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镜中花 水中月 ------------ 第一章 老天看我不顺眼 楼水水睁眼的时候,只有一个念头:钱没了,钱没了,没了,没了…… 然后就是抓心挠肝的疼,她能不疼么?她的钱没了啊!呜哇哇,想她楼水水也算是出身富贵,她老爹在算是商场上混的如鱼得水的一号人物,可是有句话叫天有那啥风云,她家很不幸的碰上了一场冰雹! 家道中落就不说了,公司破产后还欠下一屁股债,她那不负责任的老爹倒好,给她留了封肝肠寸断的道歉信,就离家出走,不知所踪了。 从此,没见过老妈长什么样,又被老爹抛弃的楼水水就过上了被讨债要债追债最后不得不躲债,然后可怜巴巴的攒钱还债的苦逼生活。所以楼水水爱钱啊!爱到骨子眼儿里的那种,像拜金主义这种词根本不能形容其爱财至深的万分之一。 楼水水虽然名字叫水水,可是她挣钱的本事可一点都不水,而且挣到手的钱绝不允许漏走一分一毛! 可是她搂钱的爪子刚刚淘来第一桶金,眼看债也还清了,幸福生活正在向她招着小手了,大把大把的票子向她敞开怀抱了,可是还不等她把兜里的钱捂热乎了,一个小孩冲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推到了海里! 她只是站到海边上看看好不好?她不想下水好不好?关键是她不会游泳啊喂!她还清楚的记得那长的粉雕玉琢跟小仙童似的死孩子,板着一张小脸,凶巴巴的说:你妈喊你回家吃饭! 擦,欺负她没见过自己老妈长什么样是吧?这谁家熊孩子?最后一个念头,楼水水想到的是,她的钱!!!她银行卡里刚进账几万块钱儿哟!她已经没有亲人了,那钱不会充公吧?会吧?她拼死拼活经营起一家餐厅,她容易么?眼看就要步入正轨了,这是搞得哪一出啊?老天!你就这么看我不顺眼? 随后陷入悲伤不可自拔楼水水惊讶的发现,她不只是精神上疼的死去活来,她身上也确实抓心挠肝的疼!哎,不对,她不是一头栽到海里了么?难道没淹死?这也太命大了,她站的那地儿可是一处挺高的峭壁,底下除了海水,还有很多突出海面的黑色礁石,掉下去的生还几率基本为负!早知道,她才不去看什么海呢! 楼水水迷蒙的瞪眼望天,咦,这天好蓝丫!通透的像一整块儿蓝水晶,又像一匹柔顺的水缎子,蔚蓝,湛蓝,深蓝,一层层晕染开来,真好看!看着看着,楼水水又想着这要真是一块极品蓝宝石就好了,可以换好多好多的钱,嘿嘿…… 陷入幻想的楼水水连身心遭受的剧痛都顾不上了,在她想钱的时候,什么事都给她靠边站!直到一阵号丧般的恸哭由远及近,惊扰了楼水水美好的白日梦,她才不耐烦的转过头。 “小主子,呜呜呜,你在哪儿啊?呜呜,你不要吓水清啊!!”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灰头土脸,跌跌撞撞的往这边奔。 楼水水才发现她躺在一处杂草窝里,而且,到处都是血啊!楼水水呆了一下,她最近已经把债都还清了吧?难道又是哪个杀千刀的背后下黑手?奈奈的,真的好疼啊!楼水水动了一下,顿时胸口,大腿,全身各处都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阵发黑,差点又让她一翻白眼翻过去。这是谁,下手这么狠!别让姑奶奶我逮到你,否则,姑奶奶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废物利用! “小主子!小主子!!嗷,小主子,你没死,呜呜,真是太好了!水清还以为……呜呜……”楼水水还没从剧痛里缓过神来,就被奔到她跟前,跪坐在地,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小丫头吓呆了。 “额,小妹妹,你是谁啊?”楼水水看着眼前一身水绿短打,眉清目秀的小丫头皱眉头,这个,情况好像有点儿不对啊。 “小主子,我是水清啊!”小丫头睁着一双雾气蒙蒙的大眼睛,脸上还挂着惊惧的泪珠。 “水清?”楼水水皱着眉呢喃了一遍,这情况,绝对不对啊! “对啊!水清!小主子,我快吓死了……”水清扁着嘴就要哭,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冲着另一个方向大喊:“无鱼!无鱼!!小主子找到了!你快来!” 水清?无鱼?难道是取自“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这句至理名言?这取名的水平,好高啊!楼水水咂摸着自身的处境,终于品出点儿味来,她这恐怕是,穿了啊! 穿了(⊙o⊙)…!!!楼水水的人生啊!果然除了水坑就是坑水啊! 不一会儿,果然有一个穿蓝衣的小丫头哼哧哼哧的跑过来,不过这个叫无鱼的小丫头显然比水清这个水货靠谱多了。无鱼没有水清长的水灵,细眉细眼的很是普通。但是,老天果然是公平的,给你一些什么?就会拿走一些什么。 无鱼在楼水水身边蹲了下来,脸上都是由于匆忙奔跑渗出来的汗水,神色也很是惊惧,但比起只知道哇哇哭的水清却镇定多了。她扯下身上挂着的一个小木箱,二话不说,就先给楼水水处理伤口。 这会儿,楼水水真是被叫无鱼的小丫头感动死了,因为她真的是快挂了,这会儿,她连话都不想说了,因为一张嘴就全身疼!看这周围荒草都被染红的架势,她绝对流血不少!唉!心疼疼,这血也是钱啊!平白流了这么多,得花多少钱,吃多少好东西才能补回来啊! 无鱼一边小心翼翼的给楼水水处理伤口,一边轻声安慰:“小主子,您忍着点儿,一下下就好了,一会儿弄好了无鱼给您买您最爱吃的甜糕……” 说着说着,眼角就噙了泪,但是无鱼小丫头使劲咬了咬牙,又把眼眶中聚起的泪意狠狠憋了回去。楼水水盯着无鱼,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透过这个委屈又倔强的小丫头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下一刻,回过神来,发现不对劲了,这个小丫头怎么好像把自己当小孩儿哄啊?楼水水惊了一下,勾着下巴,往自己的身体看去。 果然……居然……竟然,是个平板小屁孩儿…… 你要问楼水水从头来过的赶脚好不好,楼水水肯定告诉你,这赶脚真是销魂的让她咬牙切齿!其实要真是穿成个有钱的,家境好的小娃子,楼水水还是很愿意当个无作为米虫的。可是?问题是,这个娃子的处境显然很不好! 有谁家的小孩儿会无缘无故伤这么重的?而且原主都挂了,也不见大批救援队伍到来,可见是爹不疼娘不爱啊!这两个小丫头“小主子、小主子”的叫,显然只是原主的使唤丫头,看她们脸上的委屈,惊惧和掩饰不住的不忿,楼水水就知道,这身子,是个麻烦啊! 不过楼水水是谁?那是在无数追债者的围追堵截中茁壮成长起来的不死霸王花,不会逆流而上,还不会随遇而安么?银子嘛,会有滴,美好的生活,也是会有滴!楼水水想明白了,心里那口郁气也吐出来了,就觉得一阵阵的疲乏涌上来,眼皮越来越重,眼前无鱼的小脸越来越模糊,最终意识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晕睡前,隐约又听见水清的嚎啕声,还有无鱼的呵斥声…… “呜哇哇,小主子,你醒醒,你怎么了啊?呜呜,小主子,你别死啊……” “水清,闭嘴!小主子只是昏睡过去了,你瞎说什么呢!”无鱼沉了脸色,果然水清这家伙只会添乱,找到小主子,不先给受伤的小主子包扎伤口,竟然吓得只会哭。“水清,你去把马车赶过来,小主子不能躺在荒郊野地里,伤势会恶化的。” 水清被无鱼呵斥的一愣,一听楼水水只是昏睡过去,立马大雨转多云,抽抽搭搭的爬起来去赶马车,只要小主子没事就好,都是她不好,没有保护好小主子。 楼水水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觉得嗓子干哑的难受,正拧着眉挣扎着要爬起来找水,便有一个凉凉的东西送到唇边,她下意识的张嘴,然后温润的清水便一点点流进嘴中。楼水水不禁想看看这是谁这么好心,她不记得自己身边有这么温柔细心照顾她的人啊!到底是谁啊?楼水水努力的睁眼,终于眯起一条眼缝,眼前情景晃了几晃,逐渐清晰起来。 她眯着眼,盯着无鱼看了又看,迟钝的脑瓜子终于跟上了思维,昏睡前的一幕幕也清晰起来,楼水水扫视了一圈小屋里的木桌、木凳和身下的小板床,心里哀伤,她不会就住在这个小破地方吧?还不如她潦倒时住的地下室呢! “你是?无鱼?”楼水水对水清、无鱼两个人的名字记得很清楚。 “是,小主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无鱼眼中满是急切。 “没事,就是脑子不太清楚,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会在这里?脑子里好混乱,有人要杀我,无鱼,到底是怎么了?”楼水水睁着迷蒙的眼,话里真假参半,神色有些慌乱又有些困惑,配着小娃子的声音和小脸儿,楚楚可怜的让人软到心窝里去。 楼水水一边顶着萝莉脸弄清楚这身子的处境,一边在心里翻白眼鄙视自己,楼水水啊楼水水,你这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无鱼一听楼水水这话,果然是又怜惜又悲愤,手中的茶杯差点脱手摔在地上。 “小主子,你放心,咱们以后都不回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了……” ------------ 第二章 咱是小葱一根 这是一个与地球完全不同的地方,没有高科技的现代文明,这是一个人、妖、天三界鼎力的未知时空! 天界,是最为神秘莫测的地方,只知其名,却连它到底身在何方都不清楚,传说天界有盛世繁华,有遍地金银,琼浆为泉,珍珠铺路,反正传说的极美的,却从没有谁真正见过。妖界与人界向来是水火不容之势,近百年来,妖族势微,人族渐盛,最后妖界更是因为内乱而四分五裂,混乱不堪! 为了防止人族大举进攻,更是不惜损耗数十大能生命建起两界之间的屏障——无限结界! 人界被皇族青羽一氏统治,于十数年前肃清周边各小国,建立了大一统的盛天王朝,年号清平!清平一年,云皇青羽璞登基,广布恩泽,大赦天下,封三十万铁骑统领楼龙泽为凉州镇凉王、封二十万兵马大元帅青羽懿为炎州昌平王、封征讨大漠十三族的青羽先为漠州御锦王。 楼水水,雄踞一方的镇凉王嫡子,集万千荣宠于一身的世子殿下,身份高的没边,地位更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当然这是表面上的。 真正的情况是,镇凉王老爹早已失踪多年,实权早已被其各兄弟给瓜分了,可怜的小世子不过是被拿捏在手中的傀儡,还是个不受待见的傀儡,毕竟等到他成年之际,就可以正式承袭爵位,到时候,那些对这个位子虎视眈眈的某些人怎能睡得安稳? 前不久,柔弱的小世子又被安上了“妖”的名头,然后就被遣送到一处偏远的地方,对外据说是要为他除了身上的妖气,真相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谁知这样还不被人放过!半路就遭了截杀!水清和无鱼是从小跟在他身边的武婢,毕竟阅历浅,被人使了一招调虎离山轻松搞定了,等她们意识到不对,返回车驾的时候,就只见一片狼藉,车夫也被抹了脖子断气了,小主子却不见了人影! 而等她们再找到楼水水的时候,其实这个楼水水已经不是那个楼水水了,而且,此时的楼水水瞪眼叹气,这个身体果然是个大麻烦!你说好好的小女娃不做,非要提心吊胆的扮成个男娃,明明是个小透明,还要整天被那些心怀不轨、满肚子坏水的家伙惦记着,这身体原主得多悲催才能摊上这么多事啊! “小主子,你先吃点东西吧!这里没什么食材,水清只熬了点白粥。”楼水水发现小丫头水清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这做饭的手艺不赖,一碗普通的白粥也做的香软甜糯,恩恩,以后培养培养不比以前她请的一级厨师差。闻到粥香,她肚子里叽里咕噜的一阵乱响,不好意思的腼腆一笑,捧过粥碗就哼哧哼哧的喝了起来。 水清愣愣的支着两只空空的手,被楼水水的吃相惊了一下,随后两泡眼泪就聚了起来,眨着两只晶莹闪闪的大眼,呜呜哭了起来。 “小主子,他们太过分了,呜呜,小主子是凉州王府世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啊?!将军若是在,哪里还容得那些小人猖狂,呜呜,都是水清不好,没能照顾好小主子,呜哇哇~”水清越说越伤心,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掉。 楼水水囧了,活了这么大,她还真没见过这种架势,这丫头怎么就有这么多水分呢?而且她也真的不是原来的楼水水,谁知道那丫跑哪里去了,眼前这点困境,她也真的没放在心上,这不是还有粥喝么?水清这货到底在哭什么啊? 楼水水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嘟囔道:“不要哭了,再哭我就要被淹死了,额,粥很好喝,再来一碗。” 水清瘪着嘴,眨巴着大眼捧着被塞过来的空碗,脸上还挂着泪珠,却露出一点喜意:“恩恩,小主子喜欢喝就好,水清去再盛一碗来。” 楼水水看着急匆匆往门外奔的绿色人影,叹一声这丫头真单纯,回头便发现无鱼一脸的欲言又止,心中一凛,不会是被发现什么了吧?唔,会不会真的被当成妖魔被拉去浸猪笼?仔细回想一下,似乎她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楼水水小心思转了一圈,安心的回到了肚子里。 “无鱼,你想说什么?”无鱼对上楼水水清亮的视线,恍惚了一瞬,立刻低下头去。 “没什么?无鱼就是觉得小主子经过这件事,似乎通透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么……”呆傻,没错,就是呆傻。要不然,再怎么样,堂堂镇凉王世子也不会被欺凌到这个地步。 以前的小主子虽然也能与人正常交流,但是反应很迟钝,还很嗜睡,一天十二个时辰,大部分都是在睡梦中度过,醒着时眼睛也是灰蒙蒙的没什么神采,可现在,再醒过来的小主子明显不一样了。表情很生动,眼神也很清亮,水清那货粗神经没注意到,现在的小主子确实与以往不同了,这就是因祸得福么? “嘻嘻,再不通透,就要被人送到阎王殿了。”楼水水讪讪的笑,忽然像是想到什么重要问题“无鱼,有没有镜子?” “小主子要镜子做什么?”无鱼疑惑,但还是听话的取出一个随身带的小铜镜。 “没什么?看看我有没有破相。”楼水水觉得穿越这种事太诡异了,而且还是同名同姓,那就更诡异了,世界上没有这么无缘无故就发生的事,肯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关联。 小铜镜还算清亮。虽然没有水银镜照的那么真实,但是镜子的做工很精细,依稀映照出一张略有些苍白的小脸,长眉凤眼,琼鼻粉唇,每一处五官都长的很精致,但组合在一起却显得不是那么出众了,果然……楼水水心里咯噔一声,这张脸她再熟悉不过了。虽然没有长开,显得很稚嫩,但是这分明就是她小时候的样子。 难道这是她的前世?楼水水想不明白,难道是哪路神仙闲得无聊所以派她来改写前世悲惨命运来了?确实,如果没有她的到来,这具小身子说不定已经下葬了。 可是她根本就是一枚普普通通的小市民,摸爬滚打的大龄剩女,伪装萝莉一小只,贪财小气,还怕疼怕死,唯一的爱好就是敛财,现在把她扯到这混乱的漩涡中心搞个鬼啊! 楼水水捏捏自己嫩的能掐出水来的小脸,又傻呵呵的笑起来,不过现在她可以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是小萝莉了。在现在那个高速发展的社会,年轻那就是本钱啊!那些青葱似的小女生们一茬茬的往外冒,生生的把她这么一颗水灵灵的小白菜挤到了剩女边缘。 ——哎哟,水水,一大把年纪了,还没找到男朋友啊。 哼╭(╯^╰)╮,姐现在是正宗小萝莉,邻居大妈们,睁大你们的眼看清楚了,青嫩嫩的小葱一小根! 楼水水所住的地方只是一处农家小院,院主人是一对憨厚的农村夫妇,家中有两儿一女,最大的儿子已经有十六岁了,最小的女儿和楼水水的伪年龄一般大,只有九岁。 楼水水的伤口看起来吓人,复原的却很快,一来是有通晓医术的无鱼在,二来就是身体的自愈能力好,据无鱼说,好像是天生滴。楼水水好心情的想,难道是上天让自己来拯救世界?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因为她太无聊了,无聊到抓狂啊!这里的娱乐实在是贫乏的可以,搞得她躺在床上三天了,只能靠数墙上的蜘蛛来勉强度日。唉!人生啊!果然都是水坑。 “小主子,吃饭了,今天水清去镇上买了鱼,炖了鲫鱼汤,很香的。”无鱼提着食盒,水清跟在后面走了进来。 “无鱼,我吃不下,我要下床,我要呼吸新鲜空气。”楼水水苦巴巴的瞪着泛着水光的眼睛,一只手悄悄的掐上大腿,好疼,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其实她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可是水清、无鱼说什么都不许她乱动,无鱼一听板起了脸,话说这姑娘胆子大的不得了,是绝对的管家婆。“小主子,你的伤还没完全恢复,不易到处走动,您就听无鱼一回吧!等您好了,想去哪,无鱼绝对不拦着,就算现在您要罚无鱼,无鱼也不能让您乱跑。” “无鱼,你听我说嘛,出去走走对恢复伤口有利的,我就在院子里,好不好?绝对不乱跑,而且一定好好吃饭,我保证,不会有什么事的。”楼水水软磨硬泡的功夫见长,早已把水清无鱼两人的性子摸透了,水清心性憨直,说白了就是好骗,无鱼却精明聪慧,万事都想的很周到,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无鱼对着一双几万瓦的星星眼,终于无奈的举了白旗,在院子里摆了躺椅,将楼水水扶了过去。 现在正值初秋,天高气爽,院子里墙边的一丛丛野菊正开得灿烂,边上是一畦小菜圃,黄瓜架子豆角藤。虽然叶子已经好些都开始泛黄,但还是在凉风中显得很有生机,院子中央是一颗歪着的老石榴树,细密的叶子中,结了繁荣的红石榴,很是喜人。 “小主子,你真的决定不回镇凉王府了?”无鱼看着美滋滋喝着鱼汤的楼水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忧愁。 “有人看我不顺眼,我回去不是找死么?既然他们这么想把我送回老家去,我就顺了他们的意,何况,这也不一定是坏事,毕竟我年纪越来越大了,有些事不好瞒了……”楼水水坏笑着往无鱼初露尖尖角的胸口瞄去,一只小手摸上无鱼滑滑的小脸。“来,小无鱼,给主子我摸一摸你的小脸儿。” “小主子,你正经一点。”无鱼窘的涨红了脸,越来越拿自个的小主子没法子。主子是女儿身这件事除了镇凉王,镇凉大将军楼龙泽,王府中就只有水清无鱼这两个镇凉王亲自挑选的大丫鬟知道了。其实楼水水很怀疑,这选了无鱼她理解,可是选了水清她就不太明白了,水清这货横看竖看除了厨艺拿得出手,就没什么出众的了。 “小主子,你这是在调戏无鱼么?”水清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兴奋的问道。“是要无鱼给小主子生宝宝么?” 无鱼黑了一张脸,眼中燃烧着鬼畜之光,阴森森道:“水清,闭嘴!” “调戏之后不会生宝宝么?哇,无鱼,你脸好黑,我好怕怕,无鱼生病了么?要不我去堡个猪蹄汤给你补一补吧!” “水、清,小主子并不是……”无鱼看着水清无辜的小白表情,牙齿咬的嘎嘣作响,话只说了一半觉得不妥便闭了嘴,气哼哼的瞪了无鱼一眼。 “嘻嘻,无鱼觉得不好的话,水清给小主子生宝宝好啦!啊!厨房还熬着莲子粥,水清去看看好了没有。”水清笑嘻嘻的告退,兴高采烈的向厨房奔。 楼水水若有所思的看看无鱼,再望望水清,心里有些明了,这两人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么?水清这丫头也有点意思,看来她楼水水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可是?越是这样,她心里却越是不安,难道她只想赚钱逍遥的想法注定只能成为泡影么? “水清逗你呢?给我说说老家那里的情况吧!总不能就这么傻呆呆的跑过去,说不定又要被当成‘妖孽’赶出来。”其实妖不妖的楼水水还真不在意,不过被人莫名其妙的按上‘妖’的名头,她还是有些郁卒,因为她只有妖的名号,却没有妖的倾城美貌,也没有移山填海的法力,如果顺带把这些也给她就好了,是人是妖无所谓啦! 这个世界的结构很简单,以人皇为主的人界,以妖帝为主的妖界,还有就是传说中的天外界。要知道,老祖宗有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这三界各自为政,而且人界和妖界自古就是势不两立,水火不容的态势! 人族想灭了妖族,妖族也想灭了人族,积怨积了几万年了,却是互看不顺眼,又谁也奈何不了谁。所以在楼水水被按上“妖”的名号时,几乎就等于给她的人生判了死刑!相当于妖族余孽,人族叛徒啊!乃乃滴,这顶帽子够大! “老家在偏远的沧州,这些年都是镇凉王府的老管家于叔在管理着,于叔以前是大将军手下的一名副将,原先掌管楼一营龙字铁骑,是当年跟着将军征战的老一辈人物。但是因为寒玉关一战中伤了腿,瞎了一只眼,不能再上战场,所以便请缨做了管家,几年前被二老爷以年老为由遣送回了老家。” 无鱼今年有十三,对于叔是有记忆的,是个严肃又不失亲切的老大叔,一向很护着小主子。 ------------ 第三章 劈了当柴烧 年老?楼水水嗤笑,看来她那没见过面的二叔嚣张的可以啊。 楼水水租住在小院里的一个侧屋,此时正门里一个小脑袋正好奇的探出来,乌溜溜的圆眼围着楼水水和无鱼打转。 “小石榴,过来。”楼水水笑眯眯的冲小丫头摆手,摆出一副我是好人的表情,这几天这家主人对她很是照顾,听无鱼说他家的大儿子是个不错的马夫,她倒是有个生意要和他们谈下。 小石榴局促的捏着小碎花衣角,眼神像受惊的小鹿,黑黑的小脸透出一抹红,楼水水又喊了几声,小石榴才挪着小腿走了过来。站在楼水水一丈远处,慌乱又谨慎的鞠了个躬,喏喏的开口:“小公子,小石榴不是故意偷看的。” 楼水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都忘了,她现在扮演的不是小萝莉,是小正太。无奈扶额,这小丫头怎么像靠近什么洪荒猛兽啊?她有这么可怕么? “小石榴,我有这么可怕么?”楼水水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萌到不行,把站的远远的小丫头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眼前贵气小公子的惊怕也消散不少,他好像也没有爹娘说的那么吓人。 “公子生气了,会让人打小石榴屁股么?” “啊?哈,哈哈,是不是你爹娘跟你说的?本公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亲切中又有潇洒,潇洒中不失善良,哪会打可爱的小石榴?”楼水水夸自己夸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倒是把坐在一旁的无鱼惊得瞪大了眼,自个小主子是越来越厚脸皮了! 小石榴放心了,又走近几步,楼水水是个与人打交道的能手,下至三岁奶娃娃,上至耄耋老人,只要她想,都能和人打成一片。不一会儿,小石榴就和她熟稔了起来,楼水水示意无鱼拿出她早先让她准备的合同和一个装了五两碎银的小荷包。 “小石榴,你把这些东西交给你爹,告诉你爹,我不会亏待你大哥的,还有,你爹不同意也没关系,我再找别人。一定要把话带到哦,完成任务,哥哥请你吃糯米糕。”楼水水明白吴叔吴婶的忌惮,毕竟谁家见到她当初血淋淋的样子,都能猜到些什么。他们能够收留她,已经是仁至义尽,这种不希望染上麻烦的防备心理更是人之常情。而且这家人性情淳朴又不失谨慎,也不因为她看起来像个肥羊而胡乱坑钱,她总要做些回报。 小石榴乐颠颠的跑走了,无鱼才纳闷的开口:“小主子,为什么要找这么年轻又没经验的车夫?还要定什么劳动合同?五两银子足够买他的卖身契了。” “我喜欢平等的交易,需要的也不是奴才而是伙伴,你买他的卖身契倒不如买他的忠心,我说的对不对?”楼水水眯眼笑,柔和的光透过细密的石榴叶,被分割成星星点点的光斑洒在柔美的小脸上,晃花了无鱼的眼。 无鱼心脏不规则的一跳,是伙伴不是奴才?一股暖流从心里直冲眼眶,严肃绷着的唇角也抿起温软的弧线,一言不发,转头给楼水水添茶。 “无鱼,带我去看看咱们的马车。”楼水水站起身,想要走动一下,再这么躺下去,神经都要退化成植物人了,无鱼嘴唇动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扶着楼水水往屋后走。 马,是难得的好马;车,是难得的好车。可是楼水水看到简直金光闪闪的马车之后,只有一种森森的骂娘的冲动!楼水水爱财,但还没有炫耀的怪癖。这马车镶宝石绣金线是要干嘛?哼,这是要昭告天下绿林好汉:“嗨,我很有钱,嗨,我没有护卫,嗨,来抢我吧!”么? “这马车是谁准备的?”楼水水沉着脸,把马车置办的如此豪华却不给她派护卫,还说什么她现在名声不好,要低调行路,这是要低调的节奏么?这是招贼的节奏啊! “回主子,是二夫人。”无鱼有些纳闷,二夫人平时挺刻薄的一个人,这次主子离开凉州却显得特别亲切热情,非要亲自定制马车,难道是马车上有什么暗器?可是她仔细检查过了啊!没什么危险的东西。 “把这马车劈了当柴烧。”楼水水心里给姓二的夫人记上了一笔,谁阻扰她楼水水拥有一个顺风顺水的美好人生,她就让那人尝尝狂风大浪的滋味。楼水水不再看那辆金光闪闪的马车,心里还在滴血,这做成马车的上好紫檀木也是钱啊!可惜是夺命钱,短时间内也没法子换成现钱,就让它发出最后的光和热吧!“对了,记着把上面的宝石金线拆下来,一点都不许剩下,那匹马给我找颜料刷成杂毛,过两天我们找一辆破旧的马车出发。” 楼水水摸着肚子叹道:“我需要食物,你找人把这些事办了,我去厨房找点吃的。”说完也不管愣在原地的无鱼,一摇三摆的向厨房飘去,吃了睡,睡了吃的人生才是她楼水水的追求。 无鱼皱着眉想了会,恍然大悟,然后脸色青紫变幻,最后定格到难看的黑色,咬牙咒骂了一句,恨恨的提起墙边的斧子就劈了上去。她与水清是特许在武堂学武的,这一斧子下去,车辕登时应声而断,木屑翻飞。 楼水水听着身后传来的木头断裂声,又是惋惜又是心疼又是赞叹,惋惜的是这么好的马车她一天都没享受过,昏迷那天当然不算,她都没赶脚的好吧!心疼的是,自己亲手将一堆银子推离了她的怀抱!赞叹的是,不愧是上好的木头啊!连被劈成柴的声音都如此动听! 一下午就在噼噼啪啪的木头断裂声度过了,直到把马车碎成木渣,无鱼才丢了手中的斧头,气哼哼的走了。 楼水水给进了屋,满头大汗的无鱼递上清凉的湿毛巾,又给两人都倒了杯热茶,才眯眼笑的像只小狐狸:“我家无鱼出完气了?唉!这马车真可怜,又不是它的错,无辜的成为了我家无鱼的出气筒。” 无鱼咬唇,也不敢接茶:“是无鱼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楼水水拦住想要跪下请罪的无鱼,啧啧叹道:“无鱼什么时候这么笨了,我又不是糊涂到分不清是非黑白,这马车冤死了,我们总要为它鸣冤不是?哎哟,让我想想,是谁犯下的事?嘻嘻,日后定要抓到这胆大包天的狗东西,到时候再让无鱼真正出了这口恶气,如何?” 无鱼眼圈红红,也不再固执,只是心中却将那个心怀不轨的二夫人恨得更深了。楼水水看无鱼心情好了些,便让水清把灶台上温着的饭菜端上来一起用晚餐,无鱼水清即便已经被命令着上了餐桌,还是局促的很。楼水水倒是吃的很香,心里却谋划着怎么把两个小妞改造的符合自己心意,她们总是严谨恪守主仆本分,日后怎么能帮助她在商场上赚钱呢?商人嘛,就是要认钱不认人滴,她始终认为,只有平等的伙伴关系,才能维持的更牢固,更长久。 饭菜撤下去后不久,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叩门声。楼水水放下手中一卷杂书,从躺椅上起身做到桌后,示意水清开门。 方脸短须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肤色黝黑,手掌粗糙,四十岁的男子鬓发已有些发白,是典型的庄稼汉长相。 “吴大叔,请坐。”楼水水给吴青山让座,吴青山憨憨的扯了扯嘴角,摇着手退了两步。 “小公子,您客气了,小人就是来把您的东西还来,石头他娘舍不得这孩子出远门,所以您的好意我们只能心领了。”说着,吴青山将手中的合同和装碎银的荷包递到桌子上。 “吴大叔,是怕我苛待石头大哥?”楼水水面色不变,认真的凝视着吴青山的眼。 吴青山被楼水水视线牵引对视了几秒,猛然回神,低下头去:“不是,不是,是我们家石头没福气,御马的水平也一般,怕出了意外,平白给公子添麻烦。” “可是我觉得石头又稳重可靠,又有上进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呢!吴大叔是不是觉得石头大哥跟着我一个小娃娃是屈了才?”楼水水眯眼笑的和善,话语却不让分毫。 “哪里,石头何德何能!”吴青山笑的勉强,意愿却坚定“公子还是另找他人吧!” “吴大叔,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楼水水却不接他的话,忽然转了话题。 吴青山有些不适应这么跳脱的对话,怔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瞬即逝的慌乱,挪了一下脚步回道:“护卫,因为手脚拙笨,被辞退了。” “哦,那人可真是瞎了眼了,吴大叔,既然你不想石头大哥接这单生意,我也不能强求,这几日麻烦吴大叔了。”楼水水起身向吴青山抱拳示谢,神色郑重,眼神真诚。 “小公子客气,那小人就告退了。”吴青山恭敬的往门外退去,就在他手掌覆在门上,将要推开时,楼水水不温不火的开口了。 “吴大叔,该来的始终会来,该走的始终会走,希望这是石头大哥的意思。”吴青山高大的身形滞了一下,推门走了出去。 门外,吴青山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立在院中的老石榴树旁,抬眼凝视着满目星空。秋日天气少云晴朗,颗颗寒星挂在天幕便显得犹为璀璨,犹如闪烁的明珠。 吴青山待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朝主屋走去。真不知,收留了那三个主仆到底是福还是祸啊!该走的终究会走?好小子,竟还会威胁他,真是小看那小娃子了。 明亮的月光清晰的映出,粗糙的老石榴树干上五个指纹清晰的印痕,看形状位置,正是吴青山方才所放之处。 ------------ 第四章 石榴树上的指坑 “小主子为什么这么看重吴磊?”吴磊就是吴青山的大儿子,小名叫石头,也只是在她们刚住进来时见过,挺壮实的一个小伙子,也挺平凡,无鱼纳闷。 “有么?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楼水水揉着自己水嫩的小脸,眯眼笑。 “有。”无鱼、水清同时重重点头,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 “嘻嘻,佛曰,不可说。”楼水水两只手捏住两人的小鼻子,坏心眼的笑。“佛还曰,今晚要侍寝,你们两个今天就留下来陪本公子吧。” “佛哪有那么说,明明是公子自己想说的。”水清从楼水水手中抢回自己遭受虐待的小鼻子,表情委屈,噘着小嘴说道。 “你们怎么知道佛没说过?你们见过佛么?”楼水水端起一杯水,慢悠悠的喝茶。 “那公子也没有见过佛,公子怎么知道佛说过?”水清抬着小下巴,不顾无鱼拉袖子的小动作大胆呛声。 “我不知道啊!嘿嘿!谁说我知道的,我是猜的。”两人被楼水水的赖皮打败了,瞪大眼无语的看着一脸得意的某水。 “在佛的眼里,众生皆佛,那我说与佛说有什么区别?嘿嘿!反正你们两个小丫头今晚……”某水无耻的在两个呆愣的小丫头脸上吧唧了一口,立马正了脸色。“可以回去睡觉了,晚安,白白,出去记得关门哦!” 楼水水挥了挥爪子,迅速脱了外袍,往床上一倒,蒙上了被子不动了。毕竟现在是小正太,把水清无鱼留下来,被人知道了还不得误会死,她还想留给吴大叔一个好印象,把吴磊骗到手呢。呸呸,什么骗,咱是正大光明的雇佣。楼水水快速进入了梦乡,可怜两个小丫头站的脚都麻了才回过神来,矮油,小主子太火爆啦!两人捧着红红的脸奔了出去。 又过了两天,楼水水已经基本好全了,这身体着实奇怪,原本吓人的伤口现在已经长出了粉嫩的新肉,除了和其他地方的皮肤不同,看着有些狰狞倒是没什么大碍了。 三人收拾完包袱,已经提前跟吴叔吴婶打过招呼,就等着驾着马车上路了。楼水水故意放慢了脚步,从屋门到院门这段数十米的路程愣是让她磨蹭了十几分钟,其间频频回头,搞得水清无鱼一头雾水。 楼水水颓丧的站在院门口,唉!看来吴大叔还是不想让石头跟着她做事啊。算了,人各有志,总不能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别人身上,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道路。 楼水水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抖擞精神抬起快要垂到胸前的脑袋,一声沙哑的,独属于男孩变声期的特质呼喊让她迅速的抬头,向声音主人方向望去。 “小公子,两位妹妹,马车套好了,随时可以出发。”阳光壮实的少年露出一口白牙,把一辆破旧的灰布马车赶过来,跳下车辕笑道。 这辆马车是按照楼水水要求改装好的,放在村东头王木匠那里,楼水水觉得顺路就想着走过去,没想到出门就有人把马车赶过来了,害得她还以为吴大叔不同意,只能无鱼来驾车了。 “吴大叔同意你跟着我们走了?”楼水水皱眉,奇怪,怎么这两天都没动静啊? “对啊!我老爹没告诉你们么?他明明说你们知道的,还让我不要去打扰小公子养伤呢!”石头纳闷的挠挠后脑勺,眼睛亮了一下,冲楼水水笑道:“对了,我爹还让我带句话来着,说是什么‘该来的始终会来,会来的可能会走。’,小公子,这什么意思啊?” 楼水水郁卒了,吴大叔这是在报复她那晚说的那句话么?是在警告她,如果不好好对待石头,那他就会让石头离开?都说女人‘小心眼,似针尖’,这男人心眼小起来也不比针尖大多少嘛! “吴大叔放心,您将石头大哥交给我不会后悔的!”楼水水朝院内喊了一句,带着水清上了马车,无鱼一身小厮打扮坐在石头身旁指路。 石头扬起马鞭,喝了一声“驾”,两匹被染成杂毛的马稳稳的向前跑去。 马车扬尘而去,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高大结实的中年男子站在院门口,看着远去的马车逐渐变成一个黑点,坚毅的唇角浮起一丝笑意。旁边的妇人眼中噙了泪,面容并不出众,但很温顺淳朴。 “石头第一次出那么远的门,不会有事吧?”妇人担忧的问身边的男人。 “总不能一辈子呆在家里,孩子大了,总要出去闯闯,而且,那小公子是个不错的主子,不会委屈了石头。”吴青山眼中是温柔的神色,轻轻拍着妇人的背安慰道。 “那就好,哦,对了。”妇人点头,抹了泪想到了什么?从衣袖里翻出一张纸条递给吴青山。“那小公子留在桌子上的,我方才整理屋子看到了,也不知写的什么?你看看。” 吴青山狐疑的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吴大叔,不要让婶婶发现石榴树上的指坑哦,还有,步距一般大,很容易被发现秘密的哦! 后面还画了一个奇怪的粗眉毛小人,很搞怪,仔细看其实还有点可爱。吴青山仓皇收了纸条,下意识的左右看,等他吐了一口气,才反应过来,在心里臭骂:臭小子,真不讨喜,挖走了老子最得意的儿子,还来消遣老子,想当年,咱也是江湖上数得着的人物,现在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摆了一道,真是…… “怎么了?青山,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妇人看吴青山脸色不怎么好,担忧的问道。 “没有,阿莲,你想多了。我好饿,阿莲,我想吃你做的浓汤拉面,阿莲,今天中午做给我吃好不好?”高大的中年男人憨笑着,竟然用上了撒娇的语气。 叫阿莲的妇人温顺的脸上浮现两片淡淡的红晕,嗔道:“都老夫老妻了,还阿莲阿莲的叫,也不害臊。” 男人耍赖,笑道:“就是要叫阿莲,叫一辈子阿莲,永远都是当年荷花深处的阿莲。” …… 此时楼水水坐在稳当的马车里,想着吴大叔看到字条时的反应,心情出奇的好。 “小主子,这样不好吧……”水清纠结着小脸儿,绞着小手帕。 “注意称呼,我的好姐、姐。”楼水水一本正经的改正。 “是,小……妹。”水清纠结的快哭了。“这样会不会露馅啊?而且,您喊水清姐姐实在是……” “现在我们是姐妹,是去沧州投奔亲戚的,你的知道?”楼水水再次重申,看到水清苦闷的小脸,无奈的使出撒手锏。“如果被人看出破绽,那边的再派人来追杀我,姐姐,你要想清楚后果哦~” 水清脸色煞白,脸上瞬间变换各种神色,几秒钟后定格在一种亲切又疼惜的表情上,一把搂过楼水水:“小妹放心,姐姐一定将你平安带到沧州的外祖母那里,等到了那里,小妹就再也不用挨饿受惊了。” 楼水水唇角抽搐,乖顺的答道:“恩,小妹相信姐姐。” 此时的破旧马车上就是这样的情况,年轻老实的车夫,瘦弱的面带菜色的小厮,脸上有一块吓人红斑的姐姐和缩在姐姐怀里,满脸小麻子的小妹妹。这是楼水水吩咐在一处偏僻处停车,重新装扮上的,可把石头吓得够呛。车轮扬起灰尘,一只以投奔亲戚为名的小队伍驾驶着小破马车颠颠儿的奔向沧州方向。 ------------ 第五章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楼水水躺倒在水清的大腿上,不雅的支着两只小脚丫,舒服的享受着水清一双柔软小手的伺候,丝毫没有一点使唤童工的良知。虽然,她本身也算是一伪萝莉,但是一张无害的小脸丝毫掩饰不住她黑心商人的本质啊! “水清,左边一点,再左边一点,就是这里,就是这里!啊哟,好舒服~”楼水水一边不停的往嘴里丢酸甜可口的果脯,一边指挥着水清给她捏捏由于坐了一天马车发酸的身子。 “水清,你真是太有爱了,来,小妹赏你一枚香香吻以示奖励~”楼水水噘着一张粉润的小嘴就往水清脸上印,水清惊叫一声,本就大大的水润眸子睁得更大了,脸上抹了灰也遮不住一片羞红。 “小主子,你就饶了我吧。”水清幽怨的望了楼水水一眼,片刻,又盯着她的小脸仔细看了看,眼神越来越诡异。往马车外瞟了一眼,大眼咕噜噜乱转,压低声音道:“小主子,你不会是当世子当久了,就那个了吧?” “好哇,竟敢编排起我来了,哼,主子就是喜欢姑娘了,怎么的?今天非收拾你个小丫头不可……”楼水水伸着魔爪就往水清腰上挠去,水清最是怕痒,笑得弓起了腰,泪花噙在眼角,不由告起饶来。 马车里正闹得不可开交,无鱼清冷的声音传了进来。 “主子,那边好像有人落水了。”此时马车正走在一个水潭旁,水潭另一边是一面不高的岩壁,一股清流从石缝中潺潺留下。潭水清澈,隐约一个白色的人形物体浮沉在水面上,因为有些距离,无鱼只听见“噗通”一声,并没有看见那人面容,也不知他是如何落水。 “落水?”楼水水掀开布帘,露出一颗小脑袋,眼珠漆黑,一双漂亮的眸子疑惑的眨啊眨,只是一脸的小麻子实在让人不忍直视。等她看到水潭中隐约的人影,惊愕的张大了嘴:“快去把人捞出来啊!再泡下去就泡坏了!” 无鱼隐约看见小主子惊愕的神色下闪过一丝精光,顿时浑身恶寒,主子的性子自从她再醒过来就变得诡异无比,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可是尽管她心里的小心思打了个转,动作却迅速果断,楼水水只觉得一阵清风抚起她额前几缕碎发,一团灰影闪过,她不自觉的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无鱼已经飘到那人落水的塘边。 幸好那人还没有完全沉入塘底,黑发如水藻般飘荡在水中,在碧绿清澈的水波中竟弯起一缕缕旖旎。但是,无鱼显然是个不懂风情的女纸,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俯下身子,探手抓住一蓬散开如墨莲的黑发,往上一拉一扯…… 楼水水看着这一幕,默默的伸手摸摸自己的头皮,吞了口口水,不由打了个冷颤,她决定,以后再也不招惹无鱼了,嘤嘤~,好可怕的菇凉! 无鱼抓住那人的肩头,将人像死鱼一样拖上了岸,此时马车已经赶过来,楼水水匆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跑到那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倒霉蛋身旁。 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摸了摸他的颈动脉,还好,还有体温!楼水水看看自己的小胳膊,皱起了小眉头,自己这小力气要给人坐心肺复苏还是太勉强了些。 “石头,你过来,水清,把你随身带的帕子给我。”楼水水迅速将白袍少年身子摆好。 “公子,这人还能活么?”石头皱着眉毛,语气惋惜,看这少年虽然面色苍白但也是丰神俊朗,石头不由对这个同龄人产生一种深深的怜悯和担心。 “你俩转过身去,不许看。”楼水水头也不回的冲水清无鱼下了命令,拉过石头耳语了几句。石头脸部肌肉霎时绷紧了,楼水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无意般瞟了水清的背影一眼。 石头瘪了嘴,神色委屈的屈服在楼水水的淫威之下。 无鱼水清两个听话的小丫头满头雾水,只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有粗重的喘气声,有按压的声音,有干咳的声音,还有自家小主子脆生生的呐喊声…… “一二一二,加油加油……嘿咻嘿咻,呼――吸,呼――吸,呼――吸!……” 水清无鱼心里像猫爪子挠一样,这动静听起来怎么也不像救人啊!那人都没呼吸了,小主子还能救过来?好想知道小主子在干嘛?好想知道啊! 楼水水正分外卖力且乐此不疲的指挥着石头救人,丝毫没有注意到白袍少年紧闭的眼睫轻微的颤了颤。一颗颗细碎的水珠随着湿漉漉的睫毛的抖动散落下来,如墨一般的眉轻轻的皱了皱,然后两颗灿若寒星的眼珠随着眼睑的张开流转出深邃清幽的光芒。 少年怔了一下,深邃的黑瞳中倒映着一张窘迫的略带扭曲的脸,是个男的!男的?!瞳孔瞬间缩如针尖,少年眼中腾起蓬勃的怒火,他一掌拍过去,却软绵绵的没力气,颓然从石头的肩头滑落下来。石头也反应过来,迅速支起身子,一张黑脸里透着红青蓝绿紫,简直憋成了调色盘,煞是精彩。石头仓皇起身,却左脚绊了右脚:“噗通”一声重重跌在地上,痛的“嘶嘶”直吸凉气,呲着牙愣了一下,又手脚并用的爬到水潭边,哗啦哗啦的捧起水冲洗起来。 “哈哈哈,石头,还隔着一层布呢?用得着反应这么大么?”楼水水捧着肚子笑的不见眼只见牙,眼珠子在一脸僵硬咬牙切齿的少年和大力洗着嘴巴的石头之间转来转去。“嘿嘿!古人有言,一入腐门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啊!要不,你们为基友们贡献一份力量?” 楼水水开始在脑海中自行脑补,矮油,阳光壮实的石头,苍白清瘦的少年,绝配嘛! 洛千花此时才从滔天的愤怒中回过神来,他气愤的扯下口鼻处覆盖的帕子,红着眼瞪向一旁笑的欢快的楼水水。虽然他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看她眼中狡黠的神色就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话。他受人暗算,神志不清,一路逃到这里,哪想到对方的重重暗算围攻没有留下他,却晕厥在水潭边,一头栽进了水里差点丧了命。 “瞪什么瞪,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该有的态度么?”楼水水鼻子喷着气,高高的抬起了小下巴,这人,她救了他的小命,竟然还用这种要吃人的眼神瞪她?!楼水水凑近洛千花清俊的脸,危险的眯起了漆黑如古井般的凤目,轻轻道:“再瞪,我就把你再丢回潭子里去。” 洛千花被这句清淡却带着威慑的话语震了一下,眼神在楼水水身上逡巡一圈,身形单薄,衣衫也普通,甚至脸上还有很多的小麻子,怎么看都只是再平凡不过的小女孩儿一个。可是偏偏眼神清冷慑人,变脸也比翻书还快,而且,他莫名其妙的有一种预感,她说的出来,就一定做得到!真是,奇怪的小孩儿。 洛千花别扭的偏过脸,不愿承认自己的气势被一个丑丫头生生压了一头。楼水水哼了一声“算你识相”,细细打量起洛千花来,哟哟,这衣料可是上等,这刺绣可是精品,这配饰可是价值不菲……楼水水觉得自己救人救的不冤,唉!其实她真的不贪心,她真的不是见钱眼开,她收那么一点点谢礼只是为了不让别人觉得愧疚,要她开口要钱什么的真的很让她为难啦! 楼水水笑的眯了眼,嘴角翘的都要开花了,一只手伸到洛千花面前,拇指与弯起的食指中指搓一搓,做了一个数钱的动作。看吧!她真的不开口的,直接伸手吧! 洛千花愣了一下,神色又黑了黑,语气不善:“干嘛?” 声音沙哑却好听的不得了,但是楼水水却在心里暗叹:唉!这男的长的不错,声音也好听,怎么就脑子不好使呢?难道是她的动作太内敛太有深度?那她换一个明显的! 楼水水从怀里摸出钱袋,倒出两颗铜板,漂亮的小指头点点洛千花又指指自己,意思很明确:呵呵,把你的钱乖乖献给恩人吧! 洛千花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哼,一个小丫头,怎么就如此市侩?眼中的光比饿狼看到肉还要妖异凶猛,可是该死的是,竟然还让人觉得很自然,甚至好像有点可爱?他肯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这么想!他不缺钱,可是她这么想要,他偏偏就不想给了,斜觑着她,声音冷淡的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楼水水牙齿咬的嘎嘣响,终于忍受不住了,一把扯住洛千花的脸颊,脸上的笑已经被女土匪般的剽悍吞没:“小子,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这么简单的动作看不懂吗?姐姐我要收救命钱,救命钱!懂不懂?” 楼水水指间捏着那两枚铜板在洛千花眼前晃荡:“看你也像是有钱人,识相的,就把你身上的钱交出来!咱们两不相欠,你请个大夫还要花钱呢!姐姐我废了老劲救你一条命,只收你点小费用,已经很仁慈了好不好!” 洛千花面皮被扯得生疼,但是全身乏力,根本躲不开楼水水的魔爪,只能任由她捏圆搓扁!洛千花哪里收到过这种待遇?平日里,有敬畏他的,有谄媚他的,有溜须拍马的,有阿谀奉承的,就是他的那些个劲敌,在他跟前也要表现的举止有礼!这个丑丫头,实在是,实在是猖狂粗俗!还,还自称姐?! 感受到洛千花看到妖兽一般的古怪眼神,楼水水却毫不在意,算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楼水水松了洛千花手感不错的脸,嘿嘿笑着在洛千花身上――上下其手起来! ------------ 第六章 做好事不留名 “丑丫头,你干什么?滚开,把你的脏手拿走!”洛千花愤然喝道,瞬间有种恶霸欺凌弱女的赶脚,只不过恶霸是眼前细胳膊细腿的丑丫头,自己倒成了无法反抗的弱女!这种感觉,快要把洛千花气炸了! 楼水水手上的动作停滞下来,幽幽的抬头,以一种森冷的目光望进洛千花眼中,洛千花只觉得一盆冰碴子兜头泼下,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也被压制了下去。 “呵呵,丑丫头?脏手?”楼水水虽然是故意丑化了形象,可是被当面这么呼喊,还是气的厉害。她第一次对洛千花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可是洛千花非但没觉得善意亲切,还感受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上来!要出口的话就那么断在口中,没音了。 楼水水什么也没说,自顾自的低头在洛千花身上翻找起来,本来还想给这家伙留点傍身钱,现在看来是不用了!楼水水上摸摸、下摸摸、左翻翻、右翻翻,最后连鞋子都脱下来检查了一遍,她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拧着眉头盯着反而平静下来的洛千花看了看,不信邪的又翻了一遍!楼水水顶着一张比锅底灰还黑的脸,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个音节:“你、没、钱?!” “我有说我有钱么?”洛千花优哉游哉的欣赏着楼水水的表情,心情忽然好转起来。他一来是不想给一脸守财奴相的楼水水什么救命钱,二来就是他真的没有随身带钱的习惯。他青州洛家是王朝第一大皇商,门下资产遍布人界,走到哪里都用不上钱这种东西。当然,他若想筹钱,分分钟就有人送上大把大把的银子,这一点,他是不会告诉楼水水的! “你怎么不早说!”害的她空欢喜,白费力! “你没问啊!”洛千花眼神很无辜,表情很无辜,语气很无辜。 好吧!是她失策了,楼水水深吸一口气,生怕自己在这个巨大的打击中抽过去!楼水水觉得自己今天真是衰透了!没钱,没钱你丫穿这么好的衣服?你丫耍我啊!她眼神又在洛千花身上扫描了一圈,眼睛眯了眯,定在洛千花的腰上。 洛千花注意到楼水水的目光,伸手就去护:“这个不行!想都别想!” 可是他忽略了气急败坏中的楼水水是多么的有侵略性!楼水水一巴掌打开洛千花伸过去的手,手疾眼快,速战速决!洛千花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没有看清楚楼水水的动作,那个以特殊方法系在腰间的玉佩就落入了楼水水手中! 楼水水不仅是个财迷,而且是个绳迷,意思就是没事就喜欢用各种绳子编织、打结,洛千花的玉佩以天蚕丝拧成的绳子缀着,又是以特殊手法系上的,可以说,除了他自己,少有人能拿走它。可是?现在它却乖乖的躺在楼水水白嫩的小爪子中,惊得洛千花瞪大了眼。 “什么不行不行的,这块玉佩,现在归我了!”楼水水拍拍自己的灰布衣裙,脸色臭臭的站起身来,其实玉佩什么的她一点儿都不想要啊!她只想要现成的银钱,遇到这个臭小子算她倒霉,又无礼又毒舌,最重要的是还没钱! “石头、阿姐、于哥儿,我们走!”楼水水转身就走,看也不看躺在地上的洛千花一眼。 三个做了很久背景板的家伙终于有了戏份,都顶着一张龟裂的表情回过神来,三双眼睛齐齐望向楼水水,话说,小主子不会一开始就打着赚黑心钱的主意吧?这回,他们是真的冤枉善良的某水了,某水真的是在救人之后,看他穿的那么好,才想要收点回报的…… “小……妹,我们就这么走了?”水清瞥了一眼洛千花。 “不然呢?”楼水水云淡风轻的视线滑过水清秀美的五官,带着隐晦的意味扫过脸色仍然有点难看的石头。“难不成让他以身相许?” 水清眨巴着眼沉默了,无鱼皱着眉瞪了洛千花一眼,这人,竟敢骂主子丑,还让主子滚开,没一刀砍死他已经很给面子了,更别提什么以身相许!只有石头和躺在地上装死尸的洛千花知道楼水水是什么意思,石头委屈的看了楼水水一眼,低头蹂躏衣角去了,洛千花却像被五雷轰顶一般被电的外焦里嫩! 本来,楼水水和他搅和这么半天,他已经把这件事给忘了,没想到此时又被冷不丁的提起来,真真是,气死他也!这丑丫头绝对是故意的,日后最好别让他逮到她! 楼水水晃悠着爬上马车,抬手掀起布帘就要钻进去,身后传来一个好听的却欠揍的声音。 “小-恩-人,留下姓名吧!日后有机会,洛千花定会好好报答你!”洛千花勾起一抹得体的笑容,原本就清俊无双的脸颜更显的潋滟,如琢磨的玉石,散发出温润的光泽。 楼水水心底冷哼,真当她是傻子么?还是以为小孩子好骗?真告诉了他名字,恐怕回头就会被他找上门去,还报答?不报复就欧米头发了!再说,等到了沧州,小麻子姑娘就消失了,他愿意找就找去吧! 唉!这年头,好人难做啊!楼水水怀里揣着宝玉,抬头感叹。 “这机会,日后恐怕是没有了。而且,我是好孩子,做好事从来不留名,你若非问我姓名,那么,请叫我雷锋!”楼水水义正言辞的回了一句,布帘已经在身后被拉上了。 马车徐徐上路,扬起薄薄一层灰尘,洛千花凝眉注视着破旧的马车渐行渐远,脸上现出一抹奇异的神色。眸色幽幽,长眉微挑,高鼻薄唇,不是女子,却比女子还要多三分艳丽,果真人如其名。公子如玉,灼灼其华,一展其颜,美盛千花。 “我们会有机会见面的,很快。”洛千花闭上眼假寐,夕阳渐渐下沉,最后一点璀璨的余晖也收敛起来,银月寒钩,星河灿烂。 不远处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好像是风吹过草叶,洛千花猛然睁开了眼,一双眼睛倒映着万千星光,竟比银河还深邃一分。 “少主,属下护驾来迟,请少主责罚。”一众黑衣人像凭空出现一般在洛千花身前一丈远处跪了一圈,为首的黑衣人双手平托一把长剑,高高举过头顶,似乎在等着被刺死。 洛千花的目光古井无波,平淡的滑过一众黑衣人,将手臂枕在脑后,轻佻的笑了:“解药拿到了?” “回少主,静已经带着解药连夜赶回洛家,相信此时已经将解药送到。” “这就好,总不免我跑这一趟。”洛千花清冷冷的眼底带了点真正的笑意,只是一瞬间又隐去。“责罚,自有惩戒堂的人管,我可不想费这个心。” “少主,您的伤……”托剑的黑衣人眼底有些动容,这次,实在是被楚家那伙阴险小人给害惨了。没想到他们竟能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 “无碍,只是气血逆行,暂时使不上力而已。”洛千花摆摆手,冷笑一声。“总有一天,我要让楚家知道,野心太大,一口气吞不下去,是会被噎死的。” 洛千花顺着水潭边的小路望进一片深沉的夜色当中:“这个方向,通向哪里?” 黑衣人纳闷的看了小路一眼,与他们回青州的方向并不一致,少主为什么问这些?不过作为一名忠心耿耿的属下,他还是尽职的答道:“最近通往樊城镇,经西岭有一处四通八达的枢纽,没有确切地点,豫州、连州、沧州等等,能够通达的地方不少。” “好,呵呵,我们就去樊城镇。”洛千花笑的无害,黑衣头头却打了个寒颤,少主这是怎么了?无缘无故笑的这么瘆人。 ------------ 第七章 人家只是不缺钱 天色将暗的时候,楼水水一行进了樊城镇,路是磨得水滑的青石板路,马车轮子碾在上面发出单调的“噜噜”声。 楼水水撩起车帘打量着这座不大不小的平凡小镇,眯起的水亮眼睛中是掩不住的好奇。 “嘶――”楼水水一边观赏着风土人情,一边在心里把小算盘打的噼啪作响,正在勾画着美好的商业前景之时,冷不丁马车一阵剧烈的晃动,一头撞在了车门柱上,撞得她一张小麻子脸都皱到了一块。 “哪里来的破车,还不快点让路!竟然撞上我们的马车,真是晦气!”骄纵蛮横,无理取闹而且脸皮超厚,这就是楼水水对声音主人的瞬间评判。 楼水水咬着小牙拦下满脸怒容,踩在车辕上就要跳下去评理的石头,用嫩的能掐出水儿来的声音怯生生道:“实在是对不住,都怪这破马车古怪的很,竟然会走的好好的自己往后退,还冲撞了贵人的马车,真是该修理!再说了,贵人乘着这般好的马车,看着就是教养极好的大家门庭,不像我们这些笨嘴拙舌的贫苦人家,平日里粗鲁惯了,竟然在这么一条只能过一辆马车的窄道上横冲直撞,甚至惹得贵人出口责骂,实在惶恐!” 水清张圆了一张小嘴,惊呆了!什么时候自家小主子,这牙这么尖了,这嘴这么利了?这话说的那叫一个讽刺啊!标准的骂人不带脏字! 就差指着后面马车里那女子的鼻子臭骂她,颠倒是非、没有教养、以势压人、蛮横无理了! “你、你……”骄纵的女子声音饱含着怒火,她长这么大,还从没人敢如此讽刺她,简直是要把她气疯了。 “我知道,贵人定是有要事,石头,给贵人让路。” 石头哼了一声,闷闷的扯着马头,将马车退到一条路旁的小巷里。 骄纵女觉得这是对方的低头,一时间霎是得意,连刚才的讽刺都归类到一定是这些升斗小民没有见识,不会说话,而不是有意讽刺。只听她冷哼一声,高傲道:“算你们识相,我们走!” 车夫一抖手中的缰绳,浑身枣红,毛皮油亮的高头大马喷着响鼻,踏着稳健有力的步伐“嗒嗒嗒”前进。 眼看着那匹同样高傲的马摇头摆尾扭屁股从楼水水几人眼前堂皇经过,石头心里一阵愤懑,他想起临行前一夜,自个老爹的告诫,心里起了忧虑,小公子,真的是值得追随的人么?这样被一个女子欺侮,日后又能成什么功业? 石头垂着眼忧虑重重,无鱼水清却是有些了解楼水水的为人的,小气又记仇,而且瑕疵必报,所以看着楼水水眯的弯弯的眼中闪着晶亮的光,就是一阵恶寒。惹上谁,都不要惹上主子啊! 眼看着,枣红大马就要走过去,楼水水劈手夺过呆愣着的石头手中的马鞭,扬起手,就在空中甩过一道利落的鞭影:“啪”的一声,狠狠抽在丰满有弹性的马臀上! “耶律律……”红马吃痛,长嘶一声,四蹄狠踏几下,撒丫子就狂奔起来。 马夫惊慌的勒紧缰绳,妄图控制住受惊的马,可楼水水突如其来那一鞭实在是刁钻,红马吃痛,一时间哪里肯听,只管多路狂奔。 马车剧烈晃动,里面的撞击声混合着惊叫痛呼让楼水水幸灾乐祸的呲起了小白牙。 石头瞪着眼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心里的忧虑早已化作泡沫湮灭了,人不轻狂枉少年,石头心中也是对快意恩仇很是向往的,楼水水若懦弱的忍气吞声,哪怕是为了不招惹麻烦,不节外生枝,不和人一般见识,石头也会觉着跟着这样的人没有前途,也会寒了一腔热血。而楼水水此时不声不响就手段凌厉的反击过去,就让他浑身热血沸腾,干劲满满! 楼水水不动声色的扫了又是惊愕又是狂热的石头一眼,心底开心的小花绽放了一朵又一朵,还真是要谢谢这位眼睛长到脑门上的姑娘啊!不然诱拐石头的大计怎么能进展这么快呢? 为了石头,姑娘你就多磕几下吧!楼水水好心情的冲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挥着小手绢。 楼水水正要缩回车厢,改道向客栈进发,又一辆马车沿着石板窄道踽踽行来。 楼水水皱了眉头,樊城镇也不是什么名城大镇,又不是什么集贸之地,今日的马车也太多了些。她是为了图省事才舍弃了官道,选择途经樊城这条路,这些来历不明,身份又明显不低的人有是冲着什么来的? 不待楼水水想明白,那辆青蓬锦布的马车便在她眼前停了下来,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声音透过紧闭的车帘,传了出来。 “请问几位,有没有见过一辆红马蓝蓬的马车经过?” 几人心里同时一震,就是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无鱼也露出一些怪异,好在天色已暗,给他们做了良好的掩饰。只有楼水水一脸自然,淡淡的“哦”了一声,做出一副不情愿又委屈的样子:“那不讲理的将我们驱赶到这狭窄的小巷中,好生羞辱了一顿,扬尘而去了!喏,就往那边去了!” 说着,掩面呜呜哭泣起来,小肩膀一颤一颤,真是天可怜见啊! 水清低着头,双手颤抖着轻拍楼水水的背,石头、无鱼也是撇过头去,外人看来一副屈辱难当的样子,实际上隐在阴影中的几人的脸都要笑抽了,可是又硬憋着不能发出声,憋得浑身发颤,都要内伤了! “这,舍妹无礼,给几位添麻烦了,本……咳,我在这里待她赔罪,希望几位能够原谅她。”男子温润的声音有些僵硬,心里也是对那位不知轻重的“妹妹”很是不耐,如果不是母后说情,这次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会带上这么一个惹人厌的家伙。 本?本什么?楼水水掩在小手中的眼睛没有一丝泪意,漆黑的眼珠子狡黠的转了转,期期艾艾的开口:“我……我们,也不是记仇的……的人,只是,只是,我家的马车被……呜呜,这让我们怎么,怎么赶路啊!” 无鱼真的是无语了,这还不记仇,刚才是谁一鞭子潇洒的抽在人家马屁上的?现在是要弄哪出?不赶快把人打发走,还要告个黑状,再捞点钱?世上,恐怕再也没有比楼水水更黑心的人了! 楼水水说话只说了一半,剩下一半留给乖乖待宰的某人自行脑补了,她真的没有说马车被撞坏了,可人家自行这么理解她怎么管的着嘛! “同福。”马车里的人吩咐一声,短打装扮的青年车夫立即捧了钱袋奉上前来。 “矮油,怪不好意思的,好像我们是什么贪财的人。”楼水水低着头捞过钱袋,动作利落,声音却闷闷的,好像很不欢乐。 “这是几位应得的,不必推辞。”车内人并没有看到楼水水利落的动作,还以为她推辞了呢?叫同福的车夫兼小厮却有些尴尬。 “恩恩,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推辞了,这位大哥,耽误了你们不少时间,你们还是赶快去追那位姑娘吧!” 等到那一主一仆驾车走远了,楼水水才抬起头露出志得意满的神色,掂了掂很有分量的荷包,将它抛给了水清。说是爱钱,倒不如说是爱这种捞钱的过程,贪恋钱财带来的安全感,只要不违反一些底线,什么手段在楼水水看来都是合理的。 “他就这么把钱给咱们了?这,可不少呢。”水清眨巴着大眼,有些困惑。 “人家只是不缺钱,并不是真的要赔偿我们,傻水清,你太单蠢了。”楼水水幽幽一叹,眼光随意的滑过夜色中的街角墙沿,准备缩回车厢,已经入秋,晚上的天气真的是很寒凉啊!还是暖暖的车厢里舒服。=,= 忽然,楼水水动作一滞,整个人僵在那里,眼珠子木木的钉在某处,不动了。 ------------ 第八章 被惊艳到了 夜凉如水,银月高悬。 一袭黑红隐映在无边的夜色中,像一把带着锈迹的狂刀。 那人笔直的立在一处高墙上,凉风猎猎吹动着他黑红的衣带襟角,却诡异的没有任何声音。 他的脸孔隐藏在黑暗中,月华如刀,划出他五官深邃而立体的线条,这一刻,楼水水被惊艳到了。 这简直比楼水水不贪财的概率还小,这种被惊艳到的心脏狂跳的赶脚比得上当初挣到第一桶金了,楼水水不断在心里鄙视自己,可是眼珠子就是定在那里不听话。 她甚至看不清那男人的样子,不知道他是不是脸上有道疤,或者有颗长毛的痣,她被那人狂肆却又有些说不清的苍凉气质给震到了!她准确的望进那人的目光之中,像是感受到了数九寒天的一泓冷月,寒冷到骨子里。 那目光中,没有看到她贪财嘴脸的鄙薄嘲笑,但是楼水水也感受不到一丝善意,甚至连作为观众的一点自觉的感慨都没有,幽深的可怕。怎么会有人拥有这样的目光呢? 楼水水最先从这场静默又诡异的对视中撤回视线,她什么时候也有这种闲心做这样无聊的事了,真是奇怪。 楼水水冲那人呲着小白牙一笑,转身回了车厢。 水清警惕的瞄了那人一眼,紧跟着退了进去。无鱼、石头也收敛起神色,默默地坐在车架前赶马上路。 楼水水像毛毛虫一样蜷曲在马车角落里,脑海中的画面挥之不去,深深的叹息,她一定是病了! “怎么了?”水清对于某水如丧考妣的神情实在看不下去了,刚才还笑眯眯的坑银子,这会儿又像是倾家荡产了一样。 “没什么?我只是病了。”回答有气无力。 “啊!病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哪不舒服?”水清赶紧伸过手去探她额头的温度,咦?很正常啊! “是内伤,是心病。”继续有气无力。 “内伤?难道是刚才马车里的男人下了黑手?”水清一脸“我猜到内幕”的义愤。 “不是。”将有气无力进行到底。 水清再问,楼水水却沉默的抿起了嘴,发呆去了。 马车逐渐停了下来,水清轻轻扯了扯仍然在神游天外的某水衣袖,某水眨巴了眨巴迷蒙的眸子,无声的询问水清。水清额角青筋蹦了蹦,无奈的提醒道:“客栈到了,该下车了。” 楼水水终于回神了,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掀开车帘,扶着无鱼蹦下了车。 眯眼抬头:“我是客栈”四个大字映入眼帘,字迹倒是不怎么出彩,只是这名字起的怪,却又有些味道在里面。楼水水撇撇嘴,心里哼道,怎么跟大寻一个低俗的品位,抄袭吧? 楼水水牵着水清的小手踏入这间小而普通的客栈,昏黄的灯光中,几方有些年头的小桌挤在厅堂中。柜台后留着山羊胡的老掌柜眯着精明的小眼睛,借着摇晃的油灯翻看近日的账本。 “掌柜的,两间房。”水清冲着瘦老头露出和善的笑。 瘦老头抬起头,山羊胡翘了翘,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后又转变成歉意。 “哎呀,几位客官,你们来晚了,今日里,小老儿这店里的几间客房已经住满了!真是对不住,还请几位客官另寻住处吧!” “什么?住满了?这樊城也不是什么大镇,难道今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水清纳闷。 “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但是,小老儿这店中,确实是住满了!”老掌柜无奈的叹气,客气的赔了个不是,然后就请楼水水几人移步了。 这下可让人为难了,樊城镇中只有这么一家客栈,这里没有空的客房,又让他们往哪里去找呢? “老伯,一间屋子都空不出来么?天色这么晚,我们两姐妹露宿野外真的很危险啊!我们可以多出些银两的!”楼水水祭出装嫩扮可怜的必杀技――柔弱! 瘦老头沉吟之后,还是一脸的为难。 “不是小老儿不帮你们,是真的无法……” “呵,这不是雷锋姑娘么?好巧。”一声戏谑横插进来,悠悠然带着数不尽的风流。 楼水水惊愕抬头,精准的捕捉到楼上那双带着捉弄的桃花眼,洛千花已经换了行头。楼水水从没见过这么风骚的男人,明明穿着月白衣衫时气质如玉,偏偏此刻又是妖娆无限! 这家伙是花蝴蝶吗?是钱太多烧的了么么么?那身花里胡哨、五光十色、闪瞎人一双眼的衣服是从哪里弄来的? 楼水水心里翻腾起巨大的愤恨和不满,但是她绝对不是因为嫉妒这厮比她长得好看,绝对不是仇视这厮比她有钱,绝对不是因为这厮一身风华把她比到尘埃里而不平衡! 楼水水一边做着自我暗示的心理建设,一边把拳头握的咯吱直响,唇角带着笑,眼里却要喷出火来! “小妹妹,需不需要哥哥我的帮助?”洛千花没骨头似得伏在二楼的栏杆上,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把玩着腰间的淡紫色流苏,另一只手支在下颚,桃花眼眨啊眨,一脸的真诚。 “你想干什么?”楼水水哼了一声,沉下脸来,没想到救人还救出一只黑心狐狸,真是流年不利!早知道,救人的时候就应该看看黄历,看今天是不是不宜救死扶伤。 “嘻嘻,不要一脸防备的看着哥哥啊!我可是很善良的。”洛千花勾唇一笑,眉眼间流离的风流几乎要羞煞万千娇花,什么叫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楼水水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男子身上开了眼界。 “只要你亲我一下,我就帮你。”一句话如九天落雷,瞬间把楼水水心中升起的赞叹劈的四分五裂! 他不是应该借此机会索要玉佩么?难道是他有特殊的癖好?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长的也算可爱,他对自己起了心思也不是没可能……楼水水自动忽略了自己一脸的小麻子…… “这家伙不会真的有恋童癖吧?难说啊!浪费了这么一张贼好看的面皮,可惜,啧啧,可惜……”楼水水狐疑的打量着洛千花,不自觉的将自己心底的碎碎念说了出来。 洛千花满面的笑容逐渐僵住,然后就是龟裂的声音,咔嚓、咔嚓,迅速从额头蔓延至整个面部。他觉得,这丫头就是他的克星!难道自己的魅力已经衰弱到连一个小丫头都可以无视了?洛千花气闷的飞眼刀。 “呵呵,千花大哥,不如我还是把玉佩还给你吧!呵呵,只要你让两间客房给我,以后我们就两不相欠 ,如何?”楼水水后知后觉的闭了嘴,打起了小算盘,为了一块玉佩,跟一只花狐狸纠缠不清可不是好事,就当是破财免灾吧。 洛千花心里冷笑,对楼下那个转着眼珠子的小丫头打的什么主意,一清二楚。可楼水水越是想划清界限,洛千花心里就越不舒服,这是一种非常别扭的心理。 往日里,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他愿意,就能让对方俯首帖耳,言听计从,可今天,好像他的一切都失去了效力!绝色容颜,风流气质,在楼水水面前似乎还没有一枚铜板的吸引力大,这太打击人了,同时也激起了洛千花心中傲娇的好胜心。 “楼水水,你很好,本公子无偿让给你两间客房,记得对本公子感恩戴德。”洛千花盯着楼水水,咬牙切齿,似乎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 “我很好,这个我知道,你不用这么直接的夸赞我,我会害羞的。”楼水水被洛千花盯着猎物一样的目光看的浑身发毛,心里郁闷,这人,她主动奉上玉佩,他还不领情了!唉!洛千花的别扭心理,楼水水这辈子是理解不了了。 洛千花转身回房,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楼水水和对两人间的对话各种惊诧的四个隐形背景板。 . 一直到老掌柜给他们安排好房间,几人草草解决的晚饭便进房歇息了,一切似乎都很平静。 水清吹熄了灯,夜色浓重。良久,楼水水闭着眼翻了个身,窗台传来一阵轻响,一团黑影推开未合严的窗,翻身而入。 “小主子,石头说他自进客栈以来,就感受到了不下双手之数的陌生气息,而且这些人不像是一伙的。”无鱼脸上犹带着一丝惊叹和疑虑。 “唉!真不知,走这条路是对还是不对,无鱼,去休息吧。”楼水水叹息,不管这些人有什么目的,只希望不要把他们几个无辜的人卷进去。 与此同时,洛千花正优雅的品着一杯香茗,而他身前,黑衣头头面色凝重。 “这下有意思了,连堂堂三皇子都亲自驾临了,那我们就更该留下来了。”他抬手放下茶杯,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上的梅花浮雕,笑的意味不明。“让我看看在这么一潭小小的浑水里能摸出什么大鱼来……” ------------ 第九章 史上最贵女仆 吃早饭的时候,楼水水的脸色很臭,不,应该说几人的脸色都不好。因为她们在这里看到了一个不该看到的人。 “无鱼,你看清楚了?那人真是我二叔家的大公子?”水水咬着筷子,皱着眉头。 “主子,无鱼敢肯定。虽然大公子他乔装改扮,但是他左耳上的梅花痣是错不了的。”无鱼眼神坚定。“因为大公子以前经常到主子的朔月楼去,所以无鱼记得格外清楚。” “哦?经常到朔月楼?” “是。” “主子,大公子不会是发现我们了吧?”水清惶惶,大公子出现在这里实在是令人费解,不得不令人联想到半月前的刺杀…… “无鱼,楼瑜琛有没有认出你?” “这个倒没有,那时,他正与旁边一个侍从模样的人吩咐什么……”无鱼蹩眉回想。“我端了饭就匆匆上来了,他若发现我,肯定会拦下我的!” 楼水水现在最怕见的就是楼家人,一来唯恐被别人发现端倪引来杀身之祸,二来她也不想趟楼家这趟浑水,平白惹得一身腥。她本来是想着,沧州偏远,她安居在那里,赚赚小钱,过过小日子,让凉州那群虎狼先斗着吧。来日,等她楼水水站稳了脚跟,再有人想动她,就得先掂量掂量了。奈何,天不遂人愿,她闭着眼都能碰上死耗子。 “这就好,先看看情况吧!你们俩最好不要出房间,免得被楼瑜琛撞上。我去找洛千花,看看是不是能借他的手帮我们打打掩护。”楼瑜琛就算没有参与刺杀,也一定是知情人,在不知道对方深浅的前提下,除了尽可能的隐藏自己,楼水水想不出更好的应对方法。 “主子,那洛千花也不是好相与的人……”无鱼语气中有掩不住的焦虑。 “我知道,王朝第一皇商洛家世子,十二岁便开始接管家业,仅用了两年便在商场中站稳脚跟。其后三年,更是在洛家内部展开了大刀阔斧的改革,锦囊妙计迭出,将原本势均力敌的楚家打压的缩水了三分之一的资产。同时,还是一位武学天才,实力至少在六窍大同期,对吧?无鱼,你已经啰嗦了好多遍了,啊!你不会喜欢上那只花狐狸了吧?”楼水水说着瞪大了眼。 “花狐狸?” “对啊!”楼水水煞有介事的点头。“又黑心,又花哨,不是花狐狸是什么?一个男子的名字中带花字本来就够艳丽了,偏偏还长了那么一张艳若桃李的脸,真是太令人讨厌了!” 楼水水越说越愤懑,当然,她是不会承认她这是嫉妒的。 “啊——,原来我在你的眼中艳若桃李啊!”含笑的好听嗓音从楼水水头顶慢悠悠飘下,重重的砸在楼水水欢快摆动的小脑袋上。 某水僵硬抬头,对上不请自入的某花水光潋滟的桃花眸。 “你、你、你……不会敲门啊!” 面对楼水水的怒斥,神出鬼没的洛千花坦然一笑:“我走的是窗,何来敲门一说?” 楼水水转头看见大咧咧开着的窗户,感觉是如此的刺眼,感情这家伙爬窗还爬的理所当然了!看来他不仅是恋童癖,还有爬窗癖! 洛千花心情很好,他发现这丫头实在是太有意思了,聪慧狡猾,有时候又可恶贪财,一点没有普通女孩的羞涩骄矜,更没有身为小丫头的单纯稚气,实在是令人费解的很。她到底是谁呢?他派人去查她的底细,可是竟然破天荒的一无所获,好像她就是从天而降,无迹可寻。 “你什么时候来的?”不会是从一开始就在窗外了吧? 像是知道了楼水水心中所想,洛千花嗤之以鼻:“我岂是那种偷听人墙角的小人?” 连爬窗这种事都干得出来,难道你以为你很君子么?楼水水默默吐槽。 “洛千花,你需要一个可爱又善良,勤快又伶俐,闲时谈天说地,忙时捏肩捶背的小女仆么?哦,也就是小丫鬟。”楼水水忍下翻白眼的冲动,真诚的呲起了白牙。 洛千花一看到楼水水那双弯成月牙的漆黑双瞳,就感觉浑身寒毛直立,这小丫头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其中有鬼,需谨慎,谨慎! “需要不需要,和你有什么关系?” “嘻嘻,当然有关系,有大关系!洛公子出门在外,身边没有人端茶递水,肯定多有不便。咱们也算是有些交情的,嘿嘿!不知道洛公子觉得我适合么?”楼水水自觉的把“洛千花”换成了“洛公子”,声音要多有礼就有多有礼,表情要多恳切就有多恳切!好像在说,看吧看吧!我都是在为你着想,快答应吧!亲! “你打什么鬼主意?” “洛千花,我可是很有诚意的在跟你谈生意!你不缺钱,但是缺一个信得过又伶俐的丫鬟照料着生活起居,我算是救过你,可以保证没有恶意,头脑也算说的过去,但是我缺钱!我们各取所需,不好么?”要别人相信你,就要适当的摊一些牌出来,这叫诚意。 洛千花看着楼水水扯自己身上的破旧布衣,脸色也是蜡黄,心里有些相信了。当然他不知道这都是伪装,他只是在奇怪明明昨天晚上还急于和他划清界限的小丫头,今天怎么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竟然这么好心的自荐当我的丫鬟,那你有什么要求?”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我既然是缺钱,所以这要求自然也是关于钱的。”只要跟着洛千花,自然可以知道一些自己打探不到的消息,比如,楼瑜琛来此的目的…… “你说。”钱,对于洛千花来说就是个不算要求的要求。 “咳咳,听好了。”楼水水清清嗓子。“端茶倒水一百两,铺床叠被二百两,揉肩捶背三百两,谈天说地四百两,其他要求,酌情给钱。” “噗——”水清正收敛神色端坐在一旁,听到此话,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尽数喷在了洛千花的锦绣华服上,瞬间湿了一片。 楼水水赶忙抽出袖间的帕子就要去擦,动作做到一半有猛然刹住,为难道:“洛公子还没说答不答应,矮油,我是不擦还是不擦捏?好为难……” 洛千花脸都被气绿了,这小丫头也太胆大了,简直是狮子大开口!普通的丫鬟仆役几两银子都可以买他们的卖身契,就是他府中地位最高的大丫鬟一月的例钱也不过数十两银子,这丫头开口就是几百两,也太贪心了些! 而且,洛千花低头看着水滴顺着袍脚滴落,这明明是她身边的人犯的错误,怎么她给他擦衣服好像还不应该了! “本公子虽有钱,但不喜欢把钱打水漂,你说说你这价钱怎么来的。”表面平静,可这声音却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洛公子还不是我的客户,这是商业机密,恕无可奉告。”楼水水笑眯眯的抿了口茶。洛千花,她虽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是从他的行事与衣着看来,此人行事狡诡多变,不拘小节,心思谨慎而且傲娇,这种人最不喜欢无法把握的事,好奇心强,哎呀呀,小花花,快上钩吧! “好,本公子就答应你!哼,我等着看你有什么本事拿这份史上最贵的薪资!” “对了,公子,方才忘了说,这是一次性的价钱,是要重复收费的。” “好、好、好,报上你的化名来吧。”洛千花吐出三个好字,反而平静了,唇角勾起一抹似讽似真的笑来。 楼水水听他点出自己的伪装,也不急躁,一脸的平静。 “公子可唤‘似真’。” 他叫她报化名,她就随口答一个“似真”,似真非真,似真实假,明明白白告诉他,姑娘我就是用的假名,爱咋咋地,真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 第十章 震惊 楼水水跟着洛千花下楼的时候,心里真真是要赞一声这厮的淡定,一把玉骨折扇在这凉爽的秋日里也忽闪的摇曳生姿,环佩叮当间步履优雅从容。 他似乎没有感受到厅堂中扫视过来的数道探究的视线,待行到一位月白衫的优雅男子身前时,脸上适时露出一丝疑惑:“这位兄台,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我们不曾见过,恐怕是你认错人了。”男子眉目文雅,做书生打扮,表情中的讶异与歉然恰到好处。 “不,不,一定见过的,只是我记性不好,一时竟想不起来了。到底是在哪儿见过呢?”洛千花好像很困惑,思索一番后笑道:“可能真的是没见过的,可是我与兄台一见如故,不介意一起喝一杯吧?” 楼水水垂着头翻白眼,一个个都是演技派的!她敢拿自己的银子保证,这俩人绝对是旧识,只是此时不便点破,大家心知肚明!装,都装吧! 温雅男子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神色:“云岚自然是不介意的,出门在外,能知遇一好友也是幸事。” 洛千花笑一笑,似乎对这个结果颇为满意:“你可放心,我既然与你同桌对饮,自然是真心诚意。在下,洛千花。” “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即使是有所图也不会摆在明面上不是?” “哎呀呀,难不成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 “可以。” “真是狠心……” 两人的对话越来越诡异,某水私心里想着,这两人莫不是有奸情? 一声尖叫适时打断了两人间诡异的气氛。 “啊!你这个小贱人,竟然还敢出现在本小姐面前,看我不打烂你的脸!” 一声叫骂炸响在楼水水耳边,还没等她回头看清那人的脸,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便从左脸颊蔓延开来!一巴掌实实在在的掴在她的小脸上,真震的她头脑发晕,耳朵嗡鸣,身形不由自主的倒退几步,险些跌坐到地上! 洛千花手疾眼快的闪身扶住她,神色又惊又怒,眼看她的小脸上迅速红肿起一个巴掌印子,嘴角都破裂了渗出血渍,心里更是怒气滔天! “云安,你干什么!”青羽澜也想不到会有人突然冲出来搅局,出言不逊,还殴打对方侍女,而更令他如鲠在喉的是,这个人他还认识!不仅认识,还是他亲自带来的,不是许丞相的女儿——许云安,还能是谁? 遮着面纱也挡不住一脸青紫於痕的许云安一听到青羽澜说话,一脸的狠辣嚣张转瞬散的一干二净,扁着嘴,眼眶中就盈了泪:“表哥,你要为云安做主啊!你看云安这一脸伤,都是这贱丫头故意惊了马,才害的云安受伤!” 楼水水心里冷哼,这都你自找的,活该!面上却一脸的逆来顺受,泪水盈睫,眼睛一眨巴一串泪珠子就落了下来。 “公子,都是似真的错,似真不该长了一张与云安姑娘相识之人相像的脸,让姑娘不痛快。打扰了公子与人对饮的兴致,请公子责罚。” 青羽澜看着那小人一脸的委屈,偏偏却以退为进,说话条理分明,像是认错却暗讽许云安不长眼,实在是有趣的紧。青羽澜联想到昨晚那个口齿伶俐,大胆索要赔偿的小姑娘,心里有了计较。 “本公子的人就算犯了错,也有本公子责罚,还轮不到别人来多管闲事!”不知什么时候,洛千花脸上的浅笑已烟消云散,此时他一张艳丽的脸颜如封上了数尺寒冰,其中的森然不由让人胆寒! 楼水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这才是真正的洛千花吧!隐藏在那张风流面具下的,令人望而生畏的洛千花。 “你、你……”许云安被洛千花可怕的表情惊得浑身颤抖,几乎要瘫倒在地。“你不要乱来,本……本小姐是……” 许云安的话还未说完,整个人便飞了起来,没错,就是飞了起来! 楼水水惊讶的张大了嘴,洛千花只是挥一挥衣袖,许云安就像受了什么重击一样从大门飞了出去! 这,这就是元气?这就是六窍大同期? 楼水水只是听无鱼介绍过这个世界的修炼者,人族俢元气,修为分为九窍;妖族俢妖力,修为分为九重;传言说天界的修炼者可操控九大元素。无鱼说顶级的修炼者几乎有移山填海的能力,楼水水只当故事听来消遣,今天看来,这元气,真的是好东西啊!唉!要是自己也有就好了,以后谁再欺负自己,一巴掌拍飞之!可惜,楼水水这身体是个一窍不通的武学废柴啊! “云岚兄不介意我擅自出手拍飞一些虫子吧?”洛千花再回过头,脸上又挂起了如沐春风的浅笑。 青羽澜无奈一笑:“无妨。” 反正许云安的作用已经发挥完了,如此反而可以将她安置在某处,少添些麻烦。 “如此,我就不打扰了,云岚兄慢用。” 洛千花拉着傻呆呆的楼水水上楼去了,青羽澜挥手让同福下去安置好某个不知死活的麻烦,看着洛千花的背影,若有所思。 洛千花果真是想和自己联盟,还是另有所图?他明明已经封锁了消息,洛千花又是从何得知?是碰巧还是早有预谋,他如此光明正大的招摇而来,到底想干什么? 洛千花将楼水水丢到宽大的靠椅上,脸色黑黑,语气闷闷:“你不是挺狡猾的么?哼,这回怎么乖乖的挨巴掌!” 楼水水郁闷,挨巴掌的是她,洛千花这是生的哪门子的气? 看楼水水不说话,洛千花又是一阵气怒:“刚才不是还哭得委屈,眼泪还流的欢快么?这会儿怎么不哭了?” “眼泪是重要武器,很珍贵的,当然要用到关键地方。”楼水水回答的理所当然,她是利字当头的小女子,信奉回报要比付出更多,眼泪也是一种无形投资。在它不能发挥作用,不能带来回报的时候,当然一滴也不能浪费! “你小小年纪,怎么就如此市侩!难道不懂高兴就该笑,疼痛就该哭,委屈就该找人倾诉,累了就要依赖别人,这些才是一个小丫头该做的事么?” 楼水水眨眼,再眨眼,笑了:“洛千花,你有什么资格说教我?” 洛千花噎住,良久,硬邦邦道:“我和你不同,我是男人,有必须承担的责任。” “洛千花,你这句话真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冷笑话。”楼水水弯起了眼。“有没有药,脸上快肿成包子了。” 楼水水不愿再与洛千花深谈下去,他们不过相识两天,洛千花怎么能明白自己呢?如果她有可以分享欢笑的人,如果她有可以哭诉的人,如果她有可以依靠的人,鬼才会这么费尽心机! 如果她没有救过洛千花,如果她现在的身份不是洛千花的侍女,洛千花还会帮她吗? 楼水水想了又想,始终得不到答案,或者说,不想得到答案。 ------------ 第十一章 惊现似凤鸟 洛千花气结,却无话可说。 他转身取过一条湿了的锦帕,将一个小巧精致的白玉瓶放在桌案上。一只手握住楼水水的小下巴就要把凉凉的帕子贴到她红肿的脸上。 楼水水却被他粗鲁的举动吓坏了,用这帕子一擦,她脸上的伪装岂不是要露馅了? “我……我自己来……”楼水水使劲歪着脖子,躲避洛千花的手。 “怎么,你还嫌弃我不成?”他洛千花亲自给她上药,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这丫头怎么像唯恐避之不及似的?洛千花的脸更黑了。 “不是,你是主子,我是丫鬟,怎么能让主子动手呢?呵呵,呵呵,我去让我阿姐帮我上药就可以了……”楼水水说着就要猫腰从他身侧溜走,借口跑到门边去。 洛千花冷笑着伸手揪住她的后领,轻轻一丢,就把离开椅子的楼水水又丢了回去。 “你还当我是主子?我怎么感觉不到?”洛千花的眼光围着被丢回椅子、抽着冷气揉着小屁股的楼水水打转。“既然我是主子,你就得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 “你!”楼水水瞪眼。 “我什么?还是说你脸上有古怪,我看不得?” 楼水水心里打了个激灵,这人,好警觉!楼水水心思转了转,其实她又不是见不得人,洛千花发现了又如何?现在已经是纠缠不清了,日后恐怕还有和他洛家合作的机会呐!如此,被发现了,也不见得是坏事…… “你猜的真准,我脸上就是有古怪。”楼水水眯起眼笑了开来,两只小手臂展开,舒缓的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既然洛大公子这么坚持,喏,来吧。” 说着,楼水水偏过脸,飞过来一个小媚眼。当然这个小媚眼配上那满脸小麻子和肿的高高的脸颊,简直是惨不忍赌,看的洛千花浑身寒毛直立! 洛千花没想到楼水水竟然大方的承认了,挑了挑好看的长眉。 帕子沾上楼水水脸上的五指山,就是一阵刺痛,偏偏洛千花又不是个侍候人的主儿,可苦了受罪的水水了。 该死的,那个女人真想毁了她的脸不成?下手太狠了,最好祈祷别撞到我楼水水手里,否则不要怪我辣手摧花!楼水水的心眼儿一向很小,而且很记仇,这个利字当头的小女子已经给一而再冒犯她的许云安打上了大大的红叉。 湿帕子慢慢的抹去楼水水脸上姜黄的颜色,那些碍眼的小麻子也渐渐消失,像是抹去油污的白玉盘子,一点点露出原本的神采。 凤目琼鼻,五官精致秀气,脸蛋粉润可爱。虽然红肿的脸颊破坏了原本的美感,但是更添了一份楚楚可怜的感觉。并不如何让人惊艳,但是对比之前的平凡甚至偏丑,却给人巨大的视觉冲击! “是不是被本小姐的可爱无敌震撼到了?”楼水水翘着二郎腿嘚瑟。 “是挺可爱,可惜表里不一。”洛千花收了神色,从白玉瓶中挑起一点药膏轻轻涂抹在楼水水脸上。“你到底是谁?” “是谁与你有什么关系?”楼水水感受到脸上传来的清凉,懒散道。 “当然有关系,本公子看你长得不错。虽然性子粗鄙了些。但是再长个两年,刚好抬回去做个侍妾,你觉得如何?”洛千花有了点玩笑的心思,他很好奇这丫头听到这话会是什么表情,肯定与众不同! “我觉得你应当请个大夫看看这里!”楼水水一脸严肃的抬手点点脑袋。“你若把我放在你家后院,就会知道什么叫做后宅难安,什么叫做鸡飞狗跳、乌烟瘴气,哎呀,想想就很好玩儿,呵呵。” 洛千花冷哼一声,手上用了点力,换来某水一声气急败坏的痛呼。 “你放心,像你这样牙尖嘴利,狡猾黑心的丫头,我洛千花一辈子都不会看上眼的!” “最好如此。”楼水水呲牙笑的没心没肺。 洛千花不会想到,此时这个他发誓一辈子不会看上眼的小丫头,日后会那么的让他揪心。 这一天,难得的平静。 夜半,楼水水正睡得安稳,一震剧烈的晃动将她惊醒过来。 楼水水抓着床柱,整个房间都在震动着,桌椅摆设与木板摩擦碰撞发出令人心慌的声响! “擦,难道是地震?”楼水水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得都要人格分裂了。 “主子,这是怎么了?”无鱼、水清踩着不稳的步子奔过来。 晃动只持续了一阵,等两人奔过来时,已经停歇下来。屋内又陷入寂寂的黑暗中,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无鱼、水清还能感受到心脏因受惊而狂跳的咚咚声,可是那剧烈的似乎要掀翻房屋的震动就像它来时一般,就这么没有预兆的消失了…… 楼水水呼出一口气,下一瞬,又将骤然握紧了拳头。 “你们俩待在房间里等我,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出去!”楼水水扯过外衫跻着鞋就往外跑。 “主子!”无鱼拉住楼水水的袖子。“请允许无鱼跟随!” “水清也要跟着主子!” “胡闹,如果你们不听我的吩咐,那以后就不要再跟着我了!”楼水水甩开无鱼的手,头也不回的出了门,红木门砰的一声被甩上,好似炸响在呆立在原地的两人心头,惊得两人愣在原地,冷汗涔涔而下。 楼水水那双在黑暗中也亮的惊人的眼瞳满是决绝和坚定,其中远超年龄的睿智和老成让无鱼恍然看到了当年的镇凉王,那个将自己从乞丐窝里捡回来的男人,神邸般不可触犯! “无鱼,主子,主子她……”水清薄唇颤抖,竟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也发现了吧……”无鱼努力镇定心神,紧紧抓住水清冰凉的手。“主子,不一样了,变的……变的越来越像将军了,我们能做的,就是相信主子!” “恩!” 楼水水冲进洛千花的房间,屋门“哐当”一声被蛮横的踹开,静立在窗边的男子低低的笑声传来,在黑夜之中,磁性如妖精。 “我就知道,你要来凑个热闹。” “这么说,你是在等我喽。”楼水水走到洛千花身侧,随着他的目光远望。 “要不然你以为呢?那些人可是都已经出发好一会儿了……”洛千花的目光定格在夜幕中的某处,万千璀璨星光中,七颗妖异的如火焰一般的星辰散发着,炽烈的红光! “那是什么?”七颗排列有序,燃烧如火的星辰倒映在楼水水漆黑的瞳孔中,火光妖娆,映的瞳孔中的夜幕一片暗红,隐约中,有鸟雀的形状似乎要浴火而出! “南方属火,井、鬼、柳、星、张、翼、轸,七颗火中星辰,象征神鸟朱雀,今夜七星并燃,必然有天兽降临。” “你是说朱雀降临?”楼水水惊愕的长大了嘴,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怎么会有朱雀这种传说中的稀有物种? “不,不可能是朱雀,人界的天地承受不了朱雀的降临,应该是一种类似的天兽。”洛千花轻笑出声,竟有些幸灾乐祸。“能引起朱雀星异象的,大概就只有似凤兽了。这下更好玩了,你猜,谁能得到这只稀有的天兽呢?” “我猜,谁也得不到。”楼水水看着那七颗妖异的星辰,唇角勾起,似笑非笑。“大概最后会成为洛大公子桌上的一碗羹汤,也说不定。” “呵呵,有意思,这个建议不错。”洛千花摸索着线条优美的下巴,认真的考虑着楼水水的话。“本公子吃遍天下美味,还真没尝过天兽的味道,回头让厨子坐一桌似凤宴……本公子记你一功,给你留个座位,怎样?” “我可没有洛大公子这样高的品味,什么似凤兽,还是烧鸡合我口味。” “那你就更有口福了,似凤兽本来就不是凤,严格算来,还真是鸡!不过是血统高贵的……野鸡!” 洛千花一把提起惊愕的楼水水,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扛在肩上,轻身跃起,身如鹏鸟展翼,长袖飘然,化作一道流光远逝。 楼水水被当做麻袋一样扛在肩上,小蛮腰被洛千花这厮坚硬的肩膀硌得生疼,手脚无处着力,四处扑腾。 “洛千花,你丫不会以正常点的方式带着我么?”楼水水强忍着破口大骂的心情,星光大地在眼中一阵阵翻转,直晃得她眼晕,腹部又被挤压的难受,简直就是要窒息的赶脚! “你再乱吼乱动,我就松手。” 洛千花一句轻飘飘的话噎的楼水水乖乖的软下身子,挂在他肩头当起了死尸。奈奈的,我忍(╯﹏╰),谁让现在咱的小命捏在人家手心呢?瞧瞧这高度,这速度,小女子能屈能伸,我忍! ------------ 第十二章 直觉很准! 楼水水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这么华丽的……鸡! 长翎彩羽,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我是天兽”的珠光宝气! “喂,话说,天兽是什么?不会是天上的禽兽吧?”楼水水蹲坐在地上,踢了一脚站在一旁抱胸看戏的洛千花。 洛千花鄙夷的看了楼水水一眼,哼道:“天兽,就是拥有天赋能力的强大存在,是上天降临的,拥有天兽的人是特殊的存在,被称为天启。但是所有天启最后都只有一个命运……” “什么命运?” “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不知道你还说什么只有一个命运!” 洛千花的视线飘过来,扫过一脸愤愤不平的楼水水,低声道:“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说只有一种命运,因为历代天启,无一例外的,最后,都消失了。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令人匪夷所思,令人敬畏,甚至……恐惧。” “消失了?”楼水水低声自语,一瞬间又想到什么?猛然抬头,死死盯住洛千花风情无限的桃花眼。“既然成为天启的人最终都会莫名消失,那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人来争抢天兽?!”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洛千花一脸的莫名其妙。“因为天兽的强大毋庸置疑!几乎所有得到它的天启都会成为当世第一人,而且是当之无愧,毋庸置疑的第一!这样强大的力量,当然会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哪怕是死?也要去争抢什么天兽么?”楼水水望着远处阴影中窜动的黑影,她知道,一场血腥残酷的杀戮与争夺正在这荒凉的山林中逐渐拉开帷幕。 “是,哪怕是死!”洛千花回答的理所当然。 “呵呵。”楼水水莫名笑了开来,只是她眼中的温度逐渐冰冷下去。“狗屁的天兽,就是一坨屎。” “什么?”洛千花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这丫头竟然说…… “上天降临?呵呵,降临的是祥瑞天兽?”楼水水嘲讽的挑眉勾唇。“分明就是在降临灾祸。不断地引起争斗,借所谓天启的手斩除其同胞,不断挑起杀戮、祸乱,直到百花凋零,一枝独秀!而这一枝独秀最后又会奇怪的消失,呵呵,呵呵,真是一场好玩儿的游戏!” 洛千花震惊的立在原地,紧皱起了眉:“你在说什么!天兽是强者的象征,是繁荣的祥瑞象征,正是天兽的存在,才不断的塑造人族一个又一个的神话!那么,为了它强大的力量,争夺自然不可避免!” 洛千花是真正的人界子民,他接受这个世界的规则,并不自觉的捍卫它!他性格狂妄,行事恣意,但是十七年的经历都在他的心底烙下了深刻到不可磨灭的烙印,这种顽固的观念几乎与他的生命同构在一起!楼水水的话不仅是触犯了这个世界的规则,更是触动了他内心的底线! “可是你准备――弑杀天兽!”楼水水一语点破他心中所想。 “这只是无奈之策!”洛千花眉头皱得更紧,眼中翻滚着暴风雪一般的剧烈情绪。“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那么做的!” “可不管怎样,你都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不是吗?”楼水水冷哼。“在你的潜意识里,恐怕也没有那么推崇什么天兽吧?洛千花,我有直觉,那个天兽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要染指它!” 楼水水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对于天兽神马的更是一点好感都欠奉,更别提什么敬畏了。在她看来,事出反常必有妖,无故有什么天兽降临,什么天启,什么第一人,都是危险的东西! 楼水水的直觉,向来很准! 厮杀终于开始了,如银盘一般的月亮也掩入一层云翳之中,山林中惊起的夜枭仓皇哀鸣着逃窜进严实的黑暗中。 当第一声惨叫传入楼水水耳中时,她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她明明距离杀戮的战场还有这么远的距离,可是那濒死的惨烈长啸却好似近在耳边一般,如一把钢刀狠狠插入她惊惧的心脏。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电光火石间,她似乎看见一把长刀刺入一人的胸膛,鲜血如泉涌,破裂的内脏从巨大的伤口中流出!那人死死按住胸口,脸部被痛苦,不甘,愤恨……扭曲成一张恐怖的表情…… 楼水水大口吸着山间寒凉的空气,双手十指已经紧紧扣在泥土中,如果不是她原本就坐在地上,此时一定难以稳住身形,为什么?为什么会看到那么真实的画面? “小丫头,你没事吧?不会就被一声惨叫吓坏了吧?”洛千花没想到楼水水反应这么大,转念一想,她毕竟只是个女孩子,年龄又尚幼,是这个反应也很正常。唔,自己是不是不该将她带来?洛千花一直都没讲楼水水当成一个普通女孩,此时看她如此难受,倒是有些后悔自己考虑不周了。 “我,我看到一把刀破开一个男人的胸膛,然后好多血,他的表情,很可怕……为什么我能看到?”楼水水像是发泄内心情绪一般低声自语。 “什么看到?你看到什么了?”洛千花关注着远处的战斗,没有听清楼水水的低语。 “没什么?只是有点恶心。” “你不要紧吧?” “没事,不用管我。” “好吧!你乖乖呆在这里别动!”洛千花看时机差不多了,飞身向战圈最中心冲去。 直到看不到洛千花的身影,楼水水才慢吞吞的站起身,当然她不是想在这个情势危急的时刻装淡定,而是刚才那一幕吓的她有一丢丢腿软啊! 她原地做了一套丑了吧唧的伸展动作,拔脚就向惨叫的发声处狂奔而去。 “似真姑娘,你不能……”一名从暗处蹦出来的暗卫话都没说完就被一个大力手刀劈晕了。 “石头,干的不错!回头我就把水清许配给你!”楼水水回头冲着暗处伸出一个大拇指。 石头线条硬朗的脸上升起两朵红云,可怜的娃,竟然相信楼水水这货的空头许诺!更可怜的水清,在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就被自个主子给卖了! 为防止石头被比他修为更高的洛千花发现,楼水水就吩咐他远远吊在后面,等洛千花走了,再伺机而动。果然,洛千花那厮留下来一名暗卫。虽然是好心,但是真的是很碍事啊! 楼水水又有了轻便快捷的人形车驾,石头牌的,抗摔耐打还听话,简直是居家旅行、打家劫舍必备神器! 楼水水很快就发现了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鲜血已经将周围的地面都浸透染红了,厚厚的枯枝落叶上是粘稠的液体,血腥气令楼水水感到一阵窒息! 她大着胆子转到另一边,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人的脸…… 楼水水很想尖叫一声,翻着白眼晕过去,然后出现一个踏着七彩祥云、骑着白马的王子接住她即将摔倒的身体,轻柔的说‘不要怕,我带你走’。可是她相信如果她晕过去,绝对不会有王子这种绝种的玩意儿出现,倒是很可能有一匹野马过来践踏她的尸体! 所以楼水水很有骨气的咬牙转身就走,她走的很迅捷,走的很坚定,走的义无反顾,走的……石头没来得及拦住她! 等到她用当机的脑子接收到石头的一句肝胆俱裂的惊喝时,已经晚了…… ------------ 第十三章 愤怒的小鸡 “主子!小心脚下……”有坑! “啊?”楼水水后知后觉的转过头,只看到石头飞奔而来的身影,然后眼前的整个天地都旋转开来…… 楼水水像滚地葫芦一样沿着布满碎石断木的斜坡翻滚下去。 “啊!哎哟!”“砰!”“刺啦――”…… 一连串的令人各种心酸的声响过后,楼水水终于四肢健全的呈大字型躺倒在坑底。头顶是被巨坑边缘映出的一块圆形的夜幕,很幸运的没有晕过去的楼水水此时只想感叹一声:这坑,真他么的大! 这个巨坑显然就是所谓天兽的杰作,楼水水捏了一把烧焦的还带着温热的草木灰,不得不承认这天兽,还是有点含金量的。 头顶传来一声清啸,一只巨大的五彩野鸡摇曳着长长的尾羽,喷吐着火焰进入视线。与此同时,数十道迅疾如雷霆的身影紧随而至,忽而纠缠打斗,忽而你追我赶,一场精彩的空中追逐战看的楼水水眼花缭乱。 此时如果有一听可乐,一包薯片该是多好啊!楼水水咂砸嘴,默默的感叹。 洛千花此时手持一柄青锋长剑,剑身薄如蝉翼,剑气如流光,冰冷如雪,迅疾如电。此时他与一身月白的青羽澜呈齐头并进之势,而在两人之前,还有一人! 青衣墨发,行动之间,独有一份威慑!这份气质,没有洛千花的风流,没有青羽澜的高贵,有的是一份铁骨铮铮的悍然之气!眼看他只一步之遥就要追赶上那只风骚的野鸡,洛千花气闷无比,偏偏有数道身影纠缠着他,让他一时脱不开身!可恶,那人是谁?究竟用什么手段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复了如此多来争夺天兽的人? 楼水水漆黑的瞳孔中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楼瑜琛,好手段啊!可是她楼水水既然来了,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收了天兽,不断地丰满羽翼呢? “楼瑜琛,你父子二人意图谋逆王位,暗害镇凉世子,法理不容,竟然还敢觊觎天兽,要脸否?”一声卯足了劲的呵斥如一柄利刃将空中的混战割裂开来,清晰的传入所有人耳中! 略显稚嫩的清脆女声刚落,更加刚猛有力的沉喝紧随而来,这一声灌入了内力,比之方才更加令人心神巨震! 要脸否……要脸否……要脸否……脸否……脸否……否…… 回声在山林间震荡开来,直惊得楼瑜琛额角青筋直跳,他对自己的易容有绝对的信心,怎么可能会被认出来?是巧合!一定是巧合! 楼瑜琛心神巨震之下,身形不由停滞了一瞬,可是这场血腥争夺正处于白热化,哪里会允许分神?这个短暂的僵滞给洛千花和青羽澜创造了绝妙的机会! 两人身如游鱼,敏锐的把握住时机,从缝隙中迅猛突入!一黑影欲要拦截,洛千花冷淡的勾了唇,不自量力! 剑锋轻巧的抹过那人脖颈,转瞬,便错身而过。 楼水水再次看到了本不该看到的画面,剑锋抹过,只留下一线妖异的血珠,这次那人的脸上倒是没有复杂而可怖的表情,有的只是错愕,似乎在感叹怎么会有这样快的剑?快到来不及躲闪,快到无法捕捉轨迹,快到……感受不到痛苦…… 黑影在空中滞了一下,然后头颅毫无预兆的从脖子上滑了下来,接着才是僵硬的没有生机的尸体。 尸体滚进大坑就没有了声息,楼水水判断不出那人掉在了哪里,她心里乱成一团,一次是巧合,那这一次呢?这,到底是为什么? 看到杀人什么的真的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楼水水觉得,很厌恶! 三人几乎不分先后翻身跃上似凤鸟的脊背,谁都想最先让天兽认主,而新一任的天启究竟会是谁,却还是未知之数。 楼水水忽然觉得很无趣,她这个局外人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她不理解这个世界的生存规则,却要强迫着自己去接受,强迫自己按照这个世界的方式变得强大。可是?为什么?她要接受这样强加给她的规则,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不要接受! 楼水水烦闷的闭上了眼,眼不见心不烦! 楼水水躺在坑底,觉得周围越来越热,开始还不觉得如何,但是最后甚至开始火烫起来! “难道就不能允许我消沉一下下么?搞什么?要把老娘当羊肉串烤么?”楼水水咬牙切齿,无奈的抬起眼皮。 咦?五彩的尾羽,层层叠叠的细密绒毛,以及一个……可疑的洞,这是…… 楼水水咬手指,然后咬嘴唇,最后咬牙,就差咬舌自尽了! 奈奈的,你个不要脸的暴露狂,臭野鸡!不要把你的腚对着姑奶奶我啊!会长针眼的! 似凤兽显然没有听到楼水水泣血的内心咆哮,它旁若无人的,下了一个蛋,然后这颗蛋成功的完成了一个创举!它以标准的立正姿势站在了,楼水水的胸上! 对于一个初露尖尖角的萝莉来说,这简直是**裸的嘲笑!侮辱!践踏! 楼水水全身的暴力因子都被点燃了,这颗蛋,绝对要碎尸万段才能平她心头之恨! 似凤兽下了一个完全不合它的体格的鸡蛋之后,就嗨嗨的飞走了,当然背上还驮着对方才一事毫不知情的三位卖力上演全武行的男银们! 楼水水一把抄起那颗拳头大小的蛋,就是一阵疯狂的摔打!该死的野鸡,该死的蛋!嗷嗷嗷!我砸砸砸…… 楼水水吐着舌头,喘着气瘫坐在地上,擦,果然不愧是天兽的蛋,以卵击石的结果,竟然是石碎! “哔啵――”握在手中的蛋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楼水水狐疑的将它举到眼前。 一丝裂痕从蛋顶出现,一点点蔓延开来,楼水水不由睁大了眼,我去,难道会孵化出一只小野鸡? 不一会儿,一只小红嘴顶破一个小洞探了出来,然后是一只带着黏湿的红色绒毛的小脑袋,小小的黑眼珠子带着慧黠的光芒,小东西左右瞅了瞅,然后歪着头盯着眼前的不明生物眨巴眼睛。 红色的……天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愤怒的小鸡? “不明生物,刚刚是你帮助本神王破开结界么?甚好,吾赐你永世光明!”小红鸡威严的抬了抬刚从蛋壳中解放出来的嫩翅膀。 “矮油,红毛鸡诶,还是那只野鸡天兽的崽,呵呵,肯定能卖个好价钱!”楼水水搓手、磨牙、奸笑。 “低贱的东西,本神王岂是尔等口中的鸡!本神王收回赏赐,对本神王不敬,要受永世奴役之苦!”小红鸡炸毛。 “就连‘叽叽叽’的叫声都这么清脆!呵呵,不愧是变异品种呐!”楼水水感叹。 叽叽叽的……叫声…… 啊!本神王为什么会这么叫?!不对不对,本神王为什么不会说话?本神王……本神王……是谁?某鸡呆住,它好像除了知道自称本神王,除了隐约闪过的一些混乱不堪的片段,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它是一只鸡么? “叽叽叽叽叽!”(这绝不可能!) “你这么喜欢‘叽叽’叫,就叫‘叽叽’吧。”楼水水挑眉。 楼水水捧着一身红色绒毛的小鸡,笑的见牙不见眼。这哪里是鸡啊!这是金光闪闪的宝藏啊! 楼水水看着这只小红鸡,瞬间原地满血复活!消沉神马的靠边站,等老娘赚够了钱再好好地在纸醉金迷的奢华中谈论一下人生的消沉! 楼水水没有注意到,就在小红鸡完全破壳而出的那一刻,一个黑红身影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她的身后。 银质的月光流淌,映出一张轮廓深邃,犹如最冰冷的神邸一般的面容,他右手握着一柄刀尖拖在地上的漆黑狂刀,左手空无一物,却有尺长的利刃在指尖吞吐,上面流动的汩汩寒芒犹如九幽的冰河。 ------------ 第十四章 再遇 小红鸡毫无预兆的被突兀出现的手指夹住脖子提了起来,一双细红小爪子胡乱扑腾着。 “叽叽叽叽叽!”(放开本神王) 楼水水只感觉眼前一花,手中的小红鸡就不见了踪影!在这样的情况下,楼水水的身体先脑子一步做出了反应,如此迅速的神经反射对于一向懒于运动的楼水水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 她身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弹射出去,一扑一抱,紧紧挂在一个长条物体上。 介个,手感不错捏……楼水水树袋熊一样挂在某不明物体身上左蹭蹭右蹭蹭,被似凤兽烤的火烫的小脸贴在上面,冰冰凉凉的,好舒服…… “下去!”一声冷喝如从最冰寒的地底九幽传出,令楼水水周身的血液都要冻结成冰了。 这人,好冷酷无情。楼水水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下意识的就要松手,但是她的眼神向下一瞟,还没有松开的手脚箍的更紧了! 下面,下面好高啊! “下去!”声音中除了冷酷还包含了浓浓的不耐,楼水水相信,这男人绝对干得出来把她丢下去这种没有人性的事情! “大哥,我这么松手会摔死的,要不你稍微飞低一点?”相对于小红鸡来说,楼水水还是觉得自己的小命更重要,她扒在冷血男的背上,向下一望,只觉得眼晕。脚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看不到山林大地,只余下一片令人心悸的漆黑,有一瞬间,楼水水甚至觉得,掩盖在黑暗之中的并不是坚实的土地,而是可怖的地狱深渊! 男人的耐性似乎被用尽,他将晕乎乎的红毛鸡丢到宽大的袖袋中,挥手就去拉扯挂在腰上的某水的脚。 “不要不要,我死也不下去!”楼水水拼死挣扎!反正掉下去也是一个死,她宁愿死死扒在这人身上,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一线流火从天际坠落,抓住楼水水脚腕的大手骤然收紧,然后却出人意料的松了开来。楼水水正奋力扭动挣扎,脚腕的桎梏一松,猝不及防之下,她的小身体危险的荡了一个秋千。楼水水赶紧勒紧手臂,紧紧贴在唯一的救命柱子上。 呼,好险!楼水水正在庆幸躲过一劫,却没有注意到真正的危险正在步步逼近! “锵――”一声令人牙酸的金铁撞击声伴随着骇人的威压如浪涛一般扩散开来,炽烈的流火中,数道尺长利刃死死卡住一根奇异的短戟! 短戟通体赤红,戟身上布满了精致繁复的细密纹路,戟尖锋锐,尾部雕刻成华丽的赤金色翎羽形状。 楼水水呆滞的透过冰山男的肩膀,看到那带着睥睨之威的短戟,在距离颈动脉一指之处分崩离析!短戟的碎片,带着簇簇流火迸裂开来,滚烫的气流拂过楼水水的头顶,原本水亮柔顺的黑发转瞬便卷曲焦黄,而她勾在冰山男腰上的小脚,更是被燎出数个血泡,惊得她赶紧将自己往后缩了又缩。 墨点漆原本幽暗的瞳孔逐渐褪去象征人类的黑色,纯粹的金如流动的液体一般将他的瞳仁染满妖异的冰冷与漠然。 事态的发展已经完全脱离了楼水水的掌控,她没想到她只是不小心滚进了一个坑里,无意间看了一个野鸡的腚,顺便捡了一只红毛鸡而已,竟然会莫名其妙的卷进这么玄幻的场景里! 她很无辜也很无奈,但是她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的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将自己对冰山男的影响降到最低,以免这家伙一不小心嗝屁了,自己也要跟着完蛋! 原本星辰璀璨的夜空早已不见,一层层云翳堆叠凝聚,围绕着一个点缓缓旋转开来,一个巨大的漩涡逐渐成形。整片天空犹如被破开了一个大洞,墨点漆和楼水水在巨大的漩涡之下,就如尘埃一般渺小。 墨点漆静静的立在虚空之中,一丝的表情都欠奉,漠然的好像面对这个漩涡的,准备抗衡这场危机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楼水水心中一动,这男人,额,不会就是那晚墙头的古怪男银吧? 又是一柄携裹着流火的短戟带着无尽杀意,直冲面门而来! 墨点漆抬手,撕裂,如神邸一般的面容终于隐含了一丝情绪,是嘲讽,他挑衅般抬起右手,一直不曾有过动作的漆黑狂刀缓缓举起,落下。 一道裂缝无声的虚空中出现,比周围的黑暗更加深邃,随着下劈的动作,自刀尖处延伸到幽幽的漩涡中心…… 楼水水不知道墨点漆这轻飘飘的一刀有什么样的威力,但是从剧烈颤动的云翳中,从咆哮汹涌的气流中,从那柄黑刀类似于兴奋的嗡鸣声中,楼水水只觉得心惊胆颤。 这一刻,楼水水奇异的觉得这个男人的脊背竟然是这样的宽阔,可以将自己整个遮挡在身后,这种被保护的感觉对于楼水水来说是如此的新奇,又有些让她贪恋。尽管他并不是要保护她,尽管他与她并没有关系。 一只巨大的鸟头从漩涡后探了出来鸿头,蛇颈,燕颔,鸡嘴,它以威严的目光凝睇着静立的墨点漆。 “汝若此时迷途知返,上天必怜汝悔改之心,不降天惩于汝身!” 墨点漆抬手劈出一刀,刀势迅猛,如出云苍龙,轰隆隆的向义正言辞的兽头斩去! 这男人,好霸道!若是楼水水的眼睛没有出问题,这个道貌岸然,一脸天威的鸟头应该是传说中的朱雀吧!连朱雀都不屑多话,抽刀就砍,自从到这个世界之后,她还从没有遇到过这么不把“天道”放在眼中的人! 楼水水有一点想错了,墨点漆不是人,而是妖! 朱雀冷哼一声,眼神由威严变得讥诮嘲讽,但是面对墨点漆一刀的撼山之威,竟不得不避其锋芒!此时,它更坚定了心中的杀意,此妖,留不得! 朱雀头重新隐入漩涡之中,七道流火短戟赶月追星般疾射而来,脚腕、手腕、心脏、肩窝,每一处都饱含着极为险恶的用心!誓要将墨点漆钉死在这里! 楼水水第一次有了后悔的感觉,如果她不冲动的扑上来,也许墨点漆会应付的更轻松一些。 越来越多的流火短戟攒射而下,目之所及,到处都是碎裂的短戟残骸,迸射的流火彻底将此处变为了岩浆地狱! 墨点漆依旧如闲庭信步一般游走于漫天的杀意之中,但是这种恣意并不是没有代价的!他手中的漆黑狂刀此时震颤不止,在不断地格挡下流火短戟之后,竟带着一种泣血的嗡鸣! 而左手指尖原本涌动着寒芒的尺长利刃,此时竟连根而断,露出森森白骨,整个手掌连同手臂都被割裂烧灼的鲜血淋漓! 墨点漆却好似不懂得疼痛一般,甚至连一声痛哼都没有发出,楼水水捏紧了指尖,心里好似有谁用针尖轻轻的扎了下,然后血珠子就渗了出来。 正在此时,一柄刁钻的短戟,混在数十道炽烈的流火中,竟撞开黑刀刀锋,直插心房! ps:墨点漆(怒):为毛作为楠竹,对白还没有一只鸡多! 大寻(尴尬):咳,注意形象,形象啦…… 墨点漆(冷酷威胁):再不给我加对话的戏份,别怪我动刀。 大寻(抬头看天):今晚的太阳好灿烂诶…… 【大寻内心:我能说此后很长时间,楠竹的出场次数不少,但是都不会说话么么么?】 ------------ 第十五章 潇洒的春光乍泄 在楼水水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墨点漆左手握住戟身,硬生生的将之偏离了原先的轨道! 原本必杀的一击,很辣的钉进他的肩窝,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墨点漆的身影倒退百米,锋利的戟尖透体而过,距离楼水水发白的小脸仅有半寸之遥!如果这只短戟穿透墨点漆的心脏,那么楼水水也会紧接着,步上黄泉! 一张巨大的阵纹从短戟上张开,一只栩栩如生的朱雀神鸟图案逐渐在方圆百米的阵纹中浮凸出来! “天地有德,墨点漆,本神王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威严如钟磬般的声音从漩涡中浩瀚铺卷开来,阵纹赤金,缓缓旋转于墨点漆身前。而在威严华丽的赤金阵纹之下,掩藏的是令人心悸的杀意! 墨点漆瞳仁中冰冷的金色,此刻好似燃烧起来一般,原本被一身冷酷的气质所掩盖的狂肆与野性,如獠牙一般露出不驯的锋锐! 他单手握着的狂刀此刻改为双手,楼水水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每一处肌肉所蕴含的毁灭性的力量!他像浴血奋战的兽中之王,哪怕在最绝望的时刻也要高举手中的屠刀,屠戮一切敢于阻挡他前进道路的阻碍! 宁折不弯,对于楼水水这样狡猾而利字当头的小女子来说,绝对是不可想象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支撑他不畏惧死亡?楼水水第一次对一个人,准确来说,应该是对一个妖的内心感到好奇,她不理解,她觉得此刻最正确的选择不应该是先与敌方虚与委蛇,保住性命然后伺机反扑吗?可楼水水又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她搞不懂这种感觉来自哪里,可是她就是被这男人吸引着,该死的觉得他很帅!比她的银子还要吸引人! 墨点漆抬眼,目光幽幽穿过厚重的云翳,在威压隆隆的阵纹中,一丝仿佛不经意般的嘲讽滑过。他的漆黑狂刀直直插入阵纹最中心的朱雀头上,竟然有红色的液体从阵纹的裂缝中潺潺流淌下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嗥叫从漩涡深处传出! 但是一切都像是不可阻止了,赤金的阵纹缓缓下压,绞杀的气息终于露出狰狞的爪牙!连所在墨点漆背后的楼水水都有一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当阵纹碾压过后,恐怕两人连沫沫都不剩了! 不能坐以待毙!当死亡的触角勾住楼水水纤细的脖颈时,楼水水逼迫自己从晕眩中清醒过来。她眼眶被灼烫的气流熏得酸痛不已,但是当她全神贯注的凝视着横贯墨点漆肩窝的短戟时,竟然清晰的分辨出其中流窜的金红纹路! 不知是不是错觉,楼水水竟然看到这些细小的纹路与一股黑红能量不断碾压,并不断将那股抵抗的能量割裂封锁起来,这是…… 封印!楼水水脑海中出现一个念头,她不知道这个结论是如何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脑子里的,好似是本能一般,让她如此迅速的做出判断! 楼水水来不及深思,因为赤金的阵纹已经更加迫近,抵在阵纹上的狂刀剧烈震颤嗡鸣,从身后倒卷而起的气流将墨点漆的黑红外袍撩起,衣角扫到阵纹,瞬间寸寸成灰! “我来帮你拔出这柄短戟。”楼水水小心翼翼的挪着身子想要从墨点漆手臂下钻过去,爬到他身前去。虽然在一个男银身上爬上爬下不太好,但是楼水水可以保证她的内心是纯洁滴! “下去!”墨点漆终于想起了背上还有只拖油瓶,但是她想干什么?拔出短戟?开什么玩笑,要是这么容易拔出来,他会傻傻站着么?这是朱雀印,岂是她一个小小人类能够撼动的! “下去下去,你除了这两个字,不会说别的了么?要是我能下去,鬼才愿意陪着你一起死!要是这么和你这只大冰山死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楼水水为你殉情了呢!那我楼水水一世英名就全败坏在……” 楼水水一张嘴吧嗒吧嗒说个不停,一点不给墨点漆插话的机会。其实她心里真的怕的要死,她的手脚都因为长时间的紧张和用力而变的僵硬了,此时一个脱力,都可能摔下去成为楼氏肉饼。所以她只能不断地说话,来转移她内心的恐惧。 楼水水终于成功的转移到了墨点漆的身前,她呼出一口气,抬头,直直的撞入一双冒着万年寒气的金瞳中! 这是怎样一张脸孔啊!他五官比一般人更加深邃,此时流火映出的光影使他显得更如神邸一般凛然,一双妖异冰冷的金色瞳仁仿佛有魔力一般,令人不自觉的深陷其中。楼水水再次感叹上天的不公,她这一根水灵灵的小葱,一次又一次被现实的残酷打击! 楼水水紧了紧拳头,狠一狠心,闭紧双眼就抓住了那柄布满金纹的短戟。预想中烤肉的感觉并没有传来,楼水水狐疑的睁眼,竟发现一层黑红的流光密实的包裹住戟身。这,她诧异抬头,墨点漆却依然是一***不变的冰山脸,也许,只是巧合吧。 楼水水一手按在墨点漆胸膛上,一手紧握短戟向外拔,可惜,难以撼动分毫! “可恶!”楼水水心虚的瞄了一眼冷漠的好似置身事外的墨点漆一眼。 再拔,使劲拔,使出吃奶的力拔……楼水水满头冷汗,她甚至能感受到那阵纹贴在脊背上带来的森冷了,但是这短戟,她拔不动! “人类,下去!”墨点漆实在是觉得自己可笑,竟一而再的允许这个小小人族丫头胡作非为,他想,若不是她身上奇怪的气息,他早就将她丢下去了。而现在,他的耐心也确实耗尽了。 楼水水也上了火气,被无缘无故卷进争端也就算了,和这个冰山一起死也就算了,最后还要被一而再的呵斥,哼,她偏不下去,这短戟,她和它杠上了! 楼水水不客气的将双腿蜷起来,两只光着的小脚丫蹬在墨点漆腰间,双手握在短戟上,在墨点漆不耐甚至阴森的目光中,身子骤然发力,弯如长弓! “给我起!”一声略带稚嫩的清啸划破长空! 墨点漆惊异的看到,在这一瞬间,楼水水双目赤红如血玉,一弯血红的弦月印记浮现在她满是污渍的额头上,她的双手因过度用力,从撕裂的伤口中渗出鲜血。 染到短戟上的鲜血侵染到金纹之上,原本精密繁复的纹路,竟不断的解构,融化! 墨点漆一直冰冷的没有丝毫波动的瞳孔中,此刻却好像袭卷起狂暴的风雪一般!他紧握黑刀的双手发力,将几乎触到楼水水头顶的赤金阵纹逼的后撤一些。 楼水水此刻却是丝毫不知自己的变化,她的全部心神都放在短戟上面,她能感受到,短戟在一点点向外移动! 终于,楼水水只觉得已经僵硬麻木的手臂一松,整个人便因为无处借力四肢腾空。可是她第一时间感受到的却并不是惊慌,而是她也说不清楚的喜悦。 巨大的赤金色阵纹分崩离析,墨点漆一把捞起被惯性带飞的楼水水。可是被掂住的衣领,显然已经无法承受楼水水的体重! 原本就极松散的外衫,在滚落斜坡时已经被碎石断木撕裂的不成样子,又被流火烧灼,只是勉强行驶着遮蔽重要部位的职责。此时被墨点漆扯住衣领,立刻在楼水水的体重压迫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刺啦――”声! “( ⊙ o ⊙ )啊!” 楼水水潇洒的春光乍泄了! 她下意识地双臂抱在胸前。虽然她的小身板没什么看头,但是她的灵魂怎么说也已经活了二十多年了!就这么被看光,晚节不保啊!有木有!介个,要不让他负责? 楼水水胡思乱想间已经被墨点漆捞住小腰提了起来。 “不许看!”楼水水胡乱拉过被墨点漆扯掉的,已经看不出是什么的一团破布条卷在身上。 墨点漆却丝毫都没有要避嫌的意思,他的目光认真的在楼水水身上逡巡一圈,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好丑。” “什……什么?”楼水水气的嘴唇都颤抖了,这男银,果然好恶劣!不过楼水水最终咬了咬牙没有吭声,因为她看了看自己烧焦的头发,满身的脏乱,以及不少地方都被流火燎出的水泡,只能翻白眼的承认,这形象,确实够丑…… 头顶的漩涡在剧烈的颤抖,声声泣血的咆哮带着隆隆怒气蓬勃而出! 原本漆黑的云翳竟然泛起层层血色,诡异而危险,楼水水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 “名字。” “啊?”楼水水愕然。“楼……水水。” 这人不会多说几个字么?不会说话有障碍吧?楼水水悄悄猜测,但是凭她的胆子是不敢说出来的。 墨点漆从袖中提出一团红毛的小鸡崽,塞到了楼水水怀中。然后他大袖一甩,楼水水就这么被他无情的甩了出去! 哇呀呀!没良心的臭男银! 楼水水惊愣的看着那个负手提刀,一身冷然的男人离自己越来越遥远,他的身后是炸裂的流火,崩碎的阵纹,他的头顶是层叠的云翳,是欲将吞噬万物的巨大漩涡,最终他挺拔的身影完全湮没于一片如血赤红之中…… ------------ 第十六章 大胸脯妙妙 三天后,马车里,楼水水躺倒在水清的大腿上发愣。 她一只手枕在脑后,一只手无意识的抚摸着一团红毛的小鸡,那晚发生的一幕幕都在脑中打转,她很清楚,那不是在做梦…… 可是为什么?明明是那么惊天动地的场面,除了她竟没有一个人看到。石头说,他找到她的时候,她就躺在一片碎石当中,天上也没有什么漩涡,更没有那个男人。 呼――,楼水水吐出一口郁结在胸口的闷气,不知为什么?竟有些莫名其妙的失落。 “无鱼,还有多久到?” “主子,已经快要进沧州地界了。” “这样啊!”楼水水沉吟了一下,一抹狡猾的光芒从眼睛中闪过。“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我们看场好戏,让我见识一下这沧州究竟是不是又一个龙潭虎穴。” “什么好戏?”水清纳闷。 “水清,到时候你可是重要角色,嘿嘿!卖力演,主子有赏!”楼水水懒散的笑,一点没有要为水清解惑的意思。 “哦。”水清闷闷的应了一声,主子最近是越来越神秘了,她的小脑袋已经跟不上楼水水跳跃的思维了。“主子,我们就这么不辞而别,那位洛公子不会善罢甘休吧?” “你不是已经把我交给你的锦囊放进他的房间了么?”楼水水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 “主子,锦囊里是什么啊?”水清还是对那个锦囊的价值抱有怀疑态度,要知道她放锦囊的同时还谨遵主子吩咐,顺走了……银票。咳,是拿走了主子应得的工钱。 “唔,好困……”楼水水闭上眼,打起了瞌睡。不会善罢甘休?恐怕那家伙正笑得合不拢嘴吧!她拱手让给他那么大的商机。额,要好好补眠,然后仔细思量一下,怎么从他身上收取回报好呢? 短短几天,一则石破天惊的消息便在沧州地界内传了开来。 一家茶庄内,楼水水一身粉白碎花棉裙,上穿水红小袄,腰系丝绦,头梳双髻,悠闲的临窗而坐。一壶香茗在水清的巧手下,腾起袅娜云烟,茶香醇厚,茶汤清亮。 楼水水装模作样的端起白瓷茶杯,轻嗅了几下,阳光从窗棂上方透射过来,给她微闭的眉眼染上一层清淡的金色。水清看着她这般清灵通透又不可捉摸的模样竟一时的呆了,她恍惚的想,这个人真的是她的主子么? “爽快!好茶!”楼水水仰起脖子就是一通牛饮,一口气将手中的上品清雾茶喝了个精光。什么高雅端庄,什么清灵通透,狗屁,楼水水就是一不懂风雅的大俗人! 水清被楼水水豪放的动作惊住了,也从恍惚的神思中回过神来,她心中惊了一下,自己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主子当然是自己的主子,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管过多久! “主子,茶不是这么喝的。”水清委屈的瘪嘴,主子也太糟蹋她的手艺了! “哦,再来一杯。”楼水水笑眯眯,也不知是听了还是没听。此时她的心思确实不在茶上,楼水水竖起两只雷达一般的耳朵,将周围几桌的对话接收过来。 “诸位听说了么?镇凉王世子到咱们沧州来了,听说是被赶出来的,哎哟,真可怜呐,好歹也是镇凉大将军的独子啊!”一位老儒生饮了口茶,口气颇为怜悯。 “可不是,说起来,那小世子也算半个沧州人士,只可惜当初没有将沧州赐给楼将军作封地,倒封了个镇凉王。听说那小世子,自从楼将军失踪之后就处境甚是艰险,没想到如今竟又到了咱沧州地界儿里。”旁边坐着的青衫书生,年纪稍轻,便有些口没遮拦。 “慎言慎言,吾主圣上所做决定,岂是我等可胡乱品评?”老儒生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呜呼哀哉的叹了一声。“只是没想到,天子疆土之内,竟还有人明目张胆的犯上作乱,听说那小世子已经是被废了。” “废了?”又一蓄须的中年人惊异的放下了茶杯,问道:“此话怎讲?” “诸位可能不知道,镇凉王世子在来沧州的路上就遭了那边的截杀,命是保住了,可是竟被毁了容貌,废了双腿,原本就无法开启灵窍的镇凉王世子是彻底的被废了!” “什么?竟有此事?”众人大惊。“老先生此话当真?” “赵某何时有过虚言?”老儒生颇有些自得的抬起下巴。 众人七嘴八舌的又是一番声讨,无非就是什么无视法理,什么不遵纲常,什么什么是家国不幸之类的。 楼水水第n次喝干了茶杯,终于整了整裙衫,笑眯眯的起身:“水清,回了。” “哦!”水清早就无聊的眼皮打架,听了楼水水的吩咐,瞬间有了精神。 楼水水喝茶喝的肚子有点儿涨,她纳闷的叹气,那些个整天没事干,舌头比碎嘴的妇人还长的书生们是怎么一整天都呆在茶庄、茶馆等处的?这得跑多少趟厕所啊?还是说真的是宰相肚里能撑船,这些书生们书读的多了,这装水的肚量也跟着涨? 听着楼水水的嘟囔,水清强自忍耐着翻白眼的冲动。主子诶,您也不看看您是怎么个喝法!那些风雅书生们叫上两壶好茶,能细品上几个时辰,再看您,喝茶比喝凉水还快! 楼水水不站起来还好,这一站起来,走了几步,想要上厕所的冲动汹涌而来,她不由加快了脚步。前几天,她就和水清几人租下了了一家闲置的小院暂住了下来,距离这座茶庄并不远,转过一条小巷就是,唉!果然茶是不能多喝的,矮油,要快点回去解决生理问题。 “呀!”一声惊叫引得众多茶客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碎花裙的小丫头和一名妖娆的女子撞了个正着。这个倒没什么?令人惊诧的是那小丫头大概是只顾着低着头往外奔,而那女子又生的体态丰满,特别是胸前,更是波涛汹涌,令在场的男人都是叹为观止。而此刻,那小丫头却一头撞在女子胸前,那场面,顿时让人鼻血直流! “小妹妹,你这是要对妙妙投怀送抱么?”自称妙妙的女子竟然也不生气,反而咯咯笑出声来,一张芙蓉面,柳眉细眼,红唇一勾,好一个妩媚佳人! 楼水水从柔软的胸脯间抬起头来,愣愣的看着那一张妖娆的脸蛋,不由自主道:“好美!” “还是小妹妹识货!”妙妙抬起一根青葱一般的食指点了一下楼水水的额头,笑的甚是自得。下一刻,一双妩媚的眸子霎时凌厉无比的往周围一扫,冷哼:“看什么看,小心老娘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 楼水水的眼睛更亮了,这性子,真带劲儿! 众多眼睛放光的茶客同时一窘,随后就是数不尽的恼怒!他们都是些自命不凡的文人骚客,甚至其中有些还颇有名气,此时被一名女子当中呵斥威胁,实在是脸上无光的很! 感受到众人的敌意与不满,妙妙竟也不以为意,她低下头,搂住楼水水的小脑袋在胸前蹭了蹭,眨巴着眼笑了:“怎么样,小冤家,奴家可入了你的眼?不如跟奴家走吧!咯咯~” “好啊!姐姐,那你可要对人家好哦!”楼水水眉眼笑的弯弯,抬手握住妙妙的青葱玉指,痞痞的印下一个轻吻。跟她比调戏,那可是找错人了。 妙妙被握住的手果然一颤,眼中划过一丝诧异。 “那是自然。”她不动声色的抽回手,随意的对身后使了一个手势,一对身披甲胄的兵将便鱼贯而入。 方才被妙妙的身影挡住,又是低着头,楼水水并没有看到她身后的兵士,此刻这些带着刀剑的兵将步入茶庄,楼水水抿起了唇,这个自称妙妙的是谁?这些明显素质不一般的兵将又是哪一方的手下?” “这,这女子,就是恶名响彻沧州的于妙妙,鸩娘子!”一声肝胆俱裂的惊喝不知从何处响起,顿时将茶庄中的书生茶客们震的面无人色。 鸩,传说中的一种鸟,羽毛浸酒,沾者即亡! 于妙妙,鸩娘子,原来就是她,没想到,是个如此有意思的人儿! ------------ 第十七章 惊险布局 楼水水带着水清走出去老远,还能听到茶庄中掀桌子踹人的声响。 “主子,她真的是……”水清欲言又止,神色不知是喜还是忧。 “没错,楼一营龙字铁骑上任统领于大龙的独女,于妙妙,当然也是沧州老家的于管家之女,是不是很有意思?” “可是?主子,她也太……” “太什么?太凶恶?太粗鲁?太残暴?”楼水水反问。 看着水清一脸深以为然的表情,回想方才于妙妙对那一群酸儒书生的蛮横暴行,不由笑了笑:“你不觉得她装的很像么?” “装?”水清惊骇。 “唔,应当也不算装,姑且算是本色出演吧!”楼水水摸下巴。 “主子,我都被你弄糊涂了!您一会儿说是装,一会儿又说是本色,那于妙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楼水水转头看水清,这丫头,果然还是需锻炼,识人的眼色还不到位。 “水清,你觉得哪一个女儿家会愿意故意诋毁自己的名声?” “这,这世上还有自毁名声的人?”水清诧异。 “这就是于妙妙的高明之处,她在沧州恶名远播,被品评为无才无德,心地恶毒,如果不是她刻意为之,我不相信一个女子会有如此大的影响。” “可她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啊?” “好处不是显而易见么?”楼水水眯起了眼。“有些不方便的事,恰好可以经她的手做的理所当然。”而且,这不正成为她最好的伪装么? “主子是说,刚才的事。”水清沉下了脸色。 “哎呀呀,我不行了,憋不住了,我们快回去!”楼水水拔脚狂奔,可不是得快点回去,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怎么能轻易错过? 一座普通的小院中,一个纤细的青色身影从墙头翻了下来,面容平凡,神色冰冷,正是无鱼。她轻巧的落地,然后恭敬的垂首立于放置在墙边的一把躺椅后。 楼水水撩起眼皮瞄了一下,心中轻叹了口气,对于无鱼这种无时无刻都要保持恭敬的性子有些无奈。 “无鱼,你在我面前不需要这么恭敬拘谨。” “是,主子。” 楼水水默然,好一会才道:“那边安排好了吧?” “谨遵主子吩咐,一切都安排妥当。” “灭哈哈哈,请君入瓮,隔岸观火神马的果然最有趣了!”楼水水弯了眉眼,笑的可爱又讨喜,当然如果她笑眯眯的眼眸中没有腹黑又鬼畜的光芒就更好了。 谁能想到一向软弱无能又嗜睡的镇凉王世子,内里的灵魂已经变得狡猾而腹黑,谁能想到原本乖乖待宰的猎物,此时已经手执刀俎,静待“猎人”的到来呢? 入夜,一层飘渺黑云缓缓遮住月亮的清辉,本就黑暗的夜色,此时更显深沉。 一行蒙面的黑衣人悄无声息的潜入一座普通的小宅院,院中有房屋三间,正对大门的是一间红砖青瓦的主房,两边分别有一间稍小的耳室。院子不大,此刻只有主房一间亮着昏黄的灯光,隐约可看到窗纸上有模糊的人影晃动,其余地方都是一片寂寂的黑暗。 领头的黑衣人做了几个手势,立刻闪出一道黑影跃上屋顶,掀开一枚瓦片,打量了一眼屋中的情景。 待收到探子的讯号,领头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道嗜血的光芒。上次竟让他侥幸捡了条性命,这次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还能那么幸运。 黑衣人迅速破开房门,锋锐的剑锋在昏黄的灯光中反射出缕缕寒芒,在勾着青纱帐的床榻上,厚实的衾被中隐约露出一个瘦小的人形,一张狰狞的银色面具露在外面。雪白的锦被上还染着斑斑血色,一股浓重的药味弥漫在屋中,使气氛颇为诡异。一个着青衫的丫鬟背对着门口直愣愣的坐在床边,甚至黑衣人破开房门都没有回头。 刺客头领皱眉,这,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一步步逼向床边,一剑刺入背对着他的丫鬟心窝! 下一刻,他瞳孔紧缩,这不是刺入人体血肉的感觉!他伸手拌住那僵硬坐着的丫鬟肩膀将她转了过来,心中警铃大作,不好,有诈! 再看那个青衫丫鬟,哪里是人,不过是一块雕成人形的木头披了衣服,带了假发,一张平扁的木头脸上此时写了五个大字:猪,恭喜入坑! 刺客头领心中惊骇欲绝,明明只是来杀一个无能的残废,怎么会,怎么会是陷阱!那个傻子世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机!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楼水水给别人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提起镇凉王世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的软弱无能,呆傻废材,这在以前对她来说是弱势,代表她好欺侮容易控制。而以后就将是她的优势! 此刻,相邻的院子中,悠闲的坐在厅里的楼水水拿起一块糕点扔到口中,望着门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低声自语道:“我不犯人,人却犯我,明明是一脉血液,为何步步相逼。” 刺客头领再掀开一床锦被,果然,也是木头人偶!他咬牙喝了一声“撤!”,便迅疾的破窗而出,可是还不等他落地,一声轻笑如炸雷般惊得他肝胆俱裂! 这周围隐藏的有人,而他竟然没有发觉! “我家主子让我带话,回去告诉你们背后的人,所有打镇凉王世子主意的,都将成为龙字铁骑马蹄下的孤魂野鬼。”略带沙哑的年轻声音停顿了一些,提醒道:“哦,对了,稍后我家主子还将送诸位一份大礼,你们可千万不要让我家主子失望,要把话带到也得有这个命不是?” “你是什么人?”刺客头领咆哮。 “送你上黄泉的人。”声音主人的心情显然不错,又道:“放心,你们还不够格让我亲自出手。” 话音刚落,另一边,一声惊恐慌乱的女子尖叫声划破了夜空。 “救命啊!有刺客,世子殿下遇害了!世子殿下遇害了!” 这一声惊叫就像是按下了开关,一切剧情都开始按照剧本,精彩上演! 黑衣人惊惶一瞬,准备急速撤离!可院外霎时火光冲天,一队持着长戟的兵甲破门而入,刺客头领暇皉欲裂,这就是方才那人所说的大礼? 好,真是好大的手笔啊!他拼死也一定要将这则消息传递出去,沧州那人绝不好对付! 一时间,整个宅院内混乱不堪,兵器撞击声,厮杀声,惨叫声,伴着血腥味飘散开来…… 楼水水站在院中,与断肢残臂横飞的庭院只一墙之隔,院外的火光映入漆黑的眼睛中,不断闪烁,神色竟有些说不清的低迷。 不知过了多久,厮杀声终于停歇下来。 楼水水拢了拢身上的滚金边绣暗纹的玄色锦衣,抬手覆上一张狰狞的银色面具,抬步向门外踱去。 满是血腥味的庭院中负手站着一身躯高大挺拔却略有些佝偻的四十多岁的男人,身旁垂首站着一妖娆妩媚的女子。此时,两人面前是一字排开的七具尸体。 “父亲,您身体不好,这些事女儿来办就好,何必亲自跑一趟?”于妙妙对于什么世子的死活一点都不关心,反正那样的废物,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引领楼家三十万铁骑的! “你觉得世子殿下如何?”于大龙嗓音低沉。 “什么如何,不过就是个顶着头衔的绣花枕头。”于妙妙不屑。 于大龙转过头,左眼窝深陷,竟然是一个空空的黑洞,看着甚是可怖。他脸部肌肉紧绷,带着明显失望的神色:“妙妙,为父让你学捭阖纵横之术,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啊?” 于妙妙抬头,脸上瞬间失了血色,瞳孔紧缩:“父亲!” “妙妙,你若看不懂这个局,日后就不必再去十七道学宫了。”于大龙转身,目光投向门口,一身玄色锦衣,面覆狰狞面具的少年于浓重的黑暗中缓步走出。 ------------ 第十八章 一场考验 “哟,于统领。”一身风华的少年悠然立于黑暗之中,冲着于大龙轻轻挥手。“没想到于统领会这么关心我,我以为今晚会是两拨刺客呢。” 于大龙跛着一条腿,缓慢而坚定的向楼水水迈步而去,他神情晦涩不明,站定在那长身玉立的少年面前,仅剩的那只右眼紧紧盯着那张狰狞面具似乎要将眼前的人看透。 良久,于大龙一条腿缓缓弯了下去,刻满风霜的威严面孔,沉静而肃穆。 “楼一营龙字铁骑第一任统领于大龙,参见世子,属下失职,请世子降罪!” 于妙妙惊骇的望着单膝跪在楼水水身前的父亲,双拳紧握。 “于统领何罪之有?是我的错。”楼水水苦笑一声。“于统领的心情我理解,若我无能,便放任自生自灭,若我能让您满意,您自然会尊称一声世子。” 楼水水搀起于大龙,顿了一下,道:“只是,不知我的答卷,于统领可满意?” 这个人,心思深沉却不失耿直,应当是可信之人。那么,她以后就可以在沧州落脚了。 “属下今后,一切听世子差遣!”于大龙心神巨震,原来世子竟然早就看穿了。没错,他是为楼水水准备了一系列的考验,如果她无法通过,那么他又怎么能将隶属于楼氏的三十万铁骑交给无能之人?就算,这个人是将军的唯一血脉,也绝不可能! 只是没想到,世子竟然会布下迷局,主动出击,这下他的布置倒显得多余了。 “于统领还是再考察几年再下决定的好,毕竟我还年幼。”楼水水声音清淡,令人猜不透其中的意思,其实她真的是不太乐意,什么尽忠,什么三十万铁骑,她一点都不在意。难不成真要她上阵杀敌不成? 楼水水自认没有什么兵法谋略上的才能,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尽可能多的挣钱,让她一个连剑都没提过的小女子上阵杀敌,开什么国际玩笑! 她要做的,就是在沧州借势,站稳脚跟,然后……大肆赚钱! “不过,我有一个疑惑,希望于统领能给我答案!” “世子请问,属下知无不言。” “为什么?我会突然被遣送到沧州?”楼水水一直在被这个问题所困扰,没有动静的旁系会选择如此突然的出手,选择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既然觊觎镇凉王爵位,那么应当把她一直牢牢地捏在手心才是,怎么会突然被打上“妖邪”的标签驱逐到沧州来。 “是属下所为。”于大龙抬头,嘴角扯出嘲讽的弧度。“前些日子,十七道学宫的廉贞道长受楼二爷所托卜了一卦,卦象显示,楼氏正统,将星突现!” “所以,他们就认为我就是那颗将星,以防万一,决定找个理由将我送出去,以便下手。”楼水水颇有些无语,这个老道士的话也太管用了。“廉贞道长是什么人?” “廉贞道长擅卜算推演,是十年前出现的人物,有大神通。十年间,他所预测之事三十有一,句句成真。” “哦,怪不得。”楼水水逐渐习惯了这个世界的不可思议,连朱雀都能出现,预测未来什么的也就不那么让人难以置信了。 “还有一事,那次刺杀,你是否在暗处相助?” “属下必须保证世子安全到达沧州。” 楼水水纳闷,也就是说当时她并没有受到致命一击,可是身体的原主去了哪里呢?越想越觉得迷雾重重,她的穿越恐怕不是巧合吧?那么,是谁在操控这一切? “好了,我没有问题要问了。”楼水水双掌一击,笑道:“啊!我们可以启程去沧州老宅了么?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真的是要累死了!能够在一个地方歇下来,真是太好了。” “谨遵世子吩咐,一个时辰后就可以连夜出发。” 楼水水打趣的轻笑:“于伯伯也通过考验了,日后还望多多指教。” 于妙妙一直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听着二人的对话,脑海中瞬间将各种线索联系起来,先是惊讶,后来竟有些佩服。 “哟,妙妙,你拆了几座茶馆找到这里来的?”楼水水偏过头去问道。 “要你管!”于妙妙对这种被摆了一道的感觉很排斥。而且,这家伙是什么语气,小小年纪,竟然调戏她么? “哈,这么晚劳烦妙妙跑一趟,真不好意思。”楼水水装傻,随后毫无歉意的吩咐了一声:“无鱼,还不快给妙妙道歉。” 一个青衣书童打扮的人儿从楼水水身后走出,对着于妙妙施了一礼,于妙妙气闷,这可不就是她的“消息来源”么? “对了,还有一事要麻烦于伯伯处理。”楼水水对着于大龙态度就恭敬的多了。“有条泥鳅溜出去了,恐怕让他逃脱了,会给于伯伯多少会增加些烦恼。” “世子是否透露了什么误导了他?”于大龙很好奇,楼水水是怎么骗过他们的。 “我只是让人告诉他们,龙字铁骑会护我周全,好好招待他们一番,可没有误导这回事。” 于大龙拂袖大笑了几声,抱拳道:“多谢世子告知。” “不客气,这是我应做的。”楼水水坦然接受了谢意,她并不准备将自己所有的布置都公布出来,谁可信谁不可信,有时候眼睛看到也不一定真实,时间会告诉她一切。 石头与水清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了楼水水身后,脸色淡然,作为这场戏的重要角色,楼水水认为他们演的还是很到位滴,那神秘装的,那惊慌演的,啧啧,都是好苗子啊! 今天更得不多,见谅撒~ ------------ 第十九章 蛮横挑衅 沧州邺城,听闻今日镇凉王世子进城,一众的大小官员都不顾天气寒凉,顶着秋风眼巴巴的聚在城外十里亭处。 城主傅文远是个体态丰满,一脸憨态可掬的胖子,年纪也就是在二十五六左右。可你若认为他软弱可欺或是温和良善就大错特错了,相反的是,这胖子是个出了名的笑面虎。以十五岁稚龄登上城主之位,随后不动声色的一番铁血镇压更是给那些不服他的人留下来一辈子磨灭不去的深刻印象!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捧着一条斗篷走上前,低声道:“爷,起风了,您披上斗篷吧。” 傅文远半合着眼皮,胖胖的脸上始终噙着一抹笑,像是佛陇里的弥勒:“我自有计较,下去吧。” 小厮常在不敢多言,躬身退了下去。主子性子喜怒无常,他虽然伺候时间不短,可是却不敢有一丝逾越。 远远有整齐的马蹄声传来,然后两列并行的铁骑护卫,腰跨三尺两寸大凉刀,行列整肃,铮铮有声的威武行来。 那甲胄上闪动的寒光和扑面而来的沉重压迫,顿时让前来迎候的不少文官腿肚子都转了筋,一时间只觉得口干舌燥,内心更是焦虑重重,心思各异。 铁骑正中护着一前一后两辆华盖马车,特别是前一辆,更是称得上巧夺天工,美轮美奂。顿时有不少人在心中叹息,镇凉王世子再如何落魄也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哪怕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也不是可以轻易招惹的。只是不知,传言是否真实,果真是成了废人? 护送队伍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依旧不紧不慢的向城中行去,一群锦衣华服的大小豪富官员都看傻了眼,这,这可如何是好?一行人面面相觑,竟无人敢上前拦下车驾。 正在气氛无比尴尬诡异之时,一声震天响的嚎哭,突兀响起。 只见傅胖子不知何时竟朝着马车踉跄扑了过去,一张喜庆的胖脸此时皱成一团,显得甚是滑稽。更令人佩服的是,在众人发愣的短短几息之间,竟然已经是眼泪鼻涕滂沱而下,哭得那叫一个沉痛,那叫一个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世子殿下,我终于盼见您老来了,嗷呜呜呜,让您受苦了……”两个护卫驱马上前作势要挡,可是傅胖子竟然左脚绊了右脚,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像一个球一样从两个护卫之间咕噜噜的滚了过去。 可他竟连身上的尘土草屑都顾不得拍,一翻身扑到车驾前,如丧考妣一般嚎哭起来。 “听闻世子殿下竟然遭小人毒手,文远只恨没有替世子殿下挡上几刀!呜呜,日夜寝食难安,记挂着世子……” “咳咳,你真想替我挡刀?”傅胖子正说得痛哭流涕,厚厚的帘幕中传出一声虚弱的问询。 “为了世子殿下,定当万死不辞啊!”傅胖子睁着通红的小豆眼,话语坚定。 “好,傅城主不弃,就与水同乘一驾吧。”众人皆知镇凉王世子命数不佳,便起了个女子名讳,以期他能平安长大,此时听车驾中人自称“水”,可知确实是世子殿下无疑。 没想到傅文远抱着人家大腿哭了一顿,竟然真攀上了镇凉王府的高枝!先前那些鄙弃傅胖子所为的人,此时心中又升起一股嫉恨。可是此时再扑上去,未免有跟风巴结之嫌,又都拉不下脸面来,真真是憋屈的要死。 傅文远倒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上了马车。 车驾内异常宽敞,即使多了傅胖子这么一个重量级人物,也不显得拥挤。 马车中固定了一张小几,一个面貌清秀的丫鬟正焚香煮茶。虽然马车行路时不太平稳,可是那丫鬟手法娴熟伶俐,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一滴茶水都不曾溅出。 楼水水接过一杯茶,笑道:“不错不错,有进步。” 当然,这茶,只有楼水水的份,傅胖子完全被无视了。 傅文远好似没有感觉到自己受到冷遇似的,楼水水看着一脸沉痛的傅胖子,甚至亲自取了茶壶要为自己添茶,不由嘴角抽搐,他们貌似是第一次见吧!这胖子也太自来熟了! “傅胖子,你想干什么。”楼水水决定单刀直入,既然这家伙主动找上门,那么主动权自然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 “世子这是说的什么话,让人家好伤心!”傅胖子抽出小帕子抹了抹眼角冒出的晶莹泪花,语气甚是哀婉。“我只是仰慕世子风姿,愿为世子效犬马之劳!” “哟,那可真让人意外。”斜倚在软榻上的少年,露在狰狞面具外的唇抿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傅胖子,你这话的真实程度可有你肚子上可爱的小肥肉多?” 傅胖子猛地坐直身体,两只肉手捏上肚子上的肥肉,眼睛中放射着认真的火花。他圆滚滚的身子缓缓探过小几,一双小豆眼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啊!世子殿下,你也认为这肚子上柔软又有弹性的肉可爱吧!我果真没有看错人,世子殿下果真是与众不同的!” “喂,重点不在这里吧!”楼水水咬牙。“我在跟你正经的谈判!” 傅胖子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楼水水,两者捏着肥肉的手一松,顿时浑身的肉肉都有规律的波动了几下。 “我的一切都是世子殿下的,只要世子殿下想要,我!我最爱的肥肉都可以割给世子殿下!” 看着傅胖子一脸的决绝,楼水水想着,这家伙脑子是不是秀逗掉了!就算是想和她结盟,这也太过了吧! 而且……谁要他的肥肉啊!!! “哈,哈,君子不夺人所爱,你还是留着吧。”算了,慢慢观察他吧!她要在沧州立足,还有很多事要做,如果有这位城主的支持,应该会免去不少麻烦。 傅文远看着闭上眼假寐的少年,轻轻的笑了,这是这次的笑好似多了什么?比往常更加真实。 这小子,是真的不记得他了么?还是没有认出来呢?唉!真是让他的一身软肉好伤心啊! 马车又行了小半日,终于停了下来。 石头从外面撩开车帘,楼水水一出马车立刻变的虚弱了,走两步咳几下,看那样子,好似下一刻就要羽化仙去一样。 “傅城主,今日……咳咳,实在是多有不便,还望……咳咳……傅城主见谅!改日,必设下好宴,咳,与城主共饮。” 傅胖子看着方才还中气十足的楼水水一秒钟变病秧子,一点都不惊讶,倒好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恳切到:“改日世子方便,还是让我设宴,以尽地主之谊才是,倒是还请世子赏光!” “咳咳,自然自然。”楼水水拜别傅胖子,就一摇三晃的在无鱼的搀扶下飘进楼府大门。 虽然是楼龙泽封王前的老院子,但是楼氏一族是世代相传武学世家,如今即便是血脉凋零,也可通过这座古朴中不失大气的宅邸看出这个家族的底蕴。 只是楼水水刚刚跨过高高的门槛,一道利光便夹带着杀气扑面而来! “主子小心!”石头闪身护在楼水水身前,一把精钢匕首于电光火石之间架住了劈过来的雪亮长剑! 楼水水这才看清,对方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长的眉目俊朗,上身着天青色小褂,里面是绣青天苍鹰的锦袍,此时一脸杀气腾腾的举着一把长剑。 唔,这是挑衅的来了。楼水水无奈的暗叹一口气,真是到哪里都不得安生啊。只是,这小子不错啊!竟然没有被石头震退,看来有些本事。 “青衿,下去!”于大龙走上前喝了一声。 “不,我不下去!”楼青衿恶狠狠的瞪着楼水水,吼道:“怎么,义父的儿子就这点水平么?只会躲在别人后面的软货!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如果当初不是你,义父也不会……” “青衿,注意你的言辞!不得对世子无礼!”于大龙一把抄住楼青衿的胳膊就要拉开他。 ------------ 第二十章 妖怪一样的眼睛 楼水水完全不想和一个小孩子作无谓的纠缠,反正大门宽的很。她转了个弯,很随意的将凤青衿绕开了。 他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只要不打扰到她,她才懒得理会。 楼水水没想到的是,她的行为,却被凤青衿视为极大的侮辱,这样被无视,而且还是被一个废物无视,对于一向高傲的凤青衿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楼水水,你这个懦夫!”凤青衿竟然拼着被石头所伤的危险,猛地撤了长剑,甩手将长剑掷了出去,剑尖所指,正是楼水水的背影! “世子!” “主子,小心……” 楼水水听到身后的破空声,猛然转头,惊骇的眼睛中只留下一片锋利的寒光! 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剑锋转瞬即至,待石头和于大龙要拦时,已经晚了! 长剑刺进血肉,开出一朵妖艳的血花,温热的鲜血溅到楼水水狰狞的面具之上,在她惊愣的眼神中,只留下无鱼微微转头露出的一抹安定的笑容…… 这是楼水水第一次看到无鱼的笑容,仿若冰水初融,芳华初绽,可是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在无鱼挡在她身前的情况下! 她伸手抱住无鱼向后倾倒的身形,颓然跪坐在地。 “无鱼,为什么……为什么……”楼水水胸口像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酸涩又疼痛。“要做到这种地步!” 舍己为人,以命相护,这在楼水水的认知中是绝不可能的!没有人会为了她这样做的,因为她是被抛弃的人呐。她习惯了一个人拼命活着,习惯了只相信自己,只爱自己,她想尽办法让自己生活的更好,哪怕是狡猾,哪怕是唯利是图! 可是?无鱼,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主子是无鱼发誓要保护的人,主子没有受伤……真的太好了……”无鱼嘴角涌出血沫,脸色惨白,眼睛中却涌现出坚定不移的光芒。 “保护我?”楼水水双手都颤抖起来,她深深的埋下头,声音暗哑。 石头冲上前来,封住无鱼的伤口,水清眉头紧皱,也是忧心忡忡。 “主子,无鱼需要立刻医治,不过主子放心,没有伤到心脉,不会有生命危险!”石头小心翼翼的接过无鱼。 于大龙早已第一时刻让人去请府中的大夫,楼水水强忍情绪,让石头、水清将无鱼小心移到屋中。 大夫为无鱼上好药,包扎好伤口离去后,失血过多的无鱼还处于半昏迷状态中。 楼水水坐在纱帐外,拳头紧握,如果她没有戴面具,那么众人一定能看到她阴暗到要杀人般的表情! 楼水水以为自己是有实力的,她诡计多端,狡猾多变,她以为自己是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她以为自己是有能力保护好身边的人的!可是?到了现在才发现,这想法是多么的天真! 这里不是有法制有秩序的现代社会,这个世界是野蛮的,只靠一点点小聪明是远远不够的!她需要力量,需要足以对抗野蛮的力量! 一声响亮清脆的耳光从外间传来,楼水水眯了眯眼,吩咐水清好好照看,便起身绕过屏风踱了出去。 凤青衿此时挺直腰杆,垂着头跪在地上,他的脸上,正浮现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于大龙盯着默然不语的凤青衿,气的脑瓜仁疼,一直以来,自从将军去后把凤青衿委托给他,他就像待亲生子一般待他,只望不负将军所托,也不负凤老兄弟当年情谊!只是没想到他竟如此不明事理,还敢对世子殿下出手,实在该打! 于大龙看着凤青衿执拗着不肯讨一声饶,更不认错,心头火起,扬手就要再打! “慢着。” 于大龙手掌停在空中,屋中几人都向楼水水投去讶异、询问的目光。连凤青衿也投去惊讶的眼神。 凤青衿被打,楼水水自然是乐见的,这是他活该!但是他要是没有认识到自己错误,那么再打也没什么用吧! 楼水水站定在凤青衿面前,低下头,冰冷的目光透过狰狞的面具,盯着倔强抬头的凤青衿。 “凤青衿,我素未谋面的义兄,却对我兵刃相向,真是可笑之极!”声音像沁过冰水一般,显示出主人隐藏在心底的愤怒。 凤青衿转过头冷哼一声,不语。 “凤青衿,你可知罪!” “如果是我对你动手一事,我不知罪!”凤青衿梗着脖子道:“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知罪!因为你本来就该死!” 楼水水不知道凤青衿对自己如此强烈的恨意来自哪,她也不想知道,因为此刻她已经对顽固不化的凤青衿厌恶到了极点! “你想教训我,想杀我,都无所谓,反正想我死的人多了去了,多你一个也不多。”楼水水浑身的气场冷沉到了极点,一句语气冷淡的话更是像投入水中的巨石,惊起滔天大浪。凤青衿猛地抬起头,对上楼水水的目光,难道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想问罪于他么? “你错就错在不分时机、不顾场合,只为图一时之快而把无辜的人也卷进来!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权利支配别人的生命!伤了人,竟然还不思己过,还一脸的你很有理的表情,你他妈以为你是哪根葱……”楼水水越说越激愤,双拳紧握,浑身都颤抖起来,一股暴躁的情绪随着血液的沸腾,袭卷全身! “你来挑衅也罢,搅闹也罢,拿剑指着我也罢,我都可以一笑置之,可是你不该做背后偷袭的小人行径!更不该伤了无鱼!”楼水水只觉得此时浑身都涌现出一股暴躁不安的力量,这股力量随着血液在身体中乱窜,叫嚣着要爆发出来! 楼水水抬脚踹上凤青衿的胸膛,极快,极狠! 一个五窍须弥期的修炼者竟被楼水水一脚踹到地上,爬不起来! 楼水水此时情况实在是怪异,但是她好像进入了一种不自知的暴走状态,对于自己拥有如此大的力量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死死踩住凤青衿的胸膛,俯下身去,一层阴影铺在银色的狰狞面具之上,那带着斑斑血迹的面具散发着诡异危险的气息。 凤青衿被楼水水训斥的又是羞愧又是不甘,他握住楼水水的脚腕想将它挪开,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楼水水踩在他身上的脚都坚如磐石!这怎么可能?!明明是一个根本不能修炼的废柴!怎么能够将开了五窍、已经达到须弥期的他死死踩在地上! “凤青衿,你真是该死!”楼水水气恨到了极点,脚下的力道根本不能把握! 只听“咔嚓”一声,凤青衿不由惨叫出声,一根肋骨,折了! 旁边站着的于大龙和于妙妙也已经惊得目瞪口呆,他们可以肯定楼水水确实没有修炼过,她体内连一丝灵气都没有,灵窍更是一个都没有打开,可是此时的情况确是她一脚踩断了凤青衿的一条肋骨! “凤青衿,你听好,你今天的挑衅我收下了,以后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楼水水紧紧盯着凤青衿。“但是,如果你再敢伤我身边的人一根头发……” 楼水水没有再说下去,但是任谁都听得出她语气中所夹带的森森杀意,凤青衿被这股气势迫的抬头,望进狰狞面具的眼窝处。 一双如血玉般的猩红眼眸,带着**裸的杀意,如野兽一般盯视着他! 凤青衿不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这样的一双眼睛太诡异了! 简直像是,像是…… 妖怪一样的眼睛! 这个人,真的是无能的镇凉王世子么?还是说一直以来,他们看到的,都是假象? ------------ 第二十一章 三堂会审 凤青衿被抬了下去,直到离开,他的眼睛还是涌动着不可置信的流光。 端着药碗的石头刚好在门口与痛苦的捂住胸口的凤青衿错身而过,他纳闷的抚了抚额。 诶?他没有眼花吧!这个高傲的家伙刚才不是还很强硬么?这是被谁收拾的这么惨!不过,哼哼,这怎么够!无鱼差点就丧命了,还是找个时间把他套了麻袋再狠揍一顿的好。 石头施施然的进了门,对楼水水施了一个礼,一抬头发现于大龙和于妙妙都像看怪物一样打探着楼水水。 “主子,药来了。” “给我吧。”楼水水接过石头手中的药碗,才转头对于大龙歉意的一笑。“于统领,是我情绪太激动了,所以才不小心伤了凤青衿。不过……” 楼水水语气一转,方才的歉意已被语气中的强势所代替。 “他对本世子口出不逊,还意图刺杀,本世子擅作主张,如此处置于他,于统领没有意见吧?” 于大龙一听楼水水连“伯伯”的称谓都又改成了于统领,又抬出世子的头衔,就知道,她对于今天发生的事非常的愤怒,甚至连带着对他也生疏不少。 “世子恕罪,是属下教导五方!今日青衿犯下大错,即便世子要当场斩杀他,于某也无话可说。”于大龙单膝跪伏下去。 楼水水上前搀住弯下身的于大龙,阻止他继续跪下去。 “本世子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于伯伯是和父亲一起上战场的兄弟,以后还请您不要随意屈膝。何况今日之事,和于伯伯并无干系,您且起身吧。” 于大龙缓缓起身,视线却不离楼水水,他神情略有些恍惚,仿佛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将军,您让我在世子十三岁前将她带到老宅中,是否断定她会是带领楼家崛起的第一人呢?我现在好像就有那么点相信了,世子,非池中物! 于妙妙自从见到楼水水的那一刻起就异常的沉默寡言,此时她修长的手指卷起一缕搭在胸前的长发把玩,一脸的事不关己。只是低垂的睫毛所遮盖的眼睛中,却好像在快速演算着什么一样,光芒涌动间,深邃的可怕。 世子,楼水水,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明明好像一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却在身边一个小丫鬟受伤之后,张开浑身的尖刺!甚至,无动于衷的踩断凤青衿的肋骨,那么可怕的气场!哪一个才是你呢?还是说哪一个都是你,那么,你到底值不值得我效忠? 楼水水,让我看看你的能耐吧!如果你能完好的从风雪亭走出来的话…… 凤青衿微微闭上了眼睛,面上的表情有些疲倦,今天他这么做,大概真的是错了吧。 “喂,凤,怎么这么凄惨?”明明是关怀的话语,却夹带着讽刺的轻笑。 用两根竹竿抬起的软榻停住,凤青衿猛然睁开了眼睛。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由于太过激烈的情绪起伏,扯动伤口,又引起一阵剧痛。 “是不用我过问,因为像你这样没有脑子的笨蛋,实在是很难让人提起怜悯的感情。”蓝衣公子悠闲的抱着手臂,倚在廊柱上,轻嘲道:“不过你放心,作为朋友,我会在给世子一份大礼的同时,为你出气的。” 凤青衿不顾剧痛抬起身来,对云淡风轻的玉连城怒目而视。 “玉连城,收起你那副嘴脸,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咳咳咳……”还未说完,凤青衿便咳呛出一口淤血,黑红血渍沾染在衣襟上,形容甚是狼狈。 玉连城眼底滑过一抹安心的神色,下一刻又被眼中的不屑嘲讽所掩盖。他弹了弹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悠然转身离开。 “你放心,我可不是为了你。”玉连城走出一段,背对着凤青衿站定,清淡的话语传来。“我爹和于叔叔他们都已经不适合再上战场了,而时局动荡,隐患深埋。数年之后,你真的认为一个无能的世子能率领我们,组建起一支如多年前一样的,战无不胜的铁血洪流么?”玉连城不等凤青衿回答便抬步离开。“换言之,你甘心跟在这样的人身后么?我不甘心。” 话语刚落,人已转过走廊拐角不见踪影。凤青衿咳出一口淤血,反而舒服了很多,他怔怔的望着玉连城消失的方向,玉,其实世子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无能。 楼水水小心翼翼的给半昏迷状态中的无鱼喂药,一勺药总有大半溢出嘴角。她不耐其烦的一点点的擦拭,然后小心的将药吹凉,让无鱼缓缓吞咽下去。 水清见过楼水水的狡猾,聪明,腹黑,机智,但是她从来没见过楼水水这么温柔,一时竟然手足无措。不知是该感动还是该惶恐,她局促的候在一旁,心中竟然对受伤的无鱼生出一点艳羡,如果,如果自己也为主子受伤了,主子会不会这么关心她? “楼二营羽字铁骑副统领玉连城参见世子。”楼水水回过头,一个模糊的蓝影映在屏风上。 楼二营羽字铁骑?就是号称马上苍鹰的程翼的部下?那么玉连城又是谁,好像并没有听说过,而且听声音还如此年轻。 “什么事?”楼水水继续喂药,她还没有立住脚,就巴巴的来见她,想也知道没什么好事。即便是正式的熟悉也应该征询她的同意定一个合适的时间吧! “所属楼氏七营七字铁骑将领皆已齐聚风雪亭,请世子移步,前去一聚!” 果然,楼水水暗叹一声,楼氏七营七字铁骑是三十万铁骑中的重中之重,也是楼龙泽征战南北的鼎力军!七营铁骑分别冠以龙、羽、诡、垒、劫、启、无七字,每个字都取自各自初代统领名字中的一部分,并且所代表的含义也不同。 比如楼一营龙字铁骑,初代统领于大龙,龙字象征战无不克,相对应的是攻城战中的利刃!楼二营羽字铁骑,初代统领程翼,羽字象征神弓利器,而羽字铁骑无论是快速冲击,还是马上箭法,都无人能出其右! 其他各营楼水水还没来得及了解完全,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必定都不凡! 在她还没有完全了解情况的时候,请她前去一聚?恐怕是三堂会审吧!还真是高看她了,竟然摆出这么大的阵势! “连城,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已经发回讯息推迟时间,让大家稍安勿躁了么?”于大龙性格直爽暴躁,一听玉连城的话,就盛怒的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于统领,这是各位将领共同商议决定的事,连城无权干涉。如果世子或是于统领有异议,可到风雪亭与各位将领商议!” “你!!”于大龙清楚如今的情况已成定局,即便世子不愿,也必须前去一见了!可是?时机还不算成熟,世子毕竟还年幼。即便在与他初见时,表现出的气势令他欣赏,但是见他一人与面对那么多历经沙场的老家伙的审视,可是大有不同啊! “看来其他各位将领是不相信于伯伯的判断咯?”楼水水冷笑一声,反问。 玉连城身形一僵,拳头紧握了一下又松开,恭谨答道:“请世子明察,属下们绝无此意,只是想借此机会把近些年的情况汇报给世子,以望世子早日有能力统领三十万铁骑!” 这个玉连城倒是比凤青衿聪明多了,也难对付多了! “如此是我误会诸位了,我也是相信诸位都是为了我好,毕竟按辈分也都是我的长辈。”楼水水依旧细致的为无鱼擦拭唇角的药汁。“既然是长辈,那不介意我稍后再到吧?我这小辈年纪小不懂事,请连城先行回报,望诸位长辈不要与我这无知小儿一般见识才好。” 潜台词就是,丫的,让他们一群老家伙等着!既然没脸没皮的为难小辈,那么就等爷有空了再去见! 玉连城眼中是掩不住的惊愕,那个无能世子听到他的通传不是应该手足无措,立刻前去拜见,以免惹恼众多本就对他不满的将领么?怎么听起来却如此悠闲,竟然还让几十位将领等着,偏偏他还挑不出错来,这太诡异了! 楼水水都这么说了,屏风外的几位只好一起等着。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时辰! 水清此时已经被楼水水的行为吓得面无人色,不停的用焦急的眼神催促楼水水。 楼水水终于放下手中茶杯,起身转过屏风,不雅的伸了个懒腰。 她打了个哈欠,嘟囔道:“唉呀,我现在头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也没什么事可做了。小玉是吧?带路,快点去见过各位长辈,完了之后,我还急着用晚膳呢!” 玉连城憋屈的应是,几个时辰中,被楼水水各种层出不穷的借口阻塞的头晕,此时生怕她又反悔,急匆匆的向门外走。 “唉!小玉,你慢点,我可是没有修炼的普通人!”楼水水心中却暗笑,看来这家伙的耐心已经快被磨光了,是时候去会一会传说中的三堂会审了! ------------ 第二十二章 主菜来了 门外已经是夜色深沉,今日的天气显然不怎么好,秋风愈加萧瑟,夜幕暗沉的吓人。 长长的回廊上点着一溜高挂的精致宫灯,昏黄的光芒映的枝桠的影子参差不齐,震颤间好似鬼影。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下,不可避免的会产生紧张不安的情绪。 一旁引路的玉连城不动声色的看了楼水水一眼,她依然带着狰狞的银色面具,玉连城看不到面具之后的脸是什么样的表情。不过从楼水水懒散的步伐中,玉连城心中惴惴不安,她到底是在故作镇定还是真的不以为意? 楼水水缩在宽大袍袖中的右手轻轻摩挲着紧贴手臂的冰凉质感,说一点都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她即将面对的是一群狡诈的老狐狸,一不小心就可能被生吞活剥。但是如果她表现的惊惶无措,只会死的更快。她忽然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她真的能借沧州的势,背靠着这颗大树好乘凉么?早知道就在半路上逃跑了…… 不过现在想什么都晚了,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成败,就在此一举。 一行人在回廊中左拐右转,在楼水水一百八十遍赞叹这宅子真大之后,终于站定在一条架空的浮桥入口处。 楼水水惊叹的望着浩淼的大湖,夜色迷蒙中更给静谧的湖水添了一份神秘。 “世子,此湖名为映月湖,这座白玉廊桥就通到湖中心的风雪亭。” 听了玉连城的解释,楼水水轻轻点头,驻足了一会儿,问道:“映月湖,风雪亭,这名字是谁取得?” 楼水水随口的一问,却惊得玉连城几人怔住,良久才道:“是夫人所取。” 夫人?是……她的生身娘亲么?这还是楼水水前世今生加起来第一次听人提到自己的娘亲,不过看玉连城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就知再问也是问不出什么来的,楼水水只好作罢,把这件事先放在一边。 “走吧!去拜见几位长辈,让长辈们久等了可不好。” 玉连城额角青筋直跳,既然知道让长辈久等不好还愣是拖了这么久,分明是有意为之。 随行而来的石头也要跟上楼水水的脚步,却被于妙妙抬手挡住。 “你这是做什么?”石头不满。 楼水水闻声回头,于妙妙礼节周到的欠身行礼:“世子,风雪亭地位特殊,所有人都不得带随从入内。” 楼水水视线转到于大龙脸上,见他点头称是,才对石头道:“既然如此,石头,你且先在这里等候。” 石头心里不安,但是看楼水水一身的淡定,只得不甘的立在原地。 走近了,才知风雪亭不是一个四面透风的亭子,而是一幢三层的阁楼。此时上面两层都是一片漆黑,只有一层透出灼灼灯光。 玉连城推开风雪亭的红木大门,退至一边。顿时,灯火通明的大厅,纤毫毕现的呈现在楼水水的面前。 楼水水在风雪亭大门敞开的一刻,浑身的懒散气质便消散的了无踪迹,取而代之的是恭肃和严谨。 玉连城额角青筋继续跳,世子,你这装的也太明显了吧!你这脸也变的太快了吧? 楼水水不急不缓的踏入风雪亭,毕恭毕敬的向诸位稳坐于两旁的老将行礼。 这倒是让数十位老部将惊讶了,本来以为这世子年纪小小竟然敢让他们这群老家伙枯坐等候,有胆量,但必定目中无人。本想给他一个下马威,所以这些级别低楼水水一等的将领们纷纷稳坐在椅子上不动,即使楼水水来了,也不站起行礼。 没想到的是,世子却以极低的姿态反向他们行礼问候,一时让人摸不清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楼水水恭敬的打过招呼后,便不客气的走到主位坐了下来。底下的诸位将领隐晦的交换过眼神,便一起起身行礼。 “末将参见世子!” 楼水水不知道这些人有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是假意,但是这面子自然是要做足的。 “诸位将领都是我的长辈,这可使不得,快快请起!”楼水水抬手虚扶了一下,等众人起身又道:“我从小体弱,一直将养的王府深宅之中,与诸位将领也是素未谋面。不过却一直深深仰慕当年随我爹爹浴血征战的各位铁血悍将,今天终于有机会一见,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还望各位将领海涵。” 楼水水说话有理有据,条理分明,恩威并施的同时却能滴水不漏,不得不说是个善于玩弄语言的高手。你看人家都仰慕你了,而且当年没有人家爹能有你的今天?小世子的姿态都放的这么低了,你忍心跟一个小孩子计较?羞也不羞! 一时间那些想要开口苛责的老顽固都被堵得一个字也说不出。主动权,竟被一个还不及十岁的少年掌握在手中? 一个蓄长冉的清濯中年人起身,他一身不起眼的麻布衣服,长发松垮的用一根草绳系着。卧蚕眉,丹凤目,悬胆鼻,整个人的气质不像是沙场中的将领,倒像是哪个草堂里的教书先生。 “既然世子对我等不熟悉,不如在座诸位依次做一个自述,就由末将开始,世子以为如何?” 待楼水水同意,中年人又道:“末将不才,正是担任楼六营启字铁骑的统领――赫连启。” 赫连启……楼水水脑子回想起这几天恶补的关于各位将领的档案,开始一一对号入座。赫连启,善排兵布阵,精研骑兵排布的各种阵法,于三千胜一万的嘉陵关一役中声名大噪! “末将赫连琉璃,楼六营启字铁骑副统领。”这就是七营铁骑中唯一的女统领了?楼水水打量着赫连启的妹妹――赫连琉璃。虽然是唯一的女统领,但是身上却没有染上一丝粗野的气息,反而淡雅如兰,真是一对奇怪的兄妹呐。 …… 接下来按照座位顺序,依次报上名号。 “楼四营垒字铁骑统领――王重垒,参见世子!” 这一声沉喝如闷雷一般隆隆响起,一个体格健壮如小山一样的铁塔汉子站起身来。之所以说他铁塔一般,是因为他身着一身密不透风的重型甲胄,连头颅都被包裹在内,只留几个开口以作视物呼吸的作用。 他坐在那里低着头还不觉得什么?这一起身,我去,至少在两米一二。楼水水被他那一身重铠惊住了。 “王统领,敢问你这一身重铠有多重?” “不重不重,也就五百来斤。”听着王重垒震得她耳朵嗡嗡响的声音,楼水水干笑,果然这个世界还是让人不能理解。五百来斤还轻松的说不重不重,那到底多少是重啊! “世子,俺王重垒不说别的,你只要能打赢我,今后必随您差遣!”说完这个重型武器轰隆隆的入座了。 楼水水继续干笑,呵呵呵呵,打赢你,开玩笑吧!就我这小胳膊小腿?楼水水怜悯的看了一眼王重楼身下的那张明显大了不止一号的特制椅子,咳,还是算了吧!她又不准备接手他们。 等所有人都依次介绍完了,众人中威望最大的老将,楼三营诡字铁骑统领――李危,抚着花白的胡子发话了。 “世子,既然诸位都已经报过名号,末将想向世子确认一件事。” 楼水水看着一脸慈和的李危,欠身道:“李爷爷请讲。” 李危,今年五十有六,行事老辣,以布局奇诡闻名。楼龙泽能得封镇凉王,有一半功劳得归到他身上。在李危面前,即使是楼龙泽也一向以晚辈自居,何况乳臭未干的小世子? “世子是否认为自己有能力统领楼氏三十万铁骑。”李危问的轻松,楼水水心中却咯噔一跳,主菜来了! 新年快乐撒~零点之后,长达七天的爆更开始……如果我消失了,那一定是牺牲在码字的战线上…… ------------ 第二十三章 主动退出 楼水水的目光逡巡过底下的诸位将领,这些将领中有当年跟着楼龙泽上阵杀敌的老一辈人物,也有近些年提拔起来的得力干将。他们有的沉稳老辣,是逢战必胜的沙场战神;有的锋芒初露,是一腔热血的青年才俊;有决胜千里之外的智囊;也有单枪匹马便可在敌阵中冲杀百个回合的杀戮机器! 可是不管他们有什么样奇异的才能,现在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不信任她!这个时候不管她如何舌灿莲花,他们都不会相信她!他们其实内心已经认定世子是绝对没有能力领导他们的,但是另一方面,他们必须忠于内心的大义!是楼龙泽,他们的将军带领他们开创了一代神话! 所以他们一方面想要保持甚至再创这种辉煌,保住楼字大旗不倒;另一方面,又必须忠于楼氏一脉。这样复杂的心情才造成了如今一幕:既希望有一个有才能的继承者,又要忠于无能的世子。 可以说,近些年所属楼氏的军队内部竟然没有发生叛乱,真是一件奇迹,如果不是这些死忠的将领在的话。不过这样的情况也是持续不了多久的,如果不能尽快解决,那么三十万铁骑就只有两条路。 第一,被旁支夺权;第二,各自拥兵自立。 “我想知道,诸位将领是如何看待我的。”楼水水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桌沿,秋风吹过门窗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一时间,落针可闻。 “这……”楼二营羽字铁骑统领——程翼轻咳一声打破尴尬。“末将不敢私自品评世子。” “其实诸位不开口,我也知道诸位心中所想。”楼水水露出狰狞面具的唇角竟勾起一抹浅笑。“我承认,我在修炼一途上一窍不通,是个提不起刀剑的废柴,兵法布阵更是浅薄非常。不仅如此,生性贪生怕死,至于舞文弄墨就更别提了,也就勉强做个打油诗。” “你们不服我很正常。”楼水水忽然起身走到大堂中央,甩袖将两样东西掷在地上。清脆的撞击声仿佛响在众人心头,待众人看清是何物时,不由惊疑。 一块不知是何材质的龙头令,还有一把削铁如泥的锋利匕首! 楼水水微微仰头,小小的身子如松竹挺立! “所以,我退出。” 一句话,石破天惊! “不知,世子的意思是?”李危有些迟疑的问道。 “本世子的意思就是,我让出兵符,不继承三十万铁骑的统领权。”楼水水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当然,这不是毫无条件的。” “世子!”于大龙惊怒起身。“你怎么能如此轻易的让出兵符!你这么做如何对得起大将军!” 楼水水抱歉的看了于大龙一眼,她隐约知道于大龙是希望她能得到认同,然后继承父位,但是她真的没有那么远大的报复,也没有那个大才。 “我说过,我是有条件的!”楼水水的声音开始变得强势。“第一,继任三十万铁骑大统领的人必须得到在场众人三分之二以上的认可。第二,此人必须品行端正,且不与其他各大势力有牵连。第三,此人不能是在场众人的血脉至亲,一旦接任,须冠以楼姓。” 众人面面相觑,难不成世子真的要将楼氏基业拱手相让? “我没有能力继任父亲的位置,但是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楼氏分崩离析,请各位理解我的苦衷。”楼水水自嘲而落寞,她一只手轻轻抚上狰狞的面具。“如果诸位不能认同我,也不能认同我的想法。那么,就给我一个痛快吧!水自认无能,愿以死谢罪。” “世子,末将有一个问题。”玉连城单膝跪地。 “连城请问。” “符合世子规定的人,这世上必定是凤毛麟角,若是一直不能找到这样的人……” “若如连城所言,那真是天灭我楼氏。如此,我会在诸位中指定人选,连城还有异议么?” “末将谨遵世子所言。” “如果在场诸位没有更好的方法,也不想下手了解我的性命的话,那就请回吧!”楼水水俯身拾起龙头令把玩。“一旦有人附和这三个条件,到时我会将兵符双手奉上。” “末将告退。” “末将告退!” …… 待诸位将领都走的差不多了,风雪亭内恢复一片冷清之时,楼水水转头看向李危:“不知李爷爷可还有事?” 李危叹了一声道:“世子,你想逃避这份责任是不可能的。” “我不懂您老的意思,我并没有逃避,而是有这份自知之明。” “有没有刻意逃避,世子心中清楚。”李危对于楼水水的话不置可否,一双苍老的眼睛中却蕴含着锐利的光。“可是有些事,不是世子不想,就不会发生的。不管是镇凉王位还是大将军之位,能在上面坐稳的,除了世子,再无二人!” 楼水水震惊的看着眼前须发皆已花白的老人,他脸上刻尽了风霜,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大得多,此时他就像看着自己淘气的晚辈一样注视着她。 “在世子做好继任的准备前,只要老夫还在一日,楼氏大军就不会散心。老夫静候世子佳音,今日言尽于此,望世子好自为之。” 楼水水看着有些佝偻的老人大步离去,默然不语。 她颓然瘫倒在椅子上,冷汗涔涔而下,手指紧握也抑制不住双手的颤抖。 在一众人的逼视之下,她时刻都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她甚至清晰的感觉到数道目光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如芒在背! 可是今日也不过是一时之计,暂时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如果他们中有人要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也不是不可能。总之就是,她的处境仍然不妙。 厅中此时除了楼水水,就只剩下了于大龙和于妙妙。于大龙看着楼水水一身疲累的气息,心中泛起一丝心酸:“世子,回吧!晚膳都已上好了。” “我没胃口,想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你们先回去吧。”楼水水支着下巴,眼神茫然望着某处,神游天外。 谁知于妙妙却妩媚的轻笑一声,婀娜的走上前来,长臂一捞,就把楼水水的脑袋夹在了腋下。 “咦?!!!”楼水水的下巴刚好被挤在于妙妙胳膊和胸脯之间,瞬间大囧,手脚胡乱扑腾。“于妙妙,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嘻嘻,小孩子不吃饭可不好。”于妙妙夹着楼水水的脖子就往外拖。“世子,妙妙觉得您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儿,日后跟着您,肯定能多出很多的乐趣。” “于妙妙你这可是大不敬,你难道不怕我罚你么?” “世子有胆,就砍了妙妙吧。”于妙妙笑的得意,她是摸透了,世子的观念怪异,似乎没什么尊卑等级之分,你越是拿她当主子,反而越不好接近她。 “你!!!”楼水水气结。 于妙妙嘻嘻一笑,心中想着,也许真的如李统领所言,能统率楼氏三十万铁骑的,非世子莫属! ------------ 第二十四章 双胞胎护卫 夜半,秋风急雨。 冰冷的雨水从敞开的窗户瓢泼进来,楼水水眯着眼坐在高高的窗台上,两只小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着。 墨黑的长发湿漉漉的披散着,水滴顺着白皙的五官滑落。楼水水扯了扯黏湿的衣领,冷风就这么顺着打开的领口长驱直入。 楼水水不禁打了个寒战,却哈哈大笑起来。 “招财,你觉得谁能赢?”楼水水掂起身旁的一只红毛鸡。 招财很有骨气的一扭头,不看楼水水。这个叫楼水水的人类实在是太恶劣了,不断给它起各种恶趣味的名字,还动不动就恐吓它。今天更过分,竟然在它睡得正酣时,把它拽起来陪她一起在这里淋雨吹风看好戏,啊!它最最宝贵的红毛啊!就这么被毁了! 楼水水硬掰着招财的脑袋让它看向庭院中,笑嘻嘻的诱哄道:“乖招财,快说快说,这次你猜对了,我就给你改一个威风的名字怎么样?” 招财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里泛起人性化的质疑,楼水水讪笑:“这次是真的,绝不骗你,名字我都想好了,唔,就叫,就叫……” 楼水水眼珠子一转,不知怎么想到那个冰山男和朱雀神兽的一战,坏笑:“就叫朱雀!” 一想到那个好像叫什么墨点漆的家伙,楼水水就是一阵咬牙切齿,她好歹也算帮了他,结果人家把她看光光了评价一句“好丑”就随手把她丢了下来,真真气死她也! 生闷气的楼水水没有注意到,招财一听到“朱雀”二字,就像傻了一般,眼珠子木木的定住,小红嘴也张了开来。 朱雀,朱雀,朱雀……好熟悉的名字,那是什么……好像和自己有很大的关系…… 一些破碎的片段在招财脑海中闪过,赤红的火海……惨叫……金红的王座……血…… 招财摇了摇混乱的脑袋,眨了眨黑豆一样的眼睛。 “喂喂,招财,选一个嘛!”楼水水指指秋雨中打的火热的二人。 此时在楼水水院中的两人,一个是石头,另一个楼水水却不认识,但是能得到允许在府中行走,在她的阑珊院中打斗的这么激烈也没人来阻止他,可见地位不低呐! 招财耷拉着头无奈的抬起翅膀胡乱指了一个,楼水水笑眯了眼:“哟,原来招财看好那个不认识的家伙,可惜我这个门外汉完全看不懂啊!招财,你说什么灵窍就真的这么神奇么?” 楼水水只觉得两人你来我往,剑气飞扬,水珠四溅,视觉效果那是绝对的好,但素也就看个热闹…… 招财鄙视的小眼神飞来,这厮看不懂还这么兴致勃勃?这么恶劣的人就要永世奴役之,才能缓解本神王的愤怒之心! 石头的剑招大开大合,一招一式都透着阳刚正气,变化不多,却稳健有力。对方却不同,剑招多诡变,走偏锋,透着一股子的刁钻毒辣。 石头少有遇到如此势均力敌的人,何况还是这样诡异的剑招,越打越是战意蓬勃! 黑衣少年哼笑一声,手中软剑滑过直刺而来的长剑,身子诡异的一扭,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让过剑锋,手腕一转,软剑狠辣的向石头心窝刺去。 石头快速回剑格挡,软剑被荡开,一圈剑气轰然四散。与此同时,一声低语响起。 “只注意你的剑,可不是个好习惯。” 石头惊骇之中要转头,却发现自己竟已经动弹不得! 黑衣少年嘻笑着收了软剑,剑光一闪,竟不知他究竟将其藏在了何处。 “你使诈!”石头不服气的怒喝。 黑衣少年举起一根细如牛毛的针在石头眼前晃晃,冷笑:“你说这个?那又如何?难道你要对一个要杀你的人说,我们堂堂正正来决斗吧!切,傻x,学着点。” 黑衣少年转身,愉快的吹着口哨往楼水水的方向走去。另一个黑衣少年也从某个阴影掩盖的角落里走出,与方才的少年并肩而行。 石头愣愣的看着昏暗中并肩而行的两个黑衣少年,无论是身形、步伐、衣着还是气质,完全的一样,没有一丝不契合的地方。这,不会是他眼花了吧? “放心,半时辰后,就能恢复行动力,修炼之人,应当不怕淋点雨吧?”一个黑衣少年无良笑道。 “寒,你太胡闹了。”另一个黑衣少年戏谑道。“会惹世子生气的。” “哥,你还说我,要是你的话,顾忌这家伙现在能不能喘气都是个未知数。” “这个,也是哦。”少年手指苦恼的点着额头。 楼水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有点转不过来弯,美少年啊有木有,两个啊有木有,一模一样啊有木有。 “你们是谁?来干什么?” “属下李非(李寒)!”两人一起单膝触地:“参见世子,从今往后,我二人就是世子的贴身护卫,时刻保护世子安全!” 李非、李寒……好像听过这两个名字,唔……楼水水睁大了眼,我去,不就是李危的两个嫡亲的孙子么?不过这两个孙子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都没有到军中任职,所有人都不知道李危雪藏着这两个惊才绝艳的孙子做什么?如今这是…… 楼水水真的是被李危的大手笔吓坏了,竟然把自己的亲孙子送给她做护卫?这是真要鼎力支持她做继承人啊! “你们回去,我不需要护卫!”楼水水皱眉,让他们留下来,岂不是让人怀疑她有接任的野心么?她才不要,真是两个大麻烦。 李非、李寒对视一眼,竟然同时抽出两柄匕首,紧紧抵在心口。 “世子,我二人已经立下血誓,今生只尽忠于世子一人。如果世子不需要我们,那只能说明我二人实力低下,已经没有活在世上的意义,吾等必定血溅当场,以证誓言!”说着,两人的匕首已经入肉,殷红的血液顺着匕首的血槽滑落。 楼水水急忙跳下窗台,握住两人的手腕,青石板上的积水四溅,楼水水抬起满是雨水的小脸。原本柔和的脸部线条此刻却阴沉的可怕,湿漉漉的眼睛中是深沉的怒意。 “你们这是在威胁我?” “属下不敢!”两人同时低头。 “好,真是好。”楼水水怒极反笑。“既然你们想留下,那就留下吧。不过你们最好安分一点,不要踩到我的底线。” 楼水水甩袖离去,留下两个仍跪在雨中的人。 “哥,原来世子长这个样子啊!嘿嘿!还挺好看的,不过就是太秀气了,像个姑娘家。”楼水水的身影一消失,李寒就咧嘴笑了起来,方才以死明志的决绝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小声点,别让人听到了。”李非轻斥。 “哎呀,跪在这里挺无聊的,不聊聊天如何度过这漫漫长夜啊!” “坏了事,小心老爷子打断你的腿。” “切,我才不怕那个老家伙,这句话都说了多少次了,也没见他真舍得打断我的腿。”李寒翻了个白眼儿。“不过还是老家伙有法子,嘿嘿!哥,你说老家伙又没见过世子,怎么就知道世子吃软不吃硬呢?啧,今天苦肉计没白演……就是这一刀入肉,还真有点疼。” 李非不可置信的看了弟弟一眼,借着用一种明显的鄙视的神色道:“你不会真的刺了一刀吧?” “要不然呢?”李寒莫名其妙。 李非怜悯的看了一眼愚蠢的弟弟,从胸前衣襟里掏出了一个被刺破的袋子,此时那袋子的破口处还滴着血…… 李寒瞬间觉得自己的胸口更疼了,咬牙道:“你有这个不早说!” “我哪儿知道你这么笨呐……” 第二更~ ------------ 第二十五章 悲催处境 楼水水第二天一大早就被两张凄惨的面部表情吓到了,正是忠心耿耿跪在那里的李非、李寒。那小脸儿苍白的,那小眼神凄凉的,楼水水的怒意瞬间消散了大半,于是乎,两人算是正式得到了承认。 只是楼水水没看到的是,在她转过头的一瞬间,两个狐狸一般的家伙眼中露出得意的小光芒。 楼水水的悲催生活只是刚刚开了个小头,几天后,她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水深火热! “世子,您今天的课业还没有完成,《战国策》才背了前三篇……”玉连城举着一本比辞海还吓人的书紧追不放。 “世子,作为镇凉王位的第一继承人,您必须随时保持礼仪,即便的狼狈逃窜时也要保持高贵的仪态哦!”于妙妙神出鬼没般飘在逃窜的楼水水身侧。 “世子,今天的马步还没有扎好!即便不能开启灵窍,也不可荒废武学……”个头高高的黑脸少年背着一把跟门板一样大的重剑堵在楼水水的身前,一下子将走廊堵了个严实! 楼水水跑的太迅速,根本不能立刻收住身形,眼看前路被堵,不由大叫一声。 “让开!让开!让……啊——”“砰!” 楼水水一头撞在浑身铁甲的黑脸少年身上,眼前一黑,只见的数颗星星在头顶转来转去,然后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楼水水眩晕的看着头顶上方那三张或俊美或妩媚或威武的脸,内心的忧桑逆流成河…… “王问苍,算你狠!”楼水水对着黑脸少年怒目而视,她从来没想过楼四营垒字铁骑统领王重垒会有这么一个奇葩的儿子。 更没想到的是,李危不但把自己的孙子送来当护卫,更狠的是,把各个将领的接班人筛选一遍来给她当老师!当老师也就算了,不要送这么奇葩的来啊! 美其名曰培养一下感情,培养个屁啊!这是培养感情么?这是要往死里整她啊! 王问苍羞涩的一笑,黑黑的脸上浮起一抹腼腆的表情:“谢谢世子夸奖!请世子跟我回去继续扎马步!” 楼水水唇角抽搐,拜托,我知道你纯情,但是不要在你那张威严的黑脸上表现出来啊!我心理承受能力差,这样很容易造成人格分裂的…… 楼水水的结局当然是被拖回去了,临走前,她幽怨的小眼神瞟到窝在墙角看戏的李非、李寒和……石头身上,瞬间觉得人间太黑暗了! 李非、李寒不救她,她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连石头都在一旁看戏?是什么时候被收买的,是什么时候! 与此同时,两只腹黑的大尾巴狐狸正在对涉世未深的石头小盆友进行彻底的洗脑! “石头,这也是为了世子好,你一定要狠下心来!”李非语重心长。 “狠下心来!”李寒附和。 “我们世子现在不想继任大将军的位置,实际上是被镇凉王府那些豺狼教坏了!” “教坏了!” “我们要救世子于水火之中,这才是身为护卫的责任!” “责任!” “世子他日功成,定会明白我们的一片苦心!” “心!” …… 石头点头、点头再点头,对两兄弟说的话深以为然。 “所以……”李非附到石头耳边低语一阵,石头越听越惊讶,最后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这样……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要知道,这是为了世子好!” “而且这也是一种心性的修炼!” “这样啊……那好吧……”石头迟疑着答应了。 两只得逞的狐狸相视一笑,搞定! 当晚,明月高悬,一声惊呼划破宁静的夜色。 水清无鱼立刻惊醒,听到是楼水水房间的声音,立刻便要冲出门去,谁知石头却抱剑堵在门口,一脸严肃的堵住她们。 “石头,你在干什么?主子有危险,你还不快去看看,堵着我们做什么!”水清气怒道。 石头脸上滑过一抹不自然的表情,即刻又严肃道:“主子正在修炼,你们不能去打扰!” “修炼?”水清惊道,深更半夜的,俢什么炼,何况最近主子白天已经很惨了,难道晚上也不得安生?“你让开,我去看看!” “不让!”虽然这么做有些过分,但是为了主子好,他必须…… 无鱼一把抽出剑向石头刺去,多说无益。 但是实力的差距摆在眼前,两个三窍对上一个六窍,无论如何都是没有胜算的! 这边石头拖住水清无鱼两人,那边楼水水却陷入危机之中。 “李非李寒,你们干什么!”楼水水让开刺过来的一把匕首,狼狈的撞到一把椅子。 “世子莫不是忘了,我二人不仅是世子的护卫,还是世子的老师!”李非如此答道,手中的匕首却不断的向楼水水刺去。 两人虽然没有用上灵气,但是招式刁钻狠辣,分明是刀刀致命! 楼水水的胳膊被开了一个血口,她吸了一口冷气倒退几步,怒道:“那敢问你们教的是什么?教我怎么死么?” 李非眼中没有一丝怜悯,空洞冰冷的吓人,他将染血的匕首在衣袖上抹过,轻声道:“教你怎么杀人。” 楼水水的瞳孔紧缩,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把杀人说的这么轻松?她才不要学这种东西! 李寒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楼水水身后,一把匕首狠辣的刺进楼水水的右肩! “啊!”楼水水捂着鲜血涌出的肩头,踉跄跪倒。 “学不会或者不学的结果,就是被杀。”李寒轻轻甩掉匕首上的血珠。 血腥味不断在房间中弥漫,楼水水的躲避越来越吃力,喘息也越来越粗重…… 离院子不远处的屋脊上,两个人影迎风而立。 “李统领,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 “过些时日,就把将军交给你的那把钥匙交给世子吧。” “这,会不会太快了,世子离十三岁还有三年。” “你呀,就是不懂得变通,还不如妙妙那个小丫头。”李危抚须。“此事可急不可缓,世子要逃避,老夫就逼她一把。” “是。”于大龙叹气。“关于将军和夫人的事,真的要瞒着世子么?” “这是将军的意思,我等只能遵从。” 三更~ ------------ 第二十六章 城主,帮个忙 那一晚过后,楼水水在床上躺了五天,如果不是她本身的恢复能力惊人,估计没有个十天半月都别想下床。水清无鱼见到当时倒在血泊里的楼水水时,被吓的魂儿都要丢了!当时的凄惨状况比途中受到截杀那次也好不了多少,可见李家兄弟二人可真的是下了狠手! “水清,要不我们逃走吧。”楼水水耷拉着脑袋,闷声道。 水清解着绷带的手一顿,努力换上轻快的表情,笑道:“反正主子在哪里,水清就在哪里。主子去哪,水清就去哪。” 楼水水无法忽略水清清亮的大眼睛中深沉的担忧,抬手给了她一个脑瓜崩。 “笨水清,嘿嘿!我只是胡乱抱怨一下罢了。别忘了,我可是镇凉王世子,这世上还没有我摆不平的事!再说了,我就是走,能走到哪里去?这个身份走到哪里都是摆脱不掉的啦!反正这里有吃有喝,咱们就凑合着住吧。” 水清听世子语气轻快,似乎真的没将这些天的事放在心上,不由松了口气。世子现在是什么处境,她也是知道一些的。 凉州的人没能成功刺杀世子,现在肯定在伺机而动,沧州又有许多不服的将领虎视眈眈。虽然世子在这里很受苦,但是她隐约能猜到其中的用心。这些人,应当都是死忠与楼氏正统的吧!他们应当不会真的害了世子。 楼水水卧床期间,城主傅文远探望过一次,楼水水听到那没进院子就老大的哭嚎声就是一阵头疼,和傅胖子腻歪了几个时辰才好不容易把他送走。 楼水水想起肥嘟嘟的傅胖子就不由无奈的叹了一声,她摁了摁眉心,真不知道傅胖子吃错了什么药,不是传言此人极其毒辣么,为什么她只觉得他是个二的没边的死胖子呢? 把事情交给他办应该不会有错吧?希望如此啊! 凤青衿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一副臭臭的表情。 楼水水迅速拢好衣服,警惕道:“进来不会敲门么?” 凤青衿哼了一声,不情愿道:“门是开着的,况且,你我都是男子,难道你还怕什么?” “我自然是怕的,怕你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对我见色起意,怎么,你有意见?”楼水水冷笑着嗤道。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凤青衿脸色铁青。 “哦?”楼水水瞄着凤青衿紧攥的拳头,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好笑。“我欺人太甚?比起某些提着剑就要打要杀的,还滥伤无辜的人,我自认善良多了。” “你!”凤青衿拳头握的咯咯直响,额上青筋直跳,看起来甚是可怕。 “我什么?难道你要对一个受伤的人出手么?也对,我当初许诺过,无论你何时来挑衅,我都会接着。那么,你来杀了我吧。”楼水水神色越发冷淡。 凤青衿气的胸膛鼓动,他一拳砸在身旁的桌子上,一张结实的梨花木方桌登时四分五裂,碎成了渣渣。 凤青衿一步步走到楼水水窗前,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就在楼水水以为凤青衿会出手,水清已经做好拼死护主的心理建设时,他嘶哑的开了口。 “楼水水,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不择手段?还是阴险小人?我凤青衿即便称不上坦荡荡的君子,也绝不会辱没了楼字大旗!”凤青衿伸出手,掌心处躺着一枚钥匙。“这是于伯伯要我交给你的,风雪亭地底密室的钥匙。” 楼水水拿过钥匙,没想到凤青衿竟然真的不是来找茬的,不过她心里还是对他有疙瘩,这个自大狂! “楼水水,我会正大光明的打败你。”凤青衿转身就走,心神不稳之下竟与端着一盅汤进门的无鱼撞在了一起。无鱼惊险的稳住汤盅,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抬头,正与凤青衿惊慌的脸对了个正着。 无鱼没好气的轻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屋里走。 凤青衿看着无鱼的背影,伸手想拉又迟疑的顿在了空中,他咬牙又咬牙,神色又是羞愧又是窘迫,最后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无鱼抱拳低头,行了一个江湖礼。 “对不起,请原谅!”凤青衿大喝了一声,也不抬头看无鱼的反应,身形一闪,就没影了。 无鱼讶异的转身,又愣愣的看看楼水水:“主子,刚才是……”我听错了吧。 楼水水惊讶的一下便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没想到凤青衿这么骄傲自大的家伙也会道歉,不过这性格也太别扭了,竟然还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江湖礼,而且道完歉就跑是什么意思?难道害羞了?哟,这样看来,他也不是一无是处啊! “人家向你道歉了,你接不接受?”楼水水眨眼。 无鱼愕然了一瞬,冷哼:“接受怎么样,不接受又怎么样,他与我毫不相干。” “唉!果然是标准的无鱼式答案。”楼水水撇嘴。“难道不会产生点女主被男主误伤,但是后来在男主真诚的道歉下受到感动,摩擦出爱情的火花这样罗曼蒂克的故事么?” “罗曼蒂克?那是什么?” “这不是重点!”楼水水扶额。 “哦,主子趁热把补汤喝了吧。”无鱼把汤盅端到楼水水面前。 “……”楼水水无奈的拿起汤勺,果然,指望无鱼担任浪漫爱情故事的猪脚,可能性无限接近于负。但素,楼水水看着无鱼笑的深沉,介个,是可以人为创造的嘛。 “主子,傅城主拜访。”石头站在门外回禀。 一听到石头的声音,水清无鱼同时把头一扭,脸色冷淡下来。 楼水水无奈的叹了一声:“你们就别闹别扭了,石头拦着你们是对的。” “就算这样,还是太过分了……”水清嘟囔道。 楼水水回想起那晚李非李寒的眼神,放下手中的汤盅,道:“如果你们真的闯进去了,说不定真的会死。” 水清惊骇抬头,正对上楼水水凝重的眼神。 “因为我即是世子又是他们的主子,所以他们攻击时还是留了一线生机的。如果是你们,我不敢保证那样状态下的两人会如何做,所以,日后没有我的命令,你们都不许轻举妄动!不管听见什么?看见什么。” 楼水水整理好衣衫,穿好鞋子,出了屋。 她笑着看了低着头的石头一眼,佯装生气道:“再这么无精打采,我可就把你解雇了,给吴大叔打包送回去。小心到时候吃鞋底啊!” 石头抬头,楼水水正笑眯眯的看着他,无鱼水清的脸上也没有了先前的冰冷,不由眼眶发热。 “是属下失职,属下……属下……” “你当然失职,竟然敢瞒着我,和李非李寒合伙打主子的主意,真是胆大包天!”楼水水拍了拍石头肩膀。“不过,念你初犯,我就不追究了。以后记住,不准再自作主张!” “是,属下铭记在心!” “这就好,嘿嘿!走了走了,去见我们的城主大人!”楼水水潇洒的一撩袍子,向会客厅走去。 傅胖子正悠闲的品着手中的一盅上好云雾茶,远远看见楼水水顺着廊道行来,便一把放下茶盅,起身奔到了门外。 “哎哟,我的世子啊!你身体还未康复,怎么能走这么远的路来见我呢?您通传一声,我保管立马就到,哎,慢点,小心小心……” 楼水水一把打开傅胖子搀过来的肉手,捏起傅胖子腰上的软肉,质问道:“我说傅胖子,你这献殷勤也献的太过了!” “这哪里是献殷勤?分明是真情流露,情不自已,为世子风采所倾倒!所以才肝脑涂地,事无巨细为世子考虑啊!”傅胖子委屈的小眼睛眨啊眨,眨啊眨。 楼水水翻着白眼做到主位上,风采?开玩笑,她自己怎么没发现她身上还有这玩意儿! “傅胖子,我拜托你联络洛千花,可有头绪?” “洛家的商号倒是遍地都是,但是想见洛千花一面却不容易。不过我听闻最近洛家出了事,所以洛千花应该是在青州,我派人打探了一下,近期洛千花常常在青州的一家商铺露面。世子是想……” “嘿嘿!城主,帮个忙呗。”楼水水凑近傅胖子,笑的谄媚,小声低语了一阵。 傅胖子惊讶的看了楼水水一眼,纳闷道:“世子为什么不让于管家或是手下去办?” “当然是因为我比较信任傅胖子你啊!”楼水水嘿嘿笑道,现在怎么能让他们知道呢?恐怕知道了,会真的生出弑主的心啊! “啊!真的么?”傅胖子一脸的受宠若惊,捧着胖脸道。 “当然是真的!”楼水水说谎话从来不脸红,眼神真挚,语气到位,如果不了解她,真的很容易上当。傅胖子满足的一笑,眯成线的小眼中精光流转。 四更~ ------------ 第二十七章 今晚翻墙 在苦熬了两个月后,楼水水终于收到了来到沧州以后的第一个好消息――洛千花,来了。 楼水水没想到小麻子姑娘的名头如此管用,看来洛千花除了黑心一点,傲娇一点,还是残存了一丢丢良心的。 用过晚膳,楼水水难得安生的伏在书案后,提笔书写着什么。 虽然楼水水没有这个身体九岁以前的记忆,但是也不知是身体本能的记忆,还是潜意识的反射,楼水水执起毛笔竟没有丝毫的生疏之感。手中一杆玉湖硬狼毫,笔走龙蛇,潇洒流畅,字迹是飘逸的行书,字里行间又透着草书的狂放。 “好字!”一声赞叹在身后响起。 楼水水迅速将纸张卷入袖中,另一只握着硬狼毫的手却随着身子的扭转,迅速向来者眼睛戳去! 玉连城却一点不见惊慌,也不躲不避,犹沾着墨汁的狼毫在距离他漂亮的眼睛一指之处停了下来。一滴墨轻轻滑落,点在他白皙如玉的俊颜上,随后划出一道长长的黑痕。 “看来李寒、李非二人还不够尽心,世子的反应是够迅速,可是还不够狠辣。”玉连城温润的声音像评判着一件丝毫不关己身的事。 楼水水不由挑眉,手腕一转,坏心眼的拿着狼毫笔又在方才的墨痕上加了一笔,组成一个大大的叉。观摩了几遍,邪气的笑了:“难不成你希望我把这硬狼毫戳进你眼睛不成?” 玉连城依旧是不变的温润笑意,对于脸上的恶作剧丝毫也不放在心上:“若世子真的这般做,连城才是真的高兴呢。以连城一个废人的眼睛换得一位敢动刀兵的将军,连城觉得很值得。” “玉连城,你够了。”楼水水哼了一声,将手中的笔掷到书桌上。“你来干什么?” 玉连城一般只在上午出现她面前,逼着她背大本大本的兵法战术,今天是什么风把他吹来了? “我来是想问世子,世子准备何时进入风雪亭地底密室?” 楼水水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钥匙,钥匙通体赤红,是奇异的镰刀形状。自从上次凤青衿将它转交给楼水水,她便一直贴身带着,时不时的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但是,她却一直没有进入风雪亭的地底密室,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楼水水从来没有这样犹疑过,她一度认为自己是一个果敢的人,但是这一次,楼水水有预感,一旦进入那个地方,她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再等些日子吧。”楼水水含混的答道。 “是。”玉连城一如既往的微笑。“如此,连城告退。” 楼水水看着温润如玉的男子转身离去,心里竟浮起浓浓的愧疚:“玉连城!” “世子还有何事?”玉连城转身低眉微笑。 “你们……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玉连城看着楼水水低落的眼神,不由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认真回答我的话!”楼水水有些气闷,最近她越来越心神不宁,情绪都受到了影响。这种心情连她都不明白来自何处,明明打定了主意,不管他们怎么做,她都不会掺合进去,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却越来越把握不住自己的心意。 “我笑世子变了。”玉连城眉梢染上一丝得意,多了些平常见不到的人气。 “我怎么变了?!”楼水水抱胸倚在身后的书桌上,哼了一声。“我才没变!” “世子难道没有发现,你现在已经开始在意我们的想法,关心我们的感受,刚开始,世子可是一味排斥我们的。而且,世子已经开始主动去学习自己应具备的知识了,这是个好现象。”玉连城的目光扫到书桌上摊开的一本兵法上,笑的捉狭。 楼水水破天荒的露出一丝窘迫的表情,反驳道:“我只是太无聊,所以才随便翻翻而已,比起枯燥的兵法,我倒是更乐意鉴赏一下春宫图之类的,可惜府中这类收藏稀缺,我没那个眼福罢了!” “哈哈哈~”玉连城听了楼水水别扭的反驳,竟然开怀大笑起来,片刻收住笑意,道:“连城只希望世子能够早日认清自己,不要辜负我等的信任!” 说完,大步离去。 楼水水怔怔的望着门外的夜色,心里纠结混乱,信任……么? 玉连城独自穿行于回廊上,面沉如水,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他自己的想法也有了很大的转变。他也在犹豫,真的要鼎力辅佐世子么? 他转过一个回廊,身子一顿,定在原地,目光却幽幽投向回廊尽头。 那里,迷蒙的柔光中,妖娆的女子倚栏而立,寒风中,墨发飞扬,红裙旖旎,正是于妙妙。 她在这里干什么?难道是专门等自己么? 玉连城眉头微挑,不紧不慢的向于妙妙走去…… 楼水水叹了一口气,还是无法做出一个完全的决定,看了看计时的漏更,便让水清无鱼去休息了。自己吹熄了灯,躺在床上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正是意识模糊之时,一个黑影闪过,楼水水警醒的睁开了眼,漆黑的眼珠清冷的吓人!她身子一滚,避开插入床板的一柄匕首,双手就势按在床边,腰部发力,两腿如剪刀一般向黑影剪去! 黑影后撤,与此同时,另一道影子欺身而至,一柄匕首迅疾向楼水水脖颈划去!楼水水错开身形,手臂缠上来者脖子,猛然发力…… 一时间,屋子里黑影交错,三人纠缠打斗,却诡异的没有一丝声音…… 楼水水喘着气坐倒在地,手中紧紧握着一柄从李寒手中夺来的匕首,唇角却溢出一丝喜意,终于可以解放了! “世子今天表现的不错!”李寒抱胸笑道。 “第一阶段的学习结束。”李非继续道。 楼水水一听结束,瞬间爽歪歪了,但素,下一秒,她猛然抬起头,危险的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第一阶段,学习结束。”李非重复一遍。 “你们不是说,只要把匕首夺过来就不用再学了么?”楼水水崩溃。 “对啊!第一阶段不用再学了,正式进入第二阶段!”李寒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楼水水郁卒了,可以肯定的是,她被耍了! “不过世子的进步还是很快的,相信不久就可以完成七个阶段的修炼!”李非扔出一颗炸弹。 “第一阶段是最简单的,我和哥七岁的时候就完成了。”又一颗炸弹。 “七个阶段,我们一共用了五年。”一颗原子弹。 等两兄弟离开时,楼水水的意识已经被轰的连渣都不剩了,喂喂,这也太坑了! 楼水水叹气、叹气再叹气,最后还是爬起来,整理了一下凄惨的衣衫,趁着夜色还浓,悄悄潜了出去。 某个角落里,某弟向某兄飘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哥,要不要跟上去?” 某兄飞了一个白眼:“世子让你跟了么?” 某弟摇头:“没有。” 某兄鄙视:“那你就歇着吧。” 楼水水利落的躲过巡逻的侍卫,寻了一条最保险的路,翻墙而出。 看吧看吧!平时多锻炼还是有好处滴,看这翻墙的身姿,多熟练,多迅捷,多潇洒! ------------ 第二十八章 醍醐灌顶 洛千花提起面前的白玉酒壶斟了一杯酒,清冽的酒液在杯中回转,漾起一圈圈涟漪。洛千花执着酒杯愣愣出神,良久未动。 他转头看了一眼即将燃尽的火烛,灯泪攒聚在一起,一点如豆灯光忽闪着,即将熄灭。今天,不会来了吧? 他放下酒杯,闭上眼揉了揉眉心,自己这是怎么了?她来与不来有什么要紧?不过,他眼睛撩开一丝缝隙,目光投到手边的一份配方和一个锦囊上,她一个小姑娘家,哪里来的上品配方? 洛千花心里还是有些生气的,那小丫头竟然不辞而别,之后更是如石沉大海一般,了无音信。两个月前他收到一封信,说是有故人相邀,请他来沧州邺城一聚,落款:似真。他本来是想立刻赶来的,但是家中前些日子出了事,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不得不一拖再拖。 今日是与她约好的,只是这灯烛换了又换,他却等不来想见之人。罢了,罢了,她又不是他什么人,兴许不过是作弄他一番,可是他却当了真。 正在洛千花打定主意要离去之时,门外响起了小厮墨玉的声音。 “爷,您等的人来了。” 洛千花怔了一下,满脸的不痛快立刻变成了惊喜:“快请她进来!” 小厮墨玉跟着洛千花走南闯北,见识的多了,但是让爷像今天这么又是失望又是开心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难不成那小公子真有什么通天的本事不成? 墨玉带着疑惑急急退了下去,片刻后,引着一名玄衣墨发的小公子,拐进这家名为“琳琅轩”的瓷器铺后院。 楼水水不得不赞叹洛家不愧是第一皇商,这琳琅轩格调优雅,布局讲究,即便只是一个规模一般的铺子,也比其他瓷器铺多了一份大气。 她随着墨玉的指引,上了一幢小阁楼,待她推开门,迎面就撞上一张阴沉的美男脸。 楼水水转了转眼珠子,讨好的笑开来:“洛爷来了,来了多久了?” 这分明就是一句废话,光看洛千花那一脸倦容,就知道这厮肯定是马不停蹄的连夜赶来,然后又坐在这里等了她一夜。 “没多久,也就是月亮升起又落下的时间。”洛千花硬邦邦道,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楼水水不来,他失望,楼水水来了,他心里又生起闷气来。 楼水水干笑两声,她也没想到今天会被李非李寒那两个死娃子拖到这么晚。看到洛千花一副深闺怨妇的样子,就是一阵头大。 “洛爷,我给您赔罪还不行么?” “怎么赔?” “介个……不是吧!我就随口那么一说,洛爷家大业大,什么没有?还真让我赔啊?”楼水水苦了一张小脸。 洛千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从你这里捞点好处,比登天还难!” 洛千花想起初次见面时,楼水水女土匪一般的行为,就是一阵无力,这家伙怎么比他这个大商人还贪财呢? “嘁,瞧你说的什么话!我这次可是给你送钱来的!”楼水水义正言辞。 “你?给我送钱?”洛千花飘过去一个不屑的眼神。“说说看,怎么个送钱法?” “嘿嘿!洛爷,咱们合作怎么样?”楼水水眼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你想跟我合作,这个有意思。”洛千花一谈到生意,顿时露出一抹精明的笑来,他很想看看,楼水水想和他谈一笔什么样的生意。“既然你想跟我合作,总该报上你的姓名吧。” 这件事才是最让洛千花郁卒的,他竟然至今都不知道这丫头叫什么! “这是自然。”楼水水自顾自的捞过桌子上的酒壶斟了一杯,眯着眼深嗅了一口清冽的酒香,赞了一声“好酒”端杯仰脖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她伸着粉粉的小舌头舔了舔唇,一脸的意犹未尽。洛千花把她酒鬼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不由干咳一声,不自在的转过了头。 “一个姑娘家,竟然如此贪杯!”洛千花见楼水水还要倒酒,不由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腕。 这酒闻着清冽,实则性烈,楼水水确实好这杯中之物,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没有机会碰这酒杯。这会儿眼前有了好酒,她便不自禁的想要多喝几杯。 洛千花抓住她的手腕,楼水水却嘻嘻一笑,手腕如游鱼一般,躲过他的桎梏,身子向后一撤,咕咚咕咚两杯酒下肚。 一张白瓷一般的小脸转瞬染上了绯红。楼水水冲着洛千花嘻嘻一笑,嗔道:“姑娘家就喝不得这琼浆玉露了?” 说着,竟然提气手中的酒壶对着小嘴,灌了起来,小半壶酒下肚,楼水水终于圆满了。 “爽快!” 洛千花无语的看着漆黑的凤目越发黑亮的楼水水,感情真是千杯不醉? 下一刻,现实就将洛千花的感叹打破了!这丫不是不醉,而是醉的很委婉! 楼水水脸蛋儿绯红,眼神清亮的向洛千花走去,她一手提着空空的酒壶,另一手的酒杯早已咕噜噜的滚落在地。 洛千花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心里正泛起狐疑,楼水水一把捉住他的衣襟,一脚踩在他的椅子上,大着舌头到:“洛千花,节节……节额要跟你团盼!”(姐我要你谈判!) “你喝醉了,我们明日再谈吧。”洛千花无奈扶额,这是什么事啊!难道他今天就是为了来看她耍酒疯的么?早知道,今天就不该在桌子上摆一壶酒。 “不,就今天团!”楼水水坚定不移,然后楼水水伸手探进自己怀里摸啊摸,一会儿,掏出一叠纸来。“额计划都订好了,合同也拟好了,就等你签字盖章了!” 楼水水一根手指戳着洛千花的脸,眯眼威胁到:“你要是不签,我……我做人都不会放过你!” 洛千花哭笑不得,但是在楼水水的逼视下不得不接过那一叠纸翻看。但是,看着看着,洛千花就皱起了眉,这些都是她想的?洛千花不由仔细研究起来,待他翻看到最后一页,眼中竟带了惊叹。 如果这真的是她一人所草拟的商业计划,那么他不得不说,她是个难得一见的商业奇才! 其实洛千花的夸奖实在是夸大了,楼水水确实有着不错的商业才能,但是她的这份初步蓝图能让洛千花惊叹,却要归功于二十一世纪的高度进步。 其中所涉及的一些东西甚是新奇,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在某些方面是创造性的进步!比如糕点店中的装修布局,比如新式菜式,比如宣传手段,如此种种,都让洛千花大开眼界。 这叠厚厚的纸上初步草拟了楼水水的想法和计划,令人惊叹的是竟然涵括餐饮,首饰,制衣甚至还有什么美容等等,有些洛千花闻所未闻,根本不懂什么东西。但是这份商业蓝图还是令他激动不已。 “肿么样,似不似被二十一世纪的先进文明折服了?嘿嘿!我在这里,可以挣好多钱,好多好多钱。”楼水水傻笑着继续戳着洛千花的脸。 洛千花抽出最后一张合同样的纸张,漂亮的行书将一条条一框框都列的清楚。 “臭丫头真真打的好算盘,我给你出钱出力,你只出点子,却要五五分成,而且五年之后,归还本钱,所有商铺都要归到你的名下。”洛千花躲着楼水水的魔爪。“不过,确实是让人心动的计划。” 洛千花的目光再次落到桌子上的锦囊和方子上,这是一副简易的“雪花膏”的方子,他拿回去经过脂粉铺里老师傅的改进,近些日子已经推上市场,效果竟然比想象的还好。在这一块儿产业上洛千花一直都是不大上心的,他们的洛家主要经营的还是盐铁米粮方面,没想到的是,楚家却在不动声色之中就将他们的其他产业打压了下去。 更可恨的是,意图在洛家内部搅起混乱,借此打压他们的声望,抢夺盐铁经营权,真是该死! 楼水水停下了作乱,眼睛晶亮:“你也觉得这个计划很赞,对不对?” 洛千花不答话,视线落到合同的落款处,潇洒的写着“镜水月”! “镜水月,镜花水月,分明又是假名。”洛千花无奈苦笑,好歹也用一个比较像真名的名字来糊弄他啊! “假名怎么了?假名也是我!”楼水水一脸酡红,往桌子上一坐,义正言辞。“真名才不是我,我才不要去当什么狗屁继承人!” “哦?你要继承什么?”洛千花想趁这个时候,套些话出来。 楼水水眼珠子一转,咯咯笑起来。 “你想套我的话!我偏不告诉你!我会告诉你人家非得把几十万兵马塞给我么?我不会告诉你的,嘻嘻……” 洛千花无语了,也只当楼水水疯言疯语,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洛千花。”楼水水忽然严肃的喊了一声。“你说你要是不是你,却要被迫去承担另一个你的责任,你怎么办?” “什么你呀你的,你醉了。”洛千花脑仁都疼起来。 “你回答我,要不要去承担。”楼水水执拗的盯着洛千花的眼睛。 “这世上只有一个我,有的选么?”洛千花彻底败给楼水水了。 楼水水直愣愣的待了一会儿,好像没反应过来,就在洛千花以为她坐着睡着时,楼水水却忽然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对啊!只有一个我,没有别人了,只有我。”楼水水像是顿悟了什么一样,眼中的华彩璀璨的似要溢出来一般。 ------------ 第二十九章 委婉的醉 楼水水上一世的酒量那是身经百战练出来的,可是如今半壶酒下肚,她脑子就不听使唤了。 这酒劲一上来,她往日那些七拐八弯的心思都派不上用场了,如今只觉得洛千花说的太对了,就是应该这么做!如此一想,便一步三晃的往门外走。 洛千花一惊,起身拦住她:“你要干什么去?” “我,当然是回去了,嘿嘿!你别拦着我……”楼水水一个劲的往外冲。 “你如今这样怎么回去?我吩咐人下去弄碗醒酒汤来,你等酒醒了再走……” 还没等洛千花把话说完,一双柔软的小手就揪住他的俊脸,使劲往两边扯。洛千花吃痛,但是一看到楼水水一脸迷糊的样子,心中某个地方一软,竟没有把她的手拍开。 “哎哎,你好啰嗦,好烦呐!竟然有三张嘴,一起吧唧吧唧的,嘿嘿!真神奇!”楼水水松了手,眼前的景物都带着两三层重影,她摇摇头,搞不清楚为什么洛千花会长三张嘴。 洛千花看着楼水水一脸的精神亢奋,只好无奈的跟着她出门。小厮墨玉候在门外,看到自家主子一脸无奈的看护着走路摇摇晃晃,一身酒气的楼水水下楼,脑子有些不够用。 他没有看错吧?那个小心看护着那个小公子的是自家主子?那个一脸无奈但又有点宠溺味道的是自家主子?哎哎哎,难道这个小公子是自家主子的私生子?这年龄也对不上啊! 不得不说楼水水执拗起来真是要命的节奏,特别是喝醉了之后! 洛千花已经跟在楼水水身后绕了几条街,他看着努力分辨道路的楼水水,第n次叹了一口气。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去。”洛千花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披在楼水水肩上。 已经是初冬的天气,深夜里,寒凉的风带着渗骨的冷意。虽然对于他这个修炼之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楼水水一个小丫头在外面呆的时间久了可不行。 由于洛千花的外衫对于楼水水来说太过宽大,衣摆几乎拖到地上。楼水水皱着眉头摆弄了一下身上这件像窗帘一样的东西,不耐的扯掉往洛千花身上一丢,晃荡着就往一个方向奔。 洛千花被楼水水嫌弃的动作气的咬牙切齿,上前几步,一把捉住楼水水的手腕,将她拖到自己面前。 “你给我乖乖听话!” 楼水水一脸迷茫的盯着他,顿了良久,才问道:“唔,你是谁啊?别挡我的路,有很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呢!让开让开……” 洛千花的脸越来越黑,感情他给她留下的印象就这么不深刻,喝醉了连他是谁都认不出来!下一刻,他又一次叹了口气,他完全可以丢下这臭丫头,管她去哪里,与他何干?但是该死的是,他竟然没有办法那么做,他真是脑子抽筋了才会这么巴巴的赶来! “说,去哪里!”洛千花的声音都僵硬起来,他分辨不清内心翻涌起来的是什么情绪,他分明是憎恶这个言行粗鲁,狡猾诡诈,嘴里没有一句真话的臭丫头的!他接近她也只是为了让她尝尝苦头,拿回玉佩! 可是现在,事情的发展似乎已经偏离原本的轨道了…… 也许只是被她的商业天分打动罢了,对,一定是这样的,只是因为那份计划太让他动心,所以他才会这么“容忍”她! “去……恩……楼府!”楼水水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答道。 “楼府?哪个楼府?”洛千花皱起了眉头,据他所知,沧州邺城内只有一个楼府,但是那怎么可能?! “楼龙泽的楼府!”楼水水不满又委屈的鼓着腮帮子。不管是哪个世界,都有这么不负责任的爹!而且,倒霉催的,都是她楼水水的爹,留下一个烂摊子让她收拾! “你确定!”洛千花眯起眼狐疑的打量楼水水,不仔细看还没发现,楼水水看似极为普通的男装,用料却分明不简单。每年只织二十匹的锦州锦绣庄的冰缎蓝,当初上贡给京都的十匹还是经他洛家的手,没想到今天竟再次见到了。 “楼府楼府……唔,应该是这边,嘿嘿!我记性很好的……”楼水水想要把爪子从洛千花手中挣脱出来,指着一个方向笃定的说道。 洛千花嗤了一声,拖着楼水水就向相反的方向走:“真没想到半壶酒就能把你变的这么蠢!如果你真是要去楼府,那你一开始选的方向就错了,笨蛋!” 楼水水晕晕乎乎的跟着,脚步虚浮,洛千花嘴里说着狠话,步子却明显的慢了,握着楼水水手腕的手掌缓缓渡出一股元气,驱散她周身的寒意。 等两人来到楼府高墙外时,洛千花不解,为什么这个醉的一塌糊涂的小人儿,非要转到这儿?楼水水即便醉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也知道坚决不能从正门进!这只能说对于危险,她果真有着野兽一般的直觉。 楼水水看了看高墙,徒劳的蹦了两蹦,在墙上留下来几道浅浅的爪印,终于晃悠着坐在地上。 洛千花深深的觉得陪着楼水水发酒疯是不对的,他扶额道:“你坐在这儿干什么?还是先随我回去吧……” “等人接我!”洛千花的话被打断了。 “这怎么……”可能。最后两个字被卡在了嗓子里,因为在他说话间果真有两条黑影从高墙内蹿出,一左一右立在了楼水水身侧。 李非李寒一直留守在这里等着世子,可是令人不解的是,明明感觉到了世子气息,却一直不见人进来,这才出来查探。离得近了,才闻见楼水水身上浓烈的酒气,当然也看到了几步之外的男人! “谁!”李寒喝了一声,手指已经摸上了兵刃。 洛千花惊了一下,这两人修为不低!看他们对楼水水尽是维护之意,洛千花安了心。虽然对于楼水水的身份还是甚多疑虑,但是现在显然并不是个好时机。 洛千花轻笑了一声,流云袖在寒风中鼓荡,月光下,仿佛人影还在,但笑声已远。 待洛千花留在原地的残影消散,李寒握住兵刃的手才慢慢松开,与李非对视一眼,然后齐齐转向支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盘腿坐在地上的楼水水。 “我要去风雪亭,嘿嘿!两位帅哥快带路!”楼水水瞪着漆黑的眼睛,看着很是清醒,如果忽略她不正常的傻笑的话。 李非李寒同时吃了一惊,世子,终于下定决心了? 两人不敢耽搁,生怕楼水水反水,架着她就是一阵狂奔。世子啊!您终于想通了! ------------ 第三十章 一滴口水 风雪亭,一条向下延伸的幽深隧道在咔嚓作响的机关发动声中,缓缓露出被掩盖的模样。隧道两旁的石壁上,一团团火焰在“噗噗”声中,随着地板的裂开,逐次亮起。不甚明亮的光,给原本就幽深如野兽巨口的隧道,更添了一份神秘莫测。 此时,隧道口两旁聚满了人,须发花白的李危,脊背有些佝偻的于大龙,于妙妙,玉连城,凤青衿,王问苍,李非李寒甚至石头都被允许在风雪亭里等候。 众人此时,脸上无一例外的带着忧虑,风雪亭地底密室,除了世子以外,任何人都是不允许入内的。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埋藏了什么秘密,又会引起怎样的惊涛骇浪。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楼水水一步三晃的拾阶而下,身影逐渐没入昏暗的阴影中。 “李统领,这个时候让世子进去,是否不妥?”于大龙紧皱眉头。虽然楼水水看着不像是大醉,但是他总觉得世子并不太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没有比如今更好的时机了,世子自己决定要进入,也免得老夫用些过激的手段。”李危的目光定在隧道中的某处,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李非李寒瞥见自家老头子那狡诈的笑,顿时浑身一阵恶寒,好在那老头子的坏主意现在都打到世子身上了,没有空闲来折腾他俩。世子啊!你就是救我兄弟二人的活菩萨,一定要完好的走出来啊! 楼水水顺着向下延伸的台阶走啊走,不知向下走了多深,面前才出现一扇巨大的石门。 石门高十丈宽三丈,严实的封闭着,上面不知用什么勾勒出一幅巨大的鬼脸图腾。石门表面并不光滑,反而很粗糙,坑坑洼洼的,乍一看只感觉很是杂乱。但是仔细看来,每一个下凹或突起都隐隐关联在一起,如果有足够明亮的光线,视野又够开阔的话,就能看清这些坑洼连在一起,竟组成一个古老的篆文――封! 楼水水拿出挂在脖子上的镰刀钥匙,贴在石门上摸索钥匙孔,捏着钥匙戳啊戳,我戳,我戳,咦?怎么戳不进去呢? 不管楼水水怎么戳,都是没办法把钥匙插进锁孔的,因为这门上根本没有钥匙孔这种东西! 楼水水鼓着腮帮子,趴在石门上,手中的镰刀钥匙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石门上的灰,她此时折腾了好长一段时间,脑子晕乎乎的只想睡觉。 呼,那就睡吧……楼水水吧唧着嘴,就要入睡,一丝可疑的晶亮从她张开的唇角滑落,顺着肉呼呼的小下巴滴在石门上的凹槽内。 这一滴口水像是引动了石门中的什么?那些坑洼不平的地方纷纷依次亮起妖异的红芒!石门上巨大的鬼脸似乎活了一般,扭动着咧开大大的嘴,像是凶恶的巨兽终于露出血腥的獠牙! 原本坚硬的石门此时像熔化一般变得虚软,楼水水的身影逐渐陷入其中,此刻楼水水还不知道自己被一个石门吞了进去,更不知道一不小心就成为了史上第一例用口水解开封印的神人! 这道门的原理说起来也简单,不过就是根据楼水水体液的气息来分辨是否开启。当然如果是正常人的话都会滴入一滴血液,滴血――这才是有内涵有深度有品位的行为,一看就是得道高人!像楼水水这种不靠谱的,果真是与高人无缘的! 没一会儿,楼水水就在门的另一面被吐了出来。没有了支撑,某水翻倒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哼唧了两声,睡着了。=,= 黑暗中,两盏阴森的红灯笼亮起,血腥的光芒闪动,一声粗哑的怪笑响起。 “嘎嘎,几十年了,终于有人进来了!是那妖女的后人么……是那妖女的后人么……是那妖女的后人么!!!”一声比一声更尖利,更恶毒,更渗人!“本尊要噬其骨,啃其肉!妖女,我诅咒你下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嗷――” 一声兽吼震得整个地底都震颤起来,细碎的石灰从穹顶扑簌簌落下! 哪里是两盏红灯笼,分明是一双巨大的兽瞳!此时兽瞳中布满血丝,浓烈的恨意将原本就可怕的兽瞳,侵染的更加可怖! 几根闪着寒光的利爪带着锁链的晃动声呼啸而来,目标直指醉倒在地的楼水水。 利刃在距离楼水水一寸处,危险的停了下来!气急败坏的兽吼声响起,锁链的搅动声更加响亮,但是锋利的兽爪却不能再进分毫!如果楼水水倒地时,再多翻几个滚儿,此时已经是命丧黄泉! 而在外焦急等待的人也并不知道,他们的急切险些让楼水水丧命!不过如今一切都只是虚惊一场,风雨欲来的宁静将在此刻之后,被急速打破! 楼水水在一双阴蛰兽眼的盯视下睡得欢快,却苦了在隧道口眼巴巴等着的一众人。等她头疼这醒来,爬起身迷蒙的向前走了两步。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几根森然的利爪就呼啸而来,吓得她一屁股坐倒在地,脸色惊恐的向后缩。 兽瞳中泛起深深的鄙夷,它盯视着紧贴着石门一脸惊惶的楼水水,嘲讽道:“这就是镰月的后人?竟然如此孱弱!” “你是谁?”楼水水回过神,一脸凝重的盯着昏暗的光影中巨大的兽瞳。 “嘎嘎,身为镰月的后人,竟连本尊是谁都不知道,嘎嘎!” “我为什么非要知道一个关在这种地方的怪物是谁?你以为你很有名么?”楼水水不知道镰月是谁,但是这只怪物的语气让她非常的不爽! 她隐约想起了醉酒之后的一些片段,顿时明白这里是何处,肚子里的肠子都悔的青绿青绿的。 “哼,本领不大,嘴巴倒挺毒,果真跟镰月一般惹人厌烦!都该死,该死!”铁链疯狂的晃动起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伴随着疯狂的兽吼响起。 楼水水看着那双疯狂仇恨的眼睛,心里一紧。 “你是被镰月困在这里的?” “该死,都该死!”回答楼水水的是暴躁的怒吼。 “回答我的话,我可以考虑放你出去。”一句平淡的话语却令方才还狂暴的某兽瞬间沉寂下来。 “你……刚才说什么?”某兽声音嘶哑。 “回答我的话,我可以考虑放你出去。”楼水水重复一遍,声音却不自觉的柔和了些,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在那双疯狂的兽瞳中不仅看到了深刻的恨意,还有沉重的寂寥和痛苦。 不管是谁,长年累月的被独自关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都很痛苦吧?独自一个人,很难过吧?楼水水对于这样的情感是如此的熟悉,记忆中,每一个日日夜夜,都被沉重的孤独感填满!就算整日挂着虚假的笑容,也驱不散心中的阴霾,所以当玉连城说信任她时,她动摇了,就算此时她后悔的要命,也绝不会再后退! 因为有比后悔更强烈的感情! 辛勤的更~~~ ------------ 第三十一章 天兽贪狼 “本尊……是天兽……名贪狼……” 楼水水震惊的听着某兽的叙说,面前的这只庞然大物竟然是上一代的天兽,而上一代的天启竟然是自己的便宜爹――楼龙泽。她记得洛千花说过,所有天启最终的结局都是一样的,那么,便宜爹也是因为成为天启所以才会莫名其妙的消失? 可是?为什么这件事她却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 “不可能,我父亲怎么可能是天启?如果他是天启,为什么我从来未听人提起过?”楼水水紧攥双拳,脊背绷得僵直。 贪狼的兽瞳中浮现出讥诮而冰冷的笑意,锋利的兽爪弹出,狠狠插入地面,数道深深的沟壑随着兽爪的用力出现在坚硬的石板上。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本尊在与楼龙泽定下契约的第二日,就被封印在了这个鬼地方!世上见过本尊的人屈指可数,知道本尊与楼龙泽定下契约的除了他本人,就只有镰月!那个妖女,她将本尊封印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 楼水水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这只自称贪狼的天兽已经是如此的强大,那封印它的镰月,也就是自个的生身娘亲到底是有多逆天? 可是镰月为什么要封印天兽?是因为知道天兽背后的什么秘密么? 楼水水浑身抖了一抖,仿佛看见一个巨大的黑洞缓缓张开巨口,向自己吞噬而来。如果真的是这样,楼娘封印贪狼是为了楼爹能幸免于难,那么他们二人最后又因何不知所踪?楼水水只觉得自己像陷入了一潭泥沼,越是想要挣扎着找到出路,越是被捆缚其中,不可自拔! “你知不知道镰月……娘亲是什么身份?”楼水水有些别扭的喊出娘亲二字,脸蛋竟泛起窘迫的红晕。这是楼水水前世今生头一遭听到有关于母亲的话题,心头像有一根羽毛轻轻拂过,一丝异样的情愫升起。 “不知道。”贪狼回答的干脆又理所当然,却让楼水水的小心肝儿噗通一声浸到了冷水了,眼中那一丝闪亮的火光也转瞬熄灭了。 “你一口一个妖女,原来连封印你的是何人都不知道!”楼水水无语的哼道。 贪狼一听,立马炸毛!暴躁的吼了起来:“你以为老子不想知道镰月妖女是哪里冒出来的吗?可是她封印我的时候,是老子第一次见她,老子连一句整话都没说完,就被一巴掌扇晕……咳咳,本尊是说,与镰月妖女大战三百回合,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妖女狡诈的很,趁本尊不备下黑手……” 楼水水飘过去一个鄙视的小眼神,什么叫欲盖弥彰,你根本就是被一巴掌扇晕了吧……同时,心里又升起惊叹来,看来镰月娘亲真的是很厉害呢!但是惊叹之后就是重重疑虑,一个曾掌管三十万铁血洪流,一个修为高深实力强大,最后却都不知所踪,这是否说明有一股更强的力量在暗中作怪? “贪狼,你是怎么成为天兽的?天兽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楼水水总觉得自己在一步步接近真相,却总有一层迷雾笼罩在眼前,让人看不分明。 “天兽就是天兽,自然是天地所生的瑞兽,你问那么多干嘛……”贪狼嗫嚅着,回答的模糊不清,一双兽瞳中忽闪着躲闪的神色。 楼水水严肃下来,长眉疑惑的一挑:“这有什么说不得的,我不过就是对小贪狼你的家乡好奇罢了。” “哼,本尊没有成为天兽以前的记忆!”贪狼硬梆梆答道,狼头扭到一边,不看楼水水。 楼水水愕了一下,反应过来,心里竟不知是什么滋味,低声道:“对不起。” 没有成为天兽以前的记忆,又在契约天启的第二天被封印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也就是说,这么多年来,贪狼不过是靠着心中对于镰月的恨意,狼狈的活着。 怪不得,初见时,它眼中的恨意那般的疯狂,怕是如果连恨也失去了,就没有活下去的支撑了吧。 贪狼冷哼一声不接话,周身充斥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楼水水呲起小白牙,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小贪狼放心,我一定会放你出去的!” “哼,本尊若出去,第一个就杀了你!然后再找那妖女报仇!”贪狼呲起獠牙,阴森森的恐吓。 “随你,你要是想要我的小命,拿去好了。”楼水水没心没肺的笑起来,莫名的,她就是觉得贪狼不会恩将仇报。“只是你要找镰月娘亲,恐怕不行。” “如何不行,本尊要与她再比一回,将她也关在地底,以洗本尊之耻!” “因为我父母都已经失踪了。”楼水水眉眼沉下来,接着抛出一句惊得贪狼炸毛的话。“如果我猜的不错,当初若不是镰月娘亲封印你,你也会和我父亲一起失踪。” “不可能,怎么可能,你在骗本尊!本尊还没有找妖女报仇,还没有让楼龙泽后悔当初袖手旁观,他们怎么能消失呢!一定是你在骗本尊!我知道了,你是他们的后人,你一定是诓骗本尊!”贪狼情绪剧烈波动起来,巨大的兽瞳中血丝更密,搅动的狂风携裹着碎石扑面而来。 楼水水抬臂当下飞溅过来的碎石,无奈道:“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但是事实就是他们在我出生后就相继消失了!如果你不相信,尽可以等出去后去寻找。” 贪狼恶狠狠的盯视了楼水水一会,兽瞳中的光逐渐颓然起来,对镰月的仇恨是他活下去的动力。若是连仇恨都无法存在了,他如何苟延残喘下去? 良久,贪狼疲倦的声音传来:“镰月后人,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把那柄破镰刀取走吧!如此,本尊也可自由了。” 说是自由,语气中却分明无半点喜意,贪狼挪开身子,示意楼水水过去。 楼水水只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摸索前行,话说,为什么不在这里放个照明物品啊! “笨蛋,你往哪儿摸,那是本尊的大腿!” “你是瞎子么!踩到本尊尾巴了!” “明明就在你旁边,两只眼睛是出气的吗?” …… 楼水水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可忍,表情狰狞的跳脚:“擦,小爷我看不见很奇怪么?你以为小爷有一双跟你一样的高辐射红外线夜视眼呐!” “诶?”贪狼愕然,然后竟两只爪子捂在肚皮上狂笑起来,直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楼水水捂着耳朵气的手抖,丫笑个屁啊!爷是人非兽,看不见有什么好笑的! 贪狼终于笑够了,嘲讽道:“没想到妖女的后人,竟连妖怪的基本能力都没有继承!孱弱到这般地步,真是可怜!” “你才是妖怪呢!小爷我可是正儿八经的……人……”楼水水原本理直气壮的语气越来越虚软,皱着眉,鼓着腮帮子惊愣了,语气沉凝下来。“你什么意思。” “难道你不知镰月是妖界妖女吗?”这下轮到贪狼惊愕了。 “你说的‘妖女’,是这个意思,妖界之女?”不是带有感**彩的怒骂,而是真实的身份吗? “当然了。虽然本尊不知镰月的底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是妖。而这里,除了镰月本人和其后人,其他人是无法进入的。” “妖怪……么?”没想到被镇凉王府那群混蛋胡乱安上的罪名,竟然坐实了。楼水水一根根收紧手指,指节攥得发白,唇角却扯出一抹轻笑。“这下,越来越有意思了。妖怪啊!也不错!” 她抬脚往左摸索几步,手指触到冰凉的金属质感,长眉微扬,随即双手握住长柄,眼中犹如万千星辰破碎,闪烁着慑人的流光。 若我为妖,便让我见识一下,妖的力量! ps: 大寻:凶残打劫,收藏鲜花票票都交出来,不然楠竹滴,不让出场~~~ 墨点漆提起狂刀,冷冷道:威胁读者,好大胆子!找死! 大寻挂着面条泪蹲墙角:我错了,明天就让您老出场~~~呜呜,请各位读者大大收了我吧!随手撒朵花吧~~~ ------------ 第三十二章 觉醒为妖 贪狼退至一边,心中颇不是滋味,当年镰月用这把破镰刀将自己封印在此,如今他却要依靠镰月后人脱困。而当年的仇人如今早已不知所踪,其间种种,恐怕只有他自己能明白。 另一边,楼水水握着插入地下的巨大镰刀手柄陷入了诡异的静止。 她脖子上的镰刀钥匙缓缓漂浮起来,散发出淡淡红芒,与此同时,巨大镰刀也像与之呼应一般亮起微光。 昏暗的光芒中,映出封印之镰的形貌。斑驳的锈迹,破旧的手柄,以及露出地面的小半截刀刃上的缺口,好一柄……破铜烂铁…… “主人……主人……” 一声声呼唤响起在楼水水耳边,奇异的音色中混合着稚嫩与热切,辨不清性别,却让楼水水的心脏一阵悸动!就好像感受到了另一颗心脏的脉动,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心脏跳动的声音仿佛被放大了,在空旷的地底震动开来,而原本两个节奏的心跳声逐渐贴合在一起,一圈圈无形的音波以一人一镰为中心,无声的扩散。 当无形的音波触及到贪狼时,巨大的天兽眼睛中迸射出惊异的神色。贪狼晃动着的尾巴骤然停滞,直直的望向微光中的楼水水。 没想到在不见天日的地底,竟然生出了器灵么?而且,竟可以如此契合…… 等等,贪狼大惊,难道镰月打的是这个主意,她早知器灵逐渐成形,所以将镰刀和他一起封印,就是为了今天!为了完成有一半妖族血统的后代能够完全觉醒,以器灵为媒介,激发沉睡于她体内的属于妖怪的力量! 诶?那把他和镰刀封印在一起有什么用?难道把他当护卫么? 贪狼很快就知道自己有什么用了,随着两个心跳的同步,一幅幅阵纹逐次亮起。贪狼从来不知地面,四周,穹顶被铭刻下了如此繁杂的阵纹!只是一眼望去,无数的回路、节点、符文就晃得人眼晕,原本漆黑的地底被阵纹所散发出的金色光芒映照的纤毫毕现!而这宏大辉煌的阵纹中心,是紧闭双目,一脸沉凝的楼水水,和一柄锈迹逐渐剥落的赤红镰刀! 镰刀的长柄上缠绕着一根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所捆缚的正是贪狼! 身长数十米,高有一丈多的贪狼,浑身漆黑的毛发在金光映照中染上一层绚丽的颜色,他一时间被突如其来的光亮耀的眼睛刺痛。但是这还不足以令他惊惶,令他恐惧不安的是,他的力量随着阵纹的亮起,不断的流失! 他想要奋力挣扎,但是四肢都被紧紧吸附在阵纹上,体内精纯的能量不断被阵纹吸走! 嗷呜!镰月,你个狡诈阴险的家伙! 不管贪狼愿不愿意,他体内的能量都在经过无数阵纹的提炼转化后,成为最纯粹的妖力,涌入楼水水体内!贪狼,才是助楼水水觉醒为妖的重要力量! 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楼水水难受的蹩起眉头,一轮血红的弦月逐渐浮现在额头上。随着妖化的进行,痛苦比预想的更加猛烈,骨肉血液都像在熔炉中燃烧,涌入体内的力量如脱缰的野马,蛮横冲撞…… 不知过了多久,楼水水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死了,意识飘飘荡荡,落不到实处。 “鬼镰,愿与吾主以血为契……” 这是谁的声音?是谁在说话? 一阵刺痛从指尖传来,楼水水一惊,睁开眼来。依旧是一片漆黑的地底,不同的是,黑暗中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清晰! 高高的穹顶,空旷的地底石室…… 诶?空旷?那两盏灯笼一样的兽瞳呢?天兽贪狼呢? 楼水水头痛的按着地面想要爬起来:“咔”的一声,坚硬的石板破碎,楼水水按着地板的手陷入花岗岩中!她愣愣的抬起手,一个完好的手掌形状出现在地板上! 什么时候练成了大力金刚掌?楼水水被自己吓的跳了起来,然后:“砰”的一声,在石板上踩出一个大洞!额,这素传说中的大力金刚脚么? 楼水水不敢再乱动,她抬起右手中的镰刀,不由赞一声好。通体赤红如血,原本挂在楼水水脖子中的镰刀钥匙此时已经嵌入手柄之中,与之融为一体。与手柄相连的是一弦弯月状的血色刀锋,刀身长有三尺二寸,一圈圈鬼脸一般的漆黑纹路蜿蜒于刀身上,楼水水凝神向刀身上的鬼脸看去,隐约间,鬼脸咧开,竟冲她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来。 虽然这个笑惨不忍睹,但是楼水水能感觉到鬼镰所传递来的亲切、喜悦的感情,这是活的么?楼水水想起先前的声音,不由了然,原来是这把镰刀么? 一圈圈锁链将楼水水的手臂与鬼镰手柄缠绕起来,通过锁链,楼水水就好像感受到手中镰刀的呼吸、心跳,这种感觉,很奇怪…… 楼水水顺着锁链往下看,不由疑惑,这锁链的一端拖在地上,延伸到黑暗中。在锁链的尽头,好像捆缚着一团黑黑的物体,那是什么? 楼水水抓起锁链,就把那团不明物体拖了过来。 额,这素……一只狼?可是这里除了自己,就只有贪狼…… 啊――,这是贪狼?肿么变的,这么可爱捏? 楼水水抱着精华版贪狼就是一顿猛揉……咔嚓、咔嚓……嗷呜…… 贪狼被迫从晕迷中醒过来,他的小身板啊!如今经受不住楼水水的大力金刚手啊! “呜哇,臭丫头快把本尊的灵力还来!快还给我!”贪狼一清醒,顾不得身体传来的剧痛,四只狼爪子扑腾着就要挠楼水水。 楼水水立马伸着胳膊把贪狼崽子举得离自己远些,纳闷道:“什么灵力,我什么时候拿你的灵力了!” “不是拿,是抢,嗷呜,是强抢!你这个土匪强盗!” “我没有!” “气死本尊也,你没有,那你体内强大的力量是哪里来的!你以为只要变成妖就能立马变强么?本尊警告你,快把吞食的灵力还过来,不然休怪本尊无情!” “唔,原来是这样,我说力量怎么忽然那么大。”楼水水摸着下巴,一脸了然。“但是好像还不能很好的掌握这股力量呐,看来要多多练习才是。” “你、你……无耻小人……”贪狼被楼水水的无耻嘴脸气的吐血。 “嘿嘿!小爷告诉过你,我是君子么?”楼水水悠然的站起身来,将贪狼丢到一边。“而且,鬼才知道怎么把力量还给你。” 贪狼默了,的确,没有镰月宏大的阵纹,这种移花接木般的创举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而阵纹,早在妖化完成之后,就自动崩毁了! “小鬼,你等着,等本尊恢复实力,第一个拿你祭刀!”贪狼咬碎一口狼牙默默吐槽。 “哟,小爷长高不少嘛!”楼水水惊讶的扯扯自己身上早已不知在何时撕裂的衣衫,才发现,短了不少。楼水水新奇的左看右看,恩,还是现在顺眼些,比个十来岁的毛孩子顺眼多了。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十五六的少年,身姿修长,而且,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笨蛋,妖族在十三岁正式成年,人族却要到十八岁,你现在是妖,自然跟人族不同!”贪狼鄙夷。 “原来是这样。”楼水水叹息一声,两只大了不少的手遗憾的覆在胸口。虽然长高了不少,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喵的,为毛长个不长胸啊!虽然如果胸前肉肉多的话,扮男装就会让人多些困扰,但素这么平更让人困扰啊! “这么平,小心嫁不出去!” “要你管!”楼水水怒喝,飞起一脚,将嘴贱的贪狼踢飞了。待可怜的贪狼从高高的穹顶掉下来,楼水水才反应过来,讶异道:“你知道我是女的?” “本尊的鼻子又不是摆设!还不至于连男女的气息都分不出来!”贪狼恨恨的从地上爬起来,但是却不再嘴贱,因为他是一只识时务的聪明狼,敌人强大,狼命为重! ------------ 第三十三章 青衣道士 楼水水意念一动,捆缚着贪狼的锁链便自动收了回来,竟然能够变化长短。楼水水摩挲着冰冷如黑蛇一般的锁链,将巨大的镰刀往肩头一扛,原本无害的气质瞬间妖邪起来。 “贪狼,走了。”墨发无风自扬,双眸赤红如血玉,一弦弯月浮凸在额间,若隐若现。 贪狼一阵战栗,楼水水的身影逐渐与那个一脸狂肆的妖女镰月重合到一起,相似的容貌,一般无二的妖邪气质,扛着一把巨大的死神之镰,唇角浮现若有如无的笑意,她说:“贪狼,封印。” 贪狼回过神,楼水水眼中浮现疑惑的神色:“发什么愣,走了。” 原本的封印之门早已经随着鬼镰的拔出而碎裂开来,一块块形状不一的碎石滚落在地,将出口堵了起来。 楼水水眯起眼,握着鬼镰的手指收紧了些。她对于忽然得到的力量还很陌生,但是她想见识一下,这力量的强大。 鬼镰扬起,随着妖力的疯狂涌入,骤然下劈!金石俱裂,原本堵塞前路的巨石无声中湮灭成灰,大量的石粉烟尘随着力量的鼓动扬起,随即又被挤压在地。地底随着楼水水的一击,剧烈的晃动起来,一声声崩塌的隆隆声在一人一狼的惊骇中响起! 我擦,这里要塌了!这里处于地底深处,岩层的坚实程度超乎想象,但是此时却随着楼水水的一击开始崩塌!可以想象,隐藏于她身体之中的,是如何一股恐怖的力量! 楼水水来不及多想,拽着贪狼,向着清理出的出口就拔足狂奔! 隧道也因为地底的坍塌而不稳定起来,不时有大块的土石砸落下来。 而在隧道口苦等了三天两夜的诸位此时也感受到了地底传来的震动,不由面面相觑,这是发生什么了?世子这么长时间都不出现,不会发生什么危险吧! 在众人焦灼的目光中,一抹狼狈的身影出现在隧道入口,随着身影的蹿出,一阵轰隆巨响如巨龙一般紧追而来!巨大的气流使隧道口的众人同时抬臂阻挡,然后在他们不解与哑然的目光中,整条隧道崩塌开来。 楼水水呼出一口气,幸好,没有被活埋在隧道中! “你是……”于大龙脸部肌肉颤动,眼中激动与疑惑掺杂。“夫人?” 楼水水心里一跳,随即笑道:“于伯伯,是我。” 于大龙呆滞在原地,细细打量起来,原本楼水水面部线条偏柔和,姿色顶多算是清秀可人。但是妖化后的她,就像终于吐芳的花蕾,五官比之先前成熟许多,长眉微扬,凤目如电,一颦一笑间尽是掩不住的冷然。 “怎么可能?!”李寒满是不可置信的惊叫,哪有人几天就能长这么快的!骗人的吧! 楼水水默然,看来镰月娘亲的真实身份很少有人知道呢。那她有一半妖族血统的事,还是不被人知的好,否则岂不是真要成为人类公敌吗? “哈哈,那个,我这是得了我娘亲的真传,恩,她的功法有些奇异,所以……”楼水水干笑。“就成了这样了,呵呵,呵呵……” “确实如此,夫人一身通天本领我等都是有幸亲眼目睹的,确实与常人不同。”李危抚着花白胡子,沉声道。 “呵呵,呵呵……”楼水水继续干笑,当然与常人不同了,因为本来就不是人,而是妖啊。 “世子已经进入地底三天两夜,还是等世子回去沐浴歇息之后,再与我等细谈。”玉连城上前一步,他自始至终神色淡然,这份心性连李危都不禁暗自点头。 “三天两夜?”楼水水惊讶,她看外面天色将明,还以为不过几个时辰而已,不想已经过去几天了。她扫过众人面上极力掩饰也盖不住的疲惫,心里一软,道:“李爷爷、于伯伯你们也都累坏了,都回去歇息吧。” “贪狼,你……”楼水水转头,原本跟在自己身后的贪狼此时却不见了踪影,她微皱了眉。“你们有没有看到跟在我后面的一只狼崽子?” “什么狼崽子?”于妙妙眨着水波流转的大眼问道。 “哦,没什么。”既然没有看到,贪狼恐怕用什么不为人知的能力,走了吧!好歹也是天兽啊。不过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也太没礼貌了。楼水水轻哼一声,腹诽了几句。 一线红光从东方天际亮起,黑夜散去,白昼开始。 映月湖已经结了冰,清晨的阳光洒在冰面上,映出粼粼金光,金光逐渐覆盖上楼水水的眉眼,她只觉得眼前一阵刺痛,头脑一空,意识便抽离开来。 “主子!”自从楼水水出现,便一直紧紧跟在她身后的石头接住她后仰的身体。只是,此时的楼水水又恢复成了十岁稚龄的小盆友,额间弦月痕迹隐去,连原本提在手中的巨大鬼镰都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这是,怎么回事? 沧州邺城内,一个束发盘髻的青衣道士,手中原本混乱跳动的罗盘指针骤然安定下来。青衣道士头插青木云簪,背负长剑,脚蹬船形云鞋,他面容平平,两眼却炯炯有神。 此时这一身浩然正气的年轻道士,一手捏诀,眉头紧皱:“方才明明有一股妖气在城中显形,怎么此时又不见了踪影?” 青衣道士举着罗盘又走了几步,还是不见动静,面容冷肃下来。 “看来此妖修为不低,竟然可以瞒过玄空盘……”道士叹了一声。“没想到人族内还隐匿有如此强大的妖族余孽,待此行过后,定要除了此妖以正天道。” 道士收了罗盘,转头看了看周围冷清的街道,脸上现出窘迫困扰的神色来。 他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纸,纸上横横竖竖画着一幅简易的路线图,从城门口直走,左转……额,不对,右转…… 青衣道士翻过来覆过去研究了好一阵子,眉头越皱越深:“我现在的位置是在哪?瑞祥街?好像不对……早知道,就不追踪那股妖气了……” 青衣道士举着地图急的团团转,偏偏现在行人稀少,无人为他引路。 “楼府,楼府,怎么走啊?师父啊!我就说让二师弟来,您就一根筋的偏让我来,这一路上,徒弟我吃了多少苦,您老知道么……”青衣道士愤懑的嘀咕。 天知道,他转了多少个一样的圈,翻了多少座相同的山,走了多少条重复的路,才来到沧州邺城啊!眼看任务要完成了,又蹦出一股妖气扰乱了他的行程! 等把信送给楼府世子,一定要抓住那只妖好好修理一顿! 此时,晕睡过去的楼水水还不知道,一个以灭妖为己任的家伙正在火急火燎的赶往楼府! ------------ 第三十四章 来个愤妖 “世子,廉贞道长的大弟子徐帆来访,于管家让小的来请世子过去一见。”一名小厮恭敬的行了个礼,敛眉屏息,神色不卑不亢,拿捏的恰到好处。 楼府中的下人并不多,只是维持着日常的运作。但是每一个下人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素质那是没的说,楼水水虽然住在阑珊院中,但是并没有特地分配下人来,所以平常偌大的阑珊院就显得很是空旷。 以前楼水水是不理会这些的,反正只是挂个名而已。但是现在她的想法慢慢转变了,她要开始培植自己的心腹,强大自己的势力,因为,她决定将兵符把握在自己手中!要将楼家撑起来,这里,是她的家。 楼水水指腹摩挲过狰狞的银面,细细的打量过他,笑道:“你是叫柳岩的是吧?不错,水清,打赏!回头就提到我院中吧!你且回去,我稍后便到。” 待柳岩躬身告退,楼水水一边整理松垮的衣衫,一边思量着廉贞道长这个人。听于伯伯介绍,这个人跟楼家关系匪浅,但是身份神秘,只知道他当初承了楼府人情,这才和楼府有了牵扯。 楼水水看看自己小小的手,无奈的叹了口气,坑水啊!为什么一觉醒来,又变回来了捏?看来妖化只能在晚上呢?嘤嘤~,这是要让她人格分裂的节奏么? 楼水水到会客厅的时候,青衣道士徐帆正举着罗盘围着于大龙打转儿,楼水水看看于大龙一脸的尴尬,再看看徐帆苦恼的皱着眉头,不由问道:“这位就是廉贞道长的大弟子徐帆徐兄弟吧!久仰大名,只是不知徐兄这是做什么?” 不等神神叨叨的徐帆答话,于大龙就微微躬身行礼:“见过世子,禀世子,徐小道长非说属下身上沾了些妖气,正在用玄空盘测算妖气方位。” 楼水水心里咯噔一跳,大呼倒霉,这姓徐的早不来晚不来,非要在她刚刚完成觉醒的时候来,妖化时她现在根本控制不住体内流窜的妖力,那到了晚上岂不是要现形? 某水在心里默默流泪,嘴上却诧异的笑道:“那怎么可能?我楼氏可是将门,府中威猛之士数不胜数,再说于伯伯可是经过沙场的老将,怎么会被那等妖物近身?” 威猛之士再多防不住世子,妖物此时可不就在于大龙身旁招摇的站着? 徐帆眉头一拧, 盯着楼水水的眼睛郑重道:“还是请世子小心为好,我今早进城之时,就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妖气,只是还没有追踪到具体方位就莫名消失了。兴许于管家在哪里碰上了那妖怪也不一定,在我抓到此妖之前,还请世子早做防备。” “自然自然,徐兄说的有理。”楼水水扯着嘴角干笑,开玩笑,你还要替天行道消灭我?廉贞老杂毛为什么派个愤青来啊!“徐兄此行,可是有什么事?” “这是家师要我转交给世子的信件,临行前叮嘱,必须要亲自交到世子手上,而且此信只能世子一人看到。”徐帆郑重的从衣襟里掏出一封封好的的信件,递给楼水水。 楼水水接过,温和的笑。虽然在狰狞的银色面具下,温和不温和都没差,但是楼水水是敬业的,演戏是要全套的,她很关心的问:“徐兄一路风尘仆仆,想必很是劳累,就在府中歇息一晚。明日一早,我派马车送徐兄回去,可好?” 把姓徐的拖住,她晚上跑的远一点,应该可以蒙混过去吧?毕竟他对妖气的感应应当是有距离限制的,明天一早就赶快把这尊瘟神送走! “不用了,城中还隐匿有妖族余孽,我怎能安寝?今晚一定要揪出此妖!”徐帆一脸的正气凛然,青衣飘飘,颇有些仙风道骨之气。 果然,楼水水心中哀嚎,这丫不是愤青是愤妖啊!廉贞的大弟子,恐怕真是有些手段的,撞到他手里,楼水水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的小疙瘩一个个立了起来。 “除妖是其次,徐兄还是以身体为重,明日再除也不迟!”楼水水垂死挣扎。 “楼世子不必多说,你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是我以除妖为己任,怎能因一点疲累而懈怠?就此告辞!”徐帆转身要走,刚抬起步子,顿了顿,又收了回来。 楼水水看着他的动作一阵欣喜,呀,有戏! “这个,在下有一件事难以启齿……”徐帆有些窘迫。 “不难,不难!”楼水水忙摇手。“徐兄有什么需求尽管说。”你改变主意了?对不,对不? “明日一早希望世子能够送我回去!”徐帆咬咬牙,一梗脖子说了出来。 “好说好说,徐兄放心……”住。楼水水咬住最后一个字,愕然。“你说……什么?” 徐帆右手攥成拳头,虚掩在唇边,尴尬的咳呛两声:“我不认得回去的路,所以希望世子能够帮在下这个忙。” “好-说-好-说。”依旧是这四个字,徐帆却听出一股咬牙切齿的感觉,待他仔细的看向楼水水,却只看到银面之外的粉嫩唇瓣勾出温和的笑意。应该是错觉吧? “如此谢过世子,在下告辞,明日再来府中拜会。” 楼水水静静看着徐帆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廊外,笑意逐渐消失,转头对于大龙沉凝道:“于伯伯,派人跟着徐帆,不要让他发现,有什么动静都回报给我。特别是,他的行程。” “是。”于大龙应道,对于楼水水的吩咐没有丝毫的质疑和询问。 楼水水反而有些惊讶了,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于伯伯,你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属下相信世子,世子不会做有害于楼氏的事。”于大龙脸部的线条绷得严肃,一只独眼中目光坚定,虔诚。 楼水水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心中大为震动!她从来不知道,楼字大旗竟是这些钢铁军人的信仰,他们相信在楼字大旗的带领下,会创造神话般的辉煌!楼水水从来没有为自己的选择如此的笃定过,心中的不安、惶恐在一瞬间被驱散! “也不会做有害于李爷爷,于伯伯你们的事。”楼水水抬手摘下面具,认真而严肃道:“于伯伯有空,就为我讲讲现下军队和朝野中的形势,可好?” “好!”于大龙依旧是一脸严肃,但是背在身后的大掌却微微颤抖起来。这一天,他等了很久了。 ------------ 第三十五章 神秘狐妖 徐帆前脚出了楼府没一会儿,一辆不起眼的青呢子马车就从楼府后门出发了。一路疾行往北城门驶去。 探子回报说徐帆往城南探寻去了,那往与他相反的方向走定然是没错的。若是等晚上露馅了,城门戒严,那才是成了关在翁中的鳖,任人宰割了。 楼水水坐在马车中心急如焚,只恨自己没有踩个风火轮,有多远跑多远! “主子,前面过不去啊!城门口被一群人堵死了!”石头隔着布帘回禀。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阴雨,什么叫雪上加霜,什么叫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楼水水无奈,只得让石头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主子,城门口发生了械斗,官兵已经戒严了。守城的官兵不归楼府管辖,隶属于城主亲兵,我们过不去。” 楼水水咬牙,眼看已过了中午,时间越来越紧迫,不能再耽搁了。 “石头,转向,走东城门。” “好咧!”石头应一声,马头一转,向东城门扬鞭驶去。 但是今天楼水水的运气果真是背到了姥姥家,东城门无故崩塌,明日之前,不允许任何人出入!与此同时,她也接到了西城门、北城门传来的线报,不是发现可疑凶犯戒严了,就是民众与官兵暴动了,楼水水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跟她作对! 可是看徐帆那样,也不像是有势力有手段的家伙,难不成真是天要亡我?楼水水仰天长叹,这一通折腾日头已经偏西,如今只剩一个法子,向城主傅文远讨一个人情,只要有城主令,出城就是分分钟的事。 说实话,不到万不得已,楼水水不想和傅文远有多大牵扯。虽然她要借他的势在沧州站稳,但是这个人太深不可测。每每见到她都是一脸毫无破绽的笑脸,可越是这样反而越让人觉得危险。因为优秀的豹子在给猎物最后一击前,都会将自己的獠牙利爪隐藏的很好。 楼水水马不停蹄的赶往城主府,却并没有见到往日眼巴巴往自己身上贴的傅大城主。 “我家城主今日赴宴去了,并不在城中。公子有事,不防告诉老奴,让老奴代为转告,若实在不方便,烦请公子明日再来吧。”留着山羊胡的精瘦老管家低眉顺眼的回着楼水水的问话。 “不在?你府中可有代为管事的人?请他与我一见!” “城主府大小事宜皆要经过城主首肯,如今我家城主不在,自然没有管事之人。” 楼水水看一眼姿态、动作、语气都不曾有一丝变化的老管家,心里的疑虑一重又一重,今日的事太过巧合,也过于蹊跷,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其中是谁在作怪?她抬眼看看西方被绚烂的夕阳染红的天空,一颗心沉了又沉。 “主子,不如属下带着主子趁守城官兵空隙,翻过城墙。”石头悄悄传音。 楼水水摆摆手,反而沉静下来:“不能因小失大,如果我猜得不错,此时城墙上的守卫必定严密的很。若能骗过他们还好,若是被撞破,楼府世子悄然出城,会引出怎样的祸端?” 小则无视朝廷纲法,往大了说,安上一个藉此挑衅,意图谋反的罪名也不是不可能。楼家三十万铁骑有多少豺狼虎豹在旁环伺,就等着揪她的小辫子,来发难呢! “石头,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在城中转转。”楼水水甩袖独自离去。 石头心里觉得不安,忙跟上去:“主子,你身边没人护着怎么成,让属下跟着吧。” “回去。”楼水水转头轻笑。“还是说,你觉得昨夜的我不足以自保?” 石头一怔,回想起楼水水妖化的一面,站在原地不做声了。 “若让我发现你敢私自跟随,定不会轻饶了你。”楼水水将“私自”两字咬的格外重,不由让石头想起先前与李非李寒合伙之事,心里一惊,只好目送楼水水离开。 当最后一缕残光也被黑暗吞没,楼水水站在小巷的暗影之中,掩在宽大的黑色斗篷下的身体逐渐灼热起来。血液翻沸,力量如泉涌般在血肉中苏醒。 楼水水不自禁发出一声叹息,她握上鬼镰手柄,再睁眼,原本的黑瞳此时已经被赤色侵染。而她的心性在妖化之时也有所不同,相对于白日的唯恐避之不及,楼水水发现,她竟隐隐有些期待。 一处高高的城楼上,堂皇的灯光中,傅文远负手而立,他的目光落在灯影错落的城中,好心情的笑了。水水,你怎么能不记得我呢?你可是我早就预定好的啊!今晚就检验一下你的价值好不好? “大人,已经是第四拨了。”一袭黑影无声跪伏在傅文远身后。 “杀了吧!砍下头颅,给他们主子送回去。”傅文远轻松的语气就像在说今晚夜色很美一般,一点也不像定夺他人生死。 “是。”黑影转瞬消失无踪。 傅文远愉悦的笑出声:“水水,你是不是要感谢我呢?我可是为你拦下那么多的杂碎,不让他们去打扰你呢!不过,和我争夺宝贝,他们确实该死。” “千红,去吧。该怎么做,你应当明白。” 随着傅文远的轻声吩咐,原本一团空气的地方现身一名豆蔻年华的妙龄女子,身姿纤巧柔弱,面容楚楚动人。千红轻柔的行了礼,转瞬也消失在黑暗中。 原本应该去赴宴的傅文远转身洒然踱入身后的楼阁内,他步道桌案旁的一尊花瓶前。抬手在花瓶中的一枝梅花第三朵花苞上转动几下,桌案后的墙面上传来一阵机括的发动声。 几个呼吸后,一个仅容一人进入的墙洞出现在原本毫无缝隙的墙面上。傅文远没有犹疑,抬步踏入,随着他的进入,墙面又在一阵机括声中封闭起来,屋中空无一人,好似从未有人进入过。 在一间密室中,一盏昏暗的油灯飘摇着,灯影摇曳中,一个肥胖的人影被捆缚着丢在墙角。那人嘴巴被堵着,只能勉强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此时他畏缩在墙角,一身肥肉因害怕颤抖着。 一双锦靴出现在那人视线中,他惶恐抬头,一张圆乎乎的胖脸映入眼中。这是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可是他此时却像看见地狱恶鬼一般,瞳孔紧缩,恐惧铺天盖地而来。 “傅城主,传言你心狠手辣,诡诈多端,我还道是如何一个同辈中人,原来也不过是个废物罢了。”傅文远或者说顶着傅文远头衔的人,轻笑着蹲下身来。 真正的傅文远恐惧的缩紧身子,这人,太可怕了!几个月前无声无息的将他监禁起来,摇身一变就装扮成了他,他怎么能不怕,这日日不见光的囚禁已经将他的神智击垮! “不好玩,不好玩,爷腻味了,把这劳什子城主身份先还你吧。”假傅胖子抬手一抹,原本胖乎乎的脸和丰满的身材就消失了,宽大的衣服松垮下来,露出劲瘦的胸膛,修长的身姿。五官秀美,倒是个男生女相的俊俏公子。只是一耸一耸的从一头银发中探出的两只尖耳,以及身后衣袍中不安分的蓬松尾巴,都显示着他的真实身份――狐妖! 傅文远口中塞着的东西被取下,秀美的狐妖轻笑着给他塞进去一颗丹丸。 在傅文远飘渺的思维中,一个声音带着蛊惑的魔力,轻轻呢喃。 “你一直是沧州邺城城主,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你效忠于楼府世子,为她做事,毫无二心,今天你去赴宴了,明日一切都是正常的,没有变化,一切都是正常的……”狐妖的眼中犹如漩涡,引人深陷。 “一切都是正常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效忠于楼府世子,毫无二心……”傅文远木讷的呢喃着,接着眼一翻,昏了过去。 狐妖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和厌恶,他抬手随意的提起瘫在地上的傅文远,向密室外走去。 “水水,你要等我回来哦。”狐妖眼中魅惑的光芒流转,松垮的衣衫滑落肩头,秀美白皙的后肩,一块丑陋的烧灼烙印,狰狞的印刻着。 ps:大爱狐妖,嘤嘤~~大寻不折不扣的狐妖控~~ ------------ 第三十六章 大打出手 楼水水还没有等来徐帆,便被一声惊恐的尖叫吸引了过去。 只见巷口处一名身形纤弱的女子正和几个恶声恶形的大汉拉扯着。 “你们,流氓!走开,不要碰我!”女子躲开伸过来抓自己的一只毛手,惊恐的后退。 “哈哈,今晚咱们兄弟有艳福了!小娘子,你就从了我们吧!”一阵肆无忌惮的荒淫笑声爆发出来。 女子在几名地痞流氓的大笑声中,更加的惊恐,她两腿颤抖着,想要冲出去,却被一个刀疤脸一把扯住手腕。眼看刀疤脸淫笑着就往她胸前摸去,女子一扭头狠狠咬在他的手腕上! 刀疤脸痛呼一声,反手就是一巴掌,将身形纤弱的女子狠狠摔在地上。 “爷们告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咱哥儿几个可是看着你从春晖园偷跑出来的,说穿了就是个**!”刀疤脸捏着女子的下巴逼着她抬起头,眼光肆无忌惮的扫视着她娇嫩的容颜,曼妙的身姿。 “今个你若把爷们儿伺候好了,咱就当做没看见,可你要是不识好歹,等爷们玩儿腻了,就把你送回春晖园瑶姐儿那去!”刀疤脸吞了口口水,嘿嘿笑出声来。“这么一个娇弱的小美人,若是到了瑶姐儿手里,你想想会是什么下场?” 女子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惨白,瞳孔剧烈颤抖,恐惧到了极点。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放过我吧!”女子凄然哀求,身子一点点向后挪去。 “放过你?”几人相视大笑。“好啊!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会好好待你的,嘎嘎……” “不要!不要!”女子薄唇颤抖,眼中是被逼绝境的惨烈神色。“你们,你们再敢上前一步,我就喊了!” “还是烈性子的小辣椒呢!爷喜欢!”刀疤脸似乎极为享受这个过程,女子的反抗、绝望都让他兴致高涨。像他们这样混迹在污浊泥垢中的地痞,别说是春晖园那等高档次的销金窟,就是最次的草房子也难得进去一回。像这样水灵灵的小美人,更是做梦都碰不着的。 “你叫吧!你就是叫破嗓子也没人来救你!”刀疤脸搓着手逼近。 楼水水扶额,这是多么经典的桥段啊!作者,你脑子被驴啃了么?你是想不出来什么吸引人的东西,写出来凑字数的吧?这个时候,她是不是应该接上一句“破嗓子、破嗓子”来缓解一下气氛? 眼看那只脏手就要伸到女子身上,女子狠绝的的一闭眼,就要朝身旁的墙壁一头撞去! “这么美貌的小娘子,死了多可惜。”楼水水揽过女子的肩,巨大的鬼镰扛在肩后,轻佻的笑。“不如跟了小爷可好?” 在女子诧异抬头的瞬间,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划破了寂静的小巷。一只修长的手从宽大的斗篷下伸出,覆在女子的双眼上。 “不好意思,有些血腥了。”楼水水这样说着,声音却平静的吓人。 楼水水看着刀疤脸捂着断了的咸猪手惨叫,白森森的断骨从手腕处齐齐露出来,鲜血的铁腥气迅速弥漫开。她的心底却没有见到鲜血的颤抖,而是让她自己都诧异的冷静。 妖力如利刃一般,围绕着楼水水周身,发出刺破空气的锐响。 刀疤脸捂着手腕惨叫,他是这一带的地头蛇,不要命惯了,此时被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家伙断了手,更是凶性大发!看这人藏头露尾,听声音更是年轻,想必是个充大头的外乡人,今天她敢搅黄自己的好事,还断了他的手,一定要把她的小命留下来! “给我上!捅死这不知好歹的杂种!”夜色的掩盖下,刀疤脸丝毫没有感受到对方的危险,挥手对身后的小弟狠声发话! 四五个大汉“唰”的一声,几乎同时从衣袖间拔出长短不一的刀具来,有宽头的杀猪刀,也有剔骨的小尖刀!数把凶器一出,顿时将原本清宁的小巷映的一片血腥。 楼水水眉头微皱,鼻子耸动了一下,沉声道:“刀上血气如此重,恐怕是不久前才沾了人命。” “你小子还有点见识,兄弟们前两天刚结果了几个不上道的家伙,今日就要送你上黄泉给他们作伴!”刀疤脸表情狰狞,看着披着黑斗篷的楼水水就像看一具死尸。 楼水水体内的妖力越发暴虐,她将颤抖的女子安置到一旁,眼中所有的神色都敛去,只余下彻骨的冰冷。她握着鬼镰的手没有一丝要挥动的意思,只是抬起左手。 几名恶徒扑上来就要砍,刀疤脸看着即将落到楼水水头顶的刀片,露出一丝得逞的阴笑。去死吧!不长眼的杂种! 下一刻,刀疤脸的阴笑就僵在了脸上!随着数声惨叫,几名扑上来的恶徒转瞬被一条漆黑的锁链钉进了墙面! 锁链捆缚着几名大汉的四肢,将他们一一钉在了墙上! 刀疤脸惊呆了,看着像黑蟒蛇一样的锁链将几个小弟串在一起挂在墙上,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腿软。 “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怎么办?”楼水水面向刀疤脸,一双眼睛直直的盯视着他。 刀疤脸对上斗篷下的一双在黑夜中也灼灼慑人的红眸,吓得瘫坐在地:“你是……是……什么怪物?你,你别过来!” “我是怪物?”楼水水冷哼。“你们,才是怪物吧。” 话音刚落,几声惨叫同时发出,刀疤脸仓皇望去,昏暗中,钉在墙上的几人,双腿都诡异的向外弯折着。 楼水水看看自己的手掌,自嘲的低语道:“原来我骨子里就流着冰冷的血液么?不过,这种感觉,并不让人厌恶。” 在楼水水相继折断几名恶徒的腿骨,手骨后,刀疤脸彻底被吓瘫了,他双腿抖得像筛糠一样。 “饶命,饶命啊!大侠,饶命!”刀疤脸想跑,可是两腿软的跟面条似的,迈不开步。 楼水水抬起的五指缓缓收紧,几人的脸上立即出现窒息的痛苦表情,不一会儿,就转为酱紫。 “妖孽,住手!”一声大喝如平地惊雷,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骨头的碎裂声! 楼水水松手,几人的脖子诡异的耷拉着,显然已经气绝了。 “妖孽,你为何要害人!”徐帆青衣云鞋,原本的仙气此时都被愤怒取代。 楼水水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所以她摊摊手,答道:“因为他们该死,我只是顺手救个人而已。” 她错开身,露出身后惊惧的女子。 “你竟然还掳掠人族女子,果真罪不可恕!” 你哪只眼看到我掳掠人族女子了,没长耳朵么?是我救了她诶! “姑娘,你自己说,是不是我从这些恶人手中救了你?”楼水水转头问一脸惊惧的女子。 “我……我……他们……”女子大概是被一系列的事件吓惨了,词不成句,吞吞吐吐,根本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妖孽,还敢狡辩!”徐帆双手掐诀,背上的青锋长剑便铿锵出鞘,在头顶上方旋转一周,顿时九道一模一样的除妖剑便齐齐指向楼水水。 “这么说,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夜风中斗篷鼓荡,站在满地血腥和尸体中的楼水水洒然一笑。 徐帆面沉如水,捏起一个指诀向前一指,九把长剑头尾相接,化作一条剑龙向楼水水袭杀而去! ------------ 第三十七章 狼狈逃窜 一个是经验丰富的天才除妖师,一个是初出茅庐的半瓶水妖孽;一个欲除之而后快,一个只想躲过此劫;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楼水水都远不是徐帆的对手。 过了百招之后,楼水水已经是狼狈不堪,斗篷被剑刃削掉一大截,浑身的大小伤口更是不断的往外渗血!她左手紧紧的捂着右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心里又气又恨,她上辈子是欠了徐帆银子么?要不是她躲得快,这一剑就不是伤在胳膊上,而是捅她个透心凉! 反观徐帆,相对于楼水水的疲于应付就要轻松许多。他召回在空中穿梭的九把长剑,指诀一变,九把长剑悬挂于身前,组成一个剑阵。 “妖孽,你空有无上妖力,可惜却不会运用。假以时日,你或许可以和我比肩,但是现在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若你就此悔过,束手就擒,我散去你的妖力,还可饶你一条性命,如果你一意孤行,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徐帆面容冷肃,青衫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宽衣大袖,如九天仙人。 楼水水浑身肌肉紧绷,将鬼镰从右手交换到左手。 “我看小道长年轻有为。虽然长的马马虎虎,但是一身风华难掩,实在让小爷心痒难耐。你看这样可好,你从了小爷,小爷便束手就擒,任你上下其手!”越是在生死关头,楼水水的话语反而愈加的轻佻,她与徐帆相对而立,剑阵的杀意将她牢牢地锁定着。 “无知妖孽,逞口舌之利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哎呀哎呀,我的一片真心都被小道长你摔碎了……”楼水水如此说着,腹中却暗诽,不要脸的小道士,不过是想要兵不血刃,击溃她的心防罢了。放过她?鬼才信! “坎、艮、震、巽、离、坤、兑、乾,八卦归位——封!”徐帆低眉嗔目,说话间,楼水水周身八个方位分别亮起一道黄符,上以朱砂书着繁杂的篆文。 楼水水大惊,这黄符是什么时候布在周围的,她竟然不知道!原来只是想要拖延时间,以便发动八卦符箓,徐帆,果然还是小看他了! 楼水水弹身而起,一踩脚下的屋檐就要飞身撤离,但是显然已经晚了。八张符文金光大亮,像牢笼一样,将楼水水死死禁锢起来!金光映到楼水水身上,顿时传出一阵烧灼的“兹兹”声。 与此同时,九把长剑分别从八卦方位和头顶正上方袭来!所有可以逃生的路线都封死了! “啊——!!!”鲜血不断从楼水水浑身的伤口中渗出,碰到金光又被蒸腾成血雾!在徐帆震惊的目光中,原本万无一失的八卦封印竟然随着妖孽的一声长啸,被包裹着身体的血雾侵蚀出数条裂缝! 楼水水不知道为什么八张符文会出现裂缝,但是这是她唯一的机会!鬼镰划出凄厉的风声飚出,撞开两把长剑,在险而又险中,从剑阵的缝隙中钻出! 虽然没有毙命,但是背上传来的撕裂般的剧痛,还是让楼水水冷气大抽! 楼水水此时觉得她上辈子不是欠了徐帆银子,而是抢了他老婆!要不然他一招一式间,怎么会有如此的深仇大恨! 趁着徐帆大惊,楼水水不顾浑身剧痛,扛着镰刀就往远处飞逃!她一边凄惨的咳血,一边祈祷太阳恩人赶快升起来,但是看一眼沉沉的夜色,心底不由泛起一丝绝望。 大不了,就回楼府,请求于伯伯他们的支援……不行,不行,这样她有妖族血统的事就暴露了!被人传出去,她被冠上通敌罪名就罢了,恐怕到时候诛九族都不为过!……她可是亲口说过,绝不做有害于楼家和楼家麾下的事!…… 无数思绪在楼水水脑子里飞转,却没有一条可以帮她脱身! 不管楼水水跑到哪儿,无法完美操控妖力的她都像一盏巨大的明灯,给手持玄空盘的徐帆指明自己所处的位置! 她在房檐,院墙,小巷,林木间飞速穿梭,但是无论她如何躲藏,如何滑溜,徐帆与她的距离都在不断的缩小。 该死!楼水水暗骂一声,从一颗大树枝干上转到另一棵,正要继续逃窜,一袭青衣挡在她的前路上。 楼水水大叫不妙,她深深地觉得徐帆这厮应该改姓为阴魂,名不散!太难缠了! “呵呵,这位伟大的道长,有话好好说……”楼水水讪笑,身子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因为九柄长剑正虎视眈眈的悬挂在她身前,每一柄都直指她的要害。 “你是什么妖,来此有何目的!”九柄剑像长了眼睛一样,随着楼水水的动作转向,徐帆盯视着僵直的蹲在树干上的楼水水,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诶?”楼水水懵了,介个,她也不知道自个什么品种好不好,不过……“哼,本尊是什么妖,还轮不到你来过问!至于目的,自然是妖族机密,帝君所谋之事,岂是尔等蝼蚁可知?” “是妖帝派你潜入人族?这么说,你还有同伙?”徐帆沉吟。虽然眼前妖孽的功法稀松,但是不得不承认妖力之强大实属罕见,加之方才的诡异。“难道你们是为了偷偷潜入百年一开的天源秘境?” 诶?天源秘境?那是神马? “不错!”楼水水梗着脖子充大头。 “这么说,你们已经取得了进入天源秘境的‘钥匙’?”徐帆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哼,既然你猜到了,我就大大方方的承认好了。那把钥匙我就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除了我谁都别想找到!”嘿嘿!想得到那把莫须有的钥匙么?那就不能杀我哦,亲! “既然如此,你去死吧!”徐帆指印一结,飞剑迅猛刺出! 擦,你不按套路出牌啊!耍我啊!完了完了完了…… 楼水水捂着眼,不想看到自己被九柄剑插成马蜂窝的惨象! 几声金铁交鸣声炸响,随后便是徐帆诧异的惊呼声……一个有力的臂膀将楼水水揽到怀中,鼻尖碰到硬硬的胸膛,一股冰寒的气息萦绕不散。 这是……楼水水诧异睁眼,首先是一片被衣襟遮挡的黑暗,稍稍抬头,清冷的月光中,一截弧线优美但略显冷峻的下巴映入眼中。虽然只看到一截下巴和一点点侧脸,但是楼水水的小心脏却没出息的多蹦跶了两下,几乎是在一瞬间,一个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名字脱口而出。 “墨点漆……” 墨点漆微微低下头颅,一双冰寒彻骨的鎏金眸子,淡淡的看着楼水水。 那边的徐帆身形不稳,勉强控制住被震飞的长剑,一直冷肃的脸上现出震惊的表情。墨点漆只是一挥手,九柄长剑便被巨大的力量震飞了出去,徐帆是最明白九剑威力的人,所以才为墨点漆的强大震惊! 墨点漆挪开视线,冷冷的滑过对面的徐帆,手掌轻抬,一柄黑红的刀刃便由妖力凝聚而成。刀刃旋转,疾如闪电,直取徐帆头颅! 徐帆想要躲闪,但是身体却跟不上思维的速度,刀刃的迅疾远超他的想象!无法躲避! ------------ 第三十八章 一吻定情? “不要杀他!”楼水水抬手握住墨点漆的手臂,黑红妖刃一偏,从徐帆颈侧堪堪滑过,留下一串细密的血珠。 不是楼水水心软,而是徐帆身份特殊,廉贞与楼府关系暧昧,就凭他那一手神算子的本事,楼水水也不愿把他推向对立面。何况,今晚的事,说到底就是一场天大的误会,徐帆并不是什么恶人,只是迂腐固执的要命! 徐帆将楼水水的动作看在眼里,眼中却带了怒意。 “妖孽,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何必惺惺作态,藉此羞辱于我!” 我去,这什么人呐!如果血够多的话,楼水水真想连吐三升!她好心放他一命,他不领情就算了,还反咬一口。楼水水扶额,碰上个这么油盐不进的家伙,真是让人头疼! “聒噪!”墨点漆眉眼间带了不耐,袍袖一挥,徐帆如遭重击,从树上直挺挺的栽了下去。脸上犹带着愤然,噗通一声掉到树下没了动静。 楼水水哑然,声音卡在了嗓子里。这厮太火爆了,好歹让人把话说完啊! “只是拍晕而已。”淡淡的声音带着冷然的气息在楼水水头顶响起。 楼水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墨点漆竟然是在解释,不由失笑。低低的笑声埋在墨点漆胸前,震得他胸腔痒痒的,一丝奇异的酥麻感在他冰冷的心底触了一下。 “你笑什么?” “我笑墨点漆原来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呐!”(=@__@=)楼水水笑嘻嘻的抬起头。“你怎么在这儿?” 楼水水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原本被忽略的疼痛从全身各处汹涌而来。她见到墨点漆,心里竟有些莫名的酸楚,原本的一点点怨愤此时却消散无踪,内心在安定之余又偷偷生出一点窃喜。 “找你。”墨点漆开启自动过滤模式,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楼水水倒是从善如流,跟一座冰山交谈,丝毫没有障碍的样子。甚至还有点乐在其中,捂脸,水水,倒贴的太明显了点吧? “你是找那只红毛**?它在我家吃好住好喝好,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不过你要是想带走,要交伙食费、住宿费、看管费、灯油费、水费……”楼水水掰着指头数着,一点没有看在熟人的面子上客气的份。 “我找你。”墨点漆却充耳不闻,打断楼水水的碎碎念,重复了一遍。 “啊?”楼水水愕然,看看墨点漆一脸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小心脏噗通一跳,化石了。“你……找我什么……事?” 楼水水死死掐住内心那一点幻想的小苗头,不断的警告自己,一见钟情这种事发生在墨点漆身上的几率比天降红雨的几率还渺茫! “给你一样东西。”相对于眼中闪烁着忐忑光芒的楼水水,墨点漆却要坦然许多。他直直的望进楼水水眼睛中,鎏金眸子中是认真和坚定的神色。 “诶?”楼水水没想到墨点漆会这样说,一时间惊了。“无缘无故,干嘛给……”我东西? 剩下的话楼水水没来的及说出口,便被囫囵吞下了。 墨点漆低头,冰冷而棱角分明的唇压下,封住了楼水水略显苍白的粉唇。 楼水水惊愕的睁大了眼,从上方压下来的,猛然放大了几倍的脸颜,让她有一种不真实的玄幻感。(话说,你就是玄幻小说的女主啊喂!某水:碍眼的作者,拍飞之!) 嘴唇上传来的冰凉却柔软的触感,鼻息间缠绕的冰寒气息,都让楼水水头脑一阵阵发懵。 大脑短暂空白的楼水水没有发觉,一颗散发着荧荧金光的内丹从墨点漆口中渡入了她体内。楼水水只感觉一股冰寒的气息渡入口中,还未等她回神,便滑入了喉咙。 “记住了,日后要还我。”墨点漆直起身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楼水水。 “诶?”楼水水更懵了,完全跟不上墨点漆的思维,还什么?不会是……楼水水顶着一张萝莉脸,窘了。 囧的耳根都烧起来的楼水水,没有注意到,原本不受控制的妖力被一股力量吸附凝聚起来,在妖力聚集的识海之中。一颗金光湛湛的内丹旁边,一颗赤红如血玉的内丹逐渐凝聚成形。虽然妖力仍然有些松散,内丹的结构也不稳固,但到处暴走的妖力总算得到了控制。 楼水水腹内挤压了一大摞的疑问,可是不等她整理好语言,墨点漆便像来时一样,消失了。楼水水只来得及匆忙伸手,一片衣角从沾满血渍的手心,倏忽滑过。 动作太猛,伤口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可这份疼痛却掩盖不住她内心深处的茫然。你的去留既然不会为我做丝毫停顿,那么加深这萍水相逢的缘分,又有何用? 楼水水生气的敛起衣角狠狠的蹭了蹭嘴唇,却总觉得抹不去那股气息。不由有些气闷,楼水水啊楼水水,不就是亲一下么,你至于这么没出息的脸红心跳么? 她叹了口气,倚在树干上歇息了会儿,也不急着离开。此时正值月挂中天,周围的灵气格外活跃,这些灵气不断的钻入她体内,转化成精纯的妖力,修复身体上的各种损伤。 先前楼水水还为这身体恢复速度震惊了一把,此时倒是明白过来,拥有一般妖族血统,即使是没有觉醒,对于身体本身还是有一定影响的吧。 楼水水瞄了一眼不远处躺尸状的徐帆,从怀中抽出一封信,看样式,正是白天时徐帆亲手交给她的。楼水水撕开信封,抖开信纸,一字字的读起来。 楼氏小友: 见信如唔!今派敝人不成材之小徒送信于你,……(以下省略废话n+1字)此子至亲曾遭妖族恶徒所害,此次望小友能帮敝人**一二,为其祛除执念。另,吾恩师有意与小友一见,望小友能不日启程,来紫薇山一叙。又另,若小友无意前来,敝人不介意亲自拜访。 廉贞上人 亲启 楼水水此时真想把这一张薄纸拍到廉贞上人脸上,不带这么玩儿人的!她此时可以肯定,廉贞必定是知晓她的秘密的。可他这个时候派一个死脑筋的愤妖徐帆来送信,就值得琢磨其中深意了。 而且,她怎么没听说廉贞还有恩师在世了? 楼水水头疼的摁了摁跳动的太阳穴,想不明白的事就先抛到脑后,船到桥头自然直,这是楼水水惯用的理念。她拍拍屁股从树枝上跳下来,走到徐帆身边,泄愤般在他的青衣道袍上踩了几个大黑脚印,才一拐一拐的出了树林子,往楼府走去。 途中她特意拐到一条小巷,几具被扭断脖子的尸体还横七竖八的躺着,地上的鲜血在寒冷的冬夜中已经凝固成冰。被清凌凌的月光一照,反射着妖异的光。那名纤弱的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也是,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在这里久留。 楼水水转身离开,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太多了,她的身体、精神都无比的疲累。她只想回到楼府小院中,回到那个聒噪的水清和清冷的无鱼身边,回到能够为她遮蔽一片安身之地的家。哎呀呀,楼水水翘起嘴角笑起来,什么时候竟然和招摇的妙妙,别扭的凤青衿,难懂的玉连城,腹黑的李非李寒成了一家人呢? 不过,这种感觉她不讨厌…… 在街道尽头,一道纤弱身影悄然出现在夜色之中,女子以帕子掩住娇颜,待楼水水的身影彻底没入黑暗之中时,轻轻的笑出声来。 “多谢世子殿下救命之恩哦,小女子无以为报……” 粉白的帕子被寒风撩起,在帕子的一角,以精致的绣工刺着两个娟秀的小字——千红。 ------------ 第三十九章 天外飞兽 “嘶……” 一声压抑的痛哼从朦胧的水汽中传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与硫磺混合的味道。 “呼――,能够活着回来,真是太好了!”楼水水发出一声劫后余生的满足叹息。 她低头看着映在半红的血水中的倒影,一道浅浅的划痕从左下颌一直向上延伸到眉骨。楼水水庆幸,还好当时反应迅速的偏过了头,要不然就把自己可爱的小鼻子削掉了!一想到没有鼻子的恐怖画面,对某人的仇恨值就飙涨!呵呵,呵呵,她是不会要徐帆的命,但不代表她要把这口气生吞下去! 亲爱的徐帆同学,你给我等着哦! 某昏在树下的徐帆同学,在深沉的噩梦中,打了个冷颤! 这里是楼府中专门的温泉池,楼府依山而建,温泉水就是从后山的一处硫磺泉中引来的活水。其中还炮制了有助于修炼和伤势恢复的药材,每次惨遭毒手之后,楼水水都会来泡上一会儿。 楼水水捧起一捧水浇下,身子顺着温润的白玉边沿整个没入水中,墨发随着水波散开,温热的水刺激的眼睛一阵酸痛。眼前模糊一片,记忆中的画面却更加清晰了。 特别是,冰冷的鎏金的,眼睛! 恍惚之中,楼水水好像听见了物体掉进水里发出的噗通声,然后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在眼前出现。她惊愕的张了下嘴巴,咕噜噜,一串水泡从嘴边冒出。 她的浴池里怎么会掉入不明物体,骗人的吧?幻觉了吧? 楼水水不由的往那边凑了一下,模糊中,似乎看到一个人形。水波摇摇晃晃,楼水水眨了眨眼,哗的一声破水而出,再转头看向方才的水面,水汽飘荡中,只隐约现出一团银白色的不明漂浮物。 阿勒!这是神马! 楼水水不经意的抬头,房顶上一个不小的大洞,正在彰显着确实是有东西空降下来了! 楼水水犹疑的靠近不明漂浮物,浑身白毛,小小的,感觉没有危害的说……楼水水颤抖着爪子将破坏力非同小可的某兽提了起来。 浑身的银白毛发都在湿哒哒的滴水,看起来状似小狗,但头上有一缕金色毛发,并且拖着毛茸茸长尾巴的某兽看起来着实更加高端大气上档次啊! “好……可爱!”话说每一个女生都是萌物控么?此处大寻对楼水水做出鉴定,腹黑狡猾绝对坑外加不定时萌物控! 楼水水将某兽抱进怀里就是一顿惨不忍睹的蹂躏!(注意注意,本书不支持人兽恋啊喂!)某兽幽幽的睁开了眼,一双冰冷鎏金的兽瞳直直看进楼水水眼中。楼水水小心脏咯噔一跳,脑海中不期然的浮现出一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来。 一人一兽对视良久,忽然,楼水水傻乎乎一笑,吧嗒一声亲在了某兽额头。 “记住,你掉到我的地盘上,就是小爷我的东西了!给你盖个章!”某水嚣张的宣誓主权。 某兽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它别扭的转过了头,不看楼水水。谁知某水一看不乐意了,嘿!扭头是什么意思,不乐意? 楼水水一把将某兽搂到胸前,长长的银白毛发在水中飘散出好看的形状,楼水水恶狠狠的哼道:“元宝,要乖乖听话,否则小皮鞭伺候。” 喂,不要胡乱起名啊! 楼水水邪恶的勾起唇角,脑海中却是另一幅场景,她啪啪甩着小皮鞭站在墨点漆身前,而嚣张冰冷的某人此时露出一副委屈又甘愿的萌货表情,灭哈哈哈…… 陷入妄想症的楼水水没有发现,两只小爪子正好搭在略有隆起的小荷尖角上的某兽,眼神人性化的躲闪着,如果没有毛发的掩盖,就能发现细微的窘迫。 墨点漆心里暗叹,他本来是想暂时回妖界的,没想到刚刚失去内丹的他会碰上雷劫,而且毫无预兆。被打回原形的他在取回内丹之前,只好先寻找一个安身之地,而这个安身之地,当然就是离内丹最近的地方。 修罗妖的后代,希望你不要让本帝失望。 “主子,方才有异响,可是有什么事?”无鱼的询问从屋外传来。 “没事没事,就是洗着洗着房顶破了个洞。”楼水水抱着元宝出了水池,哼着小曲换上了干净衣服。“一会儿让凤青衿那家伙来修房顶,哼,不就是断条肋骨么,养在院子里白吃白喝都快长出白毛了!” 做不成米虫的楼水水,怎么能容忍府里面竟然有闲人在眼前晃来晃去?必须把他们的剩余价值都一个个的榨干净! 楼水水推开紫檀木门,梅花清香伴着冰雪的寒气扑面而来。银灰色的天幕上,一片片雪花打着旋儿飘落下来,只这一会儿,地上竟染上一层银白。 “下雪了?!”楼水水眼睛中染上惊喜。 “恩,今年第一场雪呢!”水清弯了眉眼,满脸的雀跃之情。“主子,天凉,您小心着身子!水清已经把屋里的炭火烧的暖暖的了,还有药膳也吩咐人准备好了,咱回吧!” “等会儿再回吧!好不容易等到下雪,不欣赏一会儿怎么甘心?”楼水水拉着水清的袖子抛媚眼。 “主子,您怀里的是什么?”无鱼眼尖的注意到楼水水裹得严实的立领毛皮大麾中一团鼓鼓的东西蠕动了一下。 “介个,嘿嘿。”楼水水讪笑着掀开一个缝隙,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可爱小脑袋。“是刚才的天外飞兽……” 楼水水还未说完,就见无鱼惊叫一声,跳开三丈远,眼睛瞪着元宝,表情竟是少有的惧怕! “无鱼,你怎么了?”楼水水抱着元宝担心的上前一步,谁知无鱼竟然连连摆手后退,意思很明显,不要过来! 楼水水转头以眼神询问水清,水清摇摇头,也是一脸纳闷的看着反常的无鱼。 “无鱼,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楼水水更担心了,无鱼性子闷些,有什么事都喜欢埋在心里,今天她竟然反应这么大,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无鱼瞪着元宝,心里羞愧到了极点,脸上青白一阵,半晌才嗫嚅道:“主子,我……我……不能接近这种浑身长毛的,特别是像猫狗一类的……” 作为主子身边的武婢,竟然会惧怕这种东西,真的是太不合格了!无鱼心里忐忑的等着楼水水的问责,这个弱点她一直有意隐藏,谁都不曾告诉。而王府中是不允许圈养此类玩物丧志的宠物的,所以一直以来,她的这个致命弱点一直没有被发现,甚至连她自己都快要遗忘了…… 其实像她这样有残缺的婢子,是无论如何都不允许派遣到主子们身边的,更别说世子!她犯的,是瞒主的罪。 “哈哈哈――”楼水水捂着肚子笑的弯了腰,眼角的泪光都冒了出来。“我原本以为无鱼是刀枪不入,油盐不侵的金刚芭比,现在看来,根本和普通的女孩子没什么两样嘛!恩恩,以后终于知道怎么让无鱼乖乖就范了,嘻嘻……” 水清也捂着嘴一脸的想笑又强忍的模样,肩膀一抖一抖的直憋得她原地跳脚。 无鱼又是窘迫又是羞愧,楼水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绷起了脸色:“水清,这有什么的,我们可是一家人!” 等无鱼感动的抽了下小鼻子,又嘿笑着道:“孩子再丑也是自个的好看呐,放心放心,我不会嘲笑你的……嘿嘿!嘿嘿!” 无鱼感动的脸色龟裂开来,她错了,错大发了,她怎么能觉得在主子这里能得到安慰呢?哪里有墙,她要去撞一撞…… ------------ 第四十章 镜花水月 把垂头丧气的徐帆送走之后,楼水水终于能够消停一阵子了。当然,如果能够忽略某只不停的在她眼前转悠的花蝴蝶就好了。 “水月,你太过分了!怎么能一直把我拒之门外呢!”某蝴蝶叫嚣,身着绣百蝶穿花的紫金衫,穷凶极恶的显摆着财富的洛千花摇着一把玉骨折扇,气势汹汹。 楼水水默默跟元宝大眼瞪小眼,无视之。 “水月,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让人家等的心都碎了。”洛千花做西子捧心状,哀怨道。 楼水水默默拉过一叠点心,与元宝分食之。 “水月,难道你那天晚上说的都是骗我的?你根本不想和我……”洛千花咬唇。 楼水水环视一圈面色僵硬的众人,开了尊口:“千花兄,你是猴子派来搞笑的么?” 洛千花不明白楼水水为什么这么说,听着挺新奇的,但是其中的意思他还是懂的。不由一把合了折扇,幽幽道:“我从青州眼巴巴的赶来,不就是来应你的约么?怎么,用不上我了,就要把我抛弃?” 啧啧,看这说话的水平,愣是把生意双方整的比情侣还暧昧,偏偏他说的还属实。 “哪里哪里,千花兄说笑了。我与千花兄的交易不变,但是作为合作一方,我其实并没有太大的精力放在这桩生意上面。所以关于利益的分配,千花兄若有什么异议尽管提出来,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可以答应。”楼水水一口一个利益,神色自然,从容不迫。 但是看着楼水水公事公办的态度,洛千花心里却有了疙瘩。生意场上,桥归桥,路归路,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是洛千花就是看楼水水要跟他泾渭分明的态度不顺眼,这口气不由自主就冲了起来。 “什么都答应?哼,真当我洛千花眼皮子浅,稀罕你这点钱不成?” “是,是,青州洛氏家大业大,像我这种小虾米自然是比不了的。”楼水水端起茶盅,吹开上面浮着的一层茶叶,浅饮了口香茶。 洛千花一口郁气冲到头顶,不吐不快:“楼水水,你真是好啊!好极了!你是小虾米?那楼字大旗下三十万铁骑是吃干饭的?你口口声声要合作,可其实连底细都不愿透露给我!在你眼里,我洛千花到底是有多么不可靠?” 楼水水被洛千花突如其来的怒气弄得一头雾水,怔了一下起身解释道:“我身份再高,没有实权确是真的。至于没有告诉你名讳,一则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二则只是不想你卷入其中罢了。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说到底,你还是只看到利益,没看到我这个人,是吧?” 楼水水诧异洛千花的反常,仔细思虑了一下,笑道:“我当你是好朋友呐!怎么会看不到你?” 洛千花心中来的快去的也快,此时平静下来,除了有些隐隐的不甘心外,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他一把揽过楼水水,沉声道:“当我是好朋友,就让我抱一抱。” 楼水水无处安置的手臂安生下来,嘻嘻一笑:“这一抱可是千金难买,那分成我可就不让了!” “果然是钻到钱眼儿里的家伙!”洛千花哼了一声,抽身离开。 “那我这两个小丫头就有劳洛爷好生**了!”楼水水伸手抹平袍摆上的褶皱,潇洒的挥手离开。 “主子!”两个异口同声的喊声叫住楼水水。 楼水水背对着无鱼、水清站定,语气轻松到:“哟,我就知道两个美丫头不舍得爷,可是没办法呀!记住爷交给你们的任务,等爷回来,可是要检查的!” 不等两人回话,便吩咐同样站在一旁的石头道:“照顾好她们,要是回头爷发现哪个少了一根头发,你就等着守活寡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匆忙离开。 这本是她为自己准备好的后路,一旦抛弃楼府世子的身份便以镜水月的名字赚钱逍遥。现在她既然走上这条不归路,就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无鱼、水清脑子好使,但在修炼天赋上还是差了一截,留在她身边只会更危险。倒不如让她们在商场上一展拳脚,日后成为她暗中一大助力。 详细的方案,她已经连夜赶出来,一并交给洛千花,以洛千花的才能,根本用不着担心。 楼水水抱紧怀里的元宝,出门便上了马车。 她回头朝站在门口的洛千花灿烂一笑,招了招手,拉上布帘,车夫打马而去。 洛千花怔怔站着,肩上落了一层薄雪也不曾拍去。这人,他始终不懂。以为看透她的时候,却又发现这不过是她的一层面具,揭开面具,又是另外一张面孔。那么,这次,是否又是伪装? 洛千花,镜水月,是不是就是说你我之间就是一场镜花水月?洛千花转身,心里想着,下次要建议楼水水改一个化名,这名儿,忒不吉利! 这边坐在马车里的楼水水想着从洛千花哪里听来的,关于天兽的事,翻了个白眼。 “唉!没想到,最后那只野鸡还是让楼瑜琛领走了,真是流年不利啊!”楼水水将元宝举到眼前。“元宝,你是想吃烧鸡还是想喝鸡汤?清焖,红烧,切片,切丁随你挑!” 下回就用鬼镰剁了它的鸡脖子!楼水水阴森森的笑,完全没有注意到元宝眼中的不满。 原本冰冷的鎏金兽瞳此时不满的眯成缝,墨点漆心里不爽到家了,刚才某朵花动手动脚的时候他就想抽刀把他拍飞……可是为什么想拍飞他呢?当然是因为楼水水是他看上的……得力部下,怎么能和人类有太深牵扯?没错没错,就是这样的! 总有一天,修罗妖会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在这之前,所有人类都要离的远远的! 楼水水当然不知道元宝的心理活动,她正为一件事烦恼的青丝变白发。 紫薇山一行是必须的,而且越快越好,但是一想到某只愤妖,楼水水就脑仁儿疼。这几天不知怎么的,妖力变的异常服帖,而且修炼速度超乎想象的快。虽然如此,到了晚上,还是会改变身形,就算妖气测不出来,被徐帆看到样子也够呛! “吁――”马夫紧拽缰绳,停住马车,被迫停下来的马匹焦躁的踢踏了两下。 “怎么回事?”这里离楼府还有些距离,怎么停下来了? “世子,路上躺了个人,被雪埋着。小的一时不妨,差点碾了上去,惊了世子,望世子恕罪!”马夫略有些惊怕的回话。“小的这就调转马头,绕开这人。” 楼水水喝停马夫,吩咐一声:“去看看这人还有没有气,若还活着,便顺道把人送到医馆。” 车夫领命下去,拨开雪一看,竟是个妙龄女子,脸色被冻得青白,唇色暗紫,显然昏在雪窝里有一段时候了。手指一探鼻息,竟还好命的活着。 车夫暗念一声“真是命硬”,便将人架到了车架上,准备绕路将人送到医馆。 “把人放进车厢吧。” “这……”车夫迟疑,世子金贵,怎能和来历不明的女子同乘一驾? “无妨。” 车夫领命,只好将人放进车厢。楼水水向来是不舍小利也不施大恩的人,但是对于能顺手 一把的还是乐意去做的。挣再多钱,把心凉了,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楼水水一直把这个宗旨贯彻的很好。 她将车上备着的狐裘斗篷给女子裹上,一边给女子搓着僵硬的手,一边将她带着冰碴子的散乱头发拨到一边。 女子苍白秀丽的侧脸露出来,楼水水动作一滞,眼睛瞪大了些。 这,这不是那个晚上她顺手帮的那个女子?怎么还在城里?听那几个恶棍的话,好像是从春晖园跑出来的。 楼水水沉吟,这女子恐怕救活了也是个无家可归的。 “顺子,直接回府。”楼水水叹口气,微勾了唇。“小娘子,记着还我救命钱。” ------------ 第四十一章 千与千红 “于伯伯,你知道天源秘境是怎么一回事么?”楼水水端坐在书案后,翻看着手边一叠厚厚的卷宗,这些全是近些年军队内部调动、开支明细之类的。 在枯燥的数字和记录中,楼水水握着硬狼毫的手在一张表格上快速的做着统计。 于大龙对于楼水水笔下奇怪的圈圈画画表示很好奇,听到楼水水的问话,才把视线从纸张上移开。 “世子有所不知,天源秘境百年一现,是人族各大势力觊觎的宝库。因为天源秘境中存在许多远古遗迹与未知宝藏,而且灵气异常浓郁,加之秘境中的时间与外界不同……” “时间与外界不同?怎么个说法?”楼水水来了兴致,听起来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简单来说,就是在秘境中三年才相当于外界一年。”于大龙沉吟了一下,继续道:“算起来,天源秘境再次开启的时间似乎就要到了,只是秘境的开启地点与钥匙每次都不一样。” “如果各大势力都下手的话,不是要乱了套了么?”楼水水皱眉沉吟。 “确实如此,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牺牲,人族内部早就达成了共识。只要是各地排的上号的势力,都可以推荐二十岁以下的青年才俊参加进入天源秘境的资格选拔。”于大龙的眉宇间染上了傲然的神色。“天源秘境能够承受的极限是二百三十一人,若是天源秘境开启,我们至少有把握占去双手之数。” 楼水水咂舌,在疆域广阔的人族境内,明面的势力不说,光是那些踪迹难觅,隐于深山老林中的古老宗族门派,就盘根错节,让人头痛。于大龙竟如此笃定能够在二百三十一个名额中,抢占十个,还是保守估计的结果。 看来隐患重重的楼字大旗下,锋锐的刀刃不但没有留下一丝锈迹,反而愈加隐秘。 只是…… 楼水水将最后一个数据统计下来,眸色沉沉,她不希望这把锋利的刀刃,将来对准自己。 “世子,这些圈圈画画的是什么?”于大龙终于按捺不住,问出了声。 “哦,这些啊!就是一些数字而已。不过是外域的简化数字,统计起来比较简便。”楼水水挠头,这个世界没有阿拉伯的说。 “那这个呢?” “额,小数点……因为比较小嘛……”楼水水干笑,比较小的点就叫小数点?!不知道当初教她数学的老师听到会不会一巴掌抽飞她…… “这个图又是什么?这两个圈一个杠是什么?” “这是根据几年的账目变化做出来的分析图,便于观察嘛。至于两个圈一个杠的……”楼水水擦擦头上渗出来的汗珠,看着那个百分比的符号有一种便秘般有口难言的赶脚。“啊!对了,于伯伯有没有找到我需要的人?” 这话题,也转移的太明显了吧? 于大龙一听楼水水的话,脸上来了精神,一时也顾不得追问了,颇有些自得的摸摸下巴短硬的青茬胡子,笑道:“属下已经找到世子所需之人,只是还需要进行一段时间的训练,才能符合世子要求。” “这件事,务必要办的天衣无缝。”楼水水曲起手指,轻轻敲起桌面。“走之前,我想要见他一面,毕竟以后……他就是另一个我了。” 楼水水的想法说简单也简单,说大胆也大胆。 她当初带上面具,装的体弱,并不是故作姿态,而是心里早早就做好了几手准备。她是一个在任何时候都会给自己留上一线的人,上一世的摸爬滚打,养成了她的滑溜,也将一个浅显的道理深刻的印在她心上——任何事都不是绝对的! 只要府中有一个“世子”在,有事没事去城中露上两面,就能给她提供很大的方便,对于她日后的布置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属下派去护送的人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世子出发之前,应该可以见到他。”于大龙一只独眼中流露出细微的担忧。“依属下看,还是多派一些人护送世子前去紫薇山吧?路途遥远,世子大伤初愈,万一……” “谁说世子要去紫薇山?世子体内旧伤未愈,一直在府中将养,不曾踏出府门半步。要去紫薇山的只有大名鼎鼎的妙妙姑娘和她的远方表弟以及李非李寒兄弟,于伯伯是否记错了?”楼水水眨眼,笑的意味不明。 “是,是,世侄远道而来,是当伯伯的失礼了。”于大龙见楼水水心意已定,立马慈爱的笑了开来,只是一张冷硬惯了的脸,这么一笑,反而有些诡异了。 “禀世子,您带回来的那位姑娘醒了,想要见您一面。”门口一名守卫轻轻叩门。 这里是办公用的书房,非世子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踏入一步。即便是有事,也只能由门口的守卫代为通报。 “哦?”楼水水来了点兴趣,一般在一个陌生地方醒来的弱女子,第一反应会是担忧惊惧,知道恩人身份显贵之后,聪明的就会乖乖听从安排。那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想见自己,是笨到想要巴结,还是太聪明所以主动出击呢? 楼水水抱起安静的呆在一边的元宝,眼睛弯成月牙。 “于伯伯,你去忙吧!我去看看那小娘子,怎么有胆量让爷移步见她。”说着,推开了门。 大雪初霁,原本的飞檐斗角琉璃瓦都被皑皑白雪掩盖起来,厚底靴子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楼水水回头望望雪上深陷下去的脚印,头上渗出一层薄汗,唇角撇了撇,抬眼看向紧随身侧的王问苍。 果然,王问苍黑黑的脸上,两条浓密的眉毛皱了起来。再看这个浑身重甲的黑脸少年,背上扛着一柄比门板还宽的重剑,腰板挺直的站在蓬松的雪面上,鞋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下陷。 楼水水啧啧两声,深吸了口凉气,仔细感受着脚下雪面的受力,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即便拥有了强大的妖力,可是这些潜伏于她体内的妖力却更像是未驯服的野马,根本不受她的操控。 仿佛有自我意识一般,昼伏夜出。就像现在,白日里,楼水水能调动的妖力微弱的可怜,但仅仅是这点妖力,她也不能完美的操控。 王问苍一声不吭的默默跟随,注视着楼水水脚下的雪窝逐渐变浅,眉宇舒展了一些。可是还没等皱着的眉毛完全展开,楼水水身子一歪,一头扎到了雪窝里! 这下王问苍的眉毛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他拉住楼水水扑腾的胳膊将她提了起来,脸色颇有些郁闷。 楼水水吐着嘴里的雪水,被王问苍脚不沾地的提着,心里囧了一下,嘴上却犯倔:“失误,只是失误,放我下来,爷给你表演踏雪无痕!” 楼水水正扑腾着欢快,远远的传来一阵说话声。楼水水的五感从那晚之后就变的极其敏锐,此时王问苍还只是隐隐听见响动,楼水水却听得清晰无比。 她扶正脸上由于摔倒弄歪的面具,身子一软,无比孱弱的扶着王问苍的胳膊,将厚实的斗篷立起衣领,盖上兜帽,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说话声越来越近,两个身影转过插手游廊,出现在楼水水视线中。 “姑娘,你刚醒不久,奴婢已经通报给世子,姑娘还是回去吧!” “杏儿姐姐,不见到世子,我是不会甘心的。也许你认为我是要攀高枝儿,可是我确实有难言之隐,求杏儿姐姐给个方便!”身着破旧的天青薄袄的女子,脸上显出绝望的神色,眼神像小鹿一般惶惶。 叫杏儿的丫鬟不过是外院的一个洒扫,进府日子不长,心性更是单纯,此时不由的有些心软。阻拦的动作就迟疑了些,女子趁着杏儿迟疑,转身往内院走。 “姑娘可是要见我?咳咳。” 冷不丁有人发声,顿时将两人都吓了一跳。杏儿惶惶抬头,瞥见一张狰狞的银面,立即告罪行礼,跪在冰冷的石板上。杏儿眼神示意旁边傻站着的女子,见她没有动作,脸色变得焦急起来。 “民女千红,见过世子!世子救命之恩,民女无以为报。”千红仿佛才回过神,脸上犹带着惊愣。 “你若身体无碍可自行离去,来见我是何故?” “民女,民女有难言之隐,望世子能出手相助!救民女一命!”千红脸上现出绝望和决绝来。 “说来听听。”楼水水有些意兴阑珊了,她又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救了她两命已经是极限了。本以为她能给自己带来些惊喜,此时看来这叫千红的又是个麻烦。 千红听出了楼水水话语中的清冷,面色急切了些。 “千红只希望能跟在世子身边,求得一个庇护之所!千红绝不是贪得无厌之人,世子留下民女,定然会有大用!”千红眼眶红红,原本就纤弱的身姿此刻更像是马上就要香消玉殒一般。 楼水水盯着千红看了一会儿,对于这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她是颇有好感的。但这并不能成为她一而再帮她的理由,更不能为了帮她扯上楼家。 “杏儿,你下去吧。”楼水水吩咐一声,转身往阑珊院的方向走。“你跟我来。” ps:我能说这个章节名是瞎起的么?只是觉得千红与千寻名字比较像,哈哈~~ ------------ 不见明月贯长空 ------------ 第四十二章 前尘往事 “世子,为什么要带上那个女人!?”两驾并行开往紫薇山的马车里李寒双手抱胸倚在车壁上,脸上尽是不满的神色。 “难道你希望我带一个男人?我说寒子,你这品味够独特的啊!难道说,你其实喜欢男人?”楼水水探头过来,脸上是发现基情的兴奋! “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寒子!”李寒表情狰狞,寒子?憨子?世子这个起名的恶习到底是遗传谁的啊?“而且,本少英俊潇洒,是万千闺中……” “妇女的梦中情人。”正抱着剑闭目养神的李非接道。 “对对!”李寒呲着牙点头,诶?不对啊……“哥,连你也不帮我!啊!气死我了!” 楼水水笑眯眯的拍拍炸毛的李寒:“寒子乖,要听非子的话,做个乖弟弟哟!” 李非的脸色刷的一声黑了下来,眼睛幽幽的睁开,整个人周围的光线都弱了几分,两道视线像钻头似的,任楼水水皮厚也要被钻出孔来了。 “其实带上她是因为,她说自己是千面郎君的女儿――千红!”楼水水举白旗招供,矮油,双生弟兄神马的,一个爱炸毛,一个玩阴沉神马的,最难伺候了!不过该调戏还是要调戏的,恩恩,下回要在确保人身安全的状况下…… “开什么玩笑,千面郎君早就死了!”李寒瞪大眼咋呼。 “千面郎君?”李非握着剑的手指收紧,眼中的光闪烁了几下。“世子确定?” “其实这件事我刚开始也不相信,千面郎君呐,可是个大人物!当年在人界掀起腥风血雨却最终全身而退的一代大妖,史上最大的采花大盗,最终死在美人怀中,牡丹花下。”楼水水回想起千红提起千面郎君时,脸上深恶痛绝的神色,以及仇恨的眼神。 “可是从来没听说千面郎君留下了后代,而且还是在人族内!”李寒直起身子,晃晃拳头。“我现在就去结果了她,免得她祸乱人界!” “结果你个头啊!”楼水水拽着他的袖子把他拖回座位。 楼水水心里打了个激灵,呜呜,要是他们知道和他们日日待在一起的世子就是妖,会不会立马造反啊! “世子有什么打算?”李非看向楼水水,问话直指靶心。 “你们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既然是千面郎君的女儿,千红必然继承了千面郎君的一部分能力。”楼水水眼中漆黑的颜色更加深浓了一些。“幻化、魅惑、狐火,这些千面郎君的招牌技能……” 李寒李非的瞳孔放大了些,心脏跟着楼水水的诉说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她都没有。”楼水水将滑到前面的一缕头发甩到肩后。 咔嚓,心脏跳得太猛,骤停之下,碎成了饺子馅…… “千红有一个很鸡肋,但是对于我来说却很有用的能力。”楼水水眼神飘忽。 “什么能力?”李寒瞪大眼,刨根问底。 “这个嘛,嘿嘿!秘密!”楼水水伸出一根手指在李寒眼前晃。“尤其是像寒子你这样脑子缺根弦的,为了大局着想,就更不能告诉你了!” “我哪里缺根弦了!世子,你这是诽谤!” “非子,把寒子拴好,他想咬我!”楼水水抬脚蹬在李寒的小腹,将炸毛的李寒蹬到安全距离以外。李非提着李寒的衣领将他揪回来,一把将李寒的腰带抽出来,然后动作利落而熟练的在李寒脖子上打了个结。 “世子,请拿好。”李非抬手将腰带的另一头呈到楼水水面前。 楼水水看看满脸惊愣,衣襟散开,露出一线性感胸膛的李寒,又看看面目冰冷,浑身森然的李非,捂住了热乎乎的鼻子。现场版sm? 李寒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扯住腰带往回拉:“哥,你干什么?快放开!” “不行。”李非会承认,他以欺负弟弟,看弟弟炸毛为乐么?唉!这是多么恶劣的哥哥啊! “啊!!!快放手!”李寒一个手刀劈过去,李非回手格挡,两人就在狭窄的马车空间里你来我往的过起了招。楼水水往角落里一缩,抱着眯眼假寐的元宝,看戏。 直到马车快被折腾散架了,李寒才被李非反扭着胳膊压在车壁上,不得动弹了。此时李寒散乱的衣裳已经被拉扯的不成样,松散的挂在手臂上,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囔着:“疼死了!李非你个混蛋!” 李非嗤了一声,松了手,做回位子,继续抱剑闭眼:“再口无遮拦,就不只是这点疼。” 楼水水眨眼,炸毛受与腹黑攻,果然是腹黑完胜! 李寒闷闷的揉着胳膊坐回去,心里知道自己在世子面前是放肆了一些,超越了作为贴身侍卫的界限,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反而是大哥想的太多了。 楼水水敏锐的察觉到马车中奇怪的氛围,笑道:“诶?你们不是经常打架么?这次好像不太对劲呐,你们不会是想学玉连城和凤青衿吧?” 谁知不说还好,楼水水一说话,气氛不但没有好转,还向更诡异的方向发展。李非李寒同时转头盯向楼水水,眼中的沉凝前所未有。 “那个,我说错话了?”楼水水被两人盯得浑身发毛,话说玉连城和凤青衿一见面就跟斗鸡眼似的,难道不是因为性格不合,而是有隐情?还是什么不能公开的隐情? “没有,那件事世子不知道,也很正常。”李非转过眼,神色颇为难懂。 “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么?” 李寒看看李非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发急:“反正世子迟早都要知道的,我来说。楼五营劫字铁骑第一任统领凤劫,世子记得于统领提起过吧?” “恩,记得。他当初为救我父亲,命丧沙场,所以其子过继到我父亲名下抚养。” “玉连城的原名叫程连玉,是楼二营羽字铁骑程翼的儿子。”李寒眼中浮现出回忆的神色。“他们两个和我们兄弟是一起长大的,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直到七年前将军失踪,凤青衿的娘偷了兵符交给楼二爷。”李寒说的平淡,楼水水的心却逐渐揪了起来。 “但是事发的那天夜里,两人的好事正被玉连城撞破,他们二人为了不被发现所以废了玉连城的手脚筋将他软禁了起来。留玉连城一口气,也只是想把他作为威胁程统领的人质罢了,只是楼二爷太过天真了,以为兵符在手就万事不愁。” “毫无疑问,那次谋篡以失败告终,事情败露之后,与楼二爷苟合的贱人被推出来当了替罪羊。可笑的是,那女人死到临头还痛哭流涕的让凤青衿放过她。” 楼水水震惊的看着李寒露出嘲讽的笑:“凤青衿杀了她?” “对啊!我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他把那女人一刀刀捅死的时候,脸上死寂的神色。那之后,他大病一场,我还以为那小子就要这么死了。”李寒唏嘘一声,闭了闭眼道:“是玉连城躺在床上,还硬是让人把自己抬过去,把那家伙从鬼门关里骂回来的。” 楼水水想,她知道为什么凤青衿对自己有那么偏执的恨意了。他当初说过,楼老爹是因为自己才失踪的,想必如果楼老爹在,一切都不会发生吧。 “这件事,所有人都不愿意提起。玉连城被废了,即使接好了筋脉,也不能修炼。我们中最有天赋的人,最有望比肩将军的天才――程连玉,夭折了。取而代之的,是废柴玉连城。凤青衿那个固执的家伙,认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慢慢的,情况就成了现在这样。” 楼水水低眉,她现在才明白,在简单的事态之下,隐藏的是如何鲜血淋漓的过往。凤青衿,怒玉连城的颓废与不争,同时,又深陷于自责与愧疚中不可自拔。 而玉连城自嘲自弃,看似鄙薄,其实一直都在为凤青衿着想吧? 楼水水想着,自己身边果然都是些奇怪的家伙,不过这些家伙还挺可爱的。可爱的,楼水水越来越放不下他们。 ------------ 第四十三章 红粉骷髅 紫薇山,十七道学宫中第三座主峰。 楼水水站在开阔的谷底入口,环视谷地四周围绕的十七座高低起伏的山岭,心中惊叹。人族历史,王朝更迭,兴衰交替,但在冗长的历史当中,始终没有泯去十七道学宫的身影。 地处北方的沧州雪飘万里,而人界最南部的炎州却温暖如春!经过半月的长途跋涉,坐马车坐到吐的楼水水终于迎来了解放的曙光! “世子,快把这只不要脸的红毛鸡拿走!”于妙妙咬牙切齿,一双狐狸眼中怒火滔天。 楼水水满头黑线的看着某只趴在妙妙身前丰满的曲线上,一脸享受的红毛鸡。难怪一直粘着妙妙,原来是色心作祟!喂,好歹是天兽下的蛋,自尊自爱一点好不好? “妙妙姐不用客气,它不规矩就尽情管教,不用在意我。”楼水水肩上盘着一只银白小兽,眯眼笑道。“真的!” 于妙妙闻言,低头瞪着一路上占尽便宜的红毛鸡,冷然的笑了。 楼水水看着红毛在于妙妙手中惨叫着被捏圆搓扁,最后啪的一声被拍在一块大石头上,压成了鸡肉饼。她饱含怜悯的提着红毛抽搐的小鸡爪子将它倒提起来塞进了包袱里。可怜的娃,妙妙的胸你也敢袭,嫌鸡命短啊? “这不是于师姐么?于师姐,您回来了?”一行五个身着统一样式装束,弟子模样的人从谷口迎了上来。 十七道学宫广招弟子门人,这些弟子又按照天赋成就被划分为三个等级,着红衣为最高等的直属弟子,蓝衣是稍次之的普通弟子,而青衣则是最低等的记名弟子。楼水水打量着满脸笑容迎上来的几名青衣弟子,再看他们挂在腰间的腰牌,果然刻着西华二字。 西华山,可不正是于妙妙所属师门所在?精通纵横术的须弥子,正是于妙妙的恩师! “于师姐舟车劳顿,定是累坏了!有什么事就吩咐我们几个吧!愿为于师姐效犬马之劳!”一个眼窄眉长,身形略显削薄的年轻弟子谦恭的笑着。 “是啊是啊!于师姐不在,山上的灵气都少了许多,师父他老人家也整日的阴沉着脸。如今师姐回来,学宫里立刻就亮堂起来了!”旁边的一个弟子赶紧出声附和。 “于师姐快快里面请……” “我给于师姐提行李,这种事怎么能让于师姐动手?” “……” 楼水水看着围着于妙妙阿谀奉承、不停打转的几人,心里为他们默念几句阿弥陀佛。记名弟子为了出头巴结直属弟子,确实是一条极为有效的歪门邪道。巴结对了人,就能够快速提升自己的等级,但是你们好歹分一下人呐!好歹看一下天时地利吧? 果然,此时于妙妙本就不佳的心情在几人呱唧呱唧的马屁声中,彻底坏到了极点。 她扬起长眉,狐狸眼中蕴含着不耐,妩媚的脸颜此时显露出暴虐来:“滚开!哪里来的不开眼的家伙,老娘认识你们么?别杵在前面,挡着我的道!” 楼水水微扬嘴角,看着一到外人面前立即暴君附身的妙妙,心里的粉红泡泡冒个不停。她歪着头,把嘴巴凑到元宝耳边:“元宝元宝,你看,妙妙是不是很迷人?很潇洒?很帅?” 楼水水自己是个滑头滑脑的,她的脸上总是带着三分笑意,处事圆滑,诡诈多端,说白了就是个笑面虎。于妙妙表现出来的爽直,是她理想中的性格,所以她不自觉的将这份赞赏说了出来。 元宝不屑的哼了一声,那个女人分明就像头暴龙一样,野蛮的不行,哪有一点迷人的地方了?介个,要说迷人,元宝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人影。 眉眼弯弯,浓密的墨发铺散在水中,卷起一缕缕旖旎。晶莹的水珠从粉润的脸颊滚落到精致的锁骨上,水汽弥漫中,娇嫩的身体如细腻的白瓷,羊脂玉般的美丽…… 噗――两股潺潺的血迹从元宝鼻子中蜿蜒下来,楼水水惊呼着赶紧掏出手绢来:“元宝,你没事吧?” 楼水水手忙脚乱的把元宝搂到胸前,给他擦净血迹,凝视着他略显躲闪的鎏金兽瞳,担忧道:“你不会是生病了吧?” 元宝僵硬的趴在楼水水身前,第一次对于自己的目的有了一丝怀疑,他只是想要培养一柄绝世妖刀而已,只是需要修罗妖的力量而已,他已经没有心了,也绝对不允许自己动摇! 楼水水没有发现元宝兽瞳中的神色暗沉下来,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继续不冷不热的盘起身子,合上眼睛假寐起来。 “难道长着金色眼睛的家伙,性格都这么古怪?”楼水水叹气,将元宝放回了肩上。 几个被于妙妙呵斥的青衣弟子脸色难看的退至一边,却强忍着露出笑来。等到于妙妙带着楼水水几人扬长而去,才在眼中露出几分不忿和恶毒来。 “呸,欺人太甚!要不是挂着个直属弟子的名头,老子才不来巴结她!”一名长相颇为亲善老实的青衣弟子唾了口唾沫,原本笑眯眯的脸色此时全是狰狞。 “就是,不过是仗着后台强硬,才混了个直属弟子!要是比真格的 ,恐怕连最差的记名弟子都不如!” “……” 在一众弟子的咒骂声中,宋山拧着长眉,一双阴冷的窄眼中滑过仇恨的光。他一声不吭的转身离去,连身后人的询问都没有应声。 剩下的四人疑惑的看了几眼,各自散去。而沉默离去的宋山走到一处林子深处,大吼一声,对着面前一根粗壮的树干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粗糙的树皮崩裂,几拳下来,原本硬实的树干上就被轰出一个大洞!他捏着鲜血淋漓的拳头,呼呼喘着粗气,颓然跪坐在地。 “果然,无论我有多努力,师尊都不会看我一眼!而于妙妙只是空有一副皮囊和家世,就能轻松得到青睐,果然,果然……不公平!我不服!不服!” “你不服,我给你一个机会可好?”一个声音忽然在宋山背后响起,带着危险与诱惑。 宋山猛然转头,半明半暗中,一张带着不轨笑意的脸出现在他视线中。 “青羽师兄?”宋山大惊,没想到自己发泄的言论竟被人听去了,而且还是最富天资的青羽颜!若是被师尊知道,定会被逐出师门! 青羽颜此时衣衫有些凌乱,他怀中抱着一名蓝衣女弟子,一只胳膊揽住女子纤细的腰身,另一只手却放肆的在衣不蔽体的女子身上游移。大掌毫不顾忌的握住女子身前的浑圆揉捏,引起怀中美人一阵娇媚的**。 宋山震惊的看着一贯温润有礼的青羽师兄,被面前的一幕惊得手脚僵硬。 “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青羽颜轻轻抬起女子下颌,吻上了如花瓣般娇嫩的唇。 宋山瘫倒在地上,满头冷汗,眼神几乎失去焦距。他惶惶的看着青羽颜亲吻着女子的唇瓣,脖颈,锁骨……耳中充斥着女子的**喘息,明明是活色生香的一幕,他却如坠地狱! 良久,随着青羽颜的进入,女子身子紧绷,十指紧紧捏住青羽颜的衣角。然后,宋山看到了有生以来,最恐怖的一幕! 女子原本饱满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黑发寸寸惨白,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球却萎缩下去!如花的脸颜带着恐怖的笑意,干瘪成扭曲的形状! 青羽颜轻轻松手,尸体摔到地上,立刻像是易碎的瓷器一样,碎裂成渣! 眨眼,红粉变骷髅! ------------ 第四十四章 调`教`调`教 走进十七道学宫的大门,一路尽是奇花异草,珍禽良木。精致的雕梁画栋掩映其中,小桥流水,锦鲤成群,其中的韵味就是比苏州园林也不遑多让。 转过一片葱茏的林木,眼前景色顿时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出现在众人面前,广场地面竟是用一整块的玉石铺成!更不可思议的是,玉石竟然天然生成黑白两色,形成阴阳鱼的形态,甚至连两个阴阳鱼眼的位置都没有丝毫的偏差! 在这个就算汇集万人也不会显得拥挤的巨大广场周围,均匀分布着十七根石柱。石柱高达百米,呈剔透的青色,柱子中好似有光晕流转一般,随着光的折射不断变幻。 十七根柱子上都雕刻着不同的器物鸟兽,也象征着十七座主峰,十七道不同的流派。不同的是,不少石柱已经失去了光彩,甚至有几根已经完全崩坏,石柱或拦腰截断,或碎成几块。上面布满的裂纹与风化的灰尘,早以将曾经的辉煌掩盖。 “这是怎么回事?”楼水水内心的疑问滚成了雪球,为什么石柱损坏了却不来修理? “这些石柱分别与十七座主峰的地脉相接,石柱的光彩越盛,就表明主峰的灵气越浓郁,流派的生机越旺盛。在学宫中的排名,也是以石柱为标准划分的!”于妙妙目光逡巡过石柱,如今西华山的排名正与盘云山并列榜首,这也是两座主峰弟子一直明里暗里较劲的重要原因之一。 “也就是说那些彻底毁坏的石柱,是因为主峰的灵气枯竭了?” “灵气的流失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主峰传承断了,标志这座主峰的石柱就会断裂。”于妙妙语气里带了点惋惜,她抬手指向一根毁坏最严重的石柱。“那根石柱代表的是‘魂断山’,不过现在被称之为‘鬼山’,曾经长期居于十七座主峰首位,地位几乎不可撼动。但是现在却只留下一座荒山和这些废石。” 十七道学宫在历史的洗礼下长存了下来,同时也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可是?妙妙,这里离那几座山这么远,我又没长翅膀,怎么去啊?”楼水水小脸垮下来,看着远远的绕着云气的山头,小腿就迈不动步。 妙妙噗嗤一声笑了,嘻嘻笑道:“世子放心好了,紫薇山很快就会派人来接你的。嘻嘻,我不属于紫薇山一派,没有允许,是不能进入的。既然这样,水月表弟你慢慢等,我就先走一步了!” 妙妙挥挥手,身影一闪,飘到一根石柱前,楼水水只觉得光影扭曲了一下,下一瞬,于妙妙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 “哟,好高端的样子!”楼水水咬手指,这个怎么像大变活人一样。“非子、寒子,这个你们也会么?” “这是传送阵,只要佩戴上属于某个主峰的传送石,站在石柱前就能进行传送。”李寒摸着下巴感叹。“十七道学宫就是财大气粗,这种传送阵我只在京都皇城里见过,而且发动的时候比这个麻烦多了。” “诶?那这种作弊神器用在战场上不就是无敌么?”没事就来个突袭什嘛的,直接往对方营地里空降个几十万军队什嘛的,就是分分钟的事啊! “怎么可能!这种奢侈的大消耗品,发动一次就要花费大量灵力,而且一次最多只能传送四五人。最重要的是,要想传送到特定地点,首先要在目的地刻好阵纹。而且传送的成功与否,还要考虑许多其他因素。”李寒的眼神瞥向楼水水,已经不能用鄙视来形容。 为什么世子总提一些白痴的问题啊?这些难道不是常识么?明明是挺聪明一人,怎么一到这种正常人都明白的事上就犯浑呢? 对于李寒的小白眼儿,楼水水完全无视之,废话,咱一纯种二十一世纪进步女青年,根本接受不到这里的无线电波好不好! 楼水水没有等多久,一个老熟人就现身了。喵的,不是徐帆那货是谁? 楼水水强忍着拔腿就跑的冲动,扯着脸皮冲徐帆一笑:“嗨~~~” “害?什么害?”徐帆稳步走来,依旧是一身青衣道袍,谦谦君子一般的笑着,一点没有当初要除妖时的冷酷。“我不叫害,我叫徐帆,奉师命前来迎接贵客。请问小公子,你是?” “在下正是前来赴约之人。”楼水水面上一派假笑,缩在袖子里的拳头握的咯咯响。“徐道长,你下巴有只蚊子!” 楼水水猛地抬手,在徐帆怔愣的表情中,毫不留情的狠狠砸出一拳,轰在他的下巴上!拳头与骨头的碰撞声,上牙与下牙的磕碰声,闷闷的痛哼声,令人牙酸的种种声音,令站在一旁的李非李寒同时寒毛乍起。嘶――,很疼吧? “呀!徐道长,徐兄弟,真是对不起啊!你没事吧?我这人啊!最恨那些蚊子苍蝇的了,平白就来招惹我,见了不打不行啊!”此时始作俑者拉着徐帆的袖子,满脸苦大仇深的哭诉开来。“没想到却误伤了徐道长,这可让我如何是好?您疼么?没事吧?” 徐帆捂着下巴说不出话来,楼水水这一拳实在是太快太猛,猝不及防下,这一下挨得结实!一口牙没打落下来已经是极好的了!此时他下巴一转眼就肿了起来,舌头也咬破了,疼的说不出话来,可是偏偏身边这个小公子吧唧吧唧问个不停。 徐帆摇头,楼水水眨眼,满脸疑惑:“徐道长,你说话呀,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的意思?你说话我才知道你的意思,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我理解的意思是不是你要我知道的意思?” 徐帆被楼水水绕口的话绕的头晕:“唔乌斯……”(我无事) “啊?你说什么?”楼水水往前挪挪,侧过耳朵靠近徐帆,眼睛疑惑的眨啊眨。 徐帆捂着下巴,眉毛眼睛都皱了起来,他痛苦的弯着身子:“泥柴主唔胶了……” “恩?不明白!你说清楚一点!” 徐帆颤抖着手指了指下面,楼水水的硬底黑靴正踩在一个青鞋上碾来碾去。 “啊!”楼水水惊讶的捂嘴,无辜的抬头。“我以为脚下是什么呢?原来是尊脚,真对不起!” 楼水水作势后退,可是慌乱中,脚下一滑,惊呼一声向徐帆的方向倒去。双手乱挥中,一把推在徐帆身上!楼水水晃了几晃站稳了,徐帆却被一阵大力撞得胸口生疼,不由退了两步。 “徐道长,你没事吧?我天生力气有点大,你没受伤吧?” 看着依旧一脸我很无辜的小公子,徐帆郁卒了,他是故意的吧?是故意的吧?但是他们素未谋面,无怨无仇,这小公子不至于故意为难他吧?徐帆想不通,难不成真的是意外? 楼水水心里的小黑人已经要满地打滚笑疯了,可是脸上却又无辜又关切。她朝身后的千红不露痕迹的瞥了一眼,对于脸上的伪装非常的满意。徐帆这个顽固的家伙,就是要好好调`教`调`教,嘿嘿!徐小子,让我来好好给你松松脑子里的那根弦儿吧! ------------ 第四十五章 你是哪根葱 待徐帆缓过神来,眼前是好整以暇站着的小公子,两个面无表情的黑衣少年和一名低头颔首的妙龄少女,若非是伤处传来的隐隐疼痛,他都要觉得方才只是黄粱一梦了! “小公子,你随我来吧。”徐帆的声音语气依旧有礼而平淡,楼水水心里都要为他的好教养赞一个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正气凛然、心胸宽广的人却可以不由分说的拔剑相向,甚至为了除妖不择手段,这两面人格简直是天地之差! 楼水水随着徐帆的指引往前走,身后三人紧随。 徐帆停住,客气的致歉:“除了贵客本人,其他人是不能踏入主峰的,所以还请三位在此稍等。” 李寒一听就有些发急了,让世子一个人前去,他怎么能够放心?上前一步就要理论,李非抢先拦下他,警告的瞥了他一眼。 “如此,那我们就不便打扰了。”李非拉着李寒停下来,声音淡淡。 楼水水跟着徐帆站定在一根流光溢彩的石柱前,离的近了,上面的浮雕越发清晰。一颗颗如星辰一样的节点在石柱内部熠熠闪光,勾勒成奇异的纹路。 “那是什么?”楼水水指着石柱中的星辰纹路,好奇的抬头。 “你看见什么了?”徐帆的表情有些奇怪,又有掩不住的讶异。 “石柱里面的像回路一样的东西,是什么?”那些像星辰一般的节点好似遵循着某种轨迹,像银河一般,缓慢的移动着。 在楼水水的眼中,这些节点移动的轨迹带着奇异的吸引力,不自觉的将这些轨迹记忆在脑子里。身体有些发热,体内仿佛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小公子,小公子……” 楼水水回过神来,原来不知不觉中,竟沉浸其中。可是这些节点的轨迹到底有什么用,楼水水却摸不着头脑。 “不好意思,可能是看花眼了。我们走吧!不要让廉贞上人久等了!”楼水水收了神色,对于徐帆眼中的探究视而不见。 徐帆应了一声,拿出一枚箭头一样的玉符,轻轻捏碎。一阵灵气波动过后,楼水水眼前闪过混乱的光影,几息之后,脚下再次传来踏上实地的感觉。 飘渺的云气,脚下的青色瓷砖,远处依着山势建造的,错落有致的楼宇,都彰显着这是一处陌生的地方。 楼水水所站的地方是一处凸出山侧,悬空的圆台。圆台连接着一条向上延伸的石阶,石阶中段开始分叉,通向各处楼阁。 徐帆带着楼水水拾阶而上,一直往最高处的殿宇走去。楼水水跟着徐帆上到山顶,眼前现出一幢大气磅礴的殿宇,在高高的殿门上,一块金字红底的匾额数着三个大字――挨星殿! 一笔一画中大气的开阖,入木三分的劲道,一气呵成的洒然都彰显着字主人的心胸和品格。楼水水跨国高高的门槛,空旷的大殿中,除了几根两人合抱的大柱子,就只有门的正前方设了一把宽大的木椅。 “小公子在此稍等片刻,我去请师尊前来。” “有劳了!”楼水水懒懒的抱了个拳,就晃荡着四处看去了。 徐帆对于楼水水显而易见的不待见,苦笑一声,转身离去。楼水水在空旷的大殿中左晃晃,右转转,这大殿除了大的吓人,空的磕碜人,楼水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特点了! 马不停蹄的赶路加上爬了一个多时辰的台阶,楼水水小腿都酸了,所以她很自然的坐在了大殿中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椅子不知是用什么木材雕的,摸起来暖暖的,手感上佳!而且木椅做的宽,就像一张小榻一般。 水水向来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当下将两腿一抬,搭在一边的扶手上,身子一歪,一只胳膊支在脑袋下面,不多时,竟然进入了浅眠状态。 朦朦胧胧中,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娇斥在耳边炸响,惊了楼水水的一场好梦! “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堂而皇之的躺在师尊的位置上,还不快滚下来!” 楼水水眼中尚带着一丝迷蒙,就被人揪起了衣领,她不耐的抬眼:“你是谁?” 眼前是一名身着红衣的少女,看样子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长的明眸皓齿,浑身都是凛然的贵气。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只是此时她眼中明显的鄙夷与脸上的怒气生生破坏了一张美人胚子的脸。 “你一个记名弟子竟然敢偷偷摸摸的跑到主峰来,还擅自进入挨星殿,真是不知廉耻!败坏门规!”青羽芸芸鄙夷的瞥着一身青衣的楼水水,嘲讽般冷笑着。 楼水水真想给眼前姑娘开了瓢,看看她脑子里都装的什么豆腐渣!如果一个记名弟子都能随便进入,那主峰的防卫工作都是干嘛吃的? “滚开!”楼水水挥开揪着自己衣领的手,翻个身继续睡。 “你竟敢推我!”青羽芸芸眼中尽是不可置信,随后就是滔天怒火。“真是不知好歹的贱东西,你给我滚下来!” 青羽芸芸说着,上前一步,抬脚就往楼水水身上踹! 有的人你懒得搭理他,他却非要上赶着往枪口上撞!青羽芸芸就是这种没事找事的极品!楼水水被她聒噪的心烦,本就一阵阵的火大,要不是看在廉贞上人的面子上,早就翻脸了! “你是哪根葱,也敢对小爷呼来喝去!”楼水水一手按在椅背上,身如轻燕,翻身躲过青羽芸芸的一脚。对不起,她的忍让实在有限的很,不愿意浪费在这种不长脑子的货色身上。 很羞涩的来求收藏~~~ (不收的,拖出去发配妖界!) ------------ 第四十六章 演技派 楼水水翻身让过青羽芸芸一脚,原本被她挡着的元宝也露了出来。楼水水捞起元宝揽在怀中,欺身而上,与青羽芸芸对了几招。 经过半个多月的磨合。虽然还是不能随心所欲的操控妖力,但是不知怎的,好像自从和徐帆打了一场之后,就稳定多了。 青羽芸芸的人品不怎么样,可是天分与实力都是百里挑一的,不然无论如何也无法成为直属弟子。在青羽芸芸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中,楼水水却像滑溜的泥鳅,青羽芸芸只觉得空有力气却无处使,让人憋屈的难受! 这就是妖化带给她的另一个好处,远超常人的柔韧性和灵敏度!楼水水心里清楚,由于她体内一半的妖族血统,所以她的身体是拥有很多缺陷的。她不能开灵窍俢人族功法,不能二十四小时保持妖化状态,这就意味着她作为人时就会变得很孱弱,这个缺陷几乎是致命的! 可就是这个缺陷现在却是楼水水活下去的关键,它为楼水水做了绝妙的伪装,为她在获得足够强大的力量之前,赢得宝贵的时间。 为了尽可能弱化这个缺陷,楼水水在身体强度和五感都大幅提升的情况下,进行专门针对身体的训练。也就是说,此时再与青羽芸芸的缠斗中,水水仅仅依靠身体力量在躲闪。 毕竟是纯肉体的力量,对上真正的修炼者来说,还是相差太多了。没有妖力的支撑,身体强度很快达到了极限,动作也慢了下来。青羽芸芸一脚飞踢在楼水水小腹,沉重的闷响在空旷的大殿中格外刺耳! 小腹一阵绞痛,眼前发黑,身子狠狠摔在地上,在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地板上滑出数米远!即便如此,楼水水也在被击中的第一时间,紧紧护住怀中的元宝! 喘过气来,第一件事不是抹去唇角溢出来的血渍,而是第一时间检查元宝有没有受伤。楼水水安心的将元宝护在身前,抬头看向青羽芸芸的时候,嘴角已经换上了笑意。 青羽芸芸没有注意到摇晃着站起来的楼水水,嘴角莫名的笑意,却将元宝的模样尽收眼底。眼中惊喜的光芒一闪而过,青羽芸芸有一个爱好,就是极其喜欢搜罗各种灵兽,可是天下野兽多,灵兽却如凤毛麟角!天兽算是极品的灵兽,可是她也得有那个运气和实力啊! 如今只是一眼,青羽芸芸就认定楼水水抱着的小兽,必定是一只不凡的灵兽! 青羽芸芸斜觑着楼水水,高傲的抬起下巴:“本公主看上你手中的灵兽了,把它交出来,今天就饶你一命!” 青羽芸芸压根就没想过放过楼水水,她看着元宝的眼神火热,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把灵兽弄到手再好好收拾这个不长眼的家伙! “哦——”楼水水拉长音调,阴阳怪气的说道:“我正奇怪世上怎么会有人长个猪脑子呢!原来你是公猪啊?天哪!我还以为你是雌性呢!原来是雄性啊!” “你!你!大胆!!”青羽芸芸脸色涨的青紫。“如此大不敬,我父皇定会诛你九族!” “你才大胆!竟敢冒充皇族!该当何罪!”楼水水叫的比青羽芸芸还底气十足。“当今圣上英明,怎会教养出一个巧取豪夺、心地恶毒的女儿?” 青羽芸芸脸色越发难看,她在长辈面前向来乖巧懂事,这种事怎么能让他人知道?岂不是砸了她芸裳公主知进退、守礼节的招牌!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青羽芸芸眼中的神色阴狠起来。 “我只吃美酒。”在楼水水眼中,青羽芸芸不过是她兴致来了的一块磨刀石而已,方才只凭借着身体的力量过招,来检验自己的修炼成果,现在她不想玩了,碍眼的石头就给她滚开!敢把主意打到她的元宝身上,不自量力! 青羽芸芸抽出背后的长剑刺去,剑尖在楼水水漆黑的瞳孔中急速放大,锋利的气流扑面而来!耳边一缕头发在锋利的剑气中,割裂,飘落…… 楼水水一动不动的站着,一只手揽紧了元宝,一只手在虚空中缓缓收紧。体内赤红如血玉的妖丹急速旋转,一股股妖力从丹田处升起! 强行榨取妖力! 一层朦胧的血色将眼中原本的黑色逐渐吞没,楼水水吞下喉咙中涌上来的血腥,内心如止水一般平静。 墨点漆盯着楼水水的侧脸,内心充满了疑问与震惊。元宝对于楼水水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墨点漆不懂,即便他就是元宝。 为什么对元宝,她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墨点漆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和人虚以委蛇,拖延时间,可是她为什么忽然决定拼命一搏?强行榨取妖力,换得鬼镰一击,这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的招式! 榨取一次妖力,至少要一月恢复,而且会对身体造成不小的伤害!换言之,今天她把这次机会用了,那么一个月之内如果在白天遇到危险,那么她就再无还手之力! 锋利的剑尖几乎要刺破楼水水额头的皮肤,但是楼水水的手已经握上鬼镰的手柄,巨大的镰刀在空气剧烈波动中,已经显现出轮廓! 楼水水垂下睫毛,她几乎已经预见了,鲜血和死亡…… “锵——” 青羽芸芸的长剑被狠狠弹起,一股巨力将剑尖震得嗡鸣着颤抖,她惊呼一声,长剑脱手掉在地上。楼水水睫毛颤了一下,五指松开,还未现形的鬼镰无声的消失,空气剧烈的波动随之消散。 楼水水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一旁的中年蓄须男子,他威严的哼了一声:“芸芸,你这是要干什么?竟如此不知轻重,在挨星殿与人大打出手!” 青羽芸芸没想到这个时候师尊会出现,惊愕了一瞬,眼眶红了起来,眼泪凝聚,将落未落:“师尊,你要为芸芸做主啊!这个人不仅硬闯挨星殿,还藐视师尊!芸芸不过规劝两句,便对芸芸污言秽语,大打出手!师尊,芸芸……” “原来我这么不讲道理啊?唉!惭愧惭愧,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楼水水嗤笑,把黑的能说成白的,这人的脸皮怎么能这么厚呢? “这位是为师请来的贵客,你不得无礼!”廉贞颇为气怒的甩袖。 青羽芸芸这下惊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看起来比她还小的孩子会是师尊请来的贵客!她低下头咬了咬牙,竟暂时咽下了心里的不甘与怨愤,做出低姿态来。 “这位小公子,芸芸不知道你是师尊请来的贵客,所以才……”青羽芸芸脸上是委屈又为难的神色,配上如珠如玉一般明媚的容颜,更是惹人怜爱。 楼水水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内心的赶脚了,一万匹草泥马飞奔而过有木有! 不愧是宫里培养出来的人才,绝对的演技派啊!楼水水对于青羽芸芸到这个份上,还能装的如此敬业,只能表示境界上的佩服和生理上的反胃! “既然你错了,那就道歉吧。”楼水水对于送上来的混蛋,向来不手软。 “什么?”青羽芸芸惊叫出声。 楼水水笑的如三月春风,温和亲善,眼中却是红果果的挑衅。 “芸芸,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廉贞一张严肃的面孔快要结出冰来,冷飕飕的。 “是。”青羽芸芸大眼里噙着泪,咬着嘴唇小声道:“对不起。” “行了,你下去吧!”廉贞紧皱眉头,冷声道。 青羽芸芸心里暗暗发狠,低着头,行礼告退。等她走远了,廉贞探着头瞅了瞅,回身就勾上了楼水水的脖子:“嘿!我说小子,你不会真要把人家公主咔嚓了吧?” 楼水水翻了个白眼,对于廉贞一秒钟变身怪蜀黎一点都不奇怪,就凭他的那封信,楼水水就不相信廉贞是一个三好先生! “你不是及时出现了么?”楼水水一点都不想回答这种没营养的问题。 “我要是不出现呢?” “那就等着收尸吧。” “……” ------------ 第四十七章 风满楼(上) “廉贞道长,您特意邀我前来,不会就是为了让我在这干等吧?” 廉贞围着楼水水转了两圈,上下打量一番,满意的笑道:“不愧是楼府世子,果然是颗好苗子!不过,请你来的人可不是我,而是我的师尊!” “那还不是都一样么?”楼水水摊手。“我只想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廉贞道长或者您的师尊大人有何吩咐?” 廉贞将楼水水的防备看在眼里,笑出声来:“你放心,你的秘密绝对不会传出去。” “你说什么?什么秘密,我听不懂。”楼水水笑的风轻云淡,手指却在袖中收紧。 廉贞笑而不语,他伸出手掌贴在楼水水的额头,一瞬间,仿佛眼前窥见万物至理,斗转星移! 仿佛有什么硬生生的塞进了脑子里,楼水水眼前眩晕一阵,再次清晰之后,却惊讶的发现置身于另一个陌生的场景之中。灯影憧憧中,一名女子背对着她坐在梳妆台前,模糊的铜镜映着女子绝艳的面容。 长眉凤目,琼鼻粉唇,一双如古井一般幽深的眼睛中,此时溢满了柔情。楼水水脑子里仿佛有什么炸开了,轰的一声,只余一片空白。 她不敢置信的盯着女子的背影,恰在此时,端坐的女子笑意盈盈的转过身来。一张仿佛精致雕琢出的面容,清晰的映入楼水水眼中。楼水水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缓缓抬起手抚上自己的脸,她与眼前的女子竟有七八分相似!难道是在做梦么? “你是谁?”楼水水不知不觉的走上前,想要伸手触摸面前的女子。可是她一抬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是透明的,手指像是空气一般,穿过女子的身体! 女子对于楼水水的问话恍若未闻,她修长白皙的青葱玉指温柔的覆在小腹上,嘴角勾起怜爱的笑意,眼中的暖意几乎要沉溺一切。楼水水的目光随着女子的动作落到她的小腹上,微微隆起的形状和女子稍稍发福的身形,都彰显着这是一位即将做母亲的少妇。 ------------ 第四十七章 风满楼(下) 女子对于楼水水的问话恍若未闻,她修长白皙的青葱玉指温柔的覆在小腹上,嘴角勾起怜爱的笑意,眼中的暖意几乎要沉溺一切。楼水水的目光随着女子的动作落到她的小腹上,微微隆起的形状和女子稍稍发福的身形,都彰显着这是一位即将做母亲的少妇。 “宝宝,你爹爹很快就会回来了,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来到这个世界上!娘亲会保护你的,谁都别想伤害你……”微微颔首的女子,带着温暖坚定的面容,散发的光彩,比最名贵的东珠更让人移不开视线。 “咣当――” 房门被猛然撞开,一个浑身都裹在黑衣中的人被丢进房中,翻滚着停在女子脚边。浓稠的鲜血从遮掩脸部的黑巾内渗出来,将周围的地面染得血红。 女子始终淡淡的看着,仿佛脚下躺着的不是尸体,仿佛没有看见冲进屋内,一脸怒气的老者。她笑意盈盈的抬头,半开玩笑的语气:“哟,什么风把我家老头子吹来了?您老不是乘着西风,牵着瘦马,游玩去了么?” “你个死丫头,还敢笑!你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事?我再不回来,你是不是要把小命都搭进去?”灰衣老头吹胡子瞪眼,在盛怒之下是掩不住的担忧。“这个孩子你不能生下来!你马上跟我回去,赶快跟姓楼的小子做个决断!” “师尊,我不会走的。”镰月笑的笃定。“而且除非我死,否则谁也别想动我的孩子,就算是师尊您,也不行!” “你……”老头子气的来回踱步。“月丫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处境!” “我知道。”镰月看向气息全无的黑衣人,脸色冷下来。“老头子你放心好了,我自己会解决的,不会给风满楼添麻烦。” 镰鼬老头干枯的双手都颤抖起来,他佝偻的腰身仿佛更弯了一些,浑浊的褐色眼珠仿佛掩在尘埃中的琥珀。 “月丫头,为师终究是没有拦住你啊!当初为师就告诫过你,切勿对人动情,你却对楼龙泽用情至深!如今身陷囫囵,依旧割舍不下!九重天劫,你已渡了八重,可最后一劫,你为何就渡不过呢?” “若此为劫,我甘愿,永生不渡!” …… 画面在楼水水眼前模糊起来,她眼中蓄了泪水,手指想要触摸那个不愿渡劫的女子,嘴唇蠕动:“娘亲”二字卡在口中,两滴眼泪无声的滑落下来。 虚幻的场景慢慢消散重组,再次清晰时,是在一个挂着帘幕的屋子里。严实的帘幕里面传出女子痛苦的**声。楼水水惊了一下,这不正是镰月娘亲的声音么?她想要冲进帘幕里面,可是任凭她如何卖力,帘幕却像是铜墙铁壁一般将她阻隔在外。 白发白眉的镰鼬此时焦急的来回走动,两只手交叉紧握,时不时的抬眼向帘幕望去。 不知在压抑的气氛中过了多久,伴随着镰月的一声痛呼,一个稚嫩的,微弱的婴儿哭声,如拨云见月的光芒一般,驱散头顶的阴霾。 镰鼬老脸上现出喜色,他迫不及待的掀开帘幕:“月丫头,月丫头……” 楼水水跟着镰鼬往里面走,谁知他走到一半就毫无预兆的停住身形,身子僵在原地,老泪纵横。楼水水心里发慌,她赶忙往床榻处看去,锦绣衾被下,满头汗水的镰月双眼紧闭,面色惨白,脸上的表情却是释然的。 嘴角微微勾着,满足的笑意像是一片黑暗的夜幕中,唯一的星辰一般明亮。 一旁的稳婆惊惧的跪着,一个满脸泪水的丫鬟怀里抱着一个不断啼哭的婴儿,泣不成声:“夫人,她去了……拼命……保住了孩子……” 脑子里仿佛一道惊雷炸响,楼水水惊愣在原地,怎么会……死呢?这是,骗人的吧? 画面逐渐淡去,眼前恢复一片黑暗,楼水水抬手摸摸脸上冰冷的泪水,只觉得像做了一场梦。可这场梦,却又如此的真实,令她心痛如刀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楼水水大吼一声,坚硬的外壳慢慢裂开,露出彷徨与惊惧。 “这是我的记忆片段。”一身灰衣的老者低垂着眉眼静静站在楼水水身后。 楼水水仓皇转身,嘴唇颤抖:“你是刚才的……老头子。” 老者嗤了一声,颇有些不满:“我可是你娘的师尊,现在小辈都这么没大没小,不讲礼貌么?” “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楼水水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前世、今生、穿越还是轮回,一切的一切都汇成谜团挤压在心里,却理不出头绪。“我是另一个世界的楼水水,还是这个世界的楼水水?!” 究竟是灵魂的穿越,还是记忆的转嫁,为什么看见镰月娘亲死的时候,心里痛的好像裂开一样!那不应该是属于自己的感情啊!可是却无法遏制! “不管是哪个世界,都是你。”镰鼬老头琥珀眼珠里像蕴含着风暴。 楼水水抬头盯着镰鼬老头,脸上泪水未干,眼睛里的神色却沉寂在一片漆黑之下。 ps:明天要去学校了,所以这两天更新的字数很奇葩……原谅我啊~~~ ------------ 外传 ------------ 第四十八章 只是一颗棋子? 楼水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挨星殿,怎么走过的漫漫石阶,怎么在青石台上离开的紫薇山。***她只以为是一场离奇穿越,却不想是一个铺天谎! 而她在这个谎中,挣扎了二十多年,忽然有一天,被告知,这只是一场游戏。一场专门为塑造出一颗独一无二的棋子,而**纵的话剧。作为这颗特别的棋子,楼水水竟不知应该在脸上,调整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来附和自己的角色。 楼水水站在巨大的阴阳鱼上,只觉得眼前天地都翻转过来,双腿一阵阵虚软。脑子里自动翻滚着一段段陌生又熟悉的记忆,强迫着她面对不能逃避的事实!被人追债的楼水水,心惊胆战的楼水水,众人追捧的世子殿下,装傻扮痴的世子殿下! 两世的记忆逐渐掺杂纠缠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楼水水重重跌在地上,竟有一种爬不起来的错觉,她嘴唇蠕动,似讽似笑。 “世子,你怎么了?”李非李寒担忧的奔上前来,就要搀起楼水水。 楼水水强笑一声,摆摆手,从地上爬起来。但仔细看,她的手指尖儿都在不自禁的打颤,她眯着眼盯着李非李寒几乎一模一样的俊朗面容,不由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当年傻二傻二,如今还能长的人模人样。” 李非李寒紧绷的脸色同时一囧,而就在他们不自然的转过目光的一瞬,错过了楼水水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 “李非李寒。”楼水水眯起的眼睛显得更加漆黑,心中翻滚着跌宕的骇浪,面上却是截然相反的宁静。“对不起,差点忘了你们,差点把你们推开,我这个世子还真是不一般的差劲啊!” 楼水水伸出手,紧握成拳。李非李寒眼中带了惊讶,然后,脸上的表郑重严肃下来,右手缓缓抬起握拳,与楼水水轻轻撞在一起。 仿佛与多年前一样,海棠花下,稚气未脱的小世子眼中闪着慧黠的光芒:喂,你们俩,听说李家只要定下特殊的盟誓就绝不会违背,对不对? 两兄弟眨巴眼,不知道这个初次见面的小世子什么意思。 小世子傲娇抬头:可是我不信,世上的人个个都两面三刀,没意思的紧,你们也不会例外! 两兄弟脸上现出了愠怒,但想起长辈们的训诫,还是将反驳的话吞到腹中。 小世子狡猾的笑了: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但是你们要是不服气,就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彼时年纪尚幼,傻二傻二的兄弟天真问询,在天然黑的世子引诱下,将自己的一生托付了出去…… 千红不觉得楼水水的异样,安分的远远站着,可是李非李寒习惯了楼水水插科打诨,也习惯了她的随意懒散,冷不丁被楼水水如此郑重其事的盯着,反而浑身不自在。 “世子,你真的没事么?”李寒面上的忧虑毫不掩饰。“是不是廉贞上人说了什么不好的事?” 李非虽然没有问出声,但是眼中隐含的担心之色,也让楼水水冰冷的心底涌出一股暖意。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楼水水呲起小白牙。“就是廉贞想收我当个关门弟子,你也知道,本公子天赋异禀,实在是太抢手了!人家都开口了,又不好意思拒绝,真是苦恼啊!” 看着楼水水又是摇头叹气,又是愁眉苦脸,李非李寒无语了,廉贞上人的关门弟子?也就是直属弟子中的直属啊!别人哭爹喊娘都求不来的好事,感您老还嫌弃? “咱们这次可是冲着天源秘境来的,如果世子能够得到廉贞上人赏识,必定能够早日打探到秘境开启的具体时间地点,对于日后进入秘境也好早作打算。”李非沉吟道。 现在楼府的处境可谓内忧外患,天源秘境对于风浪尖儿上飘摇的楼府,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只要利用的好,对于破除目前的困境有着极大的助力! 只是楼府如今实在是不宜招摇,如今天源秘境开启时期将近,就更应当小心谨慎。虽说楼府麾下有不少青年才俊,但是如果在进入秘境的人员选拔中太出风头,却并不是好事。 几位将领们商议之后,一致认为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天源秘境,是当下最为紧要的事。至于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事儿如何成,几只修炼千年的老狐狸,却甩手就把担子扔给了楼水水。美名其曰是对世子能力的考验! “今日我们就先在学宫中的行馆歇息一宿,明日你们就到蕴灵山-云衍闲人门下报道,做个普通弟子。等过些日子,熟悉了学宫中的况,再做下一步打算。” 楼水水从容不迫的浅笑,与先前的神恍惚已是判若两人。她抬头看看已经西垂的落日,淡金色的光芒,如泼墨般挥洒在天地间,给高擎的石柱,巨大的广场,远处的山峰都染上一层朦胧的浅金色。 “走吧。”她浅笑着,和李非李寒、千红一道离去,墨舞动,步履翩跹,恣意潇洒的就如一名意气勃的少年郎。 可是用了多么大的力气才忍耐住心中的悲愤,有多坚强的毅力才不至于露怯,如何的坚韧才能这样不动声色,只有楼水水自己知道。 直到进了行馆,推脱劳累钻进房间时,楼水水靠着紧闭的房门,滑坐在地,额上渗出细密的汗水,像缺水的鱼儿一般,张合着苍白的唇,喘息起来。 ——作为你母亲的死因,作为楼府的祸源,你应该如何做,还用老夫教你么? ——你生来便是三界所不容,想死容易,想活却难! ——双神同体,天生就有比他人强大的多的灵魂,这是你快速成长的契机! 镰鼬老儿对楼水水透露的只是一些只片语,可这些话背后的意思却句句锥心!楼水水终于明白,自己的一切都始终在镰鼬老儿手中操纵,而她的一切挣扎,思虑,抉择都是一场漫长的考验。 罢、罢、罢,楼水水忽然觉得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管她身在什么局中?只管按自己的想法走就好,今时往日她被他人拿捏,可来日方长,她会让镰鼬老儿知道,自作主张的拿捏她的人生,是如何的失策。即便他的初衷,无可厚非。 恍惚中,楼水水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今天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她都疲累到了极点。待她呼吸绵长,睡的深沉时,一阵柔和的白光闪过,一名墨披散,浑身肌理分明的男子出现在楼水水身旁。 墨点漆鎏金的瞳仁依旧带着清冷的神色,只是此时的清冷掺杂着复杂难名的绪。他深邃立体的五官也不若往日一般冷硬,嘴角微微撇了一下,似乎是无奈,似乎是担忧,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他长长的眼睫垂下来,在眼睑上留下一泓弯弯的阴影,给偏冷硬的表添了一份温柔。墨点漆舒展猿臂,将楼水水轻轻揽入怀中,一手枕到她脖颈下,一手绕到她腿弯。稍稍用力,就将熟睡的水水打横抱了起来。 楼水水皱着眉头呢喃了一声,身子稍稍扭动,粉嫩的小脸儿在光洁有力的胸膛上蹭了几下。大概是觉得很温暖很舒服,小手乖乖的放在墨点漆胸膛上,唇角噙着一抹笑意睡的更加深沉了。 楼水水仿佛小猫一般轻蹭的动作,却让墨点漆动作一僵,眸色深沉,嘴角不自觉的弯出一个细微的弧度。很明显,某帝现在心不错…… 墨点漆抱着楼水水走到床边,动作不自觉的轻柔许多。他俯身弯腰,想将楼水水放到床上,刚刚松手,某个睡品不佳的小女子就死死抱住他结实有力的胳膊不撒手了。墨点漆的脸此时距离楼水水娇憨的睡颜很近,近到鼻尖相触,呼吸纠缠,连皮肤上细腻的绒毛都可以分辨。 墨点漆鬼使神差的握上楼水水修长柔软的手,手很小,粉嫩粉嫩的,指甲泛着水光。墨点漆一只手就可以把它整个包起来,可就是这样一双纤长娇弱的手,却始终将‘元宝’护在怀里。 “元宝,对你这么重要么?”低沉轻缓的声音缓缓在寂静的空气中逸散,话音落,墨点漆才反应过来语气中的不妥,如何不妥,他又说不上来,只觉得心里怪异的很。 墨点漆不知道,这丝怪异的感觉是因为话里除了询问,还有酸酸的味道,怎么听怎么像是吃醋了。吃谁的醋?吃自己另一个形态——元宝的醋!估计天下间,吃自己的醋,还糊里糊涂不明白的,除了墨点漆没有第二人选了! 墨点漆想要抽手,刚一动作,楼水水就抓的更紧了,原本舒展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像是落水人手里抓着一根浮木。墨点漆默了一会儿,翻身躺在了楼水水旁边。 反正他们同床共枕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不过以前他都是以元宝的身份。今天不知是怎么了,虽然他长时间维持人形还很艰难,可是他心里堵着一口气,就是不想变回原形! ------------ 第四十九章 出幻觉了 楼水水梦见自己抱着一大块极品暖玉,滑溜溜的,手感极佳。***她欢乐的抱着暖玉蹭来蹭去,美滋滋的想着自己大了,手脚并用的抱住暖玉,噘着小嘴就吧吧的往上亲! 可是暖玉怎么会动呢?楼水水疑惑的抬眼,一张天怒人怨的俊脸,鎏金双瞳,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楼水水傻傻的随着墨点漆的视线下移,结实有力的臂膀,小麦色的胸膛,线条流畅的腹肌,楼水水咕咚一声吞咽下口水,将视线紧急刹车拉了回来! 这是春梦?楼水水作乱的双手还停留在某妖胸膛,她目光四处乱飘,惶惶不敢抬头!即便是梦也太丢人了,她是冰清玉洁的小萝莉,怎么能对只见过几面的男银有不纯洁的幻想? 不过,这也太真实了,楼水水颤抖着掐起手指下的一点肉,触感百分百真实! 楼水水叨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闭上了眼睛,既然是梦,那再睡一会儿就醒了吧?! 楼水水没有如愿以偿的睡着,当她心里七上八下,惴惴不安的睁开眼睛时,悠闲的与她同床共枕的是眯眼斜觑她的元宝。 墨点漆心里有些不自然,他没想到楼水水会忽然睁眼,此时被楼水水恍惚的目光看着,顿时产生一种无所遁形的窘迫感。 楼水水扫视了一圈,砰砰跳的小心脏逐渐安稳下来,她一手扶额叹道:“难道我出现幻觉了?不会是昨天记忆恢复留下来的后遗症吧?” 怔了一下,楼水水卷着被子,蒙着头哀嚎起来。 “( ⊙ o ⊙ )啊!丢死人了,丢死人了!居然会看到那座大冰山!”两只白皙光滑的小腿从被子里蹬出来,在空中一阵泄愤般的乱踢。“臭冰块,烂冰块,干嘛神出鬼没的来招惹我!呀呀呀――” 元宝鎏金兽瞳中的神采逐渐暗淡下去,原来她不喜欢他,她讨厌他么?可是为什么知道她不喜欢他后,心里会这么闷呢? 楼水水在床上翻滚着泄了一顿后,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如一颗饱满诱人的樱桃。心里的一点点失落却始终萦绕不散,她目光空茫的落在头顶的云纹帐子上。 “元宝,你说我还能再见到他么?” 他?他是谁?墨点漆心中升起一点期望,定定的望着楼水水娇嫩的粉唇,竟破天荒的生出了一丝紧张的绪。 “墨点漆……”楼水水骗的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她,楼水水,遇上了比中乐透还稀有的,传说中的一见钟!也或许是两见、三见,楼水水分辨不出自己的心是什么时候记挂起那个人的。 “还是不要把无关的人卷进我的麻烦中好,你说是不是,元宝?” 喃喃自语了一番,楼水水如往常一样,翻身起来,穿衣梳洗。正将头高高束起时,楼水水动作一顿,狐疑出声:“不对呀,我记得昨天晚上好像没有上床睡啊!而且也没有脱衣服啊!” 楼水水的目光转到门边,转了几圈,才在元宝直愣愣的视线中收了回去。 “大概是睡迷糊了,自己爬上床的吧……”楼水水并没有将这一小小的疑惑放在心上,收拾爽利,便将元宝放在肩头甩手出门了。 行馆是学宫内专门为来学宫游学或拜访的外部人员准备的,颇有楚淮时期的风格。不同于盛天王朝大一统的繁复华丽,铺张奢华,整座行馆,无论是整体布局,还是局部装饰,都透着一股子雅致。 清清兮如兰,濯濯兮其华。 楼水水转过一间间雅阁,穿过长廊,快到前厅时,一阵阵喧哗远远传来。她不由微皱了眉,一早不见李非三人,她心里就起了嘀咕,只当是他们先去打听况了,此时听见嘈杂的人声和夹杂其中的争吵,楼水水心头才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不由加快了脚步,往前厅赶去。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楼水水实在是不想惹是生非,横生枝节,可是就像镰鼬老儿所,她本身的存在就是一个麻烦,所以无论走到哪里,麻烦就像被磁石吸引一般,汹涌而来! “我教训一个杂役,关你什么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杂役的命就不是命了?你根本就是想打死他!” “爷我今天就是要了他的命了,怎么的?!” “你敢!” …… 楼水水进入大厅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场混乱的景,李非李寒挡在千红身前,而千红白皙的脸上此时红肿着一个非常完整的巴掌印! 更为令人惊讶的是,即使脸上红肿的不成样子,千红还是一个劲儿的护着一个低着头瑟瑟抖的杂役。楼水水盯着看不清面容的灰衣杂役,眼中滑过一抹奇异的神色,看着千红的目光也逐渐深沉下来。 “哟,我说怎么一大早就这么热闹,原来在赫赫有名的十七道学宫里,也有堪比街上长舌妇的人物。”清俊少年,唇角挂着一贯温润的浅笑,于满室嘈杂中,洒然行来。 所有的声音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停顿,那一身风华的少年此时成为整个大厅的焦点。 正扬着下巴,恶声恶气的锦衣年轻人,盯着越众而出的楼水水狠:“爷的闲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娘们儿怀里没断奶的小子管,不想死的滚一边去!” 楼水水却看都不看出声威胁的人一眼,转过身子笑盈盈的对一个双手叉腰,眼珠子瞪得溜圆的圆脸姑娘道:“没想到我这个做主子的一个不经意,就让自己的丫头被恶狗欺负了去!多谢姑娘侠肝义胆,挺身而出,若不介意,不防共饮一杯,聊表谢意!” “你这人,小小年纪,说的话怎么跟个小老头似的!”东方如雪皱着小鼻子,摆摆手。“举手之劳,你不用放在心上!今天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长眼的家伙,让他知道我东方如雪不是好惹的!“ 东方如雪,楼水水默念两遍,想起锦州锦绣山庄的主人东方帛,有一独女名为如雪。 ------------ 第五十章 东方如雪 楼水水看向对面耍横的锦衣青年,一张四方白净的脸上,倒吊着泛着阴狠的三角眼,楼水水不动声色的打量过对方身边簇拥着的男男女女。 “东方姑娘,不是我要拦着你,实在是教训恶狗也要挑个时候不是?今日正是学宫选拔弟子的日子,闹大了只怕得不偿失。”楼水水凑近一脸跃跃欲试的东方如雪,压低声音提醒。 东方如雪果然怔了一下,嘴角一撇,露出微微失望的神来。楼水水心底忍不住暗笑,据她所知,东方帛的女儿可是温柔娴雅的很,如今一见,可是与传中大相径庭! 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众腰挂长剑的蓝衣弟子走进了大厅,为的蓝衣弟子脸上的神色颇为难看。他的目光在混乱的大厅中逡巡一圈,最后在楼水水和三角眼两人身上多停留了一 “来者是客,十七道学宫绝不会失了礼仪,怠慢各位。但是若是有人要在学宫里找事,也不要怪我们不留面!”为的蓝衣弟子手掌已经按上了剑柄,威胁的意思很明显。 楼水水越觉得十七道学宫的深不可测,但看一个普通弟子不卑不亢的气度,果断凌厉的处事方式,就让人大吃一惊。 “我等绝无冒犯之意,不过是误会罢了。”楼水水不经意的笑着,眼神瞥向三角眼。“这位公子,你说是不是?” 见学宫中管事的人出来了,三角眼青年也不敢继续造次了,干巴巴的附和:“正是正是,只是一个误会。” 周围看戏的人群悻悻然散去,原本跪伏在地上瑟瑟抖的杂役也趁着间隙,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 楼水水对于三角眼青年暗中瞪过来的阴险眼神,视而不见,对着蓝衣弟子回了一个轻笑,便挑了一张还算完好的桌子坐了下来。 李非李寒扶着千红跟过来,楼水水眼皮都不抬一下:“千红,你回房中把脸上的伤处理一下吧。” 千红神色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很快又被凄然掩盖。她惶惶然要跪下去,楼水水摆摆手,李非李寒伸臂架住千红下滑的身子。 “千红,我不喜欢被人骗,你先下去把脸上的伤处理了吧。” 千红偷偷抬眼打量了一下楼水水淡然的身影,心里又惊又疑,摸不准楼水水是真的知道了什么还是在诈她!她攥着已经潮湿了的手心,只怪自己不该贸然出手,她抿紧了唇,行礼告退。 李非李寒听楼水水这么一说,心里也跟着打了个突儿,看着千红的目光顿时变得戒备起来。 楼水水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沁凉的水慢慢喝着,拍拍身边的座位示意李非李寒坐下来。 “把事的起因经过,都一点点给我说清楚了。” 见楼水水严肃的瞅着他们,李非李寒也不敢怠慢,一五一十的将事复述出来。 事与楼水水所猜**不离十,只是听到千红竟然失态的冲上去,替一个素昧谋面的杂役挡下巴掌,楼水水还是意外的挑了挑眉。 正当楼水水托腮沉思的时候,一张放大的圆脸打断了她的思虑。 “喂,小子,你在想什么?不会是怕了那个三角眼了吧?”东方如雪探身越过大半个桌子,一脸大姐大的拍着楼水水的肩头。“你别担心,以后你跟着我,我护着你!哼,要是让我再遇到那个三角眼,非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李非李寒神色怪异的瞟着东方如雪,这样剽悍的话从一个圆圆脸的姑娘嘴里说出来,而且对象还是自家世子,真是怎么听怎么怪!楼水水依旧是笑眯眯的神色,人畜无害的很,她此时是真的好奇东方帛是怎么教养出一个这么喜感的姑娘的! “那就多谢东方姑娘了!”楼水水不胜感激的叹了一声。 东方如雪对于楼水水的上道显得很受用,故作严肃的拍了拍楼水水的肩膀:“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镜水月。” “名字还不错,不过看你这样儿,不会也是来参加弟子选拔的吧?”东方如雪皱着小鼻子,咬唇道。“虽然你通过的希望不大,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嫌弃你的!大不了,你跟我一块儿回锦绣山庄去,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楼水水含笑点头,对于心直口快的东方如雪更多了一份好感。 “日后你有难,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东方如雪只当楼水水随口一说,并没有放在心上,小圆脸上因兴奋出现两抹殷红:“选拔快要开始了,我们快走!我可是瞒着我爹偷跑出来的,要是没有被选上,灰溜溜被他绑回去,那多丢人啊!” “我还有些事,就不与你同去了,你先去吧。”楼水水倒是不用参加什么选拔,因为廉贞昨个就将代表直属弟子身份的令牌给了她。 说风就是雨的如雪姑娘,冲着楼水水挥手作别,就一溜儿烟的跑开了。 “李非李寒,你们去吧,不用管我。”楼水水转身往后阁走。“该怎么做,你们比我清楚。” “那千红姑娘……”李寒嗫嚅。 “我还怕一个小姑娘不成?”楼水水唇角挂了戏谑的笑。“感你俩也当我是废物?” 李寒噤声,楼水水眼中冷肃,面上却不动声色:“我早该想到千红有异,是我大意了!这件事你们不要插手,我倒要看看,她身后是谁,大费周章的将她按到我身边又有什么打算!这饵下的够猛,可惜鱼大了,也会脱钩不是?” 李非李寒二人面面相觑,听楼水水所,里面竟有大文章!一时间都有些心惊,他们之前就彻查过千红,并没有现什么不妥,也证实了她的话不假。看来终究是有遗漏了! 与此同时,呆坐在房中的千红却有些神恍惚,她从袖中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架在自己脖子上。薄唇颤抖,眼中竟起了泪光,主子,千红有违主命,愿以死谢罪! ------------ 第五十一章 转瞬红颜 楼水水推开门的时候吓了一跳,急忙掷出腰间挂着的一枚玉佩,千红吃痛,手腕一松,匕应声而落。*** “你这是做什么?”楼水水声色俱厉,一贯的笑意早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千红此时不若以往的婉约柔弱,眼中坚决果断的目光,直直盯视着楼水水:“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留在你身边用心不纯,为何还要阻止我?” “至少你现在还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我没有理由见死不救。”楼水水站定在千红面前。“何况没有你,镜水月的身份如何继续存在下去?” 千红默然,她垂下眼眸,不动不语。 “今天被打的灰衣杂役不是人吧?”楼水水总觉得这么问像骂人一样,但是她确实是在很严肃的确认这件事。“他是妖。” “所以你才忍不住出手了,你根本就没有对于妖族的深仇大恨,相反,你极度厌恶人族,或者说仇恨更合适一点。”楼水水眼中像起了惊风密雨,她对于千红本就抱有一些疑虑,如今一个弱质女子竟然敢强出头更是让她不敢置信。 而真正让她确认千红目的不纯的,是那个一直没有看清长相的灰衣杂役。楼水水对于妖力的控制,如今已经是越的自如,无感也更加的敏锐,几乎是看到那个杂役的一瞬间就断定了他的身份。 千红心底震惊,失声道:“你……你……为什么这么肯定那人是妖?” 千红如此大惊失色,楼水水反而疑惑了:“你是知道我是半妖的,我能够认出他不是很正常么?” “怎么可能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妖族中很多都是与人类极度相似的,只要能完美的隐藏妖力,除非具有特殊能力,否则几乎无法分辨!”正是因为千红确信楼水水无法区分隐藏在人族中的异类,所以才会在绪激动之下贸然出手,却没想到…… 一个对妖族怀有深仇大恨的人如何会对一只妖施以援手?楼水水只当这是同族之间的感应,却误打误撞揭开了千红的伪装。 “你自己就有一半的人族血脉,而且从小生长在人族疆土,为什么却对人有这么大的恨意?”在楼水水看来,千红更像是一个人类,可是回想到她在大厅中流露出来的狠戾神色,连她都不由心冷。 “呵呵。”千红冷笑。“我是在人族中长大,可是伴随我长大的是什么?你恐怕永远不会明白,你是以一个人的身份,一个尊贵的身份长大的,可是并不是所有半人半妖,非人非妖都有你这么好的运气的。” 楼水水心里一颤,却明了千红冷然的话语后面掩盖的是怎样的过去。 “你费尽心思接近我有什么目的?”楼水水自己就处在尴尬的位置上,对于千红半讽的口气没有追究下去,她无法顾及到所有沉浸在不幸中的人或妖,说她自私也好,说她冷酷也罢。她所做的一切努力,只为身边的人安好。 “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你信么?”千红挑眉,反问。 楼水水静静的看着千红,脸上已经恢复一派淡然:“你不说,我也不逼迫于你。你的目的,你身后是谁,迟早我会知道的,日子还长,我不着急。” 楼水水是真的摸不清千红底细,想来想去也毫无结果:“这张属于镜水月的脸,还是得拜托你,来吧!” 千红见楼水水悠然的坐在椅子中,微合上双眼,一时之间竟摸不准这少年的想法。 踟蹰了一会子,定了定神,还是走到楼水水近前,一双秀美的小手抬起,五指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律动,一蓬蓬乳白色的液体悬浮在半空中。在十指的揉捏下,很快变成一张薄薄的面具状的东西。 指尖轻轻向前一送,面具细致的紧贴于楼水水面部肌肤之上。 楼水水睁开眼睛,满意的摸摸丝毫没有异样的光滑面颊:“若不是你这能力局限太大,恐怕真的可以媲美‘千面郎君’的幻化也说不定。” “幻化算什么,有比这厉害的多的……”千红噤声,瞄了楼水水一眼,转了话语。“若不是这‘转瞬红颜’限制太多,成了个鸡肋般的能力,你以为我会到这儿来么?” “你摊了牌后,脾气倒是涨了不少。”楼水水起身。“转瞬红颜,这名字好听,谁取的?” “你管不着!”千红很不客气的将楼水水堵了回去。 楼水水哭笑不得,先前,千红一副柔柔弱弱,人人可欺的模样。没成想骨子里却是这样的不驯,浑身的尖刺儿! “好好,我管不着,我出去,不扰你的清净。”楼水水一抖衣袖,抬步出门。 直至出了门,缓步穿行在插手长廊上,楼水水还在想着千红。转瞬红颜,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改头换貌,可是这种能力却无法用在纯正的人族和妖族身上。更令人郁闷的是,作为这项能力的拥有者,千红却无法用在自己身上。 楼水水觉得千红倒像是来帮自己的,真真奇怪的很。 用了早饭,楼水水就一直在学宫内到处逛。看似无意,实则大致的楼宇格局,地形路径,一概细细记在了心里。 ------------ 第五十二章 黑心管事 楼水水没有心思去看什么无聊的选拔,她兜兜转转找到了管理杂役的地方。清一色的灰衣杂役,在偌大的院子里进进出出,忙而不乱,井然有序。 楼水水拦住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询问今早在行馆被责打的杂役是谁。姓刘的管事两根手指捻着八撇胡,打量了眼前一身普通青衣的少年一眼,面上就带了不耐:“你是新来的杂役?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去去去,一边儿去,爷们忙着呢!” “我不是杂役,我来找一个人。” “这倒奇了怪了,不是新来的杂役,还是学宫弟子不成?今天在学宫内选拔弟子可不在这儿,你小子以为长的细皮嫩肉就能成弟子了?我在学宫里当了几十年的差,就没见过你这张生脸!快去干活去,小心吃板子!”刘管事眼一瞪,大声斥责。 楼水水郁闷:“我确实是学宫新晋的直属弟子,我的恩师是廉贞上人。这位管事,我只是来找个人,你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楼水水还未说完,刘管事就提起脚边的一大筐药草,塞到楼水水怀里:“你要是直属弟子,老子就是学宫开山祖师!把这个送到药阁里去,晚了仔细你的皮!” 说完,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楼水水无奈,转头想问问别人,却现经过自己身边的杂役一个个奇怪的望着自己。 “哎,这小子还痴心妄想做直属弟子呢!真是笑死人了,想做直属弟子,怎么不参加去选拔啊?”一个经过的杂役抬肘撞撞身边的同伴。 “看他那弱不禁风的样,连记名弟子都选不上!” “长的再好也是奴才命!还不如咱们这些靠力气吃饭的呢!”黑瘦的杂役一脸骄傲的拍拍自己没有几两肉的排骨身板儿,吃力的背起一大筐草药,三步一停,哼哧哼哧的走了。 楼水水轻松写意的抱着一筐几十斤重的药草,风中凌乱了!这什么跟什么呀,看来要找到那只隐藏在杂役中的小妖只能靠自己了! 楼水水将草药筐背到身后,混在杂役堆儿里,往别的楼阁院落走去。身边的杂役换了一批又一批,却没有一个是她熟悉的身影。借机打听了一番,也没一点消息,连认识这个杂役的都没有。 日影渐斜,楼水水背着药筐往药阁走,看来今天是找不到了,只能日后再慢慢打听。那灰衣杂役显然也是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小心隐藏在人群中,这样谨小慎微,瑟缩胆小的妖,与楼水水想象中的妖族相差甚远! 药阁是一幢三进三出的大院落,专门存放学宫内的各种药材,楼水水进去之后,才现里面分拣的、烘干的、碾磨的,忙的热火朝天!不少青衣弟子提着一包包药材,绷着脸色匆匆来去。 楼水水正纳闷,一声催促从身后响起:“你是哪里的,站在这里干什么?今天选拔不少人都受了伤,急需用药,还不快把药材卸下来?” 楼水水这才反应过来,感这选拔还挺残酷,李非李寒她倒不担心,只是东方如雪那个急火火的小丫头,不知怎么样了! 正准备卸了药材就去选拔场看一看,眼光不经意的扫视一圈,却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眼中一层如血玉般的光芒滑过,楼水水不由心喜,她背着药筐跑来跑去,不成想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装作上前帮忙的样子蹭到那个埋着头的瘦弱身影旁边,刚要抬起手拍他的肩膀,眉头一皱,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面色大变! 楼水水沉着脸猛地扳过少年肩膀,正对上一双惊惶的,纯净的眼睛,像碧空如洗,像山明水静。楼水水再没见过比这双眼更漂亮的了,不只是因其完美的形状,更是因其中的纯粹,恰如一汪潋滟的春水,皱了见者心扉。 也许令千红出手相助的原因除了他的身份,更多是因为这双眼睛,如果楼水水当时见到这双眼睛,恐怕也会救下他。 楼水水心中的惊叹只是一瞬,顾不得许多,一把掀开他的前襟!少年白皙瘦弱的胸膛上,一个青紫黑的手掌印,狰狞的印在上面!此时可怖的手掌印周围的血肉已经肿胀出血,沾染在前襟上,好似斑斑红梅。 少年慌忙扯紧被拉开的衣衫,惨白的嘴唇颤抖,琉璃一般的眼睛里,满溢哀求的神色。 “不要……”细弱蚊蝇的声音,楚楚动人,好似楼水水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不轨行为。 楼水水看着眼前活脱脱一个小受样子的少年,被他无辜的小眼神一盯,霎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她一把拉起跪坐在地分捡药材的少年,将他连拉带拽,带到一个蓄须的老掌事身前。 “掌事,他身上有伤,必须尽快医治!” 老掌事倒八字眉滑稽的挑了挑,瞥了瑟缩在楼水水身后的少年一眼,冷淡道:“他有伤自己会去治,管你什么事儿?赶快把药材分类归置,各位大人们等着用呢!” 楼水水冷笑:“这里这么多药材,难道就不能分出一点来给他治伤么?” “你这话才可笑,这些药材都是有数儿的,金贵的很,一个贱奴才也想用这些药?受伤了自去领些伤药膏,已经是极大的恩惠了!”老管事胡子稀疏的下巴颤了颤,歪着嘴角嗤笑。 楼水水心头火大,这里的药材多的数都数不清,甚至有些放在墙角里都霉泛潮了!可这刁钻刻薄的管事宁可见死不救,也不愿拿些药材出来!这和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楼水水怒极反笑,一句话也不想再多说,半拖半抱着少年就往外走。 老管事吃了一惊,侧身要拦:“没有我的命令,你敢擅自带走他?!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滚开!”楼水水心里怒极,天色又已经暗下来,体内的妖力便随着心绪的波动翻滚起来!老管事被楼水水踹翻在地,哎哟哎哟的叫,他原本是学宫中的记名弟子,又有些关系,到了年纪便在学宫中做管事。 平常即便是记名弟子,见了他也要多几分恭敬,久而久之就养的脾气越刁钻,哪里被人这么不客气的待过?躺在地上是又气又恨,冲着边上一众杂役叫到:“给我抓住这两个犯上的东西,绑到刑房里去!” 一众身高马大的杂役早放下了手中活计,此时得了命令,缓缓围上两人,如虎狼般扑上来,要将两人拿下! ------------ 第五十三章 非奸即盗 “别……咳咳……”少年埋着头伏在楼水水背上,要说什么,却引起一阵咳呛。*** 脖颈处传来温热的感觉,鼻息间血腥的气味更浓,楼水水垂下睫毛,掩住眼中越来越深沉的红色。 一群膀大腰圆的杂役,宽大的手掌已经压在二人肩头,只要用力一扭一压,就能将两个纤弱少年狠狠掼在地上,再不能动弹一分! 老管事眼中浮现得意的神色,他已经预见了两个敢于挑衅自己威严的黄口小儿,向自己跪地求饶的景象! 时间似乎在此刻冻结了一般,一众满脸横肉的杂役还保持着伸直胳膊擒拿的姿势,脸上的表还如方才一般狠辣,老管事眼中的得意还未消散!原本被众人围困在中间的两人却消失了…… 时间重新运转,正准备擒下两个少年的几个杂役眼睛一眨,手下一空,身子收势不住,顿时撞在一起,乱成一团。 “张三,你他娘压死我了,快滚起来!” “我的娘哟,李四,见鬼了,人呢?” …… 老管事惊了一下,心里霎时凉了半截。他这时候才意识到方才面若冠玉的小少年似乎脸生得很,不像是自己手底下的杂役。 “没用的东西,都滚,滚!”老管事暴躁的吼了几声,思虑了一下,又叫住四散开的杂役。“站住!今天的事儿都给我管好了嘴,谁敢透风儿,别怪我不留面!” 面色阴沉的看着唯唯诺诺退下去的杂役,老管事原地踱了几步,心里越想越不安生。能够在几十只眼睛下,无声无息的消失,可不是一个小杂役能做到的!瞄了一眼外面越深沉的夜色,老管事小眼珠子转了几转,疾步往外走去。 楼水水半扛着吐血的小受少年,抬脚将千红的房门拽开,闪身进了屋里,顺手将门甩上拴紧! 回身将软绵绵伏在自己背上的少年扶到床上,才对一旁惊得瞪大眼睛的千红道:“把带着的药箱拿来。” “他怎么了?” “他是你救下的,被人一掌打成了重伤,你不知道?”楼水水接过药箱,掀开少年衣襟,指腹轻轻在伤处按压了一下。 少年孱弱的身板一颤,痛苦的呻·吟出声,此时他浑身烫,意识恍恍惚惚。楼水水尴尬的咳呛一声,心里竟生出一丝不合时宜的罪恶感,虽然你是极品小受,可是咱不是攻。 楼水水捏起一枚小而锋利的刀片,在烛火上烧灼片刻,利落的割开创口,将其中的脓血挤了出来。如此反复几遍,直到伤口中流出新鲜的血液,才上好药,包扎起来。 千红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良久才道:“他与你非亲非故,你为何要帮他?”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千红,我救你两次,虽是你设计的,但是身在戏中的你,何必多此一问。”想救就救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楼水水想着自己被人骗了那么久还不自知,就一阵的火大,“砰”的一声合上药箱。 “他烧了,你想法子给他降降温,好歹是只妖,不会随随便便就翘辫子吧!”楼水水对于这只孱弱的小受有不少的好奇,可是她一想到千红就是这样骗了自己的,就烦躁的坐不下来。 她眼睛中血光闪烁,体内的妖力又有沸腾之势。自从体内有了妖丹之后,妖力就服帖的多了,到了夜晚,也不会再不受控制的妖化。但是今晚,体内的血液都翻沸起来,楼水水额头冷汗涔涔,忍耐的口干舌燥! 楼水水出了门,正对上从外面回来的李非李寒,和跟在后面,一脸不愉快的东方如雪。李寒正要上前说话,李非却机警的觉楼水水的状态不太对劲。 他上前一步,按住楼水水的肩膀,侧着身子刚好挡住东方如雪的视线,压低声音道:“没事吧?” 楼水水勉强笑笑,头被汗水沁湿,贴在两鬓:“还好。” 李寒显然也意识到了楼水水的反常,脚步一错,有意无意拦在东方如雪身前:“东方姑娘,你的东西掉了……” “恩?有么?”东方如雪纳闷的低头,低头的瞬间,只觉得身前一阵轻风卷过,梢裙裾飞扬了一下。再抬头时,李非李寒已经让开身子,眼前是空荡荡的走廊。“我没有掉东西啊!” “呵呵,天太黑了,不小心看花眼了。”李寒一脸坦然。“明日一早还要举行拜师大礼,东方姑娘还是赶快回去歇息吧!” “可是我要找镜水月……”东方如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寒半哄半骗的搪塞了过去,一直到被推到自己房前,还晕乎乎回不过神来。 楼水水出了行馆,便寻了一处异常偏僻的地方隐藏了起来,她静静的斜倚在高大的枝干上,葱茏的枝叶将她的身影完美的遮蔽起来。清冷的月光透过枝桠间的缝隙,在青衣上映出斑驳的影子来。 元宝窝在楼水水肩头,鎏金兽瞳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楼水水想起飘渺的地球生活,在无数个夜晚中,她东躲西藏,心惊胆战! 她抬手抚过元宝额头柔软的毛,心里却没有了当初的害怕。 正在楼水水逐渐平复下来的时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是衣料和草叶的摩擦声,还有压低的说话声,大晚上的在这里出现,非奸即盗啊! 本着不听白不听的原则,水水屏住呼吸,侧过耳朵,将不远处的密语声尽数听了个清楚。 “你去将这个放到茶水里,将人不知不觉的……” “这可是一宗大买卖,那位可是新晋的直属弟子,听说身后的背景也雄厚……” “做人可不要太贪心,事成之后,绝对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两人咬着耳朵嘀嘀咕咕,声音越模糊,楼水水只听到什么“行馆”、“弟子”之类的。少顷,其中一个灰影顺着楼水水来的路线走了,另一个冷笑一声消失在另一个方向。 楼水水心里起了疑,直属弟子的名额今年只有三个,很荣幸她就是其中之一。住在行馆中的新晋直属弟子,楼水水下意识的想到了自己身上。她难道真的有这么招仇恨值么?还是另有其人? 不管他们的目标是三人中的谁,楼水水都决定跟上去探一探。 灰衣杂役神色自然的拐进行馆,丝毫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中。楼水水仿佛一尊泥塑一般,隐藏在房梁上的阴影之中。看着那个一举一动恭谨守礼的灰衣杂役,接过送茶水的小杂役手中的托盘。 转到无人的地方,拿出一个小瓷瓶,抖出微量细白的粉末,落在茶壶嘴上。楼水水眼神一暗,若真是用这茶壶倒一杯水,刚好将壶嘴上的粉末冲到杯子里,喝了之后,也检测不出茶水的毛病。 楼水水远远跟着灰衣杂役,眼看他走到自己屋子前,却停都不停,继续往行馆里面行去。不是自己,那是谁?楼水水提气跟了上去。 灰衣杂役在一间透着暖融融烛火的门扉前停了下来,抬手轻轻叩门。 “大人,送茶水的。” “好,进来吧!”门内声音脆生生如黄鹂婉转歌唱,清丽的很。 楼水水却吃了一惊,只因这声音她听起来颇为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檀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透过门缝,烛火跳跃中,一张圆圆脸带着讨喜的笑意映入眼中。 ------------ 第五十四章 揭穿毒计 空气中萦绕的茶香,甘醇久远,东方如雪接过灰衣杂役奉上来的一盅茶放在手边,有些诧异:“茶水已经送到了,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 “这是清雾山新出的‘碧水云清’,是特意给今日表现出彩的新晋弟子准备的。您不用,小的不敢回去复命。” “学宫里,规矩就是多……”东方如雪皱着小鼻子嘟囔了一句,还是端起了茶盅。 徐三看着东方如雪端起茶盅送到嘴边,眼睛里滑过恶毒的光,像看着猎物一步步走向死亡深渊的毒蛇,吐着蛇信出恐怖的嘶嘶声。 茶盅“哐当”一声落地,碎瓷飞溅,冒着热气的茶水泼在青石地板上,顿时惊得徐三惶惶后退。 “你这么惊慌,做什么?”一声轻声问询响在身后,却好比石破天惊! 徐三吞了口口水,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动都不敢动,因为一只冰凉的手正放在他的后颈!一溜儿寒意从脚底升起,顿时让人如坠冰窖! “小的只是……给大人送茶水!” “送茶水?”楼水水收回手,施施然转到徐三身前,俯身拾起一块碎瓷,瓷片上还盛着残留的茶水,在烛火摇曳中,泛起层层水光。“这茶可是好茶,赏给你如何?” 徐三紧盯着慢慢凑到自己眼前的碎瓷,瞳孔剧烈颤抖,想要转身逃跑,可是双腿像钉在地上一般,动不了分毫。 楼水水抬脚将眼前心怀鬼胎踹倒在地,从他胸口衣襟里摸出小瓷瓶。 “说吧,谁指使你的。”楼水水身上的黑暗气息层层翻滚起来,几乎遮蔽了她的身影。 徐三被一脚踏在心窝上,疼的浑身抽搐,鼻涕眼泪立即糊了满脸:“唉哟,饶命啊!饶命啊!我也是被人胁迫的,不管我的事啊!” 楼水水冷哼一声,脚尖向下一陷,徐三立即疼的满头冷汗,大张着嘴巴,徒劳的喘息着,却因为心脏剧烈的抽搐不出一点儿声音!胸骨断裂的格格声,将僵坐在椅子上的东方如雪骇的小脸白,对于一脸乖张笑容的楼水水却没有丝毫影响。 徐三稍缓过来,不敢再搪塞眼前修罗一般的人,他抖抖索索的开了口:“我说了,你保证不杀我!” “放心,你说实话,我不杀你。”也会有别人来处置你! “是……是刘世子身边的小厮刘泉……他逼我这么做的!真的,我也是迫不得已……” “刘世子?”说实话,楼水水还真没听过谁敢在自己面前称世子的。不管是凉州还是沧州,虽然豪门大族不少,但是背景最雄厚的,势力最可怕的,除了镇凉王府世子,再无第二人!乍一听什么刘世子,楼水水第一反应就是,还有别的什么世子? “是乾州都城来的二品州铳刘大人的儿子!”东方如雪愤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今天直属弟子选拔的时候他败给了我,呸,真是晦气!早上就差点跟他打起来,没想到在选拔场上还能碰见他!阴险卑鄙的小人,以为没了我他就能当上直属弟子了?本姑娘这就去宰了他!” 一双寒意森森的倒三角眼浮现在楼水水脑海里,原来就是他! 楼水水看了一眼色厉内荏的如雪姑娘,现她小腿都在轻颤,唇色也不正常的惨白着,皱眉道:“你好歹当上了直属弟子,怎么吓成这样?” “我才不怕!”东方如雪梗着脖子喊着,少顷,脸上显出一丝窘迫来。“我……我只是有一点点晕血,你不要告诉别人!我真的不是害怕!” 楼水水喷笑,感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东方大小姐,竟然晕血!不禁无语道:“那你还跑到学宫来,你这一见血就走不动道儿,可不适合动刀兵!” “我的兵器特殊,一般不会见血。”东方如雪仰着脖子不去看在楼水水脚下吐血的徐三。 “那好,姓刘的就交给我吧,你一会儿把这人交给学宫处置就行。就说是你自己现的,不要提到见过我。”声落,人影已经消失在屋子中。 东方如雪怔怔的愣了一会儿,敲着脑袋惊叫一声:“呀,你叫什么名字,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可惜人已经走远了,东方如雪怅然若失的叹了一声,光线昏暗,那人浑身又蒙着一层红色的雾气,根本没有看清长什么样,如今连名字都忘问了,想以身相许都困难呐! 楼水水对于东方如雪那一点小心思当然不知道,她顺着方才树林里另一人离开的方向一路摸了过去。她只知道大概方向,具体的住处却不清楚。可是有时候这事就是这么巧,想什么来什么。 楼水水正在一个岔路口犹豫,就有两个杂役提着食盒经过,听他们的说话内容,竟是给什么刘世子送宵夜的! 楼水水跟着这两个送膳食的杂役来到一座独立的小院儿前,能够在学宫里占一个院子的,不仅要背景家世够硬,还要在学宫里有关系。楼水水就纳闷了,这姓刘的住的地方离行馆可不近,他怎么就巴巴的跑到行馆去了? ------------ 第五十五章 杀意狂飙 两个杂役将夜宵送进去便退了出来,丝毫没注意在门的一开一合间,一个影子已经滑入房中。楼水水觉今天真的是做梁上君子的好日子,这一会儿功夫,她已经换了几根房梁了! 长了一张四方白净脸的刘大公子此时优哉游哉的躺在铺了金丝绒的软榻上,冷笑道:“一个臭丫头,也想跟我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几斤几两!” 一个长相颇为清秀的小厮模样的少年,形状纤细优美的手指拈起一枚精致的梅花糕,送到刘大公子嘴边:“爷说的是,一个小丫头即便有些背景,也不成威胁,只是这事儿不跟那位大人报备一声,是不是不妥啊?” “有什么不妥,我只要办成了事,大人自然会褒奖我……你说是不是?”刘严抬手握住少年纤细的手指。 楼水水一阵蹩眉,她就说看着底下两人说话语气神色都不大对劲,此时看刘严倒三角眼里流露出的淫欲,楼水水心里明了,原来这厮竟然有这样的癖好! 刘严将少年小厮揽入怀中,得色道:“哼,她还以为救下了那个姿色不凡的小杂役,却不知我另有高招!敢坏本公子的好事,今晚就让她见了黑白无常!” “等过几日,那小杂役受不住了,我再去,嘿嘿,岂不是易如反掌?”刘严显然对于自己的高招很是满意,双手不规矩起来。 楼水水眼中流动的红芒越暗沉,杀意反而越内敛,她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若是熟知她的人看到,就会明白,楼水水内心的杀意已经飙到了顶点! 刘大公子正准备一亲芳泽,却不防身上的人软趴趴的晕了过去!他疑惑的晃晃小厮,还不等他出声询问,一个慵懒的声音在屋中响起。 “别晃了,他晕了!” 刘严吓了一跳,推开压在身上的小厮,翻身坐起。待看清眼前裹着一层红雾的神秘人,身上的热气顿时散了一般,他不自觉的往后缩了一缩。 “你是什么人?我、我、我可是当朝二品大员的公子!” “找的就是你!”楼水水揪着刘大公子扔到地上,随后讶异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按说一个有能力竞争直属弟子的人选不应当这么不堪一击啊!“给你看样东西!” 一个小瓷瓶骨碌碌滚到刘严手边,看着上面熟悉的花纹,不禁面皮抽搐,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瞪着一双倒三角眼,死死盯着楼水水:“你想干什么?” 楼水水反手抽出一双桌案上的银筷,手指灵活一转,迅疾射出一根!长而细的筷子,闪烁着细碎的寒光,扎入刘严的一只手掌,将其狠狠定在地面上! 刘严右手被大半筷子穿透,银筷深深定在地上,只露出一截雕着精致玉兰花的筷尾!一阵剧痛袭来,刘严扯着喉咙就要叫,两根冰凉的手指却先一步,捏在他咽喉处,将他的声音都堵了下去! “你现在应该问我在哪儿找到的这瓶药。”声音清淡,眼光却如实质般冰冷。 刘严此时终于感受到了死亡的惊恐,他想逃,却被钉在地上,他想叫,嗓子火辣辣的痛却在提醒他喊叫的后果,他声音抖索:“你要什么,我们好好说,我都给……” 话还没有说完,一阵撕裂的剧痛从左脚传来!楼水水浅笑着射出了另一只银筷,她伸出食指拇指捏住钉在刘严手上的银筷,仿若无意般转动着。 “问啊。” 刘严觉得自己一定是见到了地狱修罗,无间恶鬼!他痛的浑身颤抖,却呜咽着不敢叫出声来。 “你、你在哪找到的……” 楼水水轻笑一声,唰的一下,拔出银筷:“问得好!” ------------ 第五十六章 化尸水 楼水水语气不咸不淡,不紧不慢的为徐大公子解惑,将自己如何听到树林密谈,抓住下药杂役,搜出药瓶的事娓娓道来。***不知的,还以为这两人是多日不见的故友,此时深夜促膝长谈,相谈甚欢呢!当然如果忽略徐大公子额头上越来越多的冷汗,和身体不自然的痉挛,气氛就更加美好了! 楼水水每说一句,带着黏腻鲜血的银筷,就在刘严脖子上轻滑一下,留下冰冷而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 刘严喉结上下滑动一下,身子僵硬的不敢移动一分!就是这根他经常把玩在手中,夹起各种美味佳肴的银筷,方才轻易的在他手掌上穿了几个血洞!他不敢肯定,楼水水是否会在下一刻,在她平淡的语气中,给他的喉咙来个对穿! 死亡可怕,更可怕的却是死亡将到未到之时!此时身体上的疼痛远不如精神上的折磨,更加让人煎熬!刘严根本听不清楼水水都说了些什么,他耳朵里嗡嗡乱响,在巨大的恐慌中,眼前人每一个字都像是催命符一样! 每一个字语都在冰冷的夜里,结成更加冰冷的尖锥,一个个刺进他的心窝,直让他如坠地狱深渊!眼前那雌雄莫辩的人,更像是浑身血腥的索命厉鬼,可怕到了极点! “那位大人是谁?”在无边的恐慌和诡异的气氛中,楼水水的语气依然不变,冷不丁的问道。 “是青……”刘严恍惚恐惧的眸子猛然剧烈收缩,满是血污的手却一把捂住自己不受控制的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眼看刘严精神极度紧绷,已经到了极限,可是没想到他这个脓包一样的家伙却能在关键时刻反应过来!白费她一番心机! “青什么?你进入学宫,通过考核,争夺直属弟子名额,都是此人的安排,对不对?他有什么目的?”楼水水隐隐感到一面遮天蔽日的黑网正在暗中张开,那么撒网的是谁?要抓的又是那条大鱼? 刘严被楼水水急转直下,咄咄逼人的气势迫的呼吸不畅,脖子处更是被变得凌厉的银筷削下一层皮肉,鲜血淋漓,痛的他脸部肌肉猛抽! 可即便是这样,刘严却死咬着牙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眼神惊惧中带着癫狂:“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不会说的!太可怕了,我不会说……” 楼水水眸色暗沉,看来从刘严的嘴里,是撬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她正准备痛快了结了眼前精神状况已经崩溃的刘严,耳廓却微微一动,身后传来窗户纸细微的颤动声! 这种声音楼水水再熟悉不过,每次李非李寒捅破窗户纸,吹进来迷烟毒雾的时候,就是这种细微的纸张颤动声!脑子里念头刚生,身体已经先一步反应! 楼水水捞起刘严往身后一挡,随着空气中一声物体滑过的轻响,然后有什么直接射入了肉中!楼水水感到刘严的身体软了下来,四肢无力的耷拉着,脑袋低垂到了身前,楼水水捏着他后颈的手一探,人已经气绝了! 气息一紧,楼水水眯起的眼睛泛起锋锐的寒光!窗外树影婆娑,映照在窗户上,晃动出莫测的光影! 如果不是刘严的尸体,和窗户纸上,某处不显眼的小洞,楼水水可能真的会以为见鬼了! 屋子里逐渐充斥着一种怪怪的味道,好像尸体燃烧的腐臭酸气,令人作呕!楼水水心里一惊,抛开刘严的尸体,果然,原本还完整的身体,不过一时二刻,就被什么腐蚀去了三分之一,只留下一地腥臭的酸水! 楼水水厌恶的皱了皱眉,人死如灯灭,即便再大的仇怨,死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她没有鞭尸虐尸的变态癖好,看到这样阴损的杀人手法,心里一阵阵的恶心!如果她方才反应慢了那么一步,此时化作一滩腥臭血水的就是自己! 残酷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死亡,又一次以不堪的姿态暴露在楼水水面前。 楼水水小心的推屋闪人,在院落里逡巡一圈,却再没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已至中天的月亮逐渐被云翳遮盖,只留一线残冷的光,从云层的缝隙中洒落。好似窥视世间种种众生相的眼睛,躲在黑幕之后,看群魔乱舞,看阴差阳错,看这个活在众多面具下的女子,如何步入漩涡,搅得山河不宁! 今夜,有人惊疑;有人焦躁,有人手握权柄,胜意拳拳;有人唉声叹气,举步维艰。 盘云山顶,入云峰,一袭猎猎红衣,手绾青丝,迎风而立!他脸若珠玉,目若清波,虽然是黑夜,整个人却散着比明月还要皎洁的光辉!仿若深海明珠,再暗沉的黑色,也掩不住他的熠熠光彩;又仿若深山之玉,不经雕琢,也摄人心魄! “怎样?”一声轻喃仿若人间的低语,在唇齿间辗转几回,似有却无! “大人所料不错,刘严果然自作聪明,只是被人从中作梗,没有成事。大人,小奴该死,没能留下那人性命!”浑身包裹在夜行衣中,但看身材凹凸有致的女子,恭敬叩。 “呵呵,这样才有趣啊。”青羽颜伸出白玉般,几近透明的手指勾起女子下巴,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娇艳如花的脸庞。“刘严不过是枚弃子,没想到最后还能为我引出一个如此有趣的人儿,小奴,你没杀了他,才是做的好。” “真的么?”叫小奴的女子痴痴的望着那仿若天人的男子,脸颊酡红,眼中竟闪了晶莹的光。 “当然是真的。”青羽颜手上微微用力,将女子扯入怀中,温柔的耳鬓厮磨。“我何时骗过你?” 青羽颜依旧勾唇笑着,只是弧度却显得妖邪起来。他修长如玉的手指在女子线条优美的背上不经意的游走,小奴羞涩的埋下头,抬起手臂圈上男子脖颈,主动送上粉嫩诱人的双唇。 不多时,寂静的夜色里,便传来一声声娇喘**…… 青羽颜施施然走下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那娇艳如花的女子,他神态自若淡然的脱下外衫,只余身上如玉般的洁白里衣。此时这一身雪白的男子更像是从九天之外降临的谪仙了,只是他温柔缠绵的话语,却无端的让人在冰冷的夜里打个冷颤。 “小奴。”他轻唤,窈窕女子上前,钦慕的望着他,乖顺的接过他手中的外衫。 青羽颜温柔一笑,身影消失在出云峰上。女子捧着衣衫痴痴望了一会儿,将手中的衣物小心折叠平整,置于地上,火折子燃起,不多时便烧为灰烬。 小奴退入黑暗之中,消失之前,瞟了出云峰一眼。五官秀美,柳眉杏眼,是个上等佳人,只是却已不是方才那娇艳如花的美人儿。 ------------ 第五十七章 从地下爬出来 夜凉如水,心绪逐渐安宁下来,妖力的叫嚣也逐渐停歇。周身缭绕的红雾如鲸吸般涌入体内,逐渐露出墨染般的眉眼。 楼水水伸了个懒腰,只觉得异常疲倦。 “还好,现在妖力能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了,不然又得跟那只愤妖纠缠……”楼水水甩着手嘟囔着,穿过僻静的小路,往行馆而去。 正走的欢快之时,一只冰冷的手从层层落叶下迅猛伸出,握住了楼水水脚腕! 借着月光,楼水水低头看到,一只白惨惨骨节分明的大手,在软烂的落叶下伸出,牢牢抓住自己的脚腕!在僻静无人的深夜里,平白从地下伸出一只手,不得不让人想到地狱恶鬼,索命无常! 这世上妖都有了,鬼还算什么? 楼水水还保持着僵硬抬脚的姿势,眼角抽搐了三下,动作定格了三秒,随即以每秒一百八十迈的速度猛踹了下去! 我踹、我踹、我踹……( ⊙ o ⊙ )啊!鬼啊!谁说世上有妖就一定要有鬼的!就算有鬼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啊!出现在我面前也不要抓我脚啊!抓我脚也不要把我往下拽啊!杀千刀的,再往下拽,小爷飙了! 楼水水的飚还没出来,就被一股大力拽的直线下降,掉进了一个黑黝黝阴森森的洞中!然后一声惨嚎在漆黑的洞中,越的阴森瘆人!楼水水捂住耳朵,现这惨叫不是她出的,声音的来源在屁股下面! 楼水水机械的往下看,她弹性柔软的小屁屁正坐在某只鬼的肚子上,而这只鬼正在扯着嗓子哀嚎。 楼水水那手指戳戳某鬼柔软温热的皮肉,脸黑了又黑:“吵死了,闭嘴!” 某鬼听话的噤了声,抬眼四十五度天使角无辜仰望楼水水!楼水水的一番怒斥谴责顿时夭折在肚子里! “你是谁?”楼水水心很不好。 “我饿。”某鬼两眼泪汪汪。 “为什么从地下爬出来?”楼水水冷哼,不吃这一套。 “我饿。”某鬼扁嘴咬唇。 “把我拽下来想干什么?”楼水水抬下巴,坚决不吃这一套。 “我饿。”某鬼哽咽着伸出两根手指拉拉楼水水衣角。 水水捂脸,把某鬼从地上拽起来:“走,带你去吃饭。” …… 学宫内有奇花异草,自然也有珍禽野兽,有专门供观赏的,也有放养着,供给美味膳食的。深更半夜,楼水水自然没法找来现成的吃食,但看着某鬼亮晶晶的小眼神,实在是让人难以拒绝。 某鬼乖乖的蹲在一旁,看着少年杀鸡、拔毛、清洗、架火,手法利落,行为潇洒,闻着空气中渐渐散出来的肉香,咕咚咕咚的咽口水。 楼水水在旁边一条清溪里洗了手,回头就看见那一身破烂的少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跳跃着舔舐烤鸡的火舌,恨不得眼睛里长出手来! “饿鬼,过来!” 脏兮兮的少年一步三回头的挪了过去,不明白那站在河边,一脸煞气的少年想干什么。 “想吃鸡么?”楼水水的笑容中,是毫不掩饰的狡猾。 少年揪了揪蓬乱的头,嗅了嗅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香气,诚实的点了点头。 “想吃鸡,就把舌头给我捋直了,照实回答我的问题!”楼水水笑眯眯的蹲下来,指了指在夜色中闪烁着粼粼波光的河面。“不然,我就把你丢下去喂虾,懂不?” 少年头上顶着几片枯枝落叶,扯着破布衣袖,忙不迭的点头。 “深更半夜,你为什么从地下爬出来?想做什么?” “那是从巨灵山通到学宫内部的隧道,我饿,来找吃的。” 楼水水差点被少年的回答雷翻在地,巨灵山是十七道学宫仅存的几座灵山之一,距离学宫内部少说有百里。哪个门人弟子下山上山不是捏碎一枚玉符,就潇洒的穿梭在学宫与灵山之间的?这小子竟然说他是挖地道挖过来的! 楼水水想笑,视线瞄到他浑身的泥土和手掌上的血渍伤痕,却又笑不出来。 “你是巨灵山的弟子?” 少年抬头,眼中是少见的庄重肃穆之色,仿佛夜空也碎裂其中,深沉不见底。 “我是巨灵山一百二十一代封山尊者,巨灵剑的直系传承人!” 封山尊者,哪一个不是一把胡子,名震五湖四海的人物?这么一个愣头小子会是一山尊者?可是即便这么让人难以置信,楼水水却觉得,这人,没有说谎。 她叹了口气,从少年身侧走过:“把你的脏手脏脸洗干净了,过来吃鸡。” 少年听了这话,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乐颠儿颠儿的洗脸去了。等他回到火堆旁的时候,楼水水已经将鸡肉分成两份,用大树叶包了,送到少年眼前。 少年褪去了脏污,一张娃娃脸上,黑玉一般的眸子更加晶亮,好似春风拂过碧潭,泛着沉幽的流光。他忙不迭接过热腾腾的鸡肉,也不顾烫嘴,狼吞虎咽起来。 楼水水看着少年因塞满鸡肉而鼓起的包子脸,提醒道:“没人跟你抢,慢点吃,小心噎着。” 话音刚落,两串晶莹的泪珠就从少年黑玉般的眼睛里滚落下来,在他稚嫩的脸颜上留下两道湿润的痕迹。 “谢谢。”少年模糊不清的声音从嗓子里出,略带沙哑。他窘迫的转过身子,抬起手指抹过自己的眼睛。 楼水水愕然,一口鲜嫩的鸡肉含在口中,吞咽不下。一时间,竟有些喉头堵。 干柴在火焰烧灼中变得通红,出一声声不堪重负的脆裂声,火星迸射。橘红色的火光,给围坐在火堆旁的两人镀上一层温暖的颜色,楼水水手中的木棍拨了两下火堆,笑道:“我今日请你吃鸡,你改日可是要百倍千倍相还的,我可不是送白食的好人。” 少年呐呐开口:“要请你吃一千只鸡么?” 楼水水被少年的直线思维再次雷倒!尼玛,能别这么实在不? 楼水水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决定讲个笑话调节一下尴尬的气氛,可是原本一箩筐的经典笑话到了嘴边却都浮云了。搜肠刮肚了半天,终于想起一条来! “长夜漫漫,我给你讲个笑话哈,有助于消化!”楼水水坐直身子,手掌虚握放在唇边咳呛两声。 “从前有个叫程天爽的人,他死了之后,亲朋好友就聚在他的灵柩前哭喊:‘爽死了,爽死了!’有人就告诉他们说,这样喊对死者不敬。” “于是众人想了想,又哭开了:‘天-爽死了,天-爽死了!’” “可是又有人告诫他们这样哭喊也不对,众亲友苦恼一会儿,第三次哭喊:‘程(成)天爽死了,程天爽死了!’” 楼水水自个捧着肚子乐不可支的笑了一会儿,却现少年的脸上没有一丝半点儿的笑意。 她尴尬的摸摸鼻子,觉得自己还是回去睡觉好了……水水拍拍屁股起身,正准备打招呼离去,忽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少年的名字。 “我要回去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抬头,脸上还沾着一丝鸡肉,他蠕动了两下嘴唇,无辜的小眼神看着楼水水,缄默了。 “不想说算了,我叫镜水月。”楼水水甩甩手。“日后有缘再见。” 眼看楼水水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夜色中,少年涨红了脸。 “我叫程天爽。” 楼水水脚下一个踉跄,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杀千刀的笑话,爷以后再也不讲了! ------------ 第五十八章 搅闹大典 第二日,学宫中怪事频,流四起。*** 听说了么,昨夜一位天才弟子差点儿死于非命! 听说了么,朝廷一位大人的公子平白的消失了! 听说了么,盘云山舞阳上人的彩凤在学宫里溜圈儿的时候被人给拔毛烤了! 这都不算啥,最劲爆的消息是,那个三头六臂、魁梧如山、连选拔都没参加就被廉贞上人收为关门弟子的牛人,今儿个要露面了! 此时,那个三头六臂、魁梧如山、救了天才弟子、目睹刘严消失、又拔了一地鸡毛的牛人,正瞪着一双睡眠不足、眼窝乌青的惺忪睡眼,淡定的喝光一碗小米粥。 东方如雪的晕血后遗症还未完全消退,白着一张小脸儿,也没了昨日的精气神。连追问楼水水拜在哪位大人门下,都没了心思。 此时,整个学宫都扫尘净屋,置香案,以备拜师大典!大典依旧在选拔场中进行,偌大的环形场地中,逐渐升起六个圆台,以悬空的玉石台阶与地面相连。 圆台中央放置着六张高背宽椅,上面或浮雕着远古凶兽;或精刻着奇花异草;或镶嵌无数宝石美玉,美轮美奂;或由神工鬼斧天然形成,古朴大气! 六个圆台以从高到低的位置排列,彰显着学宫中仅存的七座主山的实力和地位。并行立于最高位置的是西华山和盘云山,之后依次是紫薇、蕴灵、红石、巨灵。十七座主山,亡之十一,存之六,其间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惊天巨变,跌宕起伏,已经不可一一考证。 分别着青衣、蓝衣、红衣的新晋弟子渐次入场,按自身等级排列,分别立于不同的圆台前。 楼水水的目光从圆台上渐次滑过,在最末尾的圆台上稍稍停了一瞬,其上端正的放置着一张古朴厚重的石椅,椅背上以古老的篆体书着“巨灵”二字! 此时她身上已经换了红底绣云纹的弟子衣裳,满头青丝被一顶蛟鳞玉冠束起,脚蹬厚底千层黑靴。身姿颀长,淡定从容,行走间衣袍鼓荡,气息悠长,即使站在众多新晋弟子中,身上也自有一股不容人忽视的气度。 楼水水表面风华气度自若,心里却在大骂廉贞牛鼻子不要脸。她当初只答应在他名下挂个弟子名头,借机进入天源秘境,可没说要来参加拜师礼,对他行三跪九叩,磕头敬酒! 鼓乐叮咚,仙音渺渺,不知是谁惊呼一声,九天之外,有仙人踏云而来。一须皆白,颇有些仙风道骨之感的老者迎风立于一白鹤之上。众学子屏息仰望,只见老者轻捻白须,从白鹤背上缓步走到第一个圆台上,甩袖端坐于汉白玉石椅上。 楼水水眼神游移一瞬,嘴角一撇,稍稍表达自己内心对于这老头儿各种装的不屑。您老这么大的年纪了,咱能不能别这么累?您不累,也得问问挤在石台下面密室里的乐师们累不累吧? 她誓,她真的是无意间才在凌晨时分,看见一群乐师扛着古筝,抱着各种乐器悄悄进了某处密室……能在漆黑拥挤的小密室里,演奏出如此动听的曲子,楼水水不禁要鼓掌。亲,这么多年,辛苦了…… 随后的几位上人出场的方式还算正常,除了舞阳上人绷着一张风韵犹存的鹅蛋脸,和巨灵山的尊者格外年轻稚嫩外,倒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了。 楼水水有些庆幸昨晚宰了一只野鸡,否则今天又要多看一场彩凤降临的作秀了…… 只是楼水水觉得没什么可注意的,却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样的想法。待看到身着一身玄色衣袍的娃娃脸少年缓步踏上最后一个圆台的玉阶,几乎只是一瞬间,各种猜忌打量怀疑的目光铺天盖地而去! 紧随而至的就是如群蜂嗡鸣的指点谈论声,如芒刺在背,锥心刺骨! ――这就是巨灵山尊者?看起来跟我们一样嘛! ――这你就不知道了,巨灵山气数将尽,已经不行了!前任尊者一去,只留下这么一个徒弟,还是根不开窍的木头,我看啊,撑不了几年喽! ――你们看,今年也没收到新的弟子,整个山门,只有这一人啊! ――啧啧,真是可怜呐,要是我,早就重投师门了!守着那么一座灵气尽失的荒山能有什么前途?我看八成那小子脑子也不太好使! 周围传来一片压抑的哄笑声,楼水水默默的听着,默默的看着,少年挺直的腰杆在颤抖,娃娃脸上的笑意僵硬的似乎要垮掉!楼水水看着他频繁的眨动眼睛,拳头捏紧袍袖衣角,却径自走上圆台,目光中多了一份赞赏。 她以为像程天爽这样脑子里只有一根弦儿的,遇到这样万人唾骂的窘境,或许会逃避,会低头,会落泪。而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楼水水会毫不犹豫的将他的名字从自己脑海中抹去,再也不会将眼光分给那个与她曾同坐月色下的少年一分! 如果自己都没有一颗抗争的心,楼水水不知道,谁还能扶起他;如果自己的心足够坚强,那么这世上,谁还能打败他?别人非议你,你的敌人不是泱泱众口,而是懦弱的自己。 程天爽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阴云压顶,令人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他一身玄色衣袍明显不合身,袖口、袍边都剪掉了一截,没有经过再次缝纫的衣料截口,显出一圈毛边来。即使这样,这件衣服对于程天爽来说还是过于宽大了些。 少年在沉重的负担中,每抬一次脚,都如灌了铅一般!悬空的玉阶本来就陡滑,心思飘荡起伏间,竟踩到了袍脚! 程天爽脚下一滑,一颗心惊吓之间就凉了半截!眼中苍穹翻转,台阶晃荡,一张张或嘲笑、或鄙夷、或看戏、或冷眼旁观的各种面孔走马观花般在眼前掠过!完了完了,今天要把师门的脸丢尽了!怪只怪自己本事微末,天资愚钝,竟连个台阶都上不稳! 程天爽骇的面无人色,手脚冰凉,要看就要跌下去!一股撑力却从肘下传来,透过衣衫,都能感受到柔软的手掌心里,透过来的温度。程天爽身子晃了晃,站稳在玉阶上。他转身低下眉眼,正对上一双漆黑如夜子,幽深若古井的双眸! 那里面,无喜无怒,无讽刺也无怜悯,看向他时,就像是逢春时的一场雨,就像是滴水落入深潭漾起细细的涟漪然后重归平静。她看向他,和看向一个普通人,一个平等的生命一样,而这对他来说,就是莫大而不可求的尊重! 所以他昨晚对她说了“谢谢”,他以为今日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机会和她以平等的姿态对视了!可是这个少年,给了他奇迹,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视他为异类,鄙夷他痴傻。 楼水水的目光却并不多做停留,待玉阶上少年立稳身形,她后撤一步,恭敬的低头行礼。 “弟子来学宫求学之前,便耳闻学宫传承悠久,甚重礼仪,今日一见,真是大开眼界!学宫真乃我辈修身的典范!”楼水水面色恭谨,字字咬的清晰。 “特别是巨灵山尊者,以身作则,告诫我们穿衣要简朴,面对弟子犯上的议论指点要宽容,没有同门相帮要心平气和,偶尔还可以装作失误博大家一笑,真真是令人钦佩的很!” 楼水水话音一落,在场众人齐齐色变!尤其是方才躲在人群中笑的欢的人,更是像吞了苍蝇一般,被那站在阶下,口锋如剑的少年,刺得脸红脖子粗。 “几位尊者认为弟子的见解对么?”楼水水清冷的目光直直看向高台上,一一滑过端坐的几位尊者。 西华山・须皆白的须弥子胡子抖了抖,视线抬高,傲然的与楼水水含着冰刺寒芒的目光错开。盘云山・舞阳狠狠的瞪了楼水水一眼,嗤了一声,不屑回答。紫薇山・廉贞眼里含着高昂的兴味,默默看戏。蕴灵山・云衍一直在闭目冥想,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只有红石山的炎烬尊者,赤红的须大张,活像头暴躁的狮子! 炎烬皱了粗重的眉毛,冷哼一声,斥责道:“哪里来的黄口小儿!学宫里的事是你能插嘴的?竟敢肆意评判一山尊者,更是胆大妄为!分明是故意搅闹大典,不罚不足以立规矩!来人,将其先行扣押起来,稍后罚其进入寒洞――面、壁、思、过!” 炎烬话音一落,立时有侍候在旁的刑堂弟子上来,要压下楼水水! 楼水水面色坦然,在众人不注意时,将蹭过玉阶表面的手指缩回袖中。她站在这多磨一会儿时间,就是为了确认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气来自与哪。如今手中传来滑腻的触感,再看玉阶上逐渐消失的润泽痕迹,暗暗冷笑。 程天爽再不济,也不至于在这么郑重的场合,如此不小心的从玉阶上栽下来!而这样重要的地方,又不是平常人可以动手脚的,楼水水不得不将目光转向高台上几位尊者! 她看了一眼炎烬尊者粗狂的外表,但愿自己多心了! “上人息怒,弟子绝无冒犯之意!实在是心里对学宫和诸位上人敬仰的很,如今见了一位与弟子年纪相仿的尊者,更是觉得亲切!这才不由自主的夸赞几句,有用语不当或词不达意的地方,万望上人,大人大量,不要与我一个新晋弟子计较!”楼水水转瞬便换了一张笑眯眯的面孔。 一番话理并重,既不动声色的抬高了对方,又不让人感到突兀!先前有多冷厉,如今便有多圆滑!原本等着看这骨头硬的少年如何吃瘪的人,下巴咔咔咔落了一地!一时,竟让人摸不透哪般脾气! 一直盘在楼水水肩头闭目修养的元宝,倏忽间挑开一丝眼缝,冰冷的鎏金光芒溢出,带了举世无匹的尊贵霸道,带了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赏识与温柔! 打滚儿求收~~~滚过来,滚过去……来……去…… ------------ 第五十九章 欠债还钱 炎烬仿佛怒狮一般的面容抽搐了几下,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继续难,便是自降身价,与新晋小辈一般计较,就此作罢,他心里又不甘心。 “你叫什么名字?” 楼水水随着声音转头,一身蓝金色广袖流霞裙衫的舞阳,支着手肘,斜倚在镶嵌的尽是猫眼琉璃,宝石美玉的灿金色雕鸾鸟金椅上。一双上挑丹凤目,顾盼之间,尽是久居上位,沉淀下来的无上威仪! 被舞阳的目光一扫,楼水水不自禁的打了一个激灵,连周身的空气都压抑起来。 “弟子镜水月,见过上人。” 舞阳俯视着恭谨见礼的楼水水,眼神毫无波动,如看到一只蝼蚁,试图撼动万年古木! “镜水月,你可知罪?”舞阳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仿佛从寒冷的雪山之巅吹过。 “弟子不知。”楼水水直直看向舞阳,按说她姿态已经放的如此之低,炎烬尊者不话,这事也就这样过去了。可是舞阳横插一脚,开口就是兴师问罪,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好歹她也是廉贞破格收入门下的直属弟子,怎么也不应该这么咄咄相逼的为难她吧?楼水水的目光瞟向廉贞,郁闷的现这厮看戏看的兴趣高涨,一点没有为弟子撑腰的意思!就算是表面上的师徒,您也忒无了点吧? “一无视学宫纲纪,擅自离开师门所属队列;二不知高低上下,意图攀附封山尊者;三不忌口舌谈,大典之上胡乱语。罪之有三,念你初犯,罚你到寒洞面壁三日,可有异议?”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楼水水瞬间被舞阳压下来的三条罪责,砸的想笑。她这样想着,也确实这么做了,唇角冰凉的笑意,带着狂狷与讽刺。 “舞阳,依我看,此三罪恐怕有不符实之处。”廉贞皱着眉头斟酌半晌,小心开口道。 舞阳听廉贞开口,眉头都不挑一下:“这么说,你是在质疑本尊的判断?” 这句话一出口,不止廉贞的脸色变了,连下面噤若寒蝉,静立不语的紫薇山门下弟子的脸色都变了!舞阳在廉贞面前自称“本尊”,要不就是愚蠢的不通世事,要不就是她丝毫不将廉贞放在眼里! 而无论怎么看,都是第二种可能更多一些。 楼水水不知道这些尊者们之间都有些什么猫腻,但今天,她恐怕要成为被战火殃及的无辜了。果然,哪里有人,哪里就有阴谋算计,哪里就有躺着也中枪的! 她眯起眼,暗暗感受着场中僵硬的气氛,越肯定舞阳借机落她,为的不过是给廉贞一个警告。至于这个警告意味着什么,就要问当事人了! 程天爽没想到楼水水不过扶自己一把,就被加上了意图攀附封山尊者的罪名,一时觉得又是焦急又是悲凉。焦急的是眼前少年就要被罚到寒洞去,那里有万年寒冰,经久不化,别说三天,就是几个时辰,都让人经受不住渗骨严寒!悲凉的是,自己不过是顶这个尊者封号的空壳,连一句的资格都没有! 楼水水冷笑着却不出声分辩,何必浪费这个力气呢?开口定罪的是学宫中的一号人物,威严不容挑衅,权利不容置疑,被定罪的是一个走了后门不得待见的新晋弟子?如何解释?如何辩解? 被冤屈者,并不是因为审判者的昏庸。而是往往能够辨明一切的掌权者,随手翻云覆雨的玩乐。 程天爽内心的悲愤积郁,站在玉阶上的身子微微颤抖,分明是阳春三月的天气,他却如坠寒潭。师尊,这样的学宫真的值得您为之抛头颅洒热血,为之丧命牺牲么?他抿着唇,目光中带了决绝,正要开口,袖中冰凉的手却被人握住,只是一瞬,便又分开。 仿若柔软的杨柳枝拂过寂寂湖面,漾起粼粼波光;仿若振翅的蜻蜓掠过尖尖菱角,惊起一池春水;又仿佛有微风,穿花过叶,轻吻在手背。 程天爽白皙的娃娃脸上聚起一抹绯红,他呐呐的回头,正撞上那双古井般幽深漆黑的眸子。楼水水微不可见的摇头,此时无声间暗流已涌动起来,以程天爽尴尬的身份,开口也是无用。 几乎是下意识的,程天爽便顺从的闭上了嘴。只是心里却浮现出一丝与严肃的现场格格不入的感觉来,他轻轻蜷起手指,为什么镜水月的手跟自己的好像不一样呢?额,好像更软一点,跟棉花似得…… 程天爽窘迫了,为自己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胡思乱想,感到万分的羞愧! “弟子领罚。” 随着这一声平地惊雷的炸响,众人的脸色顿时色彩纷呈。幸灾乐祸者有之,隔岸观火者有之,置身事外者有之,当然也有那么一小部分人为她担忧。 舞阳凌厉的眼睛中,一丝惊讶无声闪过,她想到了那红衣小辈的所有反应,或许会大声申辩、奋力疾呼;或许会跪伏在地,祈求宽恕;而更大的可能是,向自己的恩师廉贞上人求助…… 唯一没想到的就是,她如此干脆的领罚!难道她不知道寒洞是什么样的地方?不知道这样云淡风轻的领罚之后,所面临的是如何严酷的处境? 舞阳摆手示意,立即有人上去要压下楼水水。 楼水水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这样也好,不用向廉贞行三跪九叩。 “不用麻烦几位,请前头带路,我自己走。”看她意态悠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是去领罚,而是去哪位故友家品茗做客,既无愤懑,也无不平。 可是真的是心如止水么? 真的心如止水,她就不是又记仇又小心眼儿的楼水水!此时在楼水水漆黑一片的内心中,早已扎起一个小人儿,正面写着老女人,反面写着坏女配,横幅“舞阳”,一顿泄愤般的狂扎! 所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今天你耀武扬威,把小爷关到寒洞里,他日我一将功成,你就是万骨枯中的一个! 东方如雪急的跺脚,奈何一句话也插不上,眼看楼水水从身前经过,拼命对她一阵眨眼。楼水水飘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雄赳赳的离开了。 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个在你那边儿,你最好把握住,否则到我翻身那天,怕你吃不消! ------------ 第六十章 傻傻分不清楚 楼水水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这个惩罚的严苛! 这是楼水水见过的最大奇景,远比她从大雪纷飞的沧州到达四季如春的炎州学宫更让人吃惊。*** 她现在就像站在一副巨大的荧屏前,屏幕内天朗气清,草长莺飞,屏幕外数九寒天,滴水成冰!说是寒洞,却分明是个自成一体的小天地,目之所及,尽是茫茫冰雪与万年不化的寒冰! 只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寒气袭骨,四肢僵硬!楼水水搓搓渐渐麻木的胳膊,心里止不住怨念四起,尼玛,这么冷连件厚点的衣服也不给,是成心要把她冻成人形冰棍儿吧?极冻的温度,将眼睫毛都冻得粘连在一起,一眨眼,甚至听得到上下睫毛相碰出的“嚓嚓”声。 水水冻得上下牙打磕,知道再这么下去,三天未到,她就得魂飞飘渺,成为一具栩栩如生的冰雕! 她褪下外袍,将一直盘在自己肩头的元宝团团包裹起来,紧紧搂在怀中!明明受罚是她,可那看守却连元宝也扔了进来,想起那满脸褶子,臭石头一样的老守洞人,楼水水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说的很清楚了,受罚的只有她一人,那老家伙愣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一脚把她踹了进来!毫不留,正踹在她尊贵的臀部!长这么大,楼水水第一次被人踹屁股,火气蹭蹭的往上涨!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楼水水咬牙碎碎念按捺自己心中磅礴的怒气,半晌,一脚踢向脚边一小块儿凸起的冰疙瘩。“呸!我去他的老天,死老头,你今天把姑娘我踢进来,来日姑娘我不踢回来,大名倒过来念!” 楼水水,倒过来念是,水水楼?元宝默念几遍,鎏金兽瞳深处带了忍俊不禁的笑意,改日回了妖界,他定要建一座举世无双的楼阁,就名“水水”。下一刻,墨点漆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向来性寡淡,从来不曾为什么人有这样的想法! 他竟想为楼水水建起一座只属于她的楼阁,将她关进去,藏起来,再不被他人所害,更不为他人觊觎!他真是疯了,才会有这样金屋藏娇的念头!何况,楼水水不是娇嫩的花,而是愈磨愈利的妖刀!而他,也不需要依附他而生的菟丝花…… 墨点漆不知道的是,某一日,他真的这样做了,只为将这把妖刀入鞘…… 今时今日,还未有世事倾轧,他目睹她步步为营,她一心走出眼前困境,他冷硬的心只有偶尔的悸动,她是已倾心却不动。谁都看不到苍茫雾霭后,不可捉摸的未来…… 楼水水脚趾踢到冰疙瘩,不仅没有将那个不起眼的小冰块儿踢开,反而脚尖生痛,带着刺骨的寒意,钻心的疼。 她喝了几口寒气,打了个激灵,只觉得浑身妖力都被冻结一般!唯一让她感到安慰的是,这里没有太阳月亮,不分昼夜,天地间只有茫茫积雪和冰川反射的微光。也就是说,她在这里可以不受限制的妖化。 霎时,地上的碎雪被一股旋风卷入空中,起先是一点,后来随着莫名的吸力,纷纷扬扬的飞舞起来。打着旋儿,绕着一定的轨迹,有序的旋转起来。 仿若突兀间,暴雪忽降,昏暗的天地间,雪花冰粒倒卷,点点微光连成一片,如横空挂起的银河!风雪迷蒙之中,有模糊的影子,长身玉立,款款走出,血红的镰刀倒挂在手中,拖在冰面之上,轻声嗡鸣,仿佛彻底解放的欢愉,又仿佛天地间悲凉的回响。 楼水水终于好受了些,身上也逐渐回暖。可是况并不乐观,因为她现,在极度寒冷的寒洞中,体内的力量也消耗的格外快!楼水水伸出手,淡红色的妖力像是在太阳下暴晒的水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着。 ------------ 第六十一章 你是我的 光线昏暗中,物体的线条却在楼水水的眼中纤毫毕现,远处冰川林立,隐约中,一个被参差的冰棱遮挡的洞口映入眼帘。*** 楼水水二话不说,拔脚就往那边奔去。以前听说过爱斯基摩人就常年居住于冰房之中,里面挡寒风侵袭,温度也比外部高,那隐蔽的冰洞正是个躲避的好去处! 等楼水水喘着粗气到达冰洞前,才现这冰洞生的真是绝妙!不仅正处于三座陡峭冰川的交叉口,阻挡了三面寒风,而且在冰洞入口处,地面突生许多尖锐的冰棱。这些冰棱高达数米,刚好遮挡住一大半的洞口,即隐蔽又挡风。 楼水水搓搓冻僵的脸蛋儿,笑眯了眼,果然是天不绝我,里面肯定暖和些!只要她节省妖力,要撑过三天也不是问题! 由于极度寒冷和内心的喜悦使楼水水的感知能力大降,在她一路跑到冰洞前的途中,空气曾数次剧烈波动。仿佛一层层极薄的透明薄膜,在楼水水闯进去后,剧烈震颤不止! 墨点漆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看看楼水水,又扫视一遍茫茫冰原,眼神若有所思。方才空气中的波动,像是为了防止私闯者布下的结界,可是这个布下结界的人万万没想到,无坚不摧的结界对上楼水水,根本连张窗户纸也不如! 鎏金兽瞳中带了笑意,早在楼水水为他拔下朱雀的封印短戟时,墨点漆就知道了楼水水体内潜藏的,可怕的力量!修罗,为鬼中之王,手下凝聚的鲜血聚成**,脚下踩着的白骨垒成山峰。而修罗妖在妖界中也仅存于传说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手可破天下,一手可成造化! 这种可怕的能力,连墨点漆都为之心悸,而现如今却沉寂在一个丝毫不懂得运用的小丫头身体里。 墨点漆相信,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成长,那么,对她来说,便是世间万物皆可封印,万物封印皆可摧毁! 楼水水抱着元宝进了冰洞,却惊讶的现里面更是别有洞天!头顶洞壁上悬挂着散着微弱荧光的冰凌,与冰洞相连的是一条巨大的冰缝。 冰缝几乎将这座冰川一劈两半,还一直向下延伸,两面冰壁光滑无比,楼水水几乎能在昏暗的光线中映照出自己的影子! “嘶,这么平整,不会真的是被谁一刀劈出来的吧?”楼水水哈着白气,禁不住伸出手指碰了碰冰壁,刺骨的寒气袭来,收回来时,手指上已经结了一层冰霜! “我去,这冰也太厉害了!”楼水水呲着小白牙,打消了下去一探的心思,这要是被冻到冰里,就真的是永不见天日了! 楼水水不准备去冰缝里,却不料怀中的元宝却趁她四肢僵硬,反应不及时,蹿进冰缝,一溜烟不见了身影。 楼水水大惊,丝毫没料到一向安安静静的元宝,会突然跑进去! “元宝!元宝!回来!”楼水水的喊声回荡在巨大的冰缝中,却始终不见那个银白的小身影。 “你个添乱的死崽子!再敢出现在我面前,看小爷不拔了你的毛!”楼水水嘟着嘴叭叭的咒骂着,却毫不犹疑的冲进了冰缝之中! 冰缝比楼水水预想中的还要深不见底,向地下冰层一路倾斜!楼水水在越来越深重的寒气中,四肢愈僵硬!顺着这狭长的冰缝,走了很长时间,却始终不见终点,好似这冰缝一直通向地心,通向黄泉九幽! 不知过了多久,楼水水不断呼喊的声音逐渐含混、微弱下去,唇瓣僵硬的不听使唤,连舌头都麻起来。 幽暗的冰缝之中,踉跄的身影,缓慢却坚定,仿佛在这寂寥的天地间,只余下她一人,踽踽而行,不知来自哪里,不知去向何处。 冰缝愈狭窄,由原来的数米宽缩减到只余一人通过,而且随着冰缝的深入,还在不断的变窄! 楼水水双脚像冻结在冰面上一样,每一步都格外费力!她像一盏即将枯竭的油灯,体内妖力由于不断的蒸腾,几近枯竭! 她头脑混沌,眼前几乎一片漆黑,迟钝的思维此时只余下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元宝。 楼水水的不得不侧过身子,通过狭窄的冰缝,裸露的皮肤因为贴在冰壁之上,不多时便粘连在一起,奋力挣扎挪动时,在光滑的冰面上留下一片带血的冰碴! 夏日夜晚,再明亮的萤火虫,也有失去光芒的一刻。此刻的楼水水就好像是一只濒死的萤火虫,她身上包裹的妖气越来越稀薄,妖气淡红色的光芒忽明忽暗,最终像是陨落的星辰一般,滑过夜空,出最后一瞬的璀璨,随之陷入深沉的死寂…… 楼水水眼睛里有些温温的,然后便有液体溢出,还未落,便凝成一颗冰晶,坠在眼角…… 当初有天外飞兽,砸破房顶,掉到她浴池之中。是个性子冷淡的怪家伙,不允许她喂食,不允许她顺毛,不允许她有事没事又亲又抱,一旦不满就冷冷的瞪她! 完全是个不好伺候的大爷,一点儿也不可爱!还没有红毛好欺负! 可是它有双令她难以忘记的鎏金兽瞳,冷酷、沉寂、不可捉摸…… 只要它瞌着眼,一动不动的盘在她肩头,就让她莫名的安心。白天、黑夜,她像是终于有了一个伴,不再孤魂一样游荡…… 楼水水自忖是个凉薄的没边儿的,薄到即使水清无鱼对她很是亲厚,为了生存,她也可以毫不犹豫的将她们推离身边。薄到即使明白洛千花的感也可以一而再的利用。薄到即使镰月娘亲因自己而死,但是镰鼬老头对她的欺骗也让她无法原谅! 她像小白鼠一般被人玩弄在鼓掌之间,无论在哪儿,命运都不由自己…… 然后,她遇到了那个敢于与天争的男子,她想着,有一天,她若到了那个高度,是否就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也许是爱屋及乌,也许是极其相似的眼睛,元宝在她身边逐渐与那个冷厉的身影重合,无形中,支持着她,不断走下去。 楼水水混乱的思绪逐渐陷入一片黑暗,面容逐渐覆上一层白霜,心脏的跳动越来越慢…… 一团深蓝色的流光,在冰缝内迅疾滑过,仿佛冰晶一般,内部却流动着丝丝缕缕的液体。 墨点漆震惊的看着被薄冰封住的楼水水,随即由小兽化为人形,指尖划过冰壁,将原本狭窄的冰缝瞬间扩展一米有余!手指一握,被削下的冰块被无声捏为冰粉,簌簌落入更深的冰缝中。 墨点漆小心的将楼水水揽入怀中,手指触到她眼角的一粒冰晶,心中微微刺痛。 当墨点漆将楼水水抱出冰缝的时候,她的呼吸已经微乎其微。墨点漆小心的将楼水水平置在冰面上,在极冻中,楼水水体内的肌理骨骼都变得格外脆弱,也许一个不小心,就会生断裂! 他手指轻轻抚过楼水水的眉眼,这黑心的小丫头此时紧皱着眉,再没了平日里狡猾的笑意。一想到,他再晚一些,楼水水就会被冻死在冰缝里,心里就忍不住一阵阵的疼痛和懊悔。他不应该心急着去取冰髓,只是,没有想到她真的就傻到跟进冰缝。 黑红色的妖力在墨点漆身上幻化成了一件黑红外袍,他冷硬的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的弧度,如果是妖界的大将臣子看到原来自家妖帝也会笑,一定会抱头挠墙,痛哭流涕,万年铁树开花了! “记住了,你是我的。”墨点漆咬破手中的深蓝色冰晶,将其中的液体吸入口中,俯身,覆上冰凉的唇。 ------------ 第六十二章 人形冰雕 楼水水做了一个春梦,主角是她和墨牌冰山。***墨牌冰山手指点在她的唇上,轻声道:“水水,你忘了把这个还我哦!” 然后楼水水羞涩的扭扭屁股晃晃腰,又羞涩的噘着嘴唇送了上去,迷蒙中,那张恍若天人般的容颜越来越近…… 可是嘴唇上传来的毛茸茸的感觉,让楼水水惊疑的挑开眼缝。视线中,是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鎏金兽瞳无辜的对自己眨眼睛!春梦霎时变噩梦,楼水水惊叫一声,猛地睁开眼睛! 悬挂的冰棱散着淡淡荧光,昏暗的光线中,楼水水惊出一身冷汗,她伸手在的空气中抓握,凉凉的寒气从指缝中掠过,心中有一瞬间,空落落的。 楼水水敲着脑袋,只觉得昏沉沉的,涩涩的疼。 正在她咧着嘴纳闷的时候,一股清凉的感觉从小腹处升起,随之通达四肢百骸。楼水水不禁吐出一口浊气,头脑清明,五感灵敏度大增! “怎么会?”楼水水惊愕的看看四周,没错啊,是在寒洞中,但是,她摸摸自己的脸,惊愕了,竟然感觉不到一丝寒冷!“对了,元宝!” 楼水水一骨碌爬起身,一团银白的金瞳小兽,闲适的盘在一旁凸起的冰岩上。见楼水水醒了,挑起一抹眼缝,斜觑过来一个轻飘飘的眼神。 楼水水怒了,你说你难伺候的跟个大爷似的也就算了,你没有一点吃人嘴软的觉悟也就罢了,你没事添乱我也忍了!可是你眼中的轻视敢再明显一点么?你敢再无视我一些么?楼水水叉着腰,撸袖子,摆出一副凶恶的嘴脸,准备今天给某只小兽一个深刻的血的教训! 元宝动也不动,抛过来一个冰冷警告的眼神,楼水水的动作瞬间如冻结一般,定在了空中。虽然没有了蚀骨寒气的侵袭,可是楼水水小心肝一颤,没出息的将自己的魔爪收回了身后。 “呵呵呵,大爷,您歇着,呵呵,我不打扰你!”楼水水谄媚的笑着,心里的小人蹲在小黑屋里默默的流泪。被一只兽欺负,呜呜,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啊?! 楼水水左思右想,也没明白自个是怎么从冰缝里脱身的,又是为什么感受不到寒冷的。想不明白就不想,楼水水没心没肺的将这个疑问抛到了一边儿。 墨点漆不动声色的看着某个有些时候格外迟钝的小妞儿,看她蹲在角落里一脸幽怨的盯着自己,心里默默下了一个决定。这小妞儿太好骗,日后一定要加强防范,特别是某些不怀好意的大尾巴狼…… 楼水水丝毫不知道有只最为腹黑的大尾巴狼在自己面前,光明正大的盘算着怎么把肥美的小羔羊变成自己的私有物品。她闭目陷入冥想,体内赤玉般的妖丹好像长大了些,围着鎏金妖丹撒欢儿般打转,上面一圈圈浅金色的纹路由五道变为了六道。 楼水水的神识在一旁郁闷了,亲,咱能不能别讨好的这么明显,矜持点行不?可惜,转的欢快的赤玉妖丹根本不听楼水水内心的咆哮,自顾自嗨的兴起。 抑郁的楼水水不知道的是,六道金纹象征着的是,妖力进入六重,她已经在修为上更进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不知从何处响起的喝声,将楼水水惊醒。 “受罚弟子,镜水月,三天之期已满,速速到寒洞入口处!” “速速到寒洞入口处!” 入口处,口处,处,处,处―― 回声在冰洞之中反复回荡,楼水水脑海中浮现一张宽脑门儿,尖下巴的倒三角脸,正是将自己押送过来的其中一人,甚是让人讨厌!楼水水想起来时他对自己的冷嘲热讽,想到此时他站在寒洞入口处,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好心的勾了唇。 这人莫不是以为自己死定了,所以来看戏来了,语气如此轻慢,连进来寻找都免了!若她此时真的是被冻僵在某处,怎么能自己到入口处呢? 楼水水施施然起身,元宝很自然的盘在她肩头上,唔,有人要倒霉了。 此时寒洞入口处已经是剑拔弩张,两拨泾渭分明的人分列在两旁。 “期限已经结束了,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要是镜水月被冻僵了,不能动弹,怎么自己出来?”东方如雪柳眉高高挑起,小圆脸上尽是怒火。 “我劝你还是不要费那个力气了!恐怕早就被冻成一具冰尸了,哈哈哈哈!” 郑涛身后聚起的一众弟子也纷纷大笑,对着寒洞和东方如雪一行人指指点点,面上的嘲笑讽刺丝毫不加掩饰。 “那我们也要进去,滚开!” “寒洞是学宫重地,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么?”对方领头的刑堂弟子,腰间挂着一枚刻着“盘云”二字的腰牌,显然是舞阳座下一个地位颇高的弟子。此时他鼻孔朝天,冷然笑着,一派轻蔑模样。 盘云山本就长期居于学宫第一把座椅,近些年实力越深厚,隐隐有超越西华的势头。这就导致盘云山弟子走路都比别的弟子多一阵风,只恨眼睛没生到头顶上去。 这领头的弟子原先是盘云山直属弟子,潜力不错,性子便极为跋扈。后来得罪了一位门内长老,听说是紫薇山的一位古板师叔,最后被罚到刑堂当值去了。这一罚就是两年,盘云山优秀的弟子迭出,他再回去时,已然不如当初风采。 所以他心中便对紫薇山的门人弟子格外痛恨,平日里便对紫薇山一小弟子诸多欺辱。那日楼水水直不讳,一身气度令人侧目,正戳到他的痛楚。今天,他就是要看看那小子还如何牙尖嘴利! “放你娘的屁!”东如雪指着郑涛的鼻子大骂。“什么狗屁重地,不过是个思过的地方!今天本小姐就非进不可!” 东方如雪抬脚就要往里面闯,郑涛气的脸色紫,抬手成鹰爪状就要扣上东方如雪的肩头。出手狠辣,指尖隐约有金铁光芒闪过,这一爪若落实了,半块琵琶骨都要被抓碎! 一脸冷色站在旁边静观其变的李非李寒见状刚要上前一步,一袭红影却比他们更快。 楼水水手里握着一根数米长的冰棱,笑眯眯的顶在郑涛心口。 “哟,这是怎么了。”楼水水一脸讶异的神色。“原来我这么受欢迎,竟然这么多人来迎接我呐!” 郑涛一脸见鬼的表,这是幻觉吧?是吧?怎么可能进入寒洞思过三天而毫无损? 在场与郑涛一个想法的不在少数,顿时脸上的讽刺讥笑凝固,迅速换上震惊,脸部肌肉由于这剧烈的转变一时无法调整,是一张张脸看起来扭曲又可笑。 “既然你们这么关心我,我又怎么好意思不表达一下谢意呢?”楼水水仍然笑着,可众人却觉得寒意四起!不仅是心里的恐惧,还有实实在在的冰冷! 郑涛的手掌还定在空中,胸口尖利的冰棱抵着皮肤,寒气让他一阵阵头皮麻。 “你喜不喜欢冰雕?”郑涛被楼水水问的一怔,不知道楼水水想表达什么意思。下一刻,楼水水很善良的用实际行动为他做了解释! 她轻轻的握住郑涛的手,然后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完成了一尊栩栩如生的冰雕! 郑涛还保持着抬手惊愣的姿势,却已经被封在了一层冰晶里! 楼水水心里乐开了花,果然,她的感觉没有错,她真的掌握了冰,准确的说,是掌握了寒气! “我在冰洞里呆的久了,这身体里的寒气一时之间消化不完,不如送给各位一起享受。”楼水水向郑涛身后的人伸出手,笑道:“进来天气越来越热,来,我给各位消消暑!” 顿时众人齐齐后退数米,一脸的惊惧,头摇的比拨浪鼓还激烈。 在这阳春三月的好天气里,被冻成冰雕可不是什么爽快的事。这镜水月果然是个怪胎,在寒洞里关了三天,不但没有冻死,还带出来一身的寒气! 楼水水遗憾的转身,对于一双双看怪物般的眼神完全无视之。 “既然各位不领我的,那我就先告辞了。”楼水水施施然的带着东方几人离开,走了几步顿住。“对了,千万不要移动冰雕,会碎的。” ------------ 第六十三章 妖族少年 风雪弥漫,遍地冰川的寒洞之中,一块随处可见的冰坨子,出一阵开裂的“咔咔”声。雪粒冰屑被震到空中,胡乱飞舞,映衬着不断从裂缝里往外冒寒气的冰坨子,更加诡秘。 冰坨子上尖下圆,此时从顶部裂开数条缝隙,阴惨惨的光线中,倒像是开裂的坟头! 随着裂纹的扩大,冰坟被一分为二,几只干巴巴的枯瘦手指,从裂缝中探出,抠在尖尖的坟头上! 然后是一颗乱蓬起,挂满冰碴的头颅,如果楼水水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张挂着猥琐笑意的老脸,与将自己一脚踢进来的老头,正是同一人! “嘎嘎嘎,老夫终于能经受住地心寒气入体之苦了!不枉我在此枯坐数十年!”老头儿状若癫狂,满头乱披散,扒在冰坟头上怪笑。 这好似诈尸一般的老头儿,在目之所及尽是惨白的寒洞中,好似阴间厉鬼,索命无常!其神若狂,其形似鬼,其势如魔! 疯魔一般的老儿随手在坟头抓了一把坚硬无比的冰块,扔进嘴里,嘎嘣嘎嘣嚼得脆响!上下齿碾磨间,像是咬着骨骼,出渗人的碎裂声。 “嘎嘎,万年冰髓,必定美味至极!”老头嘎嘎怪笑,视线扫向寒洞入口。 此时楼水水正要离去,回头看了一眼与冰天雪地相连的幽深洞口,却遗憾的看不见里面丝毫景致。这寒洞入口也奇妙,明明如此狭小,偏偏从内向外看,视线那般广阔,从外向内看,却什么也窥探不到。奇哉,怪哉! 老头正对上楼水水的视线,轻咦了声,总觉得楼水水好像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干枯的手指揪了揪锈到一起,看不出原样的乱,思索了一番不得其法,便转头把视线投到了隐约在冰棱之后的冰洞上。 “待老夫取了冰髓,便可以离开此地了!嘎嘎……”老头兴高采烈的寻冰髓去也,楼水水也提步离开,只是这寒洞少了什么,这一老一少却都没有现。 楼水水被众人一顿捏脸掐肉,终于证明自己毫无伤后,才将聒噪的东方,李非李寒等人遣回去,只留下一语不的千红和怯生生躲在她身后的小受。 “伤好了?”楼水水看着少年瑟缩的模样,心里叹气,在她潜意识里,妖者,莫不是变化万千,法力通天,令人感到畏惧的存在。 现在,她现自己错了,妖也有惊惧,怯懦,弱小,乃至七六欲,就好比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 少年睫毛浓密卷翘,如振翅的碟,扑闪闪间,像被风从花中惊起,茫然不知所措的看了楼水水一眼,又颤抖着缩了回去。 琉璃一般的眼珠,在浅金色的阳光折射中,几近透明,清澈的倒映出眸色深深、面无表的红衣少年。楼水水心里软了一下,脸色却没有丝毫缓和,她没法想象这弱质少年先前是如何在人族中生存下来的,但是她希望,今后他能一直好好的活着。 “我在问你话!”楼水水带了厉色的声音,让少年抑制不住一抖。 千红顿时像张开了浑身尖刺的刺猬,直直瞪着楼水水:“你干什么吼他?!” “没你说话的份,闭嘴!”楼水水眼光扫来,一股威压平地起!千红浑身一震,仿佛肩上凭空压上了千钧之重,想要反唇相讥,却惊骇的现自己连嘴都张不开! 这就是,威慑!千红瞳孔剧烈颤抖,这就是妖族与人族的不同之处!上位者对下位者的绝对威慑! 这种威慑不是实力间的,而是血统上的,天赋优势! “你在害怕。”楼水水一步步逼近紧攥着千红衣袖的少年。“你怕我伤害你,你怕疼痛,你更怕死亡!你自卑,因为你与众不同,你被痛恨,被咒骂,被仇视!你还嫉妒,你嫉妒那些对你呼来喝去的人,又恨不得他们立刻死!可是你又懦弱,你不敢说出来,你什么也不敢做,只能日复一日的东逃西窜……” “不,不!不是的……”少年琉璃一般的眸子,溢出薄薄的水雾,迷蒙,惊恐。 “不是?你不痛恨么,不害怕么,不自卑么,不嫉妒么,不懦弱么?”楼水水邪气的笑了,她已经欺身到少年身前,修长柔润的手抬起,少年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的头,紧闭上眼。 直到一声嗤笑,颤抖的睫毛,小心的张开,随即脸色惊愕,难以置信! 楼水水扼住了千红的脖颈:“现在,不仅你要死,她也要因你而死。” “为什么?”少年的声带都因极度的震惊而充血沙哑。 “因为她擅自出手救你,给我带来了很多不便。”楼水水笑的不经意,十足的恶劣。“我不需要不听话的手下,不如死了干净。” 楼水水手指收紧,千红呼吸困难起来,双手奋力去抓楼水水扼住自己的手,却虚软的用不上力!少年瞪大了眼睛,巨大的惊恐在眼底深处蔓延,他看着千红脸色由苍白转为潮红,然后逐渐青…… “我以为她对你很重要。”楼水水眸光冷。“原来也不过是可以随意抛弃,肆意背叛,无所谓生死的。你只是在利用她!从来不曾真心待过她!如此,与我也没什么区别,真是无趣的紧。” 千红痛苦的眼神带着千万语终成无的繁杂与苦涩看向少年,相对无,唯有泪流。 一幕幕如浮光掠影滑过眼前,痛,彻心扉,少年唇被咬破,血,落红梅。 一声啼血惊鸣,清越中带着绝望,高华中透着凌厉!透明带着暗紫边缘的羽翼破衣而出,舒展着稚嫩的锋芒!一丝淡淡的清香在空气中酝酿飘散,馥郁而芬芳,是剧毒的味道。 少年泪流满面,无数边缘暗紫,纹络透明的羽毛随风扬起,他像濒死的鸟儿,奋力向尖利的石撞去,不顾头破血流! 楼水水松了手中的千红,卸了防御,顺着冲撞来的力量就势退了数米。少年愣愣的倒退两步,看着抚着胸口,吐出一口带血唾液的楼水水,回不过神来。 “不是个软蛋,还有些血性嘛!”楼水水直起腰,敛了笑意。“做得很好。” 少年依旧处于震惊中回不过神来,千红喘着气咳呛着,讶异的看向楼水水。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却不想…… 楼水水眼中寂寂,眸如古井。 “他人笑你,欺你,辱你,骂你,威胁你,你只需揍他,揍他,揍他,还是揍他。” 他压抑的太久,若不引导他泄,只会将怨气积在心里,成为毒瘤。慢慢开导他,确实也能见效,但是楼水水向来是从不拖泥带水的性子,与其看他挣扎,不如下一剂猛药! 事实证明,这剂猛药果然有立竿见影的效果,虽然未必能驱尽他的心魔,至少也把他拉出了肮脏的泥浆。水满则溢,月盈则缺,不反抗只能说他的底线还未溃败,楼水水不介意做一回坏人。 “把翅膀收了,啧,你叫什么名字?”楼水水默默的将弥漫在四周,起隔绝作用的冰雾收回,手心里起了虚汗。 “鸩……”少年打了个颤,回想起方才所为,惊出一身冷汗,慌忙收了翅膀,暗紫色的纹路像刺青一般附着在他的脊背和臂膀上,和血肉融为一体。 “朕?”楼水水瞪大眼。“我还哀家呢!” 少年又恢复了磨叽的怯懦样儿,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了楼水水一眼,不明白眼前少年为什么要称“哀家”。哀家是什么?闭塞的少年一脑子浆糊,能吃么? “鸩鸟……” 鸩,形似鹤,极美,羽毛浸酒,剧毒。 楼水水这才听清少年咕哝的什么,不禁想到嚣张跋扈的妙妙,让人闻风丧胆的“鸩娘子”。可是眼前这真的鸩鸟,却不及那妖娆张狂女子的一分毒辣!额,说不得可以跟着妙妙学习一番。 ------------ 第六十四章 笼中灵兽 即便鸩又恢复了瑟缩又怯懦的样子,楼水水却知道,她已经在他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总有一天,这颗种子要生根芽,抽枝展叶,摇曳一树浓淡不一的生机! 楼水水自成为廉贞名义上的徒弟以来,还没有正式的拜见过他,连拜师大典也没有参加。所以楼水水准备直奔紫薇山,跟便宜师父叙个旧,顺便走个后门,看能不能将鸩和千红都留在身边。 千红带着鸩回行馆了,楼水水在阴阳鱼第三根石柱前捏碎了一枚玉符。 一阵眩晕感过后,眼前的景色已经完全不同。飘渺的云雾好似山间的一条玉带,为清秀峻拔的山峰更添了一分不入尘世的宁静。可是真的是不入尘世便不染尘埃么?楼水水眼眶刺痛,好似被强光灼伤一般,竟有种掉泪的冲动。 表面的有多么宁静安然,掩盖下的暗流就有多么的错综复杂! 自嘲的一笑,楼水水,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多愁善感了?还有太多的事等着你去做,可没有矫的时间。 楼水水抬脚要走,身后却传来一阵空间波动,咦?还有人么? 楼水水回头,不禁无语,果真应了冤家路窄这句话!那个抬着下巴,满身骄横之气的小姑娘不是青羽芸芸又是哪位? 青羽芸芸显然也看到了楼水水,顿时一双漂亮的杏眼里就含了怨恨。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斜觑了楼水水一眼,傲慢的扭过了头。 楼水水也不在意,还很客气的露出一抹微笑来,咱是待人友善亲切的好公民,从不对人横挑鼻子竖挑眼。虚伪的某水仿佛将先前与青羽芸芸动口动手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还真是命大,没有被冻死在寒洞真是令人扼腕。”青羽芸芸有些忌惮,但还是忍不住一番冷嘲热讽。 “只要没人打些不该有的歪主意,我就是一辈子令人扼腕也无所谓。”楼水水笑的温和亲切,说出的话却比刀子还锋利。 青羽芸芸被噎的一窒,随即轻蔑的笑了:“你真当本公主看得上你的破玩意儿么?” 破玩意儿盘在楼水水肩头,无聊的玩爪子,连个眼神都不屑给。 “把本公主的宝贝提好了,不许伤了一丁点!”青羽芸芸倨傲的对身后跟着的黑衣仆从吩咐着,仆从手中提着一个黑布覆盖的铁笼子,看起来颇为神秘。“本公主的宝贝可和某些人手中的低贱灵兽可比,伤了一点,仔细你的脑袋!” 楼水水对于青羽芸芸话里话外的影射仿佛听不懂一般,丝毫不为所动,更没有半点的怒气。疯狗啊,你越冲它喊,它便越是吠的欢;你不搭理它,它反而会自己走开。 这不,青羽芸芸没有收到预想的效果,顿时感到一阵阵尴尬。 她咬牙切齿的说了句“走!”,便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开,黑衣仆从尽职的跟在她身后。楼水水眯起眼,多打量了黑衣一眼,这人气息悠长沉稳,态度也不一般的恭谨,倒不像是学宫中的人。那么,就是皇室中的人了。 楼水水始终想不明白,廉贞明明对这公主不甚待见,为何还收了做直属弟子?看着黑衣沉敛的气度,楼水水脑子里忽然浮现四个字,树大招风。 皇室将势力渗入学宫之中,是否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 对于皇室这个迟早要面对的巍峨大山,楼水水始终抱着观望的态度,在没有弄清乾州京都那位是什么想法之前,任何的动作都是多余的。 青羽芸芸将笼子罩的严丝合缝,就是不想其他人窥见,可巧的是,正在楼水水沉沉的看着黑衣的时候,一阵风吹过。 黑色锦布被风撩起,露出了下面的玄铁笼,和笼子里一只蜷曲的小兽。 虽然黑衣反应极为迅速,几乎是在布帘被风撩起的一刹那就眼疾手快的将笼子重新遮挡严实了,可是其中的景却大半都被楼水水捕捉在眼里! 黑衣警惕的回望楼水水一眼,见红衣少年浅笑着立于原地,风卷起她的袍袖,仿佛一支遗世独立的莲,丝毫看不出什么异色。这才收回目光,低下头,不紧不慢的跟在青羽芸芸身后。 楼水水笼在袖中的手收紧,眼光像赏景一般随意飘着。 “元宝,你说我会不会看错?” “我应当没有出现幻觉吧?” “啧,我竟然看见了一只曾经见过的天兽!” “那家伙可是嚣张的没边儿啊!” 楼水水轻声自自语,她没有指望元宝能给她肯定的答案,只是心中过于震惊带来的紧张感,需要通过这种方式纾解。她眼中起了氤氲的雾,像是回忆,像是叹息。 “他叫,贪-狼。” 楼水水盯着青羽芸芸消失的方向,神色难辨。 “青羽芸芸曾经打你的主意,今个我又打上了她新得灵兽的主意。”楼水水笑。“果真是现世报,来的好快。” 至于如何做,还需要从长计议,不能急于一时,反正青羽芸芸也会好吃好喝供着贪狼大爷就是了。楼水水先将这件事放到一边,直奔挨星殿而去。 挨星殿是紫薇山的主殿,听说不仅是众人议事的地方,廉贞还时常在挨星殿内授业。楼水水想象着一众人,廉贞坐着,大家站着的场面就一阵无语,那么大的地方,多几张椅子都舍不得摆,这人得有多抠啊? 楼水水这么想着,抬手推开了挨星殿紧闭的大门。 随着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楼水水倒吸一口凉气,惊呆了。 夜晚的星空是楼水水见过,深邃,无垠,璀璨,浩淼―― 可是无论什么样的星空也给不了她现在的震撼,因为那片神秘的星空此时不在遥不可及的高空,而在与之相反的地下! 在明滑的黑色地板之中,无数星辰攒聚,距离之近,仿佛触手可及! 泛着淡蓝或浅紫的各色星云,与明暗各异的万千星辰,汇聚成一条银河,静静的流淌在脚下…… “还不进来,愣在那里干什么?”端坐在上位的廉贞在众弟子面前,形象还算是严肃。 “是。”楼水水也觉得自己这么站着太掉面儿了,轻咳了一声,踏入大殿。 进入殿中,楼水水才现散落在殿中的几位弟子,纷纷是席地而坐,专注的看着底下的星云图,呆。 当然,这只是楼水水的个人感觉,事实上,这正是对于天象推算卜卦的重点。 “既然来了,就和几位师兄一起学习吧。”廉贞随意摆袖说道。 “廉……咳,师尊,徒儿有事和您相商。”让楼水水观赏还行,去学这些摆摊算卦的东西,楼水水还真没有兴趣。 “等学会了再说。”廉贞丝毫不给楼水水推诿的机会。 “我不学这个……” “不学就回去睡大觉。” “可是……” “没有可是。” 楼水水抑郁了,无奈的屈服在廉贞的淫威之下,一屁股坐在地上,瞪着一团星云起呆来。你个死老头,让我学什么?我瞪,我瞪,就这么呆坐着,还能这么瞪出花来啊? 牢骚满腹的楼水水却不知,坐在挨星殿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事。整个学宫的人都知道,廉贞真正的弟子只有五位,其余的门下弟子,都是各位师叔师伯或者二代弟子负责,而楼水水作为关门弟子,又是多么的惹人恨,就可想而知了! ------------ 第六十五章 请君入瓮 楼水水正呆间,廉贞又摸着胡子开口了。 “徐帆,你来说说‘璇玑推演盘’有多少层,又分别是什么?” 徐帆一身青衣在大殿中格外显眼,他依旧绷着一张肃穆的脸,盘坐的姿势不想楼水水那般随意,直背收颔,相当的端正。说来,徐帆也算是学宫的一个异数,原本只是一个记名弟子,却被廉贞破格收为座下大弟子,可是即便身份已与往日天差地别,却一如既往的着青衫。更怪的是,他的这种特立独行的行为还被默许了! 徐帆四平八稳的坐着,闻起身一板一眼的行了礼,才朗声娓娓道来:“璇玑推演盘,是窥伺天机的至宝,尤以推演天象至极,共有二十层。” “从底层至顶层,按次序分别为,中泱天池、先天卦爻(yao)、洛书九星、地母翻卦、三元二十四山阴阳、穿山七十二龙、三合人盘中针、平分六十龙、三合天盘缝针、一百二十龙分金、易盘二十四卦挨星星曜、内盘六十四卦易卦名称、天盘六十四卦五行卦气、天盘六十四卦易卦名称、天盘六十四卦挨星卦运、天盘六十四卦初上爻位置、天盘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吉度、天盘六十四卦下亲爻度、二十八星宿盘、二十八星宿爻度位置、三百六十周天刻度盘。” 徐帆话音将落,廉贞立即将目光转到了一旁目光呆滞数星星的楼水水身上。 “爱徒,你来复述一遍。” 楼水水“啊”了一声,神思归位,顿时被廉贞咬在齿间的“爱徒”二字惊得浑身鸡皮疙瘩此起彼伏。 “师尊,小徒刚入门,不明白师兄说的什么……”楼水水讪笑,开玩笑,谁知道那一串串乱七八糟的是什么?真当小爷过耳不忘不成? “听到多少便复述多少。”廉贞捋着胡子,小眼睛里转着精光。 别说楼水水没听,就是听了,也记不住,她扭着手指叽叽咕咕半天也没叽咕出来。 廉贞的眼神明显暗淡了下去,隐隐含着失望。 学习八卦卜算一道,对于弟子的修炼天赋不甚注重,却对于天道悟性要求极高,而这悟性又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 璇玑推演盘每一层之间都具有着玄妙的联系,只有独具慧根的人,才能极快的勘破,从而极为快速的将之联系为一体,铭记在心。当初徐帆就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便能够复述下来,是他迄今为止所见最有悟性的人。 罢、罢,廉贞在心中叹一口气,总不能奢望她与师妹一般。他今生能得徐帆一徒,足矣,只是此子心中魔障不除,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怕是不可能了。 “师尊,要不我先跟你商量几件事?”楼水水脸上挂起狗腿的笑容,廉贞看着面前这只见牙不见眼的小狐狸,再想起当年个性直爽鲜明,又偶尔会耍些小脾气的女子,终于将心中重合的影子拆分开来,的确,即便她身体里流有一半师妹的血,可是她不是镰月,她是楼水水! “说吧说吧!”廉贞眼里流露出慈爱的颜色,但脸上还是摆出一副不胜其烦的样子来。“再不让你说,岂不是要聒噪死我了?” 楼水水嘻嘻笑着,将自己想要将千红两人调到紫薇山上和无意间撞见贪狼的事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 “你是说你的灵兽被别人捕了去?” “是啊!”楼水水做出一副悲痛的模样,控诉道。“前些日子失踪了,我只当他跑出去玩玩儿,没成想就被人抓了去!” 廉贞耷拉着眼角“哦”了一声,只当没看见那一双咕噜噜打转的黑眼珠子。 “那人是谁?” “青羽芸芸。” 果然,廉贞心里暗叹,若不是个棘手的,想来她也不至于这么好声好气的扮可怜扮到他跟前来。 “青羽芸芸身份特殊,这可就不好办了。”廉贞不动声色,等着楼水水把一肚子黑水自个倒出来。 楼水水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不劳烦师尊,师尊只说,有没有法子找一个正轨的由头,让我去寻衅一番,借题挥……” 廉贞正襟危坐,不去看呲着小白牙的楼水水。 “门内传下一个老规矩,若不服某位同门弟子,便可立下战帖,赢着可取而代之。” 楼水水听着这句好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恭敬低头:“弟子受教。” “咳,为师可什么都没说。”廉贞起身,玄色宽袍摆动。“此次观星到此为止,都回吧,稍后将各自所得写一份手稿送过来。” “是!”殿中弟子同时起身,躬身告退。 楼水水也随着几位师兄退出殿外,一出殿门,紧走几步,赶上徐帆。 徐帆袖子被拉住,回头就看见清隽少年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明明是阳春三月的好天气,不知道怎么的,就平白的一阵凉气从脚底升起…… 此时青羽芸芸带着一腔喜悦回到自己院中,关了房门,便迫不及待的令黑衣掀开帘布,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瞪着笼中一动不动的兽影。 乌黑柔顺的皮毛,矫健而线条流畅的四肢,光看便知,这是一只颇为神骏的狼形灵兽。虽然还在幼生期的模样,可是周身的灵气波动已经不俗。 青羽芸芸唇角绽放一丝得意的笑,她得到这只灵兽可不容易,整整调遣了一个千人队和宫中一支强大的暗卫,才在付出了相当大的牺牲后,捕获这只狡猾的狼!而且还喂食了大量至昏迷的药物,才将它从遥远的极北之地――冰封平原,辗转带到这里。 贪狼爪子动了动,眼皮颤巍巍的张开,眼中的晕眩与茫然显示着极品**的效果后劲还未完全消散。但是下一刻,他就被一声霸道的喊叫震得浑身一个激灵,毛倒竖! “灵兽,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主人!” 贪狼猛的窜起来,盯着敢拿手指着他的傲慢少女,这才现自己竟身处牢笼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贪狼大惊,他明明记得在冰原中游荡了好些天,由于灵力的枯竭和食物的缺乏,格外的疲累…… 然后好像有人想要捉住他,可是那些人太弱了,被他耍的团团转…… 再然后,他实在饿的不行的时候,现了香喷喷的鹿肉,他忍不住就咬了一口…… 再再然后,他就不知道了…… 呸,狡猾的人类,真该死!嗷呜,竟敢欺骗尊贵的天兽! 若是楼水水在这里,一定会怜悯的摸摸狼头,叹一句,这孩子真单蠢啊!一只天兽愣是中了一个最低级的圈套,艾玛,这脑子得装多少水和面,晃一晃才能浆糊成这样啊? 贪狼愤怒的呲起狼牙,出威胁的“呜呜”声,涎水顺着锋利的牙缝递到笼子上。 青羽芸芸哼笑:“都说灵兽是极为智慧的,不仅能听懂人,还能自行择主。你若是只聪明的,最好乖乖听话,本公主身份贵不可,天赋更是少有人及,怎么都是足够做你主人的!” 贪狼听着这大不惭的话,鄙夷到了极点,就这点斤两,连姓楼的小丫头都不如,还装什么大蒜头,更何况…… 贪狼想起了当初年少轻狂的楼龙泽,虽然相处极短,但他不得不承认,楼龙泽是真正的天才,奇才,鬼才! 而在前往冰封平原的路上,他也听不少坊间民众对他的评价。 若说“一代枭雄”这四个字最适合谁,贪狼想不到别人。 ------------ 第六十六章 风声鹤唳 青羽芸芸没想到贪狼会如此桀骜不驯,比她以往得到的任何一只灵兽都要难以驯服!她恼羞成怒之下,抽过墙上挂着的玉柄金丝皮鞭,扬手狠狠抽打起来! 转瞬,原本乌黑柔顺的皮毛便皮肉翻卷,鲜血四溅!贪狼嘶叫一声,利爪弹出,怒呲着锋利的獠牙,像青羽芸芸站扑去! 青羽芸芸被贪狼狰狞狂的模样惊得腿颤,不由自主的惊呼一声,倒退几步!沉重的玄铁笼被撞得在地上翻滚几圈,被撞击处的玄铁条甚至向外凸起,已经变了形! 青羽芸芸定了定神,见贪狼出不了铁笼,才色厉内荏的叫骂了几声,但终是因为内心惊惧,不敢再动鞭子了,带着满腔的怒意和一丝丝害怕,甩手出了房门。 行到一处生机盎然的花圃处,各色娇嫩的花蕾争相吐芳,可看在此时的青羽芸芸眼里,却分外的刺眼! 她一把抓了开的最明艳的花朵,揉在手心里,掐了个稀烂! “我不好过,谁也休想好过!”原本娇俏的粉面,此时因狠毒的神色,狰狞一片。 “师兄,师尊也太偏心了!”一声像泡了陈年老醋般酸溜溜的抱怨响起。 青羽芸芸慌忙敛了神色,转头望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石子路上,一胖一瘦,一红一青两个身影缓步行来,看身形,不正是二师兄毛大茂和大师兄徐帆么? 青羽芸芸正想出去打个招呼,却在听到毛大茂下一句话后变了主意, 脚下挪了几步,正好躲在一颗粗壮的古木之后。 “你说那个镜水月,一个毛头小子天赋也就平平,怎么就得了师尊的欢心?师兄,这可不行啊!这么下去,还有咱们师兄弟的立足之地么?”毛大茂激愤的晃着自己的拳头,浑身的肥肉都跟着颤了颤。 “一想到师尊不仅特例批准每月给她分配十粒聚灵丹,还要单独指导,最可恨的是竟然有意培养她做继承人!”毛大茂好像是故意一般,嗓门大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听说师父还夸赞她的那只灵兽是天下无双的极品呐!” “师兄,你聪明绝顶,倒是出个主意啊!”毛大茂说着使劲冲徐帆挤眼。 徐帆的神色有些僵硬,说话也**的,不似毛大茂那般活灵活现。好在青羽芸芸站在树后看不见他的神色,而他平时说话语气就是一成不变,倒也没出差错。 “门内有一条传承已久的老规矩,若同门之中有不服者,可自行向对方出挑战,胜者可以取代对方的地位和享受对方的特权,并且还可以向对方提出三个要求。” “哦?还有这等好事?我怎么没听过这条规矩?师兄,这靠谱么?”毛大茂很知趣的问出了青羽芸芸内心的疑问。 “这是记载在师门守则卷上的,只是已经好多年没有人这么做过,逐渐被遗忘罢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毛大茂怪叫一声。“我现在就去挑战镜水月,非揍她个屁股开花不可!然后就让她趴在地上学狗叫,哇哈哈!” “师弟且慢。”徐帆作势拦下一副气势汹汹其实稳稳站在原地一步未动的毛大茂,硬着头皮说道。“她现在正在师尊那里受教,你这时候去也找不着她,走漏了风声反而让她提前做好准备,徒添麻烦。” “师兄高见,那师兄的意思是?”毛大茂嘿嘿笑着,将肥肥的脸凑近徐帆,眼睛里戏谑的神色掩也掩不住。 徐帆尴尬的咳呛两声:“听说她所修炼的功法奇特,到了晚上,体内的力量便会忽高忽低,极不稳定,保险起见,倒不如……” “这……这不地道吧?” “啊呀,是师兄失了,师尊一贯教导我们行事磊落,方是大丈夫所为!” “唉,这件事看来还要好好计划一番……” 两人你一我一语的行远了,树后的青羽芸芸却勾了唇角,既然二师兄有顾忌不便下手,就让她来替他动手吧!晚上修为不稳?呵呵,真是天助我也! 青羽芸芸早就恨极了楼水水,巴不得拿把刀划烂她那张好似天塌下来也不色变的脸!此时有了机会,心里想着楼水水被打败后的惨样就是一阵解气,哪里还顾得上辨别她两位师兄话里的真假? 另一边的楼水水可没有在聆听廉贞的教诲,而是在自己分得的小院子里捣鼓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师弟,我们回来了,哈哈!”毛大茂捧着肚子大笑着进门,就看见楼水水手里拿着锤子、木料之类的在忙活,好奇的上前蹲在楼水水身边。“师弟,你在干什么啊?” “钉木头。” “这个我知道,我是问你做什么用的?”毛大茂现这个新来的小师弟鬼点子一个接一个,让他烦闷的生活终于迎来了一点色彩。 楼水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阴森道:“招鬼。” “招鬼?怎么招?”毛大茂锲而不舍的问。 “二师兄,交给你的事办好了?” “那当然!”毛大茂拍着胸脯保证。 “那就干活。”楼水水将手里的锤子扔给毛大茂,将自己的要求和注意事项一条条说明白,然后站起身拍拍屁股,伸伸懒腰。“想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嘿嘿,晚上就明白了。” 楼水水本着人尽其才的准则,很自然的吩咐默默站在一旁的徐帆:“师兄,麻烦你找些白色的衣物来!” “师弟,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 “停停停!”楼水水抬手制止了徐帆苦大仇深的大道理。“师兄,你要帮忙呢就赶快去,不帮忙呢就等着我今晚上被青羽芸芸折辱之后,来给我收尸就行!” 徐帆紧锁眉头叹了口气:“师弟你,罢了,我帮就是了。可是白色的衣物,只有……只有……” “什么?”楼水水听到徐帆吞吞吐吐的话语,就是一阵的不耐烦,她还有很多事要准备呢! “只有亵衣亵裤!”毛大茂插了一句。 “亵衣亵裤更好,师兄你快去制衣坊那里拿些新的来,多多益善!”楼水水二话不说将徐帆推了出去,把大门一关,顿觉世界美好了! 毛大茂还从未见自己这位耿直的过了头的大师兄在谁那里吃过瘪,这会儿见楼水水丝毫不给他面子,不由吃吃的笑了起来。 楼水水急匆匆的进屋,将窗户上新换的极薄的窗纸取了下来,一张张放在桌上,手边是她准备好的菜籽油,颜料,刻刀,毛笔,墨汁……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今晚你不来便罢,来了我自然要给你准备一个终生难忘的招待!楼水水想着,露出一个极愉悦的微笑。 “此处山河如画,引群雄逐鹿将折腰。 佳人堪笑,频频乱世只为君妖娆。 为了谁,染绢衣,笑长杀,阵中敌。 翻了旧山河,怎奈得风声鹤唳四面皆敌? 草呵,木呵,人呵,败呵,呜呼……” 元宝眼中闪过惊艳,定定的看着楼水水唱念着这段似不太和韵,却又极为和谐的曲子。阳光从没有窗纸的窗棂间透射进来,在她线条柔和的侧脸上镀上淡淡的金,即便她带着平凡的面具,可每一个神态,每一个动作都是如此引人心神。 她侧着脸,手执毛笔,低垂着眉眼,敛了人前无懈可击的外壳,认真的轻描浓抹,软软的笔尖画在薄薄的纸上,却更像画进了心里,在心尖上轻轻拨弄,宛转间,将心里的坚冰化作一潭春水,波光潋滟…… 亲们猜,水水是怎么做的里?猜对有奖~~~~~咳,猜对者奖励墨点漆一枚!!! ------------ 第六十七章 心里有鬼 天色一暗,青羽芸芸就迫不及待的直奔楼水水的院落所在而去,由于事的紧迫和内心的自大,她甚至连那位修为高强的随从都没有带。*** 到了楼水水的院门前,建造的格外雅致的小院落,大门紧闭,清幽幽的月光透过轻薄的云霭,散落在墙头,跳跃在屋檐。这不安分的月光就如她的心一般,雀跃中带点激动,激动中带点紧张。 来之前,青羽芸芸内心还有些忐忑不安,可如今站在这幢院落前,反而不安尽去,身体深处像有火种在猎猎燃烧,借着恶念,化作地狱之火,只是不知,最终是烧了别人还是引火**。 院门被轰隆一声踹开,一场不算华丽的计谋也随着大门的打开,拉开了帷幕。 院落中一片静谧的黑暗,只有廊角挂着一盏昏暗的八角灯,灯火飘摇,正映亮了脸色灰暗的楼水水。红衣少年,此时惨白着一张脸,惊愣的望着嚣张闯入院中的青羽芸芸不做声。 可她的沉默看在青羽芸芸的眼里,就被自然而然的理解成了心虚,和秘密被撞破后的惊吓。青羽芸芸心里得意,连眼角眉梢都更张扬了几分,一张脸一半被灯光映照,一半浸在黑暗之中,嘴角咧开,带了点恐怖。 “镜水月,知道我是干什么来的么?”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想要将前戏做的再长些,好让她充分享受这场单方面的屠戮! “这么晚了,你擅自闯进来做什么?”楼水水配合的瑟缩了一下,随后强自干巴巴的问道。 “哈哈哈哈……”青羽芸芸真的是太得意了,一股所有事都被掌控在手中的优越感,在声势渐弱的楼水水面前,格外的令人沉醉。“你所有的好运都将在今晚结束,呵呵,我是来向你挑战的,镜水月,你可做好准备了?” “什么?挑战?”楼水水抬起衣袖,掩住口鼻,剧烈的咳呛了几声,好像要将肺腑都咳出来一般,隐隐的,唇齿间溢出血迹。“公主,这么晚了,若是公主想要切磋,不如等到明日可好?” 楼水水推脱,青羽芸芸却越肯定了她此时修为不稳,不堪一击。 “这是什么话?今夜月色正好,本公主兴致高涨,这挑战,你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可是我今晚真的不大舒服,公主莫不是要逼我就范?”楼水水脸上泛起潮红,由于激愤连呼吸都粗重起来。 “本公主便是逼你又如何?这万里河山,天上地下都是我青羽一氏的国土,你一个小小弟子,有什么资格拒绝?” “你想要什么?” “哼,我想要你的一切!” “那你那什么来做赌注,公主,慎重啊……” “慎重?哼,本公主若输了,随你处置!现在,你乖乖去死吧!” 青羽芸芸此时越蛮横起来,唰的一声,抽出随身佩剑,一线青锋,薄而锋利,染了月光的冷,散着嗜血的气息。 风中,有谁的叹息飘散…… 剑气愈的迫人,一缕散落在楼水水脸侧的黑被割裂,像失去束缚的蒲公英一般,四散滑落。 剑尖入肉,透体而出,鲜血顺着剑尖滑落,绘出凄惨的弧线…… 青羽芸芸似乎也没有想到会如此的简单,连带着恶意笑容的嘴角都僵在那里,好一会儿后,才抽出长剑,看着楼水水身子滑落,摔倒在地。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楼水水有什么动静。青羽芸芸心里一跳,迟疑的伸出手指,探到楼水水口鼻处,随即又像被针刺一般,猛缩了回去。她没想到,人就这么的,死了…… 这出乎了青羽芸芸的意料,她想要折辱她,想要踩踏她,想要她趴在地上求饶,可是她没想到楼水水会这么轻易的死了。 青羽芸芸看着地面上漫开的血迹,心脏狂跳。却没有现昏暗中,地上的鲜血寸寸成冰。 原本山上稀薄的雾气,倏忽间,浓了起来,冷风阵阵,阴气不知不觉间积郁起来。青羽芸芸此时到时顾不得许多了,她知道自己闯大祸了,杀害同门弟子,这是最为学宫所不容的! 青羽芸芸转身就往门口的方向跑,可是冰冷的白雾却浓密的渗人,明明大睁着眼,却什么也看不清! 一阵阴风吹过,唯一的一盏八角灯也灭了。 青羽芸芸跌跌撞撞的摸索着,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忽而,一阵细碎的铃铛声响起! 然后有幽绿的光隐约出现在朦胧的雾气中,随后是锁链拖曳的石板上刺耳的声音,青羽芸芸被这诡异的一幕吓的内心惶惶不安。 幽绿的光愈来愈近,轮廓在青羽芸芸眼里也越的清晰,像是一个僵硬的伸着手臂的人,青羽芸芸定睛一看,顿时惊恐的大叫起来! 哪里是什么人?分明是青面獠牙,白衣黑的恶鬼! 青羽芸芸转身奔逃,可是一张张各异的鬼面像是阴魂不散一般,无论她跑到哪里,都紧紧相随! 她不知脚下绊到了什么东西,正想爬起来赶快跑,谁知一股钻心的沁凉从脚腕传来! 在阴惨惨的绿光中,青羽芸芸看到,明明已经死了的楼水水,抓着她的脚腕,披散着头,爬了过来。 青羽芸芸惊恐尖叫:“滚!滚!你死了不怪我,不怪我,我没想杀你!走开!快走开!” “是你杀了我……是你……陪我一起去阴曹地府……”凄厉的声音如鬼哭一般,在阴森的浓雾之中,更显得鬼气阴郁。 “不要!不要!”在青羽芸芸的惨叫中,一直低着头的楼水水,凑近她,猛然抬起了脸! 青羽芸芸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在阴森的鬼光中,清楚的看到,原本是眼睛鼻子的地方,此时均是模糊一片,好似整张脸只有这么一张完整的、没有缝隙的面皮! 这样的一张脸,却比那些青面獠牙更加可怕!青羽芸芸想要惊恐尖叫,想要晕过去,想要当这是一场噩梦!可是她浑身传来的钻心冰凉却是她不得不清醒! 在她浑身颤抖之时,一柄匕横在了她的脖颈! “你输了,公主。” 浓雾散去,楼水水揭掉脸上糊着的假面皮,不过是一层浸了油的窗纸,与皮肤颜色接近,有透亮,光线不明中,乍一看,还真像面皮! 青羽芸芸至此还回不过神来,她惊恐的双腿打颤,浑身使不出力气来。 楼水水却管不了那么多,从怀中拿出一份事先写好的说明,将青羽芸芸的手印就着血按在上面! “今日青羽芸芸向我起挑战,以失败告终,二位师兄,你们可亲眼见证?” 一胖一瘦两个身影从墙头跳下,毛大茂哈哈大笑着鼓掌。 “这件事,师兄可为你作证!” 楼水水对毛大茂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抖了抖手中的纸张,这件事总算成了! 徐帆却是一脸的凝重:“师弟,你的伤……” 楼水水这才低头看了自己被穿洞的胸口一眼,伤口已经被结冰的血液封住,虽然她微妙的避开了心脏,但是这伤却不清。 “无碍……”楼水水想说不过是小事,可是眩晕猛烈袭来,眼前一阵阵黑。她这才想起,这些天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她好久没好好睡一觉了,感觉好累啊…… ------------ 第六十八章 你是谁? 第二日,天色将亮,楼水水便醒了,微微一动,胸口处便有剧痛传来。*** 她又做了梦,梦见有温柔的手指拂过自己的伤口,怜惜的动作是那般的清晰,以至于让她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她似乎还能闻到鼻息间萦绕的冰凉气息,睁开眼,却是空落落的一片。 楼水水一醒,支着下颌坐在一旁的徐帆也睁开了眼睛。 看到徐帆,楼水水心里一惊,精神清醒了大半。 “你帮我上药了?” 徐帆却没有现楼水水眼中瞬间竖起的警惕与防备,脸上带了古怪的神色:“我原本是想帮你上药包扎,但是你那只灵兽不知什么疯,根本不准我靠近你。” 楼水水惊讶的看了元宝一眼,徐帆接着道:“既然你醒了,那就好办多了,先把伤口包扎了吧!” 说着,徐帆去拿手旁的绷带和伤药。 “咦?我明明记得拿了绷带的……怎么没有了?伤药……好像也少了些……” 楼水水手指抚上明显已经包扎过的伤口,难道不是梦么?她把视线转向元宝,漆黑的眸子像浸过冰水一般,直直望进那双鎏金兽瞳。 “有劳师兄了,不过我这个人有洁癖,不喜欢别人帮我上药,师兄回去吧,我自己来就可以。”楼水水这样说着,眼睛却盯着元宝,心里的疑虑层层泛起。 “这……好吧!”徐帆无奈的叹口气。“那我去给你取些绷带来。” 徐帆一转身离去,楼水水立刻翻了脸!她眉毛挑起,冷声质问道:“说吧,你到底是谁?” 元宝径自卧在一旁,对楼水水的质问充耳不闻。可是这次显然不像前几次那般好糊弄了,楼水水的脑子终于开了一点窍,将这些日子以来不可思议的怪事串联了起来,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真相来…… “墨、点、漆!”一字一顿间隐隐有磨牙的声音传来。 一声清冷的叹息在第一缕晨曦映照中逸散,如神邸一般的男子,微微曲着一条长腿,双手枕在脑后,仰躺在楼水水身侧。在金色的晨光中,连脸上细微的绒毛都被镀上了一层浅金,更显得鎏金瞳仁的深沉与凝冷。他深邃立体的五官像是上天最完美的杰作,像一道光映进楼水水的眸底。他敛着眉眼,看不清喜怒,略显冷峻的唇中吐出分明的两字:“是我。” 楼水水又一瞬间沉溺进眼前的美色,随之而来的确实更大的怒火和连她自己也分不清的羞恼之意!她抬脚就向墨点漆恶狠狠的踹去!这该死的家伙,竟把她当傻子一样戏耍! 墨点漆侧过身子,有力的双腿精准的夹住楼水水的一脚。楼水水要再踢,谁知墨点漆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一勾,一压,一抵,一翻身,将她牢牢压在身下,连她的双手都缚了起来,一只大掌牢牢抓着,压过头顶。 “墨点漆,你混蛋!”楼水水破口大骂,被欺骗的恼恨,被蒙蔽的怒意,和……无数次被看光光的羞愧!一想到她从不避讳的在他面前沐浴换衣,楼水水真想一头撞死在墙上!“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我不想再看见你!” 墨点漆将下巴搁在楼水水小巧的肩窝处,那里有淡淡的香气,似乎是花香,又似乎不是,气味极淡,是女子特有的体香。他的唇有意无意的擦过她的下巴,掠起一阵似有似无的战栗。 “水水,有伤,莫动。” 六个字,极轻,带着他惯有的冷硬,却奇迹般安抚了暴躁的楼水水。 “你有什么目的?”楼水水冷静了下来,下意识的分析利弊,她想知道,是什么让墨点漆甘愿化作灵兽呆在她身边。 “目的?”墨点漆小心的让自己不压到楼水水的伤口。“以前有,现在没有了。” 在回答的一瞬间,墨点漆改变了自己原本的答案,仅仅是为了培养一柄妖刀?不,是为了自己怀中,这个小小的半妖…… “为什么?”楼水水眼中的防备没有丝毫的减退,像墨点漆这样冰山一样的家伙,若说他没有目的,楼水水是打死也不信的。 墨点漆抬起头,墨从耳侧滑落,有几缕垂到楼水水脸上,痒痒的。他认真的看着那双执拗的,深如古井一般的漆黑眼睛,心里同样重复着同一个问题。 是啊,为什么?他见过美眷无数,其中不乏倾城之姿,他也曾与人逢场作戏,也曾佳人再怀,可是他冷硬如铁石一般的心却从未动摇过!为什么楼水水是不一样的存在?墨点漆问着自己,却得不到答案。或许是某个瞬间,某个动作,反正她就那么毫无预兆的闯进了他的内心! 可是这个小丫头显然没有负责任的觉悟! 他心里忽然浮现出一个恶劣的念头,而这个念头一出现便一不可收拾! 他低下头,覆上了柔软的唇…… 楼水水惊愕,简直不敢相信,这厮,这厮竟然强吻她!她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恼怒顿时又蹭蹭的冒了出来!她想挣扎,无奈手脚动弹不得,于是睁大了眼睛,瞪着近在咫尺的俊脸,牙关咬的嘎吱响! 楼水水咬紧了牙不配合,墨点漆却也不急,他带着凉意的唇轻轻碾磨着触及的柔软,舌尖若有若无的描画着薄薄的唇形,好似品味绝世珍馐一般,珍爱而轻柔。 这不是他第一次亲吻楼水水柔软的唇瓣,但是比起第一次月夜下的蜻蜓点水,浅尝辄止,墨点漆此时却想要索取的更多。 他牙齿轻轻的咬着楼水水的唇瓣,感受着怀中人儿的每一分抗拒与妥协…… 楼水水终于受不了这上长时间的折磨,她唇瓣酥麻,浑身抵抗的气力渐渐酸软,鼻息间充斥着强烈的异性味道让她头昏脑涨! “你……”滚开! 话还未出口,便被尽皆吞入腹中!墨点漆等待这一刻已良久,此时捕捉到楼水水牙关一瞬间的开阖,立即就势突入。舌头像灵蛇一般,在她温软的唇舌间攻城掠池,舌尖扫过她的贝齿,带起一阵阵战栗。 这狂烈的吻,丝毫没有先前的温柔,像是在坚冰之下燃烧的火,愈是冷,愈是烈! 不知是什么时候,墨点漆松开了桎梏她的手,楼水水的胳膊缓缓缠绕上墨点漆的脖颈。感受到身下小人儿的回应,墨点漆脑子里的某根弦“砰”的一声断了。 呼吸陡然粗重起来,他从不知,楼水水一个小小的动作,竟将他撩拨至此! 他身心都在叫嚣着索取更多,他放开了她红肿的唇瓣,吻轻轻点点落在她细腻的颈项上,一路滑过她纤薄的肩头,停在形状美好的锁骨上。他舌尖轻扫,辗转吸允,楼水水身子轻颤,一声轻轻的嘤咛在静寂的房中却分外的明显,楼水水乍然惊醒,才觉满室的旖旎暧昧! 她此刻衣裳半褪,墨点漆的手掌还覆在她育尚不完全的小馒头上!霎时又羞又愧又怒,抬手握拳就向墨点漆砸去! 墨点漆却对迎面而来的一拳视若无睹,生生受了她下了狠劲的一拳!堂堂妖帝挂着一只乌眼青,脸部的线条冷硬,眼神却少见的温软了几分。 “一拳换这一吻,值了。” 楼水水愣愣的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分不清是喜是怒,是嗔是悲。 “你要赶我走,那我便走。”墨点漆轻轻将楼水水拢在怀中,深深嗅着她身上的清香。“只是你记得,你是我的!” 留下这一句宣誓占有权一般的嚣狂话语,墨点漆便真的像他说的那般,消失在楼水水眼前,快的像一场梦! 可是楼水水轻轻触着自己酥麻带点疼痛的唇,明白,这一切都不是梦。 各位爷,一个收藏给调戏…… ------------ 第六十九章 公子颜如玉 “师弟,绷带取来了。”徐帆推门进入,惊愕的现楼水水已经换好了衣服。“师弟,你的伤……” “哦,师兄,我已经包扎好了,刚才绷带掉在桌下,你没看见而已。” “是么?”徐帆纳闷,然后他盯着楼水水明显有些红肿的唇。“师弟,你的嘴唇怎么肿了?” “咳,不小心撞到床柱上了。” “师弟,你脖子上的红点是什么?” “啊,有蚊子,太咬人了……” “师弟,我总觉得你不对劲!” “啊哈哈……”楼水水尴尬的拐住徐帆的胳膊。“哪有,哪有,是师兄你眼睛的问题,一定是太累了!走走走,我们见师尊去,让他老人家给你吃颗伸腿瞪眼丸,保证药到病除啊!” “……” 楼水水拉着徐帆进了挨星殿,果然,廉贞端坐在高位上,青羽芸芸低垂着头站在一旁。楼水水进了殿门,恭敬的施了一礼,对青羽芸芸浸了毒一般的眼神视而不见,自顾自退到一旁站着。 楼水水不急,此时开口,反倒显得她心虚。真正该着急上火的可不是她,楼水水瞄了一眼青羽芸芸凌乱的丝和衣着,显然是有人连仪表都顾不上,就恶人先告状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青羽芸芸就耐不住的开口了,神凄哀:“师尊,你要为芸芸做主啊!镜水月她不但设圈套陷害芸芸,还逼迫芸芸立下字据,请师尊为我做主啊!” “水月,青羽芸芸所说可属实?是你诓骗她对你出挑战,并且逼她立下字据?” 楼水水不愿再多看青羽芸芸令人作呕的嘴脸一眼,冷冷的丢出两个字:“放屁!” “你!”青羽芸芸恶狠狠的盯着楼水水。 “我什么?我逼你出挑战?我昨天在自己的院子里呆了一天,根本就没有见过你,如何逼你?分明是你昨晚闯进我院中,口口声声要挑战我!连我的劝解都听不进去!至于逼迫你立下字据就更可笑了!” “当时二位师兄都在场,你败了之后,我自然要留下证据,这有什么不对?” “如果师尊不信的话,可以派人去检查徒儿的院门,是否有强行踹开的痕迹,而徒儿的伤口和二位师兄也可以证明,并不是徒儿先出的手!” 青羽芸芸自知理亏,可是她就是不想在楼水水面前低头,更不想随楼水水处置。她正要再狡辩,殿外一名弟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伏在廉贞耳边禀报了什么。 廉贞沉吟了一番,挥手道:“既然是奉舞阳上人的手札来访,就请他进来吧。如此,正好来帮本尊做个评判,免得皇室责难本尊处事有失偏颇。” 楼水水疑惑,听廉贞意思,这人是盘云山弟子,又与皇室关系匪浅。可廉贞竟然让他来做评判,看来此人颇得廉贞的青睐呢! 一袭颀长的身影,踩着华彩的晨曦走近,青丝如瀑,皎皎如月,目若秋水,面若冠玉,像是冬日里最纯净的一抹光,天际最清亮的一缕流云。楼水水从未见过五官生的如此温润柔和又没有一丝女气的男子,他是世间最无瑕的一面温玉,只是看你一眼,便让整颗心温暖起来。 可是不知为什么,楼水水一见他,心里下意识的提起七分警惕,总觉得有哪里让她觉得膈应。她默默打量着,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顿时明朗起来!是了,让她觉得不舒服的就是眼前这位如玉公子的神态度,实在是太温和了,像是保持在一定温度的水,不冷也不热,正是恰到好处的适宜! 这份适宜,楼水水再熟悉不过了,无论是目光神,举止态度,还是唇角勾起的细微弧度,都是楼水水的惯用的伪装,而现在,她看到这个人,就像看到一面镜子……不,是看到更加完美的温润…… 那么,就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人真有他表现出来的这么无害,二是他比自己更加善于伪装。 青羽颜对于楼水水的打量似乎毫不在意,笑着一一见礼。 “上人,颜奉家师之命前来,代为商议‘天源秘境’开启一事。” 楼水水惊讶,他身为弟子,竟然有这般大的权力,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代舞阳上人行使权力,还是商议关于天源秘境的大事!这人,不可小觑! “此事容后再议,颜,本尊今日遇上一个难题,你来为本尊做个评判,可否?” 廉贞态度是少有的温和,青羽芸芸不知想到了什么,面带喜色,得意的瞪了楼水水一眼。 “若能为上人分忧解难,实为颜之幸事。”楼水水看着青羽颜面上完美的笑意,心里想着可能真的是自己多心了,否则廉贞这些人怎会看不出分毫? 青羽颜仔细询问了几人事的生,经过,连一些细节也了解的分外清楚,甚至还派了人去勘察场地,做事有条不紊,细致入微。 “这件事,颜以为已经了解清楚了。” “哦?你认为,这件事如何处置才公允?” 楼水水随着廉贞的问话,也将视线投到长身玉立的青羽颜身上。她很好奇,青羽芸芸如此洋洋得意,可见他与她关系匪浅,那么,他会不会偏袒呢? “按青羽芸芸所,镜水月的确有伙同两位师兄故意挑唆她前去挑战的嫌疑,而看取胜的方法与过程,可见是经过巧妙设计的。” 青羽芸芸脸上的得意越不加遮掩,楼水水眼睛眯了眯,神色不动。 “但是。”青羽颜话锋一转。“青羽芸芸心怀恶念,故意寻衅甚至嫉妒同门出挑战也属事实。依弟子愚见,青羽芸芸理应承担挑战失败的后果,而镜水月,因无确凿的证据,而且并未造成直接危害,禁闭几日收收性子,也就是了。” 青羽芸芸越听脸色越是灰败,到最后,她不管不顾的扑上去,抓住青羽颜的袖子:“二皇兄,你怎么能偏帮外人呢?我是你最亲的皇妹啊,你忘了么,来学宫之前,母妃说让你好好照顾我的!你怎么能……” “皇妹,是皇兄的错!我平日一心专注于修炼,便疏于对你的关心,以至于你如今竟如此的不知天高地厚!”青羽颜痛惜又惭愧道。“小兄弟,我皇妹年龄尚幼,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饶她这一回!若有什么要求,尽管对我提,我愿代皇妹受过!” 青羽芸芸愣愣的看着青羽颜,大大的杏眼里聚了泪水,原本的愤恨也变成了感动,而看向楼水水的眼光却越的阴狠! 楼水水叹一声自愧弗如,装作宽宏大量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将同门之间的感闹僵了。先前青羽芸芸曾想要抢夺我的灵兽,正好,昨日我见她曾带回来一只,就将这只灵兽作为此次挑战的彩头如何?” “你明明已经有灵兽了,为什么还要打我的主意?” “不巧,我的灵兽不在了,正好拿你的来补个空缺。”楼水水不经意的笑。“再说了,据我所知,公主所得灵兽可不少,送我一只又何妨?” 青羽芸芸想到昨日那只灵兽的凶悍与不驯,心想着,就是送给她,也不会乖乖听她的话!若是在锁头上做点手脚,灵兽跑出来伤了人,也不关自个的事,何乐而不为? “好,归你了!” 楼水水没想到青羽芸芸就这么松了口,也有些意外。 “多谢镜兄弟高抬贵手,不介意的话,等你的伤好了,让颜设宴款待一番,以示谢意,如何?” 楼水水看着青羽颜诚恳的眼神,心想着,或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了。她的温和是伪装的,不代表世上就没有这样的人啊,果真是在阴谋诡计里呆的时间长了,就变得多疑了么? 楼水水点头应下,两人相视而笑,一派温和,只是不知心里又都想的什么? ------------ 第七十章 夜半收徒 这件事就算这么尘埃落定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楼水水心还算不错,只是一出殿门就被徐帆拉住了袖子。 “师弟,你的那只灵兽我昨晚才见过,怎么会没了?师弟,你又说谎了么?”徐帆苦口婆心,忧心忡忡的看着楼水水。“师弟,你我都是修炼之人,最讲求的便是正心明智,若是心有杂念,剑走偏锋,轻则再无寸进,重则会坠入妖邪之道啊!” 楼水水一见徐帆这副苦瓜脸,就各种头大,她不是会坠入妖邪,而是她本身就是妖邪啊!而且不提那只不要脸的偷腥兽还好,一提她就一肚子的怨气! “师兄,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没了就是没了!我以后再也不想听到谁提起他!” 徐帆看着楼水水恼怒的扬长而去,以为自己戳中了她的痛楚,不由在身后挥袖疾呼:“师弟,就当他真死了,师兄不说了,你也不要恼羞成怒啊!师兄也是一片好心……” 徐帆的声音很快被楼水水甩在了身后,她愤然进门,刚刚把门摔上,就有敲门声响起了! “谁啊!”楼水水正在气头上,语气也冲起来,只是她还未意识到,一向冷静自持的自己,竟因为别人提了一句他,就反应如此激烈。 “水月兄弟,是我。” 青羽颜?楼水水纳闷,他不去与廉贞议事,跑到这里干什么?开了门,才现,青羽颜不仅亲自上门拜访,还顺带将那只很是眼熟的玄铁笼带了来。这人速度倒是快,青羽芸芸那院子本就较远,她刚刚落座,他就已经跑了一个来回,而且气度闲雅,看不出一点匆忙的样子。 楼水水很利落的接过笼子:“原来你是为了这个,那就多谢了,慢走不送!” 青羽颜怔了一下,又温柔的笑开了:“水月果真不似常人,连赶人都如此率性。” 水月?好像过于亲昵了一些,但是听来却不违和,楼水水眉头只是皱了一下就舒展开了:“实在是身上有伤,多有不便。”所以你赶快走吧! 青羽颜抬手拍了拍楼水水肩头,神色歉疚:“那水月好好养伤,他日我设宴,水月一定要来啊。” “恩,知道了。”楼水水胡乱应了声,砰地一声关上了门,等看不见那张温润的脸,她才舒了一口气,总觉得面对那张脸,心里不舒服。太完美无瑕了,可世上真的有这样完美的人么? 站在门外的青羽颜看着紧闭的房门,愉悦的笑了,他将方才触及楼水水肩膀的手指放在鼻尖下轻嗅。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息间,只有极敏锐的人才能分辨出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味道,似悠远的清茶,又似缠绵的麝香。 这是处子的体香,天生韵致,无法遮掩的气息。只是这是她本人的,还是另有其人?青羽颜眼睛中闪过好奇的光芒,浅褐色的眸子,纯净无垢如孩童一般。 楼水水听着门外的动静,待青羽颜走远了,她才将笼子上覆着的黑布掀开。笼子中的一幕,乍然冲进眼里,染的她漆黑的眼睛一片绯红!然后便是勃然怒气! 小小的身体疲软的瘫在笼中,血迹将笼子的铁条浸染的暗红,毛混合着血痂粘连在伤口上,鞭痕历历在目,伤口道道惊心!楼水水后怕,她若再晚一些,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这脾气暴躁又傲娇的贪狼了? 她抬手将锁头取下,打开笼门,小心的将贪狼抱出来。现在她改变主意了,青羽芸芸,你在它身上抽了多少鞭子,来日我必千百倍还给你! 贪狼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喉咙里还出威胁般的咕噜声,挣扎着要跳开。 “贪狼,是我!”楼水水按住它血淋淋的爪子。 贪狼耳朵动了动,安生下来,闭上眼晕了过去。 等楼水水终于把贪狼的伤处理好了,身上已出了一层黏腻的热汗。她意念一动,寒气在体表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晶,提气一震,顿时簌簌剥离,落在地上。好方便的能力,楼水水终于欣慰了一点。 接下来的日子,楼水水本以为该平静些了,她也确实过了两天平静日子,吃饭,修炼,逗小受,溜贪狼,偶尔还能跟千红从人生哲学谈到幕后主使……楼水水深切的觉得没有人迫害的日子,太爽了,于是她更深切的认识到,把那些迫害她的混蛋玩意儿解决掉是多么迫切的问题。 然后,一天晚上,夜半时分,楼水水睡的正酣时被奇怪的声音惊醒了,像是磨牙的声音,咯吱咯吱…… 然后有沙哑的声音在她头顶碎碎念:……冰髓已经深入骨髓血肉之中了,如果把这小丫头吃了,能不能把冰髓转嫁过来?虽然机会渺茫,但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从哪儿开始吃呢?头?不行不行,一口咬开脑壳,红的白的一起溅出来,恶心!脚?不行不行,太臭太脏,更恶心!手?这个还行,但是人死的慢,叫起来跟杀猪似得,难听!要不开膛破肚?这个好像不错…… 楼水水额头一滴滴冷汗往下滑,您都讨论吃人了,还嫌恶心嫌臭?楼水水抬眼,只看到头顶一个模糊的黑影,不是鬼,却比鬼还像鬼。 “开膛破肚不行,要是不小心把大肠弄破了,屎啊尿啊就都流出来了,更恶心。” “恩,对对,有道理,那你说从哪儿吃好?”黑影煞有介事的摸着下巴考虑楼水水的建议。 “啧,一看您就是外行!”楼水水大喇喇的躺着,支起二郎腿,晃啊晃。“这不论是什么吃食儿,算得上精华的地方不外乎那么几处。更何况,生吃哪有做熟了好?到时候将最精细的肉割下来,放在文火上慢慢煎,等出了油,再撒上调料……” 楼水水一部分灵魂在另一个时空时,曾开了一个餐厅,而这段记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越的模糊了。那时候为了经营起小餐馆,她有一段时间就不断的向客人介绍菜品、菜系、做法,嘴皮子都磨薄了。如今再想起,心酸已去,只余淡淡欢愉。原来不管如何苦难的记忆,在时间不断的冲刷后,也能散出淡淡的余温。 “你就不怕我真吃了你?”沙哑的声音中带了戏谑。 “您要吃我,何必这么多废话?” “哼,好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老头冷哼,盯着楼水水的目光既恨又爱,复杂难名。 “好个脸皮超厚的老头子,半夜三更,私闯姑娘房间,莫不是为老不尊?” 老头大怒,一把抓了楼水水拎起来:“要不是你个臭丫头偷了老夫苦守几十年的冰髓,老夫会在这儿?我血邪子一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大的血亏呢!更可恨的是,简直是暴殄天物啊,竟然一口气喝光了!你知道你这么囫囵吞枣浪费了多少么?” 楼水水惊讶,冰髓?这么说她多了个控制寒气的能力,是因为什么冰髓?一张深邃的面孔出现在楼水水眼前,这么说,他当时是去寻冰髓,然后在自己昏迷时,喂给了自己? 楼水水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既甜又酸,既苦又涩。 “臭丫头,我问你话!你今晚是要死在这儿,还是做我徒儿?” 楼水水被血邪子突然的问话惊回了神,怪异的看着眼前疯疯癫癫的老头:“老头儿,你靠谱么?” “老夫血邪子……”老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勃然大怒,唾沫都飞溅出来。 “血邪子?”楼水水连唾沫都顾不上擦了,这才听清老头自称的什么。“你招摇撞骗的吧?” 血邪子气的面皮直抖,五内俱伤,要不是这么多年,终于碰上一个能传承自己衣钵的人,他肯定一掌拍死眼前气死人不偿命的臭丫头! “不过你能旁若无人的进入主山,就算是假的,也是高仿的!”楼水水表面深沉,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哇咔咔,血邪子!那可是一代牛人,史上最妖孽的人物!他非人非妖,游离在人妖两界,甚至有传说他曾进入过天界! 一生血战,逆天而修,自封“血邪子”,而更令人耳熟能详的封号是“血魔”! ------------ 第七十一章 天然功法 有云翳掠过明月,在地面上留下片片浮动的暗影。 血邪子散漫的高坐于封山石柱顶端,仰望着高天明月,啃着酥香鸡腿。 “看懂了么?”血邪子抹了一把嘴上的油腻。 “好似懂了又好似未懂。”楼水水眉头紧皱,盯着石柱,苦思冥想。 “愚钝!”血邪子手一松,啃净的鸡骨头“吧嗒”一声,砸在楼水水头上。 楼水水随意将头上油腻的鸡骨头拿下来,又随手丢了上去一个油纸包。血邪子接了油纸包,抓过其中包着的鸡腿,有滋有味儿的啃了起来。 “我看呐,您还叫什么血邪子啊,叫鸡腿子得了!”楼水水看了一眼吃没吃相坐没坐相的血邪子,有一种误上贼船的感觉。 血邪子又扔下一根鸡腿骨,抹了嘴巴道:“老夫叫鸡腿子,那你得了老夫衣钵,不就是小鸡腿子?小鸡腿子,你听好了,老夫接下来的话绝不说第二遍!” “小鸡腿子”瞬间竖起了耳朵,眼睛里放射出闪瞎人眼的光芒,眼巴巴的望着拽的二五八万的“老鸡腿子”! “人族的九个窍穴和妖族的九重壁障都依次分布于双足、双手、四肢和头部,老夫问你,你修炼过程中可曾感知到这些窍穴或者壁障?” “不曾。”楼水水抿唇,她幼年就被测出一窍不通,至今也无法修习人族功法。至于妖族的九重壁障,她虽有妖力,却也从未遇到过。 “灭哈哈哈……”血邪子猖狂大笑,似是极为畅快。“生而有异,何来同哉?” 血邪子起身踏出一步,明明身影还在百米高空,人已经站在楼水水身后! “半妖者,生不容世间,死不入地府!为人所诟病,为妖所驱逐!你既为老夫徒儿,当有此觉悟!” “我命由我不由他!”楼水水长眉扬起,起了嚣狂之气。“我不管什么人族妖族,他不犯我,我自安之;他若犯我,我必让他生死难安。” 血邪子沉吟片刻,嘎嘎怪笑:“好,果然有老夫当年风范!” 笑罢,他抬手指点石柱内仿佛经脉一般流动的轨迹:“人体有十二经脉、奇经八脉,妖类有九大正脉、六大奇脉,半妖与两者皆不同,所以天下功法之多,竟无一适用!” “人族妖族都是依靠在经脉中储蓄天地灵气,冲破窍穴或壁障来提升修为。而半妖既无可用功法,又无窍穴、壁障,所以往往无法吸纳灵气,提升修为。” “老夫不知是何人竟有神通为你注入如此庞大的灵气,又是谁在你体内留下精纯妖丹,但是这只能为你打下坚实的基础。若想更上层楼,所有的机缘都在这十七根石柱内!” “你体内经脉有十,奇脉有七,正好一一照应!”血邪子说道激动处,手舞足蹈。“太古以来,世间奇异之事莫过于此!谁能想到,这十七条地脉,十七座灵山,会天然生成一套无上功法?而这套功法生于人族灵山,却不能为人所用,平白蒙尘万年光阴!” 楼水水随着血老头的叙说血液翻沸,半晌心头一凉,讶然道:“可是现在石柱大半损毁,那功法也就失传了大半,就算它牛的不行,可抵不上它残缺不全啊!” “嘎嘎……”血邪子怪笑。“若是别人必定无法可施,你只管将这几根完整的参悟透彻,铭记在心,其他的,老夫自有计较!” 楼水水依静心屏息,随着石柱内的轨迹疏通经络,吸纳灵气,冥冥间,只觉得通体畅快,妖力如潮水浮动,竟有增涨之势!更奇异的是,原本并不相容的妖力与寒气,也慢慢融会贯通起来! 血邪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须臾间,又似含了怅惘,而这一丝怅惘又好似清风明月般,极快的闪过,便消散无踪。风无影,月无声,楼水水如何知道,这师徒一场的缘分似深实浅,待彼时幡然醒悟,早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自从得了血老头的指点,楼水水不分昼夜的钻研石柱上的奥秘,越是钻研越是心惊,越是心惊越是暗喜。一心扑在修炼上的楼水水反而忽略了血邪子偶尔的失神。 这一日,一封邀请函到了,落款正是青羽颜。 楼水水这些日子不暇他顾,早已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今天乍一收到帖子,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应过一个约来着。 邀约地点并没有定在主峰盘云山,而是在镜泊湖的香水小榭上。这倒让楼水水有些惊讶了,她以为像青羽颜那般仙人一样的人物,必定是高居云端,远离凡尘,不染尘埃的。谁知他竟出乎她意料的,选了香水小榭这个地方。 镜泊湖并没有在学宫内部,而是在学宫所辖的周边区域,名字起得还算文雅,其实不过是那些给学宫供给米面菜蔬、药材杂物的贩夫走卒的歇脚处。鱼龙混杂自是不必说,楼水水想起青羽颜仙气飘飘的和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侃大山的模样,就忍不住把嘴里的茶喷了出来! 正对楼水水的贪狼被喷了个正着,无比嫌弃的甩了甩毛:“嗷呜,我宝贵的毛儿啊!” “行了行了,干嚎什么!”楼水水对于欺压弱小丝毫没有罪恶感,她摸摸下巴。“千红,你随我走一趟吧,我总觉得,一个人对着那家伙不自在。” 千红扭着脸哼了一声“我才不愿意去!”,然后极别扭的去换衣服了。 楼水水对于她各种行不符的表现已经习以为常了,于是她自动屏蔽了千红口不对心的垂死挣扎!妞儿,你被爷的人格魅力折服了没什么丢人的,赶快弃暗投明,归顺正义的一面吧!虽然对于是谁指使的千红,她还没有一点头绪,但是看千红的样子,那人或许并不坏…… 某只远在万里之外的狐狸,抬手掐断了一朵食人花的脖子,在腥臭的汁液从断口喷洒出来前,迅疾的闪向一边! “阿嚏……”某狐在空中打了一个喷嚏,动作一滞,粘稠的绿色汁液便有两滴溅到了纯白的衣衫上! “啊――”某狐站在满是食人花残骸的屠戮场中炸毛跳脚。“脏死了!脏死了!” 他迅速将沾了两小滴汁液的白色外衫脱掉,扔的远远的,好像再也不想看到一般! “水水,这里好可怕,到处都是脏兮兮的!”某狐含泪哭诉,掰着指头算着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回去…… 楼水水带着千红出了学宫,直奔镜泊湖而去。 远远的,就望见天光下一片幽幽碧蓝,湖水清澈,水中间或有游鱼交尾嬉戏,清风送爽,风景宜人。湖边搭建着四面敞开的草棚子,卖的是大碗儿茶,时不时有乡土味儿十足的吆喝声传来。在草棚子前挂了一面布幡,上书“香水小榭”四字。 这一俗一雅放在一块儿,猛一看极不搭调,多看几眼,却多了几分趣味。 楼水水换了青布衣衫,进了茶棚,就有小二迎上来。 “小哥儿可要歇脚?咱们这儿的黄凉茶可是一绝,用的就是注入境泊湖的山泉水,茶叶也是今年新出的嫩尖儿!” 楼水水嘻嘻一笑:“小二哥儿,我是来应约的。” 楼水水只说这一句,那满脸机灵劲的小二就明白过来:“您就是颜公子的贵客?您请这边,颜公子一早就在这等了,小的还道是谁这么大福分,莫不成是哪位红粉佳人?如今一看才明白,是个俊俏公子哥,嗨,您瞧我这脑子就知道瞎想!” 小二说话间将楼水水引至倚畔临水的一面,楼水水一抬眼,只觉得光线都明亮了一瞬!湖泊中光影浮动,一袭白衣临水而坐,举杯品茗,真真好似仙人一般! 楼水水本来觉得像青羽颜这样的人,坐到这简陋茶棚中,与小民攀谈,肯定极不和谐!可真正见到之后,才现自己错了! 这人,明明坐在茶棚之中,却像坐在高殿之上!而看周围人的神色,显然是对他极为熟悉,相处融洽,极得人心! ------------ 第七十二章 试探真假 青羽颜微微转头,精致优美的下颌上扬到一个美妙的弧度,阳光以流泻的姿态自眉梢淌下,滑过挺翘的鼻,淡色的唇,更衬得肌肤如美玉一般细腻,真正是无双风采!此时他微闭眼睑,薄薄的肌肤几近透明,神色是男子少有的纯净温暖,好似春日扶舟而下,迢迢江河缓流其后,河畔花木复苏,点点花瓣随风入水,被一双温柔的手捧起,随后蕴藉在柔软的眼波中。 然后,那举世无双的男子睁开眼,仿佛光线被忽然吸去。干净的浅褐色眼眸中,纯粹,又像是含着星星点点的光,这世间再多的斑斓,在这纯粹的色彩面前都失了魅力。像是将日光、月光、星光都掰开了、揉碎了融进那双眼睛中,让人一看就要不自觉的沉溺其中。 楼水水拨弄了一下额前散乱的碎,唇角掠起的笑容丝毫不变,不是她不为眼前无双容颜所动,而是有更深刻的,埋藏的更隐秘的面容深深烙印在心底。无论她是逃避、是忽视、是刻意疏远遗忘,那人就像无法绕过的藩篱,纠缠着,提醒着,铭记着! 青羽颜起身为楼水水让座,每一个举止都极尽温柔。甚至在楼水水落座前,细致的在她的座位上放置了一个软垫。 “重伤初愈,平日里要仔细着些。”青羽颜一面似无意的叮嘱着,一面将一碟色泽新鲜,还挂着水珠儿的葡萄推到她跟前。他精致修长的手指拈起一颗,小心的剥去紫红色的皮,如玉的手指举着青莹莹,透亮的能看见丝丝脉络的果肉,手指细腻的白与紫红、莹绿一起混合成极诱惑的色彩。 楼水水没有一点尴尬或受宠若惊的神色,很是顺手的将青羽颜剥好的葡萄接过丢进嘴里。 “清甜多汁,多谢了!” “这是不远千里从南方运来的,刚好贩运的商人与我有几面之缘,方才相见,我想你应是喜欢,便留了一些。”青羽颜勾唇浅笑,手下不停,继续剥葡萄。 “好东西我自然喜欢。”楼水水盯着青羽颜精致的指骨,如古井一般的眼眸深处滑过什么,意味深长。“只是看青羽师兄这熟练的剥皮技巧,不知是在哪位红颜知己那里练就的?” 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皇子,照顾起人来,却如此的细致,让楼水水不得不多心。是真心还是刻意?楼水水想要掀开面前那层雾,将眼前人看的真些,再真些! 青羽颜动作顿了一下,又接着将剥好的葡萄放到一旁的小盏中。 “水月,难道我看起来像是惯会风花雪月的人么?”青羽颜笑,却隐隐带了伤痛。 楼水水缄默不语,半晌,青羽颜将一碟绿莹莹的剔透的果肉递到她手边,浅褐色的眸子摄住楼水水的眼睛:“我若说此生,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你可信?” 以青羽颜这般惊才绝艳,举世无双的人日后继承大统的可能性是极大的。而这样的人,却说愿得一心人!楼水水也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呆了,不知道他为何如此说,这样的念头与这个时代根深蒂固的观念冲突极大!他一个皇子,一个皇权的维护者,真的会有如此高的觉悟? “青羽师兄说笑了。”楼水水不咸不淡的笑。 青羽颜眼中的颜色暗淡下来,抿起唇角,脸上的笑意有些勉强。 “不是说笑,真的。”青羽颜为楼水水倒了一杯清水,碎瓷青花杯,盛着粼粼的光。“这儿的茶虽好,但是性凉,你有伤,却不便多饮。呵,你看,人生来便是有诸多的不由己……” “不由己不代表不如意不是?”楼水水依旧是那副漠不关心的表。 “信或不信都由你。”青羽颜垂眸。“我总觉得你是不同的,我希望在你眼里,我也是不同的。 “二皇子自然是不同的,我一介草民怎敢胡乱攀附。” 楼水水一句“二皇子”瞬间将两人的距离拉得遥远,青羽颜白了脸色。 “水月,若说草民,我也有一半是草民!”青羽颜急切的拉住楼水水的手,眼睛中闪动着隐带怒气、委屈、控诉的光芒。“ “二皇子不要开玩笑了,谁不知二皇子母亲贵为皇妃,父亲是当今圣上,若说血统之尊贵,在整个皇朝都屈指可数!”楼水水对于身份尊贵,牵涉甚广的人一向敬而远之,这也是她不愿与青羽颜牵扯太多的原因之一。 “是!这世上所有人都这般认为!”青羽颜埋下头,似乎在极力隐忍什么。“可是我母亲早就在我出生时就被赐死了!” 楼水水手一颤,桌上的瓷杯被打翻在地,出清脆的碎裂声! “我七岁时第一次见我父皇,也是在那之后,我才知道,我的父亲就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我不是奴才,是皇子,呵,真讽刺!”青羽颜脸埋在手掌中。“一个女人对我说,我是她的儿子,我叫青羽颜,我相信了。可是都是假的,都是假的,真正的青羽颜早已经死了,我不过是……” “别说了!”楼水水霍然起身,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青羽颜会将一段如此辛辣的秘闻告知她!而这种宫闱深处的阴私事,向来是不可触碰的禁区,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你就不怕我说出去,毁了你一生?” “我这一生早就被毁了。”青羽颜凄然一笑。“生不如死。” “今日你所说,我一字未听,也一句未懂!”楼水水抬手为自己重新斟了一杯茶,仰头一饮而尽。“你约我到此不过以茶会友,聊表谢意。我应约而来,茶也喝了,话也说了,今日与君相谈甚欢,就此作别,不用送了!” 楼水水转身,朝站在远处的千红示意,毫不留恋的大步而去!她有些后悔了,今天她就不该来!青羽颜的深浅没摸清,反而爆料出来一则宫廷大秘闻!要命!要命! 青羽颜看着火烧屁股一样匆忙而去的楼水水,神也是少有的错愕。 “难不成……她心是铁石做的?”青羽颜皱了好看的眉毛,转瞬又舒展。“有趣,真是有趣的女子…… 一个商旅打扮的人装作攀谈的模样,蹭到这偏居一隅的角落。 “可看清了?”青羽颜抬头,又是一贯的微笑,如沐春风。 “看清了,就是那天将一个杂役强行带走的少年,看她当时举止便不像是普通杂役,小的便留了心眼儿,果真,竟是新晋直属弟子!”那商人抬起头来,方看清,竟是当初与楼水水生冲突的黑心管事。 “少年?”青羽颜吃吃笑了,管事却不知他笑什么,额头上冷汗滚滚落下。“你说她身手不凡?” “是!带着一个人,眨眼就消失了!看那速度,分明有五窍以上的实力!”管事那晚左思右想不安心,便将这件事报了上去,本意是想将楼水水秘密解决了,却没想到楼水水来头这般大,而看青羽颜的态度……管事不敢再猜下去,因为他深深地懂得,青羽颜的可怕! 这个人,你永远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更不要试图去猜,因为那样只会死得更快! 青羽颜手指敲在桌面上,出单调的“咄、咄”声,笑意在他唇边,如睡莲一般,一层层漾开,勾勒出愉悦的弧度。 “你说刘严是谁所杀?” 管事抹了把冷汗,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忽然转向了刘严,对于青羽颜神一般的思考方式完全无能了!青羽颜也不指望他能说出来,抿了口茶:“最近就不必把注意力放在那些普通弟子身上了,她们已经失去作用了。给我好好盯着跟镜水月一同来的人,我不养无用的狗。” 管事浑身一抖,喏喏称是。 青羽颜微笑着起身,亲切的向歇脚的客旅致意,洒然离去。 管事吞了口口水,待青羽颜走了之后,才敢抬头向他刚才所坐的位置看去。黧黑的实木桌案上,一杯凉茶静静的放置在桌上,在杯子旁边,几道隐约的水迹组成一个字――水! 这是何意?管事百思不得其解,却不知道,青羽颜在这极短的时间内,从一些极细微的线索中,顺藤摸瓜,将楼水水的伪装,破除了大半! 不得不赞叹青羽颜的聪明与可怕,在别人还只看到表象的时候,他已经越过表象,直指实心!与楼府人有关,隐藏实力,背景不凡,狡猾多诈,她是谁? ------------ 第七十三章 看你顺眼 楼水水本想直接回紫薇山,继续参悟昨晚领会的修炼功法。***可是穿过几条剪径小道,穿枝拂叶,她忽觉有些眼熟。透过枝叶的间隙,一条晶亮的小溪曲折流过,楼水水眼睛眯了一下,想了起来。这不就是某位程大爷从地下爬出来,抓住她脚的地方么? 这么一想,楼水水不禁念叨起来,不知道这小子现在是不是还那么惨,不会又饿了个半死吧?想起那晚抓着她衣角声声喊饿的少年,楼水水嘴角便不自觉的上扬,想来今日也无事,不如去看看他。 楼水水遣走了千红,循着记忆扒开一处落叶,果然,一处仅容一人出入的洞口出现在眼前。楼水水再次赞叹一声程大爷顽强的毅力,然后矮身跳入了洞中。 隧道极为狭小,楼水水弯着腰,缩着身子,才能安然通过。不过好在她于黑暗中也能视物,脚下疾行,也不至于撞上土壁。楼水水再次感叹程大爷的神奇,您老是怎么开出来的隧道啊? 过了大概一刻钟,原本一片黑暗的密闭空间透射进了微光,楼水水扒开头顶的落叶,弹身跳了出来。 楼水水伸展了一下略有些僵的小腰,抬头一看,傻眼了。 这是山?楼水水仔细的将面前的土堆再次打量了一遍,然后她仿佛看见三个大字从土堆上空滑过——巨、灵、山!这名字从何而来?楼水水汗颜,不如叫矮矬穷来的形象。 一片荒土,寸草不生的土堆上,凄凉的立着一片残桓断壁,那应该就是早先的宫殿楼阁了。即便是在不懂得望气的人,也知道,巨灵山一脉气数将尽了。 楼水水站在山下一人多高的蒿草之中,风过,带起一片似呜咽,似悲鸣的沙沙声,祭奠着往日风光绮丽,今日潦倒如泥!她漆黑的瞳仁中映着满目荒凉,手指抬起,一寸寸拂过荒山颓废的边棱。 巨灵山的今日会不会成为楼府的明天?楼水水咬着牙笑了,狂肆,坚定,略带了一点疯狂!她不是孤身一人的程天爽,楼府更不是巨灵山!谁想动她所在乎的,便放马来吧,她不介意让鲜血横流,以此来震慑那些豺狼虎豹! 楼水水眯了眼,抬步上山,刚走了一段,就见几个人影从山上、山脚各处飞掠出来。这些人行动迅捷,虽然衣着各异,但是行动间隐隐有互相呼应之势。 转眼间,这些人已经奔袭而来,楼水水悄然矮身在蒿草之中,幸好她今日出门换了一件天青外袍,此时藏身在同色的草丛中,很好的掩饰住了身形。 这些人共有七个,看样子倒像是哪里跑来的流寇,只是气息沉稳,步伐轻灵却不是流寇那样的乌合之众可比的。七人此时脸色都不太好看,楼水水伏在一旁,静静观望。 “老三,你有什么现没?” “呸!有个屁!除了黄土还是黄土!” “我也什么都没找到,晦气,领了这么个差事,早知道……” “啰嗦什么,有这个闲工夫,还是想想怎么办吧!” “能有什么办法!那小子嘴巴硬得很,娘的,老子手都疼了!” …… 一群人骂骂咧咧的走远了,楼水水才从蒿草中直起身来。这些人是想找什么东西?难不成巨灵山上还藏了什么让人觊觎的宝物?响起最后那人的话,楼水水眼睛中的黑色又沉了一分。她以为程天爽最多有点温饱问题,现在看来,况好像比她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等楼水水匆忙上了山,破落的大殿门前,一个撅着屁股,忙着挖坑的“乞丐”,让楼水水一腔担心付诸流水…… “程天爽!”楼水水脸色黑黑。 程乞丐应了一声,连头都不回,手下不停,脸埋得要贴到地面! “你来了!坐,去屋里坐!我在这儿埋了几颗红薯来着,等我把它们挖出来,做烤红薯,咱俩一人一半!红薯你吃过么吗?烤熟了那叫一个香哟……” 楼水水一步上前,揪起程天爽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程天爽低着头四处躲闪,楼水水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强硬的抬了起来。随后,古井一般的眼眸起了波澜,唇角的弧度冰冷而危险! “啊哈,我……我不小心摔的!”程天爽抬手挡着自己肿的猪头一般的脸,上面青青紫紫,全是交错叠加的手掌印!“真的……” 程天爽在楼水水仿佛洞悉一切的眼光下,底气明显不足,而且理由也编的牵强无比!她瞄着楼水水阴郁的脸,心里竟有些惶惶,他不想再麻烦楼水水了,她因为帮他而被关进寒洞,已经让他愧疚不安! “下次小心点。”楼水水松了手,脸色也恢复了正常。“烤红薯,我还真是好久没吃过了,今天就给你个机会,别让我这个客人失望啊!” 楼水水笑着拍拍程天爽的肩膀,转身往大殿走去。在她身后,程天爽长长出了一口气,继续蹲下身去翻红薯。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楼水水脸上的笑意早已收敛,眼中是沉凝而肃杀的光。 楼水水抬脚踏入殿门,敞开的门扉早已是红漆斑驳,露出里面黑褐色的木头。头顶的穹顶也不知什么原因塌陷了一大半,日光就这么肆无忌惮的闯进来,映出一片参差的光影。 虽然破败的不成样,但是却少有蛛网灰尘,看得出来,程天爽每天都有认真打扫。前面放置的香案上,还整齐的叠放着他大典时穿的礼服,香案前有一处地方磨得格外光滑,大概是他平日里打坐练功所坐之处。 这个二缺加笨蛋,苦苦守着这座空山,值得么? 过了不久,程天爽就捧着两块儿焦黑焦黑的东西奔了进来,然后很爽快的将大块的递给楼水水。楼水水接过热气腾腾的黑不溜秋的,名为烤红薯的东西,剥开,咬了一口,半生不熟。 “恩,不错,挺好吃的。”楼水水在程天爽希冀的眼光中,举起手中外壳焦黑,内部不熟的烤红薯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程天爽傻兮兮的一笑,也埋头吃了起来。 荒山上,破屋中,两个少年席地而坐,吃着半生不熟的烤红薯侃大山! “我的红薯可是学宫中最好的红薯!嘿嘿!” “我上次给你烤的鸡,还是舞阳的坐骑呢!算起来,是我赔了啊!” “那鸡又不是你养的!” “红薯是你种的么?” “……” 程天爽没有问起楼水水是怎么挨过寒洞三天的,楼水水也没有提起山下碰上的那伙人所图为何。有人日日相处,也不过萍水之交,有人初次相见,便引为知己好友。世上有些人,你碰见了,什么都不必说,他得你的心意,便好。 多年后,当程天爽问起楼水水,明明就不像个多管闲事的好人,怎么就一而再的伸手帮他? 楼水水只回了四个字,看你顺眼。 ------------ 第七十四章 夜访红石 自从开始研习石柱内部的功法,又有血邪子从旁指点后,楼水水的进步,几乎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就好像是天生相匹配一般,原本体内那些不受管束,不听调遣的妖力,迅速归顺。 在一个无星无月的好天气里,血邪子带着自己的小徒弟出门遛弯儿,优哉游哉的就从紫薇山遛到了红石山,从红石山的山门遛到了后山坳,然后旁若无人的带着小徒弟走进了各种机关密布的后山坳密道之中…… “老头儿,你带我进炎烬老匹夫的后山,莫不是这儿有什么让你看的上眼的好东西?” 血邪子满是褶子,菊花一样的老脸上现出邪恶又猥琐的笑,抛出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眼神。楼水水被眼前号称一代大能的血老头刺激的浑身小颗粒此起彼伏,随后也邪气的笑开来。一老一小两个黑心肠的家伙瞬间达成了一致,窃宝! 其实两人的行径已经着实算不上窃了,你见过偷东西的如此堂皇,如此光明,好像进的不是别人的密室,而是游赏在自家的后花园中一般吗!? “你看这个机关造的好精巧!放在这里可惜了,不如拿来防身!”血老头抬手将镶嵌在墙壁暗格里的几枚精致的机弩抠下来笼入袖中。 “这是什么?”楼水水轻轻叩了一下地面,墙壁上,原本像是雕刻其上的纹路,顿时像是立体的画面一般铺展开来,一片雪光飞溅!仔细看,却是那些不知什么金属雕刻的精美花纹,像一把把精致镂刻的闸刀,从墙面上迅疾弹出,若是真的有人一步踏入,即刻便会片片血肉飞溅,被旋成肉片! 楼水水笑嘻嘻的将镂刻在凶器上的几朵格外精致的花掰下来,装进了自己的腰包。这东西,锋锐非常,作暗器刚好,刚好缺几把顺手的飞刀,不错不错! 两个盗匪一般的家伙,时不时搜罗一些不显眼的好东西,眼光犀利,下手稳准狠!所过之处,表面看不出什么,背地里已如推枯拉朽一般,被连拿带毁,端了大半! 隧道越来越往下,其间岔道无数,好似迷宫一般,可血老头却没有一丝犹疑,大马金刀,长驱直入!若是炎烬看到,肯定一口老血喷到穹顶,这人,竟比他自己还要熟悉此处! 热气无声无息的升起,楼水水的鼻尖渗了汗珠,看这趋势,似乎是越走越热,好似要走到地心岩浆一般! 当隧道走到尽头的时候,扑面而来的热气已经不能用热来形容,简直是烧灼,空气干燥的似乎要擦出火星来!楼水水抬起衣袖微微挡了一下灼热的气息,蒸熏中,平滑的袖边立即焦皱起。 空气因为高温早已生了扭曲,视线都有些迷蒙起来。楼水水只是惊讶的咧了咧嘴,却并没有释放出寒气,这是血老头的要求,必须在无法忍受的时候,才能动用寒气。楼水水不知道血老头为什么这么要求她,但是她相信老头子不会害她。 隧道尽头,是一个空旷的溶洞,不同的是,溶洞内部全都是红色的石头,而在溶洞下方,一条岩浆河缓缓流淌。热源正是来自地底岩浆! 岩浆是粘稠的红色,其中夹杂着烧灼的金色颗粒,和一些块状的岩浆岩,偶尔有气泡鼓起,弧形的面上,流转着比炭火更加灼热的颜色,然后在空气中出炸裂声!岩浆四溅,有溅到一旁红石上的,片刻便腐蚀出一个深深的小洞! “下去。”血邪子眼睛都不眨巴一下。 “您老是吃鸡腿吃腻歪了,真想吃人肉啊?”楼水水声带颤抖,控诉道。 “想什么呢!”血邪子一巴掌呼在楼水水脑后,不屑的哼道。“老夫又没让你蹦到岩浆里去,喏,那不是有块石头吗?虽然热了点,但是一条小河怎么也要不了你的命。” 楼水水僵笑,真想把无良师尊的头盖骨掀开,看看里面的脑子是不是黑的!那里是有块石头,可是石头凸起在溶洞正中,周围是咕嘟咕嘟冒泡的岩浆。石头被烧的兹兹冒青烟,石面上似乎有液化的趋势,红里透着金,煞是好看,也霎时可怖!一条小河是要不了她的命,要命的是,这是岩浆河啊喂! 血邪子却不管楼水水在想什么,抬腿一脚,他可怜的小徒弟就直奔岩浆而去! …… 红石山上,前山宫殿鳞次栉比,无数莲花灯高挂,映着琉璃瓦,青玉石,九曲回廊,满室堂皇!有红衣弟子,步履匆忙,腰带上所饰环佩,叮当碰撞之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尤为响亮!仿佛他乱了节拍的心跳,又好像是压在他头顶的雷鸣! 他走近一道紧闭的雕花檀木门,喉咙紧了又紧,腰背弯下的曲线愈谦卑,还未开口,屋中人便像已经事先洞悉一般,唤了声他的名字。 红衣弟子推开一条门缝,踮着脚尖进了门内,回身又把门小心的合上。 窗内映出的灯光亮了些,两条人影映在窗纸上。 一个负手而立,手中似乎拿了书卷,一位躬身挑着灯芯,烛火窜了窜,出细微的噼啪声。 “怎样,可找到了?” “启禀师尊,徒儿将整座山都翻过来了,也未见……那件至宝。”弯身挑灯芯的人,手指一抖,烛火剧烈的颤动了起来,引得窗纸上人影恍惚,被光线拉扯的一片混乱! 等到人影再次清晰的时候,原本负手而立的人,此时身子微微前倾,张开的五指还定在空中没有收回。而原本躬身的人此时腰更弯了,像一只热油中的虾子,痉挛着,煎熬着,疼痛着,却无声。 “为师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莫要再让为师失望!知道么?” “徒儿……谨记……” “恩,你去……” 声音低了下去,被树叶在风中晃动摩擦的声音,深深地掩盖…… 后山,夜色中,林木如黑色的浪涛一般起伏,在莫测的黑影中,有草叶与衣料的摩擦声。这细微的声音隐没于风吹过林间的簌簌声,极快的穿过,与风声缠绕在一起,又像从风的缝隙中滑过,转瞬便远去。 声音的尽头,是隐在山坳中的密道。 …… 楼水水此时盘坐在熔岩之上,着实尝了一回如坐针毡的滋味!她浑身都包裹着一层厚厚的寒气,尤其是与熔岩接触的臀部,大腿等处!寒气与赤红的熔岩相遇,顿时像将水泼入滚油一般,嗤嗤作响,白色的水汽像是爆炸之后的蘑菇云,蒸腾而起! 腰部以上,像是在放在炭火上熏蒸,火烧火燎的;腰部以下,简直像是直接没入火中,楼水水眼前再次浮现混沌的虚空,炸裂的流火,只是此时她的身前却没有了那个逆天踏火的身影!火势迅猛,汹汹而来,似乎要将她焚为灰烬! 原来直面如此高温的炙烤,是这样的感觉。 寒热交替,炙热之后便是突兀涌上来的冰寒,楼水水感觉自己像一块铁,被扔进熔炉之中,烧的铁胚赤红,片刻又置入寒潭中冷却,反反复复,没有尽头!而在这不断的交替中,铁胚中杂质渐去,寒光隐现! 楼水水觉得筋骨都僵硬起来,肌肉鼓胀饱满的感觉,让她有一种即使墨点漆再被短戟戳中,她也能凭借蛮力拔出来! 不对,她为什么又想到了那个可恶的家伙?看着冷冷清清的,却腹黑狡猾的很!就是他再被戳中,她也绝不救他,绝不! 楼水水迷蒙的想着,忽而,一阵机括的声响和脚步声响起! 进来之前,血老头对机关进行了一点变动,一旦有人进入,便会出示警的响动。这是炎烬的后山密道,深夜摸入,又能平安到达深处溶洞,除了炎烬,再无二人! 楼水水紧闭的眼挑开一抹眼缝,赤红的眼,此时像翻滚的岩浆。思绪飞转,寒气霎时收敛,在皮肤外凝结成薄而紧致的一层冰甲,身形向后仰倒,无声无息的落入岩浆之中! 炎烬走出隧道,对于方才机括的轻响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这里机关密布,偶尔有石层松动或岩浆改道引起的某些机关变形,很是正常。 只是眼前的溶洞与以往颇有不同,貌似岩浆中间的石头以前是赤红的,如今面上却有些冷沉的黑,貌似以前没有这么多的水汽,干燥的很,可是这里他鲜少到来,也记得不是很清楚。略略思索了一下,便觉得可能是世事变迁,有所变化也是正常。何况,谁能通过那么多的机关暗器?谁又愿意在这般严酷的地底待着?谁又知道这地底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 第七十五章 底下有人 风渐渐大了起来,袭卷着层层翻滚的黑云,自天际狂涌而来!这黑云比夜色更深沉,呼啸中,仿佛千军万马,夹杂着隐隐的风雷之声! 阴云的速度极快,一声霹雳忽而惊天,照亮了破落的荒山和残桓断壁…… 大雨倾盆,天地霎时陷入一片混沌,无数被拉长的水线,组成重重帘幕,将光明与黑暗尽数湮没,将富丽与没落拉的更远。***而在声声落雷与大雨瓢泼声中,有飘渺歌声,若隐若现,时而激越如利剑,似要戳破这沉沉夜幕声声雨,时而苍茫若野马,驰骋于远山阔野之间,不受丝毫羁绊,时而哀凉如城破,孤身立于万军包围之中…… 像有洪水天降,从塌陷的穹顶上空倾泻下来,落在地板之上,溅起尺高的水珠!须臾间,积水便漫过脚踝,殿内正中,少年身形挺拔如松竹,破旧的袍子襟角湿透,殿内的水声哗啦,却掩不住回荡在空旷大殿中的略显沙哑的念唱。 “……他日回马扬鞭,翻得如画旧山阿……噫吁兮,莫要青丝白空蹉跎,空山余新恨,再添魂魄……而今夜雨十年灯,我犹在,顾念谁……” 一柄长剑不知何时搁在了少年脖颈之上,青锋三尺,不知反射了何处的水光,在少年黑亮的瞳孔中沉淀出悲凉。 “能否告知,是谁要杀我?” 少年平静的表使站在他身后的黑影怔了一怔:“好小子,今日便送你一个痛快!” “谢了……”程天爽似悲似喜的笑了,一滴眼泪从眼角滚落,带着灼烫的温度落在冰冷的剑锋上。“这样也好,师尊他老人家一个人,太寂寞……” 那滴泪的灼热似乎从冰冷的剑上,传递过来,烫的一袭黑衣蒙面的王彦心脏猛地皱缩了一下,疼么?不,是空洞,空的难受。 长剑微不可见的颤动了一下,体内隐隐的痛,来自于他师尊的一掌,慢慢的,竟又火烧火燎起来。他缓缓的将剑收回,入鞘。 程天爽合上眼睑,却始终没有等来预料中的死亡。他讶异的回头,隐在黑暗中的蒙面人,眼中闪烁着灼灼恨意,像被猎人驱赶的野兽,隐在荒草之后,隐忍而嗜血。 “我改变主意了。”王彦死死扣住程天爽的肩膀。“你,还是死的痛苦一点为好!” …… 四周都是岩浆,楼水水极力控制着寒气凝成的外壳,以免自己真的被岩浆烧为灰烬。她缓缓向岸边靠近,一会儿炎烬走到岸边,就趁他不备将他拉到岩浆之中,趁机跑路!也不知道血老头是不是一把老骨头不中用了,竟然就这么不管她了? 楼水水强忍着要熟了的赶脚,诅咒炎烬,一辈子不能人道! 在楼水水森森的怨念中,炎烬果然一步步走到岩浆河岸边,楼水水此刻只要一探手,就能扣住他的脚腕!即便他修为高深,可在不设防的况下,楼水水有八成的把握将他拖下来!而越往深处的岩浆就越渗人,到时候他无暇他顾,就是她脱身的最好时机! 就在楼水水算好时机准备下手时,炎烬癫狂的大笑起来,边笑还边疯癫一般的叫骂! 一个有些耳熟的名字,让楼水水皱紧了眉头,停了下来。 “程兄,程一隅,你可看到了?是谁笑到最后?是我,是我炎烬!”炎烬指着岩浆河大笑,粗狂的面容,此刻尽是阴厉的颜色。“当初你不帮我,好啊,我不需要!我要看着巨灵山是怎么灭亡的!而且,毁灭巨灵的还有你的一份力,不如你也亲眼来看着吧!” 炎烬手掌平举,岩浆咕嘟冒泡,中央的岩石被移开,随后一个裹满岩浆的人形物体升入半空。岩浆缓缓滑落,露出里面散着淡淡温润光芒的白骨! 愈是修为高深的人,死后的躯体,愈难腐朽,此刻这具白骨沉在岩浆河底不知多少年,也只是血肉化去,而散着玉质光芒的白骨上,虽然有裂痕斑斑,但是却没有被融成灰烬! 楼水水震惊,程一隅?她还记得程天爽提起过,他是被他师父从路边捡回来的,所以随师尊姓程,而巨灵山上一任封山尊者,似乎叫什么鱼上人来着…… “还要多谢程兄将巨灵山的灵气赠予我红石!”炎烬话音刚落,便翻手一掌向岩浆河尽头的岩壁上轰去! 岩层巨震,整座溶洞都晃动起来,岩浆倒卷,楼水水被带的身子踉跄不稳,心底叫苦连连!很快她就觉了不对,岩浆原本缓慢的流动速度,忽然迅猛了起来,她死死抱住岸边一块凸起,才不至于被卷走! 不行了,再不上去,她的寒气就不够用了!一只手悍然从翻滚的岩浆中探出,抓住了炎烬的脚踝! 炎烬正兴奋的注视着奔流而去的岩浆,他似乎看到了巨灵地脉的死灭!看到了巨灵一派彻底消亡!他太兴奋了,太专注了,也太不设防了!脚下一股巨力传来,还不待他反应,就被拖入了岩浆之中! 皮肉焦灼的臭气伴随着嘶声裂肺的惨叫在地底溶洞传开!而在这声惨叫响起的同时,楼水水蹬着炎烬的身体就向上蹿去!小爷我踩死你!楼水水顺脚在通过脚尖向炎烬体内注入了一道精纯的寒气! 她可没有那个好心救他,红石一派修得都是至纯至烈的功法,性质与岩浆相通,只是坠入岩浆之中,乍一看,好像很凄惨,其实不然! 炎烬不愧是一山尊者,失神只是极短的一瞬,很快反应了过来!他体内精纯的元气运转,意图形成护身结界,可是他惊讶的现,体内钻进了一股刁钻的至阴至寒的气息,这气息乱撞,竟使他的元气运转凝滞! 混乱中,一条人影从岩浆中冲起!炎烬被翻滚的岩浆吞没,人影如出水红鲤,身子瞬间绷紧如弯弓,只要在岸边借力一脚,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蹿出密道! 然而人在空中,她身子超乎想象的一拧,回身向岩浆奔流的方向张望了一眼,脚尖在岩壁上一点,身子翻跃,又跳入了岩浆之中! 此时炎烬已经将寒气驱散,再次跳入岩浆的楼水水无异于羊入虎口,自取灭亡! 岩浆砰然炸开,形成一个巨大的空洞的坑状下凹,沸腾的岩浆像被无形的力量推拒着一般,在外围翻滚叫嚣,却靠近不了炎烬分毫! 而在这个真空一般的安全区域中的,除了炎烬,还有浑身都包裹着寒气的楼水水! “哪个大胆贼人!?”炎烬万万想不到真的有人,他又惊又怒,此时想到自己的话都被人听了去,更是杀意暴涨! 楼水水看着他那张被烫的皮肉都翻卷起来的可怖脸颜,捏着嗓子,沙哑难听的笑道:“老弟,你不是让为兄看着你灭了我山门么?” 炎烬瞳孔紧缩,片刻又桀桀笑道:“装神弄鬼,尔等鼠辈自取灭亡!”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他出手还是犹豫了起来,他向来心思多疑,此时忽然有人从岩浆中冒出来,想到当年他确实没有看着程一隅咽气,莫不是…… 楼水水眯眼看着炎烬,冷笑,竟然提气向炎烬攻去!隐身于暗处的血邪子心脏也狠狠一紧,这臭丫头,莫不是被烧坏了脑袋?然后他左手紧紧箍住自已颤动的右手,手掌上凝实可怕的黑纹若隐若现!他脑门上渗出隐忍的汗水,不,还不是时候,他必须忍耐! 楼水水不知道血老头在干什么,她此时已经被炎烬匆忙的一掌拍飞! 身子如流星赶月,眨眼消失在岩浆奔涌的尽头! 她是在寻死么?自然不是,炎烬这一掌只用了三分力!这在她的算计之中,人在犹疑匆忙之中受到突袭,会下意识的收敛自己的攻击,将更多的精力转向防卫!而她需要借这个力,比奔涌的岩浆更快的到达目的地! 原来堵住岩浆的岩壁早已崩塌,而在岩壁之后,是另一条地底隧道! 而尽头处,隐约有一人形雕像挂在岩壁上!运足目力细看,哪里是雕像?分明是程天爽那个呆子! ------------ 第七十六章 送你做鬼去 身下,激流的岩浆如咆哮的怒龙,在失去束缚那一刻,喷薄而起!楼水水借着炎烬的一掌,身影瞬息开足马力,狂闪而去! 这是一场关乎生命的追逐! 岩浆先至,程天爽必死,楼水水早一步,还可保他一线生机!楼水水此时有一种要疯了的赶脚,尼玛,这是人干的活么?真要跑死她么?她又不是神马! 虽然内心各种咆哮,但是楼水水脚下却不敢慢上一点!她硬生生挨了炎烬一掌,虽不至死,但是此时五内如焚,一口腥血哽在喉中,她翻着白眼儿死死压住!生怕这一口血喷出,她就泄了这股子气力,耽误了程天爽的小命! 眼看底下翻滚的岩浆就要吞没被钉在石壁上的程天爽,少年清秀的脸上一片煞白,瞳孔剧烈颤抖,映出一片火海地狱一般的狰狞场景! 楼水水累死累活,最终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就要看着程天爽死翘翘!她内心的愤恨与焦灼比底下的岩浆还要暴乱!这人是她罩着他,谁敢动!姑娘我千辛万苦把人从饥饿线上、死亡边缘拽回来容易嘛?啊?你一股小岩浆就给姑娘我烧没了!他程天爽还欠我一千只鸡,死了谁来还? 终究是气怒攻心,一口急火上来,哽在喉中的鲜血飘飘洒洒的喷了出来!同时,一柄光是刃口就有一人多高的巨型镰刀被楼水水握在手中! 脑子里晕眩传来,楼水水眼前一阵阵黑,神智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鲜血如一朵朵绽放在空中的凄艳花蕾,遇上灼热的气息,在还未落入岩浆中时,便被气化为一片飘渺红雾!时间似乎在一瞬间凝滞了一瞬,岩浆明明已经腾起,扑向程天爽!此刻却硬生生定格在半空,形成一幅极怪异的场景! 楼水水却没有停顿,她飞窜过去,右手甩出血色镰刀,左手的锁链仿若灵蛇直奔程天爽!岩浆的定格只是极为短暂的一瞬,好像只是人眼的错觉一般! 而在这一瞬,楼水水双手绞住钉在程天爽手腕的钢钉奋力一拔,上一刻被甩出去的镰刀牢牢钉在穹顶上,与此同时锁链在他的腰上缠绕两圈,将他缚上楼水水的腰肢!两脚借力在他身后石壁上猛踹,两人在岩浆扑上来的同一时间,向后荡去! 这一抛、一甩、一窜、一拔、一缠、一踢、一荡,动作连绵,电光火石间,令人眼花缭乱!时间刚刚好,每一处都像经过精密的计算,完美的像一场演练过无数次的舞台剧,名字就叫做“楼水水悍不畏死救程天爽险中逃生”!绝对票房爆满,座无虚席! 可是楼水水现在却没有闲心去管票价的问题了,因为身后有杀机逼近!不用回头,楼水水也知道必定是炎烬那个傻缺! 岩壁处,正是一个三岔的通道,一条是岩浆涌过来的隧道,一条是通往地底更深处的隧道,一半入口此时已经被岩浆堵住,正在不断的往下面灌!还有一条,便是向上的出口! 楼水水看了看出口,抬手拔出鬼镰,拖着程天爽,往地底更深处钻去! 出去?那是找死!先她不清楚上面是不是有伏兵,毕竟程天爽都被人钉在地底了!其次,一旦被炎烬追上,正面战斗就只有两个字,秒杀! 硬拼,那是傻子才干的事!用最少的力气换取敌人最大的伤亡,才是楼水水的一贯作风! 炎烬眼看着楼水水竟然跑进通往绝地的隧道,脸上浮起一抹冷笑,他闪身跟了进去,追了几步,脑筋一转,回身在隧道口设下一道结界。只要修为不高于他太多,都不可能穿过这个结界!哼,我倒要看,你要往哪里逃! 在炎烬设结界的空档,楼水水已经飞逃出去老远,隧道不比炎烬后山的那般复杂,直直的一条,通达深层地底! 程天爽早已惊得不会说话了,万万想不到,竟会在最后关头被人所救!他此时被生拉硬拽的拖在身后,楼水水周身又环绕着寒气,他根本没看清是谁!此时看楼水水一副匆忙逃命的样子,知道此时多无益,忙捡重要的说。 “壮士,下面还有一个贼人,你要小心应对!” “壮个屁啊,连我都认不出来了?程天爽,程大爷,你能不能消停点?!再照您这么下去,咱还能好好玩耍么?” “呀!阿水?”程天爽惊呆了。 楼水水磨牙:“阿水个屁啊!尼玛能不能好好叫我?再这么叫,就把你丢到后面岩浆里煮一煮!” 程天爽扁嘴,委屈:“这样叫着亲切……” “谁要跟你亲切,爷现在正在玩儿生死大逃亡,没空跟你磨叽,从现在开始,除非我问你话,否则你一律给我保持沉默!”楼水水转头恶狠狠的瞪了程天爽一眼,程天爽正准备张口的嘴巴,定定的看着楼水水身后,抿紧了! “砰!”“啊――嘶――” “程天爽!上面有一个凸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楼水水捂着转瞬肿起一个大包的额头,眼冒金星,咬牙切齿! “你不是不许我说话吗……” “……”你敢再轴一点么?啊?姑娘我遇见你这么一个一根筋通到底的家伙,真特么的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楼水水很快出了隧道,眼前又是一片溶洞,不同的是,溶洞中没有暗河,更没有岩浆!一根根土黄色的晶体,簇拥着,从岩层上生长出来!原本应该暗无天日的地底,因为这散着淡金、灿金、暗金等色彩深浅不一的光亮,映照的分外神秘。 “这是什么?”楼水水指着那些神秘而又美妙的晶体。 “这是地脉!天!是巨灵的地脉!”程天爽脸颜上升起一抹因激动到战栗而产生的酡红,眼中甚至放出几近狂热的目光。 楼水水打量着地底这处奇观,攒聚的晶体高大繁密如森林,灵气浑厚悠长,有绵绵不绝之势。可是楼水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她却又说不上来! 楼水水围着一根格外坚实高大的晶体打量,忽而,她眼睛眯了一下,然后她挥手招呼程天爽,一脸的惊喜! “程天爽,你快看!这是什么?这根水晶深处好像封存着东西!是不是巨灵山的至宝?” 楼水水兴奋的大喊,程天爽纳闷,他还从没见过楼水水这么喜形于色:“真的么?我看看!” 程天爽果真瞪大眼,把脸都贴到水晶上去了!楼水水也专注的倾身盯着水晶内部! “没有啊……”程天爽什么也没看见,正准备仔细问问楼水水,一转头,楼水水原本扶在他肩膀上的手,如蓄势而动的毒蛇一般,又仿若凌厉的苍鹰,盘桓在空中,静待猎物良久,迅猛俯身出击! 她明明是身子侧对他的,眼睛也专注的盯着水晶,手掌却迅疾滑过他腋下,刁钻而狠辣的扣在另一只手的命脉上,手指一错,咔嚓连响,令人口齿寒的手骨脆裂声,在寂静而空旷的地下尤为响亮! 与此同时,扛在肩上的鬼镰貌似无意的往后一伸一拉,王彦连惨叫都未出,就头颅落地,一命呜呼了!而他到死也不明白,根本连头都没回过的楼水水是如何判断出来他出手的时机和位置的? 差点就命丧黄泉的程天爽还愣愣的回不过神来,楼水水对于脚下的尸体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她只是看着水晶森林,笑的分外森冷,分外狡诈,分外阴险。 啊,下一个倒霉的,是谁?炎烬是个不错的人选啊!楼水水摸着下巴,敲定了主意。 ------------ 第七十七章 踹你子孙根 炎烬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封山尊者,被楼水水耍了一通,内心的羞怒比身体的伤痛更让他难以忍受!今日不亲手将其折磨至死,难解他心头之恨! 炎烬咬牙奔出隧道,一挥手,将紧随而至的岩浆阻挡在隧道入口处。***反正地脉迟早要毁,而在这之前,他先要抓住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 闪烁着荧光的水晶参差林立,溶洞下面铺着一层细软的黄土,间或夹杂着细碎的颗粒结晶。此时在黄土上还残留着凌乱的脚步,深浅不一,可见方才有人在这里慌乱走动,而且这人受了伤! 炎烬自负惯了,此时不由冷笑。看来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已然受了内伤,他倒要看看,他能躲到哪里去。一个徒有其表的银样镴枪头,也敢在他面前,小丑一样班门弄斧,真是可笑至极! 炎烬这样想着,背负着手,稳稳当当的顺着脚步的方向走去。所谓兵者,最忌轻敌,骄兵必败,便是这个道理!此刻的炎烬信心满满,根本不将一个小贼看在眼里,在他看来,抓住他,捏死他,不过是随手就能做到的事。这一着,输三分! 脚印消失在一块表面平滑如镜的巨大水晶前,左右皆是细软的黄土,也没有向回走的痕迹,好像有人走到这里凭空消失了! 炎烬冷哼:“雕虫小技,区区米粒之光也敢于明月争辉!” 他轻蔑的嗤笑,这不过是来迷惑人的把戏,他敢肯定,那贼人就在附近!忽而,镜面一样的水晶上,一道模糊的影子闪过,炎烬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是顺着脚印原路返回,将他引到这儿,借机从后偷袭么?可惜,那人大概想不到,这镜面一样的水晶,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清楚的反射过来了! 看着背后人影缓缓靠近,炎烬更加得意,他手掌内扣,五指成爪,不动声色的聚起元气,隐在宽袍大袖之中。他的确可以立刻回身,一掌毙了那人。可是他生性阴蛰,报复欲极强,喜欢猫捉老鼠一般将对方掌控在手中!此时他冷眼看着猎物垂死挣扎,做最后一搏,极大的满足了他久居高位的掌控欲,他就是要等猎物自以为将要成功那一刻,再亲手将其送入深渊! 水晶镜面上,人影高高扬起三尺青锋,只要一个起落,就可收割一颗大好头颅! 长剑悍然落下!炎烬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狞笑着回身探手,就要拧住身后人的咽喉! 镜面上,两道影子确实胶着到了一起,炎烬鹰爪一般的手掌已经锁上了另一个人影的咽喉!然而,下一刻,人影居然无视脖颈上的毒爪,消失了! 炎烬傻了,他明明看到身后有人偷袭,迅疾探身去擒拿,却扑了个空!身后空空荡荡,连根鸟毛都没有!好似一拳打出去,却没地着落,蓄起的力量,生生把自己逼了个内伤! 炎烬不知道的是,这世上除了镜面的反射,还有“错位”一说。借多面镜子的反射和人眼的错觉,在特定的位置下,就能够混淆人的认知! 他大惊失色,还未回过神来,头顶上空,劲风呼啸,已经扑至面门!炎烬一抬头,就看见一张狰狞的面容!他倒吸一口凉气,根本来不及分辨,匆忙抬手,就是一掌! 噗—— 好似熟透了的西瓜被砸裂的声响!顿时红的白的,血肉横飞! 炎烬当头被浇了一身的鲜血,飞溅的**,破碎的内脏哗啦啦流了一脸!特别是尸体内的秽物,更是下雨施肥一般,四处砸落! 而炎烬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他身下的沙子一阵蠕动,一条绷的钢鞭一般的铁腿,以极不可思议的角度,迅疾甩出!仿若沙石中,掩藏的毒蝎,高高翘起泛着蓝汪汪光芒的剧毒尾针,给人致命一击! 噗—— 这次的声音较小,像是鸡蛋砸碎的声音!可是效果却更加的令人满意! 这一记狠辣的撩阴腿使出,连远处的程天爽都看的一阵疼痛!他盯着楼水水肌肉紧绷,线条优美的长腿,下定决心以后坚决不惹她生气了! 炎烬瞬间躬下了身子,本来就狰狞的面部,如今更显得可怖!嘴巴大张,却“赫赫”喘着喊不出声来!超出承受极限的剧烈疼痛之下,人的声带反而会因快速颤抖而不出声来! 炎烬反射性的躬下身子,楼水水贴在地面,一脚的势头却还未停下,“砰”的一声,又狠狠撞向炎烬的下颌! 下巴错位脱臼的声音,响亮悦耳,这下子,炎烬便是想喊也喊不出来了! 一击即中,毫不恋战!楼水水抽身便要后撤!然而炎烬终究不是一般的对手,在如此狼狈的形下,还探手成爪,狠辣的抓向她的咽喉! 手上沾染着浓烈的血腥和脏器的碎末,带着锐不可当的劲道,呼啸而至!楼水水不得不硬生生的对了一招! 指尖与鬼镰相撞,摩擦出一片刺目火花!像有条条火蛇在飞窜,楼水水瞬间感到仿佛有万钧重山压顶而来,她在极寒极热中淬炼过的筋骨,竟然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鲜血不要钱般从眼睛里,鼻子里,嘴巴里,耳朵里喷出,她眼前的视线也被染得一片血红!即便如此,楼水水迅速后撤的身形却没有丝毫停顿,她心头一股危险的警兆突生,促使她强行后撤! 果不其然,在她刚刚撤离的下一刻,三根漆黑的透骨钉从她方才所在的地方,狠辣的穿刺过去! 楼水水惊了一身冷汗,幸好炎烬此时疼痛的生不如死,没有余力再下一次狠招,只能眼睁睁看着楼水水大摇大摆的再次逃脱!否则她的小命就真的要玩完在这了! 程天爽搀住浑身鲜血,几乎要瘫倒在地的楼水水,眼中愧疚、感激、伤痛,种种复杂的神色纠缠在一起。 “快走!”楼水水勉力撑起,拉着程天爽往出口去。 “那里被结界封住了,我们出不去的!”程天爽拉住强撑的楼水水,低下头去,声音凄切悲凉,满是愧疚不安。“对不起,你本不必死的。” “你以为我是来陪你一起死的?”楼水水膛目结舌。“放心,你没那么大魅力。” 说完,推开程天爽的搀扶,往出口去:“你愿意死就特么死在这儿吧!” 楼水水不知心中是闷还是气,感人家都做好赴死的准备了,那她还在瞎倒腾啥?谁愿意死谁死,她楼水水这个千年祸害死不得! 程天爽愣了一下,双手还保持着被推开的姿势,定在空中。望着那个狼狈却坚定的身影,眼眶慢慢的湿润了。他真的是个懦夫!在面对咫尺的死亡时,他从没有像眼前这个人一样,奋力去斗,拼命去挣,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 他认为毅然的赴死就是绝大的勇气,其实不然,真正的勇气,是在面对死亡威胁时,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去抗争,将自己的生死掌控在自己手中的人,才是真正的强大! 程天爽奔上前去,毅然将楼水水背在身后,义无反顾的向出口冲去! 楼水水疲累的将面颊贴在程天爽削瘦却坚实的脊背上,终于释然的笑了。 “放心,你尽管冲出去。结界在他人眼里是个东西,在我眼里就是个屁!正好我现在流了这么多血,不能白费了……”程天爽不知道楼水水的血和结界有什么关系,但是他对于楼水水的话如今已经到了盲目遵从的地步,现在即使楼水水让他去撞墙,他都会立马照办! 程天爽死命的冲了出去,果然,结界就像一层薄膜一样,微微震荡了几下,便如肥皂泡一般消失了!与此同时,被堵截的岩浆也呼啸而下,程天爽下意识的闭眼! 再睁开眼时,他身前已经凝成了两面呈倒“v”形的冰板,岩浆顺着冰板两侧滑开,刚好支起一个容纳一人的空间! 程天爽顺着岩浆的流向回头望了一眼,水晶森林已经在滚滚岩浆包裹之中!他绷紧了唇角,眼中莫名的光芒浮动。他知道,巨灵山,彻底完了! 楼水水脸部的神色也柔软下来,她抓了下少年头顶柔软的:“放心,一切都会有转机。” 她终于想明白哪里不对劲了,巨灵山地脉灵力醇厚,怎么也不像是即将死灭的模样。既然地脉没有问题,那么巨灵山的落败是谁在捣鬼?答案呼之欲出。 ------------ 第七十八章 放不下你 一出隧道,楼水水就浑身脱力,伏在程天爽背上不省人事……恍惚中,有双温暖的手,拂过她的顶,掌心的温度,有些灼热。***她贪恋这份梦中才恍惚的温柔,在那双手即将抽离时,紧紧的抓住了它,但愿这份温暖,再停留一分,再让她眷恋一些,让她在梦里,放纵的依恋一回。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场冷雨之中,眼前是浓的化不开的黑暗,荒凉的风从城市的另一端席卷而来。昔日的温暖,在一封单薄的留书面前,被狠狠的践踏如泥泞。她记忆中宽厚的父亲呢?为什么再记不起他的眉眼? 她像孤魂野鬼一般,在街角里,天桥下游荡,逐渐忘记自己的过去,忘记自己曾经有一颗柔软的心。她第一次从债主手下的小混混手里逃脱是什么时候?她第一次打架是什么时候?她不记得了,她的心越来越冷硬,她的眼睛越来越冷漠,她永远在笑,因为这是对她来说最有用的一个表符号。 然后她又看到了深宅大院,看到一群对她虚与委蛇的人,看到最亲近的人在她的茶碗里洒下药粉,看到满屋的火光,满地的鲜血,她在哪?哦,是了,她在无数阴谋中生活,那个在大火中,尸体旁,呵呵傻笑的不是世子么?她丢开匕,学会了装疯卖傻…… 程天爽警惕的盯着面前气息危险的男人,想要躲避他伸出的手掌,却惊骇的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不由得冷汗涔涔。 墨点漆却对程天爽的戒备视而不见,他的目光落在楼水水的手上,她紧紧攥着他的手指,即便是在昏迷中,也好似受惊的小兽一般,睫毛颤抖,眉头紧蹩。 急骤的大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的清香,阴云散去,星月同辉,清冷冷的光也像浸过水一般,带着积郁的湿气,带着黑夜中最深沉的愫,在她惨白的脸颜上轻轻吻过。 墨点漆有些诧异,有些恍惚,有些不可自抑的怜惜。诧异眼前微凉的风中,即便昏迷中也惊惶的人儿,是那个心性坚毅非常,偶尔狡猾,永不吃亏的楼水水?恍惚平日里不着红妆,不是男儿胜似男儿的她,也会有如此软弱的时候?而一个过于坚强的人,一旦展现出她的不安与内心的柔软,却比任何眼泪与悲苦更加让人动容。 心尖像被针轻轻一刺,微痛,却令整个人跟着一阵战栗。渗出的血珠,缓缓浸润干涸的心房,墨点漆空荡荡的心,忽然像是被什么摄住。 风过,撩起楼水水额前凌乱的黑,其中一缕滑落在程天爽肩头,恰好与他散落在肩头的头交叠在一起。墨点漆皱眉,他忽然觉得长得白白净净的少年看起来很是碍眼,非常碍眼! 墨点漆将少年背上的人儿,小心揽入怀中,然后毫不客气的挥袖将程天爽扫到一旁。然后目测了一下,楼水水与少年之间超过三米的距离,自顾自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顺眼多了。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程天爽看墨点漆似乎并不是要伤害楼水水的样子,不由迷惑,这人是谁?好像并不是学宫中的人,而且看他的神态,怎么这么怪异呢? “哼。”傲娇的妖帝根本不屑于回答一个小小人族的质问,但是想到是怀中的人拼命救的家伙,还是开了尊口。“你要记住她的恩,日后她有难,你若背信弃义,袖手旁观,我会亲手杀了你。” “她对我的恩,我自然会铭记在心,一辈子不敢忘,不劳阁下提醒!”程天爽对于墨点漆理所当然的警示语气也颇为不满,他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位绝代风华的妖帝,久居高位,掌生杀大权,平日里惜字如金,比千年玄铁还冷硬!今天能耐着性子“平和”的开口,若让妖界的大能知道,肯定以头抢地,痛哭流涕,咱们侍奉您这么多年,您也没这么好脾气的时候啊! 墨点漆根本不在乎除楼水水之外,旁人怎么看待他。 他只是专注的看着怀中,卸下外壳,流露出独属于女儿家娇态的楼水水,他想,这个人,他终究是放不下了。 “我想将你绑在身边,可是我知道不能……”墨点漆伏在楼水水耳边,声如呓语。他在心痛的那一刻明白自己的心意,可是他更明白自己肩负的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喜欢,就改变早已部署好的一切。 况且有些人是鹰,生来便要搏击长空,若是将她囚禁在笼中,只会慢慢扼杀她的生命。他所能做的,只有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看着她成长,在保障她生命的前提下,给她足够的空间,让她变得更加强大,变得足够保护自己,直到走到他面前! 他相信楼水水做得到,而她也确实比他想象中,做得更好。 在地底他几次都忍不住要出手了,却强行按捺着,看她的聪明机智,看她的狡诈如狐,看她的狠辣如狼。 即便人间有美眷三千,妖界有花颜无数,天上地下,得他心者,却只此一人。 “前辈,请现身一见。”墨点漆再抬头,眼中涌动的怜惜已然褪去,眸子清冷,冰寒斐然。 血邪子趿拉着一双漏脚趾头的破鞋,“啧啧”赞叹着从一处阴影中踱出来。程天爽惊讶,怎么还有人?!而且就站在他旁边的树影里,如此近的距离,他竟没有丝毫察觉! “墨小儿,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嘎嘎――” “我也没想到前辈会有今天。” 墨冰山一句话将血邪子难听的像废铁片摩擦的声音堵在了嗓子里,毒舌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毒舌的时候,还能保持着面无表的冰山脸! “你!” “我很好,不劳前辈挂心。” “我……” “你什么,你曾败在我手中?放心,我不觉得丢人。”冰山毒舌起来,也是前所未有的犀利啊,血邪子被墨点漆理所当然,毒舌起来也丝毫没有违和感的表,气的一口气哽在喉头,差点抽过去! 他是曾经被这个长得人模狗样,实际上黑心黑肺的家伙阴过一回。只是那时候,他还没有当上妖帝,着实是个难缠的小子!现在看来,安生了十多年,并没有让他多一分悲天悯人的良善心肠,反而气度更加沉潜,越深不可测。 “你到底想说什么赶快说,说完赶紧滚!看见你,老子就心烦!”血邪子气急败坏的摆手,不明白自家小徒弟是怎么和这个黑心肠的家伙纠缠到一起的。他一直觉得楼水水身边有其他的气息,只是隐藏的太好,他隐约感觉到,却不敢确定,如今一看,原来竟是他! “前辈,我希望你能在我不在的时候,保住她的命。” 墨点漆神色中竟然带了少见的凝重与嘱托,血邪子讶异的“咦”了一声。 “她对你这么重要?竟然求到我的头上!”血邪子对墨点漆再了解不过,冷心冷,铁打的心肠,可是越是冷硬,一旦动了心,便越的不可收拾。最是无却偏偏有,看似有却恰是无。血邪子从未见过墨点漆这般牵挂着谁,即便是当年那个围着墨点漆转悠的阙女,也不见他如此上心,更别提为谁低头了! “是,很重要。”墨点漆既然认清自己的心,就大方的承认,丝毫不遮掩,不犹疑,直白的如一坛陈酿烈酒!仗剑来去,一骑绝尘,绝不拖泥带水,永远都撇去一切浮沉,性子里就有着直指靶心的干脆利落! “好!”血邪子仰头大笑。“老子就看好你这一点,是个爷们!” 说着,眼神就猥琐起来,嘿嘿笑着做了个“我都明白”的表。 墨点漆抬头,眼神越过空茫的星空山野,望向人界的边缘。 他这次真的要离开了,水水,你要等我回来。 ------------ 第七十九章 时间是把杀猪刀 十七道学宫生了几件大事,一件比一件惊悚,一件比一件难以置信,以至于整个人界的茶馆书摊,今年的业绩都同比增长百分之二百!并且以此为蓝本的话本子、书折子、奇闻异趣、野史小说、戏园子里的唱本儿、村口王大爷家的皮影儿,个个都演绎的绘声绘色、活灵活现! 第一件事,是关于史上最幼封山尊者无故失踪的奇谈,有说这位小尊者不堪忍受种种压力自谋生路的;有说高人指点带他隐世修行的;最流行的版本是红石山尊者其实是个断袖,看上了巨灵山小尊者美貌,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将其强行拖走! ――啊!这不是真的吧?这也太龌龊了,这是人干的事儿么?我代表月亮谴责他! ――这可是有人亲眼所见啊!听说当时年幼的小尊者奋力反抗,却被这个老色魔捂着嘴拖走了!还说就从巨灵山的地下密道直接拖到了红石山的后山坳!那个惨哟~~~ ――越是这些外表华丽、道貌岸然的家伙,内里就越是肮脏!我听说现在很多贵族背地里都养些新奇的禁脔呢!啧啧,没想到十七道学宫这位尊者更无法无天! 一片唏嘘,数声叹惋,所谓三人成虎,人之可畏,就在此处!大多数人都是向往新鲜刺激的,都是爱聚众凑热闹的,当某个带着禁忌色彩的话题,打破了人们乏味平淡的生活之后,所有人的焦点都开始围着这个话题谴责声讨、扼腕叹息! 像大海上,狂风吹过,卷起一层浪潮,这一层浪潮推动另一层浪潮,层层叠叠,沸沸扬扬,最终扬起千层浪,万重涛,向着中心的焦点,呼啸狂涌而去!万钧浪头,迎头拍下,势之重,声之壮,仿若黑云压境,敌军临城!便是不能一击即溃,也要撼动根基三分! 这便是任何时候都无法忽视的,舆论的力量! 第二件事,是巨灵山的一夜消亡!这本是众人意料之中的事,可是偏偏这巨灵的消亡诡异无比!听说常有白衣鬼影,夜半在山上出没,听说已经没有人居住的山上,晚上还会亮起灯光!更听说曾有人亲眼看见,外表衰亡的巨灵山,其实地脉生机旺盛,谁知在一夜之间被岩浆覆盖!而红石山地底,恰有一条火脉! 第三件事,就更加令人膛目结舌!听说红石山的炎烬尊者不举了,听说连用无数极品虎鞭,吃到七窍流血都不管用啊! 于是民众暴动了,写画本子的澎湃了,一些大神级的人物挥了天马行空的思维,编纂了一部史上最牛的景悬疑奇幻仙侠大剧! 一代尊者原来是断袖色魔?为了达成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惜同门相残,逼死前任封山尊者?将少年尊者掳到后山意图不轨却被人撞破?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谁知震动了地脉,毁了一山生机?少年尊者悲愤欲绝,跳入岩浆,化作孤魂怨鬼,终日游离在山上不愿离开?老色魔受到了上天惩罚,终身不举? 你想知道更多的详细节么?你想解开故事的神秘面纱么?你想一探这段恩怨仇么?请立刻拨打7418888! 众人正被这位大神级的说书先生吸引了全部心神,一听拨打7418888,顿时面面相觑,这是什么?待回过头来,原本摇着扇子,说的唾沫横飞的说书先生已经不知到哪里去了! 楼水水此刻正无比悠闲的躺在摇椅上昏昏欲睡,一旁的程天爽正伏案疾书!很快,一旁的书案上就堆起了一叠厚厚的纸张。***楼水水翻了个身,挑起一丝眼缝,咕哝道:“效率效率,广大老百姓贫乏的娱乐生活就等着你去拯救了!在我说的故事梗概上,一定要将节丰满起来,人物鲜明起来,感真挚起来!一定要达到要悬疑有悬疑,要玄幻有玄幻,要有的境界!” 手腕子都快要挥断的程天爽几近吐血:“你怎么不来写!这是人干的活嘛!我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我是伤员,你怎么能这么没有同心?”楼水水打着哈欠,抬手遮住透过枝叶的间隙洒到她眼睑上的光斑,懒洋洋的控诉。 到底是谁没有同心啊?你是内伤,又不是断手!我可是手腕被钉在岩壁上,穿了两个洞啊!程天爽手指颤抖,风中凌乱! 楼水水翘着二郎腿,晃啊晃啊,丝毫不理会一旁“小怨妇”幽怨的小眼神儿! 远处一片小药圃中,低头拔草的少年,偷偷的瞄着这边,琉璃一般的眼睛中满是忿忿之色。他恨恨的拔掉手边的一株细叶小草,气闷的向后投去! “呀!” 少年讶异的回过头,一身水红裙衫的妙龄女子郁闷的将头上的小草拿下来:“阿鸩,你干什么?心不在焉的!我的天,让你拔草,你怎么把药材全拔了?” 千红哭笑不得,阿鸩窘迫的红了脸,双手绞在一起,半晌才小声的嗫嚅道:“我就是看不惯那个人……她怎么能这样?” “怎样?”千红一听,顿时紧张的抓着阿鸩胳膊左看右看。“她对你做什么了?” 这些日子以来,千红与阿鸩日日相处,早已将这个怯懦的少年当作自己的亲弟弟一般,此时看他一脸的抗拒,还以为楼水水对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大事呢! “没有。”阿鸩白皙的脸蛋红扑扑的,琉璃一般瑰丽的眸子闪烁着羞涩。“我是说,她对成天太过分了,就算是仆侍,可是成天手都伤成那样了,还让他一直写字……手腕上的纱布都被血浸透好多次了!” 千红还是第一次听到阿鸩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表达出来,即便只是简单的几句,可是对于一个常年自闭的少年来说,却是极为难得! 她专注的看着少年有些瑟缩但极力鼓起勇气的眼神,一点一点为他细致开导。 “阿鸩,有时候,我们并不能只看表面,因为很多时候,我们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都是假象,会妨碍我们做出正确的判断。我们要用心去看、去听、去感受。”千红温暖的手指轻轻抚摸少年头顶柔软的丝。“成天手腕被长时间的穿透过,里面经脉受损严重,淤血堵塞在里面排不出来。如果不将这些淤血化开排出,那他的手,就真的废了。“ 阿鸩若有所思的看向那个躺在摇椅上,哼曲养神晒太阳的悠闲身影,心里有什么,一瞬间,豁然开朗。 楼水水可不知道自己的身影在某个少年心中一瞬间变得高大了,她在享受着悠闲时光的同时,无良的想着,哎呀,让程天爽手腕的淤血散的慢一点吧,再慢一点吧!这样她就可以多欣赏一会儿他精彩绝伦的面部表!哇塞,这个面部抽搐的非常到位,完美诠释了抽搐的本义! 如果让纯真的妖族少年知道楼水水心中这不人道的想法,一定会大呼,果然眼睛看到的才是真的! 楼水水又翻了个身,眼皮打架,睡意迷蒙的咕哝:”让炎烬那老家伙疯去吧,小爷要养精蓄锐了。候选大比,可快要开始了……时间是把杀猪刀啊,不是我杀猪,就是猪杀我啊……“ 咕哝着,楼水水睡意朦胧,昏昏睡了过去。 ------------ 第八十章 文明踢馆 时间确实是把杀猪刀,炎烬现在已经被整的脱了形,不仅被众人的各种眼光鄙视,声明一落千丈!更让他难以忍受的事,下身惨烈的疼痛!直到现在他还躺在床上修养,连翻身都困难无比! 而那天晚上偷袭他的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不管他如何调查,都没有一丝线索! 炎烬掘地三尺也找不到的人,此时正堂皇的站在他的大殿里! 楼水水笑眯眯的背负着双手,与徐帆和二师兄大毛,上门拜帖交流。说是拜帖交流,其实就是各个山门弟子间的切磋,这种切磋一年中大概会进行两至三次,对于来年的山门排名也有着重要的影响。 而这一次切磋更是有着非同凡响的意义――划定候选人!什么候选人?正是一年后要进入天源秘境的人!哪一山的排名越是靠前,那么能够进入天源秘境的人就越多! 这种切磋交流听起来文雅,实际上极为惨烈,特别是在天源秘境即将开启的今年,更是竞争激烈!还未开始,学宫中的气氛就紧张起来!不同门派的弟子打个照面,相互对视的眼神都充满杀气,恨不得将对方吃了! 楼水水无语的想着,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上门踢馆子么?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踢啊!更牛的是,人家被踢了,还得恭恭敬敬的把踢馆子的送走!够文明,我喜欢! 此次来拜帖交流的除了紫薇山的天才徐帆和笑面虎毛大茂,还有一个新晋弟子镜水月。一路上,三人可是赚足了眼球! 沿途不少弟子都对他们指指点点,无非是些廉贞上人是不是糊涂了,竟然派一个稚口小儿!或者怀疑楼水水与廉贞之间有着复杂的隐藏关系了!当然也有认为楼水水可能能力出众,天赋异禀的,不过就会被众人以鄙视的眼神洗礼,然后淹没在声讨的唾沫中…… 楼水水对于这些质疑一笑置之,事实如何,不是靠一张嘴说的,而是要让实力说话!这些日子以来,她跟着廉贞虽然只学了一些奇门遁甲的皮毛,但是体内经脉却疏通了大半!她本不是平常人,自然不能用普通的方法去修炼,在血老头不遗余力的敲打下,对于十七根石柱中的天然功法,她已然领会了大半! 徐帆悄然打量这位师弟,惊讶的现,他这位年龄尚幼的师弟,不惊不喜,一派淡然。对于要派她一同去切磋交流的吩咐,竟然表现的超乎寻常的淡定! 三人出示了拜帖,一路从山门行来,耳边议论纷纷,他本以为楼水水至少会表现出一丝怒气,可是没有!少年洒脱悠然,宽大的衣袖挽至手肘,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手臂纤细,骨质如玉,在赤红的衣袖衬托下,显得越莹白细腻,竟让人想起三四月,湖面上的垂柳,窈窕的在风中摇摆,枝头点过湖面,留下一片片涟漪。 徐帆仓皇的收回视线,感觉自己一定是眼花了,竟然对一个男子起了绮念,罪过罪过! 红石山,掩日大殿之中,两列红衣弟子正严阵以待!远远的,三个胖瘦不一、高矮不同的身影,进入众人视线! 当先一青衣男子,黑高束,身体峻拔。虽无丰神朗月之姿,但是一张肃然的面孔上,眉宇间的正气仿若堪比日月的光辉,让他整个人顿时傲然高大起来!不怎么出挑的五官,在威严肃穆的气场下,也散出慑人的威势,剑眉下,目光如剑,执着而光明,威棱又平和,仿若山巅庙堂里,宝相庄严的佛,怜悯众生又不可触及! 几乎所有人在触及这样的目光与不可抵挡的威势时都瞳孔一缩,下意识的将眼光移到一旁。有些人,只是一个眼神便让你不可战胜,便让你丢盔弃甲,片刻溃不成军!徐帆,就有这样的能力。 一众人目光转向毛大茂,与徐帆的气质截然不同,毛大茂细细的小眼睛中精光四溢,脸上弥勒佛一般的笑意,乍一看有些滑稽,再看是便让人不自觉的不寒而栗!毛大茂父亲本是屠夫出身,生平不知送走了多少牛羊性命,如今被廉贞收入门下,可能因了血缘关系,身上总带了些血气。便是身宽体胖,笑容款款,可是却遮不住内里散出的煞气! 众人敬徐帆,却惧毛大茂。毛大茂曾被派出去执行一趟任务,护送一行商旅入京,时值战乱,盗匪横行。学宫秉行济世理念,将门下弟子派往各地,帮助孤寡残弱,受战乱之苦的民众。遇上盗贼,最好的做法就是予以震慑,使其知难而退,毕竟这些盗贼中也有部分是流离失所的平民,不得已而为之。可是当毛大茂途径云台山,遇上一伙盗贼后,竟然不由分说,大开杀戒! 盗贼一百三十二人,无一生还! 传整场屠杀持续了整整一夜,以至于血可漂橹,染红了整条山道!连山上的常年缭绕的雾气,都染上了经久不散的血腥!自此,云台山又叫喋血峰,或葬贼坳! 具体况如何,已经无法知晓,但是毛大茂的威名一夜间传遍大江南北!说是威名,倒不如说凶名更合适!他的名字甚至比江洋大盗更加让人胆寒!一百三十二人,一刀一个,也要不停地挥上一百多刀! 毛大茂从此多了一个称号――罪衣弥勒,杀孽太重,便是佛也要坠成罪身! 众人的瞳孔再次紧缩了一下,瞳孔深处有抑制不住的颤抖,是畏惧。毛大茂的目光扫过,所有人都瑟缩了一下!众人的眼光再次挪开,落到最后面的楼水水身上。 少年无害的露出一排小白牙,漆黑的眼睛弯成两枚弦月,长眉飞扬,凤目琼鼻,在外形上,比她两位师兄不知好上多少!风流自成,一派散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富贵公子哥,出门遛鸟斗蛐蛐儿来的。 众人眼中带了鄙夷,长得再好看又如何?在修炼一途中,外貌本就不如何被注重,况且,随着修为的加深,体内杂质的不断排出,最后臻至化境,不仅能延长寿命,长保青春,而且可以对自己的五官进行细微的改变。美女帅哥?嘁,已经不流行了! 楼水水将众人眼中的打量与鄙夷看的分明,却并不自讨没趣的说破。 红石弟子中一个领头模样的人,当先行了一个同辈礼节。他今日代表红石出任领头弟子实在是万不得已!原本定的是他的师兄王彦,可是王彦却不知道跑哪去了,怎么着也找不到人,无奈之下,只好由他带领其他弟子! 本来他还很是忐忑不安,毕竟红石山年年败给紫薇山,而今年,更是听说,上门的两位,一个是百年不世出的天才徐帆,一位是凶名远播的罪衣弥勒!顿时差点把他吓尿了! 如今一看,果然是这两位!他的心就凉了大半,顿觉人生灰暗了!可是一看还有一个年纪轻轻,又名不见经传的少年,顿觉天不亡我! 其实不论楼水水来不来,红石山都是输定了的。可是为什么领头弟子窃喜呢?这是因为输也分不同的况!也许你觉得,全盘皆输和三局两败没什么区别,可是这两个结果的性质,确实截然不同的!三场赢了一场,至少红石山能挣回些体面,不至于输的难看,否则被人杀的片甲不留,那这山上的弟子估计以后出门都要蒙着脸了! “三位同门前来切磋交流,实是我红石之幸。我等红石弟子自然是要诚心相待,只是有两个不之请,希望三位能够认同。”领头弟子双手交叠,面上很是诚恳,只是眼中偶尔闪过的光芒,却让人窥私到他内心的狡诈。 “哦?什么请求,不妨说来一听?”徐帆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 第八十一章 玉鼎回时 楼水水强行忍住翻白眼儿的冲动,这个时候,还听什么请求啊!咱们是来踢馆的,对方能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直接老规矩,开打,多爽利?可是楼水水知道徐帆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是个赢也要赢得光明正大的老古板,必定要听一听对方的请求,这性子委实又可爱又可恨! 果然,领头弟子装作一脸为难的样子,恳切地开了口:“按照老规矩,就要凭借实力的等级次序来一对一,可是这样也太没有新意了!我是想着,今年我们不如来抽签决定谁对上谁,你们紫薇山不是最注重天运么?三位同门,我们今日不仅比实力,也比天运,如何?” 楼水水不禁要鼓掌叫好,瞧瞧什么叫巧舌如簧!明明就是想找个借口,把握住主动权,偏偏扯出个什么天运来!信他才有鬼了,还不知要在签条上搞什么幺蛾子呢! 徐帆眉头舒展了一些,他觉得对方提出的要求并不算过分,因为无论抽中什么人,他和二师弟都是稳赢的,至于楼水水,他在一开始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徐帆没有考虑太久就点了头,楼水水也无所谓,她也想看看,红石山能玩出什么新鲜的花样来。她连他们师尊的蛋蛋都踹了,还怕他们那些小阴招么办? 领头的弟子露出满意的笑,末了还满带怜悯的瞥了楼水水一眼。看的楼水水一脑门子的问号,这人眼睛有毛病吧? 签筒很快被拿了上来,由徐帆、毛大茂、楼水水陆续抽签。领头弟子满意的瞄着这边的况,悄声询问身后的一名弟子。 “我吩咐你做的,你确定做好了?” “师兄尽管放心!那签筒是做了手脚的,到那个小弟子抽的时候,底部机关一动,里面所有的签条都会变成您的名字,这样……嘿嘿……”腰背略有些佝偻的瘦小弟子嘿嘿笑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小动作。 领头弟子暗暗递出一个“赞赏”的眼神,嘴角像是裂开一般,露出森森白牙。 原来他的心性竟狠辣至此,胆子竟这般的大到包天!徐帆三人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是抱着杀人的意图!历次切磋虽然惨烈,却严禁闹出人命,杀害同门的罪名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但是近些年,学宫中,盘云山独大,红石山本就暗地里依附着盘云,如今盘云和紫薇早就有了嫌隙,加之紫薇山颇有奋起直追的势头,正是红石表忠心的好时候! 若此时红石弟子失手杀了紫薇山的人,盘云山必定为之撑腰,有舞阳上人在,谁还敢追究? 红石弟子的算盘打的劈啪作响,丝毫不关心他们算计的对象――楼水水,是否同意。当然,在他们的认知里,楼水水实在是最没有威胁,最好下手的一个!这柿子嘛,自然要挑软的捏! 可是这柿子真的软么?“软柿子”楼水水看着自己手中写着“周一”的签条,唇角抽搐了一下,恩,很有特色的名字…… “谁叫周一?”楼水水晃晃手中的签条,方才的领头弟子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站了出来。 楼水水挑眉,“周一”什么的,果然是国民最讨厌的日子啊!叫“周一”的,果然欠抽啊!楼水水想,她明白了一些红石弟子的用意,不就是自觉打不过两位师兄,所以把矛头转向了她么? 仿佛是在印证她的所想一般,徐帆、毛大茂都抽中了两个极为普通的弟子。结果他俩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人家就腿肚子直打抖的自动认输了,并且连连声称被两位身上的王八之气折服了,已经没有战斗的勇气了,求大侠高抬贵手吧,云云。 周一依旧是那副恳切地老实人模样,对楼水水语间,也很是客气,丝毫看不出来他已经起了歹意! 徐帆直到此时才看出点不对来,心里有些后悔起来,不过后悔也仅是一瞬,他觉得楼水水顶多吃点皮肉之苦。万一不敌,直接认输就行。于是,徐帆老古板就用他正常的思维得了一个不正常的判断,楼水水绝不会出事! 徐帆拍着楼水水肩膀让她量力而为,一旁的毛大茂确是满眼的兴味。相对于徐帆的直线思维,笑弥勒一般的毛大茂肚子里的弯弯绕就要多得多了!如果说徐帆的行事如堂皇的阳光,永远直来直去,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毛大茂就是黑夜中隐藏在薄薄云翳后的凉月,乍一看很亮堂,实际上只是在更多更沉的黑暗中,表现出来的表象罢了。 如果说徐帆适合做仗剑侠客,快意恩仇,三千里来去;毛大茂就适合做邪教魔头,一把屠刀,斩尽无上缘由! 楼水水可不管两位师兄怎么想,她只是觉得对于打自己主意的人,是必须要教训的,这个教训必须是深刻的,所以她很爽快的表示,切磋可以立刻开始! “那镜小兄弟,我们就去殿外的比斗台上?” “不必。”楼水水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既然你们出个新玩法,我也想来个新奇的。不如我们就来个暗斗,如何?” “暗斗?怎么说?”周一原本信心满满,这时候,却忽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所谓明斗,就是指在众目睽睽之下比斗,那么所谓暗斗,当然就是在一个密闭的屋子里,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比斗咯。”楼水水很无害很天真的解释道,其实她也只是寻一个将两位师兄隔离开的理由罢了。 周一乍一听,愣了一下,还有人会提出这么……好的比法?他心中的不安,刹那间散去,还以为这小人儿有什么能耐,原来是急着送死!哈哈,真是地狱无门偏来投啊! 徐帆本有些不同意,但被楼水水一句话给堵了回来。你胳膊肘往哪拐?师兄,你好无……别忘了,我现在的处境都是你的功劳…… 徐帆沉默了,他觉得自己分外对不起小师弟,暗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对小师弟好…… 唉,多么好骗的孩子啊,被卖了还帮着数钱呢……毛大茂知趣的不表意见…… 最后一致决定,比斗场地就定在大殿旁边的偏殿,其余所有人留在大殿中等待结果。 楼水水跟着周一走出大殿,进了偏殿。 后脚刚迈入偏殿,殿门便“砰”地一声紧闭了起来!偏殿要比正殿小得多,四周都摆着书架,还有几把椅子,一张方形红木书桌,上置文房四宝,和批红用的朱砂、印泥等物。看样子,倒像是炎烬平日里办公休憩的一个小书房。 楼水水随便拉了张椅子坐下,指着下巴看着对面的周一各种忙碌。一会儿往自己衣服上抹点血红的印泥朱砂,一会儿将自己的衣襟袖子扯烂,最后干脆提剑在自己手臂上割了几道看起来吓人,实际上很浅的口子……不一会儿,一个凄惨的好像被轮了无数遍的失足男青年出现在楼水水面前。 楼水水戏谑的打量了一遍,哀叹道:“这位同门,你打扮的再像受,这年头,我也找不来一个敢上的攻啊!” 周一怔了一瞬,根本听不懂被二十一世纪的“腐女”文化熏陶数十年的楼水水,说的什么意思,什么攻守的,又不是战场上两军对垒。 随后他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獠牙,慢慢逼向楼水水。 “你不用说些奇怪的话意图拖延时间了,我劝你省省力气,乖乖上路吧!”说着,长剑提起,毫无预兆的直刺楼水水心脏。 “哦,你原来打的这个主意,失手误杀我么?还是被迫反抗,纯属自卫?”楼水水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悠闲样子,手指轻轻一招,一尊白玉小鼎,凭空出现在她手心,浮在手掌上一寸处,滴溜溜打转儿。 几乎同时,原本漆黑的眼瞳瞬间如侵染鲜血,身子也好像倏忽间变的更加修长了些。其实这些日子,楼水水已经长高了很多,几乎与妖化时齐平,让她有那么一丢丢郁闷的,仍然是长个不长胸!虽然她对于胸部的育向来是顺其自然,但是这么一马平川还是让她很忧心有木有!不会真成男人了吧? 白玉小鼎一出,空气顿时显得压抑起来,在剑尖几乎触及楼水水的衣襟时,她薄而柔软的唇,轻轻翕动。 “回-时。” ------------ 第八十二章 这是个好习惯 仿佛在呼应着这两个字,白玉小鼎“嗡”的一声震颤了一下,冥冥中仿佛有无形的波纹一圈圈漾开! 周一看不见,楼水水却看得分外清晰! 仿佛瑰丽的外衣被撕开,露出其中最隐秘的存在!在楼水水眼中,那些原本不可捉摸的忽然明晰起来,原本飘渺无形的忽然凝实起来,天地万物皆有规则可循,可这规则又不可把握,如今这些规则在白玉小鼎的震波中纷纷无所遁形! 那些银白色与灿金色交错的,那些飞速流窜,变化多端的,那些交织成网,繁杂细密的规则,此刻一一呈现!它们像一个个链条,将万物命运笼罩在其中,但是此时,在这张巨网的一隅,被一只小小的半妖撕开了一个小洞,并通过这个小洞,窥测着背后那只翻云覆雨的巨手…… 屋中赤光大放,楼水水的妖力如奔涌的河流,源源不断的注入回时鼎中!而在回时鼎所笼罩下的规则,像忽然被按下了暂停键!由动到静,霎那的停顿,极致的震撼! 已经刺破楼水水一层薄薄外衫的剑尖,在迅疾的运动中,毫无预兆的顿住了!周一的脸上依然裂开着狰狞的笑意,甚至他的瞳孔还兴奋的闪光,他的头衣带因为身体的高速移动而向后拉成一条直线,他的一只脚还保持着抬起的姿势! 屋子里的时间似乎被凝固,连空气中细小的微尘都不再飘忽移动! 这一切是如此的离奇,动与静的忽然转换,带给人难以喻的感官冲击!楼水水是唯一不被凝固的人,她心中的惊叹愈盛,身子灵活的一扭,躲过剑尖,靠近周一的面孔。 奇异的是,即便她的身子已经生了移动,在周一的瞳孔中,却还保持着方才一剑刺去时,她懒散轻笑的影子! 楼水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将周一的剑转了一个方向,剑柄倒握,剑尖正对他自己的咽喉。然后她迅疾退至一边,收回妖力,回时鼎轻晃两下,落回掌心。 时间的巨轮好像只是稍稍卡壳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的轰隆运转起来! 周一依然狞笑着向前猛刺,空气中依然有细微的尘土,在透过窗棂的阳光中飘忽飞舞,衣衫在移动中猎猎作响,然后有鲜血飞溅,惨剧忽生…… 一切都和周一想的一样,却又都不一样! 鲜血,是他的;惨剧,也是他的!这,怎么……可能? 周一大睁的眼睛中仍然带着惊愕与不甘,但是他再也没有机会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为什么剑尖会对准自己?为什么方才还在椅子上的楼水水眨眼不见了?为什么……死的是自己? 楼水水看着周一因前冲势头太猛,撞在椅子上,刺穿自己的咽喉,一击毙命,眼中的光冷而静,幽且沉。她袖中的手指轻轻拂过回时鼎冰凉的玉璧,仿佛摸到了自己的灵魂。她正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变得冷血,变得强大,这让她恐慌,更多的却是莫名的安心。 这是她第一次利用回时鼎杀人,但是她知道,这不会是最后一次。 回时,回时,可使时间回溯,因缘倒流,眨眼沧海变桑田,弹指间便是万古春秋!当然,这是血老头喷着唾沫星子吹嘘的,是否真有这么厉害,还得两说!楼水水能够习得其他石柱上功法,全靠回时鼎恢复出它原本的样子! 以楼水水的能力,如今只能控制着回时鼎将小范围内的时间定格三秒,至于将时间倒流,只能血老头出面了! 血邪子的实力为何?说实话,楼水水还真不知道…… 楼水水很自在的偏殿中晃荡了一圈,要说这周一还真是心急,将她带到最近的偏殿中。他大概是认为楼水水死定了,所以才撇开规矩将她带到这间平日里不许人进入的屋子中。 楼水水欢喜的很,这说明,这里很可能放有炎烬的重要东西!既来之,则翻之,楼水水上蹿下跳的将整间屋子检查了个遍!遗憾的是,除了桌上凌乱放置的书信啊,诗画啊,便笺啊,这间屋子甚至没有暗格什么的存在。 楼水水皱了一下眉,然后她伸手在杂乱的纸张中翻了一下,一张颜色老旧的纸,上面不知用什么颜料勾勒着几条简易的线,看起来有些幼稚的像小孩子的涂抹。楼水水心里一动,将这张纸揣进了自己怀里。 楼水水抬手弹了弹衣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悠悠然走出了殿门,然后,冲着大殿方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楼水水坚信,这是一个好习惯,并且要坚持扬! ------------ 第八十三章 眼睛,也不要了? 当正殿中的弟子们听到惨叫声,或幸灾乐祸,或假意惊讶,或强自镇定,或忧心忡忡的奔过来时,眼前的一幕,顿时让他们表定格,嘴巴大张,下巴咔咔连响掉了一地! 这是怎么回事?楼水水还完好无缺的站在一边,周一却被穿透了咽喉!更诡异的是,穿透他咽喉的剑,在他自己手中握着…… 气氛一下子阴郁起来,鲜血从尸体的咽喉中流出来,染红了大片大片光亮的地板,他身下的椅子,也已经被喷涌的鲜血染红。*** 半明半暗的偏殿中,周一的身子伏在椅子上,脖子还诡异的向后弯折,似乎是在极力躲避着迎面而来的剑锋!他大睁的眼珠已经变得失去焦距,可是表却凝固在懵懂、惊恐、诧异,似乎临死前看到了什么可怕而令他难以置信的事! 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不知是谁短促而惊恐的叫了一声!好似暴风雨前的平静,被一弧电光划破,嘶喊、惊呼、喧哗、猜忌、控诉,转瞬攒聚如灭顶阴云,轰然爆! 一声声闷雷般的咆哮,一句句急雨般的质问,一根根指点的手指,一张张开合的嘴巴!甚至还没有问一句事经过,所有红石弟子的矛头,便像商量好一般,齐齐指向楼水水! 楼水水的视线平淡的扫过面前一张张激愤狰狞的面孔,她好像看见一群衣冠楚楚的戏子,他们涂脂抹粉,搔弄姿,挂着一张张面具,演着一出出好戏! 果真是好戏啊,楼水水不禁要鼓掌叫好,若周一成功杀了她,他们便会摆出一副遗憾的表,一口咬定“误杀”!此刻周一身死,他们即便亲眼看见,剑柄握在周一手中,却立刻异口同声的谴责楼水水这个“凶手”! 楼水水笑,等着吧,戏子们,更好的戏,在后头呢! 红石山的弟子们依旧在咄咄相逼,其中最前面的青年弟子,细眉小眼高鼻长脸,长着一副刻薄寡恩的嘴脸,胳膊长伸,指头都要戳到楼水水眼睛里!一边戳还一边叫嚣! “你这个杀人凶手,丧心病狂的家伙!竟然借切磋的名义残害我红石山弟子,按学宫刑典,应处以汤镬之邢!” “蓄意杀害同门,藐视学宫法纪,如此目无王法,桀骜不驯的狂人,我等人人得而诛之!” “这样的人不配活在世上,一定要拿下她,交给师尊为我红石弟子鸣冤!” …… 楼水水盯着在自己眼前戳来戳去的手指,嘴角一扯,一道雪亮的锐芒划过!像一尾游鱼,忽而现身,阳光照在银色的鱼鳞上,反射出一片迷离的银光!鱼儿倏忽间,隐入浓密的水草,方才的银光,好像是眼睛的幻觉! 然而,一声惨叫,突兀响起! 一直喋喋不休,骂的最欢快,站的最靠前,戳的最卖力的刻薄弟子,惨叫着捧着手,躬下了身子! 一截手指带起一溜儿鲜血,飞到人群上空,顿时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跟着那截飞起来的手指,上升到了半空中,随后又跟着它下降!手指“啪嗒”一声,落在一个弟子因惊讶而大张,还未来得及合上的嘴巴里! 呕――那个中奖的家伙弯腰大呕,断指带着血迹、唾沫和反胃的酸水,咕噜噜滚到人群中!有人嫌恶的躲避,有人惊叫着跑开,指头滚啊滚,人群挤啊挤―― ――靠,你特么挤什么! ――是你先踩我脚的!滚! ――你小子活腻了,看不见你爷爷我在这站呢! ――我爷爷在棺材里躺着呢,你这是玩儿诈尸? …… 人群嗡嗡乱叫,断了指头的刻薄家伙惨叫着想去捡回自己的指头,可是人多脚杂,这会儿又你推我挤,原本还有望接上的指头,你踩一脚,我踢一下,不一会儿就沾满了灰尘,成了一团扁扁的烂肉! 刻薄弟子捂着自己断了的手指痛哭流涕,一群人乱成了一锅粥!楼水水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好像根本不知道生了什么。 刻薄弟子恶狠狠的抬头盯她,楼水水对于杀气向来敏感,转头摄住一双阴蛰的眼睛!嘴唇动了几下,刻薄弟子浑身一颤,惊惶的低下了头,再也提不起跟眼前人对抗的勇气! 在那双漆黑如子夜,深幽如古井的眼睛注视下,他的心也好像浸入了一桶冰水一般!他也清楚的看到了楼水水的口型,一股剧烈的恐怖犹如骤然阴暗下去的天空,瞬间击溃他内心的抵抗! 眼睛,也不要了? 刻薄弟子瘫坐在地上,埋着头,紧紧捂着自己的眼睛! ------------ 第八十四章 送份大礼 没有人现这位弟子的异样,等众人的心神稍稍安定时,一位掌事长老已经被毛大茂连拖带拽的拉了过来。 小老头儿虽然须皆白,腰身佝偻,手里拄着的龙头杖都一颤一颤的,但是面上却红润有光彩,一双眼睛小刀似的,嗖嗖的扎人。 这老头儿一到,原本还乱哄哄的弟子立即噤声,垂立到一旁,给他老人家清出一条道来。 “陈老,您怎么来了?”一位在众弟子中地位最高的青年越众而出,俯身贴耳,轻声问询。 “怎么,我来不得?”姓陈的老儿嗤了一声,飞过去两柄眼刀,凉飕飕的。 “不是不是,您说的哪里话,是弟子失,弟子的意思是……” “知道自己失就闭嘴!滚一边去!”陈老头不耐烦的将挡在自己面前的弟子踹到一边去,小眼睛里满满都是嫌恶。然后他捻着一缕白胡子,拄着龙头杖,一颤一颤的走到楼水水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半晌,才瞥着眼开了口。“你就是镜水月?” “正是小子。”镜水月很是规矩的行了晚辈礼,只看表面的话还真是五好少年一枚。 “是你说,要送老夫一份大礼?大礼呢?在何处?”陈老头看着两手空空的楼水水,方才,紫薇山弟子毛大茂不由分说闯进他的院中,说是他师弟镜水月有大礼相送,现在看这架势,不像送礼,倒像是干架。 “前辈,大礼,不就在那里么?”楼水水回身一指,众人狐疑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最后定在偏殿中周一的尸体上。 有那么一瞬间,所有人的脑子都有一秒钟的短路,随后就蹦出来一个结论,这小子疯了!红石山直属弟子死了,她竟然大大方方的指着尸体对人家门内长老说,喏,送你一件大礼! 疯子! 所有人瞪着一双眼珠子盯向一脸坦然的楼水水,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她不是应该极力辩解么?不是应该极力与这件事脱离关系吗?怎么反而将门内长老请来,还挑衅的说送份大礼? 楼水水的反应太出乎众人的预料了,以至于都面面相觑,既摸不清她想要干什么,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好!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陈老头,他盯着那具尸体,目光变幻了一忽,随即勃然大怒:“镜水月,你好大胆子!竟然敢在我红石杀人?” “陈长老,小子冤枉啊!”楼水水扶额大叹,捶胸顿足做冤枉状! 众人鄙视,你冤枉?刚才怎么不喊冤?这会装起来了!是谁笑眯眯的看着一群人演戏的,是谁不动声色削掉一位弟子手指头的,这会儿声色俱佳的喊起冤来了。原本那些有心把屎盆子往楼水水头上扣得家伙,心里隐约明白过来,这事,十有**就是眼前这不吭不哈的家伙干的!嘶,好可怕,有些反应的快的弟子,默默的退后了几步,枪打出头鸟啊! “陈长老,你别听她狡辩,周师兄就是她杀的!当时偏殿里只有周师兄和她两个人,我们听到惨叫跑过来,就现周师兄倒在血泊里断了气了!长老,您要为我们讨回公道啊!”又聪明的就有愚笨的,还有那些脑子没转过弯来的,傻傻的撞上来,一个劲的叫着要把楼水水绳之以法! 楼水水的目光缓缓滑过这些人的面孔,将他们默默的一一对号,果然,这些人全都是之前在大殿中站的离周一最近的人,换句话说,他们都是周一的亲信。 斩草除根,楼氏生存法则之一。要不按兵不动,要不一击必杀!绝不给对方喘息报复的机会!于大龙在她走之前,对她说过一句话,你要相信你的敌人是狼,只要你留下一丝机会,就会伺机反扑的狼! 而对付群狼的方法,就是一次性消灭他们,或打怕他们,令他们闻风丧胆,望影而逃! 楼水水不可能一次性将红石怀有敌意的狼消灭干净,所以她要令他们怕,令他们心生畏惧!她将目光投向红石延绵的宫殿,眸光闪着沉幽幽的光,穿透飘渺云气,滑过飞檐斗角,落向不知名的地方。巨灵山,往日的风光,会不会比如今的红石更甚? 陈老头抬手压下周围乱哄哄的谴责控告,脸色颇为难看。 “镜水月,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今天你若是不说出个子丑演卯来,就算你是廉贞的得意门生,老夫也要将你留在红石,以命抵命!” 楼水水不看陈老头杀气腾腾的脸,依旧是低垂着眉眼,不紧不慢的说:“我为贵山送上自裁贼子一人,前辈不谢我,怎么还要打杀我?” “自裁贼子?怎么说?”陈老头两条白眉毛皱到了一起。 “自裁,就如众人所见,贵门弟子是自己把剑插入喉咙自杀的,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派人去检查。他那个位置,前面就是靠墙角的椅子,位置极为偏狭,旁人根本不可能以那种角度将剑刺入他的喉咙,而且,你们看墙上的血迹。” 众人的目光落到墙上溅起的一大片血迹,又疑惑的看楼水水。 “墙上的血迹非常的完整,也就是说,当剑插入喉咙,割破血管,大量血液喷射出来的时候,死者前面并没有站人,而且我的衣服上也没有沾上一点血迹。前辈,我这么说,能够排除我的嫌疑么?” 在场不是没有人看出来,而是根本不给楼水水机会说,而他们没想到的是楼水水在把他们引过来之前,就想好了所有的可能和对策! 此时陈长老给她机会申辩,谁敢说不?脑子里长泡了吧?谁不知道陈长老是个厉害角色! “继续说。”陈老头的态度此时反而平和下来,周围弟子噤若寒蝉,谁也不知道这位平日里就神神秘秘的厉害长老打的什么主意。 “至于贼子……”楼水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结党营私,拉帮结派,意图弑师,自立门户,算不算贼子?” “胡说!纯属胡诌!” “放屁!” …… 顿时,周围又像滚沸的水一般,轰然响起! 陈老头盯着声讨中心,依旧不动如山,连唇角的弧度都没有一丝变化的少年,心里微动。 “都给我闭嘴!”陈老头呵斥一声,眯缝着眼盯着楼水水。“有什么证据?” 楼水水抬头,朝身后的某古板师兄伸出手,接过某只似曾相识的签筒。 “证据就是它。” 楼水水的目光再次扫过方才叫嚣的最激烈的几位红石弟子,只是这次,几位弟子同时感受到了其中的冷冽与杀机! 签筒还是签筒,不过多了一个小小的机关,能证明什么呢?就算证明他们在切磋中作弊,与周一的死也没有关系啊? 几人暗暗安慰自己,心跳却越来越乱。 ------------ 第八十五章 诚意结盟 陈老头接过签筒,手指触到底部的机关,一声轻响,签筒内壁翻转,里面原本的签纸早已被人毁去。***此刻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张字条,陈老头狐疑的看了楼水水一眼,捏起字条展开:王命周魂,诚意结盟。 陈老头枯瘦的手指攥紧字条,盯着楼水水,脸色阴晴不定。 确实是大礼啊,不仅周一死在她手中,连大弟子王彦的失踪也是她所为。楼水水亮给他看的不是证据,而是保命符! 楼水水在赌,赌陈长老与炎烬的不合,赌他的不臣之心,赌他需要她这个盟友。半晌,陈老头移开目光,楼水水也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如果陈长老想要杀人灭口,方才他就有无数个机会。 在所有人不解,惊讶,恐惧的神色中,人群中的几名弟子七窍出血,抽搐着倒地!陈长老冰冷着脸色定下罪名,楼水水三人轻松下山,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谁也没想到一桩开头如此喧嚣的戏,结尾会如此的轻易,只因为一个签筒,一张字条? “师弟,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来,跟师兄说说,你字条上写了啥?”大脸猫师兄腆着肚子凑上来,挤着小眼睛,笑的猥琐。 楼水水捏了一把毛大茂软绵绵的肥肉:“师兄,该减肥了!” “哎,师弟,你别走啊,你跟师兄说说呗!”毛大茂揉着被掐了一把的肉脸,笑的没心没肺,丝毫不在意被楼水水各种蹂躏,哪还有半点“罪衣弥勒”的架势。 “师兄,比女人还八卦,何弃疗啊!” “何弃疗?什么意思?” “……” 云层缓缓自头顶上空移动,像鱼鳞一般密布到天边。间或露出一线湛蓝的天幕,落日的余晖从天际铺展而来,将一半的云边染成灿烂的金色,随后是橙黄、橘红、暗红、血红,浓墨重彩中还混淆着暗紫,仿若火焰之神降临,尾羽迤逦,铺满整块天空。 楼水水遮住眼睛,瞳孔深处依旧浮动着未去的金红之色,犹如很久之前,那夜的流火。她总有预感,她会和那只朱雀再见的,而且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镜水月!” 楼水水撤开手指,抬头看向声音传来处。传送台旁,千红怒瞪着杏眼,气鼓鼓的望着楼水水。楼水水失笑,她不就是没让这小妞儿跟着吗,没想到竟然倔到在这儿等一天。 毛大茂看到身着水红长裙的千红,愣了愣,灿烂的余晖中,女子窈窕的身影,像遗世而独立的仙子。眼如横波,眉如峰聚,连勃的怒气也为她染上一丝生动的色彩。她的气质是少见的刚柔并济,分明生的柔弱,偏偏性子炽烈,一瞬间,与记忆中某个影子重合。 “杜鹃?” 楼水水诧异回头:“师兄,你说什么?” 毛大茂如梦初醒,怔怔回神,仔细看夕阳余晖中的女子,眉眼分明是陌生的,心里某个地方空落落的痛了一下。 “没,没什么。她是你的丫头?” “算是吧。”楼水水扶额。“两位师兄,我先回去了!” 楼水水领着气鼓鼓的千红走了,毛大茂神思恍惚的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徐帆始终沉默的站在一旁,半晌,叹了口气,抬步离去。 ------------ 第八十六章 月之殇 各山之间的比斗切磋依旧在进行着,表面平静的学宫,深处的暗流已经汹涌起来。***这对于楼水水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晚上在血老头的指点下,修炼石柱中的天然功法,白天就去和其他山的弟子比斗,积累与沉淀,慢慢的磨砺着她的锋锐。 进入秘境的候选弟子选拔,比她想象中,所用的时间更长。第一轮的不排序切磋,第二轮的预定名额比斗,和第三轮的混战。 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况下,楼水水险而又险的通过了一关又一关,在外人看来,这小子运气太好!在楼水水看来,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一年后,天源秘境开启前夕,是夜,设祭坛,为学宫中候选弟子们践行。这是修炼之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也是危机四伏的亡命之旅,天源秘境中灵气浓郁,宝藏无数,可与之俱来的还有鲜血与死亡。 阴阳鱼圆台上,设下了桌案,所有封山尊者,长老束戴冠,焚香净手,上拜天地,下祭先祖。这是学宫内百年不遇的重大仪式,学宫中所有弟子都神色肃穆,这是一场没有钟鼓之音,没有王冠权杖的加冕! 这一刻,在无声中仿佛有厚重的灵魂降临,那些曾经叱咤风云的先祖们,立于九天云端之上,俯瞰着传承久远的学宫又一代领军人物的崛起!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将呼吸放缓,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祭天仪式,在他们双手齐额,躬身下拜的一瞬间,没有人现,人群中两条人影消失了。 头顶,是一轮如银盘一般的圆月,只是今夜的月亮周围有一圈隐隐的红,少了一分皎洁,多了一分诡异。廉贞说过,这是“月殇”,昭示着一场血腥杀戮的序幕。 “世子,你要小心。”自从进入学宫就销声匿迹的于妙妙终于在近期出关了,将近两年未见,当初嚣张跋扈的少女,如今锋芒已经变得沉稳内敛,仿佛一把锐气尽显的刀兵入了鞘,让人看不到刀刃,却感到心寒。 楼水水嘿嘿一笑,竖起拇指晃了晃,闪身钻入隧道。这条隧道,正是位于红石山后山坳的地底隧道,在进入天源秘境前,有一件事必须要做。 楼水水很快到达了地底,迎面而来的火热烧灼气息,昭示着地底岩浆的活跃。楼水水拿着一张老旧的纸张,顺着地底岩浆比对了一会,认准了一个地方,跳了下去。 …… 祭天仪式依旧在无声而肃穆的氛围中进行,没有人在此时抬头,因为他们信奉先祖的魂灵将会从九天云霄降临到学宫上空,而在仪式中直视上方,便是对先祖魂灵的不敬。所以当空中真的有一个盘腿而坐的人影时,底下那些三跪九叩的人竟没有现! 那人的位置太高了,所以即便此时真的有人抬头,也只能看见一个小黑点,在夜色的掩盖下,只会让人怀疑自己眼花了。 血邪子眯眼,准备打个盹儿,眼角的余光瞥见又有两名弟子悄无声息的溜出了队伍。血老头啧了一声,心想今晚真是热闹,不过不关他的事,他向来懒得管。血老头望了一眼红石山的方向,算时间,小徒弟应该是到了,这件事他老头子帮不上忙,还是在这儿给徒弟镇场子吧。万一有个突况,也好给自个徒弟争取点跑路的时间。 今晚学宫中几乎所有人都聚到这儿了,正好是个下手的好时机啊! …… 宋山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可是他却不敢抬起衣袖擦一把。他看着自己绣着精致暗纹的红色袖角,手指一遍一遍的抚摸着,仿佛他手下不是一件衣物,而是绝世奇珍。这确实是绝世奇珍,西华山直属弟子才能穿的袍服,这是属于极少数修炼者的荣耀,是天赋与实力的象征!也是他宋山,想都不敢想的殊荣! 而现在,两年前的记名弟子,如今已经破格提拔为直属弟子!而给他这一切的,正是他面前的这个天神般的男子!宋山清楚的知道,他能给自己一切,也能毁灭自己的一切,在内心深处,他抗拒站在这个人面前!准确的说,是畏惧!梦魇一般的畏惧! 清冷的月光勾勒出一张完美的如玉面庞,仿佛江南水乡,烟笼雾罩中,不浓不淡的水墨画,每一笔都是说不清的容颜,每一画都是道不明的绝色。公子挽袖而立,露出精致的腕骨,他轻轻抬手,半透明的修长手指,仿佛接住了一缕清亮的月光。 即便是宋山这个男人,也不禁愣了一愣,为这人间举世难求的绝色。 下一刻,他惶恐的低下了头,越是美丽的东西,往往都代表着剧毒。青羽颜唇角勾起温润的笑,他手指合拢,像拢住了一段月光。 “鱼养肥了,就该收网了。”青羽颜目光温润 ,如今夜的月色。“那饲鱼的饵,还有用么?” 宋山脸皮颤抖,唇色灰白,他是聪明人,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是他不甘心,他还没有过够直属弟子的日子,他不甘心! “我还有用,大人,您饶了我,我可以给大人做更多的事!我愿意一辈子做您脚边的一条狗,大人,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宋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青羽颜冷眼看着脚边痛哭流涕的家伙,眼底滑过一丝厌恶。 “你的潜力已经透支了,强行提升的功力很快就会衰竭下去。与其到时候痛不欲生,不如今日就干脆的了断。”青羽颜淡淡的语气,不像是在宣判生死,仿佛在说‘今晚月色真好’。“而且,忘了告诉你,我讨厌软骨头的狗。” ------------ 第八十七章 风雨前夕 楼水水是从后山坳隧道爬出来,浑身冒着滚滚黑烟,像在烧红的煤炭上面打了个滚儿似的。***差点没被于妙妙误认为地底爬出的怪物,秒杀当场! 楼水水抹了一把黑漆漆的脸,抓着自己被燎的卷曲的头傻乐,于妙妙担心的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世子,你被烧傻了?!”于妙妙看看比乞丐还凄惨,两手空空的楼水水,眼神怜悯。 “你才傻了!”楼水水的白眼在黑漆漆的脸上格外的显眼。“下面不远处有个水潭,你带我去洗洗,这个样儿也不能回去,太显眼。” “看来世子还真有先见之明,换洗衣服都准备好了。”于妙妙晃晃手中的布包。“我还以为这半夜三更你有什么重大任务交给我这个未来女统领办的,合着就是给你守守门,带你洗洗澡,屈才啊屈才!” “废话真多,你这闭关两年没炼出个女诸葛,倒成了女话痨了。”楼水水身上不少地方的皮肤都因高温而开裂了,血珠渗出来,粘在身上,黏糊糊的难受。 于妙妙鼻子哼了一声,以示不屑,扶起楼水水,将她靠在自己肩头,一手穿过她的后背揽紧她。脚尖轻点,身形轻灵如飞燕,朝着楼水水手指的方向,电射而去。 楼水水跳进冰凉的潭水中,一连串呲呲响的冒泡声,从她周围的潭水传来。楼水水长吁了口气,娘咧,浑身传来的火烧火燎的感觉终于缓解了!楼水水现在一闭上眼,眼前就是滚烫的岩浆,越深入就越恐怖,从外围的金红色,到暗红,最后颜色深沉到可怕的黑红!在可怕的黑红岩浆中,包裹着楼水水想要的东西――与冰髓相生相克而存在的火灵。 就如学宫中巨大的阴阳鱼所显示的那样,学宫地底的灵脉,奇迹的形成了两条阴阳鱼脉,而两颗鱼眼,就是寒洞中的冰髓,与红石地底岩浆深处的火灵! 楼水水掬起一捧沁凉的潭水扑在脸上,漆黑的污渍散去,露出散着珠玉之辉的肌肤。黑散开,在水中蜿蜒出柔软的弧度,仿佛浓密的水草。 她抬头眯眼,倚在潭边一块光滑的石头上,享受这一刻难得的清净。 “水月。”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而温柔的呼唤。 楼水水身子下沉了些,紧紧贴在身后的岩石上,脖子以下全部进入深幽的潭水中。这个声音,两年中,她再熟悉不过,那个温文尔雅,对她很是照顾的青羽颜。日子一久,她的疑虑已经逐渐消失无踪,只是心中仍有一丝的不舒服,而这一丝的不舒服来源于哪里,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青羽颜?”楼水水的眉头微皱。“你怎么会在这里?” ------------ 第八十八章 月夜绝色 青羽颜如珠如玉,朗月清辉一般的面容上,眉眼温顺的低垂,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形成一片扇形的阴影。他头发湿漉漉的垂在身后,暗红的宽袍只系了一个带子,松垮着搭在肩头,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线肌理优美珍珠色的胸膛。 这样的肌肤在一个男子身上,却丝毫不显得女气,只觉得无与伦比的纯净,仿佛多看他一眼,便是一种亵渎。拥有如此风华的男子本该站在云端,接受万人朝拜,如今只身立于荒野月色之中,仿佛一朵绝美的花,悄悄绽放。 可惜的是,这里却没有懂得赏花的人,只有辣手摧花的楼水水一枚。 “其实我是跟着你离开的,你别误会,我就是怕你有危险……”青羽颜修长的手指卷起一缕乌发,潮湿的,柔软的。“但是,你放心,到了后山,我就没有跟着你了,没有窥视你的意思。” “这么说,你一直都在这里?”楼水水沉下脸色,不会被看光了吧。 “没有,我想着祭天仪式前不准进食,入夜之后可能会饿,就去摘了果子,刚刚回来,就……”青羽颜将手中散发着清香的紫色浆果放在潭边。“你一会尝一尝,这种浆果是学宫特产,而且只在气温较高的红石山有,味道浓郁清甜,你应当喜欢。” 心中的疑虑稍稍淡去,楼水水皱起鼻尖嗅了嗅,一股混合着清冽气息的莲香,飘散在空气中。 “你……也在水潭里洗了澡?”在楼水水的印象中,青羽颜有些难以捉摸,但是行事光明磊落,性子也温吞,这样的事儿,他还真有可能办出来。 “……”身后是一段静静的沉默。 楼水水咬牙握拳,已经知道了答案,她吐了口气,泡不下去了。 “你走远点,我要穿衣,不喜欢有人在!”侧耳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远了,一片银亮的水幕撩起,水幕中探出一条手臂,抓起潭边的衣物。下一刻,人已经站在潭边,黑发在空中甩过利落的弧度,随后落在略显松散的衣袍上,水珠顺着发梢滴滴滚落。 青羽颜再次转过身时,楼水水赤脚站在青色的岩石上,脚下已经氤氲了一圈水迹,黑发直直的下垂,眼中的疏朗如清风明月,丝毫不因世事困倦,从内而外的利落与大气,仿佛与生俱来。 “水月,你好美。”怔忪间,一句话脱口而出。 楼水水也愣了,随后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捧腹跺脚:“青羽颜,麻烦你说这句话时,先找个镜子照照自己吧!一个男人长成这样,我都恨不得娶了你回家当老婆!” 楼水水这句玩笑话一出口,青羽颜神色却出现了一丝忸怩,他清澈的眼睛中,泛起比月色更明亮的光:“此话当真?” 楼水水被自己口水呛着了,瞪圆了眼睛:“青羽颜,你不会真当自己是女人了吧?” “只要你愿意娶,我是男是女,又如何?”青羽颜依旧抿唇笑着,举世难求之姿,也不过如此了。 这样耍赖一般的话,差点让楼水水误以为眼前之人是不是旁人冒充的。在此之前,楼水水绝想象不到青羽颜这样骄傲的人,耍起赖来,是什么样子。现在见到了,却让她误以为不真实。 “青羽兄,这玩笑可开大了,你可是当朝皇子,就算是为了皇室血统,也不能投入一个男子的怀抱不是?”楼水水双手后拢,掌心聚了妖力,烘干潮湿的头发。“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青羽兄还是赶快寻个美娇娘吧。” 楼水水下水下的急,鞋子踢得东一只西一只,于妙妙又被她遣的较远,防止红石留守的巡山弟子靠近,只好穿了较近的一只鞋,支着一只脚,单腿跳着去穿另一只鞋。 另一只鞋正好在青羽颜脚边,他看着楼水水滑稽的动作,眼中有一丝懊恼。他有些想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明明只要一句话,他就会俯身拾起鞋子,送到她面前,甚至亲手为她穿上。可是就算这么一件小事,她也不愿假于人手! 她的周围就像筑起了一道高墙,明明站的离她如此近,却永远走不进她的世界!她太独立,太坚强,比很多男子还要优秀,她抛弃女子的身份,重重阻难中游刃有余,她是他见过最独特的女子!但就是这样的独特,越发的激起他将其征服的心性! 青羽颜拾起鞋子走到楼水水身前,半蹲下身,想要为其穿上。楼水水却极自然的接过他的鞋子,脚一蹬,套了上去。 “多谢了。”楼水水跺了跺脚,手指放在唇边,吹出一段旋律,不一会,枝叶摩擦声响起,一条人影跃出。 于妙妙懊恼的皱起眉,挪步站在楼水水身侧。楼水水瞄了一眼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安慰的拍了拍她身侧紧握的拳头。 没有发现青羽颜的踪迹确实是她的失职,但这并不能怪她,毕竟以青羽颜的修为,他有心隐藏,想要发现他,很难,连楼水水也没有感觉到异样。 “举手之劳。”青羽颜拈起一颗带着深夜露水的浆果。“尝一个?” 楼水水接过,却不吃,晃晃脚上的鞋:“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青羽颜笑:“你也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你是不是喝酒了,怎么净说胡话?”楼水水挑眉,笑的不经意。“回去吧。” 青羽颜在与楼水水错身而过时,伸手去拦,楼水水下意识的反手劈出,她不喜欢青羽颜靠的太近。不料一掌拍在他肩头,青羽颜晃了晃,退后两步,唇间现了血丝。 楼水水没想到会打到他,惊讶的看过去,正望进他有些受伤,有些哀凉的眼睛中。 “水月,你就这么讨厌我?” 楼水水心知露馅儿了,也不知是哪里有了破绽,不过就算被识破,楼水水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左右不过是一层外壳。 “不是讨厌,而是不合适。”这下,青羽颜反而错愕了,他没想到楼水水在情事上也如此的干脆利落,她难道不懂得羞涩为何物?他这样出色的男子倾心于她,她便没有一丝的心动? “为什么?” 楼水水不想在这种没有价值的问题上纠结,在她看来,她既然拒绝,就要一刀斩断,免的纠缠不清。 “因为我心有所属,这个答案可否?” 青羽颜心神大震,他用了将近两年时间,费尽心血,极力靠近楼水水,却从没想过她“心有所属”的可能!他太骄傲,从未想过自己会败给谁,此时却输给一个从未见过的人!他的眼神逐渐变冷,其中的温柔瞬间被抽离! 他低头,目光落到自己莹润的手指上,紫红的浆果慢慢迸裂,溅出暗红的汁液。或许他一开始就错了,楼水水不是能被慢慢软化的人,他却选了最愚蠢的一条路。 他抬头,笑了,绝色。 “妖女,束手就擒吧。” 声音依旧清淡缠缱如穿过松林的清风,只是上一刻还是温软哀伤的倾诉,下一刻却满含掠夺与嚣狂! 青羽颜周身气流混乱飞旋,黑发倒舞,即便是怒了,也如仙神!楼水水抬手挡住迎面而来的劲风,回手去拉于妙妙,脚尖一点,便要急速后撤! 她眼中映着朗月星空,映着风卷中心的青羽颜,映着气流的走向与杀机,眸中颜色逐渐深沉,有惊色却不慌乱。 楼水水护着于妙妙飞速后撤,身形还在空中,心口却一凉。 她低头,一柄雪亮的刀尖,透胸而出,是薄而锋利的长匕首,在月光下,还隐约闪烁着片片鱼鳞状的暗纹。 ——妙妙,这个送你,祝贺你出关。 ——世子,你这么小气,能送什么好东西?嘶,不会吧,鱼鳞匕首?世子,是高仿吧? ——不是高仿,正宗精装限量版,好不容易从大猫师兄那里撬来的嘞!不要还我! ——我勉强笑纳了!世子,你猜,我这个未来女统领第一个刀下亡魂,是谁?啧,一定是个大人物! 楼水水苦笑,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成妙妙的刀第一个下亡魂呢?她还不算大人物呢,还没做啥惊天动地的事呢,妙妙,你在跟我开玩笑么? 楼水水勉力回头,深沉的夜色中,于妙妙姣好的面孔,一片惨白,眼中剧烈的恐惧,几乎吞噬她的灵魂与神智!于妙妙呐呐抬手,白皙的手指上,是滚烫粘稠的鲜血! ------------ 第八十九章 自个玩去吧 三天前,妖界,帝宫。 高高的帝位上,墨点漆面无表情的俯视着大殿中,跪了黑压压一片的群臣。黑色的袍子上,绣着金色的暗纹,组成一只匍匐着的上古荒兽。线条朴拙大气,仿佛果真有久远浑厚的目光,穿透冗长的时光,自荒兽半寐半醒的兽瞳中窥视而来。 一条暗金色的腰带将男子劲瘦的腰紧紧束起,绷出利落而凌厉的线条,男子背部挺直,如一座峻拔的山峰,风雨雪雾,电闪雷鸣都无法撼动他一分。 “臣等上奏,三大家族近期异动频繁,王上不可不安抚!” “臣等上奏,王上即位已有双手之数,迟迟不充纳后宫,有失天和,各部族间如今已是流言四起,万望王上及早定夺!” “臣等上奏,恳请王上选妃立后,以固我妖界根基,祛除不臣之心,以安国体!” “臣等上奏……” 墨点漆端肃坐着,眼睫低垂,面上依旧是漠然的表情,有着冷峻的颜色和遥远的距离感,好似凌云峰顶上,寒冷且飘渺的落雪。可看在眼中,却不可触及。 看他的模样像是在认真听着底下绷着脸孔直言进谏的老迂腐们的上奏,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目光寂静却空茫,没有聚焦在某处,而是穿透茫茫阻碍,落到不知名的地方。 一片花瓣的痕迹,一处流水的声音,他记忆中的片段被不断的拉长,放慢,回放,一遍又一遍。背景不断变化,唯一不变的是背景中的人,狡猾的,聪慧的,犯傻的,生气的,她长眉微扬,凤目中粼粼的波光潋滟,如深潭,似古井。 他仿佛又看见她高束黑发,穿着男子样式的宽袍,唇角是似笑非笑的弧度,隐含了三分怒意,她目光如刀,直直的盯着他:“你为什么骗我?” 墨点漆忽然觉得,原来她生气时也是这般好看,他不自觉的牵了一下嘴角,原本的冷峻随着这微小的弧度,霎时软化,仿若千里冰封一朝化去,仿若江雪初融万物始生,仿若有一线金色的光自云翳之后袭来,为壮丽河山洒下瑰丽的色泽,天下万美齐聚,不足以形容此刻这一笑的滋味! 朝臣们奏请完毕,正要抬头请示王上裁决,却撞上这一刻的天光初绽,风华绮丽,惊诧于一代妖帝刹那间的颜色! 墨点漆很快回过了神,他眼光一扫,目光冷然,不怒而威,那些一个个伸着脖子看傻的朝臣立刻尴尬的咳嗽两声,迅速低下头去。 啊,你刚才看到了什么?我什么也没看到!王上笑了么?没有没有,看花眼了! 一群猴精猴精的老臣们眼观鼻鼻观心,老脸绷得一个比一个严肃。王上,您这是心动了吧?哪家的妖女?咱们为您去牵线搭桥啊! 老家伙们心底齐齐发出一声奸笑,赶快派个妖女来把王上收了吧!妖界自有历史以来,哪位为帝的是孤零零光杆司令的?哪位帝君不是身旁佳人环绕美眷无数子嗣成群?如今,就因为王上常年不近女色,导致各种隐晦的流言四起,各大家族更是蠢蠢欲动。 王上随天纵奇才,风华绝代,怎奈如今妖界力量错综复杂,如今选取各大家族族女入宫,正是稳定人心,平衡各方权利的绝佳办法!可是自从王上消失了一阵子再回来后,本来已经定下的决议便被一拖再拖,最后竟然被无限期搁置了。 群臣抓耳挠腮,连日上奏,硬是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墨点漆挥手,一众老臣识相的山呼“万岁”,齐齐退了出去。 大殿中寂静下来之后,后面甬道旁边的雕花垂帘门后才拐出一个人影来。当先露出来的,便是一颗光溜溜闪亮亮的大光头,是个和尚。 大和尚摸着自己光滑的大头,身着青黑色袈裟,手中持着通体赤金的法杖,杖顶有金环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嗡鸣声。 “阿弥陀佛。”大和尚虔诚的合手诵了一声。“恩人,最难消受美人恩啊!不若赠给小僧,让小僧为你解忧啊!” 墨点漆看都不看一眼那假模假样的大和尚,从鼻子里哼出一口冷气。他当初是怎么救了这么一个嘴里跑马的伪和尚的,墨点漆真的不知道,他如果知道,一定会在当初就把这厮一脚踢死! 这和尚是自个找到他这个所谓的恩人,死气白咧赖在他帝宫里白吃白喝,不仅不忌酒肉,还是个内心猥琐的色胚! 大和尚也不在意墨点漆对他的无视,自顾自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抱着法杖,没个正形的半躺在丹墀下的汉白玉镶黄金台阶上。石阶上铺了华贵的厚毯,软硬适中,正合适酒足饭饱后打个小盹儿。 墨点漆神色如常,显然这大和尚经常在他大殿上四处打地铺。 “说吧。”墨点漆不动,稳如山。 大和尚略有些无奈的掀眉,向后一倒,仰躺在台阶上,露出一张清俊的面容,不浓不淡的眉,黑白分明的大眼,鼻子也并不如何笔挺,但是线条柔和,鼻子下面是两瓣颜色浅淡的唇。不出色,也不过分平凡,乍一看有些灵气,再看时,就被他笑容中的痞气将那一点灵动的感觉完全遮了去。 “无趣无趣。”大和尚嘟囔了两声,丢过去一个锦囊,气哼哼道。“自己看吧,浪费了我一晚上的时间,结果你连个屁都不多放一个!” 墨点漆取出锦囊中的字条,看罢,眸色沉沉,眉头皱了起来。 …… 一刀,重伤。楼水水抬起头,看向青羽颜,眼中升起磅礴的怒气。 “你在她体内做了手脚?”虽然是问话,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青羽颜脸上是遗憾的神情,他眸色淡淡的:“不愧是西华最受器重的弟子,看来奴种埋得时间还是短了些。” 青羽颜手指轻招,于妙妙眼中的恐惧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她顺从的抬脚往青羽颜的方向走去,动作有些僵硬,仿佛提线木偶。 楼水水紧紧抓住于妙妙的衣袖,一掌劈向她的后颈,于妙妙双眼一翻白,身子软倒。说到底,也不过是控制她人的意识,若是失去了意识,还会有效么? “反应很快,不愧是我看中的人。”青羽颜笑的很愉悦。“我给你一个机会,顺从我,你二人性命无虞,我还可以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我若不呢?”楼水水讽刺的勾唇。“青羽颜,你脸皮到底有多厚?你说我一刀能不能砍穿?” “你只有这一个选择,不过是迟早的问题罢了。”青羽颜仿佛只手便可断人生死的神,高高在上,不可触犯! “我很好奇,我有什么是你费尽心机也要得到的?” “你,就是无价之宝。”若不是背后毫不留情的一刀,楼水水还真的要以为他在说些情意绵绵的话,但现在她认识到青羽颜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果然,青羽颜接下来的话如晴天霹雳,比背后来一刀更瘆人!“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鼎炉!” 靠,你才是鼎炉,你全家都鼎炉!楼水水仿佛被一桶狗血泼了个正着,怪不得青羽颜费尽心思勾引她这个良家少女,呸,自个玩儿去吧! ------------ 第九十章 阙女 楼水水为眼前男人的心机与隐忍感到心底发寒,将近两年,几百个日日夜夜,他在自己面前扮演着滴水不漏的角色,并且按照他的计划一步步消除她的戒心。像一条在黑夜中游动的毒蛇,在她还未发现的时候,绕到她身后,给予致命一击! 她甚至不清楚,他手中,到底握着她多少秘密…… 青羽颜在笑,却不达眼底,他抬起手,清月的冷光为他的手指镀上银色的光……不,不仅仅是月光下的错觉,而是细瓷一般的手指,果真像镀上了一层水银一般,从指尖到骨节……手指的形状在这样的异变下显得越发的修长精致,也越发的妖异诡秘! 空气一瞬间寂静下来,是真正的寂静!乱窜的气流,打着旋儿的落叶,天空云翳投下的阴影,甚至悄然转移的月光,一同陷入了黑洞一般的寂静之中。仿佛这一刻,天不存在了,地不存在了,真正实在的东西只有那只修长精致的手! 在楼水水的感知里,周围瞬间陷入了一片深沉的黑暗,冰凉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传来! 她的五感已经失灵了!青羽颜是如何做到的?他的攻击从哪个方向来?楼水水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她的力量在黑暗中已经压抑了太长的时间,此刻深埋在骨血中的,属于妖的力量,正在叫嚣着,撕扯着,挣脱着。她很想不顾一切的发泄一场,可是她不能! 一点玉白色乍亮,如黑暗中永恒的光,初始,是温存而微弱的,既而,便是炽烈的灼亮,极明与极暗的交汇,给视线造成一大片的空白! 楼水水双目紧闭,手持玉鼎,在人眼短暂的盲区时段,手心对准记忆中水潭的方向一吸,两条水龙如出海恶蛟,相互纠缠着奔袭而至!迅疾如电的水龙撞上楼水水高举的右手! 急速的水流此时已经不再是静谧柔弱的姿态,它狂暴的撞上高高扬起的纤细的手掌,仿佛巨锤砸下,放佛其中裹挟着无数旋转的刀刃!白皙的掌心立即被鲜血染红,手掌上的皮肉在近乎自残的方式中,湮没在怒吼的水龙中!不,已经不是水龙!穿过手掌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冰,晶莹而坚硬,在月光穿透的刹那,其间凝结的冰晶反射出绚烂绮丽的霓虹。 楼水水可以操控至寒之气,凝水为冰,甚至可以在瞬间冻结对手体内的血液。遗憾的是,这种能力只限于在接触实体的时候。换言之,她想要凝水成冰,就必须要亲手触摸到水,想要凝结人体的血液,也必须亲手触摸到对方! 这是近身格斗的必杀技,但是一旦拉开距离,远离水源,就难以发挥威力。 冰龙以雷霆万钧之势,交叉袭杀青羽颜!一条绞杀向头颅,一条拦腰撞去,楼水水透过两条冰龙身形的缝隙,眯眼盯着冷笑的青羽颜,血肉模糊的右手探过肩头,握住龙鳞匕首,拔出。 匕首上的龙鳞以逆向生成,拔出时比刺入更为惨烈,随着匕首的拔出,鲜血迸射、溅落的轨迹如一朵朵盛开在黑夜中的红莲。手指一抚,伤口处的鲜血立即凝结,暂时稳定住伤势。 楼水水再次为自己不同于常人的体质而庆幸,如果不是妖族天生强大的体魄,心脉重创,早已经丧失反抗能力,任人宰割了。 …… 墨点漆此刻焦急如焚,他的面前,矗立着一道泛着金灰色流光的墙壁!抬头仰望,墙壁直直刺向天幕深处,仿佛一柄巨大的斧刃,将原本完整的天幕一分为二,形成一道巨大的无法逾越的天堑! 旷野中,墙壁自极东延伸到极西,从远处看,仿佛一条金灰色的线,将人界与妖界,隔绝起来。 墨点漆一拳擂在无限结界上,拳头周围荡起一道道波纹,金色的纹路一闪而逝,这愤懑的一拳竟没有在墙面上留下任何痕迹! “王上,阙女不明白,为何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进入人界?”一个飘忽的白色倩影,站定在墨点漆身后。“无限结界刚刚经过加固,三日之内无法开启,这您是知道的,阙女不明白,有什么样的大事,需要您连夜兼程也要赶往人界的?” “你不必知道。”墨点漆瞳孔中鎏金色光芒大炽,一柄漆黑的刀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暗沉的夜色中,那是任何光都无法照亮的黑暗。 “王上!”阙女惊骇,面上的清冷与矜持都顾不得了,抢上前去,一把拉住墨点漆的衣袖。“不可,无限结界本就是依赖您的力量结成的,如今您强行突破,会遭到反噬的!三日之期将到,只要等到今晚过去,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穿过结界,何必急于一时?” 墨点漆垂下眼睫,脸部的线条显得冷峻不可侵犯,他没有甩脱阙女的手,只是幽幽叹息一声:“阙女,你知道了什么?” 阙女浑身轻颤了一下,偏过头,抿唇,模样倔强,却带了令人垂怜的哀怨:“王上,你是在怀疑我么?” 墨点漆霍然抬头,盯着阙女身后,勃然大怒! “和尚,你好大胆!” 阙女心里一跳,她确实在无意中从大和尚那里得了点口风,才对墨点漆万般阻拦,难道那和尚真如此大胆,竟然告发她么?阙女下意识回头望去,深夜中的旷野只有寂寥的风声和偶尔的虫鸣,哪里有亮堂堂的大光头? 被骗了!阙女在这一刻,手脚冰凉,不止为墨点漆识破她心中的小算计,更为她高高在上的王,竟然肯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妖女,使出这样以往他所不屑的小计谋!她忽然意识到,她所倾慕的人,已经变了,但是却不是为她。 一声干脆的裂帛声响起,仿佛是将她的心,生生撕裂! 墨点漆一指截断衣袖,挥刀劈出,金灰色流光大盛,在黑暗的夜色中,如初生的金乌!有闷雷一般的声音自金光深处响起,与此同时,一道如神邸一般的影子,一闪而逝。 阙女忽然浑身的力气瞬间流失殆尽,她不想回头,也不敢回头。 她手指依然紧紧捏着那截衣袖,也仅仅能捏到那截衣袖。她以为自己对于墨点漆来说是不同的,从少年时代的相遇,到他大杀四方,成就绝世风华,她从当初的懵懂情愫,到如今的情根深种,到头来,只是一场空么? 她不甘心啊,明明是她先遇到的墨点漆,为何却会输给一个不知来路的妖女?她不甘心! …… 帝宫中,大殿上,大和尚捧着一个酒坛,醉的薰薰然,他躺倒在堂皇的大殿上,眼中是晃动的雕梁画栋,是盘踞的铜兽龙影。 大大的眼睛中,眼珠显得黑且深,如幽幽的寒潭,映出银月、荒野、孤风、佳人…… 痴儿,何必何必…… ------------ 第九十一章 神若癫狂 楼水水捂住双唇,温热的血还是不受控制的从指缝中涌出来,一滴滴晕染在青黑色的岩石上。她脸色愈发苍白,只因面前人的,压倒性的实力! 我去,这家伙是什么怪物!楼水水叫苦不迭,她从未小看过青羽颜作为学宫第一人无可置疑的实力,可是这也太离谱了!楼水水看着炸裂成无数冰屑的巨大冰龙,和站在一片光雾迷蒙中的,随意而翩然的男子! 事实证明楼水水的奋力反击,在青羽颜眼中和炸毛的小野猫没有区别。 “如何?他日这万里河山,你可愿与我共赏?”他气度高华的微笑,身后是银盘般的明月,好似神君天降,光彩熠熠,语气中充满了与生俱来的骄傲和不可攀折的笃信。 楼水水忽然觉得好笑,这人大概真的是高高在上惯了,便真的以为天下都是他家开的了!楼水水觉得青羽颜的自信与骄傲真是来的荒谬之极,难道只要他发话,所有人都得拜倒在他的亵裤之下? 楼水水没有开口,青羽颜却从她凉薄的眼神中读到了讥讽与鄙薄。 “我是怜香之人,为何你却一再逼迫我呢?”青羽颜轻叹,听来颇为惆怅。 楼水水觉得今天真是开了眼界,世上怎么有这么能作的人?老天啊,你是有多么不上心,才造出来这么个作死的怪胎!楼水水觉得自己也是作死的,喵了个咪的,天上地下那么宽广,唯一的这么个作死的家伙,还让自己碰上了! 青羽颜神色越发冰冷,还隐隐升起一丝怒气,他黑发无风自动,在身后飒飒狂舞,由仙入魔,也只是一念之间! “放心,你会心甘情愿的。”声音逸散在风中,忽远忽近,似有似无,与青羽颜的气质一般,霎时变得妖邪起来! 楼水水撩起衣襟擦了擦手上的鲜血,满嘴的铁腥味让她很不快,楼水水此时真想矫情一句,姐吐得不是血,是寂寞!姐打得不是败仗,是装熊! 难道青羽颜是个人物,咱们世子就是吃素的么?那不是给咱们广大穿越人士丢脸么?虽然咱们不算正宗穿,那好歹也是根正苗红不是! “我心甘情愿你个大头鬼!”楼水水呸了一声,眼睛血红,表情狰狞起来,配上呲起的一口血淋淋的大牙,果真如荒山密林中的厉鬼一般! 青羽颜惊讶的“咦”了一声,忽然发觉周身的空气不知何时变得粘稠起来,他的身体仿佛受到什么压迫一般,动作变得缓慢而僵滞!这是什么能力?青羽颜有些惊讶,更多的却是,欢喜! 没错,青羽颜不得不欢喜,按照他神奇的思路,楼水水早已是他囊中之物,如今她越是表现的出色,就说明这个鼎炉的价值越高!而且青羽颜也算是百年不遇的奇才了,不仅天赋异禀,而且身负大运,奇遇不断! 他少年时有一次被人暗害,推入巨蟒潭中,被其中的花斑蟒王吞入腹中!他的奶娘拼着一死以毕生修为护他周全,自己却化为一滩血水。 他用一把匕首剖开蛇腹,不仅没死,还在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潭底的墓穴,得了一个不知名的远古大能的真传,就是他现在所俢的颇为阴邪的功法。此后他又得了不少机缘,那些想要弄死他的人,一个比一个死得惨。直到当初那个几乎被遗忘的,不受待见的小皇子,一步步走到众人视线的中心,众人才恍然,公子如玉,谨以神仙之姿矣。 “你个披着羊皮的王八蛋,给我封!”楼水水神若癫狂,双手捏诀,妖力狂涌,回时鼎浮沉在头顶,助威般跳来跳去!这鼎已生了器灵,若是能开口说话,肯定是摇旗呐喊,主子威武,主子雄壮! 原本散落在四周的冰屑碎块,此时循序亮了起来,如一盏盏夜色中的萤火虫,不过这荧光是艳丽的红!一个又一个的节点亮起,连成莫名的图案,亮起的红色是混在冰屑中四散的血丝,所成的图案是蛮荒时期的凶兽,双头螣蛇! “我看上的人儿,果然是不一般的,原来冰龙只是个幌子么……”青羽颜拈起落在肩头的一枚雪片大小的碎冰,其中一点微不可见的红点散发出晶亮而妖娆的光,在清冷的月光下,冰的寒与血的热混合成令人心动的色泽。 楼水水此刻没有心情回答他,她眼中像是燃烧起一团野火,灼灼的惊人! 脚下的大地微微震动起来,原本不起波澜的潭水,水面晃动,一层层细小的涟漪,一圈圈泛起散开,交叉层叠。 随着一声似哭似啸的嘶鸣,一幢巨大的虚影拔地而起!巨柱一般的身体,隐藏在黑暗中的菱形鳞片,三角状的蛇头,一双浸了毒一般的兽瞳和锋利的毒牙,这可怕的虚影,正是双头螣蛇! 这只是上古凶兽的一丝残魂,将它死后的蛇骨蛇鳞磨成粉,然后借助阵法发挥威力。楼水水想着,要是这蛇是真的就好了,这么大个,压都能把青羽颜压死! 蛇身盘旋而起,刚好将青羽颜圈在蛇身正中,两枚巨大的蛇头,居高临下,兽瞳中冰冷的光芒,仍然带着它生前的傲然与威势! 楼水水结印的手指向下一坠,双头螣蛇嘶鸣一声,巨口大张,随之向下咬去!与此同时,粗壮的蛇身紧紧缠绕起来,将圈在中间的人,箍的严丝合缝!只等蛇尾一抛,就能将人抛入蛇口,咬的稀碎! 事情的发展,出乎预料的顺利,青羽颜似乎异常的配合……配合?楼水水心尖一凉,眯起的眼睛睁大了些……她忽然想起一个游戏,扮猪吃虎…… 这个游戏,楼水水再熟悉不过,没想到经常吃虎的,如今却被人盯上了!这种感觉,非常不爽! ------------ 第九十二章 步步杀机 祭天仪式逐渐进入末尾,风穿过静默林立的众人,卷起一片片衣袍,飒飒的连成一片,汇聚成茫茫大海中,浪涛翻涌的声音,忽起……忽落…… 陈长老的心脏也随着这声音,忽起忽落,不安的跳动着。他细细眯起的老狐狸一般的眼睛中,精明的眼珠儿扫过炎烬臃肿的背影,暗自注意着一众弟子的变化。 他脸上微微流露出狐疑与失望的表情,按照约定,紫薇山那名叫镜水月的弟子应当已经得手回到祭天队伍中了,此时不见人影,是否说明计划没有成功…… 楼水水能够如此顺利的得手,陈长老在其中的作用,可谓功不可没! 陈长老有些懊丧,又有些惧怕,若是没有得手,反而被抓住了,那小子一问之下供出自己,可是大大的不妙啊!陈长老越想越有可能,越想越不安,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怪只怪他野心太大,又生性多疑,偏偏不是个聪明的,一时间如脚下生针一般,好一阵抓耳挠腮。 “陈师叔,你这是做甚?”炎烬低低的呵斥从前方传来,脸色明显的不虞。 炎烬本就和他这个刁钻师叔不合,当初没有继位封山尊者前,就是针尖麦芒,继位之后,越发的不待见起来。只是虽然看这老不死的不顺眼,但是他还算识相,一直深居简出,也就从未抓住过他的把柄,否则,他身为一山尊者,早就将这眼中钉拔除了! 陈长老被一个后辈呵斥,却不得不扯着脸皮,送上一个干巴巴的笑:“尊者,老夫年老体弱,如今站这么些时辰,已是受不住了,所以,想请示尊者,可否容老夫退下去休憩?” 炎烬本想骂一句“成何体统!”,转眼一想,这祭天仪式中途退出,此事可大可小,若在其中做一些文章……他眼神阴了阴,盯着陈长老体恤的一笑,很是温和道:“原来陈师叔是身体不适,倒是本尊疏忽了,师叔自便即可!” 说完,若无其事的转过了身,陈长老怎能不知他这位师侄想的什么,只是此刻他顾不得那么多了,匆匆离开祭台。 此刻阴阳鱼上,满是尊者长老,自然不可能捏碎玉诀,直接返回红石。他闪入不远处的林子中,从袖中摸出两张黄底红字的纸符,往空中一抛,念一声“疾”,两张纸符金光一闪,附在两条腿上!还不见他怎么动作,身影已消失在原地! ------------ 第九十三章 步步杀机 血邪子也觉得不太对了……他眯起隐约着血色的瞳孔,头顶一盘银月熠熠生辉,只是圆月边缘,一圈原本淡淡的红,此时似乎浓重了些…… 双头螣蛇悍然咬下,大张的蛇嘴中,毒牙与信子的的形状与纹路清晰可见!一束红影如长虹贯日,从两枚蛇头的间隙蹿出,仿佛一枚映在夜幕上的烟花!宽大的袍摆在夜色中如一朵氤氲而来的红云,红云中携裹着劲瘦修长的人影,肤白细腻,眉眼如画,黑发逶迤间仿佛夜间的妖精! 这一瞬间突如其来的美色,令楼水水都出现了短暂的愣神。此刻这一幕,比之当初冷月墙头的一瞥,也不遑多让,都是世间绝世的好风采,只是风景不同,味道不同,人也不同,楼水水的心情也不同。 “在无法逾越的实力面前,所有计谋都像薄纸一般脆弱,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应当明白的。”青羽颜踏在双头螣蛇的交颈间,如水银一般的手掌轻轻按在两旁的舌头上。话音将落,两颗蛇头上浮现出一条条平整的线,然后,两颗巨大的蛇头分崩离析! 被割裂成一个个小方格般的肉块哗啦啦落了一片,失去蛇头的巨大身体砰然倒地,震得脚下山体晃动!楼水水的视线透过纷纷砸落的肉块,落到那双银光璀璨的,干净的,整洁的,也是死亡一般恐怖的手上。 她的心脏因为眼前不可置信的一幕而不断收紧,手心不自觉的洇出一层黏腻的冷汗。 明日就是不动声色进入天源秘境的绝佳机遇,天源秘境幅员辽阔,险境重重,是极少数不受皇族管辖的灰色地带之一。 近些年,楼府备受打压,特别是人丁单薄的直系。所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楼府手中握着的兵权,就是当今那位心头的一根刺。 在那位的眼皮子底下,楼水水要想有什么动作,不异于引颈就戮,引火**。天源秘境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盘云——”身后响起一声略显苍老的惊呼声。 楼水水心下一沉,如坠冰窟。 “陈长老,弟子有礼了。”青羽颜身在半空,轻轻施了一礼,微微勾唇笑道。楼水水眼神闪了闪,她再一次感受到了那隐藏于表面下的,另一个青羽颜,貌似恭敬,实则高傲。 陈长老面色雪白一片,苍老的面容抽搐了两下,他万万想不到盘云山的首席大弟子会出现在这里。目光掠过四周狼藉的景象,一个念头倏忽闪过脑海。 “敢问陈长老,可否认识这潜入学宫,欲行不轨的贼人?” “这……” “这贼人行迹可疑,弟子正要拿她问罪,莫不是与陈长老有甚关系?” “她……” “长老可知,与人勾结可是大罪?” 青羽颜一句紧接一句的逼问,迫的陈长老冷汗涔涔,面色青一阵白一阵。楼水水暗自咬牙,默默将于妙妙缚在背上,她与陈长老不过是互相利用,丝毫没有信任可言,何况这陈长老本就心性阴险,恐怕巴不得杀她以灭口呢! 果然—— “这,呵呵,实不相瞒,老夫也是追寻贼人而来,这贼人狡猾非常,数次逃脱!不曾想如今竟有舞阳尊者座下弟子相助,也算是有缘。”陈长老一双深陷的眼眶中浑浊的眼珠转了几转,顿了一下,话音陡转,指着楼水水义正词严道。“贼人,胆敢趁大典之际,夜闯我红石后山,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呵……呵呵……哈哈哈哈……” 陈长老凝眉,死死盯着那个笑得有些癫狂的身影,瘦削的,凄惨的,狼狈的,此刻却让他从心底里隐约感到发寒的身影。 “你笑什么?!”回荡在空旷山间的笑声,让陈长老心底升起一阵没由来的烦躁。 楼水水抚了抚因大笑而剧痛的胸口,缓缓直起腰身,表情瞬间冷淡,斜睨的眼睛中,满是不屑与冰冷。 “关你屁事!” “你……”陈长老语塞,直气的手指乱抖。想他也是一山长老,已经多少年没有遇到过如此嚣狂的小辈了? 一片草木狼藉的山间,一阵夜风卷起层层碎屑,天空中云翳的阴影快速掠过,忽而,有一线月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落在那战场中央,背脊挺直的身影之上。 时间静止,异变突生! “啊……啊……”陈长老骇的倒退几步,老眼圆睁,想要喊什么,却只觉得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着他的咽喉。 只见那原本略显矮小的少年身形瞬间拔高了一大截,如泼墨一般的长发崩断发带,迤逦而下,发尾蜿蜒在地面上,拖曳出魅惑的弧度。她缓缓抬手,撩起散落额前的碎发,抬眸,血瞳乍现,邪气凛然。 不同于少年姿态时的冷静与隐忍,那锋锐而极具侵略性的眼神,那嗜血而带些疯狂的笑意,青羽颜眼中终于流露出惊愕,随即是不可按捺的喜色,呵,他看中的果真是上好的……绝品!他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那五官中隐隐透着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脸,狭长而锐利的眸,高挺的鼻,微微上翘的唇,竟兼有男子的锐气与女子的邪魅,一时间让人辨不清雌雄! 楼水水一步跨入空中,疾如闪电,与此同时,一声清啸逐云破月! “来战!” 来战,既躲不过,便背水一战! 来战,你若步步紧逼,我亦生死不惧! 来战……楼水水手指握住熟悉的长柄,巨大的死神之镰红光忽闪,兴奋震颤,这一战,期待良久! 阴阳鱼圆台上,地面忽然颤动起来,所有人惊愕的抬头,面面相觑。地震?不不,开什么玩笑,十七学宫地脉深厚,根基稳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地震?而一众封山尊者长老却同时神色一凛,像商量好一般同时飞身而起,向一个方向望去。 东方如雪左右张望,喃喃出声:“咦?镜水月哪里去了?方才还见她在呢……” 李非、李寒对视一眼,心中隐隐泛起忧虑,该不是…… 徐帆一把祭出罗盘,盯着红石的方向,眼底锐光浮动,妖孽,好大胆…… 紫薇山上一间清雅的小院落中,千红手中的药材散落一地,阿鸩从门外奔进来,脸孔雪白:“阿姐,那妖气……” 在大部分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一阵更为剧烈的晃动从脚底传来!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快看!”,众人纷纷抬头,一幅稀世罕见的奇景在红石方向的天幕上极速铺展开来! 只见原本黑漆漆的天幕上,此时一半是滚滚烈焰,像一锅沸腾的岩浆,一半却冰棱飞雪,数九寒天!冰火相触,一层层白雾蒸腾而起,像一条条匹练从高空喷薄而下!声声如闷雷一般的响声从冰火白雾的深处传来,一些修为不高的弟子顿时觉得气血上涌,难受至极! 血邪子负手立于高空,面上竟似悲似喜,复杂非常。 “丫头,你我缘尽于此了……” ------------ 外传 ------------ (一) 十年前,正是天下初定,各路兵马班师回朝,领赏册封之时。而当一代枭雄楼龙泽攻克下最后一座城池,日夜兼程赶回家中后,迎接他的,确是惊天噩耗! 那个古灵精怪对他撒娇的女子,那个为他着红妆擂战鼓的女子,那个霸道的宣誓着只许娶她一人的女子,却如此狠心的离他而去! “啊——!!!”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却只怕是未到伤心处!楼龙泽一身甲胄还带着污渍,脸上的胡茬乱糟糟的,连夜的赶路让他整个人都显得狼狈而憔悴。一个七尺男儿,铮铮铁骨的大将,此时却哭得像个孩子一般。 “你哭有什么用?!你就是把眼泪流干,我的月丫头就能回来了?”抱着一个小娃娃的镰鼬老头冷冷的站在楼龙泽面前。 如果可以,镰鼬老头真想立刻结果了眼前的男人!千刀万剐! 楼龙泽跪倒在地上,泪水濡湿了一大片地面,他的声音嘶哑颤抖:“前辈,您一定有办法救阿月,您告诉我,求您告诉我怎么救她!” 镰鼬老头看着楼龙泽额头的鲜血将大理石地面染红,一脚将人踹了出去!楼龙泽伏在地上,呕出几口淤血,他眼睛通红的祈求:“只要阿月能够活过来,前辈让我做什么都行,咳咳,晚辈求您了,让阿月活过来!” “只有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