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01章 醒来 有些艰难的睁开眼睛,只觉得自己头疼的厉害,嘴巴也很渴,用手缓缓的揉了揉酸涩不堪的眼睛,睁开眼看见自己的手很脏,满是灰尘和泥巴的痕迹。 看着脏脏的手,还没来得及想什么,就被一只手快速的捂住了嘴巴,一个声音急匆匆的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小声点,别吵醒了大家。” 她没反应过来,任那人捂住了嘴巴。 惊魂未定的扫了一眼周围的场景,心猛的一抽,若不是还被人紧紧的捂住嘴巴,只怕是要大叫出声了。 四周乱七八糟的有不少火堆,周围不少人,这些人的衣衫都很是破旧,不比乞丐好很多,身边什么东西都有:破烂的包裹、扁担挑子。 正在想着各种可能的时候,感觉到在自己嘴上紧紧捂着的手,压得脸生疼。 她将目光转向了手的主人,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娘,面上脏脏的,一看即知是农妇,穿着粗布带着补丁的衣服。 看见她将疑惑的目光转向自己,大娘才憨厚的咧嘴一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现在乡亲伙儿的都是累的很了,姑娘若是听懂了我的话,就点点头,说话小声些,别惊了大家伙儿的。” 看见她点头,马上就松了手,半跪着坐在地上,慈祥的看着她。 “这里是哪儿?”有些不太肯定的问道。 “陈国,我们在往大城逃难的路上。”大娘语气无奈,又带着几分认命的意味,“西边的楚国和我们陈国打起来了,晚走一步,说不得就被楚兵给杀了。” 短短几句话,不亚于天雷在她的耳边响起! 陈国和楚国?!! 只觉得这两个词好像以前听说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把目光转向身旁的大娘。压低了声音,小声的问道:“您是?” 大娘见她问自己,脏脏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回道:“我男人姓余,你叫我余家大娘就是了。” 虽然没直接问她的名字,却把目光看向她,说了自己的名字,自然是想知道她的名字。 她张口欲说,却一下子怔住了。 人人都有名字,她也应有的,只是现在,却无法记得自己的名字,好像就在嘴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知道,自己之前也应是有名字的。 一抬眼,一脸的茫然与惊慌,看的余家大娘心疼不已,再联想着发现她时的情形,顿时就自己在心中给出了解释,以为她是遇见了极大的祸事,被人追杀,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名字。 当下也不追究,拍了拍她的肩膀,“孩子,没有名字也没关系,赶明儿重新起个名字,就当是重新过一回日子了。” 听着大娘安慰的话语,看见她眼中关切的神色,心中的惶恐减了少许,虽然心中依旧茫然无助,却也知道有人在真真切切的关心着自己,自己身边的火堆虽小,也散发着温暖,帮助她抵御夜间的寒风。 “多谢余家大娘。”她低声谢道,说完之后,发觉自己已无话可说。 睡在火堆前,她听到大娘在旁边空地均匀的呼吸声,心中涌起一阵感激。 在最需要温暖的时候,有人肯这么无私的帮助自己。 余家大娘旁边躺着一个瘦小的小女孩,她悄悄的翻了个身,尽可能的小心自己的动作,不惊动身边的余家大娘和小女孩,平躺了下来,泥地湿润冰冷,她丝毫不觉,抬头看向夜空。 今天的月亮是上弦月,月光并不亮,在漆黑如缎子的夜空中,一些星星的光也透了出来,企图与月争辉。 盲目的一遍一遍扫过夜空,她终于发现了一些自己知道的东西。 首先,发现了帝星紫微(北极星的古称),找到了紫微星之后,再顺着找,很容易就找到了天枢、天旋、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这七个星星、世人称为北斗七星的。 漫天的星空中,星星何止成千上万,她却还是找到了紫微星,找到了北斗七星。 看着自己认识的那几颗星星,突然有了信心,不记得自己的身世又怎么样?只要能活下去,自然能有机会,在这人世间找个认识自己的熟人,总不会比这漫天星辰更加难找吧? 想通了这点,她心情轻松了不少,连带情绪也好了起来。伴着火堆噼啪的燃烧声,竟然慢慢的睡了过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被大娘推醒。 见她醒了,大娘微微一怔,轻声说道,“姑娘你先别动。” 大娘伸手在地上湿润的泥地里蹭了蹭,抬手给她在脸上胡乱的抹了几把,把脸上的白皙掩住,压低声音说道,“你个大姑娘家的,在这逃难的地方可别出尖儿了,兵荒马乱的,姑娘家太好看不是好事呢。” 她心中一阵感动,主动拉了大娘的手,“我什么也不知道,多亏了大娘照顾周旋。”说着,顿了顿,“大娘若是不嫌弃,就,就叫我摇光吧,我叫摇光。”说到最后那句,我叫摇光时,语气已是分外的肯定。 她根本就没想起自己的名字,只是想起了在夜里找到的紫微星和北斗七星,让她灵机一动,为自己起了名字,总不能一直都没有名字的活下去,她突然间想起了北斗七星中的名字。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自己对人说道:“北斗七星中,天枢、天旋、天玑、天权、开阳、都是男人的名字,玉衡与摇光倒是适合女子,只是玉衡俗气,唯有摇光有些仙界意境。” 略一迟疑,摇光两字已经出口,那么多名字中,她只选了摇光做自己的名字。 待她想仔细的回忆,到底是和谁,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说起这段话的时候,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唯有那句摇光印在了心底。 大娘见她目光看向自己的女儿,低声说道,“这是我闺女二丫。” 二丫揉着眼睛,睡眼朦胧的看着她,孩子很小,不过十岁左右的样子,还没到成年的年纪,手脚已经早早的磨起了老茧,瘦弱的肩膀上满是补丁,看得出来没少做体力活儿。 摇光看着二丫细细瘦瘦的胳膊和腿,心中一酸,更加感激大娘对自己的收容和照顾。 当下很快的起身,帮大娘把简单的行李收拾好。大娘随身只带了一个竹篮,几件简单的衣服放在里面,还有些盐和火石之类的,最大的家当就是一口铁锅,不算很大,几碗水就满了,一起带在篮子里,提着走不碍事。 她伸手接过了大娘手中的竹篮,学着大娘的样子,挎在自己臂上,诚恳的说道,“大娘,谢谢您救了我。” 大娘露出朴实的笑容,“还好昨天傍晚发现你就晕倒在这附近,幸亏你自己夜里醒了,不然我可带不了你。” 说到这里,小心的看了四周没人注意,眼睛看着篮子,对摇光小声说道,“发现你时你身边的包裹,我给你收起来了,你看看,没少东西吧?” 摇光见她说的小心,没大大咧咧的翻开竹篮直接看,而是像是在检查自己东西带齐了没有一样神色自然的翻看了一下,篮子最下面有个粗布包裹,里面是几件看起来很好的绸缎衣服,还有几件首饰,有珍珠和金子宝石之类的,被包在衣服中间。 冷静的把东西重新盖好。 大娘如此的厚道,没有贪图她这些东西,摇光暗中决定,日后把这些东西变卖了,一定要分给大娘, **************************** 陈国是众多在大国的威慑下勉强生存的无数小国之一。 陈国在楚国和卫国两个大国的夹缝中艰难存在着。充当着卫国和楚国的缓冲地带,卫国入侵,楚国出兵相助。楚国入侵,卫国出兵相助。 陈国是他们的后花园,谁有兴趣了就带兵一起来逛逛。陈国的百姓饱经兵乱之苦。 摇光在逃难的空隙,细细看过自己的相貌,水中的倒影肤色白皙、精致的瓜子脸,细细弯弯的柳叶眉,大大的杏眼,扇子一样的扑闪的浓密睫毛,直挺小翘的鼻子,红润的樱桃小嘴,杏眼樱唇,笑起来还有两个小梨涡,平添了几分灵动和娇媚,着实是不可多得的佳人。 看年纪不会超过20岁,正是女人最美好的年华。 她的手,纤细修长,光滑柔软,和大娘、二丫那种成日劳作的满是粗厚老茧的手完全不同,是五指不沾阳春水才能保养出来的,只是在掌心处有些薄茧,像是握剑磨出来的茧子。 在逃难的路上,摇光认识了很多能吃的野菜,也学会了怎么打草鞋,至于在临时住地用土垒个灶台更是手到擒来,生活的本事提高了不少。 那日,大娘在带着她们找野菜的时候,突然惊叫了一声,“这里也有这个?” 摇光凑过去一看,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也是野菜吗?” 大娘将植物挖出来放在野菜篮子里,“这东西叫猪皮草,是民间土方子。猪皮草的汁混合了另外一种叫蛇果的,抹在皮肤上,涂过的皮肤就变成了黑黄粗糙的皮肤。” 当场就找齐了东西,将摇光脸上、身上容易露出来的地方都拿药汁细细的涂了,叫她一定要忍住痒,“这时候可万万不能抓,若是现在抓破了,落了疤就好不了了。” 摇光问起大娘,“这药汁要怎么解?” 大娘笑着拿手点点她的额头,“你就放心吧,若是不管,三个月就能尽好,若想快点就拿绿豆煮水泡了,只消一夜就能恢复,只是也会痒,可不能挠的。” 摇光一听能恢复,也就松了口气。 大娘低低的笑了,“摇光生的好看,若是就这样毁了也可惜了,等过了逃难的日子,我们回去再给你洗回来。” *************************************************** 这晚露营的地方是个小树林,林边上有条小河。 河水很清澈,傍晚还有霞光,映的河水红彤彤的,摇光眼疾手快,一手探下去一捞,竟然抓住了条鱼。 美美的吃上了一顿鱼汤,逃难以来,饭碗里很少看见荤腥,三人吃的十分尽兴,是逃难以来最好的一顿饭了。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大娘带着摇光和二丫去林中捡了不少干柴,准备晚上生火的时候用,夜里河边湿气大,夜宿还是得远离河岸。 摇光正在林中弯腰捡柴,脚底突然传出了奇怪又熟悉的震动。 她静静的蹲下,用手摸着地,片刻之后,一跃而起,拉了大娘和二丫就往深里走。 “是骑兵,至少有百骑的人,往这里奔来,马上就要到了。”她拉着大娘和二丫,躲在了一个小土坡的后面。 人是跑不过马的,尤其是大娘和二丫这种妇孺,想要跑过骑兵的四条腿儿,简直是做梦,还不如躲好有用。 而且从听来的声音上看,这队骑兵训练有素,蹄声错落有序,迅捷而不慌乱,绝对是精锐的骑兵。 ------------ 第02章 初遇 骑兵奔来,直到能用眼睛看见了、耳边也传来如雷轰鸣的马蹄声,这些逃难的人群才慌了神,开始惊叫起来。 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们,一个一个傻站着面对毫不减速、直直冲过来的骑兵们,反应快大胆点儿的就快速起身,东奔西跑的躲着奔马,反应慢点儿的、吓傻了的,就呆呆的坐在地上,吓的动也不敢动的。 那群如风般的骑兵冲到营地,一点减速的意思都没有,遇见挡了路的,一手抬手就是一刀,砍翻了,单手策马就踏了过去。 这群逃难的人本就站的松散,眼看着身边人见了血,被马践踏,自然是鬼哭狼嚎的逃命,乱跑的人群更加挡了骑兵们的前路,惹得他们连连挥刀,刀刀夺命。 一霎时间,整个营地已是一片哀嚎遍地,血光满眼的修罗场,地上、空中飞舞的血迹,高高扬起闪着寒光的银白马刀,合着天边没有尽退的血色晚霞,俨然像是到了地狱。 摇光带着大娘和二丫躲在土坡后面,二丫和大娘早已吓的呆住,唯有摇光冷静的看着周围的形势。 骑兵只是想快速的通过,并不是想将他们赶尽杀绝。挡住了前路的才会挥刀,逃到一边的,他们理也不理。 摇光一手一个,牢牢的拉住大娘和二丫,低声说道,“千万不要冲出去,他们是想快速通过,不挡路就没事的。” 这群骑兵当真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从看见他们身影,到冲过营地,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事情。 这期间,这些骑兵们都没有勒过马减速,看见有人挡路,一刀砍了,看见有障碍,直接策马越了过去,一分一秒都不浪费。 摇光她们几个正在营地外围,准备捡柴,摇光发现的早,老早就拉了她们躲好。藏身位置离营地较远,又站在土坡后,居高临下的,目睹了整个过程。 为首的一个骑兵直直的朝着她们的藏身之地冲了过来,看样子是想笔直的穿过树林。 因为他冲的最前,所以砍杀的挡路百姓也是最多,还未靠近,随着马蹄声逼近,一阵腥风就扑鼻而来,浓重的血腥味,让人几乎窒息,空气都为之一凝。 摇光眉头一蹙,下意识的想到:这么浓厚的血腥味,就凭这人在树林中砍杀的这些百姓,是绝对做不到的,他之前也应该杀了不少人,导致身上溅了太多的血,才能有这么浓郁的血气。 全力奔驰的马匹像黑色的风一样冲了过来,地都在微微的颤抖,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的二丫吓的挣脱了大娘的手,转身拔腿就要往林子深处跑。 摇光一看不好,二丫早被吓破了胆子,大娘被吓的不敢动弹,手没使劲抓住她,若是朝着这个方向走,肯定会挡了骑兵的路,到时说不得,骑兵扬手就是一刀。 来不及开口阻止,她直接脚尖一点,身子朝着二丫猛的扑了过去。 刚把二丫扑倒,还未着地,耳边已传来了尖锐的破空声,面上一阵劲风袭来,浓浓的血腥味,夹着冰凉危险的感觉,惊的面上立时起了鸡皮。 显然那骑士也预见到二丫的逃走路线要挡了他的路,早已先发制人的收刀挽弓,电光火石之间,一支破空利箭就朝着二丫的头直射了过来。 摇光扑倒了二丫,两人的身子顿时一矮,本来是瞄准了二丫的心口的箭,变成了对着二丫的头射了过来。 单听那箭的破空声,就知道绝对不是瘦弱的二丫可以扛得住了,来不及多想,右手压着二丫,左手伸过去,一把就抓住了急射而来的箭矢。 伸手一把抓住了箭身,摇光和那马上的骑士都是身子一顿。 摇光根本就没把握自己一定能抓住那支箭,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二丫被射死在自己面前,想也没想的就伸手去抓,心中也没抱什么希望可以抓住,甚至已经预想到了二丫在自己身下惨死。 现在手中传来了箭身光滑坚硬冰冷的触感,这才惊觉,自己竟然真的抓住了那支夺命的利箭。 而马上的骑士则比她更惊讶,自己射出的箭,威力如何,他是知道的,一般的人,别说是空手接箭,没有连带着被一起射成糖葫芦,已经算是很走运了。虽然刚才是看见流民挡路,随手一箭,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接住的。 这个人却空手接住了自己开满弓射出的箭。 思绪千转间,骏马已经疾驰了出去,一眨眼就越过了地上狼狈趴着的两个人,下意识回头,却看不真切,日头已要落下,树林又茂密,光线昏暗,只能看见是个流民打扮的人趴在地上,连男女也看不清楚。 不甘心就这样劳而无功的离去,他瞬间从箭囊的夹层中抽出一支箭,回身精准的瞄准、挽弓如满月,一松手,箭带着呼啸声飞了出去。 摇光正因为自己空手抓箭而错愕,一错神,就听见利箭破空的声音再度传来,心中顿时一颤,抬眼看去,却被火光耀的眯了眼睛。 那支箭不知为何,竟然在空中燃了起来,明明骑士射出的时候,是普通的箭,在空中的时候就开始燃了,一瞬间就变成了火球。 摇光一眼看出这支箭并不是奔着人命来的,准头不佳,身子动都没有动,想来是这骑士一路拼杀的太累了,又是在奔马上回身射箭,仓促间错失了准头,射的歪了。 箭带着火光射入了摇光身旁不到一尺的距离。 摇光有些错愕的看着身边烧成了一团火的箭,箭支上应该是涂了很易燃的油脂,火烧的很旺,是专门放火用的火箭,轻易拿水泼不熄的。 还算运气好,这箭射在了地上,若是射在人身上,不说光是伤势就要人命,这连带着的衣服着火,也是扑不灭的。 心中一寒,这马上的骑士好慎密的心思,区区一个流民,不过是运气好伸手抓住了箭,在逃命的途中也不肯放过,一定要杀掉。 摇光面色深沉,眯着眼睛,目带寒色的看着眼前燃烧的火箭,这箭质地很好,用的是上好的铁木,烧到现在,木头都没有折断和烧毁的迹象。 用这样的一支箭来杀逃难的流民,只怕一支箭都比流民的一条命要贵。 摇光丝毫没有怀疑那个骑士对自己的必杀之心,在她看来,那一箭是准头偏了,而不是不想杀人。 因为注意力都被火箭吸引,所以摇光没有发现那骑士临去前的一瞥。 女子打扮,头发散乱,脸上黑黑的,皮肤并不细腻白皙,就着火光的匆匆一眼,仅看出五官不错,若是白天看,说不定是个美人,唯有眼睛十分的有神,叫人难忘。 看到了火箭前女子的长相,骑士的眼睛眯了眯,一转眸子看见身后气势汹汹追来的追兵,只能催动胯下爱马继续前进,不忘打个手势给自己的部下,要他们加快速度跟上自己。 落在他身后的骑兵们见了,纷纷策马跟了过去。 那些骑兵,一阵风似的来,一阵风似的走了。 留下了一地的狼藉和血迹。 偶有一两个侥幸不死的,发出了微弱的呻吟,大难不死的众人,还没从巨变中回过神来,各个都还在拼命的逃命和躲藏,没人顾得上地上的伤者。 还来不及从那些骑兵杀人的震撼中回复,一阵马蹄的奔驰声又传来,地面上照例是轻微的颤抖。 摇光已从地上坐起,不管身旁的火箭还在燃烧,伸手在地上一按,地上的震动传来,地颤的力度远大于之前的那些骑兵。 又来了一群,这次人数至少是两百以上。 摇光眉头一蹙,低头看了看身旁抱头趴着,缩成一团的二丫,这孩子早已吓傻了,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看样子短时间是怎么也不可能站得起来了。 眼见着又是一大波骑兵冲了过来,这次的人们都没有尖叫,只是更加卖力的奔向树林深处,或者是猫了身子躲在树后、石后,生怕自己挡了骑兵大爷们的路。 为首的一个冲的最快,也是最前,看见眼前的一片狼藉惨状,猛的一牵缰绳,胯下的骏马随即转头朝着摇光她们的方向冲来。 到了摇光身前,一勒缰绳,骏马一声嘶鸣,顿时随着骑士勒缰绳的动作人立而起,骑士也跟着在马上立起,随即伸手拍了拍马的脖子,稳住了骏马,骑术高超非凡。 他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摇光和二丫。 摇光身边的地上,那支火箭依然在燃烧,昏暗的树林中,火箭燃烧发出的火光较为光亮,摇光的脸被火光照的清清楚楚。 这一停顿,他身后的那些轻骑就都赶了上来,纷纷策马来到他身后,见他停住了,各个都勒了马,静静的坐在马上。 林中本就昏暗,这么多黑骑无声的站在那里,杀气腾腾的,更显得气氛诡异恐怖。 为首的那个骑士看都没看自己身后的部下,目光落到了摇光左手的箭上,也不言语。 一旁有人翻身下马,大踏步的走到摇光身前,劈手就拿了箭,转身走到骑士马前,单膝跪下,双手端着将箭高举过头,呈给马上的骑士。 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想必是做过很多次,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 第03章 再遇 骑士端坐在马上,面上毫无表情的扫了一眼自己的部下,看了看摇光和地上的二丫,随即神色自若的左手握着缰绳,右手接过了部下递上的箭支。 摇光被人夺走了箭。 本来那人走来抢箭,她有很多办法可以避开,但她都觉得太危险了,按耐住了身体的原始反应,静静的坐在那里,任他拿走。 这支箭她握在手中,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尚来不及细看,从触感来看,只觉得箭身应该是铁木。这种木头坚固结实,又不算太重,是做箭支的好材料,却也不是一般人可以配备的。 不知为何,摇光想起只有精兵的箭支才能用铁木制作,一般的弓箭手,箭支都是杨木。 想到那些骑兵来去如风,行动整齐、干脆利落,确实当得起精兵的称号。 那人举起箭支,递给马上的骑士,摇光的目光,一直追着箭支。 箭身是铁木,刷了黑漆,就连箭尾的羽毛,都染了黑色,显然不是一般花哨的贵族用箭,而是实战派的箭支,在夜里射出,不容易被敌人发现的。 看完了箭支,这才顺着箭支看见了拿箭的手,皮肤不算白皙,在男人来说,算是偏白的了,手指纤长,却很结实,手指上有些茧子,应该也是骑射好手。手掌外侧,也有一层茧子,是握刀砍劈磨出的。 单看手,就可以看出这人有功夫在身。 目光移到了骑士的脸上,发现他也在打量自己,摇光毫不避讳的抬头看着眼前的骑士。 头上戴着头盔,黑铁的头盔和盔甲,在火光的映照中,泛着微微的红光,这是上好的黑铁精甲,非将军级别不能穿的。当然,若没有一定的武功和体力,这盔甲穿着也是累赘。 头盔上有黑色的缨子,在林风的吹拂下,微微的飘散在空中。 这骑士脸被头盔遮住了大半,只能看见嘴唇薄薄的,不喜不怒,看不出表情。唯有眼睛的部位是露了出来的,林中幽暗,看不真切,只觉得他身上杀气逼人,冷峻的目光在人身上一扫,无形的压力就迫了过来。 悄悄撇了一眼周围的情况,卫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既然这波是卫国人,那先前走的,必定是楚人无疑了。 “这支箭是怎么得来的?”骑士的目光在摇光脸上慢悠悠的扫了一圈,摇光只觉得好像是有把刀顺着脸旋了一遍,背上汗毛直竖,危险感倍增。 头上传来的声音冰冷却不生硬,语速均匀,声音的主人年纪应该不大,不是中年人那种沉稳低沉的声音,也无少年人那种浮夸和轻浮,约莫是二十多岁的年纪。 语气漠不关心中透着丝丝的冷淡,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是了,卫国的将军,面对陈国的难民,怎么也是高高在上的贵人。何况他们一个在马上端坐,一个坐在冰冷的湿地上。 一个穿戴整齐、全身黑铁精甲,一个蓬头垢面、身着脏旧破烂的粗布衣衫。 本来,就不可能平等对话。 他的声音也不响亮,轻轻的一句话,在这悄无声息的树林中,已足够摇光听的清楚了。 摇光直觉此人不好对付,看上去好像是漫不经心随口问了一句,但看他的眼神,绝对是一言不合,直接杀人的那种。 被他审视探究的目光看的头皮发麻,正在绞尽脑汁的想着要如何回答,二丫已经从地上坐了起来,一抬头就看见这么多凶神恶煞的人围着自己,吓的一缩,好歹没有尖叫出来,身子抖的厉害,无声的缩在了摇光背后。 二丫这一躲,摇光就不得不站出来给她挡着了。自己怎么样都没事,不能连累了大娘和二丫。 念头不过是一瞬间,现实的动作是,二丫爬起来,往后一缩,摇光站起身来微微往前移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把二丫挡在自己背后。她的身影虽不魁梧健硕,要遮住二丫这种年纪的小女孩,已是足够。 摇光站直了身体,抬头神色坦然的看着马上的骑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着恭敬,“这位兵爷,这箭是我捡来的。” “是吗?”马上的骑士,嘴角往上扬了扬,声音拖的长长的,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摇光面对他的讥讽语调头皮发麻,想到身后发抖的二丫,只能坚定的站在那里,无声的用沉默来回答他的反问。 骑士将右手的箭交到拿缰绳的左手,右手突地就去拔刀,他的刀鞘有机关,右手一按,就听见传来极轻微的一声咔哒声,马刀就弹了出来,而他的动作也非常的迅速,刀一出鞘,就立马对着摇光劈了过来。 刀快的带出了一片银白色的残影,却诡异的没有丝毫的声音,就连最常见的破空声都没有。 无声,并不代表无威力。 摇光站在他的马下,直面着马刀,被刀上的杀气和随之而来的刀风割的脸上生疼,下意识的想避开,身子还未动,仅仅是后背往后微靠,就感觉到身后的二丫发抖的身体,她的身体不由的顿了一顿。 这一迟疑已失了先机,抬头就看见惨亮马刀罩头劈来,危急时刻也顾不上其他,只能原地侧身往左边一扭,堪堪的避过,看着马刀几乎擦着鼻尖砍了下来。 原本就因为之前伸手抓箭而惊出了一身冷汗,还未消散,立马又被这重如千钧的一刀吓的寒毛直竖,眼睁睁的看着那去势已老的刀身又一变招,马上端坐的骑士身子不动,仅右手腕往内轻巧的一翻,手中牢牢握住的马刀悄无声息的从下往上撩了过来。 后退无路! 身后就是二丫,若是后退,必定会踩在她身上一起绊倒,那马刀绝对顺势就砍了下来,若是侧移,倒是可以保住自己的一条命,但看这刀势,她若避开,背后的二丫就逃不了被一刀两断的命运。 当下再顾不得起来,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却及时做出了反应。 右手伸手快速而准确的拍在刀身上,手与刀刚一接触,指尖传来冰冷的金属触感,立马发力往外一推,同时身体向后一仰,头向后无可避免的撞到了二丫的头,咚的一声响,撞的二丫一声惊呼,那刀身第二次无声的贴着鼻尖擦了过去。 额前的散发因后仰而飘起,雪亮的刀光闪过眼前,只看见那些细碎的发丝在空中扬起,晃晃悠悠的漂浮着,又慢慢的落下。 刀,从拔刀劈下到收刀入鞘,一来一回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除了目不转睛看着她动作的那些黑甲骑士,林中逃难的众人,甚至都没来得及站起身来。 摇光早已惨白了脸色。 额前的冷汗顺着脸往下流到了下巴,滴在了地上,和刚才的那刀一样,快速、轻盈,又毫无声息。 而看见了主子的动作,那些骑士果断策马将摇光和二丫团团围住,并未拔刀,而是拿起手中的长枪,遥遥指着这两人,只等主子一声令下,就要策马上前将她们捅个对穿。 一时间,林中安静的几乎能听见晚风吹过草丛的声音。 林中虽然有这么多人,却一个人都没有动。 二丫是被吓傻了,根本忘记了要动。 摇光被这么多长枪指着,轻举妄动就得身上添几个透明窟窿,所以不敢动。 那些黑甲骑兵因为没有主子的命令而没有动。 唯有马上的那个黑甲将军,右手轻巧的还刀入鞘,只听见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林中响起,安静的树林中,这声音分外让人心惊胆颤。 “这箭身如此光滑,箭头未损分毫,又无血迹,显然不是射入人身上或者树上的。”那黑甲将军轻轻的笑道,右手轻抚箭身,一边低语,像是在自说自话,眼角看着摇光的反应,又像是在和摇光说话。 “这里靠近河边,泥地湿滑,箭身若是落在地上,必然会沾上污泥,可这箭身光洁如新,很是干净。”他侧头看着她,露出了一丝玩味的微笑,上下打量着她,语气更加轻柔,脸上的笑容也更大,“难道真是如此凑巧,正好路过你的时候,就把箭掉落在了你手中,叫你捡到了?” 虽然他语速很慢,语气也很和蔼,像是朋友间的闲聊,摇光却如临大敌一般,额上冷汗不断,身上被他探究的目光扫过的位置,像是被烙铁烙过一般的难受。 脑中急转,却怎么也想不出合理的理由来反驳他的话。 尴尬又要命的冷场。 “好吧,”等了片刻,看见摇光脸色不佳,又满头冷汗,一脸戒备的神情,他右手拿起箭,轻轻的一弹,那箭就在他指间灵活的转了几个圈,又回到了他的手上,“就算是他惊鸿一瞥、”说到这几个字的时候,他加重了语气,目光再次的回到了摇光的脸上,语调上扬,带着浓浓的讥讽,“爱上了你,逃命途中擦身而过也不忘给你丢下定情信物。” 他侧了侧头,看到了摇光脚边几乎燃尽的那支火箭,“你不会想告诉我,他专门射了一支火箭来照明,就是为了认清你的长相,好以后相认吧?” 摇光闻言,抽了抽嘴角,这将军也太会联想了,她很想问他是不是听了太多说书人编的才子佳人的故事,导致脑袋里全是这些郎情妾意的想法。 先前那队百人左右的骑士,应该是来陈国偷袭的楚军,以那些楚军的精锐程度,他们的首领也不可能蠢到对个战场上的流民一见钟情的程度。 何况她自己的长相自己清楚,用了猪皮草毁容的长相,除非那位楚国的将军爱好奇特,不然是绝对没可能看上自己的。 ------------ 第04章 分别 现在说这些已是废话,这位大人不会相信不说,摇光也实在没有耐心顺着他的故事往下编,浪费时间的事情,摇光一般不愿意去做。 “兵爷,我不认识那位兵爷。”摇光想来想去,只能避轻就重的说道。 马上的骑士发出一声轻笑,手中的箭支又转了几圈,黑色的箭支在他指尖如灵蛇般舞动,“若你认识他,他也不至于赏你两支要命的箭了。” 摇光闻言,总算是松了口气,只要不认为自己是楚军奸细就好了,起码命能保住。 虽然之前为了保命显露出一些身手,但那都是下意识的身体反应,大脑都没指挥的,真要她使出什么成套的招式,那就完全不会了。 被这样一群骑兵围着,想要杀出重围逃走,除非是脑子傻掉,不然绝对没有人会这么干的。何况还有大娘和二丫,她总不能连累了她们俩。 “罢了,”他将手上把玩的箭随手朝后一抛,等候在他身后的部下立马伸手接了,他看也不看那支箭和身后的人,而是弯下腰,低头盯着摇光看了半天,“我不想管你和楚痕的那些恩怨,我现在好奇的是,你是谁?” 摇光抿了抿嘴,我还想知道我是谁呢,你要是认识我,麻烦告诉一下行么? 想归想,当被这么多人用长枪指着的时候,这种话是怎么也没胆说出口的。 硬着头皮答道,“兵爷,我叫摇光。” “北斗七星,摇光开阳的摇光?”头上的声音带着丝丝的惊讶,摇光可以感觉到那嘲讽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打转,想必是觉得这容貌,配不上这名字。 猪皮草的效果很好,不会把容貌毁的特别严重。但是肤色会显得黑黄,肤质像是猪皮一样粗糙不堪,而且脸上也会有些类似疤痕的效果,五官并不会变形什么的,但是任何完美无缺的五官,配上猪皮一样黑黄又带着些微疤痕的皮肤,只怕很难叫人觉得好看。 摇光的心头顿时升起了怒气,在她的经历中,还没有人嘲笑过她的名字和她相貌不配的,这种明显的讥讽和瞧不起让她极为不爽。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尤其是现在这种反抗无门、逃跑无路的情况下,认清形势就尤为重要。 半晌,摇光才从牙缝中挤出一个,“是!”她故意压低了声音,不想将自己的怒气显露出来,而是伪装成胆怯。 马上的骑士像是没听见她的回话,又或者是听见了,觉得没必要搭理这种流民。他的目光看着前方幽暗的树林,像是要追寻刚才带给树林一阵血雨的风。 身后的属下见他无言的看着前方,开始不敢言语,等了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世子?” “追不上了,他们逃进林子,就是料定了我们不能继续分兵追他们。”说完,伸手牵了缰绳调转马头,冷哼一声,“楚痕这小子狡猾,算准了陈军无用,趁着我没赶到的时候来捞一笔,我一来他就跑了。” 见他调转马头,身后部下连忙跟上,“世子威名所至,敌人望风而逃。” 他不置可否,策马走在前面。身后的骑兵们分批跟上,还有部分人小心的警戒着摇光。 摇光以为他就这样离去,刚松了口气,虽然还有一些人用长枪指着她,但是,只要这个领头的不计较,那也就没人管他们这些流民的生死了。 摇光静静的站在原地,等着最后一批的骑兵撤走,她知道现在虽然看上去危机过去了,但至少有三十双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若是现在有个动作,保准立马被长枪刺成刺猬。 最前的那个骑士,突然伸手朝着摇光虚点了一下,“把她绑了带走。” 说话的时候,头都没有回一下,好像说的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事,而不是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 当下就有四个骑士闻言下马,进退之间颇有阵法,看似杂乱的身影,死死的封住了她可能逃走的所有方位。 看着骑士逼近,二丫不安的牵住了她的衣角,怯怯的叫她,“大姐。” 摇光却转身抬手打掉了她的手,伸手就把她往后一推,语气凶狠,“滚一边去,别来碍事!” 原本她们就在小土坡边上,大娘还躲在那里没有敢动,看着那么多骑兵围了她们,心急如焚也不敢上前来阻拦,只能躲在土坡后看着。 那些骑士早就发现了躲在土坡后的大娘,只是这林中到处都是躲藏着的逃难流民,他们只是把这些流民隔在安全距离之外,若是没有不轨的举动,也懒得多管他们。 现在摇光眼看就要被带走,自然不能连累二丫和大娘一起落入危险中,当时就下了决定,狠狠的一把将二丫往后推去。二丫瘦弱,又是猛的被推,蹬蹬蹬的一连退了好几步,直到被地上的东西绊倒,才向后倒在了大娘附近。 二丫一手支地,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她,嘴巴无声的张开,像是还没从她那么凶狠的态度中反应过来。 大娘一见二丫被摇光推了过来,马上就明白了摇光的意思,壮着胆子从土坡后出来,拉了二丫一把,将她拖到自己身边,紧紧抱在怀中,惊恐的看着那些凶狠的骑兵。 那些骑士得到的命令是带走摇光,对这些一看就没什么用处的逃难流民没有兴趣,摇光把二丫推走,他们不去计较,只是看着摇光,防着她逃走而已。 摇光一看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自己都觉得好笑,自从那个骑士点了她要带走,至少一半的人都停了下来,里里外外的包围着,又不是长了翅膀,或是会遁地,怎么逃得了? 只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站着,不敢有丝毫的动作,怕那些人一个不对,直接长枪就朝自己身上招呼,那可真是冤出天来了。 下马的那四个人,面对着她的那个,下马的时候就从马鞍上的袋子里拿出一捆绳子,走到摇光跟前,摇光很是配合的将双手凑到一起举起来,这位也二话不说的开始捆绑。 他绑的很有技巧,松紧适度,既能把两手绑的不能挣脱和乱动,也不会绑的太紧导致血脉不通,要知道,绑的太紧时间久了,手就废了。摇光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那人也没有理会,专心的绑手。 他把摇光的手捆好了,另有一个骑士牵来自己的马,二话不说,一把抓了摇光就往马背上丢,还好摇光自己身手不错,在空中及时的分开了双腿骑了上去,不然保准被他甩到马鞍上,再摔到地上一嘴泥。 摇光双手抓住马鞍稳住了身形,勉强在马上坐起来,脚也摸索着蹬到了马镫上去,总算是不用担心被甩到地上了。 这时候就显出手被绑在前面的好处来了,若是绑在身后,那被人拎起来丢到马上的时候,一定非常狼狈,就算不摔到地上摔个狗啃泥,只怕也是在马鞍上挣扎半天,还得需要人帮忙才能坐稳,徒惹人笑话。 她在那人走过来的时候,就果断的判断出,不管怎么样,绑在前面必然比绑在后面要便于行动,所以很主动的把手举在了面前,就是赌这个人在她抬手的那一瞬间想不到将她的翻身反绑在背后。 如果遇见那种极为谨慎的冷血人士,这招是行不通的。摇光只能赌他当时大意不警觉,反应不过来这件事,当看见自己的手举起的时候,他就直接去绑了。 等她用被绑住的双手去握住了马鞍前端的时候,她才悄悄的松了口气。手绑在前面,很多事情都可以做,就算是要逃走,也比手被反绑在背后容易的多。 那牵马的骑士把自己的马让了出来,摇光还担心他要和自己同坐一骑,正想着要怎么应对,谁知看见那人一翻身,上了另一个人的马,和那人前后坐在了一匹马上,自己身下这匹马的缰绳被那个牵着自己手上绳子的人接了过去。 最前面那个为首的骑士不知何时勒住了马,站在树林边缘处,默默的回首看着摇光的一举一动。 看她恶狠狠的推了二丫后退跌倒,看她乖乖的伸手去被人绑住,看她有些狼狈却依然很快速的在马上坐好。 直到那个牵了摇光手上和马缰绳的骑士也翻身上了马,他才一抖缰绳,慢慢的策马走了出去。 他走的并不快,马蹄在河边的湿地上一步一个坑的走着。 他的速度如此,部下们自然不会越了他加速前进,都跟着他慢慢的走着。 那些流民们趁着这些骑士围住摇光,纷纷走到空地查看自己那些受伤未死的亲朋们,听到了马蹄声,个个惊恐的看着他们走来,都拼命的往后缩着,生怕自己挡了那些阎王爷的路,被他们送上一程。 为首的那人理也不理这些流民,只要他们不挡路,他也懒得挥刀。 摇光紧紧抓住马鞍,还好可以固定住身体,虽然她没骑过马,身体却记得怎么样去做,在马上也坐的稳稳的,省了她很多心思。 她坐在马上,河边夜风很大,虽刚入夜,也是有些凉了,加上她之前出了不少冷汗,这么一吹,更是冷。 这些骑士倒是衣甲厚实,想必也很保暖,不由得撇了撇嘴,始终没有胆量开口说冷。 ------------ 第05章 入城 出了树林,走在了官道上,那前面的骑士开始策马加速,后面的人也加速跟了上去,就苦了摇光,马的缰绳在别人手上,自己手还被绑住了,一阵手忙脚乱,好容易才适应了马背上的颠簸和马速。 骑马当然比两只脚走路要快。大娘说她们离大城还有小半天的路程,骑在马上,不到一炷香(约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到了。 一路上让摇光喝饱了夜里的冷风,虽然看得出那牵马的骑士有意控制马速,但毕竟双手被绑着,不能操作缰绳,摇光紧紧抓住马鞍前端伏在马上,晓是脚上踩着马镫,也是颠的难受。 好容易熬到了看见城墙,终于松了口气,总算可以不受这罪了,怎么样站在地上也比这样绑了手骑在马上好。 骑兵中有个人加快了马速冲上前去,遥遥的喊了几句,城楼下垂下一个篮子,他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放入篮子,很快,厚重的城门就发出了吱呀声,缓缓的打开了。 骑兵都没下马,一路奔驰着直接进到了城中。 摇光在过城门的时候抬头看了下,城门口的匾额上写着大大的“兆城”两个字。 无奈的撇撇嘴,大娘他们这些人,实在是闭塞了,从来没有去过兆城之外地方,对于他们来说,兆城就是见过最大的城市了,所以都叫兆城为大城。 当初听说的时候就觉得奇怪,总觉得没有城池会叫大城这么奇怪的名字,想来对这些偏远的老百姓来说,这个城就是最高的存在了。 一路疾驰到了一个相对兆城其他房子来说,比较华丽结实的砖瓦房子前,屋檐下挂了大大的气死风灯,将门口和附近的路照的很是清晰,这个房子应该防守较为严密,院子中很多灯笼,站在门外看去,隐隐有不少的人影在走动。 早有人站在了门后等着,见他们过来,快步迎了上来,为首的骑士动作利落的翻身下马,随手将鞭子丢给了仆人,大步流星的就走进了房子。 其他人纷纷的下马步入大门。瑶光坐在马上,想着自己若是跳下来,别的倒没什么,就是怕旁边牵马的骑士会觉得自己有异动。 正在犹豫要不要自己跳下来,那最早让出马匹,后来与人合骑一匹的骑士早已下马,走到她的马前,伸手一抓,又是一把将她抓了下来,还好她看见那人走来,赶紧将马镫踢开,不然到时候扯她下来,人已在半空,脚还连着马镫,又得是好一阵狼狈了。 她被人生硬的拉下马来,还好落地就站稳了脚步,那人见她站稳了,伸手一推,推向了牵着她手上绳子的骑士,自己也不多话,走在他们身后跟着,戒备的看着她。 那个牵绳的骑士也不多言,待她走近,就一侧头,示意她跟上自己,牵了绳子走在前面。摇光发现他就是绑自己绳子的那个骑士。 “多谢大人。”摇光走到他身侧后两步的位置,低声道谢。虽不见得是刻意照顾,但这人并没有趁她不能握缰绳而落井下石,而是一路尽量匀速牵马前行,已算是极不容易的照顾了。 那人一怔,似是没想到她会道谢,只是沉默的点点头,也不多话。 带着她走到一个看上去像是书房的地方,那些一起回来的骑士都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只留了几个人押着她走到了这里。 一个书童小厮打扮的人看见他们过来,远远的就迎了上来,“伍校尉,世子说带她进去。” 那伍校尉听了,二话不说就把手中的绳子交给了那个小厮,回头看了她一眼,有种你自求多福的含义在里面。 摇光看了,低头颔首,轻声快速的又说了一遍,“多谢伍校尉。” 伍校尉听了,微微摇头,轻轻的叹了口气,就从她身边走过,和之前的那些押送她的骑兵一起离开了。 那小厮牵了她,直直的往书房走去,摇光在门口略站了站,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鼓劲般的走进了书房。 那为首的骑士正坐在椅子上,只脱了头盔,挂在盔甲架上,身上的精甲未脱,早有侍女端上来面盆,走到他面前跪下,将盆高举过头,等候他洗脸。 他拿起盆里的面巾,很快速的擦了几下,就把面巾丢回盆里,发出砰的一声,另有侍女递上干净柔软的面巾,他接过来几把擦了,丢回给侍女,挥手让她们退下。 即使是回到了书房,他的马刀依然是放在他的腿旁,就在伸手即能拿到的位置。 摇光一进门,就看见了这个场景,不由的眯了眯眼,看来不是个好对付的人,这么的小心谨慎。 偷偷的看了他一眼,剑眉星目,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因为常年习武,身材很好,透过衣服都可以看出结实有力,加上他身高八尺,又是帅气英朗的外形,世子高贵出身配上这种长相,想必迷倒了不少卫国名媛吧? 摇光暗自撇了撇嘴,忍住了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希望不是个绣花枕头,恶意的猜测他是不是来军中混资历的纨绔子弟。 看见小厮带了摇光进来,他一手靠了椅子扶手支了下巴,一手随垂下放在腿上。 小厮带了摇光进门,将绳子一递,就往摇光手上交来,摇光有些不明所以,自己伸手接住了绳子,拿在手上。一抬头,就看见那小厮也悄悄的退往门外。 坐在椅子上的人,审视的看了摇光半天,略带着点不耐烦的说道,“直说了吧,你是什么人?” 摇光面对这种问题只能叹气,很诚恳的说道,“大人,我是摇光。” 座上的人发出了满带讥讽的轻哼,正要开口,刚才出去的小厮已快步的走了进来,走到他身后,俯身对着他耳语了起来,因为小厮用手挡住了嘴,所以摇光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觉得应该是紧急军情。 那公子站了起来,随手指了摇光,“把她关到牢里,等我的吩咐。”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黑甲武士走了进来,一人一边肩膀拎着,将摇光押了下去。 这座府邸看上去不大,却很深,有好几进院落,那些人押着摇光走到了一个明显一看就很阴森森的屋前。屋前也有个气死风灯,也能照亮不少地方。 开了锁往里一推,就将她推进了牢栏里,然后很快的关门落锁,趁着他们还没离开,摇光赶快高喊了一声,“两位兵爷。” 两人正欲转身离开,被她这么一喊,脚步一顿,都蹙眉看着她。 摇光可怜兮兮的举起双手,手上还被绑着,“兵爷,”喊了一声,又有些忸怩,放低了声音哀求道,“绑了绳子。。住着实在不方便,求兵爷给我解开。” 他俩互相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一些了然又暧昧的笑容,手上却没有动作,摇光心中暗恨,却也无奈,只能继续放低了姿态哀求道,“兵爷,世子只说带我去大牢,可没说要一直绑着我,此处这么多人,我一个女人也不可能逃走,求兵爷行个方便。” 摇光在赌,这两个人没有和所谓的世子一起去追捕,会放松对她的警惕,她现在一副流民的打扮,相貌又丑,这些人对她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就可以看出并不太瞧得起她。 刚才故意说的很熟悉,叫了世子,其实连那世子是谁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来历都通通不知道,只能判断应该是卫国的贵族,光从他身边侍候人的几个小动作就可以看出这家伙绝对平时是养尊处优的。 或许是摇光抬了世子出来,或许也是觉得一个流民的女人不可能搞出太多的花样,两个人目光对视了片刻,就有一人走上前来,拔刀对着摇光砍来。 这人也真是艺高胆大,提前也不说声,直接抽刀就对着摇光高举的手砍了过来,他们之间还隔着成人手臂粗细的牢栏。 摇光看见刀光袭来,本能的想避开,一想到这人和自己无冤无仇,不可能公报私仇的砍了自己,这才稳住了身子,双手举着不动,任他一刀砍断了手腕处绑的紧密的绳子。 那人抽刀砍绳一气呵成,砍完就直接收刀入鞘,也不看摇光一眼,一脸自若的神情,仿佛刚才不是进行了这么高难度的动作,而仅仅是挥了下手那么简单,看也不看摇光,很有自信的知道自己这一刀,必定能砍断绳子。 他们两个人离去了,摇光听到门外落锁的声音,面色沉了下来。 那世子不知道什么来路,手下的人却个个都是百战精英,只看他随意叫来的两个门口的守卫都有如此的身手和眼力,只怕他在卫国也不是默默无名之辈。 他绝对不会相信自己的真话,换了谁也不会相信。 伤脑筋的是,要如何编造一个合情合理的假话出来,让他们相信呢? 记得之前在林中的时候,世子说到楚国的楚痕,想必那个射箭的人和他早就打过交道,彼此之间也不算陌生。 也是了,听大娘说就知道,卫国和楚国争了几百年了,相互之间细作和探子都不知道有多少,什么风吹草动只怕都会被在对方看在眼里。 手上的绳子掉落在地上,她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腕。伍校尉很是细心,手被绑住这么久,血脉一直是通畅的,所以手才能保住没有废掉。不然的话,为了保住手,只怕也不得不做些冒险的事情了。 左思右想想不出什么办法,无奈的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 大娘和二丫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她走的匆忙,什么东西也没带,大娘和二丫没受伤,身边的东西都没坏,只要事后找回即可。当初大娘捡回自己时候的包裹里面也有些值钱首饰和衣服。 记得逃难的路上也和大娘说起过,衣服料子名贵,若是真有仇家,循着衣服找来也是不妥,首饰里面倒有不少是金子打的,往后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绞了几截出来卖掉也能扛过不少日子,太过名贵的那些还是不要拿了出来,不惹来仇家,也会惹来眼红的恶人,反倒是引来了祸事。 ------------ 第06章 追杀 这么想着,倒是稍微放心了些。 这时才有时间看下这牢房四周的环境。 说是牢房,自然条件不会太好,但比起风餐露宿的逃难,好歹也多了可以遮风避雨的房子。何况这房子本来质量不错,都是青砖垒的墙壁,只是因为充作牢房,所以显得有些阴森,却很是坚固结实,四面都不透风透光。就连牢门都是包了一层铁皮的。 除了门,整个牢房就只有一扇很高很小的窗子,窗上还装了铁栏,除了门口的气死风灯能透过门和墙之间的缝隙透些光过来,也就这扇小窗户还能照出些亮光了。 就着微弱的光线,摇光看见窗下有些东西。黑乎乎的看不清楚,走了过去,仔细的看了看,才发现是一床很破旧的薄棉被,胡乱的堆在地上。 手轻轻的掀开一点,一股霉味和说不出的味道就迎面扑来,摇光立刻侧头掩鼻,应该是用了很久了,不知道多少人用过的,味道古怪的很。 摇光皱了皱眉,这么脏的被子,显然超出了她的忍耐限度,逃难的生活即使落魄,却也没脏到过这种情况,流民们都会找有水的地方住,洗衣服自是不必说,就是洗澡,相互掩护了,夜里偷偷摸摸的也能做到。 大娘家的被单之类的虽然破旧,却是洗的干干净净,一点异味没有,比这被子要好出太多了。 掀开了被子,底下是一些干草,大概是找来垫在身下防地上湿气的。 伸手摸摸,干草是干的,拿起一些凑到鼻子前闻了,也没太大的异味,勉强可以忍受。 左思右想了半天,将被子仍在一边,干草搬到了另一边墙角下,窗下并不是好位置,正对着门,门缝透风,窗户也透风,不盖被子,肯定会冷的,睡在旁边的话,好不了多少,却也比直接过风好的多。 也不知道之前住的人怎么想的,睡在正通风的地方,难道他住的时候是夏天需要解暑? 在搬干草的时候,摇光双手抱了一捧草,才站起身,就听见很一声东西落地的脆响。 下意识的低头看了,好像是个白色的东西,在夜里的微光下,荧荧的泛着光。 顿时来了兴趣,这地方居然还能剩下东西?那些人不会检查的么? 想想自己也没被检查就直接丢了进来,又有些释然,这地方是陈军的,又不是卫军的,以卫军的标准要求陈军,只怕是太强人所难了。 不慌不忙的把草搬到了墙角,这才返过去捡了东西起来,拿在手心一瞧,是一个只剩半截的玉牌。 摇光站起来对着窗外的光细细的看了,应该是个白色玉牌,不是完整的,被人用剑或者什么斜斜的砍了两半,玉牌其余三条边缘皆光滑圆润,唯独这里是突兀的斜角,细摸之下,还有些割手。 这断了的半截仅有两指宽,不过寸长,并不大,玉牌正反两面都雕刻有花纹,只是因为断了一截,不知道是什么,摇光对着月光和灯光,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从图案来看,这断掉的玉牌应该是上半截,而且是最上面的,光看这牌上的花纹,是无法猜出全图的。 摇光拿着半截玉牌在手中,摇摇头叹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落在了这牢里,想必是死了,要是活着,这玉牌应该也会一起带走,或者是知道自己要送命,将玉牌藏了这里。” 说着,眼睛看向那堆干草,“我既然进来住了,你估计是死了,这玉牌我带出去,日后若是有缘,遇见了剩下的那截,我帮你还了就是。” 说完,将玉牌贴身收好,自从开始逃难,大娘就给她和二丫都缝了贴身的口袋,想着有些东西可以放在身上。现在用来,还真是很实用。 收好玉牌,她再次开始搬运干草,将还算干燥的草搬到了另一面墙下,细细的铺了,干草上也有些味道,是从被上沾染的,勉强能受得了。 比之在野地露宿,已经好了很多了,干草隔了些湿气,虽身边没有火堆,但好歹是在房子里面,遮风避雨比火堆管用。 摇光躺在干草上,心里想着,希望战事不要太吃紧,不然若是打起仗来,忘记了自己还被关着,万一就这么饿死在牢里,倒是叫人笑掉大牙了。 回想今天一天,两次差点死掉,若不是自己莫名其妙的有些身手,只怕现在也是陈尸河边,大娘和二丫现在得在帮自己收尸了。 迷迷糊糊的想着,睡意上来,不管明天怎么样,养好了精神,总是比无精打采的要好,说不定明天事情就有了新的转机呢? 睡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有些奇怪的声响,门口传来一声金属的响声,像是铁锁被人用蛮力扭断。 她心中一惊,来人不知是敌是友,她初到这个地方,不可能有熟人这么快得知消息来劫狱,一个不好,直接就是来的催命阎王。 正想着,眼前光亮大增,抬头一看,门已开了,一个黑衣人冲了进来,尚未说话,已见他挥了挥手,几根成人臂膀粗细的木头牢栏即刻断成了几节。 伴着木头落地的咣当声,摇光惊的跳了起来,朝后退了几步,退到了墙边,背贴着墙壁,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那人看见她也是一怔,摇光刚要开口问话,没想到那人竟然怒喝了一声,直直的朝她攻了过来。 来人速度很快,牢栏断了,空了很大一个空隙,足够2、3人进出。他闪身就越过了牢栏,伸手就向摇光抓来。 因为门也被他弄开了,外面屋檐下挂着的气死风灯的光亮也照了进来,那人虽是背光,那手上的指甲却显而易见的看见了黑色,同时,一阵腥风扑鼻而来,摇光心中雪亮,这人的手上绝对是有毒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毒,只怕是那种见血封喉之类的剧毒。 黑爪迎面抓来,摇光身子一矮,堪堪的躲过了这夺命的一爪,同时手撑墙壁,半蹲着往外蹬腿,硬生生的从那人臂下的空间里闪了出来,只听见轰的一声,那砖墙也被他抓了个坑。 避开了这招,还未来得及拔腿就跑,就感到脑后又有劲风袭来,回身抵抗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脚尖发力,拼命的往地上一蹬,身子一缩,箭一般的朝着那人之前打开的牢栏缺口扑了出去。 那人想不到她如此灵活,连着两抓都抓了个空,错愕之间,已经被摇光抢了宝贵的时机,扑出了牢栏,直朝着大门窜了出去。 等他想到要追的时候,摇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这人本就一肚子怒气,又被摇光从手下逃走,顿时就起了真怒。 运足了功夫,几步就追了出去。 摇光一出牢房,眼睛快速的扫了一圈四周的景物,之前来的时候,她就仔细的留意了路上的摆设和景物,记得去那世子书房的方向。 身后的那个人武功不弱,摇光是趁着他大意才连续两次避过了,现在这人动了真怒,只怕是难以应付了。 看那人不罢休的架势,眼下唯一活命的机会,就是朝着那个世子的方向逃,即使不是他亲自出手阻拦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至少他所在的位置,护卫的防卫也会严密很多,到时候人多了,她也就有了一些活命的机会。 摇光毕竟是走过一次的,又专心记了路,即使夜里不容易辨别方向,她也比追杀者要熟悉地形,加上她心思细密,一路上从来不走直路,不是借着树木飞奔,就是躲在墙后疾走,那人堵了几次,竟没能堵得住她。 摇光眼看着越走越亮,四周的灯笼明显的多了起来,显然已经很靠近卫国世子的所在。 按说他们两人弄出的动静也不小,可这么大的一座院落,竟没有一人出来查看动静,摇光直觉不对,却没有时间来思考。 身后的人紧追不舍,由于连连被摇光逃脱,他早就是怒不可遏,出招越来越快,招招都是致命的,摇光仅是应付他已尽了全力。 而且这人爪上带毒,摇光身上又没兵器,根本就无从抵挡他的进攻,只能是尽量闪避,都是极其危险的境况下差之毫厘的躲过几次,能跑到书房前的院门已是命大。 眼看着就要冲到书房所在的院落,摇光来之前人声鼎沸的院落,依旧诡异的一点动静都没有,摇光心都凉了。 这群大爷们不会又出城杀人去了吧?你好歹给我留几个人守住营地啊?就这么放心陈军,不怕被人一锅端了? 慌乱的想着,那带着腥风的鬼爪又杀到了,这时已经很是靠近院门,四周可以遮蔽的东西少了不说,摇光可以逃的地方也少了很多。跑了这么久,身体早就累的不行了,偏偏那个人紧追不舍,为了活命只能继续逃走。 自己空有一身好身手,却根本没办法使出什么一招半式的,就连躲避,都是看运气好不好的,这种不对等的架怎么打?怎么可能打得过? 摇光把心一横,管你在不在,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死也得死在你书房里面等你回来恶心你。 打定了主意就往书房跑,脚蹬了墙借力,身体正在半空,顿时脸色惨白,背后传来劲风,感觉这力道和速度,已经无法躲避了。 半空中无法借力,更是无法转身腾挪闪避,摇光心急如焚,也只能坐以待毙。 刚想着闭目等死,突地感觉面前也传来一声尖锐的破空声,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支利箭已经擦着面颊射了过来,箭身带起的利风将脸刮的生疼,紧接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机不可失,背后的压力一松,摇光火速的冲进了近在咫尺的院落。 ------------ 第07章 逃命 才一冲进院子,就看见院子中早站了一群黑压压的人,各个都穿着黑铁精甲,拿着武器,一副随时准备参战的样子。 而那位世子则是站在一个太师椅前,腰佩战刀,左手握一副弓箭,右手还放在箭囊上,虚按着箭羽,刚才那只救命的箭,想必就是他射出的。 他穿着盔甲,没有带头盔,头发简单的用一条月白色发带束了,发带上好像有宝石,在夜光和气死风灯的照耀下,随着他头的动作,不时的闪着光。 本来就冷峻的面容,配上他冷的要结冰的眼神,无端的让人觉得气温降了不少。他身材极好,穿了盔甲更显得威风凛凛、气势不凡,眉宇间的浮起的杀气也给他添了不少威势。 一时间,整个院子的气氛诡异极了,清冷幽静的月光照在满院子全副武装精甲武士的盔甲上,加上狼狈冲进来的一个流民,除了院中众多的气死风灯摇晃发出的轻微咯吱声,和夜风吹过院中花草树木发出的树叶轻响,整个院子一点声息都没有,怎么看怎么都不是一副正常画面。 看见摇光狼狈的逃了进来,他也不多话,只是回头瞥了一眼,目光和注意力很快就转回到那个不知何处冒出来的高手身上。 摇光差点给气的吐血,感情在外面打了半天,人家满院子的人都在看热闹。 不过看见他们这幅模样,到底是放了心,还好自己拼命跑到了这里,看这世子的架势,估计要和那人打起来,自己倒是可以浑水摸鱼,看看有没有机会逃走。 门外的那位不知来历的高人,看见箭朝着自己手射来,竟也不避闪,手也不改方向,直直的朝着箭一把抓了过去,箭支应声而断,但被他被箭这么一阻,眼睁睁的看着摇光翻进了院门。 气的一把丢了断箭,刚想抢进院门继续追杀,一阵弓弦急响,箭雨罩头而下,只能一边后退,一边挥手格挡利箭,这一退,又离院门远了一段距离。 世子射了一箭之后,就坐回到了太师椅上,左脚搭了右膝上,弓依然拿在手上,箭囊放在椅旁随手就可以拿到的位置,右手握了腰刀放在膝上,一副悠闲看戏的样子。 摇光看着那世子握着弓的左手无声的一挥,部下整齐的抽箭挽弓,弓弦的响声整齐的仿佛只有一声。 心中一喜,既高兴他和那人不是一路的,又高兴这两拨人眼见就要开打,自己逃走的可能性更大了。 看着这群人注意力都在外面,她悄悄的爬起来,不引人注意的往后退了几步,尽量退到最角落、最不容易被人看见的位置。 打吧!打吧!你们不打,我怎么能有机会浑水摸鱼的逃走呢? 心中正想着美事儿,突然背后一凉,想来是退到了灯柱前,引得灯柱微微摇晃,气死风灯也跟着晃了晃。 灯光的晃动,自然引起了这些高度戒备人的注意,那世子极不耐烦的侧头蹙眉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只左手拿着弓,遥遥的对着她虚点了一下。 马上就有距离最近的一个黑甲武士朝她走了过来,另一个也走出了队伍,落后几步一起过来。 她避无可避,那两人也不对她客气,二话不说就伸手并了两指朝她腰上一点,顿时就一阵酸麻,腿上马上就没了力气,虽也能站住,却也没更多的力气跑路,如果现在那个高手杀过来,她连逃跑的身手都没了。 心中恨的咬牙切齿,若不是因为实在差距太大,还没扑到就要被众人砍成碎片,她只怕早就扑上去和那高贵的世子拼命了。 还没来得及想要怎么报复,那边已经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 那高手被一阵箭雨逼退,却也是长了心眼,趁着空隙想冲进来。 他本就功夫不错,游鱼似的躲过了箭支,刚踏在院门的地上,就有听见数柄刀快速拔刀出鞘的声音。 几柄战刀雪亮亮的砍来,晓是他手上功夫高深,也不可能徒手接这么多刀砍,何况这些人配合的极好,有攻有守,找不到破绽,只能再次退了出来。 早在高手踏入院门之前,就有几个黑甲武士抢出几步,站了出来,隐隐将那世子护在圈内,身后有人挽弓瞄准,开满弓的箭头随着那高手的身影缓缓移动。 摇光身在院内,隔着院墙看不见,那高手却是被逼退出了院子,站在路中央看得一清二楚,自己的四周都有人远远的潜了过来,怎么想都是要对他合围。 眼见讨不到便宜,这高手也萌生了退意,今晚明显就是个圈套,先是找了人在牢里等着,引了他到了这包围圈里,这些人异常扎手,眼前的已是难以对付,谁知道那些包围的人又有什么花招儿?若不反应快点,只怕就要着了道了。 心中下了决断,行动也迅速了起来,趁着包围圈还未形成,转身果断的抢了出去。 身后箭支如雨飞来,都被他远远的抛下,射在了地上,宛如平地起了一座森林,煞是壮观。 那世子见他要逃,也不站起来,只是用手随意的勾了勾弓弦,引得弓弦一阵轻颤低鸣,漫不经心的朗声道,“堂堂毒手,来了我这里做客,怎么还没喝杯酒水就要走了呢?” 声音运足了中气,估计整个大宅都听得一清二楚。 摇光这才知道,原来那个闯牢的高手叫毒手,想到他带着腥风的手指,这个名字真是贴切,听那世子的意思,他倒也有不小的名气,真的算是个高手。 毒手脚步一顿,在这种情况下,被个小辈叫破了名号,还点出了自己想走,不免脸上有些挂不住。又看到周围的那些身影渐渐逼近,也不能死要面子的留在这里,说不准就把命给顺便留下了。 但是也不能不出声,要是就这样闷声逃了,以后怎么在江湖上混? 他一边加快脚步离开,一边也是高声喊道,“卫毅世子盛情相邀,在下受宠若惊,只怕世子的酒水在下无福消受,日后有缘再报世子盛情了。” 而说话间,摇光只听远处传来叱喝打斗声,也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没了声音。 目光转向那个悠闲坐在椅子上的人,原来这人姓卫,卫国国姓,想必是皇亲国戚,难怪如此大的规矩,听那毒手的意思,这卫毅也是个名人。 被点了穴道丢在一边,看不到院外情况,只听见一阵箭雨,几声刀响,双方不阴不阳的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没了声音,心中正奇怪,不过有了前车之鉴,也不敢再有什么小动作,万一被人当做毒手的同伙就惨了,只能规规矩矩的站在灯柱下。 那群人也不动,所有人都站着,就卫毅一个人坐着,满院子的人都陪他在一起吹着夜风。 夜里气死风灯在夜风中幽幽的晃动,灯光也不甚明亮,这些人都着了黑甲,若是有胆小的人闯了进来,还以为到了阎罗殿呢。 夜风吹来,摇光本就被毒手追的全身是汗,逃命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脱了险,就觉得冷了,微微往后缩了缩。 不久就听见有人大踏步的走进来,行走间盔甲碰撞声铿锵有力,走进了院门,对着那世子抱拳,单膝跪下,“属下无能,毒手逃走了。” 卫毅以手支额,平淡的扫了一眼眼前的部下,“无妨,毒手有心要逃,你们抓不住也是正常,起来吧。” 虽然事情发生的突然,但摇光也不是笨蛋,开始的时候没点自己穴道,还故意纵容部下解了自己手上绳子,肯定是对自己一直怀疑,抱着守株待兔的心理来等自己有小动作。 想通了这一点,也就明白了为何那些人都全副武装的在等着,只怕他们等的不是毒手,而是自己的那些所谓的同党。 这计策倒也没有错,可惜卫毅遇上的是摇光。 摇光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是真有同党,她也不一定认识。 卫毅眼光一转,转到了摇光身上,摇光被人点了穴道丢在一边。 她面上看着平静,心中早已起伏不定,见卫毅的目光看向自己,再次无奈的苦笑,“兵爷,我也不认识他。” 卫毅一天之内听到两次这样的话,看见她两次露出同样的神情,不由的轻笑出声,慢慢的的用手来回摸着腰刀的刀鞘。 刀是精铁打造的好刀,在树林的时候,摇光已经见识过了,若不是多的快,早就被砍成两截了。刀鞘也是精铁打造,外包了结实的皮革,极为精致实用,刀鞘上装饰了黄金和宝石,即使夜里也看得出星光闪闪,皮革也泛着油光,不是凡品。 他看也不看摇光,似是自言自语,放缓了语气,“这倒是巧了,两个人你都不认识,又两个人都想杀你。” 傻子都听出了他言下之意,摇光实在没有办法,高声分辩道,“之前的那位骑马的兵爷是因为我们挡了他的马。夜里这位我就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看见我就想杀,根本就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若是不逃走,难道坐以待毙,站在那里等死吗?” 摇光说道最后,站在那里等死的那句,已是有了掩饰不住的怒气,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你不理会底下人的生死也就算了,又没招惹你,仅是怀疑就想人眼睁睁的等死来证明清白? ------------ 第08章 审问 卫毅看着摇光怒气冲冲的模样,此女看起来没什么城府,满嘴没一句实话,对她的来历怎能放心? 这女人,自称是流民,穿着破烂看着很不起眼,却没见过流民可以躲过楚痕的箭,也没见过流民可以闪过自己突袭的两刀,更没见过流民能在毒手的手上逃走。 这座院落,说小也大,至少是好几进院落,这女人只走过一遍,就能记得地形,把毒手往自己书房引,摆明了是要祸水东移,若不是自己早有防范,只怕还要被她打个措手不及,说不准这人就趁乱遛了,一般的流民可真没这个胆量和见识。 但想到鬼手对她的穷追不舍,也不似作假,毕竟好几次都看见她差点就没命了,最后那次若不是自己施以援手,她现在也就是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 做戏做到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看摇光的神情不似作伪,念及自己是临时起意将摇光关进了牢里,若是真有奸细通风报信,这消息传递的也太快了点。 此外,毒手这种级别的江湖好手,在卫国的江湖名气不小,没听说过和楚国人有什么来往,想来不会直接听命于楚国追杀她吧? 就算是楚痕布下的苦肉计,他就这么肯定自己会上当? 心中存了疑惑,蹙眉一想,还是决定好好审审再做决定。 当下,站起身来,对着身后的部下们挥了挥手,“都散了吧。” 身后有人接了他的弓箭,腰刀还是挂在腰上,转身就走回了书房,黑甲武士们有些走出了院落,一些则是继续手按腰刀,应该是留下来值守的,依旧是都不说话,沉默的完成了各自的事情,卫毅治下的军纪必定是极为严苛的。 摇光本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要被他责罚一顿,或者是再挨上一刀的,结果见他没有反应的走了回去,完全不像是要处理自己的样子,有点惊讶他的态度,正想着自己要怎么办,就听见房内传来一声,“带她进来。” 院内都是卫毅的老部下,对他的做事风格很熟悉,听了就知道指的是谁,又是两个人走过来,押了摇光走到卫毅的书房。 卫毅大刀金马的坐在椅子上,摇光进去的时候,有侍女含笑走过来,想服侍他更衣,被他挥退。另有侍女捧了茶来,乖巧的端到他身边的书案,轻轻放了,还准备端出托盘中的茶点,也被他挥退了。 那些女人被他挥退,面有不甘的回头,见卫毅看也不看她们,只能悻悻的退下了。 摇光被两个武士押着,带摇光到了房内,他们也不离去,只是松了手,齐齐往后退了一步,既让摇光单独站着,也可以防着她有什么异动,自己可以快速出手拿住她。 摇光做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双手绞着,垂头拘谨的站在那里,若是不知底细的,看她这幅样子,早当了她是普通的流民,走过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一边低垂着眼,一边用眼角四下打量屋里摆设,极其简单的摆设,就一张书案几把椅子,书案旁边的墙边有个书架,看不出放了多少书,其他就什么也没了,看来这些兵爷收刮的也够彻底的。 因为是陈国的房子,所以摆设什么的并不是很多,整个兆城除了县衙,能拿得出手的房子不多,战时大多会被征用。这个房子也不知道住过多少楚国和卫国的人。想来是因着这个,房子的主人根本就不敢放值钱的好东西在外面,楚国和卫国的兵爷可不会和你讲礼貌和客气。 正胡思乱想间,听见卫毅冷冷的问道,“你和鬼手是怎么回事?” 摇光见他说话虽然还是冷冰冰的,却不似之前那般生硬,说话间语气也有缓和的余地,不由得宽了宽心,整理了下思绪,开始照实说: “两位兵爷把我带到牢房,夜里我正睡着,突然就听到门开了,然后那人就只挥了挥手,牢栏就断成几截,我不知道他来意如何,正要开口问,那人就看了我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当时就下了杀手,还算我运气好,躲了过去,就赶紧往外跑,被他一直追着,再后来,就是大人您救了我。” 摇光深知不能在这种一查就露馅的地方说谎,所以老老实实的说了实情,那卫毅看起来像是有些手段的人,查验痕迹很快就能知道她说的真假,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说谎,惹他怀疑, 卫毅静静的听着,摇光一口气说完,偷偷抬头看他脸色,也看不出什么表情,他见摇光说完了,自己拿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又蹙眉看看茶,将杯子放下,随手从书案上拿起一本书,慢慢翻看起来。 搞不清他到底在装什么高深,话都说完了,没什么好补充的,只能尴尬的站在那里等。 之前就被追着跑了半天,而且是拼命的逃走,体力早就耗尽了,加上又被点了穴道,腰腿无力,站了这么久,早就酸软了,只能强撑着站着,心中庆幸还好那群楚国骑兵是等她们都吃完饭之后跑来的,要是吃饭之前,自己晚上早就饿的没力了。 等了估摸有一盏茶(约15分钟)的时间,有人进来,一踏进房门,就直接单膝跪下,双手抱拳,“世子!” 卫毅头也不抬,继续翻了一页书,“说吧。” 那人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摇光,摇光也正侧头看着他,两人目光交汇,摇光认出了他就是之前一直牵马带着自己到兆城的伍校尉,当即对他露出了微笑。 伍校尉也没理她,而是转头继续禀报,“夜里监视的人来报,说鬼手闯进牢里,未听见说话,就传出了打斗声,然后一路追杀到了这座房子。” 说完看了摇光一眼,而卫毅又翻过了一页书,还是什么话都没说,伍校尉的禀报,他都好像没听见似的,伍校尉面色认真的继续禀报道,“属下进去验过了,那些痕迹确实是鬼手所为,门上有毒物的腥臭,被破坏的牢栏也验出了毒,和门上的是一样的。” 摇光听他说完,这才明白,原来刚才卫毅根本就是在装深沉,等伍校尉的回报,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好考虑怎么处置自己。 知道了这事,心中是有怒气的,但是脑中一闪,突然想到了大娘和二丫,顿时惊的差点跳了起来。 卫毅既然找了人监视她,那就没理由会放过大娘和二丫,毕竟之前自己和二丫在一起的情形他是见过的,他完全可以看出自己为了护着二丫而做的那些小动作。 心里有了事,就很难再保持冷静了。 摇光不是那种滥好人,在逃难的路上,什么样的惨事没见过?有时候,大娘都看不过去,想要出声,还是摇光拉了她,不让她去惹事的。要是事事都管,只能事事都管不好,就凭她们三个老的老、小的小的女人,若是由着大娘的性子,只怕还没到兆城,三个人早就出事了。 不管怎么样,大娘对她是情分不同的,摇光醒来,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大娘,也多亏了大娘的老实和善心,才能活到现在。虽说是因为要救二丫才惹了卫毅的疑心,但摇光怎么样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大娘和二丫出事。 而这边卫毅听了回报,肯定她和鬼手并不是一伙儿的,疑心稍退。却见她开始神色不安起来,这女人并不是很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心里有事,脸上都多少看得出痕迹。 能从鬼手的手下逃得性命,身手还算不错的,只是如此不善心计的样子,很难叫人相信楚痕会派这种人来做奸细内应什么的。或者,她是太善心计了,故意做出这幅样子? 正要开口,就听见门外有部下禀报,“世子,兆城城守来了。” 卫毅本就心情不好,闻言更是没好气的说道,“他来凑什么热闹?” 门外的人听出了卫毅的不耐烦,沉声禀报道,“他是听见了府里的打斗声,过来向世子问安的。” 卫毅顿时蹙眉,对着门口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的姿势,“不见,叫他别来添乱。”语气间很是不客气,完全不把一城城守当个人物。 摇光看的更是心中一沉。 卫毅在卫国也应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别说这是在陈国这种国力积弱,需要仰仗卫国鼻息的国家,就算是卫国本国的城守,想必他也是不当一回事的。 连城守都是面都不见的打发了,更不要说大娘和二丫这种穷乡僻壤出来逃难的流民。 这么一想,更是觉得心如猫抓般的难受,只恨不能马上冲出去看看情况。 卫毅打发了城守,一转眼就见她五官都快要挤到一起去了,来了兴趣,“你着急什么?不过是个城守。”以为她是为城守抱不平。 摇光才懒得理那城守的生死,但人在屋檐下,那些黑甲武士的精锐程度,摇光是有数的,知道自己断然不可能冲杀出去,只能放低了姿态,低声恳求道,“世子,我是在想我娘和我妹妹,她们都没见过世面,万望世子高抬贵手,不要和她们计较。” 卫毅看她这次的语气和态度与之前大不相同,之前虽然也恭敬,却总觉得只是应付,这次是真的在恳求,不由的看了看她的眼睛,她也正好在盯着卫毅,只看见她满眼的担心。 ------------ 第09章 夜袭 卫毅算是从小就见过很多世面的人,自认还是分得清楚表情真伪的,一个人的眼神很难作伪,就连在宫里那些久历风浪的大人物,他都能从眼神中看出丝丝端倪来。 摇光的眼神是真的在担心,卫毅看懂了摇光的心思,转头看向伍校尉,眉头扬了扬,无声的询问着。 而伍校尉正在等着主子的吩咐,见他望过来,自然明白他想要知道的是什么,当下就很坚定的摇了摇头。 卫毅心中有了底儿,不知为何竟觉得松了口气,靠在椅子上,有些不悦道,“我还没那么多时间去浪费到那些流民身上。” 摇光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自然也看到了他和伍校尉的一些眼神交流,知道是伍校尉去找大娘和二丫,她也松了口气。伍校尉这人面冷心热,当初对自己都肯暗中照顾,对大娘和二丫也没必要赶尽杀绝。 心中大石一去,脑袋也冷静了起来,想到他们这些精锐武士,自有自己的骄傲,若不是必须,是懒得背上欺负平民这种会被人耻笑的恶名的。 之前楚痕带领的骑兵,也是因为流民挡了他们的路,才开了杀戒,换在平时,是不会直接上来就杀的,就算是看不顺眼,也不会劳动他们这些精锐动手杀人。 摇光松了口气,一时间也不在计较卫毅想要怎么处理自己了,只要大娘和二丫没事,留了性命,总有再相见的一天。 卫毅却没想那么早就结束谈话,属下已经回禀过他,虽然觉得摇光不太可能是奸细,但关于摇光的来历,他并不太信。 那两个流民能知道什么?若是真的有手段的,骗的她们死心塌地的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种事情,只在说书人和野史逸闻里面听说过,哪有那么容易就被遇见了的? 只怕是有隐情不愿意说,才推说是失了忆,免得人追究吧? 卫毅心中有自己的判断:这摇光,多半是哪个江湖门派的子弟,而且还是身份比较高的,年纪轻轻的,能凭着自己的身手从鬼手手上逃走,也算是学得了一些不凡的招式武功,等闲门派的弟子,是没有这个待遇的。 这种事情,若是放在平常是根本就懒得理的,但此时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错漏,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本已起了杀心。 摇光和鬼手交手过后,他想到摇光可能还是某个大门派的弟子,若是无人知道,杀了也就杀了,可现在至少鬼手是知道这个女人在自己这里,现在就杀了,反而要另起事端,于大事无益。 有了主意,当下就下了决定,看了摇光一眼,“带下去单独关了,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和旁人接触说话。” 摇光身后的两人齐齐应了一声,伸手毫不怜香惜玉的押了摇光下去,摇光走之前看了伍校尉一眼,也没看见卫毅对他做了什么手势,只见他站起来走向前去,摇光还要再看,就被押出了门外。 这座府邸没有专门的牢房,大概是因为战争很多的原因,所以府上专门盖了个牢房,今晚又被鬼手给打坏了,重新修也来不及,只能找了个结实的柴房把摇光推了进去。 柴房自然没有牢房防范的那么严密,摇光进去之后,门外的人也落了锁,不过柴房毕竟是柴房,那锁和牢门的锁是没法比的,摇光进门之前特意的扫了一眼,那门口锁的铁链才手指粗细,和牢房手臂粗细的铁链没法比。 柴房也是有窗子的,房间不通风,柴火很容易受潮打湿,难烧不说,烧起来还冒烟,很不方便。 正因为如此,柴房的窗户口很大,比牢房大的多,也就是几根木头的窗栏,摇光觉得随便一推就能弄断的样子。 摇光白天累了一天,晚上好容易睡了一会儿,又被人满院子追杀,闹到现在,天都快蒙蒙亮了,才有时间休息一下,也顾不得什么干草干柴的,直接倒在地上,打算睡一会儿。 可惜身体太累,反而睡不着了,正在培养睡意,听见外面穿来几句窃窃私语,像是两个女人在说话。 “这位世子一夜不睡,也不困的,还是那么精神,累的我们一直不能闭眼,随时候着,”说着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白天能不能找到时间眯一会儿。” 另一个则道,“你就知道图自己舒服,要我说,侍候世子满意了才是正经,若是运气好,被他看上带到卫国,也总好过在这种兵马之地,一转眼,命都没了的强。” 先头那个笑了几声,“你才是在做梦,你以为那些贵人看得上你我这种姿色?世子来了有一天了,你我也见了好几次,你见他正眼看过我们没有?” 另外那个讪讪的,语带不甘,“那也得试试,好过在这里提心吊胆的呆一辈子。” 两人就没了话,传来一阵子脚步声,想来是走远了。 摇光听着她们的对话,哑然失笑。 她并不能理解这种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寄托在一个不知道脾气底细的男人身上的想法,她也从不去这样做,只是在听到的时候,觉得这种想法很可笑也很可悲。 纵然是不记得之前的事情,摇光也不会觉得找个有钱有势的男人就可以安稳的过一生,潜意识里面就觉得必须依靠自己,除了自己,谁也靠不住。 因为柴房靠近厨房,现在天又快亮了,所以很多下人起床做事,生火煮饭,又不断有人过来说这个主子要这个菜,那个主子要那个菜,吵的人睡不着。 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门又打开了,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即刻跳了起来,戒备的看着门口,这一举动倒把门口的来人吓了一跳。 摇光一看,这女的明显是个下人打扮,手里端了个盘子,依稀可以看见放了馒头和水在上面。 原来是来送饭的,也松了口气,总算是有人记得起自己,没有把她饿死在柴房,馒头和水也是冷的,馒头旁是几块咸菜疙瘩,虽是粗面馒头,也比逃难时期的伙食好了很多,摇光并无不满,一个馒头足以饱腹,剩下的摇光也没浪费,都收了起来,准备留着以后吃,左右现在天气不热,可以放几天。 一天无所事事的呆在柴房,听着那些下人们的抱怨和唠叨,倒也很有意思,又有人按时送来三餐,柴房虽然通风,比之逃难时的夜宿星光之下,又强了许多,这一日,竟是难得的休息。 入夜的时候,摇光因为白天睡多了,夜里就难入睡,正趴在柴房的窗前看外面的星空,听见一阵吵杂声传来。 好在柴房的窗户大,摇光踩着干柴堆站在上面看了看,只见城门附近火光冲天加杀声震天,顿时呆了。 大半夜的攻城? 这楚国人吃饱了撑的?! 她侧头扒着窗户看了一阵,越看越不对劲,这动静也有点太近了啊,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府里杀声阵阵啊? 静下心来又听了一阵子,果然真的是在府里也打起来了。 摇光心中一喜,既然打起来了,那就肯定是会混乱的,那就说明那个卫毅是没时间管自己了。 左右前后的观察了一阵子,大概是因为兆城人都是临战经验丰富的关系,下人们都紧紧闭着大门,没人在外面乱跑,这更方便了摇光的出逃。 几下就弄坏了窗户上的木栏,摇光本身也不魁梧,柴房的窗户足够她一个人进出了,利落的翻了出去,第一个目标就是隔壁的厨房。 摇光冲进去了之后,借着月光在厨房翻找,很快就在灶台上找到了装盐的罐子,毫不客气的全部拿了,再翻了一下其他,一些比较常用的调味料都随手拿了,用布一起包了瓶瓶罐罐,放在身上带走。 出门在外,食物可以自己去找,盐是不好找的,不带齐了,万一出城找不到的大娘和二丫,摇光自己也能活得下去。 出了厨房的门,简单的辨别了一下方向,幸亏昨天也是夜里进的这房子,结合天上的星象看方位很方便,她很快就找到了院门的方向,直接走了过去。 这个方向看似危险,其实很安全。 一来,摇光发现那些打斗声都是在院子很里面,靠近卫毅书房的方向,门口没有什么声音。 二来,一般你见过谁夜袭的直接奔大门走的?想也知道是要抄小路的,大门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摇光拿着包裹,还算知道躲避,专找了光线暗的地方走,一路上竟没有遇见什么阻碍,想必打斗很是激烈,卫毅的那些部下很精锐,但来袭的人也都是好手。 至于陈军,早就躲的没影儿了,就他们那水平,不躲起来,第二天就得给他们收尸。 ------------ 第10章 重逢(一) 顺利的出了大门,摇光倒没敢往起火光的城门口走过去。现在这个时间去城门口,还嫌自己死的不够快么? 夜里的兆城静悄悄的,虽然城门口喊杀声震天,但是这边却是一个人都看不见,就连夜里打更的梆子声都听不见,想必早就躲了。 摇光逃出的宅子是个大宅,之前走过来的时候已经细细的看了,那一片儿都是比较坚固的宅子,想必都算是兆城的好宅子了。 就着月光看了下地形,找了一片儿低矮无光房子的方向猫腰走了过去。 那些应该是这座城里穷人家们住的房子,很多都是木头和泥砖混合做的,完全不是之前的青砖大宅。 夜里的风有些冷,一些空房子的窗户和没关紧的木门被风吹的不停晃动,半夜里,这种木头的咯吱声和碰撞声清晰无比,还有风吹过破烂窗纸的哗哗声。 夜里的这片屋子都很黑,没有一丝灯光和火光的光亮传出来,不知道是人都跑光了,还是都吓的躲了起来,静的吓人。 亏得是月光比较明亮,能看清地形,不然在这里,就变成了睁眼瞎了。 路过那些空无一人的宅子,黑洞洞的大门和窗户,看着就像是要把人吞进去的深渊。 若是不回头看看城门口的火光,只怕是以为自己是在空城里转悠。 或者说,更像是个鬼城,若不是月光清冷,加上远处还有些火光,真真是个地狱模样。 摇光悄悄的躲在了一个空旷的民宅,房子不大,并不算结实,大门敞开着,并不结实的木门在风中不断的摇摆,发出了刺耳的吱呀声。 借着月光,从大门口一眼就可以越过小院子,看见堂屋里的动静,入眼都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想必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乡野的人往兆城跑,兆城的人肯定又要往更里面跑,空的宅子很多,穷人家就只有命值点钱,保住了命,其他的都能再有。 摇光先是找出了几套来不及带走的衣服,自然也不是什么好的,但起码有个换洗的,女衣大小也不算合身,但衣服大一点小一点无所谓,腰带束紧了就行,反正是逃难,能有几件替换的衣服就谢天谢地了。 屋子里面应该已经被人翻了一遍了,难找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值钱的就更别想了。摇光摸到了厨房,细细翻找了一边,还是找到一些盐,随意的装在小陶罐里丢在灶台上,看来兆城的人并不如乡野边境的人知道逃难的必需品,摇光毫不客气的全部拿了。 在屋里没有一点儿食物,摇光自己去外面的荒地,就着月光里面找了一些蘑菇和野菜,从屋里找出个和大娘的那个差不多大小的破烂竹篮子装了,准备明天一早就出门看看有没有门路可以出城。 找野菜的时候,还找到了一些猪皮草和蛇果,猪皮草和蛇果总是长在一起,找到了一样,在附近找另外一样,多半能找到。 月光不算亮,晓是摇光眼力不错,也猫着腰找了好半天,等觉得差不多了,头晕眼花不说,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拿着东西回来,肚子还不算饿,晚上在大宅子里面吃了饭,藏的食物加上自己找到的野餐,对付对付也能过一天。 摇光看着自己找出来的衣服,闻闻没什么味道,就着月光看也还干净。想了想,悄悄去后院的水井里打了水,自己草草就着冷水擦洗了一下,将猪皮草和蛇果的汁混合了,忍着痒涂了脸和手臂。 以前有大娘和二丫,可以帮着掩饰,现在自己一个人,还是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衣服破了,露出了本来的肤色,倒叫人一眼就看出不妥了。 现在这种状态,出城应该是可以的,就是得找到一些小路,不被守军发现就好了,谁也不会蠢到往楚军进攻的方向跑就是了,明天估计要出逃的人很多,跟着人走,想必能找到出去的路。 到了早上,摇光一夜都在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尤其是早上天要亮未亮的时间,摇光看见路口出现了不少身影,悄悄了拿了收拾好的篮子,跟着一起走了。 摇光之前被点了穴道,腰腿一直也没什么力气,好在并不需要多激烈的动作逃命,现在过了一天之后发现腰腿渐渐的能活动开了,想必是之前点穴的力道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没有太大的影响自己的活动。 感受到身体恢复了活动能力,摇光心情好了一些,自己活下来的机会又大了很多。 经过这几次的逃生,摇光觉得其实自己身体反应很好,就是没有人肯教她一招半式的,不然肯定也能算个高手。 跟着那些零散的人走在城里复杂的小路上,还好摇光一直留神跟着,这些人也看她穿着打扮,知道她也是出门逃难的,没有刻意的避开她,走着小路绕开了城门关卡,混出了城。 天大亮的时候,已经出了兆城大门,摇光找人问了路,朝着楚军进攻的反方向走了过去。 大娘对逃难很有经验,既然兆城不安全,相信大娘绝对会领着二丫继续往安全的地方走,跟着这些流民走,遇见的机会更大。 摇光脚程很快,又没多少东西,遇见流民就看看,没有发现大娘就继续往前走,在傍晚时分终于找到了大娘。 三人相见,自有一番唏嘘,二丫当时就抱了她哭,大娘也抹着眼泪,”看你被那些兵爷带走,原想着是不可能再见了,谁知竟然还能遇见,真是菩萨保佑。” 大娘见她回来,面上露出了笑容,接着又神色不安的说道,”那些兵爷后来找了我,我.。” 摇光见大娘神色忸怩,显然觉得对那些卫军说了实话,很对不起摇光,也算是出卖了她。此事摇光自有思量,并不能怪大娘,也不想去计较,拉了她的手安慰道,”大娘,这些话就不要说了,我知道你的难处,现在我们大家都平安无事,这些事情以后就不要提了。” 话一说出口,摇光和大娘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既然是一家人,这些就都不必计较。 见她主动揭过这事不提,大娘脸上更是露出了感激之色,害怕她没有吃饭饿了,赶快叫了二丫去重新生火,煮了一锅野菜汤,摇光拿出了自己找的盐和调味品,又拿出了在空屋里找的几件衣服,男女都有,比二丫她们自带的要好一些。二丫又是一阵高兴,连呼姐姐厉害。 ------------ 第11章 重逢(二) 将衣服和盐收到篮子的时候,娘给摇光使了个眼色,摇光就知道那些卫军虽然找大娘问话,但并未翻看随身物品,自己的那些首饰和衣服都还在,露出了笑容,这些东西都可以换钱,不管怎么样,以后的生活有了它们,也算是有了很多保障。 现在有了两个篮子,很多东西都可以分开放,不用放在一个篮子里面,摇光捡来的衣服也放好了,带着二丫去捡了很多野菜和蘑菇。现在天气越来越冷,流民也越来越多,还是多做储备的好。 这次历劫归来,大娘拉着摇光唠唠叨叨的说了很多话,无非都是要她自己多加小心,二丫则是在一旁叽叽喳喳的问她兆城里面大宅的情况,摇光很享受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对大娘和二丫的关爱更觉珍惜。 摇光之前想的没错,大娘看见楚军攻打兆城,当即就决定带着二丫继续逃难,当时也不知道摇光能不能在楚军那里活下来,只能继续跟着逃难的难民一起上路。 逃难的日子毫无希望可言,本指望卫军能打得过楚军,没想过楚军厉害,卫军连大城都丢了。 摇光听到这个,心中起疑。 卫毅军队的精锐她是亲眼见过的,卫毅这人也不是那种看上去无能之辈,不然也不可能杀的楚痕狼狈逃走了,竟然这么轻易的放弃了兆城,叫人想不通了。 娘肯定的说找了几个新面孔的流民问了,都说楚军已经杀进了兆城,卫军全都撤了,陈军也早跑的没了影儿,现在兆城里面全是楚军。 眼下楚军追着卫军,再走官道附近就很危险了,摇光和大娘商量,决定离官道远一点,免得被卷入战火。 娘对两天前河边的杀戮心有余悸,立刻就同意了摇光的建议,三个人就慢慢的脱离了逃难的大部队,离官道远远的。 虽说离官道较远,却也不是看不见人烟,也有不少人在赶路,都是行色匆匆的,遇见了旁人都不多话,只要不是遇见了官兵模样的,大家都互不理睬。 看到人们如此,摇光对大娘更为感激,毕竟在这个人人只顾自己逃命的地方,她还愿意伸出援手救助摇光。 天开始露出晚霞的时候,娘已经带了摇光和二丫开始准备做晚饭了,摇光带来的盐够她们吃很长时间,流民们几乎没什么食物上的要求,只要找点野菜什么的,能糊口就很满足。 因为远离官道,野树林子很多,也经常能遇见一些小动物,可见这条路上走过的难民不多,不然这些食物早就被吃光了,连野菜也不会剩下多少。 摇光又找到了很多猪皮草和蛇果,挖了一些备用,这两个东西不能吃,所以没人会去费力气挖。 今天晚上运气好,在林子里,摇光抓到了一只兔子,二丫欢喜的在大娘身边守着,喜滋滋的看她收拾兔子,摇光自己在垒灶生火,打算做锅兔子野菜汤。 摇光现在的身手不错,体力也比娘和二丫好很多,大娘这种做惯了农活儿的,都赶不上她的脚程,二丫就更不必说了,若不是因为要带着大娘和二丫,摇光现在已经走到另一个城镇了。 陈国连年战乱,人少地荒,多是一些小树林和荒草地,加上走这条路的人少,野菜和小动物还是不少的,加之摇光还经常能抓些小动物来改善伙食,食物方面竟比之前跟着逃难的大群人走要丰富很多,也算是个不小的收获。 锅里的东西渐渐沸腾起来,野菜合着白花花的兔肉开始上下翻滚起来,二丫早馋了,眼巴巴的等着开锅,看见水翻出水花,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块兔肉,不顾烫的边吹气边喂到嘴里,被烫的连连吸气也舍不得吐出来,大娘和摇光都笑了。 二丫年纪最小,两个大人都照顾她多吃点肉,盛饭的时候,摇光刻意的把大块的兔肉都给了二丫,再给大娘也盛了不少。她们两人一直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再不吃点肉,就撑不住了。 摇光自己笑着盛了汤和野菜,吹着热气,小口小口的喝着,野菜苦苦的,汤里充满了家的温馨。 当天晚上大概是有肉的原因,大家都吃饱了,兔子汤剩了一些野菜和蘑菇,兔肉都被吃完了,大娘舍不得倒掉,放在锅中,准备明天早上继续做早饭吃的时候一起煮了,天气凉了,一晚上的时间不会坏掉的。 入夜,摇光仔细的选好了露营的地方,既不能太靠近林子,很容易有野兽出没,也不能太空旷,万一来了恶人就逃不掉了,方圆找了半天,才找到满意的一个小坡,可以避点夜风,也能生起火堆取暖。 夜里摇光和大娘轮流起来值夜,没了可以托身的难民队伍,自然自己要精心着点了,毕竟三个都是女人,唯一有反抗能力的就是摇光,也不可能要求她是万人敌的,也不能事事都护得她们周全。 轮到摇光值夜的时候,她一边照看着火堆,时不时的添些柴火,现在的夜风很凉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要捡来厚厚的干草和干树叶铺地,得把所有的衣物都盖上,人也离火堆很近,面上是热的,后背烤不到的地方,凉飕飕的,长久下去,人会生病的。 现在这地方缺医少药的,摇光和大娘都不知道什么药草可以吃,只能多喝热汤,希望能驱走体内寒气。 草开始枯黄了,野菜过段时间也会减少,食物会变成一个问题,这些都好解决,最大的问题是以后要怎么办? 这几天,她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按摇光的想法,陈国肯定是不能呆下去的,就算是自由民也不行,三天两头打仗,三天两头换地方逃难,这种日子,摇光是过不下去的。 最好是去卫国或者是楚国,怎么说也是大国,没那么容易被人攻进去,好过在陈国,谁都可以来打秋风。 眼下这种距离,去卫国肯定要比去楚国近。 盘缠什么的不缺,摇光的篮子里面还有一些名贵的首饰和衣物,这些东西就算是想要在卫楚两国置地都不难,难就难在入关需要路引。 可以预见,卫国和楚国肯定对这个管的很严,不然探子、刺客早就满天飞了。对有门路的来说,这些并不难,可惜摇光她们是难民,一无人脉二无关系,就算是有钱,也找不到庙门,拜不了菩萨,而且钱财一旦露了白,以后的事情就很难预料了。 ------------ 第12章 承诺(一) 因为想着心事,所以注意力并不是非常的集中,等摇光听到马蹄声,已经是很近的距离,来不及熄灭火堆,只是先推醒了二丫和大娘,指指背后的土丘,叫她们拿了东西在土丘后躲好,摇光自己趴在最前面,想看看情况再说。 摇光一路上,一直想要找个称手的武器,可是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看见铁器,想必这些不是被那些空宅子的主人带走了,就是被那些之前光顾的人们拿走了,总之现在的武器,除了大娘带出来的一把小刀,就只剩下一些结实的木枝。 摇光握紧了手中的小刀,寻思着,若是能躲过就是最好,要是被发现了,也能拖段时间,叫大娘和二丫先去逃命。 马蹄声并不响亮,这也是摇光没听到的原因之一。而且有些杂乱,应该不是很多匹马在跑。 片刻之间,就见有人纵马疾驰而来,看见了土丘前的火堆,夜里的火堆非常的显眼,想忽视都做不到,时间太紧,摇光来不及熄灭火堆,来人勒住了马,停了下来。 摇光一直警惕的盯着前面的人,来人只有两匹马,一匹骑着,一匹没有载人,想来是备用的。 等那骑士策马走近火堆,就着火堆的余光,她竟看见了熟人。 她自醒来之后就一直在逃难,有接触的人不多,有恩的有仇的,都记得很清楚。 眼前这人,分明就是在兆城遇见的伍校尉。 伍校尉依旧穿着黑铁精甲,只是没有戴头盔,头发很是凌乱,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随风吹来一阵浓郁的血腥味,更是证明了摇光的猜测。 他的脸色并不好,似乎也沾了不少血迹在脸上,警惕的看着周围的景色,想必也是在找火堆的主人,提防着突然袭击。 摇光见他确实不像是在搜寻自己,而是真的经历过血战,回头对大娘做了个你们不要出来的手势,将手中的小刀塞给了娘,自己站起身来,朗声叫到:”伍校尉。” 那伍校尉本来就在找周围的人,猛的有人站出来,还叫出了他的名字,不免一惊,手中的武器立时就握紧了,举在空中对准来人的方向。 摇光见他一脸戒备,便举了双手走了出来,”伍校尉,我是摇光。” 伍校尉见了她,神色略松了松,依旧不肯放下武器,更没有下马,举了长枪指着她,”你怎么在这里?”言语之间充满了戒备。 摇光也知道自己和他交情并不是很好,对他这种态度也没有介意,走近了些,这才发现他背后还有一个人,只是好像受伤了,伏在他背后,没有动静。 她举着手,没有再往前,停在一个安全的距离,”我昨天夜里听见有打斗声,柴房没人看守,我就自己逃出来了,好过在那里等死。” 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伍校尉一看就是需要帮助,她并不想和他为敌,解释清楚点比较好。 伍校尉显然也知道毒手晚上追杀她的事情,对她的解释并不感到意外,反正也没多大的仇怨,趁着混乱,傻子才不跑。 伍校尉这样一看就是经过一场恶战,或许还有人正在追杀他,摇光也不罗嗦,而是直接开口问,”伍校尉,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她是真心想要帮忙,伍校尉在带她回来的时候没有乘机废掉她的手,一路上对她也多有照顾,奉命去询问娘和二丫之后,也没有解决她们以除后患,而是留了她俩一命,这些对伍校尉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对摇光和娘来说,就是救命的大恩了。 伍校尉早知道摇光是聪明人,自己的狼狈她并没装作没看到,而是开口询问是不是需要帮助,对这种在底层的小人物来说,已经是极为难得和懂得报恩的了。 他到底是心中一软,手中的长枪就放了下来,语气黯淡的说道,”实不相瞒,我们正在被楚军追杀。” 摇光面色不变,这是意料之中的回答,能把他们这种精锐打的如此狼狈的,想必是楚痕那种级别的人吧? 反倒是伍校尉如此坦白的承认自己正在被追杀,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她原以为他会为了面子掩饰一番,至少也会找几个借口,没想到回答的如此干脆。 倒是个拿得起放的下的人物,伍校尉在摇光心中的形象,又上升了几分,就更愿意帮他了。 她点点头,”我们这里有些盐,现在是夜里,仔细点也能找到一些食物,足够你们吃的。” 帮忙是要量力而行的,摇光和大娘都是女子,二丫更不要提帮忙,不添乱就好了,能提供的只有一些食物和水,对于战斗了很久的人来说,最需要的是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伍校尉点点头,在他见过的女人中,摇光算是很勇敢的了,她并没有满口答应自己什么,而是很认真的考虑过自己的能力之后才说,足可见也是很冷静有头脑的。 正要开口,背后的人传出了低低的呻吟声,伍校尉的动作顿了顿,回头看了一下,像是下决心一般的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如炬的看向摇光,”摇光,若是让你帮我保护一个人呢?” 伍校尉的眼睛坚定又认真的看着她,眼中透着坚毅和决心,摇光一时间恍惚了,她似乎在哪里也看过一个人如此坚定的眼神,她记得那个眼神,心中顿感悲怆,这是下了必死决心的眼神。 伍校尉和她并无深交,甚至可以说,因着卫毅,他们也不是多友善的关系,但是现在要把受伤不能动弹的袍泽托付给自己,若不是到了走投无路、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她和伍校尉对话了这么久,他背后的那个人都没有反应,应该受伤很重,至少现在是神志不清的,这样一个人,战斗的时候是累赘,说不定要连累两个人都死,但是就这样抛下,也是一个死,交给摇光,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能活到伍校尉他们回来找的时候。 摇光开始犹豫起来,若是要照顾重伤的人,最好是带着娘和二丫一起,人多也好有个替换的人,毕竟重伤员可不是说说的,一个不好就要死掉,只是这样一来,就势必要把娘和二丫牵扯进来,对这两个柔弱的女人来说,是极其危险的。 楚军在后面一直追着,连卫毅的亲兵都被打成这样,卫国不派新的援军来的话,这仗就没法打,陈军直接可以忽略不计的,最后打退楚军,还是要靠卫国的军队。 此时若能卖卫国一个人情,哪怕是秦王世子亲兵的人情,也对想去卫国定居的摇光有很大的好处。 ------------ 第13章 承诺(二) 风险和机会向来是并存的,摇光思考了一下,转头看了躲在土堆后的大娘和二丫,她们两个人没有见识,都靠着摇光拿主意,摇光瞬间有了自己的决定。 正要开口,抬头看见了伍校尉祈求的眼光。 是的,祈求。 她顿时语塞。 这种高高在上的亲兵,竟然会用祈求的眼光来看一个流民。 摇光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这个人对伍校尉来说,一定很重要,甚至,摇光有了一个绝不可能的猜测。 按住自己砰砰跳的心,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我要照顾多久?” 不说保护说照顾,也是给了伍校尉和他背后人一个面子,毕竟对他们这些精兵来说,被流民保护,绝对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回忆,甚至有些偏激的人可能为了面子而灭口。 伍校尉见摇光答应了,顿时面色一松,没有回答,而是小心的扶住身后的人,抱住他一起翻下了马。 那人果然是神志不清,毫无反抗和动作的被伍校尉抱了下来,伍校尉将他小心的抱到了火堆旁,放在之前二丫睡的干草堆上面。 那人也是一身狼狈,身上和脸上都带着浓浓的血腥味,还有不少血迹,头发也是凌乱不堪。 摇光很难把前些天那个高高在上、玉树临风的贵公子,和眼前这个昏迷不醒,狼狈不堪的重伤之人联系在一起。 但是那张脸,确实是她所见过的卫毅。 卫毅的脸上很多血迹,已经干成了血痂,就那样贴在脸上,英俊的面容被这些血痂覆盖了,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和罗刹一样可怖。头发也是散乱的,之前摇光见过带着宝石的精美发带早就不了踪影,头发上的髻都要散了,只是发绳堪堪的绑住没有变成披头散发而已。 身上的黑铁精甲上有不少刀箭的痕迹,想来是救了他好几次,若是一般的盔甲,早就被砍成碎片了。 她看了卫毅一眼,确定是卫毅之后,目光就一直盯着伍校尉,等着他开口。 “我们的人会回来找他,少则5天,多则半个月内,必定会有人来接应的。”伍校尉低头看着自己的主子。 小心的放下他之后,又转身去马鞍上拿了很多伤药和包扎用的干净白布,将两匹马上的伤药和白布都拿了过来,亲手交到摇光手上。伤药和白布不少,摇光不得不双手捧着。 大概是因为摇光一直以来都表现的很机敏,所以伍校尉的话也多了一些,”我们被人追杀,世子分兵两路,楚痕紧追着我们这路,人都散开跑了,现在只有我跟着世子。” 他侧头看了一眼,在火光下,卫毅的双眉紧蹙,脸色也很苍白,显然是受伤了,而且不轻,气息不稳。 “世子受伤了,而且也杀的力竭,现在这种情况,我不能带上他了。”伍校尉返身往马旁边走去,”楚痕被我暂时甩开了,但是以他的精明,应该很快就会追上来的。” 摇光知道他的意思,若是无人引开楚痕,大家都得一起死。 看着伍校尉翻身上马,摇光一把扔了那些伤药和白布,快步上前去一把牵了他的马头缰绳,”伍校尉,你主子事成之后万一灭口呢?” 摇光的态度也很坚决,毫不退让的看着伍校尉:你丢了这么一个大的烫手山芋给我,万一我保护他到了安全地方,有人接应,他到时候顺手一挥,这些人马上就从笑眯眯的接应使者变成了高举屠刀的夺命阎罗。 而且这是极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卫毅和伍校尉这种人不一样,伍校尉他们,即使是被流民救了,要是能好好的安置这些流民,能落得个知恩图报的好名声,起码他们是不屑去杀流民的。 卫毅就很难说了,高高在上的贵世子,竟然沦落到被流民救了,那就是奇耻大辱,会被自己圈子的那些贵族嘲笑,也是他无能的一个表现,前途也要受影响。日后看见这些流民,想到的不是恩情而是耻辱。 好心救人的反倒是要送命了。 “你怎么保证?”摇光寸步不让,”我们怎么才能活下来?” 伍校尉发现,和这种聪明的女人对话,有时是一种很愉快的经历,有时也是很痛苦的,因为她一眼就能看出问题的本质:救亲兵和救主子,不是一回事。 有的人救了有回报,有的人救了要送命。 伍校尉不敢面对摇光的目光,他低垂下眼,”摇光,我不敢给你什么保证,但是我能保证的是:若你送命,我必定走在你前面,地府里我给你当开路先锋,下辈子我给你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说完,他静静的等着,能做的都做了,能说的也说了,若是摇光还是不肯,他只能带了世子一起走,死在一起,也好过在这种地方无人照看的送命。 摇光被他的态度感动,是的,感动! 他不能保证摇光日后的安全,也不能保证自己的主子醒来得救之后会不会下杀手。 他没有拿那些花团锦绣、无限美好的谎言骗她,也没有许诺她日后的富贵荣华,而是实话实说,说明了危险和日后的不确定,这无疑给了摇光选择权。 他说,自己会死在她前面,地府里给她当开路先锋。 他说,若她送命,下辈子给她做牛做马。 在他一筹莫展、准备赴死的时候,他还是没有骗她。 摇光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是她知道,因为伍校尉没有骗她,所以她决定帮他这个忙。 她松开了缰绳,带着微笑,仰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晶莹的泪水,”伍校尉,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看见摇光带泪的笑容,伍校尉这样的铁血男儿也哽咽了,知道摇光已经答应了他照顾世子的请求,他知道像摇光这样的女子,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尽力做到。 他将身上带的碎银子和一些值钱的饰物都拿了出来,一把塞给了摇光,低低的说了声,”后会有期。” 说完,他拍马绝尘而去。 空旷的夜里,两匹马的马蹄声很清脆,嘚嘚的声音能传出很远很远。 摇光一直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完全的融入夜色,眼前只剩下一团漆黑为止。 夜风很冷,吹得她的头发飞散在空中,衣摆也上下飘动着,摇光站了一会儿,这才弯腰捡起了丢在地上的伤药和白布,一起抱在怀里,往火堆的方向走去。 ------------ 第14章 同行(一) 伍校尉是去引开楚痕的追兵去了。 虽然两人都说了后会有期,但两人都明白,已不可能再见了。 摇光走到火堆的时候,看见大娘和二丫从土丘后担心的冒出了头,她忍住了眼中即将溢出的泪水,低声说道,”出来吧,没事了。” 大娘和二丫这才敢走了出来,现在她们俩都很依赖摇光,自然很是听她的话。 摇光走回到火堆,将手中的伤药和白布放在稍微干净点的篮子里面,开始认真的查看卫毅身上的伤口。 吩咐大娘和二丫去不远处的小溪打点干净的水,锅里的东西也要烧开了,卫毅厮杀的脱力,必须吃点东西。 她有条不紊的处理着这些事情,回头一看,卫毅已经醒了,眉头依旧是紧蹙的,眼睛已经睁开,依旧带着冷漠,审视的看着她。 “你醒了?之前的话你也听见了?”摇光蹲下去,结果二丫端来的干净水,慢慢的浇在卫毅的伤口上,等伤口上的衣服和血痂软了点,才小心的撕开他的衣服,帮他一一脱下精甲。 卫毅听了摇光的问话,直接侧了头,眼睛直直的看着火堆,没有回答。 摇光知道他多半是听到了,只是不想回答这种尴尬的问题,所以装作不知道,也没说破,自顾自的给他清理伤口,撒上伤药,再包扎好。 他身上的伤口很多,只有腿上的伤口是较深的,被人砍了一刀,其他的都是些不甚严重的小伤。 但是血流了不少,因着失血,卫毅的脸色也苍白的很。 摇光把他的伤口都清洗了,上好伤药,绑好了白布,又帮他换上了从空宅子里面捡到的衣服,不算合身,也比他之前的那件满是血迹的衣服强,黑铁精甲没穿上,现在也没必要了,穿上反而会是累赘。 锅里的野菜汤拿到火堆上重新煮热了,摇光拿了自己的碗盛了端到他面前,”夜里只有这个,不要讲究那些了,吃点补充体力吧。” 卫毅在摇光的搀扶下,费力的坐起来,伸手接过碗,也不管什么,大口大口的咽着野菜汤。 就着火光,摇光看见了他眼角的水光,没有流出来,却是闪了闪就消失了。 在帮卫毅清理伤口的时候,她看见他身上很多陈旧的疤痕,并不像是一个世子哥应有的。可见卫毅也不是吃不得苦的贵世子,只怕也是参加过不少战斗的。 卫毅上好了伤药包扎好了,就直接倒在二丫的草堆上睡了。大娘把自己的草堆让出来,让二丫歇了,对摇光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摇光摇摇头,她自己尚未想好要怎么走,所以也无法回答大娘,她和大娘两个人默默的看守着火堆,等着天亮的到来。 入秋的夜很凉,夜风吹的人很冷,摇光抬头看看天,熟悉的找到了紫微星和北斗七星,看着并不甚明亮的摇光星,想着自己未卜的前路。 天刚亮,摇光就拿了卫毅的盔甲和沾满血的衣服走到了那个小树林,找了一个靠岩石的树上藏好了盔甲,又把血衣丢在了小溪旁的空地上,分开来丢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直觉告诉她,这样做是最好的。 返回来的路上,她捡了不少野菜和蘑菇,也在小溪里顺手抓了几条鱼。卫毅是病患,需要吃的好点,既然答应了伍校尉照顾卫毅,她就得做到。 吃完了早饭,她和大娘商量了一阵子,让大娘带着二丫先走,自己留在后面照顾卫毅,等他伤势好一点,恢复了行动能力在动身。 大娘不同意,摇光一个人照顾病患,还要张罗吃的,再说,摇光连个锅都没有,路上吃的也是个大问题。 虽然大娘并不是什么有见识的人,但也知道,伍校尉带来的人,不是普通的流民,照顾他是要招来兵爷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摇光会答应那个兵爷,也不敢直接叫摇光丢下现在这个受伤的兵爷,只是摇头不同意摇光要分开行动的提议。 摇光也不敢告诉大娘卫毅的真实身份,这个知道的越少,娘和二丫才越安全,她只是说,如果有楚军追来,大家谁都跑不脱,现在这种情况,分开要比在一起安全。 好说歹说才哄的大娘答应了带着二丫先走。流民的人群比他们脚程慢,若是现在去,还能加到流民的人群里面,多少有个照应,比两个女人单独好。 摇光答应去了新的大城就去找大娘和二丫,他们也就是分开这一段时间,直到摇光细细的说了很多,这才让大娘答应先走。 拿出了金首饰中的几条不打眼的金链子和镯子戒指之类的,其他的,摇光都埋在了树林深处,这些东西,带着走太危险了,她把一半的东西给了大娘和二丫,伍校尉给的碎银子,也拿了一些给大娘,其他的自己留着,约好了在什么地方碰头,这才把恋恋不舍的娘和二丫赶走了。 大娘留下了一部分盐和两个陶碗给她,食物好找,盐是不可能在逃难的路上买到的好东西,人也不能离了盐,摇光没有推辞,拿了包好放在自己捡来的篮子里。 她还得在这里呆几天,等卫毅恢复了行动能力,才能走。 送走了依依不舍的大娘和二丫,她先去找了点吃的,运气很好,又捞到了几条鱼,拿出来用树枝穿了,架在火上烤,两个陶碗里都装了野菜和蘑菇,倒了点水,弄个树枝架着放在火堆上,勉强算是做成了菜汤。 卫毅睡了大半夜,精神养回了一些,气色还不好,但是身上的伤药起了作用,已没有继续流血,只等慢慢养好伤口了。 两个人在一起,基本上没什么话,除了摇光叫他吃饭。他自己坐在火堆,时不时的添点干树枝照看火堆外,也没什么能做的。 没有人提起离去的伍校尉,大家都知道他不可能活着回来。摇光既希望他能引开楚痕的追兵,好让自己和卫毅安全些,又希望他不会遇见那些追兵,好保得性命。 这两种想法矛盾的很,所以摇光自己的心情也很矛盾,没什么兴趣和卫毅说话。 卫毅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的看着火堆,沉默的吃饭,沉默的倒下休息,好像是个天生的哑巴一样。 卫毅是病人,摇光没提晚上谁看守火堆的事情,卫毅倒下休息,她强打着精神在照看火堆,等她晚上被夜风冻的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抱着膝盖睡着了。 ------------ 第15章 同行(二) 卫毅躺在干草堆上,手边有一些干树枝,时不时的丢一些进火堆,树枝燃烧发出了噼啪声,火光照的他的脸色依旧不好,他看着火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痕见过你,对吗?”摇光开口问道,”我们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等你伤好了些,我们得赶路了,楚军就要杀过来了。” 卫毅看了看她,脸上没有表情,依旧是冷峻刚毅的面容,”是的,我和他是老相识了。两人交手,没有百次也得有个八十次吧。” 摇光侧头看了身边篮子里已经焉掉的猪皮草和蛇果,想了想,还是下了决定,”我知道有种土方子,可以改变一下脸上的肤色,总好过你一眼就被人认出来。” 卫毅的目光刀子似的在她的脸上打转,”就像是你脸上这样?” “对,就是我脸上这样的。”摇光没有否认,现在两个人相当于是在同一条船上,若是卫毅出事,她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如果楚军抓到他们,楚痕可不会相信两个人其实并没多大交情。 “怎么样才能恢复原貌?”卫毅没有问太多摇光的私事,他想的和摇光当初一样,只在乎能不能恢复,所以开口就问结果。 “不用药得三个月自然消退,若用药,一个晚上就好。”摇光简单的说道,卫毅是聪明人,怎么选择他自然心里有数,摇光细细的把猪皮草的解药也和卫毅说了。 “那用吧。”卫毅说完,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开始均匀起来,摇光估摸着,等明天他的身体就受的了上猪皮草的药效了,到时候启程上路,也少了很多麻烦。 天一亮,摇光就去采了很多猪皮草和蛇果,交代好痒的时候千万不能抓,她先在卫毅背上小伤口的皮肤上试了试,等了半天,皮肤虽然变成了猪皮草用后的效果,但是伤口没有受到影响,没有恶化。 她将结果告诉了卫毅,卫毅点头,于是两个人开始将卫毅身上露出来的皮肤都用猪皮草涂了。 白天涂的话,看的清楚一些,会有更好的效果,免得夜里光暗,看不清楚,影响效果。 卫毅一点反抗没有的就脱了上衣,摇光丝毫不忸怩作态,专心的给他用两个直点的树枝当筷子,撕了块白布沾了药水抹在卫毅脖子和小半个肩膀上,这药水皮肤沾了就要发作,摇光不想自己找罪受。 摇光已经尽量动作轻柔小心,但她从来没侍候过人,隔了双筷子,也不好把握轻重,只把卫毅抹的冷汗直冒。看着卫毅紧咬了牙强忍,摇光也不说破,只是控制好力度,尽量绕开伤口。 摇光给他涂完了,然后坐在一边,带着看好戏的心态,准备看他痒的抓心的样子。 等过了一会儿,药效起了作用,卫毅的脸色更是不好起来,摇光在一旁火上浇油的说道,”千万不能抓,抓了破皮留下的疤以后也好不了。” 她尽量保持面上的冷淡,装作去忙活火堆上的食物,嘴角却有抑制不住的笑容开始溢了出来。 卫毅此刻可没有心情去管摇光怎么看热闹,他上战场受伤没皱过眉头,就算是前几天被楚痕伏击,几乎昏迷也没叫过一声痛。 只是痒和痛完全是两码事,一阵一阵的袭来,还不能挠,双手握拳握的发白,手背上和脑门上青筋直冒,忍的几乎要发狂了。 看见他忍的头上汗都淌了下来,也确实害怕他身体受不了,摇光不得不分散他的注意力,”你们卫国这次可是失算了,楚国比你们想的要厉害,现在快把你们的援军赶出陈国了。” 卫毅白了她一眼,咬牙道,”你知道什么?我们援军已经到了,楚国攻下兆城就以为能攻下陈国了?笑话!” 摇光没有说话,这些事情她不了解,也接不上话,只能听卫毅说。反正她的目的只是不想他老想着痒的事情。 摆弄着眼前的食物,她烤好了一条鱼,鱼是从林子里面的小溪里抓的,小溪虽不大,但是只要有耐心等着,还是能抓到鱼的。撒了点盐,递给他,”好了。” 他接过就咬,也不管烫不烫、熟不熟。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行走江湖的经验的。”卫毅吃了几口,大概是被烫到了,或者是鱼刺太多,他的速度放慢下来,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 摇光闻言蹙眉,”行走江湖?” 反应了片刻,明白过来卫毅意思的她哑然失笑,”世子爷,我可不是行走江湖的侠女,我是逃难的流民。这些都不会,我早死了。” 卫毅扫了她一眼,冷哼一声,面露不信的神情,”流民若是你这么好的身手,那我们都不用打仗了。” “你也找人去问过了,我确实是不记得之前的事情,我醒来就在流民的队伍,自然就是流民了。”摇光拿起烤好的另一条鱼,她喜欢吃烤的干一些的,时间就比卫毅的那条要久。 撒上盐,慢慢的吃起来,时不时的伸手拔掉鱼身上的细刺,捞起来的是鲤鱼,鱼刺很多,若是不注意,很容易就被扎到喉咙。”你看过我的身手,我不是不想用,是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用,怎么和人打斗,我都不会。别人打我,我能躲开,要我打回去,我就不会了。” 说完,她看着卫毅,有些自我嘲笑的笑了,”你以前没见过我这样的人吧?自然也不会相信。” 卫毅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鱼,伸手去捡了树枝将火堆挑了挑,让木柴之间留点空隙出来,好烧的久一些。 “我没见过,但看书上有说过。有的人摔了头,醒来就失忆了。也有人遇见了太惨的事情,大病一场之后也全忘了。还听说过南疆那边有的巫师,也有让人忘记前事的巫术。只是南疆遥远,而且那些巫师并不怎么愿意出门。” 摇光知道他是想岔开话题,很惊讶他有这样的心思,没想过他这样的人也会注意她的想法,也不好直接就驳了他的面子,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我醒来的时候,头不疼,全身也没有伤口,应该不是摔了头。” 随即自嘲的撇撇嘴,咬了一口鱼,没有任何香料处理的鱼腥味很重,”想必是遇见了太惨的事情,大病一场之后忘记了吧。” “什么都不记得,会不会害怕?”卫毅和摇光一样,开始仔细的剔除鱼刺,也不知道是想打发时间,还是真的被鱼刺扎了。 不论如何,卫毅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物,愿意和她聊天,已经算是非常难得的屈尊了。 ------------ 第16章 同行(三) “害怕也没什么用处,想想以后更实在。现在想的就是怎么才能活下去而已。没有那份闲心想以前的事情。要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可是光害怕就有用吗?楚军就不会来杀我们吗?”摇光看着卫毅,眼中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卫毅看着她,突然轻笑出声,”我真好奇你之前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你这样的。” 他涂的猪皮草已经开始起药效,脸上的皮肤变得黄黑粗糙,也有一些小疤痕状的东西出现,头发凌乱,胡乱的绑了下,发间还有些干草屑,加上从兆城找来的那些不太合身的粗布衣服,看上去倒是很像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出来逃难的。 “那你觉得一般的女人应该怎么样?遇见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就该什么事请都不做,只坐在地上哭,要么被砍死,要么被抓去当营妓?”摇光对他的说法很是不屑,女人为什么不能反抗,就算是大娘和二丫这种老实的女人,都知道要逃走。 卫毅没有理会她的嘲讽,而是抬头看着天上的云,回忆般的说道,”我知道的女人,都是很会掩藏自己的情绪,一门心思的讨好男人,为了争宠用很多手段。” “你把她们放在这里试试?看她们还有没有心思争宠。”摇光毫不客气的呛了他一句,”那些女人有吃有喝的,成天没事做,当然有时间去争宠。我们都快活不下来的,男人都看不到一个,争什么东西去?” 摇光身边堆了一些干柴,之前因为没趁手的武器,干树枝都是找的很小的,现在有了卫毅的马刀,可以砍一些密实的树干来当柴火,烧的旺不说,时间也久。 卫毅对摇光拿他的马刀砍柴很是不满,但他现在还不能自由活动,全靠摇光照顾,自然是摇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摇光的理论是:有好东西不用,要等到什么时候?砍人和砍柴不都是砍么?只把卫毅气的躺在干草堆上哼哼。 等了两天,卫毅身上的伤口开始结疤,摇光也能扶着他蹒跚的行走了。 摇光丢了所有包扎的白布,那些白布都是很上等的细腻结实的棉布,不是流民可以得到的东西,带着太扎眼了,于是卫毅身上包扎的变成了洗净的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 马刀卫毅不同意丢,说是必须有个武器,摇光也是这个意思,万一遇见了一些流民抢东西,也可以吓唬走他们,没个趁手的武器,实在是太麻烦了。 摇光想到,要是之前遇见毒手的那个晚上,有这柄刀在,怎么也不会被他追的那么狼狈不是?就不信他的手硬的过刀。 马刀是精铁打造的,分量很够,摇光砍柴的时候就用的很是顺手,虽说一个女人用显得太大了一些,不过既然能挥动,那就说明也能用来打架么,总比用木棒好吧? 但是马刀很长,全长超过了三尺(差不多一米左右),刀身也厚实,也不可能放在篮子里面,就算是拿衣服包了也看得出来不是正常的东西,太打眼了。 后来还是摇光左思右想的,卷了一捆专门砍的比较长的干柴,加上干草堆在一起,搓了个干草绳子绑了,把马刀藏在里面,背着这些干柴上路,也是有的,倒不是那么显眼了。 刀鞘这种没用的累赘就被摇光果断的丢掉了。刀鞘很值钱,有黄金和宝石的装饰,还包了精美制作的皮革,可惜这些精美的装饰,黄金和宝石都被摇光给抠了下来,皮革拿着也没用,直接连着刀鞘一起丢在藏了卫毅的黑铁精甲地方。 卫毅没有任何反应的看着摇光抠掉了他刀鞘上的黄金装饰和宝石,眼睛都没眨一下,想必这些小东西根本就没看在这位世子爷的眼中。 摇光也不客气,一把抓了就想往衣服里面的小口袋塞,想了想,留了一个金饰和一个黄豆大小的宝石在外,其他的直接揣了在身上藏好,压根就没想过拿出来还给他的事情。 卫毅冷淡的看着她抠下刀鞘上值钱的,动作干脆利落,看样子以前没少干,真的是开始好奇,她以前到底是什么出身了。 见摇光把这些东西都揣了,也没在意,他从来都不是在意钱财的人,这些东西在他眼里也不值什么,摇光愿意拿就拿吧,看摇光一身破烂的衣服,也没个珠宝首饰的,权当给她当照顾自己的报酬了。 摇光把留出来的那个金饰和宝石拿在手里递给他时,卫毅顿时呆住了,不知道摇光是什么意思。 若是想要分赃,那明明是自己的东西,这样做会不会太可笑了? 摇光看他呆在那里,以为他嫌少,语气也不好,恨恨道,”谁乐意给你一样!本来这些我都想拿了当报酬的,只不过是怕我们走散了,你没个钱财又有伤,一个人日子也不好过,等那些人来接你,你若不要这些,可以再还给我。” 见她肯分他一点东西,卫毅不免有些惊讶。 他打仗去过不少地方,难民也见过不少,那可都是死人身上扒东西的货色,为了一口饭都可以出人命,没想到摇光还能想到走散了的自己会需要钱。 他默默的伸手接过摇光递来的这两个小物件。 宝石和金饰都很小,毕竟是刀鞘上的,也不会很大,宝石大的莲子米大小,小的绿豆大小,摇光留了大的那几个,给他了一个小的宝石,金饰也不过是一条半个手指长宽的小条儿。 摇光见他接了,只嘱咐他贴身藏好,不要丢了。就转头去收拾东西了,值钱的藏好了,其他的有用的也不能落下,都要收拾了带上。 卫毅坐在地上,手里拿着宝石和金饰,看着摇光忙碌的身影。 她的头发很散乱,看得出来很多天没洗了,有油不说,还沾了尘土,十分的狼狈,脸上也是满脸抹了黑泥,看不出原来的肤色,何况还涂了猪皮草的药汁,更是显得不好看。 只是,他看着摇光的背影,头发很黑,发质也是柔软的,若是能好好洗净那些发间的尘土和碎屑,也是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吧?虽然穿着粗布衣服,但身形高挑,腰肢纤细,裙下的两条腿笔直细长,若是好好打扮,应该也能是个美女。 他见过的女人们,从来都不会露出这么狼狈的样子给他看。每个人都是拼命的打扮,生怕自己被别人比了下去。一个赛一个的穿华丽的衣裙,一个赛一个的带满头珠翠,生怕人家看低了自己。说话更是娇滴滴的,动作柔美优雅,各个都是弱不禁风的样子,这样的女人,就如摇光所说的,放在流民的队伍里面,拖不过几天就死了。 ------------ 第17章 同行(四) 摇光想的是怎么把自己打扮的更丑,更让人不想多看一眼。 他又想到她的脸,其实五官还是不错的,只是皮肤粗糙黑黄,加上又抹了那么多黑泥,搞得自己脏兮兮的,怎么都不可能鲜亮的起来。 这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在流民中不惹眼的活下去,在官兵的刀箭下,活下去。 自己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涂上了猪皮草的药汁,不知道她自己本来的样子是什么样,有那样的五官做底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吧?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摇光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在周围选了一些干草,坐在地上打草鞋。现在天气凉了,草都干枯了,正好可以打草鞋。 卫毅之前的是带了精铁的马靴,自然不能穿着走,马靴带着盔甲一起都被摇光藏起来了。 但也不能说光着脚走路,摇光早就和娘学会了打草鞋,逃难的路上,鞋子费的厉害,几天就要重新打一双,已经很熟练了,于是就比着他脚的大小打了一双草鞋。 见他行动不便,腿上有伤,不能曲腿,摇光只能坐在地上帮他穿了。 看见瑶光坐在他对面,将他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耐心的帮他把草鞋穿上。 卫毅之前多的是女人愿意服侍他,别说把他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穿鞋,就是直接给他捂在怀中暖脚都是经常的,只是那些女人眼中的他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对她们的吸引力更大。 第一次有人肯在毫无利益关系的情况下为他这么做,卫毅有些楞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话来。一种异样的情绪从心底涌起,让他心晃了两晃,眼眶突然也有些酸涩。 卫毅发觉了心底的异样情绪和眼眶的酸涩,瞳孔左右移动,硬是不去看摇光。可是又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去瞟她,发现摇光根本没去看他的脸,而是专心在给他穿鞋,他心里不知道该说是好过还是失落。而脸上也被涂了黑泥,看不出脸红不红,情绪怎么样。 摇光的神情很专注,她并没有想多,既然卫毅自己穿不上,她帮忙也是正常的,难不成叫他不穿鞋光脚上路? 别说卫毅肯不肯,就这样的路,不穿鞋走,一天下来铁打的脚都要废了。 虽然根本就不想带上他,但是已经答应了伍校尉要照顾卫毅,说到还是得做到的。 一路上速度很慢,卫毅不能走的太多,走一段就得停下来休息一下,免得伤口崩开,上好的伤药摇光倒是没舍得丢,毕竟这个东西太难找了,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受伤。 因为卫毅受伤也用了不少的缘故,剩下的伤药不多,摇光用布片卷成竖条又用布条捆在了竹篮子的把手上,一看之下,也发现不了什么异常。 摇光砍了一个树枝给卫毅做拐杖,卫毅也要强,怎么都不肯要摇光扶着走,摇光自己一手挎了篮子,一手背了藏着马刀的干柴堆,也没多余的手扶他。 只是留意着他的举动,一旦不对,就停下来休息。 卫毅倒也不逞强,走不动就休息,休息好了就上路。 坦然的看着摇光动作熟练的垒灶生火做饭,挖菜取水。 路上偶尔会路过2、3个流民打扮的人,看见摇光和卫毅两个人结伴,倒也不敢过来抢什么东西。 这样磨磨蹭蹭的,一天下来,只能走旁人半天的路程。 摇光也不着急,卫毅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会有人来找他,有时候,走的太远并不是个什么好事,容易找不到。 再说了,卫毅自己都不着急,她有什么好着急的?左右在哪里都是一个逃难罢了。 卫毅腿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摇光帮他拆开绑着的布条看了看,没有出血,也没有血痂破了的情况,说明这个速度还是不会影响他伤口痊愈的。 找好了落脚的地方,摇光出去挖野菜,卫毅用地上的石头打死了一只兔子,等摇光出去探查了一圈回来,看见卫毅脚边的兔子,还高兴的表扬了他一番。 “有功夫就是不错啊,准头很够呢,我就只能靠手去抓了。”摇光喜滋滋的去处理兔子,学着娘的动作,不太熟练的扒皮剖肠的,很快就弄的干干净净,树枝穿了拿在火上烤的兹兹冒油。 卫毅沉默的看着摇光忙前忙后,他行动不便,能打到兔子也是运气好,兔子向着他跑过来,被他用石头打死了,不然就算是看见了也追不上。 摇光早就习惯了卫毅这种态度,像他这种贵公子,一时落难,肯定不会像是无知的千金小姐那样惊慌失措,而且他高高在上惯了,拉不下脸来和流民说话,也是正常的。 摇光现在对他的态度也是很平常的,不会很恭敬也不会很倨傲,反正只要他不死就行了,有吃的有喝的,逃难路上就是不错的生活了,要是想过贵公子生活,你有本事别和我在一起走啊。 想到卫毅的身份,摇光心里就有一根刺,隐隐的作痛。 答应了伍校尉照顾他是一回事,照顾完他,能做到全身而退,又是另外一回事。 卫毅那模样,只怕当时伍校尉和摇光说话的时候,他就醒了,一直没说话,就等于一直没表态,这种情况不明的状态,摇光不得不为自己打算。 还好早早的支开了娘和二丫,就算是卫毅动手灭口,她们也不会被连累,她故意什么都没说就赶走了人,卫毅也是知道的,希望他不要做那么绝吧。 摇光并不敢肯定卫毅不会杀娘和二丫,但是之前他最怀疑摇光的时候都没下手,现在摇光对他还有恩,如果起了杀心,杀了摇光就足够了,对娘和二丫这种一看就知道是没问题的流民,多半还是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的。 摇光这么想着,表情就有点阴晴不定了。 卫毅一直看着她的动作,摇光情绪一下子低压了下来,他能感受得到,只是很奇怪她为什么情绪突然变化。 “兔子要翻下。”他开口说道,正好摇光正在想要怎么才能逃命,顿时吓了一跳,右手一抖,树枝就没拿住,眼看兔子就要掉到火堆里。 卫毅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摇光的手,连着树枝一起抓住了,兔子堪堪的悬在半空,火苗都可以舔到兔子肉,总算是没掉到火堆里烧焦。 ------------ 第18章 同行(五) 接过摇光手里的树枝继续烤,摇光因为一直举在火堆上的缘故,手有些烫,皮肤粗糙,只是入手感觉她的手并不是那种贵族女人常有的柔弱无骨、细腻丰润的手,而是很有弹性,并不骨感,从她手里接过树枝的时候,还摸到了她手掌上的茧。 摇光没注意他占了自己便宜,因为潜意识里面就知道,他不会看上自己,也没必要自作多情,所以卫毅的动作,摇光只当他是怕兔子掉到火堆的抢救罢了。 卫毅接过了兔子继续烤,看了这几天,他心里对这些多少也熟悉了些,做起来似模似样的,摇光见他接过去,也没想要拿回去,自己抱着膝盖想着事情。 烤好了兔子,他利落的抓住两个腿一撕,分开了两半,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他毫不犹豫的把多的一边给了摇光。 摇光直到这时候,还没想出什么办法,索性不再多想,接过来就吃。 她是注意到了兔子多的给了自己,但她从来不去想这个问题,自己出的力最多,难道还得吃少的?反正这大爷之前好的吃了不知道多少,现在少吃点权当是消食了。 吃完了兔子,两人又烤了点蘑菇野菜,吃了八分饱。 摇光拿起丢在一边的兔子皮,她扒皮的时候很小心,皮大半还是完整的。天气越来越冷了,既然遇见了,就不能浪费。 上次打的兔子,娘很小心的把皮烤干了,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就留在篮子里,说是遇见了熟人,再问问怎么处理。 卫毅看她小心翼翼的估摸着距离,怕火太大烤焦了皮毛,又怕离火太远,烤不干会烂掉,一直举着兔子皮在火堆前比来比去的,自己倒出了一头的细汗。忍不住插口,”这皮毛不是好货色,又没多大,没什么用处。” 摇光满头是汗,还听见他这样说,白了他一眼,”世子爷,流民能有什么好东西来过冬?” 语气里满满的讽刺,卫毅半天说不出话来。 其实卫毅并不是被摇光的这句话噎的不想说话,而是他说完了之前那句之后,突然惊觉,自己竟然想要告诉她:这种皮衣,在卫国,想要多少都可以给她。 在卫国? 可是这里是陈国和楚国的边境,离卫国还很远。 难道自己竟然想带她回卫国? 他侧头看着摇光,摇光的注意力依旧是在兔子皮上,还不时的翻看一下烤的会不会太过了。 这个女人虽然来历不明,心肠却很好,因为之前流民救过她,就愿意为她们深陷险境。因为伍校尉之前对她的些许照顾,就愿意接下自己这个累赘。 她不是不知道危险性,也不是不能躲开。 她怕连累那两个流民,所以提前支走了她们。 她尽心照顾自己,又时刻提防自己事后杀人灭口。 她说: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 既然知道有危险,为什么当初会答应呢? 这个疑问在他心中已经好久了,从当初她抓住伍校尉的缰绳,质问他:她要如何活下来的时候,他就有这个疑问了。 这些天,看她小心的积攒钱财,处处戒备,马刀一直被她放在手边,晚上睡觉的时候,摇光从来都是隔着火堆,睡在卫毅的对面,夜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就会马上惊醒。 卫毅知道,她不仅是在害怕追上来的楚军,也在担心来自卫国的援军。 在卫国生活了这么多年,自己看人的眼光,卫毅心中有数,眼前的这个女人,绝对不是被人安排刻意来接近自己的。 若是真的有本事把他骗过去了,也说明输的不冤。 摇光就着火堆烤好了兔皮,她不知道后续怎么处理,娘也不知道,只能将兔皮烤的脱水干燥,防止烂坏了,其他的,还没想好要怎么做。 卫毅看着她将兔皮收好放在篮子中,突然开口说道,”我教你怎么用暗器吧。” 摇光诧异的抬头看他,目光中充满不解,似在揣测他这番举动的目的,倒像是满身戒备的小兔子。 卫毅苦笑,指了指自己的伤腿,无奈道,”我不能自如活动,你多点本事,我也安全点不是?” 摇光想想也是,很难得他这么识时务,爽快的点点头,起身到周围捡了不少小石头,卫毅叫她挑了些拇指大小的,捡了不少捧到卫毅面前。 卫毅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树桩,和她讲了一些投掷的要领和手劲,丢了几个给她示范。 摇光照着他说的丢了几个,准头只有一半左右,卫毅于是站起身来,指点着她的动作,还手把手的教她丢了几次,摇光练了好几次,总算是掌握了要领,丢的准了很多。 卫毅看着摇光认真的练习,不时的出声指点她秘诀和要领,还说了不少自己的心得,并未藏私,摇光进步很快,丢了两轮石子,已经很有些力度和准头了。 刚才教她的时候,摸到了她的腰,帮她调整动作姿势,她的腰肢很细,却少有的结实有弹性,练武的人,身形较一般女子的娇柔多了几分洒脱和力度。 手上仿佛还留着她身上的余温,指尖还留着那让人迷恋的触感。 摇光丢了几轮,手累的不行,站着活动了半天,酸软劲儿才过去。 又走到火堆边拿起了马刀,在手中挥挥,对着他扬扬眉,”既然教了,就教到底,教教我怎么用刀吧?” 卫毅也来了兴致,找了个小树桩坐了,看着她挥刀,教她了一些军中惯用的砍劈技巧。 这个摇光领悟的很快,她本就下盘很稳,听了卫毅的嘱咐,用腰肢发力,试了几次就很熟练了。练习的时候,一刀砍断了碗口粗的小树。 别说卫毅,就连摇光自己都好惊讶。她握着刀,看看地上倒着的树干,又看看身旁半人高的树桩,兴奋的看着他,”你看你看!我学的很快吧?” 语气中带着兴奋和激动,神色飞扬,笑颜如花的向着卫毅跑过来,拉了他的手,高扬着马刀指着不远处的半人高断树,”那是我砍的,我一下子就砍断了。” 卫毅不动声色的回握住了她的手,面带微笑,赞许的点头表扬她,”是的,我看见了,你很厉害,学的很快。” 这句话说的很是真诚,摇光也听出了他的赞许和肯定。更是来了兴致,直接朝着另一颗小树跑去,”我再去试试!” 兴奋中的摇光完全不记得自己握过他的手,卫毅却悄悄握紧了拳,好像那样就能握住她。 ------------ 第19章 决定(一) 大概是这几天风餐露宿太辛苦的缘故,摇光晚上的时候,总觉得头晕晕的,动作缓慢了很多,和卫毅一起去捡柴火,卫毅伤着一条腿都比她捡的要快。 担心的看了看她的脸色,有点红,眼神迷离,看东西像是没焦点,走过去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微微发烫,不确定的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额头比较,蹙眉道,”你发烧了。” 眼下这个时间,发烧是要命的,没有大夫没有药,只能靠自己去硬挺。 当即就叫摇光坐下等着,那手边的柴火,生好了火堆,脚步蹒跚着去捡了很多柴火,烧的旺旺的,让摇光坐近点烤着火,自己去拿碗烧了热水,耐心的等水烧开,让摇光趁热喝了发汗。 这些做完,摇光没什么起色,脸上越发红了起来,人在地上坐不住,已经趴在地上睡了。 卫毅轻轻的推了推她的肩膀,”起来吧,地上太凉了,你现在受不得寒。” 摇光只是嗯嗯了几声,没有动静,卫毅摸了她的额头,变成了滚烫,脸上烧的通红,心中一沉,睡在地上果然让她病情恶化了。 环顾四周,眼下根本没有可以睡的干草,能捡到这么多柴火已是万幸。 顾不得想其他的,卫毅把她整个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腿垫在她身下,尽量避免她碰到冰凉的地面。 摇光烫的吓人,身子却不断发着抖,喊着冷,卫毅解开自己的衣襟,将她包在衣服里。 以往在王府,他的那些侍妾们也会玩这些手段,一边喊着冷,一边缩到他怀里,在他印象里,女人喊冷,不过是床第间的情趣手段,从不需担心她们是否真的冷,反正最后都会脱光衣服,纠缠在一起。 唯有这次,他知道,这不是她耍的什么手段或心机,毫不在意她身上的泥污和杂乱的头发,将她搂在怀里,低声安慰她,”没事,你会没事的。” 怀中人早已烧迷糊了,根本听不见他说的什么,冷的发抖的时候,有个温暖的东西靠近,自然是紧紧的抓住,抱着卫毅不肯松手,一团火一样的将他紧抱住。 连卫毅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很小心的呵护着怀中的女人。伸手为她将头发上的杂草拿掉,将她纷乱的头发归到耳后。 小心翼翼的抱着她,就像是抱着易碎的珍宝般。 手搂着她时才发现,她的身上很瘦,背上的瘦骨嶙峋的,摸着就让人心疼。逃难的日子很苦,几个女人家又吃不到什么好的,瘦的身上都没多少肉了。难怪这么容易生病。 低头看见摇光嘴唇已经干的起壳了,卫毅抱着她探身端过一直在火边的碗,把温热的水喂给她喝,摇光烧的迷糊,哪里喝得下,卫毅又是个没侍候过人的主儿,碗里的水撒了大半,摇光不过是打湿了个嘴唇。 看到摇光在梦中还不住的舔舔湿润的嘴唇,知道她渴的厉害,卫毅仰头把碗里的水喝尽,凑到摇光唇边,缓缓的将水度到她嘴里,摇光贪婪的允吸着他嘴里的水,直到一口水全喝尽了,还舍不得放开他的唇,依旧痴缠着。 卫毅端过另外一碗水,依旧是这样喂她,每一次都觉得意犹未尽,甚至舍不得去喝下一口水,喝了大半碗水,摇光才放开他的唇,倒在他肩上睡了。 感觉到丝丝凉意,发现摇光衣服的前襟全湿了,第一碗水被卫毅喂撒了大半,全都倒在她的衣襟上,打湿了衣服。 病人哪能穿着湿衣服睡觉? 卫毅来不及想其他,直接就去解了她的腰带,将她的衣服脱下来。 现在天气寒冷,穿了两件衣服在身上都觉得不够。卫毅将她外衫脱下之后发现她的里衫也湿的差不多了,不能穿在身上,想都没想的,继续把她的里衫也脱了。 这一脱就发现了不对,两人紧挨着火堆,光线足够看的清楚面前的人儿。 摇光脸上的皮肤黑黄粗糙,一眼就知道是饱经日晒的农家女子,卫毅看了就提不起半点兴趣。 与脸上的皮肤相反,她身上的皮肤洁白细腻,手指摸上去肤若凝脂,婴儿般娇嫩滑腻,叫人舍不得移开自己的手。尤其是现在因为发热而泛着一层淡淡的红色,像是无声的邀请男人的垂怜。 摇光被脱了衣服,肌肤骤然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下意识的朝着卫毅的怀里拱了拱,隔着一层薄薄粗糙的粗麻肚兜,卫毅也能感觉到两团柔软贴上了自己的胸膛,没想到摇光背上瘦的只剩骨头,胸前也能有如此销魂的触感。 卫毅出征以来就没碰过女人,哪里受得了这种折磨?当时就深吸一口气,身体自然而然的起了反应,坚硬的灼热正顶在摇光的腰上,摇光不舒服的在他怀里扭动,这种明显的邀宠动作,更是撩起了属于男人的火焰。 卫毅身上也和摇光一样变得火热,伴着粗重的喘息声,摇光感觉到他身体的热度,下意识的将他搂得更紧,卫毅仅凭着脑中残存的一线理智,强压下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摇光现在身体状况,若是强要了她,只怕人拖不了几天了。 不断的在心中告诫自己大局为重、来日方长,默念着家传的内功心法清心诀,运行了不知道多少个周天,才平静下来。 等他睁眼查看摇光情况的时候,突然想起,若是为摇光输些内力,或许她会好的快一点。 想到这里,手抚上了摇光的后背,缓缓的将内力输入她的体内。 本以为摇光会武艺,自然也有内力,可以带着一起走,没想到内力入她身体,摇光竟一点反应都没有! 卫毅伸手一探,摇光身体里面竟是空荡荡的--原来她空有武功架子,没有内力--一直以为她是武林儿女,对她并没有多加关注,认为她和自己有着一样强健的身体,没想到她竟没有内力。 心中泛着淡淡的悔意,手中更是将内力源源不绝的送到她的身体里,引导着自己的内力在她体力运行大周天。 摇光和卫毅身上都见了汗,黏黏的肌肤紧贴在一起,亏得卫毅一门心思的在引导内力上,不然绝对是把持不住的。 天蒙蒙亮的时候,摇光身上的热终于褪了下去,卫毅早累的手都抬不起了,用额头抵在摇光额上,感受着传来的凉意,这才放下心来,知道她已经没事了。 ------------ 第20章 决定(二) 摇光的湿衣服在火堆边早已烤干,卫毅怕她着凉,给她一件件穿好,照着原样系好了腰带。 手指划过摇光身上细腻白嫩的肌肤,仔细的端详她的五官良久,卫毅心中有了一个决定。 他要把摇光带回卫国! 摇光绝对不是流民,这种深闺小姐都难得一见、如同羊脂白玉一般的肌肤,绝不是天生丽质可以做到的,没有足够的人力财力,养不出这种女子。 不管摇光是什么身份,他都要带她回卫都沧岚。 即使她真是楚痕派来的细作,堂堂卫国秦王世子也有信心可以降服她的心。 摇光醒来的时候,卫毅正抱着她睡着,她轻轻一动,卫毅就醒了,”你醒了?还难受吗?” 发现自己在卫毅怀中,摇光露出了警惕的神色,随即查看自己的衣服,看见还完整的穿在身上,松了口气,想站起身来,”我没事了,不难受了。” 卫毅看出她的担心,正色对她说,”我怕你在地上睡着受凉,抱着你休息罢了,你放心,我不会趁人之危的。” 摇光感觉身上也没特别的异样,卫毅自己衣服很整齐的穿着,就信了他的话,”辛苦你了。” “我们是同路人,互相帮忙是正常的,你不必向我道谢。”卫毅的话里没了之前的冷淡,”你才病好,我们今日就不要赶路了,多休息下,明天再出发吧。” 一天都在原地休息,这里的动物比较多,晚上也能有肉吃。 夜色袭来,傍晚的霞光渐渐退去,浓墨般的夜色波涛似的淹没了天空。 摇光经过一天的休息,精神好了不少,吃了点东西,看她恢复的差不多了,卫毅在火堆边教了她几个军中制式的砍劈和格挡招式,还勉强站起来,拿了木枝和她比划了几下,教她遇见各种角度的攻击要怎么格挡,再怎么反击。 摇光毕竟是有底子,动作做的似模似样的,也拿了木枝和他互有攻守。 卫毅发现摇光在这个方面很有悟性,常能举一反三,变招极快,对于招式的来势判断的很是准确,若是没有失忆,想必也是个好手。 随着星星洒满夜空,月亮爬上枝头,悠悠的起了夜风,凉凉的吹来,若是平常,两人早就挤在火堆旁了。 现在两人却是毫无寒意,摇光的额头还见了薄汗,在火堆的照耀下泛着温暖的荧光。 暮色昏暗,看不清,只能就着火光看周围的景物,摇光脸上的肤色也都是朦胧在火光中,倒不是显得像白天那么差,反而是她的五官的精致被凸显了出来。 自从知道了她用过猪皮草,卫毅就一直在猜想,她真实的面貌会是什么样的。见过她身上的肌肤之后,卫毅回想了一圈自己府里的女人,竟没能比得过她的,这个结论让卫毅很是心动。 现在看来,摇光应该真的是个美女胚子,只要脸型和五官不差,皮肤就算是不好又怎么样?养养就好了,那些贵族女人们,也不是各个都生来是肤若凝脂的,还不是后来将养的?何况摇光原本的肌肤欺霜赛雪,婴儿般的滑腻,手摸上去都舍不得拿开。 摇光却根本没想过卫毅是在考虑她的长相和皮肤文艺,她的眼神极为认真,目光牢牢的盯着卫毅手上的树枝,判断着他的进攻方向和力度,不错过任何一个锻炼自己的机会。 她知道这个机会难得,很难说以后卫毅还会不会有这么好的心情来教她了,不把握机会,吃亏了只能是自己。 卫毅只是动动手,脚上行动不利索,但他对敌经验很是丰富,应对还在摸索招式、找对敌感觉的摇光绰绰有余。 练了好一阵子,摇光累的举不动手臂了,这才丢了树枝,坐在火堆前,这一天的友好相处下来,对他的语气也和善了许多,至少是不带那么多敌意了,”看不出你还真厉害。” 摇光说这话的时候,眼中也是带着笑的,在她开来,和他相处这几天,就这段时间是最愉快的。 卫毅感染了她的好心情,阴郁了几天的脸色也开始见了笑脸。 “你个女人家学这些做什么?难道真的想一直打打杀杀的?”卫毅对她这么执着的要学武艺很难理解,这不过是受伤逃难时候的权宜之计,又不是真的要一直靠她保护。 “谁也不想一直逃难呀,”摇光难得没有拿话噎他,或许是因为他教了摇光很多东西,摇光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也愿意和他说些以后的打算,”我总得学点赚钱的手艺吧?” 卫毅哑然失笑,”你学打打杀杀的,难道以后要从军不成?可是从未听说过军里收女人啊。或者是去镖行当镖师,但镖师女人也很少。” 摇光沉默了片刻,伸手摸摸身边竹篮子上放的兔皮,兔皮被烤干了,兔毛却依旧很柔软。”娘和二丫家里的男人都死了,她们没人可以依靠,我若是以后和他们一起生活,三个女人在一起,没点本事,很容易就被人欺负了。” “以后你就和她们过了?” “倒也没有,但得把她们俩安顿下来,有门能糊口的手艺,有个遮雨的房子,不用再心惊胆战的逃难了。”摇光也没想过和娘她们过一辈子,但人家毕竟救过她,怎么样都得安顿好了才能走。 “那你呢?安顿好她们之后呢?”卫毅锲而不舍的问道。 “还没想好,现在都够我头疼的了。真到了那时候再看吧。”摇光很是平静,一点都没有对未来的憧憬之类的,语气中也没有对未来的绝望,而是冷静的陈述一个现实。 卫毅发现她真的是一个很务实的女人,不会心存幻想,总是考虑到自己的能力和实际来行动。 相对于那些总是希望能有个男人来改变自己生活和命运的女人,卫毅觉得摇光要现实很多,毕竟靠自己才是真的靠得住。 这种女人实在太少,卫毅身边的女人,都是希望能借着男人的势力达成自己的目的,这样看起来好像很容易,也是最捷径的,但实际上,男人的兴趣总是换的很快,女人的容颜易老,男人的后宅一直是新人葬旧人,一旦失了男人的欢心,就等于什么都没有了。 好点的还有个孩子能指望:若是儿子,将来出息了,入了长辈或家主的眼,也能好好栽培一番,若是女儿,嫁了个好人家,靠着夫家的权势,娘家的亲娘也能被人高看几眼。 像摇光这样依靠自己的,多是出身下层的那些平民,没了可以依靠的男人,只能靠自己。 ------------ 第21章 决定(三) 卫毅这几天仔细的观察过摇光,她虽然动作麻利,嘴巴也犀利,但吃东西时候还是会有所收敛,吃食物时候的举止并不粗野,看得出是经过培养的,吃饭很有规章,不是吃的满嘴都是,也不会有吧唧嘴之类的失礼举动。 摇光吃饭时候的动作绝对看得出是受过训练的那种优雅动作,早已成了习惯,刻在了骨子里,即使失去了记忆也不会太过离谱。 虽然只过了一夜,那两个流民女人,一眼就看得出是乡村的粗野之人,吃饭的动作很是粗俗。吃饭的时候,筷子把碗敲的梆梆响,看的卫毅直皱眉头。和摇光吃饭就没那么多事情,摇光虽然做的不太好吃,吃东西的速度也很快,动作却不叫人反感。 “你没想过要找到自己的家人么?”卫毅见她一直在为那两个流民打算,有点好奇,就算是救命之恩,也不至于说大到完全不去找自己家人的地步吧? 摇光侧头想了想,”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没想过。”她蹙着眉头,认真的想了半天,”我不想去找他们,虽然自己不记得以前很不爽,但是觉得既然这样,就当重新开始好了,万一之前的回忆并不愉快呢?” 她看向卫毅,”你之前不也说过,如果人遇见太惨的事情,也会忘记之前的事情么,万一我就是呢?” 卫毅觉得她的理由真的是很牵强,但凡是人就有好奇心,自己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换成是他,肯定是要千方百计的弄清楚的,万一是被人害的,自然要血债血偿,万一是失散的,在这个混乱的世道,找到可以托身依靠的家族,总比孤身在外好得多。 虽是如此想的,卫毅也只是暗中蹙眉,嘴上什么也没说,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自己决定就行了,何必多事,人家还不见得领情。 天色暗了下来,摇光在周围找了很多干草,砍了不少树枝,准备晚上过夜要用的柴火。 晚上休息的地方,她早已去探查了一遍,除了一些野兽,没什么人烟,偶尔有几个路过的难民之类的,也都是行色匆匆的,不打算和他们一起扎营。 依旧是选了避风的地方升起火堆,自从遇见了伍校尉之后,摇光就吸取了经验,先挖个坑,垒个松松的土台起来,再在坑底生火,虽然这样的话,火堆不是那么暖了,胜在可以很快速的熄灭火堆,掩饰行踪。 比较在大半夜里,一点火光都是很醒目的。上次运气好是伍校尉,万一是楚国的追兵,两人就凶多吉少了。 这几天的时间,也遇见了些零散的难民,摇光曾过去问了几句,都说楚军已经攻下了兆城,而且眼见楚军越来越多,大家都慌了,赶紧往卫国方向跑。 卫毅推测,楚军只怕是开始在攻打兆城更东边的城市--聊城。 “聊城比兆城要结实,卫国驻兵,一般都是在聊城坚守,楚国还未曾攻破过卫军防守的聊城。”卫毅对聊城很有信心,”我来之前,大军就已经开拔,比我慢一点,但绝不会还未到聊城,楚军应该没有攻克聊城。” “说的容易,两军交战,自然防范的极为严密,若是楚军围城,你的那些部下怎么才能迎你回城?”摇光对此并无什么乐观的看法,”你要怎么才能穿过楚军到聊城去?” 不得不说,摇光很有眼光,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不管聊城是不是被攻克,他们回城都有很大的困难。 卫毅自有回去的办法,但是摇光对他非常的戒备,他也不愿意马上就被摇光知道自己的底牌,万一这途中遇见了楚军,难保摇光不会把他招了出去好在楚军面前保命。 摇光对他并无忠心可言,就算是答应了伍校尉,也是时刻提防他反悔。所以卫毅相信,如果遇见楚军,在自己保命和完成承诺两个选择里,摇光一定会选自己保命,绝对不会为了他卫毅咬紧牙关什么也不招的。 摇光见卫毅沉默,也闭上了嘴巴。 她相信卫毅必定有可以联系到他部下的办法,从伍校尉临走之前的话来看,那些人肯定有能找到卫毅的手段,只是不知为何,一直到现在还没找到他。 他们已经耽误了几天的时间,必须早点启程赶路,否则一旦楚军围城,进入聊城的可能性就会非常小。 摇光担心的是娘和二丫,这两个女人要是能赶在楚军之前进入聊城,还有条活路,若是卫军一直驱赶这些流民,那楚军一到,他们就只能绕过聊城,继续往东走,距离越远,摇光找到她们的机会也就越小。 “你睡吧,我现在好了很多,晚上我们轮流值夜吧。”卫毅见摇光堆好了柴火堆,很自觉的要求要值夜。 摇光没和他客气,脱了外衣,一半垫着一半盖着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准备睡觉。 连着几天晚上都睡不好,也确实磨人的狠了,摇光知道自己必须养好精神和身体,不然逃难的途中又病了可就危险了,卫毅自己都行动不便,再要是她都没了行动能力,等于是任人宰割了。 卫毅见摇光呼吸均匀起来,知道她睡着了。 这几天她确实很劳累,白天要照顾他,找食物,晚上要值夜,都没时间好好休息,只能在他醒着的时候,抽空睡一下,长此以往铁打的人也熬不住的。之前发烧,多半是累的。 卫毅朝火堆挪了挪,这天气真的是冷。 以前也有遇见过比这更冷的时候,那时候虽然天气下雪,道路泥泞不堪,却是穿着厚实的皮衣,外面套着精甲,就连口鼻都有松软的棉布挡住,根本就没有寒风透的进来。哪像是现在,衣服是粗布的不说,穿了两件也毫不挡风,夜风吹来,冷的身上起了疙瘩。 他看了一眼对面熟睡的摇光,也不知道她这样睡着,会不会又着凉,现在手头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保暖的衣物,想到自己前几天也是这样的,只能将手上的干柴丢了几个到火堆,希望能烧的大一些,温暖一些。 到了深夜,卫毅也困的不行,迷迷糊糊的强撑着自己不要睡过去。 听到一阵打斗的声音,还夹杂着叱喝声。 ------------ 第22章 偶遇(一) 卫毅顿时惊醒,摇光比他行动要快,一骨碌就爬起来,几乎和卫毅同时伸手拍向垒起来的土堆,两边合力,一下子就把火堆给淹没在土中,火光丝毫透不出来,漆黑的夜里只剩下不算皎洁的月光。 两人等了一会儿,等眼睛适应了黑暗的光线,相互看了一眼,摇光拉起卫毅,连扶带拉的搀着他走到了早就选好的一个藏身之处。 这两人每次都选了有树木的地方过夜,就是怕在平地不好藏身,有了树木的遮挡,昏暗的光线,总是能多几分逃走的可能。 卫毅小心的藏好身形,摇光又走出去,拿了竹篮子和马刀一起回到藏身之地。 声音离他们不算远,两人藏好这功夫,已经看得见人影了。 逃的只有一个人,空手,抓捕的却是三个,带刀。 只是这逃走的人不弱,身法很不错,腾挪躲闪间还能找到机会反击,只见他伸手抓了一人,看不清楚是抓了哪里,那人就一声惨叫,再也没站起来。 剩下的两个人更是谨慎,两柄刀舞的虎虎生风,水泼不进。 那人只管往树林深处逃,两人追的小心,距离也就拉开了,这逃的人,突然被绊倒,那两柄刀就毫不客气的砍了过去,只听见一声机括声,那两个人就双手捂着身子栽倒在地。 那人骂骂咧咧的踢了几脚倒在地上的尸体,自己蹒跚着走出了树林。 那人躲闪时候的身手很好,但现在却是步履蹒跚,脚步不稳,显然也是受了不轻的伤, 等那人走出树林,月光一照,早已习惯了黑暗的两人顿时就轻轻吸了一口气,两人同时像对方看去,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来的那个人,有八成像是毒手。 摇光本来不太确定,只是觉得很像,侧头一看旁边的卫毅,也是同时看着她,两人马上就知道对方想的和自己一样,肯定了那个身影就是毒手。 眼见毒手落难,摇光顿时跃跃欲试,她从来都不是有仇不报,以德报怨的那种人,谁得罪了她,她自然也不会对谁客气。 卫毅却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等等再出去,以防有诈。 摇光痛快的采纳了卫毅的建议,报仇虽然很重要,却比不过自己的小命重要,谁知道鬼手是不是真的受那么重的伤?像他这种老江湖,必然都有保命的手段,万一有诈,他们俩就很危险了。 鬼手显然没注意到他们俩人的存在,这也说明,鬼手却是伤的厉害,他从身上摸出一个药丸,仰头就吃了下去,然后马上盘腿就地打坐,看来确实是急需恢复体力和伤势的样子。 摇光等了一会儿,看见鬼手开始打坐,就征求性的看了卫毅一眼,卫毅也点点头,两个人都担心等鬼手恢复了,己方有危险,都决定主动出击,先制住鬼手再说。 摇光不会什么敛息的法门,若是想要制住鬼手,只能是靠行动快捷,于是马上提了马刀就跳了出去,她身手迅敏,手一发力,身子就跃了出来,脚上落地即点,疾奔了出去,几步就跨到了鬼手身后。 鬼手还没反应过来,一柄冰凉雪亮的马刀就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感觉到马刀锐利的刀锋紧挨着自己的脖子,鬼手自然不敢有什么举动,睁眼看了一眼,失声道,”是你?!” 摇光冷笑了一声,”真是有缘啊!”一边说着,刀锋威胁性的向前压了压,快意的看着鬼手变了脸色。 卫毅也从藏身之处挪了出来,他腿上未愈,手边也没有趁手的拐杖,走的一瘸一拐的,速度比摇光慢了很多,摇光刀押着鬼手,等着他走到身前。 卫毅看着鬼手盘腿坐在地上疗伤,也不和他客气,直接伸手并指如刀,接连在他身上连点了几下。 摇光知道这是在点穴,内心很是羡慕,也知道卫毅不会轻易教她,何况现在也不是学点穴的时机。 审问人摇光自认没有卫毅再行,眼神儿示意叫卫毅开口问下情况,卫毅就在鬼手伸手够不到的位置站住,朗声说道,”想不到,堂堂鬼手大人,也会落到这一步!” 鬼手自从被摇光拿刀架了脖子,也一直都在打量他们两人,他没怎么见过卫毅,那晚能道出卫毅的身份,是因为早就听说卫毅在兆城,但是毕竟是和卫毅说过话的,虽然隔的很远,也是记得卫毅的声音。 卫毅一开口,他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再看看身边的摇光,之前在兆城的时候就知道他们俩是一伙儿的,现在看他们俩结伴出现,倒也不是那么惊讶,只是眯眼看了看两人的装扮,咧嘴一笑,”彼此彼此啊,卫毅世子。” 卫毅没有意外鬼手的幸灾乐祸,鬼手是老江湖,卫毅和摇光两个人流民打扮,而且卫毅还伤了腿,鬼手要是还不能推断出他们的境况,他就白混这么多年的江湖了。 没有理会鬼手的讽刺,卫毅慢慢的走向鬼手杀人的地方,那些尸体的装扮和武器什么的,可以推测出要杀鬼手的人是什么身份。 倒毙在地上的人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一看衣服就知是楚国的人,手上拿的武器也是楚国的款式。 卫毅看见那两人面色发黑,身上很多地方都渗出了黑色的血迹,显然伤口很多,应该是被什么淬了毒的机关打中了,也不敢在那尸体上乱摸,万一割破了手,不是闹着玩的。有些困难的俯下身,还未靠的很近,就闻到一阵混着血腥味的毒物腥臭,必然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无疑。 走到最开始被杀的那个尸体前,喉咙上血肉模糊,应该是被鬼手一抓抓碎了喉咙,毒药也渗入体内,死的最快。 走回到鬼手身旁,”看不出来,你还惹了楚国的人,难道是事情没办成被灭口?” 鬼手一脸要吐血的表情,恨恨的说道,”都是你们这些人搅出来的破事,本来我不想参合的,就只是去兆城救个人,谁知道人没救到,楚国人还以为我捡了天大的便宜,追着我要东西,我哪里有东西可以给他们?” “我从兆城出来,摆脱了你那些追兵,就准备往楚国去避避风头,谁知道楚痕的人紧盯着我不放,追兵杀了一波又一波,这几天我就没好好歇过。”或许是不需要再伪装,鬼手的声音充满了疲惫,他好几天都没能好好的闭眼睡觉了。 ------------ 第23章 偶遇(二) “现在还有人跟着你?”卫毅的声音漂浮不定,他和摇光现在还没被楚军发现,要是因为鬼手的原因被发现了,那就太失策了,如果是这样,必须在这里解决鬼手。 摇光显然和卫毅是同一个想法,刀锋再往下压了压,鬼手的脖子开始见了红。 鬼手眼咕噜一转就知道他们俩是什么想法,这两人的装扮,显然也是和大队人马失散了在躲追兵的,尤其是卫毅这样打扮,更是说明了他们俩境况极差,不然高傲的公子爷肯定不会这样打扮逗人玩。 感觉到锋利的刀锋一点点的深入自己的脖子,他身上又被制住了不能动弹,只有嘴巴可以动,赶紧大喊,”没人再来杀我了,楚痕派来杀我的追兵,刚才那三人是最后了,其他的人我都解决了。” 摇光第一个不信,”你怎么证明?” 鬼手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还要怎么证明?我现在被追杀,又被你们点了穴道,骗你我一点好处也没有,楚军来了我照样得死。” 摇光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却还是觉得不太放心,眼睛看向卫毅,卫毅的表情阴晴不定,阴森森的目光不断的在鬼手身上打转,鬼手性命在人家手上,摇光知道他的功夫都在手上,对他的双手看的很紧,他双手摊开分别放在两个盘着的膝盖上,别说小动作了,就是大气也不敢出多的,只拿眼睛死死的盯着卫毅。 卫毅脑中念头转了几圈,一方面想杀了鬼手以绝后患,一方面,又想着鬼手在卫国的江湖上多少有点名气,一身毒功是真本事,留他性命,也能有助于日后的大计。 “那天你为什么看见我就杀?你之前见过我?”摇光念念不忘自己被他追杀的狼狈逃窜,趁着现在他被制住,赶紧问清楚了缘由,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鬼手面露无奈,”我有个老友,失去消息有年余了,我听到消息说他被关在陈楚边境一个小城的陈国大牢里面,在卫军来之前,我已经找了好几个陈国衙门的大牢了。 这次是重金买了风楼的消息,说有人见过他被人带去那个宅子,我好容易摸进去,找了个人,说那宅子里面关人的牢房就那一个。 等我闯进去,就看见你一个人关在那里,以为是卫国人的圈套,要用我那老友当人质,拿了我去给他们当朝廷走狗,这才怒了,想杀了你这个帮凶,再问清老友的下落。” “风楼是什么?”摇光听到这词,突然觉得很耳熟,之前也应该听过,不免多了一句嘴。 “一个卖消息的地方,你要的消息,他们若是知道,给了钱就能告诉你。”鬼手回答的很快,只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这个地方想必他光顾过不止一次,而且听他的口气,这风楼在江湖上很有名,至少,鬼手觉得她应该知道。 “你那个好友是谁?”卫毅插口道,他显然知道风楼是什么地方,”风楼的消息里面说最后有人看见他,是在多久之前?” 鬼手神色一黯,”是空空儿,风楼说,三个月前有人看见过他在兆城,好像是被人押进了那个大宅。” 卫毅闻言再次蹙眉,插嘴道,”你说的是神偷空空儿?” “世子倒是很清楚我们江湖中的事情,不错,正是空空儿。”鬼手对此并不惊讶,”我和空空儿都是靠手上的手艺吃饭,他经常能得些稀奇的毒物给我,我们私交很好,他失了行踪,我自然要去找他。” “就因为这个?”卫毅自然不肯相信。 “就是因为这个!”鬼手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显然是觉得被卫毅怀疑和空空儿的交情很让他恼怒,高声喝道,”我们江湖中人不像你们那么多花花肠子,为朋友两肋插刀是经常的事情。空空儿与我相交数十年,还互相救过彼此性命,早是过命的交情。” 摇光看鬼手的神情不似作假,倒是信了他的话,只是卫毅面色阴沉,目光在鬼手和摇光身上来回不定,显然也是有自己的心思和打算的。 摇光突然觉得这种情况很好笑,三个人各怀心思,各有各的打算,互相防备着,就这样站着吹冷风。 鬼手见他们半天不说话,以为卫毅不肯相信自己的话,蹙眉道,”你放心,那个什么劳什子无极密藏,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无极密藏?”摇光第一次听到这词,不免有些好奇,看样子,鬼手和卫毅都知道。 鬼手见她面露不解,讥讽的看着卫毅,话却是对着摇光说的,”你不会没听过无极密藏吧?若不是为了无极密藏里面的好宝贝,楚国和卫国的贵人们怎么肯屈尊来陈国这种小地方?” 卫毅闻言蹙眉,眼中浮现出几分怒意,略带不安的扫了一眼摇光,而摇光则是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她从没把卫毅当自己人,反而是一直提防着的,以己度人,想必卫毅也是一直在防着她,不和她说这些很正常,他们本来也就没什么打算互相倾诉心里的秘密。 鬼手想要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没想过他们之间本就没什么交情,根本就用不着挑拨。 却又很想知道无极密藏是怎么回事,总觉得好像是很有趣的东西,于是就实话实说,”我确实不知道,你很懂?” 鬼手见她神情不似作假,又有心挑拨她和卫毅的关系,”无极密藏是前朝国师无极子留下的72密藏的总称,现在发现的不过是25处,这次是第26处,每次发现无极密藏,总是能得到很多宝贝和不少无极子所著的书。 开始几次的时候都是江湖上人发现的,后来各国朝廷的人知道了好处,每次有无极密藏的消息,那些国家都会派出精锐来抢夺,江湖上的人也因此死伤惨重。 这次有关出现无极密藏线索的消息出来,江湖上的人除了有心思的,都没打算去凑热闹,我若不是为了救空空儿,也不会在这个时间到陈国,真是自找麻烦。” 摇光听了鬼手的话,对他信了几分,鬼手不可能在这种卫毅一清二楚的事情上骗她,毕竟现在两人的关系鬼手是不清楚的。 结合鬼手的话,再想卫毅之前的狼狈逃窜,她顿时猜到了卫毅和楚痕的思路。 卫国和楚国这次开战,纯粹就是为了无极密藏。就算只是个线索,想到能从无极密藏中得到的好处,就值得去牢牢把握这个线索了。 ------------ 第24章 偶遇(三) 虽然摇光不太清楚前朝是哪个朝代,但无极子想必是极有名的人物,他能当国师,必然是很有才学的,留下的72处密藏,楚国和卫国看上的,应该是他留下的手书。 堂堂一朝国师,武略先不说,文韬肯定是不错的。他留下的书,对国家肯定比对江湖中人好处大,所以这些国家才这么积极的去抢。 听鬼手的口气,卫毅和楚痕都是国内亲贵,这次都来了陈国,而且带着自己的精锐,目的肯定是无极密藏。 看楚国现在拼命猛攻的架势,应该是卫毅得了什么比较重要的东西,或者就干脆是寻找无极密藏的地图,或者是打开它的钥匙,楚痕想抢回来。否则卫毅被打成这样,楚痕早就带着宝贝退兵回国邀功去了。 想到这里,摇光的目光就转到了卫毅身上,正好和卫毅的目光碰个正着。 卫毅看着摇光,他以为摇光会很愤怒,会很失望,结果发现摇光的脸色平静,一点愤怒的意思都没有,好像鬼手说的事情和她毫无相关。 其实摇光真的是觉得这事和她没什么关系,她不过是答应了伍校尉照顾卫毅到卫国的人找到他为止,其他的,她根本就没心思管,也没本事管。既然这样,有什么好生气的? 摇光一开始就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左右以后也不打算和卫毅有什么瓜葛,这些事情,她还是少管的好。 想到这里,她就扬扬眉,低头看了一下鬼手,询问的看着卫毅,意思是问他要怎么处理鬼手。 卫毅想了想,终于还是决定留下他一条性命,以后还有用处,这些江湖中人,要是用的好了,效果不比军队差。 只是要怎么控制,倒是个大问题,现在还好先制住了他,以后再考虑收服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对着摇光摇了摇头,摇光撇了鬼手一眼,有些不甘的收回了手中的马刀,只是马刀早已没了刀鞘,就那样提着,给了鬼手很大的压力。 卫毅走到鬼手身边,伸手就撕下了鬼手身上衣服的下摆,蒙在手上,搜了他全身,摸出来了不少瓶瓶罐罐,摇光也长了见识,原来身上可以有那么多地方缝了口袋装东西,而且细细想来,这些装东西的地方,不显眼不说,还不影响行动。 顿时对江湖中人的智慧很是佩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鬼手,想看看他还有什么高招和秘诀。 鬼手却是在心中叫苦连连,他被追杀数日,早就把身上的药和毒用的七七八八了,为了杀最后那两人,连轻易不肯示人的保命机关都给用了,现在又被卫毅搜了一遍,身上是彻彻底底的没了东西了。 没看出来,卫毅一个官家的贵公子,竟然也这么知道江湖人的套路,搜身的时候,很是内行,一些藏的隐秘的东西也被他都找了出来。 卫毅就着月光和摇光一起翻看搜出来的东西,摇光对这些很是好奇,卫毅则谨慎了很多,找了个木枝挑动着地上的瓶瓶罐罐和一些小纸包。 摇光对这些很是好奇,蹲下来和他一起看着。 鬼手得名的原因是他一双浸满了毒物,颜色发黑且带着腥臭的双手。他的所有功夫都在手上,而且用的毒很多很烈,所以解毒的好东西也不少。 卫毅对鬼手很是提防,鬼手的东西都被他收了,鬼手只能苦笑,问他要了几味疗伤的药物,卫毅小心的看了又看才还给了他,鬼手一口接过就仰头吞了,自己调息恢复不提。 摇光认命的重新生了火堆,本来她是想连夜赶路,但鬼手坚决不肯,说是自己现在继续疗伤,赶路伤势会恶化,到后来根本就走不了路。 卫毅有腿伤,走也走不快,抹黑赶路也有坏处,万一看不清,直接撞上了楚军的队伍,那就真是谁都走不脱了。 二比一的反对,摇光只能生起火堆,等天亮再赶路,重新挖开土,扒拉出来火堆,好多木柴只是被掩住了,并没有熄灭,重新架好吹吹就能燃起来。 不知是鬼手功力深厚,还是药物有效,总之到了天亮,鬼手的精神好了很多,一张脸还是发青,但行动已无大碍。 卫毅算好了时间,又补点了他的穴道,摇光看了,暗暗记在心里,穴道点了,过了一段时间就会解了,必须补点。 做饭和找食物这些事情,自然是摇光负责,卫毅行动不便,鬼手不敢放他一个人行动,摇光很自觉的起身找食物和水去了。 水源是昨晚就看好的,直接去接就好了,食物却不是马上就有,那些动物也不是随时都有的,是要靠运气的,显然今天运气不好,只能挖了野菜,采了些蘑菇和木耳之类的,草草煮了一些东西。 吃饭的时候,又出了新问题。 摇光和卫毅只有两个碗,还是娘留下来给他们的,谁也不肯把自己的碗给鬼手用,谁知道他会不会下点东西在碗里? 可怜鬼手,在江湖也是赫赫有名之辈,只能看着碗里的菜汤干咽口水,他自己带了水囊,摇光给他灌了水,野菜烤了吃,勉强糊饱肚子。 吃完早饭,卫毅先和摇光使个眼色,叫她不要多嘴,摇光虽不解,却也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乱说。 卫毅随即伸手到篮子中摸出了一个小罐,对着摇光摇了摇,又对着放在火堆边上的陶碗努努嘴,摇光很配合的走到卫毅身边,顺手拿过卫毅的碗,把没喝完的菜汤倒到小罐里,卫毅晃了晃,在摇光的搀扶下走到鬼手身边,捏了他的下巴把罐里的汤汤水水一下子倒到鬼手的嘴里。 鬼手被迫咽下了那些东西,眼中带着几丝慌乱,越是会用毒的人,越怕被人下毒。 看卫毅和摇光这架势,给他喝的东西必然不是什么疗伤圣品。 咽下这些东西,胃里没有什么难受的感觉,反而因为倒入的是卫毅的菜汤的缘故,有些咸咸的味道。 鬼手暗自快速的运功几圈检查,没有发现身上有什么异常,越是这样,他越是惊慌,他自己就是行家,毒药能做到无色无味的本就极难,现在下了肚还没被发现,只能说明这毒更为高明,也更难解。 卫毅见他神色开始慌乱,赶紧火上浇油,语气还是淡淡的,带着足够的自信,”你不用想着解毒了,这是我们卫国皇家的秘药,你能比卫国供奉们更厉害不成?” ------------ 第25章 赶路(一) 毒手长叹了一口气,放弃了逼出毒的想法,”我输了。” 摇光在旁边看的几乎要笑破肚皮,咬牙死命忍住,她果断的躲在鬼手身后,假装要去继续找吃的,躲的远远的,直到看不见鬼手和卫毅了,这才忍住了笑声,死命的捶地发泄。 卫毅逃命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就连伤药都是伍校尉给他的,他哪有那个什么卫国的秘药,要是有早就给摇光用了,也不用一直担心摇光对他不利了。 灌给鬼手的本来就是普通的菜汤,那个罐子是摇光从大宅里面偷出来的盐罐子,盐被摇光倒出来集中在一起,倒在罐子里面的东西,充其量就是咸点的菜汤,鬼手能逼出毒来才真是有鬼了。 鬼手自己就是毒物行家,卫毅吃准了他的心理,当着他面灌他这个东西,加上卫毅的身份,鬼手对他的话就信了几分,他早知道卫毅留下他是要他效力的,肯定是要有些控制的手段,心里先入为主的想到了卫毅要用毒药。 而他对毒药极为精通,卫毅给他灌的东西,他怎么都发现不了异常,心里尤为紧张,加上卫毅抬出了卫国供奉,毒手就更是觉得这毒药厉害,无色无味不说,还能叫人不发觉。 心中存了怯意,对卫毅就不是那么有把握,正好中了卫毅的下怀。他并不指望就以此控制鬼手,但是起码让鬼手有所顾忌。 卫毅不愧是从最勾心斗角的地方长大的,对人的心理把握的极为准确,鬼手虽是老江湖,和他比还是差了不少,最终还是着了他的道儿。 鬼手本打算找个机会逃走的,毕竟这两个人,一个行动不便,一个一看就知道是没多少经验的,很容易找到空子逃走,谁知道被卫毅灌了药,那就只能继续待下去了,和他们在一起了。 吃过了早饭,三个人继续启程往聊城出发。 卫毅和摇光不必多说,他们现在知道的东西,都是从流民的嘴里说的,大方向上可能没错,但是小细节上就模糊的很,只能确定楚军占了兆城,在往聊城发兵,其他的就啥也不知道,本来就是避着官道走的,消息很是闭塞。 而鬼手也好不了多少,他那夜出了兆城之后,一直在被追杀,先开始是被卫毅的亲兵追杀,后来好容易摆脱了,又遇见了楚痕的亲兵,楚痕以为他得了什么好处,也是死追着不放。鬼手现在知道的还不如卫毅和摇光多。 三个人各怀心思,卫毅自然不肯让摇光单独出去探情报,一来摇光什么都不知道,最多也就是从流民嘴里问点东西出来,要想当一个合格的斥候,一时半会儿是教不出来的。 二来三个人里面,摇光是唯一能自由行动的,卫毅腿伤,鬼手现在重伤未愈,也不能马上和人动手,若是摇光走了,他们俩的安全就堪忧了。 想明白了现况,鬼手和卫毅就都没藏私,什么容易上手的致命招式,什么歹毒狠辣的阴损招式,都一股脑教给了摇光,朝廷和江湖本来侧重点就不一样,两个人教的也不冲突。 这天摇光大丰收,启程赶路的时候,两人就给她讲解招式的要点,等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不是指点她姿势的错误,就是开始和她喂招。 一天下来,摇光收获很多,喜上眉梢,连带干劲也足了很多,找的食物也比平常费心思,还专门绕路去打了两只山鸡当野味给他们改善伙食。 对于能教自己东西的师傅,摇光向来是态度很好的,踏踏实实的处理好食物,还把自己唯一的陶碗让给了鬼手,让鬼手对比之下,对她的态度也和善了很多。 卫毅腿伤并没有伤到骨头,伤药又很有效,所以好起来很快,伤口结疤之后,就是里面长肉,估摸着也就是半个月的光景,就能好全乎了。 鬼手也看了看他的伤口,现在三个人在一条船上。被楚军发现了,都得死,所以还是很认真的帮忙看了看伤势,他是用毒行家,对治疗也是非常在行的,看了伤口说是没什么大碍,只要不和人动手,好起来也就是十来天的功夫,和摇光的估计一样。 鬼手身上主要是内伤,据他说,楚痕身边有高手,直接将他击伤之后,楚痕才派亲兵去追的,他打斗经验丰富,每每都躲开了要害,就是内伤难愈。 内伤主要是依靠内力去弄,摇光不懂,卫毅也很难和鬼手比内力身后,痊愈的事情,自然是鬼手说什么时候好就什么时候好。 既然对方肯大方的教自己本事,摇光也大方的拿出来仅存的伤药,给鬼手都用上了,鬼手也看出这伤药不是寻常能买到的,药效不错,对摇光就多出几分亲切来,被毒物弄的常年发青的脸色,笑起来真看不出一点和善,再配上沙哑的如同老鸦叫丧似的声音,幸亏是白天,要是晚上,活生生一个黑无常。 摇光这一天接触下来,怎么看都觉得鬼手比卫毅要可靠,鬼手是江湖人,讲究的是一个义字,单看他愿意在卫楚两国这么紧张的时刻,还来劫牢就知道他人品不错,起码很念旧情。 说到劫牢,摇光身上现在还有半块玉牌,也不知道是不是鬼手那位空空儿老友的,只是摇光想到万一此事和无极密藏有关联,那可真是说都说不清了,怎么也没敢在卫毅面前把玉牌拿出来,何况这个事情,也不见得鬼手就知道。 鬼手也是越看这个小姑娘越顺眼,态度对他很好不说,那些伤药,多半是卫毅的,肯拿出来给他用,足见说明这个姑娘人品不错,心也善。 再看她眉心凝聚未散,分明还是个处子之身,绝对和卫毅没有私情,不是卫毅的女人,难怪隐约感觉和唯一不是一条心。 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教起来越发卖力,不肯藏私,绞尽脑汁的在想着什么招式适合她用。不仅如此,还说了很多毒物的方子,教她了不少下毒和解毒的办法。 毒手既然是下毒用药的行家,当然一眼就看出了摇光和卫毅脸上涂的东西,江湖中人行事不会搞那么多麻烦事,什么好用什么易得就用什么,猪皮草的易容效果不是最好的,最好的是多加几味药,效果更好,皮肤能微肿起来,效果也持久些。 ------------ 第26章 赶路(二) 据毒手说,最好的是人皮面具,做的精巧的,能完全改变一个人的脸型,还透气,配上假髻和一些改变身形的功夫,整个儿换一个人不是难事。 只是人皮面具做起来非常难,手艺上要求很高,也很损阴德,因为人皮面具做的精巧逼真些的,都是用活人做的,江湖上有这手艺的人不多,要价也极高,经常是有价无市,没有门路和财力的话,不可能拿到的。 摇光一听,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光想着是从活人脸上剥下来的皮,就已经很难受了,戴在脸上不知道晚上会不会被原主人找麻烦啊? 想到这些,摇光顿时就对人皮面具没了兴趣,”这些东西我都不可能拿到,和我没什么关系啦,我也不会有机会戴的。” 鬼手颇有深意的看了卫毅一眼,”这可难说啊,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摇光的目光也随之看向了卫毅,想着这人也算是有门路和有财力了,不会真的戴着人皮面具吧? 转念一想,又不对,这人脸上明明是自己亲手涂的猪皮草药汁,当时他可是脱光了上衣的,没摸出来有什么不妥呀。 想着心思,目光就闪忽不定的时不时飘向卫毅,卫毅一直在留心他们说话,摇光这么一副神态看他,自然明白她心里想的是什么,面色一沉,语气也不耐烦的很,”看我做什么,我又没戴人皮面具。” “你应该见过吧?真的是鬼手说的那样?”摇光有些恶心,又有些好奇,眼巴巴的看着卫毅。 “确实是很精巧,就是薄薄的一张皮,比皮囊的皮质要薄很多,是染好了颜色的,带在脸上倒是轻易看不出来,对我们来说没什么大用,也就是收着备用罢了。”卫毅轻描淡写的说道,对人皮面具显然不是特别在意,可见鬼手觉得是好东西的,在他看来,也就是不过如此的感觉。 鬼手被他那毫不在乎的语气气的一噎,恨恨的瞪他几眼,转过脸去。 卫毅看了看摇光,见她神情充满了好奇和向往,好像人皮面具是个什么好宝贝一样,”人皮面具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用的,熟悉的人还是能分得出来,而且人皮面具再薄还是带了层东西,表情不容易显得自然,懂行的人看得出来的。” 摇光一听,顿时脸上一垮,原来也不是吹的那么神奇的东西,还是有破绽的,还不如猪皮草实在呢。 鬼手被卫毅这样拆台,即使是受制于人也有些怒了。 火在心里没发出来,对摇光客气了几分,教她也很用心,看得出摇光虽然实战经验不多,脑子却极好用,而且虚心肯学,也不怕吃苦。 鬼手对摇光真正起了爱才之心。 他一生也算在江湖上薄有名声,只是剑走偏锋,想和他学艺的,他嫌人家心术不正,心术正的,又不肯和他学毒经,摇光虽是女孩子,却愿意接触毒物,也肯踏踏实实去学,鬼手多少也有点传手艺的心思,不想自己的毕生心得都和自己一起入土。 摇光在学的时候就听鬼手说了,毒物用多了,会对身体和皮肤有影响。 但是摇光打从内心都不觉得女人长得好看是什么好事,要是她自己不易容,早被人抓到军营当营妓去了。 女人还是得有本事,人家才不敢欺负你。 打定了主意,摇光一心学艺,鬼手有心传授,两个人倒是融洽了起来。 因为卫毅和鬼手都有伤,脚程走不远,再远远避开了官道,每天只能走常人不到一半的路程。 陈国年年征战,人少地穷,每隔很远才能有一座城市,所以他们走的也很费劲,还要经常躲避追兵,走的是山野小路,不利于骑兵追击的,当然也不好走,走的就更慢了。 摇光心急也没用,卫毅看不出喜怒,也不知道他急不急,反正看不出他的态度,一直都是慢悠悠的。鬼手是受制于人,做不得主,也不出声,只管用心教摇光。 路上因为是一直走的小路,人迹罕至,倒是很有些不常见的植物,有用的鬼手都指点摇光找了出来,教她要怎么处理,怎么调配成毒药或是解药,一路上过的很是充实,只觉得时间不够用。 卫毅对陈国比摇光和鬼手要熟悉很多,带路这事一直都是他负责,也不知道他怎么找的,那些路都不靠近官道,却总是能经过一些树林和小溪找到水源,据他说,也是在慢慢靠近聊城。 这几天遇见的难民明显少了不少,可能是楚军已经完全控制了兆城,所以难民没办法继续往聊城跑,也有可能是人早就跑的差不多了。使得摇光她们想知道一点情况都很难。 这样冒冒失失的去聊城可不是什么好事,一个不好,就摸到人家兵营上去了,不是自投罗网吗? 估摸下时间,从兆城出来也有十来天了,这些天的时间,足够楚痕重整军马,打到聊城也不是奇怪的事情,毕竟官道好走,而且楚痕很多骑兵,四条腿比两条腿快多了。 卫毅也不断的估算着路程和时间,这段时间,鬼手恢复了一些行动能力,内伤未愈,只要不和人动手,也就和常人一样。卫毅的腿伤慢慢在痊愈,走路只是有些跛,不像最开始,需要拄着拐杖行走。 三人伤势好了不少,但是路却越来越难走,所以速度还是和以前一样,差不多一天能走常人半天的路程。 因为地势不好,加上随时可能会遇见楚军,摇光不得不充当斥候的角色。 鬼手对侦查并不在行,卫毅好歹懂一些,把要诀和她说了,叮嘱她注意行踪就让她出去了。 事关自己的安全,摇光也不敢掉以轻心,虽然不懂得看其他,但走过的路上有没有人烟,有没有马蹄印之类这些简单的痕迹判断还是能做到的。 鬼手恢复了行动能力,摇光就放心的扩大了自己的侦查范围,一般都要往前进方向走个2、3里的距离,仔细看了,才放心回去赶路。 随着聊城的接近,发现的痕迹也更多,摇光一直小心翼翼的查看,既然目标聊城,必然会遇见官道,他们走的路线,已经快要靠近官道了。 卫毅听了摇光的话,自己算了算路程,神色平常的告诉他们,以他们的脚程,还有两天就能赶到聊城。 ------------ 第27章 遇险(一) 这个距离,已经算是非常近了,若是鬼手功力还在,或者卫毅有马的话,只需小半天就可以看到聊城的城门了。 依旧是没发现一个难民的人影儿,摇光按卫毅说的方向,走到快看见官道的地方,却发现了很多的马蹄印和脚印,显然楚军已经到了聊城,只是不知道是在围城,还是已经攻下了。 回去一合计,几个人就决定还是离聊城远一点,不要太靠近官道,卫毅和鬼手都是楚军要抓的人,只有摇光目前算是安全的,所以还是得摇光到处去查看。 这天,才刚天亮,摇光早早的做好了早饭,吃过之后,就和卫毅商量好了要去探查的路线和方向,又约好了如果多久不回来,就叫卫毅和鬼手赶快跑,三人又讨论了半天,若是能逃出来,重新在哪里会合之类的。 其实按摇光的想法,要是能现在分开是最好的,若是自己被抓了,鬼手和卫毅跑了,只要三人不是被抓个在一起的现行,自己还能装流民,万一遇见懒得理会她的兵爷,她也就可以乘机溜了去找娘和二丫。 总好过卫毅的人马找来,那时候鬼手对他还有点用,自己可就是一点用没有,很难说卫毅会念旧情放过她一命的。 所以对卫毅提议的重新会合的地方并不是很上心,左右卫毅和鬼手都是在一起的,她送到这里,也差不多做到了答应伍校尉的事情,完成了承诺了。 天色大亮之后,摇光出发了,这次的目的地是要去看看能不能从树林中穿过去,绕过官道,看看现在聊城是什么情况,若是运气好,楚军还未攻下聊城,能有机会混进去找到卫国的人,自己也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摇光走的很辛苦,又要找路,又要提防树林里面的毒蛇猛兽什么的,还好当初已经估计了走路要花很多时间。 卫毅和鬼手又都是很谨慎的人,早就换了位置躲起来等她,防止有人追着她走路的痕迹倒找了过来。现在这段路,随时都可能会遇见楚军,不得不防一手的。 摇光走在树林,在树木的遮盖下,林中的那些不算路的空隙之地本就昏暗,晓是摇光一路小心,还是有几次都差点绊倒在地,遇见的蛇不计其数,有毒的无毒的,都惊的摇光一身冷汗。 遇见鬼手之后,摇光他们就多了些武器,鬼手不会带这些,他的武器就是他淬毒的双手。 但追杀他的那三个楚军身上有不少好东西,摇光把他们身上值钱的都搜了,匕首也找到了两柄,当然还有刀剑之类的,也有弓箭,只是箭矢都没有了,只余了箭囊和弓在。带着这些不好行走,挑挑拣拣也就带了两柄匕首,多加一柄刀防身。 摇光外出探路,自然不敢带马刀那么显眼的东西,贴身带了一柄匕首,藏在怀里,衣服宽大破旧,又有鬼手指点,猛的一看是不太好看出来藏了匕首的,路上倒也确实用途很多。 那两柄匕首,卫毅也看过,一柄是楚军的制式武器,一柄却不是,应该是私人收藏的,品质要好于楚军的那柄,摇光挑了那柄好的带在身上,她向来不亏待自己,卫毅留了楚军的在身上防身,他看不上这匕首,但有了总是多个保障,蹙眉将匕首藏在了腰间。 摇光自是不肯带那柄楚军匕首的。越来越靠近聊城,周围随时可能出现楚军,带了他们的武器,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我有问题么? 摇光正在奋力的砍开路上挡路的小树枝,突然之间身上寒毛直竖,一种危险的感觉猛的涌上心头。 顿时没有耽误,脚上发力,猛的往前一扑,就要到达前面一片低矮树丛的时候,感觉背后劲风扑来,伴着浓重的腥臭味。 摇光早有准备,丝毫没有犹豫,腰上发力快速的一扭腰,半空中就改变了前扑的方向,扑到了侧面一颗大树上。 那树有双人合抱那么粗,摇光扑了上去,整棵树被撞的轻微抖动,当即就抖下了不少树叶和浮灰,宛如下雨一般扑扑落下,带来一阵树叶的味道。 左手手紧扣树皮,在扑上树的第一时间,五指牢牢的插入树干上固定身形,双脚也踩了树干突出的疙瘩上,整个人都挂在了树上,同时右手入怀,极快的掏出了匕首,举在面前,护好身前空档。 这一切,不过是一、两个呼吸之间的事情,摇光就从地上挂在了树上,戒备的看着树下。 树下的是一只成年的风虎,金色的眼睛如铜铃大小,身姿矫健,一身黑黄相间的皮毛油光水亮,四肢短小粗壮,脚爪露出尖尖的利爪。 风虎摇光之前也没什么印象,之所以能肯定是风虎,是因为鬼手这个老江湖,他遇见过很多的野兽,陆陆续续的给摇光讲了不少,尤其是逃难的时候,生怕她遇见危险不知道怎么应对。 一些森林里面常见的毒蛇猛兽,他都给摇光细细的讲了,在摇光的刻意巴结和照顾下,鬼手对摇光的恭敬态度也很满意,自然愿意教她一些东西,两人现在渐渐的有了师徒之情 风虎很少出现在靠近人烟的树林,都是在深山老林里面,而且在陈国的极少,都是楚国和卫国多,这种野兽名字里面带有风字,说明速度极快,能跳很高,而且很有力道,一般人遇见了,只有死的份儿,若是遇见,要尽量往高处走,风虎毕竟不能飞,跳的再高,也还是在地上。 但是风虎最麻烦的是它会爬树,所以不可能一直待到树上等它走开,必须不断的跳跃,对武功要求很高,遇见厉害点江湖人士,风虎的皮毛倒是可以卖个好价格。 摇光现在可不是想的怎么才能把风虎皮卖个好价,她就带了一个匕首,学的几招格斗招式都是对人的,对这种速度极快的畜生,单靠匕首是很难的逃命的,更不要说杀了它。 她又没什么内力,鬼手说等他内伤好了,可以使用内力的时候,就帮她探探底,说不定是有内力的,只是不知道怎么用。卫毅对此无动于衷,没说要帮忙,也没说要碍事。 摇光越想越觉得卫毅这种冷淡的态度就说明他想动手,看她就和看死人差不多,所以才那么无所谓的。所以怎么也不敢找他来探自己的内力,据说鬼手说,江湖高手可以在人身上做手脚,摇光可不想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第28章 遇险(二) 眼下这风虎显然对摇光很是恼火,必杀的一击被躲开了,猎物跑到了树上去。 风虎低头怒瞪着摇光,喉咙里发出深沉的低吼声,显然是在蓄力,准备扑上来撕碎树上的猎物。 摇光也是眯着眼紧盯着风虎的一举一动,风虎身上的皮毛像缎子一样的光亮,全身没有一丝赘肉,肌肉一块一块的鼓出来,四肢弯曲有力,爪子死死的按在地上,爪尖张开,锋利结实的指甲都扣在了土里,张开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两根尖锐的虎牙龇了出来,在昏暗的树林里幽幽的闪着寒光,金色铜铃般的眼睛阴森的看着摇光,这架势叫人丝毫不怀疑它会扑上来一口咬碎人的喉咙。 望着随时都可能飞扑上来风虎,摇光紧张到了极点,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的分心。 她没有内力,也没有练过什么铜墙铁壁的武功,不可能扛得住风虎的爪子和利齿,不管是牙齿还是爪子,只要挨到了,必然要带下大片的血肉,受伤失血过多容易昏迷不说,伤痛也会严重影响逃走的速度,面对以速度见长的风虎,一旦受伤,就等于死亡。 风虎现在蓄势待发,扑上来必然是雷霆一击,若是不能趁着它扑上来的瞬间跳到另一颗树上,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鬼手说过,风虎毕竟是畜生,不会在树枝之间借力跳跃。所以万一摇光遇见了,必须看准时机,在树上移动,风虎很少会出山林,逃到了外面,生机就多了。 既然决定了要在树上借力逃命,拿着匕首就很碍事了,摇光一边盯着风虎,一边缓缓的将匕首重新插回到腰间。 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只感觉脸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脖子上和后背也湿的难受,全身犹如石化一般僵硬,只有眼球眨也不眨的看着树下的风虎。 风虎显然比摇光没有耐心,没僵持多久,就后腿死命一蹬,犹如离弦的利箭一般直直的扑向树上的猎物。 几乎就在同时,摇光双脚发力,也是死命的一蹬,飞身往相邻的树上扑去。 就在她身子离开树的时候,风虎的前爪已经向她抓了过来,距离近到她甚至可以闻到前爪上浓浓的土味和经年累月积累下来的血腥味,近到她可以看见尖锐的爪尖上带着一些残存的泥土,和爪缝里残留的褐色血迹。 风虎的速度实在是很快,摇光已经第一时间反应了,却还是差点被它抓了个正着,风虎的右前爪已经划开了摇光腰上的衣服,划开了它腰上的肌肤。 摇光丝毫没有在乎风虎的爪子,更没在意腰上的伤口。 她现在脑中就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抓住前面的那棵树,掉下去就完蛋了。 风虎的目标是摇光,所以它一扑之下,没有扑下人,只是在树上扒拉了一下,到底爪子没有使上力,没能像摇光那样挂在树上,而是跌了下来。 空中灵巧的翻滚着身体,落下地的时候,只是粗粗的打了个滚,就很快的站住脚跟,浑身炸毛的一抖,抖掉了因为翻滚而粘在身上的枯叶和烂枝,回头朝着摇光发出愤怒的嘶吼声。 摇光只在空中回头看了一眼,风虎没有能挂在树上,她早有准备,双手急抓,指尖一感觉触到树身,立刻发力,只听噗地一声,十个指头几乎同时嵌入了树身,双腿没敢环着夹住树身,而是双脚内翻,用脚面死死踩住树皮,身子没有紧贴在树上,而是保持悬空的姿态,随时准备转地方。 这个动作既不美观也不舒服,但实用的很,摇光也不知道是谁、在什么时候教她的,但她身体下意识做出了这个动作,也最适合当前的危急形式。 来不及细想,趁着风虎还未发力,摇光又迅速的朝着另一棵树跳了过去,刚才那次,她已经大致估摸出风虎跳跃的极限,选的树都是能高于那个极限的。 她不断的换着树,树林虽然大,但能供她停脚的树不多,风虎的跳跃能力很好,能跳的很高,这就要求摇光停脚的树不能太矮,又要能承受摇光体重和跳过来的力道不折断的,就很难找到如意的,这样的树木自不可能随时找到,也不可能按摇光的逃命路线来长。 好几次,摇光都不得不在弯曲的要折断的树上再次起跳,这种旧力已老、新力又不够的情况,导致的结果就是只能堪堪抓住身边的大树,而无法跳到自己预期的高度,也正因为这样,她的双腿的裤子都被飞扑过来的风虎利爪划出了几条的大口子,腿上也感觉到了风虎的利爪划过,火辣辣的痛,应该是出了血口子,只是不严重,并不影响速度。 双手也因为不断的抓树而变得生硬,手臂已经没有感觉了,指尖火辣辣的痛,腿上也渐渐使不上力道。 只会不断的重复着动作,抓住树干--找准目标--拼命的蹬腿--飞身跃出--抓住树干,这样的动作特别消耗体力,也需要精神高度集中,又要不断的分神盯着风虎的动作,最近一次的跳跃,差点滑了脚掉下来,还好她的手抓的牢,身子仅仅是往下一坠,并未滑落下来,不然就被风虎扑个正着了。 随着摇光不断逃走跳跃,风虎早失了耐心,它不断的奔跑跳跃,体力消耗的也很大,动作也不似开始那般敏捷,若不是如此,摇光早被它扑下来了。 随着不断的奔跑,摇光发现已经快到了树林的边缘,树木变得稀少不说,最要命的是,能供摇光停脚的树变得越来越少,摇光的奔逃速度直线下降,好在风虎的体力也耗费颇大,没有足够的力气来跳跃抓捕了。 看它不慌不忙的神态,似乎是在等摇光力竭之后,自己掉下来。 畜生也知道守株待兔了,摇光心里暗骂一声,一边戒备风虎的反扑,一边在快速打量四周情况。 眼看着树林就要到了头,摇光站在高高的树枝上,远处已经看得见草地和土坡,显然远处已经没有了树林,开始接近平地了。 这个发现并不是一个好消息,现在的情况对她非常不利,风虎已经被她惹的起了血性,看样子是不会如鬼手所说的到了森林边缘就会退回去的。 照现在这种情况,一旦落到了地上,即使双方都已经非常的劳累,但摇光是绝对不可能跑得过风虎的。 ------------ 第29章 脱险(一) 如果是搏斗,摇光微微活动了下几乎没有知觉的肩膀和双腿,心中叹了口气,估计只有不到一成的几率能够活下来。 发现了摇光的停顿,风虎似乎也感了猎物的犹豫和不安,试探性的往摇光处跳了一下,果然没有能够够到。 摇光看着风虎扑来的力度和高度,知道它不过是在试探,绝对够不到自己,也就没躲开。趁着这个僵持的时间,赶紧休息下,回复一下体力。 风虎落到了地上,开始围着摇光所在的那棵树转圈,转了几圈之后,就重新回到了面对摇光的位置,开始盯着她嘶吼起来。 摇光突然从风中听到了一些隐约不太明显的声音-- 马蹄踏地的声音。 她不敢置信的抬眼看去,远处出现了一些黄豆大小的黑色身影,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之前逃难的时候,她和娘都很惧怕这种马蹄声,因为这说明来的是那些凶残的兵爷,一旦遇见,都是要尽量躲闪的。 但现在,再也没有什么声音比这种轰鸣的马蹄声更悦耳动听了。 风虎比摇光更早感觉到有东西靠近,畜生的感觉比人更加灵敏,它似乎也知道来的并不是自己的同类,嘶吼声更大,头朝下,睁着铜铃样的大眼瞪着摇光。 看见那些奔驰的身影从模糊不清到有鸡蛋大小,摇光顿时有了斗志,心思也活络了很多,身体似乎也不是那么疲累了。 既然能有活下来的希望,谁也不想死在畜生爪下,被它当了食物果腹。 疾驰的马速度很快,那些人奔过来,不过就是瞬息间的事情,摇光在心中默默的算着时间。 看那些人的方向,并不是笔直的朝着树林而来的,而是在追击着最前面那个人,那人与他们有段距离,至少隔了一箭之地,虽不是拍马就能追到的,也不会差的太远,完全无望追击。 既然是在追杀,那就更好了,至少说明是带了武器的,有武器、有人、有马,难道还怕一只精疲力竭的风虎吗? 摇光丝毫不担心自己出去会没人愿意出手。 且不说那些人是不是会贪图风虎油光水亮的上好皮毛,单是那些骑士们面对一只急吼吼扑出来的风虎,第一时间的反应,脑中想的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了。 别看摇光想了这么多,这也就是脑光急转,不到一个呼吸之间想到的事情。 在心中默数时间,等脚下的风虎已经开始有点不耐烦的时候,摇光已经可以看见为首那个逃走人的马头了,这才有了动作。 那人已经慌不择路,一头朝着树林冲进来,希望借着树林的掩护来躲避追兵,毕竟骑兵在树林中是没办法发挥速度优势的,单人反而更容易逃脱。 脚上拼尽全力的一蹬,拼了命的往树林边缘一颗不算粗壮,根本无法供摇光攀爬和停脚的树尖上扑了过去。 风虎也嘶吼一声,疾风一般跟着向外窜了出去。 摇光飞扑上去抓住了目标,那颗树果然无法承受她的重量,整个树顿时弯曲了下来,树梢被弯曲到一个危险的弧度。 摇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棵树是她目光所及之处最合适的了,不算太细,也有一定的高度,但是仓促之下,也只有这么一个最合适的选择。 现在能做的,就是与天赌命了,若天不佑,拼命的躲避和抵抗,避开了要害,也能撑到那些骑士到来吧? 那棵树不出意外的被压的弯了下去,摇光屏住了呼吸,手指并没有如之前那样,深插到了树干上,树不算粗,抓住了也不可能不掉下去,只是双手紧紧握住了树干,双脚也并列的踩在了上面,弓起身子,宛如炸毛的野猫般紧张的等待着。 身后的风虎也看到了这个情况,嘴中又发出连连吼声,那个猎物终于累的力竭,慌不择路了。 上天护佑,那棵树弯曲到了一定的弯度,就停住了倾斜弯曲的势头,开始反弹回来。 摇光趁着这个机会,趁着风虎还未来得及起跳,松开了双手,沉腰双脚发力,如一支离弦的利箭,借着树干反弹的力道,嗖的一声就往树林外窜了出去。 而树林外那人正俯身回看身后的追兵,根本就没想到还会有人从上面的头顶上往他身上扑过来。 感觉到人影夹着劲风扑来,他以为是身后追兵早已埋伏好的同伙,当即举刀就砍,摇光正好背光,只看见一片被阳光反射的白花花的刀影袭来。 好在早有心理准备,知道那人必定会如惊弓之鸟般攻击他,就照着卫毅和鬼手,也不记得是谁教的招式,伸手对着他握刀的手腕一抓一扭,那刀势就一滞,顿时换了方向,仓促的一刀就这样砍空了。 摇光时借了树反弹的力道冲出来的,势头极大,借势扑出来的力道绝对比那骑士的力道大,加上他还在飞驰的马上,被摇光这么一带一扭的,立马就和摇光一起翻滚到了地上。 因为是直接扑出来的,早有准备,在空中的时候,摇光就一直死死的压制着那个骑士。左手扭住他拿刀的右手,右手压住了他左边肩膀,扑上来一接触的时候,就直接屈身抬腿用膝盖撞了他的前胸,把他直接撞下了马,同时牢牢的压住他,准备用他当垫子落地。 那骑士也被后面人追的精疲力竭了,被摇光一抓一带,摔下马来,看出了摇光的意图,也试图在空中翻身,但被摇光压制的死死的,又被摇光用膝盖抵着前胸,怎么也不好翻转过来,尤其是在空中,挣扎了一下,就已经感到后背着了地。 摇光神经紧绷,一感到要落地的冲击,马上丢开了面前的人,就势在地上侧着滚了几滚卸力。 就在这时,听见了马匹的惨叫。 摇光扑出来的时候,风虎也扑了出来,没有东西能借力,只凭四条腿儿,自然没有摇光快,所以摇光扑到了那个马上的人,它才赶上来,直接对面前最近的马下手了。 摇光一听就松了口气,虽然被弄的狼狈不堪,但也算是保住了命。 这时也听见身后骑士策马疾驰过来的马蹄声,他们也看见了风虎在袭击马匹,纷纷勒马抽刀怒喝。 后面追兵人数众多,看见了风虎也不害怕,有十几骑跃出前去,持了弓箭在手上,隐隐的形成包围圈围住风虎,看见风虎想要逃,还射了几只箭拦住它的去路,而后面的人则是分出了几个人来准备抓捕摇光和被摇光拉下马的人。 ------------ 第30章 脱险(二) 摇光乖乖的坐在地上,任他们将刀架在脖子上,这时才有心情看一下被自己拉来垫背的倒霉蛋,那人直接躺在地上,不知道死活,看他动也不动的样子,就算是没死,也应该伤的不轻。 暗自在心中对他道歉:实在是对不住,但是如果不拉上你,我就得死,大不了以后我给你多烧点纸钱,你千万不要来找我麻烦,我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 有骑士下马查看,用马刀将他挑了挑,没有反应,这才警惕的蹲下查看他的鼻息,见那人面色发白,伸手探了探鼻息微弱,这才抬头禀报道,”晕过去了,应该是断了几根骨头。” 摇光只听见有人在背后的头顶上说道,”只要没死就好,带回去慢慢问就是了。” 声音慵懒磁性,难得的悦耳,摇光极少听见男人的声音如此好听,自带着一种在上位者的威严和自信,却又很奇怪的叫人觉得值得亲近,和卫毅冷漠疏离的高高在上完全不同。 摇光想回头看他,却感觉脖子上的刀也随着自己转头的动作压了下来,冰冷锋利的刀锋紧贴着脖子上的皮肤,逼得她动也不敢动。 偷偷侧眼看下自己身旁骑马挥刀压在自己脖子上的骑士,那人也是和卫毅的亲兵一样,全身黑铁精甲,脸包在头盔里面,看不见表情,只是从全身散发的杀起来看,也不是好惹的人。 卫国的骑士头盔上的缨子都是黑色的,看着黑压压的一片,无形的就叫人觉得很害怕。楚国的则是红色的缨子,配着黑色的精铁盔甲,很是醒目,红的耀眼。 摇光看了几眼艳红的缨子在风中飞舞,将注意力再次放在风虎那边。 风虎几口咬死了马,并未直接撕咬,而是戒备的睁着铜铃眼睛看着面前围过来的骑士。 那些骑士只是围住,也没有直接冲上去杀了他的架势,倒是让摇光很奇怪。 按说这么多人,没道理就这样放它回去的。 但这样围着,要杀也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情。自己倒是没什么危险的。 那些骑士们没弄清楚自己的底细之前,应该不会任由自己被风虎吃掉。 风虎发现了自己的处境危险,虽然很想转身逃回树林,那些骑士及时的射出利箭制止了它的后退,风虎也不敢就这样将后背露给身后这些杀气腾腾的人,只能放弃自己的新猎物,后退几步,俯身威胁的低吼,想将来人吓退。 那些骑士全都坐在马上没有动静,就连身下的战马都是很安静的站在原地,等候背上骑士的命令,偶尔有几匹打几个响鼻,整个队伍井然有序,丝毫不见慌乱。 风虎正要作势扑出来,想趁机逃走,结果只抬了头,就被一支黑羽利箭射中了右眼,那箭一箭射中右眼,却未从风虎的脑后穿出,力道掌握的非常好。 倒霉的风虎顿时瘫倒在地上,只有四肢抽搐了几下,喉咙呜咽了几声,很快就没了声息。 最靠近风虎的骑士翻身下马,将风虎的尸体检验了一番,这才伸手利落的拔出了箭支,站起来拿出身上的绢子擦干净了。 转身走到摇光身后,也如之前卫毅的亲兵那样,单膝跪地双手将箭支呈给马上的骑士,”殿下好箭法,一箭射中虎眼,虎皮毛未损分毫。” 摇光回头看去,这次身边的骑士的刀并未压迫,所以她有机会看清楚背后那位殿下,结果也是全身覆盖黑铁精甲,看不到表情和长相。 那殿下伸手接过箭,顺手插到了箭囊中,轻描淡写的说道,”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皮毛还凑合,扒了皮做张垫子还是能将就的。” 闻言就有人翻身下马,将风虎的尸体绑在马背上,准备带回去剥皮处理。 摇光看那支黑羽箭,分明就和那次树林中射向二丫的那支被自己抓住的箭一样,顿时对那位殿下的身份就了然了起来。 原以为楚痕是和卫毅一样的亲王世子,没想到是楚国的殿下。 虽然一眼就认出了那支箭,摇光也聪明的没有吭声,她绝对不想楚痕回忆起自己在树林中的那一幕。 她单挑都不见得是楚痕的对手,何况还有那么多他的属下在场,现在自己的脖子上都还架着一柄锋利的马刀呢。 抿抿嘴,无声的转过头,希望楚痕能抓紧回去审问那个昏迷不醒的人,自己这种流民,也就大发慈悲的让她自生自灭好了。 身旁一直拿刀压着她的那骑士翻身下马,粗鲁的将她拎起来,转身面对身后的那位贵人跪下。 摇光蹙眉,却顺从的顺着他的动作转身跪下,面上带了适度的惶恐不安,一脸拘谨、胆小的神色,她早已学会了在什么时候假装柔顺。 一旁为楚痕递箭的骑士眼尖,一眼就看见了摇光腰上藏着的匕首,因为一路逃命,早就不是贴身藏好的位置,而是顶了出来,衣服鼓了个包,很是显眼。 那人伸手一把就抓了过来,也不管摇光衣服是不是被他扯乱,摇光只能自己悄悄的拉好衣服,不让自己的衣服散乱。 “你是什么人?”头顶传来熟悉的问句,貌似这句话最近听到了很多次,摇光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长的贼眉鼠目的,一看就不是好人,让人看了就怀疑自己有问题? 好在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也有足够的时间来打腹稿,摇光回答的很是流利,”兵爷,我是逃难来的,在林中走的时候遇见了风虎,一路被它追着。是我运气好,才逃了出来。” 说完顿了顿,偷偷抬头看了看面前的那个人,他的盔甲看不见一丝表情,只有眼睛是露出来的,隔了宽厚的盔甲,看不真切,也不敢一直盯着他眼睛看,只觉得他一直盯着自己在看。 马上的骑士没有丝毫的反应,摇光只能继续说下去,”我出来的时候,正好撞到了刚才那位大人,结果就是您看到的那样了。” “你是难民?”盔甲里面传出的声音依旧悦耳,却不是那种慵懒的语气,而是带了几分认真,气势顿时凌厉起来,语气严厉的连珠发问,”既然是难民,总有个来处,住在什么地方?哪个村子,有什么邻里?里长是谁?” 一连串的急问,问的摇光哑口无言,娘从来没和她说过这些,她也没想过会回去那个村子,只知道是兆城西边要走好几天的一个小村落,谁去管里长和村子叫什么名字呢? ------------ 第31章 脱险(三) 见摇光回答不出来,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他右手拿着马鞭,敲着面前的马鞍前端,继续发问,”你一个女人,孤身一个人,怎么会认识风虎?这种东西,我想陈国的人都见得很少吧?” 等旁边的人拿了摇光腰间藏着的匕首递给他,他接过来,缓缓的拔出匕首,匕首算不上精品,打磨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闪亮的泛着光,”这个匕首,我看也不是难民能有的东西吧?” “这是我在路上捡的。”摇光想也没想就直接说了,”路上有几具尸首,我只是拿了值钱的东西。” 流民在路上搜刮尸体很正常,这算是大家都知道的常识。摇光也不怕人家发现,反正死都死了,这么几天,早就烂了,难道还能爬起来指责她?再说了,人是鬼手杀的,冤有头债有主,要找也找不到她头上。 “什么地方捡到的?”楚痕看样子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一副不问出什么不罢休的架势。 摇光想了想,什么地方还真不清楚,只能知道是兆城往聊城走一天多的脚程。 说这个也不知道楚痕能不能相信,想来也没人会有闲心去收敛尸骨,若是去查看的话,应该能找到东西,也不怕他觉得自己说谎,于是放心的说道: “我不知道那里叫什么,只知道是从兆城往聊城方向走,要走大概1、2天脚程的地方,女人走的慢,各位兵爷骑马应该很快能赶到,有个小树林,就在树林边缘,不深入的地方。” “之前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回答?”那人看似接受了摇光对匕首的解释,但并不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来的话题。 摇光只感觉此人极难应付,比卫毅要难相处,看似态度平和,实际上很难糊弄过去,还不如卫毅那种一开始就知道难对付的人。 “兵爷,我不记得自己是什么地方来的,我醒来的时候就在流民队伍,被好心的流民收留,后来兆城被楚军占了,我们继续逃难,路上失散了,现在只能自己赶路,希望能找到她们。” 摇光的话虚虚实实,她不记得谁和她说过,最高明的谎言是,十句话里面九句真话加一句假话,最不容易被识破。 “什么时候失散的?” 摇光本想说是在树林中被楚军冲散了,随即一想,那时候很是慌乱,不一定楚痕还会记得自己。万一现在说起,被他记起了,发现自己就是当初接住了他箭的人,说不定要重新补一箭,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想到此处,摇光很快就回答到,”在前些天,楚军半夜攻城,我们在城外,看见火光冲天,都吓的赶紧往东跑,那时候大家都很慌乱,走的时候只顾逃命,没留意就和她们失散了。” 她和娘重新相遇之后问过,她们就是那天夜里开始赶路的,虽然摇光没有在当时的难民营地,也知道他们遇见了攻城,只能是慌乱的逃命,不可能有什么反抗的,所以时间也说得上,不会露出破绽。 “你说你你醒来的时候就在难民队伍,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楚痕没有放过她话里的一个漏洞,开始一个一个的追问起来。 摇光记得那天晚上看见了上弦月,”应该是初七,我夜里醒来的,那时候天上有上弦月。” 对于楚痕的问题,她很是慎重的考虑后才回答。 从问话这个小事上就可以看出卫毅和楚痕的不同,卫毅是根本就不相信,只想拷问出真相,所以问都不问这些问题,若是有空处理摇光的话,多半是要用刑的。楚痕却是从小处着手,一点点的剥丝抽茧,想要找出她话里的破绽来,看似态度不错,也相信了你的话,其实压根就没信过你,这种人真的很难对付。 楚痕没有继续问话,摇光也不好再开口说什么,现在再说就是说多错多,还不如闭嘴。 场面一下子就冷了起来,虽然已经是正午的太阳,摇光却觉得楚痕的目光像是阴冷的毒蛇一样盘旋在自己身上,冰的自己浑身发冷,毒蛇不断的上下游动,伺机寻找自己的疏漏,一有发现,肯定是毫不客气的伸出毒牙。 初秋的泥地有些湿冷,摇光跪坐的地上,膝盖冰冷,早就酸麻不堪,可也不敢有什么动作,毕竟刀还压在自己的脖子上呢。 摇光不太喜欢这种冷场,她开始在揣测楚痕是不是和卫毅那时一样在装深沉,实际上是在等部下的探查。 但貌似没有看见有人离开大队往树林里面去,暗想了一下,卫毅和鬼手都是很精明的人,早就约好了如果到时间自己不回去,他们就要往别处躲起来,大概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找到了。 何况卫毅和楚痕那种关系,只怕找到了也轮不到和自己这种小人物见面,早被押到大牢看的死死的了。自己这种小鱼小虾的,最多也就是个关柴房的命。 直到摇光偷瞄到,那些下马的骑士捆好了风虎的尸体,又把那个被摇光撞下马当肉垫的倒霉蛋的断骨处理好了,可以受的了马上的颠簸,把他用绳子绑在另一个骑士的背上,跨上了马。 楚痕才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开口,”回去吧。” 摇光心中一喜,以为他不打算理自己了,随即又听到,楚痕悦耳的磁性声音说,”把她带上。” 顿时脸就又偷笑变成了沮丧,变脸的速度堪称一绝。 有骑士下马走过来,摇光以为他也要捆自己的手,赶紧很自觉的把手对着他举起来,却听见楚痕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不用绑了,她一个女人能翻出什么浪来?看紧点就是了。” 于是摇光对楚痕的印象好了很多,还能知道照顾俘虏,也算是个好人吧? 没有绑住双手,摇光比那些高头大马矮了不少,马镫很高,她很难够得着。狼狈的爬上马之后,也能牵住马的缰绳策马奔驰,不过她还不是特别的熟练,好在楚痕在前面几个马身的位置,也没有骑的很快,她还能跟得上,身体很自然的调整骑马的姿势。 自己以前肯定是经常骑马的,摇光对自己的身体反应做了判断。 既然是经常骑马,说明家里条件不差,至少是有马的。没听说过有管马的小厮用女人的,或者是养马军户?那也不对,军户养马的话,马术要比自己娴熟很多的。 ------------ 第32章 楚营(一) 于是摇光对楚痕的印象好了很多,还能知道照顾俘虏,也算是个好人吧? 没有绑住双手,摇光比那些高头大马矮了不少,马镫很高,她很难够得着。狼狈的爬上马之后,也能牵住马的缰绳策马奔驰,不过她还不是特别的熟练,好在楚痕在前面几个马身的位置,也没有骑的很快,她还能跟得上,身体很自然的调整骑马的姿势。 自己以前肯定是经常骑马的,摇光对自己的身体反应做了判断。 既然是经常骑马,说明家里条件不差,至少是有马的。没听说过有管马的小厮用女人的,或者是养马军户?那也不对,军户养马的话,马术要比自己娴熟很多的。 因为楚痕发话说不用绑,那些骑士们并不敢对摇光掉以轻心,而是有人一直在她身边盯着,和她保持了半个马身的距离,前后左右都有人,防着她暴起对楚痕不利。 摇光无奈的撇撇嘴,大爷们,你们就这样各个一手操控缰绳,一手压着马刀刀柄的死盯着我,我哪敢有什么异动啊?还没动手就被你们飞刀过来砍成几截了。 就这样一路押着摇光走到了聊城。 摇光直到看见聊城的城门,这才发现,原来真的是离聊城很近了,骑马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就能上官道,上了官道不一会儿就能隐约的看到聊城的城墙。 只看城墙就知道聊城比兆城大了很多,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楚军围而不攻,军营就扎在离聊城不到一里的地方,远远的就能看见聊城的城门。 楚痕的人马入营,也不是没人检查,而是有骑士越众而出,提前去了营门口,先拿了令牌,有军官验了,这才开了营门。 摇光看着楚痕不怒不喜的停住马等着部下去叫开营门,心想这家伙还真没殿下的架子,没想到还肯让营门口的士兵检查他的令牌。若是换了一般的高傲之人,早就挥了马鞭抽过去了。 楚痕的中军帐就在营地最中间,很是显眼,明黄色的绸缎蒙了整个帐顶,一看就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搞这么明显,被袭营的时候你就该哭了。摇光恨恨的想到。 中军帐旁边有个小了一号的营帐,也是一样的用明黄的绸缎蒙了帐顶,猜测应该是楚痕平时休息睡觉的地方,毕竟没人会拿中军帐来当卧室吧? 楚痕径直策马到了中军帐旁边的小帐门口,有马仆跑上前为他牵马,他下马就往帐子里面走,也不理会身后的人。 摇光借了他的光,一路不用下马走到了中军帐,路过的不少人都对她投来好奇的目光,一个军营里面突然来了一个邋遢的流民打扮的人,任谁都会多看几眼的。摇光不断的在心中说服自己不要在意那些目光。 紧跟着楚痕下马,摇光脚刚落地,就有人上来,带着她走到了楚痕的营帐。 一进门,发现帐中很是暖和,貌似是生了火盆,比外面的气温要暖和很多,而且还熏了香。摇光在外面喝足了冷风,猛的进来,被暖暖的香风一吹,居然连打了几个喷嚏。 楚痕进账就卸了头盔,帐内也有小厮,殷勤熟练的接过头盔,放在一旁的盔甲架子上。因着要带头盔,所以头上只是梳了一个矮髻,绑了黑色的绸带固定,显得干脆利落。 摇光在感觉自己要打喷嚏的时候,第一时间双手捂住了口鼻,总算是没有太失礼。 因为这几个喷嚏,帐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摇光很是郁闷。 “我不是故意的。”摇光徒劳无力的解释道,心中腹诽,一个大男人还熏香,怎么没熏死你? 楚痕也无奈的摇摇头,大概是觉得流民就是上不了台面的货色吧?也没有过多的和她计较。 摇光乘机大胆的打量楚痕,身材高挑修长,和卫毅差不多的身形,穿着盔甲并不显得臃肿,而是将他衬得更加挺拔俊逸,肤色不算白皙,带点健康的黑色,显然不是养在宫中的那些贵公子。 狭长的丹凤眼,高鼻薄唇,俊朗的眉宇间带着几分肃杀之气,配上他一身上好的黑铁盔甲,不怒自威,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皇子,而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将领。 楚痕在小厮的服侍下脱了上身的胸甲,身上穿的是干练的紧身衣衫,小厮拿来一件箭袖外袍,他伸手穿了,顿时就掩了身上的杀气。 只是脱了盔甲而已,整个人的气势为之一变,狭长的凤眼未语先笑,一看之下,就觉得此人很是和善,让人很有好感,很容易亲近。 楚痕指了指摇光,对身边的小厮吩咐道,“带到后帐去梳洗好了再来见我。” 语气中加了丝丝慵懒,和方才精明干练的形象完全不符,不过是换了件衣服,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小厮眼中的诧异一闪而没,低头应是,走到摇光身前,语气轻柔却不谄媚,和他主子一样的让人一听就感觉很舒服,微笑道,“姑娘请跟我来。” 摇光猜测楚痕是怕自己这身流民装扮会脏了他的大帐。只觉得这些贵人们真是很麻烦,审问人都还要人家先洗干净了才肯问话。 奈何人在屋檐下,身处楚军大营,还是得乖乖的听从楚痕的命令。 随着那个小厮走到了后帐,说是后帐,其实就是一个大帐用厚厚的帘布隔出了几个地方出来,一路走过,有的隔间放了箱笼,有的放着些瓷器器皿,那人带着她走到最靠里面的一个小隔间,一眼就看见一些木架和大小木盆,半开的帘子后面还看见有恭桶。 看来这就是专门梳洗的地方,不算太大,也就是十来步宽窄的地方,放了东西,人站在中间,倒也不显得拥挤。 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就有人拎来了两桶水,又端来了一个大盆。 摇光看见帐中本来就有一个半人高的宽大木桶,本想说何必再端来一个木盆呢,还未开口,就想到这个木桶应该是楚痕用的。 高贵的皇子殿下的东西,可不是流民能随便用的。 摇光站在木盆前,那木盆有小腿那么高,一个大人坐在里面洗澡也不嫌小,伸手一摸,木桶里面的水温度适宜,还放了个碗大的瓢在里面,很是细心。 为难的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厮,不会要在这个人面前洗吧?就是俘虏也得讲究下男女之别吧?何况自己身上未涂猪皮草,难保他不会看出什么来。 ------------ 第33章 楚营(二) 看出了她的为难和犹豫,小厮轻笑着解释道,“姑娘不必顾忌,我是内侍,不会有碍姑娘的。” 摇光继续蹙眉看他,一副完全没懂的样子,小厮只能继续解释,“内侍就是宦官。” 她自是知道什么叫宦官,只是没想到这人说起的时候却是这般的自然,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时宦官的身份而遮遮掩掩,而是很坦然的说出这个事实。 即使是宦官,摇光也是极不习惯的,她自从醒来,就没有在外人面前洗过澡,和娘一起的时候,也是互相掩护着在半夜匆匆洗洗算了,可没有这样被人目不转睛的盯着看洗澡的习惯。 何况,就算是宦官,也是一副男人长相,怎么想怎么别扭。 可惜那小厮善解人意的解释完之后,就站在那里没了动静,摇光回头,他就报以微笑,脚步却没有移动分毫,态度很是坚定。 摇光看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自己这个小小的流民,也没有什么坚持的立场,而且这帐中全靠烛火照明,自己所在的位置又是暗处,不见得他就能看的那么真切,一咬牙脱了草鞋站在盆里,背对着小厮就开始蹲下脱衣服。 用温水洗澡的感觉很好,摇光醒来之后,洗的那么几次澡里面,如果不算上在背后虎视眈眈的宦官,这算是条件最好的一次。 桶边甚至还有澡豆。摇光尽量让自己不要回头看那小厮,自己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多日不洗的头发也洗了两遍,干干净净的垂在身后,浑身上下都舒爽了起来。 刚想伸手拿自己的旧衣服,一条白布就递到了摇光的手边,“姑娘用这个擦身吧。” 摇光吓的手一缩,一把抓了过来,也不敢回头看他,直接在身上胡乱的抹着水,一边在想这人怎么就这样过来了。 眼角处看见一套衣服又递了上来,叠的整整齐齐的,半新的一套男装灰布衣衫,下面还有一套白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的,“姑娘先将就一下,出门在外没有备合适的衣服。” 摇光只能接过,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窘迫的连道谢的话都说不出来,那小厮面色自然的看摇光接过,又重新退回不远处站好。 摇光翻了一下,原来白色的是棉布的内衫,看起来不像是新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的,被自己抢来了,赶紧七手八脚的穿了,也不管是不是穿的周正,只要不是露出一块肉来就行,总好过现在这样尴尬的被半个男人盯着穿衣服。 刚才脱衣服的时候,她就摸到了自己身上藏的一些东西,正想着要怎么才能不动声色的藏好,还以为是穿回自己以前的衣服,也就没拿出来,现在小厮递给她一套新衣服,要再坚持穿旧衣就惹人怀疑了。 无奈之下,只能假装是整理自己的旧衣物,随手抓了一个自己藏好的值钱东西,悄无声息的握在手中,趁着蹲下挽裤边的时间,掖在了腰带里面。 直到腰间传来硬硬的感觉,摇光才知道,原来自己随手抓的居然是那个最不值钱的半截玉牌,不由的心中懊恼,只是抓都抓了,没可能再假装整理衣服重新拿,那样就是傻子都知道有鬼了。 小厮见她已经收拾妥当,柔声道,“姑娘请跟我来,殿下在等你。” 摇光总不能抓着自己的一包破烂的衣服去被楚痕审问,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自己的全部家当就这样便宜了楚军的人,心中庆幸幸亏之前藏起来了一些,不然连老本都给亏没了。当下就趿着自己的草鞋就跟着那小厮出去了。 出了后帐,楚痕也收拾妥当,换了一套月白色绣了团花蟠龙的箭袖常服,头上依旧是矮髻,绑了同色的缎带在头上,正坐在书案前看什么东西。 见摇光收拾好了出来,眼里就带了笑意,随手将手中的纸张丢在了书案上,抚着下颚上下打量摇光,“拾掇拾掇倒也不错。” 摇光见他如此和颜悦色,心中直打鼓,不知道他又有什么诡计要算计自己。而且他这句话,叫人不知道要怎么往下接下去。 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你大老远的把我押来就是为了和我聊家常? 楚痕指了个凳子让她坐着,然后像是闲聊一下和她说话,态度很好,并不像是审问犯人,或许是因为楚痕喜欢用怀柔的手段? 楚痕对她的态度很好,问题却很细,从她是什么时辰醒的,在什么位置被难民们发现的,身上有什么东西。 摇光有的回答的很细,有的坚决否认,比如身上有什么东西之类的,就说是一些衣服,因为逃难的时候太显眼,所以就丢了,换了难民的衣服一起走,至于什么款式什么样式,对不起,我没怎么看,醒来的时候就是换上了难民的衣服。 救我的人?不是和你说了失散了么?我怎么知道是在哪里?再说难民都是一个狼狈样,分开这么多天了,谁还记得? 楚痕也不揭穿她的隐瞒和装糊涂,一直就那样用着不快不慢的语调和她说着话,陪着他低沉悦耳的声音,甚至可以和他聊天是一种享受。 问了几个问题之后,突然说道,“把你的手伸出来,双手。” 摇光不明所以,奇怪的伸出自己的双手,楚痕招手让她站到自己面前,用指尖捏了她的手细细的看着。 他的指尖有薄茧,应该是长期挽弓控弦磨出来的茧,指尖凉凉的,触到手上,摇光直觉的一缩,楚痕却不给她机会,面色平淡的抬头看了她一眼,摇光只能讪讪的把手重新伸到他面前。 他先看了手掌,还摸了一下她掌中的薄茧,动作轻柔,不显得暧昧和轻薄,只是单纯的查看,所以并不让人觉得脸红尴尬。看完之后,又翻过她的手背。 摇光看着他在查验自己的手,很好奇他到底能看出什么,自己的手并不算是很纤细柔软,肯定不是大家闺秀的那种十指不沾阳春上的细腻双手。 还好他并没有挽高袖子看,摇光只涂了容易露出来的地方,并没有将所有的肌肤都涂上猪皮草,若是被他看见自己真实的皮肤,只怕又要问的更多。 楚痕非常认真的看着她的手,她有些担心他能看出什么,自己的手上有很多茧子,她知道,和娘那种满是老茧的手不一样,自己的手更多的像是握刀剑磨出来的茧子。 可卫毅和鬼手都说过自己很奇怪,没有内力,武功只有空架子,遇见一般人还能应付,稍有内力的对手她就肯定要输的,还讨论过怎么才能练成这样,最后只能得出结论:摇光是偷学的武艺,没有正式的内功心法一起跟着修炼。 那她的来历就十分的可疑了。 ------------ 第34章 楚营(三) 想到这里,觉得自己以前似乎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女儿,起码正经人家的女儿都不该是学这些东西的。 之前卫毅也说过,自己的身手能躲过鬼手的追杀,这绝对不是正常女人应该做到的事情。 结合自己昏迷之前还有那么多财富,突然想到,说不定自己之前是个女飞贼?或者是强盗? 想着想着,冷汗就冒出来了,加上之前洗头的时候很匆忙,没有怎么擦干,头发就随便拢了一下,就那样披散在背后,头发上的水早就把背上的衣服给浸湿了, 被冷汗一激,顿时就打了个哆嗦,楚痕正捏着她的手查看,感觉她的动静,又抬头看了她一眼,看见她披散的头发已经将肩头的衣服都浸的湿了大半个肩膀,额前的碎发还带着几粒晶莹的细小水珠,像是嵌了几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在发间。 蹙眉道,“你怎么头发也不擦干?”语气罕有的带着丝丝责怪之意。 摇光低头看了看脚下铺了厚毯子的地面,自己的头发已经滴湿了一小片,颜色明显的比周围深很多。 绝对是个有洁癖的家伙。 摇光对楚痕下了定义,太脏的犯人必须洗干净了才能问话,头发湿的,滴湿了地毯,也要挨骂,不知道他身边的那些亲兵是不是必须每天洗干净了才能跟在他身边。 “煮鹤,你带她去收拾一下。”楚痕侧头叫来一直默默无声站在角落的那个小厮,后者垂手站着,应了一声,就朝着摇光走过来。 摇光乖乖的跟着他走向后帐的方向,突然听到楚痕带着慵懒语气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对了,你说不记得之前的事情,可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摇光闻言停住了脚步,转身回头,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当然不会记得,若是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不就记得自己是谁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给自己起名叫摇光,之前叫什么忘了就忘了吧。权当重新开始过日子就是了。” 楚痕一直以来虽然对她的事情不断追问,但是态度一直很好,弯弯的眼里一直带着笑意,都是笑着问话,再加上换了盔甲,掩盖了周身的杀气,未语先笑人显得和蔼可亲,说话的时候语调平和,语速不缓不急的,声音又悦耳,摇光在他面前下意识的胆大了很多,说话也比较直接,不是最开始的那么提防了。 楚痕以手掩唇,轻笑出声,摇头叹道,“你还真是豁达。” 他的态度很好,摇光在他面前没有太大的压力,一时没想到,他也是如卫毅般不能冒犯的贵人,直接白了他一眼,“那你觉得我就该寻死觅活,每天以泪洗面?活下去才是最主要的,你们这些兵爷在陈国攻城略地的,我们难民能怎么样?都只是想在乱世保个命罢了,谁还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 这次楚痕没有再笑她,反而是看着她赞同的点点头,“是我想多了,摇光这名字我不太喜欢,你以后,”目光在她身上转了几圈,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口说道,“就叫红烟吧。” 他的神态非常自然,好像他不满意她的名字,随便起个自己喜欢的,她就得感激涕零的接受似的。 摇光顿时就来气了,这什么人?! 你就算是皇子,也不能看见人就改个名字啊,我起我自己的名字,碍你什么事了? 煮鹤看她站着不动,试探性的叫了一声,“红烟姑娘?” 摇光倔强的抿着嘴不应他,凭什么你不喜欢我的名字就要改?我还不喜欢红烟这个名字呢! 看见她这样沉默的抗拒,煮鹤不禁替她担心起来,这女子看来不太知道皇家的规矩和厉害,这样硬扛着,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何况主子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善心人,带她回来必定是有用意的。 主子向来喜欢性格温顺的女人,她这样倔强,只怕日后有的是苦头吃。 担心的偷看了一眼楚痕的表情,发现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怒气,倒是看见摇光气鼓鼓的表情笑了起来,“脾气倒是不小,你既喜欢摇光这名字就叫摇光吧,左右就是个名字罢了。” 看她还站着,挥了挥手,“先去擦干头发吧。” 煮鹤比摇光还要吃惊,什么时候自己的主子变成这种好脾气的了?! 摇光听他这么说,才肯跟着煮鹤走到后帐,看见面前的煮鹤,心想这人的名字还真起的很奇怪,只是不知道是哪两个字,会不会是自己想的那两个,这个事情也不好直接开口问,只能不断的打量他,想看看宦官到底有什么不同。 煮鹤看出了她的困惑,自己先笑了解释,“殿下说,天下间最煞风景的事情莫过于煮鹤焚琴、葬花掩月,所以殿下身边的两个贴身太监和两个贴身宫女就叫这四个名字。” 摇光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笑意,心想这楚痕殿下倒也是个妙人儿呢,原来之前就干过很多次,怪不得上来就要给人改名字。 说话间,煮鹤已经招人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声,很快就有仆从打扮的男人来到后帐,捧着一堆东西,煮鹤先拿过两身内外衣服递给摇光,最上面的依旧是半新不旧的男装,内衫是白色的精细棉布,内衫上褶子还在,应该是全新的,半旧的外衫换成了天青色。 摇光的身材在女子中算是高挑的,身上穿着的这套衣服穿在身上有些大了,不过只要系紧了腰带,挽了裤脚,倒也还行。 煮鹤又接过仆人递上的鞋子,转身递给她,看得出来是崭新的布鞋,歉意的说道,“这是我的鞋子,姑娘先将就一下,等下我再给你找合脚的鞋子。” 摇光听他这么一说,知道自己现在身上穿的,和那两套拿来替换的衣服,都是这煮鹤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火烧一样的烫烫的,连耳根都通红一片。 相比摇光面红耳赤的,煮鹤就像是没看见一样,平静的递了衣衫给她,摇光连忙伸手接过,连连道谢,“多谢了,这些比我之前的已经好很多了,不用费心。” 还想说我马上就走,不用这么客气,转念一想这话可不能现在对他说,就把这半截话咽了下去。 穿太监的衣服,摇光倒没有什么恶心之类的想法,只是觉得当着人家主人的面,就这样大摇大摆的穿了他的衣服,特别是内衫,怎么想都怎么别扭。 只是自己一个俘虏,哪有什么资格和立场要求要新衣服?只能祈祷能有点水,让她把原来的衣服洗净了换上吧。 ------------ 第35章 楚营(四) 煮鹤为她拿来几条棉布的长巾,让她把头发擦干。她想到楚痕有洁癖,不想煮鹤难做,自己细细的擦了几遍,直到头发半干,摸在手上只是有些湿润,不会浸湿衣服了才作罢。 换衣服的时候,煮鹤依旧没有回避,摇光也只能背对着他装作不知道,想到楚痕怎么也是个皇子,放自己这样的来历不明的人一个人呆在他的后帐,肯定觉得不放心,也就不是那么尴尬了。 只是偷偷的又把那个小玉牌藏在腰带里面,老是换衣服,这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藏东西也得提心吊胆的。 鞋子和衣服都大了,看来就算是太监,也比女人要强壮不少,衣服可以扎进腰带,挽起裤腿,鞋子就没办法了,一走一掉的,但密实的棉布鞋要比草鞋保暖很多,脚掌踩着也不会硌脚。 煮鹤拿了一根布带,帮她把头发松松的绑在背后,松紧适中,不会松的散开,也不会紧的干不了。 摇光神色坦然的站在原地任他帮忙绑头发,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自己够不到,别人帮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何况她根本也不知道要怎么挽髻。 娘自己都是随便扎个绳子让头发不会乱飞就行的,哪还能教她?再说逃难的路上,只顾着填饱肚皮就已经精疲力竭了,哪有那份心思,还学怎么梳头? 一切都收拾妥当了,这才又去见楚痕。 楚痕早已坐在桌前,摆了一些酒菜,看样子是在吃午饭。 看他这么悠闲享受的吃着,想着自己早上一路奔波到现在还滴米未沾,摇光的肚子也开始打鼓了。 桌上放了两副碗筷,楚痕对面也放了一个凳子,摇光知道他一会儿有客人,就想着等下煮鹤会把自己带出去安置,也就没动脚步,站在原地,等煮鹤的动作,看他准备把自己往哪里带。 楚痕看了她一眼,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嘴里,抬了抬下巴,“还站着干什么?你不饿吗?” 摇光看了看回头看着自己的煮鹤,再看看楚痕,惊异的指着自己,“在叫我?”她可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资格和皇子殿下共进午餐。 楚痕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伸手端起碗,也不再看她,“难道你想饿几顿饭?” 一听到要被饿饭,摇光一个箭步就冲到了饭桌前,一屁股坐下,伸手拿起筷子端起碗,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般流畅。 桌子不大,也就放了五个菜一个汤,外加一盆饭,菜式有荤有素,做的很是精致,比之流民的伙食好到了天上去,摇光醒来之后,唯一在桌子上吃过的饭就是这顿了。 毫不客气的先夹起了一块红烧鸡腿,现在有吃就吃,谁知道楚痕什么时候改变主意?在装淑女还是等下饿得半死的选择下,摇光顺从了自己的肚皮。 煮鹤见她虽然吃的很快,动作却一点不似流民般粗鲁无礼,速度快了点,动作还是极为得体的,而且吃饭喝汤都没有声音,筷子也不会敲得碗壁砰砰响。 由此可见,摇光应该出身富贵人家,受过很严格的礼仪训练,以至于早已形成了身体的习惯,即使失忆也不会忘记。 想到摇光所说的失忆,煮鹤又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自家殿下。 摇光洗完澡,他就悄悄的和殿下禀报过了,这位姑娘身上和脸上的肌肤颜色差别极大,看起来像是涂了什么东西易过容,要殿下千万小心。 殿下没当一回事的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煮鹤不敢继续揪着这个事情不放,沉默着退下了。 看着帐中的两个人一起吃饭,心中疑惑更甚,殿下待人一向很宽容和善,却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的体贴入微,服侍殿下的时间久了,殿下是真笑还是假笑,是真心还是敷衍,煮鹤自信一眼就能看出来。 楚痕笑眯眯的吃饭,动作优雅轻柔,和摇光的快速成了鲜明对比,等摇光已经吃完了两碗米饭,他才吃了一碗。 看了一眼准备放筷子的摇光,夹了一块笋干,放入嘴中,“你不喝点汤吗?我怕你要噎死。” 摇光脸上一红,对比楚痕的优雅,自己就像是饿狼一样,但是多吃点总是没坏处,她从善如流的又舀了碗汤给自己。 汤是炖的很有火候的大骨汤,放了淮山,软软糯糯的淮山很好吃,她一连吃了三大块,刚才舀汤的时候,她本想把筒骨捞起来啃来着,但是一来吃的比较饱了,二来,吃筒骨难免要抓着骨头又啃又吸的,到时候捧着骨头张嘴大啃的吃相不雅不说、吧唧吧唧的声音也很恶心,她怕有洁癖的楚痕会一脚把她踢出去。 小口小口的喝着汤,皇子的伙食果然好吃,只是不知道还能吃几顿,转念一想,反正都是赚到的,能混吃混喝的时候何必为难自己? 吃到最后,摇光不由的暗自庆幸,幸亏没有把腰带系的太紧,不然今天就吃亏了。 煮鹤看着两个人吃完了全部的饭菜,适度的微笑很好的掩饰了内心的吃惊,殿下是个大男人,还是个武艺很好的军人,所以食量大是正常的,没想到摇光也那么能吃。 一想到她是流民,逃难了多日,再想到看她洗澡的时候,瘦的露出了脊骨的后背,又觉得可以理解她的大食量。 看见楚痕吃完了饭,煮鹤出去叫了仆人进来,仆人提着食盒开始收拾碗筷,很快整个帐子就变得很干净。除了放桌子和凳子的地方有几个凹陷处之外,就看不出这里以前放过东西。 吃完饭,楚痕走回到书案前,拿起了一些像是军略的书信看,煮鹤为他沏了茶。 转身又端了一杯给摇光,摇光看着那茶摇摇头,“我不喝茶,” 话一说完,自己也呆了下。 这句话完全是下意识的,看见了茶就脱口而出,其实摇光自从醒来之后,从来都没有机会喝茶,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了那杯茶就说出了拒绝的话。 煮鹤笑着收回了茶杯,给她换了一杯清水,摇光歉意的对他笑了笑,伸手接过来,坐回到原来楚痕问话时候的凳子上。 楚痕翻看了一下书案上的军略,摇光无聊的伸手掩嘴打了个大大的无声哈欠,醒来到现在为止,能美美的睡上一觉的时候,想来想去,居然是在兆城的柴房里。 在一旁看着军报,一眼都没往摇光这边看的楚痕突然出声,“你先下去吧。” 摇光哈欠打到一半,听见楚痕这句话,嘴都没合上,看了看楚痕,他继续在低头看军略,目光转到煮鹤身上,从煮鹤肯定的眼神中,她明白楚痕刚才的话是对自己说的。 “你不把我关在牢房吗?”摇光很奇怪楚痕的决定,这位殿下也实在是太好人了吧? ------------ 第36章 楚营(五) 肯定有诈呀!不会是像卫毅那样在等自己的同伙自投罗网吧? 如果是这样就要叫楚痕殿下失望了。 鬼手吃过一次亏肯定不会再闯进来,而且这里是军营,他傻了才会来这里救人,何况自己和鬼手虽有点点交情,也没好到他要为自己冒生命危险的地步。 指望卫毅大世子就更不可能了,他本来就一直想要怎么悄无声息的处理掉摇光,现在有楚军代劳了,他只怕是还觉得自己少了个心事呢。 楚痕这次终于很无奈的转过头来,蹙眉看着她,随后冷笑了一声,“你想被关在牢房?我并不介意在营中加个牢房出来,反正这里人手多得是。” 摇光拔腿就往帐门口走去。 既然这里是营地,又没有牢房,左右在这帐里也很无聊,不如找个地方去睡觉。 煮鹤走过来带着她走出了楚痕的大帐,中军帐周围不少小帐,进营门的时候被中军大帐挡住了,没有看见,出了楚痕的皇帐就看见了几个连着的小帐。 煮鹤带她走到隔壁邻近的帐子,里面有张简单的床,还有被褥,他略带歉意的对摇光说,“先委屈姑娘住我的帐子,军营简陋,我等下给姑娘重新收拾一件出来。” 吓得摇光连连摆手,“不用了,我占了你的帐子已经很过意不去了,不用再麻烦找地方了。” 转念一想,自己住了他的帐子,不另外找地方,难道一直叫人家不进自己帐子住不成?又连忙改口,“你随便给我找个地方住吧,能遮雨就行了,我逃难的时候什么都不讲究的。” “姑娘不必担心,殿下的寝帐有个小床,我平日里都是睡在那里等候吩咐的,这个帐子空着也是空着,若姑娘不嫌弃就给你用吧。” 话已至此,摇光还能说什么?只能说不嫌弃不嫌弃,然后稀里糊涂的就住了进去。 煮鹤告诉她,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叫门外的侍卫,然后就出去了,估计是回楚痕那里继续侍候。 帐门口站了两个卫兵模样的人,穿了软甲,一看就不像是楚痕的亲兵,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还够不上被那些精锐守门。 刚掀起帐门帘布,那两人看见摇光,她还未开口,就把长枪一横,很明显的拒绝她出门的动作,摇光也就乖乖的退了回来。 自己无聊的坐在床上打量这个不算大的帐子,床旁边有个放衣服的空架子,还有个小小的帘子隔开了一个小间,转过去一看,原来是出恭和沐浴的地方。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舒服的倒在床上,床上铺了软软的褥子,这种舒适和柔软的感觉,让摇光沾了枕头就起了睡意。 劳累了这么多天,一直都没能好好休息,早上又是一路拼命的逃命,体力早就耗尽了,肚子吃饱了饭,楚痕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发落自己,既然担心也没有什么用处,心一横,干脆扯了被子不管不顾的开始呼呼大睡。 一觉就睡到了夜里,起来的时候,透过偶尔被风吹起的帐门布,看得见昏暗的夜色中有两双脚一左一右的站着,不知道还是不是中午的那两人。 不想再掀帐门自讨没趣,起身下床,偷偷的扒开帐子一角,看见外面天色已经入夜,营地里早已架起了照明用的火堆,不远处就传来了火光,还能听见大堆木柴燃烧的噼啪响声。 坐回到床上的时候,摇光这才发现床头居然放了一些衣服,伸手一摸,入手的是崭新布料的触感。 看来煮鹤在自己熟睡的时候进来过,放了一些衣服,估计是给自己替换用的。 帐中光线昏暗,大概是自己在睡觉,煮鹤没点灯就进来放了东西,睡前查看的时候,没注意有没有火石和油灯之类的东西,现在想找也看不清楚。 刚想掀开帘布找人给自己拿点火石,刚站起来,就看见煮鹤已经掀了帘布走了进来,一见她就露出了笑意,“姑娘醒了?” 没有帘布遮挡,外面高架着的火堆光线就透了进来,煮鹤手里正举着一个油灯,看见摇光醒了,他就直接拿着进了帐子,放在床头的小凳上,指了指床头的衣物,“仓促之间也找不到好的,姑娘将就穿吧。” 摇光就着灯光,伸手一翻那叠衣服,发现有双鞋压在最下面。 煮鹤放下灯,抬头笑道,“姑娘先换衣服,我就在门外等着。”说完就出去了。 摇光反倒是诧异了半天,原以为他还是要死盯着自己换衣服的,没想到居然避开了,想必是已经看了两遍,知道自己身上没藏什么东西,也就乐得做个大方的姿态。 摇光先找到一件月白色的内衫,摸在手上,虽然有新衣的那种浆洗的僵硬感,但可以摸得出来用的是上好的精细棉布,不会比卫毅裹伤的棉布条质地差。 甚至还贴心的准备了一卷一尺宽四尺长的棉布,摇光开始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但是这棉布放在内衫里面,一拿就掉出来了,想了半天,貌似这个东西是给她裹胸的。 摇光也不客气了,直接拿来裹胸,顺便把唯一剩下的也不知道值不值钱的半截玉牌给塞里面,还正好省的到处藏了。 内衫大小正合适,穿了连袖口的长短都正好,外衫也是男衫的打扮,和之前那两件一样窄袖口,明显是小厮的装扮,只是大小和她的身材合适,摸摸布料,也是崭新的。 衣服底下是一双黑色布鞋,一双雪白的棉布袜子,摇光穿了袜子一试,正好一脚,穿好鞋下地走了几步,软硬适中,松紧合适,比草鞋好到了天上去。 暗叹这煮鹤果然细心,自己这样一个俘虏,他都如此用心,怪不得能在皇子面前当差,自己这种粗枝大叶的也就是个烧火丫鬟的命。 又想到楚国的楚痕殿下真是个有钱的善心人,这种半路捡来不知底细的俘虏都能这么大方。 不过摇光推测最大的原因是他的洁癖使他见不得人脏兮兮的去见他。 想想煮鹤这种贴身服饰的人也真是很难做,楚痕这种极度洁癖的,他身边的人就得费心打点好很多事情,比如这次,就是又当小厮,又当监工,又当裁缝的,实在是辛苦的很。 最让她欣喜的是,鞋子下就是一个小巧的缎面香囊,拳头大小,翠绿色绣了粉色牡丹的,那牡丹绣的像是直接开在了香囊上的,每一片花瓣都是由浅入深的粉色,大小花瓣或卷或舒,红色的花蕊是绣了又穿了极小的同色珠子,一看绣工就知道绝对不是凡品。 只是这颜色怎么看都觉得像是男人用的,难道是煮鹤拿错了楚痕的给她? ------------ 第37章 闯祸(一) 捏捏香囊,里面是些圆的、扁的的东西,好像还很硬。 好奇的解开明黄色的绳子,倒出里面的东西,顿时面露喜色,竟然是自己换衣服的时候不能带上的那些宝石和金饰! 看来楚军真是有钱、有风度啊!这些从卫毅剑鞘上撬下来的东西人家根本就看不上,这不,还配了个比里面装的东西还值钱的香囊给我。 尽管她隐约觉得可能是楚军在向她炫富,但是这又有什么所谓呢?自己原来的都还回来了,还多了个值钱的袋子,有何不可?多炫几次才好。 什么是好人,这就是活生生的大善人呀! 将香囊揣到怀里,顿时觉得底气足了好多,有了这些东西,不管流落到哪里,怎么也能糊口一阵子了。 香囊旁边还有个小包,打开一看,好像是金疮药,想了半天,可能是拿来给她抹腿上伤的,但腿上不过是些小口子,血已经止住了,摇光就没那么讲究了,依旧包好了准备以后用。 所以她出门,看见和卫兵一起站在寒风中等她的煮鹤,很真诚的说,“辛苦了,谢谢你!” 煮鹤不明所以,依旧浅笑,“姑娘客气了,请随我来。” 摇光跟着他又走回到了楚痕的帐中,进去一看,楚痕并不在里面,摇光很奇怪的看了煮鹤一眼,煮鹤笑笑,“殿下正在中军帐商议要事,姑娘请稍候。”说完给摇光倒了杯清水,就自顾自的忙活开了。 摇光只能无聊的继续等在帐中,还好下午饱饱了睡了一觉,精神好了很多,中午也吃的很多,现在也没怎么饿,左右楚痕不在,就开始到处打量帐中的摆设。 记得第一次进账的时候,帐中还熏了香,还呛的自己打了几个喷嚏,现在不知为何居然没有了,摇光很认真的找了几圈,也没找到了。 帐子其实不是很大,一张书案和椅子,再有个挂盔甲的架子,整个帐子最宽的地方也就是来回二十来步的样子,所以放的东西也不是很多。 帐壁上挂了一幅牛皮地图,摇光看了看煮鹤,似乎正在整理书案上的书信和军略,并没有理会摇光的举动。 摇光把水杯放在自己坐过的凳子上,去地图跟前看了看,地图很大,应该是整张牛皮硝制的,刻上去的一些纹路,看着像是城池和河流什么的,写了一些黄豆大小的字,摇光眼尖,很快就找到了兆城,一看是在很西边的样子。 再顺着往东边看,果然也看见了聊城,聊城在图上的面积比兆城大不少,看来这是陈国地图,往地图的左右两边看了看,果然看见了两边分别写着楚、卫两个大字。 她伸手摸着地图,先开始点在了兆城的位置,在兆城西边一点的地方,应该是自己被发现的地方,走了几天到了兆城,途中还有些树林和河流的图案。 因为只是陈国地图,所以很多地方都画的很大,也很精细,画的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什么地形。 摇光看见兆城西边有个小树林,在地图上紧挨着兆城,应该就是和楚痕相遇的那个树林,也是在那里遇见了卫毅,被押到了兆城。 手指按在了树林的位置,记得他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些流民了挡了他的路,他毫不犹豫的举刀就砍,杀了那么多人,马速都没减过,那时看在眼里,就是个夺命阎罗的化身,实在无法和帐中的翩翩贵公子联系起来。 摇光想到了楚痕临走时候射来的那支火箭,从他那时的作风来看,应该不是这么平和的人。 或许,他是不愿意落下个箭法不准的名声被卫毅嘲笑? 摇光想想卫毅对楚痕的那种显而易见的嘲讽,突然觉得这也不是不可能,这两个人都是贵族,年纪差不多,又都是国中翘楚,肯定经常被人拿来比较,所以互别苗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看卫毅对楚痕的敌视态度,估计楚痕对卫毅也好不到哪里去。加上楚卫两国一向纷争不断,国仇旧恨之下,搞不好这两个人见面就得打起来。 正在想着事情,突然耳边有人低声问道,“你在做什么呢?” 那人靠的极近,唇中吐出的微热气息直直的吹在摇光的耳垂上,摇光的耳根处甚至能感觉他脸上皮肤散发出来的温度,偶有几根额前飘散开的发丝因着说话的气流飞舞,发尾扫过摇光的脸颊,感觉到那人柔软湿润的嘴唇说话时,不断擦过耳垂边缘的那种让人酥麻的触感,无比的暧昧和旖旎。 摇光正想心事,哪提防到有人无声无息靠的这么近,被他一吓,顿时全身一紧,下意识的往旁边跳开。 谁知因为有地图的缘故,帐中的龟鹤延年灯就放在地图旁边,这么一跳,正好撞到了灯上,眼见鹤嘴上叼着的油盘被她撞的一晃,灯油就要泼了出来。 有人快速伸手一把把她拽到了怀里,灯撞在了帐壁上,被在旁边的煮鹤疾步窜上来伸手把住,火光没有泼到地上烧起来。 鹤嘴上油盘的油到底泼出来了不少,一些泼在了地毯上,一些则泼到了帐壁上,又顺着帐壁往下滑落,很快也泅湿了帐壁下的地毯。 摇光被人紧抱在怀里,耳边甚至可以听见他胸膛中心跳的声音,加上之前那暧昧的吐气,顿时满脸通红,一把推开了那个人。 往后退了两步,才看清面前的人是楚痕,想来刚才在耳边突然出声的也是他。 摇光正要开口骂他,没想到楚痕倒是比她先发作,声音难得的严厉,甚至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怒,“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你突然靠过来吓我一跳,还好意思说我!做鬼都不带这么吓人的!”摇光想都没想就大声对他喊了回去,其实她也给吓得不轻,现在心都还在怦怦乱跳,深呼吸几下这才缓过劲来。 看见楚痕阴沉着脸不说话,狭长的凤眼危险的眯了起来,眼中似乎蕴藏着狂风暴雨,只差没有电闪雷鸣了,紧抿的薄唇,光洁的额上青筋直冒,一副随时都可能发火的样子。 摇光不安的用眼角扫了扫四周,发现帐中地毯被灯油泼洒了两处油迹,而且看样子面积都不小,深色的油迹泼在羊绒的垫子上,一眼就能看出来。 中午的时候,只是头发滴湿了地毯,楚痕就叫自己去换衣服,可见他应该是很喜欢这个地毯,现在被灯油泼了这么大块面积,只怕是很难弄的干净了。 摇光心中一片冰凉,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完了,完了! 这次真是死定了。 古文里,迈出一足为跬,迈出两足才是步,古代的跬就是现在的步,古代的1步实际上是现代2步。又有说“五尺为步”所以一步1。5米差不多是现在两个正步的距离,但事实事实上,古代的1步应该是1。3米,这里因为一可能古人比较矮所以步子小,二可能他们在测步子的时候用的是方步。古制的三百步大约是现在的500米。 中国旧制长度单位,一步等于五尺。(当时的一步等于五尺,一尺等于22厘米=0。22米。一定要注意是“当时”) (步一步等于五尺。历代不一,秦代一步为六尺,周代一步为八尺。) 本文是架空世界,但是主设定是和古代一样的。 捏捏香囊,里面是些圆的、扁的的东西,好像还很硬。 好奇的解开明黄色的绳子,倒出里面的东西,顿时面露喜色,竟然是自己换衣服的时候不能带上的那些宝石和金饰! 看来楚军真是有钱、有风度啊!这些从卫毅剑鞘上撬下来的东西人家根本就看不上,这不,还配了个比里面装的东西还值钱的香囊给我。 尽管她隐约觉得可能是楚军在向她炫富,但是这又有什么所谓呢?自己原来的都还回来了,还多了个值钱的袋子,有何不可?多炫几次才好。 什么是好人,这就是活生生的大善人呀! 将香囊揣到怀里,顿时觉得底气足了好多,有了这些东西,不管流落到哪里,怎么也能糊口一阵子了。 香囊旁边还有个小包,打开一看,好像是金疮药,想了半天,可能是拿来给她抹腿上伤的,但腿上不过是些小口子,血已经止住了,摇光就没那么讲究了,依旧包好了准备以后用。 所以她出门,看见和卫兵一起站在寒风中等她的煮鹤,很真诚的说,“辛苦了,谢谢你!” 煮鹤不明所以,依旧浅笑,“姑娘客气了,请随我来。” 摇光跟着他又走回到了楚痕的帐中,进去一看,楚痕并不在里面,摇光很奇怪的看了煮鹤一眼,煮鹤笑笑,“殿下正在中军帐商议要事,姑娘请稍候。”说完给摇光倒了杯清水,就自顾自的忙活开了。 摇光只能无聊的继续等在帐中,还好下午饱饱了睡了一觉,精神好了很多,中午也吃的很多,现在也没怎么饿,左右楚痕不在,就开始到处打量帐中的摆设。 记得第一次进账的时候,帐中还熏了香,还呛的自己打了几个喷嚏,现在不知为何居然没有了,摇光很认真的找了几圈,也没找到了。 帐子其实不是很大,一张书案和椅子,再有个挂盔甲的架子,整个帐子最宽的地方也就是来回二十来步的样子,所以放的东西也不是很多。 帐壁上挂了一幅牛皮地图,摇光看了看煮鹤,似乎正在整理书案上的书信和军略,并没有理会摇光的举动。 摇光把水杯放在自己坐过的凳子上,去地图跟前看了看,地图很大,应该是整张牛皮硝制的,刻上去的一些纹路,看着像是城池和河流什么的,写了一些黄豆大小的字,摇光眼尖,很快就找到了兆城,一看是在很西边的样子。 再顺着往东边看,果然也看见了聊城,聊城在图上的面积比兆城大不少,看来这是陈国地图,往地图的左右两边看了看,果然看见了两边分别写着楚、卫两个大字。 她伸手摸着地图,先开始点在了兆城的位置,在兆城西边一点的地方,应该是自己被发现的地方,走了几天到了兆城,途中还有些树林和河流的图案。 因为只是陈国地图,所以很多地方都画的很大,也很精细,画的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什么地形。 摇光看见兆城西边有个小树林,在地图上紧挨着兆城,应该就是和楚痕相遇的那个树林,也是在那里遇见了卫毅,被押到了兆城。 手指按在了树林的位置,记得他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些流民了挡了他的路,他毫不犹豫的举刀就砍,杀了那么多人,马速都没减过,那时看在眼里,就是个夺命阎罗的化身,实在无法和帐中的翩翩贵公子联系起来。 摇光想到了楚痕临走时候射来的那支火箭,从他那时的作风来看,应该不是这么平和的人。 或许,他是不愿意落下个箭法不准的名声被卫毅嘲笑? 摇光想想卫毅对楚痕的那种显而易见的嘲讽,突然觉得这也不是不可能,这两个人都是贵族,年纪差不多,又都是国中翘楚,肯定经常被人拿来比较,所以互别苗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看卫毅对楚痕的敌视态度,估计楚痕对卫毅也好不到哪里去。加上楚卫两国一向纷争不断,国仇旧恨之下,搞不好这两个人见面就得打起来。 正在想着事情,突然耳边有人低声问道,“你在做什么呢?” 那人靠的极近,唇中吐出的微热气息直直的吹在摇光的耳垂上,摇光的耳根处甚至能感觉他脸上皮肤散发出来的温度,偶有几根额前飘散开的发丝因着说话的气流飞舞,发尾扫过摇光的脸颊,感觉到那人柔软湿润的嘴唇说话时,不断擦过耳垂边缘的那种让人酥麻的触感,无比的暧昧和旖旎。 摇光正想心事,哪提防到有人无声无息靠的这么近,被他一吓,顿时全身一紧,下意识的往旁边跳开。 谁知因为有地图的缘故,帐中的龟鹤延年灯就放在地图旁边,这么一跳,正好撞到了灯上,眼见鹤嘴上叼着的油盘被她撞的一晃,灯油就要泼了出来。 有人快速伸手一把把她拽到了怀里,灯撞在了帐壁上,被在旁边的煮鹤疾步窜上来伸手把住,火光没有泼到地上烧起来。 鹤嘴上油盘的油到底泼出来了不少,一些泼在了地毯上,一些则泼到了帐壁上,又顺着帐壁往下滑落,很快也泅湿了帐壁下的地毯。 摇光被人紧抱在怀里,耳边甚至可以听见他胸膛中心跳的声音,加上之前那暧昧的吐气,顿时满脸通红,一把推开了那个人。 往后退了两步,才看清面前的人是楚痕,想来刚才在耳边突然出声的也是他。 摇光正要开口骂他,没想到楚痕倒是比她先发作,声音难得的严厉,甚至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怒,“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你突然靠过来吓我一跳,还好意思说我!做鬼都不带这么吓人的!”摇光想都没想就大声对他喊了回去,其实她也给吓得不轻,现在心都还在怦怦乱跳,深呼吸几下这才缓过劲来。 看见楚痕阴沉着脸不说话,狭长的凤眼危险的眯了起来,眼中似乎蕴藏着狂风暴雨,只差没有电闪雷鸣了,紧抿的薄唇,光洁的额上青筋直冒,一副随时都可能发火的样子。 摇光不安的用眼角扫了扫四周,发现帐中地毯被灯油泼洒了两处油迹,而且看样子面积都不小,深色的油迹泼在羊绒的垫子上,一眼就能看出来。 中午的时候,只是头发滴湿了地毯,楚痕就叫自己去换衣服,可见他应该是很喜欢这个地毯,现在被灯油泼了这么大块面积,只怕是很难弄的干净了。 摇光心中一片冰凉,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完了,完了! 这次真是死定了。 ------------ 第38章 闯祸(二) 摇光仔细的看了看帐子下的地毯,整个帐子都铺了地毯,看起来就是一整块,羊毛织造的,上面是一个繁复的图案,看着像是一个凯旋荣归的战争场景,想到出征的人向来喜欢搏个好彩头,这个地毯楚痕这么喜欢,估计不会便宜。 自己只带了几个小宝石和碎金子,别说赔不起了,皇子用的东西,大半是贡品,那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看着随时要爆发的楚痕,摇光再不敢强硬,先弱了气势,装出一副可怜相来,压低了声音,无比的委屈的申辩道,“我.。。我也不是故意的..。。你突然出来,吓我一跳...” 一看楚痕危险的挑了挑眉,她赶紧话风一转,“我也不知道你这么喜欢这个地毯,大不了我赔你一个就是了,只是我没什么钱,只有这些..。” 满脸肉痛的掏出贴身揣好的财产,万分留恋的看了一眼,伸直手递到楚痕面前,“只有这么多,再多也拿不出来了。” 楚痕听了她的话,脸色越发难看,头上的青筋也爆的更多,本要发作,看见她满脸肉痛的拿出了香囊,突然变了主意。 骤然间一改怒容,眉宇间的怒气也快速消散了,整个人顿时又恢复成了那个慵懒高雅的贵公子形象,扫了一眼摇光递上来的香囊,也不去接。 直直的走到书案前的那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右手随意的靠着书案支着太阳穴,左手随意的扶了太师椅的把手,食指轻轻的敲着红木把手,发出浑厚的咚咚声,斜倚着椅子,眯着狭长的丹凤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摇光。 如果不是闯下这场祸事,摇光或许会由衷的赞一声,好一个翩翩贵公子!撇开他皇子的身份不提,光是眼前这副画面,就值得无数女子为他魂牵梦绕、茶饭不思了。 低沉悦耳的声音轻声在帐内响起,“这地毯可是楚国皇家贡品,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然后颇有深意的看着摇光手中的香囊,“你手上的香囊也是贡品,我想,这个香囊应该比里面装的‘杂物’值钱。” 刻意的加重了‘杂物’两个字的发音,毫不掩饰的鄙视,让摇光面上挂不住,讪讪的收回了香囊,重新揣回怀里,撇嘴道,“我不是难民么,本来也没多少钱的,能攒这么点也很不容易了,不要就算了。” 楚痕看了两眼地毯上极为醒目的油迹,回头看了一眼垂手肃立在自己身侧几步远的煮鹤,头也不回的说道,“这么两大块,应该是洗不干净了吧?” 煮鹤很是恭敬的接过话来,“回禀殿下,这地毯是羊毛织成的一整块,不能水洗,脏了就废了,咱们府中也无库存,是前些年陛下亲赏给您的,大楚只此一条,为了表示对陛下的孝顺,您一直都带在身边的。”平淡轻柔的语气听的摇光面上几乎要抽筋了。 摇光侧头看看地毯上的油迹,眼睛都酸胀了,油迹依旧没有变小的迹象。 又看看楚痕,楚痕脸色倒是好了很多,眼中甚至浮现出了笑意,嘴角也勾起了向上的弧度,狭长的凤眼平静的看着摇光,一副不着急的态度,似乎在等她开口提出解决方法。 “你会织毯子么?”楚痕被众人公认的,悦耳动听的声音在摇光耳中听来,不亚于鬼面罗刹的奸笑。 摇光缓缓但肯定的摇了摇头。 “你有那么多钱么?” 摇光再次肯定的摇头。 “又没手艺,又没钱财。”楚痕站起身,步履优雅,风度翩翩的缓步走到摇光身边几步远的地方,上下打量了她几圈,像是才想起来般的惊讶问道,“难道你想欠债肉偿?” 摇光闻言顿时像个刺猬一样,竖起了全身的刺,警惕的看着他,身体微倾,做出一副随时准备跑路的动作。 楚痕看着她的小动作,轻哧一声,面露不屑的看着她,语调甚是嘲讽,“本殿下再怎么样也是楚国堂堂皇子,全楚国最好的女人都是贡给我们家的,什么样的女人我没见过,就凭你这样的。” 再次审视的上下左右的看了看摇光,认真的摇了摇头,感叹道,“就连我府里粗使丫头都长的比你好。” 说完走回到椅子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坐下,喝了一口煮鹤泡好的清茶,“挖空心思想爬上本殿下床上的女人太多了,你这种的就不要去挤了。” 边说还边向空中优雅的挥挥手,似乎这样就能赶走那些想挤上他床的女人们。 摇光被他说的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像是开了染坊般精彩。偏偏他说的都是实话,想反驳都反驳不了。 若是说自己好看,是涂了药汁才这样的,等变回到原本的相貌,万一他还是看不上,那就是双重的屈辱。 若是看上了,真要自己欠债肉偿,那也是得不偿失,怎么样都吃亏的很呀。 看着摇光脸色阴晴不定,忽白忽红的,目光也是四处闪烁游离,显然正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 楚痕也不着急,就那样慢条斯理的坐着喝茶,还随手翻看着煮鹤整理归类好的军略和书信,一副你慢慢想,我等得起的架势。 煮鹤几乎要忍成内伤,全凭着多年来在宫中养成的涵养和优异素质,外加死命的咬紧牙关才能保持自己现在的面无表情。 感觉自己到了忍耐的极限,他伸手抓过尚是滚烫的茶壶,闪身就进了后帐,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无声的笑的浑身颤抖。 跟着殿下这么多年,殿下的心思他多半能猜到,刚才殿下侧头问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就顺着殿下的意思说出了地毯很值钱之类的话,至于楚皇亲赐的,楚痕时常带在身边这些话,也不算是骗人。 这个毯子是楚痕出宫分府的时候,宫中赏赐了大批的家具日用,其中就包括了这个地毯,这毯子显然是用来铺野营大帐的,特意选了个好彩头的画面,楚痕向来不讲究这些,每次用这个也不过是因为懒得在地毯上花心思,正好这个毯子大小合适,不需要重新添置罢了。 谁知道这次竟被这主仆俩配合着说的天花乱坠,好像这东西能当传家宝般的珍贵。 好容易笑够了,煮鹤这才站起身来,缓缓的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抓起茶壶,重新拿了出来,走到书案旁,为楚痕将茶杯添满,看了喝的见底儿的茶杯,又看看一副悠闲自若的神色翻看军略的自家殿下。 暗叹:殿下就是殿下,分明也要笑的出内伤了,表情和动作都看不出分毫来,单这份涵养功夫就是自己万万比不了的。 ------------ 第39章 闯祸(三) 摇光左思右想,都想不出个什么能让双方都满意的解决办法来,双眼含泪,可怜兮兮的看了几次楚痕,发现他一直在认真的看书案上的军略,眼都没抬过,根本看都不看自己,似乎完全忘记自己还站在这里等他发落。 再看煮鹤,煮鹤倒是看见她的目光,以得体的微笑回应,摇光就知道他也没办法帮自己。 盘算着,有没有可能突然来个紧急军情让楚痕忘记这件事? 侧头看了看那两块显眼醒目的油迹,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就算是现在忘记了他也不可能一直不进这个营帐,一旦进来,看见了,说不定更生气。 纠结了良久,心一横,握紧了拳头,一副英勇就义状,抬头问道,“你要怎么样?” 楚痕闻言看她一眼,将手中军略丢回到书案上,看着帐顶像是自言自语,偏偏声音又正好能清晰的传到摇光耳中,伸出了修长但结实的手指,一个一个的数着,“没有手艺,又笨手笨脚的,端茶倒水都怕打碎了我的茶壶、浪费了我的好茶,真不知道能有什么用处。” 每说一项,都要按下一根手指计数,眼看着五个指头都要握拳了。 摇光顿时急了,被他说的这么一无是处的,等下就得叫人来把自己拖下去砍了,要说和人拼命,死就死了,为个地毯抵命实在是太不值了。 急急的冲到了他的书案前,用双手一把抱住他在数手指的右手,紧张但快速的接过了话头,一叠声道,“我可以学的,我以后会小心的,不会再弄坏你的东西的。” 一边说,一边还回头看看帐外,生怕有人进来把她拖走砍了。 看着像是受惊小鹿般惊慌无措的眼神,又看看她紧紧抓住了殿下的手,而殿下什么动作也没有,就那样任她抓住,还带着一丝享受,煮鹤果断的一把抓起茶壶,也不怕烫,转身进了后帐。 楚痕侧头看她,摇光和他隔的不到一尺的距离,可以清晰的看见摇光暗黄粗糙的肤色,配着大大的杏眼,微张的樱唇晶莹剔透,小巧挺直的鼻子,鼻头已经有了细密的汗珠,散着些碎发的额头也是一片细汗。 撇开暗黄无光的肤色和粗糙不平的肤质,摇光真的是个美人胚子,尤其是现在可怜兮兮的以祈求的眼神看着自己,头发本来就绑的不紧,一番折腾下来,不少头发散乱了出来,乌黑浓密、顺直如瀑布的黑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感觉。 楚痕从未被她这样看过,一时间怔了,下意识的想伸出手抚上她的脸,手刚动了动,摇光以为他要抬手叫人来砍了自己,赶紧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把他的手握的更紧,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祈求的看着他。 楚痕不动声色的停了动作,看着摇光一直抱着自己的手,直到摇光在他的目光下颇不甘心的松开了手,他手虚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语气平淡的说道,“本殿下也不是残忍嗜杀的人,若是你能证明你能有点用,就先跟着煮鹤学学怎么做侍候人的差事吧。” 摇光拼命点头,暗中松了口气,他愿意让自己继续干活,就说明不会杀自己,两手绞着垂在身前,“殿下真是个善心人。” 煮鹤刚在后帐站起身,听见摇光这句话,又重新蹲下无声的颤抖不已。 “不过你弄坏了这块地毯,月例之类的你就不要想了,给你口吃的,有个住的地方,什么时候扣够了钱,什么时候给你月例。”楚痕慢条斯理的说道,说完狭长的凤眼撇了一眼摇光,一副殿下我大度,不和你计较的神情。 摇光也拿不准这殿下卖的什么药,只要不是马上把她拖出去咔擦了,就说明有转机,怎么样也无所谓,王府月例能有多少钱?只要能抽身出来,找到自己藏好的包裹,完全不需要那个劳什子月例。 想明白了自己的将来,摇光很是乖巧,看见煮鹤出了后帐,马上跑去站在他身边,露出最最善意的微笑。 煮鹤含笑点头,也不说话,其实是不知道要怎么说。 楚痕看了几份军略,提笔来准备写字,向身后看了一眼,煮鹤轻轻扯了扯摇光的袖子,眼神示意她上去帮忙磨墨。 摇光小心翼翼的走到书案前,书案上本就摆好了砚台、笔架和墨条,摇光看了书案一圈,都没有发现用以磨墨的水在哪里。 当时就伸手去拿煮鹤身边小几案上的大茶壶。 煮鹤吓的赶紧凌空拦住她的手,用这种泡好了贡品茶叶的茶水研磨,这位姑娘还真想的出来。 同时用手虚指了一下,摇光顺着他的指尖看去,这才看见笔架和砚台的中间放着一个很小巧玲珑的茶壶。 茶壶很小,紫砂的壶身也就是一个鸡蛋大小,砂质细腻光滑,触手温凉如玉,除了小点外,壶嘴壶把一应不缺,试着提了提壶盖,居然也可以揭开,里面有大半壶的清水,应该就是用来研磨的水了。 她拿起小茶壶,小心的往砚台倾了倾壶身,果然倒出了一股细流,不由的展颜笑道,“真的可以出水啊,真好玩儿。” 煮鹤强绷着脸又指了指墨条,摇光拿起来似模似样的开始研磨。 只是她不懂怎么看色泽和浓度,眼看就磨了小半截墨条了,煮鹤才轻咳了一声,“姑娘,可以了。” 摇光这才停了手,侧头看他,露出了笑容,“你是我的上司,以后叫我摇光就可以了。” 自是很快的就适应了自己角色和地位的态度,把位置摆的很正。 煮鹤听得脸上笑容一滞,竟不知要如何接话,只能重新露出得体的笑容,冲她笑了笑,静静的站在楚痕和摇光身后,宛如是个隐身人般。 楚痕一直耐心的看着他们俩无声的小动作,也不催促,拿了笔等着摇光磨墨,只有摇光本人没有发现,他目光全在摇光身上晃悠,摇光停了墨条,他就提笔蘸好了墨汁,开始在军略上批复写字。 摇光伸头看着他写字,直到楚痕停笔,抬头看她,“你看什么呢?”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字写的挺好看的。”摇光随口应道,低头拿起了墨条和小茶壶,半举着问他,“你还写吗?” 楚痕摇摇头,扫了一眼刻漏,“先上点吃的东西吧,忙了这么久,有点饿了。” 煮鹤看了看帐中的刻漏,半个时辰前,殿下去中军帐议事的时候,才进了晚饭。 看到身边站着的摇光,想到她才醒就来帐中了,就心中有数,快步走到后帐,吩咐人上些宵夜来。 仆人们很快就搬来了桌凳,从一些精美的多层食盒里面,一层一层的拿出碗筷和菜饭。 摇光看着他们一层一层的摆着东西,有的是菜有的是汤的,几个食盒摆下来,桌上也都满了。 那些仆人摆了两副碗筷和两个凳子在桌前,就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整个过程除了轻轻的开关盒盖声,就只有偶尔的碗碟轻碰的声音,也是极小声的,不仔细听不出来。仆人们的动作迅速又无声,一看就知道是很专业的训练过。 摇光看的心虚不已,只怕日后有的罪受。 ------------ 第40章 侍女(一) 等他们都面对着楚痕原路退了出去,摇光点了点头,这才是训练有素的佣人,自己也要学着点,省的被骂。 楚痕走到桌前,一掀衣摆,坐了下来,拿起了筷子,回头看了一下,还站在书案前,撅着嘴用手指拨弄小茶壶的摇光,“你不饿吗?” 摇光本以为他要因为地毯的事情给自己点颜色看看,没敢主动凑上去,他这么一问,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煮鹤,压低了声音问他,“煮鹤大人,你不过去吃吗?” 言下之意是,我是你的下属,就两个位子,我得让你先。 煮鹤被她叫的起了一身鸡皮加冷汗,赶紧摇头,“叫我煮鹤就好了,我已经吃饱了,你陪殿下吃吧。” 楚痕在桌前头也不回的甩过来一句,“不饿的话,你就站那里看着吧。” 这句话杀伤力颇大,摇光马上露出了大大的笑脸,双腿随即迈开步子,干脆利落的坐在桌前,拿起了筷子,“饿的饿的,很饿的。” 楚痕笑着摇摇头,自己先夹了一块香菇。 说是夜宵,其实和正餐没两样,就是时间晚了点而已,摇光起来的晚,没赶上饭点儿,又犯了错,难得楚痕肯给她机会不发落她,哪还敢提吃饭的事情。正做好了准备饿到楚痕睡了,偷偷去找煮鹤弄点吃的,或者直接饿一个晚上的,没想到能赶上楚痕吃夜宵,正是好运气。 煮鹤看着他们两人吃饭,一个慢条斯理的吃,只是偶尔才夹一两筷子,证明还在吃东西,没有放下碗罢了。 另一个则是紧赶慢赶的,还一直偷看殿下有没有吃完,生怕他吃完放筷子。看来还是记得自己是侍女,主人停筷了,自己就不能吃了。 想起摇光说,你是我的上司这句话,煮鹤难得的头疼起来,虽然她将自己定位成侍女,但是煮鹤觉得,谁找她当侍女,就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 本来只需照顾好殿下一人就行的,现在得照顾两个人不说,还有一个是来帮倒忙的。 一想到这里,顿时头大如斗。 摇光照例吃了两大碗饭,又美美的喝了一碗肉汤,感觉如果一直是这样包吃包住,没有月例也没太大关系,反正有私房钱么,先就这样混吃混喝吧。 看着楚痕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饭,心想其实这日子也不难过,反正这位殿下除了有洁癖、说话难听之外,其他都还好,也算是脾气随和没太多架子,最多以后多打扫就是,保住小命才是最要紧的。 等摇光吃饱放下了碗,楚痕才跟着放下了筷子,摇光看他一副吃好了的样子,很懂规矩的站起来,伸手就想收拾碗筷。 楚痕也不阻拦,起身往书案走去,背影轻飘飘的丢了一句,“这些瓷器也是贡品。”说完了,还刻意的看了看地摊上的两处油迹。 摇光立马住了手,快步走到后帐,“我叫人来收拾。” 煮鹤也跟着走了过去,叫了粗使仆人们来,对着他们介绍道,“这位是摇光姑娘,以后也和我一样,在殿下这里当差的。”刻意的加重了‘和我一样’四个字的发音。 他身旁的摇光没听懂,那些人却是懂了,恭顺的点头,对她躬身行礼,齐声道,“见过摇光姐姐。” 摇光也弯腰回礼,动作流畅自然,仪态万方,显然是极其熟悉的,煮鹤眉都没抬过,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待那些粗使的仆人们退了下去,煮鹤对她说,“我们只负责殿下近身的事情,其他的杂事,吩咐他们去准备就行了,不用事事动手,那些粗重的活就叫他们来做。” 摇光点了点头,觉得这工作也不是自己做不到的。 楚痕处理了一些公务,天色也暗了,就准备休息。吩咐了煮鹤和摇光去准备沐浴的事情。 摇光和煮鹤两人空手站在那里看着,粗使仆人们有秩序的不断的提来热水和冷水,倒在后帐的半人高一人长半人宽的椭圆形大木桶里。 等他们退下,煮鹤上前试了试水温,温度适宜,就对摇光点点头,“可以了,去禀告殿下吧。” 摇光走出后帐,看见楚痕已经放下了军略书信,正靠在椅上悠闲的喝茶,“殿下,可以沐浴了。” 说完之后,她就直直往帐门口走去,楚痕奇怪的叫住她,“你去哪里?” 摇光转身更奇怪的看回他,“回我的帐子,殿下不是要洗澡么?” 煮鹤让给她的帐子,她已经很自觉的归为自己的帐子,眼见没自己什么事情,就准备回去休息了。 煮鹤正好也走出后帐,刚跨出来,就听见了这两人的对话,脚一不稳,差点就跪在了地上,赶紧出声,“殿下沐浴需要人服侍,我去给殿下收拾寝帐,你去服侍殿下吧。”说完一溜烟的就跑了。 摇光看着他低头疾走的背影,再看看好整以暇的嘴角带笑看着自己的楚痕,支支吾吾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这个。。男女有别.。。” 楚痕低头喝了一口茶,茶杯里面的茶水已经见底,他抬头看了一眼摇光,她的脸憋的通红,好像自己要非礼她一样。 将茶杯随手放在书案上,冷面蹙眉道,“你现在是我的侍女,服侍我沐浴很奇怪么?照你这么说,那些大户人家的爷们们都不找侍女,全找小厮好了。” 他平时都是一副和善的样子,语气也很是温和,这么冷着脸蹙眉和摇光说话,语气也不善,摇光就心中打鼓,下意识的觉得应该是自己做了错事,气势就先弱了几分,又看了看地毯上的两片油迹,脸色犹豫不定。 楚痕也不理她,径直站起身来,修长的身形在灯光下拉出细长的影子,一边走向后帐,一边用摇光听得见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又不能干活,又没钱,还不会侍候人,留着做什么呢?” 摇光听见这种语调就头疼,虽然他的声音磁性悦耳,在她耳中也不啻于穿耳魔音。 又怕他说出这种要你何用之类的话,只能不情不愿的跟着他走到后帐。 楚痕站在木盆边,看着她,微抬了自己的双手,摇光蹙眉看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是在等自己给他脱衣服。 撅着嘴走到他面前,想给他脱下外衣,她一拉衣领就被腰带卡住了,得先解开腰带,再一看发现腰带上是用了金镶玉的带钩,小巧精致,从灯光下就可以看出,是上品的羊脂玉雕了,约莫能看出雕的花纹是蝙蝠和寿桃,取意福寿,雕工流畅、线条简洁,一看就知道是珍品。 ------------ 第41章 侍女(二) 只是这带钩,好看归好看,却是难弄的很,摇光研究了半天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解开腰带,尤其是在不弄坏这个带钩的前提下。 小心翼翼的捏着带扣,手指翘起来,尽量不想接触到楚痕的身体,试了几次都没能顺利的解开腰带,耐性也快被耗光了,倒是楚痕慢悠悠的等着她解腰带,神色自然的微笑着,笑容还带着点享受的意味,没有丝毫的怒色,一点不介意摇光让他站了这么久。 摇光和他身高差了大半个头,站直了额头也不过是在他下巴的位置,又是弯腰低头在解带钩,脸颊时不时的能感觉到楚痕呼吸出的温热气息,吹的脸上痒痒的。 头一次离男人这么近,摇光也有些心跳加剧,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还是因为木盆里散出来的热气,摇光脸色绯红一头汗。暗想着,当时和卫毅在一起的,还帮他擦洗伤口,也没见自己这样,怎么在这里就变的这么不对劲了? 她摆弄了半天,实在是没有办法弄开,这才抬头小心问楚痕,“这个很贵吧?” 羊脂白玉的金镶玉带钩小巧精致,要是用点力,直接就可以拉断了,也省去了很多麻烦。 楚痕低头看她,肯定的点了点头,下巴几乎就要撞在摇光的脸上,摇光赶紧侧头避了,只见他微微一笑,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也不是很贵,不过是御赐的贡品罢了。” 他和摇光隔的极近,几乎是贴着摇光的脸在说话,摇光被他说的耳朵发麻,脸颊处也起了一层鸡皮,连忙退开了几步,又被他双手抓住双臂一把抓住猛的拽了回来,力道之大,让摇光的脸一下子就紧贴在了他的胸口,撞的哼了一声,还好是人肉,要是木头就得撞晕了。 楚痕搂着她,在她耳边低低的笑出了声,本就好听的声音更显得魅惑低沉,“你还真的是个惹祸精。” 他说着话,竟然伸舌舔了舔摇光小巧玲珑的耳垂。 摇光哪里遇见过有人这样轻薄?当即就挣扎起来,楚痕固定她双臂的手加大了力度,“不要乱动。” 摇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大木桶旁边放了一个满是热水的小木桶,想来是预备着他洗澡水冷了添热水的,刚才若是真的退了出去,估计就要被这个木桶绊倒。到时候打湿了后帐,这有洁癖的殿下,又得大呼小叫了。 摇光用手撑了他的胸口,让自己和他保持点距离,“殿下,我以后会当心的。” “刚才在前帐,你也是这么说的。”楚痕继续微笑,并不放手,手还压着她的手臂,他微微低头,看见摇光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的样子。 右手顺着她的上臂滑下,拉着她的左手摸上了自己的腰,凑到摇光耳边说道,“这个带钩,弄坏了也无所谓的,反正这个也不过就是比之前的地毯值钱那么一点点,你不用担心的。” 摇光只觉得他的手像是火炭一样,被他拉住的左手像是要烧起来一般。手被他按在他的腰上,隔着衣服,感受到他结实有弹性的肌肉。左手僵硬的厉害,动都不敢动,生怕再传来什么异样的感觉。 听了他的低声耳语,摇光刚要用力捏上带钩的右手顿时就软了下来,还小心翼翼的抚了抚玉上的水气。然后无奈的叹了口气,眼带祈求的看着他,“殿下,我真的不会解这个。” 看她面色通红,羞的连耳朵都是红的,猪皮草虽然将她的皮肤变差了,嘴唇是没法改的,晶莹红润的樱唇半启,就像是在邀请人采摘。 楚痕用了很大的毅力才能克制自己,很好心的开始指点她要怎么解开这个带钩,先是扳开那个暗扣,再拉开这道带子。 摇光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把头贴在他的胸口,脸烫的像是个冒着热气的煮鸡蛋,鼻尖满是细密的汗珠,只想赶快弄好这个劳什子,七扭八弄的好容易才解开了腰带。 摇光出了一身汗,这才解下了腰带,把带钩放在煮鹤准备好的木格中,随手就拿了手上的绸缎腰带来擦了擦额头上就要滴落的汗。 早就收拾好床铺,偷偷过来看一眼他们在做什么的煮鹤正好见了她这个动作,一口气差点没吸上来,又不敢离开,生怕这位祖宗又惹出什么乱子,把殿下烫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只能站在原地继续提心吊胆的偷看。 解开了腰带,脱衣服就很方便了,摇光很快的帮他脱了外衫,外衫上尚留着温暖的体温,随手丢到了木格里。 又脱了内衫上衣,虽然她尽量翘起手指,捏着衣服的边缘,不去碰到楚痕的皮肤,还是有几次因为楚痕不配合的伸手乱动而触到了,指尖感觉到温暖的皮肤,明显不同于女人的结实触感,也让摇光额上的汗更多,脸上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好容易才脱完了上衣,楚痕光着膀子,结实的肌肉,小麦色如蜜的肤色上也出了一层薄汗,烛光下显得他整个人都微微发光,宛如天神。 他和卫毅一样,虽然长的很英俊,却都不是肤色很白的那种小白脸,常年习武的人,都不会很白,而是健康的微黑,配上紧绷的倒三角体型,叫摇光不知道眼睛往哪里看好,只能低头看着不远处的地面。 心想着,自己也不是没见过男人光着上身,那时候卫毅重伤,伤口都是自己给一一上药裹好的,后来上猪皮草药汁,也是看了他整个上身的,那时只觉得麻烦的紧,也没脸红成这样,脸烧的头都晕了。 肯定是因为这里太热了,对,就是这样! 楚痕看着手足无措,傻站着的摇光,微笑着自己坐了下来,直接把脚伸到了她面前晃了晃。 臭着脸给他脱下了皂靴,随手丢在了一边,又屏息闭气脱下了他的袜子,然后火速的丢到了靴上,整个小脸儿皱成了一团儿,一看就是非常厌弃的样子。 楚痕只当做没看见,然后站起身来,轻描淡写的说道,“还有裤子。” 摇光顿时如受惊的兔子般一跳三步远,连连摆手,“我不会。” 楚痕看她有些慌乱又极力掩饰的神情,心中暗笑,面上不动声色,知道不能一下子把她逼得太狠了,开始自己动手解衣宽带了。 摇光脸色绯红,也不知道是水汽蒸的,还是尴尬的出汗,看见楚痕自己开始脱裤子,就转过身去,又不敢真走了出去。 ------------ 第42章 侍女(三) 煮鹤躲在一旁看了,正要出来帮忙,被楚痕淡淡的扫了一眼,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再不敢偷看。 摇光听到楚痕入水的声音,心中正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转身,也在腹诽煮鹤偷懒,怎么整理个床铺要这么久,明知道他是洁癖,什么都给他用新的不就行了么?又不是用不起。 站在那里等了等,竖着耳朵听了楚痕那边的动静,除了偶尔的水声没什么动静,就准备偷偷溜了。 谁知刚走一步,就听见楚痕懒洋洋的声音,“傻了么,站在那里不会动了?” 摇光寒着脸转身随手扯了一条布巾,走到楚痕面前,尽量不去看桶中赤裸的男人,眼睛瞟向别处,冷声道,“殿下什么吩咐。” 楚痕指了指盛满热水的小木桶,神情慵懒,“不知道是谁笨手笨脚的耽误时间,水都冷了,给我加点热水。” 摇光弯腰舀起热水,别着头看也不看,哗的一声就给浇到桶里,水花四溅,楚痕手一抬,挡住了不少水花,却还有不少溅到了头发上和脸上,头靠在木桶壁上,斜眼看她,“说你笨手笨脚的你还真是,烫了我,知道会怎么样处置么?” 摇光只恨不能拿装满热水的木桶对他兜头浇下,手上的动作到底轻了很多,也知道静静的舀水添进木盆里。 等水温适合了,楚痕又叫她擦背,摇光这次没再说什么,挽了袖子,咬牙切齿的把楚痕的后背搓的通红,只差没有破皮。 有洁癖的人就是烦人,洗个澡折腾了一个时辰,还要不断的提防他动手动脚,摇光只累的腰酸手软,丢下了手上的湿布,也不理楚痕的吩咐,直接出去叫了煮鹤进来,“殿下洗完了。”言下之意就是你得侍候他穿衣服了。 楚痕见她一头的汗,知道她也真的是累了,看见煮鹤进来,没说什么,站起来让煮鹤服侍。 摇光没回头,自己就出去,煮鹤在寝帐等着,她自然不好留在那里,就走回到自己的帐子。 煮鹤帮楚痕擦干水迹,看见他后背一片通红,动作更是轻柔小心,生怕弄疼了殿下,感觉到他的动作缓了下来,楚痕自己倒是低声笑了起来,“这可真是下了狠手的,在我身上出气。” 煮鹤听他语气,知道他心情正好,也就凑趣了两句,“也是殿下宽厚,姑娘才不觉拘束。” 为楚痕找了丝质柔软的内衣穿好,楚痕往常也不会那么早洗澡睡觉,一般都要去亲自查看完营防才洗澡,再看一会儿书之类的才就寝,今天改了顺序,但是巡营还是要去的。 煮鹤拿来了一个厚实的外袍,给他披上,为他系好腰带收拾妥当,楚痕抬脚就出去查看营防,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等楚痕出门,煮鹤蹙眉看着这一地狼藉,虽说准备了放衣服的格子,摇光都是随手丢在了附近,好几件衣服都丢在了地上,靴子被殿下穿走了,穿过的袜子也丢的乱七八糟的,这些东西可不能假旁人之手,煮鹤认命的弯腰收拾起来。 等好容易收拾的差不多了,发现有人进了帐子,警觉的抬头,发现是摇光,她才掀帘进来,看见煮鹤在收拾,神色忐忑的小心问道,“煮鹤大人,我是不是做的不好?” 煮鹤叹了口气,岂止是做的不好,谁找了你当侍女,那真是活倒了八辈子霉了,殿下的背上好歹算是没事,要是谁在宫里敢这样,给人发现了,活活打死都是轻的,偏偏殿下什么也不说,还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煮鹤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憋了半天,总算是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这才开口说话,“没事,摇光姑娘。这些事情慢慢学就好了。” 摇光看着他一板一眼的收拾,袜子要抹平了叠起来,衣衫也是叠的整整齐齐的,好奇的问道,“这些不是马上要洗的吗?还叠了做什么?” 煮鹤耐心的解释,这些都是皇家的规矩,即使是要洗的衣服,也不能一团糟的递出去,必须整整齐齐,就像是洗好的一样。 摇光撇撇嘴,显然觉得这是多此一举的事情,看她的神情,煮鹤就不指望她能记住。 罢了罢了,看殿下这态度,这摇光姑娘日后必定也是主子,既然殿下喜欢这个调调,做奴才的,也不能坏了殿下的兴致。 摇光虽然觉得这制度不合理,但作为上司的煮鹤一直在劳动,她这个下属就不好一直傻站在那里看着,这点眼色她还是有的。 于是她主动帮忙把楚痕的换下来的衣服叠好,虽然不能说十分完美,倒也似模似样的。煮鹤看了,有种孺子可教的欣慰感。 “你们家殿下看着和善,其实一肚子坏水,做事又那么多要求,一会儿要这样,一会儿要那样,难侍候的很,你也真不容易。”摇光一边收拾着,一边试图和煮鹤聊天,培养下感情。 同为被楚痕使唤的人,她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煮鹤顿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他开始坚信摇光失忆之前,绝对是个大小姐,而且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绝对不可能是侍候人的,要是失忆之前,也敢这样对主子,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殿下是个宽厚的人,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能遇见个宽厚的主子,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煮鹤试图纠正她对楚痕的看法,特别点出了宽厚这个优点。 一提这两个字,摇光就闭了嘴,煮鹤的言下之意很清楚,就是:你搞坏了殿下那么珍贵的东西,现在留你条命,叫你当个侍女,你就自己自觉点,别唧唧歪歪了。 摇光泄气的跟着煮鹤一起收拾,楚痕一个人的东西不多,几下就整理好了,她端了一叠衣物,准备拿去给粗使仆人们洗干净。 出门看见楚痕正双手抱肘,斜倚在后帐门口,嘴角带着笑意,勾出了惑人的弧度,狭长的凤眼直直的盯着她,之前的对话也不知道他听了多少,摇光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呆在那里不动了。 楚痕含笑看着她,略带笑意的脸庞极为俊俏,才巡营归来,头发被风吹的略微凌乱,一些发丝就那样垂在额间,更显出他慵懒优雅的气质。 看见摇光抿着嘴不说话,他自己先开了口,声音依旧很磁性,“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又极小心眼,人家说我坏话,我是一定要报复回来的。” ------------ 第43章 侍女(四) 摇光顿时蹙了眉头,苦着脸看他,他斜了一眼摇光,“本来呢,说是你才来,不懂规矩,想叫煮鹤好好教教你,现在看来,你是太闲了。既然精神这么好,那晚上你就来给我值夜吧。” 摇光没明白什么是值夜,以为是要巡逻,后来一想,马上就跳了起来抗议,“那怎么行?” 楚痕冷笑了一声,“有什么不行的?哪有当丫鬟不值夜的?半夜主子渴了饿了,难道要自己动手起来倒水做饭么?” 说的摇光神色一滞,他又带了几分轻视的看了一眼摇光,“能陪主子上床的,最少也是通房丫头,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说道‘人人’这两个字,语调说的那是千转百回的,摇光怎么能听不出他的意思,一时间,额上青筋直冒,胸口起伏,双手抓着的衣服都团成了一团,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自怜。 楚痕再不理她,径直走到寝帐,煮鹤服侍他脱了外衫,只穿了洁白无瑕的丝绸睡衣躺下,他靠在枕上,煮鹤在他床前的小几案上放了一根儿臂粗的蜡烛,非常的光亮,楚痕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看书。 摇光不情不愿的跟着走了进来,看见他床脚下有个小榻,只有两尺多点,不到三尺宽,上面居然铺了棉褥,有被子枕头,除了睡在人脚边之外,倒没看出特别的不好。 蹙眉想了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楚痕是个小心眼的,万一嫌弃他脚臭什么的,被他看出来了,又要想办法折腾自己了,也就没敢露出嫌弃的神情来。 楚痕看书的时候,煮鹤准备好茶壶装了滚烫的热水,放在一个很厚的棉套里,又拿了一些吃食放在一起,用茶壶的热水保温,预备万一晚上楚痕饿了,也好有热的吃食。 摇光静静一直看着他的动作,想帮忙,但是又怕打碎东西,毕竟楚痕可是楚国皇子,随便一个东西都是贡品,她可不想增加债务。 煮鹤看她眉间露出倦色,心想她毕竟是逃难了这么多天,晚上又帮忙殿下洗澡,从没做过这些侍候人的事情,又被殿下故意作弄,累也是正常的,就和她说,“若是殿下晚上没叫人,抽空可以眯一会儿的。” 摇光松了口气,坐在了小榻上,对他笑了笑,小声道,“我还以为值夜得一晚上不合眼呢,还在想,要是我打瞌睡了可怎么办。” 煮鹤也笑了,这姑娘虽然不会侍候人,倒也明白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好好调教还是有希望教好的。 楚痕喜欢睡前看会儿书,煮鹤早就知道他的习惯,也不敢就这样撒手走了,谁知道摇光能不能听得见殿下的动静? 再说,虽然确定了摇光身上没暗器,但他也看得出来,这姑娘手上有薄茧,是个有功夫的,万一对殿下不利,就难办的很了。 楚痕并不想现在对摇光做什么,当然也不指望摇光能服侍他,煮鹤服侍他是惯了的,他自顾自的看着兵书,推演战法。 等蜡烛烧了一半,差不多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楚痕合上书,放在几案上,开始揉了揉眼睛,煮鹤连忙走上去,准备为他盖好被子。 楚痕虚挡住了他的手,半坐起来往床脚看了看,笑着摇了摇头,煮鹤也回头一看,摇光已经伏在小榻上睡了。 煮鹤面露难色,这样的侍女,怎么放心她夜里服侍殿下? 还在想着是不是自己也要留下来,楚痕已经掀了被子,赤脚走到了床尾,轻轻的给她盖好了被子,还细心的掖好了被角,看着殿下凝视着摇光的睡脸,煮鹤已经知道了答案,悄悄的退了出去。 摇光又美美的睡了一觉,暖和、安全,是逃难以来睡的最安心、舒适的一夜。 不用担心有追兵,也不用担心有野兽,更不用怕有刺客,楚国大营也不是那么好闯的。 温暖的被窝,舒适的床铺,虽然和楚痕一个房间,排除这一点,其他都还好,楚痕晚上也睡的挺沉的,一夜都没听见他叫人的声音。 煮鹤说,要是殿下不叫人,也可以睡一会儿,一夜楚痕都没叫她,说明值夜也还蛮轻松的。 摇光轻手轻脚的爬起来,抬头望向床头,空空如也,很好奇楚痕起这么早干嘛?为什么起了也不叫自己去服侍,都不像是他小心眼的风格。 看看自己的衣服,都还完整的穿在自己身上,就是因为和衣睡了一夜的缘故有点皱,其他都还好,看来楚痕真的没兴趣对自己做什么,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走到寝帐门口,早有粗使仆人等着,一见她醒了,立刻端来了水盆和布巾让她梳洗。 摇光洗脸漱口,重新把头发梳了,学着煮鹤的动作用布带绑好,虽然不怎么好看,但也算得上是梳的整齐,收拾妥当就出了帐门,既然粗使仆人们还在,而且神色正常,就说明楚痕没事,自己也不用太担心。 趁着仆人们来收拾东西的空当,她问了楚痕的所在,原来早起锻炼去了,楚痕习武,多年养成的习惯是每日早上要锻炼一个时辰,现在估摸着要回来了,仆人们都在准备早膳。 摇光走到了楚痕办公的帐子,也就在隔壁,帐门口的卫兵得了吩咐,不限制她出入,她走了进去,看看空荡荡的帐子,也学着煮鹤的样子,倒了一壶热水在茶壶里面,又把写字用的那个小茶壶灌满水,把笔墨纸砚什么的规整规整,事情居然也很多。 等她发现帐中暗了点的时候,她正在拿了抹布擦那盏闯了大祸的龟鹤延年灯。灯上多少溅了点油上去,龟鹤延年灯造型复杂,有些缝隙和刻痕一时不太容易擦的干净。 楚痕出现在帐门口的时候,帐内的光线就被挡住了许多,顿时暗了下来,“看不出来,你没人吩咐还知道自己来做事。” 楚痕这人,看似平和,实际上说话很是刻薄,损人的话说的跟表扬人似的,一个不注意就着了他的道。 摇光没心思和他斗嘴,冷着脸儿站起来,垂手站在边上,“谢殿下夸奖。”也学了他的语气,夸奖两字着重发音。 楚痕不以为意,走进了帐内,煮鹤赶紧递上一个湿布巾,他接过几把擦了脸,丢到一边,对煮鹤说,“传膳吧。” 这个词摇光最喜欢,一听到,眼睛都亮了起来,雀跃道,“我去吧。” ------------ 第44章 侍女(五) 看着她脚步轻快的走去传膳,楚痕只是微笑不语。煮鹤装作没看见的收拾殿下用过的湿布巾。 摇光传膳回来,略带不安的站在煮鹤旁边,低声问道,“煮鹤大人,你是每天都是什么时辰吃饭的?” 煮鹤很奇怪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的回答,“如果没有特别情况,早饭是寅末(约5点),中饭是巳正(约10点),晚饭是酉初(约17点)。” 摇光闻言,脸色一白,喃喃道,“这么早啊,我也不知道起不起得来。” 煮鹤无声的翻了个白眼,你当然起不来,早上我起来服侍殿下洗漱的时候,你正睡的不省人事呢,害的殿下还得换地方洗漱更衣。 “姑娘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煮鹤很奇怪她怎么突然对什么时候吃饭感了兴趣,难道殿下的伙食她还觉得不好? 摇光歉意的笑了笑,悄声道,“我是侍女,和殿下一起吃饭,总是不合规矩的,对殿下太失礼了,以后还是和大人一起吃饭好了。” 煮鹤给她气的捏的拳头发白,你还知道失礼?你看看你做的哪样事情有礼了? 说是殿下吃饭,每次饭菜大半都进了摇光的肚子,不知道端茶布菜的,还要和自己一起吃饭? 煮鹤想起早上服侍殿下起床的时候,殿下轻手轻脚的起来,先是走到她床边,给她拉好被子,还把她滚的凌乱的头发给归在耳后,那眼中的宠溺满的都要溢出来了。 他看了一眼正在眼巴巴等他回复的摇光,别说伙食好不好,单是她和自己单独吃饭,殿下就能把自己活撕了。 但是摇光现在的身份是下人,也不能直接和她说主子做的不合规矩,斟酌了一下用词,也是轻声的告诉她,“殿下吃饭,偶尔也会喜欢有人和他一起吃。” 摇光的神情,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失落,喃喃的说,“偶尔啊。” 两人说话间,仆人们早摆好了桌子,照例是两副碗筷。 楚痕看了摇光一眼,自顾自坐在了桌前,摇光有些犹豫,她虽然没经历过,但也不傻,楚痕对她很特别她也知道。 只是觉得楚痕心眼很多,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和蔼,一国殿下对一个流民那么好,难免显得很异常。 早上时间充裕,摇光有时间好好的看下自己,铜镜不大,却光可鉴人,摇光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觉得自己真的如楚痕所说的,通房丫头并不是人人可当的,堂堂一国殿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会看上一个来路不明的流民? 她试着去试探楚痕的底线,谁知道楚痕怎么样也不生气,底线都不知道在哪里,反倒是自己越来越慌。 楚痕越是这样对她,她心里就越不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自己不该这样,但是看他的态度,又不知道要怎么办。 或许,楚痕是想起了在树林中的那个人就是自己,但他不该一刀把自己杀了么? 又或许,对他来说,自己还有其他的用途,不想这么早就浪费掉。 这么想着,心里如打翻了调料罐子般五味杂陈的,很不是滋味。 一方面作为一个女人,不管记不记得之前的事情,都是很欢喜有男人肯这样对待自己的。 另一方面,也很惴惴不安,知道自己无色无权无势,又不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实在不配殿下高看一眼,不知道殿下是何用意。 想通了自己另有用处,就知道了自己就是那么回事,位置摆正了,心才能定的下来。 左右自己还有一笔财富,到时候看看楚痕要自己做的是什么事情,如果做不到,直接逃了就是了,这么多国家,楚国总不可能一手遮天。 煮鹤看着摇光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现在的趋于平静,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想什么,又觉得不需要管这些事情,只需专心侍候好殿下就好了。 楚痕等了一下,看摇光还站在原地没有挪脚,有点奇怪,多看了一眼,正好就看见摇光的目光转过来。 当即就心中一沉,摇光这个人其实真的很简单,你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一眼就可以看穿她的心思。 若说之前,她还是面对自己不知所措,那她现在,分明就是已经拿定了主意的模样,而且这主意,多半和自己希望的方向不符。 楚痕眯了眯眼,“你不吃饭的?” 摇光看了一眼身边的煮鹤,对着楚痕得体的笑了笑,“煮鹤大人告诉我,主仆有别。” 煮鹤立马就感觉到自己身边的空气冷了几分,只想对着摇光喊:你就是我亲祖宗,这种事能不能别拉上我? 立刻撇清自己,“殿下仁厚,有人陪着吃饭也是个乐趣。” 摇光看了看他,“也不能坏了殿下的兴致。”说着就走到了桌边坐下。 动作规矩得体,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煮鹤突然很不习惯看她这样的礼仪周全。只有对外人,才需要彬彬有礼,这么做是合了规矩,却是逆了殿下的心意。 楚痕也很好奇她的态度转变,好像突然之间就懂事长大的那种感觉,昨晚还是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今天一早就变成了规规矩矩的侍女? 之前虽然吃饭也不说话,却是一看就知道她吃的很舒心,连带着一起吃的人心情也很好,现在这样,也是不停筷的吃着,只是看不出态度。 摇光吃了一碗饭,添汤的时候,主动为楚痕端了一碗,双手托着恭敬的端给楚痕,楚痕抬头,看见她眼里清澈一片,面上微笑也是发自内心,稍稍放下了心。 见她昨日都吃两碗,今天只吃一碗,到底不放心,桌上的菜式每顿都不一样,“可是菜不合胃口?” 摇光正在喝汤,放下汤匙,“没有呀,都很好吃,有鱼有肉的。” “怎么今天才吃了一碗饭?” 摇光闻言脸色稍红,“我也不是每次都吃那么多,只是前段时间一直在逃难,一下子遇见了这么多好吃的,所以才多吃了点,昨天吃饱了,今天就不用吃那么多了。” 楚痕知道她不是故意赌气饿着,也就放心了,拿起汤匙也不往口中送,只是在指尖把玩了片刻,看着白玉般的细瓷汤匙在浓密香醇的汤里荡出圈圈波纹,“吃多点也没关系,做都做了,不吃也是浪费。” ------------ 第45章 侍女(六) 煮鹤又想起她瘦骨嶙峋的脊背,在心里叹了口气,难民的生活苦谁都知道,只是换成了是自己认识的人,就觉得她很不容易了。殿下若是看见她那样子,不知道要心疼成什么样,只怕每顿都要逼她吃三大碗饭。 摇光看着楚痕端着汤碗也不喝汤,像是在发呆,薄如蝉翼的白色细瓷碗壁上,可以清晰的看到汤的高度,和摇光盛给他时候的几乎没有变化。 “我去传菜的时候洗手了,不脏的。”摇光看着楚痕不断的搅着勺子,又不喝一口汤的样子,有点恼火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墨迹,喝就喝,不喝就不喝,做这个样子给谁看呢。 晓是有了怒气,也还是尽量放低了声音,像是在解释,而不是指责。 楚痕看着她笑的没心没肺的,拿出汤匙,一抬头把汤直接一口喝尽了,把碗放回到桌上,也不说话,直接就转身回了书案继续看军略军情。 摇光莫名其妙,直到仆人们来收拾桌子,她才起身站起来,拿起自己用过的抹布,继续开始和龟鹤延年灯上的油迹奋斗。 不到一会儿,煮鹤就提醒楚痕,说军议马上就要到时间了,楚痕带了煮鹤一起去中军大帐,摇光没了人盯着,心情好了不少,仔仔细细的把灯擦干净了,其他地方,能擦的都擦了一遍。 书案被楚痕摆了一些军略和军情书,她就没去收拾,省的被人误会是奸细。昨天就是看了下楚痕的字,就被他瞪了好几眼,自己还是不要去讨嫌的好。 楚痕走出了帐子,并未直接往中军大帐走去,而是隔了一段距离,转身看着煮鹤,等他开口。 煮鹤自小跟着楚痕,早就明白主子的心思,立刻低了头禀报,“姑娘去了小厨房传膳,看见粗使的仆人们往食盒装了两套碗筷,就问是不是每次殿下吃饭都是这样,那么多菜又是两套碗筷和人一起吃,他们这些下人也不知道分寸,直接就答了,说从昨天才开始的。 姑娘叫他们不要再放两套,一套给殿下就够了,下人们没得我的吩咐,不敢减,还是按昨天的样子上的,姑娘就不太开心。” 楚痕沉思了一会儿,目光回到了摇光所在的帐门口,“吩咐厨房,以后就这样备着吧,我看昨日她很喜欢吃红烧鸡腿,多做几次。另外,熬汤的时候加点滋补的药材,看她瘦的都脱了形了。” 煮鹤点头,一一记下了,楚痕这才放心,走到中军帐去开军议会。 下午的时候,楚痕出去了,穿齐了盔甲,全副武装的出门,摇光帮着煮鹤服侍他换上黑铁精甲。 这盔甲防护力好,重量也不轻,上次为了藏卫毅的那套,摇光也费了不少力气,所以心中有底,好歹没在楚痕和煮鹤面前出丑。 煮鹤为他拿来披风,他挥了挥手,“不带这个,不中用,又影响马速。” 摇光为他拿来了马刀,帮他结实的挂在了腰带上,还有两柄小巧的匕首,分别插入了马靴靴帮里。 摇光蹲下帮他把匕首放进去的时候,楚痕突然想起了一事,命煮鹤去拿了过来,伸手递给了摇光。 摇光看见是厚缎子包的一个长条,好奇的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柄匕首。 抽出一看,雪亮的刀刃,光可鉴人,上面还有一个不太显眼的圆形印记,依稀可以看见圆形里有字,应该是作者打上去的标记。 合上匕首,看见匕首的鞘也做的很精致,熟牛皮包裹,刻了些花纹,还有宝石和珍珠镶嵌,像是艺术品多过匕首。 “之前拿走了你的匕首,那个是我一个部下的,要还给他的家眷,现在补给你这个。”楚痕说的轻描淡写的,摇光却听的心惊肉跳。 追杀鬼手的,是楚国的人,他们三个都知道,但是没想到以为没问题,居然被抓了个现行,东西也被认了出来,幸亏没说是她杀的人,不然直接就被就地格杀了。 知道楚痕一时半会儿不会发现,她还是惊的一跳,拿着匕首的手都一抖,不过她顺手就把匕首放到了桌上,倒也不是那么明显。 楚痕见她收了匕首,穿好了盔甲,收拾好了武器箭矢,带了三个满当当的箭囊。 摇光正好站在煮鹤身边,看见他手里的箭囊。箭囊分了前后两层,前多后少,前面的是之前空手接过的黑羽箭,后面的,应该是他射在地上的那支火箭。 看着这个箭囊,摇光心里百感交集,如果不是遇见楚痕,自己现在或许已经和娘到了楚国,但是也很可能,已经死在了战乱之中。 楚痕看了她一眼,大步流星的就走了出去。 摇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充满了豪气与自信,利落的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般的流畅悦目。 一旦楚痕穿上了盔甲,他就是个军人,而不在是那个慵懒优雅的贵公子。 摇光看着帐外,楚军的大营驻扎在聊城城外,看着情形,应该有好几天了,但是并未有大规模攻城的举动,昨天回营的时候,仓促的看了一眼,只记得聊城的城墙完整,城外也算是整洁,不似经历过恶战的样子。 这营地极大,看着只怕有5万左右的人马,每天的人吃马嚼是不小的消耗,而且楚卫两国都不是在本土作战,陈国积弱,国贫民穷的,根本不可能供起那么多的粮草,那么粮草就必须从本国调运,补给线就被拉的很长,这种情况很危险。 卫国占了聊城也是同样的情况,虽说守城的人数较少,但至少也得有个2、3万的军马驻扎防守。 她转身走到地图前,看着挂在帐中的地图,聊城的位置差不多是在陈国的腹地,两国补给线差不多,如果不开战的话,只怕退兵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陈国的国内发现了无极密藏的线索,极有可能的,这一处的无极密藏就在陈国,只怕这次楚卫两国不会那么容易就退兵了,这件事,很可能直接导致陈国亡国。 陈国的兴亡和她没有半分钱关系,即使她失忆之前是陈国人,就凭她一个人的力量,也不可能改变什么。 她一直盯着聊城的地图,聊城的旁边树林不少,摇光一时没办法判断自己到底是从何处开始被风虎追击的,树林里面的腾挪跳跃无法和平地行走相比,如果是赶路的话,卫毅和鬼手应该不会比她慢多久。 ------------ 第46章 侍女(七) 现在这个时间,他们俩估计走到聊城附近了,只是聊城城门口正对着楚军大营,想来卫毅也不会傻到直接闯营。 一想到卫毅现在流落在外,摇光就不自觉的头疼。 她倒不是说担心卫毅的生死安危,只是卫毅一向疑心她是楚痕派来的奸细,平日里相处起来对她也多有提防。此次若是被楚痕抓了,必然要见上一面,到时候一个不慎,被他发现摇光在楚痕这里,只怕立马就要说些对摇光极为不利的话了。 楚痕才认识摇光一天,就算是摇光对他有用,想来一个毫无背景和记忆的流民,用处也不会有多大。 摇光趁着楚痕不在,自己在帐内打扫的时候,细细的想过了,自己的用处有限,最多就是送到某个人家里当内应,最后成事的时候,用来当炮灰牺牲的。 这种人,最要紧的是愿意为楚痕去死,所以楚痕才刻意施恩的笼络于她,为的就是‘心甘情愿’四个字。 要说美貌可人、善于讨男人欢心的女人,楚痕要多少有多少,不会在乎多一个少一个。 摇光不会是最好看的,也不是最得他心意的,只能是最好欺骗,最好控制的那种了。 没有任何之前的记忆,惶恐无依又长相平庸,性格直爽的女难民,突然被一个王孙公子看上了,那人对她百般照顾疼爱,像最宝贝、最珍惜的珍宝一样捧在手心里,当他告诉她,自己需要她帮忙的时候,这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女孩除了为爱人挺身而出外,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所谓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就该是这种了吧? 所以楚痕需要的是她绝对的爱慕和白纸一张的背景身份。 还有什么样的女人比摇光更合适这个角色呢? 一旦楚痕发现摇光并不单纯,甚至会怀疑她可能另有所爱,那她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摇光不想死,所以卫毅不能和她见面,如果卫毅出现就被楚军杀了,那是最好的结果,怕就怕是被生俘了,带到楚痕面前,那就太糟糕了。 想到这里,她装作无意的看了看煮鹤,煮鹤正在整理书案,摇光刻意避嫌,煮鹤也领了她的心意,自己动手收拾整理,他还负责对军略和军情简报的分类整理,每一份都要先看了才能分类,所以花费的时间较长。 她装出一副不太懂,纯粹是好奇的样子问道,“煮鹤大人,殿下是去杀卫军了么?” 煮鹤眼也不抬,埋首分类,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聊城周围老是有些卫军的奸细,殿下也是谨慎起见。” 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摇光看他神态自若的打理着楚痕的书案,应该是自幼跟着楚痕的心腹,开府之后就带了出来,在府里也是一等一的管事公公。 既然能帮着归整军略和军情报,那就是心腹了,知道无极密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种机密,想来整个在陈国的楚军都没几个人会知道,更不用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流民说。 楚痕回来的时候,情绪不好不坏,也就是平常。 摇光暗中观察了半天,也没有听见隔壁中军帐有什么喧哗,知道卫毅并没有被楚痕发现或者是抓住,不由的松了一口气,神色就轻松了起来,也能坦然的面对楚痕。 晚上楚痕巡完营,还是由她服侍楚痕沐浴,楚痕的带钩又换了一个,不过有了昨天那次解带钩的经验,摇光研究摆弄了一会,没有要楚痕出言提醒,就自己解开了。 脱了上衣,她很自觉的弯腰蹲下为楚痕拖鞋,虽然明显看得出来还是在屏息闭气,却也没有把衣服鞋袜丢的到处都是,躲在帐外听动静的煮鹤面色缓和了不少。 楚痕入桶,摇光看他后背还是有些红血丝,昨晚自己搓的太狠了,今天肯定不能再叫自己搓背了,爽朗的笑颜带了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等煮鹤拿来了昨晚剩下的那半根儿臂粗的蜡烛,摇光已经很自觉的接了过来,照着昨晚的样子,摆好在几案上,楚痕依旧躺在床上看书。 煮鹤看她晚上行事虽不能说十分的妥帖,也是远好过昨晚,看出她是个知道轻重的,也就放了心,安心的退出了帐外。 过了片刻,重新进来,却是提了一个深色包裹,递给了摇光。 摇光接了包裹,送走了煮鹤,回来坐在了床脚的小榻,包裹皮是一般的棉布,大了一些,入手很轻,摇光估摸着是些换洗的衣物,打开一看,果然就是两套崭新的全套衣衫,都是小厮的样式,质地和身上穿的一样,应该是赶工做出来的。 暗自感激煮鹤的好意,拿了一套出来,看楚痕一时半会儿没有睡觉的意思,就抱了衣服出门,“我先去洗漱一下。” 吩咐了粗使仆人打来热水给她沐浴,很快就有人拎了两桶温水过来,煮鹤让出的小帐里面洗漱东西一应俱全,煮鹤没在看着,摇光没那么多讲究,也没有楚痕的那种洁癖,自己几下把头发扎高胡乱的挽起在头上,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 等蜡烛快烧到底儿的时候,楚痕才看见摇光挽着袖子,露出了大半个胳膊,掀帘抱着衣服神清气爽的进来,头发散开了就那样披散在背后,乌黑油亮,黑缎子似的,脸上因为刚出浴,还有些红润,虽然皮肤依旧暗黄无光,一双眼睛却如天上的星星般明亮清澈。 摇光看见楚痕的目光落在自己高高挽起的袖子上,甚至可以隐约看见白黄两种肤色的肌肤,涂了猪皮草的和原本的皮肤分别十分的明显,快速的把衣服丢在小榻上,伸手就把袖子拉了下来,只希望楚痕没太注意看,不然真是说不清楚了。 啪的一声把书丢在书案上,楚痕斜着丹凤眼看了她一眼,打了个哈欠,带着睡意说道,“你去洗澡又不是去洗衣服,袖子挽那么高做什么?” “营里全是男人,我把衣服洗了才给他们去晾晒的。”摇光坐回到小榻上,也不去吹熄蜡烛,自己抓抓头发就躺下睡了,完全没问过楚痕还有什么吩咐之类的。 楚痕心里也不指望她真的懂得怎么服侍人,自己吹熄了蜡烛躺下。 摇光听到楚痕自己吹熄蜡烛的声音,嘴角也露出了笑意。 既然楚痕给了她一定的特权,为什么不用呢? 何必真的自己把自己当成是侍女,弄的那么累? ------------ 第47章 侍女(八) 早上煮鹤轻手轻脚的服侍楚痕起来梳洗,摇光也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起来,衣服睡的起了褶子,头发也有些凌乱。 她能听见动静起来,煮鹤和楚痕都很奇怪。 “是要梳洗么?我去叫人。”说着就起身出了帐门,煮鹤看了一眼楚痕,楚痕没有做声,他也就埋头做自己分内的事情。等摇光回来的时候,楚痕已经换好了衣服。 摇光叫了人端来温水,给楚痕先洗漱,她不懂怎么做,站在一边看着煮鹤手脚麻利、动作娴熟的服侍,一边把头发拢拢,拿布带随手绑了,免得披头散发的站在那里。 楚痕梳洗的很快,穿了一身褐色短衫,衣服在腰上收的紧,更显得人挺拔俊逸,摇光看见煮鹤拿来的靴子,俯身就捏着靴帮拎起来,准备为他换上。 他看见摇光拎了靴子过来,顺势就坐在了床边,摇光都蹲下了,这才发现他还没穿袜子,光着脚趿着鞋呢。 回头正要找袜子,煮鹤已经递了过来,雪白的袜子,袜边儿还绣了暗金色的不断头万字纹,等帮他穿的时候,才看见短衫上也是绣了不少同色的团花暗纹,因着天还未亮,帐中还点着小油灯,这才没看清。 不由的撇了撇嘴,动作很快,应该不会被楚痕发现。这殿下的规矩大的不得了,她可不想生事。 那靴子入手颇为沉重,摸在手上,外面是蒙了一层皮的,实际上应该是嵌了铁片进去,靴头极为坚硬,若是踢人,只怕是要一脚踢断骨头的。 楚痕收拾好了出门的时候,天才刚蒙蒙亮,楚痕看她站在帐内,温和的说道,“你先去睡会儿吧,左右无事,吃饭的时候再叫你。” 摇光没和他客气,送他出门就继续倒在榻上。 盖着厚实暖和的被子,摇光想起了大娘和二丫。 她们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出发的较早,按脚程是可以赶在楚军之前到聊城的,只是这些守军向来瞧不起难民,多半是不愿意放她们入城的。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 马上就要入冬,煮鹤这次新拿来的衣服,都是很厚的,再冷就得穿冬衣了,娘和二丫还在野地里过夜,身子怎么受的了?逃难这一路来,各个都是面黄肌瘦的,只怕很多难民是不可能看见春天的了。 这么想着,心里就难受了起来,在温暖的被窝里面越躺越揪心,本来暖烘烘的被窝是早上最贪恋的,现在像是睡在了火堆,烤的受不了,直接爬了起来。 早上楚痕吃过早饭,直接就去了中军帐,下午依旧是满副武装的外出,摇光看着他出去,心又提在了半空中。 下午在帐中,跟着煮鹤学习怎么打扫,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煮鹤说这话,“煮鹤大人,楚军大军围城,卫军也紧闭城门,像我这样的难民怎么办?” 煮鹤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唇,“我是随着殿下过来的,楚军扎下大营,我才到的,没有看见过难民。” 这事上他没必要说谎,但是也没全说,估计那些难民多半是入不了城的,那就只能往更东边逃了。 煮鹤问她,“你在难民里面有朋友?” 摇光语音有些低沉,“就是想起来问问,地冻天寒的,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等下殿下回来了,我帮你去问问那些随侍的亲兵们,他们每天都出大营,应该知道的比我们多。” “我也就是随口问问,不用劳烦大人问这些事情的。”一旦煮鹤去问了,以楚痕的心智,万一去找到了娘和二丫,不说怎么样,单是扣下她们,摇光若想要逃走,就要为难了。 楚痕回来的很快,步若流星般的走进了帐子,一把掀了头盔,看也不看,就那样丢给了煮鹤,俊朗的面孔剑眉深锁,狭长的凤眼也不再透着优雅,而是闪着凌厉的寒光,扫了一眼帐中不见摇光的身影,怒容更甚,正要开口,就看见摇光端了个茶壶走出后帐。 茶壶中估计盛满了热水,她也没有用托盘托着,而是右手手紧紧把住壶吧,左手捏着壶嘴,显然是有点烫的。 脸上本已堆起来笑容,看见楚痕怒气冲冲的,被他眼中寒光一扫,顿时就呆立原地,笑容也滞了一下。 本来走的就快,这么一停,壶嘴里面的水就漾了一点出来,正好就浇在了摇光左手上,烫的她一抖手,抬手就想把壶扔了,不知为何又生生忍住,快步走到书案后的小几案上放下,这才举起手猛扇。 楚痕一见这样,哪里还顾得上说话,几步就冲到她面前,一把捏住了她的左手,展开来细细的看着。 因为是用手指捏着壶嘴,所以只有无名指和小指两个指头被烫了下,有些红,却不像是要起泡的那种,这才松了手,狠狠的看她一眼,“毛手毛脚的,你就不知道用个托盘。” 摇光一看他冲过来捏着自己的左手看,就心中打鼓,想起这位殿下有极重的洁癖,顿时白了脸,连忙辩解道,“就是从后帐端过来的功夫,我专门洗了手的,又没有摸到壶嘴出水的地方。” 想想又补充解释了一下,“我没有毛手毛脚的,刚才本想扔了壶来着,都忍了烫一路端过来的,壶才没有打碎的。” 楚痕闻言更怒,一把就把小几给扇倒了,茶壶和小几哐当一声都倒在了地毯上,茶壶倒是没碎,在地毯上滚动着,里面的热水都泼了出来,地毯上顿时起来白腾腾的热气,深色的水迹也漫延开来。 转头就对着煮鹤吼道,“还不快带下去上药,都杵在这里做什么?” 煮鹤连忙扯了摇光进后帐上药,摇光第一次见楚痕发这么大脾气,也被吓了一跳,不敢再说什么,就那样跟着煮鹤进了后帐。 看着为她翻找药物的煮鹤,她悄声说道,“煮鹤大人不用找了,就是红了点,明天就消了,不会起泡的。” 煮鹤哪里敢听她的,找出了药膏递给她,“涂在手上吧,省的殿下生气。” 想到怒气未消的楚痕,他这人有洁癖,万一手上起了泡,泡又破了,弄脏了他的东西,他又要好一顿火。 摇光也不敢再说,只能涂了药膏,晶莹剔透如水晶般的药膏果然很好用,涂了上去,手就不再是火辣辣的痛了,把两个指头上的红肿地方都涂了一层,这才递给煮鹤,煮鹤推了,“你拿着吧,多擦几次,起了泡就难好了。” ------------ 第48章 回楚(一) 煮鹤本想拿出裹伤的白布给她裹了手指,摇光死活拒绝了,就是被烫了一下,何况还涂了药的,之前在逃难的时候,不会生火做饭,都不知道被火烧了多少次,也没见她怎么样。 等走出后帐的时候,楚痕已经坐在了太师椅上,看见摇光神色不安的跟着煮鹤走了出来,脸上的怒气缓和了不少。 站起来走到衣架前,摇光赶了几步过去帮他脱盔甲,他看了一眼摇光的手指,回头看了一眼煮鹤,摇光连忙举起来给他看,“是洗手上了药的,我会很注意,不会弄脏盔甲的。” 他看着摇光很是不安的眼睛,心中一软,就开始任她帮忙解开盔甲,摇光左手只有三个指头能用,又生怕自己把手指上的药膏给抹到了他的盔甲上,惹他更生气,动作小心翼翼的,极其认真。 楚痕看着她这样,怒气了消了不少,想到自己这火气根本就不关她的事情,还连累她烫了手,目光就柔和了很多,脸上的阴霾也消散不少。 煮鹤也暗中看着他的脸上,发现他神色缓和了很多,差不多已经是恢复了平静,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摇光也是极为忐忑的,煮鹤在身后推了她一把,示意她为殿下换盔甲,摇光没有办法,这才走上前的,看来煮鹤也是个极狡诈的,一有不对马上就把她推出去当替罪羊。 为楚痕换好了盔甲,楚痕仅着了中衣,摇光走到后帐为他拿外衫,煮鹤则打了水服侍他擦脸净手,刚走到后帐,就听见楚痕有些怒气的对着煮鹤说话。 “卫毅居然回到了聊城,我们把兆城往聊城的方向围了个水泄不通,他怎么可能绕过我的大军回城的?”只听见一声很大的水声,显然是楚痕把布巾丢到了水盆里。 “殿下息怒,聊城四周很多野林子,大军不可能全部封锁道路,这卫毅狡猾,很可能是从林子绕到了后面。这几日我军杀了很多卫军的游骑,想来是有漏网的,和卫毅联系上了。” 摇光一听卫毅回到了聊城,心中的大石落了一半。 这样一来,两人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两军僵持,楚痕就算是要去攻城,也不会带上她这个累赘,卫毅受伤还未全好,自然也不可能亲自出动袭营。 随手抓了一件外衫就走了出来,卫毅正站在地图前和煮鹤说话,摇光直接拿了衣服,披在他的肩上,刚松开,楚痕的手就盖了上来,还顺势捏了她的右手一下。 摇光抬头,他却正在认真的看着地图,一副完全没有看摇光的样子,摇光心中暗怒,猛的把手抽了回来,也是面色平静的转身离开。 刚才猛的抽手出来,楚痕没抓住,反应却极快,手指轻勾,指尖顺着她的手上曲线滑了下来。 摇光的手上,现在还有他手指略带粗糙的触感,背对着楚痕摆了摆手,像是要摆掉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一样。 “既然卫毅已经回到了聊城,想必那东西也被他带了回去,逗留在此已无意义,你去收拾一下,这两天就启程回去吧。”楚痕一边研究着地图,一边不知道是对着煮鹤还是对摇光吩咐道。 “是,那我先安排一下,殿下和亲卫队先走吗?”煮鹤显然明白楚痕说话的对象。 “嗯,这次要留下人手,不能便宜了卫毅,想必他也不会撤出聊城了,我回国之后,再加派大军过来搜索。”楚痕说的很是含糊,但摇光知道内情,明白他和卫毅估计都是要留下大军来找无极密藏,所以才会有加派大军来的这句话。 既然没提到自己,就装不知道,不过多半是要和楚痕一起回楚国的,不然无法培养感情。 回到楚国也是在给摇光机会,毕竟卫毅不可能追杀到楚国来,而且亲王府想必不是随便都可以闯的,卫毅若是有那本事,也不会被楚痕追杀的差点连命都送掉了。 离卫毅越远越安全,最好是以后从此不再相见。 摇光在心中双手合十祈祷:卫毅大公子,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可千万别再遇见我,我看见你会绕路走的,你事物繁忙、日理万机,千万不要想起我。 楚痕晚上照例去巡营,因为摇光手上有药膏,就只负责帮楚痕宽衣,洗澡搓背之类的事情,就是煮鹤负责的。 摇光走的时候,看了一眼楚痕依旧发红的后背,想着若下次还叫自己搓背就再下点力气,叫他一个月不能搓背。 晚上睡觉的时候,摇光和楚痕两人依旧无话,在摇光的设想中,楚痕必须得确定了摇光已经爱上他了,才会提出要求,这之后才是摇光发挥作用的时候,而摇光也得表现出对楚痕一定的兴趣,不然的话,时间超过了楚痕的限度,摇光也会处境堪忧。 要怎么应对这种情况,摇光必须好好的想清楚,既要知道楚痕心中的时限,又要表现出已经入了局,这其中的度必须把握的很好。 所以楚痕在看书的时候,她也睁着眼睛在想心事,整个帐子,只听见楚痕偶尔的翻书声。 良久,听见楚痕放书在几案的声音,她以为楚痕就要睡了,谁知听见他在叫自己,“摇光,我知道你没睡。” 无奈的坐起身,“殿下什么吩咐。” 楚痕靠在舒适的大迎枕上,含笑看着她,“你下次若想装睡,最好不要翻来滚去的。” 摇光面色一沉,“多谢殿下提醒,我下次会记得的。” 楚痕轻笑了几声,“我们不日就要启程回国了,你可愿意和我一起回去?” “我若说不愿意,殿下肯让我走吗?”摇光睁大了眼睛反问。 “那要看你准备去哪里。”楚痕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又把问题抛回给了她。这个回答其实很有问题,不管摇光说不说,楚痕都有办法找到不放她走的托词。 摇光细细的想了想,还真没什么目的,就想找个落脚的地方,先安置好了娘和二丫,然后自己再去想出路。 “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就想不在老是打仗的地方就好了。”摇光老老实实的说道,说其他的在楚痕这种人精面前没什么必要,说实话他反而能相信。 “那为什么不想和我一起回去?”楚痕对这个问题很执着,不像是睡前闲聊,虽然脸上还是带着平常的笑意看着她,眼里却冷了几分。 ------------ 第49章 回楚(二) 摇光想了想,还是决定对他实话实说,“皇宫是争斗最多也是最严重的地方,我这种人去了,活下来的可能性比去当难民还小。” 说完,她抬头看楚痕,他难得的没有一贯的玩笑神色,而是极认真的看着摇光,目光像是要把她看出一个洞一样, 摇光以为自己又触怒了他,一时间不敢再说什么,怕他又暴怒起来,这个人脾气忽冷忽热的,实在是难以捉摸。 楚痕看了她半天,只看的她心里发毛,最后却悄无声息的吹灭了蜡烛,自己倒下睡了,摇光自己错愕了片刻,也躺下了,真的是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楚痕早起的时候,摇光因为思来想去一夜在想心事,又被他那样说过,所以不敢翻身,倒是睡的很难受,眼下黑了一片,人也显得很没精神。 看见摇光正要起身,楚痕看了她一眼就直接走出了帐门,“用不着你服侍。” 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摇光自己重新睡下,不用顾忌他,自由的翻了几次,感觉身体舒爽多了,重新睡了个回笼觉,竟连早饭都没赶上。 等她起来洗漱完了赶去,楚痕早去了中军帐,煮鹤已经开始指挥那些仆人收拾东西了。 看着摆在地上的一个一个箱笼和包裹,摇光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主动的问了他,煮鹤却指了指后帐的一个小隔间,“给你留了饭菜,你去吃点吧,别饿着肚子当差。” 摇光真诚的向他道谢,像他这种地位的人,不登高踩低、在职权范围内还能知道帮助别人,人品真的很不错,值得摇光感激。 食盒是包了厚棉套的,等摇光打开的时候,里面的饭菜还是热乎的。 赶紧三口两口吃完了,又去准备帮忙煮鹤,只是看他们收拾东西井井有条,显然每个东西放在什么箱子里面都有定数,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煮鹤也不吩咐,最后竟是闲坐了一个早上。 楚痕的决定下的很快,执行的也很快,到了下午,煮鹤就已经把东西都装上了车队,包括让摇光卖身为仆的那个地毯,也被叠好捆的结结实实的放入了马车。 亲兵们皆穿着精甲,楚痕也是一身戎装,还加上了猩红的披风,摇光和煮鹤皆是小厮打扮,头发也学着煮鹤的样子,束在头顶,用布带绑紧,即使骑马也不会松开。 煮鹤递来一个小贝壳,足有鸡蛋大小,她很好奇的看了煮鹤一眼,“这是擦脸的,现在天气冷了,长时间骑马,脸要裂的,你擦在脸上,别冻伤了。” 摇光这才看见煮鹤脸上也有些油汪汪的,又想他害自己半分钱好处都没有,就学着他的样子涂了一脸,这油脂状的膏药涂在脸上有股淡淡的薄荷清香,抹在脸上不显得油腻,皮肤也不会觉得不出气,反而因为一直有淡淡的薄荷味,更加提神醒脑。 看着架势,似乎她和煮鹤都必须骑马,看了一眼身后的这个不算小的车队,只能认命的骑上了马仆牵来的马。 这马一看也是战马,想来是因为殿下的小厮,在殿下面前自然是侍候人的,在其他人面前,却是高高在上的,所以看煮鹤能拿出来的东西也都不差,自己跟着沾光了。 “会骑马吗?”煮鹤接过马仆递来的缰绳和马鞭,转头问她。 摇光也接过了缰绳和马鞭,走到了自己马的身边,“会一点点,我不知道怎么样才算会骑,但要说在上面不掉下来,应该还是可以的。” 煮鹤点点头,翻身上马,动作很是利落熟练,摇光就有点难了,她毕竟是女人,个头在女人中算是高挑的,在男人中就矮了,这马是专门挑给殿下的使用的高头大马,摇光要踩上马镫十分的吃力。 第一次骑马,是卫毅的人抓她上去的,第二次是自己很狼狈的爬上去,这次这么多人,这样狼狈倒是有点丢脸。 好在马仆极有眼色,见她动作迟疑,就马上伏在地上做脚蹬,摇光一喜,踩了他的背就上了马,动作也是十分流畅,翻身上马后,身姿挺拔,回头看着煮鹤笑了笑。 煮鹤不动声色看着她的举动,回以温和的笑容。 楚痕出了中军帐,几位楚军将领对他抱拳行礼,“殿下保重。” 他含笑点头,翻身上马,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自己就策马先行了出去。 看这架势,只怕一时半会儿,不会撤走,楚卫两国是铁了心的要占了陈国了。 摇光策马走出营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聊城,高大的城墙上立着卫国的旗帜,不知道何时会被战火烧的漆黑,又何时会换上楚国的旗帜。 大概因为是回程,所以楚痕并没有放开马速,上了官道之后,亲兵们分出了一些做前探斥候,余下的都散开在楚痕周围,戒备的看着四周。 她和煮鹤则是落在队尾,也有几个人在后面殿后,再后面就是长长的车队,自有楚军护卫,倒是安全无忧。 从摇光的角度,楚痕披风在空中微微起舞,显得他更有气势,这样风姿绰约的不凡人物,在楚国,应该是极受女人欢迎的吧。 因为想明白了自己的作用,所以根本不会对楚痕有什么期待,摇光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看楚痕的言行举止也客观了许多。 这些天赶路,有城镇就宿在城镇里面,没有就在野地扎营。 而且并无皇子殿下高高在上的架子,若是扎营的地方没什么像样的吃食,他也和亲兵们一起吃着伙夫煮的大锅食物。 摇光和煮鹤也是一样,摇光接过碗来一看,也是有肉有菜的,肉是早就备好的干肉,拿汤煮了成肉汤,配点野菜,就着馒头,楚痕也吃的面不改色。 既然主子都这样了,她这种当小厮的还能抱怨不成? 何况这是皇子亲兵的伙食,就算是再差,也差不过逃难时候仅加了少许盐的野菜蘑菇吧? 看着营地里伙夫垒起来的大火堆,还有吊在火堆架子上的大铁锅,和逃难的营地有几分相似。 “吃不惯?”摇光正在发呆的时候,楚痕走到她身边坐下,接过煮鹤端来的汤碗和馒头,正看着她。 “哪里,这比我之前的伙食好很多了,我只是想起了以前。”摇光低头咬了一口馒头,白面馒头很是香甜,而逃难的时候,连一口糙米都很难吃到。 ------------ 第50章 回楚(三) “你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楚痕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蹙眉看着她。 摇光没有察觉他语气中的一丝期待,摇头否认道,“我说的以前,是说我醒来逃难的那段时间。”她指指前面的大铁锅和火堆,“和现在有几分相似,都是在野地里生火做饭。” 楚痕顺着她的手,看着翻腾着不断冒出热气的大铁锅,“很苦吧?” 摇光笑了笑,“和现在的生活比,当然是苦很多,可那时候只想着怎么活命,倒没觉得怎么苦。” 楚痕看她一眼,低头喝了口肉汤,摇光继续说道,“有时候,吃点苦倒是好事,懂得珍惜好生活。” “你倒是想得开。”楚痕吃的依然很优雅,到底是男人,吃了4、5个馒头,喝了两碗肉汤。 摇光看了下,那些亲兵的面前,都是堆了一堆馒头,让他们随意拿的,晓是这样,一堆馒头山,还是很快见底了。 楚痕又重新变成了那个翩翩贵公子,拔营前的那阵怒气,像是从来都没发生过,也没有人去提。 一路上,楚痕照例对她多有撩拨,只是摇光早已学会了以不变应万变,她觉得现在并不是她表现出爱上楚痕的时候,必须到了楚国,先观察好形势,对各种情况有所判断了才能下决定。 楚痕要的不是一个堕入情网的傻瓜,既然要当内应,起码的素质和心计是必须有的,否则要个一眼就被人看出是内应的傻瓜来,还不如另寻办法呢。 他曾仔细的看过摇光的手。 摇光知道自己的手绝不是普通女人的手,她的手上有茧,说明她会武艺,学武的人都很能吃苦,加上摇光的长相不错,能发挥的作用就比普通女人要大很多。 没有过去、会武艺,再有点脑袋,她猜这或许会让楚痕对她非常的满意。 骑兵赶路快了很多,他们这样不紧不慢的走了十多天,就走到了楚国的国门。 楚国的国门比陈国大气多了,陈国完全就没有国门,只是在楚国国门不到一天的距离,有个小城,有些驻军,就算是国门了。 所以楚军才会那么轻易的就攻到了陈国的腹地,所以卫军也能那么轻易的驰援到腹地和楚军对峙。 楚军的边城义阳城和陈军的完全不同,楚军军容整齐,一看就是百战之师,各个脸上表情冷毅,沉默的列成军阵,站在城门外迎接楚痕,虽然无声,却是军旗猎猎作响,杀气冲天,用最好的状态来迎接楚国的皇子殿下。 光看这军容,就知道,陈国和楚国的差距惊天。 看见了义阳城门口迎接的城守和边疆大将,楚痕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策马前行到两人不远处,翻身下马,搀起了跪拜行礼的两人。 摇光心中一动,明白这两个人应该是楚痕的心腹,难怪他如此放心的在陈国打仗。 晚上,义阳城守和边将一起设了晚宴宴请楚痕。 楚痕仅带了煮鹤和摇光服侍,今晚的宴请,他们俩或者一起,或者必须留出一个人来侍奉殿下。摇光想着自己根本就没有经验,也就没想太多,自己主动要求要来整理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不放心那些贡品被摇光折腾,煮鹤一定要摇光去服侍楚痕参加宴会,安慰她道,“其实这些宴会,都是殿下在应酬,我们只需站在殿下身后端茶斟酒就好,不需说话的。” 摇光这才放心,转身回屋正想换上新的小厮衣服,却见煮鹤为她拿了一套侍女的女装来。 “殿下晚上要赴宴,你就跟着殿下服侍吧。”煮鹤放下衣服,摇光也没说什么,反正都是服侍人,穿什么衣服都一样。 既然穿了女装,自然不能只梳一个男人的发髻,但摇光确实不会梳头,煮鹤只能拿了梳子,为她挽了丫髻。 本以为这样就行了,谁知他也不知从哪里找出了两串珍珠给她带在丫髻上,皆是黄豆大小,难得的是颗颗浑圆饱满,一串在一起,竟看不出珠子大小区别。 这套侍女服是上好的淡粉色绸缎,里面夹了薄棉,虽轻巧却很是保暖,倒也不会冷的,只是摇光看了看铜镜,抹了猪皮草汁不过月余,她的肤色依旧是暗黄发黑,肤质也极差,这套粉红色穿在她身上,怎么看都显的人像个黑猴子,反倒不如煮鹤拿来的深色小厮服,反而显得人利落很多。 摇光转念一想,自己不过是个侍女,席间多的是美艳白皙的佳人,何必去和人争辉? 大大方方的穿了,服侍楚痕的时候,也听见一些侍女的窃窃私语,不过就是殿下怎么找了这种人当侍女,看上去就像是乡下丫头般的黑瘦,失了皇子府的颜面。摇光眼观鼻鼻观心,根本就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 到了席上,楚痕最后一个才到,一番谦让之后高高在上的坐在主位。 整个宴厅每隔几步就摆了两跟一起明晃晃的儿臂粗蜡烛,将大厅照的犹如白昼,边疆不似皇都那么重视礼仪,很多人都带了女眷来。 席间还有妖娆的舞姬,虽然天冷,却穿的极少,轻薄的艳红烟纱做的特制衫裙,举手投足间露出大片白腻的肌肤,如火焰般轻灵舞动时香风四浮,似有若无的飘入鼻间,手腕脚腕皆带了赤金铃,伴着乐声,铃声清脆悦耳,整个身子柔弱无骨、姿态撩人,偏又媚眼如丝、樱唇轻启,真真是叫人移不开眼睛。 摇光将自己藏在楚痕身后蜡烛的阴影中,本来就是侍女,不需要做很多事情,就是要注意及时斟酒之类的事情,注意力倒是大半集中在中间的舞姬身上。 楚痕也不去与她计较这么多,只是需要倒酒的时候就轻叩下桌子,她习过武,耳力极佳,倒是每次都能醒悟过来。 “你很喜欢看歌舞?”楚痕趁她倒酒的时候,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压的很低,贴着她的耳朵说话,吹的耳朵很痒,又有一股带着酒气的气息扑鼻。 摇光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从楚痕身边错开,“只是乡村野民没见过世面,好奇罢了。” 说话间,有人捧了酒杯过来敬酒,一阵香风袭来,抬眼望去,一位妙龄女子身着浅绿的上衫,配了深绿色绣了荷塘月色的二十四幅湘裙,凸显出了不堪一握的盈盈蛮腰,精心搭配的颜色,更衬的肤色如雪、白若凝脂。 ------------ 第51章 回楚(四) 头上乌黑秀发全部挽起,梳了坠马髻,配了水头极好的阳绿翡翠珠花步摇,步摇上用细细的银链坠了数颗莲子大小的翠绿珠子,步履间湘裙微展,摇曳间环佩轻响,带着发间一抹抹的绿色荡漾,明明是即将入冬的深秋了,竟被她穿出了些许春意来。 见楚痕的杯子空了,摇光忙上前一步为他斟满。 “殿下旗开得胜,凯旋而归,芙蓉祝殿下武运昌隆,心想事成。”一边说着,一边举杯盈盈拜倒。 摇光站在楚痕身侧,只看见这位芙蓉小姐垂首间露出纤细的粉颈,带着莲子大小颗粒的翡翠珠链更显的肤色白润如玉,弯腰时高耸的酥胸一展眼前,衣领中无意露出的一抹白腻分外诱人,听到楚痕轻声说免礼,抬头时眼中的柔情蜜意浓的都要滴出来。 摇光转头打量楚痕,因为是赴晚宴,所以穿了正式的暗黄色团龙纹蟒服,发髻上也带了白玉冠,手掌宽的金镶羊脂白玉腰带上挂了盘龙玉佩,坠了火红璎珞,他本就身材挺拔、气质绝佳,穿了这代表皇权的蟒服,更是显出人中龙凤的高贵来。 他这样子,哪怕身上没有这暗黄色蟒服,自身也有足够的资本吸引女子青睐的。 楚痕像是没看见芙蓉美眸中的浓情,只是含笑接过酒杯,举杯一饮而尽,随即将杯子放在桌上,态度客气有礼却又带着一丝疏离,“承孟小姐吉言。” 原来她叫孟芙蓉,梦芙蓉,只有如此妙人儿才配得上这么个好名字。 孟芙蓉眼中闪出难以掩饰的失落,低低的福了福,又引得阵阵香风袭来。 席上众官员的家眷,带了适龄女儿的,看见孟芙蓉上前敬酒,也纷纷摇摇起身,捧了酒杯就来敬酒,那些官员早存了心思,各个都是笑眯眯看着,有的目光中还有鼓励的神色,那些官家女子们就更大胆了。 楚痕来者不拒,凡来敬酒的,他都会接过对方敬上的酒杯,却不是对每一个人都会一饮而尽,不少人来敬酒,他都只是碰碰嘴唇,示意已经喝过,就放了酒杯。 那些女人各个都是精心装扮过的,每个人都在穿着打扮上下了大功夫,一时间争奇斗艳、百花齐放,裙袂翻飞,环佩叮当、香风四浮,熏的摇光不得不暗自闭气。 耳边穿来莺莺燕燕的悄声低语,或撒娇或谄媚或柔顺,各种风格的艳丽女子,让人目不暇给,不知道到底要看哪个好。 摇光看见孟芙蓉失落的走回右首最上席,看那桌坐的一个中年文官,记得在城门口见过他,和左首最上席的武将并列站在最前面迎接楚痕,想必是这座城的城守。而那孟芙蓉应该是城守的女儿,难怪楚痕要给面子一口喝尽。 悄悄看了一眼左首最上席,那中年武将带了一个妖媚女子,最初敬了楚痕几杯酒之后,就消停了下来,只管搂了她喝酒,估计是没有适龄的女儿在这里,并不积极的去找楚痕说话。 前来敬酒的女子很多,也怕是有十来个了,不一会儿桌上就摆了好几个酒杯,摇光连忙上前收拾,楚痕拿过酒杯时左手却无意中碰了一下她的手,顿时一抖,满满一杯酒就洒了一些在暗黄的蟒服衣摆上,摇光赶忙放下杯子,四处一看,没有棉巾帕子之类的,拿了袖子就擦,生怕被人看出他衣服上沾了酒水。 楚痕借着桌案掩护,左手竟一把握住了她的右手,摇光动作一滞,不动声色的抬头看了一眼,楚痕面上带笑,狭长的凤眼带着几分醉意看着面前那些来敬酒的女子,看的她们各个心如鹿撞,脸上都浮出了娇羞的桃红。 摇光试着抽出手来,却感觉那手察觉她想挣脱,就加了几分力道,牢牢握住她的手不肯松开。 若是平时,摇光自然要反抗一番,可现在是在宴席上,周围全是楚人,当着这么多官员和将领的面殴打楚国皇子殿下,摇光还没这个胆儿。 面前来敬酒的源源不绝,还好隔了桌子,都不敢仔细打量楚痕的举动,而且楚痕身为皇子,根本不需起身,一时间竟没人看出异状。 摇光急的头上冒汗,祈求的看着楚痕,哪知楚痕根本就不看她,只管笑盈盈的举杯应酬那些娇羞的官家小姐,没有一丝目光看向摇光,偏是手上力道不小,紧紧抓住不说,还用拇指指腹不断的来回抚摸摇光的手。 男人粗糙的指腹磨着她涂了猪皮草、不甚光滑细腻的手背,还用手指轻轻的挠着她的手心,像是有小猫在抓似的。 只觉得楚痕的手像是烙铁烙的自己手要烧起来,也不敢露出什么异常神色来,一面尽量装出自然的表情,半蹲在桌前收拾越来越多的酒杯,看他一边应付那些浓妆艳抹的官家小姐,一边还要轻薄自己,摇光只觉得心中怒气越甚。 回身伸手假装为楚痕整理衣服,左手屈指猛的一弹他手肘麻经,趁着楚痕手麻之际迅速的把手抽了出来,也是面色平静的伸了双手去收拾他桌上的那些酒杯。 楚痕带着醉意撇了她一眼,不动声色的看她转身将那些酒杯都放了在地上,趁她左手离了杯又尚未收回的时机,伸手再抓,摇光左手急缩,鹰爪空中变向,直扑她的左手腕方向,若是摇光真收了回去,肯定被抓个正着,当即左手不动,右手并指如刀直直的戳向他的左手背,若是被戳中了,只怕这高贵殿下肯定要带着青紫的手背去见客了。 眼见摇光意志坚决,他也收了手,摇光蓄势待发,见他收手,自然也就停了手,戒备的看他一眼,继续收拾那些酒杯。 又有主人家的侍女弯腰上前,悄悄的端走摇光收拾好放在地上的酒杯,摇光见有外人来,也松了口气,这样楚痕就不敢乱来了。 刚松了口气,就感觉又有手摸上了自己的后背,摇光真是气的火冒三丈,这人就一点不懂得收敛么? 眼角看见侍女早就退了下去,心中更气,酒杯也不拿了,直接往后错了一步,避开了魔爪,沉着脸儿站在他背后两步远的地方,就不信他还能反别着手来摸。 楚痕斜斜的瞟了她一眼,他虽然每杯只是浅尝了一口,架不住量多,而且之前也和那些官员们喝了几轮了,现在明显有了几分醉意,本来就是慵懒的丹凤眼,这一眼瞧过来,有了几分惑人的媚态。 摇光对他的含情注视视而不见,好在他极善掩饰,在旁人看来,就是有些醉了,醉眼惺忪的四处看一眼,并没有什么特别。 ------------ 第52章 调戏 眼见楚痕有了几分醉态,那些官家小姐们敬酒也就更勤了,尤其是孟芙蓉,更是几乎腻在了楚痕身边,柔声细语的说着凑趣的话,耳边不时能听见她的娇嗔声。 目不斜视的盯着楚痕的酒杯,一旦空了就迅速给他满上,然后又迅速的退回原地,因为她一直都极不起眼,所以竟没几个人看出她对楚痕的不敬。 宴席散的时候,楚痕醉的厉害,几乎站不起来,几个官员想要上前服侍,他都挥手推开了,摇光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去试着扶他站起来,结果居然一拉就起来,还顺势倒在了她身上,将她紧紧抓住。 官员们想要上去帮忙,都被他伸手推开,于是立刻附和,说殿下果然细心谨慎,只认自己的侍女,嘱咐她细心服侍殿下,都不敢前来搀扶,任由摇光一个人搀着他蹒跚的走着。 瑶光见他虽然动作像是喝醉了,眼中却透着几分清明,一双手趁着自己双手搀扶他,没有余力,在四处乱摸,不是轻抚过胸口,就是捏捏细腰,吃足了豆腐,忍着气将他拖到了房间。 进了门,反手就关上门,直接把他往地上一推。 谁知他看似醉的厉害,却在倒地之前及时伸手抓住她的手一拉,摇光没有提防他这手,两个人一起滚到了地上。 楚痕就势一滚,就要将她往怀中拉,摇光气极,右手手肘一伸,抵住他的胸口,不让他再凑近,只是这样也是极近的距离,呼吸间都沾染上他的酒气,不由的蹙眉别开了脸。 “殿下自重,若是想找人暖床,我想芙蓉小姐应该会很乐意的。”摇光冷冷的说道,本想趁他酒醉狠狠的揍他一顿,谁知他居然还留了几分清醒,知道调戏人,也不敢真把他怎么样,不然第二天有麻烦的就是她了。 结果楚痕全身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右手按了她的左手,空出来的左手抚上了她的脸,指尖拂过她的眉眼,最后停留在她的唇上,来回摸着,还用指尖轻轻刮着嘴唇上娇嫩的肌肤,语气暧昧轻佻,“若是不自重怎么办?” 一开口,隔得极近,满口的酒气全都吹到了摇光脸上,摇光感觉连自己的呼吸都带上了他的酒气。 看他醉的不轻,偏偏又眼神清明,不知道是真醉了还是装醉,不管真醉装醉,摇光都不想因此把自己搭进去,直接就开始挣扎,想先把腿抽出来把他一脚踢开再说其他。 结果楚痕的动作比她想的要快很多,摇光刚想把腿挪出来,直接被楚痕在腰上一按,顿时腰上一阵酸麻,居然被他点了穴道,趁势将自己的腿挤了进去。 摇光试着挪腿,只觉得脚上使不出力气,楚痕又越压越近,只能坚持用手肘抵着他,趁着楚痕松开她左手去点穴的时机,挥手就想大耳光扇过去,哪知手刚抬起来,还没挥动呢,就直接又被楚痕一把按回了地上。 “你怎么比我还性急,这么着急脱我衣服做什么?”楚痕吃吃的笑着,带着酒气的温暖气息就这样扑散在摇光的脸上,看着她恼怒的左右躲闪。 低哑磁性的声音轻柔悦耳,左手轻轻却缓慢的在她脸上画着圈,一次一次的抚过她因为涂了猪皮草有些凹凸不平的脸庞,弯弯的眉毛,大大的杏眼,浓密的睫毛,小巧挺直的鼻子,以及诱人的樱桃红唇。 右手则是死死的卡住她的左手,任她怎么扭动挣扎都没办法挣脱,两手的力道如此不同,却又是真实存在的。 摇光趁他手指摸到了自己唇边,张口就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准备狠狠的给他咬一下醒醒酒。 谁知楚痕醉意十足,反应却依旧很快,一看她张嘴,马上收回了手指,伸手在她右咯吱窝里轻轻的挠了挠,摇光第一次知道自己受不得痒痒,当时身子一扭一缩,虽然避开了楚痕的魔爪,但一直隔开他的手肘也缩了回去,被他一把把右手也按住了。 楚痕将她两只手都举过头顶,用左手按牢在地上,伸手就往她衣领里面探去。 挣扎了几次,都没能挣脱,眼看着楚痕的脸越来越近,只能侧过脸去,尖叫道,“你再乱来我就叫人了。” 楚痕的嘴唇几乎就在她的脸上,“叫吧,我倒是没所谓,不过就是被人笑话品味差了点而已。” 摇光只气的七窍生烟,这人就在这种明显占人便宜的时候,都不忘要打击人,真是天下第一的毒舌男。 当即回头想要骂他,谁知楚痕也是凑的极近的,回头间就感觉嘴唇擦过了一个柔软的物体,还带着丝丝酒味。 摇光顿时睁大了双眼,楚痕也停住了动作,两个人都停住了动作,呆呆的看着对方,这才回想起,刚才竟是嘴唇碰在了一起。 等了几息,摇光尚未回过神来,而楚痕却反应极快,趁着摇光不动的时间,又俯下头,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开始专心吻她。 摇光哪里遇见过这种情况? 楚痕湿润灵活的舌头带着酒味在她口中肆虐,她挣扎着想咬,被他的手牢牢捏着下巴,手又被死死按住,腿上没有力道,竟拿他没有办法。 楚痕一边固定着她,一边和她的丁香痴缠,摇光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呜的挣扎。 感觉到楚痕压着自己腿的双腿间,似乎有个东西变得越来越粗,越来越硬,咯的腿十分难受,引得她更是扭动着想要摆脱这种难受的感觉。 楚痕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捏着她下巴的力道不断加大,摇光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疼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不知道过了多久,摇光的嘴都麻木的没有知觉了,楚痕才肯放过她饱受折磨的柔嫩丁香,将她的耳垂柔软的明珠含在口中,不断的舔弄着,摇光想要扭头避开,被他用头顶压着,不能动弹,酥麻的感觉传来,引得摇光阵阵战栗。 楚痕手指灵活的一挑,就将她的腰带解开,散在地上,手如灵蛇般的滑入她的衣襟,拉开衣衫,露出了白布包着的裹胸。 裹胸是一层层紧裹的,没那么容易解开,也是无意中帮了摇光的忙了。 楚痕试了一下,没扯开,干脆就不扯了,直接隔着裹胸,开始品尝她的软滑,很快就沾湿了裹胸的棉布,胸口晕湿的感觉很快就传来,摇光嘴里得了空,大骂道,“你真下流、无耻,不要脸..。” ------------ 第53章 打人 能想到的话都骂了,也没能让楚痕停手。 专心的品着摇光的傲人雪腻,一手按在另一边被紧束的雪团上,不断的刺激着她两边的茱萸,感觉到她的柔软逐渐变的挺立。 摇光不知道自己身体出现了什么变化,只知道这种变化十分的羞人,咬牙不让自己的呻吟声溢出樱唇。 楚痕发现了她的强忍,放开了口中玩弄的柔软,摇光能清晰的看见,他的唇上带起了暧昧的一丝晶莹连着她的胸口,发现她目光看向自己,低头故意的轻咬了一下她的突起,感受她在自己身下的颤抖,笑着摸着她紧闭的唇,“别忍着,叫出来。” 摇光明白这时候怎么叫他都不可能松开自己了,扭头不看他,牙咬得紧紧的,不肯发出一丝声音。 楚痕看出她在赌气,轻笑一声,继续低头埋首于她的雪腻之中,一边是轻咬逗弄,一边不断的按揉挤捏,摇光在他的刺激下不断的颤抖着,扭动着身子想要避开他的魔爪,却被他压的更紧。 感觉到他身下的火热,摇光本能的知道是非常危险的东西,不断踢腿想要摆脱他的压制,只是被点了穴道的腿,那里能有力道呢,毫无力道的反抗刺激楚痕的喘息声更加粗急。 看见摇光眼角的凝聚未滴下的泪珠,楚痕放开她胸前因呼吸喘急带出来的翻滚雪浪,轻轻吻去她的泪水,牙齿轻咬了一口她红透了的双唇,“别怕,”安慰似的浅吻着她的额头到下颚,“我不会伤害你。” 虽然说着这样安慰的话,他压住摇光的双手却没有放松一点点的力道,依旧是紧紧的压着,让她双手不能动弹。 到底是男人,和女人的力气完全不一样,看他轻轻松松的一只手就按住了自己两只手,摇光急得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喊人是不会有人理的,就算摇光肯豁出脸来拼命喊,只怕听到的人还会避的更远,谁敢在楚国管皇子的私事呢? 从雪峰上往下一路吻着,不时在凹陷处打转,感受着身下的人儿微微颤栗的身子,他放缓了速度,慢慢的沿路印上自己的吻。 摇光只觉得身上有温热湿湿的触感,被楚痕密密麻麻的吻着,猛的一抽手,楚痕正在低头吻她,手上没按住,被她抽出了手,手一得到自由,摇光心中狂怒,脑袋早就不想别的了,也不管什么死啊活的,抬手就是全力的一耳光。 整个屋子静悄悄的,只听见一声清脆的耳光声,楚痕没有提防,被打的歪在一边,摇光抓紧机会,赶紧推开他挣脱了爬起来,看见楚痕有想爬起来阻拦的举动,还有些不解恨的踹了一脚,直接把他踹躺在了地上。 根本就没有理他的死活,自己捂紧衣服返身就进了里间。 刚跨进里间的门,就看见煮鹤正快步走出,两人差点撞上。 摇光心情极差,看谁都不顺眼,看见煮鹤从里间出来,顿时明白了他之前肯定是故意躲在里间不出来,任由楚痕对自己乱来也不敢出来阻止的。 想到他和那人是一丘之貉,不由的狠狠的瞪了他几眼,一侧身避开了煮鹤,自己自顾自的走进了里间休息用的小床,又摸出来楚痕送给自己的匕首,心想着,要是半夜这个人不安分,就给他一刀,叫他彻底醒酒。 里间是专门侍候的人住的小隔间,为了方便照顾主子,哪里可能有门之类的东西? 楚痕不让外人服侍,身边近身侍候的就是煮鹤和摇光。所以摇光现在也不敢出这间房子去,生怕人家问起,殿下醉酒,怎么侍女不随身服侍的? 摇光用被子把自己裹的紧紧的,捂上了耳朵,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学了武艺,耳聪目明的,外间的声响听的一清二楚。 先是煮鹤快步走到楚痕哪里,然后是一声极为明显的抽气声,接着就是轻手轻脚将楚痕扶起来的,期间还夹杂着楚痕深一脚浅一脚的脚步声。 慢慢的走到了屋角的雕花木床上,煮鹤轻声轻语的叫着殿下小心,殿下慢点之类的话。 好容易听到安静了点,煮鹤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摇光以为他看见了楚痕脸上的红肿和胸口的大脚印,准备来训斥她的。 听见他走进里间的声音,就一把掀了被子,一脸怒容的准备和他吵架,竟把煮鹤吓了一跳,看见她面色不善,手中还捏了匕首,磕磕巴巴的解释道,“我.。。我是来给殿下拿些消肿去淤的药膏的。” 摇光一听不是找自己麻烦,也懒得和他废话,冷哼一声,翻身朝了墙壁,给他一个冷冰冰、杀气腾腾的背影。 煮鹤心惊胆颤的翻找了一阵子,好容易找到了药膏,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根本不敢过来招惹她。 楚痕在城里的卧室,条件自然比大帐要好的多,摇光才打了楚痕,自己也是心慌意乱的,脸蒙在被子里,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憋的,红彤彤一个煮熟的红鸡蛋,根本就没想过要出去,心一横就霸占了这个床,捂上耳朵自己睡自己的。 楚痕吻她时,她身体怪怪的,说不出是难受还是什么感觉,差点呻吟出来,总之,羞人的紧。 煮鹤忙活了半天,先是帮楚痕把衣服脱了,那暗黄色的蟒服胸口的团龙纹上,一个完整的脚印黑的刺眼,他把衣服搭在床栏上,尽量叫自己不要去想发生了什么事。 又服侍他睡下,这才去找了药膏,掌了蜡烛,仔细的涂在殿下红肿一片的脸上,心中直念苍天老爷保佑,也不知道到底是要苍天老爷保佑谁。 上好了药膏,正要为殿下掖好被角,楚痕睁开了眼睛,虽然还有几分醉意,煮鹤想着主子刚才欲宠幸摇光,被她挣脱了,既然这样,就低声问道,“殿下,要不要我出去找.。” 还没说完,就被楚痕狠狠瞪了一眼,赶紧咽下还未出口的‘女人’两字。 楚痕虽然满身酒气,眼中却是大半清明之色,朝着里间看了一眼,又直直的看着煮鹤,无声的询问着煮鹤。 暗自在心中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刚才气冲冲的走进去,直接睡了,脸朝着墙壁,谁也不理。”顿了顿,又补充道,“手里还拿了您之前给她的匕首。” 看着楚痕红肿的脸颊,转身又拿起药膏,再给他厚厚的抹了一遍,又细心的揉散了,让药效更好些,这才放心。 ------------ 第54章 劝解 整个过程中,楚痕一声没吭,就眼直直的看向里间的方向。 煮鹤看的心疼,又不敢直说,心道殿下这是何苦,您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对这种不懂得温柔体贴、又胆大包天的念念不忘,回了皇都,不知道有多少名门淑媛要伤透了心了。 楚痕听了他的回禀,这才放下了心,也是轻声嘱咐,“你看着点她,她性子直,别出事了。”这才闭眼休息。 卧室就是两张床,一张楚痕醉酒睡了,一张摇光恶狠狠的霸占着。 煮鹤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和他们两个人挤。 又操心殿下饮了酒,晚上若是要喝水自己也好就近侍候,好在屋里还有个小小的美人榻在窗边,也不管漏不漏风了,自己先在那里窝一晚上吧。 早上摇光迷迷糊糊的听见外面的卧室有动静,却怎么也不想起来,更不想看见楚痕那张脸,在床上磨磨唧唧的装死,左右也没人进来找她麻烦,打算能赖多久就赖多久。 楚痕起来的时候,煮鹤上去服侍,听见极轻的动静,还能依稀听见楚痕磁性的嗓音问了几句,现在听见他的声音就烦,蒙住了头继续睡。 好半天,正要睡着,煮鹤走了进来,轻声劝道,“殿下出去了,你先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身子。” 摇光本来满腹的怒气,见他什么都不提,只劝自己好好吃饭,一时也不好向他发火,毕竟事情是楚痕做的,和煮鹤没有关系,哼哼唧唧的起了床,“我要洗澡。” 身上还沾了楚痕身上的酒气,又被他那样又舔又吻的,想想就难受。一定要洗干净才行。 煮鹤转身叫了粗使的婆子们端来梳洗的东西,服侍着摇光先洗澡,摇光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洗的干净了,才叫婆子们来帮忙梳洗,那些婆子们手脚麻利,动作娴熟,麻利的帮摇光换上了崭新的衣服,又帮她重新梳了头发。 摇光自己提了食盒走到卧室的小桌上吃起来,婆子们见她大喇喇的坐在主子的桌前吃饭,煮鹤并无不悦的神情,想到她是楚痕贴身侍女,多半还是通房二主子,自然不敢多嘴,看了几眼就退下了。 煮鹤一直当她是个活祖宗,再大逆不道的事情都做了,还在乎这点小事? 晚上打了殿下,还踹了一脚,殿下第一反应就是问她怎么样,煮鹤要是再不知道殿下心里想的是什么,那他就是个棒槌了。 知道楚痕不在,摇光胆子也大了很多,晚上的时候心中除了气愤也很忐忑,就算是楚痕轻薄于她,也终归是打了堂堂皇子殿下,脸上的红肿和胸口的脚印是明显显的,若是楚痕追究,人头落地那是一定的了。 在楚国的地盘,楚家皇子想要宠幸一个女人,多半是那个女人的荣幸,若是反抗,只会落得个不知好歹的名声,没半个人同情的。 提心吊胆的等了一个晚上,一点动静都没有,早上楚痕起床洗漱,走的时候也没有说要发落自己。煮鹤对自己也是和颜悦色的,他是楚痕的心腹,楚痕若是想要发落她,煮鹤就不会对她如此和颜悦色了。 既然这样,当然要摆下脸色表示自己的不满了。 吃完了早饭,摇光满屋子乱转,就是不敢走出门去,到底是心虚的。 煮鹤不理她满地乱走,自己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回到了楚国,他稍微放心了点,而且城里比陈国条件要好很多,很多东西都是现成的,不用拆开打包好的东西重新拿出来用。 等他都收拾好了,看见摇光依旧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又看见支开的窗户缝里闪过了熟悉的暗黄色身影,知道殿下已经回来,只是抹不开面子,又怕摇光还在生气,没好直接进来,有心想要劝劝摇光。 也学着楚痕像是自言自语似地说,“哎,殿下早上出去的时候,脸上都还有些红肿,我又给涂了一遍药膏,殿下自己用内力化开了,看了没什么痕迹才出去的。” “那件蟒服,我半夜拿水仔仔细细擦了好几遍,总算是把脚印擦掉了,这才敢拿给粗使婆子们去洗。” “殿下一个人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冻出病来。” “今天服侍殿下换衣服,殿下胸口都是青紫的。” 每说一句,摇光就看他一眼,说到最后,摇光已经站起来,恼怒的跺脚道,“你就只顾着你家殿下,我也是吃了亏的。” 煮鹤无言以对,愿意爬上楚痕床的名门淑媛多的数不过来,若是楚痕肯借酒轻薄,她们早就欣喜若狂了,哪里还敢扇耳光踹胸口的,就算是在皇子府,也多的是侍女愿意为殿下暖床,殿下平日里多看两眼就能激动好几天。 看煮鹤的神情,摇光就知道他想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自己不识好歹,殿下肯看上她是她的福气之类的话。 “我又不是那些女人,处心积虑的想要爬上你们殿下的床,别人当他是宝就好好宝贝他去,我就是个乡野草民,不敢高攀还不行吗?” 煮鹤看她一眼,难得认真的说道,“殿下文武双全,相貌俊朗,为人宽厚。” “是,是,是,他什么都很好,可是我也有我的活法,我有手有脚,何必要依附男人生活?我自己一个人也能活的很好,没必要和一大群女人抢一个男人。” 煮鹤被她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他自幼就入宫,一直服侍楚痕,随着他一起出宫开府,所见的那些男人,没有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平民里面,稍有些余钱的都想着养几个通房丫头。 他所过见的女人中,宫里的娘娘们使尽浑身解数来讨陛下欢心,在皇子府,那些名门贵族的小姐们各个都是想尽了各种办法引起殿下注意,只盼殿下能对自己留下印象。 别说这些宫里的殿下们,他还未听说过有大户人家的老爷少爷是只娶了一个的正妻,也没听过哪一家小姐嫁的老公没有纳妾的。 很多高官显贵的府里,到了年岁的少爷尚未娶妻的时候,通房丫头都不知道有多少。大户人家的小姐及其父母们对这些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夫家不是出格到了正妻还未进门,就已经有通房生下庶子庶女,一般都没人计较这些事情。若是贤良点的,还会自己给夫婿物色妾侍或者是推荐通房。 就算是心中不愿意,也绝对不会表现在脸上,落下个悍妒的名声来。 摇光这种想法简直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第一次,煮鹤开始同情自家的殿下,怎么就那么瞎眼,找了个脑袋不正常的女人。 ------------ 第55章 理论 摇光看见煮鹤一副目瞪口呆,话都说不出来的神情,自己也有些惊讶,难道是自己的想法太惊世骇俗了? 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下刚才说的话,没说错什么啊。 所以她也满是疑问的看着煮鹤,两人大眼瞪小眼就那样站着。 “你觉得我说的没道理?”摇光终于还是沉不住气,首先发问。 煮鹤想想,也不能说没道理,既然觉得男人靠不住,靠自己也没什么问题,但这种话题,怎么觉得这么别扭呢? 一时间就犹豫起来,不知道是该点头好,还是该摇头好。 看出了煮鹤很矛盾,她又换了个问题,“在你们楚国,女人都必须嫁人么?” 煮鹤想了想,他乡下老家的乡亲们,在皇都的那些女人们,就连府中的侍女丫头们,都没有一个说不嫁人的,也没一个真的没嫁人的。 “是的,都嫁人了。” “她们嫁的都是自己喜欢的人吗?” 回想起一些在府中当差时的听闻,又想到回乡时一些所见所闻,缓缓的摇了摇头。 “那她们都过的幸福么?” 继续摇头,所遇非人,怎么可能过的幸福? 家境好的,不过是被冷落,生活无虞罢了,家里穷苦的,不是被休下堂,就是每日里被使唤的不见天日,没几年就被折磨死了。 看见他神色落寞,明白了他未说出口的答案。 “楚国的女人嫁人都是父母做主是吗?” “我们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父母不同意的,是得不到家中和族里祝福的。”还有没有说出口的话:在这种世道,若是失去了家族和宗族的庇护,两个人如无根浮萍般的活着,贫贱夫妻百事哀,能有什么好结果? “如果这些女人嫁的男人自己不喜欢,那些男人又有很多小妾和通房丫头,她岂不是过的很难受?若是喜欢这个男人,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找别的女人,心里更难受,就算是当大老婆有什么用?还不是得和人分夫婿?” 那些很复杂的,涉及到世俗上杂事的,摇光不会懂,但她却能一下子看出问题的核心。 煮鹤不知道要怎么辩驳她这种观点,想了想,只能说,“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言下之意,大家都是如此,你也不要觉得不对。 摇光闻言一挑眉,“为什么大家怎么做我就必须怎么做?我就是我,我过我的日子,关她们何事?为什么明知自己会过的不开心,还要往火坑里跳呢?”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我们有家族,有父母亲人。”他无力的辩解着,似乎这样能说服摇光。 结果摇光更是不屑,“既然是父母,不是更应该为孩子着想吗?为了家族的荣华富贵把孩子送到一个注定得不到幸福的地方,这算什么父母?” 煮鹤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家里遭了灾,实在是没有了活路,就把他送进了宫里,记得和爹娘分别的时候,娘抱着他哭着,“好歹你能活下去。” 过了这些年,他总算是有了些许地位,比在家里的哥嫂和弟妹们都强,家里人提起他,脸上也多了几分得意。 可是在很多个无眠的夜里,他会想,若是可以自己选择,他多半会选和爹娘在一起,就算是一起在外讨饭,也是一家团圆,也是身体完整的活着。 想到了这些事情,煮鹤叹了口气,“这些父母,也不是一心贪慕权贵,不过是给孩子选了他们觉得好的路而已。” “我想不明白,她们为什么不反抗。” 煮鹤笑了笑,第一次带着欣赏的眼光看摇光,“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有这种把想法变成行动的魄力的。“ 虽然摇光只是说说,但煮鹤就直觉的觉得她一定能做到自己说的那样:一个人也过的很好,何必依靠男人。 感觉到了煮鹤的欣赏与支持,摇光有点不太好意思起来,摸摸头上的丫髻,颇有些惆怅的感叹,“我也不过是想过的好一点罢了。” 煮鹤难得愿意和她多说几句交心的话,看她露出惆怅神情,倒是很不习惯起来,白了她一眼,“你就算了吧,你现在已经过的够好了,我看你这样的人,在哪里都能过的很好。” 摇光大大咧咧的哈哈一笑,“我也觉得。” 说完抬头看着屋外,“我也很难想象自己会窝在一个四方院里,和别的女人抢一个男人。 若他有良心,会时不时来看我,若是喜新厌旧,我就只能空坐在屋里等他不知何时才会想起我。 或许,等他想起来的时候,我已经老了,他看见人老珠黄的我,会掉头就走。 那种日子,我过不下去,也不想去过。” 煮鹤同情的看着她,有这种想法的女人,本身就是一种悲剧,竟想要独霸夫婿,这种念头,就是宫里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都不敢有,何况是摇光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 殿下对她,可能只是一时兴趣,就像是山珍海味吃厌了,吃点爽口小菜改改胃口,但若是常年吃,那就难受的很了。 一想到这里,越想越觉得殿下可能坚持不了那么久,殿下的府里,很少见的没有过任何侍妾和通房丫头,但也不是说殿下就不找女人,参加宴会的时候,主人时常会送些歌舞姬,殿下经常笑纳,自己开宴会的时候也送了不少美貌的歌舞姬出去,不少温柔乡的花魁都和殿下交情匪浅。 煮鹤和焚琴都不太管内院的事情,葬花掩月倒是知道,据说府里有专人负责训练和搜罗美貌的歌舞姬来宴客的。 殿下出征驻守时,府里甚至会把美貌的女子送到边军殿下的中军帐中,殿下每有胜仗,都要找些女人来劳军。 宫里在皇子成年的时候,都会安排些女人侍寝,没记得葬花掩月她们提过,估计是丢在殿下母妃的宫里,想起来的时候去看一眼吧。 摇光见他若有所思的,心中也猜到他在想什么,这些人的心思很好猜,都是围着他家殿下转的,能想的范围有限,不过就是楚痕能对她感兴趣多久的事情。 但摇光可以保证,煮鹤肯定是想错了,楚痕不会把她收入房中,而是另有用处,只要不是一直被关在楚痕的府里,自己倒是还有一线生机的。 这么想着,心情好了不少,在屋里也闷了一夜,出门透透气。 ------------ 第57章 希望(二) 他的声音本来就极吸引女人,此刻又一副情深款款的样子说出了那些话,若是一般没见过世面的女人,只怕马上就落入了他的温柔网中了。 摇光眼角都不去看他,自己伸手夹菜吃饭,就摆出你说什么我都不理的态度。 煮鹤看着他们这样,反而稍稍放下了心,就怕是摇光看见殿下就动手,到时候两个人就很难相处下去了。 虽然第一次看就殿下如此低姿态的去追一个女人,煮鹤依旧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花厅门口,一副你们若是没事不叫我,我死都要死在门外的架势。 摇光自己吃的饱饱的,又很恶意的看着楚痕慢条斯理优雅的吃饭,筷子极其没有形象和规矩的把菜翻了个乱七八糟的,恶意的想看他出丑。 谁知楚痕竟一点都没有蹙眉,像是看不见似的,眼睛都没眨一下的把菜吃了。倒显得摇光脾气蛮横、无理取闹。 还未放下筷子,就听见院门口有些说话声,好奇的往外一看,只见侍卫们正横了长枪,拦着门外的人。 那身影婀娜多姿,摇光眼力不错,一眼就看出了原来是昨晚的孟芙蓉小姐。 转头就看着楚痕,没好气的说道,“殿下,你的老相好来找你了。” 楚痕含笑看她一眼,“我只和你相好,其他人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回给他一个白眼,摇光继续吃饭,正主都不心疼,她有什么好着急的。 没想到楚痕竟真的这么沉得住气,硬是等到摇光都吃完了饭,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摇光也想去凑热闹,看他怎么应付那些莺莺燕燕的,又不好主动上前,就赖在花厅,假装自己在收拾碗碟,实际上耳朵和眼睛全在关注门口的动静。 只见楚痕刚走出花厅,那孟芙蓉小姐的眼神就粘在了他身上,隔着老远就露出来了一副娇羞的小女儿家神态。 今天她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襦裙,也不是夹棉的,质地轻薄,不知道冷不冷,裙摆在秋风中微扬,整个人就有了几分弱柳扶风、惹人心疼的姿态来。 楚痕走上前去说了几句,她就跟着走了进来。 摇光早已快步跑到了正厅,煮鹤则端了茶水招待客人,摇光无事可做,学着煮鹤的样子垂手站在角落处,看似听候吩咐,其实就是在看楚痕怎么应付佳人。 孟小姐头上并没有昨天那么多的首饰,只带了一朵鹅黄色的牡丹绢花,显得素净高雅,说话又是怯生生、娇滴滴的,先抬头看一眼楚痕,才低头说话,一副欲语还羞、闺阁怀春少女的做派。 “近日来天气转凉,奴婢为殿下亲手缝制了两套衣衫,还望殿下不要嫌弃。”一边说着,她身后的侍女就端着一个木制的托盘,上面放了两套夹棉的厚实衣衫,跪下高举过头,呈给楚痕过目。 楚痕转头看了摇光一眼,示意她上前收起,摇光也学着煮鹤的样子,接过来端在手上,趁这个机会好好看看这位孟小姐亲手缝制的衣服。 别的没看出来,只能看出布料很不错,针脚细密,其他的那些绣工什么的,她只能看出不错,至于要说出是哪里出色,那就说不出来了,她也不懂这些,看着只觉得新鲜,要换了自己去做,多半是做不出来的。 楚痕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那些衣服,挥了挥手,摇光不情不愿的退了下去,正站了最好的位置,结果就得走了。 见楚痕对自己做的衣服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孟芙蓉暗咬了咬唇,面色不过是微滞了一瞬,马上又是笑颜如花的对着楚痕低声细语,“殿下可是要在义阳多停留几日?义阳也有不少风景甚好的地方,芙蓉愿意陪同殿下一起去观景。” “留在此地有些军务需要处理,不日就要启程了,义阳美景,只能下次再看了。”楚痕一副失望遗憾的语气,面上依旧是得体慵懒的笑容,符合一个皇子应有的气度和做派。 说到义阳美景的时候,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孟芙蓉,惹得孟大小姐脸上飞起了两片绯云。 正说着话,煮鹤躬身走到楚痕身前,俯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楚痕转头就说,“叫他在书房等我。” 孟芙蓉见状,虽不情愿,依然不得不起身告辞,给自己留下明事理的好名声,楚痕客气了几句,就端了茶。 楚痕去了书房,摇光看见只剩她和煮鹤,端了手里的托盘,“这东西放哪里?” 煮鹤眼也不抬一下,“随便放个箱笼,回去再收拾。” 摇光翻翻衣服,做的还不错,献给皇子的东西,布料自然是极好的,“殿下不穿吗?我看做的还很精细呢,费了不少心思的。” “多的是人愿意给殿下做衣服,若是每个人做的都穿,殿下一天换三套也穿不完,收下就是了。” 煮鹤不以为然的说道,“不过是个城守的女儿,这是在边城,若是皇都,这种人家的女儿,连殿下的面都见不到。” 摇光端着衣服的手停了停,她走到里间,放楚痕衣服的地方,把他其他的衣服都翻了出来,就这两套衣服,很慎重的用手整理好,小心的抚平褶子,放进了箱笼最底层。 煮鹤看着她莫名其妙的动作,一边蹲下来收拾被她翻出来丢在一边的衣服,“你发什么疯?得了什么好处了?” 摇光一边看着煮鹤收拾,一边有些怅然,“怎么样也是一个怀春少女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就算是不想穿,也好好收起来吧。给她留个念想儿,起码在义阳的时候会想,殿下说不定穿着她亲手缝制的衣服呢,都要走了,何必那么残忍?” 煮鹤看她那么感触,“你要是觉得羡慕,大可自己做件衣服给殿下,殿下一定会穿的。” 这次轮到摇光翻白眼了,“我要有那时间,不如自己去睡觉,他是皇子,多的是人愿意亲手给他做衣服,我凑什么热闹。” 又随便翻了地上的几件衣服,指着衣服上精美的绣工给煮鹤看,“这衣服绣工这么好,我能把两片布缝成个套子就算是不错了,做给他他肯穿吗?” 煮鹤看她一眼,心说你就是缝个麻袋殿下也会穿,又怕摇光还在生气,真的缝个麻袋出来,殿下穿了丢面子,不穿又惹摇光生气,想了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怎么也没把这话说出口。 ------------ 第56章 希望(一) 外面已经是深秋了,很多树都落了一地金黄的树叶,也有些四季常青的树木,不过花草倒是少见的很,这个院子竟隐约传来一些桂花的香味,真是极为少见的。 这个院子说大也大,一共有两进,第一进分了会客的正厅,第二进是一个小花厅和卧室,还有个不大的书房。 摇光转了一圈,到底是城主府,房中陈设比陈国兆城的那个大宅要精致很多,也显得比较有品位。 顺着香气走到了花厅旁边,看见了两棵并排种着的金桂和银桂,树上都开了不少花蕊,深黄和浅黄色的桂花默默的开着,散发着甜甜的桂花香。 摇光伸手捻了几朵小花,放在手心,深深的嗅了一口气,感觉桂花的香味都进了身体里,无比的香甜,冲散了心中的苦涩。 她找了找,拿出了怀里藏着的放了全部财产的香囊,将摘的桂花都小心的倒了进去,又重新摘了很多,将手上的香囊都塞的半满,透出浓郁的香气。 有些高点的树枝,她踮起脚尖去够,摘的很是费力,想将香囊装满,带在身上,这种自然的花香比那些所谓的熏香好多了,她很喜欢。 突然有手将花枝压下了许多,她抬手就能够到,很快的将那枝上的花都摘了,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压下树枝的手。 月白色的箭袖,箭袖上绣了明黄色的花纹,这种边城,敢用明黄色的,就只有一个人。 顿时阴了脸儿转过身去,看了看身后的那个人。 脸上早已没了红肿,看来煮鹤给的摇光确实好用,一个晚上竟消肿了。又想到煮鹤说他胸口也是青紫的,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他的胸口,厚厚的衣服遮了,丝毫看不出端倪。 楚痕顺着摇光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伸手抚在心口被踹的地方,蹙着眉头,露出了委屈的神色,声音也满是委屈,语气中还带了几分小媳妇的埋怨,“都青了,你可真狠得下心。” 摇光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满肚子的火气,遇见这种无赖,也发不出来,趁他酒醉的时候动了手,现在他清醒了,院子里又随时可能进来外人,还看见院门口出现了一些侍卫的身影,也没那个胆子再打了。 沉着脸转身就走,这种人,和他多说几句都是多余。 楚痕却不让她那么干脆的避开自己,一个闪身就挡在了她身前,吃准了她在外人面前不敢动手,伸手拦了她的去路,语带威胁的问道,“怎么?做下了那些事情就想什么责任也不负就走了?” 摇光看见他笑吟吟的脸,笑的弯弯的双眼,一脸欠揍的模样,只想抬手再给他来个对称的大耳光,手使劲捏了捏拳,到底是没敢抬手。 “殿下在说什么?我不记得我做了什么需要负责的事情。”这事自己是害怕被他抖出来,难道他就不觉得丢脸? 楚国堂堂皇子殿下,醉酒之后企图非礼侍女反而被侍女打了一顿,这事对他来说,也是恨不得忘记的丢脸事情吧?就不信他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楚痕顿时蹙眉双手环抱肩膀,做出痛苦的神情,“昨天晚上,你趁我醉酒不省人事之际,试图非礼我,我拼命反抗未果,最后还是被你得逞了。” 说着还抹了一下眼睛,像是擦眼泪般的,“你非礼了我,还想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不想负责。”那语气就是十足的深闺怨妇了。 一边说着,还一边装作可怜兮兮的看着她,丹凤眼里满满的透着委屈。 摇光被他这样颠倒黑白的话气的七窍生烟,用手指了他,嘴唇哆嗦半天,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大喊了一声,“你胡说!含血喷人!” 楚痕笑嘻嘻的对着她的手指,也不理那指尖正颤抖着指着自己的鼻子,“才没有胡说。” 突然一下子拉下她的手,凑到她的脸前,沉声说,“你自己说,是不是打了我?” 摇光猛的挥手,想挣开他的手,却被他紧紧抓住,怎么扭都挣不开,另一只手就上去帮忙掰他的手,一边恨声骂道,“那是你活该!” 他忽的凑到她脸极近的位置,认真的看着她,“可你吻我了,昨天晚上,你自己突然侧头凑过来吻的我。” 摇光想起昨晚,自己本是侧头的,因为他说话恶毒,所以才想回头骂他,结果就那样不小心嘴唇擦到了他的唇。 这么一回想,想到了他对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脸就如火烧般的,一下子红色就蔓延到了整张脸,“明明是你强吻我!” 楚痕趁机握了她的手,“那我对你负责好了。” 摇光的手里还握着装满了桂花的香囊,被他这么一握,桂花的香气就溢了出来,鼻尖全是这种香甜的气味,心很快就镇定下来,冷冷的看他一眼,把手抽了出来,绕开他就走,“殿下日理万机,我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楚痕笑眯眯的跟着她,“不忙不忙。” 摇光自顾自的把手中的香囊系好,免得桂花掉出来,这香囊绣的极为精致,可惜绣了牡丹,若是绣了桂花就很应景的了。 楚痕不知什么时候又凑了上来,在她耳边说道,“这样的香囊,我府里多的是,你以后一天换一个新的都没有问题,既然喜欢花香,以后就给你盖个暖房,四季都有花。” 语气充满了宠溺,而且声音压的极低,像是说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又像是情人之间说些贴己话的暧昧。 摇光见他凑过来,反射性的走远了几步,心中对他的手段有些准备,知道他肯定是要来招惹自己的,也就没那么多寻常女子的感动和娇羞,直接面无表情的快步走在前面。 煮鹤早已等在花厅的门前,看见他们一前一后的走过来,如往常般的躬身,“殿下,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摇光直直的冲入了花厅,楚痕也紧跟其后,还想开口说些什么,摇光已经抄起一块点心塞到了他的嘴里,“吃你的,别在那里唧唧歪歪。” 看见楚痕一脸错愕,又想起他有洁癖,当即就恶狠狠的说,“下了毒的,药死你。” 楚痕张口就吃了进去,神色暧昧的挨着她坐下,“既然是你喂我的,就是毒药我也吃了。” ------------ 第58章 月事(一) “像孟小姐这样的女人,在皇都只会更多,若是都这样把她们送的东西收起来,只怕你要多准备几个库房才够用。”煮鹤收好了衣服,站起来对摇光抱怨。 摇光低头想了想,这种也是正常,楚痕出身高贵,人又如此英俊潇洒,对这些闺中的小姐有足够的吸引力,为他痴迷也是正常,自己倒是同情心太多了。 晓是这样,还是撇了撇嘴,不服气的很,“若他不是皇子,谁肯这么费心给他做?” 伸手抖了抖楚痕的一件绣了四爪金龙的皇子服外衫,“这件衣服,绣娘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花了多少功夫的,也就是给殿下随便穿穿,若是身上没了这四爪金龙,只怕就要逊色不少了吧?” 煮鹤看着她极为无礼的抖动着那件皇子的蟒服,她话虽无礼,却是很有道理,若楚痕不是皇子,他也不会跟随服侍,那孟芙蓉看殿下的眼神就不会那么炙热。 正想说话,眼角扫到了一个身影,顿时魂飞魄散,立马就跪在了原地,“殿下恕罪。” 就算是觉得摇光说的话是对的,殿下也是殿下,不是他们这种下人可以随便议论的,这也是在边城,他大意了些,若是在皇都,几条命都没救了。 摇光则是拎着衣服看了楚痕一眼,楚痕不知道听了多少,看了多少,脸色依然是含笑的,看了看那个粗鲁的被拎在手上的蟒服,四爪金龙被遮了点,倒是只能看见一条金龙若隐若现的。 “正因为各个都是冲着我的身份来的,所以遇见了不冲着我的身份,还愿意对我好的,才更觉得珍惜。”楚痕一副就事论事的语气说着,伸手对着煮鹤虚抬了一下,“起来吧。我没那么小气,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有什么罪?” 煮鹤知道自己是沾了摇光的光,毕竟主要是摇光在说,若是连煮鹤这种听的都受罚了,那说出这种大逆不道话的摇光,就更不能轻饶了。 摇光听了楚痕的话,看了看手上的衣服,对着楚痕扬了扬,露出了栩栩如生的四爪金龙的图案给他看,“你穿着这个衣服,还想让人家不冲着你的身份?难道你还想来个微服出巡?” “那也未尝不可。”楚痕像是很欣赏她的提议,摸了摸光洁的下巴,“说不定还能有不少女子真的不冲着我的身份,想我也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 摇光伸手就把衣服甩在了箱子上,转身就往屋外走,“公子您慢慢想,我就不打搅了。” 楚痕这么快回来,摇光也回过味来,估计也没什么人找他,就是他不耐烦应付孟芙蓉了,所以煮鹤找的借口而已,都没发现他是什么时候打的暗号,这主仆俩倒是配合的很好。 煮鹤看见摇光拿了香囊装桂花,又给她找出来一个香囊,居然真的是绣了桂花图案的,天青色的香囊底子,绣了金黄色的桂花,绿色的叶子和褐色的树枝,桂花绣的极小,又很密,是用极细的线绣的,看着小巧,可功夫一点都不少。 煮鹤拿出的香囊,都是些男人用的颜色,应该是给楚痕准备的,摇光才不管这些,好看,能用就行了,何必计较那么多? 这个桂花的香囊非常应景,摇光很是喜欢,拿了香囊就走去桂花树边,摘下一朵金色桂花比了一下,真是大小都差不多一致的,放在香囊的绣花上,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绣的,哪个是真桂花。 她跳起来抓了满是花朵的树枝,脚落地的时候,树枝也被拉弯了下来,摇光从容的慢慢摘着花,小心的放在香囊里面,直到香囊鼓鼓囊囊的,透着浓郁的桂花香气,这才作罢。 那两颗桂花树就遭了灾,底下的桂花几乎都被摘干净了,只剩下树梢高些的还留着,院中依旧还有桂花的香气。 香囊被装的很满,摇光塞回怀里会鼓一个大包,挂在腰上吧,又是男人用的颜色款式,和粉红色的衣服不配,想来想去,塞到了袖子里,自己一抬手就可以闻到香味,也很不错。 楚痕大概是真的在处理事务,一直到晚上都没看见他的人影。 既然等不到他,摇光也不会委屈了自己,大大咧咧的就睡在了里间的床上,煮鹤叫粗使婆子拿了一床被子出来备着,毕竟美人榻还是不挡风的。 夜晚吃饭的时候,摇光就觉得肚子有些坠坠的难受,早早的就睡了,这房里外人多,楚痕也没有心思和她玩闹,所以没管她,她自顾自的早早就睡了。 半夜的时候才醒来,觉得身下有些异样,一摸床垫,摸到了一手湿滑的液体,就着屋里的小油灯看去,满手的血迹。 坏了,怎么这个时候毫无征兆的就来了月事。 想想她有记忆到现在,这是第一次来月事,以前逃难都没注意过这个,现在反而更难办,难道要她这幅样子去找煮鹤? 即使煮鹤是太监,即使煮鹤借给她内衣穿过,她也真丢不起这个脸。 肚子很痛,但是躺着更难受,也不知道留了多少血,竟染的床单都湿透了。 她想起来找些布垫着,可肚子很难受,脚都迈不开步子,一阵一阵的痛,她想起自己在下午摘完花之后,贪方便,咕嘟咕嘟的喝了半壶冷水,原来报应来的这么快! 尝试了半天,试图起身去找些没用的布,但还是没能起身,这样去找东西,必定会弄出声响,楚痕习武,很容易就被惊醒,到时候一看这里弄的到处是血,楚痕又是个有洁癖的,到时候不知道要怎么生气,自己还是忍一下,等白天找些粗使婆子们来帮忙吧。 醒了之后就很难睡着了,她躺在床上,忍受着一阵一阵的疼痛,大概生孩子也就是这样的痛吧。不断的翻来覆去,试图换各种姿势来减轻疼痛。 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有温暖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满是关切的声音有些急躁,“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睁开眼,看见楚痕坐在床边正看着她,她出了一身的冷汗,楚痕摸她额头,摸到的是一手湿凉,楚痕蹙眉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转头就吩咐跟进来的煮鹤,“去找军医。” 煮鹤点头就要出去,她急了,一把抓住了楚痕的袖子,“不用,我明天就好了。” ------------ 第59章 月事(二) 她忘了手上摸了一手的血,结果楚痕雪白的内衫袖上,马上染上了5个血指印。看见这个血手印,她想起了他的洁癖,一下子呆了,连忙把手放在身上擦了擦,再不敢伸手,“我不记得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我给你找衣服换去.。” 说着就要翻身下床,楚痕一把按住了她,“你躺下吧,军医马上就来了。” 摇光确实是动不了,又想到自己闯了祸,连楚痕也发现了自己来了月事,脸上涨的通红,实在是没脸见他,只能闭着眼睛装睡。 楚痕并不是对女人一无所知的人,看见摇光这幅样子,还有手上的鲜血,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听说有些女人来月事的时候是会很痛的,虽不是什么大事,但也要找军医来看看才能放心。 摇光是习过武的,若不是真的疼的不行了,是不会出现连床都下不了的情况的,想到了她的无助和难受,楚痕心疼的摸着她的额头安慰,“没事的,别害怕,军医马上就来了,给你开些药吃了就好了。” 说着,握住了她的手,毫不嫌弃的模样,摇光心里一阵感动,她依稀记得,女人的月事对男人来说非常的忌讳,甚至觉得沾了会有晦气,没想到如此洁癖的楚痕肯握住她带血的手。 说话间,煮鹤带了军医和粗使婆子过来,先候着军医问诊,军医是皇子出行带的,说是军医,其实是宫里的御医,医术自然是不凡的,问了几句,看了看摇光的脸色,又把了脉,片刻之后才对楚痕说,“殿下不必担心,这位姑娘是前些日子受了寒气,寒气淤积体内,下午又饮了凉水,这才导致腹痛,我给开些药,喝了发散一下寒气,再多喝点热水热汤的,就好了。” 看了看楚痕阴沉着一言不发的脸色,赶紧补充了几句,“这位姑娘习过武,身体较旁人要好一些,调养好了,不会落下病根的。” 楚痕这才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粗使的婆子们鱼贯上前,有的扶起摇光,有的拿了换洗的衣服和被褥,还有的端了温水来给她擦身,一下子来了5、6个人,阵仗大的摇光都不好意思了。 楚痕和煮鹤都避到了外间,煮鹤也服侍着楚痕换下了带血的内衫,又叫了人出去照了军医开的方子熬药,趁着热烫,赶紧叫摇光喝了好散了寒气。 汤药是加了红糖熬的,浓浓的香甜味,一点也不苦,热热的喝了很舒服,摇光小口小口的喝完了,身上已经发了一些细汗,肚子也不似之前那么痛了。 等乱七八糟的都忙完了,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 摇光换了干净的衣衫和被褥,舒服了很多,那些婆子们也得了吩咐,在院中的小耳房中多留了人值夜。 等忙完了,楚痕才换了干净的内衫走了进来,看见她躺着,伸手就递给她了一个黄铜手炉,“才烧的,还烫呢,你小心烫到,放在肚子上暖暖吧。” 摇光本已经恢复的脸色又变的通红,再怎么大大咧咧的,到底是女儿家,被个男人在这种时候关心,怎么想都很难为情。 看出了摇光的窘迫,楚痕嘱咐她要按时喝药,千万不能落下病根,诸如此类的说了几句就走了,摇光这才松了口气,手炉放在肚子上很暖和,肚子也不是那么难受了,抱着手炉,缩卷着身子,舒舒服服的睡了。 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煮鹤很是优待她,早上让她睡到自己醒来,还特意吩咐了粗使婆子们给她打来热水梳洗。 本来楚痕白天就可以启程的,为了摇光,他决定多留下来几天,摇光休息了一天之后,感觉好了很多,把那些药当水喝,身子也轻快了不少,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休息那么多天。 尤其是看见孟芙蓉小姐听说了殿下要多留几天之后,欣喜的一天都在院子门口转悠,摇光就觉得看不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孟芙蓉,就觉得难受的紧,明明那男人根本就不在意她,她还自以为很有希望的往上凑着,惹得下人都暗中笑话她。 躺了一天之后坚持要走,楚痕留她多休息几天,她都坚持要自己单身上路。 被她搅的没有办法,楚痕只能找了一辆马车,载着她跟着那些装行李的车队一起上路,骑兵速度很快,硬是为了摇光大小姐,一走三停。 下命令的是楚痕,大家不明所以,只是奇怪为什么一向都把辎重车队抛在后面的殿下会要求和辎重车队一起上路,不过亲兵们都是对楚痕极其效忠的,也就是在心里好奇一阵子,谁也不敢说出来。 煮鹤被留在马车上照顾摇光,其实也没什么好照顾的,摇光吃了睡睡了吃,煮鹤哪里敢和她一起睡?靠在车壁上打个盹而已。 因为是两个人单独相处,所以煮鹤也没了顾忌,“那孟芙蓉也没给你多少银子,怎么你就这么为她着想?巴巴的非要赶路,弄的大家都难受。” 摇光抱着手炉暖着肚子坐在煮鹤对面,其实都不需要了,只是楚痕非要她带上,好在深秋抱着这个,也不难受,就一直拿着了。 摇光低头被他数落着,半晌,才开口,“我只是觉得,既然一开始就不打算认真,就没有必要给人家一些莫须有的希望吧,对一个怀春女孩来说,这样的真相太残忍了。” 摇光微微掀起车帘,看了看外面,已经是深秋了,并没有什么好景色,草是枯黄的,树木也都掉的光秃秃的,看见他们这些当兵的一路骑马上了官道,很多人都纷纷让路,不想惹来麻烦。 楚痕策马走到她车的附近,“闷了?前面不远有个小湖,我们去那里休整一下吧。” 摇光欢快的答应了,做了一天车,她也想骑马,楚痕说什么都不同意,硬是把她按在车里,坐的骨头都要长蘑菇了。 湖边空气很清新,摇光下车美美的伸了几个懒腰,煮鹤忙着安排马匹饮水,验了毒之后,又让车队把水桶和亲兵们的水袋装满。 摇光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一时心血来潮,“我们去抓鱼烤来吃吧?我现在很会抓鱼呢。” 说着就伸手去把布鞋脱了,刚要伸手去脱袜子,楚痕一把就按住了她的手,无奈的摇了摇头,“你现在哪能下水,水里这么凉。” ------------ 第60章 归途 “你再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可是要生气的。”他眯着眼睛,本就狭长的凤眼显得更有风情,语气也满是关切,一副十分关心她的模样。 摇光看了一眼他的手,不动声色的抽了出来,微笑着看着他,“多谢殿下关心。” 这几天,楚痕对她的关心越发的明显,也不怎么避人。 摇光觉得大概是快到皇都,他必须得尽快的掌控摇光,否则计划就没办法实施了。 但摇光不打算这么快就配合他的举动,到了皇都,她得先看看情况,再作打算,现在就露出对楚痕痴迷的态度,似乎并不是上策。 但是就这样留在楚痕的皇子府也是非常的危险的,楚痕的耐心有限,若是摇光半天不上钩,那他就会去找其他合适的人,摇光只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并不是唯一的那个,所以若是磨得楚痕失了耐性,摇光也是要被处置掉的。 度的把握很重要,摇光不觉得自己玩心机可以玩的过出生就开始勾心斗角的天潢贵胄,楚痕这种在皇宫长大,还能活着出去开府,拥有这么多精锐亲兵的皇子,在玩心机的熟练程度上,和摇光就根本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若真是想在心机上胜过他,只怕摇光会被他玩的骨头渣都不剩。 现在能做的就是不上钩,去了皇子府,看清楚形势,然后再决定要怎么走。 或许,在楚痕送她出府的路上是最容易逃走的。 那时候楚痕以为她对他情根深种,不会有太多提防,而摇光那时候已经对皇都有了一定的了解,相信那么大的地方,躲个几日,甚至几个月并不是太大的问题,鼠有鼠道、蛇有蛇路,皇子也不可能在皇都一手遮天,若是做的巧妙,还可以让楚痕以为是他的竞争对手做下的,说不定干脆就不去找摇光了。 她不得不承认,楚痕做的很成功,摇光若真是毫无心机的那些青春少女,多半是要着了道儿的,比如孟芙蓉小姐,若是楚痕甜言蜜语几句,再许了她事成之后的身份地位,她多半是欣然前往的,甚至还带了些许悲壮。 摇光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的疑心病那么重,看谁都要先怀疑几分才肯安心,若是换个场合娘和二丫救她,她多半也是要怀疑的。 也不知这样到底是好是坏,但是就目前来看,还是好处大于坏处的。 和皇家的人打交道,多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楚痕被她抽回了手,也不在意,笑着吩咐了几句,就有人下湖去捕鱼,这个季节的水,虽说不是冰冷刺骨,倒也实在是有些冷的,那些亲兵毫不在意,显然并不只是抓鱼给楚痕吃,一群人在水里居然还打闹了一番,又都是有功夫的,拿了细铁棍刺鱼,眼疾手快、力道十足,一刺就中,极少有落空的时候,不一会儿就抓了不少鱼上来。 都是习武的,看见你抓的鱼多,我的鱼少,自然不服气,不服气就要更努力的抓鱼,而超前的那个也不想被超过,一来二去的,岸上竟堆了一堆鱼,不仅是亲兵,就连伙夫们吃的都够了。 早有伙夫砍柴生火,给他们生起了几个大火堆,那些抓鱼的人就在火堆旁换了衣服,命人拿着湿衣服去烤了,亲兵们除了警戒的,都在准备烤鱼吃,听他们大声的笑骂嬉闹,倒是觉得很是温馨。 楚痕等三人的火堆小了很多,也很精致,专门在火堆上放了铁网,用来烤鱼,摇光看着没劲,“把这些都撤了吧,这样烤鱼一点意思也没有,还是拿树枝串了烤鱼合适。” 伙夫知道她是楚痕的侍女,以为是楚痕的意见,也就马上换了,削的笔直洗的干干净净的尖木棍穿了十来条鱼给他们端了上来。 鱼早就处理好了,鱼鳞刮的片甲不剩,连鱼头和鱼身连接处的都刮掉了,鱼身也用刀划了细细的几道,抹上了调料,鱼肚中塞满了葱花和姜蒜,准备的十分精细。 摇光手里拿着鱼,转头看看端来放在小凳上的托盘中十分丰富的调味品,啧啧的感叹,“真不愧是殿下要吃的东西,一条普通的鱼,都处理的这么好。” 楚痕根本就没当回事,云淡风轻的说道,“背负了比别人多的多责任,自然能得到比别人好的东西,你很喜欢这样野炊?” 摇光手里拿着一条鱼在烤,时不时还撒上点调料,既然有这么多的调料,不用也是浪费,“我只是很享受这种不需要提心吊胆的逃命,还能吃饱饭的日子。” 听了她的话,她本人倒没什么,楚痕和煮鹤都沉默了,楚痕看着她熟练的翻烤着鱼,时不时的小心撒上些作料,“逃难的日子很苦吧?” 摇光摇摇头,“至少我还活着,兵荒马乱的还能要求什么呢?能活着就是最大的要求了。” 煮鹤对她的话很有感触,想当年,爹娘卖他入宫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好歹能活下来。 很多时候,能活下来,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摇光没有在意冷场,她烤好了鱼之后,自顾自的开始吃了起来,鱼肉被作料腌透了,又有足够的调味料给她使用,比起她逃难时候吃的那些仅仅放了少量盐的鱼要好吃多了。 摇光喜欢吃鱼,喜欢吃肉。 之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她不记得,但逃难之后的那种苦,她刻骨难忘。有吃的的东西的时候,必须要吃饱,谁知道下顿什么时候吃?还能不能吃上? 摇光拿了鱼,烤的差不多的时候,拿到嘴边,吹了吹热气,咬了一口,很香,没有鱼腥味,满嘴咬下去都是香香的调料和鱼肉本身的鲜香。 煮鹤也烤好了一条鱼递给了楚痕,楚痕接过,依然是姿态优雅的吃着,他似乎什么时候都是保持着自己的优雅姿态,唯一一次见他不优雅,就是在河边残忍冷酷杀人的时候,或许杀戮果断才是他没有掩饰的本质。 进了楚境,路走的快多了,首先是不用带着那么多辎重,一路上轻骑即可,敢在楚国截皇子辎重的,只怕也没几个人。 而来有驿站可以不断的换马,亲兵们的马都和自己相处了几年的,不舍得换,但是一人双马或者三马还是可以做到的,这样一来,速度更是快了很多,那些驿站的马到了下一个驿站直接就换新马,也不用操心怎么打理。 ------------ 第61章 回府(1) 路程长了很多,可速度并没有降低,楚痕一路上都没有再住官员们的官邸,而是直接去驿站,什么人也不见,一群亲兵守门,对来人一致都说殿下连日赶路,不想见客。 紧赶慢赶的,好容易才到了楚国的皇都--云京。 傍晚时分到的皇都,摇光骑在马上,远远的看见了高耸的城墙和城门口络绎不绝的人流。 皇子的队伍自是不需要排队的,楚痕直接就拍马进了宫,吩咐了煮鹤带着摇光直接回皇子府。 摇光有心多看几眼繁华的街道,煮鹤倒是归心似箭,一刻也不肯停留,直接就回到了皇子府。 皇子府在的区域都是些高官显贵,各个都是豪门深院的,隔了老远才是另外一家,除了看门的小厮,几乎都看不见多少人影,比起入城时候看见的繁华,完全是两个模样,摇光很是泄气。 起码走了一会儿,看见一个大大的院落,两个白玉石狮守门,可以并行两辆马车的正门,红漆大门上嵌满了碗大的铜钉,就连门口的门房都是青砖盖的。 因着是皇子府,所以可以使用暗金色的琉璃瓦,沿着高大的青砖院墙一圈全是暗金琉璃瓦,在夕阳下更是显得金灿灿的,褶褶生辉。 很奇怪的是,门口的牌匾上居然写的是:痕皇子府。 摇光看的直皱眉,没有封号,只有一个名字,很奇怪的牌匾。 他们是下人,包括那些和他们一起回来的亲兵,都不可以走正门,绕了大半个院子进了一座小门。 看着是小门,一进去倒把摇光吓了一跳,不少人都站在那里等着,看见煮鹤带头下马,马仆们一溜小跑的过去把马牵走,亲兵们也都下了马,和来迎接的人打了个招呼,就熟悉的走了。 煮鹤带着摇光走到了为首站着的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身前,躬身行礼,“顺叔,我回来了。” 摇光也跟着福了一福,顺叔笑着点点头,“辛苦了,”又看向摇光,“这位就是摇光姑娘吧?老奴是陈顺,是这府里的管家,有事可以来找我。” 煮鹤转头对摇光介绍道,“这位是顺叔,是服侍荣妃娘娘的老人儿了,殿下开府,娘娘亲赐给殿下的总管。” 摇光听他介绍,就知道这位顺叔也是宫里的太监,而且应该是楚痕母亲的亲信,就重新福了一福,对着顺叔低声叫道,“顺叔。” 顺叔快步上前拉了她起来,“你们远道归来辛苦了,我给你准备了房间,都好好休息吧。” 顺叔四十出头的年纪,圆圆的脸极为和气,一笑起来感觉很是慈祥,和楚痕一样未语先笑,给人的感觉非常的亲善,举止热络贴心,无端的就多了很多好感。 看他举止有度,指挥仆人们做事干脆利落,仆人们对他面露尊敬,显然在府里并不是只有和善的一面。 顺叔带着她走到一个小院,“这是葬花、掩月两人住的院子,人不多,离殿下的屋子也近,摇光姑娘先住在这里吧,若是不满意,就告诉我,我再给你调换一下。” 摇光哪里敢在这种地方摆谱,连声道,“很满意了,多谢顺叔,我很满意。” 顺叔似乎很意外她的态度,含笑带她走了进来,“今日殿下回府,葬花掩月都在忙着打理殿下的事情,等晚上回来就可以见到了。以后一处住着,慢慢就熟悉了。” 想到多半是煮鹤提前和顺叔说过一些什么,导致顺叔对她的态度极好,摇光也不便辩解太多,只能一一应了。 顺叔叫了两个大概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过来,“这位是摇光姑娘,以后你们俩就服侍她。” 小丫头忙给顺叔和她行了礼,“雪梅(玉梅)见过摇光姐姐。” 摇光这才明白,估计自己和葬花掩月一起,被归为大丫鬟的行列,属于贴身服侍楚痕的,这雪梅和玉梅应该是小丫鬟,是服侍她们这些大丫鬟的。 皇子府的人可不是随便能得罪的,这两个丫头,想必是顺叔给她挑的,她笑盈盈的扶了起来,“以后大家好好相处吧。” 顺叔看她的举动,心中也放下了些,说自己还有些杂务要处理,就离开了,摇光本想直接进屋,看见两个小姑娘都送他到了院门口,自己也赶紧跟了上去,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这才回了房。 房内的铺盖被褥和一应家具都是新的,两个小丫头端了热水来请她先去沐浴更衣,她骑马也是一身的风尘,痛痛快快的进到里间洗澡。 玉梅和雪梅两个服侍她洗澡,十分的周到,相比之下,摇光对楚痕就没那么细致周到。 摇光和她们闲聊,才知道她们俩已经在府里当差两年多了,是府里的三等丫鬟,葬花、掩月是一等丫鬟,焚琴、煮鹤是仅次于陈总管的一等管事,现在把她们俩派给了摇光,就说明摇光也是府里一等的大丫鬟的等级。 到底是些未及笄的小姑娘,藏不住话,又有心巴结她,对她是有问必答的,闲聊间,摇光知道了很多事情。 首先就是,顺叔这个称呼不是人人都可以叫的,楚痕都称呼他为顺叔,原来府里一共只有五5个人能这么叫他,现在又多了一个,就是摇光。 两个小丫鬟往水里加了很多牛奶,还有些干花瓣,想不到皇子府里面连大丫鬟也能用牛奶洗澡,赶得上一般人家正经的主子小姐了。 “姐姐在外面风吹日晒的,多用牛奶洗洗就白回来了,不必担心的。”雪梅一边帮她加热水一边说着。 玉梅则是在帮她把牛奶小心的浇到头上,连头发一起泡了,又用拿出用蜂蜜拌好了的护发药膏小心的帮她抹到头上,“这是何首乌粉和黑芝麻加蜂蜜拌的,多养养头发又黑又顺呢。” 摇光看着木桶里的牛奶花瓣,觉得给自己用真是浪费了,涂了猪皮草的皮肤怎么看都和白润细腻沾不上边儿,难得这些小丫头们费心思,也就没有说破,就让她们以为是她在外面晒黑吹干的吧。 洗完之后,她本想就这样散着头发直到自己干,之前也一直都是这样,最多就是多擦擦而已,没想到玉梅搬出了一个生好了火的黄铜火盆,还有一个圆筒形的雕花镂空黄铜罩子,罩子不过是一尺方圆,两尺来高的,盖在了火盆上,端过来给她。 ------------ 第62章 回府(二) “这是什么?”摇光问到,这个季节烤火有点太早了吧? 玉梅笑着回道,“姐姐,这是熏笼,入冬了,湿着头发要着凉的,给你用这个烤头发,干得快呢。” 摇光点点头,新奇的看着她们小心的把头发扑散在熏笼上,还拿扇子扇着,倒也不会烧焦,雪梅也凑上来帮忙,“若是加些熏香,还可以染在头发上,味道好闻呢。葬花姐姐就喜欢茉莉香,掩月姐姐喜欢玫瑰香。” “还有其他的香味吗?”摇光有些心动,但又不喜欢这两种味道。 “还有些其他的熏香,都是调出来的香料,姐姐喜欢什么样的味道?”雪梅问道,“我给姐姐找来丢在熏笼里,满屋子飘香呢。” 摇光想了想,“有没有桂花味的?若是没有,我有一包干的桂花,倒进去试试?” 雪梅去找了一下,“姐姐,没找见有桂花香味的,现在正是桂花开的时节,估计还在做呢,我先用姐姐的干花试试?” 摇光点头,叫她拿来了自己包了满满一包干桂花的香囊来,雪梅见那香囊是楚痕用的贡品款式,对她更是高看了几眼,态度越发的恭敬巴结。 桂花干了就是褐色的一小团,倒也还是很香,摇光把干花都倒进了熏笼,居然也飘出了桂花的香味,玉梅小扇子这样扇着,满屋子都是淡淡的桂花香甜味了。 等头发干的差不多了,雪梅就帮她把头发梳了起来,摇光想着左右也不出去了,就叫她随便扎下就可以,挽了个简单的斜髻,玉梅捧了个大红的锦盒给她,打开一看,有不少的首饰叫她挑选,一看之下,质地和做工,不比她逃难时带着的那些差。 楚痕都没回府,煮鹤也不可能管这些闲事,估计还是顺叔给她准备的,看来这总管真的是心细如发的人,难怪楚痕放心把府里的事情都交给他去做。 摇光翻了翻盒子里的首饰,多是些不太张扬的颜色和款式,也暗自感谢顺叔的细心,才到了这里,实在是不想张扬行事树敌,随手拿了个青玉雕花的簪子给雪梅,帮她插在了发间。 打开了衣柜,也全是很好的各色绸缎衣服,针脚细密、刺绣精美,随便一件睡衣,衣领上都绣了各色花纹,显然这府里的大丫鬟过的不比一般人家的小姐差,除了要侍候主子之外,其他的东西一应不缺。 “陈总管说,姐姐才来,就先做了冬衣,等开春了天气暖了,再找些好料子给姐姐做春衫和夏衫。”摇光点点头,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穿到这府里的春衫夏衫。 随手拿了一套深色的夹棉衣裙出来穿了,现在她皮肤黑黄,根本衬不起娇嫩艳丽的颜色,穿出去不过是招人笑罢了,不如深色的样式简单的衣衫,反而能显得稳重一些。 她本来就是半路带来的不知底细的难民,在出身上就比这些自小服侍的要低一些,在路上的时候,就听煮鹤说了,凡是世家大族,都是不怎么买奴才的,一般都是家生的。 像是楚痕就是从宫里带了不少宫女和太监出来,剩下的都是内务府给选的。 同样是奴才,家生的就比外面买的要值得信赖,她这种被楚痕以奸细的名义绑来的,哪有半分值得信任的样子可言? 再说,一上来就是一等大丫头的等级待遇,不知是真的照顾她,还是有心害她,总之这种莫名其妙的人,显然不会受原来府邸人的欢迎,无事都要找事,何况是本身就行事张扬的。 她要是想安安静静、平平安安的在皇子府活着,首要的事情就要低调不张扬,不能给人把柄捏着,真闹出了事情,楚痕不一定会保她。 衣服还算合身,长短正好,腰上要收一点进去,玉梅用手给她整理好衣服的褶子,“姐姐先穿着吧,有些不合适的要修改的,明日我找了绣房的人来改改。” 刚收拾利索,就听见院门口传来了盈盈的笑声,还听到了一些姐姐之类的称呼,雪梅转头对她说道,“应该是葬花姐姐和掩月姐姐回来了。” 摇光跟着走向门外,她是新来的,怎么样都要去打个招呼的。 在门口的时候,看见了两个穿着华丽得体的年轻女子被几个小丫鬟簇拥着往自己门边走来,料到这就是葬花、掩月了。 那两人看见了她,还未说话,脸上就先堆起了笑容,其中一位着粉衫的上前一步拉住了摇光的手,“这位就是摇光姐姐了吧,一路过来辛苦了,我们早盼着姐姐来了,今天被顺叔差去收拾殿下的东西,现在才得空来看看姐姐,还望姐姐不要怪罪。” 另一个着紫衫的则是笑着看了她一眼,对摇光笑了,“光顾着解释,还没给姐姐介绍,我是葬花,她是掩月,以后大家在一起住着,都是姐妹,有事就来找我们,千万不要客气。” 一席话说的是滴水不漏的,礼数周全,也点出了摇光不是府里老人儿,摇光只当听不出来,笑着握了她们的手,“我才来,什么都不懂,以后少不得要两位姐姐多多指教的。” 两人连称不敢,客套了一阵子,在摇光的邀请下,去了她房里坐坐,对摆设什么的说了几句,都说顺叔细心,到了掌灯时分,就各自回房了。 摇光看她们两人皆是十七八岁的如花年纪,样貌姣好,身材修长,掩月说话爽朗,葬花说话温柔,一看就觉得性格极招人喜爱的。 据雪梅和玉梅说,这四人是荣妃自幼挑选出来亲自调教的,从小就服侍楚痕,和他不是一般的情分,做事很有分寸,待人接物也十分的和气有礼。 而且从两个小丫头支支吾吾的态度来看,葬花和掩月多半是荣妃给儿子准备的房里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楚痕没有收了她们。 摇光问起女主子们的情况,结果她们异口同声的说,“殿下没有收人到府里来,倒是很多小姐想尽办法想要引得殿下注意呢。” 看着两个小丫头一脸崇拜和倾慕的神色,摇光暗自摇摇头。不收女人进府,不过是因为想把自己正妻和妾室的位子卖个好价钱,看谁开价高罢了,不是不想收。 楚痕晚饭时还没有回来,摇光就在自己的屋里吃了,玉梅雪梅去领了食盒,就在院外不远的小厨房,三菜一汤,荤素搭配的,伙食看来不错。 ------------ 第63章 回府(三) 摇光无所事事,正无聊,就叫了玉梅雪梅提了灯笼,带她到处转转,因为楚痕尚未娶妻,所以府里并无内府和外府之分,丫头小厮都是顺叔在暂管着,等娶了皇子妃,自然是由皇子妃来主持中馈。 府中有个较大的后花园,还有一个挺大的湖在里头,是通了活水的,夏日里开满了荷花,划了船穿行在里面,很是消暑,楚痕买了个楼船在湖边停着,每到夏日荷花开了的时候,总是在楼船上宴客。 现在去的不是时候,再过些日子到了冬日,就能吃到湖里的莲藕了。 据说后花园四季都有花木,花园经常是飘香的,正准备往花园里面看看,半路上就听见有人在喊,说是殿下马上就回府了,所有的人都赶忙往正门口跑。 玉梅雪梅也赶忙拉了她走向正门,生怕比别人迟了,失了规矩。 摇光还未走到门口,就看见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府里挂满了半人高的气死风灯,把路上照的很亮,人人衣着光鲜,倒不叫人觉得已经入夜了。 顺叔站在最前面,正在等着,看见摇光赶来,和蔼的对她招招手,叫她过去在自己身边站着。 摇光视力很好,看见葬花、掩月、煮鹤都在顺叔身后站了,还有一个和煮鹤差不多装扮的年轻小厮也站在煮鹤旁边,想来就是焚琴了。 走过去对着他们笑了笑,就站在最边上,不起眼的位置上候着。 煮鹤首先过来给她介绍,“葬花、掩月你见过了,这是焚琴。”说着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深蓝色衣衫的年轻男子,和煮鹤一样白白净净的,说话也是极为客气有礼,。 想到他和煮鹤一起自小服侍楚痕,等开了皇子府又一起过来,想必也是个太监,心中暗想真是可惜了,这么白白净净的,若是个寻常男子,倒也能有不少姑娘亲睐的。 想归想,这时煮鹤还在介绍人给她认识,摇光忙向他福了福,焚琴后退一步避了过去,连连摆手,“以后大家都是服侍殿下的,不用多礼的。” 正说话间,已经听见了门外的马蹄声,大家都住了声,静静的站着,等大门发出沉重的声音,缓缓打开的时候,才看见楚痕已经迈步走了进来。 才从宫里出来,还穿着皇子蟒服,披了墨色厚锦披风,脸上神采奕奕,想必是得了楚皇的夸奖,带着皇子的盘龙金冠,上面看不清楚是什么,只觉得好像是镶了宝石的,他全身装备显得极为华贵,仅仅是换了一套衣服,就变得贵气逼人了,看来这权势真的是好东西,怪不得人人都想要。 身后跟着不少亲兵,也有些明显不是亲兵的人,抬着东西跟在后面,看样子东西还不少,想他才从宫里出来,应该是宫里的赏赐之类的。 看来楚痕肯定是拿到了无极密藏的什么东西献给楚皇,不然不可能哄得楚皇这么开心,就是不知道卫毅有没有拿到什么。 看他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样子,若是那些名门小姐们在,只怕马上就要涌上来围得水泄不通了,仅是本府的人来迎接,很多丫头都是两眼放光的含羞偷偷看着他。 相貌极为英俊,气质优雅高贵,常年练武的身材高大结实,声音也好听悦耳,待人接物和气可亲,又有皇子身份,貌似母亲还是楚皇宠妃,这么多的光环同时在一个人身上,想叫人不注意他都很难。 楚痕一走进大门,顺叔就马上迎了上去,上前向他见礼,楚痕一把扶住了,“顺叔何必和我客气。”言语间无比的亲切,又带着一些尊敬,像是在对着长辈说话。 说着就拉了他起来,顺叔也就顺势站了起来,带着长辈的欣慰和溺爱的眼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含笑道,“殿下一路辛苦了,平安回来就好。” 楚痕环顾了四周,看见了不少熟悉的面容,找了一圈,才在角落里面看见了摇光极不起眼的站在那里,一袭深色衣衫,又站在灯下昏暗的位置,几乎就要融入夜色中,脸上也是木无表情的看着自己这边,完全没有迎上来欢迎的意思。 脸色丝毫不变,却是快步走到她的跟前,站在她面前,让她不能再藏在角落,随手解了披风的带子,任由身后的人接住,“看见我怎么一点也不开心?” 有些抱怨的语气,叫摇光顿时成了众矢之的,那些投射过来,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愤怒目光,若是可以杀人,摇光早被凌迟了无数次了。 这难道就是他所谓的喜欢么?分明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摇光恨的心中牙直咬,笑容满面,躬身福了福,“殿下才回府,我本想等殿下有空闲的时候再给殿下请安。” “我现在就有空。”楚痕一点也不打算放过她的样子,笑眯眯的看着她。 摇光当时脸上就挂不住笑容了,若不是满府的人都在看着,她再给楚痕一巴掌的心都有。 暗自在袖中握拳再松开、握拳再松开,反复了好几次,这才对着楚痕露出甜甜的笑容,眯着眼睛,眼中带着冷冷的杀气,嘴上却用自己能发出的最温柔甜美的声音,俯身福了下去,说道,“给殿下请安,殿下万福。” 楚痕看她像是动了真怒,倒是开心的笑了起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我带你参观我的府邸。”言语间无比的自豪,像是孩子向别人炫耀自己的宝贝般的神情。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他拉着手这样走,摇光就是想抽手都不行,扯了几次,都被楚痕死死的握住不肯松开。 “放手!”摇光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挂不住了。 楚痕笑的很是暧昧,“拉都拉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放回去还不是一样?难道就能当成没拉过?” 顺叔在他们身后摆摆手,示意那些人都散了,只有顺叔和葬花、掩月、焚琴、煮鹤四个人跟着。 顺叔和煮鹤面色还能保持平静,葬花掩月,焚琴的表情都是非常的惊讶,嘴里能塞进去一个鹅蛋,好歹是在楚痕背后,看不见他们几个人表情,不然摇光真要抽楚痕一个大嘴巴不可。 被他一路扯着到了楚痕住的院子,摇光才得空甩开他的手,气鼓鼓的别开头。 “怎么这么容易生气?我才从宫里出来,还没吃饱呢,要不你陪我吃点?”楚痕的兴致很高,显然并不打算就这样让摇光离开。 ------------ 第64章 态度(一) 顺叔他们都没敢进院子,远远的听见楚痕这么说,赶紧下去张罗他的宵夜。 楚痕拉着摇光进了饭厅,顺叔站在一边陪着,楚痕做到了主位上,桌前摆了两副碗筷,摇光本不想坐,硬是被楚痕给按在座位上。 “我吃过了不想吃了。”摇光坐下就没给过他好脸色,“你在皇宫都没吃饱吗?那些皇帝吃的东西不是好吃的很吗?” “虽然好吃,但是宫里规矩大,吃的难受,不如自己家里自在。”葬花为楚痕拿了湿巾净手,楚痕一边擦手,一边和摇光说着话。 掩月走过来,想要如往常一样为殿下布菜,也被楚痕一挥手挥退了,反而是摇光一脸不情愿的坐在他旁边。 “那你想没想过我自不自在?”摇光暗地里嘀咕了起来,本着要吃就吃饱的原则,晚饭她吃的很饱,本是要走走消食的,现在还没走几步,又要吃,这下得变成积食了。 不过鉴于顺叔和他们四个人都在,摇光没敢甩脸色,更没敢大声说出来。 摇光就随便的拨拉着筷子,吃不了什么东西,她虽然都在赶路,但是伙食委实不错,这一路下来,她倒是吃胖了不少,所以对食物并不是那么的在意了。 楚痕看她心不在焉的坐在桌子前面,肤色和肤质较之前看她的时候好了很多,应该说,是药效已经开始慢慢消退了。 在大营里,也悄悄找了军医问过,这种情况很像是民间常用的猪皮草的效果,这种东西放着不管三个月之内必定消退,现在算算她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皮肤的肤质细腻了很多,虽然肤色依旧略显黑黄,却也比最初在河边见的时候好了很多了,一看之下,就像是晒足了太阳的那种。 葬花掩月和焚琴倒是一直不断的交换眼色,他们自小侍奉殿下,眼下这到底是玩的哪一出啊? 偷偷去看煮鹤,发现煮鹤根本就没看他们。 煮鹤现在都不觉得摆脸色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只要这祖宗没掀桌子都代表还算是给面子的,反而是这三个太大惊小怪了。 只有煮鹤和顺叔两个人面色平静,煮鹤是习惯了,顺叔是城府深。 “殿下辛苦了,老奴先去为殿下安排事务,摇光留下侍候殿下用餐吧。”顺叔躬身行礼,态度自然,好像完全没觉得摇光和楚痕一桌吃饭非常的失礼。 掩月和葬花倒是惊的瞪大了眼珠子,这摇光这架势,能指望她侍候殿下吗?这还甩脸色给殿下看着呢。本想说什么,顺叔不着痕迹的一眼扫过来,两人顿时没了声音,乖乖的垂眼闭嘴。 楚痕一边夹菜,一边点头“去吧”。 他自是没有问题,反正是自己府里,不需要在意那么多眼光。 其实府里什么事情都是有规矩的,楚痕也不是新开府,什么事请都要顺叔操心,这不过就是找个借口好走人,大家都知道的,就不用说破了。心里感叹,还是顺叔经验老道。 顺叔带着那四人一起退了出来,才关上门,就听见哐当一声摔碗的声音,还夹着摇光拍桌子的怒斥声,“你到底想干什么?” 除了顺叔和煮鹤,其他三个人再次石化,就是顺叔这样的在宫里过了大半辈子的,带上门扉的手,也不自觉的顿了一顿,才悄悄的合上门。 “吃饭啊。”楚痕从被她拍的晃悠悠的桌面上夹了一个枣泥糕,慢悠悠的塞到嘴里,“这些东西都是御厨做的,很好吃的。” 摇光只想掀了桌子,到底没那个胆子,坐在一边懒得理他,楚痕自己慢条斯理的吃完了夜宵。 在宫里真的没怎么吃,本来是想看完了皇帝老爹就去看看亲娘,在亲娘那里吃一顿,结果皇帝满意儿子做事做的不错,心情大好,非要跟过来一起吃,这一吃就没法吃的好了,光顾着在桌上讨好老爹了,哪能有心思吃饭? 所以说,回府吃的这个才算是晚饭。 顺叔安排好了一些杂事,看了一眼他们四个人,自己走在了最前面,四个人乖乖的跟了顺叔到了院子隔壁的房间内。 都是从宫里一起出来的,他们几个人也没什么好避讳的,煮鹤原原本本的把摇光的来历都说了一遍,说了摇光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也说了殿下挨打的事情,尤其是楚痕挨打之后的态度,一点都没隐瞒的说了。 眼看着殿下是越来越黏着摇光,他可不想自己的这些老同事、老朋友在这事上惹的殿下不开心。 焚琴倒是接受的很快,左右他是太监,又不可能结婚,肯定是在皇子府跟着楚痕的,殿下早晚要娶妻,他就是多个人侍候而已。 顺叔也没什么别的,殿下找到了喜欢姑娘,他高兴还来不及,至于姑娘的脾气大这事,殿下都没吭声,他作为仆人自然不好开口,就是希望别把殿下欺负的太狠了就行。 葬花和掩月的目光阴晴不定。 煮鹤哪里能不知道她们俩的心思,当初在宫里安排她们俩侍奉殿下的时候,荣妃就是默许了的,但是殿下都已经这么大了,出宫开府都好几年了,还没把她们收房,足以见她们没什么可能当主子了。 等顺叔问完话,又交代了几句,好好照顾好摇光姑娘和殿下,别的就没多说,先回了房。 就剩下葬花掩月、焚琴煮鹤四个,他们自小一起服侍殿下,自是有不一样的情分的,看见她们俩心有不甘的模样,不免要多几句嘴劝一下。 “殿下对这位摇光姑娘真的是不一样,你又不是没看见,殿下看她,眼里都是笑的,再大的脾气,看见她都发不出来,摇光没侍候过人,殿下从来不计较,任她折腾。 挨了耳光,胸口都青了,吭都没吭一声。第二天没事一样去找她说话,还哄了她半天才不生气。 她身子不舒服,殿下都不准军医离开,急的在屋里直转。叫我盯着看着药童熬好了药,亲眼看她喝了睡着了才肯去休息。”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葬花掩月显然接受不了还有女人敢这样对楚痕,面上吃惊的表情半天都消不了。 煮鹤看她们这样,知道她们有些动摇了,赶紧趁热打铁,“你们也是自幼跟着殿下的,殿下这些年,你见他对哪家的小姐,不说官家小姐了,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过? ------------ 第65章 态度(二) 那些女人怎么殷勤,殿下都对她们是客气有礼的,说白了就是都是逢场作戏,开府都四年了,现在侍妾都没一个,殿下这次是动了真心的,你们可别做傻事。” 葬花掩月听了他的话,苦笑着互相看了一眼,傻事,她们能做什么傻事?暗地里欺负摇光? 且不说能不能在顺叔眼皮子底下做这些,就是摇光本身也不是吃素的主儿,殿下都敢打,何况是她们这些丫鬟? 她们,只是有那么一点点不甘心罢了。 若摇光是高官显贵、大户人家的小姐,或者是相貌倾国倾城,她们都能认命,可摇光偏偏什么都没有,殿下还那么看重,她们实在难甘心哪! “你们不要看摇光长的不好,殿下回营就问过军医了,她是为了逃难,才在脸上涂了药汁,再过段时间就能恢复本来面貌了,我看她五官不错的。”煮鹤的声音轻轻的传来。 她们俩强压着心中的不满,就像是煮鹤说的,她们还能做什么呢? 看着她们俩想通了有些失落的出门,煮鹤才松了一口气。 “你倒是很喜欢这个摇光姑娘。”焚琴和他同是太监出身,很多话题他们俩反倒能说到一起去,也很懂他的心思。 “我是怕葬花掩月做出大错来,摇光不是吃亏的主儿,她吃了亏,给殿下难堪,难道葬花掩月就能讨得好儿?”煮鹤说着,拍了拍焚琴的肩膀,“你也打起精神来吧,这就是个活祖宗。” 一边说着,一边心有余悸的走出了门。 这边几个人在商议,那边楚痕已经吃完了饭,看着摇光还是气鼓鼓的,不觉好笑,“生了半天气了,你就不累?” 说着,站起身来,“忙了一天了,我也乏了,你来帮我沐浴吧。” 摇光爽快的答应了,牙咬的咯吱响的,不把你搓破皮我就不叫摇光。 皇子府的效率自然是外面没法比的,热水随时都备着,一听说殿下要沐浴,马上就准备好了一切,只等殿下人到。 葬花掩月两个人收拾了心情,听说殿下在沐浴,赶紧到了去服侍,进门一看,总算是知道了煮鹤的心情。 摇光挽起袖子甩开膀子正死命的搓呢,楚痕背上已经被搓的很红,看得出来下的力道很大,心说,真不愧是流民出来的,这么有劲儿。 快步走上前去拦了,口中依旧客气,“摇光姐姐受累了,刚才顺叔差我们收拾东西,现在才赶来,我们来吧。” 摇光正在出恶气,哪里肯让位啊,一看她们俩一脸的惶恐,又被楚痕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啪的一声就把布巾给丢到了浴桶里,水花都溅到了葬花掩月的身上。 楚痕依旧是含笑看她,“这么大的气性。”听不出一丝的不悦来。 两人这才知道了煮鹤说她是个活祖宗的含义。 看见楚痕被溅了一头一脸的水,上前帮他把头发散开,左右也都打湿了,干脆洗个头算了。 摇光看她们俩围着楚痕团团转,楚痕一直拿那种挑衅示威的眼神看她,意思就是:看看,这才叫侍女,这才是服侍人。 心中气就不打一处来。 转身就出了浴室,楚痕靠在浴桶上,葬花正在给他按摩头皮,他没有睁眼睛就听出了脚步声,懒洋洋的问道,“去哪里啊?” “给殿下铺床。”摇光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头也不回就走了。 “要是床上有针或者是硬东西,我就爬到你床上去睡啊。” 只听见门被很用力的踹了一脚,惊的葬花按摩头皮的手都抖了,险些抓破了殿下的头皮,而掩月正在为桶里加热水,也是差点一瓢水浇花般的洒进了桶里。 楚痕面上带着笑,就这样任由葬花按摩着头发,她们小心的服侍着,帮楚痕穿衣的时候,看见满背都是红肿的,拿来了药油擦了,这才敢给殿下穿上衣服。 不说在宫里如何了,就是在府里,敢把楚痕的背搓成这样,且不说殿下怎么发落,只怕顺叔都要先把人活活打死了。 出了浴室,寝室的灯光透了出现,看来摇光真的是去铺床了。 推门进去,摇光坐在床外的小榻上,正在看什么书,看见他们进来了,扫了一眼,又继续看。 “在看通史记?”楚痕一眼认出了自己的书,那是他出征之前翻看的,一直放在床头,葬花和掩月怕他回来还要看,就没有收起来,而是继续放在床头,估计摇光是收拾床的时候看见了,就随手拿来翻了一下。 摇光难得的点点头,“还蛮有意思的。” 葬花和掩月对看了一眼,能识字,说明不是一般人家的出身。 这年头世家当道,各国都是豪门大族在把持朝政,不是有钱有权人家的孩子,都没法去念书,一般小官小吏的孩子,勉强不做睁眼瞎就行了,若说看通史记,一般人还真看不下来,何况一个出身流民的女人? 楚痕一听她这么说,也来了兴致,“我也喜欢看史书,总在猜到底真相是什么,我有个老师,他也是极喜欢研究各类史料的,有空带你去拜见他。” “我看通史记上提到了很多很有趣的,大离朝完蛋的时候,分了那么多国家出来,楚国也是大离朝的西南部分分出来的,卫国则是东南分出来的。”通史记上为了便于理解,还画了很多地图,摇光看的很是仔细。 楚痕顺势就坐在了摇光身边,顺着她的手指在看那些地图,“以前楚国比现在小,那时候卫国也没这么大,两国之间隔了不势力,后来慢慢的就剩下陈国了。” 摇光注意力在书上也没太在意楚痕的动静,“那是你们吞并了很多国家吧,陈国以前肯定也不是现在这么小的。” 葬花和掩月看见他俩坐在一起看书,哪敢打搅殿下的兴致,又怕摇光真的藏了针在床上,到时候即使殿下不追究,受伤难受的也是自家殿下。 她们俩趁着坐在小榻上的人无暇理会的时候,悄悄的把楚痕睡的床摸了几遍,确定摇光真的没有藏了针或者是其他在床上,这才放下心来。 这边摇光和楚痕说了半天,越说越起劲,等发现不对的时候,楚痕都已经贴到她胳膊上来了,当时就把书合上,瞪着他,“你坐在这里干嘛,离我远一点。” ------------ 第66章 态度(三) 葬花和掩月觉得再呆在这个屋里,自己都要上吊了。 第一次,招呼都没打一个,就那样落荒而逃了。 看见她们俩走了,摇光也有点怒了,“这两个人也太欺负人了,我都值夜了这么多天,她们俩怎么不知道换一下班。” 说的是理直气壮,提都不提,自从那次楚痕意图不轨被她甩了耳光之后,每次都是煮鹤值夜,她舒舒服服睡觉的。 说这话的时候,其实葬花和掩月还没有走远,听了她的抱怨,几乎是爬着回院子的,从那天之后,再也不敢和摇光说什么不甘心之类的话。 楚痕自然是愿意摇光值夜的,但是摇光大爷哪里理他,自己睡的昏天黑地,还是葬花掩月早上来服侍楚痕梳洗,她才醒来。 自此夜之后,顺叔和他们四人彻底的死心了,就当是两个主子来侍候了。 楚痕回皇都之后,应酬一直就很多,经常是要外出应酬的。 好在她只是对楚痕态度恶劣,对同是服侍楚痕的葬花掩月、焚琴煮鹤,态度倒是很好,并没有半分嚣张气焰,也极听顺叔的话,相处起来并不像大家预想的那么难侍候。 慢慢的,他们倒也能和摇光聊上几句有的没的。 摇光这才知道,楚痕是楚皇排行老三的皇子,上面有两个哥哥,底下还有三个弟弟,姐姐妹妹另外排行,而且没有继承权,所以并不多提。 楚痕的母亲荣妃,是楚皇最宠爱的妃子,这么多年几乎是专宠,但是很奇怪,专宠了二十多年,也就只有楚痕一个独苗儿。 楚皇六个儿子,除去生母地位低下、自身没什么本事、还未成年的,能够本事争皇位的,也就是大皇子楚桓和三皇子楚痕两个人。 好在楚皇现在还算是身体健康,并没有十分迫切的需要明确继承人,貌似现在还在考虑两个儿子中,哪一个更适合的阶段。 虽然荣妃这些年来也是苦心经营,但是她到底是没有显赫的娘家支撑的,全凭皇帝宠爱,而肯被她笼络的,也不是特别有名和有实力的高门大阀。 大皇子就不一样了,他的母亲裕妃是楚国数得上名号的世家嫡长女,当今楚皇还是皇子的时候,她就是皇子府的良娣,仅次于皇子妃的人物。大皇子有世家支持,他的外祖父又是当朝宰相,背景很是强大。 好在楚痕很是争气,知道另辟蹊径。 你宰相控制了文官,我就从武官着手,你是文人,我就去从军,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倒是让武将一脉的人对他极有好感。 世家豪族向来看不起粗鲁野蛮的武将,而奉行武力至上的武将们也看那些酸不拉几的文官不顺眼,两边都有自己支持的皇子,明争暗斗层出不穷不说,还经常花样翻新,玩出新意来。 其他的几个皇子除去年纪最小的老六不能争位子之外,其他的也都各有各的小心思。摇光估计,最大的心思不过就是希望老大和老三两败俱伤,他们渔翁得利罢了。 摇光撇撇嘴,就算是你想当黄雀,也得知道自己是不是螳螂先啊,说不定你以为自己是黄雀,搞到最后发现自己是蝉呢? 并且,最让摇光惊讶的就是,楚国是极少有亲王的。 听说了这个,摇光才想起,楚痕的皇子府上,真的就是写的:痕皇子府,其他国家成年的皇子都要封王,而楚国就没这个讲究,你叫什么,就是什么皇子府。 楚国近百年来册封的亲王,掰着一只手的指头都能数的出来。 一打听,据说是因为每次楚皇继位,朝中都是大洗牌,不单是世家贵族,洗得更多、更彻底的是皇子们,再加上新皇继位之后,为了坐稳屁股下的龙椅,又要收拾掉剩下的,所以几番折腾下来,皇子能留下的少得可怜。 这导致了最大的后果是:各个皇子都不封王了,就称为某皇子或者是几皇子。 这些个皇子们随便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能扛到最后的就是皇帝,要是还能剩下个凤毛麟角的,皇帝心情好就赐个亲王,心情不好就赐杯毒酒。 不过一般都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居多。 能当皇子的,谁不想当皇帝? 争皇位的时候谁还会和兄弟们客气? 等新皇登基了,你之前对人家的不客气,就变成了人家现在对你的不客气了。 所以说,在楚国当皇子真是个高危行业。 有时候,楚痕也会彻夜不归,有些场合并不适合女人去,经常随侍的是焚琴煮鹤。 摇光也听小道消息说,因为最近有了一个很有名的名妓,所以很多人都去捧场,估计以痕皇子的身份地位,想必是够资格当入幕之宾的。 “天天去这些地方,活该他得花柳病!”摇光一甩手,准头极好的直接把抹布丢进了木桶,溅了一地的水,一旁的小丫头见了,赶忙趴地上拿干抹布去擦了。 葬花和掩月根本就没胆接这个话头,而且她们的目的是来看着这个祖宗别擦坏了东西,至于她说什么,皇子殿下都不管,难道她们这些下人要多嘴吗? 到底是有功夫的,就擦了一间不太重要的客房,摇光又是带着怒气的,下手不免没轻没重的,整个就像是被打劫了一样的,龟鹤延年灯的鹤腿儿都给生生捏弯了,变成了弯腿儿鹤灯。 “不好意思啊,我现在还没得。”楚痕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双手抱肘的靠着门框,依旧是一副慵懒优雅的身姿和语调,“既然你不喜欢,我以后不去就是了。” 摇光突然很后悔把脏抹布丢的太早了,早知道捏在手里可以直接甩他脸上了。 手上没了东西,就自然就随手抓了个东西当出气筒,可怜的龟鹤延年灯,曲线流畅线条优美的鹤脖子,也给生生捏成了诡异的弧度,怎么看都是一个被吊死的断脖子弯腿儿鹤。 大概是因为回到了自己的府邸,所以行事不需要那么顾忌,当众调戏下摇光,也是时常有的事情。顺叔把整个皇子府经营的像是铁桶一样的,哪个敢不开眼到处乱说? 在这里住了这么段时间,摇光果然慢慢的褪了药效,皮肤重新恢复了白腻光滑的原貌,可能和玉梅雪梅一直坚持用牛奶蜂蜜给她沐浴有关系。 ------------ 第67章 态度(四) 总之,现在的摇光,肤若凝脂,身材窈窕,一头浓密的黑发垂下如镜般黑亮柔顺,怎么违心,都得赞一句美人儿的,只可惜这美人儿不能开口说话。 和顺叔说话的时候,她就是个懂事理又有礼貌的好孩子,一举一动叫人挑不出错来。 和葬花掩月、焚琴煮鹤说话的时候,她是一个性情还算开朗的同龄姑娘,也能找到一些话题说。 和楚痕说话的时候,那就是像看见了杀父仇人一样,变脸比翻书还快,偏偏每次都是殿下主动去撩拨她,既然不敢真的动手打殿下,那就只能是殿下身边的东西遭殃了,什么歪腿儿断脖子鹤灯,缺嘴儿少柄的茶壶什么的库房都堆了一大堆了。 这些东西有些虽然不是贡品,却也是皇家用品,内务府督造的,要是算下来,摇光这辈子全当侍女都赔不起。 这楚痕看着摇光眼里就带了几分笑意,摇光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当然,若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但是一想这不过是美男计,刚燃起些许温暖的少女心就被迎头浇上一桶冰水,还是在初冬时分的冰水,来个透心凉。 形势其实已经看的出脉络了,不就是夺嫡么? 这楚痕要搞倒的就是他大哥大皇子,搞倒了他,楚痕就能当太子当楚皇了。 楚皇这个人呢,儿子不算多也不算少,问题是没一个是皇后生出来的。 在这个讲究嫡庶尊卑的社会,有嫡子大家就都没盼头,要么你搞死嫡长子和嫡次子还有剩下的所有嫡子,自己去抢凳子,要么你就安心当你的皇子,等着被嫡子登基之后收拾。 问题是,皇后无出。不仅无出,她还死了,连个养子都没有,剩下这些都是庶出的皇子们,谁能不动点小心思呢? 反正大家都不是嫡子,你别给我装高贵,爹都是一样的,谁也不比谁血统差。若说什么长幼有序,你是在开玩笑吧?要真论这个有用,楚国建国几百年,皇子们的架就白掐了。 摇光估计自己多半是要送过去给大皇子的,听痕皇子府里的人评论,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那大皇子自然是头上长疮脚底流脓,从头坏到脚,不说心,就连肠子都是黑色的。 但是摇光也不可能全信她们一家之言哪,总是想找个机会去看看大皇子一系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吧? 所以面上对楚痕也是不冷不热的,你要送我出去,总得等我心甘情愿,现在和大皇子还没到要拼生死的地步,自己还有点缓冲的余地,看楚痕这样子,似乎也是还能多有点时间。 若是真的楚痕几天不理她,不惯着她了,就得轮到摇光心里打鼓了。 目前来看,摇光还是有继续嚣张的资本的,所以她还是能给楚痕甩脸色看的。 楚痕笑嘻嘻的走到她面前,“这几天才回京,是需要多应酬的,以后我就多抽时间出来陪陪你。” 然后眼一斜,看了一眼她才丢进水桶的抹布,“你怎么又碰冷水?” “我是侍女,自然是要打扫的,不然你肯进满地灰的房间吗?再说,你见谁打扫擦东西的时候用的是热水?”摇光只道是楚痕爱干净,洗澡都要洗半个时辰,所以就拿这话噎了他一句。 葬花和掩月是彻底的被她给吓服了,就你这种水平的侍女,家里非得破产了不可,总算是明白了煮鹤说她是个活祖宗的含义。 这一个大帽子扣下来,殿下都看了她们好几眼,也不管对错了,赶紧跪下请罪,“是奴婢们考虑不周全,殿下恕罪。” 心里委屈的眼泪直流,这祖宗不听劝啊,叫她什么也不要做、什么也不管,她不肯听,非要来打扫,这一个月来,打扫坏的东西都不知道有多少了,要不是奴婢们拼死护着,殿下你的书房早就被糟蹋了。 两头都不敢得罪,现在又加了一样,以后摇光姐姐打扫的时候,得用热水抹布擦东西。 正说着话,又转身结果焚琴递来的一个小盒子,转手就给了摇光,“在街上看的,觉得给你正合适,你看看。” 摇光拿来一看,就是一个翡翠簪子上面镶了一颗白珍珠,翡翠是上好的翡翠,应该是一整块雕成的,靠近珠子的那头是由浅入深的紫色,翡翠的质地极好,细腻均匀,珍珠也是极品的珍珠,难得的珠圆玉润,最惹眼的就是紫色那头的簪做成了盛开牡丹花的形状,顺着紫色的深浅雕成了花开富贵的花型,浓紫的是花瓣,浅紫的是靠近花蕊部分。 不说珍珠,单看簪子都是雕工很好的,不加珍珠都足够分量当礼物送人的,拇指大小的白珍珠嵌在里面,一紫一白很是醒目。 “这么好的东西,给我浪费了。”随手就放在了桌上,无功不受禄,拿了人家的东西,以后是要出力的,还是少收点好。虽然喜欢,但脸上不能表现出来喜欢,当然也不能表现出肉痛的神情。 楚痕一把拔了她头上那个做成盛开百合式样的银钗,不容她拒绝的把这个插上去,“浪不浪费是我说了算,我说不浪费就是不浪费。” 摇光本来头发就很黑顺柔亮,梳的发髻也是很简单的,插上了这个首饰,头上顿时有了些颜色,显出了少女的娇俏。 “成天都穿着深色的衣服,老气横秋的,为什么不穿的鲜亮点?人也精神。”楚痕的语气里面有些埋怨。 “穿那么好给谁看,我本来就是丫鬟,又不想色诱主子,穿的花里胡哨的惹人笑?”摇光翻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她是真心不想惹上楚痕,当皇子的女人,甚至可能是未来皇帝的女人,没什么好处的。 听她这么一说,楚痕笑的更厉害,眼里全是宠溺,扳过她准备转过去的身子,为她把发簪正了正,半认真半玩笑的说道,“其实你要真是有心,我倒也可以勉强接受。” 摇光一把拍了他的手,“殿下多心了,我没那个心。”完全忽视了楚痕眼中的柔情蜜意,换个女人,或许已经被他的柔情给烤化了心。 伸手就把簪子拔了下来,小心的放在了盒子里,拿在手上,也不好随便丢了,对楚痕有意见,但簪子是很好的,没得拿这些东西出气。 玉梅把她的头发梳的很紧密,倒也没有散开,也不带之前的银钗了,就那样没有头饰的走了出去,倒是越发显得面容姣好起来。 ------------ 第68章 态度(五) 这个把月摇光伙食水平极高,本来,奴婢小厮什么的,当差的时候,基本上是没办法吃到什么特别好的饭菜伙食的,毕竟你当差先得顾好主子吧,谁知道出了摇光这种活祖宗,吃饭多半是和殿下一起吃,殿下不在府里,顺叔早有吩咐,单独给她开桌,伙食待遇等同于殿下。 各种补品好东西不要钱的上,吃的摇光不仅补回了之前的亏欠,还略有盈余。 皮肤将养的更是细腻滑润,像是新拨的鸡蛋一样,就连葬花掩月都不得不说,自家殿下眼光毒辣,一眼就能看出摇光的潜在容貌,捡了个宝。 冬天贴膘,好在摇光懂得,保命的第一要领就是得保证自己的身手,一直都很坚持锻炼没有落下。 她早上起不来,楚痕去处理公务的时候,她就抽空练习,之前鬼手和卫毅教她的都没落下,还和侍卫什么的学了些新招儿。 煮鹤和焚琴也都有些功夫,毕竟是陪伴殿下的,若是殿下遇刺,他们还得临时充当下侍卫,没有功夫是不行的。 摇光早在军营里就知道煮鹤手上有些功夫,混熟了也找他练练手,煮鹤呢,也给殿下个面子,陪她玩一玩。 按说,摇光的身手在女人来说算是不错的,就是没什么内功心法,打架只凭本能,没有招式,所以吃亏,现在教些招式,她练熟练了,也能打个半天不落下风。 所以虽然伙食待遇超高,但摇光体重也没有直线上升,倒是因为一直练武,整个人很有些英气,偏又长了一副大家闺秀娇俏容貌,尤其是一副会说话的大大杏眼扑闪扑闪的看着你的时候,极具欺骗性。 府里的侍卫也是这样,一看这样的娇滴滴的大美女,还要和自己学武艺过招,怎么也不好意思下重手吧?结果,被人家几下放倒了,丢了大脸呀!这些可都是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皇子府侍卫,不是随便在街上遇见的阿猫阿狗。 摇光待皇子府时间越久,越发觉得提高自己的武艺是最迫切的事情了,万一楚痕态度不对,她就可以跑路。 这几个月,借口想要到处看看,把府里内外看了个遍,找侍卫切磋的时候,侍卫的排班和巡逻路线也看了个明白,自己预选的逃走地点都多选了几个备用的。 现在就是欠缺的是出门看看有什么好的逃走路线,总不能出了皇子府就两眼一抹黑吧? 但是她现在毕竟才到一个月的时间,又没有特别的差事,等闲是出不了门的,那些需要出门的差事,顺叔都是给了煮鹤焚琴去做,府里又有负责采买的人,平常的大丫鬟是不出府的。 这边摇光正在绞尽脑汁想办法出门,那边楚痕已经兴冲冲的走了过来。 “摇光,”楚痕好像心情不错,眼中的笑意也多了几分,“这几天你准备下,我带你出去。” 只给摇光惊的三魂去了两魂半,还有半魂在天上转。 心道楚痕怎么这么早就开始行动了?自己这不还没表现出爱上他了么?怎么就开始下手了呢? 看着她煞白的小脸儿,楚痕倒是想不通了,“你不想出去?我还以为你待在府里闷,准备这几天就带你出去走走呢?” 摇光脑子转的飞快,左右也是要出去的,楚痕这种人,一旦下定了决心,肯定是排除万难去做的,自己自讨没趣不说,还叫他起了疑心就不妙了。 再说了,逃出府的路选好了,出了府之后的路还没找好呢,到时候无头苍蝇一样的乱撞,说不定还又撞回去也是有可能的。 这么一想,也就同意了,楚痕却是在纠结她为什么突然脸色发白,可是身体不适之类的,摇光眼睛一翻,直接装听不到。 一听说殿下准备带摇光出门,而且不是逛街,还是去做客的那种,不说葬花掩月、愤青煮鹤这四个人了,就是顺叔都想要上吊了。 楚痕准备拜访的是他的老师,名满各国的名士郑瑜。 因为他素来有才学,又不肯出仕,还是出身世家的,楚皇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安排了不少皇室子弟跟着他学习,其中就有楚痕。 既然是拜访老师,你就算是皇子,带一堆侍女什么的,也是很失礼的吧? 平时楚痕去看他,都是带上煮鹤焚琴两人中的一个,今天突然换了摇光,也不能打破惯例,带几个下人去吧? 可是摇光这个人,你要真指望她能侍候好殿下,你是在侮辱顺叔的智商啊。 但是顺叔也知道,从小到大,楚痕决定了的事情,能改变的很少,他也就聪明的不去自找麻烦,你要带她出去,我们给你准备好行头,其他的你就别找我了。 就这样,府里的绣娘们,连夜给摇光赶制出来几套衣裙,顺叔又找了几个银楼的老板,拿了几套精美的头面出来给供楚痕挑选。 为什么给楚痕选而不是摇光呢,这你就太不懂揣测主子心思了。 摇光在不要钱的牛奶和蜂蜜的滋润下,肤色真是犹如羊脂白玉,脸颊还是白里透红,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精神气和活力。 时下高官显贵家的小姐们都是以弱不胜风、动若拂柳为美,不过瘦弱的代价就是面色白皙是白皙了,是苍白的白皙,看着一群明显就是病秧子的女人,摇光的健康美和活力倒是极有特色和吸引眼球的。 绣娘们照着楚痕的意思给摇光做了几套浅色的衣衫,因为是初冬,还带了些皮毛,看上去显得极为可爱,摇光也不过是不到二十,猜的话估计是在16左右,正是青春洋溢的年纪,穿这些颜色并不显得唐突。 楚痕选了件浅水红色的厚锦缎裙子,暗红色的滚边,绣了白色、黄色的腊梅在裙上,熏了梅香,展开间就能闻到若有似无的香味。 摇光不喜欢味道浓重的熏香,一般只喜欢花香,所以现在府里很少用往常用的那种味重的熏香,有也是配成花香的。 既然选定了裙子,上衫就选了月白色的缎面窄袖小袄,就是袖口和领口绣了些粉红色的梅花,很是应景,也显得雅致。 头面选了几套,白玉的、翡翠的,红宝石和蓝宝石的都有,既然定了衣衫,就选了红宝石的头面当天戴着。 摇光对此并不在意,左右这些东西也很难带出去,而且极难出手,皇子买的东西,若是流传了出去,岂不是告诉他自己人在哪里? 除非是到卫国去销赃,再要不就像是对卫毅的刀鞘那样,把宝石抠下来,金子绞断了一截一截的卖,只是这样就太浪费这精美的做工了,摇光有点舍不得。 ------------ 第69章 出府 想想若是得罪了楚痕,逃命去卫国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卫毅怎么也不过是亲王的儿子,不可能一手遮天,不被他发现就是了,左右比得罪了楚国皇帝的儿子还呆在楚国来的安全。 胡思乱想的,就到了楚痕要带她出府的那天。 玉梅给她细心的梳了牡丹髻,本想要带上全套楚痕送的首饰,摇光哪里受得了这种满头珠翠的,头都压的抬不起来,就带了楚痕送的那个紫翡带珍珠的簪子,牡丹髻花蕊部分,插了个由米粒大小的各色深浅红宝石瓒在一起,做成的鸽子蛋大小簪花当牡丹花蕊。 带了一对红宝石做成了花篮形状的耳环,手上带了一个黄金嵌红宝石手链,这手链上的宝石颗颗一样大小,颜色从粉红到鸽血红一字排开,非常的别致,摇光很是喜欢。 玉梅为她捧上了一个包裹,说是为她收拾的换洗衣服和首饰,楚痕的老师据说是住在山中的别院,只怕是要小住几日的。 本也想骑马的,好歹可以清楚的观察地形,结果楚痕说她穿着这身不合适,在马上,发髻也要散乱的,硬是把她塞到了马车里,自己也挤了进来。 摇光没有理他,自己掀开车窗看外面的情况,皇子府占地很大,要是走的花,也要绕不少路,而且周围都是豪门大户的房子,各个邻居家都不小,又家家都有家丁护院的,逃跑起来有点难度。 大概要走一盏茶的时间,才能走到坊外,有个城门在附近,直接就出了城门,没有经过摇光期待的闹市区。 楚痕一直看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外面,只道自己是把她关在家里闷的很了,就凑上去和她说,“等这几日忙完了,应酬少了,我带你出去玩。” 摇光正在发愁要怎么出门,听他这么一说,也就痛快的点头了,“想出去看看,老在府里也没意思。” 楚痕顿时就来了精神,一路上就给她讲皇都各种好玩的地方,有西坊的集市,里面各种都有,杂耍卖艺的,还有驯兽的,也有很多美景可以一一去看。 摇光倒是好奇那西坊的事情,不由的多问了几句,像是好奇没看过那么多稀奇新鲜的东西。 引得楚痕也多说了很多,详细的说了西坊的东西,还有不少热闹的店和酒楼之类的,不少胭脂铺子和成衣铺也在西坊。 “这些人都是三教九流的,进来了也不怕治安不好?”摇光装作好奇的问道,其实是想知道,这些人出入城门到底有没有问题。 “倒是没什么事情,西坊会管的宽松些,京兆伊也有人看着,出不了乱子,晚上也会宵禁,就算是作乱,不过是乱一个坊的地界,重要的东西和人物都没在西坊附近的,没什么大碍。” 摇光想着,到时候不行就往西坊一躲,只要躲个几天,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就封闭西坊,既然到了,有钱还怕没人帮忙出城? 心里想着,就更是留意楚痕说的西坊的一切,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去一次西坊,必须亲自去看一下西坊的情况,不然根本不可能跑得掉。 要去的地方是京郊,走的是官道,比较好走,楚痕的车马别人一般都会让路,也不耽搁,只花了半天时间,两人说说话,已经到了目的地。 郑瑜住在莲花山的山脚下,夏天很是舒爽,冬天就比较难受。 而且郑瑜这个人出身世家,却很亲民,算是世家中的另类,一直也不太为世家所喜,但是作为一个名人,他的规矩很大,所有的学生都必须是来他这里让他授课,愿意的就来,不愿意的他也不会去。 想当初楚痕这个三皇子都是老老实实的呆在他的隐翁别院里上课,更别说其他的人了,有了楚痕做榜样,你再嚣张,能嚣张的过皇子么? 郑瑜对楚痕这个弟子也是极为喜爱的,出身皇族还能如此尊师重道,无形中,郑瑜的名声也给抬了起来,加上楚痕又很懂得经营,本身又有真才实学,郑瑜是一百个满意的。 楚痕当他是老师,更当他是一个谋士来用,现在他当了楚痕老师,等大皇子继位,郑瑜也落不到好,但是楚痕继位的话,他就是帝师,所以郑瑜也是一门心思的帮着楚痕。 加上两人确实是有师徒情分,楚痕来拜会老师,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是楚皇都不能阻拦的。 这次楚痕也不知道是真有事还是假有事,带了摇光出来一起看老师。 摇光下了车,看见一个很大的宅邸,光是高大的院墙就是老长老长的,看不见头似的,转念一想,也是对的,毕竟有很多达官显贵的孩子,出了事情怎么和人家父母交代? 摇光踏入隐翁别院,还是很惹人注意的。 隐翁别院里面几乎全是男弟子,而且岁数都不等,有不到十岁的,也有已经16、7的,郑瑜也怕出了事情不好交代,专门嘱咐了家长,不准带年轻貌美的侍女过来,你要给儿子找通房,等他回家给他找,别在我这里弄的乌烟瘴气的。 因此这些少爷们带的照顾自己的仆从,除了年纪小的带的是奶妈外,年纪大的清一色的带的都是小厮,要想在隐翁别院的书院这里找个年纪在20岁以下的女人,真的是很难的。就连煮饭洗衣的婆子都是40以上的岁数。 而楚痕是直奔着书院去的,摇光自然也是跟着去。 书院里面很多郑瑜弟子,一个月才能回家三天,当时看见摇光,眼睛都直了。 楚痕走过,人人纷纷对他行礼,楚痕也是各个都点头微笑,每个人都攀谈几句,极有亲和力,有些人明显是没想到他能记得自己的名字,回话的时候,激动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摇光在后面看的一直冷笑。 楚国大皇子楚桓出身世家,世家之人都是以自己的出身自傲,和皇家通婚都是不太愿意的,看不上楚家最初的草莽出身,楚桓被裕妃和自己的母家带的全身都是世家气息,除了他爹和他外公那些人,都是用鼻孔看人的。 像楚痕这么温和好脾气的和这些低等出身的人交谈,楚桓是绝对不肯干的,相比之下,楚痕的做派就得人心多了。 能被郑瑜看中收为弟子的,家世好的自不必多说,也有不少是真的起了爱才之心的,这些人就是楚痕招揽的重点,而且郑瑜也会在合适的时机敲敲边鼓,这些人对楚痕这个师兄自然就是多了几分亲切的。 ------------ 第70章 别院(一) 眼下摇光跟着楚痕,今日的太阳很好,山脚起了风,摇光穿着这件裙子,被风一吹,裙角飞扬的,更显青春靓丽,又带了幽幽梅香。 这些一个月才能看一回适龄少女的男人们,眼睛几乎都要挂在她身上了。 不远处就有个小人飞奔过来,口中喊着,“三皇兄,三皇兄的。” 等他跑近了就看见也是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不过10岁左右,一脸的兴奋之情,拉住了楚痕的手,就是一连串的话,“三皇兄你回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看老师,盼了好几天了。” 小脸儿兴奋的红彤彤的,明显是看见了楚痕过来很激动,一副完全依赖哥哥的好弟弟形象。 既然是叫三皇兄,那显然也是楚皇的儿子了,不过楚痕有两个弟弟,不知道这是哪个? 他和楚痕说了会儿话,目光就落在了摇光身上,才十岁的孩子,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直接就蹙眉大声的说了出来,“今天怎么是带了个侍女过来?往日都是煮鹤、焚琴的。” 言下之意就是,怎么知道老师不喜欢年轻的女人在弟子们面前转悠,还专门带了这个来? 楚痕一听就笑了,对着摇光招招手,摇光就走过来,对着他福了福,听见楚痕说,“这是我幼弟,排行老六,楚云。” 指指摇光,“这是我在陈国新收的侍女,摇光。” 摇光等他说完,就马上开口,“摇光参见云殿下,云殿下万福。” 等摇光说完,也行完了礼,楚云已经很有大人范儿的对着摇光一抬手,“免礼吧,既然是三皇兄的侍女,也不必和我那么客气。”言语和行动间都是非常的向楚痕靠拢的架势。 楚痕和他说了会儿话,就直接去找郑瑜,而楚云年纪太小,不可能参与到这种级别的谈话里面去,所以就很自觉的留下了。 看见摇光一个人站着,倒是很好心,“你一个人也没事做,我正想四处走走,你陪我一起吧。” 摇光不由的笑了起来,这位殿下倒是很会为人着想,想带着她四处转转,也用这种理由,低头应是,跟在这个小大人殿下后面,听他介绍隐翁书院的各个景色。 说实话,冬天真的没什么美景可看,梅花也还没怎么开,到处的树木都是光秃秃的,穿过书院的河流也是冰冷的,楚云指着这二十来丈宽的河说,“这河里面还有不少鱼,我们夏天的时候还自己下河抓鱼呢。” 摇光笑了笑,她倒是很会抓鱼,但当着这么多虎视眈眈的男人的面,也不可能真的脱了鞋袜去抓鱼吧? 一路上遇见了不少人,都和楚云打招呼,眼睛却是看着摇光。楚云只是点头,绝口不提摇光的事情,好像就是很随便的带着个侍女在这里闲逛,他和摇光都是一副坦然的态度,倒是这些‘偶遇’的人不好开口问了。 总不能真的缠着皇子问他的侍女吧?这些弟子以后都是要出仕的,在皇子心里留下好色、不务正事这么个印象,谁也不是傻子。 楚云路上随口问了下摇光的情况,摇光还没蠢到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什么都说的程度,也就是简单回答了下,“奴婢是陈国人,打仗的时候逃难,当了流民,逃难的途中遇见了殿下,殿下心善,就带了我回楚国。” “三皇兄一直都是这样心善的,我也是一直被他照顾的,就连拜师都是他专门找了老师,老师才肯收我的。”楚云对此好像是深有同感,倒是深信不疑,语气里面很是感叹,也是一副很感激的样子说着楚痕。 “云殿下年幼,痕殿下自然是要多加照顾的,他是您的兄长呢。”摇光面带微笑,努力做出一副很和善的样子来。和这种小孩子,还是努力让自己显得很老成的小孩子,实在是没什么话题。 楚云扯了扯嘴角,“不是每位兄长都愿意这样照顾弟弟。” 他看似在笑,小小脸上的笑容里已经带了很多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东西。 听说楚痕的母亲是宠妃,楚国皇宫现在好像就两位妃子,算是最高位的嫔妃,又没有皇后,其他皇子公主的生母身份都不高,又都没皇帝宠爱没家世的,在宫里的日子想必也不好过,连带着孩子们也跟着被人欺负。 这时候楚痕要是肯伸出援手,想必楚云是极为感激的,看他现在的神色就知道了,孩子虽然小,到底也是宫里长大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看的比谁都清楚。 她知道楚痕笼络他也不一定是有好心,但是毕竟是给了这孩子实实在在的照顾,所以楚云的感激是理所应当的。 楚云和楚痕一样,都没什么皇子的架子,大概是因为受了楚痕的影响,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式微,摆不出架子来,不管是什么理由,楚云都算是比较好相处的,在隐翁别院,大家看在楚痕的面子上,也对他很是客气和尊敬。 书院离皇都还是有大半天的距离,楚痕晚上并不打算回府,郑瑜设晚宴招待他,说是设宴,也就是老师和弟子们在一起吃点东西,郑瑜要保持老师的形象,也不能多喝,很多未成年的弟子,也不喝酒,歌舞就更不用说了。 各个弟子都是有小厮等侍候的,整个宴会中,唯一的靓丽色彩就是摇光。 楚痕作为皇子,坐的位置就在郑瑜的下首,摇光站在他身后极为显眼,很多人的目光都悄悄的看她。 摇光觉得郑瑜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把这个书院弄的像是个和尚庙一样,学生们不敢在老师面前造次,这顿饭吃的在摇光看来是很没意思的。 先是郑瑜在说些欢迎和勉励的话,然后大家向郑瑜敬酒,后来是各个师弟对楚痕敬酒,再来就是互相敬酒,无趣的很。 这次当着他老师的面,楚痕没敢有什么小动作,摇光只需给他不断的倒酒就行了,不过看来楚痕像是喝的有点多,摇光的眉头就开始皱了起来,万一到时候他又发酒疯,在他老师的地方打了他,又没煮鹤帮掩饰,也是个麻烦的事情。 ------------ 第71章 别院(二) 走出了郑瑜的院子,郑瑜的院子分前院和后院,后院是他家眷居住的,弟子们当然不敢乱闯,平时都是郑瑜去书院上课,今天是要招待楚痕,才用上了前院的大厅。 楚痕的脚步顿了一顿,转身对她说,“不如你陪我出去走走,散散酒气吧。” 看见摇光一脸戒备的看着他,他苦笑了一下,“我也不是每次都是那样的,这次是真的没喝醉,你放心吧。” 摇光不信任的看了他好半天,这才犹犹豫豫的跟着他一起走到外面。 还好楚痕一路都是往宽阔的地方走,月光加上路灯很亮,只是冬天的夜风也很冷,摇光走之前带了个灰鼠皮的斗篷备着,这时候正好用上,想了想,还是把手里拿着的给楚痕准备的黑色狐裘递给了他。 楚痕接过来,却不穿,拿在手上笑眯眯的,“我不知道怎么穿。” 摇光直接往他手里一塞,准备掉头就走,他又扯住了摇光的袖子,“喝了酒的人起了汗,若是不保暖,很容易就冻病了。” 摇光只想抽出手,可惜这时候已经开始有弟子陆续的回房,看见他们俩人,都是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的走了,摇光也不好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动手。 只能看似温柔的把狐裘披在他的身上,还给他系好了带子,楚痕半弯着腰,含笑看着她有些笨拙的给他系着带子。 她记得葬花和掩月给他系的很好看,只是她怎么也学不会那些花样的系法,笨手笨脚的想给他系成印象中的样子,弄了半天也没弄好,楚痕一直好脾气的等她,可惜摇光没多少耐性,随便草草的系了个结子就算了。 楚痕低头看了一下黑缎带子,打了个难看又很简单的结子,低低的笑了几声,摇光脸一红,干脆就凶了起来,“我又不会,随便系了一下,要是不愿意你自己系。” “我很愿意,就算是这样的结子,也希望你能一直帮我系。”楚痕眯着眼睛,眼里全是笑,低沉悦耳的声音在摇光的耳边响起,吐出的热气直扑耳朵,说不出的暧昧和旖旎。 摇光眉毛一挑,完全忽视了他的柔情和表白,“你想叫我给你当一辈子丫鬟?” “不当丫鬟,当丫鬟的主子总是可以的吧?”他笑眯眯的跟上来,“不想侍候我,那换我来侍候你。” 一边说着,一边学着葬花掩月的口气,女生女气的说道,“小姐,让我来服侍你洗浴更衣。” 摇光想起了之前帮他沐浴更衣的时候,他乱动,结果触到了他的皮肤,脸上就开始泛红,楚痕见了,更是凑上前去,低声细语,“若是能入小姐凤眼,招奴婢侍寝,奴婢也无有不从。” 被他这样一说,摇光哪里还站得住,趁着自己还没动手,赶紧走开,生怕被人发现自己殴打当今皇子殿下。 楚云也从后面追了上来,看了一眼走在楚痕前面的摇光,这一路上都有灯笼,月光也还算是清亮,所以不需要灯笼,除了开路侍卫、提灯笼和夏日提熏笼的下人,其他人都是不能走在主子前面的,摇光此举明显是不合规矩的。 摇光被他看了一眼,也明白过来自己做了坏规矩的事情,赶快移了几步,站在了楚痕身后,楚痕也是看着楚云过来,上前走了两步先把摇光抛在身后,“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和同窗们多说会儿话呢。” 楚云有心想要说下摇光没规矩,但看见自己三皇兄都没做声,也只能作罢,“每日都见的,也没多少话好说,老师退席了,我们也就散了。” 楚痕见他有意要和自己一起回去,就主动开口,“你先回去吧,我喝多了酒,在外面走走,吹吹风散下酒气。” 楚云又看了一眼摇光,“那你先走走,我叫人给你备下醒酒汤,你回来了好喝一点。” 楚痕点点头,楚云带着人走了,摇光继续和他吹冷风,一时心中气愤,说话也开始阴阳怪气起来,“殿下倒是好心机啊,这么小的弟弟也如此照顾,不怕以后他不向着你。” “倒不全是为了以后,宫里的人,比外面要势力很多,母子都不受宠,母家没有势力地位,在宫里,就算是皇子公主,都要被人轻视。”楚痕看着天说道。 摇光也抬头看了看天,月亮是上弦月,“又是上弦月,今天初七。”她醒来的第一个夜里就是上弦月的初七。 “你的母妃不是一直是宠妃么?”摇光很好奇,看他一副很感叹的样子,他应该一直都没受过这种气吧? 楚痕的眸子暗了下来,“即使是宠妃,父皇也有护不到的时候,母妃和我无权无势,靠的只是父皇的宠爱。” 虽然不太理解,但可以听得出,楚痕的童年不是如摇光想的那么愉快,他或许也有很多不太美好的回忆。 “看见六弟,就好像看见我之前,那时候,我也希望有个人能来保护一下我,帮帮我们母子俩。”楚痕转过头来,很认真的看着她。 “你找到那个人了么?”摇光看他现在的样子,好像不太像是那种幼年受到过挫折的。 “找到了,确实有个人肯庇护我们,是我的恩人。”楚痕看了她一眼,这才继续说道,“他很有名望,就连我父皇都不敢轻易的得罪他,我拜入了他的门下,这才算是在宫里站住了脚跟。” “你说的是隐翁郑瑜?”摇光毫不客气的直呼名号,没想到郑瑜在楚国有如此大的能量。 “他?”楚痕看向郑瑜所住院子的方向,嘴角扬起了笑容,“他不过是和我做笔两方都能得益的交易罢了,我拜他为师的时候,已经十六岁了,早就不需要人庇护了。” “我说的是我真正的老师,他教了我做人的道理,也教给我在这宫里立足的本事,若是没有他,现在我和母妃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楚痕说起这个老师,倒真的是满脸的尊敬,甚至还带了一些敬畏。 “我觉得你是靠你自己得到的身份和地位,你的恩人不过是扶了你一把而已,”摇光对这种理论向来是不太有兴趣,“人总是要靠自己的,靠别人是不可能改变命运的。” 楚痕没有看她,而是一直看着天上的月亮,很认真的说道,“如果有人,在你最冷最难受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肯向你伸出温暖的手,我想,你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个人,当你想起那个时候,心都是暖和的。” ------------ 第72章 温泉(一) 摇光想起了自己才醒来的第一个晚上,她也开始抬头望天,看着那个熟悉的摇光星,“我醒来的第一个晚上,也很冷,也很害怕,我面前只有一个小小的火堆,只有一块破布可以避寒,但当时并不觉得冷,或许就是你所说的心中是暖和的吧。” 他看着她,温柔的笑着,头一次,她觉得他的笑容是可以亲近的。 当他的手触到她的手时,她第一次觉得,他的手很暖,不是厌恶的想甩开。 “你看,给别人温暖的时候,那个人的温暖也会传给你。”他捧起了她的手,轻轻的哈气,在山里的冬夜里,一点也不会觉得冷。 她明白他的意思,在他照顾楚云的时候,他也会得到楚云的效忠,但是相比他得到的,显然楚云得到温暖更多。 “有兄弟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她有些好奇的问道,“我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兄弟了。” “他出生的时候,我正好在外面跟着老师求学,等我回来,也不常见他,不过就是在父皇的宴会上见过两次,他母亲不太受宠,连带着他也被宫人轻怠,开始我也没在意他,后来被我发现了,我就帮了帮他,对我不过是举手之劳,对他来说,就是很大的恩情。” 楚痕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她头一次没有挣脱,任他这样牵着走,两个人走在河边,虽然很冷,但月光下的河水波光粼粼,河面亮晶晶的,四周安静的可以听见潺潺的水流声。 山风很急,吹过的时候带来阵阵尖锐的呼啸声,逃难的时候,甚至是和卫毅一起赶路的时候,都在树林边住过,那时候,山风吹过树林,摇光听着总是很心惊,夜里也睡不好,老是绷着一根弦,现在走在河边,同样的声音,却是能静下心来欣赏了。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就这样拉着手,一前一后的安静的走着,他的背影又宽又结实,为她挡住了很多的风寒,她跟在他的身后,并不觉得寒冷,他的手掌很大,把她的手全包在里面,带着老茧的手掌,给人的感觉很可靠,也很温暖。 走回楚云小院的门口,摇光这才发现,他依旧拖着自己的手,有心想收回来,楚痕却握的死死的,院门口有楚云安排的人在等着,一见他回来了,立马上来请安,“痕殿下万福,云殿下为你准备好了醒酒汤,您先用点?” 楚痕点点头,拉着摇光一起走回了屋里,屋里也有侍候的人,15、6岁左右,也是宦官模样,一看就很机灵的样子,见他们回来了,给楚痕端来了热腾腾的醒酒汤,也给摇光端来了一碗汤药一样的东西,“外面天寒,姐姐喝了去去寒气。” 摇光点头接了,道了声谢,这汤药入口有些微辣,几口喝完了倒是很快就发了汗,看来这个人很是灵活,懂得为人处事。 他见楚痕和摇光都喝完了,手脚麻利的收好了碗,一边说道,“痕殿下若是觉得还好,可以去泡泡后面的温泉,现在天气冷了,泡温泉最是舒服。” “我这次来,也就是想着能多点时间泡泡这里温泉呢。”楚痕说着就往屋后走去,这里本就是他住过的地方,自然是知道哪里有什么的,摇光一听有温泉,也是好奇,二话不说就跟着过去。 屋后有活水,引的是山上的温泉水,山上滚热的水流到山脚下,已经不是那么烫,正适合人泡,温泉的池子修的很古朴,十步见方的方形池子,全是就地取材的青石条搭建的,看得出来是有些年代了,池子四周从地面入水的石阶都磨的很光滑。 寒冷的冬天,又是在山脚下,吹着刺骨的寒风,有这么大一池子冒着腾腾热气的水,无疑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你老师这么冷的天还愿意住在山脚下了,就冲着这温泉,也舍不得冬天走呀。”摇光用手试了试温度,有些微烫,这个温度冬天正适合。 楚痕也面露笑容,“我在别院的那几年,最舒服的事情就是可以泡下温泉,这山脚下很多人都建了宅子,冬天经常来这里小住呢。” 两人说话间,那小太监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替换的衣物、布巾之类的东西,看见楚痕有想要泡的意思,摇光服侍他在青石的石屏风前面脱了衣服,只穿了亵裤下去泡澡。 看见楚痕穿成这样,摇光回想起那个不太愉快的夜晚,暗自戒备着。 楚痕看她戒备,会错了意,“你不必介意,”坐在温泉池中的石阶上,只露了脖子和小半个肩膀在外面,“安禄是我送给六弟的内侍,很是聪明伶俐。” 他说着,那个叫安禄的小太监也对着摇光很友善的笑了笑,摇光回以笑容,心中明白,这个估计就是楚痕的在楚云身边安排的眼线之一,而楚云也知道这个人是三哥的人,却放心大胆的用了,委婉的表示自己对三哥没有贰心。 摇光看他泡的很舒服,也有些羡慕,这池子引的是活水,水流过之后,很快就接到了河里,所以并不会觉得是用人家用过的水,只是不可能当着楚痕的面泡温泉,正打算等他泡完了,夜里偷偷的自己一个人泡的。 “你要是想泡,可以一起下来,这屋里就一个温泉,六弟不会这么晚过来。”楚痕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似的,侧头对她说道。 “我不想泡温泉。”摇光蹙眉说道,其实内心是想泡的,只是不想和他一起,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这里又是他的地盘,有事只会像上次一样,喊破喉咙都没人来帮忙。绝对不能给他丝毫机会。 听了他的话,倒也没有太过的反应,楚痕这人一向都是有洁癖的,女人用过的温泉,就算是活水,他应该也是很介意的吧,摇光也不想泡和他在一个池子,惹出事来就不好了。 在池边待了片刻,终是难抵温泉的诱惑,走到离楚痕很远的地方,自己脱了鞋袜,坐在青石条的石阶上,一直在温泉边上,青石条也是暖的,脚泡在泉水里,果然非常的舒适,微烫的水泡的皮肤都红了起来,只觉得全身都暖烘烘的。 楚痕在远处,看见她白嫩的双脚泡在水池里,还一上一下的玩水,也起了玩心,走过去,把她的脚抓过来握在手上,摇光脱了鞋袜,来不及站起来走开,正要挣脱,楚痕却是在摸着她脚上的硬茧。 ------------ 第73章 温泉(二) 摇光之前为了赶路,都是穿的草鞋,而且走路全凭双脚,即使是草鞋也是磨了不少水泡,娘给她嚼了草药敷上,倒是没有溃烂,只是水泡的地方变成了结实的硬茧,走路太多了,难免变成这样。 现在穿的都是厚实的棉布鞋,走路也少了,所以茧摸着就不舒服,逃难的时候哪里想过长茧不好看之类的问题? “逃难的路上全靠走路,磨出茧子是很常见的,总好过丢了命。”摇光轻描淡写的说道,作为一个女人,不是不在乎这些,只是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都没有活命重要罢了。 楚痕不带一丝情欲和暧昧的看了半天她的脚,“这山附近也有行宫,父皇偶尔也带母妃来泡的,你若是喜欢泡温泉,日后那个行宫,我给了你就是了。” 摇光眉头都没抬一下,装作没有听懂他话中的含义,能随便给一个行宫的人,在楚国,只能是那个高坐龙椅的楚皇。 “倒也不是很喜欢,温泉多半是有硫磺的,泡多了对皮肤不好。”摇光找了个理由拒绝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知道这些,不过是随口说出来罢了。 “你倒是和我母妃说的一样,女人都特别在乎自己的容貌。”楚痕笑着放下了她的脚,拿起池边安禄准备好的水杯,喝了一杯水,摇光很自觉的帮他把杯子倒满,泡温泉的人容易渴,她是知道的。 既然他提到了自己的母妃,摇光也有些兴趣继续这个话题,在皇子府,荣妃这个词代表的是痕殿下身后母亲的支持和皇帝的宠爱。 荣妃与楚痕,说不清楚是母凭子贵还是子凭母贵。两个人,一个在宫里尽心侍奉楚皇,一个在朝堂为父皇分忧,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母妃一个人在宫里很不容易吧?”摇光看着四下没人,想来这种时候和楚痕说起这个话题,应该是他愿意讨论的时候,。 双脚无聊的上下划着水,看着水花在脚下绽放,“我听说大皇子的母族很有势力的。” 楚痕见她主动谈起自己相关的事情,还透着丝丝关心,脸上早笑开了,“早些年是很不容易,那时候我还小,她为了护住我,费了很多心思,现在我大了,能为父皇效力了,她就没那么难了。” 摇光看着他,虽说你长大了能帮她分忧,但你长大了也要争太子之位,想来她在宫里和裕妃也是斗的很厉害,只是楚痕不提这事,摇光也不好开口,只能装作不知道吧。 “你父皇和你母妃很恩爱吧?我听说你母妃可是得宠了二十几年呢。”摇光努力的想转移话题,尽量把那些个勾心斗角的事情抛在脑后。 “父皇是在一次秋狩的时候遇见的我母妃,那时候母妃是外出游历,和父皇相遇在一个小溪边,父皇一眼就爱上了我母妃,一路跟走呢。”楚痕像是看得见当时情景似的,低低的笑着,“我小的时候,母妃就和我说了很多次的,后来大了,陪父皇去秋狩,他还专门带了我去他们相遇的那个小溪边。” “可你父皇已经有皇后和其他的妃子了,你母妃不知道吗?”摇光实在是很好奇,“她明知道你父皇有妻妾,还愿意和他在一起?” 楚痕的笑容一滞,蹙眉辩解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父皇认识我母妃的时候,已经30多岁了,不可能尚未婚配,他也做到了当初的承诺,对母妃和我多有照顾。” 摇光勉强扯了扯嘴角,叹息了一声,“是的,你母妃专宠了二十几年,楚皇也算是长情的人了。” 楚痕拉了她的手,他的手湿漉漉的,带着她的手也湿了,温湿的触感从掌心传来,耳边也响起了他的低语,“皇帝也不如你想的那么得意,很多事情都是有顾忌的,那些后妃身后多半都有世家支撑,即使很喜欢我母妃,也始终都要顾着世家的动作。” 这样的喜欢,有了很多制约条件的喜欢,真正分到荣妃身上的,又能有多少呢? 想是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 “你也真的很不容易,想要和你有深厚背景的大哥抗衡,不仅仅是需要自己很努力,也得有很多人的支持吧?”摇光第一次回握他的手,“你做的很好了,你在外面办事用心,不仅可以笼络人心,叫人看见你的实力,荣妃在宫里也没人敢轻视,还能有余力照顾弟弟。” 楚痕楞了一下,这才苦笑道,“这么安慰我的,你是第一个。” 这个晚上,在摇光面前的,不再是平日里很是潇洒高贵,对事情都胸有成竹的高傲皇子殿下,而不过是一个生活在复杂家庭,为了自己和母亲,拼命努力的可怜男人。 外人都看见的是他光鲜的一面,他这种压力和心事,又能对几个人说呢?只怕是煮鹤焚琴这样的心腹都不能说的吧? 不记得是谁告诉过她:在上位者不需要也不能软弱。 一旦露出疲态,时刻盯着你的对手就会瞬间扑上来把你撕成碎片。 *************************** 摇光正想着心事,冷不防,楚痕拿起她的脚,轻轻的吻了一下。 惊的全身一紧,想要抽回脚,被楚痕牢牢的握住。 楚痕吻的是她脚上起茧子的地方,“你不会再受苦了,我会保护你,让你享尽荣华富贵。” 若是寻常女人听见楚痕和自己这样说,只怕要幸福的晕过去。摇光一直都觉得楚痕对她是别有用心的,听见这种话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并没有太多的感动。 她想将脚抽出来,楚痕拉着不放,摇光把另一只脚抬起来,摸着脚上的硬茧,“没多大的事情,过段时间就会掉了,不经常赶路就会好。” 楚痕抬头看着她淡然的表情,有些后悔的说道,“要是当初在树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把你带走就好了,你就不必多辛苦那么久了。” 摇光心中一惊,看着楚痕的目光闪烁不定,楚痕笑着看她一眼,伸手去摸着她脚上的硬茧,硬茧和她脚上其他地方稚嫩的皮肤触感完全不同,漫不经心的说道,“你真当我那一箭是失了准头的?我只是想看清你罢了。” 摇光被他摸的身上起鸡皮,想把脚抽出来,楚痕不放手,她气了,伸手在水里,猛的抬手掀了楚痕一头一脸的水,看着楚痕狼狈的样子,咯咯的笑了起来。 ------------ 第74章 温泉(三) 楚痕脸上挂着水珠,头发湿了大半,水顺着他俊逸的脸庞往下滴,一滴滴落在结实的胸膛上,顺着胸膛起伏的肌肉往下滑到腰际,才重新融入水中。 脸上没有丝毫怒气,看见摇光笑的开心,不过是握着她的脚,使劲一拉,摇光本坐在温泉边缘,被他这么一扯,整个人扑到温泉水中,被他一把接住,搂在怀里。 摇光掉入水中,溅起大的水花,楚痕看着摇光的衣服被水打湿,服帖的紧贴在身上,显出了一直掩在衣服下的曼妙身材,楚痕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恶作剧战果,“这是礼尚往来。” 猛的被拉到水里,还好水是温热的,也吓了一跳,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听了楚痕的话,这才指着他,“你这个无赖!” 温泉有半人高,直接爬是不太好爬上去的,摇光走向楚痕背后通往池底的青石阶,被楚痕伸手拦住,“既然都下来了,不如好好泡泡吧,来这里不泡温泉可是很可惜的。” 一边说着,手已经搂上了她不堪盈握的小蛮腰上,摇光对他本来就很警惕,一挥手打掉他的贼手,往后退几步,想避开他的魔爪。 衣服在水中和在地上不一样,飘散的水中的衣服绊住了脚,变成要往后摔去。 楚痕眼疾手快,上前拉住她,才避免她被摔入水中,这么一来,两人的距离就极近了,摇光双手抵着他的胸口,想要挣脱,没想到楚痕又在她身上快速又准确的点了几下,身上一阵酸软,摇光气的都要炸了,“你又来这招?!” 楚痕将脸凑过来,抬手解开她的发髻,让她柔顺的头发瀑布似的垂了下来,深嗅了一口她发上的桂花香气,轻笑道,“这招好用,为什么不用?” 摇光往后挪了挪,没几步就到了温泉边上,温暖坚硬的青石条拦住了她的退路,楚痕跟着走到她面前,双手按住她身子两边的石阶,“这下不逃了?” 摇光还想嘴硬装硬气点,可心中实在害怕,想到那晚上的经历,身子微微抖了起来。 不顾摇光的反抗,楚痕伸手拉过她的头,撬开她的贝齿,灵蛇一样的游动在她口腔四处,一手捏了她的下巴,不顾她的激烈反抗,牢牢的固定着她的头,任由自己肆虐。 灵活的围堵她避闪的舌头,与她痴痴的纠缠在一起,直到她快要窒息的时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比温泉更火热的坚硬紧贴着摇光的腰肢,看见她露出惧色,手指抚过她略带红肿的双唇,“今天就放了你,我会等到你心甘情愿。” 摇光连忙侧头避开他的手,想要挣脱,他牵了她手,轻轻吻着她的手心,“别让我等太久好吗?” 看见她吓的想缩回手,他微微一笑,将她重新拽回自己怀里,曼妙的身躯在水里划过一道道水纹,看着她艳红的双唇,意有所指的说道,“我会让你慢慢的习惯我的存在。” 摇光根本不敢回话,推开他,这次没有被他紧抓不放,一下就挣脱了,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只剩下楚痕一个人站在温泉,含笑看着她狼狈离去的背影。 晚上摇光一夜没睡踏实,生怕楚痕半夜有什么动作,现在在她看来,楚痕的耐心似乎越来越少了,估计再过不久,要是看着摇光还没上钩,就得放弃她了。 到那时,才是摇光处境最危险的时候。 等她换好衣服,提心吊胆的在小床上睡下的半天了,楚痕才回来,安禄服侍他换下衣服,送他到床边,摇光本想等他们俩进来就倒头装睡的,谁知时间没算好,正好和楚痕、安禄碰个正着。 看见摇光睡在床上看着他们俩,安禄也呆了片刻,大概是没想过有这么大胆的侍女,见楚痕进来了也没起身服侍。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摇光倒下继续睡觉,不理楚痕做什么。 楚痕自己掀开被子躺在床上,安禄回过神来走过去帮楚痕把被子掖好,刚准备放下床帘,楚痕就抬手拦了,看了一眼气鼓鼓背对着他睡觉的摇光,“你下去吧。” 安禄咋舌,这位摇光姐姐不知道什么来头,居然敢给痕殿下脸色看,实在是够大胆的。 早上楚痕起来的时候,摇光也一骨碌爬了起来,楚痕没有带其他人服侍,若是让楚云的人来服侍他,总是会落了楚痕的面子,她也不想在外人面前叫楚痕难堪。 不熟练的服侍着楚痕起来洗漱,还好安禄早就准备好了东西,她不过是过个手而已,心中感叹,楚痕的人真的是很不错,随便一个都是如此的细心。 楚痕起来和随行来的亲兵拿着木刀和包了厚棉布的圆头长枪对练了一个时辰,摇光站在一旁看着,那些亲兵都是很认真的在和他拆招,并没有他是皇子殿下就放水的意思,好几次楚痕也被木刀重重的砍在身上,那力道想必也是要青紫一段时间的,不管是楚痕还是亲兵,都是一副很平淡的表情,似乎这些事情都是随处可见的小事,不值得大惊小怪。 楚云起来的很早,也是一副练功的打扮,不过他年纪还小,学不了什么,只是在一旁先热身之后就开始蹲马步和练习砍劈之类很简单的招数,也有师傅打扮的人在一旁教着他,不时的纠正他的动作。 摇光觉得楚云学的比楚痕的对她有用,就走到楚云这边,看着师傅教导楚云,细细的听他讲解一些动作的要领,暗暗的记住,学的比楚云要快很多。 用早膳的时候,楚痕也拉了摇光和楚云一桌吃饭,楚云不过是多看了摇光一眼,看她依旧是一副丫鬟打扮,眉心凝聚未散,也没有做妇人的衣着打扮,还是未出阁的少女装扮,没有多话,和楚痕说着话就一起吃完了早饭。 郑瑜并不是每天都授课,而且他的弟子年纪相差很多,所以经常是差不多年纪的几个人在一起,讲几天,然后换另一波年纪的弟子,又讲几天。 楚云年纪最小,又是皇子,得到了单独授课的待遇,今天楚痕无事,就带着摇光和楚云一起来上课,郑瑜对楚痕极为喜爱,并不在意他旁听,还时不时的和楚痕一起交流一些自己的看法。 今天摇光穿了秋香色的薄棉小袄、配了妃色的十二幅湘裙,裁剪合身的衣衫越发衬出了高挑的身形,和盈盈不堪一握的小蛮腰,因玉梅不在,无人帮她绾发,她自己梳了个几天前现学的简单发髻,头上只插了一支银质的寿字簪,显得简单大方。 ------------ 第75章 南疆 摇光手上依旧带了那个红宝石的手链,举手投足间,红光摇曳生辉,叫人眼前一亮。 郑瑜今天给楚云讲解各国的风土人情和险关要隘,郑瑜年轻的时候曾游历各国,很多地方都能加上自己的见解,摇光和楚云听的津津有味,楚痕也是各地都去过,经常加些自己的评论,两个人的解说都很容易通俗易懂,楚云理解的很快。 摇光也是头一次有人给她这样讲解,难得可以听到这些知识,她听的目不转睛,原来楚国和卫国不是全部,世上还有这么多的国家,还有这么多的风土人情。 “老师给我讲讲您去南疆的情况吧,我也很好奇呢,等我成年了,我也要像三皇兄和老师一样,也去南疆。”休息的时候,楚云看着郑瑜挂在学厅的地图,满是憧憬的喊道。 摇光好像在哪里听过南疆这个词,也知道南疆是在什么地方,只是再多就想不起来了。 楚痕看了一眼摇光,含笑道,“南疆确实是个地杰人灵的好地方,若是有机会还可以再去,到时候带上你们一起。” 摇光看着地图,郑瑜的这张地图是很详细的地图,她看见了楚国和卫国,楚国之下有个画成了山脉图形的地方,摇光突然指着这个山脉的几个字问道,“这是天堑山?”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很是熟悉,再看天堑山下有个河流形状的图形,写着冰玉河,也是仿佛曾经听过的名字。 郑瑜抚须点头,“这是天堑山脉,不过南疆的人喜欢叫冰玉山脉,他们的传说是因为天后的女儿私自下凡与凡人相爱,天后一怒之下拔下了头上的冰玉簪插在了地上,从此之后,南疆与我们北疆就被冰玉簪分开了。” “可惜天堑山脉每年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可以供人通行,若是想要游遍南疆,非得在南疆待上一年以上不可,不然就只能去下天堑山脉附近的地方。”楚云很是遗憾,“像老师就是为了游历南疆,足足待了一年,第二年可以通行的时候才又回来的。” “南疆和北疆区别极大,不管是风土人情还是天气,都很是不同,去了南疆,才知道为什么巫蛊盛行。而在北疆,水土的原因,很多巫蛊就没有太大的作用了。”郑瑜对自己的南疆之旅很是得意,言语之间就不免有些卖弄。 “为什么南疆的巫蛊到了北疆就没有作用?”摇光对这个很是好奇,若是巫蛊这么厉害,直接请人来咒杀了大皇子不就一了百了? 郑瑜手虚握拳放在唇边清咳了一声,眼睛看向楚痕,楚痕直接就看着摇光,“因为南疆的巫蛊都是些小虫子之类的活物,到了北疆,不适应当地的天气,死的很快,所以南疆的巫蛊能在北疆用上的不多。” 楚痕接着说道,“天堑山极高,常年冰雪覆盖不化,绝大部分山顶都是笔直陡峭,又高耸入云,飞鸟也难过,加上结冰湿滑,不可能翻越,天堑山蜿蜒起伏,最低的一段,虽是险峻,但也不是不能过人,靠近南疆一边的是冰玉河,这河河水喘急,河中还有很多深不见底的大小漩涡,只有每年秋季的三个月时间是较为平缓的,所以这三个月才是南疆和北疆每年通行的时间,其他时间,皆不能通过。 南疆和北疆因着天堑山将之隔开的缘故,气候是极为不同的,南疆湿热,很多虫子都可以存活,养做巫蛊,所以在南疆,巫师,也能治病救人,也能下蛊害人,在南疆各国都有巫师做国师,这些人都是很有权势的。 而在北疆,这些活物能活得下来的就不多,北疆多产良马,所以北疆的骑兵和武艺见长,南疆的巫师来了北疆极受制约,而北疆的骑兵和军队到了南疆,也要被巫师制住。 好在有天堑山做屏障,每年只能有三个月可以通行,即使想派大军攻打都不可能,所以只能是两疆互市,换些特产罢了。” 摇光听着就觉得不解,指了地图说道,“你看这里,天堑山也不是一直都有,这里就是海边了,难道天堑山在海里也有?可以走水路,虽然绕的远一点,但是起码常年都可以走。” 她这一指,众人的目光就都在她的手前地图上了,两块大陆确实是有海连着的,楚云也有此疑问,就好奇的看着楚痕,楚痕宠溺的看着她笑了笑,手指也指着地图,摇光的手指和他的撞在了一起,手指上有茧,刮到了她的手指,那被碰到的地方,犹如被火烧过一样,热辣辣的。 “这海虽然连着两个大陆,冰玉河的出海口水流也很喘急,无法行船,海中也是大小漩涡遍布,还有极多的暗礁,从古自今,没听说过有船可以从海上穿行南疆和北疆的。” 看见摇光咬着下唇,一副不太服气的神情,知道这人一直都是要强的,肯定是在想着要怎么辩驳,又笑了起来,“前朝虽然号称是一统天下,其实也不过是统一了北疆罢了,南疆险峻,巫师和巫族战士也都很强悍,又有地利,始终是未被北疆侵入过。 因为南疆和北疆并无战事,两地之间的贸易就很多,北疆产铁,南疆产金银铜,两地互市,各取所需,虽有天堑山,两地的交流也是每年都有,从不中断。” 摇光对这些很有兴趣,听的津津有味的,楚痕第一次被摇光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心中难免得意,于是也就捡了很有趣的说了很多,又有郑瑜不断的补充,两人还经常分析,只把摇光和楚云听的不知时间,直到郑瑜的书童来催他们吃饭,才知道一天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楚痕拉了摇光和他们同席就餐,郑瑜面不改色的继续和楚痕说着话,对摇光也客气有礼,有时说道的话题,摇光很是感兴趣,又不好插嘴,他就适时的多说几句,耐心讲解,丝毫不摆出师长的架子,摇光对他不由多了几分好感。 郑瑜对摇光也起了爱才之心,他的弟子众多,有些是真的有才学,有些不过是为了应付那些豪门世家才收下的,为了避嫌,从未收过女弟子。 摇光举止有礼,态度也很是谦逊,每每发问总是能问到点子上,加上楚痕对她的态度亲睐有加,看着是丫鬟打扮,应该算是楚痕府里得宠的女人,楚痕是他的得意弟子,弟子的侍妾也有才学,两人琴瑟和鸣,他心中更是高兴。 ------------ 第76章 逛街(一) 摇光与楚痕在隐翁别院小住了几天,白天和楚云一起上课,晚上避开楚痕,自己偷偷的泡下温泉。 楚痕记性很好,摇光准时来了月事,大概是温泉的功效,并不疼的,玉梅和雪梅早就收拾好了东西给她带好了,楚云的院子里面也有些大岁数的粗使婆子,这次的月事没怎么折腾,只是楚痕一连几天,每天都逼着她灌了好几碗的红糖姜水。 摇光捧着红糖姜水的碗小口小口的喝着,糖水很烫,一直烫到了心里,不得不说,楚痕真的极懂得讨女人欢心,小细节上做的很好,那种被男人宠溺的感觉也营造的很好。 她似乎真的想就这样沉沦下去了。 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监督她喝糖水的楚痕,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睛,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会狠得下心来一走了之吗? “怎么了?太烫了?这个就是要烫点喝才好的。”楚痕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以为她是被烫了,柔声劝道。 摇光露出了笑容,“没事,我知道,我会喝完的。”说着,低下头继续喝。 摇光在郑瑜这里学到了很多的东西,他是一个名士,也是北疆的大学者,有很多藏书,也游历过很多地方,摇光这种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人,很高兴能找到一个这样的地方,找到一个这样博学的老师。 楚痕带她走的时候,她甚至舍不得马上离开,郑瑜大度的送了不少藏书的撰本给她,实际上也等于是送给了楚痕。 看她一路恋恋不舍的样子,楚痕笑了起来,“你若是喜欢,以后多来几次就行了,左右就是在京郊,夏天还可以来避暑的。” 摇光寻思着这些书看完,也差不多可以去换一批书了,郑瑜那里的书很多,撰本也不少,想来有不少人都是很喜欢这些的。 这些书让摇光眼界大开,至少不是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她如饥似渴的看着这些书,拼命的吸收知识,现在知道的越多,以后受的苦就越少,没人会和自己的将来过不去。 楚痕只当她一直就喜欢这些,对她的这些爱好很是支持,自己的书房也开了给她去随便看。 做为大国的皇子,楚痕有郑瑜没有的优势,他能拿到的东西,比郑瑜的要好上不少,比如,他的书房里面的堪舆图就比郑瑜的要精准很多。 楚痕外出的时候,摇光就抽空看书。 她不干活,很多人干活就轻松了很多,葬花掩月也都松了口气。 这天外面天气很好,太阳晒的人暖烘烘的,摇光走到院中的石桌前去看书,雪梅怕她冷,搬来了一个大的靠背藤椅,还专门在椅上上铺了厚锦面的棉垫子,靠着很暖和,也很舒服,摇光一页一页的翻着书,争取快点熟记里面的内容。 玉梅的笑声隔得老远就传了进来,一群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就进来了,看见摇光在,赶紧快步走了过来,“姐姐在呢,我去把姐姐的月例也领了过来。” 说着,献宝似的拿给摇光一个小香囊,摇光一看,是之前装干桂花的那个绣了桂花的香囊,入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有几个小银裸子。 “姐姐的月例比照葬花和掩月两位姐姐,一个月十两银子呢。”玉梅的笑容越发的甜美,“姐姐真是好福气的。” 摇光对钱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概念,也不知道十两银子能买多少东西,不过看玉梅那么羡慕的神情,又想到这是比照葬花掩月的待遇,这钱绝对不算少了。 想了想,她拿了钱去找顺叔,顺叔正在和几个外院的管事说话,看见她来了,直接撇下了那些管事,笑眯眯的招呼她,“怎么了?找我有事?” “顺叔好,”摇光也是一脸笑容,先躬身福了福,这才开口说话,“顺叔,当初我跟殿下的时候,殿下可是交代了我没有月例的。” 说着就面露难色,把手中装了月例的香囊递了过去,“我弄坏了殿下的地毯,殿下说月例就先补着欠款,什么时候还完了什么时候才给的。” “我当是什么大事。”顺叔脸上又绽开了慈祥的笑容,一伸手就挡住了她的香囊,就势塞回到她手里,“不过是一个地毯,殿下和你说笑而已,你就当了真,小姑娘怎么能没有点零花钱?你先花着,不够用了尽管来找我。” 摇光拿着钱走回了小院,听见雪梅和玉梅还有几个葬花掩月的小丫鬟在说着要什么时候出去把钱拿给家里,好奇的问了一句,“我们也能出府吗?”她以为进来就不能出去了,看葬花掩月也是不出去,每次都是小厮和管事才能出府的。 “当然可以,每个月我们这些三等丫鬟都有一天的沐休,姐姐们是有四天的,不过只要和陈大总管说了,他点头同意,姐姐们不是沐休也可以出去的。”雪梅抢着说道。 “亏了。”摇光蹙眉,早知道还能有沐休,就借口沐休不见楚痕好了,这个月天天都在侍候他,也没听他提起过。 伸手抛了抛手中的香囊钱袋,左右没事,不如出去看看,省的出了门就两眼一抹黑,“我去和顺叔说说,看能不能出去转转。” 雪梅玉梅一听更是雀跃,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有些祈求的看着摇光,“我们也陪姐姐去吧,姐姐一直在府里呆着怪没趣的。” 摇光知道她们俩也是想出去的,心想确实也需要个知道地方的人带路,也就点头同意,转身又去找顺叔。 顺叔答应的很干脆,只是看了看雪梅玉梅,摇了摇头,“就这两个小丫头跟着你,只怕是不太方便,今天焚琴没事,叫他带着你们去逛逛吧,看中了什么,记在府里账上,叫他们来府里兑银子就是了。” 摇光连连摆手,“我就随便出去看看,也没什么特别要买的,不必麻烦。” 顺叔执意不肯,一定要她带了焚琴才准出府,摇光这次只是想出去看看情况,并不是直接逃走,所以推辞就几句,看顺叔很坚持,也就作罢了。 和焚琴说好了时间,准备在外面吃午饭,看看外面的情况。焚琴过来接她们的时候,雪梅玉梅两人比摇光还要激动。 摇光换了一身不太惹眼的衣服,鹅黄色的细棉布窄袖小袄,袄上绣了白玉兰花,领口和袖口也绣了小玉兰花,穿了浅紫色二十四幅细棉布裙子,裙子也绣了白色的缠枝花,头上梳了双丫髻,一边带了一个细细的镶红宝石环扣,手上带了那串喜欢的红宝石手链,整个人既不张扬,也不寒酸,倒是显得极为雅致。 ------------ 第77章 逛街(二) 府里备的有马车,和楚痕用的没法比,但是也是蓝色厚布罩了的,一看就知道,应该是府里的管事一级的人用的东西。 那车夫看见焚琴很是热情,焚琴笑着问她,“你想去哪里?” 摇光侧头想想,“也没个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就是上次听殿下说起西坊里面很多有趣的,倒想去开开眼界。” 焚琴点头,“西坊热闹,你才来云京,去那里看看正合适。” 四个人上了马车,摇光和焚琴坐在一侧,玉梅雪梅坐在一侧,都悄悄的掀开了车窗帘在往外张望。 焚琴看着好笑,又想起她从来没到过云京,女人都爱热闹爱逛街,她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也蛮可怜的,也就多了几分耐心。 等摇光要下车的时候,他递给了摇光一个环形的边缘带着薄纱的帽子,“冬日里风大,带上好点,别把脸吹皱了。” 摇光看了下车外街上的人,零星几个女人带着这种带着帽子的面纱,倒也不是很唐突,知道焚琴是怕自己惹事不好收拾,也就道谢,由雪梅玉梅帮她小心的带好,发髻丝毫没有乱,这才放心的下车。 隔着一层薄纱,看什么都看不真切,只能保证不撞到人,看那些商贩摊子上的东西,都得把薄纱撩起来一些才能看,真是麻烦的很,摇光不好驳了焚琴的好意,强忍着一把扯掉的冲动继续逛街。 摇光醒来之后,几乎没有用过什么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看见一些商贩卖这些,粗粗的拿来看了一下,只是闻了一下味道就蹙眉合上了盖子放回原处,那胭脂水粉一看就是廉价货色,她是绝不肯用的。 倒是玉梅雪梅很是喜欢,花了几十文买了不少。 摇光出门之前就问清楚了,换了不少铜钱放在一个钱袋里带上,并没有全拿出来银子,财不外露,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太张扬,很容易引来事端。 这街上的东西,热闹归热闹,真正的精品也没几个会在外面摆摊售卖的,摇光不过是图个新鲜,看看卖糖人的,花花绿绿的糖块做成了人物和花草的形象,有大胖老鼠、窈窕淑女、还有武将什么的。 一时兴起,拿了6文钱买了三个糖人,和玉梅雪梅一人一个,摇光选了穿红裙子的美女,玉梅选了一个装满了五颜六色花朵的糖花篮,雪梅选了个大大的金元宝,花花绿绿的各种糖人,胖胖的很是可爱,玉梅雪梅都舍不得吃。 焚琴倒也不赞成她们吃,主要是觉得东西不太干净,不知道吃了会不会闹肚子,摇光不理会这些,心狠手辣的一口咬掉了美人儿脑袋,举着只剩下半个肩膀和身子的糖美人儿在街上逛着。 街上时不时的会有些明显不是云京服饰的人,一些壮汉和随行女人满头的小辫子,穿着的皮草是将皮毛露在外面的,而不是像云京人,即使穿的是皮毛的衣服,也是把皮毛包在里面穿,只有领口和袖口露出一圈皮毛,这种叫出风。 也有些是穿着色彩艳丽的满绣,刺绣栩栩如生,只是绣的东西比较吓人,有的是紫色的蝎子,也有火红的蜘蛛、还有很多奇奇怪怪,明显不是善类的虫子,有些男人耳上也挂着耳环,只是款式都是一个粗的圆环,不似女人的那么精细,坠了很多东西,而是粗犷简单的银饰。 摇光悄悄的问焚琴,“那些人是什么人啊?明显不是云京人。” 焚琴也压低了声音,“编辫子的是草原人,在楚国的北边,很多草原,那些人是南下来做生意的。衣服和我们一样,绣了些虫蛇花样儿的那些是南边来的,大多是没赶上过江的人。这些人都比较抱团,不太好惹。” 摇光一听说南边来的,就马上知道了他们应该就是天堑山以南的那些南疆人,南疆巫师有极高的地位,所以很多人都很信奉那些有毒的虫子可以护佑平安,多在身上装饰这些。 大概是见的多了,西坊的人都没特别注意他们。 玉梅和雪梅也在她耳边小声的解释着,草原人大家都是暗地里喊北鞑子,那些南边来的,都喊南蛮。摇光对这些暗地里的外号不太感兴趣,大家只是住的地方不一样,生活习惯不一样,没必要贬低对方。 她开始和焚琴讨论这些人来做的生意,草原人是来买盐铁茶,卖自己出产的奶制品和皮毛。南疆人则是卖一些特产的玉石和珍稀的花草树木,南疆产金银,也有很多金银的交易,不过都是官商在做这种生意,平常人没有资格经营。 记得楚痕和郑瑜在给楚云上课的时候就提起过,相比草原人自成体系的文化和语言,南疆的人要好沟通的多,除开南疆的巫师,南疆人在语言上和北疆并无区别,一些风俗也很相近,尤其是南疆的高层,几乎所有的大巫师都会在北疆游历几年、甚至十几年,他们把北疆的很多知识带到了南疆,而南北之间频繁的做生意,因为天堑山的缘故,经常需要有人去驻守在对面大陆,这也会加深两地之间的了解和联系。 何况南疆和北疆是不太可能打的起来的,而草原人则是完全的靠天吃饭,一旦遭了天灾,牛羊大批死亡,就得南下打秋风,边城经常会爆发战事,甚至楚皇都亲征过好几次,各种分化和拉拢,总算是打的草原人无法团结起来,这些年的战事规模都不算大。 云京人也对草原人非常的戒备,反而是对南疆的人比较客气和善。 那些草原人的手工很不好,皮子都没怎么加工,只是剥下来晒干就行了,摇光看了看那些手艺,还不如自己剥下来烤干了的兔子皮呢。 想到兔子皮,心中暗叹一声,也不知道便宜了谁,卫毅这种公子爷肯定不会带着一个破烂的兔子皮去逃命,人家貂皮都不知道多少件的人,现在估计正在卫都沧岚舒舒服服的过着日子呢。 南疆的玉石很是有名,只是他们的玉器师傅风格和北疆不太一样,做好了千里迢迢运来北疆,也经常是卖不出去,所以大多是贩卖原石,偶有几个成品铺子,也是和北疆的人合开的,做的都是北疆款式。 摇光路过一个玉器店,店门口的架子上摆了一些原石,又有些东西摆在进门的货架上,粗粗的一看,这些玉石有玛瑙和翡翠还有很多青玉岫玉,玉质不错,雕琢出来的图案和原石的纹理契合的也很好,摇光不由的走进了店里细看。 ------------ 第78章 逛街(三) 不过摆在店里的东西,不论是做工还是质材本身,和楚痕拿给她的那些玉石首饰没法比,皇子拿得出手的,和这种开在平民居多的西坊的东西显然是两个档次的。 只是摇光觉得,拿自己的工钱去买,显然是用的更舒服。 正在看着,有府里的小厮走过来对焚琴说了几句,焚琴就面露难色,看着摇光说道,“主子有事找我,我得回去了,要不咱们下次来?” 摇光逛的正起劲,又难得出来一次,当然不肯就这么回去,焚琴没有办法,又不敢强拽着她走,留了那辆马车在西坊门口等着她们,又细细的交代了摇光和雪梅玉梅几句,还塞给了她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这才急匆匆的走了。 焚琴走了,玉梅和雪梅也没了顾忌,很是兴奋的在店里四处看着,这个也看看,那个也小心翼翼的摸摸。 摇光一个一个的看过去,选了一个小巧的翡翠玉簪,雕成了如意纹的形状,如意上带了黄皮的,翡翠不算通透,也是玉质均匀的糯种。 又买了一个带了微微紫色的镯子,在其他的玉石比较下,才看得出来带了丝丝的紫意,单看是看不出来的,比了比大小,适合二丫的手,也买了下来。 再给自己选了一对银杏叶的青玉耳环,又看见一个小兔子,玉质并不好,难得雕的非常可爱,只有一寸大小,圆滚滚的,线条简单却很是讨人喜欢,四样一共花了七两银子。 看见了玉梅和雪梅肉痛的表情,想来这七两银子应该是不少了,只是这几个东西很得她的喜欢,银杏迎幸福,寓意极好,也想给娘和二丫买个东西,金的太打眼,银的太普遍,还是玉石的最好,既不张扬也不寒酸。 雪梅见她挑的起劲,也不好直接打击她的积极性,在她身后委婉的说道,“这些都是比较常见的款式,主子也有些好的,若是想要可以去咱们府里的库房看看。” 府里的人早就看出楚痕对摇光不同,玉梅和雪梅是服侍摇光的,她若是能得了殿下青睐,身边侍奉的人也会水涨船高,所以总是有意无意的鼓励她去楚痕那里争宠。 摇光拿起耳环迎着光看了看,“主子的东西再好,那是主子的,我拿自己的工钱买东西,花的心安理得。” “好一个心安理得。”身后有人击掌赞道,“像姑娘这样能想的如此通透的人,现在很少见了。” 摇光回头,隔着薄纱看不太真切,只觉得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穿了一身竹青色的锦缎箭袖棉袍子,腰上佩了白色玉佩,靛蓝色的穗子和他头上发髻束带颜色一致,不到两指宽的束带又有一颗不知道是青玉还是绿宝石的装饰,很是素雅的感觉。 他见摇光看他,大大方方的道歉,“路过此店,偶然听闻姑娘的高论,倒是我唐突了。” 摇光依礼微福了福,“不过就是随口一句,算不得高论,公子过奖了。” 不想和这人过多纠缠,赶快付了钱,玉梅将她选好的东西,放在一个小荷包里面装好,点点头算是告辞,连忙带着两人走了。 摇光进店并没有取下头上面纱,这个季节带面纱不算特别,而且也确实是怕惹出什么事情来,让楚痕以后都不准她出府,也就坏事了。 玉梅雪梅见她要走,也快步跟在她身后,一眼即知是丫鬟,只是这小姐穿着也并不是非常的好,大概只是殷实人家,而不是大富大贵的。 那薄纱一直垂到腰际,摇光快步走过,风吹得薄纱贴着身体的线条向后飘,露出了冬天厚袄也遮不住的曼妙身材。 摇光走出了门,这店开在闹市,现在又正是人多的时候,不免步履就慢了下来,玉梅和雪梅挤在她身后,生怕跟丢了她回去要被责罚。 也有些小孩子不守规矩的在人群里到处乱窜,挤来挤去的,还高声呼喝自己的同伴,显然是玩的很开心的,大人跟着后面一叠声的喊慢点慢点也不能阻止他们的动作,急的头上冒了汗在地上直跺脚。 摇光本不在意这些孩子,只是眼角看见一个孩子直直的朝着玉梅跑了过来,路过玉梅的时候,左脚脚尖灵巧的一勾,玉梅本就是个女子,又没注意脚下,冷不防的被这样一勾右脚,马上就往前栽了过去,这孩子伸手假意伸手一扶,左手小手顺着玉梅的右手腕往上一滑,玉梅放在袖中的荷包就落到了他的手里。 摇光虽然薄纱蒙着面,但自己腰的周围是没有薄纱遮挡的,孩子脚下动作是看的一清二楚,既然留了心,自然就看见了他去偷荷包的动作。 一转身先是左手一把捞住即将栽倒在地的玉梅,见她站稳了,就顺势推给了站在她身边的雪梅,右手则是快如闪电的抓住了孩子的左手,那荷包还未转移给旁人,被她连手带荷包一把抓个正着。 摇光的身手练了这两个月,反应奇快,出手又准又快,这一下子就连拉人带抓人的一口气完成。 玉梅雪梅早就呆了,待反应过来,才看见被摇光牢牢抓住的小孩手上的荷包,这才惊呼,“那是我的荷包!” 本来四周人就极多,又很挤,玉梅这么一大声喊,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摇光抓住的小手和荷包上,一眼就知道这小孩原来是个偷儿。 摇光等抓住了他才开始在心中暗笑,就凭你还想在我眼前偷东西! 鬼手的至交好友空空儿是天下有数的名偷,他的好友鬼手自然也是懂很多的,摇光别的不会,从鬼手身边倒是学了很多旁门左道,鬼手教的也极为尽心,想要在她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偷东西,没点本事也就别想。 那孩子被抓了手,也是急了,一边伸手去抠摇光的手,一边抬脚就踹,想把这女人踹倒了好脱身。 摇光这几个月都是和楚痕的亲兵侍卫对练的,各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出招又狠又快,招招怎么致命怎么来的,哪能由着这孩子把自己踢到? 右手手腕一转一扭,伸脚对着他的膝盖腿弯儿就是一脚,还没等这孩子抬腿,就直接被她翻过来把手压在背后,又被一脚踢了腿弯,直接就跪在了地上,胳膊又被他提着,摇光也不客气,空着的左手直接就上去卸了他的肩膀,这小偷儿哪见过这么狠戾的女人,肩膀传来剧痛,马上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 第79章 动手(一) “反了你的,偷了东西还敢打人。”摇光见周围的人都看见他偷东西了,也就把荷包拿回来,递给了玉梅,玉梅赶紧接了过来,死死的捏在手里,双手拽的紧紧的,生怕又被人偷了过去,雪梅也是一脸紧张戒备的看着周围的人。 摇光提着他脱臼的胳膊,也不着急发落,就那样拎着站在街上。 这种偷儿都是有大人的,孩子吃了亏,大人肯定要来出头的,摇光就那样站在那里等大人出头。 她本来就是火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楚痕这个皇子都打了,还会怕打个小偷? 果然,孩子哭了没几声,马上就有个灰衣大汉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你这女人,年纪轻轻如此歹毒,不就是撞了一么?就将我孩儿打伤,今日不给个说法,定叫你知道大爷们的厉害。” 摇光冷笑一声,“刚才他偷我东西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来?” 那灰衣汉子一出声,围着的众人眼见事情就要闹大,都往后退了几步,让出了一片位置出来,又有两个蓝衣男人挤了出来,站在那灰衣汉子身后,显然是一伙儿的。 “什么时候偷的?他手上又没东西,口说无凭,找个见证出来我们说道说道?”他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威胁的神色看着四周的人,那些人被他目光扫中,各个都低下了头,或者是看向旁边,没有人敢出声说自己看见了。 他见了,脸上得意之色更甚,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你若是蓄意诬陷,咱们说不得要去衙门里说说了。” 摇光怎么也不可能和这种无赖服软,虽然不想惹事,但是若是她被这种人惹了,楚痕也不出头,她也就不必继续呆在痕皇子府了。 “是吗?那咱们就去衙门前面说道说道,看看衙门里的老爷要怎么判?”摇光口气丝毫不变,一副看不起他的语气,虽然隔着面纱看不出表情,但知道这女人绝对是瞧不起这些人的。 那灰衣汉子见她穿的也不是十分的华美,不过是普通人家,有心讹诈,谁知那女人竟不上当,他们这种人,怎么敢去衙门里见官?不过就是口中威胁,这女人若是怕了,舍点钱财或许再轻薄几下也就算了。 市井里一向都是欺软怕硬的,她们三个女人,怎么敢和这几个大男人论公道,何况刚才并无人为她出头,想到这里,他底气足了点,比划着匕首,“那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摇光抬脚照着孩子后背心一踹,直接把他踢飞了出去,孩子惨叫一声,也不见了声息和动静,就那样躺在地上,但摇光知道自己的力道,只不过是晕过去怕他跑了而已,断然不会出人命的。 那汉子见孩子被踢飞,也是怒了,直接挥刀划了过来,“敢伤我家孩儿,不留下你条腿儿,你还当老子好欺负!” 剩下的那两个蓝衣男人也一起扑了过来,不过他们的目标是玉梅和雪梅,这几个汉子也就是街头无赖的那种打斗水平,在摇光眼里根本就不够看。 一侧身闪开了灰衣汉子,直接伸手胳膊扣住了其中一个扑向玉梅的蓝衣男人,腰上发力,胳膊卡住咽喉,另一只胳膊固定住,一扣一扭身,只听见脖子上的骨头咔哧一声响,那人已经倒了下去。 另一个扑向雪梅的,雪梅吓的连连后退,他手还未够到雪梅,摇光已经一脚踹到了他的后背心,直接将他踹扑在地上,还未翻身,又是狠狠的一脚踢上了后腰,脚尖直踢向了脾脏,直接把他踢了个凌空翻身,落地后就捂着腰动弹不得,在地上呻吟。 那灰衣汉子见不过是一错身的时间,自己身边两个人就已经被打翻了,大喝一声,挥着匕首就对着摇光直扑了过来。 摇光见他扑来也不慌乱,和亲兵对打的时候,那些人招式狠辣,经常是还未近身已经感觉到杀气袭面,木刀的刀风都割的皮肤生疼,相比之下这灰衣男人实在是不够看的。 用着亲兵们教的空手入白刃的手法,一劈手就夺过来了匕首,揉身欺上去,右手握了匕首,对准了他左胸第二根肋骨下的缝隙就戳了下去。 这个地方亲兵们和鬼手卫毅都说过,只要一刀捅实了,断不会有活命的机会。 她也是动了真怒,这几个人欺行霸市,欺负她们三个弱女子,周围没一个人敢仗义执言,若是毫无反抗能力,岂不是就这样吃了亏? 反正是这男人先动的手,她也是为了保命,到时候出了人命,了不起丢给楚痕处理,他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了,还抢个屁的皇位? 手中发力,就要往里面使劲一捅,谁知有人突然欺身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又伸手将那灰衣汉子一拍,将他推出去好几步,避开了这道生死劫。 摇光哪能容人就这样抓了自己的手腕,胳膊一沉,闪了开去,抬手就对着来人挥了过去,动作虽然匆忙,眼角已经扫到了来人的大致身材,匕首是直直的对着那人的脖子抹过去的,杀不了这个,杀个同伙也是一样。 那人也是大惊,没想到摇光如此果断干脆,那个不行马上就拿自己开刀,头猛的向后一仰,伸手欲抓摇光持匕的右手,摇光哪那么容易被他抓住,右手把匕首往左边一抛,左手接了,又是一刀就捅了过去。 那人见她变招极快,招招致命,一个后翻就直接翻了过去,离她有几个十几步的距离才站住,大喝一声,“姑娘请慢,我不是来帮他们的。” 摇光这才看清原来是在玉店里遇见的那个公子哥,一想到自己就是为了避他才出门,又遇见了小偷的,这人刚才救下了那个灰衣汉子,难保不是一伙的,语气也十分的生硬,“不是帮他们的你在做什么?难不成还是在帮我?” 那人被她这样一抢白,脸上也是一滞,显然不习惯被人这样逼问,但还是没有露出怒容,“我确实是在帮忙姑娘,方才若是一刀捅了下去,这人丧了命不足为道,但要累的姑娘也去衙门走一遭,倒是可惜的很了。” 摇光看了一眼那灰衣汉子,他仅是被刺破了胸口的一些皮肉,流了不少血,但性命无碍,此刻正坐在地上,脸色煞白,也不敢有动作。 ------------ 第80章 动手(二)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真是惹了煞星了,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一个女人,杀起人来毫不含糊,若不是刚才那个男人出来推了一掌,只怕现在已经被她一刀穿心而死了。 冷哼一声,语带讽刺的讥讽他,“现在倒是说的好听,你怎么就知道我怕上衙门?他们光天化日之下偷东西不成反来讹诈我们的时候,你怎么不出头,怎么就不怕累得我上衙门了?” 摇光越想越是觉得这公子哥可疑,刚才的事情,八成他就是幕后主使,所以对他真是半分客气也无。 那公子被她连番抢白,脸上的神色也尴尬了起来。 刚才确实是冷眼旁观,想看看她们到底怎么处理。 摇光三人的打扮,看上去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何况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可能来西坊买东西,摇光的衣服不过是绣了花的细棉布,玉梅雪梅也是棉布衣衫,最多就是家境殷实的人家,又没有男子随行,应该惹不起这些泼皮无赖的。 准备等被她们被逼的急了,自己这才上前解围,正好也能落个好印象,再顺势结识一番。他自诩风流贵公子,对摇光印象不错,若是能有结识得到好感的机会,自然是不想错过的。 谁知摇光如此泼辣,一言不合就动手,还身手了得,面不改色,举手投足间就要杀人。 摇光说他是幕后主使,确实是冤枉了他,他也就是冷眼旁观了片刻,还没找到机会来为她解围,摇光自己就要动手杀人了。 这人比摇光有江湖经验,心知一旦出了人命,那以后就和这江湖帮派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看摇光不像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小姐,怕她一时冲动,惹了麻烦不好收拾,这才拦下了摇光。 倒不是想帮忙那灰衣汉子,只是怕摇光惹了这种地头蛇不好收场,确实是一片好心。 他正想解释,谁知在人群中有人大声叫好,“这丫头说的好,我们就是看不惯这些人仗势欺人,丫头你不要害怕,若是闹上了衙门,我们给你作证,刚才的事情,我们都看得一清二楚,绝不会错眼。” 几个南疆的汉子越众而出,站在了摇光不远处,为首一个约莫是三十岁左右的高大汉子,身上穿了颜色显眼的宝蓝色衣衫,衣衫款式和北疆一样,衣服上的刺绣装饰一看就是南疆样式,衣角和裤脚都绣了活灵活现的蜘蛛蝎子,脸上带笑的对着摇光伸出大拇指道,“你这女娃娃我喜欢,性子倒不像北女那么柔弱,倒似我们南女般敢作敢当。” 那公子闻言脸色数变,暗恨这些南蛮生事,被他们这样一说,他就更和这些灰衣汉子是一伙儿的了。 果然摇光见有人肯帮自己作证,心中更有底气,冷声道,“不必公子费心,自有人愿意帮我们讨回公道。” 暗中把他的样貌看了个七七八八,仇人的相貌自然是要记清楚的,这种和街上泼皮无赖是同伙的人,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要是楚痕愿意追究此事,倒也要给他点教训。 眼下是怎么都解释不清了,只能叹息一声,“我倒是好心办错事,也罢,就此告辞了。” 摇光哪里容他就这样走了,匕首一掷,已是插入地上,深没入柄,“公子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不和我们去衙门说说怎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些偷儿了?” 那公子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也是恼了,想他这样身份的人,被人说是和这些偷儿一伙,还讹诈三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未果,以这种理由被人抓去衙门,他是怎么也丢不起这个脸的。 眼下是人越来越多,再不脱身,只怕是走不了了,那他以后也不要想出来见人了。 但是摇光发现了他想走,又一心认定他们就是一伙儿的,哪能那么轻易叫他走了去叫人来收拾自己? 摇光话音刚落,那些南疆人就有了动作,很快就有两个大汉闪身到了那位公子前面,隐隐挡住了他的去路,周围的人见了,又往后退了好几步,圈子又大了好几圈,更不容易走脱了。 而且看这些南蛮人的身手,只怕也是不差的,尤其是南蛮人是会巫术的,万一沾了这些恶心东西,倒是不好处理了。 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惨厉的嚎叫,摇光侧头一看,原来那个灰衣大汉看见南疆人缠住了那个公子哥,正想偷溜走,被为首的南疆人看见了,只是动动手指,立马就有几个桂圆大小的蜜蜂从他袖中飞了出去,二话不说围着就是一阵刺,那蜜蜂应该是蛊物,和寻常蜜蜂大不一样,行动敏捷异常,直把他刺的鬼哭狼嚎的。 摇光幸灾乐祸的看着他,只恨不能刺死他,丝毫没有上前阻拦的意思,要不是怕那蜜蜂连自己也刺,她或许会冲上去多踢几脚。 分神之间,就听见两个南疆的壮汉齐声呵斥,双双出招阻拦,却被那公子哥轻轻松松化解了,突围而去。 摇光将薄纱拨开一条缝儿,把他的身影看的清清楚楚,日后若是再见,一定要找他讨个公道。 南疆巫术见长,武功上面就弱了些,那公子哥想不到年纪轻轻,竟有一身好功夫,被他逃了,那两个南疆壮汉脸上无光,神色愧疚的走回到为首的那个男人身边,一抱拳,“属下无能,被贼人逃了。” 摇光见他们愿意帮忙,心中有好感,不愿意他们因为这事被责罚,伸手一指那个被蜜蜂蛰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灰衣汉子,“倒也无妨,反正这个还没走,问他就是了。” 那为首的南疆人,点点头,两个大汉直接就去把那灰衣人像死狗一样提了过来,也不知道为首的人怎么弄的,那两只蜜蜂也不见了踪影。 西坊闹事的人很多,捕快们都很注意西坊,现在一闹事,马上就有人通知了,等南疆的人把灰衣人提起来,衙门的捕快就到了。 问清了缘由,当然看了那几个躺在地上的,一起带走了,南疆人真的很仗义的跟着一起去了衙门,可惜没有能进公堂。 焚琴听了消息,直接又飞奔了过来,拉着摇光左看右看,生怕她掉了一根头发,面纱上沾了点血迹,估计是因为当时准备杀灰衣汉子的时候,沾上的,焚琴再三确定不是她的血,才肯消停。 ------------ 第81章 帮忙 玉梅和雪梅吓的只会哭了,平日里出来,哪里见过这种架势,最多是看见人偷东西,像这种眨眼间就要分生死的,她们从来没有见过,看摇光的眼神儿都变了,一边哭哭啼啼的和焚琴说着经过,一边偷偷充满了畏惧的看摇光。 摇光压根就没害怕过,反正焚琴都来了,那楚痕也是知道的,他会处理好这件事,本来自己就占着理儿,何必害怕? 因为痕皇子府的人出面,所以摇光和玉梅雪梅并不用上公堂,那些南疆的人也不用,摇光和他们客气的道了谢,对这些热心肠的南疆汉子多了几分好感。 那些人也对她很是客气,为首的那人摆摆手,“不过是举手之劳,姑娘的性格我很喜欢,以后有事,尽管来找我。”说着就留了地址,自称叫雁群,就住在西坊里一家专门卖南疆特产的店后,看来是常驻北疆的货商之类的。 摇光也说了自己的姓名和住的地方,强调自己不过是痕皇子府的一个丫鬟,雁群听到了,微微一笑,“看来这楚国皇子真没眼光。” 大概是因为南疆和北疆并不可能打仗之类的,南疆人貌似对楚国并不惧怕,说起楚痕也没有丝毫的敬意,摇光心中也是一样,所以只是笑了笑,隔着面纱,也不知道雁群能不能看见。 两个人客气的告别,就连焚琴都上来向燕群道谢,“多谢阁下义助摇光。” 雁群看他一身装扮虽然简单,也是上好的布料和装饰,知道这个人大概是王府里得力的人,就客气了几句,然后带着人告辞了。 摇光倒是很欣赏这种爽朗大气的南疆男人,决定下次出门的时候去照顾下他的生意。看这燕群为人和气势,只怕在南疆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多多接触的话,搞不好逃出去的时候,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呢。 想到这里,更是多了几分结识他的热情,正要想着随他一起去他店里看看,焚琴就马上叫了马车带她回府,焚琴拉了摇光和他一辆马车,叫玉梅雪梅坐之后的一辆一起回去。 不情不愿的跟着焚琴上了马车,车里还有一个人先坐在那里,见到了摇光,微微颔首,摇光也弯腰福了福才坐下。 那人一身款式简单的缎面棉袍,坐在车上也显得很有气质,年纪不大,不过是不到三十的年纪,却难得的叫人觉得很稳重,面上白白净净的,一看就知道是个书生,没有多少功夫。 “这位是殿下的幕僚,魏余大人。”焚琴向摇光介绍道,又指了指摇光,“这是摇光,在殿下身边侍候的。” 他们两人再次互相点头见礼,焚琴又说道,“摇光得多感谢殿下,魏大人是专攻大楚律例的,殿下怕你吃亏,专门找了魏大人来。” “我能吃什么亏?要不是有人拦着,那人早被我杀了。”摇光想起那个拦下自己的公子哥,心中还是有些怒气的,想到了他,马上就追问道,“那个人招了他逃走的同伙儿没有?抓得到吗?” 魏余摇了摇头,“被抓的人说那个公子哥不是他们的同伙,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救他,完全不知道他的来历,也不知道怎么抓人。” 摇光进了马车一坐好就把头纱摘了下来,一直戴着这个,难受的不行,而且这个帽子是个环形的圈,就是笠帽的造型,不过是中间挖了个洞,可以让女人把发髻露出来,不会打乱发髻而已,打架的时候极为影响,也多亏了是遇见这几个混混,要是高手,搞不好就被这头纱给搅合的要输了。 看见摇光的脸时,魏余呆了呆,随后移开了目光,看着车厢的门帘,带着些劝解的语气,“日后姑娘行事切不可如此冲动了,今日遇见的不过是些只知道蛮干的街头混混,若是遇见了武功高强的,只怕姑娘今天就不能那么顺利的脱身了。” 摇光听了颇不服气,“他们是偷东西不成,看见我们三个女人势孤力单,就想乘机讹诈我们,遇见这都不反抗,难道任由他们欺负我们几个弱女子不成?今天要不是那个公子哥碍事,早就把那贼人杀了,倒是为名除害。” 焚琴这才吓了一跳,“你杀人了?!”倒不是说摇光杀人是个多难办的事情,主要是惊讶摇光敢杀人。 “若是没有那个人横插一手,就杀了,可惜没有。”看着摇光有些愤愤不平的表情,焚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一听说摇光她们遇见了偷儿想讹诈她们,他就急匆匆的赶来了,殿下在外无法及时回去,顺叔差了他和魏余去衙门,本以为摇光吃了大亏,谁知道竟然敢当街杀人,这女人的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都不知道心是什么做的,平时在府里和人过过招以为她是好奇,哪知道那么大的胆子! 一般女人遇见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像玉梅和雪梅那样,吓的只会哭吗?怎么这女人就直接动刀动枪的奔着人命去了? 虽说个把人命,尤其是这种街头混混弄死几个也没多大的事情,但不该是一个女人做出来的啊! 这时才开始真正的佩服煮鹤,看穿了她的本质,就是个活祖宗,怪不得连殿下也敢打,这么想来,没直接动刀,对殿下还算是有顾忌的了。 细看摇光,比之前见到的又娇俏了几分,之前因为日夜兼程的赶路,据说还是涂了药汁的,皮肤不好,现在皮肤白皙嫩滑如新剥的鸡蛋,不施粉黛都靓丽动人,云京女子以娇弱为美,她则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多了几分灵动和矫捷,更是引人注目。 在西坊这种劳动人民居多的地方,还看不出摇光的突出,尤其是她还带了面纱,只能看出身材还行,但长相什么的,也就无从知道。 但是若站在一群名门淑媛的身边,那摇光就是鹤立鸡群,若是她长的五大三粗的也就算了,偏偏长的又极为俏丽,一双大大杏眼就像是会说话,不似那些闺阁小姐般含蓄隐晦的看人,而是很直接坦然的盯着你的眼睛和你说话,只叫你舍不得移开视线。 这魏余跟着殿下也算是阅女无数,看见她都不敢直视,想必是心知摇光多半要变成殿下的侍妾或者是侧妃之类的,也不敢多看,免得殿下不悦。 ------------ 第82章 事后 回府之后,楚痕也回来了,看见他们几人,先是看了看摇光,没什么大碍,这才把询问的眼神放在了魏晖身上。 魏晖赶紧上前几步,把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下,“京兆尹已经把人都拿下了,只等他们招出同伙一网打尽,就是摇光姑娘说的那个公子哥,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人,据交代不是一路的。” 楚痕闻言蹙眉,看了一眼摇光,倒是没惊讶她居然敢当街杀人,只是问了一句,“你吃亏了没?” “当然吃亏了!”摇光正在生闷气,一跺脚怒道,“要不是那个人横插一手把人推开,我已经杀了他了,也算是为民除害。” “不生气,我找到那个人,收拾他给你出气。”楚痕笑眯眯的安慰她,知道她没有出事就放心了,至于那个什么人,找到之后,随便交给摇光处理就是了。 摇光第一次出门就惹了一肚子气,但是不得不说,能出去还是很开心的,玉梅雪梅从车里一下来,摇光就看见玉梅还是死死的抓住那个小荷包,伸手接了过来,一边把东西倒出来,一边取笑她,“也不怕把我的簪子给握断了!” 玉梅连连摆手,“没有断的,我知道里面是玉,很小心的拿着的。” 这些东西并不值钱,至少在楚痕等人的眼里是不值钱的。 楚痕一听她买了东西,就凑上来,兴冲冲的问道,“买了东西?有没有给我买?” 摇光很奇怪的看他一眼,“这些不过是市井小民的东西,你堂堂殿下,怎么会看得上。” 楚痕继续厚脸皮,“看上的是心意不是东西的好坏。”说着,一把抢过摇光倒出来的小兔子,“难得你有心,知道我属兔的,送我这个,虽然玉不是好玉,好歹是你的心意,我就收下了。” 摇光转身就去抢,“这是我买给自己玩的,谁知道你属什么。” 楚痕身手比她高明的多,而且在人前,摇光也不好用狠招,只能恨恨的看着她抢走了自己用辛苦钱买来的兔子。 这个兔子不管是雕工还是玉质都不算特别好,在西坊的店里买到的,都不会是什么珍品,但楚痕却极喜欢,放在书案上,笑眯眯的把玩着,完全不觉得和那些珍贵的砚台笔墨在一起有什么不妥。 看了一眼四周,冷声道,“知道是什么人了没?” 煮鹤的对面,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深蓝色劲装男子,半跪着回禀道,“倒是大概知道了是什么人,只是这事有些不清楚是不是那边指使的。” 楚痕眯着凤眼听完他的回禀,以手支颌蹙眉想了想,“倒不一定是那边的计谋,今天她出去也是凑巧,没可能那么快就布置好,多半是无意凑在一起的。” “那我们日后?”劲装男子小心的询问道。 “如果她出府,你们就跟着她,若是无危险,不要叫她发现你们的存在。”楚痕沉声吩咐道,“这个人对我极为重要,拼了你们的命也要给我护住她。” “是!”劲装男子抱拳应道。 他们本就是荣妃一手挑选出来的死士,只忠于楚痕和荣妃,其他人都不需要买账,就连顺叔都指挥不动他们,这是楚痕手中的底牌,轻易不愿意显露出来。 “至于那些南疆人,煮鹤,你安排人多看着点,我看摇光会继续和他们接触的。”楚痕看了一眼煮鹤,颇有些叮嘱的口气。 煮鹤连忙应是,心中暗暗叫苦,南疆人的手段,可是谁也不想领教的,既然那个南疆人看上去不好对付,想必也是有些身手和巫术的,若是惹了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但是现在违逆楚痕,马上就得活不下去了。 摇光虽很想出去,但是一来并没有多少钱了,二来老是出去,想必楚痕也会起疑心的。 回来的时候,雪梅奉上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摇光这才想起,焚琴之前匆忙走的时候是给了她一个荷包的,拿了就去找焚琴,结果焚琴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正在往回走,看见顺叔迎面走来,看见她,笑容满面的问道,“怎么?找焚琴有事情?” 摇光先对着他礼貌的福了福,这才起身点点头,拿出了荷包,“刚才出去逛街,他给了我这个荷包,我现在拿去还给他。” 顺叔看了一眼这个荷包,“这是我叫他给你带上的,怕你钱不够用,若是不够,下次可以带银票去,再不然叫人来府里找我就是。” 摇光连忙摇头,“够用的够用的,我去的是西坊,也没有很贵的东西,我的月例银子就够了的。”双手把荷包奉上,“在府里吃穿都不缺,实在是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 顺叔见她眼神清澈,态度很诚恳,知道她并不是故意做出这种样子来博取好感,也是很欣赏这种心思简单、又明白自己位置的小姑娘,虽然爱和殿下别扭,那是年轻人的事情,对其他人也很和气,尤其是对玉梅雪梅这种下人也是态度很好,从未有过仗势欺人的事情,偶尔她俩做错了,摇光也不在意。 顺叔想着,心中就多了几分暖意,只要摇光不是包藏祸心,他就越看她越顺眼,颇有些看儿媳妇的态度。 他自幼进宫,服侍荣妃,变成荣妃的心腹,楚痕出生之后,受托照顾楚痕,太监无后,他一直把从小养大的楚痕当做自己的儿子来疼爱,为了楚痕,是可以豁出命来的。看着他一天比一天出息,心中说不出的欣慰,又见楚痕如此喜欢摇光,对摇光的态度也就自然而然的好了几分。 并不去接她奉上的荷包,笑呵呵的摆了摆手,“不过是点碎银子,又不值钱,还费事去账房销账,你先拿着,下次少领点就是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摇光也不能不知道分寸,大大方方的道了谢,对这个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的管家,摇光还是很感激和尊敬的。 收好了银子,也有准备几个月领不到月例。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摇光现在吃穿不缺,都是免费,就是偶尔出去才需要花钱,她也有些自己小小的积蓄。 虽然有意外之财很让人高兴,但摇光一直觉得,天上是不会掉金子的,你若想有收获,首先就得付出。 她拿走卫毅身上和抠掉他刀鞘上的宝石金饰,那是因为她肩负了照顾卫毅的责任,所以这是她应得的酬劳。拿走楚痕亲兵的匕首,也是因为那是无主之物,不拿白不拿。 ------------ 第83章 雁群(一) 从未想过向楚痕要钱或者是东西,都是楚痕主动给她的。在她的潜意识里面,她不打算为楚痕效力,所以不想接受楚痕的钱,或许,在她离开楚痕府上的时候,她什么东西也不会带走。 又或许,如果楚痕给的东西太多,她会帮他一点小忙,来抵自己这些天的食宿费用。 摇光是极不习惯欠人家恩情的,她欠了娘和二丫的恩情,就尽量报答她们,觉得伍校尉照顾过她,就冒着生命危险去掩护和照顾卫毅。 眼下,楚痕对她虽说有所图,到底也是给了她锦衣玉食,只要他的要求不会太过,摇光还是愿意帮忙的。 第一次出门就遇见了差点出人命的事情,即使楚痕不说,摇光也很自觉的消停了几天,等到了月底的时候,想起自己每个月有四天的沐休。 好吧,虽然摇光也没怎么在府里干活,那就减半,两天总是有的吧? 于是决定自己给自己放个假。 楚痕这些天是很忙的,经常见不到人影,他回府的时候,摇光已经睡了,他起来的时候,摇光还未睡醒。 若是他晚上回去的太晚了,摇光睡觉之前还未回来的话,摇光大小姐自然是不肯去睡那张楚痕房中值夜的人睡的小床的。万一他夜里又发酒疯怎么办?干脆就根本不给作恶的机会。 白天遇见楚痕的时候,他还是清醒和正常的,要是晚上遇见他,就很难说了,喝的醉醺醺的,晚上又几乎没服侍的人,和这种人独处太危险了,摇光自然不干。 正好楚痕又不在,没人管她,和顺叔报备了一下,准备出门,顺叔想了想,还是找了焚琴陪他一起出去,玉梅和雪梅都不能带出去,说是带她们出去没用不说,还会添乱。 顺叔这个决定,让两个人都很痛苦,摇光和焚琴都苦着脸,摇光觉得跟着个太监出来逛街,实在是太没有乐趣了。焚琴觉得和这祖宗一起出门,自己都要少活好几年。 她继续穿着细棉布的白色小袄,仅在领口和袖口有些红梅刺绣,妃色的拖地马面裙,一寸宽的翠绿色不断头万字纹滚边,衬的她越发的靓丽,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青春活力。 现在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和丫鬟婆子的,都穿了皮袄了,摇光觉得去西坊没必要穿的太好,太容易招贼惦记,就穿的尽量朴素些,衣裙上都没什么绣花的,仅仅是裁剪合身,保暖的袄裙。 焚琴也是一身藏青色棉布长衫,简单利落,看上去像个书生。 在上车之前,焚琴还要求摇光带上面纱,摇光十分的不愿意,“你也太小心了,我又不是倾国倾城,光天化日的,难道还能强抢了我去不成?再说了,要真是想抢人,指不定哭的是谁呢。” 摇光想的是,若是这次再遇见高手,这面纱碍手碍脚的,只怕就要遭殃了,什么事情都要提前想好,有所准备才行。 焚琴想着,要真是抢走了这祖宗,皇子府上下估计要求神拜佛的。 再说,他也着实怕了摇光这种女人,一言不合就动刀子要人命。 他倒不是没见过杀人场面,也不是没动手杀过人,但这都是男人的活计,一个女人,在焚琴的眼中,大抵就是和葬花掩月这种,温顺贤淑,最多就是耍耍小性子,吃点小醋什么的,做些服侍男人的事情就行了,谁知摇光竟是这种彪悍人物? 看来那南疆汉子倒是没说错,摇光性格确实不似北女般娇弱,可她并不是南疆人的长相,单站在那里,丝毫看不出她的个性是如此的暴烈。 不过想归想,其实摇光真的还算是长的很不错的美女,若说倾国倾城,她少了几分荣妃的妩媚与艳色,可她的气质高贵、难得的是走路行事都挺直了腰杆,显得非常的大气,这在云京的女人中是极少的,所以也很惹人注意。 焚琴不想惹楚痕生气,两个人好说歹说,采取了折中的方法,把面纱截短,只垂到脖子的长度,既可以遮盖长相,也可以让摇光感觉不那么累赘,尤其是她把帽子仅仅是盖在自己的头上,只要一掀起就可以拿掉,没有绑上固定的绳子。 照她的想法是打架的时候,可以一把就甩掉,不耽误时间。只是没敢和焚琴说,不然焚琴保准不让她这样做。 摇光去了西坊,找了人问清楚了雁群的店,西坊的店也是有讲究的,草原人的店面集中在一起,南疆人的店面也集中在一起,大概是因为都是外乡人,很容易抱团的原因吧。 摇光找到了雁群所说的店名,先没自报家门,而是先走进去看了看。 那店面的伙计看见摇光和焚琴都穿着一般装束,并没有特别在意,招呼了一声,就叫他们在店里随便看。 西坊的店面客户都是些普通人家,伙计都不会一直跟着客人,摇光也能乘机多看看,这个店里的货品多,从常见的玉石到南疆男女的衣物都有卖的,不少南疆打扮的人也在店里买东西,看来是个地道的特产店。 摇光在店里东看看西瞧瞧,很是有兴趣,看中了一套黑底绣着各色图案的南疆女衣,指着这个说,“这件衣服拿给我试试。” 伙计笑着迎了上来,“这位姑娘好眼光,这是南疆女子的嫁衣,穿着这种嫁衣出嫁,必能事事如意顺心。”一边说着,还一边看着焚琴。 看来是将她和焚琴当成了一对情侣,摇光可绝不想嫁给一个太监,焚琴也不愿意陪着摇光来买嫁衣,两个人一听,几乎是同时调转了脚步,一左一右的走了开去,焚琴假装在看玉石,摇光继续看衣服,“我先看看其他的再说。” “若是摇光出嫁,嫁衣包在我身上。”雁群从店内小门走了出来,豪爽的一挥手,“这里的嫁衣都是普通款式,等你出嫁,我为你定制最美的嫁衣,包你嫁的风风光光的。” 摇光转身,弯腰对他福了一福,“雁群大人。” 她看雁群气度不凡,又很有气势,加上上次帮忙的时候,看他悄无声息的就用了巫术驱使蛊虫,还是有点道行的,在书院的时候听郑瑜和楚痕说过,在南疆,一般人是没办法学到巫术和蛊术的,能学的,不是天资充盈的好苗子,就是南疆的大家族,不管雁群是哪一种,摇光都不想得罪。 ------------ 第84章 雁群(二) 雁群大踏步的走到她的面前,爽朗的笑了起来,“我本来是想来转转,结果听见了你的声音,就知道是你来了。” 摇光这才想起,她根本就没在雁群面前露出过本来面目,这才掀起面纱,露出了真容,朝他露出了笑容,“以后看见我就认识了。” 雁群看了她几眼,打量了她的周身上下,点头抚颌笑道,“倒是北女的长相,性子倒似我们南疆女子。” 他的眼中带着纯粹的欣赏,而没有丝毫好色之意,和那个之前遇见的偷儿的同伙公子哥完全不一样,摇光着急避开他,也是因为他看上去似乎就是好色之徒。 雁群将她引入室内茶房喝茶,说是南疆的特产茶叶,和北疆不一样。 也邀请了焚琴一起,行为坦坦荡荡的,倒是焚琴不好多说什么,茶房侍女给他们倒了一杯茶,颜色红润,不似一般的清茶水色,雁群一边品着,一边介绍,“这是我们南疆特产的红茶,最是养胃,女人多喝了好处很多。” 焚琴跟着楚痕,见识不少,闻了闻香就感叹,“确实是上等的普洱茶。”说罢,自己主动的喝了一口,“唇齿留香。” 焚琴不是不担心雁群下蛊之类的,但是转念一想,他和摇光并不是什么大人物,而且来这里也是很容易查到的,南疆的巫术并不是无所不能,也得有很多限制,害他们对雁群一点好处都没有,倒是有可能因为摇光她们出自皇子府,想要和殿下套近乎是真的,那就更不会害自己了。 若说雁群是收了那边的好处来害殿下,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可能,大皇子和裕妃一族要是有这个本事,那早就把殿下和荣妃处置了。 也就放心大胆的喝了起来,倒真的是和北疆的茶味不同,很有些新鲜。 摇光其实不爱喝茶,也不好在这里和雁群说,就也尝了一小口,倒也没有茶水的涩感,很是香滑。“我是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这茶水好喝。”她老老实实的说道,并不觉得自己不懂是个值得羞愧和需要掩饰的事情。 雁群闻言,看了身后侍女一眼,那侍女立时捧上来两个圆盒子。雁群接过递给他们俩,“这是我们南疆特产,送给你们,也是个心意。” 焚琴和摇光连忙推辞,雁群却不理,直接把漆雕红盒子打开,“本来我们南人是不用这盒子的,但是很多北人喜欢买来送礼,我们也就加上了盒子。” 盒子里面是用白纸包好的圆饼状黑色茶饼,里面还有一把形状奇怪的小刀,不算是很锋利,雁群拿起刀,“这是茶刀,用来拆茶饼的,要喝多少,就拆多少下来。” 见摇光她们还要推辞,他把盒子盖上,往摇光手边一推,“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也就是图个新意,不比皇子府的东西好就是了。” 话说到这份上,再不收就太失礼了,摇光想了想,拿了人家的东西,等下去他店里多买点贵的就是了,看他送的这么大方,想来也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也就笑着收下了。 雁群带着他们俩去店里转了转,这店分上中下三层,卖的东西种类很多,不过最上层的东西是最贵的,倒也是有些精品,摇光看了东西,反而不敢问价了,若是要价太高,自己又不买,难免焚琴会为了皇子府的面子买下来,又是一个麻烦。 带着欣赏的眼光看着这些精美的物品,雁群另有事情,找了刚才在茶房的侍女陪着他们,显然给他们的是贵宾待遇。 摇光还不太习惯这样被人陪着买东西,总觉得好像是被人死盯着一样,但这是雁群的好意,也是云京这些大城市权贵购物的常态,她也不好表现的自己很土包子。 反倒是一楼、二楼有些东西很有意思,南疆的多产一些水果,做成了果干果脯很是好吃,价格不算很贵,摇光买了很多种类的,想着给府里的大家都分一些,包了一个大包裹。 上次买了个圆滚滚的玉兔子被楚痕抢走了,摇光也不记得自己到底属什么,也就没想再买什么了。 南疆的玉石不似北疆的那种羊脂白玉,南疆喜欢的绿色的玉石和翡翠之类的,北疆则是喜欢白玉,有颜色的玉都不算是极品玉,这些年,因为南疆的翡翠确实品质极好,也慢慢的打开了局面。 她只是带着欣赏的目的到处转转,二楼的东西也不算贵,就算有喜欢的,也能买得起,不像是三楼压力那么大,都不敢问价的。 本来是不打算买的,但是看见了一个小玉雕,摇光就走不动路了,一个拳头大的绿色荷叶,上面一颗白色的露水,虽然玉质都不是极好的,绿色的荷叶并不通透,不过构思很好,正好绿色中一点白色雕成了荷叶上的露水。 摇光一看就极喜欢,问了价格,这才拿起来看了半天,那茶房侍女笑着介绍道,“小姐好眼光,这是我们才上的新货,今年来云京的最后一批货才运到,今天刚摆上来的。” 实话实说的介绍着这块玉雕,“这玉石是南疆的,不过雕刻师傅是北疆人,运到了楚国才找师傅雕刻的,所以耽误了时间,玉质不算是好玉,不通透,水头也不足,难得的是构思不错,五两银子,若是小姐喜欢,还可以打折。” 摇光想着自己拿了上次焚琴给的银子,也差不多够付钱了,也就点点头,“嗯,我喜欢,不过不用打折,我照价买就是了。” 拿了雁群的东西,不好意思再要求他打折了,人家也是做生意的,总不能亏本,摇光还是拉不下颜面去说这个的。 还买了些南疆的绣品,南疆的刺绣风格和北疆不同,绣品颜色极为艳丽,丰富多彩,看的人眼花缭乱,女子穿了南疆满绣的衣服,只觉得明艳照人。 而北疆的女子讲究的是温顺柔弱,所以绣品也多是些清雅讲究意境的,两种风格说不出谁好谁坏,摇光觉得只要自己觉得好的都喜欢。 本也想买一套南疆女子的衣服穿着玩,但是又一想,觉得好像没什么时间去穿,也怕自己穿了之后不伦不类的,徒惹人笑。 一结账,不过是十两银子,摇光觉得很是划算,伙计说得了老板的交代,摇光等人挑的东西都打折,摇光推辞不过,只能道了谢,打算下次再来买点东西,心中感叹雁群确实为人豪爽直率。 ------------ 第85章 雁群(三) 坐在车里,买的东西都堆了小半车,焚琴看着摇光先是拿出那个拳头大小的露珠荷叶,拿掉了盒子,想要藏在袖子里,结果很容易掉出来,又想塞到怀里,但是小袄是不束在裙里的,根本就装不了东西。 焚琴蹙眉看她在摸来摸去的,有些好奇,“这个东西你这么喜欢?若是真喜欢,找人钻个洞,拿络子穿了当腰佩也行的。” 摇光一撇嘴,继续努力的寻找放东西的地方,“这个是我这次买了最贵的,我又很喜欢,要藏好了,不然再被殿下抢走怎么办?” 焚琴无语的看着她,你那个兔子值多少钱?殿下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血和银子了?随便给你的一个首饰都能买一屋子的那种兔子。 抬头看见焚琴脸色不好,摇光也好脾气的解释,“我拿这些东西是我的银子买的,上次顺叔叫你给我的银子,我准备等下个月从月例里面扣,既然是我的钱,自然要自己支配,你们殿下有的是钱,想要什么自己买就是了,何必抢我的?” 焚琴觉得摇光这种女人,真的是叫人没办法开口说她不识抬举,她完全就不知道抬举是什么东西。 又怕自己开口骂她,惹她去殿下那里抱怨,只能紧闭着嘴不说话,心中感叹还是煮鹤有经验,和他说当和摇光在一起的时候,不说话是最好的。 回到了府里,楚痕还是没回府,摇光赶紧找人搬了东西,又把露珠荷叶藏好了,这才拿着买来的东西,开始送人,果脯什么的很受欢迎,摇光一样都包了一盘,装在食盒里面给顺叔送了过去,其他的都分成了几份,煮鹤焚琴、葬花掩月都有份,最后在玉梅雪梅的再三提醒和半强迫下,才不情不愿的给楚痕留了一份出来,让焚琴拿去给楚痕。 第二天早上,楚痕用早膳的时候,焚琴和他禀报了昨天的行程,只是说的比摇光知道的要详细多了,“殿下,这燕群必定是调查过我们府里的,他送给奴才和摇光的茶很是名贵,等闲南疆人都难买得到的,就那么轻易的送出了,应该是有心结交殿下,向我们示好。” 楚痕拿起摇光买的果脯,放了一块在嘴里,“这东西味道倒是还行,就是偏甜,女人喜欢吃的东西,不过母妃应该爱吃,下次去宫里给母妃也准备一点带上。” 焚琴连忙应下,决定下次再派人去雁群的店里买点,想来这雁群是不敢给差东西献给殿下的。 “这雁群倒是很会钻营,知道投其所好,看出了摇光单纯,就装作无意的示好,而且你说他也会巫术,想来不是等闲之辈,不过南疆的人在北疆还是很受压制,不可能做什么大事,只能依附北疆各国权贵,看来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楚痕一边看着盘中的果脯,一边说道,他也得了不少雁群的消息,这种突然杀出来的人,自然是要多加注意的。 “南疆人多半是想来结交殿下,大概是想打通关节,做点官商的交易,所以他们只能走殿下的门路。”焚琴也跟着说了两句,南疆这种人不少,以前也有过。 楚痕点头,放下了筷子,葬花连忙为他添了碗汤,双手捧着端到他手边,楚痕毫不在意的接过,“到底是隔了天堑山和冰玉河,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不能实现,只有做生意赚钱是最可靠的,说到底,不管是皇族还是世家大族,钱财是最重要的,没钱哪里活动得开手脚?” “那我们?”焚琴低下了头,等候主子的吩咐。 “看看吧,保持接触,他若真是有所图,也不在乎这几天,官商的事情,我和老大现在都没办法插手,真当父皇是傻子吗?”楚痕几口喝完了汤,把碗往桌上一放,起身就走了,葬花连忙跟过去服侍他更衣准备出门。 “她现在怎么样了?心情还好吗?”葬花服侍他更衣,焚琴在忙着准备楚痕出门所需要带上的东西,两个人都围着他在忙碌,楚痕穿戴完,转头问了一句。 楚痕起的很早,葬花和焚琴当值的时候,必须起的比他还要早才能服侍他,摇光多半是没有在值夜床上睡着的,楚痕也不想她大清早的爬起来服侍自己,心疼她多睡一会儿,所以两人竟是好几天都没见过了。 葬花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微微蹙眉一下,表情快的几乎看不清,“白天就和侍卫们一起练练身手,太阳好的时候,去院子里面看看书,殿下带回来的书,几乎都看的差不多了。” 楚痕看了一眼,被粗使侍女专门拣出来放在书案上的那些南疆果脯,低声笑道,“这果脯真是她给我带的?怕是被你们说的不得不给我送过来吧?” 焚琴笑着应道,“摇光也是知道轻重的,给顺叔和我们都分了些。她心中对殿下是很感激的。” 楚痕笑着摇摇头,并不相信焚琴的话,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显然是对这些心中有数。 不知道怎么的,焚琴觉得楚痕的笑容里全是满足,摇光心里没他,也能满足吗? 他很不理解楚痕现在的想法,这个女人,一不能为殿下带来强力的支持,二不能帮殿下主持中馈,反而是要殿下经常为她收拾收尾。 摇光是有几分姿色,可天下间漂亮的女人多了去的,摇光又不能是最美的一个,性子还那么拧,真不知道殿下喜欢她哪一点。 葬花当然也看见了楚痕的笑容,只是在她眼里,那是包容与宠爱的笑,想到自己从小服侍殿下,鼻子一酸,深吸了一口气才缓和了情绪,看了焚琴一眼,从他眼中也看到了不解。 发觉到葬花看他,焚琴投过去一丝警告,等送了楚痕出门,煮鹤也陪着一起去了,焚琴这才有时间和葬花说上两句话。 “殿下对摇光是不一样的,她早晚要当主子的,你切不可做些出格的事情。”早在摇光到的第一天,煮鹤就说过类似的话,感受到楚痕对摇光的宠爱,焚琴不得不多几句嘴来劝告葬花。 若是她不听劝,少不得要提醒顺叔注意点她了。 做出些出格的事情? 葬花自嘲的笑了笑,转头认真的看着焚琴,语气里很是哀怨,“我还能怎么样呢?这么多年了殿下眼里完全看不见我们,有没有摇光都是一样的结果。 ------------ 第86章 陈笛 只能庆幸,摇光的脾气还算是不错,就算是变成了主子,也不会对我们很苛刻,好过殿下娶了那些世家小姐们,各个都把我们这些侍女当贼看。” 焚琴能听出她的不甘,也能听到她的委屈,拍拍她的肩膀,“殿下的心思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做下人的,侍奉好主子就行了,想的再多也没有用。” 葬花抬手抹了眼泪,装作无事的和焚琴一起出去,冬日的阳光很温暖,也很刺眼,出了门,她举手挡了下阳光,也把眼中的泪水给抹了去,等放下手,她依旧是那个温顺得体的葬花。 摇光果然已经看完了从隐翁别院带来的那些书,不过她很快就有了新的打发时间的活动,在楚痕的书房里面,有很多兵书,还有一个很大的沙盘,摇光在沙盘里面学着兵书上的阵法来排兵布阵,玩的不亦乐乎。 有时候楚痕沐休,在家里也会和她一起摆摆沙盘,指点下摇光的行军布阵优缺点。 不得不说,楚痕还是很有真才实学的,两个人一起对阵演练,都是她把摇光杀的丢盔弃甲的,摇光每次都是绞尽脑汁的应对他的各种战术,看来楚痕这些年在军营并不是混资历的。 楚痕确实是非常的忙碌,即使是在书房,也是不停的有客人,摇光总不能一直赖在书房里,就每次只借几本书来看看,除非是研究沙盘,不然是不会在书房久待的。 见她实在是无聊,天天窝在府里无所事事,楚痕抽空带她出去了一次,不过这次去的是南坊,这里多是有钱的富贵人家喜欢去的,也是店铺林立,不同于西坊的是,这里的店铺明显是只针对富人的。 店里东西都是十分精美的,只是要的银子也不菲,摇光粗粗的看了一遍,压根就不敢去问价格。这些店里都是有专人陪伴的,看中了什么,那人就给报价,不会把价格标好。 楚痕看她走马观花的看着这些东西,蹙眉问道,“这些都不喜欢?南坊精品会多一些,很多店里就连皇族都是经常光顾的。” 摇光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其他人喜欢我就得喜欢啊,我喜欢平民的东西,这些东西太华贵了,我用着不合适。” 其实也有几个能入眼的,只是价格太高了,估计把她所有的家当都换成银子也买不起一个,又不想去让楚痕花钱,只能说自己不喜欢了。 楚痕还想再说什么,看见摇光神色一变,突然变得很警惕,像是刺猬一般全身的刺都竖起来了,眼睛直盯盯的看着门口。 他也不禁转头去看,店里的迎客正带着四个华贵服饰的人走了过来。 那些人看见楚痕,都是一脸笑容的迎上前来施礼,“参加痕殿下。” 楚痕也是笑着颌首,虚抬手,“又不是在宫里,在外面不必如此多礼。” 这四人在他面前站着寒暄,摇光和楚痕配合默契,摇光不动声色的往后移了两步,楚痕则是上前和他们说话,把摇光挡在自己身后。 那些人看摇光不过是侍女装饰,又是没开脸的少女打扮,以为不过是痕殿下带来的侍女,并未对她多加注意。 听着他们的谈话,好像是某个人的母亲的寿辰就要到了,所以他们几个平时关系就要好的,打算亲自选几样东西,就约着一起来了。 楚痕也笑着说自己不过是心血来潮随便看看,那些人因为楚痕在,粗粗的看一圈就告辞走了。 摇光这才从楚痕身后出来,本来就要说话的,又看了一眼身边的迎客,拉了楚痕的袖子,楚痕识趣又很配合的弯下腰,她凑在楚痕耳边悄声说道,“那个穿了紫色长衫的就是我上次说的偷儿的同伙。” 楚痕看着那四个人的背影,认出了摇光说的那个人,心中好笑,面上却没有露出笑容,也学着她,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问道,“你看准了吗?” 等他温湿的气息吹到自己的脸上,摇光才觉得和他靠的太近了,又后退了两步,门口已经看不见那几个人的身影了,她恢复了正常说话的声音,“是真的,我专门看了的,不会错,我记得他的声音。” “那可是世家公子。”楚痕笑着解释,“应该是你看错了。” 摇光见楚痕一副不太想深谈的态度,想到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也就没有继续辩解,但怎么也没心思继续看这些东西了。 “你真的不喜欢这些?”楚痕陪她走了好几家店,她都没有一个看中的,叫楚痕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些首饰和脂粉店里都是百年老店,里面的东西也都是京中世家贵妇小姐们都很喜欢的,摇光看都不看一眼,叫他觉得很难理解,女人不都是很喜欢这些的吗? 摇光并不开心的和楚痕一起坐在车里,楚痕见她一直是沉着脸,知道她是在生气自己不给她出头,就耐心劝她,“倒不是我不肯帮忙,那个人是陈笛,大楚的世家公子,陈家是前朝就有的世家,大楚开国的功臣,他是长房嫡子,平日里交往的都是些世家公子。 你现在站出来说他是偷儿的同伙,就算是我相信,其他人能相信吗?到时候还不是会打草惊蛇?还不如我们慢慢筹划,从长计议。” 摇光本在生气,听见楚痕这么一劝,想想也有点道理,也就点点头,同意以后从长计议。 下车回到了府里,吃完晚饭散步的时候,她又想到不对,逃难的路上,卫毅费了不少心思去收服鬼手,为的就是日后可以有江湖人为他所用。既然卫国如此,楚国也应该是有江湖人士的,世家公子用些江湖门派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是很正常的吗? 她回头看了一眼楚痕院子的方向,楚痕的书房已经亮了灯,有些幕僚在他书房里和他商议。 这些天,楚痕确实很忙,不是见不着人影,就是一直在书房和人商议事情。 也是的,皇子要想坐上龙椅,不忙一点,怎么会有机会? 既然想到了江湖帮派的作用,又想起下午的时候,楚痕告诉她,那个陈笛是世家公子,那么,还用解释楚痕的目的吗? 大皇子楚桓的母亲裕妃出身世家大族,他的外公是百官之首的丞相,是世家大族的族长,这位陈笛公子,也是世家大族的长房嫡子,他必然是大皇子一系的人物,楚痕想要对付大皇子,是绕不开陈笛他们的。 ------------ 第87章 秘药(一) 但是现在动手,作用只为给摇光出气的话,未免太打草惊蛇了,也容易引起人的怀疑,于大局不利。 想通了这一节,摇光放下了心中的怨气,花园枝头的梅花已经开了,各色的腊梅竞相开放,梅香袭来,让人觉得置身仙境,她伸手摸上了矮枝上的一朵梅花,微微的笑了起来。 摇光呀摇光,亏你还说自己冷静,怎么在这里住了几个月就变得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呢?你就是一个用完就废掉的工具,堂堂的皇子殿下,凭什么要为了你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坏了大事? 手上一发力,一把扯下了几朵梅花,放在手心里看了看,晚风很大,花朵在掌中很快就被吹落到了地上,旋转着飘落到地上的梅花有种凋零的美丽。 摇光冷冷的看着梅花落在地上,洁白的花瓣染上了泥土的颜色,身后的雪梅想去捡起来,被摇光拦住,“落了就落了,不可能再开,就这样尘归尘土归土的好。” 说着,深吸了一口深冬的冷风,肺里满是冰冷的空气,感觉头脑冷静了不少,这才迈步走出花园。 “姐姐要是喜欢,我们可以折几枝梅骨朵回去,插在花瓶中用水养着,几天就可以开花了,到时候满屋飘香呢。”雪梅见她脸色不好,以为是看见花落了心里不开心,就给她出个主意。 摇光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不必麻烦了,就这样看看就好了。” 雪梅也不知道摇光为何突然就情绪不好了,只能小心的跟着她,生怕她迁怒自己,结果到了屋里,摇光洗漱之后,就躺在床上睡了,雪梅本想劝劝她,也不知道从何劝起,压下满肚子的话,准备看她明天心情好了再说。 摇光晚上越想越气,总觉得这么便宜陈笛很是憋屈,但是走楚痕的路显然是走不通的,自己也不可能直接冲到他府里去收拾他。 陈笛的身手也很不错,北大陆一向是以武立国,世家大族里面也有不少有些家传武艺的,只是更多的自恃身份喜欢走文雅路线,所以世家公子和世家小姐们,多半是弱不禁风型的,陈笛不算是异类,却也不是随大流的。 思来想去,能帮自己的,貌似只有雁群了。 但是雁群毕竟是南疆人,就算是想要巴结楚痕,也不至于为自己一个侍女做到这个地步,了不起就是提供点低级的巫术和毒物之类的。 想想也是足够了,左右也不能真的弄死他,出口恶气也就算了。 第二天一早就醒了,强撑着打发了半天光景,下午就直接借口要去买点果脯,就又跑了出去。 这次她是带上了自己的全部家当,但是没拿楚痕给的那些值钱的东西,在她潜意识里面,这些东西不属于她,所以能不用就最好不用。 听说是去雁群的店里,煮鹤焚琴都放了心,叫了玉梅雪梅跟着,自己也就忙开了,并没有跟着一起去,摇光松了口气,要是他们俩中的一个人,只怕也要极小心的要些毒药了。 雁群不在,摇光也不好直接和那些招待的伙计们说要买什么,只说等雁群回来。 左等右等,整个店都逛了几遍了,还真的买了一大包裹的果脯零食,雁群回来,依旧是爽朗的笑容,依旧是带她来茶室喝茶,“若是喜欢这些吃食,下次我给你多送一些去。” 摇光早就打发了玉梅雪梅在外面自己看东西,正要说话,又看了茶室侍女一眼,雁群也是会意的对她点点头,她识趣的退了出去,守在门外不远处,摇光立刻压低了声音,“你还记得上次我遇见偷儿的那次吧?” 雁群不解,点点头,“记得。” “那个逃了的公子哥,我知道他是谁了。”摇光斟酌着用词,心想要怎么才能和他说要点不出人命,又很折腾人的毒药呢? “你是想要我和你一起去?”雁群比摇光还要干脆,直接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声音也阴沉了下来,“那人一看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他这么干脆利落,倒是叫摇光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能直接杀了的,他是个世家公子,杀了你我都有大麻烦,我是想给他点教训就算了。” 雁群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摇光又赶忙解释,“你才来不久,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麻烦的很,总之他现在是死不得的。” 陈笛可不是街头混混那种级别的,他死了楚痕麻烦就大了,尤其是被发现是摇光弄死的,到时候别说想走了,搞不好命都要丢了。 “那你的意思是?”雁群端起粗瓷茶杯,喝了一口茶,他的杯子应该是专用的,侍女专门从柜子里面拿出来给他的,一看就是用了很久的,不是摇光她们这种客人用的新茶具。 “给他个教训就行了。”摇光期待的看着雁群,“有没有什么东西能不要他的命,但是又叫他长点记性的?” 雁群蹙眉想了想,“东西倒是有,可以叫他散功一段时间,但是你这样做了,你家殿下不会责骂你么?” 摇光皱眉撇嘴,眼睛避开雁群探究的目光,假装若无其事的语气,“当然会啊,但是我咽不下这口气。”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中很是紧张,既然雁群想要和楚痕搞好关系,那么这种明显会让楚痕不悦的事情,雁群估计是不愿意帮忙的。但她实在找不到其他人了。 鬼手倒是教过她不少毒药的知识,但是都是很简单,很容易得手的那种,要想配出来很折腾人的却是不容易,需要的药材都不是手边就有的,若是出府去买,很容易就被楚痕知道了她的打算。唯有雁群最是有可能拿出来那种药。 “你等我一下。”雁群起身就走了出去,摇光一个人有些紧张的喝着茶,等他的决定。 雁群回来的很快,手中拿着一个玉石的小盒子,盒子只有一寸见方,并不是很大,玉石也不是什么好玉石,看得出来玉质并不好,只是雕成了四方的盒子,并无任何雕花之类的装饰。 雁群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些细小的白色粉末,小心的递给了摇光,“会有一些味道,如果能混在酒力是最好的,又能掩盖味道,酒还能加快药效。” 摇光仔细的闻了闻,闻到丝丝的药香,并不浓烈,若不仔细是闻不出来的。 ------------ 第88章 秘药(二) 鬼手说过,最高级的毒药就是无色无味的,叫人吃了药都不知道自己着了道儿的,才是最顶级的毒药。 这个药几乎做到了无色,味道也不大,看来是好货了。 摇光抬头看了雁群一眼,这个药特意用玉石盒子装了,显然是怕木和铁器混了味道进去,这种好东西,只怕是有钱也买不来的,雁群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她悄悄的捏了捏自己袖中的那个装了全部家当的香囊,看来自己带的这些东西,怕是连零头都不够的。 雁群和她仔细说了药效和药量,摇光认真记下了,她和鬼手在一起相处过几天,下毒的手法也是练过的,虽不说要天衣无缝,不惹人注意还是能做到的。 摇光看了看玉盒中的分量,“我不需要这么多,一点点就够了,给他个教训,不是要他的命。” 实际上是没有多的钱,若是只买一点,凭着那些莲子大小的宝石,还是可以换一些的,多了只怕就不够了,也不能一直白占雁群的好处。 她的香囊里面,装了宝石和金豆子,之前从卫毅剑鞘上抠下来的金饰换成了顺叔给她零花的金豆子,那些破破烂烂,又长短不一的金饰实在是拿不出手,摇光也不愿意,就拿了差不多重量的金豆子。 在她看来,也不算是占便宜,金饰她可是放回了盒子去的。 雁群笑道,“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这些东西带着防身也是好的,不必客气。”言下之意竟没有要收钱的意思。 摇光想了想,还是拿出了袖中的香囊放在了桌上,“我没有多少钱,千万不要嫌少,我不能白拿你的东西。” 她也怕雁群提出什么自己做不到的要求,若是不给钱,实在是于心不安。 雁群拿起香囊打开来看了看,留下了几个金豆子,把宝石还给了她,“姑娘家多做点首饰打扮下自己吧,你打扮的太素了,北女不是喜欢满头珠翠吗?” “我一个做侍女的,打扮那么好做什么?平白的招人闲话。”摇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头上只有一支不起眼的银蝴蝶簪子,虽是银质的,做工很是精致,蝴蝶的翅膀会随着人的动作而动,看上去像是振翅欲飞的样子。 摇光执意要雁群收下自己的钱,雁群也不客气,就那样丢回了香囊,放在了桌上,“若是处理不来,直接来找我吧,我帮你。” 不管雁群说的是真心还是客套话,摇光都很感激,点点头,“多谢,我想这次我应该能应付,如果真的没办法了,我会来找你的。” 这次摇光因为是只带了玉梅雪梅出来,出门上了马车就把面纱摘了,玉梅雪梅哪里敢管她,再说在店门口才下马车,出了店就上马车,倒也没事。 现在早已下了几场雪,街角和墙边都还有尚未融化的雪,摇光上了车,玉梅赶紧端出了熏笼给她取暖。 摇光拢了拢衣服领口和袖子,将手按在铜熏笼的顶上,熏笼里面的银霜炭不会有烟,一直燃着,所以熏笼壁上很暖。 她很怕冷,不喜欢这么冷的冬天,也不喜欢下雪,所以每次下雪,其他人都很雀跃的去赏雪,只有她窝在屋里自己看书,不愿意出去,即使出门,也是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像个棉花包一样,这次要不是不得不出来找雁群,她也不愿意出门的。 青石条的街道在雪化了之后很是湿滑,马蹄上早就上了防滑的马蹄铁,车夫很小心的驾驭着车马,生怕马匹打滑出事,车上坐的可是陈总管千叮万嘱的主儿,容不得一点马虎。 即使他很小心,可路上的别人出事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马车停了下来,摇光很好奇的掀开了一条缝向外看了看,原来是雪地湿滑,有辆马车的马匹拐了腿,马匹倒在了路上,车也翻了,几个明显是良家小姐和侍女的人站在外面,脸上露出了焦急之色。 这种事情,摇光本不想管的,结果眼角看了一个身影,马上改了主意。 那马车上的小姐可能是因为坐车出门,并没有戴面纱,几个妙龄少女就这样站在外面被人看着,有些胆怯的躲在侍女身后。 偏偏她们的车夫也不能马上解决问题,只能尽量找人帮忙,把马车卸下来,再把伤了腿的马搬到一边去。 一时间就变得很是杂乱,当然也有登徒子乘机来找小姐搭讪之类的。 摇光一向讨厌这种色迷迷的男人,尤其是这个男人还是仇人的时候,更是如此。 陈笛的身影她早就熟记在心,一看就知道是这个家伙色心又起了,顿时眯了眯眼。 那家小姐也是本分的闺阁女子,那里禁得住他那样的言语,不想和他说话,结果这人根本就不识趣,趁着杂乱人多,一直往自己身边靠,她和丫鬟们越站越挤,羞得脸上都要滴出血来了。 陈笛这人也是脾气古怪,喜欢他家世的千金小姐靠上来,他躲的飞快。那些根本不知道他身份的美貌女子,他贴的比谁都快。 这次本来是路过,没打算有什么动作,结果看见马车上下来的那个美貌的小姐,又习惯性的挤了上去。 自从差点被摇光和雁群当偷儿的同伙给抓到衙门去之后,他很是消停了一阵子,这段时间看着没事,胆子又大了起来。 那家小姐,一看也不是特别大富大贵的人家,只能说是个家境殷实的,马车是用粗布做的罩子,马匹也不是好马,所以才会拐了腿。 只是那家小姐颇有几分姿色,陈笛这段时间正是郁闷,也就想去散散心。 那次在西坊遇见的姑娘,让他很是倾心,只是一打听,就知道出面帮忙的是楚痕的人,这个消息让他很是失落。 那女人和南疆的人那么熟悉,多半是楚痕找的南疆女子,一想到这里,陈笛就扼腕叹息,明明看起来是个绝色,可惜自己却不能接近,对他这样自诩风流的人来说,真是要命。 他见惯了温顺的女人,第一次遇见这么泼辣的,二话不说就要人性命,一般的北疆女子,确实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听声音倒是个妙人儿,就是不知道到底长相如何。 正在想着要怎么和眼前的小姐接近,看她满脸通红,又一副惶恐的表情,他不由的露出了自以为和善的笑容,“在下也有马车,不如先送小姐回家,外面风大,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 第89章 皇宴(一) 按说陈笛也是算得上英俊儒雅的人物,平日里偶遇,说不定这位小姐就芳心暗许了,可惜这个场景,加上外面人多,女孩子脸皮薄,他这样献殷勤,倒是叫人不知所措了。 这位小姐也是没见过世面的,又家教甚严,觉得就这样跟着陌生男人走了,实在于理不合,对名声有碍,也就不敢点头。 陈笛见她神情犹豫,这种女人他见的多了,经验很是丰富,知道自己只要多努努力,她就会从了的,也来了劲头。 正要上前一步,想靠近点说话,发挥自己的魅力。 谁知眼角看见不远处银光一闪,到底是有功夫的,很灵敏的反应了过来,错步往后一退,就避开了那个迎着自己飞来的物件。 那东西直直的冲着他的脚过来,他这一错步,就闪开了,低头一看,一个蝴蝶银簪斜插入地,蝴蝶的翅膀还在不断的抖动,似乎是要从簪上飞起来。 一抬头,对上了一对满是怒意的眸子。 摇光一把掀了车帘,跳了下来,也不去看陈笛,径直走到了那家小姐面前,语气和善的说道,“这位小姐若是不嫌弃,不如去我家的车上,我送你回去,地冻天寒的,别染了风寒。” 她一开口,陈笛就短促的啊了一声,摇光只装作没听见。 同样的话,从陈笛口中说出来,和从摇光口中说出来,在这位小姐看来是两回事,看着笑吟吟的摇光,她想也不想的就点头,细声细气的说道,“那就麻烦了。”说着,像是害怕陈笛跟上来一样,就随着摇光一起上了车。 陈笛见她们要走,跨了几步想要追上来,摇光斜眼一瞪,眯着眼睛看他,目露杀气,脸上却是甜甜的笑着,声音也是柔柔的,“公子还有何吩咐?” 摇光本来就长的极为俏丽,这一笑真的可以说得上是冬日里的惊艳,陈笛呆了呆,这才想起,这个女人可是一言不合就敢拔刀杀人的。 这一迟疑,摇光已经上了马车,车夫早就调转了车头,见摇光上了车,一甩鞭子,马车就动了起来。 他不舍的追出去两步,无奈人流滚滚,将他和马车隔的越来越远。 站在街上,惆怅的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陈笛第一次觉得遗憾。 遗憾这个女人和自己是不同阵营,遗憾这个女人,他从此无法靠近。 这种姿色的女人,应该是南疆的人专门讨好楚痕而送给他的。大殿下楚桓一向排斥南疆的人,不会也绝不可能帮他弄到手。 陈大公子因为外貌和家世都是绝佳的,本身也很有才学,在家族中都是重点培养的接班人,自小从来没试过在女人身上受过挫折,像摇光这么明显表示出厌恶和杀气的,还是第一次遇见。 之前的多半是像那位良家小姐一样,羞涩的拒绝,只要他厚着脸皮坚持靠近,女人还是愿意投入他怀中的。 摇光可没想过要怎么怀念他,她确实时常想起陈笛,不过想的都是怎么收拾他。 那位小姐住得不远,摇光送她和丫鬟到了家,就告辞离去了,也没留下自己的名字什么的,左右都是女人,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大大方方的说自己看不得恶少欺负弱女子,所以就主动送她,这位小姐很是感激。 估计陈笛也认出了她,若是没认出自然是好的,认出了也没什么大碍,反正都是仇人了,难道还要学楚痕他们把酒言欢?就算是喝酒也轮不到她和陈笛喝,一个侍女哪有那个资格? 这个小插曲摇光丝毫没放在心上,她想的是收拾陈笛给他点教训,也不是马上就能做到的,机会得慢慢找,心急也没用。 回到了皇子府,楚痕正好在家,看见她出去,一脸的笑意,放下书就问她,“又看上了什么?” 摇光下意识的把手中的玉盒又往袖子深处藏了藏,脸上没有丝毫的破绽,“没什么好的,不过是想去看看而已,在家里时间太久了,无聊的很。” 楚痕看了看她穿着普通的袄裙,突然笑着凑上来,“不如送你一套南疆的嫁衣?你不是很喜欢吗?” 摇光抬眼就去找焚琴,结果是煮鹤当值,没了出气对象,也发不出火来,直接当没听到,后退一步保持距离,“有吗?殿下日理万机,不用为我的事情费心了。” “你怎么什么首饰都不戴?我送你的那些你不喜欢吗?”楚痕看着她乌黑油亮的发髻,却没有一件首饰,有些不悦,眉头也蹙了起来。 摇光这才想起自己的蝴蝶簪子被她拿来当暗器丢陈笛了,“出去逛街,要那么多首饰做什么?再说那里人又多又乱,带了值钱的光想着不被偷抢了,哪有心思逛街?” 想到她第一次出去就动了刀的,楚痕也能理解她不想惹麻烦的心情,“我下次带你出去参加宴会,你好好打扮一下,那些首饰不带也是浪费。” 一听到宴会,摇光顿时来了兴趣,“你要去的宴会,应该有很多大人物吧?” 楚痕见她心情好了,自己也笑了起来,为她将碎发勾到耳后,“马上就要过年了,等过年的时候,我带你去见我的母妃。” 摇光闻言脸上一滞,甚至没来得及避开他的手,“我去见吗?这样不太合适吧?” 心中则是方寸大乱,原想着楚痕不过是用自己当个弃卒,也不会让太多人知道,谁知他居然想带自己去见荣妃! 要是在皇帝和皇妃那里挂上了号,只怕就不容易跑人了。 “听说你以前过年都是带葬花掩月、焚琴煮鹤去的,怎么今年想换人了?”尽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他。 “他们几个都是从宫里出来的,母妃每年都看,换个新人给她看看也不错。”楚痕笑的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并不介意摇光的拒绝和排斥。 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摇光暗自里摸了摸袖中的药,这个药真的来的很是时候,说不得就要提前落跑了。 过年的宴会,陈笛多半也是有资格去的,但是在皇宫里面,只怕是很难动手了,万一出了事情,惊动了楚皇,楚痕也没办法保住她。 就这么放过陈笛是很不甘心,但比起自己的安全,还是要收敛一下的。 摇光一直以为过年才能看见荣妃,没想到楚皇的一个念头,让她见面的时间提前了一个多月。 ------------ 第90章 皇宴(二) 天气渐冷,楚皇毕竟年纪大了,也是60多岁的老人了,这样冷的天气,难免觉得难熬,荣妃一向会讨他欢心,就建议去京郊莲花山下的温泉别宫。 楚皇欣然应允,一群人就直接去了离宫,荣妃心疼儿子,也叫了楚痕一起去。裕妃不甘示弱,自然也叫了楚桓,人数越来越多,热闹也越来越大。 楚痕这次出门是作为皇子出去的,而不是去拜见老师,派头很大,带的人也多,顺叔和他们四个加摇光都一起带去了,浩浩荡荡的一队车马驶向皇家离宫里面的痕皇子别院。 莲花山既然叫莲花山,那就是形如莲花,最上面的是一个沉寂的火山口,但是四周都是有温泉的,所以莲花山的山脚下全是云京权贵们的别院山庄之类的地方。 楚痕获赐的别院一直都是皇家产业,不过换了很多主人,大多数的主人都是夺嫡失败被抄家灭门了的,他和楚桓的别院都是年代久远好位置的老宅了,而且离宫占地不小,各个皇族的别院也有大有小,楚痕和楚桓的自然是最好的别院,离皇帝住的也很近,相当的便利。 楚皇楚康年纪也不小了,对自己最有实力的两个儿子也有心观察,儿子们在他面前表现,他也乐于观看,这种态度导致了两派皇子党斗的不亦乐乎。 到的第一个晚上是家宴,摇光被顺叔加他们四个一起紧急培训了几天,总算是能做到叫顺叔看的过眼,这才和掩月一起陪着楚痕去赴宴。 皇家宴席自然不可能是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的围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吃饭,每个人单独一个席位,桌子都是隔了好几步远的。 楚皇坐在最中间的龙椅上,左手边是裕妃,右手边是荣妃。南为尊、右为上,看得出来,荣妃在楚皇心中的分量是高于裕妃的。 沾了荣妃的光,楚痕坐在自己母妃的下首,楚桓则是坐在裕妃的下首,面上没有任何不悦的神情,席间和楚痕甚至还说笑了几句。 摇光第一次看见楚痕的这个最大对手。在皇子府的时候,听到的最多的就是这个大殿下怎么给自家主子使绊子下套,全府没有一个说他好话的,想必楚痕在楚桓的皇子府也是这种待遇。 楚桓遗传了母妃裕妃的相貌较多,和楚皇并不是十分的相像,可能因为外祖是文官的原因,他书生气很重,一副儒雅高贵的派头,举手投足之间又很是傲气,大概是出身世家大族的原因,觉得自己天生比别人高贵很多。 楚桓的冷和卫毅的冷完全不一样,楚桓是带着世家的高傲,刻意的和人保持距离,以保证世家大族的高贵脱俗。而卫毅的冷,则是因为一直在战场厮杀,历练出的冷静和冷酷。 裕妃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和北疆的大多数女人一样,都是柔弱温顺型的,说话细声细语的,只是感觉对人态度不冷不热的,只对楚皇和楚桓善意的微笑,对着荣妃和楚痕就笑的很客气,一看就知道是高高在上的娘娘。 荣妃和她是完全两种风格,荣妃对人未语先笑,说话爽朗大方,对裕妃隐含的冷遇毫不在意,依然是对她和楚桓笑吟吟的说话,给人的感觉就容易亲近很多。 荣妃长的极为艳丽,小巧的瓜子脸,和楚痕一样狭长的丹凤眼,北疆女子一贯是以大眼为美,可荣妃的丹凤眼极有风情,入水的眸光流转间就掩盖了眼睛细长的不足,反而增了几分艳色,和楚痕一模一样的慵懒神态,让她多了几份惹人怜爱的诱人风情。 据说年轻的时候被楚皇赞为国色,现在年纪虽大,保养的极好,以摇光和她不到十步的距离,只能隐约看出眼角有些细纹,肤若凝脂、面若桃花,和楚痕在一起,看上去像是姐弟而不是母子。 裕妃一身素雅装扮,衣服的颜色搭配和刺绣都很含蓄,而荣妃则是花团锦绣,配色也很艳丽,看着就叫人觉得色彩缤纷,加上她很会说话,活跃气氛,楚皇对她的关注也多过裕妃很多,而裕妃和大皇子都好像没发现似的,就算是话题插不上话,依旧是含笑看着的。 注意到荣妃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摇光赶紧蹲下规规矩矩的行礼,荣妃手虚抬了一下,示意她免礼,用满意的目光看了她许久,嘴角一直带着笑意,想来是楚痕和她提过的,所以知道有摇光这么个人。 楚皇就没注意到摇光和掩月的不同,他向来不太在意这些下人,两个儿子表现出来的兄友弟恭让他很是满意,不知道是不是做父亲的都选择这种自欺欺人的态度,他一方面纵容两个儿子内斗,一方面又不愿意他们撕破脸闹到自己这里来。 兄弟俩看来在这点分寸上把握的很好,虽然争斗的很是激烈,至少面上都是很过得去的,这顿饭气氛就很是融洽,欣赏歌舞表演的时候,看见了领舞的舞姬身段妖娆,还能互相打趣几句,言谈间看不出丝毫的芥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从来都是这样好的感情。 摇光经过了几天严格的训练,而且很多事情掩月都抢着去做了,并没有表现的特别突兀,而是中规中矩的,不引人注目,不过大家的心思都不在她一个小小的侍女身上,所以没在意她也是很正常的。 好容易熬完了这一个多时辰,早就站的脚麻了,抬腿走路都觉得脚已经没有知觉了,还好一直是左右脚换着站,并不是不能走路。 侧头看了看掩月,还是一脸平静,显然是习惯了这种宴会上的站立,摇光怎么也是练过武艺的,不能在掩月面前弱了面子,尽管脚上像是灌了铅,也是强撑着没表现出来。 没有太子,那么作为老大,楚桓地位自然是比楚痕高了一点点,所以在荣妃和裕妃陪着楚皇出门之后,楚痕站着等楚桓先走出去。 摇光和掩月站在楚痕身后,本应低头的,摇光毫不在意的看着荣妃远去的身影,一转眼,就看见楚桓正看着她,不过很快就移开了视线,不在意的和楚痕客气了两句道别。 他的声音并不如楚痕磁性好听,听起来和他的人感觉一样,清清冷冷的,带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让摇光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卫毅,他也是冷冷的说话,不过习武的他总是给人一种杀气逼人的感觉,相比文质彬彬的楚桓有魄力的多。 ------------ 第91章 莲湖(一) 到底也是皇子出身,楚桓的长相是很俊美的,身形修长又不似楚痕的健硕,而是带着一股文人气息,一看就知道是没什么功夫在身的,气质上犹如寒竹,和楚痕的体贴入微形成了鲜明对比。 摇光和他对视了一眼,楚桓倒是心中一顿,没想到楚痕带来的侍女如此的没规矩,居然敢和他对视,他一向自诩为皇族贵胄,天之骄子,就连楚痕都看不起,平日里在宫里都是眼高于顶,除了自己母族之外,谁都看不见的,哪有侍女太监敢这样大胆的和他对视? 只是他也不好发作,毕竟这不过是个小事,楚痕的下人无礼,他抓住不放也得不到什么大的好处,就算是杖毙了,也就是一个侍女罢了,伤不了楚痕的筋骨。 左右不过是个得了楚痕高看几眼的侍女,犯不着为她自降身份去计较这些琐碎事情。 楚桓一抬脚就出了大厅,楚痕回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摇光,摇光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的不对。 掩月连着扯了几次她的袖子,衣服都拉起了皱纹,摇光却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不就是看了一眼么?在吃饭的时候,难道看的还少了? 楚痕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就走出了大门,前面有太监提着气死风灯照明,路上每隔十来步就有一个一人高的石柱灯,路上很是光亮,因为是皇家别院,大路上的树木不多,视野极好,一眼就能看见哪里有什么动静,这也是防着有人潜进来意图不轨的。 等到无关的人都散了,楚痕才笑着问她,“脚麻了么?” “以后这种事情不要找我了,看着你们吃不说,自己还累得要死,真是划不来,白站了这两个时辰。”摇光走了这一段路,脚上血脉才缓了过来,不似刚才般沉重了。 掩月紧咬了下唇,一句话不说。 “本来想带你去见母妃的,父皇设宴,母妃就说先带你来看看,你不喜欢,以后不带你赴宴了就是。”楚痕看不出丝毫不悦,耐心的解释,“母妃这次未能和你说上话,过几天她有空了,我再带你去见她吧。” “见了也没什么话好说。”摇光自己嘀咕着,荣妃和她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见面了不过就是叫她好好照顾楚痕,难道还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今天因为楚皇在,并没有喝很多酒,只是意思意思,谁也不想在皇帝面前失态,楚痕身上有淡淡的酒味,顺风吹到了摇光身上,让她蹙了蹙眉,不由的放缓了脚步,不动声色的离他远了几步,和掩月并排走着,掩月身上熏了淡淡的玫瑰香,比酒气要好闻的多了。 走在主道上,远远处看见灯火辉煌的,还有乐声、喧哗声隐隐传来。 刚才走的时候,摇光专门扫了下铜漏,这顿饭从酉初吃到了戌末,差不多快到两个时辰,现在居然还有人在皇家别院喧哗? 楚痕也抬眼看了一眼‘那个方向,微微一点头,就有一个小太监快步走了过去,不一会儿就回来跪下禀报,“禀殿下,是婕长公主在莲湖夜宴各位小姐公子。” “姑母?”楚痕看了一眼摇光,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得,突然笑了一下,“既然这样,我们就不去打搅她们了吧。” 摇光听到长公主这个词,稍稍有些吃惊,后来又很快想通了,楚国没有亲王,但皇帝总是有公主的,这些公主没有继承权,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参合进皇位之争,所以有些皇帝同辈的公主倒是正常,一开始没想到,以为皇帝同辈都没有人了。 既然楚痕说不想去凑热闹,她们就跟着一起回去楚痕的别院。 没走几步,就有一个太监快步走来,高呼,“痕殿下留步!” 楚痕站住,太监跪在他面前,恭敬的说道,“婕长公主听闻痕殿下路过,请殿下过去。” 楚痕本不想去凑热闹,但长公主是他的长辈,倒也不好太驳她的面子。 “既然姑母相邀,痕却之不恭。”说着,就往莲湖方向走过去。 摇光有些累了,看见楚痕往那边走,本不愿意的,周围的外人太多,不敢给楚痕摆脸色,只能像掩月一样,乖乖的跟着楚痕身后,一副标准的侍女态度。 走了没多久,远远的就看见远处波光粼粼的,应该就是莲湖了,在月光下,隐约还看见有些东西长在湖里,一想到莲湖的名字,大概就是些莲花了,不过现在已经是深冬了,还会有莲花吗? 看见楚痕走来,宴会上的人很多都站了起来,只有主人位的那个人坐着,看见了楚痕,对着他招手,“痕儿过来坐吧。”声音大气爽朗,一听就知道,是个很爽利的人。 “姑母。”楚痕对着她抱拳行礼,一脸的笑容,“听闻姑母在举办宴会,希望姑母不要怪我打搅。” 婕长公主哈哈一笑,指了指自己右手的位置,“坐下说话吧。不过是个私宴,不用这么多礼数。” 楚痕坐下,摇光和掩月也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 摇光一抬眼,就看见了老仇人陈笛坐在楚痕对面的桌前,不由的蹙眉,悄悄捏了捏自己袖中的香囊。 自从拿到了雁群的药,她就一直带着随身的香囊里面,暗自盘算着,今天晚上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机会用上。 悄悄的看了一圈,几乎都是年轻的男女,而且明显的女多男少,作为长辈的,只有婕长公主一个人,很是奇怪的一个宴会。 陈笛坐在楚痕的对面,也就是说,从地位上来说,他是在座年轻人中,仅次于楚痕的。想起楚痕说过,陈笛也是出身世家大族,而且是嫡子,看来他真的没有骗自己,陈笛是个很难动手的对手。 摇光习惯是到了新地方就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这些人在湖边举行宴会,座位都是面对着湖的。 离得近了才能看清楚,原来湖面上真的有很多莲花和荷叶,而且很多都是已经开花的莲花。 只是这些莲花在月光和灯光下一看,竟是通体火红色的,完全不似寻常的淡粉色荷花。 楚痕见她一直在看湖中的莲花,用很低的声音说道,“这是专门生长在温泉水中的火莲,寻常的水是养不活的,越是冷天越会开花。” 他这么一说,摇光对火莲就感兴趣起来,存了心思,打算等白天有空的时候去摘一朵看看。 “我年纪大了,不胜酒力,笛儿你代我敬痕殿下一杯。”婕长公主转头对着陈笛吩咐道。 陈笛闻言端起酒杯,走到楚痕面前,“痕殿下,我代母亲敬你一杯。” 楚痕接过,一饮而尽,陈笛也是一脸的微笑,趁着楚痕饮酒的瞬间,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在看莲湖的摇光。 摇光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他,脸上不动声色的带着微笑回望陈笛,像个普通的侍女,眼里却是浮起了丝丝杀气。 没想到陈笛居然还是长公主的儿子。难怪可以坐在仅次于楚痕的位置上,有皇家血统就是可以比人家高贵一些。 看了一圈那些赴宴的贵族和官家小姐们,突然就明白了婕长公主举办宴会的用意。 听说陈笛也是单身,想必是长公主在给儿子找媳妇。有资格赴宴的,出身都不会太低。而这些小姐们也是心知肚明的,各个都是精心打扮,或娇艳或文雅或柔弱,放眼望去,各色美女如云。 看着陈笛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摇光低头看了一眼坐在身前的楚痕,他也是单身,想必他来赴宴,这些小姐们更会开心吧。 楚桓貌似也没有娶妻,这些个成了年的皇家贵胄,各个都是把正妻的位置留着,打算卖个好价钱,看来愿意上钩的人不少。 楚痕显然也对婕长公主举办宴会的用意很清楚,不过是坐了盏茶的时间,敬了长公主一杯酒,很快就以不胜酒力为由识趣的告辞了。 长公主没有挽留他,请他过来不过是客气,正事还是给自己儿子选媳妇,楚痕这个黄金单身汉在,显然是对陈笛不利的。 摇光沉默的跟着楚痕往回走。 宴会上陈笛的目光,她也有所感觉,知道陈笛对自己起了一些兴趣,不说他多喜欢自己,对这些世家公子来说,对你感兴趣,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理由了。 陈笛看着摇光的背影,离去的背影那么多,他还是一眼就看出了摇光的位置,或许,自从她出现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 下意识的摸了摸袖子,只有他自己知道,袖中放了一只做工精美的蝴蝶银簪,簪上蝴蝶翅膀会随着动作而动,虽是银质的,用的心思一点也不少。 夜里无人的时候,他会拿出来细细的看着,一遍遍的摸着整个簪子,想象着银簪在她乌黑秀发上的样子,那样的灵动,那样的轻盈。 他去南坊的次数越来越多,买的饰品也越来越多,那些精美细致的首饰都被他放在一个盒子里。夜里,在红绸的衬托下,闪着璀璨的光芒。 ------------ 第92章 莲湖(二) 可是,他从未在白天打开过那个漆盒,那些首饰,也一直都没有送出去,就那样静静的躺在漆盒里,任由黑暗掩盖了它们原本的艳丽色彩。 最近,他一连买了不少女人在自己后院,每个人都和她有相似的地方,他不会去看她们的脸,欢好的时候,想象着自己就在她身上驰骋,感受她因自己而娇喘连连,激情过后平静时,只会越来越想她,每每都会在清醒的时候,将那些女子赶出房间,自己倒头不语。。 “笛儿。”耳边传来了母亲的声音,他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很快就收回了发散的目光,打起精神,看了一眼宴会上的那些个美娇娥,突然觉得她们一张张精致如画的脸是那么的矫揉造作,宛如带了一幅幅人皮面具。 母亲的心思他知道,也明白自己必须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这不仅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也是对家族的责任。 迎上了母亲疑惑的目光,他强打精神,露出温和得体的笑脸开始应付那些世家名媛。 楚痕的脚步突然站住,摇光正在想自己的心思,一不留神,差点撞到他身上,及时站住了脚,也不过是和他差了半步的距离,还未来得及后退,楚痕已经凑了上来,“在想怎么收拾他?” 自然明白楚痕口中的他是谁,摇光扯了扯嘴角,这本来就是明摆着的事情,否认他也不会相信,也就没有说话,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 楚痕就笑了起来,“我说过要给你出气,又不是说不叫你动手,只是叫你找好机会而已,只要不出人命,左右我帮你担下责任就是了。” 听到他的话,摇光倒是吃了一惊,原以为他是来警告自己不要轻举妄动的,没想到居然是说要帮她出气。 呆了片刻,她才回过神来,想到楚痕还在等自己的回话,“你放心,我不会要他的命,给他个教训也就行了。” “其实要他命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有耐心,不过就是早晚的问题而已。”楚痕说的很轻松,摇光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皇位争夺失败者,是不可能还能保存性命的,尤其是像陈笛这种敌人的心腹。 “我的耐心一向不好,只看现在的结果。”并不想和他许下什么未来之类的承诺,摇光直接开口堵死了他接下来的话。 “你倒是想的很开。”楚痕并没有多计较,他不过是希望摇光不要因此与他生气,陈笛本来就不是和他一路的,他受点教训无所谓,只要想好了怎么收拾残局,不要被楚桓反击就行了。 摇光没想到楚痕居然愿意帮她出头,看了楚痕几眼,发现他眼中清澈一片,很认真的看着自己,并没有说谎,这才信了,心中有些感动。 进了屋子,屋里早已引了地火,温暖如春,葬花迎上来,递来一直热着的牛乳,楚痕直接拿了过来,转手就递给了摇光,把她推到了凳前坐下,“你站了半天,又在湖边吹了冷风,喝点热的暖暖吧,脸都冻白了。” 摇光伸手接过,牛乳杯子温温的,微烫的牛乳带着丝丝的甜意,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身子慢慢的暖了起来,这股暖意,也渐渐的蔓延到了心里。 葬花看了一眼和摇光一起进门的掩月,低垂了眉眼,什么也没说,又倒了一杯给楚痕,他这才接了,拿在手上,和摇光一起坐了,自己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有没有想好办法?”楚痕把杯子随手放在桌上,很随意的用手支着额头,“要不要我帮忙?” 摇光想了想,还是决定要和楚痕说一声,毕竟闹出来的事情,很可能要他帮忙善后,若是太过了,超出控制,他也好早作打算。 “准备给他下点药,给个教训罢了,不会要他的命。” “从南疆人那里弄来的东西?”楚痕不在意的笑道,“你这么有把握?万一他们骗你呢?” 摇光叹了口气,“他想巴结痕殿下,自然是要和我多套套关系的,我已经和他说了,只是想给个教训,若真是毒药,我也没办法,不过是给他填命罢了。” 实际上,她也拿了府里的狗试了试毒,狗到现在还活着,就说明那东西确实如自己所要求的,只是给个教训,不会要命。 楚痕会想到雁群,她一点也不意外,皇子府里不可能有人敢给她这种东西,她出去也就是去了南疆雁群的店里,楚痕要是想不到这点,他才是真的傻子。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意思,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他哪配得上要你偿命,不用怕,万事有我在。”楚痕伸手握住了摇光的手,他的语气很肯定也很自信。 摇光扫了一眼楚痕,却没有抽回自己手,他的手很大,也很暖,带着厚茧的手给人一种安全感。 早上起来的时候,避开了楚痕,摇光悄悄的问煮鹤,皇子府里有没有人皮面具。 记得卫毅和鬼手聊天的时候曾经说过,一般他们都会在府里备上几个,至于用不用,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楚痕和楚桓斗的那么厉害,这些东西,应该是必备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带出来而已。 她和煮鹤相处的最久,有事第一时间想起来的还是煮鹤。 煮鹤诧异的看了她半天,咽了咽口水,压低了声音,“有是有,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能带那东西来这里吗?” 摇光闻言咬了咬下唇,既然有,那是最好的了,省的还要费心思去变装。只是现在机会很难得,以后哪有那么多机会给她收拾陈笛,“不能送过来吗?” 煮鹤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语气也罕有的带了责备,“这种东西还送来这里,万一被人发现了,你想害死殿下吗?” 摇光见他一脸不肯帮忙的神情,知道这事在他那里是行不通的了,只能另想办法,只是陈笛显然是认识她的,若是把这事牵扯到楚痕身上,反而容易给大皇子一脉借口动手收拾楚痕了。 ------------ 第93章 荣妃(一) 虽说楚痕说过帮她承担责任,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行为连累他。 煮鹤拒绝了她之后,估计是害怕被她缠着,赶紧找借口走了,再不给半点机会和她说话。 摇光找了几次机会都没办法,也就泄了气,煮鹤都不肯帮忙,何况是葬花掩月焚琴这三个人了,更不用说顺叔,估计还没等说完,就一巴掌把她拍死在墙上。 绞尽脑汁想了很多主意,都找不到给陈笛下药的时机。她是楚痕带来的侍女,出了事情,楚痕也要担责任。闷闷不乐的在楚痕的小院里面转悠,煮鹤早躲得不见人影,其他人她也没办法开口。 还没吃午饭,楚痕就从外面回来,兴冲冲的吩咐她梳洗打扮,准备带她出门。“我母妃说想见见你。” 摇光心不在焉的任由玉梅雪梅打扮,侍女都是有规矩的,衣服也是一样的,没什么可选,只是打扮上可以好一点,带点不同的首饰罢了。 玉梅雪梅捧出了不少楚痕送的精美首饰,摇光在盒中找了一下,翻出来一个很简单的白玉簪,玉不是上好的羊脂玉,却也不是最差的,玉质细腻均匀,雕成了迎春花的式样,中间的花蕊是一颗小小的红宝石,递给她们,“就带这个吧,我是个侍女,见娘娘何必打扮的那么华贵,难道还能有娘娘没见过的稀罕东西不成?” 楚痕见她出来,不施粉黛,身上是府里侍女的衣服,头上简简单单的一个双螺髻,插了一根白玉簪,很简单干净的打扮。 “快走吧,和我母妃见面,她在等你。”不由分说的拉起她就走。 到了门外,摇光挣脱了他的手,一言不发的走在他身后。 楚痕这次拉了摇光就走,知道她脸皮薄,也没管她的反抗,只是眼里满是笑意和欣喜。 葬花掩月赶紧跟了上去,生怕摇光在荣妃处失礼,荣妃和楚痕两母子住的近,不需要步撵之类的东西,以楚痕的脚程,不过就是一盏茶的时间就走到了。 荣妃住的别院比楚痕住的要大,也精美很多,装饰非常华贵,到底是宠妃的地方,处处透着皇家的气派和奢华。 见楚痕来了,脸上露出了笑容。楚痕对她很随意的请了安,直接坐到她身边下首的位置。 摇光就不能那么随意了,学着葬花掩月,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想要和她们一样走到楚痕身后站着。 荣妃对她招招手,“红烟你过来我看看。”语气很是和善。 周围站了一圈人,也不知道谁叫红烟。摇光左看右看,荣妃似乎是在叫自己,悄悄的抬头,发现她真的是在盯着自己。 摇光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刚准备跪下听她训诫,就被她身边的侍女挽了起来。摇光也不是真的要跪下,只是给楚痕一个面子,不想在她母亲的地方闹的不可开交。现在被人一扶,马上就顺势站了起来。 “不必如此多礼。”荣妃笑的很友善,像是一个和蔼的长辈,拉了她坐在自己身边,等她坐下,这才上下打量了她几眼。 眼看着摇光居然坐在荣妃身侧,葬花和掩月不惹人注意的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神色,这种待遇,别说皇子府里的侍女,就连整个云京城满城的名门嫡女都没享受过,宫里的公主们来向她请安,也是坐在荣妃下首的。 “红烟,痕儿和我提过你来了,之前就想见见你,今天才得了空。”荣妃拉着她的手,一副很慈祥的样子,“今天没事,我们好好说说话。” “母妃,你忘记了,我信里说过想给她起名叫红烟,她不喜欢,她原本叫摇光的。”楚痕在荣妃背后,本是带着笑在喝茶的,听了荣妃的话,把手中的茶杯放在小几上,笑着开口为摇光解围,暗中给荣妃递过去一个眼色。 葬花掩月又是一惊,主子肯改名字,是奴才们的造化,哪个不是感恩戴德、感激涕零的?她还居然敢说不喜欢主子赐下的名字?而痕殿下竟一点都不介意。 她们跟着楚痕多年,早知道自己的主子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好脾气。 痕皇子府现在是经营的铁桶一般,记得好几年前才开府的没多久,查出了府里一个二等丫头背着主子给外面传信儿,痕殿下当着满府人的面,下令杖毙她。 记得当时他也是带着这样满不在乎的笑容,斜靠着椅子喝着茶,葬花掩月、焚琴煮鹤和顺叔都站在他椅子后,耳边只有女子的惨叫声和一下一下棍子入肉的闷响。 她们当时年纪还小,吓得闭上了眼睛不敢看,只记得惨叫声越来越低,越来越弱,再过了一会儿,就听有人沉声禀报,“殿下,人已死了。” 她们这才敢睁开眼看楚痕,他依旧带着慵懒的笑容将手中的杯子放在小几上,葬花上前为他斟满茶水,焚琴看见她手不住的抖着,茶水都要被抖出来了,上前帮她稳住手,才给殿下斟满茶水。 她虽害怕,还是忍不住偷看了一眼那侍女,人被趴着绑在凳子上,背后被打的血肉模糊,血水顺着凳子流到地上,在青石板的凹陷处积成了一个血水坑,染的青石都变了红色。 楚痕神色轻松的端了茶,低头喝了一口,用手捏着茶杯盖,将茶的浮叶和沫子一下下的划到茶杯边缘,好半天才说话,“这样就不行了?就这种德性还敢给别人送信儿,他们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满院子人噤若寒蝉,就连顺叔都没敢开口。 楚痕满意的看着四周人面上露出的惧色,冷笑一声,“把她拉出去,丢在她主子门口。这就是个先例,日后若还有不怕死的,都照今日的办法处置。” 摇光初来的时候,她们见她来历不明,很是戒备了一阵子,万一又是安插来的奸细,少不得府里的青石板又要见血了。 ******************** 荣妃对着楚痕眨了下眼,转头歉意的拍着摇光的手笑笑,“年纪大了,不记事了,就只记得痕儿信上提了红烟这个名字,看见就叫了,摇光这名字也好听呢。” 摇光在心里直翻白眼,看不出来,楚痕连这种小事都要写信给他母妃。 “果然是个美人胚子,”端详了摇光片刻,笑着看了楚痕一眼,“这种美人,你怎么狠得下心来叫她给你当侍女?” 楚痕也是一脸笑容,听见荣妃略带责备的话,正要开口,荣妃却拉着摇光的手自顾自的说道,“好孩子,我一见你就心中欢喜,他若是做了什么事情叫你不痛快了,你尽管来和我说,我给你做主,总不能叫你受了委屈。” 荣妃的手柔若无骨,保养的极好,玉葱似修长纤细的手指,怎么看都像是二八年华少女的手,丝毫看不出来她已有了楚痕这么大的儿子了。这么近距离的看,更能感受她的万千风情,这样一个美人儿,难怪楚皇爱如珍宝。 摇光面上带着羞涩的笑容,心里却是翻江倒海,这荣妃也做的太过殷勤了。 葬花掩月更是惊讶的眼睛都要瞪出来,环看四周,除了荣妃娘家陪嫁过来的风荷、烟柳和楚痕之外,其他人均是难掩惊讶的看着荣妃和摇光。 想来这事也不是宫里常见的。 摇光有自知之明,自己虽说长的不错,却也绝对没到艳绝天下的程度,不然那日楚皇和楚桓就不会对她视而不见。 而听这荣妃的口气,好像自己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这也就算了,居然对自己一副非常贴心的和善模样,就算是楚痕的面子,也应该没那么大。 宫妃们向来势力的很,无权无势的女人,对儿子没有太多助力的,她们都不会太理睬,哪像荣妃这样热络? 荣妃这样的举动,怎么想都十分的让人不解,甚至还带着几分心惊。 荣妃没有想到她看似害羞的表情下会想那么多,转头吩咐贴身侍女风荷,“去把匣子拿来。” 风荷转身进了里间,帘子还没落下,就捧来一个雕花红木匣子,匣子做的十分精美,雕工精湛,花样繁复的雕了各色花样,堆成百花齐放的样子,花蕊都镶嵌了米粒大小的珍珠和宝石,整个匣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匣子磨的油亮,看来是用了不少时日了。 荣妃打开匣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放了不少首饰珠宝,她拿出一个红珊瑚的簪子,簪子是俗称孩儿面颜色的红珊瑚雕了鸡蛋大小的一朵盛开海棠花,又有极品的帝王绿通透翡翠做成了蝴蝶的样子,拇指大小的蝴蝶翅膀,是用极细的金丝绕了穿上的,随着动作会轻轻的颤抖,像是蝴蝶在花上嬉戏,蝴蝶的头上有两个米粒大小的东珠,也是金丝绕了穿上的,整个蝴蝶十分的灵动,色彩搭配的极好。 伸手拔下摇光头上简单的白玉簪,将这个簪子插到了她的头上,摇光整个人顿时就多了几份色彩,她满意的看着摇光,“小姑娘就要有小姑娘的打扮,太朴素了也不好。” ------------ 第94章 荣妃(二) 说着,手又在匣子里面翻了几下,找了一个金镯子出来,镯子是金子做底,错了一些银色的花纹上去,一圈粉红色碧玺雕成的莲花,莲花中间嵌了浑圆饱满的东珠,颗颗一样,都是花生大小。 不容摇光拒绝,拿起她的手,盖了条丝帕就套了上去,镯子大小正好合适,套在她的手上,既不会大的垂手就掉下来,也不会小的卡住手腕。 荣妃还要为她选些首饰带上,摇光连忙低声说道,“谢娘娘抬爱,我不过是个侍女,这样装扮不和规矩。” 荣妃不动声色的蹙眉看了楚痕一眼,眼里暗含责备,楚痕笑看着摇光,抬眼看着自己的母亲,眨眼示意自己有分寸,荣妃这才回头拦着摇光试图取下镯子的手,轻轻的为她把镯子带好,“不要怕,侍女什么的不过是玩笑话罢了,他舍得你当侍女,我可舍不得,我晚上就和陛下说,收你当我的义女,以后你就不用再去做侍女了。” 摇光头上的冷汗都要冒了出来,这结果实在是太出乎自己的意料了,她为难的转头看了一眼楚痕,示意他快点想些办法。 楚痕就站了起来,走到匣子前面,伸手翻看着里面的东西,“母妃倒是花了心思的,里面的东西都很适合摇光。” 荣妃见儿子肯定自己的眼光,眉眼里都透着笑意和满足,“我没有女儿,一直想给他生个妹妹,也没这个福气,现在看见你,就觉得要是能有这么一个漂亮又温顺的女儿就好了。” 楚痕一边说着,一边从匣子中挑出了一副由粉红到红色渐变色的一指长碧玺耳坠递给了荣妃。 荣妃含笑接过,小心的给摇光带着耳朵上,满意的左右打量着,“这还差不多,女孩子就要打扮的艳丽点, 摇光不知道这对母子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有些忐忑,只在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笑容,“多谢荣妃娘娘赏赐。” 笑着轻拍她的手,“傻孩子,痕儿都和我说了,你一个人到这里真的很不容易,不用和我客气,更不用怕什么,到这里就当是回家了。” 慈祥的看着她,有些感叹的摸着她的脸说道,“你受苦了。” 短短的一句话,摇光眼中已经浮出了水光,逃难的路上吃了很多苦,她从来没喊过累,好几次都差点丢了性命,她也只是庆幸自己活了下来,没想过自己的苦。 现在荣妃这么一说,她的心顿时就一疼,这么久的委屈全都想了起来,忍不住就红了眼眶。 晓是知道荣妃说的不过是客套话,摇光也很是感动,以荣妃的身份,完全没必要如此对她,她表现的如此自然和亲切,叫摇光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娘亲,对她也亲近了不少。 荣妃见她哭了,连忙安慰了她半天,又和她说了很多,那个匣子全部都赐给了她,摇光粗粗的看了一眼,值钱的东西不少,荣妃说是自己年轻时候的首饰,现在年纪大了,不适合带了,正好有摇光是花信年华,就都给了她。 就连楚痕都说荣妃给的首饰很有眼光的话,那就意味着这些东西,很多应该是专门贡给她的,想她一直是皇帝的宠妃,这些东西,都是皇帝送给她的礼物,就这么轻易的送给了自己,万一楚皇怪罪下来怎么办呢? 看着她笑吟吟的样子,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捧着匣子,对她深深的躬下了身,荣妃亲将她拉了起来,“傻孩子,到我这里,不用这么多礼,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想想又觉得不放心,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儿子,柔声对摇光嘱咐着,“你若是受了委屈,尽管来和我说,我已叫风荷准备了一面我宫中的令牌给你,以后想来随时都可以来,不必拘束。我没女儿,看见你就喜欢,心中早当你是我女儿了,千万不要和为娘客气。” 她看得出来,荣妃是真心的疼爱她,并不是为了楚痕笼络人心。 何况,她的作用实在有限的很,费不着荣妃下这么大的本钱,花这么多心思。 听了荣妃当众说出的那番话,屋里的没有一个是不知眼色的,谁不知道摇光现在得了荣妃看重,对她的态度就恭敬了很多,就连风荷都是十分客气的对摇光说话,荣妃送他们出门,亲自给楚痕和摇光绑好了披风带子,看他们走出外院大门了,才回屋里。 葬花掩月站在楚痕身后,被荣妃看了好几眼,目光中含着明显的告诫之意,哪能不明白她这话不仅是在说楚痕,更是在说自己这些仆人呢?两人均是弯腰行礼,恭顺的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出了荣妃的院子,摇光小心的捧着匣子,楚痕在她身后,为她将披风拉到身前,“得了宝贝也不至于就这样不顾自己身子,着凉了怎么办?” 摇光听见他略带责备的语气,头一次没有反驳,只是紧紧抓住了这个匣子,抬头不安的问道,“荣妃娘娘给了我这些东西,陛下怪罪下来怎么办?” “父皇怎么会怪罪?母妃给自己的儿媳东西,他有什么好干涉的?”楚痕爽朗的笑着,接过她手中的匣子,“我拿着吧,不过是些首饰,看你吓的都不会走路了。” 一手拿着匣子,一手牵起摇光,也不管前面身后的那些掌灯太监,和摇光并肩走着,“母妃说的对,你是应该穿戴些艳丽点的颜色,我看不如再让她找些华丽的布料,给你做些新衣服。” 摇光没有错过他话中的意思,只是低下了头,自己默默的走着。 心中思绪翻腾,就连寒风吹在脸上也没觉得。 儿媳吗? 自己这种身份,怎么可能当皇帝的儿媳? 侧头看了一眼楚痕,发现对方正在含笑看着自己,有些不敢和他对视,马上移开了目光,落在前面的气死风灯上。 楚痕发现了她的疑惑和躲避,没有说话,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紧紧的抓住她的手,不容她挣脱。 ------------ 第95章 安平 葬花掩月远远的跟在后面,两人的对话随风飘入耳朵,她们惊讶的对视,突然开始明白荣妃今日反常热络的原因。 只是,她们都带着和摇光一样的疑惑:楚痕愿意娶摇光并不意外,他自己喜欢当然愿意,可荣妃肯点头就很奇怪了。 楚痕是荣妃独子,荣妃所有的希望和心血都在他身上,这样优秀出色的儿子,做母亲的会愿意他娶一个毫无势力背景的女子吗? 回到了楚痕的别院,摇光将匣子交给了玉梅,正要换了衣服去梳洗一下泡泡温泉解乏, 楚痕直接走到了她的房间,正要敲门,发现她们都站在屋里,并没有关门,就直接走了进去。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挥退了玉梅雪梅,关上了门,这才拿出了一个书本大小的盒子来递给她,“这是你要的东西。” 摇光一愣,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好像也没专门要什么呀? 好奇的接过来,手上一沉,差点没拿住,还好楚痕没有放手,她这才小心的接住了。 盒子不像是木头制成的,入手很沉,摸起来倒像是石头或者是其他的玉石,轻轻的放在桌上,打开一看,差点吓了一跳,一张脸皮就那样静静的躺在盒子里。 晓是摇光一向胆大,逃难路上又见多了死人,这才没被吓的尖叫起来。 回头看了楚痕一眼,“这就是人皮面具?” 楚痕点头,“你早上和煮鹤说了,我就着人去府里取了过来,也有男人的,但我觉得你还是扮成女人的好,扮男人,你一时半会儿学不会。” 摇光同意的点点头,不管是男扮女装还是女扮男装,都必须是下了大工夫去训练的,不然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还花力气变装做什么? “煮鹤说,被发现了会有麻烦。”她看着楚痕,有些不安,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不安,或许,她也害怕因为自己的任性连累到他。 楚痕笑了起来,“我既然给你拿来了,就不怕你惹麻烦。”说着一回头,他身后的那个人上前一步,给摇光行了个礼,“这是苗寡言,他对这个很熟悉,让他教你怎么用。” 摇光闻言就对着苗寡言福了福,他轻轻退了一步,以示不敢受礼,这才走上前来,“小姐请先坐下,我要先看看你的脸型,然后再给你把面具戴上。” 摇光乖乖的坐下,苗寡言道了一声得罪,这才开始小心翼翼的在她脸上摸了一圈,特别是颧骨和下巴、额头鼻子这些地方,摸的尤其仔细。 他下手并不重,动作也是很谨慎的,丝毫不显得轻浮,楚痕一直在摇光面前站着,看着苗寡言给摇光摸骨。 等他细细的摸了一遍,拿起了人皮面具盖在了摇光脸上,并不是直接给她戴上,而是用手蒙着,左看右看看了几遍,这才拿下来,对着楚痕禀道,“殿下,小姐可以用这个面具,若是带上了,最长可以维持五天,之后就要取下再重新戴上。” 人皮面具滑滑凉凉的,带在脸上说不出的怪异感觉,但不难受,也不觉得闷气。 “不知小姐是要现在就戴上,还是以后再戴?”苗寡言将面具小心的放了回去,“人皮面具和普通的皮子不一样,需要经常保养,而且人脸也不能一直戴着面具,若是我们这些男人也就罢了,女人的脸是受不了一直戴着面具不摘下来的。” 摇光询问的看了一眼楚痕,楚痕明白她的意思,“现在已经这么晚了,戴上睡觉也难受,明天早上再戴吧。” 苗寡言收拾好面具,躬身退下了,只留了摇光和楚痕在一个房间。 摇光起身为楚痕倒了一杯白水,她不喝茶,所以房间里面是没有茶叶的,那些待客的茶叶,不知道被收到哪里去了,她也懒得找。 楚痕并不喝水,而是看着摇光,“拿了这个,有什么打算?”想了想,又叮嘱道,“你想怎么做,我并不干涉,但是你变装后的样子,得叫我看看,省得误伤了你。” 摇光点头,“夜长梦多,我也打算早点,明天一早我就戴上,然后找机会吧。” 看了看楚痕,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他说得对,这个事情,他得知道,不然怎么帮自己收尾? “我看过了,每个人带的一等侍女都是有数的,每家的衣服也不一样,冒充的话很容易被人发现,倒是皇家离宫里面的下等侍女没什么人注意。” 楚痕摸着下巴,想着她计划的可行性,蹙眉道,“虽然这些下等侍女没人注意,但各个别院的都是用惯了的,总管之类的全是心腹,为了防着有人搞鬼,对这些下人都是有数的,每日还要点卯,突然弄个新人出来,只怕是难以混入的。” 摇光对他笑了笑,坐在他对面,“我没那么大的胆子,也不会蠢到觉得自己可以混入长公主府,我另有办法。” 楚痕疑惑的看她一眼,本就极俊美的面容,微微蹙眉,更是叫人觉得他气度非凡,“你来这里不过几天,怎么可能知道的比我还多?” 摇光不服气的哼了一声,“那我问你,你说的那些,都是在京里有很深根基的,我说的这个人,在京里就无根基,根本就不知道下人的情况。” 楚痕在心中快速的过了一遍,却发现还是毫无头绪,他见摇光眼中闪着狡黠的笑意,就大方的承认了,“别卖关子了,和我说吧。” 摇光不免就有了几分得意,“你们男人,想的全是些有权势和有威胁的男人,我说的却是毫无威胁的女人。” “那些世家小姐,都是跟着父兄一起来的,也不会是一无所知的。”他有些不信。 “谁说是世家小姐,我说的,可是郡主呢。”摇光撇撇嘴,把头扭到一边去,头上来不及摘下的蝴蝶扑花的珊瑚簪子上,蝴蝶一阵轻颤。 “郡主?”楚痕初听这个词,一下子就没反应过来。 楚国的皇子夺位非常的惨烈,几乎没有什么亲王能在皇帝即位之后活下来,就算是有个别的漏网之鱼,也是极为低调的,根本就不敢给自己孩子请封的事情,生怕皇帝想起了自己的存在,比之楚国的公主,皇子们活的憋屈很多。 公主的孩子们没有封号,除了极个别的几个立了大功的,会有皇帝给些封号外,一般都是世家嫡子的身份。而楚国极少有亲王,就更少有世子和郡王、郡主之类的称号。 是以楚痕猛的一听郡主这个词,居然有很大的陌生感。 细细的一想,就知道了摇光说的是谁。而这个郡主,其实算得上是楚国唯一的一个有封号的郡主。 她的祖父是先皇的兄弟,一直跟着先皇打天下,后来为了救先皇而死,偏偏他子嗣稀少,唯一的儿子也是病弱之身,常年都在床上躺着,还未有什么封号就撒手人寰,留下了一个遗腹子。 楚皇继位之后,直到那儿子去世,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堂兄弟,又念及他父亲的救驾之功,开了金口,若是生了儿子,就封为郡王,生了女儿,就封为郡主。 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好命还是歹命,遗腹子生下来是个女儿。 楚皇得了消息,龙颜大悦,当即就封为安平郡主。 不过这家人倒也很是识趣,没事从来不来京中碍眼。等这安平郡主长到及笄的年岁,皇家子弟的婚事,自然是要禀告皇帝决定的,这才有宗人府上了折子,皇帝一看,到底也是皇家血脉,又是个女孩,也就发话叫她进京来看看有没有合意的青年才俊。 这位安平郡主闺名楚岚,她进了京城,大概是从小养的娇贵,性格上倒是颇似皇家子弟,京中的权贵想到她毕竟有个郡主封号,多少也给点皇家颜面,她行事不是特别张扬跋扈,也算是过的左右逢源。 只是听说,她好像看中了某个世家的嫡子,不过人家没看上她,倒是处处躲着她走。 想到了自己得到的情报,楚痕看了一眼摇光,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这丫头,在哪里得的消息,竟比我知道的还要详细。” 摇光一把打开他的手,“这其实根本不是什么秘密,这宫里到处都传遍了,我不过是带了玉梅雪梅一起去找人聊了几次,马上就知道了这么多事情,你们男人都不在意这些,女人们可感兴趣的很哪。” 这位专门为了婚事上京来的安平郡主,她看上的人就是陈笛。 以安平郡主的身份,她要嫁入陈家,就必须是正妻。 可是,婕长公主怎么肯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什么背景势力都没有,只有一个皇家身份的女人?你是郡主不假?我还是公主呢! 只是她们这种身份的人,就算是不愿意,也不会直接表现出来,不过就是叮嘱下人不要给安平郡主接近大公子的机会。再说,陈笛也完全对这郡主没兴趣,看见她就躲的老远,婕长公主也很是放心,开开心心的准备给自己儿子谋个好婚事。 ------------ 第96章 自来(一) 只是她们这种身份的人,就算是不愿意,也不会直接表现出来,不过就是叮嘱下人不要给安平郡主接近大公子的机会。再说,陈笛也完全对这郡主没兴趣,看见她就躲的老远,婕长公主也很是放心,开开心心的准备给自己儿子谋个好婚事。 这位郡主跋涉来到京城,她带的不过是一些家丁护卫和侍女,离宫里面都是宫里给安排的粗使下人,她今天才到,不可能,也来不及一个一个去了解。 楚痕和摇光相视一笑。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楚痕站起来准备离开。 摇光点点头,“明天一早我就去应卯。” “我叫寡言早点来。”楚痕留下这句话就走了,摇光相信他会把事情处理妥当。 安平郡主下午才赶到别院,她本来不想来的,听说了陈笛在,她才肯赶来,一路上不少颠簸,她到底是皇家闺秀,受不得累,早早的躺下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苗寡言果然来的很早,挥退了玉梅雪梅,当着楚痕的面给摇光戴上面具。 面具上涂了一层很薄很薄又亮晶晶的透明膏药,使得面具和皮肤贴合的非常好。面具做的极薄,一旦贴了上去,表情都不受影响,摇光试着做了几个笑、哭的表情,都看不出丝毫的端倪。 昨天晚上摇光试过面具之后,苗寡言也对面具做了一些修改,改的更加适合摇光的脸,等过了一个时辰,摇光再看镜中的自己,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略黄黑的皮肤,下垂的眼角,一看就是一副木讷呆滞的样子,叫掩月给她把头发梳的有些杂乱,看着就像是一个粗使丫头了,摇光对变装之后的效果很是满意。 苗寡言还拿出了一些黑褐色的药水,给她细细的抹在胳膊和手上,一直到了上臂的位置才停住,没多久,那些涂过药水的皮肤,就变得和脸上一样黑黄颜色,明显是下等丫头,经常晒太阳做粗活的手。 摇光换上了粗使丫头的衣服,那衣服是特制的,穿上以后,显得人很是笨拙,掩盖了她轻盈的身段。衣服里面有些夹层,可以放一些小东西,把楚痕送的那把匕首绑在腿上,又藏了一些苗寡言给的蒙汗药之类的药,收拾妥当走出来,楚痕端详了半天,这才满意的点头。 摇光走到安平郡主的小院,天色尚早,天才刚蒙蒙亮,有个粗使婆子打扮的中年女人小声的叫着,“阿夏,阿夏!” 一看左右无人,她有直盯盯的看着自己喊,马上就明白过来,这就是楚痕给自己安排好的身份了,小跑着走了过去,“嬷嬷有什么吩咐?” “你就是来顶替摔断腿阿狸的阿夏,”这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摇光点头,“嬷嬷说的是,我就是阿夏,来顶替阿狸的。” 那嬷嬷眼中透出一丝满意,又悄声吩咐道,“你就叫我于嬷嬷,阿狸是给郡主做粗使丫头的,你现在先去打好水烧好,等郡主起来洗漱。” 摇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正要准备去水井里面打水,拿水桶的时候发现,水已经在炉上烧好了,只等倒出来。回头一看,于嬷嬷正对着她笑了笑,她低头道谢,心知是那嬷嬷帮自己准备好了,顿时对楚痕的体贴细致又多了几份感激。 等了大半个时辰,一个一等侍女装扮的走到了小厨房,看见于嬷嬷和摇光,直接就说,“郡主要洗漱了,快点打些热水来。” 说着,眼睛看着摇光,摇光连忙蹲下倒水,于嬷嬷在她身边笑着解释,“之前的阿狸摔了腿,这是阿夏,手脚也很麻利,晚春姐姐看着还可用?” 晚春看了一眼不起眼的摇光,点点头,“快些把水端来,别叫郡主久等。” 摇光端起一大盆温水,稳稳的走着,一看就知道是有力气的,晚春这才走到前面去。 服侍郡主的时候,摇光并不需要上前,只乖乖站在门外,等晚春吩咐就好了。又有于嬷嬷掩饰,所以倒也没人看出什么不对来。 楚岚起来的很早,她一早就听说,陈笛已经到了离宫,又听说婕长公主昨天晚上还举行了夜宴,请了很多名门闺秀。 不禁咬了下唇,吩咐晚春和凉秋为她拿来了精心准备的华丽衣物首饰,一个一个的试着,想要在离宫里面遇见陈笛,也让婕长公主见见自己。 花了一个时辰才选好衣服,装扮好,等摇光进去为她摆好早膳,偷偷一看,果然是个千娇百媚的妙龄女子,只可惜装扮的太过了,有些浮躁的感觉。 匆匆的用完早膳,凉秋已经着人打听清楚,快步走上来禀报,“郡主,已经打听好了,下午的时候,很多世家子女和大皇子他们一起去赏火莲,下人们一大早就在忙碌呢。” 听说是赏火莲,不免又勾起了安平郡主不愉快的回忆,“我为什么没有收到帖子?” 晚春和凉秋两人交换了下眼色,晚春强露出笑容,“郡主昨夜才到,估计他们是没得到消息,还没来得及给郡主发帖子。” 楚岚冷哼一声,把筷子往桌上一摔,“他们欺我孤身一人,无权无势,空有一个郡主头衔,自然不把我放在眼里。” 摇光在门外听候,听见她这句话,倒是对这安平郡主有了改观,看来也不是蠢的无可救药。 凉秋劝道,“郡主莫气,这次来,主母千叮万嘱,郡主一定要选个如意金龟婿,可不要在这些地方撒气坏了贤良的名声。” 一听她提起主母,楚岚更气,“我是皇家金枝玉叶,母亲居然叫我不必找那些豪门大族,找那些二等世家的人,平白的辱没了我皇家身份。” 晚春和凉秋两人皆不敢再言,只剩下楚岚一个人在生气的抱怨。 听她这么一说,摇光就明白了。 这安平郡主是有封号,她的娘亲可是没有诰命在身,所以凉秋和晚春才叫她主母。 这女人倒有点见识,知道自己家无权无势,不过是因为生了个无威胁的女儿,才不被皇家惦记,能保命就是万幸,再不敢进京一步。 ------------ 第97章 自来(二) 唯一的女儿仅有个郡主头衔,自家无权无势,在京中没有丝毫根基,不得京中权贵高看,只能凭着女儿的好相貌和皇家出身,看能不能找个中等门第的公子。 谁知安平郡主所在的地方不过是个郡州,在那里大家都很给她面子,导致楚岚养的性格很是高傲,看不起一般世家子弟。 她母亲的意思是找个二等世家的嫡次子之类的,入赘到郡主府,安安稳稳过一生就足够,她之前也是如此想的,到了云京,见识了云京的繁华,和世家的高贵做派之后,却是换了主意,想要去世家大族找嫡子当个当家主母,风风光光的在云京生活。 若是要摇光来说,楚岚的母亲所想是最合实际的,也是最可行的。 可安平郡主自小就被灌输是皇家金枝玉叶,自小到大处处都比自己同龄人过的好,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现在在云京就变成了无人问津,她的高傲如何受得了? 一定要找个大族的嫡子,叫那些看不起她的人,都好好见识下她的手段! 摇光想到了陈笛和大皇子,又想起婕长公主爽朗的笑声,暗暗叹了口气。这郡主真是被宠坏了的,那些世家大族的婚姻岂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若真是和陈笛两情相悦了,只怕她的性命也就到头了。世家嫡子的正妻之位,哪能是一般人坐得稳的? 再看那位郡主殿下,就觉得有些自不量力的张狂了。难怪婕长公主和楚桓都不待见她。 到了下午,依旧没有收到请帖,凉秋着人不断的看着,莲湖上都摆好了桌椅,楚岚在房中不断度步,脸色越来越难看,脾气也越来越大,晚春摆放茶壶不小心弄出点声音,就被她斥责了一顿。 直到下人禀报,莲湖已经开宴,她终于等不了了,一甩袖子,咬牙切齿的带着晚春和凉秋出了门。 摇光早等她们出门,一边帮凉秋拎着沉重的小箱子,里面装了郡主要用的梳洗和日常用品,凉秋是一等侍女,这些沉重的,她抬手就招呼那些粗使丫头,摇光直接跑到她面前,露出讨好的表情,“凉秋姐姐,这些太沉,叫我来提就是了。” 凉秋上下打量了她,看见也不过就是长相平平,还很是粗壮的丫头,放下了心,只道她不过是想讨好自己这种高等侍女,也就点头,招呼她提上小箱笼,跟着一起走。 皇族可以在离宫坐步撵,楚痕他们这些皇子自然不想给楚皇留下身娇体贵的印象,从来都不用。公主们和楚岚倒是没有客气,一路走过去,衣衫都要皱了,自然是坐步撵最方便。 摇光拎着东西跟着楚岚的步撵,还未到莲湖,就听见了丝竹之声和一些男女的笑声。在后面看不见楚岚的表情,只是看她出门时候的心情,想必不会是很好的脸色。 还没到莲湖,隐隐能看见人影的时候,楚岚下了步撵,示意凉秋检查整理了下她的浑身装扮,又让晚春捧出铜镜来照了照,这才仪态万千的走了过去。 楚桓的宴会,陈笛自然也会去。 楚桓也得了婕长公主的暗示,准备给他找个门当户对的亲事,也拉拢一批世家,宴会上女客也很多,占了半数以上,差不多离宫里面的年轻男女都来了。 陈笛看见楚痕坐在楚桓下首,不由得想起了摇光,在楚痕身后寻找了一圈,只看见他常带着的葬花掩月,摇光却根本就不见身影,不免很是失落,自己一个人在喝闷酒。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轻轻的响起,“我来迟了,桓哥哥和痕哥哥不会怪罪吧?” 陈笛听见这个声音就蹙起了眉头,转头一看,果然就是安平郡主。 楚桓看见楚岚笑盈盈的走过来,楚岚缠着陈笛,他也是有所耳闻,还叮嘱过陈笛,切不可为了楚岚浪费正妻之位。 这次听说楚岚追了过来,也想装作不知道,专门没给她发帖子,没想到她厚脸皮到不请自来。也是极快的蹙了一下眉头,在心中暗骂楚岚坏事,他城府自然是极佳的,脸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语气温和的说道,“安平郡主能来就好,自家人何必说怪罪。” 楚岚叫的是桓哥哥和痕哥哥,而他则是称呼她为安平郡主,一听之下就亲疏立见。 楚桓一边说着,还不等楚岚开口,就吩咐人将楚岚的座位安排在了楚痕的下首,刻意的让她和陈笛保持距离。 楚岚一看坐在陈笛对面,极不方便,她本就是不请自来的,还未开口就被楚桓直接安排了座位,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太过直接的要求要坐在陈笛旁边。 权衡了几息时间,到底在这么多权贵子弟面前,丢不起这个脸面,只能露出得体的微笑在楚痕身边坐了。 楚痕则是一眼就看见了摇光,摇光一直低头走在晚春、凉秋身后,根本就没注意他,他也很快就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坐了没多久,大家就开始站在湖边欣赏火莲,陈笛怕安平郡主痴缠,刻意拉了一个世家公子远远的说话,楚痕不一会儿也走了过来,和一群人一起点评今年火莲的长势,准备选一朵开的好的献给荣妃。 他虽然和楚痕是不同阵营,也不能直接翻脸,世家公子还是有口蜜腹剑的本事的,就笑着说些自己的见解,在岸边遥遥指着选了几朵给楚痕参考。 还未等楚痕决定,就听见一声娇滴滴的,“痕哥哥,陈公子。” 陈笛不用转头,就知道是安平郡主到了。 不耐烦的蹙了眉,若不是不想在离宫里面得罪安平郡主,闹到楚皇那里,自己就算是长公主的儿子,也要落个不尊皇族的罪名,他早就拂袖而去了。 平静的转过脸,就连笑容都没有露出来,对于惯于应酬的世家弟子来说,已经算是非常不客气的表现了。 楚岚就像是没看见一样,捧着一杯酒递给了楚痕,“痕哥哥,我敬你一杯,多谢你在京中对岚儿的诸多照顾。” 楚痕抬眼一看摇光,只见她极快的点点头,就笑着对楚岚说,“安平郡主客气了,你我都是皇家子弟,照顾一说太见外了。” 说完,一仰头,直接就饮尽了杯中的酒。 他也选了和楚桓一样的方式,用封号来称呼楚岚,显然是不想和她有更多联系。 楚岚见楚痕喝完,直接就转向陈笛,“陈公子,我初到云京,很多地方都没去过,听说陈公子一向喜欢游历,不知岚儿可有幸同行?” 说话间,酒还未递到楚岚手上,楚岚眼带一丝恼怒的往后看了一眼,晚春这才捧着酒杯走来,她盈盈结过,笑靥如花的递给了陈笛。 陈笛本不想喝,正在找借口想推脱,只听见不远处凉秋极小声的在训斥那个粗使侍女,“笨手笨脚的,倒杯酒都要这么长时间么?没见郡主在等?” 他本就看不惯楚岚,见她侍女也是如此没规矩,当着这么多贵人的面就开始训斥下人,不免更看低了楚岚几分。 正要开口,就听见有人细声辩解,“凉秋姐姐莫怪,奴婢从未来过这种场合,一时间慌了手脚,下次就不会了。” 声音虽然压的极低,陈笛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早已听得一清二楚,那声音绝对就是他朝思暮想之人的声音,只是不知她为何会变成了安平郡主的粗使侍女。 想到前一次皇家晚宴,楚痕还带着她,今天的宴会,身边就换了人,不由的有些奇怪,这杯酒端在手中,就半天都没有喝。 楚痕看他神色不定,没发现他是知道了摇光的存在,而是以为他不想接受楚岚的爱意,顿时来了兴趣,给楚桓添堵一向是他最爱的事情。 于是楚痕轻咳一声,“表弟,安平郡主才到云京,你地方最熟,不如多多介绍一下云京风光。” 见他一直拿着那杯摇光下了药的酒不肯喝,害怕他找理由拒绝,打个哈哈,“难道你看见郡主就失了神智?想我们陈大公子也是见过世面的,居然在美女面前不知所措了!还不快向郡主赔罪?” 楚岚一见楚痕肯为她撑腰,当即大喜,投去感激的目光,又将如水的眸光看向陈笛,一副怀春少女的模样。 陈笛本在绞尽脑汁的找借口拒绝,突然听到了楚痕的‘赔罪’两字,心中一顿,突然明白了楚痕今日仗义为楚岚出头的原因。 那女子一直当他是偷儿的同伙,想必也是如此和楚痕禀告的,看她第二次见面时杀人的目光,想来是混入了安平郡主的侍女中,想给自己点颜色看看,而楚痕也发现了侍女的举动,怕自己不喝这杯酒,牵扯出他来,就逼着自己喝了这杯。 他这番猜测虽和事实有所出入,也相差不远。 心中瞬间有了计较,既然楚痕知道了这件事,想必是不敢在这个时间要他性命的,一旦在离宫出了人命,他是撇不开关系的,最多就是给自己点教训,给那位女子出口气罢了,所以他才提到赔罪。 ------------ 第98章 冬狩 心念及此,他顿时露出了笑容,对着楚痕和楚岚的方向朗声说道,“如此说来,确是小生失礼了,此杯酒为赔罪酒,我先干为敬了。” 摇光也听到了陈笛的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正好看见陈笛的目光向她看来,一惊之下,赶快移开了目光,总觉得陈笛这番话是另有所指,也害怕他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心中七上八下的直打鼓。 楚岚根本就不知道楚痕和陈笛的打算,只道是陈笛愿意接受她的美意,一想到自己即将得成夙愿,心中雀跃,对着陈笛的笑容又娇艳了几分。 陈笛对楚岚烦不胜烦,楚痕见他喝下了酒,找了借口离开了,大家见楚岚只缠着陈笛,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楚痕一走,各人也都纷纷找借口走了,只留下陈笛一个人独自焦头烂额的应付楚岚。 摇光因为一直和凉秋晚春站在远处听候主子吩咐,一直没找到机会离开。 当天晚上回去,楚痕找人通知摇光,既然陈笛已经喝了药,那就可以回去了。 摇光想来想去,看不到陈笛吃亏的表情还蛮可惜,打算再看一天的笑话,左右这个楚岚郡主对陈笛正妻的位置势在必得的模样,看着陈笛手忙脚乱的应付她也是个乐趣,和他约好了再多呆一天。 楚岚自以为得了陈笛的心,心情很好,没有折腾下人,听说楚桓他们第二天要去狩猎,早早的就上床休息,第二天可以保持好的体力和容貌。 主子不折腾,下人们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于嬷嬷照顾的很是妥帖,摇光美美的睡了一觉。 早上的时候凉秋本不想带她,于嬷嬷将其他几个看上去伶俐的粗使丫头都指派了其他事情,早早的打发了出去,等出发的时候,凉秋选来选去只能矮子里面挑将军,还是选了摇光。 莲花山因为是有温泉,所以地热很高,一些地方的鸟兽是不需要猫冬的,食物也很丰富,一般冬天都可以猎到不少猎物。 楚皇也很鼓励皇子们之间多些这样的互动,在他看来是可以增加感情的。可惜楚桓和楚痕每次都一起去狩猎,但各去各的地方,互不打搅。 楚岚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楚桓的队伍,楚桓一边耐着性子和她说了几句,交代侍卫照顾好她,一边给陈笛递眼色,叫他不要和楚岚走的太近。 陈笛只是满肚子委屈,又不敢和楚桓说实情,只能对他示意自己并不是迷恋楚岚。 一群人到了猎场,女眷们都是坐车去的,到了猎场才开始骑马,楚岚一向以皇族淑女自居,不会骑马,晚春和凉秋也是从未骑过马的。 楚岚本想叫陈笛带她同骑一匹,陈笛怎么肯做这等蠢事,一抬眼正好看见摇光远远的站在外围,当即马鞭一指,“你过来。” 摇光一愣,不知道为何他会选上自己,又怕是自己的人皮面具被他发现,走过去的步伐都透着小心翼翼,“公子叫我?” 她刻意的装出沙哑的声音,陈笛毫不在意,直接指挥侍卫牵了一匹马来,“你带着郡主一起骑马,跟着我们来。” 摇光听他这么一说,正要开口拒绝说自己不会骑马,楚岚却没想那么多,听到陈笛说跟着他一起走,直接抓了摇光就要上马。 她看向陈笛,发现陈笛也在看她,心中顿时起了戒备,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导致他发现了自己。 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是拒绝,只怕是难以收场,压下心中的不安,扶着楚岚上马。 楚桓和陈笛他们都没怎么带女眷,北方的名门闺秀一向极少骑马,都是很瘦弱的身形,也经不起马匹颠簸,不少女眷都是坐着马车前往的,唯有楚岚坐在马上和陈笛并肩而行,显得极为亲昵。 陈笛对她很是不耐烦,只是想到摇光也在,这才和颜悦色的和她说话,让楚岚芳心欢喜不已,摇光却是心中打鼓,一直不停的偷看陈笛的脸色。 喝下酒的当天,陈笛就检查了自身情况,只是散了功,并没有其他的影响,他试着去找了解药,只是家中的高手们都摸不准情况,试了几个解药都没有用,估计是南疆的秘药。找人切了脉,说是过几天也就自己恢复了,倒不是十分需要解药。 陈笛这才相信,摇光真的只是想出口气而已,总想找机会和摇光说说话,以为摇光得了手就要回楚痕那里,没想到第二天又看见她在楚岚身后,下意识的就叫了她一起出来,想找机会和她解释两句。 到了猎场,女眷们都坐在一起,楚岚还想和陈笛他们一起,楚桓有些不耐烦的把她打发去和女眷们一堆,免得她碍眼,也有心找个机会提醒陈笛两句。 当即带了陈笛和侍卫们走到了林子深处,摇光看见陈笛他们走远了,楚岚跟着一群莺莺燕燕的说话,心中有鬼,总觉得陈笛一路上话里有话,不像是和楚岚在说话,倒像是说给她听的。 心里犹如猫抓,一会儿在想是不是真的被认出来了,一会儿又想是不是陈笛对楚岚真的有好感,自己会错意了? 左思右想得不到答案,心一横,也不管是不是会暴露身份,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脱了外面穿的侍女衣服,挖了坑埋好,一身轻装的循着他们的踪迹潜了过去。 楚桓招了陈笛和他一起,骑在马上,就忍不住的蹙眉问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不会真的看上了楚岚那丫头?姑姑是不会同意的。” 陈笛有口难言,又不想让楚桓知道摇光的事情,只能含糊的应道,“郡主缠的紧,我也不好当众落了她的面子,到底是皇家郡主。” 楚桓不疑有他,只道他不想在离宫做的太过,“你说的有理,我有空会让姑姑出面,给她找个人远远的打发了走,免得在这里碍眼误事。” 说到‘误事’两字的时候,下意识的加重了口气,显然也是和婕长公主打的一样的算盘,打算给陈笛找个好亲事来巩固势力。 陈笛自然非常感激他愿意帮忙打发走楚岚,这几天已经被楚岚缠的要看见她就跑了。 ------------ 第99章 回护(一) 楚岚是典型的官家小姐,娇滴滴、弱不禁风不说,又还总以为自己魅力无穷,一副我看得上你是抬举你的态度,陈笛也是堂堂公主之子,哪里受得了这种鸟气? 两个人说话间,侍卫们已经猎到了一些兔子和山鸡,都是些很平常的猎物,他们几个也毫不在意,到这里来也就是散心。都是天潢贵胄,这些事情他们不动手也有人代劳。 楚桓和陈笛都有心远离那群跟来的佳丽,就由着马走了一截,走到一个林间小溪旁,他们都下马,让马匹饮水,自己坐在溪边说话。 跟来的都是楚桓一党,侍卫们在一旁燃起了篝火,拿出带来的吃食奉上,大家都很放松,也就当是一次普通的狩猎,毕竟是皇家猎场,侍卫们也没有设置暗哨,只有几个人站了几个放风的位置,当做警戒。 正当他们吃喝完毕,要上马的时候,情况突变! 几只利箭闪电般的突袭了过来,马匹中箭即倒,马嘴里泛出了白沫,蹬了几下蹄子就不动了,倒逼在溪边的马匹流出的血染的小溪,溢满了黑水。 陈笛马上将楚桓扑倒,护在身下,“殿下小心,箭上有毒。” 侍卫们也被射倒了好几个,到底是皇家侍卫,反应很是敏捷,马上就拉着陈笛和楚桓躲在了树后。 皇家猎场早已不知道多少代人了,树木都长得郁郁葱葱,也有不少一人粗的巨木,躲在后面,只听见咄咄的箭支入木声,在安静的树林里听的人一阵心惊。 有侍卫在慌乱中点燃了火箭,一抬手,一股红色的浓烟马上呼啸着窜上了天,几里外都看的十分清楚。 侍卫在大意中被突袭,有心算无心,第一轮箭雨就被干掉了快一半儿人,现在仓促躲在树林里面,只想熬到援军到来。而袭击者显然也是知道的,看见火箭冲天,立马加快了攻势。 陈笛听见耳边已经传来了刀剑互砍的金鸣之声,而且显然是越来越近,那些侍卫被人不断的往后赶。 “殿下,我们还是赶快往后撤吧,林子里面树木多,我们可以借此拖到援军到来。”陈笛倒是很想出手帮忙,只是他散了功,提了几次内力都毫无反应。 楚桓到底还有几分魄力在,马上下了决断,让侍卫们向自己靠拢,一起往林子深处转移,不能站在这里当靶子。 陈笛掩护着楚桓往里走,马匹早被射死,没死的也被放走了,现在回去找马显然是不合适的,那些袭击者也都没有骑马,“殿下恕罪,我前几日不小心中了招儿,散了功,还在找解药,现在没有内力了。” 楚桓闻言,脸色数遍,白了不少,他之前有一个大的倚仗就是陈笛身手很好,没想到对方连这个都算到了,看来是想要对付他已久了。 陈笛在掩护楚桓躲藏的时候,也是想了很多,摇光和楚痕明显是给他下套,看摇光的样子,虽然还是很怨恨的看他,身上是没有杀气的。 陈笛作为武者,而且是身手不错的武者,对人身上的杀气很敏感,他也靠着这种直觉躲过了不少次的暗杀,所以相信摇光是对他没有杀意的。 何况楚痕找了这么多人在离宫的猎场杀自己大哥,真当楚皇是个死人吗?要是那么容易得手,说不得楚痕也早就被人这么收拾掉了。 身边的侍卫越来越少,而袭击者依旧是那么多,陈笛的心落到了谷底,楚桓也是一脸苍白,脸上冷汗都顾不得擦掉。 侍卫们拼死将他们俩护住往山上走,袭击者不断的紧逼,他们退到了一个小的山涧旁。 这个山涧也没有多高,也就是一两丈的高度,这要是在平时,没人会当它是个多要紧的事情,可现在的情形,若是跳下山涧,先不说会不会受伤,袭击者只消居高临下的射箭,他们就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所以山涧是绝对不能退下去的,只能拼死守住了。 还好他们对着袭击者是居高临下的,射箭不容易命中目标,若是让袭击者在上面,早就被灭了几回了。 可就在这个稍微高点的地方,也没了可以掩护的树木,是个相对空旷的地方。守卫难度就大了。 就算是占了地利优势,侍卫们也是伤痕累累,就连陈笛也是受了不少伤,华丽的锦袍血迹斑斑的,他虽然没有了内力,眼力和敏捷还在,几次都是他眼疾手快的将楚桓掩在身后,才让楚桓逃过一劫。 楚桓被保护的很好,虽然很是狼狈,却没有受伤,毕竟大家都知道,要是楚桓出事了,全部人都没得跑,大家一起死,若是全死了,就他一个人还活着,那死去之人的家眷还有人会照顾。 摇光正在路上,也看见一个火箭冲天而起,当即就往那个方向跑去,边跑边想,楚痕不会蠢到在离宫里对楚桓动手吧? 想想也不至于,楚痕要是真蠢到这个程度,他凭什么和楚桓斗了这么久? 一路循着尸体疾奔,倒也准确的找到了陈笛他们的位置。 摇光悄悄的捡了弓,又从死人身上拔了几支箭,趁着打斗,爬上了树枝,居高临下的对着那些袭击者挽弓。 她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摸过弓箭,但是挽开弓的瞬间,身体却自动做出了反应,眯着眼睛瞄准好目标,一松手,马上就听见了一声惨叫。 一看有效,她马上如法炮制,射了十几支箭出去,大半都能命中目标。袭击者人数并不是很多,被她这么一捣乱,弄不清楚到底是来了援军,还是中了埋伏,一时间攻势就缓了下来,叫陈笛他们抓住机会重新组织了防御圈。 袭击者发现了摇光的位置,等了几息也没有继续的攻击,一个领头的挥刀喊道,“不要慌!就一个漏网之鱼,一起杀了。”马上就有几个人朝着摇光栖身的树上奔了过来。 摇光一路走来,原也没捡到多少箭支,刚才一轮急射早就射空了。 好在她也很机警,一看有人朝着自己过来,当机立断的丢下了弓箭,几下就冲到了陈笛他们的护卫圈子里。 陈笛等人也发现了她是帮着自己的,见她朝着自己方向跑来,侍卫们给她让出一条路来,陈笛远远看见了是她,心中一惊,冷汗已经出了一身,没等她走近,就窜出去一把拉着她躲回到了侍卫身后。 摇光一见陈笛,还未开口,陈笛已是劈头盖脸骂了起来,“你不要命了么,这里你也来!” 本来是好心救人的,被这么一骂,顿时就恼了!气的一跺脚,“早知道我就不该来,看你被人砍死好了。” 早有侍卫拉着楚桓走到了人后躲好,陈笛没有了内力,身手还在,和侍卫们一起拿了刀准备上前厮杀。 看见摇光来了,下意识的就觉得不能连累她,语气是急了很多,想到一个女子肯这么帮忙,也是非常难得的,又看见她是孤身一个人来的,心中疑惑,“这么你一个人来的?” 摇光以为他是在问援军的事情,点了点头,“我看见示警的火箭就过来了,没人和我一起来。” 陈笛不由得白了脸色,却是想着要连累她送命了,拉着她的手不自觉的就加大了力度,摇光以为他是紧张,就好言安慰他,“不要紧的,这里是皇家猎场,那么多禁军,火箭老远就能看见,只要坚持一会儿,援军马上就到了。” 听见摇光这么说,陈笛才反应过来,摇光是以为他怕死,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感觉,低吼道,“我是怕连累你一起赴险!” 摇光这才拿正眼看他,认真的看了他几息的时间,才有些不好意思的侧头避开他咄咄逼人的视线,“这事是我害你在先,你现在这样我也有责任,若不是我,你现在早已杀出去了,不会留在这里等死。” 陈笛闻言一时语塞,他想过很多种情况,唯一没想过的就是摇光愿意孤身来救他,在他的想法里面,被女人救是完全不可相像的事情,也没有女人会为他这么做。 但是摇光来了,而且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就是为了救他来的。 他立时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还好,陈笛的尴尬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袭击者又开始发动攻击,所有的侍卫都和袭击者一对一甚至是一对几的拼上了,陈笛将楚桓护在身后,摇光从地上捡了一把刀护在他身旁。 袭击者极有目的性,看见侍卫们都被缠住,不过是一个看着脚步很浮的男人和一个女人护住楚桓,那几个领头人之一的二话不说就杀了过来。 摇光抢上前去和他交手,这个领头者身手很好,而且很是拼命,显然是一命搏一命的打法,摇光好几次都找到了他的破绽,正要攻击,他就一刀砍来,完全不顾自己是不是要被杀死。 摇光哪里肯和他换命,就算是来救陈笛也不过是一时愧疚,若说为了陈笛去死,那可不要想。 陈笛见摇光陷入苦战,自己也挥刀解围,可惜他内力全无,对上那领头者不过是一两招的时间就被杀退,好在两个人配合也算是默契,勉强能护住楚桓。 ------------ 第100章 回护(二) 摇光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和楚痕的侍卫们练习,这些苦工没有白费,她本来就有很好的武艺底子,又和侍卫们学了很多诡异的实用招数,一看见陷入苦战,那些楚桓的侍卫都是勉强应付,也支撑不了多久。 看了一圈,不远处十来步的距离有个高耸的山石,突然想起了某天楚痕的一个侍卫给她演示过的招数。 给陈笛打了个眼色,把那领头者往山石方向引,陈笛配合她,一步一步的把那人逼到了山石附近。 摇光突然脚上一绊,顿时就乱了步法,狼狈的往山石上撞了过去,陈笛一看不对,马上就抢身顶了上去,和那领头的交手了几招,被他杀的步步后退。 这边摇光假装是被绊倒,一跨步就直接往前小跑了几步,加速冲上了不远处的山石,她本就是有功夫的,几步就窜上了山石,在空中灵巧的一翻身,朝着那领头者就落了下去。 那人正被陈笛缠着,陈笛见摇光遇险,早已是不要命的打法,他哪里能分神去理摇光,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没办法躲避,被摇光的双膝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两肩上,一下子就跪在他肩头,那人哪里挨过这种撞,立马身子一矮,差点就跪了下去。 一击得手,摇光却不从他身上跳下来,而是腰上发力,两腿夹紧他的脑袋,猛的往旁边一扭,她翻身撞下来力道就极大,再这么顺势一扭,那人根本就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直直的被拧掉了脑袋。 陈笛和他近身战,摇光倒是极快的翻身下来,拧下的脑袋也咕噜噜滚落在地上,陈笛没来得及躲开,被喷了一脸一身的血,直到那人没头的身子软软的倒在地上,他才警醒了过来,望了楚桓一眼,朝他跑了过去。 摇光在地上翻了几下,很快就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陈笛,也走了过去。 楚桓躲在一边,看见满是鲜血一脸狰狞的人头朝自己滚来,那场景,就连陈笛都有些心惊,楚桓是养尊处优的皇家殿下,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见那人头就停在了自己前面几步远,正好脸还对着自己,当即就忍不住呕了出来。 袭击者一见那人死了,马上就分出了其他人朝着楚桓过来,陈笛和摇光强打精神应付,两边厮杀的很惨烈,侍卫们人少,几乎都是以命搏命的打法,早已没办法分出人手来帮忙,陈笛和摇光不得不联手应付那些人。 陈笛身上受了不少伤,摇光虽然暂时没受伤,但她到底是个女人,在体力上天生就和男人有差别,就算是武艺还不错,也只是能坚持多一会儿罢了。 两人又要护着丝毫不会武功的楚桓,楚桓吓得脸色发白,但好歹没有脚软什么的,遇见了危险还知道躲开,摇光和陈笛又得不时分神照顾他,一时间情况就很危险。 袭击者见楚桓久攻不下,早就失了耐性,正好又有几个侍卫被杀,腾出了人手,马上招呼人开弓想要把他们三人一起射死。 那个山石虽大,背后是紧贴着山壁的,没办法躲在后面,能藏人的只能是在缝隙里面,那里又十分的窄,仅容一个人勉强站着,陈笛将楚桓一把推了进去,自己挡在他前面,和摇光一起站在山石前。 第一轮的箭不过是二十几支,摇光伸手拿刀一转就挡掉了不少,还有余力去帮陈笛,但看着那些人各个都是一手四箭的时候,两个人都白了脸。 这么密集的箭雨,只怕两人都得穿成刺猬,他们死了,毫无缚鸡之力的楚桓也就离死不远了。 正要闭眼等死,突然就听见了很多惨叫,预想中的箭雨并没有来,而是袭击者被射倒了不少。 援军终于来了!! 摇光松了一口气,这才觉得手脚酸麻,靠在山石上休息,陈笛和楚桓也是不顾形象的只喘粗气,不过陈笛依旧是很谨慎的把楚桓护在身后。 抬头一看,摇光一眼就看见了楚痕。 他一身暗黄色猎装,英气逼人,离得近了,就收了弓箭,翻身下马指挥着自己的护卫去追击袭击者,再救援伤者。 摇光才经过生死大劫,看见了熟悉的人,第一个反应就是朝他跑过去。 她本来就对陈笛没什么感情,不过是觉得自己害他遇险有些愧疚罢了,现在楚痕来了,她自然是不愿意和陈笛呆在一起了。 楚痕看见是她,站住了脚,突然脸色一变,直直的朝她扑了过来,摇光看见援军是楚痕,早丢了刀,又是在奔跑的时候,被他一把扑到了地上,还来不及想痛不痛,就听见了楚痕的闷哼声。 侍卫们一见楚痕也遇袭倒下,一时间不知生死,一阵喧哗,剩下的袭击者差不多都被砍杀或者是抓住了,楚痕也被人扶了起来,左臂上的赫然插着一支箭。 摇光见他衣服上的血变成了黑色,大喊了一声,“箭上有毒!” 楚痕的脸上早已没了血色,只是被人扶着才没有倒下,冷汗哗哗的往下滴。 顾不得看他脸色,摇光一把拔了箭,带出了不少黑血,还来不及多说,直接就凑上去帮他把黑血全部吸出来,转头吐在地上,直到吸出的血开始泛了红色,才停住。 楚痕身边的侍卫长梁离山赶紧递上一个花生大小的药丸,“这个可解百毒。” 摇光拿了就往他嘴里塞,可楚痕这一会儿就陷入了昏迷,不知道用力,摇光没有办法,自己含了药丸,几口咬碎了,又接过水囊灌了不少水,嘴对嘴的给他喂了进去,把药丸碎渣拿舌头顶到了他喉咙口,看他伴着水都咽下了,还不放心的多喂了几口,这才肯停下来。 侍卫们割开楚痕的衣服,为他裹好伤,吃了药之后,楚痕的脸上好了一些,想来那个可解百毒的药丸真的起了效。 梁离山伸手把了把楚痕的脉搏,舒了口气,看了看楚痕,又看了看毫不起眼的摇光,沉声问道,“请恕我眼拙,敢问姑娘是?” ------------ 第101章 受伤(一) 摇光这才想起自己带了面具,一把扯了扯,还没扯掉反而拽的脸生疼,这才想起苗寡言说这个需用药水才能洗掉。 只能对着梁离山低声说道,“梁大人,我是摇光。” 梁离山早看见了她抓脸的怪异举动,一听声音也像是摇光,稍一想就明白了缘由,一直紧握的刀柄就放下了,“殿下受伤,姑娘和我们一起回去吧,殿下醒了看不见你要担心的。” 想到楚痕是为了自己才受的伤,摇光早就悔的不行,早知道就听他的话,昨天晚上就回去,也就不会惹这么多事情了。 陈笛和楚桓死就死了,何苦连累楚痕? 当即就点点头,“自然是要回去的。” 梁离山将楚痕的手臂扎好,防止毒血流入心脉,抱了楚痕一起上马,又找人给摇光牵来一匹马,和楚桓告了声罪,就直接带着楚痕回去了,留下了一些人马给楚桓、陈笛,显然在他心中,受伤了的楚痕比较要紧。 楚桓知道梁离山是楚痕的人,并不意外,也不要那些被梁离山留下的人马护送,自己的护卫赶来接应,他这才放心的跟着走了。 陆陆续续又有禁军找到了楚桓和陈笛,那些袭击者被抓住之后都自尽了,想必都是死士,不会被抓活口。 剩下的楚桓的侍卫们非死即伤,没有身上无伤的,禁军忙找来了人给他们救治包扎,又要警戒防止有人浑水摸鱼。 安全无忧之后,陈笛一直在看着摇光,看着楚痕为了救她中箭,看着摇光不顾危险的为他吸出毒血,喂他解药。 楚桓在他身后低声又快速的问道,“她是老三的人?”言语间充满了质疑。 陈笛下意识的说道,“不是,她是我朋友。” 楚桓本想再问,一看陈笛脸色也不好,再看他衣服上血迹斑斑,显然是豁出命来护得自己周全的,也不忍多问。 方才,摇光和梁离山的对话,陈笛也听得一清二楚,这才第一次知道了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儿的名字――摇光。 摇光,摇光。 陈笛在心中暗念了几句,果然是好名字。 就这么一耽误,转眼摇光的身影就变成了一个黑点,很快就消失在远处的树林里。 看楚痕舍命护着她,想来也是极喜欢她的吧,堂堂皇子,奋不顾身的去护着她。 不知怎么的,陈笛心中涌起一阵阵的酸意。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楚桓,如果没有他,如果不是需要护着他,他也可以做到楚痕那样,把她护在身后,好好保护她。 可现在不是在想这些的事情,楚桓已经走了出来,面带威严的下令禁军将袭击者尸体都带回去,他们使用的刀剑也都要找到带走,战死的侍卫都收殓了带回去交给各自家眷。 好好的一个狩猎被搞成这样,谁也不会心情很好。 楚桓在心中盘算着到底是谁下的黑手,陈笛则是一副魂不守舍的神情,骑在马上楚桓叫了几次他才回神。 “这次的事情你怎么看?”楚桓问道。 陈笛收了自己的心思,认真想了想,“不是那边。”他看了看楚痕离去的方向,“他犯不着把自己搭进去。何况在这里动手,风险太大。” 楚桓赞同的点头,“我想也是,老三没那么蠢。”他看了看一脸苍白的陈笛,策马和他走的近了些,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只要你我都没事,一定会查出来的。” 陈笛这才舒了口气,幸好保得他的性命,不然两个皇子一死一伤,就难以和圣上交代了。 楚痕回到自己的别院也还是昏迷的,那个毒药显然极厉害,御医早就在候着了,摇光一进门,发现荣妃也在,还来不及行礼,荣妃就一把拉了楚痕的手,手搭在脉上开始把脉,真正的御医反而来不及有所动作。 梁离山小心的将楚痕搬上床,荣妃把了脉,紧蹙的眉头这才松开,又解开了楚痕粗粗包扎的肩膀,看了看伤口,还伸手摸了血放在鼻下闻了闻,又舔了舔,品了一下,这才吩咐侍女拿来一个带锁的不知制材的百宝盒。 亲自挽袖给楚痕洗了伤口,拿酒擦了一遍,才开了百宝盒,拿出一些红色的粉末,小心的倒在楚痕的伤口上,这才给他细细的包扎好了。 这个过程中,大家都只是看着,没人敢出声说话,御医倒是个摆设了。 荣妃又吩咐侍女去熬药,她亲写了药方,从百宝箱里面挑出了一些药材,包了几个纸包,交给了侍女,说是一起熬,等侍女领命去了,这才坐在楚痕身侧的床上,一手拉着楚痕的手,一手细心的为他掩好被子。 做完这一切,狭长的凤目扫了一圈屋里人,一股压力顿时就迫了过来,冷声道,“怎么回事?梁离山,我把我儿托付给你,你就是这样护着他的?” 梁离山没有半句分辨,直接跪下,“梁离山护主不力,请娘娘责罚。” 摇光一看这架势,知道他是打算自己扛起责任,可这确实不怪他,马上也一起跪下,“娘娘,这事是我的的错,殿下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荣妃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迟疑的问道,“你是摇光?你怎么.。?” 摇光顾不得解释,把话又重复了一遍,“这事是我的的错,殿下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和梁大人无关。” 荣妃叹了口气,对她招招手,“你过来。” 摇光走了过去,她拉了摇光坐在床边,先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左右看了看,“你这个孩子.” 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侧头看了看楚痕,摇光分明看见她眼中的泪光,只是强撑着没有落下罢了。 想来也是,楚痕是荣妃唯一的儿子,而且在路上听梁离山说了,楚痕往日在军营之类的地方受伤,回来什么都不肯和荣妃说,荣妃是第一次看见儿子受伤昏迷不醒,说不伤心不担心不难过都是骗人的。 一见她俩这样,屋里的人都退下了,还为他们带上了门,摇光这才把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和荣妃说了,从逛街遇见偷儿开始,直到楚痕中箭中毒,都没有瞒的。 荣妃冷静的听完,拍了拍她的手,“这也是这孩子的命,好在老天保佑,人倒是没事,只是喝点药驱了余毒就好了。” 说话间,药已经熬好端来了,荣妃却不接,示意摇光上去喂他。 摇光哪里做过这种侍候人的差事? 就连最开始卫毅受伤都不能走动了,她也不过是煮好了东西端给他,他自己强撑着起来吃了的。 端着碗,舀起一勺药,小心的吹了,又送到自己嘴边试试温度,不烫了,这才送到被人扶着半躺着的楚痕嘴边,楚痕是昏迷的,嘴巴自然不可能很配合,当着荣妃的面,摇光也不可能硬灌,只能一点点的试着喂,一炷香的时间只喂进去了小半碗。 荣妃面上无半分不悦的神情,只是看着摇光给楚痕喂药,有时候楚痕吃不进去,嘴角有药汁流下来,摇光一手端碗,一手拿勺,哪里有空去擦,只能装看不见,药汁染湿了楚痕衣襟,荣妃也没有二话。 好不容易吃完了药,摇光倒似脱了层皮,不说别的,单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端着碗喂药就要了命了。 她才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身体消耗本来就很厉害,又这样固定不动的喂药,等一碗药喂完,竟是累的不想动弹了。 荣妃见楚痕吃完了药,脸色也好了很多,不像最开始那么苍白了,又伸手把了把脉,这才柔声说道,“现在倒是无碍了,只是要多吃几天药,去尽了毒才行。” 摇光不动声色的扭了一下,活动了下身体,“娘娘放心,我们会照顾好殿下的。” 荣妃看了看她,摸了摸她的脸,脸上露出了笑容,“好孩子,去把脸上的东西洗了吧,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下,别自己累倒了。” 她走了之后,摇光找来了苗寡言给她除下了面具,等她恢复了原来面貌,又去洗了个澡,在洗澡的时候,竟是累的睡着了,玉梅雪梅发现不对才进来叫醒她。 勉强吃了点东西就又去看楚痕,他还没有醒,脸色不似最开始那么苍白,也不冒冷汗了,只是依旧少了些血色,想来还要一段时间将养回来。 楚痕睡着的时候也是极英俊的,摇光慢慢的用手在他脸上轻轻的摸着,楚痕眉头在睡着的时候也是皱着的,在他眉心慢慢的揉了一会儿,才散开。 现在有了时间,才来得及想很多事情。 楚桓遇刺的事情,不太可能是楚痕做的,之前她给荣妃讲的时候,荣妃也说过,楚痕不会蠢到在楚皇眼皮子底下杀了他大哥。 楚皇又不是傻得理不了政事了,这兄弟俩这么多年明争暗斗,他都是心中有数,甚至是放任他们这样来争斗,以选出最有能力的人来当下一任楚皇。 但是这种明目张胆的暗杀,已经超出了楚皇的容忍范围,他不会同意的。 ------------ 第102章 受伤(二) 她努力的回想了一遍,她第一次在河边见楚痕,他射了她两箭,但之后的遇见风虎,都是楚痕在帮她,并没有丝毫危害她的情况,反而是对她诸多照顾。 摇光一开始以为是楚痕要她去做楚桓身边的内应,后来甚至想过,会不会把她派到陈笛那里。 但是楚痕对她的维护,她也看在眼里,不太像是要送她出去的样子,而且这次的刺杀很是突然,相信楚痕是不太知情的。 而且若说要送她去做奸细,就不会那么轻易的带她去见荣妃了。 荣妃见她并不是什么秘密,若是真要她去当奸细,是不可能让太多人知道这一点的,所以楚痕一直不太喜欢摇光到处跑,摇光也能理解,可是,这么招摇的带着她来参加皇家的聚会,好像生怕人家不知道摇光是他的侍女似的,她就想不明白了。 更何况,他舍命保护了摇光。 那种情况下,是没办法作假的,谁也不知道那支箭会射向摇光,楚痕想都没想,就把摇光扑到了身下。 退一万步说,楚痕救了他是实实在在的事情。 摇光不喜欢欠人恩情。 思来想去,得出的最大可能的结论就是楚痕是喜欢自己的。如果说,他心里没摇光,摇光自己都不信 自从第二次遇见之后,摇光心中一直对楚痕有所防备,所以也不太肯和他说什么交心的话,倒是楚痕始终对他如一。 以楚痕的心机,若说他不知道摇光在提防他,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可他的态度自从遇见摇光之后就没变过,想到楚痕对自己的种种,摇光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笑意。 摇光趴在他床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多,也实在是累得很了,不知不觉的就趴在床边睡着了。因她在楚痕身边,葬花掩月几个反而不好在屋里侍奉,都留在小房间里面候命。 楚痕醒来的时候,摇光正趴着睡。 身上被人搭了一件披风,从楚痕的方向看,脸色正常的,还因为屋里的温度高有些红润。 楚痕试着动了动身子,左肩钻心的疼,右肩倒是能动。 摇光睡的很轻,楚痕一动她就醒了,见他醒了,马上欣喜的坐了起来,“你醒了?饿不饿?他们准备了药粥,我叫她们给你端过来吃。” 一连串的话,楚痕都不知道要先回答什么好,只看她精神很好,还能一跃而起的出门叫人,就说明她是没受伤的,想到这里,心才放下去一点。 摇光出门叫人送来药粥,顺叔连忙派了人去通知荣妃,殿下醒了。 走进房间才发现楚痕想起来,右臂撑着想坐起来,摇光连忙快步上去扶住他,“你躺下休息就好了,娘娘说你还有余毒未清呢!” 她的语气中带了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切,楚痕一听就知道她的变化,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容,“不说要吃药粥么?” 一开口,就吓了自己和摇光一跳,他声音本来很是磁性悦耳,现在变得沙哑了很多,像是许久都没喝过水的那种干涩。 摇光扶起了他,转身就去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坐在床头一手扶着他,一手递过去,小心的喂给他喝了。 楚痕自己右手无碍,端个杯子是没问题的,但是摇光既然愿意喂他,他就乖乖的喝了。 “感觉怎么样?”摇光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生怕他毒气攻心,毕竟中毒的是左肩。 楚痕看她紧张的样子,心中说不出的受用,尽管嗓子火辣辣的痛,还是低声说,“肩膀很痛,使不出力气,嗓子也痛。” 摇光一听,连忙安慰他,“荣妃娘娘给你看了,说是还有余毒,等吃了几副药清了毒就好了。” 说话间,药粥到了,一闻就有浓重的药味,摇光接过来的时候就一蹙眉,她不太喜欢这种味道,本想叫葬花掩月去喂的,一看楚痕脸色苍白,人很虚弱的半靠在软垫上,心就软了,还是自己拿了坐在他床边,拿勺子舀了吹冷喂他。 摇光哪里知道怎么服侍人?要真叫她照顾病人,不把人折腾死已经是人命大了,葬花掩月就在旁边小心的看护着,生怕她生气了把碗扣楚痕头上。 楚痕很是配合,她喂他就吃,也不催促,眼里满满的全是笑意,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恢复了平时的锐利,吃了药粥,大概是肚里有东西了,精神好了很多。 喂完他吃饭,摇光又要他躺下,这次楚痕就不肯了,依旧半靠着和她说话。 摇光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全告诉了楚痕,很多不好和荣妃说的,她也都说了,包括陈笛看似对楚岚说话,实际上像是在和自己说话这些事情。 她觉得是不是楚桓的苦肉计,想要陷害楚痕? 楚痕想了想,否定了这个设想,楚桓如果要设苦肉计,没必要趁陈笛散功的时候,陈笛散功并没有和楚桓说,陈笛这种心腹一定会提前知道楚桓动手的计划,这种大事,若是有了变故,就很容易出现意外,看陈笛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提前知道的模样。 楚痕听完摇光的话,第一句话就是:“这事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你不会这么蠢。”摇光点点头,“荣妃娘娘也说不是你做的。我相信你们。” 楚痕闻言露出笑意,“我会找机会动手,但绝不会让你也陷入危险。” 言语间毫不掩饰自己对付楚桓的心思。摇光低头不知道怎么回话,她丝毫不想参合进皇位的争夺战,没有实力的人参合进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并不觉得自己能有什么大用。 楚痕见她沉默,知道她不想接话,就转了话题,问起了刺客和楚桓的事情,摇光一直在照顾他,也没人来和她说过这种事情,就叫了顺叔进来和楚痕说。 顺叔一一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刺客都死了,没留一个活口,抓了活的,就咬碎了牙里的毒药自尽了。 楚桓和陈笛都没事,陈笛受了不少伤,都是皮肉伤,修养一阵子就好了,楚桓吓的不轻,带着刺客的尸体直接面见楚皇了,裕妃和婕长公主哭成了泪人儿。 ------------ 第103章 宁福 楚皇动了大怒,责令严查此事,现在整个离宫都是禁军,人心惶惶的。 摇光咬着唇不说话,她知道自己坏了事情,虽然刺客不是楚痕派来的,但若是能杀了楚桓,对楚痕也是既有利的。 顺叔还在说着什么,她也没心思听了,只感觉手好像被人握住了,一抬眼,看见楚痕正看着她,手上微微用力,“听见了没?楚桓还好没死,若是死了,这笔账就被记到我头上来了。” 摇光看见楚痕一脸担心的看她,知道他不过是安慰自己,楚桓之死对他来说是利大于弊的,就算是怀疑,到底也不是楚痕下的手,他完全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却被迫救了仇人的性命,还被自己连累的差点丢了性命,得不偿失。 “对我来说,你的安危比解决楚桓更重要。” 就算楚痕说的是违心的话,摇光也是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出来,这种温暖和被关爱的感觉,实在是让她非常的感动。 没说多久的话,荣妃就匆匆的赶了过来,看见楚痕醒了,眼中就浮出了水花,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拉着他的手把了脉,这才坐在床边和他说话。 楚痕问起刺客的事情,荣妃蹙眉说道,“倒是无辜连累了你,我听仲权禀报给你父皇的消息,倒像是世家内斗。具体还要详查,自是没有我们的事情。” 仲权是谁摇光并不知道,后来打听才知道,是奉了楚皇急招过来的大理寺卿,专门负责审案的,极有能力。他立场不偏不倚,对两个皇子一向是两不相帮,一门心思的对楚国的皇帝效忠,这种态度很得楚皇信任。 他敢当着楚皇说出这种话,想来还是有几分把握的,这事就算是和楚痕撇清了。 楚皇听说楚痕为了救兄长受伤,很是欣慰,一直夸他,还赏赐了很多东西给他养伤,听说楚痕醒了,也赶了过来,很和蔼的安慰了他半天,又向他保证一定会严惩凶手云云。 话锋一转,就扯到了摇光身上。 摇光早就撤了面具,用真实面孔示人,楚皇经荣妃提醒,才貌似想起来她就是家宴时的侍女,对她也表扬了一番。 听楚皇的意思,荣妃说的是她有报信和及时救助楚桓、楚痕之功,也不知道荣妃是怎么和楚皇说的,楚皇对她大加赞赏,态度非常的热情,摇光出了一头汗,半句话也不敢多说。 楚皇表示要给摇光一份厚礼之后才离开,楚痕因着摇光能得赏赐,竟比自己得了还要高兴,吩咐顺叔张罗庆祝的事情,摇光赶紧拦住了,说是还没赏赐就庆祝,会被人笑话,楚痕这才同意等赏赐下来再设宴,招呼顺叔去做好准备。 本是摇光闯出的祸事,荣妃和楚痕居然变成了摇光的功劳,楚皇还要给她厚赏,叫她十分的内疚,哪能有脸去庆祝? 因为涉及到了两位有势力的皇子,这次的调查非常的快,禀报的当天,楚皇召集了在离宫的和很多从云京赶来的权贵,楚桓和楚痕也被叫去。 这次参见楚皇,荣妃特意吩咐了她打扮的华丽一点,亲自去挑了布匹,命绣娘连夜给她做好了全套的衣物,首饰也是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宝贝,一心要把她打扮的艳惊四座。 摇光知道这是荣妃在抬举她,不能拒绝这种美意,任由她们折腾,楚痕来找她的时候,她从他眼中看到了惊艳和爱慕的神情,或许,这就是荣妃和楚痕要的效果? 等他们两人到了楚皇专门命人清理出来的大厅,果然很多人都对楚痕身边的美女有了印象,楚痕笑着牵她的手一起落座,在座的人都开始交头接耳的打听到底是谁家女儿,有什么背景等等。 陈笛坐在楚桓的下首,他也被摇光今日的打扮所惊艳,可看见楚痕毫不避嫌的牵着她的手,他的心顿时如刀割般,不忍再看摇光和楚痕的笑脸。 楚皇来的也很快,仲权先没说结论,而是拿出了一系列证据之后,证明这次的刺杀确实是冲着楚桓来的,他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对方是薛家。 结论一出,在场的权贵们都是面色一变,开始低声交谈了起来。 唯有摇光一头雾水,他侧头看看楚痕,发现他嘴角带了一丝笑意,见摇光很茫然的看着自己,俯身到她耳边低语,“是老大那边的对头,世家中数一数二的家族,才被宰相给搞垮了。” 摇光这才恍然大悟,“是狗咬狗吗?” 楚痕在案几下轻轻的拍了下她的手,表扬道,“形容的很好。” 相对的,楚桓和陈笛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楚皇表情很是阴沉,眼睛不断的在仲权提供的证据之间来回巡视,目光如剑般锋利。 尤其是这目光也开始扫到宰相、裕妃和楚桓身上的时候,他们的脸色更加发白,裕妃紧咬着压,浑身发抖、强撑着坐在椅子上罢了,宰相的也是避而不看楚皇的目光,就连楚桓,也是轻轻的低下了头,不敢和楚皇对视。 摇光知道和自己无关之后,就开始看戏,显然这次楚皇心里有数是怎么回事,气得不轻,楚桓有麻烦了。 楚皇看了他们半天,并没有发落,只是和仲权说道,“薛家还剩的有人吗?” 仲权低头回禀,“全家一共二百八十四人,早已死绝了,还是大皇子亲自监斩的。” 他这么一说,楚桓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分明是回忆起了不想回忆的事情。 摇光不觉得杀人有什么血腥的,她之前虽然没杀过人,死人却也见了不少了,那次一口气拔掉了袭击者的脑袋,也不过是因为被喷了一身血觉得很腥气,倒没觉得人头和尸体有什么可怕的。 她记得陈笛见了那具尸首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倒是楚桓一副没用的模样,对比楚痕的硬气,更让人瞧不起。 既然是大皇子监斩,人又是丞相收拾的,怎么都是楚桓这边错,摇光乐得看热闹。 原以为楚皇会收拾楚桓等人,至少也是要斥责一番,没想到居然什么话也没说,不免有些失落,楚痕看她小脸儿垮了下来,正要和她说些什么,就听见楚皇在叫她。 楚痕轻推了一下,摇光也连忙站起来,走到楚皇身前二十步左右的距离跪下,低垂着眉眼,一脸的恭敬,她的动作很轻,身上只听见步摇的玉坠子碰在一起的清脆叮当声。 楚皇看见摇光,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放缓了语气,温和的说道,“你叫摇光?你这次示警有功,又帮忙抵抗刺客,巾帼不让须眉,我要赏你什么好呢?” 摇光赶忙用顺叔训练了很多遍的姿势,以头触地,冷静的重复着说了好多次的话,“不过是奴婢分内之事,不敢讨要赏赐。” 楚皇抬手示意她平身,有内侍过来扶起了摇光,让她继续半跪在楚皇面前听封。 “恩,我想想,你一个女儿家的,就封你做宁福郡主吧。”楚皇这一句话,下面几乎是瞬间就炸了窝。 楚痕大概是荣妃提前给他漏了口风,心中有数,面上的表情是带着微笑的看着摇光,其他的人就是嘴里能塞鸡蛋了。 要知道楚国的皇位争夺极其激烈,在摇光之前,全国唯一的郡主就是安平郡主,就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郡主充个场面,就这样,安平郡主的母亲都不敢让她经常进京。 现在楚桓和楚痕斗的这么厉害,其他的几个皇子也都开始在选边站队,可想而知,新皇继位的时候,又有一批皇族要被除名,能剩下的郡主屈指可数。 何况摇光的功劳并不是特别的大,也没有力挽狂澜的作用,这样的封赏,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厚赏。 就连摇光自己都愣住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谢恩,直到她身边的内侍悄悄的点了点她的肩膀,她才重新跪下以头触地的谢恩。 “陛下,”荣妃笑着开口,看了一眼摇光,站起来走到楚皇面前,盈盈拜倒,“我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惜没这个福气,我看这孩子实在喜欢,不如由我收为义女,以了夙愿,请陛下恩准。” 楚皇现在心情好了很多,荣妃又是他一直很宠爱的女人,她的心愿他一直都知道,想想也没什么损失,也就点头,大手一挥,“准奏。 底下的人又是一惊,暗想着摇光到底是什么来头?猎场的事情,见的人很多,不可能瞒住那么多人的眼睛和捂住那么多人的嘴巴,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这是皇帝是找个由头来奖励摇光救了两位皇子。 毕竟两个皇子都是有可能继承楚国大统的人物,哪能被一个女人所救?传出去太丢面子,所以楚皇说话的时候只字不提摇光救楚桓和楚痕的事情。 但是封为郡主就恩泽太厚了。以前这种情况,不过就是多赏些金银珠宝,最多最多就是她嫁人之后给个诰命,就算是顶天的恩赐了。” 荣妃起身站在楚皇身边,“今日实在匆忙,都没来得及准备什么礼物给我这女儿。”一面说着,朝身后侍女使个眼色,侍女将一方丝帕搭在她手上,为她褪下了戴在两只雪白皓腕上的手镯。 ------------ 第104章 宁福(二) 那手镯是一对儿极品的帝王绿翡翠镯子,做成了绞丝盘龙镯,整个镯身雕成了一条龙的形状,首尾相连,全身都是帝王绿的,水头十足异常通透,是有钱都难买的好东西。 楚皇看了一眼她才褪下的镯子,又看了一眼荣妃,点了点头,荣妃这才走上前去拉了摇光的手,为她一一戴上这对镯子,语气中竟带了一丝掩不住的欢喜和欣慰,“这是母亲的心意,你万不要推辞。” 摇光微微侧头询问的看了看楚痕,楚痕含笑点头,她才接了,任由荣妃给她带在手上,摇光的手也是极白的,翡翠镯子带着手上不大不小,甚为合适,荣妃满意的点了点头,走回自己的座位。 先给楚皇叩头谢恩,又拜谢了荣妃,这才站起来,退回到楚痕身边的座位坐下。 有些埋怨的看了楚痕一眼,他肯定是知道这些事情的,居然一点都没说,害她吓了一跳。 楚痕笑眯眯的在桌下去拉她的手,轻轻的捏着,似乎是在讨饶。 她看了楚痕一眼,他的左肩包的厚实,隔着衣服也能看出明显比右肩大了一圈,心中一软,就任他这么捏着,没有抽出手来。楚痕脸上的笑意就更甚。 其他在座的人就没那么悠闲了,他们不断的交头接耳,目光都是看向荣妃、楚痕和摇光。 摇光心知自己今天实在是太抢眼了,也不敢表现的太嚣张,只能端端正正的坐着,心中一直在嘀咕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皇又说了几句关于京城和离宫的安全,吩咐了禁军不要懈怠,这才带着荣妃和裕妃回去,剩下一群人站在原地窃窃私语。 陈笛也是极为震惊的,他看着摇光突然从一个侍女变成了楚国郡主,脑袋几乎都转不过圈儿来了。 楚桓则是在操心薛家的事情,没有心思理会一个无权无势的郡主,了不起就是和楚岚一样,皇家养起来就是了,也花不了多少钱。 等皇帝一离开,很多人就主动的凑了上来,向摇光道贺,也有的是看出了什么,直接向楚痕道贺的,对比丞相一派的沮丧,楚痕这边气氛就好的多了。 楚皇虽然赏赐了不少好东西,但并没有指定她住在哪里,一般来说,郡主都是住在她们父亲的皇子府,摇光是楚痕带来的,自然是要继续住在楚痕的府里。 楚痕极为熟悉和得体的与那些权贵们应酬,摇光这个主角反而站在了一边,不知道要做什么。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次摇光能封郡主,楚痕是出了大力的,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但是恭喜他总是没错的。 好容易才摆脱了那些人,摇光和楚痕直到回到了自己的小院才松了一口气。 摇光刚想走回自己的房间,顺叔就走到了她面前,“郡主这边请,老奴为您重新换了个房间。” 他对摇光是很好的,摇光自然不能在他面前托大,连忙摆手,“顺叔不要和我客气,继续叫我摇光就好了,郡主听着太不习惯了。” 顺叔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依旧躬身在前面带路,“仓促布置的,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若是有不中意的,吩咐一声。” 走进了房间一看,比摇光原来的房间大了一倍不止,差不多有楚痕的房间那么大。房内的装饰也很是华丽,处处显现了皇家的气派,摇光粗粗的看了一下房间里面的日用和摆设,吃穿用度都是和楚痕差不多的。 虽然她之前也是这样,但这次是很正式的,可以给外人看的,不免有几分心虚,“这些东西是不是太华丽了点,不会逾制吗?” 才得了封号就搞成这样,只怕很多人会说她穷人乍富,太张扬吧? “老奴心中有数,请郡主放心。”顺叔笑着回答。 他办事非常的可靠,摇光相信应该不会问题,“辛苦顺叔了,这些我看着都很好,不必换了。” 顺叔一拍手,葬花掩月就走了过来,“玉梅雪梅毕竟年幼,又没有经过宫里的调教,让葬花掩月先带着,教教她们怎么服侍贵人,若是不满意,我们再找些贴身侍女过来。” 葬花掩月两人带了玉梅雪梅,一起对着摇光福了福,“参见郡主。”摇光赶忙上前一步,把她们俩拉了起来。 虽说葬花掩月之前也是帮她做了很多事情,对她也是诸多忍耐,但突然就从同事变成上下级,她还是很不习惯,想来葬花掩月心中也是很不服气的吧? “就叫玉梅雪梅来服侍我就好了,她们我用惯了,换人我不习惯。”实际上是觉得自己底气不足,不敢差遣其他人,葬花掩月是府里的大丫头,以前和自己一样的人,现在突然变成了服侍自己的,怎么都觉得不习惯。 顺叔点头,“也是,那就等她们俩轮休的时候再找人教她们些规矩,郡主现在不是常人,不可乱了尊卑规矩。”说道这里,语气有些重了,大概是在警告玉梅雪梅。 玉梅雪梅闻言连说不敢,一脸战战兢兢的跪在葬花掩月身后,神情中又有掩不住的兴奋。 摇光哪里有耐心去研究她们俩的小心思,等无关的人退下,摇光赶紧就准备把手上的镯子拔下来。 楚痕一手拦了,蹙眉问道,“怎么了?不喜欢?” “喜欢啊,怎么不喜欢。”摇光有些不好意思,手上没有东西,生褪下来又怕把镯子给弄坏了,手腕上一片红,最后楚痕看她很是坚决,才找了个丝帕,给她搭在手上褪下来,楚痕的动作比摇光自己要小心多了,轻轻的捏着她的手,反而像是怕把她的手给弄坏了,而不是把镯子弄坏。 摇光喜滋滋的捧着镯子,看了几眼,这才小心的把镯子收到匣子里面,“我这人做事老是粗心大意的,碰坏了就糟蹋好东西了,荣妃娘娘刻意给我的,总不好轻易就弄坏了。”语气里说不出的开心和高兴。 楚痕只是含笑不语,笑眯眯的看着摇光把荣妃给的镯子拿绸子包好,小心的放到匣子里。 ------------ 第105章 年饭 匣子里有很多各色各样的玉镯,一尺见方的匣子设计的很巧妙,共分四层,每层都不同,分层放收拾,各层均有很多个格子可以放各色首饰,放镯子的那层有很多小格子,都是里面有棉花的,能卡住镯子不滑动,每格都是用厚锦包了,不会碰坏镯子。 摇光开了那层,楚痕凑近了去看,羊脂白玉、翡翠的、纯金的、金错银的都有,款式也很多,细圆的、扁圆的、绞丝的、嵌了各色宝石和珍珠的,摇光挑了几个嵌了红蓝宝石的金镯带上,并没有碰那些玉镯。 “你不喜欢玉镯?”楚痕像是才发现似的问道,细细的看了一眼匣中的镯子,“那些玉镯都是不错的玉石雕的。”能让楚痕说不错的玉石,玉质一定是极品的,等闲都难入他的眼。 摇光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都和你说了我做事毛手毛脚的,怕打碎了浪费好东西”说着,扬了扬手中的镯子,在空中划出绚丽的色彩,“这金镯子就很好,坏了拿去融了也不浪费,逃难的时候还可以绞了还东西呢。” 楚痕听她说起逃难,眉头极快的一蹙,眨眼间就又笑了,点点头说道,“这倒也是你的性格。” 难怪摇光只带了金镯子和金银首饰,想到她的个性毛毛躁躁的,带了玉质的,倒真是有打碎的可能性。 “这些东西都是死物,喜欢就戴了,若是打了我给你重新买就是了,你现在何必怕浪费。”楚痕很高兴她喜欢自己送的东西,又有些怪她太小心翼翼,不过是些镯子,碎了就碎了,难道他买不起吗? 而且摇光显然不太喜欢白玉的首饰,翡翠的都被她好好的包了起来,白玉就随便的堆在盒子里面,并不是特别在意的那种,和荣妃的习惯差不多。 摇光成了郡主,很多人都来祝贺,这些事情都是丢给了楚痕来处理,倒是不少女眷给她发了些帖子,邀请她回到云京之后参加一些女眷的聚会。 不耐烦的看了一眼就丢到一边去了,顺叔叫了府里回事处的人妥善处理,摇光这个样子,他也不放心摇光出去,不用想就知道要闯祸。 楚皇这次很生楚桓的气,摇光后来找楚痕专门的了解了一下具体情况,明显这事就是宰相打击异己又未斩草除根,结果被人反扑,闹的自己灰头土脸的。 按说薛家也是立家几百年的豪门大族了,一向在朝中根基深厚,宰相也是花了极大的力气做了很多事情才能扳倒他们,又转手把这功劳让给了楚桓。 但这种豪族,在云京势力盘根错节的,没那么容易就被拔得干干净净,偏偏做这事出头的是楚桓,宰相自己躲在后面当军师,本想是叫他在皇族和世家里面立威露脸,谁知反而被咬了一口,等于是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 楚皇从本意上来说,倒不是反对他们收拾世家,只是觉得楚桓这个人,从小就书生气太重,做事不干脆不说,还留下手尾,斩草不除根,闹得皇家颜面都受损,不是成大事的料儿。 见此机会,荣妃少不得吹了很多枕头风,她半句没说楚桓的坏话,只是偶尔提起楚痕又为楚皇做了什么,其中不乏楚皇一直想要做的,不需她再多说什么,楚皇心中就会比较两个儿子的优劣。 趁此机会,楚痕落了不少石头在井里,虽然很多不见水花,却不能说一点作用都没有。 摇光对这些半分兴趣都没有,自己躲在房间里面想心事。 没多久就是过年了,各国用的都是同一个历法,新年都是一样的时间,包括南疆北疆都一样,只有草原的人不按照历法过年,有自己的年节。 各国的使者都开始在准备年礼,楚痕的皇子府里面也开始下给佣人们发新衣和过年的赏赐,有了赏赐,大家都喜气洋洋的,干劲十足。 府里高悬的气死风灯都换了红色镶金边的细纱,很多树上都挂了小红灯笼,很有过年的气氛。 天气也越来越冷,雪下的很深,每天都要有人扫雪,屋顶上,树梢上都是白压压的雪。 摇光对雪景毫无兴趣,也不喜欢大冷天出门,天天窝在屋里,熏笼不离身,恨不得每天都躺在被窝里。 楚痕对她哭笑不得,以前是她想法设法的找机会出门,现在是你求她她都不肯出门,天天就在屋里待着,还专门挪出个地方给她活动身手,煮鹤和焚琴经常来和她过招,楚痕兴致来了也过来和她练练手。 年节时分,他的应酬极多。摇光才封了郡主,本来是有很多应酬的,荣妃疼她,对外都说是在离宫吓到了,要在家中静养,大家这才不给她怎么发帖子,每每有些官家小姐和皇亲国戚的闺房聚会,都是意思意思,并不指望她真的能过来。 无心插柳之下,很多人都说新封的宁福郡主很低调,很识大体、知道分寸和进退,一个没怎么露面的人,居然渐渐的在京中有了好名声。 摇光知道这些事的时候,颇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不过她本来就没把这些人当回事,更不觉得在楚国有什么好名声很重要。 即使她现在得了楚国郡主的封号,她也丝毫不认为自己就得一辈子呆在楚国。 本来就对这个国家没什么归属感,也没得到具体的好处,谁愿意就这样把一辈子交出去? 不过摇光也没想出到底有什么地方特别想去,她好像很随遇而安,只要呆着不难受的地方都可以,这也是她一直在这里不挪窝的原因。 过年的时候,楚痕强拉着她去宫里吃团年饭,密不透风的马车车厢内包了厚厚的棉布,两个银霜炭熏笼一左一右的摆在她面前,整个车厢温暖如春。 到了宫里,设宴的大厅很大,她和楚痕一桌,又引来了不少侧目,好在摇光向来不在乎这些各种各色的目光,只要大小姐高兴,管你们怎么想做什么? 楚痕怕她冷了,专门吩咐了太监为她摆了两个大大的黄铜熏笼在身边和身后,不情不愿的解下身上的风虎皮披风,身上是黑狐皮的袄子,就在领口和袖口处有出风,外面罩了粉色厚锦,还好她身材高挑,身上又没有赘肉,才不显得臃肿。 反观那些贵族小姐们,各个都是穿的很轻薄,刻意显露出窈窕身段儿、飘逸的衣料更易衬出清雅的气质。 摇光看着她们就觉得很冷,楚痕看她一直在看那些小姐们,很好奇的问道,“怎么了?你不必担心,我不会看她们一眼的。” “我才不管你看不看她们,我是在想怎么她们都不怕冷啊,楚国的女人不是不习武的么?”摇光捧着暖手炉不撒手,腿还往熏笼移了移。 楚痕差点笑出声来,“女人都是爱美的,为了美,冷算什么?” “为了美把命搭进去,这种亏本生意我才不干,犯不着为这种事情虐待自己。”摇光对此嗤之以鼻,手把暖手炉抓的牢牢的,一副生怕别人来抢的样子。 除夕的宴会,除了宴请各个官员及其家眷外,还有各国的使节,那些使节也都带了不少精美的礼物送给楚皇。 听到太监唱到卫国使节觐见的时候,摇光的手晃了晃,差点没抓稳暖手炉,还好反应快,一把抱住了,荣妃赐的镯子撞在炉壁上一声轻响,这才没叫炉子掉到地上,摇光又心疼的看了镯子半天,确定没有丝毫裂纹了才放心。 卫国的使节是个胖胖的中年人,很会说话,一番祝福的话流水般的从他嘴里说出,说的楚皇龙心大悦,又有不少小礼物送给各位嫔妃和皇子公主,就连楚岚和摇光这两个郡主都一个不漏。 楚痕和摇光都接了他的礼物,摇光小声的凑到楚痕耳边说道,“这个胖子不简单哦。” “卫国的哪个人简单了?”楚痕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把自己的礼物转手就给了摇光。 摇光直接在桌下就打开看了,给自己的是一个小巧的翡翠玉玲珑,不过鸡蛋大小,一层套一层的,里面的那些层还可以拨动,很是精巧别致。 给楚痕的就是一个白玉扳指,她依稀记得好像卫毅和楚痕在射箭的时候,都会带上一个扳指,往自己手上套了一下,太大了带不住,能塞两个指头进去。就把盒子盖上,又还给了他,“是扳指,太大了,我用不了。” 楚痕就那样把东西丢在桌上,没再去理会,送给摇光的小礼物,摇光自己收好了,准备回去再玩。 皇家吃饭很不容易,先是皇帝给大家祝酒,再来是宫妃给他敬酒,然后是皇子们,然后是公主们,再来就是郡主和国戚们,最后是大臣们,还有各国使节们。 这样一顿饭吃下来,饭菜都凉透了,摇光根本就不想碰那些冰凉的菜,喝了一肚子热奶。 楚痕看她明显不耐烦,低声吩咐了小太监拿来了热腾腾的桂花糕,哄了她半天,她才耐着性子安分的坐在位子上。 ------------ 第106章 负责(一) 好容易熬到宴会散了,已经是入夜时分,一顿饭吃了一下午,从中午吃到晚上,还什么都没吃到,摇光自然一肚子气。 楚痕塞给她一包大肉包子,她这才坐在车里停了嘴,楚痕也没吃多少东西,全是喝酒,还帮摇光挡了不少酒。 想到楚痕也没吃什么,摇光好心的分了2个包子给他,两人就在车厢里面吃大肉包,热腾腾的肉包,一口咬下去肉汁满溢,对于没吃什么东西的人来说,可以算得上是极品美味了。 回到了暖烘烘的房间,摇光才舒了一口气,脱了披风,叫玉梅散了满头珠翠,又取下了腕间的镯子,嘱雪梅小心放好。 其实她不交代,雪梅也是小心的捧着的,那些东西都是价值连城的,何况是荣妃亲赐的东西,弄坏了楚痕一定会灭她满门。 她拿出了卫国送来的玉玲珑,很有兴趣的拨动珠子滴溜溜的转。 “这是放香料的,最里面可以打开,里面的香料不会洒出来。”楚痕看她转了半天,丝毫没有打开的意思,很好心的提醒她。 摇光在他的指导下打开了这个玉玲珑,本来就只有鸡蛋大小,里面一层套一层的,可以装香料的不过是蛋黄大小。 摇光感觉就像是在玩九连环,很有兴致的开了一层又一层,最后才拿出了最里层的那个圆球儿。 吩咐了玉梅拿来了自己喜欢的桂花香的干花,准备放进去试试看效果。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很残破的金饰条儿,指头长短,只能看得出来是从什么东西上拆下来的,早就看不出原来的花样了。 “卫国真小气啊,放东西也不知道放好点的,这个破金子是什么东西呀。”玉梅看见倒出来的东西,看了半天都不明白为什么卫国要送这种不值钱的东西来给自家郡主。 倒是摇光,一看这个东西,脸色腾的就变了,几乎是跳着站起来,手里拿着的圆球儿也丢了出去,还好地上都铺了厚厚的毛毯,东西没有摔坏,只是在地上滚了几圈。 楚痕以为她中了毒或者是被暗算了,连忙起身拉住她细细的看着她的手,摇光脸色发白,只说自己没受伤,也不肯叫楚痕查看自己的手。 “是卫毅..”摇光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 那破烂的金饰,是她在带着卫毅逃难的时候抠下的卫毅刀鞘上的装饰,当时是想着万一和卫毅失散了,他也有点东西可以换食物吃,谁料到他居然一直留着,还放在了玉玲珑里面。 没想到卫毅的消息这么灵通,摇光在皇子府出去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居然也能查到。 摇光的脸色顿时白的吓人,她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事情。 顾不得别的,转身就往外面跑去,楚痕一把拉住她,“你疯了,外面在下大雪。” 摇光不理他,只是挣扎,“大娘和二丫在他手上,我要去找他。” 楚痕见拉不回来她,双手抓紧她的肩膀,对着她大吼,“找到他做什么?跪着求他放人吗?” 摇光被他吓的一缩,脑袋这才开始反应过来,咬着唇不说话。 看她脸色实在不好看,楚痕抱了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慢慢的哄她,“卫毅送这个来给你,绝对不是要你去他那里,难道他就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份吗?” 摇光现在心绪不宁,哪里还想得到自己被楚痕占了便宜,只是觉得被他抱着很有安全感,也被他的话引开了思绪,没想到这层。 “那要怎么办?她们对我有恩,若是因为我而丧命,我怎么对得起她们?”摇光想起卫毅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再想起他冷漠的声音,怎么想都不觉得他会好心的放过那两人。 在最初遇见楚痕的时候,摇光只字不提卫毅,也是生怕楚痕发现自己和卫毅有过来往,现在舒心的日子过久了,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慌乱之下,不知露出多少马脚。 楚痕也不点破,只是冷静的和她分析利害关系,引导她的思路,摇光顺着他的话往下接,不仅把之前和卫毅的过往全招了,在楚痕的诱导下,把卫毅越想越阴险,越说越狡诈,只恨他不能在自己面前,一刀劈了他。 玉梅雪梅早就退出了房间,房里就他们两个人,一人说一句的,经过楚痕的分析,摇光大致理清了思路。 卫毅知道摇光是楚国新贵,拿了东西不过是想要挟她而已,还不确定她会不会上当,大娘和二丫暂时是没危险的。 楚痕和她再三保证,一定会打听清楚大娘和二丫的下落,摇光这才肯放他离开。 等睡到半夜,摇光猛然回过神来,一把掀了被子跳起来大叫了一声,“卑鄙!”,被冷风吹的一缩,重新盖了被子抱紧怀炉,气的在床上不断翻滚着,嘴里嘟哝着要怎么收拾楚痕。 早上难得起了大早,冲到楚痕的房里,楚痕正练完武洗完澡后,葬花拿了干净衣服给他替换,她一把推开门闯进去的时候,楚痕正光了上身,只穿了裤子,伸手接衣服。 摇光脚步一顿,但正在气头上,也顾不得害羞,直接指了他大喊,“你占我便宜!”那手指还一阵轻颤,显然气的不轻,只恨不能一指头戳死他。 “哦?什么时候的事啊?”楚痕面上很冷静,慢条斯理的接过衣服穿上,葬花为他理平衣服的褶子、系好腰带、挂好带扣和带钩,预备出门的时候挂上腰刀。 “昨天晚上,你趁我..。”摇光站在地上气的直跺脚,到底是未出阁的大姑娘,就算是生气,有些话也是说不出口的,只气的满脸通红,恨不得抢下煮鹤身后刀架上的马刀砍死他。 煮鹤看她眼光不断的看向马刀,本能的觉得危险,转身一把抓住了躲到内室去,生怕这活魔扑上来抢。 “我娶你就是。”楚痕坐在屋内的矮榻上,葬花跪下为他换好了靴子,他突然冒出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 第107章 负责(二) 葬花和煮鹤都是对他的心思早就心里有数的,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轻易就说出来了,面色都没变过,依旧做自己的事情。 摇光开始被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又被他这句话惊的差点掉了下巴,只站在原地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只是姑娘家的名誉如此可以和他这样说笑? 两人说话间,掩月已经在屋里布好了饭菜,知道摇光也在,还多准备了几个她喜欢的菜式。 大年初一,顺叔照例过来向他请安,看见摇光也在,还是一脸怒容,也就没做声,悄无声息的站在一边看是怎么回事。 楚痕见她呆立原地,促狭的挑了挑眉,颇具风情的凤眼闪过几分得意之色,偏偏又做正色严肃道,“一般女子若是被人占了便宜,这般气急败坏的冲上来讨说法,多半是要逼这男人娶她的,我这人向来正派,做了就承认,所以不必你开口,我就直接说了,你放心,我会负责的,绝不做那负心之人。” 一席话说的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仿佛他是多么高义的一个人。 细想之下,又好像暗指他和摇光有什么不明不白的男女私情,而且摇光还被他占了天大便宜,自己这摸样,怎么看怎么像是气急败坏之下来找负心郎负责的凄惨女人。 见他越描越黑,摇光急的冲上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他本坐着,见摇光冲上来,也不躲闪,就那样被她推倒在榻上。 一扭头避开摇光扑上来捂嘴的手,轻笑着伸手抚上摇光的细腰,很享受的任她趴在自己身上,风情万种的看着她,口气略带宠溺的责怪,“大白天的如此猴急,也不怕被人看见?” 摇光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姿势是如此的引人误会,那四人在也就算了,反正糗事被他们也看得多了,最关键的是顺叔这个长辈也在,顿时犹如被烙铁烫了般的跳了起来,转头就去看葬花掩月焚琴煮鹤,他们个个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头没事找事的做事,暗恨主子太不仗义,祸水东引不说,还用眼神示意他们不准走开,各个心中苦不堪言。 顺叔也是低头拢袖的看着饭菜,似乎在研究那些菜式到底是花样不对呢,还是颜色不鲜亮? 看见摇光一脸羞愤,不敢去看那几人,楚痕笑着坐起来,拉了她的手,将她强拉了在身边坐下,柔声劝道,“好啦,和你开玩笑的。我娶你不会这么简单,要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把你从正午门抬进来。” “才不要嫁给你!”摇光一肚子火,一甩手就打掉了他的贼手,偏偏那几人又死赖着不肯走,羞的都恨不得有个地洞让自己钻进去,哪里还敢有其他动作?万一又被楚痕引申成了自己勾引他,日后就不要想抬头见人了。 “你刚才也看见我光着身子了,你也不吃亏,多少人想看我还不给她看呢,别气了。”楚痕走到她面前,颇为豪气的说道,“你要是不满意,我再脱了给你看。” 听他这么一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羞的耳朵都红透了,只恨不能撕了他那张嘴,“才不想看你身子!” “吃饱了再生气吧,肚子饿着生气岂不是更难受?”楚痕怕她真的恼了,拉了她走到饭桌前,他府里一向随意,经常是换完衣服就直接在屋内吃饭。今天虽是大年初一,练武的习惯却几年来从没变过。 摇光被他强拉着坐在饭桌前,还是撅着嘴一副很生气的摸样,偏又一脸通红,目光躲闪着不敢看他,笑着给她加了一块最喜欢吃的桂花糕在她嘴边,“大年初一不要生气了,今天不用上朝,我带你出去玩可好?” “大冷天我才不出去。”摇光恶狠狠的咬了一口桂花糕,眼睛直盯盯的盯着楚痕,好像是在咬他的肉一般。 楚痕耐心的喂她吃完这块桂花糕,脾气极好的继续问,“那我今天一整天都陪你在屋里玩。” 这话一说,摇光就觉得怎么听怎么暧昧,看见他又是一脸坏笑,正要起身,就被他一把拉住了,“看你,我就说说,你别误会。” 摇光根本就懒得看他了,自己说的那么暧昧,又叫人不要误会,当人傻子呢? 埋头一句话不说的吃饭,生怕自己一吭声就引来了他一堆话,只能把饭、汤都当了楚痕的血肉,狠狠的嚼着。 顺叔很合时机说起别人送来的稀奇玩意儿,都是些精小细致的,算是转移了话题,摇光松了口气,颇为感激的看了顺叔一眼,顺叔露出了一贯和善的笑容。 摇光带着怒气出的门,等气消的差不多了,看见漫天大雪、白茫茫的一片,又懒得回房间了。 楚痕命人去把她要的东西都拿到自己房里,着人搬来两个大熏笼,把房间熏的暖暖的,银霜炭里丢了她最喜欢的桂花熏香,矮榻上铺了厚厚的皮草和锦面棉垫,两个人靠坐在矮榻上开始研究那些奇巧的玩具。 摇光翻找了半天,找到了一套金子做的九连环,满满一箱子,看着金灿灿的还有红色宝石镶嵌,看着十分喜庆,入手也是很沉重,很是开心,拿起来玩了好半天。 摇光极少玩这些东西,要琢磨一会儿才能解开。楚痕对这些也很有兴趣,两个人凑在一起商量,错了又互相埋怨,一时间气氛极好,顺叔看的笑眯眯的告退安排过年的事务,那几人很自觉的躲在外间的小隔间里听候吩咐,不在他们眼前碍眼。 摇光成功的解开了一个,放到一边,楚痕兴致勃勃的给她又拿了一套别样的,她顺手接过,“你以前没玩过吗?怎么比我还热心?” 楚痕一边看着九连环的纹路,一边试着移动着把件,随口答道,“没玩过啊,哪有时间玩这个,小的时候母妃老是叫我学很多东西,什么讨好父皇学什么,大了要学的更多,没时间玩的。” 摇光怜悯的看了他一眼,“看来当皇子也没什么好的,都没玩的时间。”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过的这么舒坦?”楚痕笑着拍了拍她的腰,惹的摇光作势要打他。 正好焚琴过来,呈给他一个小盒子,楚痕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拿来了么?给我看看。” 接过盒子就打开了,摇光好奇的也看了一眼,是一个红绿相间的翡翠镯子。 镯子看上去是翡翠的质地,极为通透,比楚痕之前给她送过所有的镯子质地都好很多,绿的幽绿、红的艳红,色彩对比很抢眼,难得的极品通透质地,做成了一红一绿两条蛇绞缠的形状,双蛇蛇头相连,红色的蛇头吐绿色蛇信,绿色蛇头吐红色蛇信。 和楚痕在一起久了,做事也很大方,直接就问道,“给我的吗?” 楚痕点头,把盒子拿到她面前,“看看合不合你意?” 摇光毫不客气的拿起来看了看,觉得两条蛇的造型很别致,伸手轻轻一推一错,两条蛇就分开了,变成了两个单独的镯子,分开以后才发现,原来绿蛇的红色蛇信是雕刻在红蛇身上的,而红蛇的绿蛇信是雕在绿蛇身上的,单看的话,就像是蛇信从同色的蛇头中绕出来,若是分开带,双蛇就失了几分灵动。 她又把镯子重新合在一起,极其轻微的一声轻响,两条蛇又变成了绞缠在一起的一个镯子。 筷子粗细的蛇身做的极其精致,蛇身上的鳞片都清晰可见,行云流水般流畅的蛇身,带在手腕上,随着人的动作,弯曲的双色蛇影就像是会游动起来一般。 合在一起的镯子有一指半宽,带在摇光纤细的手腕上显得略大,摇光分开来就只有不到一指宽,显得合适一些。 只是这镯子做工巧夺天工,若是分开带就显不出双蛇绞缠游动的灵动效果,未免可惜了这么精湛的手艺和匠心,摇光试了半天,还是将它们扣在一起合成一个镯子带上了。 摇光把镯子带在手上,歪头想了想,“你送我挺多东西的,我都没什么可以送给你,得的那些赏赐我还没来得及看,要是有你喜欢的,你也可以拿去。” “那些都是我家的东西,你拿我家送你的东西送我当礼物,你可真有心。”楚痕对此嗤之以鼻,尤其是加重了‘有心’两字的发音,摇光手上还带着人家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和代价买来的镯子,脸上不免有些尴尬。 她坐在榻上认认真真的开始想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楚痕: 之前的宝贝是从卫毅刀鞘上抠下来的宝石和碎金饰,如果用这个送给楚痕当礼物,一问是卫毅的,想必楚痕肯定一脚踩碎,没其他的可能性。 从雁群那里买来的东西,也是用的楚痕的钱,估计拿出来,和送他楚皇赏赐的东西效果一样,都是拿他的钱买东西送他。 想来想去,绞尽脑汁的时候,突然想起被卫毅关在牢房的时候得了一小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上切下来的白玉牌子,那个不是卫毅的,也不是楚痕的。 赶紧叫了玉梅去拿了装宝贝的香囊过来,翻了半天,才翻出那个白玉牌子,一伸手递给他,“那!这是我逃难路上捡的,不是你家的东西。” 送这个不能说不心虚的,但是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可以给他了。 ------------ 第108章 礼物 楚痕嘴角带着一丝奇怪的笑容拿过来看了看,捏在手里把玩片刻,凝视着摇光说道,摇了摇头,语气很是冷淡,“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捡来的碎玉渣子也来送给我当礼物,看来你是没怎么把我放在心上了。” 当即就沉了笑容,随手抛回给了摇光,“你自己留着当宝吧。” 然后一仰头,倒在榻上,翻身背对着摇光,也不说话。 摇光尴尬的坐在那里,玉梅赶紧把东西接过来重新放回香囊,扯了扯摇光的衣袖,眼神看了看楚痕,示意她对楚痕说几句软话,哄哄他。 摇光自己也觉得做的太过分,难怪楚痕生气,可是就不会撒娇,也不知道要怎么做,她来楚国,出去的时候本就不多,也没见过几个女人撒娇的,若是要她像楚岚对陈笛那样谄媚撒娇邀宠,她也做不出来,荣妃对楚皇的万种风情,她根本就不是那个料儿,更是不可能现学现卖。 左右为难,终于还是横下心来,伸手轻轻的推了推楚痕,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显然还在生气。 楚痕一直是嬉皮笑脸的,摇光做的再过分,也从来都没有生过气,唯一一次发怒,还是为了卫毅走脱的事情迁怒摇光,算不得是因为摇光生气。 见他这个样子,本来就理亏,现在越想越不安,再伸出手去推推楚痕,对方还是没反应,周围侍候的人哪敢在这个时候开口劝楚痕,他不说话,摇光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让他不要生气,仆人们再不说话,整个房间的气氛就突然间从满是欢喜的过年气氛,变得很是沉闷和尴尬。 摇光想了好一阵子,才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也知道我是逃难来的,根本就没什么好东西,值钱的都是你给我的...。我真不知道要送你什么才好..” 楚痕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摇光推了好几下,他丝毫没有反应。 摇光哪里受过他这种怠慢,越发感觉他是真的生气了,自己委实做的太过分了,他大年初一就送了大礼,可自己大年初一没说一句新年好不说,见面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他麻烦的。 至于新年礼物,那更是想都没想过的,其实也想过,可实在是不知道要给他什么,自己的东西都是楚痕给的,喜欢什么,楚痕自己拿就是了,何须和她开口呢? 这么一想,可不就是他说的完全没把他放在心里? 但细细想来,自己还是有几分喜欢他的。他抱也抱了,亲也亲了,自己都没真拿他怎么样,也从来没有翻过旧账,他怎么就觉得自己对他没有半分情意呢? 心里又是愧疚,又是委屈。 一想到万一楚痕真的恼了,以后都不理会自己,心中着实慌乱起来,眼圈顿时就红了,泪水也开始在眼里打转,不过就是强压着一口气,不让眼泪掉出来罢了。 “你别生气,我现在真没有好东西,以后有好的都留给你就是了。”摇光说着,自己都没察觉,声音里面已经带了哭腔。 “你明明有,就是不肯给我。”楚痕的声音不喜不怒,听不出他的情绪,但他这样对摇光说话,已经说明他生气了。 摇光闻言心中更是酸楚委屈,“要是有早就给你了,哪里会藏着掖着?” “你直接说给不给就行了,还那么多废话。”楚痕的语气难得的不耐烦,像是失了耐心,又像是觉得摇光在推脱找借口。 摇光只觉得眼泪在眼中打转,必须深吸几口气才能压住泛出来的泪花,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不能在他面前哭,“若是我有,就直接给你了,不会和你说这些废话。” 楚痕冷哼一声,声音充满了不屑,“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舍得给我?等我说出来,你又不肯给了,空给些甜头许诺又不兑现,当我是傻瓜吗?” 眼见气氛越来越僵,摇光的脸色也越来越白,就不明白怎么开始好好的气氛,突然就变成了楚痕的逼问,虽然自己理亏在先,但楚痕的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也实在是太不近人情了。 赌气发狠的说道,“只要我有的,你要都给你,我说出来的话从来都不反悔,总是行了吧?” 岂料楚痕一下子坐起来,“此话当真?” 这次轮到摇光凄然冷笑,很是失望的看着楚痕,“你直说想要什么就是了,何必这么用心思的逼问我?” 楚痕一把把她扑倒在榻上,“那要你和我成婚,你可是答应了?” 看见楚痕笑的十分畅快的脸,她的脑袋一时转不过来,直到楚痕轻柔的拭去她眼角流下的泪水,她才突然反应过来,“你刚才在骗我!?” “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他们几个都听见了,我可是有人证的,你不能反悔。”楚痕心情极好,笑的嘴巴都快裂到耳朵根上了。 摇光恼的不行,一把推开他坐了起来,“谁答应要嫁给你了?!” “啧啧啧。”楚痕顺势坐起来,和她并排坐着,“刚才问你几次,是不是你有的就愿意给我,你说你从来不反悔的,怎么现在又反口不认了?” 摇光脸红的像是个苹果,一半是恼楚痕和自己这样胡闹,害得自己白伤心了半天,一半又是在想着楚痕求婚的事情是真是假,自己答不答应之类的,小女儿心思十足,又是犹豫,又是期盼。 “刚才可把我憋坏了,你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我怕自己笑出声来,腿都要掐紫了,之后听到你要哭了,还以为你真的恼了。”楚痕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摇光就来气。 气的使劲打他一下,看着楚痕不闪不避的挨了她一拳,才觉得有些解气,“刚才我都吓死了,没见过你发这么大的脾气。”心中无端的松了口气,想想气不过,还要再说什么。 这么说着,只觉得心如刀割,楚痕这种态度,前后反差太大,又很有心机的算计自己的东西,让她很是心寒,其实楚痕只要开口要,她肯定会给的,何必玩这种手段? 想到此处,当即就想站起来离开。 ------------ 第109章 疑惑 楚痕笑嘻嘻的伸手去咯吱她,摇光最怕痒痒,这下就惹的脸上的怒气挂不住了,两人嬉笑着在榻上打成一团。 楚痕抱着她滚在一起,摇光挣扎了几次都没挣脱,楚痕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你答应我了,要嫁给我的,可不能反悔。” 他的声音像是一个讨要东西的小孩子,竟是充满了祈求,又带着一丝丝不敢置信的胆怯,生怕摇光开口拒绝。 摇光想了想,并未马上开口答应他,她到底还是有几分犹豫的,还未来得及说话,楚痕马上就察觉到了,抬起头用手指按在她的嘴巴上,“不要开口说话,你没马上答应我,我不许你说出拒绝的话来。” 他坐起来,打开了玉梅带来的摇光装了全部宝贝的匣子,翻找出荣妃送她的那对翡翠绞丝盘龙镯,给她带在手腕上。 翡翠盘龙镯和刚才楚痕送的红绿双蛇镯都是做成了盘龙绞丝状,有些类似,单看都是非常精致华贵的,但带在一起比较,一眼就可以看出两对镯子的优劣来。 先不说翡翠质地的好坏,单从雕工就看出了双蛇镯的技艺精湛,更不用说那充满了灵动之气的精巧构思。 楚痕摸着盘龙镯说道,“这对镯子,是我父皇给我母妃的聘礼,当初父皇已有皇后,没办法把我母妃立为正妻,专门在迎娶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为她带上了这对镯子,还告诉她,以后若是有了儿子,这对镯子就是给儿媳的聘礼。” 摇光这才知道,为什么荣妃在楚皇面前将镯子赏给自己的时候,其他人会那么惊讶,议论的那么大声。 自己的内心,并不是那么排斥要嫁给他,而且他肯向自己这样求婚,比之前设想的把她迷的神魂颠倒之后要她去当奸细这个结果要好太多。 “那你父皇和母妃怎么会同意你娶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既没有能帮你的娘家,本身也不是那么出色,不能帮你出谋划策,还经常闯祸要你费心收拾烂摊子。”摇光努力想找出自己能配得上楚痕的一面,谁知越说越沮丧,这么一想,自己居然对他毫无用处,娶她真是个亏本买卖。 “可我就喜欢你。”楚痕上前抱住她,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脑袋靠着自己的肩膀,轻拍着她的后背,“千金难买我愿意。” “再说,那镯子可是母妃当着父皇的面给你的,他若是不同意也晚啦,君无戏言。”楚痕带着几分计谋得逞的狡黠。 笑容不自觉的就浮在了脸上,语气还是半带埋怨,“你也不早点和我说。” “万一我提前说了,你到那时不接了怎么办?”楚痕不理摇光的挣扎,双臂把她抱的紧紧的,半认真半玩笑的说道,“还是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就以为是普通的镯子,接了就接了最好。” 两人说了一阵子话,顺叔就提醒他们该去宫里给楚皇和荣妃拜年了。 年夜饭是团年饭,大年初一是要拜年的。 楚皇昨天晚上熬了夜守岁,年纪大的人,越发的重视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不过到底是上了年纪了,这几年来都是快到中午才起身,皇子公主们都是下午才去给他拜年的,这已经成了惯例。 摇光没有过过年,习俗并不太懂,还好有顺叔和楚痕在一旁提点,她这段时间颇得圣宠,一些失礼的地方,大家都乐得卖她人情视而不见。 到了宫里,不少长公主、公主们都和夫君一起带了孩子来给楚皇拜年,这些人都是皇亲,从小在宫里长大的,做戏的演技一流,明明分成了很多阵营,面上表现的却极为亲热和熟络,公主们互相拉着手说着家长里短,驸马们各个站在一起说些朝堂的事情。 楚痕熟悉自如的和他们打招呼,又一一给摇光介绍这些人的身份和名字,摇光一下子遇见这么多人,哪里记得那么多名字和身份,就认定了一条,楚痕叫她怎么叫,她就怎么叫,倒也混了过去。 婕长公主自然是带了陈笛一起过来,她身后还带了两个年轻女子,眉眼间依稀和陈笛很像,估计是她的嫡出女儿,婕长公主看见楚痕和摇光,一脸和善的笑容,还对着摇光道谢。 摇光获封郡主的时候,她就借口祝贺送了重礼,想来是还人情的。 陈笛看上去有些没精神,见了摇光手上的盘龙镯,神情很是复杂,感觉他似乎是有话想说,可摇光根本就不接这茬,笑嘻嘻的回着婕长公主的话,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陈笛又不能截了母亲的话来单独和她说话,只能在旁边看着。 没多久,太监就挥起了静鞭,楚皇到了之后吩咐大家各自入席,又是一顿吃喝寒暄,楚皇大方的赏赐新年礼物,各家也都奉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拜年贡物,宾主尽欢。 楚皇专门留了楚痕在屋里说话,摇光被荣妃拉了去闲话。 荣妃只字不提盘龙镯的事情,只说些楚痕小时候的趣事,荣妃在宫里多年,身旁的侍女都是被她一手调教出来的,极会察言观色,说出来的话很是喜庆,又总能找到些摇光感兴趣的话题,对上摇光这种没什么心机的,很快就把摇光哄的开开心心的。 楚痕来找荣妃和摇光的时候,看见荣妃头上已经戴上了摇光送的首饰,是一只斜插在发髻上的八尾凤钗,宫里不比外面,什么品级用什么东西规定的很严,一个不慎就是大罪,宫里没有皇后,荣妃和裕妃的品级只能带八尾凤钗,只有太后和皇后才能带九尾凤凰。 这八尾凤钗,细看之下是八尾,猛的一看,就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难看清凤尾数量,凤口处坠了能一直垂到耳朵处的流苏,是一样大小的颜色渐深的八颗红宝石,宝石间是一粒粒米粒大小的珍珠,衬的红宝石越发的艳色欲滴。 楚痕对荣妃的喜好非常了解,准备好的东西让荣妃很喜欢,以摇光的名义送给她,很讨她的欢心,今日就特意戴了,给摇光撑腰,不过摇光显然没有太领情,只是礼貌性的赞了荣妃的装扮很好看,晓是这样,荣妃已经乐的合不拢嘴了。 摇光有心观察了一下,发现荣妃对她的喜爱是出自真心的,不由得很是奇怪。 她之前并没见过荣妃,身后也无强有力的背景势力,就凭楚痕喜欢她这一点,荣妃就能这么喜爱她,着实有点叫人纳闷,楚国皇族的势利,只看婕长公主就知道了,绝对是见风使舵的好手,荣妃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不可能还毫无功利之心的接纳她,楚痕娶她当正妃绝对是失大于得,荣妃既然有心想要儿子当皇帝,那楚痕的妃子们的人选,必须是精挑细选的。 联姻,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非常有效的结盟手段,楚痕和荣妃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那他们还这么愿意,摇光实在是想不明白。 她对自己颇有自知之明,所以很想不明白为什么连荣妃都愿意接纳她,按常理来说,这样一个女人坐上儿子正妻之位,既不能有强有力的娘家帮衬,又不能结交有实力的帮手,荣妃不应该是百般反对吗? 细心观察了许久,都没看出荣妃半点不妥之处来,摇光对自己的直觉还是很有信心的,荣妃对她确实没有半分恶意,只能压下心中的困惑,专心和她讨论起一些首饰和衣服料子花纹的话题。 楚痕一进来,就看见荣妃命人拿了一些布料在摇光身上比着,嘴里还说道,“轻薄的料子就做些夏天穿的裙子,绣些雅致的花样就行,只裙摆做大些,摇光高挑,腰细腿长,穿着好看,这些厚料子的,留着做成冬天的外衫,绣些艳丽的花儿。” 她身后的女官点头一一记下,把布料分类放好,准备去找绣工局去做衣服。 荣妃又说道,“你去拿些花样子来,现在就开始准备,不然到了季节才绣太赶了,怕那些人做的不细致。” 说罢就看见楚痕也进来了,就笑着招呼他过来,“给摇光选些新赐的布料做衣服,你帮她选些花样,我看她对这些也不上心,别到了春夏还穿着去年的旧衣服,落人笑话。” 楚痕只恨不能把库房的东西都搬出来给摇光选,先是毫不客气的选了很多荣妃年轻时候的首饰,和荣妃讨论起来,一些不亮的,要去过火炸一炸,珍珠发黄的,要去打磨,其他的只要适合摇光的,都选了出来。 女官拿来了绣工局的花样子,母子俩比着布料一个一个的认真选的,比摇光本人要上心多了,摇光反而在旁边像是看热闹的。 荣妃极得圣心,底下的人也懂得趋炎附势,她吩咐下来的事情,都做的很用心,来的也及时,那些花样子都做的很精致,都是先在薄的几乎透明的鲛纱上绣好了,然后拿给贵人们在衣料上比样子,同样的花样子绣了好几种颜色,看得出来是很用心的,直接拿了在衣料上比,看上去就像是绣在衣料上一样。 ------------ 第110章 假花(一) 荣妃极为艳丽,一直以来都是喜欢牡丹之类大气的花,这一次仅牡丹花,绣工局的人就拿来了四十多种样子和各种花色的,厚厚的一摞子叠起来,供她选择。 女官已经交代过这次是给摇光郡主选花样,用不着那么沉稳大气的花样,就选了些细腻灵动的缠枝花之类的,绣在裙摆上显得青春逼人。 荣妃一直没有女儿,宫中的公主们和她关系并不是特别好,出身高的和她处不来,出身不高有心巴结的,她又看不上,年轻的时候总想再生个女儿,现在年纪大了,摇光出现的时机刚好,各种准备给自己女儿的东西都便宜了摇光。 眼见摇光得了圣恩,宫里一些妃子少不了有些表示,平日里有心想巴结楚痕找不到门路的,这次下足了本钱,送了不少好东西,摇光的家身丰厚了许多。顺叔招呼人清点礼品搬入库房的时候,她去看了,很是惊讶楚国贵族们的慷慨。 荣妃在宫中这么多年,培植了不少自己的势力,尤其是楚痕成年之后,越来越能干,宫里一些妃子们也开始站队,荣妃和摇光说话没多久,听说了郡主在荣妃的宫中,荣妃一派的妃子们陆陆续续的过来请安了。 楚痕自是不便见这些庶母们,只能避到荣妃宫中的书阁去看书,荣妃喜欢看的书和楚痕差不多,楚痕找些书就可以打发时间了。 成了郡主之后,摇光依旧我行我素,顺叔却不敢大意,宫里的绣工局和皇子府的绣女们忙了好一阵子,给她赶出了一些时兴的衣服,摇光的衣柜,短时间内就添置了两个大的。 那些妃子们年纪都不算太大,有些看着和摇光差不多的年纪,想着这楚皇娶的妃子,好多甚至比楚痕还小,荣妃和这些足够当她女儿的人当姐妹,共事一夫,也实在是很不容易。 宫里人都没有傻子,看见荣妃这样对摇光,各个对摇光都很是友善,借口是新年,给了摇光不少赏赐,摇光什么准备都没有,掩月端出来一托盘的香囊,口称是郡主送给各位娘娘的新年礼物,摇光自己都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想来是楚痕早就准备好的,对楚痕的细心又多了几份感激。 荣妃现在在宫里风头日盛,各宫妃子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得来她宫里打个招呼。 她和裕妃两人一同主持后宫的诸事,裕妃最近由于楚桓被楚皇迁怒的原因,低调了不少,很多事情都借口身体不适推掉了,荣妃现在主持大局,显然是春风得意的。 那些妃子来的时候,荣妃还在给摇光选衣料,女人就对这些感兴趣,你一言我一语的,整个宫里马上就热闹了起来,这个说这个样子好看,那个说那个款也不错,摇光被侍女们当木偶一样摆来摆去就是为了选个适合自己的布料花样。 脸上还得一直保持笑容,真是笑的脸都要僵掉了,好容易选好了料子,摇光进去换件衣服,趁机揉揉脸,活动一下脸上的肉。 陪着那些后宫嫔妃们寒暄,很多人都在或明或暗的问着摇光的身世,荣妃早和楚痕说好了,一概就说是自己远房的侄女,本是来楚国找荣妃的,在陈国遇见了卫军,多亏楚痕相救,才一路护送到了云京。 深宫妃子哪知道战场的残酷,只是感叹了几句,就转到了夸楚痕身上来,只把楚痕夸的天花乱坠,荣妃笑的嘴都合不拢了,满宫里都是她爽朗的笑声。 等摇光有空告辞的时候,宫里都快下匙了。 摇光在宫里闷了一天,说什么都不肯坐车,一定要骑马。楚痕看她那样也是憋坏了,只能无奈同意她的要求,给她牵了马和自己一起骑着。 正好在宫门口遇见也是出宫的婕长公主一行人,陈笛骑马护送着婕长公主的马车,远远的看见楚痕拥着摇光骑在马上。 摇光正在和楚痕说着什么,背对着陈笛。楚痕笑的很开心,还伸手将摇光的披风裹紧了点,摇光因着他的动作往他怀里靠了靠,他顺势亲了亲摇光的额角,示威的看了陈笛一眼。 摇光回头看见了长公主的车队,一看陈笛站在车边,抬头看了楚痕一眼,敛了笑容,冷冰冰的看着陈笛。 看见摇光一脸的戒备,陈笛心中更是苦涩,还未开口,婕长公主已经掀开了车帘,“痕儿也来了?” 她是长辈,楚痕抱着摇光下来给她请安,她摆摆手,“自家人何必那么客气?” 她的车里熏了香,好像是檀香,掀开了车帘,车里的香气就溢了出来,摇光闻着鼻子就不怎么舒服,想要打喷嚏,楚痕悄悄塞给她一个香囊,赶紧接在手里,按在鼻子下面,这才好受了很多。 婕长公主眯着眼睛看着两人的小动作,并不说破,脸上笑吟吟的,楚痕大方的道歉,“姑母恕罪,摇光受不得熏香,每次闻见都要难受。” 长公主闻言,命人撤了香炉,上下打量着楚痕,转头慈爱的看着摇光,“难怪我今日去看荣妃,她宫里都摆了鲜花,没了往日的熏香。我还说怎么冬日里也不熏香,难得你这么有心,宁福郡主是有福之人。” 婕长公主和楚痕并不是一路人,从陈笛是楚桓心腹,就可以知道长公主和陈家是把宝压在楚桓身上的,这么多年来,只怕是没少在楚桓身上投资。 只是最近楚桓在楚皇面前失分太多,楚桓数次进宫想要觐见,楚皇都不太愿意见他,连带着这几个月都没去过裕妃宫里。 宫里的风向瞬息万变,婕长公主估计也要开始重新考虑站队的问题了,这段时间她频频对楚痕示好,给摇光的贺礼出手颇重。 “过几日就是姑母的寿辰了,不知姑母准备如何庆祝?”楚痕笑嘻嘻的没有接话,转了个话风开始问起祝寿的事情。 提起寿辰,婕长公主笑的很舒心,“我都是老婆子了,又不是整寿,是笛儿非要给我过寿,这孩子孝心。” ------------ 第111章 假花(二) 楚痕附和几句,笑着说道,“前几天才给母妃献上了一盆牡丹花,姑母喜欢海棠,等姑母寿诞的时候,我为姑母献上一盆海棠吧。” 婕长公主笑的更开心,“荣妃宫里的那株牡丹我可看了,听说是无极门的东西,真真是巧夺天工,和真花摆在一起看不出丝毫的差别。” “当初得了几盆,万寿菊献给父皇,母后喜欢牡丹,海棠自然是献给姑母的。”楚痕脸上透了得意之色,“这几盆据说也是新作出来的,最新的成品。” “无极门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婕长公主显然对这个礼物很是满意和期待,“痕儿有心了,姑母先谢谢你。” “我们做小辈的,孝敬长辈是应该的。”楚痕微笑着目送她车队的离去。 “那花是做的和真花一模一样吗?”摇光听了他们的对话,很是好奇,回想了一下,好像没看见过假花,房间里面都是暖房里面养的真花。 楚痕笑了笑,“想看就带你去看看,又不是多稀罕的东西。” 回了府,楚痕就拉着她走到了屋里,摇光看了一下,自己屋里就是几个屋角摆了一些鲜花,这些屋里的摆设摇光从来都不上心,熏香几乎不用,在屋里都是用熏笼烧一些干花,不会用味道很重的香。 楚痕走到屋角的花丛边上,招手叫她过去,兴致勃勃的说道,“看看,看看。” 摇光蹲在地上看了几圈,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疑惑的看看楚痕,他鼓励的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又看了几眼,伸手一朵一朵的摸过去。 摸了几朵之后,马上就发现了不同,有朵花感觉像是摸着布料。 不确定的重新摸了一下,真的是布料,再摸摸叶子,也是一样的手感。很好奇的摆弄着,一不小心,居然把花给拔起来了。 看着拿在手里的花枝,“这可不是我故意的,我还以为是长在土里的。” “没事,你仔细看看。”楚痕毫不在意,继续鼓励她研究这朵花。 摇光拿在手里,仔细的看了,这朵花是大红色的芙蓉花,有婴儿头大小,花瓣做的非常逼真,芙蓉花的花瓣很散很大,花瓣的曲线自然流畅,颜色由浅入深,拿近了还能闻到芙蓉花的丝丝香味。 楚痕很贴心的拿了一盏灯过来,取掉了鲛纱灯罩,儿臂粗的蜡烛光线下,依稀能看见花瓣有些布料和丝线的反光和真花的不一样。 摇光手拿着的花枝也是做出了树枝扭曲的形状,并不是一根直直的棍子,哪怕是放在桌上,都不会看出是假花。 楚痕拿过摇光手里的花,捏住花朵轻轻一抽,抽出了一截很细的棍子,整朵花就变成了一支花簪。 顺势就插到了摇光的发髻上,摇光和荣妃一样,很适合艳丽的颜色。这种大红色的芙蓉花和摇光交相辉映,分不出是人比花娇,还是花比人艳。 摇光自己走到镜子前面,磨得晶亮的铜镜可以照见发丝,摇光左右看了看,完全看不出是假花。 还在看着,楚痕走过来,拿了一支山茶花的花簪,山茶花红白相间,白色的底色,花瓣最边缘是一圈红色,看着非常的精致,这种花真花也是有的,是很难得的珍品,花朵比芙蓉花略小,取下了芙蓉,插上山茶花,也很好看。 楚痕变戏法似的拿出了好几朵花,还有几束紫藤花,垂下来看着宛如紫色的瀑布,若是插在发髻后面,一串紫藤花垂在脑后,想必是非常吸引目光的。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啊,我还以为你只有三盆呢。”摇光拿着这些花,颇有些惊喜,原来这些好东西放在自己房里,都这么多天了,完全没有注意呢。 楚痕笑了笑,帮她把花簪戴好,“不会漏了你的。” 摇光想了想,“等婕长公主过寿那天,我还是不带了,不然人人都有,你的礼物就不值钱了。” 楚痕闻言笑的更厉害,“也不是特别值钱的,只不过是很费时而已,这些都是用了特制的丝线和布料,由绣娘们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罢了。说穿了不是什么珍贵难得的东西,心思巧妙些而已。” 抬手将头上的花簪拔了下来,找了个木匣子,一支一支按顺序小心的放好,又怕压了花朵,不断的换着位置。楚痕见她认真的在想着怎么摆放,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不用想那么多,就那样插在花盆,摆在房间里面吧,花朵里面是细金丝穿了才有形状的,压坏了就不自然了。” 摇光颇为肉疼的拿出来,套上花枝套子,很细心的插回到花盆里,这才发现,花盆里的假花,一盆大概有3、4支的样子,单摆出来也看不出是假花,摇光把花盆放回到花丛里,看着一丛分不出真假的鲜花,“就是怕天天那样放着落灰,再来经常晒太阳,把颜色晒旧了。” 在楚痕的府里,眼界自然高很多,布料做的绢花很多,不说葬花掩月,摇光自己都有不少绢花首饰。只是那些花儿做的再好再细致,也是一眼就能看出是绢花,这种和真花放在一起都看不出差别的假花完全不是一个档次,若是脏了旧了就太可惜了。 楚痕把她抱到怀里,“多大的事情啊,旧了再买就是了,你若是喜欢,各种花儿都买一些回来。” 回想起长公主很高兴的表情,能让荣妃和长公主都喜欢的礼物,只怕不是说买就买的,“给荣妃和婕长公主才一盆,一下子就给我三盆,不好吧,会被她们说的。” 楚痕悄悄的在她耳边说道,“不要紧,不告诉她们知道就好了。” 他的声音很轻,靠得又近,摇光耳边传来湿热的气息,想起自己和他这个姿势太过暧昧亲密,赶紧挣脱,楚痕哪容她就这么轻易的逃了?两个人疯了一阵子,摇光看着实在不像样子,小跑了几步,躲开他,“不闹了,太晚了,要休息了。” 楚痕露出恭顺的神情,“那奴才来服侍郡主沐浴更衣?” “早点睡吧。”摇光把他往门外推着,“这几天过年,往来应酬太多了,你也早点休息。” 楚痕顺从的被她推到门外,摇光正要去关门,他突然伸手把住了门框,很快的凑上来亲了摇光一下,摇光刚要抬手打他,他就自己拉上门,快步走了。 摇光在门后撇了撇嘴,现在追出去找他算账,只能叫他更加得寸进尺。 转身想要换件衣服去洗澡,玉梅和雪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郡主,水已经备好了。” 刚才自己和楚痕打闹,她们都很自觉的躲起来了,摇光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她们,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侍女们也不容易,不必叫她们难做。 摇光向来起来的晚,睡到自然醒。 楚痕过年很忙,府里一直都是人声鼎沸的,好像不停的来客人,这波还没走,那波又来了。 摇光不去前院凑热闹,在后院待了两天又觉得很闷,带了玉梅雪梅去西坊逛逛。 南疆人也是要过年的,风俗和这边差不多,摇光觉得自己受了雁群很多照顾,从自己收到的礼物里面,想一些贵重又不张扬的带上。 当时就找人开了库房,一件一件的翻看,南疆风格的东西不算太多,但是玉石的饰品是很多的,有很多盆景摆件之类的,摇光选来选去,找了一个象牙的雕刻,一个七彩琉璃的香炉。 象牙的装饰是一整根象牙雕成了一条街景,有楼有人,一看就很热闹,和西坊很是应景。香炉则是由七彩琉璃做成的双龙戏珠造型,形状优美,随着光线变化,可以有七彩彩虹出现。 摇光对这两件礼物都很喜欢,想到雁群是开店的,总要有些能压得住场面的货品,这两件在哪里都算是珍品了,送给他很有用。 和顺叔说了一声,请他转告楚痕不用担心,自己就带了玉梅雪梅出发。 过年的时候,摇光预想着西坊应该很冷清,谁知到了居然马车都走不进去,看着车堵在路上,摇光直接就掀了帘子跳下去,叫玉梅雪梅捧好东西,走到雁群的店里,不过就是一段路的距离,人很多,也不怕有歹人。 雁群店里生意很好,摇光过来的时候,雁群正在招待客人,摇光先去店里看了看,有些新货,不过没有自己特别合意的,照例买了些干果准备带走。 等摇光喝下第三杯南疆茶水的时候,雁群才快步走了进来,他一向风风火火的,穿着皮毛的长袍,北疆的式样,头发也束了起来盘做发髻,带了一个式样简单的小发冠,拿碧玉簪固定了,不再是简单的绑个马尾在脑后,看起来就和北疆人一模一样,也是风姿卓越的青年才俊。 摇光笑着和他打个招呼,“我在府里待得无聊,就来找你玩玩,给你拜年。” 说着,就叫玉梅和雪梅把东西捧上来,自己动手把木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精美礼物。 ------------ 第112章 戏院(一) 雁群应该是见过大世面的,看见这些仅仅微微的眯了眯眼,看了摇光一眼,将盒子盖上,轻拍了一下盒子,“送了这么重的厚礼给我可不要后悔,我是不会还的了。” 示意侍女收好礼物,雁群坐在摇光对面,“看不出来,你当了郡主之后家身丰厚了很多呀。” “大家都是看在楚痕的面子上对我客气而已,又不是真的郡主。”摇光不以为然的说着,桌上是南疆的干果和果脯,她拿了一块自己吃了,看着侍女小心翼翼的捧着礼盒走到隔壁房间去。 “这些东西怎么样也可以撑撑场面吧。”摇光颇有些邀功的意思,“你也帮了我很多,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雁群笑着摇了摇头,“你还真的是为我着想,不过很遗憾,这两件厚礼是没办法摆出来的。” 摇光一挑眉,雁群继续说道,“这样好的精品,放在西坊很浪费。放在南坊的店子里还差不多,但放在南坊也不能摆出来。云京的权贵也不傻,这两件东西,绝对是花了心思弄来的,说不准就是通过南坊的那些店铺。若是被人看见我们拿了送给痕皇子的东西作镇店之宝,会招人口舌不说,也会叫人看不起痕皇子。” 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差点做了错事,摇光低头绞着袖子,“这是送给我的,我想送给谁就送给谁。” 雁群见她有些恼了,连忙补救,“这是自然的,送给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你转送给我,我也很有面子,放在会客室里,一有客人来,可以说是痕皇子送的礼物,不比摆在店里更叫人高看一眼吗?” 摇光这才释然了,“也是的,本来就是想帮你撑个场子,叫人知道你和楚痕交好也好,省的有人仗势欺人。” 雁群含笑点了点头,“你还没去过我们南坊的店子吧?有空可以去看看,里面的东西比西坊的好。” 摇光对南坊的店子没太大的兴趣,毕竟是权贵们喜欢去的地方,东西都非常的贵,为了迎合这些权贵的心思,全做的华美异常,在摇光看来,都不是平常用的东西,不实用。 不过雁群开口邀请,她直接回绝也不礼貌,就点点头,“有空去看看吧,南坊人少不如西坊热闹。” 雁群哈哈笑了起来,“你老是想着热闹,也是个大姑娘了,该去南坊选些好东西压箱底了。” 听到这话,摇光的脸腾的就红透了,站起身来一跺脚,“人家好心来给你送东西,你就这样取笑我。” 雁群一扬眉,大声反驳,“怎么是取笑呢?我在家乡有个妹子和你一样年岁的,今年已经出嫁了,还是我亲自挑的嫁妆呢。你也不小了,这时候不准备,到时候手忙脚乱的,更是不妥。” 眼看他还要继续说下去,摇光羞的一拍桌子,“都找不到嫁的人,准备那么早干嘛?再说我还没想过要嫁人呢。” 雁群就不说话,只侧了头斜着眼看她,一副大家都知道,你就不用装了的态度。 摇光气的一扭身就出了会客室,自己跑到店子里面转圈。 雁群看着摇光快步走出去,无奈的对着玉梅雪梅笑了笑,自己也跟了出去。 玉梅雪梅面面相觑,想着这个南疆人也太大胆了,直接就叫郡主给自己攒嫁妆,哪有这样和未出阁的小姐说话的啊,南疆人就是不懂礼节。 找到了如无头苍蝇一样在店里乱窜的摇光,雁群没有上去找她说话,而是慢慢的跟着她,看见摇光有感兴趣的,就说上几句,看他一副什么事也没有的态度,摇光倒不好再板着脸生气了。 平日里玉梅雪梅还有葬花掩月几个人在一起闲聊,说起南疆人,都是一致的心直口快的评价,想来雁群也不是故意取笑她,多半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也是一片好心。 都怪楚痕,非要做的这么明显,以后说不准还有人要拿这个打趣她,摇光想到就觉得头疼,很想冲到楚痕面前揍他一顿。 在雁群店里逛了几圈,买的东西也都差不多了,雁群送她了几罐自家厨子做的辣椒酱,据说是地道的南疆口味,送她尝尝看,若是喜欢,以后再送给她多点。 摇光把东西先放在店里,带了玉梅雪梅一起去逛逛,大概是怕摇光惹事,雁群也说自己没事,和她一起去看看新年的西坊。 摇光不好拒绝雁群的一片好心,心里打定主意就当他是个侍卫好了。 来西坊的人明显没有南坊的人穿着华丽精致,没什么派头,很多都是拖家带口来的。西坊的街面很宽。 各种各样的小摊子沿着街道摆了两条长龙,有卖吃的的,也有杂耍之类的,都很有趣。玉梅雪梅看的目不转睛的,要不是摇光喊,都迈不动脚。 “你要不要进去看看?”走到一个大门面前,雁群问道。 摇光看这大门不过是用竹子编的,上面贴了春联和福字,和寻常店家的大门不一样,又听见好像里面有人在唱歌,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戏园子,唱戏的,你不知道吗?”雁群比她还惊讶,“这是才流行起来的,也算是卖艺的,上不得台面,云京贵族中很多女眷喜欢,时常叫了去家里唱呢。你去参加宴会的时候,那些家里女眷没提过吗?很多女眷聚会都会叫这些人唱戏打发时间呢。” 摇光看着他摇了摇头,“我不去的,那些地方规矩多,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去了做什么?楚痕也不强迫我去,他说不想去就不用去,我是郡主,人家能请我来是荣幸,我不去也是当然的,皇家郡主就该有皇家的气派。” 她说完顿了顿,看了看雁群的脸色,神情忐忑的问道,“我这样做是不是不好?我让他为难了?” 雁群看着她年轻俏丽的面容,摇光是颇有几分姿色的。 皮肤白的欺霜赛雪,她自己不太注意,皇子府的人不敢马虎,用的都是牛乳洗澡,头发漆黑如墨,发量很多,不需要加假髻就能盘出很多发型出来。大大的杏眼,睫毛浓密的像是扇子一样扑闪扑闪的,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十分的甜美。 ------------ 第113章 戏院(二) 她和那些自幼被严格管教的名媛小姐不同,性格大方,做事爽快,很有行动力,想起什么就去做,有什么话也不会憋在心里,尤其是她自带的一种气质,看见她就觉得很有活力、心情很好。 在楚国这种宣扬女子应该文静柔弱的地方,那些贵族公子们早就习惯了女子的弱不禁风和细声细语,摇光的出现应该很是叫人惊艳。 想到这里,雁群倒是有些明白楚痕不愿意摇光出去会客的原因了。 “我倒觉得没什么,这些事情,不愿意也不必勉强。”雁群安慰着摇光,“你不喜欢,去做了也别扭,痕皇子他们不需要靠着你来拉拢人心。” 摇光想着也是,万一去了看不惯得罪人,还不如不去呢。 “好了,去看看吧,这个是如今很流行的,以后你要是闷了,也可以叫他们过去给你唱戏打发时间。”雁群领着她进去了。 一个半人高的台子,上面有人正在唱着,雁群看见底下太乱,叫小二带去了二楼的房间,就是这几个人,摇光就不会那么不自在。 这个楼是环着戏台子建的,雁群要了正对着戏台子的房间,看的很清楚。 摇光使个眼色叫玉梅雪梅先去付账,不要让雁群请客,自己先走到房间正对着戏台子的窗口。 台上一群人正在唱着,好像还是一个故事,摇光第一次看戏,只觉得很新鲜,看的津津有味。 那些戏子脸上的妆很厚,隔得有些远,只能依稀看出点眉目轮廓,看不真切,他们唱的歌也是随着故事来的,很是有趣,摇光趴在窗框上就没挪过。 雁群为了避嫌,带了几个侍女服侍,这屋里本来就是为了客人靠在窗口看戏方便,专门放了软榻,还有靠枕,侍女们连忙给摇光摆了自带的茶水和点心,摇光心不在焉的吃了几口,心思都放在戏上。 一直到了晚上要上灯的时候,戏演完了,摇光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看见台下的人开始打赏,问了雁群是怎么回事,自己也拿出了些银子打赏。 晚上要宵禁,西坊是要闭坊的,得赶在上灯前出去,不然就走不了了。 才出了戏园子的门,就看见煮鹤站在一辆马车前面。 “雁大人,我来接郡主回去,有劳雁大人了。”煮鹤看见雁群,客客气气的打招呼,雁群也是客气的回礼,“楚管事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煮鹤、焚琴都是宫里出来的宦官,跟了楚痕开府之后,被赐姓楚姓,这对宦官来说是极大的荣耀,摇光也是在府里住了一阵子才知道的。 摇光出来的时候依旧带了兴奋的神色,看得出来心情很好,煮鹤脸上也带了笑容,和雁群告辞之后,接了摇光就回府。 在路上,摇光和玉梅雪梅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戏里的故事,一会儿说唱的好,一会儿说衣服好看。 煮鹤经常和楚痕出府应酬,看过不少戏,有时就附和几句。说话的时间很容易过去,感觉没多久就到了。 摇光现在是主子了,出入不必走小门,可以从正门进出。马车直接就进了大门。 马车停了,摇光自己跳下了车,府里的人早就习惯了这位风风火火的郡主,见怪不怪了,摇光下了车才看见楚痕就站在不远处,很高兴就冲着楚痕走了过去。 楚痕见她神采飞扬的朝自己走过来,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朝堂的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都抛在了脑后,拉了她的手,“买了什么好吃的?” 摇光本来看见楚痕,就想要和他说戏园子的事情,楚痕是很自然的牵了她的手,不知怎的,脑中就突然想起了雁群说的攒嫁妆的事情,她藏不住事情,神情马上就有些忸怩不自然,被楚痕握住的手僵硬了起来,开始在考虑是不是要抽出手不让他这样牵着。 楚痕何等精明,马上就看出了不妥,扫了一眼玉梅雪梅,她们俩正忙着指挥下人板车上的东西下来,根本就没往摇光这边看。 “雁群店里的果脯母妃很喜欢,等下次你进宫的时候,给她带一点去,她会很高兴的。”楚痕不提荣妃还好,一提起荣妃,摇光就想到她赐给自己镯子时的用意,更是不自在起来。 楚痕蹙眉看了她几眼,不太情愿被自己牵着,可又不是生气,倒像是在害羞,想着找个话题调开她的注意力好了,“听说你去听戏了?现在京中很流行这个,很多女眷都喜欢,你若是喜欢,以后要他们来府里唱也行。” 说起这个,摇光来了点精神,把手抽出来之后,走在他身侧,和他说了几句戏园子的事情,勉强算是把这个尴尬给岔过去了。 摇光先回房换衣服,楚痕趁着空隙,叫了人来问清楚了,这才放了心。不过就是害羞罢了,也能理解,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被人说起要攒嫁妆,怎么都会不好意思的。 这个雁群,倒也是个有趣的人。 雁群送的辣椒酱很好吃,摇光很喜欢,就着辣椒酱吃了两碗饭。荣妃也喜欢吃辣椒,摇光张罗着给荣妃留一罐尝尝,还想找府里的厨子跟着雁群学怎么做辣椒酱。 楚痕有心要逗她开心,吃完饭的时候,摇光已经忘记了和楚痕在一起的不自在,咯咯的笑声传的很远。 虽然别人提起嫁妆摇光很害羞,但既然提了,摇光还是不得不留意这个事情,第二天一早起来,就找人开了库房,好好的对着清单看了下自己的这些礼物,除去楚痕送的,其他的东西都价值不菲,摇光现在可以算是一个腰缠万贯的富人了。 喜滋滋的看着手上的账册,小心的放在首饰匣子下面,这些可是货真价实的宝贝。 摇光对这些并不是特别在意,很多东西看过还是放在库房,反而是从雁群店里买的一些南疆的精巧饰品她很是喜欢,还有个南疆刺绣的小屏风,也放在屋里,南疆刺绣艳丽多彩,和北疆讲究飘逸意境的不同,摇光喜欢南疆饰品多一些。 做菜也是很喜欢吃南疆菜,南疆菜和北疆菜差别很大,南疆湿热,喜欢用辣椒和花椒等口味重的调料,北疆菜讲究的是原汁原味,味道清淡。可摇光很怕冷,辣辣的南疆菜能驱寒去湿,更合她的口味。 当初在陈国,天气寒冷,楚痕就找了厨子做些辣菜,谁知道摇光一吃就很喜欢,楚痕索性找了几个南疆的厨子,专门负责摇光的膳食。 过年的时间很忙,整个云京城到处都是走亲访友的人,摇光这种无所事事的少得可怜,想着无聊,就又出去看戏。这次没有去找雁群,带了玉梅雪梅,和煮鹤一起去的。 这些戏是一个一个的故事,短点的一场就唱完了,长的得唱好几场,摇光看的是短的,听说还有长的,就很想去,和顺叔说好了去一天。顺叔哪能放心叫她就那样出去,煮鹤就被抓来陪着一起看。 摇光是做了待一整天准备的,早早的就派了人去订好了位置,又装了很多点心和干果,就连喝的水都是从府里自带的,摇光看着他们把东西装了小半个马车,还好这次派出的马车比较宽敞,不然人都坐不下了。 摇光捧着手炉下了马车,前夜又下了一场大雪,按说这种天气摇光是不会想出门的,可这几天实在是憋在府里太无聊了,加上戏园子确实很有趣,摇光穿了厚厚的到膝盖的袍子,脚上蹬了鹿皮靴子。 上衣里子是厚厚密实的貂毛,外面的皮子外罩了杏色的厚锦,绣了几从大红的月季在袍子衣摆处,只有领口、袖口和衣摆有些皮毛露出来。本来冬日里衣服就厚实,用了杏色越发容易显胖,好在摇光身形高挑,穿的厚重点也不显臃肿,脚上的是和月季花同色的鹿皮靴子,在雪地里很是醒目,无论谁看了都要赞一句美人儿。 若是焚琴在,一定会叫摇光带上面纱,可惜煮鹤早就知道摇光是什么德行,干脆就不管她,就是进门这一条路,马上就可以进包间。 房间里面早生好了几盆炭火,用的是上好的银霜炭不会有烟尘,雪梅丢了几片干花进去,屋里就飘着花香。摇光脱了外袍,穿了里面的夹棉小袄裙。 戏还没开始,外面一楼大堂的桌子只坐了一半左右的客人,还在陆续进人,摇光无聊的趴在窗台上看着楼下大门。 突然就看见了陈笛也走了进来。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还是陈笛。 对着煮鹤招招手,“你看那个是陈笛吗?” 煮鹤经常跟着楚痕到处应酬,自然是认识云京权贵的,他眯眼看了看,肯定的点点头,“确实是婕长公主府的大公子。” 她们两人趴在窗台看的时候,陈笛也是下意识的扫了一眼窗台,立马就移不开眼睛了,甚至摇光还觉得他和自己对视了一眼。 缩回头后,摇光安慰自己是太多心了,隔的那么远,没道理看见自己的,就算看见了,哪能一眼就认出来呢? ------------ 第114章 戏院(三) 岂料怕什么来什么,不一会儿就响起了敲门声,小二敲门,说是有客人想来拜访,不知这件屋子的客人想不想见。 陈笛虽是大皇子一脉的,到底和楚痕没有撕破脸,平日里见面也是兄弟相称的,摇光只能点头同意煮鹤开了门,陈笛迈步进来,对着摇光拱手行礼,“陈笛冒昧,特来向殿下请安。” 摇光摆摆手,“陈公子不必多礼,这是在外面,随意就好。” 陈笛背后有个小厮打扮的跟着别别扭扭的行了个礼,摇光一眼就看出这小厮是女子扮的,胸口束了起来,不过身形还是看得出来和男人不一样,再加上容貌秀气,怎么看怎么别扭。 想到自己亏得没有带人皮面具装男人,估计也是会给人这种感觉。 发现摇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后,陈笛笑着为摇光引荐,“这是我的二妹,陈雯。今日无事,带她出来看看。” 摇光记得婕长公主有个女儿,依稀还在宫里见过,记得那位陈家小姐和她母亲一样,爽朗大方的笑容,颇有些皇家雍容大气的风范。 看这个陈雯,面生的很,举止看上去很是拘谨,不像是印象中的陈家小姐。 大概是看出了陈雯的困惑,煮鹤小声的在摇光面前说了句,“长公主只有一子一女,女儿是陈家大小姐。” 摇光了然的点头,那这陈二小姐就是庶妹了。 很奇怪陈笛为什么带着庶妹不带着嫡亲妹子,后来想到,大家闺秀都是足不出户的,就算是喜欢什么衣服首饰,也多半是叫到家里来选,戏园子也是叫到家里唱的,这样外出逛街会被人诟病的。 摇光自然是不去理会这些,楚痕从来不管她,有时候阻止她出去多半是因为安全问题而不是因为名声。 “我这妹妹很喜欢看戏,今日有空,特地带她来,可惜没有包间了。”陈笛面色遗憾的说道,摇光明白他的言下之意,若是没有包间,想要看戏只能坐底下的大堂,对陈笛来说无所谓,不过就是被人说几句不顾身份,可陈二小姐要是被人认出来,那就可大可小了。 往大了说,影响世家名誉。往小了说,就是自己不守妇道,加上她是庶女,更难听的话都很有可能被人流传出来。 摇光回看了煮鹤一眼,煮鹤也是神情犹豫,陈笛显然不是一路人,但现在陈家貌似有转换阵营的趋势,卖给陈笛一个人情也不是不可以。 摇光不是蠢人,很多时候只是不愿意去想这些糟心的事情,既然看见了煮鹤的犹豫,她就有了自己的主意,“既然都是来看戏的,不如和我一起吧,世家小姐去楼下大堂也于理不合。” 陈笛和陈雯闻言都是面色一喜,陈雯上前行礼拜见摇光,摇光把她扶了起来,玉梅雪梅很及时的搬来了椅子,还将自己带的干果茶水都分了两份给他们。 离开戏还有段时间,陈笛就和摇光聊了几句,“这次家母寿辰,听说痕殿下肯赏光,不知郡主会不会一起?” “会去的,我还想拜见下婕长公主呢。”摇光客气的回道,心里不觉得自己和陈笛有什么好聊的,不过看这些贵族,见面都是笑吟吟的,极少有冷场的时候,大概也都是面子上的事情,就耐下性子和他扯几句闲话算了。 陈笛能和摇光坐在一起,已是不胜欢喜,心跳的快要蹦出胸膛,不过是勉强维持镇定而已。 陈雯察觉出哥哥的异常,暗中打量摇光。 近几个月,宁福郡主是云京世家小姐们口中经常出现的。这个突然被楚痕皇子带回来的女子,在皇家猎场走了天大的好运,这才有了这个封号。 郡主在楚国是很稀有的,偶尔也有公主的孩子极得皇帝欢心,被封为郡主,这是很少的特例,何况是一个连皇家血统都没有的女子。 荣妃赐下的手镯,老一辈的世家还有人记得当初楚皇迎娶荣妃时的承诺。这件事也在名媛们中传开了。大家对宁福郡主很是嫉妒,楚痕皇子是云京有数的单身男子,突然就这样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夺走了正妻之位,名媛们的怨恨可想而知。 陈雯和陈笛的关系比大家预想的要好,一般来说,嫡子和庶妹不太来往的,陈笛对自己的同胞妹妹陈露并不是特别的喜欢,她的性格太霸道,和婕长公主一样,从小就很是自傲,偏又喜欢在人前装出一副名门淑媛的样子。 陈露是公主嫡女,自小就无数人捧在手心。而长公主的夫婿,是不可能有正式的妾室的,能有个通房之类的,都算是公主大度贤惠。陈雯的地位自然不可能和陈露相比,在自己母亲的教导下,小心翼翼的在陈家生活。 陈笛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个妹妹这么关心,可能是陈雯很小的时候就一直懂得如何察言观色,如何尽力讨好姐姐和嫡母,每次看见在陈露光环下的卑微陈雯,他总是觉得于心不忍。 他总是对这个妹妹有所关照,但凡买给陈露的东西,总是会有陈雯的一份,不会比陈露的精美,却也配得上她陈府小姐的身份。 陈雯很感激哥哥的这种善意,她尽自己的心意为他做些外套、袜子之类的。陈笛遇见了烦心事,她不懂朝堂上的事情,只能为他沏上一杯茶,端上一些自己亲手做的点心,静静的坐在他身边。 陈笛和这个妹妹的亲情显然要好过和陈露的,他平日里也不太表现出来,陈露并没有察觉出不妥,多半是觉得庶妹巴结哥哥,也在她能容忍的范围内,并不去计较。 这次为了婕长公主的寿辰,府里忙的人仰马翻,陈露嫌府里太吵,早到了其他小姐的府里小住,陈雯没有跟去,这种时候,陈露是不愿带上她的。 陈笛难得清闲,就带她去看看戏。陈雯很喜欢这些,只是即使看戏,也要时刻顾着陈露,很难有时间静下心来看剧情。 ------------ 第115章 戏院(四) 摇光不知道他们兄妹之间还有这些隐情,只觉得既然答应了要坐在一个房间看,那就一起看呗,你别妨碍我就行了。 陈雯一向懂得察言观色,很是恭顺,等戏开幕了,陈笛也闭上了嘴巴,摇光终于可以认真看戏了。 到底都是年轻的女孩子,摇光没有架子,陈雯也能稍微放开一些,这位平民出身的郡主,让她感觉很亲切,摇光并没有对她说什么拉拢之类的话,仅仅是从没在她面前摆架子,说话间很平等的对她,而不是居高临下的命令。 趁着休息,摇光和陈雯讨论剧情。 这些戏为了吸引客人,装扮的很华丽,剧情也很好,主要是针对女性客户,男人也有看的,对楚国的权贵来说,宴会上还是以家伎歌舞为主,戏是不入流的。 这些戏都是楚国本地的,有很多的风俗和习惯摇光并不懂,陈雯就趁着间隙小声的为她解释,一来二去的,两人关系也近了许多。 中午的时候,摇光本来的打算是就在包间里吃自带的食物,现在多了陈笛和陈雯,就不够食物了,干脆出去吃饭好了。 摇光让陈雯换了小厮的衣服,恢复成女儿装扮,准备带她去吃点西坊的特色小吃。陈笛也觉得,既然和宁福郡主在一起,陈雯恢复成女儿装就不会招人非议。 陈笛来西坊的次数很多,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他都一清二楚,当即就表示自己愿意做东请郡主吃饭,摇光根本就没打算自己出钱,即使有钱也不想用在陈笛身上,就带了煮鹤他们一起出去吃。 西坊也有一些上的了台面的酒楼,南坊不是随便都能去的,若是单纯的有钱而没有地位,南坊很多酒楼也不招待,都是坐熟客生意的。加上去了南坊,吃饭的时候不是遇见这位爵爷、就是遇见那位尚书的,吃顿饭光站起来打招呼了,没权的富人们还是来西坊自在一点。 陈笛差下人先去西坊有名的楼上楼定了个包间,点了一些招牌菜,摇光她们才出发。 楼上楼离戏园子很近,不过就是一条街的距离,摇光带着陈雯在街上看看,她看得出来陈雯很想逛街,不过平日里这种大家闺秀哪有机会能这样走在路上呢?就算是扮成小厮,都还要提心吊胆的怕被人看出来。 女人逛街就不能指望她们还记得时间,陈雯对各种东西都很好奇,这里看看,那里摸摸,摇光倒是很大方的带着她到处逛,不过西坊的东西只能说是有些特色,若说精美,这两位小姐房里随便拿一样东西出来就能买一个铺子。 摇光本想给陈雯介绍了一下雁群的店,今日所吃的干果茶水陈雯都很喜欢,倒是没敢把陈雯带进去,也是怕陈笛跟着进去,雁群若是看见陈笛了,只怕是当场要动手,那就给雁群惹麻烦了。 好在陈雯一直以为这些东西是痕皇子府带来的,并没有多问,第一次摇光带着人去西坊,看见雁群的店绕路走。 估计今天运气好,雁群没在店里,没看见摇光,不然这两拨人碰头,也真是个很让人头疼的事情。 摇光看见捏糖人的,还好心的给陈雯买了几个,自己则依旧挑了一个糖美人儿,心狠手辣的一口咬掉了美人儿的脑袋,举着半个身子边走边逛。 陈雯就比摇光要斯文多了,她挑了一个美人儿、一个鹦鹉,自己小心的拿着,一口也没吃,等走到楼上楼,摇光的美人儿也吃完了,正好空着手走进大堂,陈雯提着几个糖人跟在后面,倒像是贴身丫鬟。 摇光拉起陈雯的走,“走,今天难得有人请客,我们姐妹好好吃一顿,把他吃垮了。” 陈雯极少被人这样牵着手走,她吃惊了一小下,却很快回握摇光的走,跟上她的步子,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姐姐只管放心吃。” 陈笛跟在后面,把她们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摇光这个动作绝对是毫无深意的,她不过就是和陈雯说得来,就愿意拉着陈雯的手并排走,这对陈雯来说,是很大的鼓励。 陈露从来没有牵过陈雯的手,说是庶妹,心底里一直当陈雯是丫鬟。别说是和她并排走了,就算是穿的都不能和她同色。陈雯的生母是长公主的侍女,看她还算恭顺,才给了驸马做通房,在生母和嫡母的长期的压制下,陈雯的性格很是谨慎,生怕走过了一步路惹怒了嫡母和长姐。 摇光这个人总是给人没心没肺的感觉,正因为这样,她所做的都是发自内心的,不会因为你的权势对你百般讨好,也不会因为你卑微对你落井下石。 若是陈露在场的话,想必摇光也不会怎么搭理她,最多就是和陈笛一样,打个招呼,当你不存在就好了。 吃饭的时候,摇光推荐了几个南疆菜,楼上楼这里南疆人不少,厨子都会几手南疆菜,陈雯是养在深闺的,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菜,自然是没有见过,试了一口,辣的一口气喝了一杯甜水,陈笛倒是吃过几次,没有出丑。 摇光吃的听开心,陈雯不习惯南疆菜,也没说什么不好,她第一次这样吃饭,完全没有家里食不语的规矩,很是有些不习惯,只是她又很喜欢这种轻松随意的气氛。 “你家里吃饭都是这样闷坐着吗?”摇光很好奇的问道,她没有和爹娘一起吃饭的经验,和荣妃楚痕一起吃饭的时候,都是有说有笑的,楚皇赐宴那是另说的,再说就是楚皇赐宴,也不是全程都没有一个人说话。 在摇光的观念里面,大家都知道食不语,可在饭桌上吃饭谁也不说话多闷呀?没见一个人遵守过这个规矩。 陈雯笑了笑,她从没和亲爹亲娘一起坐下吃过饭,偶尔一家人吃饭,她的生母都要站在公主身边布菜,她虽坐着,却和爹爹隔的老远,而且不是同一桌,她的桌子在屋里的角落和其他几个庶姐妹一起。 公主和爹爹也会在吃饭的时候和自己的嫡子女说上几句,只是她作为庶女永远不会被允许加入,和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庶弟妹一样,只能坐在远远角落,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自己虽说也是陈家的一份子,可没有人会觉得自己是重要人物。 大哥陈笛一向对她很友善,加上活泼的摇光,陈雯终于鼓起了勇气,第一次在饭桌上开口,没有人斥责她的失礼,反而是很积极的回应她的话,没有人布菜,大家都自己动手夹自己喜欢吃的饭菜,不再拘束饭菜是不是在自己面前。 陈雯第一次觉得,吃饭也是件有趣的事情。 摇光吃饭说话是说话,动作很合规矩,一举一动都看得出来是受过严格教导的,而不是平民粗俗的举动。这些不经意表现出来的,叫陈家兄妹也不会小瞧她。 身上穿戴以轻巧舒适为主,没有满头珠玉,就头上和手上戴的一些简单的首饰,细看都能看出精致奢华来,据说荣妃赐了很多自己年轻时候的首饰给郡主,难得她没有丝毫炫耀。 裕妃也经常赐些东西给陈露,她总是会第一时间带出去和闺友们炫耀,享受一下众人称赞的感觉。 陈雯见过的世家小姐们都和陈露差不多,在自己的圈子里面总要争个第一,看不起庶出的弟妹,这个平民出身的郡主却不一样,她是真的没有门第之见,不在乎自己是庶出女儿。 下午很顺利的看完了整部剧,摇光邀请陈雯和自己一辆马车,公主府和痕皇子府都在附近,两人聊的很投机,摇光还送了一些南疆的干果和茶叶给陈雯。 陈雯回到陈笛的马车上,怀里还抱着摇光给她的零食匣子,上了车脸上全是笑,陈笛很少看见陈雯笑的如此放肆,她总是很胆小卑微的露出腼腆的笑容,看来摇光确实很有办法。 兄妹俩坐在马车上往府里走,他们是偷偷出来的,必须偷偷的回去,好在这几天府里很忙,只要随便找个借口,家里人也不太注意他们去了哪里,只要不添乱就好了。 “哥哥,你真的很有眼光。”陈雯很认真的看着陈笛,“她是个好人。” 陈笛没想到妹妹一眼看穿自己的心事,神情立马变得很是尴尬,不知道是承认好还是否认好。 陈雯在这个哥哥面前还敢说几句真话,她伸手抚着摇光送给她的点心匣子,“她没有京中小姐的那些习惯,对我也很好,她会是一个叫你放松心情的好妻子,有她在的家,你会愿意回来。” 她这几句话说中了陈笛的心事,他向往的家庭生活绝不是自己父母那样的,母亲高高在上,父亲心不在焉,私底下各有各的算盘,各有各的心思。若是和摇光在一起的话,不需要有那么多的算计和敷衍,她高兴就是高兴,生气就是生气,很容易看出她的喜怒,在她身边不需要伪装,回家时就应该是很期待的心情了,想到回到她所在的家,心都会是暖的。 ------------ 第116章 寿诞(一) “母亲希望你能娶一个对家族有利的妻子,但我想你娶你喜欢的女子做妻子,不是为了家族,而是为了你自己,她是和你过一辈子的人。”陈雯说完,自己苦笑着摇头,“你看,我又说胡话了。” 陈笛闭了眼,再睁开的时候,已经下了决定,“你放心,大哥的亲事可能无法违逆母亲,但你的婚事,母亲不会那么在意,我会为你选一个好夫君。他或许不会太有钱有权,但你一定是做他的妻子,他心爱的妻子。” 摇光对今天的偶遇并没有太多的看法,吃饭的时候和楚痕提了两句,重点都是在说陈雯,这位庶出小姐看起来日子过的并不好,婕长公主的爽朗大度显然只针对特定的人群。 时间过的很快,没几天已经到了婕长公主的寿辰,楚痕和摇光都收到了正式的请帖。 楚痕穿上了自己相应品级的衣服,楚桓也要来参加,细节上也不能马虎。不算楚宫里面的,摇光是第一次出席云京权贵的宴会,她不打算像安平郡主那样,无论到哪里都穿着皇室郡主的礼服,生怕人家小看自己。 本来就是半路杀出来的郡主,穿了礼服也会被人笑,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穿,省的被人说是穷人乍富。 葬花掩月为她准备了很精美的衣裙、首饰。穿戴起来不说话时,绝对是一名大家闺秀。摇光也知道,自己说话就会露馅,打定了主意紧跟在楚痕身后,不到必要的时候,不开口说话。 楚痕果然带上了一盆盛开的海棠花,每朵花的颜色都不一样,皆是世间有名的极品海棠,不知无极门用了什么办法,花上居然还飘着海棠花的香味,凑近了闻是能闻到花香的。 摇光穿了荣妃特意赐下的那批衣裙,带上了满头珠翠。 执意不肯穿宫装,就给她选了条二十四幅的裙子,大红的裙子上绣了杏色的迎春花,配着绿色的缠枝,上身是杏色的厚锦小袄,衣裙都很合身,更显得摇光身材高挑,长腿细腰,小袄上就是边缘有些浅红的小月季,裙子走动间艳丽多彩,十分引人注目。 头上梳了双螺髻,在她的一再抗议下,葬花掩月给她减了一半的首饰下来,按照她们的意思,拿出来的都得带上,摇光一看捧出来密密麻麻的各种头簪饰物,全带上去,脖子都要断了。 就是这样,摇光也觉得头皮被扯的生疼,脖子转动都很困难。而且这样满头都是荣妃赐的首饰,还很怕被自己弄坏了要怎么办?到底是人家的一片心意,不能不知道珍惜。 楚痕看着摇光规规矩矩的坐在马车上,脸上露出想笑又不好笑出声的表情,摇光脖子不能动,嘴巴可也没闲着,恨恨的说,“你想笑就笑吧,我就是个乡村野丫头,装不得富贵小姐。” “你若真是世家大小姐,只怕我也看见你就掉头逃走了。”楚痕无聊的摆弄着腰带上白龙佩的金色璎珞,“那些世家小姐,看见我跟看见了什么似的,各个都想往我身边凑。” “是是,谁不知道你三皇子有权有势,又是尚未娶妻的,各个都死盯着你的正妻之位呢。”摇光没好气的说道,想起之前在陈国的楚国大营里面,他那样说自己,着实可恶的紧。 都是住在一个街坊的,两人斗嘴间就已经到了地方。要按摇光的说法,这些贵人就是爱折腾,明明可以走过去的,还非要坐马车,有那点上车下车的时间,已经走到了。 陈笛早得了消息,站在大门口迎接,楚痕下车之后,伸手扶了摇光一起下来,看见盛装打扮的摇光和楚痕站在一起,陈笛的心顿时就揪了起来,面上还要装作很热情的样子欢迎他们。 楚痕和摇光被分开带到两个不同的花厅,摇光是郡主,在花厅女子中地位是最高的,除非是公主驾到,不然大家都得对着摇光行礼。 摇光看见一群熏着各种浓郁熏香的莺莺燕燕就头晕,正好看见了陈雯,她跟在陈露身后招待客人,都是陈露在当主人招呼,陈雯就做些侍女的工作,摇光装作随意的样子,指了指她,“你过来,陪我出去走走吧,这里太闷了。” 陈露刚上前来给她请了安,看见摇光毫不客气的要陈雯带路,她倒也没多惊讶和嫉妒,郡主的身份特殊,要个庶妹带着去逛花园也很正常,就算是点了自己,也是要去的,转身低声吩咐,“这位就是圣上新封的宁福郡主,你可千万不要怠慢了贵客。” 陈雯低头领着摇光走了出去,没了摇光在场,在座的小姐们互相都打过交道,气氛就热闹了一些。 “还好看见你了,不然和那些小姐们在一起,我都要无聊死了。”陈雯带着摇光走到了花园中的一个小亭,摇光挥退了侍女,和她两个人坐下来说话。 在楚痕府里住过,又经常去荣妃的宫里,婕长公主这人人称慕的园子在摇光眼里也不过是看得过眼,并没有像旁人那样进园子就不停的夸赞,当然,礼貌性的说几句好她还是懂做的。 冬天园子里面没有多少花,腊梅长的很好,亭子旁边就有几株火红的腊梅,随风传来腊梅的香味,摇光深嗅一口气,“很香,还是这里的花香好闻,屋里那些小姐们都好重的熏香,熏的头晕。” 陈雯和她在一起,胆子比平常大了些,掩嘴笑道,“那些小姐们府里都有制香师,可都是精心调制出来的香呢。” “我不喜欢那些,还是花香好闻,那些香都是做出来的,怎么都没花香清新。”摇光对这些熏香没有好感,“我觉得你就很好,你姐姐一靠近,我差点被熏个跟头。” 陈雯苦笑了一下,她是没钱做那些昂贵的熏香,也不想拿劣质熏香出来丢人,干脆就不熏香了,这种寒酸的行为不止一次的被陈露取笑,没想到摇光居然还觉得自己这样很好。 ------------ 第117章 寿诞(二) 摇光没有错过陈雯的表情,“你喜欢熏香吗?” 陈雯摇摇头,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的问题。 沉默有时就是回答,摇光二话不说,解下了身上的一个羊脂玉玲珑。这是楚痕见她很喜欢玉玲珑,专门找工匠做了几个不同质地和式样的给她的。里面放了用干花瓣磨碎成粉后做的香球,这些香球用不同的干花做了很多个,摇光一向喜欢自然的花香,带着能闻到花香,也很喜欢。 二话不说的,就挂在了陈雯的腰带上,陈雯连连推辞,“使不得,这么好的东西,给我浪费了。” 摇光不理她,细心的给她戴好,“这是我的东西,我说送给你不浪费就是不浪费。你姐姐若是问起,就说是我很喜欢你,专门给你的,谅她也不敢抢走。” 陈雯低头将玉玲珑托在手中,指尖轻轻拂过质地细腻、不见一丝杂质的羊脂玉,玉玲珑外表雕的图案空隙很大,里面还有几层,雕工细腻、工艺精湛,显然是皇家贡品。 婕长公主不是皇后嫡出的公主,她的母妃也是个妃子,不过是站对了队伍,跟了现在的楚皇,才能为婕公主捞到一个好夫家。这种好东西就算是婕长公主也不会有很多,估计都给了陈露了,更不会到她陈雯手上, 摇光能带出来的,自然也是比较中意的,只是她向来不是小气的人,对陈雯又有好感,看她被陈露压了这么多年,很希望给她些帮助。 陈雯感觉到了摇光的善意,她不是怜悯,而是当她是朋友,想帮她。 在京城生活了这么长时间,除了摇光,其他的小姐们,莫不是看不上她是庶女,对她呼来喝去,就像是陈露的那些闺中好友似的,要不就是和她一样是庶女的,自爱自怜,整日里想的都是怎么讨好嫡母和父亲,嫡姐妹们,为自己谋得最大的利益。 只有摇光,是真的当她是朋友在帮忙。 她伸手紧握了摇光的手,没有道谢,脸上是笑的,眼里却含了泪。 没多久,就有侍女过来找她们,说是就要开席了,请她们回去。 陈雯把摇光带回花厅,很自觉的隐身在陈露身后。陈露见摇光对陈雯并不是十分亲昵,心中冷笑几声,暗道这庶妹难得开窍一把,却是去巴结毫无权势根基的平民郡主,这郡主就仗着有几分颜色,狐媚了三皇子,以为还能一步登天? 楚痕见摇光回来,对她招招手,把摇光接过去和自己一席,对面就坐的是楚桓,楚桓自己坐了一桌,预料婕长公主会让陈露过去陪着坐,可到了开席,婕长公主也没说这个话,陈露和自己哥哥陈笛坐在一桌上。 楚桓比楚痕年长,坐在上席,在座的人中,数他和楚痕身份最高,礼物也从他们的开始。 楚桓送的礼物是一只宝石做成的孔雀,有半人高,用罕见的蓝玛瑙做成的鸟身,尾巴上装饰满了各种宝石,烨烨生辉,引得众人赞叹不已。 摇光看着,低声说了句,“俗气!”心里却有点害怕楚痕的礼物被比了下去。 楚痕在桌下握了她的手,微笑着等待自己的礼物被抬上来。 那盆海棠被捧上来的时候,楚桓有些不以为然,直到众人开始赞叹说是难得几朵名花都培植为一盆的时候,婕长公主才笑了,摸了手上硕大的珍珠戒指,“这哪是培植的?这是无极门新作出来的,这孩子孝心,仅有的三盆就送了皇上、荣妃和我了。” 一听到这话,楚桓脸上的笑容就挂不住了,摇光很好奇,悄悄的在楚痕耳边问道,“这盆布花这么值钱?” 楚痕很享受摇光和他这么亲密的感觉,也在她耳边小声说,“匠心难得。” 摇光虽不关心政治,倒也不傻,看了楚桓有些苍白的脸色,再看看楚痕的春风得意,“婕长公主投到你这边了?” 楚痕惊讶的看她一眼,似乎是想不到摇光会这么快明白状况,低头笑着看她,“你也想的太容易了,他们在老大身上投了这么多心血,哪能那么快就放弃,只是在开始找后路罢了。” 在楚痕府里住久了,摇光对楚桓没一点好感,“他要倒台了?” 若是看好楚桓,就不会想后路的问题,两头倒的墙头草肯定是没好结果的。 远处有人对着楚痕遥遥举杯敬酒,楚痕微笑着端起杯子,浅饮了一口,“没那么快,只是处于劣势,远没到要倒台的程度,若是那么容易就倒了,我怎会和他斗了那么久?” 贵族的宴席向来耗时很长,午宴很可能直接连着晚宴。 不断的有人来和楚痕敬酒,楚痕也不停的回敬他们,还有人来给摇光敬酒,摇光从没喝过酒,看见这些人喝的好像很好喝,有些好奇,带着祈求的目光看了一眼楚痕。 楚痕想了想,叫侍女为她端了一杯桂花酿米酒,“这酒很可口,女眷们喜欢喝,不过也别喝多了,到底是酒,会上头的。” 摇光好奇的抿了一小口,酒里飘着桂花,有淡淡的桂花香味,这酒是米白色的,尝着还有甜味,“不辣呀,他们怎么都说酒很辣呢?” 楚痕见了摇光这样,更是笑了起来,和她碰了一杯,“我敬殿下一杯。” 摇光玩心大起,学着他的样子,碰了杯,喝了一大口,一点没感觉到是酒,只觉得是另一种好喝的饮料。 席间若是有人来敬酒,摇光也大方的拿了桂花酒和他们应酬,眼看就喝了一小坛,楚痕看着摇光脸色红润了一些,眼神还很清明,看着她满是开心兴奋的,要是直接夺了酒杯,她肯定要发脾气的,扭头吩咐了葬花几句,葬花就领命去了,再拿来的桂花酒,摇光尝着就淡了一些,“怎么味道不一样了?” “每一坛酒味道都有差别的,哪能都一模一样呢?”楚痕不以为然的说道。摇光想想也是,若是都一个味儿,怎么会有那么多种酒呢? 来敬酒的人很多,摇光兴致正好,楚痕也拦不住,眼神示意葬花掩月去拉她离席,摇光还舍不得丢下杯子。 陈笛一直注意着摇光,看见摇光拿起酒一直喝,楚痕又在给侍女使眼色,哪能不知道摇光是第一次喝酒,不知道桂花酒的酒劲是后发的,赶紧找了陈雯去引开摇光。 摇光觉得自己还好,楚痕太大惊小怪了,看见陈雯来了,很开心,拉了她的手,“我们去你的房间玩吧,我还没去过世家小姐的闺房呢。” 陈雯想到哥哥特地暗中嘱咐了,怕她真的喝多了在宴会上出丑,连忙点头,“正好我也没事,想回去歇着呢。” 带了摇光走到自己的闺房。婕长公主不太重视她,到底是陈家的小姐,该有的东西都有,虽远比不过陈露,也比普通人家的小姐闺房精致很多。 摇光从宴会厅走过来,加上喝了酒,发了些汗,有些热,拿袖子扇着,陈雯怕她出了汗着凉,拿了帕子给她擦汗,吩咐人加个熏笼,摇光觉得很热,把窗打开了,坐在窗边,吹了一阵子冷风,这才觉得不是那么热了。 陈雯看了一会儿,发现摇光神智还清醒,这才放了心,给她倒了蜂蜜水,陪她说会儿话。摇光很奇怪为什么大家都如临大敌的照顾她,“我怎么了?为什么你们都这样啊?” 陈雯没好意思说是怕她喝多了失态,只能笑着解释,“郡主第一次喝酒,我怕你头晕呢。” “我是听说很多人喝酒了之后会吐啊头晕什么的,我觉得还好了,只是有点热,脸有些红了,其他的没什么呀。”摇光摸了摸脸,还有些烫,书上也说过很多北疆人冬日里喝酒取暖,酒应该有发热的作用,只是没觉得头疼难受啊。 陈雯和葬花对视了一眼,摇光喝了差不多两坛桂花酿,这酒入口还行,酒劲是后发的,很多小姐喝了两杯就得倒了,就算是男人,喝了两坛,过了这么久也该有些迷糊,可看摇光就是脸颊红润了些,连满脸通红都算不上,说话清晰有条理,怎么看都不像是喝多了的样子。 “您要不要休息一下?”陈雯让侍女拉开了床铺,“我看宴会没那么早结束。” “不想睡,还有没有桂花酿,我觉得很好喝呀。” 陈雯露出苦恼的笑容,“殿下,桂花酿后劲很大,要不先喝点蜂蜜水散散酒气再喝?” 摇光看了看手中的杯子,杯中剩下一点点,她一口喝了,“还好呀,我觉得和蜂蜜水没什么区别呀。” 陈雯决定不能再给她喝了,“殿下,您的发髻有些歪了,要不您重新梳个头发?” 摇光将信将疑,看了看房中的镜子,好像是有点歪,怕自己形象不好害得楚痕被人笑话,就让葬花重新给她梳头发。 葬花巴不得她想不起喝酒的事情,手脚麻利的给她卸了环钗、散开了头发重新梳发髻,“要不您换个发型?我看牡丹髻就很好。” ------------ 第118章 寿诞(三) “太华丽了,咱们今日带来的首饰也不衬牡丹髻。”摇光和葬花认真的研究着发型,荣妃喜欢梳华丽的发型,牡丹髻很适合荣妃这种有些阅历和风姿的妇人,摇光不觉得自己这个年纪压得住华贵的牡丹髻。 “要不这样吧,上面梳个高髻,脑后梳个半开的牡丹髻,花蕊部分我这里有个红宝石结,还有个蝴蝶的簪子。可以插在牡丹髻上,变成蝴蝶扑花。”陈雯捧来了一个首饰匣子,一打开里面不少名贵的首饰。 摇光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婕长公主对你很好呀。”那些首饰都很名贵,陈雯这种庶女能用上这样的首饰,看来公主对庶女也不是很苛刻。 陈雯笑了笑,“这是哥哥给我买的,大姐和母亲都不知道的,我一次都没敢戴出来过。”言下之意是让摇光不要怕被人认出是戴了陈雯的首饰。 看着陈雯递过来的红宝石结,宝石结有两个拇指那么大,镶满了各色的红宝石,屋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红宝石结闪着绚丽的光芒。还有个点翠的蝴蝶簪子,金子绞丝做底,翅膀点翠,蝴蝶身子是两颗狭长的蓝宝石。蝴蝶的翅膀随着陈雯的动作轻颤,蝴蝶钗和红宝石结在一起,真有些蝴蝶扑花的意味。 葬花看见陈雯拿出来的两件首饰,“郡主,陈小姐的提议很好,要不我们试试?” 摇光不是犹豫不决的人,伸手接过陈雯递过来的首饰,握住了她的手,“我回去还给你两个好的。” 陈雯笑着拒绝,举起她给的玉玲珑,“不用了,您已经给了我这个,再说,就算是您给我了,我也不能用。” 看懂了她笑容中的无奈和苦涩,这些东西很好很名贵,正是因为这样,陈雯才不能用,不能在嫡母和嫡女姐姐的眼皮子底下用。 用力握住她的手,“总有一天,你会能够抬头挺胸的戴着它们走在人前。” “多谢您的慷慨赏赐。”陈雯感觉到她的善意,不管她的承诺需要多少年,她对此都很感激。 葬花很快就梳了刚才说的发髻,摇光的气质很适合灵蛇髻,整个人显得更加俏丽活泼,脑后的半开牡丹髻也很别致,配合红宝石结和蝴蝶钗,走动时发间流光溢彩,让人移不开眼睛。 看着摇光好像散了酒气,脸上没那么红润了,陈雯带着摇光重新回到了宴会厅。 楚痕好像和人已经喝了不少酒了,眼神有些散乱,再看楚桓,也是满脸通红的,怎么也不像是喝的少的,摇光走过去,接过掩月递过来的蜂蜜水端给楚痕,“不要喝那么多酒啊。” 楚痕就着她的手把蜂蜜水喝了,“很多应酬,没办法的,出席这种宴会就是要喝酒的。” 摇光一看,掩月身后还放了几坛桂花酿,眼睛一亮,舔了舔嘴唇,“我帮你喝?” 楚痕看这她的小动作,强压下吻她的冲动,伸手把她的酒杯盖住,伸手捏了捏她吹弹可破的脸蛋儿,“男人不需要女人站在前面挡酒。” 摇光一扭头把他的手甩开,叫掩月给自己倒一杯酒,掩月偷看了楚痕好几眼,见他没什么反应,才敢倒了小半杯给摇光。 陈雯趁着大家都没注意,走到陈笛身边。摇光一进来,陈笛就看见了,也看见了她头上的首饰,对妹妹投过去感激的目光,陈雯站在他身后,为他递上一杯茶水,低声说道,“送给她了两件首饰,说是你送给我的,从未戴过。” 那些首饰,是陈笛陆续买来的,一直都藏在屋内,从未奢想过摇光有一天会戴上,在夜里翻看过无数次,幻想着摇光带上时候的样子,能亲眼看见,已经十分的满足了,不管是怎样送出去的,她带上了自己精心挑选的首饰是真的。 摇光此时又开始喝酒,很多人看见楚痕对摇光的爱护,名媛们都跟着自己的父兄在一起,纷纷上前向楚痕摇光敬酒,楚痕总是浅抿一口就作罢,摇光非常实在,每次都是一饮而尽。 没一会儿,摇光就又喝完了一小坛,掩月不得不找人新开了一坛桂花酿。 楚痕惊讶的看着她,“看不出来你这么能喝?” 摇光也很惊讶的看着楚痕,“这些就是甜水呀。” 楚痕自己很能喝酒,也知道桂花酿的后劲有多大,摇光这样喝了三坛,寻常的男人都要倒了,可她现在看着,除了脸色红润了些,甚至都没有像楚桓那样满脸通红。而且摇光的眼神一直都很清明,动作也很稳,说话很有条理,看不出丝毫喝多了的迹象。 将手中的酒杯递给摇光,“你尝尝这个酒味道怎么样?” 摇光接过来喝了一小口,蹙眉看着酒杯,“辣辣的,没有桂花酿好喝,也不甜。”又把酒杯还给了楚痕,“我还是喝桂花酿好了。” 楚桓明显是借酒消愁,他喝的脚步都蹒跚了,被侍卫扶下去休息。这段时间,他过的不太顺心,很多原本观望的人都开始向楚痕示好。现在局势尚未完全明朗,人们做的也不是那么明显,但他能感觉到态度的不同,有了很多只能意会不能言表的微妙变化。 比如婕长公主。 去年之前的宴会,婕长公主都会安排陈露在他周围,可今天,他明明看见了陈露,还刻意没有带同席的人,她却坐在了陈笛的那一席。 而楚痕,往年的寿礼都是些名贵却常见的东西,今年却给了无极门的东西,那可是和荣妃一样的礼物,难怪婕长公主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楚桓离席之后,楚痕也以不胜酒力为由,拉着摇光去花园走走,散散酒气。 摇光很好奇的看着他,“你喝多了吗?”楚痕的脚步很稳,和摇光脸上微红比起来,他的脸色都没变。 “没有,我怕你喝多了。”楚痕把她推到自己身前,背对着自己,好好看了下她的新发髻,手指轻弹了一下蝴蝶翅膀,“很适合你,不过我不记得你有过这种首饰。” ------------ 第119章 寿诞(四) “是陈雯给的,陈笛给她了不少首饰,她怕太抢风头不敢带,这次特意拿出来给我的。”摇光转过身,摸了摸脑后,蝴蝶的翅膀还在轻微的颤抖。 “那咱们回送她几个首饰,比陈露的好。”楚痕很快明白摇光的意思,在世家大族庶子女的地位大家都心知肚明,这种好东西,带出来是惹祸的。 摇光笑了起来,“那我回去好好选选。”一侧头,长长的流苏贴到了脸上,给火热的脸上带来了宝石冰凉的触感。 陈雯打开首饰匣子的时候,摇光也看了几眼,大概知道那些都是什么款式的首饰,“你说去给选几个南疆的首饰怎么样?她应该没有南疆的首饰,南疆的很多宝石很漂亮的,式样和这里不同,很有新意。反正短时间她也带不了,看着也高兴的。” 楚痕帮她把绞在一起的流苏宝石坠子解开,手指从她的鬓角缓缓滑到了下巴,语气有些轻佻的说道,“你说了算。” 眼看着楚痕的脸越靠越近,摇光伸手拦在他嘴上,不让他继续靠过来,楚痕撅嘴吻了吻她的手心,湿润酥麻的感觉传来,让她赶紧放手,甩了甩手,却甩不掉这种酥麻的触感,跺脚恼道,“你真是个无赖。” 楚痕一脚上前踩住了她的裙摆,顺势将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吐气,悄声说道,“我是少有的正人君子,若是无赖,你现在早已是我的妻子了。” 这确实是他难得的大实话,摇光住在楚痕府里那么久,若是他愿意,她逃不掉。 摇光也明白,楚痕真的算是很君子的一个人了,至少这么久了,他从未强迫她做过自己不愿意的事情,还一直由着她的脾气来。 趁着摇光分神,楚痕在她脸上快速的吻了一下,然后快速的把她按在亭子的长椅上,自己则坐在她旁边,“再等一下,只要再等一下,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娶你了。” 摇光转头,伸手摸了摸楚痕的额头,手腕上的一串镯子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了清脆的叮当声,她很认真的看他,“你确定是想娶我?陛下?” 娶妻、纳妾。 楚痕显然听懂了她的意思,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将她的手拿起来,再次放在唇边吻了一下,神情很认真的保证道,“是的,娶你。” 摇光低头笑了,高高的发髻挡住了楚痕的视线,看不见她的表情,楚痕以为她是在害羞,他的心中也透着几分得意。 两人在亭子中坐了一会儿,煮鹤回禀,说是大皇子不胜酒力,已经先在客房歇息了。 “眼下各个探子们都睁大了眼睛想看我和老大的笑话,还是不回去喝酒了,我们接着坐一会儿吧。”楚痕搂了摇光的腰,让她往自己身上靠了靠。 摇光现在已经不太排斥和楚痕身体上的一些接触了,有些动手动脚的,只要幅度不太大,她是不会生气的。 摇光打了个哈欠,今天早上很早就起来梳头发,衣服是昨晚就选好的,她平日里都是睡到自然醒,不必睡午觉,今天早上起来就没睡,熬到快下午了,精神上有点支持不住了。 “要不我们叫仆人把酒拿到这里来,再吃点点心?”楚痕有心看摇光的酒量,摇光一听就来了兴趣,“还是桂花酿?” 楚痕的吩咐没人敢不听,亭中的小石桌很快就摆满了各种热腾腾的菜肴,有很多小汤锅,底下用银霜炭慢慢煨着,大冷天喝酒吃着汤锅,很是惬意。 摇光看见葬花带着的小侍女手上的篮子里装了两坛桂花酿,眼睛都笑的眯成了一条线。 掩月无奈的看着她,继续给她倒了一小杯,葬花则是看见她的裙摆上有个脚印,蹲下去拿了湿帕子小心的擦着,“殿下也太不小心了,被人踩了也没发现。” 摇光瞪了楚痕一眼,“发现了,又不能把他怎么样。” “你若是肯把我怎么样,我求之不得。”楚痕端着酒杯,斜靠在亭子的石头座椅上,冬日里冷,得知摇光他们要在亭子里面小酌,早就有公主府的仆人给他们铺了厚厚的棉垫子、棉靠枕。 看着楚痕一脸坏笑,摇光干脆别过头不理他,自己把酒一口喝尽了,酒杯伸到掩月面前,“别一小杯一小杯的倒了,又不是你出钱买的,给他们省什么?” 掩月替楚痕挨了骂,不敢分辨,偷看了一眼楚痕,见他没有反对,就给摇光倒了一满杯,摇光端起来慢慢喝了,“这是桂花酿,还有没有其他的花可以做酒啊?” “好像还有玫瑰酿之类的,不过不多,回府里你尝尝,要是喜欢,咱们开春了自己多做一点就是了。”楚痕对这种明显是女人喝的酒没太多兴趣,他成年后,大半时间都在军营,喜欢的就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谁会在满是男人的军营里喝各种花酿? “皇兄好兴致,说是不胜酒力,我看是不想应酬那些人吧?”楚云的声音传来,过年时间,学院放了假,他回到云京,这次婕长公主的寿诞,他自然不能不来。 摇光看见了楚云,对他很友好的笑了笑,都是熟人了,楚云对她也算是照顾,掩月给楚云加了副碗筷,拿起酒壶准备给他倒酒,他摆摆手,“刚才喝的挺多,倒些醒酒茶来吧。” 开宴会,醒酒茶是必备的。这些贵人们出去赴宴,都会自带一些做好的醒酒药丸,要喝的时候,直接拿水化开就好。掩月从厚棉布包的暖笼里拿出了热水,倒上一杯,丢了两颗药丸,很快就化成了一杯醒酒茶,端给楚云。 “给楚痕也倒一杯,他也喝多了。”摇光还记着他之前的事,没好气的吩咐道。 掩月只能再给楚痕倒了一杯,楚痕接过浅抿了一口,随手放在桌上,摇头看着摇光,“你这脾气!”语气和神态里颇有那种:除了我,谁能受得了你的意味。 在场的,除了摇光,谁都有同感。 楚云对摇光没有个人偏见,只是觉得以楚痕的条件,完全可以娶一个军方世家的女子。喜欢摇光就把她接到身边,多宠爱一下就行了,何必非要给她正妻之位?摇光没有背景家世,对楚痕大业没有帮助。 最奇怪的是:楚皇和荣妃对楚痕和摇光事情并不反对。在宫里的时候听说荣妃极喜欢摇光,但凡有好东西都会留给她,摇光一个新封的平民郡主,比宫里的公主都得宠很多。 楚云年纪虽小,脑子活的很,不然也不可能在宫里活下来。楚皇和荣妃不可能毫无目的的就允许楚痕迎娶一个对自己毫无用处的女子,不管楚痕多喜欢。 身在宫内,一直跟着楚痕,楚云很清楚的知道楚皇对荣妃、楚痕母子的偏心。若不是楚皇大力支持和默许,没有世家支持、毫无根基的荣妃母子怎么可能在朝中获得这么多助力? 楚桓和楚痕正妃之位空着,就是为了卖个好价钱的,现在楚痕属意摇光,让楚云有种贵物贱卖的感觉。 摇光觉得变成郡主,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看见人就跪拜行礼了。 楚云是楚痕这边的,摇光对着他不用装出一副端庄的样子,笑眯眯的自己喝酒,楚云看出她在喝桂花酿,见她这样一杯接一杯的当糖水喝,“这可是桂花酿,后劲不小啊,你别以为是糖水,喝多了有你难受的时候。” “这就是糖水呀,”摇光看了一眼篮子中的桂花酿,已经被她喝了一坛了,另外一坛葬花才准备打开,“蛮好喝的。没发现有后劲呀。” 葬花拍开了酒坛上的泥封,一边给她倒酒,一边无奈的回道,“这已经是第五坛了。” “一口气喝了四坛?你不要命了?”楚云都被吓到了,桂花酿他也喝过,而且由于他年纪小,喝的次数还不少,要是他喝了四坛,早就已经躺下了。 “一个时辰前喝了两坛,刚才喝了一坛,我觉得还好呀。”摇光对他有这么大的反应很奇怪,“楚痕也一直在喝呀,不比我喝的少呢。” 摇光喝的量就是一个大男人也放倒了,喝酒间隔的时间也足够酒的后劲上头了,可看着摇光喜滋滋的喝着酒,丝毫看不出她像是喝多了的样子。 “看来你还是个酒中豪杰呢。”楚云到底年纪小,玩心大,“桂花酿不算什么酒,来喝点这个。”说着就指了指楚痕喝的酒。 摇光马上就拒绝了,“这个酒除了辣味什么都没有,一点都不好喝。” 喝了四坛桂花酿不醉就已经很惊人了,摇光的酒量深不见底,楚痕也怕她喝多了第二天起来难受,不让她喝混酒。 众人在亭中说笑,在别人府里,都没心思说什么隐秘的话,也就是一些自己知道的趣闻之类的,时间过的很快,摇光开始喝第五坛桂花酿的时候,公主府的侍女来请他们去赴晚宴。 摇光一看时间还早,去了又是一堆人应酬,就说晚点去。 ------------ 第120章 寿诞(五) 楚痕是出了名的酒量大。楚云喝了一下午的醒酒茶,恢复的差不多了。摇光自始自终都是没什么变化,这三个人进了宴会厅,厅中的人很多都已经有了明显的醉意,有些看着还清醒的,都是中途离席休息过的。 没一会儿,楚桓也来了花园,他估计也喝了醒酒茶,脸色不似之前那么通红了,反而是有些苍白,现在还不算是开了晚宴,他过来看见楚痕也在,就来小亭中稍坐片刻,一直不停的在喝水。 陈笛陪着楚桓来的,看着还好,很清醒的在和人说话,他是主人家,要照顾宾客,不能肆意喝酒。陈露没有跟来,估计是在避嫌,倒是陈雯跟着陈笛过来了,看见摇光,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楚云往楚痕那里坐了一点,给楚桓留位置,摇光和楚痕并肩坐着没动。 若摇光不说话还像是个端庄的大家闺秀。楚云摆摆头,荣妃都不操心自己的儿子,自己何苦要去自找麻烦呢?楚皇的默许、荣妃的溺爱,都说明摇光不是自己看见的这么简单。 荣妃的态度最奇怪,一开始就是完全接受摇光的架势,能常年保持皇恩,在宫里屹立了二十几年还不倒的女人,不可能这么简单。 他也派人去打听过摇光的身份,陈国来的流民,碰巧被楚痕所救,带回兵营,据说她才到兵营的时候,又黑又瘦,很不起眼,可楚痕一开始就对她另眼相看、颇为照顾。 眯眼看了看摇光,是个美人儿,可要说能让楚痕这种常年在花丛中游曳的人一见钟情,实在是难以让人相信。 从他知道的消息来看,会武功、懂得皇家礼仪,不会做侍候人的差事,怎么样看,摇光都是很奇怪的。 各国都会培养一些细作,摇光会是细作? 楚云之前就细细的考虑过,最终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怀疑,除非是没脑子,不然谁会养出这种细作?还派出来混入敌国,嫌死得不够快吗? 陈笛一直都在关注摇光,摇光不住的喝桂花酿的事情他也清楚,转头对着陈雯低声说道,“去问问郡主需不需要休息,她喝太多了。” 陈雯不着痕迹的走到摇光身后,“殿下,您要休息一下吗?” 摇光扭头看见是她,“是你呀,我还好,在这里休息蛮好的。”说着摆摆头,凑到她耳边说,“楚痕说这两个首饰很好看,我准备挑几个南疆特色的首饰给你,你喜欢南疆的首饰吗?” 南疆的首饰多以玉石为主,摇光送给她的首饰,必定是不便宜的好玉质,当即就推辞说,“殿下已经给过我东西了,不必再给,这些好东西我自是不配戴的。” 摇光不悦的沉下脸,“别在说这种话了,东西是我送给你的,我觉得你配你就配!”语气中带着不容质疑的坚持。 陈雯只能笑着退了一步,站在摇光身后,摇光的神智看起来很清醒,并不需要休息。对着陈笛摇摇头,示意摇光没事。陈笛这才转身去应酬面前的三位皇子。 她这么一站,看着就像是摇光的侍女。 楚桓和楚痕寒暄了一阵子,亭子不大,坐了这么多人,明显就显得很挤,侍女们都站在亭下,侍候上就不是那么方便,陈雯很自觉的当起了侍女。 陈雯倒了几次醒酒茶给楚桓,楚桓开始和楚痕寒暄着,突然话锋一转,对着陈笛说道,“这是你二妹吧?以前跟在露儿身边,倒是见过几次,之前没看出来,竟也是乖巧可人的。” 楚痕对陈雯一点兴趣都没有,陈笛听了,举杯的手顿了一顿,摇光看他脸色如常,陈雯的脸却白了。 陈笛看了一眼陈雯,依旧是笑着,“殿下好记性,这是我二妹,比露儿小半岁,性子沉闷,不比露儿活泼,平日里都是跟着露儿一起的。” “倒是和露儿性子不同,知道照顾人。”楚桓笑了一声,低头喝了一口手中的醒酒茶,陈雯的脸色就又白了几分。 摇光看着不对,这样子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楚桓在像陈笛要人,之前的一些宴会,楚痕没带她去,可也听说过只要来客说上几句,楚痕都会很大方的把府里的侍女、舞姬之类的送人。 陈笛的脸上也划过一丝不忍,陈雯是他一直很喜欢的妹妹,陈露虽是同胞妹妹,却被养成娇横跋扈的性子,平日里只知道在女眷里面争艳,从来没坐下和他好好说过话,倒是陈雯经常听他唠叨,都是亲妹妹,感觉上陈雯要亲近很多,这样一下子送给大皇子做妾,颇有些为难。 左右不关自己的事情,楚痕乐呵呵的坐在一边,依着陈家和楚桓的关系,楚桓张口要个庶女,那简直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他只需等着举杯恭喜自己大哥有红袖添香就行了。 楚桓此举并不是突发奇想的,而是有所不满,就着话头找个地方发泄自己的怒气罢了。他往日里一向和陈家走的很近,婕长公主把自己的嫡子都送给他做了侍读,可现在他不过是略有些不顺,眼见着婕长公主就和楚痕越走越近了。 父皇从来都是对楚痕偏心的紧,这次的事情,对着外祖父发了很大的脾气,连着好几个月都没好脸色给自己,再这样下去,那些墙头草都要倒向楚痕了,这次就连铁杆儿的陈家都有了别的心思,他再不动作,那就得等死了。 陈笛跟着楚桓这么多年,对他的心思一清二楚,看他此番动作,早就明白他喜欢陈雯是假,试试陈家的心思倒是真的。 想到这里,看着脸色阴沉等着回话的楚桓,又看了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很惊恐无助看向自己的妹妹,陈笛心中对楚桓也生出了几分不满来。 对自己母亲来说,送出去一个庶女跟送出去一个家里的舞姬没什么区别,就算是以后陈家转投楚痕,也不会在乎陈雯的生死,她根本就影响不了大局 可对陈雯来说,一旦入了桓皇子府,她这辈子就毁了。 ------------ 第121章 心思 楚痕不说话,摇光可不干了,楚桓摆明了是对陈雯不安好心,这么一来,陈雯这辈子就得毁在她手上了。 很多事情摇光懒得管,不代表她蠢的什么都不知道,陈雯去了怎么都不可能是皇子正妃,最多也就是个妃妾,到时候入府的,不管是陈露还是其他的小姐,都不会对陈雯很友善,还不如找个小官儿当正妻呢。 想到这里,她就伸手拉了陈雯的手,把她牵到自己身边,“可不是么?桓殿下真是好眼光,她很会照顾人,我这阵子身体一直不好,知道她懂得一些医理,正要和长公主说,将她接到我府里住一阵子,帮我调养身子呢。” 她这么一说,楚痕看了她一眼,就笑着说道,“我说你怎么又要给她买首饰又要布置屋子的,说了一下午,到底也是陈家的小姐,怎么能做这种侍候人的事情,你也不怕皇姑生气?” 这话连消带打,一下说了两个人,摇光头疼的想了想,“要不,把我那盆芙蓉花送给长公主当赔罪?” 他们俩自唱自和的说着,楚桓早冷了脸在看他们。 楚桓、楚痕兄弟俩抢女人,倒是可以说得上是风流,若是和摇光这种平民郡主抢女人,传出去就是没度量,平白的惹人笑话。 摇光身子不好,宫里有的是御医,楚痕府里也不会缺懂医理的侍女,摇光找了这么一个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要扣住陈雯,自己倒不好和她抢人了。 陈笛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若是其他庶妹也就罢了,偏偏是和自己关系最亲的陈雯,他是万万舍不得就这样送给楚桓做妾的。 “陈雯去服侍殿下,是她的荣幸,怎么可能为此还要郡主赔罪,母亲那里我打包票,绝不会有二话。”陈笛举杯圆场,也是怕楚桓恼羞成怒,最近楚桓的脾气越来越大,万一在这种小事上和楚痕翻脸,只怕有心人就又有很多看法了。 楚桓看见陈笛暗中递过来的眼色,知道这件事上摇光想出头,自己还真的得给点面子。摇光不比楚岚,她是楚皇在朝臣面前亲封的,就算是为着自己的颜面,楚皇也不会对摇光下狠手。 想着想着,也举起了杯子,“和宁福郡主想到一起去了,陈雯是个有福的。” 摇光举杯,“多谢殿下割爱。”说着,一饮而尽。 摇光喝酒并不像是大家闺秀那样用袖子挡着,浅浅的啄一口,而是很干脆的就仰头喝尽了。 楚痕一向无所谓,陈笛觉得摇光是真性情,在楚桓眼中,摇光就是乡野出身的草莽丫头,一点规矩都没有,越发的看低她了。 等到了开晚宴的时候,摇光向婕长公主提出了请陈雯照顾自己的事情,婕长公主满口答应,还叮嘱陈雯要小心侍候。 第二天就派了马车把陈雯送到了痕皇子府。 摇光笑吟吟的携了她的手说,“这阵子就住在这里,等过了风头再说。” 陈雯深深的福了下身,“殿下大恩,无以为报。” “谁图你回报了?就是看不过眼,你可不能入了那虎口里面去。”摇光携了她的手,“我带你去客房看看,要是有不如意的,就给你换了。” 陈雯的房间是临时收拾出来的客房,里面的摆设虽然是匆忙间弄的,底子还在,粉釉的梅瓶上插了几支白色的腊梅,放在临窗的炕桌上颇有几分春意。 考虑到陈雯尚未出阁,东西都是浅色为主,浅杏色的窗帘和床帏,玉色的屏风,摆设和刺绣比陈雯自己在公主府的房间要好很多。 “多谢殿下,这里的东西都很好。” “那就好,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和我说就是了。”摇光没察觉陈雯和她说话时的心不在焉,对她依旧是很关照的。 陈雯坐在桌边,看似和摇光在说话,思绪早飘到了别处,耳边响起了自己离府时,婕长公主的嘱咐,“痕皇子是人中龙凤,你去了他府里,也是你的造化。不要在意那宁福郡主,不过是个撞了大运的草民,和你没法比的。 若你真能入了痕皇子的眼,自有我公主府和陈家给你做主,容不得她说半个不字。 我儿,你可要把握机会呀。” 生平第一次,嫡母握住了自己的手,称呼自己我儿,陈雯脸上笑的发苦,只能点头拜倒,感谢嫡母的恩赐。 自己的亲身母亲,宋姨娘却是另外一种想法,“公主想的不过是留条后路,现在扣着大小姐不许人,就是想着押宝。若真是痕皇子得势,大小姐必定会嫁过去当正妻,你一辈子都要伏低做小,不如嫁到小官家中,还能当个正房。好过母亲这样,当个妾都名不正言不顺的,一辈子活的不明不白。” 亲娘的苦处她深深的懂得,哥哥也说希望她找个小户人家,当个正房,有哥哥照应,不会有人看轻自己。 可看着金碧辉煌的皇子府,若说一点都不心动,那是骗人的。 夜里对镜自顾,镜中也是温婉可人的佳人。痕皇子能喜欢上摇光这种不知底细的流民,自己好歹也是陈家的庶小姐,怎么都比摇光出身高贵吧? 摇光平时都不在意自己的穿着,只是她喜欢红色,楚痕也喜欢看她穿红衣,绣房多为她做的都是红色衣衫。 今日梳了坠马髻,头上斜插了一只发簪,发簪做的与寻常不同,竟是做成一只白狐盘卧的造型,眼睛是红宝石做的,在阳光下看着极其逼真,看着就像是头上有只真狐狸。 陈雯初见她的时候,就被吓了一跳,摇光笑呵呵的,“好玩吧?昨天才拿给我的,我看着新奇,就带上了。” 摇光穿了大红的马面裙,裙摆上绣着断断续续的花朵,看着不太显眼,陈雯在心中奇怪,面上还是笑的。等摇光走在她前面,才看出裙上的绣的花竟是一折一折的,随着人的动作,花朵像是在裙里飘动。 “郡主的东西,果然别致。”陈雯点头赞道,摇光性子活泼,很适合这些灵动的装饰,痕皇子府里的人很有品味,也有很有眼光,为她选的首饰很适合她。 “别叫我郡主了,叫我摇光就是了,大家都是叫我摇光的,你叫我郡主我不自在呢。”摇光对自己郡主的身份没有丝毫自觉,也不想人家天天在耳边念叨,府里的顺叔、葬花掩月焚琴煮鹤,都叫她摇光,只有到了外面出席各种场合才是喊郡主的。 摇光介绍了葬花掩月、玉梅雪梅给她认识,葬花掩月都是见过的,看见她客客气气的福了福,叫了声陈小姐。 葬花掩月是大丫鬟,在府里是二主子一样的存在,类似于陈露身边的贴身侍女,陈雯是不敢得罪的,但她们和摇光相处的很好,玉梅雪梅叽叽喳喳的在帮摇光选着手绢的花样,葬花掩月笑眯眯的站着旁边,不时的说几句。 待选样子的手帕厚厚的一叠,各色看着有二十几条帕子,一一的选着样子,花样子也和别处不同,是绣在几乎是透明的鲛纱上的,样子鲜活,蒙在布料上,看着就像是绣在布料上一样。 这种精致的花样子,就连陈露都没有过。 葬花看出她的惊奇,拿起一张花样子笑着解释,“这是荣妃赐下的,荣妃得了一匹鲛纱,透明的也不知道做什么好,最后就剪成大大小小的,说是做成花样子,比着方便点,这样一看,果然胜过之前的薄纱百倍。” 陈雯脸上满是惊慕,拿起鲛纱叹道,“这就是鲛纱,以前一直听说,第一次见,传说是东海鲛人用海蚕吐的丝织的,果然名不虚传。” 摇光听她说了,才拿过来一张花样子细细的看了,“第一次听说原来这么珍贵啊,我还以为很常见呢。” 掩月笑着摇头,对陈雯抱怨道,“你看我们这位郡主,把荣妃娘娘的一片好意都当了流水。”笑着说的这些,却颇有些含义在里面。 陈雯安静的听着,微笑着,并不接话。从小在公主府谨言慎行的生活,她早就看出了痕皇子府中人的戒备之心。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楚痕的态度,人生在世,总是要为自己搏一回的。 楚痕晚上的时候才回来,身上带了酒气,摇光老远就捂着鼻子扇风,“快离我远点,这么大的酒气。” 楚痕故意快步走到她跟前,“你喝酒的时候就不说酒气大,现在知道嫌弃了?我可没嫌弃过你。” 摇光顾不得理他,看见煮鹤手里的四个坛子,笑开了花,“真好,我就知道有桂花酿可以喝。” 楚痕上前一步拦住她,故意张嘴哈气,笑着挤兑她,“现在怎么不说我有酒气了?” 摇光一把把他推开了,走到煮鹤面前,抱住了一坛,笑着对煮鹤说,“辛苦了。” 转头对着陈雯说,“我们晚上有桂花酿可以喝了。” 楚痕像是这才看见陈雯,陈雯对他盈盈拜下,他虚抬手,语气淡淡的带着几分客气和疏离,“陈小姐不必多礼。来了就是客人。” ------------ 第122章 入宫(一) 顺叔张罗了饭菜,楚痕从中午吃到晚上,并不饿,却还是陪着摇光一起吃。 晚饭是就着摇光的口味,做了不少南疆菜,也有几道清淡的北疆菜,楚痕只是象征性的拿了筷子,主要还是摇光和陈雯在吃。 陈雯吃的很文静,也很有规矩,只吃葬花布在自己碗碟里面的菜,摇光则是直接要求:我要吃鱼、我要吃肉。 在席上和楚痕商量着趁着他沐休,要去哪里玩。还记得征求陈雯的意见,陈雯也只能微笑着说自己随意就好。 摇光开了一坛桂花酿,说好了晚上只喝一坛,给陈雯也倒了一杯,陈雯小口的喝了一口,意思一下,她可没有摇光的酒量,喝多了要出丑的。 陈雯到府里并没有特定的事情要做,本来就是摇光开口替她解围,做做样子,挡住楚桓嘴巴的,摇光也说了,过一阵子就把她送回去。 那天楚桓也不算是空手而归,听陈笛说了楚桓对陈雯的话,长公主把陈家三小姐送给了楚桓。 三小姐也是庶出,生母是长公主物色的良家女,为夫君撑场面的人物。和陈雯一样的地位,比她小两岁。 看着三妹和三姨娘抱着哭成一团,陈雯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其实住在这里很不错。没有盛气凌人的嫡母和嫡姐,也没有狗眼看人低的下人,这里的人对她虽存着防备,到底她是客人,不会做太过了。 趁着楚痕上朝,摇光带她去了雁群在南坊的店子。雁群听说摇光去了南坊,专门赶了过去,带着摇光到密室,拿出了新做出来的两个首饰,“这是前几天才到的,有几个贵人说是要找些新奇样子的,我给备下了,既然你来了,自然是你先挑了。” 摇光为陈雯选了两个玉质的首饰,一个是玛瑙的,红色的部分做了一个仕女望月的造型,周围的黑色做成了仕女倚着的树枝和簪身,东西不贵,贵在匠心。 还有个翡翠做的绞丝镯子,绿油油的极品通透翡翠,做成了麻花状的绞丝,一般的翡翠都有杂质,这镯子的形状,正好把杂质的都给剃掉了,比不得荣妃给摇光的那对儿,也是市面上难得的佳品了。 摇光给她套上手腕的时候,大小也正好,就说是她的缘分,当场就买下了。 陈雯很喜欢,这些首饰,就算是不能带出来,放着每日看看,也是好的。 摇光自己看中了一个红玉做成的玉蝎子,两寸长短、一寸宽,蝎子雕的很是逼真,尤其是蝎子的肢节顺着红玉颜色深浅不一,放在桌上,就像是一只蝎子爬在桌上。 难得的是,蝎子腹部做了个玉扣,可以穿在簪子上,也可以配条链子,当成是项链。雁群还拿出了配套的簪身和细链子,放在盒子里面包好。 陈雯自小就是长在深闺,对这些虫没有丝毫的好感,看见就起了鸡皮,摇光兴致冲冲的拿在手里把玩,她早就退到了远处,不敢靠近。 摇光对这个爱不释手,很是喜欢,当时就拿了那个链子穿了,没有戴在脖子上,而是绕了几圈,带在了手腕上,把手腕上的镯子卸了,只套了这个链子。 雁群找来的侍女看见摇光这样带,就拿了一串米粒大小的玉珠链子,给摇光配上了,正好能从玉扣孔中穿过,玉色配上红色更好看一些,侍女帮她把链子绕过了中指,蝎子正好被固定在手背上,这样的手链戴上显得很别致。 摇光自己很满意,不断的把手翻来覆去的看,“好看是好看,就是怕把蝎尾碰坏了。” “小姐放心,这玉质很是坚硬,只要不是大力撞上,都不会有事的,再说小姐千金之躯,哪有什么需要小姐亲自动手的事情呢?”这侍女很懂做生意,说话很会讨人喜欢。 摇光很爽快的就拿出了银票,还特意叫掩月打赏了她一个梅花银裸子。 这种银裸子是专门用来打赏下人的,都是做成一钱银子一个,有银梅花、金瓜子,都印了一个“痕”字在上面,显示是痕皇子府的,若是世家印的,就会把世家的姓和族徽印在上面。 想到摇光是郡主身份,顺叔拿了几个匣子的打赏银镙子给她留着以后用,摇光也喜欢这些银镙子的小巧可爱,自己随身都带了好几个,遇见自己觉得满意的,就打赏几个,玉梅雪梅、葬花掩月焚琴煮鹤都给了个遍,他们几个都不在乎这些钱,可摇光的一片好意,大家都笑吟吟的受了。 陈雯带着首饰坐上了车,摇光本来说要给掩月也买个,掩月推辞了,说是下人不用这么好的东西。 回府之后,摇光找来了管账的账房先生,告诉他这些开销要从自己的钱里面扣,不从楚痕的账上走。摇光现在家身颇厚,说话很有些底气。 陈雯很好奇的看着她和账房先生交代,摇光等账房先生走了,这才回头看着她笑着解释,“以前没钱,吃喝都用他的,现在有钱了,总不能都靠着他。自己想买的东西,还是花自己的钱安心。” 玉梅雪梅帮摇光取下首饰,看见了那只红玉蝎子,惊叫连连,等发现是玉质的之后,又很小心的捧在手里,赞叹不已,“殿下殿下,明天我们给您梳个灵蛇髻,这个蝎子就带在头上,保准好看又特别。” “是呀是呀,明天要入宫见娘娘,就带了这个去,多好看。” 荣妃隔几天就要叫摇光去宫里玩,这次听说了陈家二小姐也住在痕皇子府,专门派了人通知说叫陈二小姐也一起去宫里坐坐。 陈雯是进过宫的,陈家有女儿入宫为妃,不怎么得宠,也无所出,陈雯和陈露一起去看她过一两次,属于裕妃一派,不怎么和荣妃往来。 陈露进宫多是陪着婕长公主一起去看裕妃,这种时候,都是要在裕妃面前露脸儿的好事,自然轮不到陈雯。带她去的次数屈指可数,也多半是给陈露当陪衬。 ------------ 第123章 入宫(二) 这次是正儿八经的被点名去见宫妃,陈露内心很有些激动。和自己的贴身侍女连夜翻找衣服,不断的换了去铜镜前照着,又讨论了很久发型,既要显出自己的特色,又不能压过了摇光去。很是费了一番脑筋。 第二天,陈露起得很早,一早就打扮好了,穿了衣服等着摇光。 摇光一向要睡到自然醒,等她起来,再梳洗一番打扮好,都已是日上三竿了,葬花掩月对此很是习惯,慢腾腾的服侍她吃完早膳,这才上了马车入宫。 入宫的马车很宽敞,坐了三个人一点也不挤,可以并排躺着四个人的马车,铺了厚厚的棉褥子,最上面又是一层厚皮毛垫子,还有燃了银霜炭的熏笼,葬花打开熏笼,丢了些干花瓣进去,整个车厢暖暖的飘着花香。 陈雯偷偷打量,葬花就是寻常侍女打扮,穿了王府大丫鬟的衣服,头上的首饰只有一个珍珠簪子,手上戴了一个虾须镯,上面有个花生大小的珍珠,含蓄不张扬。 摇光的打扮就随意多了,头发挽了一个斜髻,戴了一只五色碧玺钗,手上是同样的碧玺珠手链,身上穿了厚厚的皮毛小袄,袄面是白色配了明黄色的芍药暗纹,领口袖口是棕色毛皮出风,裙子是大红色的二十四幅湘裙,绣了同色的芍药暗纹。 耳环很有特色,是两团白兔毛做成的毛球用极细的金链子垂了下来,到脸颊的位置,随着摇光的动作不断的晃动,整个人顿时显得轻巧灵动起来,掩盖了衣裳的厚重感。 再看看自己,杏色的小袄,配了湖绿色的裙子,裙上绣了一朵朵迎春花,这裙子是宋姨娘一针一线绣的,府里的绣房势利的很,不肯花心思在自己的衣服上,姨娘怕自己没有一个拿得出手见人的衣服,平日里挑些好布料,给自己做成裙衫,精心绣上花纹,今日果然派上了用场。 头上梳了三丫髻,环了两圈黄豆大小的珍珠,带了摇光送的簪子和镯子,既不张扬、也不寒酸,她对自己的打扮很是满意。 摇光手上还带了那日买的蝎子。楚痕看见这只蝎子的时候,也惊叹了工匠的手艺,还叫她带去给荣妃看看。若是寻常男人,看见女人带这些首饰,只怕是会说个不合适之类的,楚痕笑眯眯的,没见他说过摇光的不是。 摇光进宫多次,侍卫们简单的看了下令牌就放行了,走到荣妃宫里,陈雯悄悄掀起了一条窗缝儿,看见荣妃的宫门处早就站了披着浅蓝色斗篷的宫女,马车还没停稳,她们就笑着迎了上来。 “娘娘刚才还说郡主没这么早来,接到禀报就道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日里不是午膳前都不来的。” “风荷这嘴,谁也说不过的。”摇光笑着扶着她的手走下马车,那叫风荷的,伸手去扶陈雯,陈雯低声道谢后才敢伸手扶住她下马车。 “这是风荷,荣妃娘娘的贴身侍女。”摇光向陈雯介绍道,转头对风荷说,“这是陈家的二小姐。” 风荷微微躬身对着陈雯福了福,陈雯赶紧后退半步,福身回礼。以风荷的地位和权势,实在不必看重她这种庶小姐的。 一掀门帘就闻到了一阵牡丹香味,不像是熏香,倒像是真的花香。 门口放了一人高的八扇黑漆屏风,用褐色的石头做成了树身,七彩贝壳镶嵌了一满树花朵的图案,还有些落在树下和飘在空中的,看着就像是一阵风正在吹过屏风似的,非常的精美,陈雯不禁在屏风前顿了顿,多看了几眼。 “这孩子,今天居然肯早起来看我,真是难得。”荣妃比裕妃热情多了,笑容也很真诚,她身后的花凳上摆了一株艳丽的牡丹,也不知道怎么在这种冬日里种出来的,开的异常娇艳。 直接拉了摇光坐到她身旁的位置上,屋里的侍女将陈雯引到了荣妃下首隔了四、五步的座椅前,她不敢先坐,就那样站在原地看着荣妃和摇光说话。 “娘娘您看,这是我新买的。”摇光一坐下就献宝似地举起了手,拉下了袖子,露出了手背上的红蝎子。 “这可真是雕的栩栩如生,冷不丁看还以为是个真蝎子爬在你手上呢。”荣妃没有丝毫厌恶的神情,表情认真的拿起摇光的手仔细的看了几眼,完全是评价一个首饰的口气,“手艺不错,顺着玉纹雕的。在北疆很难看见这种款式。” 荣妃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风荷说,“我记得陛下前些年赐给我些个南疆的玉石摆件,和这些挺像的,你去找找,给摇光带走玩儿吧。” 风荷半福了身子,笑了回道,“娘娘放心,都在库房收着呢,记得当初还摆了阵子,后来其他来请安的妃子们说看着怪吓人的,娘娘就吩咐都收到库里。我这就打发人去找出来。” “我是无所谓,当初摆着也是为了新奇,这宫里其他女人可都受不了,看见了吓得都不敢在我这里久待了。我见她们都害怕,就收起来了,你若是喜欢,就拿走吧,我这里左右是摆不了的。”荣妃笑着解释,一边端详着摇光手上的蝎子,“还好痕儿也喜欢这些东西,你只管摆着,他没意见的。” 等说完了这会子话,荣妃才看见陈雯站在原地,笑着看着她,抬手示意她坐下,“这位就是陈家二小姐吧,以前宴会见过几次,只是打个招呼,没怎么说过话。我家摇光任性,让你受累了。” 陈雯深深福了下身,“陈雯参见娘娘。承蒙郡主殿下关照,陈雯感激不尽。” “坐吧,我这里没那么大的规矩。”荣妃虚抬了下手,让她坐在椅子上。陈雯半福了身子,侧着坐了。 桌上早准备了桂花糕,做成了桂花的形状,淡黄色的,闻着好像有丝丝桂花香气,夹在在房间的牡丹香气中。 摇光当着荣妃的面,毫不客气的拿小叉子叉了一块丢在嘴里,“娘娘这里的厨子做的桂花糕最好吃了,也不知是怎么做的,我们府里的一直做不出这个味道。” 荣妃点点她的额头,“知道你今天要来,专门做了很多,等下走的时候多带点回去。”说着,就狡黠的笑了,“别开口问我要人,我才舍不得给你,一旦给你了,你来我这里就少了。” “看您说的,我来的只会更勤快,到时候天天进宫给您送桂花糕吃。”摇光拉着是袖子扯了扯,手上的桂花糕屑沾到了荣妃的袖子上,风荷走过来替荣妃擦了袖子,荣妃看着她摇头,对着周围的人说道,“看看,一说不给就把桂花糕擦我袖子上,要是下次再说不给,这不得把桂花糕擦我脸上来吗?可不敢说不给她什么了。” 摇光高兴的向她道谢,荣妃对着她连连摆手,躲得老远,“快别再摸我了,吃你的桂花糕吧。” 趁着摇光在吃东西,荣妃问了陈雯几句,不外是在家里喜欢做什么,在痕皇子府有没有觉得不习惯? 陈雯一一答了,荣妃和楚痕一样,很有亲和力,和她相处起来,比裕妃感觉和善多了。狭长的凤眼笑的像弯月,带有别样的风情,难怪能专宠数十年。 荣妃和陈雯聊天的时间,风荷着人去把东西找了出来,一排侍女捧着东西走了出来,站成一排走过来把东西呈给摇光看。 陈雯坐在一旁,看见那些侍女手上捧着各式的南疆饰品:有金雕的标本,做成了展翅飞翔准备扑下来捕食的式样,金雕的嘴是血红色的,一看就凶狠异常;又有墨玉做成的毒蛇,偏偏头顶还有一片雪白,吐着黑色的信子,漆黑的獠牙闪着幽光,盘曲着身子,仿佛随时都会咬过来;还有刺绣的精美的绣品,绣的是一种从没见过的虫子,金色的虫身看着像是蚕,可比蚕大很多,有成人巴掌那么大,头顶一只金色的独角显得分外的狰狞。 这一排十来个人端在盘中的饰品都是这样类型的,这些宫里的侍女大概是见惯了,没露出害怕的神色。 也怪不得宫妃们会害怕往荣妃宫里来,寻常的女人家看见这些个东西确实会害怕,这样摆在桌上,好像那些怪异恐怖畜生们随时会朝着自己扑过来。难怪她们要说在荣妃宫里坐不住了。 摇光看着这些饰品,很好奇的左摸摸右摸摸,还用手指去试试金雕爪子的尖锐程度,“这金雕看着就凶猛,怎么才能不伤皮毛的抓住它呢?” “南疆很多高明的猎人,多的是办法。”荣妃目光落在金雕上,伸手去摸了摸金雕光洁的羽毛,回忆似的感叹道,“我以前也有只金雕,养了8年,后来年纪太大老死了,我还哭了一场呢。” 摇光一听就想到了,这只金雕会不会是荣妃的那只,如果是这样,就不好问她拿这个装饰品了,到底是她很值得回忆的一个物件,不能夺人之爱。 ------------ 第124章 入宫(三) 摇光看着这些饰品,很好奇的左摸摸右摸摸,还用手指去试试金雕爪子的尖锐程度,“这金雕看着就凶猛,怎么才能不伤皮毛的抓住它呢?” “南疆很多高明的猎人,多的是办法。”荣妃目光落在金雕上,“我以前也有只金雕,养了8年,后来年纪太大老死了,我还哭了一场呢。” 看见摇光询问的眼神,她笑着摇头,“不是这只,我那只比这只还要大些,那时候不忍心它死后还不得安宁,就找人把它葬了。只留了几根羽毛当个念想。”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怀念的神色,“那是我爹爹送给我的第一只动物,后来我就不想养这些了,养的时候开心,死了难过。” “我也没养过这些,听您这么一说,就更不想养了。”摇光抿抿嘴,补了一句,“楚痕也没有养。” “我光是顾着你就够头疼了,哪有心思养别的?”楚痕高声说着,一边大步从屏风后走了进来,风荷迎上去侍候他脱了披风,他坐在摇光身边,伸手把皇子冠摘了下来,丢给侍女。 听他这么一说,摇光就板了脸儿,荣妃握住摇光的手,为她说话,“你要是嫌头疼,我就接到我宫里来住,正好天天陪我,叫你省点心,看你舍不舍得。” 摇光跟着点头,“就是,我要留在这里,不回去了。”这一听就是气话。 楚痕笑的很轻松,靠在椅背上,接过一杯热茶喝了一口,轻描淡写的说道,“那简单,我也留在宫里不走了就是。” 摇光气的跺脚,“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 “她虽是你义母,可也是我的母妃,我住在自己母妃宫里怎么叫无赖了?”楚痕看她气鼓鼓的,拿了一边的黄铜手炉递给她,手炉上包了厚厚的锦缎,摸了她的手,蹙眉道,“手冻的冰凉,仔细着凉,等下回去又要病了。” 荣妃闻言伸手摸摸摇光的手,吩咐风荷多加一个熏笼,端到摇光面前给她烤着,“这孩子体弱,受凉了可不好,煮点红糖姜汤喝了,别留了寒气。”说着就叫人去厨房端来姜汤。 陈雯暗中摸摸自己的手,荣妃的宫里温暖如春,手很暖,甚至有点微微的冒汗。 带着得体端庄的微笑,看着眼前这一切。 楚痕从进来到现在,一眼都没有看过她。 他的目光,始终都在摇光身上。 楚痕下午要出宫办差,荣妃留了他们午膳,一家人在一起,吃的其乐融融的,荣妃特意交代做了很多南疆菜,摇光吃的很开心,夸了厨子手艺,陈雯默默的吃着自己面前的北疆菜,得体而沉默。 到了走的时候,荣妃赐下了不少东西给摇光和陈雯,看着都很名贵。给摇光的首饰是一套红宝石的头面,荣妃亲手交给她,还有一匹大红色的镶金线牡丹布料,“我穿不了这个色,年轻姑娘,多穿点好衣裙。” 给陈雯的,是一些精美的摆设,还有一些珍珠首饰,还有新赐下的时新布料,看式样,是宫里新制的。风荷特意当着陈雯的面将首饰放入了首饰匣子,陈雯再三拜谢,这才敢接过风荷手里的匣子。 楚痕先送她们回府,这才去办差。 把摇光塞进马车,又给她搬了一个熏笼进来,放了两个熏笼的马车,显得有些挤,葬花热的头上见了汗,陈雯也拿帕子抹了抹额头的细汗,摇光倒还好,手里还端了小半杯热姜茶喝着。 车厢外不断听到有人给楚痕请安的声音,楚痕不时和人寒暄几句,楚痕的声音很好听,在云京的女眷中是公认的,很多人对和善的楚痕印象好过冷傲的楚桓,可惜楚痕一向不沾云京的世家小姐,让她们很是失落。 对于平空杀出来的摇光,大家更是诸多怨气。 云京的小姐中,陈雯算是和摇光距离最近的一个了,这几天的生活也完全可以看出来,并不是小姐们口中摇光死缠着楚痕不放,楚痕迫于楚皇和摇光救命的压力才不得不与之周旋。而是楚痕缠着摇光不放,看荣妃和楚痕的态度,陈雯甚至怀疑,那个救命的大功,是楚痕送给摇光的。 在楚痕府里才听说,楚痕在那次刺杀事件中,为了救摇光,被毒箭伤了,荣妃急得晚上睡不着觉,就这样都没说摇光半句,事后还收为义女,送给摇光的那对镯子,可是当年楚皇亲口许诺给楚痕正妃的镯子。 若是换成了婕长公主,陈笛为了救谁而生死未卜,婕长公主只怕立刻把人拿下,有个万一,就要她殉葬的。哪会像荣妃那么好的脾气,一句重话都不说? 荣妃今日把自己叫过去,绝不是想见见自己这么简单,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摇光,生怕摇光被自己骗了,给了自己可乘之机。楚痕今日的表现,也是在给自己母妃保证。 在场的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什么都没发现的,可能只有当事人的摇光了。 摇光在车厢里无聊的摆弄着荣妃给的一些首饰和小玩意儿,那个金雕被她拿在手里,一直翻来覆去的看着,嘴里咕哝着,“总觉得在哪里看过的。” “我的郡主,这可是高山上才有的东西,您可就别折腾我们了,听说这畜生活着的时候只吃鲜肉呢。”葬花一听她这么说,脸都白了,怎么敢叫她养这个东西,万一畜生不懂事,抓伤了,楚痕不得要了她们这些下人的命么? “倒也不是弄不到,只是得看时机,这种雕要养就得从小养,大了是不会和人亲近的,现在不是金雕下蛋的时候,等到了时间,我找人给你弄一只小的去。”楚痕在外面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将窗帘掀开一条缝儿和她说道。 “那你可记得这个事情啊,最好是一公一母的,以后自己养小的玩。”摇光高兴的趴在窗台边和他说着,冷不防有寒风进来,呛的咳了两下,葬花立刻把她拉到里面熏笼边上坐着,又倒了一杯姜茶给她喝了。 ------------ 第125章 夫妻(一) “祖宗,你就别贪凉了,上次练武完了说热,还没化雪,只喝了杯凉开水就嚷着头疼了一下午,我们被殿下好一顿骂,这次若是病了,可没那么简单了,喝药是难免的。”葬花显然很了解摇光,一听说要喝药,立马就安静了,乖乖的把滚烫的姜茶喝了。 陈雯也在旁边劝了几句,说实话,这车厢已经很暖和了,她都开始冒汗了,葬花还把车帘重新掩实了,生怕漏了冷风进来。 若是自己一个人在车里,葬花想必不会这么费心吧? 这些侍候的人,眼睛尖着呢,有体面的主子,她们尽心尽力,上不得台面的主子,也就是打个哈哈。 府里的好东西,陈笛、陈露绝不会缺,陈雯他们这些庶子女就只能看主子心情,好的时候人人有份,心情不好,想都不要想。 陈府的这些姨娘和庶子女,都是为了显示婕长公主的宽宏大度才存在的,命运全凭公主喜怒。陈府的老爷陈度不管这些家内的事情,为了世家的颜面,一向和婕长公主相敬如宾,陈笛又非常的争气,让陈度很满意,更不可能在这些庶子女和姨娘的小事上和妻子对着来。 等回了皇子府,摇光才进屋坐好,还没来得及换下衣服,就有御医来给她把脉,再三确定没有着凉,这才离去。 屋里早就生好了熏笼,上好的银霜炭里燃了些干花,花香淡淡的飘在房间里,玉梅雪梅服侍摇光去换了衣服,陈雯也告辞了,自己回房。 想了想,陈雯没有直接回去,而是绕路去了摇光屋里的耳房,摇光的小院靠近府里的花园水榭,若是有人问起,可以说睡不着想去花园里转转,这里确实有个很小的门靠近花园,说是想走近路,不打搅到别人,倒也说得过去。 “郡主也真是的,怎么能带那陈二小姐去见娘娘,若是其他人,只怕是觉得您有心让她接近痕殿下。”不知是玉梅还是雪梅,小丫头藏不住心事,马上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多少女人费尽心思想入咱们府,都被痕殿下打发了,您倒好,自己找个女人过来。”说话间听得见首饰清脆的响声,大概摇光正在散了头发。 “郡主拉她一把也就行了,过段时间就送回陈府去吧,省的闹出些事情来。”这是葬花的声音,“陈府和咱们本也不熟,这样留着人家家的小姐不是个事儿。” “我当时只是不想这么一个好女孩,被楚桓一句话耽误了一辈子。”摇光的语气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像是失落,又像是在犹豫。 “楚痕他到底是个皇子,也不可能以后就一个正妃,若是他有心,我拦也拦不住。”摇光说着,顿了一顿,“可我不喜欢这样,一点也不喜欢。” 说着就有些气了,只听见一些叮叮咚咚的声音,大概是摇光把手里的什么丢在了桌上。 “哎呀我的大小姐,咱们殿下对您的心思您还不知道么?他哪用正眼瞧过别的女人?就算是日后有女人进门,那也是留来充门面的,给她们个小院子住着就行了,您还担心这些?”葬花的语气满是安慰,细声细语的劝道,“犯不着为以后的事情生气,又不是多大的事情,谁家没几个通房侍妾呢。” 葬花不说还好,一说可就捅了马蜂窝了,摇光当时就炸了。 “可我不喜欢这样,夫妻不是只要一夫一妻就好了么?为什么非要有别的女人来分享我的丈夫,我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摇光固执的说着不喜欢,怒气冲冲的说道,“要是不喜欢那些女人,他娶回家做什么?娶几个姨娘回家就有面子了么?” 葬花和玉梅雪梅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安慰她,这世道就是这样的,男人若是只娶一个老婆,是非常没有面子的事情,就算是驸马们,都是各个有通房侍妾和宠婢的,哪能真的就只有一个女人呢? 可这话要是和摇光说了,只怕她要把整个府都给掀了。摇光固执起来,倔的可怕,谁也没把握能安抚好她,屋里就安静了下来,大家谁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让摇光消气。 陈雯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就听见楚痕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板着个脸呀,母妃给的东西不喜欢吗?我看着都还好呀。” 摇光正在想着楚痕以后纳妾的事情,哪能给他什么好脸色,冷着脸也不理他,自己坐在梳妆台上胡乱的梳着头发,结果力气太大,扯的自己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气,玉梅雪梅赶紧上去帮忙,小心翼翼的把发结梳开了。 楚痕叹了口气,颇有些委屈的说道,“你拿那些以后的事情和我置气,叫我怎么和你说呢?我分辩你说我不安好心,我不分辩你又说我做贼心虚。” “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摇光的语气冷冰冰的,虽说是迁怒楚痕,可也没错,他以后总是要纳妾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雯走近几步,透过开了一丝缝透气的窗户缝儿看进去。 楚痕走过去坐在她旁边,把她搂在怀里,哄着她,“谁和你说我以后一定会纳妾的?我有你这一个就已经够头疼了,还要再娶几个女人,要了我命算了。” “男人说话都不算数的,几年以后我人老珠黄了,你娶几个年轻貌美的有什么奇怪?”摇光一点都不客气,“我才不要和别的女人抢男人。” 楚痕双手扶住摇光双臂,让她和自己面对面的看着,“我若能娶你为妻,要还想再有别的女人,就叫我有那个念头的时候,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楚痕的声音里透着极端的认真,一点不似平日的慵懒轻浮。 屋里响起了其他人小小声的惊呼,就连葬花都结结巴巴的说,“殿..。殿下..”大概是想说不能乱发毒誓,一想又觉得不妥,磕磕绊绊的说不出话来。 摇光的声音终于软了下来,“那你可记得你现在的誓,要是你以后做不到,我可要替天行道的。” 葬花急得直跳脚,只差没冲上去捂了她的嘴,“祖宗啊,话可不能这样说呀。” 楚痕被她逗笑了,“这还真是你能说出来的话,我若是有其他想法,这些年这府里早有数不清的女人了。” 陈雯听到这里,心中一动,想到以前和陈露在一起的时候,那些闺阁小姐们说起过楚痕的事情。他虽然在外面风流,可从来不会带女人回自己府里,就算是有人送他美艳的侍女、歌姬,他也都是转送给了自己军中的部下,他的府里除了侍女,没有侍妾和通房。 楚桓虽说是空着自己的正妃、侧妃之位,府里也有几个美貌侍妾,小姐们都说,比之楚桓,能嫁给楚痕是上选。 陈雯原来是不信的,来了楚痕府里完全不见其他女人的影子,原以为是为了摇光都打发了,没想到竟是真的从来没有过女人入府。 想到这里,陈雯咬咬牙,悄悄的退了下去,回到了自己屋里。 一直服侍的贴身侍女银杏走了过来,“小姐脸色怎么这么白?”伸手一摸,“怎么手也这么冷?我听小丫头说小姐是和郡主殿下一起回来的呢。” 陈雯摇摇头,拉了银杏一起坐下来,她们主仆在一起多年,从小一起长大,和常人情分不同,没外人在的时候,银杏也不讲究那么多礼数,就坐了下来,“小姐可是受了委屈?” “你觉得痕皇子对宁福郡主如何?”陈雯问到。 银杏为她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之后才回答,“自然是好的不得了。您和郡主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和府里的侍女、小丫头们打听了。没有说过不好的。 宁福郡主还没被封为郡主,从陈国被带回皇子府候就与旁人不一样,殿下吃饭,她是一定会陪在一桌一起吃的,说是侍候殿下的,葬花掩月这两位女官从不敢差遣她干活。陈总管更是交代过,她在府里做什么都行,谁也不准管她的事情。 她回来之前,府里的陈总管是专门开了库房选了东西,亲自看着下人们为她布置屋子的,说是和葬花掩月两位姐姐住在一起,她房里的东西可都是殿下才能用得了的好东西。 早在她回府前一个月,陈总管就找了银楼掌柜的来选了首饰,府里绣娘们没日没夜的给她赶制衣服。就连玉梅雪梅都是陈总管亲自在府里的家生小丫头里挑出来的。 她没来府里的时候,殿下常年在军中,就算是回府也诸多应酬,留在府里的时间很少,府里的好些下人,来了府里好几年了,都没见过一次殿下,自从她来了府里,殿下没事就在府里,不管应酬多晚都一定要回府,府里人都说,殿下这么做,就是为了早上能看她几眼。” 银杏说完,对着陈雯笑着说,“若是这样还说对她不好,我都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好了。” ------------ 第126章 夫妻(二) 陈雯对着银杏说道,“之前来这府里的时候,公主对我说,要我想办法留在这府里,若是皇子能看上我,是我的造化。” 银杏疑惑的说,“可姨娘不是说.” “姨娘自是不愿我再过她那样的日子。来这府里之前,我想过,若是皇子能看上我,我就试一次,可现在看来,皇子都不看我一眼,我再想留下来,也是自取其辱。” 陈雯说着,就把自己站在墙边偷听到的话给银杏说了一遍,银杏满脸的憧憬,“这宁福郡主可真是有福气,若是我夫君肯这样对我说,哪怕他之后做不到,我也认了。痕皇子可是天家的皇子呀。” 银杏没敢说楚痕有可能是天子,这种话不是她这种人该说的,陈雯明白她的意思,赞同的点头,“她是个有福的,她对我好,我也不能不知好歹。” 低头看了一眼腰上挂着的玉玲珑,“这次去宫里,荣妃对郡主格外的恩宠,只要郡主看得上眼的,二话不说就给了郡主,连带着给了我不少好东西。” 想到了那匹红色的布料,荣妃说自己不能穿这个色,也是的,除了皇后,宫里谁敢穿大红色的衣服呢? 赐给了摇光这个颜色,就是在对自己暗示了。 想通了这点,陈雯突然松了一口气。 摇光明显是要当正妃的,自己就算是用尽了心思,也不过是个侧妃。而且很可能是不甚得宠的侧妃,想到以后也要过如同母亲般的生活,自己的子女也要和自己小时一样,谨言慎行。 陈雯终于有了自己的决定。 不用再想着怎么才能为自己谋个好亲事,又不用惹得摇光生气伤心,当下了这个决定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两件事,可以完全不用冲突。 想通了这件事,心就放下了,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 或许,如哥哥所说,找个小官儿之家,当他的嫡妻,看在陈家家世和陈笛的份上,就算是有妾室姨娘,对自己也会诸多敬重,不敢怠慢轻视。比一辈子活在嫡妻的阴影下,每日早晚请安要好多了。 “咱们在这里住几日就走吧,左右也就是想避开大皇子,没必要让郡主为难。”陈雯拉着银杏的手说道。 银杏乖巧的点头,“那我现在就开始收拾东西,咱东西也不多,很快就好了。” “也不用这么着急,今日才进宫,明日就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荣妃娘娘、郡主置气呢,多住几天,这几日咱们就少出去,只陪着郡主说话,不见外人。”这个外人自然是说楚痕。 “在这里挺自在的,府里人待咱们都很和气,郡主也没有架子,比在自己府里好多了,能多住几天自然是好的。”银杏赶紧说道,生怕自家小姐心情不好。 以后几天里,陈雯果然如自己所说的,只陪着摇光玩,每次遇见楚痕,她都找借口避了出去,痕皇子府的下人们见她如此识趣,对她的笑容里面多了几份欣赏,摇光这件事之后,看不见楚痕和陈雯有什么交集,对陈雯一直都很友好。 又过了几日,陈雯就托人送信给陈笛,请他来接自己回家。 两座府邸隔的很近,用摇光的说法,走路比坐马车快多了,但都是有地位和体面的家族,礼数怎么都不能少。 陈雯是陈家小姐,是当客人迎入皇子府的,自然和寻常的丫头下人不一样,接的时候,是痕皇子府派人来接,回去的时候,为了表示对皇子府的尊重,陈家得有人来接才是。 陈家的儿子辈里,陈笛年纪最长,又是嫡子,由他出面来接一个庶小姐是有些过了,可对方是皇子,派个庶子或者管事之类的来接,只怕是叫人觉得陈府不给皇子府面子。只能由他亲自去接。 陈笛带了不少礼物来送给楚痕和摇光,感谢他们对自家妹妹的照顾。 陈笛来的时候,楚痕出去办差,摇光出面接待的他,作为楚皇亲封的郡主,摇光接待陈笛,从身份上来说,是不失礼的。 今日摇光没想着要出去,就只穿了淡黄色的小袄,粉红色的裙子上绣了很多月季花,头上梳了双环髻,戴了芙蓉石做的珠花,随着她的动作轻微的颤动着,整个人显得很精神。 陈笛觉得,每次看都觉得摇光充满了活力,在她周围,空气都流动的快了许多,不会觉得无聊,比看那些大家闺秀要好多了,细声细气的说话,一步三摇的走路,温婉出尘,可周围都是这样的人,未免就无趣的很了。 珠花的每一个花瓣都是用细金丝绕了圈连上的,人一动,珠花就跟着微微一颤,像是有风吹过花瓣似的,很是精美。 手上戴了一个很罕见的蝎子首饰,猛一看还以为是真蝎子趴在她手上,陈笛也被吓了一跳,整个云京的小姐,就没有这样戴过的。 他一直以为摇光是南疆女子,戴这样的首饰也在情理之中,就没特别在意,还称赞了首饰很精美,摇光听他夸这蝎子精美,脸上露出了笑容,对他客气了不少。 陈笛送的东西都是些小物件,精美是精美,还是依着规矩来的,陈雯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两家也不过是客气客气,面子上维持好了就行的。 “我妹妹能得殿下喜欢,是她的福气。殿下若不嫌弃,以后也可以多来我们府里走走,两家是邻居。应该多往来。”陈笛说的很诚恳,他和楚桓是一路的,摇光可不想没事就去他们府上走动。 嘴上自然还是说着客气话,“这是自然的,有空就回去的。” 陈笛得了她的承诺,笑的很开心,“那我们就等着殿下大驾光临了。” 摇光拉着她的手说了半天,还给她带了很多东西,才目送着陈雯跟着哥哥上了马车。 “以后若是想见面,还是有机会的,郡主不必伤心。”掩月安慰她。 “这几日总觉得陈雯是避着楚痕的,我松了口气,也觉得对不起她。”摇光说不出是什么心情,也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掩月看了一眼远去的马车,“正因为她这么做,才说明她是个明白人,若是她想了别的,我们也有方法应对,不会让郡主为难的。” ------------ 第128章 世家(一) 楚痕回来,听说陈雯走了,笑着抱了摇光在怀里,“这下可放心了?这府里就你一个女主人,以后可别找我乱发脾气了。” 摇光现在被楚痕抱着也不太挣扎了,听了他的揶揄,想到他那时的誓言,心中还是很高兴的,不自觉的笑容就溢在脸上,“我也不是那种胡闹的人。” 这话一说,除了楚痕,其他人都露出了很无奈的表情,心想你就是胡闹的祖宗! “大哥,这次来,母亲叫我把握机会。”陈雯对着自己的大哥,不想隐瞒,“我之前也有些想法,到了皇子府,住了几天之后就死心了,痕殿下眼中根本就看不见其他的女人。” 陈笛露出了然的表情,“这确实是母亲的作风,你能想通最好,哥哥支持你。” “摇光殿下是个好女人,虽然看上去胡闹,但想法很简单,若是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了。”陈雯看着哥哥,颇为他惋惜。“哥哥精心挑选的小礼物,摇光殿下很是喜欢,摆在了房间里,也不枉哥哥一番辛苦。” 提到摇光喜欢自己的礼物,陈笛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如释负重般的出了口气,“我很少给女人选东西,她能喜欢是最好。” 陈笛以前送过不少礼物个那些女人,这么用心的还是第一次,陈雯也不揭穿他,只是看着他温和的笑着。“大哥,我的婚事就要让你费心了。给我找个好男人吧。” 陈笛用力点头,“母亲现在正在烦恼露儿的婚事,只怕是顾不上你,我正好给你好好挑挑人。” “母亲不想把大姐嫁给桓皇子了?”婕长公主的心思陈府里无人不知,就连陈露都是一直坐着皇子妃到皇后的美梦,陈雯对陈露很是了解,陈露是不可能放弃的。 “最近母亲进宫了好几次,然后对露儿的婚事就有了犹豫。”从感情上来讲,陈笛自然是喜欢一直从小长大的楚桓,可政治从来不讲感情。现在楚桓失势,陈家观望也是正常。 连作为楚桓铁杆盟友的陈家都这样,更不用说其他的家族,楚桓四面楚歌,楚痕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陈笛几次去见楚桓商议事情,两人独处的时候,明显能看出楚桓情绪不佳,这段时间,楚桓的外公没有放弃努力,但楚皇对他余怒未消,始终不肯原谅他,就连告老还乡的则子都扣着不放。 历代楚皇都致力于消减世家权柄,世家对此很有意见,连接登基的几个楚皇都不是出身世家,导致世家在朝堂的话语权大减,而且楚皇热衷于挑拨世家内斗,世家为了自己的利益很多时候和楚皇一拍即合。 大楚立国以来,世家十去其八,能剩下的都是暂时动不得的豪门大族,其他的那些小世家多是仰仗皇家鼻息,算不得地方豪强。 目前世家以宰相文渊的文家为首。文家在楚国是数一数二的豪强世家,之前的八大世家,经过这么多年的各种斗争,只剩下了文家、陈家、连家三家,之前还有薛家一起号称四大世家,文家联合其他三家,给薛家扣上了谋反的帽子,满门抄斩了。 薛家最后的反扑也让文家颜面扫地不说,还连带着给了楚皇处置文家的借口。这几个月楚皇一直责令彻查薛家的事情,大有借此打压文家的意思。 陈家虽和文家走的近,关键时刻也不愿为文家陪葬的。隐隐的开始和文家保持距离。 连家一向和薛家交好,上次薛家灭族,连家也赔上了几个通婚的子弟,又有楚皇打压,自然不会雪中送炭。 明知道三家现在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可有了弄垮对方的机会,还是不会放过。 就想文渊之前就知道,弄垮了薛家,文家就是楚皇首当其冲要处置的对象,可经不住诱惑,还是把薛家给吞掉了。 楚皇忍到现在才动手,已经算是好脾气的了。 当初密谋弄掉薛家的时候,陈家族长,陈笛的父亲陈宇也曾经犹豫过,和族中长老们都商议事情的时候,陈笛是在场的,作为家族的继承人,他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他是很反对这样的,陈宇的意见和他相反,他很积极的促成这件事。 “陈家是世家,可世家到底是楚国的世家,楚国里,楚皇不会甘心就这样当世家的傀儡,连接几位楚皇都不是出身世家,就可以看出皇家对世家的不满。 那些世家的皇子出来争位,失败一次,就导致了一批世家的倒台,后来得益的,都是楚家人,世家什么便宜都没捞到,反而被灭了不少。 要想家族继续存在下去,必须在世家和皇家之间选一个站队了。” 陈宇是如此想的,也是如此做的。 迎娶皇家的公主为妻,让自己的嫡子给世家出身的皇子做侍从,可从来不会做把楚痕得罪死的事情,万事都留有余地。面对楚痕,比其他世家都要客气很多。 楚痕投桃报李,对陈家并未大肆打压,反而很多情况下,需要走世家路子的时候,和陈家有很多合作。 楚痕的军队要吃喝嚼用,世家庄子里出产的东西需要换钱,两边合作的地方很多,这些年,透过一些中间人的合作,让陈家和楚痕的关系,并不像表面表现的那么冰冷和疏离。 也正是因为这样,婕长公主对楚痕态度的转变,才有了足够的底气。 楚国六个皇子,老大老三争位置,不算早夭的五皇子,老六跟着楚痕,老二和老四抱团,争位是没希望不想了,估计还在考虑着站哪边的问题,看哪边出价高些再决定。 在朝政方面,楚桓背后的文家把持着文官的事务,吏部、刑部都在文家及世家的掌握中。 兵部尚书唯楚痕马首是瞻。 工部里面争夺的很激烈,尚书是世家的人,两个侍郎却和楚痕走的很近,听说陛下想让六皇子去工部试试,果真如此的话,工部落入楚痕囊中只是时间问题。 户部也是一样,两边都想安插人进去,户部尚书是楚皇一手提拔起来的,只听楚皇的命令,几个侍郎倒是两边的人都有,尚书在户部一手遮天,侍郎们说不了太多话。 礼部这种衙门,对朝政影响不大,两边兴致就没那么高。尚书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两边就安排了些侍郎,平日里对礼部并无太多关注。 “可看目前荣妃娘娘对宁福郡主的态度,母亲若是想要大姐当痕皇子妃,只怕不是易事。”回想起荣妃对摇光的态度,陈露可没办法得到荣妃如此好的招待。 “老三不比老大,他的根基在军中,只要掌握了大军,世家的私军无法抗衡他的大军,他不需要世家的支持,也能坐稳位置。”陈笛作为一个不算是夺嫡最核心的人,对时局看的很透彻,恐怕现在不肯面对现实的,只有楚桓了。 看见大哥难得出现疲惫的神色,陈雯刚要开口安慰,马车就停了下来。 两府隔的很近,说话的功夫,就到了。 话题被打断了,陈笛带着陈雯回到府里,婕长公主带着陈露出席女眷们的宴会,陈笛正好忙里偷闲休息半天。 陈雯陪着哥哥在书房坐坐。 她熟悉的在茶具旁摆弄着,不多时,就为陈笛奉上了香醇的茶水。 “哥哥这里的茶叶一向是最好的。”陈雯笑着将茶杯端给陈笛。 陈笛笑道,“你泡茶的手艺也越来越好的,只怕摇光也是赞不绝口吧?” 陈雯摇摇头,“郡主不爱喝茶,我去了皇子府,一次也没泡过茶。” 陈笛愣了一下,这才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不无遗憾的说道,“可惜了你这么好的手艺。” 陈雯安静的笑着,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他看书,她就帮他倒茶添水,陈笛放下手中的书,“你回来还没去见过姨娘吧?不用在这里了,去见见姨娘。” 他说的姨娘就是陈雯的生母,陈雯笑着拒绝了,“人都回来了,晚上见也是一样的。大哥现在心情不好,我没办法帮你什么,帮你倒茶烧水也是尽我的心意。” 她这番话说到了陈笛的心事,陈笛叹了口气,把书放在书桌上,起身在书房走了几圈,“我是在想咱们陈家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这些话,本不该和陈雯这种小女子说,陈笛不过是多年的习惯,知道陈雯嘴巴很紧,不会乱说,和她说了,也是重新理清自己的思路。 “咱们楚国凭借世家立国,最开始的时候,朝政是由世家把持的,楚家说是皇帝,实际上政令若无世家配合,是无法颁布全国的。 楚家当然不肯安于现状,不断的挑动世家内斗,从第一代楚皇开始,楚家就绝对不允许世家把手伸进军队,能领兵掌权的,一定是楚家的血脉。 现在看来,楚皇真是好魄力,他不断的娶世家的妃子,生下的皇子都是有世家血统的,挑动这些皇子争位,也是在挑拨世家之间厮杀,还不用消弱他的实力。 ------------ 第129章 世家(二) 大楚立国这么多年,皇家迎娶的世家妃子数不胜数,倒掉的世家比比皆是,用自家这么多代的血脉换取世家的衰弱,楚皇真是好狠的心。 咱们的圣上娶了文家的裕妃,早些年,不断的给文家暗示,示意老大有可能当上皇帝,利令智昏的文渊除掉了薛家,现在楚国能称得上世家的,只有我们三家,等老三搞掉了老大,文家必灭,剩下我们两家,无法和楚家抗衡,怎么处置,不过是砧板上的肉。” 陈笛说道最后,已经是有气无力,显然是对前景很不乐观。 “大哥何必这么悲观,说不定皇上只是生大皇子的气,过一会儿就消了,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陈雯安静的为壶里加了一勺水,让沸腾的水平静了下来。 陈笛摇头,“父亲早就和我说过,待大皇子不必太费心,我一直没明白他的意思,现在看来,父亲早就知道他的结局了。” 一边说着,一边感叹,“姜到底是老的辣。难怪父亲不肯在大皇子身上下重注。母亲还怪父亲不肯支持她,现在看来,父亲才是深谋远虑,他必定和楚皇有默契或者是私下交易。 咱们陈家一向都是中庸之道,不会偏靠那一边,之前都是中立的,我开始还想不明白,为什么到了我,就让我去跟着大皇子,现在才想通其中的深意。 文家势大,裕妃进宫就生下了大皇子,文家凭着大皇子,在朝中如日中天、呼风唤雨,父亲若是不和文家妥协,只怕咱们陈家会在薛家之前倒下。所以才让我给大皇子做伴读。 楚皇纳了荣妃之后,楚家有了一个没有世家血统的皇子,开始楚皇把他保护的很好,送到了宫外,逃过了世家的毒手,等他长大了,就把他丢到军中,若是没有楚皇首肯,军队的那些人怎么会服一个毛头小子? 当初让他去军中,我以为是想保他一命,防止世家动手,现在想来,完全就是在为他当楚皇铺路,可笑文家还以为自己赢了一局。 荣妃在楚国毫无根基,若是没有楚皇护着,早就被世家们除掉了,她能一直活到现在,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宫妃,变成现在执掌后宫,楚皇的心思显而易见。 文家和裕妃完了。” 陈笛说完这句话,就坐在了椅子上,一言不发。 陈雯知道他想说的其实是,大皇子楚桓完了。 除非能起兵逼宫,不然文家是没有翻盘机会的。、 陈雯虽是女流,陈笛这些年,喜欢找她说些烦心事,对朝政了解的比寻常女人要多很多。 现在的云京城,九门提督是直接听命于楚皇,御林军更不用说。 城外的各路大军都统,都是楚家公主的夫婿或儿子,只认楚皇玉玺和密令,世家的人只怕到了中军帐就被斩了。 楚痕手握重兵,统领驻守东边楚卫国边境的军队,几年下来,军中被他经营的铁板一块,只认楚痕和楚皇,其他人来了,理都不带理的。 看着大哥失落的神色,陈雯低头看看案上沸腾的壶水,打开盐罐,沾了一些晶莹的盐粒,指尖轻点几下,把盐粒点入沸水中,用竹勺将水倒入茶杯中,又双手端着茶盘,将茶杯,递给了陈笛。 “楚皇和世家争斗了这么久,终于要到了见分晓的时候了。”陈雯的话很无礼,房内就她和陈笛,陈雯大胆了许多,若是在外面,死也不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陈笛接过她端来的茶盘,“说得对,终于到了要见分晓的地步了。” “母亲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陈雯为自己泡了茶,端起来先不喝,闻着扑鼻的茶香,想到向来盛气凌人的大姐吃瘪,心中泛起一丝高兴。 陈笛看了她一眼,“你是指露儿的婚事?母亲看不清或者说是不甘心,我和父亲很明白,楚痕不会迎娶世家女子为妻,宁福郡主摇光,是楚皇刻意选出来的,防止世家重新做大的。” 他看着自己妹妹慢慢的喝下香醇的茶水,“你以为荣妃在宫里这么多年都是白过的吗?若是楚痕选出来的女人不顺楚皇的心意,她能对摇光这么热络?不过是她猜到了楚皇的意思,先表示了出来而已,她能在宫中和世家妃嫔争斗这么多年不落下风,心智绝非常人,母亲不会是她的对手。” 一面说着,叹了口气,“露儿一心想做皇子妃,想当皇后,咱们陈家,绝不可能再出一位皇后,父亲会为她选好出路,她或许会不甘心,可生在陈家,哪能什么事情都如她所愿?” “而我”陈笛话风一转,眼睛看着书桌上的摆设,伸手弹了一下笔架上挂着的毛笔,引得笔架一阵轻响,“父亲不会再让我娶世家女子了,我或许会继续娶一位公主,加强陈家和皇家的联系,当然,这得在楚国有了太子之后。” 陈雯看着陈笛落寞的身影,自己的哥哥,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的世家嫡子,何时会像现在这样颓废,她放下手中的茶杯,走到他身旁,为他把书桌收拾整齐,掉落的毛笔,一一挂在笔架上,“大哥,我会去宫里好好打听的,咱们家娶公主是大事,要选个好嫂嫂。” 陈笛听出她话中的安慰之意,抬头笑了,“世家出身的公主自然是不行的,估计也就是些低位份妃子的公主了,这样也好,在家里不会那么强势,能安心相夫教子。” 送走了陈雯,摇光又变得闲了起来,楚痕带给她的书都看完了,就找焚琴煮鹤替她买些杂记来看,她对科举之类的一点兴趣也没有,更不会吟诗作画之类的风雅举动,在府里这么久,笔都没拿过一次,好歹看得懂字,知道自己不算是睁眼瞎。 女子除了家世很好的,都没有读书的机会,差一点的,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就像是余家大娘和二丫这种女人,都没正式的名字,冠上夫姓叫某某家的,就这样过一辈子了。 ------------ 第130章 小憩 摇光识字不少,就连很多现在已经不用的古字,她都能认识不少,看珍贵的古籍也能看懂,楚痕遇见一些不认识的字,还来问她呢。 “说不定我是某个有名大德文人家的孩子呢。”摇光曾经这样和楚痕说过,楚痕斜了她一眼,“你要是生在大德家,早就被关柴房了,还能容得下你这种性子的女儿?” 摇光想到见过的那些世家小姐,各个都安静贤淑的样子,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都难受的很,想到大德之家家教更是严苛,自己多半是要被管教的很厉害了。 对楚痕做了个鬼脸,惹得楚痕去捏她婴儿肥的脸颊,摇光侧脸躲开,楚痕不依不饶,两人疯做一团儿。 摇光怕痒,楚痕专攻她的软肋,腋下和腰肢都是摇光最敏感的地方,楚痕一哈她痒,她就马上笑倒在窗边的软榻上,顾左不顾右,狼狈的抵抗着。 咯咯的笑声在院门口都能听见。 主子们在玩闹,仆人们自然不敢进去打扰,就连要来禀报事情的顺叔都安静的等在外间。 楚痕对摇光真的很宠爱,和她打闹了一会儿就罢了,最多就是亲亲脸、捏捏腰、拉拉小手儿,吃点豆腐之类点到为止的,并没有对她有太过出格的轻薄举动。 既然说过要从正午门把摇光抬进来,自然就是要做到的。 正午门历代只能楚皇一个人出入,只有历代楚皇在位时迎娶的妻子,才有在大婚时资格从正午门被抬进皇宫,这也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走正午门。 大多数的皇子登基之时都是有皇子妃的,皇子妃升级为皇后,是没有资格走正午门的。 从正午门被抬进皇宫,是足以在皇后的墓志上写明的大事件。 楚痕对摇光的承诺很重。 可惜摇光对楚国的风俗礼仪一点都不懂,并不知道楚痕所说的将她从正午门抬进来,意味着什么。 而且摇光对男女之事没有太多经验,并不觉得楚痕这样对她有什么不对,看那些专门写给闺阁小姐看的才子佳人的小说,也都是类似的,完全不会涉及男女房事,摇光以为这就是正常的男女之间的交往。 下人们都受过宫里的各种训练,知道自己主子过的多辛苦。喜欢的女人只能看不能碰,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会觉得难受吧? 之前楚痕虽不会带女人回府,可身边的女人绝不会少,就连在边疆驻守的时候,都是不少花魁的入幕之宾。 回了京,云京的流云河上的画舫也经常出现他的身影。 楚痕是皇子,应酬的宴会上,主人多会送些美貌的歌姬,楚痕往常都是笑纳了,等过一阵子再转送给自己的部下。现如今,出席宴会遇见主人家送来的美貌侍女、歌姬,多半是笑着收下,在席上做做戏,吃吃豆腐,告辞之后直接就转送到部下府上,根本不会带回府里。 粗算一下,楚痕已经有好几个月都没碰过女人了。 听着房间里传来两人嘻嘻哈哈的笑声,煮鹤和焚琴互相交换了一个同情主子的眼神。 太监在宫里呆久了,看的足够多,也知道男人都是什么德行的,满宫里再找不出哪个主子能为个女人做到楚痕这样的了。 就连六皇子都有好几个美貌侍妾在府里,楚痕府里的歌姬和舞姬都是单独的小院另行安置的,摇光来这么久仅在宴会的时候看过一两次歌舞姬,她对这些了解的不多,楚痕也不愿她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多半是宴会开始带她出来露个面,等摇光坐一会儿无聊了,自己就走了。 楚痕送歌姬的事情她听说过,在她看来,这些就像是贵族护送礼物一样的,歌姬也就是歌姬,带回家就是在宴会上唱歌跳舞的,完全没想过府里这种情况和常人不一样。 她不问,楚痕不提,谁敢在她面前说这些事情呢? 开了年楚痕就忙的厉害,他本是统军的将领,为了把无极密藏的东西献给楚皇才回来的,顺便过个年,谁知现在竟事情缠身,在云京城没法走了。 好在他在军中有不少心腹,每日里都有很多军情军略送来,飞鸽传书每日不曾断过。 楚痕不和摇光说这些事情,摇光很自觉的不去问,她对这些不感兴趣,就想自己能过的开开心心就好了,朝堂的那些事情,不是她能过问,也不需她去操心。 北疆的国家,大多是十天一次沐休,楚痕是皇子,看似很清闲,实际上忙的都脱不开身。经常沐休的时候都还有人来回禀事情。 楚痕多数都迁就摇光睡懒觉,手中的事务赶在沐休之前都处理了,除非是十万火急的事情,沐休那天的下午是一定会陪着摇光的。 这次楚痕沐休,已经和摇光说好了下午去外面游玩,楚痕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要锻炼,摇光从来都起不来,锻炼大多是下午的时候。 摇光难得能起个大早。吃过了早饭,闲的无事,晃去了楚痕的院子。 掩月说楚痕早上没事,在屋里看书,摇光自己就走了进去。 摇光走进房间,刚想开口喊楚痕,就看见他躺在软榻上,好像是睡着了,走近一看,果然是睡了,拿在手里的书都掉在了榻上,一手枕着头,一手放在书上,睡的很好。 看他这样,摇光不想开口把他叫醒,这段时间他也很忙,能有时间休息,就叫他好好睡一下吧,看他着实辛苦的很。 这么想着,手脚的动作都放的很轻很轻,生怕把他吵醒了。 想了想,起身去屏风后面,拿了一个薄毯过来,轻手轻脚的给他盖上了。 一直小心的看着他的脸色,生怕他醒了。 坐在楚痕软榻的脚踏上,头枕在胳膊上,歪头看着楚痕的睡脸。 老实说楚痕真的算是很英俊的男人了,和楚桓的白净不同,他的皮肤是小麦色的,军人的气质让他带了皇家子弟没有的英气,剑眉星目,遗传了荣妃的丹凤眼又很有风情,配着他一贯的慵懒气质,不管是看哪家小姐,都很容易俘获芳心吧? 可能是因为在家里,楚痕的头发是简单的绑了个马尾垂在脑后,并没有梳成发髻,有些发丝在肩膀上,他穿着雪白的袍子,显得头发很黑很亮。 摇光想着,一个男人居然也有这么好的头发,忍不住伸手就去摸。楚痕的头发很软,不知道是听谁说起的,男人的头发软,说明这个男人的脾气就好,头发硬那脾气就差。 这么看来,楚痕的脾气是很好的。 回想一下,他对摇光从来没发过火,记得之前在陈****帐的时候,他因为抓不到卫毅发了很大的脾气,那时候就把摇光吓到了,他生气起来也很吓人的。 楚痕的眼睛是狭长的丹凤眼,他的眼睛生的极好,像极了荣妃,只是荣妃是万种风情的妩媚,他则变成了属于自己的慵懒风格,都是很容易诱惑人的。 摇光的手指缓缓的滑过楚痕很挺的鼻梁,停在他薄薄的嘴唇上,听说嘴唇薄的人很薄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想了想楚痕变成一个厚嘴唇的样子,自己笑着摇头,这幅形象和他的气质着实不配,可笑的紧。 他的手结实有力,一看就知道是武人的人,常年舞刀弄枪的磨出了厚厚的茧子,楚痕的箭术很好,摇光是亲自领教了的,他手指上也有厚茧,就是拉弦的时候磨的。 轻轻的握住楚痕的手,楚痕的手比她的手大很多,能把她的手都包进去。很多次,这双手就那样牵着她往前走着,宽厚的背影挡在前面,好像把什么危险和困难都挡在了外面,给人很踏实的感觉。 正在想着自己的心事,突然觉得手好像被人握住了,再一看,楚痕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睛,含笑看着她,手也握住了她的手。 顿时脸就红了,像是做了坏事被人当场抓住一样,想抽回自己的手,楚痕一手用力抓住不肯松开,拿拇指来回抚摸她的手背,一手支了头侧躺在榻上,笑眯眯的开口,“你这人还说自己正经,趁人睡觉的时候就吃人豆腐。” 摇光脸红的能滴出血来,可偏偏被人抓了个现行,怎么也说不出辩解的话,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的,或者是一开始就在装睡,只能恼羞成怒的喊,“你装睡骗我!” “哪有装睡,我本来看书等你醒的,不小心睡着了的,”楚痕紧抓着她的手不放,还开口喊冤,委屈的目光不断的看着摇光,“结果有人进来又摸又捏的,死人才不醒呢。” 摇光站起来想要挣脱,没想到楚痕虽然躺着,力气却不小,趁着摇光刚站起来,还没站稳的时候,一下子发力就把摇光拉到了,两个人一起倒在了软榻上,闹做一团。 ------------ 正文卷 ------------ 第131章 圆梦 ------------ 第132章圆梦(二) 卫毅倒是很清高的一个人,应该只是扣着她们想要威胁自己做事,不会真的对她们这种妇孺动手。 “那地方没什么好玩的,孩子们也很容易满足,有个小土堆都能玩很久,玩出很多花样,细想一下,过的最开心,最不需要伪装的,就是那段时间。 等父皇母妃接我回宫之后,我就得开始学习已经生疏了好几年 ------------ 第133暗卫 ------------ 第134章 画舫 想想觉得不妥,站在凳子上,仰头看的脖子发酸,确定了确实屋梁上没人,躺在床上,又招呼玉梅雪梅把两层床帘都放下来,掩实在了,密不透风的,这才放心的睡下。 早上起来,专门打发人去回事处问了下,有没有发给自己的帖子。回事处拿了厚厚的一叠,都是最近发给她的。 摇光挨个看了,没找到陈露 ------------ 第135章筹备(一) ------------ 第136章筹备(二) ------------ 第137章筹备(三) ------------ 第137章出招(一) 晚宴过后,摇光喝了几杯桂花酿,推说不胜酒力,先去休息了。她不离场,陈露就没办法出招,还是走了的好,陈露满心欢喜的把她送回了房间,殷勤的安排了陈府的人照看。 摇光在房里嚷着头痛,很快就熄了房内大部分灯睡下了,只余了侍女服侍时照明用的几根屋角的小蜡烛。 三个人嘴里都含了据说是可 ------------ 第138章出招(二) ------------ 第139章应招(一) ------------ 第140章应招(二) 还是楚皇主动问起,仲权回的很快,“此事是陈家小姐对宁福郡主心存不满,个人擅作主张做下的,无同谋参与此事。” 楚皇点头,“仲卿家辛苦了。” 陈宇松了口气,楚皇不愿在明面上处理这件事,仲权把责任都推到陈露头上,不牵扯陈家,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陈笛站在父亲身边,看见父亲 ------------ 第141章云起 ------------ 第142章云起 ------------ 第142章偷溜 ------------ 第143章汇合 顺叔人精儿似的人,知道摇光不见的消息,就打发了葬花掩月上路追楚痕的大军,一起送来的还有摇光的衣服首饰,就连常用的厨子都一并送了过来。 摇光到营里没几天,葬花掩月就跟过来了,看见笑的没心没肺的摇光,委屈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抱住她哭成了一团。 楚痕在旁边冷笑着看着摇光,心虚不已的 ------------ 第144章汇合(二) ------------ 第145章意外 ------------ 第146章援手 话一说话,才感觉自己心跳的厉害,就像是要蹦出来似的,想站起来,试了几次都脚上没劲儿,卫毅站起来扶她,她全仗着卫毅的搀扶才能站起来。 这个变故把鬼手吓得不轻,早就站在她旁边看着她,防着她又掉进陷阱。 摇光急喘了一阵子,才能平复下来,这才发现卫毅一直牵着她的手,握得很紧,现在缓 ------------ 第147章搜索 ------------ 第148章夜雾(一) ------------ 第149章 夜雾(二) ------------ 第150章蛇袭 雁群的蛊虫和鬼手的药粉,不知道到底是哪个起了作用,蛇被挡在外面,举起火把一看,到处都是蛇,就连树上都不知道缠了多少上去,嘶嘶的对着众人吐信子。 “这蛇是冲着咱们来的!只围攻咱们,那些工匠它们理都不理。”楚痕此刻很冷静,细心的观察了周围的形势,一手抓着摇光,一手抽出了腰上的马刀。 ------------ 第151章失散 ------------ 第152章获救 ------------ 第153章丛林(一) 朝着小虎牙笑了笑,“公子说的是,敢问公子怎么称呼?” “不敢当,不敢当,姑娘叫我苏柳就好。”那小虎牙笑的很爽朗,性格也较为活泼,比苏九看着好说话多了。 他这名字倒比苏九好很多,像个正经名字,苏九总觉得像是穷人家里随便起的名字。 “这段时间要劳烦你们照顾了。” ------------ 第154章丛林(二) ------------ 第155章峭壁 ------------ 第156章暗河(一) ------------ 第157章暗河(三) 苏九吩咐煮上姜汤,灌入水壶,所有的药丸都被放入了瓷瓶中,用油纸包好,帐篷和皮子都用油布包的严严实实的,放在水里试了不会进水才启程。 “你会水吗?”苏九问她。 摇光犹豫的说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水,我没在水里游过。” 自从醒来之后,她从未在水中游过,洗澡、温泉 ------------ 第158章暗河(四) ------------ 第159章激斗(一) ------------ 第160章激斗(二) 摇光现在自顾不暇,根本就没办法去帮忙,学着苏九的样子,想要在洞璧上把钎子扎进去固定身子,没想到,毫无内力的她根本就没办法做到苏九那样,钎子在洞璧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带出一串火花,却没办法插入岩石。 眼看着自己的血止不住,摇光也开始慌了神了,这样下去,只怕等苏九他们杀了蛇,也只能给自己 ------------ 第161章前行(一) ------------ 第162章前行(二) ------------ 第163章前行(三) ------------ 第164章入口 她身上绑着一条,手里还抓了一条,其他人都是抓着绳子就下去了。 摇光很怕高,看着崖顶脚就软了,何况还要下去。 苏九告诉她,“你一直看上面,千万不要往下看,我在你下面,一定会抓住你的。” 把她的双手手掌牢牢的绑了几层布带防滑,其他人都是这样绑在手上,摇光硬着头皮跟在苏九 ------------ 第165章相见(一) ------------ 第166章相见(二) ------------ 第167章探索(一) 他们往前走,蛇像潮水一样的从他们面前散开,又在他们身后十丈左右的地方合拢,一直保持着包围他们的架势。 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一条白色的路,摇光一看,像是白玉石铺就的,玉石温润洁白,怎么看都像是上好的羊脂玉,瑶光看着这条一丈宽的白玉路,远远的一条白线直连着远处的白色宫殿,低声和苏九说着情 ------------ 第168章探索(二) ------------ 第169章殿内 ------------ 第170章二层 ------------ 第171绳桥(一) 苏九坐在摇光旁边,“当年祖师他们出去的时候,一起出来的弟子被传的到处都是,只有两个搀扶着的,出现在了一个地方,以后祖师就做了定位石、留了手札,说是出去务必要互相牵着,还要拿了定位石,不然会被分开。可惜定位石已经遗失了,我兄弟做了个类似的戒指。” 苏九举起了自己的手,右手手指上有个黑 ------------ 第172绳桥(二) ------------ 第173章绳桥(四) ------------ 第174章坦白 着急的站起来,想去帮他把脓血挤出来,苏九很冷静的用手挡了,伸到摇光眼前的手,已经肿的发亮了。 “你这样会死的。”摇光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这种地方,她能依靠的就只有苏九,若是苏九死了,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了。 苏九扶着墙壁站起身来,摇光看他站都站不稳了,赶紧上前,把他的胳膊 ------------ 第175章入梦 ------------ 第176章人影 ------------ 第177章掌印(一) ------------ 第178章异蛇(一) 苏九递上了他的钎子,摇光拒绝了,“我有匕首。”匕首是楚痕送的,结实耐用,若是要挖东西的话,还是匕首比较快。 苏九将摇光拿回来的珠子都收好,一条条的带在自己的手上,看着多,实际上也就是一只手带几个的样子,不会影响行动。 摇光得知了地载阵的阵眼所在,走到了人影中间,认真的按照苏 ------------ 第179章异蛇(二) ------------ 第180章异蛇(三) ------------ 第181章目标 这座山一路都有很平整的路,而不是青石阶,是沿着坡度修的一条白玉石砌成的白玉石阶,上面的长条白玉砖都和第一层草原上的一模一样。 原本是极为祥和优美的环境。 如果是单看这些,摇光也是见过不少世面的,绝不会被吓成这样,更不要说一向沉稳的苏九都惊讶了。 让她和苏九同时倒抽了 ------------ 第182章圣龙 ------------ 第183章宫殿 ------------ 第184章真相 ------------ 第185章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