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2楔子 很深很深的蓝色,大海和夜空在视觉上完全连为一体,宁静、深邃、无边无际,却泛着清冷柔美的光辉,因为那一轮亮得惊人、大得诡异的圆月。 一艘船漂浮在这里,就像漂浮在茫茫宇宙中的一粒尘埃。 巨大的帆都已收起,值夜的水手们感觉到了从未在大海上感受过的诡异宁静:四周一丝风也没有,天地之间的景物似乎凝固了,他们不安的在胸前画着十字。船头站着一个人,他用一只手漫不经心地轻拍着船头精美的天使雕像,目光却缓缓地、警觉地掠过四周,好几次停留在那轮美得有些诡异的月亮上,也偶尔停留在甲板中间装饰精美的船舱上。 这种时空的凝固感相当慑人,让人有种身处异世界的可怕错觉,虽然船依然在前行,海面依然波光粼粼。 “砰”的一声,舱门忽然推开,一个白色身影快而踉跄地走上甲板。 无形的凝固感忽然消失了,空气重新流动起来,风吹起了这人精致的白色丝绸长裙,再看看她头顶的月亮,也很正常,刚才的幻觉是怎么回事? 但是没人有多余的思考能力,因为月光下,身着白色睡裙的少女如同像油画上的天使,攥住了每个人的呼吸,在月光下泛着光芒的金色长发打着不大不小的卷儿垂到腰间,海风吹动裙摆和发丝,勾勒出纤巧窈窕的身形,纯正的蓝色眼眸好像最清澈辽远的天空…… 不过这天空中此时蕴满了不敢置信的震惊和怒火,她用最克制的低沉声音问:“这是哪里?”一口带着奇怪德国口音的英语。 船头的男子感兴趣的笑了,大步走下船头,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留恋的迟疑了一下――被这位美丽的小姐带着期待仰视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他取下帽子放在胸前,优雅地低头行了个礼:“亲爱的海伦娜・冯・奥古斯汀小姐,请允许我首先以最虔诚之心赞扬你那天使一般的美貌,我将绝不允许它受到任何忧伤或不安的侵袭,当我,真正的格兰瑟姆男爵回到家乡,揭露我弟弟的阴谋之后,继承爵位之后,将会按照两个家族的约定,迎娶你为男爵夫人,我不能想象此生还能拥有更大的荣幸……” “咕咚”一声,“天使”晕倒在了甲板上。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是达西先生nc粉,所以男主是典型的“达西style”,一眼就能认出来,形象综合了95bbc版和05版电影的达西先生; 服装、景色和各种场景则是综合了95版李安导演的《理智与情感》和05版视觉系的《傲慢与偏见》; 男主嗓音请参考李安导演《理智与情感》中的布兰登上校(参照念十四行诗的那部分,艾伦里克曼,很有魅力的男人,也就是在哈利波特里演我家教授的那位)和05版达西……以上种种,请自行脑补 ------------ 3Chapter 1(上) 范小予和两个死党正在游轮上,游轮正在夜色中穿越英吉利海峡。 “我说应该坐欧洲之星吧。”李媛媛把脚搁在栏杆上,百无聊赖。 “开玩笑!”孙慕瞪了她一眼:“月色下的大海就在眼前,你居然只想从海底下快速钻过去?” “你知道我有点晕船啊……” “唉,这种时候,居然只有我们三个在一起旅行,这就是失败的人生!”孙慕断言。 三个女孩是在一个大院里长大的,读同一所中学,大学念了不同专业,却都念了研究生,孙慕念的英语,李媛媛是电子工程,范小予是本硕连读医学生,现在总算都顺利毕业了,为了庆贺,她们三个剩女策划了这次欧洲游,不过因为范小予一直在医院实习,她们漫游全欧的计划缩短了一半,等1个小时后,游轮到达多佛港,她们的旅行就只剩下了最后一站――英国。 英语专业的孙慕是简奥斯丁迷,所以整个英国行程都被她主导了,要去的地方都是和简奥斯丁有关的,还有诸如《傲慢与偏见》的所有影视剧取景地点之类的地方。而且她最近在网上追几本穿越傲慢与偏见的小说,眼看英国就在眼前,达西先生nc粉的本质逐渐放大到了范小予无法忍受的地步: “……最好直接在那里穿越过去好了,穿越大神保佑我吧,拆不了官配,找个像达西一样完美的绅士也好啊。那个时代的男人克制、禁欲、优雅、高贵,一夫一妻,只对自己爱的人展露温柔……” “是……吗?那么那个叫做维克汉姆专勾女孩子私奔的反角算什么啊?”李媛媛奇道:“还有,前段时间你推荐我的几本小说不是穿到清朝明朝什么的吗?我最近正在追穿汉朝和五代十国的啊,怎么现在改穿简奥斯丁了?” 范小予怒道:“有点良心好不好!女人们!你们穿去罗曼蒂克了,准备把父母怎么办啊?” 孙慕顿时失落了:“……对哦,我又不像你,还有个双胞胎哥哥……” “什么话?”范小予,“没出息!我还要陪我爸妈活到一百岁呢,穿什么越啊?” 李媛媛再奇道:“咦?你不是说这个时代已经没有好男人,没有真挚的爱情了,正在迷穿越文男主吗?” “嗯……那个……有段时间是迷过数字军团啦,四四八八小十三神马的,问题是,我还清楚那只是小说!哪个头脑清醒的人会真的想穿回古代啊!” “为什么不会啊?”孙慕也瞪着范小予,“你不觉得像这样的月色、大海,身边应该有个达西先生才完美吗?或者一个像奥兰多布鲁姆那样的英式美男子也行。” “孩子,你被言情小说害了……”范小予语重心长的拍拍孙慕的狗头,然后咆哮道: “……你们这群不争气的女人空间基地军火商!人类好不容易进入文明时代,你们居然想为了个还不知道有的没的mr.right回到落后时代,没有抗生素、没有疫苗,卫生状况糟糕,治病主要靠祈祷,孕产妇和新生儿死亡率1/5,一场感冒就能要人命,别说还有瘟疫了!瘟疫懂不懂?鼠疫有木有?霍乱有木有!麻风、梅毒、天花、肺结核……各种流行有木有?看过灾难电影没有?中世纪一场断断续续3个世纪的鼠疫死了整整两亿人!要是穿越大神小手一抖,等待你们的不是达西先生而是瘟疫你就哭吧!白痴才会膜拜神马穿越大神经,为了什么康师傅家的数字军团,什么完美的达西先生,回到那些可怕的落后时代,反正老娘统――统――没――兴――趣!”” “……好可怕……”李媛媛立刻对穿越失去了幻想。 “呃……”孙慕一脸悲愤,“你这个心理扭曲的变态怪医,存心破坏人家心里的美好想象,达西先生的时代才没有瘟疫!” “是吗?简奥斯丁是什么年代的?”对历史和文学毫无研究的范小予阴险地问。 “简奥斯丁是1775年出生的……” “哈!有了!我记得,1781到1782年,英国爆发流感,不仅流行范围广,而且病情严重。据说约有四分之三的英国人被传染,并逐渐席卷整个欧洲,甚至还传到了美洲。” “……”孙慕无言了好半天,“流感……好像不是很严重吧?比你前面说的那些鼠疫什么的好多了。” 其实流感最大的问题在于容易发生变异,没有长期有效的免疫药物,易于复发,传播快,但确实发病率高、病死率低,相比中世纪时把欧洲变成人间地狱的鼠疫,那是轻得多了。不过范小予只顾抬杠抬得痛快,誓要把一切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从对方脑子里赶尽杀绝: “你以为是医学发达的现代啊?就算在现代,对流感也主要只能以预防隔离为主,03年的非典是什么气氛你不会不记得了吧?还有现在仍在幽灵般扩散的禽流感,动不动就得扑杀几十万只家禽什么的,这些都是不同变种的流感瘟疫,更何况在没有什么有效药物的古代?染上了就只能等待上帝的选择,要是再合并个肺炎啊,脑炎什么的,就更惨了……” “……”孙慕瞪着她,“恶毒的女人,怪不得第三个男朋友都跟你分手了!我诅咒你被穿越大神送到刚刚说的什么瘟疫那里去!我嘛,只要到达西先生那里就可以了。” “kao,我这么苦口婆心,你居然还能不改初衷,你没救了!” 李媛媛突然拍拍栏杆:“别斗嘴了!快看快看!好奇怪的感觉……” 范小予喘了口气,一转头:“咦,今晚的月亮怎么这~么诡异的大,大海怎么这~么诡异的平静啊……” 轰…… 世界安静了。 头痛得就像要炸裂开的气球,而且感觉全身浮肿麻木,范小予恍惚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睁眼看到一个装修不太对劲的船舱,窗外倒确实是一样的大海和月夜,但是……镜子里有一个陌生的金发小美人儿正瞪着自己看。 经过一番扯头发揪耳朵的折腾,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穿越了的范小予找到舱门,冲到甲板上……前面描述的那一幕发生了,昏过去的时候,她的内心在呐喊: 乌鸦嘴花痴女孙慕,快来看奥兰多布鲁姆。 作者有话要说:混jj的朋友告诉我,一日二更更容易被看见,请原谅新文初开希望被人看见的心情吧~~捂脸~~~ 最开始的章节字数不多,进入正题后章节字数就越来越多了 ------------ 4Chapter 1(下) 不过她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只是顿时觉得软弱惶恐无比,没有能力再支配这具身体,她脑海里其实一直都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活动: ……那么我是穿到加勒比海盗了吗?但是海伦娜・冯・奥古斯汀小姐听上去是个德国妞儿啊。 ……那么穿越大神你连我的英文名叫海伦娜都知道? ……全身麻木,血液循环不畅啊,我的灵魂和这个身体发生排异反应了,会出人命的,随便移植也行吗?穿越大神你不如把我换回去把孙慕那个花痴女送过来吧。 ……其实我很想穿到小八身边帮他改变悲剧命运的说,他好可怜……这里不会真的有瘟疫吧…… ……穿越大神我错了!痛哭流涕捶胸顿足求原谅啊亲!回去了我一定做你的忠实粉丝再也不说你的坏话了!不不不!我今后就专门写穿越小说为你招揽信众! ……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面对瘟疫的,想我死的话,我等下直接跳海就好了,不用麻烦穿越大神辛辛苦苦送我穿越啊。 ……喂喂!有人吗!开什么玩笑!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喂,有人吗……吗……吗……(回音) 那位加大版奥兰多布鲁姆先生把海伦娜抱回了船舱,放在床上,吩咐侍女好好照顾她,然后又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才离开。 在灵魂和身体一起虚弱了一整天之后,范小予终于成功的取得对这个身体的支配权,这时船已经停在多佛港。 最后还是到达了目的地,但此多佛却已经非彼多佛,范小予问过身边的一个侍女贝拉,现在是“我主耶稣诞后1780年”,果然是大流感爆发前一年,她在心中默默向穿越大神竖起中指王朝教父全文阅读。 在半昏睡的24小时中,通过搜索这个身体本身的记忆,范小予已经大约知道了这位奥古斯汀小姐的处境: 看名字就知道,17岁的奥古斯丁小姐出身普鲁士容克贵族家庭,生母去世后,继母又生了一弟一妹,父亲年纪大了不爱理事,家务都由继母把持,于是奥古斯丁小姐13岁就被送进了一所有名的女子教会学校.,很少回家。直到有一次在舞会上,遇见来自英格兰的格兰瑟姆男爵的继承人,也是她们家亲戚的查尔斯・威斯顿先生。 (作者插嘴:爵位前的称呼是封号,大多跟姓名没关系,格兰瑟姆男爵――威斯顿先生,和廉亲王――爱新觉罗先生是一个道理……pia飞,你是有多惦记小八啊!) 在整个欧洲王室都爱互相联姻的大背景下,一些有利益往来或扯上了亲戚关系的贵族家庭之间的联姻也很正常,奥古斯汀小姐的曾祖父的妹妹当年就嫁到了英国,查尔斯・威斯顿就是她的曾孙,所以和奥古斯汀小姐算是远房表亲。在继母的安排下,这桩对双方都有利的婚姻很快就谈成了,海伦娜早就想远远离开毫无亲情可言的家庭和沉闷压抑的教会学校,所以也觉得这不是件坏事。 年轻的威斯顿先生只是大学毕业后去普鲁士游历并拜访亲戚的,在订婚仪式之后,很快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显然这位远房表妹奥古斯汀小姐的美貌让他十分满意。 半年后,老威斯顿先生,也就是现任格兰瑟姆男爵病重了,他希望能看到自己的继承人举行婚礼,于是派出一艘商船远赴德国布莱梅港迎接奥古斯汀小姐。而奥古斯汀小姐父亲身体不好,弟弟还年幼,于是她只带着生母指定留给她的一万英镑嫁妆,没有多少留念的离开了祖国。 行程一直很顺利,一直到了最后一段海上旅程,从法国加莱港停留一天之后再次启程,穿过狭窄的英吉利海峡,英格兰已经遥遥在望,谁知船上突然有人接应另一艘船上的人强行登船,一些小冲突很快就被平息下来,惊恐的奥古斯汀小姐一行人还以为遇上了海盗――但这是不可能的,在英吉利海峡,大不列颠通往欧洲大陆最重要的航线上,现在怎么可能还有海盗! 然后这位长得像大号版奥兰多布鲁姆的马修・威斯顿先生出现了,他告诉奥古斯汀小姐,自己就是威斯顿家那位传说中已经死去的长子,自从两年前他父亲生病之后,他的继母和弟弟为了谋夺继承权,派人在印度阴谋刺杀他,而他得到忠心男仆的保护,虽然身负重伤却侥幸逃脱,刺杀他的人冒称他已死,带着他染血的外衣回去领取了大笔报酬。 两年后,当他听说父亲病重,决心回到英格兰时,弟弟查尔斯即将结婚的消息传来,于是一个“保护奥古斯汀小姐不至于嫁给一个骗子、阴谋家、杀人犯”的计划临时产生了。 呼……好复杂!也好狗血!这两位真是有共同语言啊,受继母迫害神马的…… 话说这位威斯顿先生的经历如此苦大仇深,形象上不往简爱里的罗彻斯特先生靠齐,却一副笑容深不见底的情圣模样,莫非是被逼上了相反的路数,要走玩世不恭的浪子路线? 而如今的自己,这位奥古斯汀小姐就更悲催了,娘家眼见是不能回去的,夫家又正上演“准格兰瑟姆男爵复仇记”,要是真正的海伦娜在,这会儿只怕愁得要一夜白头了,最糟糕的是,怎么看,她都属于出嫁半路被抢走的情况,处境尴尬至极,是不是应该装模作样的试图自尽以示贞洁什么的…… 前途如此未卜,还要面临明年的瘟疫――贵族家庭肯定会躲起来,但范小予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样做。她来自医学世家,妈妈和外公都是医生,因为双胞胎哥哥学了法律,妈妈和外公对她抱有很大的期望,让她觉得自己生来就该是医生,虽然一时嘴贱跟死党抬杠时说得避之不及,但就算真的把她丢到黑死病肆虐的中世纪去,她也会尽量救人,就像非典疫情发生时不论什么情况下都尽量救人的那些医生护士一样,这是一种本能。 前途一片黑暗啊,海伦娜・冯・奥古斯汀小姐。 ------------ 5Chapter 2(上) 18世纪末的多佛,标志性的白悬崖,泊满帆船的繁忙港口……为什么都是帆船呢,最原始版本的蒸汽机已经发明了,以蒸汽机为动力的船大概还在研制中吧……对这个时代的历史文化习俗好像有那么点了解,但细一想其实什么都不清楚……主角光环在哪里!金手指在哪里! “奥古斯汀小姐!”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这位两鬓银白的老绅士不等侍女通传完毕就急急走了进来。 劳伦・霍华德先生! 海伦娜的记忆立刻自动跳了出来,劳伦・霍华德先生是格兰瑟姆男爵的挚友,也跟奥古斯汀小姐的父亲有过几面之缘的交往,所以当仁不让的成为了这桩婚事的保证人,他是一位博物学家,并且相当以此为傲,是一位正直的绅士杀明最新章节。 “哦,可怜的孩子,遇到了这样的事……”霍华德老先生面容严肃,不过目光是和善而担忧的,“让你受惊绝不符合任何人的期望,谁会想到这样的事!当然我和你一样吃惊,我得说,当下年轻人们的人品可真是让我惊喜……” 他皱眉,一副心烦的样子:“马修请求我暂时照顾你,这原本也是我打算做的事――这段时间里,我将作为你的保护人,可怜的孩子!我还有很多话要问马修,但这段时间你将待在我的兰顿庄园,什么也不用担心,孩子,这件事情一定会得到解决,我是说……无论如何……” “我很好,霍华德先生。”范小予相当镇定的打断他,模仿着这些人的古典英国腔,“作为我父亲和我整个家庭的老朋友,您早已赢得了我的尊敬和信赖,在我到英国旅行期间,您能让我到美丽的兰顿庄园做客,实在是太好心了。” 有个中间人保护什么的,真是太好了!她一直担心海伦娜的去向,无论是被送到未婚夫家里去,还是和这个回家复仇的马修在一起,都难免卷入他们家的宅斗狗血剧,身份上的尴尬凸显无疑,今后的悲催前景可想而知,马修・威斯顿能想到请霍华德老先生照顾她,也算是替她考虑周到了,这位保护人的出现简直就是一根救命稻草,在范小予看来,不趁此机会撇清威斯顿一家子,更待何时! “哦?”霍华德老先生显然没有想到这位年轻美丽的小姐在人生最重要的事情上遇到了这样的悲剧性事件之后,还会表现得如此镇静,目光一闪,用审视和意外的目光看着她,“旅行?” 范小予努力调整自己,坦然的看着这位老先生,尽力表现出压抑着的悲伤惊恐之后失望而灰心的情绪。 老先生皱眉:“真心希望事情不会如你所想,但我也不能给你虚假的安慰,欺骗你说一切都会如常进行,因为事情已经整个乱套啦!涉及到爵位的继承,说不定连宫中都会知道的――天哪!最好不要这样!不知道马修打算怎么做,无论如何,这不是一位无辜的小姐应该卷入的事件,请务必安心待在兰顿庄园,想待多久待多久,我的儿子菲茨威廉安排好了一切,你在那里一定会非常舒适的。” 他掏出怀表看了看,顿了顿手杖:“我想我们最好尽快启程,可怜的孩子,你在狭窄的船舱里已经待得够久了!” 老先生把胳膊伸给海伦娜,范小予挽着他的臂弯走出船舱,船舷上早已搭好了舷梯,一辆低调而不失华贵的厢式马车停在码头上,见到他们,一个身材魁梧,衣着低调考究的年轻绅士走上前来,范小予正准备拎着裙子下船,右手却落进了一个相当沉稳可靠的大手里。 “请小心脚下,奥古斯汀小姐。”声音低沉浑厚,磁性十足。 “我的儿子,菲茨威廉。”老先生把海伦娜的手递给儿子,跟着她下了船,简短地介绍道。 菲茨威廉・霍华德和他的父亲站在一起,身材显得尤其魁梧,而且面容英俊,仪表堂堂,而且范小予看得出来,他那副严肃的面相遗传自谁。必须说,这是目前唯一一个第一次看见海伦娜时能保持面无表情的年轻男子,比马修・威斯顿那位俊俏的复仇王子有范儿多了。 老霍华德先生急着和复仇王子会合去了,说必须以长辈的身份在一旁提醒这个年轻人不要把事情闹得一团糟。范小予这时才看出来,敢情老霍华德先生是个不管事儿的,显然所有的具体事务都是菲茨威廉・霍华德在操持。 带着仆从和行李登上马车,年轻的霍华德先生骑马同行,海伦娜出发前往汉普郡的兰顿庄园。 这年头的马车没有什么减震系统,范小予很庆幸自己没有晕车,但是被颠得头痛欲裂,骨头快散架,两个侍女也好不到哪儿去,脸色都有些发青邪天战尊全文阅读。 傍晚之后,马车终于驶进一个小城市,众人在旅店里安顿下来,范小予坐在自己房间里壁炉前一把软绵绵的靠背椅上,撑着快要裂开的头,看都懒得看一眼小桌子上托盘里的晚餐――冷肉、烤鱼和面包、沙拉。 天色渐黑,侍女点上蜡烛退出,正好遇见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他亲自给海伦娜送来了一份热腾腾的奶油浓汤。 一碗热腾腾的汤让人感觉亲切多了,她立刻喝了一口,有气无力的向霍华德先生送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范小予自己相貌大众化,顶多算得上秀气而已,所以从来没有什么做美女的自觉,完全没有想到,同一个动作和眼神,由如花和范冰冰做出来,那效果是截然不同的。 菲茨威廉并非没有注意这位奥古斯汀小姐,事实上,作为一个有着良好教养、正直而富有同情心的绅士,对她的遭遇自然十分同情,而见到她本人之后,看到她没有任何想象中的抱怨和哭诉,只是一味沉默,何况对方还是这样一位哪怕在全汉普郡也找不出来的美丽小姐,这让他无法不产生怜惜之意。而她为了这样一件区区小事所流露出来的感激之情,足以证明她是一位谦逊温柔、心地善良的淑女,原本准备站着说几句话就走的菲茨威廉改为在壁炉前的另一把扶手椅上坐了下来: “恕我直言,奥古斯汀小姐,你现在很需要保持身体健康,我知道你刚刚经历了一段……可怕的旅程,但请你无论如何用一点晚餐,然后好好休息。” 范小予有点诧异,霍华德先生居然一次说了这么多话! 这位年轻的绅士虽然形象出众,但寡言少语且有面瘫倾向,虽然一天之中时不常听到他在发布命令,但却完全没有引起满腹心事的范小予同学的注意。 “非常感谢,霍华德先生,你和你父亲真是非常好心的绅士,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但我还有一件事必须今晚就办――我得写一封信。” 霍华德先生关切地看着她,表情却因此显得很严肃:“等我们到达兰顿之后,你会有很多时间可以写信,但不是现在。不过,我必须失礼的问一下,是需要寄到哪里的信件?” 范小予笑了笑:“这封信写得越快越好,而且只是一封短信,不需要太多时间,不会耽误我的休息。我想给父亲写一封信,说我打算在英国旅行一段时间,以增广见识,相信这对我曾经在学校里学习到的知识会起到很好的印证和补充作用,如果父亲的老朋友、博物学家霍华德先生能够成为我的授权保护人,那我就太荣幸啦!” 仿佛有些不敢相信似的,霍华德先生听了她的话,略偏了偏头,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她,露出深思的表情,于是神情就更显得严肃了。 跳动的壁炉火光中,他的面部线条更加深刻,看得范小予压力山大……挺好一个英俊青年,为什么脸上经常都要挂一副“你欠我钱”的表情呢? “奥古斯汀小姐,如果你的父亲收到这样一封信,一定会十分难过的,我认为,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事情一定会得到一个妥善的解决的。何况,目前我们还没有见到证据,不应当轻率地否定查尔斯・威斯顿先生的品行。”霍华德先生考虑着措辞,显得很慎重的缓缓说道。 范小予也知道现在就下这个定论有点早了,事情的发展还很难说,而且这年代,订婚也算是件大事了,何况都已经上了“贼船”,以结婚为目的来到了英国,要转眼就翻脸不认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但她一向是个恨不得想到就马上做到的人,摇摇头正要继续坚持下去,门口突然传来一个优雅迷人的声音: “奥古斯汀小姐,请允许我问候你。” 苦大仇深的马修・威斯顿先生又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 6Chapter 2(下) 看见这位先生脱帽向自己鞠躬行礼,范小予突然想到,刚才霍华德先生进门行礼时,自己不是也应该站起来屈膝行礼才对?自己就窝在椅子里点了点头,岂不是很失礼很不淑女?像这样各种破绽下去,会被别人发现自己是怪胎的…… 生硬的行了个屈膝礼,还在脑补范小予的各种恐怖前景,马修・威斯顿突然单膝跪地,握起她的手,低头在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奥古斯汀小姐,我知道你的内心一定百感交集,深受打击,而我就是那个把所有令人震惊的真相告诉你的残忍的家伙,因为事涉像你这样一位无辜的小姐的终生幸福,我才做得如此冒失,我深知你是一位明理而聪慧的淑女,希望你早日平复心情,我急切地期望着你的原谅。” 嘴唇很柔软……都在想些什么啊……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来必须尽快进入海伦娜的角色才行,不然实在是没办法活下去……不过最重要的是,某狼女的内心在呐喊:孙慕小花痴,快来看你的英式美男子献殷勤啊! 其实范小予必须感谢这个人,不是这人突然冒出来,她一过来就得嫁人生孩子,过上旧时代女性毫无自由的悲催人生了,她立刻听取自己内心的忠告,让海伦娜灵魂附体,用最善良体贴无辜的神态和语气说: “不,威斯顿先生,站在你的立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无可厚非的,我并非怀疑你的品行――如果你所说的一切属实,那么你无疑也使我避免了可怕的命运,虽然现在我的心情还很复杂,但我却没有立场可以责怪你,更谈不上什么原谅了。” 马修脸上露出意外的欣喜神色:“亲爱的奥古斯汀小姐,你的头脑十分清醒,这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并非我对时下的小姐们有什么怨言,我也理解小姐们的柔弱和敏感,但她们就算在面对比这小得多的事情时,恐怕也免不了哭泣、哀怨很长一段时间。” 一直看着威斯顿先生沉默不语的霍华德先生这时忍不住微微扯了扯嘴角,这也算是个笑容吗?真是……范小予继续以海伦娜的自觉保持着微笑: “恐怕你对英格兰的年轻女士们太苛刻了,我想在我的这段旅行期间,一定会有机会见到一些理智、聪敏的年轻小姐,到时候我就可以反驳你了。” “旅行?”和老霍华德先生的反应一样,威斯顿先生很敏锐的看了她一眼,不过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笑意,“恐怕你的旅行仍然应该是以英格兰作为终点的,因为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奥古斯汀小姐和格兰瑟姆男爵的继承人――也就是我的婚礼终将会如约进行。” 这种事情是范小予现在最不爽听到的,她微微皱眉,坐回椅子上,声音顿时冷了八度:“马修・威斯顿先生,你这算是求婚吗?如果我记得不错,和海伦娜・冯・奥古斯汀订婚的,是一位叫做查尔斯・威斯顿的先生,而不是你。” “你的家族将你许配给了格兰瑟姆男爵的继承人,而我,就是那个继承人。”威斯顿先生彬彬有礼的说。 尼玛!非要让老娘不爽是吧! “请恕我直言,马修・威斯顿先生,这完全是诡辩,而你简直是个无赖,这样讨论下去毫无意义,我在此前从未见过你,无论我和你弟弟之间的婚约将会面临什么结局,都与你无关,更与你争取自己正当权利的行动没有任何关系。请你在今后的任何场合,都不要再提这样的话,败坏我的名誉!” 耳边响起相当克制的一声低哼,忙于辩论的两个人发现,全程一言不发的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居然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威斯顿先生只看了他一眼,继续用笑意深深的目光凝望着海伦娜,优雅的低头致礼:“我明白了,奥古斯汀小姐妖孽兵王最新章节。请容我解释,这些话,我只有在你面前表露心迹时才会吐露,当你了解我之后就会明白,我并非无礼粗鲁之人,我绝对不会以任何言行让你感到难堪的,相反,保护你美丽的笑容将会是我最大的心愿。事实上,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我还以为适当的表露心迹,能让不安中的你稍微感到一些安慰呢。我明天就将和你暂时分别了,我将取道北上,而你则会暂时到美丽的兰顿庄园做客,霍华德先生是父亲最信赖的老朋友,也认识你的父亲,他会很好的照顾你。” 范小予本来已经不想再跟这个家伙废话,但听说他要北上,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因为威斯顿家就在北部的诺丁汉郡。也不知道这个时代,这种贵族家庭的内部争端一般都是怎么处理的?要是在中国的话,大概就是家族内部开开祠堂,假装讲讲道理,然后凭借各方实力内部解决吧,内部解决不了的,就得到官府打官司,那就真的闹大了。 “你要回家……回诺丁汉郡吗?” “感谢你的关心,但我暂时还不打算回去,我会先到伦敦办一些事情。” 伦敦啊……看来是要运作一番吧…… 威斯顿先生突然转而面向霍华德先生,再次颔首致礼道:“菲茨威廉,虽然我没有那个荣幸,像斯宾塞一样成为你的挚友,但我们也算老朋友了,我对这次给你们带来的麻烦非常抱歉,并且真挚的感谢你们照顾奥古斯汀小姐。” 霍华德微微一笑:“马修,你知道你大可不必这么说,无论任何一个朋友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和父亲都一定会尽可能帮助他的,对于奥古斯汀小姐也一样。” 原来这两只早就认识。也难怪,他们的父亲是好朋友,那他们彼此认识也是自然的事。 “哈哈……菲茨威廉,你还是老样子,从你的脸上可读不出你这样高尚慷慨的内心。你知道我今天听到奥古斯汀小姐的侍女怎么议论你吗?……‘他并不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但他对别人冷若冰霜……他的举止极为傲慢、无礼,但他的行为却无可争议的优雅、得体,甚至体贴’,如果记得不错的话,我们同龄,你也已经28岁了,听说你仍然还没有结婚,我嘛,情有可原,而你呢?恐怕小姐们就是被你这副样子拒之千里的吧?” 侍女们真的在这么议论的吗?还怪准确的……不过这评语听上去怎么这么耳熟啊…… 霍华德面无表情,不以为意:“我还以为你目前应该没有心情关心朋友的这些问题,看来这两年的经历让你变得更加成熟了,此时你依然很冷静,这恐怕与内心的坚毅不无关系。” 威斯顿笑意微敛,深不可测的黑色眼睛看向海伦娜:“我很乐意跟你多谈一会儿,但恐怕奥古斯汀小姐急需休息。” 眼前这两只让范小予有种奇妙的违和感:这两个人,一样都是28岁,一个内心苦大仇深却表现得潇洒不羁,另一个完全应该潇洒不羁却一脸苦大仇深状,是灵魂装错身体了还是怎样啊? 摆出一张淡定脸的海伦娜屈膝向两位先生道别。 这样下去可不行,不尽可能融入真正的海伦娜的世界,就完全没办法在这里生活。 好吧,明天醒来,我就是这个时代的海伦娜了。睡着之前,范小予下定决心。 作者有话要说:  马修・威斯顿的形象,来自于《三个火枪手》里奥兰多・布鲁姆饰演的白金汉公爵,这电影虽然各种雷人,但也各种萌各种欢乐,某人一度被整天在里面做孔雀开屏状的白金汉公爵迷得五迷三道的……当然饰演05版达西先生的马修在里面演的火枪手声音依然迷人,眼神依然内敛忧郁,但身材却好像发胖了~扼腕~ 另外,衣着和场景参照作者最爱的95版李安导演的《理智与情感》,以及表现手法上大量模仿前者的05版《傲慢与偏见》 ------------ 7Chapter 3(上) 第二天,海伦娜在吃早餐时听说,威斯顿先生天不亮就离开了,不算很意外的是,老霍华德先生也坚持同他一道前往伦敦,显然他认为自己有义务随时对这位年轻人的行事提一些必要的建议,以确保事件的发展不会失控。 大家对此都很理解,毕竟他的老朋友格兰瑟姆男爵已经病重,而这又是这样严重的一件事情,威斯顿家现在确实也需要一些帮助。 年轻的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对此一言不发,保持着一贯的面无表情的风格。但在早餐后出发时,女士们对他却有了新的看法。 昨天的马车已经换成了另一辆豪华马车,造型优美的白色车厢上雕刻着洛可可风格的图案,并饰以金色花纹,车上醒目的装饰着蓝白二底色上镶嵌金色纹样的霍华德家族徽章,因为已经是温暖的五月,玻璃窗上挂的是轻薄如烟的白纱帘升迁。 最初女士们都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要连夜换上这样招摇的一辆马车,但上车后不久,海伦娜就发现,不知道是因为紫红色丝绒包裹下厚厚软软的座椅和靠垫起了作用,还是因为马车的设计制造更加精巧,总之旅行的颠簸不再像昨天那样难以忍受了。 旅行一舒适起来,两个侍女就忍不住开始议论起这位年轻的霍华德先生来,虽然她们昨天刚刚才那样议论过他,但赞扬的话一旦开口,这位先生的好处就越来越多的被发掘出来了。 “……要我说,霍华德先生的傲慢并非不可理解,他是老霍华德先生唯一的继承人,他们拥有几乎半个汉普郡,主宰着多少人的生活,承担着多重的责任啊,这让他不得不更加谨慎和严肃。” “何况,老霍华德先生几乎从来没有操心过家庭和庄园的事务,他更喜欢做一个博物学家,大家都知道,在霍华德夫人去世后,整个家庭的所有事务就全都交给了当时才18岁的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他不得不承担起一切责任。” “所以男爵才这么欣赏年轻的霍华德先生,我曾经听到管家文森特先生说,他相信男爵很希望能促成……”侍女贝拉突然发现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有点失礼,毕竟,一个下人不应该议论主人家的事情。 这两个侍女是格兰瑟姆男爵派来在旅途中照顾海伦娜的,因为目前的变故,死而复生的马修・威斯顿先生以主人的身份命令她们暂时就跟随在海伦娜身边。一路以来,她们跟海伦娜已经很熟悉了,海伦娜聪慧善良,为人慷慨,很好相处,而且喜欢让她们尽可能随意的说话。 海伦娜微微一笑:“我想不光是格兰瑟姆男爵,一定还有很多家中有年轻姑娘的绅士都希望把霍华德先生变成自家的亲戚吧?你们好像说他每年有一万镑的收入,这大可以让他好好挑上一挑了,哪怕他对每个姑娘都板着脸也没关系。” “那只是庄园的收入,还不包括他们的工厂和来往于美洲和亚洲的商船,那为他们带回不计其数的财富。” 大财主啊……这倒是个好的投资渠道,到了明年,做慈善医生就得往火坑里填钱,总不可能只靠着把那一万镑的嫁妆。无论穿到哪里,穿越女的第一要务都是挣钱,现代社会让女人们都很清楚,经济独立才是女性唯一的依靠。 何止是霍华德家,整个英国这时都正在快速发展,大量积聚财富,在好不容易踏出长达千年的黑暗中世纪之后,开始稳步走向十九世纪的鼎盛时代,带领整个西方世界的复兴,而封建时代曾经维持了千年辉煌文明的东方,衰落的种子却早已播下……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国家和民族就像人一样,有着自己的性格和命运,兴衰成败,往复交替……范小予心中泛起强烈的无力感。 “贝拉,你听说了吗?两年前,霍华德先生的妹妹结婚时,原本有父母早就为她准备好的两万英镑嫁妆,但霍华德先生心疼妹妹,又拿出五千英镑,最后霍华德小姐带着两万五千英镑的嫁妆结婚了。” 不怪侍女们眼中冒出艳羡的小星星,这年头英镑值钱,简爱辛辛苦苦当家庭教师一年的工资才三十英镑而已,两万五千英镑就是一笔巨款,有这么大笔嫁妆,霍华德小姐面前肯定有大把结婚对象可供挑选,最后出嫁得相当有底气。 “没想到霍华德先生还真是个好哥哥。” “是啊,霍华德先生家的仆从们都说他是他们见过最宽厚仁慈的主人。” “这么说来,我们得到的结论就是,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是一个拥有足够多优点,有充分的理由可以把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 “哎呀!奥古斯汀小姐!你可真够调皮的!可是,可是又……” “可是又形容得很贴切,对不对?” 大家低声笑起来超级都市法眼。海伦娜带着背后说人坏话的心虚感往窗外看去,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上的霍华德先生正好也往马车里看来,不过,下巴依然抬得很高。 傍晚,马车驶进一条整洁优美的林荫道,两旁是起伏的低矮山丘,稀疏的森林中有鹿群和兔子跑过,因为之前听说了主人家的富有,海伦娜脑补中的兰顿庄园会是那种宏大壮观却冷冰冰的灰色城堡式建筑,但在马车转过最后一个弯,夕阳下的兰顿庄园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她的忍不住惊讶地赞叹了一声。 修建整齐的广阔草坪上坐落着一座占地面积不小的三层白色建筑物,外观既典雅庄严又充满韵律感,正面大门处的一排罗马式白色立柱是它唯一显得庄重的地方,而屋顶和窗户的装饰优美大方,毫无古板和陈腐感,整栋建筑此时在夕阳下呈现着温暖的金黄色,给人一种很少有大庄园能带给人们的温馨感。 建筑物后面是一座绿树葱茏的小山丘,四周则稀稀落落种了一些姿态各异的树木,建筑物正前方的草坪上,一座喷泉水池直接与蜿蜒穿过整个草坪的小河相连,溪流上有一座小石桥。 马车驶过石桥,在喷泉前停下,女管家海德太太领着仆人在大门迎接主人和他美丽的客人,霍华德先生亲自扶海伦娜下车,依然面无表情的说:“欢迎来到兰顿庄园。” 海伦娜的房间布置得无可挑剔,处处流露出主人家的周到体贴和优雅品味,房间在二楼,窗外就是喷泉水池和一览无余的草坪景色,管家海德太太说,这都是老霍华德先生特意吩咐的,看来这位老先生在她面前流露出的愧疚和怜惜之意完全发自真心。 海伦娜猜想,他可能就相当于中国古代大媒的角色吧,婚事中间出了风波,委屈了人家姑娘,他觉得自己有责任。这是一个可爱的老头,海伦娜给他下了这个结论。 第二天吃过早餐之后,很想直接钻主人家书房的海伦娜规规矩矩坐在主人家的起居室里,因为原本那个海伦娜的本能告诉她,贵族淑女就应该是这样的。 这是一间非常轩敞的起居室,位于宅子一楼的西南角,所以从西面和南面的窗外可以看见大片美丽景致。霍华德先生在书桌后处理文件,回复信件,还不时拉铃唤来男管家和仆人询问庄园内的一些琐事,所以传言完全是真的,虽然父亲建在,但年轻的霍华德先生却已经承担起了家主的责任。 海伦娜看看那位一直忙着的先生,干脆走到窗前,欣赏起景色来,正在想怎么才能把话题引到书房上,海德太太忽然来到门口,通报斯宾塞先生的来访。 不等她通报完毕,一位年轻的先生已经走了进来:“菲茨威廉!听说你回来了!” 霍华德先生似乎没有想到对方这时会出现,搁下笔,却皱眉看了看海伦娜。 某人保持着用淡淡微笑看向来人的端庄形象,内心对自己躺着也中枪表示万分不解与不满。 “我没想到能有这个荣幸,只出门了区区几天,却能得到你这么热情的欢迎。” 那位斯宾塞先生对主人这番明显缺乏热情的欢迎词置若罔闻,直接看向站在窗边的海伦娜,彬彬有礼的低头敬礼,笑道:“怪不得兰顿庄园今天好像突然变得亲切可爱起来,原来是因为来了一位这样美丽的客人,菲茨威廉,不知道能否有这个荣幸请替你我引见一下?” 霍华德先生板着脸站起来:“海伦娜・冯・奥古斯汀小姐,这位是我的好友查理・斯宾塞先生。” “冯・奥古斯汀小姐。”斯宾塞再次敬礼,一脸感兴趣的样子,某人屈膝还礼的同时恍然大悟――感情这位是跑来看海伦娜的,看看窗外晴朗的早晨,这位八卦男是要有多无聊,才会这么一大早的跑到朋友家里来看人脸色啊。看来这就是马修・威斯顿说过的,霍华德先生的那位挚友斯宾塞先生了。 ------------ 8Chapter 3(下) 客人也很有“挚友”的自觉,完全无视主人,就走到海伦娜身边跟她攀谈起来,霍华德先生看看没自己的事,板着脸又坐回书桌前,继续写信去了。 斯宾塞20出头的样子,娃娃脸,浅棕色的头发和眼睛,整个人有一种轻松爽朗的劲头,让人无法想象他是怎么跟苦大仇深的霍华德先生成为朋友的。 这种时候,一个能让气氛轻松起来的人显然是受欢迎的,海伦娜跟他谈了一会儿,基本上都是斯宾塞说得多,海伦娜说得少。没办法,关于她的旅程,整个前因后果都相当敏感,海伦娜没办法开口,而对方也心照不宣的回避了这些话题,这样谈下去的结果就是,从附近的景色扯到斯宾塞自己的庄园,斯宾塞先生快就把家底给坦白交待了。 听上去,斯宾塞家族主要住在伦敦,斯宾塞先生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都已经结婚。兰顿庄园附近有一座叫做莱姆林的小庄园是属于她母亲的,斯宾塞夫人很喜欢带着孩子们到这里来躲避伦敦的喧嚣,在几个大孩子都结婚之后,他母亲就办了法律手续,把这座庄园送给了自己的小儿子,让他和自己的好朋友做邻居。也是为没有继承权的小儿子找一位门当户对的小姐结婚增加砝码吧――以上来自某人的脑补。 说话的时候,海德太太又带进来一个送信的人,他带来了老霍华德先生的紧急信件和给冯・奥古斯汀小姐的口信――“我已经写信给令尊,请他允许由我担任你在英国期间的保护人,请务必安心住在兰顿庄园。” 海伦娜站起来听完了老霍华德先生的话,转身向眼前这位霍华德先生说:“请在回信中转告我的谢意,美丽的兰顿庄园和主人的照顾都让我感到非常舒适,请他不必担心我。” 霍华德先生点点头,接过信,立刻打开读起来,斯宾塞先生毫不掩饰兴趣的看着他,但顾及到身边这位小姐的心情,只是保持着礼貌的沉默。 以最快的速度读了一遍之后,霍华德先生抬起头来看着海伦娜:“家父在信中说,威斯顿先生到伦敦的目的是为了将他手中掌握的所有证据做一个公证,但他对家父保证说这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用法律手段给自己增加一些保障,他并没有打算控告自己的弟弟和继母。考虑到他既然已经生还,本该属于他的继承权自然也会继续归属于他,控告并不是必需的,而作为一个受害者,他为自己增加一些保障也无可厚非。” 说到这里,霍华德先生顿了一下,但还是坦诚的说:“威斯顿先生将在此事办妥后尽快赶回诺丁汉郡,家父也会和他一道,顺便去拜望老朋友格兰瑟姆男爵。” 奥古斯汀小姐低敛着双眼听完了这些话,让人看不清她长长的睫毛下是什么眼神。 但霍华德先生知道,她一到达兰顿,就连夜写好了给父亲的信,今天一早已经寄出去了。 信里写得很清楚:海伦娜的未婚夫查尔斯已经不再是继承人了,而且他谋害兄长的阴谋败露,荣誉扫地,如果得知受骗的奥古斯汀家因此要求解除婚约的话,舆论一定是支持和理解的。而出于某种担心,她还特别描述了马修・威斯顿先生的“拯救行动”,暗示这位真正的继承人不但人品高尚,使自己和家族避免了一次受欺骗的、不幸的婚姻,而且好几次表露出向自己求婚的意思,等等。最后当然还讲述了霍华德先生的正直、热情和对自己的百般照顾,而他又是父亲的好友,自然很适合担任自己在英国“旅行”期间的保护人机甲天王。 不管怎样,此海伦娜非彼海伦娜,就算父亲和继母不理会她的暗示,坚持要求她回去,她也肯定不会再回去任由继母摆布了。有了一万英镑嫁妆傍身,等婚约也正式解除之后,她就如龙归大海,彻底自由了。 看来马修・威斯顿的行事比他这个人看上去要靠谱得多,在英国当时的继承制度下,只要长子活着,继承权就毫无疑义,所以只要他好端端的回来,他继母和弟弟就已经彻底失败了,如果非要赶尽杀绝,虽然别人没办法说他不对,但未免会落下一个残酷苛刻不重亲情的坏名声。反正现在已经用法律手段保留了对方蓄意伤害他、谋夺继承权的证据,那对方的名誉和未来的生活就已经完全掌握在他的手里了。 斯宾塞先生显然觉得自己有义务打破沉默:“威斯顿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可怜的家伙,我很期待听到他这两年的冒险故事,希望不是另一个版本的鲁滨逊历险记。” 霍华德先生对他的幽默毫无反应:“我恐怕不是,他在海外为自己创造了一大笔财富,他是凭借自己的实力回到英格兰的。” 可能觉得年轻的小姐对这些话题不会感兴趣,他没有详细说下去,海伦娜适时的站起来,声称自己很希望能参观一下兰顿的书房。 海德太太把海伦娜带走之后,斯宾塞用他略显夸张但并不讨厌的方式大声说:“实在是太可惜了!我原本想邀请奥古斯汀小姐到外面散步的,看着这样一位年轻小姐郁郁寡欢,简直是罪过。” 霍华德先生被聒噪得没有办法继续写信,听到这里顿了顿,干脆搁下笔:“是吗?我并没有发现奥古斯汀小姐特别郁郁寡欢。毕竟,能够在结婚前得知真相,避免了一场不幸的婚姻,已经算是幸运了。” “幸运!当然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是这样的变故对于一个年轻的小姐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我不敢想象当马修登上她的船,告诉她这些事情的时候,她该有多么惊恐!听说她当时就昏倒了!”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消息灵通的程度――居然连细节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哦!得了吧,菲茨威廉,你应该知道,这么大的事情,又这么具有戏剧性,当然第一时间就传开了,我敢说,现在伦敦的那些太太小姐正忙着串门互相议论这事儿呢。我们讨论的是奥古斯丁小姐,她远离了家乡和亲人,来到英格兰,结果被告知自己的未婚夫是个残忍的谋杀犯!不要告诉我你一点也没有发现她眼底的忧郁和满腹心事,她是一位高贵的小姐,为了保持得体的仪态,总是尽量克制着自己,所以才会这么异常的少言寡语。” 如果某人听到了这番话,一定会说:不是我刻意要少言寡语,实在是你没有给我多少插嘴的机会啊亲。 霍华德先生若有所思。 “看吧,菲茨威廉,我就知道你会用你一贯的这副表情给整个兰顿庄园来带严肃和沉闷,让客人感到孤单无趣、无所适从,对安慰奥古斯丁小姐内心的不安和伤感毫无好处,所以才会一大早就赶来,换做我,一定会做一个更合格的主人,对了!也许我应该在莱姆林办一次舞会,你说怎么样?” “既然奥古斯汀小姐如你所说的这般难过,可能不会有心情参加舞会。” “嗯……舞会的事情我们稍后再说,这绝对是一个好点子!不过,奥古斯丁小姐是这样一个漂亮姑娘,又有一万英镑的嫁妆,完全不用担心没有合适的青年才俊向她求婚。” 霍华德先生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微笑。 “看啊!菲茨威廉!看你的表情我就能猜到,你一定有什么事情还没有跟我分享吧!一定是关于奥古斯丁小姐的,或者关于求婚的,你看!我又猜对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看你还是直接告诉我的好……” …… ------------ 9Chapter 4(上) 斯宾塞无不遗憾的离开了,并且声明明天会再来。霍华德先生回到书桌前,把给父亲的的回信写完,在写到和奥古斯汀小姐有关的部分时,稍微停了一会儿,但他很快写完并检查了一遍,把信封好,拉铃叫进男管家来把它寄走,同时问道:“奥古斯汀小姐还在书房吗?” “是的,先生,奥古斯汀小姐对书房赞不绝口,然后就一直留在那里。” 菲茨威廉·霍华德多年前就知道,一个有着高尚人格的绅士就应当审慎言行,以免轻易给小姐们不切实际的希望,让她们以为有可能得到自己的爱慕,最后落得徒然伤心,对谁都没有好处。 霍华德先生在对待奥古斯汀小姐这件事上,也保持着自己一贯的原则,但听了刚才好友的一番话,又让他开始思考,是否自己太过粗疏,不够照顾这位小姐的心情。她比自己年轻很多——小了整整10岁还多,而她经历的事件又是如此的非同寻常,事实上,父亲的信中已经证实了斯宾塞的猜想,这个具有传奇性的事件已经在伦敦的社交圈中悄悄传开了,虽然现在还只是被人们在熟悉的亲戚朋友中悄悄传播和议论,但是如同以往的所有事件一样,可以预见它终有一天将会爆发。届时奥古斯汀小姐也必将成为这场风波的焦点,老霍华德先生十分担心,这到底会对她的前途造成什么不可预料的影响。 想到年仅17岁的奥古斯汀小姐远离家乡和亲人,独自在陌生的国度面临着这样不幸的事件,霍华德先生心里已经完全同意了刚才朋友的话,并立刻站了起来。 海伦娜一进书房就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多少爱书人梦想中的书房!长长的房间,整整三面墙的书,只留下了给一扇门的空隙,有窗户的一面采光充足,窗外树林的景致一览无余,围绕壁炉放置着两个长沙发和几把舒适的扶手椅,还有一个风格十分眼熟的家具——一座来自遥远中国的黄杨木雕花茶几。 暴风雪的夜里,躲在这间书房里,就着壁炉的熊熊火光读一本有趣的书,手边放着热腾腾的格雷伯爵红茶……这是人生的无上享受啊。 一关上门,范小予顿时真身附体,就差没有挽起袖子了,她迫不及待的开始寻找自己需要的书——现在最急需了解的就是这个时代具体的医学状况和社会公共卫生状况。 一个人在自己生活的环境中,总需要一个定位。范小予不同于她那个随时准备穿越的死党孙慕,对这时代淑女的那一套一无所知,更没有淑女应有的那些才艺,比如弹琴、画画、几门外语,甚至装饰房间之类的艺术鉴赏力,还有至少能够谈论诗歌和小说的文学常识,还有管家的能力…… 没有别的办法,要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只能从自己唯一会的东西入手。而这个时代的医学基础,决定了她可以做些什么,怎么做,这是她现在最需要研究的课题。 要了解社会整体的医学现状,必定涉及到整个社会的相关科技、社会进展情况,由一个作者的一本书,牵涉到另一个学者,另一本书……最后书桌上摊满了书,有的还被在重点页面上夹了书签把球给我。 而在看到“本世纪”已经诞生的微生物学著作时,范小予顿时想到当年校内bbs上有人发过“穿越必备—自制青霉素方法”的帖子,经过大家的讨论,发现那是青霉素发明之后,人类在科技水平相对落后情况下研究出来的成批量制造足够浓度青霉素的方法,虽然在21世纪看来很土,但却是在物质条件落后的情况下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于是海伦娜又顿时变回旁若无人的医学生范小予,趁着头脑中灵光尚在的那一会儿,努力在回忆中搜索出那个帖子的内容,写写画画好几张纸,把这个方法尽可能详细的记在了纸上。 说是土法子,但对其中的流程、原料和生产环境都有一定的要求,绝对不是想象中靠穿越者自己关在一间小屋子里就能捣鼓出来的,想制造它,要么自己有足够实力,要么就得寻求赞助和合作者。这些都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但范小予又想到,今后还有很多医学器械需要自己想办法解决,还有必要的病理学解剖什么的……会不会被人当成女巫架在柴火堆上烧死啊……虽然知道宗教黑暗的时代早已过去,启蒙运动都已经兴起了……说到宗教,刚刚在书中发现,现在的公共卫生主要就是靠教会……说到教会,海伦娜还有一个宗教问题没有解决…… 所以霍华德先生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海伦娜站在书桌前,面对着一大堆摊开的书、几张写满了东西的纸,拿着笔发着呆,精致的裙子上甚至还染了一大滴墨水,但这位小姐似乎根本没有发现,而是出神的想着什么,表情十分认真,虽然毫无优雅可言,却傻乎乎的颇有几分稚气可爱。事实上,她湛蓝的眼眸从未像这样神采奕奕过,整个人仿佛因此散发着独特的光芒。 “奥古斯汀小姐。”霍华德先生略略提高了声音,才唤回海伦娜不知道游走到什么地方的神智。 “啊?霍华德先生。”海伦娜瞬间反应过来,连忙收腹挺胸站好,两只手端庄的交叉搭在身前……笔尖上的墨水顿时把裙子染花了一大片。 看见霍华德先生脸上惊讶的表情,和破天荒的略显笑意的眼神,海伦娜才发现自己手上的潮湿感来自何处,想伸手在衣服上顺手一擦…… 幸好,手伸到一半就反应过来,连忙停住,换成一个淑女应有的检视衣裙的动作。 “海德太太还没有把午餐摆上餐桌,奥古斯汀小姐还有宽裕的时间,可以回到房间梳洗一番。” “是啊,这条裙子看来是毁了……”海伦娜尴尬的放下笔,调整了一下呼吸,“霍华德先生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竟然不知道。” “很抱歉,我无意失礼,不过,我敲了两次门都没有得到回应,又知道你一个人在房间里,不由得有些担心。没有想到奥古斯汀小姐对阅读这样入迷。” 霍华德先生扫视了一眼三面书架,挑眉看着她:“医学?” 书房里的书是按照分类摆放的,文学、游记那一类没有被动过的迹象,从自然科学这一边开始就混乱起来了,而并不算多的医学书籍几乎全部被抽走。 霍华德先生忍不住走到书桌前,低头大致看了一下:“莫干尼《论疾病的位置和原因》?哈维《论动物心脏与血液运动的解剖学研究》?” 作者有话要说:如标题所说,本文只是穿越到简奥斯汀的那个时代去发生故事,暂时还没有打算跟她的任何一本小说发生交集哦~~~计划中,简奥斯汀本人和家庭倒是会出现的。~现在穿傲慢与偏见的已经很多了,理智与情感的也有,为了不拆官配(达西和伊丽莎白多么配啊!),不抢题材,所以囧萌君决定只穿那个时代,让女主寻找属于自己的达西先生啦! 记得曾经在首页上看到一个也是穿越奥斯汀时代的文,女主穿越成了奥斯汀初恋情人(后来成为大法官的那个)的女儿,见到了老年的奥斯汀,我超喜欢的说,所以得到启发,不能老是去抢一个达西先生,幸福还得自己寻找不是? ------------ 10Chapter 4(下) “嗯……霍华德先生,这里藏书的种类之丰富、数量之齐全,实在让我大开眼界,来到这间书房,我才意识到,您父亲所拥有的博物学家头衔意味着什么。” 一边说着奉承话,海伦娜一边轻快的把自己刚才做记录的那几张纸叠起来捏在手里,避免被主人看到上面的内容。不过她也知道,这种明显在主人面前有所遮掩的动作实在不够大方,于是又心虚的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看看霍华德先生,那意思是,您堂堂的一位绅士就不要跟我计较这种小事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小表情引来了霍华德先生的凝视,好几秒钟之后:“看来你还做了不少笔记,奥古斯汀小姐,你的兴趣真是非常特别,我所认识的像你这样的小姐,都忙着研究伦敦最新款式的裙子,谈论的书籍也都是诗歌和小说。” ……您老有没有必要总是一副不动声色从高处审视的样子跟人说话啊!笑一下会死啊! 不过范小予早就想到,这个问题迟早要面对的,所以越早解决越好,她已经准备好了说辞――借鉴了一下鲁迅先生的经验。 “对。我对医学很感兴趣,虽然我知道这不是一个淑女应该追求的东西。”海伦娜低下头,“若有若无”的长长叹了一口气,声音顿时变得很遥远: “在我11岁的时候,母亲突然生病了,在她生命的最后半年里,几乎都卧床不起,在痛苦的等待中度过。那时候我还很小,只看到医生一个接一个的来,药水一杯接一杯的给母亲喝下去,还给她放了一次又一次血……但我问他们,母亲到底是生的什么病,为什么生病?他们没有一个人能说得清楚,而且每个医生说得都不太一样,我心里很害怕……” 灯光!音乐!眼泪!眼泪在哪里!低头回避着那位先生的目光,要酝酿情绪很容易,只要想想父母和老外公就行了。虽然还有个双胞胎哥哥范大予,但父母和外公一向最疼爱自己,自己就这么消失了,他们会有多么伤心,范小予简直不敢想象。好想给家人带个口信说自己一切安好,只是来了个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穿越大神你如果帮我办成这件事我就不再每天诅咒你一万遍啊一万遍……扯远了…… “……于是我就跑去找父亲,我问他,医生们连母亲为什么会生病都说不清楚,那他们给母亲喝的都是些什么药呢?父亲也很无奈,他告诉我,对于很多病,我们都还没有办法,他找了很多医生,还有教会里最德高望重的林德先生,但是母亲的病却一直没有好转,我一直陪着她,看着她美丽的脸变得苍白,金丝一样的头发干枯得好像稻草……但我总觉得,母亲的病一定会好的,因为她从来都不会丢下我不管……” 老爸老妈老外公,请相信范大予的直觉一定是对的,还记得那些关于双胞胎的课题吗?……又扯远了……我没事,就是暂时跟你们联系不上而已……眼前一片模糊,差不多了,拜现代发达的影视剧熏陶可知,越在关键的时候越要假装淡定,这样表现出的情绪才有张力,大家都懂的少年医圣。 海伦娜抬起头来,水汪汪的蓝眼睛让霍华德先生心里一紧,只见那眼泪转了一圈又一圈,却没有掉下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用淡然的语气说: “后来,母亲叫了一些人到床前,替她办了一些事情,她让我一定要记住,她已经办了一些法律手续,把自己的一万英镑和所有的珠宝都留给了我,这些都是我的。我记住了,可是我不明白这和她的病有什么关系……没过多久,母亲睡着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 她这时看上去特别像个茫然的孩子,这太残酷了,霍华德先生很想安慰她些什么,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可是又无法开口,因为他也清楚的记得,自己的母亲去世时的情景,虽然那时他已经18岁,但是那种失去心灵依傍的无助和惶恐感却一生难忘。 “……再后来,过了一年多,父亲又结婚了,继母说我已经13岁,应该接受一些正规教育,于是我就到了圣奥古斯丁女校……” 说到正题了,范小予抬起头来,发现霍华德先生隔着面前的书桌,正低头看着自己,眼底没有了平常那层高傲漠然的屏障,神色异常温柔。 bingo!赌对了!冰山脸融化了!她就知道这办法管用! “……在女校里,我又见到了林德先生,他不但负责教会医院,还是我们的科学教师。我们在学校学习绘画、弹琴、唱歌、文学、艺术和科学常识,这些我母亲都很擅长,但她还是那样无助的死去了……我找到林德先生,要向他学习医学,最初他不肯,我就自己到图书馆读医学书籍,到医院看望病人……最初我只是想知道母亲到底生的是什么病,但后来,在书里读到一直伴随人类的各种瘟疫,看着医院里被各种病痛折磨的病人,看着难产死去的女人,仅仅因为摔伤就死去或者残疾的孩子……我恨自己不能救更多的人,让孩子和母亲们不要再失去彼此……最后,林德先生也开始教我医学,直到去年,60岁的林德先生去世之前,他把自己所有的知识都教给了我。” 关于林德先生的一切都是事实,至于他有没有教奥古斯汀小姐医术,现在就只有上帝知道了。 虽然霍华德先生一向少言寡语,但眼下他却感到了言语无力的痛苦,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幸好海伦娜并没有打算等他开口,就微笑一下调整了语气:“我知道英格兰的科学很先进,也有很多优秀的医学家,我希望在这里学到更多的东西,而且现在我也知道了,霍华德老先生知识渊博得让人无法想象,我有多少问题想向他请教啊!不过现在,我必须得回房间梳洗了。” 海伦娜屈膝敬礼,然后攥着那几张“笔记”匆匆走了。 换过衣服,侍女来请她下楼吃午餐,现在兰顿庄园没有别的客人,诺大的餐厅里,长长的餐桌旁就只有主客二人。 刚才说了太多话,海伦娜现在理直气壮地沉默着,连喝了两份汤,而霍华德先生又恢复了一贯面无表情的状态,而且看上去完全心不在焉,几乎全程连看都没有看海伦娜一眼。 显然这让海伦娜觉得自在多了,特别今天有一道菜是肥美多汁的烤小牛肉,重点是,它还是热腾腾的!没有了霍华德先生一贯带给人的压力感,海伦娜放开胃口大吃了一顿。 甜点和饭后的葡萄酒刚刚送上来,一个不速之客也紧随海德太太而至,斯宾塞进门看了看海伦娜,胡乱行了个礼,就急匆匆的说:“菲茨威廉,不必用你的表情谴责我的无礼啦!你必须马上听听我的男仆刚从伦敦带回来的消息:查尔斯・威斯顿去找他的兄长决斗,受了重伤,生死不明。” ------------ 11Chapter 5(上) 肚子吃得很饱,脑子就有点迟钝,斯宾塞的话音刚落,霍华德先生立刻扯掉餐巾,站了起来,而海伦娜却只知道看着斯宾塞发呆。 但两位先生显然都在自动脑补中“理解”了她的反应,看向她的目光充满同情和担心,好像她随时都会昏倒似的。 海伦娜这个未婚夫,宅斗水平实在太低,就这么冒冒失失冲去决斗,跟“阴谋杀兄、夺取继承权”的形象好像不太符合呀天梦凌云!——这是范小予的第一反应。 “奥古斯汀小姐是否需要回房间休息一下?”霍华德先生小心的低声问。 “不,当然不。”范小予这才反应过来,海伦娜再怎么对查尔斯感到失望和愤慨,多少也应该有些伤心吧,毕竟是未婚夫呢……连忙丢下正准备向甜品进攻的勺子,站了起来:“我也想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大家来到起居室,海德太太小心的扶着她,还让两个侍女去取了嗅盐来,范小予觉得压力山大——海伦娜要是不昏倒一下,简直对不起观众。 斯宾塞先生的管家带着一个身材高大、举止拘谨的男仆走了进来,斯宾塞对他说:“好了,汤姆,把你在伦敦看到的和听到的都清清楚楚说一遍,不要有什么遗漏。” “是,先生,霍华德先生,以及尊贵的小姐……”汤姆结结巴巴的开始了叙述。 他是前天跟着莱姆林庄园的第二男管家到伦敦去采买物品的,昨天中午时分,他们完成采购之后,回到斯宾塞家在伦敦的宅邸,准备到厨房吃过午饭后就启程回莱姆林。但是才刚回到斯宾塞府邸所在的街上,他们就发现气氛有异,一些仆人急匆匆的来回奔走,并且在街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他们刚在供仆人进出的后门下车,就有人问他们有没有在外面听说什么,这时两位斯宾塞先生,也就是查理·斯宾塞的父亲和一个哥哥急着吩咐仆人准备出门,据说要赶去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于是又忙乱了一番之后,他们才得到机会听说了整件事情。 据查尔斯·威斯顿先生的男仆说,他的主人一直在密切关注奥古斯汀小姐的行程消息,前两天,一个“离奇的谣言”传到了格兰瑟姆男爵位于诺丁汉郡的庄园,查尔斯·威斯顿先生变得非常不安,他和母亲派人打听,结果听说了更详细的消息:马修·威斯顿没有死,他回到了英格兰!他在海上拦住了奥古斯汀小姐的船,向她叙述了自己的不幸经历和家庭纷争,并把她送去了兰顿庄园!而他自己则在父亲的好友霍华德先生的陪同下,到伦敦的家事法庭,为手上掌握的一些证据做公证,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一举动,才让这件事情流传了出来。 查尔斯·威斯顿先生立刻前往伦敦,他对自己的母亲说是去找兄长对质,自己却悄悄把一把短枪藏在旅行斗篷下面。 连夜赶到伦敦之后,查尔斯·威斯顿先生就开始打听自己兄长的住处,还特别派人到家事法庭去找人。 据一些当时在场目击了整个事件的人说:当时马修·威斯顿先生正和老霍华德先生一起,跟一位记录法官1谈话,当他看到两年不见的弟弟突然出现时,表现十分平静,与之相反,查尔斯·威斯顿先生却情绪非常激动,他大声质问哥哥,奥古斯汀小姐在哪里,他对她说了些什么?…… 室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男仆也抬眼窥探了一下众人的表情,不安的动了动,很小心的继续讲述道: 当时,马修·威斯顿先生坦然的说,他只是向奥古斯汀小姐讲诉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事实,至于她的去向,下船之后,她的行程是完全自由选择的,看来,这位美丽的小姐并不缺乏头脑来做出正确的判断。 于是查尔斯·威斯顿先生就抓狂了,他立刻拿出短枪,要求和哥哥到外面的广场上决斗。老霍华德先生十分吃惊,连忙劝说做弟弟的冷静,而做哥哥的虽然也很吃惊,但显然过去两年的流亡生涯让他有了足够的自我保护意识,老霍华德先生无奈而惊奇的看见,做哥哥的居然也从外套里面掏出一把短枪,并一言不发的往外走去。 老霍华德先生和在场的那位法官极力劝阻二人保持冷静,并大声警告周围的人远离这危险的兄弟二人——后来海伦娜才知道,当时用的是一种滑膛枪,因为没有膛线,所以精度很差,打仗的时候,都是一整排士兵一起开枪,到底是谁打中了哪儿都是没谱的事。 当时人们都听见,老霍华德先生搬出了兄弟二人的父母来试图说服他们,又说奥古斯汀小姐一定也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她只是需要时间冷静,等等妖孽兵王。但这些劝说都没用,做弟弟的那个眼睛发红,大声嚷嚷说:“一切都已经毁了。”而做哥哥的只说了一句:“这个结局,从两年前他决定谋害我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于是这场充满悲剧宿命感的决斗在上百人的注视下发生了,两兄弟背对背各自向前走了十步,然后几乎是同时转身开枪的,开枪之后他们都极为迅速的闪避了一下,连动作都十分相似,哥哥很幸运的丝毫无损,而弟弟的左肩爆出一蓬血花,立刻倒在地上。 听到这里,海德太太和侍女们都紧紧捂着嘴,瞪大了惊恐的眼睛,斯宾塞先生脸色苍白,直喊“上帝啊!上帝啊!”霍华德先生的脸板得前所未有的紧绷,瞥了好友一眼。 斯宾塞立刻辩解到:“不要那样看我,我也是第一次听整个经过!菲茨威廉!刚才我只听见这个结局就立刻带着他们出发来兰顿庄园了!” 说着,两人不约而同看向海伦娜,只见海伦娜眼里带着一种奇异的、逆来顺受的茫然,仿佛灵魂无所依傍的那种感觉,对于绅士们来说,这比嚎啕大哭更让他们觉得揪心。 范小予确实在灵魂出窍的神游。 狗血啊!天雷啊!穿越大神出来说说,这情节是您老人家编的么?您是琼瑶奶奶的传人么?麻烦解释一下,查尔斯同学不装模作样的问哥哥为何生还,不惶恐的关心自己的继承权问题,只问了个奥古斯汀小姐悔婚的事情就要和哥哥决斗,这是为毛啊?为毛啊……就怕不能给市井八卦制造话题么?您在哪儿发文啊我要去拍砖!…… 扯远了的残念……在海伦娜的记忆里,查尔斯是一个漂亮的年轻人,有着一副惹人怜爱的小身板儿,跟海伦娜也就是有点小孩子过家家挺欢喜的那种感觉,也没发现有什么情根深种无法自拔的情况出现啊。其实,查尔斯和他的哥哥堪比锤哥基弟,如此别扭有爱的一对,怎能落得如此下场,实在令人扼腕……2 “奥古斯汀小姐,你还好吗?”主人霍华德先生问道。 “……”范小予看看身边,侍女贝拉不停的把味道浓烈的嗅盐放到她鼻子底下,另一个侍女黛丝则拿着小手绢在她脸旁努力扇风,她想晕都晕不了,能不好吗? “我没事,请继续说下去。查尔斯·威斯顿先生怎么样了?”范小予以一个医生的自觉关心起了治疗问题,在外人看来,奥古斯汀小姐的关心是急切和真挚的。 于是威斯顿先生让男仆继续讲述下去: 查尔斯倒下后,他的哥哥是第一个冲到他身边查看的,老霍华德先生和在场的几位法官、律师也立刻前去帮忙,他们指挥法院里的工作人员驱散围观人群,叫人去请医生。幸运的是,法院紧邻着一座教堂,教堂旁就有一座教会附属的圣乔治医院,所以医生很快就赶来了,查尔斯·威斯顿先生被送回格兰瑟姆男爵位于伦敦的宅邸,医生和其他人全都跟去照顾他。 宅邸中的管家和仆人们早就知道了那个“谣言”,本来就为自家少爷的反常行为感到不安,一见到满身是血的两位少爷一起回来,一个好像已经死了,另一个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吓得连呼“上帝”。在老霍华德先生和那位热心的法官帮忙下,人们安顿好了查尔斯·威斯顿,医生给他的伤口做了处理,幸运的是子弹没有留在体内,但不幸的是子弹是以某个倾斜的角度穿过他的身体,造成的伤口很大,具体情况男仆说不清楚,只知道查尔斯·威斯顿失血过多,伤势严重,处于昏迷中…… 男仆的声音越来越小:“……牧师已经守在威斯顿先生身边了。” 1记录法官,当时大不列颠法律系统中的一个法官职位,由律师兼任。 2锤哥基弟是谁?请补课《雷神》、《复仇者联盟》,锤哥如此蠢萌天神,抖森如此囧萌美貌,十分有爱。 ------------ 12Chapter 5(下) 从起居室窗户看出去,一个苗条的身影在树林中徘徊,树影和阳光影影绰绰掩映着她,忽远忽近让人看不清楚,只有那一缕缕在金发上跳动的阳光可以证实她的存在。 “菲茨威廉,我还以为我等待家父和兄长来信的心情之迫切,一点也不比你逊色,不过一直这么望眼欲穿的站着,可不是你的风格兄弟时代。” “查理,我不是在望眼欲穿,只是在欣赏风景。” “哦,菲茨威廉,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对从小看到大的风景重新有了这么大的兴趣?” “事实上,我从未厌倦过兰顿的风景,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见闻的丰富,只会让我对她的感情更加深厚,不过我刚刚发现,在兰顿庄园这副油画中,仅仅只是增加了一个动人的身影,却让整幅风景都更加生动起来。” “什么?你是说奥古斯汀小姐小姐吗?”斯宾塞一下子从沙发里跳起来,站到好友身边的另一扇窗户前看了看,当然,他也看到了那副美好的画面。 “哦!哈哈……我是说,如果不考虑可怜的查尔斯和奥古斯汀小姐的处境的话,我可真的要大笑了,菲茨威廉,我听到的可不仅仅是同情――你也被她迷住了!对于你的家人和朋友们来说,这消息的轰动性甚至不比威斯顿兄弟的新闻逊色。” “查理,你想得太多了。”霍华德先生嘴角紧了紧,独自望向窗外时温和的神情立刻消失了,“如果作为一个绅士,只是夸奖一位小姐可爱动人就成为了他迷上她的证据,那你恐怕早已迷上了全英格兰一半以上的淑女。” “但你不是我!菲茨威廉,从我6岁时跟父亲到莱姆林狩猎就认识你了,但我却从未听你如此生动和富有感情的赞扬过任何一位女士,除了你母亲,何况还不是当面赞扬,我的朋友,这可不是出于绅士礼仪的客气话!” 霍华德先生动了动,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坚不可摧的霍华德先生尴尬了…… 他意识到,自己虽然在行为上保持着一贯的原则,内心却对奥古斯汀小姐有些过于关注了。但他很快又为自己找到了理由:奥古斯汀小姐的遭遇和处境太特殊了,自己的父亲身为她的保护人,现在又忙于调解事端而不在家,那自己就相当于她的实际保护人,是有责任的。 说服了自己之后,霍华德先生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他动了动,打算从窗户旁离开,但是立刻又意识到,在朋友刚刚说过那番话之后立刻离开,未免有些刻意了,反倒显得好像自己心虚似的,于是继续站在窗前,把刚才在心里用于说服自己的那番话对朋友说了一遍,才理直气壮的离开窗户,回到书桌前坐下来。 斯宾塞怀疑的看着他,正打算说什么,突然看见窗外远处的动静,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菲茨威廉,有信来了!” 海伦娜独自在河边的小树林里散步,乡间清新的空气和优美的环境就是最好的良药,所以刚才她提出要到外面散步时,大家都表示理解。 神父已经在等着给海伦娜的未婚夫做临终祷告了,霍华德先生还在等着伦敦的来信确认消息,不用说也能想到,原本还在伦敦社交圈中私下传播的小道新闻,这下一定已经爆发成为街头巷尾的头条新闻,范小予对此深感无力。 不过河边的风景渐渐让她把这些都抛到了脑后,封建时代的大地主就是好啊!这种悠闲风雅的生活氛围,是现代那些富有的资本家们很难享受到的,现代的物质太丰富以至于诱惑也太多,社会太浮躁,商业竞争太激烈,生活节奏太快,人与人的距离也太远……文明的发展从来都是有利有弊的。 因为众人对海伦娜的体谅,使她得以不受打扰的消磨了好一会儿难得的舒适时光――范小予是个受到家庭和学校双重压力的苦逼孩子,七年制本硕连读的临床医学竞争极其激烈,到第五年本科毕业时会有一批同学被淘汰,整个七年的学业负担都很重――医学是没办法偷工减料或者在临考前打打突击什么的,当别人的大学生涯在传说中dota、恋爱、逃课时,她在解剖尸体、啃艰深的英文专业书籍、到医院实习,还有接受妈妈和外公对学习程度的随时考查。三次失恋都似乎没有太痛苦――转眼就在忙碌中麻木了。 这种带有罪恶感的宁静享受被一阵喧哗声打断了,小河对面,庄园的大门方向,一辆轻便马车快速驶来,那是每天早晨从附近的镇上往庄园送信的邮递马车,在太阳已经偏西的下午时分突然赶来,不问而知是有紧急信件箭帝魔弓全文阅读。 马车在石桥边遇上远远迎去的男管家,送信人把信递给男管家,两人说了几句话之后,男管家拿着信急匆匆走了回去,显然是去主人那里了。 或许是查尔斯的死讯,范小予想着,不由得叹气,好好一个贵族青年,就这么冒冒失失丢了性命。还有马修,那个装作一副玩世不恭的家伙,他的手不知道会不会沉重得抬不起来呢,不管弟弟曾经怎么对他,他都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弟。 不过,一向勤奋的范小予同学从查尔斯的伤口问题上又想起了伤口缝线的问题,手术缝合的历史从公元前就开始了,几千年来人类使用过各种植物和动物材质的缝合线,这个时候的欧洲,手术缝合应该是用羊肠线。但是这时候的羊肠线受科技水平限制,处理不够彻底,组织反应大,最重要的是易感染……青霉素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有它却是万万不能的,而且它是对制造水平要求最低的,能够直接从天然材料中提取制备的抗生素。 霍华德先生再次看到了独处时的奥古斯汀小姐:她坐在河边的草地上,一手抱膝,另一只手拿着一根树棍儿在面前的地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姿态全然一副孩子气。 不知道为什么,霍华德先生觉得有些难以开口,沉思中的奥古斯汀小姐显然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他默默看了一阵,只好低声道:“奥古斯汀小姐。” “霍华德先生。”一看见这位先生冷峻的脸,海伦娜就有立刻立正站好的冲动,她迅速爬起来,拍拍粘在身上的草。 “奥古斯汀小姐,请原谅,我明天早上就出发去伦敦,家父上了年纪,又经历了一些……激烈的事件,我担心他的身体,所以必须赶去帮忙。”霍华德先生很快的说。 海伦娜蓝汪汪的眼睛无辜的看着他,他的脸却令人费解的板得更紧了: “父亲在信中说,他已经请到他的好友,牛津大学的格林教授去替查尔斯・威斯顿先生检查伤口――格林教授是一位有名的医生。威斯顿先生的情况不容乐观,而每当他从昏迷中偶尔醒来时,都表达了希望再见到你的愿望。我们都知道这件事情对一位年轻的小姐来说,无疑有些残酷,所以父亲这样建议,而我也非常同意――除非你愿意,否则没有人会要求你这么做。” 见海伦娜没有说话,他又说:“你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可以考虑,是否要去伦敦完全取决于你的心愿,奥古斯汀小姐,你不想去,任何人都没有立场质疑你。现在,海德太太已经在起居室为我们准备好了下午茶。” 他把手臂递给海伦娜,海伦娜呆滞的挽住他的手臂往回走去,其实内心的范小予正在吐槽:没听错吧!查尔斯先生真的不是抽风了才为了海伦娜去决斗的,他真的快死了还想见到海伦娜!叫我说什么才好……范小予活了快27年,谈了三次恋爱,都没有经历过这么狗血的事件,麻烦给我时间平复一下身上的鸡皮疙瘩先! 一直到喝下午茶的时候,范小予的内心都没有停止吐槽: 斯宾塞先生你看看看看完了没有啊?你那亮闪闪的小眼神让我明白,能够压下内心沸腾的八卦细胞而保持沉默,你已经是相当绅士相当有礼貌了。 “笑一下会死”先生,虽然现在确实不适合笑,但你把脸板成那个样子是什么意思啊?担心你老爸受不了惊吓?嫌我给你家制造了太多麻烦?还是嫌海伦娜和她未婚夫不成体统什么的啊?这是一个主人该有的表情么?……起码,也要像斯宾塞先生那样,用眼神关怀关怀客人吧? 还有啊,太阳快下山了,才喝下午茶,晚上□点,才慢条斯理的吃上两个小时的正式晚餐,是嫌所有人都长得还不够肥吗? 海伦娜的人生,真是够了! …… ------------ 13Chapter 6(上) 斯宾塞夫人是一位身材发福、慈眉善目的女士,到目前为止她对自己的一生都颇为满意:18岁在舞会上认识自己的丈夫,一位长袖善舞的世家子弟,19岁顺利结婚,20岁第一个孩子出生,然后最多每相隔3年就有一个孩子出生,他们有了3个儿子2个女儿,孩子们最终都健康长大,现在除了小儿子,都已经获得了不错的姻缘。丈夫如今是议员,丈夫的哥哥继承爵位,时常有机会出入宫廷,自己的两个姐妹都嫁给了门当户对的人家,三姐妹至今时常互相走动,以保持信息的灵通。 做为一个身份高贵、见多识广的夫人,斯宾塞夫人对自己的两位姐妹这两年主要操心的事儿颇有些不以为然:她们一位还有两个女儿,另一位还有一个女儿没有出嫁。 “年轻人的姻缘不应该值得父母过分担心,上帝会保佑孩子们,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呢?年轻人们总是免不了为了得到幸福的爱情而经历一些冒险,只有这样,他们最后才会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婚姻。” 她总是这样对两个姐妹说,但鉴于她自己儿女们的成功婚姻,这番话在她的两个姐妹听来并不那么有说服力。 最近两天,威斯顿兄弟之间发生的这起轰动性事件让她觉得自己的观点有了新的佐证,这会儿,她的两个姐妹都坐在斯宾塞宅邸的起居室里,跟她喝下午茶,谈论的内容自然离不开城中最热门的话题。 “……所以我总是说,谁也不知道上帝的安排,奥古斯汀小姐曾经多么幸福啊,她以为遇到了一位真正的绅士,他年轻英俊,对她温柔多情,还是爵位继承人,为了这么美满的姻缘离开家乡也是值得的――何况普鲁士野蛮落后,食物也十分粗糙――可是谁能想到旅途中发生的变故改变了一切,看上去美满的姻缘背后藏着谎言和谋杀,她现在一定六神无主,伤心欲绝,希望等会儿看到她的时候,她还不至于太憔悴无尽冰封。” 斯宾塞夫人的两个姐妹惊异的对视一眼,她的妹妹托马斯夫人放下茶杯问道:“亲爱的安妮,你可没有告诉我们,你将要在哪里见到这位不幸的小姐,莫非还有什么消息是我们不知道的?” “当然啦!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们,就在刚才,你们走进起居室之前,我刚刚看完查理今天一大早从兰顿庄园给我发来的紧急短笺,他和他的好朋友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以及奥古斯汀小姐决定出发来伦敦,他们在路上将尽量少做停留,最早傍晚时分,最迟晚上就会到达。届时我会到波特曼广场格兰瑟姆男爵家的宅邸去迎接他们……” 她脸色变得庄重起来,相当煞有介事的说:“我不得不说,这样一位远离亲人的年轻小姐,身边怎么能少了一位年长又经验丰富的夫人照顾?老霍华德先生固然是一位正直可靠的保护人,但他不理事务是出了名的,现在又正为了好朋友格兰瑟姆男爵家的事情伤神,我敢说一切关于奥古斯汀小姐的事情和兰顿庄园的事务一样,肯定都是菲茨威廉在操持。菲茨威廉虽然稳重体贴,但毕竟还太年轻了,而且天哪!他太严肃了,可怜的姑娘整天看着他那副表情会怎么想啊――我认为奥古斯汀小姐显然需要一位可以安慰她、细心照顾她的女保护人,而我将会责无旁贷的担任起这个角色,因为我的莱姆林和兰顿庄园是邻居,而我们家与霍华德家又是世交好友,帮助霍华德先生照顾这位可怜的姑娘实在是太应该啦。” 如果海伦娜在这里,一定瞬间了解,查理・斯宾塞先生那活泼热情但并不让人讨厌的八卦性格是从何处遗传而来。 斯宾塞夫人的两个姐妹都相当认真的听着她的长篇大论,她们对于彼此的性格都相当熟悉,所以对于她那让人有些吃不消的好心眼也只会加以支持,她的妹妹托马斯夫人立刻说: “原来是这样!那当然啦,没有谁比你更合适了,亲爱的姐姐,而且我想,奥古斯汀小姐身边还需要几个同龄的小姐陪伴,有年龄相仿的伙伴在一起,能带来不少话题和乐趣,无疑对安慰她的心情很有好处。我这就派跟车的仆人回去把我的凡妮莎接来,等会儿我们跟你一起过去。” “还有范妮和克拉贝尔。范妮懂事体贴,克拉贝尔活泼亲切,在奥古斯汀小姐最需要新朋友安慰的时候,她们一定会成为她在英格兰的好朋友。” 斯宾塞夫人的姐姐米德尔顿夫人也连忙说,并且立刻叫进自己的仆人吩咐她们回家去接两位小姐。 有人捧场让斯宾塞夫人很满意,虽然她也清楚,这三位小姐的最终目标还是尽可能多接近自己的小儿子及其好友――不过对于急于找到佳婿的年轻小姐和她们的妈妈来说,这样做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其实前一天夜里,范小予还是稍微有点挣扎的。 ――看望濒死的未婚夫查尔斯・霍华德,增加事情的狗血性,成为街头八卦活生生的目标,被烦死。 ――有机会认识牛津大学教授、著名医生格林先生,得到一个尽快勾搭上医学界的机会。 后者的诱惑很大。其实,前者也是不可避免的,如果海伦娜在这种情况下都不出现一下去看望查尔斯,还只顾着一心撇清的话,未免也太凉薄势利了,范小予自己都没办法接受,何况对塑造海伦娜的公共形象也实在不好,今后面对“公共卫生事件”时,她得需要很多支持才行,必须现在就打好基础。 所以稍微象征性的挣扎一下,她就睡着了,要八就让人八吧,毕竟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早已深受什么狗仔队、八卦杂志、网络奇人、微博谣言的洗礼,差不多也百毒不侵了,自己那时代,英国王子开个派对也被拍衤果照,英国王妃游个泳也被拍衤果照,大家在地铁公交上没事时看看,回头下了车该干啥干啥,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过在到达伦敦,并于黄昏时分踏进位于波特曼广场的格兰瑟姆男爵宅邸之后,她还是吓了一跳。 按理说,出了这样的事儿,人家家里肯定愁云惨雾、一片肃穆安静,眼前这人头攒动的程度,好像要开舞会似的,不会走错了吧? 海伦娜迟疑的看向和自己并排,但比自己稍微走得靠前一点儿的两位先生封神灭仙记。 但是有人比她更迅速的吸引了两位先生的注意,一个年轻姑娘,如武侠小说中形容的,“乳燕投林”般,一头扑向斯宾塞先生的肩膀。 “哦!查尔斯表哥!真是太可怕了!”这姑娘带着哭腔,“真是太悲惨了,命运对两位威斯顿先生太不公平了……” 神马!介是神马情况?没听说斯宾塞有个表妹未婚妻啊,范小予瞪大了眼睛。 这姑娘抬起头来,小脸、会放电的棕色眼睛,长长的睫毛闪啊闪,较小玲珑的身材,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好一个娇柔的西洋美人。 “你们到了!”老霍华德先生走过来,一脸疲惫,对三个年轻人点点头,言简意赅的说:“托马斯小姐刚刚上楼看过查尔斯。” 他并没有关心梨花带雨的托马斯小姐,转而对海伦娜真诚的低声道:“我的孩子!旅途还好吗?真不知道该跟你说些什么,或许你需要休息,我在信中本来要求菲茨威廉直接带你到沃克街我们家的住宅去休息,明天再来的。” 范小予刚刚反应过来,正在一旁强忍心中的爆笑吐槽:这位托马斯家的姑娘啊,你真是生错时代了,这番哀矜的哭诉、在浓密的睫毛上隐约闪烁的泪珠子、唏嘘的眼神,加上这副天生的美人胚子,弱柳扶风般的体态,都让你像黑夜中的萤火虫般闪闪发亮,走到哪里都能被人用眼神揪出来,成为焦点啊亲。 这番台词来自周星星还是芙蓉姐姐来着?好像都有吧。 总之,如此抢戏高手,只是表演给一些有可能成为未来夫婿的年轻绅士看,真是屈才了! 你一个不相关的陌生姑娘都如此唏嘘感慨不能自已,是想让身为当事人的海伦娜怎么办啊?起码得当场晕倒吧?那还算轻的,或许还应该来个伤心欲绝大病一场什么的,从此好走上林黛玉那般混吃等死求关注的路子。 这位托马斯家的姑娘,你真是够了! 很努力的压下对那位姑娘骇笑的冲动,再看霍华德老人家就可爱多了,海伦娜发自真心的说:“不用担心我,霍华德先生,大家都很担心你的身体,听说你一直在这里帮忙,就赶过来了,你的脸色不太好,看上去很累,我想你才是最需要回到沃克街休息的人。” “我想奥古斯汀小姐的建议是对的,父亲,你回去休息吧,我会在这里帮忙,一有什么事情会及时通知你的。” “我知道,我会的,稍后再说吧。”霍华德先生无意识的挥了挥手,敷衍道,“那么,奥古斯汀小姐,请现在就要去看……吗?” “请叫我海伦娜,霍华德先生,您是我的保护人,我待您就像父亲一样。”不动声色的拍个马屁,海伦娜说,“请现在就去带我看威斯顿先生吧。” “好,好,海伦娜,噢!”霍华德先生欣慰的转过身,看到一屋子人期待的目光,又沮丧的一拍额头,“对了!让我来向你介绍一下……” 随着他们的对话,大厅内众人都已经停止了谈话,男女老少一大群人,无数道目光投向门口,集中在唯一的这位陌生小姐身上。 海伦娜保持淡定,微微蹙眉――这种当口还围观人家!虽然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观察当事人反应的八卦好时机,但是,你们太过分啦! 作者有话要说:又涨收藏了!好开心~~~~~真的有人在看哎~~~~~好感动~~~~~~~~~ ------------ 14Chapter 6(下) 斯宾塞先生与夫人,另一对斯宾塞先生与夫人……托马斯夫人和她的女儿凡妮莎小姐,米德尔顿夫人和她的女儿米德尔顿小姐、克拉贝尔小姐1,还有几位与格兰瑟姆男爵关系比较密切的先生,…… 海伦娜面无表情默默屈膝敬礼,记下这些人的姓名和来路,然后用一个深深克制着惶恐悲伤的水蓝水蓝的小眼神成功逼得大部分人欲言又止。 “哦!可怜的孩子!”斯宾塞夫人忍不住慈爱的发言了,热心的表达了一下自己应当作为奥古斯汀小姐女保护人的观点,范小予被这位不像贵妇人倒像老母鸡似的街道大妈搞得很无言,但她也不得不承认,人们大体都是善意的王朝教父。习惯了现代社会人与人之间的防范、疏离,范小予对这个时代内心相对单纯的社会风气还是很受用的,人们的信仰深入血统,人们还有节操,可贵的节操啊…… 好吧,或许他们大多数人都多少存了一些凑热闹的八卦之心,但对她都是热情和善意的,对于一个来自普鲁士,却在英国遭受了不幸的英国媳妇,他们充分表达出了英格兰人民对她的怜惜之情,一个个都慷慨的表示将在一切方面帮助她。 受到关爱的感觉是温暖的,尤其在看了好几天某位先生的冷脸之后。这种过分热情的关心,就当做人情味太浓的副产物吧。身为现代人,范小予一边别扭着,一边享受着。 当凡妮莎正在无比柔情的对海伦娜表示今后尽可以陪着她,惹得某人心里又是一阵恶吐槽时,有人终于出来打岔了: “奥古斯汀小姐!” 是马修·威斯顿,他眼下一片青色,下巴上长出了淡淡的胡子茬,外套没有扣扣子,浑身上下都是颓废味儿,但却丝毫无损于他的魅力。 海伦娜看看他,又看看凡妮莎,不由得想起上次见面时,两人说到的“柔弱敏感爱哭泣的小姐们”,果然是有原型的。 马修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苦笑一下,用疲惫的声音说:“请恕我失礼,让我带你去楼上看望病人吧。” 他向霍华德先生、斯宾塞先生微微欠身致意,然后请海伦娜先走,几个人在众人的目送下上了楼。 一脱离人们的目光,海伦娜顿时长长呼出一口气,一秒钟之后,霍华德先生突然站住脚步:“奥古斯汀小姐,你确定你现在就要去看望威斯顿先生吗?” “是的。”海伦娜脚步只是微微一顿,完全没有体会到霍华德先生的心理活动历程,她已经看见,长长的走廊上,两个人正在一间房间的门外低声交谈,其中一个穿着宽大的白色法衣。 “让我来介绍一下,”看起来老霍华德先生几乎充当了半个主人的角色,“我的老朋友格林先生,著名的博物学家和医生,以及教区牧师蒂尔尼先生——同时也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医生。” 老人同时对两位先生简短的说:“海伦娜·冯·奥古斯汀小姐。”似乎这个名字就解答了一切问题。 两个医生,两个在这年头靠谱的有名望的医生!海伦娜的小眼神闪闪发亮。 老霍华德先生又介绍了自己的儿子和年轻的斯宾塞先生,但大家都看着海伦娜,牧师在胸前画着十字,格林先生有些不安的看着她:“亲爱的孩子,我不确定你现在是否适合进去探望……” 两个老医生在这里,现在不去,什么时候去?海伦娜微微屈膝,小声但坚决的说:“如果不适合,我就不会来到这里,一直走到这个门口了,请放心,好心的先生们,至少我可以保证不会晕倒,给你们增加麻烦。” 马修深深看了她一眼,借口说要招待客人,转身离开了。 老霍华德先生和格林先生交换了一个目光,轻轻推开门。 不出意料之外,查尔斯·威斯顿脸色灰败,昏迷不醒,虽然屋子收拾得很整洁没有异味,病人从脖子以下就盖着干净的毯子看不见伤口,但范小予很清楚,病人肯定已经感染了。 但是,她动不了! 在看到查尔斯的那一瞬间,这个身体如遭雷击,忽然僵硬,从心底深处涌出的哀伤笼罩了整个人,于是范小予也愣住了——原来,海伦娜是爱查尔斯的。 这种不受控制的反应,来自这个身体深处潜藏着的,属于真正的海伦娜的本能游戏的尽头全文阅读。 这种感觉来得如此突然、如此强烈,对当事人范小予来说,是如此震撼。 那段被范小予形容为小孩子过家家的时光,就像夏夜里混合着花香的清风的味道,那样轻飘飘的、毫无来由的欢喜,范小予一直假装自己不懂的,小孩子莫名其妙的初恋! 谁都有过的,后来怎么看怎么幼稚,当时却能让心里酸痛得要死的初恋! 看着病床上年轻漂亮的脸,这个男孩曾经和海伦娜那么欢喜的在一起,说着些莫名其妙的废话,相对傻笑,并满心欢喜的期待着幸福的婚礼。范小予忘记了所有吐槽,心酸得不得了。 这一瞬间,她想起了一切: 她曾经以为已经忘记了的那个男孩,高中同学,上课时在背后扯自己的头发,放学后故意招惹自己但却一直陪自己打打闹闹的走到家,报志愿时固执的跟她报了同一城市,大一时到学校来看她,靠在宿舍楼对面的白杨树上装帅,阳光透过树叶洒了他一身。 那张脸清清楚楚的浮现在眼前,那种与海伦娜和查尔斯一样的,轻飘飘、毫无来由的欢喜……范小予突然泪盈于睫。 两个人都还是孩子,欢喜无限的在一起:看对方怎么也看不腻,可以为了一只虫子相对傻笑半个小时;对方的每一句话都像圣旨,表面上各种娇嗔不屑,回到寝室却忙忙扯掉他不喜欢的头饰;第二天假装绷着脸对他送的礼物说“还可以”;接个吻都心跳得受不了,好像马上就会死掉。 “奥古斯汀小姐!” 一个低沉可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按到一把扶手椅里。 范小予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梗着脖子,别着脸,忍着泪,发着呆。 后来怎么会分手的? 曾经那么相爱,恨不得融为一体,永不分开,除了彼此,再也没有别的乐趣和引诱,只要看到对方一眼,满心里都是欢喜,欢喜得惶恐,心情不再安乐,相处的方式渐趋激烈,恨不得一把火把两个人烧融在一起,为了最小的事情大吵大闹,又莫名其妙的相拥痛哭,弄得两个人精疲力竭。 最后一次闹分手,他不再愤怒、悲伤或苦苦哀求,年轻的女孩又惊又怒,咬牙坚持着没来由的骄傲。分手的时候,他说:“我从此已经失去了爱的能力。” 赌着气,就真的不再联系,时间长了,也失去了再拿起电话的勇气,一颗心好像变成了灰,奇迹般的平静。岁月流走,那段初恋只得到一个评语“莫名其妙”。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清楚的知道过,那些欢喜、那些心跳、那些痛苦,都是真的。 而且从那之后,她好像也失去了爱的能力。 “孩子!” 一股浓烈的味道冲进鼻腔,老霍华德先生担忧的脸在眼前晃动,知觉渐渐回到自己身上,手脚又可以活动了。 海伦娜轻轻推开面前的嗅盐瓶,这才发现单膝跪在一侧,拿着嗅盐瓶,关注的看着自己的那位先生。 这个男人,像这样千载难逢的稍稍放低一下姿态的时候,多么迷人啊,连马修·威斯顿都得往后站。 这念头转瞬即逝。海伦娜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该办正事了。 “我想看看他的伤口。”她低声说,语气很轻,却不容置疑。 “什么?”格林先生失声道,霍华德先生也惊诧的看着她诡命。 “奥古斯汀小姐曾经学过医学。”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站起来,恢复了一贯的姿态,简洁的解释了一句,然后转头看着眼前的姑娘,居然没有打算劝说她。 因为他知道,她不会放弃这个念头,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但这一瞬间,他就是知道,这位年轻小姐轻盈的身体里,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哦?”格林先生立刻换了一种目光看眼前这位小姐,“实在不可思议,居然会有一位年轻的小姐对医学感兴趣,奥古斯汀小姐的老师一定是一位相当睿智的学者。” “我在圣奥古斯丁教会女校时,跟教会的神父,也是一位医学家林德先生学习医学,并且有到医院治疗病人的临床经验。” 海伦娜不动声色的给自己那无据可查的简历又添了一笔。反正自己确实在医院正儿八经实习过多次了,本来马上就要开始到医院正式上班的,所以也不算说谎。 格林先生了解的点头:“原来是这样,普鲁士的林德先生,我知道他,他是一位了不起的医生,经验丰富而且很有见地。” “林德先生去年已蒙受天父召唤,回到天堂去了。在他生命的最后两年,一直在研究一些新的医学进展,我希望能够把他的研究继续下去……” 她看看牧师蒂尔尼先生,天主教称基层神职人员为神父,而新教称之为牧师。当时的神圣罗马帝国(作者插嘴,德国的这段历史,“神圣罗马帝国”,请自行百度……)是天主教国家,而统治英国的宗教是基督教新教,海伦娜原本计划到英国后皈依英国的新教教会,然后才能结婚。 这就是她的宗教问题,目前她还是个“异教徒”,虽然其实都是基督教,但这宗教问题就复杂深远了,一直到二十一世纪还没扯清楚呢,既然她打算留在英国,改信新教肯定是必须的,也不知道牧师会不会现在就开始来勾搭自己…… 这就是她的宗教问题,目前她还是个“异教徒”,虽然这俩都是基督教,但这宗教问题就复杂深远了,一直到二十一世纪还没扯清楚呢,既然她打算留在英国,改信新教肯定是必须的,也不知道牧师会不会现在就开始来勾搭自己。 经过一番对话,海伦娜已经完全恢复了状态,她向格林先生屈膝道:“请恕我失礼,格林先生,不让我看看威斯顿先生的伤口,我恐怕不会安心的,而且,我也希望从伤口的处理方式中,可以向格林先生学到一些东西。” 格林先生现在看她的眼神已经像“自己人”了,虽然依然惊讶,还是马上彬彬有礼的还礼:“如你所愿。但我仍然认为不应该让一个像你这样的小姐做这些污秽的工作……” 海伦娜莞尔一笑:“亲爱的格林先生,缓解病人的病痛,拯救人的生命,在我看来,是世界上最圣洁的工作。” 1当时的称呼,一个家庭中如果有几个未出嫁的女儿,那只有大女儿被称为“姓氏+小姐”,其余妹妹的称呼都是“名字+小姐”,看简奥斯汀小说的同学们都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十一期间更新的重大解释: 昨天只有一更…… 解释一下……发文时一时头脑发热,没注意时间,现在才发现十一长假在即,出门的计划早就定好了,顿时囧了…… 所以现在正努力攒文中,为了十一不断更啊亲们!! 所以原本的一日二更暂时变为一日一更,截止到十一长假结束为止。那之后再看章节字数决定以后怎么更。 求谅解,求抚摸,求各种动力,各种勾搭……打滚 ------------ 15Chapter 7(上) 格林先生的一生中,还从来没有像这样意外过。 奥古斯汀小姐的专业程度令他吃惊:她首先要洗手消毒,然后才能检查伤口,因为她说手上可能会携带有导致伤口感染的微生物。 用肥皂和盐水洗过两遍手,她打量了一下向自己借用的镊子,又要求给镊子消毒,盐水不行,酒精浓度太低不行,需要用水煮沸一个小时才能达到效果。最后她偏着那可爱得像天使一样的小脑袋想了一会儿,犹犹豫豫的问,有没有漂白粉,或者氯水,因为需要用来每天给病人的房间消毒,她认为一定浓度的氯水可以杀灭大部分致病微生物。 要知道,就在几年前的1774年,当代最伟大的化学家,瑞典科学院的舍勒先生才刚刚发现了氯气,并发现氯水有漂白作用,这位年轻小姐的科学知识水平显然不限于业余的阅读而已。 格林先生立刻派女仆将器具和纱布都拿去煮沸消毒,仆人则拿着自己的名片去找自己的好友,化学家耐特先生,从他那里取一些氯水来。 在等待的时间里,格林先生,蒂尔尼先生和老霍华德先生跟奥古斯汀小姐转移到主人家的书房,展开了亲切友好,富有建设性的谈话,彼此都得到了很多有益的启发,没人觉得疲倦,躺在床上等死的查尔斯暂时被人遗忘,奥古斯汀小姐那可爱的蓝眼睛闪闪发亮,让和她谈话的人感到十分愉快。 由外伤处理方法谈到不可避免的感染问题,奥古斯汀小姐态度恭谦而又不失好奇的与三位老先生讨论了在显微镜下研究致病微生物的现状,并饶有兴趣的向三位老先生请教目前最先进的显微镜的放大倍数。当大家讨论到,早在上个世纪,显微镜下就已经能分辨出球状、杆状、螺旋状等微生物的形状时,她愉悦的长长松了一口气,说自己故去的导师林德先生在这方面颇有研究,遗憾的是圣奥古斯丁女校里唯一的那座显微镜还远远不够先进。 其间,霍华德先生要求大家移到起居室用下午茶并继续茶话会,被拒绝一次。 马修・威斯顿先生听仆人说了正在发生的事情,吃惊的上来旁听,被要求到楼下应付大群客人,被赶走一次。 霍华德先生又要求大家下楼吃晚餐,第二次被拒绝。 马修・威斯顿先生再次上楼,说明已经将所有客人成功送走,因此得到旁听资格。 一个小时过去,女仆用托盘送来被煮了一个小时的器具,而十分不放心把有毒氯水交给别人的耐特先生亲自送来了密封好的氯水,准备问一下自己的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海伦娜把介绍和寒暄的任务丢给几个老先生,在几位绅士和牧师的旁观下,详细检查了病人的伤口。 伤势比她想象的还严重,铅弹击碎了肩胛骨,伤及肱骨和锁骨,伤口内留下很多碎骨片。正面的子弹射入口还不算很大,背面的子弹射出口就很严重了。 但伤口的感染情况却比她想象中要轻,伤口的清理程度已经相当好,对断掉的血管实施了缝合,伤口被涂抹了动物油脂,以隔绝空气,避免感染,然后覆盖上浸透药水的纱布,用绷带包扎好。虽然因为消毒措施的粗疏,抗菌药物的缺乏,伤口必定还是会感染,因为整个肩部的损伤,血管也只是结扎止血而没有重新缝合接通,病人的左手臂已经因为缺血出现了明显的坏死症状,但这应该已是这年头最好的处理方法了箭帝魔弓。 海伦娜当然不忘把两位医生对外伤的高明处理手法大大赞扬一番,然后用求知的小眼神望向他们:“两位先生没有缝合伤口,是因为伤口内骨折和骨头碎裂的情况不好处理吗?” “是的。但是显然不能一直这样下去,病人迟早会严重感染的,事实上,他已经开始发烧了,在大量失血,身体虚弱的情况下,他将很难抵抗感染。刚才你们到来之前,我和牧师正在商议……” 格林先生脸色沉重,看看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病人:“……截肢。” 截肢!这年头的截肢手术…… 传说,在麻醉术出现以前的欧洲,当不得不采取截肢手术时,有三种麻醉办法:一种是放血,放到病人昏过去为止,这样再截个肢都还不死的话,人类的生命力其实是有多强大啊……第二种是“棒麻”,一棒子把病人打昏,怎样把人打昏而不致死,还是个技术活,还得有专门经验的人才能担任这个“麻醉师”;第三种是“捆麻”,就是把人五花大绑,再用几个壮男按住,然后直接上快刀大锯……范小予还记得当年和同学们都一头冷汗的表示实在看不出到底这其中哪个办法更好一点,因为都还不如直接死了来得痛快。 看海伦娜花容失色,牧师蒂尔尼先生连忙说:“查尔斯・威斯顿先生的伤口太深,而且有骨头的损伤,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而且还必须尽快进行。” “我明白,我也看到,他的整个左臂已经开始坏死了,再不处理,他很快就会严重感染并引起败血症,毒素将迅速侵入受伤的骨头和血液,让病人在痛苦中死去。” 但范小予心里很不好受。 在看不见的地方对一个陌生遥远的古代“决斗男”吐槽是一回事,而作为一个医生,眼前就有一个病人受伤待救,却无从下手医治,是另一回事。 如果有一所现代化的医院,这种伤势还是有可能处理的,现在却必须把病人的左臂连整个左肩关节一起卸掉。 不知道有没有人可以理解这种独特的心情,范小予此刻只希望能做点什么,她的手痒得不得了,恨不得马上大吼一声:某某(护士)清创!接氧气!麻醉师!准备手术!最好还由自己的导师主刀,自己担任助手。 我的战场在哪里!我的世界在哪里!范小予失落得要死,内心抓狂ing。 格林先生转而对站在阴影中的主人马修・威斯顿说:“威斯顿先生,事实上,我们正准备向你提出这个建议,最好今晚就做出决定,手术不能迟于明天进行。” 这位刚刚回到家乡的主人站在整个屋子最阴暗的角落,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如果连你们都没有办法,我想伦敦也找不出别的办法可以治好他了,一切都由你们和尊敬的霍华德先生决定吧。查尔斯出事的消息现在只能瞒得住病床上的父亲而已,我明天必须回到久违的家乡,回到父亲身边去了。今天,我收到一封来自我们那忠诚的管家的来信,说我的继母也已经崩溃了,现在整天卧床不起,哭泣终日,可怜的老管家惊慌的表达了对这个家庭可能陷入混乱的担心。而且他认为,父亲在去世前,床前应该守着至少一个儿子。” 这番话让屋子里的人重新想起了整个格兰瑟姆男爵家现在面临的不幸,不由得沉默了。海伦娜的声音适时响起,转移了话题: “呃……格林先生,尊敬的牧师,我有一些关于在手术前后和手术过程中尽可能防止感染的想法,想跟你们探讨一下,另外,据我故去导师林德先生得到的一些中国医书记载,一些在遥远中国已经被使用了数千年草药能够有效抗感染……” 医生、牧师和老霍华德先生立刻被吸引了,学术探讨重新开始。 如果说此时的马修・威斯顿先生还因为“莎翁戏男主角式”的独特处境,尚能引起海伦娜偶尔有心的关注,那么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就早已被完全忽略掉,自动成为了背景的一部分轻飙少年全文阅读。 而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尽情观察奥古斯汀小姐,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因为难得有个这样特殊的场合,让他成了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色,他大可以保持着自己那一贯的面沉如水的模样,眼睛却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着奥古斯汀小姐。 奥古斯汀小姐的医学才能无疑已经得到了证实,而她检查伤口时那镇定理性、自信从容的态度,让人惊异之余,更让她整个人都焕发出了光采。这种光采,霍华德先生曾有幸在书房里惊鸿一瞥的看到过一眼。 当然,霍华德先生也和一直以来的观念一样,认为一个淑女是不应该有任何职业的,何况是像医生这样时常要接触到污秽、疾病的职业,但当奥古斯汀小姐面带天使般的笑容,说出“拯救生命是世界上最圣洁的工作”这句话时,全身都笼罩在让人肃然起敬的圣洁光辉之中,或许……只是做一个科学研究者、医学家,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霍华德先生感到迷惑的问题。 查尔斯是奥古斯汀小姐的未婚夫,奥古斯汀小姐曾经接受他的求婚,为了他勇敢的远离熟悉的亲人和祖国,按理说,她自然是……爱过他的――不知道为什么,霍华德先生的内心突然很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刚才在看到查尔斯・威斯顿的一刹那,奥古斯汀小姐内心所受的强烈震动,连跟在她身后的霍华德先生都能感受得到,那种突如其来的酸楚和悲伤是绝对无法伪装的。 但是这位很特别的小姐没有哀泣、晕倒或者干脆转身逃走,只用了一会儿,她就镇定下来,跟格林先生谈论治疗方案,探讨医学,全心投入到对查尔斯先生的救治中去。 这真是一种……很特别的,转移和控制情绪的办法。 那么……她现在,还爱他吗? 霍华德先生对自己的判断向来相当自负,说实话,他丝毫也没有感觉到奥古斯汀小姐对查尔斯・威斯顿先生的爱意――这个念头顿时让他觉得安慰――她的悲伤,更像是一种对过去的哀悼。姑娘们面对自己的心上人时,绝对不会像奥古斯汀小姐这样,一谈论起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就整整一个小时对昏迷中的查尔斯连看都忘记了看一眼。这不可能。 但霍华德先生又不敢完全确定……她这样努力的试图帮助治疗查尔斯,如果查尔斯康复了…… 管家敲门,请大家下楼去用晚餐。霍华德先生和主人马修一起站在门的两侧,让奥古斯汀小姐、几位老先生和牧师先走。奥古斯汀小姐与化学家耐特先生非常投入的讨论着氯水很容易分解逸出有毒氯气,应该试制更加稳定的含氯化学溶剂的问题,从两位先生眼前轻盈的走过,霍华德先生闻到一丝淡淡的香味,突然看到对面马修・威斯顿含笑看着海伦娜走过,又充满深意的对自己一笑,顿时警觉,突然浑身绷紧。 菲茨威廉・霍华德!你在想些什么!居然乐此不疲的揣测一位还不熟悉的小姐的心事,并为此迷惑!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最后,霍华德先生在晚餐的餐桌上,从头到尾都板着一个相当严厉的表情,并且看也不看奥古斯汀小姐一眼。 当然,这对海伦娜没有任何损失,因为她除了礼貌性的环视之外,几乎也没看过霍华德先生一眼。 在一顿大部分人都感到愉快的晚餐后,已经接近半夜十二点了(这整天都是过的什么日子……),大家约定好明天的事情,告别主人,各自登上马车。主人派了自家的马车送牧师,格林先生坐上了自家的马车,带着耐特先生回牛津街,但派了一位他的学生留在这里彻夜看护查尔斯・威斯顿先生;老霍华德先生带着海伦娜坐上他们来时坐的那辆挂了霍华德家族徽章的豪华马车,由菲茨威廉骑马护送,回到就在两条街以外的霍华德家的宅邸。 ------------ 16Chapter 7(下) 这一夜,疲倦的海伦娜睡得非常好。她不但跟医学界接上头,还意外收获了一位化学家前辈的友谊,这年头各学科都才建立起来不久,区分不像后世那么严格,所以才会有“博物学家”这样的衔头,那意思就是什么都知道一点儿吧…… 因为睡得太安稳,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不过贵族阶层不用做事,又有舞会、牌会之类的娱乐可以在晚上进行,所以形成了起床迟,一日三餐都很迟的生活习惯,早餐时间本来就是早上十点,海伦娜还有时间慢慢梳洗。 海伦娜由侍女替自己梳好头发,下楼去吃早餐。楼梯下到一半,看到有几个人在客厅闲聊,神色或疲惫、或担忧、或关切,都不太轻松。海伦娜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太神清气爽了点,连忙放缓了轻快的小脚步,端庄淡定的来到主人和客人们中间。 老霍华德先生还没有开口,一个年轻女子就走上前来:“奥古斯汀小姐!你看上去精神还好,真是令人欣慰,我一直担心你。” 这姑娘有着和老霍华德先生一样真诚的棕色眼睛,小眼神温柔关切,甚至有点儿怯生生的,这不是昨晚见到的其中一个斯宾塞夫人吗? “自从来到伦敦,我女儿伊莎贝拉和她的丈夫哈里・斯宾塞每天都来陪我吃早餐,真是令人欣慰。伊莎贝拉一直很关心你,一度想回兰顿庄园去陪伴你,可惜她的身子已经不适合长途旅行了――她有宝宝啦。不过现在好了,她可以陪你在伦敦逛逛小姐们都喜欢的那些商店,喝喝茶,听听歌剧什么的。” 海伦娜先是惊讶,然后甜甜的笑了:“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昨晚斯宾塞先生介绍‘亲爱的伊莎贝拉嫂嫂’的时候挤眉弄眼的。我早该想到啦,你们两家是这样亲密的朋友,又结为了姻亲,真是令人羡慕!” 她和年轻的斯宾塞夫妇互相行礼,哈里和他的弟弟查理一样,有着浅棕色的头发和眼睛,不过看上去要稍稍沉稳那么一点儿,眼神和妻子一样柔和亲切。再特意低头看看伊莎贝拉的肚子――什么也看不出来,因为这年头女士的服装虽然取消了可怕的女性杀手――紧身胸衣,改走古希腊的自由浪漫风,但那从胸线以下就自然蓬起的长裙却让每个女士看上去都有怀孕的嫌疑。 “谢谢你的关心,亲爱的,我很好,而且我早就想认识你了,虽然在兰顿庄园看到过你的画像,但你本人比画像上更美游戏异能系统最新章节。” 伊莎贝拉微微红了脸,拉着她的双手,很诚恳的说:“说到美,在伦敦好久没有见过像奥古斯汀小姐这样的美人啦!父亲是你的保护人,那我就像你的姐姐一样,希望你能给我这个荣幸作为姐妹陪伴你。” 海伦娜微微有些感动,这姑娘一看就是在父亲和哥哥的保护下,在单纯的环境中长大的,善良热忱,因为幸福,所以没什么心事。这是大家闺秀最完美的状态。 “我一直希望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姐妹,不,是好几个,不过,恐怕你不见得想要我这样的妹妹,我可是给你家带来了不少麻烦呢。” 伊莎贝拉也有些动容:“奥古斯汀小姐,你真是太善良了,听父亲说,对于那些造成了你今天的不幸境况的人,你没有过任何怨言,反而总是对自己给别人所带来的麻烦抱歉不已,如果不是昨天亲眼看到你赶来看望威斯顿先生,我可能都没办法完全相信你是这样宽容豁达的女孩,毕竟,你才十七岁啊,如果我十七岁的时候遇到这样可怕的事,就算能柔顺的接受命运,但对于那些造成我不幸的人,却是绝对不可能释怀的。” 海伦娜有些汗颜:我能这么豁达,都是因为其实此海伦娜已经非彼海伦娜啦!不关我事,当然不会肝肠寸断,怨天尤人。 正要谦虚几句,霍华德老先生体贴的说:“好啦,伊莎贝拉,我还指望你来陪伴奥古斯汀小姐,可以谈论一些更让她高兴的事情呢。” “对了!”伊莎贝拉不好意思的笑道,“奥古斯汀小姐需要重新订做几条新裙子,我们这几天可有事情做啦,选布料、量尺寸、定样式,还要寻找相配的帽子、缎带、手套……” “看吧,我指的就是诸如此类的事情。”老霍华德先生宠爱的看着两个女孩笑。 “请叫我海伦娜吧!我也叫你伊莎贝拉好吗?请问,我为什么要订做新裙子啊?这可不在我的伦敦计划里。” “好啊,海伦娜。”伊莎贝拉高高兴兴的叫了一声,得意的说,“是哥哥早上出门之前告诉我的,要我向你推荐一位熟悉时下伦敦流行式样的好裁缝,他说你这几天里已经毁了两条裙子啦!” 昨晚睡觉前海伦娜才发现裙子上染了零星血污,应该是检查查尔斯的伤口时弄脏的,连她自己都差点没发现,却没想到菲茨威廉・霍华德居然这么眼尖的发现了。加上之前在书房被墨水弄脏的那条,的确是已经毁掉两条裙子了,都是上好衣料的嫁妆呢,海伦娜就那么点财产,可经不起这么赔……她开始考虑订做两件白大褂……需要自己预备的东西太多了,这年头什么也没有…… 管家走进来告诉主人,早餐已经准备好,又把两封信送给海伦娜,说都是早上刚送来的。 于是大家都坐到早餐桌边,由于菲茨威廉代替父亲到格兰瑟姆男爵府上去帮忙了,现在一起吃早餐的只有老霍华德先生和他的女儿女婿,气氛很轻松,海伦娜一边吃早餐一边拆开信来看。 一封信是马修・威斯顿连夜写的告别信,他今天一大早就出发回家乡了,在信中除了道别,希望再见面之类的客气话,还特意再次代表格兰瑟姆男爵府上向她表示真挚、浓重的歉意。不过,不算长的信件中,大部分篇幅都用来对昨晚的所见所闻表示惊异和敬佩,称赞奥古斯汀小姐博学多才、善良无私,“当听到‘拯救生命就是最圣洁的工作’时,我眼中看到的是一个真正的天使,我敢说在场的其他绅士也和我有同样的感受。” 然后他无耻的旧事重提,声称自己担心奥古斯汀小姐惊世骇俗的举动将很难找到知己――一位高贵的小姐居然声称可以为病人做可怕的手术――所以他认为自己作为一个深深理解她高尚情操的人,应该最有资格努力获取她的芳心。 家里都这样了,还没忘记这些花花心思无上神通。海伦娜一笑放下信纸。 另一封信来自格林先生,这位老先生就更夸张了,他回去熬了一个通宵,耐特先生也兴致勃勃的跟他一起去了工作室,都在研究从奥古斯汀小姐这里得到的一些启示,还在显微镜下观察从查尔斯先生伤口上取下的感染组织与健康人皮肤细胞的不同,试图立刻找出她说的导致感染的具体微生物种类,然后用氯水处理过,再观察微生物――果然都失去了活性。因为这年代的显微镜都是自然采光,所以他们把家里能找到的蜡烛全都点完了,奈何“良宵苦短”,还在兴奋状态下,恨不得研究个三天三夜不睡觉的时候,天就亮了,他必须动身给查尔斯・威斯顿先生动手术。 老先生请她放心,他会以这次手术为实验,在手术前后对双手和所有器具小心消毒,并已经连夜搜集了大量黄连和金银花,用以熬制极浓的药水使用――这也是昨天海伦娜建议的。 总之,他觉得自己正以最好的状态准备手术,奥古斯汀小姐完全可以放心的在伦敦游玩几天。 一位五十岁以上的老先生,熬了一个通宵之后,紧接着就要去给病人做截肢手术,还让别人放心游玩,开什么玩笑! 不过昨晚经过讨论,海伦娜知道自己在这种环境条件下是没办法上台做手术的――何况这年头根本也没有什么专业的手术台,这种条件下,海伦娜就是个理论派,在实际操作中起不到任何作用,没办法,现代人说到底依赖的都是强大的工业背景,制造出各种最实用的工具,从小小的橡胶手套、一次性针管,到ct机、由医生操纵做手术的精密机械臂什么的,没了这些工具,就没有现代的西医。 就算想在一旁观摩都不行,因为那三种惊世骇俗的“麻醉方式”也是她完全没有办法接受的,光是想想都背上直冒寒气――她现在真的非常同情那位查尔斯・威斯顿先生。 而在这样的手术之后,查尔斯最危险的几天恢复期里,最好要避免情绪的过分激动,可能海伦娜并不适合去看她,当然,具体情况格林先生会随时给她写信或者派仆人送口信的。 所以接下来,她除了游玩消遣,过过贵族小姐应该过的日子之外,还真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好做。 伊莎贝拉说到做到,吃过早餐就决定带她去逛商店,找一些可以用在新衣服上的缎带、花边之类的东西,她的父亲也热心的支持她们,并且表示已经交代过菲茨威廉,对奥古斯汀小姐应该像伊莎贝拉出嫁之前一样,从家里支取零用钱。 “哦!这怎么可以?”海伦娜惊讶的说,在记忆里搜索一下,好像亲戚朋友家的小姐到家里做客,主人以长辈的身份这样做是完全应该的,都是出于对未出阁的小姐这一娇贵生物应有的呵护,也是这个时代贵族所看重的体面所在的一个小小细节。 “……可菲茨威廉说他已经交代过管家啦,叫我在家好好休息一下,你们逛街他也已经拜托哈里代为照顾了,好像我已经不中用了一样。”老霍华德先生言若有憾,心实喜之的抱怨道。 伊莎贝拉拉着海伦娜的手笑道:“好啦!我正担心某位博物学家先生会用他那古老的审美观反对我们买一些时兴款式的帽子呢。” “哦,你错了,年轻的女士,博物学家并不研究时尚,也绝对不会对你们的帽子发表任何评论,除非你们把知更鸟的窝顶在头上,或者让你那可爱的丈夫帮你摘下月亮来做一顶――我担心你的脖子可能会承受不了。” 大家都笑了,海伦娜一边笑一边诧异,这一家子都挺正常的,为什么独独那一位生就一张扑克脸?不过他的家人似乎都习惯了被他安排好一切,或许这就是他整天板着脸的原因?――你们从我十八岁起就把家庭的重担交给我,然后自己逍遥快活爱干嘛干嘛去了。 海伦娜觉得自己的脑补很有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三个留评的同学,两个都喜欢白天更,所以就决定还是白天更吧~~~~~~ ------------ 17Chapter 8(上) 时近初夏,天气难得的晴朗,但是抬眼望去,阳光下城市笼罩着一层烟霞——那其实是受到严重工业污染的空气折射阳光造成的,就像二十一世纪初,正在急速追赶工业化脚步的众多中国城市一样。可以想象,在英国常见的阴雨天里,雾蒙蒙铁灰色的天空笼罩下,森冷的雾都名副其实,也怪不得英国人这么热爱绿色的乡村了。 因为这美好的天气,伦敦最时尚的那些大街上人头攒攒,绅士和女士们笑语喧喧,海伦娜放松下心情,入乡随俗的任由伊莎贝拉安排行程,她的丈夫哈里细心的照顾着她们。不过,海伦娜也和他一样,随时都留意着他那怀孕的妻子的安全,这让哈里对她赞不绝口,直夸她是个体贴的姑娘。 她们把马车停在一个街角,然后决定步行逛这附近的几个商店,据说都是伊莎贝拉的最爱。刚刚被扶下马车,海伦娜就听到一阵喧哗,一辆漂亮的轻便马车以这个时代在这样拥挤的街道上最快的速度向这边驶来,一个衣着考究的男子自己驾着车招摇而过,路上的人纷纷闪避。 虽然已经站在路边,但害怕拥挤的人潮挤到伊莎贝拉,海伦娜本能的把伊莎贝拉挡住,然后好奇的看向那位公子哥儿和他的马车,心里暗笑:这样的轻便马车大约就相当于现代的顶级名牌敞篷跑车吧,实在是公子哥儿拗造型、泡美眉之必备神器。记得《理智与情感》里的威洛比就是驾驶着一辆轻便马车,带着两条猎犬,俘获了玛丽安那颗期待浪漫的纯真少女心。 马车上的男子在驶过路口的一瞬间,突然看见路边一双闪亮带笑的蓝宝石,顿时愣了一下神,马车方向一偏,引起路边行人一片惊恐之声,他回过神来勒停马车,再转头去看时,哪里还有什么蓝眼睛的姑娘? 海伦娜她们已经走进了附近的一家卖缎带和纱巾的店铺,老板热情得过分的迎接了斯宾塞夫妇,并且坚持要他们向自己介绍一下带来的这位天使般的姑娘: “……以前从来没有荣幸见到过这位小姐,这么年轻,是刚刚进入社交圈吧?仲夏是个浪漫的好季节,伦敦会有开不完的舞会,美丽的缎带总是不嫌多啊,这条海蓝色的缎带是用最新的技术染色的,瞧它多美呀!只有它能衬托您那美丽双眼的神采,虽然是新货,价格比其他的稍稍贵一点,每卷一英镑,但它在您的美丽面前就像尘埃一样微不足道……” 伊莎贝拉悄悄在她耳边笑道:“比平时贵了三倍妖孽兵王最新章节。” 海伦娜微笑,这老板是个不错的推销员,知道观察客人身份、揣摩客人需求、激发客人的虚荣心,怪不得生意兴隆。 她和伊莎贝拉一起随意看了一些缎带,就心不在焉起来,因为看见纱巾,让她想起了又一个必需品——口罩。 这年头还没有口罩,但这样不起眼的小东西在医学上却是必不可少的,尤其在流感爆发的时候,目测刚才逛的这几条街道的繁华程度,只要一个人携带流感到这条街上转一圈,要不了多久整个伦敦都会被染上。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什么布料最适合制造口罩,或许应该回家问问那位霍华德老先生——他不是博物学家么,那意思,他不就是这个时代的活google吗? 想着自己的心思,海伦娜感觉有一道目光盯在自己身上。出门逛街,就是来看人和被人看的,海伦娜没在意,转个身走到店铺的另一头,跟伊莎贝拉议论了几句纱巾的用途,发现那个目光还在。 不由得转眼看去,这不是刚才驾驶着“敞篷跑车”的那位公子哥儿吗?瞧这笑容猥琐的……海伦娜在心里默默鄙视了一下。 见姑娘看他,这男子走了过来,姿态潇洒的伸出双臂:“嘿!哈里!果然是你。” “格林威尔先生!”斯宾塞看上去有些吃惊,“真是意外的惊喜。”说着,他还左右看看这位先生的身边,好像他应该还带着什么人才对。 “嘿!你在找什么呢,哈里?亲爱的斯宾塞夫人,看到到你容光焕发真是令人欣喜。还有这位年轻的小姐,您那金子一样的秀发和蓝宝石一眼的双眼,可以让远在一里外的人一眼就看到你。” 伊莎贝拉带着海伦娜屈膝还礼,有些不情愿的介绍道:“别人有没有在一里外就看见她我不知道,不过显然格林威尔先生已经看见了我这位妹妹,海伦娜·冯·奥古斯汀小姐。” 海伦娜注意到,她特别强调了“妹妹”这个词,又转而向自己简单的说:“这是格林威尔先生。” “冯·奥古斯汀小姐!”格林威尔先生露出彬彬有礼的惊喜神色,“来自普鲁士的冯·奥古斯汀小姐?” 这是什么眼神?狐狸看到一只肥兔子吗?海伦娜警惕的看着他,微微屈膝道:“是的,我刚从普鲁士来到英格兰,承蒙保护人霍华德先生的照顾,斯宾塞夫人对我亲如姐妹,令我感到好像回到了另一个家乡。” 海伦娜已经有点明白伊莎贝拉的态度,所以也有意这样说,伊莎贝拉果然欣慰的看了她一眼。 “听到你这样说,我感到十分安慰,奥古斯汀小姐,原本看你显得有些消瘦,想必旅途劳顿十分辛苦,真是令人心疼,不过既然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请相信英格兰一定能够照顾好你,请尽情享受美丽的英格兰之夏吧。” 神马情况?这厮口气如此之大,转眼就代表了整个英格兰?一瞥眼看见店铺老板在他身后一段距离的地方垂手侍立,虽然人家根本看不见,还是微微躬着身低着头,态度十分恭谨,再看看店门口,站着两个男仆,一身挺拔的灰制服,看样子这位先生有点来头。 海伦娜淡淡的敷衍了一下,把应酬交给伊莎贝拉,反正海伦娜现在的处境人人都知道了,没心情多说话也是很正常的。 这位格林威尔先生表示一定要上门拜访,又想邀请霍华德一家、斯宾塞先生及夫人和奥古斯汀小姐到他家去参加游园会,最后伊莎贝拉不得不推托说奥古斯汀小姐还有一些必需品要买,才走出了店门。 店门外停着格林威尔的轻便马车,海伦娜这时近看才发现车门上镶嵌着的金红色家族徽章,低声问道:“伊莎贝拉,关于这位格林威尔先生,你一定有什么话想告诉我吧?” 伊莎贝拉无奈的说:“格林威尔先生是白金汉公爵的继承人天梦凌云。不过,关于他人品的那些事,还是让男士来告诉你比较好。” 白金汉公爵!海伦娜心里立刻跳出《三个火枪手》里面,为了情人法国王后不惜发动战争的邪魅人物,当时英国国王的美貌男宠。虽然大仲马说历史只是他挂故事的钉子,但在真实历史上,那一任白金汉公爵之所以权倾天下,跟他与国王终其一生的“特殊友谊”是分不开的,只是攻受属性还有待探讨……这位格林威尔先生难道也跟国王有一腿?或者是他的父亲?他父亲当耽美男主会不会太老了点?…… 海伦娜还在各种邪恶脑补,斯宾塞先生尴尬道:“亲爱的伊莎贝拉,你不是开玩笑吧,这样的话我真羞于向一位小姐开口,伊莎贝拉,好心帮个忙吧,把它当做一个姐妹之间的好心提醒悄悄告诉奥古斯汀小姐就行啦!” 伊莎贝拉气呼呼的看了丈夫一眼,好像让她不满的人是斯宾塞先生似的,然后她附到海伦娜耳边,小声说:“格林威尔先生是伦敦最有名的花花公子之一,他虽然还没有结婚,可是家里的女仆已经为他生了两个私生子了,他把她们母子安顿在乡下的庄园里,依然在伦敦花天酒地,最近听说成为他女伴的是一位交际花。亲爱的海伦娜,我真不想告诉你这些令人厌恶的事儿,可是格林威尔先生显然对你的美貌很感兴趣,虽然我知道你是个有头脑的好姑娘,但我必须像真正的姐姐那样提醒你一下,千万别对格林威尔先生的殷勤当真。不过,别人我可管不了了,现在伦敦的风气越来越败坏啦!如今哪位小姐或者夫人得到他的殷勤,居然会被公认为是有魅力的体现,这简直是对他荒唐行为的纵容!” 交际花啊,就是这时代的高级女支女么…… 海伦娜笑眯眯的说:“怪不得这位先生的气质这么轻浮,亲爱的伊莎贝拉,你大可以放心,你应该知道,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爱人——就是医学,再也容不下别的人啦!” “哦!吓了我一跳,海伦娜,你真是调皮!不过……”伊莎贝拉也俏皮的笑了笑,低声附在她耳边说,“不过我知道谁是你的克星,我亲爱的哈里的妈妈,她现在已经以你的女保护人自居啦,无论听说你最爱的是医学,还是知道你遇见了格林威尔先生,她都会有很多告诫乐意给你的。” “哦!饶了我吧!我想她是所有年轻小姐的克星!”海伦娜惊恐的低呼。 两人笑成一团,让斯宾塞先生莫名其妙。 ——我是注释的分割线——: 文中这个时代,也就是简奥斯汀生活的时代,确实也有白金汉公爵这个封号,这时代的白金汉公爵姓格林威尔,但具体是什么样的人,家里有位什么样的儿子,那就纯属小说瞎编啦。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啊。 另外,文中还有一个不算很酱油的配角,诺丁汉公爵也会出现,马修家就在诺丁汉郡,记得吗? 至于格林威尔先生的出现,因为可怜的马修家里糟心事儿太多,暂时难以有什么靠近海伦娜的具体行动,所以带给霍华德先生压力的重大任务,就交给这位炮灰男三号格林威尔先生了,他们是正好相反的两种人,也顺便衬托一下我们的菲茨威廉。 对了,还有个八卦,白金汉公爵的家族徽章,现在好像也能查到哦,记得在什么文献上看到过的,时间久远,当时又米有刻意多加注意,所以已经记不清了,有兴趣的同学要是查到了,求分享。 作者有话要说:点开文的所有亲们,月饼节快乐~~~~天天快乐~~~~我们天涯共此时,千里共明月,都来亲个(╯3╰) 今天囧萌君就出门了,但是攒的文还不够整个假期的,所以晚上依然会码字,中间会找机会上网更新,应该可以不断更,不过,万一万一某天没出现时,还请原谅~~~~~~ 假期更新不容易啊~~~~求收藏,求留爪~~~求各种鼓励~~~~~~~ ------------ 18 Chapter 8(下) 说说笑笑逛了一阵,伊莎贝拉建议大家到克劳迪夫人茶馆休息一下,这家她最喜欢的茶馆就在前面不远处。 “早就该休息一下啦!我一直在担心你的身体。不过……”海伦娜低声说,“多走动有利于生产,加上你又这么兴致勃勃,我才没有打扰你的兴致。” “哦?”伊莎贝拉脸上出现一缕羞色,又低声问她:“你连这都知道?” “当然!因为我曾经照顾过一位怀孕的表姐,看见女人为此承受的苦难,所以对妇产科有过特别的研究,一直没找到时间跟你说呢,你怀孕生产期间,有什么症状都可以问我,我可能会成为你最好的健康顾问哦。” 表姐的事儿是真的,不过那是范小予的表姐,后来范小予在妇产科实习时特别认真,她觉得女性因为承担了伟大的生育任务,承受着身体和精神上的巨大磨难,却反而因此遭受到在社会地位上的严重不公平,真是人类中存在的最不公平的一件事情。结果她学法律的哥哥范大予告诉她,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让她好不气闷。 “真的?”伊莎贝拉半信半疑,不过这时她们已经进了茶馆的门,就不方便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茶馆的生意和其他店铺一样好,靠窗的座位都已经坐满了,最里面靠墙的一圈大沙发座位很适合一群朋友围坐谈话,也满了。三个人都是很随和的性子,就在店堂中间靠一根大柱子摆放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店家端上香气四溢的伯爵红茶和招牌点心――水果布丁,海伦娜端起杯子刚抿了一口,突然觉得耳边传来的话题似乎和自己有关: “……千真万确,昨晚回家后,我的侍女跟我说,她在佣人房里听见格兰瑟姆男爵府上的管家亲口说的,奥古斯汀小姐亲自为威斯顿先生检查伤势,她学过医学!后来威斯顿先生听说这事儿,也跟上去看啦!” 这把娇柔的声音很耳熟,海伦娜想起一个浪漫的法国名字“凡妮莎”。 她用眼神询问伊莎贝拉,伊莎贝拉紧紧皱着眉,看上去简直有些像她哥哥:“是凡妮莎,哈利的表妹。” “真没想到!谁会想到一位年轻的小姐会对艰深又枯燥医学感兴趣?而且学习的过程一定很辛苦。”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这我们就没办法知道啦,不过,这也证实她不受父亲和继母重视的传闻是真的,哪个体面的家庭会允许自己心爱的女儿去学医呢?这么污秽的工作!” “亲爱的托马斯小姐,如果有一天你生病了就不会这么想啦!当然,从医是难免接触一些污秽,但正是因为这样,才显示出一个好医生的可贵,高贵的绅士们虽然不需要自己去做医生,但却从来都很尊敬医生不是吗?”这是另一个稳重的男声武家栋梁全文阅读。 “可她毕竟是一位出身高贵的小姐,有那么多勤奋的年轻男人可以学习成为出色的医生,并不需要一位小姐来关心,她今后怎么嫁人啊!而且在她身上还发生了这样不祥的事,看看可怜的格兰瑟姆男爵家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了吧?”对于自己的言论没有得到太多呼应,凡妮莎似乎有些不满,于是更加强调自己的观点。 没想到古代的西方和古代的东方一样,都有“不祥”这一说,海伦娜不是没有想过,她的遭遇如果放在这时的中国,一个“命硬克夫”的名声肯定是背上了,今后要嫁人都难,还好在西方,这种影响的程度要轻得多。情绪表现得这么明显,看起来,凡妮莎好像没什么心机。 伊莎贝拉紧紧握住海伦娜的手,眼里都是歉意,海伦娜用另一只手轻轻拍拍她的手背,示意自己没事,饶有兴趣的继续听下去。 “哦!凡妮莎,你这样说对可怜的奥古斯汀小姐多么不公平啊!她也是受害者,她现在的处境多么尴尬!又该多么伤心!错的是她的未婚夫当年不应该鬼迷心窍做出谋害哥哥的事情,害了所有的人。”这是另一个年轻女孩的清脆声音,也有点耳熟,伊莎贝拉轻轻对海伦娜说:“克拉贝尔,另一个表妹。” 果然,她们表姐妹出来逛街喝茶,顺便八卦八卦时下热点新闻,生活十分惬意啊。海伦娜笑着继续听下去,一个带着笑意的男声说: “终于能听到一位年轻小姐头脑明晰,是非分明的言论,多么令人欣慰啊。我想就算是格兰瑟姆男爵本人和他的两个儿子,都不会把奥古斯汀小姐和造成自己家庭悲剧的原因联系起来。相反,在男士们看来,这更增加了她的传奇性和悲剧性,我敢说伦敦的绅士们对她除了怜惜之外,就只有好奇了。当然,我也很能理解,敏感多情的年轻小姐们对于发生在奥古斯汀小姐身上的不幸遭遇的感慨和伤感之情。” 说完最后一句明显敷衍的话,这人就不再做声了,凡妮莎有些尴尬,但她那一向娇柔的性子足以成功的挽回局面,她立刻说:“当然!奥古斯汀小姐多么可怜啊,昨晚见到她,我尽力安慰了她,虽然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语言可以表达这种同情,但我表示可以尽可能多的陪伴她,安妮姨妈说,同龄小姐们的陪伴会有助于她改善心情。她是这样的一个sweet girl,我会很乐意在这段困难的日子里多陪陪她。” “凡妮莎,得了吧!她可不仅仅是一个sweet girl,除了稍显清瘦之外,谁也没办法忽视她的美貌,而且她还有一万英镑嫁妆,只要她能够走出这段伤心事,我想她不用担心得不到绅士的求婚。” “没错,克拉贝尔,如果她不再做一些可怕的污秽的事情糟蹋自己的美貌的话,我甚至认为她可以获得一门不错的姻缘呢。”凡妮莎立刻毫不示弱的回应到。 “哦?”一个年轻男子很感兴趣的插嘴,“她是个美人吗?” 克拉贝尔活泼的笑道:“当然!绝对不比传说中的逊色,其实昨晚她几乎没有怎么开口,但我却完全听到了她想说的话――我很累,请恕我失礼,感谢你的好心。” 最后这句话,她惟妙惟肖的模仿了海伦娜昨晚那略带疲惫的淡定语气。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那个年轻跳脱的男声好奇的问。 “因为她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一切啊!” “哦!克拉贝尔小姐,我眼下实在不敢相信,奥古斯汀小姐是否比此刻的你更可爱!”一个年轻的男人热忱的说。 好几个人都笑起来。不管有心无心,克拉贝尔都比凡妮莎聪明,这样大方的态度显得她比凡妮莎可爱许多,至少相对于凡妮莎,她得到了在座绅士们更多的好感。 笑声稍停,刚才那个略显嘲讽的带着笑意的声音说:“如果奥古斯汀小姐真如你们所描述的这样美丽,那某个传言还真说不定是有可能的呢情梦缠身。” “什么传言?安德鲁斯先生,你还有什么消息没有和我们分享?”克拉贝尔立刻追问。 “请原谅,我性格比较沉闷无趣,不像小姐们那样,能够以谈话为乐,而且这也仅仅是个传言,所以我觉得没有必要徒费口舌。” 海伦娜差点笑出声来,这人也够毒舌的,就差没有直接说“因为我不想像你们这样无聊八卦”了。 “得了吧,安德鲁斯先生,你只是不屑于跟我们这些浅薄的人讨论而已,你觉得谁都无法达到你那高尚又透彻的见解。” “范妮,我还以为你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呢,这阵子你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亲爱的姐姐,我知道,你一定是觉得我们的聊天内容太愚蠢无聊了。”克拉贝尔快言快语,笑语连珠,听上去十分悦耳,“要是有什么时候我的谈话或者信件内容能够被姐姐认为不是愚蠢的,那我简直要开心一整天!不过,这么说起来,你和安德鲁斯先生还真是知己呢!” 范妮很快用亲昵的嗔怪打断了妹妹的话,好像生怕她再说下去会显得不够端庄似的:“我看你现在就很傻!不要被他转移走了话题,安德鲁斯先生的重要新闻还没有告诉我们呢!” “哦!对了!安德鲁斯先生,你真是狡猾,看来只有我亲爱的范妮能镇得住你。” “好了好了,我对女士们的要求一向不敢拒绝。”安德鲁斯先生终于被这两姐妹一唱一搭的说窘了,无力道,“我只是听见有人很谨慎的在私下传说,马修・威斯顿在奥古斯汀小姐从昏迷中醒过来之后就向她求婚了,表明他自己将会很乐意履行两家的婚约。” “什么?这是真的吗?”凡妮莎声音陡然高了两度度,顿时显得尖刻起来,“但是昨晚,我们并没有看出马修・威斯顿先生对奥古斯汀小姐有任何特别的情意,范妮,克拉贝尔,你们比我聪明多啦,一定看出来了什么吧?” “不,完全没有,亲爱的凡妮莎,我回忆不起任何特别的细节。”克拉贝尔也惊讶的说,“如果真的发生过求婚,那只能说明……” “求婚被这位小姐拒绝了?”安德鲁斯先生笑道,“那就太有趣啦!据说这是当时船上的水手传出来的消息,当时他们也在场,曾经亲眼看见那一幕。” 凡妮莎恢复了正常的语气,但声音却比刚才要尖细一些:“仔细想想,这也说得过去,我太理解绅士们那高贵的同情心啦!看着可怜的奥古斯汀小姐,难免产生同病相怜的怜惜,想要弥补这位不幸的小姐的损失,可是这样未免太冒失啦!” “弥补损失的方式有很多种,什么样的绅士会愿意搭上自己的终生幸福去弥补一个陌生姑娘的损失啊?所以我刚才说,如果奥古斯汀小姐确实很有魅力的话,也许可以解释这一点。” 但显然凡妮莎不能接受这个解释:“不过我仍然觉得这件事情可能只是人们的杜撰,毕竟威斯顿先生当时还面临很多问题,家族的前途,家庭的名誉,还有他自己的权利该怎样重新获得,都很重要,我不认为他会有这个心情。现在格兰瑟姆男爵家面临着困境,他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心思?” “确实如此。”那个稳重的男声又加入进来,“你们听说了吗?我的父亲听朋友说起,威斯顿家如果闹得太过分的话,说不定连爵位都可能被褫夺。” “哦!这是真的吗?”凡妮莎的声音顿时低了三度,狐疑的问,态度立刻谨慎起来。 “这消息我也听说了。”安德鲁斯先生不屑地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身为长子的马修・威斯顿先生已经回家乡了,他是受害者,现在平安回来了,有一大群法官可以证明决斗是他弟弟挑起的,总之没有任何理由需要褫夺爵位旷世神相。而且诺丁汉公爵与格兰瑟姆男爵家是世交和邻居,一向很保护格兰瑟姆男爵的利益,他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那就好,不然,可怜的威斯顿家多么不幸啊。”凡妮莎终于恢复了娇柔的语气。 托马斯家的这位姑娘真是不想放过每一个可能的好夫婿啊,也太急切了,这么漂亮的姑娘,姿态却不够好看,远远比不上走端庄高贵路线的范妮,和走活泼可爱路线的克拉贝尔。 海伦娜看看面色尴尬的伊莎贝拉两口子,促狭之心顿起,附到伊莎贝拉耳边悄悄说了几句。伊莎贝拉也笑了,又有些犹豫,不过经不起海伦娜兴致勃勃的怂恿,终于跟着她站了起来,哈里只好护送在侧。 海伦娜带着伊莎贝拉施施然的绕过柱子,走到相隔其实很近的那张桌子前,三位表姐妹和四位男士围坐在沙发上,男士们先看到她们俩,马上站了起来,于是三位小姐立刻也发现了这三个不速之客。 “亲爱的范妮、克拉贝尔、凡妮莎!真是太好啦!我带着冯・奥古斯汀小姐出来买东西,走累了刚刚想坐下喝杯茶,就听见了几个好像很熟悉的声音,果然是你们。” “冯・奥古斯汀小姐?”几位男士的表情更精彩了, 当然,几位小姐的表情也不逊色,尤其是凡妮莎,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但又努力的装出娇柔亲切的模样,跟着两个表姐妹一起向她们屈膝行礼。 四位男士中,海伦娜觉得几乎可以首先确定谁是安德鲁斯先生,因为他目光锐利,嘴角总是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一看就是习惯形成的表情。 于是两拨人,男士和男士,女士和女士,男士和女士们互相介绍、寒暄,店里一下喧哗起来。海伦娜无辜而略带好奇的打量这群人,一副只是被伊莎贝拉带过来的好客人模样,淡定的跟男士们屈膝行礼,又再次对三位小姐表示感谢。 好不容易做足了礼节,大家刚刚重新找座位坐下,一个身着眼熟的灰色制服、头戴精致假发的男仆走进来,径直对着海伦娜行了个礼,面无表情、背书似的说: “尊敬的冯・奥古斯汀小姐,我家主人格林威尔先生向您致礼。在刚才与您相遇的那家店铺里,待您离开后,主人便令店主‘将所有有幸被那美丽的双眼注视过的缎带和纱巾都包起来’,主人本想亲自送给您,因为不便打扰您和朋友们的相聚时光,礼物已经在外面交给斯宾塞先生的随从。主人说:这只是奢望奥古斯汀小姐能够多绽放一次笑颜的小小礼物,远远不足以安慰小姐远离故乡的忧伤,但我将以小姐的快乐为幸福之源。祝奥古斯汀小姐健康,期待下次见面。” 这人一说完,在座所有人的目光“刷”一下又全转到了海伦娜身上。 kao!一出好戏全被这厮给搅合了! 本来是想看别人演戏的,顿时自己变成了被围观的那一只!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海伦娜。 看着窗外,向她遥遥欠身行礼的格林威尔先生,海伦娜咬牙切齿的轻声说:“请代我向格林威尔先生表达……谢意。” ――我是注释的分割线―― sweet girl这个用法在简奥斯汀小说里经常出现,比如宾利小姐形容简・班纳特小姐。一般中文译本都翻译成“甜妞儿”“甜姐儿”,嗯……好像不太符合现在的审美观,干脆就直接上sweet girl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主人的存稿箱: 主人一家到乡下去了,我还没有被填满……主人说,主人的乡村主人家可以带她到乡政府去上网……呃……我也不知道该作何评论…… ------------ 19 Chapter 9(上) 老霍华德先生从二楼的窗户里看见了马车后面堆着大大小小的盒子,所以当晚餐气氛略显沉闷时,便笑道:“我想今天至少还有一件好事情,起码两位女士出门逛街的收获不错。” 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刚刚赶回家跟家人一起吃晚餐,带回了查尔斯手术成功的消息。当然,病人还很虚弱,十分虚弱,但格林先生很满意,他本想亲自来跟海伦娜报告这个好消息,但是被菲茨威廉强行送上马车,并命令他的仆人一定要亲自看着格林先生睡着才能离开。 这消息勾起了海伦娜对于医疗条件落后的惆怅,所以晚餐时一直默默无言,想着自己可以准备的医疗器具,这才引来老霍华德先生的新话题。 不过,这个话题让海伦娜顿时叹了一口气,伊莎贝拉皱眉,生气的说: “别提啦!亲爱的爸爸!这都是格林威尔先生送的!我们今天可真是倒霉!” “哪个格林威尔先生?” 菲茨威廉早已停下刀叉,神色严厉的听着妹妹的话,这时突然问道:“乔治・格林威尔?” “还会有哪个格林威尔先生会向初次见面的漂亮姑娘大献殷勤?‘将所有有幸被那美丽的双眼注视过的缎带和纱巾都包起来’,”伊莎贝拉用嫌恶的口气模仿着格林威尔先生的话,“真是太尴尬啦!而且那时我们正好和范妮、克拉贝尔、凡妮莎以及她们的几位朋友在克劳迪夫人茶馆里,天哪,他脸皮可真够厚的!” 菲茨威廉严厉的目光扫到海伦娜脸上,海伦娜微微皱眉,顿时觉得对这位霍华德先生的嫌恶之情也和对格林威尔先生差不多,但她牢记大长今的经典定律:当被冤枉时,永远不要解释,顶多用无辜、坦然和“你不信任我?”的小眼神水汪汪的看着对方,一副欲言又止、我见犹怜的模样,那么到最后冤屈被洗刷时,别人才会觉得你特别可爱。 要不然,一上来就撒泼打滚、大吵大闹,自己把事情搅得乌烟瘴气,就算最后真相大白,自己的形象也毁了,别人对你的同情也消磨得差不多了,说不定还会想“怪不得别人会怀疑你,自己也不是什么好货”,那样就亏大了,坏人往你身上泼脏水的目的也一样达到了。 “哥哥!你不要看海伦娜,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们在缎带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格林威尔先生就进来了,还说什么‘你那金子般的秀发和蓝宝石般的双眼让我在一里之外就能看到你’,还说什么英格兰有能力照顾好她,把海伦娜弄得莫名其妙的。还有啊……” 伊莎贝拉把在茶馆里听到的议论也统统说了一遍,愤愤不平的:“我本来是想带海伦娜去散散心的,没想到遇到这么多讨厌的事儿!可怜的海伦娜,我觉得简直对不起她,可是她还一直体贴的安慰我。” “亲爱的伊莎贝拉,”见时机差不多了,海伦娜苦笑着打断她,“你的一片好心我都感受到啦!这些事情又不是你安排的,你也没有办法呀,对于很多人来说,人生的乐趣不就是议论议论别人,又被别人在背后议论议论吗?他们有发表自己观点的权利,何况他们并没有抱着恶意编造事实,只是就现有的事实发表一下自己的观点,这已经很值得欣慰了诡命全文阅读。” “哦!亲爱的海伦娜,你总是这么大度!我……”伊莎贝拉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你是说,马修・威斯顿真的向你求过婚?”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求婚,不过这件事你哥哥也知道。” 大家的目光一起转向菲茨威廉・霍华德。 “哥哥!你居然没有告诉我!……”看看他哥哥板得死紧的脸,伊莎贝拉泄气的说,“好吧!你当然不会说的。” 然后她又气愤起来,嚷嚷道:“我不知道现在的男士们都是怎么啦!马修・威斯顿先生居然在那种不合时宜的情况下做出这么冒失的举动,他以为像这样既不慎重又欠缺诚意的举动可以安慰到海伦娜吗?一点也不体贴别人的心情!” “亲爱的,都是我的错,没有照顾好你们两位女士。”斯宾塞先生面对岳父和大舅哥,有些愧疚的说,“听听奥古斯汀小姐的劝告吧,千万不要再生气了,要为你和孩子的健康着想啊。” “是的,亲爱的。”老霍华德先生慈爱的说,“奥古斯汀小姐说得不错,伦敦的社交圈就是这样,有时候我们被别人谈论谈论,有时候我们也谈论谈论别人,别在意那个啦!我很欣慰的看到,只不过一天时间,你和奥古斯汀小姐已经建立起亲密的友谊啦!” 斯宾塞先生笑道:“是啊,虽然可爱的伊莎贝拉总是亲切又随和,但我从未见过她跟哪位小姐这么投缘,她们两个很快就开始窃窃私语,最后完全把我撇在一边啦!” “请原谅,斯宾塞先生,可是你已经如此幸运的拥有了伊莎贝拉最多的时间,我只是希望偶尔能从中分到一点点幸福的时光而已。”海伦娜也笑着说。 “你太客气啦,奥古斯汀小姐,如我今日所见,你的陪伴也让伊莎贝拉增加了不少笑容,我应该感谢你才对,就算伊莎贝拉每天都要和你一起逛街,我也没有意见啦。” “哦,我对逛街再也没有兴趣了,走到人群中间去被围观,这种事情有今天一次就够啦!”海伦娜沮丧的说。 伊莎贝拉正欲开口安慰,她哥哥突然发言了:“在某些特殊时期,这无疑是个明智的决定。我记得伊莎贝拉说过要帮奥古斯汀小姐订做新装,伊莎贝拉自己也需要多做一些夏季的新装了,明天把裁缝请来量尺寸,你们讨论一下时新的款式,也是不错的消遣,我会吩咐人把衣料送过来,你们尽可以挑上一整天。” 伊莎贝拉困惑的看着她哥哥,突然不再做声了,海伦娜只好出言向他道谢。 这天夜里,伊莎贝拉悄悄问自己的丈夫:“哈里,你有没有觉得,哥哥这次好像有点不对劲?” “亲爱的,你是指哪一方面?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呢,因为他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啊。”哈里呵欠连天。 “哼!你们这些粗心的男人!对细腻的感情总是缺乏敏感。”伊莎贝拉不满的说,心想哥哥这次好像真的和以前不太一样,对待奥古斯汀小姐时,平时对陌生人那种漠然的优雅变成了严厉生硬的关心。他在克制着自己的什么情绪!对于从小看到大的哥哥,伊莎贝拉深信自己没有看错。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主人的存稿箱: 主人说,本章情节分布不平均,这部分少一点,下一部分多一点…… 另外,乡政府的豪华程度超出想象…… 重点是,这两章没有评!没有评!没有!没!…………大家都去度假了吗?寂寞的存稿箱君求勾搭!勾搭!回音……………… ------------ 20Chapter 9(下) 第二天早上,伊莎贝拉在早餐前就主动跑来找海伦娜,兴致勃勃的说要了解一下海伦娜喜欢的颜色、样式,以及还缺少些什么,以便在未来的日子里在伦敦替她置办齐全。 海伦娜正在梳妆,闻言苦笑道:“亲爱的伊莎贝拉,你能想得这么周到真令我感动。其实我的东西已经够多啦,毕竟,我本来是准备来结婚的,什么嫁妆都置办了一些,我也没有心情再多添什么了。” “哦!真对不起!我绝对不想提起这件令人伤心的事!我……” “千万别自责,亲爱的伊莎贝拉,这话是我自己说起的,不关你的事。这些天我已经想明白了,其实一直刻意回避,反而会让别人更加好奇,还不如大方说出来,大家笑一笑,感慨一下就过去了。” 伊莎贝拉歉疚的坐下来:“哦……可怜的海伦娜,你还能这样看得开,虽说我应该感到欣慰才对,为什么我却觉得有点心酸呢?” 海伦娜梳好头发,站起身来,拉着她的手:“我已经发现了,这都是因为你有一颗善解人意的体贴之心,总是能设身处地的考虑别人的感受。好啦,别再重复这些话题了,让我们下楼去吧。” 伊莎贝拉立刻决定听从海伦娜的建议,不再提起任何类似的话题,看见梳妆台上原封不动的脂粉盒,她好奇的问:“海伦娜,你为什么不化妆呢?普鲁士的姑娘们现在都流行不用脂粉掩饰自己的天生丽质吗?” 海伦娜犹豫了一下:“当然不是,化妆几乎已经成为一种礼节了不是吗,而且哪个姑娘不希望自己看上去更漂亮呢?我只是对这些脂粉不放心谛灭轮回x全文阅读。” “不放心?” “你看,伊莎贝拉,我知道你准备的香粉和胭脂一定是伦敦最好的,其实这只是我个人的一个小发现,还没有得到验证——脂粉的制造原料中含有的铅和一些其他成分,长期使用会对肌肤造成损害,甚至会对身体造成损害,导致过早衰老……” 海伦娜看见伊莎贝拉惊愕的瞪大了眼睛,连忙说:“虽然暂时还得不到确切的验证,但还是最好先不要继续用它,我已经从神秘古老的中国古代医药里找到了一些纯天然脂粉的配方,完全用植物制出来的粉不但健康,而且特别细腻,长期使用可以滋养肌肤,和现在使用的含铅的脂粉相比,长期的效果对比应该很明显。只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一直没有机会找到人支持我做这个实验,把它制造出来。” “亲爱的海伦娜!真的吗?这可是所有人都会喜欢的好点子!来自神秘东方的美容香粉!你真是太神奇了!我们这就去找哥哥!他一定会支持我们!” 海伦娜内心恶寒了一下——我也要做穿越女必做的天然化妆品了,不是为了别的,实在是为了海伦娜的身体健康着想。这年头,欧洲贵族以化妆为礼仪的传统依然延续,甚至依然有很多绅士会扑粉什么的,但是所用的铅粉质地粗糙,据后人根据当时的史料分析,那些化浓妆的人,往往不到三十岁就满脸皱纹,脾气怪诞易怒,有了铅中毒的症状。 但是一个以上层社会为生活基础的小姐是不能一直不化妆的,何况海伦娜在现代也和所有女孩子一样,喜欢研究护肤和化妆。她住的研究生宿舍,对面几个房间就住着一群药学女生,因为学校和企业联合建立了一家化妆品公司,出产的产品在国货里还算蛮有名的,所以她们也喜欢上了研究各种护肤品,还搜集了不少纯天然护肤品的古方来试验,整栋楼的女生都喜欢上她们那儿打听最新流行趋势,顺便讨一两罐内部自制产品。海伦娜估计着,只要有了材料和条件,大不了多试验几次,做出来应该没问题,要是自己也是药学方向的,那就更简单了,直接开家药妆店就是,故事也可以直接改为“海伦娜的化妆品王国”…… 伊莎贝拉正在兴奋的盘算着这件有意思的事情,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两人凑到窗口往下看,只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海伦娜奇怪的说:“谁会这么早来拜访呢?” 伊莎贝拉低声惊呼起来:“这是斯宾塞府上的马车呀!” 一位身材富态的老夫人急急走下马车,海伦娜顿时囧了:是街道大妈斯宾塞夫人。 伊莎贝拉疑惑的拉着海伦娜下楼迎接。 “亲爱的妈妈!发生什么事情了?”伊莎贝拉一见到斯宾塞夫人就嚷道。 “伊莎贝拉!哈里!”斯宾塞夫人拉着自己的儿子媳妇,眼睛却看着屈膝行礼的海伦娜: “哦!昨晚我听说了一件糟糕的事情,天哪!我想我一定要尽早来提醒奥古斯汀小姐,她实在是太需要一位像我这样的夫人的忠告啦!” “天哪!是什么事情啊?妈妈?”鉴于海伦娜目前的特殊情况,伊莎贝拉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新情况,也紧张起来。 “我听说臭名昭著的乔治·格林威尔先生在追求奥古斯汀小姐!” “哦……”伊莎贝拉松了一口气,笑道,“一定是亲爱的表姐妹范妮、克拉贝尔或者凡妮莎告诉你的吧?” “没错,昨天她们和她们的母亲在我们家共进晚餐,我听说这件事情真是担忧极了!如果不是因为天色已晚我可能马上就会赶过来!海伦娜可怜的孩子!你的未婚夫重伤将死,而你的名字却跟格林威尔先生扯到了一起,这对改善你的处境不会有任何帮助!一旦扯上格林威尔先生,这名声就算你从大海游回家乡普鲁士也洗不清啦!” 海伦娜简直要为斯宾塞大妈高超的修辞手法鼓掌了,可是斯宾塞大妈不打算给她任何表态的机会,继续喋喋不休的说下去,指责格林威尔先生放浪形骸,不应该对像海伦娜这样真正的淑女献殷勤,又替海伦娜担忧前途勇闯天涯。三个年轻人只得站在大厅里听她教诲,弄得她的二儿子哈里一脸尴尬,不时向妻子使眼色,指望妻子想个办法。 最后还是老霍华德先生下楼吃饭才打破了这个局面,他大声欢迎斯宾塞夫人,弄得对方不得不停下来跟他行礼寒暄,然后他又邀请大家坐到早餐桌前去,于是大家终于有机会坐下来,继续聆听斯宾塞夫人讲诉她的人生经验。 在海伦娜实在忍不住,偷偷吃了一片面包之后,斯宾塞夫人总算想起应该要让教育对象开个口,承诺她绝对不会对格林威尔先生假以辞色。 海伦娜无奈,以自己从未有过的诚意姿态对这位热心的大妈说:“亲爱的斯宾塞夫人,我昨天才在逛街时第一次遇到格林威尔先生,当时街上起码有一千人在周围闹闹嚷嚷,我对格林威尔先生打招呼的话一共也不超过五句,但却听说了他许多惊世骇俗的事迹,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感兴趣,现在我要操心的事情已经够多啦!” 斯宾塞夫人那表情似乎是勉强还算满意,正要开口继续说什么,管家进来送一封信,是给奥古斯汀小姐的。 拆开散发着法国香水味儿的信封,里面是一张精致的绯红色信纸,信纸四周印着细细的金色花纹,显得浪漫而雅致,海伦娜抱着“送错信了”的心态,看看餐桌旁深感兴趣的其他人,干脆直接读起了信的内容: 上面用漂亮的花体字写了一首十四行诗,大意是,昨夜的蔷薇忧伤的不肯开放,作者在蔷薇花旁心事重重的看了一夜月亮,想起美丽的小姐海洋般蔚蓝的明眸中盛满了月光般的忧伤,祈祷美丽的小姐宽恕英格兰给她带来的伤害,只要她愿意把目光落在“某个地方”,就会发现有人愿意用一切换来她的欢笑。最后署名“你忠诚的,乔治·格林威尔”。 呃……我对英国文学真的不擅长啊,以前英文都用来啃专业书籍、被生僻的专业词汇、写论文了,也不知道这诗水平怎么样,内涵如何,到底是夸张的形式主义一下呢,还是想表达什么具体的意思呢…… 看看似笑非笑从报纸后盯着自己的老霍华德先生,一脸“我不认识这个人”的坚决表情的斯宾塞先生,以及他那目瞪口呆的母亲大人,最后海伦娜只好心虚的问亲爱的伊莎贝拉: “嗯……请问,英格兰最近是不是流行给初次见面的姑娘送十四行诗?这正常么?” 伊莎贝拉强忍着骇笑:“很遗憾,亲爱的海伦娜,我恐怕这不正常。” “不行!奥古斯汀小姐,我以我一生的经验告诉你,一定要义正词严的退还这封信!否则对方就会认为你接受了他的殷勤,并且会变本加厉!你必须现在就做决定!不要因为一时迷恋这些浪漫的小伎俩,毁了自己的前途!……”斯宾塞夫人在回过神来之后,立刻更加来劲的说开了。 海伦娜在心里默默吐槽,幸好我不用吃您老人家面前的那几盘食物……一边问管家:“送信的人还在吗?” 管家微微欠身:“是的,奥古斯汀小姐,来人是白金汉公爵府上的随侍。” “请让他代我转告格林威尔先生一句话:我的未婚夫还没死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主人的存稿箱: 一到假期,就好冷清! 存稿君失落了! 失落的存稿君求勾搭,求安慰~~~~~ 存稿君会努力说服主人加更哦~~~~ 空荡荡的回音…… ------------ 21Chapter 10(上) 因为格林威尔先生的搅局,伊莎贝拉和海伦娜原本期待的选衣料、见裁缝的完美一天被迫加入一个搅局能力更强悍的人――斯宾塞夫人。 这位夫人对每一件事都加以品评,并总是能够从中找出一些经验教训传授给两位女孩,她完全是出自一片谆谆善心,但却令年轻的姑娘们头昏脑胀。 伊莎贝拉的哥哥完美的履行了他的承诺,早餐之后,两位裁缝前来量尺寸,两家店铺的老板亲自上门来展示一大堆最新的衣料,甚至还包括花边、手套、帽子和羽毛,那架势,她们不但“尽可以挑上一整天”,而且可以忙上好几天惑君。 伊莎贝拉颇有深意的看了看海伦娜,鉴于斯宾塞夫人在场,她什么也没有说,不过在心里嘀咕了一下,哥哥虽然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但对一位年轻小姐如此殷勤,却还是第一次呢,这真的只是出于同情吗? 当女裁缝给两位小姐量尺寸,展示一些最新款式的图样时,斯宾塞夫人相当满意的大声说:“小姐们就应该得到这样体面、尊贵的照顾,在家里研究得体的装扮以及各种高雅的才艺……” 伊莎贝拉对海伦娜眨眨眼睛。 “我不得不说,年轻的霍华德先生是一位真正的绅士,我从未见过他有任何不得体的表现……” ……一张扑克脸当然不会出什么错。海伦娜脑补。 “……也从未见过他有任何失礼或粗疏之处……”……人家需要随时保持贵族的骄傲体面啊夫人。 “……他待人宽厚仁慈却从不夸夸其谈,如果现在的年轻绅士们都能像他这样高贵得体,我和我的姐妹们也可以放心啦!尤其是我的两个姐妹,她们家还有三个未婚的小姐,对时下的风气真是充满担忧,当然啦,年轻人们想讨她们的欢心可不容易……” 海伦娜向伊莎贝拉眨眨眼睛:你哥哥是丈母娘们眼里的大肥肉。 伊莎贝拉无奈的笑笑,大声对裁缝说:“什么!现在已经不流行有任何皱褶的袖子啦?” 海伦娜连忙凑过去看:“哦!真漂亮!我很喜欢这样的款式,优雅大方。” 裁缝展示的衣领款式其实在现代也很普遍,因为订做的是夏装,都是短袖,袖子不再采用泡泡袖或者公主袖,就显得很有现代感,海伦娜自然喜欢。 斯宾塞夫人不甘寂寞,连忙也加入谈话,发表了一大通关于这些年流行过的袖子式样的演讲,又对搭配短袖的长手套一一加以挑剔和评价,直到吃过午餐,她决定回家休息一会儿,好陪伴自己的姐妹们喝下午茶,才终于决定离开。 当然,在离开之前,她已经第十次或者八次要求海伦娜向她郑重承诺,绝不会对格林威尔先生的殷勤假以辞色,这才稍微放心了些。 海伦娜内心吐槽:如果你不这样一再向我强调并进行心理暗示的话,我可能对格林威尔先生还不会有这样深刻的印象,格林威尔先生真是要多谢你老人家了。 “……亲爱的海伦娜,你不用舍不得我,如果你需要我的建议,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或者给我送信,我待你就像待伊莎贝拉、范妮、克拉贝尔和凡妮莎她们一样!” 海伦娜点头如小鸡啄米,千恩万谢、姿态恭谦无比的送走了这位夫人,回头虚虚抬手做了个擦汗的动作,跟伊莎贝拉不约而同长长松了一口气。 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破天荒的在傍晚之前回家喝下午茶,一回家就问妹妹在哪里,然后直接到起居室,在门口看见伊莎贝拉和海伦娜正在一大堆绫罗绸缎、羽毛花边中兴致勃勃的讨论着什么,顿时放松下来,随口问身边的管家道:“今天伊莎贝拉和奥古斯汀小姐都在这里吗?” 老管家早已感觉到少爷微妙的情绪变化,连忙答道:“是的,今天只有早上斯宾塞夫人来拜访,午餐后就告辞了。小姐和奥古斯汀小姐一直在忙着选定夏装款式。”老管家在霍华德府里一向把自家宝贝小姐称为小姐而不是斯宾塞夫人。 “哦?”连霍华德先生的眉头都无奈的皱了皱,“斯宾塞夫人为什么突然拜访?” “因为格林威尔先生的事超级都市法眼。”管家含蓄的说。 霍华德先生的目光落在奥古斯汀小姐身上,不由问道:“那么,她怎么回答?” 她?老管家顺着少爷的目光看去,按捺着诧异答道:“奥古斯汀小姐对斯宾塞夫人十分感激,柔顺而恭谦的同意了斯宾塞夫人的所有意见。” 柔顺而恭谦?霍华德先生眼前浮现出一个一闪即逝的,异常机灵俏皮的笑容,不由得微微一笑。 老管家眼睛瞪大了:少爷居然笑了!无缘无故的,笑了!他立刻决定多说一句: “……不过,早餐时,正好遇见格林威尔先生给奥古斯汀小姐送了一封信,斯宾塞夫人对此十分不满。” 含笑的松懈气场立刻变了!变得冷硬和紧绷,威慑感扑面而来。 “知道信件内容吗?”相当漠然的语气。 “是的,奥古斯汀小姐小姐立刻就读了出来,是一首十四行诗,奥古斯汀小姐还奇怪的问小姐,现在伦敦是不是流行给初次见面的小姐送十四行诗。” “十四行诗?”霍华德先生面无表情,一只手却在身侧迅速而有力的舒张开、又握紧。 他突然转身就走,老管家压抑住内心无比惊喜的呐喊,连忙跟上:“不过奥古斯汀小姐吃过早餐之后就把那封信忘记在了餐桌上……” 到喝下午茶的时候,伊莎贝拉惊喜的发现哥哥也在,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管家刚刚收拾走一张散发着法国香水味儿的绯红色废纸。 “你上次跟大家一起喝下午茶是什么时候啊!哥哥,今天你居然能这么早就回家,而且还是在事务最烦杂的伦敦。”伊莎贝拉捧着杯子,现在全家都坐在一起喝下午茶,让出嫁已经两年的她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和满足。 “正因为在伦敦,才更应该抓紧时间享用下午茶。”她哥哥淡定的说。 伊莎贝拉迟疑的看看哥哥,又看看海伦娜,海伦娜放下杯子,同样淡定的问: “查尔斯・威斯顿先生还好吗?格林先生怎么说?” “格林先生说查尔斯虽然还在昏迷之中,但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马修已经回到家乡,暂时格兰瑟姆男爵府没有太多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妥当,请奥古斯汀小姐放心。” 海伦娜“甜甜的”笑了:“我并没有什么特别担心的,作为朋友,对格兰瑟姆男爵府上关心一句是应该的,我想这也是伊莎贝拉同样关心的话题。” “是的。”伊莎贝拉连忙说,“查尔斯先生如果能够渡过这一关,我想他也算赎过罪了,毕竟他的哥哥最终已经平安回家,就算是仁慈的上帝也不会说什么的。” “亲爱的伊莎贝拉,你总是这么善良,查尔斯先生在自己挑起的决斗中受伤,这是他为自己行为所付出的代价,但谋害继承人,谋夺继承权,可是非常严重的犯罪。”斯宾塞先生说。 “但只要他的哥哥不起诉他,那谁也不会说什么,不是吗?爸爸?” “是的,如果格兰瑟姆男爵府上有能力处置好家庭内部事务的话。当然,我也很理解女士们的善良和仁慈,亲爱的伊莎贝拉,现在事情已经够糟糕啦,你不愿意看到更多不幸的事件,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这段时间可把我累坏啦!如果不是一直担心着老朋友格兰瑟姆男爵的话,我可能又要出门旅行啦!旅行能让我心情开朗,一个一年多都没有出门旅行的博物学家还能叫博物学家吗?” 之前菲茨威廉一直用漠然的目光看着海伦娜,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就像他只是无意识的看着某个地方发呆,目光正好随意落在了海伦娜的方向而已升迁。 听见父亲这番话,他的目光立刻严肃起来:“我不认为你还应该出门旅行,父亲,你毕竟已经五十五岁了,留在书房阅读书籍、跟老朋友一起研究新理论,都是不错的方式。” “等到你五十五岁的时候就不会赞成这个看法啦!菲茨威廉!我的身体非常健康,精力也十分充沛,我的双脚渴望着重新踏上新的旅程,我的眼睛依然渴望看到新的风景,事实上,我甚至希望亲自到新大陆去一趟……” “父亲!”年轻的霍华德先生简直严厉起来,相当言简意赅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我不会允许的。” “哦!什么时候我的行动开始需要你的允许啦!难道我真的是个不中用的老头子吗?” 海伦娜不由笑了:霍华德老先生,你想到一出是一出,倒是逍遥得很,难道真的不明白你儿子的脸色为什么总是这么苦大仇深吗? “难道你不希望亲眼看着自己的第一个孙儿出生吗?父亲?”伊莎贝拉也帮哥哥劝说父亲。 老霍华德先生果然慈祥的看看她的肚子。 “是的,”菲茨威廉脸色和缓了一些,看看海伦娜,又说,“何况,你不是说,奥古斯汀小姐全新的视野给你的头脑带来了新的火花吗?我想,奥古斯汀小姐的陪伴一定会让你大有收获的。” 这是个好机会,海伦娜心想,不顺水推舟,更待何时? “是啊,亲爱的霍华德先生,我那天晚上跟您和格林先生、耐特先生谈到的很多想法,都已经到了可以付诸实施的程度,事实上,我心里有很多新的实验想去做,甚至还有一种抗感染的特效药的生产工艺,一旦得到生产,将会使现有的医疗水平得到彻底改变。我跟伊莎贝拉还打算制造一种来自古老中国配方的植物美容脂粉,用来替代现在对人体有毒的铅粉,还打算制造一些用于医疗的实用的小工具……这些事情,具体的实验验证、用怎样的工艺生产……有太多的事情等着您支持我去做啦!难道您一点也不感兴趣吗?” “是吗?你那天说到的抗感染药物,这里面可涉及到最先进的科学理论!你是怎么做到的?噢!不对,我们也许应该回到兰顿我的工作室去……也许不用,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的实验室就挺好的!我真是迫不及待!相信耐特先生和格林先生也是!” 老霍华德先生的眼里闪动着光彩,他儿子相当镇定的补充道:“关于奥古斯汀小姐刚才说到的一切研究和生产问题,我都将予以全力支持,父亲甚至可以带着奥古斯汀小姐到我们的工厂去做实验。” “真是个好点子!”海伦娜和老霍华德先生同时叫道。 欢乐的气氛中,伊莎贝拉神情古怪的看着她的哥哥,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满意的看着父亲和奥古斯汀小姐,脸色淡定如常,眼里却带上了几分老谋深算的笑意。 海伦娜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被算计的人不只是老霍华德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主人的存稿箱: 主人在假期里还在每晚坚持码字~~~~ 求各位走过路过的亲们留爪勾搭~~~~ 求勾搭…… 勾搭…… 搭…… 我是回音……………… ------------ 22Chapter 10(下) 在这顿气氛诡异的下午茶结束之后,格林先生兴冲冲的上门了,那期盼热忱的劲头,就像二十岁的小伙子来见心上人一样。 “奥古斯汀小姐!”一见到海伦娜,格林先生就热情的说,“哦!我过去两天都恨不得立刻来见你,我有好多想法要跟你讨论!如果不是因为病人刚刚结束手术,必须密切监护,作为医生承担着重大责任,我可能已经连夜来见你啦!” “哈哈,我的老朋友,你的热情真是太令我吃惊啦!幸好你和我一样,都已经五十多了,不然别人一定会以为,奥古斯汀小姐又招来了一位新的仰慕者!”老霍华德先生笑着说,他的儿子在一旁有些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 “对啦!我也听说了,奥古斯汀小姐,你不会改为研究十四行诗了吧?” 海伦娜汗……斯宾塞夫人还真是一座移动的街道广播站。 “亲爱的格林先生,我拿十四行诗可实在是没办法,谁叫我已经有了像老霍华德先生和格林先生这样睿智的科学家做知己呢!用来自古老中国的一句话说,这位格林威尔先生可是对牛弹琴啦!” “对牛弹琴?哈哈……奥古斯汀小姐,聪明博学与幽默风趣奇迹般的并存于你天使般的小脑袋里,如果我年轻三十岁,一定也会绞尽脑汁写十四行诗给你的。” “哼哼,很荣幸的宣布,在下才是奥古斯汀小姐的保护人,关于最新抗感染药物的研制,我已经打算帮助她开始进行实验了。”老霍华德先生得意的说。 “什么?!”格林先生险些要跳起来,“就是你那天说到的……” “没错,格林先生箭帝魔弓。”海伦娜温柔的笑道,“能否打断一下,提一个小小的请求?如果你们身为长辈却一定要叫我奥古斯汀小姐而不是海伦娜的话,我就没办法跟你们谈下去啦!” “好的好的,海伦娜,那天晚上时间有限,我一直想跟你讨论一下,你所指的抗感染药物的原理,事实上,这两天威斯顿先生的伤口感染情况比我预计的要轻得多,在实际运用中我隐约意识到,你那天提出的一些东西是成体系的,它的基础就是用显微镜观察到的致病微生物,昨天晚上我把查尔斯先生感染的伤口组织取回工作室在显微镜下观察……” 不愧是专业人士,立刻就领悟了内在的联系,海伦娜谦虚了几句,跟他们讲起,海伦娜“无意中”发现文献记载,在遥远的中国,早在唐朝时,长安城中的裁缝就会把长了绿毛的糨糊涂在被剪刀划破的手指上来帮助伤口愈合,而正在跟着老师林德先生研究微生物的她,因此想到发霉的绿毛中产生的物质(青霉素)有抗感染的作用…… 管家来到门外,老霍华德先生毫无主人翁意识,只顾专心谈话,菲茨威廉・霍华德从容的走出去,示意管家低声。 “格林威尔先生刚才去探望查尔斯・威斯顿先生了。”老管家谨慎的观察着少爷的表情。 霍华德先生脸色顿黑,但是看看室内相谈甚欢的两老一少,他的表情又慢慢和缓下来。 ……幸好她是这样特殊的一个女孩。 看起来,要把奥古斯汀小姐吸引在那些狂蜂浪蝶到不了的地方,总是有办法的。 当然,这都是为了保护她。 就是这样。 晚餐时,海伦娜也听伊莎贝拉说了这件事,她看看神情古怪的伊莎贝拉,慢慢的说:“你的意思……格林威尔先生去探望威斯顿先生,是因为我转告他那句话的缘故?” “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突然去看望还在昏迷的威斯顿先生?而且他们以前几乎不认识。” 老霍华德先生带着笑意,惊诧的说:“从前我只是在传言中听说过格林威尔先生,没想到这位年轻绅士的行为如此……不羁。” “得啦!我的老先生,你是想说脸皮如此之厚,行为如此之放荡吧!”海伦娜毫不客气的笑,“我回他一句‘未婚夫还没死’,他居然真的就跑上门去看他死了没有。这种风格真是令人耳目一新啊。” “什么耳目一新呀,简直就是丢英格兰的脸!我还满心以为,才第一次见面就给姑娘送十四行诗已经够不像话的了!不过,和这位先生其他那些不堪入耳的行为相比,这事儿立刻又变得正常了。” 伊莎贝拉说着 ,看看莫名其妙的格林先生,又想起哥哥还不知道这件事,于是把海伦娜对十四行诗的回应告诉了格林先生和哥哥,格林先生欢快的笑了:“‘我的未婚夫还没死?’哈哈哈……哦!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失礼……” 老先生收敛了笑意,端庄了一下坐姿,先诧异的说:“我好久没有像最近这么爱笑了。”然后对海伦娜说:“亲爱的小海伦娜,你真是个妙人!竟舍得如此自嘲!” “不自嘲还能怎么样呢?命运都已经这样了,还不如拿来给大家开心开心。” 众人敛了笑意,无言以对。 海伦娜打起精神,眨巴着水汪汪的小眼神无比真诚的看着格林老先生换了个话题:“格林先生,不如考虑一下让我借用一间牛津大学实验室的事吧……” 第二天早餐之后,菲茨威廉亲自送海伦娜跟着老霍华德先生登上马车,到牛津大学“参观”一台相对比较先进的显微镜,然后才离开去格兰瑟姆男爵府上处理事务兄弟时代全文阅读。海伦娜这一天过得兴致盎然,收获丰富,中午在格林先生家吃午餐,宾主尽欢。 下午又到医院参观后回到家,正好赶上下午茶时间。老霍华德先生和海伦娜听说格林威尔先生正式登门拜访过了,哈利・斯宾塞先生和伊莎贝拉以半个主人的身份接待了他,虽然不巧没有见到主人和受主人保护的那位小姐,但格林威尔先生并无半分不虞之色,彬彬有礼的与早就相识的斯宾塞夫妇聊了一会儿,提出今后要多多走动,下次他家的舞会一定要赏脸光临之类的话,就留下名帖告辞了。 “海伦娜,伊莎贝拉,菲茨威廉,孩子们,我不得不重新估量对自己的评价了,莫非我真的已经老了,对美的事物缺乏足够的敏感性和欣赏能力了吗?当然海伦娜是相当美丽可爱的姑娘,但是只见过一面就获得了如此热情,我们霍华德家因此突然收获了白金汉公爵府的友谊,真是太不可思议啦!”老霍华德先生坐在自己最喜欢的位置―― 壁炉前的一把扶手椅里,诧异的说。 “他不过是把这当做一个好玩的新消遣而已,我的一切尴尬甚至痛苦都成为了他眼中的魅力,大概挑战一个这样特别的目标让他觉得很刺激吧。”海伦娜淡定的笑道,“你也不必太认真啦,我亲爱的老先生,谁叫你当了我这么一个麻烦人物的保护人呢,现在想反悔可来不及啦。” 霍华德老先生闻言认真审视了她几秒钟:“哦……孩子,看来我真的要重新评价一下自己的眼光是否已经老迈了,一个像你这么年轻的孩子居然能把事情看得这样透彻,并且随时不忘记以自嘲来保持清醒的头脑。但这却令我感到不安,十七岁正是应该尽情享受好时光的年纪,无论浪荡公子还是木讷无趣的青年,他们的殷勤你都大可以笑纳,没有任何人会因此指责你,哦,也许斯宾塞夫人除外……但是,如果你现在都不抓紧时机犯犯傻的话,今后也不见得会在这方面变得更聪明,请不要再用这样厌倦和尖刻的语气谈论你的追求者啦!你还很年轻,虽然过去曾遭遇了一些不幸,但并不意味着幸福已经从此抛弃了你。去跳舞!去谈情说爱吧!哦!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居然会有哪个年轻人还需要我老头子这样的鼓励!” 这发自真心的理解和疼爱让海伦娜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她的眼眶有些湿润,走到老先生身边,握住他的手轻轻半跪在他面前的地毯上,自然的依偎在他身边安静了一会儿。 起居室里一阵静谧,过了一阵,海伦娜才吸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笑道:“亲爱的老先生,这下我也不得不拿那句话回敬你啦!我的未婚夫还没死呢,你就要怂恿我重新出发去寻找幸福吗?” 老先生慈爱的摸了摸海伦娜的金发,却回答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 “孩子,你从来都不流泪吗?” 眼泪终于绝堤而出。 这是海伦娜和范小予的双份眼泪,来到陌生世界的惶然不安,面对未知环境的无力无助,对家乡和亲人魂牵梦萦的思念,全都化为泪水,终于找到一个安全的发泄地点,放心的倾泻而出。 善良的伊莎贝拉也忍不住眼圈红了,她依偎到到父亲膝下,用手臂拥住海伦娜:“哦!海伦娜!你一直这么硬撑着不哭,我和父亲不知道有多担心!现在我就是你的姐姐,父亲就像你的父亲一样,你再也不用害怕了。” 一向习惯了克制任何情绪的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已经完全愣住了,他别扭的把脸转向一边,以前所未有的努力压制复杂的心绪。 看着终于她放松了多日来的戒备,恢复一个少女应有的样子,令人欣慰,但她的眼泪,却让人心中酸疼。 自己的家人就是她的家人,把她公然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这种感觉……温暖而踏实。 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默默退出房间,轻缓的脚步在厚重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把这方温馨的小天地留给了自己的……家人。 ------------ 23Chapter 11(上) 接下来的几天,海伦娜都跟着老霍华德先生,找他的学术界朋友借用实验室,阐述自己的想法,讨论合理的实验方案,日子过得有趣而充实。 直到有一天,格林先生通知她,查尔斯·威斯顿的病情趋于稳定,高烧也退去了,他认为已经可以允许亲朋好友对病人进行探视。 虽然有些扫兴,但却清楚,这一面是不得不见的,海伦娜必须与自己的过去做一个清楚干脆的交代。 于是决定,次日到格兰瑟姆男爵府上拜访。 夏日将近,白天已经很温暖,但夜晚依然有几分凉意,喝过下午茶,是更衣时间,伊莎贝拉回房间了,海伦娜简单的披上一条披肩,坐在后花园里享受落日余晖。 伦敦已是寸土寸金,一座体面的宅邸没有后花园也很正常,通常是并排或相邻的几座宅子共享一片后花园,霍华德家居然有一个独立的后花园,虽然不大,但植物和小路合理布局,景物玲珑雅致,已经十分难得。 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回家之后第一时间听管家汇报了全家人的动向,包括奥古斯汀小姐的。 站在餐厅与起居室之间的过道可以看见后花园,他目光敏锐的捕捉到一缕在金发上跳跃的阳光,双脚顿时在大脑发出指令之前就自动往那个方向走去。 海伦娜在低头寻找香味的来源,因为一股清新的花香,这小小的花园里顿时有了夏夜的气氛,预示着伦敦最好的季节的来临。 突然看见一双穿着黑色皮靴的脚,海伦娜猛然停住,险险没有撞上眼前的这位先生,抬头便看见一双深深凝视着她的蓝灰色眼睛。 这位先生虽然依然面无表情,但眼神却是……很奇怪的,带着某种探询的柔和,好像希望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答案来。 “霍华德先生。” “奥古斯汀小姐。” 两人匆匆相对行礼,海伦娜发现自己要是低头的幅度略大一点,简直就要撞上对方的胸膛了。 霍华德先生伸出手臂,海伦娜只好挽着她的手,一并在花园里散起步来。 “今天我很高兴的看见,查尔斯·威斯顿先生病情乐观,据我所见,他依然十分虚弱,但已经可以与人交谈。” 那家伙生命力确实够强的,居然好像真的死不了,海伦娜笑道: “这确实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 霍华德先生沉默了好一会儿,很突然的说:“格林先生说,如果威斯顿先生最后能够康复,其中奥古斯汀小姐所起的作用不容忽视。” 海伦娜看看他,拿不准这位一向高姿态的先生主动找自己谈话,究竟是想说些什么,只好含糊应到: “那是格林先生爱护年轻人的一片好心,我只是提出了一些想法而已,尽力救治病人,是医者的责任。” “但威斯顿先生不仅是病人,他是你的未婚夫,我能理解你希望尽力救她的心情,所以特意亲口给你带来这个好消息轻飙少年。”霍华德先生语气平静。 “前未婚夫。”海伦娜不太喜欢这个话题,“我的父亲这时候应该已经收到信件了吧?如果查尔斯·威斯顿先生能够康复,双方得以平和的解除婚约,有始有终,也不失为一个好结局。” “没错,你已经做得不能再好了,当你要求解除婚约时,完全可以问心无愧。”霍华德先生的语速稍稍快了一点,因为他那浑厚磁性的嗓音偏低沉,海伦娜差点没有听清楚,当然,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便站住了脚步,抽出手臂,面对着这位先生,微笑着说: “尽量救治威斯顿先生,既不是为了救好他之后好跟他结婚,也不是为了可以问心无愧的跟他解除婚约,他在我眼里仅仅是一个病人而已,古老的中国有句俗语,医者父母心,病人在我眼里并无特殊。” 霍华德先生低头看着她,用更快的语速低声说:“你不怪他欺骗你?” 那双清澈的蓝眼睛立刻茫然失神起来,其实这是范小予在努力体会真正的海伦娜的心情。 “……欺骗?谁也不会傻到把自己谋害了亲哥哥的事情到处说吧?这一切只能怪命运,我从来没打算抱怨任何人。” “是的,看得出来。”霍华德先生凝视着她,一个问题在内心挣扎,终于脱口而出:“但是人们总难免受感情影响而行事,我们都看到,你尽力提供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的医学知识,只为了其中一二可能对救治威斯顿先生起到一些作用。难道你不爱他吗?” 小路很窄,两个人面对面站着,隔得很近,海伦娜突然咄咄逼人的抬头盯着对面的先生,耀目的神采一瞬间全回到海伦娜的眼睛里,霍华德先生也僵硬的失神了一瞬间,就见姑娘脸上带着最甜美有礼,也最疏离的微笑轻声回答: “我还以为,您是一位心胸广阔、善良正直的绅士,因为你虽然总是倨傲冷漠,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待人却周到体贴,细致入微,我想这种行为除了出自内心的慷慨无私之外,不可能还有别的理由。那么,难道是我的问题?我在你眼里就如此狭隘浅薄的姑娘,眼里只容得下个人的一点小心思吗?要么是因为爱他才想救他,要么就为恨他造成了我今天的困境,明明有能力救治也坐视不管,恨不得看着他病死算了? 所以,你是在开玩笑吗,霍华德先生?我还以为,以您高尚的品格,应该懂得,一切只因为我一个医生!看见病人在眼前垂死挣扎而无动于衷,我做不到!无论他是什么人,国王还是厨子,佃农也好,乞丐也好,甚至,无论肤色、无论种族,被人当做奴隶的非洲黑人也好,我不愿意看到任何践踏生命的行为!我经常感到难过,因为看到面对死难病痛的时候,人类如此脆弱无力,而不是因为要反复回味纠结于一段注定已成为过去的往事,好用不知所谓的哀愁和忧伤把自己装得更像一个大家闺秀!” 说完这些话,海伦娜自顾转身往前走,也不管自己失礼的用肩膀撞了一下那位先生——要怪就怪他家的道路太狭窄吧。 菲茨威廉·霍华德则站在原地,“注定已经成为过去的往事”这个说法给他带来的安慰,让他自动忽略了奥古斯汀小姐对他的冷嘲热讽和隐约反感。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毕竟,霍华德先生从来都只需要费心避免让姑娘们爱上自己,还没有考虑自己也会惹姑娘讨厌的可能性。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 发的时候才发现这一章的情节分布不平均,所以这部分字数少一些,下半部分字数多一些。 为此,决定明天继续二更~~~~ 二更乃是囧萌君被打了鸡血的特例行为,不可常态化也…… ------------ 24Chapter 11(下) 由于范小予向来不容易被某种情绪影响太久的理智性格,到晚餐时,她已经完全心平气和了,她现在担心的事情,是明天与查尔斯的会面,她很害怕那种“相对无语泪千行”或者苦苦哀求哭诉的煽情场面,只有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查尔斯在经历过这么多事之后,能够平静下来,用理智解决问题。 第二天早餐后,霍华德父子二人陪海伦娜前往格兰瑟姆男爵府,在男仆向病人提前通报之后,体贴的让她独自去见查尔斯・威斯顿先生。 房里有格林先生在照看着病人,查尔斯微笑着等待海伦娜,但海伦娜却吓了一跳:这人苍白虚弱得快跟骷髅差不多了,除了一双浅棕色眼睛又是哭又是笑的看着海伦娜之外,好像所有的生机和活力都已经从他身上被抽走,加上还失去了整个左臂,左肩和左胸都包裹着厚厚的绷带,这副模样真是惨不忍睹、我见犹怜。 结果查尔斯刚带着凄楚的微笑开口说了句:“海伦娜,请原谅我……”海伦娜已经忙不迭的开始安慰他,说什么自己从来没有怨恨过他啊,一切都是命运的捉弄啊,上帝自有主张啊,自己这段时间像老朋友一样担心他啊,看见他没有生命危险如何欣慰啊,鼓励他重新开始新生活啊……那个小心翼翼的劲儿,快跟查尔斯当初追求海伦娜时差不多了。 格林先生很识时务的提醒海伦娜,病人不适宜太长时间的探望,不宜过多谈话,更不宜激动,海伦娜忙不迭点头:“既然查尔斯已经康复了,那么今后绝对不会缺少谈话的机会,你还是安心把身体养好吧,我告辞了。” “不,海伦娜。”查尔斯突然坐起来,用力拉住她的手,“我知道,这是你最后一次这样跟我谈话了,我们在你家乡的庄园里无数次并肩笑语,现在都记不得说过些什么话题了,你还记得吗?……” 他哽咽了,海伦娜的记忆里也冒出无数他们过去相处的愉快画面,造化弄人,转眼什么都变了……她别转头,不忍心看查尔斯。 “请让我再看看你,你……这么美,我永远都会记得。” 查尔斯含泪说了这句话,缓缓松开她的手,倒回床上,脸色白得吓人。 格林先生连忙上前查看,示意海伦娜快离开。 海伦娜连忙急步走出门外,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深呼吸。 太压抑了。原来让他这样活着,比让他直接死去更痛苦,范小予开始有点理解昨天傍晚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跟自己说那番话的用意,原来那位先生在感情上的敏感度比范小予这个理科女还要更强一些,不知道真正的海伦娜经历这样残酷的一幕,会不会心碎一地。 楼梯上突然传来一阵低声喧哗,海伦娜连忙站好扯扯衣襟,只见由管家引路,霍华德父子陪着一个神态威严,衣着考究的老人走了上来。 在走廊迎面相遇,老霍华德先生介绍道:“海伦娜,我的孩子,快来见见诺丁汉公爵。” 怪不得派头十足,原来是大人物。隔近了才发现,诺丁汉公爵如同时下那些相当坚守某种体面和派头的老人一样,戴着早已被年轻人摈弃的白色假发,所以看上去可能比真实年龄更显老一些,嘴唇上留着两撇浓密的灰白色胡须,那高傲而不失优雅、严肃而不失谦逊的神态举止,让海伦娜觉得菲茨威廉・霍华德更像是他的儿子。 “海伦娜・冯・奥古斯汀小姐。最近时常听说你的名字。”他的第一句话就让海伦娜无言以对,只好默默行过屈膝礼,挺起小腰板,垂下眼帘,默默接受大人物检阅。 两秒钟之后,诺丁汉公爵微微点头,用比较缓慢的语气说:“我刚从家乡诺丁汉郡赶到伦敦,我的老朋友格兰瑟姆男爵临终前特别嘱托我代他当面向你道歉并尽可能的照顾你游戏异能系统。” “临终前?”海伦娜抬头看着他。 “是的,我出发前刚刚参加完他的葬礼。值得欣慰的是,他虽然没有如愿在死前看到自己的小儿子举行婚礼,并且为之担惊受怕,但却惊喜的看到被他认为早已失去的大儿子马修安然无恙的回到了自己身边,他是抱着感恩的心情去见上帝的。” 海伦娜看看站在他身后一侧,面无表情的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再次低头道:“的确如此,而且,查尔斯・威斯顿先生目前看来也康复有望,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说到查尔斯,这位老先生的眉头皱了起来,相当严厉的看了看海伦娜身后的房门,海伦娜真心希望他在看到查尔斯那可怜的小模样后,对他的审判不要太严厉。 “格兰瑟姆男爵家不幸的事故,也是我的失职,我会照顾马修和查尔斯,也将以同样的责任感照顾你。” 不等海伦娜表示感谢,诺丁汉公爵就表明将改日拜访霍华德府上,再与海伦娜见面,然后径直带着众人进门去了。 鉴于直到二十一世纪,英国王室的新闻都从未离开过各大媒体的娱乐版,范小予便因此得知了一个常识,英国那些真正的“高贵门第”,数量罕有的世袭爵位,按照等级是公、侯、伯、子、男的顺序,比如穿越前刚刚大婚的英国王子夫妇就有“剑桥公爵”这个爵位。 只因为格兰瑟姆男爵的封地“格兰瑟姆”这个地方,位于自己的封地诺丁汉郡内,两家是邻居,这位爵位最显贵的诺丁汉公爵就和格兰瑟姆男爵关系这么好,想必不仅仅是出于责任心吧。 这位诺丁汉公爵几乎已经让海伦娜看到了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老年的样子,内心固然慷慨仁慈,但却因为太有责任感而显得总是那么严肃,永远高贵而骄傲的姿态说出任何话来都像是在发布命令,虽然他可能总是在为了诸如斯宾塞先生这样的老朋友各种操心,但却依然让人觉得不可接近。 海伦娜吐槽着老年版的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嘴角不由得高高翘了起来。 果然,刚回到霍华德府上坐定,管家就托来银盘――是两封来自诺丁汉郡,盖着格兰瑟姆男爵徽章的信件,老霍华德先生和奥古斯汀小姐一人一封。 海伦娜坐下来读信,发现它出奇的长。 新任格兰瑟姆男爵马修・威斯顿是在父亲的葬礼结束之后坐下来写这些信的,在此之前,他说自己曾无数次想过重回家乡,然而终于回到家乡之后,家乡却已经不再是他熟悉的家乡。 信件显然没有经过校对和抄录,写得仓促、感性、随意,这句话看似不通,海伦娜却完全明白其中的意思。这种久违的,通过读信而进行思想沟通的微妙感觉吸引着她迫不及待的读了下去。 马修的继母完全崩溃了,向他承认一切都出于自己的授意,查尔斯只是年少无知受到了母亲的怂恿,她恳求马修,如果查尔斯还能活下来的话,请看在他们父亲的份上,千万饶了查尔斯。马修有些茫然的说,虽然他无数次想过要回到家乡,出现在继母和弟弟的面前,让他们惊恐求饶,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怎么处置他们,或许,他根本没有打算处置他们。 他的继母原本想在丈夫去世后立刻赶往伦敦看望自己的儿子,但身体情况实在不允许,她主动向马修提出,要求搬到自己陪嫁的小庄园去度过余生,如果可能的话,查尔斯会跟她一起。马修让“这个可怜又可恨的寡妇”把自己陪嫁的财产全部带走,她对此千恩万谢。但马修说他依然会按照传统,照顾自己的弟弟,并拨给他一笔财产,好让他今后依然可以娶一个体面的女子,尽可能舒适的度过余生。 写到这里,马修不由得深深感慨命运的离奇,并说他从此再也不敢轻易揣度上帝的安排。查尔斯如果当初不是一时糊涂,犯下不可弥补的大罪,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和奥古斯汀小姐举行婚礼了,在今后的人生里,他将被这深刻的悔恨折磨一生,马修认为这足以作为对他所犯罪行的惩罚了无上神通全文阅读。 马修还毫不见外的谈到了关于自家爵位继承的问题,男爵作为世袭爵位中等级最低的一等,本来是自然继承的,所以他现在名义上已经是格兰瑟姆男爵了。但现在到处都是关于他爵位不稳的传言,连一向认为传言无稽的诺丁汉公爵也不得不对此重视起来,承诺将进宫为此事讨个确切说法,必定会维护格兰瑟姆男爵的利益。 写到这里,马修又用不少笔墨表达了对诺丁汉公爵的推崇之情,而他自己,马修说,如果不是出于家族责任感,不能让爵位在自己这一代断绝的话,他根本不在乎爵位。看着空荡荡、气氛萧瑟的庄园,他不由得自问:我梦想的故乡到底在哪里? 在这种失落的心情下,马修近乎无赖的再次表达了对亲爱的奥古斯汀小姐的思念之情,其甜言蜜语的程度,让海伦娜怀疑,格林威尔先生的厚颜,是否真的无人匹敌。 …… 菲茨威廉・霍华德在看海伦娜读信。 读了一页又一页,父亲读完自己的那封信,看海伦娜还在读,不由对伊莎贝拉笑道:“在给美丽的小姐写信时,哪怕只是描述一片树叶,年轻人们也能写秃一支羽毛笔。给我这个老头子就差多了,干巴巴的几句话就说完了,瞧,节省了很多信纸。” 伊莎贝拉娇嗔道:“父亲!年轻小姐们的私事,可不需要你管。” 继续看海伦娜,一会儿会心微笑,一会儿蹙眉感伤,一会儿凝神沉思,一会儿嘴角挂起嘲讽的笑意。 终于读完了,她却起身来到书桌前,决定立即给“马修”写回信! 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稍后从容起身,询问管家,下午茶为何还没有准备好,不一会儿,女仆开始布置下午茶的茶几,海伦娜只好遗憾的站起来,表示晚上再继续写。 她真的在下午茶之后,在烛光下连夜写完了这封信,顺便锻炼了一下自己最近努力模仿的花体字。 范小予觉得自己能理解马修・威斯顿此刻的微妙心情,他踏踏实实回到了真实的家乡,却发现期盼的那个家仍然只存在于自己的想象里,没有了家人,没有了爱,甚至也没有了仇恨,只有一个失去往日温馨的家的空壳。虽然还获得了原本就属于他的爵位,但对于曾经属于的那个上流社会来说,他却成为了流亡归来的异类。 一颗心无所归属的感觉是最最痛苦的,偏偏又无法言喻,因为正常生活的人们永远也不会懂。马修大概也感觉到,只有处境特殊、同为这个事件主角之一,又聪慧敏锐的奥古斯汀小姐才有可能懂得自己的心情,所以才会有这样坦率的一封长信。 无论范小予还是海伦娜都很理解他,所以也同样回以了一封长信。 同时她也感觉到,某位先生一定是对自己占用了书桌后一贯属于他的位置有所不满。 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别扭的坐在壁炉前的沙发里,频频看她,并且时而不自在的站起来走动。海伦娜决定厚着脸皮对此置之不理,顶着那位先生的目光,自顾把一封长长的信写完。 注释: 和白金汉公爵一样,简奥斯汀生活的时代,诺丁汉公爵这个封号也是存在的,而且老诺丁汉公爵还是有影响力的实权人物,名叫查尔斯・沃森・文特沃森(1730――1782年),就是死于我们的海伦娜日后要面对的那场流感瘟疫。他是辉格党政治家,曾经于1765年到1766年期间第一次任首相,然后在1782年,也就是他去世前的半年,第二次任首相。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二更~~~求关注! ------------ 25Chapter 12(上) 随后几天下起了断断续续的小雨,伦敦的天空上一片灰色阴霾,海伦娜被伊莎贝拉拉着为她们的新装选定各种装饰,包括用什么样的花边,配什么样的披肩、手套、鞋子、旅行斗篷、风衣外套,还有帽子该怎么装饰……海伦娜说这些都不急,伊莎贝拉却笑她说千万别让伦敦的太太小姐们知道她对时尚如此不敏感,等她最后把新装准备齐全,可能整个社交季都过去了。 “社交?可是我现在这种样子,能参加什么社交?饶了我吧。” “别傻了!等你和查尔斯・威斯顿先生的婚约正式接触,他也身体康复之后,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你不可能总是有办法回避掉所有邀请的,你总不能在必须出去参加茶会或者舞会的前一天才开始着手寻找新装,那样就迟了!” 海伦娜又为帽子的装饰要不要用羽毛跟伊莎贝拉做无聊得要死的辩论: “这几年羽毛一直是必不可少的舞会装扮,很少有人在一个社交季里从来不用几次羽毛装饰的剑逆苍穹最新章节。而且你为什么不喜欢羽毛,亲爱的海伦娜?羽毛显得轻盈飘逸。” “把高高的羽毛顶在头上,在炎热的夏季,不会让人觉得实在不够清爽洁净吗?” “是吗?怎么会?……只用白色的呢,白色应该会好一点……” 马车辚辚声在窗外停下,人声喧哗响起,两人不约而同往外看去,海伦娜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座会移动的,用充满皱褶的布料和大量花边堆成的小山,小山顶上还插着两根长长的鸵鸟毛。 “哦!是哈里的妈妈!”伊莎贝拉叫道。 “你瞧,羽毛的效果就是这样。”海伦娜不失时机点评道。 “哦!天哪!……好吧……”伊莎贝拉终于被说服了。 “伊莎贝拉!海伦娜!亲爱的孩子们!”斯宾塞夫人一进门就大呼小叫的拉住她们,海伦娜只觉头皮发麻,不知道又要聆听些什么教诲,但斯宾塞夫人带来的消息却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海伦娜!你可能要入宫觐见了!” 两个姑娘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斯宾塞夫人对于听众的反应十分满意,当她在起居室坐下来,手里端了一杯茶之后,就开始喋喋不休的讲起来了: “……伊莎贝拉,你们的父亲,我亲爱的斯宾塞先生今天从宫里回来,告诉我说,诺丁汉公爵特意进宫跟国王陛下谈起了格兰瑟姆男爵的家事,谁知陛下早就对这桩新闻感兴趣了,于是当时就决定召见马修・威斯顿先生,当面下敕令由他继承世袭的爵位,这样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啦!如果不是因为查尔斯・威斯顿先生尚未康复,陛下准会连他一起召见的,而陛下决意一同召见奥古斯汀小姐,据说是听格林威尔先生讲诉了你的不幸遭遇,认为在经过了这些事件之后,她有权应当得到安抚和歉意,何况,奥古斯汀小姐来自普鲁士……” 先撇开格林威尔先生不提,范小予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时正处于英国的汉诺威王朝,王室血统来自普鲁士的汉诺威,国王们登基之后仍然会保留普鲁士的“汉诺威选帝侯”这一爵位,乔治三世晚年甚至还同时成为了汉诺威国王。说起来,海伦娜的家乡就在汉诺威附近呢。对于乔治三世来说,也算是“娘家来人”了吧。 至于当年为什么由德国人来当英国国王,建立起了汉诺威王朝,当然跟王室联姻有关,范小予隐约记得是上一个王朝的最后两任国王都没有后嗣可继任国王,而当时其他有可能的继承人们都信天主教,为了避免王位落入天主教徒手中,权臣们选择了扶持普鲁士的汉诺威选帝侯,也是一位嫁到普鲁士的英国公主的儿子做国王,就是乔治一世。现在已经是乔治三世了,所以这朝代的英国国王一家子是英德两国王室联姻的后代,这个德国血统就在英国王室中一直延续了下去,直到二十一世纪。 就这样一直延续下去的英国王室,姓氏是一个典型的德国姓,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德国成为英国的敌对国,国民对德国十分反感,顺带对王室的德国姓氏也很不满,王室为了撇清,想想干脆把姓给改了吧……所以选定了王室的一所城堡所在地“温莎”为姓,后来的伊丽莎白女王、查尔斯王子之类的王室成员,都姓温莎,是为温莎王朝。 这种事情在中国是不可能发生的,要皇帝改个姓?除非改朝换代。但在欧洲却是没办法的事儿,因为王室联姻之风被维多利亚女王发挥到了极致。她老人家生了一大堆子女,全都精心选择了欧洲王室联姻,到她孙辈那个时代,整个欧洲王室都成了一家子亲戚,从北方的丹麦挪威,到南部的葡萄牙奥地利,到东方的俄罗斯,所有国家的王室都有血缘关系,都是些表哥表姐,堂兄堂弟,舅舅姑妈,侄儿外甥……第一次世界大战,其实就发生在维多利亚女王的子孙之间,至于到底是表哥怂恿妹夫去打了表弟,还是姑姑不肯帮侄儿欺负外甥,一本烂账,范小予就实在搞不清楚了。 对历史几乎没什么了解的范小予,却正好知道这些渊源,都是因为现任英国国王乔治三世,他是医学史上很著名的一个病人,因为要了解他的神奇疾病史,范小予连带对他相关的历史背景和渊源也了解到了一些缘落韩娱最新章节。 可怜的“疯子国王”乔治三世,患有一种罕见可怕的、其患者被认为是吸血鬼原型的卟啉病,学名“血紫质病”。他人生的最后十几年都是在病痛折磨下度过的,最后还精神失常,经常被绑在宫殿中,被迫喝下各种苦药,在屈辱和痛苦中结束了生命。因为疾病困扰,乔治三世在世时有过两段长长的“摄政王”时代,由后来的乔治四世,此时的威尔士亲王代为摄政。摄政王执政的时代,差不多在孙慕的偶像简・奥斯汀女士成年之后,就已经开始了。 在大约2005年的左右,有人在某大教堂发现了乔治三世的头发,经化验发现乔治三世有严重的慢性砒霜中毒症状,体内铅汞含量也严重超标,所以对学界他的疾病研究又有了新的进展。因为卟啉病是由先天基因缺陷或者后天环境毒害引起的,先天性的一般在婴儿时就会发病,但乔治三世却是因为长期慢性中毒引发了卟啉病,所以到晚年才发病。 后世的研究人员无法追查砒霜的确切来源,但相信这些砒霜可能是某些药物或化妆品的成份。乔治三世据记载长期服用过一种矿物药,当时冶炼技术不够先进,提炼制作过程中必然会残留有毒化合物和各种重金属,这跟古代中国那些用铅汞炼丹的皇帝差不多,所以无论古今中外,皇帝们死于丹药乃是宿命…… 还有就是他长期使用的铅粉和化妆品了,事实上在盛行化妆的那些时代,贵族们到晚年出现铅中毒是常事,这也是范小予最警惕的毒物来源。 以上种种历史知识普及,除了医学的部分之外,都来源于孙慕的科普,作为一个花痴女,孙慕对乔治三世的悲剧命运无比同情,因为乔治三世难得的忠于王后,家庭幸福,没有绯闻,当时的英伦大众也都很仰慕他们的国王能够对王后忠心不二,尤其是跟他那情人和私生子一大堆的爷爷和父亲,也就是乔治一世和乔治二世相对比,乔治三世就显得特别可贵。所以无论古今中外,皇帝中也会偶尔出现一个忠诚专情的奇葩…… 眼下,这位国王还身体健康,年富力强,有机会见到这位奇葩又可怜的国王,总算是不枉穿越一场,人家穿回去都能见见康师傅、刘野猪什么的,我就瞄一眼这位国王也不错啊…… 范小予对这件事一旦接受之后就觉得无所谓了,记得《傲慢与偏见》里,班纳特一家的邻居,同为乡绅的卢卡斯老先生就给自己捐了个不能世袭的爵士虚衔,得以入宫觐见过一次,更何况游园会这种听上去就不严肃的场合,想来就是那种一大堆人在一起参加一个招待会的性质,其实也没什么。 在海伦娜神游脑补的这段时间里,斯宾塞夫人滔滔不绝,夹叙夹议,长篇大论。 总之,国王对这桩八卦早有耳闻,现在既然诺丁汉公爵认为已经到了需要他亲自出面的时候,那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见见这些八卦主角。6月中旬,国王会按惯例举办一次宫廷游园会,马修・威斯顿有宽裕的时间处理好家中的事务,届时到伦敦觐见国王,接受国王赐封。 “……亲爱的,所以我一听完斯宾塞先生的话,就立刻动身来找你们了!现在值得担心的事情太多了!幸好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可以准备,可是也非常仓促啦!你至少要准备三身装扮,游园会中可能需要更衣一次,到晚上的舞会需要正式的礼服,服装应该搭配合宜的珠宝……听我说,孩子,如果你不想出什么纰漏的话,寻求我的建议就对啦!……” 海伦娜和伊莎贝拉为这位夫人不知所谓的跳跃性思维搞得很无言。 海伦娜连忙抓住斯宾塞夫人喘气的当口儿问重点:“为什么格林威尔先生还可以跟国王说起这些小事?陛下也不年轻啦,难道还有弄臣和玩伴?” “哦!海伦娜!你可真坦率。”伊莎贝拉掩口而笑。 “那当然啦!”海伦娜甜甜的笑,“面对你们两位,我最亲密,最可信任的朋友和长辈,我还有什么担心呢?当然要把我关心的话题直接拿出来向你们求教啊!” “我们当然不能这么说帝江!孩子!”斯宾塞夫人说,“格林威尔先生那些放荡不羁、寻欢作乐的行为,从某方面看来自然是很有趣的,他擅长马术、枪法、牌技等等各种绅士的娱乐,国王陛下42岁,虽然不能算年轻,但格林威尔先生也已经32岁啦!陛下的政治生涯很不容易,国家还在进行战争,在治理国家的辛苦之中,一些能够让陛下放松的娱乐自然是受欢迎的……” 海伦娜已经得到了答案,而说到战争,她又不得不想起时事政治――眼下美国正在闹独立,华盛顿正在带领美国的独立战争,要是能去趟新大陆,亲眼见见华盛顿那该多好啊!怪不得老霍华德先生想去新大陆,那边现在正是冒险者的乐园。 在她就要再次陷入神游的时候,伊莎贝拉对她笑道:“你看,亲爱的海伦娜,你还敢说不会有社交了吗?等你参加过宫廷游园会之后,全伦敦的社交圈都会邀请你的。” “没错,这对你有好处,孩子!但是你们必须首先在游园会上不出乱子才行!我一回去就安排宫廷礼仪教师和舞蹈教师到这里来,你们的时间已经很紧了!哦!我有多少事情要忙啊!”斯宾塞夫人心满意足的抱怨道。 “什么?母亲!我也要去吗?” “当然!我们斯宾塞家承蒙恩宠,全家都有幸收到邀请,还有霍华德家作为奥古斯汀小姐的保护人,也将有幸参加,有一整天的时间要待在宫里呢!游园会!舞会会持续一整夜!哦!我得回去准备好多事情!亲爱的孩子们,不过你们仍然随时可以来找我帮忙!特别是海伦娜!” “太好了,只要有伊莎贝拉一起,去我哪儿都不担心了。”海伦娜高兴的拉着伊莎贝拉的手。 “可我也是第一次进宫觐见!这太意外了!海伦娜,我和你一样毫无头绪。母亲,我想宫廷礼仪教师当然非常需要,可是舞蹈教师?” “我不会说你的舞步不够好,伊莎贝拉,”斯宾塞夫人严肃的说,“但是在宫里更不可随意,届时跳舞不仅仅是寻欢作乐,而是一种重要的礼仪,我希望你们踏出的每一步都完美无缺。” “明白了!我们当然需要舞蹈教师!”海伦娜想到自己的确急需学习这年代的社交舞蹈,连忙满口答应。 斯宾塞夫人像她来时一样匆忙的走了,不过屋子里的空气就像被旋风刮过一样,先前的安静气氛荡然无存,伊莎贝拉和海伦娜虽然依然端坐,但面面相觑,都有种很突然的感觉。 “好啦,幸运的是还有半个月可以准备,而且父亲和哥哥都进宫觐见过不止一次了,等他们回来,让他们好好讲一讲。” 自从得知好友格兰瑟姆男爵去世的消息之后,老霍华德先生十分伤感,最近要么是窝在家里,跟自己的“孩子们”在一起消磨时光,要么就是去跟自己最要好的几位老朋友叙旧,今天他特意要带着菲茨威廉去见自己的老朋友,他说: “我的人生也已经够啦!甚至都已经亲眼看过两兄弟拔枪决斗,虽然对此深感难过,但能够在这件事上帮助我的老朋友,也是最让我欣慰的。希望今后有一天,我的朋友们也能多多照顾我的孩子。” 菲茨威廉,伊莎贝拉和海伦娜自然是极力劝慰她,然后菲茨威廉不放心的跟着他出门了,并声称会在下午茶时间回来。 自从菲茨威廉开始回家喝下午茶之后,霍华德宅邸渐渐热闹起来,首先是他的好友查理・斯宾塞先生,他表示这里有自己亲爱的哥哥和嫂嫂,好朋友,还有美丽可爱的奥古斯汀小姐,他实在更应该到这里参加茶会。 老霍华德先生见斯宾塞家的两个儿子都在这里,第二天便邀请了他们的母亲斯宾塞夫人,老夫人又受自己的姐妹所托,带来了范妮,克拉贝尔和凡妮莎,于是霍华德家突然热闹得可以办沙龙了。而宫廷游园会这个话题,正好给这个下午茶沙龙带来了最活跃而热闹的气氛。 ------------ 26Chapter 12(下) 下午茶会的话题从此就完全围绕着入宫觐见这件事进行,但是只有这天斯宾塞夫人和自己的老姐妹们参加别的茶会去了,年轻人们才终于有了自由发言的机会。斯宾塞兄弟的三个表姐妹对此都用各自的方式表达了艳羡之情,其中最直接的莫过于克拉贝尔了: “这真是让人羡慕,不过仔细想想,入宫觐见一定是很累人吧,亲爱的两位表哥,你们以前入宫时是什么感受呢?” 哈里笑道:“不像大哥,需要摆出一副能够担负得起与身份相应责任的庄重姿态,我和查理只是小角色,只要跟在大人物们身后,礼仪不出错就行了,如果只是觐见的话,实在无趣,不过游园会就好多了,我想查理对此一定很有感想。” “哈哈,我才不会假装对游乐和舞会不感兴趣呢,虽然在白金汉宫的大厅里跳舞远远不及在莱姆林或者兰顿举办的舞会上跳舞来得自在,但我绝不能说在御花园的游园会没意思,听说国王陛下最新豢养了几匹非常出色的赛马,而诺顿伯爵替自己的独生爱女请封了女爵封号,也将在这次觐见中正式接受敕令……” 凡妮莎敏感的看了表哥一眼:“哦!是安娜・沃森小姐吗?我们曾有幸在一次茶会上见过,她真是一位高贵优雅、多才多艺的小姐,我还记得她弹琴的姿态迷人至极,歌声也是那么动听……” 查理毫不客气的笑道:“哦!凡妮莎,如果你是想问我是否对这位新晋女爵有所期待的话,我可答不上来,因为我根本记不得你说的那次茶会,也没见过她,不过菲茨威廉应该有发言权,尊敬的霍华德先生一向认识诺顿伯爵,菲茨威廉一定也见过这位小姐。” “是吗?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范妮立刻抓住机会,转向一言不发的那位主人家,笑微微的问道:“安娜・沃森女爵是不是如同凡妮莎所说的那样多才多艺?” 一贯心不在焉的菲茨威廉面无表情答道:“我想只在公共场合中偶尔遇到过几次,打过招呼,是没有资格对一位小姐是否多才多艺做出评价的。” “是啊,不过我觉得这个问题丝毫不值得担心,现在哪位小姐不是多才多艺呢?三位表妹都会那么多的才艺,对于整日忙于枯燥事物的绅士们来说,这些才艺中的哪一样都十分可爱。”哈里相当老好人的说,惹来身边妻子好笑的一瞥。 “说实在的,弹琴,跳舞,书法,艺术……这些人人都会的东西我实在不知道还应不应该称之为才艺。”凡妮莎用做作的厌倦语气说。 “我想,只会弹两首练习曲,说得上来几个法语词,记得几位作家和诗人的名字,确实都算不上什么才艺,”范妮带着“不屑跟你一般见识”的矜贵笑意瞥了这位表妹一眼,“事实上,奥古斯汀小姐的科学修养连霍华德先生这样德高望重的博物学家都十分欣赏,我想那一定是值得钦佩的真才实学妖孽兵王。” 老霍华德先生一直窝在自己最喜欢的位置,享受着被晚辈围绕的感觉,听提到自己,不由得好好把海伦娜夸了一通,听得凡妮莎用夸张的惊喜语气说:“真是不敢相信,奥古斯汀小姐能在学校短短几年里学习这么多东西,真希望能够有幸见识一下你的才艺,连科学都学得这么出色,想必在音乐、艺术上的造诣更高!” 其实海伦娜一直没发言,心里正在为这事儿打鼓,刚开始自我安慰了一下“宫廷游园会就是个高级点的招待会没什么大不了”之后,听这几位表姐妹说起才艺,她就顿时傻眼了――怎么忘记了这茬?掰着指头算算,弹琴、唱歌、跳舞、绘画、文学、刺绣、骑马……各种贵族小姐应该会的才艺,自己一共就算会……半个吧,如果范妮说的“能弹两首练习曲”也算的话。 于是对凡妮莎明褒扬暗怀疑的话也无心理睬――她的意思是大家上学都只有那么短短几年,你全用来研究科学了,那么比如弹琴唱歌跳舞装饰房间之类的,真正属于淑女本分的必需才艺,恐怕反而学得不怎么样吧。 淡淡敷衍了两句,说近来没有心情,好久没有摸琴了,技艺早就生疏了之类的,心里嘀咕着,海伦娜的身份很烦人,想做的正事一件都还没有开上头,各种杂七杂八的事儿却络绎不绝起来。 ――所以这家伙全然没有认真想过,对于海伦娜的身份来说,到底哪些才是正事。 次日,裁缝上门来为她们做新装的最后一次上身试装,而斯宾塞夫人特别派了自己经验丰富的女管家史密斯太太来替她们设计一下搭配服装的发型。 为参加这次宫廷游园会,伊莎贝拉特意叮嘱裁缝替她们优先赶制游园会当天所需的几套新装,现在新装已经成型,但还可以修改,最后还需要一次上身试装,就是为了达到最后的完美效果。 伊莎贝拉怀孕近五个月了,所以她的衣服胸线以下做了很多皱褶自然蓬起,正好掩饰了身材,而海伦娜坚持要求自己的衣服胸线以下尽量不要做皱褶,让长裙自然垂落,走动起来可以看出腰线――“以避免个个都有怀孕的嫌疑”,当然了,这话引起了伊莎贝拉的惊呼:“哦,亲爱的!你可真是口无遮拦!” 为了衬托她的金发,裁缝特意推荐她在每套衣服上都用了一些金线绣成的花纹装饰细节。结果史密斯太太和伊莎贝拉都对海伦娜的试装效果大加赞美,伊莎贝拉检视着她的其中一件新装惊喜的说:“亲爱的海伦娜,没想到你在服装上的眼光这么好,最初你选这块衣料时我还有些担心呢,伦敦好几年都没有流行过绿色了!” “可我的确是对伦敦时下的流行一无所知啊,我只是单纯的喜欢这颜色而已,像不像阳光下澄净又明亮的湖水绿色?” “是啊,很美的颜色,真奇怪为什么最近都没看到有人穿过它。” 史密斯太太端详着海伦娜好一会儿,最后问道:“请恕我直言,奥古斯汀小姐,您从未想过换一个把头发放下来的发型吗?” “哦?可是我看到大家好像都是把头发盘起来的,难道这不是伦敦现在的流行和礼仪所需吗?”其实海伦娜都是让侍女帮着梳头发,看伊莎贝拉和范妮她们一向都是把头发盘在脑后,就照做而已,反正跟着她们肯定不会出错。 “哦,海伦娜,你到伦敦之后都没有参加过社交,才见过几位小姐啊?居然就推断出时下最流行的发型了。”伊莎贝拉笑道。 史密斯太太也笑道:“近年来的确都是比较流行盘起来的发型,因为它高贵典雅,配这些年流行起来的古希腊风格长裙很适合,不过也不全都是这样――不然该有多么单调乏味啊,很多把头发放下来一部分的发型也很受欢迎,比如把头发做出漂亮整洁的卷儿披在肩上。重要的是能够恰到好处的衬托出女士们最美的一面,是否流行不应该成为首先考虑的因素天梦凌云最新章节。” 海伦娜连连点头,这位史密斯太太的确是位时尚潮人,她刚才发表的这番观点显然是很正确的,在时尚问题上最忌盲目跟随潮流,把一种型穿漂亮了,自然会有人跟风模仿,说不定还能反而带动潮流,成为潮流的带动者 。 说话间史密斯太太动手替海伦娜放下头发,在额头两边编了两根辫子再拢到脑后固定,其他头发自然披散在两肩和背后,再照照镜子,史密斯太太由衷赞道:“奥古斯汀小姐的一头金发就是最好的头饰,没有任何珠宝能够比得过它的光彩。” 伊莎贝拉也围着她看了又看,然后宣布:“亲爱的海伦娜,如果这次游园会结束而没有任何人爱上你的话,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绅士们的品味!” “或许这对绅士们的品味是个考验,他们爱上一个姑娘时考虑的可不仅仅是一身漂亮的衣服而已。” “别谦虚啦!衣服不过是衬托出了你的美丽,而且你这么风趣可爱!至于那些势利、傲慢、眼高于顶的人,错过了你是他们的损失,又不是我们的。” 势利不敢说,但说到傲慢、眼高于顶,海伦娜立刻想到她那位哥哥,不由莞尔一笑。 直到下午才定下所有细节,送走裁缝已经快到下午茶时间了,伊莎贝拉要回房间去休息休息,海伦娜想起一件事,慢慢蹭到了起居室的钢琴旁。 下午茶时间还没到,起居室没人,正是好时机,海伦娜深吸一口气坐到琴凳上,掀起琴盖。 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回到家,照例听管家汇报家人的动向,还没说几句,叮咚琴声隐约传来,他凝神听了听,便径直走到起居室门外,看见了弹琴的人。 海伦娜原本是打算趁着没人时摸一下钢琴,弹一下自己会的那两首练习曲,日后万一遇到凡妮莎这样有心叫她出丑的人时,不至于太丢脸。 下午时光静谧,琴声回荡在空空的房间,让她想起一些少年时光。 其实拜妈妈和外公的精心教育所赐,范小予的乐器水平不低,但她学的是小提琴。当年才5、6岁的时候,妈妈让她和哥哥自己选择乐器,但推荐范小予学钢琴,范大予学小提琴,说女孩子弹钢琴有气质,男孩子学小提琴优雅。 不过两个孩子正处于人生的第一个叛逆期,两只头凑在一起一嘀咕,决定范小予学小提琴,范大予学钢琴。妈妈一再问他们是不是真的决定了,说选择了就不能后悔,两个小东西都煞有介事的点头,从此踏上了被家长半强迫学乐器的学龄生涯。 但是再长大一点,到上初中之后,范小予看着哥哥的乐器课上那些端庄优雅的钢琴女生,顿时对钢琴又产生了兴趣,又在家跟着哥哥学了几首钢琴曲子,只练习了一下最基本的指法,但她和哥哥却在一起练习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新的乐趣,就是合奏。 久石让的《天空之城》是最受兄妹俩喜爱,又最适合钢琴和小提琴合奏的曲子,自从听了一个由钢琴与小提琴合奏,能一直听到人心底去的绝美版本之后,他们就时常在家里练习。 自从上大学之后,兄妹两就分开两地了,但每次回家,他们都会合奏这首曲子,父母和外公总是在一旁含笑聆听,好像十几年了还听不腻似的。 现在一摸到钢琴,这曲子就那么自然的从手底下流淌出来。 霍华德先生看见海伦娜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目光不知飘到了多远的地方,一首从未听过的曲子从她手指下熟练的流淌出来,旋律简单,甚至带有一点童谣的天真感,却仿佛每一个音符都能打到人的心上,它无疑带有深沉的忧伤,却又这样轻灵舒缓。 霍华德先生的心瞬间就被这简单重复的旋律抓住了。 ------------ 27Chapter 13(上) 伊莎贝拉下楼准备喝下午茶,还在楼梯上就被琴声吸引了,这屋子里除了自己还有谁会弹琴?当然是同为大家闺秀的海伦娜! 她不是心情不好很久了吗?今天怎么突然有心情弹琴?伊莎贝拉兴致勃勃的朝起居室走去,却更加兴致勃勃的看到,自己那视尊严为生命的哥哥,居然也站在门外,出神的……偷听兼偷看机甲天王最新章节! 伊莎贝拉连忙收住脚步,掩着忍俊不禁的窃笑藏到楼梯下,却发现――亲爱的老管家也一脸尴尬,想笑又不敢笑的站在这里。 “亲爱的亨特先生!”伊莎贝拉立刻想到,屋子有这么多人,总不会只有自己觉得不对劲,莫非亲爱的老管家也看出了什么? 伊莎贝拉一把拉住老管家,蹑手蹑脚的转出楼梯间,从后门出去了小花园。 “亲爱的小姐,你可不能再这样顽皮了,小心脚步!”老管家恢复了正常,一本正经的说。 “别管这个啦,我知道的。亲爱的老亨特先生,你是不是也发现了哥哥的反常?如果你告诉我,我也可以跟你分享我的发现!” 伊莎贝拉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让老管家感到拒绝无力。 ………… 霍华德先生站在门外时间长了,深感进退两难。他的双脚实在不愿意离开,而他的理智却对他近来那些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异常情绪给予了最严厉的警告。 “菲茨威廉!”门外传来父亲比平时略高的声音,他松了一口气,放下心中的天人交战,名正言顺的快步向大门走去。 “看看我们来了什么稀罕的客人!老亨特怎么不来迎接客人?伊莎贝拉呢?奥古斯汀小姐呢?”老霍华德先生兴致很高的嚷嚷着。 老霍华德先生身后站着一位令人无法忽视的青年。他身材瘦削,只比魁梧的菲茨威廉略矮一点,乌黑的头发,冰蓝的眼眸,完美冷峻的脸部线条,笔直的站姿一看就受过军事训练。 “我的儿子菲茨威廉・霍华德,”老霍华德先生介绍道,“这位是海因茨・冯・奥古斯汀先生。” 听见了大门处动静,伊莎贝拉、老管家和海伦娜都已经走了出来,一见到这人,海伦娜几乎不敢相信脑海中跳出的记忆,吃惊的喊道:“海因茨堂兄!” 海因茨是海伦娜父亲的长兄的儿子,是奥古斯汀家族的继承人,年幼时他们兄妹二人时常在一起玩耍,关系很好。在海伦娜13岁左右,她母亲生病去世,她几乎都守在母亲身边,很少再跟这些堂兄弟姐妹玩耍,而当时18岁的海因茨因为朋友们都参了军,不顾父母的担忧和反对,也去参军了,从那之后两兄妹就再也没有见过面。没想到这位长兄居然会突然出现在英格兰,海伦娜的惊喜可想而之。 海因茨看看海伦娜,冰蓝的眼眸里带上一丝暖意,就像阳光映在冰山上的那抹色彩,整个人因此显得更加英俊,看得伊莎贝拉在旁边轻轻吸了一口冷气,但他只是很简短的说:“你长这么大了,海伦娜。” 范小予决定放纵海伦娜记忆深处的情感本能,二话没说冲上去,紧紧拥抱住了海因茨。 像这样比漫画人物还迷人的冰山系德意志美男,抱得到一次就赚一次啊! 海因茨僵硬了一下,想必他和某位先生一样,很多年都没有如此直接的表露过自己的情感了。然后海伦娜感觉到他整个人都软化下来,有些笨拙的举起一只手摸了摸海伦娜的头顶,什么也没有说。 但在大家互相介绍完毕,在起居室坐下之后,他身上的气势就明摆了写着“我是来给妹妹撑腰的”。 海伦娜笑眯眯、肆无忌惮的看着他,先大饱了眼福再说,反正是哥哥么,瞧!现在我也有哥哥撑腰了! “……父亲第一百次劝说我退役回家承担身为长子的责任,将军也认为我已经尽到了义务,可以退役了。但我刚回家就听说了这件事,路德维希叔叔收到海伦娜和霍华德先生的来信之后,心急如焚,婶婶也整日哀叹不幸,连我父母也为此担忧不已王朝教父。我回家之后,见家父身体健康,原本就计划游历欧洲,见叔叔打算派家人亲自送信到英格兰,这件事情关系到两个家族的体面,这正是我应当承担家族责任的时候,便当即决定走这一趟。路德维希叔叔写好信的第二天我就出发了,到多佛港登陆之后才打听兰顿庄园的霍华德先生,贵管家复信告知您在伦敦的地址,我就直接赶来了。” 海因茨一边说着,一边不时瞥一眼海伦娜,因为妹妹那过分热情的目光让他浑身不自在,但心里却有淡淡暖意,只好假装没看见,镇定的跟大家交谈。他代表家人对霍华德一家表达了衷心的感谢,并取出海伦娜父亲给海伦娜和老霍华德先生的信当面交给他们。 海伦娜立刻拆开信读了起来。奥古斯汀先生虽然性格软弱,贪图享乐,但对女儿还是有爱的,在信中并没有过多的表露忧虑,而是一味对她加以安慰,说她还年轻,遭受一次挫折也许不算坏事,能在结婚前得知真相已经很幸运了,连父亲也感到欣慰云云,最后说海因茨将代表奥古斯汀家族替她与威斯顿家正式解除婚约,让她之后就跟海因茨回家乡去,还说凭自家女儿的年轻美貌,今后一定会获得真正的幸福。 老霍华德先生也读完了信,沉着的问:“解除婚约之后,你就要带海伦娜回去?” 此言一出,室内气氛顿时一变。 伊莎贝拉担忧的看了看坐得一本正经的哥哥,那坦率的同情目光看得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不自然的在座位上动了动。 显然这位先生还没有意识到,室内气氛变化的主要源头就是来自于他自己。 她当然要回家乡去的,不然一位未出嫁的小姐,为什么要留在异国他乡?菲茨威廉同学紧紧的绷着脸,自以为伪装得很好,但心里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纷乱和失落,双手不自觉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摩挲,眼睛情不自禁的频频看向海伦娜。 这下明显得连海伦娜都感觉到了,她诧异的看了这位先生一眼,结果这位先生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马上恢复了正襟危坐的姿态,并把目光心不在焉的移开。 不过,幸好这位先生一向都隐藏得很好,尤其是他那“尽量避免让姑娘认为有可能获得自己爱慕”的原则已经广为人知,深入人心,所以海伦娜没有多想,而且她的心思都在这事儿上: “可是亲爱的哥哥,我在英格兰找到了最好的导师,老霍华德先生、格林先生、耐特先生他们的知识丰富令我欣喜,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的实验室让我沉迷,我希望留在这里多学一些东西,暂时还不想回去。” “不想回去?”海因茨皱眉,但却沉默的看了看她。 海伦娜这才想起自己在信件中曾经暗示过,自己可能仍然会在英格兰找到夫婿,连忙辩解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哥哥,查尔斯才刚刚度过生命危险,我对这一切还心有余悸,现在我的乐趣全都在科学和医学上,而英格兰发达的科学水平令我向往,还有……” 她犹豫了一下,心想反正又不是在老家,这里没人管得了自己,于是大胆的说:“还有难得的自由!哥哥!我想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想回到家里去,被继母摆布!” 这番话起了作用,海因茨看上去立刻相信了她的话,但公然在别人面前谈论家事是不太得体的,他看了看霍华德一家人,声音略低的说:“但家乡还有我们其他的亲人,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婶婶也不可能勉强你,尤其在终身大事上。” “是的,但是我想做的事情,父母也不可能支持。继母现在一心想把我快些嫁出去,我不愿意接受的求婚她是没办法,但她可以没完没了的为我安排社交活动,替我介绍她看重的青年才俊……我不想生活在她那充满了各种审视和算计的目光下!也不想因为被她推动怂恿而仓促的嫁给任何一个人!” “海伦娜……” 因为明白这一关必须得过,所以海伦娜不惜使出杀手锏,开始用蓝汪汪的眼睛酝酿情绪,声音变得低缓,自言自语似的说: “……其实,自从在船上听说事情的真相之后,我就好像突然醒过来了一样,我问自己,为什么才认识短短一个月就接受了查尔斯的求婚,难道一见钟情的力量真的可以让我变得这么勇敢,敢于主动选择远离家乡,去到一个陌生的国度?不游戏的尽头最新章节!自从母亲去世后,我明明总是缺乏安全感,冒险绝对不会是我的爱好。” 海因茨相当认真的看着她,而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也不知不觉忘记了刚才的刻意掩饰,专注的凝视着海伦娜,如果伊莎贝拉不是这么关切的看着海伦娜的话,一定会发现,哥哥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椅子扶手。 “……然后我就明白了,其实我内心深处一直想逃离那种处境:要么被关在枯燥死板的教会女校里,接受一群老修女和老神父的管教,要么就只能在继母的催促下嫁给一个让她和父亲满意的人。就在我深感压抑、看不到出路的时候,查尔斯出现了,他可以带我到一个全新的世界,而他也是一个不错的人,所以我就愚蠢的寄希望于这次婚姻了!原谅一个十六岁傻姑娘的无奈吧,亲爱的海因茨堂兄,你们这些绅士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些美丽光鲜的年轻小姐们生活得多么无奈,因为她们没有别的出路,永远只能等待命运的安排。” “哦,亲爱的海伦娜……”伊莎贝拉想起自己少女时代的忐忑和不安,自己幸运的拥有这么好的父亲和哥哥,放纵她直到21岁才心甘情愿的接受了可爱的哈里的求婚,而海伦娜没有……她同情的红了眼眶。 海因茨显然对这种状况毫无处理能力,他相当无力的看着海伦娜,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的心里,只喃喃重复着一个念头:所以她对查尔斯所谓的爱根本就是镜花水月而已!现在她已经清醒过来了!这就是“注定已经成为过去”的意思。 海伦娜看看说服得差不多了,又打起精神笑道:“所以我也算因祸得福了,虽然遭受了一些打击和挫折,但却让我清醒过来,认清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请你转告父亲让他放心吧!有了在圣奥古斯丁女校的这几年经历,我在任何地方都可以自得其乐,而最近在英格兰的生活让我意识到,我正在享受难得的自由,我觉得比过去几年都快乐!” 海因茨无言的看着她,明白这个妹妹说的都是真的,但是…… “但是你毕竟是位年轻小姐……” “可是霍华德先生是世界上最好的保护人啊!”海伦娜连忙拉出亲爱的老先生支持自己的观点,“而且他还是我最新的研究工作的赞助人!有他的照顾,你和父亲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我近期是一定会留下的,因为我已经跟霍华德先生约好了很多事情要做。你不是要游历欧洲吗,不如就先陪着我在英格兰待上一年半载吧,有你亲自看着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最后这一点确实可行,海因茨终于松口了:“但我必须考虑考虑,听霍华德先生说你最近要入宫觐见,这件事情总是要慎重对待的,我们就等那之后再讨论你的去留吧。” “谢谢你!亲爱的海因茨!”海伦娜甜甜的笑了。 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听见自己心里轻快的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钢琴的事儿先埋个伏笔,还有后续的。 各位亲们别着急,jq是一定会有的,而且一定要来得暗流汹涌,张力十足,不过霍华德先生矜贵了二十八年的那颗心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放得下来的,还努力在沦陷中挣扎呢~~~~和我们的达西先生一样,不忍到实在忍不住了,他是不肯低头的。不过,一旦低头,从此就尊严扫地,沦为俘虏了哈~~~ 明天起恢复正常日更,不过节奏被这几天打乱了,更新时间得换成晚上了,应该会在晚饭时间之后一点更。 ------------ 28Chapter 13(下) 当茶会正式开始,斯宾塞夫人像老母鸡一样带着自己的三个侄女来到霍华德府上时,来自普鲁士的这位新客人给她们带来了无限的惊喜,情形相当有趣。一方面斯宾塞夫人表现出了足以淹死人的热情,另一方面,那三位表姐妹却表现得比平时更加安静,但也更出色,范妮更加端庄高贵,克拉贝尔笑得更加可爱甜蜜,连一向爱装腔作势的凡妮莎都变得乖顺很多。海伦娜敢确定,每当海因茨那纯正的蓝色目光落在她们身上时,她们的小心肝都在颤抖,因为那时她们连眼神都有一瞬间恍惚。 三姐妹还突然对海伦娜异常亲热起来,就好像她们一贯跟海伦娜就像伊莎贝拉一样亲密似的。克拉贝尔一向活泼,所以表现得还不算夸张,范妮和凡妮莎简直要把过去对海伦娜的冷淡之处全部弥补回来,一口一个海伦娜,口口声声帮她装饰帽子什么的,好像她们在开解海伦娜心情方面做足了功夫,其实只是曾经对她们的新装感兴趣而去看过一次而已。 斯宾塞夫人说到兴头上,立刻觉得现在是合适的时机邀请霍华德一家和奥古斯汀兄妹去自己家和斯宾塞先生吃午餐——斯宾塞先生可是议员,跟他吃饭的机会不是天天都有的,斯宾塞夫人一向对此很自豪。 于是第二天,大家又聚在斯宾塞府上,人多得简直可以办一场小型舞会了,事实上,午餐结束之后,大家来到起居室时,凡妮莎立刻坐到钢琴旁,弹起了一首优美的乐曲。 “凡妮莎的仪态一向非常出色,我想她在宫廷游园会上一定不至于给她的姨父丢脸。”托马斯太太慈爱的看着女儿,对自己的两个姐姐说。 刚才在午餐桌上,斯宾塞先生说,应自己夫人和她的姐妹们的要求,他已经安排好了,范妮、克拉贝尔和凡妮莎也接到了这次游园会的邀请。 “……游园会而已,又不是严肃的国会会议,陛下只会在仪式的时候出现一会儿,在白金汉宫的御花园里增加三位足以衬托风景的年轻小姐,这不是什么大事,尤其我们又增加了一群优秀的年青军官,他们刚从战场回来,没理由让他们在舞会上找不到舞伴。” 听见这个新消息,年轻姑娘们几乎都忍不住矜持的笑了笑,但只有斯宾塞夫人可以发出这个疑问:“哦!一群优秀的军官?亲爱的,是从北美洲回来的军官吗?” “是的,有一批轮调回国的军官需要进宫觐见,接受国王嘉奖,陛下为示对他们的英勇行为的敬意,特意赏赐他们参加这次游园会。” 海伦娜觉得自己的猜测又得到了证实,这果然是一大群人扎堆觐见,方便国王一次性解决问题的高级招待会,国王可能根本没机会看到每一个人,像自己这样的小角色完全不用紧张。 斯宾塞先生是一个腰板挺直,头发花白,目光深沉的老绅士,他有着威严的气质,但言语却极为通情达理,容易沟通,用现代的目光来看,他注定是一个成功的政客。 在客人中,斯宾塞先生最感兴趣的就是刚从普鲁士军队退役的海因茨了。欧洲这三个主要大国(英法德)之间的关系一向纠结不清,直到二十一世纪也没有什么改变,这时候,英国似乎是跟正在崛起的普鲁士比较交好,而有共同对抗法国的趋向,斯宾塞先生因此跟海因茨相谈甚欢,而且他们之间的话题除了老霍华德先生父子俩之外没人能插得上嘴,还不到这次聚会结束,斯宾塞先生就已经对海因茨赞赏有加了。 趁着几位绅士在一旁低声谈论政治的时候,年轻人们就自得其乐了,站到钢琴旁的范妮应三位年轻的斯宾塞先生的要求,唱了一首歌,她的歌声也许说不上余音绕梁,却已足够悦耳动听。当凡妮莎弹起一首欢快的曲子时,查理和哈里的大哥大概觉得主人有义务活跃气氛,于是邀请克拉贝尔在房间中跳起舞来,哈里也邀请自己的妻子伊莎贝拉加入了他们超级都市法眼全文阅读。 海伦娜看着这典型的上流社会聚会场景,顿时庆幸这三位表姐妹也要一起参加宫廷游园会,她们一定不会给自己抢风头的机会,也就等于避免了给自己出丑的机会。 伊莎贝拉体态渐渐沉重,只跳了一支曲子就坐下来休息,并兴致勃勃的对海伦娜说:“亲爱的海伦娜!今天虽然舞伴不够多,但亲爱的范妮和凡妮莎表妹都已经找到自己的乐子啦,你应该跟我丈夫哈里跳一曲舞,这样下次到宫里跳舞时你的舞步才不至于太生疏。” 海伦娜觉得她那好脾气的丈夫哈里是个不错的练舞(也就是踩脚)对象,于是欣然起身,跳舞时还顺便问哈里·斯宾塞先生:“刚才听见令尊说宫廷游园会是在白金汉宫举行,是吗?” “是的,自从国王陛下二十年前买下白金汉宫之后,那里已经成为了陛下最喜欢的住所。” “啊,我很期待。”这是真话,因为范小予原计划的行程中就有参观白金汉宫。 他们跳舞的当儿,查理原本站在钢琴旁,在欣赏那对表姐妹弹琴唱歌,不过那欢快又带点诡秘的笑容总是看向自己的好朋友菲茨威廉。 伊莎贝拉注意到他的目光,顺着目光看去,自己哥哥那典型的心不在焉的目光正在房间中央,围着跳舞的几个人转。 “嘿!查理!你这笑容是什么意思?” 查理来到伊莎贝拉身边,得意洋洋的说:“这个重要的发现,可不能轻易透露……” “快说,你是不是也发现我哥哥不对劲了?” “什么?你也发现了?” 伊莎贝拉突然很想大笑: 我亲爱的哥哥,全世界都已经看出来你的情不自禁了,你还在自欺欺人! 她强忍着笑,跟查理迅速的交换了各自的发现,最后得出结论:菲茨威廉早已不知不觉为奥古斯汀小姐倾心了,只是出于他一贯的“高贵谨慎”的性格,还硬撑着不肯承认。 “……菲茨威廉看着奥古斯汀小姐发呆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可惜他那‘不让任何小姐误以为可以赢得自己爱慕’的一套实在是做得太成功了,当他有一天真的需要赢得姑娘的爱慕时,这一套对他就一点帮助也没有了。” “哦,最初察觉到哥哥终于找到了能够俘获他那颗高贵的心的人,我是多么惊喜啊!可是担心很快就盖过了惊喜,哥哥这副样子可没办法赢得小姐的芳心,除非那位小姐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嫁给她。” “不用太担心,亲爱的伊莎贝拉嫂嫂,我简直想象不出还有能够拒绝菲茨威廉求婚的小姐。问题反而是菲茨威廉,让他突然承认自己对一位小姐倾心不已,是有点困难,看他那极力克制的样子吧!说不定他内心正在不停的为自己的反常找理由开脱呢!” “查理,你真不愧是哥哥的好朋友,不但给了他这样高的评价,而且对他的性格这么了解,这也正是我担心的,而且,我不像你那么乐观,认为姑娘们都在等着哥哥的求婚,尤其是一个像海伦娜这么有头脑的姑娘——你没有听见当奥古斯汀先生要带她回家时,她所说的那些话!” “是吗?”查理大感兴趣,“虽然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但看样子奥古斯汀先生居然已经被说服了,真是有意思!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了,跳舞是一个不错的增进感情的机会,还有短短几天就要参加宫廷游园会了,无论是你那讨厌跟陌生人跳舞的哥哥,还是……” 查理皱着眉看了看海伦娜的舞步:“……对舞蹈似乎……呃……疏于练习的奥古斯汀小姐,那都是不可拒绝的,到时候我们想办法怂恿他们多跳几曲舞,问题就解决啦!” “这倒是个好办法,可是我总觉得,好像事情不会这么乐观……” 一曲舞磕磕绊绊跳完,海伦娜面带着极其真诚的歉意回到座位:“伊莎贝拉升迁最新章节!我觉得我应该赔偿你丈夫一双鞋子!唉……” “千万不要客气!”哈里一本正经的微笑道,“我相信仍然有很多绅士都期盼着这个被你踩到脚的机会。” “好啦!哈里!不要嘲笑海伦娜了,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只是缺乏练习和跳舞的心情而已!”伊莎贝拉连忙安慰海伦娜,“不过等到宫廷游园会的时候,亲爱的海伦娜,你一定要好好玩一天!” 说着,伊莎贝拉装作不经意的说:“我听亲爱的管家老亨特先生说,你又开始练习钢琴了,这真是太好了!你知道吗?我哥哥其实也很喜欢音乐,他的钢琴弹得比我还好,从前我还在兰顿庄园的时候,哥哥经常指导我练习,而且还带我合奏曲子,我的四手联弹如果也能像他那么优雅自如就好了!” “呃……”海伦娜囧了,心想原来你哥哥还有这一手,我这个技术要是被逮到就惨了…… 正说着,房间一角的政治谈论似乎有告一段落的趋势,他们正在谈论的那位先生第一个站起身向他们走来。 “伊莎贝拉。”他看着自己的妹妹和妹夫,“你现在难得出来散散心,不和哈里再跳一曲吗?” 而他的妹妹却敏感的感觉到,这其实不是哥哥的真实目的,她立刻说:“我让哈里带亲爱的海伦娜练习舞步呢,毕竟我们的舞伴有点不够呢,哥哥,既然你有空了,为什么不请海伦娜跳一曲舞呢?” 霍华德先生果然从善如流,立刻转向海伦娜,微微欠身:“这是个练习舞步的好机会,奥古斯汀小姐。” 听见这语气傲慢而别扭的邀请,海伦娜本能的决定要“敬而远之”了,而且,她无奈的瞟了一眼哈里·斯宾塞先生那似乎微微有点变形的鞋子……霍华德先生看上去可不像斯宾塞先生这么好脾气,犯不着惹他鄙视,还是算了吧。 于是她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相当客气的答道:“一个人只要想练习跳舞的话,我并不觉得还需要什么特别的机会,何况你看,见到你有空跳舞,范妮小姐她们都不想弹琴啦,没了音乐,跳舞的机会也没啦!” 这时朝他们走来的不仅有范妮和凡妮莎,还有斯宾塞先生,他带着满意的微笑大声说:“孩子们,你们一定乐意听到这个好消息,奥古斯汀先生是一位出色的青年,既然你们都要参加这次宫廷游园会,为什么不帮他也弄到一份邀请呢?这样他就可以跟英格兰的年轻人们多多结识和交往了,这对他们都有好处!我决定就这么办!” 斯宾塞夫人和范妮她们果然都对这个决定大加赞赏,跳舞的事情就被大家直接抛到脑后了。 伊莎贝拉背着大家给了查理一个“看吧,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眼神,查理只好无奈的摊摊手。 作者有话要说:以下的图片不知道能不能显示出来,先说一下吧,这只是向“胖胖兔”亲爱的展示一下那个发型问题,其实是长发很实用的发型呃。 当然,这服装的时代是不对头的,图片里是电影三个火枪手里的女二号花瓶角色,出场时艳惊四座。 另外,《傲慢与偏见》里简和伊丽莎白的几个小妹妹,都是披散的头发,只是根据自己特色做了不同的卷度处理,比如被设定为死板无趣的书呆子玛丽就是平直的直发。而理智与情感里,埃莉诺的情敌露西,那个势利的姑娘,也是做的卷发披在身后,但当时估计被认为比较正式的发型还是应该挽起来。 自己刷了几次都没看到图片,代码明明没有错的……无奈了,把图片地址发出来,复制地址粘贴到浏览器的地址栏里(就像复制网站地址到浏览器打开网站一样的操作)就能看到图片啦 ------------ 29Chapter 14(上) 这一天,他们在斯宾塞家喝过下午茶才告辞,回到霍华德府邸上天色刚黑,众人刚刚各自回房间更衣,就听见清晰的嘚嘚马蹄声在外面的街道上响起,停在了霍华德家门外,这个不速之客惊动了所有人下楼查看。 原来是风尘仆仆、不修边幅的马修·威斯顿来到霍华德府上要求借宿帝江。 “哦!马修!我的孩子!”老霍华德先生打量着他,诧异的说,“现在的新晋男爵们都是这幅样子吗?” 新晋格兰瑟姆男爵从门外的黑暗中踏进来,嘴角挂着惫懒的笑意一一跟大家行礼,然后笑道:“我刚到伦敦,行李已经放在男爵府了,我只是来向一个我最尊敬和信任的长辈、我逝去先父的挚友请求收留的。” 说着他无所谓的一摊手:“或者你们给我找一间马厩也行,没问题,我只需要一堆稻草就可以睡觉了。” 海伦娜和伊莎贝拉实在忍不住笑意,伊莎贝拉说:“一个需要到别人家里借宿的男爵!还这么潦倒!哦!要是被亲爱的哈里的妈妈看见了会怎么说啊!这一定会成为明天伦敦最热门的新闻。” 老霍华德先生在听到他提起自己刚刚逝去的老朋友时就已经完全软化了,皱眉问道:“你为什么不住在自己的宅邸?马修,现在那里已经成为你的财产了。” “查尔斯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医生建议他偶尔在室内走动走动,以利于恢复健康,我们住在一个宅子里,时常会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碰面,这实在令人尴尬,我想大家一定都理解吧。” 老霍华德先生无奈的挥挥手:“你现在已经是格兰瑟姆男爵了,还即将接受国王当面赐封,应该维护这个爵位的体面。还好觐见之后你就可以回诺丁汉郡了,不然始终不太像话。” “事实上,我短期内不打算回去诺丁汉郡了,我直到今天才赶来伦敦,就是为了把家里的事务全部安排好,有亲爱的老管家在,没什么不放心的,我还有很多自己的事务要处理,今后可能会住在伦敦。查尔斯希望尽快回去陪伴他的母亲,等他稍稍康复到可以启程时就会回家乡去,届时我就可以回格兰瑟姆男爵府邸了——格兰瑟姆男爵暂时不能回格兰瑟姆男爵府邸,这确实有点讽刺。” 海伦娜想到他那些来信中流露的心情,物是人非,承载美好回忆的家乡变成伤心地,不想再回去的心情可以理解。再看他留长的黑发已经在脑后用丝带绑了起来,目光和笑容更显沧桑,所以这家伙从此就打算走颓废风了吗?不过,和斯宾塞三兄弟这样“常规化”的时髦伦敦青年相比,经历过沧桑、散发着成熟颓废味儿的格兰瑟姆男爵真是魅力四射,看来伦敦从此又要增加一个被姑娘和大妈们惦记的黄金单身汉了。 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站在最后面,黑着脸低声吩咐老管家准备客房,目光却在男爵和奥古斯汀小姐之间来回打转。 男爵如愿住进了霍华德府上的客房,而斯宾塞夫人第二天果然在茶会上对男爵先生的行为直嚷嚷:“……还有两天就要进宫觐见了,男爵先生,你根本没有时间订做新装!你不能对自己最重要的事情这么疏忽大意!……” 除此之外,斯宾塞夫人还对他们每一个人的准备工作都进行了全面的考察,从老霍华德先生新装的剪裁太过于时髦不够严肃庄重,到海伦娜的舞步还显得有些生疏,她一一都要关心到。有时候看着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那无奈默然的样子,海伦娜会忍不住替他吐槽:如果这位先生有这么一个“活泼生动”的老妈,估计就不会生成那么一张面瘫脸了。 添乱的还不止斯宾塞夫人,客居在别人家里的格兰瑟姆男爵毫无做客人的自觉,在主人家的宅邸里到处晃荡,比主人菲茨威廉还有存在感。 …… 起居室。 伊莎贝拉:“海伦娜,我还是让你来练习吧,音乐可以让人心情愉悦。” “对啊,所以听你弹琴我就很愉快了,反正游园会上那么多人,我是不会有机会出丑的,何必急着练习呢?”海伦娜笑道。 “不知道谁有那个幸运听奥古斯汀小姐弹琴,斯宾塞夫人的音乐太动听了,你们四手联弹的场景想想都是种享受剑灵九幽全文阅读。” “男爵先生!”两人意外,“偷听可不是绅士的行为。” “我只是正好路过而已。”男爵摊摊手,“而且,斯宾塞夫人,奥古斯汀小姐,请你们叫我马修。” …… 开着门的书房。 老霍华德先生:“……所以我确定你说到的紫茉莉一定是指这种花了,在美洲温暖的地方它很常见,但是我们大不列颠岛的气候对它来说太寒冷了,如果需要紫茉莉花种的话,必须让商船从美洲或者你说的中国运回来。” 海伦娜:“……这成本也太高了,我想我还是先研究一下珍珠粉的研磨问题吧。” “嗯……其实成本只有运输这方面,这花是野生的,让当地人去收集的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果制成的脂粉真有你说的那么好,能引起上流社会的兴趣的话,赢利说不定还是值得考虑的。哦!这些商业上的事情我实在不懂,你一位小姐更是不会感兴趣了,让我们问问菲茨威廉吧……” “我好像听到说去美洲的商船?霍华德先生和奥古斯汀小姐需要什么原料,我有专门航行美洲的商船可以替你们运输。” “呃……多谢了,可是,霍华德先生是我的赞助人,如果他愿意的话,我想应该首先考虑由霍华德家的商船来做这笔生意。” “哦!说生意就太没意思了,我只是希望可以帮助你,奥古斯汀小姐。” …… 霍华德府的大厅。 舞蹈教师:“奥古斯汀小姐,很高兴看到你把这些舞步都记住了,你的体态如此轻盈,现在只要再多加练习,就一定会有迷人的舞步。” 海伦娜心道:说得容易,多多练习,是指要踩坏多少双鞋子啊…… “奥古斯汀小姐,没想到你在练习舞蹈,这也正是我需要的,我可以有幸陪你练习吗?虽然我已经两年没有跳过舞了,不过相信我,我会是一个好舞伴。” “嘿!男爵先生!怎么哪里都有你啊!”海伦娜瞪着他,“我总算知道你在自己家的时候为什么总是会碰上你弟弟了!” …… 楼梯上方,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默默站在二楼的栏杆看着这一幕,伊莎贝拉一抬头便看见了自家可怜的哥哥,正想前去说服哥哥别犹豫了赶快下手,像一团超大号旋风的斯宾塞夫人却又冲了进来: “哦!看见你们在勤于练习真是太让人欣慰了!不过伊莎贝拉,海伦娜,我有个新的消息必须告诉你们,范妮她们姐妹几个刚刚在街上听说今年夏天又开始流行东方风情的小折扇了,王后和她的侍女们都用上了,你们一定也要有,在宫廷游园会上表现得对时尚一无所知多可怕啊!” …… 在这种乱哄哄的气氛下,进宫觐见的日子总算到了,霍华德府上一大早就开始忙起来,跟去的仆从们要准备马车和各种需要的物品,管家要安排所有的事情,男士们一贯的穿好今天的正装就算完事,坐下来喝茶看《新闻周刊》,两位女士却被摆弄得团团转。 “多用一点肉羹吧,奥古斯汀小姐,你们今天可没多少机会吃东西。”被斯宾塞夫人派来帮忙的史密斯太太说。 “可我们不是午餐之后才出发吗?” “你们的新装都极其合身,等穿好服装你们恐怕就不太能吃得下东西了!” 这年头,服装的改革才刚刚开始,虽然那种经常勒得女士们昏倒、勒得上流社会女性骨骼变形导致经常性难产的可怕紧身胸衣已经被取消,但胸衣式的内衣还是有的,而且一样要系带勒紧,只不过完全是棉布质地的,没有骨衬,这对于欧洲上流社会的女性们已经是最舒适解放的时代了,到后来的维多利亚时代,可怕的紧身胸衣又变本加厉的回来了空间基地军火商全文阅读。 “哦,god!”海伦娜说,“游园会还没有开始我已经觉得不想参加了。” “这是开玩笑吧,奥古斯汀小姐,觐见国王和参加宫廷游园会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 “而且可以提高未婚小姐的身价,有助于你找到一个好夫婿!”伊莎贝拉笑眯眯的补充道,她和斯宾塞已经决定今天要想尽一切办法撮合海伦娜和菲茨威廉了,她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很有戏。 “呃……很遗憾我目前太忙了,要做的正事很多,这件事恐怕要稍后再考虑。”海伦娜一本正经的说。 伊莎贝拉不相信的笑了,要知道,这年头姑娘们人生的唯一目标就是找夫婿嫁了:“不过也对,亲爱的海伦娜,像你这么可爱的姑娘确实不用担心这个问题,瞧格兰瑟姆男爵先生围在你身边殷勤的样子吧!” 听到这个话题,菲茨威廉的脚步在门外停住了,他是来通知两位女士最新消息的——这位先生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的人品值最近下降了很多,偷听什么的毫无内疚感。 “亲爱的伊莎贝拉,你还没有看出来吗?男爵先生只是想找点事情填充自己内心的空虚失落而已,可怜的男爵,像个鬼魂一样到处游荡。” “可是……他对你明明关注得最多啊。” “我知道,他大概觉得现在只有我比较容易理解他的心情吧,毕竟,我们都因为同一件事情而处于一种类似的尴尬处境。其实我和男爵先生一共才见过几面,相处的时间也很少,而且我丝毫没有感觉到他对我有特别的情意。” “嗯……”伊莎贝拉心想,你感觉不出来很正常,你还丝毫没有感觉出来我哥哥的情意呢…… 于是她不死心的追问:“但男爵先生真是迷人,不是吗?他还继承了爵位,就算没有爵位,他俊俏的脸蛋和那双会笑的眼睛也足够吸引人了,很难想象哪个姑娘能不被他吸引。” “那么那个姑娘就是傻瓜。”海伦娜毫不留情的说,“男爵先生在感情上已经受够了家庭的打击,我不知道近几年内他还能剩余多少感情用来了解和爱上一个姑娘,或许等他的伤口愈合之后吧,反正现在我认为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爱上一个人了。” “哦!海伦娜!你对人的性格和思想的理解真令我惊奇,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但听你这么说起来,我好像有点明白这几天男爵先生给我带来的感觉了……可怜的男爵先生。那么海伦娜,你觉得一个有清醒头脑的姑娘应该被什么样的年轻人吸引呢?” “伊莎贝拉!这个问题可不能问我,我到英格兰一共才认识了这么几位绅士而已。” “嗯……可是他们都很有代表性啊,比如哈里的弟弟查理,比如格林威尔先生,比如……我哥哥。” “哦!对了!”海伦娜心不在焉的摆弄着今天要戴的珠宝,大大咧咧的说,“我差点没想起来,当然是你哥哥啊,他这么细心、沉稳、可靠,还拥有一个绅士应该有的高贵优雅的举止,当然,他也很英俊啊,而且比男爵先生更魁梧,这让他的外形不像男爵先生那么轻浮不羁,还有,哈哈,伊莎贝拉,我很惊奇你居然舍得把格林威尔先生这种人跟你哥哥相提并论!” “你真的这样想!”伊莎贝拉简直难掩惊喜,不过海伦娜还没说完呢: “……可惜,我认为在以上几位绅士中,你哥哥恐怕是最难找到意中人的了重生之官场鬼才。他那傲慢、疏离、冷漠的样子,恐怕稍微有点自尊心的姑娘都不会敢轻易去靠近他,更别提爱上他了。毕竟,年轻姑娘们需要的是爱和温柔,而不是……想想吧,整天面对那张冷峻的面无表情的脸,接受那漠然的双眼的审视……哦!哈哈……”海伦娜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亲爱的伊莎贝拉,我这么形容你哥哥,你可千万别生气啊,但这都是事实,而且,反正你哥哥也看不上任何一个姑娘,这个问题你就暂时不用担心啦。” 看着笑得毫无心事的海伦娜,伊莎贝拉无言了:哥哥,不是我不想帮你,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她们要换衣服了,菲茨威廉惊觉自己居然失礼的站在女士们的房间外面偷听,他默默转身,离开。 我们的霍华德先生的小心肝这会儿就像一半在冰里冻着,一半在火上烤着,既欣慰,又苦涩,那个纠结复杂的劲儿,保证是他出生以来都没有尝过的。 向来避免让姑娘们产生误会的霍华德先生,现在被一个姑娘“避免”了,这是不是最好的讽刺? 他苦笑着,觉得自己可能会有控制不住脸部表情的危险,于是独自默默走进后花园,平复那颗在冰与火之中煎熬的小心肝去了。 直到他听见大厅里重新传来有些热闹的说话声,才收敛心神,回到大厅。 海因茨、男爵先生和老霍华德先生都抬头看着楼梯,新任男爵马修正在用他那略显夸张但热情迷人的表情说:“……这是真的,如果现在有任何办法阻止你去参加游园会,我都会做的,哪怕要我不去接受国王陛下的敕令都没问题!” “哈哈,虽然我的观感不至于像年轻的男爵这么夸张,但看到一位美丽的小姐还真是令人赏心悦目,亲爱的海伦娜,你看上去美极了。”老霍华德先生慈爱的说。 海因茨没有说话,不过他的目光有些复杂——他显然是赞赏的,却又有几分担忧的样子。 当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忍不住大步走回到楼梯附近时,海伦娜也正好下完了楼梯,正微笑着屈膝向几位先生的赞美表示感谢。 伊莎贝拉也挽着哈里的臂弯小心的走下楼梯,得意的说:“快来瞧瞧我和史密斯夫人的成绩吧!我们一起打扮好了奥古斯汀小姐,现在她简直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 她穿着一件浅浅的湖水绿色丝缎长裙,简洁浪漫的一字领没有任何皱褶或花样,短短的衣袖简单的包裹着美人的肩膀,只有衣领、袖口和裙摆的边缘用金线绣成的花纹和一粒粒小珍珠装饰。她头上只有从耳畔编起的一条辫子绕过额头,一头金发都打着卷儿披到腰间,因为史密斯夫人的建议,她也很赞同的没有使用任何发饰。 伊莎贝拉决心要建议哥哥改变一下风格,把握今天的机会,她一心认为今天的海伦娜就是给自己哥哥准备的,却没考虑到男士们那强烈的独占欲和嫉妒心,他哥哥的心情远比欣赏和吸引更加纠结。 她看上去就像从神话里走出来的精灵,谁能想象一个这样美丽的脑袋刚刚说出过那么犀利的见解?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第一次这样同意马修·威斯顿的话——他宁愿以任何代价阻止海伦娜这样出现在宫廷游园会上,去面对像格林威尔先生这样的人。 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第一次对自己的周到感到如此后悔,居然替她们找到了这么好的裁缝!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五千字,希望可以算作昨天请假的小小补偿。 长假结束之后事情一直很多,人有点疲倦,写文的时间倒是有,但脑子不一定配合……写文真心不容易啊。 那个时代男士头发扎起来的发型也很帅,例如傲慢与偏见里的维克汉姆,三个火枪手里的白金汉公爵。其实我觉得这两个演员长得很像。 ------------ 30Chapter 14(下) 午餐后稍事休息,大家终于出发了,老霍华德先生带着海伦娜和一个侍女坐自家那辆最豪华的马车,伊莎贝拉和她的丈夫带着另一个侍女坐斯宾塞家的马车,当然每辆马车厢后面都站着两个穿制服的随车仆从,菲茨威廉和海因茨、男爵先生则骑马护送。 随着马车的前进,路上的马车渐渐多了起来,而且都是向同一个方向走去。海伦娜顿时安心了:国王陛下为了图省事,是一次请了多少人啊!等会一下车就会被淹没在人海中的,海伦娜顿时觉得毫无压力啊。 透过窗纱往外看去,海伦娜突然发现,路边的人纷纷朝着自己一行人看来,目光诧异、仰慕、艳羡不一而足,其他马车的窗纱后面也都有动静,有的还撩起一个角,一些从十几岁到几十岁的女士们纷纷从自家的马车里向这边投来窃笑和打量的目光,她们偶尔也看看这两辆马车,彼此议论着什么,但大部分目光都投向了马车附近的几个什么地方。 这引起围观的是…… 海伦娜突然醒悟,自己那冰山系德意志美男哥哥海因茨,颓废不羁版奥兰多布鲁姆的新任男爵马修・威斯顿先生,还有仪表堂堂、高贵优雅、正在从大地主转型为大资本家的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这三个人一起骑马上街是什么情景? 连海伦娜都突然想跑下马车,从最佳角度观赏一下秀色可餐的这三位了,可惜从马车里连他们的全身都难看到,下次再看到这样的场景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错过这个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店,真是令人扼腕。怪不得夫人小姐们会有那种目光,就像饿了三天的人看到一块肥嫩多汁的烤小牛肉,就像资深酒鬼闻到一阵扑鼻的酒香,就像老鼠看到……大米?不不不,是三块最醇厚香浓的奶酪警道官途全文阅读! “噗嗤!”海伦娜忍不住笑了,老霍华德先生当然也早已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微笑道:“亲爱的孩子,别急着笑话她们,她们还没有看见马车里的你呢。” “呃……” 这时马车正在经过圣詹姆士公园,一侧车窗外,白金汉宫已然在望,街上挤满了马车和骑马的绅士,还有他们身着各色制服,腰板挺直的仆从们,老霍华德先生看见斯宾塞家的马车就在前面不远处,而同样骑马的查理・斯宾塞已经在欢快的跟这边的三位绅士打招呼了。 马车缓缓驶进白金汉宫正面宽阔的广场,远处草坪上已经三三两两站了不少人,有的在寒暄交谈,有的在往后面的御花园走去,斯宾塞夫人刚刚领着范妮三姐妹下车,正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并热情的和骑在马上接受众人目光洗礼的三个年轻人挥手打招呼。 三位绅士勒缰下马,先向斯宾塞夫人和范妮三姐妹回礼,又回答了几句什么话,范妮三姐妹立刻获得了四周很多女士艳羡的目光。 不过三位绅士都赶在其他人过来打招呼寒暄之前来到马车边,伊莎贝拉夫妇和老霍华德先生、海伦娜正在下车,菲茨威廉和海因茨各自扶了自己的妹妹下车,又让仆从跟随宫廷侍者的指引把马车赶到一边去停放。 在这三位绅士衬托下,海伦娜的出现立刻吸引了大量目光,女士们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着她,一些年轻人露出惊艳的目光,人们立刻开始看着她窃窃私语,互相打听。 这就是传说中的“伦敦社交圈=看人与被人看、谈论别人与被人谈论”啊,海伦娜拿出范小予参加那个以严苛著名的毕业答辩的精神,硬着头皮,面带微笑以目光跟那些人大方颔首示意,甜美微笑背后的内心正在恶狠狠的吐槽: 看人与被人看,老娘不能只占一样,你们看我,我就不能看你们吗?我就不信你们没有八卦可八,这位小姐脖子短得不科学,那位先生皮肤红得像龙虾,这位夫人的裙子就像一卷卫生纸――可以请教您是怎么做到的么?今后我一定要躲开那位技艺巧夺天工的裁缝啊! ……某女的内心平衡了……脸上的笑容因此更灿烂。 趁着这乱哄哄的时候,男爵先生来到海伦娜身边,先被那个无意识扫向自己的灿烂笑容闪得一愣,定了定神,才低声说:“亲爱的奥古斯汀小姐,刚才我和你哥哥已经一致同意,解除我们两个家庭之间的婚约,希望你今天玩得愉快。” 这个消息并不意外,意外的是这个时机,海伦娜意外的看了一眼男爵先生:你怎么挑了这么个忙乱的早晨说起这事儿来了?又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哥哥。 神色平静的海因茨:“我原本打算等今天之后,更正式的提起这件事,不过格兰瑟姆男爵说得不错,现在他是家主,他做主即可,反正这件事已成定局,只差一个形式而已。” 什么叫“他做主”?亲爱的哥哥,你们两个在一起,明显你是攻他是受好吧?算了,只要这事儿正式解决过就行了,海伦娜果然觉得身上又轻松了些――现在她就算是真正的自由人了。 “哦,我亲爱的海伦娜和伊莎贝拉,亲爱的儿子哈里!今天出门简直是一场灾难,范妮的鞋子被踩脏了,克拉贝尔帽子上装饰的花掉了,凡妮莎差点晕倒,幸好最后我们都好好的出门了,哦!海伦娜我的孩子,你看上去真美,奥古斯汀先生真是一个相当精神的年轻人!来吧我有一些朋友要介绍给你们兄妹俩,大家都对你们很感兴趣……” 在斯宾塞夫人热情洋溢滔滔不绝的同时,男爵先生低得可能只有海伦娜能听见的声音在她耳边飘过:“只是个建议,为了你自己着想,除非你打定主意要嫁给哪位先生,否则千万别再那样笑了。” 海伦娜一愣,抬头却只看见哥哥海因茨意味深长的眼神贴身保镖。 这个适时的警告冲淡了海伦娜看见斯宾塞夫人时的头痛,不过斯宾塞夫人接下来介绍了让她目不暇接的各色人等,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也无暇细想男爵先生的话了。 宫廷侍者们把宾客引到御花园,今天天气很好,天空中虽然有不少白云,却没有挡住阳光,所以疏密适当的树林中光影斑驳,小河在阳光下波光粼粼,都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美好的暖绿色。还好花园面积足够大,虽然有几百人散落其中,看上去只显热闹,却并不拥挤嘈杂,女士们的衣香鬓影在这温暖舒适的天气下,也显得特别悦目可爱。 这就是上流社会彼此gd,酝酿jq的绝妙场合啊,海伦娜已经看见一个略显苍白的姑娘对哥哥海因茨露出痴迷的神色,听见几位小姐太太开始用崇拜的语气请求格兰瑟姆男爵先生讲诉一下自己那传奇般的海外经历,就在前面的小路上,一路摇曳生姿走来的不知是哪家夫人,媚眼到处乱飞,奈何美艳有余,气质不足,虽然衣着华丽,看上去却跟这场合有点不协调…… 而她走来的那个方向好像有点不对劲,喧哗声响起,人群都开始向那边走去,斯宾塞夫人立刻叫道:“哦!那边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看见宫廷侍者匆匆忙忙的跑过去了!我们得去看看!” 其实大家已经在向那个方向走去了,四周的其他人也迟疑的互相打听,并向前张望,正在议论纷纷时,一个穿着华丽棕黄色制服的侍者又毫无礼仪可言的从那边的人群中快步小跑出来,奔向不知什么地方去了,这下,连海伦娜也知道反常了。 “我看见老朋友斯考特夫人在前面,让我去打听一下。”斯宾塞夫人两眼放光,以和她体态完全不符合的敏捷动作快步往前走去,海伦娜却拉拉伊莎贝拉的胳膊,对哈里和菲茨威廉说:“伊莎贝拉不适合去到更拥挤的地方了,今天她要特别小心人多碰撞,我们就在这里等吧,反正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会跟我们有关系的。” 哈里十分赞同的说:“你说得很对,奥古斯汀小姐,你对伊莎贝拉一向这么体贴,真是令人感动。” 说话间,那个烟视媚行的美人儿旁若无人的从他们身边走过,一眼瞥见这边的几位绅士,眼中露出十分感兴趣的神色,用一把精致的小折扇掩住嘴,向几位绅士娇笑一下,借着换手拿扇子的动作,夸张的挥一下衣袖,留下扑鼻的法国香水味儿,依依离去,直到她完全走过去之后,海伦娜还觉得她的眼波在自己身边缠绕不绝,这份媚功真是……怎么练出来的?要不是自己的功课已经很重了的话,海伦娜真心想找她学习学习啊! 不过,她的脂粉太浓,姿态太轻薄,而且皮肤经不起近看,大家心下都有些疑惑,老霍华德先生取下刚刚对那位美人举起的眼镜,问道:“这位夫人好像从未见过,菲茨威廉,你交往的人多,认识这位夫人吗?” “事实上,这算不上是一位夫人。”菲茨威廉虽然面无表情,但大家都听出他有几分尴尬,正想听他揭晓谜底时,斯宾塞夫人气喘吁吁的回来了,范妮、克拉贝尔和凡妮莎连忙扶着她,用小扇子替她扇风,这位夫人的表情实在不好说到底是惊慌还是兴奋: “格林威尔先生把他的交际花相好带到游园会上来了,白金汉公爵知道后赶来斥责他,被气得昏倒了!有人已经去叫医生啦!可怜的白金汉公爵,我挤过去看了一眼,他脸色铁青,好像没有呼吸了!” “什么!”这下大家都目瞪口呆了,同时刚才的谜底也揭开了――那果然不是什么夫人,而是一位交际花,也就是这时代的高级女支女,看那扬长而去的淡定姿态,这位估计也是见过大场面的花魁那一等人物了。 “哈里,这会儿场面混乱,你一定哪儿都别去,要保护好伊莎贝拉。我过去看看!”海伦娜说着,向那边疾步走去。 大家还没从意外中缓过神来,只看见她绿色的身影在树影和阳光下飘远了。 “你去干什么?”伊莎贝拉连忙大声问道,虽然她心里已经猜到了答案邪天战尊最新章节。 “急救!”准医生状态满血附体的海伦娜头也不回的答道。 人群围在小河边的一片草坪上,原本摆在草地上的白色桌椅都被挤得七零八落,有人在惊呼,有人在议论,一片低低的嗡嗡声中,格林威尔先生单膝跪在一个倒地不起的老人面前,凝视着老人的脸,面沉如水,看不出任何情绪。 人们眼前突然一亮,一个轻盈的绿色身影飘到场中,被她奋力挤过的人们只看到一头飞扬的金发。 格林威尔先生刚刚抬头,面色沉着的海伦娜已经蹲下身来,摸着白金汉公爵的脉搏静了几秒钟,并向他快速发布命令: “让人群都散开点,让空气流通!” 白金汉公爵穿着一身考究的双排扣黑色礼服,脖子上紧紧的缚着纯白的丝巾,精致的白色假发滑落在草地上,露出凌乱的深棕色头发,脸色果然铁青,嘴角有少量白沫,手掌还在微微痉挛,看上去就是一个心脏病发的普通老人,在疾病面前,国王和公爵们的尊严同样荡然无存。 海伦娜捏开老人的嘴看了看,还好没有呕吐物,她四处看看,把手一伸:“拿手绢来。” 格林威尔先生看看她,有些发愣的抽出口袋里的白色丝绸手绢放进她手里。 海伦娜头也不抬,用手绢包着两个手指,轻轻抠出老人嘴里的少量液体,擦擦老人的嘴角,把丝巾随手一扔,又将老人歪在一边的头轻轻扶正,让他以脖颈舒展的姿态仰面躺着,但又发现草地太软,不适合做cpr,这里又离广场太远,只有附近的石板小路适合,立刻对格林威尔先生说:“需要把他抬到硬的地面上去做急救,快抬去那边的小路!” 格林威尔先生一言不发,挥手示意几个侍者一起把他父亲抬起来,海伦娜亲自扶着着脖颈的部分,说着:“小心,让他的脖子伸展开,不然会窒息。” 人群纷纷散开一条路,但围观的人好像更多了。 海伦娜眼中此时根本没有别的人,当老公爵被轻轻放下后,她左右看看,对格林威尔先生说:“我需要一个毛巾,或者桌布之类的。” 格林威尔先生继续发愣,左右看看,又示意侍者去找,这时一个老人的声音响起,是老霍华德先生:“你的丝巾,格林威尔先生,那应该符合要求。” 格林威尔先生立刻解下自己脖子上的丝巾,海伦娜很快把它卷成一个小卷儿,枕在病人脖子下面,让病人保持一个头部微微后仰,呼吸道畅通的姿势。 海伦娜手上不停,迅速解开老人的外套,发现外套里面还严谨的穿着可以修饰身形的紧身马甲,只得再动手解马甲口子,同时对发愣的格林威尔先生说: “解开他脖子上的丝巾!快!”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语气既不特别着急也没有斥责,但平静无波的语气中透露出强大的自信和权威感,在这种目光面前,格林威尔先生不及思考,一边迅速解开父亲脖子上缚了好几圈的丝巾,又后知后觉的转头对身后的侍者说: “你们还在等什么?让大家都散开一些,这里需要空气!” 马甲里面的衬衫是宽松的,海伦娜确认老人身上妨碍呼吸的障碍都去除了,便立刻为老人做胸部按压,连续按压三十次之后,俯身检查,老人有细微的呼吸――披散的金发很碍事,她不得不使劲把头发甩到身后去,这个烦躁的动作看在围观并窃窃私语个不停的人们眼里,得到的结论却是,大家不得不承认她是位难得的美人。 “你,这样捏住他的鼻子,捏开他的嘴,深吸一口气,往他体内呼气杀明最新章节。”海伦娜尽可能言简意赅的下达着命令。 格林威尔先生更愣了,这位先生一生中估计还没有像这么呆过。 “快!我做胸部按压的间隙,你就照我说的使劲吹气,我要能感觉到病人的胸部鼓起来。” 海伦娜开始了第二轮胸部按压,格林威尔先生似乎有点明白她的意思,于是捏着父亲的鼻子,十分别扭的给父亲做人工呼吸――海伦娜再不在乎也知道,这会儿这件事情绝对不能由自己来做。 “有效果!再来!” 在海伦娜的吆喝下,进行了第三轮、第四轮心肺复苏术,当她某次按压时,老人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微弱的□,围观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然后,大家看见老人的眼睛眨了眨。 “父亲!”格林威尔先生低声喊道。 老人艰难的抬起手,捂住胸膛,并睁开眼睛。 “公爵大人醒了!”围观的人们突然鼓起掌来。 海伦娜松了一口气,用手背抹抹额头的汗。做胸部按压需要用全身的力量,非常消耗体力,所以会有当一个施救者体力不济,效果不好时,应该换另一个人来继续按压的规则。 身后递来一个手绢,她看也不看的接过来擦擦汗想站起来,身后又如愿伸过来一只手。 这只手的触感好像似曾相似,海伦娜抬头看见菲茨威廉先生那双深沉的眼睛,正要说声谢谢,这边的白金汉公爵先生恢复了知觉,却立刻视尊严如生命的要坐起来。 “你现在必需平躺休息,让侍者把你抬回去吧,公爵大人,你的心脏不好,今后要切忌劳累和情绪激动。” “父亲,是奥古斯汀小姐用她神奇的医术救了你,请听她的话躺下休息吧,侍者已经去抬躺椅了。”格林威尔先生也说。 “你!”老公爵先是看见一个让人觉得很舒服的绿色身影在眼前晃动,然后又看清楚那是一个金发蓝眼,如同林中精灵般的少女,心里正在微微的迷茫,自己是不是到了天堂? 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的儿子,立刻又回到了现实,强烈的愤怒和沮丧瞬间重回心头:“你……” “公爵大人!”海伦娜突然嗔怪的打断了他即将勃发的怒气:“你只是刚刚脱离险境,急需休息和进一步治疗,如果你坚持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的话,我刚才也不用费这个力气救你了。” “你……”老公爵看看眼前的少女,又看看不争气的儿子,一只手指头仍然不忿的指着自己那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儿子,脸色青白不定。 这样不行,辛辛苦苦才急救回来的老头儿可能会立刻病发身亡。 海伦娜想了想,一个“甜甜”的笑容浮上脸颊,她蹲下身去,附到老人耳边轻轻说:“如果你就这么气死了,他就自由啦!他一定会立刻成为史上最荒唐不堪的白金汉公爵。” 果然,白金汉公爵目光一跳,深深的看了海伦娜一眼,整个人突然沉静下来。老人疲惫的重新躺下,直到被抬走,也再没看儿子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等我码完今晚的字,发现已经是“明天”了~~~~~~~ 所以……这一章的字数也比较多,勉强够得上两天的量了~~~~~~明晚(或者说今晚)还会码,但是到底能不能在凌晨之前更,还说不准,到底算是哪天的更,嗯……就这样吧…… 挤时间熬夜码字的人你伤不起啊!!有木有!!求gd求安慰!! ------------ 31Chapter 15 事情结束了,人群却没有散去,伊莎贝拉坐在树下,拉过身边的另一把椅子,叫道:“亲爱的海伦娜,快到这里坐吧,你看上去很累。” “其实还好,就是有点后悔刚才的午餐吃得太少了,我现在突然很想念那盘奶油布丁,特别是那只烤羊腿……唉,我完了!今天伊莎贝拉和史密斯太太为维护我形象而做的努力全毁了!原谅我吧伊莎贝拉,别把我从你家赶出去!” 海伦娜心情颇好的调侃引来听众们一片笑声,连一直心情复杂的看着她的范妮三姐妹都笑了,海伦娜时不时会流露出一种男孩子般的、大大咧咧不在乎的劲头,但她们惊奇的发现,每当这种微妙的“没正形”状态出现时,她都显得特别光彩照人,连同为待嫁小姐,有着微妙敌意的姑娘们都会不自觉被她吸引。 海伦娜回到朋友们身边,但却没有坐下,因为她发现跟老霍华德先生一起转向她的是诺丁汉公爵和老斯宾塞先生。 “这样想可能有些自私,我亲爱的海伦娜!”老霍华德先生用惊叹的语气说,“可是当我老了――虽然现在我还不承认这个事实――真希望能留你一直在身边啊!” 伊莎贝拉立刻转眼看哥哥:听见没有!哥哥!你要努力啊! 面无表情内心打鼓的菲茨威廉:父亲不会是看出了什么吧…… 海伦娜笑着看了看菲茨威廉同学:“老霍华德先生,你这么说实在太不公平了!如我所见,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是个最有责任感的儿子,他把你照顾得这么好,你绝对不会出现像白金汉公爵这样的情况的。” “但每个老人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一天像白金汉公爵这样,如果有你在身边,那就感觉好多了。” “作为一个老人,而不是一位公爵,我也有同感。”诺丁汉公爵也带着困惑的神色说,“你真是令我惊奇,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看见你所做的一切,虽然这不是一位淑女应该会做的事情,我几乎要违背我的价值观来赞扬你――但你确实像一个天使。” “呃……”你老人家这话到底是褒是贬啊……海伦娜正想换个话题,突然又一个声音加入了他们:“哦!奥古斯汀小姐!” 格林先生走得很急,一个宫廷侍者带领着他走过来:“我们在半路上就听说了!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之前居然没有提起过!我刚刚检查过公爵大人,他没有危险!当然如你所说,他要切忌劳累和激动。” “格林先生!”看到这位最近陷入了学术狂热的老先生,海伦娜顿时觉得形势要失控:“这个话题似乎并不适合在这里谈论,我们还有很多机会进行研究呢。” 菲茨威廉同学很突兀的发话了:“奥古斯汀小姐,你看上去需要更衣和休息药手回春。我们也许应该请侍者带你去借用一间更衣室。” 咦?对了,海伦娜低头一看,刚才跪在地上做急救,裙子弄脏了,也皱了,虽然不算明显,但在这种场合却是不可接受的。 她抬头看了看这位霍华德先生,这种事情好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如果场面不是这么混乱,时间不是这么急的话,她很想知道,这位先生是看出了自己想要脱身的想法,还是只是纯然的挑剔眼尖呢? 于是菲茨威廉请侍者去仆从休息的地方把她们的侍女叫来,伊莎贝拉要陪海伦娜去更衣,当然被拒绝了,这需要打足精神应付的一天才刚开始呢,她可不敢让伊莎贝拉太劳累。 范妮、克拉贝尔和凡妮莎也要陪她去,可海伦娜觉得让三个不太熟的姑娘陪自己换衣服,也怪尴尬的…… 结果就是两个侍女陪着海伦娜,跟着侍者走进白金汉宫。 白金汉宫!我这个游客总算还是来了!这里没有后门的咖啡厅,也没有被奢侈的乔治四世扩建之后那么豪华,但还是很值得欣赏的一所超级大宅。 侍者带海伦娜到一楼的一个房间就离开了,两个侍女带来了海伦娜备用的另一件礼服裙,换好之后她们再出门,应该等在门口的侍者却不在,好在进来的路线很简单,海伦娜径直往来时的路走去。 来到后厅的大楼梯下,门口已经在望,楼梯上却飘来压低后细细的说话声:“……听说比格林威尔先生那位还迷人呢。” “我还是不敢相信!那位费兹赫伯特夫人就已经够……够出格的了。” “是啊,陛下要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陛下与王后的感情多么令人羡慕!谁能想到他会是这样?” “他马上就要满十八岁搬出白金汉宫了,那时候就没有人能够管他了,身边还有格林威尔先生那样的朋友!哦!” 这番对话让海伦娜既感兴趣又摸不着头脑,这个“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听那意思,难道是某位王子?被格林威尔先生带坏了?有个费兹赫伯特夫人还不够,又有个比格林威尔先生那位女朋友更迷人的交际花情人? 如此狗血天雷猛料十足的八卦,要是斯宾塞夫人听到了该有多么兴奋啊,她可以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惋惜状的说上好几天,直到她认识的每个人都知道为止。 不过现在已经不适合再偷听了,两个人的声音已经飘到比较近的地方,海伦娜加重脚步,匆匆向外走去,正好遇见走下楼梯的两个看上去已经年近中年的贵妇,海伦娜连忙向她们行礼,对方也很感兴趣的打量着她,但这场合没人介绍,不合适交谈,彼此行过礼就各自走开了。 看见这两位贵妇人,海伦娜觉得自己的猜测多半是对的,这样的贵妇人多半是王后身边的女伴,每天出入宫廷,所以知道的八卦比较多。 回到朋友们身边,海伦娜很高兴的看到,诺丁汉公爵、斯宾塞先生等大人物都已经走了,据说去国王陛下身边侍奉了,而且人们彼此该介绍认识的也都寒暄过了,气氛变得很轻松,尤其是年轻人们,一群群聚在一起相谈甚欢。 海伦娜坐下来,低声向伊莎贝拉隐晦的打听宫里是不是有个什么身份显赫的花花公子,伊莎贝拉一脸迷惑,连声问海伦娜到底听说了什么。 菲茨威廉站在不远处一群人中间,一言不发,心不在焉,看见海伦娜披着满身阳光重新走回来,心里隐隐的期盼变得相当沮丧――菲茨威廉同学期盼的可不是看见一个更加美丽的海伦娜,而是隐隐希望她能稍微“家常”一点儿,但海伦娜的这条新裙子跟之前那一条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从湖绿色变成了天蓝色,光泽顺滑的蓝色丝绸衬得她的蓝眼睛更明亮了,她看上去还是一样的美妖孽兵王最新章节。 霍华德先生心里那微微的苦涩加上看见海伦娜时不自觉膨胀的小喜悦,混合在心里默默发酵…… 一小群侍者突然匆匆走来,通知大家国王和王后即将驾到,让所有需当面接受敕令的觐见者到前面去站成一排,等候觐见。 轻松的气氛立刻消失了,人们纷纷涌到路边,新晋格兰瑟姆男爵默默站到前排,海伦娜看见刚才对哥哥海因茨一脸花痴样的某位苍白少女也走上前去,于是好奇的向伊莎贝拉打听,才知道她就是之前大家在家里曾经谈论过的那位新晋女爵安娜・沃森小姐,某伯爵的独生爱女。她不由得替这位年轻的女爵担心:你可要看好自己那颗小心肝啊!我哥哥你显然是配不上的了…… 国王和王后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中从白金汉宫走出来,海伦娜注意到刚才被自己偷听了谈话的两位贵妇人也在他们身后。 站在人群的最后面,树荫下的海伦娜毫无压力,跟众人行过礼之后就肆无忌惮的打量起来。 国王穿着一身看上去很热的明黄色礼服,倒让人想起中国的皇帝,他也戴着假发,相貌平凡,但目光庄重颇有威仪。至于王后…… “王后她是不是……?”海伦娜低声问身边的伊莎贝拉,站在她们旁边的斯宾塞夫人相当自豪的说:“是的,孩子,王后怀孕六个月了,这是国王陛下的第十四个孩子,让我瞧瞧,哦!他们好像差不多都来了,你看,就在国王和王后的后面,那个最大的,穿红色衣服的就是威尔士亲王……” 第十四个!海伦娜已经吐槽无力了,看那些孩子,很多看上去都差不多大,尤其从小的几个可以看出来,很多都只相差一岁左右…… 国王陛下,你是要把被你祖先和后代的抛弃的所有对家庭的忠诚都捡回来吗?这么恩爱的国王和王后真是少见呢,只是可怜了王后,二十年如一日的不停怀孕生孩子,想想都让海伦娜头皮发麻。 而且孩子们好好活到老的只有一小半,大部分都夭折或英年早逝了。这种人生,让现代女性情何以堪哪!想穿越的女人们真应该看看,就算穿成这么罕有的幸福的英国繁盛时代的王后,人生也不过如此而已……所以范小予的吐槽错了吗?那都是金玉良言有木有!穿越大神你就是个小心眼儿后妈! 至于那个威尔士亲王,也就是国王的长子和王储、日后的摄政王和乔治四世,一身红衣,深棕发色,眼神看上去相当飞扬恣意,虽然有着因为年轻而不难看的面容,但海伦娜直觉这个年轻人的气质并不可爱。他身边的两个弟弟看上去只比他小一两岁的样子,但目光比他要温和内敛得多。 “让我数数……只有十个,最小的两位公主和一个王子没有来,去年出生的屋大维王子才一岁大呢!”斯宾塞夫人笑眯眯的低声说着,这么好的八卦机会怎能放过,反正只是站在人堆后面当背景,“……威尔士亲王真是仪表堂堂,他才不满十八岁呢!不过今年他满十八岁之后,就会搬到自己独立的宫室居住,并开始履行王储的责任啦!” ……等等,十八岁,搬出去独立,这人不会就是刚才那两个贵妇人议论的那个“他”吧?乔治三世怎么会有个这么放纵的王储?海伦娜看看斯宾塞夫人,脑补中一个凶悍的御姐正在拼命扑打一个星星眼好奇脸的卡通小人,压制下了想打听八卦的强烈好奇心,因为国王身边的一个官员已经开始唱名了,被点到名字的人依次上前接受一卷封好的小小羊皮纸,就是敕令。 国王大部分时候并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接受人们的敬礼,偶尔跟自己感兴趣的人交谈几句,当马修・威斯顿先生上前时,国王微笑着说:“格兰瑟姆男爵,虽然这个请求你可能已经听腻了,但是我仍然希望有空听你讲诉一下,这两年来你流落海外的冒险经历。那一定很精彩,当然,我必须说,你受苦了。” “自今天以后,一切苦都不再存在了,国王陛下。”格兰瑟姆男爵优雅的单膝跪地答道,“我那微不足道的故事若能娱乐陛下,是我无上的荣幸天梦凌云。” “哦!这太令人感动了!”凡妮莎用手绢掩着嘴,蹙起眉头,用她那一贯多情的语气说。 “是啊,孩子们,看到这一幕,真是让人欣慰,马修・威斯顿是个有福气的年轻人,他的父亲现在也可以安息了。”斯宾塞夫人慈爱的说。 男爵先生起身退下的同时,站在国王左后方的威尔士亲王突然动了动,海伦娜意外的看见格林威尔先生从他身边冒出来,对他快速说了句什么。威尔士亲王听了一笑,又上前一步,在自己的父王身后小声嘀咕了一句。 “哦!对了,还有令人同情的奥古斯汀小姐。”国王这么一说,众人的目光立刻在人群中寻找海伦娜。 海伦娜立刻就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她一直有些疑惑,正直忠诚勤于政务的乔治三世,怎么会喜欢这样放荡荒唐的格林威尔先生成为玩伴,原来格林威尔先生真正勾搭上的,是这年轻不懂事又轻浮放纵的王位继承人,怪不得十八岁的王储会有交际花女朋友,带坏王位继承人这种事情未免也太没责任感了吧!对了,这还能解释白金汉公爵那异乎寻常的愤怒。 带着内心的一大堆吐槽,和斯宾塞夫人在耳边那很小声但喋喋不休的关于礼仪的叮嘱,海伦娜扯着哥哥海因茨走出人群,向国王屈膝行礼:“陛下!” 礼仪官连忙在一旁向国王介绍奥古斯汀先生。 国王点点头,和蔼的说:“既然你的哥哥代表家族赶来,这件事想必已经得到合理的解决,但无论如何,我都应当宣布你与查尔斯・威斯顿先生的婚约无效,在这起不幸的事件中,你是无辜的,希望你不要因此对英格兰心怀怨恨。” 一直在旁边坐着观礼的王后也突然感兴趣的发话了:“奥古斯汀小姐,我没想到你是这么美丽可爱的姑娘,你的哥哥也非常英俊,听诺丁汉公爵说,你们打算在英格兰多留一段时间,英格兰有很多真正出色的年轻绅士,我非常希望看到你能够在这里重新得到幸福。” 兄妹俩很真诚的对国王和王后表示和感谢,海伦娜心中对这两口子的好感度又大幅上升,但她突然看见,格林威尔先生站在国王身后的众人之中,向自己眨了眨眼,丢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海伦娜立刻感觉到一丝让她警惕的味道。之前她根本没有留意过这个花花公子,感觉他既无真心又没威胁,这种角色对于忙着自己正事的27岁轻熟女范小予来说,基本上就是选择性忽视的对象,但这一刻,情况却好像有点变了,因为她看见,格林威尔先生那双绿眼,分明笑得有些邪气。 ―――――我是注释的分界线――――――― 注释:对了,这时候的白金汉宫应该还不叫白金汉“宫”,而是叫白金汉大宅,后来被生活奢侈放荡的乔治四世花巨资改建后又称为了王室的固定居所,才改称“宫”。文中为了图省事,就直接叫白金汉宫了,勿考据哈。 乔治四世跟乔治一世、乔治二世一样,私生活放荡,情人私生子一大堆,他父亲乔治三世共有十五个孩子,也就是说,王后生完这一胎之后还会继续生下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评论了……而记不得是乔治四世还是他爷爷乔治二世,光是私生子就有十四个。还好欧洲受到宗教约束,一夫一妻以及长子继承制度十分严格,情人和私生子没有任何法律地位,就算合法婚姻中没有孩子可以继承,王位或者爵位要么断绝,要么也只会给合法的近亲属继承,反正私生子绝不会有任何机会的,所以不至于出现争宠夺嫡的事情,不然这热闹也够瞧的。 那位费兹赫伯特夫人是真实存在的,她不但离过婚有过孩子,还是罗马天主教徒,但乔治四世还是一度坚持跟她结了婚,只是受皇室婚姻法例的约束,这次婚姻没有得到法律承认,也算得上是少年人的一次真爱了,虽然乔治四世另外还有一大堆情人。总之相比之下,夫妻感情和谐的乔治三世是个真正的奇葩,有木有? ------------ 32Chapter 16 海伦娜和海因茨退下之后,觐见并没有结束,并且最后还有一批穿着红制服的军官,之前他们得蒙恩赐,在白金汉宫里跟国王谈论军事,所以没有出现在花园里。 国王和王后在仪式结束之后就走了,很体贴的让客人享受气氛轻松的招待,但本来跟在他们身后的很多人都留了下来,包括那一群王子公主,加上这群军官,场面顿时热闹起来,四周突然冒出很多游乐项目,河边多了钓鱼的,广场上排起了保龄球,威尔士亲王则立刻让侍者牵出了十几匹马,据说其中有国王最新获得的几匹纯血爱驹,当然获得了大家的频频注目。 格林威尔先生则在跟海伦娜谈话,仪式一结束他就找过来了: “……亲爱的奥古斯汀小姐,祝贺你幸运的得蒙了国王陛下恩赐,亲自为你解除了那不幸的婚约,你已经不再有未婚夫了。” “哦?”海伦娜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他很享受的笑纳了美人这犀利的目光。 所以现在仍然是“未婚夫还没有死”这个梗的延续吗?你去看了看我的未婚夫到底死了没有,发现没死,于是又想办法光明正大的由国王替我做主解除了婚约。 海伦娜当然知道他是来邀功的,场面话不可不说:“当然,这都要承蒙国王陛下的仁慈,而且我注意到了,这其中恐怕也有你的功劳吧,格林威尔先生?” 这位先生很做作的欠了欠身,“谦逊”道:“我确实曾特意提醒亲王殿下注意这件事情,但这是每一个有能力做到此事的人都会做的,是英格兰应当偿还奥古斯汀小姐的,我个人所起的作用实在微不足道。” 如果有心和他调情的话,这是个很好的开头,只要答一句“你真是太谦逊了,你的用心帮助真叫人感动,请叫我海伦娜”,从此你来我往,很容易就可以勾搭上,但海伦娜不想接招,所以只是深深的屈膝行礼,带着微笑回答了一句:“非常感谢你,先生。” “我的荣幸,只要奥古斯汀小姐能够多露出美丽的微笑。”格林威尔先生当然有点失望,这么客气下去,马上就没话可说了,他发现这位年轻的小姐好像不太简单,于是又重开一个最好的话题: “当然,我还必须感谢你对家父的救治,那真是太及时了,我们都差点以为是上帝显灵了!他派来了身边的天使帮助我们!家父对此也印象深刻,并且已经吩咐我,务必请你去鄙府做客……” “格林威尔!快来!当然,再请上几位美丽的小姐,我们骑马去兜一圈。”威尔士亲王策马在不远的地方大声喊道,年轻的声音里都是兴奋和张扬。 “哦……”格林威尔先生目光一闪,但海伦娜在他邀请之前就立刻说:“真可惜,我现在实在不适合骑马,刚才做急救用了全身的力气,现在有点疲倦……” 边说边以手扶额,四下寻找椅子。 伊莎贝拉正在一旁笑眯眯的看得有趣,她当然早就感觉到海伦娜对格林威尔先生毫无兴趣,所以完全没有替哥哥担心,反而观赏着海伦娜见招拆招,化勾引于无形,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见海伦娜这个状态,她还有什么不懂的,立刻出言配合:“那你正好可以陪我到那边坐一坐,喝点东西,刚才站了一会儿,我也需要休息。” 范妮三姐妹也连忙表示愿意陪她们,海伦娜却偏偏瞥见凡妮莎眼中露出艳羡的目光。威尔士亲王、白金汉公爵这个层次,包括海伦娜在内的在场几位小姐都是高攀不上的,但能和他一起骑马游园,交上朋友,想必也是很有面子的事情,如同海伦娜之前说过的,古代的贵族小姐们那看似悠闲其实命运不由自主的日子其实也不好过,她愿意做这个顺水人情。 “格林威尔先生,伊莎贝拉现在不适合骑马,有她陪我就好了,我想亲爱的米德尔顿小姐,克拉贝尔小姐和托马斯小姐也将会是很好的游伴,你们会玩得很开心的机甲天王。” 姑娘摆明了不给自己机会,而出于绅士这个身份的本能,又不能对她提到的其他人失礼,格林威尔先生只好开口邀请三位小姐。 范妮、克拉贝尔和凡妮莎都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了荣幸之情,凡妮莎显得比平时更加娇柔婉转,那忐忑的克制着欣喜和仰慕之情的小眼神,让海伦娜为之侧目——这姑娘演得也太入戏了吧? “快来!格林威尔!我们走!”威尔士亲王又在吆喝了,这时他已经拉上了自己最大的两个弟弟,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海伦娜不由在内心里鄙视了一下:小屁孩。完全没有考虑现在的海伦娜其实比人家还小一岁。 这群人享受着大家的注目礼骑马走了,海伦娜和伊莎贝拉坐在树下享受悠闲时光。老霍华德先生带着菲茨威廉和海因茨,正在不远处跟他的一群朋友谈话,只有哈里和刚刚摆脱了一群夫人小姐的格兰瑟姆男爵陪他们坐在树下,伊莎贝拉便低声笑道: “你对帮了你大忙的这位先生可不太领情啊,亲爱的海伦娜。而且你也闷了很久了,难道不想骑马散心吗?” 海伦娜乖乖的笑,掩饰心中巨大的“囧”字……其实,我根本不会骑马啊亲……范小予只在旅游的时候见过马,海伦娜倒是会骑马,但是和弹钢琴这事儿一样,这个灵魂与身体不对盘的组合还没有经过训练,谁知道到底行不行啊,还是尽量避免出丑的好。 “嗯……”海伦娜清了清嗓子,忽视了那个骑马的问题,淡定的说:“或许这位先生是出了力,但那也只是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明明我哥哥都已经来了,也跟现在身为家主的格兰瑟姆男爵见过面了,两个家族之间解除婚约的事情还需要别人帮忙吗?能得到国王陛下亲自为我撑腰当然好,但是没有的话,也无所谓。亲爱的伊莎贝拉,你想想看,像这样看上去很光鲜适合用来表现自己,但却可有可无、对他而言又没有多大难度的事情,如果换成像你哥哥这样的人,就算去做了,会拿它到处说,甚至到当事人面前去邀功吗?” 话音未落,格兰瑟姆男爵夸张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天哪!奥古斯汀小姐,这番苛刻的话足以吓走你所有的追求者!可怜的格林威尔先生,费尽心思在国王陛下面前帮你说好话,却得到了这样冷漠挑剔的评价!那可是大不列颠的国王!这样的恩赐令多少人眼红啊,格林威尔先生如果听到你这么说,恐怕心都要碎了。” ……呃……这么听起来,好吧,好像是有点儿刻薄…… 因为这话对自己哥哥的评价很高,针对的又是她一向讨厌的格林威尔先生,伊莎贝拉颇有些得意,立刻反驳道: “我想,说格林威尔先生遇上了克星更合适!以他那浮夸的性格,不堪的举止,海伦娜对他还算客气了!男爵先生,现在知道不能随意轻看年轻姑娘们,以为她们不懂事好欺骗了吧,我认为你也应该在海伦娜面前尽量小心自己的言行举止哦,她可是能看穿你的。” 海伦娜并没有意识到,伊莎贝拉已经开始有意无意的替她哥哥打击排斥情敌了,其实吧,想起凡妮莎看格林威尔先生那激动的小眼神,格林威尔先生的魅力还真说不准能吸引一些姑娘……毕竟,未来的“白金汉公爵夫人”,这个头衔是如此闪亮,闪得一般的人家都无法直视,今后也不知道哪位可怜的世家小姐会被政治联姻给格林威尔先生…… 但格兰瑟姆男爵并没有反驳,只是满不在乎的一笑,那双酷似奥兰多布鲁姆的桃花眼带着深深笑意看着海伦娜:“她早已看穿我了。” 这家伙,又在乱抛媚眼,海伦娜笑道:“幸好你们都是我的朋友,不过听你们这么过分的抬举我,真是让我脸红。格林威尔先生长的又不是一颗玻璃心,哪有那么容易碎啊,碎了也有女朋友替他补好的,我们还是别管这事儿啦!” 这时离他们不远的广场上很热闹,孩子的嬉笑声时不时响起,引得伊莎贝拉总忍不住往那边看,脸上洋溢着母爱的光芒:“孩子们的笑声真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王朝教父全文阅读。”她和丈夫哈里因此默契的对视一眼,又有些害羞的低头笑了。 啊啊啊,最腻味的就是这些恩爱夫妻公然秀甜蜜,真是让周围这一大群还在寻觅中的孤男寡女情何以堪……海伦娜也看看那群人,是一些人在围观年龄更小的王子公主们打保龄球,侍者负责排瓶子,还有绅士和贵妇人细心的替他们捡球、递球。 “是啊,这么多孩子……”海伦娜有很多吐槽,但鉴于场合,实在是不敢随便出口,那毕竟不是一般的家庭,而且现在还是在别人家的地盘上,只好含糊的嘀咕,“倒是很好玩,组成一支足球队都够了,还有好几个可以当替补呢……” “你说足球吗?”一个老气横秋的稚嫩童声在树后响起,“难道你会踢足球?” 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孩一本正经的打量着海伦娜,又看着桌边这几位大人,小下巴抬得高高的。 哈里反应最快,立刻站起来行礼,但是却一时叫不出来称呼,这时男孩身后跟来的保姆模样的中年女仆轻声向他们介绍道:“恩斯特·奥古斯塔斯王子,是吾王陛下的第八个子嗣,第五个王子。”这称呼里省略了此时王室的姓氏“弗雷德里克”。 “恩斯特王子。”众人向他行礼后,还补充了一句口号“上帝保佑吾王”,海伦娜只好一一照做。 这位不讨喜的王子略略点头,继续对着海伦娜问:“你会踢足球?听说足球很好玩,你哥哥会不会?” “呃……殿下认识我和我哥哥?” “刚才仪式上不是听见了吗?父王说我长大了就要去德意志的哥廷根大学,好在普鲁士向容克军官团学习军事。你哥哥不是刚退役吗?他很厉害吗?” “呃……”这个,信息量有点大啊,容克军官团那当然是完美的代表,不过这个小孩,难道就是后来的汉诺威国王?乔治三世的子女中,除了大儿子继承为乔治四世外,还有继承了乔治四世王位的威廉四世,另一个王子的独女成为维多利亚女王,还有一个王子继承了德意志的汉诺威国王,结束了汉诺威跟大不列颠共主的历史。德国王子到英国来继承过王位了,英国王子又去德国当了国王,所以欧洲王室那一本烂帐真是让人永远也搞不清楚。 海伦娜的反应让恩斯特王子很不满:“你到底会不会啊?大王兄老是不肯带我踢球,但我看到过他带那个女人玩,你现在就来跟我们踢球,我去叫爱德华、索菲亚和伊丽莎白。”说着不由分说就要拉她走。 “王子殿下,那个……我其实很擅长打保龄球,我还是陪你们玩保龄球吧。” 这是真的,范小予还欠学校后门旁边那个保龄球馆半年的会员费呢。 “不要保龄球,早就玩腻了,听说足球是新流行的玩意……姐姐,我们来踢球吧!”小男孩又叫上了一个看上去已经有十三四岁模样的女孩,据介绍是夏洛特长公主。 随后这小孩呼朋引伴,叫来了大大小小五六个小包子…… 趁着乱哄哄的时候,海伦娜悄悄问跟上来的伊莎贝拉夫妇:“这样可以吗?会不会失礼?” “我也听说过足球,据说是最新流行的时髦运动,应该没什么可致失礼之处吧?”伊莎贝拉犹豫的看看丈夫,哈里压低声音提醒道:“最好再叫上一些王室贵妇和侍臣,这样你就不那么显眼了。” “好主意!”不愧是出身政治家庭的人,乱糟糟的时候还不忘这一点。 “王子殿下……嗯……恩斯特王子殿下,踢足球需要的人比较多,最好再叫上几个人,分成两队,比出输赢,这样才好玩。” 9岁的恩斯特王子立刻指点了几个人,看样子都是经常出入宫廷的近臣,两个小公主则强烈要求带上自己的侍女或者保姆,最后一共凑足了十六个人,其中七位王子公主,最大的14岁,最小的才6岁游戏的尽头。 注定是一场闹剧的宫廷足球赛就这样开始了,球门是在两棵树之间绑起来的网,足球是恩斯特王子指点侍从去找“大王兄”的跟班要的,一群衣冠楚楚的绅士和女士们小心翼翼的用脚把球在草地上轻轻滚来滚去,让王子公主们把球踢进球门,然后热烈鼓掌欢呼。夏洛特长公主队和恩斯特王子队基本上就是你进一球,我进一球,这让恩斯特王子很不满。 “你们都不认真踢球!”他气呼呼的指着这群大人和自己的小弟弟妹妹们说,“哼!为了让你们认真踢球,我宣布,输了就要,输了就要……” 到底还小了点,输了究竟该怎么惩罚实在想不出来,把小王子气得脸蛋通红。海伦娜连忙说:“殿下,我们都知道了,现在开始认真踢,别生气,看我的!输了可不要哭鼻子哦!” 说着飞起一脚,把足球提到了对面的球门附近,恩斯特王子哼了一声:“我才不会输呢!”其他人也连声附和,大家总算开始有点踢球的样子,还互相抢起球来,成年人们大概渐渐发现了其中的乐趣,这比跳舞那种客气的你来我往好像更有味道,场上气氛也不那么冷了。 听说这边在踢球,威尔士亲王又感兴趣的领着一群人骑马转了回来,大家在马上,远远的一眼就看见正拎着裙子踢得投入的奥古斯汀小姐,她正为了踢进一个球相当豪放的大笑着,虽然丝毫也不淑女,但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很有感染力。 “格林威尔,看来你最近仰慕的这位小姐很特别啊。”威尔士亲王诡秘的凑到格林威尔旁边低声调侃,“怪不得你的魅力好像突然失效了,我给你制造了这么好的机会,你都没有邀请到她。” 格林威尔半真半假的苦笑了一下:“殿下,我向来没有什么魅力,恐怕这次要辜负你的好意了。” “嘿!别沮丧,我的朋友,还有一次机会呢……” 草坪上,年龄最小的阿道弗斯王子因为一直没有抢到过球,小包子坐在草地上哇哇大哭起来,一场球赛果然以闹剧结束。 恩斯特王子一眼看见威尔士亲王回来了,立刻跑过去要求大王兄带他玩真正的足球,其他人各自哄着自己负责照顾的王子公主,趁着混乱的时候,海伦娜跑回自己的朋友们身边,这时霍华德父子、海因茨和格兰瑟姆男爵都不见了,据说被斯宾塞先生带去跟现任首相诺斯勋爵认识了,他们拜托哈里和查理照顾伊莎贝拉和海伦娜,但查理此时正在附近的河边和一群人钓鱼,并跟其中的几位小姐聊得不亦乐乎。 伊莎贝拉笑道:“亲爱的海伦娜,你看上去玩得很开心。” 海伦娜坐下喝了一大口茶:“陪太子读书,累死人了!再这样下去,我今天带的衣服都快要不够换的了,我现在简直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着……” “各位绅士、女士,御花园的迷宫最新重新布置过并且扩大了,这是为今天游园会特意安排的节目,威尔士亲王殿下邀请大家尽情游玩,请沿着这边的小路走。”一个宫廷侍者用略高的声音说。 “迷宫?”人们,主要是年轻人们的兴趣立刻被吸引了,很快就有一些年轻的绅士和小姐成群结队、说说笑笑的朝那边走去。 “新的迷宫?真是太有趣了!白金汉的迷宫一定布置得特别迷人,我已经坐得够久的了,我们也去看看吧。” 伊莎贝拉都这么说,哈里和海伦娜自然没有什么异议。正好这时斯宾塞夫人也跟她的几个“老姐妹”一起得意洋洋的回到他们身边,一一介绍她们跟海伦娜认识,然后大呼小叫的支持年轻人们去迷宫玩,并且建议说御花园的迷宫是绝对不能错过的,不然这次宫廷游园会简直是白来了。 ------------ 33Chapter 17 由大约两米高的浓密灌木丛修剪成的迷宫看上去神秘幽深,相当有feeling,海伦娜还没来得及发表评论就被伊莎贝拉和斯宾塞夫人怂恿着,被几个刚刚认识的姑娘拉拉扯扯的进了迷宫。 再往前走一会儿,姑娘们就一个个不见了,远远近近的传来各种嬉笑和娇滴滴的惊叫声,只剩一个人的时候,这场景变得有点眼熟……是火焰杯里面霍格沃兹的迷宫吗?不过那迷宫场景走的是暗黑惊悚风,一看就知道有阴谋啊。 正这么想着,前面路口突然闪过两个奔跑的人影,吓了海伦娜一跳,不过那欢乐荡漾的笑声随后传来,证明只是一对追逐的年轻人…… 海伦娜突然体会到了迷宫的妙用,既可jq荡漾,又可黑暗惊悚,在这种神秘幽深又仿佛与世隔绝的隐秘场所,年轻姑娘们带着期盼、寻觅和紧张的心情穿梭其中,肾上腺素各种受刺激,实在是勾搭幽会、杀人灭口之绝佳场所。 可是海伦娜既不需要勾搭幽会,也不需要杀人灭口,所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下,转身往回走。 其实远处有白金汉宫作为方向标,海伦娜敢肯定自己的大方向没走错,但是就是找不到出口,而每一条可以走的路口都通向别的方向,绕不了几圈,她就承认自己迷路了。 迷宫的设置本来就有障眼法,让人觉得每个路口,每个转弯都似曾相似,原理是试图通过眼睛的错觉来骗过大脑,让人失去方向感。可惜原理知道得再清楚也没用,某人一边慢慢乱走,一边在心里第一万次苦口婆心:所以穿越有风险,穿越需谨慎啊,菇凉们,穿过来什么东西都没玩儿过,什么都不会,说起来是现代人,其实跟土包子似的,人家又不会跟你比谁的微博粉丝多对吧?你避过了绣花,避不过骑马,避过了迷宫,避不过弹琴唱歌,就算最后中了彩票找到了一个有钱有势又深情可靠的完美男主,哪怕做了王后……也免不了像本朝王后一样无法控制的把人生都赔在怀孕生孩子上……何况还有瘟疫…… kao!难道老娘吐槽吐错了吗?真是无语问苍天啊。 海伦娜一边走,一边狐疑的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后背一阵发寒,好像有人在什么地方看着自己…… 白金汉宫侧翼二楼的一间会客室,这里被安排为本次游园会的男士吸烟室,是绅士们谈论自己话题的地方,本届首相诺斯勋爵坐在最靠近壁炉的地方,房间内或坐或站,聚集了二三十位绅士,其中像菲茨威廉・霍华德和格兰瑟姆男爵这样被长辈带来引见的年轻人只有在外围站着的份儿。海因茨倒是颇受在场的几位高级军官喜爱,一直被他们拉着在一个角落里谈话,从对法国的战争讨论到现在的美洲战场,说得十分投机箭帝魔弓。 不知道为什么,菲茨威廉今天一直有点心神不定,或许就是从出门之前听见海伦娜的那番话,看见她今天特别美丽的模样,从而隐隐产生了不希望她出现在这种场合的感觉开始。 “……法国与我们的北美殖民地签订友好条约,这是不可接受的……” “……不必担心,我们的工厂制造出源源不断的商品,我们的商船航遍全球,而法国的农民们却在饥饿中愤怒,再这样下去,法国内部迟早会发生革*命的……” ……室内的话题再也引不起他的兴趣,我们的霍华德先生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安,好像弄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几乎要失礼的扭头就走,但格兰瑟姆男爵只看到他从容不迫的缓步走到门口,叫来自己的随从,低声吩咐了几句。 稍后,那随从回来低声答复了主人,他主人的目光立刻飘向房间另一侧的窗口。 这是一个位于建筑物拐角处的长形房间,房间的一面有五六扇窗户,另一面却只有两扇窗户,霍华德先生看上去漫不经心的踱步到那两扇窗户之一的后面。格兰瑟姆男爵立刻也笑眯眯的走到他身边,占领了另一扇窗户,这一切看上去却好像是这两位年轻的先生有一些话题想私下讨论一样。 他们的位置正好可以把楼下广场远处的迷宫看得一清二楚,其他的姑娘们大多在嘻嘻哈哈一路小跑,痴笑声连这里都能清楚的听见,还时常有惊慌乱跑的姑娘跟某位从另一条路上出来的绅士撞个满怀的“惊喜”发生。而穿着蓝色长裙,一头金发的海伦娜却独自慢腾腾的走着,虽然拿不定主意的左右乱看,遇到路口还打量和思考一下,但很明显她既找不到出口,也没有享受迷宫游戏独有的“心跳乐趣”。 格兰瑟姆男爵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会走进迷宫的,不过偶尔看见她也会有这么傻乎乎慢吞吞的样子,真是非常可爱。” “她?”霍华德先生皱眉问。 “当然是奥古斯汀小姐,难道你不是在寻找她的下落吗?” “当然不,我是在找我的妹妹和妹夫。”霍华德先生飞快的答。 男爵先生挑眉一笑,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面那位先生的气场就陡然一变。 海伦娜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时,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一个男人从背后一把拥住并捂住了眼睛。 “呼……”奔跑后低沉的喘息声在耳边响起,“啊哈!原来你在这里!i've got you!” kao!所以迷宫就是给这些人各种暧昧机会散发荷尔蒙用的吗?这年头的人也可以贴得这么紧吗? “请放开我,格林威尔先生,你不会还打算让我猜猜你是谁吧?”海伦娜试图推开他的手。 “哦!亲爱的海伦娜!像你心肠这么硬的姑娘真是少见!连一个笑脸都吝于给我!”这位先生说着委屈的话,手却是箍得紧紧的。 “我还以为我已经向你表达了恰如其分的感谢之情呢,不过你还不放开我的话,我实在没办法再跟你说话了。” “那就不要说话,请聆听一下我最真诚的心跳……”耳语般的声音传来,那位先生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海伦娜的脖子上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呼吸,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海伦娜的试图挣脱失败了,这位先生显然很享受这一点,闭着眼睛在她的头发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种赤果果的异性诱惑对十七八岁的少女无疑是必杀的,不幸的是,正如伊莎贝拉所说,这位先生遇到了克星异界之时空法则。 “一位年轻小姐在你双臂中挣扎,让你很兴奋吧?”海伦娜放松下来而且不再动了,这让格林威尔先生喜出望外,以至于忽略了美人那怪怪的笑声…… “哦!亲爱的海伦娜!你无论何时都那么迷人!看到你我没法不兴奋!尤其是今天,你对我发号施令的样子,那真是太迷人了!没有任何诗歌能够形容你的美丽……”这位先生的嘴唇无耻的在海伦娜的脖颈附近流连,喃喃着情话。 原来这货的属性是m吗?可惜我对s没兴趣。范小予都27岁了,还没有被这样蓄意轻薄过,她真心厌恶这类没有节操的人,管他是谁家公子,今天恐怕要惹她破戒了…… “唉,我本来还指望,至少在今天这种日子里能够保持住淑女形象。”海伦娜微笑道。也不管这位正在发*情的先生有没有意识到,她果断出手了! 怀抱窈窕美人,觉得自己都快要忍不住生理反应了的格林威尔先生脚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倒吸一口冷气,双手立刻松开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腹部又受到重重的一击,痛得他弓下身去,但还没有完,趁着他本能弓身抵御疼痛,以至于脚步踉跄重心不稳的时候,一股力量顺势把他往前一拉,他整个人被囫囵翻了个个儿,仰面摔到了草地上。 传说中的防狼十八招之“对付从身后制住自己的敌人”必杀三连击:踩脚!肘击!过肩摔! “力气果然还是太小么?怎么从侧面就抡出去了?失败的过肩摔啊,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练习一下……”某女人大大咧咧的活动活动手指骨节,嘀嘀咕咕的总结着经验教训,抬脚跨过被摔懵在草地上的那位先生,扬长而去。 从看到格林威尔先生和他的两个侍从也在迷宫里四处寻找的时候,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的脸就立刻黑了,在看到格林威尔先生鬼鬼祟祟的来到海伦娜身后,猛的抱住她那一瞬间,霍华德先生猛然捏紧拳头,眉心的肌肉微微跳动,目光冷厉,身体周围几米的范围内都充斥足以杀人的气场!而男爵先生那无时无刻不在笑的眼睛也变得没有一丝表情,目光幽深阴郁的看着奥古斯汀小姐被轻薄的这一幕。 这是一个设计好的陷阱!很可能就是格林威尔先生说服威尔士亲王帮他制造的机会! 原以为放荡的格林威尔不会这么忘乎所以,对一位淑女下手,却忽视了奥古斯汀小姐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外乡人”,面对一个这样有吸引力却无所依恃的年轻姑娘,格林威尔先生那无法无天的色胆被放大了。 不再谨守礼仪,霍华德先生对站在不远处的侍者低声说:“请把我的随从叫进来。” 他动都没有动一下,那侍者却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压迫感逼得全身一惊,唯唯诺诺行了个礼,迅速转身跑了。 随从立刻就进来了,霍华德先生低声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目光却一直投向窗外楼下的某个地方,一向宽厚的主人突然流露出要杀人的气势,那随从吃惊不小,看看主人,又看看目光投向同一个方向,一向对任何人都笑嘻嘻,此时却面色难看到了极点的格兰瑟姆男爵,不由得缩缩身子,疾步退开,去执行主人的命令――以他从小跟随主人的经验,可以确定,主人这次的命令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随从的进出吸引了霍华德先生和海因茨的注意,但他们都正在跟一些人交谈,无法脱身,只好以目光发出疑问。 但霍华德先生和男爵先生完全看不到其他的任何东西,那个浪荡子格林威尔在海伦娜身后磨磨蹭蹭吃豆腐的举动落在他们眼里,连一向最重视绅士高贵形象的霍华德先生都有种想亲手把剑刺进他身体的冲动。 而海伦娜停止了挣扎,静静站在那里,也让两位先生的心沉到了谷底,如果才十七岁的她被引诱…… 但她毫无预兆的出手了! 海伦娜突然狠狠踩了格林威尔一脚,那一下看得出是用了全力的,远在楼上的两位先生好像都听到了格林威尔倒吸冷气的声音兄弟时代全文阅读。 随即,海伦娜双手在胸前交叉握紧,以整个左臂的力量支持右臂,身体往左边微微一让,力量集中于右胳膊肘,往身后又是狠狠的一下!格林威尔先生的身体几乎全贴在她背上,而且沉迷于美色,毫不设防,所以这一下准确的击中了他的上腹。看见他瞪大不敢置信的眼睛、弓身后退那个痛苦的表情,连男爵先生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然而还没有完,海伦娜头也不回,微微侧身,一把从后面扯住格林威尔的手腕,扛在肩上,趁着对方踉跄不稳,借着一个往前冲的力量,蹬着脚步低头弯腰把格林威尔先生往前一甩―― 就像一只在黑夜里蓄积力量扑食的猫,更像一只行走山林,优雅沉着的豹子,如此冷静、连贯、有力,稳!准!狠! 看得出来,她到底还是力量不济,甩到一半失去了惯性后就没了力气,所以格林威尔先生从一侧翻滚着摔了下去,应该没有达到攻击的最好效果。她自己似乎也对此有所不满,活动着自己的手腕,好像有点不满意,那嘟着红唇,蹙着眉头,嘀嘀咕咕一脸无辜的小样儿,跟她刚刚结束的攻击行为,简直就像天使与恶魔的对比。 站在高处,把一切看得一清二楚的两位先生完完全全傻了眼,刚才的强大气场就像被扎了一针的气球瞬间漏光,他们口瞪口呆的,从头发稍儿,到脚后跟,彻彻底底石化了。 失控了失控了,作者在屏幕前无力扶额。 难道这种时候女主角不应该惊恐如被猎人追赶的小鹿,眼含泪水,发出娇滴滴诱惑十足的惊叫声,轻咬下唇,哀声恳求,反而激得坏人邪性大发,给男主角一个在最后关头冲出来英雄救美的机会吗? 难道这种时候女主角不应该慌慌张张如小鹿奔跑,并且绝望呼救,从而给登徒子一个机会说出那句坏人专用万年台词“你叫吧,叫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的”吗? 好了,你够了海伦娜,我或许应该让凡妮莎来当女主角,她会演得比你好一百倍,就算琼瑶奶奶要拍二帘幽梦她也会在选角中脱颖而出。你这个无趣的女人!华丽丽的过――肩――摔啊! 好不容易给你制造了一个机会,大家还等着看男主角英雄救美,然后你们就可以深情对望,jq迸发,你你你……你居然袖子都没捋一下,一个防狼三连击自己就搞定了!! …… 弱弱无力的作者:海伦娜,请问……你能给言情小说男主们一条活路吗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hare666君写了那么多字的评论给我,感谢给我扔地雷的同学……伦家好感动……老人家不知道什么是地雷,还跑去问了编辑……hare666君那句“不怕为你花钱”真是……好深情的表白,羞射捂脸,嘤嘤嘤嘤←―泥垢―_―|| 以为是我萌物汤抖森啊!总之……谢谢大家的支持,顺便说明本文肯定不会坑,因为是有整体构思的,文估计还比较长。(其实简奥斯汀的文家长里短的,也很有种田风哦) 宫廷游园会到下周才会结束,下周(换榜的下周,就是从今天到下周五)我会日更不少于三千字。 感谢大家支持,求别霸王,看过喜欢按个爪就很开心~ 另外看不到章节的亲们,把地址栏的改为my,把最后的章节数改为要去的章节数字,然后打开试试。jj时常抽得很销魂,我也经常看不到自己发出来的章节。 下面进入本章状态,先补发游园会保龄球的图图,再发两张迷宫的场景: 俯瞰迷宫 迷宫之“心跳游戏” ------------ 34Chapter 18 两位先生的反常实在是令人无法忽视了,海因茨先生终于忍不住脱离了军官团体,来到他们身边往外看,但他来迟了,只看到海伦娜转身走开,格林威尔先生躺倒在地上。 “发生了什么事?” 男爵先生摊手笑道:“亲爱的朋友,我只想知道,你们那个圣奥古斯丁女校平时都给小姐们教些什么?那里的修女嫲嫲们……好可怕!不过……我喜欢!” “我也是。”菲茨威廉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那边,震惊尚未散去,又缓缓浮上一丝笑意,“如果不是碍于她们属于天主教会的话,我真想给她们捐一笔款。” “我觉得我真是太幸运了,在那一天拦住奥古斯汀小姐的船时,她没有对我生气。”男爵笑眯眯心满意足的说。 霍华德先生冷冷看了他一眼:这个帐我们以后再算。 “什么?”海因茨同学睁大了茫然的蓝眼睛,冷淡的气场散去,露出跟海伦娜有时候同样可爱的模样来,“她做了些什么?让你们两位这样……” 突然有嚣张的笑声远远传来,三位先生不约而同沉下脸往那边看去。 海伦娜拎着裙角迈着大步,几下就走到了转弯的路口,心里还是有点小得意的。这都多亏了健身房那个教练的额外福利,那人在一群女生对他那身肌肉的垂涎目光下得意忘形,拍胸脯额外教了她们这几招防狼术武家栋梁最新章节。原本她担心和弹钢琴那事儿一样,海伦娜的身体和范小予的灵魂会有些配合不好,没想到被逼无奈使用起来还怪顺手的,力量不足这个缺点一时没办法解决,不过教训登徒子是足够了。 “哈哈哈哈……”那位被海伦娜认为得到了教训的登徒子突兀的爆发出一阵大笑。 海伦娜愕然转身,格林威尔躺倒在草坪上,笑得乐不可支,甚至用一只拳头连连捶地。 “哦!海伦娜!海伦娜!什么样的绅士家能养出这样的妙人儿!这下你真把我给迷住了!” 海伦娜的心微微一沉。 一个人说的话是浮在表面上,还是从心里发出来,是可以感觉到的,之前听这个格林威尔先生说话,海伦娜都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浮夸,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有觉得耻辱和愤怒,反而说话时不再装腔作势,没有了掩饰? 莫非,这位,真的是个m?就欠虐? 你要是想做我练习过肩摔的沙袋那没问题,要是另一种恶趣味……哦!不会吧! 海伦娜一拍额头,她想起曾经在学校的某个讲座上听过,s(和谐)m亚文化正是在英国的17、18世纪兴起,到维多利亚女王时代发展到高(和谐)潮的,而且有些上流社会的绅士特别喜欢做m,以至于有些女支院专门设置了这样的项目……那场讲座听得范小予和她的同学们乐不可支,差不多就像现在的格林威尔先生那样。 kao!你都脑补到什么地方去了…… 海伦娜头痛的一拍额头,不再理睬身后那位先生,转过眼前的弯,走出去几条迷宫小路,还能听见那人断断续续的笑声,这人一定是疯了…… “奥古斯汀小姐?奥古斯汀小姐?”穿着斯宾塞家制服和霍华德家制服的侍从先后找到了海伦娜,把她带出迷宫。 “海伦娜!”伊莎贝拉在外面等她,“哥哥说父亲可能有与医学和科学有关的事情想问你,所以派人来找你。” “怪不得。”海伦娜被格林威尔先生弄得有点心烦,也没多想这话里面的破绽,只觉得霍华德先生总是这么及时真是太好了,“我正想找路出来呢,一个人在里面真是没什么好玩的。” “凡妮莎她们后来也进去了,你没见到吗?” “没有,看来这迷宫设计得很成功。” “是啊,它是出自陛下身边最器重的园林设计师……”说着闲话,她们走回布置了桌椅的小树林,海伦娜的眼睛亮了——桌子上摆满了食物,下午茶时间已经到了。 “伊莎贝拉!你一定要救救我!” “什么?怎么了!” “我们找一个最偏远安静的桌子,让我坐下来大吃一顿吧,有你这个孕妇的掩护,我才好意思这么做啊。我又累又饿,简直想打道回府。” “哦!可怜的海伦娜!”伊莎贝拉强忍着笑,跟自己的丈夫一起带着海伦娜往那边走去,“可是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国王和王后等会儿会在舞会上领跳第一曲舞,连我都要在那之后才回家休息呢。现在已经有很多人认识你了,如果你那时候就走,也未免太显眼,还是好好玩一晚上吧。” 玩个头啊,这种事情简直比在医院干一天活还辛苦……海伦娜眼冒绿光的看着桌子上的各种蛋糕、冷肉,现在什么都不觉得嫌弃了,找了一个大树背后的桌子,她立刻坐下大吃起来。 伊莎贝拉却一眼看见远远走向这边的哥哥,她让哈里陪着海伦娜(哈里有点紧张的四处张望,对于怎么才能不暴露一个年轻淑女大吃大喝的豪放形象相当有压力),自己跑到哥哥身边穿越之双宿双妃最新章节。 “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为什么要急着把海伦娜找出来?” 霍华德先生看看远处,背后藏着海伦娜的那棵大树:“原因不是告诉你了吗?” “得啦!亲爱的哥哥,你那高傲的灵魂从来不屑于说谎,所以你最不擅长的就是说谎了!海伦娜好像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但这可瞒不过我,这番话很有疑点,菲尔那副慌慌张张在的模样更是奇怪,一定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情。” 霍华德先生沉默了……他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刚才那一幕重新浮现眼前,莫名其妙的笑意立刻无法克制的从他眼底溢出。 “哥哥!”伊莎贝拉看着自家哥哥那前所未有的“微微傻笑发呆远目状”,简直无语了。 菲尔疾步走过来,看看自家小姐,低头站在主人身后。 “说吧。”霍华德先生回过神,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常态,目光却变得从未有过的冷冽,伊莎贝拉注意到他身侧的拳头很僵硬的握了一下。 这气场一转眼就从傻笑变成了肃杀,哥哥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啊!伊莎贝拉惊讶得张大嘴合不拢来。 “已经派人去请了,他们明天会来拜访。” “让他们做好准备,明天之内我要知道格林威尔先生的详细账务情况。”霍华德先生沉声吩咐,让随从菲尔离开之后,又转向伊莎贝拉,温和的说:“不要让奥古斯汀小姐知道,以免她尴尬。” 一听涉及格林威尔先生,伊莎贝拉立刻明白了:“你要对付他?格林威尔先生刚才对海伦娜做了什么?怪不得海伦娜走出迷宫时看上去很困惑,但白金汉公爵很可怜,他只有这一个独生子,并已经为此伤透心了。” “所以需要有人帮他用有效的手段教育一下格林威尔先生。我们家庭是奥古斯汀小姐的保护者,我会给我的朋友海因茨一个交代……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伊莎贝拉,我会处理好的。” “不,哥哥,我完全相信你,我和父亲好像从没担心过由你处理的事情。但只是阻止别的先生接近她,你就满意了吗?如果有一天她爱上别人了,你怎么办?哦!哥哥,真不知道你在等什么!去啊,去请她跳第一支舞啊,跟她说话的时候温柔一点,认真的看着她,让她知道你的心意啊!” “什么?”霍华德先生见鬼似的瞪着妹妹,目光惊慌。 “别伪装了,哥哥,每当海伦娜在场的时候,你的目光简直没法从她身上移开不是吗?真不知道你还在等什么,哥哥,海伦娜可不是以前你见到的那些姑娘……” 伊莎贝拉当然不知道哥哥早上偷听了她们的谈话,所以把海伦娜在梳妆时对男爵先生和霍华德先生两个的评价向哥哥转述了一遍: “……所以奥古斯汀小姐能看到你那高贵的内心,但因为你刻意跟人保持的距离感,你高傲的外表,导致她明知道你的可贵之处,却也绝对不会因此就爱上你,那你还需要避免些什么呢?她并不是那种需要你努力避免接近的姑娘,那种即使面对你的冷漠和不解风情,依然对你很感兴趣,只因为看到了你的财富、地位和体面的外表的那些姑娘。” “傲慢、疏离、冷漠,稍微有点自尊心的姑娘都不会爱上?”霍华德先生苦笑,“我还以为,这是一个绅士应有的样子,替自己和他人顾全体面。” “但在面对一个你倾心的姑娘时这样就行不通了,哥哥!没有适当的鼓励,姑娘们是绝对不会轻易付出真心的,何况还是像海伦娜这样有头脑的姑娘,听听她是怎么评价男爵先生的殷勤的吧……” ——还有她对格林威尔先生毫不留情的打击战国征途全文阅读。霍华德先生默默补充。 “……她对你的评价那么高,但你却甚至还不如格林威尔先生引起她的注意多。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永远也不会有配得上你的姑娘爱上你,你永远都没办法得到幸福了!” “别说了。”霍华德先生黑着脸,有些烦躁的转过身,深吸一口气,掩饰自母亲去世后心中再也没有出现过的软弱感。 “去吧!哥哥,去请她跳第一支舞,现在就去!”伊莎贝拉同情的怂恿着,“让她知道你也有和蔼可亲的一面,你不会后悔的!我支持你!” 正在说着,海伦娜似乎有心灵感应似的,从大树后面探出脑袋看了看这边,找到伊莎贝拉之后立刻以可怜巴巴的目光求救。 伊莎贝拉立刻拉着哥哥快步走去,过去了才发现,原来斯宾塞夫人和她的几位朋友不知什么时候找到了海伦娜,正在喋喋不休的跟她谈论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并且向她打听格林威尔先生刚才是不是在迷宫里找到了她。 “……斯考特夫人刚才听见威尔士亲王身边的侍从在议论这件事情,亲爱的海伦娜,他们说格林威尔先生打定主意要吸引你的注意!你可千万要小心,我的孩子!……” 海伦娜用一把小得不能再小的银勺子一点一点挖着蛋糕,慢慢小口吃着,那姿态之秀气端庄,那眼神之哀怨可怜,看得伊莎贝拉差点笑出声来。 伊莎贝拉兄妹俩立刻跟几位夫人打招呼行礼,然后伊莎贝拉笑道:“亲爱的几位夫人,你们不享用一些下午茶吗?舞会就快开始啦。” “哦,舞会上当然一直都会有精美的食物的,不用担心,伊莎贝拉,你绝对不会挨饿。” “但是舞会的时间太宝贵啦!大家都忙着跳舞,谁会有空吃东西啊?最多只能喝点白汤。” 伊莎贝拉说着,朝哥哥大使眼色,示意他去邀请海伦娜跳第一曲舞。 “哦,当然,舞会对于年轻人们来说,真是一分钟都不肯浪费的好机会啊!我当年可以跳整整一夜舞,到天亮时都感觉不到我的脚趾头了,哈哈……” 斯宾塞夫人兴致很高的说着(事实上只要有机会让她发表意见她的兴致总是很高),一群人突然走过来,为首的威尔士亲王看上去十分得意的说: “奥古斯汀小姐,请你务必跟我的朋友格林威尔先生跳今晚的第一曲舞。” “威尔士亲王!”海伦娜跟随大家胡乱行了个礼,用礼貌而矜持的疑惑目光看着他。 “刚才我们在讨论今天的舞会,我告诉他,我已经猜到了他今晚为第一曲舞邀请的小姐,当然就是你啦,奥古斯汀小姐!可是你猜他怎么说?他居然跟我赌十镑说你一定会拒绝他的。我接受了这个赌注,然后就来到了这里,哈哈哈哈……格林威尔一定想不到,我会亲自来帮他邀请你!请务必不要拒绝,我的朋友是个情趣十足的人,你会很享受这次舞会的!” 情趣……十足?你还能让我再想歪一点吗? 海伦娜微微屈膝行礼,一言不发,因为她必须忍住心中的吐槽: 得意个屁啊!小屁孩!你被人家利用啦! ————我是注释的分界线———— 注释:白汤,囧萌君也是在《傲慢与偏见》孙致礼译版的注释里看见的,当时,英国人在舞会上常喝兑酒的白汤,借以热身与提神。白汤是由酒、肉汤、牛奶、碎杏仁等食物兑成的饮料。大概忙着跳舞,只能用这样快速的方式补充体力了。 ------------ 35Chapter 19 “好了!让我们期待今晚的舞会吧!各位,恕我失礼。”威尔士亲王向众人微微欠身,满意的走了。 海伦娜使劲把嘴角往两边提升,用相当假的微笑目送那群人离去。 老大,你是本朝太子爷,连别人的舞伴都可以钦点,谁敢说你失礼啊! 一转头,斯宾塞夫人眼看又要开始balabala了,海伦娜心里简直要发出饿狼的哀嚎,伊莎贝拉则为自己的哥哥着急:格林威尔先生花样十足,自家哥哥相比之下也太绅士了,现在可不是讲礼貌谦让的时候,她连忙用胳膊肘去拐哥哥,没想到却拐了个空。 “那么,或许我可以邀请奥古斯汀小姐跳第二曲舞。”霍华德先生已经走上前去,对海伦娜说,他已经恢复了沉稳的情绪,周身散发着不容忽视的气场。 “啊?”海伦娜没反应过来,但是——瞧这位先生那走路的范儿:胳膊的姿势,步子的频率,停步颔首,一举一动无不典雅大气,完完全全一副从小接受传统文化浸淫的英伦贵族气质,真是让人赏心悦目啊,跟他站在一起,立刻觉得自己也高雅起来(海伦娜不自觉挺直了小腰板),跟这种绅士跳舞才是宅女们心目中的舞会嘛!海伦娜诚心诚意的屈膝行礼:“我很荣幸,霍华德先生。” (作者插嘴,关于这种“范儿”,请看“作者有话说”。) ……话说回来,早就听说这位先生不喜欢跳舞啊,难道他是像上次在斯宾塞家里一样,想拯救自己于没尊严的处境么?唉……不管那么多了……刚刚有点“贵族感”的奥古斯汀小姐的小眼神抵挡终于不住胃的抗议,滴溜溜向桌上的食物飘去…… “王后出来散步了!” “王后和她的侍女们过来了!” 人们互相低声传播着这个消息,原本坐着的人们立刻都站了起来,斯宾塞夫人那群“夫人党”立刻拉着伊莎贝拉和海伦娜往那边走去,跟其他人一起站在道路两边迎接王后。 王后看上去精神很好,一路上跟很多人说话寒暄,慢慢的走到小河边,侍从替她安排了座椅和鱼竿,原来她是打算钓鱼消遣。 王后坐下之后,一些不相关的人就渐渐四散开来,打算各行其是,海伦娜拉着伊莎贝拉又要往有食物的地方奔去,王后身边一个中年贵妇却突然向她们走来:“奥古斯汀小姐?王后有一些感兴趣的话题想请你过去聊一聊,可以吗?” ……要不要这么有礼貌啊?你老人家是王后啊轻飙少年!海伦娜不知道王后为什么突然要找自己,疑惑的看看伊莎贝拉,伊莎贝拉也一脸意外,很不确定的说:“或许是想聊一些关于普鲁士的事情吧?……” 这边海伦娜来到王后身边,得到了一个河边的座位,另一边,海因茨来到霍华德先生旁边,神色冷峻:“格兰瑟姆男爵先生告诉了我刚才发生的事情。” 这位先生面无表情:“我已经开始做一些事情了,他会付出代价的。” “但如果当时被我看见,或许当时就送他一颗铅弹更合适。” “我更喜欢用剑,用剑亲手刺进敌人的身体,更解恨。” 海因茨用那双蓝眼睛审视着霍华德先生,那目光跟他妹妹很像,霍华德先生有些不自在的挪开了视线。 “这个回答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按照你平时的形象,我还以为你会劝我说那不可能。而且这确实是不可能的,他毕竟是白金汉公爵唯一的继承人。我只想知道这样的人怎么会纠缠上海伦娜的,你父亲是她的保护人,而你实际上也是她的保护人。” “我的错。没有及时采取行动,我低估了格林威尔的荒唐程度,也低估了……令妹的魅力。”在说最后这句话时,霍华德先生顿了顿,语气十分不自在。 “魅力?”海因茨皱眉,担心的看着远处河边坐得一副端庄相的海伦娜,“没有亲眼看见,我完全无法相信,她从哪里学到的格斗技巧?而且她还学习了医术?如果她已经顺利结婚,这些我都不会再担心了,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海因茨摇摇头:“或许我还是应该把她带回去,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情况似乎已经有点失控了,她早已不再是小时候的那个海伦娜,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霍华德先生有些窘迫的换了个站姿,先是欲言又止,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想你不必这样担心,我的朋友,奥古斯汀小姐聪慧、勇敢、善良,充满活力,这些特点除了增加了她的可爱之外并无什么不妥之处。而我向你保证,格林威尔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海因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事实上,我意识到,你的行动实际上是支持她留在英格兰的。” 霍华德先生:“……” “你支持她跟医生和学者接触,甚至做科学实验,我还注意到,霍华德府邸上正在添置一些科学方面的书籍。这些都是她回家之后不可能再享受到的支持,这让她觉得自由和开心,你应该知道,某种意义上,这就像是在给孩子糖果。” 霍华德先生目光向下,默默看草地:“……” “菲茨威廉,你的品行已经获得了我的敬重,我只是不明白,你在面对海伦娜时所表现出来的有所保留的态度,跟你的行为之间,似乎有一些矛盾之处。” 霍华德先生又换了个站姿,艰难的抿了抿嘴唇,目光散漫的看着远处。 海因茨意味深长的看了霍华德先生一眼,终于不再开口。 另一边,王后慈爱的拉着海伦娜的手,自有她的侍女帮她看着钓竿:“亲爱的孩子,这真是太意外了,刚才回到寝宫,我才听说了今天发生的事,你救了白金汉公爵?一位年轻的淑女,居然学习医术,这真是太令人意外了。当然,你拯救公爵大人生命的举动是令人感动的,但是你怎么会想要学习医术?你的父母怎么会支持你?” 原来是这件事,看来淑女做医生真是够大逆不道的,连王后都要亲自过问。海伦娜打起精神,把之前告诉过霍华德先生的那番话又讲诉了一遍,听得王后眼中泛起泪光:“哦,真不幸,可怜的孩子,现在你又遇到了威斯顿先生这样的事,命运对你真是太不公平了,希望上帝保佑你。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为了你的幸福……” 王后把身子微微朝海伦娜倾过来一点,语重心长的说:“但你绝对不能试图做医生,想都不要想重生最强农民最新章节!到处奔波,亲自照顾病人?这种事情绝不应该是淑女做的,你可以把林德先生的医学传播给其他有志于学医的年轻人,甚至可以写成书,但绝不能做其他任何降低自己的身份的事,年轻小姐们的命运多少都取决于她的身份,孩子,要记得这一点。你还很年轻,有一天一定会获得属于你的幸福,并弥补你过去的一切不幸,到时候你就会发现,想做医生这个想法有多么幼稚了。” 王后的脸近看时十分苍老,皮肤松弛,表情纹丰富,虽然敷了粉,但那种衰老的痕迹是没办法掩饰的,因为怀孕,她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目光柔和。看着这位略显疲态的王后,海伦娜是有些感动的,而且这话题也没办法跟王后来个深谈,所以只是很真诚的感谢了王后的亲自关照,表示一定会注意自己的行为。她还想叮嘱王后点什么关于怀孕的注意事项,但是想想,人家都生第十四个了……于是改为陪在王后身边钓鱼,乖乖听贵妇人们闲聊。 夕阳差不多已经沉到地平线上时,威尔士亲王和两个弟弟过来了:“母后,外面已经开始变凉了,请回到室内吧,父王已经在大厅了。” 王后用混合着骄傲和怜惜的标准慈母眼光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子:“这么美好的仲夏夜,连花香都是温暖的,怎么会冷呢?是你们想跳舞了吧?走吧,让我们看看,你们都邀请了哪些小姐跳第一曲舞?” 两个贵妇人搀扶着王后站起来,大家慢慢往回走去,威尔士亲王这时笑嘻嘻的推了格林威尔一把,格林威尔装作忐忑的样子来到海伦娜面前行礼:“奥古斯汀小姐……请问……请问你可以赏脸跟我跳第一曲舞吗?” 威尔士亲王在他背后笑眯眯的看着海伦娜,海伦娜带着嘲讽的笑意看看格林威尔,又看看得意的威尔士亲王,也懒得说话,微微屈膝还了个礼。 王后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一幕,笑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又在玩什么花样?乔治,你的朋友什么时候在姑娘们面前变得这么没自信了?”(威尔士亲王名字也叫“乔治”,格林威尔也是) “哈哈,母后,你别管了,总之奥古斯汀小姐没有拒绝不是吗?”他得意的伸出手。 海伦娜端庄的微微低着头,没有看他们。格林威尔一副惊喜的样子,立刻诚惶诚恐从衣兜里取出一张十镑的钞票,双手奉上给威尔士亲王。 “哈哈哈哈……这不是很好玩么母后?” 格林威尔的举动一出,其他人都多少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也凑热闹的说笑起来,倒是立刻有了些舞会的热闹气氛,王后看着威尔士亲王兴冲冲的样子,只得无奈而宠爱的笑了。 一进入大厅,金碧辉煌,衣香鬓影,乐队已经演奏着节奏明快的曲子,热烈气氛扑面而来,海伦娜眼馋的看了看长桌上的食物…… 但有侍者拍了拍手,大家静下来,国王托着王后的手,走到大厅中间,乐队重新奏起优美的曲子,其他人也纷纷找到自己的舞伴走到大厅中间,格林威尔出现在海伦娜面前,得意的伸出手。 海伦娜现在看着格林威尔有点头皮发麻,但只能面无表情的把手放进对方手里,走进大厅中央。 舞蹈才刚刚开始,男士和女士们刚开始围着自己的舞伴转第一个圈,海伦娜就踩到了格林威尔的脚。 格林威尔夸张的倒吸一口冷气,眯着眼睛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更用力一些,亲爱的海伦娜。” “我还真不是故意的。”海伦娜不耐烦的说。 “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有活力的姑娘,请问你的格斗术是从哪儿学的?谁这么有先见之明?——这真是太必要了,鉴于你的美貌可能会招来像我这样不受欢迎的仰慕者谛灭轮回x。”格林威尔继续笑眯眯。 海伦娜正在内心对这人的m属性进行吐槽,并且不想再跟他说话,正好到了交换舞伴的时候,一转眼,站在她面前的人变成了霍华德先生,她意外的仰着头才能看见这位先生那凝视的目光。 这时候的社交舞蹈都带点集体舞的性质,经常会有男士和女士们站成两排,在转圈、前进后退时交换舞伴的动作,海伦娜突然觉得这样的舞会也不错,就算舞伴是个讨厌的人,也不至于需要一直对着他。 不过更意外的是,霍华德先生在交错而过的间隙(没想到这么魁梧的人舞步也能这么优雅——海伦娜你走神了!),很快的说:“你没有必要敷衍任何人,奥古斯汀小姐,虽然这不是你的家乡,但我保证,你完全可以放心的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说着他还冷冷的瞥了格林威尔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霍华德先生突然打开了强大的保护气场,格林威尔先生的行为终于引起正直人士的警惕了吗?不过被他这么一说,对格林威尔下午那种反应始终有点不祥预感的海伦娜突然也觉得有了底气:是啊,管他呢,反正我又不是只有防狼三连击那点小招数,现代专业技术宅女的强悍岂是这年代的纨绔公子能想象的?他要是敢更过分,我就让他哭着回家找妈妈! 海伦娜脸上浮现出一个调皮的笑容,格林威尔看得一愣,又被狠狠踩了一脚。 而在不远处跟自己丈夫哈里跳舞的伊莎贝拉很留心的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在心里做了一个扶额叹气的动作:亏得自己还特意叮嘱了要温柔,真是让人头痛的哥哥,不出现的时候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一出现就霸气十足,这巨大的反差让姑娘怎么反应得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码完字又是凌晨,来更文却发现jj抽了,点击发表怎么都没反应,折腾半个小时之后,已经是1点,就去睡了…… 正好“歪歪”亲总是纠结的更新时间问题,这里解释一下:最近想必大家已经看见了,每天囧萌君码完字来更都已经是凌晨,所以更新时间都是在晚上,而且可能会比较晚,如果出现像昨晚这样的情况,肯定也是第二天早上来更,所以亲们可以每天早上来看昨晚的更新。 另外如之前的通知,本榜期间(上周五到这周五),是日更。每晚更(悲催的凌晨,也可以说是每早更了,囧萌君最近很为睡眠烦恼)…… 对了,再次感谢给我扔手榴弹和地雷的亲们!感谢所有留评、给收藏的亲们~~~~啥都别说了,文文的水准一定会继续保持下去de~ ……先放一张白金汉宫举行舞会的画: 再来八一八那个贵族范儿的问题,其实经常说到贵族风范,并不是很虚无的东西,对某种姿态研究一下会发现其实它很具体。举例,一定要看三个人:艾伦·里克曼,以95版理智与情感为例,马修·麦克菲迪恩matthew macfadyen也就是05版达西先生,以05版傲慢与偏见舞会场景上达西走路和跳舞的动作为例,(不过他正在上映的2012《安娜卡列尼娜》作者还没时间去看),还有尤其是我们的萌物汤抖森tom hiddleston,以最新代表形象,复仇者联盟里斯图加特那一幕,loki从楼梯上转下来的场景为例。只有几秒钟的镜头,抖森从小接受的文化洗礼养成的贵族气质光芒四射,注意胳膊的摆放姿态,转头、迈步等细节,用一些评论里的话形容“既癫狂又孩子气,既内敛又张扬,既邪恶又高贵”,能把邪神演得这么深入复杂,顿时完爆所有超级英雄和澳洲肌肉男锤哥,把雷神和复联这种美国超级英雄漫画爆米花电影演出莎翁史诗剧的范儿,就是英伦贵族学院派气质。回头再看艾伦、马修在一些电影中的相应姿态,就会发现那种贵族范儿姿态的共同点。当然,姿态可以学和练习,气质是学不来的,言行举止中透露出来的内涵,目光带给人的感觉,这些都要靠修养,需要在无断层的深厚文化积淀中用时间浸淫得来。抖森是伊顿,剑桥,皇家戏剧学院一路走来的,所以那种真正的贵族范儿,无时无刻保持高贵同时很谦逊、优雅同时很随和的状态自然流露的人,依然很罕有。 ------------ 36Chapter 20 一旦有了底气,海伦娜又淡定了,顿时觉得看格林威尔先生不过像看笼子里的小老鼠而已。而且,环视四周,她居然发现,看见自己在跟格林威尔先生跳舞,姑娘们的目光中嫉妒的成分还挺多。 看来姑娘们对自己的前途,也就是嫁人大计,真的很在意(废话!一辈子就这么一个事业能不在意吗?)。很多姑娘们愿意自动无视格林威尔的人品问题,反正私生子和情人是没有任何法律地位的,不像在中国,就算不至于宠妾灭妻,正房也并不十分有安全感。所以在很多爱慕虚荣的姑娘们眼里,格林威尔先生其实也是一个值得征服的对象。 一个8字形的大旋转,海伦娜正好又转回跟格林威尔面对面,想到这些她不由问道:“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我好歹是个有身份的小姐,你不可能为所欲为;但我的身份离你的家世阶层却还差得很远,你总不可能打算向我求婚吧?” “好坦率的小姐!好尖锐的问题!”格林威尔先生笑得更开心了,“为什么不可以呢?事实上,我今天确实考虑到了这种可能性……” 这时众人又手拉手跳了一圈才绕回自己的舞伴身边: “你也看到了,我的父亲大人对我迟迟不结婚、不生下一个爵位继承人感到十分气愤,应该说,不是一般的气愤。以我这样顽劣的品行,我想父亲大人对我的妻子在身份和地位上不会有太高的要求,事实上,今天你给他留下的印象好极了。而经过刚才在迷宫里那一幕之后,我开始意识到,如果我现在想要向谁求婚的话,你可能是令我和父亲都满意的最好人选了。” 海伦娜终于忍不住翻了个极为不雅的白眼:这个淫*贱无节操的家伙,被人家揍了,居然很满意!满意到想向人家求婚! 这位先生,你让我说些什么才好……现在的白金汉公爵府上一定养了很多只狗狗来吃你的节操………… (白金汉宫就是以前的白金汉公爵的府邸,就是三个火枪手中那位俊俏风流的白金汉公爵的后代,大概在四代之后绝嗣了,又过了几十年后这爵位被授予现在的白金汉公爵家,其实已经是另外一个家族了。白金汉宫就是在这中间被卖给了王室。) “但我想你也看出来了,我对你毫无兴趣,是不可能答应的。” “那我只好以最真诚的心来感动你了,别担心,我有的是时间和激情,终有一天你那颗骄傲的心会被我的热情融化……”格林威尔用夸张煽情的调子说。 被缠上了!海伦娜哀叹,同时脑补出斯宾塞夫人穿上神婆服装摇着铃铛做法事的场景:□m君退散!! 至于为什么一向客串街道大妈的斯宾塞夫人突然又改为客串神婆……大概在海伦娜心里只有她的形象最符合了吧……斯宾塞大妈我爱你! 范小予可不是面对纠缠手足无措的青涩少女,她想起了好像已经很遥远的往事,跟第二任和第三任男朋友分手的原因…… 奥古斯汀小姐脸上突然缓缓浮现出神秘、诡异的微笑,并且用那种目光在格林威尔的胸膛前上下打量,格林威尔突然觉得背后有点发凉……但这又让他觉得异常的刺激和带劲箭帝魔弓! “亲爱的海伦娜,你想看什么?我会展示给你一切想看的东西,哦,哪怕你想再打我一顿都行!” 海伦娜收回目光,默默微笑:尽管挑逗吧,淫*贱小m同学,我只是在研究解剖你的时候应该做“y”形切口还是“i”形切口而已…… 一曲气氛诡异的舞总算跳完了,所有人停下向乐队鼓掌致敬,然后舞伴之间互相行礼道别,也有些绅士托着自己舞伴的手直送回到她的朋友或家人身边。 海伦娜无视还想说什么的格林威尔,在人群中找到哥哥海因茨和伊莎贝拉他们所在的那个角落,拎起裙角匆匆走了过去。 桌上有食物……但是没有一个人在吃。 “伊莎贝拉,我好想吃东西怎么办!”她不等伊莎贝拉开口,就在对方耳边嘀咕。 伊莎贝拉忍不住笑了:“我以为你要跟我分享一些更有意思的事情呢!亲爱的海伦娜,来喝点白汤吧,补充一□力吧,舞会才刚开始呢,我想这不是个吃东西的好时机。” 确实如此,环顾四周,绅士淑女们笑意盈盈,一个个都努力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这场面要多高雅有多高雅,没有一个人在吃东西。 “好吧……白汤?”海伦娜看见一个侍者从桌上的大瓷盆中往杯子里盛一种白白的,看上去很浓的饮料,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过杯子喝了一口。 嗯……出乎意料的好喝……大概因为肚子饿了吃什么都香吧,虽然味道有点怪怪的……海伦娜三两口就喝完一杯,嚼着嘴里少得可怜的一点碎杏仁,马上又拿起另一杯,连喝三杯才回过味来:有很浓的奶味,也有酒味,好像还有点肉香。这种汤闻起来很不错,关键是热腾腾的让胃很舒服,也感觉不到它有多少酒精含量,里面还有碎杏仁可以嚼嚼,对饥肠辘辘的海伦娜来说,简直就是救星啊! 伊莎贝拉看着海伦娜连喝几杯白汤,担心的问:“海伦娜!你还好吗?舞会刚开始就喝这么多饮料?” “嗯……我看上去很失礼吗?”海伦娜左右张望了一下,哥哥海因茨跟几个红制服的军官一起,被一群夫人和小姐包围着,但时不时往自己这边张望一下,除此之外好像没有人在注意自己。 “当然不会,只是你看上去真的有点累,不然,等下回来再吃点装在杯子里的奶油布丁吧!我马上就跟亲爱的哈里回家休息了,奥古斯汀先生和我亲爱的哥哥会照顾你的,一定要玩得开心点!” “对了,你是应该回家休息了,像今天这种日子真是累人……其实我……” 一句“其实我很想跟你们一起走”还没说出口,伊莎贝拉就推推她:“快去吧,第二曲舞要开始了,我哥哥来了!” “呃……”海伦娜很想再争取一下,但是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已经不容忽视的站在她面前,跟这等风度翩翩浑厚天成的优质绅士跳舞,一定可以一洗被格林威尔缠身的浊气啊。何况现场的气氛是在是太闹哄哄了,让人有点没办法思考,海伦娜脑子里还在转着念头,手却已经很没出息的交到了霍华德先生手里。 海伦娜和霍华德先生走进大厅中间之后,格林威尔先生在某个角落的柱子后面,带着颇有兴味的笑意看看海伦娜刚才放下的玻璃杯,转身喊住一个走过附近的侍从。 “看见那位美丽的金发小姐了吗?” 侍者一手托盘、一手背在后腰位置,腰板挺得笔直,只是目光向那边飘了一下,又恢复了双目直视前方的标准姿态穿越之双宿双妃。 格林威尔轻车熟路的往托盘上放了一枚金币,笑吟吟的看着远处跳舞的海伦娜: “她好像很需要喝点白汤提神,但我认为今晚准备的白汤不够劲儿,御厨一定是舍不得放太多美酒了,我要你保证那位小姐今晚喝的白汤里都加了足够的酒,当然,也不要太多,以免破坏了口感,明白吗?” 侍者微微颔首,迅速的换了一只手举托盘,等他一秒钟内换手完成时,金币已经不见了。 ……看来宫廷侍从们不但都通过了严格的礼仪训练,还学过魔术。 因为国王和王后已经离开,乐队演奏起了一支比较轻快的曲子,这种舞旋转得更多了,不知道是不是饿的,海伦娜突然有一种眩晕感,明亮的灯光在眼前好像被虚化了。 因为隔得太近,霍华德可以清晰的看见海伦娜那蔚蓝得像大海一样的眼眸,长长的睫毛,脸颊上像婴儿一样的淡淡绒毛,一头金发在灯光下闪亮。霍华德先生没有说话的欲望,因为第一次可以这样名正言顺的,贪婪的看着她,让隐忍和节制暂时都见鬼去! 交错、旋转、背对,无论什么动作,他都忍不住把头扭向她那一边,以目光默默注视她,因为身高的差距,海伦娜很少抬头看他的眼睛,这也让他的注视更加少了些他认为必要的掩饰。 幸好海伦娜也没有开口,让他可以专心于注视她、并尽力克制自己,但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的自制力产生了怀疑,因为伊莎贝拉已经看出来了他的心不由己,连初识不久的海因茨都感觉到了他的反常。 除了海伦娜。 看看近得几乎要靠在自己胸前的海伦娜,她的表情一派懵懂,目光时不时恍惚一下,完全不知道神游到什么地方去了,这让他有点生气,但那副孩子气的模样又让他想笑。 此时,她不像霍华德最初看到的那一眼,从船舱里走出来,微微皱眉,疲惫而谨慎的样子;不像在兰顿的书房里,一会儿奋笔疾书、一会儿苦思冥想,因为头脑快速运转而双目炯炯的样子;不像她在讲诉怎样看着母亲慢慢病重死去时,眼里蕴满了深深的哀伤、茫然、无助,却深深吸气不让满眼泪水掉落的样子;更不像她干脆利落,狠狠教训浪荡公子,一副古代传说中英勇无畏女战士的样子。 “霍华德先生。”她突然开口了,语气困惑。 “yes?” “我一点也不想跳舞了,等会儿能不能拜托你陪我下去找到我哥哥?要是还有别的人请我跳舞,你就说已经邀请过我了……好不好?你知道我不是有意让你撒谎,我知道你是一位正直的绅士,而且这件事情也没有恶意,只是想请你帮个小忙……” 海伦娜还在心虚的碎碎念,霍华德先生已经心软得像要融化,轻声答了一句:“义不容辞。” 沉默的跳完一曲舞,大家再次停下来鼓掌。海伦娜正想转身就走,霍华德先生突然托起她的手并轻轻握住。 海伦娜愣了一下,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太不淑女了,于是由霍华德先生握着一只手,学那些淑女们一样,用另一只手轻轻拎着裙角,由绅士护送着尽量从容的走到大厅一角。 这过程中她看见有侍者托着盛了白汤的杯子在眼前晃过,裙角立刻连同淑女形象一起被海伦娜抛弃了,她又饥渴的连喝了两杯白汤。 一排巨大的罗马式白色立柱后面,一个较小的偏厅里,有些没有跳舞的人聚集在这里。有群姑娘和绅士围在白色的钢琴旁,老霍华德先生跟几位老先生坐在靠墙的沙发上谈话,而海因茨正在一个角落跟几位红制服谈话,其中一位戴着白色假发的老先生看上去地位颇高的样子异界之时空法则。 “那是约克郡海军中将,汉森勋爵,但他更喜欢别人叫他将军。把你哥哥叫过来可能会有些失礼。”霍华德先生轻声说。 “没关系,只是打个招呼。”海伦娜也低声跟他商量,“只要不跳舞就行了,我等会儿可以悄悄把哥哥拉走。” 于是他们穿过偏厅,向海因茨走去。钢琴旁的范妮突然看见霍华德先生托着海伦娜的手,不由微微抬了抬下巴,用倨傲不屑的表情掩饰眼中的嫉妒。另一个方向,格兰瑟姆男爵正大步向她走来。 海伦娜的目光只是从他们身上一扫而过,却懒得理睬,在离海因茨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就叫了一声:“哥哥!” 海因茨转过身来,蔚蓝的眼睛带着微微的笑意,如此清淡冷峻的轮廓,却能有这样温柔深邃的目光,加上此时海伦娜看什么人都带着点光晕,顿时觉得海因茨无比美好——有个好哥哥可以当保护伞真心不错啊! 霍华德先生把海伦娜的手交到海因茨手里,目光轻轻扫过已经近在眼前的男爵先生,用低沉却不容忽视的语气说: “海因茨,不要轻易把她的手交给任何人。” ———我是有重要通知的分界线——— 趁着还没入v,特意浪费文下空间,重点通知一句,请注意看“作者有话说”。 紧急入v通知在最前面。必须解释清楚啊。 与文有关的在中间。balabala一大通话。 发花痴的在最后。……废话更多。 ……囧萌君顿时有种变身斯宾塞大妈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亲们,非常抱歉,今天才突然收到编辑通知,要在周四入v,也就是后天,请原谅突然入v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按规定,入v当天,也就是周四,有三章更新。所以明天(周三)就不更了……到后天早上一起更三章,让大家看过瘾←←←其实是无稿可更要下去拼老命攒稿了我会说么? v后不打算跟下去的亲们,谢谢你们已经看到这里,含泪挥手~~~~ 还想跟下去的亲们,我只能说,海伦娜的简奥斯汀时代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嗯!握拳! 回到本文的话题, 放几张舞会的图图: 这张不够清晰,将就看吧,是大家手拉手围成一圈儿的集体舞,像小孩子集体舞一样的社交舞蹈。 舞会场景 这是05傲慢与偏见里处理得很好的一幕,伊丽莎白在红制服中寻找维克汉姆,而达西先生在人群中用目光默默追随伊丽莎白 再来说说格林威尔先生。囧萌君发现格林威尔先生在大家眼中的形象很极端,有一半的亲觉得他很萌,有一半的亲觉得他很恶心…………不幸的格林威尔先生一出场就被囧萌君内定为炮灰了,但他会成为海伦娜最忠实的粉丝,并且会将目前这种个人风格继续下去……(你问我他怎么才能做到既萌又恶心?请看后文分解……) 再以下,是对优质英国绅士的花痴,跟文的关系不大……只是涉及到一点对男主的形象设定。不感兴趣的亲可以不用看了。 8月号《看电影》杂志午夜场,里面谈论到一众英国绅士,窝原本是因为汤抖森才看到的,但很喜欢里面介绍艾伦·里克曼时的评论,摘抄在这里: “艾伦·里克曼,文本角色:布兰登上校(《理智与情感》) 实际上,李安版的理智与情感,从卡司到剧本,都没有给布兰登上校出彩的机会——前者聚焦在休·格兰特的美貌和凯特温斯莱特的表演中,后者因为文本大量的内心独白无法还原,使这个角色流于普通,但艾伦·里克曼却用自身的魅力,给角色增添了诗性高度——他总是过于冷静和克制,像个潜伏在墙角的影子,影片前三分之二你都不会太在意这个人物的情感,直到那场暴雨,他将温斯莱特抱回屋内,观众与她都突然感受到,这强大,却无声的安全感兄弟时代最新章节。这是简·奥斯汀给布兰登上校定下的基调,却是艾伦·里克曼用形象填补了文字上的留白。” ——这强大却无声的安全感。 啊啊啊,超爱这期写评的小编!!这种感觉在我心里萌了很久,在萌上抖森之后才发现,这些年来我认真喜欢上的演员(必须是真心喜欢演员本人),居然都是英国的。 而稍微改动一下,“这强大、无声却无处不在的安全感”,就是我在打算写这个文时给男主菲茨威廉·霍华德定下的基调,所以文都进行了这么多,这位先生的情感都还只是一些细节的流露,但他背后也许已经做了很多事情,给女主和自己的家人提供最安全舒适的生活和最无微不至的保护。 回到8月号这期《看电影》的这篇图册评论,总的标题叫《绅士的品格》,如数家珍的点评了一大堆中青老年英国演员,都是窝的最爱啊~~从安东尼·霍普金斯,迈克尔凯恩,艾伦里克曼,休格兰特,裘德洛,伊万·麦克格雷格(演了《艾玛》,所以莎翁剧和名著戏才是他们的本命啊), 克里斯蒂安·贝尔, 科林·法瑞尔, 奥兰多·布鲁姆(精灵王子始终是他最迷人的角色), 本·韦士肖(《香水》,上一章放的迷宫场景图就来源于这部电影,但他是在伦敦剧场以《哈姆雷特》一鸣惊人) 詹姆斯·麦克沃伊(《成为简奥斯汀》) 对了,不得不说,《简奥斯汀的遗憾》里面,也有抖森。腐国的圈子真的很小…… ………… 还有一些没办法列完,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缺爷和抖森,看他们两个得去看《战马》,斯皮尔伯格今年捞这两个宝算是捞准了。抖森一出场那眼神,心都化了。顺便也摘抄下这期里面对他们两个的评论: “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汤姆·希德勒斯顿,文本角色:夏洛克·福尔摩斯&亨利五世 2011年爆红了很多演员,而英国的代表,则是两位出身贵族学校的年轻人——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和汤姆·希德勒斯顿,在本尼迪克特之前,大众印象中的福尔摩斯是个带着猎鹿帽,叼着烟斗的瘦高中年;本尼迪克特之后,关注发现原来柯南·道尔陛下的摩尔摩斯,真是的面貌是一位语速惊人,毒舌傲娇,拥有高功能法社会人格的年轻人,这是一个演员所能得到的,最成功的褒奖——将一位耳熟能详的角色,打上了自己的标签,而汤姆·希德勒斯顿则从北欧神话中的邪神洛基,过度到莎士比亚戏剧名角《亨利五世》,过硬的舞台功底和极强的爆发力,使这个角色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轰动效应,两个英国最富盛名的文学角色,两个已被无数人诠释过的人物,在这两位英伦新贵的演绎之下,焕发出了夺目的色彩。” 对了,在美国,抖森已经成为公认继艾伦里克曼之后最美的嗓音了。囧萌君在睡前唯一会听的英文背景也从艾伦里克曼读的十四行诗,变成了抖森的各种广播剧、bbc纪录片背景配音。融化在他们的声音里不丢人。 ←←←←←←←以上。耐心看到这里的同学,请无视某人的花痴状……但你一定已经看出来了,某人写这篇文完全是出于热爱啊……捂脸~~~ ------------ 37Chapter 21 海因茨挑眉看了一眼霍华德,看看目光无神的海伦娜,什么也没有说,先替海伦娜跟几位军官和那位中将大人做了介绍,然后行礼告退,跟海伦娜和霍华德退出圈子。海伦娜正要开口,格兰瑟姆男爵来到他们面前,带着他那种惯有的笑容:“奥古斯汀小姐!你不会告诉我,你的第三曲舞已经被预定了吧?如果今晚没有这个荣幸邀请到你跳舞,那真是我的失败。” 海伦娜无奈的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男爵先生,是你自己被夫人和小姐们包围了,无暇他顾吧!事实上,我今晚没打算再跳舞了,只想坐下来休息一会。” “哦?没想到女士们最热爱的舞会对你居然这样没有吸引力。” 这时站在不远处钢琴旁的范妮和克拉贝尔主动向他们打招呼,于是大家又自然的挪到钢琴旁,没聊几句,范妮就微笑道: “请男爵先生和奥古斯汀先生原谅,我还没有这个荣幸听过你们演奏音乐,但是到现在为止,在绅士中,我还不知道哪一位的音乐才能比霍华德先生更出色,虽然我只在科林上校家的舞会上听过一次,却始终不敢忘记,一位事务繁忙的绅士居然还能一手弹这么熟练优美的钢琴,并以此激励自己更加勤奋的练习。” 她妹妹克拉贝尔了然的看了一眼姐姐,配合的轻笑道:“霍华德先生,如果能再次听你弹奏一曲,就太荣幸啦!” 虽然饿得胃痛脚软,但海伦娜还是忍不住内心偷笑了一下,原来被逼献才艺这种事情不是各种女主女配的专利,什么事情都冷眼旁观让人可恨的男士们也会有这样一天真是老天开眼啊。 “我想这样的日子应该给各位小姐们更多展现才艺的机会,而不是我,非常感谢你们好意的推崇但我实在无法接受这个邀请。”霍华德先生眉头都没动一下,语速很快的用一句话解决了问题。 大家都看惯了他这种冷漠的姿态,范妮也没觉得有什么尴尬,依旧笑吟吟的:“你真是太谦逊了,霍华德先生,我认为,像这种朋友欢聚的日子,不应该只让女士们出风头,毕竟女士们一向有很多机会演奏不是吗?” 完全是局外人的海因茨却觉得有些尴尬,出言圆场道:“说到演奏,我还没有这个幸运聆听米德尔顿小姐的音乐呢少年医圣最新章节。” 虽然因为不擅于此,只能说这么干巴巴的一句话,但海伦娜不由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哥哥,顿觉他的形象更加可爱:你暴露了,外表清冷内心柔软的海因茨同学。 “哦!我们不会让你一个人出风头的,霍华德先生。”克拉贝尔狡黠的笑了笑,“奥古斯汀先生,我有办法既可以让你欣赏到亲爱的范妮的音乐,又让我们能再次听到霍华德先生出色的演奏――虽然我应该替自己的姐姐谦逊一点,但我可不是那种扭扭捏捏故意拿乔的姑娘――亲爱的范妮有非常动人的歌声,如果有霍华德先生伴奏的话,那就完美了。” “好主意!”格兰瑟姆男爵笑嘻嘻的带头鼓起掌来,连海伦娜都觉得很妙,忍不住配合大家鼓了几下掌。 “抱歉,恐怕我无法配合米德尔顿小姐高超的演唱技巧。”霍华德先生丝毫不为所动。 此言一出,顿时冷场…… 但范妮脸上还是挂着嗔怪的微笑:“克拉贝尔!我没见过哪个妹妹像你这样,到哪里都存心想让姐姐出丑的,我的歌声怎么能配得上霍华德先生的演奏?” 克拉贝尔却没有这么刻意掩饰自己,虽然脸上也挂着活泼的笑,却斜眼盯了一下霍华德先生,无奈的撇嘴摇头。 海伦娜不由为之侧目,她这下才算真正见识了霍华德先生的高傲冷硬,岂止无趣?简直到了无礼的地步。面对这样一座高耸入云的冰山,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范妮的勇气。 范妮・米德尔顿小姐一贯以高贵矜持的形象示人,海伦娜也隐约能感觉到她视霍华德先生为一大潜在目标,何况看她平时的样子,应该等闲也看不上一般的年轻人。海伦娜其实私心里认为这两个人很般配,他们站在一起就是冷傲高贵二人组,婚后的乐趣就是每天都可以比一比谁的眼睛长得更靠近头顶。 海伦娜被自己想象中这略显恶毒又笑果十足的画面雷到了,一口白汤险些“噗”出来,连忙又大口喝完了杯中剩下的饮料,用手绢掩饰的擦了擦嘴角。海因茨目光柔和的看了她一眼,克拉贝尔也若有所思的看着海伦娜。 “美丽的小姐!不要在意某些毫无情趣又粗鲁无礼的人,你的美丽和高贵值得任何一位绅士的伴奏。” 这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冷场中的小圈子众人一跳。 “格林威尔先生!”范妮惊讶的说。 格林威尔笑着看了这群人一眼,尤其意味深长的看着海伦娜笑了笑,然后对范妮鞠躬说: “我经过这里,听到一位可爱的年轻小姐在深情的赞美她的姐姐,那赞美吸引了我,无法想象有人会不珍惜这么宝贵的机会,正好给我了一个聆听你歌声的借口。米德尔顿小姐,请问我能否有幸替你伴奏?” “哦……”范妮吃惊,或者说惊喜的捂着胸口,目光复杂的迟疑着,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朋友们,三位男士脸色冷淡,克拉贝尔却推了她一把:“当然,格林威尔先生,我姐姐很乐意。” 格林威尔已经在钢琴前坐了下来,掀起琴盖,流畅的试了几个音,然后带着谦逊优雅的微笑,低声询问范妮弹奏曲目。范妮刚才深受打击的尊严顿时满血恢复,笑盈盈的把玩着手中的小折扇跟他商量起来。 稍后,格林威尔弹起了一首节奏舒缓的曲子,他的指法熟练,演奏甚至还挺有灵气。不得不说,这位先生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少女杀手”,海伦娜瞥了一眼霍华德先生,心里在说:瞧瞧人家,在女士们面前那是低得下头,弯得下腰,丢得起面子,花得起银子,就这么和声带笑低三下四的一番奉承,再来几个无限专注温柔的眼神,哪个正常的年轻姑娘能不觉得轻飘飘的心满意足呢?伊莎贝拉实在不应该责怪伦敦社交圈的女士们那矛盾的心态,一方面严厉指责这位先生的放浪形骸,另一方面又以得到他的大献殷勤为有魅力的标志,因为这实在算是女士们对格林威尔最贴切的评价了十号最新章节。 在海伦娜身后,克拉贝尔突然貌似悠闲的踱到海因茨身边,用很低的声音说:“奥古斯汀先生,我有个疑问……” 海因茨礼貌的看看她,见她示意自己走开几步说话,看看霍华德先生就站在海伦娜身边,而格林威尔在弹琴,于是略略走开了几步,并保持着视线始终能够看到海伦娜的位置。 “请问克拉贝尔小姐有什么指教?” “请不要这么客气,奥古斯汀先生,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克拉贝尔落落大方的笑道,“我只是刚才无意中看见了一件奇怪的事,在我和姐姐在来到这边之前,我路过一张条桌,看见一个侍者在往盛了一半白汤的杯子里加酒。我虽然有些诧异,但没有多想,或许那只是宫廷最新流行的白汤配方?” 海因茨很注意的聆听着,在那双蓝眼睛的注视下,克拉贝尔突然有些脸红,一向灵活的眼睛也静下来打量着对方:“……但刚才我看见,亲爱的海伦娜喝了好几杯白汤,都是从同一个侍者的手上取到的,而那个总是在我们附近走动的侍者,对,就是现在侍立在那边墙角的那一个,他正好就是刚才我看见在往白汤里添酒的人。这会是个巧合吗?” 海因茨的目光已经变得像冰一样冷,他诚恳而低声的向克拉贝尔表示了感谢,并歉意的鞠躬道别说自己必须马上去处理这个情况。 海伦娜很郁闷,郁闷得都懒得去想格林威尔的近距离出现了――因为喝多了饮料,她突然想上厕所,但是肚子却还是越来越饿,饿得有种前胸贴后背,整个人都变薄了的的感觉。怪不得古代欧洲上流社会的姑娘们都流行晕倒,穿着紧身胸衣只吃一点点东西跳一晚上的舞还要打起精神跟人们社交寒暄跟绅士们勾搭调*情,而且还是在这种人群拥挤空气流通不畅的地方,能不晕倒才是神人呢。 她很想立刻按计划拉走海因茨救场,但不听完范妮唱这一曲就走实在是太得罪人了,偏偏范妮唱的还是一首抒情的慢歌。客观的说,这次比上次听到她唱的更加动听,优美的吟唱有一种诗意的效果,但海伦娜却觉得这一曲结束得无比漫长。 总算唱完了!格林威尔弹完最后一个音节,仿佛很陶醉的静默一秒钟之后,带头鼓起掌来,并热烈的称赞道:“天籁一样的歌声!米德尔顿小姐!非常动人!”室内同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原来他们的表演引来了周围很多人的聆听,凡妮莎、斯宾塞夫人,老霍华德先生,还有一整天都玩得很欢脱简直见不到人的查理・斯宾塞等海伦娜认识的人也都过来了。 海伦娜转身想拉拉海因茨的袖子,趁人多的时候溜走,正好海因茨也结束了跟霍华德的低声对话,重新站回她身边。 霍华德大步向转角处贴墙站着的那个侍者走去,从他举着的托盘上取了一杯白汤,抿了一口,立刻冷冷的瞪了那人一眼。那侍者顿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恨不得像石雕泥塑一样化为背后靠得紧紧的墙的一部分。 但霍华德没有再管他,而是又回到海伦娜身边,沉着脸对海因茨微微点头。 “哥哥,我们走吧。”海伦娜这时也皱眉对正想带她离开的海因茨低声说,“我有点不舒服……” 看见海伦娜和海因茨转身欲走,格林威尔突然站起来,借着掌声渐停,相对安静的片刻大声说:“跟米德尔顿小姐的歌声相比,我的伴奏真是太逊色了,听说远道而来的奥古斯汀小姐才艺出众,我和各位一样,期望借此难得的机会,能聆听到奥古斯汀小姐美妙的演奏。” 围在钢琴附近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发觉异样,于是一半出于礼貌,一小半出于好奇,另一小半才出自真心的鼓掌附和起来,其中一脸纯洁的查理・斯宾塞附和得最欢脱。 ……海伦娜脚步僵硬在转身欲走的姿势上,瞪了查理一眼,一万只草泥马在心中奔腾而过。 ------------ 38Chapter 22 刚刚才嘲笑霍华德也会被逼献艺,现在就轮到自己了,报应啊!上帝我再也不敢不信你了!而且在一个成功的狗血小说里,女主不是应该被其他不怀好意的年轻姑娘赶鸭子上架吗?海伦娜一心以为,范妮和凡妮莎她们自己出风头都来不及,怎么会给自己机会表个演什么的,所以对此完全没有警惕之心,居然脑筋出线的站到钢琴旁边凑什么热闹!!千算万算,没算到女主会被一个男配逼着献艺啊! 海伦娜的迟疑在别人看来不过是年轻姑娘的谦逊和羞涩而已,格林威尔不给海因茨和霍华德说话的机会,热情的走过来请海伦娜坐到琴凳上。 周围的观众们已经在看着她鼓掌并且窃窃私语了(某人想骂娘,这些人就不认为她可以拒绝吗?简直是软暴*力),被这气氛裹挟着,她用乌龟的速度转到钢琴正面,琴凳就在眼前了,真的要出丑出到白金汉宫吗?何况还是在这种状态极其糟糕,脑子里一团浆糊的情况下。 绝望的一抬头,海伦娜看见霍华德老先生期待和鼓励的目光,老外公的慈祥的双眼在眼前一闪而过。 海伦娜深吸一口气,手抚摸着钢琴光滑的表面微笑道:“我刚才不但见识到了英格兰的小姐们高超的音乐素养,还欣赏到了格林威尔先生令人意外的动人弹奏,我不认为自己应该冒昧的在各位面前出丑,展示我那点可怜的技艺……” 见格林威尔先生立刻又要开口煽动,她连忙抢着说下去:“但各位的热情令我无法推却,否则就成了不识抬举啦!我很荣幸能够演奏一曲,娱乐我的朋友和长辈们,所以我打算借用一把小提琴。格林威尔先生,可以请你帮这个忙吗?” 格林威尔一愣,更大的笑容回到脸上:“小提琴,真是让人惊喜邪天战尊!”他立刻转头吩咐侍者去取最好的小提琴。 霍华德一直看着海伦娜,她的脸色苍白,脸颊却泛着潮红,这让她看上去特别娇艳,但也更不正常,想到她刚才低声对哥哥说的那句“我不舒服”,他不安的握了握拳头。 海因茨和很多人一样,诧异的看着海伦娜,因为钢琴是传统公认的室内高雅乐器,是绅士们和淑女们的乐器,而小提琴,因为是这时代舞会、音乐会、歌剧表演等场合伴奏必备的,被认为是乐队的乐器,不够“独有”和高贵,几乎很少绅士和淑女会去学习小提琴,他不明白海伦娜是从哪里学习了这么多“离经叛道”的东西。 侍者一路小跑着把小提琴捧来,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海伦娜却站在那里摇摇欲坠。 那些白汤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喝下去时胃里暖融融的,全身都热乎了,可是过不了一会儿,就觉得更饿!饿得胃里有烧灼感,脑袋有眩晕感。 海伦娜和范小予都没有怎么喝过酒,所以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其实不光是疲劳和饥饿造成的,这叫做“空腹猛灌酒”症,表现为胃痛反胃、头晕目眩、心跳加速、浑身冒冷汗甚至昏倒等等症状,实在是现代中国社会应酬中整人坑爹之必杀手段。 把身体靠在钢琴上站好,海伦娜双手一接过小提琴,范小予的灵魂立刻满血复活。她亲切的抚摸了一下这把琴――要是留到二十一世纪,它就是古董琴了,得值多少钱啊,穿回去的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弄一把带着…… 但人们只看到海伦娜深情的(还有别的比较不天雷狗血的词汇吗?)抚摸了一下小提琴,熟练的试音调弦,在人们的窃窃私语中,音符从她手中像小溪、清风一样流淌而出…… 演奏的什么曲子?至少也应该是帕格尼尼《24首随想曲》之类的吧? 不,范小予又天雷了,在这种头脑完全失去思考能力的情况下,她唯一能自如的指挥身体,不假思索,仅用本能就能演绎好的唯一一首曲子是:《天空之城》。 所以当那与严谨得像数学公式的古典音乐相比,简单得令人发指的旋律响起,人们反而被吸引住了。 十八世纪的欧洲刚刚经历了启蒙运动,卢梭、孟德斯鸠他们的思想光芒连女士们的服装领域都照亮了,何况是音乐呢。比较“人性化”的音乐风格也正在兴起,莫扎特正在光芒四射的照亮音乐之路,用现代话来说,就是更通俗,更容易听懂,更煽情,而这一屋子上层社会人士都是有基本音乐素养的,他们听得出来,这曲子虽然简单,却很清新动人。 就像在纵酒狂欢灯红酒绿中突然听到辽阔的苏格兰高原上传来孩子稚气的哼唱,就像在闷热烦躁拥挤的地方拂面吹来一阵混合着青草香味和海水咸味的清风,天真轻灵与深沉悠远奇异的结合在一起,如甜润清凉的泉水一直流淌到人心上。 原来又是这首曲子,想起那一天她在钢琴上练习时神游万里的样子,霍华德先生轻轻扬起嘴角,当记忆中的那个影子和现实中的这个身影重合在一起时,霍华德先生突然做了一件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人们看到他缓缓向钢琴走去。 虽然别人看海伦娜专注投入,站立如挺拔的树木,只有裙角发梢像微风中的树叶随着身体的自然晃动而微微拂动,但海伦娜自己其实正在努力抵抗身体的软弱感,她低敛双眼,强制自己集中注意力,完成这个任务――虽说晕倒这种玛丽苏剧情在这时代的淑女们身上每年都要发生那么一两次,但绝不会发生在老娘身上!拼了! 正在暗暗咬牙切齿的时候,第一段结束,悦耳的钢琴声响起,有完美的钢琴演奏加入进来,而且衔接得那么自然流畅,听众们发现音乐层次立刻丰富起来,原来看似简单的旋律后面藏有无限潜力,就算扩充为一整支交响乐也不至匮乏,这首曲子突然活了! 熟悉亲切的钢琴声响起那一瞬间,海伦娜几乎懵了。她不敢抬头,只有身体在机械的重复着熟悉的演奏,她希望一抬头,看见自己又在眩晕中穿回了现代,身边笑眯眯百听不厌的是自己的家人,坐在钢琴前,以最优雅的姿态与自己合奏的,是哥哥范大予,但如果不是,她会承受不了这打击…… 不对贴身保镖全文阅读!如果不是穿回了现代,还有谁会弹这首不属于本时代的曲子?还有谁能够跟自己合奏?海伦娜蓦然抬眼,眼前却一片模糊,她劲眨了眨眼,在一片光晕的笼罩中,坐在钢琴前,以优雅而沉默的姿态弹奏着《天空之城》的,居然是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 一切突然变得那么不真实……那样宽厚敦实的大手,居然能弹一手这样美妙的钢琴――【喂这是重点吗?拜托专心点!】 那么他也是穿越过来的?不可能,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如果是,海伦娜早就发现端倪了,而且他也肯定一早就发现海伦娜的真实身份了。 那……只剩下一种解释,他听到了自己唯一的那次练习,并且记住了,然后在这种关键的场合,高尚的站出来帮自己撑场面。 伊莎贝拉对哥哥的夸奖真是太含蓄了,这得需要多高的音乐素养啊!那天自己只练习了最多有……十几二十遍吧,他就记住了,而且这种音乐上的“记住”,并不是指某种“背诵”,而必须是一种“领悟”。 梦幻般的合奏出现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这样的场合,本身就像一场脱离现实的梦境,她愣愣的看着霍华德先生,当合奏的部分结束后,他居然也自然的暂停下来,抬头看向海伦娜,以目光等待下一段合奏开始的节点。 我再也不敢腹诽霍华德先生严肃刻板冷漠无趣了,他只是把深沉的情感藏在那高贵的心底,不肯轻易示人,虽然他藏得实在太好,但从音乐里,却可以清晰的听见。 我再也不敢诅咒穿越大神了,原来你是亲妈!我想着跟我合奏的哥哥,就来了一个哥哥,又来了一个可以跟我合奏的人!加在一起,我的愿望居然算得上变相的实现了! 最后一段合奏开始了,海伦娜不用思考也能清楚的听出霍华德自己的演绎方法,比如细节上更加古典化的处理,这一切真的不是梦。 自从刚才目光跟海伦娜对上之后,霍华德先生就没有遵从一贯的风格,含蓄的收回视线,反而以宽宏、温柔、从容、关切的目光迎接着海伦娜那直愣愣、傻乎乎,还时不时会涣散一下的糊涂目光。 海伦娜觉得自己完全被吸进那双深沉的蓝灰色眸子里,没办法想任何事情了,心跳强烈得像打鼓是怎么回事?眼前一阵阵冒星星是怎么回事?呼吸急促是怎么回事?浑身发软是怎么回事?胃痛想吐是怎么回事?……最后一个不算数行么? 显然不行,所以这些都是因为饥饿过度造成的身体不适,仅仅是无比巧合的身体症状而已吗?…… 海伦娜一直认为,在所有的文艺表现形式中,只有音乐是可以瞬间深入人心,拨动灵魂的。虽然她现在来不及思考,但这首对范小予有着特殊意义的曲子能出现一个这时代的合奏者,就好像有一只大手突然把她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一直竖在自己身前的透明高墙打破了,因为跨越了时空苍茫宇宙洪荒,这位一贯沉默无语的知音在她眼里的形象已经不同,而此时她也恍惚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哪个时代,好像时空隧道布满旋转虚化的五彩光晕,隧道两头只有正在合奏的自己和对方两个人而已。 一串泪水从海伦娜眼角滑落,但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她已经被身体的软弱和精神的震撼弄懵了,几乎要坚持不下去,幸好一直萦绕在这个梦境中作为背景音乐的一首《天空之城》也在最后一个音符里悠悠结束。 海伦娜轻轻放下琴,迷迷糊糊瞪着霍华德先生,看着他站起来,却不是为了带头鼓掌,而是径直朝她走来,有力的扶住她的胳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奥古斯汀小姐,你看上去不太好。” 合奏的两个年轻人之间完全旁若无人的长时间对视被现场的起码一百个人看在眼里,人们对此的兴趣甚至大于对刚才欣赏到的美妙音乐的兴趣杀明全文阅读。在礼貌的鼓掌之后,嗡嗡的议论声渐渐响起,特别在看到霍华德先生搀扶着奥古斯汀小姐,并急切的喊来奥古斯汀先生之后,各种议论和疑问声更大了: “那是什么曲子?是普鲁士最新流行的吗?” “她怎么了?看上去好像要晕倒了。” “哦!亲爱的海伦娜是什么时候跟霍华德先生练习了这样美妙的一首合奏曲子?伊莎贝拉居然一点也没有透露,真是太会保密了!”这是凡妮莎的娇嗔的声音。 “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关心这件事情呢。”男爵先生笑道,“不过可怜的海伦娜好像真的不太对劲,我去看看。” 认识海伦娜的一些朋友都围过来,老霍华德先生惊讶的说:“她这是怎么了?好像在生病!菲茨威廉、海因茨,年轻人们,赶紧带她找个安静的房间休息一会。” 克拉贝尔则体贴的用手绢擦了擦海伦娜的额头:“她头上都是冷汗,我们应该叫医生!” 海伦娜成功的没有晕倒,但也仅限于残留着一点意识保持站立并听到周围这些好像很遥远的对话声。她感觉自己被有力的搀扶着远离了人声嗡嗡、灯光耀眼的场合,脚底跟踩着棉花似的飘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父亲,在这种时候你代表霍华德家有很多应酬,这里交给我和奥古斯汀先生就可以了。”霍华德先生在说话。 “嗯……我还不是不敢相信你刚才告诉我的事情,怪不得我闻到一股酒味……但是菲茨威廉,那音乐是怎么回事?” “我曾听到奥古斯汀小姐练习过。” 海伦娜躺在沙发上,额头被凉凉的湿毛巾一敷,意识清醒不少,看见关切的看着自己的海因茨,立刻拉住他的胳膊:“哥哥!我要吃东西!5555……” “什么?”海因茨的蓝眼睛又困惑了。 “真的真的!我没事不需要医生!我就是饿的!我总算知道淑女们为什么总是要晕倒了,我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吃东西!我好想吃……” 其实我只想要学校门口小餐厅的一盘鱼香肉丝盖浇饭!要是再来个辣子鸡丁,番茄炒蛋,酱肘子,糖醋排骨,酸菜鱼……就好了!!!口水三千丈啊……海伦娜抓狂了! “快去给我偷点吃的吧!我都被饿晕了别管什么淑女形象了,胃里面好难受我再也不想参加舞会什么的了我想回家5555……” 海伦娜险些要捶地的哀求和饿狼般绿莹莹的眼神引起三位绅士的侧目,但他们当然知道她的症状主要不是饥饿造成的,海因茨对一位如此毫无形象就差哀嚎着要吃东西的年轻姑娘完全没有办法应付,就算对方是自己的妹妹也一样,他有点手足无措的站起来:“好,我去替你取食物。” “还是我去吧。”霍华德先生说,“你在这里陪着她。” 两人意味深长的交换了一下眼神,海因茨点点头,又默然坐下来。 见海伦娜没事,老霍华德先生叮嘱几句,跟着儿子一起离开了房间。 一出门,老先生就沉下脸对儿子说:“格林威尔先生太不像话了,他似乎忘了,奥古斯汀小姐是有保护人的,你得想个办法处理一下。” “我下午就已经开始做这件事了。”菲茨威廉一边走一边面无表情的说。 “下午?下午还发生了什么?” …… ------------ 39Chapter 23 格林威尔先生在大厅某个不被人注意的拐角处瞪着那个侍者:“魂淡你到底加了多少酒!没听我吩咐的不能加太多吗?” 无辜脸的侍者:“其实并不多,而且后来还被那位霍华德先生发现了,没想到这位小姐酒量这么小。” 格林威尔:“没想到?要是我让白金汉宫总管下令把你赶出去你就想到了!” 他没好气的托着下巴想了想:还被霍华德发现了?……他又狠狠瞪了侍者一眼:没想到最后反倒成全了菲茨威廉・霍华德。想起刚才霍华德看海伦娜的眼神,他顿时觉得自己有麻烦了,不过…… “哈哈,越来越有意思了”格林威尔自言自语着,无所谓的走开了穿越之双宿双妃。 海伦娜去了一下洗手间,喝了点水,又躺了一会儿,已经觉得好过多了,只是头还沉甸甸的,身体也发软没有力气,不过看见霍华德先生取回的一大盘食物,她立刻眼睛发亮的坐起来了。 “烤羊腿配芦笋!水煮大龙虾!番茄和葡萄!蘑菇奶油浓汤!烤土豆配……这是……”拿起小调料瓶洒了一点到土豆上,海伦娜发现那是椒盐,“你怎么知道!这都是我最爱吃的!”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却根本没花脑筋去想这个问题,立刻欢快的大吃起来,海因茨默默看了霍华德先生一眼,后者不自然的眨了眨眼睛:海伦娜吃烤土豆从来不喜欢配酱汁,而是喜欢撒椒盐,他早就发现了。 对于海伦娜此时的吃相,两位绅士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假装看不见,干脆坐到房间另外一边的椅子上低声交谈起来,把壁炉前的沙发留给海伦娜。 这两位都有冰山属性的先生坐在一起,虽然由于绅士们的话题很多,不至于完全冷场面面相觑,但交谈起来也实在是言简意赅,而且声音都优雅的放得很低,如果海伦娜自己还有精神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觉得用两位这样矜贵得体的冰山先生坐在房间中央掩护自己躲在一角大吃大喝,真是个完美的组合!此计甚妙! 但是过了一会儿,两位先生好像都听到了一种低低的、奇怪的声音。 霍华德先停下来,不确定的听了听,海因茨静默了几秒钟,默默站起来走到沙发后面: 海伦娜胡吃海塞了一些食物之后,眼皮就渐渐重得抬不起来,只觉得心满意足全身松懈大脑一片幸福的空白,于是掉头扑倒在沙发上,在一秒钟之内睡着了。 那声音就是她被沙发垫子挤得变形的脸蛋上,半张的嘴里发出来的低声“呼呼”,像小狗小猫或者小猪一样。 “……我真不明白,圣奥古斯丁女校这些年都教育了她些什么?”海因茨无言半响,困惑的说。 “如果你有了答案,一定记得告诉我。”霍华德先生面无表情答。 霍华德先生去吩咐了守在门外的随从菲尔几句话,然后回到沙发前,脱下礼服长外套裹住海伦娜,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 “我还以为这件事情应该由我来做。”海因茨看着他。 霍华德先生低头看看熟睡得毫无心事的海伦娜,有一瞬间似乎在考虑把她交给她的哥哥。 但海伦娜感觉到挪动,在他怀里扭了扭,下意识的试图寻找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一些头发遮住了脸,她伸手抓抓痒,似乎不过瘾,又相当狗腿的顺便在霍华德先生的胸膛上蹭了蹭痒痒,然后脸就贴在蹭痒的地方继续熟睡不动了。 霍华德先生的手不由紧了紧,立刻假装没听到人家哥哥的话,面无表情的打消了刚才不够坚定的那个念头。 如果被海伦娜看见这一幕,一定会吃惊得下巴掉地上:霍华德先生也会有这么“无耻”的时候! 霍华德抱着海伦娜,海因茨和他一起往外走去,花园里空气清新,夜色低迷,白金汉宫的灯火在身后辉煌夺目,对于上流社会的舞会来说,堪称良辰美景的仲夏夜晚才刚刚开始。 走在柔软的草坪上,海因茨目视前方,平静的说:“难道你现在还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菲茨威廉?” 某位先生嗫嚅了一下,飞快的瞥了一眼海因茨的表情然后继续眼望前方目不斜视:“恕我失礼,暂时还没有。” “对我妹妹也没有?” 某位先生艰难的张了张嘴:“没有武家栋梁。”顿了一下,他用低得听不清的声音补充了一句:“但我无法想象让她生活在我的守护之外。” “可她似乎对你的这番心意毫无所觉。” 霍华德低头看了看头发蓬乱像只小猫还呼呼大睡的海伦娜,默然半响,理直气壮道: “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顿了一下,他再次用低得听不清的声音补充道:“难道你知道?或许你可以向我提出建议。” 海因茨噎住了。 一阵沉默…… “我也不知道。”海因茨承认。 两位既闷又二还欠调*教的纯情绅士默默抬头望天…… 第二天。 海伦娜一直睡到吃午饭的时间,实在无法忽视咕咕叫的肚子了才起床,简单梳洗完毕,积极地赶去参与吃饭大计。 “唉,好疲倦,真不知道为什么参加一天游园会跳两支舞会导致头痛而不是脚痛,感觉起码要休息一个月才能恢复状态,参加这么一次游园会,就觉得再也不用参加更多的了。” 海伦娜一边奋力切着牛排,一边抱怨。 除了伊莎贝拉夫妻俩在为此忍俊不禁之外,老霍华德先生和继续不要脸住在别人家的格兰瑟姆男爵微笑得有点勉强,菲茨威廉和海因茨面无表情。 对付牛排的海伦娜没注意,继续叹气道:“今天醒来我突然开始想念兰顿庄园,那才是我心中的英格兰,美丽恬静的南方乡村。” 菲茨威廉慢慢笑了,他笑得如此自然,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以至于全桌人,包括海伦娜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你笑了!哥哥!” “咳……伊莎贝拉,有什么不对吗?” “……”伊莎贝拉看看哥哥,又看看海伦娜,也慢慢笑了,继续低头吃东西。 菲茨威廉收敛了笑意,换了个表情,平静的说:“夏天的兰顿庄园是个避暑的好地方,查理每年七月都是在莱姆林度过的,也许他会邀请一些朋友,那么我们回去也不至于没有消遣。”说完,他淡定的看了看海伦娜。 海伦娜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霍华德先生请问你刚才为什么会这样笑?这种温柔轻快的笑容出现在霍华德先生脸上,好……惊悚。 但和他那双让人琢磨不透的蓝灰色眸子一对上,海伦娜就想起昨晚做梦般的那一幕,还有两人那长长的相对凝视,我一定是在做梦在做梦!霍华德先生跟我合奏《天空之城》?太超现实了!而现在回想起来,那二人合奏又相对凝视的一幕在他人看来多么“有情况!”啊,海伦娜简直想丢下刀叉掩面奔逃。 现在这位高傲的先生是不是也把自己视为他那仰慕大军中的一员了?所有仰慕他的女人一定都会受到他特别的鄙视,真悲催! 海伦娜低着头,把盘子里的牛排切到小得不能再小才想起叉起一块放进嘴里。 最好大家都不要再提那件事,就这么混过去算了。 老霍华德先生感觉到桌面上的尴尬气氛,有些奇怪的发言道:“伊莎贝拉,我想菲茨威廉一定是想念兰顿庄园了。我也是啊,虽然我经常四处游历,尤其是年轻的时候,但我总是无时无刻不思念着我的故乡战国征途。” 海伦娜笑了,天然呆老先生真是治愈系。 喝下午茶的时候,客人只有精神抖擞的查理一个,霍华德果然向他提起回乡下避暑的计划。 “哦!菲茨威廉,那当然是需要的,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先把伦敦的事情都处理好。毕竟在这样一次盛大的宫廷游园会之后,城里的社交活动也会随之活跃一段时间,有很多朋友想邀请我们,我们也得必要的邀请一些朋友。” “没人邀请我,我也没打算邀请陌生人。”这位先生维持着一贯的冷场能力。 好在查理跟他实在是太熟了,完全清楚这个人的严肃冷峻在几乎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只是针对他自己的,所以一贯对他的冷场视而不见,继续欢脱的说:“哦!菲茨威廉,虽然你讨厌那种虚伪的社交,但你不能否认你在伦敦有很多事务要处理,而你父亲也一定会有不少朋友需要来往。” 老霍华德先生微微点头,查理得到鼓励,继续说:“何况奥古斯汀小姐兄妹俩刚刚进入伦敦的社交圈,昨天晚上我就听说好几家打算邀请他们去做客呢,有安娜・沃森女爵,白金汉公爵……” 让我去shi吧!海伦娜扶额,那种忍饥挨饿、头痛脑涨的感觉又回来了。 “哦!我真不想参加任何聚会了,昨天的头痛还没恢复呢。”她喃喃道,“我要生病!” 众人一起看她。 “好吧,我不想生病。我要装病!”海伦娜大声说,看见查理瞪得圆圆的眼睛,连忙补充一句:“千万别告诉其他人!” “哈哈,亲爱的奥古斯汀小姐,你可真有趣,但恐怕你是没办法就这么消失不见人的,因为从昨天之后,你们兄妹俩已经成为伦敦社交圈最受大家重视的新面孔啦!今天我母亲得到的最新消息是,游园会结束之后,伦敦立刻开始流行三样事情:湖水绿色――拜你昨天那件美丽的长裙所赐;略带德国口音却听起来异常可爱的英语……” 海因茨用冷淡的蓝眼睛奇怪的看着他。 “……还有能够单独演奏或者与钢琴合奏的小提琴才艺。” 还真引领潮流了……海伦娜坚定道:“那就更要装病了!” “或者回兰顿庄园避暑。”霍华德补充道。 “我也想去美丽的南方乡村避暑,听说南方有很多脸色红润眼睛明亮的可爱姑娘。”格兰瑟姆男爵悠闲的说。 霍华德先生面无表情看他一眼,用目光说了三个字:不要脸。 “哦!我真不明白!”没有找到知音的查理失望的嚷嚷道,“像昨天那么快乐的游园会,叫我怎么也玩不腻,有那么多可爱的人!这些居然都没有让你们提起兴致来,真不明白你们昨天都发生了些什么!” 众人略显鄙视的看着他――查理・斯宾塞同学,你越来越像你家母亲大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窝好累!!!赶脚再也不能爱了!!!不后悔!!!←←←被pia飞~~~ 昨天从早上起床开始,一直熬夜到晚上3点,才码完以上三章共计一万二千多字,有种被榨干了的赶脚有木有!!!突然提前入v真是要了没存稿的人的老命了~~~~~~编辑威武~~~~~ 窝强烈要求要休息一天,所以,预报:下一更后天早上(周六早上) 滚去睡觉~~~ ------------ 40Chapter 24 海伦娜觉得自己很有先见之明,在她第二天决定宣布自己在舞会上着了凉,有点不舒服之后,就有三份指明要邀请奥古斯汀兄妹俩的请帖送到了霍华德府上。 一份来自诺顿伯爵府,诺顿伯爵家的安娜·沃森女爵半个月之后年满十八岁,届时将举行庆祝舞会。伯爵府邀请了霍华德和斯宾塞两家这次参加宫廷游园会的所有人谛灭轮回x。 另一份来自白金汉公爵府,公爵的身体需要静养,所以只是邀请了霍华德一家人和奥古斯汀兄妹俩两天后去参加茶会。 还有一份来自海因茨刚刚交到的新朋友,一位军官的家庭,那位军官的父亲同时也是斯宾塞先生和霍华德先生的旧识,所以也邀请两家人和奥古斯汀兄妹俩去参加一个小型舞会。 “……但是亲爱的海伦娜,这样三份邀请,可不是装病就能躲得了的。”喝下午茶的时候伊莎贝拉说,“诺顿伯爵府的邀请在半个月之后,你小小的“不舒服”不可能装得了半个月。白金汉公爵的邀请就更不可能了,他是这样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而且又只是去喝个下午茶而已。至于马丁先生家,你前两次都参加了,这一次就没有理由不出现了。” “怎么这么多啊?”海伦娜叹气,她对舞会的好奇心已经在宫廷游园会上得到充分的满足,现在对各种应酬都觉得不耐烦。 “这不算什么,现在可是美好的夏天,是社交季节,我敢说现在伦敦上空就像飞雪片一样飞着你能想象得到的各种请帖。” 老霍华德先生也慈祥的发话了:“海伦娜亲爱的孩子,对于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来说,应该总是嫌交际的圈子太小而不是太大才对。而且,你绝对不能给别人留下性格孤僻的印象,虽然我们都知道你其实跟孤僻这个词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但你如果总是不出现在社交场合,难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猜疑,那对你的前途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海伦娜知道,“前途”指的是找个好夫婿,因为古代的姑娘们不可能还有别的前途可言。 “今天查理就跟着她母亲去家参加一个有名的沙龙茶会了,还有范妮她们,据说参加过他家茶会的年轻人往往很快就能找到自己的意中人。”伊莎贝拉笑眯眯的说。 “那我认为查理应该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查理的哥哥哈里笑道,“他很擅长主动与人交际,从来不缺少认识新朋友扩大交际圈的机会,昨天的舞会上他至少邀请了一百个不同的姑娘跳舞。” 这个夸张倒很贴切,海伦娜忍不住笑道:“那他还能保住自己的脚趾头真是个奇迹。” “谁说不是呢?不过谈论起昨天的舞会,查理可不应该是收获最大的,亲爱的海伦娜,哥哥,你们的合奏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过?这太不公平了!我,作为你们的好朋友和妹妹,难道不需要一个解释和弥补吗?”伊莎贝拉假装气恼的说。 海伦娜无奈:“可是我也不明白啊,这个问题只有霍华德先生能解答了。” 一贯沉默充当背景的菲茨威廉很快的说:“这很简单,奥古斯汀小姐的某次练习被我有幸听见了,这首曲子旋律简单,记住它不是难事。” 把问题交给这位先生来回答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他能把一件想象空间无限的浪漫抒□件描述得像数学题一样无趣。 但伊莎贝拉并不死心:“哥哥,你知道我一向对你的音乐才能感到嫉妒,但是只听几次就能够合奏?从来没有练习过?这实在超出我的想象。” 这也是海伦娜的疑问,她也望向菲茨威廉。 有段时间他心里老是回响着这首曲子他会说吗? 霍华德先生在椅子里动了动,端起茶杯,含糊的说:“这只是一首很简单的曲子,伊莎贝拉。” “那我应该有权利要求再听一次你们的合奏吧?我和哈里作为最应该有机会欣赏到的人,在那么多人都欣赏过之后,却还只能想象一下那副场景——可我完全无法想象!” “只要奥古斯汀小姐不反对,你知道我一向很乐意满足你的要求勇闯天涯。”菲茨威廉看看海伦娜,“不过家里没有小提琴。” “那正好给了你一个好机会送海伦娜一把最好的小提琴,不是吗?” 菲茨威廉被妹妹的咄咄逼人弄得很无奈,看看已经忍不住在低头微笑的海因茨,很快的回答一句:“是的。”然后立刻转换了话题:“那么奥古斯汀小姐会接受以上三次邀请了?” “嗯……”正在一副事不关已模样笑眯眯观看霍华德先生窘态的海伦娜回过神来,“可是……白金汉公爵府……” “孩子,白金汉公爵是一位有尊严的绅士,跟他喝茶期间格林威尔先生是不可能有机会惹你烦心的。”老霍华德先生说。 海伦娜突然觉得有点奇怪,好像游园会上发生的事情不止自己知道的那些……为什么霍华德一家提起格林威尔的时候气氛都有点微妙,连最爱拿此调侃的老霍华德先生都脸色沉了下来? “嗯……那好吧。沃森女爵的生日舞会我知道,只需要哥哥出现就行了,没人会在意我的。”海伦娜笑着说。 海因茨用疑问的目光看她。 “还有谁没发现沃森女爵看你的目光有多么迷恋吗?就算你总是跟军官和绅士们在一起,她和她的女伴们也好几次加入到你所在的圈子中去,直到实在聊不下去为止。” 海因茨果然微微侧着头,一副回忆的样子。但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没错,我也发现了。”伊莎贝拉笑道,“她对奥古斯汀先生的兴趣明显得不容忽视。” “那可能因为我是外乡人,人们总是会对陌生人比较感兴趣。”海因茨说。 “但你也没有借口不去参加,海伦娜。”霍华德老先生插嘴说,“别人一定不会相信,你对社交的兴趣居然还不如对研制药物的兴趣大。” “这没什么不正常的!父亲,参加舞会却不过是消遣而已,年轻小姐们有很多自己的兴趣,只需要跟最亲密的朋友分享就可以了。”伊莎贝拉看了看哥哥,抢在海伦娜回答之前说,“知心的朋友只要有几个就足够了,海伦娜并不孤单,她有我们这些朋友。” 这下海伦娜都感觉到微妙的反常了,伊莎贝拉特别热心的表现好像有所指啊。 老霍华德先生摇摇头笑道:“可是如果海伦娜要装病不出门,那她也没有理由去格林先生的实验室参与最新的实验进展了。” “哦!我错了,我会去的……”海伦娜立刻说,想想又不甘心,耍赖道,“但我今天头痛了一整天,明天真的还需要休息,所以斯宾塞府上的茶会真的不能参加了,伊莎贝拉、哈里,请你们代我向斯宾塞夫人致歉好吗?” 但第二天霍华德一家人去参加茶会时,海伦娜却迎来了一个意外的访客。 “奥古斯汀小姐,克拉贝尔小姐来访。”管家对正在小量杯中搅拌什么东西的海伦娜说。 “什么?”海伦娜看着自己桌上的瓶瓶罐罐,是不是得收拾收拾啊…… 但克拉贝尔已经走进来了,看到神采奕奕的海伦娜也一愣:“海伦娜!你看上去很好!这真令人高兴。” 海伦娜尴尬的说:“呃……你一个人?” “我知道你的意思,毕竟我们三姐妹经常都是一起出现,因为谁也不愿意比其他两位少一个结交朋友的机会。”克兰贝尔自我调侃的笑着说。 她坦率的姿态让海伦娜恢复了自然:“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你突然来看望我,让我受宠若惊游戏异能系统全文阅读。” “我们不是朋友吗?况且你是一个有趣的人。我一听说你头痛不舒服就决定来看你了,毕竟宿醉的滋味可不好受。” “宿醉?” “是啊,那比一般的头痛要难受多了,希望你一切还好,不过,你的酒量是不是也太小了?”克拉贝尔清脆的笑着,又好奇的看看桌上的东西,“这都是什么?” “这是我正在试着自制的护肤品……效果会很好,到时候送你一些。不过,你说酒量是什么意思?” “你还会做护肤品?自己做的是不是会特别有效?你有秘方?真是太迷人了!”克拉贝尔感兴趣的拿起一个杯子闻了闻,“这是……薄荷吗?……哦,对不起,关于酒量的问题,你难道不知道吗?你哥哥没有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关于你为什么会险些晕倒,然后提前离开了舞会啊。” “哦!那个,说起来真丢脸,但我是又累又饿,所以没办法再支撑下去了。” “要我说,男士们有时候对年轻小姐的保护,就好像我们都是傻瓜似的。”克拉贝尔笑道。 海伦娜深有同感。 “那么,你的意思是……” 克拉贝尔把当天她看到的事情告诉了海伦娜:“白汤里本来就有酒,何况加进热饮料里面的酒味会被冲淡,加上你没有在意,所以就喝醉啦!这种事情很恶劣不是吗?要我是你哥哥就会告诉你,好让你对格林威尔先生提高警惕。”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大家态度都怪怪的……克拉贝尔不知道迷宫里发生的事情,所以这样想很正常。 “怪不得。我今天也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海伦娜苦笑道,“就算不知道,我也已经打定主意,再也不会给格林威尔耍花招的机会了。真的非常感谢你,克拉贝尔,感谢你及时告诉了我哥哥,否则我真的要出丑了。” “没什么,毕竟你是个有头脑的姑娘,值得提醒一下,要知道也有不少姑娘会羡慕这种成为格林威尔先生猎物的机会。” 一向活泼直率的克拉贝尔本来就是她们三姐妹中让海伦娜最有好感的,她想了想,小声笑问:“那些轻浮的姑娘就不值得我们讨论了。不过,克拉贝尔,我很感兴趣,你怎么会知道宿醉的头痛是什么感觉的?” “啊!那个!我十四岁的时候听别人说,老是有些人喜欢沉迷醉乡,自甘堕落成为酒鬼什么的,觉得很好奇,就到厨房偷了一瓶酒藏在卧室里,然后晚上偷偷把它们全喝光了!第二天女仆进我的房间闻到一股酒味,被吓了个半死,我的家庭教师还因此被辞退了。哦,我真是对不起贝克小姐。” …… 两个人越聊越投机,克拉贝尔又感兴趣的跟她讨论了一下那些护肤品的问题,对此兴奋不已:“亲爱的海伦娜,这听起来真不错!这一定会引起轰动的!你描述的这些不同功效的配方听起来真迷人。” “我也是因为感兴趣才决定动手做这些的,我觉得还没有哪位女士能抵挡得了这些美妙的小东西的诱惑。” “海伦娜,普鲁士的姑娘们都像你这样与众不同吗?你们的女校真特别。” “哦,不是的……只是我比较古怪而已。”海伦娜向她解释了一下自己学医的起因,并说明这些都是因为学习医药之后,结合女孩子自己的兴趣而产生的副产品。 “嗯……你们的家乡是什么样子的?”克拉贝尔突然放缓了语气,有些犹豫的问无上神通最新章节。海伦娜突然有种感觉,以下的话题可能才是她此行的真正目的。 “我的家乡……”海伦娜在记忆里努力搜索,“有绿色的平原和壮观的山脉,宽阔的河流和美丽的湖泊,海因茨堂兄家的城堡虽然很有气派,却显得太严肃了,我们的爷爷总是说,家里需要更多的孩子,只有孩子的欢笑声才能装满城堡。” 克拉贝尔在想象中笑了,语气不自觉比平时温柔了一些:“那一定也很美,远离家乡一定需要很多勇气吧?亲爱的海伦娜?希望提起这个不会让你生气,我是说,什么样的男人会值得一个姑娘远离家乡呢?” “我的情况可不一样,你知道,我有个继母,而我从生母去世后就一直在女校生活,只有每年圣诞节才回家。”海伦娜答道,同时隐隐有了种感觉,对哥哥海因茨感兴趣的,好像不止沃森女爵哦? 像海因茨那么英俊的绅士,要是没有姑娘爱慕才值得奇怪呢,但克拉贝尔关心的问题是个大障碍,除非很少数的特殊情况,比如政治联姻和像海伦娜这样,否则不可能会有英格兰的姑娘会愿意嫁到普鲁士去。想想那个沃森女爵苍白虚弱的脸色,就更不可能了,海伦娜突然有点同情她。 克拉贝尔眼中闪过一丝怅然,微笑道:“但你在英格兰也生活得很好,我有种预感,你也会在英格兰重新获得幸福的。上帝的安排真是神秘。” 海伦娜也很同情她,海因茨不但是座难以逾越的大冰山,何况还有不可跨越的地域鸿沟。她只好含糊的安慰道:“获得幸福这种事,谁也不敢说,不过,英格兰有很多优秀的绅士可以选择,英格兰的姑娘们就不必像我这样远离家乡了。” 她觉得克拉贝尔和沃森女爵在现实面前应该不难认清现实,打消对海因茨的幻想,而且她们眼前其实也有很多选择,只要她们肯稍稍给追求自己的绅士们一些暗示,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肯定不是问题。如果要让海伦娜来个官配的话,除了“冷傲高贵二人组”菲茨威廉和范妮之外,活泼的克拉贝尔和同样活泼的查理·斯宾塞完全可以配一对,至于娇柔的凡妮莎嘛,一定要配颓废的情圣格兰瑟姆男爵大人,用她的无限深情婉转治愈颓废男爵心中的空虚和伤口。 哇哈哈……这个世界完美了! 什么?哥哥海因茨? 他跟那些绅士、英俊又目光坚毅的红制服们站在一起真是绝配!!要是可能的话,真想让他满足一下腐女们的的yy。 至于谁攻谁受的问题,海伦娜很大方的觉得,可以让他们自己决定! 在斯宾塞家喝下午茶的海因茨突然无缘无故的很想打喷嚏。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们,睡懒觉起床了没有啊,嘿嘿…… 今天起,恢复日更!如果攒下了存稿就会二更,反之如果有事情得断更的话一定会提前请假的。 这一章开始了,对后文的安排必须得说一说←←←话唠又犯了大家可以闪了…… 其实到宫廷游园会结束,应该算是第一卷的结束,囧萌君自己心里是这么感觉的,但是因为不知道分卷名该叫什么,所以就不分卷了…… 前面差不多打下了海伦娜在这个时代的背景基础,各种人物、场景、氛围什么的都有了基调,宫廷游园会后人物的心理状态和情感状态也有走向,所以如果有分卷的话,接下来的第二卷,发展指向就是霍华德先生的第一次求婚(为什么叫“第一次”?呃……皮痒了吧!被围殴~~~) 对于这种明显带有家长里短种田向的文文来说,耐心和热情真是必不可少的,不过很多亲都享受到了囧萌君原本以为只是自得其乐的这种英伦味道,真是让人开心~~~~ ------------ 41V章 到斯宾塞家喝的下午茶果然还附带打包各种小道消息,伊莎贝拉晚上回来就悄悄跟海伦娜分享了斯宾塞夫人带来的各种八卦。 沃森女爵因为身体虚弱,所以到现在才进入社交圈,之前大家对她知之不多,但现在,在她十八岁生日之前,大家都知道了,新晋女爵有五万镑嫁妆,所以她立刻成为了社交圈中引人瞩目的新人物之一。 华丽丽的五万镑啊!海伦娜笑道:“不知道伦敦有没有流行一个小册子,上面根据嫁妆由高到低列举着待嫁小姐们的芳名和家世,好让年轻人们方便选择目标。” 现在伊莎贝拉已经习惯了她的毒舌,也笑道:“我可不敢说,在某些年轻人的心里没有列出这样一个名单,没办法,要让习惯了优越生活的年轻人们结婚而不在乎财产,那可不容易。” “说到财产,”伊莎贝拉既嫌恶又有点得意的说:“据说那位格林威尔先生的债主们一夜之间都跑去向他追债了,连他那位交际花女朋友的住宅今天都被围住了,那些人声称他再不还债就要去法院申请他破产。” “破产?那不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了吗?虽然我很想这个人从此消失连名字也不要出现在我耳边一下,但我还以为一个公爵的独生子再怎么样也不会落到这种境地呢?” “只要规规矩矩过着体面的生活,谁也没办法让一个公爵的继承人落魄,但是你真应该去听哈里的妈妈讲一讲,伦敦这些年被放纵荒诞的生活毁了的那些贵族子弟的故事。要知道,赌局和某些不体面的女人是可以源源不断消耗金钱的,另外,他安置自己的私生子们以及他们的母亲也是一笔固定支出,加上最时髦的轻便马车,养马和猎犬什么的,总之以前他都是靠从这边借钱还给另一边来敷衍,可是现在这个拙劣的小手段被揭破了,他的债主们发现自己借出的钱面临着这种无法保障的情况,就联合起来向他讨债了。” “那公爵大人不会帮他还债吗?” “哦!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公爵大人在帮他还了一次无法解决的赌债之后,便把家庭财产中应该属于这位先生的庄园和存款都提前划归他名下,并登记了法律手续,声称跟自己的爵位继承人之间完全断绝财务上的关系,以避免让他的家庭成为史上第一个破产的白金汉公爵。” 也就是分家了,老公爵这些年没被气死真是奇迹啊。 “这么说来他现在再也没办法装花花公子到处惹人恶心了,真是好事情,不过,他终究会继承爵位的,而且看老公爵大人的身体,这个日子的到来说不定不会非常久,到时候他肯定又会故态复萌了。” “如果经过这场教训,能让他洗心革面的话,那就不值得担心了。如果他没有改正自己的劣行,一个因为破产而名声扫地的白金汉公爵,是得不到上流社会的尊敬和接纳的,那样他同样也做不成什么坏事了。” “伊莎贝拉,你不觉得这很有趣吗?这些消息让我意识到,虽然爵位依然被认为是尊贵无比的,但是实际上,财产才最重要,虽然有财产不一定就有与之同等的地位,但没有财产却连现有的体面都无法维持缘落韩娱最新章节。富有的商人可以给自己捐一个爵士的头衔,也可以因为名望和实力竞选成为国会议员,但破产的公爵会只剩下一个凄凉的空壳子,尊严扫地。”——因为英国的资本主义革命早已完成,资产阶级的位置已经站稳了,虽然其中也有很多都是从地主阶级转型而来……所以《泰坦尼克号》里面rose的妈妈才会说,她父亲去世时给母女留下的唯一遗产就是她们的姓氏,也就是一个贵族的身份,如果rose不嫁给那个美国商人的话,就生活堪忧,连空架子都没办法维持下去了。 “哦……”伊莎贝拉想了想,“好像真是这样,真没想到最后会得出一个这么庸俗无趣的结论。” “那么,这个令人厌恶的家伙到底会不会破产呢?”海伦娜幸灾乐祸的问。 “如果没有人出手帮助他的话,可能性很大,因为他无法还清欠债的消息已经传遍伦敦了,没有人会再借钱给他。”——关键是他彻底惹恼了哥哥,让哥哥下定决心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啊,伊莎贝拉心想。 “嘿嘿,真想看他破产然后被交际花抛弃的狗血戏码,不过这种人就算变成流浪狗,一定也是一只贱狗,我才不信他会洗心革面什么的,我们怎么可能指望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会改变本性呢?” “你说什么……什么狗血戏剧?也许我们应该抽空去看剧院看看有什么新剧目……不过贱狗那个比喻真是够形象也刻薄的,海伦娜,哈哈哈……想想吧,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到乡下去躲债然后等着被法院宣布破产,他的庄园也会被变卖抵债,或许这能让他乖乖回到老公爵大人身边,好好讨公爵大人欢心。” “……或许,干脆变本加厉,把公爵大人气死,自己就可以继承爵位,从此为所欲为了?”海伦娜托着下巴道。 “哦!”伊莎贝拉惊呼,“这个想法多么邪恶啊!你怎么会想到这么可怕的事情?” “啊?那个……都怪现在太流行哥特小说了嘛,阴谋啊、可怕的谋杀啊什么的……”——其实是因为我大天朝太流行各种宫斗宅斗,被洗脑了囧。 伊莎贝拉后怕的捂着胸口:“我就说嘛,哥特小说实在是让人有点看腻了,老是那一套,就知道吓人!不过你这么说,我真是担心公爵大人的身体!”——也不知道哥哥对此是怎么安排的。 “我觉得公爵大人应该已经想通了吧……”海伦娜说,“明天我们就要去跟他喝下午茶了,到时候我们就知道了。” 带着看格林威尔倒霉的愉悦心情,海伦娜第二天先去拜访了格林先生,讨论了一下实验进展,原料收集和各种准备工作,然后很欢乐的看到老先生堆了一大堆发霉的食物,这是为了收集青霉。 海伦娜有点感动,因为她早已感觉到,老霍华德先生、格林先生等老人家,对于她能够制造出抗感染药物这件事情,只抱有一点很虚无的期望,但完全没有指望她真正成功。这太正常了,她一点也没有介意,毕竟海伦娜只是个才上了几年学的年轻姑娘,而且上的还是专门教弹琴唱歌、刺绣裁缝的女校。只有她自己知道,或许这需要一点时间摸索,但一定是可以成功的,因为她们班上的同学看了那帖子之后在药理课上专门问了老师,老师后来替大家找了土法制青霉素的纪录片来看,片中详细还原了当年青霉素发明后,科学家们经过很多努力总结出来的成批量制造方法,那并不需要依赖高科技的设施。 但就算不敢相信,只要有一点希望,海伦娜的理论中有一点说服他的地方,他就全力以赴的投入了研究,这时代正是西方踏出黑暗,走向文明曙光的积累时期,产生了很多伟大的科学家,而科学研究者们都有一种开放积极的心态,对科学有着单纯的热爱和渴求,这是最让人感动的。海伦娜坐下来,跟格林先生诚恳的交谈了一会,但这一次的重点,不是关于具体的研制,而是研制成功之后的一些想法。 海伦娜的信心和沉着完全感染了格林先生,尤其是关于制造成功之后的构想,让老先生激动不已,海伦娜走的时候,觉得他都快哭了帝江最新章节。 但海伦娜必须回去换衣服然后到白金汉公爵府参加茶会。不过走之前,她特别请格林先生帮自己向牧师蒂尔尼先生预约一下,请求蒂尔尼先生尽快安排机会带自己去参观教会医院。 白金汉公爵的府邸十分庄严,但并没有海伦娜想象中的豪华,一头银发的老管家非常郑重的在大门处等待客人们,在将客人引进大厅后,他低声说:“公爵大人的身体急需静养,所以对于少爷在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事实上,那天承蒙奥古斯汀小姐相救之后,公爵大人就吩咐,除非他主动问起,否则他再也不希望听到格林威尔先生的任何新闻。所以我在此失礼的恳求各位尊敬的绅士和淑女们,谈话时请尽量不要提起少爷,尤其是这两天的新闻。” 伊莎贝拉和海伦娜对视一眼,都觉得放心了。老霍华德先生立刻代客人们向这位老管家承诺,大家一定会注意言辞,并且赞扬了老管家的忠心耿耿。 老管家的脊背骄傲的挺得笔直,回答说自己从小就跟随公爵大人了。然后出乎意料的,他特意向海伦娜深深鞠了一躬:“尊敬的奥古斯汀小姐,请允许我向你致以最真挚的感谢,格林先生告诉我们,如果不是因为你的急救,公爵大人绝对不可能安然无恙。” 这样一位老人家的大礼,受起来真是沉甸甸的,海伦娜连忙屈膝还礼,并真诚的说:“我只是正好在那里而已,实在不应该承担这份谢意。我们都相信,公爵大人自有上帝保佑。” 老管家把客人们领到主人的书房,公爵大人很精神的亲自站起来迎接他们,他的脸色恢复了红润,老霍华德先生很欣慰的提到了这一点,但海伦娜却觉得那脸色红润得过了一点。 虽然公爵大人主要是为了感谢海伦娜,但这种场合还是没有她主动讲话的份儿,公爵大人先和老霍华德先生闲聊了一会,又特别感兴趣的跟菲茨威廉和海因茨谈了几句话,好像特别有感慨的说:“你们都是非常正直优秀的小伙子,任何一个国家最需要的就是像你们这样 的年轻人,对于像老人们来说,最难过的莫过于看到年轻人自甘堕落,无法承担国家未来的责任。” 这话戛然而止,大家因为事先有了默契,“心里有鬼”,一时没有接上话,还好公爵大人自己冷静的换了话题,可是西方人心性相对粗犷,并不擅长这种心里有事,遮遮掩掩的谈话,看得海伦娜都替他们着急。 偏偏就在这谈话进行不算太顺的时候,门外传来说话声,声音越来越近,大家都听到格林威尔在笑嘻嘻的说:“……感谢你对家父的照顾……不不不,我知道父亲在哪儿……” 书房门被打开,一脸严肃的老管家紧跟着格林威尔走了进来。 “父亲大人!看到你健康真是太令人欣慰了。”格林威尔张开双臂,热情的走到父亲身边行过礼然后坐下来。 除了他和老公爵之外,室内的其他人都有点紧张。菲茨威廉皱了皱眉,这个人的节操下限总是超出他的预计。 “你应该知道,我有客人。”公爵平静的说。 “哦!当然!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所以加入茶会不算冒昧吧?尊敬的老霍华德先生,亲爱的海因茨,菲茨威廉,哈里,伊莎贝拉,还有海伦娜!”格林威尔用过分亲昵的语气跟大家打招呼,还大大咧咧的说,“菲茨威廉,你一定不会错过!我今年新到手的那四匹纯血马要在塔特索尔拍卖行拍卖了,一模一样的白色!怎么样?五百镑,我可以取消拍卖,把它们优先卖给你!” 菲茨威廉看看默不作声的老公爵:“五百镑四匹马,我也许需要看看它们的血统到底有多出色。” “五百镑四匹,真会开玩笑,哈哈……每匹五百镑,说真的,想想它们在兰顿庄园奔跑的画面吧,那一定美极了!” “我猜它们头顶都长了一只美丽的独角剑灵九幽最新章节。”菲茨威廉一本正经。 “真幽默!非常幽默!”格林威尔拍着椅子扶手大笑,“虽然它们不是独角兽,但我买进的价格就是每匹四百镑,然后雇人对它们进行了最完美的训练,像对待小公主一样宠着它们,它们现在的状态棒极了!考虑一下吧,不然我就把它们卖给威尔士亲王了!他说他一定会参加这场拍卖的!” 海伦娜这下对格林威尔为什么会破产总算有了认识,纯血赛马娇贵万分,买回家倒要另外请几个专业人士来精心照顾它们,而这位败家子一口气就买了四匹,就因为它们是一样的白色,出现的时候够拉风——不过这是真的拉风,四匹血统优良的白马一起出现,那场面该多么梦幻啊。 不过,要不是家底相当殷实的人家,这么干简直是找死。何况他还要养情人和私生子,伺候高级交际花更是珠宝华服马车豪宅一样都不能少的,这样下去,别说一个白金汉公爵了,就是威尔士亲王今后继承了王位,也一样会破产——说起来,这确实还不幸的成为了历史事实。后来国会曾经好几次采取措施试图抑制乔治四世的挥霍无度,而乔治四世还留下过一封很咆哮的诏书,强烈要求国会从国库中额外拨款给他花,甚至为此在国会里大肆活动,试图把当时的首相拉下马。败家子的风格都是一致的,要不是英国早已改革成为君主立宪制,国王的权力被架空,乔治四世也有很大危险成为路易十六那样的亡国之君。 所以格林威尔不光是个坑爹的货,还是英格兰的大祸害啊! 可能因为想到了同样的问题,老公爵终于开口了:“难得你居然会卖东西,而不是买东西。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又入不敷出了吗?” “哦!父亲!我首先当然是来看望您的!”格林威尔立刻单腿跪到父亲面前,“诚恳”的说,“当然,顺便通知你一个小消息,您两年前的预言实现了。” “我从未做过什么预言。” “提醒一下,那个关于首位破产的白金汉公爵的。” 老公爵的嘴角抽搐了…… “公爵大人,请放松,深呼吸,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切都还有赖于您的健康呢。”海伦娜突然用最温柔和缓的语气插嘴道,同时示意一脸悲愤的老管家把窗户都打开。 老公爵果然深吸了几口气,双目平视前方,摸索着靠在椅子旁边的手杖(格林威尔立刻把手杖双手送到父亲手里),然后双手紧握着手杖杵在面前的地上,仿佛要给自己一些支撑似的,用冷淡的态度说:“那你应该知道,两年前定下的法律手续就是为了防止这一天的到来。这是好事情,可以让威尔士亲王好好看看,他所谓的朋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会落得什么下场。” “哦!父亲!”格林威尔突然用悲哀和恳求的语气说,“但我那座庄园是奶奶当年的陪嫁啊,您忍心看着它被拍卖抵债吗?您小时候经常在那里玩……” 软刀子杀人啊!白金汉公爵这下连眼角都开始抽搐了,海伦娜正想站起来,老霍华德先生实在看不下去了,沉声说:“恕我直言,格林威尔先生,令尊的身体情况不是很好,恐怕现在不是说起这些话题的好时机。” “我想也是的。”格林威尔黯然道,“我该走了。父亲,我不应该打扰你的休息,只是想告诉你一声,那里毕竟是奶奶生前最喜欢的地方……” 说着作势欲走。 对于直肠子不知宫斗宅斗为何物的西方人来说,像这样的一番做作就足够称得上阴险狡诈了,格林威尔故意在客人面前说起这件事,公爵为了自家体面,肯定不会太失态,事实也果然如此。 “……我有三个条件。”公爵捏了捏手杖柄,很沉着的说。 注释:塔特索尔拍卖行是当时伦敦有名的马匹拍卖行。 ------------ 42V章 格林威尔喜笑颜开的重新单膝跪在公爵身边。 “我可以给你的债务提供担保,并先偿还利息……” “什么?不偿还债务吗?”格林威尔失望的说。 “……直到你结婚为止。第一个条件就是,你要尽快找一个品行端正可靠的姑娘结婚并为格林威尔家生下继承人,当你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时,我会替你偿还那些依然无法归还的债务。” 不等格林威尔说话,老公爵继续说着后两个条件:“第二个条件,你必须立刻断绝与任何不符合你身份体面的人的往来,那些赌徒、酒鬼和不体面的女人,我是说立刻,今天。” 格林威尔耸耸肩。 “第三个条件,你从此绝对不可再引诱年轻的王储去做那些荒诞无稽,恣意放荡的事情,令我们的家族成为英格兰的罪人。” 说完这个三个条件,老公爵疲惫的抬头看了看老管家:“唉,老伙计,终于还是到了这么一天。乔治存心要让我们的家庭蒙羞,那我也无法再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拖延下去了。好在今天在场的都是些品行可靠的客人,别在意什么尊严啦!我们家族还有尊严吗?恐怕全伦敦都已经知道我儿子要破产了。让人去请我的律师和家事法官来吧,现在就来。” 他又看着老霍华德先生:“我虽与霍华德先生才是第一次私下见面,但你的正直和睿智都是我所推崇的品质,而且你我都是斯宾塞先生的好友,我想这足以请你做我们家庭事务的见证人了。” 老霍华德先生叹气道:“当然,义不容辞。” 格林威尔这时突然笑道:“父亲!这真是个好点子,结婚不成问题,唯一的问题是恐怕没有一个像样的姑娘会愿意嫁给我。――亲爱的奥古斯汀小姐,你愿意吗?” 伊莎贝拉紧张的看看自家哥哥,却发现他放松的靠在椅背上,神色轻松。 海伦娜也被格林威尔最后这一嗓子吓了一跳,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老公爵大人温和的看看海伦娜,冷冷的瞥自己儿子一眼:“我恐怕奥古斯汀小姐无力帮你分担债务。” 格林威尔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古怪笑容:“父亲,你真是太睿智了!我怎么没想到!” 于是一顿下午茶变成了气氛低落的白金汉公爵府家务事处理现场,律师和法官的效率很高,听老公爵说了那三个条件之后,很快就到旁边的房间里商量着写出了相应的法律文件。 在这期间,格林威尔继续向“亲爱的菲茨威廉”推销自己的那四匹马,菲茨威廉也承诺说,拍卖会当天会去看看,因为他发现“舍妹和奥古斯汀小姐在听说这样美丽的马匹时都很感兴趣”。 伊莎贝拉笑着看了哥哥一眼:明明刚才是海伦娜露出感兴趣的样子,哥哥什么时候才能丢掉这些各式各样的借口和挡箭牌,坦率的直接去面对海伦娜啊惑君! 在法官的主持和老霍华德先生的见证下,法律手续很快完成,格林威尔满意的告辞了,声称要立刻履行父亲大人的意愿,去处理一些事情。 律师和法官也随即告辞,眼看讨债鬼离开,老公爵重新坐回自己的扶手椅,刚才一直端着的脸色垮了下来。 “亲爱的客人们,很遗憾让你们经历了这样糟糕的一次茶会。虽然之前你们好心的避免向我提起这件事情,但其实我从两年前就开始无奈的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了,我必须当机立断,这是最后唯一的办法,能够让他心甘情愿的结婚生子,并且暂时约束他的行为一段时间。” 老公爵的背水一战真是一箭双雕,趁着儿子要破产的时候,建议他去娶一个拥有大笔嫁妆能替他还债的小姐,这下债务问题解决了,儿子的行为约束和继承人问题也解决了。 只是不知道哪个这么富有的人家还会舍得把女儿嫁给这种人,海伦娜觉得格林威尔应该把自己夫人这个位置也弄到拍卖行去拍卖,价高者得。 大家诚挚的安慰了老公爵一会,尤其是菲茨威廉,他的态度客观理智,认为公爵大人的处理是眼下最好的办法,能够有效避免各种更坏的结局,事情已经得到了控制。这种听上去有理有据的切实论调让老公爵感到安慰不少。 没坐多久大家就告辞了,以便让公爵大人休息。老管家恭敬的亲自将客人们送到门外,到客厅的时候,海伦娜突然问老霍华德先生:“我有一些关于公爵大人健康的建议想跟管家先生讨论,这合适吗?” 霍华德先生还没来得及回答,管家就欠身道:“只要有利于公爵大人健康的,我都将恳切聆听,尤其是你,奥古斯汀小姐,格林先生对你的医学知识赞赏有加。” 见老霍华德先生也点点头,海伦娜问:“我刚才发现公爵大人的脸色特别红,眼睛也有些发红,有时候手指会无意识的痉挛,请问他平时是否还经常头痛,晕眩,睡眠不安?” “是的,都有,公爵大人近几年还晕倒过好几次,请问这是什么征兆?”老管家紧张的问。 “这么说来他应该患有高血压,请问他还有其他症状吗?比如心口偶尔会突然的疼痛?” “有!有!” “那么管家先生,你最好建议公爵大人放下手中的所有事务,最好能够到一个风景优美,空气清新的地方,钓钓鱼,散散步,玩玩牌什么的,他的高血压已经有点严重了,要切忌情绪的大幅波动,过度或者太突然的震惊、悲伤和兴奋都不行,平时饮食要尽量清淡少盐,不要喝酒,每天最多只能喝一杯酒精浓度很低的葡萄酒……” “好!好!奥古斯汀小姐,你能否把这些注意事项写出来我们好照做?” “嗯,应该的,我一回去就写好,让仆人送来给你。” 在回去的马车上,霍华德先生问海伦娜:“亲爱的孩子,血压过高是一种疾病吗?好像目前还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医学理论。” “是的……这也是我和林德先生最近几年才发现的,自从几十年前血压的存在被发现以来,关于血压和心脏工作、血液流动的研究从未停止。我们发现长期血压过高对心脑血管的损害很大,而长年酗酒、肥胖的人,还有老人当中,都经常会发现这种情况。” “这个问题我们一定要找时间详细讨论一下,那么白金汉公爵的身体情况在你看来是否已经很不乐观?” “那倒也不一定,高血压患者如果能够保持健康的生活习惯和平静的心态,多吃有助于控制血压的食物,是可以正常生活的超级都市法眼最新章节。我知道一个60岁时就患有高血压的老人家,因为子孙孝顺,生活平静,一直到90岁时,因为抱着自己的曾孙实在太开心,才坐在椅子上笑呵呵的离开了人世。” “哦?”老先生很感兴趣,他想象着那幅画面,无不羡慕的说:“多么幸福的老人!有品行出众的孩子们围绕身边,抱着可爱的曾孙,不但毫无痛苦和恐惧,反而充满了喜悦。我甚至能看到他笑眯眯、心满意足的走向上帝,对上帝的恩赐和厚爱表示最真挚的感谢。” 伊莎贝拉看看海伦娜,别有深意的笑道:“父亲,如果你是想要快些抱到孙子的话,我觉得那应该很快了。”哥哥对格林威尔先生事件的完美处理和控制能力,让她一贯对哥哥的信心更加牢固,她认为什么时候只要哥哥实在无法再忍耐下去,海伦娜就一定会顺利的成为自己的嫂嫂。 第二天,托马斯先生在自己某某街的豪宅里,处理完了与自己引以为傲的财富有关的事务,又忍不住捧起一本被翻了很多次的《准爵录》,每当看到上面那些财产还不如自己的姓氏前面被冠以“爵士”的称谓,他心中就涌起一种混合着艳羡和鄙夷的复杂情绪。 托马斯先生现在已经是一个体面的绅士了,在他自己看来,这座左邻右舍都是高贵家庭的豪宅,和宅邸中金碧辉煌的装饰就足以证明一切,但是,如果能够有一个爵位,这一切就真正完美了。 托马斯先生的爷爷和父亲都是做代理人出身的,在他父亲那一代撞上了好运――当然这也与他父亲的魄力和胆识有关――加入了航海业,最初只是从印度和英格兰之间转运货物,后来逐渐买下了自己的商船,有了自己的贸易公司,到托马斯先生成年之后,他们家已经在印度和西印度群岛都有了自己的种植园。有了财富,过上了体面日子,他父亲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低贱的出身,所以他特别注重对子女的教育,把他们送去最好的学校,和贵族子弟们一起上学。可惜托马斯先生天资有限,父亲的苦心除了让他变得对权势有着特别的崇拜之外,并没有让他得到更多关于贵族的内涵。他一生中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拥有一个爵位,甚至成为议员,但是事与愿违,如今他跟爵位唯一的联系,也是这本书中被他翻得最烂的那一页:上面记录着某爵士的女儿玛丽嫁给绅士托马斯先生。这位爵士的另外两名女儿分别嫁给了米德尔顿先生和斯宾塞先生,斯宾塞先生现在是国会议员,这也让托马斯先生对这门亲戚十分满意,当然,除了依然没有爵位的那部分之外。 托马斯先生有一子一女,儿子娶了一位体面人家的姑娘;女儿还不满十八岁,尚未出嫁,托马斯先生希望女儿能够与一户更加高贵的人家结亲,尤其当看到女儿那标致的容貌、温柔可爱的举止时,他认为这样美貌又这样富有的姑娘,就算嫁给一位准男爵也不算高攀。受他的影响,他女儿对爵位和权势地位也特别在意,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令他们父女俩都满意的绅士向她求婚。 他的妻子和女儿这时也走进起居室,热烈的议论着一件事,其中出现的一个字眼“公爵”顿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凡妮莎和她的母亲讨论的,是今天伦敦最新出炉的热门消息:昨天下午,被追债追得要破产的格林威尔先生去向他的父亲,白金汉公爵大人求助,公爵大人向他提出三个条件,并为此签订了法律文书,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条,就是要求格林威尔先生尽快娶一位品行可靠的姑娘求婚并生下继承人。 听白金汉公爵的意思,对姑娘的身份并无奢求,但据大家相信,有一个准确的消息肯定是格林威尔先生通过自己的一帮狐朋狗友放出来的:他希望这姑娘的嫁妆越多越好,除此之外别无要求。 “……这件事情的见证人是霍华德先生,一定不会有错。霍华德先生一家和奥古斯汀兄妹俩当时正好在白金汉公爵府上喝下午茶,格林威尔先生闯了进去,可怜的公爵大人!”凡妮莎说。 “什么?!在跟白金汉公爵府喝下午茶?”托马斯先生嚷嚷道,“亲爱的凡妮莎,前段时间你经常到霍华德府上参加茶会,为什么你没有抓住这次机会,跟他们一起受到邀请?” 凡妮莎有些替父亲尴尬。虽然父亲的言行气质有所欠缺,但拜一个温柔得体的母亲和富裕的环境所赐,凡妮莎自小受到了很精心的教育,接触到的又都是体面人家的朋友,所以她并不欠缺高雅的品味,只要她想,她完全可以表现得像一个真真正正的贵族小姐,甚至一位典雅的公主,谁也挑不出错来仙河大帝最新章节。 凡妮莎的母亲出身体面人家,性格温顺婉约,也是因为经济联姻才嫁了这个丈夫,她一直很努力的做一个贤惠的妻子,替丈夫掩饰、自圆其说,暗中纠正丈夫的行为,使丈夫变得越来越体面。而凡妮莎综合了父母的特点,既像父亲一样内心虚荣,向往权贵名利,又像母亲一样多情温柔,一心要做一个最贤淑温婉的妻子。 “父亲!白金汉公爵身体欠佳,他特意邀请这次茶会是为了感谢奥古斯汀小姐在游园会上救了他。” 托马斯先生扫兴的说:“哦!我知道,多么古怪的姑娘!居然学习医术,这种对提高自己身价毫无用处的东西。所以她跟霍华德先生才会那么合得来,我并非不尊敬霍华德先生的才学,但他的古怪性格实在令人难以理解!你猜怎么着?他曾经两次受邀出任汉普郡郡长,但他都拒绝了,声称自己是博物学家而不是政治家!如果能够顺顺利利做完一任郡长,那他肯定会得到一个爵位,然后很快就可以发展成为国会议员,甚至以他家的财力,多捐献一些军饷,受封世袭爵位也不是不可能的!要是我就这么干!但他居然拒绝了!你能想象吗?” 他的妻子适时的给他端来一杯茶:“喝点茶吧,亲爱的,也许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有敢于担当权力的责任感。” “是的,没错!责任感!”托马斯先生一说起这个话题就没办法平静下来,端着茶杯,看见自家用的瓷器,又发起了牢骚,“世界上总是有那么多古怪的人!我们去过兰顿庄园,记得吗?他家的餐厅虽然陈设了很多来自中国的瓷器,但房间的布置还是祖上留下的老样子,居然没有一件伦敦流行的家具。还有他们家的书房,那确实很壮观,收藏着配得上他家体面的各种各样的书,那都是些什么书啊,我很多都看不懂,都是关于化学、物理、数学、医学、矿物学什么的,时下最流行的小说和诗集却都不全,霍华德少爷居然还说他们一直在添置最新的书籍!还有霍华德先生的工作室!他花了多少钱在那工作室里啊!正常人谁会对这些比对爵位更感兴趣呢?” “但他们在教会依然有很大的影响力,父亲,你不是这样告诉我的吗?还有在议会里,我想霍华德先生也许觉得这就够了,不需要一个爵位来彰显他们的影响力。你看,国会议员斯宾塞先生是他们家的老朋友,他们和诺丁汉公爵来往,格兰瑟姆男爵现在就住在他们家,白金汉公爵现在也请他们去喝茶。”凡妮莎小心的提醒自己的父亲。 “所以这才更加让人生气!”托马斯先生愤愤不平的说,但他还是意识到这个话题不宜再继续下去,幸好他还有一个最关心的话题:“亲爱的夫人,凡妮莎,你们刚才讨论的那个最新消息我没有听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母女两又把那个新闻完完整整的重新讲了一遍。白金汉公爵的继承人!托马斯先生听着,眼睛顿时亮了。 “……这消息一出来之后,拥有五万镑嫁妆的安娜・沃森女爵一度成为考虑对象,但她身体虚弱可能不利于生养,而且诺顿勋爵十分疼爱女儿,大家觉得他不会舍得把女儿嫁给那位先生。”托马斯夫人分享着今天刚从自家姐姐那里得到的最新八卦。 “那是什么意思?”托马斯先生立刻不满的说,“心疼女儿,所以不希望女儿成为白金汉公爵夫人吗?” “但那位先生的品行……” 托马斯先生满不在乎的挥挥手:“那些身份很高的绅士们往往在结婚前会因为一时的寂寞和冲动而闹出风流韵事,但那对他合法夫人和子女的法律地位毫无影响,不是吗?何况协议的第二条就是要求他从此跟那些不体面的人断绝来往。那我们还有什么要求呢?” 凡妮莎的脸羞红了:“父亲!你在说什么呀?这跟我们可没关系!” “谁说没关系?你的姨父是国会议员,跟公爵大人的地位是相当的,你还和格林威尔先生在宫廷游园会上一起骑过马升迁!还有,你们小时候就见过面的!还有比这更适合的吗?” 托马斯先生越想越兴奋,跟白金汉公爵联姻!像那些大公、领主一样,把女儿尊贵体面的嫁到公爵府去,自己的外孙就是未来的白金汉公爵! 凡妮莎跺了跺脚:“母亲!你看父亲在胡说什么呀!”说着羞得往外跑去。 托马斯先生一把拉住她:“等等,凡妮莎!你不是说,格林威尔先生本性不坏,而且也挺可怜的吗?” “我……从一个朋友的角度来看,他确实……他只是爱玩而已,他精力充沛、头脑灵敏,但却被白金汉公爵用刻板而教条的管束压抑着,所以他才想出各种办法来捣乱,就像不想长大的孩子一样。” “那你为什么不找机会多跟他接触接触!也许我们应该办一次舞会!……” “父亲!他现在感兴趣的是奥古斯汀小姐!” “哦!你也说了,他只是好玩而已!对那种古怪的姑娘产生好奇心很正常!那你应该多跟奥古斯汀小姐在一起,这样他就会发现你不但和奥古斯汀小姐一样漂亮,还比她更温柔可爱。” 可怜的托马斯夫人担心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女儿,终于找到机会开口道:“亲爱的,这可是一件大事,我们应该慎重……” “没错!”托马斯先生满脑子都已经被“我女儿是白金汉公爵夫人,外孙是白金汉公爵”占领了,他的眼睛从未像这样明亮过,“没错!可怜的格林威尔先生面临债务问题,我们应该打听一下他到底欠了多少债务,能逼得他要破产!我也许应该重新清理一下自己的账目,同时马上让人去打听清楚!” 托马斯先生说到做到,他立刻请来自己的代理人,要他马上去帮自己打听这个消息。 由于自己的家庭是做代理人出身,托马斯先生对代理人的选择十分严格,这位代理人头脑敏锐,精于算计,经验丰富,为人又忠实可靠,一听说了托马斯先生的意愿,他立刻表示,自己马上就可以办妥。 这位代理人果然行动效率很高,离开托马斯府上后,他立刻回到位于某大街的代理人公会,把托马斯先生的意愿如实转告给了自己的另一位同行,而这位同行立刻写了一封短函给霍华德府上的菲尔・科比先生。 菲尔拿着短函走进书房:“主人,家中有一位待嫁小姐的托马斯先生对格林威尔先生的处境很感兴趣,希望知道债务的具体数额。” 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停下笔:“哪位托马斯先生?” “家住某某大街的约翰・托马斯先生。” 菲茨威廉皱眉: “他家的小姐是凡妮莎・托马斯小姐?” “恐怕是。” 凡妮莎浅薄的伪装从来没有骗到过菲茨威廉的眼睛,他只是从未在意过这些不相干的人而已,但是为了白金汉公爵这个招牌,居然愿意主动嫁给一个像格林威尔这样令人鄙夷的人并替他还债? 海伦娜三招两式把格林威尔狠狠揍了一顿的情景重新浮上眼前,菲茨威廉忍不住低头掩饰自己的微笑:别的姑娘都在忙着掩饰自己的虚伪势利,你却总是在忙着掩饰自己的真实和可爱。 “主……主人?”菲尔被眼前这个无限温柔低头窃笑的主人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咳……”菲茨威廉瞬间恢复正经脸:“托马斯先生是斯宾塞先生的连襟,也算是我们家的朋友,如果他真的希望如此的话,三万英镑足以解决问题。” ------------ 43v章 那位忠实的代理人在公会待了一天,得到了很多让他兴奋的消息,他意识到,自己这次可能会得到一笔不菲的佣金,并且如果成事,自己将很可能将会成为格林威尔先生的新代理人――这位先生现在肯定不会破产了,如果白金汉公爵(他认为)和托马斯先生联合起来拯救他的话。 他在拿到了所有的消息之后立刻赶到托马斯府上,顾不得托马斯先生正在喝下午茶便冒昧要求立刻会面,而托马斯先生也毫无不快之意,因为他一整天都心痒难捱的盼着这个消息,一方面期待这能成为自己家族一步登天的契机,另一方面,作为生意人,家产都来自父亲和自己辛辛苦苦的钻营,他又为可能听到的巨额钱款数字感到肉疼。 一看到这位与自己脾气相投的代理人脸上那兴奋的表情,托马斯先生立刻就带他来到书房关上门密谈。 “……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虽然我和我的同行见过很多不谙世事的贵族子弟,但是格林威尔先生账面上已经有了八万英镑的负债!幸好最近几天,有人出手整顿格林威尔先生的债务,经过核实清算,得出的结论是,实际只需要偿还三万英镑,另外各种手续费和付给会计、律师和其他代理人的费用不会超过五千英镑,也就是说只需要三万五千英镑就可以解决此事!” 这段话的信息量很大,作为本身就是代理人出身的托马斯先生来说,根本不需要另外的解释就能听懂,但他还是惊呼道:“哦把球给我最新章节!三万五千镑!这当然不是个小数目,事实上,非常大……”他原本给凡妮莎准备的嫁妆是三万镑,心目中期待的数额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字。 “……但是并非不可接受,是的,和这位年轻人的身份相比,还有,和账面上的八万镑相比,这位年轻人受了多少欺骗啊!虽然我理解以他高贵的身份不必操心这些事情,但是他身边的人太不像话了!” 托马斯先生只听了个大概就能想象出其中有些什么猫腻,因为那些手段可瞒不过他们这些整天运作实际事务的生意人,那些脱离实际生活,不善打理家事的贵族子弟,多多少少都会被身边的代理人钻空子,这个问题他们两人就心照不宣了。 “是啊!我手抄了一份大概的账目,请看,白金汉公爵两年前跟格林威尔先生分割财产关系之后,格林威尔先生有一笔五万镑的存款和一座年收入五千镑的庄园……” 原本已经心满意足觉得此事再无障碍的托马斯先生突然倒吸一口冷气:“哦!天哪!” “怎么了?先生?” “这比我想象中要多得多了!两年前听说这个消息时,我以为公爵大人顶多给他一万镑存款,因为庄园有五千镑的年收入!就算是上流社会的一整个家庭,靠五千镑的年收入就可以过得非常体面了!是的,哪怕拥有好几量驷马马车之外再养几匹出色的赛马,维持一个大庄园的所以开支,给家里的女眷买珠宝,三天两头开舞会,每年都可以换新家具!是的,这些都不成问题!然后那一万镑的存款除了支取利息之外,还可以作为一个财务上的应急保证,这就足够了!我要是公爵大人的会计和管家,就会这么建议!可是五万镑!更可怕的是,格林威尔先生不但两年之内把这些都花光了,还另外欠了三万镑!天哪!” 他终于意识到这个投资可能将是长期的,他眼前甚至出现了一个名叫“格林威尔”的无底深洞,大把大把的英镑掉到里面无声无息消失了。这让他牙痛似的不停呲牙吸气。 “请别担心,先生!请听我说完。”代理人今天受到了好几个人的煽动,一心要促成这件事情,所以圆滑的说:“格林威尔先生没有结婚,母亲也去世了,身边没有一个能够真正劝说他的人,今后一旦有了托马斯小姐这样温柔体贴的妻子,有了像您这样精明能干的岳父大人,这种情况就完全可以避免了!只要看一下这些账目您就会相信这一点的……” 代理人殷勤的指给托马斯先生看:“看呀!这是格林威尔先生在跟白金汉公爵进行财务分割后处理的第一笔生意,当时他的一个代理人怂恿他做一些投资,格林威尔认为商船盈利丰厚,所以投资了一万镑,买下了一条商船装满货物前往美洲,结果那商船在风暴中倾覆了!他不但颗粒无收,还另外被要求支付了一共两千镑的赔偿金,据说是给船上所有水手的家庭的。一万两千镑就这样没了!” 托马斯先生看着自己那眉飞色舞的代理人,谨慎的问:“所以……你的意思是……” “哦!哈哈……那个人您也认识的,托马斯先生……”代理人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得意忘形,连忙收敛了笑容,压低声音说,“就是‘破烟袋汤姆’啊!” “那个令人恶心的老家伙?汤姆?到美洲去发了战争财的那个?” “是啊,如果不是这笔本钱,他怎么可能做得起军火生意!” “啊……哈哈……”托马斯先生投机者的本性让他无法克制的笑骂起来,“所以这是一个骗局!该死的家伙应该下地狱!实在是太狡猾了!嗯……” 但一想起现在这成了自己的事情,他就笑不出来了,拿起账单:“咳……但是这确实非常不道德!是的!非常不道德!应该受到惩罚和谴责!格林威尔先生不知道吗?” “大海茫茫,遇上风暴这种不幸的事情,谁能预料呢?只能自认倒霉。汤姆在那船上请的水手都是美洲人,他们在美洲卖掉货物,把那艘船重新油漆,换个名字在美洲佬们的独立政府那里注册,然后买通其他商船上的人拿着两块从船上拆下的破木板回英格兰来报告目睹商船沉没,注销了原本登记的那艘船,还另外带着了一群穿着破烂的女人孩子去敲诈了格林威尔先生一笔赔偿金逐梦师。于是格林威尔先生的商船就彻底消失了,老汤姆带着属于自己的新船和水手们大摇大摆的走起了其他航线。” “……所以这家伙胆子真是大到了极点!他现在已经成为美洲有名的冒险家了!”代理人忍不住又笑起来,不过这次他很注意克制:“值得欣慰的是,从那之后,格林威尔先生认识到商船虽然利润丰厚,风险却和利润一样大,加上美洲又在进行战争,他从此就放弃了投资商船和与美洲相关生意的念头,也不算是完全没收获的。” 虽然这是个投机者和骗子大行其道,新富者不断冒出的时代,作为生意人内心其实十分艳羡别人的成功冒险,但换个角度,一想到那是自己未来女婿的财产,托马斯先生顿觉肉疼,暗暗打定主意今后要亲自把格林威尔的财务管起来。 他们又检视了其他的大笔债务,这时就没办法忽略掉那位交际花了,她虽然得到了格林威尔赠送的一所住宅、一辆马车和一些珠宝,却依然贪婪的勾结自己的代理人借各种投资和玩乐侵吞格林威尔的财产,比如说,她要求格林威尔送自己当做生日礼物的一副宝石项链其实是只值几镑的赝品,为此支付的一千英镑其实转身就被事先勾结好的珠宝商、代理人和交际花分账了。类似这样的小把戏层出不穷。 “嘿!这个低贱的女人真是太无耻了!”托马斯先生恼火的敲着桌子。 代理人早有准备的安慰道:“请放心!白金汉公爵的协议第二条已经要求格林威尔先生和这些人断绝来往了,而且她也已经得到了某种警告,反正她已经捞到足够多的好处了,所以很痛快的跟格林威尔先生分了手。” “这还差不多!哼!” 再下来,还有格林威尔的赌债,但大部分带有劣迹的赌徒都已经因为各种原因得到了大惩小戒,并且“自愿”取消了那些用不正当手段赢得的赌债,剩下那些不得不还的赌债,都是诸如威尔士亲王这些同为纨绔子弟赌徒的,数量也不算太大。 托马斯先生最后疑惑的说:“这件事情是谁在背后处理的?干脆利落而且一清二楚,没有什么事情能瞒过这个人!所有的情况他都处理得很好,现在只需要有人出面承担这些被整理清楚的负债,格林威尔先生的事情就解决了。白金汉公爵府上的那位管家以前做事没有这么厉害啊?” “听说他们请了新的代理人和会计师,是的,大概因为白金汉公爵下决心一定要彻底解决这件事情了吧,所以那边才放出风声,所有的清理整顿工作都已经替我们完成了,包括打发和镇压那些贪婪的高利贷者,骗子和赌徒,事实上这项工作需要的花费可不少,当然这些事情您也懂的。最后三万五千镑这个数字,已经是最优惠的了,如果不是因为急于拯救格林威尔先生,我想那边也不会迅速把事情处理得这样完美,接手的人显然是不会吃亏的。” “是的,的确很优惠,这笔生意甚至顺利得超出我的想象。”托马斯先生踌躇满志的搓搓手,“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派人出面跟格林威尔先生联系了呢?” “是的!但是您必须注意,千万不口泄露口风,我们必须记得:格林威尔先生公开的负债是八万镑,仅靠他那座庄园每年五千镑的收入,已经无论如何都无法给这笔债务提供担保了,这才逼得他要用破产来甩掉这些债务。我们刚才讨论的这个实际数额,只有极少数几个直接参与交易的人才知道,当然我只是为您考虑,如果格林威尔先生以为您替他承担了八万镑债务,那必定会增加他对您的敬意,这对事情的发展有好处。” “是的,没错,这是自然。”托马斯先生心领神会的说,“这件事必须一直都成为秘密,不要再让更多的人知道啦!连凡妮莎都不需要知道。” 最后托马斯先生和他的代理人商定,立刻与格林威尔先生联系,声称愿意拿出十万镑的巨额财产作为嫁妆,其中八万镑替他还债,另外两万镑由凡妮莎结婚时带进夫家诸天仙王全文阅读。 “……所以托马斯先生实际付出了五万五千镑,其中三万五千镑用于解决格林威尔先生的债务问题。”……另外两万镑孝敬给格林威尔先生花,这话菲尔没有说,也没有必要说。 “格林威尔先生能这么快就被人接手,白金汉公爵一定怎么也想不到。”菲尔的主人漫不经心的说,“我也发现自己对人心的估计似乎还有些不足。” 菲尔不敢答话,他们处理这件事情都是通过两个合作已久的可靠代理人出面,而且这两位商业代理人没有固定受雇于某一家,而是向来按照接受的具体委托收费,也就是自由代理人。整个过程中都没有任何人怀疑背后还有其他背景的存在,毕竟,有实力,又有动机以悄无声息的大手笔快速解决了格林威尔烂摊子的,除了白金汉公爵府,还会有谁?甚至有人开始认为,这根本就是白金汉公爵决定好好管束自己儿子所设的釜底抽薪之计,从两年前就开始计划了。 事实上,老公爵从善如流,已经到位于湖区的乡村别墅修养身心去了,不但对伦敦的事一无所知,而且心灰意冷,让老管家也不要插手。 “这件事情的后续处理也不要掉以轻心,直到格林威尔结婚为止。”说完,菲茨威廉・霍华德拿起另一份文件看着,眼里的冷漠缓缓融化为一摊温柔的水。 菲尔努力的朝那边瞥去,想看看那文件又是关于奥古斯汀小姐的什么事情。 那是海伦娜下决心要开始挣钱的第一个项目,就是手工制造的纯天然美容养颜护肤品和化妆品。她本来准备努力拿下的第一个项目其实是医用小工具:口罩、提纯高浓度酒精、橡胶手套还有最近刚想到的血压计,但跟老霍华德先生一番研究之后,她发现,这些东西要投入研制不成问题,问题是,它们不――挣――钱! 还在一心担心技术手段的海伦娜顿时抓狂了,老霍华德先生连忙安慰她: “这些都是非常好的想法,而且如你所说,对提高公共卫生水平会有跨时代的意义,比如口罩,我们可以先将他们发放给医院的所有卫生工作者,可能有传染性的病人,以及医生们和进行科学研究,可能接触化学药物的科学家们……” “还有在危险环境下工作的工人们,比如在漫天棉絮中工作的棉纺厂工人们,这可以让他们不得肺病。但这些几乎都是公益性质的,就算医生、教会医院和科学家们都会重新购买,那数量也很少!” “这种小东西的成本也很低啊,亲爱的孩子。不过,如你描述的橡胶手套,我怀疑很难做到那样轻薄和有弹性,能够不影响医生工作,但是我们可以先试制出来,这对于有害病菌的防护很有效。” “研制和生产的成本可能都收不回来,血压计的试制也需要很多投入……” “别担心,烈酒一向很受欢迎,利润也很高,高浓度酒的销售肯定会很可观。” “没错,但我主要是想用于医学消毒,而不是培养更多的酒鬼。”海伦娜垮着脸说。 “呵呵,别忘了,孩子,抗感染药物一旦生产出来,必定供不应求。” “……你真的相信我能成功?” “当然,亲爱的孩子,你只是需要时间。”老先生慈祥的说。 “谢谢你,请相信我,这时间不会需要太久的。问题是……研制出来之后,我打算完全公开生产方法,并且还要主动把生产方法传播到全世界,比如美洲、中国,还有非洲,计划在每个地区当地都要教会一些医生关于这种药物的制造远离和使用方法。这样的话,可能还会赔本……” 老先生吃惊的沉默了。 海伦娜很心虚,只好喋喋不休的说下去:“……我也知道,如果申请专利的话,它会带来难以想象的巨额利润,建立起一个巨大的现代制药王国,但是那不是研制它的目的……” 卖糕的双鱼玉佩之谜全文阅读!不是老娘要圣母,实在是因为真实历史上青霉素的发明者,英国科学家弗莱明先生拒绝对此申请专利,因为他深知这种药物对救治生命的意义,申请专利将非常不利于它的快速生产和普及,所以他拒绝了用这成就替自己牟利的所有可能。有这位拥有伟大胸襟的科学家在前,哪个穿越者要是敢用青霉素来牟私利,肯定会被雷劈的!就算那些上天入地无所不敢、买了战*舰纠结了几百人回明朝准备彻底颠*覆历史的男生穿越者们也不敢。 “事实上,格林先生当天就写信给我,跟我分享了你的这个观点,并请求我支持你。”霍华德先生打断了她的话,笑着说,“我曾经以为,像我和格林先生这样的老人家,能这样想并不奇怪,但你这么年轻,居然也能这样无私,实在难得。但我现在又明白了,如果不是出于同样的目的,你怎么会潜心学医呢?呵呵,我很高兴能交到你这个小朋友!非常高兴!” 老先生还拍了拍海伦娜的肩,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所以……所以你完全同意,并且依然愿意支持我?”那种高尚博大的科学家胸襟果然是有传承的啊! “当然!而且它的传播成本可能比你预计中少得多,因为教会中本来就有无数传教士被派到世界各地传教,为了在当地立足,他们通常都会学一些医术,他们就是最好的传播者。呵呵,让我把菲茨威廉叫来!” 海伦娜对老先生的话题转换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然后就看见老先生乐呵呵的把所有事情都一股脑儿的交待给了自己儿子。 敢情老先生只管动口而已,怪不得一副什么都不在话下的慷慨口气,这些大而化之的计划要具体实施起来会有很多麻烦琐碎的具体事务,想象一下都繁琐得要命,他老人家转手交给儿子就算完成了,早知道如此,海伦娜还不如直接找菲茨威廉去。 “你放心!菲茨威廉会处理得很好的!他知道该怎么协助你的研究,我的事情一向是交给他来安排。”老先生还安慰海伦娜,那语气,海伦娜简直想提醒他一句:什么都指望人家帮你安排好不羞愧么?你是人家的老*子不是人家的儿子啊!想想可怜的白金汉公爵,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另一边,海伦娜把制成的第一批护肤品给伊莎贝拉用: “这些东西的成分都是孕妇可以用的,先用植物冷制皂洗脸,然后用这个水拍脸,然后抹上这个乳液……”这些都是范小予当年帮隔壁宿舍开淘宝店的药学女生做东西学到的,原理其实很简单,谁都可以在家diy,根据不同的原材料可以做出不同功效的产品。那淘宝店生意好得不得了,说不定看故事的你也去买过冷制皂,手工天然成分护肤品什么的,这些东西好处多多,唯一的缺点就是保质期短,一般不超过一年,有些只有半年。但这反而显得东西更加天然健康和珍贵,十分受女生们欢迎。 “亲爱的海伦娜!这会轰动整个伦敦的!我们在时尚方面可能会第一次超过法国人,哈哈,这真是太有趣了!” “这可不止是有趣,长时间针对自己的皮肤情况使用不同配方的,皮肤状况一定会变好,我还在试图做胭脂水,可以制造自然红润的脸色同时又滋养皮肤,如果有更多种类的材料,就可以做出很多不同配方。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该从哪儿着手,但我觉得这个应该能赚钱。” “当然!在这方面没有哪个女士会甘愿落后的!可是,你为什么要赚钱啊?” “因为我想填补一下在医学研究方面的投入的大窟窿啊……”海伦娜说。 “虽然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这种事情应该不难做到的,去请我哥哥过来一下。”伊莎贝拉兴致勃勃的研究着海伦娜为每种护肤品写的原料和功效说明书,让侍女去请自家哥哥。 菲茨威廉又来了,伊莎贝拉像个小女孩一样兴奋的把海伦娜做的几样东西拿给哥哥看:“……这不是太棒了吗?而且海伦娜可以做出很多不同的配方,真是太迷人了原始乡村梦!所有的女士都会为此着迷的……哦!对了,你得帮海伦娜把这些东西做出来而且……” 菲茨威廉再一次毫无异议的承揽了妹妹这不知所谓的意愿,表示自己完全明白应该怎么做,只需要跟海伦娜详细讨论一下相关的细节就行。 约好稍后在书房见之后,菲茨威廉沉着的离开了,海伦娜问伊莎贝拉: “亲爱的,你们家是不是有这个传统,有任何事情就找你哥哥啊?” “是啊!在我们家乡,整个庄园地产范围内的事情都是这样!只要找哥哥,事情就一定可以解决。” “记不得在哪里听说,霍华德家差不多拥有半个汉普郡?那得有多大一片地方啊?你确定那里的所有人都是这样?” “是啊,他是家主嘛……实际上的家主,父亲从来没有操心过具体事务,在那之前管家的是我们的母亲。总之大家有任何不能解决的问题都会来找他的,包括教区的牧师们。” “……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他会长成这么一副天塌下来都吓不倒的淡定脸。”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俺是莎草纸”亲,生日快乐!!么么~~~福利么……这几天更的都很肥啊……实在无力加更了…… 感谢“阿容”亲帮我解释了一下英镑的价值问题,那段话我再转发一遍: “看简爱,家庭教师好像一年一百多磅的工资(这里写帖子的人记错了,简爱的工资是一年三十镑,之前在女子学校里,她工资只有一年十五镑),换算现在至少是一w五千以上吧,那么三万,按比例应该是当四百万到五百万左右吧(那么换算过来就不止这个数字了),而且里面提过一年2-3万英镑左右的年金已经是很不错的收入,绝对可以跻身上流社会了(傲慢与偏见里,宾利先生年收入五千镑大家就欣喜若狂,年收入一万镑的达西先生在班纳特夫人眼里简直就高不可攀),考虑到19世纪那低的可怜的平均经济增长率,到了1895年左右,2-3万英镑应该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挣到的吧。 福摩斯探案集里单身女性70镑就能舒舒服服地过一年。 雇一个家庭教师一年才40镑。 斑点带子案里的那位老爹为了一百还是二百英镑就动手杀人。 福尔摩斯他哥作为一个有点身份的公务员一年挣450镑。 莫利亚地教授的年薪貌似是700镑,也属于高收入阶层了。 巴斯克威尔猎犬里的那位贵族,留下的遗产是74万英镑,这已经趋近于全国首富了。” 另外,在资本主义时代,旧式贵族,也就是地主们破产也不算特别稀罕的事情哦,奥斯汀的《劝导》中,主角家的父亲就是因为生意处理不当,财务日渐紧张,已经到了不得不下决心处理的境地,但又放不下贵族的面子,为了避免突然俭省费用、收缩一些享受的开支而在邻里面前丢脸,只好搬去巴思居住,把自己家的庄园大厦租给回国的军官,这才成就了女主角的姻缘。 另外,小伏笔哦,汉普郡,牧师,亲们有木有想到啥? 说到福尔摩斯,前面有位亲说应该开一个《xxx的福尔摩斯时代》,被这点子萌到了,有木有~~~~哪位亲写一个吧~~~~~我这篇文都觉得还遥遥无期啊~~~~ 最后仍然是预报:下一更,明天晚上或者后天早上,如果明晚时间太晚,就放到后天早上,所以亲们可以后天早上来看更新就可以了。 ------------ 44V章 伦敦天气,晴间多云,午后时常有雨,温度不算太高,但略显闷热潮湿。 海伦娜跟菲茨威廉·霍华德欢快的合作开始了,因为菲茨威廉实在是一个非常好的合作人和赞助人封神灭仙记。他理解能力强,性格沉稳,头脑敏锐,这三点说起来容易,但要同时做到,就很考验先天的天赋和后天的修养。 海伦娜觉得跟菲茨威廉讨论正事,比想象中十八世纪与二十一世纪的代沟要小得多,事实上菲茨威廉办起正事来很有种现代感,海伦娜有时候会恍然觉得自己穿越回了现代,正替自己的导师跟医学设备提供厂商谈合作呢。 原本觉得事情一团乱麻压力山大无处下手的海伦娜顿时体会到了老霍华德先生和伊莎贝拉那种悠哉游哉的感觉,菲茨威廉同学可以把事情一一理顺,然后分析哪些可行,哪些不可行,哪些可以试试看,每一步需要找些什么人,准备些什么东西,采取什么行动,然后该发信函的发信函,该派人的就派人,不慌不忙、淡定而高效,实在是一个优秀管理人才。 比如,批量制造口罩这种不需要技术含量的小东西,菲茨威廉认为不值一提,有一种英格兰自己出产的、已经被当做医用纱布的棉纱布纺织得很稀疏,虽然略显粗糙,但也可以用,只需要让女工按设计缝制就行了。 至于反复蒸馏提纯酒精,需要先在实验室试制,然后设计出一套批量生产的工艺,应该需要制造专用的器具,可以按计划稳步进行。 橡胶手套,菲茨威廉提醒海伦娜,1763年,法国人麦加刚刚发明了能够软化橡胶的溶剂,科学家们“至今”还在对橡胶的用处进行研究,现在除了发现它可以擦去铅笔字迹之外,还不适合用来做任何东西,因为它虽然可以防水,但也易于发软和变粘。 海伦娜一拍额头,原来橡胶还停留在橡皮擦时代,无法保持弹性,不耐高温和腐蚀,那手套这回事是不用想了,血压计更是不用想了。手套虽小,对医学的意义却很大,连这都没法实现,海伦娜觉得很沮丧。早知道要穿越回古代,就应该跟外公学中医,因为被称为现代医学的西医,是伴随着现代科技手段的发展而建立起来的,完全建立在现代科技的基础上,一套看似不起眼的手术用针,是用哪些元素跟哪种钢铁以什么比例制造成特殊合金,然后以什么工艺什么设备进行生产,背后隐藏的是一个庞大的现代工业体系。由此推断,在目前的情况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每当海伦娜绞尽脑汁,在纸上写写画画的思考时,菲茨威廉总是静静的看着她,对于海伦娜这不寻常的爱好,他一向有种疑惑,虽然出于高贵的人格,他完全理解医者对与拯救生命这一伟大工作的使命感,但这却无论如何不应该跟年轻小姐联系到一起。他是一个典型的绅士,而绅士的一个基本品质,就是保护女性和弱者,年轻小姐尤其应该是像被花儿一样养在温室里的重点保护对象,除了保持和展示美丽,多多绽放活力笑容之外,她们什么也不应该操心,就像妹妹伊莎贝拉一样。 一直以来公认的真理是,一个哪怕只是稍稍有点体面的家庭,只要家中还有可以工作的男性,那么让家中的女性工作挣钱,就是骑士和绅士们的耻辱! 对贵族家庭尤其如此,绅士们以自己能够将家中的女士们供养得体面尊贵为荣,女士们的财产只应当来自家庭,她们也只属于家庭。虽然也有一些有才华的女士写作小说、诗歌并出版,但那只是出于高雅的爱好,而不是为了取得那微薄的出版收入。 但海伦娜好像从来没有过这种自觉,她对年轻小姐们展示魅力、谈情说爱、寻欢作乐那一套没有什么明显的兴趣,反而像男人们一样忙着工作和学习……应该说,很多上流社会的年轻绅士都不会像她那么努力的工作和学习,她甚至还认真的替自己考虑该怎么赚钱来弥补在医学工具研制上的成本投入。事实上,海伦娜在他面前的状态,跟其他年轻小姐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状态是如此不同,她理性、投入、就事论事,像个男性合作者一样跟自己谈着最工业技术和生意,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这种感觉让菲茨威廉觉得有点不舒服……是相当不舒服。 如果把他的问题交给海伦娜,那就很容易回答了。二十一世纪,世风日下,女性的地位还没来得及在实质上提高多少,享受的特权却早已消失殆尽,女人们不但一样要努力学习工作为自己积攒生存资本,还要同时照顾家庭教育孩子,抗争职场和社会中的种种歧视邪天战尊。回家生个孩子,原本的职位没了;努力工作吧,男人出轨了。你娇弱多情小鸟依人吧,男人嫌你不够独立现代带出去没面子,没留给他足够的私密空间休养他那脆弱的身心;你高学历高收入时尚又强大吧,他嫌你气场太强收入太高压得他雄风不振,带出去还是没面子。 结果就是女人们被逼得越来越现实,越来越不敢幻想,越来越不敢结婚生孩子,而男人们越来越理直气壮的“男女平等”,“忠诚”不敌“自由”,责任感?男女平等!于是,劈腿出轨养小三的渣男反而还理直气壮要分手费的很正常,抛弃女人孩子反而哭诉“我压力好大”的贱男也不少见,一个不顺就杀|妻杀|子令人浑身发寒的禽|兽也会偶尔在新闻上出现。除了一句让明白了真相的女人们嘴里苦涩的“平等”口号之外,连法律都没有给同样需要在“现代式丛林社会”里上阵冲锋的女性和儿童设置什么具备可操作性的保护条款。 在这种氛围下,平时能给女士让个座位、让女士优先进个门的男人,就已经是令人惊喜的高素质新时代绅士了。对现代的女人来说,不管打算走哪条道,不穿上盔甲努力上阵搏杀,到了三十岁必定已经在开始后悔。而范小予已经快奔三了,而且她和所有缺乏安全感的现代女人们一样,渐渐习惯了面对现实,忙着努力积攒资本,不把可靠的未来捏在自己手里,她就心里发虚像陀螺一样不敢停下来。 这会儿海伦娜的想法已经转向简单又能盈利的化妆品和护肤品了,说起来很有意思,人类的每每发现新的医药手段,从来都会最先应用于美容和壮*阳,这对人类的本能实在是个很好的揭示。 她微微一笑抬起头来,正想说起这事儿,却对上了菲茨威廉板着的脸,以及与表情相矛盾的柔和深沉的目光。 刚刚才感觉到菲茨威廉在处理事务时的高效现代感,一遇到那双蓝灰色的眸子,海伦娜又瞬间回想起两人合奏时,那种混淆了时空的晕眩感……虽然后来知道那是喝醉了酒造成的,但她却从此有点不敢和这位先生对视。 那么他为什么突然显得这么不满?但看上去却并不生气?更像是一种……怜悯?惋惜之类的? 室内的气氛悄然变了,海伦娜歪了歪脑袋,用稍带探询的目光勇敢的反打量着那位先生,然后在三秒钟内败下阵来。 她重新开始了自己原本打算要说的话题,菲茨威廉很少开口,最后才说:“你不需要担心这么多细节,奥古斯汀小姐,莫非你认为我没有能力承担你的委托,或者考虑和处理商业事务甚至不如你周密?” 啊哈!明白了!怪不得这位先生刚才会出现那种怪怪的神态,早就该想到,这样的经典款绅士,一定同时也是个大男子主义者,他一定是嫌海伦娜太唠叨了,认为那显得不信任? 苍天大地作证!老霍华德先生和伊莎贝拉习以为常的那种状态,那种把事情放手一丢就能有人办得“妥妥滴”好事,拜菩萨拜耶|稣拜真|主都求不来的大好事,范小予实在是连想都不敢想啊! “所以……”海伦娜的小眼神一下子亮得囧囧有神,“所以我真的可以什么都不管?可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我弄出来的……” “作为一位年轻的小姐,有这样的责任感实在令人感动,但绝对不是必须的。”菲茨威廉似乎叹了一口气,“你可以出于兴趣继续研究新的美容配方,香料、鲜花,任何原材料,只要把清单交给我就行了,那是完全符合年轻小姐身份的消遣。” 这位先生看上去简直要赶人了,海伦娜却感动的松了一口气,心里欢快得要扭秧歌,而且配乐还是“好日子”的那种。 感动之余,身为医务工作者的老毛病又犯了:“那……我就告辞了,真的非常感谢你。霍华德先生,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辛苦。” 菲茨威廉意外的抬起头来看着她。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我已经发现你每天要处理很多事情,劳心劳力,身上的责任很重,这可能会让你忽略自己的身体状况,当然我知道你目前很健康,我是说,你应该每天多在空气清新的地方散散步,注意早睡早起什么的,有利于更好的保持健康杀明。”在这位先生不明所以的目光下,海伦娜越说越结巴。 然后,幸好,他居然微微笑了一下! “感谢你的关心。你的建议很好,或许我们回到兰顿之后,那里的空气更加适合散步。” 海伦娜满头雾水的离开之后,菲茨威廉看着房门,眼里的笑意持续了很久。 上一次有人这样叮嘱他,对菲茨威廉·霍华德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感觉了,其实现在回想一下,从母亲去世后,从来没有人像这样,没事也会关心一下他,因为他自己的身体本身一向健康,很少感冒什么的,而父亲一向是个在生活上需要别人支持照顾的人,伊莎贝拉又年轻,并且忙着恋爱和结婚。一向都是他在关心和照顾别人,不过这也没什么可抱怨的,毕竟,把想关心他的年轻姑娘们都拒之千里的可不是别人。 但菲尔依然感觉到,主人那好得想笑的心情罕见的维持了一整天。 因为进入夏季,白天天气闷热阳光灼热,所以夫人小姐们白天都不会出门活动,只有美妙的仲夏夜是最受欢迎的社交聚会时机。在安娜·沃森女爵生日舞会的前几天,海伦娜和伊莎贝拉都没有出门,除了范妮和克拉贝尔之外,也没有朋友来拜访过她们,这让她们错过了伦敦最新的小道消息。 在舞会前一天,斯宾塞夫人突然派人送帖子,请霍华德父子、亲爱的哈里和伊莎贝拉,还有奥古斯汀兄妹去吃晚餐,并且来人声称:“夫人觉得很不舒服,请各位务必前往。” 大家有点惊疑不定,追问之下又知道她没有生病,只好在傍晚时分,暑热还未散去就匆匆出门到斯宾塞府上。 “哦!我亲爱的老朋友,孩子们!”斯宾塞夫人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打扮得也不像平时那么隆重,这让她显得有些憔悴,“我得到一个让我难过的消息,凡妮莎要替格林威尔还债并且嫁给他啦!” “什么!”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这个词,伊莎贝拉不敢置信的看了看哥哥,见他一脸平静的样子,立刻明白这是真的。 等大家坐下来,听斯宾塞夫人讲诉坊间如何传言托马斯先生已经跟格林威尔先生见过面,打算拿出一笔巨款替他还债,使他免于破产,而条件是他会很快娶托马斯小姐为妻。 大家最初是如此震惊,以至于没人能够发表点评论,只好听斯宾塞夫人在那里感叹:“……我曾经多么看重她们表姐妹三人啊!她们都是我亲爱的姐妹的孩子,我关心她们的姻缘就像关心我自己的孩子一样,而且她们是如此美丽可爱!谁也无法否认!尤其是凡妮莎,她是她们当中最漂亮的,也是最温柔的,而且她有足够多的嫁妆,让她可以嫁给一个足够体面的丈夫。我曾经希望她们当中有人可以成为我亲爱的查理的妻子,是的,虽然凡妮莎父亲的出身确实不够体面,但这并不能妨碍她的可爱,和富有……伦敦有那么多出色的年轻人可以供她选择……” “但不是每个年轻人都会成为一位公爵。”霍华德先生最先反应过来,也跟儿子交换了一下目光,确认这件事情的真实性,然后笑道,“不知道托马斯先生用了多少钱买下这门贵婿?就算花上十万镑我也不会奇怪,要知道这种机会不是每天都有的,这是一笔不错的生意。” 老霍华德先生很少像这么不客气的评论别人,伊莎贝拉不甘心的问:“凡妮莎知道吗?我不敢相信凡妮莎会愿意嫁给格林威尔先生,我们曾经一起批评过格林威尔先生的多少劣迹啊!” “我恐怕凡妮莎是知道的,她这几天都没有出门,没有到任何地方做客。”斯宾塞夫人说,“哦!多么不幸的婚事!我丈夫在国会中早就听说过,白金汉公爵一直担心儿子会得梅毒而死,让白金汉公爵府绝嗣……” 哈里立刻尴尬的提醒道:“妈妈贴身保镖!这里还有年轻小姐在场呢!” “是的,总之,明天他们都会去参加沃森女爵家的舞会,到时候大家都会注意观察凡妮莎和格林威尔的!到时候一切都会清楚了!” 老霍华德先生笑道:“那么,这里面至少还有一件好事情,或许你会觉得有点遗憾,海伦娜,但至少你已经不再是最热门的新闻人物啦!”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来迟了。预报,下一更明天白天,应该不会比今天时间晚。 其实说了那么些电影和英伦绅士,有两部电影必须推荐:《成为简奥斯汀》和《简奥斯汀的遗憾》。但这里推荐的主要是后者。 这两部电影其实是完全不同风格的,前者安妮·海瑟薇演的,美艳浪漫,讲简奥斯汀年轻时的爱情故事,当然电影很好看,很值得一看。先看它,会觉得,已经讲得很好了。但是…… 再看《简奥斯汀的遗憾》,讲40岁后,奥斯汀晚年(因为她没几年就去世了)的故事。这里面的简奥斯汀不美,但演技不俗,整部电影沉静而深刻,你会发现同样的英伦风光,同样的舞会、讨论裙子式样、年轻姑娘绅士们彼此寻觅、求婚种种场景,同样幽默而犀利的对话,轻快的钢琴曲,却无时无刻不透露出深沉的悲伤。 阳光如时光流淌过同样美丽的草地,同样有年轻的姑娘笑容妩媚,对爱情充满憧憬,同样有年轻的优质绅士(嫩嫩的汤抖森!)……而仍为独身的奥斯汀,名声和才华并没有给她带来物质上的依靠。她和自己的家庭面临着难以维持体面的窘迫局面,但依然笑着,依然会为突如其来的访客而惊慌,从容应付仰慕者的调|情,毒舌的评论着绅士们,以及为一个出色的年轻人而倾心……但最终吸引人的却是她年轻貌美的侄女。她面临的生活和大家的同样真实,同样谈不上并不美好幸福,这种生活对她的心灵更是一种折磨,她心底的恐慌和悲哀在镜头里缓缓流落。每次看到最后,病痛、贫穷、难堪的简奥斯汀独自在树林里痛哭,我都会和她一起流泪。 这部电影更像是对类似于简奥斯汀这样,心中始终怀有希望,不愿意放弃思想的女性在现实中的命运的充满温情的回顾。相比傲慢与偏见、理智与情感这类她的小说作品,以及《成为简奥斯》这样的商业作品,这部电影《简奥斯汀的遗憾》,才是更加真实的从女性的角度,从奥斯汀本人的角度体会她的人生和感情。 时光刻画过灵魂,她年轻时曾经做出过选择,到死去之前依然在做出选择。人生不过是一个个选择组成的,然而简奥斯汀已经把一切都看得太通透,当面临生命终结时,她的笑容比眼泪更令人动容。 就算在有了独立机会的今天,女人们依然在积极的追求着物质安全感的同时,没完没了的向往爱情,这是天性,也是宿命。 终生未嫁的简奥斯汀真的遗憾么?其实很难说。因为嫁了某一个人,恐怕她觉得遗憾更多。 电影里,奥斯汀哥哥在伦敦住所里的那个女管家(或女仆?)对深夜无眠的简奥斯汀说的那段话是真理,更是这部电影的“题眼”。或许对于女人来说,所有的选择最后都是错。 * ——这样的影评发在可能是个巨大的错误,不管有没有人看吧,转发请注明出处哦亲! 尤其是盗文的人们,手不要太快好么?你们比读者亲们刷得更积极这种事情对作者是何等讽刺啊~~~~好歹等个几天才来看一次吧?拜托留条活路。 话唠囧萌君今天情绪是有点不对劲。所以让海伦娜和菲茨威廉jq并幸福下去吧!不然自从女人可以写小说以来,女人写了几百年的爱情小说是为了什么? ------------ 45V章 海伦娜是抱着无奈又有所期待的心情来到舞会的。 无奈,是因为她终于参观了最大的教会医院,医院的情况比她想象中还糟。原本格林先生和牧师蒂尔尼先生都一再反对她去参观医院,虽然偶尔也会有给教会捐了善款的老绅士和贵夫人们会去参观一下医院,表达一下善心,但从来没有哪个年轻小姐会去那种污秽的地方,何况现在是夏天,医院里面味道不好闻,空气也不干净,连老霍华德先生起初都不支持,海伦娜只好缠着他一再声明这是为了医学研究的需要,他最后才拗不过给蒂尔尼牧师回了信函,亲自带着海伦娜去走了一圈。因为这一天晚上他们就要参加舞会,所以几位绅士更有理由带着海伦娜粗略的看几眼就立刻劝她离开了。 不过海伦娜该看的都看到了,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她还是对那个难民收容所似的环境感到深深的无力。她心里开始萌生了一个“小小的”野心,因为想得太入神,在准备舞会装扮时心不在焉的她终于被伊莎贝拉批评了。 “亲爱的海伦娜!你这顶帽子已经在上次游园会上戴过了!拿给贝丝看看,她一定记得!”贝丝是霍华德府上的中年女仆,一向负责她们的服饰。 “是吗?颜色都差不多……” “虽然颜色都差不多,但你连上面的装饰都一点没变,别人会认出来的!” “真的?谁会这么无聊!” “哦!你应该问,谁会对自己的打扮这么不上心谛灭轮回x!亲爱的,现在是最重要的伦敦社交季,每个人的打扮都会被很多目光仔细打量,要是你戴了一顶重复的帽子,别人不但会说你不时尚、是个土妞儿,而且还会议论我们霍华德家没有把你照顾好。” “真的?”海伦娜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虽然她也知道也这多半是真的,那些太太小姐们的眼睛可尖着呢。 就是在为舞会准备出门的时候,海伦娜听说了那件令她期待的事。 “……诺顿伯爵办舞会的地方不是他在伦敦的府邸,而是他在伦敦近郊的庄园,那里离我和哈里的家很近,我们决定舞会结束之后就不要再跑这么远的路回到城里了,我和哈里决定邀请父亲、哥哥当然还有你和你哥哥一起到我们家住几天,你还没有去过我家呢,亲爱的海伦娜!” “你家?”海伦娜愣了一下,才想到,“哦!当然……” 哈里・斯宾塞是一位堂堂正正的绅士,他当然有自己的家,因为伊莎贝拉一直幸福的赖在娘家,海伦娜都差点忘记了这里根本不是她的家。 “那真是太好了!或许我们可以多少避开一些舞会?”海伦娜期待的问。 “哦!那不可能!现在可是美丽的仲夏季节,全英格兰,不,全大不列颠每天晚上都在办舞会,就算回到乡下,乡村舞会只会更加热闹喧哗。” “嗯……但乡村舞会应该要更随意,更可爱一些。” “是啊!所以尽情享受舞会和绅士们的殷勤吧,不要整天担心那些事情了,你是十七岁可不是七十岁!” 海伦娜扶额:范小予就是个劳碌命该肿么办? 因为距离比较远,所以大家在暮色苍茫时出发,到达举办舞会的庄园时天色已经全黑,庄园内外灯火辉煌,草坪上点满了灯,人们三三两两聚集在在灯光下的池塘边享受夏夜的清凉。 没有了三位外侄女做跟班的斯宾塞夫人紧紧拉着海伦娜的手,兴致勃勃的一路带她认识其他宾客并不时低声向她传播关于这些人的八卦: “……史蒂夫先生穿上这件漂亮的绿色天鹅绒外套真是得体又英俊,虽然他是一个鳏夫还有六个孩子,但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再娶一位妻子,这是当然的!一个没有女主人的家庭多不像话!况且他有足够的财产,让他大可以挑一个自己满意的妻子……” 其实那个中年男子一脸沧桑厌倦,多半是想找个女人回家替自己管家看孩子。 “……你瞧,亨利爵士和他的两个儿子来了,非常优秀的小伙子!可是听说他们家里最近的财务状况不是很好,他们甚至都凑不出两匹同样颜色的马来拉车!哦,这真是太遗憾了……” 那两个小伙子真心不错,相貌端正,目光坚定,错过他们的姑娘才可惜呢。 “别往那边走!侯爵夫人在那边!她是个出了名的……哦,这么说吧,年轻英俊的小伙子都逃不过她的目光,被她的财富和放荡勾引的小伙子可不少……” “什么?那她丈夫不管吗?”海伦娜惊讶的问,而且忘记了压低声音,同行的霍华德父子、伊莎贝拉和哈里,海因茨还有格兰瑟姆男爵先生都忍不住看了看她。 “亲爱的妈妈!”哈里连忙说,“我们到那边去吧,诺顿勋爵和沃森女爵在大门那里。” “好的!好的!”斯宾塞夫人心不在焉的应付着儿子,又继续对海伦娜说,“波恩侯爵夫人是个寡妇,老侯爵已经去世了,给她留下了财富和这个头衔……” 这时他们已经离站在大门处微笑迎接宾客的主人一家很近了,双方正要微笑寒暄,海伦娜刚刚和看上去有点激动的沃森女爵相对屈膝行礼,一阵异乎寻常的喧哗声响起,人们意外的看见威尔士亲王和格林威尔先生各自驾着一辆轻便马车疾驰而来,似乎是在庄园的大路上赛车勇闯天涯。沿路的人们纷纷惊呼、调笑、议论,一个侍者避让不及打翻了托盘,惹得车上的人哈哈大笑。 马车先后在池塘边猛然停下,威尔士亲王大声嚷嚷着:“我无法相信!我简直不敢相信!最近我赛车还从来没有输给过任何一个人!” 格林威尔也得意的笑着,不过说话声音稍低,大门这里就听不清楚了,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在旁边不满的问:“那是亲王殿下和格林威尔先生吗?” 大门附近这些人的注意力才转了回来,只见一位满头白发的小个子老人也来到这里,诺顿伯爵正回答他说:“是的。但我并未邀请威尔士亲王,真没想到能有这个荣幸。” “亲爱的哥哥!”斯宾塞夫人热情的跟他打招呼,“您看上去非常精神!真是令人欣慰!” 伊莎贝拉小声跟海伦娜和海因茨介绍,这位就是斯宾塞先生的哥哥,继承了家族爵位的斯宾塞伯爵,他们家和诺顿伯爵的家族都来自苏格兰了,虽然不亲近,但也算得上世交。老伯爵有着非常讲究礼仪的老式派头,偏偏诺顿伯爵也是个礼数周全得过分、略显木讷的人,于是大家站在门口,没完没了的逐一寒暄,两位伯爵一一关心了老霍华德先生最新的研究,格兰瑟姆男爵对继母和弟弟的安排,哈里・斯宾塞先生最近都干了些什么,然后再次对海因茨就普鲁士容克军官团的话题开始了兴致勃勃的谈话,海伦娜跟伊莎贝拉只好在后面无聊的四处张望。 格林威尔把马车缰绳丢给侍者,笑眯眯的走了过来,威尔士亲王还追在他后面嚷嚷:“下一个赌局我一定会赢你的!我一定会想到可以赢你的办法!……” 不过看到大门附近的这些老人,年轻的王储便不再嚷嚷了,他跟着格林威尔一先一后走过来,先接受了众人的敬礼,然后向老人们微微欠身致意,斯宾塞伯爵严肃的说:“亲王殿下,我似乎闻到一股酒味,您是不是喝醉得太早了?” “啊……哈!”威尔士亲王目光一转,欢快的对沃森女爵说,“亲爱的女爵,我决定跟我的朋友格林威尔一起来祝贺你的生日,因为我以为这应该是一个年轻人的舞会,快乐跳舞的夜晚!我能否请你跳第一曲舞?” “非常荣幸。”沃森女爵苍白的脸上浮起红晕,看看父母的目光,接受了邀请。在随威尔士亲王往大厅走去之前,还歉意的看了看被无视了的斯宾塞伯爵。 为什么王子和老臣多半都不对盘呢?这是一个值得研究的历史问题。 不过格林威尔就没这么容易脱身了,斯宾塞伯爵继续严肃道:“格林威尔先生,请不要辜负白金汉公爵大人对你的期望和要求。” “哦!尊敬的伯爵大人,如果您指的是我与父亲协议的第三条,我并没有与威尔士亲王做任何不恰当的事情,除非您认为亲自驾驶一辆轻便马车也是不得体的。我们甚至只是在路上遇见的而已。” 说完,他不等回答,又转向海伦娜:“亲爱的奥古斯汀小姐,真高兴再次见到你,如果不再次请你跳第一曲舞的话,我一定会责备自己。” 海伦娜原以为,一个因为濒临破产而打算卖身还债的人,至少也该羞得一段时间不能出来见人,没想到这货居然完全若无其事,想想这人本来就没节操,也懒得理他,于是转脸向海因茨说:“可是哥哥已经邀请我跳第一支舞了。” 海因茨平静的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哦?那么我至少可以请你跳第二曲舞。”格林威尔似乎觉得这很有趣,笑得更开心了。 “不好意思,奥古斯汀小姐的第二曲舞是我的。”菲茨威廉・霍华德也平静但不容拒绝的说。 这时,说说笑笑还没有走多远的威尔士亲王听见这番对话,转过身来对着格林威尔大笑道:“哈哈……格林威尔,你总算在某位小姐那里碰钉子了,这种事情真是令我喜闻乐见无上神通。” “确实,这真是太有趣了不是吗?格林威尔先生,未免你多费口舌,奥古斯汀小姐的第三曲舞会跟我一起跳。”男爵先生笑嘻嘻的说,“另外,我还以为你应该邀请那边的一位小姐跳第一曲舞呢。” 他一说,大家都看到范妮、克拉贝尔和凡妮莎三姐妹跟她们的母亲一起来了,正在草坪上慢慢向这边走来。 “哦!我亲爱的姐妹们和她们的孩子们,我得过去一下!”斯宾塞夫人一下来了劲头,拎着裙摆就走了过去。 格林威尔看看那边,满不在乎的笑道:“奥古斯汀小姐,你的拒绝实在是太令我遗憾了,不过我想我们总会有机会共舞的。”说完向门口的众人欠欠身,也向那边走去。 当一位年轻小姐命中注定要做女主角的时候,即使周围有四十户人家从中作梗,也拦她不住。事情的发展,定会给她送来一位男主角。凡妮莎现在就感觉,自己终于成为了一次女主角。 格林威尔先生带着迷人的笑容请她跳了第一支舞,然后是――威尔士亲王!人们的目光都围绕在她身边,窃窃私语的议论中也时不常向她投来惊异的目光。她终于一洗因为商人出身而处处被人看低一等的卑微感,过去那些因为她的出身而对她态度犹豫的高贵绅士们突然不再有资格对她挑三拣四。而格林威尔,他们小时候确实见过面,因为她的父亲曾经以代理人的身份替白金汉公爵服务过,这当然并不体面,所以他们家从来不对外宣扬此事。格林威尔显然已经记不得她了,但是她却无法忘记,当她第一次走进白金汉公爵府,看见被制服笔挺的侍从们簇拥着的翩翩少年时,心中涌上来的无法言喻的向往和艳羡――成为白金汉公爵夫人!这种事情她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现在,风流潇洒、温柔多情的格林威尔却在对她大献殷勤! 凡妮莎这个蒙昧无知的姑娘就是这样用虚荣、多情、盲目和幻想把自己给催眠的。 在三曲舞之后的间隙,斯宾塞夫人叹气说:“看来我们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啦,他可能很快就会向凡妮莎求婚,我妹妹托马斯夫人向来没有什么主见,她丈夫则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建议,虽然很担心凡妮莎婚后的幸福,但我们只能寄希望于格林威尔先生从此能变稳重一点儿了。” 伊莎贝拉和海伦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观点。不过克拉贝尔在一旁尖刻的说:“我认为根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凡妮莎会很努力适应格林威尔先生的风格,看她今晚的表现就知道了,我从没见过她那么迷醉,这真是件好事,我和范妮从此不用再跟她那么形影不离了,免得也被人认为是没有判断力的傻姑娘。” 说着她特别留意看了海因茨一眼:“……特别是可以避免被绅士们认为,年轻姑娘们都这样肤浅和虚荣,好像她们心中没有真正的爱情似的。” 海因茨虽然礼貌的听着,但却没有发言的打算,海伦娜觉得有必要帮这个腔:“当然不会,亲爱的克拉贝尔,值得我们看重的绅士们自然也会有足够的判断力。希望这不会影响到你和范妮的心情,这可是舞会,你应该在跳舞不是吗?哥哥,你为什么不请克拉贝尔跳下一支舞呢?” 海因茨有点意外,但还是立刻接受了妹妹的建议,站起来邀请克拉贝尔,克拉贝尔感激的看了一眼海伦娜,活泼的笑着接受了邀请。 不过,第四支舞还没有开始,沃森女爵突然穿过人群来到他们身边,跟大家寒暄过之后,用可疑的羞怯目光看了看站在沙发后面的海因茨和克拉贝尔:“亲爱的奥古斯汀小姐,刚才我听见一件事情,不敢确定是否应该告诉你……或许它根本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玩笑而已,但是……是有关格林威尔先生的。” 海因茨和菲茨威廉立刻注意的看着她。 “我真想说,再也不想听到关于这位先生的事儿,”海伦娜厌倦的说,但还是用最诚恳的语气感谢她,毕竟自己沾的可是哥哥海因茨的光,“不过我必须感谢你,亲爱的女爵,你真是非常好心和善良,请告诉我吧,虽然已经没什么能让我吃惊了游戏异能系统。” “请叫我安娜吧。”这位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的女爵说,“他们现在已经到外面的花园去了,在那之前,托马斯小姐在跟其他绅士跳第三只舞的时候,我无意中听见格林威尔先生在对威尔士亲王说,他一定会请到你去他家作客,以赢得威尔士亲王的赌注――听上去是某项债务。我想我或许应该来告诉你这件事情。”说着她不自觉咬咬嘴唇,目光飘向海因茨。 “真不知道他为什么敢打这种赌,就算我事先不知道,他也输定了,这下他肯定会输得很惨。”海伦娜没有更多在意这件事儿,而是同情的看着她,把自家哥哥顺便再卖了一次,“再次多谢你的提醒,亲爱的女爵。正好我哥哥海因茨刚才说,今晚还没有这个荣幸能请到你跳一支舞呢,或许你应该给他一个机会请你跳下一曲。” “真的?”女爵意外而慌乱的笑了,海因茨无奈的看看海伦娜,她心虚的转过头去――反正舞会的目的就是各种勾搭,谁叫你魅力这么大呢,你就多跳几支舞吧。 作者有话要说:又来迟了……被pia飞……真抱歉,话说一个没有存稿滴的人做预报干神马,简直是找死么,各种意外事件都会导致预报不准……决定不再做那么详细的预报了,求谅解。下一更在周日,能提前的话,纯属惊喜哈…… 前章中海伦娜为什么会对男人产生怨念强大的吐槽,是有原因的,跟她的情感心理塑造有关,后文中会有前因后果。 到了这一卷,因为要进入求婚环节,男女主必定产生思想观念上的冲突,相应的,情节就不能只停留在表面上的一些小jq,要开始来点内心戏。 所以大家也不要对那个吐槽太在意,幸福来自于内心,而不应该向外界索取,只要努力做更好的自己就可以了。至于得失,无非都是一种经历,增加的是经验值,每一类型的经验值,都应该让自己变得更好,这样才是正确的生活态度。还有,好男人都是好女人调|教出来的,菲茨威廉这么完美,其实也还非常欠调|教(托下巴思考状,嗯!是非常欠调|教) 关于那部电影,《成为简奥斯汀》这部电影的粉们也不要拍我,这部电影也很好看,事实上,看她比看另外一部要令人满足得多,虽然同样最后令人落泪。它只是太理想化了一点,不像是简奥斯汀的传记,更像是另一部简奥斯汀作品(事实上它前半部分跟05版《傲慢与偏见》太相似了)。把她当做另一部简奥斯汀式的爱情电影看,美丽灵慧的安妮海瑟薇就像傲慢与偏见的女主角一样有双极其迷人的大眼睛。除了结局令人心酸伤感之外,她具备简奥斯汀小说的一切要素。也具备我们想看的一切要素,庄园、英伦乡村、游园会、舞会、可爱的淑女、放荡的红制服、倨傲的老贵妇、误会和令人心动的火花、调|情、求婚、以及私奔,当然还有那个永恒的主题,爱情与金钱,对了,男主是james mcavoy,还有他的裸|背呢,他也是毕业于皇家戏剧学院,英伦学院派,他的粉也很多所以我必须谨言慎行啊哈哈…… 上一章说了女人戏,今天推荐一个纯粹的男人戏,英国2012的莎翁史诗大戏《虚妄之冠》也有翻译为《空王冠》的,讲查理二世,亨利四世和亨利五世三代君主的,看老中青三代英伦戏骨飚戏,养眼!纯男人戏。因为是好几集的剧集,找资源麻烦,这里只向大家推荐看一个非常喜欢的剪辑亨利五世部分的视频,剪辑得非常好,配乐和镜头在一起,重现一个浪荡王子成长为铁血君王的历史,很有史诗感,大爱呀。 地址:(复制到地址栏然后删去中间的四个汉字)ht去tp://w掉ww.5汉6字/u82/v_ ――timesay goodbye.戴上皇冠的那一刻,他向生命中的两个父亲告别,从此一肩担当;向仅属于自己的那个男孩告别,从此作全英格兰的王。 it's timesay goodbye...这也是一个关于抉择的故事,关于一个男人与自己责任的抉择,一个君王的史诗。 ------------ 46V章 到海因茨跟沃森女爵跳舞的时候,海伦娜又开始嘀咕伊莎贝拉应该回家休息,因为离家近,伊莎贝拉今天可以多玩一会儿才离开,海伦娜认为她可以陪伊莎贝拉一起走。 伊莎贝拉看看哥哥,希望哥哥可以挽留海伦娜跳舞,不过一位穿着时髦的中年夫人款款走来,热情的跟斯宾塞夫人打招呼,然后埋怨她没有向自己介绍这些“可爱的年轻人”混世小至尊最新章节。她还踮着脚尖看看正在跳舞的海因茨,说自己就是被那位出色的年轻人吸引过来的。 “亲爱的波恩侯爵夫人!”斯宾塞夫人怪怪的语气让海伦娜想起她之前的介绍,这不是那位热爱美少年的富有寡妇吗? 斯宾塞夫人向这位夫人介绍了跟她第一次见面的海伦娜和格兰瑟姆男爵。菲茨威廉向她躬身行礼,她却伸出手,妩媚的笑道:“怎么?菲茨威廉,你不吻我的手吗?” 海伦娜瞪大眼睛,看见菲茨威廉无奈的愣了愣,然后优雅的握住她那戴满珠宝的“玉手”,深深弯腰轻吻一下。 菲茨威廉・霍华德,被调戏了! 海伦娜拼命忍住爆笑的冲动,看来这位先生非常适合被调戏,不然以他的“绅士尊严”,女士们可不容易揩到他的油! 侯爵夫人又以一个不符合她年龄的娇俏转身面对着格兰瑟姆男爵,还不等她伸出手,男爵先生就立刻配合的单膝跪下,绽开一个迷人的笑容,握住这位女士的手轻轻一吻:“很荣幸认识你,夫人!” 侯爵夫人惊喜得两眼放光:“哦!男爵先生!你是本时代最迷人的传奇,你那不幸的经历令人同情,但你那充满勇气的冒险却多么富有魅力……” 这位夫人立刻坐到沙发上,挤开原本在跟男爵谈话的范妮,用迷醉的眼神开始要求男爵先生讲诉一下自己的冒险故事。 范妮用小扇子掩住脸,不屑的转身远离那边,改为靠自己的妹妹更近一点。 而她妹妹克拉贝尔正在小声对海伦娜和伊莎贝拉嘀咕:“……每次看见这位夫人,我就意识到,调|情是女士们的必修课程,我们必须终身练习。” 海伦娜跟伊莎贝拉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菲茨威廉无奈的看着她们。 当海因茨风度翩翩的手回到朋友们中间时,侯爵夫人在沙发上坐出一个最有风情的“s”状姿态,海伦娜突然警惕的瞪着她:什么!你这个老女人不是想坐着等我亲爱的完美的海因茨堂兄跪下吻你的手吧? 斯宾塞夫人替他们互相介绍过之后,海因茨得体的躬身行礼,身姿笔挺,侯爵夫人连声音都酥了,调戏什么的也忘了:“哦!多么可爱的普鲁士军官!多么可爱的蓝眼睛!你应该在英格兰多待一段时间!这段游历对你一定非常有好处!” 她又转身嗔怪的问菲茨威廉:“亲爱的菲茨威廉,自从你和你父亲来到伦敦之后,我们还没有机会见面,你们应该去参加我的沙龙!小伙子们,当然还有可爱的姑娘们,每周四下午,菲茨威廉,我正式邀请你和你家的客人们、还有你的朋友们……” “非常感激,夫人,很遗憾我们很快就会回兰顿庄园避暑。”菲茨威廉的冷场能力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哦,伦敦近来天气是比较炎热,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结交朋友,不是吗?大家几乎每天晚上都有舞会,那你们也不应该错过这个,参加我的沙龙你们会认识多少可爱的年轻人啊……下周四!你们总不至于下周四就要离开了吧?” “虽然不至于如此仓促,但在离开之前我们还有很多事务要抓紧时间处理。” “哦!菲茨威廉,菲茨威廉,我总是说你父亲让你工作得太紧张了。”侯爵夫人娇笑着,“但你们一定得来参加我的沙龙,至少下个星期四你们得来,我会正式给你们发邀请函。” 这位夫人的出现给海伦娜增加了不少乐趣,要不是因为有格林威尔这种值得警惕的角色出现,海伦娜觉得光是欣赏舞会上的各种jq、勾搭与反勾搭、调戏与被调戏,就挺值得多看一会儿的。 好不容易摆脱侯爵夫人的调戏之后,绅士们居然都对海伦娜提出的要跟伊莎贝拉夫妻俩一起离开的想法表示赞同,大家一起走出大厅,一面派人去叫马车,一面慢慢在草坪上走着妖孽兵王。 伊莎贝拉不敢相信的笑道:“现在舞会才开始没多久呢,你们确定要走?不会是被波恩侯爵夫人吓走的吧?男爵先生,你应该多玩一会儿的,你是这么受欢迎!” 男爵先生表示自己只想和熟悉的朋友们在一起,除此之外到其他场合都是受罪,海因茨和菲茨威廉则用了最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们要护送各自的妹妹。 “好吧,你们简直颠覆了我对舞会和年轻人的一贯观念,包括你,海伦娜。二十几年来我第一次感觉到舞会居然不是世界上最吸引年轻人的娱乐,这简直不正常。” 老霍华德先生宽容的笑道:“年轻人们可以按照一切他们愿意的方式行事,你不必担心,亲爱的伊莎贝拉,我们永远都不缺舞会,像格兰瑟姆男爵和奥古斯汀先生这样受欢迎的年轻人也永远都不会缺少跳舞的机会。” 海伦娜附耳到伊莎贝拉耳边低声说:“其实是因为男爵先生就像一只回不了家的流浪狗,除了缠着我们这些朋友之外别无办法。” 伊莎贝拉“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再看男爵先生时“流浪狗”的形象总是不由自主跟他重合在一起,于是低头一路走一路忍不住偷笑。 “自从有了海伦娜的陪伴,伊莎贝拉的笑容变得比以前更多了。”不明所以的老霍华德先生欣慰的说。 海伦娜却想起了什么,挽着哥哥海因茨的手臂,故意拉着他慢慢落后大家几步距离,好奇的低声问:“亲爱的哥哥,你为什么总是宁愿跟军官们聊天也不去请小姐们跳舞?尤其是那些明显仰慕着你的姑娘,我知道你的内心并不像某些绅士一样冷漠傲慢,只跟她们每个人跳一支舞也好啊,就像刚才,虽然她们不敢对你抱有什么幻想,但克拉贝尔小姐和沃森女爵那可怜无望的心情多少会得到一些安慰。” 海因茨听出海伦娜话中的意有所指,若有所思的看看前面,默默走在众人最旁边的菲茨威廉,用他清冷低沉但又柔和清晰的声音平静的说: “海伦娜,或许在善良心软的年轻小姐们看来,那是对无望者善意的安慰,但出于一位绅士的责任感,我宁愿招致她们的不满,也不愿意引起任何一位小姐哪怕一点虚妄的幻想。这里是英格兰而不是普鲁士,没有哪位小姐应该远离家乡,跟着陌生的我远去到陌生的国度,连这样的想法也不应该有,没有必要让她们为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忍受矛盾心情的折磨。” 不知道为什么,这严肃无趣的回答让海伦娜心里升起一种软软的感动,她默然了几秒钟,就连伊莎贝拉在前面说笑“今天穿湖绿色的女士果然比以前多了”她都没有搭腔。 “如果……只是说如果,你在英格兰爱上了某位小姐呢?”她低声问。 海因茨稍稍顿了一下,但依然平静的说:“绅士应当有克制的美德。” 看着海因茨完美的侧脸,海伦娜身体里装着的那个来自现代的灵魂在感动中花痴得一塌糊涂: 看看吧,那些整天乱洒荷尔蒙,恨不得收集一大堆暧昧和所有女性的爱慕,像格林威尔和维克汉姆(傲慢与偏见里的那个维克汉姆)之类的浅薄男们,看看这样老式、甚至顽固的真正的绅士,就算只面对自己的内心时,也绝对不肯放弃那高贵的灵魂操守。 忠诚、坚定、高尚、克制,如果这是一种傲慢的话,那它真是世界上最可敬可爱的傲慢。 最重要的是,出于人类本性中某种难以解释的隐|秘心理,这样充满克制隐忍的禁欲系反而散发着致命的性|感意味,和它相比,直接上演赤|裸|裸勾引之类的那一套简直弱爆了有木有药手回春最新章节!夫人小姐们的反应足以为证! 顺着海因茨的目光看去,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那沉默挺拔的魁梧身影突然变得再也不容忽视,他那跟海因茨如出一辙的“尽量避免让哪位小姐误以为有可能赢得自己爱慕”的原则也剥落了傲慢得可笑的外壳,露出它那由高贵、忠诚、责任感组成的内核。 所以这种男人真是诱人调|教啊! ……海伦娜同学你是怎么从人家那样高尚的情操中领悟出这么没节操的结论的? ……没办法他们那一套实在太高贵了学不来啊! ……你就不能也学人家高贵冷艳一把吗?真是丢尽了穿越女的脸。作者在屏幕前无力扶额。 伊莎贝拉和哈里的家是一座可爱的小庄园,坐落在一处风景优美的山丘上,庄园前的草坪以一个平缓的坡度向下延伸,站在庄园门前就能把远远近近的田园风光一览无余,因为这座小山丘被叫做林奇小山,所以这座庄园就自然叫做林奇庄园。听说它的主人回来了,第二天,彻夜跳舞的查理・斯宾塞就带着几个朋友也来到这里,然后范妮和克拉贝尔也来了,克拉贝尔悄悄告诉海伦娜和伊莎贝拉,以前凡妮莎总是做什么都要跟她们在一起,现在既然她已经有了更高的目标,那她们姐妹俩也正好不用再做凡妮莎的“三人组”了。 伊莎贝拉满足的说家里的房间还从来没有住得这么满过,她告诉海伦娜,她打算冬天来临时就回到这里来等待临盆,因为这里既有比伦敦市区更清新的空气,有利于健康,又离市区足够近,医生来往也还算方便。 这座温馨的小庄园给年轻人们带来了玩乐的灵感,他们每天骑马、爬山散步、钓鱼、打棒球和板球,并且计划着一次野餐会。伊莎贝拉见此情景便央求父亲和哥哥:“……在这里避暑就很好了,何必还要回兰顿?你们就在这里陪着我一直到冬天吧!” 老霍华德先生遗憾道:“这个好主意可惜没有早点提出,因为菲茨威廉一直积极的安排着回兰顿的计划,海伦娜又一直抱怨说需要安静不被打扰的环境专心做实验,所以我邀请了格林先生一起去兰顿,我的工作室打算完全奉献给海伦娜的研制计划。他刚刚同意了,并且说已经开始考虑应该带哪几位出色的学生一道去,这两天正在跟我商议带哪些材料和设备呢。但别担心,亲爱的伊莎贝拉,等夏天一结束,我们就到这里来陪你,海伦娜说你的预产期是……” “11月15日。”海伦娜说,她替伊莎贝拉计算过。 “对,那我们应该9月就回来了,等孩子出生之后,我们在伦敦陪你一起过圣诞节。”霍华德先生期待的说,“你们给孩子取过名字了吗?” “哈里说,如果男孩就用您的名字劳伦,因为他父亲的名字已经被他大哥的孩子用过了。女孩的名字就用母亲的,叫伊莉莎。” “好!好!”老霍华德先生很欣慰的笑着,却因此一整天都沉浸在对亡妻的思念之中。 为了开解老霍华德先生的心情,第二天大家就办起了野餐会,在山顶一棵大树下铺上美丽的桌布,摆上各种各样的食物,还绕着树干放了一圈椅子,可以用来做游戏,男士们要去狩猎,被伊莎贝拉的恳求阻止了,她现在母爱泛滥,无法忍受看见可怜的小动物们被杀死。 查理带来的几个年轻人正好是海伦娜曾经见过一面的,就是某次在茶馆无意中“偷听”到他们和范妮三姐妹谈话的那四位年轻人,海伦娜甚至记得,其中一位总是面带嘲讽,有点愤世嫉俗的安德鲁斯先生好像是范妮的仰慕者。 观察这些年轻人们在一起的情形很有趣。安德鲁斯先生的父亲是一位体面的绅士,但他不是长子,没有继承权,而他在剑桥学习期间对建筑学产生了特别的兴趣,现在是一个年轻的建筑师,作为一个有体面身份的年轻人,却给自己找了个职业,这大概也解释了他对于海伦娜喜欢医学这一点所表现出来的特别的容忍度。另外有两位年轻人都是克拉贝尔的仰慕者,还有一位一度对凡妮莎十分感兴趣,现在却因此走向了反面――这一点是从海伦娜收到格林威尔的一封信时看出来的天梦凌云全文阅读。 那时大家正在草地上惬意的闲聊,看着远处的风景,管家太太突然用银盘托着一封信走过来,说是给奥古斯汀小姐的。 海伦娜接过信,正想随手打开,突然发现这封信散发着可疑的味道――浓郁的法国香水味儿。一看信封上的署名,是格林威尔的,她这才想起舞会上听说的最新消息,于是把信封往盘子上一放,笑眯眯的说:“今后凡是格林威尔先生的信,都不用给我看,你们直接扔掉就可以啦。” 查理和他不明就里的朋友们一听是格林威尔的信,立刻都显露出好奇的样子,查理第一个忍不住:“亲爱的奥古斯汀小姐,虽然你拒绝收信的样子这样俏皮可爱,就连格林威尔先生亲眼见到这一幕也没办法生气,但是你为什么要这样无礼的对待他的来信?就连看也不愿意看一眼?” 海伦娜瞥了他一眼:就你最八卦!但就算你大拍马屁也没用,难道我要跟你讲这人曾经想调戏我结果被我揍了一顿谁知这位先生人贱无敌反而更来劲了?恐怕就连你家老妈都hold不住这么劲爆的新闻。 不过她还是讲了前几天的舞会上,有朋友“风闻”格林威尔先生和威尔士亲王可能打了某个赌的事。 “……所以我对这位先生耍的新花招一点也不感兴趣,毕竟他现在额头上还贴着‘沽价待售’的标签,而我可没那个闲钱买得起这种华而不实的商品。” 她这个尖刻但又形象的形容引来大家的一片笑声,其中那位姓泰勒的年轻人笑得尤其大声,而且笑过之后还大声说:“但托马斯小姐可能觉得这笔生意非常划算,在那天的舞会上,我们都看到她用多么满意的目光打量她的‘商品’了。” 安德鲁斯先生也带着他那一贯嘲讽的笑意说:“我注意到,你以前对‘温柔可爱’的托马斯小姐可不像这样尖刻啊,泰勒。我们尽可以在这里嘲笑别人,但却没办法代替别人思考,所以就不得不接受一些人拥有跟我们不同的价值观了。不过,既然托马斯小姐已经打算把格林威尔先生买下来了,格林威尔却还在忙着给奥古斯汀小姐写信,这实在是有些讽刺,不知道托马斯小姐知道之后,会不会觉得有点亏本呢?” “这都得怪威尔士亲王,这么说可能有点不敬,但只是私下里的一点小牢骚――年轻的亲王太会没事找事了,这次的花样都是他弄出来的。对了,”海伦娜突然问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在外面的事务往来很多,有没有听说过格林威尔先生为什么还欠亲王殿下的债?” 菲茨威廉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其实他早就派人打听好了,包括格林威尔正准备耍花样赢得这次赌注的消息他都知道。 “确实,坊间有传言称是赌债,他们在某次纵酒豪赌后欠下的,据称有两千镑左右。” “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啊。”海伦娜皱眉,也不知道穷疯了的格林威尔会不会当真非要赌赢不可。不过,既然自己连他的信都懒得看,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样呢?海伦娜觉得没理由要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倒是这个威尔士亲王,后来的乔治四世,年纪轻轻就表现出了这么会惹人讨厌的潜质,怪不得日后执政的口碑那么烂,在国会中那么不受欢迎,广大人民对他也毫无爱戴尊敬之情,不但给他取了不少外号,还有人画了他的滑稽漫画来讽刺他。还有,简・奥斯汀也非常讨厌他。 大家的话题就这么讨论到了威尔士亲王的种种轶事,以及最近的热门猜想――凡妮莎家里到底准备拿出了多少钱的巨款来替格林威尔先生还债等等,海伦娜完全把关于自己的部分抛在脑后了。 后来没过多久,海伦娜就为自己对格林威尔的忽视感到了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放一张野餐的图片 ------------ 47V章 在林奇庄园的田园生活很惬意,海伦娜甚至也觉得,早知道这样就可以不忙着去兰顿了,因为在林奇,还可以每天都方便的来往牛津大学,跟身为教授的格林先生沾染一点海伦娜很怀念的医学院气息。 大部分时间她都是由老霍华德先生带着一道去的,一方面老先生认为学术研究完全是他的份内事,他可是个博物学家呢!(骄傲自得状);另一方面他也觉得不应该让海伦娜一个人到处跑。 有一天,当霍华德家的马车再次行驶在伦敦的街道上时,站在街边一栋房屋阳台上的格林威尔和威尔士亲王一眼就看见了那醒目的霍华德家家徽,然后他们居高临下,又从没有完全拉上窗帘的玻璃窗里清楚的看见了海伦娜的身影,她正在出神的看着街景,一副兴致很好的样子。 威尔士亲王大笑:“格林威尔,瞧瞧你最近迷上的这个姑娘吧!告诉你,我很欣赏她!因为她居然能够完全无视你的魅力!我从未见过你在女人面前像这样失败!哈哈……我知道你已经给她发过三次信函,她都没有理睬,你输了!来吧!把你的那四白匹马送到我即将入住的地方,作为我的乔迁贺礼吧!反正你欠我的两千镑有那个托马斯先生替你还!” “贺礼是一定会送的,不过,您可是尊贵的亲王,我们的王储殿下,跟我这样一个小人物计较两千镑的债务实在不符合您的身份少年医圣。”格林威尔圆滑的说。 “得了吧!你知道,我欠的债务可不比你少!”威尔士亲王满不在乎的笑着。 “但您是我们的王储,是未来的国王,您又不会像我这样面临着破产,国王陛下和国会议员们最后总会替你收拾局面,说不定还能通过一项专门替你还债的法案……” 年轻的王储对此不但不觉得丝毫羞愧,反而还很自得的大笑起来:“但你知道老人家们总是很看不惯我们,就因为他们老迈的身体已经不能像我们这样自由的享受生活了!不过赌注归赌注,你输了!别想赖账!哈哈……我得感谢这位小姐!她让我赢了你两次!” “可是次赌局还没有结束呢,我们并没有规定时间期限不是吗?” “什么?难道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吗?” “办法当然总是会有的,亲王殿下,发几封邀请函只是试探一下这位小姐的反应,真的要请她来,绝对不会没有办法。” “哦!你还有什么鬼把戏是我不知道的?除非亲眼看见这位小姐踏进你的客厅,否则我绝不会相信!对了!如果你有办法的话,上次罗宾逊小姐没有来参加我的沙龙,为什么你不给我出个主意?” “亲爱的殿下,你很清楚,那位罗宾逊小姐只是在跟你拿乔而已,她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演员,而你邀请的地点居然是费茨赫伯特夫人的住宅,如果不拒绝个一次两次的话,她怎么能显示自己的骄傲呢?但奥古斯汀小姐可不一样,她是一位体面的小姐,而且他的保护人已经对我产生了警惕,只要她愿意的话,完全可以从此不跟我谋面,要让她主动高高兴兴的走进我的客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不得不说您这个赌注下得非常妙,但是,亲王殿下,你只说了让她到我的府上做客,并没有要求她是生气还是高兴……既然我已经要被逼结婚了,再让她更讨厌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什么意思?让她更讨厌你?但是又主动走进你的客厅?”威尔士亲王瞪大了眼睛,“你要耍什么花样?” “我会让你亲眼看见的,殿下。”格林威尔摊摊手。 海伦娜最近频繁来往于牛津大学,但每次来,内心都会油然升起相当狗腿的想要改为膜拜穿越大神的感激之情。到二十一世纪,国内的留学生多如牛毛,却几乎没有留学生会申请英美国家的医学院的,因为那要求奇高,外国留学生想申请几乎不可能。所以海伦娜对身为牛津大学教授的格林先生充满了类似于对富有深厚文化内涵的精品古董的那种崇敬之情,她现在跟格林先生差不多是互相崇敬,引为知己,乐于彼此合作之情相当真挚热烈,要是格林先生再年轻个三十岁,指不定故事就得歪成海伦娜和格林先生类似于居里夫妇那样的科研人生了。 被威尔士亲王和格林先生看到的这一天,海伦娜和霍华德先生来到格林先生的实验室之后,并没有立刻见到他,一位年轻的学生特意被格林先生派来致歉并请他们稍等,说格林先生正在和几位同事带着他们的学生做一次研究性的解剖,很快就回来。 一听说有解剖课,海伦娜心中就涌起了相当复杂的亲切感,当格林先生匆匆回来之后,她便直言不讳的问起这件事。 格林先生再次致歉说,因为这是医院中无法确诊的一起病例,所以他们临时决定进行一次病理性解剖,导致他失礼的来迟了。然后他相当犹豫的说:“……我曾经想到过……但这不可能,亲爱的海伦娜,你不可能还能接触到解剖学!这真是太惊世骇俗了!” 海伦娜觉得这事儿起码应该试着让眼前的两位老先生接受,于是用最无辜的眼神怯生生的问:“我会不会当做女巫被架在柴火堆上烧死?” “什么?我的孩子!你心中的英格兰还停留在那黑暗、蒙昧的时代吗?你不是说科学光明已经降临、正处于伟大的启蒙时代、理性主义的英格兰让你心生崇敬吗?当然,如果你真的接触过解剖学,那确实将是我人生中最震惊的一件事,但那顶多会让你嫁不出去而已,是的十号!被烧死的女巫……你在想些什么呀,孩子,所以我常说,年轻小姐们应该少看点哥特小说……所以,这是真的吗?”因为心情复杂,不甘心于英格兰的科学和现代精神被轻视的老霍华德先生的观点就这样被夹杂在一堆吐槽之中了。 “……我知道这有点大逆不道,可是教会的修女们学医的其实也不少啊……而且,老绅士们,你们知道,现代医学就是建立在解剖学基础上的,要真正学习医学,不可能不接触解剖学。事实上……我的水平还不错,格林先生,你不如跟我谈一谈今天解剖的结果?” 格林先生抱着“我根本不会相信,所以这只是试试看海伦娜所言是不是真的”的心态,简单的讲了一下,今天去世的这位病人是一名时常在码头干活的穷苦流浪汉,(当时的学校和医院都是教会背景的,不是这类身份的死者,他的家庭和教会都不可能允许把死者的尸体用作医学解剖,被用于医学解剖的死者一向都会得到尊重,在解剖开始前和结束后,所有人都会进行祈祷祝福的仪式,最后死者还能得到一块墓地,并由牧师主持体面葬礼,那是按照他们生前的身份原本无法享受到的,加上牧师的告解从很大程度上化解了他们宗教上的疑虑,所以一些最底层的穷人也能接受这一结局)。死者发病很急,医生最初认为他是发作得很急的重感冒,但他并没有明显的感冒症状,后来病症严重时,大家又认为他是哮喘,因为他呼吸急促,指甲苍白,并很快就断了气。但据送他来医院的人说,病人在码头流浪好些年了,一向身体强壮,从未发作过哮喘。 “那么解剖的结果呢?据你描述,病人肯定不是感冒,如果是哮喘,从他的肺部和气管就能看出来。” “是的,但我们不敢确定的是,他除了肺部和气管有病变现象之外,其他脏器也有淤血水肿,引起最大争议的是,病人喉部黏膜苍白水肿,有严重的病变现象……天哪!我不敢相信我在跟一位年轻小姐讨论这个!” 海伦娜没理睬他的惊呼,而是抓住机会问道:“喉部黏膜苍白水肿,你刚才还说病人指甲苍白,那么病人其他脏器除了淤血水肿之外,有没有点状出血?他很可能是死于严重过敏嘛。回溯他发病前的活动轨迹,应该可以找出一些可能的过敏源。” 格林先生惊讶得猛地站起来:“没错!这也是亨特先生的意见!今天的解剖是由他主持的,因为目前我们对过敏的认识还不多,所以引起了一些讨论……你应该认识一下亨特先生,约翰·亨特先生!你应该听说过他?” 好像有点耳熟……看格林先生这样子,好像学医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个人,海伦娜绞尽脑汁想了一想,英国的亨特先生…… “难道是教科书里的那个亨特先生?实验室外科学科和现代解剖学的奠基人?他和他的一个兄弟都是著名的医学家?” “是的,他确实出版了好几本有影响力的医学著作,比如……”格林先生自动理解了海伦娜没注意脱口而出的“教科书”的意思。 “《论血液、炎症和枪弹伤》?霍华德先生就订购了这本书。” 老霍华德先生这时候连忙插嘴道:“这不是重点,两位!格林先生,我不认为海伦娜还应该进一步接触这门神圣的学科,而且我很惊讶,海伦娜,你的导师一定是个狂热的科学分子,他居然能允许你这么深入的学习医学,一般来说,年轻小姐就算对哪门科学感兴趣,能待在舒适的书房里看几本这门学科的专著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就像声称对机械感兴趣的克拉克小姐一样,她不仅像其他夫人小姐们一样,出于好奇而去参观工厂,还试图在家里绘制机械图纸,那就是很著名的才女了。” “我也听说了……”海伦娜小声偷笑道,“她最后成功嫁给了那位富有的工厂主,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老霍华德先生亲切的瞪了她一眼:“我会很乐意看到你也把心思花到怎么找个好丈夫上。” “不,我现在完全能理解林德先生,他是个天才机甲天王!”格林先生已经忘记了自己身为绅士的那一半立场,“因为他发现了海伦娜的天赋!海伦娜拥有的医学天赋多么可贵!……” 看见霍华德老先生的表情,格林先生突然反应过来:“……哦,确实,多么可惜,海伦娜是一位年轻小姐……” “是的,”老霍华德先生慈祥的说,“所以我们必须在这件事情上替你保密,海伦娜,有爱好是值得尊敬的,但大家也都有责任保护像你这样的年轻小姐,进行药物研制已经足够了,亲爱的孩子,你必须珍惜自己的前途,你也说了,只有教会的修女们才真的学习医学。” 海伦娜也很清楚,时代所限,这事只能慢慢来,所以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轻轻叹气: “你们不明白,放弃了医学,明知有人需要救治而袖手旁观,那我就不是我了。” 第二天就是星期四,林奇庄园的年轻人们除了菲茨威廉要忙于处理事务之外,全都赴伯恩侯爵夫人的沙龙去了,这么多“可爱的年轻人”的到来让女主人人欣喜万分,沙龙的气氛活跃又不失暧昧,毕竟一切社交活动都是勾搭的好机会么。 海伦娜很谨慎和矜持的跟波恩侯爵夫人提起了自己手制的“纯天然绿色珍贵”护肤品,鉴于这年头的小姐们走到哪儿都是必须被供起来的一群人,想自己做点事情赚钱的性质跟学习解剖学一样严重,所以她必须表现得只是出于爱好跟女士们私下分享,分享一下而已。受现代商业广告手法的多年熏陶,海伦娜眨巴着纯真的蓝眼睛,闲聊中说起现有护肤品对皮肤的伤害,又说起自己怎样有针对性的设计护肤品配方,很快使得波恩侯爵夫人热切的恳求她一定要为自己制作一套护肤品。 顶级私家定制化妆品,完美的商业路线啊!自己能挣钱的感觉真心好,虽然法律文书居然是哥哥签的名…… 当海伦娜发现哥哥海因茨居然签了菲茨威廉的一个关于化妆品项目的法律文书之后,大惑不解的问他们,为什么自己这个当事人对这份法律文书一无所知,居然连签名都没自己的份儿? “因为你是一位年轻的小姐,我作为你的兄长,应当替你负责。”海因茨用理所当然的表情看看她。 “我算是明白了,年轻小姐原来这么没人权,连签合同的权利都没有。” “这是出于对你们的保护。”菲茨威廉也说。 “虽然接受着无微不至的保护的感觉真的非常好,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自由和权利就是同时付出的代价啊。”海伦娜想起克拉贝尔有一次也开玩笑的说过,年轻姑娘们被保护的程度,就好像她们都是傻瓜似的。难道简·奥斯汀要出版小说的时候,也是哥哥什么的保护人代她去谈合同,签合同吗?(事实就是如此。) “奥古斯汀小姐对卢梭、孟德斯鸠、伏尔泰的思想十分推崇?”菲茨威廉假装不在意的问。 “当然,他们可是启蒙运动之父啊,还有普鲁士的伟大的康德先生。”海伦娜说,“他们的思想会照亮人类的未来,这毋庸置疑。” ……虽然伟大的卢梭先生也是个m……不但是个m,而且还有暴露|癖……不但是个暴露|癖,还在大街上被人抓住过啊啊……捂脸……大师你是要闹哪样!但他那只是不幸的心理疾病,而且从未因此作恶(在大街上朝年轻姑娘露|下|体不算作恶吧,顶多算怪蜀黍是吧……),最重要的是,他勇敢的面对和剖析了自己的这种心理疾病,还把它写出来,所以大师的境界就是不一样,做m都做得这么有层次!…… 虽然法律文书没有自己的份儿,但海伦娜对菲茨威廉的高贵人格和管理能力毫无担心,所以她很小心的借着社交活动,在上流社会这些女士中间隐晦的做着广告,务必勾起她们的兴趣。 这年头的化妆品和护肤品不可能很大范围的流行,因为受到一个最基本的技术条件限制——就是这年头还无法解决的防腐保质问题王朝教父最新章节。没有防腐剂,又没有方便快速的交通物流渠道,穿越回古代建立一个庞大的化妆品帝国这种事情是不要想了。但这笔生意要在一个城市、一个郡甚至几个郡范围内做到赢利是肯定没问题的,海伦娜已经可以幻想,在熬过即将到来的该死的瘟疫之后,故事就可以改为《海伦娜在英伦十八世纪末的悠闲日子》了。 带着以上轻松心情,海伦娜又“被传播”了一条时下伦敦最新的小道消息:威尔士亲王对一位年轻美貌的歌剧演员玛丽·罗宾逊产生了兴趣,据可靠消息称,威尔士亲王甚至开始给这位演员写情诗了。 写情诗?格林威尔教的吧?之前的交际花呢?那个什么什么夫人呢?转眼又看上了一个明星,年纪轻轻就沉迷女色,这位不学好的王储也是个坑爹的货啊。 波恩侯爵夫人热情的邀请大家:“……姑娘们,小伙子们,难道我们不应该去欣赏一下这位女演员的风采吗?如果不去看她下周一上演的最新剧目,我们就会跟不上伦敦的时尚啦!我邀请你们届时到我在皇家歌剧院的包厢一同观赏,据说威尔士亲王也会去哦……” 侯爵夫人府上的一个侍从突然悄悄走进来,托着银盘把一封信送到海伦娜身边:“奥古斯汀小姐,这是格林威尔先生府上送来的信件,但我被特别要求转告你,这封信是格林先生写的。” “格林先生从格林威尔府上写信给我?什么意思?”海伦娜拿起信,皱着眉头看了一遍,想了想,不敢置信似的又看了一遍,刚才轻松心情顿时被一扫而光。 关切的看着她的海因茨、伊莎贝拉只看见海伦娜脸上的表情缓缓凝结,一向可爱的蓝眸中突然散发着与她一贯甜美气质相当不符的冰冷的怒意。 她站起来,沉声说:“我需要马上赶去格林威尔府。”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有一位“安普洛希亚”亲的疑问,才让我想到,看本文的读者中,可能还有一些对当时的英伦社会背景不是很了解的同学,借用一下那层楼下“路人飘过”亲的回答(顺便非常感谢这位飘过留爪的亲):“男主家既然是她的保护人,按当时习俗,那就是说,衣食住行都要全权负责。当时的社会不能拿现在的标准衡量。上层社会的小姐,就是要让人娇养着惯宠着才合乎体面。不提各种各样的要求,反而自强不息才是不合时宜。” 差不多就是这样,这一点文中也已经多次说过了,霍华德家不但负责衣食住行,还给海伦娜零花钱呢,所以窝就不再解释啦。不但对海伦娜这样年轻小姐,像海因茨这样出门游历的青年,做主人的人家都是负责招待生活起居的,这都不必说了。对于贵族家庭来说这是一种体面,尤其有面子的是宾客盈门,又招待得都很好,那是一种尊荣和体面。(还有,那时候贵族子弟很流行在成年后出门游历,至少应该在整个欧洲范围内用一两年时间游历一番,以增长见识,结交朋友,这差不多被认为是必须的经历。) 另外,关于前面堂兄海因茨跳舞的梗,没想到会有一些亲会产生意见,其实那纯是为了下一章吐这个槽,赞扬一下海因茨和菲茨威廉的高尚情操而已,他们对待感情的审慎态度也许不浪漫,但却更值得尊敬。 大概因为那一章正好停在跳舞那里,突出了那个点吧,其实那儿应该把前后两章中舞会的部分组合到一起,形成一个整的章节,后面有了谈话那一段的解释,中间跳舞的点看上去应该就不会那么难以接受了。 看来海因茨堂兄的人气出乎意料的高啊,今后处理关于他的情节一定要分外小心~~~~~~ 另外海伦娜对格林威尔不在意的态度,在这两章中就会有解释和结果了,以为海伦娜被惹恼是指她又要吃亏了的同学,是脑补过度误会啦~~~~~~~~~文中也一再暗示,海伦娜知道格林威尔不可能拿她有什么办法,只要不理他,他是耍不出花招的~~~~~~~~~所以格林威尔才会“另辟蹊径”来赢得赌注。 其实很多细节,文中都是有前后呼应的补充和解释的,有时候可能写得不那么直白,问题和答案也不一定都写在一起,以免显得太平淡,都是为了小说情节戏剧效果的需要,前后草灰蛇线的伏笔、细节一向是囧萌君的爱好哦游戏的尽头最新章节。 来说说威尔士亲王,本文中格林威尔的形象其实就是来自于乔治四世,也就是文中的威尔士亲王,但威尔士亲王因为地位超然的原因,所以各方面比格林威尔的表现更夸张。这位威尔士亲王也是因为负债太多,而被父亲乔治三世逼着娶了堂妹卡洛琳,但是乔治三世最后还是失望了,因为奉旨成婚的婚姻不可能镇得住一个纨绔子弟,相反卡洛琳的一生就杯具了,威尔士亲王一生中都在忙着找机会整她,试图跟她离婚。卡洛琳晚年生病和死亡的时机很巧合,所以她到临死都认定是丈夫给自己下了毒害死了自己,到底是不是,后世无从知晓,不过就算是真的,也不算意外吧。 而且威尔士亲王也曾经因为负债而被迫搬出自己斥巨资装修的豪华宅邸,搬到情|妇的家里去蹭吃蹭住。在他的一生中,英国国会不止一次专门开会讨论拨多少款替他还债的事。 下面摘录的是来自维基百科“乔治四世”词条中的一些片段,注意这位威尔士亲王到大婚的时候债务已经累计到63万英镑的天文数字了。 他应该庆幸资产阶级革|命已经过去了,他不会像法国的路易十六一样被愤怒的人民推上断头台。而且作为一个国王,他也不会破产。还有,“他一生也深受身边宠臣的不良影响”。 所以囧萌君因此得到了格林威尔这样一个最适合当反派的角色。 ——“乔治三世坚持要他(威尔士亲王)迎娶来自不伦瑞克的堂妹卡罗琳,否则不会向他提供任何财政援助。迫于无奈下,威尔士亲王唯有默许父王的要求,在1795年4月8日于圣詹姆士宫内的王家礼拜堂完婚。可惜的是,这场婚姻形同灾难…… 无论如何,威尔士亲王大婚后,他累积高达630,000英镑的债务在1795年获国会暂时清还一部份。在不情愿的情况下,国会又勉为其难地通过向他每年额外多拨65,000镑生活费,以长远彻底偿还债务。这个额外拨款额到1803年再上调多60,000镑至每年125,000镑。一直到1806年,威尔士亲王才完全清还所有在1795年欠下的债务,但他自1795年以来又累积欠下了另一笔债务,使债务问题没完没了地持续下去。 虽然乔治的风采和品味为他赢得“英格兰第一绅士”的赞誉,但他与父王和妻子的恶劣关系,以及放纵奢华的生活,使他受到平民百姓的蔑视,皇室尊严也因而受损,很多纳税人更对他战时的穷奢极侈感到愤怒。他在国家陷入危机的时候没有担当领导国民的重任,生活上也没有成为国民效法的良好楷模;不少朝臣也认为乔治四世为人自私、欠缺诚信和不负责任,而且他一生也深受身边宠臣的不良影响。 乔治四世晚年身体和精神日益衰退,渐渐淡出公众场合,一生的穷奢极侈只为他换来极差的民望。他的一位高级近侍私下在日记对他作出如此评价:“没有一只狗会比这位国王更加卑劣、胆小、自私和麻木不仁……世上好的君主不多,但我相信他定是最差的其中一位。” 至于《泰晤士报》在乔治驾崩后,也从社会上的精英阶层得出以下评价:世上未曾有人像这位国王,死时得不到人民的婉惜。试问有谁为他落泪?有哪颗心为他悸动、勾起真挚的哀思?……如果他试过有朋友——一位不论来自任何阶层的挚友——我们要严正表示,他或她的名字根本从未为我们所知。” 这里面说到的“第一绅士”,指的是上流社会的那些享受和品味,比如对音乐、美术、建筑、服装,还有打猎赛马之类的才艺,他有钱有闲,又喜欢享乐,而且天资不低,接受过精心的培养,精通这些并不稀奇。显然这里的“绅士”的意思并不包括那些内心的高尚品格,和对国家人民,起码对自己家庭的责任感。 下图是由理查·科士威绘于约1780年至1782年间的年少时的威尔士亲王(乔治四世) 这是跟乔治四世一生中纠缠时间最长的情人(也是最可能是他真爱的)费兹赫伯特夫人(maria fitzherbert) ------------ 48V章 海因茨陪着海伦娜匆匆登上马车,刚问了一句:“海伦娜,我可以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吗?”海伦娜就把手里揉成一团的信递给他。 海因茨打开那张香水味儿浓郁的绯红色格林威尔府专用信纸,捂着鼻子看了看。 “除非你亲自赶来,否则伤者可能得不到应有的救治……甚至有可能增加新的伤者……这是什么意思?”海因茨的脸色也沉下来,如果有人能看见的话,一定会发现兄妹俩的眼睛都从柔和的天空蔚蓝,变成了冷冷的冰蓝色。 “我也希望事实不是我想象的那样,但可敬的格林先生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说,不论如何,我们马上就能明白了。” “我完全无法理解格林威尔这种人,一个体面尊贵的年轻人,把精力和时间用在这些荒唐的事情上,并试图从中寻找乐趣,却丝毫不觉堕落。而且,很明显,他对你并没有什么高尚真挚的情感,却一再来招惹你……” “亲爱的哥哥,你对他这类人的要求未免太高了,你可不能用自己的品格去衡量那种人,因为他连你的一个小指头都比不上!”海伦娜没好气的说,“要是还剩下那么一点儿高尚真挚的情感,他就不会总是把自己父亲气到半死了,何况对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姑娘?我不过是他最新发现的取乐对象而已,他发现我比以前遇到的其他猎物都要难以对付,我越是不吃他那一套,他越是觉得好玩。” “荒唐!”海因茨低沉的语气和端正的坐姿,让他身上威严冷峻的军人气场尽显。 “这也算了,只是纨绔子弟常见的那一套而已。但如果我猜想的事情是真的,那才叫荒唐,不,不仅是荒唐,简直不可原谅。如果那是真的,我不会放过他。”海伦娜冷冷的说。 海因茨意外的看了看她,但认为她大概说的是气话,所以没有再说什么。 当海伦娜沉着脸踏进格林威尔宅邸的大厅时,大厅里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两双目光冷厉的冰蓝色目光同时看过去,笑声立刻变小了。 是威尔士亲王。他和格林威尔拿着酒杯站在窗口前,虽然还不到傍晚,他们却已经喝上了,一边喝一边看这个有趣的赌注结局,两个人都红光满面。 “上帝保佑吾王。”有点意外的看见这个其实也出现得不算太意外的人,海伦娜和海因茨不得不一丝不苟的向他行礼。 格林威尔往前走了两步,微微欠身点头向海伦娜兄妹俩行礼,带着一个最欠揍的笑容道:“亲爱的海伦娜,近来我一直关心你的消息,听说你一直忙于到牛津大学参观学习,甚至大发善心到医院看望病人,以至于没有时间读我发去的邀请函,实在觉得遗憾。没想到,今天我的府上也有一位伤者需要关心,可怜的人受的还是枪伤,和查尔斯·威斯顿先生一样,于是我建议格林先生,不妨顺便邀请作为医学生身份的你前来一起研究,这样我就又有机会一睹你的芳容啦。” “枪伤?怎么受的伤?”海伦娜面无表情的问。 “那是一起不幸的事故,我今天邀请了亲王殿下一同去狩猎,正在家里擦拭我的猎枪,结果枪走火了,那个可怜的人就站在我旁边不远的地方……” “这个季节去狩猎?现在可不是传统的狩猎季。” 格林威尔还没问答,海伦娜一直忍着不想去看的威尔士亲王又憋不住笑了: “噢噢噢!格林威尔!看上去你把美丽的小姐惹恼了药手回春!哈哈哈……” “是的,我亲爱的殿下,为了让您满意,我让亲爱的奥古斯汀小姐生气了,您无法想象我付出的代价有多么惨重!”格林威尔像演歌剧一样,用咏叹般的调子说,“虽然我赢得了与您的赌注,却输掉了我的整颗心!瞧啊!美丽的姑娘还是到来了,却带着对我的愤恨!我的心都要碎了!” “没错!没错!我输得很开心!哦!格林威尔!你这只老狐狸!你的鬼把戏层出不穷!我简直离不开你了!哈哈哈哈……听着!我需要你的新点子……”威尔士亲王像所有误入歧途、失去正常是非观的青春期少年那样肆无忌惮的笑着。 海伦娜很想现场采访他:听说你的近侍在日记中认为你的品德还不如一只狗,乔治,你怎么看? 但她只是深吸一口气,厌恶的转过头,直接要求身边的侍从带自己去格林先生和伤者那里,侍从看看主人,默默低头把海伦娜兄妹俩带走了。格林威尔还在他们身后笑道:“……看啊,殿下,奥古斯汀小姐都不想再看我一眼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帮您征服您仰慕的姑娘?……” 佣人房是宅邸后面一个狭长的房间,一走进去,血腥味扑鼻而来,格林先生和他的两名学生正在忙着照顾一个年轻人。看见海伦娜,格林先生叹着气站起来。 海伦娜一眼就看见正在处理的那个伤口,她立刻走过去,弯腰仔细看了一眼,这一举动吓得那个受伤的人差点跳起来,但只能连连在长椅上往后缩。 那是一个穿着侍从制服的年轻人,剧痛和恐惧让他脸色苍白,瞳孔收缩,满脸都是大颗的汗珠。 “你多大?” “回……回禀小姐,我十……十八岁。”年轻人的声音都痛扭曲了,说话完全不成腔调。 “膝盖上方贯穿伤,伤口周围的灼烧程度和火药残留都表明这是近距离枪击,”海伦娜又看了看被剪开丢在一边地上的裤腿,“衣物上残留着更多烧灼痕迹和火药残留,枪口离得非常近,几乎是抵着你的腿开的枪。” 海伦娜看着那个年轻侍从:“格林威尔故意对着你开的这一枪,是不是?” 那年轻人更恐惧了:“不……不是的,我……我不能说……是走火……” 海伦娜瞪着那个年轻人,气得站在原地发了起码有一分钟的愣。 “海伦娜,我非常抱歉,但直到格林威尔先生建议我给你写信,并且说什么只有你来了伤者才能得到救治,如果你不出现的话,说不定还会有人受伤,我这才意识到,恐怕我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格林威尔先生是有意这么做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他可以直接邀请你,或者……”格林老先生纯真的学术心也受到了打击,大惑不解的嘀咕着。 “因为我最近决定不再理睬他,也没有拆开过他的邀请信。”海伦娜冷冷的说,“因为我鄙视他而且轻视他,认为以我的身份,他不可能拿我怎么样,所以他就想出这种办法来戏弄我。” 中国的史书上有过这样的记载,在久远的古代曾有一个豪门贵族在家宴客时,用美女向客人劝酒,客人不喝,美女就会被砍头,相比之下,格林威尔还算是“善良”的了。海伦娜指着那个伤口:“他确实把握得很好,这个伤,应该说‘制造’得恰到好处。格林先生,你没有发现吗?这是一个正好不会伤到骨头的贯穿伤,是枪伤中最容易处理的,虽然他没有医学知识,不知道他差一点就伤到了这个人的大动脉,但他开这一枪,确实经过冷酷的算计,所以他绝对是有意的!你相信吗?就为了一个愚蠢的赌注!为了找乐子!他居然随便找了一个人,对着他开了一枪!” “多么残忍的恶作剧!”格林先生难过的说,“虽然偶尔也会听说一些纨绔子弟的劣行,但我仍然不愿意相信我们国家会有这样堕落的年轻人。” “我也没有想到,”海伦娜说,“在如今这个时代,主人就算公然杀了自家的仆从,也顶多只会受到上流社会其他人的口头责备而已吧?他会承担什么责任呢?他也许会赔点钱,但这能花掉他多少钱呢?” “一个低等仆从,如果在工作中去世,主人家通常会给他的家庭支付二三十镑的抚恤金邪天战尊。”格林先生的一个学生头也不抬的低声说。 “二三十镑?”海伦娜不敢置信的问,“那如果是被主人打死的呢?” “那要看主人是否慈善了,或许五十镑吧。” 海伦娜呼出一口浊气,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这里的空气不太好,海伦娜,你还是离开这里吧。”海因茨说。 “不,这点血腥味儿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不对,也不能这么说……” 做医生的人,对身体伤害会特别敏感。 范小予班上有个男生,曾经在班上讲起过他自己的一件事:他和所有男孩子一样,高中时一直很迷恋武侠小说,刚上大学之后,有很长时间他都忙得没时间再翻开小说,当一年多之后,他又捧起一本自己过去最喜欢的武侠小说时,突然发现自己看不下去了。 因为那小说一开始就是打斗和杀人,那描写得栩栩如生的一招一式,刀砍至何处,剑从哪个部位捅过,削铁如泥的匕首又是如何剜了人眼,七八个大汉如何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看得这个男生心惊肉跳,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开始想,这个伤该怎么救治,有没有伤及要害和动脉?那个伤还能不能活,大脑一定已经出现严重的硬膜下血肿,伴随脑组织损伤…… 那个男生困惑的说:“……结果没看几页就再也看不下去了!唉!而且想骂人!真想拉让他们到妇产科去参观一下,他们的妈妈辛辛苦苦怀孕十个月,冒着生命危险生下他们,花十几二十年时间把他们养成一个健康的大汉,他们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替人打一场莫名其妙的架把命给糟蹋了!” 这是真事,或许听来有一点点夸张,那个男生后来也慢慢适应了新身份,重新又可以开始看武侠小说,当然再也没办法像年少不懂事时那么迷恋了。 但是当人开始接触医学之后就会这样,难免会受到心理和伦|理观上的冲击,因为了解到生命的脆弱和坚韧,神秘和伟大,意识到每一条生命的存在都是珍贵的、独一无二的,相比杀人、伤人的轻易程度,想救活一个人却艰难得多。 推而广之,人类的其他方面也一样,人类文明的建设发展之路总是披荆斩棘、筚路蓝缕,但毁灭起来,却是摧枯拉朽,看起来不费吹灰。回望人类历史,如果冥冥中真的有神或者佛在凝视着人类,那他一定相当怜悯与无言——你们这样辛苦、坚韧的求生,同时又这样锲而不舍的寻求更多杀人的方法、毁灭的利器,并将它们用于同类身上。 因为这种敏感,海伦娜眼下对格林威尔的行为愤怒到无法言喻。 如果说在这之前,海伦娜一直把格林威尔当做时不常会从路边跳出来碍眼的小丑,仅仅是烦人和好笑而已,但现在,性质已经完全变了。 “格林先生,病人痛晕过去了。”一个医学生说。 “这对他只有好处。”格林先生叹气道,“尽快清理好他的伤口,进行缝合吧。” 那个苍白可怜的伤者有着少年人特有的瘦削身材,昏迷时看上去几乎就只是个孩子。海伦娜扭过头去,问海因茨道:“哥哥,你说,我拿着枪,也去给格林威尔来这么一下,可行吗?” 海因茨皱眉:“你在想什么?这是不可能的,就算你会几下格斗术也没用——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总之……你没办法拿着枪靠近他,而且,你会开枪么?” 没错,这时代的古董枪,还真不好开混世小至尊全文阅读。 “抛开这个荒谬的话题不谈,一个年轻小姐,去枪击白金汉公爵的继承人?”海因茨看着她,“我明白你的心情,海伦娜,或许你认为你是一个医生,因此对这种毫无原因的伤害感到非常愤怒。而我是一个军人,我曾经参加过两次小型战斗,我看着年轻的士兵们强忍着心里的恐惧,勇敢的冲锋陷阵,多么希望他们每一个的生命都能够完好的回到他们家人身边,但伤亡总是不可避免……战士们的牺牲是为了保护国家和人民的平静生活,但这个年轻人受的伤是为了什么?为了让枪击他的人站在一边饮酒调笑,以此取乐?无论那人是什么身份,都让我从心底感到鄙视。” “仅仅鄙视就够了吗?在这之前,因为有别的兴趣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格林威尔先生的风格又不合我的胃口,我还以为他只是一般的花花公子,喜欢纵情声色,恣意挥霍玩乐而已,这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只要我不理他,过一段时间他自然就会去找别的乐子了。但他为了一个愚蠢无聊的赌注对一个无辜的人开枪,这已经超出我的底线了,这是犯罪!他应该受到惩罚,应该被抓起来,判刑,送进监狱!” “但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海伦娜,不要再管这件事了,既然这件事情已经发生,格林威尔也已经赢得他的赌注,剩下的事情也不是你应该处理的,让我带你离开吧,你不应该再留在这里了。”海因茨有些担忧的看着气愤不已的海伦娜。 “没错,他有那个金光闪闪的爵位做依恃,看起来没有什么办法能真正对他造成打击,我们既不可能真的去伤到他的身体,他甚至也没有太受到破产的影响,看这样子,估计被逼结婚对他也没什么用,这种人就像扯不烂的橡胶皮一样,物理攻击的效果对他不能持久,就算蒙着他的头把他拖进小巷子里打一顿,一回头他肯定又故态复萌了,要让他得到教训,得从精神上彻底打垮他!” 海伦娜自言自语的嘀咕着,越说越恶狠狠,最后还挥了挥拳头。可惜十七岁的海伦娜的外形实在太不适合演出阴狠算计的戏码,她的这番认真盘算也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一个医学生甚至忍不住分神看着她瞪眼嘟嘴挥动小拳头的可爱萌样,略显花痴的傻笑起来,格林老先生不得不严肃的瞪着自己的学生并大声“咳咳”着清了清嗓子,唤回这个学生的理智。 海因茨也诧异的看着妹妹,但想到除了让她在口头上发泄一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让她出这一口恶气,便什么也没有说。 只有海伦娜知道自己的盘算是亟待实行的,不然她非被这口气憋坏不可。沉默中,她绷着小脸,骨碌碌转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正好格林先生起身到房间的另一端去整理要用的工具,她也站起来,走到格林先生身边问道: “您做好消毒了吗?虽然这不是最严重的伤,但感染就能要了他的命,稍不小心他也可能会残废。” “做过消毒了,事实上,你提出来的感染是源于有害微生物的观点非常有启发性,我正在同时做这个研究,我们应该把它写成一本书,这将开启医学的新时代……或许现在说这个不太适合,呃……” 海伦娜微微笑了一下:“亲爱的格林先生,你的想法非常好,这个观点值得推广,它将会减少很多感染。还有,我听说,已经有法国的科学家在研究一个新课题,根据鸦片对神经的麻醉原理,我们可以提取出鸦片中提取一种止痛药物,那对手术会很有帮助。” “是的!有效的止痛药!那真是太急需了……” 海伦娜看看房间另一头没在意这边谈话的海因茨,突然低声打断格林先生的话:“我记得昨天您说过,今天没有解剖课?” 格林先生没反应过来:“什么?没有……没有解剖课,是的。” “但解剖室还有没有下葬的尸体?” “是的,有三具尸体,已经经过处理……” “我想向您借用一会儿解剖室的钥匙警道官途全文阅读。” “什么?您想做什么,海伦娜?” “我刚才的话您也听见了,我们虽然拿格林威尔先生毫无办法,但我连吓唬吓唬他都不行吗?这对于他应受到的惩罚来说,实在微不足道。” “可是……”老先生有点跟不上思路,“你怎么能……这会不会……” “这不会有任何问题不是吗?谁会相信我,一个十七岁的年轻小姐,能吓唬到像格林威尔先生那样的大男人呢?何况你一定会替我保密的不是吗?难道你觉得格林威尔不应该为他的罪行接受一点小小的教育吗?只要把钥匙给我就行了。” 受到海伦娜异常认真的逼视,听着她咄咄逼人的低声逼问,格林先生有点身不由己的摸出一小串钥匙:“……这一把就是,但是,你能怎么做?你怎么能把他弄到那里去?” 海伦娜把钥匙收进挂在手腕上的绸缎小手袋里,朝老先生绽开一个最迷人的笑容:“怎么?亲爱的老先生,难道你认为我还需要绑架他吗?” 她留下有点发愣的老先生,转身朝房门走去:“哥哥,治疗伤者的事情就交给格林先生他们吧,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但我却有话要跟格林威尔说清楚。” 海因茨连忙跟上她:“也好,我们应该向这位荒唐的先生表明清楚态度,并声明从此断绝往来。” 绅士的那一套会对这人有用才怪!海伦娜深呼吸,努力往脸上挂上一个微笑。 另一边,伊莎贝拉正在对海伦娜的突然离开感到不安,格兰瑟姆男爵一边跟人谈笑一边走到伊莎贝拉夫妻俩身边坐下来,脸上依然挂着不经意的微笑,目光里却没有笑意,他低声说:“斯宾塞先生,你最好能去打听一下格林威尔府上到底出了什么事,虽然有奥古斯汀先生陪着他妹妹一道,但他们兄妹俩都不是‘本地人’,谁也不知道格林威尔到底会耍什么花样,你们斯宾塞家在伦敦行事可比我这个刚刚流浪归来的男爵要方便多了。” 哈里·斯宾塞谨慎的跟他对视了一眼,完全认同了他的建议,于是走到门外对自己的随从轻声吩咐了几句。 伊莎贝拉觉得过了很长时间,那个随从才回来,哈里走过去听了回禀之后告诉妻子和男爵先生:“据说格林威尔府上一个仆从受了枪伤,请了格林先生去救治,而格林先生为什么会给海伦娜写信就不清楚了,另外,威尔士亲王殿下也在格林威尔府上。” “亲王殿下?”伊莎贝拉问丈夫,“哈里,你记不记得在上次沃森女爵家的舞会上,听说格林威尔和王储殿下打了一个赌?这准是他为了那个赌注而耍的诡计。” “如果是这样,那反而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海伦娜已经去了他的府上,他的目的达到了,何况还有亲王殿下在那里,海伦娜有格林先生和海因茨一道也很安全,我想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希望如此。”男爵先生说。 “可怜的海伦娜一定气坏了。”伊莎贝拉想了想,总觉得这件事应该让亲爱的哥哥知道,于是写了一封短函,让随从送回林奇庄园。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们,后面紧接着的情节进展得比较紧凑,也很重要,因为v章不能轻易修改,为了保证质量,避免一些重要细节的遗漏,后面几章可能不能保证日更了,但最慢也不会超过隔天一更,只要囧萌君已经确认码好了,就不会等待两天的期限,而是会立刻发上来的,窝会加油~~~~~~~另,右边的长评处还是空空如也啊,求这几章重要情节过后能看到长评(长评要写标题)~~~~~打滚~~~~~~~ 刚刚看见又有新的地雷了,非常非常感谢亲们,请尽情的轰炸吧~~~炸着炸着,灵感就炸出来了~←←←无耻泥垢! ------------ 49V章 海伦娜和海因茨回到大厅,格林威尔和年轻的王储还在低声谈笑着,听见脚步声,格林威尔转过头来,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海伦娜脸上那个平静的微笑,热情的张开双臂:“亲爱的海伦娜,海因茨,你们一定要留下来用晚餐。威尔士亲王殿下对普鲁士的情形非常感兴趣。” 海伦娜看看哥哥,笑道:“晚餐就不必了,我有些话想要私下跟格林威尔先生谈,能否请我亲爱的哥哥先接受亲王殿下的询问?” 海因茨没想到海伦娜会这么说,皱眉低声问道:“私下?” “放心吧哥哥,我只是想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狠狠骂他一顿。”海伦娜也迅速凑到哥哥身边耳语道,并且对格林威尔示以微笑。 威尔士亲王惊讶的张大嘴,看着对格林威尔的态度迅速大逆转的海伦娜,那副又吃惊、又想笑的表情足以证明,他对格林威尔这家伙简直佩服到了极点。 “哦!当然!”格林威尔不敢置信的笑道,“现在花园的景致不错,或许我可以邀请你到花园散一会儿步。亲爱的海因茨,我想亲王殿下有很多话题想跟你聊。” 海伦娜看着目光迟疑的哥哥,以目光示意他放心。 但威尔士亲王显然已经决定替自己的朋友制造这个机会了,他热情的喊着海因茨:“奥古斯汀先生,请到这边来,我确实想从你这里听到更多的看法,关于容克军官团,关于对法国人的看法,关于腓特烈二世……” 腓特烈二世是这时候的普鲁士国王,不但是个军事天才,而且接受了伏尔泰的启蒙思想,推行改|革,励精图治,政策开明,可以说直接带领了普鲁士在十八世纪末的崛起和强大。威尔士亲王终于正经起来,却是为了这么不正经的目的,海因茨无奈的看看海伦娜,轻声说:“别太久。”然后向威尔士亲王走去。 格林威尔得意的伸出手臂,海伦娜挽着他的手,两个人穿过大厅和走廊,来到后花园。 在花园的小径上走了一小段路之后,格林威尔忍不住先开口:“亲爱的海伦娜,你想对我说什么?我知道你想责骂我的粗心……” “粗心?”海伦娜笑着斜睨他一眼,“伤口的状态可骗不过专业人士,你几乎是抵着那个可怜的人的腿开的枪。你是故意这么做的穿越之双宿双妃。” 格林威尔被那个斜斜飞来的一笑酥掉了半边身子,但又摸不清海伦娜的态度变化是为了什么,所以含糊着不打算回答。海伦娜看看四周,花园的植被修剪整齐,布置也很精致,一眼看出去周围没人,于是换了个比较诱惑的声音,低低笑道:“你显然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才这样做的?犯下这样残忍的罪行,伤害一个无辜的人,就为了引我来?” “哦,海伦娜……”格林威尔已经失去了主动权,只知道看着海伦娜傻笑。 “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对你不感兴趣吗?”海伦娜停下来,转身面对着这个人,努力忽视他身上的酒味,强忍心里的厌恶,用一只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 “哦,海伦娜,求你告诉我!”格林威尔这下整个身子都酥掉了,想顺手抓住海伦娜的手,却被她灵巧的躲了过去。 “因为我看不上你,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海伦娜转了个身,用很低的声音对他耳语道。 “哦!海伦娜!不是你的对手?哈哈……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尝试一下?看看我们是不是棋逢对手?”格林威尔的语气相当陶醉,他好像突然看见了海伦娜神秘的另一面,那样耳语般呢喃的语气,媚眼横波的眼神,点到即止的小动作,出现在这样天真纯洁的脸蛋上,就算对他这样的风月老手,也是要命的诱惑。 海伦娜眼睛微眯,挑衅的盯着他的眼睛,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怎么?觉得你什么都见识过了?没什么新刺激了?那天被我打得还享受吗?你是喜欢在脖子上拴上狗链,还是渴望年轻姑娘的鞭子?” 说着这样的台词,海伦娜差点笑场,而且为什么这台词各种耳熟……那好像是伟大的卢梭大师的内心剖白? “哦!哦!哦!这不可能!海伦娜!哈哈哈……”格林威尔不敢置信的低声发笑,喘息中几乎无法掩饰情|欲的味道,伸手想去拉海伦娜,“天哪,这简直不可思议,你怎么会知道……你天使般的身体里装着什么小魔鬼的灵魂?哦!杀了我吧,就算破产我也要向你求婚!” “别着急,格林威尔先生,别忘了,你不是我的对手。”海伦娜轻笑着,灵巧的跑动着闪躲对方的追逐,在心里狠狠批判了一下这种天雷的追逐调|情场景。 “哦!我说了!尽管来试试!哦……我很乐意,任何事……” 海伦娜突然停下,再次看着他,很快的低声道:“那就让你的车夫悄悄把马车开到后门去,别让人发现。” 格林威尔心痒难捱的看着她,从他淫|贱的笑容里就能看出他在想什么:“很好,你现在就可以跟我走。” “不,是你跟我走。”海伦娜用神秘诱惑的眼神丢给他一个“糖衣炮弹”,务必要炸掉他的理智。 “哦!没问题!我跟你走,任何地方……”两个人一起来到花园尽头的马厩,叫马夫立刻套好马,把马车从后门悄悄开走,马夫打算去喊格林威尔的随从,被海伦娜阻止了,她笑着瞥了格林威尔一眼:“我想你的主人这次不需要任何随从。” “是的!当然!”格林威尔已经色迷心窍,几乎丧失思考能力了。 海伦娜低声告诉了马夫要去的地点,确认马夫知道怎么才能尽快到达那里。马夫犹豫的看了格林威尔一眼,然而格林威尔已经被海伦娜一脚踹着爬到马车上去了。 “野性十足的姑娘,非常迷人!”格林威尔笑倒在马车座椅上,“你要带我去哪儿?” “怎么?难道你害怕了?在你自己的国度上,面对我这样一个独身一人、手无寸铁的年轻姑娘?趁早承认你不是我的对手,逃跑还来得及。” 这番假意做作挑衅,实则极尽诱惑的话得到了格林威尔的大笑回应,醺然酒意也让助长了他的兴致:“说得太对了兄弟时代!哦!亲爱的海伦娜,但不要让我现在就控制不住自己,哈哈……” 说话时,海伦娜正在叠自己的纱巾,这种披在身上的累赘现在派上了用场,她突然用纱巾蒙住格林威尔的眼睛,绕了两圈并系在脑后,把他的眼睛蒙得结结实实。 “哦!哈哈哈哈……”格林威尔笑着惊呼了一声,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更兴奋的低笑,他一把抓住海伦娜的手吻了吻,却被海伦娜扇了两个不轻不重的耳光,美人那还略带稚气的笑语听上去有种特别邪恶的魅惑力: “现在起,你必须服从我。” “啊哈哈……我不敢相信,你简直是个小恶魔……”格林威尔使劲拍了拍额头,笑得喘不过气来,“当然,现在我就是你的俘虏,尽管把你那美丽的小脚踏在我头顶吧,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吻吻它……” 反正这人现在已经看不见了,海伦娜不用再控制自己那被恶心得小脸皱成一团龇牙倒吸冷气的表情了,就这么拉拉扯扯、打情骂俏的一路到达了格林先生所在学院的楼下。 这年代大学的组织跟后世完全不同,相当松散无纪律,那些贵族子弟学生们上课与否也差不多是完全自由的,还处于著名的“空墙讲座”时代(在后世看来如雷贯耳的大师和学者们的讲座上空空如也,一个听的学生也没有,因为大师们面对着的只有四面空墙,所以被叫做空墙讲座),常规课程也都安排在上午,这时已经是傍晚,哥特风格的学院建筑里,草坪上,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格林威尔撞上了好时候,海伦娜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得到了上帝的支持,在代表月亮教训他。 海伦娜把格林威尔推下车,一把推进长长的走廊里,然后一边淡定的吩咐车夫把马车停到附近规定的停车和拴马处等着,一边顺手从马车后档上拎下一捆有手指粗细的绳子。 这时代的马车后档(就是随车仆从往往站着的那个车厢后面的位置),都会放着一捆这样的绳子,一般是准备用来往马车顶上捆行李的,海伦娜以前没有特别留意过,不过这时却派上了用场。 “哦!哈哈……好了!让我看看我们到了哪里?小恶魔的秘密城堡吗?”格林威尔想去取眼睛上蒙的纱布,双手却被一双小手及时拽住,并灵巧的反背到身后,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双手就被绳子反捆住了。 海伦娜一边敏捷的用绳子的一头把他的手腕以十字型交叉捆上好几圈,并打上两个八字结,一边在他耳边低声笑道:“现在,你才真的是我的俘虏了,怎么样?该害怕了吧?” “噢噢噢!我太害怕了,亲爱的,美丽的,小魔鬼海伦娜,哈哈,哈哈……”格林威尔醉意朦胧的笑着,“你要把我剥光了绑到十字架上去吗?” “嗯……或许,差不多吧……”海伦娜挽着他的胳膊走下一道不显眼的旋转楼梯,她第一次来参观时就在介绍中记住了解剖学教室的位置,就在这个建筑的地下。 打开门,把格林威尔推进去,“咔哒”一声,海伦娜又把门在身后锁上了。 另一边,回到自家在伦敦的宅邸的书房里,正在给南方的工厂主写信的菲茨威廉听说正在参加沙龙的妹妹突然给自己送了信,立刻放下手中的笔。 信很短,菲茨威廉粗略的看了一遍,立刻喊住还没有走远的老管家亨特先生。 “准备马车,我要立刻去格林威尔府上。” 看见少爷瞬间由晴转阴还隐隐蕴含着雷电的表情,意外的老亨特若有所思,迅速去安排马车了。 几乎刚刚下达完这个指令,菲茨威廉就改变了主意,他也立刻下楼往马厩走去。 老管家跟随从菲尔在马车旁遇到了: “亲爱的老亨特先生,你知道主人是有什么急事吗?为何我事先一点也不知道?” “我也不清楚,是小姐送回来的信,听送信人说,似乎跟奥古斯汀小姐有关异界之时空法则最新章节。” “哦……那就明白了。”菲尔心领神会的笑着拖长了声音。 老亨特似乎不像菲尔这么乐观,他微微笑着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菲茨威廉就是这个时候来到不远的地方,听到了接下来的对话,停住了脚步: “怎么?难道你不觉得我们很快就会有新的女主人了吗?老亨特先生?奥古斯汀小姐虽然有点儿古怪――我说的不是脾气古怪,你也知道,她脾气真是好极啦!没有哪一次替她服务她不会看着我说谢谢的,就好像我不是一个下人似的,而且她那种落落大方的劲儿让人看着都觉得精神――我说的古怪是指她跟其他小姐们都有点不太一样,我没办法说清楚是怎么不一样,但那不是坏事,她看上去很聪明,而且又这么随和,我觉得我们几乎不能期待比她更好的女主人啦!” “她会跟其她小姐们不一样,是因为她根本不在乎,这就有很大的问题了。” “不在乎?你那是什么意思?亲爱的老亨特先生?” “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不会明白,可我昨天刚刚听见格林先生的医学生们说起,奥古斯汀小姐曾经声称,教会的修女们都可以学习医学,所以她也可以。而她平时又是那么不在乎年轻小姐们都关心的事情,她不像其他小姐那么爱打扮自己,爱参加舞会和社交,就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所有像她这样的年轻小姐应该考虑的事情一样,而且她刚刚才摆脱那不幸的事件没多久,如果你也有像我这样的阅历,你就会一样担心啦。” “什么……什么意思?”菲尔迟疑的问,“难道,奥古斯汀小姐因为那件不幸的事情就心灰意冷,想要当修女?” “我没有这么说,我认为对于这样身份的小姐来说,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只是,奥古斯汀小姐的状态确实还不算太好,是的,我看得出来。年轻的小姐们的心思是很细腻和敏感的,有些打击的伤害可能比我们想象中要严重,为了体面,她们也许会假装得若无其事,但是……”老管家摇摇头,“而我们的少爷又一向……一向善于隐藏他那高尚的感情,恐怕这对奥古斯汀小姐没有什么安慰。总之,如果你到了像我这样的年龄,并且有机会站在一旁静静观看,那么你就会明白啦,这一切恐怕不会像你想象的那么容易。” 菲茨威廉站在一丛浓密的灌木后面,那一天偷听到海伦娜的话回响在耳边: ……当然是你哥哥啊,他这么细心、沉稳、可靠,还拥有一个绅士应该有的高贵优雅的举止,当然,他也很英俊…… ……可惜,他那傲慢、疏离、冷漠的样子,恐怕稍微有点自尊心的姑娘都不会敢轻易去靠近他,更别提爱上他了……反正你哥哥也看不上任何一个姑娘…… 老管家那不乐观的语气反复回响在耳边:……有些打击的伤害可能比我们想象中要严重……少爷又一向善于隐藏他那高尚的感情,恐怕这对奥古斯汀小姐没有什么安慰…… 菲茨威廉不由低头看看自己空虚的双手,他一直努力强迫自己不要去回想那一天,但那种感觉却自然挥之不去――海伦娜就在他的怀抱里沉睡,双臂中沉甸甸的,温暖而踏实。那时候他仍然以为这不会太难,只要自己想好了,一切就会顺理成章。 但理智没办法否认的现实却是,海伦娜看着他的目光依然遥远,是的,她对菲茨威廉・霍华德毫无期望。 菲茨威廉捏紧失落的双手,但现在还有更紧急的事情。他一边加重脚步走过去,一边提高声音说:“不要安排马车了,来不及了,我骑马过去。” ------------ 50V章 作为一座中世纪修道院式的塔楼建筑,这里的地下室有着高高的哥特式弯拱穹顶,高处有一排露出地面的狭窄窗户,所以这里只是一个“半地下室”,夕阳的光辉从西面的窗户中照进来,配合室内建筑风格,制造了一种油画般半明半暗的效果。 海伦娜大概打量了一下,房间中央稀稀落落的放置了五个金属打造的解剖台,其中三个上面有蒙着白布的尸体,夕阳光线斜照在室内中间的位置,让那里有一种舞台般的效果。 房间里面靠墙有三排木制阶梯状“观众席”,应该是给学生上课用的,进门的左手边则靠墙放着一排桌子,上面的木架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烧杯试管、滴管药瓶之类的东西,看上去倒像个化学试验台。 海伦娜大致看了一眼,发现墨水是个不错的道具,于是顺了一瓶插着鹅毛笔的墨水在手里,又从清理得干干净净、被整齐的插在皮制护具中的各种解剖工具中拿起一把手术刀掂了掂——有点沉,也比较厚,跟后世那些动辄价值几十万、高科技打造的手术刀是完全没办法比,但也很锋利了。 趁着还没打开格林威尔蒙眼布的机会,海伦娜忍不住偷偷笑场,如果说一开始她只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还没有什么明确的计划,但这一路上她简直灵感迭出,都是多亏了现代那层出不穷的各种影视剧和小说的不懈普及啊。 “……这是什么味道?我们真的到了教堂?”格林威尔靠在墙上,疑惑的笑问,“哦!邪恶的小魔鬼,你在哪儿?” 那其实是这个时代用来给尸体做防腐的香料油脂的味道,海伦娜也不明白为什么闻起来会像教堂,她腾出一只手把格林威尔拉到那片木制阶梯状看台上,二话不说使劲一推,格林威尔就半推半就的倒下去了。 “哈哈,接下来是什么?你起码应该解开我眼睛上的这个东西,虽然它有你的香味……” 对方毕竟是个大男人,谁也不知道他等下受惊过度会有什么反应,为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看到绳子的长度还绰绰有余,海伦娜用绳子的另一头把格林威尔的双脚也如法炮制,牢牢绑住了,格林威尔正想抗议,却感觉到一双小手正在解他的上衣扣子,顿时色令智昏,浑身酥麻。 “哦……哦……哈哈哈哈……”格林威尔心痒难捱的笑道,“心急的小姐,在你把我剥光之前能否给我一个机会看着你?” 海伦娜也不回答,解开了外衣扣子,又开始解贴身衬衫的扣子。格林威尔的笑声几乎快变成完完全全的喘息声了,正在陶醉时,他又感觉到胸口微微一凉。 海伦娜在他胸膛正中的心口处用手术刀极其迅速的划了一个小小的十字,伤口极浅,速度很快,只渗出几颗很小的血珠,几乎没有流血,所以格林威尔也几乎没有感觉到什么明显的疼痛,想当年,范小予在这方面可是得到了导师的不少赞扬,夸她的手很稳,操作比很多男生更精确情梦缠身。 “哦……你在对我干什么?小魔鬼?”格林威尔一边说,一边仍然忍不住放浪形骸的笑着,因为他□的胸膛几乎能感觉到美人的呼吸,他知道海伦娜离得很近,这让他简直没办法控制下半身的反应。 海伦娜尽量忽略这个人淫|贱的呻|吟,用鹅毛笔的羽毛那一头蘸了点墨水,在那个浅浅的伤口上轻轻涂了两下,还用一个指头揉了揉,惹来格林威尔享受的喘笑:“哦……哦……是羽毛吗!那湿湿的是什么东西?哦哈哈……” 看看差不多,海伦娜扯下格林威尔脑袋上绑的纱巾擦掉多余的墨水,一个小小的、清晰的、渗入皮肤的黑色十字就出现在了格林威尔的胸口。这其实跟纹身的原理差不多,墨水渗进真皮层之后,这个黑色十字应该可以保持一小段时间。 海伦娜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作品,觉得很满意,不过格林威尔因为眼睛被蒙住太长时间,一时还看不清楚眼前的情景,所以一边使劲摇头眨眼一边笑着喘息的说:“哦……这是哪里?什么废弃的小教堂?哈哈……有十字架吗?” 海伦娜突然觉得自己已经被恶心够了,看看手里拿的纱巾,顺手一把塞进格林威尔正在大笑的嘴里,塞了个严严实实,惹来格林威尔沉闷的惊呼,但他不明所以,依然松懈的笑着。 海伦娜在他眼前晃了晃那把手术刀,映着夕阳,锋利的刀刃闪着寒光,格林威尔的表情瞬间僵硬了。 站起身来,满意的盯着格林威尔僵硬的表情,海伦娜缓缓后退,目光冷凝:“没错,你被绑架了,无所畏惧的格林威尔先生,而且很遗憾,这并不是你希望的那种绑架。” 另一边,菲茨威廉在郊外一路骑马飞奔,直到进入城区才不得不放缓速度,跟随他的几个随从除了菲尔之外,无不面面相觑,但他们没有时间停下来询问,因为如果不跟紧主人的话,很可能会被主人抛得老远,他们自跟随这位霍华德家的继承人以来,还从没见过他像这样匆忙。 来到格林威尔府上,菲茨威廉耐心等待仆从的引见,然后大步走进客厅,海因茨仍然在跟威尔士亲王谈话。 威尔士亲王显然心情极好,哈哈不断,而海因茨却已经开始不安,不时转头看看通向后花园的走廊,当听到通报说霍华德先生来访时,立刻站了起来。 “菲茨威廉,你怎么来了?” 菲茨威廉看到大厅中只有他们两人,心中的不安进一步扩大,板着脸对威尔士亲王敬礼,然后沉声问海因茨:“你们走后,伊莎贝拉就给我送信了,我是来接你们的,海伦娜呢?” “她跟格林威尔在后花园……” “哦!霍华德!你来得正好,我和奥古斯汀先生谈到了很多有趣的话题,你家有这么风趣可爱的客人真是太幸运了,为什么不过来跟我们一起坐下聊一会儿呢?”威尔士亲王大声招呼道。 “单独?多久了?”菲茨威廉严厉责问的目光让海因茨深吸了一口气。 “请恕我失礼,亲王殿下。”菲茨威廉又转身以无可挑剔的礼仪向亲王生硬的鞠躬致歉,“不过家父有紧急事务需要找奥古斯汀小姐,能否容我先找到她?” “大约有半个小时了。”海因茨同时低声说。 菲茨威廉立刻对站在大厅一角的侍从说:“请到后花园帮我们叫一下奥古斯汀小姐。” 那侍从低头匆匆去了,过了起码十分钟才回来,神色有点茫然:“先生,很抱歉,主人和奥古斯汀小姐不在后花园穿越之双宿双妃全文阅读。” “不在后花园是什么意思?”海因茨目光一冷。 在两位绅士冷厉的目光逼视下,那仆从畏缩道:“……后花园没……没有人。” 菲茨威廉立刻大步向后花园走去,海因茨紧随其后,威尔士亲王半张着嘴,惊讶的看着这一幕,等他们的背影消失了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忍俊不禁的掩着嘴,前仰后合的大笑起来——格林威尔这家伙!肯定把人家小姐拐到什么地方幽会去了!真有你的! 后花园的格局很简单,种植的树木也很稀疏,除了几处一人多高的灌木丛之外,就没有什么隐蔽的地方,两位绅士很快就确认,后花园确实没有人。 “把这里的管家找来。”菲茨威廉脸色铁青。 管家其实已经被惊动了,早已赶来在一旁等候,现在立刻吩咐府里的仆人们在整个宅邸内四处寻找,但是都没有找到人,而且除了赶车的车夫之外,格林威尔的随从都在,他们也不知道主人离开了。最后只有一个在马厩干活的孩子怯生生的来到管家身边:“回禀先生,我看见主人和一位小姐坐马车离开了。” “坐马车离开了?就他们两个人?”在他身边的人都能感受到他那蓄势待发的怒火,但他还是克制的沉默了几秒钟…… “你是怎么当哥哥的?!”菲茨威廉突然失态的对海因茨低声怒吼,“看着你妹妹跟一个这样的人单独离开?她可能会有危险!” 海因茨笔直的站着,面无表情,薄薄的嘴唇抿得很紧,他清冷的蓝眸面对着菲茨威廉的愤怒,几乎看到了这个男人愤怒后面深藏的恐慌。几秒钟后,他突然开口道:“格林先生。” “什么?” 海因茨已经转身大步回到室内,菲茨威廉跟着他找到还在佣人房的格林先生,他和两个学生已经做好了伤口缝合,正在收拾工具。 “这就是格林威尔引来海伦娜的方法?用这样卑劣残忍的手段?”菲茨威廉冷冷看了一眼血腥的现场,和那个不幸的年轻人。 “所以海伦娜气坏了。”海因茨看着格林先生,“格林先生,刚才她你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突然要离开,还说要单独跟格林威尔先生说清楚,她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她去了哪里?” “哦!”格林先生惊慌的说,“……刚才外面的骚乱是为了这个?她拿走了我们学院解剖学教室的钥匙,说要给格林威尔先生好好上一课……” “就凭她一个人?”菲茨威廉不敢相信的说,“她以为她是谁?侠客罗宾汉吗?!对方是一个成年男子!格林先生,你怎么能放任她这样任性的行为?” “哦!因为我也是这样想的,年轻人们,你们想啊,她怎么可能对付得了格林威尔?但是她拿过钥匙就走了,我想,既然她还有哥哥在身边,奥古斯汀先生一定会有分寸的……” 菲茨威廉看看格林老先生,又看看海因茨,简直气得无话可说,捏紧拳头转身就走。 海因茨一言不发紧随其后,两个冷着脸的人跟笑眯眯看戏的威尔士亲王告辞,出门各骑上一匹马,向牛津大学飞驰而去。 系上皮制围裙,站到解剖台前,海伦娜的情绪变得庄重和冷静,这是长达七年的医学训练赋予她的本能。 格林威尔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解剖台上蒙着白布的尸体,嘴里发出沉闷的喊叫声,身体胡乱挣扎着,还试着摇摇晃晃的想站起来。 “坐下!”海伦娜用寒光凛冽的手术刀指着他,沉声呵斥。 格林威尔呆住,缓缓坐下旷世神相最新章节。 “请你尊重一下解剖台上的三位。当下的科学界管这叫神圣的解剖学,奉献躯体供科学研究是神圣的行为,这些人值得尊重,哪怕他们已经故去,但我们不希望出现任何亵渎,现在,请跟我一起向他们致敬。” 说着,不管格林威尔的反应,海伦娜面向解剖台,按这时代的礼仪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无论以哪种形容,最重要的是有一种仪式,让人可以真诚的表达敬意,这不但对死者是一种安慰,更重要的是对生者的警示。 “该请哪一位给你上课呢?没错,我是要给你补一节关于尊重生命的课。”海伦娜揭开第一个台子上的白布,这是一具已经解剖完成,重新缝合过,并整理好仪容,只等收殓的老年男子尸体,不适合她的需要,她轻轻盖回白布,再次划了一个十字,走到下一个解剖台前。 格林威尔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缓缓瞪大——那是一具被切得零零碎碎的尸体!胸腹大开,暗红的胸腔腹腔内部空空如也!连手臂和腿上的皮都被剥开,肉都被分解成一块块!格林威尔全身都开始簌簌发抖,但他自己却感觉全身僵直,完全无法动弹,连目光也无法移动一下。他想大吼发泄恐惧,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身体好像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他恨不得立刻昏倒,却也无法如愿。 海伦娜看到的是一具显然用于教学展示的尸体,胸腔被打开,内脏已经取出,一侧手臂和腿部也进行了精细的解剖,用以展示肌肉、血管等解剖学细节,这正是海伦娜需要的。 “你不是觉得我是个很新鲜有趣的取乐对象和新猎物吗?我应该向你展示一下我是怎么学习医学的……”海伦娜看看格林威尔,却发现他已经整个身体后退到紧贴着背后的墙壁,就像大多数人突然受到极度惊吓的反应一样,他的目光,却死死瞪着解剖台上的尸体,无法移开目光。 还没开始就被吓成这样?虽然海伦娜心里多少有一个预期,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人,在解剖现场亲自感受到那种尸体的触感、味道、颜色……种种真实的细节,受到的震撼是无法言喻、难以忘怀的。 现代有很多人喜欢看美剧中的罪案剧,里面往往会有很多法医学角度的尸体展示镜头,比如csi,甚至像bones(《识骨寻踪》)那样,展现尸体时口味略重,会把镜头直接对准各种死法古怪呈奇形怪状的稀烂的尸体,还很客观的展示其中很多细节,也有很多人声称可以一边吃饭一边看,并觉得自己的接受力已经很强了。但让他们直接去参观解剖室,近距离面对哪怕已经被处理得很干净整洁的尸体,他们都会发现感受实在大不一样。 比如范小予的第三任男朋友,都是因为他,现在的海伦娜才会有了这样一个整治格林威尔的灵感,海伦娜微微苦笑。 她低头打量着尸体,随意的说:“这次解剖不是我的手笔,因为他们用的是i形切口,也就是从咽喉处开始,沿胸腹正中一直切到耻骨,然后打开胸腔……”海伦娜一边介绍,一边用手术刀在尸体上相应的位置比划着动作,她的语气客观,淡定,就像介绍的是什么雕塑课之类的艺术课程。 “……而我从导师那里学习到的习惯是y形切口,我会从你的两侧锁骨下方开始做切口,到胸前会合,然后再向下切到耻骨,形成y形切口,把y形上方的部分朝上打开,沿着y形两侧将胸腔打开……然后……” 她转身看了看工具台,这时候应该也会有骨剪之类的工具——果然找到一把,她双手拎起沉重的骨剪,作势在打开的尸体胸腔上沉闷的“咔嚓”一下。 这小小的清脆的声音突然在空阔的地下室响起,震得格林威尔一个哆嗦,冷汗涔涔而下。他的后背已经紧紧贴在墙上,头拼命向后仰着,仿佛这样就能离那具胸腹大开,内脏全无的尸体远一点,但他的眼睛却像中了某种可怕的魔咒般,不受控制的死死瞪着那恐怖的场景。 “……就这样剪开你的胸椎,取下你的肋骨,就可以看到内脏了,如果要研究死因,内脏一定要仔细检查。”海伦娜抬眼看看格林威尔那仿佛马上就要承受不住的表情,心里掂量了一下,这种人不会就这么容易被吓死吧? 但是在格林威尔眼里,在哥特风格的地下室里,一个纯真美丽,稚气未脱的年轻姑娘摆弄着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这种景象的惊悚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就算他最糟糕的噩梦都比这好上一百倍武家栋梁。 因为内脏已经取出,目测就浸泡在房间最里面柜子里的玻璃罐里,海伦娜又把目标转向尸体的手臂和腿部:“你看,将皮肤小心的与肌肉剥离,这是血管,这是肌腱……顺便说一句,被你枪击的那个年轻人,他的大动脉只差一点点就被你的子弹打到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他现在也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对了,就是这一根大动脉……” 海伦娜小心的移开已经处理过的一块块肌肉,找到位置比较深的那根血管,拿起来展示给格林威尔看,漫不经心的说: “如果你躺在这里,和他们不会有任何区别,因为人都是一样的,女人不比男人少一根肋骨,富人也不比穷人更加强壮,你的心脏并不会比他们的心脏更黑一些,但你却可以为了取乐而对一个无辜的人开枪,还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凭什么?” 海伦娜盯着格林威尔那已经濒临崩溃的眼神,缓缓取下尸体已经被锯开的上半个颅骨…… “脑组织已经被取走了,或许也泡在那里面?”她瞟了一眼房间最里面黑乎乎的大柜子,拿着半个头盖骨,意味深长的看着格林威尔冷笑,“如果把你的大脑取出来……” 轻微的“格格格格”声响起,海伦娜停下来听了一下,发现是格林威尔的脸部肌肉失控,上下排牙齿打战的声音。 “现在害怕了?现在感受到了生命不受保障,随时可能被人伤害的滋味?上帝不但赐予了你健康的身体,还给了你高贵富有的身份和地位,那只意味着,你比穷人们承担了更多的责任和义务,身为一个绅士,一个大男人,你有责任保护那些比你弱小的人,但你却把他们当做可以任意伤害取乐的对象。你,恣意糟蹋上帝的恩赐,用作犯罪,我不但要在这里教育你,审判你,还要因此惩罚你……” 海伦娜又卡壳了,因为她闻到了其他的什么味道,停下来皱着眉头使劲嗅了嗅:“什么东西?……” 看看格林威尔,他不但脸部肌肉极度紧张的微微痉挛,导致整个面部表情恐慌扭曲,而且裤子裆部湿漉漉一片,坐的位置下面也有一滩水…… 臭死了!海伦娜嫌弃的把小脸皱成一团,这人一定是从小在锦绣堆里长大,没吃过什么苦,没见识过什么艰难,导致对外界冷漠,对他人的感受缺乏理解力,心里只有自己——这类人从来就不少见,其典型表现就是,做起恶来眉头都不眨,轮到自己时却经不起一点点吓唬,而且绝不会有什么骨气,因为他们的内心根本缺乏力量。这下好了,把人家好好的解剖学教室都弄脏了,回头怎么跟格林先生交待啊…… 不过…… 海伦娜的脸部表情也有点扭曲,她很辛苦的忍啊忍,忍受多时的笑场终于憋不住了:“你居然——吓尿了!啊哈哈……” 一个天使般的女孩,站在一具被开膛剖腹的尸体、一堆红通通的人皮、人肉前,白皙娇嫩的小手上捧着半个从尸体上取下的头盖骨,右手还用三个指头以一种老练的手势夹着手术刀,就像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样前仰后合的笑着,清脆愉悦的笑声在幽暗空阔的地下室里回荡。 格林威尔再也受不住这种刺激,两眼一翻失去了神智。 夕阳的光辉在渐渐变淡,海伦娜看看时间不早,忍着笑开始收拾现场。她收敛笑意,细心的将尸体标本恢复原状,重新蒙上白布,真诚的在胸前虚画了一个十字,并以良好的学习和工作习惯在储满了水的水箱和水槽边用肥皂反复洗干净各种工具,用布擦干,原样放回工具台,最后仔仔细细洗了三遍手,还用随身带的擦脸香脂当了护手霜,看看格林威尔还没有醒战国征途最新章节。 海伦娜皱眉,抽出手术刀,走到格林威尔旁边,以山寨女匪首的姿势一腿搭在台阶上,用冰冷的刀面使劲拍他的脸:“喂喂,别装死了!你可是毫发无伤!你还想比那个被你打了一枪的人晕得更久?” 格林威尔虚脱的醒了过来,目光完全没有焦点,海伦娜才发现他的衬衫都被冷汗浸透了,加上湿漉漉的裤子,浑身散发着难闻的体味,不由得皱着鼻子嫌弃的站远了点。 “刚才还没有说完呢,既然有审判,怎能没有相应的惩罚?低头看看你的胸口。” 格林威尔双眼无神,虚弱的低头一看,那个小小的黑色十字看在此时精神外分脆弱的他眼里,显得格外恐怖,他用已经不能更恐惧的目光看着海伦娜,像个垂死的人一般从喉咙深处发出没有意义的“咯咯”声。 “你刚刚不是还很想做我的俘虏吗?这是我给你下的……禁令。”海伦娜差点找不到合适的台词,“一种魔咒,如果你再做出像今天这样伤害无辜的恶行,你就会……” 又卡壳了,海伦娜心里囧了一下,因为这是进了解剖学教室才得到的灵感,她想到这个时代的人思想相对单纯,特别是宗教的力量还是很强大,人们应该会比较容易被这类装神弄鬼的东西吓唬到,特别是在眼下这种特殊的环境下,恐怖和神秘的力量可以大大增强它的说服力,所以才即兴发挥了这么个桥段。 卡壳中,斯宾塞夫人最近的言论跳出脑海,海伦娜连忙用上:“……你就会得梅毒,全身溃烂,在痛苦中挣扎很长时间,然后丑陋的死去。当然,也许你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染上梅毒,就像你父亲一直担心的那样……” “总之,你想花天酒地,糟蹋自己的生命,那是你的自由,但你从此不可有以任何形式伤害他人的行为,懂?这个罪恶的印记会渐渐渗入你的身体而消失,但它的力量将束缚你的一生。从此你必须遵守上帝的训示,戒除所有不道德的行为,便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否则,惩罚必定不会等到你下地狱之后才降临。这个警告,我只说这一次!” 海伦娜拍了拍手,满意的结束了这次审判教育工作。 格林威尔的精神已经完全崩溃了,他瘫倒在木制阶梯上,看上去跟濒死的人差不多。海伦娜叹口气,不耐烦的尖着手指头替他重新扣上外套扣子,然后扯出他嘴里的纱巾,用手术刀割断绑着他手脚的绳子,踢他一脚:“走吧,下课了。” “你……”格林威尔用嘶哑的声音绝望的问,“你到底是谁?求你……” “我?”海伦娜歪着脑袋想了想,促狭的偷笑了一下,用无辜的声音正经道,“你刚才不是说我是小恶魔吗?其实,我是一只倒霉的天使,因为上帝得知有魔鬼逃出地狱,打算明年在人间散发一场大瘟疫,就把我派到人间做挡箭牌了,不然我辛辛苦苦又是学医又是制药的是为什么?只是没想到遇上你这样的罪人,就顺便出手,代替月亮教育你了。” 很好,从此本文就歪成玄幻神话片了。 海伦娜打开房门,瞥了还瘫在原地的格林威尔一眼,只说了一句:“怎么,今晚想跟这里的三位共度良宵?” 格林威尔立刻屁股着火似的连滚带爬蹿出房门。 锁好门,海伦娜自顾走上楼梯,走出了这栋楼,把纱巾和绳子往楼对面的树底下一扔,踉踉跄跄、看上去还有点神智不清的格林威尔也扶着墙回到路边,看见远处天空中还残留着的最后一片夕阳余晖,就像见到救星似的长长呼出一口气,背靠外墙滑坐到地上,虽然还睁着目光涣散的眼睛,却好像虚脱得再也站不起来了似的。 海伦娜叹气——还得帮这个没用的家伙去叫车夫来。 她不满的往前走去,刚刚看到格林威尔府的马车,前面路上就传来一片急促的马蹄声。 ------------ 51V章 菲茨威廉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情绪有失控的危险。 他只是在依靠本能驾驭马匹,如果有人在这样的飞驰中还能看清楚他的目光,就会发现这位先生紧绷的面容完全无法掩盖他目光的紧张混乱。 是的,混乱,因为比事情本身更让他恼火的,是发现内心的反应超出想象且无法控制。他本应该像往常一样努力镇静下来,好好对付那些不听话的情绪,但现实又不容他等待,因为他必须立刻找到海伦娜。 在这种混乱震惊担忧的状态下,什么理智和克制都见鬼去了,菲茨威廉心中怒火熊熊,他不想面对心里对最坏状况的可怕猜想,不愿意承认自己眼前总是浮现出海伦娜惯有的那种灵动中带点小狡黠的笑容,不承认这样强烈的恐慌是因为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变得太在意某个人――突如其来的愤怒的力量吞噬了这一切需要细细梳理、分辨的情绪,倒也不失为一种快刀斩乱麻的处理方式旷世神相最新章节。 在夕阳刚刚没入地平线的那一瞬间,在几乎空无一人的古老街道上,他迎面看见了那个身影。 菲茨威廉立刻勒紧马缰,奔驰中的骏马不满的高高扬起前蹄,发出一声长嘶。 海伦娜一眼看见哥哥和霍华德先生,就意识到大事不妙。 他们两人骑马飞驰而来的姿态,脊背挺直,身体微微前倾,黑色旅行斗篷在身后飞扬,几个随从骑马紧跟在后,很帅! 他们一眼看见目标,迅速勒停马匹,在扬蹄长嘶的骏马上冷冷张望的样子,就像电影镜头一样完美! 他们翻身下马,顺手把缰绳甩给随从,大步走过来的样子……海伦娜完蛋了!不不不,不是因为花痴得不行了要完蛋,而是……他们看上去很生气! 海因茨抢先站在了海伦娜面前,清冷的蓝眸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确定她一切完好,低头克制的深吸一口气,却一时什么也没有说。 “哥哥……”海伦娜谄媚的笑,好不容易才爆发一次的女王气场顿时乖乖缩回地洞躲着去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现在……”海伦娜小心的伸出两个指头指指看见动静之后跑来恭敬站在一旁的车夫:“我来喊他去把他家主人弄走。” “弄走?”海因茨和菲茨威廉看看街对面瘫坐在楼外的格林威尔,不敢置信的看看海伦娜,大步走了过去,海伦娜也心虚的跟在他们后面。 微微低头看了格林威尔一眼,海因茨又捂住了鼻子(为什么要说“又”呢?海伦娜突然觉得,对格林威尔这样的人,嫌弃的捂着鼻子是一个非常形象的动作语言)。 格林威尔双目失神,手脚瘫软,看见有人来,嗓子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咳!”海伦娜轻轻咳了一下,格林威尔浑身一震,顿时噤声,目光慌乱的四处乱转寻找焦点。 “把你家主人弄回去吧。”海伦娜对惊讶得愣在一旁的车夫说。 车夫这才反应过来,动手想把主人架起来,奈何格林威尔现在像一滩烂泥,他根本弄不动,菲茨威廉一挥手,几个随从立刻过来帮忙。 看着几个人把格林威尔扛上马车,海因茨看着使劲撇嘴忍笑的海伦娜,无言半响才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借用格林先生他们的教室,给他好好上了一课而已。” 虽然两位绅士的心里早就抱着“宁愿海伦娜出格一点真的解决了格林威尔也不愿意她遇到危险”的念头,但他们那种混合了惊讶、困惑、“松了一口气”、担心和愤怒的复杂心情,真是怎么形容都不为过。 “你……”海因茨责问她,“你难道不知道,独自跟他离开有多危险?” “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哥哥,而且我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什么能做到,什么做不到。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之中,我是有把握才会这么做的。”海伦娜用自信和冷静的口吻正色道,但她也已经想到,刚才自己忍不住气愤,一言不发的消失了,他们肯定很担心,不由得十分愧疚,忙道歉说: “对不起,离开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儿,我没想让大家担心……可我实在忍不下这口气,而且你要是知道了也不会准的……一气之下,就先把他带走了,你也看到了,他实在太嚣张了,而别人又不能真的拿他怎么样,不彻底打垮他的气焰,他一回头准会继续做坏事的武家栋梁!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他,反正现在他应该会规矩了。” “居然是你吓他,不是他吓到你?”海因茨相当无言,“他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不会有什么事吧?” 看看被抬走的格林威尔,海伦娜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把在格林威尔身上画黑十字的小伎俩悄悄告诉了这两位先生:“……所以他什么事也不会有,当然严格的说,算不上‘毫发无伤’,但总的来说,只是有点吓破了胆而已。那个伤口会很快愈合,但我想它的影响力可不会轻易消除。” “是么,或许可以继续观察效果。”海因茨眼里忍不住浮上一丝笑意,但表情却很快变得更严肃:“但我更有兴趣知道,你怎么能在他的身体上做这种小动作?这样的小把戏又怎么能把他吓成这样?” “呃……”接受这样两位先生审问的压力很大,虽然后面那位没有发话,但那隐藏在黑暗中的气场好像更加可怕。 “我……利用了他对我的轻视,”海伦娜心虚的避重就轻,虽然实在不知道哪一样更“轻”:“总之,在解剖学教室这种地方,稍微装神弄鬼一下,就可以制造足以吓人的气氛啦!对了,你也知道,我还会那么几招格斗术呢!对了!你怎么会知道我会那几下格斗术的?你……那天难道看到了?” 海因茨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菲茨威廉。 海伦娜立刻明白过来,想想那个迷宫的位置,唯一能看到迷宫的地方就是不远处的楼上,顿时扶额:好了!这下在那位先生眼里真是什么形象都没有了!简直都不用费心假装了……呃,这算是好事吧? “那个……所以格林威尔就更应该教训了对吧?总之,我很好,而且成功解决了这个坏家伙,现在没事啦,我们可以走了吧。”海伦娜看看那边众人已经把格林威尔放上马车,又皱眉道,“不过我可不想跟那么臭的东西坐同一辆马车。” 海因茨却没有那么容易被海伦娜转移注意力,他依然站在原地不动,用混合了担忧和严厉的复杂目光看着海伦娜:“我不想指责叔叔和婶婶的失职……但这么说来,你真的接触过解剖学?” 因为刚刚差点陷入的某个回忆,这话题让海伦娜有些不自在,但她还是坚决的说:“当然!不然,怎么能学会给病人做手术?哥哥,你看到过战场上受伤的士兵,看到过受病痛折磨的人,而我从导师那里学到的医术能帮助到一些人,我没办法放弃它。”――而且这是我唯一的生存技能。 海因茨叹气,蓝眼睛里的严厉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怜惜和担忧: “四年不见,你不但长大了,而且也变得更加聪明、冷静、果断并且富有学识,如果你不是我的妹妹而是弟弟,我会很欣喜,但是现在……我很诧异你是怎么想到这种离经叛道的鬼点子的,还有那些淑女不应该掌握的技能,格斗术、医学……虽然你安然无恙,但我却好像更担心了……你就像一个随时准备去战斗的女海盗!是什么逼得你像这样?” 形容得很生动,现代人们可不就是忙着学习工作,随时准备着在社会上冲锋陷阵为生存而战么?海因茨是真心疼惜妹妹,海伦娜深有感触的看着他,一时答不上来话。 这时一个随从过来请示菲茨威廉:“先生,格林威尔先生看上去好像生病了,我们是否一起送他回府?” 菲茨威廉用低沉的声音简洁的说:“格林先生还在他府上,应该可以照顾他;你立刻回去带一辆我们自己的马车带到这里来接奥古斯汀小姐;海因茨,能否拜托你送格林威尔回府?……” 他看看海伦娜:“我也有话想对令妹说。而且我绝不会让她离开我的视线直到送她回去为止。” 海因茨给海伦娜丢下一句“我们得找个时间好好谈谈”,骑马带着马车和大部分随从离开了,只有菲茨威廉的贴身男仆菲尔站在远处等待召唤,菲茨威廉刚才那沉沉的语气深具压迫感,海伦娜忐忑的等待着另一轮审问,但他却不再开口战国征途最新章节。 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灰蓝的暮色轻轻笼罩着四周,修剪整洁的草地和林荫道很有学院气息,因为是夏天,虫鸣声此起彼伏,渲染出一派清新的仲夏夜气氛。 这种气氛和场景也很容易让人陷入某种回忆。 那得从范小予的第二任男友说起。在本科期间的初恋结束之后,范小予就再也没机会谈恋爱,直到进入研究生阶段,一个很优秀师兄追求她,她才决定尝试一下,以尽量避免成为剩女。按理说,两个成绩都不错的同学在一起,是很常见的事,因为他们会有很多共同话题,但那位师兄是个学习狂,据说是因为欣赏范小予的潜力才被她吸引的,那段时间,师兄正在跟导师做一个很重要的课题,需要比正常学习情况下更多的去解剖室和标本室,于是也经常拉着范小予一起去,因为大家都忙,这样既可以一起讨论学习,又可以争取时间在一起相处。 范小予也认识一些国内其他医学院校的同学,知道在刚开始接受医学训练时,老师们为让新生们尽快适应人体解剖学,都会各出奇招,用种种方法“锻炼”学生,比如专门挑晚上上解剖课、要求大家把午饭或晚饭打到解剖室去吃之类的,但是…… 经常在解剖室约会,好像总觉得哪里不对? 宿舍的女生们一致对此发表了激烈的看法:就算是两个医学生,在解剖室约会也是绝对不可接受的! 隔壁宿舍药学专业的女生们更加无法接受:要是每次去都只能讨论一些学术问题那就算了,要是你们在解剖室跟尸体或人体标本在一起也能谈情说爱,那简直是变态! 别说,还真有在同一个班上的小情侣会在一起上解剖课的,照样也眉来眼去卿卿我我,好像也不那么违和嘛,说变态是不是有点夸张了……但没办法谈情说爱是真的,既然如此,那还叫什么恋爱呢? 范小予就这样跟恋爱一个月的师兄平和分手了,两人成为了好朋友,师兄依然喜欢跟她分享学习进展,交流学术心得,但她却暗自下定决心,这辈子再也不找同样学医的同学或者医生做男朋友了。 后来,这位师兄毕业,请范小予一起吃饭的时候,介绍她认识了一个也比她高一级的金融系男生,这个斯文白净的男生在跟她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之后,成了她的第三任男友。 虽然正式在一起的时间只有半年,但范小予后来变得很认真,因为这差不多是对于成年人来说最好的恋爱状态了,两个人都对对方的外貌、家庭、事业、能力等客观条件感到满意,那个男生毕业后的工作很好,收入不错,而范小予成绩优秀,显然会顺利成为一名医生,两个人既门当户对,又都愿意努力去发展这段关系,彼此相处也能够尽可能的互相体贴。范小予从来就没指望过人生还能再来一次既像初恋那样令人怦然心跳又能有完美结局的爱情,那这第三段恋爱就是她觉得现实中能够遇到的最好的情况了,平淡温馨的细水长流才是真实的人生嘛,她后来甚至觉得自己当然是爱他的,而且开始认真计划,等毕业后工作定下来就可以结婚了。 但这样一段顺理成章无可挑剔的关系却以一种范小予最意外的状况突然结束了。 事情就坏在一场解剖学的公开课上。 作者有话要说:来迟了…… 熬夜就是我的宿命啊…… 明天还是有更(确定,别问我为什么)…… 这都是图个什么啊……叹气~~~~~ 对了,“黑猫”亲,我自己不怎么玩微博,只有一个专门用来花痴抖森和英伦演员们的小号,,我三天两头会去看。 ------------ 52V章 那天导师有一场很重要的公开课,会有好来自好几所不同医学院校的同学和老师来观摩,是一场比较重要的学术活动,事先定好去做助手的两个同学中有一个临时有事不能去,导师就喊上了范小予。 而范小予原本跟男朋友约好了中午一起吃饭,男朋友到宿舍去接她,发现她不在,其他女生告诉男朋友,她被临时叫去导师的公开课上帮忙了,因为大家都已经比较熟悉,其中一个女生还开玩笑的对范小予男朋友说:“今天的公开课是开放观摩的,你要是等不及,也可以直接去3教b栋顶楼的那间大解剖室,里面附有专门的阶梯观察室,可以隔着玻璃现场观看。咱们小予同学在手术台前那可是英明神武啊。” “可以去现场看?” 男朋友突然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范小予不算很漂亮,但相貌清秀,身材修长,是个符合传统审美观的秀气女生,平时还会流露出小鸟依人孩子气的一面,男朋友觉得完全无法想象她站在手术台前,拿着手术刀的样子。 “算了算了!我只是开玩笑的!”那个女生见这人真的动心了,连忙阻止,“怕血的话最好不要去看,那种场面一般人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但范小予的男朋友心中已经涌起了那种不自量力的好奇心。他对范小予也很满意,并且和范小予一样,非常有进一步发展的愿望,两个都是成年人了,又都是有理智、好相处的专业人士,还有什么别的奢求呢?既然都有了结婚的想法,那更深入的了解彼此的工作情况,也是很有必要的,范小予到他工作的证劵公司都去过无数次了,他却一次也没有见过范小予站在手术台前的样子,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这好奇心一旦被挑起,要再压下去就很难了,男朋友笑眯眯的说:“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怕血?而且我们也经常一起看bones,ncis这些美剧,ncis里面那个boss最喜欢把嫌疑人拎到解剖室吓唬他招供了,那个老法医也超可爱,解剖时喜欢跟尸体讲话,我都看得多了,再说也不会比bones里面那些烂成一团浆糊的尸体更夸张吧?何况还隔着玻璃,还有很多人在一起呢。我这就去找她。” 说着就转身就走了,那个女生在背后叫道:“像你这样抱着猎奇心态的就更不要去看了,现场跟电视剧可不是一回事啊……” 但男朋友有点兴奋,已经径直走了。那个女生呲着牙犹豫了一会儿,问身边另外两个同学:“我不会给范小予闯祸了吧?” 一个女生白了她一眼:“大嘴巴谛灭轮回x最新章节!不过,要是他连一个优秀的女医生都接受不了,也配不上咱们范小予。” 男朋友兴致勃勃的找到了那间解剖教室,观察室的门没有锁,他打开门走进去,里面的阶梯座位上已经坐了几十个学生和老师模样的人,他看上去跟那些男生差不多,进门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反正这种课程也不怕参观。 解剖已经进行了一会儿,死者胸腔大开,一个老师模样的老人正双手探在死者的胸腔里取内脏,范小予站在一旁,男朋友正好可以看到她的正面。虽然全身都罩在帽子长袍里,但依然可以看出她苗条的身段,此时的她神态专注严肃,冷静自信,自然流露一种权威感,这都是平时看不到的她的另一面。 但刚看了第一眼的时候,男朋友心里就已经有种不妙的感觉。 这时主刀的老师在尸体颈部做了一个长长的切口,示意范小予配合,范小予上前似乎是按住了那个位置,老师便拽着切口处的皮肤往上一掀,一下就揭掉了死者的整张脸,露出皮下只包裹着血肉的头颅,被揭起来的脸皮耷拉在死者脑后,就像一张面具。 头皮被揭掉的瞬间,男朋友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轻微的“嗤啦”一声,这小小的声响震得他浑身紧绷,心怦怦乱跳,整个人僵在了座位上。 这时坐在身后的几个医学生还在见惯不怪的悄声聊天:“……死者生前因为受外伤做过鼻骨整形手术,看,刘教授把鼻子假体取掉了。” “这里隔离得不是很好,我都闻到内脏的味道了。” 另一个医学生还起劲的嗅了嗅:“好像是的,一定是刚才剖开的肝脏和肾脏,内脏破裂后的气味真是独具特色,闻之难忘。” “算了,知足吧,总比学法医的出现场那个味道好一点,好歹我们处理的都是干干净净的对象。” “……现在要锯开颅骨了,你看,拿电动骨锯的那个女生看上去不错哦。” “嗯……确实,长得挺秀气,个子也挺高的。” 范小予取来电动骨锯,打开开关,这把小型电锯的嗡嗡声就充斥在室内,老师接过小电锯小心的从额骨上方锯开了颅骨…… 男朋友的脊背一阵阵发寒,手心出汗,胃部开始不适……他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朝下看着地板定了一会儿神,决定不动声色的离开,打定主意后轻轻站起来,不经意抬眼一看,范小予双手在胸前捧着一个刚刚取出来的大脑! 而范小予这时候也正好看到了站起来的男朋友,她有点惊喜,也有点不好意思,因为自己临时被叫来帮忙,忘记提前通知男朋友了,怪不得他会找来。 于是范小予本能的朝男朋友灿烂一笑。 同时她手上捧着的大脑正往下滴着红红白白的粘液。 男朋友的表情不对,姿态僵硬,在原地愣了好几秒钟才缓缓的离开了,甚至都没有朝她挥挥手或者笑一下。 范小予也感觉到不对,但一切发生得太快,就半分钟不到的时间,她眼前又有事要做,没办法立刻离开,于是心不在焉的做完接下来的工作,结束后还要帮导师做清理工作,但她洗好手换好衣服第一件事就先给男朋友打电话。 电话第一次没接,第二次响了一会儿才接了。 “喂?你在哪儿?真不好意思,我临时被导师叫来帮忙,急急忙忙的,忘记跟你讲一声了。”范小予声音轻快带点撒娇,和平时一样。 “没关系!没关系!”男朋友赶紧说。 “那你吃饭了吗?我现在还在解剖室收拾东西呢,刚刚才结束,都快饿死了无上神通最新章节!”范小予娇嗔道。 “……”男朋友在电话那一头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 “……没想到用了这么长时间,下午还要上一次理论讨论课,我可能没多少时间吃饭了,你要是还没吃就自己先去吧。” “是的!是的!我已经回公司了,有工作要忙,看你也在忙,就没打扰你。你忙吧。” “好吧,那回头联系。”范小予挂了电话,感觉到微妙的不对劲, 傍晚时她主动去证券公司接男朋友下班。 看到她,男朋友的表情很奇怪,目光闪避。 “你中午后来吃饭了吗?”范小予心里一沉,但还是像往常一样笑着问,“我们又去吃酸菜鱼吧。” “我中午没吃饭。”男朋友沉默的跟她走出大楼,站在门外想了想才艰难的坦白,“吃不下去,完全没胃口了,而且……感觉会有很长时间都不想吃肉了。” “被吓到了?我猜也是这样。”范小予担心的看着他,“你不该来的,怎么会想起找到教室来?” “别提了,都是我自己好奇,想多了解你一些。” 范小予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听男朋友这么说,很感激他的好意,听男朋友说不想出去吃饭,又好笑又担心的问:“看你平时看罪案剧还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还边看边吃饭呢!这下好了,知道不是一回事了吧?你怎么样?能缓过来吗?不然我陪你回去看影碟吧?最近的新电影都没看过……” “不了不了。”男朋友回避着她的目光,苦笑道,“我觉得你很了不起,看上去真的很酷,就像美剧里面那些法医和侦探一样,我是不行了,看来我还是只适合在铜臭的钱眼里做点庸俗的工作。” 问题是,从那天起,男朋友好几次做噩梦,梦见自己正像往常一样跟范小予亲亲热热的在一起逛街、看电影,范小予却突然朝自己灿烂无比的莫名微笑,低头一看,她手上捧着一副人脑,有时候是一副内脏比如心脏、肠子什么的,再一看自己,或脑袋空空,或胸腹大开,原来她手里捧着的是自己的器官。 …… 男朋友也知道这个梦的荒谬,他依然很尊重范小予,但他终于明白,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小男人,还配不上范小予这样神经粗如钢铁、内心强悍的女强人。 在调整了一段时间之后,他把范小予约出来,坦白从宽的一股脑儿承认了自己最近的心理状态,并诚恳的道歉说这都是自己的错,但他们的关系确实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其实范小予早有预感,女人的第六感生来就比男人强,何况自那天分手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连通电话都一次比一次勉强,那个闯了祸的女同学也很内疚的向她道了歉,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心理有准备是一回事,亲耳听到男朋友说分手是另一回事,那一瞬间,过去半年的全心投入全都回到眼前,亲昵的时候,他们一起讨论过房子买在哪里,甚至今后的孩子会长得像谁,那样亲密的关系居然这样突如其来的就彻底分裂了,一切都变成幻影,所有悲伤、愤怒、不甘、屈辱涌上心头,她拼命的克制自己,尽可能冷静的跟那个瞬间变陌生的男人告别,然后失魂落魄的转身离开。 而他居然都没有送一下自己,以往两个人感情好的时候,没什么原因挤出时间来他也要送自己回学校,只为争取更多的时间在一起。现在范小予苍白落魄,摇摇晃晃的离开,他却说放手就放手,连看也不再看一眼了。 这件事对范小予造成的打击比想象中大得多,她回到宿舍宅了一个星期没有出门,当然也哭了不少次,那时候正值毕业,学校里事情很多,她一个星期不出现,把导师老头儿气得吹胡子瞪眼,打电话把她骂了一顿,说她为了那种配不上她的男人自暴自弃,简直没出息勇闯天涯!当然也把那个前男友大骂了一顿,甚至还骂了那个人上学时的导师,一个正好和导师是老朋友的金融学家。 其实范小予的理智也很清楚,这样的一场恋爱,应该不值得这么难过。 就算当年那段初恋失败,范小予也没有这么大的反应,甚至好像是没有反应,因为热情和力气都已经在那段青涩的恋爱中被燃烧殆尽了,后来到分手的时候,人也没有什么力气了,不想说话,也不想再折腾,就那样平淡的正常生活下去,就自然的过去了。虽然后来她才明白,那种初恋,就像在心底埋下了一点酵母菌,时间长了,才发现它已经酿成酒,偶尔回顾,只剩下一种莫名的醺意,伴随着对岁月的感慨。 而且,因为不能接受她职业的一面就导致分手,错的绝对不是范小予,世界上有那么多医生和护士,都正常的生活着,很多都拥有幸福的婚姻,身边就有最好的例子:范小予的妈妈就是一个出色的西医,她爸爸曾经讲起过,年轻的时候,有一次,他去给在手术室忙了一天的妻子送饭,拎着饭盒刚到手术室旁边的医生值班室门口,就看见妻子用白色搪瓷盘子端着一团血淋淋的东西走了出来,看上去像是一个内脏,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它看上去还热腾腾的,而且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臭味, 那就是范小予第三任男友听医学生们说起过的,内脏破裂后独有的一种味道,绝对令人闻之难忘。 每当听父亲讲到这里,范小予和范大予都会哈哈大笑,然后问他是不是吓得魂飞魄散。 父亲说他当时是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要避开,偏偏妻子看到他来了,又很自然的向他走来,当时的情景很是滑稽。但他一看到妻子脸上浓浓的倦意,就忘记了害怕,连忙提醒妻子手里还端着“东西”,赶紧处理了过来吃饭。 于是母亲跟他说了几句话,到旁边的器械室处理医学垃圾,整理干净器械,洗了手换下白袍,到值班室一边吃饭一边跟他讲起,这一天连做了好几台手术,连午饭都还没有吃,刚才那是一个病人被切下来的三分之一个胃…… 虽然妻子刚刚还端着一个人体内脏,现在就在狼吞虎咽的吃饭,但父亲心里一点也没有别的不舒服的感觉,相反,他当时心里充满柔情,看着妻子疲倦的身影,满心里都是说不出的骄傲和怜惜——这么优秀的女人,这么好的医生,美丽、聪明,走到哪里都受到人们的感激和尊敬,居然成为了自己的妻子,需要自己的照顾,他觉得心里充实无比。 有时候听父亲讲到这里,范小予会感动得眼眶湿润,惹得父亲和哥哥好一阵笑。 但父母之间相濡以沫的感情一直都没有变过,父亲一向都有往母亲的值班室里装水果和饼干蛋糕等零食的习惯,定期还会去视察一下,把没有吃掉的时间太长的那些食物清理出来扔掉,再换上新鲜的。 到范小予兄妹渐渐长大之后,整个医院都已经习惯了他们父母的恩爱,要是他们的母亲忙得没吃饭,看到的同事都会调侃的催她赶紧去吃,说是替老范监督她爱惜身体。而手术室的医生和护士们也都得到了长期福利,因为李医生家的老范总是随时会替他们在值班室里装满吃的。医院那些年轻的小护士们都说,今后一定要找一个像老范这样爱护妻子的好男人,不然宁愿不嫁。 范小予就更不用说了,在她看来,做一个像外公和妈妈那样出色的医生,然后嫁给一个像父亲这样宽容、体贴、真心疼爱自己、会无微不至的照顾人的好男人,就是自己的全部人生目标。 然而第三任男朋友对她这个从小到大一向坚定的信念造成了重大打击,她第一次对自己的人生目标产生了怀疑。 是的,其实她也很清楚,会因为这样的小意外就动摇甚至破裂的感情,根本谈不上是真正的爱情,但失去它的打击一样可以很伤人。 失恋的痛苦,笼统说起来是对感情的打击,但是,除了爱情的那部分之外,感情还包括了自信心、自尊心、自我认同感……等等一系列复杂的感受游戏异能系统最新章节。对于失恋,很多人受不了的,其实是对自己过去投入的不甘放手,是那种最伤害自尊心和自信心的被抛弃感。 虽然同学们和朋友们一再安慰范小予,说那个男人配不上她,幸好借这件小事看清楚了他的本质,离开范小予是他的损失等等,范小予自己也在一个星期之后整顿心情,重新投入生活,很快就开始了到医院的毕业实习,在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忙碌中医治自己的“失恋综合症”,但一直到跟两个死党坐上了毕业旅行的飞机,她的内心都仍然没有办法去直面这件事情。 两个死党还安慰她说,这会是一场治愈的旅行,只要在旅行中邂逅一枚帅哥,来一次真正的心动爱情,神马失恋后遗症顿时就会灰飞烟灭了,到时候范小予只会感到奇怪,过去居然会因为那样不值得的人而痛苦纠结。多情善感的孙慕尤其信誓旦旦的说,等她遇见了真正的mr.right就会发现,原来过去的三段恋爱都不是真正的爱情,真正的爱情,应该深沉、宽容、因为牵绊灵魂而无所不在。——听得范小予那个向往。 所以现在,终于可以直接面对自己的内心,无奈的承认范小予是带着失恋后那颗深受打击的心和巨大的怨念穿越的。 好了,这下范小予旅行得够远了,不但在空间旅行,还赶上了多少人向往的时间旅行,治愈系的好男人在哪里? 海因茨?拜托,那是海伦娜的哥哥; 男爵先生?他那颗流浪的心还等着别人的治愈呢! 像第三任男友一样被吓得魂飞魄散还是个渣男的格林威尔?……啊呸呸呸!! …… “奥古斯汀小姐,你总是习惯这样自行其是吗?” 神游天外的海伦娜耳边响起这样一个低沉磁性的嗓音,看似平淡的语气中蕴含着无法抑制的怒火。 海伦娜愣住,缓缓转过身,抬头面对着神情在夜色中显得特别严厉的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 四目相对,海伦娜的心跳立刻加快——不是菲茨威廉期望的那种,而是没有心理准备的被小小的吓到了——这位先生看上去从来没有像这么凶过,强烈的威慑感扑面而来,笼罩了海伦娜周围几米的范围,海伦娜突然有点理解刚才格林威尔僵在原地无法动弹的感觉了…… ——等等!导演!在挨骂之前,我,我想要回我的女王气场! ——不好意思,女王气场已经被你用光了,道具师那里也没多的,去去去,挨骂去吧。 ——我恨你导演! 作者有话要说:窝又来了。 这一章对海伦娜这个人物形象是很重要的一章,到现在,海伦娜这个人物的形象才算是完全立起来了。 这一章那个去送饭却看见端着内脏的梗是真的,囧萌君家的小姨从毕业之后就一直在人民医院手术室工作,现在也是个小头目,有一次跟她关系最亲密的四姨去给她送饭,结果正好看见小姨端着一盘被切除下来的半个胃走了出来,顿时吓得拔腿就跑,成为全家人长久的笑柄。 看见文下评论了,看文的亲也有读医学的,求抓bug啊!!囧萌君不是学医的,所以好多东西都怕出错,求学医的同学帮忙!! 有时候时间不够,评论不能一一回复,但是囧萌君绝对都看了,而且超过25字的应该都送积分了,一些重要的或者想回复的话可能就在“作者有话说”里一起说了。都来勾搭吧~~o(≧o≦)o~~~~~~~~~~~ ------------ 53V章 “你总是习惯这样自行其是吗?” 在看到海伦娜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之后,菲茨威廉那没了后顾之忧的怒意就像蹿起三米高的火苗一样欢快的燃烧着。 薄薄的暮色渐渐笼罩大地,也笼罩了海伦娜的身影。 痴迷医术,为了学医甚至敢学习解剖学,离经叛道。 在一个男人身上刻画黑色十字禁咒,这样刁钻的念头,这样邪魅的做法,对于一个金发碧眼出身世家的十七岁小姐来说,难道是正常的吗? 她明明有着最纯良无害的眼神,却时常流露出小恶魔的举止。 她明明一无所恃,却这样野性难驯。 因为一直不太情愿正视自己的内心,所以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明白,被他深藏在一丝不苟笔挺严谨的白衬衫黑外套里的那颗狮子心已经被唤醒,正在怒吼咆哮。 他拥有来自于从小接受的严格教育、环境熏陶和责任感驱使的一切绅士美德,但也从不缺乏雄性本能的征服欲与保护欲,当他情不自禁被某个身影吸引而深深凝视,渴望靠近又抗拒靠近时,就已经注定在劫难逃了。 所以他用最大的努力使自己保持沉默,却看见海伦娜一脸茫然,目光飘忽,直接无视于他,又神游天外去了的时候,这句话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 海伦娜瞪大了无辜的眼睛看着他,但这位先生既然已经开了口,就不那么容易停得下来了。 “你怎么会想要独自应付像格林威尔这样的人?你觉得把自己置于不确定的危险之中是某种英勇行为?你对自己的身份还有任何可称为正常的认知吗?如果说那天在迷宫里还是迫不得已,但今天你完全可以转身走开,把它交给有能力应付的人。你的乖张行为难道符合你父母的期望?你如今天这样任性妄为,难道没有想过会令你哥哥和关心你的朋友们心惊胆战?如果年轻不懂事还可以成为你的借口,但这样像野姑娘一样的桀骜大胆却绝对不符合你的年龄。你有没有意识到,你离经叛道的行为令你的哥哥心中升起了多么沉重的隐忧?就算对家人不负责任,你对自己的前途和名誉也这样不负责任吗?” “我……不是……因为……” 海伦娜张口结舌,每次意图辩解,都没有得到机会,最后认命的闭嘴了天梦凌云。 上帝,我做了什么罪大恶极天理不容的事,把一个绅士活生生变成了咆哮的狮子? 这恐怕是像菲茨威廉这样的绅士能表现出来的最凶的样子了,什么乖张,任性,不正常,野姑娘,这是他说得出口的最严重的骂一位年轻小姐的话了吧?连海伦娜的爸妈都躺着中枪。 海伦娜心里这样调侃着安慰自己,但心情却绝不轻松。不知不觉,到这个世界以来,菲茨威廉·霍华德就成了海伦娜生活的背景,海伦娜知道目前生活的小环境背后,一切都是由他在维持,而且他无疑是这个时代最正统最出色最有代表性的绅士,长年的实际家长身份让他自然具有一种权威感,虽然他用词都很考究,堪称最有莎翁风格的责骂台词,但海伦娜却有种小学生闯祸被家长骂的感觉,那种承受巨大压力感觉很不好受,而且,心里不自觉变得沉重起来。 为什么?仅仅因为他具有左右很多人生活的能力?不,不是,海伦娜对于自立并不担心,顶多辛苦一点,麻烦一点。 那就是因为受到这个人的否定甚至鄙视。 海伦娜突然变得很沮丧,在哪儿都要受打击的感觉弱爆了。为什么不能像妈妈那样,顺顺利利的做医生,嫁个以自己为荣的好男人,过上平淡幸福的日子?谁不想开动两根金手指就自动赚钱然后躺在充实的粮仓里做米虫啊,她有一瞬间真想一屁股坐地上耍赖不干了,什么大瘟疫要来就来吧,最好马上降临一个富有的财主向我求婚,到时候我往什么度假庄园里一躲,管它要死多少人呢。 这个负气的念头像个很冷的笑话一闪而过,糟糕的公共卫生状况的祸害不是谁想躲就能躲得开的,何况是那种传染性很强的疾病,身边的仆人、关心的朋友……总会有无法避开的情况,况且落后的医疗水平也一样会危害海伦娜的生命安全,要她装傻,那是不可能的。 关键是,范小予已经是一个有着成熟思想和坚定意志的成年人,或者说,成年灵魂,她不可能失去自我,无论如何受打击,一旦失去了自我的思想和认同,“我”不再是“我”,那跟死人有什么区别?或者,用周星星的台词说,那样的人跟咸鱼还有什么区别? 所以海伦娜还得硬着头皮奋斗下去,这就是人生啊。 看见海伦娜耷拉着小脑袋,一脸兴意阑珊的样子,菲茨威廉停下来看着她,过了一会让才放缓了语气沉声说: “不要再像个独行侠似的自行其是,这不是侠盗小说里的罗宾汉时代,你只是一位年轻小姐,请珍惜自己的身份。” 海伦娜没精打采的小声说:“如果你已经教训完了,我想在这附近散散步。”说着就要走。 “教训?”菲茨威廉有些意外的说,“不,我只是……想指出你的不当之处,而且……我和你哥哥一样,关心并且担心你。你应该受到保护,而不是忙着自我保护!” 可惜暮色和坏心情让海伦娜没有回过头来看看这位先生那复杂的目光,她只以为菲茨威廉在提醒自己霍华德家是她的保护人,所以干巴巴的感谢道:“当然,先生,非常感谢你和令尊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和保护,虽然这原本只是给你们增添了无数的麻烦……” 这么说起来她的心情就更低落了,心里立刻开始盘算,回去就让哥哥海因茨出面租房子住?等他陪自己做完青霉素的研制之后再决定去向? “这是我们的义务,你应该明白,任何绅士在这种情况下都自然应该担当起你的保护人一职,但这是我的荣幸,奥古斯汀小姐……” 海伦娜转身后的背影孤独失落,而且显得特别小,仿佛再往前走就会融入夜色消失掉,菲茨威廉突然迈着大步走到海伦娜前面,面对着她,用带着强烈的感情声音说: “好吧药手回春!你几乎已经逼得我无法忍受了,是的,我希望保护你并且愿意保护你,我在此郑重请求你,给我这个荣幸。” 这番在他看来无比激动的话却让海伦娜反应不过来,因为他看上去好像比刚才更加气冲冲的,海伦娜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这却使得他认为自己是得到了说下去的鼓励。 “是的,虽然我一再克制自己,试图说服自己这并不符合我的理智和一贯的性格,虽然你的表现完全不符合应有的阶层和身份有时候甚至不成体统,但我必须阻止你继续这样自暴自弃,因为无论如何质问我的内心,都无法阻止我对的你爱,我无法忍受看到你再像这样下去,我有能力给你幸福,请你接受我。” 海伦娜呆呆的看着他,如果不是因为这段话里有“爱”这个字眼,她准会以为自己依然在挨骂,关于不成体统,让他都看不下去了什么的…… 菲茨威廉朝海伦娜走近了两步,低头凝视着她,想在夜色中看清她的表情,而他自己,刚才满脸的怒容直到这时才缓缓被突如其来、豁然开朗的喜悦和激动代替: “奥古斯汀小姐,亲爱的海伦娜,我能理解你惊喜的心情,能否请你不要让我等待太久?因为我内心的激动程度丝毫不比你差,是的,一切都突然有了答案,我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如此愚蠢,过去一直在折磨着自己,也让你在不安和忧伤的心情中得不到任何安慰——需要独自面对这艰难的一切,难免会心情乖戾——然后那又增加了我的痛苦和对你的忧虑,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正确的做法,请结束我所忍受的折磨,也接受你幸福的开始。” ……所以,这个人是在求婚……吗? 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每每对海伦娜的古怪行径感兴趣的时候就像在看小动物玩把戏一样好奇又好笑,时不常也会用漠然的目光心不在焉的看着海伦娜就好像在漫不经心的审视她有几斤几两,他爱她? 这个突发状况的意外程度让海伦娜不敢置信到有种滑稽的感觉:上帝啊!这是你的天雷安排吗?海伦娜终于实现了圣母女王玛丽苏的无缝对接!一个刚刚还把她骂得狗血淋头的人一边指责她一边气势汹汹的向她求婚?这个人的语气还如此傲慢,态度简直咄咄逼人,那意思好像是海伦娜一直都在等着他的拯救而他却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救她似的。海伦娜要如何面对这样“慷慨”的“恩赐”才算不负恩泽啊? 难道这个一直充当背景的男人才是隐藏的治愈系吗?虽然他语气中的治愈方式很值得怀疑——某人的恶趣味终于遭到了报应,她在嘀咕着别人尚需调|教时,这位先生似乎也在考虑着她还“野性难驯”、有待调|教? 在这样不合时宜的时机,这样欠揍的求婚方式,却是出自这样一个堪称完美的男人,如果正在发生的一切是真的,那可能会成为穿越史上最灾难性的一次求婚。 不,这不是真的,求你了上帝…… 但无情的现实转眼就打碎了海伦娜无比虔诚的默默祷告。 “海伦娜?”菲茨威廉用信心满满、“一切问题都解决了”的轻快心情喊了她一声。 海伦娜只觉得头痛无比,她扶着额头强迫自己抬起头来,用不失礼貌的清冷声音困惑的问:“ “请恕我不太明白,如果这是一次求婚的话,请问,英格兰的求婚习俗,就是把姑娘狠狠的痛骂一顿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各种烦~~~ 而且遭遇了一整天的卡文,虽然人物形象和情节进展都铺垫得这么到位了,大家都已经看出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但囧萌君突然觉得还没有把那种剧烈的情绪冲突的感觉表达出来,于是抓耳挠腮的卡了一天的文。 还好已经卡出来了,卡文这种事情,只要过去了就好了~~~~· ------------ 54V章 菲茨威廉顿了顿,心中那豁然开朗、迫不及待想得到分享和安慰的欣喜之情立刻蒙上了不详的阴影,他迫切的更上前一步: “我已经解释过了,我刚才无法克制的情绪表现,都源于对你的关心,源于热烈的感情。” 海伦娜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困惑的目光仍然瞪着这位先生,但她心里总算从最初倍感荒唐可笑且拒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的极度震惊中缓缓回过味来。 那感觉相当复杂,而且非常不好。 最初她只把这当作是一个来自于家长、类似于并不亲密但她很尊重的兄长的训斥,虽然令她沮丧,但她可以理解。 但如果这是在求婚,刚才的那些话、那些责骂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究竟是怎么不一样,以致于令她这样心烦意乱,理智无法立刻回答,但情绪却很自然的冒了出来――难过的酸涩弥漫心底,不知起因的愤怒像燎原的火星瞬间铺天盖地而来。 她一边费力的试图思考,一边艰难的慢慢问道: “那么能否请你解释一下,‘自暴自弃’是什么意思?” 海伦娜后退的脚步让菲茨威廉的心往下一沉,他僵硬的站在原地,烦乱的低头想了一下:“那是因为你的行为,你表现得好像已经放弃了追求幸福的想法,对自己的未来并无期待……这自然是令人痛惜的。” 海伦娜不敢置信的瞪着他:“我这样认真的工作、学习和生活,尽量自尊自立,你却把这叫做自暴自弃?按你的说法,我应该不放过每一个社交活动的机会、用尽一切办法释放魅力,跟人调|情,像凡妮莎那样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结婚对象,同时也不放弃寻找条件更优越的未婚绅士,那样在你心里一定就是年轻小姐不自暴自弃勇于追求更好前途的典范吧!” “不!”菲茨威廉急急的脱口而出,“当然不是!” “那么能否请你继续解释一下,什么叫做你必须阻止我的自暴自弃,而眼下就找到了最好的解决方法?请允许我做一个假设,如果我答应了你的求婚,你准备怎样改造我?驯服我?” 菲茨威廉板着脸,瞪着眼,无言以对,从不正视自己内心情感的恶果此时暴露无遗。 而他的状态又让海伦娜认为自己的理解得到了完全证实,她忍不住提高了声调,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质问道: “那么请你再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向一个乖张、任性、桀骜、离经叛道、不成体统、不负责任的姑娘求婚?我能想象得到的,用正常人的逻辑唯一能够解释的理由,就是你准备牺牲自己的终生幸福,来拯救一个野姑娘,是吗?你觉得你是在对我施舍你那伟大的爱?而可怜可悲的我就应该感恩戴德的接受?看看你那副高高在上、令人厌恶的怜悯姿态吧?伟大的霍华德先生?救世主先生!我要不要跪下来向你磕个头,趴在地上亲吻你的鞋子?” 海伦娜爆发的愤怒让菲茨威廉心里一阵慌乱,而海伦娜那尖锐激烈的言辞无疑也从某种程度上揭露了真相,菲茨威廉想开口反驳,但却只能用可怕的脸色愣愣的看着海伦娜重生最强农民。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夏夜特有的清香,在这虫鸣声声的寂静庭院里,相对站在草坪上的两个人完全被心里那惊涛骇浪一样翻涌的复杂情绪淹没,他们都努力的克制自己,但手却忍不住微微颤抖,他们想看清楚彼此,但暮色却越来越浓的围绕在他们周围。 “事实并非如此,我对你没有任何不敬,这一切,都只源于我内心无法克制的爱。”菲茨威廉沉重的说,他的声音甚至都在微微颤抖。 “但出于对你高贵品格的了解,我相信你刚才指责我的语言都是真实的发自内心,难道你能否认吗?” “不,确实不能。” “那么让我告诉你,这个外表根本不是真实的我,那个乖张、任性、桀骜、离经叛道、不成体统的我,才是真实的我,是我的灵魂,你怎么能做到一边这样鄙视和否认它,一边又声称自己爱上了它?” “我……” “你的高贵品格曾经赢得我的尊重,我实在不愿意这样贬低你,指责你只是浅薄的被外表吸引,被某种无关内心的简单冲动吸引,但你能解释这一切吗?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个野姑娘的存在让你觉得不可忍受,而你终于找到的正确的方法就是向她求婚?如果你不能接受一个完完整整的我,那你打算把另一半的我、那个令你鄙视的我置于何地?” 这番话让菲茨威廉心里感到难以言喻的痛苦,他意识到自己失去的可能不仅仅是一次求婚,更有可能是海伦娜的尊重和信任,眼下他的内心正遭受着从未有过的折磨,耻辱、震惊、混乱、后悔、痛惜、无力、愤怒…… 在这样的痛苦驱使之下,他僵硬的开口道:“我也不明白,并且这也正是我的痛苦之处,但至少我把内心感受真实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你,我不想隐瞒自己的思想过程,耍任何虚情假意的花招,虽然那可能会更容易使你接受。” 这番姿态高傲的辩护更加激怒了海伦娜: “那么我感谢你!先生!感激你告诉了我你的真实感受!那么你应该也会赞同我坦白一下我的真实想法!那就是:我无法理解你的喜悦,无法理解你为什么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说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了。因为你从未对我展露过任何柔情,甚至都从未费心试探过我的心意,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接受你的求婚?就因为我是个没有依靠的野姑娘,而你却拥有我永远也不可企及的财产和地位吗?” “不,我不会这样侮辱你。” “但你明明这样做了!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羞辱我?也羞辱了你自己?恭喜你,简直创造了史上最灾难性的求婚!” 海伦娜觉得自己受打击已经完完全全受够了,她疲倦的转过头,不想再面对这位先生。 海伦娜转头的瞬间,菲茨威廉看到一丝水光闪过,他那混乱崩塌的内心世界好像失去了大部分的思考能力,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伸手抹去那滴眼泪,温热的触感融化在指腹,一直滑落心底。 这一瞬间也引来海伦娜莫明的凝视,明明双眼模糊、夜色浓重,只能看见一个身影和一只大手,但那双手上却有着某种熟悉的温度,那种可靠的温暖对此时的海伦娜来说,不是没有诱惑力的。 如果,只是如果,少一点自尊心,功利一点,现实一点,不要那么挑剔…… 那“我”就不是“我”了,现代也不会有那么多剩女了。因为人们最后都发现,放弃自我的将就,最后收获的不会是幸福。 “呵,谁叫姑娘我有一颗自由的心,风雨中不需人同行呢谛灭轮回x最新章节!” 嘀咕着丢下这句自嘲或自我安慰的话,海伦娜彻底转过了身。 那滴眼泪引起的涟漪在菲茨威廉心中来回扩散,但他那受到前所未有打击的尊严和信心阻止了他再次开口,虽然他的心中有个不甘的声音在恳求:请不要否定我的爱,想想吧,想想我们的合奏…… 海伦娜走到路边,靠在一棵大树上静静等待,而菲茨威廉就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默默守护,冷凝的表情中还残留着无法掩饰的悲愤和痛心。这段黑夜中的寂静,空气中仿佛都有纷乱的思绪碎片在四下乱窜,源头自然是这两个人那乱成一团的心。 如果说这段时间对海伦娜和菲茨威廉来说无疑是难熬的,但有个在黑暗中蹑手蹑脚拼命往远处走的第三者却觉得自己更加难熬。 菲茨威廉的男仆秘书菲尔同学正为自己偷听到的内容感到心惊胆战,恨不得立刻化为空气原地消失。 商业机密?那算什么?政界秘闻?伦敦有的是。名人绯闻?那个从来就不值钱。 但听到主人人生中的第一次求婚,还是被姑娘指责得哑口无言难堪又伤心的失败求婚? “史上最灾难性求婚”,这个词儿让菲尔拼命要忍住笑,他更喜欢奥古斯汀小姐了,当然他对主人的忠心绝对不容置疑,但是看到主人的气场第一次被破得这样彻底,他简直没办法控制心里想爆笑的冲动。 难道就不同情主人?当然同情,但他并不太担心,因为主人从不轻易认定什么,但只要认定了的东西,也从来不会轻易放弃。哦!他对主人那坚定的性格实在太了解了。 虽然有着满足到爆的八卦娱乐心,但菲尔仍然抓耳挠腮愁眉苦脸的努力往远处溜。 要是被主人知道自己偷听到了整个事件…… 天哪!主人一定会杀了自己灭口的! 远处总算传来辚辚的马车声,菲尔觉得自己得救了。 海伦娜也觉得自己得救了,她急切的张望着路的远处,挂着两盏玻璃灯的马车急驶而来,又稳稳停住,菲尔从车上跳下来,很卖力似的喘着气,罕见的殷勤多话: “主人!奥古斯汀小姐!请原谅我来迟了,我一直都在路口那边等着马车,又派人去传信催了两次,但此时伦敦市区道路有点拥挤……请上车吧。” 两个人都没心思理睬他,海伦娜不等人搀扶就匆匆登上马车,菲茨威廉则骑上自己的马,一路默默的回到林奇庄园。 一踏进灯火通明、宾客满座的林奇庄园,海伦娜就感觉自己好像重新回到了人间,虽然她很想立刻回房间去理清思绪,但却不能无视伊莎贝拉的关心。好在伊莎贝拉也很体贴,跟她一起气愤的指责了几句格林威尔的恶行之后,就敏感的发现她很心不在焉而且一脸疲惫,海伦娜只推说自己头痛,就如愿回房间休息去了。 菲茨威廉则直接去了马厩察看马匹,又叮嘱马夫要注意这注意那,其实只是想避开客厅里年轻人们打牌谈笑的热闹场合。 当他觉得自己控制得差不多了,几乎已经可以表现得像平时一样平静,所以重新回到客厅时,海因茨手里拿着一封信,正好带着几分困惑和愧疚的神色抬头看着他和伊莎贝拉: “叔叔的这封信今天才到,我不敢相信今天差点就这样错过了海伦娜的十八岁生日。” 菲茨威廉顿时觉得自己还需要多回避人群一会儿,他含糊的表示了几句支持海因茨和伊莎贝拉以任何方式替海伦娜庆祝,然后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更衣”去了。 ------------ 55V章 海伦娜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个尴尬的夜晚的,她心里十分不情愿去吃晚餐,但那势必会引起大家的注意,带来朋友们的慰问、担心,为了尽量让事情保持正常,她还是硬着头皮参加了晚餐。 菲茨威廉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他和平常一样,不早不晚的出现在了餐桌旁,甚至当大家讨论海伦娜的生日偶尔征求他的意见时,他还能简短的回答一声“yes”。 海伦娜只好恳求大家不要再关注她的生日了,连她自己都忘记了,因为“隆重的提醒一个姑娘她又老了一岁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十号。” 这哀求得一本正经的话引来了大家的欢笑,伊莎贝拉嘲笑她才十八岁就开始担心衰老的问题了,而她自己明明还拥有神秘的美容配方。 于是护肤品又成为了话题,连男士们都热情的讨论起来,对于根据不同肤质使用不同配方产品这样现代化的高端理念,大家都觉得实在是太讲究了,没想到在他们心里生活得很“糙”的普鲁士贵族也有堪比法国人时尚精致的一面。 “这一定会成为社交界最新的流行的,在这方面谁敢落后啊?亲爱的海伦娜,我们应该趁早给它取个名字,就像现在市面上很流行的高兰洗面剂一样。”克拉贝尔兴致勃勃的说。1 “没错,应该取一个好听的名字,今后它将成为社交圈必不可少的时尚象征。就用你的姓,奥古斯汀怎么样?哥哥,你觉得呢?”伊莎贝拉问哥哥。 菲茨威廉艰难的喝了一口红酒,犹豫着没做声。 “我想还是不要吧,因为我的哥哥可能不会同意,他可是我们的家族代表。”海伦娜连忙笑着解围,海因茨这次若有所思的看看妹妹和菲茨威廉,居然一反常态的没有对妹妹言听计从:“不,我对此没有任何意见。我无权对我不了解的事物发表见解。” 这一瞬间,海伦娜差点以为海因茨是被冷场王菲茨威廉灵魂附体了。 “叫风韵怎么样?”一个比海伦娜大不了多少的年轻男士说,海伦娜噎住。 “那名字已经被某种法国香水用了。”安德鲁斯靠在椅背上笑道,“而且我们应该为它取一个更加浪漫的名字,至少也应该叫维纳斯。” 海伦娜的一口汤差点噗出来:“安德鲁斯先生,我们还是不要亵渎女神的名字了,我觉得它的名字可以神秘一点……” 要神秘,还要低调而高端,海伦娜瞬间想起了现代的海蓝之谜,顿时脱口而出: “就叫‘时光之谜’怎么样?意味着它有神奇的停驻时光、抹去时光痕迹的功效,也可以解释为这些配方是试图解开时光流逝之谜……” 另一方面,也意味着海伦娜穿越时空而来的未解之谜。 这名字让菲茨威廉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忍不住迅速的看了海伦娜一眼。 “非常好。”安德鲁斯先生带头鼓了几下掌,“这简直像一部浪漫小说的名字,奥古斯汀小姐非常有才华。” “时光之谜……”餐桌旁的人们都默默在心里回味了一下,范妮用她一贯典雅的姿态笑道:“安德鲁斯先生说错了,这哪里像一本通俗的小说?它根本就像一首余味无穷的十四行诗,让人浮想联翩。” “没错,就因为这个神秘美丽的名字,我也想要拥有它。”男爵先生似乎语带双关,菲茨威廉不由得警惕的看了他一眼。 与此同时,安德鲁斯立刻隔空对范妮大加赞赏,就好像取这个名字的不是海伦娜而是范妮一样,看那副模样,只要范妮肯赏脸,他就能立刻趴在地上现场给她写十四行诗。 连安德鲁斯这样愤世嫉俗、对世界总是一副嘲讽面容的人,都能因为陷入爱情变得这么卑微。那么一个人是要内心高傲到什么程度,才能把表白表得像在给乞丐赏赐一样“嗟,来食”?海伦娜也忍不住看了菲茨威廉一眼。 两个人的目光正好就这样对上了,隔空一碰,两个人都尴尬到了极点,又同时慌慌张张的各自收回目光正襟危坐。 最后话题又回到了海伦娜的生日,伊莎贝拉为不能办一场舞会而遗憾,海伦娜便提出了一个折衷的主意,说最近的舞会已经够多的了,这里有这么多朋友,明天可以再办一次野餐会,这样大家都可以玩得很开心机甲天王全文阅读。 “那也只好这样了,你也太随和了,野餐会对一个生日来说可不够像样,海伦娜,这可是十八岁的生日呢,很重要的。”伊莎贝拉始终心怀不满,“那我只好送你一份礼物稍微弥补一下了。”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会送海伦娜礼物,海伦娜心里想的却是明天的野餐会应该就是一次告别会,因为她不可能再这样尴尬的住在霍华德家里了,她打算明天就跟哥哥海因茨说清楚,然后兄妹两先住到旅馆去,再由哥哥出面租一所房子住。等在这边跟格林先生他们合作的研究一完成,她就可以带着救命药跟哥哥海因茨一起去游历欧洲一段时间了! 噢耶!想到这里,海伦娜把心里那一团乱麻暂时抛到了脑后。 因为海伦娜冯奥古斯汀这个身份的限制,她虽然不在祖国,也一样受到了严密的阶级社会的监控性保护,未成年姑娘差不多就等于现代法律意义上的“无民事行为能力人”,跟孩子差不多,连以自己的名义签合同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独立生活了。无论是像老霍华德先生这样身为她父亲朋友的绅士,还是像斯宾塞夫人这样热心爱管事的贵妇人,总会有人会主动要求作为她的保护人,她原本是无路可去的。 但现在居然因祸得福,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好借口,她终于有理由搬出去独立生活了,像海因茨这样好的哥哥估计对她不能形成什么有力的约束,这就是海伦娜走向逍遥人生的第一步啊。 上流社会的晚餐根本就是一次小型座谈会,一吃起来至少得花两三个小时,像这样满座宾客朋友都是年轻人的场合更是热闹随意,一顿饭吃得海伦娜都快忍不住哈欠了才结束。 回到房间,她原本打算再好好想想今天发生的事情,理一理心里那乱成一团的思绪,但那气势逼人的求婚方式让她一想起来就心里冒火,那跟本不能算是一次求婚,因为除了那位先生自说自话的部分之外,两个人根本没有时间和心情讨论交流一下彼此的感情和想法,这完完全全就是一场吵架嘛! 海伦娜烦得没办法想下去,疲倦的进入了梦乡。 但这一夜她睡得非常不安稳,因为潜意识里的思考并没有结束,她好像在梦中回想起了从第一次见到菲茨威廉以来的所有情景,如果从“原来他爱上了海伦娜”这个角度来看,很多事情的含义都不一样了…… 那些仿佛是无意识走神的凝视,总是在她正好需要的时候伸出来的手,对她弹奏的曲子只听一次就印在心底、能够与她合奏的用心,对她什么事情都总是靠自己努力却完全想不到向他求助的恼火…… 但这能怪她吗?谁叫他隐藏得那么好?如果不是海伦娜的行为终于让他看不下去了,如他所说“逼得他无法忍受了”,他还要继续装下去呢! 还有一件海伦娜始终有点隐约怀疑却没有多想的事情,格林威尔的烂账早就不是一年两年的累积了,为什么偏偏在宫廷游园会一结束之后就崩溃到立刻要破产?那些债主怎么会突然都约好一起去讨债的? 自从从海因茨那里得知。迷宫里发生的那一幕被他们在楼上看到过之后,海伦娜就觉得哪里不对,现在回想起来,格林威尔的破产危机和被逼婚来得也有点太是时候了。 菲茨威廉今晚那句“把这一切交给有能力的人去处理”,现在想起来真是大有深意,如果他真的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事情,换位思考,站在他的角度,一回头却又看见海伦娜“不自量力”的单独出面去对付格林威尔,生气还真是有理由的…… 但还是那句话,这能怪她吗?要是早点让海伦娜知道他在对付格林威尔,让她知道自己有更多资源可以利用,说不定海伦娜还可以跟他商量出更多整坏人的好点子呢!! 所以结果还是该怪他自己,谁叫他那颗高傲的心总是放不下架子,老是对海伦娜抱着挑剔和抵触的情绪,不愿意承认和面对自己的内心,以致于做了那么多事却仍然能把海伦娜瞒得死死的,他自己这样拼了命的掩饰,不想被人发现,难道还能怪别人不够敏锐不够理解他吗? 活该王朝教父!这结果完全是他自己造成的。处处隐忍压抑自己,这种人到了现代不是吃亏死了? “呼啦”,海伦娜使劲翻了个身。 但是……想起他那被暮色环绕的可怕表情,海伦娜不由觉得他有点可怜,就像一只默默行动却总是被主人无视的大狗(喂!)…… 何况,他都从内心发出那么多的否定之辞了,却仍然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这是不是从反面证明了他情感的真实性?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骂的其实是他自己,骂的是他自己那“不争气”的感情。 这样想起来,他虽然依然让人冒火,但好像也更可怜了……可惜那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作为一个成年人,他必须首先正视自己的心,然后才能去解决问题。不论他最后整顿内心的结果如何,海伦娜都得到机会离开霍华德家了。 海伦娜在睡梦中不停的翻着身,总觉得黑暗中有一只大手轻轻抚过自己的脸,惊悚又伤感。 这样迷迷糊糊的折腾了一夜,海伦娜第二天很早就醒了,而且头比一夜没睡还要痛,照照镜子脸都肿了,吓得她用冷水拍了十分钟脸。 洗漱之后,看看离早饭还有一两个小时时间,庄园里也一片安静,她决定到室外的小山坡上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以缓解沉重的头痛。 刚刚走出大门没几分钟,海伦娜就感到后面有人也赶了上来,回头一看居然是菲茨威廉。 他穿戴整齐,眼睛下面发青,看上去简直就像一夜未睡,而且很不自然的总是想避开与海伦娜直视。 这时他们离开庄园已经有一小段路了,四周空旷无人,山坡上漂浮着薄薄的雾气,清新的空气让两个人都很清醒,也很尴尬。 “非常抱歉昨天给你造成的困扰,奥古斯汀小姐,我来找你绝非想旧事重提,虽然我令你十分厌恶,但却不得不再次出现在你面前,只为了请求你帮我一件事。”菲茨威廉面对着海伦娜,眼睛却看着她身后的空气说。 请我帮忙?海伦娜也有点紧张,她斟酌着措辞说:“你完全不必抱歉,先生,事实上昨天我们两个都不太礼貌,我想从此我们都不必再提起那件事情了。如果我真的在什么事情上不是给你添麻烦,而是能帮上你的忙,自然会竭尽所能。” “我是来请求你,能否大度的当作昨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切如常生活,并且按照之前所有的计划行事?而我将在今天处理好伦敦的事情之后就离开,我会在南安普顿的住宅住一段时间,处理很多南方工厂的事务,还需要去伯明翰一段时间,在你按计划跟我父亲和格林先生待在兰顿庄园的日子里,我也不会在那里出现。” “你离开?可我才是客人,我才是应该离开的人……” “但如果你突然离开,大家都会感到意外和疑惑,难免会追问这背后的原因。”菲茨威廉恳求的说,“你一直跟我父亲和伊莎贝拉相处得很好,直到昨天还一切正常,你跟格林先生去兰顿庄园的计划也都已经安排妥当,你们对于研制药物的计划也进展得很顺利,甚至连回伦敦陪伴伊莎贝拉生产的日程都已经计划好,如果突然就改变主意要离开,势必将引起大家的诸多猜测和不安。” 海伦娜愕然,这是真的,她昨晚满脑子混乱,还没有想到这么多。 “所以,我不得不失礼的在此恳求你,请不要改变已经计划好的行程,你对于跟格林先生他们的合作研究是如此投入和兴致勃勃,没有什么能够解释你突然改变主意,届时……”菲茨威廉很不自然的低声说,“届时如果有什么接近事实的猜测出现,对于你来说自然没有什么,你是一位年轻的小姐,你将想拒绝多少追求者都无可厚非,它只会有损于我的体面和尊严,所以我请求你,至少眼前已经计划好的几个月行程不要改变,虽然我给你造成了困扰,但希望它不要对你的正常生活造成影响,我会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因为处理事务的原因,只有我离开才是正常的游戏的尽头全文阅读。” 听到他这样低声下气,和昨晚简直是天壤之别,真让海伦娜惊奇! 但现在海伦娜已经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忽视他的深层动机了,从表面上看,他不惜放低姿态,请求海伦娜帮他保持体面,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希望求婚失败的丢人事情不被别人知道。但从他请求的内容上来看,却很显然是他出于自己那颗绅士心的角度考虑,不想造成海伦娜的困扰和生活不便,希望继续照顾海伦娜的生活。 这无疑是高尚的,但这时代所谓的保护,无疑也是一种管制。看来,这位先生没有打算给海伦娜逃离自己管制的机会啊。 海伦娜低头想了想,尽量平静的说:“霍华德先生,现在我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仅仅从表面现象上理解你的行为了,就像这件事情,你明明是打算宽宏大量的继续照顾我的生活,却装得好像是想请我帮助你维护体面一样,为此甚至不惜放下你高傲的身段和对我的气愤来恳求我,如果我还像从前一样无知,可能又会这么简单的错过你那隐藏的高尚内心了。” 菲茨威廉飞快的用惊讶的目光看了海伦娜一眼,或许他刚刚才发现,这样礼貌的低姿态的主动沟通,反而起到了他用命令式姿态达不到的效果吧。 “不。你应该明白,我刚才说的都是事实,如果你突然要脱离我家庭的保护,那么与格林先生去兰顿,用我父亲的实验室潜心做研究的计划肯定会受到影响,我父亲和格林先生会有多么失望和诧异啊,伊莎贝拉和哈里、查理还有其他的朋友们会产生多少猜测啊……” 虽然谈话的气氛这样尴尬,但低头思忖的海伦娜没有看见的是,菲茨威廉那双令人捉摸不透的蓝灰色眸子中又浮起了某种淡定的腹黑的意味: “……而你也会立刻被大家的无数关心、劝慰、打听所包围,伦敦的社交圈又会流传起新的谣言,认为我们的家庭一定没有承担好你保护人的职责,最后连诺丁汉公爵和白金汉公爵他们都会知道并且关心你的遭遇,你会引起更多的围观,想想斯宾塞夫人会怎么说?除非你马上回普鲁士,否则她会立刻要求担任你的保护人,并立刻派马车来接你去住到她的府上,然后不打听出你这么做的原因绝不罢休。” ……………… 海伦娜被他描述的这个场景镇住了,这是真的!这就是人与人、家庭与家庭之间联系紧密的旧式社会!她贸然的轻举妄动会引起一系列反应,斯宾塞夫人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光是热情的、亲切的、胖胖的、八卦精力无穷的斯宾塞夫人,就已经足以让她头痛了。 何况还会影响她最尊重和喜爱的老霍华德先生的名誉。是的,作为年轻人的保护人是上流阶层人士的一种体面,不是谁都有这个身份可以成为保护人的,如果她突然要求脱离保护,一定会引起一些对霍华德家族不利的猜测。 菲茨威廉理所当然的总结道:“所以请相信,我的考虑是最合理的解决之道,请你忘记昨天的事情,按照你的计划正常生活下去吧,至少在目前的计划日程内,你并没有合理的理由脱离我家庭的保护,而我承诺,在这段时间内,将尽量避免在你面前出现,以免令你感到困扰。” 海伦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想才好,但她已经知道自己那个简单粗线条的计划确实是没办法在这个时代实施了,就在她犹豫时,菲茨威廉很快的向她欠身行礼: “非常感谢你的大度和谅解,替我维护了体面,我定会恪守承诺诡命全文阅读。再次感谢,我会在中午之前离开林奇,在此告辞了。” 匆匆说完这番话,他转身大步走开了。 海伦娜皱着眉,瞪着眼,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喂!哪里不对啊…… 1高兰洗面剂,在简·奥斯汀的《劝导》中出现的一种护肤品名字,按照小说里的说法,它的功效似乎被宣传为可以使皮肤白净娇嫩,洗去面部斑点,就用在这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阿囧仍然在很囧的研究该新买什么本子中。 家里的病人已经差不多好了,令阿囧小松了一口气。 硬盘里的文件仍然生死未卜,悬念很要命。 接下来的故事要指向一个重要的大事件,但最近几章应该又会恢复平时的英伦田园气氛。 另外就是,上一章有位同学的留爪让阿囧忍不住又要来多说几句了,手机看文的同学们我对不起你们~~~~留言让我送分吧~~~~ 由于以西方古代为背景的文很少,很多不是简奥斯汀迷的同学来看文时,可能不容易转换到那个时代背景的氛围中去,对社会风俗的理解不同,有时候会造成很大的误会,所以阿囧再来解释一次: 本文不是宫斗文宅斗文,fh和小海同学是平等的,彼此都有着体面的贵族身份,人格上和身份地位上都完全平等。小海同学不是没家庭没财产无处可去的林黛玉,这里也不是中国古代。fh同学作为一个正统古典绅士的典型代表,要求的就是她乖乖吃他的住他的什么也不要干,“正常一点”,不要闹|独|立。 对于海伦娜来说,是能独立、想独立,却不可能被社会和霍华德家允许独立。 所以,小海受到保护和照顾(主要是有两位同学先后提出的“吃他的住他的”),是当时社会的正统。 而且和中国古代大不相同的是,受到保护绝对绝对没有意味着她就因此变得低他家一等,要低声下气、委曲求全,像中国古代的童养媳那样的生存。 正相反的是,那意味着她至少在表面上是体面尊贵的,非要打个譬方的话,更接近于满族姑奶奶出嫁之前在家里处处受尊重那感觉。 总之,海伦娜是人家的客人,她并没有求别人保护,而是别人一定要保护她(她倒很想拿着一万镑逍遥去,问题是当时社会没有一个地方会容忍一个没有保护人的年轻女性,总有一个绅士家庭会站出来要求保护她,以维护贵族阶层的体面,就像斯宾塞夫人一样)。 所以,结论就是,海伦娜不是在寄人篱下,更不是小童养媳,需要看fh的脸色行事,同样,fh和霍华德一家也是这样想的,在当时社会是理所当然的, 所谓“吃他家的住他家的就该知趣一点”这种,因为受保护就在人格上低人一等的理解,不适于用于这里,以海伦娜的身份,当时社会没有任何人会这样理解。这个理解用在寄养在别人家里无处可去的林黛玉身上更合适。 所以,无论从海伦娜的角度说,还是从当时上流社会习俗的角度来说,小海同学都不存在要小心翼翼看人脸色,甚至挨骂了都要唯唯诺诺不能还嘴这回事。受到保护,跟她的情感,不应该有现实中的联系,这是两回事。(当然对内心的感受多少都会有影响,但小海按照自己的心意和性格正常行事,才是正常的,再次请注意,这里不是中国古代宫斗或者宅斗文,这里是英伦18世纪末,是简奥斯汀时代。) (噗……好累……也不知道说清楚了没哈,其实今天这一章里面也解释了这一点,整个文都是在这种基调背景下的,不过只能这样了,今后估计也不会再重复这个问题了。) ------------ 56Chapter 40 因为薄雾散开之后的好天气,在一群年轻人的建议下,早餐也改为在室外进行,野餐会就这样早早开始了。伊莎贝拉家的管家是一对很会用心的中年夫妇,女管家采了一大束美丽的野花包扎好送给海伦娜,说是代表府上所有仆人祝海伦娜生日快乐,让她得到了第一个小惊喜。 年轻人们坐在大树下,由好天气和好风景引起的愉悦心情带来的是一阵阵轻松的欢声笑语,就算海伦娜为了掩饰心事重重而几乎不开口,也引不起太大的注意,她只需要假装很感兴趣的倾听并偶尔附和一声就行了。 伊莎贝拉不愧为博物学家的女儿,第一个拿出来的礼物就很令人意外,是一架精致的小望远镜,连年轻的男士们都忍不住一个个拿去观看一番,对此赞不绝口。 克拉贝尔和范妮姐妹俩派人从家里取来一个精美的手工银制首饰盒送给海伦娜,首饰盒据说是伦敦最有名的手工艺人打造的,盒面镶嵌着珐琅彩的天使围绕圣母图案,盒身花纹却怎么看都有中国风,居然有莲花和云纹,盒底有制作人的姓名简写。据说这是本世纪中叶,“中国热”在欧洲达到顶峰时非常流行的一种中西合璧的花样。 海伦娜真诚又不失大方的的感谢了她们并收下礼物,然后忍不住因为盒子上的中国式花纹发起了一番讨论,并且发现女士们对此都很感兴趣,很显然,这是一种时尚。 “中国热”自元代欧洲人航行到达过中国之后就在欧洲长盛不衰,因为越来越多的传教士远赴中国,把中国封建时代积累的辉煌文化成果介绍到欧洲,结果在从十七世纪末到十八世纪末的这100年间,“中国热”达到了一个顶峰,这期间,人们普遍爱好来自中国的物品,热衷于模仿中国的艺术风格和生活习俗,以致于形成了一个新词chinoiserie,就是“中国风”的意思。 这种时尚渗透到了欧洲人生活的各个层面,如日用物品、家居装饰、园林建筑等。什么法国国王穿着中国服装坐中国的八台大轿啦(规格太低了,才八抬),普鲁士人在宫殿里修中国亭子啦,一度认为茶叶可以治百病啦,本地商人仿造中式花纹的丝绸假冒高档中国货啦,女士们人人都得拥有的中国式小折扇啦,不一而足武家栋梁。要是哪位绅士家里没有装饰几件来自中国的瓷器,简直配不上被称作“贵族”。但到了现在,十八世纪末,这股风潮已经由逐利的商人和冒险家们带头,从最初的向往、好奇转而向贪婪发生着微妙而影响深远的转变。 年轻绅士们都受到过相当的教育,见美丽的小姐们感兴趣,说起“中国学”来便滔滔不绝,谁也不甘在展示学识上有所落后。 海伦娜听他们说到意大利人卫匡国的著作《中国文法》、西班牙华罗《官话简易读法》、路易十四的顾问傅尔蒙的《中国文典》等,让她觉得实在冷门得够可以的中国学典籍,真是无比好奇,因为她完全没有听说过,也想象不到这时代欧洲对中国的兴趣达到了这种程度,她还以为中国热就是之前想到的那些,大多还流于表面的现象。 她这个观点一提出来,自然引起了年轻人们更多说下去的欲望,因为奥古斯汀小姐那蓝眼睛中流露出来的专注和好奇,还有范妮和克拉贝尔的兴趣盎然,他们又建议女士们可以阅读一些更有趣的中国学著作,主要是介绍中国历史和地理的,不像之前那些那么晦涩难懂,事实上还挺有趣。比如很有名的先贤门多萨的《中华大帝国史》,a基尔契的《中国》。 特别是一个给自己取了中文名叫“冯秉正”的法国传教士,他正在编写一部可能长达十几卷本的巨著――《中国通史》,这真是野心勃勃的学术狂人!而且他不但见过这时代的中国皇帝(当时是乾隆晚期),还学会了只有中国皇家才会的特殊语言“满文”。 听年轻绅士们用矜贵、得体的,虽然很谦逊但显得非常博学而他们自己也知道会产生这个效果的微妙语气向小姐们解释为什么中国的皇家会使用一种特有的语言,海伦娜有种无法形容的亲切感和荒谬感…… 违和啊!简直太违和了!但这却无法回避,因为它们都是事实,是真实的历史! 海伦娜对这种违和感惊讶又好笑,还有种无法言喻的历史悲凉感――西方人对创造了辉煌文明的古代中国的研究和窥视从未停止,无数欧洲人不畏艰险,冒着生命危险一次次穿过覆盖半个地球的茫茫大洋,去到遥远的神秘的中国,对中国国情进行了长达几个世纪的全方位了解和研究,这种对中国的热情在持续几个世纪之后,在发现了大清朝闭关锁国背后的落后真相后,很快就变成了侵略和掠夺的强烈需求。 当乾隆老佛爷认为西方人是蛮夷,机械钟表不过是“奇技淫巧”,对西方文明毫无兴趣时,法国人却能用法文写出《孔子传》和《孔子弟子传略》等深入研究中国文化的著作在北京出版。 当清朝在闭关锁国中日益腐朽时,英国人已经发明了珍妮纺纱机、蒸汽机和冲水型抽水马桶――是的,冲水型抽水马桶的发明,是被公认为是英国人对人类文明的一大贡献,直到现代还被认为是“卫生水准的量尺”,它的发明,其重要性在很多人看来不亚于蒸汽机的发明。 半个世纪之后,这些由双方点点滴滴积累下来的差距,终于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中爆发了,中国长达千年的辉煌封建文明史,和欧洲长达千年的黑暗封建史,终于来到了盛衰交替的那个交点,欧洲的“中国热”热度依旧,却从那之后彻彻底底变了味道。 这段历史是每个了解它的中国人心中的痛楚,如果没有这段痛苦的盛衰更替,中国的现代史可能完全不同。这种痛苦如刺在心,搞得现代无数热血青年努力穿越回明清朝,想要力挽狂澜,改变那段历史。祝他们成功吧。 看海伦娜听年轻人们卖弄学识听得如此出神,一向行动随大流,却很少开口说话的男爵先生带着他那漫不经心却从来都不失魅力的微笑开口了:“既然女士们对中国也这样感兴趣,这样看起来,也许我的礼物选对了。” 他看看两个仆人正从屋子里抬出来的一个箱子,示意他们把箱子抬到小姐们面前。 箱盖打开,是一箱美丽的丝绸,连矜持的范妮都微笑了:“很美丽的礼物。” 男爵先生站起来,优雅的鞠躬道,“这样美丽的礼物,跨越茫茫大洋,用了一年时间从半个地球以外的中国运来,但如果不能为女士们增添美丽,它就什么价值也没有战国征途全文阅读。它是送给你们四位女士的礼物。” “送给我们的?男爵先生,难道这丝绸是来自你的商船吗?”伊莎贝拉代替大家好奇的问。 “不完全是我的。但确实有一艘前往中国航线的商船,我在过去两年里意外得到了入股的机会,于是做了一笔投资。最近这辆商船回到英格兰,我立刻决定从货物中留下这批最精致的丝绸,准备送给各位女士,包括其他几位斯宾塞夫人和托马斯小姐等朋友,它们还没有来得及精心包装,既然昨天是奥古斯汀小姐的生日,我只好连夜命人将它们取来,仓促的作为生日礼物献给奥古斯汀小姐,同时献给斯宾塞夫人、米德尔顿小姐和克拉贝尔小姐,希望你们都可以从这里面挑到自己喜爱的颜色和花色,微薄礼物,只为装饰你们美丽的笑容。” 其实男爵先生就算不怎么说话,由于他那独特的落拓不羁的气质,也绝对不缺少存在感。而他眼下这番举动确实很讨小姐们的喜欢,在小姐们带着甜美的笑容纷纷向他表示感谢时,虽然查理也带头引得男士们向他问起商船带回来的最新见闻,却难免有两个年轻的男士颇有嫉妒之色,使得他在这些缺乏历练、略显稚嫩的年轻绅士们中间顿时显得更加格格不入了。而海因茨虽然跟他颇为投契,但海因茨生性清峻,跟他也不显得比别人更亲近一些。 看来男爵先生注定是孤独的,海伦娜没什么诚意的随便同情了一下男爵先生,却情不自禁拿起一匹丝绸在手上细看:“它……来自中国的哪里?” “来自中国最盛产丝绸的地区,一个叫做杭州的大城市。” 果然,海伦娜深深吸了一口气,范小予的老家就在杭州乡下,直到父母这一代才在上海定居。这跨越时空的家乡味道,她很想摆在枕头边,没事就看看,在心情低落时,可以一慰思乡之情。 “我非常喜欢它,它和望远镜、手工打造的首饰盒都是这么特别,非常感谢你们,朋友们,男爵先生。”海伦娜不想显得有什么异样,于是淡定的放下丝绸,但很真诚的说。 查理连忙笑嘻嘻的提出,他和几位朋友一起商定送给海伦娜的礼物虽然不如男爵先生贵重,但绝对不输给他的特别,他们打算请一个朋友,也是一位年轻的画家来替海伦娜画像,对于十八岁这个重要的生日来说,画像才是最好的纪念。 连查理都不想让男爵先生太出风头,一心为哥哥打算的伊莎贝拉就更不用说了,看着海伦娜连海因茨都一再真挚的感谢大家,说着根本不需要什么舞会,有这样一群可爱的朋友在一起比舞会更让人感到温暖这样的话,而菲茨威廉却依然还没有出现,心里不由得着急:哥哥也太不像话了,连姑娘最重要的十八岁生日都不出来表现一下,居然跑去处理什么公事,实在是太不开窍啦! 早餐结束后,年轻人们就坐不住了,提出要去爬山,并沿着不远处的小溪散步到山下的村子,因为伊莎贝拉已经不适合爬山这样的运动了,海伦娜要留下来陪她,范妮和克拉贝尔也客气了一番,但伊莎贝拉和海伦娜一再真诚的表示不需要更多的陪伴了,希望她们能享受这天气晴朗却不炎热的日子,她们才终于答应跟年轻绅士们一起出发。 但查理却没有参加这项很符合他性格的集体活动,他回到室内,在起居室的书桌前找到了正在写信的好朋友。菲茨威廉之前声称有非常重要的事件需要立刻处理,并可能会暂时离开伦敦,所以没有参加大家的早餐,一直在起居室里写信。 “嘿!你真的要离开吗?朋友们聚在一起的日子多有趣啊,也许你写完信,派个可靠的人去处理就行了,不需要亲自跑这一趟。” “恐怕不行。等会写完这些公务信件,我就得离开了。” 查理万分遗憾的坐到旁边的沙发上:“有你这样勤于工作的好朋友,让我显得好像很没责任感。” “你不必承担太多责任,因为你大哥已经承担了家族的责任,这是他的义务,而且他做得非常出色,所以你不必为此自责,虽然我知道你的自责其实很可能只是一种炫耀穿越之双宿双妃。” “炫耀?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说?”查理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虽然以他们彼此熟悉的程度,他其实完全明白朋友的意思。 “像你这样得到父母宠爱、兄长爱护的小儿子,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你会得到一份合理的甚至超出期望的财产,既拥有地产,又拥有自由的时间,你的轻松愉快令朋友们更加喜爱,而我和你大哥这样的人,或许能得到一些尊重,但要得到朋友们的喜爱就不那么容易了。”菲茨威廉头也不抬,很快的说。 “啊哈!”查理顿时觉得谈话在向着自己的目标发展,“没错,你瞧啊,就是因为像你这样的长子们太勤劳,才把向姑娘们献殷勤的机会都留给了我们这些小儿子,要不然,和你们这些拥有继承权的长子相比,我们在姑娘面前可没有什么优势啊。” “事实上,我认为你们更具有优势。”菲茨威廉的笔顿了顿。 “这怎么可能!没有人会这么想!” “那些真正值得人们敬重和喜爱的姑娘,恐怕不会仅仅因为钱财和地位就接受谁的求婚吧?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应该更容易获得她们的喜爱。” “哦……”查理对朋友这番突然发表的观点有些奇怪的感觉,他第一次听到菲茨威廉这样公然的表示缺乏信心,这跟谦逊可不是一回事。 “虽然有财产不一定能赢得姑娘们的喜爱,但是没有财产却无疑会成为恋爱的阻碍。你看,可怜的安德鲁斯几乎已经被范妮迷住了,我觉得范妮哪怕只要再给他多一个笑容,他可能就会忍不住向她求婚。但我们都知道安德鲁斯不会轻易求婚的,因为他还没有把握赢得了范妮的心,虽然他已经表现得够好了,我从没见过他什么时候像跟范妮在一起时那样温柔多情,但姑娘们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不是长子,未来的财产多少还要等待父母和兄长的决定,除非他觉得已经让姑娘真心爱上了他,否则求婚就是一场灾难。” 海伦娜气愤失望疲倦的声音骤然在某先生耳边响起: ……你从未对我展露过任何柔情,甚至都从未费心试探过我的心意……你创造了史上最灾难性求婚! 菲茨威廉捏着鹅毛笔的手不自觉紧了紧。他盯着信纸想了想,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说:“虽然我并未特别留意,但也不难看出米德尔顿小姐对安德鲁斯没有特别的情意,如果她甚至都并不期待他的求婚,那安德鲁斯还有什么希望呢?” “哦,我的朋友,只有你才会这样想!我终于也可以用你的方式还击你了,你这看似替他感到绝望的疑问其实是一种高傲。但安德鲁斯可没有资格像你这样高傲!” 菲茨威廉无奈的看了看他:“恕我根本不明白,这跟高傲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虽然范妮表妹暂时还没有爱上安德鲁斯,但暂时也没有迹象表明她爱上了别的什么人,这就说明安德鲁斯还有机会,可以想办法赢得姑娘的心。菲茨威廉,当你爱上了一个姑娘的时候,可不能就这样自命不凡的等着姑娘的青睐。” …… 能让这位朋友无言,查理觉得自己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他得意的笑着,站起来看看窗外,伊莎贝拉和海伦娜就坐在稍远处的大树下。 “姑娘们是不会轻易动心的,尤其是那些如你所说的,真正值得人们敬重和喜爱的姑娘。我看得出来,男爵先生就改变了策略,虽然奥古斯汀小姐最初为了那段不幸的遭遇心烦意乱,对男爵先生的轻率不理不睬,但男爵先生一旦发现自己的办法行不通,就不再敢冒昧了,只是尽可能多的在奥古斯汀小姐身边出现,今天他送的礼物无疑也得到了奥古斯汀小姐的喜爱……” 查理背对着菲茨威廉,娃娃脸上挂着促狭的笑,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兄弟时代全文阅读。十几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发现好朋友的弱点,实在是太好玩了,不使劲戳一戳朋友的死硬气场,实在是对不起自己对不起观众尤其对不起他从母亲大人那里遗传来的八卦基因啊。 菲茨威廉果然已经写不下去信了,但他还是没出声,事实上他刚才从窗口看到了那热闹的一幕,以旁观者的角度无声的看到海伦娜的细微举动,更能感受到她对那些丝绸有种特别的感觉。 “……所以你今天就要走真是太遗憾了,奥古斯汀小姐的生日你也不能参与庆祝,虽然她十分随和的表示对这么多朋友的陪伴已经很满足了,但你毕竟算是她的保护人,对了,难道你不打算送生日礼物吗?虽然我觉得你无论送什么都很难比男爵先生的礼物更令奥古斯汀小姐感动了……在这方面你可不比我擅长,要知道,对待年轻姑娘可不像处理公事那样,还需要讲什么道理,她们只需要感动就行了……” 菲茨威廉板着脸,重重放下鹅毛笔:“我的礼物也已经取来了,如果你实在无聊,可以帮我拿去给奥古斯汀小姐,东西在菲尔那里。” “什么?好啊!我这就去!”查理笑嘻嘻的跑了。 菲茨威廉恼火的把所有写好和没有写好的信件捡起来,也大步走了出去。 “哥哥的礼物?”伊莎贝拉惊讶的问,“他为什么不亲自过来?” 查理笑呵呵的说:“这问题你得去问他本人,谁叫我忍不住好奇心呢?帮朋友跑这一趟,只为了能最先看见这份神秘的礼物。奥古斯汀小姐,请打开它吧。” 其实在意外的看到这个盒子的第一眼,海伦娜心里就有种感觉,她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小提琴?”打开盒子的第一眼,查理就兴致勃勃的说,“对了!亲爱的伊莎贝拉嫂嫂,好像你说过,应该送海伦娜一把出色的小提琴。” “没错,它看上去真的很美。”伊莎贝拉这下放心了,也欣赏的说。 “是的,自从上次小姐提出要送奥古斯汀小姐一把小提琴之后,主人就派人去寻找合适的小提琴,当然它应该来自意大利的克瑞莫纳。但最后,我们却意外的在伦敦得到了这把小提琴,它是一位老音乐家的收藏,这位先生没有子嗣,去世后他的家人将这把琴拿出来拍卖,听说它出自克瑞莫纳最有名的乐器大师之手。” 菲尔在一旁替主人解释道,那模样和平时一样从容得体,不过他的眼睛却很小心的观察着奥古斯汀小姐,因为他有点替主人担心,一把小提琴就能令这位昨天还气愤不已的小姐接受吗? 海伦娜自从看到小提琴的那一刻就没有办法开口了,身体里那颗范小予的心怦怦直跳,她像捧起初生婴儿那样小心的捧起这把琴,稍微看了一眼,就发现了大师独有的签名――这是一把斯特拉底瓦里琴。 斯特拉底瓦里,和另一位名叫瓜纳里的制琴大师,都是提琴制作大师安得烈阿玛蒂的徒弟,他们师徒三人曾经都住在意大利克瑞莫纳的圣多明尼哥广场附近,他们在小提琴界的存在,就像达芬奇、米开朗基罗和拉斐尔一样。 在这个时代,它或许也会令音乐家们爱不释手,但总的来说,人们还并不像后世那样了解它们的价值,所以查理和伊莎贝拉,还有菲尔都不知道它有什么特别的,可到了现代,这就是神器!就像绘画界的蒙娜丽莎,雕塑界的断臂维纳斯……范小予的灵魂简直幸福得要眩晕了。 在后世,只有世界最顶级的大师们才有资格用这些琴演奏,而且它们的存在实在太稀少,已经变成了无价的收藏品,一般人根本无法见到,对于小提琴的演奏者们来说,它们就是,就是…… “亲爱的海伦娜,你怎么啦?这把琴有什么不对吗?”伊莎贝拉对海伦娜的反应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心的问异界之时空法则。查理也瞪大了眼睛,好奇宝宝似的看着海伦娜。 “不,”海伦娜清了清嗓子,“我……这把琴,我根本不配演奏,我……我只会把它放到圣坛上供起来,它是传世之宝!” “亲爱的海伦娜!没想到你还有对音乐这样痴迷的一面!” 看看伊莎贝拉和查理惊讶的表情,海伦娜连忙深呼吸掩饰自己的过分激动:“或许吧……但这不是因为我的痴迷,而是,你们不明白一把斯特拉底瓦里琴对于音乐的贡献有多大,它真的会成为传世之宝。” “但它现在是你的了!赶紧试试吧。”伊莎贝拉忍着笑说,心想,这个哥哥还真是让人看不出来,居然能找到这么符合海伦娜心意的礼物,害她白白担心一场。 “我简直不敢试。让我冷静一下。”海伦娜闭上眼睛深呼吸两秒钟,默念:在这个时代它还不算什么,就像乾隆的瓷器一样,这年头只是普通商品,过几百年才是古董呢,别失态,淡定!淡定! ……不过这么想来,霍华德先生送的虽然不是什么珍宝,对于他们的身份来说也并不贵重,但却很有心。这份礼物既让海伦娜可以安心接受,又足够风雅得体,还一下就戳中了她的萌点,这份礼物挑选得堪称完美。 海伦娜心情复杂的睁开眼睛,虔诚的试了试音,斯氏琴独有的温暖音色流淌而出,在这静谧的英伦田园夏日里,拥有天鹅绒般质感的音符随风四散,具有梦幻般的效果。 这一试,海伦娜简直不想再放下它。斯氏琴最适合不以外表的炫技、音色见长的内在型演奏,能够充分体现作品和演奏家高贵宏伟的风格以及深邃的意境,在这三大名家之中,它一直是范小予最向往和喜爱的风格。 查理连连鼓掌:“很动听的音色!菲茨威廉!现在就差你的合奏了!没想到我们身边一下有了两位音乐家!我们可以欣赏一场小型音乐会了!” 海伦娜意外的抬起头,这才发现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骑着马来到他们不远处,大概他是从马厩的方向出来的,草坪柔软吞没了马蹄声,海伦娜又完全被这把琴吸引了注意力,所以居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刚才的失态可能都被他看在眼里了,海伦娜窘迫的站起来,慌慌张张的对他屈膝行礼:“非常感谢你的礼物!先生。” 菲茨威廉深深看了她一眼,还没有开口,伊莎贝拉就兴致勃勃的怂恿道:“查理说得太对了!现在我们终于能听到你们的合奏了!” 菲茨威廉取下圆顶礼帽在马上向他们歉意的点了点头:“很遗憾我有急事必须马上离开。” “什么?现在离开?哥哥……”伊莎贝拉不满的说。 “很抱歉,伊莎贝拉,但我必须恪守承诺。”菲茨威廉说着,大有深意的看了海伦娜一眼。 “再见。”他戴回帽子,勒转缰绳,很快就骑马离开了,菲尔也骑上另一匹马跟在他身后。 草地上的三个人默默看着他骑马远去,心情各异。 海伦娜仍然在发呆:为什么总觉得这事哪里不对啊……身材好的男人骑马真帅…… 伊莎贝拉则是从严重不满转为担心:哥哥实在太笨了,明明海伦娜很感动,他却不趁热打铁的跟海伦娜多聊一会儿,增进一下感情,居然什么都不说转身就走了……不对,什么事情让哥哥这样着急,不会真的出什么棘手的事了吧? 查理疑惑的托着下巴:这个菲茨威廉,刚刚还觉得他这一手出其不意,转眼就跑了,而且一时半会还不会回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 57 Chapter 41 海伦娜还以为,离开伦敦之前这几天应该是乏善可陈的,没想到却着实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首先,这天的野餐会老霍华德先生没有怎么参加,他简单吃过早餐就回书房去了,据说他最近几天对一项新研究很着迷。 当海伦娜下午回到房间更衣时,路过开着门的书房,被老霍华德先生叫住了。 “孩子!亲爱的海伦娜!能否请你进来一下,关上门,对,把门关上万化风流。”老先生低着头,一副犹豫不决,甚至心事重重的样子,还不安的把玩着手杖。 海伦娜不由得关心的问:“亲爱的霍华德先生,你怎么了?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噢……不是的,事实上,只是有点犹豫……还好菲茨威廉刚好离开了……” 海伦娜抿嘴一笑:知道了,这位科学老顽童一定又好奇心大发,想干点什么出格的事情,还多半是菲茨威廉会反对的那种。不过,这跟海伦娜有什么关系呢? “嗯……是这样的,自从昨天晚上得知你的生日之后……我今天正打算去做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可以当作你的生日礼物,但是今天早上看到你们,年轻人们在一起的情景,我又担心这件礼物太不得体了……是的,唉,或许我应该像伊莎贝拉那样送你一架望远镜之类的东西,可是我实在无法克制兴奋的心情,而且暂时还没有找到朋友分享这份喜悦……是的,而且,我觉得……我觉得……你应该也会感兴趣,可是……哦!这似乎是不得体的……唉……” 海伦娜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能明白老先生的意思的,看着老先生抓耳挠腮,就像小孩子想献宝又怕被嘲笑的样子,她笑道:“亲爱的老先生!别这样吊我的胃口啦!你应该知道我有多离经叛道!你的礼物吓不到我,快告诉我吧,就算你要送我一条非洲蟒蛇的标本我也不会吃惊!哈哈!” “非洲蟒蛇?哦!我也希望能拥有一个那东西!但这对冒险者们未免要求太高啦!”老霍华德先生也笑了,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是这样的,自从你来到我们家之后,我对医学也产生了更多的兴趣,最近我得知,一位很优秀的医生正在做一项伟大的研究……” 海伦娜很认真的听着,同时开始努力回想这时代的伟大医学史。 “他的研究,……唉,我还是先介绍一下这个人,上次格林先生提起的两位亨利先生……” “开办了医学院,同时也是解剖学家的亨利老先生?我记得。”海伦娜急急的催老先生说下去。 “是的,我就知道你会记得……这位詹纳先生,是他的学生,也是一位非常有成就的解剖学家,一位深受当地尊敬的医生,他正在做的研究……嗯,说起来可能有点不雅,那些腐朽的卫道士就是这么说的,离经叛道,没错,居然把牛和马身上的脓痘挤出来种在人身上……但是你应该知道,从东方传来种人痘的办法启示了我们,但那危险性太大,而詹纳先生发现牛痘的症状要轻得多,却仍然能够起到相同的作用……” 老先生无意中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海伦娜正看着他目瞪口呆,不由沮丧了。 “唉,我就知道这也太惊世骇俗了,可是……算了,我想想,改为送你别的东西吧,或许一样轻巧新奇的首饰……” “不不不,”海伦娜跪到老先生面前,抓着老先生的手,仰起狂热的小眼神: “爱德华詹纳先生?” “是的,你怎么知道……” “牛痘疫苗接种法的发明人?” “哦,你对他的研究也有了解?” “了解?当然!!”海伦娜连吸几口凉气,这位先生是范小予外公的偶像!他在各种困难和阻力面前,用几十年时间试验成功并自费推广接种牛痘法,并且同样拒绝申请专利为自己牟利,而是希望免费把这一救命的方法尽快推广到全世界,启蒙时代之后,科学家们的伟大人格和高尚胸襟就是这样一脉相承的,他是真正的伟人!连斯氏琴现在都可以一边凉快去了好吗? “亲爱的老先生!你在开玩笑吗?这不得体?这当然不得体,因为这根本就是伟大!令人类闻之丧胆的天花病毒从此将消亡!到几个世纪之后,天花病毒只能存在于实验室里被用于研究,后世的人们对天花这种疾病将毫无概念,但他们会永远记住爱德华詹纳这个名字剑逆苍穹!而且你能意识到着其中的意义吗?这对于人类文明的意义?” 现在轮到老霍华德先生目瞪口呆的看着海伦娜了。 海伦娜摇晃着老先生的手,激动的说: “在这之前,面对天花这一类传染性的疾病,人类只能听天由命,这些瘟疫就是死神的镰刀!让死神可以像收割麦子一样轻而易举的、一茬一茬的大量收割人类的生命!一代又一代的人被它带来的病痛和恐惧折磨!但是,从此之后,人类面对瘟疫的被动局面就彻底翻转了!人类从此可以主动向瘟疫发动攻防战——通过接种疫苗,牛痘是人类的第一种疫苗,今后还会有肝炎疫苗、流感疫苗、肺炎疫苗……你想想啊!这多么令人激动!用伟大都不足以形容!这简直就是划时代的人类文明之光!!” “啊……哈哈哈哈……”老霍华德先生拍着额头大笑起来:“这也是我的想法!这真是太令人激动了不是吗?格林先生竟然说不敢像我这样乐观!哦亲爱的海伦娜,你真是我的知己!” “您是我的知己才对!!这是最好的生日礼物!来到这个世界还能遇见像您这样的科学家真是我最大的幸运!”要是你老人家跟你儿子灵魂互换一下,随时可以向海伦娜求婚,简直不成问题啊!在这种时代遇到知己的感觉实在太美好了! “几个世纪之后,人们将对天花这种疾病毫无概念,这种病毒将只存在于实验室里!多么美妙的想法!孩子!”老霍华德先生激动不已,“希望那一天能够实现!” “那一定会实现的!”到1980年世界卫生组织就宣布天花已经被彻底根除,天花成了人类第一个完全战胜的瘟疫,只有少量可靠的实验室里还留着天花病毒样本用作研究,“而且其他的疫苗也将逐一被开发出来,等我们的抗菌素研制成功,您会发现医学的面貌正在所有这些伟大的科学家们努力之下发生彻底的改变,人类就是从此开始进入文明时代!我们正在见证历史!!” 一老一少激动得两眼放光,相对傻笑,幸好老先生让海伦娜关上了门,不然被年轻的客人们发现他们这副样子,一定会觉得他们都疯了。 “那我们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去拜访詹纳先生吧!对了,这位先生好像不是伦敦人吧?” “是的,”得到鼓励找到知己的老霍华德先生笑眯眯的,“他是格洛斯特郡人,但最近他到伦敦来拜访老师,是格林先生告诉我的,格林先生认识詹纳先生,并且愿意为我们介绍。我这几天读了一些关于他的研究的资料,真是太令人着迷了……但总是会有一些落后的卫道士,自己什么贡献也不会做,专门对别人的工作指手画脚,科学的进步总是需要不断破除旧格局才能有新天地,还有人说这是对上帝的工作的亵渎什么的,真是……” 老先生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海伦娜豪迈的一挥手:“我相信,在詹纳先生有生之年,他就会得到应有的尊重,他的伟大会在几十年内被人们承认,这些落后腐朽的小丑就不要管啦,历史最后会证实一切的,怕什么?消毒的观念刚刚提出来的时候教会和医生们也一片质疑呢!说什么消毒法是不是嫌弃医生们的双手肮脏,——这都是些什么话啊,一点科学精神都没有,简直跟无知村妇一样。只要能避免病人遭受感染,就算是被嫌弃双手肮脏又怎么样?幸好布鲁诺被烧死在火刑柱上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怕打击你,从来没有告诉你,谁告诉你的?……”老霍华德先生看着豪气干云的海伦娜,诧异的问。 海伦娜这才意识到,现在消毒法成了海伦娜老师提出,海伦娜试图推广的了,而她说的是真实的医学史中的另一个例子,关于消毒法最初被提出时也遇到很多冷嘲热讽,但经推广了消毒法的医院接收的产妇和新生儿感染率大幅降低,那些愚昧或嫉妒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现实总是会证明一切真理的,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这个……伦敦还有秘密可言吗?这事儿我们先别提了……走吧我们这就去拜访詹纳先生缘落韩娱!” “嗯,不过……” 老先生犹豫了一下,不由自主的低声说:“我们最好不要让菲茨威廉知道,怎么样?” 海伦娜忍着笑拼命点头,心想,我比你更不想让他知道啊老先生,他准会认为我们两个疯子拉低了整个霍华德府的智商,说不定会后悔得回来把我赶出去…… 事实上,老霍华德先生的科学精神在家庭事务上从来没有发挥过作用,当他们一老一少在格林先生府上跟詹纳先生相谈甚欢的时候,这事儿很快就被还没有来得及离开伦敦的真正的家主菲茨威廉霍华德知道了。 “……把一种牛身上得的疱疹的脓浆……种到人身上……” 菲茨威廉无力的扶着额头,看着这项让父亲和海伦娜认为“迷人至极”的研究内容。 菲尔很小心的安慰主人:“虽然听上去有一点……恶心……但如果它能消灭可怕的天花,那无疑将是伟大的。” 菲茨威廉冷冷看他一眼,菲尔连忙噤声。 “……让人先得一种症状轻微的牛痘,从此便再也不会感染天花……” 菲茨威廉慢慢放下文件,他完全能够想象到父亲和海伦娜那兴奋的样子。父亲从小就喜欢跟他讲牛顿先生被苹果砸到头从而悟出万有引力定律的故事,这些科学家们总是做些稀奇古怪的举动也就算了,海伦娜一个年轻姑娘,也在努力向科学怪人的方向发展……这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无力。 不是对海伦娜“不符正统”的失落,而是对自己内心反应的无力……这明明应该让他觉得不像话、不能接受才对,但他心里涌起的居然竟然只有怜惜和柔情: 除了他,从小就习惯了父亲的各种古怪行为,并且看着母亲对父亲的行为总是无限支持和包容的菲茨威廉·霍华德,还有谁能这样自然的保护和支持如此古怪的一对老人和少女?让他们能够沉浸在自己那不谙世事、充满古怪幻想的科学世界里,又能够避免世俗的阻碍和伤害? 这样想起来,海伦娜那专注纯净、充满好奇的眼神,跟父亲遇到感兴趣的东西时的眼神真是出奇的相似,比如上次看到最先进的显微镜时……莫非这是上帝的安排?需要由自己来保护像海伦娜这样不平凡的姑娘? 深感无力的菲茨威廉同学已经开始向上帝寻找放弃理智屈服于感情的借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阿囧最近焦头烂额,耽搁了更新,自己也很着急。 但倒霉的事情不可能一直持续,会好起来的,嗯! 阿囧正在攒文,到下一个高|潮情节时,争取日更甚至双更,让大家可以一口气看完那部分过瘾的情节,弥补这段时间的耽搁。 今天这一章不肥,明天继续! 另外,“尼罗粉”同学留爪时说了以下这段非常好的话,也是阿囧在之前的解释中很想表达的意思,所以转发一下,顺便再次感谢看文的亲们: “ 海伦娜和菲茨威廉的距离,是三百年时光的距离,是华夏淑女(大喘气:幸好不是满清格格)和英伦绅士的距离~~~~(>_<)~~~~ 英国淑女们会享受绅士们的体贴和牺牲,可华夏传统里浸泡的女子其实不由自主的总是严于律己,从男人的利益出发,可怜的女孩根本就没有享受的自觉! 海伦娜小姐应该先习惯于享受女士的特权,这是她应该得到的——她就是一位“有资格获得真正尊敬和喜爱”的女子o(n_n)o哈哈~ ” ------------ 58 Chapter 42 跟詹纳先生的谈话十分愉快,几个学术狂人凑在一起,话题热烈得像吵架,而且每个人都很开心。最后一直聊到吃过晚餐,兴奋过头的海伦娜才和老霍华德先生回到林奇庄园,因为没在一起吃晚餐,所以海伦娜没机会发现伊莎贝拉那吐槽无力的复杂表情。 当下午海伦娜跟着老霍华德先生出门时,伊莎贝拉立刻请来了老管家亨特先生,急急的向他打听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父亲一向不注意这些事情,但这却瞒不过我旷世神相!哥哥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不然不会在海伦娜生日的时候还坚持匆匆离开,我知道家里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你一定要告诉我,不然我会一直担心下去,连觉也睡不好的!” 伊莎贝拉一副不会轻易罢休的样子,她从小就知道,只要这架势一摆,亲爱的老管家就肯定会心软的。 果然,老管家无奈的说:“亲爱的小姐,你可不是小孩子啦,请不要什么事情都这样爱着急,务必要注意身体!家里真的没有任何大事发生,少爷只是正好有一些事情急需处理……” “哦!我才不要听这些敷衍的话!你是看着我们长大的,你了解我和哥哥,我和哥哥也很了解你,别骗我了!你们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快告诉我!”伊莎贝拉着老管家的手使劲摇晃,就差没跳脚了。 在和自家宝贝小姐互瞪了几秒钟之后,老管家败下阵来,低头叹气:“唉……虽然这事不可能一直瞒得住,但现在可不是个好时机……” “你只需要告诉我就行了,我们一起来想办法呀!你知道我不会告诉父亲的――我们总是不告诉父亲,不是吗?” “不,小姐,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是关于工厂、庄园、商船或者任何事务的……” 伊莎贝拉瞪大了眼睛,听见老管家说:“……是关于奥古斯汀小姐的。” 像菲尔那样从小就在霍华德家长大的年轻人,还没有哪一个敢违逆老管家的,所以那天晚上,当老管家冷眼旁观,觉得少爷状态不对而为此严肃的询问菲尔时,忍不住八卦爆料心的菲尔就乖乖的把事情向老管家全盘招供了。 所以像这种人多口杂的大户人家基本上没有什么秘密可言,而海伦娜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老管家和他从小就溺爱的宝贝小姐是霍华德家最隐秘的八卦组合。 没有哪个正常的女孩子会没有点八卦心,伊莎贝拉也是,她会在各种场合注意到一些令她感兴趣的蛛丝马迹或者听到一些风声,然后一边保持淡定端庄的淑女形象一边私下求老管家去替她打听。要知道在仆从们眼里,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家是没什么秘密可言的,谁家的少爷十几岁了还尿床,谁有皮肤病,谁家老爷脑子不好总是半夜起来游荡……可都瞒不过各家里的下人们。结果就是,家里家外的八卦消息就这样被伊莎贝拉通过老管家网罗到手了。 现在既然伊莎贝拉已经看出了端倪,老管家也知道自家小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好坦白了这件原本应该具有轰动性的事情,他的用词自然相当含蓄,但却架不住伊莎贝拉的连连逼问。 伊莎贝拉实在是太吃惊了,连每一个细节,那两人争吵的每一个用词都试图逼问出来,最后直问得老管家实在答不上来了为止。 但伊莎贝拉已经大概知道了当时的情形,菲尔只说奥古斯汀小姐一时气愤有失考虑,跟格林威尔单独相处了一会儿,把格林威尔狠狠指责了一顿,然后自家主人赶到,出于对奥古斯汀小姐的担心,忍不住出言指责了奥古斯汀小姐,紧接着却情不自禁的向人家求婚。 伊莎贝拉激动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大声嚷嚷道: “天哪!哥哥太傻了!他怎么能这样做呢?多么尴尬!多么不得体!可怜的海伦娜!可怜的哥哥!海伦娜说得没错,这简直是最灾难性的求婚!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哥哥为什么要离开得这么匆忙!怪不得他一再强调恪守承诺什么的,他肯定是希望用自己的离开换取海伦娜的留下,他走得这么急,一定是担心海伦娜因为尴尬而离开,没错!他们一定达成了某种不泄露这个秘密的协议!他认为自己一离开,海伦娜就不能再反悔了,可我还是担心海伦娜一旦回过神来,依然会想办法离开,甚至回到普鲁士去!那就糟了!怎样才能挽回哥哥在她心中留下的坏印象呢?……” 老管家连忙扶着她,把她弄到沙发上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热牛奶――海伦娜建议她每天喝茶不应该超过三杯武家栋梁。 “不要太担心,小姐,虽然我对少爷的求婚方式也深感吃惊,但显然他并没有放弃,不然就不会想办法留下奥古斯汀小姐,还将精心挑选的礼物送给她了。” “唉,哥哥这样高傲的人,第一次求婚居然被这样毫不留情的拒绝,也一定够难堪的,可是相比之下,亲爱的海伦娜身为一位年轻小姐,遭到这样毫无温柔可言的对待,不是会更难过、更尴尬吗?”伊莎贝拉捧着茶,沮丧的说:“我就知道,像哥哥这样总是防贼似的防姑娘,是不会有助于他顺利得到爱情的,现在他的高傲果然遭到惩罚了。” 老管家忍着笑:“那样说也未免太夸张了,小姐,少爷的感情是珍贵和忠诚的,这正是他高尚正直的体现。” “但我现在却宁愿他能从格林威尔那种人身上学到点讨姑娘喜欢的花招,我都跟他说过了,要温柔,可他却像个老学究一样板着脸把人家教训一顿,这能叫求婚吗?实在太过分啦!温柔和浪漫在哪里?倾诉衷肠在哪里?要是谁像这样对我,我一定也很气愤!像哥哥这样的绅士可能从来不会去理解女孩儿们的想法,可是他有什么立场这样严厉的指责她?就算海伦娜像我们亲爱的凡妮莎表妹那样,一心想嫁给格林威尔,他也管不着吧?更糟糕的是哥哥还在那样的气氛下向姑娘求婚,真是让人恼火!” 伊莎贝拉非常发愁:“亲爱的老管家,难道你不担心吗?哥哥已经28岁了,好不容易才看上一个姑娘,却把事情给搞砸了。而且海伦娜是个难得的姑娘,她的美貌、身份、品行、聪慧都足以配得上哥哥,还赢得了我们全家的喜爱,父亲喜欢她的博学和聪明,我喜欢她的风趣大方,在得知哥哥也很喜爱她的时候我真是开心,觉得这下哥哥没有理由再孤独下去了。结果却是这样!以哥哥的性格,要是这一次受到打击,得不到美好姻缘的话,我真担心他这辈子都结不成婚了,我可不希望看到他成为一个倔强的老单身汉!” 老管家默然,以他了解的菲茨威廉的性格,这种结局确实不是没有可能的。 “我们一定要想想办法,可是又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了解了这个秘密,以免让他们尴尬,真是的!他们两个明明都很聪明,怎么在这件事情上却这么让人发愁呢?……” 虽然心里很为这一对发愁,伊莎贝拉第二天还是很小心的掩饰了异样的心情,在早餐之后热情的邀请海伦娜跟她一起练习曲子。 “……虽然不能立刻听到你跟哥哥的合奏,但我们也可以来练习一些曲子啊,能在家里进行钢琴和小提琴合奏,而不仅仅是老套的四手联弹,真是太有趣了,我简直迫不及待。” 海伦娜觉得没有理由拒绝,而且她也想回避关于人家哥哥的话题,于是乖乖的取来那把宝贝小提琴。 可是鉴于眼下的情形,要避免菲茨威廉的话题几乎是不可能的,在试着合奏了一两首简单的练习曲之后,伊莎贝拉对合奏的效果大加赞赏,又无不遗憾的提起,没有听到海伦娜和哥哥合奏的那首曲子真是太遗憾了,她又问起那是一首什么曲子,大家都说从没听过,而现在它已经渐渐在社交圈里流行起来了。 “那是我在女校时,听附近山里的孩子哼唱的童谣,你知道我那时候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脑子里有很多空闲可以琢磨这些东西,因为我学的是小提琴,就和林德先生一起把它稍加修饰,用钢琴和小提琴演奏出来了。我叫它‘天空之城’。” 伊莎贝拉听了若有所思,她请求海伦娜为她再次演奏一下这首曲子,海伦娜当然义不容辞,在第一次完整听完这首曲子之后,伊莎贝拉感叹道: “时光之谜,天空之城,你取的这些名字都充满了诗意,让人可以产生无穷的想象,它们美好又忧伤,还充满了思索的意味,亲爱的海伦娜,我觉得你简直拥有诗人或者哲学家的思想。” 海伦娜汗颜,哈哈笑道:“这都是女孩子没事时的小玩意而已,亲爱的伊莎贝拉,我知道你已经喜欢上我了,可你也不能这样没羞没臊的夸我啊战国征途!让别人听到肯定会笑话我们的。” 看着海伦娜仿佛毫无心事的笑容,伊莎贝拉忍不住小心的说:“海伦娜,其实……我能理解你。” 海伦娜不解的看着她。 “其实……希望提起这个话题不会让你觉得难过,你13岁时母亲去世,而我的母亲去世时,我也是12岁。” 海伦娜意外的看着她,这个问题之前确实没有引起过她的注意,大概因为伊莎贝拉现在的幸福小日子,让人想不到她可能还经历过什么痛苦吧。 “你知道,12岁的姑娘,刚刚有点懂事,开始感受生活的喜悦和痛苦,灵魂却还十分脆弱,母亲的离去对我们全家的打击非常大,母亲一向是整个家庭的中心,她打理家务,管束仆人,支持父亲的科学研究,帮父亲安排旅行,又很细心的教育我和哥哥,她一离开,整个家就陷入了巨大的悲痛和混乱。” 怀孕的人受体内激素水平变化影响,会特别情绪化,海伦娜连忙握住伊莎贝拉的手:“幸好你还有这么好的父亲和哥哥,现在还拥有像哈里这么体贴的丈夫,又即将拥有自己的孩子,你的母亲在天堂也会欣慰的。” “不,那个时候,只有哥哥。”伊莎贝拉摇摇头,其实她只是有些发自内心的感慨,想替自家哥哥说几句话。 “你知道,父亲一向什么都不管,也不会处理家务,只醉心于科学,他甚至曾经为了做实验而把实验室烧掉过,所以母亲才替他在兰顿的大宅后面单独加盖了一件实验室,母亲从不埋怨父亲,总是照顾他、支持他,他们的感情非常好,所以当母亲去世后,父亲几乎崩溃了……” 伊莎贝拉眼里涌起泪光:“父亲那段时间几乎都在生病,而且精神上也非常低落,他甚至一度认为自己很快就会去天国和母亲重新相会,所以父亲不但不能支撑起家庭,反而需要人照顾,哥哥当时才18岁,正准备去牛津大学学习,却不得不中断了一切游历和学习的计划,开始在亲爱的老管家亨特先生帮助下,支撑起整个家庭。他强忍心里的悲痛和惊慌,接替母亲的工作,照顾我和父亲,打理繁琐的家务,你简直想象不到他那段时间有多么辛苦,整个庄园和教区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家里还有很多产业,需要跟代理人、工厂主和那些狡猾的商人打交道,他虽然从小就被教育得像个体面的绅士一样得体,但曾经也和所有正常的年轻人一样,他喜欢音乐,会跟大家开玩笑,乐意参加舞会,喜欢骑快马飞奔,跟朋友们去打猎……可是从那之后,哥哥就很少再那样开心的笑了,他用坚强的毅力在一两年之内完全承担起了家主的责任,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父亲,支持父亲去旅游散心,跟老朋友们多见面聊天,还帮他寻找最新的科学成果,让父亲在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中暂时忘记悲痛。他并没有因为我年纪小就忽视我,而是以最体贴的心情照顾我,替我找同龄的朋友一起玩,带我到伦敦散心,他比母亲还宠我一百倍,直到我找到了一个让他放心的好丈夫为止。他做了所有的事情,唯独忘记了自己的幸福。” 伊莎贝拉泪汪汪的看着海伦娜:“……所以我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会变成今天这副不苟言笑,对谁都像家长一样严厉的样子,都是因为他身上承担的责任太重,这些年来的孤独让他习惯了那副高傲的模样,但他心里充满了深沉和忠诚的感情,你跟他合奏过音乐,一定也能从音乐中听出来。记得你说过,他虽然会赢得人们很多的尊敬,但却是最难获得幸福的那一个,这多么不公平啊!他明明应该是最有资格获得幸福的人,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码得太晚,所以放到今天修订一下再发了~~ 这段时间这么耽搁,还有人愿意扔地雷炸我,感动ing~~~ “防贼一样防姑娘”出现了,o(n_n)o.. 还要感谢nini亲帮抓虫子,被烧死在火刑柱上的是布鲁诺啊,不是哥白尼,嘿嘿,改过来了~~ 求多多帮忙抓虫子啊~~~ ------------ 59 Chapter 43 伊莎贝拉知道了! 这是海伦娜的第一个念头。伊莎贝拉是个没什么心事的姑娘,除了她已经知道哥哥求婚失败之外,实在没有别的理由可以解释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认真的替自家哥哥抱不平。 而且她的这份人情加分也是沉甸甸的!海伦娜因此突然对菲茨威廉的过去和成长有了深入的了解,她眼前似乎已经闪过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因突遭家庭变故而成长为标准家长式绅士的微电影,最后成年版菲茨威廉的一言一行都变得顺理成章、情有可原甚至值得同情起来。 海伦娜心情复杂,表情尴尬的站着,手里还捏着菲茨威廉送的那把小提琴。 而在这番动情的倾诉之后,伊莎贝拉心里蓄积一夜的急切的替哥哥感到委屈的心情已经得到了发泄,她意识到自己还是没能抑制住心里的激动,这番话已经让海伦娜产生了怀疑和尴尬,于是连忙拉着海伦娜的手笑道: “对不起,亲爱的海伦娜,我居然在这样美好的早上提起了让你和我都难过的往事,这都要怪哥哥!在这么多朋友开开心心聚在一起的时候,他却这么突然的离开了,让我忍不住想起他从18岁以后就变得这么匆忙了……我很抱歉……” 还好伊莎贝拉体贴的不打算捅破真相,海伦娜微微松了一口气,也连忙附和道:“你为什么总是要说抱歉呢?我们是朋友,我非常高兴你能跟我分享心事……” 两个人都有些局促,但却出奇的互相体谅,并且两个人心里也都明白对方是在体谅自己,这该有多尴尬! 好在又彼此安慰几句之后,范妮和克拉贝尔也走了进来,大家谈论着音乐和天气,才暂时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海伦娜跟大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却完全无法集中精神到谈话上,刚才伊莎贝拉一再提起合奏,这就让海伦娜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坐在白金汉宫大厅的钢琴前,全身笼罩着光环,以无懈可击的姿态和古典的演绎方式弹奏《天空之城》的菲茨威廉剑逆苍穹最新章节。 不知道这位先生现在有没有意识到,他在感情上的自以为是到底差点搞砸了多少事情?为什么他的恋爱方式不能正常一点?这样怒气冲冲的求婚,然后又匆匆忙忙的逃走,结果就是把两个人都弄得这么狼狈。海伦娜相当心烦,和所有的现代技术宅一样,她是个最不擅长于处理复杂人事和各种世俗杂务的人,像这种情感上尴尬纠结、又牵涉到海伦娜现实处境的状况,是她最最痛恨的。而更让她心烦的是,在伊莎贝拉替哥哥做这番辩解之前,她已经忍不住整天都在不由自主的想着年轻的霍华德先生了,现在加上伊莎贝拉这番话,她突然好像又有了更多需要重新思量的问题。 而且梦中总是会想起那双抚过脸颊的大手是怎么回事? …… 既然暂时没有什么好办法解决这一团乱,目前看来菲茨威廉同学修复他那受到前所未有打击的自尊心也还会需要很长——的时间,海伦娜唯一的期待就是赶紧去兰顿庄园那个传说中的实验室专心投入制药大业了。 但在那之前,还有两场应酬。 周一晚上,皇家歌剧院。威尔士亲王最新看上的女演员玛丽罗宾逊是个女高音,今天的演出威尔士亲王也会来,所以伦敦的很多“时尚人士”都来了,歌剧院里衣香鬓影,简直又是一场上流社会的聚会。 霍华德一家自己就有很多客人,当然不可能真的还去波恩侯爵夫人的包厢凑热闹,他们家自己订了另一个大包厢,老霍华德先生和伊莎贝拉带着客人们早早到了这里。海伦娜在路上才知道,今天上演的是莫扎特十九岁时还略显稚嫩的歌剧作品《假扮园丁的姑娘》,顿时觉得,“有奸|情”!选这剧目是为了讨好威尔士亲王吧?这种几对情侣闹误会,大玩多角恋爱的热闹爱情喜剧最适合年轻演员扮演,轻松、优雅又有趣,还有大量多情的歌曲可唱,太适合供女演员趁机勾引威尔士亲王用了。 而莫扎特这位已经轰动了欧洲的旷世奇才已经于去年(1779年)结束在欧洲的游历,回到了家乡萨尔茨堡,说起来,海伦娜和莫扎特算是神圣罗马帝国的老乡。 穿回这种伟大复兴时代的缺点,就是和这些传说中的神人活在同一时代。华盛顿和富兰克林就在旁边的美洲活动,莫扎特还在尘世的生活中挣扎,听身边的年轻人们就像二十一世纪的同学们讨论周杰伦一样谈论着莫扎特,有种神奇的梦幻感,海伦娜现在的人生目标差不多已经被强力修正为“熬过瘟疫赚够钱去环游世界围观众神人”了。 海伦娜和年轻人们正兴致勃勃的谈论着莫扎特,一个意外的客人突然到包厢来找他们。 “凡妮莎表妹!”哈里和伊莎贝拉连忙招呼她坐,查理挤眉弄眼的想调侃点什么,被哈里以严厉的目光瞪了回去。 凡妮莎看上去有点心神不宁,虽然她的微笑一向这么甜美,但是海伦娜明明感到她的眼神时不时往自己这边飘忽。 这姑娘不是要为格林威尔找自己报仇吧?海伦娜小忐忑了一下,对付渣男她没问题,对付多情的姑娘她可搞不定。 在歌剧正式开场之前,是社交活动的好时机,其他包厢的人会到这边来打招呼,有的甚至会坐下来闲聊几句,然后老霍华德先生、伊莎贝拉和哈里、查理等人也要去跟认识的人家寒暄,在这乱哄哄人来人往的时候,凡妮莎挤到海伦娜旁边,楚楚可怜的看着她: “亲爱的海伦娜,看到你一切都好真是令人欣慰,我们的另一位朋友最近不幸生病了,我刚刚去看望过他。” “朋友”?她不会指的是…… “格林威尔先生似乎病得很重,听说他生病之前那天你和奥古斯汀先生、霍华德先生还见过他……” 凡妮莎小心的用探询的目光看着海伦娜,海伦娜心里窃笑,扬了扬眉,惊讶的问到: “病得很重?怎么回事?我们前一天见到他时他还非常精神缘落韩娱!那天他准备跟威尔士亲王去打猎,为此还打伤了一个仆从的腿呢!” “他就是当天晚上生病的,我得到消息去看望他的时候,发现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脸色苍白,看上去十分虚弱,听管家说,他晚上总是要求在房间里点上很多灯,把房间照得像白昼一样明亮,但还是整晚都做噩梦,仆人们听见他在惊恐的嚷嚷着什么天使的惩罚,魔鬼和瘟疫之类可怕的话,而且他每天都洗很多次澡,吃饭的时候一看见肉就会吓得大喊大叫甚至呕吐,看见餐刀还会吓得浑身颤抖,管家甚至想到请牧师去替他进行驱魔仪式,可是都毫无用处……” 大概因为那个黑十字怎么洗都还留在皮肤下面吧,海伦娜紧紧皱着眉做思考状,要是不这样使劲皱着脸,她实在是克制不住为恶作剧成功而得意大笑的冲动。 “那实在太可怜了,”海伦娜一脸无辜的问,“可是……你为什么要特别告诉我这件事情?” “哦!亲爱的海伦娜,希望你不要责怪我,但当我们提起你的名字时,格林威尔先生似乎就镇静下来了,我想请你去看望他一下,或许可以让医生找出对他有帮助的办法。” “怎么会?”海伦娜低声惊呼,“可怜的凡妮莎,我能理解你为格林威尔先生担心,可这也实在太虚无缥缈了,那或许只是偶然现象而已。” “不,那不一样,只要你看到就会明白了。”凡妮莎一把拉住她的手,恳求的看着她:“请帮一下格林威尔先生,毕竟他也是你的朋友。” 呸呸呸!你才是他的朋友,你全家都是他的朋友! 正想推辞,一群人闹嚷嚷的回了包厢,又有托马斯家的仆人来请凡妮莎,说歌剧快开始了,托马斯先生和夫人请她回去。 “你去转告父亲,我就留在这边,跟姐妹和朋友们一起欣赏歌剧才有趣,歌剧结束之后再来找我吧。” 海伦娜无奈,姑娘的第六感绝对是很灵敏的,凡妮莎一下就找到了症结所在。不好意思,凡妮莎同学,我倒是想促成你的姻缘,但我才懒得再看到格林威尔哪怕一眼。 威尔士亲王的包厢在二楼正中最好的位置,演员们表现特别卖力,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剧情吸引,偶尔有窃窃私语也是关于歌剧的,凡妮莎不方便再开口,海伦娜也乐得好好欣赏了一次正宗的古典歌剧。 海伦娜之前对这部名声不大的歌剧几乎毫无了解,所以一开始的咏叹调,倾诉失恋痛苦的《如果小鸟飞掉》就已经完全吸引了海伦娜的所有感官,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她都处于没心没肺的欢脱中,因为这部剧实在是雷人又欢乐,加上男女演员们的美貌、浓妆、夸张华丽的服饰、略显用力过猛的表演,以及满场乱飞的媚眼,绝对堪称这年代最时尚的偶像剧。 拿着剧目歌单,可以发现其中每一首曲子的标题都足以成为一部小说标题,比如《年轻的丈夫没有用处》(无耻的老男人你勾引人家老婆也不要这么直白好咩),《男人只要看到我》(……就会发狂的爱上我。三对情侣之一的女方唱,芙蓉姐姐可以直接拿去做主题曲),《以意大利式的爱抚》(求现场演示!),《爱是温柔的旅伴》(好浪漫带感的情歌),还有最后一幕,嫉妒的男子唱的《就让别的男人抱你吧》!(足以证明人类在爱情方面的智商几百年来没有什么变化)。 看海伦娜一直举着的小折扇后面那忍俊不禁的笑容,有两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想才好。 一个是伊莎贝拉:刚刚才拒绝了哥哥的求婚,还能有这么好的心情看戏,真不知道海伦娜是天真无邪没有心事容易满足,还是哥哥在她心里根本没有多少位置……哥哥的爱情之路前途不明啊。 还有就是坐在海伦娜身边的凡妮莎了:不知道格林威尔究竟怎么样了,不知道海伦娜跟格林威尔的怪病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格林威尔一听她的名字就会立刻噤声屏息,看她这么开心的看戏,自己的美好姻缘却有功亏一篑的危险,真是天上地下两种心情…… 而习惯性坐在不被注意的角落,总是用那双会笑的冷眼把一切看在眼里的格兰瑟姆男爵先生带着诧异的笑容看着海伦娜帝江。像这样的戏剧虽然有不少戏谑和夸张的成分故意引人发笑,但毕竟曲折的爱情故事才是重点,对年轻姑娘们向来有吸引力,可没见过哪个妙龄姑娘像海伦娜这样,从头到尾把它当笑话看的。 到最后,连海伦娜都感觉到了男爵先生那感兴趣的目光,顿觉自己是不是欢脱得有点失态了,连忙正了正形象。其实正经的说,这部歌剧里看得出已经埋下了不朽的《费加罗的婚礼》的种子,亲眼见证音乐天使的成长之路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要严肃。 但很快全剧就结束了,年轻的威尔士亲王第一个站起来带头鼓掌,人们只好跟着一只站立鼓掌致敬,演员们也不得不长时间站在台上谢幕,演女主角的玛丽罗宾逊站在正中间,那含情脉脉的娇艳笑容确实非常耀眼。 所以看完这出歌剧的最大收获就是,大家基本上可以确定威尔士亲王下一个猎物的人选了。 趁着退场的喧闹,凡妮莎恳切的拉着海伦娜的手,再次请求她去看看格林威尔先生,海伦娜笑道:“我最近恐怕没有时间去看望格林威尔先生了,但一定会派人替我送去问候和祝福,恕我直言,格林威尔先生的症状听上去不像是某种疾病,更像是……嗯……心情不好。我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他一定会慢慢好转起来的。” 凡妮莎有些失望,但也不好再强求,大家就这样匆匆分手,凡妮莎对海伦娜所说的,“派人送去问候和祝福”这种听上去很敷衍的说法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但第二天,当一个看上去很笨拙的来自林奇庄园的仆人离开之后,格林威尔先生奇迹般的好了,虽然脸色依然苍白,神态也变得奇怪的严肃和谨慎,但大家都觉得这变化不坏。最让人们意外的是,他几乎是立刻向凡妮莎托马斯小姐提出了求婚,并且希望凡妮莎能够尽快跟他到他的父亲,也就是白金汉公爵养病的乡村别墅去,他要在那里请求父亲的祝福和原谅并在父亲的见证下举行婚礼。 对这峰回路转的情节,凡妮莎的惊喜、困惑、激动之情就不用说了,而远在南安普顿的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对于此事甚至知道得比海伦娜还要详细。 “听说你生病,令我感到非常遗憾,愿你尽快康复,重新振作,承担起可敬的家庭责任,那样天使一定会庇佑你的,我向上帝祈祷你的康复。而天使说过的每一句话总是那么值得深思,祝福你,我的朋友。另外,我最近见到了凡妮莎,她对你的担忧令人感动,祝你家庭幸福。” 菲茨威廉看着海伦娜给格林威尔带去的这寥寥几句话。看完歌剧的第二天,海伦娜请求伊莎贝拉帮她找了一个最老实可靠又不多话的仆人,代她去看望格林威尔先生,并转告了她的这几句话,然后格林威尔就奇迹般“好转”了。 这几句话看上去平淡无奇,还有点颠三倒四,略显莫名其妙,就像某个毫无诚意的人心不在焉随意说的几句敷衍的问候。因为已经知道了海伦娜的把戏,菲茨威廉自然清楚这是借着问候的名义送去的命令,但令他吃惊的是格林威尔的高度服从。 菲茨威廉又想到格林威尔的那些“梦魇”,他的消息是直接从格林威尔的仆人那里得到的,比海伦娜听到的那几个词详细多了,根据格林威尔的这些梦话,他基本上可以还原出海伦娜在言语上是怎么吓唬格林威尔的。海伦娜这可笑的小花招最初有些让他发笑,因为他会联想到童话传说里的某种并不邪恶却热爱恶作剧的精灵。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说海伦娜在背着人的场合开玩笑称自己是天使还勉强可以理解,但她说自己是被派来“对付魔鬼即将散播在人间的瘟疫”这种毫无必要和毫无来由的话干什么呢?吓唬格林威尔,它是多余的,英格兰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发生过什么瘟疫了,如果没有瘟疫发生,她装腔作势的恐吓不就破产了? ……是海伦娜年纪太小,考虑不周,信口胡说吗? ……如果真的发生瘟疫…… ……没有谁比菲茨威廉更清楚海伦娜对医学进展的急迫追求,因为她计划和进展中的事情都是通过菲茨威廉在进行,除了药物之外,还有那些医用工具剑灵九幽。 菲茨威廉拿过手边刚刚送来的口罩样品……又猛的放下! 你在想些什么!菲茨威廉! 不是第一种可能,难道那些可笑的孩子话、鬼把戏还会是真的? 居然像格林威尔一样,被海伦娜蛊惑了! 可恶! 菲尔拿着文件来到书房门口,正好看见心浮气躁的主人把空空的拳头重重落到书桌上,并且恼火的别过脸。 他连忙屏息停步,以堪比猴子的灵活姿态一步退回门外——自从主人开始为爱情烦恼,他们这些人连当差都变得辛苦了起来啊,所以他们都真心希望主人能早日得到幸福,最好每天都能心情愉快的开始工作。 可一贯英明神武的主人在爱情上却笨拙得让菲尔暗自撇嘴:明明连人家姑娘的一举一动都在关注,却偏偏把事情搞砸了,不得不远远躲开以免把姑娘吓跑。唉,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啊。 忠诚的菲尔和他的主人都在烦恼中。 作者有话要说:好消息,阿囧hold不住,只好施展必杀技——向母上大人求援,阿囧的母上大人后天就到,有她帮撑场面,阿囧的生活有望恢复正常~~~~~也就是说,更新有望恢复正常~~~大大的有希望啊~~~~hiahiahia~~~ 最近想到好多小菲和小海婚后的梗,好想快点写完啊泪目~~~~目测文的一半好像都还没到呢~~~~泪汪汪~~~ 旧本子硬盘的文件依然没有取出来,资料什么都还生死未卜,好久没有发图片什么的了,总觉得缺少点气氛,今天来推荐一下简奥斯汀小说改编的电影: 其实简奥斯汀小说都一直在被改编电影,各个都有很多版本,除了被大家知道得最多的《傲慢与偏见》的各个版本外,现在还能找到的其他电影版本有以下这些: 97+09版《爱玛》 07版《诺桑觉寺》 71版、95版、07版《劝导》 83版、07版、99版《曼斯菲尔德庄园》 至于《理智与情感》,除了之前推荐过好几次的95李安导演版之外,还有一个也不错的08版。 对于懒得一一看原著的同学来说,看这些电影绝对是个好选择,轻快美好的场景、人物,幽默风趣、妙语连珠的对白,对于女生来说,实在是值得一看的经典言情典范。其实这些小说改编电影都很好看,保存下来经得起反复看,只是达西先生太受欢迎,所以傲慢与偏见才拥有了压倒性优势,最广泛的为人所知。 以上所有版本,基本上只要是bbc出品的,都是质量保证,其他版本观点各异,阿囧也还没有看完,但看过的都觉得还不错,而且看的时候往往有惊喜,会发现一些经典的演员,还有很美好的场景什么的。 记得在一个版本的爱玛中,女主和男主射箭的场景设计得很妙,那一幕还被用作了电影海报。有空了截图来配文,嘿嘿~ ------------ 60Chapter 44 在离开伦敦的前两天,大家还参加了最早接到邀请的另一场舞会,那是马尔沃斯上校家为了庆祝他从美洲战场回国而举行的。 关于这位跟海因茨在宫廷游园会上一见如故的海军上校,海伦娜已经从朋友们闲谈时的八卦中得到了足够多的了解。年轻的马尔沃斯上校是家里的小儿子,但却因为性格内向,从小就不太受父母重视,原本可以想见,他应该会像所有没有继承权又缺乏过人天赋的年轻人一样度过平庸的一生,令大家意外的是,大学毕业之后他却自愿参军,成为了一名海军上尉,并在参军不久后就被派去了美洲。经过三年的战争生涯,他因为负伤回到英格兰,但幸运的活了下来。他的家人惊奇的发现,如今的马尔沃斯上校虽然依然内向寡言,气质却已经发生了极大的转变,他的沉默突然变得那样令人无法忽视,他充满军人气质的一举一动,坚毅的眼神,都表明着他已经脱胎换骨。 “……主要还是因为他不但得到了上校军衔,还在海军生涯中给自己积攒了一大笔财富,刚刚又在宫廷游园会上得到国王钦赐的勋章。最重要的是因为他负过伤,国家会给予他荣养,他不用再回战场了。”查理很现实的分析道。 ……总之,马尔沃斯家突然对这个小儿子重视起来,并立刻决定为他的归来举办一次舞会,并且热心的认为他急需物色一个足够出色能够配得上他的名门淑女,所以重点又回到了男婚女嫁这个“本时代青年男女的人生唯一大事”上。 这场舞会本应该值得大加渲染,因为它聚集了尤其多的红制服陆军军官和黑制服海军将领,幸好凡妮莎现在忙于筹备婚事已经没时间参加舞会了,不然一定会找个机会幸福的晕倒在这里。 在舞会结束之前,大家得到了一个可算惊喜的消息:马尔沃斯上校可能也会去兰顿或者莱姆林做客,他们可能又会增加一个经历丰富、一身都是故事的新朋友。 事情是这样的,马尔沃斯上校对于退役之后的生活毫无头绪,他打算给自己买下一处地产,却对于该到哪里寻找这片未来的家园感到茫然,老霍华德先生当即邀请他有空时去兰顿庄园做客,这样霍华德先生就可以帮他在汉普郡寻找一处合适的地产。 马尔沃斯上校还在犹豫的时候,爱热闹的查理却对这个点子大加推崇,对上校滔滔不绝的说起乡间的生活空气清新、风景宜人啦,汉普郡离伦敦这么近,既不会耽误任何事务,又很方便和伦敦的亲友来往啦,朴茨茅斯还有海军的长驻基地,上校随时可以去那里拜访同僚啦,说得马尔沃斯上校心动起来。查理还热心的提出要去帮忙去打听莱姆林附近有没有要出售的庄园,马尔沃斯上校终于同意,如果有查理这样友善热情的邻居,加上倍受他看重的朋友海因茨对老霍华德先生的极力推崇,那地方一定是值得考虑的,他计划在不久之后前往兰顿和莱姆林拜访。 其实海伦娜认为还有一个隐藏的原因,她总觉得自己没有看错,这位条件出众的上校看俏丽活泼的克拉贝尔小姐的次数比看其他人都多,而克拉贝尔和范妮姐妹这个夏天已经确定是莱姆林的客人了。 但谁也没想到,这个早就定下的消夏计划转眼却被一场并不算很意外的意外改变了。 舞会后的第二天下午,当霍华德家府邸上的众人正在漫不经心的谈论着次日离开伦敦的事情,一封短柬被送到老霍华德先生手上。老先生看完信,困惑的说,查理斯宾塞突然声称他的出行计划可能会有变动,但还不能确定,希望霍华德先生和他府上的朋友们能够稍等他的最新消息。 大家当然十分担心,立刻回信询问查理到底遇到了什么意外,是否需要帮助,结果在下午茶还没有结束的时候,憋不住八卦之心的查理就跑到霍华德家,把整件事情都告诉了大家无尽冰封全文阅读。 原来可怜的安德鲁斯先生被热烈的爱情冲昏了头脑,不顾朋友们的建议,在舞会结束之后贸然写信向范妮提出求婚,而且昨晚和朋友们分手时还大胆的请求朋友们包括查理的祝福,显然他认为自己的求婚是有把握得到接受的。 当大家今天中午毫不意外的得知这场求婚被拒绝时,都能够用已经准备好了的措辞来安慰安德鲁斯,但安德鲁斯却受到了非常大的打击,当即决定要离开英格兰去欧洲大陆游历。据查理说,前来跟他告别的安德鲁斯失魂落魄、满眼悲愤,看上去跟昨晚简直判若两人,“爱情失意对一个男人的打击太大了!” 更糟糕的是,安德鲁斯在收到回信之后,第一个前去告别的人是范妮,可以想象,他那副沮丧、悲伤、怨恨和尽力克制的愤怒的样子会让范妮有多么尴尬和难堪。 于是查理就收到了克拉贝尔代姐姐写的一封信,说范妮突然身体不适,所以她们姐妹前去莱姆林做客的计划不得不临时取消了。 而这群朋友中的另外三个年轻人,因为觉得安德鲁斯在这样重要的事情上也没对他们有所隐瞒,他们却没能尽到朋友的义务认真劝阻他,帮他看清事实,结果只是眼看着朋友的情感受到这样大的伤害,所以对这个不幸的结局都深感不安和愧疚,也一致取消了原本的出游安排。 这下,计划中莱姆林庄园的客人就一个也没有了,查理大感失落。他是个最爱热闹的人,原本他的客人们都是年轻人,而且人数不少,这让他兴致勃勃,已经计划了好些避暑期间的娱乐活动,但现在,如果他按计划回乡间避暑,莱姆林却将只有他一个人!这让他完全无法接受,就算海伦娜安慰他,说他还拥有邻居兰顿庄园的这些朋友也没用。 其实海伦娜也明白,自己和格林先生会潜心于实验室一段时间;哥哥海因茨是个冷人儿;男爵先生虽然总是一脸惫懒的笑意,但却堪称跟查理的性格相差最大的人,至今都跟查理“不来电”;连好朋友菲茨威廉也不在兰顿,对于随时需要热闹和欢乐的查理来说,确实无趣得难以接受。 所以查理宣布取消行程也在大家意料之中了,他一边大发感慨,惋惜安德鲁斯被爱情蒙蔽双眼,把一场注定会失败的求婚弄得人尽皆知,害得自己深受伤害,范妮尴尬万分,连朋友们的生活和心情也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一边还认为,既然这起不幸的事件已经无法挽回,朋友们更应该离开伦敦,到汉普郡去呼吸新鲜空气,不然留在伦敦也只能徒然为朋友安德鲁斯的颓然离去伤感而已。 最后查理声称自己会说服这些朋友,包括范妮和克拉贝尔表妹,还有马尔沃斯上校,最后他会把他们都带回莱姆林,还请兰顿的朋友们等着他回去办舞会。 老霍华德先生对此表示赞同,他笑哈哈的说,虽然此事确实有点意外,但年轻人就应该有点恋爱和失恋的经验,而安德鲁斯选择去游历欧洲大陆也是一个很正确的决定,时间的流逝自然会减轻他失恋的痛苦,等他游历归来,开阔了心胸,增广了见识,结交了更多朋友,就很容易重新打起精神来了。 一直没有开口参与讨论的海伦娜很不自在的保持着微笑:要是老先生知道最近同样受到打击的还有他自己的儿子,还能这么看得开吗?…… 连很少发表意见的男爵先生也不能同意老先生的看法:“……您这样说对那些在爱情中挣扎的可怜人们太不公平了,就好像年轻男人们的爱情都很幼稚和肤浅似的,但现实并非如此。只有短暂的激情才会那么容易消散,对于那些拥有深沉情感,献出了真诚爱情的男人们来说,这样的伤痛可能是一生都难以释怀的,别说游历欧洲,就算游历过全世界,心底珍藏的画面恐怕也只有心爱姑娘的模样而已。” 男爵先生突然显露诗人天赋,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侧目,查理顿时忘记了自己的主题:“男爵先生的感受这样生动,一定是有过切身体会吧?” 男爵先生微微一笑靠回椅背,所有气场收敛无形,不再开口了狂仙。 查理的失望没有持续多久,这一天令海伦娜最意想不到,所以也最尴尬的事情没过多久就发生了,其狗血程度完全满足了查理的好奇心和八卦心。 当老管家突然通报“威斯顿先生来访时”,大家都有点没反应过来。直到两个男仆搀扶着查尔斯威斯顿出现在门口,大家才不约而同的愣住了。 查尔斯威斯顿,苍白、瘦削、俊美、娇弱,面带认命的微笑,目光幽幽——海伦娜连忙站起来,有点手足无措的看着他——这段时间范小予已经完全把这号人物忘到脑后了,但真正的海伦娜肯定不会忘记的,这个彻底改变了海伦娜人生的年轻人,这个海伦娜最初爱过的大男孩。他突然出现,海伦娜该作何反应? “……你怎么能出来走动?你的伤口应该还远远没有痊愈!”目光落在查尔斯空荡荡的左边外套袖子上,海伦娜身体里的医生灵魂还是忍不住责备道,“这样很危险,你快坐下吧。” 查尔斯被搀扶着坐下,微微低头看了看那已经不存在的左臂:“我已经不会再有危险了,因为我已经把自己奉献给上帝。我跟家乡的教区牧师通过几封信,打算回去后加入教会,这需要格兰瑟姆男爵的准许,而且,我也不应该总是占据着男爵的宅邸,把格兰瑟姆男爵赶到朋友家里寄住。” 他抬头看着海伦娜,目光充满伤感留恋:“所以我是来告别的,海伦娜,听说你也要离开伦敦了,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再看到你。” “你没有占据任何人的宅邸,”男爵先生清了清嗓子,突然也开口了,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那是威斯顿家的宅邸,你应该养好伤再出发。我也并没有被你赶走,只是接受霍华德先生的邀请,打算跟朋友们一起去兰顿庄园做客而已。” “我明白。”查尔斯微笑着看了看哥哥,又久久的凝视着海伦娜,“或许男爵先生从此将跟随你的步伐,希望这从某种程度上能弥补你的损失。” “什么?你误会了……”海伦娜想解释,但却没办法像他那样直白的开口,看着查尔斯忧伤的、自以为了然的眼神,以及查理斯宾塞那瞪得大大的看戏的眼睛,顿时没了解释的欲|望。 大约情绪激动也有一部分影响,查尔斯没待多久就额头冒汗,神情委顿,看上去十分虚弱,在大家的劝说和老霍华德先生的命令下,他又被送回去了,但看他的神情,明天就离开伦敦的决心似乎很难动摇。 看着挂有格兰瑟姆男爵家徽的马车远去,海伦娜有种奇怪的感觉,她是因为查尔斯才来到伦敦的,现在查尔斯都已经告别,看来海伦娜的伦敦这一页也是时候该翻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等会还有一更。 本章是过渡章节,也是大大的伏笔章节,因为后面“瘟疫时代的爱情”部分,会需要很多人物群像尤其是爱情群像,所以有些伏笔需要先带出来,本章至少有三个以上的伏笔是今后会继续发展故事,衬托在小海和小菲这一对身边的。 另外上一章后大家讨论了一下电影,阿囧也去网上重新翻了一下,有男女主一起射箭的情节的是96版的《爱玛》,这版男女主最美型,奈特利先生英俊且深具成熟魅力,大爱。另外,阿囧更喜欢的《劝导》男主,07版中的温特沃斯上校也很不错,嘿嘿。 相比达西先生的完美梦幻感,《爱玛》里的奈特利先生和《理智与情感》里的布兰登上校,比女主大十几岁,成熟、可靠,能够包容女主的天真幼稚并宠爱她,默默守护她、等待她的醒悟,这个类型实乃阿囧的心头大爱啊,“无声却无处不在的安全感”。 有空了来全部聊一遍简奥斯汀小说的男主们。 现在还是先多多补上这段时间的更新先。 ------------ 61Chapter 45 一个月后。 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从伯明翰南下,原计划在温彻斯特停留一晚后继续出发回到南安普顿,但在经过汉普郡北部,离兰顿庄园只有几十里的一个路口,他明显放慢了速度,最后马儿踱着步,干脆悠闲的甩起了尾巴。 这次出行他是独来独往,身边没有一个随从,在路口驻马四顾,暮色渐浓,生长茂盛的植物散发着乡间夏夜独有的清香,附近村子里的乡舍也陆续亮起灯光,在他心底,强烈的想看到某个人的念头突然变得完全不受控制,这念头驱使着他夜色中的身影慢慢调转方向,往兰顿庄园走去。 最初,他的速度很慢,要是附近有农户看见,准会以为是不听话的马儿在带着主人乱走,但一旦他踏上通往兰顿的路,速度就变得越来越快,马蹄声很快就远去得听不见了。 “少爷!”管家海德太太匆忙走进大厅,对菲茨威廉毫无预兆的突然归来一脸困惑,“恕我没能及时迎接……” “父亲和格林先生在哪里?奥古斯汀先生和男爵呢?”菲茨威廉脱下手套交给仆人,打量着四周问。 “受牧师奥斯汀先生的邀请,奥古斯汀先生和男爵前去奥斯汀先生的教区拜访了,会在晚餐后回来,主人和格林先生在实验室……” “这么晚还在实验室。”菲茨威廉皱眉,“他们还是会熬夜吗?” “是的,当他们下定决心的时候,确实谁也无法劝阻,不过自从您来信吩咐再也不能允许他们熬夜之后,奥古斯汀小姐总是有办法在凌晨之前劝说主人和格林先生回房休息,她自己却继续在实验室工作到天明,有时候她会在实验室的沙发上睡着,我们只能替她盖好被子……” 菲茨威廉的动作顿住了。 “主人和格林先生总是说,奥古斯汀小姐比他们年轻的时候更加勤奋,也更有天赋,但太辛苦了……” “现在差不多可以吃晚餐了,去请他们来吃晚餐。”菲茨威廉板着脸说。 但海德太太转身去安排时,正在上楼的菲茨威廉又补充了一句:“先别告诉他们我回来了。” 菲茨威廉更衣下楼,来到餐厅,却听海德太太说:“主人和格林先生、奥古斯汀小姐仍然一致要求把晚餐送到实验室去。” “他们经常这样?” “是的,几乎每天如此,不光晚餐,有时候一日三餐都在实验室。” 菲茨威廉瞪着空荡荡的长餐桌,出于良好教养的本能,还是端坐在餐桌前,味同嚼蜡的吃了一点东西,结束了这顿晚餐,然后扯下餐巾,大步向实验室走去原始乡村梦最新章节。 海伦娜刚见到这间实验室的时候,从心底发出了由衷的感叹:怪不得老霍华德先生在妻子去世后伤心欲绝,他两个孩子的妈是有多宠他啊! 她原本以为实验室就是大宅后面的一间小屋,里面堆满了东西,就像科学狂人阴暗混乱的秘密基地。 但眼前是建在后花园里的一间轩敞大厅,内部空间足有一个篮球馆那么大,四面都是玻璃窗,采光明亮通透,内部区域没有隔断,却摆设得区域分明,有标本区、书籍区、化学实验区……屋子四角还各用石槽装着一小堆干燥的沙子,据说是当年的女主人吸取老霍华德先生烧掉实验室的教训,专门设计来防火的,屋外四周的窗户下面还放着很多装满水的大水缸。 因为房间太大,里面设计了四个壁炉,室内一角设有舒适的沙发和茶几,屋子正中间一张巨大的木台上,在众多瓶瓶罐罐中间,一架金光闪闪的显微镜十分吸引眼球,海伦娜试了一下,它拥有这时代最先进的放大倍数,成像也很清晰,制造精密程度绝对不输现代大部分学校和实验室用的光学显微镜。 “这也是您的妻子替您添置的?”海伦娜有些疑惑。 “不,当然不,这是两年前菲茨威廉替我买回来的,当时整个欧洲只造出了两台,另一台被瑞典皇家科学院购买了,当然,现在这样的显微镜已经成为所有真正先进的实验室的必备装置。”老先生像个拥有高级玩具的孩子,颇为自得。 海伦娜心有所思,默然无语。建造这座实验室的女主人的大幅画像就挂在沙发对面的墙壁上,她仔细的打量着这位夫人,突然发现,原来菲茨威廉长得更像母亲。她之前因为缺乏对比,只是觉得菲茨威廉和伊莎贝拉兄妹两都跟老霍华德先生长得很像。现在有机会仔细观察他们母亲的画像,就会发现菲茨威廉那深沉的蓝灰色眼睛、坚毅的鼻子和下巴线条都来自于他的母亲,而再想想伊莎贝拉那温柔并略显天真的棕色眼睛,甚至率真宽厚的性格,跟老霍华德先生可不是一模一样? 虽然霍华德老先生时不常会抱怨几句,菲茨威廉却一直坚持没有回过兰顿,还好其他人似乎并未觉得有什么异样,但海伦娜心里却渐渐感到了压力。想到菲茨威廉最后离开时那高傲的背影,以及离开之后丝毫没有减弱的存在感――她就生活在菲茨威廉的势力范围之内,一切举动背后都有菲茨威廉的影子――海伦娜越来越觉得,菲茨威廉不希望她离开,是在等待她的屈服。 每当想起这一点,海伦娜都会不自觉苦笑:菲茨威廉同学,你绝对具有让所有姑娘缴械投降的魅力,奈何范小予同学没那个命啊。 不知怎么回事,时间一天天过去,实验室的进展很顺利,海伦娜的情绪却越来越低落,她表现得只是很平静,还有很努力。 她只希望快点结束对青霉素的研制,自己可以带着这保命药,重新出发,寻觅一块在这个时代的立足之地,或许跟着哥哥海因茨游历欧洲大陆,走到哪里算哪里。 基于这个指导思想,海伦娜不再关注其他的事情,变得越来越不修边幅,当菲茨威廉站在窗外的花园里,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她正穿着自己设计的“白大褂”,一头金发蓬松散乱的挽在脑后,高高卷起两只袖子,出神的依次查看着架子上的培养皿里的什么东西。 一看到这“白大褂”,菲茨威廉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们回到兰顿之后,管家按惯例安排裁缝来为大家定制秋季的新装,海伦娜说她已经有了称得上累赘的一大堆华服,要求把她的新衣计划换成她自己设计的绿色手术袍和工作时穿的白大褂。 菲茨威廉看了她画的设计图和说明,这两种“工作服”根本不能被称作“衣服”,那绿色手术袍短袖、v领,不用收腰,没有任何装饰,而且长度只到达脚踝以上,简直就像是囚犯或者苦役用来勉强蔽体用的袍子,把他气得,当时就将设计图揉成一团扔掉了双鱼玉佩之谜。 但海伦娜一再坚持,而且通过格林先生帮忙解释,最后还是得到了她的绿袍子和白大褂,虽然都用了上好的棉布,收过腰,领口袖口绣了花,做了装饰性的皱褶,长度也长到能拖地……但勉强还是能够看出来绿袍子和白大褂的形状的。 海伦娜收到的当时就拿起剪刀,把这几件工作服精心装饰过的下摆全部剪掉了。 所以菲茨威廉看到的白大褂还是只长到小腿,不伦不类。 他绝对不愿意再跟海伦娜发生一次像上次那样的冲突,但心里却着实恼火得慌,简直想捏着海伦娜那无辜的脸蛋,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好好解释一下。 不光是工作服,海伦娜还设计和要求制作了很多东西。比如被她叫做止血钳的医用工具,她画了非常详细的图样,标注了尺寸,写了极其详尽的说明,分为大、小、有齿、无齿、直形、弯形好几种。 还有尺寸不同、弯曲程度不同的手术用针。 还有因为强度不够,现在已经很少医生使用的蚕丝缝合线。 还试图用可以防水的油布制作更贴合手指精细动作的手套。 她还频繁与耐特先生通信,据说耐特先生在稳定的含氯溶剂的研究上已经取得了很大的突破。 最重要的是,每当提出这些要求时,她都客客气气的同时询问化妆品生意的收益情况――对了,她在忙于制药实验的同时,还写了一份详尽的对化妆品作坊的女工们的训练注意事项,以及化妆品制作时的安全操作规定,并且新增加了几个男士专用护肤品的配方――她好像根本不清楚这些配方的商业价值,菲茨威廉已经替她申请专利保护,如果他的眼光不错,这些配方的价值不会低于很多法国香水的秘密配方。 她试制的那些小东西根本花不了什么钱,何况试制那些东西也是得到了父亲老霍华德先生支持和赞助的。 这个时代,出身普通的科学家、艺术家、文学家们,都是在赞助人的赞助下进行科学和文艺工作的,就算海伦娜推崇备至的莫扎特也一样。 就算在后世的现代,科学工作者和文艺工作者也很少有自己独立工作的,大多都是依附于国家、公司、学校和社会团体等组织的支持来工作。 菲茨威廉很清楚,海伦娜是在通过行动清清楚楚的表明着她的态度――她不希望欠谁的钱或情,她一心要跟他划清界限。 这像什么话!一个未出嫁的小姐,居然想自己挣钱,来完成自己的事业,简直要造|反了! 菲茨威廉紧紧注视着浑然忘我、投入专注的海伦娜,看着她清澈的眼神,心无旁骛的敏捷动作……在这个季节,像她这般年纪的姑娘都忙着研究新衣服款式、参加舞会、寻找快乐,她却严肃急迫得像在准备一场战争――的确,海伦娜的现代社会工作节奏,在生活节奏相当慢的古代看来,匆忙得就像随时准备着打仗一样。 她到底在忙什么?不会有谁像菲茨威廉这样,因为不知不觉了解了关于她的太多细节,而对此有着无法言喻的特别感觉,据服侍她的女仆说,曾经听到海伦娜对格林先生嘀咕,要尽可能的多准备齐全这些工具和药物放在身边,她才能拥有起码的安全感――这难道正常吗?海伦娜心里似乎深藏着大家都看不到的心事。 最令他心痛恼怒的是,就像对其他人一样,海伦娜把他,菲茨威廉,也排除在了她那看似简单,实则难以捉摸的心灵世界之外,就像现在他们的距离一 作者有话要说:~~~~~ 等下还有一更 ------------ 62Chapter 46 身后传来脚步声,菲茨威廉微微侧身想离开,男爵先生略显慵懒的笑声响起:“奥古斯汀小姐真不平凡,不是吗?我每天都会花一些时间到实验室观察他们的实验,海伦娜的头脑令我肃然起敬。” 男爵手里捏着圆顶礼帽,显然刚刚回来。 菲茨威廉板着脸看男爵一眼,突然对不远处后门外侍立的仆从说:“晚餐他们还没吃,已经凉了,让厨房重新换热的来。还有,告诉海德太太,奥古斯汀小姐不喜欢吃冷肉。” 又对男爵身后刚刚走来的海因茨语气不善的责问道:“你是怎么照顾妹妹的?竟然允许她熬夜!” 海因茨一愣,又微微笑了:“如果你能有办法管得住我这个妹妹,我不介意请你来照顾她。” 菲茨威廉噎住。 “海因茨,你确定海伦娜是你叔叔家亲生的?”男爵先生对菲茨威廉的气场完全不感冒,继续调侃道,“她就像我当年在海外被追杀后,失去了身份庇护、家族依靠和容身之所时,不得不勤奋工作那样努力,可她努力的方向好像有问题?” 没错,作为一个年轻姑娘,她应该努力嫁给一位可靠的绅士,而不是像男人一样勤奋工作。这事儿怎么看都透着奇怪,唯一的解释或许只能是菲茨威廉之前所想的,她受到了前一次婚事的打击,对爱情和嫁人不抱希望,所以转而专心学术。 但现在,菲茨威廉对此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海伦娜在培养皿里培养的是葡萄球菌,其实青霉素的试制应该已经成功了,但因为种种科技水平限制,她居然没办法严谨的证实它。趁着把两位老先生和格林先生的两位医学生哄回去休息的那些晚上,她独自作了一些努力,试图用格林先生联系本地医生从病人伤口上取回的化脓组织,培养一些金黄色葡萄球菌,然后把青霉素涂在培养皿上,结果葡萄球菌只在青霉素的周围生长,这说明青霉素已经制造成功了。 但这个结论却不能公布。因为葡萄球菌几十年后才被发现,现在的微生物学还没有发展到这个程度,她一上来就能直接试制,已经是穿越者开金手指的极限了,因为科技的发展需要一步步累积基础,必须先炼钢铁、制造最原始的机器、发展科学……缺乏上一阶段的基础,想直接跳到下一步,是不可能的,就像孩子不可能用跑步的经验去学爬一样,这也是西方科学一度无法接受中医的原因——中医往往就是找到了解决方法,却说不清楚其科学原理,只好用混沌的“阴阳”“虚实”来描述一个概念,西方人对此自然没有办法接受。 所以海伦娜虽然已经如愿得到了青霉素,却依然觉得各种不顺,比如试图给葡萄球菌做革兰氏染色,却发现连碘元素都还没有被发现,想测定青霉素的浓度,就更加无从下手了。 不测定浓度,就不能在病人身上做试验,否则会有危险。这是范小予作为一个准医生的原则。 这样试制出来的青霉素,到底达到了每毫升多少单位?浓度稳定吗?有效期是多久?这些问题,她没办法跟两位老先生讨论清楚,只能自己头痛。 但老霍华德先生和格林先生也提出了一个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动物实验。海伦娜没有多想就同意了,这不是适合祭圣母光环的时候,虽然动物们会受到折磨,但药物的研制从来都没有摆脱过动物实验的老路,有些手段是必须的。 海伦娜出神的看着培养皿,而两位老先生在显微镜前热烈的讨论着她培养的“致病细菌”,两名医学生在一旁用敬仰、热烈、专注的目光看着他们。这时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海伦娜请求老霍华德先生定下了规矩,除了他们五个实验人员之外,其他人不能踏入实验室,她小心的用一块玻璃盖好培养皿,亲自跑去开门。 是海德太太亲自带着几个仆人重新送来了热的晚餐,她一一指点给自家老主人和格林先生送的食物,都是他们最爱吃的,海伦娜接过托盘放到桌子上,海德太太又特别捧过一个盖着盖子的瓷碗说:“奥古斯汀小姐,你一向喜欢喝汤,这是厨房刚做的鸡肉浓汤,请你务必按时用晚餐,保重身体万化风流全文阅读。” 海德太太一向只是恪尽职守,却不会像这样特意关照,海伦娜心中微动,若有所感,转头向刚才菲茨威廉站的那个窗外望去——外面是寂静的花园,一个人影也没有。 打开盖子,看看热腾腾的汤,海伦娜确实想到了某个人。 “菲茨威廉回来了吗?”这话不经大脑思考脱口而出,话音未落,海伦娜自己先尴尬了,连忙转身假装放东西。 海德太太微笑:“少爷刚刚回来,而且已经命令我们,每天到凌晨之后就不许再给实验室点灯,务必要让主人、格林先生和奥古斯汀小姐每天按时休息。不能劝阻你们按时休息的下人,就会被赶出兰顿。” 这么狠!老霍华德先生名义上的家主尊严顿时荡然无存。 但不知为什么,海伦娜嘴角微微挂起一个笑的弧度。 反正接下来只能进行动物实验,她没有别的什么实验需要独自悄悄进行了,也该按时休息了,没事谁会想熬夜啊! 她脚步轻快的转身招呼两位老先生吃晚餐。 听海德太太转述了海伦娜的反应,菲茨威廉面无表情嗯了一声,转身上楼,所以没有人看见他脸上缓缓浮起的笑意。 这天晚上,很少做梦的菲茨威廉居然梦见海伦娜就站在自己眼前,一脸天真,但目光坚定,他想伸手拥住她的肩膀,双手所触之处却只有一层冰冷的玻璃。 第二天,菲茨威廉必须按照预定的计划前往南安普顿,他在房间里为整理衣服磨蹭了很久,直到仆人们都露出奇怪的神情,才仿佛下定决心似的大步下楼,漫不经心的询问庄园的客人们现在在哪里。 海德太太笑道:“主人要抓一些动物做什么实验,奥古斯汀先生和男爵先生为此要去附近打猎,现在先到庄园附近观察地形去了,奥古斯汀小姐和格林先生也和他们一道。” 海伦娜睡了个好觉,早上起床听说哥哥和男爵先生自告奋勇要去帮他们抓实验用的小动物,立刻要求加入,大家出门又在小河边遇到已经在散步的两位老先生,便结伴一道散步了。 老霍华德先生说,兰顿和莱姆林相邻的地方有一片树林,是打猎的好地方。他还向尚未参观过莱姆林的客人们介绍,莱姆林庄园的名字来由就是庄园前的一大片莱姆树林,兰顿和莱姆林之间还有一条很美的莱姆树林荫大道。 大家向那条莱姆树林荫大道走去,不免想起总是带给大家欢乐的查理威斯顿,以及他那群可爱的朋友。 男爵先生跟海伦娜兄妹两并排走着,这时突然看了看海伦娜,说:“十八岁确实值得画像作为纪念,但他们推荐的那位年轻画家似乎没能成行?” 那几位年轻人因为安德鲁斯的“意外”而取消了做客莱姆林的计划,那位原本要替海伦娜画像作为生日礼物的年轻画家朋友在仓促中也还没有被介绍给兰顿庄园的主人和客人们,所以一时未能成行。查理好像说过,等他回莱姆林的时候会把那位画家带来,但显然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兴趣回到空荡荡的莱姆林,而海伦娜对此本来就没有什么想法,早已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男爵先生怎么还记得这样的小事?莫非你有什么好画家要推荐?”海伦娜随口问道。 “也许吧,不算什么好画家,但可以画画看,反正最近也没有什么别的消遣。只要你做实验的时候允许我待在一边观察就行了,我甚至不会浪费你的时间让你摆什么愚蠢的姿势剑逆苍穹最新章节。” “我只听明白了那句,不用浪费我的时间去摆什么傻姿势。”海伦娜疑惑的看着男爵先生。 海因茨也看着男爵先生:“你会画画?” “我明白,在大家心里我就是一个海上漂流归来的野蛮人,也许你们难以相信,在那之前,我也和大家一样,接受的是同样文明的教育。” “你要给我画像?”海伦娜瞪着他。 “只要你允许。”男爵先生微微欠身鞠躬,一本正经的打量着海伦娜,“也许你眼睛的神态很难捕捉,但这美妙的眼睛和睫毛形状却可以描画,我会需要调和很多颜色来表现你金发的光泽。” “哈哈……”海伦娜觉得很滑稽,“不错,装得很像,可是你拿画笔会是什么样子?叫人实在无法想象!” …… 从山丘上的小路快步赶来的菲茨威廉,正好在不远的高处看到了这一幕。男爵先生马修威斯顿和海伦娜面对面站着,相视发笑,马修那双会笑的黑眼睛注视着海伦娜,用手在海伦娜的脸颊附近比划着什么;而海伦娜从未在菲茨威廉面前那样轻快的大笑过,那才是一个十七岁姑娘应有的笑容。 连海因茨都在忍俊不禁的低头微笑。可他们面对菲茨威廉时,似乎从未有过那样的轻松愉悦。 菲茨威廉站在原地百感交集了一会儿,就被一名仆人赶上了,仆人是送紧急信件来的,菲茨威廉看完信,仿佛终于找到了借口似的,早上在房间里蓄积了半天的那股勇气被他默默收回胸膛,转身便回去了。如果有人看到的话,他的背影一定写满黯然和倔强。 散步兼观察狩猎地形的一群人一直走到那片莱姆树林才往回走,然后在某个路口遇到了骑着马疾驰而来的菲茨威廉。 “菲茨威廉!我们才正要回去吃早餐呢!你又要离开了吗?”老霍华德先生问。 “原定明天在南安普顿召开的一个会议新增了一项紧急情况,我必须赶去处理一些事情。”菲茨威廉在马上摘下帽子回答,行色匆匆,没有打算下马多聊的样子。 “哦……”老先生有点失望。 “只是顺便提醒一下,男爵先生,你的生意几乎都在海外,想必跟印度也有不少联系,刚刚得到的紧急消息,印度的某些局势有了变化,你或许需要留意。” 男爵先生眼里收起了笑意,诚恳的说:“非常感谢你的提醒,我会随时注意。” 菲茨威廉对大家点点头,重新戴上帽子,直到这时才飞快的看了海伦娜一眼,然后骑马向南方绝尘而去。 好吧,这位先生怎么可能先认输?所以他依然在等着海伦娜的投降或者放弃。虽然这反应基本上都在意料之中,但海伦娜依然在心底为此轻轻叹息。 又是一个月。 这期间男爵先生并未离开,他处理事务好像就只需要写写信而已,但他声称的画像,海伦娜却始终没有机会看见。 而菲茨威廉却一直没有回来,虽然他帮海伦娜做成了她需要的几乎所有工具,让海伦娜都能勉强拼凑出几个消毒灭菌过的手术包了。 青霉素的动物实验颇有收获,海伦娜用的是老老实实的笨办法——称体重。她用一套标准化流程对试制过程进行严格控制,排除大部分影响后,药品的浓度应该能达到尽可能的一致。然后她与格林先生和他的医学生们一起,根据不同体重的动物用药的情况,和同样动物使用不同分量药物的情况,积累下了一批宝贵的实验数据,由此大致可以估算出人类体重与用药量的比例缘落韩娱全文阅读。 虽然这仍然相当缺乏严谨性,但在这个时代暂时也就只能做到这样了。 这一天,海伦娜把治好伤的几只兔子放归野外,真心祝愿它们在冬天狩猎季时不要被再次被逮住,一抬头却发现某种叫不出名字的树上居然已经有了几片黄叶。 一转眼,夏天都结束了。何必像之前的查尔斯威斯顿一样,逼得真正的主人不敢回家呢。 海伦娜当天就郑重跟海因茨商议离开的事情。制药方面受科技水平限制,短期内很难再有大的突破,老霍华德先生和格林先生已经为现有的成绩兴奋得如痴如醉,准备将这个划时代的医学进步尽快传播出去,正在埋头整理资料,打算写一本书出版,海伦娜已经没有必要非待在这里不可了。 海因茨不明白菲茨威廉和海伦娜之间这两个月的冷淡疏远是为什么,但他性情清淡,也不太以此为意。他的长时间停留原本就是因为不放心海伦娜,既然海伦娜提出要走,他自然也没有什么异议。 兄妹俩一致决定,第二天就向老霍华德先生说明此事,然后择日告辞离开,先到伦敦,再决定下一站去哪里。 这天夜里,海伦娜因为对未来的旅途想得太多,睡得很不踏实,到了半夜简直迷迷糊糊觉得脑袋里有清脆的马蹄得得声响起……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迷糊了一小会儿,突然意识到喧哗声是真的,睁开眼睛爬起来打开房门,只见仆妇佣人在走廊上急匆匆的来往奔忙,神色紧张,楼底下方的大厅灯光明亮——看看时间,才凌晨1点。 出什么事了? 她在睡裙外面披上长外衣(反正这年头的日常裙装和睡裙其实差别不大),胡乱抓了抓头发、揉揉脸,匆匆跑下楼去。 老霍华德先生穿着睡衣,一脸惊恐和茫然;海因茨居然穿戴整齐,面无表情而蓄势待发,军人气质顿时凸显;男爵先生只穿着亚麻布衬衫,脸上罕见的没有丝毫笑意,神情严肃;同样披着睡衣的格林先生苦恼的抓着一头银发,正对站在大厅中间的某个男人连连询问着什么。这个男人也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衣冠整齐的人,身上似乎还带着夜色中的凉意。 菲茨威廉霍华德一边跟格林先生说话,一边抬起头来,看看走了一半楼梯的海伦娜。 他双手紧紧抓着圆顶礼帽,目光中居然有——悲伤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周五晚上的好时光呢,应该有人看文吧。 下一章后天来更(看看时间,应该叫明天了)。给阿囧一天时间酝酿气氛吧。即将进入大家都绝对意想不到的新转折,看评论,似乎大家都认为下一个高潮情节就该到瘟疫发生的时候了。不是滴……阿囧希望到瘟疫发生时,小海已经有了那个温柔的守护者、坚定的支持者。接下来的情节很重要,大家也绝对意想不到哦。 今天一口气更三章,一是编辑逼的(对手指),二是希望弥补之前两三个星期耽误的进度。请大家帮忙捉虫子啊~~~ 另外,前文伏笔多多,简?奥斯汀的父亲在本文中到目前为止已经闪过两次小背影了,大家发现了没?没有吧?~~~~咩哈哈哈哈~~~~得意的笑~~~~~~~~~ 至于还是小姑娘的简奥斯汀什么时候出现?还没想好,怕写不好搞砸了,毕竟简奥斯汀十五六岁就开始写第一本小说了,她的思想和形象还挺需要花心思勾勒的。~~~后面再说吧。 还有在文下讨论时提到的那个,专门卖简奥斯汀时代服装的英国网店,亲爱的同学们,阿囧绝非做广告啊,只是有同学问了,分享来大家看看好玩的,可以从里面看看当时的服饰。包括长裙、外套、手套、帽子等等,很有意思~~~~ ------------ 63 Chapter 47 海伦娜一边下楼,一边听见格林先生在急急忙忙的问: “……有没有派人去请亨特先生?威廉亨特,没有比他更擅长的……” “去请过了,他的兄长约翰亨特先生为进行一项研究又亲自喝下了一种毒药,他必须随时守在兄长的身边,他推荐蒂尔尼先生,因为蒂尔尼先生就是他的学生并且在这方面经验丰富……”菲茨威廉的声音很低,语速极快,听上去非常压抑。 海伦娜刚刚从沉睡中惊醒,脑子还有点懵懂,听见“约翰亨特先生为医学研究喝毒药”,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年轻时曾经把淋病患者的脓液涂到自己身上,亲身充当性病实验的小白鼠,搞得差点连婚都没结成的,不也是这位约翰亨特先生?这么大年纪了还在当小白鼠真是……叫人说什么好,有时候技术宅的脑回路跟常人不一样,他们或许根本没有想过要做伟大的科学先驱什么的,虽然约翰亨特和他的兄弟威廉亨特被后世公认为现代外科的奠基人,算得上是范小予的祖师爷,但现在她更相信他们只是热爱的东西与众不同,脑筋脱线爱犯二而已……神奇的是他拿自己做了一辈子医学实验却得享长寿,最神奇的是仍然有姑娘愿意嫁给他……这就是这时代的科学精神吧…… 这些零碎的念头在海伦娜脑海中一闪而过,她便完全清醒了——什么情况会严重到需要连夜去请像威廉亨特那样的老医学家? “……如果不让父亲知道,父亲和伊莎贝拉都绝对不会原谅我,但我十分担心父亲的身体,而且我知道你们已经试制出了少量可以抗感染的药物,蒂尔尼先生说这会非常有用,我不放心让别人处理这种状况所以就亲自赶回来了封神灭仙记全文阅读。”菲茨威廉飞快的说话着话,声音低沉得让人几乎听不清,“那药物可以使用了吗?” “还没有在病人身上试验过,但动物实验非常成功,海伦娜对它的药性非常了解,使用它应该征求海伦娜的意见……”格林先生焦虑的低头大步来回团团转了几圈:“是蒂尔尼先生亲口告诉你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你把他的原话重复一遍。” 菲茨威廉瞪着老先生几秒钟,才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当我离开时,他只告诉了我一个人,暂时连哈里也不知道,他说,情况不太好,一天之内,如果孩子还出不来,可能不得不采取……剖腹产。”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把圆顶礼帽都捏变了形,很突然的转身提高声调问:“海德太太!准备好了吗?”。 “我的伊莎贝拉……”老霍华德先生语不成句,再也顾不上什么体面,两行老泪滚滚而下。 剖腹!这时代的剖腹产! 算起来才八个月,伊莎贝拉怎么会早产加难产?以至于医生要考虑剖腹? 海伦娜在还差最后几级楼梯的地方停住了。 “……我必须立刻赶去,希望蒂尔尼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我想他的意思是手术并非必须只是最糟糕的一种可能……”格林先生很快的说。 “不,我带着药马上回去,拜托你们帮我照顾父亲和格林先生随后赶来……”菲茨威廉看了看海因茨和男爵,两人很快的低声答道:“只要能帮得上忙。任何事情。” “父亲,请务必保持镇定,保重身体,格林先生,你也是,你们年龄不小了,请……” “不,我身体非常健壮!而且我才五十三岁!这不算什么,我必须立刻跟你骑马赶去……”格林先生争辩道。 海德太太小跑到门口,气喘吁吁的:“马车和车夫已经准备好了,男仆还在打点主人的东西,实验室已经开门并点好灯……” 两名医学生听格林先生的吩咐要去实验室收拾他的工具箱。 老霍华德先生像个孩子一样站着哽咽哭泣。 一片混乱。 “霍华德先生!”海伦娜提高音调,用冷静的声音喊道。 老先生泪眼朦胧不知所措的看向她。大家也暂时静了一下。 “不要哭!”海伦娜跑下最后几级楼梯,快步走向老先生,拉着老先生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很快但很清晰的说,“我请求你,如果伊莎贝拉需要剖腹产,把这台手术交给我主刀!” 老先生擦擦眼睛,意外茫然的看着她。 格林先生惊讶的说:“你?海伦娜!虽然制药成功已经创造了奇迹,但你怎么可能主刀手术?你不可能对产科也很擅长……” “产科确实不,但作为一项手术,对我来说,剖腹产只是一项普通手术,伊莎贝拉不会有危险。”海伦娜用冷静的声音说,她的音调不高,但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她。 “这不可能……”格林先生喃喃道。 海伦娜打断他,语速很快、毫不留情的说:“威廉亨特先生是产科学、牙医学、性病和枪伤治疗等领域的先驱,是当代最负盛名的妇产科学家,您应该很了解他的学术成就,但是到目前为此,有哪个可靠的记载记录过剖腹产的产妇能够活下来的?” 老霍华德先生的眼泪又哗哗的下来了无尽冰封最新章节。 这是女性的悲惨历史,就算正常分娩,产妇因为被称为“产褥热”的几种感染,死亡率也比较高,何况这时代的剖腹产,因为创口深及内脏,加上致命的感染,产妇必死无疑。历史上的记载里,有好几个著名的贵族都是通过剖腹产诞生的,而他们的母亲就此无声消失了。 “……你对威廉亨特先生的研究也很了解?……”格林先生犹豫的问。 怎么会不知道?范小予的培养方向就是外科医生,而威廉亨特和约翰亨特先生兄弟是现代外科学的奠基人,有哪个合格的徒弟会连祖师爷都不了解的吗? “我知道这很难解释……” 海伦娜想了想,拉过格林先生和霍华德先生到大厅的一边,用很低但很镇定、充满说服力的声音对两位老先生道: “格林先生一定也知道,自从1610年,外科医师特劳特曼和顾斯第一次给产妇施行了剖宫产术,但产妇于术后25天死亡,到目前为止,剖宫产产妇的死亡率为100%,死亡的主要原因是不缝合子|宫切口!而我会将在子|宫下方做横向切口,取出孩子后,子|宫和腹壁分别缝合,子|宫需要第一层全层连续缝合,第二道缝合浆膜肌层包埋缝合,还有,缝合前要在子|宫内和腹腔内使用青霉素防止感染,这样,缝合后24小时产妇就可以下床活动帮助血液流通,一个月之内可以给孩子哺乳。这样还有什么问题吗?”——真实的历史上,到18世纪末,医学家们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剖腹产已经开始出现母子都存活下来的成功记载,并成为一种常见手术,所以海伦娜这也算是顺应了医学史的潮流。 …… “好!”老霍华德先生看着海伦娜,突然变得很理智,“虽然我不能完全听懂,但至少能听出你比我想象的更专业,你对解剖学的掌握也超出了我的想象。既然结局都是一样的,那为什么不能增加一点点希望呢?而且你刚刚创造了我原本根本不敢相信的奇迹,制成了抗感染的药物,我完全有理由再期待一次奇迹,不是吗?何况还有蒂尔尼先生和格林先生在,事情不会更坏了,格林先生,你认为呢?” “听上去似乎非常可行……是的,但你简直是个天才,哦,海伦娜……”格林先生有点语无伦次。 “那就这么说定了!”海伦娜紧紧握了握两位老先生的手,“时间紧急,如果真的要做手术,会需要很多准备工作,我得马上赶去看看具体情况,也许情况根本没有那么严重,不一定需要手术……” “我也希望如此,”老霍华德先生掏出手帕擦擦眼睛,“但蒂尔尼先生在这方面经验非常丰富,他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个判断……” “那还有我呢!我会交给你完好的伊莎贝拉和孩子。”海伦娜坚决的说,然后转身走到菲茨威廉面前:“我上楼去取自己的工具箱,然后跟你一起赶去林奇庄园。” 菲茨威廉看了看父亲和格林先生,知道海伦娜已经说服了他们,于是只简单的说了一个字:“好。” “海伦娜!”海因茨终于忍不住开口喊住她,却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 “哥哥,我知道这很难理解,我一时也无法解释清楚,但是请相信我,至少我不会把事情变得更坏,相反,我多少都能够有所帮助,放心吧!” “……但这是生孩子的事情,你真的确定……” 海伦娜当然明白哥哥的尴尬,她皱起眉头,没好气的打断他:“哥哥!现在是讲究这些的时候吗?这已经不是自然生产的事情了,既然涉及到医学的救治,就是医学问题,救人比什么都重要!在这种时候,医生是没有性别,也没有年龄的!” 说完,她已经又匆匆往楼上跑去,并同时对菲茨威廉说:“霍华德先生,你可以到门口等我了,抓紧时间狂仙。” “你需要多少时间准备?我马上让女仆去帮忙。” “不用!我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走。”海伦娜头也不回的说。 菲茨威廉静了下来,海伦娜的身影消失在楼上之后,他突然皱眉看着海因茨。 海因茨最初完全没有想到其他事情,看见菲茨威廉的目光,他才突然想起:“没错,海伦娜昨晚已经跟我商定,准备近日就告辞离开。她大概已经为此准备好了。” “离开?去哪里?”菲茨威廉脸色很难看。 “去哪里都可以,我的游历才刚开始。”海因茨平静的说。 一阵沉默。男爵先生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老霍华德先生和格林先生则依然在远处急急的低声讨论着什么。 海伦娜迅速换好衣裙,穿好长外套,什么手套帽子统统懒得戴,拎起昨天刚重新收拾过的工具箱,在五分钟之内下了楼,一边下楼还一边说: “格林先生,你不是想看看我想要的工具箱吗?自从看过你的工具箱之后,我就开始给自己筹备这些东西了,虽然我依然觉得它们太简陋,钳子和剪刀的数量也不太够,没有安全的无菌保存方法,消毒太麻烦……但一个外科医生必须得有自己的工具箱,现在它至少能起到作用了,这得感谢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的帮助……” 说到这位先生,海伦娜突然发现他的神情好像比自己上楼之前又阴沉了一些。 什么情况?虽然菲茨威廉最初和海因茨、男爵先生一样吃惊,但海伦娜分明奇怪的感觉到,菲茨威廉的状态有所不同,他眼中有一丝希望,似乎真的对她抱有某种无法解释的期待。 是绝望中的期待吧,兵荒马乱的,她也无暇多想。 那现在又是为了什么?急的? 马车就停在大门口,老霍华德先生和格林先生已经在仆从的簇拥下准备上车了。 “霍华德先生、格林先生,我先赶过去,你们放心坐马车随后来,路上注意安全。哥哥、男爵先生,拜托你们照顾两位老先生了。” “什么意思?海伦娜,你不跟我们一起坐马车吗?”老霍华德先生问。 “来不及了。”海伦娜看看木着脸的菲茨威廉,“你从林奇过来用了多长时间?” “三个小时。我没有穿过伦敦,我是从林奇出发绕过伦敦南部直接进入汉普郡的。” “伦敦和兰顿之间坐马车需要一整个白天,马车就算加快速度不做任何停留也比不上骑马快,我跟你骑马过去,现在时间就是生命,伊莎贝拉和孩子不能等。” 菲茨威廉没有说话,立刻转身去牵马,黑色旅行斗篷在身后飞扬。 海伦娜快步跟上,菲茨威廉招呼马夫又牵来了一匹马,把缰绳交给她:“这匹马性情温顺。” 海伦娜瞪着他手上递过来的缰绳:“我不会骑马。” “你……?” 不会骑马肯定是不对的,海伦娜连忙理直气壮的补充道:“像我们那种淑女式的骑法,把腿并到一边,侧坐在马背上逛两圈,也能算骑马?还不如坐马车呢!” “那你为什么又要求骑马?” “你不是骑马吗?只需要三个小时?” “我?” 海伦娜觉得这时候的菲茨威廉简直迟钝得不正常,她对这段对话简直不满到了极点,这就像120急救车司机突然说没有驾照一样令人发指: “你带着我不就行了超级都市法眼最新章节!还在等什么?想想伊莎贝拉!” 菲茨威廉默默看了她两秒钟,当海伦娜已经在研究怎么爬上马去时,突然从身后一把抱起她,像举起一个孩子一样把她放上马鞍。 海伦娜理直气壮的像男人一样双腿分开骑在马上,双手抱住自己的工具箱。 菲茨威廉看了看她的坐姿。 “这绝对不会是我今晚做的最离经叛道的事!不这样怎么能最快速度到达林奇?反正这样的深夜也没人会看见,求求你赶紧走吧,我都快急死了,伊莎贝拉不是你亲妹妹?” 菲茨威廉一步蹬上马背,他的身体立刻环抱住了海伦娜整个人。海伦娜只感觉到一下颠簸,马儿已经毫无预兆的飞奔而出。 人们只看见菲茨威廉黑色的旅行斗篷前露出一个金色的小脑袋,那匹马就已经一闪而过。 海伦娜浑身紧张了好一会儿,为了努力适应马匹奔跑的频率,她在马鞍上不停的动来动去。 “放松!别动了!”菲茨威廉突然低声怒吼。 海伦娜立刻乖乖不动了。没过一会儿她就发现,放松之后,真的很快就找到了骑马的感觉。 长舒一口气,海伦娜迎着风,眯着眼一边使劲往某人的斗篷里缩,一边问道:“伊莎贝拉是什么时候发作的?” “傍晚,我在伦敦处理完事情,准备到林奇跟他们一起晚餐,到林奇时已经乱成一团了。” 海伦娜默默计算着时间:“那她发作是什么症状?你离开的时候,她有出血或者破羊水吗?” “……” “你不知道?……你不懂?唉,不知道蒂尔尼先生是凭什么做出的难产结论,因为时间还在发作的正常范围内,如果没有其他特殊症状,顶多是早产而已,不会需要剖腹产啊。” “……” “算起来孩子有33周了,如果顺利生产的话,就算是早产,问题也不会太大。” “……听产婆说,似乎有少量出血。”菲茨威廉突然答道。 “出血?”如果出血量多,就可能会出现最糟糕的情况。范小予在7年的医学学习期间,到医院实习的时间很多,在产科的实习却一共只有2个星期,虽然实际经验不多,但出于女性本能对这方面的关注,她的基础知识还是扎实的。 而且她在手术室待的时间最多,有过不少次上台为剖腹产手术做助手的机会,虽然身为学生还没有主刀的资格,但剖腹产是个常见的手术,难度不算大,不论从理论上还是实践上,她都已经有充足的知识储备,做好了主刀的一切准备,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第一台手术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总的想来,她不怕做手术,但确实很担心出现一些她没有处理过的意外情况。 “……很严重吗?你真的有把握?”她不开口了,菲茨威廉反而担心起来,虽然语气尽量平静,却忍不住主动开口询问。 “不一定,要看更多具体情况才能判断。至于把握,你应该不会相信,但我确实比这个时代的所有医生都更有把握惑君。”海伦娜语气相当坚定。 “……”一阵沉默之后,“我似乎有点相信。” 已经在开始紧张盘算手术准备工作的海伦娜顿时意外了。 她虽然为了说服大家而一直在努力装权威,但心里其实保持着高度紧张,为此大脑已经自动屏蔽了与急救目标不相关的所有事情,所以这意外感一闪而过,很快被一个重要的念头取代了: “等会如果要做手术,我需要做很多准备工作,每一项都不可缺少,但时间紧迫,这些东西只装在我一个人脑子里,我很担心出现疏漏,你有非常强的管理能力,我把这些事情跟你讲一遍,等会儿万一有需要的时候,你可以帮我处理或者提醒我。” “好。” 答得太简单,海伦娜有些不放心:“我的这一套办法是这个时代还没有的,就算跟我合作了几个月的格林先生也不一定能完美配合,很多事情必须要现场临时说明,加上人多,大家情绪慌乱,情况可能会比较混乱,要处理好这些事情可能不会太容易……” “只要告诉我就行了。” 这位先生沉着的语气让海伦娜放了一些心,突然想到他只听几遍音乐就能跟她合奏,可见记忆力和领悟力都很出色。 她开始按照顺序讲起来,有时候突然想起什么补充一下,菲茨威廉还能有目的的追问一句。感觉到有个可靠的助手,海伦娜又稍微放松了一点点,最后她不再说话,只在心里反复回想着关于产科和剖腹产的所有知识。 9月下旬,英格兰的夜晚已经凉意森森,没有任何灯光的大地上,四顾只有无数模糊的黑影,今晚连月亮都没有,但星空分外璀璨,一条在现代很难看见的光辉四溢的银河就横亘在头顶,美得很……科幻。 嘚嘚马蹄声和耳边的呼呼风声更衬出四周的万籁俱寂,黑暗的大地此时完全失去了存在感,前方似乎只剩下缀满钻石般星辰的深蓝色天幕,那种极深的蓝色就像可以一直看到宇宙深处去,所谓时空在它面前简直渺小得不值一提,“我”到底身在何处、是蝴蝶是庄周都已经不要紧,海伦娜恍惚有种菲茨威廉正带自己奔向星辰大海的错觉。 …… 怀里柔软的身体东歪西倒,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姿势睡着了,双手还紧紧抱着她的工具箱。 菲茨威廉目视前方,快马加鞭,除了把斗篷裹得严严实实,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 幻觉般的黑夜里,怀里的人在梦中喃喃呓语: “……不用了,我的目标才不是星辰大海……我来自星辰大海。” 菲茨威廉的表情完全愣住。又跑出去好一段路,他双眼依然保持注视前方,头却很慢很慢的低下来,在胸前那顶着一窝蓬乱金发的小脑袋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映着星光,道路一直向前延伸,似乎没有尽头,一直通向地平线外的星辰大海。 作者有话要说:…………………… 难道话唠阿囧本章就不能没有话要说么?…… 嗯……虽然已经有看文很细心的亲们猜到了情节转折的原因,但其中还会有很多意外的细节哦。 精彩不容错过,明天继续哈。 本章结束的部分美得阿囧做了一夜美梦。在极度紧张中意外迸发的火花轻易触及到了灵魂。这种神秘浪漫直抓心底的感觉小菲同学一辈子也忘不了了。 ------------ 64Chapter 48 从看到灯火通明的林奇庄园开始,菲茨威廉就开始思考,应该怎么喊醒海伦娜,但是当他把马勒停在庄园大门时,海伦娜就猛的惊醒了。 “到了吗?伊莎贝拉在哪里?”她揉着眼睛张望了一下,慌慌张张的把腿并到一边,抱着工具箱连滚带爬的滑下马背。 菲茨威廉翻身下马跟在她身后。 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两个小时,空气十分清冷,海伦娜突然从某个热乎乎的怀抱里出来,被冻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在这已经略有寒意的空气中,庄园大门台阶上坐着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埋着头捂着脸一动不动。 “哈里?是你吗?”海伦娜跑过去,“你在这里做什么?伊莎贝拉呢?” 男人抬起头来,顺手抹去脸上的泪痕,目光绝望,略显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在里面……蒂尔尼先生在准备……手术……” “别着急十号!我有办法!伊莎贝拉不会有事,相信我!”丢下这句话,海伦娜提起裙子往里跑去,顾不上跟在大厅等待的斯宾塞先生和夫人打招呼就跑进伊莎贝拉的房间。 “她说什么?” 哈里看着菲茨威廉,那种期待又不敢置信的表情,让菲茨威廉深有同感,于是一把拉起妹夫的胳膊:“她说她有办法,也许我们应该相信她,走吧!来帮忙!” “海伦娜?是你吗?哥哥和父亲来了吗?”伊莎贝拉声音嘶哑而绝望。 海伦娜顾不上回答帷幕中的伊莎贝拉,先急急的跟蒂尔尼先生说话,询问伊莎贝拉的情况,然后说:“……我已经得到老霍华德先生和格林先生同意,主刀这次手术,请相信我,蒂尔尼先生,我需要你的帮助和配合。我先去检查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的房间是一楼最大的房间,现在长长的房间中央拉起一条帷幕,把房间隔为两半,海伦娜钻进帷幕去和看伊莎贝拉的情况时,蒂尔尼先生目瞪口呆的对随后进来的菲茨威廉和哈里说:“这……奥古斯汀小姐怎么能进产房?她还说,她要做这次手术?” “是的,她说服了父亲和格林先生。”菲茨威廉把海伦娜在路上对他说的准备工作大致跟蒂尔尼先生讲了一遍,因为之前也接受过海伦娜的一些观点,蒂尔尼先生频频点头:“奥古斯汀小姐的理念非常细致周密,这应当是有帮助的,但是……” 伊莎贝拉出血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孩子却一直没有出来,请来的两名助产士都是经验丰富的中年女士,她们也说像这样的情况非常危险,再不做决定,随时可能一尸两命。但她们看海伦娜的表情就像看怪物一样。 这时不停有侍女仆妇进出,室内充满着嗡嗡的说话声,一片混乱,海伦娜深吸一口气,拉着伊莎贝拉的手,坚定的对上她那已经有些涣散的目光:“伊莎贝拉,听我说,我已经参加过多次成功的剖腹产手术,现在又已经有了抗感染的药物,你父亲和格林先生都已经同意由我来做手术,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只是会很痛……请为了你的孩子,为了所有爱你的亲人坚持一会儿,一定要相信我!我这就去准备手术!” 不等伊莎贝拉做出反应,海伦娜就走出去,对蒂尔尼先生说:“蒂尔尼先生,请求你,按照我的方式准备手术。” 菲茨威廉很快的说:“我已经大致跟蒂尔尼先生说了一遍,关于所有的消毒、灯光、器械什么的……” “那就开始吧!” “等等!”蒂尔尼先生叫住海伦娜,严肃的看着她:“奥古斯汀小姐……” “我知道,也理解你的担忧。”海伦娜也用不容置疑的目光看着他,然后把他拉到一边,快速把之前用来说服老霍华德先生和格林先生的话重复了一次。 “这……”蒂尔尼先生吃惊的看着她,就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海伦娜此时已经被范小予百分百完全附体,如果有空照镜子的话,她一定会发现,此时海伦娜的神态、动作、表情都跟范小予如出一辙,可见“相由心生”这四个字,真是中华文明中智慧先贤的神总结。 把过来惊讶询问的斯宾塞先生和夫人交给菲茨威廉去应付,海伦娜跟蒂尔尼先生和他的一个学生兼助手,还有助产士和仆人们快速的一边说一边准备着: “现在唯一的遗憾是研制麻醉药的那些科学家还没有成功,但剖腹产正好属于在紧急情况下不麻醉也勉强可以进行的少数手术之一,取尽可能多的灯来,我要病床四周都有灯光,不留死角。蒂尔尼先生,立刻把你的手术器械和纱布拿给我去做消毒灭菌处理。我还需要一个架子……还有,请马上来帮我一起给她做青霉素皮试……” “皮试?” “对,青霉素还没有在人类身上使用过,必须先用少量药物做一个过敏性试验,以防止病人对这种药物过敏……” 菲茨威廉一直看着海伦娜机甲天王。她此时无疑是极度紧张的,但她的语气清晰冷静,动作有条不紊,目光沉着专注,她的头脑简直令人惊叹,在这样紧迫、危险、所有人还都对她充满质疑的情况下,她不但没有慌乱,反而像被打磨过的钻石一样,周身散发着不可思议的令人信服的权威气场,当她提醒蒂尔尼先生等下双手连小臂一直到手肘都要反复清洗、消毒时,蒂尔尼先生不由自主就高高挽起袖子点了点头,他的学生看上去简直都混乱了――因为他已经20多岁了,蒂尔尼先生也已经40多岁,却对海伦娜这样一个姑娘的指挥言听计从。 大半个小时之后,伊莎贝拉还没有出现任何过敏反应,海伦娜已经在做手术准备,按照现代的规矩,用自己工具箱里准备的唯一一块消过毒的白布盖在伊莎贝拉身上,用晾衣服的架子横跨床铺支撑起来,用手术刀割开一条口子,只露出手术部位,用自己和格林先生在实验室蒸馏出来的一瓶高浓度酒精反复擦洗切口部位的皮肤。 她的手非常稳,但心里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简直跟做梦一样,她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的第一台主刀手术会在这种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突然到来,而且她跟谁都没有说的一点是,她刚刚检查伊莎贝拉的各种症状,跟范小予早在本科毕业后的实习期见过的一个先兆子|宫破裂的产妇的临床症状非常相似,如果这判断没错,那情况就比她预料的还要紧急。 其实她心里一直有个来不及讨论的疑惑:伊莎贝拉身体健壮、怀孕的症状也很好,这两个月她们一直保持通信,伊莎贝拉按她说的方法数胎动,一切正常,而且伊莎贝拉继承了霍华德家的身材,体型高大,盆骨绝对不算狭窄,海伦娜之前也观察过,觉得伊莎贝拉生产应该很顺利,怎么也想不到她会难产。而且,就算胎位不正引起难产,也完全没有理由会造成子|宫先兆破裂,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范小予却一时想不出来,万一是她没有遇到过的情况,处理不好怎么办? 但范小予有一个最引以为傲的性格特质,就是越到关键时刻,越冷静。这个素质伴随着她从小到大在各种考试中过关斩将,学业一路风光的走到了硕士毕业。她的导师就曾经多次赞赏她,一到手术台上,反而能完全冷静下来,手比很多男同学更稳,今后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 导师的话回响在耳边,她长呼一口气,冷静下来,长达7年的专业训练在头脑中快速闪过,她迅速的过滤着一切信息,一个最大可能性突然在脑中一闪! 喧哗声响起,老霍华德先生和格林先生一行人居然也赶到了。 “……菲茨威廉,你们的办法启发了我,我让男爵先生和年轻的奥古斯汀先生骑马分别带着我和格林先生,但无论我怎么催促他们也不敢骑得像你那么快……我一定要看到我的伊莎贝拉!” 激动的老先生被阻拦在外,伊莎贝拉痛苦的呼喊着父亲和亡母,房间里一下又哄乱起来。 海伦娜走出帷幕,大家都愣了一下,因为她已经换好那件“滑稽”的绿色手术袍子,用一顶白色无边软帽遮住头发,并戴上了口罩,如果没有少女的窈窕身形,几乎看不出她的性别。 “霍华德先生,斯宾塞先生,”海伦娜取下口罩,她的声音不高不低,语气不缓不急,但大家都被她那高深莫测的淡定气场镇住,不由自主的静下来听着她说,“伊莎贝拉很有可能怀了双胞胎,现在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手术,格林先生,你能马上去做准备吗?我们人手不够。斯宾塞先生,霍华德先生,你们家有双胞胎的传统吗?这有助于诊断。” “双胞胎?”大家面面相觑,斯宾塞先生急急忙忙的说:“有,有,哈里他们的两个姨妈,也就是我的两个妹妹,她们就是双胞胎,她们都嫁到苏格兰去了……她们有一个也生了双胞胎……” “我们家族没有。”老霍华德先生紧张的说,“那伊莎贝拉还有希望吗?” “当然王朝教父!”海伦娜向老先生微笑道,“她不会有危险的。” 老先生顿时放松了不少。 海伦娜很理解这种感觉,在大家都很慌乱的时候,突然有个人站出来充当主心骨,人们就会在茫然无措中不自觉的寄希望于这个人,她这么用力的克制自己,就是希望达到这个目的。 但有一个人没有被她唬住,菲茨威廉清楚的看见,她额头上布满了密密的小汗珠。 趁海伦娜和格林先生和蒂尔尼先生在一边小声商议手术细节时,菲茨威廉走过去,紧紧盯着她问:“你还好吗?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我很好,你放心吧。”海伦娜以为他是担心妹妹,于是顺口回答了一句,继续对两位医生说:“……差不多都准备好了,您的学生昆恩专门负责器械和纱布,这很重要,数量一定要记清楚,不然可能会遗漏在病人的腹腔……” 那个叫昆恩的医学生额头冒汗,连忙用袖子擦擦汗,转身再次检查。 海伦娜看见他的举动,不自觉也想擦汗,手举起来又停住了:“对了!还需要一个人替我擦汗。” “擦汗?”两位老先生有些诧异,蒂尔尼先生说,“谁有空谁就给你擦汗不行吗?” “不行,每件事都要安排好负责的人,这样才不会出现混乱,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任何疏漏都可能导致危险。负责擦汗的人必须紧盯着主刀医生,关键时刻医生全神贯注,可能不会意识到自己的汗水正在滴落,一旦汗水落到病人的伤口里……格林先生,我们在显微镜里看到过,一滴汗水里包含有多少细菌。” “对!非常好!这样严谨的思想和操作应该是医学进步的方向!我要把它写进书里面!……” “先确定擦汗的人吧。”海伦娜向两外两个医学生看去,其中一个医学生向往的瞄了瞄海伦娜那露出几缕金发的额角。 “我来做这件事!”菲茨威廉在他们身后坚决的说,“你们都必须专心手术。” “你?不行,你怎么能进手术室?” “那你怎么能做手术?” 海伦娜被噎住。 ……“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大男人晕倒在产房里的多了,你没有经过专业训练,怎么能进手术室?要是你晕倒了,我们可没有多余的人手来抢救你。” “我不会晕倒!”菲茨威廉出奇的坚持,“我可以面朝外站着,绝对不会看手术一眼,你不是说,擦汗的助手必须紧盯着你吗?我会一直看着你……” 他声音突然变小了一些,“……这不难做到。” 海伦娜瞪了他几秒。 “不要耽误了!”老霍华德先生心急如焚,“菲茨威廉,你确定你能做到吗?” “就像海伦娜对这次手术一样有把握!”菲茨威廉立刻答道,依然看着海伦娜的眼睛。 “按照你周密的设想,我们每个人都被分派了任务,两名助产士也要守在伊莎贝拉身边照顾她,今天我们已经破了太多例,反正你已经用白布完全将病人遮住了,如果菲茨威廉确定他能做到,那就让他来吧。”格林先生开口了,这件事基本上就被定了下来。 “大家最后确认戴好帽子、口罩,给双手直到手肘部反复清洗消毒,准备手术。”海伦娜转身进了帷幕里的临时手术室。 ------------ 65Chapter 49 菲茨威廉一直看着海伦娜,当其他人听从她的意见,在最后给双手和手臂清洗消毒时,她默默看着手里的手术刀,出神的想着什么。 菲茨威廉根本不会去看“手术台”,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那个勇气。 不是因为害怕生死,更不是因为害怕血肉模糊的景象,而是突然意识到,要承担起一个甚至几个生命的责任,这责任实在太沉重。作为一位承担了很多社会责任的绅士,在他了解的世界上,大部分人甚至连自己的人生责任都承担不起,像这样艰难的挑战——主动肩负起生命责任的重担——绝大部分人是想都不会去想的。 他的目光不自觉滑向海伦娜的肩膀万化风流。海伦娜的个子跟伊莎贝拉差不多高,但身形却要小一号,为什么这样一副不算强壮的年轻姑娘的肩膀要选择这样沉重的责任?需要多大的毅力,她才能够坚持学成这样枯燥艰深的本领? 因为困惑无法解释,菲茨威廉突然盯着海伦娜的背,似乎那里会突然长出一双羽毛洁白、飘逸修长的翅膀。 其实一转身面对手术,海伦娜就已经全神贯注,专心投入,她一直在想的是一个很简单也很艰难的选择题:到底做横切还是竖切? 如果有子|宫先兆破裂,就要做竖切,尽快取出胎儿,但这样对子|宫的伤害相对较大,在这个各种条件都严重欠缺的时代,竖切可能会有更大的危险,还会对病人的恢复、今后的生活,还有生产下一胎都造成不少影响。 情况不严重的话,也可以做横切,但问题是没有足够的医疗条件,也没有做过b超,无法深入了解更多的症像,万一有危险,在这简陋的条件下更加难以处理。 所以她说的第一句话,就让菲茨威廉从已经开始有些荒诞的走神中惊醒过来: “格林先生、蒂尔尼先生,我无法冒着危险做横切了,要进行竖切,因为病人面临着子宫破裂的危险,现在尽快进行手术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在手术台上只称呼“病人”,可以避免感情波动影响理智和冷静。 格林先生和蒂尔尼先生都忙着跟海伦娜询问和讨论,菲茨威廉深吸一口气,只听见海伦娜最后低声说了一句“开始”,额头上的汗已经从小颗变成大颗。 一定是因为不知道该干些什么的哈里把壁炉烧得太热了。 “钳子。” “……不用,这一层不用做锐切口,能轻轻剥离的就想办法直接剥离,这样有利于伤口恢复……” “夹子。” “海伦娜,注意血管。” “知道,格林先生,你帮我压着这里,别让它缩回去。” …… “胎位不正。双胞胎加上胎位不正,怪不得会难产。” …… 菲茨威廉自己都出汗了,轻微的器械碰撞声和低声对话中,室内其他人似乎都屏住了呼吸,他用手帕轻轻蘸去海伦娜额头的汗水,那一刻突然感到连自己都沾到了天使之光,变得神圣起来。 他情不自禁用另一只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时间好像也被这紧张压抑的气氛凝固了,等待的过程感觉无比漫长,但菲茨威廉估计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哇”的一声,第一声婴儿啼哭突然响起! 菲茨威廉的手紧张的微微顿住。外面传来窸窣声,哈里大喊:“伊莎贝拉!伊莎贝拉!” “孩子!我的孩子好吗?”只有低声□,几乎没有呼痛的伊莎贝拉也突然嘶声问道。 “家人不准扰乱手术秩序,这样会影响到病人和医生!做不到就请出去等!”海伦娜的声音很严厉,就像学校里威严的女老师,大家一下就安静下来。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菲茨威廉忍不住微微笑了,温柔的目光中却不由浮起某种酸涩。 胸膛中有什么东西满满的好像在膨胀发酵,明明欣喜若狂,却又无限酸楚。 这一刻他已经知道,过去再努力束缚自己的心都是徒劳,这颗心已经长了脚,义无反顾头也不回的奔海伦娜而去,弃主人于沦陷而不顾超级都市法眼。 如果范小予的父亲在这里,一定会对他的感受会心微笑。 保姆和助产士要接过孩子,海伦娜说:“稍等,我处理一下脐带。你们注意观察一下孩子的呼吸道里有没有羊水……你们会处理吗?” “放心吧,我接生过的孩子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啦,我能照顾孩子。”年龄最大的一位保姆慈祥的说。 没有清理新生儿呼吸道的导管,海伦娜有一瞬间很担心,但自古以来人们都是这样活下来的,民间应该都有很多经验,何况第一个孩子确实状态很好,简直是太好了,她没有多停留,又小心的取出第二个孩子——确实是双胞胎,当取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发现了。 第二个孩子的体型比第一个孩子要小了整整一圈,范小予一向对儿科很有畏惧感,她更担心了。 菲茨威廉只看到海伦娜的整个头发里都在往外冒汗。他小心的替她擦去汗水,认真的、心无旁骛的看她。这目光令一向很能集中注意力的海伦娜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海伦娜手中捧着一个红通通、皱巴巴、粘糊糊带着血丝还蠕蠕而动的小东西,这是她第一次亲生接生的孩子,她正准备把它递给一边的助产士,然而在和菲茨威廉那百感交集的目光对上的瞬间,她忍不住安慰的微笑了一下。 就好像并肩战斗的战友之间那种欣慰、喜悦、彼此鼓励、“不论结局如何我们一起努力”的感觉,这短短一瞬的目光相对,比起合奏《天空之城》时,两个灵魂感觉要更加接近得多。 然而把孩子递给别人之后,转过身的范小予的灵魂却沮丧了: 我去!老娘又捧着血糊糊的东西对仰慕者惊悚的笑了!今后他会尊敬海伦娜如恩人,却会小心的和海伦娜保持距离,就像第三任一样。多半如此。 …… 海伦娜默默的清理创口,小声对两位医生和助手说着什么,第二个孩子抱出去之后,外面却又喧哗起来,斯宾塞夫人激动的抽泣声、老霍华德先生焦急的嘀咕声“伊莎贝拉!伊莎贝拉怎么样?”,众人对保姆和乳母的各种询问、吩咐声,让气氛再次有些混乱。 海伦娜提高声音柔声问:“伊莎贝拉,你感觉怎么样?孩子都很好,我们马上要为你缝合伤口,很快就会好了,再坚持一会儿,好吗?” “我没事,之前发作的时候都比这更痛,我想看看孩子,给我看看孩子,求你们了。”伊莎贝拉呓语般央求道。 她已经痛得麻木了,正处于晕厥边缘,但生孩子时的女人们被人类最伟大的本能驱使着,身体分泌出大量激素支撑她们的精神,让她们往往能爆发出不可思议的潜力。 “把两个孩子抱给她看看,转移她的注意力。你们要随时注意她的情况,一定要让她保持神智清醒。”海伦娜干脆的发布着各种命令,“昆恩,清理器械和纱布的数量,把线递给我……” 不用对付婴儿,不用应对婴儿带来的感性的部分,海伦娜又完全镇定下来,很快开始缝合。 “我开始第一层缝合了。” …… “第二层缝合。” …… “开始缝合腹膜。……” …… “他们怎么不哭了?”伊莎贝拉有些惊慌的问升迁全文阅读。 “夫人,他们只是睡着了,就算是婴儿,也不用一直哭啊。”那个声音很慈祥的老保姆温柔的说。 “现在要不要吃奶?没想到会是双胞胎,乳母是不是不够?两个保姆也不够,对了,哈里,父亲,我们需要更多可靠的保姆……” “别动!”海伦娜抬头道,“你们看好她,不要让她太激动,不要让她做任何动作。” 这就是做了母亲的女人,自己还生死未卜,却忙着担心孩子。 “伊莎贝拉,亲爱的孩子,千万不要动,你还在做手术……”斯宾塞夫人颤巍巍的带着哭腔说,“哦我简直无法想象,上帝保佑……” “斯宾塞夫人!”一阵低沉的惊呼,紧接着一阵忙乱的声音,斯宾塞夫人应该是被抬出去了,也不知道用了多少人才完成这个任务。 海伦娜背后的衣服渐渐湿得贴在背上,但她平静专注的表情却几乎没有变过,目光也显得越来越自信,菲茨威廉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状态的每一个微妙变化。 事实上,他简直觉得自己也在经历一场手术。这短短的一个小时里,他内心所受到的震撼和颠覆,让他对海伦娜的理解就像突破了好几个世纪。 “……两个都是男孩子,怪不得这么顽皮,”伊莎贝拉充满母爱的喃喃声伴随着手术的后半程,“……个子大的是哥哥?弟弟乖,妈妈会多疼你一些……” 缝合结束了,因为酒精浓度仍然达不到标准,海伦娜干脆在伤口处敷上浸透了青霉素药液的纱布,然后用纱布将病人的整个腹部和骨盆连伤口包扎起来。 “手术完成了。”蒂尔尼先生有些激动,海伦娜今晚才知道,因为牧师往往就是穷人的“行脚医生”,所以蒂尔尼先生在产科方面的经验比格林先生要多得多,“有这样严谨细致的操作,又有了抗感染的药物,会减少多少产妇和家庭的痛苦!” 格林先生也满意的说:“这台手术非常成功!我想不出还有什么遗憾,是的,它很完美。海伦娜,你真是天才!” 海伦娜做完最后一个动作,看着保姆替伊莎贝拉盖好被子,却依然保持着俯身撑在床沿的姿势。 菲茨威廉拽住她的胳膊,有力的一把拉起她,反倒把她吓一跳。 “你怎么样?”是关心略显紧张的目光。 “没什么,我只是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用同一个姿势弯腰站得太久,所以腿脚有点麻木而已。”海伦娜反应过来,如释重负的笑了,“手术成功了。伊莎贝拉会康复的。” 虽然一切因陋就简,但经验丰富的格林先生和蒂尔尼先生的肯定就像导师的肯定一样有价值。而且她还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海伦娜的体力远远比不上范小予。因为外科医生是个体力活,身体素质很重要,所以范小予和同学们每天早晨或傍晚都坚持跑步,体力其实保持得相当不错,而海伦娜就不行了,紧张情况下站一个小时就已经腰酸腿麻,看来今后还得加强体育锻炼,不然就这副小身板,到瘟疫爆发的时候说不定第一个就挺不过去。 “……我还有很多东西想跟你讨论,海伦娜,你的办法把手术过程中的出血量减到了最少……”格林先生忙忙的说,现场就要开展学术讨论。 “我们先收拾工具吧……” “伊莎贝拉!”听说手术成功,老霍华德先生第一个冲进来。 “别着急!现场还没有收拾呢!” 然而哈里也已经冲进来了,第一个扑到伊莎贝拉身边仙河大帝。 场面顿时又混乱了,海伦娜连忙阻止勤快的女仆帮忙,自己和三个医学生迅速的分类收拾工具并交代他们怎样重新清洁,可是现场根本没有可以供自己清洗的场所,她无奈的放弃了彻底清洁现场和所有医生助手的习惯,只在仆人端来的热水里洗了洗手,脱掉罩在外面的绿色手术袍。 斯宾塞老先生真挚的感谢了海伦娜和两位医生,然后匆匆出去向客人们通报好消息。一些平时来往密切的亲友听说了消息,陆陆续续有人赶来,海因茨和男爵先生之前已经临时替主人前去招呼客人了。 海伦娜没心思注意别人的反应,径直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直接找到林奇庄园的管家夫妇,对他们说:“我把手术后病人的护理方法和注意事项写下来,请你们安排好对她的护理。最初的这一阵过去,等她完全放松下来之后,疼痛会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必须有人随时守在她身边,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帮助她度过这段难熬的恢复期……不过,我发现两个孩子就是她最好的麻醉药,可以让她试着给孩子喂奶,这也有助于她的恢复,但注意她不能动,不能牵动伤口……” 找来纸笔,海伦娜细心的写好两份不同的注意事项,一个交给女管家,是由女仆负责的,还有另一个交给男管家,又看看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到附近看着她写纸条的菲茨威廉:“哈里现在好像有点六神无主,这里的一片混乱可能还需要你来管理。要记得督促管家严格按照我写的去做。” 菲茨威廉点点头,但只是看着她。海伦娜低头看看自己,一身大汗,裙子沾染了不少血迹,只好无奈的站起来:“我得去收拾一下自己,能给我一个房间吗?” “就在上次您住的房间好吗?我立刻派女仆替去把浴缸里装满热水。”女管家很体贴的说。 “非常感谢。这边就交给你们了,好好照顾伊莎贝拉。” 房间里人声喧哗,海伦娜影子般轻盈的穿过房间,静静离开。 为了避免遇到更多的人,海伦娜反向穿过走廊,打算从厨房旁只有仆人们常用的后楼梯上楼,却在这里听到一阵呜呜的哭声——霍华德家在伦敦的老管家,伊莎贝拉的好朋友老亨特正站在楼梯底下,腰板依然挺得笔直,脸上却哭得稀里哗啦。 “亲爱的老亨特先生!”海伦娜诧异的问,“你为什么躲在这里哭?快去看看伊莎贝拉吧!” 一听这话,可怜的老管家快崩溃了:“哦!奥古斯汀小姐!小姐是不是……她是不是……” 海伦娜意识到老先生的消息可能有点不灵通,于是笑道:“伊莎贝拉的手术很成功,她肯定会康复的,而且她的两个孩子也很健康。” “她能康复?”老管家立刻不哭了,“她不是……已经剖腹产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她是剖腹产了,但她不会有事,手术很成功,不用我解释,你去看看就明白了。” 老管家震惊的掏出手帕抹抹脸,一半不敢相信,一半充满期待的大步走了。 看着老管家突然轻快起来的背影,海伦娜自言自语嘀咕着:“没错,手术很成功。”一直绷得紧紧的身体突然完全放松下来,还怦怦乱跳的心也突然变得平静了,清晨的一缕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已经是新的一天,海伦娜像老管家一样躲在楼梯底下,放松的狠狠呼吸了几口清凉的空气,像刚刚得到老师表扬却不好意思当众表现得意只好躲起来偷笑的孩子一样握了握拳头。 我真的做到了。妈妈、外公,我做到了。 “阿嚏!阿嚏!阿嚏——”正在热血励志的时候,海伦娜这不争气的小身板连打几个喷嚏,她才感觉到汗湿的头发和后背都凉凉黏黏的难受,连忙一路小跑回了房间。 ------------ 66Chapter 50 “……from you have i been absentthe spring, 我离开你时正值春天, when proud-pied april, dress'dall his trim, 那时芳菲四月披上盛装华衣, hath put a spirityouthevery thing, 万物被赋予蓬勃春意, that heavy saturn laughed and leapt with him. 连沉郁的土星也雀跃欢欣。 yet nor the laysbirds, nor the sweet smell 然而,无论鸟儿们欢歌啼鸣, of different flowersodour andhue, 或花香馥郁,繁花似锦, could makeany summer's story tell, or from their proud lap pluck them where they grew: 我无意攀折怒放的花枝,亦无心诉说夏日传奇旷世神相。 nor did i wonderthe lily's white, 百合的清雅洁白我不觉稀罕, nor praise the deep vermilionthe rose; 玫瑰的鲜红艳丽我不想赞叹, they were but sweet, but figuresdelight, drawn after you,you patternall those. 它们纵然芬芳宜人,甜美娇艳, 却不过是在模仿你——美的典范。 yet seemedwinter still, and you away, 离开你,我只能活在永恒的寒冬里。 as with your shadow i with these di 触景生情,无处不是你的身影。” …… 低沉缓和,醇厚悦耳的男声萦绕耳边,房间里跳动着温暖的火光,范小予,或者海伦娜还以为这是众多梦境中的一个,她迷迷糊糊的问:“这是莎士比亚的诗吗?” 坐在床边的菲茨威廉抬头看看她,松了一口气似的,合上手中的莎士比亚诗集,一边低声答道:“是,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第98首,你没有读过?”一边小心的打量着她。 精神力还处于虚弱状态的海伦娜毫无戒心:“没听过……其实所有的淑女才艺我只会半种,十四行诗我就记得最著名的那一句……” 菲茨威廉微笑倾听,神情温柔。 “……我能否将你比作一个夏日……没了。” 菲茨威廉低头笑了笑: “shall i pare theea summer's day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 ……” 他用之前那种醇厚的嗓音、优美低沉的调子背完了整首诗,海伦娜喃喃道: “真好听,有种可以催眠的感觉……” “我不敢确定这是不是一种赞扬。”菲茨威廉轻轻笑了几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怎么样?好奇怪……这不是在做梦吗?”海伦娜活动一下倦怠的身体,抬手想摸摸头,却发现左臂有点异样,肘窝有点疼,还缠着纱布。 “你在发烧,格林先生离开前给你放了一些血,说你晚上应该会醒,所以我打算在这里等等,看你会不会醒来。” “什么?!放血?”海伦娜顿时清醒了一大半,“我就是好好睡了一觉,有必要放血吗?” 落后时代真心伤不起啊武家栋梁!不管什么病上来先给你放血,一杯朗姆酒治百病,提出清洁消毒的医生还被抨击! “你可不止是睡了一觉,你上午睡着之后一直没有醒,快到晚上侍女才发现你在发高烧,大家都很担心。你哥哥来看了你好几次,到凌晨才离开。”菲茨威廉说着,站起来喊侍女:“去请蒂尔尼先生来!奥古斯汀小姐醒了。” 怪不得头沉甸甸的,浑身发热酸痛,各种难受——就海伦娜这点见风就倒的小身板,还给放血! 海伦娜一拍滚烫的额头,无语了半天:“……现在几点?” “已经是凌晨了。晚餐后我去看了伊莎贝拉,她让我来看看你……”菲茨威廉有点尴尬。 “谢谢你,我没事,只是感冒而已。”海伦娜一清醒过来,也有点尴尬,“那个,我没读过莎士比亚的诗的事情,能不能不要告诉其他人?” 菲茨威廉忍不住笑起来,笑声很低,炉火只照亮了他的半边脸颊,暖色跳跃的光线造成柔和的明暗对比,勾勒出他英俊的轮廓,海伦娜心里有点嘀咕,是不是以前什么时候已经产生过这个念头,关于这个男人偶尔放低一下姿态时有多迷人的? “请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谈起这件事。何况,任何才艺都比不上高超的医术有价值,就算把一百首十四行诗倒背如流,也救不了一条生命。” 说到后来,菲茨威廉已经收起笑意,海伦娜觉得他略显激动和紧张,好像还有什么更严肃的话想说,然而他却突然局促的转过身去放书,为此在房间里毫无目的的走了一圈。 这时蒂尔尼先生来了,他摸摸海伦娜额头的温度,询问一下她的症状,让她好好休息,并且善意的开玩笑道:“大家正想感谢上帝赐予我们一位医学天才,我们的医学天才就病倒了,哈哈……” 习惯了保持身体健康的范小予真心替海伦娜的“淑女体格”感到不好意思,早该想到这种身体是就为随时晕倒而准备的…… 早上她洗过澡,听说早餐还没有准备好,就倒在床上想休息一会儿,侍女进来收拾浴室时发现她已经睡着了。据蒂尔尼先生说,大家都一致同意让她好好休息,所以有一阵完全没人来打扰她,直到下午菲茨威廉让侍女来看看她,才发现她满脸通红,呼吸沉重,已经发起了高烧。 “……厨房给你准备了燕麦牛奶粥,调进朗姆酒,热腾腾的喝下去,你会感觉好些的。” 瞧吧!果然少不了朗姆酒。 “……明天如果体温还不能降下来,再考虑放一次血。” 海伦娜抓狂了。 “不不不,我不想喝加了朗姆酒的粥,不需要放血!” “哦……哈哈!奥古斯汀小姐,不要告诉你居然是一个不听话的病人。” “不是不听话,朗姆酒对我没用,放血对身体没好处,真的!……” 海伦娜无力的辩驳了几句,只好转移话题:“对了,伊莎贝拉怎么样?” “伊莎贝拉很好,但确实疼痛难忍,两个可爱的孩子带来的欣慰之情对她无疑很有帮助,今天她已经换过一次药,伤口完全没有感染的迹象,她会恢复的。” “离手术都过去十多个小时了,有没有帮她活动腿脚?有没有按照我的方法护理?” “请放心吧,你写得很清楚,不会有问题的,明天早上我们会让伊莎贝拉试着下床走动,为了促进血液循环是吗?这个观点很有见地,既然你已经完成了手术,我和格林先生都同意全套尝试你的新理论……” 两个人讨论了一会儿,侍女给海伦娜端来晚餐,主食就是那一盆加了朗姆酒的燕麦牛奶粥,海伦娜苦着脸闻了闻那个奇葩的味道,还没说话,菲茨威廉就开口了: “奥古斯汀小姐确实不喜欢这个,把它换掉吧战国征途全文阅读。你想吃点什么?当然,要蒂尔尼先生允许的对你病情无害的食物。” 后面一句话是对着海伦娜问的。从医生到病人的角色转换实在太快,海伦娜有点犹豫,然而实在抵抗不了内心的小小渴望…… “前不久在兰顿,吃过用印度稻米做的食物……那种稻米还有吗?” 菲茨威廉笑了:“当然,我给林奇庄园也送了一些,你喜欢吗?” “我想吃用稻米煮的粥,里面什么也不要加,可以吗?其他都不需要了。”海伦娜的小眼神充满期待。 菲茨威廉觉得她的要求不值一提,马上让人吩咐厨房去做。 蒂尔尼先生给海伦娜喝下一种据说可以治感冒的草药提炼的药剂之后就离开了,菲茨威廉也不便再待下去,只说请海伦娜等会儿吃过东西好好休息,就跟她道了晚安。 海伦娜又躺了两天,高烧才有退去的趋势,这期间她为不被放血做了好几次抗争,引得格林先生跟她讨论相关的医学理论,一谈就是半天,惹得菲茨威廉相当不满。 这几天林奇庄园变得前所未有的热闹,一下子多了两个需要照顾的病人和两个新生儿,前来看望伊莎贝拉和孩子的人也来往不断,后来主人家不得不声称两个病人需要安静的休息,不再带客人去房间看望她们。 这天早晨,海伦娜的高烧退去,再也不想躺在床上了,于是穿好衣服,趁庄园还一片安静的时候下楼去看伊莎贝拉,一进伊莎贝拉的房间,就看见霍华德先生、格林先生、菲茨威廉和哈里或坐或站,神情认真的在讨论着什么。 大家看见海伦娜也吃了一惊,忙着询问她怎么不好好休息,只有伊莎贝拉向她伸出手来,声音虚弱:“亲爱的海伦娜,来看看孩子们吧。” 海伦娜连忙戴上口罩:“我还没有完全好呢。”说着却情不自禁从保姆手上接过一个孩子。 这还是她第一次认真打量两个孩子,他们依然红通通的,但看上去已经有点像人类了(这是什么话——|),抱在手上这一个闭着眼睛正在酣睡,肉乎乎的双手举在额头边,另一个孩子被保姆抱着,嘴里吐着泡泡,眼睛睁开一条缝,棕色的眸子懵懂的左右缓缓移动,似乎已经在努力想看清这个世界。 海伦娜突然百感交集,舍不得移开视线,鼻子发酸,为了克制情绪,她突然“严肃”的说:“大的这个小家伙应该被打屁股!” “啊?”大家都看着她。 “在妈妈肚子里就抢弟弟的营养,把自己长得壮壮的,又淘气捣乱,横在妈妈肚子里挡着路,给母子三个都带来了危险——哈里,你今后一定要好好管教他,这家伙还在妈妈肚子里就已经会闯祸了!” 大家都笑起来,伊莎贝拉温柔的笑了笑,伸出双臂想要抱抱孩子:“我一点也不怪他,他们都是上帝赐予我和哈里的礼物。亲爱的海伦娜,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哥哥当然应该是孩子们的教父,我希望由你来做孩子们的教母,蒂尔尼先生却说你是天主教徒,恐怕不能当孩子们的教母,我真是太遗憾了……” 这个……海伦娜把自己手上的孩子也轻轻放到伊莎贝拉身边,握着她的手说:“我恐怕实在难以承担起教母的责任,但你完全不用怀疑我对他们的爱。” “是的兄弟时代!”哈里突然说,“所以我们商议了一个替代的好方法,两个孩子,一个按照之前的决定用父亲的名字,另一个就用你的姓命名,叫做奥古斯汀,简称奥古,这真是个好名字不是吗?” 海伦娜知道已经无法拒绝他们的好意,不由微笑看看两个婴儿:“这真是我最大的荣幸。那么,你们谁叫劳伦,谁叫奥古斯汀呢?” “这也由你决定,”老霍华德先生慈祥的说,“你更喜欢谁,谁就叫奥古斯汀。” 这是不是对她推崇得太过头了一点?何况这里还有格林先生他们的功劳呢。海伦娜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异样,想到刚才进门时,老先生对其他人都投以警惕的目光,这是怎么了? 这样想着,她笑道:“我对他们一样疼爱,但我更心疼这个小一些的家伙,他什么都抢不过哥哥,希望今后他被哥哥欺负时,我可以给他撑腰。” 伊莎贝拉忍不住笑起来:“我知道你一定会的,亲爱的海伦娜,你真是太可爱了……” 她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额头却渗出汗珠,疼痛让她脸色苍白,紧紧抿着嘴唇。哈里紧握着伊莎贝拉的手,那痛苦的表情就像伤口在自己身上一样。 “哦!可怜的伊莎贝拉!”老霍华德先生心疼的看着女儿,“海伦娜,我征求了格林先生的意见,取了一些鸦片来,如果伊莎贝拉实在疼痛难忍,就给她服用,你对鸦片有什么了解?” 服用鸦片? 海伦娜用手帕轻轻擦去伊莎贝拉的汗水,慎重的说:“鸦片确实有用。但鸦片的纯度不高,要起到镇痛的作用,可能要连续服用好几次或者好几天,这样很可能会导致上瘾,很难戒除,而且鸦片对孩子有毒,一旦服用,伊莎贝拉就不能再给孩子哺乳了。可我也知道这疼痛很难忍受,所以,让伊莎贝拉自己做决定吧。” 最后大家一致认为,伊莎贝拉可以自行决定什么时候需要服用鸦片,但服用不能超过两天。 因为法国科学家试图从鸦片中提取麻醉药的试验还没有成功,霍华德先生当即决定要赞助英国的科学家做这项研究。 海伦娜离开时建议大家让伊莎贝拉多休息,于是除了哈里之外大家都离开了,海伦娜依然从后楼梯回房间,在楼梯上却从敞开的后门看见,外面草坪上,几个孩子正在踢球。 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最大的也只有十岁,正在嘻嘻哈哈的踢着一个皮制的球。 在房间里闷了这几天,海伦娜对清新的空气、柔软的草地,踢球和笑声组成的这一幕毫无抵抗力,她拉紧披肩走出门外,笑着看几个孩子游戏。 不一会儿,那个女孩把皮球踢得往这边飞来,海伦娜伸出脚去轻轻一勾,把球往空中颠了一下,又踢回孩子们的方向。 孩子们立刻欢呼着邀请她一道踢球。 海伦娜无奈的笑道:“我生病才刚刚好,恐怕暂时没办法陪你们踢球了,不过等我完全好了,或许可以跟你们组成一个足球队。” “太好了!没想到还有人会踢球!”比较大的两个孩子很兴奋,“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是爱德华、露西和埃里克。” “爱德华?”老斯宾塞先生就叫爱德华,而哈里和查理的大哥叫埃里克,这两个男孩子多半是用爷爷和父亲的名字命名的,海伦娜笑道,“我知道了,你们是斯宾塞家的孩子。我是你们查理叔叔和伊莎贝拉婶婶的朋友,也认识你们的父母,不过还没有机会跟你们见面,我叫海伦娜·冯·奥古斯汀,你们可以叫我海伦娜。” “是的!”最小的孩子才5、6岁,瞪大眼睛看着她:“你能再像刚才那样踢一次球吗?” “埃里克穿越之双宿双妃全文阅读!”女孩露西突然尖着嗓子叫了一声,并把弟弟往后拉。 “奥古斯汀小姐!你就是那个怪女人!你能拿刀把人切开!”最大的男孩爱德华也喊道,不过他的语气里,兴奋和好奇远胜过惊恐。 海伦娜愣了愣,脸上浮起促狭的笑容:“没错,我会拿刀把人剖开,不过那只是为了拯救生命,比如你们的伊莎贝拉婶婶和两个刚出生的小堂弟,还有……就是可以对付说谎的小孩儿!” 三个孩子吓了一跳,立刻手牵手的挤在一起。 “告诉我,你们是听谁这样说的?” “是库布里克太太!”女孩露西很紧张的尖着嗓子说,“她说能拿刀把人剖开的女人一定是恶魔附身!请不要把我们切开!我告诉你了!” 海伦娜忍不住笑起来,又问道:“库布里克太太是你们的保姆还是女佣?” “是厨娘!她做的苹果派是最好吃的!请不要伤害她!你可以让她给你做苹果派!”女孩说。 “可是莫里斯小姐说,只要能拯救生命都是伟大的。”爱德华连忙小心的补充道。 “但莫里斯小姐也说,一个还没出嫁的姑娘去做生小孩的手术一定是疯了!而且她还说没法想象一个年轻姑娘能有这么高明的医术!”露西瞪着哥哥,“如果我们说谎她会把我们切开的!我们肚子里可没有小弟弟!那我们就死定了!” “噗哈哈哈……”海伦娜笑出声来。 三个孩子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后退了几步。 “……莫里斯小姐是你们的家庭教师?” “是的,”露西答道,又对哥哥小声说,“你看她真的什么都知道!” “所以……那是真的吗?”就像所有这么大的男孩子一样,爱德华既害怕,又好奇,站得远远的大声问,“真的是魔鬼教你拿刀把人切开的吗?” “嗯……”海伦娜假意想了想,“或许是万能的主教给我医术呢?” “这不可能!”露西忘记了害怕,大声反驳道,“只有魔鬼才会拿刀把人切开!” “爱德华!露西!”海伦娜还没来得及回答,一声怒吼响起,老斯宾塞先生从大门的方向匆匆走来,身后还跟着他的大儿子夫妇,也就是三个孩子的父母,还有面无表情但目光担忧的海因茨、依然一副满不在乎笑意的男爵先生,以及,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的菲茨威廉。 “向奥古斯汀小姐道歉!”斯宾塞先生大声说。 “哦!没关系!斯宾塞先生,他们只是孩子……” “非常抱歉,奥古斯汀小姐,刚才我们就在起居室,听到了你们在窗外的全部对话。”老先生向海伦娜认真的鞠了一躬,又严厉的瞪着孩子们:“我说了!向奥古斯汀小姐道歉!” 老先生身为国会议员的威严一摆出来,孩子们都有些瑟缩,小声嘀咕着:“对不起,奥古斯汀小姐。”但看他们的表情显然并不服气。 “我们非常抱歉……”孩子们的父母也向海伦娜连连道歉,海伦娜连忙对他们说没关系,不要在意之类的话,斯宾塞先生却对自己的大儿子夫妻俩也十分严肃的说: “让孩子轻易听信无知者的言论,不能分辨是非,是你们教育的疏忽!” 如同海伦娜之前的印象一样,斯宾塞先生是一个相当睿智,充满魅力的成功政治家,虽然他的姿态总是高贵得体、符合身份,但神态举止也向来都十分优雅随和,几乎从来不会对人这样严厉,但一旦他严厉起来,显然也是足够有威严的异界之时空法则。因为他的缘故,大家都不自觉严肃起来,埃里克斯宾塞夫妻俩十分尴尬,连海伦娜都觉得非常尴尬,她诚恳的说:“斯宾塞先生,千万不要这样责怪他们,这反而令我感到不安,既然您已经听到我们的对话,应该知道我并没有生气,也并不在意孩子们的误会。” “奥古斯汀小姐,在看到伊莎贝拉确实平安无事之后,我就向霍华德先生和你的哥哥表示,我确实对你另眼相看。众所周知,年轻姑娘们的爱好大多只是为了给自己增添魅力,几乎没有哪个年轻姑娘会有毅力和耐心去学习枯燥的真才实学,而你不但拥有天才的头脑,还拥有过人的胆识和勇气,你拯救生命的努力令人钦佩。” “这……斯宾塞先生,得到这样高的评价真是令我无所适从,您的描述听上去几乎不像我了,我只是把这当做……一项工作,一个任务,我必须完成它,仅此而已。” “你非常谦逊,奥古斯汀小姐,大家都知道,这项工作并不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也没有任何人能指派给你这样艰难的任务。任何拥有正常情感和判断力的成年人都能够轻易做出判断,不会轻易听信那些愚蠢的谣言,而且请你放心,斯宾塞家族和霍华德家族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 “呃……非常感谢您。”海伦娜行了个屈膝礼,却对老先生的最后一句话犯了嘀咕——难道除了难听的流言之外,还有别的什么事?目光扫过眼前这些人,如果有什么关于她的坏事情,他们肯定都不会告诉她的。那么,需要打听各路消息时,应该找谁? 跟母亲一起在育儿室看望两个新生儿的查理斯宾塞突然很想打喷嚏。 1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第98首。作者自译。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啊!年底事多,前两天突然有事出门去了,周六在家准备更新,却莫名其妙的跟十四行诗杠上了,耗掉了一整天时间……555555……天然呆的作者你伤不起啊…… 所以今天才码出这一章,手上没存稿就是这样悲催,阿囧一直想存稿,都没能存下来…… 这个第98首,阿囧看了大约十个左右的新旧翻译版本,很苦恼的用了大半天时间才弄出自己这个版本。阿囧不是英语专业,译文不够精美之处请大家多多包涵。 另外,非常非常感谢学医学的同学们,你们不吝打字,提供了那么多的材料,真心感谢~~~~ 但是……阿囧还发现,之前忘记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大家都没发现——青霉素需要做皮试的,很重要啊,赶紧去改掉了~~ 哼哼,那个,医学的亲们,很多马甲都没见过啊,这下把你们都炸出来了吧,嘿嘿~~~ 昨天看到了长评,幸福了一整天,嘿嘿,阿囧会加油的,明天有更新(已经码了一半了,不忽悠~) 现在去回复大家这几天的评论去 ————我是看过评论的分割线———— 刚才静下心来一一看过前几天大家的所有评论,非常开心,无论是对阿囧目前设定的肯定和鼓励,还是对医学部分的帮忙科普,还有对海伦娜形象的认可,都让阿囧感到一股……正能量。很多感受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感觉大家都是非常优秀的女孩子和女人,而阿囧也不由觉得自己应该更努力一些。 非要形容的话,前面阿囧对《简奥斯汀的遗憾》有个小影评,说“也许对于女人来说,任何选择都是错”,其实这后面还应该有一句话,也是阿囧自己的答案,前段时间一直是阿囧的qq签名—— “唯一不会错的选择,是做更好的自己。” ------------ 67Chapter 51 海伦娜被大家要求回房间休息,但她一上楼就直接找侍女打听查理的去处,正好查理对小婴儿的兴趣不像他母亲那么大,看过两个小侄儿之后先离开了育儿室,一出门就被楼梯上的海伦娜喊住了。 “查理!你不觉得最近那个关于我的新闻很有趣吗?”海伦娜笑眯眯的摆出一副探讨八卦的架势万化风流全文阅读。 “有趣?”查理果然天真的瞪大了眼睛,“我怎么都想不到你会这样形容!任何人被教会那帮老家伙盯上都不会觉得有趣的!尤其是你!” “教会?!”海伦娜立刻装不下去了。她以前只想象得到各种坊间传言,最坏也只是对她的名誉和“前途”有害而已,在她看来不会有什么实质性影响。 但是,教会,还是古代欧洲的教会,在对宗教了解不多的海伦娜心里,就直接让她联想到——火刑柱啊有木有! 一看见海伦娜这个表情,查理立刻意识到上当了: “你不知道?哦!糟了!菲茨威廉提醒我不要让你知道,他是认真的!这下他肯定会跟我绝交!……虽然我觉得他早就想跟我绝交了……但是你也太狡猾了!奥古斯汀小姐!” 查理还有空吐槽,海伦娜顿时放了一半心,立刻追问道:“现在你不用辛苦的保守秘密了!赶紧告诉我吧!” “哦!我父亲和霍华德先生都严厉大家禁止透露消息给你,我不能告诉你,天哪!菲茨威廉会杀了我的……” 海伦娜又放下了另一半心,查理虽然活泼,但却不是傻瓜,事情要是真的非常严重,他最担心的绝对不会是菲茨威廉的责怪。 “你不告诉我的话,我现在就杀了你怎么样?我可是会拿刀给人做手术的可怕女人!”她笑着把刚才吓唬三个孩子的事情讲给查理听。 “哦!库布里克夫人做的苹果派我每次去大哥家都会吃,但她已经60岁了而且耳朵还有点听不清楚,大哥每次请她不要再工作了回家休息她都说要等上帝的召唤,哈哈……但是她喜欢给孩子们讲古老吓人的故事,什么吃小孩的巫婆啊,散布噩梦的魔鬼啊,孩子们就喜欢这一套,所以你不必在意……” “但莫里斯小姐可不是什么无知的下人……” “但你也并不在意她们的言论,不是吗?”查理也狡黠起来,“不然你早就回到房间大哭去了,还会有心情吓唬爱德华他们玩?” “我确实不在乎,科学的先驱者们总是会面对传统的阻力,这一点也不意外,闲言碎语对我又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什么!名誉和前途对于姑娘们不具备实质性的影响?” “我说的实质性影响是指,没人会把我绑上火刑柱,所以关于教会的新闻,所以我一定要知道。” 查理啼笑皆非的瞪着她:“不被绑上火刑柱你就满足了?奥古斯汀小姐!交到像你和你哥哥这么精彩的朋友原本让我觉得十分荣幸,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像你这么伟大的朋友未免把我衬托得太过平庸和无趣了!” 像查理这样的八卦党,最后的招供是必须的,而且他觉得既然已经没办法保守秘密,干脆就把所有有趣的消息都拿出来跟海伦娜分享了。 和海伦娜对这个时代的理解一样,她替伊莎贝拉做手术这件事最近虽然在上流社会的小圈子里爆炸性的流传开来,但也仅限于流言和议论的层面而已,而且有意思的是,除了少数思想特别陈腐的老人家和坚定的保守党之外,夫人太太们都在很谨慎的私下打听海伦娜是不是真有这样的能力,可以化解难产的危险——生命面前人人平等,贵族阶层的夫人太太们一样会难产,如果能多一道生命保障谁也不愿意错过。 “……所以她们私下可能会极力劝说自己亲戚和朋友中的未婚男士接近你,但假如在社交场合见到你,我猜她们对你的态度一定不会有任何变化,甚至可能会更热情,这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不是吗?看她们怎样自相矛盾内心忐忑的面对你这个的女医学家?特别是在伊莎贝拉嫂嫂康复之后,哈哈……你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让我看看她们再见到你的反应……” 海伦娜无聊的打断了查理那“又可以看热闹”的美好憧憬,提醒他说重点:“教会升迁最新章节!我还没有听出来哪里跟教会有关系?” “好吧!唯一的问题在于,蒂尔尼先生的本职是一名牧师,这件事情很快就被他教会的同事知道了……” 这件事情引起了教会中新近兴起的一派保守势力的注意。这个问题略显复杂,海伦娜花了一会儿时间听查理科普,关于政治和宗教的部分听得让她头晕。 简单的说,受到十八世纪席卷欧洲的启蒙运动影响,追求理性的启蒙哲学思潮兴起,教会遭到了思想家、学者们的轮番攻击,到十八世纪下半叶时,影响力已经降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点,英国的国教“英格兰圣公会”也不例外。 虽然人们保持着周末去教堂做礼拜、节日领圣餐、过圣诞节等大量宗教习俗作为生活习惯,但很多清楚情势的上层人士直言不讳的说这是“圣公会的灾难年代”,其实教会本身也思想僵化,脱离信众,上层的主教们因为拥有国会上议院的职位而长住伦敦,过着俨然政界人士的生活,基层的牧师们又因为薪俸主要由本地的大地主支持而致力于关注自己的“恩主”,造成教会跟广大信众的关系松散。而海伦娜之前就发现,这时代对“不奉国教者”的宽容大大超出了海伦娜的想象,很多像她一样的“不信奉国教者”很正常的生活着,圣公会在日常生活中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在这种情况下,教会中形成了很多派别,各持主张,有接受了启蒙思想崇尚理性的,也有主张复辟一些古典礼仪和经典教义的,但目的都是试图重振教会的辉煌。由于政教一体的制度,这些教派之争往往也伴随着政治上的不同观念之争,尤其是当1775年美国独|立战|争爆发后,英国国内的时常会爆发大规模的政治争论,这些教派也趁此机会推广自己的观念,关于很多重大问题的争论中,都有他们的影子。 蒂尔尼先生所属教区的主教就是某个守旧的教派的重要成员,他听说了这件离经叛道的事,觉得是个重新向青年女性讲道,呼吁人们重新重视各种规范和美德的好时机,而海伦娜正好是个“不信奉国教者”的反面典型。为此他打算对蒂尔尼先生允许未婚姑娘进入产房这种“伤风败俗”的行为做出惩罚,并打算在下次的布道会上公开对“来自普鲁士的奥古斯汀小姐”的行为进行批评,借此说明他自己的一些观点。 不仅如此,他还准备了其他手段,因为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都是教会背景的学校,这位主教还打算在教会内拉拢一些势力,让牛津大学出面指责海伦娜“不守妇道”、欺世盗名,声称牛津大学从此不欢迎她进入。总之,这位主教大人好像打算把这件事做成一项他的“教绩”。 …… 海伦娜挠头了,这种事情完全是她的死穴,因为她什么也不懂,政治已经够烦人了,还加上宗教,她一听那些政治和宗教错综复杂的历史、派别、不同政见什么的,脑子里就变成了一团浆糊。 而且她从来没想到过会被教会的人逮住,她不怕三姑六婆、不怕渣男挡路,更不会怕来自科学界的质疑和考验,可就是对某种“有神性没人性”的宗教人士毫无办法。 “还要连累蒂尔尼先生,太过分了吧?他要怎么惩罚蒂尔尼先生?” “据说他可能会撤销蒂尔尼先生的牧师任命……” 这么严重!炒人家鱿鱼!而且这对蒂尔尼先生的名誉会造成多大的损失啊! 海伦娜气恼的说:“这个什么主教大人才是是非不分呢!他怎么不说我们拯救了母子三人的生命呢?” “嗯……他似乎是认为,有格林先生和蒂尔尼先生这样两位优秀的医生足以完成手术,你这样年轻的小姐不可能起到什么作用,所以你应该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蛊惑了两位医生,以达到沽名钓誉的目的。”查理笑嘻嘻的看着海伦娜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的恼火表情。 “开什么玩笑?这位主教大人业余是写剧本的吧?” 海伦娜怀疑的问神情轻松的查理:“我不是想质疑……但你确定你父亲和霍华德先生能解决这件事情?他们怎么能解决教会人士?” 查理正要说什么,突然看见走廊遥远的另一头,菲茨威廉的身影闪了一下,立刻转身就要跑:“好吧,其实有我父亲支持,菲茨威廉应该很快就能平息这件事情的仙河大帝。我要是你,有菲茨威廉在,根本什么都不用担心。不然你认为蒂尔尼先生为什么还能若无其事的来给你看病?” “菲茨威廉?他能处理这样的事情?” “那位主教大人就是仗着在国会有席位,其实他那个教派古板又教条,根本不受欢迎,,相反霍华德家在教会也很有影响力,汉普郡整个教区他是最大的支持者……哦!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再解释你也很难明白——在这件事情上你跟一般的姑娘倒是没什么不同……我得走了,菲茨威廉好像往这边走来了!” 查理从厨房的后门闪出去了,菲茨威廉果然大步朝这边走来,他虽然小心的打量着海伦娜,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请求她回房间好好休息。 大概因为早晨在后门附近多吹了那么一会儿风,海伦娜又开始发烧了,幸好这次体温不像之前那么高,但她却不得不再次卧床休息。下午海因茨来看她时突然问她是否还打算离开,海伦娜猜测他一定也听说了那个对自己不利的消息,稍微犹豫了一下,对哥哥说计划不变,等她身体恢复了就可以出发。 虽然这么说,但她心里总有一种“还有什么事情没好好处理完”的感觉。 到傍晚时分,听女仆说客人们喝完下午茶已经告辞后不久,菲茨威廉也来房间看望她,两个人简单交谈了几句问候的话之后,他似乎在考虑要不要马上离开,神色紧张的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女仆收拾茶具,他便尴尬的走到一边看墙上挂着的一副画,但是女仆都离开房间好一会儿了,他还站在那副画前面出神。 “嗯……那幅画很出色吗?画家是谁?”海伦娜觉得自己有责任找个话题。 菲茨威廉却好像被吓了一跳:“哦!是的!确实不错!很优美的风景画。” 他转过身来,局促的来回走了几步,看看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而海伦娜用等待的目光好奇的看着他,突然鼓起勇气,用对于他来说看上去相当激动的神态和语气说:“请你原谅我!” “什么?”海伦娜意外道。 “我一直不敢指望,但我仍然必须请求你的原谅。”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发少了一段~~~~~晕,赶紧补上了~~~~~~~已经看过的同学不用重新买 宗教的部分是那个时代不能回避的一个重要背景,而且当时的公共医疗、慈善事业几乎都是由教会在做,上流社会一般都是捐助资金支持,所以后面必须要写到相关教会和教职人士们的部分。 有趣的是,大概正因为教会当时的那种特殊的新情况,简奥斯汀的小说里出现的牧师才多是一些滑稽可笑或者势利谄媚甚至两者兼有的形象。 昨天说到十四行诗,英伦风格醇厚男声的十四行诗朗诵真的非常非常醉人,现在艾伦里克曼的应该最容易下载到,向大家推荐~~~~~在安静的时候听一个美好迷人的声音读十四行诗,是一种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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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画留在兰顿了,不然我真想看看男爵先生的大作。” 海因茨略显没好气的说。现在他对海伦娜失控的人生感到深深的无力,就算把海伦娜带走,今后回到家乡她会继续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谁也说不准,前途实在值得担忧。说起来他应该管束妹妹,然而让他上战场容易,对付年轻姑娘他就完全傻眼了,何况像海伦娜这样精灵古怪的姑娘,耍贱卖萌扮无辜无一不灵,海因茨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然而要眼睁睁看着妹妹嫁不出去,变成一个被人视为怪人的老姑娘,实在令他痛心,因为他了解现在这个长大后的妹妹,她的爽朗俏皮和小时候并无不同,只是她现在全心投入了高尚神圣却对她毫无好处的医学事业,更增加了坚毅冷静的性格,这让海因茨的心情异常复杂,充斥着惊异、钦佩、担忧、怜惜……对于前途和幸福海伦娜似乎毫不在意,却反倒成了海因茨的心事武家栋梁。 现在海因茨只剩下最后一个希望——如果能有个品行可靠又能够征服海伦娜的绅士把她娶回家,那就让人放心多了。姑娘一旦结婚,总是要投入家庭生活,并且尊重丈夫意愿的,那一定有助于把海伦娜的行为约束在一个相对比较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他曾经认为男爵或者菲茨威廉能够做到这一点,然而…… “去男爵先生的房间,把他的画作取来。” 海因茨还在暗自叹气,菲茨威廉突然对门口的侍从这么吩咐。 侍从离开了,男爵和海因茨无语看着菲茨威廉,而后者板着脸,娴熟的把一把枪拆得哗啦啦响,正在用通条清洁枪膛。 “……所以我们知道了,没什么能瞒得住他。”男爵先生无奈的对海因茨笑道,“前两天我意识到我们可能会在林奇待一段时间,所以让人替我把画取来了。” 侍从取来的是一卷画布,管家还吩咐他们同时抬来了一个画架,并自觉把画固定到画架上。 画布一展开,就引起了海因茨的皱眉凝视,菲茨威廉假装不经意的抬头瞥了一眼,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这是……什么新的风格吗?男爵先生,月亮的比例似乎大得不太正常?”海因茨问。 “还有对画面光线的刻意渲染。”菲茨威廉轻轻触摸画面,感觉油画颜料堆积的凹凸感,“海上有雾吗?” “那说明我的技巧还远远无法表达出我想表达的情景。那不是雾,是过于明亮的月光和以及它在海上的反光造成的景象。朋友们,你一定不会相信,我的画并没有夸张。事后我问过船上当时跟我在一起的水手,他们描述的情景跟我看到的完全一样,当然我的技艺实在有限,可能很难表现出当时那种感受……” “所以这就是海伦娜?”菲茨威廉看着画面左中间,站在甲板上只有一个轮廓的少女身影,除了金色长发之外,她的脸部还是一片空白。但是在右上方那个巨大月亮的衬托下,她衣裙拂动的身影看上去给人一种奇异的,仿佛从天而降的感觉。 “……你的绘画教师一定相当推崇古典派画风?你把画面中的人物处理得好像教堂穹顶上画的那些小仙女。”海因茨笑道。 “哦,我说了你可能不会相信,但这是真实的画面。那一天确实有些不寻常,你瞧这大海和天空,在这样的月夜里好像突然无法分辨它们之间的界限,我们的船就好像不知不觉驶过了大海的边界,航行到了天空之中,四周静谧无声,感觉就像上帝随时会出现在你面前对你说点什么……” 男爵先生摇摇头,“你们知道,在大海中航行时什么都可能会发生,大海是神圣的,也是神秘的。总之,下一瞬间,原本因为晕倒而在船舱里休息的海伦娜突然醒来并走上甲板,就是这一幕。过了一会儿我们才意识到,一切恢复正常了,大海一如既往,月亮也没有什么特别,最后我们安全的航行到了英格兰,但这副画面一直留在我心里,所以我产生了将它画出来的想法。不过,拙作原本没有打算展示给你们欣赏。” 男爵先生摊摊手看看菲茨威廉,海因茨则皱眉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突然直言不讳的问:“所以你当时真的向她求婚了?” “哦!这个,请你务必原谅我的孟浪,不过,看在令妹已经对我呲之以鼻,令我颜面无存的份上,想必你也不忍心太多苛责我吧。” 男爵先生惫懒的笑着,全然不在乎菲茨威廉听着这些话对他施以的冷眼, “在海外的两年里,我跟骗子、小偷、投机客、杀人犯和野蛮人们打了太多交道,差不多已经把文明世界的礼仪忘在了脑后,我像个海盗一样强行登上海伦娜的座船,还认为我既然是出于一片好心,那么行为自然也无可指摘兄弟时代。但是当我登船说明真相之后,海伦娜的惊恐和伤心让我意识到,或许好心不应该用这样粗鲁无礼的方式来表达,但那已经晚了,面对这位年轻小姐的失望和痛苦,我认为应该弥补一下她的损失,她仍然可以嫁给威斯顿家族的继承人……别这样看着我!海因茨我的朋友!我已经意识到那种自以为是的做法有多么野蛮无理,并为此诚恳的向令妹道过歉,获得了她的原谅。” “……到了今天,如果一再指责你和你的家族对海伦娜造成的伤害,似乎会显得太过苛刻。”海因茨沉郁的说,“但命运对海伦娜未免太不公平。” 这对话就到此结束了,三位绅士都沉默下来,不久之后管家被哈里派来询问菲茨威廉一件小事,菲茨威廉便趁机离开起居室,跟管家简单说了几句话之后,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走向海伦娜的房间。 这几天菲茨威廉的欲言又止海伦娜都看在眼里,她自认为完全了解这位先生的心理活动——一方面他还处于被拒绝的尴尬和怨恨当中,没办法心平气和的面对海伦娜;另一方面,出于良好的教养和风度,他又认为必须亲自感谢海伦娜。 所以她认为,菲茨威廉可能是想找机会正式的向她表示感谢,但无论如何她也想象不到,会亲耳听到他的道歉——道歉?for what? “……两个多月前,我曾经认为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像那样折磨我了,但这几天我内心受到的折磨却超过以往任何时候。显然查理已经告诉你了……” “是的,请不要责怪查理。” “不,现在没有必要再隐瞒了,作为了结,教会会派出一名执事来调查此事,然后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调查?” “只是一个形式。”菲茨威廉语速极快,“你拯救了伊莎贝拉的生命,这才是最重要的,而你的努力所带来的医学进步无疑将拯救更多的生命,对于已经了解你的高尚、无私的朋友们来说,那些对你无端猜疑、指责,以无知的流言伤害你的声音无疑是令人厌恶和愤怒的,而我意识到,我曾经也和他们一样。” 说完这些话,菲茨威廉恳切又局促的看着海伦娜,似乎期待又害怕她的反应,但他还是鼓起勇气说下去: “我曾经用严苛得毫无必要的言辞指责你,却没有意识到你的可贵之处,你大可以过上毫无危险的生活,但却依然选择了一条艰难得多的科学之路,而我却如同那些愚昧陈腐的声音一样,只知道指责你的离经叛道。在你做手术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要主动承担起拯救生命的责任需要多大的责任感,而就在两个多月之前,就是我,居然那样严厉的指责你毫无责任感!……” 菲茨威廉重重呼出一口气,颓然坐下来,把一双大手祈祷般交叉在下颌处,这副懊恼的样子完全超出了海伦娜的想象,她惊讶的看着他,心底开始不敢置信的、小心翼翼的溢出一丝丝喜悦…… “直到听说了那些无知的流言,并且为之感到愤怒时,我才意识到,我的行为并不比他们高尚多少……事实上,两个月前我已经意识到你在独自面对这艰难的一切:命运的不公正,拥有足以拯救生命的医学才能却不得不面对人们猜疑和嘲笑的目光……但我却出于一贯的傲慢和自以为是,和那些人一样,粗鲁的指责你,用言辞伤害你,还认为自己是理智和正确的,这几天每当想到这一点,我就羞愧得不敢面对你。但我必须来请求你的原谅,无论你是否原谅我,我都必须这么做。” 海伦娜听到一半就笑了,到最后她双眼里都盛满了笑意: “霍华德先生,如果说,两个月之前你对我的指责太过偏颇,实在对我不够公平的话,那你现在的忏悔得也太过头了一点,我明白你是因为我正好为伊莎贝拉实施了成功的手术而心怀感激,但你当时的指责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后来我也想过,在单独出面对付格林威尔这件事情上,我出于一时气愤而有欠考虑,行为实在是鲁莽冒失,在这件事情上,你的指责完全可以理解战国征途。” “在这件事情上,我确实依旧保持我的观点,既然结局有惊无险,你又已经意识到行为失当,这件事情就不必再提了。”菲茨威廉恢复了一瞬间严肃脸。 啊,骄傲的先生,海伦娜笑:“而且,你对我的其他指责,我虽然不会听从,但也可以理解,毕竟,离经叛道的人,就应该有离经叛道的自觉,科学先驱们的古怪行为不被人理解很正常,我也害怕会被当做女巫绑上火刑柱,但仅仅是因为不理解而发出的几句责问,我是不会记仇的,所以,我几乎从未怨恨过你,何况,在回到兰顿的两个月里,你对我的支持不遗余力,我的那些想法全赖你的实施才变成了现实,对于我的任何要求和想法,你都尽可能的提供了条件,这些无声的支持足以抵消你任何激烈责骂的言辞。” “那不值一提,不过举手之劳,而且那也是我父亲对你的支持,我不过是奉父亲的命令赞助你们的研究,这实在不配用来向你邀功。但是,这是否意味着你已经原谅了我?” “我是个不会说话的人,也许此时提起这会令我们尴尬,但既然你提起这个话题,我无法回避的事实是,我虽然从未因为你的不理解和指责而生气,但我确实感到难过和气愤,唯一的原因是你居然会以那样的不理解、愤怒和指责为基础向我求婚。” 菲茨威廉顿时脸红了,幸好此时天色已暗,室内只有微弱的炉火,让他不会太过难堪。但海伦娜接下来的话让他又很快忘记了难堪。 “……我从未期冀过能轻易获得真挚的爱情,因为那是世上最美好的事物之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没有得到过它,还有许多人在一生中曾经有幸与它擦肩而过,却以错过的遗憾告终,但正因为如此,我以为,人们才应该更加珍视它,而不是随意挥霍它的美好。查尔斯威斯顿的欺骗是如此,而他的哥哥居然把婚姻当做商品之类的东西,打算将它随随便便用作交换和补偿也是如此,我从来没有期望过能够得到像你这样高傲的先生的青睐,却更没想到你也会以那样不得体的方式……践踏爱情的尊严。” 可怜的菲茨威廉几乎难过得说不出话啊来,有一阵子他紧抿的嘴唇都失去了知觉,他人生中从未遭遇过这样的心灵折磨,而且最让他痛苦的是,是他自己犯的错造成了这个结果。 海伦娜也黯然沉默着,她想到了范小予父母那给两个孩子带来无限美好和憧憬的幸福婚姻,想到了久远得只剩下轮廓的懵懂初恋,想到了奇葩的第二任男友和对成熟后的范小予造成最大伤害的第三任男友。 人们喜欢说,人生就是一段旅途,重要的是旅途中的风景,而不应该太在乎某个终点。但范小予一直坚定的认为,这段旅途中一定会有一个人或一个地方,会让你希望停留下来,就在这里,给自己的心灵安个家,并心甘情愿将这里当做某种寻觅的终点。 “……我已经意识到了。这也是我这两个月最深刻的痛苦来源,我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失去了你的尊重。”菲茨威廉低沉的嗓音似乎在随着昏暗的火光微微颤抖,“在过去的这两个多月里,你的眼泪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我;我知道你一直打算离开,但却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你;我知道你在辛苦的独自努力,但除了默默支持,我不知道还能怎样安慰……” 他抱着绝望与期待并存的巨大矛盾,迟疑的问道:“所以……你已经决定要离开了吗?” 海伦娜回过神来,第一次看到这位优质绅士像孩子那样惶恐不安,不由微笑道:“我怎么能把一个家里最重要的男主人赶走,害得他不能回家呢?你觉得这能让我能安心留下来吗?” “……为了让你不离开,我才主动离开的。可是现在你又要因为我的离开而离开……你答应过我!我也恪守了承诺!”菲茨威廉困惑的说,“这是不是意味着,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你的决定?” …… “那可不一定哦穿越之双宿双妃最新章节。” 菲茨威廉惊喜的抬起头来盯着海伦娜,她笑微微的:“希望我们都不要再刻意为了什么原因而留下或者离开了。你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和意愿决定待在哪里,我也一样。就拿我来说,等有空的时候,我还有一趟全英国的旅行没有完成,但眼下,我确实还没有想好下一站该去哪里。” “这么说来……你不再介意跟我待在同一个地方?你没有反感我?” “之前我只是感到尴尬而已,你固然不应该对我横加责骂,我又有什么资格反感你呢?我好像说过,你总是把想法都深藏在心底,不轻易为人所知,就像今天,如果你没有来跟我谈这样一番话,我还会认为你对我依然满腹怨恨呢。” 海伦妮俏皮的笑着,打断了菲茨威廉辩解的意图:“好啦,既然我们都检讨了过去的错误,你的道歉也很诚恳,过去的误解就让它过去吧,眼下我实在没有更多的精力去讨论啦,而且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也不值得我们讨论。何况对我来说,在这个时代,除了其他医生之外,一个亲眼见过我做手术却没有被吓跑的绅士,实在是太难得了,而这位绅士甚至还能胜任我的助手,那我还有什么奢求呢?” 海伦娜一手按着昏沉发痛的额头,一手伸到菲茨威廉面前,落落大方的笑道:“在此之前,我似乎只是你的客人,鉴于你那高贵的性格,我们很少交谈,更算不上什么朋友,现在,让我们重新从朋友做起吧。” 这时代,女士们会脱下矜贵的手套跟男士握手的,都是相对正式、郑重的场合,菲茨威廉看着她的手,完全愣住了,他缓缓伸出右手,百感交集把这只掌心还有些发烫的手小心的握在手里。 “好了,也许你应该让女仆来点上蜡烛,她们一定被你进门时那副严肃的样子吓得不敢进来呢。”海伦娜倒回靠枕上,手也自然滑落。菲茨威廉皱着眉,却不可抑止的微笑起来。 菲茨威廉一去不回,海因茨和男爵并不在意,因为他的事情一向很多。清理过猎枪,海因茨离开起居室,顺便向女管家问起海伦娜的最新情况。 “奥古斯汀小姐仍然有点发烧,霍华德少爷去看望她了。” 海因茨有点意外,他也走上楼梯,海伦娜的房门虚掩着,温暖明亮的烛光漏出了一道,映在走廊的地毯上。海因茨在门外听见了菲茨威廉的声音,从门缝里只见他坐在一把扶手椅上,捧着一本书在读,海伦娜在歪在靠枕上,迷迷糊糊的听着。 温暖醇厚的男声在室内响起,有种低音环绕立体声的效果,壁炉里偶尔小小的“噼啪”爆出一星火花,散发出木柴的清香,更衬托得室内一片宁馨。 “……no moregrievedthat which thou hast done: 别再为你的所作所为伤心, roses have thorns, and silver fountains mud: 玫瑰有刺,银泉染泥, clouds and eclipses stain both moon and sun, 日月也会被乌云和蚀玷污, and loathsome canker livessweetest bud. 可恶的毛虫把甜美的花蕊盘踞。 all men make faults, and even ithis, 每个人都有错,而我的错就是: authorizing thy trespass with pare, 运用种种比喻来开脱你的冒犯, myself corrupting, salving thy amiss, 弄脏我自己,来洗涤你的罪过, excusing thy sins more than thy sins are; 赦免你那不可原谅的大错异界之时空法则全文阅读。 forthy sensual fault i bringsense, 因为对你的错行加以辩解, thy adverse partythy advocate, 你的原告却变成了你的辩护者, and 'gainst myself a lawful plea mence: 我背叛了自己,来对抗我对你的起诉, such civil warinlove and hate, 爱与恨在我心中互相排挤, that iaccessary needs must be, 结果我不得不沦为你的助手, to that sweet thief which sourly robs from me. 去帮助你劫掠我,你这个甜蜜的小偷!” 注:以上为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第35首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握手,当时有淑女与被郑重介绍的陌生人初次见面时握手的礼节,一些影视作品中都有这样的场景。) 阿囧好像比预告的更新时间晚了一天?……………………肿么回事,因为明天世界末日么?…… 正经脸→→阿囧硬盘至今没能修复,文件取不出来,实体合同不止一个两个,最近一个截稿日挂在头顶如那个啥啥之剑肿么破? 啥?大哭一场?哭过了,没用——|| 玛雅人的预言靠谱不,要是靠谱,阿囧就不烦这事儿了。 下一章的小菲很帅,霸气侧漏,阿囧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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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两位尊敬的先生身处高位,应当比我更清楚,自前年法国正式承认美国,并签订军事同盟条约,并对我国宣战以来,去年又有西班牙加入法国,还有俄国拉拢普鲁士、荷兰、丹麦、瑞典成立了什么‘武装中立同盟’,在海上反对我国海军的封锁,加之最近荷兰人也在跟法国人密谈敌对我国,我国面临着整个欧洲的孤立。 幸运的是,腓特烈二世在巴伐利亚陷入战争,分|身乏术,这才让他带领的普鲁士改变了对我国的态度——禁止了对我国美洲殖民地的通商,拒绝承认美国。这个唯一的盟友对我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何况普鲁士就在法国人的背后,这让法国人在战争中没办法毫无顾忌,否则我国面临的局势只会更糟。 眼下国内因为这场战争而引发的争议和问题已经够多了,谁都能看到英国现在就像沸腾的大锅一样难以宁静,国王——上帝保佑吾王——和议会的各位成员,包括奥古斯汀所拯救的两名新生儿的爷爷,国会议员斯宾塞先生,都已经为此殚精竭虑,如果贵教派还要因为这些小事挑起普鲁士盟友对我国的不满,对我国局势造成更大的危险变数,恐怕对贵教派并无好处。 奥古斯汀小姐远嫁英格兰,却遭到了英格兰未婚夫的欺骗,她不幸的遭遇是英格兰造成的,为此国王和王后曾亲自召见奥古斯汀小姐。现在她以天才的医术挽救了舍妹和她的孩子、也是三个英格兰人的生命,而我们英格兰人却要因为那些吹毛求疵的古老教条摧毁她的名誉和前途,或许鄙人见识有限,但按一般的常理推断,冯奥古斯汀小姐的遭遇一旦传回祖国,很可能引起姓名中带有冯字的那些普鲁士贵族家庭的愤怒,不幸的是,正是这些人统治着普鲁士,并有能力左右普鲁士对待我国的态度。如果普鲁士转而敌对我国,法国人也再无后顾之忧,那后果对于我国来说,无异于在背负重担的人身上再加上一块巨石,让这场战争的前景变得更加黯淡……这恐怕不是贵教派原本打算承担的责任吧?” …… ……海伦娜呆滞状…… 不怕挑事的“教主”,就怕神一样的逻辑啊! 原来一个年轻姑娘会医术就能关系到整个欧洲和美洲的战争与和平,影响英法德美几大巨头的下一步动向,加速史上最特殊、最瞩目的一场殖民地独|立战争的结局,如此冷艳高贵的走向,就差请莎翁出土来写成一部史诗剧了! 圣母玛利亚!海伦娜终于华丽丽的被苏了!雷倒众生的居然是一本正经的菲茨威廉同学,真是让人情何以堪! 幸好别人也不全是傻瓜,在短暂的静默之后,一个干巴巴的声音假笑道:“年轻的霍华德先生,您的才智和见识令人吃惊,不过,这样说是否有点夸张了?我们只是想归化民心,整顿风俗,提倡人们重新重视高尚的道德,对于国家的前途和命运、外交和军事,恐怕影响力有限吧?” “哦,我刚才的言论当然只是一家之言,至于到底会不会有这样大的影响,或许执事大人可以试一下,不要忘了我们这里就坐着一位刚刚退役的普鲁士容克军官……” 海伦娜终于忍不住了,探出头往大厅张望,从她的角度正好能看见菲茨威廉的侧面,两位神职人员的正面和海因茨的背面,只见海因茨很配合的坐得更直了一些,但依然没有开口。 想象一下海因茨冷着一张脸,线条如刀刻般坚定,冰蓝的目光异常淡漠,全程端坐一言不发时带给全场的冷气效果吧,坐他对面的两个人显然感觉到了,不自然的动了动坐姿,一个很注意的,另一个很小心的,看了海因茨几眼。 当然海因茨依然没有说话,但他的沉默显然就是最好的发言,对面两人中那神态比较保留,状态比较小心的一个微微低头沉思,而另一个鹰钩鼻、两眼距离靠得有点近,一副道貌岸然、自命不凡神情的人则皱着眉有点恼火双鱼玉佩之谜。他们都穿着日常便装,分不出职务,但海伦娜认为,那个自命不凡的中年人一定就是某主教大人,而那个比较谨慎的,多半就是被更上一级的大主教派来的执事了。 而菲茨威廉呢,他神态自若,靠在椅背上的姿态很放松,看上去挑不出任何失礼之处,姿态却带有微妙的轻蔑之意,他说话的语气不疾不徐,嗓音一贯的低沉从容,听上去似乎有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今天稍晚一点,我将荣幸的同斯宾塞先生一道觐见坎特伯雷大主教,衷心希望在谈话上不必再谈起这个不利于您的话题,原本我是要向大主教贡纳一笔捐输,用以支持今年冬天对穷人的赈济,但既然我家作为保护人没有照顾好奥古斯汀小姐,令您感到不满,并将影响到我家的声誉,那么我将不得不考虑,减少捐输的金额,以备我的家庭受到此事影响后可能造成的后果。” 什么情况!又搬出人家的顶头大boss,又要捐善款,胡萝卜加大棒舞得呼呼生风啊。那两位的表情果然又是一变,其中那位执事大人都有点急切了,不自觉的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主教,而那位主教大人腰板挺得笔直,眼神却相当不甘。 仔细看,菲茨威廉今天的打扮果然特别郑重,穿着一身纯黑色、剪裁精致立体的半旧天鹅绒外套,脖子上缚着丝绸领巾。虽然都是严谨的一身纯黑,但由于这来自中国的素面天鹅绒价值不菲,这身行头便显得更加气派。 其实这年头,随着资产阶级的脚步站稳,英国国家财富的迅速积累,老式贵族们为了区别于“暴发户”,对优雅有着严格的追求:外套绝对不能太新,铜纽扣要定制,上面图案一定是家族徽章。那些绅士们日常穿的,已经足够彰显身份的法兰绒外套,最好能在胳膊肘的位置磨得微微起毛,那样看上去才能处于最完美的半新不旧的状态——将崭新的外套穿在身上是不可接受的毫无优雅可言的暴发户行为。而相比羊毛织成的较粗糙的法兰绒,由蚕丝和棉纱织成的精致天鹅绒就没办法刻意做旧,但在正式场合之外,日常也很少有人穿它,因为除了身材气质俱佳的优质绅士之外,很少有人能够随时驾驭这种面料,那需要足够强大又十足优雅的气场支撑,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沦为身份微贱的演员或者轻浮的浪荡子。 这位先生前几天还低声下气,道歉得一派诚恳谦逊,转过眼来就霸气侧漏,突然穿着黑色天鹅绒礼服雄踞上首,对两位教会“高官”晓之以情势,动之以厉害,辅之以胡萝卜加大棒治得气场全无,让人不可否认的意识到一个事实——在他的地盘上,他就是国王,这是一个狮子心的男人,谁也不能侵犯他的领土、冒犯他要保护的人。 不知道怎么搞的,海伦娜突然低头看看自己,一身被坐得有点皱的碎花棉布长裙活脱脱一个土妞儿,想想平时自己蓬头垢面钻在实验室里在这个时代看来相当神经兮兮的形象…… 穿越大神啊!难道,这个男人的存在,才是你给海伦娜开的最大金手指?!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等礼物的好节日o(n_n)o哈哈~张开臭袜子等圣诞老人掉进来什么的最有爱了~~~~ ……瞬间沮丧脸。2月16号之前有实体书稿要完成,但本文会做到至少每周二更到三更,每更时间事先预报,尽量不影响大家看文。星星眼求谅解~~~~~~~ 各位同学还要资源的尽快留邮箱,明天我再发一次~~大家明天查邮箱~~←←←发资源留邮箱神马的,有种奇怪的邪恶感是肿么回事? 另外,这两天才知道作者收藏很重要啊,求亲们顺手点一下右边,打滚求包养,求给阿囧增加一些开新文的动力~~~~~燃烧吧!小宇宙!┏ (゜w゜)=? 收藏此作者 再次祝“allfuji”同学生日快乐~~~~伦家只悄悄讲一下,就不“隆重提醒某位姑娘又老了一岁”了~~~别打~~~~打人不可打脸~~~~ ------------ 70Chapter 54 “……请问我们能否有幸见到奥古斯汀小姐,与她本人探讨一下此事?” 那位主教大人的话飘进海伦娜的耳朵,她突然意识到不能给哥哥和保护人丢脸,连忙跑回房间,让女仆帮自己换上一条法兰绒长袖连衣裙,虽然它袖子的样式可能已经跟不上伦敦最新的流行趋势了,但一般来说,“不时髦”在宗教人士眼里才可以显得更端庄。 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头发,就有仆人来请她去大厅,端庄的拎着裙子走在楼梯上,她听见楼下已经换了话题: “……虽然罕见,但天才却是存在的,莫扎特3岁弹钢琴、4岁作曲、6岁开始欧洲巡演,至今仍然在不断创作令人惊艳的作品,相比之下,十八岁的奥古斯汀小姐经过好几年刻苦学习才拥有了令格林先生肯定的医术,似乎算不上奇怪。” 这是菲茨威廉略显漫不经心的声音,“所以我认为,那些关于主教大人质疑奥古斯汀小姐在本次手术中并没有起实质作用的传言,一定是无知者恶毒的谣言,因为稍有头脑的人就应该想到,格林先生和蒂尔尼先生已经从事了大半生医学工作,处理过很多不幸的难产的病人——这样说没有任何不敬——但他们确实还从来没有像这样成功过,直到奥古斯汀小姐的出现。这足以说明问题了不是吗?” 执事大人尴尬的敷衍了几句,和主教大人一起坐在华丽的沙发上,两人心思各异。 那位主教早就清楚知道自己是来与主人家作对的,对所受到的对待倒还能泰然自若,而执事大人早已满肚子都是不自在了。 执事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宗教职务,更类似于主教的管家和秘书,时至今日,教会早已成了拥有地产和各种产业的大有产者,因此各教区、主教都有大量世俗事务需要管理,执事就是负责替主教管理教会名下财产、处理各种世俗事务的人。因此这些执事往往都是精通世故、在宗教、政治、商业中游刃有余的精明人,眼下这件事情是什么情况,这位执事非常清楚。 他原本就对这位在开明时代却坚持走极端保守路线,只为标新立异引人注意的主教颇为不耐烦,现在自己还被拉下水,遭到了主人的白眼,让一贯喜欢结交各界人士、八面玲珑的这位执事大人心情十分不愉快。 这里是林奇庄园,主人家是姓斯宾塞的,但哈里斯宾塞先生只在他们到来时面色冷淡的出面迎接了一下,就借故离开了,留下霍华德少爷接待他们。而传说中非常精明的霍华德少爷也名不虚传,看上去神色自若、彬彬有礼,却不慌不忙的抛出一大串让他们难堪的现实分析,那种居高临下、耐心解释的态度,仿佛他们就是两个满脑子陈腐教条、不知世事的老顽固,真是令执事大人既尴尬,又印象深刻。 还有,他们只是在大厅得到接待,而没有被引进起居室坐到舒适的壁炉旁,这意味着隆重正式,也意味着疏远、不打算多谈,加上那位气质冷峻、全程一言不发的普鲁士容克贵族继承人、容克军官团退役军官,年轻的奥古斯汀先生的冷面相对,更是让他如坐针毡,在心里把拉自己下水的某区主教骂了好几遍。 当然,在执事和主教大人心里,都不认为此事与奥古斯汀小姐本身有多大关系,那只是一个借口而已,特别是在那位冷酷精明的主教眼里,一个远离故乡,又是天主教徒的普鲁士姑娘,太适合被用来做坏榜样和攻击对象了——这对他自己会有什么害处呢?大可以把这个普鲁士姑娘行为不端的缘由归咎到天主教身上,而天主教会、普鲁士,这些远在海峡对面的东西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只需要在英格兰、伦敦、圣公会和国会里产生影响力、吸引注意力,就达到目的了道破九天。 虽然菲茨威廉的话让他的信心有点动摇,但这位主教大人盘算了一番,认为自己还是有利可图的。他认为,霍华德家只是因为身为这姑娘的保护人,为尊严受损感到恼火而已。 说到底,一个长相只要稍微看得过去的女人,就不会有兴趣去学习任何有用的东西,她们只需要调情、恋爱,勾引男子坠入情网就可以度过一生,那些女学究无一不是相貌平庸、谈吐乏味、毫无魅力之辈,虽然奥古斯汀小姐到来时曾经在伦敦引起过流言,但主教对那些声称这位小姐美貌动人的说法并不放在心上——太太夫人们对于发生在奥古斯汀小姐身上的故事非常感兴趣,出于高贵的同情,对这位可怜的姑娘加以廉价的安慰和赞美,是太太小姐们最爱做的事情之一,伦敦每年都会冒出一些这样的来自苏格兰、威尔士、法国、南部乡下……的外地“美人”,主教大人对此丝毫不感兴趣。 所以他认为,这位古怪的女学究小姐最终会在舆论中灰溜溜的回到普鲁士去,然后她在英格兰的朋友们最多会叹息几句,表示惋惜,然后声称会跟她保持通信,仅此而已。除了他得到好处之外,一切又恢复了原状,这难道不是上帝赐给他的最好的机会吗? 因为这种观点,当一位端庄美丽、身材窈窕、金发碧眼的年轻姑娘从楼梯上轻盈的飘下来时,执事大人和主教大人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就是他们要见的人。 “哥哥!霍华德先生!执事大人!主教大人!” 海伦娜向他们屈膝行礼。自她出现,菲茨威廉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她,那位熟知世故的执事大人发现霍华德少爷的目光突然变得很明亮,显然他对这位年轻小姐的支持就绝对不仅仅是出于保护人的尊严并流于表面,形势并不像身边这位主教同事预计的那样好对付,这个发现直接促使执事大人确定了接下来的态度。 “这是冯奥古斯汀小姐。”菲茨威廉替双方做了引见,并最后才假装不经意的介绍了海伦娜最新研制成功的抗感染药物,以及她希望尽快免费将其推广到全世界的心愿。 抗感染药物的影响实在太大了,一直还很坐得住的执事大人和主教大人立刻变了脸色,很不自在的纡尊降贵,跟海伦娜讨论起了这个问题。而海伦娜一脸委屈,虽然表示了一通对批评的“震惊、不理解”,却很大方的讲出了青霉素的制造过程:让东西发霉,用营养液培养青霉,与植物油混合后过滤脂溶性物质和不溶物质,得到的溶剂用煮沸消毒的炭粉过滤,再用蒸馏水清洗吸附了青霉素溶剂的炭粉,最后轮流注入用醋制造的酸性水,和用海草熬煮的碱性水,最后滤得的就是青霉素。 科学知识往往都是这样,在被人类发现之前,大自然显得各种神秘各种傲娇,一旦规律被发现、被掌握,人类就会恍然大悟——原来不过如此。牛顿三定律是如此,“美洲殖民地”的富兰克林先生对雷电的全新发现也是如此。海伦娜提出的整个制造过程,与象征着新时代人类工业化方向的时髦的金属、机械毫无关系,似乎土得掉渣,谁都可以回家造,但其中的各种技术细节、原理到底如何,实在挠得执事大人心痒痒。 他当即断定,自己身边这位不讨人喜欢的主教那一厢情愿的计划显然已经没有价值,而圣公会一旦因此被排除在这么重要的药物开发推广过程之外,只能眼睁睁看着世俗科学力量进一步崛起的同时,正处于历史最低谷的教会将失去更多的民心和注意力,前景将更加黯淡。反之,如果能够参与到这个抗菌药物推广计划中来,能够带来的巨大好处是教会绝对无法拒绝的。面对着这样的机会不把握,难道要把这姑娘推回天主教会怀里去,把这个天大的好机会让给天主教会吗?那才是真正的愚蠢呢! 既然海伦娜看上去活脱脱就是一个专注科学、不谙世事的“天才少女”,执事大人认为想获得她的谅解应该不是难事,立刻全面开动“和蔼可亲、慈祥开明”两大气场,对海伦娜好言好语,声称他们只是前来拜访的,只是因为听说她感染风寒,不得不等她痊愈之后才来拜访,这其中因为相隔的日子稍长,才给了一些引发误会的流言传播的机会——但那些显然都是无稽之谈! 执事大人很希望自己的主教同事也能够站出来表个态,奈何主教大人那副大鹰钩鼻配合阴沉脸色的表情实在难看得可以,他只好在主人家隐约无形的怠慢和不给力的队友之间辛辛苦苦唱了一会儿独角戏,打下友好来往的基础,在得到海伦娜“天真”的半信半疑的接受之后,及时带领这个不省心的队友告辞离开把球给我。 离开时还有个小插曲,因为阴雨未停,执事和主教两人被面无表情的老管家亨特引到门廊某处后就站在那里稍加等待,他们的马车从某方向快速驶来,不远不近正好溅了两人一身泥水,老亨特连连道歉,站在大门处送他们的菲茨威廉也客气的请求他们上楼去整理一下再走,但心知肚明的执事大人苦笑着感谢了他的好意,立刻带领一言不发目光阴沉的主教大人钻进马车离开了。 “老亨特先生!你怎么在林奇庄园当起管家来了?”看着远去的马车,海伦娜笑嘻嘻的问道,“这显然是故意的!没想到你还会干这种事情,真是太可爱了!亲爱的老亨特先生,我现在差不多像伊莎贝拉一样爱你了!” 因为霍华德父子现在都住在林奇陪伴伊莎贝拉,老管家便每天白天都在林奇随时待命,当然同时也是想亲眼看着自家宝贝小姐好起来。但是在这里,这样的工作根本不需要由他来做,但老先生偏偏一本正经的出现在了这里,还“正好遇上”主教和执事大人这狼狈的一幕。 少爷菲茨威廉在场,老管家不敢失礼,悄悄对海伦娜眨眨眼,腰板笔直的对菲茨威廉说:“少爷,刚才是我失职,非常抱歉。” 菲茨威廉淡定的表示,这种小意外不值一提,反而老管家抢了林奇庄园的管家夫妇的工作才是值得注意的问题。 老管家欠欠身,一本正经的找这里的管家夫妇道歉去了。 海因茨只象征性的送了一下客人,现在只有菲茨威廉和海伦娜站在宽敞的门廊下,看着那辆马车转下道路消失在灌木丛后。 马车消失后,海伦娜看看身边这位“包装精美、气场全开”的霍华德先生……说话前先咽一口口水……要是在现代范小予遇上这么个男人别说闹什么求婚拒婚了,要是范小予推倒得不够及时宿舍里那帮剩女狼肯定也早就垂涎三尺冲上去争相捕猎他了。 托下巴考虑,就算不在熟悉的时空,如果范小予是一个以谈恋爱为目的的主动穿越者,恐怕也早就拿下了这位标准绅士。 不幸的是,作为一个被惩罚性扔进瘟疫时代的被动穿越者,前有思想和价值观的巨大差异,后有悬在头顶的瘟疫倒计时,她的潜意识里总是有种“海伦娜这个rpg正在努力刷任务攒经验值争取早日刷了瘟疫大boss收工回家”的奇怪感觉,实在没有那个多余的精力和胆量去□一位本时空的绅士并把他拿下。 而这次重感冒更是让海伦娜产生了某些不详的预感,各种小说情节轮番脑补: 青霉素是抗菌药,只能对付那些并发的炎症,对引起流感的病毒根本没用。而化学合成的高纯度抗病毒药现在根本想都不要想,在古代,草药和中医才是王道。何况就算到了现代,人们对层出不穷的各流感病毒亚型也没辙,在sars爆发的时候,医护人员就是高危人群,牺牲了不少(向他们和她们致敬),而这年头保护措施更少,卫生设施卫生意识什么的也无力吐槽,莫非,现在的海伦娜会在那场大瘟疫中息劳归主?当她跟这个时代这些人们已经产生了感情的时候,穿越大神通过虐死海伦娜这个角色再把她拎回去只留下悲伤的爱人和凄美的传奇?作者你确定穿越大神跟思密达国的电视编剧没有什么渊源? 以上纯属海伦娜内心脑补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海伦娜注视的时间有点太长了,菲茨威廉低头看看她。 “呃……非常感谢你,直到刚才听到你们的谈话,打开了我的某些思路,我才意识到……” 她本来意识到的是,教会原来不可怕,走下中世纪那神秘主义哥特风格绝对统治的神坛,在科学和开明时代的教会更像党|派的一种,它也是一个由人构成的组织,一切对人有效的手段,对它也有效无敌医仙。虽然那位主教大人目测尚未解决,但执事大人非常“务实”的态度已经完全打破了她心里的“宗教畏惧”。 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 “……我突然意识到,我带给你的麻烦可能比原本想象的还要多,非常抱歉……” 菲茨威廉看似漫不经心却始终牢牢锁定的目光突然让她有点紧张, “……我对这方面确实不太懂,但是,你之前说的那些,关于影响到国家间的关系,关于战争的走向什么的……一定是故意夸张,吓唬他们的吧?” ……不置可否的沉默。 “管家说你最近已经不爱吃稻米饭了?” “啊?什么?”海伦娜呆呆的看着他,“那种米……不好吃……” 不知道是这时代的稻米品种问题,还是印度的地理环境问题,那种稻米很散,粘性很低,熬成白粥还勉强,但煮成饭一点也不好吃。 菲茨威廉对这个回答报以轻笑。 海伦娜连忙急急补充道:“但是请不要专门为我考虑这个问题了,我已经跟管家说过,我已经痊愈了,奇怪的口味也已经过去,还是跟大家吃一样的食物就行。” 说完更觉得尴尬,心中默默恨道:这位先生的气场跟老娘的女王气场犯冲,除了医学场景之外,一到他面前就跟小姑娘似的掌握不到主动权,主宰不了节奏,怎么都打不开气场中“女王”那一项肿么破? “你完全不必感谢我,或者一再提出道歉什么的,就算你没有救伊莎贝拉的命,成为我们两个家庭的恩人,你也应该知道,我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海伦娜继续呆呆的看着他——话题太跳跃,从印度稻米不好吃到从未有过的直白示爱该怎么接? “你在害怕什么?你在防备什么?是什么让你根本不打算接受任何人的求婚?我现在还不敢奢求你能与我分享你那独特的、迷人的灵魂世界,只想请你永远不要忘记——我是你的保护人,是你最可靠、最忠诚的守护者。” ………… 菲茨威廉尚未完全关闭的强大气场压迫着海伦娜,但他的声音低沉醇厚,目光微带笑意,温柔、宽容、却不容置疑。 那颗属于范小予的心脏跳得像打鼓,让海伦娜的耳边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眼里再也看不到周围的风景,范小予的熟女灵魂自动脑补了一条菲茨威廉式的神逻辑: 如果实在不够胆量不够精力拿下某人,那么被某人拿下,似乎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时间还在的妹纸们,在也别看了,赶紧去睡觉!!退散吧,熬夜党!!!→●▁●熊猫阿囧真诚劝大家别熬夜 关于有位亲说到达西先生令人消沉,阿囧的理解是,大家千万不要当真,那种人只适合在文艺作品中供大家向往,他的存在不科学!像阿囧也很喜欢的布兰登上校和奈特利先生那个款的,比较有可能在现实中出现,大爱呀~~~口水~~~~ ……阿囧本周没完成任务,铁定要被编编抽打进黑名单了,555555求安慰┏ (゜w゜)=? 收藏此作者 另外,上一批邮箱已发资源,近两天留邮箱的攒一起再发 ------------ 71 Chapter 55 雨下得更大了,哗哗的雨声带着秋风的凉意扑面而来,有仆人从身后的大厅走过,海伦娜的理智隐约被唤了回来,结结巴巴的说: “啊……其实,我是有正经事想跟你商议……你说过,去往世界各地的传教士就是普及青霉素最好的途径,可是在见过那位主教大人之后,我却不敢完全相信圣公会了,而且你刚才说的话让我意识到,现在正是战争时期,我有些担心这种知识的传播受到阻碍……” “你是在担心这种药物会成为某些人换取利益的砝码?” 菲茨威廉平静的替她说出潜台词,看着她的双眼,“别担心,海伦娜,我从未期待你在拥有科学头脑的同时还能够考虑到政治形势和世界版图,也绝不会让你高尚美好的愿望被世俗扭曲,我已经考虑过某些办法并开始实施。至于那位主教大人,即使在他的英格兰同胞和圣公会同事中,他也并不受欢迎,请不要被他影响你的信心,你依然可以信任你的英格兰朋友们。事实上,家父已经加入格林先生的工作,着手加快编写关于这种药物的书籍;我也已经另觅场所设立制药实验室,打算立刻开始生产它;目前格兰瑟姆男爵先生和我已经达成共识,将尽量使我们和我们所认识的所有朋友的每一艘商船上,随船医生都会携带上这本书籍和一定量的青霉素,这些医生会负责把这项新的知识传播给他们所到达的大陆上任何国家的任何一个愿意学习这项知识的人。” 菲茨威廉还向她列举了其他措施,就算海伦娜自己也不会比他想得更周密了。海伦娜由衷赞叹道:“……我想你一定从未让任何人失望过,和你相比,除了来自于导师和先辈们的一点点科学知识之外,我简直一无是处。” “事实上并非如此。”菲茨威廉很认真的想了想,“我一向知道,我的父亲对于我没有成为和他一样知识渊博的学者有点失望。” “幸好你没有!”海伦娜想着他们家如果两代人都像老霍华德先生一样天然呆技术宅,家里会是个什么情形,顿时笑了。 “很感谢你这样想,这令我觉得安慰多了。”菲茨威廉也很自然的笑起来,“不过,你对自己的评价似乎太苛刻了——你对一无是处的概念与我似乎大不相同?” “不,一无是处这个评价是毫不夸张的,现在你已经完全识破了我的真面目,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显然我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淑女,告诉你吧,我曾经悄悄数过,淑女所有应该掌握的才艺,我一共只会半个——就是勉强会弹几首简单的曲子。我从来没有绣成过一幅十字绣,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只记得可怜的一句,而且我对于每个淑女必须掌握的基本本领——管理家事更是一窍不通,总之……” 菲茨威廉一直很感兴趣的听着,笑容越来越大,这时突然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问道:“所以你这算是一个回答吗?对于我之前的问题?” “呃……什么问题?”海伦娜不解。 “关于你似乎根本不打算接受任何人的求婚。所以你是在担心自己没办法做一个合格的霍华德夫人、无法胜任霍华德家的女主人吗?” “什么?……” 海伦娜不敢置信的笑着瞪他两秒钟,转而自我安慰道:淡定,想想“尽量避免让姑娘们认为能够赢得自己的爱慕”吧?这才是自我感觉一向良好的高傲的霍华德先生的本性啊。 “其实我原本丝毫没有这个意思,但非要这么说的话,这结论确实也可以算是一个额外的收获,毕竟本时代淑女的培养目标都是为了能够成为绅士的合格体面的妻子,显然我根本不符合,更别提我还从事医学研究……” “……那又怎样?那不会是你做的最离经叛道的事情,恐怕也不会是你打算做的最后一件离经叛道的事,不是吗?你不过是和我父亲一样热爱科学而已,对此没有谁比我更习惯了帝江。至于处理家事,我已经管理了十年,就这样继续下去想必也不会是什么难事,我想没有人会怀疑,不需要女主人的协助我也可以在兰顿办好任何一场舞会。” 菲茨威廉如此振振有辞,一贯的理直气壮,并且最后一句话显然还自认为很幽默,这让海伦娜惊讶得笑出声来:“什么?霍华德先生,我简直没办法接受你这样大的转变,这些问题你曾经看得多么严重啊,现在却大手一挥把它们说得差不多都不存在了!” “我并不认为这个转变大得不可接受,思想和情感的变化只存在于一个人的头脑里和心里,没有人能够约束它们的速度。我想说的是,所以,如果在一个人眼里,你所认为的问题都不再成为问题,你还会坚持认为,你只能把一生奉献给科学和医学吗?” 这段对话发生得如此自然,所以当情势急转直下,再次来到某个海伦娜暂时还无法面对的问题时,她被噎住了。 “我……我还以为曾经表达过这一点,想要从事热爱的高尚的医学学习和研究,并不等于对自己的未来不负责任,或者……放弃对幸福的追求,我只是……这需要时间,而且我以为那可能会更加艰难所以需要更多时间……” 海伦娜低着头,尴尬的挪动着步子,不自觉的比划着手势,结结巴巴、辞不达意的说着。 “所以,你并没有打算把一生都奉献给科学和医学?” “当然!……我只是还没有做好准备……我只是根本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有人会像我这样爱上你?” …… 海伦娜停住了,她抬起头来,迎面看见一双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目光中带着不可抗拒的笑意。 “没错。”海伦娜好像突然被摄魂了,根本不需要经过思考就愣愣的脱口而出,“我无法否认这一点,得到你的友谊和青睐,是我的人生中,到目前为止,发生过的最美好、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是神的恩赐。” ——穿越大神,我再也不敢每天骂你一百遍了,以前我实在是不了解你的苦心啊…… 空气湿漉漉的,雨声很大,两个人之间却异常安静,仿佛大雨把时间和整个世界都隔绝在外,和在宫廷舞会上那次意外的合奏梦幻眩晕般的不真实感不同,现在海伦娜只觉得安宁而踏实,泥土和青草的味道随着大雨溅起的水雾扑面而立,她微微的笑着。 菲茨威廉却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他和海伦娜只知道百感交集的相对凝视,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的嘴唇隔得很近,然而他只是克制的拉起海伦娜的一只手,低头轻轻吻了一下: “就算如此,上帝对你的恩赐也远远不及对我来得慷慨——请问,那么……我是否可以将你刚才的话理解为,你已经准备好接受我了?……” “但是!”海伦娜尴尬的打断了他,却觉得很难解释:“我……” 该怎么吐槽古典时代这“表白即求婚”的高尚传统? 尤其是在缺乏有效避|孕手段的古代,一打破暧昧就得结婚,一结婚就等于随时可能怀孕生孩子,这个神速的过程实在让她接受无能,何况未来两年的瘟疫危机重重,她怎么能在那种危险的环境下结婚生子? 这是理智型的准医生逻辑。 忠诚慎重有责任感的男人才是真性感剑灵九幽!一旦认定某个人就要在上帝面前双双发誓不离不弃的古典爱情令人无法抵挡瘟疫神马的都是背景就算死也要好壮烈好浪漫的爱一回! 这是……“恋爱大过天”的极端浪漫主义逻辑。(这台词很适合孙慕。什么?孙慕是谁?……) 虽然每个人的一生中都应该这样燃烧一回,但医学知识+sars经历让范小予对瘟疫有着比较深刻的直观感受,心理阴影很重啊…… “我……” 海伦娜不知道怎样解释才能得到理解,低着头说,“对不起,可是我暂时还不能结婚。” “我能有幸知道理由吗?”如果海伦娜抬头,就会看到菲茨威廉似乎毫不意外,他的目光变得很深,神态平静而高深莫测。 然而刚刚才发誓再也不骂穿越大神的某人内心又已经开始严重腹诽穿越大神用瘟疫恐吓爱情荷尔蒙的自由分泌简直惨无人道,郁闷中艰难的憋出一句近似于嘀咕的低语:“结婚生孩子好可怕……” “什么?”菲茨威廉意外的挑起的眉头。 海伦娜尴尬的抬起头,已经准备好接受对离经叛道者的批判时用的无辜小眼神,却发现菲茨威廉忍俊不禁的看着她,那副模样就像随时都能大笑起来。 无辜的小眼神起了作用,菲茨威廉总算没有笑出声,笑意都盛在他的双眼里,却一本正经的清了清嗓子低声道:“这是一位淑女应该说的话吗?” 他的目光不自觉扫过海伦娜的脖颈和胸前的肌肤,被这温柔的目光所触之处,海伦娜只觉得一片火辣,估计脸不但红到了耳朵根,连脖子和胸前都红了,整个人正在向煮熟的大虾靠拢。 加上他低沉磁性的声音,明明应该是很严重的责备却诱惑得要命!海伦娜顿时像个真正的十八岁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只好用冰凉的指尖给滚烫的脸蛋降温——菲茨威廉同学原来你才是高手,曾经自诩情圣的格林威尔之流真是弱爆了! 但……这位先生能轻易让她心跳的原因,有没有另一种可能,就是他不但已经在海伦娜理智的脑袋里具备了相当的影响力,更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渗透了她的心? “所以,这就是你所害怕的?”菲茨威廉似乎很想严肃,但忍笑的表情还是相当明显。 “难道这不值得害怕吗?”海伦娜没好气的捂着脸,牙疼似的说,“想想伊莎贝拉刚刚经历的危险吧!她难产时我可以替她实施成功的手术,万一遇到危险的是我,谁又能保证可以安全的替我实施手术呢? 菲茨威廉严肃起来。 “既然已经找到了一些方法,那我至少可以先努力让自己的健康和生命得到更多保障吧?作为一位医学生和准医生,我当然会联想到这些严重的医学问题!” 她特意强调了“医学问题”这个词,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歪理好像被扳正了? 她立刻放下捂着脸颊的双手,理直气壮的说:“对啊!所以我需要时间!我要将导师的医学成就传播出去,拯救生命的事情一天也不能耽误,因为它们有一天可能也会拯救你或者我自己!” 一阵短暂的沉默。 他的宽怀大度究竟是包容到底还是仅仅“既往不咎”?海伦娜突然期待,又莫名紧张。 “我曾经非常不解,甚至当我站在教堂里,也忍不住会思索,为什么上帝会将这样的责任交给你?” 菲茨威廉温柔的注视着海伦娜,缓缓说道,“承担这样的责任,拥有这样的天赋,对于你来说,无疑将是一条艰难的奉献之路,为什么上帝不把这重担交给那些虔诚甚至狂热的传教士?或者正直忠诚的学者?他为何相信弱小的你能够肩负重任? 这个疑问困扰着我,直到你成功的拯救了伊莎贝拉和她的孩子,自己却染上重感冒,当我满怀怜惜和敬意照顾你的时候,上帝的福音降临我的脑海,我突然意识到,原来上帝早已安排了我来做你的保护人空间基地军火商全文阅读。 或许,当仁慈的主意识到他赋予你的天赋对于你来说有多么沉重时,便决定由我来承担保护你的责任——这是上帝的旨意,而我对他的安排充满感激。 所以,我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做:虽然你喜欢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其中往往包含了犀利的见解——但却并不是一个会伪饰语言的人,如果你刚才的那番话不是对我无情的调侃,你珍视我的感情犹如我珍视你一样,那么我们可以先订婚,无论你随后需要多长时间,我都可以等待,虽然我随时都准备着在上帝面前许下那个神圣的誓言,但走进教堂的时间将只由你来决定。” 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这一次没有失态,相反,他的状态简直堪称完美,得体的黑色天鹅绒礼服只是他魁梧身材和高贵气质的陪衬,他依然骄傲,言语中充满着某种不容抗拒的意味,却再也不会令海伦娜反感,因为其中的真挚和深情就算在十英里之外也能感受得到。 然而在海伦娜看来,这一切都比不上以下这点重要: 他的心路历程,和范小予父亲对范小予母亲的心情简直就是异曲同工。 海伦娜傻笑着: ——有信仰真好。上帝解释一切啊。 ——穿越大神,你的安排被人看穿啦。 可是……虽然菲茨威廉把订婚形容得很自由,仿佛是“恋爱阶段”的古代替代版,但海伦娜总怀疑,这更像是个“先把你套住再说”的大坑……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因为分享资源的链接违规,所以被挂黄牌了,修改中,非伪更,求理解) 新年快乐。 这章本来是打算元旦那天发的,结果……什么结果?←←前面那人你的节操掉了! 什么是节操?…………好吧,2012就这么飞快的溜过去了,2013阿囧依然在熬夜。阿囧的qq签名改成了“你好,2013.做更好的自己。” 祝亲爱的你们越来越好,女孩子和女人们,做更好的自己总是不会错的。 阿囧也在努力,2月16日之前,你懂的←←各家编辑娘娘看见了勿抽打 好久没有发图片了,以下是09版爱玛中的一幕,个人觉得很符合奈特利先生和小爱玛的感觉。 但是阿囧最喜欢的是96版的爱玛,除了取景大气优美,人物服装也好看之外,必需的理由是其中的奈特利先生很绅士,有古典反而,并且英俊迷人o(≧v≦)o~~其中细节尤其表现得很好,一个回眸,一个凝视,对爱玛姑娘默默无声的关注表现得点到即止,又充满张力,还有每次争辩之后那无奈而又宠爱的笑容,都充满魅力,由于95李安导演s&s版的成功掀起了现代改编简奥斯汀题材的热潮,所以其中好的表现手法和细节都被发扬光大,所以06版爱玛里也出现了很美的弹琴唱歌的部分,还是男女声合唱,很优美。还有就是,最后求婚的那一幕处理得很好,也很美,个人认为是96、97、09三版中表现得最好的,当然这只是个人看法啦。注意我说的是96版,女主是钢铁侠中的小辣椒,奥斯卡影后,97版女主是珍珠港的女主,下图是09版,表现手法相对更现代一点,但也有很多美好之处。 ------------ 72Chapter 56 “你们为什么站在这里?” 男爵先生从大厅路过,看见还待在空荡荡的门廊下的两个人,立刻好奇的向他们走来,顺便看了看外面的雨,“只有英格兰的天气能让我怀念流浪的日子,热带地区起码有充足的阳光可供享用,如果不考虑印度人被阳光蒸发出来的味道的话……嗯……你们是否已经欣赏够了雨景,打算跟大家一道进去享用下午茶呢?” “海伦娜,菲茨威廉,你们一直在这里吗?” 显然管家已经通知了所有人下午茶时间已到,只见海因茨也随后下楼,看见他们后立刻走过来,“海伦娜,刚才我收到了父亲和叔叔的来信,我把叔叔的信带下来了,你可以在喝下午茶的时候读。” “好的,谢谢。”海伦娜有些尴尬,不由自主看了菲茨威廉一眼。 事实上,那两位先生第一眼就已经发现,菲茨威廉看上去特别神采奕奕,而且不可抑止的微笑着,这种状态是他们两人几乎从未见过的。 “海因茨,男爵先生,我的朋友们,很荣幸能够首先与你们分享这个消息,尤其是海因茨,我想,你给令尊和海伦娜父亲的回信将会有很多新的内容可写,请务必告诉他们——我和海伦娜要订婚了。” “什么?!”两位绅士异口同声。 “这是真的吗?哦!亲爱的奥古斯汀小姐,我的心碎了……”男爵先生诧异的笑着,看看海伦娜又看看菲茨威廉,油腔滑调的说,“原本是我先认识你的,是我将你带到了英格兰,但是上帝注定要让我的心四处漂泊……” 男爵先生夸张的表演让海伦娜啼笑皆非,忘记了自己本来要说的话,转而没好气的打断他:“男爵先生!我很怀疑,如果没有过去那两年特殊经历的磨练,你是不是已经成为像格林威尔一样的花花公子?请省一省你那不负责任的甜言蜜语吧!” 海因茨先是如释重负,突然又严肃的对菲茨威廉说:“海伦娜要改信新教才能与你订婚,然而现在这可能会面临圣公会的阻力,你必须尽快解决。” “喂!……” 海伦娜想发言——什么情况?哥哥比菲茨威廉还着急! “不必担心,这不会成为问题,届时海伦娜的受洗仪式可以和两个新生儿一起举行,这样就快多了。” 菲茨威廉信心满满的说。海伦娜立刻转头看他——什么?连这都已经策划好了? “那就好无尽冰封最新章节。”海因茨淡定了,“我认为你应当亲自给路德维希叔叔写一封信说明此事,与我的回信一道寄出,这样他收到信的时候一定会非常欣慰。” “义不容辞,当我有时间坐下来时立刻就写。然而现在我恐怕没有时间陪你们喝下午茶了,我必须赶到国会与斯宾塞先生会合,并随他一道前去觐见坎特伯雷大主教。” 海因茨打量一下菲茨威廉的装束,满意的点点头说:“我明白了,希望觐见顺利。” “希望如此。”菲茨威廉谦逊的欠欠身。 海伦娜又打算开口,然而男管家前来告诉菲茨威廉,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菲茨威廉掏出怀表看看时间,只好向海伦娜和两位朋友暂时告辞,他满怀喜悦,依依不舍的吻了吻海伦娜的手,就匆匆登上马车离开。 海伦娜只好对远去的马车行啼笑皆非的注目礼: 喂!那位先生,你是不是高兴过头忘了点什么重要事情的啊? ………… 在海因茨难掩轻快喜悦的心情,转身就与伊莎贝拉夫妻俩分享了这个消息之后,“菲茨威廉和海伦娜决定订婚”的消息就以爆炸般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林奇。海伦娜原本以为这个消息会引起大家的各种议论和好奇,早已做好了以羞涩状回避问题的准备,谁知道…… …… 立刻精神起来的伊莎贝拉:“天哪!真是太好了!我再也不用替哥哥担心了!霍华德家终于又会有女主人了!兰顿会重新热闹起来!告诉仆人们晚餐都可以喝点酒!海伦娜,你一定要告诉我这是怎么发生的?” 查理对微笑的海因茨:“祝贺你!亲爱的普鲁士朋友,菲茨威廉成功得比我想象中快多了!毫无疑问今后他会成为一位对夫人言听计从的优秀丈夫典范!你再也不用为海伦娜的前途愁眉不展了!” 海伦娜还听见老管家亨特先生在跟伊莎贝拉说:“……对于年轻人们来说,从订婚到结婚当然是越快越好……最迟圣诞节就应当办婚礼,没有那更合适的日子了,但最好的方案却是趁现在,天气还没有变得很冷,我已经很久没有筹划过婚礼了……”那副理直气壮、理所应当的状态居然跟他家少爷十足神似。 自从亲眼见证伊莎贝拉的手术成功之后,斯宾塞夫人对海伦娜似乎有了几分敬畏,再也不像从前那么随意,说话也客气起来,当然她总是那么好心和……热情: “哦!亲爱的海伦娜,我的孩子,你们真是太般配了!我早就这么想!怎么表达我对你的喜爱和器重之情都不过分,对菲茨威廉也一样,你们的婚礼一定要由我来顾问,那一定将是汉普郡北部最近这些年来最盛大的婚礼!秋天真是个好季节,当你到了我这个年龄的时候就会发现,美满的姻缘往往都成就在秋天,因为爱情经过美丽的夏天社交季的酝酿,往往都会在随后的秋天里结果,看看你们这些姑娘吧——凡妮莎已经出发去湖区结婚了,无论如何,祝福她;范妮收到过求婚,克拉贝尔看上去也已经离幸福的结局不远了,现在你又和菲茨威廉订婚,没有什么比看到年轻人们走进礼堂更让我这样的老人家欣慰啦!对了!霍华德先生在哪里?我一定要去告诉他这件事,他会多高兴啊!……” 老霍华德先生的反应最奇特。 当斯宾塞夫人上楼之后不久,老先生就立刻请海伦娜去书房。当海伦娜进门的时候,他正在满脸忧虑的低头踱步,一看见海伦娜就认真的打量着她: “天哪!这是真的吗?我不敢说完全没有这样期待过,但是……海伦娜我亲爱的孩子,菲茨威廉或许接受的教育看上去不太多,是的,他确实对科学知之甚少,但他是个好孩子,一位忠诚正直的绅士……天哪!这都怪我太自私了!他母亲去世得太早,而我又潜心于各种研究,过早把家庭的责任交给了他,我曾经一度希望他能够跟我学习,成为知识更加渊博的人,但这不能怪他狂仙!他实在是太忙了!是的,我也曾经产生这个念头,如果能够将你一直留在我身边该多好!可我只有菲茨威廉一个儿子,而他总是忙于世俗事务,又不苟言笑,我甚至没有见到过你们有什么共同话题,他不会像那些可爱的年轻男士们那样向你大献殷勤,比如年轻的男爵或者格林威尔……” “等等!亲爱的老先生……”海伦娜反应过来,拉住老先生的手,但老先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握住海伦娜的手,真诚的说,“亲爱的孩子,我是说,我是你的保护人,但我绝对不希望借此影响你对婚姻和幸福的选择,绝对不会!” 海伦娜忍不住笑起来: “亲爱的霍华德先生,再怎么毫无顾忌的想象,我也想不到你会这样说。你的烦恼难道不应该是‘没有哪家小姐能够配得上我优秀的儿子’吗?” “哦!当然,菲茨威廉当然是个好孩子,我为他的正直、体贴、忠诚感到自豪!菲茨威廉继承了他母亲的俊美,又拥有霍华德家魁梧的身材,他当然配得上任何一位真正的淑女!但是你,海伦娜,你不仅仅是一位可爱的姑娘——你是天才!你的天赋是上帝的恩赐!而你又这样无私和高尚!我一直在担心,在英格兰竟找不到任何一个足以配得上你的学识和品德的年轻人!” “那么,现在好了,我和菲茨威廉谁也不用担心配不上谁了!”海伦娜感激的看着可爱的老先生,“正如我对菲茨威廉说的那样,能够获得霍华德家这样的保护人和朋友,才是上帝对我的恩赐。而且像我这样的,离经叛道的野姑娘,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会违背自己的心愿,去选择一个我不尊重、不敬爱的人做丈夫。” “所以……这是真的?你们要订婚了?哦……不不不,你说什么?谁说你是离经叛道的野姑娘?这真是太过分了!” 海伦娜扶着老霍华德先生坐下来,把茶杯推到他面前,笑眯眯的说:“菲茨威廉就是这么说的啊。” “什么?他怎么能对你这样无礼?这就是他的求婚?”老先生懊恼的一拍额头,“哦!海伦娜,你们究竟在玩什么花样?难道我已经老得没办法理解年轻人们的花招了吗?” “对了,这多半是个花招,”海伦娜很自然的跪在地毯上,靠在老先生膝前,俏皮的仰脸笑道,“然后某位老谋深算的绅士决定要为英格兰人民除害,他挖了好——大的一个坑,逮住了这只野姑娘,哦,他的牺牲真是太大了!” …… 海伦娜一边说一边比划,老先生仰着头呵呵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里都笑出了泪花,海伦娜相信,自从认识这位老先生以来,从未见过他笑得这么痛快舒畅。 “……海伦娜,亲爱的孩子,先是看到伊莎贝拉成功的生下双胞胎,又能够看到你和菲茨威廉走进教堂,就算立刻去天堂见伊莉莎,我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很快还会更一章,因为编编说了,字数太多对积分不利~~~~~回头看看,阿囧貌似浪费了很多积分=_=| 各位亲爱滴……(←谁是你亲爱滴~抽打~~) (捂着被抽打的脸)前面某章的“作者有话说”好像有些同学没注意,阿囧只好再冒险说一次:在2月16号之前阿囧有一本已经磨蹭了一年之久的实体书稿要交……←←←(节操暴露了,乃们想打?请在实体编辑后面排队) 咳~~~~总之~~~~~(丢尽节操一身轻松的阿囧):所以最近这段时间的速度只能这样了,春节之后阿囧一定一口气完成这篇文。 有位亲说的“两王相对必有一攻”真是神总结,阿囧很喜欢o(n_n)o哈哈~ 去整理下一章了 ------------ 73Chapter 57 深夜,晚餐已经结束,斯宾塞夫人、哈里和其他一些客人纷纷告辞,林奇庄园的主人和客人们也互道过晚安,回到了各自的房间,林奇庄园一片安静。 海伦娜坐在书桌前,拿着鹅毛笔,对着烛台苦思冥想。 她跟老霍华德先生愉快的谈了一下午,因为菲茨威廉的积极表现,老先生欣慰的发现,海伦娜的“前途”不再会成为她科学研究的阻碍,于是跟她大谈下一步的发展方向,其中说起约翰亨特老先生曾经来拜访过林奇,老先生当时就希望见到海伦娜。 鉴于当时海伦娜感冒发高烧在休息,而且外界有不利于她的言论出现,菲茨威廉说服了约翰亨特先生暂时不与海伦娜见面,为此深感惋惜的老霍华德先生承诺,等海伦娜康复之后,会带她去亨特先生府上拜访。 一听说有这样的好事,海伦娜立刻怂恿老先生明天就预约上门拜访,而老先生也拿出与格林先生合写的一部分新书手稿让海伦娜审阅,因为他打算把这带去给两位亨特先生看。 那可是本时代最著名的医学家,现代西医外科的奠基人,范小予外公和妈妈的偶像,祖师爷爷级的人物,海伦娜一整个晚上都在想跟他们见面时应该如何表现,结果在晚餐桌上总是发呆沉默,弄得大家都不好意思再“祝贺”她了――“把一向爱说俏皮话的海伦娜都羞得不敢开口了,我们还是饶了她吧!” 海伦娜把羽毛笔在墨水瓶里蘸了蘸,提笔刚想往手稿上写,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箭帝魔弓全文阅读。 这么晚了! 来不及放下羽毛笔,她匆匆跑去开门,菲茨威廉低着头堵在门口,看不清楚表情。 海伦娜了然的笑了,然后收起笑意,语气平淡的问: “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吗?” 看看他的装束仍然是出门的那一身,又问:“你刚刚回来?” “是的。”菲茨威廉尴尬的看看海伦娜,目光在她的裙子上停留了一下。 “啊?又毁了一条裙子!”海伦娜连忙跑回书桌旁,把羽毛笔插回墨水瓶,懊恼的低头查看裙子上的墨迹。 她的举动让菲茨威廉笑起来,他仿佛又恢复了一部分勇气,便尽可能装得若无其事的走进房间。 “这么晚才回来,难道大主教邀请你们留下与他共进晚餐了?”确定这条裙子已经没救了,海伦娜干脆顺手在裙摆上擦擦手,很自然的问道。 “是的,很荣幸受到大主教的邀请,在觐见结束之后与他共进晚餐。”菲茨威廉心不在焉的把圆顶礼帽放到衣架顶上。 “这么说来,觐见一定非常顺利了?” “可以这么说。” “奇怪,那为什么你看上去却并不高兴?” 海伦娜看似漫不经心的表达着疑问,看着菲茨威廉的目光却带了几分孩子般自得的笑意。 一看见她这样的目光,菲茨威廉的若无其事就再也无法伪装下去了,他急切的上前两步: “你是在嘲笑我吗?亲爱的海伦娜,是的,我又犯了错误,但这真是我此生遇到过的最大的难题――就是你。” 不等海伦娜回答,他突然缓缓单膝跪下。 …… 海伦娜的呼吸顿时停止。 虽然早已拿定主意要好好嘲笑他一番,并自认为终于得到了一个难得的机会,居然抓住了完美的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的把柄,可以扳回一局,挽救一下己方总是被打压不振的气势,然而…… 当毫无预兆的看到他跪倒在面前,海伦娜就像被一把巨锤狠狠砸中心脏――别再想逆袭那回事了你已经彻底败了认输吧! 当看到一只菲茨威廉霍华德在你面前单膝跪倒,雪白的丝巾缚在雪白的衬衫领子外面,黑色天鹅绒双排扣礼服外套包裹着他魁梧的身材,铜纽扣上霍华德家家徽的图案随时提醒着你他的家族荣耀,他有一头浓密的深棕色短发,面容英俊,目光坚定深邃,举止一向如此优雅又充满成熟男子气概,就算跪倒在你面前依然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你还想怎样?! …… (作者正义脸:谁?谁在说立刻推倒吃掉?姑娘家要注意节操! 作者转回花痴脸擦口水……) “当我还在马车上的时候,就感觉到我的考虑似乎尚有疏漏,然而隐隐的不安都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和前所未有的幸福驱散了,我失去了一贯的理智和镇定,亲爱的海伦娜,如果你对我有哪怕一点点的同情心,就一定能够感受到我那倍受煎熬的心情兄弟时代全文阅读。当斯宾塞先生与大主教交谈的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我犯了什么错,心情立刻从天堂跌回地狱,连大主教都无法拯救我!是的,我活该受到这样的折磨!居然还没有得到你的回答就自以为是的宣布了我们订婚的消息,甚至没有给你说一句话的机会!” 菲茨威廉真挚的、恳求的看着海伦娜:“你或许会因此认为,我依然是过去那个傲慢无礼的菲茨威廉,我的表现并不比三个月之前更好,甚至比那更令你气愤,然而我却不打算再替自己辩解,虽然一回到林奇我就直接来找你,怀着期待又绝望的心情,几乎不敢敲开你的门,我身边所有的亲人和朋友都可以证明,在我的一生中,还从没有过什么时候像最近几个月这样受尽折磨,这样狼狈不堪……” 菲茨威廉苦笑起来,伸手握住海伦娜的一只手:“但我的心已经完全献给了你,你将对它的命运做出宣判而我对此无能为力,无论如何,请结束我的痛苦。” 他的恳求饱含情绪,足以感染任何一个最铁石心肠的听众,他的目光、他的声音就像浓烈的美酒一样令人眩晕,海伦娜使劲捂住活蹦乱跳的小心脏,只觉得呼吸困难。 “你还好吗?”菲茨威廉立刻站起来扶着她。 “我很好。”被你那跪的那一下震晕了这种丢脸事怎么能乱说? 海伦娜突然低头笑起来,她摇摇头看着菲茨威廉,百感交集的打量着他。 然后在菲茨威廉反应过来之前,下一刻,他的怀抱中就多了一个温热柔软的身体。 海伦娜把头靠在他胸前,感受着他突然僵硬的身体语言,不免有些得意:总算也镇住你一回。 ……不过,这个胸膛靠起来真舒服,会上瘾吧? 无法呼吸的人变成了菲茨威廉,他不敢置信的僵硬了好几秒钟,才缓缓的、紧紧的抱住了怀里的人,怀抱中那充实温暖的感觉让他简直再也不愿意松开双臂。 “我确实这么想过――你倒是什么都准备好了,可我还没说yes呢!既然都已经错过了一次说‘yes,i will’的机会,那么我也不必再急着说出这句话,并可以以此作为对你的惩罚……” 海伦娜踮着脚,努力环保抱着这个厚实坚强的身躯,呼吸着他身上充满雄性荷尔蒙诱惑的气息,舒服和安心的感觉充满心底,她在这宽阔的胸膛上很舒服的蹭了蹭脸,笑着说:“但鉴于你的检讨已经足够深刻……而我已经打定主意不会让你那么顺利的听到我说出那个回答,所以只好以这样的方式回应你。” 菲茨威廉在她头顶轻轻一吻,低沉的笑着:“虽然我确实希望听到你说‘是的,我愿意’,但现在,我却显然更喜欢这个方式。” “可是,”海伦娜仰起脸来看着他,“你真的已经准备好接受我的离经叛道了?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满,赶紧都指出来吧!从明天起,我可能会变成一个蛮横无理,再也不允许你对我有任何质疑的凶悍的未婚妻。” “哦……”菲茨威廉忍着笑,一本正经的想了想,“是的,我必须指出,你的钢琴技艺实在有待加强,不然今后可能无法与我四手联弹。” “这个……”海伦娜一脸无奈的样子,“好吧,为了能勉强配得上霍华德先生,我也许会花一点时间来练习,但是……” “当然,只有我能做你的钢琴教师。” 两个人相拥而笑。 这个夜晚,注定如此宁馨。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声明,亲们,对于最近的更新速度,请看上一章的“作者有话说” ------------ 74 Chapter 58 第二天早上。 依然在恢复期的伊莎贝拉在自己的房间里单独吃早餐,老亨特先生总是亲自侍候。 老先生黑色制服笔挺,雪白衬衫领子一丝不苟的竖起来,一只手标准的背在身后,另一只手随时为自家宝贝小姐添点什么,伊莎贝拉一边自在的吃着东西,一边很愉快的跟老先生说着话。 多么高雅的场景。 然而他们的对话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老管家压低声音,笑容诡秘:“……昨晚女佣莉拉在厨房结束一天的工作之后打算回到阁楼,然后就在楼梯间亲眼看见了这一幕:奥古斯汀小姐把少爷推出房门,说着什么‘虽然如此,唯恐有伤风化、离经叛道’之类的话,跟少爷道了晚安,就毫不客气的关上了门……” “噢哈哈哈哈……”伊莎贝拉捂着肚子想大笑又不敢,一只手撑着头,很忍耐的小声笑着。 “今天,少爷一大早就下楼了——要知道昨晚他从奥古斯汀小姐的房间被赶出来时已经是差不多凌晨一点了——但他显然活力十足,神采奕奕。虽然如此,他也不去书房处理事务,而是不停的出现在楼梯附近,心神不宁、充满期待,最后连佣人们都对他感到同情了,于是您的女管家詹宁斯太太向他道早安时好心的告诉他,说奥古斯汀小姐已经在梳洗了,他才放心的在大厅坐了下来……” “哈哈……这真是自从哈里为了向我求婚而冻感冒之后我听过的最好笑的事……亲爱的老亨特先生,你能想象吗?我的哥哥也会有这样一天无敌医仙全文阅读!……想想他那副心神不宁,走来走去的样子吧!真遗憾没有亲眼看到那一幕!” “亲爱的小姐,我认为你对斯宾塞少爷的评价应该更仁慈一些,那年他打算向你求婚,又缺乏足够的勇气,于是假装在雪地散步等你出门,结果得了重感冒,实在值得同情。” “哦,他已经得到了我们全家人的同情,亲爱的老亨特,你现在应该更同情我。快点讲下去吧,海伦娜下楼之后发生了什么?” “奥古斯汀小姐刚刚出现在楼梯上,少爷就站起来,我从未见过他像那样容光焕发、充满幸福的期待,而他的深情显然得到了回应,奥古斯汀小姐走下楼梯,立刻把手放进他的手里,两个人很快就决定在早餐前应该到小山上散步。然后……” 老管家颇有些得意的低声说:“……您农庄上的牧鹅姑娘在远处看见,这对幸福的恋人在山顶的大树下拥抱!” “哦!”伊莎贝拉捂着嘴笑,“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立刻结婚!在我看来订婚完全是多余的程序。” “显然奥古斯汀小姐必须先改信新教,等她和两位小少爷一起受洗之后,兰顿就再也没有任何理由不立刻举行婚礼啦!兰顿不久就会重新响起孩子们的笑声,这真是太令人欣慰了!” 老管家遥望远方:“兰顿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响起过孩子们的笑声了……” 按照通常的情况来说,那对幸福的恋人现在应该有说不完的话,然而菲茨威廉的话出乎意料的少,他总是笑着凝视海伦娜,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似的,至于话题,显然无论海伦娜正在说什么,他都会感到无比幸福,就算海伦娜说的是“那边那群鹅很肥”也一样。 海伦娜暗自松了一口气,又有点小疑惑,因为她也算得上是个“有秘密的人”,很多问题要细究起来,她是无法解释清楚的。 松了一口气之后,海伦娜就俏皮起来,一定要追问菲茨威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的,这又给了菲茨威廉一个倾吐情话的机会,他表示对不受控制的情感无能为力,所以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心是从何时开始背叛了自己的理智,如果一定要回忆的话,在第一次见到海伦娜走出船舱、握着她的手扶她走下甲板时,他就有种奇异的微妙的感觉,似乎无趣的人生从此要发生某种变化。 借着两个人挽着手自在散步的机会,菲茨威廉很想再蹭一个拥抱,然而这企图一直没有被海伦娜察觉,直到他们走到山顶,并排站在一棵大树下眺望远方的风景时,海伦娜把头靠在菲茨威廉肩上休息,这才让菲茨威廉如愿以偿的获得了一个拥抱的机会。那牧鹅姑娘赶着鹅经过,正好看到了这美好的一幕,于是回到山下笑嘻嘻的告诉了自己的母亲……这个八卦就这样跟着她在林奇做女佣的母亲传回了林奇。 那这对恋人到底有没有接吻呢?很多人都这样问。 ……年轻的牧鹅姑娘这才发现,因为怕被那两位发现而没有多偷看一会儿,真是太遗憾了! ——— 早餐之后,克拉贝尔来访,海伦娜和伊莎贝拉都没有感到意外,自从伊莎贝拉生产之后,克拉贝尔是来探望她们次数最多的朋友,而她的姐姐范妮只跟她来过一次。最近一直阴雨连绵,这两天难得天晴,朋友们自然要找机会聚一聚。 海伦娜已经把克拉贝尔当作她在这个时代除伊莎贝拉之外最要好的闺蜜,所以当克拉贝尔听说了她订婚的消息,对她又是恭喜又是打趣,还一再声明自己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时候,海伦娜倒也能很坦然的回应,而且由于从斯宾塞夫人那里听来的八卦,海伦娜反而可以打趣克拉贝尔:“……某位人品出众的上校对你十分殷勤,这可是大家都看到的事实,难道你没有什么想法要跟我们两个好朋友分享吗?” 令伊莎贝拉和海伦娜意外的是,这个话题让一向活泼大方的克拉贝尔有点不自然,她匆匆的说“我十分敬重马尔沃斯上校,请你们千万不要随意猜测他的心意”,然后就坚决不肯再回应这个话题,伊莎贝拉和海伦娜疑惑的对视一眼,伊莎贝拉只好改变话题,问起范妮的健康道破九天全文阅读。 其实大家都知道范妮根本没有任何身体不适,她是因为被安德鲁斯激烈的反应弄得太难堪,才躲着不想见人的,不过据克拉贝尔说,她们的父亲邀请了一位她们的远房堂兄到伦敦,这位堂兄气质高贵,颇有见解,他的陪伴对范妮心情的改善比其他人都有效。 海伦娜和伊莎贝拉对此都十分感兴趣,然而克拉贝尔仍然不愿意多谈这个话题,她提起了自己最感兴趣的话题,关于海伦娜开发的那些护肤品。 “……你一定想不到,最近你的‘时光之谜’突然红遍了整个伦敦!伦敦所有的女人好像都在谈论它,所有的夫人小姐都希望得到一两样你的护肤品,因为大家都不好意思公开谈论,所以‘时光之谜’变成了神秘的代言词,大家知道我是你的朋友,所以一看到我就会围着我询问所有关于护肤品的问题,并且希望从我这里得到更多的护肤品,为此我不得不向霍华德先生捎了两次信,请求他为了伦敦的太太小姐们赶紧扩大护肤品的制造规模。” “什么?可我完全不知道还有这回事!”海伦娜十分惊讶,然后又转为气愤,“克拉贝尔有一次说得不错,男士们对年轻小姐的保护,就好像我们是傻瓜似的!菲茨威廉最近完全不让我知道外界的任何事情!” “请不要指责霍华德先生,”克拉贝尔笑道,“就算我们知道你有多勇敢无畏,他对你的保护也是应当的,要知道这些太太小姐们虽然对你十分感兴趣,私底下一再打听伊莎贝拉恢复的进展,想要确认你的医术是否真的会成为女士们的救星,但却从未公开谈论过你和你高超的医术,甚至当波恩侯爵夫人在她的沙龙里当众表达对你的赞扬和钦佩时,她们还会高傲的呲之以鼻,绝口不肯附和任何一句对你的肯定,似乎那样就会降低她们的身份。可是私底下,她们却对你亲手制造的护肤品向往不已,就好像你的医术是来自于某种神秘的巫术,而这种巫术也被用于你的护肤品的调制,她们现在几乎都相信,你的护肤品一定会有着和挽救伊莎贝拉的生命一样神奇的效果……” “她们真是令人生厌!”伊莎贝拉气愤的说,“伦敦社交群里的那些名媛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虚伪势利,我倒想看看,等她们或她们的亲人遇到难产这样可怕的事情,需要有求于海伦娜的时候,会用什么嘴脸来面对亲爱的海伦娜!” “亲爱的伊莎贝拉!生气可不利于你的健康,她们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你知道我根本不在乎她们的看法,连我都不在意,你就更不必为我感到不平了。”海伦娜连忙安抚伊莎贝拉,“科学上的结论最后总是需要时间来证明,在我的名声得到拯救之前,她们为了自己的尊贵形象也只能这样做,我理解她们。不过,波恩侯爵夫人还真是令我意外,公开支持我对她可没什么好处,毕竟……” 海伦娜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伯恩侯爵夫人私生活的风流众所周知,上流社会虽然表面对她很客气,但私下对她都持鄙视和嘲笑的态度。 克拉贝尔自然也心领神会,用小折扇掩面笑道:“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她反而可以毫无顾忌的表达自己的意见,反正她的名声也不会更坏了不是吗?” “哦……这么说来,她只是在哗众取宠,标新立异表现自己的与众不同?”海伦娜有点失望,虽然说着毫不在意,但一想到社会上有人理解和支持自己,还是很欣慰的。 “那倒不是,”克拉贝尔看出海伦娜的失望,认真的说,“据我看到的,波恩侯爵夫人对你的赞赏都出自真心,而且因为她的处境和身份,让她可以更加勇敢的表达自己的意见而不用顾忌别人的看法,私下说一句,我现在简直有些喜欢她了,因为我发现她的直率和真诚比很多尊贵的夫人小姐要可爱得多。” 伊莎贝拉对此深表认同,讽刺的说:“没错,我简直可以立刻说出一大串这样的‘尊贵的夫人小姐’的名字,我得感谢她们的敬而远之,让我们可以不用勉强跟她们做朋友,要是她们全都跑来看望我,假装亲热的围着海伦娜,向她索要能够保持美貌的神秘护肤品,我们才受不了呢妖孽兵王!” 这样说着,克拉贝尔有些羞愧,因为她的姐姐范妮其实也算是其中一个。要不是想到今后海伦娜可能会很有用……她恐怕连那唯一的一次看望都不会来,虽然她在家里要求跟克拉贝尔共享所有海伦娜亲手制作的护肤品。 “亲爱的伊莎贝拉,别管那些人啦!只要不久之后你精神焕发的重新回到社交场合,她们看到你健康的样子,意识到海伦娜医术的神奇,自然就会改变态度了!我不管,反正我今后……是一定要请海伦娜去陪着我的!” 克拉贝尔话没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羞红脸笑了,海伦娜和伊莎贝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个调侃说今后她生产一定要全程陪护,另一个逼着要她坦白承认到底哪位绅士让她产生了幸福的期待,把克拉贝尔羞得满脸通红,三个姑娘闹成一团。 克拉贝尔直到喝完下午茶才离开,菲茨威廉和哈里都对她表达了感激之情,感谢她在这样特殊的时期还能经常来陪伴伊莎贝拉和海伦娜,让她们心情愉悦。 看着依然一脸淡然的海因茨,海伦娜忍不住在克拉贝尔离开之后,找机会向他打听八卦:“亲爱的堂兄,你好像跟马尔沃斯上校一直有信件来往吧?最近跟他见过面吗?” “是的,最近两次去伦敦城区拜访朋友都是跟他一道。” “听斯宾塞夫人说,马尔沃斯上校几乎就快要向克拉贝尔求婚了,是这样吗?” 海因茨面无表情的想了想:“我无法对一种推测表达意见,只能说上校从未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海伦娜很不满:“亲爱的堂兄,我们只是出于关心朋友的幸福,讨论一下某种可能性而已,真的需要这样严谨吗?难道马尔沃斯上校没有提起过关于克拉贝尔的话题?” 海因茨看上去更无奈,而且目光有点不自然的闪避:“确实有过,他总是会情不自禁的说起克拉贝尔小姐的可爱之处。” “克拉贝尔当然很可爱!谁都能看得出来!那你是怎么回答的?有没有鼓励上校?” 海因茨开始心不在焉,四处张望:“很遗憾,我并没有资格随意评价一位年轻小姐,至于我的朋友,我想他有足够的能力把握自己的幸福。我很理解你因为自己获得了幸福,就希望看到朋友们获得幸福的心情,海伦娜,不过我要去写信了。” “喂!……”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最近几天,阿囧买方便面没调料包,走平地会绊到脚,写的文出现大bug,上厕所发现没手纸(啊呸呸呸!)………… 为何有种被怨念缠身背后中箭的赶脚………… 阿囧掐指一算!—_—|||冷汗连连……连忙翻出小海大纲,码好新章节,前来献上…… 阿囧一个星期没出门了,宅家里赶稿子,时间观颠倒,不明昼夜,现在午时12点阿囧尚蓬头垢面,求同情,求轻拍~~~~打滚~~~~ 如无意外,明天还会有一章。 现在进入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部分,有些大场面会很难写.亲们一定都对非典还有印象,瘟疫不仅仅是疾病的扩散,更是对社会正常运作的大破坏,社会秩序一旦被破坏,就会出现各种乱象,混乱中的感情故事会更狗血,更有生死的沧桑,阿囧会把重头戏留到这一本实体书交稿之后来好好写。 ------------ 75 Chapter 59 海伦娜对海因茨隐约有种“他可能卷入了一场三角恋”的八卦猜想,但克拉贝尔是否会有远嫁的勇气、海因茨是否会改变“绝不让其他姑娘重蹈海伦娜覆辙”的想法,大概连他们本人都说不清楚,对于另有心事的海伦娜来说,这些捕风捉影的猜想已经吸引不了她太多的注意。 天气越来越冷,很快就要进入冬季这个流感高发季节,海伦娜有点紧张,因为范小予在现代并没有刻意研究过这场流感,对它的唯一了解只有当年教科书上的一句话。 流感到底会什么时候出现?爆发得有多快?你想知道,独自等待瘟疫降临的感觉有多可怕吗? 流感是最容易被人们忽视,从而造成后果最为严重的疾病之一,现代人说起瘟疫,多半想起的是中世纪的死神——黑死病,也就是鼠疫,其次都是天花、麻风这一类感觉上很可怕的严重疾病,但事实上,直到二十一世纪,骚扰人类历史最长,造成的损害严重得可以和黑死病相提并论的传染性疾病,就只有流感。 二十一世纪的人们仍然不断被h5n1型、h5n2型禽流感,以及h1n1型猪流感骚扰,就算在电视新闻中看到穿着全套白色生化服的防疫人员扑杀数十万只鸡鸭禽类,大部分人似乎也觉得与自己关系不大,很少有人知道,就在1918年至1919年,发生过一次全球性流行性感冒,俗称“西班牙流感”,曾经造成全世界约10亿人感染,2千5百万到4千万人死亡,而当时世界总人口只有约17亿人! 当时全世界经历的恐慌和混乱,只有中世纪的黑死病时代可以比拟,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想象: 美国和欧洲关闭所有公共场合一年以上,人人自危、一片末世景象; 1918年10月是当时还很年轻的美国历史上最黑暗的一个月,20万美国人在那一个月内死去,1918年美国人的平均寿命因此瞬减12年; 台湾在那场流感的席卷后死去了4万人; 阿拉斯加有很多个爱斯基摩村庄都是整村整村的死绝,直到二十一世纪,医学家们仍然在阿拉斯加的冰层下寻找被冰封的流感死亡者尸体,试图从中寻找当时的病毒进行研究; 最后,这场瘟疫直接结束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因为这场流感似乎主要攻击的是身强力壮的中青年人群,各国都已经没有足够的兵员可补充加入作战了。 最可怕的是,这场流感如同历史上的每一次流感瘟疫那样神出鬼没,在18个月之后自行消失,但直到二十一世纪,这此流感病毒的病株从来都没有被真正的辨认,医学家们已经重组了它的基因片段,却依然没有弄明白它为什么会造成那样恐怖的杀伤力和传染性。 也就是说,直到2012年,人类对流感病毒也没有什么突破性的对付手段,只能被动的防疫、隔离。流感病毒非常狡猾,来无影去无踪,而且极其善变,前一年染过流感又痊愈的人,不会像其他传染病比如天花那样自动获得了免疫力,到第二年依然可能再患流感,因为流感病毒总是在不停的自我变化,令人无法制造出对它一直有效的疫苗。 所以,美国每年的流感季节依然会有平均有25000人死亡,当中国在抗击非典的2003到2004年度,全美也有48000人因流感丧生。一个世纪过去了,人类面对流感时,并没有掌握到自己想象中那么多的主动权。 像不像一个活生生的恶魔?它总是在阴暗之处窥视着人类,每过一段时间(历史规律是10到15年)就换件马甲(病毒的不同亚型),挥舞着镰刀来到人类中间,齐刷刷的、整茬整茬的收割人命,不收割到心满意足就不收手,什么时候觉得收割过瘾了,才丢下绝望而莫名其妙的人类,飘然离去把球给我。 这只恶魔口味多变,有时候他喜欢幼儿、老人、孕妇和体弱多病者这些本身免疫力较低的人群,有时候他又偏爱身强力壮的青壮年人群。 这只恶魔随心所欲,不像其他传染病大多专门侵袭人体的某个特定生理系统,让人至少可以对症治疗,流感可能损害消化系统,呼吸系统、神经系统……有的患者表现为吐血、咳嗽、出现紫绀,有的患者却是抽搐、昏迷直至呼吸抑止,还有的患者表现症状却是上吐下泻,面对复杂的病情,在医疗环境简陋的古代,连确诊疫情都很难做到。 …… 每当一个人静下来想到这些,海伦娜就真切的感到某种正在逼近的恐惧。 有种说法,相对于死亡,更让人恐惧的是恐惧本身,而瘟疫,堪称制造恐惧的最佳手段。 海伦娜就正在日益陷入这种恐惧,有时候她简直希望这场瘟疫快点到来算了,至少结局可以得到早点宣判,总比这样忍受未知的折磨好过。 但是,当“美好的爱情”和“瘟疫”这两样东西被打包成一个套餐塞给你的时候,你还舍得早死早超生么? 穿越大神,不带这样玩儿人的啊! …… 菲茨威廉在书房里翻看一本薄薄的笔记,这是亨特先生的一位学生奉老师之命,为两位老亨特先生和海伦娜的谈话做的摘要笔记。 没错,霍华德先生研究的是一本关于医学的笔记,菲尔按主人的要求获得了这本抄本,在把它送给主人的同时,目瞪口呆的看着主人迫不及待的翻开了它,认真的研究起来…… 如果老霍华德先生看到这一幕,会不会感慨“自从爱上了海伦娜,爸爸再也不用担心你的学习”? 微生物致病说…… 怎样进一步增加现有显微镜的放大倍数…… 怎样消毒杀菌…… 解剖学和手术操作…… 他的目光被什么吸引,停留在了某一页: “奥古斯汀小姐提出:传染病的传播就是致病微生物的传播,要阻止传染病发展成为大范围瘟疫,就应该采取针对性措施,防止致病微生物在人与人之间传播。 为此,奥古斯汀小姐强烈建议,除了已经形成传统的隔离病人和房屋、焚烧衣物等办法之外,还应当在尽量推广常规消毒、带口罩等有针对性的卫生习惯,以隔离传染源、中断传播……” 菲茨威廉的目光在“瘟疫”这个词上停留了相当长的时间,最后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走到窗前。 天气已经变得越来越冷,秋雨绵绵,天空中阴云压得很低,雨雾笼罩着远处的村庄,目光落到楼下远处,一颗皮球孤零零的躺在汪着水的草坪上,他的眼中立刻浮起情不自禁的微笑,深沉的思绪也被暂时打断。 …… 海伦娜的锻炼身体大计原本是这样的:早餐前一定要散步、爬山,要不是有菲茨威廉的陪伴,她还可以小跑一段;平时嘛,可以组织附近的孩子们一起踢球,找庄园里的人打板羽球,要是凑得起人手,她甚至愿意学习打棒球——查理声称他和他的朋友们都很擅长棒球;说起来,很能展现少女轻盈体态的短途赛跑运动在淑女们的社交活动中也很常见,但海伦娜的社交圈太小,到目前为止答应跟她赛跑的只有一个克拉贝尔而已道破九天最新章节。 然而,以上健身计划不幸诞生于大不列颠岛的雨季,所以还没实施就差不多被连绵不断的雨水全部冲走了,加上最近有老霍华德先生引见,她顺利的和两位老亨特先生展开了热烈的“学术交流活动”,占用了她不少时间,户外运动简直变成了一种奢望。 今天上午,看见天气难得的没有下雨,天空还有某种阴云散去的迹象,海伦娜立刻抱着这时代的碎皮缝制小皮球,跑到附近的谷仓去动员了几个常在那里玩的孩子,在林奇庄园前的小广场上兴致勃勃的踢起了球。奈何正踢得过瘾,豆大的雨点又毫无预兆的劈头盖脸打下来,看样子雨势来头不小,海伦娜连忙招呼孩子们进屋子躲雨,但这些都是农庄上的孩子,对主人家的大宅有天生的敬畏感,就算海伦娜邀请也不敢进去,海伦娜只好丢下球一手一个把他们拉到门廊下躲雨: “……快跑快跑!这样突然淋雨很容易感冒的!皮特,别管那个球了!都去躲雨去!” 海伦娜找女管家要了一盘点心给孩子们吃,而女管家正好也有一封新收到的信要送给她。 是老亨特先生中的一位写来的,海伦娜看完信,想了想,跑到楼上找菲茨威廉。 菲茨威廉又坐回了书桌前,不过正在处理的文件都变成了商业信件,一看见海伦娜,他立刻站起来,笑着摸了摸她微湿的金发,低头看看她那溅满泥点的裙角。 “嗯……我还是先去换条裙子好了。” “先告诉我,找我有什么事?是因为这封信吗?”菲茨威廉的目光落在她手中握着的信件上。 “呃……”海伦娜期盼的看着他,“两位老亨特先生在跟格林先生和蒂尔尼先生详谈过之后,都认为上次手术对了解得还不够,所以他们建议,应当找个机会,由我再次为难产的病人主刀手术,他们两位和学生从旁协助,直接观察手术过程,这样才能真正进行学习和学术交流……” 菲茨威廉挑了挑眉:“然后呢?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海伦娜鼓着腮帮子:“很显然,我需要你的同意啊。” “哦,这真是我的荣幸。”菲茨威廉笑着拨开她脸颊旁打着卷儿的湿发绺。 海伦娜开始瞪他了:“你是在讽刺我吗?霍华德先生,鉴于你是我的保护人,因此给你增添了不少麻烦,现在又被教会盯上了……我当然要征求你的意见,看看我是不是应该换个方式、或者推迟做这件会引起上流社会争议的事情……” “这不就是你一直想做的事情吗?为什么要推迟?”菲茨威廉不以为意。 “……”海伦娜反而被菲茨威廉这过于巨大的态度转变弄糊涂了,什么情况啊这是? “尽快把你优秀的医术教给更多的医生,普及到整个医学界,你不是就不会害怕生产的危险了吗?” 菲茨威廉双眼里盛满笑意,低头看着海伦娜的双眼,嗓音低沉魅惑, “……不再害怕生产的危险,你也就没有理由害怕跟我走进教堂了吧?所有能缩短我们结婚时间的事情,我就绝对不希望推迟。亲爱的海伦娜,要知道,已经有很多人在期待霍华德家的下一代了……” 海伦娜呆呆的看着他那别有深意的眼神……从脸颊,到耳根,整个脸都缓缓的、缓缓的红透了…… 菲茨威廉同学,我在讨论严肃的医学和社会问题,你却在……耍流氓?! 谁……谁要急着跟你生孩子啊无敌医仙最新章节! 早点把海伦娜的医术教给更多的人,就可以早点开始造人什么的逻辑……简直无法直视! 喂喂!范小予你的轻熟女气场呢?你又不是什么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快拿出点气场来啊! 范小予那个没骨气的小心脏表示:伦家已经小鹿乱撞啦!什么?要气场?有的有的!——亲,管他三七二十一,推倒再说! 此时此刻完全弱爆了的理智的那一半范小予瀑布汗…… 看着面红耳赤,窘迫得微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的海伦娜,菲茨威廉忍不住低低的笑出声来,用双手有力地握住她的肩膀,笑容微敛,目光温柔而坚定:“我最亲爱的海伦娜,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我说过,我有能力保护你,并且渴望被赋予保护你的荣幸。至于离经叛道嘛……反正,除了做我的霍华德夫人,你也不会有别的‘前途’了……” 海伦娜看着他,脸上的红潮稍微退去了一点点,微张的嘴唇像花瓣一样诱人,而且,离菲茨威廉越来越近…… 发现局势失控的作者:喂!海伦娜!谁让你使劲踮脚尖的?这儿马上有正事要来了!正事呢! 海伦娜:你谁啊!别管我和亲爱的菲茨威廉……的正事儿。 海伦娜的唇只是在菲茨威廉的唇上轻轻碰了一下,然后就被一个热烈的吻反噬了…… 什么?还想看激|情|荡|漾的直播? 拿着“正事大纲”被晾在一边的作者一手撑头一手敲桌子冷笑道: 从此小菲同学得寸进尺,蹭完拥抱还要蹭吻这种没节操的事情还用说么?……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3点半,阿囧一手撑头一手敲桌子冷笑,伦家真的住在中国时区有人相信么?熬夜党作死的节奏…… 话说阿囧一直想截一些奥斯汀小说男主的图片来供大家鉴赏,感觉在服饰、步态、整体造型气质等方面对纯文字会是个很好的补充。(不过后来发现静态图很难表现出那种姿态和步伐,感兴趣的亲还是得去看电影才能感受) 但达西先生95版和05版实在太受欢迎,95达西党和05达西党之间经常有分歧和争论,所以不敢拿达西先生来讨论,于是改为截了两版《爱玛》和07版《劝导》的男主来供大家鉴赏…… 这是08版爱玛的男主,虽然也算帅气,但姿态、气质太过现代,严重缺乏古典范儿、优质绅士范儿,阿囧不喜欢,所以只有这么一张图。(96年凯特·贝金赛尔版的爱玛男主角外形、造型上不够美观,干脆就被忽略了) 这是97版爱玛的男主,成熟英俊,虽然也会很凶的指责小爱玛,却也总是会忍不住微笑宠溺的偷看爱玛,大爱~~~~ 这是07版《劝导》的男主(上校),因为8年前求婚被女主拒绝深受打击,所以两人重新相遇后看女主总是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其实女主安妮更惨,大部分时间看起来都很苍白憔悴,比小说里写的还惨,汗……) 虽然苦大仇深,但上校的目光从未离开安妮,这是一个很有爱的细节,男主知道安妮累了,不由分说把安妮拽过去坐马车…… 还一把将安妮像孩子一样举起来,好好放到马车上,却从头到尾板着脸一言不发。甚萌~~~大爱~~~~ 优质绅士骑马的姿态必然很帅。上校依然苦大仇深。(你一天不嫁给我,我就一直这样默默滴瞪着你…………) ------------ 76Chapter 60 当菲茨威廉和海伦娜在书房里卿卿我我时,林奇来了一位最令人意外的访客。 冒雨而来的马车声吸引了海伦娜跑到窗户旁张望,仆人很快就上楼通报说波恩侯爵夫人来看望伊莎贝拉了。可今天明明是周四,波恩侯爵夫人不是应该在她的沙龙里招待宾客,施展各种调戏与勾引大法吗,怎么会跑到这么远的郊外来看望并不算很熟悉的伊莎贝拉? 海伦娜和菲茨威廉一起来到楼下起居室时,波恩侯爵夫人正在对伊莎贝拉的恢复状况惊叹不已。 伊莎贝拉已经可以在室内自由行动,原本正在起居室跟女管家商议一些家务事,意外的听说这位不算很熟悉的夫人来访,便亲自站起来迎接,这是伯恩侯爵夫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才一个月时间,伊莎贝拉已经恢复了神态自若、行动自如的常态,虽然行动还有几分慵懒,但她那更加丰满红润的脸颊和幸福的神态足以弥补体力上的不足,令她看上去健康得足以让伦敦的女士们惊叹。 一见到海伦娜,伯恩侯爵夫人立刻对她好一番赞赏和恭维,又对菲茨威廉和海伦娜的订婚致以最热情的祝贺,当赞美他们的美满姻缘时,这位夫人看上去比海伦娜还要感动。她不仅带来了真诚和热情,还为两个新生儿准备了精致的礼物,伊莎贝拉跟她欣赏着那些精致的婴儿衣物,也十分诚恳的感谢了她的好意,却在闲聊之余忍不住悄悄向哥哥和海伦娜投来疑惑的目光。 海伦娜和伊莎贝拉一样摸不着头脑,只好陪着波恩侯爵夫人闲聊,试图了解她的来意,可是面对“伦敦著名的沙龙今天怎能缺少女主人”这个问题,波恩侯爵夫人却很不自然的聊起了时尚,偏偏她的时尚偶像——如今法国的玛丽王后又是个风头浪尖上的话题人物,一聊起来,简直可以没完没了。 英法之间自古以来就“不对劲”,在统治者们争夺欧洲霸权的同时,上流社会也忙着争夺时尚引领者的地位,说起来,自打《三个火枪手》时代英国的那位白金汉公爵作为一代风流人物引领过一阵时尚风潮之外,法国已经占领了近一百年来的时尚高地。不过时尚潮流总是和社会情况相对应的,眼下的情况就很有趣,英国已经成功的完成了资本主义革命,率先迈入资本主义时代,时尚上也兴起了“新古典主义”风潮,主张自然、清新、解放人性,具有时代先进性;而法国还处于封建时代的最后疯狂,面对蠢蠢欲动的革|命暗涌,贵族阶层依然保持着高傲奢靡的惰性,在玛丽王后引领的洛可可风格主导之下,用无数的假发、羽毛、布料、花边、珠宝层层堆砌着华丽到畸形的服饰风格。 或许因为这种原因,波恩侯爵夫人的时尚路线和风流放纵的生活作风在伦敦人眼里都带有种陈腐的味道,在海伦娜眼里尤其如此,但这反倒引起了她的好奇心,于是一边被波恩侯爵夫人对玛丽王后在最近舞会上戴的项链款式的描述所吸引,一边忍不住打量着她皮肤已经有点松弛的雪白脖颈,想着过几年玛丽王后被革|命群众推上断头台时,不知道无数像波恩侯爵夫人这样视她为偶像的夫人小姐们该怎么想才好…… 就在海伦娜走神发呆几乎忘记重点的时候,菲茨威廉听了一位奉他的命令去打探消息仆人的低声回禀,站起来走到女士们身边,彬彬有礼的说: “请恕我打断你们的谈话,女士们,尤其是波恩侯爵夫人,请原谅我的失礼,可是我不得不问……”他微微欠身致歉,然后问道,“请问你是否有什么更重要的事需要让我们知道?要知道,我们都是你真诚的朋友,你完全不必有任何顾忌谛灭轮回x。” 波恩侯爵夫人尴尬的看着菲茨威廉,又看看伊莎贝拉和海伦娜,不安的说:“哦……霍华德先生,确实,是我的侄女,我姐姐的女儿,可怜的露西难产了……但当我踏入这里之后就意识到……” “什么!”海伦娜腾的站起来失声问道,“难产!怎么不早说?!在哪里?情况怎么样?我这就去拿工具箱!” “奥古斯汀小姐!”波恩侯爵夫人立刻站起来,不安的拉住她的手,“你真是太好心了,但我意识到你现在已经订婚了……霍华德先生怎么会允许……” “亲爱的夫人,如果他不能接受我的离经叛道,我们又怎么可能订婚呢?告诉我,你那位侄女发作多久了?” “大概是昨天下午,我去看她的时候……可是今天传来的消息很不好……” “快一天了?那已经很危险了!时间紧急,你怎么能有心情跟我们聊天?”海伦娜已经完全忘记了礼仪之类的事情,毫不客气的责备道。伊莎贝拉连忙温柔的补充一句:“亲爱的夫人,你实在不必犹豫这么久,海伦娜就像我们的天使,只要能够拯救任何的母亲和孩子,她就一定会尽力的。” “天哪!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想才好,奥古斯汀小姐,可是你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麻烦仅仅是麻烦而已,你难产的朋友和她的孩子却是两条生命!”海伦娜不等她回答就不容拒绝的说,“我立刻去准备工具,你现在就把地址告诉菲茨威廉,他可以派人立刻送信给两位亨特先生,他们正好打算亲自考察我的医学水平……” 菲茨威廉决定亲自护送海伦娜,大家在海伦娜心急的催促下匆匆出发,在马车上,波恩侯爵夫人看着外面,菲茨威廉骑在马上的挺拔身影,忍不住略显激动的对海伦娜说: “亲爱的奥古斯汀小姐,大家都说你是天才,在看到健康的斯宾塞夫人之后我对此毫不怀疑,可年轻的霍华德先生更加令我吃惊和赞叹!他对你的支持和保护真是太令人感动了!他一定非常非常爱你!” 不要说外人看着菲茨威廉对海伦娜的无限包容会感到惊讶,其实海伦娜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疑惑——有时候,在谈话的间隙、餐桌上、散步时不经意的回眸里,她都看见菲茨威廉用某种高深莫测的目光看着她,那目光里有怜惜、骄傲、疼爱、纵容和不舍,她不敢确定这是不是种错觉,因为那种复杂的情绪和她自己深藏的心绪简直是不谋而合。 她甚至有种感觉,似乎菲茨威廉和她一样,也在默默等待着什么事情的发生……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 波恩侯爵夫人侄女的剖腹产手术本身很成功,但因为去得太迟,新生儿严重缺氧,出生不久就夭折了,海伦娜为此低落了好几天,还好值得欣慰的是那位年轻的母亲的健康几乎确定可以恢复。 因为事发突然,两位老亨特先生只去了一位参与这场手术,但效果很好,这样的学术交流再多几次,慢慢变成常态,一些理念和方法应该就能够通过老亨特先生和他们的学生的研究和肯定传播到医学界,海伦娜就可以成功打入“主流医学界”了勇闯天涯。 ———— 没过几天,伊莎贝拉突然找海伦娜寻求建议: “亲爱的海伦娜,我觉得我的身体恢复得已经够好,可以支持一次回兰顿的短途旅行了,但我需要你的专业建议。” 海伦娜没有多想:“你的伤口恢复情况确实很好,但一般来说,体内的那个伤口要完全愈合到正常状态,需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你知道的,我告诉过你……” 两个人都脸红了,伊莎贝拉把脸伏在她肩上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会儿:“我当然记得!可是从林奇到兰顿只需要一个白天的时间,我可以让马车慢一点嘛……” “你为什么突然急着回兰顿啊?”海伦娜好奇的问。 “我早就想过了,当劳伦和奥古三个月大,可以举行洗礼的时候,差不多正好是圣诞节,如果我能回兰顿去过圣诞节,两个孩子又能够在我小时候受洗的那座小教堂受洗,多有意义啊!而且这次你也要一起受洗,说不定还可以一起把婚礼举行了……” “好了好了……我已经懂了……可是离圣诞节还有两个月呢,为什么不等到圣诞节,你的身体也完全恢复了的时候回去呢?” “那就来不及准备了!为准备洗礼和圣诞节一定有很多事情!而且那都很有趣!还有,我就是想念兰顿了,”伊莎贝拉像个孩子似的嘟着嘴,“亲爱的海伦娜,难道你不想支持我吗?无论如何,有父亲哥哥和哈里陪着我,还有你这个天才医生跟我一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海伦娜哈哈大笑起来,又装作严肃的道:“你一定就是用这副模样说服了哈里,但我可不是软弱的丈夫,这一套对我没用,亲爱的斯宾塞夫人,无论你怎么说服我,我都会建议你不要这么仓促的出发,最好是再等一两个月。” 伊莎贝拉失望的嗔笑:“你这个铁石心肠的姑娘。还有,不要叫我斯宾塞夫人,那会让我觉得我已经变成了亲爱的哈里的妈妈的样子……这话千万别告诉她。” ———— 第二天喝下午茶的时候,因为狩猎季节的到来,查理和海因茨大谈枪支,然后也提出要回汉普郡。 “……10月都快结束了,冬天快到了,想想吧,朋友们,留在伦敦的乐趣少得可怜,因为大家都拿着猎枪回到乡下了——我们会有一整个冬天的狩猎季!机灵的猎犬,肥硕的猎物,更别提那美好的乡村风景了!这是我最热爱的消遣,是的,不要那样看着我,菲茨威廉,作为一位绅士,狩猎运动对我的吸引力绝对比舞会要大得多!何况这一向是我最拿手的活动!菲茨威廉!就连你也不能否认,或许我的枪法不如你,但我的猎犬总是比你的更聪明,所以我狩猎的收获总是比你多!” 查理越说越高兴:“而且我们今年有了新朋友,海因茨可是军人,菲茨威廉,我敢打赌,今年我们将看到你的枪法被打败!” 菲茨威廉不甚在意的偏了偏头,海因茨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 幸好查理说起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时从来都不需要鼓励,怪不得他和菲茨威廉这对性格迥异的人会成为多年的好朋友,他们真是可以在“带动话题”和“冷场”之间自由转换,随时掌控现场气氛的绝配搭档。海伦娜捧着茶,笑眯眯的看着这有趣的一幕。 “……而且今年的狩猎季,我们拥有的将不止一位新朋友。”查理很得意的说,“ 海因茨也知道,马尔沃斯上校已经下定决心到兰顿和莱姆林去做客了,看得出来,他正在认真打算买下一栋房子。据我母亲说,有理由相信,上校的打算是买下一栋房子之后就向克拉贝尔表妹求婚,毕竟,他虽然积累了一笔可观的财富,但在国内却还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地产,在女士们看来,可能还没有为结婚做好充足的准备游戏异能系统。” 海伦娜突然听到这个八卦,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海因茨,可他面无表情,目光低垂,什么也看不出来,失望的海伦娜只好把注意力放回到查理那兴致勃勃的演讲上。 “……所以我们回去会有很多乐趣和消遣的,替马尔沃斯上校物色地产和房屋会很有趣,我希望他能够成为我们的邻居,最好不要超过三十里远,我喜欢朋友们都在一起!而且我们的狩猎会增加更多乐趣!哦!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海因茨和马尔沃斯上校比试枪法了!那一定很有趣!海因茨,你认为呢?……” 可能是看见查理唱独角戏太久了,海因茨不好意思继续冷场:“我是陆军,马尔沃斯上校是海军,我不认为这有可比性,我更愿意享受狩猎的过程。” “那又什么不同呢?你们都是军人,你们都对枪很在行!当然你也会享受到很有趣的狩猎!莱姆林和兰顿附近有大片的山林,成群的野鹿已经悠闲得太久了,而且那几乎都是属于菲茨威廉的,我认为你大可不用客气!哈哈哈哈……” 查理笑得实在太欢脱,菲茨威廉终于开口冷场了:“严格的说,霍华德家的所有财产都是属于我父亲的。” “别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菲茨威廉,你父亲只有你一个继承人啊!无论如何,我真想明天就出发回去,海因茨,菲茨威廉,你们说怎么样?菲茨威廉和海伦娜回去之后还可以早点筹划婚礼,那座小教堂也许应该修缮一下了?……” 一直在旁听的海伦娜见话题落到自己身上,连忙放下茶杯否认:“我?我不会提前回去的,无论如何,我这段时间仍然要跟伊莎贝拉在一起,她是我负责的病人,我必须监控她的情况直到她完全康复为止。你们先回去吧,听上去马尔沃斯上校的心情有些急切啊,请你们务必要替他找到一处称心如意的房子。” 她笑盈盈的调侃着八卦,却看见查理向菲茨威廉递了一个无奈的目光。 ——有情况啊!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阿囧如约回来了,嗯,没错还是这个奇葩的更新时间。先向大家拜年(虽然来得晚了点儿但幸好我们有个说法叫拜晚年……)所以向大家拜个晚年,看文的亲们,祝癸巳年吉祥如意,万事大吉。 阿囧虽然回来了,但那部实体书稿还没有彻底完成(节操啊!身后隐现皮鞭的影子……什么那是杯子里的蛇影因为今年是蛇年?……) 阿囧大失算,今年回家乡过春节,没想到春节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多到无力吐槽,在这里夜深无人很想幸福的吐槽一下阿囧家四代同堂的大家族,外公外婆两位老人家都是福寿双全,双方的兄弟姐妹若干,共有n房(n>6,实在记不准)各自都有子孙若干,人数以几何级数递增,阿囧父母两边各有五兄弟姐妹,加一起就是十房,按年龄大小不同也都各有子孙若干,加上跟父母和家族平时有来往的比较亲近的朋友和更远房的亲戚,阿囧从春节前十几天就跟着父母开始了断断续续的走亲访友,互相请客吃饭串门子,到现在目测这个过程不到正月十五不算完…… 阿囧原来对年底期间可以用来写文的时间的预计太乐观了……自pia~~(+﹏+)~ 但阿囧承诺了2月16号之后回归,不想食言(每逢佳节胖三斤,阿囧目测不止长了三斤……不想再食言而肥了减肥是阿囧的命门啊啊),所以现在是两个文一起写的状态,不过不会持续很久,所以本文的更新一开始不会太快,但会慢慢恢复。 现在本文即将进入阿囧自己最喜欢的高潮部分,洒狗血的时候到了!小虐也会有(为什么说到虐有种隐隐的兴奋感……节操啊回来吧……),欢迎亲们围观~~~ 嗯就是这样,还有啥忘了说的下次更新时再说,滚去睡觉去~~~~ ------------ 77 Chapter 61 海伦娜认定查理和菲茨威廉一定又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但还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来破解这个小小的疑团,直到第二天,蒂尔尼先生的突然来访才让她发现了点端倪。 这是蒂尔尼先生自从伊莎贝拉生产之后的第一次来访,因为在伊莎贝拉难产事件中尽力提供的帮助和后来因此受到的无辜连累,让他与林奇庄园的主人和客人们建立了比从前更深厚的友谊,所以他的到来得到了大家最热情的欢迎。 在跟男士们坐下来交谈一会儿之后,蒂尔尼先生作为医生,特意去看望伊莎贝拉和两个孩子,海伦娜陪着他,跟他讨论了一会儿最近与两位老亨特先生的学术交流活动,蒂尔尼先生很高兴的说: “我能想象两位老亨特先生有多惊喜,最令人欣慰的莫过于热爱的科学事业后继有人,亲爱的奥古斯汀小姐,我很荣幸今后将在汉普郡有更多机会与你合作进行研究,当然,前提是你愿意接纳我参与你的任何研究……” “我当然希望这样!亲爱的蒂尔尼先生,你知道我有多需要帮助,但我不明白……你是说,你可以到汉普郡去工作?” “哈哈,年轻的霍华德先生沉浸在订婚的幸福之中,当然不会跟你提起这些小事——我已经正式被主教解职,不再是本区牧师了……” 伊莎贝拉和海伦娜都很惊讶,虽然蒂尔尼先生看上去神态平和而满足,语气轻快,但伊莎贝拉还是不满的问:“我简直不敢相信,哥哥和哈里都说这件事很好解决!像你这样的好人,上帝最忠诚的仆人,怎么能得到这种不公平的待遇?” 蒂尔尼先生一直在心情愉快的笑着,这时突然站起来,向两位女士鞠了一躬:“请不要替我感到遗憾,斯宾塞夫人,虽然我将无法再替你和林奇庄园的服务,但却非常荣幸的将成为汉普郡的一位牧师,为兰顿庄园和莱姆林庄园服务。” 两位女士很快就明白了——显然霍华德先生任命了蒂尔尼先生为自家土地上的一位牧师。 伊莎贝拉对父亲和哥哥的这个安排非常满意,又特意帮蒂尔尼先生向海伦娜解释了一下:因为种种原因,相对于整个英格兰的牧区来说,教会能够提供的足以任职的牧师太少了,汉普郡一共分为几十个牧区,但在伊莎贝拉从小到大所知,几乎每个牧师都需要同时负责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牧区,这是“圣公会的灾难年代”的另一种体现,为此还专门产生了一个新词,叫做“兼牧”,最多的时候,一个牧师甚至有“兼牧”五个牧区的。 直到十八世纪初,牧师还是由当地主教和土地所有者共同选任,然后提交圣公会批准才能任职的,但在这个世纪,因为已经提到过的种种历史和现实的原因,影响力式微的教会在经济和牧区秩序管理上捉襟见肘,不得不依赖作为土地主人的贵族和地主乡绅们,牧师的任命权已经实质上完全落到了土地所有者手里。所以霍华德家才可以在属于兰顿的地产上重新整顿牧区的划分,从原本兼牧着三个牧区的两位牧师手中各划出一个牧区,现在就变成了三个牧师每人兼牧两个牧区,每位牧师的年薪和住房待遇不变,工作却可以减少三分之一,当然是皆大欢喜。 这种情形让海伦娜觉得有点眼熟——这不就是简奥斯汀的作品中那些关于牧师的有趣情节的来由吗? 比如在《傲慢与偏见》里,那位奇葩的柯林斯表哥对任命他为牧师的“恩主”凯瑟琳夫人的极尽卑躬屈膝;还有夏洛特一度考虑替伊丽莎白与达西的表兄牵线时的考虑:“达西先生在教会中拥有很大的势力,而他的表兄却没有”(第二卷第九章最后一段话);以及父亲在伊丽莎白订婚之后对柯林斯表哥写信的讽刺:“……我要是你就会站在达西先生这边,因为他能给你更大好处……” 而在《理智与情感》里,品格高尚却性格内敛的爱德华为了坚守当年的订婚承诺而被贪财的母亲剥夺了长子继承权,同样高尚、性格更为深沉内敛的布兰登上校为了支持他,便任命他为牧师,给了他一个稳定的职业和收入,还出资将自己庄园旁的牧师住宅重新翻修装潢,以便他结婚入住,最后才有了两姐妹婚后依然是邻居的圆满结局帝江。 而蒂尔尼先生显然也对这个结局感到非常愉快:“……恕我直言,虽然作为上帝的仆人,我必须听从上帝的指派,但我的内心一直向往着空气清新、满眼翠绿的乡村,我的妻子和孩子们对于能离开拥挤阴霾的伦敦也十分高兴,年轻的霍华德先生非常慷慨,他要求我在兰顿附近空置的两座牧师住宅中选定一所,好派人去修缮装潢,而我没有别的请求,只希望能够离兰顿和莱姆林更近一些,以便于今后跟我尊敬和喜爱的人们时常往来。” 海伦娜越想越有趣,那位鹰钩鼻主教大人用来惩罚蒂尔尼先生的手段,却被另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变为了奖励他的肥差,她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哈哈……那位主教大人的鹰钩鼻一定都被气歪了吧!” 虽然也忍不住笑了一会儿,但蒂尔尼先生却含糊的没有提及那位主教大人,海伦娜以为这都是出于对旧日上司和教会同事的尊重,所以便不好意思更多的取笑这个话题了。 “……女士们,我刚才听说了你们回兰顿的计划,而霍华德先生也正在考虑最近就回兰顿——他实在是有太多事情要忙了,但却希望能够和奥古斯汀小姐一道,哈哈……我完全能够理解年轻的恋人们一刻也不愿分开的心情,所以我想说的是,奥古斯汀小姐,你大可以放心的跟霍华德先生一道先回兰顿,我在伦敦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和交割,牧师住宅的重新装修也需要时间,这段时间我正好可以照顾斯宾塞夫人,一两个月之后,等所有的事情处理妥当,斯宾塞夫人的身体也完全恢复,我就可以和她一道前往汉普郡,那样你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哦?……这个计划听上去很完美,我完全没想到菲茨威廉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回去处理,他也从来不告诉我……我真是太粗心了!”自责之余,海伦娜立刻接受了蒂尔尼先生的建议,这个计划确实无可挑剔。 于是行程很快就在这个下午确定下来,海伦娜和海因茨、霍华德父子、查理、马尔沃斯上校等人后天就启程回兰顿,蒂尔尼先生一边处理他在伦敦的未尽事宜,一边作为伊莎贝拉的医生,过段时间后再举家随伊莎贝拉夫妇两人出发去兰顿上任。 —— 等喝完下午茶,大家送走蒂尔尼先生,海伦娜那“总觉得哪里不对”的脑子里才转过弯来——蒂尔尼先生好像已经是近三天来第三个怂恿她赶紧回兰顿的人了吧! 前两个委婉劝说的人,伊莎贝拉和查理都没有成功,查理对菲茨威廉那个无奈的小眼神不是很有问题吗?一定又有什么关于她的事情发生了。 想通了这一点,海伦娜立刻气呼呼的转身下楼去找查理。 菲茨威廉有事要回伦敦市区去办,所以跟蒂尔尼先生一起离开了。不过,他既然用了这样委婉的方式,海伦娜也没指望能从他那里得知真相。她甚至可以想象,如果跑去问菲茨威廉,他一定会说那都是因为他希望早日举行婚礼,甚至早日见到霍华德家的下一代……然后顺便蹭个抱抱、蹭个吻,这件事就被他糊弄过去了。 但查理就好对付多了,海伦娜有把握像上次一样从他那里套出真相,除非………… 查理跑了! 海伦娜在女管家那里听说查理正准备离开,追到马厩时,却只看到查理冒着细雨骑马向山下飞奔的身影剑灵九幽最新章节。 …… 算这家伙有自知之明!后天就要一起回汉普郡了,看他能躲多久! 海伦娜嘟着嘴回到大厅,却看到另一个身影从楼上的走廊从容走过,让她眼前一亮:这位看似最没有存在感,其实最不缺乏存在感的男爵先生差不多是跟菲茨威廉一样腹黑的人物,他肯定什么都知道。 说起来,男爵先生最近有点神秘,自从伊莎贝拉情况稳定之后,男爵先生见林奇已经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了,就回到了自己在伦敦的宅邸居住,虽然平时也经常来林奇看望朋友们,但依然很少开口,参与谈论的也都是战争、贸易、政治这些话题,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在沉思和聆听,不知道在考虑什么严肃的问题。 海伦娜听仆人说男爵先生在画室,找到画室时门又是开着的,便直接走了进去,男爵先生正拿着一幅画在端详,另外有仆人拿着包装用的纸和丝带,似乎打算在主人的命令下将什么打包。 “这是什么?”海伦娜好奇的歪过头去看。 “哦!奥古斯汀小姐!你破坏了我的惊喜!”男爵先生放下画,无不懊恼的说,当然他脸上几乎总是带着笑意的。 海伦娜一眼就被吸引住了,不由分说抢过那副画仔细端详起来。 “这是那天夜里的情景……当时真的有这么诡异吗?……我怎么……”海伦娜突然受到震撼,变得有点语无伦次。 让男爵先生和仆人疑惑的是,海伦娜很快速的转头在室内四处张望了一眼,似乎想寻找什么东西,然后又继续出神的看着画面。 画室里没有镜子,海伦娜慢慢的退到一把椅子上坐下来,把画框放在膝上,伸出一只手去触摸画面上那个女孩的脸。 这自然就是男爵先生之前画的那幅画,跟海因茨和菲茨威廉上次欣赏时不同的是,现在画面已经完成,人物的脸已经画上去了。 可是,那张在画面中所占比例很小而且有点模糊的脸……乍一看上去,居然有几分像范小予?! 前世的范小予在镜子和照片里看自己的脸看了二十多年,当然不会认错。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人种,连发色、肤色和眼睛颜色都不同,为什么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相似感……是那眉目之间的神态?范小予式恼火但不失冷静的目光?明明有点恐惧却很克制的表情?…… 这一瞬间,海伦娜的心情正在发生着剧烈的变化。 陷入爱情之中的人,往往会产生正常人无法理解的很多奇怪症状,比如情绪不稳定、狂躁和抑郁、想象力变得特别丰富,以及毫无来由的患得患失等等……尤其是恋爱中的女人。 海伦娜最近就变得很奇怪,每当看到菲茨威廉那种温柔而深沉的目光,似乎在探询着什么,却很有耐心的从不开口时,她就感到莫名的忧虑不安,因为自己也背负着秘密,对菲茨威廉无法做到坦诚,她在倍感无奈的同时开始患得患失,担心两人之间那不可跨越的时代鸿沟是不是会造成心灵的隔膜,甚至,她开始纠结于菲茨威廉爱的到底是不是百分之百的“范小予”。 毕竟,外表的吸引也很重要,这是人类的基因和天性决定的。 但在看到男爵先生那幅画之后,她心中的纠结突然就烟消云散了——相由心生,一具冷冰冰的躯壳再美也无法吸引人,真正吸引另外一个灵魂靠近的,是通过这具躯壳所表现出来的活生生的灵魂,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举手投足,把不同的灵魂装进同一个身体里,所流露出来的目光肯定是不同的空间基地军火商最新章节。 如果来到海伦娜身体里的是一个木讷、呆板、怯懦的灵魂,菲茨威廉不可能被吸引;如果来到海伦娜身体里的是一个放荡、虚伪、轻浮的灵魂,菲茨威廉也不可能对她感兴趣。 海伦娜的自信突然像吸满了水的海绵一样,相当充实的满血恢复了。 她的心情变得像春天的阳光一样轻快和煦,并为自己之前那无端的纠结和疑虑感到好笑。 ———— “……亲爱的奥古斯汀小姐,你难道是惊讶于拙作的粗糙?或者它引起了你不好的回忆?那我会感到非常遗憾的,原本我已经打算接受失约的谴责,自私的将这幅画收藏到自己的寓所里,可是我受到了无耻的威胁,没错,正是来自于你的未婚夫……我被迫在离开之前把这副心爱的画打包起来,作为送给你们的结婚礼物。” “男爵先生,正好相反,你的无赖已经不能引起我的惊讶了。” 在那一瞬间的灵魂震动之后,海伦娜回过神来,轻快的笑道,“而你的画更是出色得令我吃惊,你把当时那种奇异得无法言喻的场景用生动的画笔表达了出来,我非常喜欢这个礼物,现在,我正式收下它,谢谢你。” 男爵先生无奈的摊摊手,一如既往的油腔滑调:“尊贵美丽的的小姐,相比得到你的喜爱这份荣幸而言,我的眷恋就渺小得微不足道了,它已经属于你了,但它将永远留在我的心里。” 海伦娜毫不领情的嘲笑道:“好了,男爵先生,你说得这副画好像是什么传世名作似的,如果你这么喜欢它,需要做的就是自己动手再画一副而已。” “哦,恐怕我已经不会再拥有创作这副作品时的那种激情和灵感了……”男爵先生的目光也在画面上若有所思的停留了几秒钟,“而且,恐怕近期之内也不会再有坐下来画画的时间了。” “对了!你刚才说‘离开之前’?你要去哪里?回家乡过圣诞节吗?”海伦娜好奇的问。 男爵先生收起笑容,低头拍拍身边的椅背,目光望向窗外,但窗外的天色已经全黑了,有仆人陆续端着蜡烛和茶进来,他只好无奈的收回目光:“正好相反,亲爱的海伦娜,我离开的方向与我的家乡相反,我将重新登上海船,踏上远离英格兰的旅途。” “什么?可是……” “没错,我会搭乘最近一艘到西印度群岛的商船出发,恐怕你们离开时就是我们告别的时候,明天我将在这里正式向朋友们告别,希望查理对于我不能参加他在莱姆林举办的舞会不要太生气……” “西印度群岛?”因为战争的原因,那个方向的航道比较危险。但海伦娜这时才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等等!我对你有很多疑问,但我原本是为别的事情而来——我得跟你谈谈!”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更新很幸福有木有,阳光灿烂~~~~ 话说阿囧赶稿很苦闷,会像海伦娜摸不透菲茨威廉的心思时一样各种胡思乱想,情绪不稳,时而亢奋时而沮丧,不过某天在qq好友里晃一圈,却看到一个大神级的女作者的签名是“整个2月持续赶稿,苦逼的赶稿人”,另一个大神级的男作者的签名“9天五万字可能吗,某月某日见分晓!拼了!”顿时心理奇妙的平衡了有木有,哈哈哈哈……他们都是真正的大神,已经从实体书走上了编剧之路,是会被某些公司拉到北京关小黑屋替他们打磨剧本,剧本不磨好不给恢复人身自由的那种,阿囧的自信心突然就像海伦娜一样满血恢复了!!迎风远目状………………如果阿囧加油,会不会也有梦想成真的一天呢?哈哈哈哈……(编辑怒目:做什么梦呢!赶稿去!) ……以上 ------------ 78 Chapter 62 “愿意效劳。”男爵先生优雅的微微欠身,抬起头来,依然是那副老奸巨猾的笑脸,“不过,我大概已经知道你打算谈什么了,如果是关于某位大主教妄图把你赶出英国那件事的话,我认为你没什么需要知道的,请不要辜负菲茨威廉的一片好意……” “什么?等等、等等……赶出英国?”海伦娜觉得这件事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主教那件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为什么……” 男爵先生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笑得十分得意,海伦娜不由在心中大骂那些声称男爵先生拥有全英格兰最迷人双眼的伦敦花痴小姐们,那明明就是一双在海外乱世混出来的油滑无比的狐狸眼! “……如果我是那位主教大人,就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跟菲茨威廉作对。看看吧,连一副有你的画都不允许我保留,如果我试图把你赶出英国,阻挠你们结婚,菲茨威廉一定会直接对我开枪的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海伦娜愣愣的看着男爵先生从她手里拿过那幅画,重新交给仆人包装, “……然后呢?” “什么然后?……嗯,当然,我对你的幸福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噢!可是这样说我也会受到菲茨威廉的威胁的――但我必须为当初鲁莽的行为作出一点弥补,所以……你知道,诺丁汉公爵是位严肃、不好亲近的人,但是他非常好心,我跟他的通信中有时候会讨论到你,在最近一封信中,我拜托他在万一需要的时候支持你、保护你,而他已经同意了,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 海伦娜没听到事情原委,却听到了这样的承诺,更糊涂了:“这真是非常好心,可是……我会有什么事情需要他的照顾呢?我已经有霍华德先生和斯宾塞先生这样的朋友了,怎么好意思去打扰他?他应该非常忙吧?我不认为应该用这些小事去打扰他。” 男爵停下步子,对着海伦娜晃了晃手指头: “不,当然没这么简单,一位年轻姑娘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但我可以提醒你,斯宾塞先生和诺丁汉公爵是属于不同党派的。” “哦……”海伦娜好像很明白,其实依然很糊涂的说,“一个是辉格党,一个是托利党?所以……” 男爵先生看着海伦娜,一副“我看你怎么继续下去”的神情。 “可我还是不明白整件事情,主教大人为什么想赶走我?以及这跟两党有什么关系?” “哈哈……其实你大可不必勉强自己谈论政治,一位淑女承认自己对政治不感兴趣没有什么好羞愧的,这正是小姐们在绅士们眼中的可爱之处原始乡村梦。总之,这件事已经引起了大主教的注意,他关注可不是这件事本身――要知道,议会总是需要一些事情用来争论的,通常,对一方的观点,另一方都要表示一下质疑,但成为他们争议话题的那些人或者事就不太幸运了,通常,有幸没有成为他们争论对象的结局还好一些。所以,如果两党的影响力人物都表示对此不感兴趣,教会发现此事无利可图,自然就会放弃对这件事情的主张。” 海伦娜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 “……算了,你还是告诉我,那位主教大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简单的说,原本主教大人和你的未婚夫及斯宾塞先生已经达成了某种和解,但你前几天突然又出门替一位可怜的产妇做了那场手术,引起了更多的注意,而且,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在他所属教区的人民中间已经形成了更大的……影响力,可以这么说吧,所以那位主教大人认为你对他的警告置若罔闻,你的行为简直就是对他的权威的严重挑衅,所以发怒了,不但立刻解除了蒂尔尼先生的牧师职位,还向圣公会提出动议,要求教会拒绝替你施洗礼,并勒令你这个离经叛道的异教徒离开英格兰。” “这……他也太小心眼了吧?” 海伦娜对教会人士的头痛感顿时全都涌回了脑袋,无力扶额,“恕我完全无法理解,救人为什么会挑战到他的权威?我很诚恳的愿意加入他所属的教会啊!而且还很乐意把自己做的事情都献给教会呢……可他却非要把我塑造成他的敌人,好吧,我仍然要庆幸现在已经没有火刑柱了。” 男爵先生处理完了所有的事情,转身坐到另一把扶手椅上,拍着扶手轻笑几声:“说得不错,以他的才华和资历,如果他能像你这样大度和仁慈,也不至于在教会里总是那么不受欢迎了。要知道,你生产的青霉素对教会具有不可估量的巨大吸引力,他们可不愿意把你推回到天主教会去,失去这个增加圣公会影响力的历史机遇。所以教会内部对这位主教大人的过激反应也是相当不屑的。可惜那位主教并不是一个心胸开阔,宽容大度的人,所以现在我们很遗憾的看到,他又给自己多制造了几个敌人――看看菲茨威廉干了什么就知道了,他立刻把蒂尔尼先生任命为汉普郡的一位牧师,哈哈……” 海伦娜顿时想起菲茨威廉那深(腹)沉(黑)的双眼:“……可我还是觉得菲茨威廉根本没必要瞒着我……我完全可以面对的,要知道……” 要知道海伦娜可是解决得了浪荡子、也上得了手术台的女汉子! “哦!名声受损,婚姻受阻,这对姑娘们来说可是最糟糕的事了!他要保护你不受到这些事情的伤害,难道你真的不明白吗?或者,你根本就如菲茨威廉担心的那样,会借着这样的机会一走了之?” “我会……等等,你说菲茨威廉担心什么?” 男爵先生很感兴趣的看着海伦娜大笑起来:“哈哈……你似乎对这个说法本身并不感到非常意外,难怪年轻的霍华德先生就算订婚了依然忧心忡忡,可怜的菲茨威廉!” 他大手一挥,海伦娜顿时语塞……菲茨威廉看上去不正是有点忧心忡忡吗? “嗯……我们不用再继续这个话题了。”秘密一旦被揭穿,剩下的细节菲茨威廉就不得不向她解释了,男爵先生的任务已经完成,海伦娜果断转移话题,“一位男爵先生,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居然要像那些野心家一样出海冒险,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想这不久之后就会成为全伦敦上流社会最流行的话题。” “冒险?……我并不认为那是冒险……我或许只是把它当做一次迟到的游历……”男爵先生无所谓的说。 “继承了爵位之后还出海游历?难道你很缺钱用?”海伦娜很感兴趣的打量着他,“或者你的生意出了问题?可你又不是要去印度,你出海的那个方向可不一般……对了!难道你打算去贩奴?” 那个方向确实是非洲到美洲之间贩奴贸易的必经航道情梦缠身最新章节。看海伦娜突然严肃起来的表情,男爵先生拍拍额头笑起来: “哦哈哈哈哈……我看上去像一个混蛋吗?连你这样被主教大人指责为离经叛道的人,居然都怀疑我要去做那种被恶魔诅咒过的邪恶生意,亲爱的海伦娜,这真是太令我伤心了,连约翰牛顿都早已回到上帝的怀抱,国会也已经在酝酿一项废除奴隶贸易的法案,除了除了被发配到美洲去的那帮骗子、投机者和罪犯之外,你居然认为英格兰的贵族还会去做那样的事情?……” 其实海伦娜只是顺便想起了贩奴和鸦片这两项当时英国人干的罪恶生意,但以她对历史的一知半解,确实不知道贩奴贸易的历史是什么时候结束的,男爵先生这么一说,她大概也明白他的意思: “……好吧,你得首先原谅我的无知,我的疑问其实并非针对你,只是……嗯……约翰牛顿先生是谁?我似乎听过这个名字?还有,我知道你们这群贵族当然都很蔑视美洲的那些人,何况他们现在闹独立,居然敢你们这些旧日的主人进行战争,但他们中有一些了不起的人物,华盛顿、富兰克林……不管你们承不承认,他们都在创造历史,比如独立宣言什么的……” “啊哈。”男爵先生把感兴趣的表情奉还给她,“所以你也是‘人皮钱包’爱好者?哦……我还以为你,独立特行的奥古斯汀小姐,会更与众不同呢。” “‘人皮钱包’?什么……什么意思?” 男爵先生歪着头,满脸戏谑,意味深长:“……被如此美丽的眼睛这样瞪着,可能会让我不知道从何说起――伦敦的女士们曾经流行过一段时间的人皮钱包,华盛顿创造的坏品味,不是吗?他也许喜欢把印第安人的皮剥下来做成长靴,但让伦敦的女士们在钱包上装饰一块印第安人的皮可不是什么好品味……好在这个坏品味如同蛋壳小帽一样没有流行太长时间……” 除了呆呆的瞪着对面一脸坏笑的老狐狸之外,海伦娜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曾经在什么地方瞄到过,美国的国父们大肆屠杀印第安人,是美国的原罪。而读起来很美好的《独立宣言》在此时的适用对象其实只限于“有一定财产的白人男性”,连白人女性和穷人都没有被包括在内。但她当时没有在意,也没有深入去了解过这段历史和这些人物,所知的都是一些最广泛被传播的“典型事例”和“语录”,所以自动把那些背景理解为旧时代的局限性,还有不可避免的战争的残酷…… 在被男爵先生的话浇了一头冷水之后,她突然也意识到,就算解释为战争的原因而不是单方面的屠杀,北美是印第安人的家园、欧洲人是入侵者,这是事实;印第安人人口原本以千万计,到现代时只剩下几十万,像珍稀动物一样生活在专门的“保护区”,也是事实…… “所以……华盛顿真的……你说他真的干过那种事情?” “如果你一定要问的话,印第安人或许确实是野蛮残忍的对手,但那群流放者的手段显然也毫不逊色,华盛顿的士兵们把印第安人的皮剥下来给他做了一双很不错的长靴……”男爵先生摊摊手,“但他们的屠杀太成功,以至于北美大陆严重缺少人口进行耕作,又不得不花大价钱从非洲购买到肤色更黑的奴隶来替他们耕作土地……” 男爵先生煞有介事的托着下巴: “……这可不是笔好生意啊!我是说,让印第安人耕作自己的土地应该就是很不错的奴隶,那比从非洲购买奴隶的成本可低得多!遗憾的是,印第安人保护自己土地的激烈反抗激怒了你那伟大的华盛顿先生,总之……” 海伦娜扶着额头的手完全放不下来,她并不是对这些人类丑恶面没有认识,相反,作为成年人和医生,她对于人类历史上那些酷刑、残杀的手段比其他人还要了解得稍微多一点。这种打击其实是来源于过去的心理认知被彻底纠正的强烈反差…… 而且,她居然仅凭对事实仅有一知半解的水平就贸然发表观点,结果反而暴露了自己的无知,范小予的学术派灵魂觉得这种事情很丢脸……并且她突然对于去美洲旅游顺便见见华盛顿这件事情彻底失去了兴趣――在当下这个战争后期,去了能有什么好看的?无非是已经占尽上风的白人对印第安人村落的血洗,还有无数被绳子拴成一串、奄奄一息在鞭笞下做苦工的黑奴诸天仙王。 ……稍微想一想那些场景,凉气就能从脊背散遍全身。 所以范小予对穿越回落后时代从来就没有一丝兴趣。亲眼看着各种悲惨历史的发生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觉实在太痛苦。 “……我就知道,我对历史还是太无知了!” 她深呼吸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捂着脸恨恨的嘀咕: “天哪,简直蠢死了!” “对历史的无知?”男爵先生轻快的笑着,“我想你的意思是,对时下的政治很无知吧?不用担心,我说了,这正是淑女们的可爱之处,不过,什么都比不上你总是把人都想象得跟你一样伟大和善良来得可爱……” 海伦娜第一次对这种来自旧时代的轻视无言以对。 不过…… 她不止一次在菲茨威廉面前提起华盛顿其人其事了,这些本时代英国人都知道的事情,菲茨威廉只会了解得更清楚,但他却一次也没有拆穿过海伦娜的无知,是想保护男爵先生所认为的她的“天真善良”,还是知道那些丑陋的现实会让她难过,所以只是一贯保持沉默宽纵的微笑? 说起来,男爵先生也上演过戏剧化的求婚,偶尔也会献上半真半假的殷勤,海伦娜对他却只有满满的吐槽欲而已,她从来没花心思想过,但直觉无疑早就告诉她――男爵先生的心始终是自由的。 他这次不合常理的选择继续航海生涯,似乎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所以男爵先生才会对她毫不留情的吐槽十分受用,而且作为“回报”,也会把血腥的事实直率的告诉她,并不担心她会听不懂或者难过。 海伦娜之前都没发现,自己已经收获了一个这样精彩的朋友。 和男爵先生相比,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简直就是把海伦娜当做傻瓜在对待啊。 所以总是轻描淡写的替她挡住一切坏消息、希望她能乖乖的接受保护……所以在几个月前的那一天,才会对海伦娜大发脾气――他一定是觉得海伦娜傻得让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所以不得不出手吧。 海伦娜笑微微的,心底某个地方变得特别柔软。 前世今生以来,除了永远把范小予兄妹当做小孩子、操心个没完的妈妈之外,她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小看”过。 如果有人肯像这样维护自己,那在他面前做个傻瓜,似乎也没什么好丢脸的……吧? 她眼前不由浮现出菲茨威廉那双深沉温柔的眼睛。 此时,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披着浓重的暮色踏进大厅,他顺手脱下斗篷交给前来迎接的管家,目光中带着几分温柔的询问。 管家立刻微笑道:“奥古斯汀小姐在楼上画室里,从下午茶结束之后,她就在那里跟男爵先生谈话。” 也就是说从他离开后的两个多小时里,海伦娜都在跟男爵谈话?菲茨威廉有点意外,不由抬头往楼梯上看了看,并向那个方向大步走去。 但他立刻想起了什么――看来海伦娜又找到了新的消息来源――于是脚步一顿,目光中露出几分无奈的笑意,转身去了起居室。 ------------ 79 Chapter 63 老亨特不停的在二楼走廊上经过,虽然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但他彬彬有礼、低沉而欢快的嗓音却不时飘进没有关门的画室: “……书房还没有整理好?少爷已经回来了……” “……少爷吩咐晚餐前不用替他的房间烧好壁炉……” 第一次海伦娜还沉浸在谈话的内容中没有听见,男爵先生却自然的停止了交谈,露出他那典型的漫不经心的笑容。 所以当老亨特在走廊上第二次提到他家少爷时,海伦娜立刻就注意到了,并且马上站起来打算去找菲茨威廉。 还好男爵先生嘴角那个充满调侃意味的笑容提醒了她,她连忙微微屈膝,礼貌的告辞:“既然明天你还要到这里来参加大家为你举办的告别晚宴,那就明天见了。感谢你告诉我的一切。” 男爵先生站起来微微鞠躬还礼,大言不惭的笑道:“现在我敢确定了,美丽的奥古斯汀小姐心中完全没有我的存在,那么除了大海,还有哪里是我能够向往的呢?再会吧。” 海伦娜笑眯眯的答道:“不,男爵先生是我仅有的几位好朋友之一,我将永远挂念你的安全和幸福,不过,男爵先生胸怀广阔,装着无边的海洋,也许今后很难还记得我这个渺小的朋友,但我将永远祝福你。” “哈哈哈哈……谁能忘记跟可爱的海伦娜谈话的无穷乐趣?就算我心中有一片海洋,您的倩影也将永远停驻于我的航船之上。” 不等海伦娜答话,他已经端庄得体的伸出一只手:“请吧,我想你一定有很多事情要跟你那位高贵的未婚夫谈,我也打算去向令兄请教一些问题。” 这时的起居室静谧空旷,只有菲茨威廉独自坐在书桌前,随意的翻看一本账册之类的东西,一圈烛光在银烛台上摇曳成层层叠叠的光晕,映着他平静的面容,听见海伦娜的脚步声,他微笑着丢下手中的东西站起来,不等海伦娜开口就安慰道: “不用担心,那些假意争论不过是为了毫无新意的权力游戏寻找新借口而已,这是绅士们的事情,甚至不值得你浪费任何一点心情去了解。” 海伦娜一点也不吃惊,既然她跟男爵先生谈了这么久,菲茨威廉一定知道她是去打探消息了。 “不,亲爱的,我只是想问,有什么是我能够做的?除了顺从你的安排回到兰顿之外原始乡村梦全文阅读。其实你大可以直接告诉我,因为我知道,只要生活在你的身边,那些声音就无法对我造成任何伤害。所以如果还有下一次,请不要再为了向我隐瞒真相而如此兴师动众了,你只需要直接告诉我,并要求我配合就行了。” 海伦娜明亮的双眼和愉快的笑容令菲茨威廉有点意外,得到鼓励的绅士相当大言不惭的笑道:“亲爱的小姐,我很高兴你终于明白了,只要生活在我身边,就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你忧虑,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尽快嫁给我。” “是吗?高傲的绅士,既然你如此自信,为什么还会担心我会不顾婚约的束缚,一走了之呢?” 菲茨威廉无奈的笑了:“恐怕这个俏皮话只能用来嘲笑你自己,海伦娜,我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但对你?……你难道还没有意识到吗?我曾游历欧洲大陆,也曾远航至印度和新大陆,却从未见过像你这样桀骜不驯的可怕小姐。” “啊哈!桀骜不驯的可怕小姐?” 海伦娜挣脱他的双臂,走到钢琴前,打开琴盖,琴键在她指下流淌出美丽的音色,“我只好把这当做一种赞美了,可惜这位可怕的小姐还盘算着,就算要在主教大人面前亲自唱颂歌以示虔诚,她也会乖乖照办,而且保证要多淑女有多淑女,要多虔诚有多虔诚,绝对不会让她的未婚夫担惊受怕,甚至因这位可怕小姐离经叛道的行为而蒙羞呢。” “好主意。”菲茨威廉的双眼盛满了快乐的笑意,“乡村的教堂太小,无法像那些著名的宏伟的大教堂那样拥有管风琴,但那里至少放得下一架钢琴,你可以边弹边唱,约翰`牛顿先生最欣赏的就是淑女们虔诚的弹唱他创作的颂歌。” “我恐怕你的要求太得寸进尺了,先生,最好不要让更多人得知你未婚妻的真实钢琴水平。”海伦娜一本正经的说, “那么我更加义不容辞,需要帮助她提高一下钢琴技艺了。”菲茨威廉坐到琴凳上,伸手把海伦娜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在她额上印下一个不容抗拒的轻吻。 等等,这个名字很耳熟……海伦娜好奇的问: “对了!男爵先生刚刚也说起过约翰·牛顿先生,他是谁?为什么我要给他唱颂歌?” 起居室里断断续续的琴声吸引了更多的人,当伊莎贝拉发现他们居然在弹奏《奇异恩典》时,虽然笑了一阵,但后来却把两个怎么哄都无法入睡的孩子也抱过来了,“……听听你们的海伦娜舅母那为了爱情而无比虔诚的琴声。”她这样说。 伊莎贝拉刚刚也从她的丈夫哈里那里得知,教会将派出一个德高望重、善音远播、无论哪一派都无法质疑的老牧师前往汉普郡,考察海伦娜的言行操守,向她布道,并主持她的洗礼,这就是约翰·牛顿先生。 21世纪的年轻女孩不会认识一个18世纪的英国牧师,但是那首amazing grace(《奇异恩典》)却流传后世,从未断绝,一直被很多著名的西方歌手演唱,直到21世纪,包括范小予最喜欢的凯尔特女人乐队(celtic woman)还天籁般的演绎了这首歌。 一直到晚餐时间,海伦娜都一直忍不住跟伊莎贝拉八卦这位传奇人物: 约翰·牛顿自幼丧母,跟着水手父亲走上了水手之路,成年后又参加了皇家海军,然后像大部分类似出身、浪迹海外,靠冒险求生的年轻小伙子一样,他长成了一个典型的恶棍,吃喝嫖赌、奸诈放荡,臭名远扬,并且干起了罪恶的生意——从非洲贩卖黑奴,所以男爵先生才会说“连约翰·牛顿都皈依了”。 约翰·牛顿堕落的生命和罪恶的勾当是在某一天突然改变的。据说他在大海中突遇致命的风暴,在生死之际,他想起幼年时身为虔诚教徒的母亲的教诲,认为是上帝在惩罚自己,然后他在电闪雷鸣和惊涛骇浪中听到了上帝的福音……他活了下来,变成了一位最忠诚的信徒,写下那首感人至深的amazing grace,并加入教会,致力于传播上帝的福音,他后来还写了很多其他的圣歌和一本名为《弥赛亚》的讲道集,一直致力于整顿十八世纪整个社会的颓废风气和“日益沦丧的道德”,现在是教会中十分受人尊敬的人物把球给我。 “他是位无比虔诚的信徒,一位最慈爱善良的老人,只要看到像你这样可爱的姑娘虔诚的唱起那首他的忏悔之作amazing grace,他就会感动得流下眼泪,然后视你为上帝最钟爱的羔羊。”伊莎贝拉最后相当肯定的总结道。 我很怀疑,这位“道德老先生”对出身名门的年轻小姐去做医生这种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打发,虽然某位刻薄的大主教试图搞臭海伦娜名声还想把她逐出英格兰的愿望最后只落得这么一个对她轻飘飘的考察作为结局,但一想到要再次面对教会人士的审查……希望约翰牛顿先生没有长一个阴沉的鹰钩鼻…… 第二天下午,林奇庄园来了不少客人,因为男爵先生只接受在这里为他举办的践行晚宴,所以一些他在伦敦的朋友也赶来了,人多得可以举办一场热闹的舞会,而管家和仆人们则进进出出忙个不停。海伦娜注意到客人中居然有多达五位的未婚小姐,有的她在舞会上见过,或者攀谈过,有的她则完全不认识。 男爵先生完全被充满离愁别恨的年轻小姐们包围了,海伦娜跟查理忙着挤眉弄眼的嘲笑他,后来连克拉贝尔和范妮姐妹也加入了。她们那位据说有可能赢得范妮亲睐的表哥暂时离开伦敦回家乡去了,而范妮看上去已经恢复了过去的状态,她抬起高傲的下巴四下打量了一下之后说: “今天没有举行告别舞会真是遗憾,以男爵先生的身份来说,这样的离别太过朴素了,连乡下也会为最小的借口举办他们乱哄哄的舞会,尽管那里面充斥着乡巴佬和只会傻笑的蠢姑娘。” 说起舞会查理就来劲了: “是啊!男爵先生不能参加我将在莱姆林举办的舞会真是太可惜了,我应该举办一次像亲爱的范妮表妹所说的那种乡村舞会不是吗?这次一起到汉普郡的朋友总算多了一些,但还远远不够热闹,我打算把周围的邻居和乡绅们都请来,幸好莱姆林有一个最棒的舞会大厅!” 说起这个,查理又转向海伦娜:“上次我们邀请的那位年轻画家这次也终于可以成行,他听说你已经订婚,还说除了大画像和订婚画像之外,应该再送你一副小画像,你可以把它装在怀表里。” 人们又开始谈起城里的画家和他们的技巧,谁能用画笔展示出女士和小姐们最美的一面,在这些低声喧哗谈笑声中,克拉贝尔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奥古斯汀先生,亲爱的海伦娜要幸福的结婚了,你一定非常欣慰吧?请问在她的婚礼之后,你是打算继续游历,还是回国呢?” 一直没有发言的海因茨似乎愣了一下,迅速看了克拉贝尔一样,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并纠结了一秒钟。 这个对视绝对有问题,海伦娜笑眯眯的打量着他们两个。 “这要看季节而定。”海因茨已经收回目光,彬彬有礼的说,“海伦娜的婚期未定,而寒冷的冬天即将来临,届时可能不便于长途旅行,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最迟明年春天我应该会离开。” “哦……看着朋友们一个个离开,多么令人伤感啊。”伊莎贝拉的目光看着男爵先生,似乎很自然的感叹着,但跟她坐得很近的海伦娜能感觉到她的紧张。 范妮似乎打算接上妹妹的话,但海伦娜连忙向她请教伦敦最新流行些什么服饰——海伦娜知道这个哥哥,只要有第三个人参与了谈话,他就会把谈话的责任交给别人。 结果直到晚餐时,海伦娜都在努力替海因茨和克拉贝尔制造谈话机会,而且成效显著,因为大家的注意力主要都集中在喝了点酒,开始妙语连珠的男爵先生身上,没人留意角落这两位的低声交谈。 “……哦,辽阔的大海和风情迥异的热带大陆,无数的财富和传奇,就在大海的尽头逐梦师全文阅读!可爱的小姐们,无法形容我对你们关心的感激之情,但如果我无法再回到祖国,你们是会无情的将我遗忘,还是忧伤的歌唱我的传奇?”——这是回应那群依依不舍的小姐们。 ——她们会另外找个有钱的丈夫嫁了。海伦娜却说不定会替你唱首《海贼王》主题曲……世界尽头的宝藏和传奇什么的,莫非你是那注定要海贼王的男人? 海伦娜内心吐槽,淡定的喝了一口葡萄酒,竖起耳朵听坐在身边的海因茨跟克拉贝尔低声交谈: “……一片宁静美丽的土地,绿色的森林和蓝色的湖泊,入夜后,顽皮的孩子们喜欢在古老的城堡里寻找鬼魂……确实很适合玩捉迷藏,但海伦娜小时候曾经被吓哭过……” 克拉贝尔忍不住低笑出声,目光璀璨。 老斯宾塞夫人在桌子另一头很大声的正色道:“……男爵先生,玩笑话是一回事,家族责任却是另一回事,您现在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责任十分重大,等你安全回到英格兰,你会需要一个可爱的,出身好人家的妻子,别担心,我会替你记着这事的——一个配得上男爵先生的姑娘,我在伦敦就认识不少……” 男爵先生仗着酒意,用嘲讽的语气毫不留情的拒绝了老妇人的好意:“哦!好心的斯宾塞夫人,别替我担心,或许我会娶一个印度酋长的女儿,她的嫁妆将会是一整船黄金,或者一位中国的女爵士,她的嫁妆是一支装满了丝绸和瓷器的船队……” ——想得美,如果你没有死在海上的话。中国才没有什么女爵士,也没人在乎你是不是风流倜傥的英格兰贵族,他们只会当你是来自西方的蛮夷,见个小官儿都得下跪磕头。 虽然知道他不会往遥远的中国去,但脑补一下这家伙在清朝官吏面前磕头的景象也蛮有趣的,海伦娜偷偷一笑,不动声色的靠海因茨的方向更近一点儿,因为她好像听到了菲茨威廉的名字。 “……对命运坎坷的男爵先生来说,一个幸福的婚姻将更加有益,如果能够得到甜蜜的爱情,他还会出海远航吗?看看我们的好朋友菲茨威廉吧,自从跟他深爱的姑娘——令妹订婚之后,每个人都在说,从未见过年轻的霍华德先生露出这么多笑容,而且他对所有人的态度都变得和蔼亲切,连那些曾经冒犯过他的人都觉得他不再像以前那么可怕了。” ——其实真相是这样的:自从他抛弃自尊从了我,智商和节操值都被我无耻的拉低了一个段数,哪还有资格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鄙视别人。再跟我混一段时间,这位绅士说不定就形象全毁了。 海伦娜笑眯眯的看了餐桌对面的菲茨威廉一眼,看得他莫名其妙,连连以眼神询问。 身边的海因茨微笑着同意了克拉贝尔的言论,但他随即强调,能得到菲茨威廉的亲睐更是海伦娜的幸运,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没有菲茨威廉搭救,海伦娜前途堪忧。 ——克拉贝尔明明只是想借此话题听听你对爱情和婚姻发表看法,不随时顺手贬低一下自家妹妹很难做到吗?死心眼的海因茨,看来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海伦娜撑着头,在各种眼神与大声喧哗、窃窃私语中熬到了最后一道菜的上桌,可这时已经12点半了。 菲茨威廉看看眼神涣散的海伦娜,在这道菜吃完之后就提议,为了明天大家的出行计划保持体力考虑,今天的晚宴应该就此结束。这样男爵先生也可以好好休息,明天精神饱满的开始远航。 客人们当然纷纷表示同意,菲茨威廉、海因茨和主人家哈里·斯宾塞一道,亲自将所有客人送到大门,目送他们一一登上马车离开。 男爵先生留在最后,再次向庄园的主人和他的朋友们告别。海伦娜正和克拉贝尔在大厅里低声交谈,请求她过段时间就到汉普郡玩,陪伴她和伊莎贝拉,男爵先生却大步走过来,顶着菲茨威廉的黑脸,厚颜的上前拥抱了她一下,带着酒意用他一贯夸张的方式说: “亲爱的奥古斯汀小姐,我多么希望能够再次听到你用小提琴演奏动听的音乐,而你制造的青霉素将是我航行中最贴心的保障,我会按你的意愿,将霍华德先生和格林的书尽可能的传播给需要它的人,虽然他们一直嘀咕着还没有来得及校订……总之,我将永远是你最忠诚的朋友和仰慕者,请允许我与你保持通信,让我可以随时祝福你幸福健康双鱼玉佩之谜。” “那是我的荣幸。如果你在找到一位印度酋长的女儿或者中国女公爵之后还能记得我的话。”海伦娜笑道。 “哦!上帝作证,你原本应该是我的男爵夫人,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男爵先生很开心的看到菲茨威廉的脸变得更黑了,才得意的吻了一下海伦娜的手背,转身离开。 海伦娜目光却落到了门外,当克拉贝尔在姐姐范妮的呼唤声中依依不舍的走向马车时,海因茨亲自扶着克拉贝尔的手,送她上了马车。 海伦娜来到海因茨身边,跟他一起目送最后两辆马车沿着下山的路远去,正想说点什么旁敲侧击一下,菲茨威廉那明显不太高兴的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 “男爵先生现在成为了伦敦所有小姐太太们心里的传奇人物,是吗?” ——不,男爵先生只是和这个时代的很多英国人一样,踏上了“全球化”的道路。像克拉贝尔这样的年轻姑娘当然不明白,事情的本质却瞒不了范小予。男爵先生之前两年流亡中,在海外开创了不小的生意,多半是印度的纺织业、烟草种植业什么的,听说西印度群岛的种植业也利润不菲,看他上次在印度动乱时写信的频繁程度,也跟海外的利益集团有不少联系,这样的生意,不经常亲自去照看怎么玩得转?远航还不是必然的吗。 但海伦娜只是笑着斜睨了这只吃起醋来像头笨熊一样可爱的未婚夫一眼,就拎起裙脚快步向楼梯走去:“别管男爵先生啦,明天我们自己还有一趟旅行呢,像我现在这个状态,可没办法打起精神应付教会的审查。” 菲茨威廉的目光立刻亮了,连忙大步跟了上去:“你看上去确实有些疲倦,让我送你回房间吧……” 马车辚辚声已经去得远了,海因茨独自站在夜色中,身姿笔挺,低头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还在看这篇文的亲们…………………………等等!…………好吧……求别打脸╮(╯▽╰)╭ 真的已经三个月了!不是编编提醒的话,阿囧根本就没感觉到已经过了这么久,啊啊啊抓头~~~ 阿囧必须承认,去年年底说的那本书已经上市了,而跟同家公司签的第二本书也快交稿了,这就是我没能及时来完成海伦娜的原因…… …………好吧,不如一起承认了,其实阿囧跟这家公司签了六本书的合同。 ………………这期间其实还帮朋友写了一个电视节目的短剧本。 不是阿囧厚此薄彼,论喜爱程度,阿囧完全自由发挥的海伦娜肯定是阿囧目前这个阶段的心头最爱,奈何合同紧逼,阿囧确实…… 我知道亲们想打我,咩~~这都是阿囧罪有应得,orz,看,阿囧真的在跪地忏悔,不该这么托大……同时完成几个风格完全不同的任务,其实还是很要命的,阿囧觉得自己急需休假,然而………… 呼~~~阿囧对这篇文的喜爱早已坦白,苍天可鉴,山无棱,天地合……也不会弃坑,大洒狗血的最后一部分才是最爱,迟早要把它给写完……或许等这几天把跟这家公司的第二本书定稿之后就来……嗯! 抱头鼠窜…… ------------ 80 Chapter 64 菲茨威廉和海伦娜一行人第二天就按计划回到了兰顿,没过一个星期,圣公会派出的牧师约翰・牛顿先生也紧接着赶到了汉普郡,应主人家邀请,他在这天要赶去参加兰顿庄园的晚餐。在离兰顿最近的镇上,牛顿先生就换乘了一辆有霍华德家家徽的马车,往兰顿庄园赶去。 当他到达时,夜色笼罩下的兰顿已经灯火通明,但却没有他想象中的热闹喧嚣――听说斯宾塞先生的小儿子一向是活跃于社交圈的风流人物;而奥古斯汀兄妹二人都很年轻,到英国时间才没多久,已经有了交游广阔的名声,参加过白金汉宫的宴会,也是波恩侯爵夫人沙龙的座上客,最麻烦的是,年轻的奥古斯汀小姐居然热爱科学,据他所知,热爱科学的人都有着自己的一套,相当不容易被说服――所以才会惹出这些事端,让教会不得不派出他来调停。 牛顿牧师深深叹了一口气,带着自己的助理牧师在兰顿庄园那不算十分高大,但相当庄重古朴的罗马式立柱大门处下车,与前来迎接他的女管家客气的互相致礼,然后毫不意外的听见有音乐声从门厅后某处传来。 但当他听清楚那音乐旋律之后,却脚步一顿――这不是他想象中时下年轻人喜欢的俚俗小调、跳舞调情用的曲子,而是amazing grace,那首无论何时都能令他热泪盈眶的颂歌。 “amazing grace韩娱之冬末忧伤全文阅读! how sweet the sound!(奇异恩典,如此甘甜。) that saved a wretch like me!(我等罪人,竟蒙赦免。) ……” 牧师被女管家带到了起居室。 天气阴冷,高高的窗户上挂着紫红色天鹅绒窗帘,温暖跃动的炉火旁坐着老霍华德先生,双目微阖,面带微笑,随着音乐节奏微微点头。他身边的阴影中坐着一个身姿挺拔的年轻人,一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身上有种重视荣誉的贵族军官独有的气质,约翰・牛顿先生年轻时见过不少这样的人,在道德沦丧的时代,这样的年轻人无疑是值得尊重的,他暗自思忖。 大厅另一头的钢琴旁,坐在钢琴前弹奏的居然不是奥古斯汀小姐,而是年轻高大的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牛顿牧师曾经在伦敦与他们父子俩见过几面。他还认出了站在钢琴旁,有着满头活泼的棕色卷发的英俊年轻人,斯宾塞先生的小儿子。 而轻靠在钢琴一旁,正在演奏小提琴的年轻姑娘,作为这里的唯一一位年轻小姐,自然就是奥古斯汀小姐了。 牛顿老先生已经做过功课,听说过这位小姐不擅长钢琴而喜爱小提琴,他当然也听说这是一位美丽的小姐,可惜在伦敦,社交圈里任何一位没有残疾的未婚小姐都可以博得“美丽”的名头,以至于当你新听说一位美丽小姐的名头时,根本不敢指望她有多么可爱。 现在呢,他才刚刚见到奥古斯汀小姐,就认为自己已经理解了以高傲而闻名的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的选择: 从侧面看去,这位小姐的金发被梳成发辫,盘成一个端庄的发髻,剩下一些无法束起的金色碎发卷,蓬松堆在她的额角和脸旁,在明亮的吊灯下闪闪发光,衬得她的脸庞分外晶莹。她专注的演奏着小提琴,时时用目光与未婚夫交流――尤其在对旋律不太有把握甚至出错时――神情颇有几分孩子气。 圣洁的颂歌旋律从这对年轻人指间流出,虽然无法像大教堂的管风琴演奏那样庄重雄浑,但在目前的时局风气下,这首歌能够被年轻人们在自家客厅里唱起,却比它在教堂里响起更有意义,就像听到农家孩子在美丽的乡间用稚气的声音哼唱颂歌――他们或许唱错了谱,又记错了词,但每次听到,约翰・牛顿先生都会感动不已,因为那总是能让他想起当年,他在绝望中聆听到神圣的福音,罪恶的灵魂重新被上帝唤醒的情景。 荡涤灵魂的圣歌节奏缓缓在高高的天花板下盘旋上升,圣洁的旋律可以通往天国,上帝似乎就在那里注视着他心爱的羔羊们的唱诵。 “i once was lost, but nowfound,(我曾迷途,而今知返。) was blind, but now i see.(曾经盲目,重又得见。) through many dangers, toils and snares,(历尽艰险,饱受磨难。) i have already e;(我已安然度过。) 'tis(it is) grace has broughtsafe thus far,(蒙此恩典,赐我平安。) and grace will leadhome.(引我终究归家园)。” 老牧师双目湿润,在胸前划着十字。 ―――― 查理向海伦娜挤眉弄眼,朝门口使个眼神,又用指头迅速在脸上比画着流泪的动作帝凰之神医弃妃最新章节。 海伦娜朝另一边侧侧身,背对着门口朝查理瞪大眼睛,用夸张的表情说“怎么会”? 查理藏在钢琴后面的手得意的摊了摊,颇有些洋洋得意。 菲茨威廉的手指离开琴键,面无表情轮流看了看对面两个人,这两人立刻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表情,他只好假装自己是第一个发现客人到来的人,伴着音乐的余韵站起来迎向门口。 “……很抱歉,蒂尔尼先生尚未上任,而奥斯汀牧师和坎伯奇牧师都没有来得及参加今天的晚餐,他们原本计划赶来迎接你,不幸的是他们所辖牧区中有好几户穷苦人家都不幸生病了,他们逐家赶去看顾,如今天气这样恶劣,看来他们是无法赶到了,我想替他们向你道歉,他们绝非有意失礼。” 晚餐开始时,老霍华德先生以主人的身份对牛顿先生说。 “请千万不要过分客气,我绝非一味严苛却不顾事理之人。”牛顿先生若有所指的看看菲茨威廉和海伦娜,笑道,“天气开始变得寒冷,每个牧区内都有很多穷人需要看顾,我心中也惦记着他们,实在希望早日结束这次拜访,回到我自己的牧区履行职责。我对两位同事的工作十分敬佩,如果有时间,我会很乐意去拜访他们,但千万不要打扰他们的工作。” 菲茨威廉适时发言:“牛顿先生的睿智与虔诚一向为我们全家所敬佩。今晚可能就会下雪,我前几天已经让管家整理赈济物质,请两位牧师随时分发给需要帮助的人。” “事实上,海伦娜会跟我们一起去看望那几家生病的农户。”老霍华德先生笑眯眯的补充。 海伦娜有点忐忑的看了牧师一眼,她现在被教会那帮复杂的人弄得有点头疼,实在怕跟任何教会的人谈起医学――当然,蒂尔尼先生除外。 牛顿先生很温和的微笑着:“我对你的才智十分敬佩,奥古斯汀小姐,因为我个人才疏学浅,虽发誓将生命奉献给上帝,却一度因为学识太低而无法担任圣职,直到十六年的潜心学习之后,才获得担任牧师的资格,所以我个人对才智出众的人向来都抱有特别的敬意,比如尊敬的博物学家霍华德先生。” 他朝老霍华德先生彬彬有礼的点头致意。 “……但我更敬佩你将医学才能奉献给世人的决心――就算像你这样年轻的姑娘也不可能不明白,一旦抗菌药进行商业生产,你将创造多么惊人的财富,但你却将它无偿献给了世人。” 牧师微笑的眼中有几分精明的探询,这是个测验吗?海伦娜笑道: “尊敬的牛顿先生,贩卖黑奴的利润比任何生意都要惊人,您却放弃了它,将自己的生命毫无保留的献给了上帝的事业。” 此言一出,餐桌上一片寂静,老霍华德先生用手撑住额头,菲茨威廉无奈的目光几乎是恳求的看着海伦娜,查理却张开嘴,露出忍俊不禁的无声笑容。 “哈哈……犀利的反击!”老牧师哈哈大笑起来,“确实如此,我本人就是承上帝福音召唤的最好证明,所以我尤其没有理由质疑他人无私的行为动机,这是完全符合逻辑的。” 气氛这才松弛下来,但从刚才的试探中得到了肯定的海伦娜却从牧师的试探中得到了灵感,反问道: “正是如此。我对您的传奇非常着迷,听说您曾经在海上那狂暴得难以想象的惊涛骇浪中听到上帝的福音,从此才放弃了罪恶的生涯,皈依神圣的事业。那为什么我就不能是受到上帝召唤,前来散播医学福音,对抗某种瘟疫恶魔的使徒呢?” 一双像最晴朗的蓝天般纯洁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伴随着最人畜无害的天真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牛顿先生反而愣住了――他也认识一些极度崇尚科学和理性的学术界人士,其中不少都具有这种“天真而狂热”的气质,时下有个很形象的形容,把他们叫做“科学教信徒”新格物致道。 奥古斯汀小姐也是“科学教信徒”不算意外,可他为什么总有种怪怪的感觉,似乎这姑娘不应该那么简单呢…… 看老霍华德先生和查理一副目光闪烁、努力忍笑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无疑都认为海伦娜又是在耍她那狡黠的小花招,调戏困惑的牧师。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海伦娜和牛顿先生的对话上,没人知道菲茨威廉那端肃得体的姿态下,一颗心同样被调戏得七上八下。 “被上帝派来对付疾病恶魔的使徒”这个说法再次出现了,她居然把这当笑话来讲?虽然明知道不会有人把这当真……除了可怜的菲茨威廉。 “……来时的路上我观察了一下云层,今晚极有可能就会下雪,今年的初雪来临之晚实在异常,记载告诉我们,暖冬反而更麻烦。”餐桌旁的人们谈论起了英国人最喜欢的、同时也是最安全的话题――天气,牧师对气候颇有些忧虑。 “是这样的,暖冬之后的春天,庄稼更容易爆发虫害,人们更容易得流感和其他疾病,连牛羊的产崽量都会减少……”老霍华德先生摇摇头。 “所以我尤其惦念牧区的人民,霍华德先生,请问奥古斯汀小姐的洗礼何时举行?希望洗礼结束后,天气能够容许我尽快赶回去。” 思绪混乱的菲茨威廉立刻回到现实,与父亲迅速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海伦娜也在意外:就刚才那么一句话就算审查结束啦?不是说至少需要一个星期时间,牧师会跟她谈话,对她布道吗? 牛顿先生自然看到了主人家的意外,很坦白的笑道:“时局不安,战争前景不明,连国王也时时忧虑……” 哦?这倒是个新鲜八卦,海伦娜心想,太子威尔士亲王那副风流快活的样子,实在看不出他爸和他要继承的国家正处于忧患之中。 “……科学家们的新发明层出不穷,美洲殖民地的独立看来已成事实,世界每天都在发生更多重要的变化,纠缠于小事实乃不智。何况这并不是坏事――像奥古斯汀小姐这样有才华又善良无私的姑娘,有什么理由阻止她加入我们呢?何况,普鲁士盟友对我国弥足珍贵……”牛顿先生对海因茨微微欠身,以示致意。 海因茨很有礼貌的点头致意,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看着陌生的牧师突然觉得顺眼多了――他一直担心圣公会派一个不好说话的牧师来找茬,害他不能尽快把妹妹嫁出去。 “……从我个人而言,更不愿意阻挠年轻的霍华德先生和奥古斯汀小姐这真挚感人的爱情。”牧师又转向年轻的霍华德先生,慈祥的微笑着说。 菲茨威廉立刻也觉得这位老先生看着是那么的顺眼,然后发现自己在情不自禁的微笑并把目光投向海伦娜。 海伦娜欣慰的点着头――教会总算来了个聪明人。 对于教会来说,国内外形势风云变化,有那么多大事需要面对,去纠结一些没什么好处的古板教条有什么好处呢?何况霍华德一家、斯宾塞一家都是值得拉拢的势力,更别提海伦娜本身研制出的青霉素这个好东西,还不赶紧拿来推广治病传教用,双赢有木有! 接下来牧师很坦诚的谈起了自己关心的话题,原来他正在开始倡导一项废除奴隶贸易的法案,已经有少数赞同这个提议的实力人士开始在国会进行游说,虽然影响力还不大,但总算已经发出了这个声音。 政治家们考虑这一方案,是出于英国人的自尊心,要跟新生的、靠侵略、屠杀和奴隶起家的新美国划清界限,从道德上鄙视对方,更能以立法的形式从法律上否定对方。但牛顿先生个人以微薄之力,致力于废除奴隶贸易,却是实实在在的赎罪洪荒道命。 人人都会有几件后悔的事儿,但又几个人能付出一生之力去实现赎罪之旅呢?如果有“感动世界”评选,约翰・牛顿先生绝对要上榜啊! 海伦娜顿时对这位“传奇老先生”肃然起敬。 老霍华德先生甚至比海伦娜还激动,不但对牛顿先生赞赏有加,还当场承诺一定会为此写信给斯宾塞先生和其他朋友,号召大家支持这一正义的举动。 “……我们不能像大西洋对岸的那群流放犯一样堕落!”老先生挥着手,铿锵有力的说。 ――所以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出于对“美洲那群流放犯”的气愤、鄙视和道德优越感、甚至身份优越感吧。海伦娜偷笑。 总之,连老霍华德先生也看牛顿先生特别顺眼了。 现在海伦娜的洗礼简直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大家商定洗礼在三天后就举行,由本地的奥斯汀或坎伯奇牧师主持,忙碌的牛顿先生将于观礼后立刻启程回自己的牧区。 查理总算找到了感兴趣的话题,马上怂恿兰顿庄园为此举办一场舞会,接下来的谈话变得越来越轻松愉快,晚餐结束后大家惊喜的发现――下雪了,查理又闹着要求海因茨和菲茨威廉在雪停后就跟他去狩猎,他们不答应他就不肯告辞。 然而这场雪断断续续下了三天,直到海伦娜的洗礼举行时,天上还飘着零星的小雪花。虽然霍华德家没有出面邀请,而且路上有积雪,但一些住在附近的农户和几家乡绅还是赶来观礼。主持洗礼的是奥斯汀牧师,一位瘦长脸、红脸颊,相貌平凡的大叔,虽然以前没见过面,但他笑容慈祥,目光睿智,特别的是他很爱说大部分人都听不懂的俏皮话,简称“冷笑话”……这就让海伦娜很快喜欢上了他。 仪式简单而庄重,而且也没有花多少时间。沁凉的圣水三次洒上额头的感觉不但没有让海伦娜感觉不适,反而让她觉得清醒而振作,四周的人群大多陌生,其中不乏好(八)奇(卦)的目光,甚至怀疑的神色,但总体来说,人们笑容是朴实和善意的。 海伦娜挽住菲茨威廉的手走出小小的教堂,眼前洁白一新的乡村世界并不像英国人嫌弃的那样单调乏味,身边朴实乡民们的围绕也让人有种世俗的喜乐感,这宗教对她没有什么影响力,但举行过了洗礼之后,海伦娜就真真正正属于这个地方了。相比充斥着八卦、流言、利益关系,纷繁热闹的伦敦而言,她显然更喜欢这里。 对一个失恋过三次、又在这个世界显得那么离经叛道的女汉纸来说,还有什么能比这种平凡安乐宁静圣洁的“小”仪式更有治愈系效果呢? 心情不错的她脱口而出: “如果婚礼能像这样就很好啦。” 虽然明白海伦娜的原意只是指这种平凡不失温馨的气氛,但未婚妻表现出对婚礼的期待,还是令菲茨威廉心中一喜。然而笑容刚刚在嘴角展开,他就意识到这句话后面隐藏着的悲观。 “这是在暗示什么吗?”菲茨威廉停下脚步,握住海伦娜的手,无奈微笑的目光深深看进她的眼睛里,“请放心,尊贵的小姐,我们的婚礼将比这盛大得多:我正在为你寻找来自巴黎的婚礼面纱;汉普郡所有的名门望族都将受到邀请,还有不少来自伦敦和其他郡的朋友;兰顿庄园将举办三天三夜的宴会,需要好几支乐队才能应付得过来;女士们可能会需要多准备几双跳舞的鞋子,查理大可以跳舞跳到厌倦得这辈子不想再跳为止……还有欧洲的蜜月旅行,我猜这个你应该喜欢。” “真的?”如菲茨威廉希望的那样,海伦娜惊讶的笑了,刚才的莫名情绪顿时也全被抛到了脑后,“你怎么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起过?” 菲茨威廉露出受伤的表情:“因为在此之前,你从来没有关心过婚礼,我只好跟你哥哥讨论这些具体事宜网游之天下第一最新章节。” 海伦娜无言了,因为害怕被问及具体的婚期,她总是尽量避免谈及婚礼。 “嗯……好吧,虽然没有哪个姑娘不想要一场难忘的美好婚礼,但这个计划是不是夸张了一点?我还以为霍华德家会秉承一向的低调风格呢。”――可怜的菲茨威廉,也不知道这个美好的计划有没有机会实现…… “我亲爱的小姐,鉴于兰顿庄园已经有30年没有举办过婚礼了,而下一个婚礼……”他很自然的看了看海伦娜的腹部,“……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年,我认为这样的安排一点也不过分。” 海伦娜连耳朵都红了起来,连忙转头四顾: “……看!牛顿先生要启程了。” 牛顿牧师在小教堂外面的路上向这几天新认识的朋友们告辞,再次请求朋友们能跟他保持通信联系。虽然结识才仅仅三天,但他与霍华德一家已经建立起了令双方都感到愉快的友谊,不但跟绅士们在各种事务的合作上达成了高度一致,参观了老霍华德先生的实验室和海伦娜的制药流程,表示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支持海伦娜的医学研究,连她的美容产他也认真了解,并兴致勃勃的声称这些小玩意对他牧区里的太太小姐们一定很有吸引力。 海伦娜直到跟牛顿先生谈论护肤品时才突然意识到,她被“教会”这个思维方向误导了,约翰・牛顿先生虽然有着坚定的信仰和目标,但在处事风格上活脱脱就是另一个斯宾塞先生――睿智、开明,乐于结交各类人群,善于寻找和笼络一切有利资源,他更像是一个政治家,而且还是很成功的那种。 毕竟,能让每个人都看他很顺眼,这可算得上是种了不起的能力。 告别了牛顿牧师之后的这个下午,海伦娜就出发去探访那几家生病的农户。 说起来,一个尽责的庄园女主人当然要照顾到所有的佃农家庭,最好能时常去探访他们,就算像《傲慢与偏见》里的凯瑟琳姨妈那样对她土地上的所有人家指手画脚,连人家家里的肉块切得太大都要管,也比从来不去的好, 但这次的情况有点特殊,大雪刚停,道路难行,而且探访的对象是很可能有传染性的病人,为此,海伦娜只接受了菲茨威廉的陪伴,又安慰了一番老霍华德先生,才得以出门。 老霍华德先生并不知道,原本计划主持这次洗礼的坎伯奇牧师昨晚写了一封短短笺给他的恩主菲茨威廉,信中说他照顾的一位生病的农户突然病情加重,而他原本就怀疑这位农户得的是传染性的热病,如果这位病人真的不行了,那他不但应该按职责听取病人的临终祈祷,还必须留在那里指导人们妥善处理这位可怜人的遗体和后事,所以他请求菲茨威廉安排由路途稍远的奥斯汀牧师来主持这次洗礼。 海伦娜这些天一直关注着从两位牧师那里传来的消息――这年头只有大城市开设了很少量的教会医院,大部分穷人请不起医生,有什么病痛都是由负责照管牧区内所有事务的牧师来处理,所以牧师多少都得学习一些这年代的基本医术,担任起公立医生的职责,他们那里自然也掌握了牧区内所有的病情动态。 所以她一听说坎伯奇牧师有急事不能主持洗礼,立刻就追问是不是牧师看护的病人出了什么事,在读完了那封信之后,又马上决定第二天洗礼一结束就去现场看看那位病人的病情。 海伦娜的理由是那病人的情况非常像肺炎型流感,她一定要亲眼看一下,以便了解情况,早作准备。菲茨威廉似乎知道他阻止不了自己未婚妻的决心,只好陪她一道前往,但两人一致同意瞒着老霍华德先生,让老先生在书房的炉火旁舒适的整理书稿,说他们很快就会回家喝下午茶。 他们确实没有花多少时间,虽然天气阴沉得像有口大锅盖在头顶,但他们回程时,雪地映着下午时分残余的天光,整个世界白得幽幽泛蓝,反而给人一种明亮的错觉。 海伦娜打横坐在马上,懒洋洋的靠在某个温暖的胸膛前,虽然既舒服又浪漫,尤其适合谈谈恋爱打情骂俏什么的,她却一直在胡思乱想着……嗯,总之是菲茨威廉非常不乐意听到的事从金庸武侠开始。 实在是没想到啊,洗礼的举行比想象中提前了不少时间,而严重流感病人的出现也比她想象中出现得更早。 她原以为洗礼会在各种繁琐的仪式和隐讳的谈判中磨蹭上一段时间,说不定真可以在圣诞节时跟两个新生儿一起举行,那时候英格兰的天气就不用说了,实在是不适合办婚礼,既然连她哥哥都为此留在这里了,那建议把婚礼放到明年春天,天气回暖后举行也是很顺理成章的,说不定还可以建议推迟到仲夏时分,因为那时候更适合举办舞会和游园会什么的。 而流感的出现就更现实了,直到亲眼看见那位病人的情况,她才算是放弃了“应该不会这么快出现”的幻想…… 当时她坚持把菲茨威廉留在门外,自己戴着口罩站在通风的窗户边,离病人有一米远的地方,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却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他嘴唇紫得发黑,皮肤上有因缺氧而形成的明显紫绀,从胸腔里发出的艰难闷咳总是伴随着粉红色的泡沫状咳血,四肢微微抽搐――这种程度的呼吸窘迫和低氧血症,在这个时代除了等死别无他法,就算在现代…… 范小予上大学时,传染病专业课上,教授专门用了一节课给他们看非典时期的医学影像资料,病毒性肺炎发展到后期严重时,症状跟这病人一模一样。就算在现代,这时候也只能采取给气管插管的方法为病人争取一线生机。而插管手术对医生是最危险的,因为会直接接触病人排出的高浓度血痰、飞沫,有时候一个插管手术就能感染一大群医生护士,而且病人还不一定就能在这一线生机中存活下来。 而这个病人是被他妻子传染的,他妻子已经痊愈了,他的病情却发展得又急又猛,看来是因为病人本身有风湿病,身体比较虚弱的缘故。牧师曾经给他用过青霉素,短暂的压制了一天的病情,但后来病情再次严重起来时,青霉素就没用了,这足以证明病人的肺炎是病毒性的。 总之,那场该死的瘟疫看来没有打算改变计划,这个冬天,各地可能会出现零星的流感病例,甚至小范围爆发,作为瘟疫大规模爆发的前奏。 在高纬度地区,流感通常在冬春季爆发,冬天气候严寒、大雪封路、水源封冻,人们出行不便,难以大规模聚集,流感有可能只是零星爆发。但等到春天,积雪融化,天气回暖,这些零星的病毒就可能随着人群的流动和水源的污染被扩散到所有人群,并且在传播途中因为得到了足够多寄宿的载体而欢快的发生变异,更猛烈的攻击各种人群,到那时候,光是恐慌造成的混乱就能毁掉很多东西…… 比如海伦娜那据说会狂欢三天三夜的盛大婚礼――虽然海伦娜一心想推迟它的到来――可是!哪个年轻姑娘内心深处会对那种在美丽庄园里举行的梦幻婚礼没有一点点天生的向往呢? 啊呸!那种幸福的纠结是言情小说女主才能享受的待遇。范小予明明只是过得一天算一天,被穿越大神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小蚂蚁一只,还能顺便蹭到某人的豆腐吃已经算是额外赚到的福利啦,知足吧。 吐完自己的槽,海伦娜顿时觉得安慰多了…… (什么?没有柔肠百结、长吁短叹、忧桑的双眸里藏满让人心疼的秘密、深情而不舍的投入男主角或男配角的怀抱?kao!这小说写不下去了!作者怒掀桌!) ―― 想怒掀桌的还有一个人。 从庄园出发时海伦娜很坚持要自己骑马,因为在林奇庄园时她就学习过了,骑术已经能够应付基本状况,但现在路上有积雪,那种女士的横坐方式会很不安全,海伦娜嘀咕说反正只有他们两个人,不如让她还是像男士一样张开双腿骑马好了…… ……就好像路上的行人和将要见到的村民都不算人似的反恐精英在异界最新章节。菲茨威廉瞪了她一眼,默默把她抱上马,当然是横坐,然后自己也翻身上马,最后两个人骑着一匹马出发了。 在看望病人时海伦娜跟牧师谈论了不少细节,除了在笔记本上记下这次几位病人的发病细节,又叮嘱了牧师很多话,还向牧师推荐使用口罩,建议他将接触过病人的所有物品都煮沸消毒……但在回程的路上,坐在马上,她却一言不发了。 但她的脸上明明在不断变幻着表情,一副盘算着什么的样子。 菲茨威廉忍无可忍,勒停了马,取下一只手套,托起海伦娜的下巴:“我亲爱的女士,你要求我特意带你来看望病人,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要跟我分享吗?” “什么……想法?”海伦娜一脸糊涂,“哦……确实是传染性的啊,很麻烦,要留心观察,尽量阻止它传染更多的人……” 菲茨威廉凝视着她。 近看他的眼睛好迷人……等等,这个表情哪里不对劲。 “你认为这会发展成瘟疫吗?” “瘟疫?是……是的,有可能……等等你怎么会想到瘟疫?” 菲茨威廉没有跟海伦娜玩大眼瞪小眼,淡定的继续问道: “刚才你请求坎伯奇牧师写信给他在其他地方的同事,询问是否其他地方也出现了这样的病例,还说你也打算写信给格林先生,询问他伦敦的情况。这么说来,你认为这场可能的瘟疫影响范围会很大?” “很大……是啊,有可能……” “会有多大?全英格兰?” “全欧洲吧……”海伦娜在菲茨威廉隔得很近的注视和追问下脱口而出。 “全欧洲?”菲茨威廉的表情变得很严肃,“就像黑死病?” “没那么恐怖啦,黑死病的致死率太高了,现在的人也比古时候懂得更多隔离传染病的方法……等下!” 海伦娜终于反应过来:“这只是一个单独的病例而已,虽然已经发现有传染性,但是……你怎么会想到瘟疫?” 菲茨威廉那高深莫测的表情变得有点儿想抓狂。 “你是在开玩笑吗?奥古斯汀小姐?你私下威胁格林威尔的话、你研究的内容、你在实验室里做的一切准备、你读的书、做的笔记……如果我连你关心和担忧的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你是如何相信我有多么爱你的?” 虽然最后那句情话很动人……但海伦娜的心有点往下沉。 她从来不认为可以瞒过身边这个人,只是以为……出于爱,菲茨威廉会愿意一直这样糊涂下去。 因为一旦认真追究起来,她的很多事情都是经不起逻辑推敲的,说到底,她是个异类,她身上有太多疑点。 所以她“原本以为不会来得这么快”的事,除了洗礼的顺利举行、流感重症病人的出现,还有两个决定要成为一对儿的人必须面对的一关――让对方认识真实的“我”。 现在就得坦白吗?摊牌的结局是什么?海伦娜恨自己不是文科生,缺乏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不然或许可以急中生智编出什么好故事来向一个古代的人解释…… 但她显然没有这个天赋,所以只好呆呆的看着菲茨威廉。 “上帝派来的天使,嗯?” 海伦娜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害怕,双眼中露出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暴露了那个藏在坚定勇敢无所畏惧的外壳下的女孩……菲茨威廉听见自己的语气变得很温和,并且无奈的笑了,“使命是对付恶魔的瘟疫?还是像约翰・牛顿先生一样,聆听到了上帝的福音,受到了上帝的召唤?” “你……我什么时候说过……噢冰火九重天最新章节!格林威尔!对了……那只是一个玩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承担那种伟大的责任也太圣母玛丽苏了……” “圣母……玛丽苏?”菲茨威廉困惑的问。 海伦娜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这个梗,有一瞬间差点失控笑出声。 “哦,别管那个了……那只是……嗯……” “除了上帝,还有谁能赋予你医术,提示你瘟疫的到来?别以为我不知道圣奥古斯汀女校到底教些什么,以及林德先生是怎样的人,我已经跟你哥哥谈过此事了,你的医术和才能不可能全部来自林德先生。至于瘟疫……如果这是连上帝也无法消灭的魔鬼,那我们也只能面对现实。” 海因茨?……唉,你到底想不想把妹妹嫁出去啊?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它穿帮? ……等等!菲茨威廉这种“我都知道了别再试图费心隐瞒还是招了吧”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这个表情让海伦娜从突然被迫摊牌的混乱中找到了重点。 所以……他真的相信海伦娜是天使?!他经过思考和观察结果发现只有这个海伦娜自己无心说出来的玩笑话能够解释这一切? “我……”海伦娜弱弱的试探:“为什么……就不能是魔鬼那一边的?就像斯宾塞家的孩子们说的那样?” “我的判断力还不至于跟无知的孩子一样,如果拯救生命、慷慨奉献也成了魔鬼的品质,那我真不知道天使应该是什么样子。”菲茨威廉相当理直气壮的说。 海伦娜看着菲茨威廉,张开嘴,脸上缓缓的露出一个大大的傻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的阴云已经散开,露出一轮温暖的夕阳,金色的光芒接管了大地,积雪的道路一半泛着幽幽的蓝,另一半被夕阳染成了橙黄色,美丽的色泽让人眼前豁然开朗,马儿慢悠悠的踱着步子,海伦娜心中最后的那道墙也在颠簸中倒塌了。 原来只要有了先入为主的爱的接纳,无法解释的事也能变得很简单。其实要说起来,这个解释真心靠谱,后世不是都管医生护士叫“白衣天使”吗?范小予不是被穿越大神故意拎到有瘟疫的年头来的吗? 所谓“被上帝派来的天使”,不过是换成了一个这时代的人能够理解的说法而已。 最重要的是,海伦娜突然深刻的理解了在现代经常听到的那个道理――如果一个人足够爱你,那你的任何特点在他看来都是可爱的,没有什么可以被叫做缺点;如果一个人不爱你,那么就算你的优点被一千个人公认,对他也没有任何意义。 比如范小予的妈妈,如果换成对她没有好感的人,绝对可以挑出缺点一大堆:她太坚强不够温柔、她不算漂亮、又太工作狂不够照顾家庭、她不会做饭也很少做家务、丈夫在她面前会缺乏男性的优越感…… 但在爱她的范爸爸看来,坚强和聪明让她显得特别美丽,她工作认真有责任感品格高尚受人尊敬,她不擅打理生活,正好给了男人一个表现的机会,不然还能有什么机会追求到这么优秀的女人?她能够给一个男人照顾她、陪伴她的机会,是这个男人的幸运。 …… 说到底,人还是那同一个人,只是爱把它们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面。 她好像感叹过宗教力量强大,解释一切,然而爱的力量更强大,不但脑补一切,而且“补”出来部分的都金光闪闪……飞扬轻浮可以是活泼可爱,沉默寡言可以是文静内秀,头脑简单可以是天真善良,爱折腾那叫缺乏安全感让人有保护欲……年纪大是成熟懂事,年纪小自然是纯洁无暇…… 一开始就厌恶海伦娜不按常理出牌,抢了他风头、挑衅了他权威的那位大主教觉得海伦娜离经叛道、是个古怪的姑娘,要是被他知道了菲茨威廉了解到的这些情况,要不认为海伦娜是魔鬼派来的女巫,要不多半会认为她是个疯子无良宝宝绝色庶女最新章节。 然而菲茨威廉却认为自己爱上的是一个可怜的背负着重任的天使,还需要他的支持和保护。 “不,我什么都不是。”海伦娜笑着摇头,伸手环住未婚夫的身体,她的双眸明亮得像此刻的夕阳,“我不是魔鬼,也不是天使,现在我是海伦娜・冯・奥古斯汀,今后我会成为海伦娜・霍华德,我是你的未婚妻和将来的妻子,没有什么身份比这个更重要了。” 她以嘴唇轻触未婚夫的唇,给了他一个长长的、甜蜜的吻。 …… 夕阳西下,天边只剩一片昏黄的晚霞,马儿不紧不慢的走在雪地上,没有什么声响,世界一片宁静,沿路只留下两个人的窃窃私语: “……不要试图问太多,其实我自己也不明白,我只知道命运让我来到了这里,而瘟疫也很可能即将到来。要是我们太爱追究上帝的秘密,我可不敢保证上帝不会为了避免泄露天机而把我送去别的地方……” “这个真的吓到我了。” “不过别担心,如果能安然度过这场瘟疫,我想连上帝也一定会乐意看到我们的婚礼。接连三天的舞会哦!” “……这就是你的计划?你打算等一切过去才举行婚礼?那会是什么时候?” “……哎呀,如果真的发生瘟疫,那三天的舞会本来也办不成的!” “但我们可以先举行婚礼!在教堂举行一个小小的仪式应该可以不受影响。” “可敬的霍华德先生想耍赖吗?承诺的盛大婚礼变成一个小小的仪式?……还有蜜月旅行呢?” “……你知道我的本意并非如此……其实我还有一个疑问,你和查理前几天打了什么赌?” “你怎么又知道了?……唉,查理说牛顿牧师只要听别人唱那首颂歌就很容易感动,他跟我打赌说只要我们唱那首歌,牧师一定会流泪……谁知道老牧师真的感动流泪了……” “淑女是不会跟人打赌的。” “啊哈!太太小姐们在牌桌上的赌博游戏一直很流行吧?” “……你赌输了什么?” “查理要我和你在下次他举办的舞会上一起合奏并演唱歌曲……我正好不知道怎么向你开口呢,这可是你自己问的。” “……你知道,我很乐意与你合奏。” “可他要我们唱时下乡村最流行的情歌……那个叫什么,花园里的爱人?” “……” “你为什么这副模样?那首歌怎么啦?” “我会跟查理谈谈的。” “哦……” ------------ Chapter 65 据说中国古代禁锢女性的物理措施是裹小脚,而古代西方的类似措施是紧身胸衣,海伦娜终于体会到了。 就在圣诞节前两个星期,蒂尔尼先生陪着伊莎贝拉一家四口,还有大家的新朋友马尔沃斯上校终于先后到了兰顿,蒂尔尼先生忙着上任和安顿家人,稍后大家又围观了一对双胞胎的洗礼,男士们还开始帮马尔沃斯上校物色合适的地产,据说年底前后是买卖地产的好时机风流医师最新章节。总之,这里终于热闹起来了。 整个过程中最高兴的人除了一家团圆的老霍华德先生之外,就是查理了,他每天都跟朋友们混在一起,任何事情他都要参与,并请求朋友们去陪他狩猎、玩牌、晚餐,但这些都还不够,他决定趁着人多热闹,那个计划已久的盛大舞会应该立刻举行。 为了参加查理这场一呼百应、高朋满座的舞会,伊莎贝拉热心的建议海伦娜,是时候穿上菲茨威廉为准备婚礼时买回来的某件法国时装了。但这条昂贵的长裙配有一件特别的紧身胸衣,它不但特别小,而且还保留着一部分中世纪的传统,在里面缝了强度坚韧的鲸骨内衬,以保证可以将任何一具身体勒成它想塑造的样子。 为了穿上这件可怕的刑具,海伦娜从早餐之后就不能再吃任何东西,才能在傍晚时抱住床柱拼命吸气,让两位女佣一起抽胸衣上的绳子把她绑住,塞进这件胸衣,然后新裙子就能顺利的穿上了,一照镜子,居然还穿得无比服帖。 范小予默默安慰自己那些正在哀嚎的肋骨们,起码这辈子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巴黎御用裁缝顶级手工订制了,偶尔尝试一次也不错嘛,能穿上它而一根肋骨都没断,代价已经很小了…… 哈里和查理兄弟二人在附近一带可算是非常体面的舞会主人,所以收到邀请的人家都不愿意错过这次舞会,那些没有收到邀请但是最近正好在附近的人们也很乐意跟着本地的亲朋好友一起来玩,于是莱姆林的大厅被挤得满满的,因为是乡村舞会,没有什么拘束,附近一些人家的孩子也来了,像大人们一样穿着漂亮的礼服,被允许随意吃东西,在走廊下嬉戏,偶尔也艳羡的看着大人们跳舞。 总之,这就是查理最喜欢的那种乡村舞会,它要随意得多,更加显得热闹和亲切,而且那些不请自来的宾客也让查理非常开心,因为不请自来的宾客数量就是舞会主人魅力的明证啊。 海伦娜只跳了三场舞,第一支舞与未婚夫菲茨威廉,第二支舞跟哥哥海因茨,第三支舞跟主人查理,其他时间跟着伊莎贝拉,由伊莎贝拉帮她介绍认识舞会上的大部分宾客,与人们寒暄交谈。 她把这当做一件工作来做。说起来,像小燕子一样大呼小叫、横冲直撞的穿越无疑很爽,不失为一种美好的幻想,但要赢得他人的尊重,首先就得尊重他人的生活习俗,这是最基本的礼貌。作为附近最大的庄园的未来女主人,来自异国的海伦娜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在本地的重要社交场合,注定要接受所有人的全方位审视。海伦娜可能永远也报答不了老霍华德先生对她的善意和接纳,但她起码可以做到尽量不给老人家丢脸。 “累了吗?”趁着两人刚好单独在一起的空档,菲茨威廉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 伊莎贝拉会心的笑,看看哥哥又看看海伦娜:“哥哥一夜都在四处张望,谁都看得出来他有多心不在焉,那我还是把你还给他好了……咦?查理在那边找什么呢?”说着就轻快的走了。 这年头有个风俗,进入社交圈的年轻男女可以自由交际直到订婚,但订婚后的未婚夫妻在社交场合就有了相当于“社交毕业生”的责任,在公开场合不能还腻在一起,而应该各自负担起交际应酬的责任,连在在餐桌上也应该分开坐,负责与两边的人交谈制造话题,在舞会上也应该承担起介绍人的责任,帮助活跃气氛,介绍年轻人们互相认识……据说这个习俗的理由大概是,夫妻两的一生已经有足够的时间来单独相处了。 所以海伦娜和菲茨威廉跳过第一支舞之后就按惯例分开了,菲茨威廉一直跟他父亲和海因茨、查理这群男士在一起,而海伦娜则跟着伊莎贝拉。说菲茨威廉“一直在张望”可能有点夸张,但海伦娜每次看到他时,他确实都正好转头在人群中寻找她。 “我已经跟伊莎贝拉抱怨了一百遍关于法国时装的问题,就不好意思再跟你抱怨啦。”海伦娜苦中作乐,上下打量着英俊魁梧的未婚夫,“毕竟,它让我更有自信跟你站在一起。不过我猜,它的最终目的是想把穿上它的每个姑娘都勒晕过去,好给男士们一个表现的机会,幸好我们之间已经不用耍这种可恶的小花招了,你觉得呢?” 看着海伦娜俏皮的笑容,菲茨威廉不耐烦的双眼终于找回了渴望已久的焦点,而且他似乎没有意识到,刚才一直维持着的那个跟往常一样高不可攀的固有形象已经瞬间崩坏了,因为他看上去一副很想大笑的样子我老公是魔神全文阅读。 最后他还是相当节制的把愉悦的笑容放回眼底,握住海伦娜的手轻轻一吻:“幸好如此,因为让你受苦绝非我的本意,你的美丽也根本无需华服衬托,只要你希望,我就再也不为你买什么法国时装了,或许让伊莎贝拉自己保留这个爱好就够了……请你务必了解这一点:无需额外做任何事情,你也足以胜任兰顿庄园的女主人,因为这是我的决定——将我的一切都交付给你。” “噢……” 海伦娜尴尬的掩面而笑,不是因为这霸气又肉麻的情话,而是……她确实为这次舞会偷偷做了不少准备。 是因为上一次的互相坦白吧,明明知道了瘟疫可能到来,菲茨威廉却反而有了更多笑容,这简直吓到了刚刚回来的伊莎贝拉,最近一直嘀咕说这个人都不太像她哥哥了。 海伦娜却很能理解那种一颗心终于落到实处的感觉,因为她也有同样的感受。今后无论发生什么,始终有一个人愿意理解她,跟她站在一起,因为这个人的存在,连这个陌生的世界都终于变得真实起来:这里可能不再只是她暂时停驻的地方,而她在这个世界的家。 这种想法让她有种奇异的震撼感,她想试着融入本地生活,所以突然变得认真起来:提早了解并记住舞会主要宾客们的身份和姓名,用心搭配了得体又时髦的造型而不是把一切交给女佣,悄悄跟伊莎贝拉练习社交舞蹈,独自使用书房时临时抱佛脚的读了一些莎士比亚的作品……当然在这过程中免不了跟伊莎贝拉开玩笑的抱怨“我可能一辈子都胜任不了兰顿庄园的女主人了”。 其实她只是想主动做点什么,做这些的同时她也觉得自己很傻,可是,又非常满足。 看来身体已经被多巴胺、内啡肽们控制了,“居然不怕死的又陷入了恋爱,真是太惨了”——范小予的灵魂在扶额叹气。 虽然这些小动作注定瞒不住菲茨威廉,但这么看来伊莎贝拉也没少在哥哥面前八卦呀。 发了一会儿呆,菲茨威廉已经牵着她的手穿过人群,要求她先去坐一会,“……午夜时我们可以和父亲一起告辞,你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那太好了,不过现在就不需要休息啦,这件刑具像铁箍一样,我根本就坐不下来啊……” 两个人突然一起停了下来,因为他们突然看见了刚刚分开几分钟的伊莎贝拉正在角落的楼梯旁跟查理说着什么,面对着他们这个方向的查理脸涨得通红,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似乎谈话并不太愉快,连说话的声音也渐渐提高,喧嚣中隐隐约约能听到他提了海伦娜的名字。 菲茨威廉和海伦娜交换了一下目光。 “看来应该请伊莎贝拉陪我去休息一下。”海伦娜立刻说。 “我去和查理谈谈。” 两个人走上前去,海伦娜轻快的说着话,自然的挽走了伊莎贝拉: “亲爱的伊莎贝拉,能陪我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吗?我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裙子,感觉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你哥哥说我们可以照顾老先生早些回去休息,如果你愿意,大可以留下玩到天亮,我会帮你照看孩子们的。” “亲爱的,你太体贴了,谢谢你,你知道我永远不会放心把孩子们交给乳母,午夜时我们可以一起回去……” 两个人闲聊着走开一段距离之后,海伦娜还没来得及问,伊莎贝拉看看四周没人注意,就忍不住要找她评理了重生之始于一九八六最新章节。 原来查理刚才在四处寻找威斯特伍德小姐,伊莎贝拉就顺便夸了一句,说她是今晚除了海伦娜之外最美的姑娘,这本来是舞会中很寻常的话题,反正交际场合就是“看人和被人看”嘛,而且亲疏有别,大家难免要夸一夸自己的朋友,谁知查理却较起真来,坚持想说服嫂嫂赞成他的观点——就算有了海伦娜,威斯特伍德小姐的魅力也足以与之并列,堪称舞会上最美丽的姑娘。 诧异的伊莎贝拉觉得他有点过于激动了,就好心的提醒了他一句,那位今晚已经跟他跳了三支舞的小姐目前还不能被称为威斯特伍德小姐呢,然后查理就急了。 “噢……那位威斯特伍德小姐。”海伦娜笑道,“我完全赞成查理的观点!” 那确实是今晚的宾客中最令人无法忽视的一位漂亮姑娘,她来自法国南部,有着令英格兰人羡慕的那种健康光滑的深肤色,和最受推崇的深邃黑眸,是个典型的地中海风情美人,今天她穿着一件酒红色长裙,配墨绿色缎带,举止优雅,在阴冷乏味的英格兰冬天,她就像阳光一样吸引人,查理会被她迷住一点也不奇怪。 “但查理居然把她跟你相提并论,简直已经失去理智了。”伊莎贝拉没好气的说。 “我们确实都是外国人啊……” “哦!这当然不一样!亲爱的,这只是私下说说——我不想无礼,但这是很遗憾的事实,就算如大家所说,威斯特伍德先生找回这位姑娘就是为了承认她,给她一个合法的身份,但那姑娘的母亲却始终不体面……” 据说那位姑娘的母亲是法国南部的一位交际花,确实不太体面,而且英格兰的女士们一向不喜欢法国女人。 “嗯……”海伦娜不太确定的说,“查理一向这么善良又热情,总是那么维护朋友。何况这位姑娘今天是他的宾客,他像表现绅士风度,维护一下这位姑娘的尊严,也可以理解吧。” “可是这次有点不一样,亲爱的海伦娜,查理以前可不会这样跟我赌气,而且我敢说他心里和我们同样清楚,那位小姐跟我们可不一样——想想我们亲爱的母亲会怎么说吧……”伊莎贝拉意味深长的说,用目光向海伦娜表示“你懂的”。 “嗯……”海伦娜也觉得查理的热情面临着被打击的危险,在阶级森严的大环境下,还要说什么“平等人权”确实很苍白,傲慢与偏见里的伊丽莎白虽然冲破种种阻碍、让人大跌眼镜的嫁给了身份高贵的达西先生,但前提是伊丽莎白出身正经人家,是规规矩矩的乡绅家庭小姐,只是穷了点而已,这就是伊莎贝拉说的“不一样”。 像查理这样得天独厚、天之骄子的身份,不用承担家族责任,又有自己名下的财产,要娶那样身份的姑娘是完全可能的,但法国交际花的私生女……这个难度就大了点。 乐队又奏起一首欢快的旋律,大厅中央的人们拍着手跳起了一支活泼的队列舞,看得海伦娜一笑,顿时觉得伊莎贝拉想得太多了: “好啦,伊莎贝拉,我们也许想得太多了,查理跟那位姑娘才刚刚认识,查理也许只是多喝了一点酒而已,而且,你们不是经常开玩笑说,每到一个地方、一场舞会,他都会爱上一个姑娘吗?” 想起查理孩子气的一面,伊莎贝拉也笑了,不过她还是有所保留的摇摇头:“……但愿如此。” 午夜将至,舞会的气氛好像才刚刚进入最热烈的部分,霍华德老先生跟附近的一些绅士在吸烟室里已经谈了很长时间,暂时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挂念孩子的伊莎贝拉决定在丈夫的护送下先回去,海伦娜要留下来跟菲茨威廉一起照顾老先生,所以先送她到门廊。 门廊外还有另一辆马车在等待,牧师奥斯汀先生正在把自己的几个孩子往马车上赶:“……不行清宫熹妃传最新章节。不行。已经到午夜了,你们必须给我回家上床睡觉,卡珊德拉,好孩子,你是姐姐,请帮母亲照顾好这几个小家伙,你明年就要去女子学校了,要像个大姑娘……” 听到这话,正在乱糟糟哀求父亲让他们再玩一会的孩子们中间突然走出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默默伸手抱住了那个叫卡珊德拉的姐姐,十分不舍的样子,那位才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小姐姐也紧紧抱住了妹妹。 小姐妹紧紧拥抱的画面十分有爱,看得海伦娜心中一软。 大人们并没有太注意这一幕,孩子们的母亲在马车上一个个接住孩子哄他们坐好,哈里和伊莎贝拉夫妻俩跟奥斯汀牧师打着招呼交谈了几句: “……等会儿我和查理安排马车送你回家,你家的马车就不用再过来了。” “那真是太体贴了,非常感谢,斯宾塞先生。” “不必客气。” “……孩子们非常可爱,奥斯汀先生,不过今晚没有看到詹姆斯,他还没有回来吗?您要把卡珊德拉送到哪所学校啊?” “是的,夫人,詹姆斯这几天到同学家里做客去了,不过确实来信说会回家过圣诞节。卡珊德拉要跟他哥哥一起去牛津了,牛津女子寄宿学校。这都是多亏了令尊大人,是他替詹姆斯做介绍人,送他去了牛津大学,现在又做了卡珊德拉的介绍人,他也认为孩子们都应该接受一些正规的学校教育……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我们的小女孩简,天哪,她真是一刻也离不开她姐姐。” “哦,这真是太甜蜜了,我一直希望有个姐妹……” 看着奥斯汀牧师最后把两个小姐妹一起抱起来放进马车,伊莎贝拉和哈里也登上马车告辞了,海伦娜跟大家挥手告别,却不想回到室内,清冽的空气进入肺部,让她一直有点困难的呼吸变得舒服起来,她靠在栏杆上,面对着大厅那一排高高的玻璃窗,正好可以把室内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仆人挂起了更多吊灯,送来了更多食物; 匆匆回到室内的奥斯汀牧师继续跟蒂尔尼先生和坎伯奇先生在一起认真的说着什么,大概是三位牧师在交流工作吧; 菲勒斯家的三姐妹一整晚都在跳舞,脸蛋红扑扑的十分快活,海伦娜一边受到她们欢快情绪的感染,一边又有点担心她们的脚趾头; 海因茨跟他的朋友马尔沃斯上校和另外几个红制服在一起,马尔沃斯上校满脸笑容的说着什么,海伦娜却怎么看都觉得海因茨的背影显出了几分清冷寂寥; 查理居然兴致很高的靠在钢琴旁唱歌,弹琴的正是那位未来的威斯特伍德小姐,她浓密睫毛下黑瞳瞳的双眸慵懒而神秘,唇边挂着一个淡淡的笑容,连海伦娜都觉得她实在是非常迷人,查理一脸陶醉唱着的不会是那首《花园里的爱人》吧?海伦娜已经找伊莎贝拉打听过了,原来那是一首因曲调动听而流行于乡间、但却上不得大雅之堂的小调,讲的是热恋中的少女悄悄溜到花园里与爱人私会时甜蜜又忐忑的心情。 在任何地方、任何时代都会流行的,正是这种题材的歌曲吧,从诗经到柳永词到现代的流行歌曲,人类社会看似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剧变,但人类的天性却不会变。 霍华德老先生和三位牧师他们,谈论的似乎都是比较严肃的事情,但这也不妨碍就在同一个屋顶下的菲勒斯三姐妹和查理这些人尽情寻找快乐。 海伦娜微笑着,从黑暗的冬夜里看进这明亮温暖的室内,很享受这一刻既融洽又微微疏离的感觉。 不过,总觉得还有点什么事情…… 她又把所有的人看了一遍……看到奥斯汀牧师,觉得似乎跟他有关,到底是什么呢?……海伦娜半年前就已经见过他了,伊莎贝拉的双胞胎也是由他主持洗礼的,他幽默博学,但开的玩笑村民们不一定都听得懂;他家境不错,听说还藏书丰富;他有个儿子詹姆斯在上牛津大学,女儿卡珊德拉也要去牛津念女子寄宿学校了,小妹妹简跟姐姐难分难舍…… 等等极品花医最新章节!什么东西这么耳熟? 简?奥斯汀? 海伦娜惊讶得张开嘴巴,猛吸进一大口冰冷的空气,呛得咳嗽起来,她捂住嘴转身瞪着牧师家马车远去的方向,可是马车早就走远了。 那个离不开姐姐的小丫头,她叫简·奥斯汀? 孙慕!快来看你偶像啊!虽然……她还是个小萌娃呢!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天听见超市在放《奇异恩典》,发现圣诞节真的到了!!omg整整一年真的又过去了,阿囧今年的节操严重不足,所有稿子都在拖稿啊拖稿………… 这一章终于把奥斯汀牧师的身份揭穿了,好久以前他就开始在文里晃来晃去了………… 为不太了解简奥斯汀出身的妹纸们简介一下: 【乔治·奥斯汀牧师是汉普郡的一位牧师,兼牧着两个教区,领着两份牧师俸禄,他的夫人也出身体面,所以两人虽然养育了八个儿女,但一直能保持中产阶级的生活水准,家境尚可,而且奥斯汀牧师学识出众,不但可以招生增加收入,还拥有一个藏书五百卷的书房,并且能够自己教育子女。 简的大哥詹姆斯上过牛津大学,简六岁时,因为舍不得离开姐姐卡珊德拉,所以跟着卡珊德拉也上了牛津女子寄宿学校。“要是有人下令砍掉卡珊德拉的脑袋,简·奥斯汀非得和她一起去死不可。”这话据记载是出自她们的母亲。 然而刚上学不久,六岁的简就得了一场几乎送命的大病,那正是1781年,作者阿囧就自然联想到,简的病跟这场肆虐全英国的流感估计脱不了关系……但是小萌娃简不是这篇文文的重点,所以她只是来打酱油的,嗯……表示一下确实是简奥斯汀生活的时代什么的……】 —————————————————— 顺便说说这时期变动中的服装: 据说李安版本的《理智与情感》服装更符合1790年代的服装,这个阿囧也没什么研究,但据研究,那时中产阶级家庭的小姐们家常很爱穿碎花长裙,当时的服装特点主要集中在腰线和领口,讲究得起的主要体现在花边细节,总体风格相当简洁。 而处于玛丽王后影响下的法国的“巴黎”风,难免也会吹过窄窄的海峡,影响一些爱时髦的女士,比如将裙子后臀部位置用蕾丝和布衬里撑了起来,增加身体曲线,做这样小小的加法就算很时髦了,这样反而可见当时英国的服装已经完全走向了自然主义的简洁风。 当然,繁琐的风格直到维多利亚时代又变本加厉的卷土重来了。顺便,维多利亚这时候也还是宫廷茶会上的一个小萌娃,跟简奥斯汀差不了几岁大。 —————————— 另外,本章出现的私生女话题。在《爱玛》里,爱玛热心做媒的那位朋友史密斯小姐就是一名被寄养在女校的私生女,而史密斯小姐很正常的进入了当地的社交圈,所以当时上流社会的私生子女虽然没有地位,但只要有那个能力(或关系)得到介绍和引见,正常的社交场合应该是不排斥他们的,尤其是在比较随意的乡村。但私生子女能否得到人们的真心接纳,也就是嫁/娶一位体面人家的少爷小姐,那又要看具体情况,另当别论了。 最后,圣诞快乐~~~~~~~求上帝保佑阿囧的节操重新充满值,就从新年开始好不好?祈祷ing………… ------------ Chapter 66 海伦娜还沉浸在莫名的兴奋里,几辆马车又陆续驶到大门外,菲茨威廉也拎着大衣找到了她,在她发言之前就把她裹住抱上了马车。海伦娜扒在玻璃窗上,才看到老霍华德先生也已经在门廊下跟几位老先生道别了。 天气严寒,住得再近的人也需要乘坐有厢马车回家才能抵御外面的寒气,老先生们都各自乘上马车离开,老霍华德先生在回兰顿这十来分钟的路程里却有点沉默,除了问问海伦娜在舞会上玩得是否愉快之外,剩下的时间都在盯着他那柄雕刻着家徽的手杖头沉思。 下车时,趁着落后老先生一段距离的机会,海伦娜悄悄问菲茨威廉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是一些郡里的事务,不必担心。”菲茨威廉伸手将她抱下马车,看起来一如既往的淡定。 虽然这么说,海伦娜却斜睨了菲茨威廉一眼,毫不掩饰目光里的一点怀疑。 但这种神情也显得特别孩子气,导致菲茨威廉完全控制不住把手伸过去摸摸她头发的冲动,笑得愉快而温柔:“今天太晚了,你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再谈这个话题。” 简直就是把她当小孩子打发啊,海伦娜扬了扬眉,却看见旁边几个侍从都在用似乎憋着笑的怪异的表情偷瞄他们家少爷。 因为不知道该吐槽主人还是仆人好,海伦娜也表情怪异的暂时放下了话题,和菲茨威廉跟上老先生的脚步,大家先一起去婴儿房看了看一对小双胞胎,老先生上了年纪,精力不济,叮嘱了乳母几句就直接回房休息了,菲茨威廉和海伦娜送他到房间,跟他道了晚安,菲茨威廉又送海伦娜回房。海伦娜早已无心别的事情,匆匆道声晚安,赶紧关上门,立刻扒下这条在今晚为她赢得无数目光的华服,自己动手摸索到背后去解紧身胸衣——这种迫不及待的感觉,只有用铁箍把身体紧紧捆上12个小时的人才能体会。 菲茨威廉却并没有立刻离开。一位匆匆跟上来帮忙的女仆发现他依然站在道别时的位置,微微低着头,像在沉思,又像是在聆听,小心的走近了,还能发现他目光深深的落在这道门上,手中捏着奥古斯汀小姐的一只手套。 莉拉想起海德太太曾经命令过她们:主人说,这个房间今后就属于奥古斯汀小姐、未来的霍华德夫人了,和伊莎贝拉小姐的房间一样,无论它的主人离开多久,只要兰顿庄园还属于霍华德家,房间就会永远为她们保留。 永远保留的意思,从小就在这座庄园工作的莉拉很明白,就是每天都要检视、清扫,保持随时可以入住的状态,无论庄园来了多少客人,它们也不会被安排为客房,让给其他人住。 这个命令也许来得稍微早了一点儿,但对未来的女主人,这样安排很正常,所以庄园的仆人们并没有多想,可眼前这无声的一幕却有着深切的感染力,也许它只在莉拉面前呈现了一个瞬间,却令她惊愕的站在走廊中间不敢靠近。 菲茨威廉已经感觉到有人过来,转身看了看便后退一步让出门前的位置,恢复了正常的神情,示意莉拉进去帮忙。 莉拉帮奥古斯汀小姐解开硬邦邦的紧身胸衣,腼腆的一再屈膝行礼表示不敢接受她的感谢,又检查了床褥是否已经暖好,帮她卸妆洗脸,将壁炉的柴火最后检查一遍……这时候疲倦的奥古斯汀小姐已经像个孩子一样扑倒在床上睡着了。 退出房间时,莉拉多了几分自己也不明白原因的小心,年轻的主人已经不在外面了,安静的走廊里却仿佛还萦绕着他留下的眷恋……莉拉好像窥见了什么了不得的隐私,心虚的把脚步放得很轻很轻,好像害怕惊动了什么似的超级泡妞系统。 让已经是三个孩子母亲的莉拉唯一不能理解的是,少爷的深情已经得到了报答,这对恋人已经订婚了,甚至可以随时走进教堂结婚,她想象不出今后还有任何理由会让他们无法一直幸福下去,为什么年轻的主人还会这样不舍……甚至有种隐约的无法确定的伤感? 莉拉心中这个无法拿出来跟别人讨论的疑惑在未来的一年里似乎得到了最震撼的解答,但却同时也制造了更大的疑问,让她觉得这事可能一辈子也别想弄明白了。 海伦娜自然对门外这一幕一无所知,她睡得很香,第二天上午醒来伸个懒腰,感觉已经完全恢复了精神,于是拉铃请女仆来帮她准备热水洗澡。 和所有现代人一样,自认为相当随遇而安的范小予唯一不能妥协的就是卫生问题,进入冬天之后她曾担心过还经常洗澡会不会太麻烦太引人侧目,但后来发现,所有常用的房间在冬天都会一直烧着壁炉保持温暖,而壁炉里有一种专门用来架在火上烧热水的架子和水壶,随时可以烧水,取用热水反而比夏天方便,这才放心的保持了频繁洗澡的习惯。 可是她刚进盥洗室没多久,女仆就听到一声惊悚的惨叫,吓得连忙跑到门口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海伦娜是被身上触目惊心的一片青紫吓得叫出声来的,再一观察,直到肋骨下端和盆骨上沿都充血淤青了,看上去像是严重的软组织挫伤,就像整个人被捆起来揍了一顿一样——再一想,昨天可不是被那该死的紧身胸衣捆过吗? 她侧着身子从门缝儿里把这种症状给女仆看了一眼,女仆却松了一口气,告诉她没关系,一个礼拜左右就会好的,因为她们的宝贝伊莎贝拉小姐每次穿那种紧身胸衣都是这样。 海伦娜却想到了什么,洗完澡匆匆打扮整齐就跑到楼下育儿室去找伊莎贝拉。 “……我听说中世纪最流行这种鲸骨紧身胸衣的时候,贵族女子的难产率特别高,根据资料总结很有可能是因为她们长年累月的穿着这种严重摧残身体的刑具,导致盆骨变形,所以难产率比不会过分追求这种时尚的平民女性明显高出很多。虽然我不敢确定你的难产跟这个有没有关系,但我可能要请求你放弃对法国时装的热爱了,健康比一切都重要。” 伊莎贝拉惊讶的听完这番话,顿时后怕起来,又回忆起也很爱穿这种礼服的另一位太太就是死于难产……结果海伦娜反而需要安慰她没有那么严重,因为英格兰已经兴起的自然主义服装风格还是占据了所有日常生活,那种稍嫌繁琐、装饰过多的法国时装只能在参加舞会等比较隆重的场合时才有机会穿一下,不像中世纪贵族女性,一年四季、一天到晚都得这样穿,以至于把骨骼都勒得变形。 讨论到后来,两个人的话题就转为批判起法国的时尚来。 英法两国的不对头是全方位的不对头,连英格兰女人也特别看不起法国女人,认为她们矫揉造作、自诩风流、缺乏理智,除了对时尚的永恒追求之外一无是处。其实不止英格兰,全欧洲的贵族女性都爱以吐槽法国女人为乐,幸好海伦娜还能跟得上这个话题,她可以发表观点认为法国的玛丽王后在追求时尚的道路上走得太远了,在战争时期还沉迷于奢靡的生活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正谈得热闹,海伦娜的目光无意扫过窗外,花园里一个骑马的身影进入视线,看得她一愣。 那是海因茨。他独自策马在积雪未化的路上慢慢骑行,只在昨晚参加舞会的礼服外多披了一件斗篷,或许是因为一人独处,他的表情比平常松懈,目光有些散,像是在看远处,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甚至有一个淡淡的微笑,这让他的整个气场都难得的柔和起来。可背景里到处都是积雪,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冷,衬托得他独自归来的身影比这个寒冬还更要清冷几分。 那个身影明明还带着一夜喧嚣的余味,却寂寥得让人心酸重生之神魔战场。 伊莎贝拉顺着海伦娜的目光看去,这一幕显然也让她感到奇怪:“……真没想到,奥古斯汀先生也会这么享受舞会,我猜舞会一定刚刚结束。奇怪,查理为什么没有安排马车?……” 确实,早上这个时候多半是舞会最终的散场时间,以查理的性格,如果不是客人已经告辞得差不多,场面实在已经维持不下去了,他是不会宣布舞会结束的。马尔沃斯上校被好客的查理一再邀请,就住在莱姆林庄园做客,海因茨突然不想坐马车而宁愿独自骑马回来也不难理解,但难得的是像海因茨这样一向庄重自持到近乎刻板的人,居然也会跟查理这个活宝一起坚持到舞会的最后。 看着海因茨策马缓缓往马厩方向走去,海伦娜站了起来: “我去接他一下。” 近看海因茨,海伦娜就更加确定他的反常——他的斗篷和衣襟还裹挟着户外的寒风,散发着淡淡的酒味,像是喝了不少酒的样子,虽然薄薄的嘴唇紧抿着,但目光比平时更亮,眉间和嘴角那种不太在意的浅笑怎么看都带着几分自嘲和不羁,竟然跟去了海外的那位男爵有几分相似。 看见海伦娜诧异的目光,海因茨瞬间收敛起那部分不小心流露出来的自我,拍拍马头把缰绳交给马厩的仆人,温和的微笑道:“海伦娜,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下?昨晚不是抱怨辛苦,连舞都不想跳吗?” 海伦娜很小心的跟他闲聊:“都怪那条裙子,我和伊莎贝拉现在已经决定放弃法国时装了。舞会直到现在才结束吗?” 见海伦娜仔细的打量他,海因茨有些不自在的偏了偏头:“是的,我和上校帮查理安顿好了那些喝醉的宾客才离开,不过,查理自己也醉了,看上去可能需要休息好几天,上校说,希望他能在圣诞节前从床上爬起来。” 海因茨平时可不会说这么多话来解释什么,海伦娜笑着追问:“马尔沃斯上校?他最近真是精神焕发啊。” 海因茨一副完全不打算聊下去的表情,在后楼梯处就停下脚步:“我去休息了,海伦娜,午安。” 海伦娜满腹疑惑的回到起居室,在伊莎贝拉问:“奥古斯汀先生还好吗?”的同时脱口而出: “克拉贝尔给你写过信吗?” 伊莎贝拉意外的看看海伦娜,然后露出了然的神色: “我回来之后还没有跟她通过信呢……不过,你们离开伦敦的这两个月,马尔沃斯上校一直在热烈的追求克拉贝尔,这在社交圈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克拉贝尔来林奇看过我几次,但却从来不愿意谈起这件事,我不愿失礼,也没有多问……” 海伦娜不想评论克拉贝尔与马尔沃斯上校之间的进展,因为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外人仅从一些表象往往是看不出真相的,她问伊莎贝拉: “……我只是有些奇怪。你知道,自从了这一趟伦敦,我的通信也多了起来,像尊敬的两位老亨利先生、已经回到格洛斯特郡继续他伟大研究的詹纳先生,当然还有格林先生他们,还有就是这些可爱的社交圈的朋友:波恩侯爵夫人一直跟我保持通信,我发现她非常有见解;安娜·沃森女爵主动给我来信问候平安,然后我们也通了好几封信;连凡妮莎都写信给我,虽然信里都是没完没了的倾诉她的幸福和对格林威尔的敬爱……但是我们的好朋友克拉贝尔却只给我写过一封信,而且那还是我安顿下来之后主动写信给她,她才回复的,我再回信之后她就没有消息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这年头获取信息的渠道太少,写信就成了必不可少的沟通手段,能用漂亮的手写体、得体流畅的辞令写信,简直称得上是一项才艺。作为社交工具的日常通信也一向是上流社会生活的一部分,除了实用之外,它还被赋予了风雅的含义,何况通信越多,就显得一个人越受欢迎,所以大家都爱写信……海伦娜已经习惯了这种风俗,也就越想越觉得克拉贝尔这两个月的毫无音信有些不正常重生之仕途风流最新章节。 伊莎贝拉点点头:“没错,我回来之后,我们还没有通过信呢。圣诞节快到了,我正打算写信问候伦敦的朋友们和以前的同学们,圣诞节无论如何也应该写信问候朋友了呀……亲爱的海伦娜,你觉得……” 伊莎贝拉迟疑的放低了声音:“……难道奥古斯汀先生之前并没有看出伊莎贝拉的心意?” 克拉贝尔和海因茨之间若有若无的小火花,伊莎贝拉和海伦娜只是偶尔私下调侃过几次,出于礼貌和对朋友的维护,两人都不会像斯宾塞夫人那样,把这种八卦在喝茶时就随便嚷嚷开来,但偶尔私下开玩笑说起时,却都相当肯定他们对彼此有特殊的感觉。 其实那种感觉根本是情不自禁的,当事人就算极力保持镇定,也会从目光和肢体语言中泄露秘密,就像之前的菲茨威廉那样,哪里瞒得过身边那些拥有灵敏第六感的女士? 可是事情后来的发展却让海伦娜和伊莎贝拉都莫名其妙,尤其是在感觉到海因茨的异常之后,海伦娜开始考虑也借着圣诞节的机会再给克拉贝尔写封信,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点线索。 反常的还不止海因茨一个,被马尔沃斯上校认定要休息好几天才能恢复的查理,在舞会结束后的第二天就跑到兰顿庄园来喝下午茶了。 查理一副心浮气躁的模样,号召大家这两天就一起去猎鹿,因为得到的回应并不热烈,他又嚷嚷着说打算捕猎一只公鹿,谁打到公鹿,就可以拉回家作为圣诞节大餐款待大家。 老霍华德先生不想让年轻人扫兴,不但支持查理的建议,还愿意为了“谁能先猎到鹿”这件事跟他打赌: “奥古斯汀先生和马尔沃斯上校都是军人,我认为可怜的公鹿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这样一说大家都产生了兴趣,纷纷发表意见、参与赌注,连查理都总算又高兴起来,轻松的气氛却并没有冲淡老霍华德先生眼里的思绪,他端着茶杯看着窗外的雪景叹息:“这样的天气,希望年轻的战士们在战场上要对付的东西,不会比公鹿更麻烦。” 海伦娜有点意外,听了接下来围绕战争的话题,才知道英国军队在美洲战场和大西洋战场上的情势已经非常不利,战争影响了海上贸易,对经济也产生了很多不好的影响,现在国内反战声四起,连士兵都招不齐,但国王和王国的尊严又实在无法放弃美洲,国会只好一再要求各地招兵。 虽然普通士兵都是些穷人家的孩子,但土地上最需要的也是这些劳动力,于是汉普郡和其他很多郡一样,士绅们开始态度一致的反对持续招兵,这件事自然就商量到了在本地德高望重的老霍华德先生头上,而老先生的态度,现在看来也很明显了。 早就知道英国要输掉这场战争的海伦娜却完全不知道这些细节——原来战争后期的英国已经这么困难了,战争失利、民心动摇、经济被战争拖累……如果还强行征兵,那简直就是要内乱的节奏啊。 ……都这种情况了,如果再来一场在全欧洲的灵魂中都有着深刻阴影的瘟疫………… 海伦娜无奈的转头看菲茨威廉,坐在她身边的菲茨威廉也低头看看她,悄悄握住了她的手——这只手宽大厚实、干燥沉稳,笃定的握着她的手,让海伦娜的心瞬间落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2014居然就这么到来了,阿囧捶胸顿足求时间慢点走(/?Д?)/ 过去这一年,大家不但还在看文,骂阿囧的人居然也比想象中要少很多很多,阿囧简直万分感激【也就这点儿出息了……】 祝大家新年快乐。求上帝保佑阿囧的节操,新年不再拖稿,阿弥陀佛! ------------ Chapter 67 战争局势令人沮丧,于是在压低声音大致谈论了一下时局后,大家都很乐意聊聊查理的猎鹿计划,甚至接受他那些关于威斯特伍德小姐的盘问。 查理显然不能接受还有什么关于那位小姐的事情是别人了解而他还不知道的,最让他不满的就是,因为老霍华德先生是他们回来之后第一个上门拜访的人,菲茨威廉在舞会举行之前就知道威斯特伍德先生带着女儿回来了,居然一直都没有告诉查理! 当他第三次为此埋怨菲茨威廉时,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一脸无奈的菲茨威廉发笑,而伊莎贝拉则给了海伦娜一个“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眼神。 虽然茶会还是回到了欢乐的节奏,但海伦娜总觉得老先生的笑容不像平时那么开朗,在她的猜测中,老先生的心情很容易理解:还记得老先生曾经表露过对“美洲那帮人”的不屑和恼怒,感情上自然和所有英国人一样希望战争胜利,维护帝国的尊严,可是理智又让他足以看清现状…… 再过上一两年,恐怕再骄傲的英国人也不得不接受现实了,海伦娜对此实在缺乏同情心,但多了解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总不会错。趁大家喝完茶之后各自散去的空隙,她悄悄问菲茨威廉会怎么应对。 虽然海伦娜问得有些突兀,菲茨威廉却回答得很自然:“自然不能再额外征兵,很可能家乡比战场更需要他们。” 目光相对,海伦娜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其实就算不发生什么灾难,也不应该把青壮年男子继续送到必输的战场上去送死。 “……但今年的军费捐输会加倍。” 反对征兵却加倍捐输军费真是个老奸巨猾的好办法,既维护了自身利益又不得罪任何一方;既爱护了治下的人民又支持了政//府和国王。 菲茨威廉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还有那些勇敢的普鲁士军人,他们原本值得更高的报酬。” 海伦娜又向前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 “什么?普鲁士军人?” 菲茨威廉只好继续解释,海伦娜这才知道,普鲁士虽然不便公然派出军队支持英国,但却没有阻止英国从普鲁士以雇佣兵的形式获得兵源。 什么“雇佣兵”,不过是种掩人耳目的形式而已,不过,这也证明现任普鲁士国王比现任法国国王聪明,路易十六坚持帮助美国进行这场战争可是把全家的命都赔上了…… 海伦娜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怪不得英格兰和普鲁士的来往这么密切,人们对两国联姻也都觉得很正常,还有,国王与王后会在游园会上亲切召见海伦娜兄妹……一切都是因为普鲁士这个唯一的、真正的盟友对现在的英国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她还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无论去到哪里,人们都给予海因茨特别的敬重,无论是老霍华德先生这样德高望重的老绅士,还是像马尔沃斯上校这样的军人,或是教会人士…… 等等……所以在林奇庄园那时候,菲茨威廉对那位主教和执事大人所说的话,并不完全是吓唬他们的? 原来这位先生能拥有那种气场也并非全靠虚张声势呢…… 海伦娜不由笑着打量未婚夫。 菲茨威廉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已经跟三位牧师商定了救济穷人和防止疫病的工作,需要的粮食和物质也已经发放给他们了,冬天应该是救济穷人而不是支持战争的季节三国秦皇全文阅读。” “三位牧师前些天经常出入兰顿,我就知道你们一定是在商议这些了,仁慈的老爷。”海伦娜停下脚步,原地转了半圈,俏皮的拎起裙子行了个屈膝礼,又抬起明亮的眸子笑道,“你是如此勤劳工作、心地仁慈又精明能干,如果这里真的有天使,你也一定把她的工作都抢走啦。” 在双方那次“坦白”之后,海伦娜试图打消菲茨威廉那种过于“奇幻”的联想,但又不希望“颠覆”得太多,最后总算引导菲茨威廉的思路走向了一个还算可以接受的方向――就是像约翰・牛顿牧师那样,传说中得到了上帝福音灌顶的人;又或者像是得到上帝亲自点拨,制造方舟的诺亚,类似于“先知”的存在。 这样似乎更容易解释海伦娜的身份和灵魂的关系,也更现实,容易被这个时代的思维方式所接受,在菲茨威廉渐渐接受了这个设定之后,最初的解释――“天使”就成了两人之间秘密的小玩笑,而且问题得到了解决之后,海伦娜再以轻松的心情回想起来,总是越想越觉得这个误会实在是搞笑。 她那努力试图压低的清脆笑声回荡在耳边,原本一心在思考严肃话题的菲茨威廉愣住了,海伦娜有一种像孩子般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虽然毫不淑女,更没有妩媚诱惑的功能,却能在任何天气里让人感受到阳光的温度。 菲茨威廉贪婪的凝视看得海伦娜都不好意思再笑下去,他才轻咳一声恢复了正常,握住海伦娜的手,用那种总是能让海伦娜心跳加速的低沉嗓音回答道: “我抢走天使的工作,天使抢走了我的心,相当公平。” ―――――――――――――――― 第二天大家出门猎鹿,又让海伦娜再次确认了“这位先生能拥有那种气场也并非全靠虚张声势”这个观点。 海伦娜是主动要求参加狩猎的,在英国冬天的糟糕气候下,日子过得实在枯燥沉闷,而且她一直没有忘记海伦娜有多么缺乏运动锻炼,像这种难得的户外活动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而且这次狩猎活动范围很小,就在这两座庄园的土地上,应该不会太累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看着海伦娜期待的小眼神,菲茨威廉在内心里这样解释着。 骑着马、在积雪的山林中跟着一群人和猎犬四处乱转已经很有趣了,更有趣的是看着打不到猎物的查理脸涨得越来越红……但就在刚才那个绝妙的机会来临,查理却明显缺乏信心的把枪搁在两边肩上换来换去时,菲茨威廉突然端起枪,十分沉稳的转向了某个方向,那一瞬间,他的凝神伫立似乎让四周的寒风都停驻了。 下一秒,枪声响起,所有人的耳朵都被震得嗡嗡作响,枪声在山谷里引起沉闷的回声,震动得树枝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 菲茨威廉快速收枪,枪口笔直向下指着雪地,拉动枪栓,“喀拉”一声退出弹壳,又干脆利落地把枪扔回给了菲尔。 大家几乎都还没反应过来,那只可怜公鹿的命运已经随着菲茨威廉告罄的耐心一起走到了尽头。 海伦娜完全被乱霸气一把的菲茨威廉镇住了…… 好吧,就算承认你自带气场好了……这位先生,这样耍酷真的好吗? 海伦娜敢发誓,这一瞬间她能嗅到菲茨威廉的雄性荷尔蒙充斥着整个山谷!要是山谷里的小母鹿、小狐狸、小母兔子什么的都爱上她们家地主了怎么办?要是海伦娜经不住引诱,什么兵荒马乱都不管了先去跟他制造小宝宝怎么办? …… “菲茨威廉!瞧你干了什么!那可是我追了一个下午的猎物!” 查理扛着猎枪,瞪大眼睛,抓了抓不知道是被急得还是被冷风吹得毛茸茸的一头棕色卷发,嚷嚷起来九夜妖最新章节。 菲茨威廉拍了拍手套上的火药: “当然,我很确定那是你追了半天的猎物,就在这片只有几公里长的山谷里。我们还有两群最出色的猎犬,而你一直被那头该死的公鹿牵着鼻子走!海伦娜已经快要被冻感冒了。” “我……”查理左右看看,一边是向未婚夫报以仰(花)慕(痴)目光的海伦娜,另一边是因为努力忍笑而显得表情很奇怪的海因茨和马尔沃斯上校,只好泄气的揉揉红鼻头:“可是刚才它眼看就要被我打到了!你会把它吓走的!” “我不确定它会有耐心等你换好第一百个举枪姿势,但我很确定它不会被吓跑,因为我没有给它逃走的机会。” 菲茨威廉的霸气是不容置疑的,查理语塞,只好气鼓鼓的跟着大家往前走去寻找猎物, 果然,在一段距离之外的雪地里躺着一只巨大的公鹿,鲜血染红了一小片雪地。菲茨威廉指挥随从把猎物搬上马背运回兰顿,邀请所有人去兰顿喝下午茶,并邀请大家圣诞节一起享用新鲜的鹿肉,而查理一直在不服气的嘀咕是菲茨威廉抢了他的猎物,直到大家走到回程路上最高的一处山丘时,话题才得已转换。 这山丘上有一座据说已经废弃了两百多年的修道院,虽然建筑主体都还在,但一直没有被翻新重建过,如今只是供附近人们参观猎奇的一处遗迹。以前大家散步时也曾来过这里,海伦娜就是第一次在这里远眺到了坐落于更西边的一座大宅,然后听说那里长年只有几位老仆人在照料,因为它的主人威斯特伍德先生是位老鳏夫,只有一个十几岁的独生子,却从小羸弱多病,为了这个孩子的健康,他们长期住在以温泉疗养闻名的小城巴斯,很少回来居住。 在以前,这座空荡荡的大宅从来没有引起过任何人的兴趣,但是现在它突然变得有魅力起来,这点主要表现在查理身上: “亲爱的朋友们,你们不觉得威斯特伍德先生一家回到家乡之后可能会觉得有些寂寞吗?我是说,巴斯那么繁华热闹,但他们回来之后只参加了我的那一场舞会而已。” 查理遥望那边的目光热切而语气怅惘,大家都同情的微笑着表示赞同,因为大家都知道,查理在舞会上就迫不及待的向威斯特伍德先生和小姐提出了茶会和圣诞聚会的邀请,却被婉拒了,因为年轻的威斯特伍德先生身体是如此孱弱,甚至连舞会也无法参加,所以他的父亲和最近才回归家庭的姐姐不忍心经常丢下他出门社交,宁愿留在家中照顾他。 “……可是这里离兰顿实在不远,只参加一次圣诞聚会应该挺不错的,还可以趁机跟家乡的人们增加认识,你们认为呢?” 据说只要兰顿的主人没有去伦敦或别的地方过圣诞,这附近的圣诞聚会就总是在兰顿庄园举办,今年也是如此,海伦娜看到过宾客名单,威斯特伍德一家尚未确定是否能够参加。这个消息显然无法令查理满意,结果他在接下来的一路上都在谈论关于威斯特伍德家和圣诞聚会的话题。 幸好距离不远,喧嚣的小队伍半个小时后就踩着积雪回到了兰顿,留在家中的老霍华德先生和伊莎贝拉还有管家和仆人们都跑出来看猎物,一边追问是谁赢得了赌注,一边商议怎么烹饪鹿肉大餐,查理总算暂时放下了他念念不忘的“威斯特伍德”话题,又嚷嚷着要老先生裁判菲茨威廉是否不公平的抢走了他的猎物。 海伦娜笑着回到房间换衣服,女仆正在帮她重新整理头发时,管家海德太太却亲自给她送来一封信。 这可不是通常的送信时间和地点,海德太太说:“信封上特意注明要将信件私下交给你,奥古斯汀小姐。” 海伦娜诧异的朝银托盘里看去,信封上是时下流行的花体字,认不出是谁的字迹。她匆忙整理好衣服,等海德太太和女仆离开后,就好奇的坐在梳妆台前打开信读了起来。 ------------ Chapter 68 “亲爱的海伦娜, 我最亲爱的朋友,你一定不敢相信我是以怎样的心情写下这封信,当你读完这封信,一定会认为我已经失去理智了,可是范妮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写,她就会写信给你。 事实上,是我抢走了范妮手中的笔并坐在这里,但请你不要误会,她虽然有些高傲,但她一向非常好心,而且是一位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这两个月我们失去了通信联络,我知道,你一定在埋怨我,甚至责怪我,还记得你离开后一个星期,我就收到了你好心的来信,我多想跟你保持通信,听到每一位朋友的消息啊,可我用了两天时间才写好了给你的回信,而你也看到了,那简直不能称为信件,顶多只能算一封短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它到底写了些什么,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我还清楚的记得,在那之后,你和克拉贝尔还一起给我写过一封信,可是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你们了,更糟糕的是,范妮告诉我,这两个月来我一直都是如此,一副神不守舍、心神不宁的样子,她的形容一定是太夸张了! 这当然因为她是我最亲近的姐姐,所以发现了我夜里不那么容易入睡而已。我喜欢上了在夜里躺在床上读读书,气候是如此寒冷阴霾,实在没有什么别的消遣,姨父和姨妈、父母带我们去参观了一次新工厂,就在伦敦北部,据说他们使用了最新型的蒸汽机,多么了不起的机器!还有那些乌黑的煤烟!范妮觉得很有趣,大家都对此赞美不已,可它是那么冰冷无情!除了毫无新意的茶会、舞会之外,这就是我整个冬天的新鲜消遣,在这么冷酷无趣的天气里,人怎么可能一直保持轻快的心情呢? 不劳范妮在一旁提醒我,直到现在,你应该都还不明白我和范妮到底为什么发生争论,这使得我必须从头讲起,等我换一支笔,这支该死的鹅毛笔尖又歪又秃,简直快把我给逼疯了! ……” 海伦娜满头雾水的抬起头来,一脸茫然的拿开了这张充满自相矛盾的混乱、以及努力压抑着什么强烈情绪的信纸――虽然下面还有一小段空白,但克拉贝尔显然没有打算把它写完,而是换了一张信纸。 “亲爱的海伦娜,我刚刚换了一支全新的鹅毛笔,然后意识到这是我和范妮在九月下旬的某一天在哈克森街上的文具店里买的,就是那一天我们遇到了你的堂兄奥古斯汀先生。 听说那天哈里表哥和年轻的霍华德少爷当时都忙不过来,奥古斯汀先生便主动要求护送老霍华德先生到市区办事,并送他回家,虽然这家店一向广受欢迎,但他们正好也走进这里,实在是巧合!事实上,我和范妮当时都还不知道伊莎贝拉早产的意外,更不知道你,我伟大的朋友,做到了那样一件了不起的成就。 可想而知我们当时的兴奋和惊异之情,在文具店聊了几句之后,老先生意识到我们的关切,便提出了十分真挚的邀请,我和范妮就跟奥古斯汀先生一起送霍华德先生回府,并在那里从下午茶时间一直待到晚餐结束,然后谈得停不下来。 老先生说他的心情一直没有从激动中平复下来,所以特别感谢我们的陪伴,噢,他真是太客气了,对年轻人总是这么和蔼、慈爱。事实上,范妮在听说了整个过程之后震惊到语无伦次,简直有些失礼,好在在她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就镇静下来,并且在剩下的时间里就很少开口了。 好在老霍华德先生和奥古斯汀先生都是我们的朋友,对她的表现都十分谅解,当然,就像我后来告诉过你很多次的那样,无论别人说什么,你拥有拯救生命的知识和能力,这就是最了不起的事实,等人们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就一定会认真考虑这个不容忽视的现实意味着什么。 然而在当时,我为范妮的表现感到羞愧至极,尤其是在令兄奥古斯汀先生面前!你们都是这样善良而勇敢的人!我实在不愿意让他感到难过、尴尬,或者让他对我们感到失望甚至怨恨,总之,为了弥补范妮的失礼,也许还加上我有些激动的情绪,我鼓起勇气与奥古斯汀先生攀谈起来,一股脑儿的将我的想法和对你的喜爱和盘托出。 亲爱的海伦娜,现在连我也记不清楚,那天我们到底谈了些什么,居然可以一直从下午茶聊到晚餐结束,当然,中间我们也曾为老霍华德先生弹琴演奏一些新曲子,偶尔议论其他的新闻,但无论转换过多少话题,我们都能够愉快的交谈下去。 就是从这时开始,我好像重新认识了奥古斯汀先生,他不再是一位严肃得难以接近的外国军人,而是一位富有感情、对妹妹衷心爱护、对家庭充满责任感的绅士,而且还不止如此,他有一颗远比他的外表柔软的心,是如此宽容、善良。请相信我,他对你的理解程度远比你向我抱怨的要深刻得多,而你与霍华德少爷订婚后,他那无比的欣慰和喜悦也足以证明,他是多么衷心的爱护你,希望你得到幸福。 那天晚餐结束之后,奥古斯汀先生送我和范妮回家,当时我已经下定决心,第二天就要到林奇去看望你和伊莎贝拉,于是在他扶我下车之后,我忍不住问起他第二天是否也会待在林奇,他给了我肯定的回答。当然,都是因为伊莎贝拉生产这件喜事,使得我们这些朋友和亲戚的来往在那段时间里也变频繁很多。 总之,从那次起,我们就总是很容易在各种地方遇见奥古斯汀先生,无论在市区、在斯宾塞和霍华德府,在林奇庄园或者别的意外的场合,而每一次见面,我们的谈话都更加轻松愉快,特别是当你订婚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我们简直开心极了!还记得我们在林奇小山上散步,对你们将会多么幸福发挥着最大胆的想象,就连范妮也无法否认,你的经历给了年轻姑娘们相当大的鼓励。 那真是充满惊喜和愉快的一段时间!所以当你们快要离开林奇,回到汉普郡的时候,我心中充满了不舍,但随即想到,你会留在英格兰,成为我们的亲戚和朋友,我们将有很多机会见面,而已经和我们大家成为最要好的朋友的奥古斯汀先生呢? 在大家为男爵先生饯别的晚宴结束之后,只有奥古斯汀先生注意到我和范妮要上马车了,他将我们送到门廊,当他像往常一样扶我上马车时,我竟然问他:“你会给我写信吗?” 噢!亲爱的海伦娜,你是不是也被我的大胆冒失吓呆了?我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这样要求奥古斯汀先生!而且这多么轻浮和不得体!想想吧,如果我亲爱的姨妈知道了会怎么说啊! 我就那样惊慌失措的钻进马车,忐忑不安的坐下,我想范妮一定会责备我,但她似乎更关心奥古斯汀先生的回应。 而奥古斯汀先生,他依然扶着车门,看着我的神情有些惊讶。噢,那一瞬间我是多么沮丧啊!我以为我搞砸了,他一定会认为我是个幼稚轻浮的傻妞儿,过去这段时间建立起来的友谊也会被我这愚蠢的举动给毁掉。 可是奥古斯汀先生又突然笑了,当你和霍华德少爷订婚的那天,他也露出过这样的笑容,但我无法形容这笑容有多么英俊迷人(连范妮也同意)……” what!海伦娜捂着嘴笑出声来,她知道海因茨那种“冰山融化”的笑容!就像对待海伦娜给他一个突如其来的大拥抱时一样。他忍不住流露了温柔的内心,换句话说,他为克拉贝尔动心了! 在林奇庄园那段时间,海伦娜的心思全都被吸引到了她跟菲茨威廉、伊莎贝拉跟双胞胎这两件大事上,居然完全没有留意到就在身边,朋友和哥哥的关系正在发生着这样重要的突破!看来斯宾塞夫人那关于“年轻人总是秋天收货爱情”的预言还真是经验之谈呢! …… 等等……斯宾塞夫人当时说克拉贝尔也即将收获求婚,指的可是马尔沃斯上校呢…… 想到克拉贝尔两个月没有来信,海因茨最近的反常,马尔沃斯上校的意气风发……海伦娜皱起了眉头,连忙继续读了下去。 “……但他接下来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替我们关上了车门,我和范妮还看见他走向车头,叮嘱着我们的马车夫,我往窗外看了他最后一眼,他也看见了我,但很快我们的马车就走开了。 亲爱的海伦娜,如果写到这里,还要向你隐瞒我内心的感情,那我就太蠢了!当你们离开之后,我曾经一度多么忐忑啊!我简直没办法面对你的来信,更不敢给你写信,范妮说得没错,我根本无法坦然面对每一封来自汉普郡的信件,这就是我没办法给你写信的原因,我总是想,再等一下,或许几天之后我就能给你写信了……就这样两个月过去了!这都是我自作自受! 当然,现在我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唯一的希望是,读完这封信之后,你还能把我当做朋友,而不要当做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姑娘。你会吗? 是的,现在我不再责怪范妮逼我写这封信了,虽然她的理由很奇怪,她居然认为我面临着失去理智的危险,甚至担心我会生病什么的,这真是太荒谬了!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我渴望得到你的消息,虽然没有通信,但这两个月里,我和范妮总能不断从亲爱的姨妈和好心的马尔沃斯上校那里得到来自汉普郡的朋友们的消息,尤其是在最近,马尔沃斯上校如约去往汉普郡之后,我们听说你的婚礼会在春天举行,在那之后令兄就会离开英格兰,回到欧洲大陆。而刚才我们又收到马尔沃斯上校的来信,得知有了尊敬的霍华德先生和我们的表哥查理的帮助,马尔沃斯上校对找到合适的地产充满信心,而且他对汉普郡的景色和邻居们十分满意。 我怀着最真挚的关切,很高兴了解到你们都幸福健康的消息,可是当我们回到房间后,范妮立刻就逼迫我给你写信,虽然我认为她的理由实在荒谬,我完全能够面对回到伦敦的马尔沃斯上校,但至少有一件事她是对的――我很高兴终于能够给你写信了!并且急切期待收到你的回信! (迫于范妮的催促,我写得很匆忙,导致这封信写得实在糟糕,毫无保留价值,请你千万不要保存它。) 你忠诚的,克拉贝尔” ------------ 海伦娜的简奥斯汀时代第一卷 ------------ 84Chapter 69 读到最后,海伦娜已经站了起来,看完最后一个字就气呼呼的往门外走去。 这个仓促的结束虽然不像克拉贝尔说的那么糟糕,但也完全称得上混乱。 极力掩饰、自相矛盾、强颜欢笑……不管多努力的修饰语气、克制语言,从这薄薄三张信纸上呼之欲出的都是克拉贝尔在这两个月里所受到的煎熬。 可怜的克拉贝尔! 她想到了送别男爵的那天晚上,当大家送走客人之后,她隐约看见送走克拉贝尔姐妹之后的海因茨站在夜幕中低头沉思。 虽然只是转身时的短短一瞥,却给她留下了清晰的印象。海因茨到底在想什么? 克拉贝尔一定也曾无数次发出过这个疑问,就像所有处于恋爱中的姑娘一样,通过回想过去相处时的种种片段,试图从任何线索中揣测对方的心思和感情。她肯定也怀疑过,那种彼此了解和欣赏的感觉只是她单方面的幻想……但这不可能,尤其是身边还有个头脑清醒、旁观了一切的姐姐可以证明; 可这也只能更增加她的痛苦――如果她的感觉是对的,为什么海因茨一离开就彻底消失了?反而是海因茨的好朋友马尔沃斯上校一直在追求她? 其实从马尔沃斯上校那里,克拉贝尔不难知道他和海因茨作为朋友一直保持着联系,也就是说,有很大的可能,海因茨知道马尔沃斯对克拉贝尔的追求,说不定还像很多朋友会做的那样,在交谈中涉及此事时,言不由衷的鼓励过马尔沃斯上校。 想到这些,克拉贝尔是不是也跟眼下的海伦娜一样气愤? 而且还不止于此,她肯定还有更多困惑和伤心,以女孩子的敏感,她不可能想不到“海因茨放弃了”这个最明显的可能性,但感情上她怎么才能做到坦然接受呢? 从来信中不难看出,更让克拉贝尔心烦意乱的是,一心想要结婚的马尔沃斯上校却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和很多恋爱中的男士一样(比如曾经的菲茨威廉和安德鲁斯先生),他充满激情、自信过头,盘算着一次成功的求婚,购买地产就是他为此付诸的行动之一。 如果斯宾塞夫人的消息可靠――虽然这位夫人以八卦闻名,时常令年轻人们啼笑皆非,但最后的事实却往往证明她是对的――那么马尔沃斯上校经常创造机会跟克拉贝尔见面,又这么急着买地产,向克拉贝尔提出求婚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那时候克拉贝尔该怎么办? 作为姐姐的范妮看得最清楚:克拉贝尔已经19岁了,新的一年里她即将满2o岁,正是适(急)宜(于)结婚的年龄,像马尔沃斯上校这样出色的求婚者,她今后不一定还有机会遇到,姑娘的青春可经不起赌博!可是她现在是如此的困惑、愤怒、伤心、失望、不安,谁也不知道她面对马尔沃斯上校求婚时会有什么反应。 于是,不管为了妹妹的健康和情绪,还是为了她的“前途”,或者范妮的耐心觉得两个月的等待已经足够了,总之,她认为是应该把一切弄个明白的时候了,于是就有了这封来信。 海伦娜也相信,如果克拉贝尔真的无法提笔,范妮一定也会替妹妹写这封信,因为它不仅仅是一段罗曼史,还攸关着年轻姑娘的命运。 带着满脑子的想法走下楼梯,听见起居室里的谈笑声,海伦娜才发现这不是找海因茨谈话的好时机,何况马尔沃斯上校也在场。 收起匆匆的脚步,站在走廊里深呼吸几次,把那封信塞回外套,海伦娜安静的回到了气氛热烈的起居室。 看起来,菲茨威廉为了息事宁人,让查理放过“抢猎物”这个话题,提出要把那对公鹿角送给查理――这本来可以成为莱姆林餐厅壁炉上最好的圣诞装饰,查理却断然拒绝了: “……这简直是耻辱!原本应该属于我的猎物,却需要你来送给我,我要怎么回答宾客们关于它的来历的提问!――‘噢!这是好心的菲茨威廉送给我的’?” 查理的抱怨引起了又一阵大笑,菲茨威廉一脸无奈,然后很高兴的看到海伦娜出现在门口,连忙借此机会走过来,握着未婚妻的手把她带到壁炉边坐下,然后听无奈的继续听妹妹伊莎贝拉责怪他的行为看似慷慨、实则有损一位绅士的自尊。 第二天,兰顿和莱姆林的人们聚在一起度过温馨而热闹的圣诞前夕,到了圣诞节当天上午,大家一起到小教堂听牧师讲道,祈祷并接受祝福,领圣餐,与乡邻们彼此祝福; 。海伦娜还隔着人群看见了在一群哥哥姐姐中显得特别小的简・奥斯汀,她的目光还一派清澈天真,和所有正常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接下来在兰顿庄园举办的圣诞夜聚会似乎不如查理的舞会那么时尚,客人也只限于跟主人家比较熟悉的那些朋友和邻居,但主人的招待却更加精心和慷慨。更让客人们觉得舒适和自在的是,它远远不像莱姆林的舞会那么喧闹,但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冷场的时候,因为大家自己动手演奏音乐,跳舞和唱歌,除了菲茨威廉和海伦娜这对恋人的合奏被所有人一致推崇之外,伊莎贝拉还搬出了她少女时代留在家里的竖琴为大家弹奏,然后引发了所有人一起合奏的建议,在合奏的乐曲声中,连老霍华德先生都抓住机会跳了一支舞。 总之,圣诞节这段日子,兰顿庄园和莱姆林庄园的欢聚实在是太充实而愉快,以至于仆人们每日直忙到深夜还在铺了厚厚地毯的走廊和楼梯上穿梭。也正是因此,海因茨总是能避免被海伦娜单独抓住也不算奇怪了。 可越是这样,越是无法阻止海伦娜好奇的观察,而且马尔沃斯上校的神采飞扬和海因茨的沉默内敛实在形成鲜明对比,根本不难看出来。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海因茨的存在感特别低,虽然言谈举止都很正常,但就是好像失去了曾经的某种“气场”,想到那天舞会散场后的清冷落寞,海伦娜对他的气愤之情渐渐变得有点矛盾。 说起来,无论范小予还是海伦娜,都自认不是那种有很多闲心,又正好爱八卦的人(就像查理和他亲爱的母亲那样),但却对海因茨的一直保持着额外的兴趣,大概是因为范小予自己就有一位哥哥,所以不由得把对自家哥哥的情感投射到海因茨身上;还因为她对海因茨的性格有种来自于直觉的特别了解――这家伙就像他的外表一样一丝不苟,律己甚严,会为了任何理由选择成全别人、克制自己。一般来说,这种性格的人很难获得真爱,偏偏海伦娜就是忍不住要在意他的幸福。 …………好吧,还有一部分原因,越是这样有强烈自制力的人,越是让人忍不住想戳一戳他那循规蹈矩、严防死守的理智外壳……这可能算得上是一种心理上的恶趣味,但这又绝对不是什么坏事,不是吗? 当然,姻缘这回事很有些命运的味道,或许海因茨最后会毫无波澜的顺利回国,到了不得不结婚的年龄,从那些爱慕他的姑娘中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当地闺秀,养育子女、继承家族责任……过完一个普鲁士佬最刻板无趣的一生…… 想到这里,海伦娜联想到另一位跟海因茨多少都有些相似的绅士,不由得转过头来打量他。 这时候,圣诞节已经过去了三天,海伦娜原本站在书房的长窗前,手里捧了一本书,目光却飘向窗外,而菲茨威廉虽然坐在书桌前,却什么也没有干。事实上,海伦娜出了多久的神,菲茨威廉就尽情的欣赏了她多久。 所以当海伦娜突然转头时,菲茨威廉还来不及收起眼中深藏的笑意和满足的凝视。 趁着海伦娜微微发愣时,我们这位成(腹)熟(黑)的绅士已经及时体贴的问道:“你在想些什么,海伦娜?我还以为这积雪覆盖下的萧肃景色已经让你沉闷不堪了呢。” 海伦娜的注意力果然又被引回到了原本的思绪上:“我才没有在看景色呢。”她闷闷的想坐回椅子,却被菲茨威廉握住手,揽住腰:“可是你显然也没有在读那本拉丁文诗集。” “菲茨威廉,如果我没有出现,你一定还是会结婚的吧?娶一位门当户对的人家的小姐,她多半会法语、弹琴、绣花、装饰房间和持家,你一定也会爱她,养育子女、继承家族责任……顺利的过完一位高傲的英国绅士那完美的一生,是这样的吧?” “亲爱的海伦娜,可是你已经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如今我已经完全无法想象没有你的人生,而你那可笑的小脑袋里产生的荒谬想象也已经完全没有实现的可能性; 。”菲茨威廉微微笑着,相当委屈的叹息道,“最重要的是,我懂得你十分小心的维护着兄长和朋友的秘密,但你完全可以更加信任你的未婚夫,至少,你大可不必把心中对兄长的不满转移到我身上。” 海伦娜瞪大眼睛,菲茨威廉无奈的说:“来自伦敦的那封信,寄信地址是米德尔顿府上,而且那不是正常寄给我或者父亲的信件,所以只可能来自两位米德尔顿小姐。自从收到那封信之后,我的未婚妻就开始忽略我,而总是用目光追踪着她的兄长。如果我不是那么爱你,或许还不会发现这么多细节,但不幸的是,我的目光和我的心已经完全被你的一举一动牵引。” 菲茨威廉轻轻把海伦娜的手放在他的脸颊上,一副哀怨的模样,却把眼中的笑意藏得更深。 ――感受到手心传来他胡渣的粗糙摩擦,麻痒的触觉像电流般传遍全身,海伦娜脸红了。 ――感受到海伦娜的身体变得软软的,还不自在的动了动,菲茨威廉满足的把她搂得更紧。 “你……你都知道了?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早说?我还以为……可怜的克拉贝尔,这可是年轻姑娘的感情隐私,我想她一定不愿意让更多人知道……可是现在怎么办?菲茨威廉,赶紧帮我抓住海因茨问个清楚吧!” “不,事实上,我什么都不知道,但这一切并不难推测,对吗?何况在林奇庄园,我曾不止一次看见海因茨与克拉贝尔小姐在散步和交谈。至于海因茨,亲爱的海伦娜,我想海因茨已经表明了他的答案,你实在无需逼他亲口说出答案,那实在太残酷了。” “你也这么认为?他对可怜的克拉贝尔真是太残酷了!”说起这个,海伦娜又气愤起来,“可是他明明也爱上了克拉贝尔啊!我不相信他对克拉贝尔没有动心,不然也不至于如此反常。” “是的,也许这对克拉贝尔小姐来说也很残酷,但是相信我,海因茨所受的折磨绝不可能少于克拉贝尔小姐。” 海伦娜愣愣的看着菲茨威廉,想起那个舞会结束后的早晨,海因茨独自在雪中归来的样子…… “可是,他为什么……” “‘爱的力量是平和,它从不顾理性、成规和荣辱,它能使一切恐惧、震惊和痛苦在身受时化作甜蜜’……” 菲茨威廉也看着海伦娜的眼睛,缓缓吟诵着这句诗,几乎让她迷失在这深邃眼神和磁性嗓音组成的梦境里,菲茨威廉的嗓音特别适合念出这样美丽深情的诗歌,而稍稍用心体会,就会发现这句诗的描写无比贴切,那甜蜜与恐惧、兴奋与忧伤、感动与痛苦……种种复杂情绪交织的心情,只有深陷爱情的人才能体会,包括海伦娜自己。她回味着这句诗,不由得呆住了。 壁炉里的木柴燃烧得噼啪作响,海伦娜如梦初醒:“所以……你是说,海因茨会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他爱得不够深切和真挚,而是正好相反?” 菲茨威廉的声音完全沉寂下来:“亲爱的海伦娜,你对此应当十分了解,对于年轻姑娘来说,远嫁到陌生的国度,远离父母、亲人和所有的朋友,并非一件幸运的事; 。” 看出他眼中的交织痛惜、庆幸和不舍的复杂情绪,海伦娜还给他一个最甜美的笑容:“可是我却非常幸福啊。” “我们确实非常幸运,为此我每一天都最真诚的感谢上帝的赐予。” “那首诗写得真好,又是莎士比亚吗?”海伦娜想着,又怀疑起来,“可是,单方面的成全,把自己认为好的一切塞给对方,这种牺牲真的有意义吗?难道相爱不就是要努力争取在一起吗?就像我这样,就算提早知道会历经艰难,我也仍然愿意遇到你……” 越来越理直气壮的声音突然顿住了,因为她想到了自己心中的隐忧――她害怕这段感情没有结局,她害怕这一切都是命运大神的捉弄,害怕爱得越来越不可自拔的某一天却要面临离别…… 在她顿住的下一秒,正不知该如何继续时,嘴唇就被温柔而突然的堵住了…… ……空气里似乎都跳动着火星,壁炉好像是烧得太热了一点呢! 过了好一会儿,海伦娜才能够扭过头,一边平复呼吸,一边努力找理由把话题扯回理智的轨道:“可是克拉贝尔怎么办?我该怎么给她回信?一想到她等待回信的样子,我简直也会跟她一样难过。这封信放在我口袋里,就像压在我心上一样沉重。” “我完全理解你的感受,因为他们也是我的朋友,他们应当值得世界上最好的幸福。但我不认为你能改变海因茨的决定,他显然为此已经想了很久,并且认定只有这样对克拉贝尔小姐才是最好的。他希望看到克拉贝尔小姐拥有一个离母亲和姐妹都不远的家,身边同时围绕着亲人、朋友、十分优秀又爱她的丈夫,既不用为思念亲人而痛苦,也不用担心丈夫不在身边……为此,海因茨愿意牺牲自己的幸福,他可能将永远生活在思念的痛苦中,但是……” “‘爱的力量是平和,它从不顾理性、成规和荣辱,它能使一切恐惧、震惊和痛苦在身受时化作甜蜜’……”海伦娜也背出了这句有着强烈情绪表现力的诗歌,但她扶着额头,始终没办法完全认同海因茨这种自虐虐人的、痛苦的甜蜜。 两天后,马尔沃斯上校告别汉普郡的朋友们,启程回伦敦去了,同时,海伦娜也给克拉贝尔寄出了一封厚厚的信。这封信的最后一句是这样说的: “……我始终无法认同堂兄这种表达爱的方式,它太过深沉,也太过痛苦,哪怕是甜蜜的痛苦也不行。想到要向你寄出这封信时,我唯一能原谅自己的就是,从这里面,你或许能感到另一种安慰。” 仅仅半个月后,大家就收到了来自伦敦的喜讯――克拉贝尔接受了马尔沃斯上校的求婚!这对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天生一对的年轻人当即订了婚,并且决定在购买到克拉贝尔喜爱的地产后就结婚。 从那时起,海因茨就开始计划回国的旅程,奈何海伦娜和菲茨威廉的婚礼迟迟没有举行,大家又一再劝说他气候恶劣,6上的路途已经十分难走,何况是风浪大、雾又冷又重的海上,就这样一直等到了四月底。 ------------ 85Chapter70 一双蹬着黑色长靴的脚迈着均匀有力的大步跨过玫瑰花丛,穿过在灌木矮墙,停在一棵巨大、古老的山毛榉树洒下的树荫里。 身着黑色礼服、手中挽着旅行斗篷的海因茨保持着一贯平静得体的姿态,看向花园深处的目光却带着欣慰的笑意。 就在他对面,海伦娜和菲茨威廉坐在白色长椅上,画师正在给他们画双人像,海伦娜身上的白色塔夫绸裙装并不太符合时下的日常着装风潮,在白天穿着也稍嫌隆重,但很合适被呈现在画里。 海因茨又走了几步,站到画师身后,凝视着画布上被盎然的绿意、鲜花和蝴蝶簇拥的那对身影,笑容有些恍惚。 看到海因茨出现,海伦娜动了动,塔夫绸的悉索声唤醒了沉醉于创作的画师和有些出神的海因茨,当然,主要还是海伦娜那个再也无法继续假装耐心的表情进一步提醒了他们。 海因茨先微笑道:“艺术家对完美的追求总是这么无法停止,就算我是一个最挑剔的兄长,也认为这幅画已经相当完美了。” “不还没有……最后一笔,真的只差最后一笔了。”年轻的画师投入的喃喃自语,惹得大家都笑起来。 这就是那位应朋友邀请来为海伦娜造像作为十八岁生日礼物的年轻画师。虽然之前经过了一些耽搁,但圣诞节之后他就顺利的开始在兰顿庄园做客了。他先是为海伦娜作了一副室内单人像,兰顿庄园的主人和邻居们在鉴赏之后都对他的技艺表示赞赏,于是菲茨威廉又请他为海伦娜画了一副小像,可以装在怀表里。 而在那副小像也令菲茨威廉爱不释手之后,老霍华德先生又正式邀请他为菲茨威廉和海伦娜画一副双人像,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在两人的婚礼之后,这副双人像就可以被挂到走廊上,加入那些家族成员画像了。 这是不是……就等于拍婚纱照啊?原来筹备婚礼的流程都差不多,海伦娜当时这么想。得到这份工作对于年轻的画师来说,无疑是个极大的肯定,所以他创作得十分投入。只是画像不同于拍照片,被画的人pose一摆就至少是几个小时,而海伦娜接连几个月都在做画像模特,简直已经不耐烦到了某种境界。 “好了,我亲爱的堂兄和未婚夫似乎必须出发了--而且还无视我的一再恳求,说什么不都肯带上我。” 海伦娜干脆的站了起来,也不去看纠结的画师和无奈的菲茨威廉,活动一下腿脚,不满的看了看菲茨威廉,而菲茨威廉和海因茨则相当默契的看着别处,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英格兰的春天一向到得早,但这一年年回暖得尤其早,四月里这些日子简直都有了些仲夏的味道,天空很蓝,不时有白云或者大团的乌云从这蓝天下时快时慢的晃过去,有时候还停下来下一场小雨。 花园里早已开出各种花朵,园丁科奇先生精心打理的玫瑰也开始绽开,下雨时,湿润的绿色就到处流淌的像水彩,连起伏的草地远处那低矮的灰色石墙都被藤蔓和青草染成了绿色;天气晴朗时,阳光仿佛把一切都镀上一层金边,静谧时几乎能听到蝴蝶轻轻振动翅膀的声音,空气中花草芬芳和阳光的味道,身在其中的人只要不是太迟钝,都能意识到这种时光简直是不可多得的良辰美景,比如今天。 菲茨威廉却抿紧了嘴唇,一副运用意志力的坚毅神色,而十分恼火的海伦娜一直不肯放弃希望,她大步走向海因茨:“今天你打算骑哪匹马?” “亲爱的海伦娜,准新娘应该考虑的是婚礼马车会用什么马,他们是否足够漂亮?是不是高矮毛色都一模一样?马车应该如何装饰?……”海因茨比菲茨威廉更加淡定。 海伦娜气恼的闭上了嘴,却坚定的挽住海因茨的手臂,拖着他向大门走去。 菲尔和管家太太牵着两匹马在大门外的草坪上等着两位绅士,海伦娜看看走在后面一段距离的菲茨威廉,又看看他的马…… 海因茨看着她脸上突然浮现的笑容,立刻阻止道:“海伦娜!” 海伦娜已经迅速踩上了马镫,不过在管家太太严厉的目光下,她爬上马背后也只好乖乖侧坐,在赢得了管家太太一个放心的目光后,正要拉动缰绳,在马踏出第一步的同时,菲茨威廉也快步赶到了,他飞快的翻身上马,握住海伦娜的手,双腿一夹马腹,在海伦娜反应过来之前纵马飞奔了出去。 海伦娜被突如其来的颠簸吓得老实了一会儿,然后在迎面而来的阳光和风中大笑起来。 菲茨威廉一言不发,带她一直飞驰到庄园大门,然后毫不犹豫的调转马头,在附近微微起伏的草地上兜了个圈子,把她带回原处。 海伦娜看到所有人都以理所当然的表情站在原地等着她,然后下一瞬间感到身体微微腾空,然后发现自己被拎下了马,轻轻放在门房的罗马式四柱廊下。 “答应我,无论什么情况下,你都会留在我能找到你的地方。”菲茨威廉语气严肃。 海伦娜已经知道自己的争取不会成功,假装诧异道:“什么?难道到了今天,你依然有这个担心?” 菲茨威廉在马背上低头凝视她:“在我们一起走进教堂,由上帝见证许下誓言之前,我并不打算完全信任你。” “喂!这是什么意思?”海伦娜大声抗议:“我可是有身份的女士,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正在上马的海因茨笑了起来,菲茨威廉的严肃脸也差点要装不下去,他连忙压了压圆顶礼帽,向菲尔和管家太太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请替我照顾好我的未婚妻。” 又转头对海伦娜语带警告:“记住你的承诺,女士!” 两位先生扬鞭远去,黑色的斗篷在身后飞扬。而海伦娜还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回味着刚才在马上飞驰那一刻轻微的晕眩感。 送走据说是去处理商船事务的未婚夫和哥哥,海伦娜只得回去陪伴老霍华德先生。伊莎贝拉一家在天气暖和起来之后就回林奇去了,临走时表示期待能尽早收到婚礼请柬;查理也在闷闷不乐一段时间后被母亲召回伦敦作伴。但能从他们那里得到的消息都不如从老先生那里能得到的多。 没错,就是关于从四月开始,各地都渐渐多起来的关于流感的消息。但对它的关注主要还是集中在一些医学界和科学界的专业人士身上,老霍华德先生和他们有广泛的联系,格林先生也来信与海伦娜和蒂凡尼先生讨论他和同行们注意到的一些病例--这些病例都发生了明显的传染。 可是此外就没有更多的消息了,在斯宾塞夫人、波恩侯爵夫人、范妮(没错现在改由范妮代替克拉贝尔与兰顿庄园通信了)等非医学界人士的来信中,对流感的抱怨还远远不及对伦敦的天气、伦敦的裁缝、伦敦无趣的绅士们……来得多,可见这件事还没有广泛的引起重视,只有斯宾塞夫人确实提到过斯宾塞家族的一位中年男子患感冒后病情严重,被医生怀疑病情可能传染,因而低调的隔离了他的住宅。 “警告级别第3级。”海伦娜在心中初步判定。 但仅靠通信肯定是不够了解形势的,海伦娜当然希望能去伦敦,作为首都的伦敦怎么说也是这个时代高新科技和知识分子的聚集地,有更多像老霍华德先生这样靠谱的、出了问题可以依赖依赖的上流社会学者。不仅是因为在面对外部压力的时候,人类会本能的害怕那种脱离了熟悉群体的孤立无援感,而且还因为这短短几个月悠闲(无聊)的冬日时光,已经让海伦娜开始怀念跟“同类”们一起学习、工作的那种熟悉的充实感,甚至给病人做手术时那种无比紧张的专注和投入,以及成功后巨大的喜悦…… 总之,当她坐在陈设如油画般的起居室里翻阅来自巴黎的最新时装画册时,当她坐在阳伞下喝下午茶时,当她偶尔在草坪上跟邻居、附近的孩子们和猎狗一起玩棒球时……总会有那么些瞬间,她的眼前仿佛闪回到人人都行色匆匆的那座大都市,回到熟悉的学校和医院,回想起攻克一本厚厚的专业课书籍、成功完成一轮实验、顺利协助主治医生完成一次手术……那些令身体大量分泌肾上腺素、令精神无比满足和愉悦的时刻。 然后她就会深切的感受到来自灵魂的渴望,简直要开始思考“我到底是谁?到底在这里干嘛?”的终极哲学问题。 这都要怪菲茨威廉,自从帮海伦娜分担了心中的忧虑和恐惧之后,他那种有责任感到略显霸道的性格就开始再次显露作用――他又开始试图主导和控制所有事情,而在他的主导下,海伦娜的角色仅仅是负责在安全的室内进行理论研究、靠书信进行“学术交流”,尽可能远离危险,还有,顺利举行婚礼。 海伦娜认为这是一种毫无必要的侥幸心理,因为在她看来,逃避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办法。 不过眼下,她只能无奈的收起手里菲茨威廉的来信,从二楼大厅的露台上向南边望去--菲茨威廉和海因茨去的是更南边的城市南安普顿,原本说好只去三、四天就回来,可是至今已经一个星期了,据说还因为有事务耽搁而暂时无法确定归期。虽然菲茨威廉每天都会给她写一封信,但内容都大同小异,无非是倾诉相思之意,还有讨论一些婚礼琐事。 今天这封信是在只有老先生和海伦娜两个人参加的下午茶会上收到的,现在茶会结束,连借光给她读信的夕阳都已经消失,只剩下景色瑰丽的天空吸引她的目光――那里铺满了一层层从橙红、紫红渐变到灰紫色的薄云,低低的压在远处树林的方向…… 等等,那个方向的树林中走来了一位绅士,他行色匆匆,还穿着旅行斗篷,海伦娜不由有些心生期待。可是那个身影明显比菲茨威廉略矮,步伐也不像海因茨那么挺拔有型…… 海伦娜跑下楼,在大厅见到正脱下圆顶礼帽交给管家太太的老朋友查理,他直接回答了海伦娜还未出口的疑问:“是我的拜访太冒失了,请千万不要打扰到老先生,除非有很特别或很重要的事情,最好不要打扰他从下午茶结束后到晚餐这段时间里都喜欢一个人待在书房的习惯,而我正好没有很特别或者很重要的事情,所以……” 他摊摊手,又扶着管家太太的肩膀撒娇:“我最最亲爱的海德太太,请把你刚刚撤下的下午茶点心赐予我一份吧,没错,我刚从伦敦回来,不想一个人回到我的莱姆林去,那实在太寂寞了……” 海德太太笑着亲自替他准备茶点去了,查理熟不拘礼的往起居室走去,海伦娜跟在他身后:“可是为什么这么突然?前几天收到你的信还没有提到这件事呢,现在我只好欢迎你加入寂寞乡村俱乐部了,因为菲茨威廉和海因茨上个星期去了南安普顿,到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当然,当然……”查理心不在焉的坐回熟悉的位置,双眼就开始看着窗外出神,直到刚才海伦娜凝视的同一片晚霞也彻底消失,窗外只剩下模糊的树影,才发现海伦娜诧异的目光。 “很好的天气不是吗?今年四月的阳光和雨水一样多,美好的气候,非常适宜植物生长……” “阳光和雨水一样多,意味着即温暖又潮湿……”也意味着更适宜病毒繁衍,海伦娜在心里说。 “噢,的确如此,尤其在南安普顿,对吧?”查理似乎这才产生了谈话的兴趣,稍微坐了坐直,“可是有咸味的海风、阳光和海水对健康都是无不裨益的,也许我们应该在南安普顿度过整个夏天,你认为呢?一定会很有趣,我们可以坐船到怀特岛游玩……” “……等等,谁是‘我们’?还有谁要去南安普顿?” 查理突然可疑的脸红了。 “噢――难道是威斯特伍德小姐?……她也在南安普顿吗?……你们一直保持着秘密通信?但是这不可能――如果你们经常联络的话,不可能瞒得过斯宾塞夫人,而斯宾塞夫人一旦知道了就一定会找人倾诉,那我们这些朋友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完全没有听说,嗯……不对!难道你是悄悄跑过来的?” 查理的脸越来越红,张口结舌,最后无力的捂着额头: “天哪!小姐太太们都是天生的侦探吗?真是太可怕了!你简直像我妈妈!” “什么?我才不像呢!”海伦娜顿时觉得受到了侮辱,然后意识到这个态度好像不太对,又连忙补充道:“……我是说,我怎么可能像斯宾塞夫人那么贤惠又能干?她能做好斯宾塞家的女主人,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所以你真是偷跑出来的?” 大概是海伦娜的逼问让查理也觉得尊严受到了侵犯,于是他重新坐直身体:“亲爱的奥古斯汀小姐,一位绅士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只是我母亲暂时还不知道我的去向而已。” “噢,好的,尊敬的斯宾塞先生!”海伦娜假装诚惶诚恐的站起来给他行了个屈膝礼,可是那忍俊不禁的目光就像在看着一只可爱又逗笑的卷毛宠物狗。 “哼。”查理不满的转头看着窗外,过了几秒钟,当海伦娜以为他终于想出了什么反击之辞时,查理却理直气壮的说: “如果我并没有回莱姆林,错过母亲的来信就很正常了吧?我今天要借住在兰顿,明天早上直接出发。” …… 查理颇为气愤的看着笑个不停的海伦娜,平时的机灵劲儿也不知道上哪去了,过了一会儿好像才想起什么,迟疑的问道: “亲爱的海伦娜,你似乎并不知道南安普顿发生了什么,对吧?” ------------ 海伦娜的简奥斯汀时代 第一卷 ------------ 86 Chapter71  起居室里的谈话声陡然变大了,气氛也发生了相当大的转变…… “……查理!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拜托你把重要的事情放在前面说好吗!”海伦娜已经站了起来。 “重要的事情?噢,海伦娜,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如此激动,我是说,没错,南安普顿的状况似乎不太好,昨天一听说连港口也要戒严,我就再也待不住了……可这跟你们年轻姑娘没有什么关系,至于什么商船的事务,就更不必你费心,如果连菲茨威廉都处理不好,我就不知道还有谁能处理好了,他还有海因茨协助呢……我是说,就算他没有告诉你,你也大可不必生气或是担心啊。” “可是我最担心的一点你为什么不也试着解释解释呢?” “噢,你是指有关于瘟疫的传言吗?港口一向挺脏乱的,今年患病的人比以往确实多了一些,那些无知的下等人可能被疾病吓到了,无知导致流言,流言导致恐慌,恐慌导致骚乱……但是总的来说,一切都在控制之中不是吗?码头工人每年都会闹事,而战况不利,海军出现问题也在意料之中……” “嘿,斯宾塞先生,你那几句话听上去似乎还挺有道理。”海伦娜简直无奈了。 “……当然,因为这是我父亲说的。”查理理直气壮的说。 “……好吧,我猜你父亲并不会经常跟你谈论真正的大事。大人物们一向都喜欢表现得好像什么都在他们预料之中,但是拜托你想想,今年跟往年、以及预料之中引发问题的原因都不一样,英格兰已经超过半个世界没有发生过瘟疫了,为什么南安普顿的人们会突然使用瘟疫这个可怕的说法——这才是菲茨威廉一点消息也不透露给我的原因。” “你是说……真的会有瘟疫?”查理瞪大了漂亮的眼睛,不确定的说,“可是,父亲说,只要港口被戒严,局势很快就会平息下来……” 海伦娜知道从查理这里已经没办法得到什么更具体的消息了: “好了好了……所以,你是想趁这个机会,像个男子汉一样出现在多少都有些担心不安的威斯特伍德先生和小姐身边,他们不爱交际,没有太多朋友,家里又没有可靠的成年男子……如果你在这种局势不太好的时候以忠诚可靠的形象出现,他们对你的好感一定会大大增加,尤其是刚到英格兰,内心一定还十分孤单彷徨的威斯特伍德小姐——那么你的机会就来啦。” 查理又脸红了。海伦娜理解的拍拍他的肩膀: “亲爱的查理,在此之前,我原本打算残酷的戳穿你不切实际的幻想——因为威斯特伍德小姐从未对你表现得另眼相看,你母亲又一向反对你与她来往,这些原因导致你和威斯特伍德小姐甚至都还没有机会建立起友谊,你贸然前往的热情可能只会让她觉得突兀和难堪……” 查理的脸又变白了。 “可是现在,我认为你这样做是对的,如果你能够劝说、并且护送他们回到空气比较好的乡村来,远离人群比较密集的城市,今后他们一定会感谢你并且钦佩你的。” 查理抬起头来,眼睛又开始发光。 海伦娜扶额:“可爱的查理,你现在脑子里大概只剩下浆糊和威斯特伍德小姐这两种东西了吧?” “什么?你刚才在说威斯特伍德小姐吗?” “……” 海伦娜决定丢下这个思维不在同一次元的客人:“我还是把安静的空间让给你,好让你尽情想念威斯特伍德小姐吧。我去收拾东西,还得跟亲爱的老先生谈谈,明天早上,我跟你一起出发。” 海伦娜对霍华德老先生的说服力一向是毋庸置疑的,到一起用晚餐时,老先生便指点他们应该怎样不用停留,直接到南安普顿市中心的某旅馆找菲茨威廉了,老先生还亲自安排海伦娜要坐的马车、并且给菲茨威廉写了一封信。他对查理说: “……菲茨威廉希望海伦娜能够陪伴我,可我这个安安稳稳待在家里的老头子宁愿看到儿子和他的未婚妻在一起。南安普顿有不少我们的好朋友,有菲茨威廉和年轻的奥古斯汀先生在那里,还有你的护送,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不过查理,上个星期收到你母亲的来信,还没听说你有回汉普郡的打算,今天你的到来着实有些让人意外呢,是否你的家人们最近也打算回到乡村享受清新空气?” “呃……”查理清清嗓子,“没错,今年感冒的人太多,不少人家都打算回乡村去待一段时间呢,我听说马尔沃斯上校一家人就有这个打算,但马尔沃斯上校得在伦敦筹备婚礼,不过克拉贝尔表妹总是说婚期不应该定得太仓促,所以他们还在犹豫……王后在春天时又怀孕了,据说现在也在考虑离开白金汉宫去空气更好的地方待产呢……” 海伦娜抿嘴偷笑,虽然有点颠三倒四,但查理居然回答得还算不错,并且巧妙的没有正面回应老先生的问题。 “王后又怀孕了?她冬天才刚刚生产吧?”老先生感叹道,“那么这将是国王的第十四个孩子,国王和王后真是恩爱的典范。”说着笑眯眯的看了看海伦娜。 十四个孩子!! 海伦娜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 接下来的时间里,海伦娜都在安静的吃着晚餐,听老先生一一问起伦敦的朋友们。查理独自应付兴趣盎然的老先生,不得不贡献了不少伦敦独有的“时政与八卦混合消息”,比如: “威尔士亲王为那位歌剧名伶玛丽·罗宾逊花了不少钱,为此还要求首相额外拨款买住宅,结果被断然拒绝…… 自从格林威尔结婚之后,白金汉公爵的身体状况就好多了…… 现任首相斯诺勋爵在2月份仓促上任首相时,议会内部很多人都认为,本年之内很可能还会换首相,后来果然在美洲战场发生了那件惨痛的失利…… 如今最热门的首相人选我们很荣幸都已经认识了,正是在十多年前已经出任过一次首相的诺丁汉公爵……国王陛下私下也对诺丁汉公爵的人品十分欣赏,据说就是因为公爵和夫人多年来十分恩爱…… 诺丁汉公爵夫人一向亲自担任公爵大人的助手兼秘书,是一位才华出众的女士……” 晚餐结束,大家道过晚安,送老先生回了房间,困惑的查理悄悄问海伦娜:“老霍华德先生怎么似乎也对南安普顿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说起这个海伦娜就有点恼怒:“亲爱的查理,你难道还不了解你那位老朋友**又霸道的风格吗?他知道老霍华德先生什么都喜欢跟我讨论,所以对老先生也一并隐瞒了。刚才我只是对善良的老先生请求说,菲茨威廉可能要在南安普顿待一段时间,所以我也打算去跟海因茨还有菲茨威廉一起享受海风,老先生就很‘理解’的催促我赶快去与菲茨威廉会合了,这也完全证实了我的猜测!等见到他的时候,我一定要跟他好好谈谈关于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问题……” 海伦娜在前面气愤的碎碎念,查理在后面却又迟疑的嘀咕起来:“……所以,他是不希望你和老先生了解到这些事的?那么……我原本不应该来找你们?……噢!我好像又做错了!菲茨威廉会怎么责怪我啊……” 海伦娜彻底郁闷了:“喂!查理·斯宾塞先生!你关心的都是些什么重点啊?” 虽然海伦娜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导致一夜辗转反侧,并且在清晨就早早醒了,但她不得不表现得和平常一样从容不迫,等到十点吃早餐,再跟老先生道别,然后才能出发。趁着早餐前的时间,她字斟句酌的给在伦敦的格林先生写了一封信,又给就在附近的三位牧师蒂尔尼先生、奥斯汀先生、坎伯奇先生写了三封措辞谨慎的短笺。 因为海伦娜的信件发出得太早,而早餐结束得又太晚(在海伦娜看来),当查理和海伦娜终于出发后,马车才刚刚驶出几英里,牧师坎伯奇先生已经在他们必经的大路边等着他们了。 “斯宾塞先生!奥古斯汀小姐!”胖胖的坎伯奇先生挥舞着双手拦下马车,但马车还没停稳时就急切的跑过来,居然在路边不雅的摔了一跤。 查理立刻诧异的下马扶起他,只见他白白胖胖的脸上汗津津的,手中就捏着海伦娜清晨刚刚发出的短笺:“斯宾塞先生,奥古斯汀小姐,请允许我到马车里商讨一件要事,然后你们再决定是否出发。” 查理还想询问什么,海伦娜已经打开马车门:“请上车来谈,坎伯奇先生。查理,你也上来。” 她的声音平静,表情温和,但查理却不由自主的立刻听从了这个隐藏在陈述句里的命令。等两人上车,关上马车厢门后,坎伯奇先生立刻说:“你们不能去南安普顿!” 166阅读网 ------------ 87 Chapter72  坎伯奇先生就是在去年冬天时,曾陪海伦娜和菲茨威廉去看望过他牧区里一位重症流感病人的牧师,从那之后他就一直比较关注这种可能传染的疾病。当时因为海伦娜提出了几点更有力的措施,强力隔离了病毒的传播,所以这种疾病在三位牧师的牧区内虽有零星发生,但始终没有明显流行开来。 而且坎伯奇牧师显然比这边某位陷入爱情的绅士要头脑清醒得多,在与外界和周边的通信中,特别留意到其他地区也有同样疾病传播的情况,而且日渐严重。正好在两个星期前,他就通过与一位在南安普顿的旧时同学的通信,得知了南安普顿的港口区出现了麻烦,虽然那里的消息远远不像来自伦敦的消息那样容易引起人们的重视,却比伦敦的情况听上去更加糟糕。 因为生活在船上的水手们、和在港口讨生活的人们对于传染病更加敏感,所以自从春天以来,生病的人一开始增多,人们纷纷寻找疾病的源头,港口的居民们就开始指责水手们从海外带来了传染病,并出现了不少反对水手登岸的声音。更麻烦的是,两个星期前,两艘海军战舰从朴茨茅斯皇家海军基地带来了一大群服役结束、即将登岸回家的海军,这群海军当中不巧就有病人,港口的居民们得知后纷纷要求实行瘟疫时期的制度对他们实行隔离,并且真的组织了一大群人到港口阻止他们登岸。 而刚从艰苦的海上战场回国的海军们可不会被港口居民们轻易阻止,何况他们早就受够了该死的海上生涯,一心想登岸回家。最后在军官的协调下,他们也同意将病人隔离,但要求伤员必须登岸救治,其他身体健康的海军也应该可以自由行动——这是他们的意见,也是最后的结果,他们没有打算再与任何人商议,所以在所有反对者得知之前,他们就已经登岸在街道上自由行动了。看到海军们登岸,一小部分已经被禁止离开港口区的水手和港口工人们也不再严守禁令,无视当地居民的反对和阻止,有的登岸活动,有的直接离开了南安普顿。 虽然经过之前的“卫生改革”,已经半个世纪没有发生过因糟糕的卫生状况而产生的瘟疫,但大不列颠人民对瘟疫的恐惧和提防已经相当深入人心,所以有不少本地居民,特别是一些受过教育、有一定见识的中上层人士,一见到危机应对措施如此松懈迟缓,立刻向郡长和治安官提出应该严格实行隔离,并且警告说:如果港口区的隔离被打破,那么接下来应该被隔离的就是整个南安普顿了。这种对可怕前景的描述果然引起了郡长大人的重视,于是港口区重新被戒严,政府也开始出面检查和监督所有病人的隔离情况,整个南安普顿市的运行都受到了影响,为此郡长还向伦敦发出了求助信。 这就是菲茨威廉和海因茨前往南安普顿时的情况。 “……显然接下来的这些天我的这位同事实在太忙了,我只收到过他的一封来信,他们已经证实这是一种传染性的恶性疾病,当地的情况并没有因为戒严而变好,本地的居民们都开始关闭店铺,想想吧!南安普顿人居然连生意也不做了,水手们因为恐惧而拒绝登船出海,一些人则开始考虑离开南安普顿……事实上,我的同事奥斯汀牧师告诉我,最近几天因离开南安普顿北上而经过他镇上的人和马车确实比平时多一些……” 因为胖胖的身材,30岁出头的坎伯奇牧师比实际年龄显得更年轻一些,表情也显得更加憨厚诚恳:“……奥古斯汀小姐,霍华德先生不允许我们在老霍华德先生和你面前谈论此事,想想吧,南安普顿的人们甚至都在考虑离开了,您和斯宾塞先生最好还是留在这里,两位先生也一定不愿意在现在的南安普顿看到你们。” 坎伯奇先生的话讲完了,马车厢里一片寂静,海伦娜看看脸色有些发白的查理,低声问道:“查理,你认为呢?” 查理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但几秒钟后,他那声音低沉了好几度、语气迟缓的发言,却是海伦娜见过他最像个成年男子的一次: “海伦娜,你昨天说得对,我应该去护送他们尽快回到乡下来。” 坎伯奇先生不安的还想开口劝说,海伦娜快速打断了他:“坎伯奇先生,请不要再劝说了,我们都明白你说的情况,但是,我迫切的想请问你是否还知道更多消息?既然连南安普顿的居民都已经开始考虑离开,为什么我和查理关心的这些人,无论是菲茨威廉和我的兄长,还是威斯特伍德一家,至今都还没有动身回家的动静?” 坎伯奇先生愣住了:“您……您是担心他们……可是,我那位老同学在最近一封来信里还提出过警告,他虽然不便多说,但是在情况明朗之前,希望我能阻止任何人前往南安普顿!他这么说一定是有原因的!” “坎伯奇先生,非常感谢你告诉我们更多消息,我必须尽快赶去南安普顿,找到我关心的人。这里就拜托你和奥斯汀先生、蒂尔尼先生了,在我们回来之前,请你们照顾好老霍华德先生和你们各自牧区的人们。” 说话时,查理已经跳下马车走向他的马。 最后,年轻的坎伯奇先生有些无措的站在路边,看着马车很快远去了。 从兰顿庄园到南安普顿只有高速公路半个小时的车程,马车则需要走2到3个小时,如果加上每个驿站停下来休憩的时间,就得需要整整半天的旅程。 好在停靠第一个驿站时,海伦娜就与查理达成了共识,一致认为这么短的路程并不需要那么频繁的休息,于是在接下来的路程里再也没有停留。一路上,除了一量运送农作物的牛车与他们同向而行之外,其他路人和偶尔驶过的马车都是跟他们方向相反的,一条道路,两个方向,人流的去向分际如此明显,连最明媚的阳光也驱散不了这一幕给人的不安感。 这种不安感一直持续到了南安普顿的街道上,从他们进入那古老城墙的尖拱门之后,石板街道上就变得安静起来,以至于他们的马蹄声和车轮辚辚声变得格外吵闹,街上行人寥寥,且都步履匆匆,低头赶路。 这里是传说中繁华得有些混乱、比伦敦还“现代”的南安普顿,海上的冒险家们在岸上的乐园。以往来这里,看到的应该是熙熙攘攘的街道,拿着手杖、举着小阳伞的上流社会绅士淑女与混迹港口的三教九流各色人等擦肩而过,造船工人、海军和律师和小商人可能混迹于同一所酒馆。但眼前,只有落日的余晖降临在一些本时代最摩登的新建筑物上,它们明亮的玻璃窗折射出辉煌的金色光芒,映衬着那些阴暗处的古老都铎式建筑、行人稀少的石板街道,气氛略显诡异和紧张。 画风变了。海伦娜打量着四周,默默吐槽:这些真的不是“灾难电影必现n大场景之一”的古代版吗? 穿越大神啊,剧本都写到这儿了还想改画风,职业道德呢? “噢!天哪!”查理远远看到了什么,匆忙在路边勒停了马,跳下马背。 这里的道路两旁都是本时代比较新的建筑,外观高雅精致,但在前方一户房屋的大门外,被铸造出精美花纹的黑铁栅栏门上缠绕着铁链,铁链中间挂着沉重的大锁,两旁的石柱和前方的路面上都用白粉写着刺目的“禁止出入”。 “上帝啊!”查理在跑到栅栏门外向里张望,却当真不敢靠近那条白线。 “查理!这就是威斯特伍德一家住的地方吗?”跟在他身后急步赶到的海伦娜看看四周,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街道上一时也没有人可以问询,便不顾礼仪的向门内喊道,“威斯特伍德小姐!威斯特伍德先生!” 几声后,二楼的一扇窗户突然打开了,威斯特伍德小姐惊讶的看着他们一行:“天哪!斯宾塞先生!奥古斯汀小姐!你们来这里干什么!不要靠近这里!” 查理看上去快要哭出来了,海伦娜见威斯特伍德小姐虽然脸色憔悴,但神态还能保持镇定,于是抓住机会问道:“谁生病了?威斯特伍德小姐,为什么要隔离你们?” “……你们还不知道吗?太可怕了……不要再靠近了,城里所有被封锁的地方都千万不要靠近!赶紧离开这里吧!我弟弟……”威斯特伍德小姐有些哽咽的摇摇头,“真是太感谢了,在这种时候还能来看望我,我父亲一定也会感到非常安慰,现在,赶紧走吧!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威斯特伍德小姐决然的关上了窗户。查理完全不知所措了,连海伦娜也有点发呆:情况似乎比之前知道的都严重,而且看上去,之前并没有大规模爆发的疫情却急转直下的引起了普遍的恐慌,怎么会这样? 连随从们都不安的左右顾盼起来,其中一位年长的小声说:“先生,小姐,我们……” “奥……奥古斯汀小姐!”一个不太确定的声音让神经紧绷的海伦娜蓦然回头。不远的街角又匆匆走来一小群人,其中几位身着制服的民兵把皮靴在石板路上踩得桀桀作响,给空旷的街道又平添了几分紧张。走在中间带头的那位老人家特别眼熟…… “奥古斯汀小姐,斯宾塞先生,没有人告诉过你们,不要来南安普顿吗?”这个声音虽然有些苍老,却比之前那个年轻的声音有力得多。 “牛顿先生?”看着那位前不久还亲自为自己主持洗礼的牧师、历经沧桑的老人家、见多识广的社会人士——牛顿先生步履匆匆但神态镇定、目光和蔼,给两位年轻人带来了不小的安慰——海伦娜能感到查理和自己有同样的感受,甚至更强烈,因为查理立刻握住牛顿先生的手,张口结舌的想问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牛顿先生抬头看看刚刚关上的那扇窗户,“威斯特伍德一家是你们在北汉普郡的邻居,而霍华德少爷和奥古斯汀少爷在港口区……” “港口区?港口区不是被封锁了吗?那他们……”海伦娜的心跳被吓停了一拍。 “他们很健康,我昨天还隔着一段距离跟他们、以及郡长大人面谈过。”牛顿先生很快的说,又分出一只手来拍了拍海伦娜的手背: “没错,郡长大人也在港口区,是在第二次进入港口区调停后,主动要求不分例外,立刻进行封锁隔离的,在众多爱戴者的反对声中,他下达了封锁的命令。此举无疑为平息局势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还有霍华德少爷和奥古斯汀少爷。他们无疑是最值得尊敬的绅士,英格兰和普鲁士真正的贵族。” 没错,真正的贵族精神是责任和担当,在中世纪战争时代他们得身穿绘制着家徽的盔甲、亲自带头上战场厮杀,海伦娜不但听说过,也已经从菲茨威廉那里了解过了这种文化,但是…… “但是根本还没有大面积流行和爆发,直到这个星期,据我所知都还没有——虽然这样下去迟早会到达临界点,先不讨论这个临界点——但为什么突然就全面封锁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牛顿牧师有些疲惫的拿下帽子,摸了摸灰白的头发: “亲爱的海伦娜,请允许这位尊敬的治安官和几位医生为这栋房子里的人们送上补给。然后我也许有时间向你请教一些医学知识,希望你们在午夜前能赶回北汉普郡。” 不等海伦娜拒绝,牛顿先生就向查理和海伦娜介绍起了与他同行的一位治安官和几位医生,海伦娜这时才发现最早在远处喊出她名字是一位有点眼熟的年轻人,他再次跟海伦娜打招呼,并且在海伦娜茫然的注视下涨红了脸:“奥古斯汀小姐,非常荣幸……一直希望能够再聆听您的教诲……噢也许不是在这种情况下……”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并且还在嘀咕着“跟你一起工作”之类的,原本就神思不属的海伦娜更困惑了。幸好与他同行的另外三个年轻人替他说明了情况,原来他们都是医学院的学生,也就是两位老亨特先生和格林先生的学生,其中这位年轻的医生曾经和另一位同学一道作为助手,与他们的老师和海伦娜共同完成过伊莎贝拉的剖腹产手术。 “你是昆恩……昆恩先生。”海伦娜这才发现眼熟的原因,并且立刻认出了他,“非常高兴再见到你和你的同学们。”海伦娜由衷的说。去年在伦敦,她每次跟格林先生去医学院都能见到一些医生和医学生,现在突然又在最茫然的时候见到了这么几只熟悉的同类,让她有了种“重新找到组织”的惊喜,心里似乎又多踏实了几分。 不过牛顿牧师没有给几位年轻的医生多少对海伦娜表达钦佩之情的时间,在他的示意下,治安官重新叫开了二楼的窗户,一位脸色苍白的女仆从那里垂下一根长绳子,治安官指挥民兵把装满补给品的两只篮子用绳子垂下的这一头牢牢绑住。 看着篮子被慢慢拉进窗户,昆恩和他的三个同学则远远的向楼上的女仆询问病人的情况并作记录。 牛顿先生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年轻的威斯特伍德先生很难康复了,但这位可怜的姑娘现在最担心的恐怕还是自己的健康。斯宾塞先生、奥古斯汀小姐,在你们来这里的路上,应该能看到不少离开这里的人,俗话说,坏消息自己会长脚,就算全城封锁也来不及了……” 他突然转向海伦娜和查理:“但你们还有机会及时离开,据港口区传出的消息,眼下正在四处传染的疾病,有人认出……是黑死病。” “黑死病?鼠疫?”海伦娜脱口而出的声音大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这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发发图 这是的男主桑顿先生,南方与北方的时代已经进入19世纪初,工业化初期了,女主的服装明显重新穿上了“塑身衣”,并且开始有了点维多利亚时代的影子 这张图只是为了展示一下马车门上的家徽,或者叫族徽~~是从最新一版电影版中截的剧照 这是真实的三次元霍华德庄园,位于英格兰北约克郡的霍华德城堡castle hoard,自18世纪建成至今由历代霍华德家族所拥有并居住…… 当然,这跟本文或者本文的故事无关啦~~ 166阅读网 ------------ 88 Chapter73 没有人对她的反应感到奇怪,海伦娜也不再诧异于他们那异常沉重的脚步,当黑死病这个词出现时,海伦娜眼前似乎已经徐徐拉下了一层死灰色的大幕,参照那部电影神作《第七封印》的镜头效果,这种效果可以被叫做“死神专用滤镜”或者“地狱视角”。 但是…… 海伦娜挥了挥手,似乎想甩掉这片叫人不寒而栗的无形死灰,她嘀咕道:“这不可能!”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完全无视她的这一举动,因为几乎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拒绝相信,第二反应才是不得不想办法躲避、逃离和祈祷,至于勇敢面对……离最后一次鼠疫爆发已经一百年过去了,英国人依然被“黑死病”这个词吓得噤若寒蝉,海伦娜之前觉得人们那些略有些过度的反应顿时都得到了解释。 但是牛顿先生有另一个问题,他有些迟疑的取下帽子:“奥古斯汀小姐,我和这几位年轻的先生确实有医学方面的问题希望与你当面探讨……” “我也有同样的想法。”海伦娜郁闷的继续嘀咕道,“我不相信这能被确诊为黑死病,希望医生们没有用同一把未经消毒的手术刀给所有人放血……当然,希望你们不要觉得我冒昧,请尽管把我当作你们的助手好了。” 海伦娜谦逊而诚恳的,甚至有些眼巴巴的望着昆恩先生等几位刚刚毕业的年轻医生,她很渴望能加入他们,都怪菲茨威廉把她给关得太久了,为了区区一个婚礼,值得么!…… 好吧,对于像海伦娜这样的年轻小姐来说,结婚确实太重要了,但这个仪式所提供的身份认同却并不是范小予急需的,用现代眼光来看,海伦娜有财产(嫁妆),又可以工作获得收入,遇到爱情时大可以轻松愉悦的享受恋爱,根本不用急着结婚生子。 同样是年轻女子,要是在现代,人们只要知道她是正经医学院的硕士毕业生,就会给她以身份和专业知识上的基本认同——医生,就算担心她经验不足,那好歹也是刚毕业还有待在实践中提升水平的年轻医生。 对范小予来说,这个身份自然比“霍华德夫人”的含金量更高,因为这种个体认同完全属于她个人,是她凭自己的头脑和努力学习获得的,谁也无法剥夺,跟古代的情形正好相反: 在古代,你擅长医学也好,你像简奥斯汀那样文采斐然也好,像她知道的伦敦那位(不管出于何种动机)喜欢和了解机械设计的年轻女士也好,都只有一个身份类别——女,而且前途也只有一种——嫁人生子。东方的中国要求三从四德,西方要求女性必须在“保护”下生活,归根结底就是必须依附于男权生存,红楼梦中的老祖宗、傲慢与偏见中的凯瑟琳老夫人,“霍华德夫人”……都是男权给女性赋予的身份,她们可能属于任何一个同时代女性,所以她们都叫做某某氏、某某小姐、某某夫人,而她们真实的个体则在主流社会意识中面目模糊。 在西方,工业革命的到来让现代化进程加快了,女性的自我意识随着社会进步而有所进步,护理学的鼻祖、伟大的南丁格尔女士在简奥斯汀之后不久的时代出现,创立了护士这门伟大的职业,并且同样终身未婚。可惜历史的惯性和传统的社会压力更加强大,比如,相比东方的裹脚,英国看似已经放开了可怕的紧身衣,却只有这么短短几十年而已,紧身衣会在稍后的维多利亚时代卷土重来,而且变本加厉,人们用紧身衣勒出的极致细腰和用裙撑撑起的繁琐裙摆,塑造出夸张的女性线条,直到又过去一两百年后的一战和二战期间,女性才逐渐摆脱了束身衣,穿上了线条硬朗简约、具有现代感的时装,甚至可以外穿长裤和泳衣,中国也差不多是在同一时期才对女性渐渐放开了裹脚的酷刑。 幸运的是眼前这几位先生没有让她沮丧太久,昆恩先生首先就忍不住:“助您怎么能这样说!奥古斯汀小姐!请不要如此令我们羞愧,和您天才的学识相比,我认为自己尚且还不够资格成为您的助手。” 那几位医学生有的默默点头,有的喃喃附和,海伦娜突然发现,他们眼中有着和她一样的热切期盼。 她的眼睛亮了。 “小姐!奥古斯汀小姐!……”菲尔牵着一匹马,气喘吁吁地走在一条还算宽阔的山路上,只是为了试图追上前面的两个人。 已经是夜色朦胧,淡淡的雾气开始弥漫四周,遮掩了原本应该十分明亮的月色,那两人裹着斗篷、提着马灯的身影走得却十分迅速,尤其是身材更为瘦小的那一位,脚步尤其轻盈敏捷。 “奥古斯汀小姐!”菲尔既害怕又焦虑,他终于丢下手里的马缰,快步小跑起来,“您是不是走错路了!这是去高地的路,再往上走,甚至都能看见下面的港口了!” 海伦娜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无辜的蓝眼睛认真的看着菲尔:“港口?为什么要去港口?” 菲尔震惊的结巴起来:“不去……港口?那……那么,您,我是说,为什么……” 这要从海伦娜和牛顿先生以及医学生们的一拍即合说起。海伦娜不愿无功而返,而被疫情困扰的牛顿先生和医学生们都希望能跟这位新晋的医学界名人谈谈,于是他们一起回到了在此暂住的郡长府邸,抱着渺茫的希望,打算对疫情进行一番学术讨论,大家都满心以为,第二天一大早就由查理·斯宾塞先生再护送海伦娜回去也不迟。 但无论是因为先入为主的想法,还是源于对这个时代现状的认知,海伦娜都不相信发生了鼠疫——喂!范小予那从不挂科的招牌是随便砸的吗!想想“第一次卫生革命”是从何溯源,还有文艺复兴运动和启蒙运动……没错,这些都跟俗称黑死病的鼠疫息息相关。黑死病对中世纪整个欧洲社会的经济、政治、文化、宗教、科技等方面造成了如此剧烈的冲击,产生了如此巨大的影响,以至于改变了欧洲文明的发展方向。 回想中世纪晚期,最先到达中国的西方人曾对古代中国那先进的农耕文明、整洁宏伟的城市、先进的下水和排水系统赞叹不已,传回西方的都是说不尽的艳羡,因为对比之下,当时的西方游牧文明从各方面来说都还处于蒙昧落后的黑暗时期,在生活上的表现就是几乎没有什么卫生条件和卫生习惯,人们长期被各种疾病、瘟疫轮流侵袭,在宗教压迫最黑暗的时代终于也同时发生了人类史上最恐怖的黑死病瘟疫,范围波及整个欧洲和中亚地区,夺走了三分之一人口,时间长达几个世纪。 那真是人类史上的黑暗世纪,病毒所到之处,鼠疫屠城,无论大主教还是贫苦农民,恐怖的死亡都一视同仁,人们眼看教廷对黑死病束手无策,而黑死病比严酷的宗教统治更恐怖,当人间已经变成地狱,被恐惧逼得疯狂和麻木的人们来说,教廷的酷刑在黑死病面前也没了什么威慑力上的优势…… 欧洲人终于受够了几百年不断被迫出演这出名叫《黑死病》的恐怖片,被逼到绝境的人们反而从上千年的宗教高压下挣脱出来,开始靠近科学和人性的光明,重新开始重视人性本身、并努力探寻自然现象后的规律和原理——黑死病无意中打破了教廷强加给社会的沉重枷锁,社会转型变得十分顺畅,科学技术发展了,天主教会的□□地位被打破了,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和启蒙运动酝酿产生了…… 然后他们才开始修建下水道、发明抽水马桶而不再随手往街上倒马桶、学会保护干净的水源、改变游牧民族几乎不洗澡的传统、开始普及用刀叉而不再用手吃饭、医学真正开始成为“医学”而不再是宗教的附属、解剖学不再是禁忌……在研究“怎么”的同时,也开始探寻和发现越来越多的“为什么”…… 经历了黑死病的欧洲文明终于走上光明的道路,而走上光明道路的欧洲又因此而摆脱了黑死病,无论从逻辑和历史现实上来说,鼠疫都已经不再有大规模爆发的条件。 鼠疫杆菌是一种一根筋(不容易变异,和流感病毒正好相反)、特别需要肮脏环境的病毒,哪怕公共卫生水平仅仅达到“一般”,它就没有什么传播的机会,到眼下这个时候,英国已经一百年没有发生过鼠疫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海伦娜坚信自己的判断。 …… 但这不仅仅是一场纸上的考试或者论文,身在其中的海伦娜也看到,同样来自于历史记载的一些细节,似乎都符合了眼下的情形:比如鼠疫最爱出现的时机都是寒冷潮湿的冬天,爆发的高峰期却通常是温暖5、6月,而且鼠疫总是从商船云集的港口登陆,然后沿着交通要道慢慢扩散到偏远的地方,所以古代的记录中,人们把带来疫病的船叫做瘟神号。诸如在海港的浓雾中,幽灵般驶来一艘带来瘟疫的不详之船之类的场景,到现代都是最好的恐怖片题材。 怪不得人们不允许水手上岸,可是没用的,中世纪的人们就那样做了,人不能上岸,船上的老鼠和跳蚤却能。难道真的……不不不,不可能! 所以在经过秉烛长谈却毫无结论之后,被大家认为已经回房间休息的海伦娜却裹着斗篷从后门溜了出来,在这个特殊时期,郡长府邸有点混乱,郡长大人被封锁在港口区,一脸惶恐的郡长夫人目光呆滞,看上去好像也要病倒了,医生、教会人士、本地士绅和地方官却来往不息,管家和仆人们忙乱的在整个屋子走来走去……海伦娜认为根本没人会注意到她,而愿意跟她一起去冒险的昆恩医生在后门跟她汇合。 可两人还没走出几步,被主人留在这里的菲尔就跟了上来,并且不顾海伦娜的劝阻,一副“我跟定你了”的模样,海伦娜担心在附近逗留太久会引起更多人注意,只好带着菲尔一起匆匆离开了郡长官邸。 必须得承认,菲尔的内心其实是有点小激动的,被主人留在港口隔离区之外的他原本十分彷徨,看到奥古斯汀小姐和斯宾塞先生的到来,才让他觉得又有了点主心骨(而且他不自觉的把奥古斯汀小姐排在了比较主要的位置),现在小姐明明知道了鼠疫的传闻都不肯回去,反而还偷偷溜出来,难道不是终于要上演“痴情刚烈未婚妻勇闯鼠疫隔离区,发誓要和她的爱人同生共死”的感人戏码了吗?! 上帝啊!如此凄美动人的故事,一定会被人写成!说不定还会写成歌剧,被一直歌颂流传下去!那么,忠诚的菲尔一定是这里面最必不可少的角色吧? 人们会怎样传颂他的名字啊,家会怎样描写他劝阻奥古斯汀小姐不成、反被她一片痴情感动,于是在南安普顿的夜幕中怀着满腔忠诚毅然带着她一起去追随主人的精彩桥段!音乐家会谱出多么动人的曲子,由最著名的演员唱出他此时慷慨激昂的心情…… 还没有完全脱离中二期的菲尔沉浸在这种情绪中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发现奥古斯汀小姐的目的地似乎并不是主人所在的港口区,而他想象中如何引开巡逻士兵让大家可以偷偷闯进隔离区、如何向主人诉说奥古斯汀小姐的刚烈和衷情的情景可能都不会出现了! “菲尔,从这里你就可以不用跟着我了,据说我们离住在高地的吉普赛人已经不太远了,昆恩先生会带我去。” 海伦娜的话进一步粉碎了菲尔那戏剧化的幻想,菲尔呆呆的看着主人的未婚妻,这位非同寻常的年轻小姐:马灯的光芒映得四周的薄雾隐隐发光,雾气流动着,像一团团光晕笼罩着她,在无边的夜空下,她仿佛跟日常那个穿着华服的贵族小姐很不一样了,她看上去既纯洁美丽,又神秘莫测,明明近在眼前,却好像很遥远。 “菲茨威廉既然把你留在隔离区之外,一定是希望你可以帮助他做一些有用的事情,现在我和昆恩医生要去最早传出鼠疫消息的吉普赛人部落寻找这个消息的源头。所以你跟着我也没有用,你的位置应该在你主人派遣的地方,赶快回去吧,如果有人问起,就把我和昆恩医生的去处告诉他们。” 海伦娜和蔼而坚决的向菲尔挥挥手,后退两步,又叮嘱道:“记住,我们是去寻找鼠疫谣言的源头,而不是鼠疫的源头,这其中有很大的分别。” 菲尔呆呆的看着海伦娜转身远去,她的话仿佛给他施了定身咒——她说得很对,菲尔的位置应该在主人能用到的地方,而且,奥古斯汀小姐要去的地方,是最早传出鼠疫的吉普赛人部落……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位年轻小姐啊!菲尔张口结舌,不知道如何劝说,而他觉得也完全指望不上那位年轻的医生——昆恩先生,因为……噢!菲尔在心里哀叹——昆恩先生眼里只有奥古斯汀小姐,他眼里的狂热,比他手里那盏玻璃马灯中的火苗还要明显。 可怜的菲尔就这样又牵着马回到了郡长官邸,满心都是困惑和不解。以至于他传给大家和他主人的消息里,都流露着这种受惊过度的语气,结果这个消息引起的反响比海伦娜预期的还要强烈,人们那种钦佩、不解、困惑、焦虑、担忧……的劲儿,就别提了。 尤其是被困在港口区,还在每天绞尽脑汁写信安抚未婚妻的某位绅士。 ------------ 89 Chapter74 ------------ 90 Chapter 75 ------------ 91 Chapter 76 ------------ 92 Chapter 77 ------------ 93 Chapter 78  特使先生和主人家父子俩的谈话直到晚餐开始才结束。今天的兰顿庄园很热闹, 除了特殊的客人霍克先生之外, 有伊莎贝拉一家、米德尔顿一家, 海伦娜和海因茨兄妹,查理,还有威斯特伍德父女, 以及被主人家特意请来的三位本地牧师。 灯火煌煌, 衣香鬓影,这种亲戚朋友邻居相聚的时刻,就差查理像往常一样欢快的跳出来声称要办舞会了, 而此时的他却沉默而得体的坐在餐桌一角,目光尽量不往威斯特伍德小姐的方向看。 威斯特伍德小姐就坐在海伦娜旁边,最近和查理一样低调的她似乎总算从失去弟弟的痛苦(如果有的话)中稍稍振作了起来,总是能恰如其分的加入餐桌上的每一个话题, 而当她一旦稍稍恢复神采,那种天生擅长社交的魅力就根本无从掩盖:她深邃的黑眼睛是如此诚恳, 对任何一个话题的理解都既不偏激也不保守, 更不会冷落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甚至还能抽空谈起伊莎贝拉那对双胞胎的趣事。 霍克先生的突然到访本身就是周边士绅们绝对关心的大事,何况还有菲茨威廉被任命为郡长这件“笼罩着阴影的好消息”——尤其当大家得知现任郡长先生最近病倒了——话题十分密切的围绕着时局、疫情的走向,以及大家对菲茨威廉和海伦娜的期待展开, 幸好有威斯特伍德小姐的从中调和, 气氛才没有过分沉重和焦虑。 当晚餐进行到了深夜,大家的注意力不那么集中,都略显疲惫的各自随意交谈时, 威斯特伍德小姐跟海伦娜交谈了几句之后,突然提出希望今后能够开始跟着海伦娜一起去看望和照顾病人,为本地的人们尽一份力。 士绅家庭的太太小姐们能有这份好心当然不错,不管她们的动机如何,多少也能够对穷人家庭有一些帮助,但这毕竟不是寻常时期,海伦娜有些迟疑:“威斯特伍德小姐……” “请像对伊莎贝拉和克拉贝尔一样,叫我索菲亚。”威斯特伍德小姐诚恳的说,“我不希望像那种只能躲在房间里哭泣的小姐一样,对任何事情都无能为力,只能期待哪位绅士好心的照顾。正是因为照顾过我那可怜的弟弟,我才更希望能够帮助到其他的人——愿上帝保佑我们,而且……” 她美丽的眼睛里露出了热切的神情,相比平时那个完美的法国美人,此时的她终于让海伦娜感受到了几分真实的亲切:“亲爱的海伦娜,你不知道,当我听说你擅长医术时,有多么惊讶和喜欢!尤其是当我听说了越多你的事情,就忍不住越是钦佩你!你简直像我家乡的女人们一样勇敢……” 说到这里,她歪着头笑了笑,海伦娜立刻意会到她是指在英格兰女士们的偏见里法国女人的形象无论如何也用不上勇敢这个形容词——她们大多矫揉做作、情感过分丰富、不羁甚至放荡。 海伦娜也笑了,法国起码还有时尚可以供英格兰人勉强借鉴,要知道在高贵的英格兰贵族女士们眼里,普鲁士妞儿基本上就是对优雅一无所知的乡下柴火妞,唯一的形象差不多就是没有形象——海伦娜多少印证了她们的观点。 海伦娜已经觉得不太好拒绝了,其实她也已经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其他正常的医生好歹还有学生或者助手帮忙,可像查理这样的绅士就是陪她到处看看需要提供些什么,跟记录病情、照顾病人可一点关系也没有…… 想到这里,海伦娜才想到,这些天查理一直代替忙碌的菲茨威廉陪她一起在各个牧区到处跑,不得不说,最近的查理几乎像一位真正的绅士,已经像模像样的承担起了“社会责任”,如果威斯特伍德小姐……索菲亚要加入的话,查理还会不会陪她们?是不是会退避三舍,把这个任务交给已经回来的海因茨? 而且……她的目光望向威斯特伍德老先生,以她对这位老先生的观感,他不可能是那种会同意女儿去冒险的人,撇去有没有深厚亲情这一点不说,这毕竟是他现在唯一的继承人和未来的依靠,他肯定还指望着找一位靠谱的女婿呢。 这一看才发现,威斯特伍德老先生正起劲的跟查理攀谈着。 索菲亚了然的微笑道:“请不要担心,我父亲非常赞赏我的想法,这都是因为看到了您的善行,以及您的善行为您带来的荣耀和尊重。” 她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语气,海伦娜立刻明白了。这思路确实很符合威斯特伍德先生那自私、势利的性格,但索菲亚自己是怎么想的呢?不管怎么样,跟一个高情商的聪明人相处还是挺轻松的…… 这时餐桌上出现另外一个海伦娜关心的话题,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大家说起了病情在欧洲大陆的传播。 一些敏感的人早就发现,同样的传染病在海峡对面的欧洲也有出现,最近的蔓延趋势也有恶化的迹象,因此,在原本十分热闹的几条主要航线上,商船已经开始明显减少,最新的消息是,因为商人要求抬高运输价格,连战场的补给都受到了影响。 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如此才大规模传染病疫情的人们这时才从对病情本身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场疫病已经开始深入影响到了整个社会的正常运作,而王国和教会的应对却显得如此仓促、滞后。 这个时候就显出,在以霍华德家为中心的附近一片土地上,仍能保持和平时似乎没有太大变化的氛围和秩序有多么难得了。 “……是的,亲爱的海伦娜,你简直不敢想象伦敦现在有多么可怕,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人们这么惊慌失措、又这么粗鲁和冷漠!” 克拉贝尔就坐在海伦娜另一边,她的双手紧紧拉住海伦娜的手,眼中闪动着水光,“我们一家人、还有亲爱的姨妈、姨父一家人不知道有多么感激前来帮助我们的奥古斯汀先生,没有他我们可能已经撑不下去了!” 海伦娜分出一只被她握住的手,拍着她的肩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还记得中学时代经历的那场疫情,在那种极端情况下,无论是人性还是社会运作,受到的冲击都足以震撼每一个人。 范妮和她们的父母为此也再一次感谢海因茨,而稍稍镇定下来的克拉贝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望着海因茨的目光灼热。 深夜的晚餐结束后,男士们还有话题想要继续交谈,就一起去了书房,想到菲茨威廉明天很可能就要直接去南安普顿,海伦娜很想跟他单独相处一会,但也只好在他的目光安抚下无奈的回了房间。 睡得很不踏实的一夜过去,海伦娜早早醒来,有种想要不礼貌的直接去敲菲茨威廉房门的冲动,却听说特使先生和霍华德父子俩还在书房里,三位先生都是一夜未眠。 她想了想,让厨房准备点新鲜的食物,打算去书房看看,还没等到厨娘准备好,门廊那里就传来了什么声音,出于特殊时期的敏感心理,海伦娜立刻走出去查看,刚到大厅,菲茨威廉也从另一边书房所在的走廊大步走了出来。 海伦娜担心的望向他,菲茨威廉的目光也立刻落在她脸上,走近了,顺手拿起她的一只手,在下巴上蹭了蹭。 手背被胡子茬刮得痒痒的,像一头大狮子在撒娇。 海伦娜的心也软软的、痒痒的,举起另一只手想摸他低头靠近下来的脸颊,但是门廊那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紧张的声音:“……最好不要让他进屋子,奥斯汀牧师也是这么说的……” 海伦娜和菲茨威廉对视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门廊下的草地上站着一个男人和一个男孩,男人是最近才组织起来的本地巡逻队的成员,男孩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个子高瘦,短短不合身的衣袖裤腿在清晨的风中晃荡,目光麻木而畏缩,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先生,小姐,”巡逻队员看上去很焦虑,一边说话一边捏手里的宽沿帽,“我早上逮到这孩子在镇上偷东西吃,他说他母亲生病快死了,他来给弟弟妹妹找东西吃,我立刻就找到了奥斯汀牧师,他急着赶去这孩子家——就是离镇后面几里地那片洼地住的可怜寡妇——” 海伦娜的心直往下沉,如果是住在洼地的那位寡妇的话,她有五个孩子。 她也是最近跟着牧师探访居民才知道那个地方的,那里远离大路,几座绵延起伏的小丘之间的洼地,长满了树木,平时光线不好,里面只住着几户人家,房屋也都很老旧,其中这位可怜的寡妇独自养活五个未成年的孩子,每星期都在教会领取救济食品。可是,海伦娜大约三天前还去过那边,并没有任何染病的迹象。 “……奥斯汀牧师检查了这孩子没生病,让我带着他来这里报信,但叮嘱不能让他进任何房屋……然后牧师就直接赶去病人家了。” “给这孩子拿点食物,我们马上过去。”海伦娜匆匆上楼取来那个越来越重的医疗箱,顺便匆匆翻了一下笔记,去洼地确实是三天前的事情,据记录当时没有观察到有疾病传播的迹象,他们还叮嘱了那边的居民一些注意事项。 “我和你一起去。”海伦娜下楼后,菲茨威廉已经准备好出发了。 “你不需要陪同霍克先生准备启程吗?” “无论如何也要早餐之后才启程,现在还来得及。” 想想海因茨和查理应该都还没起床,海伦娜应该很高兴有菲茨威廉的陪伴才对,但刚才那孩子的话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他们赶到那里时,戴着在现在的人们看来有点可笑的白棉纱口罩的奥斯汀牧师在离屋子至少还有五十米的地方把他们拦了下来。 “不要靠近了,没用了。”牧师难得的严肃,语气十分低落。 海伦娜看着牧师的眼睛。 “她撑不过今天了。我还从未见过发作如此暴烈的病例,如果她大儿子所言准确,她发作才两天。” 牧师沉重的摇着头,“怪不得前天她的两个女儿跑到教堂附近,我看到卡珊德拉和简在和她们玩,那时候我以为她们只是又缺乏食物了,毕竟在那前一天我们刚来过这边,所以让她们在教堂里一起吃了饭,今天听说他们家的孩子又跑过来了……” “前天?她们在教堂里跟大家一起吃饭?而那时候他们的妈妈已经发病了?” “是这样。” …… “他家的其他四个孩子呢?” “有两个我让人去找了,另外两个……也在屋子里。” 有几秒钟可怕的沉默。 “海伦娜?”菲茨威廉低声道。 “我担心会在镇上引起疫病爆发。”海伦娜转向他,“现在不得不全境封闭戒严了,当天和两个孩子一起在教堂的人都要单独隔离,密切观察,一旦发病……不……进入大规模爆发时,只有隔离医院可以有效控制疫情,可是现在根本来不及准备……没有设施,也没有医护人员……” “海伦娜。”菲茨威廉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可靠,“我们尽力。先从第一件事做起,现在应该做什么?” “我必须去看看。”海伦娜深吸一口,“幸好那副眼镜已经定制好了。” 转身从挂在马鞍后面的箱子里翻出东西,海伦娜突然莞尔一笑,“我们说好过的,等下你可不能嘲笑我的怪模样丑。” 166阅读网 ------------ 94 Chapter 79  可怜的寡妇不行了, 嘴唇和指甲发黑, 指甲已经紫绀, 血沫随着艰难的咳嗽向空气中喷射,这间屋子不能进人了,海伦娜很注意的匆匆记了笔记, 回到五十米外大家等待的地方, 发现霍克先生也来了,正打量着她的“装备”,用缎带系在脑后的笨重玻璃眼镜, 用绣花装饰过的双层棉纱口罩,严实的护衣,和看上去很粗陋的手套。 “奥古斯汀小姐,钦佩您的勇气!我一定不能错过这个——别的我都能理解, 请问眼镜和手套是为什么呢?我是说,手套为什么不使用皮手套呢?”霍克先生没有问病人和病情, 而是很有礼貌的、带着恰如其分的探讨语气, 好奇的问。 海伦娜小心的伸出双手,让同样戴着手套的菲茨威廉小心的替她一件件除下这些武装,放进女仆带来的筐里,“尊敬的霍克先生, 您纡尊降贵到这样简陋的乡间视察, 也令我由衷钦佩。这些东西都是需要长时间蒸煮消毒之后才能重复使用的,所以皮手套显然不太适用。当初我为这个十分发愁,幸好身边就有一位博物学家——老霍华德先生听说了我对防水布料的要求, 想到了一种涂抹之后可以防水的树胶,所以才试制了这批手套,我们实验过,它可以经得起重复消毒十次左右,虽然大量使用的成本还是不可忽视,然相比之下已经是目前最好的装备啦。” 霍克先生点点头,若有所思。海伦娜转头寻找牧师奥斯汀先生,菲茨威廉告诉她:“奥斯汀先生去安排隔离了。你快回家洗浴吧。” 有奥斯汀牧师、蒂尔尼牧师这样可靠又睿智的工作伙伴,确实让人安心许多,海伦娜点点头,跟菲茨威廉和霍克先生一起往回走。 “病人的情况怎么样?”菲茨威廉忍不住问。 “牧师经验丰富,他的判断是对的。”海伦娜黯然低声道,“我只是想要去做一些医学观察,已经记过了笔记。这种情况,就算有高效的药物和最完备的医学设施,抢救的成功率也很低,何况现在什么都没有……连那间屋子也不能住人了,必须封闭。” 菲茨威廉默然点头,霍克先生却很注意的问到:“噢?您的意思莫非是,在这种绝望的情况下,抢救也是有一丝可能的?” “可以这么说……” 他们已经回到了镇上,特殊时期,几乎不见行人的街道上,一些人在匆匆奔走,有的还带着生活用品,牧师的身影远远在街道尽头的一所房子外忙活,而更意外的是,威斯特伍德小姐正带着几个孩子往教堂走去。 距离相隔有些远,威斯特伍德小姐只是远远向他们屈膝点头示意,就继续带着孩子们走了,看着她远去的黑色身影,海伦娜低声说:“看来她是真心想帮忙……” 霍克先生又开始赞赏本地士绅和女士们的高尚和仁慈,菲茨威廉礼貌的跟他搭着话,海伦娜的内心却是纠结的…… 现在这种情况下,普通的隔离根本就起不了作用,跟不隔离的差别不大,只是白费许多力气,虽然所谓的隔离医院太不现实,但最有效的方式仍然是每个地方建立起专门的隔离点。可之所以叫隔离点,而不叫“把病人送到一个地方等死”,就是因为里面有医护人员。 可是现在哪有医护人员可以负责起一个隔离点?除了海伦娜自己…… 迎面走来了一脸严肃的查理,他表示一听说这么需要帮助就立刻过来了,海伦娜立刻告诉他,教堂需要隔离安置不少人,还有一些孩子,奥斯汀牧师现在需要帮助。 查理向威斯特伍德小姐刚才走过的方向走去,菲茨威廉看了看海伦娜。 海伦娜耸耸肩:“邻居和朋友总不能一直都能避免单独遇见吧,逃避可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回到兰顿,海伦娜在侍女的帮助下洗了一个“人工淋浴”,正在收拾的时候,菲茨威廉过来找她:“你刚才在路上时,在想什么?” 海伦娜犹豫了一下,简单跟他讲了一下建立隔离“医院”的想法和种种担忧,但没有特别提起里面需要医生这一点。 菲茨威廉沉着的听完,直接问道:“那座废弃的修道院怎么样?那里地方很大并且坚固,有一些房间还非常完好,尤其是一楼,只需整理一下,搬一些简单的用品过去就可以了。而且那里作为曾经的修道院,原本就有一小片古老荒废的墓地,如果有不幸去世的人,可以就地安葬。另外,我接任郡长之后,会建议全郡各地都建立隔离所,并且请求教会在其中负起主要责任,毕竟这是人民最需要上帝的时刻。” 无论遇上什么难题,菲茨威廉总是能让海伦娜心头一松,她忍不住张开双臂向未婚夫索要了一个安心的拥抱,菲茨威廉则忍不住趁机深深嗅了嗅她湿发里的清香。 霍克先生和菲茨威廉在早餐之后出发南下。受到朋友最郑重的委托,海因茨代菲茨威廉处理兰顿庄园的各项事务,照顾这片土地。当大家一起坐在起居室里时,克拉贝尔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先是在海伦娜跟老霍华德先生进行每天的例行讨论时,主动要求加入,在听说威斯特伍德小姐主动帮助牧师安置需要隔离的人时,又说也要去帮忙,最后还是姐姐范妮说需要陪伴,她才能安静的坐下来一会儿。 海因茨一直在靠窗的写信桌前沉默的查看各类信件,夏日的晨光从他身后照进来,给他一贯清冷的形象披上了一层暖光。 ……“詹纳先生可能将被取消皇家医学会资格?”海伦娜愤愤不平的拿着格林先生从伦敦寄来的信件,跟老霍华德先生说,“这也太离谱啦!他们本地人居然编造什么,疫病与詹纳先生的牛痘疫苗试验有关系的谣言,甚至还有说小孩种了牛痘疫苗之后出现类似于牛的症状的,也不想想,因为有了詹纳先生发明的疫苗,他们颇多孩子都得到了避免得一次可怕疾病的机会。” “无知导致恐慌”,老先生安慰她,“现在疫病流行,人心惶惶,这种谣言才得以有机会传播和影响人,别担心,我们会尽量替詹纳先生申诉的,也会继续支持他的实验的。” 海因茨无奈又欣慰的看了这边一会,激动的妹妹、慈祥的老先生似乎让他十分感慨,他的目光和座中另一个人轻轻接触,片刻之后,他拿着一封信走到沙发边: “尊敬的老霍华德先生,海伦娜,我已经决定了回国的日期——家乡也出现了跟这边类似的疫病情况,我父亲和其他家中长辈都十分忧虑,我不能在耽搁了,等菲茨威廉一回来,我就要出发。” 大家立刻被这件事吸引了,纷纷讨论起海因茨的回国路途、疫病在欧洲大陆的情况,还有海因茨还没有来得及参加海伦娜的婚礼等种种相关的事情。 海伦娜也参与了讨论,不过她忍不住一直注意着克拉贝尔的动静,这会儿,克拉贝尔几乎变得和自打在路上受了惊吓之后就一直很安静的范妮一样了。 海伦娜几乎可以肯定,哥哥和克拉贝尔对彼此还有感觉,而且在之前一起待在路上和伦敦的那些时间里,两个人之间应该还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和接触,但她实在已经无心八卦,所以并没有刻意去试探哥哥或者克拉贝尔。 直到这一天结束,海伦娜坐在床上翻阅着自己的笔记时,克拉贝尔突然敲门进来,先是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海伦娜的笔记,然后又不自在的站起来在房里踱步,弄得烛光也不安的摇曳。海伦娜叹了一口气,问道:“马尔沃斯上校和他的家人还好吗?” “噢!”克拉贝尔好像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似的,“他和他家人都很好,我们通过一次信,不过现在的通信不是中断了吗?外地的朋友们实在很难像以前一样保持联系了。” 海伦娜微笑。 被海伦娜看得有点窘迫,克拉贝尔低头想了想,坐回床边,小声问:“亲爱的海伦娜,你还记得沃森女爵吗?” 海伦娜眼前立刻浮现出一个脸色苍白,容貌平凡的年轻姑娘——闺名安娜的沃森女爵,是她父母唯一的孩子,可惜身体孱弱,去年才刚刚进入社交圈,海伦娜在伦敦的那段时间里跟她有过好几次在社交场合的照面。 “当然,你们在伦敦见到她了?她还好吗?” “她已经去世了。”克拉贝尔低声道。 “啊……”海伦娜顿时黯然,“她还这么年轻……她父母一定伤心欲绝。” “是的。”克拉贝尔低着头,语气轻缓,“那段时间,我们通过社交圈的朋友四处打听消息,霍克先生就是我们通过她家府上的消息认识的。她对我们很友好,可是不久就不幸染病,出现了跟时疫差不多的症状,那时,她曾经通过她父亲,恳请我们去看望她,说非常希望能再见见朋友们……” 克拉贝尔抬起头,正好跟海伦娜惊讶的目光相遇:“……亲爱的海伦娜,虽然害怕瘟疫,但我们实在无法拒绝一位年轻朋友的请求,最后,我和你的兄长奥古斯汀先生一道去看望了她,我姐姐没有去,可那也无可厚非。何况我们知道,沃森女爵最想再见一面的应该是你的兄长。” “所以……难道你们见到的,是她最后一面?”海伦娜没想到在伦敦还发生过这样一幕生离死别。 “是的,我们见到她时,她已经不太能说话了,但还努力对我们微笑,那副模样真是让人心碎,她的父亲几乎承受不起这个打击……我们看望过她之后两天,就听说了噩耗。我和奥古斯汀先生都非常悲伤,亲爱的海伦娜,不知道你是否能理解,沃森女爵原本与我们不算是十分亲密的朋友,但是……” “我理解,我完全能理解那种感受……”海伦娜握住克拉贝尔的双手,“而且,我猜我那位一向冷静的哥哥一定也受到了震动。” “是的,亲爱的海伦娜,”克拉贝尔的脸突然因为情绪的激动而涨红,“那几天我和奥古斯汀先生几乎每天都会聊很久,互相陪伴和安慰,有一天,我对他说,早知道会有如今,去年他就应该多请沃森女爵跳几支舞。对于心中怀有爱情,却被现实击碎的可怜人来说,唯一能拥有的就是美好的回忆了,可是生命如此脆弱短暂,也许有一天,连回忆也会逝去,那一切都不如曾经能拥有的快乐时光来得珍贵。然后奥古斯汀先生似乎压抑不住内心的情感,他突然对我和盘托出,告诉了我一切。” “……一切?”听得正入神的海伦娜看着因为终于能将心事一吐为快而目光明亮、神情坚定的克拉贝尔,有点反应不过来,“所以,你们……” “对,我们终于还是决定相爱了,我要写信与马尔沃斯上校解除婚约,跟奥古斯汀先生回到你们的家乡去!” 海伦娜被这个突然的转折弄得忧喜交加,一时说不出话来,脸上却缓缓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生离死别、世事无常,最容易逼得人们真情流露,放下平时那些无谓的纠结,看来现在适合私奔! 166阅读网 ------------ 95 Chapter 80 ------------ 96 Chapter 81 ------------ 97 Chapter 82 ------------ 98 Chapter 83 ------------ 99 Chapter 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