尘死于他人之手?你们若在此碍事,再不离去,可休怪我无情。” “那就有劳了。”十八道士不再多话,转眼便不见踪影。云轩楼要杀之人从无遗漏,十八道士高兴还来不及,有人花钱给煌俞十八道士,要李逸尘死,如此一来他们就可轻而易举得到这笔钱。 李逸尘见他们离去,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了白衣,他随意擦了擦嘴角,问道:“你可是碧落楼的人?听闻碧落楼专职暗杀,小主苏碧落从不漏杀一人,被杀之人死时如见碧落仙境,真是妙哉妙哉!”李逸尘脸色苍白,身体摇了三摇,立即用剑支在地上,却仍是嬉皮笑脸的说:“虽然不是苏碧落,但若是小七姑娘这样的美人动手,在下同样死而无憾了!” “你还不配碧落楼的人出手,我小七足以。” 李逸尘哈哈一笑,干脆收剑坐到地上,说:“若是刚才,我到要拼上一拼。不过,现在嘛..你怕是连刚刚那个为首的老道都不如。” 小七恍若未闻,拍着毛驴的头,道:“石头,石头,有人不相信小七,小七可从来没说过谎哦。”她蹦跳着走到脸色微变的李逸尘身边坐下,“我不会杀人,也从来没有杀过人。不过,三个星期后你会因我而死。敢带我上路么?要是不放心可以废我武功,挑断我的手筋脚筋。” 李逸尘饶有兴趣地笑着说:“我怜香惜玉还来不及。况且,道阻且长,一路有美人相伴,何乐而不为?” “停!停!停!停!停!累死我了!”小七一把抱住李逸尘的胳膊,耍赖般的坐到地上。“你到底招惹了多少人?三天来,咱们从南方逃到了北方,骗走了一批又一批的人,若不是小七我聪明绝顶,你早没命了!害的我连石头都没敢带。” 李逸尘看她实在是累极,便也坐了下来,解开腰间的水囊递给她,说:“爵位不宜太盛,太盛则危;能事不宜尽毕,尽毕则衰;行谊不宜过高,过高则谤兴而毁来。我亦是如此,人人都称我是剑圣,把我的剑法传的神乎其神,无奈,物极必反,谤兴而毁来。”李逸尘自嘲地笑笑,眼中溢出点点落寞。 小七疲惫的靠在他身上,道:“位盛危至,德高谤兴。云轩楼又何尝不是,我虽能看透人心,却不愿相信。以我的能力,怕是永远超越不了那个人啊。” “你说的那个人是楼主云非衣?本以为云轩楼只有她一人是男子,我委实羡慕啊!”李逸尘随手接住小七愤怒的拳头,笑道:“不过,近日江湖传言她亦是女子。云轩楼,还真让人难以捉摸。” 小七垂下眼眸,幽幽地说:“她是楼主,却不一定是云非衣。楼主到底是谁,是神是魔,谁也不知..” “这样啊..”李逸尘突然一脸坏笑,“这位云非衣一定是个大美人!管理者你们这一群小美人。哈哈哈哈!” 小七白了他一眼,一脚踹了过去,李逸尘反应极快一下躲开了,让她踹了个空。“云轩楼并不是都是女子,被世人知道的小主恰好是都女子,还有你们不知道的组织。” “恰好?”李逸尘悠闲地躺到小七身边,“我看是别有用心吧。” ------------ 第五十二章 、云轩楼之妄言楼(二... 突然,李逸尘眉峰微皱一把将她拽起,“又有人追来了,快走!”说完,两人立即向前方掠去。 奔走不远,就听小七大叫起来:“停!停!停!停!停!前面是悬崖!”她索性停下,大声地喘着气,道:“又是这样,跟着你真倒霉!” 哪知李逸尘脚下不停,直直地朝悬崖掠去,“来人众多,在下无力招架,跳崖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小七姑娘身份特殊,他们不敢动你..小七,来生再见,我定不负你!” “李逸尘!”此时,他已到悬崖边上,小七惊恐地扑了过去,却只是撕下了他的一缕衣角。“石头,我是小七啊!石头哥!十年前你便跳崖弃我,十年后你怎么还是如此!石头,回来!我找了你整整十年啊,石头!”万丈岩壁下烟雾迷蒙,只剩她凄厉地哭喊声回荡在其间。 追杀李逸尘的人也赶至崖边,小七头也不回,怔怔地望着崖下大喊:“石头!你我一别十年,说什么我也不会和你分开!等着我,小七这就来陪你!”说完,她往前一跃,如殉情的天鹅一般,凄美而决绝的落了下去。恍惚间,小七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空气急速流动的嗡嗡声充斥在耳边,突然,小七腰间一紧被人拉拽到怀里。“你若找死我现在便成全你!”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李逸尘的声音略带颤抖。 “石头哥.”小七一张口,眼泪便止不住的淌了下来。 李逸尘心下一慌,笨手笨脚的替小七胡乱地擦着眼泪,无奈却越擦越多。他看小七的眼中氤氲着雾水,脸颊涨的微红,着实惹人怜爱,不自觉便低头便附上了那粉嫩的唇瓣。小七一怔,当下便也忘了哭泣,一时静默无语。 李逸尘突然反应过来一触即离,尴尬地打量着别处。“咳,我刚刚..” “你何时认出我是小七?”她脸色绯红,立即打断了李逸尘的话。“我已不是当年的小七,你为何还要丢下我?” “那头叫石头的毛驴,还有那个我当年送你的铜铃,我一见便认了出来。”李逸尘轻轻拥紧了怀中的人,眼神越发迷离。“况且,我的小七还是当年那个容颜绝美,笑傲十里八村的小村花!” 小七撅着嘴白了李逸尘一眼,羞愤地将脸埋入他的怀中。 “几年不见,胆子倒越发的大了。你怎么知道我还有后招?” “像你这样死过一次的人,绝对不会轻言放弃。况且,我了解你!”小七一脸的骄傲。“你是那种宁愿战死,也绝不会自杀的人。” “若我没能接住你..” “我相信你。我不是当年的小七,你也不是当年的石头,你是李逸尘,剑圣李逸尘。” 李逸尘温柔地笑道:“我永远是你的石头哥。” “不过,好巧哦。你怎么知道这崖壁上就有一个石洞。” “不,一点都不巧。”小七诧异的抬起头,李逸尘轻叹一声,道:“自从十年前落崖后,我仿佛魔怔了一般,每到一处山崖,总要在崖壁上凿一个能容纳三四人大小的洞穴,还在洞穴下刻了一排以便下山时落脚的小石坑。如果我不这么做会寝食难安,焦躁不已,跟发疯了似的..” 小七有些愧疚地缄默不语,李逸尘拍拍她的头,安慰说:“没什么,我早就习惯。而且,真的很有用。” 小七扑哧笑出了声,“那我们怎么办?就一直在这上面吹冷风?” “他们肯定在下面搜山,只有等他们都离开了。”李逸尘小心地将身子探了出去,仔细查看下面的森林。“恐怕要跟着我挨饿了。不过,风景倒真美..” 李逸尘将外衫脱下裹住小七,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取暖,寒风凛冽,吹得两人的发丝交缠飞扬,若双蝶般缠绵缱绻。远方,黄昏已近,橘黄色的暖光笼罩大地,连空气都染上了温暖的气息。不时惊起的鸟群在低空中不断徘徊,百鸟齐鸣看似杂乱却异常动听,其间似乎还夹杂着恋人幸福地呢喃.. 小七摆弄着李逸尘那把破扇子,抱怨道:“都三四天没吃东西了..好饿..”她看看崖下,突然发现已经没有那些人的动静,“没人了?怕是欲擒故纵吧。” “看!”李逸尘突然指着小七身后,道:“你看那只鹰,怎么飞得这么低。” 小七神秘一笑,“看我的!”说完,将小手指弯曲,背过来放入口中,一声尖锐高昂的口哨声响起。那只鹰仿佛是回应一般跟着鸣叫了一声,向小七两人所在的山洞飞了过来。 小七得意地摇了摇头,伸出手臂让鹰落了上去。解下鹰腿上绑着的字条,看着字条小七突然神色一变,猛得将纸条紧紧攥在手里,紧蹙着眉沉思起来。 “怎么了?”李逸尘担忧道。 “楼里出事了。”小七叹了口气,抬头看向李逸尘,看到李逸尘担心的样子一瞬间豁然开朗。小七原本愁眉苦脸的样子,一下子笑了起来,笑容由微笑变得越来越大,最终笑的花枝乱颤起来。 “你,你没事吧..。?” 原本空间就很狭小,小七这一笑吓坏了李逸尘,急忙抓紧了她。“小心一点..”话未说完,小七猛地扑了过去,紧紧抱住李逸尘。“现在看来,这也不是坏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微笑。李逸尘有些摸不着头脑,见她不想说,也就淡淡地微笑着抱住了怀里的女孩。 小七傻笑了半天,一旁等的有些不耐烦的鹰又鸣一声。小七这才想起正事,看着手中的纸条,问:“你有笔么?” “你觉得呢?”李逸尘有些无奈,谁没事江湖大逃亡的时候还带着笔。 小七这就犯了难,歪头想了想。抬手摘下来头上的金步摇,就开始往纸条上戳洞。李逸尘看着被戳的满是洞的纸,又开始担心。“你确定收信的人能看懂?” “那当然。”小七将纸条卷好绑到鹰腿上。“我跟我好姐妹经常这么玩,她肯定一看就懂!” 李逸尘有些吃味,“给我些时间,我也可以!” ------------ 第五十三章 、云轩楼之妄言楼(三... 果不其然,过了没多久山崖下就来了一队人马,小七冲李逸尘炫耀地一扬眉,满脸“看吧,就说我姊妹能明白我的心思”的样子。小七正要喊下面的人,希望引起注意。李逸尘突然猛地一把将小七的嘴捂住,“不对,这些人应该是追我的人。” 小七也不管他说了什么,一口咬到李逸尘捂着自己的手上,趁李逸尘松手的时候,猛的向前倒下去。李逸尘很是诧异,但顾不上思考跟着就跳了下去,抱住下降的小七,用尽全力将剑插到悬崖来止住两个人的下落的趋势。无奈两个人的重量实在太重,他们只顿了一下有向下快速坠落。 下面寻找着二人的人马倒是训练有素,见两人坠崖的一瞬间迅速反应过来布下了天罗地网,撑开一张网接住了两个人。见两人已经安全,那些人立刻抓住了李逸尘,而为首的领头人则向被人扶起来的小七致谢。“这次能抓到这个贼子李逸尘,还要多谢柳姑娘相告,以后有用得着我焦某人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焦大侠客气了。”小七笑着说:“这里没我什么事了,我先告辞了。”说完她看向李逸尘,李逸尘从被抓住就一直大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也不反抗,似乎是希望小七能给他一个解释。 “你多保重,后会有期。”小七什么解释也没有说,留下这一句话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李逸尘经常不说不动,一个人静静地呆坐着。难道这是我当年突然在她身边消失的惩罚么?如果是的话,我愿意接受惩罚,只要还能见到她。 想通的李逸尘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懒散随性的当今第一剑圣。姓焦的领头见他情绪好转这才来逼问:“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看在你我以往的情分上我不想动手逼你,你还是自己乖乖交出来吧。否则,休怪我无情!” “哈哈哈哈!”李逸尘听完觉得他很是可笑。“你们人人说我对皇帝图谋不轨,意图造反,我一个逍遥的江湖人怎么会想得到那劳什子皇位。你们不就是想要我的剑谱,虚伪至极,武林之悲!” “识相的就赶紧交出来!”焦某人的心思被李逸尘点破,恼怒之感一触即发。 “剑谱这么宝贵的东西我怎么可能让别人得到,早烧了。”李逸尘口气带着点玩笑的意味,让焦某人半信半疑,无奈只好作罢,打算再观察几日看看。而应付完那人的李逸尘又陷入了回忆,自己的剑谱封到了扇子里,小七肯定知道了,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坠崖自己抱住她时将扇子拿走。但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她的是在看过那封信以后下的决定,这一切肯定跟接到的那封信有关! 拿走扇子独自上路的小七,其实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妄言楼的小主――柳妄言。她刚刚得知自己前段时间设下的局被一个女人破了,这也代表着妄言楼小主之位已经不属于她了。她需要马上回去将这个位子交接给裴若轩,但追杀李逸尘的人众多,没有妄言楼的掩护怕他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更何况很有可能还要带上她这个拖油瓶。所以,在思虑了一会儿后,柳妄言迅速设下了这个两全其美的局 将一切安排好的柳妄言这才放心的上路,到妄言楼与裴若轩见面,还有与她一起的苏碧落。问清楚裴若轩如何破了自己的局之后,她不仅对自己的好姊妹深感愧疚,也对裴若轩敬佩万分,实在是输得心服口服。 不过,柳妄言可没有想这么简单就放过裴若轩,毕竟这个位子是自己奋斗好几年才得到的,被她三言两语就取而代之,着实有些不甘心啊!“若轩姑娘,你要想得到碧落的碧落楼小主的位置可没有得到我的位置这么简单,最起码你的能力要可以服众。” “这是自然。”裴若轩见她像是有话要说,也提起了兴趣。“不知妄言姑娘有何办法?” “办法自然是有的,只不过你这么做了肯定从此名声大噪,麻烦接踵而至。”柳妄言装作有些为难的样子继续引诱道。 “妄言姑娘不妨直说,我敢拦上这两个位置就不怕麻烦,我天生就爱解决难题。”裴若轩心道:想让江湖上所谓的英雄豪杰看不出自己没有武功确实很难,若果有办法能让我证明自己的“武功”,想要服众不是难事,而且可以让人迅速知道自己,事半功倍! 柳妄言将想法对裴若轩耳语,裴若轩欣然接受,这种两全其美的办法才是上上选。柳妄言伸了个懒腰,“我就是无事一身轻啦!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妄言楼小主裴妄言,而我还是当年那个小七,要去找我的石头哥啦!。”她郑重地拍了拍裴若轩的肩膀。“妄言楼和那件事就靠你了!” “放心。”裴若轩微微一笑,虽然她的回答只有两个字,却让小七安心不已。 与此同时,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让李逸尘有些摸不到头脑。就在焦某人耐不住性子打算给自己动刑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张某人,这人势力比焦某人恰好大那么一丁点,又恰好得知自己在焦某人手中。结果自己被老虎救出了狼窝,又开始被张老虎逼问剑谱的下落。这样的巧合不止一次,自己总是被恰巧高一些的势力,又恰巧知道他在何处的人救走,接着逼问。在李逸尘隐隐摸清小七的这个局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为了得到自己的两股势力拼杀的异常惨烈,而这时碧落楼小主苏碧落联手衡山派首席大弟子张九道趁乱将自己救了出去。 得救后的李逸尘终于弄明白小七的布局,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她这是将自己交给敌人来保护!也不怕他出点什么差错,没了夫君! 在这不久之后,小七一直没露面,但江湖传闻碧落楼新任小主裴碧落武功深不可测,练就一身世人不曾见过的内功,无人能查探到她的内力,但她却独自一人将剑圣李逸尘斩杀于剑下。李逸尘无奈地笑笑,明白这仍旧是小七布的局。不过这样也好,归隐江湖,逍遥自在得很啊! 某天,江南的缓慢淌过的流水中,一支竹筏随波逐流。竹筏上一名衣衫褴褛的白衣男子期盼地向两岸的重山眺望。远方突然传来了清脆的铜铃声。叮铃~叮铃~叮铃~这重重的青山间,突如其来的铜铃声飘渺的近乎诡异。男子动作一滞,惊喜地望去,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青衣少女,正骑着一头毛驴慢慢踱近,毛驴脖子上正挂着个生了锈的铜铃。 “可否告知在下,姑娘芳名?” “我叫小七,你的妻.. ------------ 第五十四章 、云轩楼之逆天楼(一... 穷数达变,因形移易者谓之化,谓之幻。造物者其巧妙,其功深,固难穷难终;因形者其巧显,其功浅,故随起随灭。知幻化之不异生死也,始可与学幻矣。 每逢春节,小孩子们最期待的除了新衣裳、白面馒头,还有那些走街串巷的戏班,还有那些神奇的戏法。戏法又叫“幻术”或“眩术”,表演戏法的人叫“幻人”或“眩人”。戏法都是通过一些道具,或幻人长期练出的娴熟手法来表演一些看似异常神奇的法术。 戏法被认为是旁门左道,表演戏法的人往往不能入祖坟,所以神奇的戏法一直得不到发展。而今天的故事,就是在这样一个经常走街串巷,贫苦的年轻幻人――南天佑。 又是一年新春,红灯笼,红对联,红炮竹屑,放眼望去满目的红色,大街上到处浓重的年味。因为是大年初一,街上还没有什么人,唯独一条街上,一个年轻幻人在表演着戏法。那幻人衣衫褴褛,带着宽大的毡帽让人看不清楚。手被冻得通红,手指却灵活地把玩着手中的戏法,看似漫不经心,一举一动却毫不含糊。周围围着满满的人,男女老少都大睁着眼睛,盯着他手中变幻莫测的纸花。 有个有钱的员外坐着轿子路过此地,见这里很是热闹就停下来叫人去查看,手下的人将挡在轿子前的百姓都推搡开,那员外也不下轿,就坐在轿子中抱着暖炉看他表演戏法。年轻幻人微微蹙眉,但手中的动作一直没有停顿。一朵纸花在手中消失,在后脑勺拿出来,从耳朵里插进去,从别人身上拿出来。 那个有钱员外觉得有些无趣,挥挥手打算让人起轿。幻人一看,立即将纸花叼在口中,猛地一吹气,纸花一下子燃烧了起来,变成了一朵真花。幻人随手将这支花送给了旁边的姑娘,姑娘有些羞涩,红了脸。 员外见这个幻人有点意思,又让人放下轿子,打算继续看。幻人一看有戏,立刻开始表演一个拿手的绝活。幻人先问旁边的百姓讨了一个铜板,将一直绑在墙角的活鸡拿出来杀掉祭天。然后将那枚铜板放进一个很是老旧但做工非常精细的盒子里,将盒子盖好后他双手捧着盒子念念有词。不一会儿,他将盒子打开,里面已经变成了两枚铜板。 周围的百姓声声叫好,分外羡慕。那个员外却很是不屑,命人拿了锭银子给幻人变戏法。幻人接过银子也不推脱,立刻放进盒子中,闭着眼睛口中仍旧念着咒语。不一会儿,幻人将盒子打开,里面竟然有两锭银子。年轻幻人示意那人把两锭银子呈给员外,员外咬了咬确定是真银,这才有些半信半疑,一咬牙又掏出了一小锭金子。而周围的百姓早已经目瞪口呆了。 幻人拿着金子仍旧是那套程序,只不过口中的咒语念了很长时间,所有的人都屏息以待不敢打扰他。好不容易,幻人擦擦满头的薄汗,将盒子打开,众人一看立刻兴奋地欢呼起来。员外赶忙命人将两锭金子呈上来。拿着金子心中一转,员外笑呵呵的下了轿,将那两锭金子都给了幻人,并邀请他在自己家里表演戏法,以供全家人一乐,幻人欣然应允。 百姓看着他跟员外走了,纷纷叹了口气各自散开。只有那个拿着花的女孩,有些气愤的鼓着包子脸,没想到这么神奇的幻人居然是这样嫌贫爱富。 结果不出三日,员外家出了件大事。那个年轻幻人名叫南天佑,几乎卷走了员外所有的银子。不过百姓们却暗暗叫好,那些银子多为不义之财,况且那幻人也没有做得很绝,给他留下了几十两。但有钱员外却非常震怒,与官老爷勾结,命人到处捉拿幻人南天佑。 是夜,受伤的南天佑将银子都散给贫苦百姓后,跌跌撞撞闯入一家医馆。而医馆中那天那个拿着花的姑娘正在偷偷制药,毒药。因为毒药在当时也算是旁门左道。身为医药世家的姑娘绝对不会被家里允许研制毒药,出于爱好,他只能在晚上偷偷的进行。听到动静的女孩悄悄出去查看,却意外发现受伤的南天佑。女孩将南天佑偷偷安置在自己平日制药的地方,她爹平日要出诊很忙,所以这里几乎没有人来。 南天佑本身只有些皮外伤,过了十几日就好的差不多了。两人天天朝夕相处,又都喜欢些旁门左道,惜惜相惜之下生出了别样的情愫。 最终,纸是包不住火的。南天佑被官府抓住,而女孩被勒令在家中闭门思过。被抓回衙门的南天佑当堂被判了死刑,三日后处斩。女孩在家中苦苦哀求父亲,甚至不惜以自杀相逼,终于她爹同意女孩去天牢看看被关押着的南天佑。 女孩红肿着眼睛,带着丰盛的饭菜就去了。南天佑见她来了很是高兴,一点没有是死囚犯的感觉。吃饱喝足后,南天佑拉着女孩的手,郑重的问她:“你愿意跟我走么?” “我愿意。”没有了爱人跟自己最喜欢的毒药,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即使以后要跟着我到处流浪,食不果腹,衣不覆体,甚至到处受人欺凌?” “我愿意,即使到处流浪,食不果腹,衣不覆体,甚至到处受人欺凌。”女孩眼中泛起泪光,“只要跟着你,我愿意。” “好。”南天佑见牢头走远,悄声道:“我有个朋友接应你,到时候你自然知道是谁。你跟他先走,我到处斩那日自有办法脱身。” “恩,好!” 监狱的隔壁,员外和官老爷通过墙洞将一切听得清清楚楚。这下,不仅可以跟着逃走的南天佑找到那些消失的银子,而且还可以敲诈女孩的父亲一笔不小的数目。两个人同时奸笑着走出了天牢,做着满是白银的白日梦去了。 女孩提着空篮子,魂不守舍的往家走,快要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一辆马车飞驰而过,女孩堪堪避过。又过了两日,女孩离奇死在外面。而南天佑在大牢中仍旧一无所知。 ------------ 第五十五章 、云轩楼之逆天楼(二... 女孩回去后仍旧愁眉不展,但比之前好了很多。有些沉默寡言,但可以帮着捣药熬药了。女孩儿父亲见她如此心里稍安,看来让女儿去大牢中看那人还是对的,趁着感情还不深,断了就好。 女孩儿就这样在家中老老实实待了两日,在第二日夜里,她在书桌上发现一张字条,约她到城外一见。莫非是南天佑所说的那个朋友?女孩儿很有主见,胆子也大,当即就偷偷瞒着家里独自一人就溜了出去,去城外寻找那个神秘人。 女孩儿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回来,满身的露水也顾不上擦。,一回来就呆坐在闺房中,蹙眉沉思了许久。太阳完全升上来以后,女孩儿终于下定决心,将身上潮湿的衣服换了件干净艳丽的桃红色衣裙,对镜梳妆打扮,比平日不曾描眉施粉的脸还要美艳三分。 然后,女孩儿就堂而皇之的去了有钱员外府上,众多百姓邻里都看到了,指指点点的,认为她这么做实在有损闺名。女孩儿也不在意,更不遮掩。 有钱员外听下人说女孩儿只身一人前来拜见,先是一惊,但想起女孩儿娇嫩的面容,又暗自窃喜起来,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可别怪我不懂得怜花惜玉。有钱员外不顾妻子吃味的阻拦,亲自出门相迎。 “怎敢劳烦姑娘亲自登门!”员外还未走到门口就赶忙出声打招呼,三两步走了过来,立刻将女孩迎进府内。“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女孩儿欠了下身,不说什么,脸上也毫无表情,就这样跟着员外进入府中。还未走到内府,员外的发妻就倚在走廊中,斜眼看着他们。“这年纪轻轻的就紧扒着往上贴,大白天的也不怕邻里戳你脊梁骨!你还要不要脸?” “胡嚷嚷什么!赶紧给我滚!”员外骂走妻子,赶忙陪着笑脸。“别听那个疯婆子瞎嚷嚷!来,这边走。” 女孩儿仍旧不发一言,只是脸上滚烫,却不想跟那女人多做纠缠。小跑了几步跟上了那个笑得让人反胃的员外。 两人共同来到员外的书房,他就将下人都支了出去,下人们早已见怪不怪,合上门就远远地守着去了。员外将窗户关好,满脸猥琐的笑容蹭到女孩儿身边,抬起肥厚的手就试探着向女孩儿伸去,女孩儿赶紧躲开。 员外是个老手,见女孩儿这样决定先说说话,等她放松警惕了再行动。“不知道姑娘今日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女孩儿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对员外说:“我来是为了请您放过天佑,那些银子我会想办法还给您。” 员外一听,女孩儿果然是为了这事而来,心中更是欢喜,既然她有所求,就不怕她不松口。“这……不好办啊。南天佑是惯犯,已经利用戏法在各地骗了不少金银珠宝。郎大人下定决心要好好惩罚办这个恶贼,我也无能为力啊!” 女孩儿担忧的咬着下唇,看的员外心中如猫挠了一般。,忍不住说道:“美人何必如此忧愁!你若跟了我,我掏空家本也要救出南天佑,搏美人一笑啊!” 女孩儿别过脸去,“南天佑都将你的银子骗走,你可骗不了我!” 员外一看有戏,连忙道:“我怎么可能将全部的身家性命都给了那恶徒!那只是一部分,你若跟了我,肯定穿金戴银,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弄来!” 女孩儿犹豫地看了看员外,目光中有点点渴望,但看了看门外还是不曾答应。员外能之所以能成为员外,还是很有头脑的。他看出女孩儿的顾虑立即接着承诺。“你若是害怕那只母老虎,我现在就去休了她!” “别!我还没有同意……”女孩儿一听有些不忍,连忙阻止。“你说的是真的么?你真的能……好好待我么……”女孩儿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甚至细如蚊蝇,羞红了脸。 员外大喜,当即拉着女孩儿走到书架旁,小心翼翼的地碰起一本书,打来封面,然而里面并不是纸张,而是满满一书的珠宝!女孩儿惊叹了一声,做梦一般地翻看,抚摸着盒子中的珠宝。员外自豪道:“不是有句话叫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哈哈!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会将珠宝放进书中!有了这‘黄金屋’我的‘颜如玉’也就有了!哈哈哈哈!” 女孩儿放下手中的玛瑙戒指,说:“南天佑明日就要处斩,我今天就在这里不合适,过几天再说吧……” “好!好!”员外连忙答应。“还是美人想的周全!”女孩儿没有动作,看着他笑而不语。员外就想将手摸上她的脸,“美人舍不得走了?”话未说完,员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女孩儿进入员外府后,百姓们再也没有见她出来。 第二日员外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莫非昨日种种皆是梦?员外心里一紧,赶紧去书房查看,果然,里面的珠宝全部消失了!他连衣服都顾不上穿,直愣愣地就要出门报官。谁知,还没走到门口,一队官差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将他抓了起来。 员外仍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郎大人进来,对他喝到:“钱员外!你可知罪!” “郎大人啊!快快!名医家女儿在哪!”钱员外急忙对郎大人说。 “你问我她在哪?没想到钱员外还有这贼喊捉贼的本事!那女娃昨晚就死了!” “不可能!她昨晚将我打晕,把我的珠宝全都偷走了!她一定是装死!一定是!郎大人,救救我!救救我!”钱员外挣来官差的束缚,扑倒他脚下哀求。 “哼!”郎大人将他一脚踢开。“你昨日被打晕怎么会脱了衣服睡觉,况且你的钱财不都被那个南天佑盗走了?你怕是晚上做梦梦傻了吧!” “不,不可能!” “来人,带走!” 后面发生的事,大多是百姓邻里口口相传,道听途说而来。传闻,钱员外因杀人被判死刑。南天佑被执行死刑时,一道金光从天空射下来,有仙人骑鹤而来,说南天佑为天界元帅,因受罚被贬下界,现在要带他回去。仙人说完金光大涨,众人纷纷捂眼不敢直视,待金光散尽,南天佑已经不见。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扑倒叩拜。后来那个与南天佑相爱的女子尸体也消失了。众人纷纷道:天佑元帅舍不下凡间恋人,用仙籍的身份换爱人性命。从此,两人隐居凡尘,做了对快活夫妻。 以上皆为传说,不知有几处属实。不过听说后来,他们育有一女娃,取名――南逆天。 ------------ 第五十六章 、云轩楼之逆天楼(三... 南逆天坐在自己研制毒药的林中草屋里,摩挲着手中的小瓶子。这算是她爹她娘的定情信物了,若不是这瓶药她爹娘也无法悠闲地在这里隐居。这瓶药可以使人假死一段时间,她娘给它起名——翼双飞。此物实乃私奔逃家、越狱抢婚之必备精品!让您永绝后患,一切无忧! 南逆天拿着小瓶子的时候,就会想起父母以前的事,微笑忍不住挂上嘴角。冬天已到,因为在南方这里还是一片翠绿,只是有些湿冷。又快到春节,南逆天突然觉得有些孤独,父母现在还不知道在哪游玩,只有自己孤独一人。 正在发呆,突然有人在门外朗声道:“屋内可有人?在下想在此借住一晚,不知可否?” 这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南逆天是江湖人也不避讳。直接开门就说:“一两银子一夜,此处竹林百里,看你这身狼狈样怕是迷路了吧。你若住这里,明天我就带你出去。若是不住,你就自己寻路去吧。”正是无聊,恰好送来这么个人,南逆天怎么会放过戏耍他的机会。 “这……在下身上并无这么多银两……”这年轻男子一身江湖游侠的打扮,看起来很失落破。“不过,在下可以变几个小戏法给姑娘解闷。” “戏法?”南逆天有些怔忪,“那你变吧,如果你变得我看不出来是用何法,便让你白住。” 男子一听立刻自信的将外衫脱下,突然觉得当着女子的面这么做有些不妥,连忙解释。“我这是个戏法,还望姑娘见谅,见谅。” 南逆天没有接话,只是笑着示意他继续。男子见她并不在意就继续表演。他一手拎着衣服,一手掏出怀中的火折子吹着,直接就将衣服点着了。他将火折子熄灭,衣服仍在燃烧,过了一会儿,他将衣服上的火才灭,拿起来后衣服仍旧完好无损,没有一点燃烧的痕迹。男子得意的给南逆天翻看衣服。 南逆天站在门口也不动作,“你在衣角里包了一块樟脑,所以衣服燃烧但并没有烧毁。” “呦!看来遇上了个行家。”男子见她一眼就看了出来,兴趣更是浓厚。“借我一支点燃的蜡烛可否?” 南逆天想看看他还有什么把戏,没多说就给他拿了一支蜡烛,顺手点燃了。年轻男子吹灭蜡烛后。一伸手,蜡烛就又开始燃烧。吹灭后,只要他摸一下烛心,蜡烛就能复燃。反反复复好几次,蜡烛在他手中都能复燃。 “用硫磺末子藏在指甲里,把蜡烛吹灭以后,马上把药弹在蜡烛的芯子上,很快就会复亮了。”南逆天有些无聊的那个哈欠,年轻男子一看就急了,打算使出一个平日不轻易表演的绝招。 “再来看看这个。”男子从包袱中捧出一个盒子,南逆天闻到一股淡淡的墨香味。“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墨宝,当年我族先人收了一恶妖融入这盒墨水中,因那妖物怨念极深……你看。”说着,他用毛笔蘸了墨水在竹子上写下三个大字“龙天傲”。 南逆天一看就乐了,“这是你的名字?” “正是在下。”龙天傲写完后将东西收起来,取出了一把刀。 “名气不大,名字到挺傲。”南逆天见他将写着字的竹子表皮刮下来,里面还有那三个字。龙天傲解释说:“那个妖物怨气太深,用这墨水写字都会渗进去,甚至是石头上也可以。” 南逆天转身就要关门,龙天傲急忙将一只脚伸进去挡住要关上的竹门。“姑娘你就算猜不出来,也不能耍赖啊!我不是坏人,实在是晚上过于湿寒,就住一夜我就走,要不然我把传家宝贝都抵押到姑娘那。你看怎么样?” 南逆天冷笑一声,道:“用乌龟尿,炭灰,塷砂三样一起研成末,和入墨里,写字在木头上,能够透入木头里三四分深。就是用它写在石头上,也能透入石头里一分多,所以又叫做:写字入石。这个戏法我从小就见过,还是说你把乌龟尿当做传家宝?” 龙傲天笑容僵在脸上,没想到这个深山竹林中的女子这么厉害,总是能一语道破其中玄机,看来是个高手了。“姑娘,姑娘。若是我在这里睡一夜,恐怕就要冻死了,死在姑娘门前,惊吓到姑娘就不好了。” “无妨,我给你收尸。”南逆天拍了拍他肩上的尘土,笑道:“放心去死吧。” “……”南逆天说完就转身进去了,留下龙天傲一人傻呆呆的站在门口,他突然明白过来这是同意他进去了,赶忙傻笑着收拾东西跟了进去。 南逆天带他来到一间客房,“这里长期没什么人住,你自己收拾一下,我不管饭,你自己想办法吧。后院有柴,要生火自己砍,别把我屋子烧了就行。” 龙天傲见这里还是比较干净整洁,只需要简单收拾一下就可以。连忙一口答应下来。原本南逆天只是因为他表演戏法让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和父亲待在一起的日子,才松口答应让他住了进来。若是别人,南逆天管他死活。南逆天向来无情,有尸体的话,一瓶腐尸液就能搞定,南逆天给它取名——烦恼尽。烦恼尽,是您居家旅行,杀人放火必备之精品! 每年冬天,南逆天都会在父母的故居这里小住几日。每次都是冷冷清清的过完这个春节。然而这次却不一样了。好不容易勾出来的一丝怜悯之心,收留了一个幻人龙天傲住在这里,没想到给自己带来了一个很不一样的春节。 当天晚上,龙天傲软磨硬泡地将南逆天拽出房。没想到她竟然看见外厅正中央的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的菜肴。“这都是你做的?”南逆天有些不可置信,君子远庖厨,男子一般对做菜是很憎恨的。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自然是我做的。” 南逆天看看了菜色不错,闻着也很香,满意地点点头。“你没下毒吧?” “当然没有!”龙天傲万分无语,这个女人的思维怎么异于常人。 南逆天坐下来,毫不客气的就开始吃了起来。“手艺不错啊,比你的戏法强多了。” “嘿嘿……”龙天傲跟着一起坐了下来吃饭,“我经常独自漂泊,会些手艺能在荒郊野外过得逍遥些。” 等南逆天吃完,看着还在碗前继续奋斗的龙天傲不语。龙天傲觉得有些奇怪,问:“怎么了?不对……我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 “我下毒了。”南逆天面无表情道。 ------------ 第五十七章 、云轩楼之逆天楼(四... “我下毒了。”南逆天面无表情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有什么企图?” 龙天傲扔下筷子,开始到处拼命找水喝。“你这女人怎么这样!我只是看你收留我一夜,想要感谢你而已。” “我不信。” “你!”龙天傲已经热的满头大汗,焦躁不已,浑身有种酥麻的感觉,细细密密的爬满全身。龙天傲感觉有些奇怪,心里一紧,急忙问道:“你下的这是什么药?!” 南逆天仍旧面无表情地看这样他四处乱窜。“六道菜中一共有三种解药,三种毒药。”南逆天将菜一盘一盘端起来闻了闻,突然笑了起来,“你只有一盘菜没有吃,那就是春药的解药。” 龙天傲猛地停下了找水的动作,赤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南逆天,上下打量着她。“真看不出来啊!你一个小姑娘居然敢给我下这种药,你这是何意?” 南逆天看也不看他一眼,嘴中吐出两个字,“有趣。” “……”龙天傲感到全身上下仿佛燃烧了起来一样,心中的欲望更加强烈。实在坚持不住的龙天傲咽了口唾沫,就试探着想向南逆天走过去。南逆天的声音幽幽传来:“你敢靠近我一步,我就能让你这辈子都站不起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龙天傲彻底崩溃地咆哮起来。“我只是想感谢你而已啊..” “说实话。”南逆天依旧风轻云淡。“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好吧。”龙天傲涨红着脸,看来这女人真不怕会毒死自己。已经快到极限了,龙天傲只能妥协:“我想跟你学戏法,你能看懂我所有的戏法,肯定还会更多。姑娘,请你收我为徒!” 南逆天随手弹了颗药丸给他,龙天傲连忙塞进嘴里,那种难耐的感觉立刻消失。南逆天给了他解药后,转身就走。“明天你就离开这里吧。” “师父!我知道这种戏法一般很难外传,但是我一定会用诚心感动您!”龙天啸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什么也不会。只是懂得的药性多一些,所以能一眼识破。”南逆天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我不信!”龙天啸下定了决心要黏上她,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谁知,这一黏上就黏了一个月,无论南逆天是不理睬他还是下各种各样的毒药整治他,龙天傲都是死赖着不走。 “你要是再不离开这里,我就要下无解之毒了。”南逆天威胁道。她原本是个情绪平淡到有些无情的人,这几天活活被龙天傲缠的非常烦躁。 龙天傲嬉皮笑脸地蹭过来,“那又如何,只要您老肯传授我戏法,下什么毒都行!”龙天傲缠了她几天,吃准了她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即使给他下了毒,让他吃点苦头转手就又解了。“师父,收下徒儿吧!我知道了,您肯定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您会戏法。徒儿发誓!肯定会守口如瓶的,打死都不会……” 南逆天实在烦不过,随手甩了颗大红色的药丸,直接甩进龙天傲的口中,止住了他的喋喋不休。龙天傲愣了一下,虽然这几天南逆天都是如此给他喂毒解毒,还是没法适应啊。他咂了咂嘴,一股香甜的感觉弥漫在口中。“这药丸是什么?味道不错。” “当然。”南逆天语气很是自豪。“这枚药丸我集平生之所学,耗费了大量的珍贵药材,我花了三年时间日日夜夜守在药炉旁辛苦炼制而成,世间也就三颗而已。” “这么珍贵?”龙天傲有些怀疑,“难道它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正好相反。”南逆天突然冲着他坏坏地一笑,龙天傲看的有些呆愣,没有答话。“我徒弟研制出来的美人泪是取那药人的心头血,除去那个,这便基本上算是世间至毒。” 龙天傲像是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低下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你居然有徒弟!”半响,龙天傲喷出这样一句话,他居然不关心自己的生死,还在想着拜师的事。南逆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我会死的……很惨么……?”这么珍贵的毒药喂给了他,这次是要玩真的么……龙天傲终于反映了过来,不寒而栗。 “无事,不会死人。”南逆天状似宠溺的揉揉他的头发,“只会让你生不如死,日日如炉中焚烧一般。这药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它还大补,折腾的再厉害,你也死不了。” 龙天傲脸色一白,张口就要说话,南逆天知道他想问什么,随即道:“无药可解。”龙天傲瞬间收起了那股子吊儿郎当的样子,但脸上似乎并无惧意,低头沉思着什么。 南逆天也收起了戏耍他的心,转身就想回房休息。“放心,这毒隔一段时间才会发作,你还有几天好活。” 南逆天走后,龙天傲推开窗望向有些昏暗的天,露出了一抹自嘲地苦笑。 原本南逆天以为他会哭天抢地般向自己要解药,甚至是逼迫她。没成想第二日龙天傲还是如往日一样给她做饭,打扫屋子,求她教戏法。南逆天也就对这个江湖游客有些刮目相看,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 接下来的日子,看似过得非常温馨。一个人洗衣煮饭,另一个人也不会随便下药,就这么略带暧昧的度过了接下来的几天。南逆天有日见龙天傲木工活技术精湛,想要一个自己样貌的木雕,这次轮到龙天傲一脸不耐烦的拒绝,南逆天吃瘪,但也没有过多纠缠。 一日深夜,龙天傲一身夜行衣闯进南逆天的房间,不顾她的惊讶与防备,当即开口道:“我喜欢你,原本没想这么早说的,但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我做了些事,官府在追捕我但你一定要相信我做的都是为了百姓。” 说完,龙天傲就想转身离开,南逆天一把将他抓住,定定地看着他。“你信我么?” “当然,虽然你总是给我下毒,但无论你给我吃什么,我都吃!” 南逆天无力地瞪他一眼,然后将被子一掀,道:“进来!” ------------ 第五十八章 、云轩楼之逆天楼(五) 南逆天无力地瞪他一眼,然后将被子一掀,道:“进来!” “!”龙天傲呆立着不动,被南逆天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吓了一跳,他急着逃命,这样不太好吧……南逆天不知触摸到了什么机关,床从中间打开,翻身就跳了下去,见龙天傲迟迟没有下来,催促道:“想什么呢?还不赶快下来!” 龙天傲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只是赶忙跳了下去,他确实想多了……南逆天见他跟着跳了下来,不知又怎么触摸到开关,这个暗道口又缓缓合上了。没想到这么简单一个竹屋,竟然还设有机关暗道,龙天傲忍不住有些好奇南逆天的身份。 “我爹是幻人,我从小就看他给我变戏法,这些机关都是我爹留下来的。加上我娘制毒的能力也很强,我从小跟我娘学医,既能治病救人,也可下毒害人。我熟悉药性,也从小见惯了戏法,所以你变的戏法我一眼就能识破。我是真的不会。”南逆天一边说一边带着他向出口走。 龙天傲知道了他的心思,解释道:“我又不是因为你会变戏法才喜欢你,当然也不会因为你不会戏法而不喜欢你。” “我给你下的毒是无解的……”南逆天在前面自顾自说着,不敢回头看他。 龙天傲笑出了声,“那又如何,除非你嫌弃我快死了?” “当然不会!” “那就答应我吧,况且我都是将死之人了……” “……” “那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哦!” “……” 龙天傲大着胆子上去挽住她的手,南逆天别开头去,想要将手抽出来,却被抓的更紧。虽然在黑暗中有些看不清楚,但两个人的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地道很长,龙天傲甚至感觉已经走到了城里。果然,等他们出了暗道,竟然是一间客栈的房间,而这间客栈就是京城中最大的云轩客栈! “你先在这里住几日,外面的事有我,我先去打探一下。”南逆天应他的要求给了他些木材和工具解闷,将他安顿好后,就离开了,想看有什么法子可以将这件事了结。 以后的日子他们总是聚少离多,南逆天偶尔回来陪他吃顿饭便又离开,为他的事去奔波了。龙天傲摆弄着这段时间雕刻出来的木鸟,木船自嘲地想,他与南逆天的相处跟普通人正好相反,他一个大男人整天呆在“闺房”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南逆天一个女孩子却要整日奔波。这样让他很是愧疚,但也别无他法。 终于有一日,官府还是查到了云轩楼。龙天傲为了不连累她,自己走出了客栈,并道窝藏在这里许久,无人知道。龙天傲被人带走抓进大牢,因他骗取富豪乡绅的银两过多,被判死刑。期间,南逆天来看过他一次,就跟她娘那时候去看望她爹一样。 “你来了。”龙天傲坐在草席上看着他笑,如平常一样。 “我来了。”南逆天将饭盒中的饭菜一一拿出,龙天傲嬉皮笑脸的凑过来就吃,南逆天趁人不注意拿出一瓶药给他。“这个吃了可以假死五日,说不定就有机会可以逃出来。” “这才不错,不会是你做的吧?”龙天傲低头猛吃,接着又小声道:“不可能的,我若死在牢中,他们会直接将我焚烧掉,这样就真死了,连全尸都剩不下。” 南逆天长叹了口气,“无妨,你尽管去行刑,我有法子将你在处决台上救下来。这瓶药你就拿着防身吧。” 南逆天走后,虽然得知她有法子,但龙天傲还是非常烦躁,他愧对于南逆天,可事情到了这步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到了行刑那日,龙天傲扫了眼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他突然感觉有些不妙。直到刽子手的砍刀快要落下来的一瞬间,南逆天都没有动手,动手的是龙天傲自己的人。被救走后的龙天傲更是怒火郁心,自己的计谋或者身份什么时候被她识破了?为何她没来救自己! 回到自己国家的龙天傲整日郁郁寡欢,他一直想不明白其中缘由。直到有一天,他见到了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一双狭长眼睛仿佛能看清一切的男人。 “我是朱幻天。”这个男人几乎是凭空出现,龙天傲见他没有杀意,也懒得去理他。朱幻天坐在他对面,接着道:“逆天托我来给你带个口信。” “你说什么?”龙天傲猛地抬头看向他,觉得有些冲动,但此刻已经顾不上了。“她说了什么?” “其实,早在你接近她的第二天,我就将你查了个透。你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我全部了如指掌,包括你接近逆天的目的。”朱幻天掌握着一切消息,几乎可以算得上无所不知的他,最喜欢漫不经心的说出那些别人本以为不会有第二人知道的秘密,看他们在一瞬间被击的溃不成军。“桑国的六皇子狂放不羁,最喜欢新奇事物。你得知逆天她爹当年离奇消失的传闻,就想去验一验真假。你一开始接近她的目的就不纯,自然也不会有好结果。” “逆天到底要跟我说什么?”被一个男人数落,他龙天傲可没有这样的气度。 “她让我跟你说:毒药有时候也可以救人,就看你如何使用。你身上寒气入骨,她一眼就看出来了,给你喂的毒药是剧毒,却能克制你身上的寒气。大牢中给你的瓶子里都是补药,两毒相争,你肯定会受不了。”朱幻天冷淡地转述着这些话,实在是不想说给这个男人,可逆天的话又不得不听。“你所想知道的逆天确实不知道,而且那都是传闻,没有几分可行度。这个春节有你陪着她很开心。”朱幻天说到最后甚至有些咬牙切齿,为何自己不强粘过去陪逆天过春节,却被这个男人抢了先。 “没有了?”龙天傲有些失落。 “没了。”作为情敌,朱幻天绝对不会告诉他,逆天还说此生都不会忘记这人。想起来他就恨得牙痒痒,转述给他?休想! 朱幻天走后,龙天傲掏出怀中的木雕摩挲,这个木雕是当初答应给她刻得肖像,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亲手送给她了。 三人中名字都带有一个“天”字,天定的缘分,这三人注定要纠缠一生,不知是喜是悲。 ------------ 第五十九章 、云轩楼之蛛幻楼 蛛幻楼小主,朱幻天,男,主伺情报收集和消息编造与散布。这里专门说明他的性别是因为江传言中云轩楼的小主皆是女子,故此澄清一下。而这个传言,也是朱幻天的恶趣味之一。 蛛幻楼,如同在江湖的每一个角落织成一张严密而巨大的蛛网一般,将江湖消息皆拦截到网上,筛选分析其中的真实性,和它背后所隐藏的目的或者含义。朱幻天最喜欢闲来无事时,在千万条消息中将一件件看似无关紧要的事情,挖掘其中的秘密,甚至推断接下来会发生何事。或者放出一两条虚假的消息,搅乱一池浑水。 朱幻天习惯将一切信息掌握在自己手中,然而他这一生却遇到了两个人永远不按照常理出牌,始终让他捉摸不透。这两个人都是女子,一个是他的挚爱――南逆天;另一个是突然冒出,搅得江湖、朝廷风起云涌的裴家二小姐――裴若轩。两人都是薄情之人,只不过南逆天面冷心热,裴若轩面热心冷,或许这也是朱幻天只爱前者的原因。 朱幻天第一次见到南逆天是在他加入云轩楼组织不久,两人因为各自的任务结识。朱幻天手下的一个情报收集人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可他身上却有着刚刚得到的最新绝密情报,他若死了很难再次得到。 南逆天作为逆天楼小主,医无人能医,药无人能医,只怕此时只有她能救活这个身受重伤的人。接到任务的南逆天背了个药箱,只身前往蛛幻楼。到了后她谁也不理睬,直接找到受伤的人,打开药箱就开始医治。若谁想要靠近些,或者想开口询问,直接一根银针甩了过去,插到那人发髻上,分毫不差。 众人只好远远围着,小心地戒备着。突然,南逆天一掌拍到受伤那人的胸口上,那人一口淤血喷出,惊得众人就要动手,朱幻天看出那是在救人,连忙制止。南逆天完全无视他们,眼中只有病人,见病人无大碍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又背着药箱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当时朱幻天只是觉得这女子十分有趣,没想到更有趣的是在她走了之后,那天在场的所有人统统开始拉肚子,包括朱幻天。 让众人腹泻不止并且普通医生治不好对于南逆天来说很简单,不过让武功也不弱的朱幻天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下药,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腹痛难耐的朱幻天在众多兄弟的期待下,出发去找南逆天求解药。先是到了南逆天的小竹屋,却寻不到人,苦苦在屋外等待了两天之后。朱幻天突然发现竹屋里冒出一股难闻的黑烟,他一脚踹开竹屋的门,训着黑烟就找到了一间睡房。黑烟是从睡房中床的下面飘了出来,他摸寻了半天都没找到机关,只好再次用剑劈开了床,找到暗道,跳了下去。 没想到这竹屋底下的暗道四通八达,朱幻天只能顺着浓烟一路寻去。终于在一间看似炼药的地方找到了晕倒的南逆天,将南逆天抱了出来后,朱幻天又要忍着腹痛照顾她,喂水喂药,忙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南逆天才醒了过来,她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抱住一直守在床边的朱幻天,兴奋道:“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 朱幻天被吓得一惊,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轻拍她的背,安抚着她。过了好长时间,兴奋地南逆天才平复下来,发现现在尴尬的局面,又猛地将怀中的朱幻天一把推开。 “哎!你这就是过河拆桥啊!”朱幻天被推坐在地上,实在搞不清面前这女人到底要干嘛。“我寻着烟辛辛苦苦将你救出来,又照顾了你一夜,你就这么对我?” 南逆天有些不好意思,她一直以来独自居住,从未面对过这样的事情,有些不知所措。 朱幻天也没有多计较,他早就看过南逆天的资料,少言寡性,不善与人交际。直接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你在下面干什么?还能昏倒。” “我在制毒,昨晚炼制出一颗算得上是世间至毒之药。我应该是累晕了。”原本按照她的性子是懒得去解释的,但现在是在有些尴尬,总不能就这样无言以对吧,只能说些别的,化解现在的难看的感觉。“那浓烟是有毒的,我看你面色你应该也是中毒了。” “我中毒了!?还是世间剧毒!”朱幻天暗道我只不过是被你下了泻药来要解药的啊喂!没想要这么荣幸又中了世间至毒……“那解药呢?” “没有解药啊。”南逆天看着他无辜道。 “!”这一刻,朱幻天想到了很多,以往种种皆浮上心头,最后停在了南逆天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惊得他又是一身冷汗。 “不过我会对你负责的。”南逆天继续认真道。 “……”朱幻天觉得药效已经发作,他丧失了语言能力。 虽然没有解药,但因为他只是吸了些毒烟,多加调养就能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朱幻天觉得自己得到的情报完全是错误的。南逆天不是薄情,而是不善言语。看似每天冷着一张脸,其实比谁都心软。而且有些傻乎乎的感觉,朱幻天有事没事就喜欢逗弄她。 “逆天,我想我喜欢你。”这种话朱幻天绝对不会憋在心里不说的,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好隐瞒的。 “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某个女人依然在专心的配药。 “我说喜欢你,为何你完全没有反应?” “啊?哦。习惯了。” “习惯了!”朱幻天大惊,还有人脑子被门挤了喜欢她!还有很多人!!? “嗯,很多在我这里治好的人,经常会抱着我大喊‘我爱你’什么之类的。”某人依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旁边已经石化的朱幻天。 “抱着……我爱你……”愤怒的朱幻天觉得一定要做些什么,“我突然想起我的兄弟们还在腹泻,我要回去给他们送药。”幸好逆天可爱只有他一人知道! 已经腹泻到面黄肌瘦的众人,终于等到拿着药回去的朱幻天。一天之内朱幻天在江湖中放出了数条消息。南逆天性情古怪,经常下毒整治病人。南逆天因炼药过多,容貌尽毁。南逆天实为男人,接着女子打扮调戏男病人…… 将谣言放到江湖中的朱幻天正想赶回南逆天身边,就收到有个奇怪的幻人粘着他的消息。朱幻天瞬间有了危机感,开始全面调查这个幻人的真实身份。果不其然,这个幻人别有图谋。第二日他就将那个幻人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南逆天,而南逆天决定将计就计,看看那幻人图谋的到底是什么。 还好他们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帮南逆天处理掉那个幻人,他又连忙回到南逆天身边守着她,深怕一不留神被人抢走。可惜,南逆天始终不能明白,此爱非彼爱…… ------------ 第六十章 、裴若轩的回归 裴若轩初入江湖,迅速斩获云轩楼的妄言楼和碧落楼两楼的小主之位。朝廷中,八皇子、三皇子和十二皇子的皇位之争因为四皇子的回来变得谨慎许多。然而,因四皇子无故迫害相当于国师地位的裴若轩,使皇上震怒而被圈禁起来,提前退出了这场还未参与进去的皇位之争。据说,目前四皇子整日咳嗽,已病入膏肓。 江湖上,传说中的云轩楼终于浮出水面,露出了真面目。只是其中的碧落楼和妄言楼小主之位已换,分别是裴碧落和裴妄言,其中联系江湖中人纷纷猜测,不知所云。不过,据说裴妄言不会一点武功;而裴碧落独自一人杀掉天下第一剑圣,取得剑谱,所练内力闻所未闻,无法察觉,确如大海一般深不可测。 朝廷的动荡和江湖势力格局的转变,仿佛是暴风雨前的预兆,有些聪明人早早躲到圈外,而有的人只能站在暴风雨的中心,真切的感受着这场预谋已久的动荡,甚至伸出手去操控它,改变它原定的轨迹。 裴若轩安排好云轩楼的事,就回到了裴府。裴府有岚珏的照看一切如初,岚珏将最近发生的事简单跟裴若轩讲了一下,裴若轩谁也没见,听完岚珏的话就去休息了。 独自回到房间,妄言楼和碧落楼的工作资料已经送到房内,裴若轩长叹一口气,来不及休息又开始处理这些东西。夜已深,裴若轩身旁只有明灯长伴。这时,一个声音从房梁上传下来的。“今天有几个人进来,放了些东西在你房中,我见他们没有恶意,未加阻拦。” 裴若轩头也不抬,奋笔疾书道:“嗯,那些都是自己人,以后会天天来的。” “呦。”欢快的声音再次传来。“看来你这一趟收获不小啊!这次若不是白天,我正好凝神打坐,恐怕发现他们不容易。” “嗯。”裴若轩继续奋笔疾书。 第二日天刚亮,裴若轩衣服都未换,唤出岚珏,坐上软轿就朝皇宫走去。一夜未眠的裴若轩只在轿子上小憩一会,到了皇宫宫门前,她就打起精神,整理好衣衫走了进去。 一重重宫门缓缓打开,镇德皇帝站在最后一道宫门后,见裴若轩走近,屈尊迎了上去。裴若轩也半屈膝行了一礼,“若轩,参见圣上。皇上如此礼待若轩,小女子着实惶恐。”见圣上伸手虚扶她,也就随着站直了起来。 “哈哈哈哈!”镇德皇帝龙颜大悦,“这次你征战有功,还未来得及犒赏你,你又被朕那混账的四皇子伤害成这样!朕深感不安,顾亲自来迎接若轩。” “四皇子只是对若轩有些偏见罢了,毕竟这些类似于装神弄鬼的事情不是谁都能接受的。”裴若轩因为没有休息好,嘴角泛白,一脸病态的样子,到真跟大病初愈一样。“况且若轩现在已经病愈,并无大碍了。” “你看看你,脸色苍白哪里像好了的样子。”镇德皇帝转身向御花园走去,众人连忙跟上,裴若轩也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来人!”皇帝吩咐道。“赏若轩些补品,直接给送到裴府府上。”说完又侧头对裴若轩说话。裴若轩见状,快走两步在皇帝跟前跟着。“若轩,你看你身子虚的,一日比一日单薄,要好些补补,别让人以为朕亏待了你。” “圣上玩笑了,您待若轩如亲生父母一般,我万分感激,一生都为圣上而活也是应该的。”裴若轩跟着镇德皇帝一同在御花园中边走边说。“若轩也不觉得委屈,能窥天之命的裴家人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所以,若轩受苦是注定的,四皇子也无需为了若轩受罚。没有四皇子,我也会因为别的人,别的事而受伤。” “毕竟是李西顾伤了你,罚是一定要罚的,过些时日他若有了悔改之心,朕再找个由头将他放出来就可。” “还是皇上想得周全。”裴若轩笑道。“若轩自叹不如。” “哈哈!你呀!还真是嘴甜。”镇德皇帝在御花园中寻了一处凉亭坐下,裴若轩就在一旁候着。“这几日,你都是在何处养伤?”说着,镇德皇帝让众人退了下去,只留他和裴若轩在这个假山上的凉亭中。 裴若轩知道皇帝一直叫人长期监视着裴府,自己的出行几乎都会被跟踪。所以他才会这么快就知道自己的回来,并且在裴若轩上朝之前提前准备好,迎了出来。 “我是被江湖中一个叫逆天楼小主南逆天的人治好的。”如何治好的没有必要隐瞒,可自己与云轩楼的关系又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裴若轩这半真半假的回答,倒也教人找不出岔子。 “这么说,你与那云轩楼熟识?”镇德皇帝脸上的笑容不减,却假了三分“若轩如果你能为朕请来云轩楼的楼主,你想要什么,朕便给你什么。” 裴若轩无视诱惑,道:是裴家历代的隐卫带我去的,所以我与他们一点交情也没有,不如我求求裴家的隐卫,看看能不能将云轩楼小主请来,您也知道我们裴家的规矩,实在不能破。” 听裴若轩说完,镇德皇帝脸上才好看一点,“无妨,不用劳烦你了,你还是好好休息重要一些。” 镇德皇帝沉吟片刻,道:“在你受伤之前,朕吩咐给你的事,你办完了么?” “我与八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纷纷见面,虽然还未见过十二皇子,但心中已经……明了。”裴若轩想着措辞,谨慎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镇德皇帝饶有兴趣地问:“你明了了什么?” “若轩明了了圣上心中早有计较,再让若轩去查看诸位皇子实在有些多此一举。”裴若轩笑眯眯地说。“原本若轩看到天的指示还有些不太确定,不过今日与圣上交谈过后,肯定了不少。” “那你觉得,朕的‘计较’如何?”他端起一杯茶掩面饮下,习惯性的不想让人看清自己的情绪,即使是再亲近的人。 “他会是一代明君,从他如何对待我就能看得出来。有计谋,看得清局面,更重要的是狠得下心。”裴若轩笃定。“我会辅佐他,这也是上天的安排。” “十二皇子还未回京,你还未曾见过。这么说,不怕一句话毁了你们裴家的声誉?”镇德皇帝像一只老狐狸一般,直到现在还在试探着裴若轩。 “若轩既然敢说,那就是有依据的。”镇德皇帝是老狐狸,裴若轩那就是小狐狸了。“皇上,您就坐等看戏吧。” 一抹狡猾的笑在唇边勾起。“结局,您肯定意想不到。” ------------ 第六十一章 、织网 刚刚过完春节,这个时候应该是小孩子一年中最快乐的时光。因为裴若轩称病出外办事没有陪裴浅和小豆子过他们相处以来的第一个春节,所以裴若轩决定今天好好补偿他们,陪他们玩上一整天。 年味未消,大街上没有多少人,但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处处张灯结彩,很是喜庆。裴若轩领着裴浅和小豆子一人抱着一个暖炉,披着皇上御赐的白狐狸毛裘披风,后面跟着四五个御赐的侍卫和三个被轿夫抬着的轿子。岚珏只会保护裴家家主的性命,旁人的死活他一概不管。 三人就这样在大街上大摇大摆的闲逛着,过了些时候,裴若轩觉得有些无趣提议到离湖滑冰。现在正是深冬,湖面的冰层冻得厚实,十几个大人在湖面上一同蹦跳都不是问题。小孩子玩性大,一听可以滑冰立刻兴奋的就要去,三人坐上了轿子就直奔离湖。 果不其然,离湖湖水被冻得结结实实,裴浅和小豆子一下轿就欢呼着跑到冰面上嬉闹起来。裴若轩将轿帘挂到一旁,就坐在轿子中看两个孩子玩耍,也不提醒他们小心,只有疼过后才能更谨慎,只是一味的提醒他们迟早有一天会摔得更惨。过了一会儿,两个孩子果然双双滑倒在冰上,裴若轩这才走过去将他们扶了起来。把他们打理干净后,两个孩子兴致大减,裴若轩便陪他们一起玩闹。 小豆子站在一旁,完全不像之前的兴奋。裴若轩一边拉着裴浅滑冰一边问他,道:“怎么不一起玩了?” 小豆子摇摇头,“我没有照看好主子,理应受罚,更别说跟主子玩闹了。”裴若轩闻言只是笑笑,并未多言。 “裴姑娘的小下人也如此守礼,佩服!佩服!”一个洪亮粗噶的声音从湖边传来。 裴若轩扭头望去见是三皇子立刻拉着两个孩子迎上去行礼,“若轩见过三皇子。”裴若轩可以免跪礼,孩子们却不行,连忙跪下向他行了跪礼。 “免礼!免礼!”三皇子豪爽的大笑,“若轩姑娘好雅兴啊!” “多日未归,领着他们逛逛罢了。” “哦。”三皇子打量着裴浅,还伸手摸了摸他的脊背。“那裴浅可有习武?这孩子骨骼坚韧,身体强健,很适合练武。” “裴浅尚未习武,但我愿意苦练武艺,学习兵法,只要能成为将军,裴浅吃多少苦都行!戎马一生,杀敌保国才是大丈夫所为!” “哈哈哈哈哈!”三皇子一听觉得机会来了,说:“我甚是喜欢这小儿,不知姑娘是否愿意让他与我习武?” “求之不得。”裴若轩浅笑。“有三皇子亲自教导,是他的福分。”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去我府上详谈?”三皇子期待道。裴浅眼中充满期待地望着裴若轩,而小豆子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裴若轩欣然答应,就带着裴浅和小豆子一起去三皇子府上造访。然而这一举动被众人看作是裴若轩对永夏王朝未来继承者的选择,几股势力立刻就有些按捺不住,而另一些人则悠哉悠哉的等着好戏的上演。 最后,裴若轩与三皇子约定,带裴浅进宫面圣后就住进三皇子府,跟着他习武练兵,小豆子作为书童自然也陪着一起练武,只不过他只能在一旁自学。 镇德皇帝早就想见见裴若轩捡来的孩子,今日一见果然聪慧可爱,让人一看就想放到心尖上疼。而裴浅虽然一开始有些拘束,但很快就跟镇德皇帝熟识,逗得皇上哈哈大笑不止,甚至坐到了圣上的腿上粘着他喊“皇爷爷”。 镇德皇帝实在喜欢的不行,提出让裴浅在宫中长住。裴若轩有些为难道:“裴浅想习武练兵,杀敌卫国。我已经答应三皇子让裴浅住在他那里,跟着他学习。” 圣上一听,称赞道:“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志向,不错,很不错!”但随即有些失望,“那先让裴浅在宫中小住几日吧。”镇德皇帝的皇子成年的大多数都搬出了皇宫独自建府,皇孙很少能见到,宫中的皇子又大多未到弱冠之年,没有小孩儿鲜活生命的深宫,皇帝觉得很是寂寞。” “皇爷爷您放心,就算我跟三皇子习武,不管再苦再累,只要一有时间我就来看您。”裴浅甜甜地笑道。 “一言为定!”圣上勾了勾他的小鼻子。 裴浅立即接道:“驷马难追!”引得镇德皇帝又是一阵大笑。 天色已晚,将裴浅留在宫中后裴若轩打算独自出宫,在半路正巧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八皇子。八皇子一见她立刻愁眉苦脸地走了过来。 “几日未见,若轩姑娘怎生得这般憔悴?”八皇子伸手想扶上她的脸,但又犹豫的放下,只是急切地问道:“到底出了何事?” 裴若轩见他一直盯着自己脸上狰狞的疤痕,怕是很介意这道疤痕吧,她心中冷笑不已。“已经无事了,只是可能没有休息好罢了。多谢八皇子关心。” “那为何不让御医瞧瞧?” “我请的是逆天楼的逆天小主为我疗养,我相信她。”裴若轩实在不喜欢这个人虚伪的嘴脸,况且他已经没有结交的价值,态度上也要冷淡了几分。 八皇子热脸贴了冷那啥,心里深感无望,看裴若轩这个态度,她已经选了三皇子那个莽夫,自己继位胜算很小了,还需要另寻他法……“既然如此,本皇子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裴若轩缓缓欠了下身,也就离开了皇宫。 大多数人以为八皇子被选为继承人几乎已经算得上是定局时,只有少部分几个人看清了这浑水中的深浅,没有一番龙争虎斗,螳螂捕蝉,这个局就不会结束。不知有多少人要被无辜陷害,有多少人夜不能寐,有多少人被卷进帝位之争。 此时,一个人悠闲地躺在高墙大院中,不时轻咳着,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等待最后的结局。 ------------ 第六十二章 、栽赃 江湖和朝廷的变化越来越明显,年味未消,反倒多了几分肃杀之感。各方势力开始蠢蠢欲动,却又不想做第一个出头鸟,然而终究有人沉不下心,先动手了。 裴浅被镇德皇帝留在宫中后,裴若轩就一人回到了裴府。岚珏一如既往的在暗中护着她。回到裴府后,裴若轩先将云轩楼送来的帖子放到一旁,将今日并没有随他们一同入宫的小豆子叫来了。 小豆子进来后,挺直了脊背,也不低头,只是将眼神放低了些没有直视裴若轩。“主子,您叫我?” 一直以来他都是以这种不卑不亢的态度跟在裴浅身边,裴若轩心中暗暗称赞,但脸上却是一副冰冷甚至是严肃的表情,手中拿着鞭子把玩着。“你可知错?” “小豆子..不知。”他皱着眉回忆了一下这些天的所作所为,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面前端坐着的裴若轩。 见小豆子一抬头,裴若轩一鞭子就抽了过去,清脆的抽打声震得小豆子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还不知错?当初我让你选做主子还是做奴才,你选了奴才。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就应该一直坚持到底,即使丢了性命也不后悔。大丈夫能屈能伸,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尊严有什么用?胜者为王!谁还记得你曾经的屈辱,即使记得,谁人敢说!” 裴若轩手没有力气,用尽全力去抽他也不是很疼,又因为是冬天穿的也很厚,所以只在身上留下了浅浅的红印子。小豆子低垂着头不说话。裴若轩又一鞭子抽了上去,“奴才就应该有个奴才的样子,你这样挺直了脊背的主子范是要做给谁看?现在也就罢了,顶多被教训一顿。若是以后我吩咐你去做事被人看出了破绽,可就不是丢掉性命那么简单了。” 小豆子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噗通一声跪下就开始磕头,“小豆子错了,求主子原谅!小豆子错了,求主子原谅!小豆子错了,求主子原谅..”第二鞭抽到了小豆子脸上,一道红痕显现在脸上,跟裴若轩脸上的疤痕倒有几分相像。 裴若轩满意地笑道:“行了,起来吧。” 小豆子听话的站起来,弯腰垂首,一副被主子教训后的奴才样。裴若轩更是满意,“你恨我么?” “小豆子不敢。”声音中带着些畏惧。 裴若轩的声音再次变得严厉,“我要听实话!” “小豆子懂得主子的良苦用心,不会埋怨主子的,更不会恨您。”小豆子说得诚恳,裴若轩也相信他聪慧明理,肯定能明白。“不但不会怨恨您,小豆子还要感谢您有意无意的指点。” “行了,你下去吧。”裴若轩笑道。小豆子转身出去了,府中的人都以为他只是因为犯错受罚了而已。 小豆子走后,裴若轩开始处理妄言楼和碧落楼的事情。那道阴魂不散的声音又出现了。“我始终及不上你。你做的事我揣测一下还可明白,但总是想不到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裴若轩伸了个懒腰,挑了挑蜡烛芯让光线更亮一点,就翻开了云轩楼的帖子。“你原本就不是玩这些阴谋算计的人,你更适合逍遥自在的随处游走,仗剑江湖,做一个受人敬仰的江湖游侠。” 岚珏听了她的话哈哈大笑几声,最后倒有些悲凉的意味。岚珏没有再开口,裴若轩接着道:“你我都是一出生就被家族束缚的人,都是可怜之人。” “你总是反反复复地这么说,你不嫌烦我都烦了。”岚珏在房顶上躺着,听声音貌似是重重翻了个身。“别指望我会放弃我们之间的赌约,人活着就应该承担责任。” “你才想多了,我只是唠叨了几句罢了,况且这并不是你我之间的赌约。”裴若轩的一番话又让岚珏郁闷了大半夜,两个人都闷不吭声各忙各的去了。裴若轩忙着处理事务,岚珏睡不着忙着数星星。 忙了大半夜,裴若轩将事情处理完,吹灯脱了外衫,刚躺倒床上岚珏突然出现一把将她拽了起来,顺手捂住了她的嘴。裴若轩示意他放开,岚珏却一反常态仍旧紧紧抓着她。“上百人。”简单的三个字,足以让裴若轩闭嘴听话。 以前都是小打小闹,几个人,或者十几个人来试探一下,打不过就走。这次以来就是上百人,看来是动真格的了。裴若轩听话的在一旁乖乖呆着,这种时候自己就是个拖累,还是乖一点安全。 上百人来的悄无声息,若不是有岚珏这个高手在,怕是裴府上下全部葬身在今晚都不会有人察觉到。这上百人中有近一半都是弓箭手,现在在裴府墙上密密麻麻围了一圈,全部都对准了裴若轩的房间。 岚珏侧身对她耳语道:“这么多人,而且有这么多弓箭手,我怕无法护你周全。” 裴若轩见他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翻了个白眼,这种危急关头还要指望相当于废人的自己。“跟我来吧。”不过,他指望对了.. 裴若轩让他等自己一下,屋内有个暗门,直通着隔壁的房间,小豆子就睡在里面。将小豆子叫醒带过来后,裴若轩又带着两人走进另一个暗门,这个暗门直通裴家的祠堂.. “按照常理来说,我们不是应该顺着暗道逃出去了么?”岚珏惊讶的问道。 裴若轩再次白了他一眼,“哪有那么多时间挖暗道,等挖好了早都死光了。”说着,摸到了第四排排位后的一根绳子,她轻轻一拉,岚珏就听到有好多铃铛响起来。“虽然逃不出去,但这里是裴家最安全的地方,一关门谁也进不来。等等裴府上下的家仆也会过来。”果不其然,裴府的家仆很快就陆续从暗门到了祠堂中。 裴若轩只吩咐大家在这里呆一夜,别的什么也没有解释,裴府的人都不会愿意知道的太多,知道的多了,也都消失了。 “你觉得这会是谁做的?”裴若轩似笑非笑。 “现在最想你死的应该是八皇子,但最不想你死的应该也是八皇子。所以不可能是八皇子做的。”岚珏思考道。 “那是十二皇子?”裴若轩继续问。 岚珏摇了摇头,“这几个皇子都不简单,显而易见不是八皇子做的,众人自然而然会想到十二皇子身上。” 裴若轩神秘一笑,“只有皇子能争皇位么?” 裴若轩说完便不再理他,留岚珏一人独自思考起来。 没多长时间,岚珏突然隐约听到一声利器刺入身体中的声音,诧异地看向裴若轩,但随即就明白了过来,这是裴若轩手中的势力,来解决这些人了。 裴若轩冲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声张,然后就安安稳稳抱着小豆子睡着了。 这一夜,同样是悄无声息的过去了,但岚珏总是能不时听到利器刺入身体的声音,这种奇怪的方式,应该是――暗杀。在众人之中悄无声息的杀掉其中一人,又悄无声息的离去,不会惊动任何人。看来裴若轩这次获得的势力,实在不容小视。岚珏脑海中浮现了三个字――碧落楼,江湖中最传奇神秘的暗杀组织。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天亮了众人就打开祠堂的石门出去了,外面完全没有一丝异样,但众人还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没有一点好奇心的埋头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但岚珏还是靠着多年来行走江湖的能力,敏感的察觉到空气中飘着血腥味,但仔细查看裴府内外,却没有发现一点血迹。 岚珏摸摸下巴,觉得有点意思,这越来越像传说中的碧落楼了。 ------------ 第六十三章 、意外惊喜 这场栽赃嫁祸的刺杀裴若轩并没有伸张出去,但这并不代表没人知道。裴府周围一直都被各方势力的探子严密地监视起来,裴若轩早就知道,但一直不曾在意。探子们经常能发现彼此,只不过心照不宣,各司其主罢了。今日的事情不想打草惊蛇,反而弄巧成拙被外面的探子们泄露了出去。 与镇德皇帝约定的日子已到,裴若轩到宫中将裴浅接出来。皇帝与裴浅的关系变得愈发亲密。甚至有人传言裴浅就是裴若轩和皇上的私生子,裴若轩随着军队打仗那几年其实就是去外地生孩子了。要不然为何她会突然捡来一个孩子,而镇德皇帝又分外喜欢,这一定是老来得子的缘故。这么说来,八皇子、三皇子和十二皇子都没戏了,裴若轩肯定是要捧自己的儿子上皇位的,而且看镇德皇帝这么宠爱自己的小儿子,说不定真能行。 裴若轩一进皇宫就察觉到不同往日的、热情的八卦视线,略略思考就得知其中缘故了。她走过一个傻乎乎看着她,都忘记行礼的宫女身边时,随口问道:“羡慕么?” “羡慕。”宫女看着她认真地点了点头,但随即反应过来,满脸羞红,跪下来赶紧磕头认罪。裴若轩觉得这女孩十分有意思,只是想逗逗她罢了,没想到她的反应更加有趣。裴若轩捂嘴轻笑,没有多在意就走了。 迷糊宫女继续歪着头看裴若轩,感叹道:“真的很羡慕啊!” 裴若轩在皇帝的寝宫见到了还在玩耍的一老一小,有些为难的扶额..“参见皇上。”镇德皇帝跟裴浅玩的专注,没有注意到她。 “若轩,参见皇上!”仍是被忽视了,她裴若轩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未遇到这种事情。走近一看,两人正在捏泥人。“好玩吗?” “好玩啊,朕从来没干过这么有趣的事!”镇德皇帝没有反应过,还在兴致浓厚的捏泥人。“哈哈哈哈..”猛然反应过来的皇帝,从大笑变成了干笑。 而裴若轩则笑眯眯地看着他,“圣上捏的泥人也是泥人中的龙凤之物啊,看看这眉宇间不怒自威之感,常人岂能捏的出来。” 皇帝的脸上这才没有刚刚那么尴尬,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站起来净手。 裴若轩看着那泥人,“圣上能把这个泥人赐予若轩么?若轩定把它供奉在家中,日日参拜。” “是啊!皇爷爷,这样我就可以睹物思人了。裴浅将自己的泥人送给皇爷爷作交换,就将皇爷爷的泥人赏给娘吧!”裴浅见她想要,立刻帮衬着求皇帝。 镇德皇帝听裴浅都开口冲他撒娇了,立刻喜笑颜开,一口答应了下来。裴若轩暗自感叹,貌似今年自己也就二十岁吧,为何突然感觉自己老了呢.. 裴若轩带着裴浅,捧着用盒子细心装起来包好的泥人,就要出宫。镇德皇帝跟裴浅依依惜别,恨不得来个送君千里。原本裴若轩在皇帝寝宫呆了那么长时间就不太合适,这一举动让宫中之人更是将传言信以为真。 好不容易说服皇帝回去,拉着裴浅就要出宫们,好巧不巧又遇到了八皇子。八皇子见到两人,急切地迎了上来,“听闻前几日你被百人刺杀,没事吧?” 裴若轩避让开了点,八皇子的急切和热情实在叫人不舒服。“真的无事,那一百多人不知为何消失了,可能是因为裴府上下都躲了起来,刺客以为我们早就逃走了吧。” “那就好,那就好。”八皇子脸色凝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你搬来我府上与我同住,我定当护你周全!”裴若轩住在他府上,八皇子的嫌疑基本就洗清了,但也不排除这是一场他贼喊捉贼,嫁祸于人的戏码。 裴若轩急忙谢绝,自己可受不了八皇子献殷勤,相对于粗俗的三皇子,八皇子着实有些腻歪人了,她还是更愿意跟直爽的人相处。 “若轩姑娘留步!”八皇子急忙叫住就要开溜的裴若轩和裴浅。“马上就是元宵节了,还望若轩姑娘来宫中参加元宵盛宴,共度元宵佳节。” 裴若轩一口答应,带着裴浅就逃出了皇宫。出去后直接将裴浅送到了三皇子府上,“明日我会让小豆子来找你,他陪着你在这里练武,照顾你的起居。不要随便乱说话,也不要轻易被人利用。” “裴浅谨记。”裴浅仰着头乖巧地说。裴若轩摸摸他的头就回去了。 第二日,小豆子独自一人来到三皇子府邸,可是门口的侍卫却不让他进。 “我是裴府小公子的书童,侍卫大哥是不是弄错了?”小豆子着急道,“是不是他没有跟你们说清楚,我家主子让我来照顾他。您行行好去问一声吧。” “哎!”侍卫烦躁地摆了摆手,“实话跟你说吧,就是你们裴府的小公子下令不让你进去的。” 小豆子恍然大悟,坐在门前托腮思考了一会儿,又返回去跟侍卫说:“等等裴浅叫你问话的时候,你就跟他说,他想报仇么?” 小豆子说完,就又回到三皇子府旁边的石阶上坐下,托着脸等着。果不其然,等到傍晚的时候那个侍卫就来叫小豆子进去。 裴浅怒气冲冲地向着小豆子走过来,质问他:“你知道我的杀父仇人是谁,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你确定要现在这里说么?”小豆子平静地看着它。 裴浅将他领到了自己住的地方,“说吧!”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你!”裴浅气的脸通红。“你想要什么!” “你想要报仇,就要听我的,若是你知道了自己的杀父仇人是谁,我恐怕你见了他掩饰不住,漏了马脚你我都要死。” “..”裴浅绷着脸,“那好,姑且信你。若是你敢耍我,我定叫你死无全尸!” 裴若轩听完手下人带回来的消息,看来这个小豆子果然不一般。 手下的人又道,“今日..那个叫小豆子的孩子应该是发现了我们。”他觉得有些脸上无光,因为觉得是小孩就没有多加掩饰,一个职业的追踪探子竟然被小孩看出来,是在有些丢人。“他看见我们,冲我们点头笑了一下..” “哈!”裴若轩惊喜,“没关系,你们都下去吧。” 小豆子这是要跟我玩玩啊! ------------ 第六十四章 、元宵节 每年农历的正月十五日,春节刚过,迎来的就是传统节日之一的元宵节,正月是农历的元月,人们称夜为“宵”,所以称正月十五为元宵节。正月十五日是一年中第一个月圆之夜,也是一元复始,大地回春的夜晚,人们对此加以庆祝,也是庆贺新春的延续。 裴若轩当时为了摆脱八皇子随口敷衍答应参加了元宵节,到如今不得不去了,真是自作孽啊!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一身白衣,在节日盛宴中有些格格不入。镇德皇帝见裴若轩来了,立刻叫人安排座位到自己身边。“若轩快来坐,朕千请万请你都退拒了,今日竟然自己来了,是何缘故?” 裴若轩信步走了过去,众人纷纷避让,“实在是八皇子热情相邀,若轩推拒不了啊!”裴若轩笑着走进行了个礼,坐到皇帝身边等待元宵盛宴的开始。而裴浅也被三皇子带来了,跟裴若轩打过招呼后,又黏在皇帝身边“皇爷爷”、“皇爷爷”的叫着。 “我力邀若轩姑娘,就是为了当着父皇和文武百官的面,邀姑娘到我府上小住几日,大家都知道若轩姑娘前几日被百人行刺,本皇子实在放心不下啊!” “八皇子的好意,若轩心领了。”裴若轩起身盈盈行了一礼,说:“今日八皇子在皇上和百官面前这么做,若轩很感动。相信在场的各位都是灵慧之人,可以感受到八皇子的诚意。若轩自认可以对付这些刺客,就不劳八皇子费心了。” 八皇子当着众人的面邀请裴若轩住进自己的府邸,为的就是摆脱自己的嫌疑,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他自然不会强人所难。“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姑娘,若轩姑娘还要多加小心。” “多谢八皇子。”裴若轩冲他点了下头致谢。 时辰已到,一群粉色舞女甩着水秀碎步登场,百官拍手叫好,最后出场的是一名红衣女子,蒙着面纱看不真切,但百官看到她后突然更是热情地叫好。裴若轩随意扫了两眼,水平一般啊,跟张老比起来差远了。莫非这女人的身份特殊? 红衣女子下午后,众人的心思就不在那群表演的舞女、乐女上了,纷纷借着这个机会拉拢同僚,毛遂自荐或者引见别人。镇德皇帝吩咐开宴,众人也都纷纷拿起筷子开始夹菜吃饭。 裴若轩吃了两口菜就放下了筷子,酒更是一口不沾。这时,八皇子突然站起来向皇上敬酒,“父皇,我们兄弟几人都是您一手栽培出来的,这杯酒理应先敬您。” 镇德皇帝没有说话,带着丝笑容看着他,然后拿起就来面前的酒喝下了,八皇子也赶忙跟着喝尽。然后八皇子又将酒斟满,转向三皇子敬酒,“三皇兄,我知道你平日看不起我,嫌我们文人酸腐墨迹。”三皇子扭头不愿理他,算是默认了。“今日,我就要证明,不是只有你们军人才豪爽,我定要跟你喝出个胜负!” “哈哈哈!”三皇子一听,被激的来了兴致。“你跟老..跟我比喝酒?你喝一杯,我喝两杯,我若输了,再也不会嫌你每天唧唧歪歪的念诗,定当负荆请罪!”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裴若轩不时吃两口菜,看着这二人斗酒,揣摩着八皇子的心思。突然,她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随机明白了过来。用硼砂三钱,积棋子二钱,一起研成末,拌入蜂蜜里,搅拌均匀后做成弹子大的丸子,喝酒时把它含在嘴里,等它熔化完了马上再含上一丸,这样就会千杯不醉了。因为酒一喝到嘴里,酒性立即就会中和掉。 不过,八皇子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让三皇子喝醉出丑,似乎不值当,他也会被人非议,得不偿失啊! 正想着,八皇子醉眼迷蒙,将酒杯一扔,大喊道:“不行了!不行了!还是三皇兄厉害,我实在喝不下去了!” “哈哈哈哈哈!”三皇子得意的很,酒也喝了不少,说话就有些无所顾忌。“你们这些文人跟个娘们似的,整天就知道唧唧歪歪整那些诗情画意。有个屁用!还不如上战场杀敌有用!” 在场的文官立刻脸上挂不住了,开始想着法的冲三皇子敬酒。文官本来就是寒窗苦读考上来的,自然个个都是文采斐然,敬酒的词也是一套一套不带重复的。听着舒服,糊里糊涂就会被灌了不少酒。三皇子就这么招惹了一堆文官敬酒,一人两三杯,加上之前的喝了不少,很快就醉得七荤八素,开始有些出洋相的预兆。 镇德皇帝见三皇子也有些醉了,脸上挂不住,叫人将三皇子和八皇子拉下去醒酒。裴浅拽了拽裴若轩,小声道:“娘..我有些内急..”说完后也红了脸。裴浅已经有些男女的意识,相对于宫女来说,他更愿意让娘领着他去五谷轮回之所。 裴若轩跟皇帝说了一下,就带着裴浅离开了,五谷轮回之所离宴会举办的地方稍远,这里很偏僻,几乎没有什么人。裴浅进去后,留裴若轩一个人在外面等着,诺大的深宫,有些凄凉恐怖。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有一个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正朝这里走来,越走越近。裴若轩有些害怕,就找了一处较为粗壮的树木,躲在后面。然后屏气等着他走过去,谁知,那人突然扭头,惊喜道:“若轩姑娘!” 吓得她一惊就想逃,天不怕地不怕的裴若轩,就怕不讲道理的醉汉,况且这人还是三皇子,杀不得动不得药不得。想躲开,三皇子却不依不饶的跟了过来,“若轩,姑娘。若,若轩姑娘。等等,等等我,啊!” 三皇子打着酒嗝,满脸潮红,跌跌撞撞地向裴若轩扑了过去,还一边拉扯着自己的衣服,露出了大片胸膛。“若轩姑娘,我很热,帮帮我。” 裴若轩仔细一看,这分明是被人下了药,春药..这药还是遇酒才会发作,发作后完全查看不出来的高级春药.. 这一走神,正巧被醉酒的三皇子扑了个满怀! ------------ 第六十五章 、被扑倒...... 裴若轩一走神,被三皇子正巧扑了个满怀。这一瞬间,突然有什么击中了三皇子腿上的穴位,一个踉跄他就歪倒在路边。岚珏今夜并没有随她一起入宫,碧落楼没有自己的命令绝对不会出手,自己刚刚发呆没有反应过来,那到底是谁出手相助的呢?裴若轩若有所思地环顾了下周围。 来不及多想其他的,裴若轩在草丛中匆忙找了几味草药,嚼碎了吐到手上,顾不上恶心就将药喂近三皇子的嘴中。三皇子很快就不再面色潮红,心烦难耐了。 裴若轩朝空中招了招手,几道黑影从墙上跃了下来,她命令道:“将三皇子抬到他的寝宫中,将外衫脱了,被子盖好,装成熟睡的样子。不要被人看到。” “是!”其中两个人立刻答道,抬起三皇子就走了。剩下的两人又隐去了身形,暗中保护着裴若轩。 然后,裴若轩将自己原本还算整洁的衣衫发髻整的凌乱了些,刚放下了手,一大队人马举着灯笼急急忙忙就找了过来。还有人高喊了一声:“若轩姑娘,你可安好?” 裴若轩没有答话,冷笑着等他们寻近。大队人马见没有人回答,更加着急的奔了过来,众人纷纷唤道:“若轩姑娘!” “若轩姑娘你在哪?” “若轩姑娘!” “娘,这是怎么了?”刚从五谷轮回之所出来的裴浅见到这仗势有些摸不着头脑,裴若轩摸了摸他的头没有说话,裴浅也不再问,安静乖巧地呆在她身边。 众人终于发现了母子两人,“您没事吧?” “我会有什么事呢?”裴若轩看着急得满头大汗的众人笑着问,一边扫视着每个人的表情,并没有看出来谁有什么异常。 那人一愣,“有个宫女说看到你被三皇子..” “那是哪个宫女看到的呢?”裴若轩继续问。 那人脸色一变明白了点什么,“那个宫女呢?立刻去查找她属于哪个宫的!” 镇德皇帝安慰道:“看来是有人故意污蔑若轩了,这用意耐人寻味啊。若轩莫要委屈,朕一定彻查此事,还你一个公道!” 不一会儿,侍卫带回了消息。“大人,那个宫女..” “有什么快说!” “那个宫女消失了..” 带刀侍卫立刻跪下,对镇德皇帝说:“卑职无能,现在再去亲自查一遍,一定要将她找出来!” “她原本就不是个宫女,你们当然查不到。”裴若轩冲皇上盈盈一拜,“此事可大可小,小及我一人名誉受损,大及整个永夏王朝的动荡开始,而我只是个引子。不过我心中有数,皇上也不必生动气。这件事完全交给若轩一人就可以。” 正德皇帝想了想,同意了裴若轩所说的。 第一次挑明了朝廷即将到来的动荡,这样裴若轩以后行事会方便许多,即使做些莫名其妙或者无关紧要的事情,也会被人认为是理所当然。同时也会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放开手脚去做,更容易露出马脚。 事情结束,众人都散去了,元宵盛宴也已经结束,裴若轩被安排在宫中住一晚。看着裴浅一个人睡着后,她借着月色在庭院外随意的转转。 突然有人从旁边的林子里窜了出来,裴若轩定睛一看,是那个迷糊宫女。“公主,深夜不宜在外乱窜啊。”裴若轩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那迷糊公主瞪大了眼睛,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裴若轩轻笑,“我不仅知道你是公主,还知道是你告诉他们我出事了。” 迷糊公主惊讶的大张着嘴,突然觉得很不文雅又猛地闭上了嘴。辩解道:“元宵盛宴的第一支舞就是我跳的,他们都能认出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他们故意恭维我!” “还是有点小聪明的。”裴若轩拉着迷糊公主坐到一处有游廊中,“不过你告诉的并不是大臣,而是那个带刀侍卫。” “你好厉害!”迷糊公主渴望地看着裴若轩,祈求道:“让我拜你为师吧!你什么都知道,我也想成为你这么厉害的人!” 裴若轩再次被这个迷糊公主逗笑,“我这个没法教人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能窥天知名的方法。”话音刚落,裴若轩就听到不远处的假山后有人动了一下。 “真的啊!你太好了!”迷糊公主高兴地几乎手舞足蹈。 裴若轩拉着兴奋的公主,“只要七七四十九天不吃不喝不睡,你就可在冥冥中看到地皇,地皇想要接你走,然后你立马吃些大补的东西将命抢回来,这样就可以窥天之命了。” 迷糊公主失望地说:“我不敢啊..万一真的被地皇接走了怎么办?” “我有很多兄弟姐妹都被地皇接走了。”裴若轩一本正经的吓唬她。 “那我不要了!”迷糊公主楼靠着裴若轩的胳膊,道:“那我以后就做你的跟班好了。”迷糊公主贼笑着不知从哪拿出了一瓶酒,直接就往嘴中倒了一口,然后递给了裴若轩。 裴若轩突然觉得如果自己没有卷进这么多事情中,或许也会跟这个傻乎乎的公主一般吧,精灵古怪,天真快乐。想着就顺手接过来公主递给她的酒,也学着迷糊公主的样子倒了一口,火辣的味道瞬间呛醒了她。 公主指着她哈哈大笑一声,抢过酒瓶就开始猛灌自己。裴若轩有些傻眼,迷糊公主将那一小壶酒喝得一滴不剩,也开始傻笑着与裴若轩对视起来。没想到这妮子的酒量不如自己还喝那么多,裴若轩立马觉得自己跟她完全不相像了,最起码她不会傻到将没有清楚意识的自己交到一个刚刚认识的人手中。 或许,她选择了信任裴若轩.. 命人将喝得烂醉的公主悄悄送回去,裴若轩也觉得有些微醺,脸颊发烫,乘着夜风刺骨寒,四处走走醒醒脑。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大门紧闭的,高墙围绕的庭院中。裴若轩认出了这是哪里,拍了拍有些混沌的大脑想要马上离开。 “嘿!”一个人身着黑衣站在高墙上,背后的圆月将他的轮廓照的非常清晰,却又看不清他的面容。“刚来就想走,你是觉得愧疚么?” ------------ 第六十六章 、激情一夜 “刚来就想走,你是觉得愧疚么?”看不清他的面容,不过语气中充满了讥讽。冬夜里寒风冽冽,吹着那人的衣袖上下翩飞。 裴若轩歪头看了看他,道:“凭什么?” 一道黑影迎面抽了过来,那人手腕一抖一根长鞭就缠到了裴若轩的腰上,还未等她开口又用力一拉,拽着裴若轩跳下了高墙。 裴若轩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头晕眼花,闭上眼不去看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四皇子李西顾一把将裴若轩接住,半抱在怀中。见她不愿意看自己,心中更是恼火。“你选择了三皇子?” 裴若轩不说话,闭着眼安静地靠在他怀中。李西顾松开皮鞭扔到一旁,抱起裴若轩就往屋里走。“怎么,连看我一眼都觉得恶心了?” “别闹了。”裴若轩叹了口气,双手搂上他的脖子,在他胸口前蹭了蹭。“你明明知道的。” “我不知道。”李西顾冷着一张脸,但语气明显软下来不少。 “嘿嘿。”裴若轩向李西顾怀中挪了挪,躺得更舒服些。“小时候那么老成,怎么现在反而小孩子脾气了呢。”说完轻轻吻了一下李西顾的脸颊。 李西顾抱着她走进了屋内,将她放到了床上。定定地看着她半响,深吸一口气吻了上去。裴若轩反拥着他,乖巧的回应。 李西顾的呼吸急促起来,突然动作猛的一顿。 窗外,一群黑衣人猫着腰侧耳仔细听着屋内的动静。打算等里面这两人正激情时失去防备,一举暗杀。 这时,就听到四皇子说:“若轩,今夜就给我吧。” “不要!你真坏……”裴若轩娇嗔道。 “嘿嘿。”一阵衣衫摩擦的声音,李西顾将灯吹灭了。“娘子,你真美。交颈鸳鸯戏水,并头鸾凤穿花。喜孜孜连理枝生,美甘甘同心带结。一个将朱唇紧贴,一个将粉脸斜偎。罗袜高挑,肩膀上露两弯新月;金钗斜坠,枕头边堆一朵乌云。誓海盟山,搏弄得千般旖妮;羞云怯雨,揉搓的万种妖娆。恰恰莺声,不离耳畔。津津甜唾,笑吐舌尖。杨柳腰脉脉春浓,樱桃口微微气喘。星眼朦胧,细细汗流香玉颗;酥胸荡漾,涓涓露滴牡丹心。直饶匹配眷姻谐,真个偷情滋味美..” “别念了!这《金瓶梅》中的淫词艳句怎么能在这时候念..你我又不是偷情..”裴若轩越说声音越低,最后都轻不可闻了。 “呦!我的小娘子还看过这种话本子啊!” “哎!哎!你别瞎摸,我怕痒!”娇喘的笑声断断续续。 “今天就让你看看为夫的能力!哈哈!” 接着,奢靡之声从屋内传出,不绝于耳。 外面准备暗杀的一群大男人很快沉不住气了。有一个甚至禁不住燥热流开了鼻血,谁知血越擦越多,脖子上也都满是。突然背后一凉,倒了下去。李西顾站在他背后,剑在滴血。 那个黑衣人倒下的声音惊到了其他黑衣人,所以人都是一怔,四皇子不是应该在里面努力耕耘么……怎么会在这里! 李西顾趁着他们愣神,一抬手又解决了几个,鲜血飞渐到旁人的脸上。终于回过神来的黑衣人,被原本在很远的地方侯着的李西顾的手下围住。黑衣人见完全没有活路,全部饮剑自杀。 将一片狼藉的现场留给下人打扫,李西顾完全不好奇主使人是谁,毫不留恋地转身进屋。到了内室,裴若轩蒙着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李西顾轻笑着去拉她蒙在头上的被子,轻轻一拉没有拉动。 李西顾大笑出声,“哈哈!没想到我们脸皮厚的非衣还会害羞。” 裴若轩仍旧不理会他,蒙着被子翻了个身,面冲内躺着。这次李西顾顺利掀开了被子,也侧身躺了进去,轻轻拥住她,看着她粉红的耳垂。调戏道:“小娘子刚刚演的真像,弄得我心痒难耐啊……” 李西顾看着裴若轩变得鲜红欲滴的耳垂,满足的大笑起来。“睡吧,天亮前我将你送回去。” 这怎么还能睡得着啊喂!!! 果真,等第二日天亮时,裴若轩已经躺在自己房中了。回想起昨晚的事,裴若轩又觉得脸颊发烫,捂着脸不想面对,却又觉得有些甜蜜。 蒙着脸纠结了很长时间才起身,幸好李西顾现在还在被软禁着看,要不然自己怎么能有脸见人。匆匆收拾妥当后,裴若轩向镇德皇帝告辞,裴浅跟着三皇子回了三皇子府邸,裴若轩也乘着软轿回了裴府。 刚进裴府,岚珏就突然现身,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去书房。“你的人送来的东西,跟往常不一样,这次大白天就登堂入室,害得我差点出手。应该是什么重要的事吧。” 裴若轩朝书房走去,还不忘顺便打趣他,“你的事处理完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当然。”岚珏跟着她一起走过去。“小爷的办事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裴若轩推门直直地走到桌前拿起上面放着的纸张就看,原本以为是什么大事,一看之下裴若轩乐不可支。“没什么,没想到他们办事速度这么快。昨晚我遇到刺杀,不过没伤到我一根毫毛,也没有惊动到宫中的人。这不,已经找到了刺杀的主使人了。” “是谁?岚珏一听,敛了笑容。“你怎么天天遇刺杀?你招惹了多少人,让他们这么痛恨你,成天追着,都不惜冒着危险追到皇宫里了。” “树大招风,可现在我就是要招蜂引蝶,没有办法的事情。况且,不是还有你么。”裴若轩讨好道。“有你害怕什么,佛来斩佛,魔来斩魔,所向披靡!” “你还没说到底是谁做的.。。” “十二皇子也耐不住性子了,这次动手的人,就是他。” 岚珏思考了一下,道:“这个人,有些奇怪。” “对。”裴若轩也收了玩笑的心。“十二皇子应该做事沉稳,要不然不可能将一个出名的匪盗贼寇之城管理到现在,变得的这么好。可是这次暗杀,无论怎么想也太鲁莽了。” “难道是故意引火烧身?要不然怎么会让人轻易查出来?还是说,又是一场嫁祸?”岚珏抛出了种种可能。 裴若轩将送来的那些纸全部点燃烧掉,“既然不知道原因,何不亲自去看一看呢?” ------------ 第六十七章 、匪城一游 裴若轩是很怕冬季里出去游玩的,因为身子弱,动不动就生病,自己难受不说,还要连累了别人。可这次的冬季匪城之行,却让裴若轩万分期待。十二皇子怪异地举动,看起来时而精明,时而鲁莽愚蠢。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裴若轩一人窝在铺满锦衣貂裘的马车之中,身边放着好几个暖炉,手中也揣着一个小暖炉,头上戴着一个厚实的皮毛帽子,将大半张脸都埋了进去。但岚珏仍旧是那身单薄的红衣打扮,一点没有冷的意思。裴若轩见他穿得如此清凉,忍不住说道:“这里,这里比京城冷多了!而且越来越冷,我会不会冻死在半路上?” “我们要去的那个城原本不叫匪城,就因为它处于永夏国极北之地,环境极度恶劣,流放了大量穷凶极恶的犯人到这里做苦力而得名。所以越来越冷很正常,而且我们也快到了。”岚珏不时拉动一下马缰,虽然穿的单薄但面色如平常一样。“马上就要到了,匪城也就这么冷,你忍忍就习惯了。” “这里原本都是一些恶贯满盈的土匪、大盗,甚至是杀人犯。十二皇子在短短几年时间中就将这里治理的如此和谐富饶,按理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裴若轩觉得自己露在外面的鼻子都快冻掉了,索性直接埋进手中的暖炉旁,闷声道:“可他这次的刺杀之举我实在看不明白。” “或许是十二皇子比你技高一筹。”岚珏在外面哈哈大笑。“人外有人,看你还这么嚣张!” “不可能。”裴若轩喝了一口白气,“就算是我爹我也能隐隐看出些意头,可这个十二皇子的所作所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嘛!” “说这么多也没用,马上就能知道了。”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岚珏一拉马缰。“匪城到了。” 匪城的城门设的关卡要比别的城镇严密许多,不过裴若轩和岚珏的伪造文书却是货真价实朝廷给专门做的,自然查不出什么问题。裴若轩此时是一身男装打扮,白净的脸上配上这道长长的疤痕,倒生出了几分邪气。 两人先往最繁华的地方寻去,裴若轩在街上东张西望,终于在看到一个华丽大气的建筑旁,兴奋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云轩客栈在这里也有。那这条街道肯定就是城中最繁华的地方了,走吧!” 将马车安顿好,两人一进客栈,立马有小二迎上来问:“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选个靠窗的位置,上几盘拿手的小菜。”裴若轩边走边吩咐道,然后顺手抛给了小二一小锭银子。“快些,爷可不喜欢等!” “客官您二楼请!”小二一看这主出手大方,立刻谄媚地服侍起来,“饭菜马上就好,您稍等!” 或许是那锭银子起了作用,菜果然上的很快。云轩客栈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即使坐在靠窗的位置也不觉得很冷。二人临窗而坐吃了点菜,即使到了这等偏远之地,云轩客栈的菜式味道还是好的没话说。 楼下满是行人和各种叫卖声,裴若轩上楼没多久,正巧碰到一大官模样的人巡城。一个瘦弱的老头可能知道每日这个时候他就会巡城到此,早早的等在这里。老叟见那人的轿子一来,立刻跪在路中央哭求,道:“李城主,您要为我做主啊!” 前面开道的官兵也不制止,只是停下了轿子,等李城主定夺。老叟见轿子停了,赶忙说清事情的原委。“我原本在西山放羊,可西山被那个姓张的土财主买去了,他便说这羊也是他的,小的自然不肯给,他便说小的的命也是他的。如果不给他羊,连我这个老头子的命都要拿走啊!” 轿中的李城主听完后,只将手伸出轿子旁的窗户外摆了摆手。立刻有官兵替他说道:“城主已经知晓事情的原委,你明日到时来城主府,一切上天自有定夺。” “谢李城主!李城主大恩大德,老叟永世难忘啊!”在跪着的老叟不停叩拜时,城主的轿子又吱呀吱呀的离开了。 岚珏看完这出戏,不禁乐道:“这李城主莫不是你们裴家人?怎么这办事的套路都是一个模子?” “别瞎说。”裴若轩瞪了他一眼,“你将我和十二皇子比作一家人,让人听去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岚珏笑而不语,招呼过来一旁的小二,拿出银子就要询问。裴若轩连忙握住了他就要递出银子的手。“这里的小二都不是一般人,你给些银子从他们嘴中得到的也不一定是真话。” 小二在一旁候着,听到裴若轩的话也没有太大反应,岚珏看出了其中不寻常的东西。裴若轩给他使个眼色,让他稍安勿躁。“看我的。” 然后裴若轩转头对小二说,“把你们掌柜的叫来。”岚珏习惯性的将手中握着的银子递给了小二。小二不为所动,只说掌柜的忙,不在客栈。裴若轩突然道:“我要地字三号房。”小二接过岚珏手中的银子,立刻就下楼去请掌柜的。 裴若轩又瞪了他一眼,“云轩客栈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银子有用么?” “那他还拿我银子!”裴若轩已经懒得理他了。 小二下去不久,掌柜的立刻上了二楼。匪城比较偏远,掌柜的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说暗号,自然要好好对待。上来小心翼翼道:“天王盖地虎?” “家中无老虎。” 云轩客栈掌柜的见她对上了暗号,立刻谄媚道:“恕在下眼拙,您是..?” 裴若轩弹弹衣袍不理会他,掌柜的见暗号全部对上,立刻收起谄媚的姿态,“我这就给您开房,地字三号房。” “不急。”裴若轩拦下了他,“我与你们朱幻天小主是好友,叫你来仅仅是想问几个问题。” 掌柜的恭敬道:“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个李城主,十二皇子有何蹊跷?” “我们确实也查到了一点,他本不是具有这等能力之人,却将这个匪城治理的井井有条。每每遇到事情,他都要等到第二日到城主府上解决,据说是上天的决判,神乎其神。” “哦?”裴若轩来了兴致,“这么神奇,看来明日我们也要去凑凑热闹了。” ------------ 第六十八章 、土匪头子 照例住在地字三号房,岚珏为了避嫌在门外守着。匪城,来头匪气,名字匪气,治安到不是一般的好。第二日原本打算去城主府看热闹,没想到路上又遇到十二皇子巡城。更加巧合的是,裴若轩和岚珏再次见证了十二皇子处理事情的怪异方式。 匪城以前多为江洋大盗、土匪头子之类的发配之地,后来因为这些恶人聚众反抗,逃脱了官府的压制,在匪城中逍遥自在。因为城中多是穷凶极恶之辈,城墙建的牢不可破,易守难攻,所以士兵要攻进去很难。但同样的是,匪城中的恶徒也不敢出城,城外包围了大量的官兵,一出来必定身首异处。双方就这样对峙了很长时间。因为匪城位于边界,城中的恶徒只能想办法越过国界,到他国弄些吃食衣物,勉强度日。 就在这种勉强维持他们温饱的日子,完全不能满足长久以来习惯了的奢侈生活,快要到达极限,打算一起攻出城外时,有一个人出现了。 这个人就是十二皇子,现任的匪城城主李城主。他先是花重金请来大量的江湖高手,将匪城中的恶人们狠狠教训了一顿,来了个下马威,却又不重伤。等到他们再无反手之力之时,十二皇子来到众人面前,对他们进行招安。 招安有三种方式:第一种,匪城中的人可以靠官府发布的悬赏任务来挣钱,级别越高,赏金越多。可以是追杀江湖大盗,朝廷重犯,可以是保护官银、贡品等等。每个人都记录在案,逾期不回者,杀无赦。黑道的人有自己的路子,用他们来对付自己道上的人,绝对事半功倍; 第二种,不愿再过打打杀杀的日子的人,可以在城中做些小买卖,或者是种地织布,但不可以随意出城,这样也有些看管、软禁的意味。这样,既可以使匪城中的人自给自足,还能保证他们不会出了匪城就反悔,出了岔子。 前两种办法只要选择了,以前的过往既往不咎。如有再犯,杀无赦。 但若是选择了第三种,就是既不想好好挣钱,也不想过自己的小日子,那就任由你们出城,只要出城,就开始全面追杀,无论以前犯了什么罪行,杀无赦! 这些恶人们实则大部分都是因为贫穷或者冲动下的一念之差走上了歪路,现在给了他们重来一次的机会,自然万分愿意。即使又不服气的,为了自由逍遥的生活,也得忍气吞声。 所以,这个臭名昭著的匪城仅仅在三年内就被十二皇子治理的井井有条。但今天这事,坏也就坏在当初看起来万无一失的招安方法上。 几年前,有个名镇江湖的土匪头子――李诺文。这个土匪头子名字虽然听起来很文雅,可真的是坐山为王,手下小弟上百人的山匪。抢家劫舍、越货杀人无恶不作,最终因为劫了皇家贡品,嚣张跋扈的姿态使朝廷震怒,派出了一队官差围剿。可这李诺文能将山寨发展成现今的规模,实力自然不凡。所以朝廷花了大量人力物力才将这个土匪头子制服,发配边疆,来到了匪城。 待十二皇子去诏安时,李诺文选择了第一种方式,替朝廷做事。他经常做一些追杀江洋大盗,或者朝廷重犯的赏金任务,并且每次完成的都很出色,甚少有失手的时候。为此朝廷专门奖了他一座府邸,一是为了奖励;二是变相的监视。 事情就出在这个优秀的土匪头子身上。原本他追杀的恶人都没有被他杀死,而是将这些人都偷偷藏匿起来,等势力积攒够了,做一代枭雄。 现在,他的力量够了。所以他动手了,第一个下手的对象就是禁锢过他们的匪城。 裴若轩和岚珏第二次见十二皇子巡城就遇到这么危急的事。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此时李诺文带着一群人里应外合,马上就要破城而入,但十二皇子却仍旧只道:“明日来我府上,接受上天的旨意。” 民心们一听都不答应了,火烧眉毛,危在旦夕的事情还让我们等到明天?等明天就晚了!上天能把我们从地府拉出来么!众人粉粉围着十二皇子的轿子不让他走,逼着他拿主意。十二皇子厌烦不已,却又不敢开口。 纠缠了半天也没有结果,裴若轩与岚珏相视一眼,上去解围。 “大家静一下!”岚珏以内力传声,立刻盖过了众人的声音,现场安静了下来。 裴若轩一身干练的男子侠客打扮,走到众人中间,抱拳施礼,道:“诸位,天神繁忙,我等凡人贸然打扰恐弄巧成拙。” “那该怎么办?” “就是!我们怎么能等死!” 还未说完就有人叫嚣开了。这些年来,他们仰仗“上天的指示”已成习惯,都忘了自己可以做到什么。裴若轩等人群再次安静下来,微微一笑道:“裴某久仰匪城和各位的大名,故来此一游,不曾想遇到了这般大事。不过,你们难道忘记当初的你们,忘了那种雄霸天下,笑傲江湖,大杀四方,肆意妄为,天下世人皆不放在眼中的傲气了么!大家住在这里已经有不少时日了,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不是只有天神可以拯救我们,我们自己同样可以!驱逐恶贼,保卫匪城!” “驱逐恶贼,保卫匪城!驱逐恶贼,保卫匪城!驱逐恶贼,保卫匪城!”裴若轩话音一落,群情激愤。 裴若轩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你们现在缺少的只是一个统领。” “这个就不劳您费心了。”一个书生打扮的精明中年人接过了裴若轩的话。 裴若轩回头一看,便知这是十二皇子的军师。“这个自然,有您的指挥,必然如虎添翼。”说完,裴若轩退到了一旁,将众人的视线让到了军师身上。裴若轩来这可不是为了出风头的。 剩下的事有军师去处理,裴若轩正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已经趁乱走了的十二皇子派人请裴若轩过府一叙。 ------------ 第六十九章 、神棍 十二皇子邀两人过府一叙,裴若轩欣然接受。两人到达城主府时,正巧赶上十二皇子为民向天请命的时候。因为土匪头子李诺文正在带人攻城,所以来观看的人不像往日那么多,但还是有不少人围着看天神显灵,甚至于有人围着祭台,跪成一圈,顶礼膜拜。 裴若轩和岚珏捡了处视线好的地方看他施法,十二皇子一身尊贵、庄重的祭祀白袍,手执拂尘,捧着一个匣子缓缓走上祭台。最前面的案子上摆放着牲畜瓜果之类的祭品,他将手中的匣子放到案子中央,并且点燃了神案上的蜡烛。 裴若轩看他在这里装神弄鬼的有些想笑,但周围的百姓表情过于恭敬肃穆,又生生憋了回去。 接着十二皇子走到台前献茶三杯,焚香迎神。弄得烟雾缭绕,多了一丝神秘、奇幻之感。然后,他又倒了一杯酒泼洒到地上,相当于敬了一杯酒,将酒杯扔掷到地上,十二皇子大声道:“神明降临否?”神台上的蜡烛火焰突然猛的一窜,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这就是神明的回应,神明既降,则敬第二杯酒。然后十二皇子双手捧起在就放在一旁备好的金纸和爆竹,供神明查看。将金纸和爆竹用神台上的蜡烛点燃后,第三次敬酒。十二皇子再次掷出酒杯,朗声问道:“神明已否餐毕。”神台上的蜡烛火焰再次突然猛的一窜,比之前更甚,并伴随着轻微的爆裂声。 似乎是神明已经答应给予他指示,他将金纸和爆竹烧成的灰撒到神台前,就打开了先前捧上来的那个匣子。匣子中是一叠纸,一叠白纸。十二皇子将第一张白纸拿起在火上烤,纸上立刻有字显现了出来。昨日需要处理的事务,无论大小,只要在烛火上一烧,神明就会给出答案。 裴若轩憋笑憋成内伤,扶着岚珏极力隐忍。。若是在这种场合报销出来,恐怕会被在场的人乱棍打死吧。“这整个就一神棍啊!这种戏法我从小就看过,这是最简单的了,这些人居然还能信服?笑死我了!”裴若轩边笑边小声道。 岚珏环顾四周,幸好人们都在聆听“天神”的指示,顾不上东张西望,并没有发现他两人的异状,否则可就麻烦了。不过..岚珏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若说十二皇子是神棍,你就是神婆!都是些骗人的把戏,不过人家比你会来事。口说无凭,眼见为实。弄一场法事,要比你空口说白话的信服力高得多。” “恩,有道理。”裴若轩突然变得认真严肃起来,“既然信服力小,那我每次窥天之后就做一场法事,祭献之物不用牲口瓜果,就要那六岁童男童女各三百,一半活活烧死,一半扔河里淹死,三百人祭天,三百人祭地。将他们献祭之后,我在来的个神明附体,你用内功祝我飞升,双目微合,口中吟唱预言之词。待法事完毕,预言应验之时,我看哪个还不信服!”哈哈哈哈哈!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 “..”岚珏咬牙半响,最终挤出一句话。“算你狠!” 等十二皇子以及一干百姓接受完天神的指示后,众人大呼万岁就都散去了,而裴若轩和岚珏自然被留了下来。两人在偏厅等了一会儿,十二皇子才姗姗来迟。这是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啊,不过十二皇子做事的方式也真套路,都是一套方式。 换上平常华服的十二皇子直接走过来坐到主位上,对着两人道:“今日巡城只是,还要多谢两位解围。” “李城主客气了。”裴若轩嘴里说着客气,可向来连面对皇帝都不下跪的她即使知道对方身份尊贵,却仍旧不客气地挺直脊梁站立着。“在下胡云,这位是胡某的兄长胡言。” 岚珏:“..” 十二皇子也不恼火,江湖中人有些孤傲之气在所难免,他早就习以为常。所以继续开口道:“胡大侠,我见你才思敏捷,有大将之风,埋没于滚滚红尘之中有些取材啊!况且今日一见便知胡大侠更适合在朝堂之上献言献策,为我永夏出谋划策。若是游荡江湖实在无用武之地。” “李城主过誉了。”裴若轩将扇子一展,一派江湖人的作风。“胡某习惯了江湖的自在逍遥,唯恐到了朝堂之上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惊动了什么尊贵之人。”这说话的语气也是按照江湖人的习惯来的,江湖人与朝廷的人互相看不顺眼,世间皆知。她要是轻易答应倒显得另有图谋。 十二皇子一听,又是如此回答,就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胡兄多虑了,朝廷与武林并无区别。我实在求贤若渴,仰慕胡兄的才华。若胡兄想要自由,我便给你自由!” “怎么说?”裴若轩追问。 十二皇子见她动心,立刻抛出了条件诱惑。“平日胡兄无需呆在皇宫或者我的府邸,可四处游逛,没有大事我也不会找你,但一有紧急之事,还望胡兄出手相助。待事成之后,定赠送五百两纹银给胡兄作为报酬。” 裴若轩一听有五百两银子,眼神顿时亮了起来。十二皇子得意起来,江湖人看起来清高,实际还不是贪图钱财,很容易被收买。“要不然胡兄现在我府上小住几日,助我将李诺文此事一了,我便赠您一千两,以示真心。” “一言为定!”裴若轩立即答道,但说完又觉得反应过激,干咳几声,道:“李城主破费了。” “千金换一贤士,值得!”十二皇子笑容中带了几分轻蔑。“来人,准备两件客房给两位贤士!” “等等!”裴若轩一听阻止道:“我们睡一间就可以了。嘿嘿。” 十二皇子的表情立刻象吃了苍蝇一般,“那就准备一间吧。”看着这个胡言长得白净瘦弱,只是脸上的疤痕让他带了点匪气,没想到真是个龙阳君啊!看来以后要注意保持一些距离了。 回到十二皇子为他们准备的客房,下人一走,岚珏就开始质问她:“叫我胡言,你怎么不叫乱语啊!” “云者,说也。我的名字也是胡说的意思嘛,你找几个什么劲。”裴若轩实在又冷又累,还要白天还要拿着扇子装风度,一进来后立刻爬到床上裹起了被子。 “你还好意思说,你就不怕被他发现有什么不妥?”这妮子还竟然敢当着他的面直接爬上床,还将不将他放在眼里了!“胡云,胡言,一听就有问题。” “放心吧。”暖和过来的裴若轩有些昏昏欲睡,“那个十二皇子实在愚笨,他背后肯定有人在教他。他做的这些事情和说的话恐怕都是那人一手安排的。这么笨的人怎么可能听得出来,我们的名字有猫腻..”裴若轩在还未说完之时,就迅速的睡着了。 岚珏:“..” ------------ 第七十章 、狗腿子裴若轩 第二日清晨,十二皇子就叫上两人一同去巡城,主要是看看李诺文攻城之事办得怎么样。街道两旁仍旧整洁如初,看来并没有被那个土匪头子攻入城中。经过了一夜的战斗,百姓和官兵都很疲惫了,只有少数人还在守城,大部分都东倒西歪的躺靠在城墙附近。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十二皇子连轿子都不下,坐在轿子中隔着帘子问军师。 军师躬身附到轿子旁,恭声道:“李诺文的人已经被我们打退,逃窜的很是狼狈。我已派人出去围剿,打算干净杀绝,以除后患。” “可惜啊,可惜!”裴若轩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军师原本就看这个小白脸不顺眼,见她这么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冷声问:“有何不妥?” “可惜了那些追出去的官差啊!”裴若轩一脸悲悯之色,“就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白白葬送了这么多人的性命。” “放肆!”那个军师脸涨得通红,还没有人敢这么说他。“谁允许你在这里胡言乱语!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且慢。”十二皇子开口阻止。“先等等看再说。” 过了半日,果真只有三两残兵,凭着一口老命回来百姓,李诺文那厮是装成狼狈逃窜的样子,实则是为了引蛇出洞,顺便有喘息的机会。 “军师,你认为接下来该如何做?”十二皇子命人将轿帘挂起来,坐在软轿中抱着暖炉问道。 军师因为觉得被裴若轩所说的话羞辱,很是火恼,当即道:“既然胡公子这么有能耐,不如你来指挥吧!” “好啊!”军师原本以为裴若轩即使有什么想法,也会意思意思推辞一下,没成想人家一口答应,让军师又憋闷了一口怒气。裴若轩一口答应下来以后,又开始讨好十二皇子,十足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形象。“李城主,您意下如何?” “可以。”十二皇子颔首同意,“但你毕竟没什么经验,军师就多指点他一下吧。” “遵旨。”军师施礼领命,斜睨着姓胡的这小子,十二皇子这句话总算让他找回点面子。不过既然是指点就应该让这小子吃些苦头,即使出了事,还能让他顶罪。 这群百姓以前都是朝廷重犯,都有两把刷子,这么多人聚集起来,自然能把李诺文的人打退。可缺点就是这群人自由散漫,很难统一管理。现在他们都认为战争已经胜利,自然放松了许多,你若再叫他们去做一些他们认为无关紧要的事情,绝对会引起不满,更有甚者,会发生内乱,到时候李诺文趁乱攻城,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既然如此,不如将计就计。”裴若轩直接就对昏昏欲睡,甚至已经睡着的百姓们说:“大家醒醒,都醒醒!昨夜一战我们赢了,有劳各位,都回去休息吧!”众人欢呼了一阵,抵不住疲劳纷纷散去回家睡觉了。 “你!”军师气的吹胡子瞪眼。“你就这样让他们走了?等等李诺文再攻来怎么办?” “将城门打开,恢复以前的样子,不需要把守太严格冲”裴若轩不理会他,继续吩咐。满意的看着众人按照自己的吩咐去做了,裴若轩这才跟军师解释起来,“我不放他们走怎么办?跟他们说李诺文还会攻进城,你觉得他们会相信?还当你累傻小子呢!若是引起百姓暴动,加上李诺文,内忧外患,匪城就毁在你的手里了!” 军师被裴若轩的话一惊,有些语无伦次,“那,那,那也不能将城门打开啊,万一李诺文的人乔装混进..” “就是要让他们混进城!”裴若轩平抻出手,手掌朝上,手指收拢慢慢握紧成了拳头。“就是要让他们混进城,来个瓮中捉鳖。这里百姓都不是凡人,这样做,是最好的决定。” “就这么办吧。”十二皇子命人将轿帘放了下来,坐在暖和的软轿中有些困顿。“你们好好处理此事,本皇子就先回去了。” “恭送十二皇子。” 目送十二皇子的离去后,裴若轩拍了拍军师的肩膀。“还要靠您的官兵眼明手快,看清楚哪些人是土匪头子的人了。” “这个不用你费心,我的人自然能办好!”军师还是有些窝火,自己练一个小白脸都不如,迟早要给他一点教训。 “有劳军师了,那在下也去休息了。”说完,拉着岚珏就离开了。留下军师一个人蹭蹭冒火。“等等打起来您要保重啊!”走远的裴若轩还不忘专门回头冲他摆手,提醒了一句。可这明媚的笑容和看似关心的话,让军师更是怒火重生。 到了快傍晚的时候,李诺文的人果然上当,以为匪城的人并不知道自己派出去的人已经全军覆没,混进了城。一进城就被躲在道路两旁建筑中的官兵盯上了,在他们动手的一瞬间,官兵群起而攻之,顺便招呼附近的百姓一起上来群殴,三下五除二就将这群人制服了。唯有李诺文一人没有进城,侥幸逃脱。 十二皇子看似是这个匪城的城主,实际上也相当于这里的小皇帝,不听命于任何人。就是因为当初是十二皇子一手政治这个恶名昭彰的匪城,皇帝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来。如果这次事情闹大,镇德皇帝震怒,一定会派人来接管这座城池。所以说,裴若轩这次的功劳就很大了,保住了十二皇子的土皇帝之位。十二皇子专程为裴若轩设宴,顺便犒赏官兵和参加了战斗的百姓。 “今天,是这位胡兄一眼识破李诺文这个土匪头子的奸计,将这群土匪一举拿下。胡兄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本皇子也敬佩万分。胡兄是江湖中人,本皇子不会,更不愿勉强胡兄,还希望胡兄在我有难之时,出手相助,本皇子一定以厚礼重谢!”十二皇子当着所有军官的面,站在宴会正中央,举杯向裴若轩敬酒。 裴若轩赶紧起身举杯,“胡某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完一饮而尽。裴若轩酒量很差,她敢这么豪迈的喝酒,完全是因为在这之前,岚珏早就暗中将解救的药丸弹入她的杯中,等喝到嘴里时,酒性已经被消去了大半。即使是这样,裴若轩还是觉得有些辣。 “小白脸一个,连酒都不会喝。”军师与他们同坐一桌,脸色阴暗。“这么俊俏的脸上怎么有刀疤呢?否则真可以跟龙阳君媲美了。”军师话音未落,众人哄然大笑。他这是在暗示裴若轩有龙阳之癖,仔细一看还真有些女气。十二皇子摇晃着着酒杯,也不替她解围。 “哈哈哈哈!”裴若轩几声大笑让众人止住了议论,安静下来。没想到她却不理会军师,反而将扇子一收,对十二皇子说:“胡某才真真的仰慕十二皇子,能将匪城治理的如此祥乐民安,在下恐望其项背都不能,您才是个高人啊!” 裴若轩将身子向十二皇子倾斜,媚眼如丝,倾吐芳兰道:“胡某还有很多问题想向十二皇子讨教,趁着今夜月色温润怡人,不如等这宴会散去,胡某转成到您房内学习一二。不知皇子意下如何?” ------------ 第七十一章 、点破真相 裴若轩将身子向十二皇子倾斜,媚眼如丝,倾吐芳兰道:“胡某还有很多问题想向十二皇子讨教,趁着今夜月色温润怡人,不如等这宴会散去,胡某转成到您房内学习一二。不知皇子意下如何?” 十二皇子一口饮下杯中的酒,笑道:“好啊。” 这一回答让众人震惊不已,喷酒喷饭者比比皆是。“十二皇子,这..不妥吧?”军师颤抖着双手,试探着问。若是自家皇子真的有这龙阳之癖,以后的千秋大业恐怕很难实现了。 “有何不妥?”十二皇子放下酒杯,笑着反问。 军师顿时石化,大张着嘴说不出话。脑子一懵,一行一行的字连着飘过,最后全部阻塞到大脑里。“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押错宝了!” 宴会散去,裴若轩独自来到十二皇子房中,宴会上说的确实是实话,她正打算在离开前,去找这个行为古怪的男人谈谈。魂不守舍的军师一直徘徊在十二皇子门前,就怕裴若轩晚上真的来找皇子。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胡云他还真来了! “军师好雅兴啊!”裴若轩主动迎了上来,故意戏弄他道:“我去找李城主讨教一些问题,深冬又是深夜,风大,军师还要小心感染风寒啊。快回去休息吧。”这话里的意思明显是在赶人,我们有事相商,你这个闲杂人等就快快滚吧。 “老夫的事,不用你这个小白脸来管!”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个胡云狡诈阴险,恐让他抓到什么把柄,还是快快离去的好。军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裴若轩来到十二皇子门前轻叩三下,他仿佛等候多时一般,立刻将房门打开了,请裴若轩进去。“胡兄果然来了。” “言而有信,江湖人最基本的行事准则。”裴若轩抱拳施了一礼,就与十二皇子双双坐下谈话。 “我看胡兄不像是江湖中人吧。”十二皇子突然冷不丁抛出一句这样的话,眯着眼观察者裴若轩的反映。“我连阁下的真实姓名都不清楚,怎么能算言而有信?” “李城主,言而有信与撒谎骗人可是两码事。”让十二皇子失望了,裴若轩不仅没有被人捅破真相的惊慌失措,反而直接承认,坦坦荡荡。“十二皇子也不简单啊,在下自愧不如。” “何解?” “在下原本是被十二皇子的古怪行为吸引了过来,这一来果真收获不小。”裴若轩说着就开始打量十二皇子的房间,他的屋子像极了那个人,简单的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这样自律严谨的人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这匪城的由来,恐怕不是十二皇子的功劳吧?” “的确。”十二皇子颔首。 “让我来猜猜。肯定不是皇子和皇上,皇子不会将这样一大块肥的流油的肥肉拱手送人,皇上也不会冒着你自立为王的风险让你坐守匪城。朝廷的文武百官还没有这个能力还胆量指挥你。有这个能力,并且不好出面一口吞掉肥肉的人,永夏王朝全国上下只有一个人――荣王爷。” 这一次,十二皇子脸上没有了笑容,用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具来掩盖内心的震惊。裴若轩接着说道:“一开始我虽然猜出是荣王爷在幕后操控着匪城,但真正观察了几天后才发现,你这样的人怎么会甘愿被人操控。故意做一些古怪的事吸引像我这样能看清楚局势的人过来,挑选出自己中意的人收入麾下,待时机一到这些人可是有大用处。不过十二皇子做的这些是也倒很是符合你在荣王爷面前冲动浮躁的形象。” “你继续。”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觉很不好,而且还是在自己沾沾自喜没人能看出来自己的预谋的时候,被人一语道破。 “暴露一些破绽,有心人都能看出来你这个城主做的蹊跷,既引来了有用之才,又将祸水东引。十二皇子只怕是想最后借着荣王爷苦心经营起来的势力,站到最高点,然后反咬他一口吧。坐收渔翁之利,很悠闲哦~”裴若轩笑颜如花,说的很是欢乐。 “你有什么目的?”十二皇子脸色愈来愈冷。 裴若轩笑而不语,缓缓靠近十二皇子,一脸暧昧的神情。“好玩而已。”十二皇子终于忍受不了她,立即站了起来拉开与她的距离。裴若轩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变,“放心,有事我自会来助你。我可比那个军师强多了。” 裴若轩与十二皇子促膝谈心到深夜,结束后跟岚珏连夜赶回了京城。而军师却守了一夜都没发现裴若轩出来,待天蒙蒙亮时,终于绝望的离开去睡觉了,未来的千秋大计已经失败了一半,没什么好留恋的了。他不知道的是,岚珏直接带着裴若轩从房顶施展轻功飞走了。 连夜回去后的裴若轩来不及休息,既然事情已经完全弄清楚了,就可以立刻开始实施早就定好的计划了。她提笔就给朱幻天写信,有些事还只有蛛幻楼可以做得到。 第二日天亮,有个消息从一个地方向四面八方,通过各种各样的途径传播开来,就如同蜘蛛网一般,一层层,一条条的扩散、渗透到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直到,空穴来风变成了确有其事。 有消息说,有一股势力要刺杀永夏王朝镇德皇帝,目的就是为了窃取皇位。 消息一出,所有与之有关的势力都开始悄悄调集自己的势力,集中在京城之中或者京城附近。就等一有动静,坐收渔翁之利,最不济也可以铲除一个对手,说不定还可以立下护主的大功。 寒风在夜里呜咽,以前非衣一听到这种风声心情就很低落,她认为这是风在哭泣,或者是风带走的灵魂在哭泣。回过神来的李西顾将身上盖着的披风掀开,轻咳着从美人榻上起来去打开窗户,抬头看了看墨云密布的天空。“看来,是要变天了。也是时候了,我们等得都太久了。” 他关上了窗户,将一切纷扰隔绝到了外面。 ------------ 第七十二章 、西瓜太公钓鱼 京城上空灰蒙蒙的云看起来愈来愈压抑,所有人都知道将会发生点什么,但又都不清楚具体会发生什么事。京城的街道如往昔一般繁华,甚至更甚于前。唯一的区别就是,连小商贩的叫卖声都要谨慎了三分。 裴若轩这么急着赶回来不仅仅是为了散布消息,这个消息一扩散出去,镇德皇帝肯定会很快宣裴若轩觐见。果然,第二日晌午,皇帝就派人来接她入宫。上位者即使再冷静镇定,但是在得知自己马上就要被刺杀时,一定会寻找自己最信任的人来保护自己。恰巧,裴若轩的能力已经让他深信不疑。 宣政殿,镇德皇帝独自一人坐在龙椅上,所有的门窗都紧紧的关闭着,甚至还拉上了帘幔。宣政殿一片昏暗,他就这么独自坐在最高出俯瞰整个大殿,脸上看不清表情,眼睛中却有一丝疲倦。裴若轩推开宣政殿的门后,就看到了这样一幅光景。 领她来的太监送到门口后就退去了,可能是因为圣上不让任何人靠近这里。裴若轩在昏暗的光线中缓缓靠近前面的那个执掌永夏王朝的男人,镇德皇帝没有动,也没有说话,裴若轩等了半响,就做到了龙椅最下方的台阶上。 又过了一段时间,镇德皇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低沉疲惫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朕从小便见惯了这宫中的冷酷无情,应该早就习惯了的。可没想到都已经快到花甲之年,仍旧这般想不开啊!” “朕这一生虽不说有多大功绩,但也算勤勤勉勉不曾懈怠一日,最起码日后面对先皇,朕可以问心无愧了。”镇德皇帝缓缓走下龙椅,与裴若轩并肩坐下。“可是为何,这些孽子还是急着争这个皇位!连一点往日的父子之情都不记得,难道这个皇宫只能培养出冰冷无情的人么!” 裴若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倾听着。镇德皇帝只是想宣泄一下郁积于心的那些愁苦,不需要任何的评论和安慰。如果现在劝慰他,待他冷静下来时,只会觉得你在可怜他,甚至是嘲笑他。因为,他是统治者。不需要任何人怜悯和安慰。 镇德皇帝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他又缓缓起身坐到了龙椅上。然后命人将窗幔拢起,门窗打开,疲倦之色完全消失,他又成了那个庄重、冷静、睿智的君主。裴若轩也从台阶上站起来,毕恭毕敬地等待着圣上的问话。 “有传言道:再过不久,将有人来刺杀朕,你可知道?” “若轩知道。” “那你为何不第一时间来告知朕?” “因为那只是传言。” “这么说,并没有人来刺杀朕?”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们裴家人一向奉行的,想必圣上很清楚。逆天而行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么说,朕会死?”镇德皇帝以手扶额,“什么时候?谁动的手?” “会有刺杀,但结果因为时间还早,预测不到。”裴若轩微微一笑,“虽说即使我知道了未来的事情也不可逆天而行,但我相信只要皇上加紧戒备,说不定您真能活到万岁,也会是天定的。” “不需要安慰朕,这么多年来朕已经看开了。”镇德皇帝用右手食指敲了敲,“当务之急还是将太子人选定下来吧。” “那您确定选择他了么?” “他虽然与朕有些疏远,但确实是皇位的不二人选。这几天朝廷变动很大,只有他懂得安斌不懂,独善其身。宫外培养出来的孩子,却是与宫中长大的有很大不同。开来,朕真该反省反省了。”皇帝似乎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有些多愁善感,说话也随性了起来,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给裴若轩听。 裴若轩面上不表示,心中却冷笑不已。将一个孩子送到暗世界那么残酷的地方,不是在宫外的孩子就比宫内的孩子好,而是暗世界、深渊这种地方,只要走错一步便死无全尸。所以我们更多的隐忍,更加残忍无情。即使面对亲人,有时候也会毫不犹豫的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曾经长期面临死亡危险的我们,太渴望活着了,即使很肮脏的活着。 “来人。”镇德皇帝传唤殿外候着的太监,见有人进来后吩咐道:“加强守卫,三日后朕将册封太子,你们快快去准备一下册封大典吧。” “奴才遵旨。” “朕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册封太子就是怕他们兄弟自相残杀,今日还是被逼到走这一步了。”镇德皇帝缓缓站了起来,向大殿后走去,只留下一声叹息。“你回去吧。” 裴若轩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再次来到圈禁四皇子的地方,这里是宫中最偏僻的地方,野草丛生,异常荒凉。裴若轩刚走到门口,就被软长鞭卷了进去,掉进一个宽厚的怀抱中。 “你就不能不每次都像钓鱼一样把我掉进来么!”裴若轩松开在惊吓中搂住他脖子的手,不停地揉着腰。“每次都快要把我勒死了,我看谁还能助你!” “我这叫姜太公钓鱼,你自己愿意上钩的。”李西顾放开怀中的裴若轩,拉她进去说话。“况且没有你我也能成事,费些力气罢了。” “哼!”裴若轩想甩开他的手,无奈力气太悬殊,没有成功。“你这哪是姜太公钓鱼,你明明是西瓜太公。” 此话一出,李西顾的脸立刻冷了下来。“你不配这么叫我。” 自从深渊中裴若轩将他刺伤后,两人的关系一直很紧张,更别提叫他“李西瓜”这么亲近了。裴若轩愣了一下,红着眼睛笑了一声。“不说这个了,皇上三日后册封你为太子。这几日恐事情有变,你还要多加注意。待三日后的册封,一切有我。” “好的。”李西顾见她如此,背过身去不看她。“还有事么?” “你知道有些事情不得不做,拿到手里都可能会被人抢走,只有咽下肚子里才真正使自己的。”裴若轩试探着问。 “你无需顾及我,放开手去做就好。”李西顾的手猛地握紧,青筋暴起。“反正他在十几年前都放弃了我。” ------------ 第七十三章 、黄家有女,名婉英 裴若轩很少见他失态,只有两个女人能让四皇子李西顾掩盖不了自己真实的情绪。“可以跟我说说么?这样我也有分寸去做事。”裴若轩轻轻走到他背后,轻靠在李西顾背上,用手握住了他攥紧的手。 “我娘其实是一个江湖女子,从小在武林世家长大。江湖中的女子是这个宫中所没有的,我娘像一般的江湖女子一样,爽朗乐观,甚至有些泼辣。”李西顾反握住裴若轩的手,拉到自己腰间,让裴若轩从后面紧紧的拥住了自己。 年轻时的镇德皇帝很喜欢微服私访,以此来体察百姓疾苦,国家是否安定平和。才华横溢、气度不凡的年轻帝王,少不了的就是那些流传于民间的风流韵事。而这个风流韵事的女主角恰好就是李西顾的娘亲――黄婉英。 两人的初识源于一场美女救英雄,黄婉英误打误撞救下了快要被劫匪抢劫的镇德皇帝。就在黄婉英对一群劫匪毫不畏惧,连打带骂轰走他们时,从未见过如此果敢女子的年轻皇帝对她一见倾心。在黄婉英笑着问他:“你没事吧?”的时候,年轻的帝王下定决心开始了情意绵绵的追求。 江湖人少的就是镇德皇帝这份上位者的沉稳睿智,所以皇上只略施小计,就让黄婉英芳心深陷。两人就如同神仙眷侣一般,在江湖中游玩了长达一月之久。可惜,帝王终归要坐在朝堂之上,处理国家大事,镇德皇帝需要离开了。 黄婉英是个聪慧的女子,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早就感觉到自己情郎的不寻常之处。这样有气度和学识的男子非富即贵,但是她没有想到,也更不敢想的是,这个人是永夏国当今的帝王。临走之前年轻的皇帝将一切真相告诉了自己心爱的女子,然后,义无反顾地离开了。 黄婉英是武林世家的女子,身为皇帝的他肯定不会娶一个这种身份的女子为妃。然而,早已经被爱昏了头的黄婉英没有放弃,她先是仗着自己是家族中的唯一继承人来怂恿自己的父亲参政不得,然后背着整个家族与当时的右相合作。右相认她为干女儿,并且用尽一切力量将她推封为妃,以后黄婉英的家族势力为右相所用。 仅仅成为右相的女儿还是不够的,皇宫中集聚着全国上下最美丽并且最优秀、聪慧的女子。所以,黄婉英又开始学习各种宫廷礼仪,琴棋书画,无一不落。离她适龄进宫选秀只有一年时间,别的大家闺秀从小学到大的东西她要在这一年时间里学会,并且学得更好,无疑是一件异常艰难的事情。 可是她做到了。早起天还未亮就开始练舞,然后一边吃早饭一边读书,接着是下棋、作画、对诗,刺绣,一直到晚上,然后开始跟着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学规矩,到了深夜才能休息。每天晚上她都是浑身酸疼,一动不动将至的躺在床上,一整天拿着笔或者绣针的手不住的颤抖,知道沉沉睡过去才能完全放松下来。 江湖女子从小习武,所以身体很健康匀称,经过了这一年几近疯狂的学习,黄婉英靠着自己身体底子好硬撑了下来。不过即使是这样她也瘦了很多,到多出了几分我见犹怜的韵味。 就这样黄婉英在选秀的过程中一路过关斩将,将那些大家闺秀皆斩于马下。虽然与上了几次陷害,但她都凭着一份谨慎、江湖经验和自己的武功底子成功脱险,老嬷嬷教导中有一项就是如何防范别人的陷害与不着痕迹的害人.. 成功被册封为妃的婉妃的黄婉英既欢喜又伤心,欢喜的是皇帝宠爱自己;伤心的是,他早就忘记了那个救下他的江湖女子黄婉英。帝王是多变的,不能随意揣摩他们的心思。爽朗泼辣的黄婉英变成了如今知书达理、温柔体贴的婉妃,然而宫中最不缺的就是这等女子,所以婉妃只受宠了几日,就被新来的异族刁蛮公主取代了。 伤心欲绝的婉妃独自生活在自己的宫殿中,对外面的事不闻不问不争,也就是因为这样,才在最开始,也是最危险的几年平安站稳了脚跟。直到她听说,当年那个异族刁蛮公主因为过于飞扬跋扈,惹恼了皇后,被皇后想法子处死了。 婉妃觉得自己实在是悲哀,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而失去了自我。所以她开始在自己的庭院中习武,将这些年落下的功夫重新拾了起来。身体也一日比一日好,脸色红润,往日我见犹怜的样子一去不复返。 又是一场美女救英雄,让她原本平静的生活再一次颠覆了。深夜失眠的黄婉英在庭院中舞剑,猛然发现有人身着夜行衣向皇帝寝宫疾行而去,她赶忙跟上。最终,在黑衣人刺杀熟睡中的镇德皇帝时,黄婉英挡下了致命的一剑。 几乎被皇帝遗忘的婉妃再次受宠,不仅在皇帝的照料下养好了伤,而且怀上了龙子。以为幸福再次降临的婉妃却不知道,这是上天跟她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 右相勾结他国意图造反,并且因为当初黄婉英与右相的约定,牵连到自己的家族。自己的家族完全覆灭,自己的明哲不保。 最后,婉妃动用了自己的一切力量保全了自己,和自己腹中的孩子。并且甚至为了孩子不顾尊严去跪求皇后,李西顾只在冷宫中与婉妃艰难的生活了七八年,就被送出了皇宫。直到弱冠之年才返回皇宫,而婉妃早因病,凄凉的死在冷宫中了。 “我一出生就住进了冷宫,无人问津。所以我的名字不是皇帝取得,而是我娘。”李西顾坐在椅子上,靠近裴若轩怀中,闭着双眼。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裴若轩将下巴抵在他的头上。“镇德皇帝怎么会忘记你娘?” “或许因为我娘变了,感觉早已不在;也或许是因为他原本想借助江湖的力量巩固自己的地位,可惜最终放弃,我娘就是那颗被抛弃的废棋。”李西顾用手抹了抹脸,笑了起来。“这算什么?你能在那种时候之间将我杀了。深渊第一人,非衣女魔头无人能及!” “喂喂!怎么开始说我了!”裴若轩一把推开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再说了,深渊第一人不是你么?” “是你啊!”李西顾认真道。 “我要是生个孩子就叫玉兔。”裴若轩挠了挠头,“或者叫:东走?不对,那就跟你是兄弟了。” “..”李西顾再次扶额。“你别胡思乱想了..” ------------ 第七十四章 、暧昧 裴若轩和李西顾突然不知该说着什么,一齐安静了下来,一种叫做暧昧的氛围在两人之间弥散开来。原本还有生死之仇的两人,突然变得亲密起来,着实有些尴尬。两人同时迅速的放开手,离对方远了一些。 “那个……”裴若轩开始没话找话,以往机灵的她今日却变得有些迟钝。“那个……我就先走了……呃……万一被人看到不大合适啊……” “怕被人看到?又不是偷情。没人会来抓奸的。”李西顾站起来,低头调笑她。裴若轩立马听出他暗有所指,想到上次来的时候两人一同演的双簧时李西顾说的荤段子,脸“唰”的变得通红。实在太难为情了,虽然这些年来一直在一起,但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更不用说他们如今的关系如此的尴尬,或者说怪异…… “你可别多想啊,我可没其他意思。”李西顾笑道。“走吧,陪我去塌上躺一躺。好久没有一起看过天了。” “啊?裴若轩继续犯傻……”然后说了一句只想勒死自己的话。“你这是在使美人计么?放心,凭咱俩的关系我说什么也会帮你……” 李西顾拉着她就往屋外走,“我这可不是美人计,这是非衣应得的奖励。” 裴若轩彻底吓傻了,呆呆的任由李西顾拉着自己走到庭院中,那里已经并排摆放好了两张美人榻。直到身上盖上了厚厚的棉衣貂皮,周围摆满了火炉时,她才反应过来。回神后就满眼全是纯净的蓝,有几丝白云勾勒其中。 耳旁传来李西顾的轻笑,裴若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蓝天微笑。裴若轩摸摸冻红的鼻尖,将脸也缩进了棉被中。这样纯粹的蓝天,配上庭院中的枯叶虬枝,多了几分冬天的苍凉之感。就这么看着,心里也愈发平静。 “好久不曾这样平静了。”李西顾轻舒了一口气。“没事多来陪陪我,整天拿捏着神婆的架势,你不累么?” “彼此彼此。”裴若轩舒服的不想说话。 “趁着一切都还没开始,好好享受吧。”李西顾也陪着她一同看天。 裴若轩皱了皱眉,他这话里有话啊。两人离得很近,李西顾直直地望着天,却伸出右手准确的抚上了裴若轩的眉间,然后轻轻揉平。 “西顾。” “嗯?” “我不会让你像害怕的玉兔一般,东走西顾的。”裴若轩拉下放在自己眉间的手,认真道。 李西顾的脸有些抽搐,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哀,让一个小女人来安慰自己,或者说承诺保护自己,着实有些奇怪了。 “相信我。” “好。” 又过了许久,裴若轩再次开口:“还有三天我就要动手了……你不后悔?” “我无需悔。” “你准备一下吧。准备登基。” “我已经准备了二十年。” 裴若轩缓缓点了下头,“好。” 裴若轩又在这里留宿了一夜,因为她还要上早朝,跟文武百官一起探讨将要到来的刺客和册封太子一事。 “刺客,暗杀。应该是在暗中行刺。他们居然在行刺圣上之前就放出消息,告知天下,分明就是对我永夏王朝的挑衅!” “这么不将我们放在眼中,老夫一定叫他有来无回,碎尸万段!” “老夫看来,不妥啊。” “有什么不妥的!难道你还想包庇那些贼人?” “简单杀了刺客,治标不治本,唯有活捉才有可能查到幕后主使。” “行了。”镇德皇帝烦躁地喝止了众人。“刺客要要抓,幕后主使要查,两日后的太子册封更不容马虎。调派宫中所有侍卫,加强巡视。其他人按部就班安排册封太子的事宜。” “皇上,臣建议调集京城附近的驻守军队赶来支援,以备不测。” 镇德皇帝猛地一拍龙椅,怒斥道:“朕还不曾胆怯到这种地步!这是刺杀,又不是别国进攻,你难道想让天下看朕的笑话么!” 进言的大臣被吓得“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两股战战,惊恐不已。“臣罪该万死,皇上息怒啊!” 大臣也是无心之过,况且现在事情紧急,哪里顾得上这个。很快,镇德皇帝就与侍卫军统领制定好了基本的防御计划,并且把册封太子的仪式步骤初步定了下来。 将事情大致解决后的皇帝,右手轻敲龙椅扶手上的龙头。突然问向一直未曾进言的裴若轩。“若轩有何看法?” 裴若轩等的就是他的这句问话。“圣上英明神武,一切都布置妥当。不过……” “你直说就是。”镇德皇帝停止敲打龙头,专注地看着裴若轩。 “不过小女还有几句话要提醒一下侍卫军统领。” “但说无妨。” “两日后的册封仪式需要皇帝的御旨,而这御旨将会在前一天夜里写好。若轩认为,贼人很有可能会先去确认一下什么,然后再决定是否动手。”裴若轩说着停顿了一下,满意地看着众人齐齐露出惊讶和了然的神色。 “哼!”镇德皇帝又是一掌拍到龙椅上。“若要真是那些逆子所为,朕,定严惩不贷!” “皇上息怒。”裴若轩淡淡道。“一切未发生的事情都只是推测而已。还请侍卫军统领大人在册封那日多留心了。” “卑职一定尽心尽力,誓死保护皇上的安全!” “若轩。”镇德皇帝将这几天的安排全部在脑子里梳理了一遍,发现只有裴若轩没有被安排到。“若轩,这几日你可有安排?不如与朕一起小住几日?” “谢皇上厚爱。”这几日恐怕只有跟皇帝在一起才会被保护的异常安全,这分明是想在混乱中顺便护她周全。“若轩不会一点功夫,形同废人,还是不要妨碍您了。况且,在裴府我更容易行窥天之责,一发现什么,若轩立刻向您禀报。” “好。”镇德皇帝疲惫地闭上了双眼,“一切都商量妥当,你们这几日谨慎些。” “退朝!”旁边一直侯着的太监立即喊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第七十五章 、亮明身份 上完早朝后,所有的人都开始忙碌了起来。冬天很是萧瑟,空气中弥漫着肃杀之气。正是紧要关头,紧张的气氛不言而喻。裴若轩快步走出了皇宫,见到一直等在宫外的岚珏,开口便道:“赶紧弄辆马车,我们去匪城。” “现在?”岚珏觉得有些突然,但随即明白了过来。“你云轩楼那面的事情堆积了很多..” “现在,立刻!”裴若轩着急地抓住他的衣领,什么时候岚珏也变得这么婆妈了。“云轩楼的事现在顾及不上,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后再处理。” “哦。”岚珏仍旧慢悠悠地答道。“你现在着急也没用啊。即使是坐马车狂奔,两天之内也到不了匪城。即使打算在路上截住十二皇子,世界也是很紧吧。” “那怎么办!!!”裴若轩揪着他的领子开始摇晃,“我不管,你说什么也要在今天内把我弄到十二皇子面前!” 路人,“永夏王朝要完蛋了么?她怎么这幅表情..” “你忘了,传说中的轻功了么?”岚珏神秘地说,顺便欣赏了一下裴若轩少见的石化表情。“恰好,本公子玉树临风、才华横溢、武功盖世,就会这传说中的轻功。”岚珏一脸的得意和炫耀。 “你转过身去。”裴若轩突然镇定下来,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还不耐烦地用食指画着圈圈让他快点转身。 岚珏对突如其来的这句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所以听话的转过身去。裴若轩贼笑一下,猛地跳到他背上,岚珏顺势抓牢了她。然后裴若轩兴高采烈地大喊一声:“出发吧!嘚驾!” 岚珏:“..”我是高手来着!你这是侮辱我!!!岚珏默默流泪,有些呐喊,只能放在心中..如果说出来,结果只会变得更凄惨。所以说,说不得啊..说不得.. 路人:“完了完了,真的完了。谁都知道她的暗卫是个高手,高手都哭了!裴若轩都疯了!永夏国会出什么事情,能把这个女魔头吓疯!!!?” 岚珏背着裴若轩一路疾驰,两旁的树木飞快地向后退去,耳边只有莎莎莎莎的风声。就这样行进了一整天,岚珏虽然并不大喘气,但因为背负着裴若轩也有些微微出汗了。突然,他猛地停下来,屏气凝神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对背上的裴若轩道:“前面有军队正超咱们这个方向行进过来。” “先躲起来,看看是什么人吧。”裴若轩从他背上跳下来,向远处眺望,可惜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偶尔有几只在这里过冬的鸟被吓得惊飞。这个方向来的十有八九就是十二皇子的人,但也不排除有人为了隐藏身份故意绕弯路。 岚珏带着裴若轩藏到了路旁的岩石后,冬季里也只有这里可以藏身。不一会儿果然有一队人马疾行而来,为首的正是十二皇子。 只听十二皇子道:“前面有地方可以休息,晚上就在那里安营扎寨吧。”他们在这里休息,正好裴若轩可以完成自己的事。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啊。 “他们也真明目张胆,就不怕朝廷那边收到消息。”裴若轩想探出头去张望一下,被岚珏一把拉了回来。 “人家这是奉命回京参加太子的册封大典,况且人也不多,只带了几百人马。这种非常时期,多带些人也是可以理解的,属于正当防范,别人说不得闲话。”岚珏看了看她一身的女装打扮,调笑道:“胡云公子,你打算就这么去见他?” “有何不可?”裴若轩又开始故作神秘。 “你的身份会泄露。” “为的就是让他知道。” 是夜,十二皇子独自一人在军队中央的大帐中秉烛处理事务。他刚刚处理完,吹了蜡烛打算休息。突然借着月色发现帐篷中有一个人的影子,他不动声色,装作完全没有发现的样子,径直躺下睡觉。 一个人影变成了两个,一高一矮就这么横在地上。突然,矮的那个影子将手举过头顶,开始用手比划成大鸟、兔子、蛇等动物的形状,在他眼皮子底下玩的不亦乐乎。 “客人好雅兴啊!”既然对方就是想让自己发现,再装作没看到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不知贵客深夜造访,有何见教?” “偶然路过,到此一游。”裴若轩仍旧自顾自地玩着。“您继续睡吧,当我们不存啊!呵呵,当我们不存在、不存在就好。” “..”十二皇子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个人交流。 “您放心!等玩够了我们自己会走的!”裴若轩信誓旦旦地保证。 大晚上的突然出现在几百军队帐篷中的大帐中,任谁也知道其中定有猫腻。可这样既敷衍又嚣张的态度,还真让十二皇子不知该如何招架。等等!这声音很熟悉..肯定在哪里听过..对了,胡云!看地上的影子,这身形也很相像。本来还以为胡云这小子不及弱冠,声音还奶里奶气的像个娘们。今天晚上这么突然一听,还真差点以为是个女子了。 “胡兄,好久不见啊!”后日便是太子册封大典,急招胡云现身助自己一臂之力,没想到他还真赶来了。 地上玩闹的影子,双手一顿,放了下来。“讨厌,人家明明是女孩子嘛~~” 岚珏强忍着被这甜腻的声音弄到反胃,配合的掏出怀中的火折子,打开吹着。原本十二皇子就被那声腻死人的话惊得立马用手支起来,突然看到穿女装的胡兄,被雷得外焦里嫩,手一软又躺了回去。 不过,皇子从小就被训练的处变不惊,十二皇子立刻调整好面部表情,整整衣服站了起来。“没想到胡姑娘还是为巾帼英雄,这等气度和计谋,是许多男子都及不上的。” “李城主客气了。”裴若轩不再玩闹,找了处较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我也不姓胡。” “那敢问姑娘芳名可否告知与我。” “小女不才。”裴若轩坐着行了个礼,“裴若轩是也。” ------------ 第七十六章 、舍不得老婆,套不着流氓 “小女不才。”裴若轩坐着行了个礼,“裴若轩是也。” 十二皇子这才脸色大变,在这个非常时期裴若轩去匪城明显是为了试探自己,他的全部老底都被裴若轩看透,今夜又突然造访,莫非是害怕自己会威胁到她所支持的三皇子么?如果是这样的话..“来人,好好款待两位客人!”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今夜就是来刺杀自己的! 没有人回应他,难道都偷懒睡熟了?等这事过去一定要狠狠处罚他们!“来人..啊!”十二皇子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你们把我的人都杀了!?” 裴若轩但笑不语,“不要什么事都往坏的方面想啊。说不定我们不是来杀你,而是来助你上位,也说不定啊。” “哼!”十二皇子缓缓站了起来,见裴若轩和岚珏没有阻止,心里计划着逃跑。“你们有这么好心?那就一定是另有所图。” “想跑啊?”裴若轩一眼就看出他的意图,十二皇子心中又是一惊,既然如此,只能智取了。裴若轩一个示意下,岚珏就开始收缴这个大帐中的武器,包括带着针尖的烛台座。裴若轩看他收缴的差不多了,才道:“他背着我一路轻功走了一整天来到这里,你能跑过我,但你觉得能跑过他么?咱们注重智谋的人,就多动动脑子,是吧?” 然后就像是多年老友一般,亲近的想要拉着十二皇子坐下,被十二皇子躲闪了过去。裴若轩也不尴尬,径自坐下,接着说了起来:“京中正乱,我其那面的事不顾,亲自秘密来见你,你就没想过原因?” 十二皇子仍旧抿嘴不语,不过却开始思考着什么。然后他看着裴若轩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推断着她话中的可能性。他跟裴若轩都是一类人,也只有他们这么骄傲的人才不屑于在这种时候说谎,因为他们都觉得自己有绝对的能力掌控全局。而这恰好,也是他们最擅长的。 就比如刚刚,她敢这样靠近自己,完全是因为已经让自己的暗卫将大帐中可能成为武器的物品全部收了起来。向他们这样善于谋策的人,容不得一点差错,一点点偏离都会将自己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对方的两个人不知道的是,自己还有一张王牌在手中。想到这里,十二皇子心中安定了下来。 “你我都是聪明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也正因为都是聪明人,你若想选一个人来辅佐成君主,也肯定不会是我。只有头脑简单的人才会对你的判断深信不疑,像我和八哥这样的人,永远会跟你存有芥蒂。”镇静下来的十二皇子,脑子也变的灵活了许多。“所以,你此行的目的只有可能是来让我消失。” 裴若轩听完后,笑着摇了摇头。“李城主虽然推理的很好,可惜有些秘密你却不知道。而我,是专程来告诉你那些隐藏多年的秘密的。” “什么秘密?”十二皇子心生警惕。 “有关于你的秘密。”裴若轩又开始故弄玄虚。 “哼!装神弄鬼的,说出来本皇子自己会判断。” “你可知你的父母是谁?” “废话!”十二皇子说得斩钉截铁,心中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宫闱秘事虽然不多,倒也常见,这个女神婆不会随意编造些事情来诬陷自己吧? “我说的可都是事实,有理有据,可以跟圣上当庭对峙的事情。”裴若轩总是能一眼看出他的想法,十二皇子顿时觉得冷汗直流,这样的敌人,太可怕了! “你可知荣王爷为何要将你扶上匪城的位置?”十二皇子擦着冷汗,没敢再说什么,唯恐又出了差错。裴若轩轻笑一声,接着道:“你一直认为他是将你当做了傀儡?想要助你登上皇位然后在暗中操纵你?” “你可知二十年前有个叫邹君的花邹国未来君主来我永夏国做人质,当时就住在荣王府上?” “那又如何?二十多年前的事与我何关?我连出生都没有!” “因为你就是邹君和荣王爷的孩子。因为荣王爷无法承认你的存在,若是被花邹国知道了,你肯定会被带走,荣王爷怎么舍得,所以圣上就收养了你。” 十二皇子一怔,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可笑,万分可笑!我堂堂永夏国十二皇子怎么可能会是王叔跟他国质子的孩子!”十二皇子捧腹大笑,连眼角笑出的泪花都顾不上擦。“况且,一个花邹国的未来君主,怎么可能跟皇叔有孩子!两个大男人怎么可能!莫不是你脑子坏掉了?” “有心人都知道,邹君是个女子,聪慧如十二皇子,怎么会不清楚这回事。”裴若轩脸上仍旧是笑,甚至笑得更加灿烂。“你何必自欺欺人。” “我不信!”十二皇子坚定地怒吼,想要让裴若轩信服,似乎也是想要使自己信服。 “你明知道这很有可能的。从小没见过母亲,荣王爷最疼的又是你。你小时候是不是也想过,荣王爷说不定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如果他是就好了。”裴若轩看着马上趋于崩溃的十二皇子,将最后一桶油从他脑袋上直直浇了下去。“来不及了吧?你的人现在应该已经得手了。”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十二皇子眼角青筋暴起,目瞪欲裂,抓住裴若轩的肩膀狂吼:“你在说谎!他不是我父亲!我不会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的!我不会..”十二皇子抱着脑袋蜷缩起来,说话时带着哭音。 “荣王爷是真的想辅佐你的,他了解你的一切,却没想到真心待你,却招来猜忌。”裴若轩蹲下来拍了拍十二皇子。“真是可悲又可怜。” “你胡说!”十二皇子仰起头再次爆喝一声,从怀中抽出了一把宝剑,用左手握住,高高抬起,猛地刺了下去!然后顺手向下一拉,裴若轩被刺伤的肩膀伤口面积瞬间大了一倍! 茫然中将宝剑抽出来的十二皇子,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对周围的一切,一概不理。岚珏抱着受伤的裴若轩逃出了大帐。 裴若轩松开紧握的手,手中是一枚先前在十二皇子宝剑上的一块玉石。“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老婆,套不着流氓啊..” 专注施展轻功往京城方向赶的岚珏一个踉跄,险些把怀里已经昏厥的裴若轩给扔了出去.. ------------ 第七十七章 、您的时辰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裴若轩突然感觉到肩膀一阵剧痛,大喊着坐了起来,但随即又被人按着躺了下去。(有凑字数的嫌疑?咳咳,木有木有,迷糊肿么可能干这么无耻的事情!) “你还知道疼啊。”按着她的人冷冷说道。刚刚将止血的药粉倒在了她的伤口上,就直接疼醒了。 “嘿嘿。”裴若轩干笑两声。“我这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了么。传闻十二皇子的功夫是荣王爷亲手所教,极其具有特色,见过荣王爷出手的人几乎都不在世,一时半会儿找不着,十二皇子又从来不曾出手。想要完美的模仿十二皇子的手段这是最快的方法了。舍不得老婆,套不着流氓嘛!”说完,裴若轩又开始傻笑,希望以此来麻木自己,可以使肩膀上伤口带来的疼痛忽略不计。 突然裴若轩的傻笑僵硬在脸上,脸色变得灰白,冷汗不住的往下流。原本看着岚珏的她,头一点一点僵硬的向肩膀上看去。“你开始包扎都不告我一声啊!”裴若轩咬着发白的下唇,颤抖着说:“不带这样偷袭的。岚珏,没看出来啊,你怎么这么无耻!” 岚珏麻利地给她包扎肩膀上的伤口,头也不抬地说:“你太聒噪了。” 裴若轩:“!!!”她气的发抖,第一次说不出话来。岚珏一言不发,三下五除二将她的伤口处理好,并且收拾好了东西,转身出去了。 岚珏将门关上后,伸手抚上了心口。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神色露出一丝不解。这里,有些痛。 “岚珏?”裴若轩呆坐在床上半晌,肩膀上的疼痛终于控制到了可以忍受的范围,这才反应过来,有些问题还没有问。 岚珏听到她的呼唤,很快又开门进去了。裴若轩打量着房间,“这里是哪里?” “裴府。”看到裴若轩露出不解惊讶的眼神,补充道:“我的房间。” 裴若轩听到解释后更加疑惑,“你居然还有自己的房间,我还以为你一直睡到我的屋顶上。甚至有好几次我想提出来去屋顶上看看你是怎么睡得……不过,人家是大家闺秀嘛,这种话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娇羞状。 岚珏:“……”去你个大家闺秀啊!你个女魔头!!! “岚珏你跟了我几日变得愈发聪明啊,若是我受伤的事被人知道恐怕会被怀疑。你也知道,太优秀的人总是很引人注目的……” 岚珏:“……!”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人!!!十二皇子伤的不是她的肩膀,是脑子吧!!! “呃……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裴若轩也觉得自夸的有些过头,不好意思的开始转移话题。 “子时。(深夜十一点到第二日凌晨两点)”岚珏觉得这样很不好,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不好。总之,不该是这样的。所以,态度变得冷淡了许多。“明日就是太子册封仪式了。” 裴若轩虽然觉得他有些奇怪,但是紧要关头顾不得这么多了。“东西做好了么?” “你昏迷了很长时间,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我先睡一会儿,等一个时辰后叫醒我。” “好。” 明日肯定有一场恶战,但岚珏没有休息,守着门口看月亮。不知不觉中一个时辰到了,岚珏纷乱的思绪还是一团乱麻。他没有进去,只是隔着门,说道:“时辰到了。” 裴若轩一向浅眠,有点动静就会醒。所以岚珏虽然声音不大,但她还是醒了过来。裴若轩收拾妥当,推开门直直地走了出去,“进宫。” 裴若轩推开厚重的宫门,这个时候无需太监的禀报就能进来的只有她一人。镇德皇帝独自一人坐在龙椅上没有动作,“你果然来了。” “皇上知道我要来?”裴若轩轻笑着走进去,如往常一样坐到台阶下。镇德皇帝叹了口气,摇摇头,“朕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如果有什么异变,你肯定会来见朕。”说着冲下面坐着的裴若轩招了招手,“过来坐。” 裴若轩听话地走了上去,在镇德皇帝的龙椅旁坐下。“有什么变动么?”镇德皇帝问的轻松,说完后自己也不由得轻笑了几声。最坏的打算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论发生什么他现在都可以笑着面对。 裴若轩摇了摇头,“觉得皇上今夜无眠,就来陪陪您。” 镇德皇帝哈哈大笑起来,一扫之前的阴霾。“若是朕再年轻二十岁,一定纳你为妃!哈哈!皇后之为朕也可以在朝廷中为你争取!若轩实在是深得朕心啊!” “皇上玩笑了。”裴若轩一直在笑,即使肩膀上的伤口开始火烧火燎的疼,只不过在皇上说完那句话后,变成了冷笑。“皇上觉得,若轩是那种会随意向权贵低头,被人束缚的人么?” 镇德皇帝尴尬地笑了笑,“也对,若轩不同于平凡女子。” “皇上,其实若轩也只是一介平凡女子。”裴若轩突然觉得有些嘲讽,自己最想拜托的就是被人束缚,现在却作茧自缚。“若轩也会为了自己心仪的人做一切事情,包括我的自由。” “哎……”镇德皇帝也有些自嘲,“你让朕想起了老四他娘,婉妃。年轻的时候我在江湖遇到这个仗剑江湖,爽朗侠义的女子。我不想让这个吃人的皇宫毁了她,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即使我假装忘记了她,她还是那么固执。皇宫使她改变,不过幸好她本性纯良一直未变。我不敢宠她,想她这样在宫中无依无靠的女子很容易被人随意找个借口除掉。我费尽力气,却仍旧没有保住她。后来,也是我暗中帮助才将西顾送出宫,这是我做的最对的决定。即使,我知道他肯定恨我。”镇德皇帝回忆年轻岁月连“朕”都不用,一阵感触。 “为什么不解释清楚呢?”裴若轩话到嘴边却没有问出。也对,皇上有皇上的尊严,不会开口向李西顾解释这些,即使解释清楚了,又能怎么样呢。 “皇上,您还有什么想说的么?”裴若轩深吸一口气,脸上终于没了笑容。 镇德皇帝缓缓摇了摇头。 “时辰到了。” “什么时辰?” “您的时辰,到了。” ------------ 第七十八章 、剑拔弩张 “您的时辰,到了。”裴若轩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高高抬起左手,从上而下向镇德皇帝刺了下去。 她手上无力,就用自身的体重压了上去。刺进去后,猛地向下一压,匕首造成的伤口扩大了近一倍。镇德皇帝被裴若轩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并未来得及反抗,就已经没了气息,甚至连一句求救的话都没有喊出来。 裴若轩用尽了全身力气将匕首再次拔了出来,然后瘫坐在龙椅旁,喘着粗气,一遍一遍在脑子里梳理着接下来的计划。只要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刚刚她刺杀镇德皇帝的方法就是模仿十二皇子,她费尽千辛万苦来回奔波,逼怒十二皇子,是他失去理智,甚至不惜让自己受伤。为的就是看清楚十二皇子独特的出手方式,然后嫁祸于他。裴若轩敢这么做是因为早就调查清楚,十二皇子虽然身手不错却从未伤过人。所以,即使他在极度的愤怒的情况下出手,裴若轩也有把握他只是伤她泄愤,却不敢真的杀人。 可她与十二皇子是不同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十二皇子刺向的是她的肩膀,而她刺向了镇德皇帝的心脏。刚刚将匕首拔出来的一瞬间,喷涌而出的鲜血直面射了过来。早就计算好一切的裴若轩左手拿着匕首,右手已经早早撑起一块白布挡在身前。 靠在龙椅旁的裴若轩平静下来呼吸后,将那块沾满鲜血的白布扔到火炉中,瞬间就被大火吞噬了。 接着她将衣服解开,咬着牙将几个时辰前岚珏为她包扎好的绷带解开,然后一同扔进了火炉中。把衣服穿好后,她用左手握住自己的受伤的肩膀,然后狠狠一捏,一声惨叫从口中溢出。裴若轩再次疼晕了过去,只留下苍白的面容,满身的冷汗,和一身的鲜血。 这几日原本就戒备森严,宫中侍卫一听到裴若轩痛苦地惨叫声,就全部涌了进来。宣政大殿中只有两个人,一死一伤,刺客泽完全不见踪迹。 宫中大乱,第二日的太子册封大典完全顾不上了。后宫更是哭成一团,往日争风吃醋的妃子都惶惶不安,不知所措起来。皇子和文武百官连夜入宫,御医一部分给皇帝检查伤口,死因;还有几个在全力救治裴若轩,当时只有她在场,只有她清醒过来才能知道宣政殿发生了什么。 三皇子入宫后仗着自己手握兵权,率先控制了大权。而这时,一直昏迷的裴若轩也被逼急了的御医直接用凉水泼醒。 三皇子领着其他皇子和大臣直奔裴若轩所在的房间,顾不上男女之嫌,直接破门而入。 “若轩姑娘,到底是谁刺杀了先皇?”三皇子一马当先,刚刚进来张口就问。 裴若轩满身的冰水还未擦干,浑身犹如坠入冰窖中一般。她打了个寒颤,拉起床上边的锦幔就开始擦身上的水。“人都已经死了,着什么急?” 裴若轩话音刚落,满屋子的大臣一片哗然。这个女子竟然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裴若轩被人泼了满身的水,心中正是恼怒,所以一句话就将满屋子的老头气个半死。八皇子心细,看出来裴若轩的不快,赶忙命人在屋内多添了几个火炉。 “若轩姑娘受惊了,是不是身体不适?我们在屋外等你收拾妥当再说吧。”裴若轩颔首同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他们出去。 众人等裴若轩换下湿衣服后,才得以好好跟她交流。裴若轩不顾众人的复杂的目光,直直的走过去坐到上位。喝了口热茶,轻舒一口气才道:“昨夜我什么都没看到。” 一句话又差点将满屋的老头气的吐血。“那人蒙着面,所以我不知道是谁。不过,听皇上跟那人的对话,应该是皇上认识的人。” 所以人都愁眉紧锁,如果是认识的人的话,十有八九会是哪个有野心的皇子做的。查下去的话,万一查出来的皇子以后得势,自己这帮老臣肯定吃不了兜着走;若是不查,又说不过去……为难啊! “我只记得当时圣上说:‘你别忘想了’,突然那个人就动手了,好像还喊着,‘为什么不是我之类的’。”果然是个皇子做的,在裴若轩有意无意的引导下,众大臣已经在心中下了判断。 目前身处宫中,并且具有野心的皇子只有两个――三皇子和八皇子。八皇子心中计较着,刺杀父皇不是我做的,小十二还未赶到京城,那肯定是老三那个莽夫做的了!说不定,裴若轩也跟他串通好了!“三皇兄,没想到这么快父皇就驾崩了,小弟很是悲痛。” 三皇子没有戒心,只当这个平日腻腻歪歪的八皇弟是真的伤痛,就将手搭到他的肩膀上安慰他。八皇子双手掩面,“我昨夜深感烦躁,就邀了几个文人才子流觞曲水,对酒赏月。我说怎么昨夜的月亮如此伤感,若是小弟早些想到父皇会出事就好了!说不定可以制止那个该死的刺客,即使为父皇丢掉性命,我也是愿意的啊!” 三皇子感慨万分,以前实在看他不顺眼,没想到八皇弟竟是个如此重情重义之人。“三哥惭愧,昨夜一直在府中安睡,实在不及皇弟。” 八皇子这番话说的意义深远,不仅撇清了自己的嫌疑,表明了忠心孝意,还引得头脑简单的三皇子暴露出自己昨夜并无不在场的证明。这下,大臣们纷纷开始猜测,昨夜刺杀的人会不会是冲动简单的三皇子。 三皇子虽然不擅长这些阴谋算计、人情世故,但毕竟是从小在宫中长大,耳濡目染也要比平常人强一些。他见众人的反应不对,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八皇子这小子是在给自己挖坑! 顿悟的三皇子,怒道:“好你个老八!竟然敢这样诬陷我!我府中的下人都可以为我作证!老子昨夜确实在屋里睡觉!” “你府中的人,当然会替你说话。”八皇子不以为意道,大臣们也纷纷附和。 “你!你!”笨嘴拙舌的三皇子气的说不出话来,干脆直接将随身的佩剑拔了出来,指向八皇子,“你莫要欺人太甚!” 八皇子见他拔剑,连忙跑到庭院中,大喊道:“来人!”几百人的军队立刻现身,将整个屋子包围了起来。众大臣也早就连滚带爬地躲了起来,唯恐两皇子争斗伤了自己。 三皇子无所畏惧地大笑起来,“这些虾兵蟹将你也真好意思显摆!来人!”话音刚落,三皇子的人又将庭院中的团团围了起来。 一时间,两支皇子的军队对峙起来,剑拔弩张,气氛紧张,一触即发。 ------------ 第七十九章 、百口莫辩 三皇子和八皇子的军队在庭院内外对峙着,所有的人都将手按到了刀柄上,只待一声令下,就开始大开杀戒。 屋外,气氛紧张。屋内,裴若轩抿了一口茶,扫了一眼趴在桌下,瑟瑟发抖的诸位大臣。“各位大人,真是英勇啊。不如出来坐坐,喝杯茶?” 众大臣虽然觉得脸上无光,但仍旧推推攘攘的不愿爬起来。这些大臣年纪大了,也都变得贪生怕死起来,无论以前在战场上如何英勇,当初如何舌战群儒,但岁月的磨练,都将他们的心磨的滚圆,他们有财富,有荣誉,所拥有的越多越舍不得放弃。而当初那些不愿磨掉棱角的心,都已经停止了跳动。 裴若轩端着茶杯的双手轻轻一松,已经被喝尽的空茶杯轱辘轱辘滚到地上。“啪”,发出了一声清脆的,不大不小的碎裂声。 这时,不知道是谁突然失手射出一箭。原本神经紧绷的两支军立刻拔刀就杀。顿时,喊杀声一片。只有三皇子和八皇子呆呆地站在原地,他们没有下令进攻啊……他们根本不想在皇宫里开打啊!!!只要在宫中动手,即使是皇上钦定的太子人选,也会被人诟病。所以两个人只是虚张声势,希望对方可以胆怯退兵,没想到却闹出这样一场乌龙。 两军打的不可开交,即使三皇子和八皇子勒令停战都止不住。就在这时,十二皇子带着他的人,入京了。 十二皇子的介入使混战做一团的人立刻停了下来。就目前的形式来看,三皇子和八皇子的势力、能力不相上下,但看起来三皇子拥有裴若轩这个可以窥天知命,在永夏国地位相当于国师的人物,就比八皇子的胜算大很多。但是因为他提前暴露了自己的势力,而且在刚才的一战中损失惨重,所以虽然三皇子比八皇子有胜算,却比不上十二皇子。十二皇子是一城之主,有将臭名昭著的匪城治理好的经验和能力。所以目前最有实力的应该是十二皇子。 众大臣见外面的打斗已经平息了下来,都摸索着出来。有人见到十二皇子突然想到了先皇的致命伤口。 一个大臣脸色大变,失声道:“老朽知道可能是谁杀的先皇!” 众人连忙看着他等他说出答案,但那个老臣的这句话一脱口而出就开始懊恼万分。自己这不是没事找事么!万一不是他,自己一大把年纪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啊! 众人见他傻愣着不说话,纷纷催促道:“有什么你快说吧!此事事关重大啊!”就是因为事关重大我才不敢说啊!老臣在心中默默流泪。 “是啊!有什么就快说出来吧,这么多人都为你担着。”鬼才信你!这小子不是一直跟自己是死对头么,肯定是想借机除掉自己!老臣心尖开始渗血…… “快说啊!你倒是说啊!” 老臣被逼无奈,一咬牙,“我见先皇身上的伤口很眼熟,但一直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刚刚突然想起来,这个伤口老臣在十几年前见过。这是……” “这是什么?快说啊!”众人咬牙握拳,急切万分。 老臣一闭眼,赌一把!反正过了这么大年纪够本了,万一这么一搏,以后成了功臣,可就名记史册了!“是荣王爷!老臣十几年前有幸见过。” “对!老臣想起来了!确实是荣王爷……”另外一个老臣随即附和道。 推测被证实,在场的人都表情沉重,这原本是皇子的皇位之争,荣王爷突然插了一手,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八皇子脑子活,立刻命人去请荣王爷进宫共商大事。而所有人都到宣政大殿,这里不仅是永夏国最具权威的议事厅,而且也是镇德皇帝被人刺杀死亡的地方。在这里等待着荣王爷的到来,与他??当庭对峙。众人都在焦急地等待,只有十二皇子脸色愈来愈难看。一定是裴若轩做的,她这样精心设计圈套,甚至不惜使自己受伤,为的就是嫁祸给自己。她算准了自己会杀荣王爷,算准了自己会被激怒出手伤她,却又不杀她。服了,输得心服口服。当初应该直接杀了她以绝后患的,自己还是不够武断。 众人等了很长时间,去“请”荣王爷的一队士兵终于回来了,可是他们并没有带回来荣王爷。 八皇子一看就知道事情有变,连忙上前追问,“怎么回事!” 那队士兵单膝跪地,抱拳施礼回话,“属下无能,到了荣王府上时,荣王爷已经死了……” “死了?!”众人大惊。 “对,荣王爷也是被人暗杀的,据推测应该与先皇被刺杀的时间相差不大……” 如此说来,荣王爷刺杀镇德皇帝,欲图夺取皇位的推测就不攻自破了。那么,到底是谁会刺杀皇帝的同时,还需要杀掉荣王爷?也就是说,荣王爷会阻挡了谁走上帝位? 那个想到先皇的伤口可能是荣王爷所为的老臣,其实是一开始见到十二皇子才想起来的,他自然知道十二皇子出手也是如此风格,但这次他不敢再多嘴,不说出来又不太合适……踌躇半晌,他终于埋着头,小声开口道:“我记得……十几年前荣王爷好像亲自传授给一个人他的武艺……”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对,老臣想起来了,是……!”那人突然止住话,小心打量着面无表情的十二皇子。 十二皇子深吸一口气,“是本皇子。荣皇叔当年亲自传授本皇子武艺。但父皇并不是我杀的。本皇子也是今日才刚刚抵达京城。” 八皇子是三人中胜算最小的,看到有机会将小十二拉下马,立刻问道:“对了,皇兄我一直有个疑问没有问出口。十二弟不是应该昨夜就能抵达么?怎么,活活推迟了一夜……?”莫不是想洗清自己的嫌疑吧? 十二皇子有些沉不住气,恶狠狠地瞪着裴若轩就想解释。这时,御医突然赶来,手里拿着一块白布包裹着一颗蓝宝石急忙跑了过来。“皇上手里攥着这个!” 十二皇子眼前一黑,被气的有些晕眩,恨不得将裴若轩碎尸万段。而裴若轩冲他微笑着欠了欠身子。 ------------ 第八十章 、十二皇子的下跪 十二皇子这么些年来第一次觉得不知所措,迟早会被查出来是自己剑上遗落的宝石。如此精密的设局,自己恐怕百口莫辩,白白背了黑锅。 众人正察看着这颗宝石的来路时,一直在外替镇德皇帝微服私访的丞相火速赶了回来。 这下,原本没有有适当身份和份量的来处理此事的众人大喜。各位皇子算是纠缠在此事中,不方便主持处理。在场的各位大臣又没有那个份量,更不好开口询问些什么。丞相一回来,这个尴尬就迎刃而解了。 丞相回来后,不敢拖沓直接入宫,见到众人后,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和刚刚众人分析出来的东西后,丞相沉吟半晌,突然伸手道:“把那块蓝宝石拿给我看看。”旁人赶忙奉上。 丞相摩挲着宝石,并将它拿到阳光下,对着光细看。突然丞相像是想起了什么,皱着眉放下了拿着蓝宝石的手,转身对十二皇子道:“十二皇子,恕老臣冒昧。” 十二皇子深吸一口气,丞相是两朝元老,肯定能看出来这颗宝石是父皇御赐宝剑上的。“您老但说无妨。” “老臣记得,十二皇子谋略过人,有治国之才。年纪轻轻就一举将臭名昭著的匪城拿下,并治理的安定平和。老臣自愧不如,着实敬佩!” 说着,丞相就颤巍巍地对十二皇子抱拳鞠躬。十二皇子连忙将他扶起,“晚辈惭愧。” “治理匪城是很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能有魄力和能力治理匪城的人恐怕这世间都是少有的。”老丞相这么一说,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现在不是应该权利捉拿凶手么,怎么说起这些陈年旧事了。老丞相示意众人稍安勿躁,接着说:“老臣记得,先皇也对十二皇子万分欣喜和欣慰,故御赐宝剑一柄,不知可否让老臣一睹?” 十二皇子脸色一直很难看,缓缓从怀中掏出那把御赐的短剑。他在拿出来的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纷纷下跪。见此宝剑,如见圣上。 老丞相跪在地上,双手抬起,将宝剑接了过来。拿到面前,细细打量。他将宝剑翻过来后,剑鞘上赫然有一个凹陷。老丞相把那枚在先皇手中找到的蓝宝石放了上去,严丝无缝。众人见此大惊。甚至有大臣直呼“永夏之悲,永夏之耻啊!” 老丞相脸上表情未变,只是直直地看着他问:“不知十二皇子有什么要说的。” “不是我做的,我干不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十二皇子脸色灰白,说什么也不承认。他同样也没有说出裴若轩在其中的重要作用,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铁证如山,十二皇子恐怕一句‘不是你做的’很难洗清嫌疑。十二皇子,不要再为难老臣了。” 十二皇子沉默不语,越到这种最后的危急关头,他反而越发的冷静。他细细回想见到裴若轩所扮演的胡云之后发生的事。先是高调的吸引自己的注意,在自己明确表达要收她为己用时欲擒故纵,使自己完全信任她。然后在自己马上就要抵达京城的前一晚,突然现身。算准了自己会出手杀荣王爷,用身世的问题来刺激自己。并且在行动之前就算好了自己随身携带着这柄宝剑,而且在被激怒的情况下只会伤她,不会杀她。这样她与皇上一同被刺杀,不仅洗清了她自己的嫌疑,而且很好的解释了肩膀上伤口的来源,将自己的罪名坐的更实。同时,因为自己被她刺激的趋于崩溃,耽搁了半日的路程,晚到了一整夜。而这与镇德皇帝被刺杀的时间完全吻合,直接将事情引到了自己身上。最重要的是,她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离开。 完美的布局,毫无漏洞。 心服口服的十二皇子突然笑了起来,“我想与若轩姑娘单独谈谈。” “这……”这不妥吧,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同意的。 “无妨,他不会伤我。”裴若轩冲众人点了点头,微笑着示意。 “……”既然姑娘执意寻死,我们也不好拦着是不……所以众人都退了出去,只是在庭院外加紧了戒备。 裴若轩看着他但笑不语。 十二皇子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就不怕我说出你做的事?即使你的布局精密到严丝合缝,毫无破绽。但难保不会引人怀疑,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不过,就算你不会被揭穿,也会被人防备。” “荣王爷没有死。”裴若轩笑着回答,十二皇子彻底目瞪口呆了。“我在你派人刺杀前就将荣王爷藏了起来,你的人杀的是个我的死士。” 十二皇子心情激动万分,突然猛的单腿跪地。“若轩姑娘心思缜密,布局严密,在下实在钦佩。我输得心服口服,甘愿做这个替罪羊,还望姑娘照顾好荣……荣皇叔。” 裴若轩将荣王爷替换了下来,不仅是卖给十二皇子一个人情,卖给荣王爷一个人情。让十二皇子产生愧疚,感激裴若轩。同时,也是为了在迫不得已时用来威胁十二皇子背这个黑锅。 裴若轩微笑着点头同意。 十二皇子得到满意的答案后,转身打开了房门,对着外面的众人说:“我这二十年自觉问心无愧,唯一对不起的,只有我的父亲。”说着,抽出身上贴身携带的一把匕首,高高举起,然后猛的刺向自己的腹部,然后向下一拉。鲜血立刻流了满地,而十二皇子摇摇晃晃地跪到地上,死都没有倒下。 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十二皇子的自杀忘记了阻拦,这是畏罪自杀么……?裴若轩从当中走了出来,完全不理会门口的尸体和鲜血,径直走向众人,“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别都傻愣着了。”她走出了庭院,留下了一院子心中百味杂陈的皇子和文武百官,和一具微笑着流泪的尸体。场面怪异,却又似乎是冥冥之中,天所注定的。 ------------ 第八十一章 、对峙 裴若轩走出了庭院,留下了一院子心中百味杂陈的皇子和文武百官,和一具微笑着流泪的尸体。场面怪异,却又似乎是冥冥之中,天所注定的。 杀害镇德皇帝的凶手被成功找到了,并且查找的轻松迅速。那么,接下来就是新帝位的人选。 众人收拾起沉重的心情,跟着裴若轩再次来到了宣政大殿。但裴若轩只是站在一旁,有意让位高权重,德高望重的丞相来决定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丞相站在众人面前,低头不语,沉思半晌后,他突然转向裴若轩,“姑娘,您裴家人的能力老朽实在钦佩。但今时今日,老朽有一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敢当,您老有话直说,若轩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裴若轩微微欠身表示敬意。 “裴家人号称可窥天知命,上百年来只要是裴家人所说的预言,无一不灵验,可谓是我永夏国的第一功臣。”说着,丞相抱拳,向裴若轩深深鞠了一躬。裴若轩在心中冷笑,没有伸手去扶他。看来,丞相这是想将火引到自己身上。丞相连裴若轩一点颜面都不给,也不曾在意,若无其事地站直了身子,接着道:“裴家人窥天知命的能力永夏国国人有目共睹,更是敬佩崇拜。可是为何镇得先皇被行刺一事,若轩姑娘一点都不曾提前预知!说不定,我们多加防备就可以防止先皇的驾崩,甚至可以提前将凶手绳之以法!” “要不然您以为我昨夜深夜入宫是为了什么?莫不是您也听信了谣言,以为小女跟先皇有些什么吧?”裴若轩冷笑出声,丞相不看裴若轩,而是背着手一直望着空空如也的龙椅,并不接话。镇德皇帝已经驾崩,无论他如何回答都有亵渎先皇的嫌疑,只有沉默才是上上之选。 “提前将凶手杀了?哼,如果我信口雌黄呢?永夏国国人我岂不是想杀就杀,想抓就抓,这样还有何规矩可言!”裴若轩步步紧逼,一改谦恭的模样。 “那你为何不提前告知我们,只要做好防备,先皇定然可以长寿无疆!”丞相被她气的有些口不择言。 “这样说的话,若轩也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老丞相您了。”裴若轩不答反问。“您相信有天神么?” “这个自然。”历代帝王都号称是真龙天子,是上天派下来统领人类的天子――天之骄子。所以大多数人还都是很信服有天神的。 “那您认为天神会出错么?或者说,您会违抗天神么?”裴若轩再次抛出一个问题。 老丞相面色一紧,沉吟半晌。“这个……老朽不会。”皇帝代表了天神,若是答错一句便是藐视圣威,抗旨不尊,这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虽然不是直接违抗,但若是被有心人加以利用,自己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丞相既然认为天命不可违,那若轩说了又能怎么样?丞相这是在强人所难吧。”裴若轩几个反问,四两拨千斤的将丞相来势凶猛的指责挡开。 丞相被她说得无话反驳,急忙找说辞。“你,你,你们裴家人不是一辈子都在做这种违背天命,泄露天机的勾当!” “放肆!”裴若轩一声爆喝打断了他,“我裴家历朝历代做的都是顺应天理之事,即使泄露了天机,也是我们用性命换来的!我们裴家人人丁稀少是为了什么?!我们裴家人只有二三十年寿命是为了什么?!我们家族为永夏王朝付出的几百年来有谁能比?结果等到的只有质疑和威胁!” “哈哈!”裴若轩现在众人中间仰天大笑,直呼:“悲哀!我裴家之不幸!哀哉!”说完,直接撇下众人,一去不复返。 丞相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毕竟是他太鲁莽,气走了裴若轩。原本想今日就请出圣旨,看看镇德先皇对下任皇位继承者的意愿,可是裴若轩不在,他们就这样直接打开宣读有些说不过去,只能明日请裴若轩、皇子和众大臣一起在场时宣读。 裴若轩得到宫里送来的明日在宣政大殿宣读镇德先皇遗旨的邀请时,一口答应了下来。今日在宣政大殿闹了那么一出戏,为的就是将圣旨拖到明日宣读。现在目的已经达到,她也乐得搏一个宽宏大度的名声。 第二日一早,裴若轩就开始精心打扮,打算盛装出席,甚至破天荒的将指甲染上了红蔻朱丹之色。白色衣衫飘飘,似仙非仙。朱唇与指甲,红的耀眼。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坠入凡尘一般,在清高孤傲之中加了一丝魅惑。 众人早早就来到宣政大殿等待宣诏,到了时辰,先皇的贴身太监将圣旨捧了出来,所有人见到后立刻下跪,就连裴若轩出于尊敬,也单腿下跪了。 太监当着众人的面将圣旨的封印撕开,把那卷圣旨倒出来后,小心地展开,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皇子李西同品行纯良,武艺高强,调兵遣将无所不精。但过于鲁莽,故赐边疆封地,望镇之,守之;四皇子李西顾因犯错被圈禁宫中,朕念你有心悔改,故赐宫外府邸一座,回复自由;八皇子李西琳文采斐然,善治国安民,无奈妇人之仁,故常伴朕左右即可;十二皇子李西煌治理匪城,能力卓著,文武双全,品行端正,乃其兄弟中出类拔萃之人。故册封十二皇子李西煌为太子。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不可能!”老丞相忍住喊完万岁,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先皇绝对不可能选择十二皇子!” 众人一听,议论纷纷。有人小心询问:“为何不可能是十二皇子?” 十二皇子是荣王爷的儿子,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老丞相就是一个。“将圣旨拿来给我看看。”老丞相避重就轻,想先验明圣旨真伪。 无奈翻来覆去找不到一点伪造的痕迹。裴若轩接过圣旨,用指甲轻轻划过玉玺的印章,舒了口气。 ------------ 第八十二章 、真假圣旨 这个圣旨肯定是假的,这点毋庸置疑。裴若轩清楚的知道镇德皇帝在圣旨中写得就是册封四皇子李西顾为太子。 圣旨被人换了,这个裴若轩也已经提前猜到,所以才会将宣读圣旨的事情拖到今天,使自己有时间准备。而换掉圣旨的人就是――四皇子李西顾。 绝对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李西顾没有把握镇德皇帝会册封自己为太子,或者万一中间被人换了圣旨。这样的话,还不如直接打开看看。李西顾弄到圣旨后打开封印看到是自己,可是封印已经撕开,不可能原封不动再放回去。重新拟一份一模一样的圣旨,若是被人看出来是假造的,反而得不偿失。既然如此,不如将计就计,祸水东引,顺便引蛇出洞…… 裴若轩就是提前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将事情拖到今日。她的指甲上涂了药水,只要粘上了不出几日就会显现出红色的痕迹,待李西顾的事情一办完,假圣旨验明是假的,真圣旨往出一拿,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基继位。 裴若轩将做了手脚的圣旨递还给丞相,离她最近丞相像是看到了她的动作,意味深长地看着裴若轩接过了圣旨,但并没有挑明,只道:“这份圣旨……没有什么问题。” “这可怎么办?”有人当即就问了出来。 “是啊。”大臣们愁眉不展,“十二皇子自己引剑自尽,这圣旨如何遵循?” “先暂时维持原状,待商量出办法,再做定夺。”老丞相深深叹了口气。“今日就到这吧,明日一早,所有大臣入宫商议。” 虽然这么做有些不妥,但是别无他法,也只有这么做了。三皇子和八皇子居然也并无异议,默不作声地迅速出宫离开了。 接下来的事,就看李西顾了,她的事情已经全部完美的办妥了。 三皇子和八皇子迅速返回自己的府邸,调来了驻扎在京城外的手中所有的兵力进城。并且两人分别连夜拜访了多个朝中重臣,至于他们分别提出了什么条件,达成了什么事情,无人知晓。 天,亮了。 两位皇子都胸有成竹的早早来到宣政大殿,分站两边。文武大臣鱼贯而入,并且站在自己选择支持的皇子身后。三皇子和八皇子身后的人数和分量不相上下。只有老丞相和裴若轩站在一旁,没有参与这场政治站队。 三皇子一看自己与八皇子的支持势力相差无几,就开始暗示裴若轩站过来。裴若轩恍若未闻,对他不理不睬。这下,三皇子可急了。所有的人都对裴若轩更倾向于支持三皇子深信不疑,包括三皇子也这样认为。可今日裴若轩的态度,难道她想反悔?还是说她一开始就是老八那个娘们唧唧的人!? “若轩姑娘,这几日裴浅还在我那,可惜我最近实在没有时间亲自传授些什么。待今日这事一完,本皇子一定好好教导教导他。”三皇子一开口,这话里就带了几分威胁的意味。你若是今日不帮我,回去以后,可就看不到你的宝贝儿子了。 裴若轩曲膝,冲着三皇子盈盈一拜。“还要多谢三皇子这几日对犬子裴浅的照拂,不过若轩害怕他耽搁了您的大事,已经命人去接了。看现在这个时辰,裴浅应该已经到了裴府了。” “怎么可能!”三皇子咬牙切齿,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发作。而且,以后若真是自己得到皇位,还要仰仗裴若轩的能力。 众人都已经到齐,这皇位之争免不了一番唇枪舌战。三皇子和八皇子两边的大臣极力碰吹己方,贬低对方。这几年混迹朝堂,别的都生疏了,可这嘴皮子一个比一个练的顺溜,颠三倒四,捧高贬低,无所不精。 众人争执了两三个时辰基本上就是在说三皇子鲁莽简单,八皇子优柔寡断,总之到最后都没有一个结果,只能询问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老丞相的意见。 老丞相还未开口,裴若轩突然插了一句话,“不是还有四皇子么?” 裴若轩话音刚落,整个大殿都静了下来。三皇子和八皇子很是不屑,这个人常年漂泊在外,在宫中没有一点根基,拿什么来跟他们争这个皇位。 老丞相没有异议,三皇子和八皇子乐得看四皇子的笑话也同意了。大臣们见这几人都同意了,也愿意看看这个刚刚回宫就因为得罪裴若轩而被圈禁起来的四皇子。最让他们好奇的是,提出让四皇子也加入皇位之争的人也是裴若轩,这就很有深意了。 过了片刻,一身白衣的四皇子李西顾来到众人面前。毫无架子的冲着大殿中的老臣们抱拳欠身,“瞳涵见过各位前辈。” 三皇子和八皇子顿时觉得此人就是个跳梁小丑,且不说这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商议,还是在宣政大殿中,应该穿官袍。就单单他刚刚行的那个礼就有些不伦不类。不过也是,人家一个人在浆糊逍遥自在惯了,回来的时间也短,没有官服,也不知礼仪,情有可原。 就在两人用看戏的心态打量着四皇子李西顾时,突然发现周围的大臣们,态度可有些奇怪。 “您,您就是瞳涵?”一个大臣颤巍巍地上前,小心问道。 李西顾连忙扶住他,回答:“正是在下,我字,瞳涵。没有几个人知道。” 没想到他话音一落,众大臣纷纷下跪,齐声道:“参见四皇子!”甚至有的泪眼婆娑,声声道:“老臣不胜受恩感激!”就连老丞相也是一副既惊讶,又满意的神情。 原来,被圈禁宫中的四皇子这段时间并没有闲着,而是给朝中各位大臣以“瞳涵”的名字给他们写信。一开始只是求官自荐一般的引荐信。后来有的大臣被他的文采折服,开始与他无话不谈,从朝廷大事、人生哲理、排兵布阵、国家治理到鸡毛蒜皮,类似于如何瞒着婆娘藏私房钱、哪家酒楼的菜好吃等……之类的琐事。甚至于,李西顾还真的误打误撞帮几个大臣解决了棘手的问题。可惜每次都是小厮帮忙递信,并未见到他真人。加上这几日朝廷事情繁重,没来得及向朝廷引荐此人。没想到,这个瞳涵竟然是被圈禁的四皇子,还好今日见上了一见。这样的人才,确实很适合这个帝位啊…… 可惜,他根基太浅,又没有什么功绩。 三皇子和八皇子突然有很深的危机感,分别给自己的人使了个眼色,手下的心领神会,立刻跑出了宫。 “不如这样。”老丞相看现在僵持不下的情况突然想到了那封怪异的圣旨。“再来看看圣旨吧,说不定可以看出破绽。” 太监总管再次请出了圣旨,老丞相接过圣旨突然蹙眉,然后向裴若轩投去了奇怪的一眼。然后对着众人道:“这确实是假圣旨,玉玺的印章有问题。”说着他拿给众人细看,果然印章中有一道浅浅的红印,只有仔细对比才能看出来,而这正是真的玉玺所没有的。 “派去搜查十二皇子暂时的府邸就快回来了,说不定可以发现点什么。”正说着,派去搜查的人已经快马加鞭的回来了。 那人进来后,立刻单膝下跪,呈上来一个布包着的东西。“在十二皇子的府邸搜出了疑似圣旨的东西。丞相请过目。” 老丞相接过那卷东西,小心打开。然后抬起头来,环顾众人一周,道:“这是真正的圣旨,我确信。” 所有人凝息等待,老丞相在沉重的气氛中缓缓开口。“按照镇德先皇的遗愿,下一任帝位继承者――四皇子,李西顾。” ------------ 第八十三章 、太子之争 “按照镇德先皇的遗愿,下一任帝位继承者――四皇子,李西顾。”老丞相念出了圣旨上的名字,然而众人却哑然无声。谁也想不到最不被看好的皇子竟然能博得先皇的垂爱。先皇在写下这份圣旨时,四皇子李西顾甚至还被圈禁在皇宫深处吧。 “恭贺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众大臣呆怔了半晌,终于反应了过来。 “诸位前辈快快请起!”李西顾连忙抬手虚扶。“这圣旨还未检验真伪,怎能如此鲁莽认定。” “太子多虑了,既然老丞相这样宣布了,就说明他已经确认了圣旨的真实性。”一个大臣解释说。 老丞相颔首肯定了他的话。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众人早已能平静的面对任何事情,恐怕就算现在先皇突然从石棺中坐起来,大臣们也只会说几句吉祥话,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休息。所以,先皇的这份圣旨虽然让人们感到意外,但并没有人发出反对的声音,经过了那么多的书信交流,让他们觉得四皇子有这个能力,况且他们连表示惊讶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三皇子和八皇子不动声色地冲手下使了个眼色。 四皇子李西顾从现身后到现在为止,一直表现的儒雅有礼,即使听到皇位的继承者是自己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一直是谦卑的态度,让大臣们很是欣慰。 “太子,这登基一事……”老丞相没有跟他有过过多的接触,只从书信中来往较多,但毕竟没有面对面交流过,摸不清这个未来新皇帝的脾气,只能斟酌着开口。 “此事不急。”太子李西顾立即接过话头解释了起来,不让老丞相为难。“父皇尸骨未寒,登基一事过段时间再说不迟。父皇的葬礼最重要。” 老丞相缓缓点了点头,这样就好办了。目前看来,镇德先皇的决定还是非常正确的。 “既然如此,登基一事先搁置。现在刺杀父皇的凶手已经水落石出,礼官迅速准备好下葬之礼,择日安葬先皇,举国哀悼。”李西顾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第一次下达命令,刚刚为了扮做儒雅之人收敛起来的帝王之气喷薄而出,睨视众人。“在此期间,一定加紧各个城池的巡防力度。杜绝任何叛乱或他国侵扰的可能。” “谨遵懿旨。”众人被其压制的不由自主地俯身行礼。老丞相心中更是暗叹,还怕太子过于儒雅,空有治国之道,却无圣威压制大臣百姓。如此看来,是我老头子多虑了,多虑了! 趁乱,有两个人一前一后慌忙地跑了进来,分别附到三皇子和八皇子的耳旁说了什么。三皇子和八皇子瞬间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冷汗直落。两人都隐隐感觉哪里不对,一定是被算计了!这一切都是圈套! “三皇兄,八皇弟。可是有哪里不适?”李西顾笑的意味深长,两人即使觉得不对也不敢乱说什么。 “并无不妥,并无不妥。”两人连忙否认。 “我刚回宫不久,以后可还要仰仗三皇兄、八皇弟多多指点。” “应该的,应该的。” “辅佐君王乃身为皇弟的本分之事。” “西顾,就此谢过二位了。”李西顾微微一笑,二人更是不寒而栗。 刚刚手下来说的事情就是李西顾将他们的势力一网打尽,滴水不漏。原本最无能的四皇子没想到是隐藏最深的那个人。唯今之计,养精蓄锐,收集李西顾是策划了整个圈套的人,是真正刺杀镇德先皇的凶手的证据,方为上选。然而再此之后,未等两人养足精力。三皇子三年之后镇守边关,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八皇子五年后病死府上,甚是凄凉。李西顾曾去看望过他一次,八皇子变得面色红润了起来,人人多说是因为皇帝的真龙之气使他好转了些。但是不到一个月他的病情急转直下,最终病情恶化,病死。 此事一完,众人都出宫回府,或者去忙先皇的下葬之事,唯有裴若轩留了下来。 李西顾仍旧住在原先被圈禁的地方,只不过现在被收拾布置的分外华贵。李西顾拉着裴若轩躺到树下,这里一直并排放着两个美人塌。无论这个庭院中有几个主人,这里一直是两张木塌。 两人如以往一样躺在树下,“分别几年,你仍旧是最懂我的人。”李西顾将手搭到眼睛上,阻隔了外界的一切光线。 “彼此彼此。”裴若轩侧身躺着,探出手去摸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这么大的计划,都不跟我商量一下。你就不怕我领会错你的意思,把你的计划都搞砸了?” “你觉得我现在在想什么?”李西顾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反而问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裴若轩将手完全覆到了他的手上,“你在想……你什么都没有想。”语气笃定。 “对,我什么都没有想。”李西顾将手抽开,让裴若轩的手直接覆到自己的眼睛上。“一个是我根本就没有想你会不会明白我的意思;还有就是,我根本想象不到你不明白我的时候。” 裴若轩感觉到他眼珠的滚动,将手收了回来,看到睁开眼的李西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 “待你登基之后,我想出去走走。”无法回答,只能转移话题。“事情都结束了,没我什么事了。” “不能等等么?”登基之后便是选妃了…… “我等不及了。” “好吧。” 两人又是一阵无言,李西顾看着上方的树木枝条,突然开口。“发芽了。” “嗯?” “看,柳条上已经有绿芽了。” “我没你那么好的眼力。” “我抱你上去看。” “哎!”说着,李西顾抱起裴若轩一跃而起,就跃上了树。“果然发芽了。” “嗯,春天快到了。”李西顾仍旧抱着她,没有松手让她下来的意思。 “冬天,要过去了么?”高处风大,她突觉一阵寒风吹来,赶忙往李西顾怀中缩了缩。 ------------ 第八十四章 、葬礼 镇德皇帝的葬礼很快就准备好了,因为只需要布置皇宫,安排葬礼流程,昭告天下。而墓穴早在镇德皇帝登基的那一年就开始建了,于十几年前就已经建好。只要打扫干净,提前放进去些名贵的珠宝玉石,无需其他准备了。 一个君主的葬礼,往往意味着一个国家将会有一个或几个新的君王接替。新的君王又开始建立自己庞大的墓穴,这是因为他们害怕说不定哪天就会无疾而终,到死都没有一处葬身之地。 他们拥有的最多,最害怕死亡,却也最急着建造自己墓穴。矛盾且滑稽。也许,皇宫便是一座庞大的墓穴,它埋藏了太多太多。 镇德皇帝被大葬七天,宫中一片肃穆。百姓的生活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谁做皇帝他们并不关心,他们关心的是新皇帝会不会减少些苛捐杂税,会不会趁着这个葬礼天下大赦,税收全免。说不定还会因此窃喜不已。 镇德皇帝的葬礼结束,身为太子李西顾终于有时间去照顾裴若轩了。她这几天很不正常,一直借口说身体抱恙而拒绝参加镇德先皇的葬礼。裴若轩不会是因为这个就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失礼的人,一定有其他原因。 李西顾趁着夜色掩护,独自一人出了皇宫,潜到了裴府裴若轩的庭院。岚珏双手垫在头下,躺在房梁上,并未睡着。 李西顾铁青着脸,问他:“若轩睡着了么?”任谁也接受不了整天有人尾随、窥视自己的女人…… 岚珏打量了他一眼,并没有起身。“不好说。” 岚珏停顿了一下,犹豫要不要告诉他。“这几天每次我以为她睡着了下去查看,结果都发现她大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直勾勾的看着一个地方。” 李西顾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什么都没说就飞身下去,推门而入。关上门后,才露出一副愁容,眉头紧锁。走到裴若轩床边,果真如岚珏说的一样,裴若轩大睁着眼睛,里面布满血丝,眼神空洞,似乎还有些恐惧。 李西顾长叹一口气,坐到裴若轩床边,将她完全抱进怀里。右手搭上了她的手腕把脉,脉相正常,没有什么问题。然而裴若轩却一动不动,毫无反应。李西顾握着她冰凉的手,俯身吻上了她的眼睛。裴若轩终于有了反应,眨了眨眼,看向了李西顾。 “怎么了?”李西顾轻声问。 半晌,裴若轩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你在害怕什么?”李西顾担心地问。双手摩挲着裴若轩的头发来安抚她。 裴若轩又摇了摇头,轻轻推他,让他离开。 “你一个人可以么?”李西顾感到有些意外,从小到大都不曾见过裴若轩这种状态。她一直很坚强,坚强的让人觉得害怕。直到现在,李西顾才觉得她是真实的。是一个有血有肉,触手可及的普通人。 李西顾捧着裴若轩的脸,吻了吻她的额头。“那我走了。” 裴若轩没有说话,闭着眼睛不看他。李西顾起身,将她安置好,塞好了被子才离开。在关门的一瞬间,李西顾突然听到了裴若轩放松下来轻声舒气的声音,他整个人浑身一僵,但很快还是恢复了过来,屋内的人并没有任何觉察。 李西顾纵身上了屋顶,向仍旧仰面躺着看星星的岚珏道:“打扰你的雅兴了。” “无妨。每夜都能看到,不急这一时。”岚珏脚尖一点便站了起来。“走吧,离远些说话。” 李西顾颔首,率先掠向远处。选了一处将裴若轩庭院尽归眼底,却又不会打扰到她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想说什么?”岚珏紧随其后,见他停下来后张口就问。 “你是岚家人?”李西顾没有询问关于裴若轩的任何事情,反而问了一个毫无关系的问题。 岚珏先是很疑惑,但随即明白过来后觉得很是可笑。这些人不喜欢别人摸清楚他们在想什么,就用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打乱对方的阵脚,然后慢慢将其引入自己早已设好的圈套中,从而轻松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上位者的惯用伎俩。 “有什么你就直说吧。”岚珏将目光放到了裴若轩的庭院,再也不看他。 李西顾也没有在意,继续问道:“她这样……多长时间了?” “具体的我不知道,但镇德皇帝驾崩后,她从皇宫回来,便是这样了。”岚珏的目光中有些许怜惜。“待到宫中的事情一结束,她这样的状况就愈发严重了。白天也不出来,连裴浅都不想见。” “每日进食么?”李西顾蹙着眉,冷静地问。 岚珏一惊,果然将这些告诉他还是有用的,一问就问出了异样来。“她……每日都会努力的吃些东西。” “努力?” “对。”岚珏叹了口气。“若轩每日都会主动吃东西,有时甚至还会提出来自己想吃什么。但是偶尔会反胃,将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李西顾终于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生无可恋,自寻死路,一切都好说。” “像魔障了一样。”岚珏思考道。 李西顾没有否定,“是心魔。”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西顾百思不得其解,如若轩这般强悍的女子,还会惧怕什么?仔细回忆着他们这些年来所经历的事情,她除了害怕虫子,再无其他可以让他害怕的东西,但虫子也不会使她变成这幅模样啊。突然,李西顾想到了一种可能…… “若轩六岁孤身咬死饿狼,设计杀过人。这十年来因为她死去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岚珏连忙问。 “只不过,这么多人里除了那匹狼,没有一个人是她亲手杀死的。”李西顾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若轩擅长谋划,所以更喜欢借刀杀人之类的方式。自己动手是对他们这种谋士的侮辱。但这次她为了帮我完成计划,亲自动手了。” 岚珏半晌无语,最终咬着牙挤出了一句话。“你就是个混蛋!” “只有她能完成这个计划,只有她有能力不让人怀疑,我们别无他法。” “设计谋杀自己的亲生父亲,你连畜生都不如。”岚珏耻于与他交谈。 李西顾没有在意他的谩骂,也没有解释,只冷笑一声离开了。既然找到了缘由,留在这里也没用了。“你是皇家的人,做事小心些。” 岚珏恶狠狠地看着离开的李西顾,并没有还口。 ------------ 第八十五章 、登基大典 因为镇德先皇刚刚驾崩的原因,太子李西顾的登基时间被推迟到了一个月后。原本应该是三个月的,但大臣们很有默契的一致商议,借着国不可一日无君的名头将册封的日子提前一些,免得多生事端。他们这些时日实在是担惊受怕够了! 晨曦,阳光一点一点投进了裴若轩阴暗寒冷的房间。裴若轩脸色苍白,抱着被子蜷缩在黑暗的角落中,一动不动,悄无声息,仿佛没有生命一样。李西顾进来后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将近一个月来,几乎天天如此。 他照常将蜷缩着的裴若轩抱起来坐到旁边的床榻上,轻轻吻上她眼睛。 “明日就是登基大典,你不在宫中坐镇,合适么?”回过神来的裴若轩开口问道,声音沙哑,却让人觉得很舒服。 李西顾回了她个微笑,“无妨,都已经安排好了。我希望明天你能去。”原本以为她整日浑浑噩噩,没想到思维还是很清晰的。 “好啊。”裴若轩推了推他,李西顾连忙放下她,将她扶了起来。没想到她会答应,这个状态,不会有谁想出去见人。 “衣服早就命人备好了,我叫人送过来。”李西顾见她要去洗漱、梳头,就一直跟在旁边护着她。 “好,我想现在入宫。”裴若轩擦干净脸,披散着黑发,没有一点修饰,用木梳梳理着长长的头发。“就你我两人,我想睡一会儿。” “好,都听你的。”李西顾从背后环抱住她。 裴若轩放下手中的梳子,也反搂上他的脖子。“走吧。” “我们走。”李西顾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纵身跃了出去,避开宫中所有的人来到太子苑,将她放到了树下的美人塌上。 李西顾刚想开口说话,一直闭着双眼的裴若轩突然伸出右手食指放到唇间,“我想睡会儿。” 这样一睡便是一天一夜,李西顾一直陪在一旁照顾着,不准任何人靠近打扰。 直到第二日清晨,太子李西顾的登基大典之日。裴若轩准时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李西顾躺在旁边看她。“这么重要的日子,不赶快去好好准备一下,还在这里做什么。” “现在还来得及。”李西顾看看天色,觉得快要到时间了,低头问道:“还要睡会儿么?” 裴若轩摇了摇头,坐了起来。“你先走吧,叫人把衣服给我换上就行,等会儿我自己过去。” “来人,给若轩沐浴更衣。”李西顾一声令下,立即有侯在远处的宫女迎了过来。“若轩,我先走了。” “好。”裴若轩乖巧地点头。 李西顾怜惜地摸了摸若轩脸上那道已经只剩一道浅痕的疤痕,然后快步离开了。裴若轩在宫女的带领下到太子的浴池沐浴。 “你们都下去吧。”一进来裴若轩就吩咐道。她实在不习惯也不喜欢赤身裸体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走来走去,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偌大的浴池上漂浮着大量的花瓣,水雾弥漫升腾。真够奢侈的,裴若轩打量着房中的布置心想。这样的天气能弄到这么多新鲜花瓣,可要非常劳民伤财啊。 正胡思乱想着,裴若轩突然听到外面侯着的小宫女们开始小声的说笑起来。裴若轩笑了笑没有在意,这个年纪的女孩有个姐妹谈笑是很幸福的事情,那也是若轩这一生注定所无法拥有的。裴若轩不想惊动她们,就自己小心的走到浴池边,穿好繁琐的礼袍。正打算喊她们进来时,突然听到那几个宫女议论到自己身上了。 “里面的若轩姑娘,听说很神啊,可以窥天知命。” “就她?我才不信这老什子鬼东西!” “哎哎哎!你别瞎说,万一被她知道了……” “哼!”不屑道。“她若可以窥天知命提前得知我们会这么说她,怎么还会对我们好?早就命人把你我拖出去杀了!” “也对啊……” “要我说,这个女人就是个狐狸精。迷惑了镇德先皇,现在又来迷惑太子!她长得这么丑,还能被两位皇帝喜欢,怎么可能?!迟早她会被人……” “你声音,低点啊!”胆小的宫女连忙打断她大逆不道的话。 裴若轩见两人不再说话,推门出去,门口的两人受惊,连忙低头施礼。裴若轩没有理会两人,只淡淡地说了句:“带路。” 发觉裴若轩没有听到她们说话,那个胆大的宫女立即变了态度,有些趾高气扬起来。裴若轩看了眼身后战战兢兢跟着的小宫女,然后叫住了前面那个带路的胆大宫女。“看你面善,又机灵许多。这白玉镯子就送你了。” 胆大宫女楞了一下,但随即认为这是裴若轩在讨好她,就满脸得意的直接戴上了。 “走吧,时辰就要到了。”裴若轩笑着轻声提醒。有时候对一个人好,而且会给她带来灾难。胆大宫女得意的炫耀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胆小宫女的眼神变得嫉妒且不甘。终有一日,这种情绪会发酵胀大,直到爆发。 裴若轩一步一步走向登基大典的最前方,所有的文武大臣脸色齐变,直到裴若轩站到了李西顾身后,看清了他今日的穿着。 李西顾并没有穿帝王象征的明黄色,而是为了表达对驾崩了的镇德先皇的尊敬,穿了暗黑色,用金线绣了九爪龙。跟裴若轩的礼袍很像,就如同册封皇后一般。两人一前一后,同样的一身暗黑色绣金礼袍;同样的看似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却掌控全局;同样的淡然却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气度。 两人站在众人最前方,与这里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只有他们是如此般配。裴若轩微微蹙眉,埋怨地看向李西顾。然而李西顾并不看她,而是继续若无其事地举行着仪式。 登基大典结束,永夏王朝迎来了一位新的帝王――文武大帝。取自文武双全之意。而裴若轩在镇德先皇和文武大帝之间的关系成为了众人心中永远的迷。 ------------ 第八十六章 、若轩崩溃 李西顾的登基大典顺利结束,成为永夏国第一百一十三位皇帝。号文武大帝,取自文武双全之意。 李西顾和裴若轩两人在众人的注目下双双穿着暗黑色绣金龙凤礼袍坦荡的完成了所有仪式。并且一同离开,态度暧昧…… 李西顾拉着裴若轩进屋后身后的太监总管知趣的将门关好,留给两人单独的空间。 “你真幼稚。”裴若轩第一次走进文武帝的寝宫,却仿佛很熟悉一般自顾自的走向了内屋,还顺手将身上这身华丽宽大的礼服脱了下来,随意地扔到地上。“怎么跟小孩子一样任性,你这样固执的向文武百官暗示你我的身份,百害而无一利,会给我们带来很多麻烦。而这些,你心里完全明白。” 裴若轩仅穿着白色的里衣,但同样很有气度的在木椅上坐了下来。然后,向身着玄色龙袍的李西顾招了招手。李西顾听话的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用疑问地眼神看着她。裴若轩伸出小手覆到了李西顾的额头上……“脑子没烧坏啊,怎么会做出这么糟糕的决定?” 李西顾将裴若轩放到自己额头的手拉了下来。“永夏国我可以冷静的一步一步将它收归己有,其他国家我也有耐心设计将它们一点一点孱食。这些,我都有把握将它们牢牢握在手心里。”说着,他将裴若轩的手用她的大手完全的包裹住。“但是你不同,即使我现在将你牢牢地握在手心里,但是你还是随时有可能毅然决然的离我而去。” “所以你想用这种方式留下我?制造出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纠缠住我?”裴若轩将手从李西顾手中抽了出来,笑道:“你明知道我最不喜欢被人束缚,非常厌恶。” “我没想用这种方式留下你,只是单纯地向天下宣告了我的所有权。你是我的人。”李西顾语气平淡,但透露出万分的自信与笃定。“你我之间隔阂太深,我不主动一些你更不会了。” 裴若轩嗤笑一声,随即转移了话题。“今日奉命服侍我的宫女可是你的贴身侍女?” “怎么了?想赏想罚你自己决定就可。” “没什么,只是看着那个女孩怪机灵漂亮的,我很喜欢。叫什么?”裴若轩装作无意间提起的样子。 而正因为裴若轩这样有意无意地提点她,她在宫中的地位迅速提升,甚至是她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可是,同样她也为此付出了惨痛代价。姐妹的背叛与陷害,众人的利用和落井下石,众矢之的的困境。直到临死之前她都在疑惑,为何自己已经做到了这样的地位,还不如原来做个谁都可以欺辱的小宫女快乐。有时候,对一个人好,反而会害了她。 “你说的应该是冬梅,喜欢的话我将她调到你身边伺候着。” “不用了,你自己顺利继位,我想立刻出发,出去散散心。” 话音刚落,李西顾怒气猛的窜了上来。一拍桌子道:“你就这么想逃离我么!” 因为李西顾正在恼怒中没有留意,檀木桌被他一掌拍的粉碎。裴若轩不为所动,弹了弹溅到身上的木屑,继续道:“我不是想逃离你,只是我现在的样子你也见过,我只是想出去走走。” “那便住进宫中!昨夜在我这里不是睡得很好么?我以后夜夜陪着你,如何?” “呵。”裴若轩嘲讽地笑了笑,认真地看着李西顾的眼睛。“你不是问我在害怕什么么?我害怕见到你。昨夜我根本完全没有睡着,那种恐惧感,那种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寒冷,那种像是被拉进了地府一般疯狂滋生的残酷欲望……” 裴若轩蜷缩了起来,用手臂抱住头。“我原本想以毒攻毒,在你身边呆这么久是否可以克服。但是……我控制不住……” “你怕我?”李西顾怒极反笑。“你怕我?!这个世上恐怕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没有人比我更爱你!除了我谁还在乎你死活!你真可怜。” 裴若轩埋着头不断地深深吸气想要放松下来,听到这里,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李西顾,“我是可怜,那又如何?总比你找借口杀了自己的父亲强!” “我没有。”李西顾立即反驳道。“是他先对不起我,对不起我娘。况且,他活得已经够久了,我这么做已经仁至义尽。” “哼。”裴若轩冷笑,“你娘不清楚镇德先皇为何会突然忘记她,难道你还不明白么?在宫中只有不受宠的妃子才能安全的活下去,镇德先皇只有这么做才能护她周全,你能活到现在恐怕也是镇德皇帝一手保护的吧?” 李西顾生气地一甩袖子,背过身去。裴若轩站了起来,走近他。“你心中万分清楚,却装作茫然不知,用这个最烂的借口杀了自己的生父,这样能让你心里好过一点么?你不过是为自己对权力的欲望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如果说我是可怜人,可你连自己都要欺骗,你比我更可怜!” “你给我闭嘴!”李西顾突然猛地转过来,抓住裴若轩的肩膀怒吼道。吼完了,便喘着粗气,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说些什么,已经无力解释了。 “自从我亲手杀了镇德先皇后,那种刀刺入血肉的声音,鲜血流出的样子,生命就在我手边流逝的感觉……我一直都忘不了。我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那些因我而死的人们,他们在对我笑。” “别说了!”李西顾看裴若轩如同魔障一般,隐隐有些害怕。 “知道我为什么忘不掉么?我杀你父亲的时候血溅进了嘴里,埋藏在心底的欲望一下子涌了出来。就像我年幼时咬死那匹孤狼一般过瘾。那种最原始的,野兽的欲望。” 李西顾抱住她,用下巴抵住她的额头。“别说了,别说了。我不该让你去做这个的。” 裴若轩苦笑一声,“这些天我一直克服不了自己嗜血的冲动,看到新鲜的血肉,温暖的身躯,跳动的脉搏,我就想狠狠地咬下去,吸吮温热的血。昨晚你睡着时我一直忍不住想这么做。” 裴若轩微微仰起了头,微笑着吻上了李西顾的颈动脉。 ------------ 第八十七章 、离开 裴若轩微微仰起了头,微笑着吻上了李西顾的颈动脉。李西顾察觉到脖颈间有个湿凉的吻,将裴若轩拥紧了些,没有躲避。 裴若轩的微笑慢慢变大变大,露出了她的虎牙,然后她的嘴微张,轻轻咬了上去。 李西顾感到脖颈间有温热的液体流下,裴若轩猛地将他推开,跑了出去。李西顾征征地抬手去摸自己的脖子,摸到的只有已经冰凉的泪珠。 “来人!”李西顾看着指尖的泪水,背对着门吩咐道:“将若轩姑娘找到,送到宫外,交给那个叫岚珏的人。” “喳!”太监见他有些心急,立刻领命打算马上去办。 “等等。”李西顾深深叹了口气,“绝对不能伤到她,她应该不会反抗。” “喳!”太监总管一拍袖子单膝下跪,立刻就出去了。 这个若轩姑娘从镇德先帝开始就跟皇帝态度暧昧,换了儿子李西顾做皇帝后这种暧昧的态度不减反增,甚至在李西顾的登基大典上穿同样式的礼服。就在一众老臣吹胡子瞪眼打算狠狠弹劾这个作风不检点的女人,并且打算做好长期准备利诱加威胁时,若轩姑娘就这样突然的消失了。让信心满满的一众大臣忽的失去了抨击的目标,弄得心里空落落的,很长时间恢复不过来。还一直对若轩姑娘念念不忘,万分希望她回来…… 这件事情,实在是永夏国文武年一年最为奇怪的事情之一了。 裴若轩被宫廷侍卫找到后安全地送出了宫,岚珏一直等在宫门外,接过有些精神恍惚的裴若轩也没有多问什么,扶着她上了马车就立刻离开了。 “你还好么?”岚珏架着马车没有回裴府,而是直接出了京城。见裴若轩一直在马车中咬着牙发抖,脸色苍白,看起来很严重一样。 过了半晌,裴若轩才从唇齿间溢出了一句话。“无事,快走。我怕,李西顾的人,会追上来。” “这个你无需担心,我已经甩掉了。”岚珏不停地回头查看她。“马上就要到了,你坚持一下。” “……嗯。”裴若轩艰难地吐字。 马车在路上飞驰,等到了他们早就布置好的地方时,裴若轩已经晕了过去,岚珏立刻抱起昏厥的她进了院落内。 刚将裴若轩放到内屋的床上,打了盆热水,用布沾湿后拧干敷到裴若轩的额头上。这时,裴若轩突然猛的睁开双眼,岚珏一惊正要说话。谁知裴若轩却大睁着眼睛,一口咬到了岚珏的手腕上。 岚珏习惯性的就要出手反击,一抬手反正了过来又生生的忍了下去。裴若轩却咬着不松口,直到咬出了血,满嘴的血腥味才唤醒了她的神智。 裴若轩征征地松开嘴,“对不起,我没控制住……” “哈哈。”岚珏干笑两声,打破了这种悲伤的气氛。“自从我出山以来,还没有几个人伤过我,你也算是个高手了。” “是么?”裴若轩脸色苍白,虚弱的躺在床上。“武林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吧?” “对,就在杜康镇。”岚珏一边回答她一边在房中翻找药箱。 “既然我武功这么高强,按理说也应该去争一争这个武林盟主之位吧。”裴若轩抬头向上看着床幔,尽量控制住自己嗜血的欲望。她觉得自己的嗅觉突然变得异常敏感,房间内的一点点血腥味都可以清楚的闻到。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只能随着岚珏的玩笑话继续说下去。“你觉得我能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么?” “唔……”岚珏找到了药箱,将药粉撒到了裴若轩咬下的牙印上。想了想,认真道:“你虽然能在我出手前伤我,但伤害较小。武林盟主就别妄想了,但就按你刚刚的出招速度比我快来看,应该能排的上江湖前十了。” “那就够了。”裴若轩疲惫地笑了笑。 岚珏停下来包扎伤口的动作,看着她的笑容,问道:“你的嗜血是装的……?” 裴若轩将眼神从床幔移到了他的脸上,“我这幅样子像是装的么?你手上的伤口,就算我趁你熟睡的时候刻意去咬都不一定能行。” “……”岚珏看着被包扎到一半的手,又将它拆开,裴若轩感觉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又浓重了些。“这么说,你连自己情绪的崩溃都能提前预知,并且将它完美的用到了早就设好的计谋里?” “别忘了,我是裴家人。我可以窥天知命的。”裴若轩像开玩笑一般道。“即使我没有情绪崩溃我也会做一些让李西顾难以忍受的事情,使他放不下架子去找我,不过会麻烦很多。若我是装的,他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在这个世上,只有他最了解我。既然有这样恰到好处的方法离开,为何不好好利用起来。” “我不相信。说什么窥天知命,全是为了蒙蔽世人的!” “哎,一提这个你就急眼。不提了不提了。” “你千方百计离开李西顾是为了什么?” “他的占有欲太强,我很反感。况且,我还有事情要做。” “什么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裴若轩打了个哈欠,冲他挥了挥手,“我累了,想睡会,你出去吧。” 她不想说,无奈,岚珏只能拿着药箱和带血的白布出去了。 夜已深,岚珏如同往常一般守在裴若轩的屋顶。看着星空便有一些困倦,渐渐的睡了过去。突然习武之人特有的天赋告诉他,周围有人!岚珏察觉到后立刻清醒了过来却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屏气凝神想等等看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身边的寒意越来越盛,突然岚珏感觉到了杀意,他就地一滚,躲过了那人的攻击。待他站稳抬头一看发现…… 裴若轩匍匐在陡峭的屋顶上,就是刚刚岚珏躺着的地方。一脸狰狞,呲着牙,喉咙里隐约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睛泛着淡淡的悠悠绿光,理智全无。而她手下的砖瓦早就被抓的粉碎。 顿时,岚珏就敢到冷汗直下,脊背上汗毛竖起,不寒而栗。 ------------ 第八十八章 、癫狂升级 裴若轩匍匐在陡峭的屋顶上,就是刚刚岚珏躺着的地方。一脸狰狞,呲着牙,喉咙里隐约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睛泛着淡淡的悠悠绿光,理智全无。而她手下的砖瓦早就被抓的粉碎。 岚珏见她双眼无神,心中焦急万分。这个样子想阻止她却又不伤她很困难,况且她是如何独自一人爬到这么高的屋顶的!? 正当岚珏惊讶之际,裴若轩呲着牙,突然弓起身子,猛地向前方的岚珏用力一跃。没想到正好蹬到屋顶活动的瓦片上,脚下一滑就向下摔去。岚珏立刻飞身将她拉住,裴若轩却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安危,见猎物自己送到了嘴边,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了上去,还正好咬到了上次的位置。岚珏顾不上手疼,抱着她就跳到地上。裴若轩咬住就不松口,生生撕咬下来一块皮肉。岚珏见她这次满嘴鲜血都没有恢复过来神智,甚至眼中的欲望更甚,喉咙中发出的类似于动物的低声怒吼声也更加兴奋起来。无奈之下,岚珏一记手刀劈到裴若轩的脖子上,裴若轩登时晕厥了过去。 岚珏看着晕倒在自己怀里瞬间变得柔弱下来的裴若轩,狠狠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一次将昏厥的裴若轩抱进屋内。这次的伤口可不能不再包扎,岚珏的手被她活活咬下来一块肉。害怕裴若轩中途再次醒过来发狂,岚珏迅速包扎好自己的伤口。然后守到了她身边,等着她醒过来。 第二日天亮,裴若轩自然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看到岚珏坐在房梁上一动不动,甚至有些戒备的打量着自己。裴若轩立刻就感觉出有什么不对,随即问道:“出了什么事?” 岚珏见她恢复如常,跳下了房梁。“你记不得昨夜发生了什么事么?” “发生了什么?”裴若轩满头雾水。 “那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岚珏再次问道。 裴若轩想了想,“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到底怎么了?” 一脸严肃的岚珏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你被骗了!女魔头也能被我骗到啊!怎么样?担惊受怕,什么也不知道的滋味不好受吧?你就是活该!” 裴若轩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的样子。突然,她发现岚珏的手包扎了,立刻明白了些什么。“我又魔怔了?为什么这次我自己都不知道?” 岚珏的笑声戛然而止,又干笑了两声,不好意思道:“你看出来了啊。” “我咬的你深不深?你晚上不一般是在屋顶么?我怎么可能咬得到你?你不会还手难道还不会跑么?”裴若轩一连串的问题,让岚珏很是无语。 无奈之下,他将包扎的手解开,给裴若轩看,并且告诉了她昨夜事情的全部过程。裴若轩听完后一脸苍白,立刻推开岚珏跑了出去,在庭院中开始呕吐了起来。过了一会儿,裴若轩好不容易止住了呕吐,岚珏递上手中的茶杯让她漱口。裴若轩张口就道:“这么说,我昨夜吃了你的肉?” “..”岚珏清了清嗓子,支支吾吾地回答:“应该..呃..算吧?” 裴若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怪不得突然觉得这么恶心。” “..”喂,这不是重点吧! “你还记得云轩客栈么?” “记得。”岚珏点了点头,明白了她的想法。“那个‘天王盖地虎’的地字三号房..” “对。”裴若轩心情沉重。“我自幼命途多舛,六岁那年凭女童孱弱之力咬死一匹孤狼,到现在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恐怕也就是那时埋下的病根,直到镇德先帝的鲜血再次溅进我嘴里时,这个魔障才被引发出来。我虽然学过些医术,却学艺不精,顶多制点小毒。我师父现在也不知身在何方,唯一能医治我的只有我师父的师父――逆天楼小主,南逆天。” “我知道离这里最近的云轩客栈,现在马上出发也要一天时间才能到。”岚珏长舒了口气。“这还不算万一你在路上又开始魔怔起来。而且,虽然能通过云轩客栈找到南逆天,但是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赶过来。” “把我绑起来。”裴若轩向屋内挂在墙上的绳子看去。“不管需要多长时间,我也要尽最大努力见到她。 “我不要!”岚珏连忙摇头拒绝。“我现在要是敢把你绑起来,等你以后哪天想起来一定会整死我的!你个女魔头..” 裴若轩径直走进屋内将绳子拿了出来,递给岚珏命令道:“被废话,快点!我将你咬成这样,下一次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乱子。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云轩客栈,我不想耽误了后面的计划。” “好吧。”将裴若轩牢牢绑住后,岚珏驾着马车上路了。 经过了一整天的奔驰,终于在天刚刚黑下来时赶到了云轩客栈。可却苦了裴若轩,她原本身子就弱,这一整天还被绑得死死的,只能蜷缩地躺在马车中,一动不动却仍旧浑身疼得如同快散架一般。 岚珏将马车停好,见裴若轩这幅被五花大绑、不死不活的样子不好见人,就对她说道:“我先上去找南逆天,你在马车上等一下我。” “..好。”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岚珏便进了云轩客栈,对了暗号后在询问下得知,南逆天因为来附近山上采药,正好住在这里。 岚珏立刻找到南逆天说明了情况,南逆天眉头紧锁,对岚珏道:“马上带我去见她!” 两人来到马车前,南逆天一把掀开马车上的车帘。而马车中,原本蜷缩着躺在里面的裴若轩此时已经坐了起来。在听到动静后,她慢慢地抬起了头。昏暗的夜光下,有两点绿光散发出幽幽的寒气。南逆天见到这一幕,不由得被吓得呆立在原地。 裴若轩缓缓的扯动嘴角,对马车外的两人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突然裴若轩仰头冲着天空嚎叫一声,一下子挣断绳子,猛地向呆立着的南逆天扑了过去! ------------ 第八十九章 、压制 裴若轩缓缓的扯动嘴角,对马车外的两人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突然她仰头冲着天空嚎叫一声,一下子挣断绳子,猛地向呆立着的南逆天扑了过去!岚珏见情况不对,立刻推开了还没反应过来的南逆天,一把接住就要摔下马车的裴若轩,顺手将她再次打晕。 南逆天终于有些回过神来,“跟我来,想将她带到地字三号房吧。” 两人将裴若轩安置到地字三号房后,南逆天为她细细把脉诊断。过了半响,南逆天也不理会等候在一旁的岚珏,只是不住地呢喃着什么。“我得想想,让我好好想想。”说着,就独自一人进了密室中,空留晕厥过去的裴若轩和焦急等待的岚珏。 南逆天这一消失就是一夜一日,期间裴若轩醒过来一次。同时岚珏也发现了一个规律:裴若轩只在晚上发狂,但是只要打晕后就能安稳的睡到第二日。等到第二天醒来后她又完全忘记前一晚发生了什么,也不会感觉到有什么不妥。 第二日晚上,南逆天终于从密室中出来,一出来张口便询问裴若轩如何了。 裴若轩此时还没有入睡,笑着对南逆天说:“我还好啊,就是这几天苦了岚珏。想出来什么解决的办法了么?” 南逆天长舒了口气,“刚刚我给你把脉,你脉象混乱,这一般都是练内功时出了岔子走火入魔的征兆,但是你又一点内力都没有。。” “不是刚刚把的脉,是一天,整整十二个时辰前。。”岚珏提示道。“马上又要入夜了,你最好离她远点以免被伤到。” “无妨。”南逆天再次拉起裴若轩的手把脉,突然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怪了,怎么现在脉象正常了。” “或许是因为我现在没有发狂?”裴若轩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有这个可能。”南逆天点点头,肯定了裴若轩的话。“你发作时力大无穷,一改以往柔弱的样子,而且脉象混乱,犹如练功时走火入魔一般。” “而且我发现她只在晚上发狂,第二日醒来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岚珏补充道。 “恩。”南逆天招呼两个坐下来说话。“我行医多年并未见过类似的病例,所以我只能说说我自己的想法。据我推测:你可能是因为年幼时凭一己之力咬死一匹狼受到了惊吓,之后遇到的事情又让你觉得身边的人都不可信,从而将这种恐惧感深深地埋藏到心底。你虽然自幼就看似比一般人坚强、机敏,甚至可以说有些残忍,但其实这都是因为你对周围的人或物的不信任,使你的身体将那种恐惧自动的过滤掉,让你感受不到,从而可以冷静的面对和处理任何事,理智到可怕。但这种恐惧感没有消失,而是被埋藏在心底的某一处,可再大的容器都有被积累满的一天,等你身体里储存的恐惧变满,甚至开始膨胀以后,再坚强的心都会崩溃。” “可是为什么她会是这样的表现,就像。。”岚珏试探地看了看裴若轩,见她没有异样,接着道:“就像个野兽一样。嚎叫、扑杀、呲牙,都是野兽的特征。” “我喝过狼血,饮过蛇血。”裴若轩耸了耸肩,无辜地看着瞪大了眼睛的两人。“我是被迫的。” “这应该就是缘由了。”南逆天越发肯定自己的推测。“这种与野兽近距离的接触让你印象深刻,而且你体内还有兽血,这种恐惧感的崩溃就变成了一种类似与野兽一样的状态来体现。” “为什么只有在晚上会出现这种情况?”裴若轩蹙眉,这种情况发生在谁身上,心情都不会有多好。 “你是一个自制力特别强的人,白天清醒的时候自然可以压制住这种兽性的欲望。但是晚上就不同了,原本晚上就容易暴露出人白天所隐藏的情绪,更何况人在睡眠中根本不会有什么防备。” “那我该怎么办?”裴若轩苦笑一声,道:“总不能一直不睡觉吧?这样下去我会崩溃的。不如我每夜睡觉时,你们就将我独自一人锁起来,这样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吧?顶多有些吓人罢了。” “不行。且不说你伤害不了别人也会伤害到自己。本来身子就弱,一发作时就神志不清,完全顾及不到自己的安危。”南逆天埋怨地瞪了她一眼。“现在你这只是一个预兆,不赶快恢复正常,身体迟早会全部崩溃的。到时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怎么办?有什么你就快说吧。”裴若轩讨好的凑过去,用脸蹭了蹭南逆天的肩膀。“逆天姐姐医术高超,古往今来没有几个人能及得上姐姐。我相信姐姐一定有办法的!嘿嘿..” 南逆天轻轻推了一下她蹭过来的脑袋,笑道:“办法是有,不过只是暂时压制,具体怎么完全治好我还要再花些时间研究研究。” “什么办法?” “这个办法其实还是要靠你自己。”南逆天拉起她的手,叹了口气。“找一个你相信的人,在你发作时尽其所能唤回你做人的感觉,这样就能暂时压制住你的病了。” 裴若轩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还有别的法子么?”在这个世上,她没有什么可以相信的人,信任对于她来说,太过于奢侈。 南逆天想了想,也是。他们这样的人,信任就相当于交付了自己的全部性命,而他们最不敢的就是轻易相’信别人。“还有一个法子,你有什么事是你做人最有意义的事情..?” “算计别人。” “..”南逆天忍了忍,“除了这个。” “不被别人算计。” (#‵′) 南逆天想伸手将自己额头暴起的青筋按回去。咬牙切齿道:“还有别的么..!” “呃..”裴若轩仔细想了想,对她认真地说:“没了。” 南逆天彻底无力了,虚弱地扶着桌角。这孩子十几年来的生活是有多黑暗啊!生活的意义难道不是算计别人就是防着被人算计? “好吧,还有最后一个方法。” “是什么?” ------------ 第九十章 、施主,让贫尼送你一程可好 “什么办法?”裴若轩期待地看着她,希望这次可以靠谱点。 “你这样的征兆是一种心魔,不能强行压制,只得慢慢的疏导化解。所以唯有清心寡欲,吃斋礼佛,日夜诵读清心咒方才有效。”南逆天双手合十,向裴若轩鞠了一躬。“女施主,你心中嗜血欲望太盛,至于这个办法到底有没有效果,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意志,够不够坚定了。” “啥?”裴若轩登时石化。“我虽然平生无欲无求,但是让我老老实实坐在那吃斋念佛,我可受不了啊!我除了喜欢算计人,就是喜欢吃肉了啊!” “..”姑娘,你是有多喜欢算计人。 南逆天不理会有些抓狂的裴若轩,继续道:“你喜欢清心咒还是大悲咒?清心咒讲究静,以不动制万动。静,心则清,体则凉。喜、怒、哀、惊、乱、静全由心生。若持诵静心咒则不会被情绪左右,有利于碰到问题时能立刻冷静下来。” “呃,别说这么多了,你就说怎么读吧。”裴若轩听的头疼,连忙打断她。 “我也不会。” “那你。。” “但是我有书。”南逆天掏出一本书来扔给她,“你自己看着念吧。” “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这什么啊,完全不会念。”裴若轩将那本清心咒扔到桌子上。“那大悲咒呢?这本实在看不懂,还好多字我都不认识。” “大悲咒全名:《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经大悲神咒》” 裴若轩石化,这么长的名字,你这有凑字数的嫌疑啊喂! “若日夜诵读《大悲咒》,不但能除一切灾难以及诸恶病苦,且能成就一切善法远离一切怖畏,所以你应以十分虔敬的信心与清静心去受持它,方能契合菩萨的大悲心,获得无上的利益。沉沦在三界五趣众生,果能经常持诵大悲咒,不但能治一切心病与身病,且能由此超脱生死轮回,愿众生齐诵本咒,同证佛果。”南逆天表情僵硬的将这一长串话念了出来,连想都不用想。 “呃..”裴若轩听得云里雾里,“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南逆天摆出一副头痛的样子,“你要知道,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人明明一点毛病都没有非要我给他们治病,怎么解释都不听,只好用这招来骗他们。反正多念念这些对他们也是有好处的。” “哦,是用来打发人的啊..”裴若轩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南逆天又一次推了她的脑袋一下,“想什么呢,目前确实只有这个办法压制你的病了。” “好吧。”裴若轩伸手,“把大悲咒给我吧。” 南逆天掏出一本更厚的书,晃了晃。“你打算要这本?”、 裴若轩立即拿起先前被她摔倒桌子上的《清心咒》,“这本就行,这本就行。不麻烦你了,嘿嘿..” “对了。”南逆天叫住想溜走的她。“你刚刚读的那句清心咒,貌似只有两个字读对了。” “啊..?!”裴若轩抱着脑袋哀嚎,“要不要这样啊!” “你这个病越拖越严重,赶紧背啊!等你的身体拖到不能再拖的时候,你说不定就真变成嗜血女魔头了。”南逆天解决了她,转身就朝密室走去。说到这里突然转头对岚珏道:“她要是真成了嗜血女魔头,不要手软,立刻杀了,否则会有大麻烦。”见岚珏郑重地点头答应后,南逆天打开了密室的门,在她进去门关上的一瞬间,一句话幽幽飘出,“我现在去想办法配药治你的病,你最好能活到我出关。” 密室的门缓缓合上,裴若轩扬了扬手中的《清心咒》,哀嚎一声,欲哭无泪道:“这要怎么读啊!!!” “到深夜了。”岚珏推开窗户,看了看天色。 “我不睡觉,就不会狂化?”裴若轩翻了翻手中的书,“今夜难道要通宵背书了?” “背吧,我陪你。”岚珏边说边叫人送上来几碟小菜和一壶酒。 “你这是陪我么?”裴若轩如同南逆天先前一般虚弱地趴到桌子上。“我从小都没有背过书啊,我连字都不会写啊!” “你不会写字?” “你忘了我是废人?”裴若轩白了他一眼,举着手轻松道:“你觉得这双手能写么?再说了,我从小学的都是谋划布局,治国理财之道,四书五经我都没看过几本,先生不会叫这么简单的东西的。” “..”岚珏扶额,“你的童年。。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施主,让贫尼送你一程可好?”裴若轩笑眯眯地道。 “..” 夜微醺,裴若轩从小就不喜读书,更别说她根本就没看过几本书。所以勉勉强强念了两遍之后,趁岚珏喝的正酣,一不留神儿就睡了过去.. 岚珏正想督促她快点念的时候,突然发现裴若轩已经睡着了。还未来得及张口叫醒她,裴若轩突然动了。。就如先前一样,缓缓抬起了头,在看到岚珏后立刻扑过去撕咬。岚珏仗着轻功卓绝,东躲西闪没让她碰到衣角一下。这妮子,平时看着那么笨,怎么发狂了突然变得这么灵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总不能还直接打晕她吧。岚珏突然摸到了地上的《清心咒》,计上心来,他抓起书来,翻开就念。“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罗耶。菩提萨埵婆耶,摩柯萨陲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唵,萨皤罗罚曳,数怛那怛写..”听裴若轩念了一遍岚珏就已经记住了七八分,现在正好派上用场。裴若轩听到《清心咒》后,明显一怔。 岚珏见有效果,赶紧躲开她明显变弱的攻击。接着念道:“南无、悉吉栗埵、伊蒙阿唎耶。婆卢吉帝、室佛罗愣驮婆。南无、那罗谨墀。醯利摩诃、皤哆沙咩。萨婆阿他、豆输朋、阿逝孕。” 裴若轩原本迅猛的动作慢慢变缓,眼中似乎也清明了些,神智在慢慢地恢复。岚珏趁此机会立刻将其全部念完。突然裴若轩尖叫一声晕厥了过去,岚珏拿着《清心咒》不知所措。 ------------ 第九十一章 、再入杜康镇 武林大会众人皆知,但武林大会之前所举办的武林文会也不容小觑。原本这个武林文会并不存在,江湖上只有每年举行武林大会的传统。但是人人皆说那些江湖中的的高手、大侠只会打打杀杀,是一介莽夫罢了。当时的武林盟主一怒之下,下令在武林大会召开之前先举行一个武林文会。 其目的一是为了助兴,为后续的武林大会升温,很多互相看不顺眼或者有过节的武林侠客在文会中就开始暗暗较量;二是有利于发掘文武双全的人才,使之可以更好的为武林服务;三是因为武林大会每年都会有死伤,闹得武林与朝廷一度关系紧张。在武林大会前举办武林文会,请几个文人雅客来助兴,可以淡化一些比武的血腥之气,使比试的感觉更浓厚,不至于弄得江湖中人之间、江湖与朝廷之间剑拔弩张。 武林文会被分为琴、棋、书、画四个环节,有英雄的地方自然就少不了美人。为了吸引众人参与,这四个环节分别为江湖中四大美女来主持。有些对武林文会不屑一顾,甚至根本不想参加武林大会的人为了亲眼目睹美女芳容,也贵慕名而来。 而今年的武林大会,与往年又有些不同。老盟主去世,武林盟主之位空缺,武林不可一日无主,又不能像朝廷那般传给子嗣,只得借这个机会选出一位武林盟主。故,这次的大会很多有志向又有些身手的江湖人个个摩拳擦掌,想要搏一搏。比武时变化瞬息莫测,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次的武林大会一定不容有失。 杜康镇,乃武林大镇。镇上人人自幼习武,路边玩弹珠的幼童,晒太阳的古稀老人,种地持家的妇人都可随时打一两套漂亮的拳脚。而这一现象就是因为武林大会年年在杜康镇举办,所以形成了全民习武的风尚。 武林文会开始在即,杜康镇也变得成为一年中最为繁华的时候。大街上各色江湖打扮的人走来走去,其中不乏书生打扮只拿着扇子逛街的翩翩公子。这类人不是来凑热闹的参加武林文会的文弱书生,就是身揣暗器,深藏不漏的暗器高手。 不过,还有一类人,就是无所事事,东瞅西逛专门来搅浑水的――裴若轩。 “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不要跟着我啊!”裴若轩烦恼地回头朝一路跟来的的岚珏抱怨道。 “你这幅打扮你以为很安全?一眼就能看出你是个娘们……”岚珏收到一记凌烈的眼刀,立刻意识到不小心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漏了嘴。然后赶紧转移话题,“咳咳……江湖中人大多豪爽暴躁,看你不顺眼一拳就能把你这幅小身板打死。” “你才娘们儿!整天一身红衣,够骚包啊你。好歹是个暗卫你就不能低调点?”看到有路过的人一直打量着她,正在气头上的裴若轩张口就骂,“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没见过爷们儿啊!” 众人:“……” “那啥……”岚珏扯了扯她,想让她收敛点。“你现在这个样子一看就是女孩儿……” “还不是因为你不给我上妆。”又是一记凌烈的眼刀飞了过去。 “那叫易容!” “都一样,快回答我。” “你不跟我说你来这有什么目的,我就不给你易容。” “我跟你说了我是来争盟主之位的,你自己不相信的。” “……”岚珏气的猛喘一口气,“你?就你?路边的小孩都能打死你!你让我怎么相信?” “猪脑子。”裴若轩不屑的丢下三个字,不理会快要抓狂的岚珏转身就走。 岚珏被骂猪脑子后,突然冷静了下来。“她这么说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不过,她费尽心机,千方百计甩开李西顾的控制,到这来争这个盟主之位,有什么目的呢?” 在岚珏思考的时间里,裴若轩已经走远,正当她洋洋自得的时候,岚珏一个闪身又跟在了她后面。 “你非要跟着我?”裴若轩无奈,只好找折中的办法。“那你远远的跟着我,好吧?” 岚珏没有开口,瞬间消失了,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虽然裴若轩现在一身男装打扮,但身板明显要比男人小很多,没有喉结纤细的脖颈,粉嫩的脸蛋儿上即使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也可爱的紧。这样独自放任她在街上乱逛,实在是危险了些,毕竟习武之人也是有善有恶的。 刚刚他们在街上打闹的行为并没有引起路人过多的关注,偶尔有个有身份的骄傲小姐和一个尽心尽责的护卫在大街上纠缠也是常有的事。他们都将裴若轩看做是任性出走来凑热闹的刁蛮千金小姐了。 所以,在打发开岚珏后,裴若轩并没有多大的困扰。 武林文会第二日就要开始,杜康镇的各大客栈、茶馆为了招揽生意纷纷开始出些题目,让来往的人回答,答对了就有好茶喝,好菜吃。当然,云轩客栈作为当地最大的客栈也不例外。 裴若轩走进云轩客栈,没有亮明身份,小二机灵的即使看出她是个女子仍旧没有挑明,“这位公子,打尖还是住店啊?” “先来壶好茶,上几碟小菜。”裴若轩努力装作大马金刀的样子往店中一坐。“现在这是什么题?” “根据‘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一佛家说法,作画一幅。”小二说的眉飞色舞,看来对于这道题很是得意。“现在刚刚开始,公子有兴趣的话可是试试。这些天来,还没人能做出一幅解释合理的画作来。” “哦?”裴若轩一听,来了兴趣。将扇子一合拍到手里。“拿笔墨来,让小生也来试试。” 客栈中的看官,见有人又来挑战,纷纷围了过来。小二将纸墨拿过来放好,裴若轩什么也不管不问就开始磨墨。磨了一会儿,大家看的干着急。小二谄媚地凑过来说:“公子,让小的来做这种粗活吧,您专心作画。” “不用了。”裴若轩仍旧没有停止磨墨的动作。“磨墨此事非同小可,唯有一切都亲力亲为,方能顺你心意,做出好的画作来。” 裴若轩话音刚落就遭到周围看客的一片嘘声。但裴若轩不为所动,仍旧专心的磨墨。 “公子。”小二再次过来提醒,“规定的作画时辰就要到了,您……?” “就是,快画啊!”周围的人终于耐不住性子,开始埋怨。“是不是画不出来啊!” “画不出来就别逞强!” “呸,竟耽误爷时间!” 突然,裴若轩松开了手中的石墨。擦了擦因为费力磨墨,额头上出的薄汗。众人有些惊讶,就是磨个墨能有多累?裴若轩手上无力,自然只能用尽全身力气…… 不顾众人的谩骂,裴若轩大手一挥,命令道:“将墨都撒到桌子上!” ------------ 第九十二章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将墨都撒到桌子上!”裴若轩一句话惊到了众人,谁还见过作画有将墨直接洒到桌子上的。他这是要..? “没错,全洒到桌子上,我自有办法作画。”小儿一听这人都这么说了,就照他说的去办吧,这题目出的不同寻常,或许也只有用使人意想不到的方式作画才能表达出题目所蕴含的意义。 小二端起墨水,“公子,麻烦你把桌上的纸收好,小的是粗人,免得溅上了几滴,坏了您的兴致。” “无妨。”裴若轩站起身,离远了一些桌子,害怕等等会有墨汁滴下来。“你只管倒就是。我自有由头来解释。” “是啊!快倒吧!” “就是,谁知道他有什么幺蛾子!” “快呀,倒吧!”众人早就等得心急,不知道裴若轩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纷纷开始催促。 小二见裴若轩都发话了,在众人的一再催促下,一咬牙,端起砚台就将墨汁都洒到了桌上。大量的墨汁开始扩散,不到一会儿,桌子上到处都流满了墨汁。而桌子上放的白纸,此时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黑纸。 “小二,麻烦你且将它拿起来。”裴若轩满意地点点头,对有些目瞪口呆的小二说道。 “啊?我?”小二挠挠后脑勺,有些反应不过来。“哦,这就拿,这就拿..” 小二看着面前一团乌漆墨黑的东西,不知该如何下手。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将桌子上的“乌纸”,提着两个角提了起来。“公子..这样可好?还有什么吩咐?” “好,好!”裴若轩四处打量了一下,大步走到了店门口。“到这里来晒一下,‘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见便知!” 小二听话的走到门边,众人连忙给“乌纸”让开一条路,然后又都跟了过去,想看看裴若轩怎么说。小二拿着“乌纸”,高高地举着双手,半天都不见有什么反应。“爷..我这手酸..您看..?” “不急。”裴若轩打断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快了。” “哎,你这人是玩我们呢吧!”有急躁的人登时就忍不住爆了脾气。 “等等!”旁边有眼力好的人突然发现了些什么,连忙制止。“快看!那张纸有变化!” “狗屁变化!”脾气暴躁那人半信半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变化。“老子就不信了,它还能变出多花..” 正说话这人渐渐没了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正在他说话的空当,那张“乌纸”由乌漆墨黑渐渐地变白..变白..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这张纸几乎变得与之前一模一样。 “这..”有人突然看出些苗头。“题目应该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这是由‘空’变‘色’,又由‘色’变‘空’了,完全不对题啊!” “也可以这样理解啊。”未等裴若轩解释,立即有人反驳。“原本它是一张白纸,上面什么都可以随意书写、作画,即为‘色’;染上墨以后,什么都无法再书写上去,变为了‘空’;后来不知何故它又慢慢变为白纸,这最后又变为了可以任意书写、作画的‘色’。妙哉!妙哉!” “好!”有人反应过来后当即鼓掌叫好。众人这才被惊醒,跟着一同鼓起掌来,叫好声不断。不止为裴若轩的画作,也为刚刚那人的解释。 而这时,一个老学究打扮的古稀老人突然颤巍巍的开口,“这将空着的白纸涂黑,就将染黑的‘乌纸’变白,虽然有着一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意味,但只是字面意思符合。若是按照佛家的意思来说,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老人摇了摇头,有些失望。 众人看向裴若轩,既是想看她会给出什么样的解释,也是想看她出丑,但裴若轩仍旧一副云淡风轻,毫不在乎的样子。 反而,在一旁围观了许久的掌柜挤到了前面。“老先生此言差矣,且容晚辈说道说道。” “哦?”老人诧异,一伸手道:“请赐教。” “色即是空,让人们认识到事物的现象,认识到诸多的苦和烦恼都是虚妄产生的;空即是色,则由事物的共性,因缘关系,让人们知道因果报应,善恶循环。只有认识到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因果报应,善恶循环,才能让人行善并以自身个体的德性度人,并真正关心世间万物,以自身的身体力行,达到超脱解除苦难烦恼。”胖掌柜笑眯眯地看着老人,还弓着些身子表示恭敬。“老先生,不知晚辈说的可对?” “正是如此。”老人颔首赞同。 “也就是说,色是指一切有形的物质,这些物质都是因缘和合而生的,其当体即空,故说色即是空。而‘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则指的是因果报应,善恶循环。”胖掌柜看向裴若轩。“这位公子作画只是借助了一种变现的形式罢了。纸是物质为‘色’,她这种奇怪的作画方式是个想法,为‘空’。这白纸变黑,黑纸变白,是为因果报应,善恶循环的体现。老先生,您觉得这么解释如何?” 老人慢慢地捋着胡须,深思半晌,“有理。”然后转身抱拳对裴若轩施了一礼,裴若轩连忙避开,扶起老人。“老夫在此地想了数日未果,小兄弟却一来就破了这题,老夫自愧不如。” “老人家严重了,这功劳可是还有掌柜的一半。” 看客们听后纷纷点头,会作画不如会解释。这一题到不知道比的是画功还是口舌之争了,所以说裴若轩能解开这题的功劳确实有云轩客栈掌柜的一半。见裴若轩不居功自傲,众人便更对年纪轻轻,又是个女子的她,刮目相看了。 “掌柜的,奖赏是何物?”有人突然想到,提了出来。 “是啊,让我们开开眼吧,云轩客栈出的奖赏一定不同凡响!” 胖掌柜的呵呵一笑,胖胖的脸上一副满面福气的模样,“这次的奖赏我还真无法给诸位看了。” “啊?这是为何?” “这‘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作为本店的压轴之题,奖赏自然也最好的。”胖掌柜转身对裴若轩道:“还请公子入住我云轩客栈,武林文会和武林大会举办这几日,您在本店的食宿全免。并且我们将提供给您观看武林文会和武林大会最好的位置。” ------------ 第九十三章 、被调戏了 “最好的位置!?”当即有人失声喊了出来。众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大家知道云轩客栈算是杜康镇最大的一家客栈,能在武林大镇上独霸一方其势力自然不容小觑。但是武林大会作为武林中最重要的一场盛会,最好的观看位置肯定都是武林中一些德高望重的前辈的位置,就连稍微差一些的位置有些高手都会争得头破血流,这种情况年年都有发生。 “不仅仅是您自己的位置,我们提供两个位置,小公子可以带一个朋友陪同观看。”胖掌柜的仍旧是笑眯眯的神情,而看客们早就被震得呆掉了,谁也不曾想到云轩客栈竟然将这个作为奖赏,若是早知道是这个说什么也要试一试啊!有的人叹气跺脚悔不当初,有人却心中默默认命,即使知道奖赏是这个,咱也想不出这么怪异的题目该怎么作画,不是我的始终不会是我的。 武林大会上最好的位置可是有钱都买不来的,这还必须要有人脉和一定的地位才可以办到,到底是什么身份才能让武林元老没有怨言,甘愿让出位置呢?在场的人都想不到云轩客栈会有这么大的手笔,不过除了一个人――裴若轩。 早在来之前裴若轩就已经察觉到云轩客栈会有大动作,云轩客栈可以说是深渊与外界的联系,也就是说云轩客栈的态度就代表了深渊。深渊的主人对外宣称自己叫云非衣,一是为了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出了什么事情被人查出来后有裴若轩可以挡着背黑锅;二是自己庞大的组织树大招风,容易招来杀身之祸,这一切可以祸水东引,让裴若轩来担惊受怕;三是为了用这些飞来的横祸牵制裴若轩,使她无法壮大自己的实力。但是,还有个危险,若是裴若轩能力强悍反咬一口,直接将整个深渊及其支系组织全部吞噬,那么深渊主人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恰好裴若轩不是个省油的灯,她提前察觉到深渊近期将会有大动作,就来这里碰碰运气,果然大有收获。看来深渊是想将自己的势力浮出水面啊,这次的武林大会应该只是个探路石,只要没有太大问题,深渊一定会慢慢升出地面,慢慢的渗透自己的势力到各种有用地方。 不要以为裴若轩有个身份叫做非衣的事情只有深渊的人知道,世界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何况,在人们费尽心机查出云非衣到底是何方神圣的时候,有谁又会质疑到底是不是非衣。 “两个位置?”有人突然大声问出。 “兄弟是否是一个人?让小弟沾光跟你一起去吧!”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明明是我先提出来的!” “什么怎么回事!你刚刚什么也没说啊!” “小公子我出五百两银子买你一个位置!” “我出五千两!” “兄弟,我家里有个祖传的无价之宝,我愿意送给小兄弟!” 在这个武林大镇,人人习武成痴,一听有机会得到最好的位置,周围的人纷纷争抢了起来。尤其是在这种狂热的氛围中,有的人头脑发热自然更是口不择言了。一时间蜂拥而上的人群挤得裴若轩有些透不过气来,心中烦躁之感愈发明显。 就在裴若轩快要被激动的人们逼得受不了时,突然有一双手臂圈住了裴若轩,将她与人群完全隔开。一个温良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我家娘子调皮,惊扰了各位,在下在这里给各位赔礼了。实在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周围的一听,人家是有夫君的弱小女子,也就不好意思再相逼,有些仍旧不甘心的人见这个在人群中突然出现的文弱书生,也有些胆怯。能在如此严密的人群中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出现,这种轻功身法就是武林中最最上乘的。如此人物惹不得,只能不甘不愿的放弃。 “给各位添麻烦了!为了给各位大侠赔罪,刚刚各位大侠在云轩客栈的吃食,在下请了!”那月牙色衣袍的男人将裴若轩紧紧护在怀里,裴若轩便也听话的埋头一动不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看客们一听有人请客,现在就连心里剩下唯一的不甘愿都消失不见了。纷纷叫好,热闹的呼朋引伴又开始大吃二喝起来。 而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跟胖掌柜的交代了一声就护着裴若轩上了客栈二楼。一进门,那个温良的声音带了些调笑的意味再次响起:“小娘子这么舍不得为夫,头一直埋在为夫怀中舍不得抬起来呢。” 裴若轩早在他与楼下那群人周旋时已经恢复了过来,一直在静观其变。觉得这个男人没有恶意,裴若轩突然玩性大起。 泪眼朦胧地抬起头,一副娇弱的小女儿姿态。“刚刚在楼下多亏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男子一听,怔了怔后立刻松开裴若轩不露痕迹地快去退了一步。原本是想逗逗这个大胆的女子,还以为她会羞红了脸,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顿时,有些哑口无言。 裴若轩见他这种反应,更加变本加厉。“刚刚公子出钱为小女子解围就算是聘礼了,小女子愿一心一意服侍公子……公子莫要嫌弃奴家啊……”说着,她一扭头捂住了羞红的脸。 “姑娘……这……我……”男子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解释。 “女魔头,快放过那个可怜的男人吧。”岚珏悠闲的声音从窗户旁传来。 “哈哈哈哈哈哈!”裴若轩终于崩不住了,前俯后仰的大笑起来。“我活的这十几年来,还从未见过这么可爱的男人!哈哈哈哈!” 男子甚是无语,赶忙转移话题来缓解尴尬。“这位公子好功夫,如此神出鬼没就出现在我房中。” “这位公子过谦了,在下可是班门弄斧,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岚珏连忙谦让。 “大侠何出此言?”月牙色衣袍的男子很是不解。 “刚刚你为这个女魔头解围我也看到了,但是竟然没有看清楚公子是如何出现的。在如此严密的人群中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出现,绝对是一介高人!”岚珏抱拳冲他施了一礼。“敢问阁下是何门何派?还是说是什么隐世高手?” “哈哈!”那人听后连连摆手,“公子误会了,在下可是一招一式都不会,一点内力都没有。” “那怎么……?” ------------ 第九十四章 、无能高手 “你没有丝毫内力,刚刚突然出现是怎么办到的?”裴若轩也惊讶不已,她当时离这人最近,真的就是这么凭空出现的,普通人在那样的情况下连挤进来都很费事。 “嘿嘿。”那男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小生昨夜感触颇多,无心睡眠,就到这云轩客栈的大堂中小坐片刻,原本想喝杯茶就上楼睡觉的,但没成想就直接睡着了,上午被人吵醒后就发现已经身处桌子下面..” “..” “..” “咳咳。”裴若轩干咳两声,实在想象不出来会是这个缘由。“公子,好雅兴啊..” “姑娘言笑了。”那人刚刚还想戏弄一番裴若轩,现在却表现的很是温文尔雅,甚至有些书呆子气。裴若轩回头看了看岚珏,后者也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果然,岚珏也认为这个人不一般么。 “聊了这么长时间,还不曾互通姓名。在下岚珏,是这个女魔头的暗卫。”岚珏说出了真名,像他这样几乎没有私人生活的暗卫,能用到名字的时候少之甚少,所以告诉他真名也无妨。“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小生,水溪涧。”书生说话慢吞吞的,倒有几分老学究的味道。“无名小卒,两位见笑了。” 果然不曾听闻,岚珏打了个哈哈。“水兄这是命中缺水么?” “小生是因为命中犯火,故得此名。” 裴若轩不由得勾起了嘴角,这个水溪涧可不是简单的人物。一开始他只以为裴若轩是个普通女子,所以装作一个有些风流倜傥的富家少爷来逗弄自己,可是裴若轩的反应让他立刻认识到这个女子不能小视,所以他突然变得呆傻、古板,甚至有些迂腐起来,用来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或者什么目的。 那么,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小女,落落。”裴若轩微微一笑,“今日还要多谢水公子解围。” “落落姑娘言重了。” “小女子为以为报,唯有..” “姑娘!万万不可!”水溪涧突然跳开,想躲避瘟疫一样躲开了裴若轩。“姑娘,婚姻大事,应该有媒妁之约,不能儿戏。还望姑娘,三思,再三思啊!” “水公子多虑了。”裴若轩掩嘴轻笑,又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小女只是想要邀公子一同观赏武林文会和武林大会,若是公子嫌弃落落,不愿与落落一同观看游玩,这个位置只好空出来了。” “啊?”水溪涧着急的连忙摆手解释。“小生不是这个意思,冒犯姑娘了。是小生愚笨,落落姑娘的邀请,小生求之不得,求之不得!感谢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拒绝。” “既然如此,明日我们便一道去吧。” “多谢落落姑娘。” “我们先在云轩客栈住下,有什么明日再说。” “那明日再见,两位慢走。” 裴若轩从水溪涧房中出来后,对岚珏道:“你下去后开一间房,最好在这间旁边,我在这里等你。” “好。”岚珏也没有问为什么,这么些天的相处他终于明白过来,有些事情不用问裴若轩也会给他主动解释。但有些事情,你就算把刀架到她脖子上,裴若轩也不会开口透露一丁点。所以不断地去询问,还不如等她自己解释。 等岚珏开了水溪涧隔壁的房间后,裴若轩见四周无人与岚珏一同进去。“这个水溪涧有问题,防备心还很重。想弄清楚他有什么目的就得缠住他,明日你不用现身,也不用跟我去武林文会了,我相信水溪涧绝对是个高手。有你在,他肯定不会显露一点。” 岚珏思考了一下,觉得很有可能。“好。” 裴若轩见他答应的这么爽快,有些起疑心。便问道:“我今天差点犯病,这刚出来没几天就这样,以后要怎么办?话说,我被人围攻的时候,你怎么没来救我?” “我没来得及。” “呵呵。”裴若轩冷笑一声。“瞎话都不会说。我知道你大概什么水平,你要是来不及救我,那我肯定参加武林大会能得到盟主之位。” “好吧,我说实话。”岚珏叹了口气,原本想编个理由侥幸逃过去,可惜裴若轩实在是个精明的女子。“是我的失职,我有些私事去处理。” “什么!?” “我说的是真话!”岚珏连忙解释。 “不是因为这个。”裴若轩有些不敢置信。“我还以为在这个世上你除了你们岚家的人,只认识我了。原来你还有除我以外的生活?” “当然。”岚珏鄙视地看着裴若轩,“在认识你之前,我有十年的时间都是在江湖中度过的。” “好吧,有种一直以为你只属于我,可是突然发现你背着我还有很多女人的感觉。”裴若轩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用一副夸张、娇嗔的语气道:“好伤心、好难过、好失落哦!” “滚你丫的,别玩了!” “哈哈哈哈哈!” 第二日清晨,只有裴若轩一人出现。看着女装打扮的裴若轩,水溪涧小小惊艳了一把。裴若轩虽然算不上漂亮,但是作为一个表里不一的人,她的外表是与险恶的内心可是极为相反的――单纯。 “落落姑娘早啊。” “水公子早。”裴若轩小小的屈膝施了一礼。“今天你我这么客气的相称,恐怕一下楼昨天公子说的话就要被戳破了。” “对啊!”水溪涧愁眉不展。“这该如何是好。” “落落昨日已经被人误会,倒是公子的名声不容有失。不如你我二人还以夫妻相称,这几天也好有个照应。”裴若轩装作有些害怕的样子,紧紧攥住水溪涧的衣袖。“这里民风彪悍,落落实在怕一不小心又惹出什么乱子。岚珏他替我回家报信,不在我身边。水公子昨日阴差阳错让人误以为是高手。有水公子在身边,肯定不会有人敢欺负落落的。” 见姑娘都这么说了,水溪涧也不好再开口拒绝。“那,只有委屈姑娘了。” “叫我落落便好。” “落落,走吧。” “好,溪涧。” ------------ 第九十五章 、高台之上 裴若轩和被误认为是高手的水溪涧一同下了楼。武林文会的会场就在云轩客栈附近。云轩客栈胖掌柜的亲自为两人引路。下了软轿后,裴若轩发现云轩客栈出的这个最好的奖赏果然够气派。 他们观看文会的位置位于擂台的正对面,整个场地靠前方的高台上。不远不近,既不会扫了前辈的面子,也不会离得太远看不清楚。高台四周都是纱幔,隐蔽性很强,还倍儿有面子。高台超出四周一段距离,让人有一种居高临下,豪情万丈之感。但裴若轩习惯于低调处事,这么高调的排场,心中难免有些小小的不情愿。 然而,裴若轩却发现水溪涧到时习惯的很,看起来是习惯了这样的环境。裴若轩整这么想着。水溪涧突然对胖掌柜的说:“掌柜的,就我和洛洛两人,在这么高的地方看文会,有些太张扬了吧?” “水公子多虑了,这是落落姑娘应得的。”胖掌柜的安慰他,领着两人率先登上了高台。“两位安心在这里观看武林文会吧。我会在高台下命人守住这里,不让闲杂人等打扰二位的清净。” “那么有劳掌柜的了。”裴若轩微笑着堵住了水溪涧仍旧想拒绝的话。胖掌柜下了高台以后,裴若轩直接坐到已经摆好的木椅上,喝着茶道:“既来之,则安之。不用担心那么多啦,快来坐下。” 裴若轩面上在微笑,心中却有些沉重了很多。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水溪涧即使习惯了这种地位的待遇,但仍旧可以敏感的察觉到作为一个普通人,作为一个书呆子应该有什么样的反应是正常的。 水溪涧见事到如此,只能认命的坐下饮茶,等待着武林文会的开始。大会还没开始,会场中已经聚集了各式各样密密麻麻的人,有跃跃欲试想借此一语成名的书生,有来看热闹的,又来看美女的,有的只是单纯为了学习效仿文人大家的。在这么多乌央央的人群中,裴若轩和水溪涧所处的高台自然非常引人注目。 岂止是引人注目,甚至有些招人恨了。大家虽然身份不一样,但唯独你高人一等就有些炫耀找碴的嫌疑了。所以,裴若轩和水溪涧最下不一会儿,就隐隐约约听到了下面的议论声,一开始还只是抱怨。慢慢的,抱怨就变了性质,谩骂声越来越大。 水溪涧有些坐立不安,不知如何是好。裴若轩随意拿起桌子上细心清洗过摆放好的水果吃。“溪涧无需如此,等等看掌柜的怎么处理,他应该早就想到了。” 裴若轩话音刚落,就有人拿着一张红纸贴到了高台下。众人纷纷挤过去看热闹,想知道上面坐着的是什么人。过了一会儿,下面的谩骂声慢慢变成了敬佩的声音。甚至有人托下面守卫者的胖掌柜的人送上来些吃食、水果和诗句画作等东西。 水溪涧好奇的向下张望,但看到这么多人又不好意思明着瞧。“你说那个云轩客栈的掌柜怎么这么大本事,随便贴了张纸就能扭转局面。你说那纸上写了什么啊?” “还能有什么。”裴若轩将嘴中的樱桃核吐到备好的盘子中。“还不就是将昨日发生的事写到了纸上。这里大多是文人,对我用那手歪门邪道的方法解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题目很是惊讶,又惧怕你的武功,自然不敢再说什么了。” “落落姑娘莫要再取消小生了。”水溪涧惭愧的连连摆手。 裴若轩将一颗樱桃放到唇间,右手食指做出噤声的手势,指了指下面,示意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然而水溪涧的注意力并没有随之移到下面,而是仍旧盯着裴若轩看。粉嫩的脸,粉嫩的唇,含着一颗红润的樱桃,很是诱惑啊。 水溪涧终于发现她与昨日有何不同了,昨日她的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今日却没有了,恐怕是为了伪装成男子故意弄的吧,今日换回女装自然也就没有必要了。不过昨日竟没有看出来那道疤痕是假的,而且那个叫岚珏的暗卫身手不凡,看来这个女子的身份也很不寻常了。 常年累月养成的习惯,让水溪涧只打量了裴若轩一眼就移开了目光。无论面对任何人任何事他都很小心谨慎的处理,把握好最完美的分寸,即使是一个看起来毫无城府的小女孩。其实,裴若轩的说话处事水溪涧也早看出了她的不同。 看出些端倪的水溪涧打定主意要小心行事,万万不可让裴若轩看出些什么。即使被察觉到了自己不是普通人应该也不会查到自己的真实身份。好不容易到了年纪外出游历,谁知就这么点背碰上了难缠的人。 高台之上,两个人看起其乐融融,实则心中各自有各自的打算,两人都擅长揣着阴谋算计谈笑风声,一段孽缘就此展开。 这武林文会的开场比试倒与别处的开场没有什么不同,先是有身份地位的文人长篇大论一番,接下来便是一个歌舞表演。不过对于在场的绝大多数都是男人的情况下,还是很受用的。 裴若轩无聊的直打哈欠,这时台上突然出现一个蒙面女子。台下众多男人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直直地盯着她看。就连裴若轩也一下子全无困意,眼角的泪水都收了回去。惊讶道:“这位姐姐蒙着面,光凭这娇柔的身段、摇曳的步姿就能看出是个大美人。这是谁啊?” “这是红袖楼的云东姬,四大名妓之一,自然美艳不可方物。”水溪涧看了看下面众人的反应,摇了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这云东姬为人柔和,在四大名妓之中最擅长琴。有文人的地方就有美人,所以专门请她们来主持。” “哦,那这么说,我还可以见到其他三位美人啦!” “正是如此。”声音是从身后的门口处传来。云轩客栈的胖掌柜向两人抱拳。“在下上来叨扰了两位雅兴,还望见谅。” “掌柜的言重了,不如坐下来一同观赏?”水溪涧赶忙站起来邀请他。 “多谢水公子,在下上来有个不情之请。”掌柜的看向裴若轩。 裴若轩明白了过来,这个不情之请是冲着自己来的。“掌柜的尽管吩咐。” “落落姑娘虽身为女子,却才华横溢,在下想邀请您做这次武林文会的判决人。” ------------ 第九十六章 、琴(一) “判决人?”裴若轩也跟着站了起来,向胖掌柜走了过去。“恐怕不太合适吧?我无名无势,实在不太合适啊。” “落落,我觉得并无不妥啊。你昨日解出那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题目已经名声大噪,今日有掌柜的张贴的大字报更是让更多人知晓,敬佩。”水溪涧做出一个夸张的作揖的动作。“就连小生都佩服万分,只想见您一声――女先生。” “对,落落姑娘无需担心。一切自有我云轩客栈来安排。落落姑娘想说什么就去说,一切后果由我们来承担。”胖掌柜的眼睛似乎永远也睁不开,只要见到他就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裴若轩每次看到他总有一种脸颊隐隐抽筋的预兆。“落落姑娘做武林文会的判决人,水公子做武林大会的判决人。你们夫妻还真是能文能武,郎才女貌,真叫人羡慕。” “啊?我,这,我不会……”水溪涧被掌柜的一句话惊得说不出话来。 “好!既然如此,落落恭敬不如从命,变做了这武林文会的判决人之一”一开始水溪涧故意让裴若轩担下这事,没想到火却烧到了自己身上。裴若轩立刻截下了话茬,不让水溪涧有拒绝的机会。 “那水公子意下如何?”胖掌柜又笑的问向水溪涧。 “我真的……” “他真的很荣幸做武林大会的判决人!”裴若轩再一次成功抢话,成功的将水溪涧一同拖下了水。谁让他现在装的是呆头呆脑的书呆子,书呆子自然不可能伶牙俐齿的去反驳。“溪涧的事情一般都由我来做主,掌柜的就放心吧,包在他身上了!”为了表示他们关系亲密,裴若轩还故意挽住水溪涧的胳膊,轻轻靠在他身上。 “既然如此,在下的任务完成了,那就不打扰二位,我先告退了。”说着胖掌柜就扭动身子小心的退了出去。 “掌柜的慢走。”裴若轩欢快的送走了云轩客栈的掌柜。一回头,水溪涧一脸阴郁。 “我明明不会一点功夫,你为什么自作主张替我答应。”水溪涧非常不快,但作为一个有教养的读书人,他虽然很生气,但仍旧没有表现的很愤怒。“你替我答应了,到时候我什么都不会,你让我怎么办?” 裴若轩将他推到木椅前坐下,“稍安勿躁,我一口答应下来可是为你好。” “为我好?”水溪涧有些哭笑不得。 “那当然!你听我说。”裴若轩在一旁坐下,喝了口茶润润口。“你有武功,并且武功高强的假象是你制造的,对吧?” “……对。” “作为一个读书人,诚信守礼是很重要的,对吧?” “对。” “读书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学而优则仕,到朝廷做官,为国效力。” “这个自然。” “如果你今日被人识破说了谎,而且还是云轩客栈的大老板。那肯定名声扫地,臭名远扬啊!我一口替你答应下来,还不是怕你未来的前程被毁。当然是为你好了。” “貌似……有些道理……”水溪涧挠了挠头,犹豫道。 “这个自然。”裴若轩心安理得的蛊惑他。 “可是,等武林大会时,我什么都不会怎么办?” “这有何难!”裴若轩自信的说。“我有七字真言,今日传授给你。” “哦?请赐教。” “船到桥头自然直。” “……”水溪涧觉得有些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果然是七字真言……” “哎!开始比试了。”裴若轩见情况不妙,立刻转移话题。见水溪涧的注意力放到了下面,裴若轩悄悄地舒了口气。 红袖楼的四大名妓之一,云东姬此时已经退到一旁。场上有五十位或男或女,或老或少的人已经就坐。 “这五十个人一同坐到场上,是……?” “这是初试。五十人一同弹奏。但每个人弹奏的曲子各不相同。要能在五十人中出彩,既不能被其他琴声干扰到,又不能弹错丝毫。”水溪涧看起来很是了解。 “这样啊。”裴若轩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看起来简单,实际却很难。”水溪涧端起茶杯饮了口茶。“弹琴,讲究的是琴韵,是意境。五十种琴声曲调中能保持不弹错还比较容易,若是想静下心来,弹出一种意境,那就难得很了。” “有点意思。”裴若轩看着下面开始琴魔乱弹的众人,起了兴趣。 “怎么,落落姑娘也想试一试?” “我不会。” “……”水溪涧干咳几声,哪有这么理直气壮说自己不会的人。“也是,姑娘作画的功力深厚,小生自叹不如。” “画画啊?也不会。”裴若轩满脸不在乎的样子。 “姑娘谦虚了。” “我那天也就是觉得有趣,画来玩玩。我还什么都没说呢,那个云轩客栈的掌柜就替我回答了。”裴若轩扭头,冲水溪涧嘿嘿一笑。 “小生一直有个疑问不曾问出口。”水溪涧回忆着昨日情形,蹙眉疑惑不已。 “你问吧。” “姑娘是如何使染满墨汁的纸变白的呢?” “这个简单。”裴若轩掏出怀中的一包药粉。“我有个朋友会变戏法,我也略懂医术。只是在磨墨时偷偷加了些可以让墨消失的药粉进去。” “戏法……”裴若轩在水溪涧心中的形象完全崩塌,原本他想破脑袋都不知道裴若轩是如何做的,结果是用了变戏法这么不入流的手段。 不到一会儿时间,台上的五十个人不断有人因为受到干扰而弹错。到现在为止,台上只剩下不到二十人。而这十几人人一看就都是厉害的角色,那就看看谁能在众人中脱颖而出,让台下的观众注意到。 此时,场内有一年轻女子突然将曲调调高。当即有人受了一惊,手下乱了拍子,被淘汰出局。 “这么高的调子,她不怕控制不住,琴弦断了么?” “这名女子看来是想铤而走险,尽快觉出胜负。” 裴若轩突然注意到角落中有一名不起眼的男子完全不受那个女子的形象,甚至看起来在自己的琴声中陶醉不已。“到底谁能胜,还不一定呢。” ------------ 第九十七章 、琴(二) 虽然是比琴,但却异常激烈。在场的人都不做声,只有台上的琴声,越来越高,越来越高。期间旁边不断有人被这么高的音调带走,也就是说不断有人出错被淘汰。 有个女孩儿想同样将调调高,想压过她去。还有个中年男子所弹的《十面埋伏》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肃杀之气升腾而起,弥散全场。最终两人双双断弦,败落。 直到一曲终了,场上有只剩下那个女子和另外一位毫不起眼的年轻男子。女子愤愤瞪了一眼身后的男人,不情愿的退到一旁跟他站在一起,等待判决人的决判。而年轻男子只是笑了笑,没有在意。 一位头发花白,一看便是文学大家的老者站了起来。“刚刚的比试大家都有目共睹,这位女子琴力深厚,她获胜毫无疑问。” 台下众人却各执己见,有人觉得实至名归,有人认为此人所用的方法过于偏门。结果一时间吵得不可开交。 “不过。”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在场争吵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想听听下文。“不过,老夫想听听这高台之上,一直不曾露面的判决人有何见解。” “他这是赤裸裸的开口挑衅啊。你若回答赞同,便显得没有见解,过于庸俗;若是不赞同,没有合理的解释的话便是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水溪涧打量了一下下面的众人,所有人都在仰着头,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看来你不得不做出回答了。” “哼。”裴若轩冷笑一声,“这么大年纪了还心气这么高,也不怕折寿。” “咳咳咳咳咳……” 裴若轩站起来上前一步,站在帘幔后朗声道:“我觉得,让这个女子获胜,简直是愚蠢至极!” 下面一片哗然,老者脸面上有些挂不住。“敢问阁下在琴技上有何造诣?” “一窍不通。”简单的四个字,裴若轩说的理直气壮,坦坦荡荡。 下面的人更是炸开了锅一般,议论纷纷。老者被气的直吹胡子瞪眼,要不容易压下怒气,问道:“那阁下凭什么认为女子不该获胜!” “我且问你。”裴若轩不答反问。“弹琴是为何?” “我三岁孙儿都知道的问题,老夫自然知道。”他用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自然是为了修身养性,陶冶情操。” “弹琴讲究的是什么?” “不急不躁,心平气和,甚至天人合一。” “弹琴讲究的是自身的修养,内心的平和。”裴若轩停顿了下,众人纷纷点头赞同。“这场比试本身就是个错误。” 不顾下面的喧哗,裴若轩继续道:“拥有追名逐利的心,如何能弹出好的曲子?这么些年来,对权利和金钱的欲望早就蒙蔽了你们的琴心!连三岁小儿都知道的道理,学琴人首先必学的一课都忘记了,如何不愚蠢?你还有何颜面在这里评判他人?” 现场一片沉寂,半晌低头不语的老者缓缓抬起了头,眼中已经布满泪水。“姑娘所言甚是,老夫羞矣。” “那你认为谁能获胜?”下面有人高声问道。 “自然是台上这位公子,一曲结束不仅没有受到旁人的干扰,还可以心平气和完完整整将曲子演奏出来,这种无欲无求的境界正是一名琴者应该做到的。” “有理,有理。”裴若轩的一席话说服了众人,除了那女子愤愤不平之外,其他人再无异议。 年轻男子的胜出并不是最终的结果,两人还要轮番上阵弹奏一曲最为拿手的曲子。毕竟刚刚多人弹奏会影响到真实水平的发挥。 女子先上场,因为上一场的败落,她已经孤注一掷,直接挑了一首高难度的古曲――《广陵散》。这首古曲虽是经典,却因为年代久远遗失了后面一部分,而大赛的要求是要弹奏出一首完整的曲子。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静静等待着遗失那部分的到来。 《广陵散》是由聂政刺杀韩相的整个过程改编而来,分为井里(聂政故乡)、取韩、亡身、含志、烈妇、沉名、投剑、峻迹、微行几个部分。整个曲风慷慨激昂,气势宏伟,哀痛婉转。最后缺少的那部分是为投剑、峻迹、微行,讲述了聂政刺杀失败身亡后的故事,更是壮烈哀恸。 终于到了遗失的部分,虽然曲风未变,但是明显可以听的出来是后来人自己狗尾续貂,接上去的。虽然有些失望,但单独拿出来也算是一首不可多得的好曲。可惜若是想跟《广陵散》这种旷世名曲相媲美,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看来,这个女子是想最后搏一搏了。那名老者开口:“虽然也是难得一见的好曲,只可惜配的是古筝曲的巅峰之作。虽然有些不自量力,但勇气可嘉。不知,后面这段曲子是谁谱的?” “正是小女。”那女子冲着台下盈盈一拜。 “好,好。果然人才辈出。”老者连声道好。“那么,下面请这位小公子来弹奏一曲吧。” 年轻男子轻轻点了下头,掀起衣袍坐到了古筝前。没有多加准备,一串音符自然从指间流淌而出。是最为常见的《凤求凰》,在场的观众又开始议论纷纷,往年参赛者大多选十大名曲之一来弹奏,就算不是也是难度较高的曲子。《凤求凰》过于简单,而且一般是男子对女子表达爱慕之情时所奏,所以他选择这首曲子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你是不是不会别的曲子啊!?”当即有人抛出了疑问。 “安静。”老者威严的声音控制住有些骚乱的场面,而男子的琴声也渐渐吸引了众人。 仿佛是有一凰一凤在他身后缠绵,每个人心中都有种暖暖的,带些酸涩的感觉。裴若轩想起了一个想见又不能见的人,不禁喃喃念出:“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怎么?心里有情郎了?” “是啊。”裴若轩幽怨的看了水溪涧一眼。“不就是你这个冤家么~” “..” 一曲终了,所有人都认为此曲弹得妙,可惜实在是简单了点。 老者站起来,“有大家之范,我认为这届武林文会的‘琴’的胜出者已经出现了。” 女子见情况不对,气愤道:“这么简单的曲子都能取胜,莫不是这武林文会藏了什么猫腻!” 老者摇了摇头,叹道:“你还是没有领悟弹琴之道啊。虽然你的琴技炉火纯青,可惜一直领悟不到的话,只能作为一位优秀的琴师,而无法成为大家。这位公子曲子虽然简单,但难就难在将一首简单的曲子弹得人人欣赏万分。” 老者转身对高台上的裴若轩,尊敬道:“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就听您的把。” 水溪涧刚刚不小心被她调戏后,心里仍旧有些不舒服。“还‘就听您的吧’,要不是你也是这种想法,怎么会这样得了便宜卖乖。” “我乐意,他也乐意。”裴若轩又露出那种坏坏的笑,“难道你吃醋了?” ------------ 第九十八章 、棋 四大艺之一的“琴”结束后,紧接着第二日便是“棋”的比试。围棋自古就有,一直流传至今。相传“舜以子商均愚,故作围棋以教之”,由此创造出围棋这一对弈游戏。而其落子节奏的变化、放布棋子的力量的大小等都可反映出当局者的心智情况,如同在棋局中以手语交谈一般。因此称为“手谈”。下棋的手法可谓玄之又玄,恰如众妙之门。 如果想将围棋下的好,不仅要能掌控全面的布局,事先预知对手下一步的落子,甚至是整个局势的走势,而且要有清晰的头脑,机敏的反应,和平和的心态。所以说,能下得一手好棋的人,也都是政治上不可多得的人才。 此时现场便摆了二十五个棋盘,有五十人分坐其两侧,现场对弈。待决出胜负后,再由胜出的人继续对弈,直到剩下最后两人。 下围棋本身就是一个消磨时间的事情,如此一局接着一局的下棋,不仅仅是对之力的考验,更是变向的对体力的考验。若是遇上棋逢对手的时候,一盘棋下两三个时辰也是常有的事。如此一来,这一场比试一来便是两天,白天五个时辰,有时甚至连吃饭都顾不上。晚上休息,第二日再战。期间有几位年迈一些的选手因为体力不支或者精神不济而晕厥退场。 终于在第三日决出了最后的两位赢家,同样的是这只是初试,还有两人最终的一战。而这一战采用的是下盲棋的方法。即盲棋就是不用棋盘,不用棋子来下棋。我说我下到哪,你再说你下到哪。下盲棋需要非常好的记忆力,只不过是把平常在棋盘上走的棋变成了两个人用嘴说。要把自己和别人下的棋都记住。这样才能继续下下去靠记忆形象地记录下现在棋盘情况。 传说历史上的著名棋手,唐朝时的王积薪在郦山下投宿一农家,晚上就听到这家的婆婆和儿媳下盲棋,招法之精,妙不可言,第二日醒来婆媳皆不见,疑是天人。王将昨夜所听摆将出来,这就是传说中著名的“一子解双征”的来历。 通常围棋有一定水平后,记忆力会随之提高,因为对棋着变化的计算,首先需要记清每一手之后的局面,在脑海中形成各种参考图形,再从中判断优劣,选择认为最合适的着手。对于水平高的棋手而言,一局棋以后,对布局阶段及关键局面的复盘是很容易做到的;在给水平差一些的棋手下指导棋时经常会同时下几盘,轮流走着,转一圈回来,不需要问受指导者走在哪,看一眼棋盘就心里有数了。 但下盲棋,恐怕世上都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得到,因为下盲棋需要大量繁琐的记忆,稍出些差错便无法再进行下去。所以说,这场比试,比的是下盲棋,若是两人都忘了哪里有子,哪里无子,可能连最终的胜负都无法区分。 一直不曾露面的红袖楼四大名妓之一――云南奕,终于出现了。这是一位擅长下棋的才女,同样的是,云南奕也很美丽。是那种有些俏皮的可爱,有些肉肉的脸上蒙着面纱,可仍旧东摸摸西瞅瞅,一刻也停不下来。真不知道这般闲不住的女子如何能下的出好棋。 场上的两人下盲棋,场下的看客们不能也跟着瞎看。在比试的台前,有一个巨大的棋盘,等等比试开始时,就由云南奕将两人报出的落子点,相对应的分别摆上两人各自的棋子。棋盘和棋子是由大块的慈石(吸铁石)制成,所以棋子还是有些分量的。 “花高价请来的美人就是来搬石头的啊。”裴若轩摇了摇头,惋惜的说:“美人是用来呵护的,这么折腾,真真是心疼啊。” “你还会怜香惜玉啊。”水溪涧已经完全习惯了裴若轩不着边际的话,现在裴若轩说什么,他都能平静的接受了。 这两位胜出者都是男子,一个未头发花白的老者,一个是清瘦的中年男子。下棋开始,老者执黑子先下。似乎因为下得是盲棋,害怕出差错,两人都规规矩矩下了个定式的开局。开始一切还是中规中矩,渐渐的老者感觉到突起的杀气,中年男子一开始平淡的下法突然在一子落定后变得凌厉凶险起来。而老者不愧为见多识广的棋手,他仍旧从容镇定,神态自若的小心应付;可惜,紧接着局势就不那么妙了,老者开始神色犹豫,棋路拘紧。下不到百手,三子的优势已经去半。棋盘的子越来越多,虽然背对棋盘,两人却都如同亲眼目睹,百余手落下的棋子棋路纹丝不乱。 老者整个局面的形势渐行渐劣,落子的声音仿佛的大漠中的饿狼,面对着猎物时那种渴望的样子,让人窒息的时刻越来越近!就在老者以为走出先手的一刹那,中年男子停顿片刻,一子落下,整个局势仿佛那只饿狼突然一声嘶吼,咬住了猎物的喉咙!老者苟延残喘的挣扎了几下,便咽了气。 十几个子的饿狼被强行封锁在早已成形的厚势内,虽然老者奋力冲击、分割、追杀成几块的白棋,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半子,只差了半子!可惜,至此棋局胜负已经分出。 这不仅仅是是一场扣人心弦的对弈,更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 所有的人都开始高声叫好,没想到原本一直以为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下盲棋,真的在武林文会上上演了。 就连裴若轩也不禁赞叹起来,“有如此记忆力,实属不易啊。” “确实。”水溪涧也点头同意,“如此人才若放到别处,定能事半功倍。只是下棋的话,有些屈才了。更何况,那名胜出的中年男子正当壮年。可惜,可惜了。” “看来,某些人不但不为自己的前途担忧,反而为别人惋惜。”裴若轩逗他玩,玩上了瘾。冲他挑了挑眉。“难免有些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吧?” “这哪里叫多管闲事。”水溪涧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小生虽然还未功成名就,前途渺茫。但是,也应该忧心国家大事!这世上就是因为有太多你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所以现在才会国不像国!家不像家!” “……”裴若轩清清嗓子,“水水……言重了吧……” “你若还是这么执迷不悟,迟早亡国,就是被你这样的人害得!”水溪涧生气地一掀衣服的后摆,气喘吁吁地坐到了木椅上。 “您消消气,消消气。”裴若轩赶忙上去讨好,端茶倒水扇风的伺候着。“我错了,我深深地感受到自己的错误。我上对不起国家,下对不起百姓。没想到我的错误还会亡国……希望我现在改正还来得及,我是国家和百姓的罪人!” “水哥。”裴若轩偷眼打量,“您……消气了没?” “好玩?”裴若轩站直了身子,嘴角斜勾。“想玩本姑娘就陪你好好玩玩。” 水溪涧突然觉得脊背一凉,汗毛根根竖起。这是要完蛋了么…… ------------ 第九十九章 、书 水溪涧一夜没有睡好,一想到前一天裴若轩威胁他时所说的话,和阴险的表情,他就觉得不寒而栗。 然而,今天再见到裴若轩时,似乎昨天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或者说她根本就忘记自己上当受骗后,放狠话的事情了?不可能吧,落落姑娘一看就是有仇必报的人啊.. “走吧。”裴若轩像前几日一样,早早的趁还有没少人起来时就溜进水溪涧房间,然后再装作两人一同走出房间的样子,让人误以为他们是情侣。裴若轩甚至还亲密的挽住了水溪涧的臂弯。 水溪涧想将她的手拿开,但又不好意思动手。想甩开,动作又不敢太明显。憋红了脸,支支吾吾,才终于说出话来:“落落姑娘..” “叫人家落落!”裴若轩突然装作娇羞的样子,脸红着一低头。“大庭广众之下,叫宝贝儿,人家会不好意思嘛!” 原本水溪涧因为为难,所以声音较小。裴若轩这么一说,周围的人可都听到了,随即有人掩嘴,意味深长地轻轻偷笑。水溪涧有些气急败坏,“我,我没有!” “唉!”水溪涧无奈地狠狠叹了口气,拉着裴若轩赶紧逃出了云轩客栈,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今日比试的是“书”,书既书法,是指用毛笔书写汉字的方法和规律。包括执笔、运笔、点画、结构、布局(分布、行次、章法)等内容。执笔指实掌虚,五指齐力;运笔中锋铺毫;点画意到笔随,润峭相同;结构以字立形,相安呼应;分布错综复杂,疏密得宜,虚实相生,全章贯气;款识字古款今,字大款小,宁高勿低等。 书,书法,不仅仅是多年联系得来的,更是一种文化的沉淀。所以在场的人大多是老者,他们用一双手,书写了自己整个的人生。 在场的五十个人,首先要比试的就是写生僻字。红袖楼四大名妓之一――云西诗,为众人念出要写的字词,和大致的意思。然后再根据他们书写的正确与否来进行判断,写错了,自然会被淘汰。 在裴若轩看来,这无疑是一场最无聊的比试。水溪涧却专心听着云西诗念出的字词,及其大致意思,然后在手心中写写画画。有时洋洋自得,有时眉头紧锁,有时恍然大悟。裴若轩看着他,不禁打了个哈欠。水溪涧诧异的看着她,惊奇地问道:“难道你都会写!?” “怎么可能。”裴若轩实在是无聊的困倦,早上为了别人早起,她这几天一直没有睡饱。 听了她的解释,水溪涧心中好受了不少。“那你怎么会这么无聊。” “因为一个都不认识啊。”裴若轩缓缓眨了眨快要黏在一起的眼睛。 “你一个都不认识!?”水溪涧惊讶不已,总觉得这妮子就算不是很厉害,也算是才女一个了。一开始出的字词都很简单,有的甚至稍大一些的孩童都会。 “我从小要学很多东西,能把常用的字认全已经算是我天资聪颖了。况且,我手不能提笔,字都不会写..”裴若轩越说越困,说到最后直接睡了过去。 还以为这是个小才女,没想到竟然是个迷糊蛋。水溪涧摇了摇头,将一旁备好的毯子盖到裴若轩身上,继续去看下面的比试。 没想到这默写字词也会激发这么大的趣味,就在水溪涧看得入迷时,他突然察觉到一股杀气。水溪涧条件反射向旁边避让开来,没想到居然是裴若轩呲着牙扑了过来。眼看她就要摔出去,水溪涧犹豫了一下,将已经摔出去一半的裴若轩又捞了回来。 将裴若轩顺手扔到木椅上,正想开口质问。突然发现裴若轩似乎仍旧是睡着的状态.. 水溪涧就这么一直半眯着眼睛观察她,平时有些呆傻的书呆子变得很不一样。裴若轩迷迷糊糊醒来,揉了揉眼,道:“你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字么?” 水溪涧敛回犀利的目光,有些傻乎乎地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第二场比试开始了。”说着,就走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她似乎什么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梦魔么? “屁股怎么有些疼。”裴若轩没有完全睡醒过来,反应迟缓的呢喃了一句。水溪涧听到后连忙认真的关注比赛,免得被这个有仇必报的女魔头发现。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就连她自己的暗卫都称她为女魔头了。就像跳蚤,虽然没有任何力量与威胁,但总是纠缠着你,慢慢噬咬、折磨着你.. 照旧第一轮比试只有两位胜出者,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而这一轮,比试的是写“一”。你没有看错,就是“一”。虽然只有一笔,但是若想将这个“一”写活了,那就很困难了。只有一笔,不到一秒钟的时间胜负就能分出。可是就这么短的时间内,这笔要完全拿捏好它的落笔、走势、布局、结构、停顿、提笔等,一气呵成,形神具存。 所以,它难就难在只有一笔,仅仅的一笔。 两位老人提笔,一直在空中虚写比划,迟迟不敢真的下笔。过了半晌,终于有人开始写了。两位老人先后写完搁笔,有些不太懂得书法的人,比如裴若轩这种人,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就是个“一”嘛,再写能写出朵花来?看样子都一样,怎么决胜负。 此时,判决人开始给大家讲解起来,“书法讲究整体形态、点画的结构、和墨色的组合。这幅字,明显笔力厚重、苍劲有力,写出了‘一’的九九归一这一古朴、厚重的理论。” “不久写个‘一’嘛,连我都会。”裴若轩看着下面的一群老头.。。不屑道:“真不知道怎么想的还能扯上九九归一,一群老头子晚年凄凉瞎乐呵?” 水溪涧不接话,默不作声地尽量缩进椅子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裴若轩毒舌的对象蔓延到自己身上。这样的女人真可怕.. ------------ 第一百章 、画 水墨画:是绘画的一种形式。基本的水墨画,仅有水与墨,黑与白色,但进阶的水墨画,也有工笔花鸟画,色彩缤纷。後者有时也称为彩墨画。水墨画,墨为主要原料加以清水的多少引为浓墨、淡墨、干墨、湿墨、焦墨等,画出不同浓淡(黑、白、灰)层次。别有一番韵味称为“墨韵”。而形成水墨为主的一种绘画形式。 因为裴若轩破了云轩客栈出的画题,从而名声大震。今日这场关于画的比试自然主要是靠她的判决。像往常一样,众人都如期来到了比赛场地。红袖楼四大名妓之一――云北墨,为五十位在场比试的人说出了第一试的题目“云想衣裳花想容”。 稍微有些历史常识的人都会明白,“云想衣裳花想容”是李白所作《清平调》三首里的第一首的首句。就象云彩都想有华丽的衣裳、花儿都想有娇美的容颜一样,女子都想有华艳的衣服和娇美的容颜,而贵妃娘娘就有这极品的美服与娇容。是诗人设想云朵想与杨贵妃的衣裳媲美,花儿想与杨贵妃的容貌比妍,这是极言杨氏的衣饰和容貌之美。 所以虽然这句诗一点都没有提到女子,实则就是形容女子的美貌和衣着的华丽。若是一点都不理解这句诗的人,这画也是画的无法对应题目的。 听到题目后,有人略加思索就提笔沾墨,开始作起画来。有的人冥思苦想,希望可以画出写与众不同的东西,能在五十人中脱颖而出。一个时辰过后,五十人陆陆续续完成了自己的画作。 裴若轩从高台上走下来,也是第一次走出了纱幔,所有人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能想出这么奇特的方式,解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模样。没有倾城倾国的容颜,有些叫人失望。但其间也有人突然脸色大变,然后仔细看了几眼,像是确认了什么后,行色匆匆的离开了。 裴若轩从高台上下来后,上场将那五十幅画作挨个看完。选出了两幅自己最满意的进行接下来的比试。第一幅画的是重檐四角攒尖顶,红檐碧瓦,古朴雅致的宫廷花园中,一个衣着华丽,体态丰腴的美人在弯腰轻嗅花香。有一缕黑发轻柔的低垂在脸颊,衬得脸庞更加粉嫩白皙。周围的牡丹华美艳丽,似乎娉娉婷婷在风中微微摇曳,一阵花香,吸引来了蝴蝶和美人的青睐。 这张画毋庸置疑,无论在气韵生动、骨法用笔、应物象形、随类赋彩,或是经营位置上都算是上上之作,可惜在意境上差了那么一点点。只能说画的得了“云想衣裳花想容”的九分形象。 当裴若轩拿起第二幅画作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些不敢置信。因为第二幅画上只有用浅粉、浅绿色晕染出来的大片花纹,但中间却是空白。这完全没有画出杨贵妃的美韵,甚至让人搞不清楚到底想表达什么。 裴若轩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开口问道:“你们之中可有谁见过杨玉环杨贵妃的真容?” “这哪见过啊。” “那又如何?跟这幅画有什么关系么!”众人开始纷纷质疑起来。 “公元755年,安史之乱爆发。次年7月15日,唐玄宗逃至马嵬驿。随行将士处死宰相杨国忠,并强迫杨玉环自尽,并且在这之后又将杨玉环杨贵妃的所有画像以及相关物品全部销毁。因为他们认为杨玉环是狐媚子,对唐玄宗施了法术,只有将她的衣物全部销毁方能安心。”有一位老者将这段历史缓缓道出。“所以,此时活在世上的人没有一人见过杨玉环杨贵妃的真容,一切都是我们现代人自己杜撰想象出来的。” “落落姑娘?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山野村姑?你到底懂不懂画,莫要随意胡说。”这一句就带些攻击性了,水溪涧在高台上注视着一切,微微蹙眉,心中很是烦闷。 裴若轩冷哼一声,“愚蠢的人们。”在场所有的人一愣,谁也不曾想到一个弱小的女子竟然会当着众多男人的面,如此嚣张的挑衅。 裴若轩对上一幅胜出的画的创作者道:“你去将这幅画中空白出来的地方细细用笔描绘出来。”那人正得意自己的画是所有人之中最好的,很有可能这“画”的比试最终的获胜者就是自己。所以觉得这样的画翻不出什么大浪,就一口答应下来。拿着笔跃上了台子。 那人用最细的黑笔按照裴若轩所说的方法勾勒了出来,就在他放下笔,不屑地打算转身退让开给众人看时,他突然僵住了身子,凝视着面前的画作半天没有言语。最后,过了半晌他缓缓地扭转过来,对所有人宣布:“我输了,输的心服口服。” 作为一个画家,其中最重要的要点之一就是要具备敏锐的观察力,而这个人明显没有完全具备这一能力。 说完,就又缓缓的走了下来。众人迫不及待的去看到底勾勒出了什么,会让他直接认输。原来,那幅画中间空白出来的地方是一个丰满女子的形象。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其中看出了一个女子一举手,一投足都充斥着慢慢的韵味。 因为在画纸上是空白的,所以画中的杨贵妃是每个人心中想象出来的最完美的女子。有如,女子清晨初醒,懒倚轩窗,仰眸,窗外是大片大片华美的鲜花草木。女子白皙软指轻绕鬓边几绺墨发,悠闲雅致;有如,女子立在花园之中颔首微笑,华美繁琐的衣袂坠地,蜿蜒璎珞细软吟唱,樱唇微微张开,似要立刻突出软语温言;有如,“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历史上,传说唐玄宗因为杨玉环貌美而亡国。那到底什么样的容颜能叫一国之君都忘却权利与财富的美妙,只一心眷恋如花美眷。这世上怕出了神仙以外,都没有人可以做得到吧。 如此一来,唯有将这美丽的风韵女子用留白的方式体现出来,周围加以大片大片浅粉浅绿晕染成的纹路来烘托。这样才能画出每个人心中的杨贵妃,最美的样子。 ------------ 第一百零一章 、画心 事实证明,这幅一开始被众人最不看好的画作确实可以称之为最完美的画,不在于它画功上的技巧,而在于它体现出来的意境,以及那种让人人都满意、喜爱的神奇的效果。 既然众人都满意了这个结果,也对裴若轩的能力佩服万分,自然对她再没有任何异议。接下来第二场的比试由裴若轩来出题,众人也都很期待她会出什么样的题目。 而裴若轩的题目,只有两个字――画心。俗话说得好,“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眼睛可以看到的东西就能画得出来,像骨头这样被覆盖起来的则很难画出来。更别说人心这种飘渺、多变的东西。 那要怎么画?这是在场的人听到这个题目后的一致想法。题目确实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好题目,可是,若是想将这个题目想要表达的意思完完整整的表达出来可是难上加难。恐怕想完美的画出“人心”也会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有史以来的第一画师。 胜出的两个人听到这个题目后,都不禁在心中大呼不妙,这个题目实在是让人无从下笔,摸不着头脑。所以两人都开始冥思苦想,到底该如何将其表达出来。 一个时辰的作画时间已经过去一半,画画是一项有时很迅速,有时又很消磨时间的事情。若想画好一幅画,真正提笔下笔的时间可能很短,其他时间都用来思考整个画作的意境、布局和画法了。所以有的人才可以达到寥寥几笔就勾勒出神韵的能力。 随着时间慢慢的流逝,两个人汗如雨下,气氛也紧张了起来。所有人都觉得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就无法解出这道画题,也同时对裴若轩在作画上的造诣之高而深感佩服。殊不知,她对这些一窍不通,完全是随着自己的性子和兴趣来的,有一半靠的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运气,还有一半则是自小锻炼出来的敏锐和不受固有的思维模式所约束的能力。 终于,那个画功精湛的人开始动笔了,虽然只勾勒了寥寥几笔,但可以看出这幅画同样是一副人物水墨画。 一个时辰结束了,众人也都看出了画中大致的意思。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与一个年轻人交谈着什么,但身后又藏着一把早已磨得锃亮的刀。你永远不知道对你笑,对你好,对你百依百顺,甚至敬佩万分的人心中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什么。或许,他只是想利用你,或者报复你。人心,永远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的简单。 这幅画蕴含着深意,但只表现出人性中不好的一方面。人心,不仅仅是有黑暗。 另一位老者的画也完成了。同样是他一如既往的风格,简单却蕴含深意。也是一张人物画,一个孩童的头脑里,用五彩斑斓的笔墨渲染。或许是孩子天真的梦,或许是那些甜蜜美好的事,或许只是一种简简单单的幸福。然而,画者却在孩子五彩斑斓的脑海里的最深处抹了一摸令人绝望的黑暗。当这些美好梦幻的东西都渐渐消失后,这抹黑色的阴暗的想法就会暴露出来,迅速充斥着整个他的头脑。这就是老者理解的人心,孩童时期的天真美好,却不知他何时会变得如此陌生,陌生的像是被别的东西侵占了大脑。人心,大部分的美好,和一小部分深藏起来的怨恨。 就当众人都认为最终胜利的人是老者的时候,裴若轩一脸严肃的走上了台。 “没有胜出者。”裴若轩话音一落,众人议论纷纷,简直不敢置信。“确实没有胜出者。早在我想出这个题目时,我就已经知道了最后的结局。” “为什么啊!?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换个简单点的题目?” “你这岂不是刻意的刁难?” “因为我也不知道人心到底是什么。”裴若轩不顾台下的咒骂,继续道:“我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说出这个题目,警醒世人。” “如果让你画,你会如何画出‘人心’?”站在一旁的老者突然开口问她。 “如果是我,我还留下一张白纸吧。”裴若轩回想着想到题目时的感受,“‘人之初,性本善’,孩子的心就像一张白纸。上面书写的美好的东西多了,那么他的心就是美的。如果上面书写了太多阴谋算计、杀人放火、利欲熏心等众多阴暗的事情,那么他的心也会变得阴暗,令人作呕起来。 这次的武林文会之后,有的人觉得裴若轩画艺精湛,堪为大师之作,每幅画都寓意深刻,让人感触颇多。然而,有的人却认为她根本不会作画,因为在这个人称落落的女子少数几次作画中,她都没有真正地画了些什么,甚至连笔都不曾摸过一下。 后来,裴若轩得知,那个画出完美杨玉环并且在最后提问了自己的老人,就是原本“画”的判决人。因为听说有裴若轩这一号人物,所以故意扮作参加比试的人来试探一下裴若轩的底细。最后的结果,很令老者满意。 而武林文会的最后一场比试,并没有选出真正的胜利者。 远在永夏国京城的李西顾听说,有个一跟裴若轩极度相似的人在杜康镇出现,先是勃然大怒,紧接着迅速打点好宫中的事情,安排好永夏王朝的政事后,快马加鞭的赶向了杜康镇。一是为了,找回出逃的裴若轩;二是为了,武林大会中武林盟主之位争夺一事。 李西顾的心裴若轩捉摸不透,裴若轩的心李西顾也是如此。他们彼此都是对方生命中最致命的一个劫。 人心到底是什么?或许,某一种形式的人就有某一种形式的情感精神,人的情感精神在人的思想意识里呈现出某一形态印象,人对这一印象的接受作用于人心的具备。人与心都是形式上的,都是对存在的呈现的其中内容的形式的表达称谓。 “人”、“心”,最简单的比划却表达了世界上最难懂的东西。我无法解释“人心”到底是什么。但是我知道,只有跟随着自己的心去活着,才会更加快乐。 ------------ 第一百零二章、真假鸳鸯 裴若轩在武林文会上成功的成为了焦点,大家自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清秀女子万分好奇,开始纷纷猜测她的来历。有人超人群中最密集的地方挤过去,开始有意无意地引导众人起哄。 杜康镇离京城不远,在有人认出了裴若轩时,已经有人立刻将这个消息快马加鞭传给了李西顾,文武大帝。原本李西顾打算待武林大会开始时在到现场去办些事情。有必要的话,就将下一任武林盟主控制住,将武林的势力尽可能掌握在自己手里。可是李西顾在听到裴若轩在杜康镇现身的消息就有些按捺不住了,立即将朝中的事情安排好,打点妥当,赶赴杜康镇。 接着来说这起哄的事情,这人自然是李西顾安排的。在还没有到达杜康镇之前,这个名为落落的女子的平生信息已经被李西顾全部知晓。裴若轩早就料到了这一步,所以落落此人确实是存在于世上的,而这个人就是裴若轩本人。这么说或许有些矛盾,但是一开始在裴若轩有能力后,第一时间就是找一个合适的女子来代替自己用另一个身份在这个世上活下去。狡兔三窟,多几个身份隐藏,有备无患。 所以,李西顾手中的资料千真万确,只不过这期间落落突然由裴若轩顶替了。他手中一同拿到的是落落有一个名为水溪涧的夫君,两人在西湖湖畔相识,虽然只见过短短的半个月就分开了,但第二次相见时,很快就私定终身,结为连理。 让李西顾打乱自己计划,按捺不住立刻赶往杜康镇的就是这最后一个信息——与水溪涧私定终身,喜结连理。 “不知在高台上与落落姑娘一起的,是姑娘的什么人啊?”有人在人群中突然高声问道。 看热闹,跟风起哄固然是众人喜欢看的,所以都开始起哄起来。“听说是为轻功使得出神入化的高手,出来让大家见识见识啊。” “高手,在下想拜你为师!”说着,那人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当时就有人,也同时跟着跪下拜师。 裴若轩站在台上冲着高台上的人微笑着招手,水溪涧无奈,只得走了出来,一步一步走下了高台,又一步一步走到了裴若轩身旁,不急不躁,温文尔雅。 人群中有人赞叹不已,“这才是高手的风范,每一步都踏踏实实,方能有如此高超的轻功。哪像现在这么多习武人,走路都快不会走了,随便动弹一下都要用上轻功,方不知,真正的高手是深藏不露的。” “有道理,有道理。” “水公子很姑娘很是般配啊,水公子是姑娘什么人啊?” “就是,给我们说说呗。” 裴若轩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用手轻轻挽住了水溪涧的臂弯,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是我夫君。”在所有人面前,笑得一脸幸福。 李西顾从马上跳下来,快步走近武林文会的比试场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就要走上台抓住裴若轩问个明白。但他死死盯着裴若轩脸庞的眼睛突然捕捉到了什么,疑惑地停下了脚步。 接着,李西顾果断转身。“走!”现在冲上去问个明白也没有什么意义,况且他正处于愤怒的状态下,不够理智已经输了三分。而且,刚刚他突然看到那个叫落落的女子脸上并没有裴若轩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若是认错了人无事。把裴若轩打草惊蛇,躲起来再不露面可就麻烦了。 所以,李西顾选择了离开,等平静下来后,有更多的时间掌握更多的证据后,再来试探,这个女子到底是不是裴若轩在装疯卖傻。 靠在水溪涧肩膀上幸福微笑着的裴若轩,向这个方向瞟了一眼,看到李西顾完全按照自己的设想来了后又一言不发的走开,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水溪涧也出奇的完全配合了裴若轩演的这场戏,现在大家都彼此心照不宣,就差捅破最后那层窗户纸。水溪涧意味深长地低头注视着裴若轩,看她在看向的那个转身离开的男人,微微勾起了嘴角。笑得像一只,捕蝉螳螂身后的那只黄雀。 武林文会过后,距离武林大会还有五天的时间。那日回去后,裴若轩很淡然的接受了李西顾直接住到了云轩客栈自己房间的对面。而她也很自然的转身跟水溪涧进了他的房间。 “落落姑娘今日是想完成你我之间的周公之礼么?”水溪涧一扫前几日扮演的书呆子形象,调戏起了裴若轩。 裴若轩算准了李西顾在隔壁侧耳倾听者,也不怕自己演过了火。小手直接抚上水溪涧的胸膛,两只手慢慢的打着圈向下滑去,到了腰间就开始为他宽衣解带。“水公子,奴家这就为你宽衣。” 水溪涧没有阻止,反而摆出一副享受的样子,任君采撷。 一件衣服落地的声音没有多大,但隔着一间屋子可能就几乎没有任何声音了。但在高手的耳中,即使很微小的一点声音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水溪涧的一件衣服落地,李西顾在隔壁房间突然拍案而起。水溪涧耳朵微微一动,听到了他的反应。 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水溪涧突然握住了裴若轩的手臂,突然俯身将她一把抱起。被水溪涧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裴若轩惊讶的小声叫喊了出来。但随即反应过来后,又“咯咯咯”欢快地轻笑了起来。“夫君莫要如此莽撞,伤了我就罢了,伤到夫君的腰可不太好啊。” 水溪涧抱着裴若轩大步走进里屋,将她放到了床榻上。“今日,就让溪涧来伺候夫人吧。”说着,将裴若轩腰间系着的丝带缓缓地抽开了.. 隔壁的李西顾站在门后,努力的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那根丝带缓缓抽出时摩擦的声音,就如同有刀剑在他心上来回滑动一般,疼痛难忍。 “唔,哎呀,这是什么?好烫啊!快拿开!”裴若轩娇弱的声音响起。李西顾终于忍不住,一掌将门拍的粉碎,急跃进去。 ------------ 待我长发及腰 ------------ 第一百零三章、刻意的乌龙 ------------ 第一百零四章、充满意外的游玩 ------------ 第一百零五章、真相 裴若轩向后退去,一下子绊住了船沿向后摔去。事发突然,水溪涧没有反应过来。猛地伸手想拉住她,可是仅仅只抓到了衣角,“次啦”一声裴若轩的衣服被扯坏,她还是掉入了河水之中。几乎是同一时间,李西顾一跃而出,也跳进了水中,跟着裴若轩就潜入了下去。 李西顾在最短的时间内抓住了正在奋力挣扎的裴若 ------------ 云破月来花弄影 ------------ 第一章、新的身份,新的开始 ------------ 第二章、裴氏武功 ------------ 第三章、水溪涧的功夫 “裴小主。” “老盟主跟我客套什么?”裴若轩调皮道:“叫我落落就好。” “好好!”老盟主笑眯眯地捋着胡子,心里却打起了算盘。这个碧落楼的小主虽然武功厉害,但还是小孩子心性,如若可能的话,反倒可以将这妮子控制起来,为自己所用。如果真的办到了,他晚年也不会再有什么忧愁。“落落啊 ------------ 第四章、心理战 ------------ 第五章、怀恨在心 ------------ 第六章、出招 ------------ 第七章、满江红 ------------ 第八章、李木 ------------ 第九章、真正的高手对决 “对了,李木跟岚珏怎么又扯上关系了?”水溪涧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事情,“是因为你么?” “不能这么说吧。”裴若轩想了想说道:“应该是说,因为我们整个裴家。” “看来,这不仅仅是一个秘密,还是一个关乎于家族世代的大秘密了。”水溪涧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也算是有意无意想套些话出 ------------ 第十章、学龟习武 ------------ 第十一章、江湖大典 ------------ 第十二章、考验 ------------ 第十三章、收买人心 ------------ 第十四章、套路 ------------ 第十五章、字由心生 笔迹能告诉我们写字者的学问、道德、意志、骄傲、自私、贪婪、吝啬、魄力、慷慨、坚定、恒心、正直等德性,乃至于他的健康状况等等。对不同性格者的笔迹也有不同的表现:骄傲者的笔迹,是腾跃、豪放、膨胀、斜行的;反之,谦卑的笔迹,是平稳、顺利的。易怒者的笔迹,是放纵、无秩序、狂的;反之,心平气和者的笔 ------------ 第十六章、心有灵犀 ------------ 第十七章、畅想 ------------ 第十八章、通过 ------------ 第十九章、册封 ------------ 第二十章、奢靡 ------------ 第二十一章、酒不醉人人自醉 很快,原本一个人随性的舞剑演变成了邀约比武。谁人想跟自己仰慕的大侠,或许一直觉得愤愤不平的对手比武,就可以直接上台,出言相邀。 裴若轩一看这种情况,立刻开始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半靠在水溪涧的身上,想以此来逃避被人邀约上台切磋的危险。裴碧落这么惹眼,肯定有很多人乐意领教一下。更何况现 ------------ 第二十二章、歌尽桃花扇底风 ------------ 第二十三章、发作 ------------ 第二十四章、解决的办法 ------------ 第二十五章、水家族 ------------ 第二十六章、奇怪的家族 ------------ 第二十七章、巫医大人的秘密 裴若轩睁开了眼,看着水溪涧。“但是为何你带回了妻子来你的父母不见见我?” “他们..他们在忙。” “那为何,你的族人都对我很警惕,甚至是..”裴若轩回头看向远处那些毛毡下有意无意在“监视”着两人的他的族人,“仇恨。” “那是因为,我的族人深受创伤。”水溪涧回想起老一 ------------ 第二十八章、裴家旧事 ------------ 第二十九章、爷爷 ------------ 第三十章、巫师 ------------ 第三十一章、奇怪的居民 ------------ 第三十二章、治病 ------------ 第三十三章、唤醒 裴若轩就是看到巫医大人也在一旁“虎视眈眈”,所以就将水溪涧先拖到了树干上。巫医大人看着裴若轩仅仅用牙咬着就能将水溪涧带上去,并且还可以灵活的爬到树上惊讶不已。一个如此柔弱的小女孩能做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等巫医大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裴若轩已经在树干上安置好了水溪涧。选择了 ------------ 第三十四章、出逃 ------------ 第三十五章、出世 ------------ 第三十六章、重出江湖 ------------ 第三十七章、碧落楼 ------------ 第三十八章、暗杀自己 ------------ 第三十九章、真假裴若轩 裴氏一脉人丁单薄,每代只有两三人。但却从小便可窥天命,知未来。是天神赐给帝王的礼物。然而,裴氏虽可知天命,但毕竟是凡胎肉体,裴氏家族的人往往不到而立之年便死于非命。即使是这样,裴氏在世上的影响力也是非同小可的。如今,永夏王朝三二九年,任国师一职者为——裴氏,若轩。 但因为种种原因, ------------ 第四十章、识破 ------------ 第四十一章、诱降 ------------ 第四十二章、那些年 ------------ 第四十三章、那些事 ------------ 第四十四章、那些人 ------------ 第四十五章、金灿灿 “我现在就去准备。”李西顾干咳了一声,不习惯自己居然这么多年来还是会看着裴若轩看到走神的地步。 “你要去准备什么?”李西顾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直接说懵了裴若轩。 “准备给你求婚的事宜啊。”李西顾站了起来,就像一个毛头小子一般有些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你先在这自己休息一会儿,我 ------------ 第四十六章、御花园 ------------ 第四十七章、诬陷 ------------ 第四十八章、紫禁城 ------------ 第四十九章、册封裴若轩 ------------ 第五十章、大婚 然而史书这样的东西,往往只会记录好的一面,而对不好的那一方面含糊不清的一语带过,甚至是绝口不提。 权利,就是真正的历史。 史书中一向是祥和、繁盛的。在文武元年,圜丘告祭礼,礼成,遣校尉设金椅于郊坛前之东,南向,设冕服案于金椅前。丞相率诸大臣、百官望座位跑奏曰:“告祭礼成,请 ------------ 第五十一章、桃花妖 ------------ 第五十二章、喜 ------------ 第五十三章、怒 ------------ 第五十四章、哀 ------------ 第五十五章、乐 ------------ 第五十六章、魅惑 千沟万壑之上,一青衣女子临崖而坐,身下便是万丈深渊。广袤的森林,汹涌的河流,非衣轻合着双眼,将世间万物至于心间;苍茫的天空,不时响起白鹤、苍鹰的吟空长啸,她徐徐吞吐着天地浩然之气,感受着万物生命地律动。 非衣斜后方是一个正在拨弦的年轻女子,带着米白色的面具。女子同样坐在悬崖旁,迎风 ------------ 第五十七章、古灵精怪 ------------ 第五十八章、聪 ------------ 第五十九章、明 ------------ 第六十章、才 ------------ 第六十一章、智 ------------ 第六十二章、抉择 裴若轩可能一开始提到桃花只是因为巧合,但是后来的反复提到,绝对是因为她已经早早的就想到了今天的到来,她想要脱身。她想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顺利的逃脱升天,然后被人淡忘,这样就可以一走了之,完全不顾及自己身上背负的种种责任。如果是这样的情况还算是好的,如果她费劲心思将自己在这个世上完全抹杀掉,是 ------------ 第六十三章、炫耀 ------------ 第六十四章、火祭 ------------ 第六十五章、桃花孽 ------------ 第六十六章、异象 ------------ 第六十七章、佣金 ------------ 第六十八章、裴浅复仇 日子一天天过去,裴若轩被妖孽附身后遭到火祭一事,很快就被人们刻意的淡忘了。李西顾似乎也遗忘了这件事,这个人。只是自从那之后,裴若轩的儿子裴浅经常会以皇上义子的身份来宫中学习。 虽然裴浅只是一个十几岁大的小孩,距离弱冠之年还有远远好几年。但裴浅已经成为诸多人心中的眼中钉了。虽然他什么 ------------ 第六十九章、噩梦 ------------ 第七十章、螳螂捕蝉 ------------ 第七十一章、李代桃僵 ------------ 第七十二章、协助 ------------ 第七十三章、布局 ------------ 第七十四章、天意 冒然出兵,六国百姓只会认为你破坏了他们原本平静祥和的生活。所以,他们现在只需要一个时机,一个可以出兵的由头。 “你不是说你可以帮我么?”李西顾敲了敲裴若轩的小脑袋瓜子。“你有什么主意?” “把手拿开!”裴若轩捂着头怒道,这厮这么多年了怎么一直喜欢乔自己脑袋。“不要打我的头! ------------ 第七十五章、蒙羞 ------------ 第七十六章、宠幸 ------------ 第七十七章、春宵一刻 ------------ 第七十八章、盛怒 ------------ 第七十九章、嫉妒 ------------ 第八十章、谈判 一切都已经走上了正轨,事情的发展方向也正朝着裴若轩和李西顾当初预想的方向行去。若是明天的谈判可以达到预期的效果,那么这征服六国的宏伟大业就算是完美地迈出了第一步。虽然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看起来越来越僵,缝隙越来越大,但是,两个人之间共同的默契仍旧可以支持他们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相处下去,而不出现 ------------ 第八十一章、陷阱 ------------ 第八十二章、新仇旧恨(一) ------------ 第八十三章、新仇旧恨(二) ------------ 第八十四章、开战在即 ------------ 第八十五章、遇狼杀狼 ------------ 第八十六章、另一重身份 “相传‘舜以子商均愚,故作围棋以教之’,由此创造出围棋这一对弈游戏。而其落子节奏的变化、放布棋子的力量的大小等都可反映出当局者的心智情况,如同在棋局中以手语交谈一般。因此称为‘手谈’。下棋的手法可谓玄之又玄,恰如众妙之门。棋者,以正合其势,以权制其敌。围棋和战争一样,都是要‘始以正合’,‘ ------------ 第八十七章、开战 ------------ 第八十八章、第二场战争 ------------ 第八十九章、姜谷国二皇子 ------------ 第九十章、裴若轩的秘密 ------------ 第九十一章、顶级吃货 ------------ 第九十二章、美食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