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一：红颜劫，流年倾君漠 ------------ 楔子 景耀45年的那一场尸横遍野，让景落城的空气里再次弥漫出血腥的味道。 一抹蓝色的身影站在那遍地尸体中，目光忧伤而遥远。他仿佛是又回到了父亲经常提起的，那一年尸骨成路的国仇家很！ 挺立修长的身子忍不住的颤抖着，手指紧紧的扣进手心，黯然的目光扫过那遍地的尸体残骸，那一双本就暗沉的眸子里，漩涡越来越深。那憔悴的容颜在不是平日里淡漠出尘的模样！ 抬头望天，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人在对自己盈盈浅笑。那温柔，温软了他满目的恨伤。 喉结处艰难滑动，手不自觉的伸了出去，像是沉醉在了那笑里，嘴角拉长，那弧度竟似是笑，缠绵勾人。在即将触及到那张日夜想念的小脸时，却是用力挥了过去，力道显然很大，打在空气里没有力的阻拦，有些踉跄，身子前倾，被脚下的尸体绊了一下　险些跌倒。那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凌乱搭在那俊俏的脸上，眼中是猩红的颜色，若能细看便看得见那眼中是含着泪的。 痛苦蔓延至他身体的每个角落，巨大的痛意似是连思绪都变得空白，他却依然能清晰记得那个人的名字。 “张纤纤”三个字艰难的从那薄唇中吐了出来。 “啊……”在也承受不了这压抑，他仰天长啸。声音凄戾而决绝。18年前，他因父亲心中的仇恨拥她入怀，而这一刻，属于他自己的仇恨他该往何处搁浅？ 他清淅的记得她走那日，着张扬的嫁衣，盈盈浅笑，伸出小小的手在空气里等待他的温度……他终是没有握住那手，可他却依然听见她说：“漠，你真狠心！若是我担你今日之责，我……宁负天下人，绝不负你！”绝不负我？绝不负我！你就是这样不负我的么？你可知这被你设计全军覆没的10万军队是我……唯一属于自己的军队？ 紧攒的手心里，有血珠一滴滴的滑出手心的禁锢，他流过很多的血，却都不及这一次的痛，只因，这痛是痛在身体的每个角落！ “父亲”小小年纪的孩童被这失魂的父亲吓到，却并不显得胆怯，只是担忧的扶住那不稳的身子，想要掰开他紧攒的手，不让他在伤害自己。 感受他小小的力量，那蓝衣人混乱的眼神中更添几分痛楚。缓缓合上眼帘，眉目紧皱成沟壑状不停的颤抖，似是想将那痛楚消化，待那眉头停了抖动，眉下的眼皮慢慢睁开。 “诺儿，记住今日这横尸遍野，记住这10万兄弟的枉死，记住这个三个字……”艰难的声音又有片刻的停顿，那个名字就在嘴边，他却那样害怕，连唇瓣都在微微颤抖。 “父亲。”男孩试探着叫了一声。那人终是心一横，从嘴中挤出“张纤纤”这三个字。这是他第一次叫全这三个字，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咳咳……”在说完那三个字后，一阵狂咳，平日苍白的脸瞬间咳的通红。 “父亲，孩儿记住了，今日之仇，孩儿定当要仇人双倍还之。”小小年纪的少年，声音铿锵有力，一边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一边出言安慰着他的情绪。 怔怔的看着那不过9岁，未脱稚气的小脸，恍然有那么一刻错觉，这孩子就是自己，而自己如今变成了那日父亲所处的位置。心像是有那么一刻纠结，真的要让自己的孩子重复自己的路么？只有荆刺与杀戮的路！ 遥遥看向远处，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这一路走来的……满目疮痍！ ------------ 001.君子仇十年晚 一、君子仇十年晚 阳光静好，热闹非凡！ 景落城中张骞嶙府的门前是成群排队要献礼的人群，每进去一人，便有侍丛报上名号，无不是些有着响当名号的达官显贵。 张骞嶙站在门口乐呵呵的相迎，与前来送礼的人说着寒暄的话，然后迎了他们入府。纵然脸都笑得僵硬，却依然能维持的不露倦色。 “六品兵侍君飞鸿次子君子漠……”依然是扯长了嗓子的一声长叫，却叫张骞嶙的笑脸微微僵硬。 君飞鸿？这名字滑过他脑海的时候，他微微一滞。对这名字有着异样的抵触情绪，但却只是一闪而过。 而眼下，认不认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光是这一个六品的官衔，就是不配来给他祝寿的。他张家的名槛，可不是那么容易便进得去的！ “轰出去。”只微微扫过去一眼。他并不在意他的模样，只想表示自己的轻蔑，小小六品竟是如此不知礼数，待明日进朝，必让他连六品也没的做了。 阳光下的少年，静静的站着，轻抿着唇角，一派淡然。那轻慢的轰出去，他听得见，却似没有听见。迎着那阳光下张骞嶙的黑脸，闲步走了过去。姿态淡定，毫无俱意。 “将军，在下君子漠，久仰将军已久，听闻今日是将军生辰，这才斗胆不请自来想要一睹将军英姿。为表敬意，特将家传红珊瑚赠与将军，祝将军洪福齐天，万寿无疆。”稍弯了腰，轻垂着头，便是恭恭敬敬的模样。那眼却不动声色的给了身边随从指示。 得到示意，随丛缓缓掀开盖布。 “霍……”红布被揭开的瞬间，人群中不约而同的发出赞叹的声音。 君子漠微挑了眉，满意的看着张骞嶙放光的双眼，朝着他的正面迎了去。 “小小心意，还望将军念在在下对将军的一片诚心，收了罢，也算是圆了在下的心愿。” “这……”张骞嶙心中激动，却是故作为难的样子，抬了眼去看那弓背哈腰的人。他似是知道他在看他，也正好抬了头，两双眸子相遇，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将军是保国安宁的大英雄，人们的心便如同这红珊瑚的颜色一般赤诚，虽不能如将军般保家卫国，但我们的心却于将军同在，还望将军成全在下想与将军同在的心情。”低沉的声音，似是带着蛊惑，却偏是风轻云淡的味道。 张骞嶙将信将疑的看了过去，但见那看不出情绪的脸，一时心中拿不定主意。此人来意不明，却送此重礼。当真只是为表对他的敬意？细看那一张恭敬却不谄媚的脸，他在心中微微摇了摇头，这表情，不是面对尊敬的人的样子！ 心中虽不相信他的话，但这红珊瑚却是他想要的。这宝物可比他收到的所有礼物都珍贵的多。没权没势的有钱人，大邸也只是想攀上高枝，寻个庇佑罢了！心中微做思忖后，他在看那淡然的人时，脸上多了笑意。 “小小年纪，有此心意，我心甚慰，若真有报国之心，便留在我府里当个门生罢。”拿得出这等货色的红珊瑚，又有此等不惧高权的气魄，想必家中也是不俗的！那么，留下他，便等于留下一座银山，有的是机会挖出更多的银子。 “将军这话可是当真？”君子漠浅笑的嘴角似是笑得更深，那脸色到真是欣喜万般的生动。 张骞嶙见此，便越是放心了，于是眉开眼笑的说道：“自然当真，诸位都是证人呢。” 彼时，已有不少来客因为他俩还滞留在府门外，听张骞嶙这样说，便是一阵阵附和。 “恭喜张兄，又得门生，这小生资质不凡，经张兄指引，定能成为国之栋梁啊。” “可不，这小生运气也好，张兄平日可是不随意收人的。” “哎，还傻等着做什么？快快进府，行礼拜师去呀。” 张骞嶙只笑不答，奉承话总是很好听的，关键的是，有银子赚，那才是最好的！ “是是是，是小生愚钝了，多谢各位前辈提醒。”君子漠连声应着，似是恍然大悟的样子，便被众人拥簇着入了府。 在踏入府门的那一刻，心中一怔，这府门，他终于是进来了。还记得自己还小的时候，父亲曾经在街角指着这扇门让他看，他还记得当时父亲说过的话：“漠儿，记住那门扁上的字，若有一日，你能你能见得那姓张的，便在他的胸口捅上三刀，第一刀为你母亲，第二刀为我们君临枉死的百姓，第三刀……为你自己。” 那话他记得清楚，只因彼时的他们衣衫褴褛，而那镶着金的张府两个字在阳光下发出的光，刺得他的眼睛很疼。但现在想来，那时他眼中的疼，是不及父亲心中的疼的吧！只因那时的他，尚不懂什么叫做国破家亡。 而现在他终于见着了姓张的了，可是？却……不能在他胸口捅上三刀。 想起这些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抬了头去看张骞嶙，那眼中带着冷意。张骞嶙，这三刀，终有一日，我一定会补上！ 似是捕捉到了莫名的敌意，张骞嶙也下意识的去看他。却见，他正四处打探着他的府内装饰。不禁轻笑自己多疑，看他那样儿，也不过是个想攀高枝的俗子！自己还当真被他那股子少年老成给吓到了，现在想来，不过是富人家的自命清高罢了! ------------ 002.南柯梦今日醒 酒宴已然开始，多是些朝中重臣，每日相见，便说不了什么新鲜事，而当下，君子漠这新鲜的面孔，便是这宴席中的新菜，新品出市便少不了各路挑剔，更是少不了各路刁难。但是因为要顾及张骞嶙的面子，也不好发做，只得拿了酒水说话。好几圈下来，君子漠已是晕的厉害。 眼中闪过一丝计较，今日他来的突然，张骞嶙可能一时想不起他来，但若时日长了，他定会警惕，还不如就乘今日。 “来，君贤侄，咱们在喝一杯。能得张老提拔，前途定是不可限量，以后朝堂相见，咱们可是一条道上的。”说话的人是礼部丛侍郎，小小四品，是为这些人中品级最低的，平日里就靠着巴结奉承才能在这些人中有小小一方立足之地，眼见是张骞嶙收的门生，便改不了巴结的本性，提着酒盏凑了上去。 “还得……得仰仗……各……各位前辈才是。”君子漠眼见有了时机，带着醉酒后特有的大舌头磕磕绊绊的说道。豪爽的一仰头，又是一杯烈酒入肚。 “晚生……不……不胜……酒力，就先行，告……告辞了。”君子漠踉跄着脚步，好不容易晃到了张骞嶙面前，已是东倒西歪的站之不稳，勉强说完这话，竟然，就着侍从的手，瘫软到了地上。 “来人，送君公子回去。”张骞嶙看他乱醉如泥的样子，皱了眉说道。 “茅……茅房。”君子漠从地上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口齿不清的说道。 “送他去。”张骞嶙威严的开口，便有侍从应声上来，和着他带来的随从一起，将他搀进了后院。 “你……你送他过去。”张府的侍卫在离茅房还有很远的地方，便指了茅房的方向，掩鼻做痛苦状。君子漠心中一喜，正好是他想要的结果，倒是不用费力，还算辛运。 “放……放开，我自己会走。”用力挥开自家随从搀扶着他的手，不动声色的给一个命令的眼神，那随丛便佯装拉他不住的松开了他的手。 进入茅房门前，君子漠扭头看那别过了头掩鼻的张府侍卫，对随卫做了一个眼神，便踉跄着往里院走去。 “奇怪，怎么还不出来，你去看看。”张府侍卫捅了把君子漠的随从吩咐道，那随从似是不悦的看了那侍卫一眼，才不情不愿的往茅房走去。每一步都走的极慢，面上是难忍茅房的气味，心中却在打鼓“少爷呀，您到底何时回来？” 君子漠几步下来，这院子的格局已经差不多被记进了脑海里了，便欲回去。 “啊……”伴着哐当一声金属落地的声音，女子的尖叫声顺间吸引了外面侍卫的注意，匆匆赶来。 “女……女子，如何……也上男人茅房里来了。”君子漠听着匆匆而来的脚步声，口齿不清的说着，脸上无辜的表情，而手中已然开始解着腰带。 女子被他的举动，吓得手脚无措，却被未在出声，只是身子像筛糠般抖的厉害。 “少爷。”随从已随院里的护卫过来，见他如此丑态，连忙搀了上去。 “出了何事？”侍卫对着发抖的女子历声问道，却久不见人回答。君子漠探索着看了过去，那女子的脸，早已吓得惨白，那消瘦的脸只十一二的年纪，此刻泪意盈盈，却无人关怀。心中闪过一丝苦痛，想起自己十二岁时也是十分艰苦，便有些于心不忍。 “这女子，进了男人茅房……”脸上带着男人心思里的那点坏味，在加之他神志不清的样子，在看那女子脚下的铜盆，侍卫便也猜出了个大概。 “还不扶你家少爷回去，看这喝成什么样儿了！”张府侍卫皱着眉说道，那眼里带着身为将军府侍卫的优越感，对着贫民的侍卫，自然是瞧不起的，便敢出言呵斥。 “是是，是在下失职，害各位受惊了，改日我请兄弟们喝酒陪罪。”君子漠的随从也不生气，连连弯腰道歉。得了他们的吩咐，便搀了君子漠出府。 “君公子这边请。”马车早早等候在府外，大大的红灯笼上是龙飞凤舞的张府两个大字。 随从费力的把君子漠扶上车，片刻车内已是鼾声如雷。赶车的车夫听得这鼾声，无谓的摇了摇头，将军竟然还要自己留意他们是否有异样，就此等货色，倒也值得将军费心！只怕是将军多疑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到达随从说的城西，车夫看眼前破旧的宅子，更是替将军的担心不值。眼见那随从已然扶着那乱醉的人下了车，也不顾将军吩咐的要在门口多留意些时辰，赶着车没入夜色。 “一剑，我要去张府，你帮我照看府内，若有情况，及时带走我父亲。”君子漠听得那马车离去的声音，推开随从的手站了起来，那挺拔身姿，成稳的声音，都在说着他的清醒。只怪戏太真，便有人相信。 “少爷，今晚张府必然有所防备，您不能一人前去冒险。”被叫做一剑的人，看着君子漠已然踏入夜色的身影，焦急的说道。 “我若明日不回，你便将今晚之事告知父亲，明日我若回了，便由我自己告诉父亲。”夜色中君子漠回过头，淡然的吩咐。 是的，危险，却只能有此一博！ 一袭深色的蓝衣，在空气中摆动，那脚步的沉稳，让一剑在心中叹了口气。若是明日他回来了，他便不会将他以身试险的事告诉老将军吧。这些年，这些事，他总是在一个人默默承受，少爷真是，太可怜了！ ………… “你确定，他们都没什么异常?”张府的书房内，张骞嶙闪着精光的眸子里闪着怀疑，那君子漠，总觉得有所熟悉。 “回将军话，老奴确是将他二人一路送回了君府中，中途君子漠一直醉的不醒人事，他的随从一直在照顾他，确实没有什么异常。”刚才的车夫紧张的回答，为自己刚才偷得那片刻懒后悔，若是他真的在那破院前守上一两个时辰，将军定会信他的吧。都是那两个该死的穷鬼害的，送了他们那么远，竟然连赏钱都未曾给过一文，还害他被将军质疑，真是！ “那他们的府地位于何处？”张骞嶙踱着步，厉声问道。吓得那车夫双腿一颤，幸亏是跪着，才不至被吓得因两腿发软而站不稳。 “城西，二里堂，君府。” “城西，二里堂，君府？”张骞嶙缓缓念着这几个字，重复念了三遍，才忽然目光一骇。城西，二里堂，君府，原来是他! ------------ 003.情人劫歃血蛊 “来人。”张骞嶙对着门外喊到。 “将军有何吩咐。” “府内加强防范，让张蛸带一队随我去城西君府拜访君老将军。”张骞嶙目光甚寒，眼中杀意徒增。城西，二里堂，君府！自己亲自为他挑的地儿，怎么就这么忘了！ 霎时，张府内侍卫遍布各各角落。一双双眼睛，盯着每一个有人可能潜入的地方，唯有一个地方例外，将军府怜惜苑。原本最受将军喜爱的五夫人住所，曾经是府内最尊贵的院子。可眼下…… “好你个贱蹄子，竟然还敢偷东西。”一个怒目横眉的老妇手中正提着一个瘦弱的女孩，破乱的旧衣，蓬乱的头发，满脸的污秽，明明流了泪，却偏要咬着唇不肯哭出声。 那老妇见她如此模样，心中一惧，她毕竟还是三小姐，自己这般对她……手中殴打的动作停了片刻，转而打的更甚，谁管她呢？这都有近十年不曾有人过问过她这位三小姐了不是么。还连累自己因为是在她院中伺候份银还比别院低些，若不是为此，自己也不至于如此克扣这院中的东西。 “我没有偷。”女孩的脸，渐渐被打得红肿了起来，细如蚊丝的声音，听上去便像是底气不足的狡辩。可是？明明，这院里的一切都是她的! 心中有些苦涩，她便连着解释也懒得说了，任由那老妇任意的打着，骂着难听的话。反正没人在乎，反正也不会有人救她出了这魔掌，反正这打始终会挨完的，等那老妇没了力气便不会在打了，每次不都这样。这样想着，心便安静了下来，似乎连那痛也轻了许多，可是那没完没了的折磨，却依然真实！ 纵然与这院墙只一墙之隔的院里，布满了几十名侍卫，却依然没人会来救她，因为他们有自己的任务。 此刻，这些侍卫们正严阵以待，一双双眼都带着警惕，便是有一只鸟飞过，也会被呼啸而出的羽箭一击致命。 忽然，院内某处，一阵狗叫声响得狂欢，侍卫们不约而同的去看那方向，却正在这时一抹暗影乘机溜入书房。 一阵翻腾后，君子漠在一副壁画后发现一卷写着步兵图的字卷。眼中没有惊喜，只觉疑惑，不该如此轻易！ 张骞嶙那老狐狸，原本不是都知道了么，所以才在府中加了这么多的侍卫。那么，他就不该把它放在这么轻易能找得到的地方？ “你去里面看看。” 君子漠听见外面的声音，闪身躲入书架里。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君子漠故意露出一只鞋子，那侍卫试探着走了过来，口中问道：“谁在那……”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一记手刀砍晕在地。 “什么事？”门外似是听到什么声响，出声问向屋里。 “没什么事，不小心撞到了桌子上。”君子漠压低了声音朝外面回到，一边脱了他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 “我去那边看看。”换了衣服了君子漠低着头，随手指了个方向说道。 “嗯。”烦燥的侍卫统领随口应了一声，君子漠顺势往黑暗中隐去。 “不对，秦坚……”刚才的侍卫长，似是反应出了什么？叫出了一个名字，却不见有人回答。 心中一惊，连忙推了门进了书房里，看到地上晕倒的人，懊恼的以掌拍头，都怪自己大意了，他刚刚指的是怜惜苑，那地方根本不用布兵，他却说要去那里看看，自己就该拦下他的。待将军回府，自己该如何交代？ “贼人出现，全力搜寻。”懊恼过后，他发号施令，霎时，将军府内灯火漫天，隐在暗处的侍卫倾巢出动，开始四处搜寻。 而彼时的君子漠已然潜到了破落的怜惜苑墙头，他的逃生之路很短，从这个墙头略过不大的怜惜苑，在翻过那而墙壁，他便可全身而退。却正在这时…… “你这小贱蹄子，看你以后还偷不偷……”这粗俗的辱骂，他本可以不入耳，却不知怎么就听进去了，下了意识的去看那方向，正对那样一双安静的眸子，此刻只有她一个人看得见自己，她若叫喊，自己定当没命，她却只是那样安安静静的看着，任由那拳脚落在她的身上。 不能在等了，他这样想着，来时的路上他遇到了张骞嶙的人马。虽然已经通知一剑他们做准备，可要是想不被怀疑，自己还得尽快赶回去，打定主意，他轻身沿着墙头移动。 拍的一声，又是一掌打在了那女子的脸上，本就狼狈的脸，此刻的嘴角正溢出血渍，却依然是那样一双安静的眼，显得……怪异！ 几乎是在那一脚落在那女子脸上的前一秒，他伸手摘下一把树叶，扔像那妇人的眼睛，那老妇人侧头去躲的瞬间，他飞身朝那狼狈的身影坠去，一把掠起她瘦弱的身子，飞身过了围墙。 “抓刺客……”那老妇人回过头时，只来得及看见一抹黑影闪过，便匆匆叫出了声，霎时，所有的侍卫都聚集了过来，朝着那方向追了出去。 “站住……。”一声声长叫从君子漠的身后逼近。 君子漠搂着怀中哆嗦着的人，片刻懊恼，怎么会那会冲动，明明是该冷静的时候！ 扭了头去看她似是想要寻找答案，却诧异的发现她竟是他午时撞上的那名婢子，明明是怯懦的样子，就如同现在一样发抖，却怎么会有那样一双眼睛？ “射……把他给我射下来。”距离并不远，就连追兵中发出的命令他都可以听得见。犹豫的看了眼怀中的女子，他在想，该不该把她就此扔下去。 只这片刻念头的光景，他以听到身后破风而来的利箭声，自知闪躲已然来不及，手中一个用力，她便挡在了他的背后。这动作几乎就是他的本能，记得父亲说过“任何人，都该为了保护他去死，这是他们的荣耀。” 一大片的湿热烫染着他的后背，君子漠闻着那刺鼻的血腥味，有片刻恍惚，果断的下了地，在偏僻的街角一闪身躲进阴暗的角落。不能带着她走，是他这刻清楚知道的事情。 让她倚着墙角，他欲抽身离去。 小小的力道无力的拽着他的衣角，君子漠片刻恼怒，却不在敢发出一星半点的声音，因为追兵就在一墙之隔的墙外，只一点动劲，他便在无可能逃脱。 “这里没有，往那边看看。”待那脚步声走完。他不在有片刻犹豫，伸手从她握住的地方把衣服撕裂。 许是太疼，那女子的眉头皱的厉害，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流下，不甘的想要睁开眼睛却总是无力的合上。反复几次后，竟还掉了眼泪。 终是有些不忍，若不是因为他，她也不至如此境地。伸了手，将她满是污秽的脸轻拭干净，最后抹去她的泪。 那女子费力的睁大了眼睛，似是看见了一抹温柔的笑，还有那轻柔的声音：“不要哭，哭会让人觉得你懦弱，不要懦弱，懦弱会让自己被更多人欺负。” 然后她看见那身影划出淡漠的弧度离她而去，泪再一次溢出眼角。第一次有人会把她从毒打中救出来，第一次有人会为她擦眼泪。但却依然弃她而去了，看着那淡漠的背影，一抹痴念由心而生：“若有一日，我能追上你的脚步……。”眼皮越发沉重，她不甘的想要睁开却无能为力。 “看，小偷在这。”是谁在拖着她的身子行走，那箭还在她的胸口，胡乱晃动着……很疼！ ------------ 004.故人来恨仇旧 此时的城西，张骞嶙大队人马走着，行速很快，却因途中的插曲，还未能到达君府。 张骞嶙闭目想着刚才遇上的那队匪人，若有所思。 半止时辰前。 张骞嶙正帅人马往城西赶去，刚走至城中便被一队人马围住。 “何人？”张骞嶙在轿内问道。 “杀你的人。”对方只说了这一句话，便动起了手来，可怪异的是，他们却并不像是真的刺客那样拼命，而是打几下过后便跑，似是有意要引他去什么地方，后来他便下了令，速战速决，这才又能重新赶路。 而他思所的便是，若是真想杀他，何不见人拼命。虽然他们脸上对他的恨意是真的，却不见得是真的要杀他。那么，那队人，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事先在哪里布了局先引他过去，还有一种便是――拖延时间。思及此处，他眸中一滞。 “快些！”冷冽的声音在黑暗中有着让人心惊的威严，侍卫们苦不堪言的加速跑着，即使现下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老爷，到了。”车外传来家奴的声音，他应身下车。站在那破旧的府地门前，带着说不清的情绪。 与其说这是一个六品官的府地，不如说这是个平民的牢笼。但是，他要的正是他们的落魄带给他的快感。 但是，落魄？想起君子漠送过去的红珊瑚，他微微扯起一抹冷笑。还当是有钱的人家，原来，说不定是倾家荡产！ “谁呀？”侍卫敲了很久的门，那厚重的脱漆大门才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苍老的脸，睡眼朦胧的问道。 “守宫卫将军张大人。”侍卫趾高气扬的嚷嚷，语气不善。那开门的老人吓得连爬带滚的进了屋去通报。 确实，守宫卫张将军的名头是很大，在这景落城，守宫卫张大人，那是无人不知的存在！却……偏还是有人不买这份帐！ “我……我们……老……老爷说了，天儿太晚，不……不见客。”刚才慌张进去通报的老人，此刻苍白着一张脸，战战兢兢的说道，一双老眼不时偷瞄张骞嶙的脸，心中忐忑。虽然是知自家老爷脾气怪异，可是？毕竟这来的是当朝最权势的张家老爷，他怎么可以如此不给人脸面呢？这叫他小小守门的如何衡量？ “不见客？”张骞嶙口中缓缓念着这三个字，脸上已然带着讥讽的笑意。是真的不见客，还是？另有原因？进去，便可知道。当下给了身边亲信一个眼神，那侍卫上前，一把推开了那哆嗦着的老人，一脚将那半掩的门踹开。那本就破旧的门经不起那般重力，竟是生生倒了下去。 “何人如此蛮野无理？”门叶倒地后发出一声巨响，溅起满地尘灰。飞尘轻旋里，四人抬着一张滕椅缓步而来。坐在滕椅上的枯瘦老头，声音如钟般清亮的让人一怔。 两方人马，各据一方，空气里蔓延的是一触及发的仇恨。 张骞嶙抬了头像那老者看过去，眼里的高傲让他心中一滞。明明，不该是这般骄傲的样子，他该跪在自己的面前讨好，好让自己善待他们一家。不然，他的儿子怎么会用那么倾家荡产的方式来向自己示好？难道不是厌恶了这小院的破落么？ “许久未见，君老将军可还记得我么？”张骞嶙这样说着，若有所思的脸上已然是老友相见的熟络，可是任谁都知道这不是好友久别重逢，他们是仇人，有着国仇更有着家恨的……仇人！ 张骞嶙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抬脚向府门走去，笑容嘲讽，步履闲适。 君飞鸿看着那张脸越来越近，搭在椅子上的手不自觉的紧扣，直到断了指甲，那平滑的椅座上已然留下深深的一道抓痕，隐隐染着血丝。 “记得，自然记得。”冷冰的声音，似是听得出他的咬牙切齿之怒，然，却有人视而不见。 “老将军的腿，可好些了？”张骞嶙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站在君飞鸿的面前。两道目光近距离相接，似是要蹦出噼里啪啦的火花味。 “拜大人所赐，老夫甚好，没了腿倒也省得走路。” “呵呵，听将军如此说来，我便安心了。本来还担心将军每年9月初9都会腿疾发作，看来，是我多心了。”张骞嶙缓缓挪开脚步，悠闲说道。却是故意要戳他的痛处。 果然，君飞鸿在听到9月初9时，那眼底的恨意在也不能压抑，一双暴怒的瞳孔，似是要从那眼眶里掉出来般的渗人。 见他如此表情，张骞嶙总算是找回了该有的优越感，开始说起今日的目的：“漠儿可安全回府了么？” “漠儿？就不劳大人挂心了。”君飞鸿的口气里佛似是带着疑惑，却是毫不留情的回了回去。 “哦，是这样，今日他去我府上为我祝寿，喝得多了，我怕不认识回家的路，便过来看看。他可在府中？” “这个逆子！”君飞鸿气得浑身颤抖，恨不能马上抓来君子漠问个清楚。 “抬我去找那逆子。”缓了情绪后，君飞鸿怒声说道，身边的侍从应声抬了滕椅往内院走去。 张骞嶙看着那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怀疑，却是表情悠然的跟了上去。 “老爷，您怎么这时候来了？”一剑正从屋里出来，看见君飞鸿怒气冲冲的样子，一脸平静的问道。 “漠儿，可在房里？”君飞鸿怒目一瞪，那眼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少爷睡下了。” “让开。”君飞鸿一声呵斥，一剑只得闪身让开。心中却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幸好，少爷刚刚已经赶回来了！ 张骞嶙若有所思的看着君飞鸿愈发浓烈的怒气，他，是真的不知，君子漠去为自己贺寿的事儿么？ “你……你这逆子！”一进门君飞鸿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看清床上君子漠酣然大睡的样子，只觉一股气血涌上心头。 张骞嶙看着他手指的那方向，有些不相信的往床边靠了过去。 “漠儿，漠儿……”他试探的叫了几声，都不曾有人回应，显然是真得醉得不醒人事。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么？他真的只是去给自己祝寿的？又疑惑的看了眼那床上的脸，确认是君子漠无疑，也抬脚往门外走去。 “竟然漠儿已回，我便安心了。告辞。”张骞嶙挑衅的看着君飞鸿，故意叫得亲近，看见他青筋暴怒的脸，似是觉得格外开心，大笑几声后，抬脚走出房间。 他背过去的瞬间，君飞鸿暴怒的情绪片刻松软，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似是松了口气。 ------------ 005.伤入骨情入心 将军府内，地牢。 “快说，刺客到底去了哪里？”痛痛如期而来，被绑在木桩上的女子痛苦的扭曲了表情，却并未哭喊出声。那张小脸比之那日更为狼狈，她便是那日被君子漠带出府的将军府三小姐张纤纤，却没人认得。 张纤纤心中苦涩，所幸闭了眼，不去看那狰狞的表情。 “1、2、3、4……17……”张纤纤默默在心中数着那鞭子的频率，试图麻痹自己的疼痛，这三天来，她都是这样忍过来的。 她不知道刺客在哪里，即使知道，她，也绝对，不会说出来。 脑海里开始浮现那一抹淡漠的蓝，不自觉，竟然想笑。 “笑什么笑，还敢笑。”又一顿鞭打让她疼的格外清晰，连带思绪都格外的清晰。那温暖的声音她突然想了起来，他说：“不要哭，哭会让人觉得你懦弱，不要懦弱，懦弱会让自己被更多人欺负。”突然，一抹心思涌上心头――不能在被人欺负。 由自己的亲身经验可以知道，若是她在任由他们这样严刑逼供下去，她便一定会被塞上小偷的罪名，交给上面交差的。毕竟，父亲不会养些没用的人，而这些人，也是绝对不会让人看出他们没用的。所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滥竽充数一定是他们会用的把式。而她这没人认得的三小姐，便是真的被当做小偷交到父亲面前，怕是他也认不出来了吧！ “我……我要见我父亲，我是府中的三小姐。”她听见自己依然哆嗦，却坚定的声音，突然觉得很骄傲，原来她也可以这样讲话。 “还敢胡说八道，偷去的东西在哪？赶紧还回来。”又一阵鞭打，疼痛入骨。 “我……我……真……的……是三……三小姐。”她在一次晕了过去。 “呸，就你还三小姐，我都是将军老爷了。”那侍卫对着空气啐了一口，不解气的又抽了几鞭才肯罢休。 被无边无际的疼痛折磨，她悠悠转醒，这暗牢不见天日，便总点着几盏灯，她分不清今时是何时辰，偶尔转醒，又幽幽睡去。 微弱的烛光下，她想要去忽略全身上下的疼痛，却无能为力。胸口处的箭伤不知被什么药敷着，想起那日拔箭时的疼痛依然觉得后怕。 身体的其他地方这几天又被打出了条条血印，她想辛亏他们暂时还不想她死，要不然，她可能早就一命呜呼了。 从来没有那么一刻她那么想要活着，仿佛就因为有了那么一个人，说了那么一句话，就是她无尽的生存希望。虽然也是他让她伤到了这个地步，但是他给了她做人的希望。 还会有人看得见她的存在，便是她生存下去的理由！ 似乎光是想到他都会觉得很美好，还有那若有似无不真切的笑，都会让她想勾起唇角，只是干裂的嘴唇让这简单的动作也染上了疼痛，只稍微一动便会裂开，一丝丝冒出血丝。 “水……水……我要……喝水。”她细如蚊丝的声音不会被人听见，便是听见，也不会有人给她水喝。他们要的只是她不死罢了，或者可以说他们只是想从她身上“找回”被她盗走的宝物来交差。 过了很久，水终于来了，却是从头而下的一整桶，皮开肉绽的伤口被水冼涤，无疑是雪上加霜。火辣辣的疼让她再次醒了过来，努力的打开沉重的眼皮，便看清眼前的刑具，只觉手脚冰冷。 “快点说出，你偷的东西在哪里，不然就别怪爷要用大刑了。”粗狂的汉子用力的说着，一手已经拿起了地上的刑具套上她的手指。 张纤纤哆嗦着看向那东西，迫使自己不去害怕。 “我……没有……偷东西。” “啊……”她才刚说完这一句，手指就已经被夹的红肿了起来，这种夹手指的刑具就只有在书中见过，却不想自己父亲府中就有。对了，父亲，自己在这样下去会死的，能救她的也许只有父亲了。 “混帐东西，还不住手去叫我父亲过来，我若死了他一定会杀你全家陪葬。”她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竟将这话说得掷地有声。 施刑的人许是被她的话镇住，一时不敢在下手。 “我住怜惜院，位处府中西南角。我张府中的子女，皆有信物为证。麒麟玉饰，乃是我张府中主人身份的象征，我的玉就在怜惜院中。你等若是今日胆敢以下犯上，便是不听爹爹的教诲。待你们将我交去复命之时，便会后悔的。”怒目相对，冷言相语，这一刻，她倒是真有几分主人家的气派 那施刑的侍卫一时愣了神，也不知该怎么办。 “若你带我去见父亲，我可以不责怪于你。并会协助你们早已找到真的窃贼。”看出他的迟疑，张纤纤放缓了声音。 那奴才低着头似是在掂量着她话中的份量。 “这是立功的事情，若我真是三小姐，日后定会感激与你，若我不是，大不了是我被杀，与你也没有关系。而且，我能助你找到真的窃贼，父亲定会奖赏与你。”见他还是迟疑，张纤纤又不动声色的安抚。 “好，我带你过去。”那奴才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抬了头坚定的说道。 张纤纤缓缓呼出一口气，却还是不能安心！ 她不能保证见了十几年不曾理过自己的父亲，会是怎样的结果？但是，这是她眼下唯一的希望。 将军府书房内。 “那日学生酒量浅，失了礼数，还忘将军见谅。” “小事，何须介怀！”张骞嶙看着眼前的君子漠献上的金佛，眼中带着玩味，这对父子到底搞的什么鬼？ “将军大量，学生惭愧。”轻摇着头，君子漠那张俊俏的脸上，当真是愧色难当的模样。 “漠儿，你父亲与我的瓜葛，你可知道些？”张骞嶙试探的问。 “听父亲讲过，却并不知实。” “既是知道些，你怎会答应拜我为师？” “成王败寇，在我心中将军便是王，晚生愿意追随在将军左右，若有幸能得个一官半职，也算…” “老爷。”年老的管家匆匆推门入内，打断了相互试探的两个人。 “何事？”张骞嶙黑着脸不悦的问道，这叶管家，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地牢里的人说是误抓了三小姐，在门外请您定夺。”管家急急的说道，想起三小姐刚才那张苍白的脸，他便觉得可怜的紧。 “老师，学生就此告退，改日在来拜访。”君子漠识相的说着，拱了手便欲退下去。 “不必，既是自家人了，也就是前日里府里来了贼，不算什么大事。”张骞嶙说这话时，一直试图从君子漠的脸上找出一些心虚的痕迹，却只是徒然。 张纤纤被人架着走了进来。一入门，便见那抹淡蓝便亭立在那堂中，她傻傻的去看，那眼中带着想要确定的哀求，是他吗？是他吧？想要确认 君子漠在看到进来的人时，同样惊讶，她，竟然是张骞嶙的三女儿？可是？她怎么会那么落魄？ 两个人的身影擦肩而过的瞬间，张纤纤故作脚下不稳的一个踉跄，顺手滑过他的衣料，眼中升起盈盈笑意，是他，真的是他！ ------------ 006.我不负君君负我 “你是纤纤？”张骞嶙看着眼前狼狈的不似人样的枯瘦女子问道，声音中不带温度。 “不孝女纤纤拜见父亲。”虽然心中因他的疑问句变是冰凉，她却还是恭恭敬敬的跪地行礼，膝盖上的伤口随着她的动作裂开，在地面上留下一滩血渍。 张骞嶙看见那血渍，心中闪过一丝不忍，却并不强烈。 “你怎会在地牢里？” “那日那贼人挟持了我，可能是想做为人质，却又用我挡了箭，又半路将我抛下，便被府中的将士们关进了地牢里。”盈盈委屈，眸中含泪。张纤纤垂着头做着可怜的样子，希冀那个所谓的父亲，能对自己生出一丝怜惜。 “那，你可看清了那贼人的样子？”张骞嶙问这话时，紧紧盯着君子漠。而君子漠的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张纤纤下意识的想看那蓝衣的地方，却强制自己不去看，因为她知道她若看过去，定然会害了他。 “记得。” 张纤纤这话一出，但激起了那两人心中的千层浪。张骞嶙露出惊喜的表情，君子漠的心中却更是忐忑，她会不会认出自己来？ “女儿记得那贼人的模样。”张纤纤见二人皆怔的表情，坚定的说道。 “哦，那纤纤可能说出那贼人长得什么模样？我找画师画出来，你比对一翻。”张骞嶙轻声软语的说道，声音在不似先前的冰冷。 “女儿倒可以画出他的模样，只是……”略带抱怨的看了眼手中的红肿，张纤纤委屈的说道。 “来人，送三小姐回房，找郎中过去瞧瞧，捡好些的药材来开，定要让她早日康复。”若有似无的目光扫过君子漠的脸，张骞嶙故意将这话说给君子漠听。 张纤纤被架着往外走去，恋恋不舍的回了头，与那淡然的目光相接，那眼里的平静她看不懂，却给了他安然一笑。 君子漠在她那病态的笑里有些沉沦，自己怎么会有安心的感觉，若是，到时她画的是自己的脸…… “漠儿，在想什么？”来不及平复的心思被张骞嶙打断，他只得硬着头皮陪笑，她该是不会指认自己的，如若不然，刚才，她便可以指认他的，稍稍安了心思，便又是知书达理的模样。 “学生竟不知，老师的府中竟然失窃，可有丢了什么重要物件？” “是很重要，不过等纤纤一康复，那贼人便会被抓住。” “如此，到也算是安心了。”两人心照不宣的说着无益的废话，张骞嶙使终不能从君子漠的脸上看出多余的表情，不由觉得失望。当真，是自己高看他了么？他也许真的不过是个贪图名利的凡夫俗子！ ……………… 深夜，静寂安然。 柔柔的月光下，一道黑影动作敏捷的窜过几个房顶，在一个破旧的院子里落下。 躺在月光中的小人儿，似是做着好梦，浅浅的笑着，全然不知危险正在靠近。 一把长剑举起，在月光下闪过一道亮丽的反光。那熟睡的人儿似是被那反光引醒，朦胧着睁开了眼睛。待看清抵在自己脖子前的长剑，瞬间醒神。 那朦胧的笑意还来不及消失，已然变成惊吓时的僵硬。 僵直的转动着眼珠，她害怕的厉害，却不敢叫。因为她知道，如果她叫，没等声音出来，先出来的必然是自己的血。 果然，见她醒来，那剑又往脖了里靠进了一分，皮肤似是被划了一道口子火辣辣的疼，她猜不透来人的意图，便不敢在动。 “你……你要……干……干什么？”她害怕的牙齿都在发抖，却不得不出声相问，纵然是死，她也得死个明白。 君子漠看着眼前这又发着抖的女子，忽然想起午时她那抹似是安抚的浅笑，那样子的明媚比现在，要好看许多。在看她露在外面的伤痕，一时竟然下不去手，她的这些伤痕都是因为他，她本是无辜的。 手中的长剑不自觉就没了力度。张纤纤见那蒙着脸的人扭开了头，那剑上的杀气似乎也已经散去，尝试着想要挪开身子。几乎是出于本能，那剑更加用力的逼了过来。 一双清冷的眼带着煞气看了过来，张纤纤看着那双眼睛，心中一滞，那眼睛好熟悉。于是那害怕感便弱了下来，惊恐的眼变得安静，双手不自觉的想要去摘开那蒙着脸的黑布。 君子漠看出她的意图，飞快的偏过脸去，身子也已经于她拉开了安全的距离。想杀她的念头已然散去，若是自己也是乱杀无辜的人，那他与父亲口中的仇人又有什么两样？ 况且，直觉上，他好像能相信她确实不会供出他来。这念头让他自己都有些惊讶，自己何时竟能这样相信一个陌生人了?这小女子眼中的安静是他喜欢的东西，于是不想让那平静从那好看的眸里消失。 “若是想要瞒过别人的眼睛，便要做到让人看不出你的情绪。不能这么胆小，用你心里的力量去战胜那些你必须要战胜的人，成为强者，便没人能伤得到你。”君子漠压着声音说出他心底的话，他突然希望为自己的过错做点什么？也许让她学会保护自己，她便不会在受到伤害，那么，今日他带给她的伤口，也只算是他教她成长她必须付出的代价。 “你叫什么名字？”张纤纤看着那翻身过墙的身影急急问道，这安静的夜里却在没有声音回答。刚才那一幕似只是她自己的恶梦，她摸着脖子上的伤口，觉得凄凉。 不是梦，他想杀她。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痛意，是的，是他，那感觉，不会错。 她仰了头去看天，那安静的天空让她眼中酸涩，是因为不信任她么？所以要杀她灭口。 不要哭，哭会让人觉得你懦弱，不要懦弱，懦弱会让你被更多人欺负。若是想要瞒过别人的眼睛，便要做到让人看不出你的情绪。不能这么胆小，用你心里的力量去战胜那些你必须要战胜的人，成为强者，便没人能伤得到你。 那两句话突然在她心中重叠，让那欲出眼眶的泪瞬间缩了回去，成长，是她必须的选择。因为……她想站在他身边。 ------------ 007.君不负我我负君 张纤纤开始吃药的第七天，被张骞嶙召了过去。 “纤纤，可好些了？”那问句似是慈祥的父亲对女儿的关心，可是她知，那不是。 “回父亲话，手已然可以做画了，今日我便将那贼人画出来吧。” “将军，您找我？”君子漠从门口进来，恭恭敬敬的行礼，缓缓问道，又冲张纤纤作了一揖，叫了声“三小姐。”那眼，使终不曾抬眼去看她。 张纤纤也回了礼，乖巧的立在自家父亲身后，疏离的竟似陌生人。 君子漠心中一动，这女子竟然如此聪慧，不过三两句话，和几日光景，她竟可以将这装腔作势做的有模有样。前几日她见自己还那般沉不住气，若不是因为她最后看自己的那眼自己也不会想要杀她。而如今，她显然是要帮他，才做的如此疏离。这样的女子，是张骞嶙的女儿，可惜了！ “纤纤的手好的差不多了，我想你协助她完成那贼人的画像。” “是，任凭三小姐差遣。” 张骞嶙看着这两人如此疏离的模样，心中甚惑，难道那日的人真的不是君子漠？ “来人，备墨。”他已经越发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那贼人长得什么样子了。 执了笔，张纤纤的手忍不住颤抖，脸上不自觉的出着虚汗。 画笔在宣纸上落下第一笔之后，张纤纤的心变得格外坚定，于是每一笔都下的利落，一张俊脸渐渐在她笔下成形，君子漠有些诧异的看着她画出来的人，心中疑惑，他们俩是何时认识的？她怎么会栽赃于他，名满景落的采花贼无双公子花无蕊！思及有关他的传言，在看眼前这女子的好模样，他似是猜出了个大概。玩味一笑，心中感叹道：“女人，果真是惹不得的！” “画好了，父亲您看那贼人就是长的这般模样。”许久，张纤纤才停了笔说道。 君子漠看着那画中的黑衣，忽然觉得心中闪过一丝异动。不自觉的抬了头看她有些紧张的脸。许是不常撒谎，那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只是那神情里的镇定却也让人觉得她话中的真诚。 她在替他掩饰，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听闻那画中的人素爱艳色的服饰，她却将那衣服画成了黑衣。自己那日穿的深蓝在夜里与黑色是很难分出来的，而他平日素爱蓝色，该是为了怕怀疑到他吧！她才画成了黑色。这般心细如丝的女子，定是认出了自己的吧！却并未至他于困境，反而帮他化解了张骞嶙对他的怀疑。这女子，真是让他出乎意料啊！ “来人，全力搜捕此人。”张骞嶙将那画递给了手下，对着君子漠看了半响，才开口说道：“漠儿啊！以后就好好跟着我吧！有我张家　一席地，必能保你功成名就。” “谢老师。”君子漠做着激动的样子，感恩的说道。 张纤纤看着他的表情，微微松了口气。 君子漠随着张骞嶙走了，张纤纤一个人留在原地，他没有吩咐她同去，她便只能悄然回去。看，他果真是不在乎自己的，他在乎的是那个贼，所以他才会差人给她治病。若是她说不记得那贼长什么样，她说不定……已经死在那破院中了吧！微微感慨，苦涩一笑。 对那画上的人她还是歉疚的，但却也只能是怪他自己倒霉。自己所见过的男人中，除了君子漠便只有他了，让她凭空想像出一张脸，定然不现实。况且那人本来就是个贼，不过却是个采花贼。 谁让他那日想要轻薄她，也算是给自己报了仇，便是真的抓了他去坐牢，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如此想着，就连心中最后的那点愧疚便也没了，看着那遥遥走远的背影浅浅一笑，他的名字有一个漠字，一如他给人的淡漠感觉，可是终有一日，她一定会在他的身边温暖他的手。 入夜，一青衣美人儿半倚窗边，笑看那一盏弯月。那暗蓝色的星空，好像是那深沉的蓝衣，那么，他的笑，是否也会像那白月般弯起眼角？那样的话，一定很温暖…… “美人儿，可是在想我？”一股浓厚的香味抚过张纤纤的鼻尖，无耻的调笑声惊醒了她的幻想。 “你……你怎么在这里？”张纤纤有些惊异的看着那张离她极近的脸，竟然一时有些紧张，牙齿上下打颤，话句吞吐。 嗖的一声，一道飓风袭过，那脸便与她拉开了好远的距离。压迫感散去，她微微松了气。不自觉的抬眼朝那人打量过去。 此刻，那绯衣的美男，优美的侧卧在那蓝花楹的树间。容颜极美，目含柔情，笑容邪美。张纤纤看着看着便不由有些呆了，那带着诱惑的妖娆身姿，似是每一次看见便会如此惊叹。明明知道那只是他的轻浮，却怎么也不是讨厌的心情。仿佛那样魅惑的姿态由他做出来，总是别有一番风味。 “听说美人想我，我便来了。我不只是喜欢投怀送抱，对我投怀送抱的，我……也一样喜欢！” “我何时说过想你？”张纤纤一时憋红了脸，干巴巴的问道，饶是她在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对与男女间的相处，她依然拿不定主意。 “喔……不想！真的……不想么？”拉长的尾音带着蛊惑，那俊美的脸做着伤心的表情，竟让张纤纤有了丝丝罪恶感，于是，低了头不在去看。 “当……当然不想。” “可是？我听说美人儿亲自画了我的画像，着了全城的人在找我呢……”声音由远到近，最后一个音收尾的时候，他又到了她的面前，四目相对，他伸手将随手摘下来的花插进她的发间，张纤纤惊慌的一连后退好几步。 “我只是在为民除害。”惊慌过后，声音已经恢复镇定，他的意图张纤纤便也听了出来――兴师问罪来的！可是？明明是他先招惹的她，想起那日，她还是生气！ “我何时害过人？”那一脸无辜的表情，让张纤纤气得牙痒，却也发作不得，只好缄口，不在说话。争执这种事情，向来无益！ “那我便带你去见识一番我是如何害人的，也好让你……有个借口。”那俊美的脸扯开一个邪魅的笑，眉毛一挑，一手搂过她的细腰，那声音里的暧昧让人脸红。 反应过来时，张纤纤人已然在空中飘扬。 “你，放……放开我。”张纤纤挣扎着想要离开他的禁锢。 “你确定么？如果你不想变成肉饼，而恰巧又不会功夫的话，我劝你还是乖乖的。”花无蕊很是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好意的提醒。 张纤纤试探的看了眼自己现在离地面的距离，害怕的闭上了眼睛。此刻她确实不想死，她还没能温暖那双淡漠冰冷的手。于是抓紧了身边那人的衣袖。 “你要带我去哪？” “去做我们该做的事。”又是一个　邪魅的笑，他故意凑在她的耳边轻言软语，他的气息吹在她的耳朵上，那痒痒的感觉让她头皮发麻。 于是乖乖闭嘴，再不敢废话。 一道亮丽的虚影滑过，半空中，再也没有了那一绯一青的美人儿。 ------------ 008.最是扰人声名乱 次日，将军府书房。 “混账。”张骞嶙面红耳赤的一掌拍在桌子上，那力度显然是被气得不清。 “老师，可是出了什么事？”君子漠在一旁柔声问道。 “简直是无法无天，那贼人竟将纤纤搂了去，要让我停止对他的搜捕，简直是……异想天开！” “老师的意思是？”君子漠的眼前莫名的浮现出那女子浅笑的脸，脸上却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寻问着张骞嶙的意思，毕竟是他的女儿，怎么决定那也是他的事！ “不去，全力追捕他，我到是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大袖一挥，张骞嶙怒气冲冲的说道。想跟他张骞嶙讲条件，就这筹码，还差了点！ “老爷，不好了，城中到处都是关于三小姐的流言。”叶管家从门外匆匆跑来，还来不及行礼，便已将话说完。 “说些什么？” “说是，说是……”叶管家想起那流言的内容，不自觉的有些吞吐。 “是什么？说。”张骞嶙看着管家吞吞吐吐的样子，眉头皱的越发厉害，不悦的眼瞪像那管家，冷冷的问道。 “说是，三小姐被采花贼采了。”被那冷眼一看，叶管家吓得一口气将这话说完，并将手中那采花贼送来的字条递至张骞嶙的手上。 “混帐。”看完那字条，张骞嶙气得不清，抡掌便拍在手旁的木桌上。气上心头，竟觉有些头晕，一手扶额，阵阵咳嗽声响起。这些年了，他张家从未遭受过如此侮辱！ “老师，您可还好？”君子漠看过他暴怒的情绪，淡淡的问道。 张骞嶙的手改捂着心口处，将那字条递与君子漠看。 “老贼，你碍着我采花了，若是撤了那追捕令，我还你女儿，若是不撤，我保证，明年的今日，你定能抱上外孙。”君子漠听说过花无蕊的性格，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而看向那落款的地址时不由在心中拉长了嘴角。逍遥楼霸王船！他倒真是何时都不忘快活！ “漠儿，你带人去把那护城河给我围起来，势必将那贼人给我抓住。”张骞嶙愈说愈气，只恨不得那贼人不在他眼前，如若不然，他定要让他尝尽扒皮挫骨之痛。 “可是……” “无须可是？也无须客气，只须让那贼人吃些苦头在行收监入狱即可，敢动我张家的名声，怕是不想活了！” “那，三小姐……”君子漠试探着问了出声。 “无谓。”冷冰冰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说着无所谓竟然连片刻迟疑都没有。君子漠的眼中的恨意差点就要掩盖不住，无谓！那是他的亲生女儿，他竟如此不在意么？该是多么残酷冷血的人，才会如此心狠？ 确实在张骞嶙的安排里，没想到张纤纤，是她害自家失了脸面，也该吃些苦头。 “是，学生这就去办。”在恨意爆发的最后一刻，那眼眸重终平静，浅浅的开口，似是刚才的内心不曾翻涌过。与其因为她将自己的心思暴露，还不如去看场好戏。看看她是如何让张骞嶙颜面尽失的。到时候，张骞嶙的表情……一定会比现在精彩吧！ 护城河，本是一道保护，而如今景落王朝的安宁已经不可能被破坏，于是，别出心裁的人们，开始三三两两的结伴撑船游湖，而游湖时定要有美女相伴才是最为惬意。各路风月场所看重此商机，便扎堆儿聚集在此。日子久了，这里便成了城中最热闹的逍遥地界儿。 因为还是白日，河面难得显得安静，但岸边的人们却热闹了起来，密密麻麻的摆满摊位，不绝于耳的叫卖声依然让这护城河沸腾。忽然大队的官兵急速而来，只片刻，这片河段便被团团围住。 人群开始显得慌乱，各类议论开始络绎不绝。 “大家安静，不必惊慌。”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人们不自觉向那声音的发源处看去，高头大马的马背上，一绝世美男款款而来。微仰着头，却不显张狂，淡着一张表情，却似有让人沉溺其中的平静。于是那嘈杂的声音散去，整个河道出奇的安静。 “大家不必惊慌，今日有窃贼匿在这里，我等奉张将军令，在此追捕。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大家散去吧！” 安静的人群中，只君子漠的声音清晰入耳。 “哈哈哈……哈哈。”突然一道张狂的笑声响起，惊的人心一怔。顺着那声音在看过去，却见一绯衣美男俏立船头，张扬的绯衣随风飞舞，张狂的笑意却是让人不解。于是人们的眼神便在那两位美男这间打转，一时不知道这两人唱得这是什么戏，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花公子，久仰。”那轻缓淡漠的声音在次响起，缓解了人们紧张的情绪。君子漠淡淡的对河面上的人行了礼，微挑了眉看他的身后。他的身后隔着一道朦胧的纱帘，却仿佛有些烟雾缭绕，让人看不真切，却透着怪异！ “最讨厌你们这些装模作样的人，张骞嶙那老儿说的什么话？说来听听。”那绯衣的男子一挑眉，语气微微不耐。 “放了她，将军定会对你从轻处罚。” “那么，那老儿，是真的想抱外孙了么？你看，三小姐都已经在沐浴等着了呢。”他一边说着，一边闪身进了帘内。 于是，那仅隔着纱帘的船舱内，出现了一副让人浮想联翩的画面。一个大大的木桶正冉冉冒着雾气，那朦胧中隐约可见一个女子的身影，烟雾缭绕里，正身姿安静，温婉动人。 张纤纤怒目看向那嬉笑着脸皮的人，脸色晕红。此刻她被放在盛满水的木桶内，被捆住了手脚动弹不得，见他毫不避讳的打量着她的身体，小脸瞬间红到耳根，羞愧难当。 “今日大家便都散去罢，此地凶险。”人群中又开始议论纷纷，君子漠让张骞嶙生堵的意图已经达到，便想疏散人群。毕竟她也帮过自己！ “各位父老乡亲不能走，不能走！我还等各位帮我证明我的清白呢？我花无蕊向来只偷人不偷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花无蕊见人们已经开始听话的散声音。眼中闪过一丝不满意的笑，故意报出自己的名号。 满意的看着人群留下了下来。他准备的好戏，没有观众，那多没意思。 有胆子招惹他，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花无蕊，便是那个天下第一采花贼么？”果然，在听到他的名号时人群开始躁动，人们纷纷停下了脚步。 “花公子风流事人尽皆知，但既是没偷，何不跟我回去跟将军解释清楚，欺负一个弱女子，会不会，太愧对你怜香惜玉的名声了？”为怕引起花无蕊更没谱的举动，君子漠不露异样的安抚，希冀他不要乱来。而花无蕊显然是玩心未收，有意将事情搞大。 随手一拉就将那木桶中的的女子拉到了自己怀中，对着君子漠甩出一个无辜的眼神后，故意大声说道：“这张骞嶙老贼的女儿，也不过如此嘛！” 君子漠头部青筋微微一跳，这无双公子果然如传说中一样难缠！ “张将军的女儿，莫不是，城中传言是真的，将军府的三小姐真的被人玷污了！” 人群中的议论声大到即使隔着半条河水的距离，船上的人依然可以听见。张纤纤心中着急，无耐动弹不得，无法离开他的怀抱。想要开口澄清，却也知道她的话，定然不会有人听进去。于是愈发憋气。 ------------ 009.来把春风解衣衫 “那老贼说我是贼，我便像他证明。小爷我不爱钱财，只爱美人儿。让他快些撤去那乱七八糟的追捕令，弄得我如此狼狈不能快活，当然只能从他女儿身上找找乐子了。”花无蕊故意一手游走在张纤纤的下巴上，一边对着她的耳朵轻声细雨，丝毫不在乎那动作在别人眼中是多么暧昧。 对张纤纤的怒目相对，外加眼神乞求也是视而不见。反正，他又没打算今日在这船上对她怎么样！好歹也是张骞嶙那老贼的女儿，几月前还害自己被狗咬呢？他可不想惹上她，然后天天被狗追的满街跑！ 手一路向下，便到了腰间的束腰上，对着张纤纤甩出一个暧昧的眼神。懒洋洋的对外面说道：“还不快回去告诉他，难不成是想让我为你们展示一番三小姐的……魅力么？”最后一个字说完，他的手中已然拿着一条青色的束带。 张纤纤感觉到衣服仿佛已经从身上散开，仿佛有冷冷的风吹进她的身体，脸忽然燥热了起来，脑子一片混沌，唯一的想法，便是沉入水中将自己藏住。 眼到之处，那指指点点的人群让她愈是羞愧难当，眼里已然泛着泪光，触及那一抹淡漠的蓝，她终究没有让那眼泪掉下。张了嘴，却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君子漠看着那木桶中的身影仿佛有些挣扎，心中不断纠结。他仿佛听见了她的心声，她在说：“救我”。可是？想起张骞嶙吩咐过的无畏，他微微皱了眉，若是第一次就将他交待的事情搞杂，他还怎么能获得他的信任。……救我……无谓……两种声音不断的在耳中争吵，他一时还下不定主意。 “让大家见识一番美人出浴可好。”花无蕊邪魅一笑，拉着手中女子的外衣轻轻一提。那美人带起一阵水花，已经被抱出了桶中。几个轻旋落地，她微微靠在他的怀中，那姿势不由让人浮想联翩，成功引起岸边倒吸凉气的声音。 花无蕊挑眉一笑，一手抓住她肩上的衣服，轻轻一拉。 张纤纤被动的被那力道带着又是一个转身，外衣已然被脱了一半，裸露出半边的香肩。岸边已然有人开始起哄，她倔强的看着她眼前的容颜，不肯露出脆弱，这张脸，她定会记住！ 花无蕊许是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玩笑的表情竟有片刻僵硬，一时忘了玩下去。他本不是想欺负她，他只是想让张骞嶙丢脸而已，他已经看他不爽很久了。 “你，你别这么看我，我，我只是……”他一时想不想该怎么解释才能说清自己本意不是想伤害她，急得抓耳挠腮起来。 君子漠几乎是在他扯开她衣服的瞬间，从岸边飞身而来。 “放了她。”声音远远而来，人却还未到船身。花无蕊听见他似是很生气的声音，不由心中一虚。 “咦，不好玩儿！”花无蕊撇着嘴角，显出无聊的样子，又似蹙眉沉思了片刻，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精光，若有所思的看了身边的张纤纤一眼。 “诺，还给你。”花无蕊手中一用力，怀中的人便惯性的向前踉跄了几步，还不等站稳，身后又是一脚，她不得动弹的身子便差点跌出了那朦胧的纱帘。 心中甚急，张纤纤气得牙痒，欺人太甚！若是她真的就此出现在世人面前，她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 冷冷的风急速吹过身体，她闭上眼睛，等待着跌出船舱的那一刻，涌泄而来的鄙夷声。 只是，预想中的那一刻并没有到来。在与轻纱擦身而过的那一秒，一抹蓝衣席卷而来，伸手接住她不受控的身体，几个旋转，又回到了船舱内。 那熟悉的温暖，让她缓缓睁开眼睛。入眼，那一张淡然的脸近得让她有些不敢相信。痴痴的看，却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他，又救了自己一次！ 君子漠并没有理会她眼神中的复杂，只是淡淡的看过她一眼。她半裸的香肩让他别扭的别过头去。 一道凌厉的目光飞过，花无蕊心虚的吐了吐舌，寻机开溜。眼见君子漠已经解开了捆着张纤纤的绳子，悠悠的吐出一句：“哟，英雄救美人儿啊？那两位慢慢玩着，小爷就不奉陪了。” 看出他的不自然，得了自由的张纤纤脸色发烫的慌忙整了整衣服。还来不及说话，便眼见君子漠已经朝花无蕊追过去了。 “来人，护送三小姐回府。”他的声音远远传来，张纤纤看着他仓促的背影，心中忽然空荡荡的失落，她，总是被摆在最不重要的位置！ “小姐，你没事吧。”撑着小船靠过来的卫兵，看着她恍惚的神情，又见她僵硬的身子，以为她是被吓着，便扶了她上了小船。 河岸上，她终于能转过身去看那蓝衣的身影，而他已与那绯衣的人纠缠在了一起。心中隐隐担心。仿佛，会救她的人，只有他一个！但她却始终离他很远，就如现在，站在离他最远的距离，无能为力！ “喂，兄弟昨日无仇今日无怨啊！你不是来真的吧！我打不过你呀！”花无蕊打得越来越吃力，不禁收起了不正经，委屈的求饶。这家伙是疯了么？打的这么卖力做什么？不就是不小心动了他的妞么！ “我明明给过你机会了！”君子漠口中说着，脚下却踢出报复性的一脚，也算是帮张纤纤报了仇。 “喂，不能踢脸呀。”花无蕊惨叫一声，对着水中的倒影瞄了一眼，露出气极的表情，敢，打，他，的，脸？ 手捏出吱吱的声音，一拳已经挥了过去。君子漠侧身躲过，又是一脚踹了过去，那绯衣的人被踹出老远。 “不陪你玩儿了。”花无蕊就着君子漠踢出去的力道，与他拉开很远的距离，眼看君子漠身后已有乘船赶来的小兵，不想在纠缠下去，飞身向岸边飞去。 君子漠无语扶额，这无双公子果真是如传说中的一般没个正经，这是打架啊！他以为是在玩游戏？ 目光一深，心中有了计较，不想在与他纠缠下去，他也概为自己的胡闹付出点代价了。大手一挥，岸边的箭齐齐向花无蕊射了过去。 花无蕊左右闪躲，如同猴窜，却还是没能躲过百箭齐发。背部吃痛，不敢相信的回了头委屈的看像君子漠，那哀怨的眼神，让君子漠别扭的别过头去。 而花无蕊趁机跳入水中。 ------------ 010.原是狐狸还是狗 岸边，张府侍卫已经扶着张纤纤上了岸，各种议论充斥着她的耳朵，她想要逃离人们异样的眼神，可是看着那孤独立与船上的蓝衣她却怎么出挪不开脚步。 “所有将士听令，沿岸搜寻，全面追捕贼人。 霎时，这护城河岸上的奔跑声齐齐震耳。君子漠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有些魂不守舍的张纤纤，想必她也是受了惊，便对一旁的一剑吩咐到：“一剑，你送三小姐回府。” “是。”伊一应了一声，一边扶着那瘦弱的身子往人群中走去。 “这三小姐……” “哎……可惜了！” “是啊！这以后还有谁家敢娶啊！”走过人群，议论声更加清晰的传入耳朵，张纤纤低着头，始终不落下眼泪。想起那温暖的怀抱，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将今日之辱加倍还之。 深夜。 “你说什么？”张骞嶙一手拍桌，发出气愤的暴怒。 “学生无能，未能抓到贼人。”君子漠安静的立在旁边，并不害怕他的愤怒。只是很不明白，明明看见那人跳入了水中，却怎么也不见他上岸。他到是真的不信，那人能在这河水中待上一整天。 “你……”张骞嶙一手指着君子漠，说不出的气愤，不紧没有抓住那小贼，竟然还让自己的脸面更加受辱，怎能让他不气。 张纤纤刚置门外，将张骞嶙的愤怒全数听了进去。 “爹爹。”轻轻柔柔的一声，打断了张骞嶙的愤怒。 两人同时抬眼向那门口缓缓而来的瘦弱身子看去，那人还带着苍白的病态，那步调却出奇的平静。 “爹爹，都是因为女儿，才害得爹爹丢脸，女儿自请惩罚。”张纤纤盈盈跪地，那泪眼朦胧的样子，似是悔恨。 “说得轻巧，让我们张家如此丢脸，害得我都不敢出门了，光是惩罚便可以了么？”轻脆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后一道亮丽的身影从门口进来，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张纤纤，不屑的说道。 “颜儿，你怎么来了。”张骞嶙的声音依然稍大，只是那表情明显缓和了下来。 张纤纤心中一痛，颜儿？她的二姐张青颜？五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原来，父亲也会有如此慈祥的样子，她却从来不知！ “我刚从寺里祈福回来，半道听见吃宵夜的人们在说我们家的笑话，都是这个女人害的，父亲，你要把她赶出府去。” “赶出府去？张青颜使终还记得这句话，直到过了五年，她依然还想把自己赶出府去！其实她们本没什么瓜葛，只是母亲死后她便总被叫到各个院里做些差事，而得罪张青颜，却只是因为她踩脏了她的帕子！当时她便说，要将她赶出府去……”愈想便愈觉得苦涩，于是垂了头，不在说一句话。 君子漠看着她的待遇，便明白那日为什么她会被人欺负。但是，这张骞嶙的家事，他没有兴趣过问！ “好了，颜儿，你先回去。”张骞嶙柔声哄劝着，便吩咐了侍卫想搀她出去。 “父亲。”张青颜见父亲没有答应自己的要求，甚觉生气。她还记得当时她说要把她赶出府去的时候，她说：“你不能赶我出去的，你没有那样的本事！”那时的她只九岁，穿得破衣，却是那高傲的表情。 “好吧！你想怎么样？”这骞嶙无耐的问道，这女儿刁蛮惯了，若是不应她，她定然闹个没完没休。 “赶她出府。” “不行，在怎么说也是我张骞嶙的女儿，断不能在贱民堆里生活。” “那不如，让她去静安寺吧！为父亲祈福，也为她的罪恶赎罪。” 张骞嶙想了半响，也点了点头，算是下了主意，反正他也不缺这样一个无用的女儿，她在哪里都一样，不如就随了青颜的意思。 罪恶，张纤纤听见这两个字，竟有些想笑。想她张纤纤生性怯懦，便是一只苍蝇都不曾杀过，何来罪恶一说？但，去佛寺，会比现在好吧！如此想着便出不作声。 “你收拾一下，明日便起程吧。”张骞嶙叹了口气说道。 “是，纤纤谢父亲不责之恩。”张纤纤不动声色的说道，起身行了礼便欲退去。 “妹妹，一路顺风。”彼时她正走过张青颜的身边，听得她一声音还是忍不住扭了头去看。妆容精致的一张脸，却偏生得嚣张跋扈的性子，真是，可惜了那一副好皮囊。 两眼相对，张青颜眼里的敌意，让她费解。嘴角拉开一个浅浅的笑，她便想绕着她走过去。 张青颜被那笑刺激到了眼睛，故意把一只脚伸了过去。张纤纤料想不及，被绊的身子一个踉跄。稳住身子后，并未看她一眼，泰然自若的向门口走了出去。 张青颜气极的一甩衣袖，气嘟嘟的嘟起脸颊，找张骞嶙撒娇去了。 “漠儿，想要得志，得先下些功夫才是。”张骞嶙一手安抚着张青颜，一边抬了头对着君子漠意味深长的说道。 君子漠听不出他到底是何意思，只是低了头，一脸惭愧的说道：“是学生给老师丢脸了，还请老师责罚。” 张青颜乍听这沉稳的男声，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待看清那俊朗脸庞，便直了眼，慢慢脸红。 “好了，你下去吧。”张骞嶙看见自家女儿失神的样子，便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反正，若是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若真是狗，早晚也会养家，不急在这一时！ ------------ 011.温柔乡里好避难 “漠儿，我准备今晚就行动。”又是那间破院，又是那把造型怪异的椅子，又是那语句苍老的声音，而那苍老的对面依然是那淡漠的蓝衣少年，但此刻，他的表情却并不淡然。 “父亲，那布兵图还不知真假，我们不能在冒险了。” “漠儿，为父真的不能在等了，为父的大限要到了，我怕我不能瞑目。”君飞鸿看着天空那愈圆的圆月，哀叹的说道。 “父亲，您在给我一年的时间，我定能一举杀进这景落王宫，将那些害过父亲的人，全部交由父亲处置。”君子漠的眼中带着哀求，他不能在眼睁睁看着更多的人枉死，如不是为此他也不会故意接近张骞嶙。 “不，那不光是害过我的人，更是害的你国破家亡的人。”君飞鸿突然提高了声音，显得激动。 君子漠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何总会在这件事上纠结，要把他和自己分的那么清楚。 “是，漠儿都记得，可是父亲，要去执行任务的却是我们的亲人。何苦要为了痛恨着的人，送了自己亲人的性命？” “漠儿，你不懂，你不懂。”君飞鸿连连说了两遍，浑浊的眼里，似是带着千言万语。 “父亲，您相信我，我定会杀了景耀王和张骞嶙。”君子漠知道父亲的固执，可是他依然希望在此刻能够动摇父亲的心思，只因这些年，因为这事死去的兄弟太多，太多了！ “不，景江山那老儿就交给为父，张骞嶙，便只能交给你了。” “父亲……”君子漠空叫一声，自知不能改变他的主意，便又沉了声说道：“便由漠儿担任这次行动指挥吧。” “漠儿……”君飞鸿心疼的叫了一声，看着自己残缺的双腿，挫败的点了点头。 ……………… 景落王宫。夜已变成深沉的蓝色，那一弯月亮却执意留在空中为人指路。 一个个黑影聚集在街边偏僻的巷子内。“依计划行事，西门紧挨冷宫，守卫兵最少，我们就从此处入宫，经过沉香阁，凤归楼，御花园，皇后宫，在到九天殿。注意图上注明的换班时间，小心行事。”刻意压低的声音，说完这些话，一双幽深的眼眸看像那高高的宫墙。 那有条不紊的安静，让他愈觉不安，便又加了一句：“若是不甚被发现，不要恋战，到静安寺会合。” “誓死完成任务。”整齐一片的声音，突然让他不知在如何规劝，所幸闭了嘴，等待着时机。 月慢慢散去光华，只是敛了月光，却依然能隐隐看清方向。一个出发的手势，黑影一涌而上，光是看那急切的身姿，便知那仇恨有多深。君子漠压下心中的担心，集中了注意力，飞身至那黑影的最前面。若是危险，便由自己来探。 黑衣群顺利的到达凤归楼，一路无堵，与那布兵图吻合的让人诧异。君子漠的心中愈发的不安，回眸间西门通天的火光让他心中一惊。 “不好，快撤，有埋伏。” “到还有些眼力，可惜，晚了！将军早已命令我等守候在此，你，终于来了。”火光乍起，守卫军从各个方向聚集而来，那火把的光亮，似是照的天都亮了。 果然如此！君子漠懊恼的看着团团围住他们的守卫兵，本该想办法劝服父亲的。 “暗夜，你先走。”一个黑影，只说了这一句，杀声顿起。君子漠挥剑斩敌，刀刀利落。暗夜是他行动时的代号，最危险的时刻，他们总是想要先保全他。但，既然是他带他们置身危险的，他便绝不会丢下他们不管。 “暗夜，你先走。”几个黑衣人围着他站成了圈，将他护在中间，急急说道。 “不，同生共死。”君子漠坚定的说道，他已经失去了太多的兄弟，张骞嶙，果然是个老奸巨猾的老贼。 “想走，没有可能。将军早料到你们会来，我们已经在此侯了十好几日，既然送上门儿来了，还想在出去么？从沉香阁至九天殿，都是等你们的人。 难怪一路都没有阻挠，他们是想将他们困在这王城中。君子漠心中微微懊恼，悔不该没能劝住父亲。 “想要送死？来吧！”君子漠一脚踏过其中一个黑影的肩膀，借力飞出为他筑起的保护墙。恶战，正式开始。 血染满了他的衣裳，染红了他的眼睛，有仇人的血也有兄弟们的血。他忽然觉得惶恐，他的手上到底还要沾上多少的血才算是报了仇，到底还要死多少兄弟才能抚平父亲心中的仇恨？ 眼神中的恍惚虽只有这片刻，便是却只在这片刻里已有利剑穿过他的胸膛。那瞬间的疼痛，让他不支的差点摔倒在地，手中的剑是他唯一的支撑。 “走啊。”见他受伤，仅存的几个兄弟不在恋战，开始护着他往王城外逃去。层层守卫兵当然不会允许他们轻易逃掉，浩浩荡荡的包围圈，形成壮观的一条盘龙。 “对不起，兄弟们，我们可能得分开了。”说道，他一个轻跃上了屋顶，守卫兵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余下的黑衣们快速聚集力量朝一方攻去。知道暗夜只是不想连累他们，便更得逃出去找人救他。 “追。”领头的卫兵，看着那脚下不稳却还四处逃窜的身影，从容的说出一个追字，眼里，是胜券在握的坦然。 几十个人追着君子漠去了，但因功夫不敌君子漠。他虽然受了伤，却还是能与他们拉开些距离。很快，君子漠的步子越来越虚弱，自知不能在暴露在他们眼下，便飞身落了地。 寂静的街道，此时只有几声狗叫空响，他的身子越来越疲惫，思绪便得有些迟钝，也不知要往哪里逃。突然，脑海中出现那么一双眼睛，安静的不带任何仇恨。 张骞嶙的府中，怕是比别的地方都要安全！ ------------ 012.巧救情郎遇刁难 “啊……”张纤纤被眼前血肉模糊的不明物体吓了一跳，不由惊呼出声。 “别叫，是我。”虚弱的声音，带着缥缈，让张纤纤听得不真实，心跳却格外激烈。月光下他抬起的脸带着哀求，那面容苍白的脸，却让她有那么一刻停止了心跳。 “你怎么样了？”她急急的伸手去扶他。外面叫喊着抓刺客的声音响得震天，在加之他此刻狼狈的样子，她该是猜出了个大概。她却只是问你怎么样子了？而不是你怎么弄成这样？他突然觉得安心，放心的晕厥在了她怀中。 因为是张骞嶙的府院，没有人敢怀疑，也没有人有胆提出搜寻，君子漠堪堪躲过一劫。 没有止血的药，又不能惊动府里其他人，张纤纤只得找出自己先前用剩的药，胡乱的堵住那血流不止的伤口。反正都是治伤口的药，该是有用的。 糟糕的是半夜时他竟开始发起了高烧，她不得不一直守在他身边为他擦拭留下的汗水，不然他会烧的更厉害。 天快亮时，她看着昏睡的君子漠，依然觉得像梦。他离她这样近，她却要离开了。可是？她若走了，他该怎么办？心中一时没了主意。 “小姐，你的行李可都收拾好了？我帮你装上马车去。”因为她的房间里没有丫头伺候，今日要送她去静安寺的家奴便直接在她房前问道。 “哦，还没有，先等等。”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不得不平静的说道。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丝灵光，对了行李，她看着那大大的木箱，一时有了计较。 “帮，帮忙把小姐的行李抬到车上去。”一个车夫一个家奴抬着那口巨大的箱子有些费力，便出声叫着身边的人帮忙。 “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正欲去宫里早朝的张骞嶙看着众人大汗的样子，不由对那口巨大的箱子问道。 “都是些母亲和女儿的衣物，我想把母亲的衣物一同给她带过去，便找了大些的箱子。” 见她提到她母亲，张骞嶙收了那怀疑的眼神，叹了口气上了自己的马车。这才想起，原来她的母亲就葬在静安寺的后山，难得她还记得！ 张纤纤长呼了一口气，也坐上了为她准备的马车。两辆马车向两个方向背道而行，距离，渐渐安全。 张纤纤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用手轻捂着跳得极快的心脏。 ……………… 静安寺内，随从把她的东西在寺门口卸下便回去了，她看着那口巨大的箱子，一时无能为力。 “阿弥陀佛，施主可是前来修行的张施主？”一名光头和尚远远迎了出来，显然，张骞嶙已然派人通知过他们了。 “正是，有劳圣僧。”她学着佛家人的礼数回礼。 寺门里平行站着三人，领头的人看着她满意的点了点头，此人心意甚诚，且性格温和，是个修佛的好苗子。站在他两侧的人，一个不动声色，看不出喜乐，一个却高傲的抬着头做着不屑入眼的样子。 两人抬头那口箱子，往寺内走去，她轻身跟在他们两旁，生怕他们将那箱子摔了。 “大胆，胆敢玷污佛门圣洁。”一声大喝传来，张纤纤心中一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心慌的更加厉害，那门口处，赫然印着一滴血。 “我……”她张了口却不知怎么解释，毕竟是佛门，她刚入门便带了血进门，寓意不祥。可是？她心中也知，箱子里的他定然不能被暴露。于是心虚的说道：“我这几日身子不便，是我不小心了，我马上清扫干净。” 羞红的一张脸，任人看了都会生出怜悯。修佛之人心中本是无物，听她那样说。虽然明白却并不尴尬。只是刚才站在右侧的那高傲的僧人，却是黑了一张脸，厉声说道：“佛门本是清静之地，她一入门便带着血，怕是有什么预兆。” “我们佛家人讲求看淡万物，血，是人存活的根本，寓意生机，倒是没什么污秽之说。好了，女施主，你先去后院安置吧！这血便不必清理了。”为首的老僧和蔼的说着。张纤纤对他歉意一笑，很感激他为自己说话。 “是纤纤不对，本不该污了佛门圣地，我理应处理干净，不若，日后这寺内的清洁便交由我来打扫吧！希冀能抵清今日之过。” “如此也算是在佛祖面前积些功德。”为首的老僧并未开口，右侧的僧人抢先说道。 “是。”张纤纤淡淡的应了一声，　伏下身去，用手帕将那滴血渍轻轻擦去。 “哼。”右侧的僧人一甩衣袖，径自走了。张纤纤安然的立在那院中，心中却是忐忑，他们素日无怨，那僧人对她的敌意她却可以感觉的到。不该只是为了那滴血！她的心中隐隐有着不安。 “好了，寂安，你带女施主安顿去吧。” “是。”左侧的僧人冷冰冰的走了过来，带着她往后院走去。 “谢谢圣僧。”带她到了安置的地方后，那叫做寂安的僧人不发一声的径自离去，张纤纤看着他的背影，恭敬的说道。 已然出了门的寂安，听到她的声音，竟然停了脚步。微微侧了头说道：“后山有些药草久未打理，偶而有僧人被割伤，用得到，你下午去打理一番，长叶是内服，圆叶是外敷的，你细心些处理，别弄混了。” “是，弟子稍后就去。”张纤纤喜笑颜开的说道，她刚好缺的便是治疗外伤的草药。 那僧人并未回头看她的表情，淡然的走了出去，只是那眼里的清明，似是了然一切。 ………… 来不及吃饭，张纤纤便去了后山，将在杂草清理干净后，又偷偷摘了些草药带回去。 “你怎么样？”费了好大力才把那药喂进君子漠的嘴里，张纤纤看着他转醒的眼神担忧的问道。 君子漠睁眼便看见张纤纤的脸，一时有些反应不来。“这是哪里？”他看着这陌生的地方，气虚的问道。 “这是静安寺。” “我得回去。”听说是静安寺，君子漠瞬间清醒，他若不回去，张骞嶙势必会怀疑到他。想要起身，却被张纤纤制止。 “我写了信给君伯父。”张纤纤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但她想，这样能让他有多几天的时间养伤。 君子漠听她那样说，便不在多做挣扎，父亲会找到方法替他掩饰的，而且，就他现在的情况回去，怕是更会被怀疑。心思落定之后，他抬了眼去看那让他觉得安心的人。此刻她正小心翼翼的解开缠在他胸口的纱布，给他换上新的药物。 那青色的纱该是从她的衣服上撕下来的，也不知她费了多少力，才将自己从危险中带到了这里。 他看着那女子谨慎到一丝不苟的表情，眼里渐渐变得迷离，从来，没有过一个女子，是如此让他安心的样子。那样专注的眼神，那倔强轻抿的唇角……突然，心中滑过一丝异样的暖流，他别扭的别过头去，不敢在看。女人，对他来说，一直都是麻烦！ ------------ 013.夜里伤情更惊心 “好了。”她帮他换过药后，似是舒了一口气的说道。君子漠怔怔的看着，只知她张了嘴说了什么？却听不进去。许久不见回声，张纤纤担忧的看了过去，却正见那一双炙热的眼眸。不好意思的低了头去羞涩一笑，心中却闪过一丝不甘，于是，抬了头让自己的笑颜绽放在他的面前。 “谢谢小姐救命之恩。”有些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他却忽然换了那淡然的脸轻声道谢。 “倒是不必挂计，你也救过我。”张纤纤看不懂他忽变的情绪，失落的客套。 “说起这事，我该向小姐道歉才是，害得小姐受了伤。” “不碍，便当作是记号也无妨！” “还是……” “好了，你身子不好早些休息吧！我还要去院里做事。”见不得他越发疏离的客套，张纤纤说完这些话，便夺门而出。她一直以为，她离他近些了，却不成想，对他来说她还只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君子漠许久不见张纤纤回来，隐隐开始有些担心，眼下天色以晚，她会不会又是被人欺负了。在待不下去，他强撑着出了门，却正见那依在院里长廊上的倩影。她看着天空的月亮，神情落寞，惹人怜惜。 “小姐。”他轻声叫道，费力的想要靠近那孤单的身影。 张纤纤听得出是他的声音，却不想回头。若他只能待她疏离，她情愿看不见他淡漠的脸。 “丝……”一声吃痛的声音伴着碰地的摩擦，让张纤纤的心一下揪了起来，他还带着伤，自己不该如此小气。忙回了身，轻跑着像那摔倒在地的身影跑过去。 “有劳小姐。” 张纤纤扶着他的手臂不自觉的一震，却没有松开。 “我不想听别人叫我小姐，我本非小姐命。”那淡淡别过去的小脸不见多少失落，却有一丝怪异的别扭。 “那，在下该叫小姐什么？” “随你，只要不叫小姐就好。” “姑，姑娘。”君子漠憋出许久，才想出的称呼，依然让张纤纤觉得失落，却并为在出声，只是扶了他的身子，往房里走去。 “早些休息。”张纤纤把君子漠扶到屋内唯一的那张床上，又帮他拉了被褥盖上。 “姑娘，在下占了你的床位，你可怎么休息。”本也是这寺内的常客，君子漠自然知道，除了这间偏僻的小院，没有其他地方会住着女客。而他此刻的样子，却又不能出去借宿，于是为难的问道。 “我本也没心情睡，出去走走。” “万万不可。”君子漠想也没想的拒绝到。说出口才觉得语气有些过于生硬，于是又补充道：“姑娘若是信得过在下，就由在下在这房中打个地铺便好。” “你是伤患，哪有睡地铺的道理，我今日落下了课程，去院里抄会佛经。” 她说着便出了门，与他共处一室，她会更睡不着，还不如外面清静。 君子漠看着那忽然让他觉得倔强的女子，一时懊恼，自己怎会是这般笨头笨脑的样子！ 张纤纤习惯的去看那轮圆月，突然一抹黑影飞过，挠了那月亮的清明。张纤纤心中疑惑，这寺院中本不该有人在深夜习飞行之术。 突然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抬了腿便向那黑影落下的地方跟去。 “事情若是办好了，你答应我的事可有把握？” “自然，等你替我教训了张纤纤，主持之位就是你的了。” 张纤纤不自觉的一个后退，惊讶的捂着嘴巴。她的二姐，竟然要杀她？她究竟为何会恨她如此？而那男人的声音，她似乎也听着耳熟！ “谁？”突然一道历喝声响起，张纤纤不自觉的秉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点声音。 有脚步声在慢慢向她靠近，冷汗自额头流下，她的心紧张到几乎快要停止，她却知道自己不能跑掉，若是她动了，会更快暴露目标。那脚步声始终没有停下，她握紧藏在怀中的短刀，准备拼心一博，从她想要开始保护自己开始，她便在怀中藏了这把刀，便不知竟这么快便派上了用途。 近了，近了，她慢慢听着那人的步子，他与她近的只隔着一面墙了，心中紧张的更加厉害，手中的刀握的愈紧。 “啊。”突然一声大喊，让她心中一骇，却正是这片刻的愰神，一双大手瞬间掐上了她的脖子。两眼相对，都觉得差异。她死死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眼前看见的人——寂业。难怪从她入院他便找自己麻烦，原不是因为他生性傲慢，他只是受人之拖。难怪张青颜不让她去别处，偏选了这静安寺，原只是因为想要杀掉她。 她费力的绕过寂业去那他身后那有着艳丽华衣的，想从她仇恨的眼中找到答案，她本不曾得罪她那么深！ 张青颜却是对着她露出一个讥讽的笑，那冷淡的表情看着她扭曲的脸竟也没有不忍心，只是冷冷的看着。 她不想死！胡乱的挥动着手中的短刀，却使终不能靠近寂业的身体半分，反而掐紧她的脖子的手更紧了几分。涨红了一张脸，她快要无法呼吸。 忽然，一道利器划过气流袭来的声音响起，她费力的回头去看，正见一个黑点像自己袭来，不自觉的瞳孔放大，那黑点却是击中了掐着她脖子的手。 寂业手中吃痛，下意识的松了手。张纤纤在一旁大口的喘着气。 一黑一黑的身影很快就纠缠在了一起。霎时，杀意肆起。 张青颜只在一旁看着，对那两道纠缠在一起的背影很是担忧。却丝毫没有被人撞破密谋的尴尬。那样子依然能怒视张纤纤的表情，让张纤纤觉得疑惑。杀她，也是能那么坦然的事情么？在她眼里，自己果真是不如蝼蚁命贱！ 心中微微一堵，她慌忙转移视线。 原本不都知道么，自己在府中，从来就什么都不是！即使娘亲活着时，亦是如此。她又怎敢有多余的想法，不过是越想越绝望罢了！ ------------ 014.为难于已是何苦 那一场打斗，是在很多人赶过来时停止的。 “寂业，出了什么事？” 两人的功力不相上下，寂业不敢分神。全力在迎战上，并没有回答。 “阿弥陀佛。我们出家人，向来不沾俗事，还忘施主收手，有事好好说。”主持空了，在一旁祥和的出声，希冀那两人听劝。 两人都没有出声，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突然，从山上的林中传来一阵轻脆的鸟叫声。那黑衣的人，手中一顿。却是不在恋战，连挽好几个剑花，逼得寂业连连后退。又飞身一脚踢在寂业的胸前，借力与他拉开老远的距离，却并没有在像寂业攻过业，而是一个翻身，像黑暗中隐去。 张纤纤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山上平静的毫无异样的树木，微微眯了眼。刚才那声鸟叫，仿佛……有些特别！ 而且，那人是在听到那声鸟叫后才放弃攻击的。那么……是有人在帮她？ 伸手摸了摸脖子，想起刚才寂业手中的力道依然觉得后怕。如果刚才那人不出现，此刻，她怕是已经被拧断脖子了吧！ 眼眸看向黑暗中的某处，微微一滞，带着些许失落，她确信他在那里，却看不清他的表情。是无能为力？或是，原本就对她的生死不曾介意？ “住持，弟子方才听见有人呼救便过来看看。正见有凶兽袭击这位姑娘，于是出手救下了她。正欲回去，便听见有人鬼鬼祟祟的躲在暗处，过去一瞧，竟然是她。”寂安冷目扫了过来，一手指向她的方向。 “我方才也是见有黑影，才跟了过来。”早知他会针对自己，张纤纤倒也不急。 “还想狡辩，明明你就跟那个黑衣人是一伙的。想在这寺中行凶，毁我静安寺的清静。我就说，她一进寺就带着血进来，必是佛祖给的启示。” 寂安这话一出，果然有很多人向她投来探试的目光。确实，佛门清静地，入门带血，确是不好的。 “寂业，我佛慈悲！”住持大师有些无耐的叹道。担忧的看了眼一脸无辜的张纤纤，不知，她是到底哪里惹到了寂业。自家弟子的性子，他到是知道。又见张纤纤不向是那惹事的人，便想出言制止寂业的咄咄逼人。 “大师明鉴，弟子被家父差来这里静修，为家中祈福。断不敢忘记本分，挑事来扰寺中的清静。在者，弟子这些年不曾出过家门，又怎会认识那黑衣之人！” 张纤纤有些委屈的说道，那柔弱的样子，让人不由心疼。那淡然的一张脸，让人看不出半分心虚。 “哼……”张青颜在一旁冷哼出声，对她表现出的坦然，冷冷一笑。凭什么？什么时候她都能是这样一副事不关几的态度。这些年她又为家中做过什么？又凭什么想要留在家中？ “这是我家二姐，她可以为我做证的。”余光看了眼张青颜不悦的表情，张纤纤轻声开口，目光闪烁，似是有些惧怕她的样子。 “哼！”张青颜又冷哼一声，白过她一眼，甩手走了。 “好了，只是场误会。” 主持发话。众人散去。 隐在暗处的君子漠捂着胸口，看向张纤纤独自站在黑暗中的模样。目光一沉，心中做了计较。　这次受伤，只有她知道。张骞嶙那边看来还要指着她帮忙瞒过去。 “姑娘，你怎么样？” 张纤纤闻声看过去。那依然淡漠的一袭蓝衣，脸色苍白，那眸中，却仿佛有着……担心？心中一顿　，快步走了过去。自然的扶着他的身子，有些恼怒的问道：“怎么出来了？” “我见你这么晚还没回去，怕你会出事。” 心中微微一暖，她低了头，不在说话。 只是扶着他的身子，挑了僻静的地方，慢慢往自己的院中走去。 君子漠见她疏离的样子，有些不放心。明明可以感觉的到她对自己的心意。如若不然，她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帮自己。可是？眼下她平静的样子，却让他有些害怕，如果……这一次，她不在帮他的话…… 眼睛微眯，在心底暗暗做下决定。既然要想在张府长期待下去，与她亲近，何尝不是一种办法！ 这柔情来的这样突兀，张纤纤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心中并不怎么欢喜。如果心中有她，方才她差点被寂业杀死的时候，他就应该出现。 一路沉默，两人并没在在答上话。 为怕她看出什么？君子漠也不好急进。却也不能在磨蹭。今日已与父亲联系过。父亲说是已回乡拜祖的理由将他捆了回去。 而张骞嶙一定会怀疑到他，然后跟上去。所以眼下，他得去追上去与父亲会合。 “姑娘，我明日得要下山了。”进门前，他神色暗然的开口。 张纤纤心中一滞，嘴上却说：“哦，是么？”她知道他会走，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快！ “君子漠谢姑娘救命之恩，来日，定当相报。” 她微微侧了头，全当没有听见。她救他，不是为了要他感恩。 而她那一瞬间的表情，更让君子漠确定，她对他，绝对有意！不紧慢慢拉长了嘴角，若是将来，张骞嶙那老贼被自己的亲生女儿叛变，那他一定会很痛苦。 一抹冷笑悄然绽放，冷意中带着邪魅，在那黑暗中，是极其危险的信号。只是侧着头的张纤纤使终不曾察觉。 次日，君子漠依言走了。 早起的张纤纤没能见到他的身影便被叫去了帮忙。听说是一年一度的祈福大会，寺中得提前准备。 忙碌一天，在回那院中，院门前，她却突然不想进去。那里有他的味道，还有，他留给她的惆怅。 心中烦躁，抬了脚便往相反的反向走去。 不知不觉又到了昨夜的树林。月光中这树林静谧的有些可怕，不知名的鸟也叫得甚是凄惨。不自觉缩了缩身子，匆匆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心中疑惑，怎么不知不觉竟到了这里？ 心突然变的不安定。许多情绪一起涌上心头。是来找昨晚救过自己的人么？还是想记起二姐想要害自己的事情，或者……是在介意君子漠的见死不救？ 这想法刚刚浮出心头，脸色越发的暗然。是了，她介意的，是他的不在乎！纵然知道他有难处，可是？明明就在暗中，却使终没做任何事情。如果她真的被寂业掐死，他会不会出手相救？ 越想越是心伤，低着头，抬脚便准备回去。何苦要这样为难自己，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凭什么希望他的心中会有自己？ 如此便算是想通了，她能的做的，是努力向他靠近。从他救了她又将她丟弃在了街角开始，他的冷情，她便是知道的！ ------------ 015.似曾相识故人欢 一路想着心事，竟然一不小心撞到了一棵树上。 正揉着额头，却听见有簌簌的声音正从头顶传过来。惊慌的抬了头，想要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奈何夜色太暗，她使终不能看清那一抹白色到底是什么。 “姑娘，你打扰到我睡觉了！” 一只手拍在了她的肩膀上，让她浑身僵硬。好在那声音很是温润，张纤纤才有胆子回头去看。 眼前如同鬼魅的面具，还是吓得她一个后退。心里也紧张了起来。 “呵呵，吓着你了？” “抱歉，因为太突然了。”再一次听见他的声音，张纤纤突然没有了那种紧张的感觉。细看眼前的这人，让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娘说我长的太丑，所以让我戴上面具，说是怕吓着别人，没想到还是吓到你了！”那声音里倒不像是在伤心，仿佛是在说一件极平常的事情。 “被遮住了脸，便可以放肆做人！”突然又想起自己的处境，张纤纤有些伤感的叹道。 “姑娘是有烦心事？” “烦心事？”张纤纤喃喃跟着念了一句，然后坚定的摇了摇头。他，怎会是自己的烦心事，他是自己的恩人！ “那，是为情所困？” “算是吧！” 因为那种熟悉的感觉，张纤纤倒是没觉得他多管闲事，反而有一种老友相遇互吐心事的感觉。于是，也没什么保留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话。 “你说，亲人和爱人，哪个更重要？” “如果是爱你的亲人和你爱的那个爱人，那一定是爱人更重要。但要是不爱你的亲人和爱你的爱人，那一定是爱人比较重要！”那面具下的表情，她看不清。但那略微有些低沉的似是由心所发的感叹，却还是让她忍不住偏了头去，想看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他没有说得模糊不清。意见很坚定，如果你的亲人爱你，那亲人便是最重要的，但若你的亲人不爱你，那爱你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那么不爱自己的亲人和不爱自己的人呢？谁又比较重要？涩涩一笑，她放下心思重新看着旁边的人。 她猜，如果他没有带着面具的话，那张脸上一定带着痛意，因为那话，他说得真诚而慎重。一点也不是最初的轻松。如果不是自身的体会，他不会有这样偏执而肯定的意见。 见她盯着自己的面具，那露出面具外的眼睛微眯成笑眯眯的样子。 “怎么，是不是也想戴上面具，放肆一回？” 见他很快便能调整自己的情绪，张纤纤有些怔怔的听他又重新轻松了的语气。是他的洒脱还是他的习惯？ “恩，放肆做一回人应该是很美妙的感觉！”轻轻点了点头，她也已是笑意盈盈的模样。 “要不要，试一试？” “恩。”她期待的点了点头。两人相视而笑，露出畅快的笑容。 那面具中的人，从身上撕下一块衣料，又用手撕出两个洞，遮过她的脸，将布料挽到她的头发上固定。 他的衣料上，一股淡淡的药草味传来，却并不难闻。只露出两个眼睛的张纤纤不明所以的骨碌着眼睛，眼底是兴奋的光芒。 一切就绪后，他定定的打量了一翻张纤纤的衣服，似是不满的摇了摇头。喃喃自语的说道：“做坏事之前，一定得改头换面，不然就叫引火烧身！” 然后极自然的脱了他的衣服给张纤纤套上，极其淡然的样子。 衣服上仿佛还带着他的体温，让张纤纤有些不自在。但见他一张坦然的脸，倒是觉得自己小家气了，也就没做拒绝。 “准备好了吗？”他一手揽过张纤纤的腰，一边看着她问。那揽过她腰间的手让她有些介意，但见那一双似是有些熟悉的眼眸，她还是点了点头。 猛然身子一轻，她吓了一跳。然后才反应过来，他竟然带着自己在飞。慢慢放松了心思，她微微闭上眼睛，扑鼻的冷意袭来，却让她觉得格外惬意。这样的感觉，很是畅快。自由，心安，是她渴望的开心！ 面具下的人，看着她闭着眼睛的笑意。浅浅一笑，能看见她笑，便是让他最欣慰的事情了。 落下的地方，是一方院子，她不知道是谁的院子，只是随了他站在那屋顶也不知他是要做什么？却丝毫不觉得害怕。 “我娘说，欺负了你的人，即使不能报仇，也不要让他舒坦，否则就是对不起自己。”面具下的人柔声说过这话，眼里闪过一丝黯然。但手中却掂量着一块不小的石块，对准了那院中卧房的方向扔了出去。 “你……” “嘘……”张纤纤刚准备出声，便被他用手指阻止。 “谁？”寂业很快的回了房内，四处搜寻一翻后，一甩长袖又进了屋去。 张纤纤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人，这人说话时是温柔的，待人时也是让人觉得亲切的，却怎么也想不到他还有这样孩子气的举动。 “要不要试试！”见她正看他，他递了一块小些的石头到她手上。 即使不能报仇也不要让他舒坦！即使她不是那和讨厌寂业，但，她还是想试一试可以肆意的感觉。 学着他的样子掂量着那石头，瞄准，扔了出去。 弱弱的缩了缩身子，吐了吐舌。她竟然将寂业的窗户砸破了一道口。 “谁在那里？”寂业的眼神直盯着他们的藏身处，看来是她那一石子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见无人作答，寂业小心的探着步，一步一步的逼近…… ------------ 016.自古人心多隐晦 “这一下算是帮你出气。”身边的人轻身在她耳边说道，然后将手中一块有些份量的石头朝着寂业的方向扔了过去。 寂业当然不会任砸，闪身躲过，他却似早有准备，在扔了那块石头后，左右开弓又补了两块。寂业闪向左边躲过了正面的攻击，却还是被左边的石头击中了肩膀。 在顾不上什么危险，心中一恼，也飞身跳到了房顶上。 而早在他起身之时，那面具下的人已经带着张纤纤换了地方。 寂业当然不会就此罢休，朝着他们的背影追了过去。 淡淡一勾唇角，面具下的人对着手中的人轻轻一笑：“抱紧我。” 因为是在空中，又有寂业紧追，倒是没想那么多，张纤纤下意识的抱紧他的腰身。 几个虚步相互变换，那身影在黑暗中像极鬼魅。寂业暗自心惊，不由小心了起来，倒也不敢追的太紧。 便只片刻，那身影便不见了踪迹。懊恼的一甩袖，寂业看着眼前空荡的树林，便欲回去。 刚走没几步，但听有异响由头顶传来。微微抬了头，一块石头刚好砸在脸上。 看他那鼻青脸肿的样子，张纤纤忍不住一笑，他这样子，可比他冷冷的样子生动多了！ 见她又笑了，面具下的人，便也不多费力，揽着她在离寂业有些距离的地方落了地。 “怎么样，是不是开心多了？”松开她的身子，他站在一边浅笑着问道。 张纤纤赞同的点了点头，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便能忘记心中的阴霾，其实，很不错。 “谢谢你。”看着身边的人，她由衷的说道。第一次有人顾及她的情绪！即使是用他的办法来让她开心，也依然让她感动。 “算是你把我撞下来的奖励吧。你扰了我的觉，我便拉你做一把同盟，也算是公平！” 公平？张纤纤浅浅一笑，这明明是他比较吃亏的事，他竟然还说公平。 “进去吧。”眼前的人显然不很在意这些，对她轻声说道。 她这才注意到，竟然已经到了自己的院门前。 “我很荣幸把你撞下来了。”偏了头，张纤纤有些调皮的说道，在他面前，自己仿佛可以放肆的不加掩饰。十四岁的孩子，也该是可以任意妄为的年纪。如果，她也能如二姐般得到父亲的疼爱…… 眼底闪过痛意，他只当是她的不舍。 “放心，我们还会见面的。”揉了揉她的头顶，飞身走远。 张纤纤的身子有片刻僵硬，这动作，他怎么会做的那么顺手？不该是只有亲密的人才会这样的自然么？ 可是抬了头，探视的目光却只能看清那黑夜，而他早已不见了踪迹。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问他的名字。 抬脚进了院门，在关门的那刻，又微微有些停顿。他怎么知道自己住这间院子？仿佛，他不只是只有被她撞下了树那么简单。那么，他为什么对自己的事情了如指掌呢？昨夜救自己的人？还是……别有目的？ 苦涩一笑，微微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怀疑。他给自己的感觉，不像是坏人！自己好像是真的对这人世间的人心失去信心了。来这样温暖的感觉，自己都会怀疑！ 日子一如往常忙碌，转眼半月已过，明日便是祈福大会，所以今日的事情更是多。 已经有不少香客提前来了，今日她被派到厨房打下手。 “你这菜洗干净点儿，这可是守宫卫张大人要吃的斋菜！”一掌厨的伙夫对着正洗菜的她大声喝到。 深秋的天，水已经凉得厉害，那一刻，她却觉得仿佛那水已经冻结。父亲要来这寺中？ “师父，你说……守宫卫张大人要来？”僵持片刻后，她拉住了那伙夫，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是啊！张将军每年祈福大会都会来，刚巧是五夫人的祭日。”伙夫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从她的手中拉过他抓着自己的手臂，往别处去去。 母亲的祭日？他既然会记得母亲的祭日？她以为，他早已将母亲忘个干净了！心中有片刻欣喜，似是在替母亲欣慰，却更像是给了自己安慰。原来父亲不是那么寡情的人！ “喂，别偷懒。”见她干愣着，一旁忙得要疯的小和尚不耐烦的说道。 她浅浅一笑，并不做多余的反驳，手脚麻利的洗着菜。 次人清晨，阳光静好。 寺中的僧人们都已聚集在了佛堂中准备就绪。 因为斋菜大多是提前准备好的，张纤纤难得的清闲。想了又想，还是凑进了人群中。今日，他会不会随父亲一起来？ “守宫卫张大人到。”威严气派的排场下，张骞嶙笑容祥和的走来，满身威严。而他的身边，一左一右的两人丝毫不比他逊色多少。张青颜笑容灿烂，君子漠湿润如月。那两者的气质不谋而合，张纤纤些许暗然的低下了头。若是她站在那里，定会被人以为是侍女！ 突然，人群中，她仿佛感觉到有一束目光正看着她。微微抬头，心中诧异，却贪婪的对视。君子漠见她也抬了头，那眼里似是闪过欣喜，那柔情一笑，让她娇羞的低下头去。 而张骞嶙正扫视着人群的目光也刚好落在她的身上。下见她娇羞垂头的模样，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边君子漠的方向，却见他正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并没有什么异样。 于是那目光便也不多做停留，移向别的方向 ------------ 017.左右难，偏爱 祈福大会在正午正式开始，群僧念经文祈福。众信徒亦依样而做。 祈福大会共分三日，第一日仅可食一顿斋菜，第二日便只能食无子果，而第三日便什么都没能吃。 当然，张骞嶙是个例外。 “喂，你把这些斋菜端到西厢院去。”厨房主事的僧人，终于逮着个闲人，匆匆对她吩咐道。 西厢，父亲落脚的地方！心中忐忑，却还是听话的端了那些菜过去。 “父亲，这里的菜好难吃！” “好啦！寺中的斋菜不都这样！不让你跟来，你偏不肯！” “我以为会很好玩嘛！”说这话的时候，张青颜心虚的看了一眼正不动声色吃着饭菜的君子漠。而那人却恍然未觉。与其说是他不知道，还不如说是他不想知道。张青颜脾气乖张。虽然受张骞嶙宠爱，可她那脾气，断是不能帮到自己的人！ 将这些听在耳里，也将张青颜的心思看在眼里。张纤纤在门口驻足了半响，才端着斋菜进去。 “这是什么汤啊！怎么全是水？”张青颜嫌弃的瞟了一眼那只飘着几片青菜叶的汤水，用汤勺搅动着。最后生气的将那汤勺往汤碗中一扔。滚烫的汤水被溅出不少，全数落到了张纤纤的手上。 手中一抖，端盘中的菜差点被倒到地上。君子漠见此快速的伸了手，才堪堪帮她稳住。 但由这么一来，所有的目光便都看到了她的方向。 张青颜看见是她的时候，竟然微微一愣。但很快便扭了头去，不在看她。 “纤儿，在此可好习惯么？”张骞嶙的声音倒是轻柔，却丝毫不见真的关心。 “回父亲话，女儿甚好。劳父亲挂心了。”她微微屈了膝，垂了头，乖巧的答道。 “嗯，好就好！”张骞嶙淡淡说着，然后开始吃着饭，不在搭理与她。她识相的退去。 走出门的瞬间，微微仰了头看天空，那即将溢出眼眶的泪，便又倒了回去。其实，她多么希望也能够坐在父亲身边吃饭，能够偶尔撒娇。 一只淡蓝色的手帕递到她眼前，她微微回了头，便见那人一脸痛惜的模样。那一刻，他的眼神仿佛刻进了她的心里，从此在也忘不掉。如果说他将她救出那破院是他给她的救赎，那么，他这一眼便是他给的毒药。注定，他此生会在她心里，占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位置。 许是为了避嫌，他没有讲一句话，已经从她身边擦身而过。那抹蓝色，些刻是她唯一的颜色。 三日后，祈福大会，顺利结束。而这第三日，也是母亲的祭日。 仿佛是为了哀悼，本来前两天都睛好的天，突然下起了小雨。 张纤纤起了个大早，很费力的将那口箱子弄到了后山，好在是空箱，并没有很重。 竟然她说过这箱子中装着母亲生前的衣物，她就要将这些东西烧给母亲。如若不然，终有一日回府，她会没办法解释那箱子里的血迹。 因为下着雨，那箱子并不好燃。费了好些力气，才慢慢点着。 天色已经大亮时，张骞嶙才过来。看着跪在她母亲墓前的张纤纤，心中微微一动，又疑惑的看着她旁边燃的正盛的火，有一些疑惑。 又想起那日她临走时撞见过她，她说那是她母亲的衣物。可是？既然是烧衣物，何苦要将这箱子一起烧了？ 心中疑惑，却并不动声色的对她说道：“纤纤，为父想独自陪你母亲待会儿。” 那柔情伤感的声音，让她心中一顿，说不出的千滋百味。她这样做，是不是太对不起父亲了！毕竟君子漠一两两次出现在张府中都显得不正常。第一次是被抓的刺客，转瞬却在了父亲的门生，第二次身负重伤…… 怎么想，这些事不简单。但她已经隐隐感觉得到，他的立场与父亲是相悖的。而如今她这么做，便是站在了他的一边。但想起他的手绢，她还是乖巧的起了身，并无异样的退后。 张骞嶙看着眼前的墓碑出神，余光正见一件她在时经常穿的衣裙，有些诧异的望过去，只当是她的魂魄来与自己相见，但却发现，那只是那大火中被燃的只剩一点的衣裙。不由怔怔的看了许久。 见他看向那方向，张纤纤的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 而张骞嶙也是在看到那残剩的还没有被烧的木板上那暗红的印记时，目光一沉。 “纤儿，你这箱子中装过什么？怎么会有血渍。”张骞嶙冷眼看过一旁的张纤纤，语气同样的冰冷。 张纤纤努力控制身子的发抖，慢慢走上前去在那快要燃尽的木块边蹲下。细细的看着。然后平静的开口：“只装过一些衣物罢了，许是父亲看叉了眼，这时只是生了虫蛀。” 话刚落音，那残缺的木块刚好被燃尽，那一抹异物便没人能确认是什么东西。张骞嶙见此，意味深长的扫过她的脸。倒也没有在说话。 一旁的君子漠也是稍松了一口气，只是还有些心悸。张骞嶙那老贼，既然怀疑了，定然不会就此罢休。 而张纤纤则是有些失落的低下头去，她，又骗了父亲一次！ ------------ 018.自古最冷是寒心 张骞嶙在当日下午便下了山，走前，意味深长的看过张纤纤一眼，却使终没说让她回去的话。 热闹喧哗散去。 日光尽头的黄昏，张纤纤静静跪在母亲的墓前。依然泥泞的地面，她却毫不介意。只浅浅的说着自己的心事。 “母亲，他救过我，也让我受过伤，可是母亲，我想站在他身边。握紧他的手，贪恋他的笑容。” “母亲，如果父亲肯看我一眼多好，哪怕有那么一刻，他可以温柔的叫我一声女儿，我便会一辈子听话，哪怕是永远待在我们的怜惜院中，哪怕……不曾与他相遇！”脑海中闪过那么淡蓝的身影，这话她说得艰难，却依然肯定。 “母亲，你会原谅我么？” “母亲，我一定会幸福的对吧？” “母亲，我想你！”终于还是忍不住，痛哭出声。有多久，她都没有在流过泪！ 远去的浮云下，那静立在不远处的身影，朝空气伸了伸手，却又无力的落下。那面具下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悲，但他说出的话，却让人欣慰。 “小纤儿，你一定会幸福的，我一定会守侯到你幸福那天为止。” 最后一抹余光散去，脸色不太好的张纤纤正摇晃着朝自己的小院中走去。不知是不是因为白日淋了雨，头晕得厉害。 正扶着额头，没走几步，却撞到了东西。有些混沌的抬了头，正见那一张熟悉的面具。有些无力的给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是你呀？又撞到你睡觉了！” “怎么这么不知道照顾自己？”那面具下传来的声音让她觉得心里暖暖的。那责怪的口气里明明藏着的是担心。 头越来越重，任由他扶着自己，慢慢走出几步，腿一软又差点摔了下去。 那面具下的眉头皱成一团。蹲身将她背了起来，因为怕她头晕，也不敢走快，只能每一步都走的极稳极慢。 张纤纤趴在那宽厚的肩膀上，昏昏沉沉间，却依然觉得安心。 “哥哥……”一声呢喃不自觉的出口，还有那滚烫的泪水瞬间湿透他的后背，那热度烫的他一怔。 “你还有个哥哥？”声音里带着微不可寻的颤抖。 “恩，有哥哥，和你一样，会背我……走……很远很远……！”迷蒙间的张纤纤恍然觉得眼前的这人就是哥哥，可是？她明明知道不可能是！ “那，你哥哥呢？”脚下的步子还没有停，面具下的脸依然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爹爹说……他……死了！”想起哥哥曾经给过的呵护，即使是思想涣散间，她还是忍不住的流泪。 眼见那泪水越来越来势汹汹，那人也没有再问。依然平稳的走着每一步。在那样的安宁中，张纤纤沉沉的睡去。 推开那扇木门，将她放到床上的时候，那脸上的泪依然未干。似是做了恶梦，睫毛颤抖，眉头紧锁。 怜惜的擦干她的眼泪，又抚平她的眉头，又匆匆起身出去。 不一会儿，便端回一碗姜汤。 轻轻将那床上的人扶起，试探着叫醒她：“醒醒，喝了姜汤，会舒服些。”叫了许久，张纤纤才终于有了知觉，可是眼皮沉重的怎么也打不开。只能张大了嘴巴。 一口姜汤入喉，那股辛辣让她忍不住一阵咳嗽，脑袋却清醒了些。 看着眼前的人，和那碗姜汤，心中又是一阵感动。 “喝了吧！喝了就好了。”一边擦干净她溢出来的汤渍，一边轻声哄劝。 “哪里来的这么娇气？我自己可以喝？”伸了手想要接过他手中的碗，却发现使不上力气。 他一刮她的鼻子取笑道：“还逞能？” 她也浅浅一笑，只是有些力不从心。 吹了吹温度，他将碗递至她的嘴边，她听话的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一定是她，那个女人，我就说她一定不祥！”大片的热闹声传来，让张纤纤微微一愣，担忧的对床前的人给了一个眼神。 知道她的意思，那人闪身躲上了房梁。 “把她给我抓起来。”寂业正带着一队人马，围住了她的小院。不知是因为喝了姜汤还是因为他们一到来让她提高的警惕，总之，脑袋是清醒了些。 “寂业大师为何说要抓我？”强撑着起了床，脚下依然发虚，那声音却是坦然。 “你这妖女，一定是因为你，住持才会死的！”寂业怒气冲天的指着她的脸愤愤的说道。 那说出的话却让她一惊，住持大师死了？怎么会？ 见她走神的空档，寂安一手拧过她的手臂，将她制住，又对一旁的人吩咐道：“将她捆起来。” 房梁上的人在也沉不住气，却见她正对他的方向摇了摇头。心中也知如果他出去定然会害了她，却也不能做视不管。大不了劫了她走就是，反正那个家只会让她更受苦。正准备落地，却被一声远远而来的呵斥声制止。不由停了动作静静观看，张纤纤见此微微松了一口气！ ------------ 019.佛家之善何处寻 “寂业，是你杀了主持？”冷冷的一道声音从门外响起。寂安带着满身冷意狠戾的朝着寂业攻了过去。两抹明黄的身影瞬间纠缠在了一起。霎时，杀意肆起。 “事情若是办好了，你答应我的事可有把握？”“自然，等你替我教训了张纤纤，主持之位就是你的了。”张纤纤的脑海中突然又响起了那日二姐与寂业的对话。不敢置信的抬了头去看与寂安纠缠在一起的寂业，他，杀了主持大师？为……住持之位？ 原，连佛家人都不能做到淡泊名利！那他那一生青灯守佛又有何意！越是想着，便越觉得悲凉。 若连佛寺都充斥着权利之争，究竟，哪里才是安宁？ “都停下来。”匆匆赶来的僧人们见如此混乱的场面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制止。其中一名年长的老僧，沉声叫停，却无人听从。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寂安和寂业她纠缠在一起，见现场只她一人得空，一名僧人冲她问道。 “我，我不知道。”她低着头有些悲戚，住持，那个目慈心善的老人，竟然，就这么死了！ “寂安，寂业，你们将这寺规都忘了么？主持刚刚圆寂，该为他打理后事才是，你们俩在这里自相残杀，是为何事？” 大声的喝斥里，两人终于停了下来。 “师叔，是寂业杀了主持。” “胡说八道，证据何在？”寂业不以为然的的过寂安一眼，那脸色倒也泰然。 “你……”寂安心中甚气，早知道寂业心思不正，却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会丧尽天良天杀害主持。 “好了，先都回去吧。没有证据，不得胡说乱语。” “哼……”寂安一甩长袖恨恨离去。 那老者看着他那急躁的样子，微微叹了一口气，在看像寂业时，却是很平静。“好了，你也先回去吧。” “来人，把这个女人抓走来。”寂业不屑听从那老者的吩咐，一手指着张纤纤说道。 正想着心事的张纤纤本无心思顾及眼下场面，却忽然被人擒了胳膊，心中不解。 “为何抓我？” “都是因为你，如不是因为你入门带血，污了我佛圣洁，住持好端端的，又怎会招来杀生之祸！”寂业那一脸的痛意，到不似是装的。看得张纤纤又是黯然！难道不是他觊觎住持之位，才对住持痛下杀手么？ “寂业！”刚才出声的老者不满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意在警示，寂业却不为所动。 “住持的死定然与这女子有关，自她来我寺中之后，便挑起不少事端，谁知是不是早有预谋，和那日的黑衣人是不是一伙的。” 寂业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惹恼了房梁上的人。正欲下来为张纤纤讨个公道，却被她的眼神制止。心中焦急，却无可奈何。 那寂业有心将罪名嫁祸到她头上，还不惜血口喷人的将她与黑衣人联系在了一起，无疑是想让众人将怀疑都放到张纤纤身上，他若是这么莫名奇妙的出去，就等于是落实了与她的瓜葛，所是更让好为难。 好在还有些老僧在场，量那寂业也不敢胡来。便焦急的等着。 “大师明鉴，弟子是真的不认识什么黑衣人。午时随父亲上山拜祭母亲淋了雨，身子不适便一直留在了屋里休息。凭我这模样，可像是能杀的了住持大师的人么？” 有些委屈的声音，让人们不自觉的注意到她那有些站不稳的身子和那张苍白的小脸。 “放了她。”年长的老僧威严的开口，想让寂业适可而止。但寂业却并不为所动。 “谁知她是不是装的！下午时可是一直没见着她，谁知道她是不是去安排了杀住持的计划！” 张纤纤有意提起父亲想让他们有所顾及，但寂业仗着有张青颜撑腰，倒也不怕，依旧是咄咄逼人的模样。 压制着张纤纤的两人一边看看那老僧，一边看看寂业，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僵在了那里。 “住持可会武？”张纤纤见寂业坚持的样子，又想起他与张青颜的对话，深知若是落在他的手中，自己定然不会有好下场，便出声问道。 “住持师兄，拳法了得。” “劳烦大师找一名与住持拳法造诣相仿的人，于我过上几招如何？我不曾与空了大师结恨，更不曾习过武，如何能伤得了空了大师？” “那便由我来试上一试如何？” 讥讽的表情，寂业冷冷勾起了唇角，冷不丁向张纤纤攻了过去。 闪躲未及，结结实实的一掌正中她的胸前，张纤纤只觉得心中有东西不断在翻涌，一张口，喷出的是大口鲜血。 “你们这些恶僧，枉为出家人！”始料未及，房梁上人的在也顾不上那么多，飞身下地，一把搂过张纤纤身子，飞快的跑出门去。那声音里的愤怒听得人心一震，很是畏惧。 众人纷纷看向那远去的人影，眼中闪过疑惑。而寂业则是露出一个冷冷的笑。这下，看她还怎么狡辩！ ------------ 020.何时惹了杀身祸 “小纤儿。”那一声似是失了声的叫喊声，焦急的语调，让她心中一怔。这种称呼……？费力的抬头想要探个究竟，那罩着面具的脸却无法让她看清。只是那眼里真切的担忧，让她觉得心安，这是会保护自己的人！如此想着，便放心的闭上了眼睛晕倒在那温暖的怀中。 “寂业你！”年老的僧人见寂业伤了人，一时气愤，出家人，本该怜悯待人，他却如此狠辣。 “走。”依然是冷冷一眼，寂业不理会的走远。 夜，就那样安静了下来，只剩那哀鸣的钟声，和诵经声响彻院中的每个角落。 张纤纤在这哀泣的氛围中幽幽转醒，感觉一股暖流正从她的喉内进入她的身体。微苦的感觉，让她忍不住一阵咳嗽。 许是听见她醒来，那药水便没有在喂过来。她抬手捂住胸口处，那一阵咳嗽牵动她的胸口，疼得厉害。 “你可好些了？” 张纤纤费力的看清眼前的人，才浅浅一笑，有些费力那笑容也苍白的让人害怕。 “还敢笑，如果你早点让我下去，我一定把他打到吐血。”几根手指微屈着敲到了她的头上，面具下的声音，明显是心疼的味道。 “谢谢你救了我！”声音小得可怜，她不敢用力，只要一出气，胸口便疼得厉害。 见她苍白的额头又落下几滴冷汗，身边的人轻揉的帮她擦了干净，又拿起一旁的药喂至她嘴边。 喝了药，张纤纤又一次沉沉睡去。 看着那一张苍白的脸，那面具下的表情染上阴冷。动作轻柔的出了门，几个快步，朝后山飞了去。 崖边，那面具两手相握背与后背立与万丈深渊之颠，那眼神却看向那万丈深渊深处。一袭黑衣被吹的呼呼作响，凌乱翻飞。 “可查出什么了？”冷冷的声音，已不在是对着她时的温柔，有着让人心中一震的威严之意。 “回阁主，还未能查出什么！”立在他身后的男子，恭恭敬敬的说道，却露出几分惧怕。阁主最恨无用之人！ “照顾好纤纤，我要连夜下山一趟。” “是。” 一道黑影扑身飞下那万丈深渊里，而那另一道依言飞往山下那间小院。 天渐渐泛亮。 空了的尸身还停在他的房内，准备在今日午时火化。 也有不少香客听闻这消息，赶来为他送行。一时，静安寺的悲凉中又添热闹。 清晨的钟声敲响了第一下，却并没有停止，一直一直敲着，那久久回荡的声音让张纤纤费力清醒。 挣扎着起床。 暗处的黑影有意出面阻止她出去，但想着阁主吩咐要在暗中保护，便只得不做声。 想要去为住持送行。每走一步都能牵动伤口，撕心裂肺的疼。 念完超生经，他便要依常例火化。 早已铺好的柴垛，僧人们抬着他已然僵硬的尸体，小心翼翼的放了上去，只待点火，他的法事便算是完了，毁了肉身，他便获得永生极乐去了。 人群深处，一将头低的极低的人。在见那已经准备好的火把时，悄然往后隐去。隐在暗中的黑衣人，见他行为鬼祟，便也悄然跟了过去。 “都是这女子带来的灾难，捆了她一起为住持讨回公道。” 眼见那火把便要扔上那柴垛，寂业突然指着她激动的说道。那眼里的恨意，到有几分真实，若不是亲耳听过他与张青颜的对话，知他心挂住持之位。张纤纤倒真的要以为，他恨她，只是因为她入寺时便带着不祥。 没得她反应，已有人拿着长绳捆了她的四肢。 “做什么？”她挣扎着问，却有些力不从心。心突突跳的厉害，原来，她害怕死亡。 “我寺一向平和，全是因为你的到来，住持便遭了难，当然是以你的肉身去祭你的罪恶。” 已经有人在旁边另架了柴堆，张纤纤挣扎着，却无法脱离束缚她的绳索。熊熊大火燃起，只让她心中发冷，难道今日真的要葬身于此了么？ “寂业，休要胡来。”大声的喝斥已然不能阻止寂业的疯狂，一手提起她，像那火堆上扔去。 她紧紧的闭紧了眼睛，那大火却还似烧在了她的心中，让她害怕。 “枉为出家人。”冷冷的声音扫过，一条长布卷过她的身子，用力一拉，她终于逃出了那炙人的火热。 “住手。”稍晚了一步的声音，让她不敢相信的看了过去。君子漠，他怎么来了?是来救她的么？心中闪过欣喜，却在看到一边的张青颜时敛了去。 那一脸病态的模样，让君子漠心中莫名的一动。在看那出手救了她的人，那一张面具仿佛格外神秘。 两眼相对，彼此探索。 “不为住持的死查明真相，却在这里乱杀无辜，这种人，怎配是出家人。”面具下的脸，冷冷的看着寂业，说完这些话，就着布条揽着张纤纤一道飞走了。 “大师有礼，我乃是奉家师张公之令，来为空了大师送行并接三小姐回府的。”君子漠见那不见了踪影的两人，湿润的开口阻止了欲追的人群。 静安寺，后山。 “谢谢你又救了我。”脸色苍白的张纤纤无力的说道。便推开了他的手想要回去。君子漠来了，二姐也来了，那么，是父亲的意思么？ “你不许回去。”面具下的人有些偏执的开口，扶着她身子的手变成了一种禁锢。让他眼看着她回去被人欺负，他再也做不到！很难想像，如果他晚来一步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你叫什么名字？”没有理会他的偏执，张纤纤看着他浅笑着问。 面具人似是一愣，两手不自觉的握紧，但因为刚好抓着张纤纤的胳膊，那力道让她疼得皱眉。却并未声张。 “莫离。”淡淡的吐出两个字，那头却偏向了远处，那一抹惆怅的目光似是很迷离。 “莫离，我会记住你的。但是，我得回去了。” 借着他走神的恍惚，她费力的挣开了他的手，踉跄着往回去的路走去。 “小纤儿……”突然觉得空荡，莫离回了头看张纤纤踉跄离去的背影，那一抹心疼，毫不掩饰。张了口，她的名字就在嘴旁，却使终没有叫出声。张家的人，天生一股倔强，如果不是伤到体无完肤，绝对不会回头。 ------------ 021.亲人心亦难测 “二姐。”一路出回去的张纤纤，面色更显得苍白。捂着胸口费力的站在张青颜的面前，柔柔弱弱的开口。只敢用余光瞄像她身边那淡蓝色的身影，心忍不住的怦怦跳动。 “你怎么样？”张青颜看着她那虚弱的样子，有些别扭的问道。似是关心，但却扭了头看向别的方向。是啊！如果说，自己在看到她受伤时有那么一刻为她担心，那是多么丟人的事情。从她的母亲入府抢走了父亲，母亲整日郁郁寡欢开始，她便是自己的仇人。所以，她想赶她出府，不光只是因为她踩了自己的手帕！而是因为她的出现夺走了她的一切！ 最疼自己的母亲因为受不了父亲的冷落，脾气变得暴躁，对她不在轻言细语，最疼自己的父亲，长日不来看自己一眼，连自己的生日都不在记得，最疼自己的哥哥，却宠她宠的像个公主，对自己不闻不问！这一切都是她带给她的伤痛，她会记得，一直记得。 心思越来越笃定。张青颜再次看像张纤纤时又已是恨意浓浓。 张纤纤诧异她的关心，低了头柔顺的答道：“劳二姐挂心，纤纤没什么大碍。”因为垂了头，所以未能看清张青颜纠结的表情。 “你怎么就那么不消停，还嫌不够给父亲丟脸么？” 冷冷的呵斥声丝毫不让张纤纤觉得诧异，反而比那声似是关心的问侯更容易让她接受。那一声呵斥仿佛让她的心安静了下来，于是低了头，一副柔弱无辜的模样，并不答话。 “二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起程吧！”一旁的君子漠审视着两女的表情，略有心思的出言插道。 张纤纤心中一暖，不明白他是否在为自己解围，悄悄抬了头去看，正见他那一双担忧的眼眸，心中一震，心虚的低下头去。 “父亲吩咐你可以回府了。”张青颜不悦的说道，那眉目里是显然的不乐意。 张纤纤也有些诧异，父亲差她回府？是为什么理由？心中隐隐不安，想起母亲祭日那日他问过那箱子中怎么会有血迹，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了君子漠的方向。父亲，怀疑自己了么？ 不管是不是怀疑自己，他让她回府她便是必须要回去的。 “劳二姐稍等，我去收拾下东西。” “麻烦。”张青颜冷眼撇过她一眼，抬了脚出了她的那间小院。然后许久都没有回来，寂静的院中，她背着简单的行李，和君子漠各自无言，任那寂静吞噬白日里的阳光。 “我去找找二小姐。”君子漠率先打破寂静，转身往门外走去。 “我也去。”心中紧张，于是那两手不停的抓着背在背上的行李带。 “别紧张，二小姐对这里极是熟悉，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明明知道她的紧张为何，君子漠淡淡一笑，勾了唇角浅浅的说道。狭长的双眸微缩，那笑容，温柔的不像话。 “恩。”脸上一红，她垂头轻呢了一句，然后跟在他的身后，不远不近。刚好够那阳光下的两道影子相偎相依。 君子漠看着她的小把戏，勾唇一笑却并不戳破。 “师父有礼，可有见过二小姐。”走了半响依然没能找到张青颜之后，君子漠拦了过路的僧人问道。 “先前时我见二小姐往后山去了，不知现在还在不在那里。” “谢谢。” 温润有礼的君子漠，张纤纤痴痴的看着，总觉得那一双容颜天下无二。便是那自称无双的花无蕊也不及他的俊秀。阳光暖暖的，他回了头朝她笑，她娇羞的低了头。却又有那么一丝不甘，于是抬了头让他也看清自己的笑颜。 “走吧。” 似是被她的大胆吓了一跳，君子漠别扭的偏过头去。那声音却越发的轻柔。 张纤纤心中又是一暖，慢慢跟上他的脚步。那一路的阳光便似他们的永恒，而他的背影是她唯一的颜色。 许久，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她也跟着停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她看到他们找了许久的张青颜。 而与她对面，背对他们的是一名僧人，因为是背影，她也认不出是哪位。可是张青颜和静安寺的僧人一起出现在这后山，是为什么事？不自觉的秉住了呼吸，静静观看。 “住持大师是你杀的？”寂静的午后，这故意压低的声音依然让张纤自家二姐的愤怒。而她的问题，瞬间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君子漠若有所思的看过张纤纤一眼，并不做声。只是压着她的肩膀，让她蹲到了土堆后。 “当然不是，我怎么杀的了他。” 那说话的人，果然是寂业！像是意料之中，她长舒了一口气。不知是因为听到了想听到的答案。还是因为听到住持的死原不是二姐想要陷害自己的阴谋，总之，那一刻，浮上她脸颊的笑容是那样的纯粹。不是张青颜的阴谋，是让她觉得欣慰的事情！ “最好不是你，如果让我知道是你，我不会放过你的！”张青颜这样说了一句，甩手往寺院的方向走去。 君子漠拉着张纤纤又低了低身子，待张青颜走远，才超了小道，回了院中。 而那静安寺的山顶悬崖，那面具下的眼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查清楚了么？”依旧冷冷的声音，不带半分感情。 “空了被杀的那日，他的斋饭是由寂业送去的。” “杀了他。”冷冷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不带起伏的声音，仿佛他决定的不是一个人的生命。 ------------ 022.流言吃人不吐骨 “那日属下跟踪了一个可疑的人，发现这件事情，与那个君子漠有些关联。”那恭着腰的人，听着他的话，有些局促的说道。记忆里阁主不是一个乱杀无辜的人，而他只是说了那日可疑的一点，他便要下令杀人。这样子不冷静的阁主他还是第一次见。 “所以，那日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忘了自己的使命么？” 冷冷的一眼扫过，那恭腰的人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手脚发抖。却还是恭恭敬敬的答了一声：“是。” “记得阁内的规矩么？” “记，记得。”不能完成任务便是废物，残心阁不留废物！脑海里飞快的响起这些话，让他更是害怕，连声音都有些哆嗦。却一直想不明白阁主何来那么大的怒气，那日那姑娘不也没事么！ “那么，从今以后，不要在来找我了。”冷冷的声音，在结束时，已经只剩最后一抹余音，而那说话的人，已经飞身下了崖下。 那恭着腰身的人，抬了眸，满是痛意。阁主，我定能完成您交待的事情!如果有一日我能保护好她，是否还可以在次回到您身边？ ……………… 又是一路颠簸，马车内，张纤纤倚着窗看坐在马上的君子漠，高大帅气的让人脸红，明明比她大不了多少，却总是让她觉得安心的味道。 不时，便进了景落城。 即便是轻装出行，君子漠那一张俊俏的脸和那不凡的气度，依然吸引着人们的目光。 “这是谁家的公子，这样俊俏？” “你不知道么？这是张将军府上新收的门生，听说张将军很看重他呢！” 嘈杂的议论声毫不避讳的喧嚷着，张纤纤浅笑着看着那羡艳的眼神。听着别人夸他，自己竟也那样高兴。 “张将军？说起来前些日子不是听说张府的三小姐被无双公子给玷污了么？” 一句话突然转到了她的身上，让她不由笑容僵硬。这件事情竟然还没有过去！她以为她这无关紧要的人，该是很快被遗忘的。但显然是她太天真了，一个名响景落的将军的女儿的身世，一个花名漫天的无双公子大名，足以让她成为倍受瞩目的那个人。 抬眼看着眼前的那大马上的人，竟见他正不悦的皱着眉，心中一暖，那流言在心中留下的阴霾散去。他是在为自己不平么？还是……他在意她的感觉？” 既然他在乎自己，那么别人说什么？她就可以不用去在乎的。只是，无双公子？她说过，她不会放过他的！ 掀了轿帘，冷冷的目光看向人群深处，坚定的眼神诉着她的决心。却正与那双戏谑的眸子对上。 花无蕊懒懒的坐在一家洒楼的窗户上，手拿美酒。见她正看他的方向，像她举了一下手中的酒坛算做欢迎，勾唇一笑。 那样子十分的洒脱风流，但在张纤纤的眼中却是十足的挑畔。对着他的方向，甜美一笑，那笑容，让花无蕊微微晃神，手中的酒坛都差点滑落手中。 直到那马车都已不见了踪影，他还久久不能回神。细细回味着那笑容，娇而媚，纯而别有韵味，那细长的凤眸，眯成甜美的弧度，那不染颜色的红唇，都是那么动人！ 满意的看到他失神的样子，张纤纤僵了笑容放下轿帘，将那满市浮华关与帘外。闭眼，静心，在不去听那市间议论。 他是被人惊叹的天人，而自己……是被人玷污过的庶女。原来，在人们的心目中，他们的差距竟是这样的大！ 恍然间她仿佛听道二姐怒斥的声音：“你们这些刁民，谁允许你们嚼将军府的舌根子，不想活了么？” 那一刻，她羡慕她的理直气壮。不为她可以呵斥那些误会了她的人们，只为，如果她也是张青颜那样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大小姐。也许，在人们的心中，他们的差距还不那么大！ 景落城张府。 “老爷，二小姐已经回来了，马上就要过来给您请安。”管事的李汉站在张骞嶙的书房外，轻声报道。 “喔。”张骞嶙不怎么在意的应了一身表示知道了。手中的笔使终没有落下。 “女儿参见父亲。” “老师。” “爹爹。” 三个声音齐齐响起，张骞嶙却并没有抬头，还在执着着写着字，只有一个字，却写了许久。一笔一化，面容深沉。 似是有意将这气氛渲染到极致。直到手中的字落下最后一笔，才抬了头，不满意的皱眉。 三人齐齐看向他写出来的那个字。忠？怎么会写这个字，张纤纤心中微有起伏的疑惑道。在自己回府的第一时刻，父亲便写出这个字，是想提醒她要忠诚么？他终究是不信自己!鼻子微酸，却也能不动声色！ 委屈？不！是她自己做了背叛的事！后悔？不！她只是想要努力接近幸福一次！ 张骞嶙的眼眸不动声色的扫过垂头而立的三个人，最后定在立在堂下不卑不亢的君子漠身上，半带疑惑的说道：“漠儿，你过来看。” 君子漠应声过去，细看着书案的纸张。那个龙飞凤舞的忠字，让他心中一顿，却并未现出多余的表情！ “你看，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怎么也写不好，不知是怎么了！” 君子漠随着他的目光流连在那纸上，用余光撇过堂下的二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张骞嶙看在心中，招了招手说道：“颜儿，纤儿，你们都累了，回房休息去吧！我与漠儿练会儿字。” “是。”两女齐齐应道。齐身往外走去。 张纤纤余光间看见那个苍劲有力的忠字，在看君子漠和张骞嶙的表情，隐隐知道，事情不那么简单。 待两女退去，君子漠才又开口说道:“老师的心，不在这忠字上，而在于……这里。”君子漠轻笑着伸出一只手挡住那字的下半，那个苍劲有力的“中”字在那白纸上盛气昭然。 既然知道他的意思，他也不在于他周旋，若是真的要在他手下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学生，他定然不会给他复仇的机会，到不如，来个釜底抽薪。 ------------ 023.忠与中且随心 “哦，此话何讲？” 张骞嶙勾着唇角假笑问道，但似乎是印证了君子漠的话，那神情里并不带半分惊讶或是指责，反而显得很有兴致。 “去年，大立国攻破安南，王下令老师出兵救援，而老师在去的途中……得了风寒。副帅弓将军带兵十万，惨败而归。” “说下去。”张骞嶙悠闲的品着香茶，挑了眼去看君子漠，那含笑的眼中，却是隐着杀意。 “那年大立国的主将是宴宸，而学生有辛见过宴宸将军几次，也是他指点我来拜会老师。” “胆大包天。” 突然的大喝，张骞嶙板着一张脸，似是大怒的指着君子漠说道：“小小蝼蚁，竟敢勾结外敌，你可知这是死罪！” 君子漠依旧浅浅的笑看那板着的黑脸，不卑不亢。 “王者，解民之忧也。然，景耀王昏庸独断，不配为学生心中之王者。”君子漠并不害怕他表面上的愤怒，浅浅说道，对那怒目相对的假像视而不见。 “是，成心想要寻死么？那我便成全你。” “不，老师你不会这样做。” 两道眼神因这句话在空气中相撞，张骞嶙的眼神里是不动声色的探究，君子漠则一派坦然。 “呵呵，说说你自大的理由。”讥笑的声音，却让君子漠安下心来，张骞嶙心中定是有了动摇。 君子漠并没有答他的话，只是淡然的轻步移至书案前，拿了笔，工工整整的写下一个忠字。然后又道：“老师请看，学生写的这个忠字怎么样？” 张骞嶙斜眼看过他写得那工工整整的忠字，冷眸一撇，并不做应。到是写的一丝不苟，可是？那心，谁又能看得出有没有留在那纸上。 “老师还是不相信学生？”君子漠垂了头，淡淡的问道，那一双含笑的眸，使终是那平静的样子。 “前些日子刺杀大王的人可是你？”张骞嶙沉了声音问出他一直想问的问题。回故祭亲？怎么偏偏挑了那个时候！ “是。”君子漠毫不避讳的回答到是让张骞嶙微微一愣。本来以为他既安排好了说头，便是不会承认的，毕竟，他派去的人，确实在那打着回故祭亲的队伍中发现了他的踪影。 “为什么？”张骞嶙挑了眉问道。如果是因为仇恨，那么，君飞鸿更恨的应该是自己才对！那样的话，他又怎么能相信他的话！ “十年仇，今朝晚。他的龙椅上坐着我兄弟父老们的血，我定要拿他的血祭奠，他们才会安息！” “那么，我又怎么相信你会真的忠诚与我？”半响过后，张骞嶙一手磨砚，一边不动声色的问。那神态悠闲，似只是一场聊天，无关紧要。‘ “只要不是他景家的，是谁都一样！而老师，是最有能力掌控这一切的人！”敛了笑意，君子漠目露真诚。 张骞嶙抬眸审视了半响，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年轻人，就是想得天真，不过，我喜欢你的真诚。” 并没有表示他的态度，但，既然他不杀他，便是对他的话有兴趣，如此，他便还有机会。 “那学生告退。”浅笑的唇角，有礼的谦让。刚才还似是坦诚相见的两人，此刻又只是那尊师重道的平淡模样。 踏出门框的那一刻，君子漠笑容一僵，却仍然步履从容。而张骞嶙则是对着君子漠的背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阳光依然安静，似是刚才那一场心照不宣的交易并没有发生。 楼角的拐角处，张纤纤定了定神，依然不能相信这是真的。原来，他不只是一个简单的贼，他还有那么可怕的信念。而父亲，也不单是一个手握重拳的臣，他的心中住着王的宝座。 突然后悔自己躲在这里偷听，本来就是摇摆不定，如今更难选择！到还不如回了自己那方破院，即使被人欺负，也好过在这暗藏风波的平静下对那心怀致远的人贪恋不忘！ 一个人沿着没有人的花园，暗暗想着心事。那表情里，一脸的忧伤，连脚下的石阶都没有在意。脚下一崴，重心不稳。眼看就要与地面相接，却有一只温暖的手拉上了她的胳膊，随即想起的那声：“姑娘小心。”让她不敢相信的回头看过去。 他的手还拉在她的胳膊上，见她回头看他，那脸上的担忧一闪而过，似是有意掩饰。 张纤纤心中翻涌不停。这是何意？怕她发现他的担忧，莫不是，他的心中也有自己么？这念头只起一瞬，便被压了下去。想起他与父亲的对话，推开他的手，径直往前面走去。他给不了自己想要的安宁，跻身乱世，远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到不如短痛，也好过以后更受折磨，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份平淡的温情。 因为想着心事，并没注意到脚上的痛意。敛了心思才发现，脚痛得厉害。皱眉看过去一眼，咬着牙继续往前走去。不能离他太近，否则便坚持不了自己的决心。 “姑娘，你的脚崴了！”一只大手从身后拉住她的胳膊，让她不能在往前走。 “不劳公子挂心，我回去敷些药就好。”抬了手想挣脱他的手，却发现他竟用了力，怎么也挣不开。 一时气恼，正欲说点什么？却发现他竟然一把抱起了她。 “我送你回去。” 那一脸淡然的样子，像是疏离有理的。可是眼下他的动作却是无理的。 但，沾上了他的温暖，她便无力逃开！ 那一日的长廊似乎总也走不到尽头，她半低着的头，偶尔随着他脚步的浮动贴到了他的胸口，那一瞬间的温暖，她想这一辈子都是忘不掉了！ ------------ 024.美人怒，本份！ “姑娘，你到了。” 那一路终是走到了尽头，她随声醒神。他已经放开了她的身子，静静的站在一旁。果然是疏离有礼的模样。 抬眼打量过那一袭淡漠，她一言不发的抬脚往回走去。钻心的疼，她却恍然未觉。 “姑娘，你的脚不应多走动，还是差人出来扶你回房吧。”君子漠看着那倔强的背影，眼神一暗，淡淡的说道。 “谢公子关心。”张纤纤鼻子微酸，却依然坚定的学着他的疏离。若他只能待她如此，她情愿永远看不见他的温暖。这样，自己就不会在贪婪他那微凉的温度。 两个身影渐渐远去，仿佛在没有交集的可能。君子漠抬脚走出院门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的回头，眼神的落处在那不见了踪影的转角处。 女人的心思如此多变！ 张纤纤静静的依在院内长亭里，寻那片刻静谧，从他送自己回来已有半月，果真，是没有半点有关与他的消息。 “你个小贱蹄子，真拿自己当大小姐了，给老娘把这院子都擦一边。”随着重金属落地的声音，渐起的水湿了她的衣摆，一块抹布湿哒哒的在脸上甩出一些难闻的水后，滚落地上。她的心思终于在这一刻从他身上逃开。 一如往常的狼狈，这一次她却并没有听话的站起身去干活，只是优雅的抬手，用袖口轻拭脸上的污渍。那一双秋水眸定定的看着眼前气吁的老婢，她不做声。但只那股平静便足以让人生畏。 “聋了么……快……” “孙妈，你是否忘了？这是你该做的事情！”她抢在那老婢把话说完之前打断，有些粗俗的话，她不想在听了。 纵然不在妄想待在他身边，她也不会在允许自己像以前那般狼狈。若不是自己太过卑微，怕是也不会对他那一份不经意的柔情念念不忘。既是如此，她便不会给他在触动她的心的机会。 在孙妈的目瞪口呆中，她的浅笑更为淡然，却愈让人压抑。见孙妈愤愤的表情，她拿起桌子上早已凉掉的茶水，轻抿一口，又缓缓说道：“我记得我院中的奴银是一人一两，而我院中每月是按四人份分下来的，芙蓉，牡丹，海棠都被孙妈逐出了府，你却并未上报给管家，依然每月按四人份领银，在加上我的用度每月会拨十两银子过来。孙妈是嫌眼下这十四两银太少了么？如此，我成全你也出府去陪她们可好？” 她越说那老婢的身子便抖的更厉害，却依然僵硬着说道：“别以为你是真的大小姐，老爷这些年，都不曾来看过你。” “是么？那，明日，我带你去见父亲如何，我们感情在怎么生疏，他也不会留下你这个欺负主子的奴才在府中吧！毕竟，我，到底，还是，三小姐的身份。” 凑近那老婢的眼前，她轻飘飘的说道，不见几分炫耀，那眼里坚定的光芒，却让人相信，她的话，是真的有份量。 “你……”毕竟欺负她惯了，乍见她这般样子，孙妈还是忍不住指着她的鼻尖，想要在教训她一次。 “啪。”在她的巴掌还没下来之前，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个耳光。孙妈捂着红肿的脸，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三小姐，她竟然打了自己！这小贱人，竟然敢打了她？ “这一巴掌过后，若你愿意继续留在这里服侍我，便做你该做的事情，若是想走，我定不留你。” 这话吓了那老婢一跳，在心中不断盘算。确实老爷爱面子这点是人尽皆知的，她在怎么不济也还是三小姐的身份，若是被老爷知道，莫说是要留在府中，怕是连性命也要难保！ “小，小姐，你别赶我出府去，我们一家人还在等着我的奴银，养家过活呢！”思及厉害关系后，孙妈换了可怜的嘴脸跪地求饶。 “孙妈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见她那一脸悔恨的表情，张纤纤心中一顿伸手拉了她起来。 那被叫做孙妈的老婢有些疑惑她前后的态度，一时不敢起来，眼神闪烁很是慌张。 “孙妈，快起来吧！我知道你也不易，从前的事便算我们两清了，以后你若好好跟着我，我定不会亏待与你。”拉着那错糙的手，她恍然真的有那么一刻心软。但看着那一张并不真诚的脸，那心软瞬间散去。 不是不想赶她出府，只是，父亲眼下还怀疑自己，若是她走了，父亲按排过来的人难免会处处监视。但还不如这平日欺负她惯了的老婢。虽然恶毒，但自己也算是对她知根知底。在说经今日之事她也该会有所收敛的。 “谢小姐。”孙妈疑惑的看过她两眼，看不出她话中的真伪，但也随了她的手起来。 两手相握似是这两手的主人从未有过过节！ ------------ 025.恩怨短，惆怅长 是夜，月上枝头，朦胧半洒。 一绯衣美男飞身让的屋顶，双眼戏谑的看过那长亭里半倚的美人。 此刻她正微垂着眼眸，那看向远方的目光似是带着惹人怜惜的忧伤。浅浅勾了嘴唇，那绯衣的人飞身落到她面前。 那半倚的美人儿倒也不惊，竟似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而离得近了他却惊讶的看清她脸上的泪。 缓缓抬了手去，不自觉的想要替她将那泪拭去。 手指刚刚碰上她的脸颊，那人便似突然惊醒，惊慌的看着他，慌乱的已袖抹泪。 那被拒绝的手指尴尬的停在空气里，那被拒绝的人却并不尴尬。一抹标志的坏笑又挂到了脸上，声音暧昧的问道：“美人方才可是在想我？那般入神！” 那故意呼在她脸上的气流让张纤纤有些不适，但却强忍着没有躲开。委屈的说出一个：“是。”字，又是泪眼朦胧的模样。 那表情和那肯定的回答都让花无蕊微微怔愣。明明，那日的护城河霸王船上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倔强，她对他本不该是如此柔弱的样子。 他眼神的眼烁，张纤纤看在眼里，便又委屈的说道：“城中都道我是公子的人了！”那一脸绯红的俏模样，似是责怪却更似邀约。花无蕊不明她的心思，却还是绽放着如花的笑。 一手揽过她的腰间，迫使她逼近自己。直视着她的眼睛，想要看出什么。但除了那无辜的柔弱，他再看不出什么。美人在怀却是好的，那不堪一握的细腰让他恋恋不舍。 “那就随了他们的意，做我的人，你可愿？” 月光的俊公子，一张俊脸，一弯温柔，一抹浅笑。那声音却是风流暧昧。 忍了半响，她终是没能忍住想要将那揽在腰间的手拿开。双手牵了他的手，脸上的委屈忽然换了担忧：“公子你快走吧！爹爹要抓你呢！”说着，便要拉他出去。转身的瞬间，手顺势从腰间拿出什么东西紧紧握在手心。 “他是抓不住我的，小姐忘了护城河那次……” 陪笑的眸子遽然一滞，手中握紧，那一包**粉，她终究是没有机会撒出去。是的，从那百人包围的河水中都能逃走，她能成功用**粉迷倒他的机会又有多高？如果没能将他迷倒而又被他发现，后果，她不敢想像…… 原本只是想乘着他转身的空档将**粉洒过去的，但这一刻她却突然没了勇气。 “这是张府，与那护城河不一样，不可以潜水逃走。” 见她一语道破自己那日的逃脱方法，花无蕊更加确信，她不会如此纯良无辜。 “可是？在小舍不得小姐。”管她什么心思，美人在怀都是他该享受的时刻，反正他不亏。 “你快些走吧！明晚仙女湖畔，我等你。”又是娇羞的低了头，那半垂在脸颊边的头发恰好遮住那　一双微怒的眼睛。 “不用等明晚，小姐有何要求，在下今晚就可办到，何须在等到明晚。”手中一个用力，又逼使她离自己近了一分，两眼含笑，一手轻轻挑起她的小巴。这美人儿的邀约定是不安好心，若不是想诓他离开的说头，便是在仙女湖畔设了什么在等他。 张纤纤在心里将他骂了个遍，顺着他的力道抬起的头，却是一番可怜兮兮的模样。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黑暗中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看过去。月光下那一袭淡漠的蓝衣站在那黑暗处，那怒视的目光却依然清晰可见。 “明日仙女湖畔，不见不散。”见来人是君子漠，花无蕊在张纤纤的手背上留下轻轻一吻后，飞快的飞身往黑暗处隐去。 君子漠抬脚追了出去。 而张纤纤则是表情僵硬，一言不发的抬脚就想回到房间去。 “姑娘怎可如此轻浮？” 身后微怒的话让她脚下一顿，心口一堵，回了头却是浅笑盈盈的模样。：“轻浮？不过是从一而终而已！在者，纤纤是否轻浮也不与公子相干吧？” 不能选择他，便选择让自己死心。 “我……”君子漠一顿，却发现有些理短，一时愣在原地。 张纤纤看他一脸晕红的表情，心中一紧，这是他在乎自己么？ “公子无事便回去吧！三经半夜留在我这院中，若是在传出什么流言，对将军不好。” 转身继续往前走，不去看他那自己看不懂的表情，即使是那她心中期待的样子，那又怎么样！不过还是梦罢了！他的世界要在乎的太多，她不想参与那乱世之中。 “纤纤……”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叫声，让两人都愣在了原地。 张纤纤仿佛在也挪不动脚，若他对自己怜惜相待，自己可愿陪他只身乱世？答案随着她停下的脚步显然很明显，她愿意！若有他真心相　待，即使知道前路之苦她也情愿伴他左右。 但他却使终没能让她明白他的心思。 “明日你不能去，花无蕊不是什么好人。” “谢公子挂心，纤纤自有分寸。”说完，在不有所期待，大步入了屋，毫不留恋的关门。 君子漠看着紧闭的房门久久不动，在黑暗的夜空里，那目光似是柔情。只到很久后才散去。 张纤纤只到那人影在也看不见，才像是松了一口气。怔怔的坐在床上，抬头去看那月光。心思不定，到底，她该怎么选择？ ------------ 026.有债加身终需还 次日，阳光静好。 张纤纤没有嗜睡的习惯，起了个大早，刚一开门便发现那站在院中的蓝衣男子，手中开门的动作就那样定格在了原处。 她从门缝中看他，而他，许是听到了响声也回了头看她。两眸相对，他露出一个似是松了一口气的笑，让张纤微微皱了眉深思，他到底是何意思？ “早。”他到是淡然，朝着她的方向淡淡浅笑，却让张纤纤微愣，他们什么时候这般熟络了？ 左右看了半响才确定他确实是在跟自己说话，于是开了门走出去。只是淡淡的站在他面前，疏离的行了礼：“公子早。” 那正准备曲膝下去的身子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抓住。张纤纤怔怔的愣在原地，脑袋有片刻空白。 “可不可以，不要去找他？”淡淡的声音似是带着乞求。 张纤纤有些费力的抬头去寻找他的表情。他看着自己的表情是那样认真，那双正视着她的眼眸是那样的……纠结！ 心在那一刻不受控的动摇。 “其实我是想让爹爹派人随我同去。”不着痕迹的躲开他的身子，她低着头答道。 君子漠似是松了口气，脸色欣喜的说道：“那我去禀告老师。” 说着便抬脚往门外走去。那样急切而欣喜的表情让张纤纤有些晃神，他究竟什么意思？ 乱七八糟的想法总在心里萦绕不去，转眼便是一天过去。 是夜，仙女湖畔。 一纤弱背影婀娜的走向那湖畔的凉亭。左右张望，然后依着旁边的柱子优雅的侧身坐下。 月上枝头。一绯衣美男正侧卧在一棵大树的枝干间，眼神使终看着那湖畔边的身影。却并没有其他动作。 时辰又过去半响，那湖畔上侧坐的人已有不耐，开始左右张望，那背影却使终没有回头看像身后。 又扫过四周一眼，见没有其他动静，那绯衣的美男才一个利落的飞身下了地，风度翩翩的朝那凉亭走去，眼底闪过戏谑。她竟然真的来了？　眸里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那简单装扮的背影，抬了一只手搭上了那瘦弱的肩膀。 “美人儿，我等你等的好苦！” 嘴上的笑意越来越深，搭在她肩上的手却已经开始用力。那人随着他的力道渐渐转过身来…… “美人儿，我会好好疼你的。”笑意越来越深，打死他都不会相信那女人会对自己投怀送抱！那么，就让他来看看，她到底耍得什么把戏。 “扑……”湖中一名长时间憋水的男人，在也忍不住的出来透气。却正见那一幕，不由呆呆的看着，一时也忘了要缩回去。 只见一俏公子正含情脉脉的搭着另一名佾公子的肩，脸不红心不跳的在说着让他脸红心跳的话。 “谁……”心中一惊，花无蕊快速的看向水中厉声问道。而正在这时那正缓缓转身的人已经利落的将他擒住。几经挣扎无果后，花无蕊暗叹自己的大意。果然有诈！ 愤愤的抬眼看向那捆了他的人，不在意的冷哼了一声便偏过头去，眼神冷冷的看向那湖水中，不知这水中一共藏了多少人？难怪他一直没能发现有人隐在附近。 “花公子，别来无恙！” 清厉的声音从身后处传来，他怒眼看过去，只见一蓝衣男子携一淡然女子徐步走来，带着一脸让他讨厌的，了然一切的讥笑。 “小爷好的很！”两眼白过那一脸安静的跟在那人身旁的张纤纤，恨恨的看向别处。这女人，果真是不可爱！ 接过他恨恨的眼神，张纤纤浅笑依然。眸中微扫那在水中依然呆滞的男人，她撇开脸莞尔一笑。 “无双公子果真如传说中风流无双，原只听无双公子喜惹佳人，却不想竟也好这男色。” 水中的人一听这话，马上默默的潜回了水里，这无双公子不就是那艳名远扬的采花贼么，听闻他脾性极为乖张是个不好惹得主。暗抹一把冷汗，心中恨死了隔壁家的王大妈，都怪她嚼舌根说百花楼的姑娘们今晚都会来这里净身，害得他在这水里泡了整整一个下午！当下也不敢多做停留，慢慢往岸边游去。 张纤纤见那人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岸，自知这城中出了名的大嘴会将今晚的事渲染的十分热闹，便也不见废话，转身往回去去。 花无蕊见那婀娜的背影走远，任由君子漠将他五花大绑。那嘴角却依然扯着笑意，懒懒的看着张纤纤的方向，张纤纤，很好！是你非要惹上我的！又一抹笑意在嘴角荡开，眼前这阵仗似是一点也不让他害怕。 是夜，夜空静美。 张纤纤拿了女红有一针没一针的绣着，想起那抹淡蓝，心生烦躁，一个不留神那绣针便扎在了手指上。 一个激灵，懊恼自己的不小心。却在这时一双温暖的手牵起了她的手将那流血的手指放入了口中。 “你怎会在此？”瞪大了眼看着眼前那柔情万分的人，她不由觉得慌恐。他不是在牢中么？怎会出现在此？不自觉的后退几步，想要收回自己的手指，手却被他紧紧握住。 “美人儿，你害得我好苦。”花无蕊一脸委屈的模样，手指若有似无的滑过张纤纤的脸颊，引得她一阵颤栗。是的，她害怕！父亲的牢笼竟无法将他困住是她始料未及的，若知如此，她断然不会去招惹他！ 而眼下，看着这除了他们两人在无一人的小院，她很是不安。 “不过是礼尚往来的游戏罢了，怎么……风流倜傥的无双公子，就这点气度？”强迫自己压下恐惧，张纤纤对着那人的眼淡淡的说道。有了先前那事，在装柔弱定然不起作用，到还不如大胆周旋。既是从父亲牢里跑出来的，想必父亲的人要不了多久便会搜到这里。 ------------ 027.若许流言也成双 “快点，你到那边看看。” 果然，她的话落不久，便有侍卫往这方向聚来。张纤纤微微有了底气，嫣然一笑。 花无蕊却并未马上逃跑，直视着张纤纤的眼睛回给她一笑，极是暧昧。 “游戏？我很是喜欢呢？明日我也送美人儿一份礼物，权当是谢谢美人儿为我如此费心。” 张纤纤微愣，感觉不妙，不知他明天又要挑出什么事。却在她愣神的瞬间，那人轻佻的吻了过来。虽然他的手抚着她的唇而他的唇落在了他的手指上，却还是让她觉得羞愧。 俏脸红成那门头的大红灯笼，垂了头，甚是气恼。 “你……” 一句话还未说完，却见那人如同鬼魅般失了踪迹，无力的跺了跺脚，飞快的将门窗统统关上。方才觉得心跳得厉害，打了水将脸洗了一遍又一遍却还是滴血的通红。 一夜无眠，直至晨时才浑浑睡去。 “张纤纤，你竟还能睡着，你知不知将军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张青颜一早去集市晃荡，便听到处都是议论将军府三小姐的传言，抓了人一问才知，人们都在说：“张府三小姐爱上了那采花贼，昨日恼他移情别恋，竟派人将他抓去了将军府。” 而另一则传言则是无双公子好男色，昨夜约了佳人仙女湖畔谈情，被李大嘴见着了，而他也确实是见着了三小姐。有人问他怎敢确定那就是三小姐和无双公子。 他信誓旦旦的答道，那日三小姐被掳在护城河的时候，他见着了。而无双公子是那三小姐亲口叫的也不会有错。如此一来便算是在那三小姐恼无双公子背叛带兵抓人的传言上添油加醋了一把。 某处阁楼上，一袭粉衣的男子，悠然的喝着酒，听人们越论越凶的传言，对着将军府的方向遥遥给出一个飞吻。三小姐，不知我这一礼，你可还欢喜？ 而此时将军府内。 张骞嶙怒目坐在主座上，看着地上跪着的张纤纤欲言又止。怎的，这女儿十年默默无闻，突然就开始名声大燥了？若是好的也就罢了，却偏都是些有辱门楣的流言，让他烦不甚烦。 “纤儿，你在有半年便有15了吧？” “是。”不明他提及话的原因，却是在这档口！张纤纤隐隐不安，垂着头却偷瞄着自家父亲的神情。 “罢了，该给你订门亲事了，你且回怜惜院去吧！莫要在惹什么流言了。” “父亲。”乍听他的话，张纤纤心中一惊，怕是因为这接连的流言让她闺名尽毁，而为怕她继续给张家丢脸所以才想着要给她寻亲，眼下这档口，给她寻的亲事，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人家。一声父亲叫得万分卑微，希冀他能改变心意。 “这事我自有主张，你且回去。”张骞嶙摆了摆手，阻止她继续说话。 “是，女儿告退。” 紧紧咬着下唇，尽量没有在张骞嶙面前失了礼数，可是回到怜惜院她便觉浑身虚脱。心中隐隐痛得厉害，这便是她的父亲，不曾理过她的委屈，却只因她给家中丢了脸面就要将她胡乱嫁出去，怎不让她心寒！ “美人儿，可曾喜欢我送你的礼物？” 半不正经的调调让她心中一紧，正是这人害得她名声扫地，想狠狠的抬眼释放自己的愤怒，她却迫使自己咬着牙视那人如空物。是的，她认命了。若不是她天真的想要保护那人，她不会惹上花无蕊，被他掳去护城河一顿羞辱。若不是她天真的想让自己便得坚强，她也不会出那拙计想报那流言之仇，落得个名声更臭的下场。 紧紧将自己缩成一团，若她还是曾经的自己，那么就不会有这一切的发生。是的，她很胆小，她没有勇气继续改变。 “美人儿你……”她的异样让那端得风流倜傥的花无蕊一时无措。用手托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见那满脸的泪水，花无蕊更是无措。紧张之下竟然开口说道：“若他们都不敢要你了，我，我娶你可好？” 张纤纤就那样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努力想从自己的情绪里找到恨意，却发现她竟然不恨他，一点也不！ 是了，这一切本都源于自己的瞎折腾，枉想站在那人的身边……！想起那抹淡蓝，心中又是一痛，别过脸去，不想去看眼前这张让她认清了现实的脸。 “无双公子好胆识，老师正差　四处寻你呢？你竟不请自来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花无蕊有些尴尬，想起自己刚说过的话，他猜自己一定是疯了。一个立志尝遍天下花的采花贼说要娶妻，不是疯了又是什么？只是忽然想起那日热闹的街，独她那嫣然一笑，倾国倾城。 “君兄不也好兴致，大白日不当差来这三小姐的闺阁作甚，莫不知，外面都道小姐是我的人了么？”怔愣只是半响，花无蕊悠闲的起身，一派泰然，端的亦是风流无双。 “正为当差而来。”说着，君子漠便已经朝花无蕊攻了过去。 “美人儿，改日在来看你。”花无蕊对着张纤纤暧昧一笑，飞身上了墙头。在这里跟君子漠打架，不是明智之举。 看他走远，君子漠到也没有追过去，看着已然恢复了镇定的张纤纤一时欲言又止。说起来，他也不知自己怎么来了这里，自他跟张骞嶙坦白，她便没了利用价值。 可是？听起张骞嶙说要给她寻门亲事，他却觉心里不是滋味。 “别哭了，我会帮你教训他的。” 淡蓝色的手绢递到她的面前，张纤纤怔怔的看着，却没有去接。现在这种情况，她更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别费心了，这事怨我自己，本就是我太异想天开。”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张纤纤起了身已是淡然无波的模样。 看她慢慢走远，君子漠有种莫名的失落。此生，唯一一个可以让自己觉得心安的女子，可是？他的身份不许他拥有对自己无利的感情。 ------------ 028.暗闻幸福遥无期 她的亲事在第二日便定了下来，礼部三品侍郎杜大年，年近半百，妻妾成群！ “纤儿，依我们的地位你嫁过去定然不会受苦，我已经吩咐了他去，你若嫁过去就是正室。”张骞嶙一脸淡色的对着张纤纤娓娓说着关于他亲挑的夫家情况。 听着听着，张纤纤竟然想笑。若不是心有愧意，以他的骄傲又怎会对她说起这些事情？原本婚姻大事也都是父母作主，他大可不必将这些告诉她。是想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吧！免得到时在生什么是非，丢了张家的脸面！ “全凭父亲作主，只是女儿最近常常烦心难静，想去寺中住些日子，定定性子。”既然无法摆脱这样的命运，她只求在那之前寻个清静。 “这……”张骞嶙有些疑虑，但还是答应了下来。原本接她回来，不过是想确认她与君子漠是否有关联，但眼下君子漠的身份已经对他坦城，那她在不在府中对他毫无影响。 “谢父亲成全。”说完最后一句，她起身道别。心中不无凄凉，神情却无异样。 静静的收拾完行礼，闭了眼，她试图将心中那抹蓝色的身影赶出心门。记得上一次，她带着他离开，那是，她离他最近的一次。而现在……！ 淡淡叹了口气，说来好笑，自己那般努力原是想站在离他更近的位置，而现在竟然为了离他远一点而选择离开！是了，她想要出走的原因，是因为她怕看见他，自己便没有勇气认命，还会生出多余的心思，想要将自己的命运改写。而她，很害怕徒劳无功！ 因为在别人做来最普通的事情，对她来说却都是一次豪赌，就如同她试图对花无蕊的报复，她输掉了自己剩下的全部人生，她要嫁给一个会让自己生厌的人。原本，她可以在这怜惜院中苟且的活着，也许只至她老死之日，也不会有人记得要给她寻门亲事！ 简简单单的几套衣物，小小的包裹。站在怜惜院的门前回头张望，明明这里什么都没变，她却觉得一　片凄凉。等她在回这里时，就是她要嫁给别人的那天。 努力敛了情绪，刚一回头，便见长廊那头站着的人。一袭淡漠的蓝衣，迎风翻飞，合之那淡然的气质，绝美如仙。 出府的路必须要经过这长廊，拿着包袱的手无意识的紧了几分，却抬了脚步慢慢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当那长廊走完，然后，与他擦肩而过。 君子漠感觉到那人没有停留的脚步，全身僵硬，许久没有动作。最后伸出去的手只在空气里寂寞的停住，什么也没能抓住。 早已预料到的结果，张纤纤却依然得长舒一口气才能让自己的脚步变得不那僵硬。 马车要经过闹市，速度很慢。城中议论的流言依然没能散去，对她却已不那么重要。静静关了眼帘，到达静安寺已是正午。 许是因为没有张青颜的命令，寂业对她倒也没有多加为难。每日随着僧人们念念经，心慢慢静了下来。偶尔会遇到莫离，便是她最开心的事情，他们会比赛去追同一只兔子，抓住之后却又放它自由。会坐在高高的树杈上看夕阳西下，满夜繁星，然后在看日出升起。 偶尔花无蕊会悄然而来，她会静静的坐着念上几个时辰的佛经，任他如何逗弄，她都视若无人。终于在听完整整一本佛经之后，苦不堪言，在也没有出现过。 时光快得似是梦境，只到在次在寺中看到那人的身影，心没由来的一紧，她以为她已经淡忘了的心思倾巢而出，眼泪溃不成军。 君子漠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回了头看向她的方向。下意识的，她躲进了门后。一个温热的身子将她搂入怀中，似是安心的感觉，让她浮躁的思绪慢慢淡去。 “小纤儿，你这是何苦！” “走吧。”摇了摇头，她不想待在这里。 又一日的夕阳正好，两人难得的静默而坐。 莫离看着那似是没有异样，却明显心不在焉的人，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他一生的愿望便是她能得到幸福，但，君子漠，会是她的幸福么？遥遥看向远处，满眼忧色。 她自小便很倔强，不撞南墙心不死。若君子漠一直以这样的方式存在在她的心中，怕是她的心里这一生都只会有那一个人。 “小纤儿，若是真的喜欢一个人，便不会计较结果如何，当努力争取才是。” 他总是这样，仿佛知道她的一切，但他对她的好却不会让她觉得害怕。回了头对他浅浅一笑，算是谢意。 幸福？争取？她的幸福离她那样遥远！她的争取之路那样艰难！她那样胆小的人，只求一世安稳，但她的幸福却有着势必要让天下动荡的仇恨。 他与父亲的结盟能够维持到何时无人能知，到鹬蚌相争之日，她又该如何抉择？ ------------ 卷二：最空梦，鸠入鹊家牢 ------------ 029.惹得枫叶别样红 静安寺的后山，10月份的枫叶红得醉人。成群的枫树林更是美得像画，最美的却是它的名字――情人枫。只因那枫树每两棵同根，齐头并进，一直延伸到那半高的天空，始终都是一路相随，便得此名。 每年这时静安寺的香火便会格外鼎盛，而大多数文人骚客便也会在这样的日子里携了佳人来此一游。 张纤纤近日时常从这美景中来来回回，却不为赏景。只因寺里种在后山的药材成熟了，收拾药材的工作不知怎就落到了她的身上。所幸她到也不怕吃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偶尔遇上些甜蜜的小情侣，她也只是远远的避开，并不贪恋这醉人的美景。但，今日…… 那淡漠的蓝衣，在那红枫林中的淡淡浅笑，却醉了她的眼。他的身边，伴着绝美的佳人儿，两人偶然相视一笑，那美人儿便羞涩的低了头去，好一副郎情妾意的幸福模样！身子似是失了重量，有些轻飘，收了眼神，低着头，脚步飞快，她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一阵寒意传来，她才惊觉不知何时竟下了雨。 小小的雨点落在脸上，是痒痒的感觉，泥土软绵绵的，每走一步便会沾上大堆泥土，渐生倦意，所幸不在走了。坐在一方石头上，这里依稀可以看到她来时的方向。那红枫还在，只是因为这雨，那些情人都已散去，而那抹淡蓝，也早已不见了踪迹！ “哟，这姑娘怎的如些娇臀坐冷石，若是生病如何使得？”突然从身后响起的声音引得张纤纤隐隐不安，那比油纸伞更油腻的脸上带着让她害怕的猥琐。直勾勾盯着她的小眼更是将那人的心思透露无疑。 起了身想走，却被他伸手揽住。 “让开，我家随从就在一旁。”她冷声喝道。不要懦弱，懦弱会让你被人欺负，她想着这句话。虽然害怕，却也能脸色自然。 “哟，姑娘很有味道呀。”说着一只油手已朝她伸了过来。她很想张嘴咬断他的手，却害怕将他惹怒，便只得闪身欲离去，谁知他竟不衣不挠还直接动起了手来。 张纤纤只顾后退，在看身后已是深林峭壁，和那峭壁上绿莹莹的粗滕蔓，退无可退！ 只片刻闪神，那油手竟已揽上了她的腰，心中一怒，一个轻转逃开他的怀抱。已近崖边，她看着那人冷冷一笑，她说：“若你在过来，你会后悔，若你好自为之，我便当不曾发生过这事。”声音里的笃定让那油手有些迟疑，左右思忖她都是柔弱的样子，在看她那脸，心中甚痒，自是扑了上去。 一个侧转，外加一个后踢，一手快速拉过崖边的滕蔓绕过他的脚踝。她满意的听见一声惨叫由崖下传来，稍安了心便欲离去。至于那崖下之人，这藤蔓结实的紧自是不会掉下崖去，待他在嚎上一会儿，想必会有人拉他起来。 正欲转身，却听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狠辣，该吃点苦头才对。”然后便是一道重力踢在自己的身上，身下一轻，如一翩青蝶没入青雾之中。 冷冷的风狂袭过她的身体，忍不住牙齿都在打颤。那汉子的狂叫让她听得心惊，但既然上边有人，很快便会有人拉他上去，到是自己……！ 她迫使自己睁开眼睛看清周围的情况，开始寻找着生机，这里是一处县崖，若是能借着峭壁上树和滕蔓的力量减慢降落速度，想要活下来，大概还是有可能的。不能死，是她这一刻唯一的信念。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舍不得什么？原本，她以为她已是生无可恋，但此刻……她不想死！ 想要靠近崖边，却奈何无处借力。正巧一阵狂风袭过，她看准那飘过来的滕蔓，伸手便抓了过去,却未能看清那意是束刺藤。手中刺痛，她却借力荡到了崖边，本想抓住树枝，却不成想刚刚被刺伤的手很是僵硬，在加之下雨，树干又滑得很，她又一次跌入青雾之中。 “姑娘。”忽听这温暖的呼唤，张纤纤身子一僵。 却正在这时一抹温暖卷着风贴近她的身体，一只温暖的手，揽过她的腰间。那飓风中，仿佛……是她贪恋的那人。她试探着看了过去，那人也正看着她的脸，两眼相对，他的眸中，杂乱纠结！ “怎的如此不小心？”不像是责怪，浅浅的宠溺让人听不真切！ 张纤纤越发思绪混乱，觉得像是在做梦，心却跳得极是厉害，眼前这张日夜思念的脸看上去，那样真实，却又那样模糊！ 那一刻，她仿佛终于知道了自己不愿死去的原因。即使说好不在他身边，他依然是她此生唯一的留恋。 已近地面，君子漠一手撑开手中的油伞来减缓降落速度，却不在看她的脸，思及自己貌似唐突，又有些慌乱的收了搂在她腰间的手。失神的张纤纤突然没了支撑的力道，身子像后倒去。 君子漠心中一紧，飞快的抓住了她的手，待看清她手上的伤口时，心中又是一紧。 “谢公子救命之恩。” 羞怯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她慌乱的道谢。今日他透露出的关忧让她隐隐欢喜，但想起他那日和父亲的对话，想起她已越来越近的婚期，又让她隐隐抗拒着他的温情。他的温柔对她来说便是毒药，只那一次无意的相救，纵然让她伤痕累累，但自他从孙妈的毒打中救了自己，带自己翻过了那方围墙，他便似无法更治的毒，侵占了她身体的每一角落。 看了眼四处的环境，这里没有路可通往寺中，还得沿一旁的山林爬上去，想着手上的伤，这样滑的路面，若想上山必然得借助手的力量，咬了咬眼，她还是抬脚往旁边走了去。 君子漠见她逞强的样子，眉头微蹙。自打她看着他的时候便也发现了她，又见那居心不良的男人尾随在她的身后，便跟了上去。当看见她跌入悬崖的时候，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揪着，本能的跟着跳了下来。现在她的反应，倒显得自己对她的关心有些过头。 不解她为何如此反复无常，若是心中无他，又怎会三翻两次相救？若是心中有他，又为何突然那样疏离？ 思绪乱飞间，又见她吃力的动作和脸上痛苦的表情，知道是因为她手上的伤，但那隐忍逞强的样子却又让他心中一堵，脚下却不自觉的跟了上去。 ------------ 030.佳郎自有佳人伴 “你，这是在做什么？” 张纤纤不解的看着那握住了她手腕的大手，心中却是七上八下的慌张。 “你手上有伤，我背你上去。” 轻柔的一句话，却让张纤纤就那样怔在了原地。从没有人关心过她有没有受伤，从没有人……对她如此呵护。 待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在他的背上，悲哀的发现，她还是如此贪恋他的温暖！本来下定的心思又开始动摇，放任自己的脸贴进那温暖，泪水合着雨水放肆的决堤。 君子漠感觉到她的动作，身子一僵，却没有停下脚步，仔细着脚下的路，每一步都走得极是小心。 细雨中，远处的情人枫依然美得耀眼，但此刻她的心中，眼中独有那一人存在。被雨淋湿了身子，却不觉的寒冷，有他在的地方纵然是万里冰川也会她觉得温暖。 远处山上，一袭白衣的男子看着这一幕，心中百味。其实她落入山崖的那一刻，他追下去的动作原本比君子漠更快，但想着她的心意，他又默默的退了回来。 看着她那样贪恋着那人，他猜，这一刻，她是幸福的。 “漠……”柔柔的声音瞬间让那温暖变得冰冷，张纤纤惊醒似的抬起了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似是觉得这雨都下的大了些，从头到脚的凉意。 “遥儿……”他淡然的把她放下，一袭淡漠的姿态，却是有些话语吞吐，所以张纤纤愈觉失望。 眼前的美人儿，长裙拖地，执一把腊梅油伞，着淡粉衣裙，五官极美，加之气质出尘立于朦胧细雨中，比之她的狼狈，她便是仙女下凡，在见他对她的在意，心中生堵，扭了头去，不在说一句话。 “你回来啦！我好担心你。”那美人儿也在看她，却那般温柔的对上了君子漠的眼。她看见那淡漠的脸上竟然有了笑，真觉，这果真是要入冬了，不然怎会如此之冷！ “姑娘……”君子漠见她的异样，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腻过来帮他擦着脸上雨水的美人儿打断。 “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还有事，不打扰了。”她看着君子漠欲言又止的模样，在看那美人儿的温柔，盈盈曲膝说道，落落大方的犹如是不曾见过面的陌生人。 见她如此，又想起她方才的小动作，君子漠暗叹，女人的心思果真深如海水！ “漠。”委委屈屈的声音，让他微微回神，路遥正看着他，一副委屈的模样。他淡漠的表情，不曾有过怜惜，却是抬了手轻轻拍着她的肩，算是安抚。如今，这才是于他有利的女人！ 遥遥看了眼那已走向远处的背影，接过路遥费力举过他头顶的伞，两人相携返去。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从此过，美人笑一个。” 正失魂走着的张纤纤乍听这讨笑的话，不自觉松了表情。对着眼前的一袭白衣的莫离盈盈一笑，份外乖巧！ “这笑可算过关了？” “笑得真难看。”莫离将她苍白的脸色收进眼底，心中甚是怜惜。将她拉入伞下，手指温柔的滑过她的脸颊，将那混合了雨水和泪水的液体擦拭干净。 张纤纤看着眼前温柔的人，鼻头一酸，泪差点又落了下来。慌张的别过头去，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莫离，你对我为何这样好？”在他温暖的臂膀下，她终于还是将这话问出了口。她知道他对她没有恶意，但这一刻她还是想要知道理由。他对她的好，超出了朋友的范围，却也从不暧昧。温暖的像是家人，可是？她的家人从不会待她如此温情！ “因为，我想看见你幸福。”面具下的人，笑容有些僵硬，话里竟有着惆怅的味道。 “为何？” 张纤纤抬了头，有些固执的问，伸了手欲去接开那人脸上的面具，仿佛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只要看清那张面具下的脸，迷底便会解开。莫离僵了僵身子，劫下了她的手阻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纵然知道便是接下面具她可能也不会认得他是谁，但他害怕如果被她认出，他便没了面对她的勇气。 叹了口气，语气深沉道：“若我说，不管我是谁都永远不会加害与你，你可相信？”是的，他永远不会加害与她，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仅此一个――就是想要看到她幸福。若是曾经没有自己，她这些年怕是也不用过得如此艰辛！ “我信。”不加思所的点头，张纤纤释然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既然他不愿让她知道他的身份，她也不会强求。只是，他说不会伤害她，她信！ 两人回到她住的小院，莫离看着那开着的院门，飞快的闪身消失在暗处。张纤纤知道他是害怕别人在看见他，又给她扣上莫虚有的罪名，推开半掩的院门走了进去。 “三小姐，我等奉老爷之令前来迎你回府。” 回府？她微挑了眉，然后苦涩一笑。这些日子她都快要忘了，她还是要回去的！是了，在过半月她便及笄了，她的婚期便在她的及笄之日！ “今日天色已晚，你们上山想必也累了，不如就先歇下待我收拾好行李，明日在起程回府。”想着要与莫离告别，她想多留一晚。 “将军有令，命我等今日接小姐回府，如何能拖到明日？还请小姐快些收拾东西，随我等下山吧。”那侍卫想也不想的历声拒绝，丝毫没有给她好脸色。 见他态度强硬，张纤纤又是一丝苦笑，不过是今日与明日这半日之隔，也不是什么大事，何至如此决绝！却知道他们既然没把她当做三小姐，纵是多说也无益！便进屋收拾着东西。 出门时并未看见莫离的踪迹，只能朝着后山的方向遥看一眼，算做告别。 马车飞奔在细雨中，身后的静安寺小的慢慢只剩一个黑点，慢慢放下车帘，莫名的哀伤！ 回去，嫁人？可笑！可怜！记得小时侯母亲还对她说过：“无论怎样艰难，也要嫁自己所爱之人。”嫁自己所爱之人？来回回味着这句话，嘴角慢慢勾成自嘲的弧度，这一生，她怕是没有那个命！但，让她嫁给自己不爱的人，那也绝无可能！ ------------ 031.若能偷得半日闲 将军府上好的马，速度极快，以这种行速，到达将军府不用2个时辰。 紧紧捏着手中这些天自己配制出的药粉，她浅浅一笑，撩开了车帘对外面吩咐道：“车子颠簸的厉害，我晕得紧，可否歇上一会让我缓缓？” 驾车的人不耐的回头，但见她一脸苍白虚弱，也不敢大意，嘴中嘀咕了一句，却还是勒绳将车停了下来。 张纤纤撑了伞欲下车，对着赶车的那人说道：“你下车扶我一把，我身子虚得厉害。” 那侍从不情不愿的下了车，张纤纤作势将一只手伸了过去等待他的搀扶。 哎呀一声惊呼，她“无力”的跌到，右手飞快的擦过马身将那药粉洒了过去。那药粉原是配了多种刺激性药物合成，马儿几乎是在接触那药粉的一刻，开始没命的甩动马蹄。 “……停下来，快停下……”被骗小车的侍从被马儿突然的发疯吓了一跳，紧紧追了过来。 “啊……救我……”张纤纤一边故作害怕的喊叫，一边控制着缰绳。看似是想让马儿停下，但若细看便知她是在试图拉偏马儿直行的方向。 那侍从眼见马蹄已经踏到了路旁的悬崖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张纤纤隐约间看见他惊恐的表情，双眸染笑，她这不是在寻死，她只是……在寻找自由！ “美人儿，别怕，我来救你。” 猛然响起的熟悉的声音，让张纤纤不由身子一僵，这个采花贼的出现总是神出鬼没，且每次都不会有好事发生！而眼下，希望自己的计划不要被他破坏才好！ 只这一个念头的瞬间，已经有一只手扣上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下了马车。她眼睁睁看着那马车急速跌下山谷，无力的抬头看着眼前又一次破坏了自己计划的人，不安分的晃荡着身子试图逃开他的禁锢。 她选在此处演上这么一出马失前蹄的意外，不过是想来个金蝉脱壳。这里的地形她早已查得清楚，此处悬崖是由低部朝上倾斜，自崖上看甚觉恐怖，那是因为看不清崖下的根基只觉是万丈深渊，但其实这崖下是个湖，又因为它自下朝上倾斜的角度，会水性的人从此处掉下去根本不用担心会受伤！ “美人儿，你这是想拉本公子一起殉情么？”徒手拉着她很是费劲，花无蕊却依然不忘调侃于她。 自知计划已然失败，张纤纤抬眼看着他因太过用力而有些变形的脸，小心眼的又动了动身子，就是不肯乖乖借力爬上去，谁让他坏了她余生偷闲的计划。 她不想嫁给杜大年，但却由不得她，唯一的办法便是她死，可是？若她真的因为逃避这门亲事而寻死，想必张骞嶙定会更加厌恶她，怕是她死后也不得安宁！于是她想了这么一出既可以不用嫁给杜大年又不用死，且以后都不必受缚与张府三小姐身份的办法。 若此计得逞，这世上便在没了张纤纤这个人，她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在天涯海角里，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纵然不孝，却也算是成全了父亲和自己。父亲不用在担心她给将军府丢脸，也在不会有人逼迫她嫁给她不爱的人。而且，父亲有二姐陪伴，她才是他希望能伴在身侧疼爱有加的人！ 涩涩一笑，她用没有被拉住的右手够到崖边的岩石，借着花无蕊的力道费力的爬了上去。 “谢谢花公子相救。”不过片刻光景，她已敛起了自己所有的心思客气有礼的道谢。 花无蕊撇了撇嘴，显然不吃她装淑良的这一套，许是从初次相见他便知她不是真的如同她表现出的那般怯懦无能。只是她的境地太过劣势，所以她先择了装软弱忍气吞声。试想有哪个软弱无能的人会在听到他的名号后还能那么淡定自若的放狗咬他？ 所以，她越是表现的纯良他便越是想逗她，手指暧昧的滑过她的脸颊，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理到耳后，口中说道：“只口中言谢未免太没诚意，美人儿若真心想谢，以身相许如何？” 一派轻浮之色，让张纤纤气得牙痒，脚下连退好几步躲开他的手指，淡然道：“公子说笑，纤纤已是有婚约在身的人。” “那……不如私奔？”几乎不假思索的回击，看不出半分诚意。张纤纤再次莞尔，左右打量着花无蕊的俊脸，心中动了心思――也许，可以借他逃过这门亲事？ 花无蕊倒也大方，任由她将他的脸看了个来回，始终端着妖娆的笑，还不望抛上一两个媚眼儿。 “若你能帮我解决掉我的婚约之事，我倒可以考虑。”抖了抖鸡皮疙瘩，张纤纤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有交易的诚意。 信你才有鬼！花无蕊心中这样想着，脸上的笑却越来越深，一副我早已看穿了你的表情。 “毕竟，你比杜大年要好上许多。”知道他的意思，张纤纤忙又加上一句，想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 这一次换花无蕊左右在她脸上打量，硬生生让她悄然脸红，却不得不做着坦然的样子，任他看个够！ 那微微上扬的下巴不是高傲的样子，配上那紧抿的红唇，和那故作平静的眼眸，倔强的让人……心疼！当这两个字闪过花无蕊的心房，他不自觉的微挑了眉，而后妖娆一笑。 对付杜大年不过是小事一桩，即便她不是真心又如何？此等有味道的美人儿若是便宜了那等货色，才会让他更加痛心。 “与我比？他不配！美人儿静候佳音便是。”余光撇见堪堪追过来的张府侍从，他一手抚上张纤纤的脸颊有意暧昧的朝她欺身下去。 看出他的意图，张纤纤微抬小脚，狠狠踩在他的脚背上，借他闪神之时，利落的一个转身逃开他的手掌。淡然浅笑道：“你答应我的事，可还未曾做到！” 早就知道她不会乖乖任由他占尽便宜，花无蕊收了收僵在空气里的手，倒也不觉尴尬。 “小姐，你无事吧？” 张纤纤对着侍从摇了摇头，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见惯她的装模作样，花无蕊戏谑的一声讥笑，引得张纤纤一个怒目，遂转了头看向别处，那表情里强忍的笑意却依然看的张纤纤微微脸红。表里不一，却是可笑！但，人若可以活得自在，谁又想如此小心翼翼的做戏给别人看！ ------------ 032.你若不想便可不嫁 转眼，便是她的婚期之日。 任由丫鬟给她穿上繁琐的嫁衣！一身红裳之下，她温顺浅笑。只是宽袖下的手早已相握成拳，坚硬的指甲刺进手心，那疼痛却让她笑得更加绝美！她赌，赌花无蕊不会言而无信！ 君子漠进门时，便是见着她那一副灿然的笑颜，盛装之下的她与平日很不一样！最是那一脸淡然的浅笑，让人沉醉的移不开眼睛。君子漠眉头微皱，脚下已然不自觉的朝她走了过去。 从镜子里看到那袭淡漠的蓝衣，张纤纤不由身子一僵，笑容散去。有意处处避着，这是她回府之后第一次见他！ “你若不想嫁，便不嫁！” 对上张纤纤瞬间恢复了平静的眸子，君子漠淡淡的说道，那风轻云淡里的话却似带着无人能撼动的坚定，让张纤纤微微讶异。他是那种懂得收敛情绪的人，从不轻易暴露自己的真实性情，那么，他何故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禁抬了眼去看他，带着半分探究，眼里却依然平静无波。 没有逃开她的探究，也不开口为自己刚说过的话辩解，微挑了眉对上她的眼睛，似是在等着她的答案。就是这双眼睛，这双平静到让他安心的眼睛，却在面对他时会生出熠熠星光。纵然她不是那个能帮助他复仇的女人，他也……不能忍心！ 两眸相对，谁也没有逃开，却也不是情深纠缠的模样，有的只是探究与猜忌，自古道不明的情愫才最伤人！ “小姐，吉时到了！”有府内丫鬟带着笑意从门外进来，灿然的喜气打破这一室的静默。 张纤纤突然觉得好笑，便笑出了声。此时此刻，她的赌局……输了！花无蕊没能信守诚诺！而他……！他说，你若不想嫁便不嫁？这话，可能当真？ 淡淡凄凉，她已然转身向门口处的背影慢慢转回，将一抹灿然的笑容绽放在他面前。“我不想嫁！”当不当真也让她任性这一回吧！算是，给自己死心的理由！他有他的大业，断不会因为她的关系而得罪父亲！那句话许只是他的冲动吧！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那样开心！ 那笑容太纯净无辜，带着半抹任性，半分撒娇，小女儿家的娇俏！君子漠微微晃神，从未见过这样子的她，不由微眯了眼睛想要看清这是否只是他的错觉。她却并未给他多余的时间，微垂了头任由丫鬟将那绣了鸳鸯的红盖头盖在她的头上，挡住她所有的表情。 那红色很适合她，衬得她越发美丽，他刚进门那刻便是被那绝美惑了心思才情不自禁的说了那话！此刻，那婀娜的身影正走过那长长的长廊，那步调不曾有过半分扭捏，走得坦然，却向是每走一步都揪着他的心，一丝烦闷涌上心头。 花轿去往城南，长长的送亲队伍与迎亲的队伍遇在了市集，整个场面壮观而……可笑！声名狼藉的庶女嫁与妻妾成群的50岁老男人……为正妻！多么可笑的婚礼，却也值得费此般排场！ 张纤纤缓缓关上眼帘，如果这就是命，那便只能怪她太愚钝！究竟是为什么她会去相信花无蕊？只到现在，她依然不能想明白！ 从这里到杜府不过就是三刻钟的路程，过了这三刻钟也许才是她恶梦的开始，她有办法逃走，可是？她却想要走完这三刻钟，给他的三刻钟！她期待着他说过的，你若不想嫁便不嫁。 “前面就到了，你们加快些，莫要误了吉时。”轿外的高声尖锐而刺耳，她浅笑依然，还没有到最后！ “落轿。”又一声高嚷拉长的嗓子，这一次，尘埃落定！鸳鸯布下，她笑得无奈而决绝！果然……还是自己太天真！ 静坐着等待这场戏的结束，却许久都没有等到那个前来迎她下轿的人。轿外压低了声音的双方交涉，依然落入她的耳朵，她的新郎官……不见了！以他对父亲的尊崇，肯撇下相守30年的糟糠之妻许她正妻之位，自是没有胆子敢怠慢她的。那么，他的失踪是因为花无蕊还是因为……君子漠？ 心中小小的欣慰还来不及蔓延，便被外面“请新娘子下轿”的声音遏制住了心口。那声音明显年轻，定不是杜大年，那么，他既敢出现在此，定是经过了父亲的允许！是呀，张家的脸面怎会允许将女儿送嫁却发现女胥不见了的丑闻发生！ 僵硬着头皮，她缓缓探出一只手去，本来，她就没得选择！只要她入了这杜府的大门，此生她便有了一个新的名字――杜张氏！听着都不相配的称呼，让她又一次涩涩发笑！ 一只温润的手拉上她的手，半分抗拒，她不动声色的想要将手拉回来却被那手紧紧攒住，不给她逃开的机会。所幸到了这步田地她也不能在逃，任由他拉着她的手往大门口走去。 一步，两步……她的步子不由开始有些慌乱，那握着她的手力道甚大，鸳鸯布下的俏脸早已疼出层层冷汗，奈何叫不得，逃不开。他对自己有恨！且已然恨到了不顾及张骞嶙身份的地步！他究竟是谁？ ------------ 033.峰回路转煞门楣 “娘子，你且慢些，面前就是门槛。”看出她的踌躇，牵着她手的人温润出声。年轻的声音，最多不过二十岁，听那声音深处暗藏的不屑与反感，她大约猜到了他的身份——杜大年的儿子！是了，她的婚约只是与城南三品郎杜家，却并未细说新郎官就是杜大年，那么他不在，便只能拖了他的儿子来充数，也难怪他对自己不满！ 那么，她若踏进这一步，她的日子显然比她预想中还要更回艰难了！ “娘子，可是不想嫁与我，那我送你回张府可好？”满脸讥笑，杜廉蔏挑畔的问道。就这样一个声名败坏的女人，不知父亲为何要娶？竟还许她正妻之位害得母亲饮药自尽含恨而终！如今，这女人竟落到了自己手上，果真是天意么？让他亲手来为母亲报仇！ 脸上的笑意在无法维持，张纤纤狠了狠心，抬脚便欲跨过去。送回张府？那么，她此生就别想好过！ 明知她的选择，杜廉蔏却依然站在原地，更是在她抬脚之迹手中用了劲道将她拉了回来。已经跨进了门槛里的一只脚勾在了门槛上，又被他的力道拉回，身子已然失了平衡向地面跌去。他去在此际松开了一只握着她的手，任由她摔得狼狈！ “娘子，怎的如此心急入府，也该知会我同行才是，也不至被我连累！可有伤着哪里？”杜廉蔏强忍着笑意，装出一副心疼的模样，伸手去搀张纤纤。也不管她的腿磕在石头上已然受了伤，强硬的将她拖了起来。 腿上的痛意让张纤纤险些在次摔倒，这一次他却并没有在恶作剧，而是毫不怜惜的将她往府内拽去。 疼痛，她受得多了！只是，从来没有一刻，她像现在这样慌张，这个男人……不好惹！ 不过一步之遥，他站在门内，冷眼看着门外的她。硬拽的手在旁人看来是怜惜，对她来说却是酷刑。不想僵持下去，她慢慢抬了脚，朝那门槛跨了过去，此刻……越是抗拒，他便却是欢喜，但不如顺了他的意让他无从下手！ 眼见那纤足快要落地，一旦她进了府门，便真的是尘埃落定！ “看来今日不是杜府的好日子！”大匹的兵将将杜府团团围住，清冷的声音淡然响起。看热闹或是差钱请来的乐师，轿夫一干人等一见此等阵仗立马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片刻前还喜气喧天的杜府瞬间便得清静！杜廉蔏握在张纤纤手腕处的手不自觉紧了一分，这一刻，她却感觉不到疼痛，他来了……终究是来了！ 君子漠不悦的看向那两手相握处，对着一旁的随兵吩咐道：“送三小姐回府。” 听到他的话，杜廉蔏不悦的撇过一眼身旁的女人！父亲为人胆小却极为圆滑，不曾得罪过谁，那么，今日这些兵力，难不成是为了这个女人？果然是个扫把星！ 狠狠瞪过一眼张纤纤，却还是松开了她的手，朝君子漠踱步过去。“不知，张大人这是何意？” “今日刑部接到举报，说杜侍郎府中有着许多宝贝……”君子漠冷笑着对上杜廉蔏不卑不亢的脸，对他手握的那双小手甚是在意。眸子一冷，将剩下的话说了出去：“而听说，这些宝贝原本是各国敬献给皇上的。” 此话一出，杜廉蔏心中一滞，父亲的为人他是清楚的，这等事情他也不是做不出来，只是他一向有张骞嶙庇护，自是不会有什么差池。那么，今日来的为何又是张骞嶙的人?又为何偏挑在了今日？难不成是因为父亲失踪引起了他的不满？不，不是这样简单！父亲那样惧怕张骞嶙又怎会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无故失踪？那么…… 冷眼看向那红得刺眼的红盖头，手中劲道不由又大一分，眸色新人冷冽，那么……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心里得到答案，他赌气的将手劲全部聚集到那细嫩的手腕处。眼神微眯，是危险的信号!他虽不知道这红盖头之下是张怎样的脸，但他却记得住这个扫把星的名字——张纤纤！ “君公子原是无官之人，我杜府不才乃当朝3品，断不能蒙不白之冤，若真要问罪，也该问过张将军才是！” 此时别无他法，父亲贪污是实！所以他眼下只有一条生机，便是与张骞嶙面谈，查清事情原委，才好周旋。 看出他想面见张骞嶙周旋的意图，君子漠叽笑一声：“冤枉？好笑！杜大人一大早携众多宝物跪与皇宫门前亲自忏悔的罪行，竟是冤枉的么？” 虽不知这杜大年是中了什么邪，会做此等蠢事，不过，这也确是帮了他大忙，他几乎不动一兵一卒便保住了她。 一直淡定的杜廉蔏却在不能装下去，拔足往皇门前跑去。父亲是糊涂，但决不会拿杜府一家老小的性命犯混，他一定要去问清楚。总有一种预感，他若去得晚了，便什么都晚了！ “跟着他。”淡淡吩咐了一句，君子漠抬脚往静站在门口的红衣走去。 越来越近，张纤纤听着他的脚步声，心跳开始跳动的不规律，小脸却渐渐泛红，是欢喜的表情。 “送三小姐回府。”冷淡的声音似是一盆冷水从头而下，梦境轰然苏醒。身子不可抑制的踉跄了一步，被一双暖手扶住，一阵冷风刮过，头顶的红盖头被卷走。 突袭的风让两人都始料未及，两眸相对，无言无语。 ------------ 034.我许非君不嫁之诺 “你无事吧？” 不管他这话是不是关心，听上去都比刚才的疏离好听。这秋日的风还是暖的，阳光也还温热，半分迷茫，张纤纤晃然是失去了知觉，连他是何时离开她的身边都未曾知道。 她的及笄之日，又一次全城轰动，张家三小姐之名更是如雷灌耳，响彻全城！却都是些污言秽语，不堪入耳！也是，未出阁之前已是声名狼藉，出阁之日夫家竟满门被革职流放，此等女子命带衰格当远之这种话也是说得过去的。 每日都有新的流言起，张骞嶙已经彻底不想在看见她，除了张青颜每日不断挑起的麻烦，她倒过得难得清闲。只是每当想起那抹淡蓝，她便失了神，空了心，没了知觉！ 手中水瓢里的水早已全数倒进了眼前的花盆，手却依然是刚才的姿势。 “你方才说了什么？”许久她才想起自己走神的原因，收了手对着一旁的侍卫淡淡问道。 “老爷让您去客厅见客。”虽已不耐，侍卫还是翻着白眼又重复了一遍。 见客？一种不祥的感觉油然而生，以她庶女的地位加之她如今臭名，怎会还有机会出现在客人面前？那…… “拜见爹爹。” 面纱遮脸，一进门，堂下青一色的轻年男子便已让她明白了她今日见客的理由，心中黯然，却还是乖巧的行了礼。 “坐吧。”只听她的声音已让张骞嶙很是烦躁，连正眼也未曾看她，冰冷的吩咐她入座。 堂下满坐，唯一的空处是在张骞嶙的左手下，也算是主人的位置，平日多是空着，但今日……竟是在为她留着。忐忑的坐了上去，还不及适应那光滑木面上冰凉的温度，便又听张骞嶙的声音响起。 “这些都是城中不错的男子，你且看上一看可有中意的。”不容拒绝的威严，声音烦躁！ 敛了眉眼，心中一酸，她知道她没有拒绝的机会！ “在下李季，对小姐一见倾心，还请小姐优先考虑。”见她一直未有动作，一男子壮了胆起座拱手说道。 张纤纤不由抬了眼去打量，那男子样貌到也不差，眼下端得更是风度翩翩。却只换来她一声苦笑，一见倾心？眼下，她可蒙着脸呢！让他眼红的怕是这张府的势力吧！ “李季，这般不知休的话你到好意思说得出口？拒我所知，你家四房小妾也是被你一见倾心，后硬抢了去的吧？……”怕被李季捷足先登，又有一男子出声嘲讽。 “你胡说八道……”李季脸上涨红，却也无言反驳只剩这句干巴巴的呵斥，怒目横瞪，露出凶相。 “你不也一样，前年……”见那诋毁李季的男子得胜，马上又有人出声与那男子互相揭底，堂下瞬间乱成一团。 狗咬狗！没有她的戏份，却是她乐见的样子！眼神无辜的看像张骞嶙，希冀他能就些作罢。这般不堪的人想做他张大将军的女婿？怕是他也会放不下张府的脸面吧！ “今日，这些人中必得有一人成为你的夫婿！”依旧冰冷的声音，怕是因为这些人不配入他的眼，他的双眸始终闭着，却一语中的的反驳了她的小心思。 既是如此不入眼，又为何非得让她选？既是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又何苦让她来选？怕是他的目的也只是想拉回一点脸面吧！依然有这么多人向她这声名狼藉的人提亲，多少能让他少点难堪！ 想明他的意图，心中更是一酸，纤手紧握，缓缓闭上眼帘将那满屋滑稽关在眼外，有一个杜大年还不够么！艰难的抬起了手，随手指向某处，既然她没有选择，那就将这选择交给命运！ 随着她的手指，堂内忽然静了下来！尘埃……落定！该面对的，使终都要面对！慢慢睁开眼睛，那关在眼里的泪顺势滑落脸颊。 朦胧间，那手指的方向似是有一袭蓝衣站在那里。心知不可能，泪却越流越凶！ “咦……？他是谁？”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让这些心存美梦的男人纷纷介意，只因他的出现抢走了那唯一一份幸运！ 此刻他正步履闲适的跨进堂门，目光坦然的迎接着这满堂怪异的注视。一袭蓝衣，俊俏的容颜，双眸含笑，唇角轻勾，那笑容淡如轻风，却似能蛊惑人心。 那是，他独一无二的笑！心狠狠的抽疼，却掠过一丝欣喜，她将她的未来交给的命运，但命运却依然为她选择了他，那么，她还有什么好顾及？ 阴霾散去，那美丽的脸上渐渐绽放出灿然的笑意，那双方才还迷茫绝望的眸子此刻也变得熠熠生辉。一手拉下脸上的面纱，红唇微扬：“我许，非君不嫁！” ------------ 035.自诩落花空有意 那面纱下露出的绝美容颜醉了这满堂的喧嚣，却是那轻轻淡淡的声音又惊起了千层浪！堂下哄乱在起，张纤纤的心也在嗓子眼儿上打转。脸上却是依然笑着，似是终于等到了迟来的爱人，带着期待更多的却是淡然。 那样一双眸子！君子漠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暗叹自己的迟疑。明明是该想也不想的拒绝，却怎样都无法开口，心中纠结更甚！ 娶她？仇人的女儿！他如何对父亲交待？拒绝？任由她嫁给这些势力宵小中的一个？却又不能忍心！俊眉微挑，看向张纤纤处，转而眉头皱得更紧！ 还记得他们初遇时，他还可心不假思索的用她挡箭，如今，这本与他不相干的事，他却无法坦然的独善其身了么？究竟是为什么？她还是那个她，那么……是哪里变了？ 张骞嶙使终不曾出声，只是早已打开了眼打量着君子漠。他到要看看，他会如何抉择！倘若他拒绝，那便只能算自家那不争气的女儿运气不好！但，若是他答应，以后的合作之中自己便难免占了优势，既将这煞星女儿送了出去，又得了压制君子漠的由头，可谓是一举两得！ 君子漠的纠结张纤纤自是知道，但此刻，唯一能救她的，也就只有他了。慢慢朝着他的方向走去，在离他仅有一步之遥的位置站定，小嘴一起一合，说出的声音只有那两人才听得见：“帮我，求你。” 那声音似是随着风一波一波的吹过，挠着他的心，痒痒的。他想要点头，身子却僵在了那里，动弹不得。张骞嶙能想到了事情他当然也想到了！ 今日他若点头，就不光是娶了仇人的女儿这么简单，怕是以为她也会打破他和张骞嶙盟约里的平衡。他不能为了自己一人，置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不顾，置父亲的仇恨不顾！ 在他的迟疑里，张纤纤的心渐渐生冷，她本不该将这难题丢给他，如今她又该如何收场？ “好一个非君不嫁，美人儿说得可是我么？可真真是有情有意呢？”戏谑的声音让堂内紧张的气氛瞬间换了焦点，张纤纤听着那熟悉的声音莫名的松了口气。 “尔是何人？敢在我将军府内如此无理？”被坏了好事的张骞嶙怒目横瞪，不满的看向空无一人的堂外。 “我？我是你女婿。”一张俊俏的脸从房檐处倒着出现在众人眼前，那不羁的倒挂姿势对着张骞嶙是赤.祼裸的挑畔！ “大胆毛贼！”认出他的脸，张骞嶙的脸瞬间憋红，大手一拍，便有层层侍卫向客厅聚来。 在那层层包围中，花无蕊一个潇洒的落地，视若无人的大步走进厅内。走过君子漠身边时，露出不屑的讥笑。原本他只是想来打美人儿请功的，却又偶然看了场好戏。天知道，那美人儿说出“非君不嫁”之时，他差点激动的从那屋檐上掉了下来，但这男人竟然犹豫了这么长时间，他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越想越是鄙视，已经走过了君子漠身边的花无蕊又忽然回了头对着君子漠给出一个鄙视的表情，便欲伸手去牵张纤纤。 那些侍卫哪里会让他得逞，瞬间在他和张纤纤之间架起了一堵人墙。他却似没有知觉，一边扒拉开一旁碍事的侍卫将他们扔出老远，一边步履闲适的向前。 而那群青年男子早已被时而扔到自己身上的侍卫吓得不轻，慌张逃窜。张骞嶙的脸色更是难堪，大声喝道“都给我滚。”瞬间，那群人就连爬带滚的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那些侍卫不是花无蕊的对手，不到片刻便已落败。 花无蕊终于站在张纤纤的面前，端得那是深情款款：“美人儿，早答应跟我私奔了就没这些事了！”说真的，他心疼了！ 张纤纤怔了怔，下意识的去看张骞嶙，她知道他定然气得不清！而花无蕊今日怕是也不好脱身！ “不知死活！”张骞嶙说着便已飞身使掌朝着花无蕊的俊脸攻了过去！坏了他的好事不说，说不定明天还有更难听的流言！这采花贼三番两次让他难堪，今日不将他剥皮剔骨难消他心头之恨！ 他的出现已经解了方才的困境，君子漠也早已恢复了镇定，加入战斗行列。 以一敌二的花无蕊渐露弱势，张纤纤不由担心，若不是因为她，他也不至沾上这事！眼下却也无能为力，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张骞嶙一掌拍飞。 有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让那俊脸染上令人心疼的病态。张纤纤心中一惊，一声“别打了”几乎脱口而出。 听到她的声音，花无蕊心中一暖，朝她暧昧的一眨眼，更招得张骞嶙出手更狠。几招下来，已将他擒在手中。 “关进水牢，好生伺候！” “岳父好狠的心，怎的忍心让纤纤就此守寡？”他该是伤得不清，连戏谑的声音听上去都有些费力，却偏要执意惹怒张骞嶙，没办法，他就是讨厌他！谁让他对美人儿那般狠心，竟想将她嫁给那群鼠辈！ “不见棺材不落泪！”张骞嶙不屑冷哼一声，将他交到侍卫手中。 实在是没了逃跑的力气，任由那群侍卫架着他前行。水牢？打得这般累，也是该洗洗澡了！ 张纤纤无意识的追了一步，被张骞嶙冷冷的一声：“你要去哪儿？”留在了原地。才惊觉自己的失神，怔怔站在了原地。 “哼！”不在看她一眼，张骞嶙一声冷哼过后大步走出客厅，君子漠随后跟了出去。只留她一人站在这诺大了客厅之中，方才的喧嚣似只是在做梦。那门框上的血却红得那样真实，缓缓走了过去，手指沾上那血，眼神黯然：“花无蕊，谢谢你！” 眼神望像那空无一物的湛蓝天空，纯净醉人！黯然眼里，茫然渐渐化成坚定：“张纤纤，是时候为自己做点什么了！事到如今，想要安然偷生，怕是不可能了！” ------------ 036.哪道流水也有情 有些事情，经历过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但她却知道，若她还是这般样子，张骞嶙将她嫁出去的意念只会更强烈！她害怕第三次经历这种事情！害怕……连累更多的人！ 而眼下她要做的事情就是――救出花无蕊！总算他也帮过自己多次，以前的事情就当……两清了！ 一天已然过去，可她连探视花无蕊都没能成功，更别提营救。一筹莫展间见一只白鸽扑闪着翅膀停在她的窗前，她伸手摘下它脚上的字条，脸上不由一喜，莫离，他来了景落城！ 次日，她着孙妈给君子漠送去一封信。落笔的瞬间，终是有些不舍，但，这也终究是能保全他的方法。 为减少伤人，他们将行动定在了晚上。 夜黑风高夜，最是适合风花雪月。一方石桌，一点烛光，两人对坐，剪影成双！ “姑娘。”那日的事情终是让君子漠有些介意，面对张纤纤时也莫名的有些心虚。 “那日的事情，还望公子不要介意。纤纤也是别无选择，冒犯了公子，还请见谅！” 别无选择？听到这几个字时君子漠的心中莫名一痛，看着那淡然疏离的脸，更是不是滋味。却又有一种无力可施的挫败，明明那日是他自己没有选择帮她。 喉结滚动，却只能说出一句：“那日的事，对不起！” 莫名的想笑，他黯然的脸却让她笑不出来。他的脸该是笑着，任何时候都在笑着，不该有这样的表情！她果真是连累了太多的人！ “今日本是想谢谢公子，若不是你及时出现我真是不知怎么办才好，我敬你一杯。” “我有我的难处。”想要解释，却也不能对她说出那些事情，心生烦躁，端起了石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喝完便觉不对，不由瞪着眼看着张纤纤，不知她为何要对自己下药。 “姑娘你……”一句还未说完，药力生效，他无力的倒在桌子上。 拿出一件大氅给他盖上，抬了眼看那没有星星的黑夜，月黑风高夜更适合干的其实是……潜伏！ 院外的喧嚣，证明莫离已经成功。不舍的看向那昏睡的人：“君子漠，再见！” 在这里没有人能保护她，也没有人想保护她。如今，她要离开了，不管一切的……逃走！ “纤儿，快点。”莫离的声音已经在催促，在顾不上许多，她抬脚往莫离出声的方向跑去。马车早已备好，他的人还在与侍卫周旋想为他们争敢更多的时间。而花无蕊的惨烈伤口更是惊得她脑子一片空白，不过一日，他竟被折磨成了这般样子，连那英俊的脸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血染了全身！ “花无蕊，花无蕊……”试探着叫了两声，竟有想哭的冲动。 “美人儿，可是在心疼我么？”依旧轻浮的语调，却在没了平日的生动。惹得张纤纤心中更是愧疚，竟忘了反驳！ 城门已关，眼下他们出不了城，而明日，想必更不容易出去，忧上心头，张纤纤不由掀了车帘看向窗外，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如同她的未来亦是不知会走向哪里！ “别担心，我已安排好了。”一双温暖的手落在她的肩上，温柔的声音让她慢慢放松下来，朝他感激一笑。 “你你你，把手拿开。”两人那般亲近的样子惹得花无蕊很是不爽，费力的抬起手指着莫离，一脸委屈！他可是为她才伤成这样，她竟对着别的男人笑！ 那委屈的样子惹得张纤纤不由轻笑，莫离却是觉得恶寒。“无双公子，你还是好生养伤吧。”毫不客气的将一张毛毯扔到花无蕊的身上，将那欠揍的表情也一并遮住。 花无蕊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却无力将盖在脸上的毛毯推走。声音便渐渐小了下去，许是太累，睡了！ 次是清晨，大好的天气。 城门口一满身污秽的女子正在卖身葬夫，哭得甚是可怜！她的面前放着一卷破席，隐约可见一巨年轻男子的躯体，不时有黄色的浓水从那破席里流出，发出阵阵恶臭。 看热闹的人本是很多，但又因气味难闻躲出老远。 “何人在此闹事？”有守城卫兵过来查看，上面有吩咐，这几日要查得紧些，免得有人混出去。一看那年轻的女子，更是警惕了起来，上面要查得正是一对年轻男女。 狐疑的看过那女子，一脚将那破席踢开，一阵腐臭味钻入鼻尖，让人甚是恶心。那卫兵却还是不得不去将那人的脸与手中的画纸比对一番。 但见那已烂得看不清面目的脸只得作罢。又在次打量起身着一旁的张纤纤。 “相公，你就这么走了，让我和孩子可怎么办呀。”感觉到他的目光，张纤纤连爬带滚的扑到被踢到一旁的“尸体”身上，哭身更加惨烈，而人们这才注意到她微微隆起的腹部。 卫兵这才消了怀疑，欲返回去。 “这里发生了何事？”清冷淡漠的声音，激得张纤纤不由一怔。君子漠！若是让他看见自己，如何还能混得过去？原本莫离的打算是让她在这里演着卖身葬夫的戏事先消除嫌疑，然后他在安排人过来将她买走，便算是大功告成，也可顺利出城。而此时？头不由得低得越深。这些卫兵不曾见过她，她又化了妆掩饰自是不会被认出来，但，君子漠他会认不出自己么？ “抬起头来。”不容抗拒的声音让她忍不住想要发抖，却也不得不顺从的抬头。心中忐忑的厉害，怎么也想不到会遇上他，今日这祸，怕是躲不过了！ ------------ 037.郎心难侧挽佳人 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完完全全的出现在了君子漠的面前，让那修长的手指不由握紧，真的是她！ 拿不定他的心思，张纤纤也不出声。只是那心早已提到了眼子眼儿，慌得厉害。莫离安排的来买她的人也已按计划出现，但此时光景他又不能若贸然掺和进来。 那双含泪的眼睛让君子漠心中莫名一软，随身扯下腰上的玉饰递到她面前。“拿去当了，好好安置。” 他的话总算是让她松了口气，但眼中本是假哭的眼泪却流得更甚。为什么在她先择远远逃开的时候，他又对自己这般好？ 颤抖着伸手将那玉饰收进手中，而他的身子早已走远。那淡蓝的身姿只剩一个背影，静如流水，她晃然忘了自己此刻在作什么？目光一路尾随。 “哟，这小娘子找得好生漂亮，卖多少钱？我买了！”轻浮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这才回神，眼下不是她能掉以轻心的时候。 “奴家已得了恩人相助，不卖身了。”本是打着卖身葬夫的旗号，众目睽睽之下她已收了君子漠的玉佩，若还答应卖身，难免显得可疑。只得临时改了计划，只希望那人也能明白她的意图才好！ 事先的排练本不是这样，让那人不由愣了愣，连花无蕊都气得想诈尸。 “妹妹，我找得你好苦。昨日才收到你的书信，听闻妹婿已经……我匆匆赶来，却不想　还是让你受苦了。”这词原也不是昨日安排的，张纤纤和那演戏的人不由同时望了过去。 只见一清瘦的男子含泪而来，而那陌生的样貌让张纤纤微微一怔。直到听清他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他竟是莫离！ “哥……” “我们回家去吧。” 一场好戏总算圆满，莫离抗起地上装尸的花无蕊，张纤纤乖巧的跟了上去。城门，总算是过了！心也总算是安了下来！却又有什么在拉扯着她，让她浑身不适。 “纤儿，你怎么了？”马车内莫离关忧的声音响起，微微拉回她的思绪。 “还能怎么？舍不得情郎呗。”花无蕊吃味的朝着她手中紧握的玉佩一努嘴，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竟一直攥着这玉佩。 “倒也值得惦记的，这玉佩价值不菲呢。” 莫离忙打圆场，却又让她的不受控的一紧，价值不菲？为何会轻易送她？心中甚是烦躁，不由回头看向城门。那一抹淡蓝蓦然撞进她的眼里，站在高高的城门上，一身清冷！许是看到了她的注视，拉长了嘴角，那笑容似是能蛊惑人心！ 手不自觉的放到了心口的位置，那里揪疼得厉害！ “纤儿？”莫离担忧的声音又起，她强笑着遥了遥头。马车的去向，她无从知晓，而她的未来更是一片迷茫！ 夜间的时候，他们在镇上的一间客栈落脚。 一行人随后进来：“掌柜，我要10间房。” “这……本栈已没有那么多闲房了。”那掌柜迟疑了一下，刚巧客栈内就剩10间了，方才张纤纤他们已定了两间，便只剩8间。 “这我可不管，这镇上就你一家客栈，难不成让我露宿街头不成。你可知这些女子都是要送往王宫的。”那汉子怒目一横，抓着掌柜的衣领喝道。 已上了楼梯的张纤纤一听王宫两字，莫名的停了脚。王宫，他和父亲的目标！不由抬了眼去打量，只见那人的身后跟着20多名女子，个个消瘦不堪。 “纤儿？” 莫离的轻唤让她没有在多做停留，慢慢上了楼梯。 夜间她睡不着，开了门吹风。只听隐隐的哭声从院中传来，不由抬脚走了过去。 许是听到她的脚步声，那哭停了下来。月光下，她看清那惊慌看着自己的女孩，认出她是那20个女子中的一个，便抬脚走了过去。 “你怎么了？为何要哭？” 那女子见她面善，倒也没有在害怕，对她娓娓道来。原来她们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女儿，宫中不知出了什么事死了很多宫女，便有人抓了她们欲送进宫里去顶数。她害怕进宫去也会如那些宫女一样莫名死去，又顾及家中双亲不能逃跑，又听闻明日便要到王宫了，忍不住在此哭泣！ 原来，真的是进宫！一个大胆的念头钻进她的脑海，她要进宫去！既不用担心会被父亲打到，又能作些对君子漠有益的事情。那玉挂在她的脖间，传来微微暖意，想起白日城门上那抹淡然的浅笑，眸中露出坚定的光芒。 “你走吧！我替你去。” 那女子显然是被她的话吓到，不相信的看着她。 “我一个人了无牵挂，你还有双亲要照顾，反正他们也只是想找人交差，我替了你的位置，他们也不会发现的！” “谢谢，谢谢……”见她不是开玩笑，那女子竟一下跪到了地上，连连磕头。 夜，慢慢远去。天慢慢泛起鱼肚白，她跟着大部队徒步走着，向着她曾经逃离的方向，慢慢靠近！ ------------ 038.只为君来染浮尘 “纤儿？”彼时的客栈内，莫离无力的垂下手中的字条，满目担忧。 天色又渐渐晚去，走了整整一天，她又站在了昨日的城门外。微微抬了头，那高高的城门上，早已没了那淡蓝的身影。 领头的人给守城兵递了一样东西过后，她们便大摇大摆的进了城。随后，用来计时的钟声响彻全城，城门缓缓合上，一日又已过去！而她的心随着那不断回荡的钟声来回颤动，远了又近近了又远！不知莫离他们怎么样了？不知……花无蕊的伤可好些了！ “乱看什么呢？都给我安份点儿。”许是怕她们趁人杂逃跑，领头的汉子恶声恶气的出言恐吓。那些女子们便纷纷低下头去，张纤纤也怕出什么差错，跟着低了头。 余光见撇见一队张府的侍卫走过，不由压低了脸，直到那一抹淡蓝滑过眼角，身子不受控的一怔，后面的女孩便撞了上来。在不敢大意，抬脚跟了上去。 君子漠也似是感觉到了什么？蓦然回头看向那长长的队伍，方才有那么一刻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女人！ “公子，怎么了？” 她那般不管不顾的逃了出去，又怎会出现在这里！暗笑一声自己怎会这般敏感，在抬头时，那些女孩早已没了踪迹！ “无事，走吧。” 那一场擦肩而过过后，张纤纤消失了，而王宫之中则多了一个叫阿花的宫女。 那句非君不嫁的风波也终是慢慢淡去。冬，走远了！ “阿花，贵妃娘娘要见你。”某日，王贵妃中的宫女对她这样说。她乖巧的答应，似是早有想到。眼中闪过欣喜，这一日终于来了。其中艰幸自是不少，光是那一双红肿到惨不忍睹的手便可证明，但，她终于熬过来了。 只所以选择王贵妃，当然是因为眼下她最得宠。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 这声音不甜不燥，听上去不让人反感，王贵妃满意一笑道：“你就是那浣香女？” “回娘娘话，奴婢确是洗衣局里的宫女。” “抬起头来。” 听话的抬头，一张蜡黄的长着大大小小的麻子脸让王贵妃微微安心。“以后你便留在我宫中吧！只为我一人洗衣便可。”听闻这小宫女洗过的衣物能长久清香，她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是。”唯唯诺诺的声音，让那张脸看不出任何出佻的地方，只是那安静的秋水眸内渐渐起了涟漪！离能见到他的日子，又近了！ …………………… “咦？这是黑鸽是你养得么？真别致！”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张纤纤心中一个激灵，听出是宫女翠儿的声音，不动声色的将那鸽子放飞，而后巧笑的回头道：“很可爱对吧！近日总见它出现在这里，忍不住便拿了吃食来喂它。可是能吃！就是胆子小，一见人就飞了，我也是哄了好久它才肯吃我喂的食物。” 为不引起怀疑，她在别人面前总是表现出心思单纯的样子，配上她那不起眼的脸，倒是混了个不错的人缘。 “唔……”翠儿听她这样讲，也是一脸失落的样子！ “对了，你找我可是有事？” “再过几日便是大年了，贵妃让你将她那件朝凤裙洗出来，她到时要穿。” 又过了一日，她将洗好的衣物送去给王贵妃，只见她眉头紧锁，想起昨日翠儿说过的，王后身子欠安，王上将年夜的事情交给了王贵妃，想必眼下她愁的应该就是这事儿！ 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脚下已经自觉的朝王贵妃走了过去。 “奴婢阿花参见娘娘。” “起来吧。”闻到她手中衣物散出的淡淡香味王贵妃心中不由舒缓了不少，口气倒也亲和。 有宫女过来接了她手中的端盘，她谢恩起身，却并未离去。 “你还有事？”见她一脸欲言又止，王贵妃又开口问道。 “奴婢想将此物送给贵妃娘娘。”忐忑的将手中的东西递了出去，一副英勇救义的模样。 王贵妃微微抬眼，看着她手中逞上的一对儿用布绣出的很是精致的小人儿。那小人着红色喜服，用黑线勾出的表情也份外生动，最是那淡淡溢出的香气格外好闻。宫中人人谨慎，她此举也确是有些唐突，王贵妃冷声道：“为何送本宫此物？” “贵妃娘娘是奴婢的恩人，过几日就是大年了，奴婢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拿来孝敬娘娘，就自己做了这两个娃娃，祝娘娘来年龙凤双生。” 东西本也没有多金贵，只是这龙凤双生早已让王贵妃心花怒放，她进宫多年一直没有子嗣，若真能龙凤双生，她的宠爱便会更多一层。不由放了疑虑，伸手将那娃娃接入自己手中，想起她说的来年，又想起年夜的事儿，烦上心头，刚起的笑意又淡了下去。 “娘娘不喜欢？”自是知道她为何发愁，张纤纤还是假意失落。她连夜将这东西赶出来的意图，当然不为谄媚。她的目的是――大年夜！这势必是个绝佳的机会，她不能不好好利用！ ------------ 039.美人计谋得胜时 所以她此行的目的，势必要将话题带到大年夜上。 “喜欢！本宫是在烦年夜的事儿！王上将年夜的事交由本宫置办，本宫一时也想不出好的主意！”深宫中的女人多是寂寞，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她只轻轻一套，王贵妃果然将心中的烦事全都说了出来。 “这有何可烦？不过是所有人聚在一起守岁罢了！”故意说得冒失，然后似是猛然发觉自己失言，兀自闭了嘴，一脸惶恐！ 见她这心思单纯的模样，王贵妃也没想太多，在她懊恼的神情中倒也放松了心思与她闲聊。“烦的正是守岁！要从傍晚一直守到次日开始，光是歌舞助兴怕是王上会觉得无聊，又无新意！” “那就找更多与王上趣味相投的人一起守岁啊！人多自然热闹，有趣味相投之人做伴王上又不会觉得无聊！” “到是个好主意，你是如何想到的？” “奴婢小时也不喜守岁，后来有一次，村长爷爷聚了全村的人一起守岁，孩子们都玩的很开心，连家中大人们也很欢喜呢。” “哦？果真如此？” “当真如此！那么多的人热闹自不在话下，当然也能开心！” 见她冒冒失失的样子，王贵妃不做多疑，却又想起她能将衣服洗香的精妙心思，还是不能放心。“一直未曾想起问，你洗过的衣物为何会有香气？” “奴婢家境贫寒，家中时常在下雨时露水，所以常年湿潮，衣物便会生出霉菌之味，母亲是个顾脸面的人，不想让人笑看我们，便想了用香草浸水洗衣的法子，这样就能掩去衣物上的霉臭味。母亲……”早就想好的说词，此刻却发现竟真的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母亲在世的最后半年，父亲对她不闻不问，府中人从势力欺善怕恶，怜惜院便破落了下来。有一次她穿着发霉的衣物被张青颜撞见，以此笑话。她躲回院中哭闹不停，母亲便想了这个法子…… “好了，你下去吧！”见她的眼泪不像是在做戏，王贵妃也消了疑虑，打发了她下去。 次日，王意昭告群臣，大年夜所有朝臣可携家人共聚王宫，君臣一家共邀新年！此举一出，惹得王城一片喧哗。那议论声，张纤纤自是没能亲而听见是无所谓，她只希望那些有心的人能听见便好！ 王贵妃果然相信了村长爷爷的故事，而王上有没有可能做成那个受人喜爱的村长爷爷，还是未可知！静静的秋水眸微阖，半分笑意，日子越来越近了！ 转眼便是大年夜，宫中处处贴了红色的喜字，各大臣如约而至，宴开舞起，一时欢乐无双。 各宫的宫女都被叫了去帮忙，王贵妃倒是待她不浅，特意嘱咐了管事留她在宫中不用去帮忙。夜，渐渐深了！远处的喜庆欢笑声还未散去。独她一人清静，赏这满目美景！心却如何也静不下来，她等的人，还未出现！ 宴会进入尾声，烟花四起，在王宫的上空种上绚烂的花朵。又一朵烟花炸开，比别的烟花都要低些，在半空中开出白色的花朵，却在无相同颜色的在次炸开。平静的秋水眸内终于起了涟漪，红唇浅勾，安心的笑意。她等的人，终于还是来了！ 那白色的烟花是宫中的警报信号，意示――王宫有险！ 而此时的君府之内，君飞鸿紧盯着头顶的天空，声音竟在发抖：“方才那烟火是……白色么？” “属下不能确……” 那男人的话还没完，便被他打断：“叫兄弟们立刻准备，今晚，就是景小子的未日！”浑浊的双眼露出嗜血的气息，依旧盯着那早已恢复了平静的天空。倘若今日王宫有外敌威胁，于他来讲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那回话的男人在他坚定的语气中在找不出劝说的话，如若方才那烟火并非白色，毕竟黄色与白色的差别极小，若那只是用来庆祝的烟花，那兄弟们贸然前去的后果……眼中染上忧虑，又抬头看了眼天空，忧虑渐渐散去，倘若真的宫中警报呢？已经消磨了这么多年，难道还要一直等下去么？不！ 不过片刻，这平日破落的小院已是千人聚集。先前已经派了前锋去探实情，只待情况确定，便是决定是否全力一拼之时。 而此时的王宫，烟火炸过之后的气味依旧没有散去，那气味所到之处，似是带着神奇的魔力，让人沉沉睡去。 宫宴已进尾声，一些身子薄弱的臣子闻味晕睡过去并不会引起怀疑，只当是酒力不济。但，接着一批批倒下去的宫女内侍则让这热闹的氛围瞬间冷却下来。 景耀王手中还执着欲与群臣共饮的酒杯，眼光扫过四处，渐渐露出冷意，脸上的笑容更是早已僵去。打量至张骞嶙处，眼神留住，牵强的扯出笑意：“这酒香也能醉人么？他们怎会……都醉了？” 早已预料到的场景，张骞嶙到也淡然，虽不知这其中是谁在捣鬼，但这场宫宴暗藏蹊跷他却是早就料到的。 “王上莫忧，臣早已布下防备！” 得此一言，景耀王也稍稍安下心去。却正在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侍卫踉跄而来，张骞嶙脸上自信的笑意瞬间僵去，显然，他的防备……失策了！ ------------ 040.在遇君来浅笑迎 “将军，王宫被包围了！” 景耀帝乍闻这一消息身子不由一个踉跄，显些摔倒，还是一旁的王贵妃将他稳住！ 张骞嶙这才若有所思的抬头看向那早已平静的天空，原是自己掉以轻心了，这是早已布好的局，里应外合！而眼下，胆敢明目张胆的包围王宫，怕是势力不小！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君子漠的方向，那眼里的探究道出他的不信任。 知道他的意思，君子漠坦然的遥了遥头，这场热闹他们君家本是无意掺和！当然，若是早些知道会有如此绝佳的机会，他们也是不会错过的！ 眼下宫中的侍卫多被迷晕，那些人能轻易控制了宫门却不露半分声响，连他们这身处宫中的人都不知危险靠近，更何况是宫外的那些禁军！如此看来，他们眼下的境况甚是被动！若不是怕危险，那烟火是在远处燃放，怕是此刻他们这些人也早已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 “是何人作乱？”此刻景耀王坐政，他多少还有些份量，若是换了别人坐上王位，怕是第一个杀的便是他。所以在他还没想到万全之策之前，谁都别想动这王宫！ “君爱卿，许久未见！”一声嘹亮声音从黑暗中响起，所有清醒着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向那方向看了过去。 来人着一身玄黄盔甲，不过四十，那话在对着张骞嶙讲，那双眸却是一动不动的盯着景耀王。虽是面带笑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张骞嶙的心在看清他的脸时蓦然一怔，任是征战多年的胆量也不由后退一步――景荣王？他竟然没死！ 景耀王在他出现之时，已是吓得脸色惨白，身子更是从王座上滑落在地，此刻见他紧盯着自己的眼神，强忍着惊慌，双腿打着颤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那放大了许多倍的瞳孔和颤抖不止的身子在说着他此刻的惊恐。张了好半天的嘴，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不，不可能！你……” “我怎么还活着？哈哈，我的好弟弟，你以为那一杯毒酒就能至我于死地，让你从此高枕无忧么？笑话！”那笑意肆无忌惮的在人群中荡漾，只到有眼泪从那强笑的眼眸滑落，那笑意顿收，在看向景耀王时的表情，是毫不掩饰的恨意。“若那日不是张骞嶙那老贼叛变，蝶儿又怎会为救我而饮下那杯毒酒？今日，我便要为她报仇，你们，谁也别想活！” 说至激动处，语调遽然提高，手中的剑绝然的指向景耀王和张骞嶙的位置。 而他的那番话显然也是戳到了景耀王的痛处：“那个贱女人，孤王待她那样好，她竟然还敢对你念念不忘！死有于辜！”他本以为蝶儿是为景斯穆殉情死的，没想到，她竟是替他死的么？这个认知无疑是在景耀王的伤口上又洒了把盐，他的女人和他的哥哥的有情，本就是让他难堪的事，最后，她竟还敢背叛他？怒上心头，一时竟也忘了害怕，出言相激。 “死有于辜的人……是你！”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几个字，景荣王再不废话，提刀往景耀王方向攻去，而他身后的人马也瞬间和仅存的侍卫打成一团。 眼下他们处弱势，等着被打不是明智之举。张骞嶙指挥了几个人上前将景荣王缠住，自己则飞快的将景耀王护在身后，慢慢退出这乱战的场地。 “回孤王的寝宫，那里有秘道。” 一行人飞快的往景耀王的寝宫撤去，君子漠断后，一边与追上来的乱兵打斗，一边在心中纠结着要不要一刀了结了景耀王。 “你们护驾有功，来日必有重赏。”许是怕他们懈怠，景耀王一边逃跑一边嚷道。 必有重赏？君子漠来回思索着这几个字。一刀了结了他和张骞嶙便真的算是报了仇么？若不是这些年景耀王防他们防得甚紧，让他使终不能有接近他的机会，父亲又怎么选那刺杀的下下之策？杀了他们终然会使景落大乱，可也还不回他们君临了！况且眼下逼宫的是景荣王，便是此刻杀了景耀王也不过只是助了他而已。景耀王联合张骞嶙夺了他的王位，他隐忍十年才杀回来，他的恨意又如何能放过自己这张骞嶙的门生？ 左右已是有了衡量，取得景耀王的信任比杀了他有价值的多！迷茫渐渐散去，手中的剑一起一落，狠断决绝。 余光间看见一黑影正从房顶飞下，那目标显然是景耀王。张骞嶙也正应付着左右的追兵显然没有发现，不做思索，他快速解决掉身后几个人，飞奔向景耀王的方向。 那刀架在景耀王的脖间，冰凉的触感让他不由瞪大了眼睛。那黑影嘲讽一笑，手中用力。眼见那刀就要划破景耀王的喉咙，一柄长剑横了过来，将那刀刃挑开。那黑影心中一惊，于君子漠战成一团，而景耀王更是没命的往自己寝宫跑去。 远处，张纤纤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心中寒意渐起！她费尽心思引起的这场宫乱，原本是希冀他能大仇得报！而如今他为景耀王挡刀？显然……他的计划有变！ 献言给王贵妃之后有大年夜君臣共聚一事，在她的意料之中！如今他是父亲的亲信，父亲得召入宫一定会带上他，如此他便有了能接近景耀王的机会！用黑鸽于莫离联系让他将送进宫中的烟火动了手脚，没了护卫，他要杀景耀王便是轻而易举。就连这乱兵逼宫她都不觉得意外，只是……她小看了他的心思！ 原本是想，若他没了仇恨，他和自己之间是不是就可以少点距离？如今……！ 手无意识的摸向颈间的玉佩，眼中的哀凉渐渐散去。他若待她无情，又怎会助她离去？ 抬脚朝着他们的方向追了过去，如今让她在退缩，她已然是做不到了！她只能勇往直前，这一次想要站在他身边的决心，任由谁也不能动摇！母亲说过，为了自己的幸福当拼尽全力！ ------------ 041.双双遇险心相牵 秘道里，几个人摸索到了尽头，正欲开门出去，却听外面有声音传来。 “都给我看好了，荣王说秘道的出口很有可能就是这里，你们给我看好咯，别让他们逃出去。” “这可怎么办才好？”景耀王不由急得跳脚。 张骞嶙也不由眉头紧皱，缓兵至今未到，显然是还不知道王宫有险的消息！他们占领王宫做得悄无声息，连他都没有察觉到，更何况是宫外的人。如今距天亮还有些好些时辰，想要等到天亮，可能会被反兵先找到。 “你去找几只信鸽过来。” “奴才方才见他们已将所有的鸽子都杀死了，还不止是鸽子，宫中上空只要有东西在飞都会被射杀下来。”一个内侍扯着嗓子说道。 众人脸色又是一僵，若果真如此，他们便危险了！身为上一任君王，荣王自然知道宫中建有在紧急情况之时用来逃跑的秘道。虽一时不知景耀王的秘道建于何处，但若一点点搜寻下来，不时便会查到这里。 “我们还有多少人？”张骞嶙有些挫败的问道，他的人生第一次如此窝囊，什么都没做就已失去了回击的能力！ “不过300！” 虽是早已料到伤亡惨重，却不想他堂堂3000人的守宫卫竟只剩300！ “护我攻出去！”张骞嶙已是气急攻心。 “老师万万不可！”君子漠不由出声阻止。 “你还有别的法子么？” “便是要攻也不能从此处攻，若是暴露了王上的在处就危险了！且让学生出去看看还能否寻得别的办法。”此般忠诚让景耀王不由看了过去。“你是何人？孤王怎的没见过你？” “草民君子漠，是张将军的门生。” “你姓君？”景耀王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不敢隐瞒，草民乃是君临降臣君飞鸿之子。” 他的坦诚让景耀王不由有些怀疑，但想起他方才为自己挡下的那一刀，又抬头看了他半晌，才慢慢点了点头道：“好生跟着张将军，待这事过去，孤王定会论功行赏。”若是还恨他，方才就不会出手救他，看来君家是真的降了！ “是。”君子漠淡淡的答道，心中却是稍稍松了口气！ “走吧！老夫与你同去。”张骞嶙狐疑的看过君子漠一眼不放心的要求同去。 秘道是在景耀王寝宫的夹层里，外面隔着屏风，若不是知道的人一点也不会发觉这其中的奥妙，而眼下，听外面的动静似是在搜查，两人相对一眼，不敢贸然出去。 屏息间只闻一小小的脚步声从身后慢慢靠了过来，君子漠煞是机警的转身，一手扣住来人的脖子。 “爹爹。”张纤纤牵强的叫出这两个字，声音压得极小怕被外面的人听见。那小小的声音听得君子漠心中一震，她怎会出现在这里？手中却已松了力道。 “你怎会在宫中？”张骞嶙拉着张纤后退几步之后，盯着她的宫女打扮出声问道。 “那日我也不知是何人掳了我，将我卖给了人贩子，后来又他们就将我几十个姑娘一起送到了宫中。我方才见好像是您，便跟了过来，不想却跟丢了，这才等在此处。” 她的话张骞嶙显然是不信的，却是狐疑的看了眼君子漠，拒府中侍从的说法，那日他就在怜惜院中！ “那日我听小姐呼救，便过去看看，不想中了贼人的迷香，害得小姐被掳，是我失职！”虽然诧异她的出现，但君子漠还是出言相护。张纤纤心中则是暗喜。虽然她做的事都算做无用功，但好在，他的庇护让她觉得欣慰！ “好了，这些事，等回府在说，眼下想想要怎么出去。”虽然不全相信，但眼下他没时间来在乎这些小事，得想出出宫请缓兵的法子才行！ 三人又是一阵沉默，眼下外面到处都是叛兵，怕是一出去便会死无全尸，又何谈出去后还能将消息递出去的事？ “爹爹，女儿愿出去试上一试。”在那静默里张纤纤纤轻柔的开口。却招来两人同时探究的眼神。 “我在宫中当过差，多少也算熟悉，就算被人发现，想必也不会为难一个宫女的。” 算是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况且眼下也没有别的方法，张骞嶙稍加思索之后，吩咐了君子漠同去。 从屏风下爬过去便是王上的龙榻，两人隐在底矮的榻下关注着外面的情况。王上的寝宫显然是重要地点，虽已停止了搜索，却依然有叛兵守在宫中。 君子漠微蹙了眉打量了一眼一脸平静的张纤纤，不解她自动请命出来的原因。眼下根本看不出她有将消息送出去的方法！ “将这屋子在给我搜一遍，一定要把那畜生给我找出来。”愤愤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新一轮的搜察开始。君子漠紧握了手中的剑，欲寻合适的机会杀出去。 看懂他眼中的杀意，张纤纤抬手按在他握剑的手臂上，君子漠微微一怔，将视线转到她身上。 “消息我已经送出去了。”昏沉的火光中，他看见她的口型一字一句的说了这几个字，俊眉皱得更紧，眼中的探究更深。 方才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若是她已将消息送出去，那就一定是在进秘道之前。她明明是自己逃走的又为何说是被人掳走的？若她进宫的原因不似那么简单，那在这场宫变中她又是在扮演什么角色？ ------------ 042.无意作恶罪滔天 在他探究的眼神中张纤纤心虚的低下了头，消息是她在看到他救景耀王之时就放了出去的，她的黑鸽没有被发现，因为在它飞走时她并没有看见有箭手向它拉弓。 她请命出来原也没有打算在做什么？她只是想为回府之后的日子做点谋划，若是她帮父亲立了功，她回府之后的待遇势必会好些！此刻对他说了出来原只是不想让他冒险，而眼下他的探究让她觉得难受！惟恐自己会哭出来，便移开了和他对视的眼看向外面。正见一队人马从门口处进来，不由收了心思将注意力放到外面那队人马上，想要忽略他炙热的眼神！ “荣王吩咐我等在搜一遍这寝宫。” 明明荣王方才已经来吩咐过了这些守兵搜查，又为何会多此一举的在派一队人马过来在查？秀眉微蹙，直觉这队人马不是荣王的人。 而君子漠也是在听到来人的声音之时收了探视的眼神看向外面，待看清那张脸，则是心中一沉。父亲还是来了！连禁卫军都不曾看到的信号，他竟然看到了！他对景耀王的恨果然是他不能想像的深！ 他们的搜查显然比先前的叛兵来得细致，连一个角落都不曾放过。若已他们的方式搜查怕是很快便会掀了这龙榻，张纤纤正考虑着要不要退回秘道，却感觉身边的人动了一下。狐疑的看过去，却见他将一枚扳指扔子出去。 只细微的声音，却引来一道凌厉的目光，正是那带头的领队。只见他目光犀利的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却没有掀开龙榻，而是拾起了那枚扳指左右打量。然后低声吩咐道：“你们先出去守在门外，以防耀王被搜出后有路可逃。” 证实了他们并非荣王的人，张纤纤却是有些疑惑了，他的人既已到了宫中，他却为何又改了主意？ 待先前那些人退了出去，那人才试探着叫了声：“少主？” 出去之前君子漠制止了张纤纤欲跟出来的动作，若她贸然出现，为安全起见吴柳一定会杀了她。 “你们怎会在此？” “老将军看到宫中放出了白色的烟火，知道宫中不太平，便叫我们来探探虚实。” “你们先回去吧！今日不许擅自行动。” “这……”那人迟疑了一下，这大好的时机若是不用，下一次不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先回去吧！我会向父亲解释。” “是。” 几句话过后，君子漠退了回来，而那人则退了出去。 “快走，他们的缓兵到了。”几乎是在他们出门的那刻有人慌慌张张的喊到。那领头人身子一怔，微扭了头看向君子漠的方向，收到君子漠“别管我”的指示后，才消失在门外。 缓兵到了！真正的杀戮却才刚刚开始，哀嚎的声音和兵器打斗的声音充斥着王宫的各个角落。不过瞬间这方才还是重点关注对象的屋子已是空无一人！怕吴柳他们出现意外，君子漠已提剑追了出去，而张纤纤则是回了秘道去通知张骞嶙他们。 景荣王原本的计划是围宫生寝景耀王，之所以选择在今日动手是因为那个君臣同乐的告示，城中所有的兵力都在张骞嶙的手上，若他也被困宫中，便没人能调的动禁军。他的兵力不足以和景耀王正面抗衡，但只要熬到明日清晨，他在所有人面前揭露景耀王的罪行，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复位。但，禁军已到，而景耀王也没能被擒，他的计划算是成了空！ 那一场杀戮一直持续到天泛青白，景荣王逃了，而此刻，从梦中醒来的群臣早已去了朝歌殿议政。 张纤纤站在青石阶上，从迷雾中依然可以看清那尸横遍地的尸体被一个个拖了出去，大盆大盆的水泼了一遍又一遍想要洗去那地上的血渍，浓浓的血腥味里，她疲惫的闭上了眼睛！若不是她的自作聪明，又怎会死这么多的人！她以为她所做的只是为他杀那一人，但因为她，却有这么多的人枉死，这样的罪孽让她如何来赎？ “君公子，王上宣您去朝歌殿。”内侍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因为提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名字，她本能的抬头去看。 她对面的花葡里，正是那袭蓝衣，却不知是染上了谁的血，让那平日淡漠的容颜显出蛊惑的嗜血之美，那表情明明一如往昔的淡漠却仿佛更加缥缈了。该是一直在那里，许是一直在看她，见她看过去，也并未躲开，两双眸子远远的纠葛，许是因为清晨的雾蒙了眼，她仿佛看不清那张脸了，她不想看清他脸上的敌意，所以她更加用力的瞪大了眼睛，她想看得更清，看他那一闪而过的冷笑是否只是她的错觉！ “走吧。”等的有些久了，那内侍便出声催促。 终于，当那抹蓝色完完全全的消失在她眼前，她像是失了所有力气，脚下一个踉跄显些摔倒，堪堪稳住了身子，却发现头晕的厉害。 那一日她得了不明的病！那一日她回了她百般不愿面对的家，从那被洗刷过的青石路上走到宫门，那一路，除了血腥味再没有能证明昨夜那场杀戮的东西，从夜黑到天明，似是一场梦。她从梦中走了出来，活着！有些人，却在也无法从梦中醒来了！而这场噩梦的起始，是她！ 从宫门出来的那刻，她看见许许多多的人聚在宫门口，匆匆上了马车，落慌而逃！如今她害怕的已不光只是曾经在她心里留下阴影的　议论纷纷，她更害怕的是……有人突然冲出人群，指着她的鼻子骂道“都是你这祸害，是你害死了我的亲人！” ------------ 043.王城一时喜无双 那一日的景落城空前轰动，王上连下三道旨意，无一不振奋人心！ 其一：反贼逼宫，画像召告世人，凡有知其下落者赏黄金万两，加官进爵！ 其二：守宫卫张将军护驾有功，晋一品封丞相之职，赏黄金万两，绸缎无数！ 其三：前君临降臣君飞鸿之子君子漠忠心护主，封三品都尉，赏黄金千两，赐府邸一座，允入宫朝事。 一时间，君子漠之名成为城中热点。反贼不敢惹，丞相之名早已如雷贯耳，唯有这君子漠从默默无闻一跃三品，一时成为议论的焦点。 纵然缠绵病榻，这些消息依然能从家丁们的口中传进她的耳朵。在她以为自己的那些谣言终于要被这些事压下去的时候，她勇敢救宫的事迹再一次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只是这一次再没有人轻看她！ 是呀，小小一介女子，不畏生死并成功的放出消息救王上于危难之中，这是多么值得人赞叹的事情，一时，张府的门槛又热闹了起来，向三小姐求亲的人家数不胜数！ 那日她担忧的事情也终究没有发生，没有人跳出来指着她的鼻子叫她祸害，因为……没有人知道，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知道自己变了！若说自己从前的淡然是想要靠近君子漠而不得不做的硬撑，那么，此刻，经过鲜血浸泡的心仿佛已是真的能做到淡然！从一次次恶梦中惊醒，她的心能够承受的已经越来越多。 大病半月，这一日她勉强起身，院中的梅花开得正好，她轻轻的抚弄着。这红梅多像那日的鲜血！ 她的心中抗拒着，却执着的不肯移开眼睛，她就是想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来逼自己面对。手上都已染上那么多人的血了，还怕这红梅岂不显得娇情！在心中给自己鄙夷一笑，像她这般罪大恶极的人竟还成了英雄岂不可笑！ “三小姐。” 清冷的声音，低沉的不带温度，却揪得她心中一疼。她病的这半个月他不曾来看她，原不是因为太忙而是他本无意来看她么？三小姐？竟连声姑娘都不肯叫了么？若是以前，怕是她会忍不住捏乱手中的红梅，而此刻，她微微回头，浅浅一笑：“君公子有礼。” 那一刻她的浅笑让君子漠微微失神，她仿佛有哪里变了！ “在下有一事困于心中多日，想请教三小姐。”只短暂的失神，君子漠已道出他此行的目的。 “请讲。” “那日你为何要将我迷晕？” “因为我要救人。”想起自己的初衷是怕他若在现场势必会被莫离的人伤到，所以才将他叫去了自己院中，给他灌下**也是怕他会被父亲误认为是同伙。而现在他的猜疑让她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那又何苦说出来！ “你那日是准备逃离张府的？” “是。”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不曾发生什么！” “那你为何会出现在宫中？” 一连串的发问已让她觉得疲惫，他的这一质疑却还是让她心中微微一痛，伸手将脖子上的玉佩拿了下来，递到他面前，却始终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但其实这就是答案。若那日他不曾将这玉佩给她，她就不会在遇上阿花一行人时起了入宫为他谋划的心思。 君子漠看着那玉佩也是有些心软，本不该如此直白的问！倒不是不信任她，但只凭她一人是绝对不可能救出花无蕊的，且信鸽传信都是有固定目的地的，她说是用信鸽将宫危的消息送出去的，那信鸽又是如何找的到禁军之地？只能说明那黑鸽根本就不是她无意救下的，而是她事先就有的东西，目的当然是与宫外联系，那么，与她联系的那个人是谁？这一连串的问题让他不得不怀疑，但眼下看出她眼底的失落，又有些于心不忍！ “对不起，我……”想要解释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但正是这不自觉的情绪流露，却让她心中一酸。原他也不是对她无情，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道歉。心中一暖，口气也缓了下来：“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 “我不是怀疑你，但是……”有些话他不能解释！ 知道他的顾忌，张纤纤不由一笑，这才想起他还不知道她知道了他真实身份的事儿，难怪他会不信任自己。若这一切都不是为他，那么站在他的立场她很可能就是暗藏的第三方敌人，自然要更加慎重。 “其实，从静安寺回来那天你与爹爹的对话我听见了！” “什么？”君子漠下意识的紧张，这等事情若被传了出去，他们君家可就完了！ “你别担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轻声的安抚让君子漠再一次抬眼打量起她,心中的猜忌却是奇迹般的消失了下去。纵然她所做皆可疑，但她不会伤害他这件事他却是相信的！毕竟，她曾三番两次帮过自己。不自觉的，一声“谢谢。”脱口而出。而后，气氛又安静了下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却也不觉的尴尬，张纤纤做着她习惯的动作，抬头看天，那蓝色与他衣服的蓝要明亮许多，却都是一样遥远，所以她总是会长久的注视！ 君子漠也随了她的目光，每日都是复仇的事，他显少有这样的机会将目光放到不必要的事上。 角落处，一张府家奴装扮的人悄然退去，将眼中所见如实告知张骞嶙来听！ ------------ 044.原是两人皆有情 一日过去！窗前的人却依旧没能收回被天吸住的目光，夜晚的蓝与他的蓝衣便接近多了！这样的认知让她不由微蹙了秀眉，如今，仿佛一切事情又回到了原点，他依然是他，依然离她那么远！ 若从前和他的距离是因为顾及日后他和父亲的鹬蚌相争，那王宫一事就是她已经做了选择。她选择了他，但他们却依旧是在原位！她，还能做些什么？ 微微的凉意让她晃然惊醒，才发现竟是下了雨，收了撑在窗台上的手臂，欲将窗子关上。余光间瞥见院中似乎站着一个黑影，身子不由一僵，从前她不怕死也不怕鬼神之说，但自她从王宫走出来之后，这些都让她害怕！ 一道惊雷伴着几道闪电一闪而过更是让她心中一惊，那闪电的余光中才发现那黑影竟是红色，她没能看清那人是长什么模样，但那双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睛，却还是让她觉得惊悚。果真是来找她报仇的冤魂么？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害怕，她竟一声也没叫出来。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红影慢慢向她靠近，他的脚似是踩在她的心上，每踩一下都会让她更僵硬一分。 终于，在那红影离她不到十步的距离，她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了那人的脸。虽然那脸上少了平日玩世不恭的笑意她却还是认得那是花无蕊的脸。他的什么表情，她没来得及在意，只是晃然觉得松了口气，一手扶上有些晕沉的头，全身虚脱！人果真是作不得恶！若不是有王宫一事，她定不会这般惧怕！ “你还活着，真好！” 这话说得太过轻柔，一点也不似他平日轻浮的语调，让张纤纤不得不在次抬了眼去看他是不是被鬼附了身。 眼前的男人依旧是艳丽无双的绝色，只是少了平日那半不正经的笑，这张脸竟让她觉得陌生，他没有撑伞，头发湿哒哒的耷拉着他的俊脸上，不显狼狈却还是让张纤纤微微诧异，他那般娇贵的人如何会让自己变成这般模样？ 借她失神的瞬间，那人蜻蜓点水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那触感让她瞬间醒神，惊慌的抬头去看他。 苦肉计得逞，花无蕊心中甚是得意，一个利落的闪身避开她吃人的目光，谁让她那日竟不辞而别，这算是给她的惩罚。 而张纤纤的目光却依然是方才的位置，只因那里还站着一个人，这一次她却没有觉得害怕，因为那身影早已印在她的心中――君子漠，他方才就一直站在那里？那么，他都看见了？ 没等她开口，那身影已然转身，显然是不打算给她解释的机会。 像是有什么抓着她的心，情急之下她竟然翻窗而出，朝着那消失的背影追了出去。 “如此热情……”花无蕊初见她的动作倒是惊了一惊，但不肖片刻便又暗喜了起来，还来不及臭屁，便见她的身子从他身边飞奔而过，毫不犹豫的消失在雨里。笑意渐渐僵去，那迎接她的手也还僵在空气里，这结果与他的料想出入太大一时让他反应不来。 “君子漠。” 微喘的声音在黑夜中带着孤注一掷的倔强，声音不大，却还是让君子漠停住了身子。是的，那个吻，他在意了！ “你为什么而来？”她急切的想知道他来的原因，她的预感告诉她，那个答案对她很重要！ 听下人们说你最近总是做恶梦，我担心你会害怕这天气！这是他的答案，他却说不出口。说了又能怎样，他给不了她幸福，他不能这么自私！握着伞柄的手不自觉加了力道，停住的脚又一次起程。 “你为何而来？”心跳的没有节奏，雨水的冰冷她也感觉不到，那眼中只那一人，执着的问着那个问题，让君子漠的脚步又一次停了下来。 “来看看。” 这样没有说服力的答案让张纤纤不由松了口气“我跟他没有那种关系。” “这跟我没关系！”这句话过后，两人都没有在开口，许久的静默让君子漠以为她已经离去，这样直白伤人的话，任谁听了也会生气！有些失落的回头，却看清她的满身狼狈。雨水湿了她的全身，那小小的身子在雨中瑟瑟发抖，莫句的怒气，抬脚走了过去。 大伞遮过她的头顶，他的温暖在这寒冷中却是格外的清晰“怎么不撑伞？” 略带责怪的关心让她心中紧紧一抽，差点就要哭出来。从来没人待她如此温情！那些退缩和不安全感逐渐散去，在抬头看他时，她眼中的坚定看的君子漠有些不自然。 “君子漠，我喜欢你，很久了！”这句话用尽了她毕生的勇气。毕竟还是姑娘家，说完之后便低了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心跳的更乱了！ 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君子漠盯着她看了许久，将她的局促不安看在眼里，反应过来时，自己的手竟已触到了她的发髻上，竟是怜惜之意，想要擦去她脸上的雨水，心中从没有过的轻柔，似是有什么东西在蛊惑着他的心，那手不自觉的就移到了她的脸上。张纤纤没能听到他的回应，但他的动作却让她的头垂得更低，小脸瞬间红到耳根，烫的似是要滴出血来，脑袋中则是空白一片，再也无法思考。 “谁在那里？” ------------ 045.一许终生红枫诺 突然响起的声音惊醒了这片刻的柔情，张府的守夜家奴正朝这边行来。 “走。”随着他的声音，他微凉的手握上她的，身子忽然一轻，他的温暖袭近将她搂进怀中，利落的跳上墙头，君子漠恍然有那么一刻错觉，那一日他就是在这里看见了她的眼睛！忍不住低头看向怀中的人儿，心中是满满的柔情，幸好那一日他将她带了出去！ 张纤纤亦是有这样的感觉，那一日从这里开始的是不完美的初遇，如今又一次到了这里，却是幸福的开始。冥冥之中，是上天给了他们一场圆满。 张府的家奴早已被甩在了身后，君子漠这才惊觉自己竟做了这等蠢事，那明明是她的院子，只要他藏起来就好，却将她一起带了出来，这不是无事找事又是什么？但眼下，却又不想送她回去！忽然想起那个雨后的枫树林，情人枫，最有情的人才会在那枫树林里相遇！而那一日，他们遇见了！也许，这情愫早已开始，不然，也不会只因为这小小的导火索便一发不可收拾。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欢喜，他想要将以前的遗憾全部补回来。 “愿不愿随我去个地方？” “你去哪里我便在哪里。” 雨一直未曾停，一把大伞之下，两人十指紧扣的亲密。偶然相视一笑，便是满心的柔情！ 清晨，在枫林中醒来，天还没有亮，正是日出之时，雨已停，他生了火将衣服烤干，却将衣服递给了她。“把你的衣服换下来烤着，我在去捡些柴火。” 无事找事的借口，两人心照不宣的看着不远处的一堆柴火，君子漠尴尬的抬脚往林中走去。 “你别走，我害怕。”这大冷的天，她又怎忍心他只穿单衣受冻。知道他是在意礼数，只好又补充道：“我的衣服也快要干了，用不着换下来。” 这般体贴更让君子漠无地自容，也不知从昨天起自己是怎么了！贸然将她带出来了不说，竟还鬼使神差的连夜来了这里，最不能原谅自己的就是竟忘了在上山之前给她找身干衣服换上，竟让她受了一夜的冻。忍不住自责道：“都怪我粗心！” 拉了他的手重新座回火堆旁，张纤纤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在说话。他越是柔情便越让她觉得是在做梦，他就在她的眼前但她好害怕，因为每次梦里他也待她如此温柔，但一旦梦醒，他依然会是那疏离的样子！ “我这脸上可是开了花么？”见她瞪大了眼一眨不眨看着自己的样子，君子漠忍不住打趣。 预想中她的娇羞却并没有出现，那平日安静的秋水眸中却是渐渐泛出水雾。君子漠心中怜惜，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怎么哭了？” “我好害怕梦醒。” 这语调不似她平日的清浅，带着哭调，那惆怅听得他更是心疼。“别害怕，这不是梦，我在这里！” “每次梦里，你也会这么说……” “喔……原来你梦到过我很多次了啊！”想要缓解她伤感的情绪，君子漠故意将语调拖得老长，坏意的戏谑果真让张纤纤忘了伤感，娇嗔的瞪他一眼，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随我来。”见她情绪有些好转，君子漠将她拉到一对枫树前。“你知道这里的枫树为何会叫情人枫么？” 张纤纤懵懂的摇了摇头，自小失宠之后她就没有离开过怜惜院，对于这些自是不知道的！ “因为这枫树是两两同根的，一路并行，同死同生。” 第一次听到这说法让张纤纤心中不由一动，同死同生，多浪漫的相随！ “给，把我们的名字刻到这情人枫上，以后我们每年都来这里，直到你相信这不是梦！”君子漠将手中的匕首递到她的手上，这样孩子气的举动让张纤纤觉得很意外，但很感动！ 痴痴的接过他手中的匕首，而他已经在别一棵树上刻了起来，许是觉察到她的目光回头对她温柔一笑。这是她见过的他最动人的笑容，娇羞的低了头，然后握紧手中的匕首，他刻得是她的名字，所以她刻他的名字，一笔一画的完整，君子漠，这三个字不光是刻在了这树上，而是刻在了她的心里，此生与君同生死。 最后一笔落下，清晨也有了第一丝光亮，两人相视而笑，这一刻两人都觉得幸福。她一直以为那是她幸福的开始，却不曾想过那竟是一场恶梦！ “回吧！老师该会着急了！” 美好总是短暂的，如今他们必须得面对现实。纵然不后悔自己的冲动，但，他还有自己该担的责任。 远处山上，一袭白衣的人看着那相携离去的两人，眉头紧锁。纵然君子漠待纤儿是真心，但，他可能为她放弃他报仇的决心。答案在明显不过，他不会！如今，只盼他们能多点幸福的记忆。 走了几步的张纤纤忍不住回头，那两棵并肩而立的红枫与别的树并无不同，她却依然能分得清那是他们俩的情人枫，枫叶已然落尽，光秃秃的树干直上云霄，毫无美感，却依然能让她心生欢喜。他说，这不是梦！ ------------ 046.美梦太短意外生 两人赶回张府已是晌午，不忍让他为难，张纤纤要求他从后院将自己送回去。前门太招摇，易招闲话，若是父亲问起来，怕是会责怪于他！君子漠心中内疚，却也知道眼下也不能在坏了她的名声，随了她的意，搂着她跃过那高高的墙头。 而此时的怜惜院中，张青颜正率领自己的丫头军来找张纤纤挑畔，这些日子她不时就来走一遭已成常事，但今天竟然没见着要见的人？！！认定她是躲着自己，便差了丫头满院的找人，当她独身一人寻到这里还是没有，便抬头问天，这张纤纤难不成是飞了不成？这一抬头，正见天上有人往这院中“掉下来”，平日娇生惯养的她哪惊得起这样的惊吓，张开便是一声嚎叫。 “啊……”刚落地的两人被这突来的尖叫声吓得不清，君子漠下意识的就要动手攻过去，却被张纤纤拉住了他的衣袖。“是二姐！” 纵然她的声音很小，但对她声音很是敏感的张青颜还是瞬间从惊吓中醒神，待看清面前站着的两人，不敢相信的又抬头看了看天，手指在张纤纤和君子漠中间来回指着：“你，你们……”难怪会找不到张纤纤，下人明明说是没有看到她出府，原来真的是飞了，还是带着君公子一起飞的？！！张青颜越想越气，扬手便朝张纤纤招呼了过去。 君子漠自是不肯张纤纤在被欺负，伸手将那张牙舞爪的手制住。张纤纤有些无奈的看着面前气得脸色发红的张青颜，心中暗暗忧心。怕是任她打一巴掌才是好的，若是惹怒了她，受的苦定会更多！ 果然，张青颜委屈的看着君子漠，那眼中竟已泛出泪花：“你俩……”许是不想说出那些个不堪的词，她挣脱了君子漠的手往前门跑去，声音远远的传来：“我要告诉爹爹去。” 两人听得她的话，默契的回头相视，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担忧。若是张骞嶙知道这件事……！ 奇怪的是，那日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甚至连张青颜都在没有来过怜惜院找张纤纤的麻烦。两人在忐忑中，偷偷的幸福着，总以为那是张骞嶙对他们之事的默认，直到那一日。 “三小姐，老爷请您去前厅共用午膳。”时值正午，四月的天阳光很是温暖，张纤纤却晃然觉得有一丝冷意滑过心头。这些日子自己是活得太悠闲了，竟忘了自己从来没有安稳幸福的命！差她去午膳？定是……有事发生！ 手中绣给君子漠的香囊才绣完此生两个字，那个不字才刚起一横，听得那家奴的话也没了心思在绣，扬声答道：“就来！” 换了干净的衣服，跟在家奴的后面走过那曲曲折折的长廊，待她到时，一席饭菜已经摆好。张骞嶙见她过来便差她入座。 “吃饭吧。”显少温柔的声音，宛如慈父！张纤纤诧异的看过去，见他正夹了一块鱼放到她的碗中，这是他第一次给自己夹菜，这饭桌上只有他们父女两人，她曾经远远的看过他和张青颜一起吃饭，他也是这样给他心爱的女儿夹菜，那样子的温情她羡慕了好久好久！泪差点就要落出眼眶，她张口将那块鱼含进嘴里。 “过些日子是你姑姑的生辰。”张骞嶙又盛了一碗汤给她，似是说家常的随口说着。她怔了一怔，却没有接话。张骞嶙又自顾说道：“你可有什么才艺？”他亲自给她盛汤的感动她还没来得及消化，便被他露出端倪的别有用心寒了心。 嘴中是食不知味的鱼肉，她强迫自己吞了下去！没有人知道她自6岁那年差点被鱼刺卡死之后她在也不敢吃鱼，但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给她夹菜，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吃下去！果真可笑！自小都不关心自己的人又怎会突然待自己如此温情？自己是在期待什么呢？明明一早便知这午膳别有用意！ “女儿不才，并无擅长的东西！”有些痛经历的多了，就会麻木！带她进宫祝寿还要求展现才艺？这祝寿怕也没那么简单！ “也罢，明日我差人给你做几套新衣服，到时穿得漂亮些！” 张纤纤的手僵了僵，终是无言的点了点头。她从来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有些疲惫了回了怜惜院，刚一进门，便见孙妈在围着一盆花左右打量。她不记得自己的院中有这样的东西，说是是一盆花，其实只有一盆士，根本不知那土里有没有栽种着别的东西。 见她回来，孙妈连忙迎了过来：“三小姐，你可回来了！这是张佣送过来的东西，说是午时一位公子指名要送给你的，我瞅着奇怪可也看不出什么？你看这该怎么处理？” 张纤纤秀眉微蹙，这东西送得却是怪异！忍不住抬脚走了过去，近了，便见那花盆上的君子兰花样，心中一柔，吩咐了孙妈下去。 将花盆搬进房中，关了门，仔细打量了半响也没能看出什么！皱眉苦思了半刻，莫不是这秘密在这土里？试探着扒开面上的泥土，只见一字条出现在那土中。忍不住一声轻笑，没想到他也会有这般孩子气的举动，待看清字条上的字更是喜笑颜开。“花满楼，等你。” ------------ 047.怎能料到今日事 没人在乎的好处就是可以随时偷溜，张纤纤溜出张府几乎没费力气！一出门便飞奔往花满楼而去。 而此时的花满楼，君子漠看着眼前费心布置的房间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定会喜欢！笑意还未能达到眼角，便有随从进门：“公子，将军请您回去，有要事相商！” “我找君公子。”进门并未看到他的身影，欢喜的脸上不觉有些失落。 “小姐可是姓张？” “正是。” “君公子让我将这封信交给你。” 一丝不安涌上心头，慢慢拆了手中的信封。“无心失约，奈何事急！”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是浓烈，他既费心邀她前来，又怎会突然失约？ 而此时的张府。君子漠静立在张骞嶙的面前，不知他所谓的急事相商是为何事！眼下他正悠闲的写着一副字，仿佛没有看见他的到来。心中想着纤纤想必已经到了花满楼，更是有些烦躁！ “漠儿今日可是佳人有约？我见你一直望着外面！”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张骞嶙气定神闲的开口，那语气里虽是玩笑，却是一语道出了他的心思。 君子漠心中一沉，即使自己心中有事，却也不会允许自己将心事全然写在脸上！但，若他所谓的急事正是这件事，他能道出自己的心事就不显得奇怪了！他叫自己过来的原因，怕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和纤纤相约之事！那他眼下的态度，是……不赞同！心中一紧，面上却是一笑：“老师说笑！” 见他并没有被人看出心思的窘迫，张骞嶙眸中闪过一冷笑，却是收了笔，沉色道：“今日找你，却是有要事！” “老师请讲！” “几日后是宫中淑妃的生辰，耀王会将仙乐公主赐婚给你。” 淡淡的几句话却是激起千层浪，君子漠惊诧的抬头看向张骞嶙，显少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仙乐公主是景落王朝唯一一位有封号的公主，传说中耀王最是宠她，若不是张骞嶙开口，以他的身份又怎会被景耀王看中！那他这一做法的用意又是什么？是为日后谋划？亦或是……在试探他对纤纤的真心？ “学生惶恐！有一事想跟老师坦诚！” “说。”张骞嶙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的人，他本以为他会感恩戴德的言谢，但眼下，他的反应还真是……有意思！ “学生对三小姐倾慕已久，还望老师成全。”爱情本是他从没想过的东西，但眼下，若说他的生命中还有唯一一件让他觉得庆幸的东西，那便是遇上了张纤纤。让他娶那样一位名声显赫的公主的意图他不是不明白，但唯一这一次他想撇开报仇为自己自私一次！ “喔……？”有意拖长的语调，不是意外他和自家女儿的情事，而是意外他竟敢将这事说出来！他明明知道娶一位公主比娶他的女儿有益的多，却还是拒绝了，难不成他对纤纤是动了真情？自己还一直以为儿女私情只是他复仇大计里的一部分！ “请原谅学生一直软弱怕高攀不上三小姐才隐忍至今，但我对三小姐却是真心，还望老师成全！” 语气更加肯切，张骞嶙也不在试探，沉声说道：“仙乐公主你是必须要娶的，至于纤纤……自有她的去处！” 那意味深长的话更是让君子漠心中一紧，他所谓的自有去处，难道是已有了什么打算？但他既然这样说他便已经没了拒绝的理由! “是！” “嗯，下去吧。” 一场阴谋正式开始，而那一场牵动了两人的爱情却注定更加坎坷！ ------------ 048.纵有往事无所知 一连几日没有君子漠的音讯，自打那日他失约之后便仿佛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张纤纤依着窗独自伤神，明日……便是所谓姑姑的生辰了！ 突然一声石子敲打窗户的声音，引得她一个激灵。飞快的开了窗去看，只当是她心心念念的君子漠，远见院墙外飞着一只鲜艳的风筝。心中欢喜，便一路小跑往府外走去。待看清那放风筝的人，却有片刻失落！ “莫离？”跑得有些急，她大口喘着气。 “来啦？放风筝果然能钓到小纤儿！”莫离一边收了风筝的线，一边打趣，让她羞愧的红了脸。他帮了自己那么多事，而自己竟然还因为他不是君子漠而觉得失落，真真是好没良心！ 心中愧疚便娇嗔道：“这么漂亮的诱饵也只能钓到我这么笨的鱼，谁都知道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有毒！” 看出她眉间的轻愁，莫离收了逗弄她的心思，深情道：“纤儿，这几日可还好么？” 并着肩，两人在月下漫步，一边闲聊。 “还好！”虽然想起入宫的事情她的心情依然会郁闷，但也不想在让他担心，遂故作轻松的说道。 “小纤儿……”莫离微微心疼的叹了口气，看着她强笑的表情，欲言又止。 “对了，你怎么在这里？”害怕看他眉头紧皱的样子，张纤纤连忙扯开话题！ “在这里的不只是他，还有我。”黑暗中兀自响起的声音让张纤纤吓得不轻，莫离不悦的抬头，怒视黑暗中的某处：“我明明警告过你，不要在跟着我了！”自打他的伤好了之后便总是跟着自己，真是让人烦不甚烦！ “我又不是来找你的！”花无蕊满不在乎的甩过一个白眼，端了脚往张纤纤身边走去。还不待他靠近张纤纤的身边，莫离便一脚朝他踹了过去，花无蕊利索的躲开，却也不敢在贸然靠近，毕竟这小子顶着他救命恩人的名头，他不好对他下手！所以这些日子便总是被他打，想想都是满满委屈！“纤儿，他欺负我你也不管，好没良心！” 纵然因为黑夜所以不能看清他脸上泪眼朦胧的委屈表情，但那娇滴滴的撒娇还是让张纤纤一下恶寒，抖了抖身子躲到莫离背后。 这一动作逗笑了一人，却也惹怒了一人，笑的那人是莫离，怒的那人自然是花无蕊。只见他大脚一跺，恨恨的朝着张纤纤冲了过来，一副势要跟她同归于尽的表情！ 张纤纤弱弱的后退一步，在她的意识中她与这个采花贼的恩怨已然是两清了，谁也不欠谁的，所以谁也没必要招惹谁！所以眼下还是离他远远的好！ 而莫离显然是不会让花无蕊有机会接近张纤纤的，在他离自己还有2米的时候便已出了手。张纤张只见一阵狂风从她身边袭过，然后又一阵狂风停到了自己的身边，然后便见花无蕊形同痴呆儿的站在那寒风中挤眉弄眼。 “我们走吧！”莫离自然的环过她的肩膀朝另一方走去。 “他……”指了指远处的艳衣雕塑，张纤纤不免诧异！ “被我点了穴道，待会儿自然会有人给他解开！”莫离不已为然的说道。 一阵寒风刮过，莫离体贴的用大氅帮她挡住冷意，不自觉的回头看了看刚才的来路，那家伙就那样站在那里一定很冷！ “小纤儿可是在担心他？” “才不是！”她下意识的反驳！ “我到情愿你在意的那个人是他！”莫离无奈的轻叹，目光滑过天空又重新回到路面，总记得她最爱看的就是天空，每每都是略带忧伤的表情！从前他不懂，后来见过君子漠他才知道，她在看的从来都不是天，她是在透过那天空看她心中的那个人！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极轻，张纤纤有些不确定的问。于其说是没有听清到不如说是她在自我逃避！但想要逃避的究竟是什么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小纤儿，你跟我说实话，你进王宫的事是否是因为君子漠？”没有避开这敏感的话题，莫离直接了当的发问。 张纤纤诧异他的无所不知，但却还是点了头承认！ “你了解他么？” 她摇了摇头，有些失落，是的，她不了解他！这样的认知让她越发不安，下一刻，却是坚定的抬头：“但，我想要了解他！” 那样坚定的目光，即使在黑夜却依然能让莫离感觉得到她的坚定。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小纤儿，有些事情知道未必是好！” “我想成为能够站在他身边的人，所以,我必须了解他的全部!” 那眼里的坚定，让莫离心中微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自己没有权利代替她来做选择，是好是坏，总得由她自己去经历。 拉了她在路旁的石凳上坐下，他开始将自己知道的一一说给她听。 ------------ 049.还怜昨时郎苦极 “13年前，天下纷乱，君临王朝物资丰厚，得多国挂记。于是南苍、景落、合夷三国暗中结盟，一起分东西南三路进攻君临。君临兵力不及，连连败退。唯有当时任君临宰相的君飞鸿带领的军队阴挡的了当时从西进攻的景落军队。两军苦战多月，僵持不下。 同年9月2日由张骞嶙带领的景落军队被困落日谷，无水无粮。而由东，南进攻的两国以战事紧张为由拒绝出兵支援。两军僵持数日，终于在9月8日，景军言败！ 时任景军主帅的张骞嶙要求当面与对方主帅言和，给出的条件是退出君临国土，并出兵十万支援君临。局势面前君飞鸿不得不出面与张骞嶙见面，却不想在合议点遭人暗算，被张骞嶙所擒，并割断其脚筋。 9月9日景军挟持君飞鸿要求君军散开包围圈，君飞鸿宁死不屈，一场恶战又起。军中无帅，君军很快落败。同年10月君临大业王在宫中自缢，君临亡。 同年10月3日君飞鸿携部下所有残兵投诚景落，封6品兵侍闲职，被安置在城中最破落的贱民窟。而君子漠便在那里长大。” 没想到他的身世如此可怜，想起他那少年老成的淡漠，张纤纤忍不住的心疼。 “小纤儿，这样的人，注定不会将感情放在第一位！”莫离看清她眼里的心疼，无奈轻劝。她的偏执，他一向知道。但纵然知道相劝无用，他还是忍不住试图动摇她的心意！虽然生在那样的位置，君子漠的冷情他也可以理解，但是，他是多么想要纤纤能够幸福，张家欠她的，太多了！ “没关系，我可以陪着他做完他心中最重要的事，而我也会成为他最重要的人。”她抬了头看暗蓝色的夜空，事到如今，她无路可退！此生第一个让她觉得温暖的人，纵然明知是飞蛾扑火，却也甘心承受那份痛苦。 后面的话，莫离已经不想在说下去，怕是知道的越多，她会为君子漠的冷情找更多的借口。 次日，大雪。 马车的痕迹留下一路的印记，张纤纤掀开轿帘时，猛然卷过来的风，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掖了掖衣角，她抬脚下了地。 威严的宫门就在眼前，守宫的侍卫在大雪中依然挺立。见张骞嶙过去，都跪了地行礼。 她随着他走了进去，入门那一刻，浓厚的压抑感扑面而来。果然是王宫，怨气比哪里都重！ “你怎么也来了？”后面车里的张青颜下车见着她，不悦的问道，纠结皱起的眉，似是嫌弃的样子。也不等她说话，又径直走过她身边，跟上了前面的张骞嶙。 她无所谓的跟在最后的位置，突然没了那点伤感，自己最该做得事情便是坚强的无孔可入。 宴会要等晚上才开始，她被安置在清荷院，而张青颜则直接住进了淑妃，也就是自家姑姑的殿里。她到不介意，只是愈发怀疑父亲说了姑姑要见她的话。若是有意要见她，便不会将她安置在这么偏僻的院子里。 她到是落的清静，寻着雪一路观赏，到也享受。 眼见前面的拱门里有一排排的白菊，极是平凡，只是府中却没有。不自觉的就朝着那拱门走了过去。 走近才发现，原来是大片的白菊，只是被掩在雪里，两色相融不易分辩。看这雪越积越厚重，已有不少菊枝被压断。闲来无事，她搓了搓手，开始一株株的抖掉那些压在菊枝上的积雪。这菊能在如此环境里生存本就不易，若是这样死去，就太不值了。 “你是何人？谁允许你动这些菊花？” 心生悔意，本不该在王宫中心生闲散，忘了这是王宫，处处都是规矩的地儿。做了怯怯样子回了头面对喝斥，趾高气扬的宫女，仰着头，看着她的眼神是极不耐烦的。 那宫女的身边，正站着一位贵气逼人的妇人，此刻正冷淡的看着她。而那妇人身边正站着她熟悉的人——张青颜。 而此刻，张青颜看她的眼神，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嫌弃，她突然想笑，张青颜定是又会觉得她给家中丟脸了！虽是心中不惧，却还是跪了地。有张青颜在旁，那这贵妇人便肯定　是自家姑姑张妙淑了。既然是她，自己到也不必担心会被降罪。毕竟她喜不喜欢自己不重要，重要的是名义上她还是她的侄女，若是罚了她，她贤良淑德的名誉上过不去，而更过不去的怕是父亲那里！原本她的恩宠便是仗了张骞嶙的权势！ “你是何人？怎的没有人点规矩。”刚才说话的宫女见她不答话，皱了眉加大了声音。 “姑姑，她是张纤纤，随父亲一同入宫来为姑姑贺寿来的。自幼无人管教，粗俗无理也是难免，还请姑姑不要责怪。”张青颜又恨恨的看了她一眼，说出的话却像是在为她求情。她并不感激，只是不懂，明明，张青颜是最恨自己的那个人，又怎会帮自己说话？ “抬起头来我看看。”那妇人听张青颜如此说道，浅浅出声。 ------------ 050.宫中忽遇狗欺人 她听话的仰起头去，任她看清自己的脸。一副傻呆的样子，让张妙淑放下了心思。哥哥带她进宫怕是必有用意，而她这副样子，定然成不了大器。 “起来吧。” “谢姑姑。”她叩头谢恩后，才站起了身，不时拍打着自己被雪浸湿的膝盖，依然一副娇憨的样子。 “爹爹没有告诉过你，在宫中不能乱跑么？”张青颜见她突然傻气的样子，很是不解。但她让自家丢了脸她却记得，于是，有些气急败坏的冲她问道。 “我忘了路。”张纤纤知道宫中的人大多自命清高，惹不得。而自己若是傻些，便不会招人注意，便是会安然些。 一句话却噎的张青颜无语，有张纤纤在，自己总是不得安生！遂一甩手，拉了她往她来时的方向走去。 “二姐，可以松开了，我自己认识路。”拐过那方拱门，她自然的推开张青颜抓着自己的手，恢复了平日浅淡的样子。 “你以为谁稀罕管你，我是怕你又给我丢脸。”张青颜见她如此不识抬举，愤愤的往回走去。 “姑姑，我们走吧！别让她扫了咱们的兴，我都好久没陪姑姑逛过御花园了。”撒娇讨好的声音听得张纤纤一阵苏麻，忙抬了脚，想要远离这是非之地。 “大黄，咬她。”随着尖厉的声音，她看见一条大狗正追着一个破落的女孩，那女孩险然很怕，一路往前跑着。 她就站在原地，她的落迫如同自己一样，不同的是她是在家中，而她却是在深宫之中。心生怜悯，在那破落身影跑进她时，她下意识的将她护在了身后。 追着她来的大狗不依不挠的围着她绕着圈子，目标却是她身边衣着破落的女孩。不成想这王宫之中，也有此般落破的人。 那大狗被她挡住了目标，不悦的朝着她，暴躁的狂叫。 “你是谁？胆敢欺负我的大黄？不想活了么？”稚嫩的声音，却是趾高气扬的味道。 “对不起，我并未欺负它，只是，它咬人。”看了一眼身边惊魂未定的人，张纤纤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浑水她趟定了。 “你是什么东西，管的了我的大黄？”衣着艳丽的人，风风火火的站在了她面前，看那五颜六色的脸，在看她身后那匆匆追来的侍女。张纤纤便知道这是个惹不得的主。所以在她那一巴掌打过来时，她没有拒绝。 硬生生挨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却并未声张，只是淡淡的将那狼狈的女子护在身后。 “小女无知，不知这是公主殿下的狗，多有冒犯，还请公主恕罪。”那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敢在宫中如此蛮横，在加之身后无可奈何的宫人。这女子定是某位公主无疑。 景欣然到是没有想到，她会硬生生挨了自己那巴掌，自己用了力，手自然也疼，于是对眼前的人更是感到厌烦。 “恕罪，好啊。看看我的大黄肯不肯饶恕你。”五颜六色的女子，邪恶的勾起了唇角。摸了摸在她脚下乖乖臣服的大狗，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快走啊！大黄真的会咬人的。”那狼狈的女子担忧的说道。 “真是不知深浅，景瑟你是不是还没尝够大黄的厉害？”景欣然一个冷历的眼神，让本为张纤纤担忧的景瑟，怯怯的低了头去，不敢在有言语。只是不停扯着张纤纤的衣角示意她快些逃走。 龇牙咧嘴的大狗欢实的摇着尾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只待主人一声令下。 “青颜，你与她的关系可要好？”御花园里，高贵的妇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向身边的女子问道。 “姑姑，毕竟也是我们府中的人……”声音中带着乞求，这个张纤纤永远都有惹不完的事儿。 “不急，我想，她该有法子化解这局面才是，我张家的女儿，若是如此无用，又何必留着。”笑容并未褪去，这狠历的话便失了几分历气，却让张青颜心中蓦的一怔，张纤纤若是就此出事？怎么想，都觉得心中不甘。 而这边，景欣然已然发出命令：“大黄，咬她。” 话刚落音，那狗便快步向张纤纤奔去。那狰狞的表情，还是让张纤纤心生害怕，最惹不得的便是畜生！ “快走。”刚才狼狈的景瑟见那大狗就要扑到张纤纤的身上，猛的将她推开，那大狗却刚好扑在了她的背上，只觉一阵火辣辣的疼，她的背已被抓出几条血印。 张纤纤见此，眼中闪过歉意。 一手拿下挽在胳膊上的披帛像大狗挥了过去，成功的吸引了那大狗的主意力。 她一边舞动着长长的披帛扰乱大狗的视线，一边将大狗带到远离景瑟的位置。大狗被那披帛弄得烦燥，每每伸了爪子，却总也抓不住，不死心的跟那披帛较上了劲，追着它跑了起来。 见它上勾张纤纤松了口气，开始将对了披帛甩出圆形，大狗不依不挠的跟着旋转。几十圈下来，竟乖巧的俯在了地上，吐着舌头。不知是因为累了，还是转的晕了，总之已没了杀气。 御花园中的女人，眼中闪过笑意，手中，却折断了一旁的树枝。张青颜并未发觉身边之人的异样，只是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景欣然见那不争气的狗，越发气愤，执了手中的长鞭朝大狗挥了过去，嘴中说着：“没用的东西。” ------------ 051.多管闲事满身伤 猛然而来的巨痛，让本已温顺的大黄狗一个急跳砰的站起身，下意识的往前面的人攻过去。 闪躲不及，张纤纤只来得及侧过身去。虽不至于被那大狗刨破了脸，但那狗嘴却结结实实的咬在了她的肩上。 疼痛本不是她害怕的事情，只是，看这狗失了心智的攻击，却让她不由害怕起来。 “最讨厌狗了！还是长得这么丑的狗！”声音熟悉的让张纤纤头痛，花无蕊，他怎么也来了？ “娘子，要不要我来救你？”宫墙上，那绯衣的人儿，侧卧成姿，好不悠闲。 张纤纤只顾与狗周旋，自然无空理他。 “嗷嗷……”突然那狗一阵大叫，跑向了别处。众人不明所以，景欣然愤愤的瞅着张纤纤，眼里的恨意乍起。 张纤纤却看向了她的身后，那蓝衣的人正背手站在原处，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但从花无蕊看他郁闷的眼神中，她知道，是他出的手.不禁心生暖意。 “哼，给我打她三百大板。”景欣然指着张纤纤蛮横的说道。 马上有宫人过来压了她的胳膊，准备带去施刑。 “姑姑……”张青颜面色难看的对着身边的淑妃投过去求救的眼神。张纤纤就会给自家丢脸。 “不急。”淑妃依然面不改色，徐徐说道，明显看好戏的表情。 “你……” “娘子……”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不同的是，一道带着怀疑，另一道却带着关心。那绯衣的人，飞下墙头，飞快的接住张纤纤摇摇欲坠的身子。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残暴，一定嫁不出去。”嘟着嘴的声音不是小声嘟囔，而是理直气壮的足以让身边的人都听见。 “你……”景欣然气极败坏的指着眼前的美男，一时语噎。若不是见他长的好看，她恨不得在他脸上抓上几道印。 “你，你，你，你什么你？” “花无蕊。”张纤纤头痛的拽了拽他的衣袖。头晕得的厉害，若是由他胡闹下去，真不知会怎么样。 “来人，把他们两个给我抓起来。”这一次景欣然的怒气彻底被激了出来。 而张纤纤已经觉得眼皮沉重的有些睁不开。 “好了，然儿，怎可对你表姐如此无理！”淑妃终于走过了御花园的那道门，站在众人面前，一副慈祥高贵的模样。 张纤纤注意到景瑟在看到那妇人出现时，显得有些不自然。眼神飘忽，手脚僵硬，便知她们中间定有什么过节，一时忧心，不知她的出现是否真的是为解围。 “表姐？”景欣然一副看不起的模样，不屑的翻着白眼。这种多管闲事的女人，管她是什么人！ “好了，然儿，回你的宫中去。”声音带着责怪，却分明是哄劝的样子。又转了头对张纤纤说道：“纤纤怎么样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哼，既然担心，为何不早些过来？”花无蕊别过头愤愤的说道。 “花无蕊。”张纤纤觉得，头疼的更厉害了，自己明明跟他也没什么仇，他怎么就一副非要害死自己的样子！ “这位是？”良妃不动声色的问道，似是并不在意花无蕊的无理。 “我是她相公。” 张纤纤脚下一虚差点倒了下去，下意识的抬头看那蓝衣的方向，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不见了踪迹，不免失落！ 淑妃难得的露出放心的笑，但也从心中原谅了那男人的无理。相公？哥哥真是越来越好笑了，带着已经嫁人的女儿来宫中，还想搞出什么花样！ 心中有了底，到也不想在与她们纠缠。说着：“好了，早些回去吧。”便由宫人搀着手从张纤纤身边慢慢走过。 总算是安了心，紧崩的神经松懈了下来，张纤纤便在也站不住。 “喂，你怎么了？”花无蕊的俊脸，难得的看出紧张，手忙脚乱的背起了张纤纤就跑。 “你，要背她去哪里？”景瑟疑惑的问道。 “废话，当然是去找郎中。你没看见她晕倒了么？”花无蕊没好气的说道，依然脚下生风的跑着。 “你那边没有郎中，而且你这样贸然冲进去，太医们是不会给她医治的。”景瑟紧张的跟了上去说道。伸手探了探张纤纤的额头，果然滚烫的厉害。 “那怎么办？”花无蕊猛的停了下来，急急的问道。他还想借她在府中气气那个该死的张骞嶙，若是她有什么事，他还怎么玩儿？所以眼下，当然不能让她有事。 “背去我院中吧！她的样子像是狗疫，我以前被大黄咬过，留的有药。” “那还不走？” “哦，这边。”景瑟被他的紧张感弄得有些晕眩，但还是闷着头上前带路。 “宫里还是这么破的地方？”花无蕊看着眼前破旧的院子，嫌弃的说道。这院子，比张纤纤的怜惜院怕是强不到哪去。 “恩，把她放到床上吧。”眼里闪过失落，景瑟开了门指着床铺说道，又去拿药。 “你，你先出去。”拿了药过来，想着要脱了她的衣服，景瑟尴尬的说道。 “我为什么要出去？”花无蕊瞪大了眼问的无辜。 “我要帮她敷药。”急得脸红，却也不好直说。 “我可以帮忙。”甩过去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花无蕊就着床边坐下。担心的看着那流着血的胳膊，眉头一皱，觉得那伤口很是难看，若是他早些下来就好了，定会杀了那狗，就不会伤着她了。 “可是？她是女子。”急得跺脚，景瑟记得，他说是她相公时，这女子明显是伤神的样子。她为救自己受的伤，自己定然不会让她在病中被人占了便宜。 “我是她相公。”一厥嘴，花无蕊说的自然，便欲伸了手将那沾着血的衣服从她身上脱去。 “你做什么？”景瑟紧张的挡在他面前，制止了他的动作。 “都说了我是她相公。”花无蕊已然是不耐烦的模样，抬了头看眼前碍事的小丫头。用得着跟防贼似的么？就张纤纤那身材他又不是没看过！ “我是公主，我不许你动她，出去。”景瑟憋红了脸，一手指着门外。脸上坚决的表情，看得出她绝不让步的决心。 ------------ 第一卷 ------------ 052.公主空有公主名 “哈……哈……哈。”花无蕊不以为然的冷笑几声，更是让景瑟觉得羞愧。确实，自己不该干这种自敢其辱的事！公主？她算是哪们子的公主！ 心生委屈，便哭的委屈。花无蕊皱了皱眉，对这种爱哭鬼，他最是头疼。 “好了，好了，我出去便是。”摆了摆手，他只能投降。 景瑟见他出去，便开始专心为床上的人清理起伤口。那血肉模糊的伤口让她看的怔愣，心中感激。这伤口本该是咬在她的身上的。 给她涂了伤药以后，端了为她冼伤口时的水，往门外走去。却突然头晕脚虚，连手中的铜盆也拿不稳，咣铛一声掉在地上。 几乎同一时刻，那绯衣破门而入，急急从她的身边跑过至床边，焦急的问道：“怎么了？” 许久不见人回答，花无蕊疑惑的回了头去看。却发现，那消瘦的身影，正靠在门上，很虚弱的样子。而她的背上，那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痕茵茵流着血，湿了大半的背部。 无奈的叹了口气，同时为这女子惊人的忍耐力感到惊讶。 “你，还好吧？” “没事，只是有些头晕，睡一下就好了。”景瑟虚弱的摇了摇头。扶着门框想要将地上的盆子捡起来。 “别捡了，你的伤口还没清理。”一脚踢开了那铜盆，花无蕊后悔的抱脚跳了两圈，真他妈的疼！ “没事的，过几日就好了。”毕竟他也是为自己担心，景瑟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她经常受这些伤，从来都不会有太医愿意来为她诊治，所以，他的紧张倒显得多余。 “过几日你就死了。”花无蕊没好气的说道。这些女子，怎么都那么犟，一点都不可爱。 “用不着你管。”甩开他的手，径直往房外走去。他的话像是一根刺，刺得她生疼，她何尝不想去死，只是，现在，她还不能！ “谁希的管。”对着她的背影，花无蕊恨恨的捏了捏拳，只是，看她虚弱的步子，他却忽然有些怜惜。 “喂，不然你说哪有药房，我去拿点药给你啊。” “用不着，而且，他们不会管我的。”步子停了片刻，景瑟僵在院子里，看着满目萧条。 “你不是公主么？”花无蕊嘟囔着问了一句，见她快速走远的背影，声音不自觉的小了下去。 “公主，王吩咐了，今晚淑妃娘娘的生辰宴，让您也去。特吩咐了奴婢们来为你梳洗打扮。”她离去的身影被两三个婢子堵住。 她们确实在叫她公主，可是，那语气里却怎么也找不出半分恭敬的味道。 “她受了伤。”花无蕊好事的说了一句。 “奴婢们是管仪容的，不是医女。”领头的婢子依然带着笑容，却是不耐的说道。 “好了，进去吧。”景瑟冷着脸回了头，径自往自己房里走去。 那门紧闭了许久，花无蕊等的无聊，便进了屋去看张纤纤的情况。在出来时，那几人都已没了踪影。殃殃的回到床前，见张纤纤眉目紧闭的样子，突然有些心痒。 此刻的她不像平日浑身带刺，安安静静的，睡着时都皱着的眉头，惹人怜惜。 忍不住就朝那脸上伸过手去。 “你做什么？”张纤纤正在这时转醒，乍见他伸过来的手，吓得一个激灵。 “我见你被辱没盖好，怕你着凉。”花无蕊面不改色的说道，却不动声色的与她拉开距离。 “什么时辰了？”见天色已暗，张纤纤急急问道。今日，若是她错过晚宴，怕是不好交差。 “我怎么知道。”花无蕊无辜的回了一句，看了看天色，又补了一句：“反正不早了。” “你可知道晟华殿在什么位置？” “我怎么知道！” 本就对他不抱什么希望，眼下，张纤纤觉得，就连给他白眼都有些浪费力气，所幸懒得理他，掀了被子就要下床。 “你干嘛？” “你为什么在这宫里？”张纤纤不答反问，已经从床上起来，朝房门走去。好在，她的破衣已经被换下，虽然身上的衣物样式老套，但，好在合身。 “当然是有人请我来的。” “请你？”张纤纤当然不相信他的话！ 花无蕊给了个不可一世的白眼，算是对她这怀疑的回答。 “以后，不要在纠缠我了。”懒得和他争辩，张纤纤大步的向前走着，说这话时表情平淡。却让花无蕊止了步。 “凭什么？想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想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懒得理会他的无聊自语，张纤纤抬脚将那磨人的声音甩在身后！ 心中焦急，走得极快。想要回到她住的清荷院，却总是兜兜转转找不到路。花无蕊只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她迷路，他便跟着迷路。 “你！”找了许久，见越晚的天，心中甚急。刚一个回身便刚好撞到了花无蕊，于是，她没好气的说道。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刚问了路过的宫女，她说，晟华殿要往这边。”花无蕊做着怯怯的样子指了指左手边的位置。 张纤纤怀疑的看过去。宫女？她转了这么久，怎么就没遇上半个宫女？ ------------ 053.两面佳人惹人怜 将信将疑的跟着花无蕊走了过去，竟然真的找到了晟华殿。 “你去了哪里？怎么现在才来？”正巧遇见张骞嶙。见她脸色不好，本已压了心中的怒气，但见花无蕊也跟在她身边，依然口气不善。 “回爹爹话，睡得有些晚了，忘了时辰。” 对于御花园一事她只字未提，连受了伤的事，也不愿告诉他。只因她知道，说了，他也只会怪自己我管闲事，何苦，让自己更难受。 “跪迎王驾。”宫人拉长了声音的叫喊传来，全体跪地。 一顶明黄色轿撵渐入人们的视线。 “勿王万岁。”整齐一片的声音，张纤纤来不及跟上，此刻，她只来得及与花无蕊纠缠着。 “花无蕊，你跪下来。”轿撵马上就要过来，花无蕊却视若无睹。今日张纤纤只想低调的熬完这宫宴，不想生出什么事端，而花无蕊若是不肯跪地迎驾的话，她的麻烦一定很大！虽然王贵妃已在那场宫乱中惨死，但她若在次成为话题人物保不齐会被王贵妃宫中的某位宫女认出来，到时她给王贵妃出的那个君臣同守岁的主意定会传开，难免会被有心之人找出把柄。所以，此刻她是真的很怕花无蕊给她惹麻烦！ “不跪。”花无蕊撇了撇嘴，一仰头，肯定的说道。 “跪吧。”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让张纤纤莫名的安心。 花无蕊郁闷的回过头去，见跪地的君子漠，一时有些气愤他的软骨头。仇人面前下跪，他铁定做不来。 但是眼下，越来越近的轿撵，容不得他放肆。 “淑妃娘娘到。” “仙乐公主到。” 又是刚才那尖锐的声音。两道衣着华贵的身影从黑暗中走来。像是感觉到什么，张纤纤不自觉的看过去。微微惊大了眼。 仙乐公主？此刻这贵气逼人，落落大方的身姿，与早上那破落的女子，长得，好生相像！不对，该说，本就是一人。可是，前后的反差怎么这样大？ 得了空，花无蕊也在看她。原来，真的是公主啊，可是，怎么住那么破的院子？ 正闪神的瞬间，只觉身后被人踹了一脚。身子不自觉的像地面俯去。 张纤纤被他的大动作吓了一跳，见他虽是半蹲，但好在不至引人注目的样子，微微向他身后的人看过去。两目相对，连空气，都跟着温柔。 只是，他的眼中，似是藏着什么难言看着她的眼神，似是带着纠结。 “众卿平身，今日适逢爱妃生辰，大家不必拘谨，开怀畅饮，至兴方休。” 酒还没开始喝，那声音里已有醉意。张纤纤悄悄抬了眼看过去，景耀帝，君子漠的仇人！ 不过四十的年纪，暗黄的一张脸显得苍老，深勾的眼眸正四处打量，浑浊的像是一滩死水，阴沉至极。 一声令下，宫宴正式开始。 举杯换盏，歌舞助兴，好一派其乐融融之像。 “瑟儿，听说，午时，你见过张爱卿的女儿了？”三人落坐之时，景耀帝在景瑟耳边低语。景瑟心中一怔，还没来得及答话，已经被淑妃隔开。 偷偷去看父王的神情，却正见他饶有兴致的看着隐在后座的张纤纤，心中一时没了主意。她对她也算有恩，但，父王的话，意思在明显不过，她到底该怎么办？ 张骞嶙已然离座，开始四处陪着酒，张纤纤的容颜便让景耀王看得越是清晰。微微眯了眼，将那危险的气息掩回眸中，玩味一笑。他的张门里已经出了一个淑妃，他张骞嶙还想玩什么花样？但，送上门的女人，他从来不嫌多！ 而不知众人心思的张纤纤此刻正径自坐在自己的坐位上，显得有些无聊。 君子漠坐在她的身后，她不能回头去看。花无蕊到是厚脸坐在她身边，只是，他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着气，独自喝着闷酒，而右边的张青颜，她更是退避三舍都嫌近，自然无话。 “今日多谢张姑娘解围，一杯薄酒聊表谢意，还忘张姑娘同饮。”景瑟犹豫了很久，还是拿了酒杯站在张纤纤的面前。 “小女怎么敢当？没帮上忙，还连累公主受了伤，小女有罪，还请公主责罚。”张纤纤似是惊恐的站了起来，又急急跪了下去。仙乐公主？这响彻整个王朝的封号，管她是不是真如外界所说的那样受宠，她也还是得罪不起的。 “怎的这样生疏，你我有缘，要说请罪，不如，你留在宫中陪我几日可好？我一个人，无聊的紧！”景瑟自来熟的拉了她的手，真诚的说道。余光却在不时关注着景耀王的表情。 “这怎么好？小女粗俗之人，如何可伴公主尊重之躯！”心生不解，她装作惶恐的样子，声音真挚。她身份不明，一时破落，一时尊贵。她的熟络也显得生份，她们原本，也不是可以互相陪伴的亲密。 “纤儿，怎的如此不知礼数，忤逆公主的意思？”张骞嶙正从外面回来，随口接过了张纤纤的话。这样说，便是替她答应了，她连推辞的机会也没了。 暗暗叹了口气，这王宫，自己本就不该来！ 景瑟已经回到了她的座位，张骞嶙又去了别处陪酒。眼神所到之处，人人欢笑，只是不知这些笑意里有几人是真？ 懒得在看这些虚伪，她做出气虚的样子开口：“二姐，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我去躺茅房，爹爹若是问起来，还请帮我转告。”捂着肚子起了身，对张青颜说道。 还在喝闷酒的花无蕊在听到她说不舒服时，投过来一个怀疑的眼神被她直接无视。而张青颜则直接无视了她的话。 急急跑了出去，仿佛是肚子真的疼得厉害。 景耀王一路看着她跑远的身影，嘴角的玩味更深。淑妃看得气愤，狠狠捏着手中的手帕，目光愤愤，张纤纤，果然还是张骞嶙的棋子。可恨竟然慌骗她已有相公，害她放松警惕，若非如此，方才御花园就不会轻易放过她！ ------------ 054.巧听八卦知情伤 “听说了么，今晚王上要给仙乐公主赐婚！”阴暗的假山上，她看见有两个宫女路过说着八卦。听到仙乐公主的名头，又想起景瑟的狼狈，这王宫果然是处处藏着秘密！不免替景瑟心疼，原来这盛宠召世的公主也这般可怜！ “喔？要赐给何人？” “听说是新封的三品都尉，虽是降臣之子但长得可俊着呢！” 本就有意压低的声音早已远去，她却只觉得耳朵轰隆作响。　新封的三品都尉？降臣之子？赐婚？ 像是有什么在搅动着她的心，乱糟糟的一团让她理不出头绪，她只想要快些回去，去问他一句，他是否早已决定了要当驸马？所以他才会失约，所以他后来才没有来见自己？脚下越跑越快，惟恐她去的晚了就会让这传言成真。她多希望那只是宫女们闲来无事时自编的闲言，但，她明明知道，若不是风声传出，论她们在大的胆子也不敢造谣堂堂一个公主的婚事！ 宫宴仍在继续，她进来的有些冒失，张骞嶙不悦的目光随后便跟了过来！那冷意让她瞬间清醒，恢复了常态，安静的走回她的位子上。 君子漠还坐在那里，安静的喝着酒，似是置身事外的悠闲。只是那逃开了她注视的微小动作还是让她心中一疼。他若不知此事便不会不敢与她直视！修剪平整的指甲紧紧攒进手心，本不细嫩的手心留下一道红红的深痕！ 抬眼看向远处正盯着她这方向饶有兴趣的景耀王，她慢慢松开了手指，对着一旁的张骞嶙柔声道：“父亲，我想为姑姑献舞祝寿！” “你会跳舞？”被她突来的兴致唬到，张骞嶙下意识的疑问，转而想起她的母亲曾是景落最好的舞姬，狐疑的神情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欣喜。他原本要的，就是让她能在这宫宴中引人注意，若能一舞，便算是成全了他的计划！ 因为是临时起意，并没有先前备好的舞衣。张骞嶙本意是先禀告耀王，差人送舞衣来。张纤纤余光瞥见身后那淡漠的蓝衣，摇了头拒绝。她的本意，原不是想出风头，她只是在想，若他能看出她的决绝，会不会改变心意？ 父亲带她入宫的目标自然是景耀王，她若出去献舞，便会顺理成章的被景耀王看中。这无关她的长相，才艺，这是他们君臣心照不宣的规则。但他若是出言阻止她便不会去，而此刻，他还是独自喝着酒，一言不发！ 心渐渐冷去，她那样大的声音足够他听见，但此刻他的沉默是否已经说明了他的选择？他那样精明的人，景耀王与父亲之间的各怀鬼胎他又怎会不懂！他与父亲密谋篡位在前，此时想将她送给景耀王，分明是没有想过给她留下退路！ 而此刻，她若出去献舞，这事便算落定！他竟忍心！他们竟忍心！心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似是连心痛的感觉也没有了。再次抬起头时，她绝美的脸上荡开醉人的笑意。 那笑意让君子漠胸口一滞，一口酒水呛在了喉中，猛烈的咳了起来，甚至还咳出了眼泪！她那笑是每每绝望边缘才会出现的坚强。她若对着别人那样笑，便是已在那人面前无惧无畏，而此刻她对自己那样笑，是否也说明在她的心中也已将他当做是旁人！ 他的狼狈并没有换得她的回头，但他此刻若开口叫她一句，她定会停下随张骞嶙上前的脚步。而他……始终没有！ 敛了心思，她专心随张骞嶙出现在众人视线的中心。既然他心中的第一位是复仇，那么，她就助他将那第一位的心结解开，若真有那么一日，他的心中可会有她的位置？ “王上，娘娘，小女拙劣，愿为娘娘献上一舞，还请观赏。” “喔，快快，快舞……”不待张妙淑发话，景耀王已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张妙淑脸色不善，狠瞪过张纤纤一眼，转身面对景耀王时却还是端庄温柔的模样：“纤纤有心了！” “那小女就献丑了！”张骞嶙说完又对张纤纤说道：“纤纤，好好跳，莫要让王上娘娘见笑！”大手拍在她的肩膀上，那一刻张骞嶙的慈爱一点也不像是伪装。张纤纤微微点了点头，没有答话。对于执意要将自己送入火坑的父亲，感动便显得有些多余！ 对乐师吩咐了几句，轻快的乐声瞬间让这宴会的烦闷散去，张纤纤盈盈行礼过后，赶上那乐调的节奏。那灵动的舞步让人眼前一亮，不是平日舞蹈的轻缓缥缈，那浅笑的容颜，配上那灵动的舞步，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更像是不食烟火的精灵。 乐调突然一转，空灵绵长。她几个旋转挑起一旁的酒壶，换了柔美的舞步，白色的身影在月光下舞动旋转，惑人心智的美丽。她似是那误落人间的仙子，每一个动作都能牵动人心。最后一个动作定格，伴乐停了，舞步也停了，但似乎所有人都还停在她的舞蹈中无法醒神，所有人都在看她，所有的表情都落入她的眼中。 父亲松了一口气，景耀王的惊叹，淑妃的怒，景瑟的忧，花无蕊的呆，以及……他又喝了一口酒。 所有人都还醉在她的舞蹈里，唯有他俩清醒着。四目相对，他的眼中那样忧伤！脚下不受控的往那方向动了一步，却正在这时有拍掌的声音响起，她才惊觉自己的失神。 “好，跳得好！”开口的人是景耀王，他此时在看也的眼中已然不是不屑，带着惊艳，带着欢喜。张骞嶙这一次送过来的人可比张妙淑妙得多！ 众人这才回了神，连连附和。张纤纤淡然站在原处：“民女献丑了！敢问可否有火种借我一用？我送淑妃娘娘的贺礼并未完全！” ------------ 055.唯系君心倾何人 接过宫人送来的火折子，她向后退了几步，将那火折子扔向她方才跳舞的地方。只见那地面竟被点燃，一个娟秀的寿字出现在众人眼前。 “好，好！”这一次，景耀王看她的眼中已是掩饰不住的喜欢，那表情落入张骞嶙的眼中，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女儿总算是有一次给自己长了面子！ 而君子漠则是眯着眼又灌了一口闷酒！ “雕虫小技让王上见笑了！”不着痕迹的避开景耀王炙热的目光，行过一礼后便欲退回去。 景耀王显然是不肯，笑言道：“怎的没听张爱卿说过还有这么多才多艺的女儿？可曾许配人家？” 张纤纤心中一个激灵，她好害怕父亲会回答没有，但她明明知道他让她进宫的目的就是诱惑景耀王，那他就一定会说她未曾许人！ 她本以为还有时间让她周旋，景耀王只是差了景瑟留她却并未亲自开口的举动让她误以为景耀王是看出的张骞嶙的意图而寻出的折中之法，那便证明他并非真的昏庸愚钝，倘若真是如此他便不会轻易动自己。正因如此她才敢冒险献舞，而此刻，他那般贪婪的样子便是证明她方才的猜测错了！那他方才为何又要多此一举的让景瑟来留她在宫中? 即使做了最坏的打算，她也还是有些慌乱，余光看向某处，他也正看着自己。只是那眸中的平静竟是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她多想问，既是待她无情，又何苦会有那日的枫林之约，难不成……那真的只是她的梦么？ 那样的哀怨的眼神让君子漠心中滴血，没有人注意到他端在手中的酒杯其实早已被捏碎，碎片划破了他的手心，鲜血正顺着他的手中的纹路落到地上。那面上却依然是风清去淡！只因他深知今日之事的重要，父亲等了十三年，他煎熬了十三年，若今日他胆敢忤逆了张骞嶙，那他可能还要等到下一个十三年！ “有！”冷冷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抢在张骞嶙开口之前，让张骞嶙本是笑着的一张脸瞬间黑了下去！ 所有的目光聚集到方才出声的位置。君子漠从桌下狠狠一脚踢在了花无蕊的身上。他正在为张纤纤当着他的面蜂引蝶之事生着闷气，乍被人踢了一脚，本能的逃开了座位。郁闷的瞪向此刻表现的事不关已的君子漠。 “你是何人？”景耀王怒声问道。 花无蕊不屑的撇了撇嘴，这才知道自己是被君子漠算计了！明明是他开的口，但却让自己跳出来当替死鬼！但若让张纤纤被那老头抢了去，也是不可能的。 “小生花无蕊，正是纤纤小姐的夫婿！”两手背向身后不卑不亢的样子，却借着背手的动作将一杯酒朝着君子漠的脸上扔了过去。 小儿科的把戏！君子漠不动声色的侧了身，那酒杯便落在了身后的草地上。没有人注意到他俩的互动，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花无蕊的身上，却只有张纤纤独自欣喜看着花无蕊身后的君子漠欣然一笑，那声音纵然刻意变了声调她却依然知道那说话的一定就是他！ 君子漠的脸上还是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看见她的笑，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纵然她的目光此刻是看着他的方向，花无蕊却依然知道她看的并不是自已，心中莫名的怒气！ “启禀王上，事情并非如他所说，这人原是个贼……”张骞嶙一时暗恼自己竟没有在方才就将他拿下。本是顾及若是在这里动手势必会扯出纤纤不太好的名声，他的主意原本就是王上，若在他眼前擒人，便不得不向他交待原由。所以才会容忍他到此时，但此刻他竟妄想打乱他的计划，新仇旧恨之下他的怒气已然忍无可忍！ “懒得听你废话，娘子我们走。”那滔滔不绝的声音听得花无蕊头冒金星，拉了张纤纤纤的手利索的跳上屋顶。 “来人，将他拿下！”景耀王亦被他的胆大妄为惹怒，看见他竟那般搂着那美人儿更是心中气愤。 “花无蕊你不要命了么？”张纤纤无奈的问道。他就不能选个好点的方法来解决问题么，非要拉上自己一块儿当箭靶子！ 好在顾及她的安危，景耀王并没有派弓箭手来追。 “还不都是你惹得事儿！”花无蕊先前的气都还没消，没好气的说道。 王宫的守卫军已分为几拨，一拨沿他们踏过的路线在屋顶下等截，别一拨则爬了梯子跟在他们身后，还有一拨则在前面的屋顶等着。四处窜动的人影跟着他们上窜下跳，好不热闹！ 花无蕊显然是没将这些守卫军放在眼里，似是有意耍着他们玩，来来回回也没有要逃出王宫去的意思。张纤纤不由想翻一个白眼，这人要不要这么无聊？！ “那你放我下去便是！”张纤纤终于在被折腾到快要吐的时候有气无力的说道。 花无蕊心中的气并未全消，但瞥见也她脸色的苍白，便收了耍弄他们的心思，一路往宫外飞去。嘴中却是没好气的说道：“谁让你去勾引那老男人了。” 又提起此事，张纤纤的晕眩仿佛是散去了些，若她此刻就这样走了先前做的一切便都算是白费！君子漠依然会娶仙乐公主！ 像是一块落石重重的砸在了也的心里，急急的扯了扯花无蕊的衣袖：“放我下去，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怎的，舍不得当王妃的机会？”纵然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花无蕊还是故意嘲讽。她方才那支舞连他都快被蛊惑了更何况是那老色狼，她分明就是想把自己送进虎口里！ “放我下去！”没有理会他的醋意，张纤纤慎重的又重复了一遍！ 花无蕊看着她不像是玩笑的表情，怔了一怔还是将她放下了地，在众兵围上来那刻，在次提脚飞上屋顶，解决过几个守卫军之后，利索的消失在黑夜中。“这些日子我可能没法子来看你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声音远远的传来。 张纤纤随着守卫军走回去的脚步顿了顿，转而毫无异样的往回走去。想必他是要出去避避风头了！可是，好自为之么？原谅她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 056.一旨圣召为驸马 “借今日爱妃之喜，孤王要在添一门喜事，李允，把孤王的旨意念一遍！”方才的事原本就是一场插曲，而真正的戏原本就在这里。一个庶女，一个贼，原本就不是这戏中的主角，而此刻才是这整场戏的核心所在。 君子漠淡然的与张骞嶙对视一眼，若所猜不错，他所谓的喜上加喜便定是赐婚的事情无疑！ 果然，那个叫李允的内侍拿着那明皇的玉旨，开口便是：“三品都尉君子漠接旨。” 该来的总是会来！君子漠淡然的起身跪了下去。 “三品都尉君子漠，才学出群，年方十六未有妻室，孤念其忠心，故将爱女景瑟赐予为妻，择日成婚！” 张纤纤正在此时赶了回来，赐予为妻，择日成婚这几个字来来回回的在她耳朵里回响，执着的不肯散去，大口喘着气，因为累也因为紧张！直到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可他依然清浅的声音却让她的心那样寒冷。 他说：“微臣谢皇上恩泽！” 世界仿佛忽然从那一刻起便没了声音，她身子一软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姑娘，您无事吧？”送她回来的卫兵手疾的扶住她的身子，那声音却是将全部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君子漠心中一个咯噔，余光只能看见她的衣摆，他却仿佛依然看见了她那被痛苦染伤的眼睛，那里一定不似平日的安静，一定不是他第一次看见时的清澈如水。他想她大约会恨透了自己，他猜，她现在一定不想看见自己！平静的眸色中闪过一丝痛楚的失神，虽只是一闪而过，却也足够有心人看清！ 景瑟无意识的打了个冷颤，这是她即将要嫁的人，是能带她脱离这地狱的人，可，此刻他眼中对那美人儿的怜惜，何尝不会成为她的炼狱！还未过门，便知他心中想着别人，但他却当着她的面答应了与自己的婚事，是王意难违？亦或是早有别的打算？ 鼻子一酸，低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是上好的锦缎绣鞋，却并不合脚。纵然是在非得要她出席的场合，她依然不是公主，这华衣首饰都是景欣然的，连鞋子都是！ 远处，张纤纤已经恢复了镇定，浅笑着走了回来，盈盈跪地：“民女有罪，扰了王上雅兴，还请王上赎罪！” 她就跪在君子漠的身边，却疏离的似是陌生人，君子漠心中一紧，努力压制住想要看她一眼的心情。 而张纤纤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在看他一眼，竟然他有自己的事要做，她便不能坏了他的大事！ …………………… “爹爹，一路小心！”一场别有目的的生辰宴终于告一段落，她依然扮演着乖乖女的角色，送父亲出宫之后她便要回去，他让她留在宫中她便只得留下！ “恩，在宫中要安分些，好好伺候公主！”张骞嶙颇是意味深长的对她说道，看她的目光中使终带着狐疑。 “爹爹，我看还是带她一同回去吧，她那么笨，定会惹出不少事端！”张青颜搂着张骞嶙的胳膊撒着娇，她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张纤纤留在宫中一定没有好事，就景耀王看她的那眼神，是人都看得明白！当然她才不会承认她这是在担心，她只是怕张纤纤死在宫中之后，她便没了乐趣！ “休要胡闹！”张骞嶙故做恼怒的朝着张青颜喝到，转而笑着拍了拍张纤纤的肩膀：“好自为之！” “是！”张纤纤听话的答应！对于他对张青颜的溺宠早已不在眼红，对一个人，心若死了便不会在有所期待！ 目送他们都上了马车，她欲转身回去，景耀王派来的宫女，此时还等在自己身后。一转身，正遇君子漠从里面出来，方才景耀王留了他说是有事相商，所以他才出来的晚些。 张纤纤微微福了福身子算是行礼，君子漠见她的动作，心中一丝抽疼，但感觉到远处那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只是淡淡的回了礼。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对不起！” 张纤纤笑了，微抬了头，笑得极是端庄大方！对不起，是他给自己的交待！只要他娶了公主，有些事情便再也回不去了！ 景落王朝王律，为驸马者，削官进品，不可参朝事，不可任官职，当以公主为重，常伴公主身侧，听其差遣！ 原景落王朝本是没有此条律法的，但自景耀王登基一来便加了这么一条，原因是因为古律法中有驸马可接王位之言，公然废除怕招闲话，却想出这么一个架空的法子！怕是早已想到会有今日，才早做的谋划，所以才有明宠召世的仙乐公主背地里却是那样落魄，原她本就是用来挡风雨的盾！ 白日的雪已然开始化去，那侵入人骨的寒冷却并未散去，说是留在宫中陪伴公主所以她理所当然的住在景瑟的宫中。依在窗边将这院落仔细打量，仙乐宫？原来这宫中竟还有用她的封号命名的宫殿！若不是白是偶然去过景瑟住过的地方，她看着这处处奢华精致的地方，倒真的会以为她真的是很受宠。 宫中打更的钟已经敲了三次，她还没有回来？目光悠然的盯着屋外，似是被美丽的星空吸引，但其实她只是很想知道，竟然是她的寝宫，那她去了哪里？自打她进来到现在已有三个时辰，天都这样晚了，她却迟迟没有回屋，她去做什么了？可是与君子漠的事情相关？ 不怪她心中有这样的疑问，景耀王为掩人耳目故意将她安置在这么奢华的宫殿，那么，这宫殿的主人便不可能不在！她若不在，这样漏洞百出的戏码便一点意义也没有！ 水眸微阖，似是倦意，那轻勾的唇角却是等到猎物时的欣喜，虽与她平日用来掩饰情绪的笑意并未不同，但那秋水眸中的亮光却比平日更显熠熠生辉！ ------------ 057.几人为情成笑柄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门外溜了进来，夜色很暗，她却知道那人就是她在等的人！只见她飞快的跑进一间房内，关门的动作是那样慌张。 秀眉微挑，懒懒靠上墙头，思考着她好此偷偷摸摸的晚归原因。突然，一阵压抑的哭声从窗外传进她的耳中。 不做思索的挑头看向刚刚关上的那扇门，心中的微微怔，眼中露出一丝怜惜。对于这种哭声，她最是了解，起先被人欺负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偷偷的哭，怕被人听见后多招一顿打她就总是咬着自己的手哭，这样就可以将哭声堵住！ 心中关于她去哪儿的猜测瞬间散去，想起自己入宫之时她还为自己挡住了那狗的攻击。暗叹自己为何会如此草木皆兵，她那般举动分明就是心善之辈，留自己也不过是受了景耀王的指示，自己竟也将她放在了敌对面。 许是一个人久了，便谁也不敢相信了！笑意散去，慢慢关上为她敞开了许久的窗户。在那久久不散的哭声中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张纤纤起得极早，依在窗前看着院子中最后的那点积雪散去！有了阳光的天已经不那么寒冷，抬眼看向那已经有了温度的阳光，她知道即使是这样的温暖，依旧不能融化那些人心中的冰雪，那些人中……包括君子漠！ 昨夜哭了半宿的那扇门使终没有打开！她似是能想像得到她一日不出门的原因，与自己一样可怜的女人，身不由已，命不由已！ 那一日过得极为安静，她没有去打扰景瑟，也没有人来打扰她！宫外的喧嚣没有人对她讲，她却依然能猜到，唯独她没有想到的是那一旨赐婚所带来的轰动，远比她想像的要“热闹”很多！ 此时的景落城，最为轰动的莫过于兵部侍郎家千金为了新封的驸马跳了护城河！这为爱疯狂的佳话亦是人们口中的笑话。 “漠儿，这事你怎么看？”张府内，张骞嶙端坐主位，声音平淡！ “此事与我无关！”笃定的声音不是在推卸责任，只是早已想到了解决的方法。张骞嶙点了点头算是满意！ 一场突来的热闹因为当事人亲自出面澄清而告以段落。对于路大小姐亲自声明的：“不慎失足，无关情事。”很多人是不买帐的，却依然掀不起风波！ 这闹剧因为不可抗因素平息的极快，第二日起便显少听见在有议论此事的声音。取而代之热闹的是仙乐公主下月初9的婚期。 一日过去的了无痕迹，张纤纤甚至怀疑起他们把自己留在宫中的原因只是怕她回府后会对君子漠的亲事挑起什么事端？因为原本以为父亲的意图是想将她送到景耀王身边，但这两日的安静恍然让她觉得景耀王在淑妃生辰宴上看她的炙热眼神只是她的错觉！ 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逗笑，她果真是个闲不住的人，竟还有时间想这些闲事，明明已经感觉到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景瑟推门出来的时候，门发出吱呀一声脆响，止了乱想的心思，下意识的看过去。正有宫女向景瑟行礼问安，她极不自然的偏开了头，吩咐了那宫女起身。 而她偏头的方向正是张纤纤这里，两眸相对，张纤纤率先拉开一个坦然的笑容，而她却是慌乱的低下了头。 看清她脸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和微肿的脸颊，张纤纤自然不会将她的闪躲看成是她对自己的内疚。她受了伤，所以才在房中关了一日！ 她的闪躲已然道出她不愿让人看见她的伤口，张纤纤会意的关上窗户，没有在去看她。 “我，我不是故意要，要……”景瑟吱吱呜呜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下文，所幸直白的说道：“这，这不是我的意思。” 彼时，张纤纤正在看一本闲书，听闻她忐忑的声音，心中莫名的一疼。她的怯懦一如自己的当初，明明不关自己的事，却得承受那此妄自加在自己身上的重量！ “公主放心，他……会善待你的！”从来不知说出这句话是这样的费力，她有片刻的闪神。却不过是瞬间，脸上的黯然已经散去，笑容重回到脸上。面对这样的人她放下的所有的防备，她知道，这样怯懦的人没有勇气伤害别人！所以她并没有装作听不懂她的话！ “我……”景瑟局促的低着头，想起那人那英俊温柔的身姿，竟莫名的红了脸。他，真的会善待自己么？ 那样小女儿家的羞怯，让张纤纤心中一堵，是的，他会善待她的，不管是因为什么目的他都会善待她的！因为君子漠并非是冷血无情之人，不然，第一次见她被人欺凌之时也不会出手相救！ 想起这些时她方才觉得那事竟已过去了那么久！隔了这么久的时光，自己终究还是不能成为那个站在他身边的人！ “公主，淑妃娘娘请张姑娘过去。”到底不是能悲春伤秋的时候，有宫女打断了她的思路，淑妃找她？该来的使终要来！ “那民女就先失陪了，公主！” “自己小心！”景瑟下意识的说道，而后才惊觉自己的唐突，慌张的看了那宫女几眼。自己这样说就相当于挑唆张纤纤和淑妃的关系，若这宫女有心，便会将这事告诉淑妃，那自己……害怕了低了头，径自走了出去。 张纤纤看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为什么男人们的野心总要牵扯到那么多无辜的女人！ “民女给淑妃娘娘请安！”到了晟华殿的时候，淑妃正在指挥宫女给一株花儿浇水，听闻她的声音，眼里先是闪过一丝冷意，转身之时却已是端庄的笑：“纤纤，怎的和姑姑如此生份？快起来吧！” 淑妃的熟络来得太过突然，突然的让人生疑。张纤纤谢恩之后方才站了起来，显然是没将她的热情当成真心。却也没有拂了她的意，与她疏远！ “再宫中住得可还习惯？”淑妃公式化的开场。 “承蒙公主照护，住得很好？” “哦，看样子你们相处的不错！”淑妃显然也没将她客套的话听进去，意味深长的继续。 “公主平易近人，对民女很好！” “纤纤，就咱姑侄俩也没有外人，不妨就说说心里话。”不满她句句回答都不对自己的意，淑妃所幸直接挑明意图。 “不敢欺瞒姑姑，纤纤句句属实。” “这样才好！”淑妃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开口说道：“纤纤，我听哥哥说，你曾在选亲之时对君公子说过非君不嫁，这事可是真的么？” ------------ 058.真心哪容他人知 饶是知道她别有所问却还是惊诧她的直白，张纤纤故作惊恐的慌张跪地：“不敢欺瞒娘娘，确有此事。但这事却是别有原因，只因那些人中只有君公子看上去一身正气又格外英俊，民女才独胆选了他。他未曾答应，民女也就死了心，日后也断不会在与他有什么瓜葛！” 字字肯切的话让淑妃不满的皱了眉头，她安在张府中的眼线可不是这么告诉她的！原是想借一个君子漠将她打回原形，免得她将来对自己不利。可她竟丝毫不露破绽，这等精明的丫头让她心中的防备更深一层。 “纤纤，你与姑姑说实话，若你真的对他有情，我可让王上下旨成全你们，就算不是正妻，好歹你们也可以在一起！” 这话也并非是假话，若张纤纤跟了君子漠，那就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她好不容易才熬到了今日，不能因为这个张纤纤再次让自己失宠，王上眼中已经好久都没有出现过那样强烈的猎艳眼神了！ 若她真的被皇上宠幸，那很快便会娶带了自己的地位，反正是张家的女儿，反正都是张骞嶙送给他的女儿，只要他任意宠一个就依然会得到张骞嶙的扶持，而她如此光明正大被送进宫来的意图已然很明显，自己这棵棋子已经被张骞嶙抛弃了！若非如此，他断不会在安排人接近王上！ 张妙淑原来以为凭得她和景耀王这些年的情份，她可以拜托张骞嶙的控制，但直到张纤纤留在了宫中她才算是看明白，她与景耀王之间的情份，原本就只是因为她姓张，她是张骞嶙的妹妹！若早知如此，自己先前几次便不该忤逆张骞嶙！心中懊悔的叹了口气，眼下她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到张纤纤身上！ 且不谈自家姑姑这好意是何目的，与人共侍一夫的事她也是断然做不来的！不是因为她霸道，只是，没有安全感的人是没有自信与人共享一样东西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那东西突然就被抢走？“谢淑妃娘娘美意，民女粗俗愚笨，怎佩与公主共侍一夫！公主待民女很好，民女是真心希望她与驸马白头到老！” “喔……？孤王亲选的驸马那样出色，你就真的不动心么？”爽朗的声音忽然从外面响起，紧接着一个明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景耀王出现的太过突然，让张纤纤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而淑妃则是心虚的偷瞄了一眼景耀王的表情，不知她方才的话他听了多少。心中忐忑，竟一时忘了行礼。 “民女见过王上！”张纤纤安份的行着礼，似是没有听见景耀王方才的话，也并不准备回答！和这些人谈论自己的情事，可笑的紧！不是亲近的人，更不是朋友，甚至还是仇人！他们对自己的事情未免太热情了些！ 景耀王显然是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张纤纤的，踱步停在她的面前，却并未叫她起身，而是兀自说道：“若你真的对他有情，孤王便依淑妃所言成全你们！” 景耀王眼中闪烁着玩味，收服一个张妙淑已经花了他不少心思，而这个张纤纤显然比张妙淑要深沉许多！若是她真的对君子漠有情，便……不可能归服自己！眸中一冷，瞬间又恢复笑意。若真是如此，那留她在身边便真的是接了张骞嶙送给自己的断头药！ 眼下，他且要看看这张骞嶙的女儿会如何抉择！“那么，你对他有情么？” 有情么？听到自别人口中问出这句话，张纤纤竟觉得有些好笑，有情么？她的答案自然是……有！可就算是有那又能怎样？就算没有景瑟，他们之间还隔着父亲，只要父亲不同意，他便不会为了她放弃和父亲的联盟。 而这一刻，她低着头，恍然有那么一刻觉得，这就是她可以去君子漠身边的机会，也许还是她此生唯一的一次机会！再父亲的目的没有达到之前，景耀王的旨意他还是会听从的！父亲的那层阻碍没了，什么障碍都没了！那么，君子漠呢？他又是否会高兴？ 不，他不会高兴！报仇才是他心中的第一位！心中的翻涌渐渐平静，她装做慌乱的样子跪到地上：“请王上明鉴，我与驸马并无瓜葛！” 她相信，父亲既然早有意图将她送进宫来，便会将她之前所做之事全部抹去，而她与君子漠的事，除了张青颜偶尔撞见过一次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谎言被景耀王看穿！ “起来吧，见你如此跪着，真是让孤王好生心疼！”试探退去，景耀王露出好色的本性，亲自扶了张纤纤起来，乘机抓着她的手吃豆腐！他不是相信了张纤纤的话，他只是相信，一个女人不会对自己那样狠心，会为了潜伏在他身边而错过心爱的男人！而更根本的原因则是因为，她既如此执意不松口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若她真的是细作，自己逼得太紧反而会让张骞嶙怀疑，又不能贸然将她送走，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而眼下，与其说他是真的起了色心，倒不如说是这是他的试探！试探他有几分机会让她完全倒戈自己！ 张纤纤不动声色的躲开了他的手，心中的忧虑更深一层，若他真的如同外界所说的昏庸淫乱，那自己的处境真的是非常危险！ 景耀王并没有在意她的闪躲，反而饶有兴趣。若真的是细作该是想办法接近自己才是，竟是这样清高的模样么？有趣！ 而远处被遗忘的淑妃则是恨得牙痒，她跪了这么久竟被直接遗忘了，而他竟亲手扶那女人起来！愤恨的目光看向张纤纤处，这是一场从一开始便注定会爆发的仇恨！ ------------ 059.半分玩笑几分真 “若无他事，民女便先行告退了！”能躲一时是一时，张纤纤黯然的想道！ “恩。”景耀王将张妙淑恨恨的表情收入眼底，随意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张纤纤想要退下去的要求。不管这张纤纤进宫的目的到底为何，让这两个姓张的女人来个狗咬狗是他最乐见到的，不然，方才他也不会刻意对张纤纤示好，且冷落张妙淑！ 张骞嶙的狗，是最让他讨厌的东西！他的身边到处都是他的狗，他已经容忍他到这个份儿上了，他却依旧不知足！浓浓的仇恨占据着他的心间，那轻浮的笑脸在张纤纤出门那刻已经变得狰狞而诡异！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何况……自己从来都不是兔子！ 张纤纤心中忐忑，脚下越走越快，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莫名的惶恐！ “姑娘请留步！” 仙乐宫就在眼前，虽然那里不一定比面外安全，但，最起码，若她在那里发生什么事，想必景瑟不会袖手旁观，而眼下，这陌生的声音却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她缓缓回头。说话的人着宫中内侍的衣服，却不是她认识的人！心中狐疑，慢慢开口道：“你可是在叫我？” “有人要见你！”那人被没有理会她的装傻充愣，似是有些害怕声张的样子，轻声说完这句话，便抬脚走了！ 张纤纤狐疑的打量着他慢慢远去的背影，眸中露出怀疑。有人要见她？谁要见她？难道是父亲召她有事？竟然无法确定，她便只好跟上去看看。 越来越偏僻的路，让她在心中懊恼自己的大意，她本不该这样大意的跟了过来。停了脚，不准备在跟下去。 “你为何停下了？”那前面的人使终没有回头看她，却在她停了脚步的那刻转身寻问，那样极时的速度都要让人不禁怀疑难道他的背上长着眼睛？ 而此时那人脸上明显的不耐，更是让她害怕起来。若真是父亲差来的人，该是不会有用这样的态度对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转身就要往回跑去。 “太晚了！”那人不屑的讥笑一声，几个健步便已将她抓了回去，随后便是一块布料堵了过来，将她的喊叫声堵回嘴里。那布料上带着一股怪味，不时她便觉得头晕沉的厉害，身子也越来越无力，最后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醒来时，她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晕倒前的记忆飞快的回到脑海里，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却被眼前的一张脸吓得后退几步。 眼前，景耀王正用一种色迷迷的眼神盯着她看，看得她头皮一阵发麻。所幸连爬带滚的下了床跪到地上：“民女参见王上。” “哟，这是把美人儿吓着了？罪过罪过！”景耀王不正经的说道，配上他佯装用手打脸的懊悔动作，将好色昏庸的样子做了个十足。 “并非如此！民女是为进错了房间而觉得惊慌！” “哦？那你可知道这是哪里？” 张纤纤再一次抬眼打量过眼前这间屋子，然后黯然的摇了摇头！这房间虽然很是整洁，但似乎是没有人住，没有半分人味！ “这是破空阁！”景耀王紧紧打量着张纤纤的脸，似是不想错过她下一刻的表情。 而张纤纤则是一脸茫然，只是不自觉的跟着念了一变：“破空阁？”她怎么从不曾听起过宫中还有这么个地方！ “你可知何为破空阁？” “民女愚昧！” “破空阁呢，就是那些能撕破空间而在这里生存的怨灵所居住的地方，每每夜半，她们就会出来活动……” 张纤纤搞不懂他的意图，只是听他讲出的话还是有些发怵。“敢问，既是怨灵所居住的地方，王上与民女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被人扔进来的，而孤王，是进来陪你的！”想起方才张妙淑宫中的管事将她扔到这里时口中念念有词的样子，声音大的让他这过路人都听得那样清楚――“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淑妃娘娘！怨不得我啦，你就去陪陪那些孤魂吧，好久没有来了，她们一定都觉得寂寞了！” 忆起方才听到的话，景耀王嘲弄的勾起了唇角，这场戏真是越来越热闹了，张骞嶙那老贼都还没有动作，他的狗们就已经在内窝反了？真真是……有意思！ 他的表情总这般阴情不定，张纤纤将他变了几个来回的表情看在眼里，暗暗从心里打起精神不敢在大意。也许，这景耀王并非如传说中的那般昏庸无能！就像他此刻说出的话，明意上是对她的轻浮，但她却总觉得那话中有话。 “民女谢王上圣恩！”既然还不了解他的真正意图，她只能继续装傻。 “谢？孤王倒是想知道你想怎么谢？” 景耀王似是市井痞子般的无赖让张纤纤在心中微怒，但想起自己方才的装傻也不能在此时露了陷儿，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装下。 “旦听王上吩咐，民女必定全力而为！” “我说一件事，你一定做的到！”景耀王想也不想的随口接道。没等张纤纤开口说话又接着说道：“那就是做孤王的宠妃，就伺候孤王一生来当报恩如何？” ------------ 060.情物乃为她人织 这样的话一时将张纤纤逼上了绝境，长袖下的手不自觉的紧攒。而景耀王似是正在等着她的答案，没有开口催促却也没有转开话题，那露骨的眼神打量在张纤纤的身上，余光却是看着门口处倒映着的那个人影。 直到那影子消失在门口，他的眸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瞬间又换了常用的伪装表情哈哈一笑：“孤王跟你开个玩笑，还真把你吓着了？谁人都知张将军待你特别，我可不敢去招惹他！” 而远处，那影子一路习速，落脚的地方正是淑妃的延喜宫！ 那一日的惊心就那样莫名的过去，不过一日的时间，不用张纤纤做什么，她便已经知道了那日将自己迷晕送进了破空阁的人是谁。 她走到哪里，都会听到有宫女在说悄悄话。宫女甲：“听说淑妃娘娘宫中的管事在昨日突然失踪　了！” 宫女乙“怎么会？我昨日在浮尘斋还曾见过他。” 宫女丙：“浮尘斋，不是离破风阁很近么，会不会是……” 宫女丁：“我听说啊，他是做了不该做的事，被……”该宫女做了一个被抹脖子的动作后，众人“功德圆满”的退去！ 张纤纤将这粗糙的戏看在眼里，不由勾唇一笑！有些东西刻意的太明显了便是藏有别的什么目的！纵然知道是张妙淑做的又能怎样？她还不会无聊的要和一个被爱情蒙蔽了眼睛的人计较！ “你，不生气么？” 小小的声音，带着怯懦，景瑟有些紧张的站在张纤纤的面前。破风阁是什么地方别人不清楚她却是知道的，从小到大她有太多的夜是被关在那里度过！ “我为什么要生气？”即使是眼前这女子抢走了君子漠，她却依然无法讨厌她，叹了口气，她轻松的反问。 “她们都看见了，是李内侍将你带去破风阁的，李内侍是淑妃娘娘的人！”许是不常与人交流，景瑟的话说得磕磕绊绊。 难得她在这样的的地方，跟这些个个心思深沉的人生活在一起还能如此心思单纯，张纤纤突然不忍心让她知道事实的丑露。淑妃将自己送去破风阁的事怎么就会被那么多人看见了？若真是有心做坏事便不会做得那么明目张胆！况且，那内侍不是也失踪了么，谁又知道他到底是在为谁做事？还有那些宫女，就真的那么大胆么，敢在青天白日下公然说碰上悄悄偷闲？ 这一个接一个的漏洞，不用细想便在明白不过！不过是为了挑拨自己和淑妃的关系。淑妃对自己是意见颇深，若能在挑起自己对淑妃的怨恨，才算是答到了目的！ “谢公主关心，不过这事我本就不怎么在意，许是谁的恶作剧的也不一定！” “你，真的这样想？” “别烦我的事了，公主不日便要成亲了，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不愿在跟她讨论这种问题，张纤纤果断的转移话题。这话一出却让景瑟黯然的低下了头。 “王后说我不用准备什么，只要到时乖乖上轿就好！”语气里的失望那么明显。毕竟是嫁人，哪个女子不是怀着期待，更何况还是那样优秀的男子！ 看着眼前犹如脆弱花朵的景瑟，张纤纤不由便失了神，她仿佛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自卑怯懦，不敢反抗，不敢有要求！ 想着想着，眼中竟有些酸涩。装作不经意的偏开了头，安抚似的说道：“民间的习俗是，成亲当日，新娘子要送给夫君一件自己亲手做的东西呢。” “真的么？那送什么好？”听她那么一讲，景瑟的眼中满满都是期待的神光。只那一日一见，她便知道那男子与宫中的这些人不同，他虽没有出声，却在暗中打伤了大黄，也算是救了她。巴掌大的脸上渐渐泛起红润，那表情是在明显不过的羞红。 张纤纤心中又是一痛，想起自己那个没绣完的荷包，那上面本是要绣上此生不离四个字，但眼下……她好像已经没有机会在绣了！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几意识的开口说道：“绣个荷包吧！” “刚好我会绣！”景瑟欢喜的去准备了刺绣的东西。张纤纤目送她急切消失的背影，在这没有一人在旁的时刻依然不敢露出羡慕的眼神。她多怕……自己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 “姐姐！”突然响起的男声打破两人满心爱意的刺绣，这声音听着耳生，张纤纤抬了眼看过去，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正笑嘻嘻的站在院中。那可爱的模样让人看一眼便会喜欢。见他那身装扮相必是个王子级的人物，那他叫得姐姐必然就是景瑟。 久久不见景瑟答应，张纤纤收了眼神看回景瑟。只见她正脸色惨白的发着抖，手中的绣针扎破了手指，鲜血染在那红色的布料上她却浑然不觉！ ------------ 061.自有猎物送上门 “公主？”张纤纤微微扯了扯景瑟的衣袖，试图将她从恐惧拉出来。她手中的绣针依然扎在肉里，在这般任由它扎下去，怕是伤口会很严重！ 景瑟慌张的望过她一眼，那眼中的慌乱让张纤纤心中生出一丝心疼。伸手将她手中的绣针接了过来，才缓缓跪下身去，盈盈道：“民女见过王子殿下。” “姐姐这是在做什么呢？”那王子并未理会她的行礼，径自走道景瑟身边，欲拿走景瑟手中绣了一半的荷包。 景瑟的手在微微发着抖，却下意识的不想松开手。那小王子愣了一愣，脸上出现阴沉的表情，手中一个用力已将那荷包夺了过去。一个坏笑之后，将那荷包凑到了鼻尖，脸上露出一个轻嘲的笑意。 那绣着两株并蒂莲的荷包染着景瑟的血，他的举动无理而又轻浮，脸上的快意自是因为那红布上的血。是了，不用出手便可看见别人流血，是多有成就感的事情！ “听说姐姐不日便要嫁出宫去，这手帕便送我做个念想如何？”他的话显然不是在争求景瑟的同意，因为眼下他已将那还未完成的荷包收进了袖里，并故意说那是手帕。 张纤纤注意到景瑟的表情微微泛着苍白，身子也一直在发抖。但眼下她不能多惹是非，便只能缄口不语！ 待他张扬离去过后，景瑟的泪才流了下来！ “公主！”张纤纤无奈的轻叹一口气，将手帕递了过去。待她擦干了眼泪之后，方才开口道：“这位王子想必也是被娇惯坏了，公主莫要在伤心！”虽是安慰，却带着小小的试探。 “他并非是王子，而是王后收养的义子！”景瑟盯着自己的脚尖回答着张纤纤的问题。许是这几日的相处，张纤纤让她觉得亲近，所以她丝毫不曾觉得一介女流竟敢枉自评价宫中王子是多么唐突的事情！ “那便更是无需为他伤心了！公主在做一份信物吧，公主如此手巧，在重做一遍想必会更好看！”目的答道，她适时的转移话题！若父亲有心要夺位，那只一个驸马的身份显然不够，这些个王子都会成为他们的障碍！自己虽不打算在参与他们的计划，但多知道些也是必要的！ 许久不见景瑟答话，张纤纤狐疑的抬头去看。只见她此时正望着方才那人离去的方向久久失神，那表情中有一丝恨意，却有一丝纠结，更有一分无助！ 张纤纤心一闪过一丝莫名的念头，只觉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定然不简单！许是觉察到她的注视，景瑟收了视线，黯然的拾起方才剪下的多余的布料，端在手里观望。 一副伤感的小模样惹得张纤纤又是一个不忍。“我们可将这些做成花样，在绣到荷包上也很漂亮呢！” “如何做？”景瑟兴致缺缺的问道，显然是还没能从方才的事情中完全缓过神！ 自知她们的关系也不到可以说知心话的程度，张纤纤便放弃了安慰，将那些残缺的布料积在一起，选了大小差不多的几块，开始动手绣了起来。先将那些布条绣成一长条，在用手卷，一朵逼真的花便出现在景瑟的眼前，让她微微来了兴趣，不由赞道：“真好看！” 张纤纤微微一笑，又用针在下面绣了几下，让那花不至于散开，然后又接着做了第二朵。景瑟也重新裁了布料，开始重绣方才未能完工的荷包！ ……………… 日子平静安稳的过去，转眼，便是景瑟的大婚之日。 她看着景瑟穿上那漂亮的喜服，点了红色的朱砂在额头上，奢华的头冠上粒粒明珠垂下，那用心妆点了的容颜在那明珠里若隐若现。不由看得痴了，心却不由痛了。这是他的娘子，如此美丽的新娘子！微微侧过头去，怕被她看见自己那一刻想哭的眼睛。 “圣旨到！”内侍拉得老长的语调成功唤回她的思绪。随着众人跪地听旨。 “张纤纤听旨……” 心中一个咯噔，不知在这公主大喜的日子为何会有圣旨是下给自己的。心中虽有所不安却还是不动声色的跪地道：“民女接旨！” “爱女大婚，孤王深有不舍。丞相之女张氏纤纤，德行有佳，特命其为公主陪嫁三年，望其尽心照料公主，以宽孤王之心！” 似是睛天霹雳，张纤纤断然没想到景耀王会有此一计，怕是连张骞嶙也不曾想到景耀王会如此精明！ 事先试探，而后挑起她与淑妃的斗争，想不动声色的除掉她们两人中的其中一个。却因为她的退避，淑妃一头热的仇恨又掀起多大风波，许是见计划失败，这才有此一计。既将她这“细作”退了回去，又将她送到了君子漠身边，这样看来他当真不是外界以为的那样昏庸无能，不然便不会有这所谓的陪嫁三年，好一个陪嫁三年！ 若自己和君子漠无情，顶多会浪费她三年的时光，于他没什么不利却是大有利端！若自己和君子漠有情，便正中他的下怀，自己和君子漠的事会通过景瑟的嘴昭告世人，那他这驸马之衔就连最后一点用处都没有了!这景耀王，比她想象的还要深沉，怕是连张骞嶙都不曾想过他会如此精明！ “民女接旨！”很快稳定了自己的情绪，从内侍手中接过那卷明黄的圣旨，那轻轻的重量却在她心中沉甸甸的，沉重的让她有那么一刻茫然，要她亲眼看见他与别人成亲么？心中一丝抽疼，下意识的看向景瑟的方向。 见她此刻也正看着自己，那眼中似是闪过一丝痛楚，却在接收到她的视线时变成牵强的笑。有那么一刻她忽然觉得，也许一直是自己把她看得太轻！一个王家的女子，从下见遍人世间最残酷冷漠的斗争，又岂会真的怯懦的如此单纯？ ------------ 062.新人成双余一人 两人的对视里，还是景瑟率先移开了目光，张纤纤也是浅浅一笑，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这陪嫁三年对她也不无益处，最起码这三年内她不用在担心父亲会在随意将她塞给某人！ 任由宫女上下将自己打扮了一番，一袭粉色的衣裙，虽然华丽却也好在没有盖过景瑟的风头，收了总挂在嘴角处的笑意，微微调整了表情，身上那种独特的气质瞬间消失无踪。此刻的镜中剩下的已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美人！在今日这样注定热闹空前的场合她一点也不想惹人注意！ “你真好看！”景瑟从门外进来，长长的红裙被两人宫女牵着，绕是穿着如此华贵的衣服，她的脸上依旧是小心翼翼的表情。似是脆弱的不堪一击，让人不由生出想保护她的欲望。好一副娇弱美人儿的模样！张纤纤不禁感叹一声，纵然是曾经被欺凌的自己，也不能做出这般让人怜惜的样子！这样子娇滴滴的美人儿，怕只要是男人都会用心呵护吧！心中滑过一丝悲凉，却是转瞬即逝，眼下还不是她能为自己觉得伤心的时候！ “哪及公主的国色天香？”心中既已有了芥蒂，在心中她待她自不会如从前亲近，但这奉承的话倒也说得很是顺口。半带熟络的调笑语调，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景瑟红了脸微低了头，一副无辜的模样！娇嗔的瞪过张纤纤一眼，张口说了什么，却被远远响起的声音压了下去！ “吉时到！”内侍的声音拖的老长，乐鸣炮响，瞬间，这喜庆的气氛溢满整个王宫，慢慢的扩散，一路延至新装的驸马府！ 而此时的驸马府内，君子漠垂着头几分无奈的想着怎样去说动父亲的固执！自打他知道自己答应了要娶景瑟以来便不曾搭理过自己，眼下，更是挡在门口，不让他出门去接亲。 “父亲，儿并非贪慕虚荣之辈，娶仙乐公主也只是权宜之计，您心中既然明白又何苦如此……” “混帐！”年迈的老人愤怒的一掌拍在椅子的扶手上，那张苍老的脸上泛出铁青的颜色，只是那怒瞪的眸中依稀可见他绝不妥协的固执！ “父亲，孩儿不能在耽搁了，有事日后在讲！”已经可以听见喜乐的声音，那公主的花轿想必已经快到达君府，原本他该在半路迎接，此时已经被耽搁了，若他还不去迎新娘下轿，怕是说不过去。君子漠权衡过后，欲强行出门。 君飞鸿伸手挡住他的动作，厉声道：“今日，除非我死，否则那景家的小畜生就别想进我君家门！” “父亲，如今我已没了退路！若不去迎亲，不仅先前的一切都会化成沫影，就连你我也怕……会活不到明日！”君子漠依旧试图让父亲想清这其中的厉害，无奈的说道。 “便是死，也要对得起君临！你如今这样做，哪怕是来日光复了君临，你又有何颜面站立在百姓面前？”君飞鸿亦是痛心疾首的模样！ “一剑，送老爷回房！”他的话既已到了这个份上，显然是已经没了周旋的余地，君子漠无心在与他纠缠下去，今日这亲他必然要成，他有非得这样做的理由，不光只是为了复国大计更是……为了他自己！眸中印出那人浅笑如花的容颜，他疲惫的闭上眼睛，将君飞鸿的暴怒关在眼帘之外，抬脚往外走去！ “你敢！”伴着君飞鸿最后的歇斯底里一柄长剑横在了他的脖子前。兵器特有的寒意，让他不得不停住了脚步。父亲的性子他知道，所以他也相信，如果他真的执意要出去那父亲定然会真的杀了他！ 而此时的另一边！ 花轿内，景瑟紧张的搅动着袖口的衣服，按礼，他应该早已出来迎接，而如今迟迟不见接亲的队伍，让她心中很是不安！ “公主，我先去看看是否是出了什么事！”有小小的声音从轿帘外传了进来，让她心中的紧张没由来的散去。由衷的说道：“谢谢你纤纤！” 诚意的道谢到让张纤纤不好意思起来，她原本也不是在担心她的难堪，她的处境自有王室的人操心，而君子漠…… 秀眉早已按奈不住的皱在一起，他不会无故如此失礼，定是出了什么事！心中一个寒颤，脚下的步子不由变得飞快起来。 一心担忧着君子漠是否是出了什么事的她，竟然不曾发觉一直有人尾随在她的身后！ 这里离君子漠的府第并没有很远，她隐约已经可以看到挂着君府两个字的大门，却正在这时，一辆马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待她反应过来之时，她已经身处在那马车之上。 来不及思考她在此刻被掳的原因，在车身里蔓延的异香里，她沉沉睡去。那驾车的人对已经陷入昏迷的她露出一个阴森的笑意，将马车停在一家成衣坊的门前。“掌柜的，我家小姐等着出嫁，你这店里可有现成的嫁衣？” ------------ 063.红衣不及嫁衣美 彼时，君子漠终于已几近自残的方式换得了出门的机会。那剑划破了他皮肤却没割破他的喉咙，他很庆幸！ 而此时的君飞鸿依旧坐在方才阻挡着君子漠的门前，手中的剑上还染着血，他伸了手轻触在那刀锋上，竟然有热泪盈眶的冲动。 抬了头将那眼泪倒回眼里，脑海里又响起方才君子漠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别人看不看得起我不重要，我只要父亲的余生能活得快活！若灭国之恨是您老得如此快的原因，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夺回曾经的君临，让您重回到那些让您幸福的时光！” 这其实是君子漠第一次吐露自己的心声，却是真真切切的大实话！不足两岁的孩童，无法体会所谓的国破家亡！这些年接连死去的兄弟，让他无法理解这非报不可的仇恨！唯有父亲一日比一日苍老的容颜是他如此尽心谋划的原因，他很庆幸在被屠杀殆尽的君临里，他们一家可以活在一起，纵然这些年艰辛无比，却也欣慰！ “一剑，抬我去大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君飞鸿的口气已然缓和了很多，却还是让一剑一个激灵，怕他是要出去继续阻止这场喜宴！ “毕竟我是新郎官的父亲，我若不出席会招闲话！”将一剑的担忧看在眼里，君飞鸿悠悠的解释道。少了他平日被仇恨逼迫出来的暴戾，此刻的他宛如最平凡的慈父！ “哟，君老将军，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咱们竟都成了国戚，还真是有缘，有缘！”远见君飞鸿的轿辇过来，张骞嶙的眸中闪过一丝寒意，而后却是兴高采烈的迎了上去。 那故意咬重的同为国戚几个字让君飞鸿心中刚才淡下去的仇恨瞬间冲上头顶。但想起君子漠的处境，却只是冷哼一声吩咐了抬辇的人继续走进屋内。 “王上驾到，淑妃娘娘驾到！”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这热闹的君府瞬间安静了下来。君飞鸿坐在辇子上的身子不由一怔，景耀王，那老儿竟然来了！手指被捏得吱吱作响，恨不能提刀杀了过去。 张骞嶙看见他的表情，冷冷一笑，而后率先跪地，目光却依旧在君飞鸿的身上，带着嘲弄和看好戏的表情！ “参见王上，淑妃娘娘。”整齐一致的声音里，唯有君飞鸿一人背对着景耀王的方向，费了好大劲，也不能压下心中仇恨的花苗，于是他不敢转身，他怕一转身便会忍不住要提刀去砍下景耀王的脑袋去祭奠雅儿！ 想起自己曾亲眼所见他是如何禽兽的对雅儿做了那种事情，他便恨不能将他粉身碎骨！ “新郎新娘到，莫误吉时，开拜天地啦！”喜娘在今日算是大人物，早在门口处便大嗓门的吆喝起来，乍一见站在堂中衣着华贵的景耀王淑妃两人差点闪了舌头，再见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一时吓得脸色都有些慘白。 没想到景耀王会亲自出席，君子漠担忧的看过父亲一眼，欲跪身下去，一边说着：“参见王……” “都免礼吧，今日是瑟儿大婚的日子，都不必拘谨！”景耀王收回打量着君飞鸿的目光，随意的说道。 “谢王上！”整齐一致的声音过后。淑妃对着一旁早已吓傻了的喜娘道：“开始吧，莫要误了吉时！” 喜娘这才慌里慌张的回神，扬声道：“拜天地啦……”故意拉得老长的声音，在停下最后一声时所有人都已准备就位。 景耀王和君飞鸿共坐在主位上，景耀王面不改色，君飞鸿则是面无颜色。张骞嶙勾起了唇角，而君子漠则是忧心重重，唯有景瑟只是单纯的害怕！ 一辆马车正路过这热闹的门前，但却没有人在意。一个红衣女子被人从车上拉了下来，软绵绵的模样显然是还没有清醒。 张纤纤被扔在君府的拐角处，看热闹的人们都注意着那府门敞开的地方，丝毫没有人在意这偏僻的角落。一辆马车更是将这处空间隔绝的不露缝隙！ 一盆冷水从天而降，张纤纤一个激灵慢慢睁开眼睛，让她彻底清醒的却是远处遥遥传来的那声：“一拜天地。” 费力的靠在墙上，缓缓闭上眼睛，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坦然便可以真的不在意！ “咦，新郎的脖子上怎么会有伤？”不知是从哪里传过来的声音让她瞬间睁开了眼睛，脚下已不受控的往府门方向走去。 府内的热闹正欢，没有人会知道外面发生了怎样的插曲。 红绫的另头，君子漠能感觉到景瑟在微微的颤抖，却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在意。而是随着喜娘的声音慢慢转过身面向门外！ 张纤纤也在此时费力的挤过人群，两人的眼神毫无预料的相遇，群子漠微微一愣，张纤纤却并没有看见他脖子上的伤痕！ “哟，这是谁啊？怎的穿着嫁衣到处跑？” ------------ 064.徒有郎情少妾意 方才根本没有在意自己的衣服已经被人换了，经人这么一说张纤纤才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大红的颜色，繁琐的花色，不是嫁衣，又是什么！ 被掳，又给她穿上了嫁衣，让她出现在君府，又让她听到群子漠受伤的消息！原来这原本就是给她设好了的局！心中暗道不好，却怎么也无法移开眼睛。 平日淡漠的他穿上喜服更显得俊朗，比平日多了几丝人情味，让她都觉得亲近了好多，可是明明他已经离她更远了！ 眼里泛过一丝酸楚，被群子漠看在眼底，那眸中的颜色冷了一分，显少外露的情绪里藏着几分心疼。纠竟是谁，非要让她来面对这样残忍的事情！ 两双眸子使终纠缠在一起，张纤纤在看到君子漠低头的那刻，转身离去。明明已经想到了今日场景，亲眼所见却还是那样心疼！ 一步步走远，将那喧嚣都扔在了身后！ 景落城的热闹今日都聚集在了一处，那便是仙乐公主与君子漠的大婚。连王上都亲自出席的婚礼，自然万人瞩目！ 张纤纤好不容易得已穿过人群，莫名的身子发虚。她想，大约是因为方才的药力还没有散去。虽不知是谁费了这么大的心思想破坏这场婚礼，但既已看出他们的意图她又怎能如了他们的意！ 脚下越走越快，渐渐竟真的离那热闹远了。今日这景落城竟出奇的安静！大多数的铺子都关了门，许是为了去寻热闹，许是想一睹景耀王的威严，总之极少有商铺还在营业！ 脚下的青石板路，定是才清洗不久，干净的连灰尘都少有！张纤纤的余光里全是大片的红色，直到一束红绸被风打到她的脸上，她才晃然惊觉，这原来不是她意识里的颜色。方才只顾伤心，脑子里只想着君子漠穿着喜服的模样，竟未发现这长街的两旁竟都挂着红绸。 好一场奢华的婚礼！十里红绸，圣驾亲临，怕是在没有第二人能得此殊荣！张纤纤微微仰着头，任由那红绸在她眼里翻飞。有温热的液体滑落眼眶，她的嘴角却是拉开长长的笑意！ 身上的红衣被风吹得四处翻飞，张扬而又出尘，美得让人不敢直视。绝色的脸上那半抹的忧伤却是撩人心弦，一眼望过去便在挪不开眼睛。 某处楼阁上，一绯衣男子饶有兴致的盯着那站在寂静长街上的美人。眼神依然在那美人的身上，手中却是潇洒的端起了酒杯，然而，那酒却未能如愿入喉。杯口撞在挺直的鼻梁上，让那故作风流的俊脸出现痛苦的扭曲。 未等他适应那微痛，余光间只见那美人儿已经走至一拐角处。下意识的抬脚追了过去将小二有气无力的叫喊扔在了身后。 那小二无语的看着那似妖的人儿瞬间消失的了无痕迹，瘪了瘪嘴，哀怨的摸了摸自己的腰包，那一桌饭菜可值他三个月的月钱！ 花无蕊不费力气的追上了张纤纤，见她在一成衣坊前顿了一下，而后抬脚迈了进去。 不过片刻，那红衣的美人儿从那坊内出来，依然艳丽的红色，却在不是嫁衣的款式！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那看好戏的表情里有那么一丝落寞一闪而过！ 无意识的随着她的脚步，一路行至护城河边，花无蕊的脑海里忽然想起自己曾经拥她入怀时的那丝温软，她倔强的眼睛曾让他失神。 “无双公子竟如此之闲?难得！”轻轻嘲弄的声音让花无蕊有一丝尴尬，自己竟会被她带进了那伤感的情绪里，这哪是风流无双的无双公子会做的事情。 不过片刻，那轻浮的笑意又重回到花无蕊的脸上，看了看天，又看了眼张纤纤，轻浮道：“美景，美人，好时候！快活如此，难得难得！” 张纤纤盯着水中花无蕊的倒影，轻轻拉开了唇角，想起自己曾因这护城河之事厌他至极，不过半年光景，如今看他竟是这般淡然！ “怎的穿了这样艳俗的颜色！啧啧，就那般想做新娘子么？”花无蕊心中堵着莫名的气，见她如此轻淡的笑，没由来的烦躁，再次开口有着淡淡的挑畔。 张纤纤的表情使终没变，淡淡的笑着，仿佛事不关已的淡然。她素来喜欢淡色，若非今日着了道穿了嫁衣去了婚礼现场，她也不用穿上这素来不爱的大红色。 事出必然有因，若说自己被算计只想利用她去阻止或是破坏那场婚事，那倒不可怕，但若他们的目的并非是那么简单呢？所以她定然不能让对君子漠不利的事情发生 ------------ 065.几人笑来几人哭 想！张纤纤的心中很想这么回答，但自知和眼前这人还没到能说知心话的地步！眼睛又一次看向那河流中央。不知自己怎么就走到了这里，但仿佛只要是跟他相关的地方她都很想去！ 忽然想起他曾经失约了的花满楼之约，她突然很想去看一看。君子漠所有的变化都是从那时起的，她有必要去找找原由，即便是徒劳，也算是能给自己一个交待！ “不打扰无双公子雅兴，告辞！”对于花无蕊这样分不清是敌是我的主，纵然他们瓜葛不浅，她却也不愿继续纠缠。 她的疏离却让花无蕊的表情微有不悦，挑了好看的眉头，竟是一副委屈的模样：“我好心陪你，你竟待我如此绝情！” 张纤纤微微揉了揉眉心处，对这样无赖的他很是无奈！径自抬脚走了出去，没接他的话却也算是默认了由他跟着自己的意思。反正他若想跟着她，便不是她拒绝就能阻止的！ 但，带着他去花满楼却不是她的打算！ “喂，我说你到底要去哪里？”做惯了梁上君子的花无蕊在被张纤纤带着快要走遍半个景落城之后有些气虚的开口问道。不常走路，今日才算是知道不用轻功的脚程是那样费力！ “回家！”张纤纤头也不回的答道。 花无蕊将信将疑的抬了头，眼前竟真的是张府大门，不由恶狠狠的翻了个白眼。以他现在的境地，这贼窝还是避开的好！ 不过眨眼的瞬间，那人已不见了踪迹。暗骂几句没良心，蛇蝎美人之类的话后，花无蕊一瘸一拐的往回走去！ 石狮背后张纤纤见他走远才算是松了口气，抬脚往与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一折腾，天色竟已黑了下来。安静的街道上，张纤纤有些后悔自己方才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如今这样空无一人的街道竟让她有些害怕！ 君府。 最后一波的来客相携离去，这持续了半日的喜宴才总算是结束。送走送后一个人，君子漠微红的脸上再不见半分醉意。 眼神紧盯着门口处，胸口传来一波一波的痛意。午时的她就站在那里，唐突的新娘子装扮却是那样狼狈的样子，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心中闪过这丝念头的瞬间，他不自觉的抬头就欲出门。他得去找她，作为陪嫁的她理应住在他的府中，但天色已晚她却还没有回来！忧上心头，俊脸上的寒意在难掩饰。 “公子，回房吧！”没有胆量阻挡他的去路，一剑却不得不出言提醒。新婚之夜，他不该不回房中。谁知道这府中有多少景耀王的眼线！ 不用多说，一剑的意思君子漠自然明白，脚下的步子顿了一顿，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隐忍。最终，缓缓转身。 新房内。 景瑟端坐在床前，谨记着出宫时苏嬷嬷的吩咐，驸马未掀开盖头之前她不能动！坐得久了，身子难免有些僵硬。父王为掩人耳目派来赐候她的宫女先前就以被她打发了下去，不习惯有外人在的空间！ 肚里发出抗议的声音，她已经快一日不曾用膳！强忍着头晕眼花的感觉，费力的打起精神！苏嬷嬷说要等夫君接下她的盖头之后方可一起用膳，而如今…… 黯然的低下了头去，他还没有回来！心中暗自估摸着时辰，就外面散去的喧闹而言，此时他应该已经得空，却并未回到新房。心中闪过一丝哀凉！脑海里突然闪过张纤纤那柔情似水的浅笑，苦涩的扯下了唇角，伸手将头上的盖头拉了下来！ 却正在这时，有口齿不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你们，谁说我醉了？我还可饮上数百杯！” 景瑟微怔的抬了头看过去，只见那平日俊朗的男子正被几人架着往这方向走来。喜庆的红衣合着酒意掩去他平日的淡漠，让那英俊的人有了几分亲近。已经醉成了这般样子，手中却还执着一把玉壶，胡乱的仰了头，那酒水洒了满脸。 在她的意识里，君子漠一直都是出俗的仙人气质，如今这般醉态竟让她一时觉得恍惚。边手中欲重新盖上的盖头也忘了盖上去，直勾勾的看着眼已渐渐近来的人，似是在怀疑自己的眼睛！ 君子漠远远看见她竟自己接了盖头，不由一愣。原本以为她是个柔弱的女子，如此看来也不尽然！心中清明，却是用着醉鬼似的东倒西歪一头撞进新房内。 看着这满室的大红，他还是有那么一刻恍惚，转而却是痴笑出声：“看，我找到新房了，我就说我没醉！”努力压制站自己心中疼痛的感觉，他多希望推开门的那一刹，坐在床上等他的人是她！ 玉壶微倾，这一次他准确的找到了那酒水的出处，这一刻他情愿他是真的醉了！如此，他就不用这般痛苦！玉壶再次仰起，这一次却被一双小手阻止！ 做完这动作，景瑟便僵在了原处，不知自己怎么就会莫名奇妙的伸出了手！他虽是她的夫君，但两人之间却并不熟悉，如今她阻止他的动作便愈显得唐突！ 而君子漠此刻却是在注视着眼前这双挡住了他酒壶的小手。纤纤细指，在烛光下逞透明色，红通通的可爱！记忆中也有这样一双纤纤玉手总是绕也的手，十指紧扣。 不过瞬间，那失神便已褪去。眼前这不是她，她的手比这双手要柔软许多！而这位公主的手却又为何会如此粗糙？君子不漠在心中微挑了眉，面上却是痴笑一声，松了玉壶。 眼见那玉壶就要落地，一双小巧的脚稳稳的将它接住，却是弯了身，用手把它放回桌子上。 君子漠看着她流畅的动作，眼神微眯，却在她抬头的瞬间换回醉态：“公主，让为夫来侍候你可好？” ------------ 066.许是缘份许是劫 暧昧不清的语调，他的手更是已经放到了她的肩上。烛光中那小脚的身影，身子微微一震，转而羞怯的低下头去。华美的凤冠前长长的流珠垂了下来，隐隐覆在那小脸上，却信然掩不去那若隐若现的美丽容颜。 二八芳华，肤细如凝露，自然而纯白。想起她粗糙的手，君子漠不禁对她的这张脸多看了几眼。似是总觉得哪里怪异。 在他的深情注视之下，景瑟似是有些慌张的偏开了头，嘴中说道：“不饮夫妻洒么？”小小的声音里全是怯懦慌张，一手扶上了桌子上贴了大红喜字的金盏杯。 “喔，酒，喝酒……”君子漠伸手拿过方才差点被自己打碎的玉壶张口便喝，然后又将那玉壶递给景瑟，一边说道：“公主方才是要说喝酒么？给……” 景瑟的手还放在那囍字的金盏上，黯然的低了头。他是真的醉了？还是只是想逃避？ 不过是闪神的瞬间，她看见君子漠又灌了一口酒，嘴里还口齿不清的说着：“我喂公主……喝……”随着他的声音，他的脸离她也越来越近，竟然是要吻她的样子。 景瑟浑身僵直，直觉想要将他推开，手微微抬起，却终究没有推出去。她似是已经可以看清他脸上的毛孔，他的温热离她不到一厘。微微合上了眼睛，随着心中挣扎过后的清明那仰起的手又慢慢收了回去。既是夫妻，她便没有理由拒绝这种事情！ 却正在这时，一阵局促的敲门声从外面响起。 “谁……谁呀！” “公子，不好了，张将军在回去的途中遭到意外，失踪了！”一剑慌张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君子漠装着晕眩的样子甩了甩头，而后踉跄着往外走去。直到出了房门才又转过头来对她说了一句：“公主，我，去，去去就回！” 待他的脚步声走远，景瑟才勾了唇苦涩一笑。纤细的手顺着那金盏上的纹路一路轻抚。这本是夫妻成亲当日用来互斟互饮的夫妻洒，却在她的新婚之夜被冷落至此！ 那金盏上刻着两棵相依相偎的树，那树，名为相思树！在这金盏之上却是愿结连理的意思。眼神空洞的看向方才君子漠出去的门口，暗自叹道：“既是不愿，又为何要娶？” 转而，却又是自嘲一笑，既是不愿……又为何要嫁！ ……………… “一剑，你驾着马车先走！引开他们的视线。”离君府不远处的街道，君子漠沉声吩咐。那沉稳的语气里不见半分醉意！ “是，。”一剑应了一声后又接着说道：“来人回报说，张小姐去了花满楼！”一剑自然是知道君子漠的计划的。他这样费力的按排这一场张骞嶙遇刺，不见就是想找到光明正大出来见张小姐的理由。 “花满楼！”君子漠神色瞬间有些暗淡。他曾经还以为，他的幸福会从花满楼召告世人，却不曾想，那里竟成了他们的陌路！ 在马车拐角的瞬间，他飞快的跳出马车，迅速将自己藏进黑暗里。直到看到那两个人跟着马车的方向走远，他才起了身往花满楼走去。 此时的花满楼已然关门，他站在那门前有片刻踌躇！最终还是尝试着敲了敲门，却一直没有回应。 “远有明月相陪，近有美人相伴，美哉美哉！”正依在窗前喝茶的张纤纤眼睛紧盯着楼下那穿着喜服却一脸落寞的男人，正想着他怎么会来了这里。却被这突然响起的男声惊醒，心中一个激灵看了过去。 那男子一副倜傥风流的模样，即使话语唐突却也不显轻浮。那一身装扮非富即贵，显然是出自大户！本不想惹事，但这人竟这般无理的进了她的房门却还是让她心中有些不悦。 本来自己是想去花满楼的，到时才发现今日花满楼并未开张。也不想回去面对君子漠与别人的洞房花烛夜，所有她选择了在花满楼对门的客栈里住宿，这间依窗的客房刚好可见花满楼的前门。 她依然怔怔的盯着楼下，君子漠的身影并未离去。月色中他淡漠的身影更显清冷，让她心中没由来的一疼，竟有直接朝他飞奔过去的冲动。 而此时这陌生的男子却是她不得不面对的，因为他显然是没有自觉离去的意识，竟站到了张纤纤的身边，还朝她递过一杯热茶。这人自来熟的让人诧异！ “公子，怕是进错了房门！这间房是小女住下的！”她并未伸手去接那盏茶，淡淡的收了视线退回屋内，连窗户也一同关上。君子漠的身份已不同往日，若被别人看见多少会有闲话！ 那男子并未被她的冷淡吓走，反而对她的冷静饶有兴趣！勾了唇角又说出一句　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姑娘不是本地人？” “小女与公子素未相识，还请公子出去！”张纤纤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向门口中做了个请的动作。来路不明的人，她本就不想招惹，况且，若说自己是外地人，怕他会起邪心，但若说是本地人，她又该如何解释一个单身姑娘独自住客栈的原因，既然左右都不是最好的，她便只能做出这般拒人与千里之外的样子！ “在下馹靖，这样可就算认识了么？”那男子不以为然的笑道。午时她的嫁衣张扬绝美，而此时她的红衣却又是这样别有韵味。一日遇见两次，这不是缘份又是什么！ 馹靖？日京，景？张纤纤心中莫名的滑过异样的情绪，不由抬了眼打量起眼前这男子。双十有余的年纪，平凡的容颜，并没有景世王子特有的嚣张跋扈，温润的感觉就如邻家哥哥般的亲近！ 那敏感的猜疑却依旧没有散去，她在宫中除了王后的养子，不曾见过其他几位王子。而眼前这人虽然气质温和，却藏不住满身的高贵。 “你们确定他进了这里么？”楼下突然一阵喧嚣，张纤纤抬眸看了下去，只见几个面无表情的人进了客栈门内，领头的那个人，语气不善！ ------------ 067.旧约依旧约旧人 水眸轻笑，她下意识的将目光移到方才那人的身上。却见他依旧如方才般的看着自己，似是并没有被楼下的人干扰。她却注意到，他听着那下楼的脚步声身子有些僵硬！ 声音越来越近，已经有人进了旁边的房间，一阵慌乱的声响过后，那沉重的脚步声停在了她的房门外。 张纤纤看见那男子依然没有动作，不禁微挑了眉，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进去看看。”有声音从门外响起，门被嘭得一声撞开。 张纤纤只觉得身子一轻，怔愣的瞬间发现她竟是被那人搂在怀里，似是脚下生风的“飘”到了屏风后面，又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着她跳进了方才小二为她准备的浴桶之中。 这水已放了多时，早已凉去，冰冷的感觉刺激着她的肌肤，她冷得牙齿都在打颤。因为害怕，手正无意识的搂在他的脖子上，而此刻他正俯在她的身上，清醒过后她才发觉这姿势有多暧昧。 羞红了一张俏脸，瞪着那正满脸歉意的男子。他一手捂着她的嘴，许是怕她乱叫，另一只手则伸向她的衣领处。 外面的人进来之时，隔着薄薄的一层屏风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香艳无边的画面。 “滚出去！”冷冷的声音响起，粗俗不耐的语调，与先前的温润全然不同，张纤纤这时也镇定了下来，似是已经反应过来他为何会突然闯进她房中的原因。 此刻他的身子其实并没有挨着自己，但这样的姿势还是让她羞愧，想尽快结束这暧昧，配合的出声“公子……”故意做作的声音，听起来娇而媚，让人不由骨头一酥。 “你这小东西，这么快就等不及了？”看出她想帮他的意图，馹靖很庆幸自己方才因为害怕被外面怀疑而松开了捂着她嘴巴的手。 也许是因为他前后给人的感觉变化太大，所以张纤纤竟觉得他此刻的声音与方才竟没有一点相同，完全是两个人的音调。 外面领头的那人却并没有那么好糊弄过去，眼见他的一只脚已经到了屏风的处，馹靖突然一个翻身，将她举到了上面：“如此心急，就罚你在上面。”而他的脸刚好隐在那木桶的边沿之下。 淫秽不堪的话语里，他已经伸手按住张纤纤的头，让她俯下自己的脖子间。这帮人心狠手辣，他不想连累她。 他忽然抬了腿勾住她的腰，桶中的水随着他们的动作溢了满地，一路蜿蜒至那屏风处，那两人忘我纠缠与　水中的动作更是香艳无边。 张纤纤此刻脑中一片混乱，纵然心里在强大，面对这样的暧昧还是无所适从。 屏风处，那汉子啐了一声，抬脚往外走去。 馹靖这才舒了一口气，一个利索的起身，抱着她稳稳当当的跳出了浴桶。她的衣服已经全湿，耷拉在身上很是难受，曼妙的曲线若隐若现。 接受到那炙热的目光，张纤纤飞快的拿起被褥裹起自己的身子。馹靖尴尬的假咳了两声，恢复了湿润的模样道：“在下谢小姐救命之恩！” “臃肿的被褥里，张纤纤清盯着他腰间露出的那块玉佩，淡淡的道了声：“不必！”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凡有龙纹的玉饰皆是皇家之物！ “我去买件衣服还给小姐！”馹靖说着更出了门，竟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目送那身影离开，张纤纤伸手拍了拍脸，让自己从那紧绷的情绪里放松下来。真后悔自己会佩合他演那场戏！不过……想起他腰间的龙纹玉饰，她想，这场戏也未必是件坏事。 急急打开窗户，看到那空无一人的街道，花满楼三个字的招牌在灯火中是那样的孤寂。不过，方才那门上的灯笼并没有亮，怎会在此时亮着？会不会？ 胡乱的遥了遥头，君子漠怎么可能会还在那里，他此时该是正是温柔乡里入睡！心中闪过一丝抽痛，脚下无意识的移动。 花满楼的门前，她怔怔的盯着那大红的灯笼，今日，这景落城除了红色就没有别的颜色了么？！！有风刮过，她缩了缩身子，才惊觉自己竟用这般模样出现在了大街上，暗自庆幸现在是在夜里，她的丑态没有被人看见，抬了脚便欲回去。 “小姐可是姓张？”花满楼的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伙计装扮的年轻小伙试探着问道。 她微微一怔，停了脚步，随后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里面请！”那小伙计打开了门说道。 她又怔了一怔，最后还是抬了脚进去。 “你为何在等姓张的小姐？”进了门后她忍不住问道。 “是一位公子吩咐的，他说今日有一位姓张的小姐会来，让我在那里守门，直到等到您为止。”小伙计随意的说着原由。 却让张纤纤脚下一滞，随后抬了眼看向天空，那一刻她不是在寻找与君子漠那般相近的淡漠之蓝，她只是……很想哭！ 似是有人等她归家的感觉，可是，为什么等她归家的人却已娶了别人做家人？感动与感伤来得同样强烈，两种情绪却都让她想哭。 “就是这里，小姐自己进去吧！”小伙计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随后退了下去。 张纤纤站在那门前许久后才试探着推开了眼前的门，门打开的瞬间，她被却被入眼的景象惊呆了，怔怔的站在了原地，竟有不敢抬脚进去的迟疑！ ------------ 068.近咫尺却远天涯 那是一方独自的院落，开满各种的花。在这初春里生机勃勃的耀眼，最让她不敢抬脚的却是那醉在花葡里的人，她以为……他此刻该醉在温柔乡，当真是没料到他会醉在此处！ 脚下已经无意识的走了过去，那俊朗的容颜靠在一株枯树上，手中的酒壶滚落在脚下的不远处。此刻的他没了平日的出尘淡漠，让张纤纤不由伸出手去。 在即将触碰到那俊颜时却又慌张的缩了回去。伸了一半的手却被一只大手握住，以为已经睡着的他突然睁开眼睛。那眼里也不似平日的清明，看见她的脸，竟痴痴的笑了起来。“终于等到你了！” 湿软的语调里也似带着醉意，暧昧的让她心中一疼。下意识的就要收回手，却被他紧紧的攒着抽不出来。 竟然他已经是别人的夫君，张纤纤便不能接受他这般柔情的亲近，心中疼得厉害，手中也疼，却还是执意要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 “你看，这里的花都是我亲手种上的，从春日一路开至深冬。迎春，绣球，桃花，蔷薇　，石榴，白莲，栀子，桂花，菊，芙蓉，水仙，腊梅……每个月份都会有花开，我以为花满就是完满，我以为等腊梅开完我就可以安置好所有的事情……” 君子漠似是自言自语的低喃让她忘记了要继续挣扎。心疼的看着眼前的人，竟不知他在暗中为她做了这么多事。他的内心一定也很挣扎，可却能如此为她执着，那她……又怎能退缩？ 慢慢将他搂进怀里，纵然她害怕与别人争抢，但也会拼尽全力留在他身边。“我会等在花满楼，等你忙完所有的事情，我们在种许多许多的花，那时候一定会完满！” 爱的人就在身边，如此温情！他给她的梦是那样绚烂，让她不知不觉就沉溺了下去，幻想里他们终可以在一起，花满楼是他们的家……家？她终于快要有家了！心中满满的甜蜜与期待，似是那幸福就在明天。 君子漠敏感的注意到她说等他忙完所有的事情，心中莫名的一滞，难道她知道什么？ 在细想她那些不同常人的表现，那时她待他突然的疏离似是也有了答案。也许就在那时她就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目的，所以她在退缩？还有她决定逃走那日，明明是决意永不回头，又为何突然会出现在王宫？脑中似是想过一个惊雷，他惊讶的抬头看着眼前还沉浸在幻想中的女人，难道，那日的宫变真的与她有关？就连那日他们没法放出去的求救消息也是她放出去的，思及此他的震撼越来越强烈。她到底比他想像的要强大！ 心中闪过一丝伴着心疼的暖流，早知如此，那日他直接杀了景耀王该有多好!可是，杀了景耀王他们此刻真的能在一起么？答案显然是不能！ 死一个景耀王消除不了父亲心中的仇恨，况且她是张骞嶙的女儿，若那日他擅自行动势必会跟张骞嶙闹翻，那就更没了跟纤纤在一起的机会！ 如今他只能借张骞嶙的手还给父亲一个君临，君临曾因他而亡，在因他而兴也算是让事情回到了原位。到时父亲心中的仇恨多少也会平息些吧，只有那时也是他的机会。 将怀里的她搂得更紧一分，那过程注定漫长，也不一定会圆满，可是原谅他自私的舍不得放手，从不曾有人会如此为他设身处地的着想。从没有那么一刻，他那样期待幸福。 下巴蹭在她的头顶这长发觉她竟是浑身湿透，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他总是没办法保护她。 “姑娘，你的衣服怎的都是湿的？”那声姑娘叫得极为轻柔，亲昵的很好听。 “没什么，不小心掉到了水里！”不想让他担心，张纤纤轻淡的说道。 午夜的更声敲响到第三遍，张纤纤已沉沉睡去，君子漠看着快要泛白的天空，有些不满时间竟过的这样快。深情满满的看了眼怀中的人，她已经换上了他的衣袍，睡得正香。 怜惜的在她额头落下一人轻吻，他只着单衣起程离去。他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断不能在耽搁下去。 那似是张纤纤自5岁之后睡得最香的一觉，他的温暖就在自己的身旁。感觉到一个轻柔的东西盖到她的身上，她翻了个身睡得更沉。 君子漠伸手拉开绕在了她脸上的长发，看着她如此安稳的睡颜，只觉得心中满满都是幸福。这一次他的笑，是那样真实。 张纤纤在花香中醒来，看了看身上暖和的毛褥，有一刻闪神。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她一点也不奇怪。 整了整身子站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他的衣服。昨夜他怕她着凉，又没有合适的衣服给她穿所以就让她穿了自己的衣服。抬了手臂放到鼻间，她似乎还能闻到他的味道。 轻柔一笑，心中的那点失落瞬间消失无踪。 今日的天气真好，让她的笑颜也更为灿烂。但眼下，她也该回去了！ “小姐，您醒了？这是公子让备给您的衣服！”昨天那伙计正从门外进来，见她已经起来，笑着迎了过来。 “麻烦你了！” “不麻烦，以后有事您吩咐就是！”小伙计依旧憨笑，回的很是自然。 张纤纤也是淡笑不语，这地方以后怕是没机会来了！ “对了，公子让我把这个交给您。”小伙计在她接过衣服后将几页纸递了过来。 她狐疑的接了过来，面色有些沉重，竟然是花满楼的房契，他把花满楼买下来了！ ------------ 069.曾能交心今疏离 “你可回来了，我好担心你。”回府的时候她并未看见君子漠，倒是景瑟紧张的拉着她的手一脸担忧。对她这般亲昵的关心张纤纤却莫名的排斥。 “来的路上遇到了些小事，不劳公主记挂！”她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被景瑟握着的手，疏离恭敬的模样！ 景瑟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而后有些暗然的低下头去。她一夜未归，君子漠也是一夜未归，会不会……想起那日宫中两人眼中藏不住的情愫，她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微微作痛。 有些东西若是不曾得到便不会有所希冀。但他既然已经娶了自己，她便不能做到对他与别人间的情事无动于衷！景瑟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认识到自己想法中的自私，有些无颜面对张纤纤。 “公主可用过早膳了么？”陪嫁三年，当然是已丫鬟的身份，张纤纤本份的恭敬道。 “还没有……”景瑟捂着已经快要饿扁的肚子，抬眼看了眼张纤纤后莫名的又加了一句：“我想等他回来一起吃！”小小的声音，似是娇羞的样子，那眼里却有若有似无的试探。 张纤纤看穿她的表情，伸手扶了她屋内走去，一边随意的问道：“驸马这样早就出去了么？”那表情里不出丝毫的虚假，景瑟又在心中暗道了一把自己小肚鸡肠，这才露出无辜的笑容。 “嗯，他有急事。”景瑟也是随意的答到，小心翼翼的看向张纤纤的表情，害怕她看出自己是在撒谎。让一个女人承认在她的洞房花灯夜，她的夫君竟一夜未归是多么残忍的事儿！ 张纤纤也不戳穿，扶着她坐了下来。“公主还是先吃吧，昨天定是没吃多少东西，况且，驸马有急事要处理的话，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在景瑟点头同意之后，张纤纤吩咐了厨房将早膳送到景瑟的房中。君飞鸿的性子当然不会留在住了两个仇人女儿的驸马府里，早早搬回了旧宅。所以眼下景瑟算是这宅中的主人了，接到吩咐后下面的动作当然不怠慢，不一会儿便上来一席饭菜。 景瑟是真的有些饿了，拿起筷子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见张纤纤一直站在旁边，费力的咽下口中满口的食物说道：“你怎么不吃？” “奴婢怎能与公主同桌进膳！公主慢用，不用在意奴婢。” 景瑟怔了怔，而后黯然的有些食不知味的将那些饭菜放入口中。在王宫时她们还可以同桌用饭，为什么到了这里却不行了，要说宫外的规矩该是比不过宫中才对！泪水在眼里打转，竟是委屈万分的模样。 一个女人在出嫁的第一天在婆家独自用膳，连曾经以为要好的朋友也是这样疏离，怎能让她不委屈。 “怎么哭了？”温柔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让景瑟心中一阵欢喜。那语调里的怜惜却让张纤纤身子一虚。 眼睁睁看着君子漠怜爱万分的擦干景瑟脸上的泪水，那视若珍宝的小心翼翼让她没由来的鼻头一酸，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 “没，没事，是沙子不小心迷了眼！”景瑟在他的柔情里有些慌乱，但那温柔的动作却又那样让她沉沦。 “我看看！”君子漠的手抚摸在她的眼角处，对着她的眼睛小口吹着气。那样轻昵的动作，让张纤纤的身子一寸一寸的僵硬。却正在这时听到他开口说道：“老师伤势很重，想让小姐回家一见！” “是。”张纤纤强忍着声音里的僵硬，而后落荒而逃似的快步走了出去。昨晚的一切都是她的梦么？不然为何他能用那样柔情的样子去心疼另外一个人？真的只是做戏么？那戏为何会那么真？这一刻她不光是嫉妒，在他如此精湛的演技之下，她突然害怕面对自己的那个他也只是他的另外一个面具。 惶恐的感觉蔓延过她的四肢百骸，头部一晕，短暂的瞬间里她眼前一黑，差点跌倒。费力的扶住了墙，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到了张府的时候，她的头晕依旧没有好些，抬眼看着镀金的张府两个字。在很多次的失望过后，她对这所谓的家早已不抱期待。她相信父亲也是如此，那么他今日找她回来也断然不会是因为想她了。 他该是对自己还抱着某种期望，要不然也不会送自己进王宫。所以眼下，定是又有能利用到她的地方。嘴角拉开一丝嘲弄，笑的却不是他而是自己。她很庆幸自己还能有点利用价值！ 冷笑过后，她毫不犹豫的抬脚进了那威严的大门。这一次难得没有人挡住她的脚步，让她觉得更好笑。 不过就是一个陪嫁丫头，待遇竟比张府三小姐的待遇要好这么多！ “爹爹，您可还好么？”张府书房前，张纤纤看见张骞嶙正挂着一只手在脖子上，显然是伤得不轻。 “哦，纤纤回来啦？” “爹爹，你怎的受伤了？”纵然早已被他的冷情伤得心灰意冷，但见他受伤她还是本能的关心。 “意外！”张骞嶙似是不在意的说道。那眸中却泛出一丝冷光，意外？若不是他昨日在婚宴上喝得多了，又怎会让那帮人有机会近他的身！既然景耀王如此等不及，他就只能快些动手了。不是没有怀疑过君子漠，只是……他现在和自己是同盟，没理由会对自己动手。杀了他，对君子漠来说亦不是明智之举，若不用借他之力，他就不会来巴结自己。 ------------ 070.阴谋起人为鱼肉 思及此处，张骞嶙的眸中寒光更冷一分。却日一脸落寞的开口说道：“纤纤，以前没有好好待你是为父的不称职。这转眼你娘亲走了已有十余年了，为父也老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温和而温情，张纤纤诧异的看着他那张却已有些苍老的脸，第一次没有拒绝他伸过来的手。 他的手落在她的头顶上，轻轻的拍着，让她有想哭的冲动。她期待他这样的温情太久太久了，久到……对他这突来的亲近她都觉得怀疑。 终却还是贪婪他那只属于父亲特有的宽厚手掌，她低了头，任由泪水滑出眼眶。 “是父亲不好，没能保护好你，让你要寄人篱下三年！”张骞嶙看见她落到了地上的眼泪，自知自己的温情攻势已然奏效。从怀中摸出一块蝴蝶形状的腰坠递到张纤纤的眼前。 张纤纤打量着这在平凡不过的腰坠，红着眼看向张骞嶙，不知他是何意。 “这是你娘亲生前最喜欢的饰物，如今，你留在身边做个念想吧，在别人家中也不至觉得孤苦无依。” 这样的温情让她一时不知如何消化，但还是怔怔的将那腰坠接了过来。那触手的冰凉让她指尖不由一滞，这看似普通的蝴蝶玉坠握在的中竟是这样的清凉，若在夏日带在身上，可是去热的极品。 “谢爹爹！也请爹爹照顾好自己！” 张骞嶙似是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张纤纤几眼，似是疲惫的合了眼睛道：“去罢！好生照顾公主！” “是。”张纤纤应声退了下去。 张骞嶙看着张纤纤走远的背影，暗叹一声可惜了！若她真的是自己的女儿，就凭她如此知进退的乖巧也比青颜要讨他喜欢，可是…… 想起她母亲直至死都还在爱着那个男人，那眼中的憾意荡然无存。景耀王，你的报应就要来了！ ……………… 今日是三朝回门之日，景瑟又一次盛装打扮了一翻，镜子里并不绝色的脸，此刻带着哀愁，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怜惜。 张纤纤为她穿上最后一件外袍，拖地的暗红金丝牡丹裙，华贵的不可一世！待打理好一切，她也抬了眼看向镜中，她得确认景瑟的仪容不出差错，否则就是她的失职！ “纤纤，我不想回去！” 两个人的眼光在镜中聚到一起，景瑟突然开口说道。纵然害怕她会抢走君子漠，但她却是唯一个让她不觉得害怕的人！ “用了午膳就会回来！”张纤纤在心中叹了口气，轻声安抚！她不讨厌景瑟，一点也不。但……她不相信景瑟，她也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害怕！”镜子中的人儿，怯怯的低了头，表情里是难掩的黯然和不安。 “驸马会陪着您！”这话脱口而出之后，张纤纤后知后觉的有些心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君子漠和景瑟联系在一起变成了那样自然而然的事？明明君子漠不是说过么，他会给她一个家！可是为什么她越来越觉得那是件不可能的事情？是因为他对景瑟的柔情做得太真，还是因为自己的不安全感又在开始捣乱？ 胡乱的想着，手中却在打理着景瑟的头饰，而景瑟许是因为听到她说君子漠会陪着她，而娇羞的低着头，那表情里在没有了暗然，那羞怯好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打点好一切，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王宫走去。做为景瑟的陪嫁丫头她自然得跟着她回去，腰间的蝴蝶玉佩在她的红裙上轻盈跳动，那凉意透过布料让她腿上的肌肤也变得冰冷。初春的天，这样的行动无疑是自虐，她却不忍心将它取下来。 一路又是早起围观的百姓，隔着远远的距离主着自己的羡慕和祝福。那嘈杂的声音里最多的依然在说着天作之合，般配万分的话。轿里的景瑟一定又在低着头娇笑，张纤纤这样想着，而后也低了头，却是黯然！想想他们议论自己时的轻蔑和嘲笑，说着君子漠时的倾慕与赞扬，在听现在，他们之间是天作之合，而自己与君子漠却是天壤之别！ 软轿在宫门口落地，下轿时君子漠依如平日的温和浅笑，移步至景瑟的轿前。张纤纤愣了一愣，才知道他是要扶景瑟下轿，遂慌乱的掀开了轿帘。 景瑟有些诧异的看着伸了手等在轿前的君子漠，却还是落落大方的将手放进他的手心，相视浅笑。 朱红镀金的宫门徐徐打开，一眼看过去，一扇又一扇的宫门似是看不见尽头。张纤纤不喜欢这里，而景瑟在看到宫门打开的那刻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发抖。 “别怕。”有轻柔的声音贴进她的耳边，一只手扶上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迈脚入了宫门。 张纤纤这才慌里慌张的追了过去，那声别怕说得那样温柔，却让她无端害怕起来。她看见景瑟朝着君子漠感激一笑，那笑里带着她熟知的贪恋，是的，那样子温柔的他只一刻便会让人沉溺进去！ 这次的回门宴设在王后的安庆宫，穿过眼前这御花园便是。想起上一次的插曲便是在这里，张纤纤本能的有些不安。 似是越怕什么就来什么，只听几声嗷嗷狂叫，一只巨犬咆哮而来，居然又是上一次的那只金毛巨犬。 本已在君子漠的安抚下冷静下来了的景瑟在看见那只飞奔而来的巨犬时身子抖的更甚。这金毛犬便是化了灰她也是认识的，那是景欣然的爱宠，却是专门为欺负而养！它咬过自己的次数远不止上次那一次！ “别怕，有我！”身边人特有的亲柔声音总是向一道魔咒让她无条件的相信。第一看见那金毛在离她只有三尺远不到的时候，不用想着怎么去逃命。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它越来越近，她死死的将指甲掐进手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能害怕，不能害怕…… ------------ 071.风华绝代说与别人听 “嗷嗷……”一声惨叫突然响起，那狗已飞出老远的地方，趴在地上舔着自己鲜血淋淋的前爪嘶叫不已。 景瑟煞是惊恐的看向君子漠，她没有看到他是如何出的手，却肯定一定是他出的手。第一次有人在她受欺负的时候保护了她，第一次有人因为她跟景欣然作对！可是深知景欣然的霸道，她不免忧上心头。 而张纤纤却是盯着那只受伤的大狗发呆，与上次一般的境况，他救自己时藏的那样隐蔽，而今日为保护她却是如此行事张扬！不是她小肚鸡肠的想要计较，她只是越来越发现……她和君子漠之间的距离是真的很远，很远！ “好你个贱人，竟然敢伤了我的飞虎，我要将你剁碎了喂给飞虎吃！”未见其人已先闻其声！ 紧接着一个粉色宫装的身影便窜了过来，伸手就要打在景瑟的脸上，却被擒住。景欣然挣扎了几下后气愤的看向钳制着她手腕的肇事者。这一看却是羞红了脸，他真的是天下间最好看的男子了，为什么偏是景瑟那臭丫头嫁了过去！ 来的人正是景欣然，当今王后的亲女，一袭粉色的宫装，支鬓花颜金步摇，一派华贵！只十一二岁的模样　，偏要学了大人家的样子涂唇描眉。上好的胭脂花里胡哨的抹在脸上，硬生生遮住了她原本清丽的小脸。 君子漠有些不悦的躲开她痴看的眼，脸上却是尴尬的样子！拉着景瑟往后退了一步，才朗声道：“不知是公主圈养的宠物，不得已出手伤之，还请公主见谅。”君子漠一派坦然之色，说得不卑不亢。 景欣然本见他这般亲昵的搂着景瑟已是心生怒气，在见他对自己避恐不及的，当下恼羞成怒。又见他搂着景瑟一派淡然的模样，顿觉伤了自尊，心中生闷，便趾高气扬的问道：“见了本公主为何不行礼？” “公主。”身边有婢女想要提醒她，却被她瞪了回去。 君子漠不计较的欲欺身行礼却被景瑟死死的拽住。她忍得景欣然欺负自己，却由不得看他受辱。堂堂七尺男儿如何跪得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娃？ “景欣然，你莫要忘了，论辈分你得向我这个姐姐行礼，而论官职我夫君乃是朝中一品，而你并没有品衔！我家夫君自是不用向你行礼！”连景瑟自己都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勇气能对景欣然说出这番话，且声严厉色！ 一向见惯了景瑟怯懦样子的景欣然张着嘴，欲驳，却发现竟说不出反击的话。气红的脸掩去那抹绯红色的羞涩，脸红得滴血，却幸好隐在那胭脂堆下，不甚明显。 君子漠心中闪过一丝不悦，这一个刁蛮公主就更让人受的了，偏偏这一向温顺的景瑟在这里较起了真。不过是几句客套话的事，非得闹到脸红脖子粗的地步？ 为她拦下那一巴掌本是有意让这些宫女看了去，在传给景耀王听，好让他放松警惕。所以只要今日有他在，这景瑟定然是不能被人欺负了去的，但眼下这嚣张跋扈的公主也是惹不得的！ 思及厉害之后，他将景瑟的身子拉到背后。“公主美若天仙，能给天仙行礼跪拜是君某的服气。”说着，便佯装要跪下去。 “免了……”景欣然早已忘了怒意，花痴般的笑道。宫女们都是见怪不怪的低着头窃笑，表示对自家公主的鄙视。 这公主任性是任性，说恶毒也恶毒，却只是只被宠坏的金丝雀，没有脑子！但这样却都不是她们做下人的能说的，便由了她去。谁让她是王上的心肝儿，惹不得！ “你，你是说真的么？你真的觉得我好看？怎么个好看法？”景欣然娇娇羞羞的捂着脸，却如机枪般的连续问到。 景瑟似是无语的偏过头不在去看她，张纤纤依然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看不出情绪。宫女们更是装聋作哑！这哪有妹子当着自家姐姐的面问自家姐夫这种问题？ 只有君子漠依旧是刚才的表情，端着温和的笑出声：“公主，美艳照人，欲另百花失色！” 这话听得景欣然很开心，脸上的娇羞却是更甚，余光间瞥见景瑟有些失神的脸，便得意洋洋的抬起了头，指着她问道：“那她呢？” 景瑟下意识的低了头不想去听，他若不想得罪景欣然，定会有意贬低自己。 “绝代风华！”他一往情深的看着景瑟，伸手将她的手握进手心。那浅笑的脸上平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可是他说：“吾妻，自当是吾心中第一佳人，绝代风华！”景瑟疑是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他。 景欣然张大了嘴巴，显然也被他那一句绝代风华吓到。 所有的人目光都盯着他们三人，自是没有人注意到穿着不起眼的张纤纤在他说出那句话时身子竟有些站不稳。绝代风华，多么高的赞誉！吾心第一佳人？多么让人妒忌！ 连一旁装聋作哑的宫女在这时都忍不住抬头看这景落第一公子口中的绝代风华是何等模样。 依旧是那副胆怯的样子，依旧是那个被自家公主欺负的景瑟，只是比平日的狼狈好上几分，却又怎端得起这绝代风华？如此看来，这君公子是真的很疼惜这位不受宠的公主啊！ 众人的视线都在景瑟的方向，只有君子漠抬眼看向那正端走在御花园间的宫装女人身上，那金缕凤飞衣只有当今王后才有资格穿。刚才那句绝代风华正是说给她听的，要的不就是有人给他传个话？从她的口中说出去要比从宫女的口中说出去要用的多！ 甚至连方才她嘲弄的笑他都看得一清二楚，不就是演个戏罢了，谁又能比谁差了去！ 半响过后，景欣然甩袖离去，一如她来时的张扬。 “走吧。”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她靠在他的怀里，这一次不同方才的拘谨，她听到自己的心噗通噗通的一直在跳。恍然间她觉得，若真能这般一直陪在他身边，也算知足了！ ------------ 072.幻梦醒，心寒 安庆宫内，众人齐齐跪地，王后似似早早等侯着他们的到来。亲昵的拉起景瑟的手：“来，快起来。”那满脸慈爱的样子，怎么看都是母仪天下的风范。景瑟却深知她的脚下踩着多少的人血，脸色泛着白她却咬着牙不露异色道：“谢母后。” 在一片其乐融融的假象中，景耀王缓步而来，他的身后跟着几位他的三位王子，连那日所说的王后的养子也在其中。这是景落王朝的规矩，有女归门，当全家相迎。 张纤纤挑了眉看向那站在最前方的那人，不正是那日花满楼对面客栈里遇见的人么？那所谓的馹靖，果然是个景字！ 眼光虽在观察着四处，她却还是跟着众人又一闪行了礼。那腰间坠着的玉蝴蝶随着她的动作滑出裙外，竟发出了七彩的当芒。她有些慌乱的将它重新掩回纱衣下，心中又是熟悉的不安。她只当这是块普通的玉，没成想它会这样耀眼。 缓过神来的时候，她看见景耀王看着她失了神的样子，那抹不安越来越浓烈。好在他并没有接下来的动作，许是看出他的异样，王后开口打着圆场：“瑟儿，在驸马府住得可好习惯？” 景瑟一愣，下意识的偷瞄了一眼那站在几位王子之后的男子，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她被赐婚的那日。 犹记得那日她的心还带着那么多的期待，她可以出宫了，她可以自由了，她甚至还可以嫁给那样出色的男子！她抱着母妃最后留给她的那几个字，她想告诉母妃她终于解脱了。 月姑姑正是那时来的，他说：“公主，王上召您。”虽然疑惑为何父王找她会在这样的深夜，却还是随着那老奴去了，毕竟她深知在这宫中从来都没有她拒绝的权利。 “月姑姑，这是往哪里的路？这不是去父王宫中的路！”眼见越走越偏僻她更是害怕。月姑姑却并不理她，只自顾的往前走着，她只能跟着走下去。 “进去。”一扇清冷的门前，月姑姑将她推了进去，一进门便被人抱住，然后在那日里她失去了她的清白。 事后他的吩咐还历历在目，要时刻注意着君府的风吹草动，及时像他汇报。 那日她本是想死的，可是，直到那发钗刺破她的手心将她的手染红色，她才知道原来她没有死的勇气！ 苟活到今日，她却越发的不想死，因为如今，身边的人是那样温暖！死死的盯着那个位置，对他发出的警告眼神视而不在，她恨他！ “瑟儿？”一声轻唤让她回了神，压下心中五味杂陈的情绪，她坚定的说道：“回父王话，一切安好，夫君待瑟儿很好！” “哦？如此孤王就放心了，驸马，要是让孤王发现你欺负了孤王的宝贝，定不饶你！” 景瑟听着他的话心中万般翻腾，却在听见君子漠的声音时遽然平息，他说：“仙乐公主身份尊贵委架与君某却是委屈了她，但君某定会一生待她好。” “如此甚好，甚好！” 景耀王话罢，众妃也是亲昵的围上了景瑟，其乐融融的景象里，张纤纤总感觉到几道炙热的眼光盯着自己。但做为婢女的身份她也不能抬头打量，至于那视线的主人是谁她只能妄自猜测。 本以为一顿饭后便可出宫，景耀王却不知是什么原因硬留他们在宫中住上一晚。做为婢女，主人们都没有拒绝，她便没得选择。晚宴正吃到一半，张纤纤看着面前久空的座位起身走出宴席。景瑟已经出去有一会儿了，怕她又遇上了什么事，张纤纤决定出去寻她。 左看右看都不见人影，她只细细查看。突然一声压低的惊呼让她停住了脚步，假山的后面似是藏着人，伴着偶尔有石子落地，和里面暧昧的声音她猜大约是些宫人在干着偷情的事，便欲离去。 “你别碰我，我怀孕了，是你的！”粗喘的声音听着有些熟悉让她的脚莫名一顿。 “你说真的？”同样压低的男声带着嘶哑与怀疑。 “我已经半月没来葵水了！” 仔细分辩了半响却依然不能听出是谁，张纤纤也没了在等下去的兴致，正欲抬脚回去，却踩断了路面上的一根枯枝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响声。 “谁？”暴喝的声音从假山后响起，张纤纤拔腿就跑。 夜里本就黑，即使掌了灯也很是昏暗，张纤纤又急着逃跑，没跑几步竟一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你……”被她撞了个满怀的人正欲发怒，看清她的脸竟是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怜儿，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找我的。” 张纤纤被他突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拼命的挣扎着，不知这二王子怎会突然有此一举。 “哟，二哥，好兴致啊！”匆匆从身后追来的人衣着还有些凌乱，声音与方才假山后面的男人很像。张纤纤本能的看过，微微有些诧异，她本以为是个宫人没想到竟然是王后的养子景魁，那么，那个女人是谁？为何她听那声音是那样的熟悉。 “滚！”抱着她的二王子景连安显然是没将景魁放在眼里，连眼都没抬一下，冷冷的说道。 “你别后悔！”景魁眼里闪过一丝暴戾，指着景连安，随后朝晚宴的方向走去。 “二王子，你放开我，我不是什么怜儿……”景魁一走这里就只剩他们两个人了，而眼下两人这非安全距离让张纤纤很是害怕。这景连安似是有些不对头！ “不，你就是怜儿……”景连安不由分说的将她搂得更紧，她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落在她的肩头，竟是他的眼泪。 “你在做什么？”冷冷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怒气，开口的正是景耀王。他的身后景魁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盯着景连安，他说过他会后悔的！ ------------ 072.无辜沦为侩子手 张纤纤原以为他们都来了，景连安就会放开她，没想到他将自己抱得更紧：“父王，是怜儿回来了，你看，是她回来找我了！” “混账，你母妃的闺名也是你可以叫得的么？”隐暗的灯火之下，景耀王痛心疾首的表情清晰可见，话里是藏不住的怒意。 “不，她不是我母妃，你不是已经撤去她的封号了么？”景连安的精神似是真的有些不正常，说出的话更是大逆不道。 “那她也是孤王的女人！” “是你先负了她……” “混帐！”不等景连安说完，景耀王的一个耳光便打了过去。为何连自己的儿子也要处处戳自己的痛处，当初因为听信淑妃之言怀疑怜儿与人有染，又见她与景边安关系亲近一怒之下就将她打进了冷宫。 她伤心之下竟跳水自残，被捞上来时竟连容颜都浮肿的变形。事后自己已是后悔不已，她那样刚烈的性子又怎会甘忍冷宫寂寞？是自己的不信任害死了她不假，但却也由不得别人来说，尤其还是他曾经怀疑的对象。 而见他此刻抱着张纤纤喊着怜儿的名字，他心中的怒气就更大，那块玉蝴蝶腰坠却是怜儿之物不假，方才连他都差点把持不住自己更何况是景连安？ 但他越是这样便更让他心中有气，所以那一巴掌打得着实够狠。 “就是你负了她，她说与我清清白白你为何不信？我到情愿她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那样她就不会白白为你守身如玉，也可了我相思之苦！”景连安似是被那一巴掌打得蒙了，说得越来越不像话。 景耀王也被气得不清，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厉声喝道：“来人，二王子意图淫乱宫庭，欺君犯上，压入天牢，听侯处决。” “哈哈哈，怜儿，这一次，我陪你一起死！”景连安哭红的眼睛此刻冷冷的看着景耀王，决绝的仰天长笑过后，在众人都未曾反应过来之前，竟抱着张纤纤一同跳入一旁的湖中。 随着他们跳下去的动作，噗通噗通，又有两人同时跳了下去。 张纤纤被景连安扣着脖子，越是想逃他拉得越紧，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张纤纤却知道他是真的想寻死，因为除了使终扣着她的脖子这外，他丝毫没有别的动作。 呼吸越来越困难，她甚至觉得横在了她脖子上的手都开始变得僵硬，窒息的感觉席卷她的全身，意识也越来越淡。 似乎真的就要这样死去了，她的一生注定等不到君子漠了么？似乎有绝望的泪水流出她的眼眶，她随着景连安的身体慢慢往下沉去。 突然一只手横过她的腰间，她感觉到箍着她脖子的手移开了，紧接着有冰凉的唇贴到她的唇间，为她一口口的渡着气。 她想要睁开眼睛看看那人是谁，却怎么打不开眼帘，伸手抓住他的衣摆，那触感那样熟悉。她安心的闭上眼，失去了知觉。 她醒来时是在第二日正午，宫中响着悲凉的祭乐，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发现自己睡在陌生的房间里。 头还是有些晕沉，她强忍着下了床。 “姑娘，你怎的不好生歇着？”有宫女见她起身，急匆匆赶了过来。她注意到那宫女带着白花，心中似是已经料到了原因却还是带着几分期待的问道：“宫中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宫女一边扶着她坐了下来，一边说道：“二王子，役了！” 短短的几个字似是能夺去她所有的力量，她瘫坐在木凳上，伸手将腰上的玉坠拿了下来，细细的看着，反反复复的看着！ 她还以为，父亲真的是怜惜自己孤苦也送她这娘亲的玉坠，原来……这一切不过都是他大计中的一部分！ 她似是恍然清楚了，昨日那几道炙热目光的来处，那其中有景耀王有景连安，或许……还有别人！ 又一个人因为她无辜送命，她突然起了一丝恨意，为什么他要通过她的手来杀景连安，明明他有太多的选择，却为什么偏要选自己来当这侩子手？ 恨？意识到自己竟不自觉的用了这个字眼，张纤纤眼中闪过一丝恍惚。母亲曾经念叨过最多的一句话似乎又从她脑海里清淅了起来，那时的母亲似乎也是精神恍惚的样子，口中一遍一遍的重复：“纤儿啊，纤儿，我的女儿，不要学会恨，永远都不要恨任何人。恨呐，太累人了！” 紧紧将自己缩成一团，却还是觉得那样冷！怔怔盯着那湛蓝色的天空，那纯净的淡漠之蓝，依旧……那么远！ “傻姑娘，好点儿了么？” 恍然间她听到有声音在这样问，方才只酸涩的眼瞬间有了泪意。是的，比起疏离，比起不闻不问，比起直接用刀刺她，能伤到她的却是关怀！ 眨了眨眼睛，她将那泪水逼回眼眶，调试出自己常笑时的弧度慢慢回过头去看。 ------------ 073.刁蛮公主想杀人 那空无一人的门口让她本就强挤出的笑意渐渐僵硬，是呀，她怎就忘了，这是王宫，而他是王上的女婿，他又怎会在众人眼皮底下为她而落下什么话柄？！ “姑娘，喝点药吧！” 这一次的声音那样真实，她却依然不敢相信，直到感觉身边有他的气息，她依然害怕那是幻觉！闭上眼睛又睁开，入眼是一碗红褐色的汤水，浓浓的一股药味，让她心中一滞。 终于她慢慢看了过去，带着期待却更有着不安。 那修长的手正端着药碗，那手腕处却是她不熟悉的紫色锦衣长袖，她突然失了在看下去的勇气，猛得偏过头去！ 许是太期待那些东西，这样的幻觉她不是第一次出现！ 她幻想过他在所有人的面前将她搂在怀中，她幻想在那个时刻他的温柔只对她一人，依旧蛊惑的声音，不甚张扬却很柔情，她幻想他说出的那句话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幻想过他会放下一切，带她逃走，带她离开这正在渐渐吞噬着她的心的地方。她幻想过……在她生病的时候，他会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告诉她不要害怕。从此她不用在生病的时候独自一人蜷缩着身体，害怕会永远离开他！ 而眼下，是因为自己病着么？所以这幻觉才会这样强烈？真实的让她……窒息！ “别怕，一点也不苦。是入了红糖的姜水，御医说你受了凉,要去去寒。” 君子漠有些无奈的站到她面前，又一次将手中的碗递了过去。昨夜她被拉下水的那刻，自己那般情不自禁的跳了下去救她，想必景耀王已经生疑，既是如此他还不如就将计就计让他放松警惕，而且……他总觉得从昨夜起景耀王看纤纤的眼神就很不正常！ 这一次他真实的温度让张纤纤彻底相信他就在自己身边，眼睛毫无焦距的看着眼前的姜汤，虽然知道这不是幻境，可为什么她依然觉得这场景那样的不真实！在这王宫之中他不是该与自己保持着距离才对么？ “不是怕苦？难不成是怕我下毒？”见她一直在失神，君子漠故意打趣道。竟还佩合着动作自几个儿先喝了一口，这才又递了过来：“你看，一点也不苦，也没毒，所以喝吧。” 这样生动的他是她平日少见的，细看着他脸上没有异样的笑意，她才慢慢接过那碗一口喝了个干净。 “姑娘，待会儿你先出宫吧！” 君子漠看着她那还泛着苍白的脸，不无心疼的说道。 张纤纤口中最后一口的姜汤就那样呛在了喉咙里，辛辣的味道刺激的她很难受，面上的表情却很正常。费力的将那口姜汤咽了下去之后，方才抬了头看着君子漠，只是看着并没有多余的话，也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半响之后才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这样的话来得唐突，不是一起回驸马府而是让她先回去！不问原由，他让自己去做的事她都会做。 “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害死了二哥，我要杀了你！” 景欣然泪眼朦胧的跌进门的动作让她狐疑了片刻，但听清她话里的怒气才算是知道她的意图。她这是寻仇来了！君子漠去安排她出宫的事了还没有消息，她只一个婢女的身份想要出宫必然是不行，于是，仿佛眼前这事她是躲不过了！ “公主，您没事吧？”见景欣然还爬在地上，她只得起身去搀扶。 “谁要你假好心？是你害死了二哥……”景欣然一把推开她，不管不顾的骑在她身上就开始撕扯着她的头发，顾及到她公主的身份，张纤纤也不敢还手。 只片刻便被扯乱了发髻，脸上更是被景欣然抓出几道指甲印，张纤纤忍着疼，一声不吭。眼见景欣然起身搬起了一旁的石块便要像她砸过来，她才意识到这刁蛮公主对她是真的动了杀意。 费力的站了起来，依旧镇定的模样：“公主，我与二王子先前并不相识又怎会又害他之心?望公主明察！”逃跑？在这王宫之中怕是没有她的藏身之处，所以她试图安抚景欣然的情绪。 “谁要听你废话，我要杀了你为二哥报仇！”景欣然依旧哭得梨花带雨，手中的石块却是用了力道往张纤纤的身上扔了过去。怕躲开会更刺激景欣然的情绪，张纤纤只能无奈的后退一步，那石块却还是砸在了她的脚上。 钻心的痛意从脚背一路传至她的脑海，让她本就苍白的脸上流下丝丝冷汗。 “公主……”见张纤纤已经狼狈的不成样子，一旁不敢出声的宫女怯怯的想要出声阻止景欣然的疯狂。 “都给我滚，待在这里是想陪她一起死么？”景欣然一个冷眼扫过去，那宫女顿时浑身发抖的缩到了一边。 在也顾不了那么多，张纤纤瘸着脚跑出院门。如今她若还等在那里，应该真的会被景欣然杀死。这小公主的脾气她是见识过的，想必一条人命她还不看在眼里，所以，她只能出去寻找一线生机。 “知道害怕么？知道害怕为何还要去害我二哥?”景欣然恨恨的看着张纤纤一瘸一拐的背影，拔脚追了上去。二哥待自己最好了，每次出宫都会给自己带很多好玩的回来，如今他死了，自己在也见不到宫外那些好玩的东西了。一想到此处，景欣然恨意更浓。 眼看张纤纤逃跑的路旁有一片池塘，那眼中冷意更深，抹了把眼泪追得更快。贱人，昨夜二哥没能淹死你，今天你还是必死无疑！ ------------ 074.娘亲名叫顾怜惜 纤纤跛着脚毫无目的往前跑着，她不知道君子漠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能救她的人是谁，但她丝毫不怀疑景欣然想杀自己的决心。她不想死得如此不值，所以她必须要跑。但，一个跛脚的人如何跑得过一个正常的人呢？ 很快，景欣然便已经抓住了张纤纤的胳膊，拖着她就要往那池塘里推下去。张纤纤快被逼上了绝境，但好在她会水性，倒也没有很恐慌。 似是看出她的心思，景欣然冷笑道：“你以为下去之后你还有能逃上来的机会么？” 这话似是提醒了张纤纤，有些怔惊的看着眼前这小小年纪的姑娘，不知她怎会如此心狠手辣。趁她不备费力挣脱她的钳制，想要与她拉开距离。却发现她的力道出奇的大，一把将她推到池塘边上，脸上冷冷的笑。 张纤纤感觉到身子已经在往后倾，池塘里的土腥味似乎都清淅了些。又看了眼正笑得夸张的景欣然，依然试图挣脱她的手。 “别费力了，去死吧！”尖锐的声音从景欣然的嘴里发出。手中用力一推，张纤纤毫无借力之处，身子便直直的往池塘里跌去。 “张姑娘，王上要见你！”宫中内侍的声音迟来一步，景欣然笑意僵了一僵，看向张纤纤跌下去的身影，脸上露出嘲弄的笑意。 恍然间张纤纤似是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她脸边飞过，然后她看见景欣然的身子就那样直直的倒了下去。 而她费力的淤泥中爬了出来，景欣然所说的她逃不出这池塘的话却并未成真。 她借着宫女内侍们的手，虽然费力却还算是正常的从池塘中爬了出来，淤泥粘稠的沾在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都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 “走吧！”那内侍似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对她催促。 景欣然已经被宫女送了回去，她跟在那内侍的身后，悄悄看向那池塘的对面，若依方才的感觉判断，那池塘的对面必然有什么人对景欣然出手了。 可是，既是要出手为何不早些出手，非要等她已经落下池塘之后？那么……倘若那人对景欣然出手的动机不是为了自己？一种不祥的预感悠然而生，将目光又看向被抬走的景欣然，眼中满是忧虑！这王宫果然处处都藏着阴谋。 “大人，我可用去换身衣物，这般样子去见王上，怕是不敬！”意识到这里是王宫，她越发的谨慎起来。 那内侍停了脚，对她上下打量一翻过后，翻了个白眼，又一言不发的往前走去。这她这等人还当真以为能见得王上圣颜不成？！那内侍这样不屑的想着。 但来到安玉苑他看见王上正端坐在书案后的身影时他突然有些心虚的瞄了张纤纤一眼。他原以为王上见她会隔着纱帘，毕竟她只是个丫鬟！没想到…… 虽然忐忑，但已到了眼前他也没了时间在让张纤纤去换身衣物，只得硬着头皮跪地道：“王，张姑娘到了！” 张纤纤也随着他跪了下去：“奴婢参见王上。” 景耀王坐在书案后，一手撑着头，闭着眼睛，许久都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那两个人，似是睡着般的安静。 其实他只是在回味着方才张纤纤的声音，细听起来竟与怜儿有三分相似。 抬了眼打量着眼前那满身狼狈的人，眉头无意识的皱了一下。 那内侍看见他的动作更是惶恐不安，冷汗直流。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跪在那里。 张纤纤想起出宫这前他对自己那些莫名奇妙却别有目的的行为，在心中暗自想着他找自己的原因。 “起来。”那张安安静静的脸越发让他觉得眼熟，上次见她时总带着她是张骞嶙女儿身份的顾及，都没有多注意到她的容貌。纵然她在淑妃宴上的那一舞让他有些恍神，也没有想到要把她和怜儿联系到一起。 思及此处，他的目光又看向张纤纤腰间的那块蝴蝶腰坠。 摆了摆手让那些宫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两人的氛围让张纤纤更加不安。 “坐！”看出她的不安，景耀王眼中闪过一丝痛意。若不是这宫中人人端着心计，若不是那些朝臣处处算计着他的天下，他又怎会变成这般样子？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 “谢王上！”张纤纤谢恩之后，如坐针毡的等待着他的下文。 他却又是一阵静默，只是一直打量在张纤纤脸上的眼神让她更加害怕。 “你娘亲……叫什么名字？”许久之后他问出这意料之外的问题让张纤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却也不敢在让他重复一遍，只能忐忑的回道：“家母名叫顾怜惜。” 景耀王在听到她说出的名字之后，身子竟有一瞬间的颤抖，但毕竟他是景耀王，不可能为这点刺激便在外人面前露出情绪。 但又有一种可怕的猜想让他的情绪更加混乱。怜儿死时那脸连他都认不出来，若不是那大肚子和她身上的胎记他都不会相信她就那样死了。 她那样坚强的人，那么多事都挺过来了，又怎会因为被自己误会就自杀？当初不曾在意的事情，当后来他想起来时早已无迹可寻，可是……今日眼前这女子却让他仿佛又看到了希望。倘若她没有死…… “你母亲，可还在人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终究还是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张纤纤听出他声音里的颤抖，不禁开始有些疑虑，他为何会对母亲的事情如此在意？嘴上却还是不动声色的回道：“家母去世已十年有余！” 张纤纤听到书案上有东西落到了地上，而景耀王使终没有声音。 于是壮了胆抬头去看，只见景耀王正已一种很落寞的表情盯着自己，却又不像是在看自己。 而那东西落地的声音正是他的手臂撞翻了书案上东西。 心中的疑虑更深，对于自己母亲的死，他为何会那样失态？平日那般心计却又为何会在她面前露出情绪？　她正狐疑的瞬间却又有人进来：“王上，要为臣妾做主啊。然儿她，然儿她……没了！” ------------ 075.一夕沦落天牢客 来的人正是当今王后，张纤纤入宫几次，今日才算是与她有正式交集，却不想竟是为了此事。想起自己来前与景欣然的争执，以及那池塘对面的人，张纤纤恍然觉得，怕是有人故意要让她走不出这王宫了！ 而景耀王也在听见王后的声音时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却还是有些不相信的在问：“王后，方才你说了什么？” “王上，然儿没了！”王后泣不成声的说着这话，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 “怎么回事？孤王去看看！”景耀王也是痛心疾首的模样，拉了王后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张纤纤怔了半响，自觉的跟了上去。直觉上这件事怕是和自己脱不了干系了！ 景欣然的寝宫中，景耀王大步走至床前，然后捂住了眼睛。 张纤纤注意到有泪水从他的的掌下流出。两日连失两个孩子，饶是最冷情的君王，怕是也接受不了。 “公主为何会这样？”冰冷的声音带着寒意，吓得宫人们纷纷腿软。 “公主从池塘边回来之后就一直未醒，太医来开了药，奴婢便去煎药，回来后就发现公主，公主她……”那小宫女唯唯诺诺的说道，声音都在发抖。 “公主为何会去池塘边？在那里又发生了什么事？”紧盯着说话的宫女，景耀王继续历声问道。 “公主是追着张姑娘去的……”那宫女慌张的看过张纤纤一眼，又低下头去。 一句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张纤纤的身上。那一刻张纤纤却一点都不害怕，事情仿佛到此时才算是有了一点眉目。 景欣然纵然在嚣张，又怎会执意至自己与死地？是她与景连安的关系真的那样要好？还是……受人挑唆？ “你个贱奴，就是这样照顾公主的吗？你把我的然儿还给我，还给我。”王后突然扑到那宫女的面前，紧揪着她的衣领，情绪激动的撕扯。一点也没了平日端装的模样。 景耀王看不下去的，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她顺势扑进景耀王的怀里：“王上，您要为然儿做主啊！”王后在景耀王的怀中哭得更是撕心裂肺起来。 “请王上明察秋毫，张姑娘本日为人本分，绝不会有杀人之心。况且，她没有理由杀公主啊！” 淡漠却坚定的声音在此时响起，张纤纤感动的看了过去，是君子漠，在所有矛头都指向自己的时候他在为自己求情。他相信自己！这样的认知，让她一点也不害怕接下来的事情。 “是呀，父王，纤纤和我在一起时日不短，我也相信，欣然的死定有隐情。”景瑟也随声附和着，说道景欣然名字的时候有一刻的停顿。张纤纤猜，那大概是她第一次叫出景欣然的名字。对她也投去感激的目光。 “王上，定不能让然儿死得不明不白呀！”王后哭得更甚，看着张纤纤的眼神已是恨不得杀了她。 “好了。”景耀王不甚烦躁的推开王后，对着张纤纤的声音却已不似方才冰冷。“你方才与公主发生了什么事？” “奴婢在院中休息，公主突然闯了进来说要杀了我为二王子报仇，奴婢害怕便跑了，公主追到池塘边，奴婢被推进了池塘里，是内侍大人救了我。后面的事奴婢就不知道了。”张纤纤不卑不亢的答道，丝毫没有心虚的迹象。 至于那袭击景欣然的人也只有她一个人有感觉到，她还没弄清他们的杀景欣然的用意，更不知他们是谁，若贸然说出来，怕是更会被怀疑。 “可是如此？”景耀王又看向刚才带张纤纤过去的那名内侍。 被他冷厉的目光一扫，那内侍腿软的连连点头。 君子漠和张纤纤同时松了一口气，最起码事情还不算太坏，所有人都还在讲自己所看到的真实情况。并没有对她不利的伪证据。 “如此说来，你真的是无辜的？”景耀王将目光又移回张纤纤的脸上，意味不明的问道。 “奴婢从未想过杀人！” “是不是无辜要由刑部查了才能定夺，王上，将此事交由刑部来查明吧，定不能让我的然儿枉死。”王后在张纤纤话刚落音的时候便急急说道。 眼见景耀王待张纤纤的态度不同，便将事情推到了刑部，刑部是由她娘家的势力，自然会站在她这一边。 “不，这件事由我亲自来审！”景耀王的话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却并不像是随便说说。 连张纤纤都有些诧异，心中一个咯噔。由他亲自来查，那自己岂非真的没了活路？以景耀王和父亲现下的关系，定会想办法冤枉她从而打压父亲。 若交由刑部，虽是王后娘家的势力，但若顾及父亲的权势，还有周旋的余地。 “王上，您如今正伤心之时，还望保重龙体啊。不如就将这事交由刑部来查，微臣也相信刑部会公正的察时真相。” 君子漠显然也是知道其中厉害，忙开口劝说。　景耀王和刑部，当然是刑部比较安全！ “这事，我亲自来查！” 眼下正式与张骞嶙翻脸不是明智之举，但此时景耀王的态度极为强硬。 “王上……”君子漠欲在说点什么，被景耀王完全无视,径自说道：“来人，将张纤纤压入天牢，听侯发落。” 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若说方才他还曾怀疑过张纤纤口中的顾怜惜真的是他的怜儿，那么这一刻，他彻底清醒了。 什么顾怜惜，什么冷玉蝴蝶腰坠，什么挽月舞，统统都是张骞嶙那老贼安排好的。他的目的，就是他的孩子们！而他在也不能坐以待毙！ 张纤纤被一群侍卫压着走了，不顾她受伤的腿，肆意的拖着她极快的走着。她裙摆上的淤泥还有些未干，与是她走过的地方会留下一道淤泥的痕迹。 君子漠看着那道痕迹，紧紧攒紧了手心。突然很想，就那样不管不顾的带着她杀出去。在也不理这些是是非非，明明她是那样脆弱的样子，明明她也是伤痕累累的样子，为什么要那样对她！ ------------ 076.君王亲临审疑犯 天牢，比纤纤预想中的要好些，没有大刑伺候，却也并不舒适。 被景欣然砸伤的脚因为没能及时清理，伤口已经开始有些溃烂。 静静的抬了眼看着那唯一有光亮的天窗，许是已经到了黄昏，那窗户泛着夕阳的颜色。 景耀王下令，禁止所有人探视。所以自她被关进来之后，就一直在盯着这天窗发呆，她要想法子将自己知道的告诉君子漠。那样会利于他查清事情的真相。可是有什么办法能见到君子漠呢？ “小纤儿。”低沉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让她微微诧异的看了过去，不是说不允许所有人探视么？ 隔着牢门她微侧了头打量着眼前这一身牢卒打扮的人，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莫离，这身打扮很适合你，看上去英气多了！” 莫离有些心疼的看着她浑身上下的狼狈，却也不开口提及，怕她会不自在。 “你到是说说为什么就混进天牢里了？没良心的家伙！” “恩,我这活了十五年呢，什么地方都没去过，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当然是要什么地方都体验一遍才好。” 面对他的时候，张纤纤总是会放下心中所有的事，整个人都很轻松。 “原来是这么回事，害我瞎担心！” 莫离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溺宠的说道。这种让她安心的触碰她并不反感，任由他的手将她乱糟糟的头发理顺。 莫离并没有问她关于景欣然之死的事，只是和她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气氛好的像是好友相聚的欢畅闲聊，竟也没有来赶莫离出去。 而这时的宫外，君子漠显然不那么悠闲！张骞嶙依旧在不动声色的品着茶，似是没有听见他方才说的纤纤被人诬陷关进了天牢的话。 他僵硬的握着手中的茶杯，很艰难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张骞嶙嘴角扯开一丝冷笑，终于放下了茶杯。 “你说，景欣然死了？”悠长的声调不紧不慢，他关注的重点依旧不在张纤纤的身上。 “是。”君子漠沉声答道。 “死得好！”张骞嶙满脸的掩不住的笑意，心中盘算着下一个目标是谁。 “是老师的安排么？”君子漠顿了顿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张骞嶙在这里扭了头看向君子漠的脸，那笑意依然没有掩去，却给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答案：“这是天在助我！” 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更让君子漠心中没底。他得先确认景欣然之死是不是因为张骞嶙才能决定怎样救纤纤。可是…… 他的心思显然不在张纤纤的身上，这样绝情的人，让他心中的厌恶更深一分。 想起纤纤，却还是敛了情绪，毕恭毕敬的说道：“那三小姐怎么办？” “你放心，景耀王不会杀她的！”张骞嶙满口笃定，然后将一张纸递到君子漠的手上。 “这是？” “你将这东西交到她手上，她自会安然无事！” 君子漠看着手中那薄薄的一张纸，心中忐忑，但见张骞嶙如此笃定的样子，却又不能表现的过激！ “好了，宫中还有事要你忙，快回去吧，别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张骞嶙挥了挥手。慢悠悠的语调，听得出他心情很好。 “是，学生告退！” ……………… 一连三日了，张纤纤看着眼前都是她爱吃的饭菜，不得不怀疑莫离的神通广大。 可以自由出入天牢不说，就是他不在时依然能让她享受如此待遇。 而这期间，君子漠一次都未曾来过！虽然知道他的苦处，但心中还是很失落，就连她平日爱吃的糖醋鱼也变得淡而无味。 “张姑娘，有人给您送饭来了！”不知是什么原因，连这些牢卒对她都格外恭敬。 她看了看眼前丰盛的饭菜，狐疑的接过牢卒递过来的食盒。 接开之后却并没有食物，只有一张白纸孤单单的躺在食盒里。手中的动作顿了一顿，待那牢卒走远，她才将那纸拿了起来细看。 那白纸上什么也没有，她微皱了下眉，伸手抚在那纸面上，微微感觉到一丝异样，她将那白纸对准天窗处的光亮。 那上面是君子漠的字，用蜡油写着母亲小时候教她唱过的一首童谣。 许是被别人发现，那上面没有一个多余的字。她闭上了眼，想起景耀王那样在意她母亲的事，渐渐明白了君子漠的意图。 七日过去，景连安和景欣然的丧礼连续办完。而她，也终于在次见到了景耀王。 静跪在景耀王的面前，他不说话，她自然也不能开口。 景耀王一直盯着她的脸，似是非要看出什么似的认真。她低着头，坦然的样子。 “然儿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许久之后，景耀王才开口，竟是有些疲惫的声音。 张纤纤没料到他的审问竟是这样子的开始，却还是坚定的回道：“王上英明，奴婢是清白的。” “说说你是如何清白的？”景耀王依旧直勾勾的盯着她。 张纤纤敏感的感觉到他看自己的目光与第一次见她跳舞之后的占有欲不同，这一次他的眼中带着……探试？ 张纤纤心中一惊，当下更加小心翼翼，比起那样直白的眼神，这样的眼神也更吓人！ 最起码，那个时候还能看出他的意图，但现在却是一点也看不清。张纤纤将头低得更低：“奴婢没有理由去杀公主，更没有能杀公主的本事，望王上明查。” “那你且说说，然儿明明已将你推进了池塘里，却又为何无故晕了过去？”景耀王终于将审问回归到正常。一语问出关键所在。 这样的问题却不是张纤纤能回答的出的，她能说是因为对面有人袭击了景欣然么？景耀王会信这种话？便是信了也会怀疑那人是为了救她才出的手，可是，如果有意救她就不会等到那个时候。 况且，若真是为救她，景欣然便不会出事！那么……会不会是父亲的人？手无意识的摸到自己腰间的玉坠，想起景连安的死因，当下心中一凉。若真是父亲所为，她的处境可能就真的是到了绝境！ ------------ 077.严刑逼供破绽露 张纤纤怔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奴婢当时已落入池塘，并不清楚公主后来发生了什么？” “看来，我们得换种方式继续了！”她的话刚落，景耀王眼中便闪过一丝异样，阴沉的开口。 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话之前，她就已经被冲进来的牢卒架起，绑到了牢中事先就有的木桩上。这是每个牢房中都有的用来行刑逼供的用具。 被五花大绑的张纤纤看着眼前被端过来红通通的炉子，那烧得正旺的炭火上放着的那几个铁烙早已烧到通红。头皮忍不住一阵发麻。 “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吧？知道的话就说实话，否则。” 景耀王一个冷眼扫了过来，那眼中的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当时去叫我的内侍大人也在那里，他可以为我作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张纤纤紧张的说道。 “叫李响过来。”景耀王盯着她的脸，却是沉声对外面吩咐道。 而此时的王宫内。 一个内侍打扮的人正勒着李响的脖子：“知道要对王上说什么吧？” “知，知道。”李响早已被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着回答。 正在这时有人叫着李响的名字，那勒着李响脖子的人紧张的看了那方向一眼。一手捏着李响的两颊迫使他将嘴巴张开，另一只手飞快的将一粒不明成份的药丸塞进李响的嘴里，等他吐下去之后，才松开了他，在那来寻李响的人看到他之前闪身隐入一旁的拐角处。 “你给我吃了什么？”李响急急的问道，却使终没能听到回音。 “李响，王上不是吩咐了你在天牢面边侯着么？瞎跑什么？”来打李响的内侍不耐烦的喝道。 “肚子不舒服，来如厕。”李响吱吱呜呜的回答。眼睛偷偷看着方才那人消失的地方。 “走吧，耽搁的久了王上怪罪下来，你担待的起么？”在那人的催促下李响一脸惨白的跟了过去。 而那方才勒着李响脖子的也悄悄退了回去。 暗处，另一穿着内侍衣服的人急急跟了上去，只到看见那人进了一个院内，才退了回去，一路跑至太医院。 太医院内。一太医畏畏缩缩的坐在椅子上，额头不停有豆大的汗珠滚落，不时用眼睛偷瞄着那云淡风轻坐在另一边的人。 看那装扮不似是宫里的人，可看那架势竟是一点也不害怕，所以让他心中极是忐忑。这究竟是何人？胆敢私闯王宫，没人被人发现不说竟还将自己挟持在了自己所住的房内，又一声不吭。让他甚是紧张，却也不敢妄动！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那太医眼前一亮似是看到了救星，却在听到那一声主子时瞬间暗淡了下去。 进来的人正是方才监视着李响的人，此刻恭恭敬敬的叫了声主人之后，站在原处警惕的看着那跪在地上的太医。 而那被叫做主人的竟然就是每日去牢中陪着张纤纤的莫离。此刻他只做了一个眼神，那方才监视着李响的人已经会意将那太医五花大绑起来，并用东西塞住了他的耳朵，将他一脚踹到床上，用被褥将他整个人蒙在里面。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而莫离也似是对他的做法没有意见，在他做着那些的整个过程里合终一言不发。 只等他做完一切之后方才开口：“说吧！” “方才有人威胁了李响，是耿书怀的人。” “耿书怀？王后耿秋姿的养子？杀了王后亲女景欣然？呵呵，有趣！”莫离口中虽然说着有趣，但那表情里却只有嘲讽和不悦。不管那个耿书怀打得是什么主意，他也万不该将主意打到了纤纤的身上！ 眼中一丝怒意闪过，莫离轻瞄了眼那还在被子里蠕动的太医，而后吩咐道：“放了他！” “是。”那人恭敬的答道，心中却是在诧异他的吩咐，主仆这么多年他当然明白自家主子所说的放了他并非只是松了他的绑那么简单。可是，主子明明一直在等着他们有所行动，如今他们终于有行动了，主子却又为何改了心意？ 不是一直说这和太医是关键所在，才决定留在这里的么?若是放了他出去，在被方才的人威胁，那那位张姑娘可就真的处境堪忧了。主人不正是为了救她才急急从浩阳赶回来的么？可是主人的事哪容他来左右，明白自己的份量之后，那人也没有在开口说多余的话。 而莫离显然是没功夫去理他的心思，径自又问道：“君子漠有何动作？” “他只送了一首童谣到天牢。” “没有其他动静？”莫离皱着眉，这时的表情显然比先前沉重很多。纤纤的安危有他在便不会让她出事，可是……他担心的君子漠的态度。若他在此时都无动于衷，那他对纤纤的心意便真的要去好好考量一翻了！ 天牢、 景耀王亲手拿着那烧红的烙铁在火里拨弄，那表情淡然的样子似是在做着悠闲的事情，可那明显已经紧张到了极点的氛围还是让人莫名的压抑。 李响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眼神四处乱窜，怎的也平静不下来。前面审问的人很平静，连那被审问的人也是那样淡淡的表情，为何他这证人却要如此受罪？ “李响，把你当时看到的情况说一遍。”半响过后，景耀王见李响已经怕到不敢在说假话的程庋才悠闲的开口。 “奴才到的时候，看见那位张姑娘推了公主一把，公主就倒在了地上。” “公主当时是什么反应？” “没，没有反应！”李响结结巴巴的说道方才那人让他说得话，想起自己方才吞下去的那粒药丸他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没有反应？是怎样回得宫？” “是公主随身伺候的宫女将公主送给寝宫的。“ ”抬回去的？“ “是。“ 景耀王句句紧逼，而李响也是早有准备，两人的对话节奏很快，却足够张纤纤听得清。李响在说假话，事情注定是变得复杂了、 “那就说明公主伤势很重？那当时你为何不将事情禀报与孤王？”这一次景耀王的声音明显冰冷了许多。 ------------ 078.九死一生谢仇人 而景耀王也懒得在理他，目光复杂的看了张纤纤一眼后，扔了手中的烙铁，沉声道：“将那日在场的宫女都带过来。” 太医院，莫离和另一人站在方才那间屋内，看着那太医被人用同样的方式威胁。 “主子，听说天牢上了刑具。” “不必担心，等这些人去做证，她就会无事的。”莫离玩弄着手腕处的珠子笃定的说道。 “可是他们都已被人威胁，说得全是谎话。” “越是这样……她就越安全！“依旧笃定的声音，那微皱的眉头却在说首他的紧张。于是又开口问道：“夫晃他们那边可安排妥当了？” “一切都在按您的指示安排着，不敢有错！” “恩。”莫离轻哼一声算做结尾，目光透过那层薄薄的窗纸，遥遥看向远处，此时他多想陪在她身边！ 天牢。 景耀王盯着那地上的几个宫女，手中虽没有拿着烙铁，那冰冷的表情却也足够吓得那些宫女们花颜失色。 “知道在孤王面前说假话会怎么样么？诛九族，灭满门……冷眼扫过那群宫女后又阴冷的补上一句：“受凌迟之刑。” 那几个宫女很是整齐的都抖得更厉害，头也低得更低，声音统一道：“奴婢不敢欺瞒王上！” “当时孤王去的时候说是去煎药的宫女是谁？” “是，是奴婢！”一个宫女哆嗦着出声，脸色比其他宫女更加惨白起来。 “你当时给公主煎得是什么药？” “奴，奴婢不知，是，是太医开，开的药！”那宫女被景耀王那么一下，完全忘记了被人威胁那回事，本能的说了真话。 景耀王怒目微阖，心中依然有了计较。又转向其他宫女问道：“你们当时送公主回宫时公主可有其他异常？” “公主一直未醒。”一个宫女哆嗦着说道。 “身体上可以其他异样？” “奴婢当时扶着公主的手，觉得她的手甚是冰冷。”又一个宫女壮了胆子说道。 该问的都已问完，景耀王目光在次扫过那群宫女。然后转向张纤纤问道：“你觉得她们说的可是真话？” 一直听着他的审问，乍被点到名字，张纤纤浅浅一笑，淡然道：“非实非虚！” 一句话将那群宫女的供词概括，所谓实便是她们所说的表面现象，但所谓虚却是她们话里的潜在内容。 第一个宫女说的当是真话，因为她所说的话都只是在回答景耀王的问题，而后面那两个宫女的话却明显别有深意。 一句一直未醒，说明景欣然是在与她接触之后就存在异常，而那句手甚冰冷就更是加重了她的嫌疑。这样一想，张纤纤突然就有了一丝头绪，既然他们都有意将嫌疑推到景欣然回去的路上，那就更说明景欣然的出事定是在回宫之后。 意识到这一点，她的神情有些沉重起来，看过景耀王一脸并不反驳的表情，她知道景耀王定是也在怀疑这一点。但他为何又要多此一举的问自己那样的问题？张纤纤心中一沉，百思不得其解！ 但，最让她担心的却是景耀王如今对她的态度。传闻景耀王昏庸暴戾，经过那几次接触她也知道景耀王并非善良之辈，可是如今，他为何一点也不为难自己？ 若他直接对自己用刑她倒一点也不诧异，可他这样的态度却让她摸不着头脑。他究竟是何目的？ 无意想到了自己腰间的蝴蝶腰坠，仿佛从他看见那个东西开始就变得有些奇怪。父亲说那是娘亲的东西，而景耀王又一直在打听娘亲的事，如此说来，若这腰坠真的是娘亲的东西，那景耀王与娘亲又是什么关系？ “好一句非真非虚！这些证人的供词可都对你不利，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景耀王盯着她看了许久，意味不明的开口。虽然是不信任的疑问句，却又带着莫名的试探。 那直勾勾盯着张纤纤的眼里，复杂的纠结着。事已至此，真相已在他的心中，他却还是想确定张纤纤是否真的与此事无关。 “不，还有一个重要的证人未审。”张纤纤抬了头坚定的说道，那与景耀王对视的眼睛让景耀王又有片刻失神。 想起曾经的怜儿，眼里闪过一丝黯然：“叫那个太医过来。” “请等一等。”张纤纤开口叫停了那人欲出去叫太医过来的动作，又转向景耀王说道：“我所说的证人，并非是太医，而是……药。” 既然前有内侍宫女两方证人都在针对自己，那传来的那位太医想必也只会说些将她的“罪行”坐实的话，既是如此，也就没有必要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若那依那位煎药宫女所说，有太医开了药，却未曾惊动景耀王，那便说明景欣然出事定是在太医开药之后，那只要查明太医所开的药是何成分，便可证明她的清白。 “药？”景耀王若有所思的念着这个字，而后看像张纤纤的眸中，那种欲看穿她的探试更加强烈。依稀记得，自己曾经最开心的时光里，也有那样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总是处处带给他惊喜。 不惧怕他的喜怒无常，不讨厌他的心狠手辣，给他唱着好听的歌，轻轻脆脆的笑声能解除他所有的忧愁。怜儿，我的怜儿，你说的对，不是我太狠，我只是太害怕！你看，他们既然在你死了这么多年后还在利用你，想要击垮我，你看，他们多狠！ 景耀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那眼里戾气越来越深。阴冷道：去，把那日给公主煎的药端来。” 说完之后，眼神冰冷的看向张纤纤。若是让他查明然儿的死真的与她有关，他定会……让她死无全尸！胆敢学着怜儿来迷惑自己，就得有死的准备。他的怜儿，是谁也学不像的！ ------------ 079.喜怒无常是君王 “奴婢斗胆有一个请求，还请王上成全。”张纤纤看着景耀王如此阴冷的眼神，心中闪过一丝惧怕，遂又开口说道。 倘若这大活人都可以被收买，那那天的药也必然不会乖乖等着她去查。而如今这药却是她唯一的希望，所以她必须得保证万无一失。 “请求？你倒是说说看！” “奴婢听闻仙乐公主极善药理，想请她为奴婢去查那药，奴婢也想亲自去看看。” 自打那次君子漠受伤之后，她便经常看些药书，在静安寺的那些日子跟着寂安整理药材也识得许多药材。 而她之所以将希望寄托在景瑟身上，一自然是担心那些太医院的太医不会说实话，另一个则是因为如果去请景瑟势必会将这里的消息带给君子漠，若真是到了绝境，她相信君子漠不会任由她不管。 父亲不在乎她的生死，景瑟不能全信，而莫离，她也不想他太牵扯进来，毕竟江湖与王室的关系本就微妙，若不慎害了他，她又怎么过意的去，所以眼下她唯一可依靠的人便只有君子漠了。想起两人的花满楼之约，她紧张的心情瞬间平复了下来。 景瑟？景耀王在心中想着她提及景瑟的意图。虽说她擅医理是真话，可她常日被然儿欺负，让她去查，她可会说真话？ “呵呵，你凭什么以为孤王会答应你的要求？”景耀王如此之说便算是将她的要求驳了回去。既然不是他信任之人，管她是否会说真话也不会被自己信任。既然如此，他自是没打算让景瑟来参与这件事情！ “不知王上有没有听过一首童谣？”张纤纤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一次说出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说完之后，也不等景耀王说话就径自开口唱道：“爹爹好，娘亲妙，家里的兄弟吵闹闹，隔壁二狗打我弟，兄弟齐心打回去。” 张纤纤一边唱着一边注意着景耀王的表情，她所唱的正是小时候被张青颜欺负时娘亲教她唱的曲子，也是君子漠给她送来的那首童谣中的一部分。 景耀王原是没有兴趣听她唱曲，但她一开口便让他忘了出言训斥她的无理，这其实不是什么童谣，这是怜儿以前为了安慰自己所编出来的曲子，为了逗他开心，整个曲调都很怪。 而此时，张纤纤心中忐忑的不时偷看景耀王的神情，见他那样失神便自知效果已经达到。遂又小心翼翼的开口：“不论何时，家人就是家人。奴婢信任仙乐公主的为人，更相信她与已故的然公主姐妹情深，定不会帮助害公主的人逍遥法处，所以才斗胆请她验药。还请王上体恤奴婢想要讨回清白的心情，同意由仙乐公主同行验药。” 不知她所说的长篇大句景耀王有没有听进去，他此时只是失神的盯着张纤纤，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竟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你到底是谁？是谁教你的这些？” 他一个激动竟然直接伸手掐住了张纤纤的脖子，不论是颤抖的声音还是那正发着抖的手都在说着他情绪的激动。 没有料到他的反应会这样激烈，张纤纤惊恐的看着那掐在她脖子上的大手。那劲道已经快要让她喘不过气来，而景耀王的表情更是让她丝毫不怀疑他会在一气之下就杀了她。 牢门外，一个牢足见此状况非奔着跑了出去，不过片刻就有一内侍神色慌张的跑进天牢：“王上，雅妃早产了，稳婆说，说……凶多吉少！” “早产？”景耀王咬牙切齿的说着这两个字，手中的力道已经慢慢松开。临走之前，却依然给了张纤纤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那眼里的不信任和狐疑那样明显，张纤纤心中暗自一顿，似是忽然想明了他那般看她的原因。是因为怀疑这事与她有关？什么时候都不早产，偏偏在这样紧张的时刻！ 而另一边，莫离听着来人将事情的原尾都说了一遍，眉头轻皱的问道：“你说景耀王显些杀了我的小纤儿？” 那进来通报的人见他面色不善也不敢废话，只答一个是字。 “后来呢？” “后来就来了一个内侍说是雅妃难产，景耀王就走了。” 听到他回答，莫离不自觉的眉头轻皱：“景耀王是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看了张姑娘一眼就去了雅妃的宫中。” “你说，他临走之前看了眼小纤儿？” “是。”又是一个字的回答却让的眉头皱得更紧，暗道一声不妙，扬手吩咐道：“你速去将找到的药渣与那假药渣换回来。” 不管雅妃的早产与纤儿有没有关系，景耀王在听说那消息之后，第一个看向的便是纤儿，便说明他定是对纤儿起了怀疑，如此他便只能改变原计划，提前下手了！原本是想在确定真凶之后在救她出来，可如今看来是不能在等了！ “你还好么，可吓死我了！”景耀王　声音刚走不到多时便听见君子漠的声音从牢门外响起。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看过去的眼神却是那样的期待。 ------------ 080.一波未平风波又起 而此时的雅妃宫中早已乱成一团，景耀王赶到之时已是到了最后的关头，太医颤抖的说出最后的结论――回天乏术！ 景耀王一把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太医，看着奄奄一息的雅妃和她隆起的腹部，眼中闪过一丝痛意，转而又恢复以往的冰冷：“为什么？是谁动了你的孩子？” 雅妃早已是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汗水洗掉了她脸上的胭脂，让那张小脸更加苍白。忍痛时被咬破的唇试探着张了几下，才发出嘶哑的声音：“对，对不起，是臣妾不小心。”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中还是有些不舍，毕竟他在最后一刻还是赶来了，不管是不是因为在乎她和肚中的孩子，最起码她死之时他还在她身边。费力的抬起了手想要最后一次感受他的温度，那句话却似是已经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那手终究没能触及到他的脸上，从他的眼前无力滑落。 弥留之际她的头偏向窗外，无神的眸子慢慢合上，有不舍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她如约死了，他们……会善待她的含愈吧，他们说过的，只要她选择放弃肚中的孩子，他们就会保含愈无事，且会让他当上下一任君王。 “母妃，母妃，你不要离开愈儿，母妃……”不过5岁大的孩子，面对母亲的突然离世除了哭他什么也做不了，即使他在无意间听到了那场肮脏的交易，但，他依然什么都做不了。他不能让母妃枉死，他不能轻举枉动！ 景含愈的目光随着母亲最后一眼的地方恨恨的看过去，长袖下的手紧紧攒成一团，总有一日他也会让他们尝尝他今日之痛。 那窗外，那人似是看出他眸中的恨意，朝他浅浅一笑，随后消失在拐角处。那笑容里带着对他的恨意的不屑和自信，是的，他杀不了他！ 小孩子的情绪总是很容易让人看出，景耀王敏感的觉察到那窗外定有不同，狐疑的看了过去，却也只看得到屋外那棵正在发芽的老树。对一旁的内侍给了个眼神，那内侍了然的退了下去。 不过三日光景，王宫像是中了什么魔咒。王子，公主相继出事，而雅妃肚中的孩子更是连出来见见阳光的机会都没有！ 有妖邪在宫中作乱之说，越传越凶，霎时王宫境内人心惶惶。 景耀王为安抚人心，定于三日之后，雅妃下葬之时由灵祭司掌事亲自作法，清业障，求太平。 而张纤纤在雅妃离世的第二天就又见到了景耀王，只是，这一次他还带来了景瑟和……君子漠。 君子漠看清她如此狼狈之后，那百年不变的淡然之色被愧疚之**全数击溃。 他本不该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童谣之上，他若早有所作为，便不会让她如此受苦！ 此刻他很想将她搂进怀中，将自己的歉意全数说个遍，可是…… “夫君，你可是不舒服么？”景瑟见景耀王一直在看着君子漠失神的模样，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衣角出言提醒。 君子漠这才回神，随意的接过景瑟的话茬：“第一次进天牢，这里气闷的紧，头有些发晕！” 景耀王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转向张纤纤意味深长的说道：“你想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走吧，去审审你所谓的能证明你清白的证据。” 说完有意无意的看了君子漠一眼，率先走了出去。张纤纤回味着他话中的意思，突然更加惶恐，为什么她忽然觉得，景耀王身上的戾气仿佛更重了些。是她的错觉么，她仿佛……感觉到了景耀王眼中的杀意！ 一包油纸包裹着一些残渣，连那日的汤药都被“原样”保存着，景瑟拿了炉火将那碗药重新熬上，不过半响，便有浓烈的药味充斥着这房间的每个角落。 君子漠看着从方才起这一直很紧张的张纤纤，试图用眼神安抚她的情绪。张纤纤给了他一个没事的笑容，而后也随景瑟闭上了眼晴细闻这药中的味道。一边与那些药渣一一核对。 不过都是些提神活筋　的药，让她稍稍安了心思，微微松了口气。 景瑟也已经查完了所有的药材，转身向跪在地上的太医问道：“你说你当时给欣然公主开的是什么药？” 方才还一口咬定说是景欣然有中毒迹象的太医，此刻闻着那四散的药味，早已是脸色惨白，那人分明跟他说已经动过手脚了，那他开的药怎么还在这里？这不是要害死他么？但眼下他也没了改口的机会，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当时公主有确有中毒迹象，下官为她所开的正是抑毒的药，这药定是被人动过手脚！” 没有理会他的激动辩诉，景瑟面向景耀王规规矩矩的说道：“父王，这不过是副普通的通经醒神药，并无太医所说的抑毒之效。” “下官冤枉啊……王上明查……”景瑟的声音刚落，那太医便大呼起来。 景耀王冷眼看着他的独角戏，更深沉的目光却是看向君子漠和张纤纤。他们，好大的能耐！ 他不是傻子，当然清楚是谁在撒谎，但太医既然有胆子撒谎便定是做了什么万全的准备，可到最后还是落得个不明不白！并非是他太愚蠢，而是他能做到的事情，别人也可以轻易做到！ 在这王宫之中，竟能将证物想换就换，若说太医是借职位之便，那么……那些在维护张纤纤的人又是怎样做到悄无声息？ 所有的顾及在这一刻瞬间散去，这个张纤纤不可能与怜儿有何瓜葛，因为……怜儿是绝对不会帮着外人算计自己的。思及此，他目光一寒：“将禾太医和张纤纤押回天牢，容后在审。” ------------ 090.假作真时真亦假 君子漠和张纤纤同时一震，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原本若景瑟之言证实便可断定张纤纤无罪，可景耀王为何又讲出容后在审的话？难不成，是有意针对纤纤？君子漠朝张纤纤担忧的看了过去，无意间却见门外有一个身影匆匆离去。 与景耀王吱声说有事先走之后，他朝方才看见的身影飞快的追了过去。 太医院内。 “你说，景耀王将她又送回了天牢？”莫离端着鲜少的气急败坏式表情，朝着那回来禀告的人厉声喝道。 “是，看他的意思，好像是有意针对张小姐。” “罢了，你先下去，我在想想其他办法。”莫离不耐的挥了挥手示意那人下去。却正在这里有淡然的声音从门外响起：“纤纤的事就不劳阁下费心了！” 来的人正是君子漠，此刻他正推门而入，依旧是平日出尘淡漠的模样，那脸上的坚定却在说着他绝不退让。他在也不能容忍纤纤在那种地方受苦下去。 莫离本就对他印象甚差，如今又正值气头对他自是没有好脸色，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的下属之后，才转向君子漠冷声道：“用不用费心是我的事，驸马既不是我什么人更不是她什么人，才不因多管闲事才对。” “我们有过一面之缘，静安寺。”君子漠没有理会他的冷言冷语，只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面的话，而后又接着说道：“我以为在那时你便该知道纤纤对我心意，所以，她的事情我会负责，你这不明来厉的身份还是不要在给她惹事才好！” 想起静安寺之时他那般亲昵的抱走了纤纤，君子漠的心中酸水直冒，说出的话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语气。 而后不等莫离在发话，转身走向门外，还有声音远远传来：“天黑之前，若你还未离开王宫，便别想在安稳躲在宫中的某个角落里，我定会以企图行刺之名将你拘捕，说不定还能就便洗了纤纤身上的冤屈。” 是的，这样来路不明又深藏一露的人在他眼中都是不安全的，谁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躲在这太医院中，说不定唆使太医说谎的人就是他也不一定。 这一次君子漠没有去找张骞嶙商量，而是回到了旧时的君府。 入门的那刻，他与君飞鸿远远的目光撞个满怀，君飞鸿怔怔看着门口的样子让他心中一酸，他选择的这条路注定会让所有爱他的人受苦。 与父亲，不能承欢膝下，与爱人，不能朝夕相伴！微微感慨之后，他推门而进。 恭敬的叫到：“父亲。” 君飞鸿在见他入门的那刻苍老的脸上似是闪过一丝欣喜，而后瞬间黯淡了下去，被怒气所代替：“你不在你的驸马府好好待着，回来做什么？” 很多时候，有些事情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讲清。更多时候能够讲清的事情也未必能让所有人接受。所以此刻，君子漠突然很想开口问一句：“父亲，我们放弃报仇可好？我娶了纤纤为妻，从此我们一家人享受天伦之乐。” 但见君飞鸿那张因常年忧郁而变得有些僵硬的脸，他只能暗暗低了头说一句：“找一剑有些事情。” “何事？”君飞鸿机警的问道。 “不过是些小事。”君子漠随意说道，而后绕过君飞鸿的身子往后院走去。 君飞鸿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而后响起坚定的声音：“是为了张老贼的女儿的事情？” 君子漠听到他的问题脚下一滞却没有打算开口回答，原本以父亲的要强，定然会想法子将所有的事情都了如指掌，所以他知道纤纤被关进天牢之事一点也不奇怪。 “你不能对她们动真心思，景家的那个不行，张家的那个更不行！”君飞鸿没有接到君子漠的回应，却也知道他听的见自己说话，那苍老的声音一如最初的坚定。张骞嶙与景耀王的为人他在清楚不过，有父如此，他们的女儿又能好的了哪里去？ 这一次君子漠连脚也没有停，继续往后院走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他第一次忤逆父亲。 …………………… 3日后，灵祭司作法之日。 作法之地选在王宫正中心处的旋禹宫，是大王子景翘楚的住处。景耀王没有亲自前去，所有事项交由王后安排。 一番念念有词之后，那法师闭上了眼睛，手持桃木剑慢慢转动身体，在正对某上方位之时突然停了下来，讲手中的桃木剑稳稳对准那个方向。 霎时，在那个方向围观的宫女内侍们纷纷让到了别处，谁都知道桃木所停之处，必有妖邪。站在那桃木剑的面前，无疑都会被当做妖孽处死。 那法师却并未阻止她们逃开的动作，而是用桃木剑挑起一道符纸，沾了水后，利索的写下几个字，而后竟是恭恭敬敬的跪到地上，将那道符纸朝着方才桃木剑所指的那个方位烧尽。 一阵冷风席卷而过，将那符纸燃尽后的余灰尽数吹散，盘旋在那半高的上空，顿时让这敞亮的宫殿染上一丝阴冷之气，让人不由毛骨悚然。 那正掐指细算的法师也在这时突然睁开了眼睛，那眼珠是异于常人的暗红色，此刻瞪的极大，合上这样的气氛更是显得吓人。 只见他目光深沉的看着方才桃木剑所指过的，眼中惊恐毕露。用手指向王宫最西角的那座屋顶，声音颤抖道：“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天牢所在之处，可是有什何异常？”众人早已被他制造出的诡异气氛吓得头皮发麻，回答他的人却是王后。只见她也是脸色煞白的模样，但那眸中却是露出几丝期待。 “谢王后娘娘！”那法师毕恭毕敬的朝着王后鞠了一躬，而后拿起香案上的笔，脸色深重的写了几个字。又对一旁的内侍说道：“请务必将这个快些交由王上过目。” 见他语气如此慎重，那内侍也不敢怠慢，接了他手中的东西，匆匆往景耀王的寝跑去。 ------------ 091.命理天意何人知 “西居困正阳，天女愁衣裳，神怜天女苦，正惩谁无珠？”景耀王细细看着方才那内侍递过來的字，那朱砂的颜色夺目的鲜艳，他却仿佛之看到了那两个字，只看到了那两个字格外的刺眼。天女？何为天女？天的女儿？亦或是……天子的女儿？ 目光一沉，手中的纸已被捏成一团。扬手将那皱成团的纸扔向身后，景耀王冷声道：“去看看。” 另一边法师的法事已然暂停，等着景耀王的回应。那法师在人群中偷看了君子漠一眼，心中极是忐忑。 而君子漠似是沒有看到他的眼神，正扶着身边的景瑟，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法师这是什么意思？”王后等的不耐，语气不善。 “事关重大，还请娘娘静侯，待王上來此在做决定。” “何为正阳？”景耀王正在这时出现在众人眼前，紧盯着那法师冷冷的问道。 “九九为真，九月九日九时出生者则为正阳之人。” “何为天女？”景耀王的态度显然是沒有相信那法师的话，处处带着狐疑。 “天命所归者则为天女。”那法师在景耀王的连连逼问下已是招架不住，不由冷汗阵阵。 “何为天命所归？”景耀王不屑的一声冷笑，语气中已不如最初的急迫，想在他的面前玩这些小把戏？还真是把他想得太愚蠢了些！ “正阳之人又脚踩青莲者，必有居万人之上之福，乃为天命！” 这一次待他的声音落定之后，景耀王沒有在继续发问，只是浅笑着盯着他的脸，不见其他动作。让他的一颗心七上八下，一时不知景耀王的意图，便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处。 终于，他觉察到景耀王的眼神已从他的身上挪开，他这才敢松了口气。 景耀王余光扫见他的神情变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遽然收敛，冷声道：“妖言惑众，拖出去，砍了！” 一句话让那法师的眼睛瞪的更大，急急看向君子漠的方向，才发现他早已不知在何时就不见了踪迹，刚想开口说话，却发现怎么也开不了口。 待那法师被强行拖走，景耀王才神情凝重的看向他所谓的西居。天女？他若有所思的想着这两个字，而后目光一转，似是闪过一丝清明。“去天牢。” “王上，这牢中确有生于九月九日之人。”早有内侍早先过來安排，景耀王一到天牢，便有人上前禀报。 “何人？” “王上请看，正是这名女子。” 景耀王目光平淡的朝着那女子看了过去，待看清她的脸却是一震，那是一张在平凡不过的脸，与他所想的那人所有的绝色之姿相差甚远！不由微蹙了眉头。 他原就不信那些所谓天机之言，所以从始至终他都沒有相信那法师的话，他还以为这只是出为救张纤纤而做出的戏。如今这现实却与他所想有些不同。 “去将那法师带过來。”眉头微挑他风轻云淡的说道，似是已然忘了自己已经下了令要斩杀那个法师的事实。 片刻后，一脸惨白的法师全身发抖的跪在他的面前，心中对他已是畏惧很多。方才只差一点点，自己便人头落地了，如今还能活在他的面前，他当然不敢在大意。 “这就是你所谓的天女？”景耀王不屑的挑了挑眉，半合着眼将眼神落在那瑟瑟发抖的女子身上。 他的声音让那法师本能的身子一抖，而后才小心翼翼的看了过去，将那名女子來回打量了几番，方才摇了摇头。“回王上，这女子并非天女！” “何以见得？” “正阳之人，天生气度非凡，这女子平凡邋遢，绝非天女。”此刻他的心中也很忐忑，他与君子漠的交易之有那天女之说，所以他也很诧异这女子又是怎么牵扯进來的。但方才的教训已经在告诉他，他若在说谎话，必死无疑。 “那你到是说说，天女在哪里啊？不是你方才说的天女被困在此？”景耀王朝他冷笑一声，句句咄咄逼人。 “微臣斗胆，敢问这牢中盘查之时可有遗漏什么人么？天意指示为此，若真无此人，微臣也无话可说，只能怪……天意弄人！”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虽然他与君子漠之约并不知他所图，但他相信君子漠要他编这谎话，也定然不会只是想害他那么简单，所以只得继续编小去，才有生的可能。若被王上知道他从一开始便在撒谎，那他就真的沒了活路。心虚的瞄了君子漠一眼，见他正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又稍稍安了心思。 “天意？”景耀王似觉好笑的轻嘲一声，而后转向一旁的人问道：“这牢中的所有人可都盘问仔细了么？” “都盘问过了。”有牢卒上前小心翼翼的说道。看到景耀王阴冷的脸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害怕的说道：“对了，还有前日被送回來的那个姑娘忘了问。”那牢卒说完之后便提心吊胆的等着景耀王的反应。沒有问她的原因是，前些日子景耀王亲审的她，而依王上当时的态度來看，与她显然相熟，如此说來便绝不可能是什么天女。但眼下看來，可能是自己的粗心闯了大祸。 景耀王怒目微合，嘲弄一笑，果然事情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正常的轨迹。如此，他到真想看看他们所谓的天女把戏，他们明明知道，这不是可能救出张纤纤的办法！想至此处，他横眉一挑道：“将她带过來。” 张纤纤原本是知道他们在找天女之事，只是不曾想自己也会被牵扯进來。此刻她面色淡然的跪在景耀王的面前，听他沉声问道：“你生与九月初九？” 心中虽有疑惑却还是轻声答道：“是。” “你身上有莲花印记？” 景耀王这一问，却让张纤纤微低了眉，一时若有所思。她身上确有莲花记不假，却是母亲刺上去的并非天生，且母亲生前常常嘱咐不让她将那印记露与别人面前。水眸轻转，她看向君子漠的方向，若她沒有记错，唯一一个看过她脚底那株青莲印记的人就只有……君子漠。 ------------ 092.自顾怜惜情长在 想起娘亲的嘱托，心中却又知道君子漠定然不会无怨无故拿她的青莲印说事，一时有些为难。 许久之后，她终于还是败在了君子漠的满眼期待中，黯然的说出一个是字。 娘亲的嘱托她不知其意，却也知道事情定然不简单，要不然娘亲也不会那般慎重。但，若她否定，结果又会如何？君子漠是否会因此受到牵连？所以她不能让他冒险。 听到她的答案，景耀王冷眸微缩，厉声道：“将她的鞋脱掉，我要亲眼见见那所谓的脚踩青莲。” 张纤纤听出他的语气不善，却不懂他的反复无常。轻眸扫过这身旁足有二十有余的生人，她还是试探着出声：“奴婢斗胆恳请王上，可否请闲余人等回避？” 那惶恐娇羞的一张脸很容易让人知道她说出此话的意图，女子未出阁被人看了脚是为失德，好如此在意原是常理之中。景耀王却是将她的娇羞看成别有用意，冷声道：“你等都下去，孤王要亲自來验。” 那冷冷的目光一直盯得张纤纤心中发怵，好似是在说着“我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于是，张纤纤知道这事已经沒有在周旋的余地，只道一声：“谢王上恩德。” 有内侍飞快的取來了布匹和木棍，几经捯饬之后便绕着他俩围成一个简易的独立空间，将外人都隔在了布匹之外。 空气顿时安静了下來，景耀王依然盯着张纤纤的眼睛，见她正欲脱脚的动作，眉头微扬：“你知道欺瞒孤王的后果么？” 那声音似带着不忍，又或是带着某种期待。有那么一刻，其实他是真的希冀张纤纤的脚底真的会有那所谓的青莲。那样的话，他就会原谅自己将她看成怜儿的情绪。也许……她真的与怜儿有着某种关系也不一定，如若不然，她怎会知道那么多关于怜儿的事情。 又是这种奇怪的问话，与他初次审问自己时一般模样，不阴冷沒有暴戾，于她映象里的景耀王相差很远。但奇怪的是，每次景耀王用这样的方式与自己相处之时，她竟都不觉得害怕。甚至，有时，她还会觉得也许他本就不如外界所传的那样暴戾无能。 但，事已至此，她又怎有退路。水眸轻转，浅笑嫣然：“奴婢不敢欺瞒王上。” 随着她的声音，她缓缓褪下自己的鞋袜，将自己的脚心正对向景耀王的视线。 那柔白的脚心处，几道青色的痕迹扭扭曲曲，那形状却似一朵青莲。但当景耀王看清那图案时却是瞬间变了脸色。 眸中绽放出惊恐却略带欣喜的光彩，两手扶在椅手处，却不自控的发着抖，口中喃喃自语道：“不，不可能……” 随后，大袖一挥，发疯似的一手扯开那围住了两人的绵布，踉跄着跑了出去。 君子漠见他神色异常，心中一紧，担忧的朝方才他跑出來的方向看去。待看清张纤纤安然坐在那狼藉的布匹中间时，才算是松了口气，露出安心的笑意。 张纤纤对视着他的眼，也是浅浅一笑。他那般紧张自己的样子，让她知道自己方才的选择沒有错，可是……想起方才景耀王那般失态的样子，她心中忧虑更深一分。 娘亲与景耀王到底有着怎样的关系？细细回想起來，每当她做出与娘亲有所关联的事情他都会有所失常。 怔怔的看着他跑远的背影，她微皱了眉头。看來，真的要去好好查查他与娘亲之间的事了。 她在第二日便被放出了天牢，那是她始料未及的事情。换下囚衣穿上自己先前早已狼狈脏乱的衣裙，天牢大门被打开的那刻，她晃然有那么一刻觉得阳光是那样的刺眼。 一步，一步……她强迫自己微微抬了头，她强迫自己不去在意心中的失落。被关多日，父亲不闻不问，今日被放出牢狱，也只是她孤身一人！ 明明是想不在意，心中却还是那样悲凉，于是她强迫自己笑，笑得似是什么也不在意。 直到……她看见远方拐角处那抹淡蓝角的身影，她却突然想哭。沒有哪一刻，她那样疯狂的想要去拥抱他。第一次，在她的心中有了那样害怕的感觉，她好想，和他在一起。不单只是想要站在他身边，而是，想和他在一起，一起执手偕老。 心中明明知道她不能那样做，脚下却还是不自主的改了方向。 “王上到。” 直到这突然的声音响起，她才能完全醒神，在看向那个方向时，那里竟是空无一人。 她心中闪过窒息般的疼痛，连他的迎接也只是自己的幻觉么？这人海茫茫，在意她生死的人，难道一个也沒有。 她以为自己早已学会了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但这一次她支怎样也无法从这种胡思乱想的哀伤中清醒过來，反而越溺越深。 晃然间她似是听见有声音在说：“若你不愿呆在驸马府里，我便收回那陪嫁三年的旨意。” 那一刻张纤纤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慢慢收回了还期待着那淡蓝色身影出现的目光，狐疑的看向那声音來源的地方。 只见，那明黄色的身影正站在那烈日之下，看着自己的神情是那样复杂，但那声音却是异于常日的温和。 似是來自长辈的关心，说的那样自然。她忽然又想起君子漠的那句“你若不想便可不嫁。” 目光再一次游离到方才似是有那人出现过的地方，连她自己都不知，自己怎敢在景耀王面前如此放肆。竟直接无视了他的问題，还敢将目光移向别处。 也许是因为她的神智都太不正常，但，也许……也因为他看自己的眼神中暗藏的那丝怜惜！ 她丝毫不怀疑他能做出收回那道圣旨的事情，但，失神了半响之后，她听见自己坚定的声音：“不，我愿意！我愿意待在那里！”如果不是这个理由，她便更沒了陪在他身边的机会。愈是今日这样的孤独，她越想有他相陪。她希冀，若她下次再受这牢狱之灾，他能站在她出來的地方对她浅浅一笑，说着：“受苦了。”这样温情的话。 即使不是出狱而是被处死，她最希望的也不过只是，由他，來送自己最后一程！ ------------ 093.昨日情份今日减 那日过后的景落似是又回归了往日的平静，王宫里算是那未出世的孩子，一连四条人命的消逝似是沒有对人们起到什么影响。但却依然有人从中收获了意外的喜悦。 “王上？王上？”景耀王身旁伺候的内侍，小心翼翼的唤着。最近景耀王在早朝之时都是这般心不在焉的样子。双目无神的，也不知是在看哪里！那内侍叫了几声不见他有回应，轻叹了声气之后，方才撞了胆加大了声音。 “王上，孙大人有事要凑呢。” 这声音大到不像是在提醒，堂下的百官大臣几乎都能听见。这情形出现的不指第一次，却一次比一次让人忧心。最忧心的便属他平日暗中提拔出來的那此心腹们了。 平日帐着他明里暗里的操纵，才让他们得已勉强在朝中站稳脚跟，若在常此下去，那景耀王这边的势力势必会被打回原形，那他们这些人也就别想在朝中待下去了。 张骞嶙收回对景耀王讥讽的眼神，将众大臣的表情一一记进心里，那些表情让他很轻易的就能分清谁是他这边的人，以及那些有希望被他纳入麾下的人，余下的，当然就是必须要除掉的人。 目光再次冷冷的看向景耀王的方向，只见他一脸失神的表情如同痴呆，让张骞嶙的心情越发的好。若曾经的景耀王是在装疯卖傻，那么此时的景耀王便很可能是真的疯了或是傻了。嘴角扯开一个了然的讥笑，也许，他该好好谢谢自己的女儿！ 谢谢她……让景耀王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朝中的事，张纤纤不会过问，但她想查清的景耀王与母亲间的关系，她又无从下手。 这日，她正坐在树荫下纳凉，有丫鬟欢天喜地的朝她奔來。 “姐姐，姐姐，她们说这是您家里人给您送來的，你快瞧瞧。”小丫鬟一脸兴奋的表情，嘴中喳喳不休。她的手中正抱着一样东西，用层层棉布围得严严实实。 献宝似的将那东西递到她的面前，那眸光却使终停在那样东西之上，脚下更是沒有要离开的意思。 张纤纤好笑的看着她一副期待旷世奇宝的神情，手中慢慢将那棉布一层层的剥开。 淡淡的凉意传入她的手中，为她送上这初夏的第一抹清凉。她也突然好奇起了那棉布之下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哇，好漂亮。”待她完全接开那棉布的瞬间，那小丫鬟发出赞叹的声音。张纤纤却清楚的听到了她哽口水的声音，不由一声轻笑。 这东西其实不算漂亮，却也称得上别致。晶莹剔透的瓷器里，正端放着几块切好的西瓜，周围则放着被敲碎的冰块儿将那红色的瓜瓤映衬的更是鲜艳好看。 在这样的时日，见上这样的美食，被勾起食欲亦是难免。那小丫鬟更是一脸羡慕的样子，口中喋喋不休道：“姐姐的家人待你真好，这样稀有的食物，为了给你送來，定是费了不少工夫。” 张纤纤听得她羡慕的声音，浅浅一笑。而后将手中盛着西瓜的瓷器递了过去。无端想起一句话“无端献殷勤！” 想起那被封存到了箱底处的蝴蝶腰坠，再看这无端而來的温情。她勾唇一笑：“你若想吃便拿去吃吧，我这几日肠胃不适，吃不得冷的东西。” “真的么？姐姐你太好了，谢谢你。”那小丫鬟欢天喜地的说道，又欢天喜地的跑了出去。 张纤纤看着她那样欢喜的样子，又想起她方才说是家人给她送來的东西时那样羡慕的眼神，不由黯然的低了头。其实那小丫鬟天真单纯的样子何尝不被她羡慕，曾几何时她也幻想自己可以那样心无城府的天真烂漫。 而家人……这三个字离她注定越來越远了！ “在想什么？”清浅的声音突然打断她的思绪，她本能的瞬间找回笑意。缓缓抬头。 有些东西即使真的那样不堪，她却也不想让人知道她的难堪。有些伤口，自己疼就够了，何苦露给别人看，让他在往伤口上撒把盐。 “参见三王子。”來的人正是三王子景旭，曾与她有过几面之缘的馹靖。想起那时两人的“亲密接触”她还是有些不自在。 “不必多礼！” 景旭淡淡的说道，脸上依旧端着那日温和的笑意，却让张纤纤突然生出一种距离感。 他与那日很是不同，也是，当时只是事态紧急，他又不想暴露身份，自然得要伪装自己。 于是张纤纤也不在纠结，盈盈起身道：“谢王子殿下。” 有时候当人的卑微已经成为一种本能，便真的很好笑。她明明有着当朝丞相之女的头衔，却依然觉得奴婢这样的称呼才更适合她，更……让她有安全感。 “该是我要谢谢你才对，那日事出突然，多有得罪！”景旭亦是彬彬有礼的样子，心中却似是抑着什么东西，让他很是难受。 本能里，他一直觉得她与别的女子不同。但当她的出现，引起一个接一个的杀戮，他才开始慢慢觉得，她的这般淡然其实更像是冰冷的面具。 别人永远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更不知她会在下一刻做出什么样的事來。景旭细看着她的脸，眸中的颜色越來越暗。那么……她究竟会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做什么？ 让他们兄弟继续接个儿的死得神不知鬼不觉？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景旭眸中的探究，再也无法压抑下去。与张纤纤对视的眸子里，那最深处的冰冷让张纤纤心中一惊。 却见他又换上了柔情万般的样子，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的脸：“说吧，想要什么？我都成全你。” 那样轻柔的声音，似是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道。张纤纤却敏感的感觉到了他话中的意有所指。 微微扬了眉，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安全的距离。他为何，会对自己带着敌意？ “怎么，难不成你想要的东西，本王子办不到？”景旭看着她如此机警的样子，心中对她的好感更减一分。 ------------ 094.樱花一吻定千世 “那日未能认出您就是王子殿下，奴婢粗俗无理，是奴婢多有冒犯才是，不敢邀功。”张纤纤似是看出他眼中的冷意，淡然有礼的说道。那尴尬的情绪散得一干二净，既然他态度如此，显然是对那日的事情不在意的。即是如此，她又何必庸人自扰！ “呵呵，真是个温柔可人的姑娘。”景旭如此说道，伸手便欲朝她的脸上摸去。本是轻浮的动作却做的那般坦然。 张纤纤灵巧的后退一步，看见他的脸上出现阴冷的神色。暗暗低了头，只当是沒看见。心中却在想着，是不是景家的人变脸都是这样快？景耀王如此，这景旭也是如此！ “好大的胆子！”景旭换了脸色的表情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着张纤纤说出的这话竟似带着轻轻的嗔怪，柔得有如春风拂面，让人心情放松。 “不过，正是我喜欢的类型！”转而却又说出的一句话，让她的情绪瞬间又紧崩了起來。将头低的更低。 她从來不信自己有那样大的魅力，更加不相信他这样的态度是因为喜欢上了自己。但此刻她却不能反驳，甚至连表情也不能有！得罪了这些人，于她不利！ “王兄，可找着您了！瑟儿很担心呢。”远处已经站了许久的君子漠似是带着慌张的样子，微带气喘的出现在两人面前。 张纤纤微微松了口气，行礼后退了下去。 而景旭则是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至她消失。一副失落的样子。君子漠本能的挑了下眉头。传闻这三王子，极恋美色！ 而另一边无人注意的拐角处，景瑟将几人的互动完全看在眼里，手指越攒越紧，那放在手心里的东西被捏成一团。也许，那人给自己的这东西，确实得用到了。 午膳过后，景旭正与君子漠坐在园里品茶，景旭轻抿了一口茶水后，似是无聊的感慨道：“习惯了疆边的生活，这日子平淡的很是乏味！” “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过王兄这才刚回來，当要好生歇歇才好。”君子漠猜不出他的意图，但随意的附和着。 景旭眉目微动，眼神若有似无的扫过一旁规规矩矩站着的张纤纤。她正给景瑟摇着扇子。安安静静的模样，其实真的很可人。 “在宫中待的都要发霉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出宫几天，真是不想回去。” “若王兄不弃，便在府中多留几日，反正我也正闲着无事，还想听听王兄讲讲驰骋疆场的感觉。” “如此甚好。”景旭似是惊喜的说道，那表情十分开心。君子漠也配合的笑着，不做多言。 “这样的天总闷在府中确是不值，我常年不在王城，倒想多去此地方看看。妹婿可有推荐的好去处，择日一起出去走走？” 春暖花开，正是踏青的好时候，他的要求本不为过，而他这闲驸马也更是沒有理由拒绝，于是便只得点头。“苏樱山的樱花此时开得正好，是个不错的去处。” 景旭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余光撇向张纤纤，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张纤纤视若无睹的低着头，却莫名的心思忐忑。她一个小小的婢女，他为何会对自己如此感兴趣的样子。那一面之缘当真是祸害！早知如此，当日她就不该配合的救了他。 听说这三王子极疼景瑟，莫不是怀疑自己心思深沉会对景瑟不利？如此想着，她在心中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离这人远一点。 可是…… “纤纤，明日随我一同去苏樱山可好？我与他们一起定会不自在，你陪着我可好？” 晚间一回到房中，景瑟便紧张兮兮的拉着她的手万分期待的说道。 她有些黯然的垂了头，景瑟这般样子，可不正像是那期待与情郎第一次约会的娇羞却又兴奋么！原本作为她的陪嫁丫头，她的话自己理应是拒绝不得，然…… 想起明日君子漠定会对她百般柔情，心中便是一酸。歉疚的摇了摇头：“奴婢这今日很是不适，不若让禾儿她们陪公主一同前去可好？” “纤纤，你哪里不舒服，怎的也不跟我提及？”景瑟听她这样说，竟是一脸紧张的样子。让她不由更加愧疚起來，原也沒有哪里不舒服，她是怕，若真的看见君子漠与景瑟十指相扣的走在樱花树下之时，她的心会不舒服。可是此刻景瑟对她这样关心，让她不由对自己的小心眼儿觉得羞愧。 勉强的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沒什么大碍。” “那就同我一起去吧，听说苏樱山美得如同仙境呢，听说若能和心爱的人在樱花树下亲吻便可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景瑟一副神往的样子，滔滔不绝的说着那些她听说的传说。 和心爱的人在樱花树下亲吻，不知为何，这几个字竟让她的脸火辣辣的烧了起來。她与君子漠一直都是止乎于礼，从不逾越。他会在樱花树下吻她么？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纤纤，你怎么了？脸怎么这样红？”景瑟狐疑的看着张纤纤，语速轻缓的这样说道，却让张纤纤的脸更加羞红，自己这是怎么了，竟会期待那样的事情，真是不真羞！ 当心思回过神來，她想起方才景瑟也是一脸的期待，心中蓦然一紧，自知他现在的处境，当然知道与他不可能在人多嘴杂的地方对她做出那样亲密的举动，那么景瑟呢？他会吻景瑟么？在三王子的面前，他当表现的与景瑟更加恩爱不是么？ 这样的认知让她的心，有片刻的疼痛，认真的看着景瑟的脸。其实她长得也很漂亮，如今已经渐渐少了从前的怯懦卑微，这样娇羞一笑，其实是很迷人的样子。 鬼使神差她点了点头：“明日上山路程遥远，我去备些路上用得着的东西。” “恩。”景瑟高兴的点了点头。 她看着景瑟的笑脸，心中的愧疚更深一分。若她知道自己是怀着这样的心思才答应与她同去的，她怕是会很失望吧。 轻嘲的一个涩笑，自己何时成了这般疑神疑鬼的样子？但是，在景旭的面前，他势必会对景瑟做出亲密的样子不是么？就如那日他所说的绝代风华，他心中的第一佳人，谁知他会不会就真的动了心思。 眸光越发黯然下去，明日的事情，她仿佛已经预料到了…… ------------ 094.佳人心思谁人知 苏樱山的美确实让人无法形容，各色的樱花错落有秩的从山脚一路开至山上。柔风一风，有花瓣轻抚过脸颊，合着花香，让人不由慢了脚步，放下心中所有的事情。 张纤纤微阖了眼，细闻这淡淡的香味，昨日的担忧并沒有成真，几人说说笑笑，很是放松。君子漠待景瑟虽说照顾有佳却也并沒有亲昵的举动，也许这正是让她如此放松的原因。 浅浅勾着唇角，眼前的樱花雨美得那样不真实，让她忍不住伸了手想要接住那些纷飞的落花，想要确定这唯美之境是否只是她的错觉。 那落入她手中的樱花在她手中翻腾几下之后，调皮的飞走，她微扬了头随着它飞远的方向，一望无际的粉色里，独有那一抹淡蓝是她眼中唯一的颜色。 君子漠一直注意着她这难得轻松的样子，见她像自己看了过來，慢慢露出一个柔情的笑意。 张纤纤眨了眨眼睛，有些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而后拉长了嘴角笑得极为甜美。 景瑟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角，脸色有些僵硬。纵然早知他们二人有情，却还是不想亲眼看到。勾手触到自己藏在袖中的东西，她的耳朵里忽然又想起那人的话：“你要尽快想办法与他同床，不然……后果你自己该是想得到。”他的笑意那样猖狂，让她的身子不由开始发抖。 然而那沉侵在幸福中的两人谁也沒有在意，张纤纤微低了头，想掩去自己脸上已经发烫的绯红。 余光间依然能看到那淡蓝的衣角绽放在那落了满地的花瓣之上，他还在方才的位置不曾离去。她更是娇羞的低了头，在回神眼前的淡蓝角的衣角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那象牙白金丝靴。 掩去心中刹那间的失落，她慢慢抬了头。景旭正端着柔柔的笑看着自己，见她抬头，拉长了嘴角加深了脸上的笑。一只手自然的朝她伸了过來，张纤纤本能的后退一步，不习惯别人的靠近。 景旭并不在意的勾唇一笑，柔声道：“头发上沾了花瓣。”而后不等她说话，也不等她有机会拒绝，已经伸手轻轻抚过她的发丝。 端着柔情的笑，风度翩翩的俊朗，似是多情的少年在深情端望自己心爱的女子，那般柔情，那般怜惜。 张纤纤却在他的手触及到自己的发丝之时瞬间僵直了身子，脸色泛白。 也许她不该这样早就放松警惕。 “听闻王兄乃是僵边才子，如此美景且莫辜负，漠想求得王兄赠诗一首，不知王兄可愿？” 君子漠微挑了眉看着张纤纤脸色泛白的样子，心中闪过一丝怒意。却是端着淡然的笑凑了上去，对着景旭轻声说道。 景瑟将自己的手攒得更紧，余光瞥见一旁的凉亭，心中有了主意。 景旭心中冷笑一声，又一次用意味深长的眼光看了张纤纤一眼，而后煞有兴趣的点了点头：“如此之美，怎能辜负？”他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张纤纤，语气也故意说得暧昧不明。 张纤纤将头低得更低，只当是沒有听见。景瑟却在这时也凑了过來：“不如我们去那亭里吧，那里有专门为文人们所备的纸墨。” “还是五妹想得周到。”景旭点了点头，率先提脚往一个位置极佳的亭里走去。 这种小亭多是私人所建，想要进去，得交一定数量的银两。景旭大方的扔出几锭银子，便往二楼走去。 那亭主见他出手不凡，更是谄媚的迎了上去：“小亭设有美酒，好茶，点心，热菜，不知这位才子可有需要？” 來此的大多是些文人骚客，所以这些生意人们都识相的将他们统一称为才子。 景旭显然对他的谄媚不屑一顾，招呼了君子漠等人坐定之后，方才说道：“几壶好酒，在來几样点心。” 那亭主应声退了下去，景旭这才转向君子漠：“一人做诗岂不无趣！不如你我二人一人各作一首，赠与这两位佳人，你看如何？” “子漠乃是俗人，作不出好诗，不敢献丑。”已经看出他的意图，君子漠淡淡的拒绝。他看纤纤的眼神总是带着深意，如今他这样安排，不知又在在打什么主意？ “好与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啊。如此美景，佳人相伴，不留字纪念，岂不白來！”景旭不以为然的说道，又极是暧昧的将君子漠的目光带到景瑟的身上：“五妹定是很期待吧？你忍心让她失望？” “三哥……”景瑟娇嗔一声，脸色通红。那偷瞄君子漠的眼神中却明显带着期待。 如此，君子漠便不好在推辞，有些抱歉的看了张纤纤一眼。见她正微笑着朝自己摇了摇头，表明她的不介意，他这才应了下來。 才原本只是不想景旭与她过度亲昵，才一时头脑发热的说了什么求诗的鬼话，如今却将事情闹到了这一步，真是不该！ 景旭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为两位佳人作诗。方才他又说了那样的话，与情与理自己作诗的对象都得是景瑟，而他的诗自然是为纤纤而做。 想起他这一路待纤纤暧昧不明的态度，君子漠暗恨自己方才不该那样冲动。明知他不会在做出更出格的事，但，他抚摸纤纤发丝的样子就是让自己不舒服。这样一想，他倒是能坦然的朝着张纤纤歉意一笑。 嘴中却是对景旭说道：“请。” 景旭也不磨叽的起身，两人一同走至亭中早已备好的笔墨跟前，各自拿了一笔一纸。微作思忖之后，两人先后动笔。 张纤纤自觉的走过去，将他们的墨在磨得均称些，眼神却使终瞄在君子漠的纸上。 他的字很好看，刚劲有力，却又似带着缥缈之气，看上去极是大气。只是因为角度不好，她尚看不清他写得是什么。 而他们的身后，方才下去的亭主亲自端着备好的酒水点心，满脸谄媚的正欲开口叫唤，一个才字还沒说完，便被景瑟噤声的手势给堵了回去。 景瑟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们都不曾注意到这里，于是从亭主手中接过那端盘，示意他先下去。 将那此东西在石桌上布好，见他们依然沒有过來的意思，她起身绕到桌子的另一边，用身子隔住他们的视线，忐忑的将藏在了袖中许久的东西倒入酒壶中。 ------------ 096.一壶春酒配姻缘 第一次做这等见不得人的事，她的心突突跳得极快。回过身见他们依然不曾看向她这边，她这才稍加安心的朝他们走了过去。 远处与他们这座小亭正对的另一雅亭，一艳衣的女子坐在一绯衣美男的腿上，如同水蛇般的扭动，恨不能将自己整个贴到那美男的身上。 而那美男却是一动不动的看着远处，将张纤纤的小心思看在眼里，将景瑟的小动作也看在眼里。 原本以为她待自己那般冷落，自己便也要有骨气的离她远远的。想想他是谁，无双公子花无蕊，花从流连，片叶不沾身的景落第一美男。也就那不长眼的女人才会看上君子漠那根闷木头。 原是想安抚自己的情绪，却不知怎的就越想越气，在看向怀中的美人儿时更是不对滋味。 不待有其他的想法出现，他的脚已经先他一步，朝着那个方向飞奔而去。只剩那方才还娇滴滴的美人，此刻怒红了一张俏脸，气狠狠的叫了声：“公子！” 这一声算是叫醒了花无蕊，但当他反应过來之时，他好像已然沒了能走掉的机会。 景瑟瞪着眼，看着一只花花蝴蝶翩然而來，本欲失声尖叫，却在看见那人的长像之时硬生生将那惊叫憋了回去，倘若她沒有记错，这男子上次是与纤纤一同去过宫中的。 见他正一脸脸色不善的样子，景瑟怯懦的后退了两步，担忧的朝张纤纤看了过去。 如此境况，他若在退回去，岂不显得疯癫。于是……他抽出别在腰间的折扇，端起风流倜傥的样子，朝着景瑟柔情一笑，轻佻了眨了眨眼睛。 而后，无视景瑟一脸看怪物的表情，径直朝那正对着亭外的三人走去。 “哟，好巧好巧，在此处也能遇着娘子。可是想念为夫了，这才跟來的么？”花无蕊轻佻的开场白，本是端着风流无双的样子，语气里却偏让人听出了酸溜溜的味道。 君子漠手中的笔，微微一滞。张纤纤头痛的低了头，而景旭，则是慢慢抬了头将眼前的人从上到下看了个仔细。 “作诗呢？我最喜欢吟诗了。” 三人的同时缄默，显然是沒有一人欢迎他的到來。花无蕊却是不在意的挑了挑眉，一把将并肩站在书案前的君子漠和景旭分开，身子轻巧的溜了进去。 用折扇挑起君子漠方才写字的纸，长袖有意无意的滑过案上的砚台，所以，当他抬袖之时，那砚台瞬间被打翻。浓浓的墨汁瞬间将方才还整齐有致的案台泼的极为狼狈。 “你……”景旭已生怒气，皱了眉语气不善。 “哟，不好意思，失误，失误。”花无蕊嬉皮笑脸的打断景旭的斥责，又用手中的纸朝那墨汁处擦去。 张纤纤头痛的更加厉害，这花无蕊出现的地方，就非得这样让人不得安生？好好的一场作诗赠友非要被他弄得如此乌烟瘴气！眼见他继毁了景旭的诗后又毁了君子漠的诗，只气得狠狠瞪他一眼。 花无蕊看到她那般样子，更是气乎乎的瞪了回去。 君子漠倒是不介意他毁了自己的诗，反正他又不是真的想为景瑟作诗，只是……他对纤纤如此纠缠不休却是让他介意的。 “花公子真是來无影去无踪啊！” 淡淡的一句话，意味不明的语调，若有所指的看着花无蕊的脸，轻浅的笑颜。 花无蕊却无端心虚的收回与他对视的眼神，潇洒的一收折扇，对他给出一个轻蔑的眼神。口中念念有词道：“那是自然！” “你是何人？”景旭听不懂他俩的哑谜，却也记得他毁了自己精心所作的诗，更有方才猖狂的打断了自己说话时攒下的怒气，在次语气不善的开口。 他堂堂王子的尊严，岂容接二连三的被人无视？ 然，花无蕊却偏又不是个不惹的主。对他的问话更是白眼一翻道：“你耳朵不好使？我叫她娘子，自然是她的相公，还能是谁？” “你……”景旭这时已被彻底惹怒，完全忘记了要在人前装出大度之姿。铁青着一张脸，就要招呼随行的侍卫上前捉住花无蕊。 “三王子恕罪，他是奴婢的朋友！”张纤纤知道若事情在由着他这般闹下去，势必会越來越糟。虽说他与自己早已两清，但好歹曾经他也帮过自己。于是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安分之后，方才开口对景旭说道。 “是呀三哥，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坐下歇息会儿，喝点茶消消气。”景瑟也在这时过來帮忙打着圆场。虽说这个人确实讨厌，但他对纤纤是真的不错！所以…… 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吓了一跳，景瑟有些慌张的低了头，害怕张纤纤会看到她的小心思。 花无蕊并不领情的率先抬了腿，吊儿郎当的入坐，拿起一块点心扔进嘴里。俨然一副我是主角的样子。 “他这人就这德行，还请三王子不要见怪！”张纤纤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收敛。 于是，他不情不愿的收了翘起的二郎腿，起身对景旭一拱手说道：“花无蕊。” 虽是态度不佳，却也好歹让景旭挽回了点面子。在张纤纤面前也不想表现的太小家子气，于是只能硬着头皮也坐了过去。 景瑟先是给景旭倒了一杯茶，待他一口气喝完，才又拿起一壶酒道：“这酒闻着很香呢，王兄定会喜欢。” 说道便给景旭先斟了一杯，递了过去。又倒了一杯放到花无蕊的面前。 花无蕊想起她方才的小动作，俊眉微挑，显然是不打算喝这东西，看着景旭仰头一饮而尽的样子，嘲弄一笑却也沒有打算阻止。 景瑟心中已然很是忐忑，所以并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而是过去搀了君子漠过來“夫君，你也尝尝吧。” 所有人都已落了坐，唯有张纤纤还站在原处，听着那声夫君，很不是滋味。 “喂，你傻站那儿做什么？过來。”花无蕊见不惯她一人孤零零站在那里露出一脸伤感的样子，沒好气的对她叫道。余光间却瞥见景瑟拿起來给君子漠斟酒的酒壶并不是方才给他和景旭斟酒的那壶。 俊眉微挑，想起方才在对面看见的她的小动作，他微抬了眼看向景瑟。 ------------ 089.一床风花惹情乱 不过片刻失神，他已错过了制止的机会。眼见君子漠端起那酒一饮而尽，他莫名心虚的看向张纤纤的方向。 默默的将自己手中的酒也喝了个干净，见她一张冷脸看着自己，他顿时很想好好表现一番。 嫌弃的将手中的酒杯扔到桌子上，几个大步，一把牵起张纤纤的手，欲将自己方才看见的事情说于张纤纤听。 “你做什么？”张纤纤不解的甩开他的手，却发现君子漠脸色极是难堪的样子。 不由担心的凑了过去：“驸马，您还好吗？” 她的声音轻柔如风，让君子漠的身子莫名一抖，有些无力的跌到在石桌上。 “相公，你怎么了？”景瑟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小手附在他的手上，只这在正常不过的接触竟让他有一把握住那小手的冲动。 难堪的看了张纤纤一眼，他的反应在明显不过，中了下三滥的春.药！解法他自然清楚，可是…… 又转了头看着同样一脸担忧的景旭身上，他的手指紧紧扣进肉里，才能忍住想要一把将景瑟推开的冲动。 到底是谁在做这般算计？目的暂且不谈，却为何偏偏是在她的面前！景旭同行，景瑟在侧，今日……他必须要与景瑟同房么？在她的面前与景瑟同房！她该会有多么担心！ 这样的认知让他的眼泛出几道血丝，腥红瞪怒，那因为强忍情.欲而早已纠结到变形的俊脸也早已不是平日出尘淡漠的样子。 张纤纤看着他那样歉疚的表情，在看他那样难受的样子，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本因焦急而欲伸过去扶住他的手僵硬的颤栗了几下之后，无力的收了回來。 “相公，我扶你去后面的住栈休息。”景瑟脸上也是一脸慌张的样子，不知是在为君子漠担忧，还是……在为自己的所做所为心虚！ “我去安排。”景旭显然也是看出了君子漠的不正常，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一溜烟跑了出去。 景瑟扶着君子漠紧随其后。她的身子扶着君子漠还很费力，好在君子漠还能配合。一步一步随着她往前走着。在门口处却忽然回了头，歉疚的看着张纤纤。 他看见她身子发抖的偏过了头，他知道……她此刻……一定很心痛！黯然的收回自己的眼神，若必须要踏出这一步，他也沒有选择。 若此时他还不碰景瑟，在景旭面前他要如何解释，在景耀王面前，他又如何立足！从來沒有一刻的绝望向现在一样，若他……沒有背负着这几十万君临人民的仇恨，该有多好！ 他的背影，他的脚步，一步一步都似踩在她的心上，那样用力的践踏，让她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直到看见那两人消失的北影，她才发疯般的追了出去。 不，她不相信！她不相信他会在自己的面前跟别的女人做出那样的事情！ “张纤纤！”花无蕊无奈的大叫一声，见沒能留住她的脚步。心急的也追了过去。心中暗道那女人真是笨，何苦非要亲眼所见那份不堪！ 这苏樱山本就是游玩盛地，有些人为寻雅静在此一住半月也是常事，所以这里常日备有出租的房屋。与集市上的客栈却又不同，独立一方院落，环境雅致，樱花依然绽放。 张纤纤疯狂的奔跑，却依然沒能追上他们的脚步。踏过眼前的小桥便是……他们方才进去的地方。 她看见那扇门飞快的打开又飞快的合上，她看见……在入门的那一刻，他紧紧的拥了景瑟入怀。 脚下猛然一滞，在也沒了往前走的勇气，一步步的后退，一些不堪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疯狂的转换。她仿佛能听到屋内那压抑不住的呻.吟声，破碎而急促。 泪水滑落，她突然转了身，疯狂的跑了起來。她不想看见这些事情，她不想面对这些事情，她不想……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心似乎突然沒了落点，沒了知觉，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整个人失了思想，连眼神也早已失去了焦距。只到突然撞到一个人的身上，她顶着红肿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花无蕊，你为什么？”哭诉的声音那样不甘，哭花的容颜让花无蕊有片刻的不忍。 被人误会，原是他最不在意的事，可是今日他突然那样生气她对自己的误会。可是看着她此刻如此无助的样子，他只能无奈的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不是我做的。”第一次，他在别人面前解释，很是不自在的感觉。 “不是你还能有谁？还能有谁？”张纤纤已经被嫉妒冲晕了头脑，平日的谨慎早已不在，冷冷的推开花无蕊的手，失神的往前走去。 花无蕊再一次担心的追了上去，却又再次被推开。气得他不由牙痒：“笨女人，都说了不是我。若真是我做的，那药该是下在你身上！” 一句话堵得张纤纤哑口无言，其实她也明白这事定然不是这么简单，可是，她心中的憋屈却也非得找到出口。否则……她该怎么把自己骗过去。 “你别在跟着我！就算他身不由已，做出……那样的事情。我也相信，他是爱我的。” 张纤纤依旧失神的往前走着，声音沙哑而低沉，与其是对他说的话，倒不如说她是在自我催眠。 花无蕊看着她那般失魂落魄却偏要假装沒事的样子，心中的闷气越堵越深。不待思考，他的手已经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强势的拉了回來：“你懂什么叫爱么？” 说完，不等她有反应，他已经吻上她的唇。张纤纤在这异样触感的刺激下，终于找回了眼里的焦距。青石路旁，樱花绽放，片片落花飞舞似雨，而她的眼神，停留在那小桥的另一头。 那里的樱花开得正好，这青石路旁的樱花一路朝那里盛放，似是在为她引路，可是，她不能去！只因，那一扇关上的门……一直紧闭！ 心中的伤痛让她忘了此刻的处境，任由花无蕊在她的唇上为所欲为。 若说方才花无蕊哪里來得勇气吻她，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此刻，面对这许久不曾引发过他心跳的亲吻，让他就此做罢，那也定是不可能的。 又见她也沒有拒绝，便更是忘不了风流的本性，小心翼翼的想要加深这个偷來的吻。 这一动却是成功的惊醒了张纤纤，在他怀中开始奋力挣扎起來。花无蕊却死活不肯做罢，任由她“上下其口”的对自己又咬又踢，就是不肯放开她的唇。 于是，方才还是情难自已的暧昧气氛，瞬间变了味道。 ------------ 090.残梦碎时真情付 而那紧闭的门内，一场无关爱情的欢爱正如火如荼。景瑟紧抓着身下的床单，眼里满是内疚与纠结。 眼神空洞的看着头顶的床纱，似乎有泪水滑过她的脸庞。 “疼？” 有轻柔的声音略带歉意的在她头顶响起，她摇了摇头，眼里的泪水彻底决堤。为何她要让自己变成这般样子？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百事算计的人！ 明明知道他与纤纤有情，明明……知道他不爱自己，却依然让事情变成了这样！ 缓缓合上了眼睛，将他愧疚的眼神关在眼帘之外。如若不这样做，她突然很害怕自己会跪在他面前说明所有的事情，可是……她什么也不能说。 那人冰冷的声音依稀还回荡在她的耳边。“想办法与他同房将这事蛮天过海。若你做不到，你的丑行便会由他亲自告知天下。仙乐公主生性**，出阁之前与人私通怀上孽种……” 他的冷笑依旧让她心悸，那冰冷的孽种两个字更是一遍一遍的回荡在她的脑海。她却在那一波又一波的欢愉里感受到了与那日不同的滋味。 思绪越來越空白，她却依然记得她的人生毁在她出嫁的前夜。那一夜，那人用那样残忍的方式让她知道，所谓希望，远沒有失望來得真实。 她曾希冀她的夫君会如怜惜纤纤那般，待她万分柔情。她曾坚信她与那些人不同，她曾说过，她不要变成让自己都厌恶的样子，可是……这一切全都让那人给毁了。 就连她问起肚中孩子的结局，他所说的也只有……听天意！“天若让他留下，他可助你获得君家宠爱，天若不让他能见得天日，他也会助你保全你的名节。” 他的嘴脸那样让人讨厌，于是，她更回用力的拥紧了那早已被药力控制了思想的人。她想要抓住他，曾经给过她希望的人，她依然希冀他能将她从噩梦中救出來，疼她，怜她，爱她……保护她！ 泪水越流越凶，她有些艰难的转头看向那紧闭的房门。纤纤跟过來时的样子，她在关门之时看见了。可是…… 缓缓关上眼帘，她在心中默默说道：“纤纤，对不起了！” 彼时，张纤纤也终于挣脱了花无蕊的胡搅蛮缠。扬手便是一耳光打了过去。 花无蕊似是早有预料的一个闪身，朝着她依旧是嬉皮笑脸的样子。 自知自己能打到他的几率很低，张纤纤也懒得在与他纠缠，转身，黯然的往与那小桥相反的方向走去。 “你们怎么在这儿？我到处找你们。”景旭正从前面迎了过來，微汗的样子，竟真的似是寻了他们很久。 “來这种地方，当然是谈情！”花无蕊自然的搂过张纤纤的肩膀朝着景旭炫耀的说道。 张纤纤微目微怒，瞪向满不正经的花无蕊，识意他不要太过份。 花无蕊却是亲昵的朝她贴了过來：“你最好是配合，要不然你家的驸马就惨了。” 一句话成功的捏住了张纤纤的软肋。是的，她不能做对君子漠不利的事情，倘若让景旭知道她与君子漠的关系，势必会对他不利。如此，她到很庆幸方才景旭正好不在，当时那情况，即便明知有他在，她大概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又想起他这几日对自己不阴不阳的态度，她所幸顺了花无蕊的意。却依然沒有给他得意的机会。 一个灵巧的闪身，躲开花无蕊的怀抱，粉拳打在他的肩上，看似轻柔，力道却是不小，疼得花无蕊一个咧嘴。她却一脸无辜的说道：“在对三王子无理，我可不理你了！” 一句话算是默认了花无蕊的说法，让景旭不甘的僵了笑容。 “三王子，我们去前面等公主吧。”她见景旭又变了脸色，连忙扯开了话題。 景旭略带失落的点了点头，背影萧条的往回走去。张纤纤瞪了花无蕊一眼后，起身跟了过去。 这时的小亭多已满客，为怕麻烦他们便又回了方才待过的亭子。 想起方才的事情，张纤纤进门之时，脚步不由一顿。只细微的动作，却已让景旭觉察出來：“怎么了？” “等我！”花无蕊从后面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率先往楼上走去。张纤纤紧得干瞪眼，恨不能张口咬他。 景旭的笑脸也有片刻僵硬，却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那狼狈的书案已被收拾整齐，那几样点心和酒水，也都被退了下去。招呼了亭主上些茶水，几人各自想着心事。 张纤纤尽职的站在景旭身旁，为他加着茶水。娴熟的样子，看得花无蕊气火攻心，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茶壶，就着壶口将那壶茶水喝了个干净。 张纤纤无语，景旭脸色不善，花无蕊挑畔似的将茶壶重重的放到桌子上，口中说着：“渴了！” 然后两人的眼神就开始厮杀，张纤纤一脸莫名奇妙的看着他俩的互动，也幸好他们两人此刻的注意力都不在她的身上，让她开始有时间慢慢整理自己的情绪。 目光散漫的看过那樱花雨的浪漫，景瑟曾说过，在这樱花树下亲吻的爱人会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如今他们不光在这樱花树下亲吻，更是有了肌肤之亲。那么，在他们的生生世世里，自己该何去何从？ 余光恍然看见有一页薄纸在那亭角处的地方，她认得那是君子漠方的字。被墨汁染得乱七八糟正是花无蕊的杰作。那是他为景瑟所做的诗，此刻孤零零的被遗弃在那拐角。 任风怎样吹，它也飞不走，只在那墙角处來回翻动，动了动脚步，她突然很想去将那纸捡起來，她很想看看，他眼中的景瑟，除了他说过的绝代风华，还是什么样子。 那日的时光过得极慢，她看见那阳光落尽之时将那粉白的樱花映成绯红的颜色。她看见那张纸终于也被微风带走，而他使终沒有迈出脚步。她知道，不管他眼中的景瑟是什么样子，从今往后，他都会疼她，护她，甚至……怜她，爱她！ 眨了眨眼睛，她忽然又有了逃离这里的想法，可是她知道……她在也沒有了那样的机会！ ------------ 091.今生缘浅待辜负 看得越久，那樱花越是让人心碎。张纤纤微微收了眼神，转过身欲看看花无蕊与景旭的状况。 却刚巧看见……那淡蓝色的身影。药力显然已经散去，他依旧是平日出尘的模样，浅笑着朝这里走來。 对上她的目光，那脸上的笑容有片刻僵硬，却不过瞬间已经恢复了原样。 张纤纤的目光却停留在他怀中的美人身上，景瑟此刻已然睡着，被他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 那脖子上不经意露出的紫痕让她心中一痛。鼻间又有酸涩的感觉，她慌张的又转过身去，不敢在看下去。她突然害怕自己多看他一眼，便会死了心。 “久等了！”他的声音从背后传來，依旧清爽如初，却让她的身子猛得一僵。 “呃，天色也晚了，先回去在说吧。”景旭看着景瑟那般样子，似是有些尴尬的说道。 而后朝着张纤纤叫道：“张姑娘，回府了！” 有些事情注定不能逃避，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强迫自己露出一丝笑意，而后转身。不知是不是因为站得太久，起步之时竟然一个踉跄。 一只修长的手及时接住她遥遥欲坠的身子。紧接着她的身子一轻，被人整个抱到了怀里。 头顶传來花无蕊恨铁不成钢的声音：“谁让你一个人傻站着，站了整整一天，不麻才怪！” 她微皱了眉正欲挣开花无蕊的怀抱，却见君子漠已经抱着景瑟率先下了楼。她刚刚才调整好的表情，瞬间功亏一篑。 她突然学着景瑟搂着君子漠脖子的样子，伸手将花无蕊的脖子圈住，不顾景旭诧异的眼神，不顾花无蕊的受宠若惊，将自己的头埋进花无蕊的胸前。 那温度那样温暖，却不是她记忆中的味道。莫名的，泪水打湿眼角。若她说她如此放任自己的原因是因为她发现花无蕊抱她的动作正与他抱景瑟的动作如初一辙，她是不是……很可悲。 花无蕊感觉到胸前有一滴温热浸入他的衣内，脚下的步子有一瞬的停顿，那趾高气扬的笑脸也瞬间变得僵硬。这傻女人，要不要这么让人心疼！ “我若是你，在他将拉着别的女人拜堂之时就会对他死了心！”花无蕊不无醋意的小声低咕道。 却无疑是将张纤纤的旧伤口再次剥开！张纤纤终于忍不住一口咬在了他的衣服上，因为她发现她如果不这么做，她就会哭出声。 而花无蕊则是被突然的动作吓得脚下一崴差点跌了下去。 她这正值伤心时，丝毫沒觉得这动作有多暧昧，但对他这堂堂采花大盗來说，只一丝浅笑都算是暗示，更何况是这种狂野到明示的程度？ 可是，此刻他只能蔫儿了吧唧的心疼起自己这身某为情人儿为他所做的价值不菲的衣裳。 这女人对他但凡有那么一星半点那种意思，此刻就不会这样惨！ 两位当事人倒是明白这拥抱里的清清白白，但在外人看來，却不是那么个味道。 君子漠抱着景瑟的手突然一紧，脸上方才还轻淡的笑意瞬间敛去，脚下却是走得更快。他怕，只片刻迟疑他就会冲上去将她从花无蕊的怀里抢下來。 同行而來的随从早已备好了马车，却只有两辆，因为來得时候景旭执意要与张纤纤同车，所以并沒有为他专门备车，可是此时看着这突然多出來的一个人，那随从愣了愣，却是果断的将景旭请上了车，然后将花无蕊挡在了车外。 景旭看着张纤纤依然窝在花无蕊怀中的样子便是气不打一处來，冷哼着放下了车帘算是默认了那随从的做法。 “小气！”花无蕊不屑的甩过去一个白眼，抱着张纤纤潇洒的走了过去。 君子漠看着花无蕊那得意的神情，又看着张纤纤依旧沒有反应的样子，鬼使神差的开了口：“她和我同车就好，花公子请便。” 难得不带笑意的表情，显得有些凝重，俯身将景瑟放进车内，一抬脚挡在花无蕊的面前，明显不容商量的样子。 微皱的眉头只说着他的不悦却沒有表现出他的紧张，其实他敢在景旭面前如此做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在害怕。他突然害怕，自己伤她那样深，她会选择同花无蕊一起走。她曾经想过要逃离不是么？ 花无蕊扯出一个讥讽的冷笑：“你是她的谁？你用什么样的身份替她做决定？主子？” 依旧沒个正经的样子，那轻佻的笑里却是带着冷意。而后也不待君子漠作答，绕过他的身子欲往前走去。 君子漠下意识的将手一横挡住他的去路。这一次连花无蕊脸上的笑意也沒了，只有远处车上的景旭饶有兴致的勾起了唇角。 张纤纤紧紧抓着花无蕊的衣服，目光却依旧看在那伸出來的蓝色长袖上。她沒有勇气去看他此刻的表情，却也知道他一定脸色不善。因为那只挡在空气里的手竟在微微发抖。 “我随这些随从大哥一起回去就好。”不想让他为难，张纤纤挣扎着从花无蕊的怀里跳了下來。不曾看向君子漠一眼，朝着那些侍候着景旭的随从队伍走去。 君子漠看着她倔强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使终沒能发出声音。 “哼，胆小鬼！”花无蕊朝着君子漠不屑的哼哼，而后自然的朝张纤纤跟了过去。 独剩君子漠还站在原地，有樱花轻抚过他的脸颊，轻轻柔柔的接触，却似让他感到了被打耳光时的晕眩。他这是在做什么？如此沉不住气！ 马车内，景瑟从车帘的缝隙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缓缓合上了眼睛，却依旧沒能将那眼中的泪水关回眼底。 晶莹的液体在君子漠掀帘进來的那刻早已被风干，那平静的脸，均匀的呼吸，让君子漠微微叹了口气。他已经辜负了纤纤，这是事实！可是，眼前的景瑟又何尝不无辜？ 伸手将一张毛毯盖到“熟睡”的景瑟身上，他的目光再次看向车窗外。马车已经在飞驰，大路两旁的樱花正在飞速倒退。他的脸海中忽然出现一副画面，那落英缤纷的樱花雨下，有一绯一红的身影正紧紧的拥吻。 ------------ 092.只叹天意误良人 “张姑娘还是与我同车回去吧！”眼见张纤纤已经离开了花无蕊的怀抱，景旭朝着花无蕊不无挑畔的说道。 “奴婢卑贱，不敢与王子同行！”心中本就有气，看见景旭不阴不阳的样子更是火大。于是张纤纤难得的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冷冷的声音让景旭有一丝难堪，花无蕊却是火上浇油的做着忍笑的表情，更是让景旭火大。 愤恨的放下车帘说了身“走。”赶车的车夫便一个利索的马鞭抽了下去。上好脚程的良马只瞬间便已将张纤纤和花无蕊远远扔在身后。 而那些随从更是瞬间绝尘而去。白日热闹的苏樱山随着他们的走远，瞬间安静了下來。 天已开始渐渐泛着黑，一阵轻风吹过，张纤纤莫名的缩了缩身子，这春日的天，竟也会这么冷！ 慢慢回头看向身后，那开在路旁的樱花依旧美得醉人，一眼看不到尽头，指引着人们去到那最美丽的仙境。可是，那里不是她的仙境，那是……她的恶梦！ 毫不留恋的转身，便见一个年轻男子骑着一匹马飞驰而來，在她面前勒住了缰绳。 “小姐，我家公子吩咐我來接您。” 这男子她偶然见过几面，是君子漠的随从，好像是见一剑，可是她记得他今日并未虽她们一同前來，可是此刻他又怎会在这里？ “假猩猩！叫什么君子漠，该叫小人漠才对！”旁边传來花无蕊怪腔怪调的小声低咕。 一剑瞬间黑了脸，狠狠朝花无蕊瞪了过去。 花无蕊一副不怕死的模样，两手插腰，用鼻孔看向一剑，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死表情。还不忘扭头对她说上一句：“我若是你，一定不随这小喽喽回去，若真是有心，他怎么不亲自來接？” 一句话戳准了张纤纤的痛处，一剑却还只是冷着一张脸，不说一句话。 两人的眼神开始在空气中厮杀，光是看花无蕊费力的挤眉弄眼，张纤纤便可以猜测到那两人的战况进度。 从一剑手中接过缰绳，连看都未曾看花无蕊一眼，有些费力的爬上马背。 “小姐您会骑术？”一剑瞬间反应过來，有些吃惊的问道，却还是晚了一步。 那马本就认人，张纤纤又不怎么会握缰绳，见它一直在动便越发用力的去勒缰绳，那马顿时烦躁起來，飞快的奔跑起來，还不忘做着高难底的动作欲将张纤纤甩下马背。 “你这女人，不想活了么！”花无蕊紧张的喝道，脚尖一点，在空中借了几处力才堪堪落到马背上。及时稳住张纤纤已经被摔出去了大半的身子。 被那马颠的七荤八素的张纤纤，本以为会被摔得很惨，却不料正在那关键之时，竟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有了前一次的“亲密接触”，这怀抱她倒也不觉得陌生。 “花无蕊，你安分点！”不想在摔下马去，却也不想认由花无蕊乘机做乱，她微皱了秀眉看向花无蕊有意无意蹭在她脖子上的下巴。 这一转头，嘴唇却刚好贴到了他的脸上。异样的触感让她顿时烧红了脸，悻悻的转过头，左看右看，明显心虚的样子。 而花无蕊则是露出奸计得逞时的得意笑容，这倔女人，比他想像的要好骗的多！ 夜落无声，早已看不清四周的景象，那马儿行路也只能靠着微弱的月光辨别方向，所以走得极慢。 不知今日的疲惫从何而來，张纤纤努力僵着不想靠到花无蕊身上的身子正慢慢与他拉进距离。 花无蕊看着她如此疲惫的模样，莫名心疼的撇了撇嘴角。“喂，你真的还要回去当那个见鬼的陪嫁丫头么？” 这已经是他第13次问这个问題。张纤纤诧异他如此执着的毅力，继第12个嗯字之后，懒洋洋的哼出第13个嗯字。 “月黑风高夜，正是私奔好时候。你不是答应过我么？只要我帮你解决了杜大年与你的亲事，你就和我私奔？”花无蕊终于转了话題，却是张纤纤更不愿意听的话。 忽然又想起君子漠那句动摇了她心意的“你若不想便可不嫁”，曾几何时，他还敢在众人面前维护自己，可是……一股酸意涌上鼻尖，她胡乱的眨了眨眼睛道：“你不是也沒帮我解决么。” “你这沒良心的女人，杜大年都亲自去认罪了啊。都要被砍头了，还不算是解决了？”花无蕊气哼哼的说道，一脸委屈的样子。 “原來真的是你做的！”张纤纤轻叹一声，终于将那酸涩的感觉压了下去。如果当日花无蕊的做法也如君子漠一般正式而认真，会不会……她就不会落入今日这般境地。若在那时便收敛了对他的情意……可是，世事从來都沒有如果！ “不然你以为谁还能有那么大的本事？”花无蕊语调中带着小小的骄傲与邀功。 邀功？这两个字让花无蕊心中很是不能接受，他何时也会这般庸俗了？做这样的小事都想被人知道？太不像是他洒脱的个性了！这样想着，他更是委屈的撇了撇嘴。 但看向怀中倔强固执的小女人，他突然发现，有东西能炫耀其实是件很不错的事。 “可是你知道么？那日与我成亲的差点成了杜大年的儿子！”压下自己心中略有感慨的情绪，张纤纤不无惋惜的说道。那日若真是花无蕊帮她解决了所有的事情，她可能会真的去与他一起……逃跑，或是私奔！ 想起那个杜廉蔏，她的眉头微微一皱，那日被他捏疼的手腕仿佛又在隐隐作痛。不害怕她父亲的人，心思定然不简单，思及此处，她心中暗暗生出一丝担忧。 而后不由扯唇自嘲一笑，是不是做坏事做的多了，便会如此疑神疑鬼？！ “什么？早知道我就该让他们一家人都一起去宫门口唱大戏才对。”花无蕊懊恼的惊叫一声。说实话那日他是顾着去看杜大年的蠢样儿去了，确实沒想到还有后面的事情。 张纤纤不以为然的浅浅一笑，有些东西，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天意！ ------------ 093.真心何以分两人 本不是很远的路，却因为天黑，他们走的极慢，直至第二日清晨方才到达驸马府的门前。 “你确定不跟我一起走？”花无蕊第47次问这个问題。正眼都不曾瞄向那气派的驸马府一眼。只看着张纤纤的脸，等着她的回应。 “当然，我可不想做逃犯！”张纤纤抬头看着那刺眼的驸马府三个字，有些自虐的说道。 昨日的事，他还沒有给她一个说法，让她如何能够离去？当时的情况也是情非得已，她知他也并不情愿，所以，倘若她此刻离去，他定会更伤心。 “那我陪你一起进去。”花无蕊咬着下唇，少有的坚持。想起景瑟的小动作，他猜那景瑟定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还有那个景旭，那不阴不阳的样子，定会处处欺负纤纤，还有还有那个君子漠…… 花无蕊心中愤愤的想着，脸上做出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想着这一次一定要好好保护她。 却不等他缓过神，张纤纤便已经抬脚进了门内：“你还是走吧，他们不会让你进來的！” 声音传來之时，那方才打开的大门竟然真的被关上。花无蕊恨恨的瞪着那门板，似是恨不得将那木头盯出几个洞來。那该死的女人，竟然这么不领情！ 若是以前，他定会甩手离去，不稀罕他的女人都是怪物，他才不会去理那些怪物，可是此刻…… “驸马吩咐了不让你进府。”还不待他接近那门前，便有两个守门侍卫横着刀挡在他的面前。 他白眼一翻，脚底摸油。早知道就该在好生学些打架的功夫！自己那点拳脚打得赢这两个守门的倒是容易，可是……他打不过那驸马府里成堆的侍卫，更打不赢君子漠。 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于是，他很认清时务的跳上了驸马府的某处屋顶。 正四处找着张纤纤去了哪里，却正见那一方僻静的院落之中正站着两个人。那两个人正是张纤纤和君子漠。几乎出于本能，他飞快的朝着那两人所在的地方飞身而去。丝毫忘了要掩护好自己行踪的事情。 那方院内，君子漠看着张纤纤的脸似有千言万语却使终一语不发。张纤纤对着他浅浅的叫了声“驸马”恭恭敬敬的样子。让他心中更疼。 “纤纤，我……”他张了张口，却在张纤纤那样的表情下更是说不出一个字。 张纤纤心中也懊恼着自己为何会如此小家子气，但却总觉得像是心中堵了东西，无法下咽，更无法不去在意。 是的，她很生气。纵然知道他的难处，她依然很生气。他抱着景瑟出现在她眼前的那刻，她几乎以为曾经他与自己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若非如此，他何以会待景瑟那样疼惜？ 脸上的笑意有片刻凝滞，转而，笑得越发灿烂。那明亮的秋水眸微缩着，让那眼里的情绪若隐若现，似藏涟漪，细看却只看得见一汪平静。 远处传來一阵热闹的喧嚣，有府内的侍从极呼着：“抓住他。”的声音，君子漠背向着那个位置看不清那里发生了什么事。俊眉微扬，回头便看见花无蕊正与府中的侍从玩着一出老鼠戏猫的游戏。 想起苏樱山上他抱着纤纤的样子，他忽然相信花无蕊也许并不如外界所传那样风流轻浮。因为在那一刻他分明看见了花无蕊的脸上写着心疼。不是战胜了对手时的骄傲，也不是美人在怀的欣喜，而是……他心疼纤纤。 眉心越皱越紧，喉结來回滚动，转过身面对着张纤纤，他有些黯然的说道：“对不起！”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说得慎重而真诚，却让张纤纤僵了脸上的笑意，在也装不下去。即使知道那是让他难堪的办法，却再也笑不出來。 眼神闪烁的眨了两下，她突然不知该看向何处。她不想看见君子漠一副歉疚的脸，不想看到花无蕊正费力的想來到她身边。不想看这属于他和景瑟的宅子。于是，她抬了眼看天空。 却发现因为这动作，竟牵动到了眼里的泪水，顺着眼角无声滑落。 “我知道是我不该，但是纤纤，我对你是真心的。”君子漠的声音带着破碎不堪的嘶哑，听得出他已很是疲惫。 张纤纤心中微微一紧，却沒有回头去看他。只问一句：“那她呢？” “她，是我的……娘子。”君子漠说到娘子两个字时有片刻的僵硬，最终却还是说了出來。 娘子？张纤纤突然觉得好笑，一边说着待她真心，一边却承认别人是他的娘子。她知道娘子这两个字对他來说有多重，他既然已经承认景瑟是他的娘子，便说明，今后景瑟也会在他心中占很重要的位置，甚至……比她重要！ 不想掩饰自己的表情，她扯出一个凄凉而嘲弄的冷笑之后，突然一手指着花无蕊说道：“让他住进來，他是我相公。”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结，她看到他的额头有青筋暴起，用那样奇怪的眼神看她，久久未动。最后薄唇轻启，道出一个“好”字。 张纤纤猜那一刻他是带着愤怒的，因为她似是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君子漠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失望！ “看，我进來了吧。就他们还想困住我……”花无蕊甚是激动的凑了过來，在张纤纤面前炫耀似的仰起了头。却在余光撇见君子漠之时，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儿。 然，饶是他在费力表演，那两人却谁都沒有看他的意思，任由他在两人之间唱着独角戏。 张纤纤固执的想从君子漠的表情里找出一丝妒意，因为她以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体会她现在的心情。但他平静的表情里，竟沒有丝毫涟漪。只到他转身离开，在那眼里她依旧沒有找到她想要看到的情绪。 “花无蕊，我是不是不该这样偏执！”看着那已渐渐模糊的背影，她似是喃喃自语的问道。 花无蕊却沒有回答她的问題，只是看着她叹了一口气。而后搂着她的肩朝着君子漠相反的方向走去。 心中想寻机向君子漠说明在苏樱山上他所看到之事的想法慢慢被压了下去。 ------------ 094.都是戏子何较真 “啧啧……小人，小人呐！”见不得张纤纤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花无蕊故意摇头晃脑的说道。 张纤纤默默滴下几滴冷汗，只当做沒有听见。她定是疯了，才会向他吐露心事！ “明明是比我还花心的人，却能装出那样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小人！真小人！”偷瞄一眼张纤纤不为所动的表情，花无蕊越发将话说得怪腔怪调。 “他与你不同！”张纤纤下意识的反驳，待看清花无蕊一脸得逞的表情时，声音不自觉的小了下去。暗恨自己在这花无蕊面前为何总会如此沉不住气。 “哪里不同？不都是一个眼睛，两只鼻子……”看着她眼下的表情已比方才缓和许多，花无蕊有意碎碎念着沒完，恨不能将身体所有部位都拉出來措词一遍，希冀能看见她被自己逗乐的表情。 但眼下的事实却是，张纤纤在他似是魔咒的沒完沒了里，痛苦不堪的越走越快，却发现无论她走多快都无法摆脱掉花无蕊，于是更加用力的奔跑起來。 花无蕊则是有意逗她，硬是将轻功使得鬼斧神工，对着她不依不挠，无论她走到哪里，他的声音都会在两尺以内响起。 “你别在跟着我了！”终于，张纤纤忍无可忍的停下脚，沒好气的回头。本是一脸不耐的样子，待看清花无蕊此刻浑身上下那莫名的狼狈，心中却是闪过一丝酸涩，那满心的烦躁也就那样散了开去，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不该对他存有偏见。 是了，在她心里从沒想过会与花无蕊成为朋友，更不可能是其他的关系，就连曾经将他从父亲的牢里救了出來，也只是想与他两不相欠的划清界限。而今天，她忽然觉得有这样一个朋友也不错。 即使他此刻沒有平日好看，头上插着几片树叶，发丝凌乱，衣袍下摆处更是沾了一圈污泥，就连那张平日他最是在意的俊脸上，也有着黑乎乎的几道手印。 她忽然有一丝感动，已他的功力想要跟上她本不用这么费力，他却偏将自己弄成了这般样子。是想逗她开心么，不然，此刻他为何还会那样傻乎乎的朝她笑？ 鼻头越來越酸，开口却是：“花无蕊，你是得了疯狗症么？” 极是嫌弃的语调，让花无蕊的眼角不自觉的抽动了几下，而后……一手挑起乱绕在脖子上的发丝，做了个风流倜傥的动作将它拢到耳后，还不忘对她抛出一个媚眼道：“那些疯狗舍得咬我这样英俊的人么？” 并试图用这“潇洒”的动作來挽回一点形象。心中却在暗暗懊恼道“早知她会如此嫌弃，自己就不那般自谑的破坏自己的形象了，还以为那样能逗她开心！” 原本若他在正常情况下做这样的动作，却是有些潇洒风流的味道，但就已此刻來看，那动作却显得煞是诙谐。 张纤纤却依旧沒有笑，在自己的心门快要打开的瞬间，决然的一个转身，冷情离去。 倘若她说，她在经不起别人待她这样好，他可能懂得她的意思，再不來纠缠与她？她所放不下的人，只要有一个君子漠就够了！在乎的人越多，只会更心伤而已！ 花无蕊耍帅的动作僵在了原地，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飞速将四周都看了一遍，确认沒有人看见他方才的傻样时，也略为安心的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指着张纤纤的背影愤愤道：“喂，狠心的女人，还不都是你害得我成了这般样子，喂，你站住……” 任由他气得跳脚，张纤纤却恍若未闻的径自往前走着。 有些人就是这样，倔强到心中荒芜，所以，沒有人能触及到她的心。却不是因为骄傲，而是因为害怕，因为她们心中清清楚楚的知道，此生能伤到自己的人注定只有那些她们心中在意的人。 她们不害怕死忘，不惧疼痛，所以她们不害怕任何人，却唯独害怕……自己在意的人会在自己的心口划上一刀，因为不管那一刀划得重不重，都会让她……体无完肤！ 脚下的步子突然停了下來，她似是看见君子漠的手中正握着长长的一把尖刀像她走來。她眨了眨眼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花无蕊本是來找她说理的，却正好见着她这般样子。心中无端一紧，伸手将她扶住，才抬了眼去看让她如此失神的原因。 只见不远处的长廊，君子漠正小心翼翼的拥着景瑟，两人并肩而走。并沒有说话，君子漠冷着一张脸，景瑟却是自顾笑得羞怯。 “别看了。”花无蕊突然伸手捂住了张纤纤的眼睛，他知道凭她那股倔强，她一定不会躲开那一幕，即使是她最不想看见的东西，她还是会继续看下去。可是，他舍不得她如此狠心的对待自己。因为他似是能感觉到她此时的心一定在滴血。 而于张纤纤來说，这便是她害怕与花无蕊产生纠葛的原因，你看，一个君子漠就已经够让她承受不住了。他的刀已经让她本就支离破碎的心残缺的更加彻底，所以她怎敢在去尝试接受一个人？ “纤纤，你回來了，昨日还好担心你。”景瑟也是早早就看见了她，却并沒有提醒一直在失神的君子漠。而是在已经快要到她身边之时方才开口，君子漠拥着她肩膀处的手微微一抖，而后似是慌乱的看向张纤纤。 那一刻他臂弯的僵硬，让景瑟心中略有黯然。却是更加亲昵的依向他的怀抱。 张纤纤已然完全忘了要在景瑟面前收敛自己对君子漠的感情，双眼失神的看着一脸幸福样的景瑟，却使终倔强的不去看君子漠一眼。 “纤纤，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景瑟故做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副无辜至极的样子。花无蕊扯了扯张纤纤的衣角，试图让她回神。却是又若有所思的眼神看向景瑟，这个女人，原來也是如此会做戏？！ ------------ 095.世间安得两全法 “喔，公主的脸上却是有东西。”花无蕊见张纤纤依旧是那副沒救的样子，便抢先接过了景瑟的话。 “是么，有什么？”景瑟一边说着，一边胡乱的擦着自己的脸，一副尴尬的样子却让花无蕊觉得很是做作。原本以他的脾性他会说：“你的脸上有两个字，，做作！”一定是用那种特别嘲讽的语气，定能气得她一个大红脸。 可是，此刻他心中担忧着张纤纤，知道她不原在此处待下去，却又不甘逃跑。所以他只是微眯了眼，笑得一如景瑟的做作：“现在沒了！” 说完搂着张纤纤飞快的转身，脸上的笑意也随即僵了下來。他花无蕊此生最讨厌两件事，一件是有人抢了他看上的美人，另一件便是见不得人在暗中使坏，非常不巧，君子漠和景瑟那一对儿将他最讨厌的两件事都做了个全，所以，不光只是因为顾及张纤纤，就他本人來说也不愿在看见他们二人的。 于是，脚下的步子走得越发的快，而目标，竟然是那驸马府的大门。 “花无蕊，你要带我去哪儿？”终于，在看到那府门处威风凛凛的两个大石狮时张纤纤晃然回神，并迅速离开花无蕊的怀抱。 她这如同躲避蛇蝎似的动作，让花无蕊心中愤愤。想他堂堂景落第一公子，哪个女人不想对他投怀送抱，而这女人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他推开，这真心是活生生的伤到了他的自尊。 “散步。”两个字从他的牙缝里沒好气的挤了出來。也不在看张纤纤一眼，径自往府门处走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将步子迈得极重，似是与那地面有着深深的仇恨，恨不能将那路面踏出几个洞來。 张纤纤极是无语的看着花无蕊如此小孩气的行为，一时哭笑不得，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不能理解他的思绪，便欲转身往自己的院中走去。 一抹熟悉的蓝色衣角就那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略低了眼睛看向地面。不知是因为花无蕊的折腾起了作用还是因为她心中堵着的气早在君子漠歉疚的眼神里消散殆尽。总之，这一刻她的心境比之先前的偏执是好了许多，可是，有些事情她依然不想面对，比如……那蓝衣的旁边还绽放着一抹粉色的裙角。 转身就跑，似是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可是她已顾不了那么许多。只到将那驸马府的大门远远甩在身后，她大口喘着气，看着这陌生的街道，一时有些茫然。她这是怎么了？为何越來越沉不住气？她这样跑出來又可以去哪里？ “她怎么了？”景瑟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声音里似是担忧。 “许是去追花无蕊了。”君子漠回头对景瑟浅浅一笑，略带安抚的说道。又将目光移向那一起一跃的身影眉头微皱。“我送你先回屋吧，我还有些事要办。” 他的声音听上去那样温柔，却依旧让景瑟觉得冰冷。抬眸看向那跑远的火红背影，怔怔的说道：“你去忙吧，我自己回去便是。” 很是善解人意的语调，那声音里却是藏着微不可见的颤抖。 那失常的异样，君子漠那样敏感的人不可能查觉不出，却已无力顾及。只对她说一声：“小心些。”便拔脚出了府门。那步调那样急促！ 景瑟苦涩一笑，多么显而易见的事实，可是，她又能说些什么？明明……他们都沒有错，明明，错的那个人是自己。慢慢合上眼睛，躲开她不想看到的现实。有泪水安静的滑落她的眼角，这一生，她注定要肮脏下去，在天堂与地狱之间她早已沒得选择。 花满楼？张纤纤看着眼前这气派的牌匾，眼睛微涩。自己竟不知不觉來了这里，虽说眼下这儿已然是她的产业，可……那些有关于他的记忆，她此时不想触碰。 他说，他希冀花满之时便可与她长相厮守。可是，以后他们的厮守里却要加上一个人！ 脚下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这样的厮守，让她如何有信心拥有？ 一只大手紧紧扣住她退缩的脚步，略带大力的将她拉进了楼内。 “客官，里……”出來迎接的小二显然还不知他俩的身份，一声吆喝还沒叫完便被掌柜一掌拍到脑门处。径自晕乎去了，也便忘了在吆喝下去。 掌柜熟络的将他们带入内堂。被君子漠握住的手，在进门那一刻张纤纤便想抽回來，但顾及人多一直不敢有太大动作。如今只剩他们二人，她便越发挣扎起來。 君子漠却像是有意与她较真，任由她怎样挣扎也不肯将手松开。 “请驸马爷放手。”本以压下去的气，此时又莫名的蹭了上來，张纤纤的别扭的偏开了头，语气轻讽的开口。 “我绝不放手！”低沉的声音似是真诚的承诺，可是，他给的承诺那样沒有安全感，让她如何能信？心中越发觉得委屈，挣扎的越发狂躁。手腕被他略带粗糙的手掌麿得发红，她却是越來越执意。 “纤纤，原谅我好不好，当时那样的情况……”不忍在看她这如同自虐般的动作，君子漠无奈的松开了她的手，却是将她整个人都搂进了怀里。轻言软语的语调，带着蛊惑般的哄劝。 他的怀抱依旧温暖，但他身上若有似无的兰花香气却还是让张纤纤觉得甚堵，那是景瑟身上的味道。她还记得，那兰花的香料还是她们一起装进那荷包里的，当时，好还说过很好闻，可是此刻为什么她觉得这味道那样的让人难已忍受? 他怎么可以在抱过景瑟之后还可以这样抱住自己？张纤纤的思绪这般胡乱的想着，越发不能停止挣扎的动作。 只到他略带无奈与难堪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來：“你知道我的处境，你知道我的所有，你知道……我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张纤纤反复在心中念着这几个字，最后慢慢在他怀里软了下去。是呀，自己不该这样小气，自己不该让他如此为难。可是…… “花满之期，君可归否？”轻浅的声音，带着半分缥缈的从她口中决然而出。她可以不在乎所有，却必须知道这个答案。 ------------ 096.不负如来不负卿 “花满之期，定不负卿。”君子漠微闭了眼睛，将这话说得一字一句。有些事情还不到时候，所以……与景瑟，他只能尚且恩宠与人前。但日后的事情，谁又能料得到？也许……景瑟并非她表现出的那般无辜，也不一定！ 大手轻拍在张纤纤的肩头，他沉稳依旧的声音让她慢慢沉溺。在他的怀中是那样的温暖，让她心中渐生的那分寒冷慢慢散去。将自己的脸颊更贴进他的胸前，只这样一个拥抱，她便已知足。 …………………… 回府的心境早已不如出去时的落寞，看着景瑟还有些苍白的容颜，她突然有些心虚的不敢去看她。她此时正值幸福之迹，若让她知道自己与君子漠的事情…… 心中闪过一个惊雷，她有些试探的看向景瑟。见她对着自己浅笑的模样与平日无异，才略安下心來。都怪这几日自己沒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若是被那些有心人看在了眼里，该如何是好？ 张纤纤黯然想着自己的心事，全然不曾注意到景瑟看着她的眼神已然变得冰冷。她却浑然未觉的垂着头，心中所想的却是，自己真不该这样小气。若是与她共同陪伴君子漠，自己倒也不必这样计较。有多一个陪着君子漠也算是好事。 “你方才去哪儿了？我见你脸色不太好，可是出了什么事？”清浅的语调一如景瑟平日的柔和，那丝丝的试探出让人一点也察觉不出。 是谁说过……越是不动声色的人，使起心眼儿來，却是最让人无力招架。就如此刻的景瑟。从一开始她便是已弱势的姿态出现在张纤纤面前，张纤纤只道她像自己曾经怯懦时的模样，在心中对她有着亲近，便是后來的疏离，她也不曾想过会与景瑟对立。 景瑟也并不是一开始就对张纤纤有着敌意，但，当自己想要的东西被别人紧紧抓在手里，与握着自己所喜之物的人，焉能为友？ “方才与花无蕊有些争执，心中烦躁，出去走走。” 这样说无疑是最好的理由，将自己与花无蕊联系在一起，便可让景瑟少些对君子漠的怀疑。 “也不与我说一声，还当你出了什么事！”亲昵的关心熟络而又真诚，让张纤纤越发在心中鄙夷自己。 她待自己尚是如此真诚，而自己却不能还她真诚相待。 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歉意，景瑟的笑容又是一僵，若不是做了亏心事，何故会不敢面对自己。长袖下的手指已经攒进手心，脸上的笑意却是依然：“累了就去歇着吧，我这里不用忧心，有俣儿她们伺候着就好。” 那表情那样的自然，那语调那样的真诚。敏感如张纤纤，竟也沒有察觉她的异样。只低了头道一声：“谢公主。”便退了下去。 若说景耀王这陪嫁三年的旨意不管原意为何，于她來说都算是成全。能陪在君子漠的身边，还不用待在张府中受人脸色，景瑟待自己也还不错。若说她人生最安然的日子，竟是作丫头的这些日子。 沒有人会时不时的对她拳脚相加，沒有张青颜会來找她的麻烦，不用作苦力，不用饿肚子。如此说來，她倒是要谢谢景耀王了。 一路想着心事，心境慢慢静了许多。回到自己房中，见那正占了自己的床睡得正香的人，却忍不住再次秀眉微皱。花无蕊这位爷，怎么就让自己给摊上了？ 忍了又忍还是沒忍住要过去将他踹下床的冲动，张纤纤偷瞄一眼门外，飞速的关上房门，若是让人看见她的床上睡了个男人，还是曾经与自己暧昧不清，花名在外的采花贼，她就是有三张嘴怕也说不清了。 当初他做的那些事怕是又会被翻出來，成为人们口中的谈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也必也会更甚！ “花无蕊，起來。”嫌弃的用一旁的掸子捅了捅那睡姿很销魂的男人，声音却是不敢太大，生怕让别人听到。 而她这如同蚊虫之声的叫喊似乎对那床上的人沒起來什么作用。所幸扔了手中的掸子，伸手朝花无蕊的头发上拽了过去，想着这下他该能醒了。 手刚刚才伸了过去，还來不及有所动作，却突然被一只大手握住了手腕。她被这突來的动作吓得心跳飞快，似是做贼心虚的慌张。胡乱的挣扎了几下，花无蕊却是根本不打算给她逃脱的机会，竟然一个用力拉了她一把。 沒有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动作，张纤纤被拉得一个咧咀，竟是真接趴到了他的身上。极近暧昧的动作让她的脸瞬间红到耳根，却不是因为羞怯而是因为气愤。 愤愤的抬了眼看向那明明还一直闭着眼睛的肇事者，她不由想在他俊俏的脸上画上某种动物，已宣泄自己长久积压的郁闷之情。 她冷厉愤恨的目光显然是对那人根本起不到作用。只见他的嘴角挂着得逞的笑意，慵懒的睁开了眼睛，看着一脸通红的她，竟然露出一口白牙，笑得那是极为无辜。 “放开我。”两人力道之悬殊，在张纤纤挣扎到手腕都已通红而他却依旧纹丝未动之时张纤纤便已然知道了。所以也不在白费力气，看着他冷冷的说道。 “不放。”花无蕊炫耀似的将握在他手中的她的手在她的面前晃荡了几下。这般无耻的动作，终于让张纤纤忍无可忍。于是，她微微眯起了眼睛朝着花无蕊古怪一笑。 而后弯起自己另一只自由着的手，用手肘处朝着花无蕊的胸前狠狠的打了下去。花无蕊吃疼的闷哼一声，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未变。 竟还挑畔的朝张纤纤眨了眨眼睛，一副你能耐我何的无赖样。 张纤纤无语的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亲我一下，我就放开你，而且，还会告诉你一个秘密。”花无蕊想着在花满楼门前看着她与君子漠牵手的情景，心中就很不爽。所以更加无赖的说道。 “你的秘密我不想知道，所以把……” “那就让我亲一下，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张纤纤对他的提议毫不感兴趣的拒绝之语还未曾说完，便被他飞快的打断。 说着，更是不等张纤纤反应过來，便已成功偷吻成功。 脸颊处方才被他亲过的地方似是被火烫过，留下火辣辣的感觉。 “君子漠那天中的媚.药是景瑟下的。”花无蕊聪明的她冰冷的眼神看过來之前，飞快的松开了她的手，并在她有所动作之前，利索的逃到床尾处。用一句话阻止了她接下來有可能要跟自己算账的举动。 ------------ 097.三千青丝皆在笑 果不其然，张纤纤听到这句话时，那扬起在空气里欲打他的手就那样僵住。那通红的小脸也在瞬间变的苍白。 怎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 她想过会是景旭做的，想过会是景耀王事先安排的，甚至想过是花无蕊的无聊挑事。可她万万不曾想过，做那事的人……竟然是景瑟！ 微微闭了眼睛，关注她眼底藏不住的那抹落寞。为什么会是景瑟？她为什么要那样做？ 原來这些日子她的安稳不是因为景耀王歪打正着的恩赐，而是因为她被君子漠的婚事搅乱了心境，竟然都沒有察觉到景瑟的异样。 一个怯懦的公主，便是在喜欢君子漠，也不可能用那样大胆低俗的方式來与君子漠同房。那么，她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眼帘微微打开，那一刻她的眼神闪亮的似是带着王者归來的霸气，竟看的花无蕊微微一愣。 这还是他记忆中那个美丽却怯懦的女子么？直到今日他才晃然察觉原來她早已不在是当初那个惹人怜爱的女子了。 怔愣不过片刻，却又释然一笑。她在心中留下最深的一幕不正是她的痴情她的固执么？她穿着那艳丽的嫁衣，将心中所有的悲伤都压抑进骨子里，换了那样张扬的红衣，只为掩饰那可能与他不利的流言。 如此深情的女子，他不是沒有见过，但她……却是那样特别。 时值今日，他晃然察觉自己对她的心思当真只是因为自己闲得无聊么？可是为何在苏樱山看见她的那一刻，自己身边那娇滴滴的美人儿竟让自己有一种难堪的感觉。 两人心思各异，房内一时安静了下來。沒了方才的暧昧，倒也不让人觉得尴尬。 夜，渐渐深去。 花无蕊打着哈欠，也不知是第几次去看表情呆滞若有所思的张纤纤。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若不想睡的话，我可以继续睡么？” 指着张纤纤坐在身子下的被褥，他说得小心而又委屈。 张纤纤挑眉看了他一眼，屋内的油灯早已烧尽，她并不能看见他的表情，却依然看了过去。 连景瑟那样看上去毫无攻击力的人，都能做出这样的事，那么这花无蕊呢？他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近自己，又为何会将这事说与她听。是故意？亦或是真的无意，她已无力去想。 “睡吧，天亮之前离开，不要惊动任何人。”清浅的声音疏离而遥远，花无蕊看着那开门走出了人影，瞬间睡意全无。 这女人只有在想跟一个人划清界线之时才会用这般平静的语气，她面对自己时或是无奈或是半不情愿，或是像被惹怒的小猫，对他这样平静却只有两次。 一次是将他从张骞嶙的牢中救出來时，她说两不相欠。而这一次，她说……让他离开。沒心沒肺如花无蕊，为何会有如此失落的感觉? 他有些茫然的看了眼这漆黑的屋子，再看像那在黑夜中一步步走远的清瘦背影，他忽然有追上去将她狂摇一通问问她为何总是这样喜怒无常？这该死的女人，竟然忍心让他……独守空房！ 第二日的阳光是极好的，暖洋洋的舒适。 景瑟打开房门的时候，便看见张纤纤站在她的门前。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却还是迎了上去，接过张纤纤手中的洗脸水说道：“这些个事情你不用做，交给俣儿她们來做就好了！” “这些日子是奴婢失职了，可忙坏了俣儿妹妹她们，在偷懒下去，我都要不好意思了。”清清浅浅的声音，脸上带着合适的笑意。熟络的将一旁的脸巾递给已经洗完了脸的景瑟。 气氛并不亲近却也不显疏离。一如她们出宫之前，她教自己绣那荷包时的相处，那时的两人，对彼此都还沒有隔阂。 而眼下张纤纤这样做，却也不让景瑟觉得唐突。其实一直一來她都在已奴婢自居，也做着奴婢该做的事情。稍稍有些失误的时候，就是她从自己面前跑出府门之时。已她的性子，她本该是要征询自己的同意之后才会出府，可那时她竟连看也不曾看向自己。如此可见……君子漠对她來说影响有多大。 “纤纤，这样让你跟着我真的好抱歉，三年过后你就18了！”洗漱已经完毕，梳妆镜前景瑟有意无意的试探。 正为她梳头的张纤纤却似很不在意，专注着她的头发，不经意的答道：“能伺候公主是奴婢的福分。” “若你真的与花公子有情的话，我求父王给你们下旨赐婚吧。”似是真的在为她操心的口气，可是景瑟心中想的却是，自己本不想伤害她，而她如果真的嫁给了花无蕊的话，就不会与自己抢君子漠了，而宫中那人达到了拆散君子漠和张纤纤意图，想必也不会在为难纤纤。如此，便算是最完美的结局了。 “父亲尚不能接受他，我不想惹父亲生气。”张纤纤脸上依旧沒有其他的表情，心中却已百转千回。原來，真的是她看错了景瑟。 她一再在自己面前和君子漠秀恩爱，不就是已经知道了自己与君子漠的感情么。却又装的如此无辜，为她的未來操心。若她真的是个普通丫头，想必还要叩头谢恩吧。 三年时光与花季女子來说是最美的时候，18岁便算是大姑娘，不宜寻得亲事。可是，此生，除了君子漠她谁也不想嫁！莫说18岁，便是28岁又如何？大不了就去做了尼姑俺里的姑子，青灯守佛一辈子！ 嘴上却非要答得无奈，只这一个借口，才算是能让景瑟的心中对她少些顾及。早知如此，昨日就不该在人前与花无蕊那般亲昵了。如今要说他与自己并无关系，怕是很难说得过去。 人笑得最假的时候，怕是就是心照不宣之时。景瑟紧紧盯着镜子中张纤纤的表情，希冀她能露出一丝破绽。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只有让张纤纤在她面前露出慌张无措的表情才算是自己赢了。 因为那个时候便可证明，自己与君子漠才是明正言顺的。而她……是见不得人的！只有这样，她才算是胜了！她想撕破那两人伪装的脸，她想让他们后悔将她当成了傻瓜。 而有同样想法的，又何止她一人！ ------------ 098.疑似景瑟有孕来 张纤纤又何尝沒有这样的感觉，她想撕破景瑟的伪装，只问她一句：“你可知，你帮着别人在对付的是你的驸马？”他曾亲口承认，你是他的娘子，你一定不知道那句话与他來说意味着什么，那句话意味着，此生，他定会拼尽全力护你周全。 若两人都是浅薄之人，这不过只是一场争风吃醋，然，积压了太久的黑暗面一旦爆发，便注定不会在被压制回去。 这样的清晨，注定漫长！ 连那白鸽都在空中飞得累了，几个扑棱落到了一直开着的木窗上。景瑟强装笑意的脸微微有过一丝僵硬，却恢复的极快。 可依旧逃不过有心的眼睛。张纤纤从镜中看着那只白鸽，它的腿上正系着一样东西，也许，那就是让景瑟有片刻失神的原因。了然一笑，放下了手中的梳子：“梳好了。” “嗯，好你先下去吧。” “是。”她并无异样的退出门外。而眼神却依然注意到那只白鸽已经消失在方才停留过的窗口。 正愁无从下手，他们便已迫不及待了么？一抹忧思涌上心头，张纤纤微合了眼帘关注满目的感伤。这些人是谁她尚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她更不清楚！那么如今自己可以做什么？ 也许她唯一可以做的一件事情便是……等。等景瑟有所动作，让那只白鸽腿上的秘密出现在人们面前。 这一等便是一个月。 这日，张纤纤如常伺候景瑟起床。依旧如同那一日的场景，那只白鸽再次落到了那木窗之上。而这一次的景瑟，表情显然比上一次沉重了许多。 看着那只早已等得不耐烦的鸽子，张纤纤似是也能想到景瑟如此不安的原因。帮她整理好衣服之时，　似是无意的开口问道：“公主要去与驸马一同用早膳么？” “不了，让俣儿她们送到我房里來吧。” 即便在宫中她在落魄，在人前她依然是景落王朝最受宠的公主。而这样的公主，在驸马府中的地位当然是高于驸马，所以，倘若她不想去堂屋吃饭，这饭就得在她的房里吃。 “是。”张纤纤不动的声色的退了下去，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已经在开始蠢蠢欲动了。 心中有片刻惆怅闪过，原本她还以为，就算了景瑟做不成朋友也不至于是敌人！一直是自己太看轻景瑟了么？所以才会在这些明知会发生的事情之前沒有做到及时防备。 如今看來，她嫁给了君子漠的原因，也应当远不止只是因为景耀王顾及张骞嶙那么简单吧！那么，景耀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而景瑟，在景耀王与张骞嶙的权利争斗中到底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这种种疑虑沒有人可以帮她解答，她却知道，近日，驸马府必有事端！抬眸，这驸马府平静如平日，气派而庄严。 她远远看见一道蓝色的身影安然走过府里的某处长廊，他的脚步依旧那样从容。微微勾了唇角，拉出浅浅笑意的弧度。有他在，她便安心！ 她端着景瑟平日爱吃的菜系进屋之时，景瑟正看着窗外，那眼神里若有似无的飘过一丝伤感。听到她进门的声音，似是有些慌张的回神。 张纤纤并无异样的将饭菜摆好，荷叶膳粥配上几碟精致的小菜，主食是景瑟最爱吃的酥油饼。整个过程表情都极为自然，似是不曾发觉进门之时景瑟的失常。待全都摆好之后，静静的站在一边，轻声叫道：“公主用膳了！” “哦。”景瑟显然是有着心事，无精打采的坐到膳桌前，先是喝了一小口粥，随后夹起了一块酥油饼，起先并无异样，待那酥油饼入口之时竟是一阵干呕。 张纤纤微挑了眉，有些诧异她这过度的反应。虽说早上吃太油腻沒有味口也说得过去，可她记得景瑟平日只要早膳里有这酥油饼她就会吃上好多，今日这是怎么了？ 心中虽有疑惑，却依然不动声色的递了一杯清水过去给景瑟漱口，见景瑟看着那盘酥油饼一阵皱眉的模样，便将那盘子端了起來，递到一旁的丫鬟手上：“撤下去吧，吩咐膳房做些清淡的过來。” 景瑟似是感激的朝她牵强一笑，再次起筷却是向着那碟腌水脆芦菔。张纤纤微微一愣，心中似是晃然闪过一丝什么念头，却又飘渺的紧让她无从细想。 只是，这腌水脆芦菔口感极酸，平日景瑟多喜清淡菜式，这等冲口的酸味她是尝也不会尝的，那芦菔更是她最不喜欢的食物，虽说平日她不曾说过，但只要是有芦菔的菜她是碰也不会碰。 这种种的反常让她微蹙了眉，心中闪过一个惊雷，莫不是…… 却不等她反应，景瑟便有些不耐的放下了手中的银筷。“撤下去吧，我沒味口。” 平日里她极少有这样的架子，竟一时让旁边侍候的丫鬟们都有些反应不过來。张纤纤敛了心神，将那膳桌端了出去。 却听见景瑟极是不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下去都下去，似木头般的站在这里，要你们有什么用？” 这接二连三的反常，让张纤纤脚下一滞，将手中的膳桌递给被景瑟轰出來的丫鬟手上，又转身返了回去：“公主这是怎么了？吃得这样少！可是身子不适？要不我去请王太医过來瞧瞧？” “许是因为天气热了，沒什么味口。”对着她，景瑟已不如方才的失常，声音也显得极有耐心。 越是这样，却越让人觉得怪异，以景瑟的性子，她平日是不会厉害那些丫鬟们的。 张纤纤不由将她今日的反常联系起來，她吃太油腻的东西会呕吐，她的口味大变，性子也变得暴躁，莫不是……眼神紧紧盯向景瑟的腹部，一个惊人的猜测在她心中慢慢成形。 景瑟，有孕了？！！ “罢了，你还是叫王太医來一躺吧，近日还真是觉得很不对劲。”不待她在震惊中回神，景瑟又朝她开口说道。 她的脚一时愣在了原地，突然……害怕王太医会将她的想法做实！ ------------ 099.天降之喜愁煞人 “恭喜公主，贺喜公主，是喜脉呀！”王太医是从宫中分配到驸马府中的太医，能进得太医院的人医术自然不用怀疑。 张纤纤再听到他确认的那一刻，脑子里竟然有些晕眩。倘若景瑟是真心待君子漠，她自然会为君子漠高兴。可是…… 她明明已经觉查到了景瑟是别有所图！如此，这孩子与君子漠來说……不算是喜事！ “太医说得可是真的么？”清郎的声音由门外传來，让张纤纤的身子不由一怔。原來算不算喜事不是自己可以说了算的！你听，君子漠的声音是那样的兴奋。 “你怎么來了？”景瑟听到他的声音，已然换了羞怯的模样，两眸柔情的朝他看了过去，声音更是温婉似水。 与先前对待那些丫鬟时的暴躁大不相同，似是换了个人一样。张纤纤微微低了头，怕人看出自己脸上的僵硬。在这大喜的时刻，人人带着笑意，她这般冰冷的表情怕是会范了忌讳。 可是，她总是忘了，在君子漠面前，无论她怎样费心掩饰都依然会露出破绽。 就如此刻，他对景瑟的声音不过是轻柔了一些，他搂着景瑟的样子不过是亲密了一些，她本想挤出带笑的样子却就那样费力。 “我听下人们说你不舒服，过來看看。” 君子漠的声音带着疏离之时的寒暄，却依旧有一丝欣喜参杂其中。张纤纤盯着他的蓝色靴子，思绪有些恍惚。 她知道，若景瑟怀了他的孩子，无论她嫁给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都会变得不重要。可是，让她担忧的却是，若景瑟正是想用这个孩子來做为对付君子漠的筹码呢？ “纤纤，你送王太医下去领赏吧。”不待她的思绪理清，景瑟便对着她吩咐了下來。 她看见君子漠握着景瑟的手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却使终不曾抬眼看她。气氛仿佛在那一刻变得有一丝怪异。 景瑟盯着她，余光却在看着君子漠，君子漠眼神对着景瑟而余光却在看着她，而她……正强迫自己抬起头去做景瑟吩咐自己去做的事。可是在那样怪异的眼神里她却怎么也不敢抬起头，于是，她低着头道了声：“王太医这边请。”便欲抬脚出去。 “哟，有喜事呀，恭喜恭喜啊。”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外悠然响起，却是带着酸不溜溜的味道，半分也不真诚的祝贺。 抬眸，只见花无蕊正懒懒的靠门框上，看着张纤纤，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真是受够了张纤纤在君子漠面前卑微的样子。明明这个时候她的心里很难受，却在做着为他们的喜事打赏的事，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越想越是气氛，花无蕊所幸抬脚迈进门内，拉了张纤纤的手就往外走去。 “花无蕊！”张纤纤无力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希望他不要在闹下去。 说起來她已经是真的拿这花无蕊沒办法了，一个月前明明说得很清楚让他离开驸马府，却不管她用尽各种办法他都还是死皮赖脸的留了下來。 顾及到景瑟那边，她又不敢将事情闹大，便任由他霸占了自己的院子，而自己所幸睡在了景瑟的房间外面守夜。 本以为他待上些日子，觉得无聊了就会自行离去，却不想他竟是铁了心要赖在这里。除了偶尔出去花天酒地之外，大半时间都还是待在她的小院中。虽说偶尔耍耍无赖却也好在沒在惹事生非。可这今日不知又是发了什么疯，无端出现在了这里。 眉头越皱越紧，却发现他使终沒有放开她的意思。不得不在重复的说道：“花无蕊，你放开我，我还有事未做完。” 花无蕊真是讨厌极了她这般车逞能的样子，明明不想待在这里，却偏要装得像个沒事人！朝她翻了个白眼，自动过滤掉她话里的怒气之后，突然停了步子朝着一脸呆滞的王太医说道：“认得去帐房的路吧，要领赏自个去。” 说完也不等那太医说话，拉着张纤纤一路消失在众人眼前。 景瑟莫名的拉长了嘴角的笑意，而君子漠也终于收回了早已露了心思的目光。朝着景瑟安抚一笑：“是我不好，这些日子太忙，疏忽你了，竟不知道你怀了身孕。”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又怎么会提前知道？”极为善解人意的语气，听得君子漠心中一软，最终却还只是笑了笑，沒有在说出更动人的话。 而一路被花无蕊拖回院中的张纤纤则是一脸莫名奇妙的甩开花无蕊的手，朝他嚷道：“花无蕊你发什么疯？” 花无蕊沒好气的翻了她一眼，气呼呼的坐到院中的石桌旁，对她的话似是沒有听见。 张纤纤百般无奈的叹了口气，决定不陪着他一起发疯。便欲回去完成景瑟交待的事情。 花无蕊却是手疾的再次抓住了她的手：“不许去。” “我的事，你管不着……”张纤纤下意识的说道，却让　花无蕊心中的气越來越高。 “是我是管不着，那谁管得着？君子漠他管得着？可是他管你吗？他这会儿正高兴着呢，他想过你的心情吗？” 莫名的狂吼一通。却让张纤纤瞬间安静了下來。 花无蕊看着张纤纤满脸落寞的表情，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想不起來自己方才是怎么了，竟然会变成那般粗俗狂暴的样子。 想着自己最引以为傲的风度翩翩竟然在这个女人面前荡然无存，他忽然好希望时间倒回。他就是强吻上去，堵住她那喋喋不休的嘴。哪怕是被她打个几巴掌，哪怕是她三日不理自己，也比在她面前失了风度的好。 那女人本來就不喜欢自己！越想越是心虚，偷瞄了张纤纤几眼之后，看着她那张失了魂的脸，瞬间又觉得自己好像是真的过份了！ “那啥，是我多管闲事了，你别伤心了。” 有些尴尬的看着张纤纤，却使终沒有等到她的回应。这一等，竟然是一上午。花无蕊委屈的摸着自己饿到咕咕叫的肚子，再看一眼似是已经化为石雕的张纤纤。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会陪着她在这站了整整一个上午！ 原本是想偷偷溜走去找些东西來真肚，却听见她似是自语的声音突然响起：“花无蕊，你说，爱情该是什么样子的？” ------------ 100.醉里无心生暧昧 那声音里是那样的迷茫，有风轻轻吹动她的头发，让她倔强的脸看上去柔和了许多。花无蕊吐了吐口水，竟然一时无言。 许是因为她这般脆弱的样子触动了他的心，他竟从心里对自己对于爱情的认知有了怀疑。若是以前有人这样问他，他定能不假思索的回答“爱情嘛，就是你情我愿。” 可这时，他盯着张纤纤那张楚楚动人的脸，竟沒法将他认为是对的答案说出來。爱情不过就是你情我愿！他不认为这话有错，可是，张纤纤有情，君子漠也愿，可是他们中间却有了景瑟。 而自己……若不是动这倔强的女人动了情，又何故会觉得外面的女人都失了颜色，又何故会甘愿如此无聊的守在她身边？他有情而她不愿，可是……这依然是爱情！ 爱情？这两个字眼让他的心不自觉的一紧。何时，在自己的心中竟会有了爱情这两个字？ 思绪越发混乱起來，他偷偷瞄了一眼依旧在失神的张纤纤，见她沒有注意到他的心思，这才略安了心。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怕是会笑话的吧。是呀，一个采花大盗竟然在谈爱情，岂不可笑！ 摸了摸鼻子，他张口说道，“你在这儿等我，不许动。”转眼消失无踪。 张纤纤无语的看着他跑出老远，却依旧偏着头看自己有沒有动的样子，心中忽然就是一酸。是呀，连花无蕊都尚且为她如此担忧，而他却不知道她此刻心中之痛吗？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 她正低着头，自顾伤感的时候。却见花无蕊已经抱着两个大大的坛子回來。 动作轻盈的将那坛子放到石桌上，又变戏法似的从袖口处掏出两个酒杯，将其中一个递到张纤纤的面前：“一醉解千愁？” 他的表情无辜而又随意，似是朋友般的关怀，不刻意提及她的伤心事，却是有意帮她忘记伤心事。 张纤纤怔怔的看着那两大坛子酒，鬼使神差的将他手中的酒杯接了过來。其实她沒有喝过酒，可是，她真的很想试试他所谓的一醉解千愁。 “这个酒啊，可是上好的桃花酿，喝起來那真是……”花无蕊先帮张纤纤倒了一杯，自己却在摇头晃脑的想要卖弄一番。却见她压根沒有要听的意思，将酒杯一扬，竟是一口将那杯酒灌了下去。 那豪爽的动作让他卖弄的声音不自觉小了下去，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不相信的眨了眨眼睛。 张纤纤无暇顾及到他的小动作，只觉得一阵辛辣的感觉瞬间充斥在喉咙里，久久不曾散去。猛咳一阵后，却依旧是神清智明的感觉。 不由朝花无蕊说道：“你这是从哪里偷得酒？怎的我一点醉意也沒有？” 花无蕊汗颜的放下自己手中的杯子，又给她倒上一杯：“喝得不够多！” 起先的时候，每一口入喉之时的辛辣都会让她好一阵咳嗽，可后來…… 不知是因为习惯了那抹滋味，还是因为已然有了些醉意，让思绪都开始变得迟缓。总之她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喝下去一杯又一杯。 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有微微的倦意袭來。她用手撑着头，看着花无蕊风度不在的在她面前來回晃荡。 也不知是因为她喝得太多了，还是因为花无蕊的身子晃得太厉害，她仿佛看到了好多花无蕊在她眼前晃动。 连他的声音也似有着回音。“你看，醉，醉了吧？” “我才，沒，沒有醉，是你，你先醉的。”想起花无蕊先前还说要与自己拼酒量，她指着花无蕊的反驳道。却也不知道究竟哪个才是花无蕊，只觉得很多个花无蕊“东倒西歪”的样子很好笑，于是就痴痴的笑出声來。 喝高了的花无蕊，只当是她在笑自己酒量不好。想他堂堂无双公子竟然输给了一个第一次沾酒的女子，岂不丢脸。 于是朝着张纤纤不屑的摆了摆手，口齿不清的说道：“我，我才，沒，沒有醉。看我，在，在去，拿，拿点……酒來。于你，一，一较高下！” 说完便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许是觉得太慢，便又回头朝张纤纤说道：“都说了，我沒醉。看我，还能，能用，用，轻功……”说完，两脚就地一蹬。 原是借力起飞的动作，可是跳了几下之后，却依然还在原地。摸不着头脑的又踉跄了几步，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摸索到了池塘边上，再次就地一蹬。这一次只觉得身子一轻，便想得意的炫耀。 那得意的笑容还來不及被张纤纤纤看见，便觉一阵难闻的臭水将自己团团包围。一个激灵，在水中挣扎起來。 张纤纤被他那般呆蠢的模样逗笑，丝毫忘了心中的烦心事，指着还在水中翻腾的花无蕊，笑得毫无形象。 “拉，拉我上去。”那池塘里的水并不是太深，不足已将花无蕊整个人沒下去。可是此刻神志已然不清的花无蕊只顾胡乱的拍着水，自己吓自己的以为自己就要被淹死了。 张纤纤好笑的跑了过去，爬在池塘边上朝花无蕊伸出一只手去。那池塘并不深，花无蕊站着身子，便够着了张纤纤的手。本想借她的力上去，手中一用力却将张纤纤也拖了下來。 巨大的水花渐起，让他慌里慌张的朝水底摸去，一边还在说道：“对不起啊，我忘了你的劲不够我的大。” 张纤纤却是突然从水中站了起來，用手捧着水朝花无蕊的脸上洒去。大笑道：“胆小鬼，淹死你，淹死你……” 夜早已悄然而至，两人在水中玩得不亦乐乎，竟也丝毫不觉寒冷。 忘我的笑，忘我的疯。沒有君子漠，沒有那些算计，沒有那些处处小心，此时的张纤纤也不过只是个爱玩爱笑的灵动女子。 脸上的笑容那样鲜活，那样灿烂。这一醉解千愁，竟是真的有用。水中的嬉闹让她忘却的一切忧愁，掬起一把水，正欲往花无蕊的身上洒去。醉眼迷离间，却仿佛又看到了脑海中心心念念的那个身影。他正站在黑夜下的池塘边，似是在等待着她。 可是，为什么他的表情那样冰冷？ ------------ 101.醉是梦里还清醒 脸上欢快的笑容慢慢僵了下去，手心里的水也早已从缝隙处溜的一干二净。她痴痴的看着那个方向，眨了眨眼睛，而后自嘲一笑。此时他当是幸福在温柔乡里，又怎会到自己这院中來？ “上來，水凉！” 却不等她平复自己心中的那抹失落，温柔的声音响起在池塘边。 “漠……”一声轻唤脱口而出，带着小心翼翼的脆弱。 花无蕊只觉得自己的酒醒了大半，僵硬的朝她痴望的方向看了过去。当那抹深蓝映入眼底，他的眼睛不自觉的微缩，露出防备之意。 绕着张纤纤的身子挡到她的身前，捧起大捧的水朝她的脸上洒去。“又想起他了，看來还是沒喝够！”语调里并无异样，一如方才的玩闹。 张纤纤却是推开了他的身子，一步步朝池塘边走去。 他的身子一僵，手指攒进手心，却突然一把拉住了张纤纤的手：“你不是问我什么是爱情么？爱情就是，此生有你足够！” 他忽然有些恨透自己的不洒脱，竟想用这样不光明磊落的方式，阻止张纤纤去到君子漠的身边。是的，他是在故意戳着她的痛处，他想让她意识到，君子漠待她的冷情。若是他爱上一个女人，他定会不管不顾。而君子漠却做不到！ 所以，他希冀能用这样的方式來让张纤纤改变心意。她继续爱着君子漠的路，注定会铺满疼痛。君子漠有太多的顾及，有太多要背负的东西！而她，不想看见她继续如此倔强下去，不想看见她有头破血流的那一日。 张纤纤听着他的话，心中一痛，脚下的步子顿了下來。却忽然感觉有一只手牵起了她的另一只手。 恍然回头，他的身影就在她的面前，依旧温柔的声音在说：“上去吧，水凉。” 这梦真美好，让她的嘴角不自觉的都在笑，随着他的牵引一步步往前。纵然前路是刀山，她也会毫不犹豫的踩过去。 与花无蕊相握的手，在水中慢慢滑开。她听见他手在她离开之时打在水中的声音，明明沒有她走路带起的水花那么响，她却是心中一紧，忍不住就要回头。 那被温暖裹住的手却也突然松开，她心中一痛，在也无暇顾及到被自己扔在了身后的人，紧张的一声惊呼随之响起：“漠？” “我先上去，在拉你上去。”君子漠心疼的看着她那一刻的慌张无助，心中方才看到他和花无蕊一起亲昵嬉戏时积攒的怒气瞬间消失无踪。都怨自己，让她如此沒有安全感！ 张纤纤紧张的盯着眼前的身影，生怕眨一下眼睛他就会不见。 “上來吧。”一双白皙宽厚的手伸到她的面前，她依旧不敢相信似的抬起眼睛。 是自己心中的那个人，还是自己心中的那样温柔。他朝她伸出一只手，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月光下他的容颜，那样虚幻！ 她试探着将自己的手放入那个手心，微暖的微度，让她痴痴一笑。 她忽然在水中踮起脚尖，朝着那浅勾着的唇角轻轻一吻。而后惊慌的离开。 那画面却刻在了有些人的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池塘边早已沒了那两人的身影，花无蕊却还是方才僵硬的动作，盯在那里的眼睛，写满受伤与失落！ 次日清晨。 张纤纤睁眼便被入眼的光亮吓了一跳。她还得去伺候景瑟起身，竟然睡到了这个时候！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來，头竟然疼得厉害。 一手揉着额头，这才想起來自己昨日与花无蕊一起喝了酒。 懊恼的拍了拍头，下床，打开房门便被院中的狼藉吓了一跳。似是有什么记忆慢慢回到她的脑海中，她和花无蕊都喝多了，两人在院中彼此打闹。连那木槿花蒲都被弄的一片狼藉。 想着自己一定是疯了，竟会同花无蕊一起喝酒！又开始四处搜寻着花无蕊的踪迹來。往常这个时候他一般都是跳上了某个屋顶，然后会朝她炫耀似的说，某某房里的丫鬟某某某今日穿了某某颜色的肚兜。 她从起先的脸红呵斥，到现在已经能麻木淡然，可见花无蕊这爱好有多长久。可是今日，她仰头看过了四处墙头竟都不见他的踪迹。 心中略有疑惑的收回自己的目光，却被眼前一身湿哒哒的花无蕊吓了一跳。 “花无蕊，你……“ 还不待她把话说完，花无蕊就已经失魂落魄的从她身边走了过去，丝毫沒有要理她的意思。 她微微愣了一愣，却发现花无蕊整个人都狼狈的很不正常。一双桃花眸泛着腥红色，脸色也有些苍白，那嘴唇似是泛着青色。 “花无蕊你怎么了？” 担忧的跟了过去，这般样子，向是中了毒！她这样想着，越发忧心起來。 见花无蕊依旧沒有要理她的意思，便只得又硬着头皮问道：“要不要我去请郎中？” 这一次，花无蕊总算是抬眼看了她一眼，委屈的说了声：“要。” 却正在这时有丫鬟进门叫道：“纤姐姐，公主叫你有事。” “哦，我很快就來。”狐疑的看了花无蕊几眼后，匆匆忙忙的洗了个脸，便火急火燎的冲了出去。 花无蕊无力的朝她翻了几个白眼，认命的自己摸索到床上躺下。 而彼时的张纤纤正随着景瑟走在王城中繁华的大街上，亲手挑着布料，和各种小月娃儿用得上的东西。 已是初夏的天，在这样的烈日下阳光火辣的让人极为难受，景瑟却似是浑然不觉，依然兴致高昂的挑东选西。 张纤纤和同行的大多丫鬟一样，抱着景瑟买來的各种东西。眼见她又进了一家布店，便只得尽职的跟了上去。 进门时正巧有两个妇人从铺里出來，其中一个口中正说着：“老七那贱人怎么就怀上了？这以后老爷还不得把她当宝贝啊。咱们得赶紧的多做几身漂亮衣裳，免得以后老爷连看都不看咱们。” 另一个也是一脸忿忿的样子，酸溜溜的说道：“就是，这才嫁过來个把月，怎的就怀上了？” “可不？我也觉得蹊跷，要说怀上两个月才会有妊娠反应吧，她这才一个月怎的就开始恶心了？” “听说她以前在娘家有着相好的呢，会不会……” “莫要瞎说……” 两个人已然走出老远，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张纤纤的眼神却是莫名的跟了她们许久。两个月的时候才会有妊娠反应？真的是这样么？ ------------ 102.哪来佳人扰府门 目光不自觉的移向景瑟，张纤纤突然觉得心中本就沒有一丝头绪的麻团似是越绕越乱了。 “纤纤这是怎么了？”景瑟将她所有的表情尽收眼底，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看向她时，却又是那般自然的样子。 她突然想起一句话，，最美的花儿都有毒！就如景瑟此刻笑的这般无辜的样子，那般美丽却让她不由觉得有丝丝寒意席过，无端生出一丝凉意。 却也只是朝着她莞尔一笑：“沒事，只是在想着一些衣服样式，有些走神了！” 景瑟也不戳破，挑了一匹布料之后，便又往下一去处走去。 整整一个上午，陪着景瑟几乎走遍了大半个景落城。一行人满载而归的时候，竟在府门口遇上了君子漠。 只见他先是笑意盈盈的朝着景瑟迎了过去：“太医说了，起先几个月不宜过多走动！” 而后对上张纤纤的表情却是有一丝尴尬，张纤纤看着他的脸颊飘过两朵可疑的红云，顿时一头雾水。 却似恍然记起某个片段，不敢相信的差点惊呼而出。若她记忆中的那个片段属实…… 脸飞快的红到耳根，低了头看向地面，再也不敢看向君子漠的脸。天，她是真的吻了他么？还是……在花无蕊的面前？！！ 突然有一种想钻进地缝里的感觉，眼神更是无处安放。 在这慌乱的情绪里，她在也沒有功夫去注意君子漠和景瑟的伉俪情深，甚至连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的院中都不知道。 “你，你回來了？”直到这半死不活的声音沙哑响起，她似是被鬼吓到似的一连后退好几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到了自己的房中。 而此时，花无蕊正“衣冠不整”的躺在她的床上，用一种极其哀怨的眼神，看得她头皮发毛。 “我，我去叫郎中。”飞逃似的将那副香艳无边的画面关在门内，她的逃走之时的身影明显狼狈。 若不是此时身子无力的紧，花无蕊恨不能狠狠的咬上张纤纤几口。这女人就只会关心君子漠么？枉自己苦苦在这里等了她一日！本就有预感她不会在意他生病之事，可此时自己却还是那样失望！ ……………… “公子这是受了风寒，怎的也不早些找个郎中给看看，还有这湿衣也不知给换下去，这不是成心不想活了么！” 老郎中一边写着药方，一边碎碎念似的说个沒完。张纤纤在他很替花无蕊抱不平的白眼中，暗自心虚的低着头。她是怎么也沒料到花无蕊会病成这个样子！高烧的温度甚是吓人！ 老郎中开玩药方，见张纤纤正自顾低着头，不理他的话，更沒有关心花无蕊的模样，长长的叹了口气后，朝花无蕊给出一个同情的眼神。 花无蕊便越发委屈的看向张纤纤，那哀怨的眼神看得张纤纤直起鸡皮疙瘩。 老郎中再次摇了摇头，将药方递到张纤纤的手上，不放心的嘱咐道：“记得按时辰给他煎药，一日三顿，一顿也不能落下。” “是，我都记下了。有劳您跑这一躺。”说着，张纤纤便递了一锭银子到那郎中的手中，他这时看张纤纤的脸色才稍好了些。 不放心的又看了眼花无蕊的方向，这才提了自己的药箱出去。那最后一眼，颇有你自行保重的不忍。直看得张纤纤哭笑不得。 这花无蕊落到这副模样的原因她道是真的计不起來了，可是他那哀怨的眼神却在说着这事定是与她有关，想起君子漠那莫名绯红的脸，她再次看向花无蕊，竟然有些心虚起來。 “你……”一句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的疑问莫名的梗在了喉中，看着花无蕊整张脸都写着“你个沒良心”的这几个字，但突然话锋一转，尴尬道：“你好生歇息着，我去给你煎药。” 说完，逃似的跑了出去。 花无蕊恨恨的别过脸去，心中念着张纤纤的薄情。任由他自己在那水中站了一夜，到了这个时候竟也连句关心的话儿都沒有！ 这几日张纤纤便每日要忙着要去景瑟那里伺候，回房后便又得照顾花无蕊。心中那些刚生起的由头便被压了下去，再也无力顾及。直到那一日…… 花无蕊的病已经快好的差不多，她却还得在去请郎中在过來一躺。出府之时便觉府内安静的怪异，满心疑惑直至看到那在府门处聚集的侍卫婢女时方才解开。 原來府中差不多所有的侍卫婢女都集在了这里，难怪府中会显得清冷。微皱了秀眉。抬眼细看过去。若不是大事，他们不该会集在这里。从那排排人影的缝隙之间看向外面。只见府门外的人更是多。心中一紧，匆忙走了过去。 推开层层人群，她看见眼前的景象时不由一怔。 只见一绝色佳人正跪在正门外，早已哭成梨花带雨的模样，却并沒有撕心裂肺的哭喊，紧咬着下唇，哭得隐忍，却更是让人心疼的可怜模样。 张纤纤的身子忍不住的有一丝颤抖，有些不相信的又盯着那张脸看了半响，才算是明白了让张府中下人和周围街坊都如此兴致勃勃的原因。 礼部侍郎家的大小姐路遥，景落城中有名的淑女。自打那为情自杀事件后，竟又一次出现在了驸马府，还是已这样的方式。这样大的噱头，这样好看的热闹，也难怪他们都那么感兴趣。 君子漠一早出了府，就算有人去通报一时半会儿也定是赶不回來。但若任由路遥在这么跪下去，怕是流言会更多！ 脚下不自觉的上前了一步，却又忽然停了下來，她……不过是个丫鬟！心中闪过一丝疼痛，是的，她沒有权利插手主人家的事情！ “出了什么事？”轻轻柔柔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从人群后响起，张纤纤僵了僵身子，随着人群一起看了过去。 说话的人正是景瑟，精心装扮过的容颜，端的是主人家的气派。纵然声音里还带着害怕时的颤抖，却还是坚定的一步步朝府门处走了过去。 ------------ 103.处处皆有痴情人 “公主，这位小姐说是要见驸马。”纵然平日的景瑟少有露面，可此时这些侍卫看见她的时候却依然像是安下了心。毕竟有人主事，便不至如此沒有方向。 景瑟朝着说话的人点了点头，才朝着路遥走了过去，微弯了腰朝路遥伸出一只手。唇边含着笑意，一副落落大方的主人家模样，却也不显得高傲。 人群中发出赞叹的声音，都道仙乐公主亲善温柔。只有那一旁的管家微皱了眉，担心那路遥会继续不知好歹下去。自己方才好说歹说也不能让她识相的起來或是离开，此时若她还是一味闹下去，怕是驸马回來会怪自己无能。心中只能暗暗期待着这路遥能识相些，不要扶了公主的意才是。 路遥抬起泪眼朦胧的一张脸，怔怔的看着景瑟。许是顾忌景瑟的身份，脸上闪过一丝惧意。 景瑟却是浅浅一笑，对她柔声说道：“先起來。” 路遥眨了眨眼睛，晃然是有些心虚，却还是伸了手，由着景瑟将她扶了起來。 众人都不由松了一口气，对眼前的景瑟更生出一份敬意。大度和善，丝毫沒有傲气的公主，确是惹人喜欢的。 景瑟坦然的接受着众人的赞誉，差一旁的丫头扶了路遥进府，方才转身对着外面的人群缓缓说道：“路小姐是我的闺中好友，如今是有事相求才会如此，还忘大家莫要说些不必要的话让人误会我们驸马府的名声……” 她的声音带着轻柔的安抚，在听不出半分怯懦。张纤纤不由抬了头去看，景瑟如此浑然天成的气度竟一点也不像是硬撑。 是什么时候她竟已蜕变如此？是自己从一开始就看轻了她，或是……她比自己想像的还要深沉？ 看热闹的人群早已散了去，府中的侍卫丫鬟们也早已退回自己的职位。张纤纤跟在景瑟的身后，忽然发现她真的看不透景瑟！ 怯懦的那样真实，却也可以高贵的如此自然！ 路遥早已等在大厅，张纤纤注意到景瑟进门之时微微抬起了下巴，让那娇弱的背影看上去更加挺直。 而此时的路遥见到她进门，拘谨的站起了身，两双手紧张的揪着衣服的袖子，头低的几乎看不见她的脸，只敢用余光看了几眼景瑟，明显一副惧怕的样子。 “路小姐不必紧张，坐。”景瑟到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拉了她的手让她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而自己则是坐上了那个主人家专属的坐位。 路遥依然低着头看着地面，早已哭红的眼睛，此刻又有泪水溢出。 “听说，你要见驸马？” 景瑟的声音依旧轻柔，却让路遥的身子猛得一怔，慌里慌张的起身，竟是一个腿软跪到了地上。紧咬着下唇的动作却是说明她不打算回答景瑟的问題。 “你别紧张，驸马有事出府了，你有事于我说也是一样。”景瑟却也不恼，给了一旁的一个丫鬟一个示意的眼神，那丫鬟便心领神会的上前扶了路遥起身。 张纤纤看着路遥如此脆弱不堪的样子，很难将她与那日红枫林的温柔佳人联系在一起，那时的她虽说嬴弱不堪却也是娇若似花的夺目，可今日她的姿态为何又会如此狼狈？ 能为情跳河的女子，当是不简单的，却又为何会是如此怯懦的样子？她竟究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她來府中的目的竟究是什么？ 心中有着这样的疑惑，所以张纤纤看着路遥的眼神更是仔细起來。 此时，她正忐忑的抓着自己的一块衣角，低着头，哽咽似的出声“我，我……” 嘶哑的声音显然是已经准备开始回答景瑟的问題，却又像是在纠结着什么，吞吞吐吐的沒有下文。 景瑟也不催促，只是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静静的等侯着她后面的话。 路遥又是紧张的瞄了景瑟一眼，最后似是心中一横，猛然起身跪到景瑟面前：“求姐姐收留，我爹爹要将我嫁去西蒙，我不愿！我只愿一生伴在驸马爷身侧，我不求什么名份，就是当个使唤丫头也好，我只要留在他身边……” 似是下了很大的勇气，路遥一口气说完了所有的话，后面的话却是早已哽咽的让人听不清楚。 张纤纤心中发出微微一丝低叹，这路遥也是个痴情人！ 景瑟的脸色却有一丝僵硬，转而看了眼张纤纤，脸上的笑意才慢慢恢复：“难为你了，如此你就留在府中吧，也别说什么做丫头的话了，你若肯，就叫我一声姐姐。但，伺候驸马的事，还要他自己做主才行！” 路遥在景瑟轻柔的声音中慢慢放松了下去，她也只有这一条路了，听说西蒙那边的男子多是粗犷野蛮，更有甚者会吃人。她若真的嫁过去岂不生不如死！所以才撞了胆子來了这里，想着若是君子漠不要自己，自己便也不想在活下去了，却不想这位传说中的仙乐公主竟是这样豁达大度。 当下看景瑟的眼神里便充满了浓浓的感激，虔诚的朝着景瑟叩了个头，颤声道：“谢公主！”那神情，全然是将景瑟当成了大恩人！ “快起來吧，这样跪着多疼！”景瑟也沒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朝她柔柔的说道。 一场还算轰动的闹剧就此而终，景瑟与路遥的眼神在空气中相遇。两人都是浅浅一笑，竟是十分默契。 路遥顺礼成章的在驸马府中住了下來，君子漠却是迟迟未归。听说他是随了景旭去了江南，走得那般仓促，竟是只字未留！ 不知，这当真只是凑巧，还是别人早有预谋定下的巧合？ 张纤纤站在自己的小院中，微微抬了头看着那神秘的星空。突见一颗星星竟然滑过了天际朝某个方向坠了下去，她的心中竟是一疼。 若将君子漠比做那轮浅月，似是在适合不过。用那样耀眼的姿态出现在人们面前，人们只注意到他所散发出的光芒，却不曾在意他的周身有着那样的黑暗。 而自己，景瑟，亦或是路遥都像是那些绕在月亮边的星星，纵然会有片刻光亮，可谁知道它会不会在某一时刻突然陨落！ ------------ 104.不过都是可怜人 “我的郎中呢？”微带怒气的声音打破她一个人的乱想。眨了眨眼睛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方才回了头看向一脸愤愤表情的花无蕊。 “你不是都好了么？前些日子的看郎中和买药的银子都还沒有还给我，我哪里还有银子在去请什么郎中？” 反驳花无蕊的事情，她早已驾轻熟路，这话说得自然，丝毫不露破绽。 即使知道正正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个，这样的反驳却还是让花无蕊更加愤愤的将手指握得咯咯直响。只恨不能朝她伶牙俐齿的嘴上挥上几拳让她在说不出气自己的话。 可是每每看着那张脸他便下不去手，便只能每每都憋成内伤。却又不甘就这样认输，便又出言挑畔：“啧啧，我可听说府中今天又來了位美人儿啊，你不给我请郎中我找她给我请郎中去。” 故意戳着张纤纤的痛处，见她听到新來的美人儿时脸上果然有一丝僵硬，便得意一笑，嘴中却依旧不曾停下：“可是听说她是奔着驸马爷來的啊，不知道她会不会见到我之后就改了心意呢？” 极是浮夸的语调，眼神却是一直盯在张纤纤的脸上，见她的脸色又黑了一分，方才觉得自己扳回了半局。 “当然不会，你就别做梦了。爱上驸马爷的女子与你所识的那些肤浅女子是不一样的！” 张纤纤亦是不肯退让一步，一句话便足已让花无蕊得意的笑脸僵硬下來。喜欢他的女子就是肤浅？喜欢君子漠的女人就不肤浅了？这说得他竟还不如君子漠了，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微微调整了表情，便又换了酸溜溜的语气说道:“是呀，我是不及你家驸马爷，什么都不做也能同时让你们这么多女人死心塌地的贴上去。啧啧，果真还是驸马爷的魅力高啊！” 这话果然是让张纤纤心中一痛，却也只是看着他淡然一笑：“原花公子是这般有自知之明的，小女子还真是要对花公子刮目相看呢！” 那表情在看不出一丝怒意，似是真诚的语调直听得花无蕊快要气疯。 她却在沒有给他还击的机会，起身进了自己的屋内，并极是自然的关上了房门。竟连看也沒有在看他一眼。 花无蕊心中更是憋屈起來，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恨不得一脚将其踹开。但眼下，他得去看看那新进府的美人儿。 当然不是因为他想女人的，只是，这路大小姐來得那般唐突，连那被赶出家门的理由听上去也是那样牵强。听闻路侍郎极其疼爱自家的女儿，又为何会惹心将她嫁到西蒙去？若当真是有心要将她嫁过去，便不会有将路遥赶出府门的举动。 人人都知西蒙最恨不守信用之人，所以他若是真的有意将路遥嫁去西蒙，便不可能放她离开路府，便是绑也会将她绑到西蒙去。 这样说來，这路遥來府中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一双桃花眸眯出危险的弧度，不管是谁，想动他花无蕊看上的女人，就得先过了他这一关！但现在，他还不能打草惊蛇！ 次日的清晨，张纤纤在天亮之前去了景瑟的住处，这是她每日要做的事情，，伺候景瑟起床。 天色还很黑，她远远的看见有一盏灯笼在景瑟的房前晃荡，心中一惊，脚下顿时快了一些。 待近了才发现，那人竟是路遥。她穿得很单薄，该是等了许久，连那头发上都落了些许露水。 “路小姐找公主有事？”她不由皱了眉轻声问道。 路遥正背对着她，许是突然听到她的声音有些被吓到，竟是一把扔了手中的灯笼，哆嗦着身子，只敢用余光瞄向她。 记忆中路遥本不是如此胆小的样子，敢为情跳河的女子，不一定很果敢却也绝不该是这样怯懦的模样。如今她倒开始要怀疑这路遥究竟经历了什么事？才会如此性情大变？ “我是公主的丫鬟，我叫张纤纤。”见她被吓得不轻的模样，张纤纤再次出声想缓解她的紧张。 路遥的脸色这时才稍好了些，一边顺着胸口一边站好了身子，朝着张纤纤柔柔一笑：“姐姐來得真早！” “你怎的不在房里歇息？这样早來这里是找公主有事么？” “我，我……承蒙公主收留，小女感激在心，所以想做些事情报答公主，便想等在这里侍候公主。”路遥眼神闪烁的一口气说完这些话。除了还在发抖的身子，并不见其他异常。 只是，此时的她竟全然沒了千金大小姐的娇气，甘愿如此卑微？这便是最异常之处！ “路小姐身子娇贵，在这寒露中如此耗着如何使得，伺候公主的事有我们这些下人來做就好了！”张纤纤倒也字字肯切，说的滴水不露。 路遥听得她的话，却是露出一丝苦笑：“哪里还敢娇贵，不过是被赶出家门的弃女罢了！如今也只是想尽心侍候公主，留在驸马府内也算是有了条活路……” 前面的话她似是在低低自语，那般失意的模样很是惹人心疼。张纤纤却只是静静的站着，心中并沒有多大的情绪。路遥的话虽然表面上说得过去，却也处处透着不真实。 却不得她在开口说话，路遥却是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肯求道：“姐姐，我知道你也是可怜人，我相信你会体谅我的，我一介弱女子独自出门会被多少人虎视眈眈，只有驸马府是安全的！所以，让我同你一起照顾公主好不好？” 她的声音里满满都是肯求，那泪眼盈盈的模样更是可怜。张纤纤的手在她手中僵了几下，最终却是柔声说道：“路小姐说笑了，您能不能留在府中不是我可以决定的，我只是担心您的身子会吃不了这样的苦，这才逾越了，还请路小姐莫怪！” “说得哪里话？以后我们就得一同侍候公主了，可别这样生分。”不知是不是真的沒有听出张纤纤话里的疏离，路遥竟是一脸欣喜的将她的手拉的更紧了一分，浅笑的表情，一脸纯真无辜的模样。 ------------ 105.深夜难眠惊醒时 君子漠这一去，便是一个月。 六月的天已经开始很炎热，而景瑟的肚子也开始慢慢有了变化。 这日，景瑟如往常一样在花园的凉亭中纳凉。本是沉沉的睡着，却突然睁开了眼睛露出一丝烦躁。 听说怀了孩子的女人会变得格外娇贵，这说法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在景瑟身上得到证实。所以张纤纤照料她的时候便更加仔细起來。 见她微微不耐的揉了揉脸，张纤纤猜，大约是有蚊虫进了她的纱帐。伸手拿了一把折扇，欲去帮她驱赶，却见已然有人先她一步。 她微微停了脚步，静静看着那亭内。路遥正熟练的驱赶着纱帐内的蚊虫，又拿了一杯从冰室里取出的山楂水递到景瑟的手上。 路遥这般善解人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差不多已经将所有伺候景瑟的事都包揽了下去。 景瑟喝过之后，朝她浅浅一笑，显然是很满意的样子。路遥也是回已浅浅一笑，上前帮景瑟捶着腿。 整个画面很是和谐，却让张纤纤的心莫名闪过一个激灵。景瑟如此冷落自己是何意思？这一月來她基本不用做任何事情，闲得就如千金小姐般的悠然。可是，明明在她还是千金小姐的时候她也不曾有过这般待遇！ “怎的站在这里？也不知找个阴凉之处？”低沉的声音从她的身后响起，让她浑身一怔，而后却是咧开嘴，难掩的笑意。 这声音她在熟悉不过，是君子漠，他回來了！ “漠，你回來了　？”还不待她转身去看，已经有人先她一步，从那凉亭中飞奔而來，软软的腻到君子漠的怀里。 张纤纤的身子一直僵在原地，背对着他们两人，却似依旧能看见景瑟一脸幸福的模样。 不知怎的，她莫名的抬头看向路遥的方向。 她的脸色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泛着一丝苍白，微微低着头，紧张的绞着手指。却依旧沒能控制住自己的眼神，看着君子漠的方向。 那眼里有欣喜，有伤痛，有愄缩。若她真心是还爱慕着君子漠，这样的情绪都还算正常，可是为何，她在她的眼里还看出了一丝冷意？ 这样的感觉让张纤纤心中一怔，微眯了眼想要将那表情看得更清楚。可是此刻站在那里的路遥早已是一副忐忑不安的紧张模样，方才的那分失神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张纤纤努力回想起自己那一刻所看到的路遥的眼神，她的冷是在妒忌景瑟的幸福还是……在恨君子漠的无情？亦或是…… 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在这般被动，明知别人别有所图，却一味的只顾不打草惊蛇，也许，她得提前做点什么？也不至在将來事发之时，不堪一击！ 不自觉的又将目光移到景瑟的身上，若说路遥真的是别有目的，那景瑟是知的不知情况，还是，与路遥有着某种联系？ 思绪很是混乱，她竟不知该从哪里开始整理。自己一直在等景瑟有所动作，可是这些日子以來，她并沒有做出什么让人觉得异常的事情。 “你不走么？”突來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失神，却见正是路遥站在自己的身边，朝着前方努了努嘴，她顺着那方向看过去，才发现君子漠早已扶着景瑟走出老远。 暗恼自己总是会如此失神，忙抬脚追了上去。 当晚，她静静的坐在自己的院中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她明明看到了景瑟在跟一个藏在暗处的人秘密联系，却并不曾发现她的异常。 唯一意处之事便是路遥來了驸马府，若她真是为爱慕君子漠而來，何以会只顾巴结着景瑟？那么，路遥的出现是不是就是景瑟的异常？因为知道两人一直都互不认识，所以才一直沒有将两人联系到一起。可是，若真的是互不认识，为何景瑟会待路遥如此不同？ 两人的第一面确实像是初见，可是，为何她总觉得这其中藏着什么事情？ 她偏着头，试图将这一切理顺起來。 景瑟，路遥，她们俩能联系在一起的原因是什么？答案很显然，，君子漠。可是明明路遥为君子漠跳河之事闹得人尽皆知，而景瑟又是君子漠的正房夫人，何故两人会相处的相安无事？ 心中突然闪过一丝惊雷，她有些不敢相信的将眉头皱得更深。可是想着她们这些日子的做为，她越发确认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两个女人联盟的目的，大多时候是为了除去另一个女人。那么，除了景瑟和路遥之处和君子漠有关联的女人便只剩自己了。 可是，她们为何会针对自己？为争宠？显然不是！不说自己与君子漠的关系尚未在人前挑明，便是挑明了，自己对景瑟的地位也构不成威胁，她们完全可以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更何况若真是因为如此，路遥就根本一点作用也起不到，那么，她又为何会來驸马府？ 绕成一团的思绪让她很是烦闷，可是放眼这漆黑的小院，竟沒有一个人可以听听她吐露心事。 莫名的又想起那个总让她觉得安心的莫离，可是听说他前些日子去了湖洲。又转向头看向院中某处的一间空房，竟连花无蕊也从她身边消失好久了！ 微微叹了口气，她抬脚进入房门。关门的刹那似是听到院中有奇怪的声音响起。待她欲细听之时，却又沒了一点异常。 暗叹了口气，顺手将门关上。 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翻來覆去的折腾，最终还是坐起了身。伸手摸到枕头下的花满楼地契，微弱的月光下，她伸手轻揉的将那薄薄的几张纸來回抚摸。 花满之期，她真的能等到那一日么？ 暂且不提君子漠到时能不能守约，便是自己现在这般不堪一击的样子，她还有命等到花满之期么？ 脸中闪过一丝茫然，转瞬，看向那星星点点的夜空，眸中已是熠熠生辉的闪亮。 也许，她必须要让自己强大起來，让自己能活到那个时候。 ------------ 106.一时静尘却心乱 几乎一夜未睡，第二日的清晨却还是能照常日的时间來到景瑟的房前，虽然大多时候景瑟都会让路遥进去侍候，但她却依旧每日准时的出现，毕竟她还是丫鬟的身份。 但这日景瑟的房门前竟然沒有见到路遥的身影倒是让她有些奇怪。狐疑的搜寻了一眼四周，却发现一个粉色的身影安静的站在那黑夜处。几乎不用仔细去看，她便知道那是路遥的身影。 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却是拉长了笑脸，第一次主动朝路遥走了过去。 在她原本的意识里，路遥是危险的，藏着某种目的才來的驸马府。可是，经过一夜的思索，她悲哀的发现现在的自己与以前并沒有不同。 因为怯懦，她甘于等待，而不敢勇敢的去查明自己所怀疑的那些事，因为怯懦，她甚至不敢去查明自己那日在宫中被诬陷的真相，因为怯懦，她与让自己觉得危险的人时刻保持着距离。比如景瑟，比如……眼的路遥。 可是，在她思索了一夜都未曾想出景瑟和路遥到底是打得什么主意的时候，她方才明白，若她还是一味如此怯懦下去，她有可能真的会等不到君子漠许诺的花满之期！ 君子漠的大计尚未开始，而自己这般软弱的样子，如何能成为站在他身边的人？ 这样的思绪让她的笑容越发的自然，站到路遥的面前时，浅浅出声：“路小姐怎的站在这里？这里风大！” 恭敬的语调一如她往常对待路遥的模样，让人听不出异常，只是，若是往常，她定不会迎上來先与路遥搭话！ 她的神情是那样自然，自然的让人丝毫不会怀疑她的接近是带着目的的。所以路遥也朝她回了虚弱一笑，而后有些失落的看向景瑟房间的方向。 脸上露出一丝落寞，声音里却带着几丝不安：“驸马说，以后不用我过來伺候……” 说完，路遥就低着头，一副惹人怜的委屈模样。 张纤纤听完却是莞尔一笑，安慰道：“您是千金之躯，驸马定是怕委屈了您才这样说的，您别不开心了！站在这里多冷啊，您还是先回屋吧。” “我，我不想回去，我要等公主起來，我若什么都不做，哪能心安理得的住在驸马府里呢？” “伺候公主这些琐事，由我们这些下人來做就好了。公主既然答应让您留在府中，又与您极是投缘，您每天陪着她度过这十月怀胎的苦闷日子，便是驸马府最大的功臣了。” “真的是这样么？”路遥听完张纤纤的话，竟是欢喜一笑，有些紧张的朝张纤纤问道。如此单纯的样子，竟让张纤纤有那么一刻错觉。是自己太多疑了么？连路遥这样心思单纯的人也信不过？ 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却还是笑着朝路遥点了点头：“当然是这样，自从您來了以后，公主都冷落我了呢！”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怕公主会赶我出去，所以才会什么都抢着做。对不起啊！”路遥红着脸，拉着张纤纤的手，一副很是歉疚的样子。 “跟您开玩笑呢，自从您來了以后，我都清闲了好多，谢谢你都來不及。”张纤纤亦是一副单纯的模样，朝着路遥轻松的说道。 许是同病相连的关系，路遥对张纤纤很有好感。拉着她的手，两人一直絮絮叨叨的说着体几的话，竟然一直等到天亮。 说是怕伤到景瑟肚里的孩子，君子漠并沒有与景瑟宿在一起。怀孕的人又极是嗜睡，所以景瑟起得极晚。 狐疑的看着一同进來伺候的张纤纤和路遥，见两人明显亲近了许多的模样，眼中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却也是稍纵即逝，让人看不真切。 此后的日子里，驸马府中依旧相安无事，就來风起云涌的王宫也似突然平静了下來，王室接连失去一王子，一公主，一妃嫔的诡异之事，却似沒有人追究。 只听闻景耀王越发神志不清了，朝中张丞相的势力越发猖狂了，却也只有这些听闻，沒有一件能再次掀动人们情绪的大事。 只到那一日。 不知是哪里來的消息，听闻花满楼竟是景落第一采花贼无双公子的产业。于是，城中所有的姑娘们有事无事便会朝花满楼里聚，都期待着能一睹无双公子的俊颜。 这女人多了，男人自然就也多了。一时花满楼的生意便异常红火起來，甚至來晚间打烊之时都有不愿散去的人群。 人们也都当这只是花满楼为招揽生意而做的噱头，想乘机发一笔横财而已。却不曾想这一个月已然过去，花满楼的热度却有增无减！ 先是有每日午时之前茶水免费,后有胆大说书人说遍各国王宫秘史，硬是让这花满楼每日都是人满为患。 “你可是借了我的名头赚來的这么多银子，是不是该报答我一下？”懒懒的声音，一如他往常的半不正经。倒真不是想从张纤纤那要点银子，只是，这女人竟然用他的名声來赚钱，是不是就说明他的名气还是很高的？ 这样的认知让他稍稍有些得意，毕竟一直都是被张纤纤有意无意的打击，害得他一度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可是她用了他的名声來赚钱，不就说明她的心中是认可他的魅力的么？ 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却不是平日里的轻佻，看着张纤纤的眼中竟是带着一丝期待。 却不想，那人却只是一脸平静的朝他回过头來，脸上也是带着平日那清浅的笑意，只是那微眯的眼睛让花无蕊无端生出一丝忐忑。 “你的名头早就过了气候了，若是你还想在轰动一次，我到是可以成全你。”清清浅浅的语调里似是有几分戏谑，却也似带着几分反击。竟是生动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花无蕊在她这少有的俏皮里竟有些沉溺，张纤纤莞尔一笑，用故作惊讶的声音朝楼下大声嚷道：“呀，你真的是无双公子么？我终于等到你了……” ------------ 107.借得噱头揽生意 不肖片刻，花无蕊惊恐的看着那从楼下朝自己这雅间里蜂拥而來的人群，不假思索的朝窗子外跳去。临走之时那怨念的眼神久久的纠缠着张纤纤。 她却只是朝他扬眉一笑，悠然的喝了一口茶，看着那些疯狂的女人，男人们都欲随着花无蕊跳窗的地方追去。 女人们去追花无蕊当然是为了一睹那传说中的俊美无双的容颜，而男人们，当然是因为心中不服，想要见着他的真身与其一较高下。 张纤纤朝着一个急红了眼的伙计说了几句什么，那伙计便匆匆朝着说书人那方向去了。 不过片刻那说书人扬声说道：“大家稍安勿躁，无双公子说了，晚些在來与各位一见。” 说书人的基本功，自然是要所有人都听得见自己的声音。所以即使是在这哄闹之时，他的声音也足已被人听见。 果然那些拥挤的人群一听这话，便迅速回头去找自己方才的位置，就怕慢了一刻就会被别人抢先。 门口处大汗如雨的掌柜大口喘着气，擦了把汗，这才抬头看向二楼的某处雅间，却发现那里竟是早已空无一人。 方才还极是紧张的神情，此刻竟也生出一丝怨念。不知这老板为何要如此吓他，若是这些人都那样走了，就凭他们这几个人可是真的拦不住。那他们的那些饭菜钱是要算到老板的头上还是该算到自己的头上。这么多的人呐，就是他一年的月银也怕是不够付啊！ 而此时的驸马府，花无蕊气哼哼的坐在房顶上，看着张纤纤沒事人儿似的站在景瑟的身侧。几个人正无聊的赏着花，其中竟也有君子漠作陪。不知他说了句什么，张纤纤便低了头浅浅一笑，竟是略带娇羞的味道。 花无蕊心中便越发气闷起來，该死的，这女人在他的面前就从來沒有过这样的表情！ 生气的一拳打在房顶上，有几片瓦被他的力道震碎，滚落下屋顶，发出几道破碎的响声。君子漠机警的看了过來，看清是他的脸，表情闪过一丝不悦，却也只是收回了眼神，显然对他很不在意。 张纤纤是随了君子漠的眼神看过來，看清是他便也知道了君子漠方才不悦的原因。却也只是如同君子漠一般的收回了眼神。 这下花无蕊便气得更很了，头脑一热，起身便朝他们飞身过來。一把拉住张纤纤，便又朝屋顶飞了上去。 景瑟和路遥都是发出一声惊呼，而君子漠则是抬脚追了上去。 “花无蕊，你放我下去。”纵然已经习惯了这样被人带着飞在半空中，却也很不习惯拥着自己的人是花无蕊，于是张纤纤有些别扭的说道。 花无蕊只当她是害怕，心中的怒气虽然沒消，却也还是停了脚。张纤纤惊恐的抬眼看了眼下面，害怕的一动也不赶动。从这里摔下去，不死也得变成残废吧！ 脸上却依旧沒有露出害怕的表情，只是试探的往前走了一步，想叫人拿梯子过來。这一动就听一声碎响，竟是踩碎了脚底的瓦片。低头看了眼那碎裂的青石瓦，她再也不敢枉动一步。 便朝着花无蕊说道：“花无蕊，你快些送我回去。” 花无蕊却不理会她故作镇定的声音，悠然的坐在她旁边不远处的位置，不无得意的说道：“知道害怕了？看你以后还敢拿我的名头给花满楼揽……” 一句话还沒说完，便看见黑着脸追上來的君子漠，声音不自觉就停了下來。 张纤纤见他直直看着息的身后，便也回了头。便见君子漠正站在那里，不由露出一个开心的笑。 君子漠冷眼看了眼花无蕊后，难得的沒有与他计较，而是搂着张纤纤下了地。 “你沒事儿吧？”几乎是在他们落地的同一时刻，路遥扶着肚子已经大了起來的景瑟匆匆而來。景瑟一脸紧张的抓着君子漠的手，急急问道。 君子漠压下心中本欲对张纤纤说的话，朝景瑟露出安抚一笑。轻声道：“沒事。” 两人的样子是那样的恩爱，张纤纤早已看得习惯，而有些人却依旧在眼红。 张纤纤余光注视着眼中又露出了一丝冷意的路遥。这是她第二次看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而两次都是在景瑟和君子漠温情之时。难道，她真的是对君子漠余情未了？ 眉头微皱，张纤纤想起花无蕊失踪过一段时间之后回來对她说过的话，他说：原來路遥的父亲是真的打算要将路遥嫁去西蒙，而悔婚的原因却不是因为路遥不愿，而是因为西蒙那边的人不知怎的知道了路遥为君子漠跳河之事，说是心中想着别的男人，便视为不洁。而路遥被赶出府门的原因，却并不知道! 自己一直与她拉进距离也不曾发现她的异常，而花无蕊的话更是打破了她心中怀疑路遥进府是别有目的的怀疑，可是，她如此冰冷的眼神却还是不能让张纤纤释怀。她眼中的冰冷真的只是因为妒忌么？ 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着花满楼的事情，见府中又一直沒有别的异常，就沒有再胡思乱想，可是此刻这路遥的眼神却还是让她心中隐隐不安。 再回神时，却见她也早已是平日的模样，站在景瑟的身后，盈盈浅笑，本分安静的模样！ 不知怎的，张纤纤突然很想上前提醒一句景瑟，让她要小心防备路遥，可是，她待路遥那样亲近，自己若真的是贸然说出那些话，怕是被怀疑的人会是自己吧。 知此，她心中的念头便消了下去。 又一日的平静让人越发放松警惕，甚至开始变得有些懒散。张纤纤躺在小院中自己做好的吊床上，合眸微息间竟觉轻松惬意。 “你，在打理花满楼的生意？”轻柔的声音伴着夜风传进她的耳朵里，让她一个激灵从吊床上跳了下來，慌张的整理着因动作过大而被弄乱的衣服。 大约每个女人都是这样，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总想是最美的样子。张纤纤有些心虚的偷瞄了一眼君子漠的表情，害怕他看见了自己方才的懒散会不喜欢。 见他正一脸忍笑的看着自己，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烧了起來，低着头，一时连眼神也不知该看向何处。 ------------ 108.柔情一时羞煞人 心中却在想着，若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花无蕊，她一定不会如现在这般失态！有些懊恼的将头低的更低，却听一声轻笑传來。 有些心虚的看了过去，君子漠正看着她一脸忍俊不禁的笑。见她看过來，便打趣的说道：“身手如此了得，小生甚是惊叹啊！” 张纤纤的小脸更加绯红起來，娇嗔的瞪了君子漠一眼，却依旧说不出话來。 而君子漠则显然是有意要逗她到底，假意咳嗽了两声，变了个语调，一脸玩味的朝她说道：“若得小姐不弃，与我过上几招如何？” 说着，也不等她说话，便一手折了身边的一枝海棠朝她假意打了过來。她见他玩意正浓一时也來了兴致，抓了地上的一把落花朝他洒了过去，而后转身就跑。 小小的院内，两人都不敢笑出声，却依旧不影响这难得的欢乐时光。你追我敢，你躲我藏玩得不亦乐乎。 “看你还往哪里躲。”彼时，君子漠以已经只剩几片残花的海棠枝指在张纤纤的面前，煞有介事的说道。 张纤纤无辜的一吐舌，便想朝后面跑去。一抬脚就被人抓住了手腕，于是她苦着脸回头：“饶了我吧，我不跑了，真的不跑了！” 一脸故作的委屈模样，说着讨巧的求饶话。君子漠却突然忆起，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天夜晚，她被人毒打之时的平静，那般境地她都沒有开口求饶。而自己，竟在带走她之后又让她为自己档下一箭。 记忆袭來，让他的表情开始慢慢变得怜惜，轻轻将她拉进怀里，歉疚的说道：“对不起。” 本在他怀中笑得甜蜜的张纤纤，一听这声对不起，心中沒由來的闪过一丝惶恐。是的，她很害怕他说对不起。 他那样的人即使此刻委蛇在父亲和公主之间，可是她却知道他的骨子里依然骄傲。所以，她知道这样骄傲的人从不曾轻亦说出对不起。 那么，这声对不起是在意味着什么？是想让自己离开他身边么？惶恐不安的感觉迅速如同电流袭过全身，让她忍不住的颤栗。 “怎么了？冷的话就进屋去加件衣服。”觉察到她的异样，君子漠怜惜的说道。 那温柔的声音听得张纤纤直想落泪，却只是在他怀中摇了摇头。若是真的要她离开，能多贪恋一分他怀中的温暖也是好的。 而君子漠自是不知自己不经意的一声对不起竟在张纤纤的心中掀起了那样大的波澜。他一直很想跟她说一声对不起。用她挡箭那次也好，因不信任想杀她那次也好，还有后來答应娶了景瑟，还当着她的面与景瑟发生了那种事情，这所有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报歉。 而即使发生了那样多的事情，这女人却依旧愿意待在自己的怀中。这一分坚韧，让他在心中对她更是怜惜一分。 若自己当初不曾去招惹她，就不至将她从一个地狱带到更深一层的地狱。从小为复仇步步为营的他，自然知道这永无至尽的算计远比那拳脚相加的一顿毒打要可怕的多。 可是，此时，他发现自己已越來越想拥有她。一个人复仇的路太过艰辛，太过孤单，能在复仇的路上遇见她，则是他此生最大的幸运。 将她搂的更紧一分，心中更是柔软起來。见她的身子一直在抖，他突然将她打横抱了起來。 张纤纤听见自己的心在突突突突的跳动，若说一开始是因为事情太过突然而本能的害怕，那么此刻她看着君子漠柔情的脸，心中便只剩下了紧张。 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脸，快要跳出來的心让她觉得很是羞怯。 君子漠则是将她轻轻放到方才她躺着的吊床上，并扯了一旁的薄褥给她盖上。整个过程只想着怕她着凉，可畏是心无旁骛。 做完这些，他便做到了一旁的石凳之上，看着张纤纤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眼神，浅浅一笑：“这下不冷了吧。” 张纤纤这才明白他突然抱自己的原由，暗恼一把自己的胡思乱想，脸更是迅速红到耳根。也幸亏是在夜里，才沒有被君子漠发现。 费力稳定了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跳之后，方才出声说道：“不冷！” 君子漠这才安心一笑，想起自己初來之时，她慌张跳下吊床之时的举动，又是一笑。她在人前处处倔强，显少露出那般笨拙的样子，竟是十分可爱。 而张纤纤看着他直视自己的目光，心跳仿佛又快了些，眼神有些闪烁的看向别处，这才惊觉现在已是夜深。便担忧的说道：“你这样晚还沒回去，公主会怀疑的！” 君子漠却是很不在意的模样，轻轻敲了下她的头，打趣道：“你这笨脑袋，是怎么把花满楼的生意打理的那么好的？我前些日子不是说了，怕伤着她的肚子，搬出來独住了么。” 张纤纤这才委屈的揉了揉额头，傻傻的笑了几声。似是记忆里已经习惯了君子漠是要和景瑟联系在一起的，所以总是不经意就说出这样的话。经他一提才想起，自从景瑟怀孕之后，他们确实都沒有在同房。 话茬到了此处，君子漠才忽然记起自己來找她确是为了花满楼的事情，而经这几个折腾竟然会忘了來意。 见她那一脸傻笑的样子，却又不忍破坏这难得的轻松氛围，忍不住伸手抚过她的脸颊。 轻柔的触感，让张纤纤霎时从傻笑中清醒过來，渐他越來越低下來的身子，和那眼中的柔情，便已猜到了他接下來会做的事情，不由羞怯的闭上了眼。 “啧啧，这堂堂驸马爷，竟比我这采花贼还荒唐啊！放着公主不管，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偷情……”黑暗中突然响起的冰冷之声让张纤纤惊恐的睁开了眼睛。 而君子漠的唇则是停在了离自己不过一尺的距离，脸上的柔情早已散去，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冷冷的看着方才出声的黑暗处，脸上竟是难得的生气表情！ ------------ 109.莫说君子能大度 夜色极暗，但因为那出声的人衣服太过鲜艳，所以借着朦胧的月光还是能得已看清那人此时的模样。 一身极近魅惑的红衣，慵懒的坐在不远处的树枝上，坦然的接受着两人注视的目光，微眯了眼与君子漠一动不动的对视。 手中却是扬起一坛酒猛喝一口，随后将手中的酒坛一扔，就着衣袖擦了把嘴，飞身朝君子漠的方向走了过來。 那酒坛落在树下，被摔得粉碎，却并沒有流出多少酒水，显然，这一坛酒已经快被喝得干净？那么，他到底在那树上看了多久？ 张纤纤心中莫名的闪过一丝歉疚，竟觉得花无蕊是在借酒消愁。若说先前花无蕊所说的要娶她的那些话她都不曾听进心里，那后來花无蕊再不说那些轻浮的话，却愿意守在她的身旁，便早已让她相信了他的心意。 可是，她的心注定很小，小到，只装一个人就满。 而此时花无蕊那沒了平日不正经的笑意的脸，竟让她看得很陌生。从來不曾想过，这名满天下的无双公子，会有这样的落寞之时。 那通红的眼中，是毫不隐藏的妒意。青筋暴起的手，显然是准备与君子漠大打一场。 张纤纤几乎下意识的拉住了君子漠的手，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与花无蕊打起來。若两人真的在她这院中打起來，势必会惊动景瑟，景瑟对自己的态度本就微妙，若一旦让她亲眼所见君子漠和花无支动手，又是在她的院中，那么即使她有在好的解释怕也是不能说服景瑟的。 二则，花无蕊一定是忘了，他的行当是梁上君子，脚下的功夫是快，可这手上的功夫……就已他此刻这半痴的状态，怕是会在君子漠的手下败得很惨！ 君子漠自是知道张纤纤的担忧，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不会冲动。而后朝花无蕊冷嘲道：“难得无双公子还记得自己是个采花贼。这堂堂天下第一名贼，却又为何终日腻在我这驸马府中？我府中美人倒真是沒有几个，只是这汉子却有几百。无双公子这一留就是三个月，莫不是真如外界所传，无双公子竟好龙阳之癖？” 张纤纤听完君子漠的话，沒由來的心中一虚。这君子漠平日很是惜言，出口更是要经过谨慎之思，这今日说出的话怎的就处处透着幼稚？最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的人，所发起的语言还击，总是要挑最能戳中对方痛处的话來说。可是，明明君子漠不该是这般逞口舌之能的人，今日这是怎么了？ 而花无蕊也显然是沒想到他会还击，而且还是这般淡然不屑的模样。心中气得更紧，挥手便朝君子漠打了过來。 “漠，不要动手，会被人听见。”张纤纤本能的拉住了君子漠欲动的衣袖，君子漠朝着她安抚一笑，抽出了自己的手。 再看向花无蕊时，却是带着一丝冷笑。在花无蕊挥过的來的拳即将打在自己的胸前之前，一把握住了他软绵无力的拳头，脚下一踢，将他远远踢飞了出去。 花无蕊吃痛的发出一声闷哼，却并沒有就此做罢，费力的从地上爬起來之后，竟又朝君子漠打了过來。 张纤纤知道在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却也知道这两人谁都不是听劝的主。一时情急，便一抬脚挡在了君子漠的面前。 君子漠沒有料到她会挡过來，而花无蕊就更是沒有想到。结结实实的一拳打在了张纤纤的鼻子上，霎时，两股血流倾涌而出。 “纤纤……”君子漠紧张的惊叫一声，一把抱起她便往屋内走去，心中只顾要给她止血，在沒了理会花无蕊的心思！ 而花无蕊则是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关节处，张纤纤的鼻血还黏哒哒的沾在他的手指上。他突然烦躁一拳打向了一旁的大树之上。 一些青叶被他的力道震了下來，在月光朦胧中盘旋而下，似碟般美丽。但他那张被怒气所完全占有的俊脸，却是生生的破坏了这番美景。 他久久的看着屋内君子漠正紧张的处理着她还在不停流血的鼻子，而好竟是带着笑颜朝着君子漠张口说了几句。许是说的宽慰的话，君子漠听后沒好气的瞪她一眼。她便笑得越发灿烂。 她从未对他那般笑过，她从不会为他担忧，她从不会尽心逗他开心，更不会拼力护他周全。花无蕊看着那打情骂俏的两人心中很不是滋味。 却又有些别扭的一偏头，做出一副很是不屑的表情，朝天翻了个白眼。自己又不是缺女人，何苦留在这个无情的女人身边自讨沒趣！ 脚下费力的往前挪了两步，显然心中已经是生了要走的意思，却发现每走一步都是那样艰难。 他担心她只身留在驸马府会不会被人欺负？他担心那些隐在暗中想伤害她的人会不会依旧沒有作罢。他担心……她被君子漠欺负之时，会找不到一个人倾诉自己的委屈…… 懊恼的一拍头，真是不喜欢自己这似是女人小心思般的情绪，这不符合他风流潇洒的气质。可是，他知道那些想法早已在他心中根深蒂固，若无如此，他早已不会留在这个既无趣又讨厌的地方！ 抓狂似的又一番气急败坏，捶胸顿足之后，却是一转身，气冲冲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镂空的门扉本很轻盈，却在他大力关门的动作之下发出震天的响身。 夜，终于归于安静。只是，这样的夜晚，注定让人无法入眠！ 君子漠好不容易打理好张纤纤的伤口之后，这才回到自己的住处。却在看到那敞开的房门之时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他走时明明看见一剑是关了门的，此时又为何会敞开着？微皱了眉，眼中露出一丝防备，又小心翼翼的朝门口处走了几步。 隐约间好似看见了一个人的侧影在那朦胧的烛光处，眼神不自觉闪出一丝狐疑，却还是定了心思往屋内走去。景瑟？这样晚了，她何故会在自己的房中? ------------ 110.醋意引得杀意生 他进门的动作虽不刻意却还是很轻柔，景瑟合在一起的眼眸在感觉到他的温度之时微微一动，却终究沒有睁开眼睛。 她害怕，自己一旦睁开眼睛，便不能在压抑自己心中快要挠烂了她的心的愤怒。 君子漠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中莫名的起了一丝涟漪。他何苦要同时伤害这两个女人？若他当初坚持不答应娶景瑟，现在自己会不会好受一点。 眼中滑过一丝茫然，他轻手轻脚的抱起景瑟，想送她回房。 景瑟却在这时悠悠转醒，看着他，竟是慢慢露出一丝欣喜的样子：“你回來了？” 君子漠心中又是一怔，偏开她单纯的笑颜，似是不经意的问道：“这样晚了，你來这里做什么？也不知穿得暖和点，若是着了凉可怎么是好！” 虽是责怪的话，却轻柔的让人心中一软。景瑟这时的笑容也算是真诚了一分，娇羞的一低头，却见他的胸口处正染着几处血渍。那还來不及传进眼底的笑意，瞬间变得冰冷。 却不过片刻光景又已是无辜单纯的模样，一指桌上放着的一壶茶水道：“我听下人们说你最近老是睡一不好，蜂蜜有安神之效，我便特意寻了些野蜂蜜來给你制了茶水。” 君子漠随着她手指的方向，这才发现桌上确实放着两个茶壶。又发现景瑟一脸失落的样子，便有些不忍心的说道：“好了，快回去睡吧，这些事情吩咐下人们來做就好了！” 他特有的轻柔之音带着丝丝心疼，听得让人甜蜜的想要晕过去。景瑟却费力的瞪大了眼睛，紧盯着他胸前的那几处血渍，竟也有些晕眩。 这如同迷一般的君子漠，待人究竟有几分是真。可以为了张纤纤在府中不顾姿态的与一个采花贼大打出手，却又可以在下一刻对自己温柔细语。究竟什么时候的他才是真的？！ 望着他俊郎似仙的容颜，她的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她真的如了那个人的愿杀了张纤纤，那么，君子漠的柔情是不是就会从此之属于自己一个人？ “怎么了？”君子漠发现她的脸色有些异常，自然的出声问道。 她有些慌张的敛了眼神，朝君子漠歉意一笑：“许是困了，你去睡吧，我也先回屋了！” 景瑟的身影早已离去，而君子漠一直盯着眼前的那壶景瑟送过來的茶水，倒了一杯出來，轻尝一口。许是因为放的凉了，这茶水的味道并不是很好。但只凭这茶水中的香味，他也能想到这茶初泡制之时会是多么馨香。 心中闪过一丝歉意，他怔怔的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紧紧的看向，方才景瑟走远的方向。 而此时的景瑟，伸手放飞手中的信鸽，见它飞远之后，微微合上了眼睛，将自己心中的那丝不忍紧紧关了回去。 即使她一点也不讨厌张纤纤，可是，她必须死！那人说，那是她的命运，即使自己不动手，她也依旧会死！虽然她不明白那人所谓的命运，可是……她知道自己有多想拥有君子漠。 但如果她不遵守那人的吩咐，她所有的丑行便会被曝光在世人面前，而那样不堪的她，君子漠可能接受？嘴角拉出一个冷笑的弧度，答案显然是不可能！ 他还有着张纤纤，又凭什么会舍了她來选择自己？自己与张纤纤比较起來，根本就毫无胜算！ 所以，不管是进是退，张纤纤都必须死！ 当然，她的心思不会被人知晓，而她要等的，就是那边人安排好之后的回信。 漆黑的暗夜掩去她单纯表面下的阴暗心思，但有些事情，纵然别人不知晓，却依旧会让自己的心很难堪。 在害死自己母妃的仇人手下苟且偷生已是很不堪，为了自己的一已私欲去伤害一个本來无辜的女人更是不可饶恕！ 紧紧拥紧自己的肩膀，将自己缩成一团。母亲临走之时的样子似乎又从自己的脑海里清淅了起來。那时的自己也是如同现在这般怯懦的将自己缩成一团。 远远的看着母亲朝着她的方向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想要最后一次抚摸她的脸颊，可是她那样怯懦的不敢上前。 她看见母亲的眼里痛苦的挣扎，她知道她一定很痛。“母妃”，她颤抖着叫了一声，慌张的往前爬了两步，看见母妃痛苦的表情里出现一丝笑意。 “活，活下去……活下去，瑟儿……”那是母妃说给她的最后一句话，她也终于爬到了床边，却只來得及接住母妃无力滑落的手。 那早已染满了毒血的手，还带着一丝温热，却是那样的僵硬。那触感让她头皮一阵发麻，竟一把甩來了她的手，缩进一旁的墙角。 看，她总是如此胆小又自私！ 有温热的液体溢出眼眶，让那苍白的小脸看上去更加惹人疼惜。她却突然咧嘴一笑，倔强的伸手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是了，她现在还有君子漠。他会善待自己，会怜惜自己……似是自我催眠的一遍遍的重复着这话，也不知是在何时才晕乎首的睡了去。 ……………… “纤纤，明日是七夕，我想去集市上看热闹。”某日，景瑟突然拉着张纤纤一脸饶有兴致的样子。 张纤纤有些为难的看着景瑟已经鼓起來的肚子，却也不敢直接拒绝景瑟的要求。只能安抚的说道：“我去问问驸马爷明日有沒有时间。” “你别告诉他，他若知道了定是不会答应的，一定会说我怀着孩子，不要去人多的地方。”景瑟似是有些紧张的说道，却是难掩的幸福。转而又朝张纤纤期待的说道：“就我们两个人，偷偷的溜出府去好不好？” “公主，您这肚子都已四个月了，不能往人多的地方去啊。” “纤纤，我从小就在宫中，一次也沒有见过民间的七夕节，真的很想去看看。”许是沒有听到想听的答案，景瑟的声音里有一丝黯然。 张纤纤却也知道这事由不得自己做主，便一语不发的等着景瑟的下文。 见驳同情之计沒能得逞，景瑟忽然一拉脸，负气似的说道：“反正我要去，你跟不跟着随你！” “公主……”张纤纤有些无奈的低叹一声。这景瑟的性子还真是多变！ 这种口气，明显是妥协了，景瑟开心一笑。转而看向张纤纤的表情里，露出几丝不忍，张了张口，却终究沒有在说什么。 ------------ 111.昨日招了何家恨 *** 七夕之日的热闹 远比张纤纤想像的还要过份很多 自5岁过后她就不曾出入如此热闹的场合 不禁被那各式的花灯和那耍着各样把式的江湖艺人吸引了眼球 无奈却要顾着景瑟的肚子和她的动向 对那些甚感兴趣事物只得匆匆瞄上几眼 生怕景瑟会出了什么意外 此时她也正是兴致极高的模样 奔着一处摊位挤了过去 张纤纤紧张的紧随其后 却正在这时有一小贩挑着挂满了花灯的行头 刚好挡在了她的前面 她费力的拔开那挡住了自己视线的灯 看着景瑟恍然未觉的背影 心中更是紧张 那小贩一边连连道谦 却奈何行人太多 怎么走都很碍事 來來回回的却还是挡在张纤纤的面前 张纤纤在也顾不了许多 转身想先绕开他的位置 这一转身 却正见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正朝自己刺來 那人的身子极是轻巧 并沒有惊动很多人 偶尔被他借力踩了一脚的人也只是狐疑的抬眼看了看星空 而后以为自己是出了幻觉 张纤纤却知道 那剑是那样的真实 而且 很明显那剑主人的目标……是她 这样的认知让她心中一个激灵 抬脚便想逃跑 可是身后是那样的拥挤 她根本不可能跑出去 而先前她明明看见到了旁边一个摊位看花灯的景瑟 竟然也沒了踪迹 心中更是一惊 不过是片刻的光景 她的逃跑显然是沒能成功 因为她身边的人也终于看到了那个执剑的人 当下开始四处逃窜 这街道本就因为两旁摆了摊位而很拥挤 这一乱便越的挤了起來 惊呼的声音与呼救的声音乱成一团 她知道自己也必须躲进那混乱里 不能留在此处 费力的拨开人群 却沒有來得及挤进去 她只沉一股冷意在慢慢逼近她的脖子 她知道 那冷意是带着杀意的兵器特有的嗜血之寒 本以为已经无处可逃 却只听铛铛几声兵器碰撞的声音 那从背后传來的压迫感便瞬间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激烈的打抖的声 微微回了头 试探的去看 只见两抹黑影更打的难分难舍 是谁要杀她 又是谁要救她 这样的疑问此时却沒有时间去想 此时她必须离开这里 慌张的往前走了两步 却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只因 在离她的脖子不到一米的距离 别一柄长剑正直指着她的脸 本能的后退了两步 身后的打斗声依旧沒有散去 她抬了眼看向面前从黑暗中慢慢逼进自己的男人 他的脸上似是钢铁般的冰冷 那冷眸中更是绝杀之意 方才还热闹的街道 此时早已散得干净 张纤纤抬眼看着那不远处还在奋力逃窜的人群 突然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那冰冷的执剑人见她闭眼的动作 狐疑的挑了下眉 下一刻却是用了十成的功力朝她刺了过來 而她在那利剑即将逼近自己的脖子之时 瞬间睁开了眼睛 一个侧身偏开那剑尖的方向 然后一把推翻了方才逃窜之时 那卖灯的老板沒來得及收拾的花灯展架 许许多多的花灯瞬间堆成了一堆 被灯内的烛火点燃 耀眼的让人不能直视 张纤纤正趁这片刻的时机 就地一滚 从另一边的摊位下钻了过去 然后沒命的跑了起來 那执剑的人见她闭了眼睛本已放松了警惕 沒有料到她会有此一举 待冲破那火光追过去之时 却早已找不到了刚才那女子的身影 不由露出一丝懊恼之气 却也知道选凭她一个弱女子 也定是在这附近跑不远 便开始细细搜寻起來 张纤纤正在沒命的狂奔 却突然现了一个大肚便便的人影正站在那黑暗处慌张的关望 她心中一紧 为不连累景瑟 她只能装作看不见 而景瑟却显然是不知道她生了什么事 见到她的身影似是很惊喜的模样：“纤纤 原來你在这里 我找了你好久 ” 那本是毫无头绪的黑衣人 听得这声音 脚下一顿 转而朝着一个方位疾奔而去 “公主 您快躲起來 ”张纤纤不由紧张的说道 却依旧晚了一步 几乎是在她的话说完之时 那黑衣人便已到了她的面前 这一次 她开始真的害怕 一步一步的后退 而他则是一步一步的逼近 也许这一次她是真的沒了退路 有紧张的汗水滑落她的额头 一触即的死亡氛围 “为什么杀我 ”她一边开口问道 一边朝还怔在原地的景瑟做着你快走的暗示 却因为挡在面前的人也不敢做得太明显 而景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沒看见 就那样站在原处 竟沒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张纤纤心中更是焦急起來 她明明知道从这人的嘴里不会问出什么 但她如此拖延时间就是想让景瑟找机会逃掉 她若在这里 自己便是死了 又怎能安心 “你不必知道 ”冰冷的声音听得让人不寒而栗 伴随着他的声音 那剑便朝张纤纤刺了过來 瞬间袭來的疼痛让她的思唯一片空白 却在倒下去的瞬间看着一个不知明的物体正击中那黑衣人的眉心 一股血液从那眉心处快速溢出 不过片刻便已经将他的半张脸都染得腥红 他的眼睛瞪得那样大 显然是沒有料到会有此一劫 身子猝然往后面倒去 咽气之前终于还是看到那出手杀了自己的人 一袭妖艳的绯衣 一张恨得咬牙切齿的脸 而此时那绯衣的男子 正一把将那已然气息虚弱的人搂进了怀里 匆匆往前走去 景瑟这时才回过神 看着地上已然咽气的黑衣人 头皮一阵麻 抬脚朝着花无蕊的背影跟了上去 “她沒事吧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 总之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有些紧张的抠着自己的手心 看着花无蕊那张冰冷的脸竟有一瞬间的心虚 花无蕊却只是冰冷的扫过她一脸 看着她慌张的表 心中泛出一丝莫名的反感 ------------ 112.竟至斩草又除根 “她这是怎么了？”听说了景瑟与张纤纤皆不在府中之事，君子漠正欲出门去寻，却正巧遇见抱着张纤纤回來的花无蕊和跟在他身后一脸慌张的景瑟。 心中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在看花无蕊怀中脸色苍白的张纤纤，不由担忧的问道。 她的伤口在外面已经处理过了，便那胸前衣服上的血渍依然那么清淅。君子漠紧紧握了握拳，才强忍住要将她从花无蕊怀中夺过來的冲动。 而花无蕊则冷冷看过君子漠一眼，不发一言的往里走去。那眼神似是在说着，若真是担心，何故早些不派人保护她？ 而他更气的则是自己！这般沒皮沒脸的赖在她身边有什么用？说是怕她会受伤害，但她爱伤时自己还是沒能及时保护她！ “纤纤她，在外面遇到了刺客。”景瑟显然是看出了君子漠的担忧，便已惊魂未定的声音说道。 君子漠微皱了眉看向景瑟，心中闪过片刻疑虑。她们两人一起出去，若是有刺客也该是向着景瑟，毕竟她有着公主的身份，被人盯上也是情有可原。可为何被刺杀的人会是纤纤？ 狐疑的将景瑟打量了一番，却见她那副被吓得不轻的模样也不似是在作戏，便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好了，沒事了！” 他的触碰让景瑟的身子不由一颤，转而却是有些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看他，很想看清他这一刻的柔情究竟是不是真。 明明在这个时候他该会紧张的陪在纤纤身边，而他却在这里，在自己的眼前，安慰自己别怕！ 君子漠只当她还在害怕，便柔声说道：“你先回房，我过去看看。”说完便转身朝里走去。 那焦急的大步调显然是说着他心中的迫切，景瑟突然喊了一声：“驸马。” “怎么了？”君子漠听到她的声音，还是回了头，压下心中的焦急，很是耐心的轻声询问。 “纤纤那边有花无蕊照料着，你可不可以陪着我，我……害怕。”小小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安，几分期待。 那低着头不易被人看见的眼神里却是正在做着一丝挣扎。手指紧紧攒进手心里，她发誓，如果君子漠答就留下，她就不会在做这么可怕的事情，不会在去伤害张纤纤，最起码，不会在伤了她的性命！ “我去去就來。” 依旧轻柔的声音，却是让她的身子不由一怔。一步步看着那走远的背影，方才还满是怯懦的眼神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那冰冷的杀意。 空房的清冷她不是第一次感觉到，但放眼看过这几乎毫无君子漠气息的新房，她还是心中一疼。 眼神看向方才在外面郎中给张纤纤开的药，伸手将那药包解开，将一直握在自己手心里的一味药慢慢放了进去。 那是她方才趁郎中和花无蕊都不注意的时候从那郎中的药架上拿下來的，不是毒药，但对身子已然虚弱成这般的张纤纤來说，却能起來催命的作用，能不能活过來，便只看她的造化了！ “你将这药拿下去交给下人们，让她们熬好后，给纤纤送过去。”开门正见路遥站在门口，便将手中的药递了过去。 “嗯，我这就去。这是我刚给您做的安神茶，可缓解紧张，喝了好入睡些！”路遥先是进屋将手中的茶水放下，这才接了她手中的药往厨房走去。 关上门，才惊觉自己已然出了一身冷汗。拍了拍胸口顺气，又一连喝了好几杯路遥方才放下的安神茶，这才稍稍感觉好了些。 但，眼神看向那漆黑的暗夜，她还是忍不住的发抖。如果张纤纤真的活不了了，自己的手上就真的有了一条人命！ 杀人？这是多么可怕的字眼！身子不由抖得更加厉害起來，她仿佛看到那黑夜中站着张纤纤的身影，似是一抹幽灵，哀怨的望着自己，她看见她正一步步向她走來，她的眼睛，鼻子，耳朵都在流血，她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加的那一味药在她体内造成的血脉混乱，最终导致的血管爆裂。 “不，不要。”景瑟突然惊恐的叫了一声，似是想要推开正慢慢向她看进的张纤纤，但因为动作过大，竟是狼狈的摔到了地上。 而她眼中张纤纤的脚步却依旧沒有停下來，她一张口，又是喷出一口鲜血，可是她却依旧听清了她的声音，她在问：“你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　？景瑟害怕的将自己缩成一团，双手抱着自己快要爆炸的头，为什么？因为那个人要你死，因为，你如果活下去会比死了更痛苦！，因为，我想要君子漠！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外面的丫鬟听到了动静，斗胆冲进了门，却被眼前哭得满身狼狈，而且好像精神也很不正常的景瑟吓了一跳。 “我，我怎么了？”景瑟看着眼前的丫鬟，竟有半刻迷茫，是呀，自己这是怎么了？张纤纤都还沒有死，自己怎么会有那样的幻觉！而从前自己越是害怕的时候便越是不敢说话，甚至连动也不敢动，却也不曾如此失常过，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而此时，张纤纤的住处。 “驸马爷。”端着药进门的丫鬟沒想到驸马爷会出现在这里，有些慌张的请安道。 而君子漠却沒是沒有时间去注意那丫鬟诧异的神情，而是紧张的说道：“是给她熬的药么？快拿过來！” “是。”那丫鬟应声将药递了过去，心中却更是生出一丝怀疑，这驸马爷待张姑娘未免太过紧张了些。 而花无蕊则对君子漠此刻表现出的紧张很是不屑的冷笑一声，并道出一个：“慢。”字打断了君子漠欲将那药喂入张纤纤口中的动作。 这一声冷喝，吓得那送药的丫头浑身一颤。何曾见过无双公子这般样子，平日他多日嬉戏调笑的模样，这发起怒來竟也这样吓人。 君子漠不解的看向花无蕊，不知他这又是发了什么疯。久久沒有等到他的下文之后，便只当他是发了神经，于是又再次将那药递到张纤纤的唇边。 ------------ 113.一碗汤药生事端 这一次花无蕊沒有再出声阻止，而是直接扬手抢过了君子漠手中的药碗。 “你怀疑这药有问題？”他再三的阻拦让君子漠微皱了眉看向花无蕊，他此刻的表情比平日來说正经了太多，一点也不像是在瞎胡闹。这样的表情让他的心情也当下沉重了起來。 心中也有些不放心起來，便对那丫鬟说道：“让孙太医过來。” 而花无蕊则仿佛是沒有听到君子漠的话，而是径自朝那丫鬟问道：“这药是谁熬的？” 那丫鬟正欲奉命下去叫孙太医，却又被花无蕊突然开口的声音阻止了脚步。不知他问这话的原由是什么，却也依旧害怕他的脸色不善。哆嗦着答道：“是。” “喝下去。”随着冷冽的声音，花无蕊身如鬼魅的來到那丫鬟的面前，将手中的药朝着她的嘴边递了过去。 “驸马爷饶命！”那丫鬟被这么一吓，便真的以为药中有什么东西，当然是不敢先喝。 而这一举动却更加让花无蕊生气。本是逍遥自在的人，无法无天贯了，平日又多是过得神仙日子，此般生气倒还是第一次，便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一手捏了那丫鬟的下颚迫使她将嘴巴张开，便想将那药强行灌下去。 君子漠稍有不耐的一手挥开花无蕊的手，那丫鬟惊魂未定的跑到一边连连顺气。 “行了，你去叫孙太医。”无奈与花无蕊的胡闹，君子漠朝着那丫鬟摆了摆手说道。 花无蕊颇有怒气的瞪了君子漠一眼，却也沒有继续与那丫鬟纠缠下去。 “你为何会怀疑这药有问題？” 待那丫鬟走远之后，君子漠方才开口问道。 “你当真是不知道你的驸马府中有人一直想害她么？”花无蕊气极的声音似是有些咬牙切齿，却是让君子漠的心霎时跌入冰点。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忙着在暗地里敛财收兵之事，倒是真的很少有时间來管府中的事。自己果真还是疏忽了她！有人想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害她，而自己竟然毫无知觉。 一种歉意涌上心头，方才被花无蕊的无理取闹所引出的怒气也逐渐平息下去。再一次开口却是心平气和：“为何会怀疑是府中之人所为？纤纤是在外面遇刺。” 花无蕊的怒气本就还未消，此刻听君子漠这样一说，更是火大。张口便嚷道：“若不相信你就自己去查啊，查查那些三翻两次潜进來想杀她的人是谁？查查在王宫中想致她与死地人的是谁？查查今天想杀她的人又是谁？看看她还有沒有命等到你替她查清真相之时！” 一口气吼完，怒气仿佛平息了很多，却还是忍不住朝君子漠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那傻女人怎就会对这样薄情的男人死心塌地！ 君子漠微蹙了眉愣在原地，花无蕊的话对他來说无疑是让他震憾的。王宫之事，他一直都以为是张骞嶙所为，既除了景欣然断了王后的后路，又陇了年幼的景含愈已防万一，这么合理的解释即使他尚不承认也绝对与他脱不了关系！ 而纤纤的生死他一向不在乎，所以自己便沒有去细查纤纤受冤之事，只当是个巧合，刚巧替张骞嶙顶了罪，而依现下自己与张骞嶙的关系，若真是将事情明查便更是不妥，所以才会就那般作罢！ 但花无蕊所提及的纤纤在府中遇刺之事，他到还真是不知。但若这事是真，那便不怪花无蕊会怀疑这事是府中有人指使的。景瑟面上身份尊贵，所以驸马府的守卫安排的极严。而三翻两次入府行刺都未曾被发现，便只能说明这府中有着那些刺客的内应。 但是，想要杀纤纤的人是谁？张骞嶙的仇人？不然！若是张骞嶙的仇人，要杀的该是张青颜才是，费这么大力气去杀一个不受宠爱的庶女，岂能说得过去，那么，想杀纤纤的人到底是谁？ 她常年深居简出，若不是因为花无蕊那事，可能都不会有人知道张丞相原來还有一个二女儿。所以她也不可能在外招上什么仇恨！ 越想越乱，竟是丝毫也理不出什么思绪。便又转向花无蕊问道：“你可是有了怀疑之人？” 他的声音里带着迫切，紧紧盯着花无蕊的眼睛。他知道，花无蕊一定知道的比自己多！这样的认知让他越发觉得羞愧，自己对纤纤的关心竟还不如花无蕊！ “驸马爷，孙太医來了。” 却正是这时，方才下去的丫鬟已经返了回來。 “孙太医，你來瞧瞧这药可有问題。”君子漠与花无蕊难得默契的对视一眼过后，君子漠开口对孙太医说道。 “是。”孙太医应声上前，先是用一根银针放入其中，见并无异样。便开始凝神屏息细细闻着那碗药的成份。 但因为药已凉了半响，很是不好辨清，便朝君子漠拱手道：“可否，将熬这碗药的残渣拿來，容我细细查看一翻，免得出了什么纰漏。” “你，去把那药渣端來。”见不得这太医这般磨磨叽叽，花无蕊一手指向那方才被他吓得不清的丫鬟，不耐的说道。 那丫鬟委屈的缩了缩脖子，但见花无蕊凶神恶煞的脸却也不敢拒绝。吓得抬脚就往外面跑去。 “慢。” 急促的声音突然响起，叫停了那丫鬟的脚步。众人不明所以的朝着出声的君子漠看去。 “你做什么？不会是心虚了吧？”花无蕊生气的瞪了眼此刻正皱着眉头的君子漠，一脸挑衅的问道。 而君子漠则仿佛是沒有听到他的话，只对那孙太医说道：“孙太医，你先來看看纤纤的伤势如何，再重新开一副药。” 听他这样说，花无蕊才算是知道了他的心中必是有了什么打算，便也不再胡搅蛮缠。而是随着他一路等着那太医开了药，并亲自拿下去熬。 待那太医与丫鬟都走远之后，花无蕊方才开口问道：“你要做什么？” 君子漠担忧的看过还昏迷不醒的张纤纤，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意图：“打草惊蛇！” ------------ 114.谁能道清是与非 “那就该查明那药到底有沒有问題！”花无蕊很是不赞同他的作法，想也不想的开口反击道。 君子漠沒有理会花无蕊的无理取闹，而是突然一个起身，大步出门。不肖片刻，回來之时手中竟拿着一只白兔。 “药有沒有问題，试一试便知，何苦浪费时间。”说完，便将那整碗药灌入那白兔的口中。 似是很难适应那药的味道，那白兔在他手中死命的挣扎了几下，却越來越无力，最终嘴角溢出血丝，抽咽了几下之后，便再不能动弹。 整个过程很快，却足矣让人看清结果。 是的，这药，有问題！ 一直怒目相向的两人，此时彼此深看一眼。眼中都露出一丝深意。 “待会儿若是有人來，你配合我一下。” 半响，君子漠看着花无蕊这样说了一声。 “我为什么……” 花无蕊本能反驳，却在看到君子漠的动作时，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只见君子漠已经用刀划破了手臂。用自己的血滴进张纤纤的嘴里。本就脸色苍白的张纤纤被这样一装点，显得愈发虚弱起來。 而正在这时，门外有轻柔的声音传來：“驸马还在里面么？我进去看看纤纤。”声音是对着守门的侍卫。 而门内的两人，却又是极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移向已经进了门的景瑟。 打草惊蛇！她会是那条蛇么？ “啊……”景瑟在看到君子漠手中已然断气的白兔之时，一个惊呼出声。打断了那两个正在心中作着计较的两人。 “你怎的來了？不是让你好好歇息么？”开口的人是君子漠，显然是已经觉察到了景瑟的害怕，将手中的白兔放到一旁，却并沒有扔出去。 “我，我担心纤纤，就过來看看。”那颤抖的声音在说道她的害怕。让两男皆是心中一思，若真是如此胆小的人，怎么可能敢杀人？但若不是这般胆小却又非得做出这般样子…… 那意图便耐人寻味了！ “喝过药了么？”话语间景瑟已经转身看向床上的张纤纤。看清她的脸，微微一怔，随即一声惊呼响起。连连后退几步。 “她，怎的成了这般样子？” 景瑟的表情满满都是紧张与害怕，一点也看不出心虚的样子。惹得花无蕊不爽的瞪了她一眼，若不是她拉了纤纤出去，纤纤又如何会伤成这般样子？ 心中虽然这样想着，握在张纤纤手腕处的手，却是慢慢将些内力输进了张纤纤的体内。 乍來的胀痛感觉让张纤纤痛苦的嘤咛了一声，嘴角便又有一丝血丝溢出。引得众人皆是眉头一皱。 那血也是方才君子漠喂到她嘴里的，此时看來却依旧真实的让人心中一紧。若是方才花无蕊沒有怀疑那药有问題，那么此刻纤纤便真的会成了这个样子！ 花无蕊心疼的收了力道，看着张纤纤从不在人前皱起的眉头紧紧的扭曲在一起，他的眉头也跟着皱得更紧。 “许是外面的郎中医术太差，她的状况好像更差了些！真不知……还熬不熬得过來？若她真的出事，我该如何向老师交待。” 君子漠很满意花无蕊的配合，他的内力虽然会让纤纤难受，却不会让她受到伤害。但这样却可以骗过一些有心人的眼睛。 而花无蕊则是很配合的朝着君子漠咬牙切齿道：“她若有事，我不会放过你。” 两人神情间皆是水火不容的模样，让景瑟有那么一刻就要真的相信张纤纤是真的已经喝下了自己下的药，可是，她明明知道那药的威力远不止这样。 苦涩的笑意在心中绽放，开口，却依旧是那担忧的声音：“怎么会这样？外面的郎中医术在是不济，也不该会这样不堪才是！” 说着，便要伸手朝张纤纤的脉搏处探去。 君子漠和花无蕊默契的交换了一个眼神，花无蕊便一手打开了景瑟伸过來的手。“她伤成这样，还不都是你害的！你别碰她，谁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 花无蕊的脾气，她多少见识过一些，可他这样生气的样子，却是她不曾见过的。 怯懦的收了手，站在原地的景瑟竟有些手足无措！但他那句都是你害的，却让她心中更是忐忑起來。莫不是他知道了什么？ 君子漠微眯了眼，打量着她的表情，只见那满是怯懦与委屈的表情里丝毫沒有杂质。可是，这事真的与她无关么？ 她若想要去看集市上的热闹，她该邀自己同去才对。若是因为不想打搅自己，那也该告诉自己一声，安排几个随从一同出去。而她却又为何选择带着纤纤独自出去？ “罢了，公主我们先回去吧，纤纤就交给花公子照顾便是。” 知道这般僵持无益，也知道花无蕊不愿让景瑟给纤纤把脉的原因，君子漠拉了景瑟的手，大步出了张纤纤的房门。 景瑟有些费力的跟着他的脚步，努力的睁大了眼，很想看清他是真的在为花无蕊的无理而生了气，还是……他在怀疑自己？ 终于平静下來了的房间内，张纤纤悠然转醒。 目光还有些涣散，只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她的床头沉思，心中微微一暖。努力睁大了眼睛，待看清那张俊秀的脸却是微微有一丝失望。 而一直注视着她的花无蕊，当然也捕捉到了她眼中的失望。有些吃味的瘪了瘪嘴，阴阳怪气的说道：“他刚走，若是追上去应该还看得见！” 沒有力气与他计较这些无用的事情，张纤纤无奈的敛了眼神。低声问道：“我怎么在这儿？你救了我？” 花无蕊很自然的瞬间换了一个很“迷人”的姿势，朝着张纤纤甩了个媚眼：“怎么？感动了？要不要以身相许？” 若不是胸口处的痛意还那样强烈，张纤纤真是恨不得要将花无蕊一脚踹出门去，好落个清静。 但此时，看着他那张明明还藏着担忧的脸，她竟然有一刻的失神。 “谢谢！”一句感谢脱口而出，她真诚的看着花无蕊的脸，她知道，从今日起自己在也不能对他理直气壮，因为她欠了他一条命！ ------------ 115.暗鬼藏匿在何处 这是第一次她待他如此慎重！慎重的却依旧疏离！ 花无蕊有些挫败的将自己自认英俊倜傥，魅力难挡的姿势收敛了起來。有些懒散的靠到另一边的床头上，似是不经意的低咕道：“就你这样薄情的人才容易招仇恨！怪不得有人要杀你！” 张纤纤无语的闭上眼，懒得在去理他。 而话題已然到了这里，花无蕊的注意力自然也回到了正事：“可知道那伙人是谁的人？或是，你有何仇家？” 仇家？谁的人？张纤纤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开始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 最后，一个人的脸在脸海里越來越清淅，让她不由打了个寒颤。景瑟？为什么她的意识里将那两个刺客和景瑟联系在了一起？ 无故相约，无故走散，明明已经躲过了刺客，却因为她的一声叫喊让自己被发现。那刺客知道她的名字？是熟识的人要杀她？ 费力的思考让她的头有些隐隐作痛，她却不甘的闭着眼，想要在记忆里看清，景瑟叫着她的名字那刻是什么样的表情。 奈何那一刹來得太快，天又那么黑。那时的她只怕自己会连累景瑟，根本就沒有顾及其他的事情。　“怎么样？想到了什么？” 花无蕊看着她的表情从纠结痛苦最终归与安静，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紧闭的眼帘缓缓睁开，她看着眼前的花无蕊，却使终沒有说话。她想到了！可是，为什么是她？ 不安的躲开花无蕊期待的眼神，她慢慢摇了摇头。这一切都只是她的感觉，根本就沒有证据。若她贸然说出对景瑟的怀疑，怕是只会让自己的处境难堪！ “快闭上眼睛！” 远远听见有脚步声停在了门外，花无蕊紧张的朝着张纤纤说道。 张纤纤不解的朝花无蕊看了一眼，见他一脸慎重的样子，便听话的闭上了眼。 “药熬好了！” 进门的人正是孙太医，探了头看了眼“未醒”的张纤纤，将药递给花无蕊。 花无蕊却并沒有接，盯着他看了半响，直看得他头皮发毛才悠悠说道：“这药沒问題吧？” “自然是沒问題！”孙太医忐忑的应道。 “若是胆敢让她的伤情再加重一分，小心你的小命！”花无蕊量那太医也不敢在药中作什么手脚，便接过他手中的药碗，慢慢递到张纤纤的嘴边。 这药是由他亲自写方，亲自熬制，若是出了什么问題，自然就是他的过错。所以，即便他与那伙人是两只伙，也不敢在这药里动什么手脚！这是花无蕊敢将这药喂到张纤纤口中的原因。 待她喝完所有药并沒有异常，才算安心的朝着那孙太医说道：“出去！” 极是傲慢的态度，让孙太医也不想多留。临走前却是深深的看了床上的张纤纤一眼。有些狐疑的挠了挠头皮。他分明记得这姑娘的伤势并沒有那么严重，可是怎么会成了这副样子？ “发生了什么事？”待孙太医走远，张纤纤方才压低了声音问道。 “沒什么大事，不过是有人给你送了碗毒药。”极是悠闲的语调，却更是惹人生气。 其实他只是不满张纤纤对自己的不信任，她方才分明是想到了什么，却什么也不告诉他！明明只是一介弱女子，却那般逞强！什么事都独自一人承受！ 而此时张纤纤却沒有心思去理会他的怪腔怪调，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呆滞。 她无法从恐惧中逃脱出來，甚至出现了她久违的害怕时会发抖的动作。不安的抓着被褥，她的思绪此时很空白。 在她昏迷其间送來的毒药，如若自己真的喝下去，此时是否早就沒了性命？死的这样不明不白，岂不冤枉！ “放心，以后我会保护好你的！”许是看出了张纤纤的害怕，花无蕊不无认真的说道。 然，张纤纤却似是并不领情，只朝他微微一笑道：“以后我会自己小心，到是你，功夫那么差，就别待在我这危险人物身边了。” 张纤纤打趣的说道，声音里却不无真心。她很感谢花无蕊，甚至已经要开始相信他口中那些偶尔轻浮的暧昧话。 但她却知道，她的心中此生只住得下一个君子漠。所以好害怕与花无蕊纠葛的太久，会让她更加不舍。 她一直都很明白，她所选择的路注定不能依赖任何人!她必要一路拼杀，才能成为站在君子漠身边的人！纵不能与他一起傲世天下，却只要有他一双温暖的手拥自己入怀，这样便已足够！ “真真是好沒良心！我这功夫这样差的人，可是刚刚才救了你一命！”花无蕊一手扶额，作出痛心疾首的样子。余光却在注意着张纤纤的神情，见她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不禁有些挫败的感觉！ 张纤纤无意识的张了张口，却发现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说些感谢的空话太无意义，自己眼下这个样子，更是沒有报恩的能力。所以说什么都觉得不合适。 “对了，君子漠有意让下药的人认为你已经喝下了他们的药，有人的时候你尽量不要睁开眼睛。” 许是看出了张纤纤的心思，花无蕊话锋一转，将话題在次转到毒药事件。 张纤纤点了点头，算是听懂了他的话。 这一日，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份猜疑，却依旧安稳无事。 而此时的孙太医院中，一个人影，悄然而來。 隐在暗中的人，看到那匆匆忙忙的人影，眸光中透出一分疑惑，脚下却是轻手轻脚的跟了过去。 “孙太医，公主让我问你，纤纤可是真的喝了那碗有问題的药？”很是正常的语调，竟是那样坦然。 门外偷听人，却是微微皱了一下眉。 “张姑娘不曾喝下那碗药啊！怎么了吗？”孙太医如实说道，竟有些奇怪路遥的问題。不知她为何会有此一问。 “谢孙太医相告，我这就回去回禀公主。”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方才躲在门前偷听的人影却是早已不见了踪迹！ 路遥一路走回景瑟的院中，而那暗处的人影也是一路跟了过去。 ------------ 116.真相怎会是如此 景瑟？路遥？究竟谁才是想要杀了纤纤的人？花无蕊守在张纤纤的床边，若有所思的想着心事。 “你方才去了哪里？” 轻柔的声音响起，花无蕊闻声朝张纤纤看了过去，见她依旧苍白的脸，心中生出一丝不忍。何苦让她在这个时候來烦这些事情！ “去找女人了！”暧昧的语调，半不正经的一挑眉。花无蕊惯有的轻浮模样！ 张纤纤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却也知道他说的定是假话。他那般神色匆匆的出去，回來时又是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去找了女人快活的人该有的表情。 可是，纵然他不说，她也知道他方才在想的事情定然与自己有关。若非如此，他不会一直盯着自己失神！ 水眸微转，闪出灿烂的一丝笑意，试探的问道：“你去找公主了？” “怎么？你很在意我去找了哪个女人？”花无蕊很自然忽略掉了她话语里的试探，有意不想与她继续讨论这件事情。 这样的答非所问，却让张纤纤更是无语。对想从他口中知道消息之事也再不抱希望，便直接问道：“你们到底什么有打算？” 什么打算？花无蕊委屈的瘪了瘪嘴！君子漠走得太急，到还真是沒有告诉他的打算。于是，他如实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张纤纤只当他是无聊的不想告诉自己，便所幸闭了眼再不理他。 夜渐渐深去。 一声细微的响声从窗外响起，假寐的花无蕊被瞬间惊醒，下一刻人已经飞身到了窗前细细查看。 只见一黑影立在那花葡之中，朝他做了个跟上來的动作，便转身往黑暗里走去。 那身段看上去有些眼熟，花无蕊不放心的看了眼已经睡着的张纤纤，俊眉微蹙，稍做思忖之后，还是打开了门，跟上那个黑影！ 那黑影显然是对这府中的路极为熟悉，带着他绕开巡逻的侍卫之后，竟然飞身出了府门。 花无蕊担忧的又看了眼身后，却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因为在跟过來之时他就已经发现，那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君子漠！ 待他出去之时，那人早已等在墙外。 有些见不得他如此悠然的模样，花无蕊不禁沒好气的说道：“在你自己的府中，用得着如此鬼鬼祟祟？” 君子漠却并沒有理会他的挑畔，只平静的说了一句：“你过上一会儿在回去！”然后也不等他答话，便又飞身走了。 花无蕊一手指着君子漠消失的方向，好半天说不出话來。只是那已经微微抖动的手指，说着他此时的气愤，这君子漠是有病么？鬼鬼祟祟的引他出來，却又沒什么事！难道只是想耍他玩儿么？ 不过是瞬间情绪愤恨的时间，他忽然听见府内起了一阵骚动。心中一惊，在顾不上许多，飞身朝张纤纤的院中飞快赶去。 一种不安的感觉让他恨不能长出一双翅膀飞得更快，看清张纤纤院中的灯火通明，他当下心中一紧！ 暴怒的推开那些碍事的人群，他紧紧握紧了拳头，君子漠，如果她有事，我不会放过你！ 而推门而入的瞬间，他却还是对眼前的景象有一瞬间的不解。 只见两个侍卫正压着一脸慌张的路遥，而另一边，孙太医正在为张纤纤把着脉。 他不由往张纤纤的床前走去，一句怎么了？却不知该问向谁。 而正是这时，有人替他问出了他心中的疑问：“发生了什么事？” 平静的声音带着让人敬畏的距离感，众人的眼神齐齐朝出声的人看了过去。 只见君子漠正悠然踏进门來，而他的身边竟还搀着景瑟。 花无蕊不自觉的在心中生出一丝感慨，这君子漠是会分身术么？不过只比他先走一步，这时竟也可以装成这副平静的样子。 但在这一刻，他也才算是明白了君子漠引他出府的缘由。也许，他为的就是给那些人一个可趁之机。 “回驸马爷，我等路过巡逻，见这名女子偷偷摸摸的进了张姑娘的房间，便跟过來看看。却正看见她手指匕首，意欲杀害张姑娘。” 压着路遥的其中一个侍卫，利索的说着。 众人都是一惊，有些不相信的看着那柔弱模样的路遥。她正低着头跪在地上，而她的身边正落着一把小巧的匕首。这翻场景，无疑是将那侍卫说的话证实了。 “你有什么话说？”君子漠淡淡的看着路遥，面对这样的事实，他也需要时间好好整理一下。 他是有意引花无蕊出去，因为他知道，若真是府中之人想要谋害纤纤，那他们定会趁花无蕊不在之时进去一探纤纤的病情。 但，來的人为何会是路遥？一介弱女子，真的会如此心狠？ 平静的语调，疏离的让人生冷的声音！ 路遥突然冷笑一声，抬了眼看向君子漠。一言不发，那眼神里的冷意却那样强烈。那一丝冷笑，更是让人看不明白！ “遥儿，真的是这样么？” 景瑟似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开口，那神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而她的问題也同样只换得一个冷笑，路遥将视线转到了景瑟的身上，那笑意越來越大，却越发诡异。但最终依旧只字不语。 “今日天色已晚，暂且将她先压下去好生看着，明日在审。”见路遥态度强硬，君子漠朝着那些侍卫吩咐了一声。 然后朝着花无蕊问道：“张姑娘沒什么事吧？” 已经确定了张纤纤无事的花无蕊已经安下心來，只是一听君子漠这装模作样的声音，顿时有一翻白眼的冲动。 嘴上却还是配合的答道：“放心，她命硬着呢！”然后扭了头，再不看君子漠那张装得毫无异样的那张嘴脸。张姑娘？装得真跟沒事人一样！ “我们先回去吧。”君子漠则是一眼也沒有再看向他有些扭曲的脸，而是回了头，朝景瑟深情的说道。 喧嚣散去，张纤纤躺在床上，紧紧盯着那散去的人群。 路遥的身子那样单薄，她也记得，路遥其实并不恶毒。那些日子的相处，让她知道，路遥其实很单纯。 她一直以为那种有意无意间透出的单纯是不可能装出來的，可是，当她眼睁睁的看着她手中的匕首离自己的脖子越來越近，路遥脸上的狰狞，让自己越來越害怕。她才开始怀疑，她看错了人!可是，真的是她？一直都想杀了自己的人，真的是她么？ ------------ 117.爱至深处也是恨 “花无蕊，帮我一个忙可好？”心中的疑惑太多，让她在也沒有心思再这样乖乖待在床上等结局。 轻柔的声音似在对着空气在说话，可是她知道，那个被叫了名字的人听得见。 果然，花无蕊下一刻就嬉皮笑脸的探进头來：“难得你还有想求我帮忙的时候，说吧，什么事？” “送我去见她，路遥，我有些事情要问清楚。” “你不要命啦！她可是想要杀你！”不等她说完，花无蕊用怪异的眼神上下将她打量一番，一脸你吃错了什么药的表情。 这当然是常人该有的反应，路遥想杀她是事实。她亲眼看着她手中的匕首在逼近自己，可是…… 微眯了眼，她愰然想起，路遥那一刻的神情是那般不正常！似是失了魂的人，也像是被人操控了的木偶。 她想杀她，却又不是她想杀她！这样混乱的感觉，她必须要去问个清楚！ “有你在，谁能伤得了我？”自知花无蕊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张纤纤朝他嫣然一笑，说得煞有介事。 果然，一听这话，花无蕊马上堆起笑意，极是自恋的摸了摸下巴，口中说着：“这倒也是！”说完，竟还点了点头。对于张纤纤这难得的马屁，显得很是受用。 所以，此刻张纤纤如愿出现在了关押路遥的房间之中，因为顾及路遥好歹也是朝臣之女，所以并沒有对她很苛刻。只是将她禁足在自己常日住着的房间之中，门口处派了人把守。 门打开的时候，路遥抬了头看着那光亮出现的方向。看见花无蕊抱着张纤纤的动作，眼中闪出一丝疑惑，转而却又偏开了头，冷着脸，将方才不经意露出的情绪尽数收回。 “你出去等我。”张纤纤见路遥根本不打算要理自己的样子，朝着花无蕊说了一声，便挣扎着要从他的怀里下來。 本來出门时她是想自己走路來的，可是花无蕊偏说那会动了她的伤口，死活不依。而她又惦记着路遥这边，所幸也就沒有与他计较。 而这时花无蕊显然是很不放心她与路遥独处，任她怎样挣扎也不肯将她放下來。 “你不能跟这个女人待在一起！”一边要顾着不让她下地，一边又要顾着不要让她动到自己的伤口，花无蕊被张纤纤的挣扎弄得有些狼狈，有些气极的开口。 声音里却也慎重，说着他的绝不退让！ 张纤纤有些无奈的看了一脸倔强的花无蕊一眼，再次放柔了声音：“不会有事的，出去等我好不好！” 那声音真真是温柔的似是催眠，花无蕊看着她那双期待的水眸，一时竟也无法拒绝！ 恨恨的叹了口气后，将她放到离路遥最远的一处木椅上，又沒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才朝路遥看了过去：“你敢动她一根头发丝，我便将你送到花妈妈那里去！” 说完，也不管路遥知不知道他口中的花妈妈是谁，一甩手出了门。 房内正剩两个人的氛围，瞬间有些清冷起來。 张纤纤一直盯着抱着双膝坐在地面上的路遥，想着自己要从哪里开口问，最后却是路遥先开了口：“你跟那个男人到底什么关系？” 这样的问題來得莫名奇妙，且很不合时宜。所以张纤纤并沒有回答，而是将眉头轻皱，让路遥看出她此刻的不解。 路遥见她此般无辜的表情，却突然嗤一声，而后仰了头看向屋顶，口中却道：“罢！罢！问來还有什么用！” 这样的路遥，张纤纤不曾见过，却莫名的知道这是她最真实的一面。 “你为什么想杀我？”终于她还是将这问題问出了口，直截了当！ “为什么？”路遥冷笑着将她的问題重复了一遍，而后自嘲的拉长了嘴角。 为什么？这相问題得追溯到几个时辰之前，那时的她还抱着自己心中的小算盘，在景瑟面前用心伺候！ “你为什么　要害我？”她记得当时景瑟也是这样问她的！ 那一刻，她手中的瓷碗慌张落地，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小心，她以为，所有人都已经被自己骗了过去！ 所以，那一刻她还心存侥幸，她装作害怕的跪在地上：“奴婢不明白公主在说什么！” 她记得那时景瑟的表情是那样的平静，不似她平日人前表现出來的大度温柔，更不似她经常在君子漠面前装出的柔弱无辜。那一刻她的平静是了然一切后的坦然。 她不害怕!而且，她对自己早有防备！ “从你给我熬的第一碗银耳粥开始，我就知道你要害我！” 景瑟的这一句话，断了她所有侥幸的心思。是的，她想害她，她做给景瑟的所有食物里都放了一种慢性毒药。 她要杀死她，杀死那个夺走了君子漠的女人，她要复仇，她恨君子漠任她沦为那些市井之人茶余饭后的笑柄，他的绝情本就让她憎恨，更何况那西蒙人不愿娶她的理由竟还是“一个女人倒贴至此都沒能留住那个男人，足以说明这个女人很一般！” 一个粗俗野蛮的西蒙王庶子，竟也嫌弃起了她这素有王城第一美女之称的人，岂不可笑？ 这事更是让她的名声更加不堪，原本她是想死，可是她恨，她恨透了君子漠的无情，竟让她落得如此，连家也不能回。 于是她想让他与自己同样丢脸，所以才在驸马府的门前闹了那么一场，本是想着用些方法也让君子漠名声扫地，却意外看到了有孕身的景瑟。 所以她顺了她的意思入府，并费力讨好。她要一步步的杀死君子漠的女人，还有，他的孩子！ 但当这一切从景瑟的口中被道出，她才恍然知道，这只是她一个人的美梦！ 她记得当时景瑟的神情是那样的咄咄逼人，她说：“不愿说？那就让我來猜猜？因爱生恨？” 那四个字瞬间戳中她的痛处，于是她忘了害怕，她第一次敢在景瑟面前露出自己的恨意：“是的，我恨你们，你，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君子漠……我恨你们！” ------------ 118.阴暗心思见天日 “恨我们？你知道你最该恨的人是谁么？是那个张纤纤，君子漠拒绝你的时候我和他都还不认识，而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人正是情知意切，你看看，她受了伤他是那么的紧张……”景瑟说着她从不知道的事情。 她在这突來的事实面前却有些晕眩，而景瑟却依然不愿放过她：“你若真想杀，你也该去杀了她，是她抢走了君子漠，是她！” 她的声音那些刺耳凄厉，却似带着蛊惑，让她的心中瞬间对张纤纤充满了恨意，她就是那样鬼使神差的去了张纤纤的房中，想杀了她。 可当她在扬起刀的瞬间就被层层侍卫拿下的时候，她才愰然回神，但却为时已晚！ 张纤纤在这驸马府中不过是个陪嫁丫鬟的身份，即使受了伤也不可能享受这么多人保护的待遇。 况且她进门之时并沒有看见有侍卫守在张纤纤的门口，那这瞬间出现的侍卫只能说明一个问題，，他们早已侯在暗处，等着瓮中捉鳖。 而自己…… 不过是景瑟用來金蝉脱壳的替罪羊！ 至此，景瑟为什么要对她说出那些话的原因她也总算是明白了，她就是要刺激自己，让自己掉进这个她早已挖好的陷阱之中！ 那么，她费尽心思，不惜让自己看见她那柔弱伪装之下丑陋的嘴脸也要刺激自己來杀张纤纤的原因是什么呢？ 很显然！要杀张纤纤的人是她！所以她才用这样的办法想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自己的身上。 也怪自己愚笨，竟被她三两句话害得至此! 但现在，就算她说出这一切，怕是也不会有人信她！但…… 抬眼看着眼前一直等着她的回答的张纤纤，她突然冷冷一笑：“想要知道答案？好！你在这里守到天亮，我就告诉你！” 纵然沒有人相信她，她也不能让自己死得这样不值，最起码……她要让景瑟不好过！ 张纤纤微微抬了眼看着已经快要泛白的天空，再看一眼使终冷笑着的路遥，一时不知她是在打什么主意。 却还是朝外面的花无蕊喊了一声：“花无蕊，你先回去。” “不行。”下一刻，花无蕊已经出现在了房中，看着一脸不正常的路遥，一脸警惕的说道。 “我有事要做，你先回去！”这一次张纤纤也沒有轻声哄劝，坚定的声音响起，淡然的眼神看到他的脸上。 两眸相对，花无蕊挫败的转开目光：“我会躲在暗处，你不要害怕！”说完，转身踏出房门。 她不与张纤纤过于纠缠的原因是因为他知道那一刻张纤纤的心思无人能改变，且他已经听到了路遥方才说过的话，所以他选择守在暗处，既不会对她们的人造成障碍，当然也不会让路遥有机会伤害张纤纤！ 屋内再次只剩下两个人，张纤纤再次抬眼看着路遥。 她依旧抱着自己的双膝坐在冰凉的地面上，表情里竟一点也不害怕。张纤纤沒由來的叹了口气，她知道，路遥这种表情不是坦然，而是……对生已经不报期望之时的绝然！ “这之前的几次，也都是你的人要杀我么？”安静的氛围让人觉得不安，于是张纤纤再次挑起话題。 “嘘。”路遥却是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然后用手指了指房门的位置。 张纤纤不解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发现那房门外是黑乎乎的一片，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再次回头看向路遥，张纤纤不禁有些疑惑，这路遥今日的精神，仿佛很不正常！ 静谧下來的房间内，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再也沒了别的声响。这样的等待注定漫长，当天已经开始慢慢泛亮，外面的侍卫也已换了班。 张纤纤开始有些焦急起來，这已然快到天亮，路遥留自己在这里究竟想做什么？ 正欲开口，但路遥仿佛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思，再一次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一次手指向的却是一旁的柜子：“躲进去。” 张纤纤狐疑的看了眼那大大的衣柜，然后将视线看向路遥。 “你听，她來了！”路遥突然再次开口，神神叨叨的语调，让张纤纤头皮一阵发麻。 却仿佛真的可以听见一阵脚步声在慢慢靠近，似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有些费劲了起身，躲进了那柜子　里。 即使已经很小心，但伤口依然裂开了。钻心的疼痛让她还來不及适应，便听见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她下意识的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來，伤口处有血流了出來，黏腻的感觉让人很不自在，她却恍然未觉。 竖了耳朵听起了外面隐约传來的声音。 “我就知道你会來。” 先开口的人是路遥，她几乎沒有抬眼去看，却依旧是笃定的声音。 然后慢慢抬眸看向那站在入光处的人影，不出意外，那个人就是景瑟。眼中迸发出毫不掩饰的恨意！ 而景瑟却是丝毫不介意的样子：“待会驸马前來审问之时，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最好心中有数！” 已经撕破了脸的两个人，说话间都很直白，只有张纤纤一个人觉得这一场交谈那样让人意外。 路遥等的那个人是景瑟，那么，她要让自己知道的东西是什么？答案似乎已经要脱口而出，显得那样让人诧异。 伤口处的血依旧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张纤纤的手紧紧扣进手心，有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一脸。这样热的天气，在这样封闭的地方，让她几乎喘不过气來。 她透过微微那仅的一丝细缝看向外面。 景瑟正盛气凌人的站在进门处，眼神冰冷的看着还坐在地面上的路遥。嘴里说出的话更是毫不掩饰的威胁！ 路遥的脸色有些难堪，不甘的咬了咬牙。然后从地上站了起來，慢慢朝景瑟的身边走去。 “昨天你说君子漠喜欢的那个女人是张纤纤？”似是有意要调她的味口，路遥说得不紧不慢，说完最后一个字，刚好停到了景瑟的面前。 明眸微怒，瞬间变得狰狞：“你说，如果我告诉他三番两次想杀那个女人的人是你，你猜……他会怎么做？” ------------ 119.本非丧尽天良人 被戳了痛处的景瑟，表情也有片刻难堪。慢慢收了目光，与路遥挑畔的目光相对。 “你以为有人会信你说的话？所以你最好考虑清楚了在决定要不要将这些事情说出去，否则，你知道后果！” 清冷威严的声音让柜子里已经快要晕厥过去的张纤纤心中一滞，景瑟这样说无疑是承认了那几次想刺杀自己的人都是景瑟。 虽然曾经怀疑，但当亲耳听到，却还是觉得不敢相信。人前那样脆弱的景瑟，曾经对自己有过依赖的景瑟，还有……想杀自己的景瑟！ 每一种景瑟她都当得不露破绽，仿佛是那戏台上的戏子可以随时换了角色。直至这一刻，她才恍然觉得害怕！ “别想拿我的家人威胁我，我已经被他们赶出家门了，他们是死是活与我有何干系？”路遥突然有些激动的提高了声音。 她恨自己的愚笨让自己落到了这步田地，却还要受人威胁。她恨不能杀了眼前的女人，可是她知道她已经沒有了那样的能力，所以…… 余光无意识的看向张纤纤藏身的那个柜子处，心中忽然觉得安心。好在，她已经找到了可以替她揭穿景瑟假面目的人。 她就不信，张纤纤知道了事实真相之后，依然会忍气吞声。 “有沒有关系，在不在乎，你的心中在清楚不过！反正……于我來说，他们也不过就只是蝼蚁之命，可有，可无！” 景瑟了然的朝路遥悠悠说道，心中已经断定路遥定会在自己的威胁下妥协，若真是不在乎，为何会那么激动？ “即便今天我替你背了这罪，來日也定会有人戳穿你的真面目！”被一语道出心思的路遥，显得很是不甘。盯着景瑟的那双眼睛，已经恨不要飞出來，话语里也已是咬牙切齿！ “來日的事，谁又能知道！”景瑟错开路遥含恨的目光，抬眼看向已经大亮的门外。 微微叹了口气，喃喃道：“天亮了！” 路遥只是冷笑一声，并不理会她的废话。 “路遥，我欠你的！但我，别无他法！”景瑟说这话时，看着路遥的眼神中带了怜悯与一丝歉疚。 路遥愣了一愣，将头扭向一边，显然并不能接受她的狡辩！ 门外已经在侍卫朝这边走來，景瑟知道，关于路遥的审问要开始了！ 再次叹了口气，她转身朝门外去，走至门前，却又突然停了下來，微侧了头再次出声：“你放心，我会善待你的家人，我并非丧尽天良之人，只是……张纤纤有她必需要死的理由！” 说完，再沒回头的走了出去。 而屋内剩余的两人皆是一惊，路遥也终于愿意再次抬眼去看景瑟，那眼神中也是带了一丝探究，却沒有太多时间去考虑她说的那句话。因为，已经有人再次打开了房门：“路遥，驸马爷让我等带你过去。” 路遥最后一眼看向张纤纤藏身处的衣柜，出门槛之时，脚下有片刻的停顿，却不至被人发现。再次抬脚时，走得坦然而又无奈。因为，她心中明白自己是真的已经沒了退路！这一去，还不知回不回的來！ 方才还严加把守的房间，随着路遥的离去，瞬间不剩一人。 花无蕊却在这时匆匆入内，直奔那依旧安静的衣柜处。 衣柜门被打开的瞬间，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自责与心疼，他本不该妥协，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此时衣柜中的张纤纤已然晕厥了过去，脸色比之昨晚更加苍白，连气息都很弱。最触目惊心的要属她胸前被染成了血色的纱衣。 花无蕊只觉心中堵着一团东西，下一刻，一把打横抱起张纤纤朝着孙太医的院中跑去。 而另一边，路遥的审问之地。 君子漠与景瑟并坐在主坐之上，因为顾及路遥的身份，已发令撤退了所有下人，所以屋内此时除了他俩便只剩跪在地上的路遥。 此时的她面色极为平静，似是一种认命的哀凉之色。不似她先前破罐破摔之时的毫无顾及，眼神飘忽的找不到落点。 许是对这种氛围觉得难堪，她低着头平静的说道：“驸马公主有什么问題只管问罢！” 君子漠抬眼看了下门外，因为顾及她的身份，他已经差人去请了她父亲來，按更此时他应该到了，却不知为何迟迟不再有人前來。 “别等了，父亲不会來的！从我被赶出家门之时，我就不在是路家的女儿！” 似是看出他的心思，路遥不由苦笑一声。是怪自己不孝，父亲原本是不同意那西蒙的亲事的，是她自己应下了。 如今父亲拉不下脸面，赶她出府原也只是气话，是她自己负气出府的。如今自己又招上了这样的事，如何还能将他在牵扯进來？ “你当真是想要杀害张纤纤？”君子漠微做思忖之后开口朝路遥问道。路遥的父亲出不出现原就不重要，通知他只是因为基本的礼仪问題，毕意朝堂之上，总有要正面接触的时候。就算不能拉为一派，却也是万不能结仇的！ 所以，他來与不來，都是他的态度。他若來，便是要保全自家女儿　，他若不來，便算是听凭处置的意思了。所以，君子漠也不打算在等下去。 “是。”路遥终于抬起了头，盯着景瑟的脸看了半响，最终却只是说出了这一个是字。 有些疑惑她看景瑟的眼神，君子漠也狐疑的转头看向景瑟。但见她的脸色平静如常，丝毫看不出异样。便又朝路遥问道：“她在街上遇刺也是你的安排？” “是。”又是一个肯定答案，审问顺利的让人不由生疑。 君子漠微皱了眉，似是有些不相信路遥的话：“你可得说真话，纵然顾及我与你父亲同朝为官的情份，可这杀人的罪名可是不能轻饶的！你可要想清楚了在说！” “这个时候，我为何要说对自己不利的假话？”似是觉得君子漠的提醒有些可笑，路遥冷笑一声说道。 “公主与张纤纤相约七夕之事，你该也是当时才能知道，又如何有时间安排刺客？”君子漠紧盯着路遥的眼睛，希冀能看出她究竟是不是在说谎。 ------------ 120.一生一死他人定 “早就安排好的事情，何需提前知道！原本就是我一直告诉公主七夕之日外面有多好有意思，公主才耐不住性子要出去看看的。” 心中已经做了去死的打算，路遥说得毫不含糊。 “那你为何知道她一定是带着张纤纤出去？说不定她带的是别人！” “我有法子哄她出去，必然有法子让她将张纤纤带出去！”路遥已经收回了紧盯着景瑟的眼神，将视线转到门外。 那天空是那样的睛好，而她的世界却是满目乌云！她其实不想死，可是她明知景瑟不可能让她活！所幸闭了眼睛，让自己再看不见那生机勃勃之像，如此心中便可少些哀凉。 “你为何要杀她？”见她说得那般顺口，也不像是在瞎编，君子漠便继续开口问着。 为何？路遥突然有些想笑，那泪却先一步溢出眼眶。手指紧紧攒进手心，那疼痛让她的秀眉微皱，而后睁开了眼睛看向面前的君子漠。 “为你！” 两个字轻轻柔柔的从她的嘴里飘了出來。那带泪的小脸依旧那样漂亮，那水灵灵的眼里，带着几分委屈，几分遗憾，几分倔强！ 君子漠有些尴尬的躲开她炙热的视线：“如何是为我？” 路遥终于冷笑出了声，收回自己目光，低头看向地面，乌黑的发丝柔顺的垂下，挡住她脸上所的表情。 看，这个男人就是这样绝情！在这个时候，他竟还可以将这问題问得这样理直气壮！ 也许是明知自己已到绝路，她便沒了心思害怕。于是一扭头，冷声说道：“我如何为你？你是真的不知么？都可以为你豁出自己性命的人，又岂会在乎别人的一条命！总之，是我想杀了她，任由你怎么处置都行。” 这样一來，倒让君子漠有些为难。说是她想杀人，却也沒有出人命。况且她又是路侍郎的女儿，不能重罚，可若不重罚，他又如何向纤纤交待？ 思及此处，他一时有些为难。便转了头看向景瑟：“公主以为该怎么处置？” 景瑟名义上是个公主，若是她下的命令纵然路侍郎不满也不会贸然招惹驸马府，况且，罚轻罚重，她一个妇道人家，都不会让人说了闲话。 “她既然如此视人命如喽蚁，便将她随军发配到边疆去吧。让她去看看生命的可贵，用她尝到的苦來偿还她曾做过的错事。也算是对得起纤纤了！” 发配边疆！这几个字让方才还平静的路遥霎时变得很不平静！她可以马上就死，可是，边疆？听说那可是个吃人的地儿！她若真是去了，怕是会生不如死！ 这景瑟好恨的心！知道张纤纤未死不能定她死罪，便想用这种方法让她从此消失？当真是好狠！好狠！ 君子漠则也是皱了皱眉，这样的惩罚对一个女子來说，未免太重了些。只是，想起纤纤此时都还沒有清醒过來，心中也是瞬间就堆满了怨气：“來人，将路遥压下去，送往……” “慢……”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让正发话的君子漠微微一怔。 一回头，正见张纤纤由花无蕊扶着，有些费劲的走进门來。 他很想冲过去看看她的伤势可好了些，可是此刻他却非得装得若无其事。 “你怎么的來了？” 张纤纤当然也知道在这么多眼睛之下，自己必须要避避闲。于是便朝着君子漠虚弱的行了个礼：“奴婢参见公主，驸马爷。” “纤纤，快來坐，你还受了伤呢，就别讲这么多虚礼了。”景瑟很是热情的站起了身，朝着张纤纤迎了过去。 她的手拉住自己的手的瞬间，张纤纤本能的想要甩开。但看了眼此时一直盯着自己看的路遥，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若让景瑟知道自己看到了她的真实面目，怕是她会死的更快！ “谢公主。” 随着景瑟扶过去的地方坐下，张纤纤有些不忍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路遥。她明明什么都沒做，却甘愿背了这样大的黑锅，足已说明景瑟很不好对付!那么，凭她一几之力肯定不足已应付景瑟，所以，路遥留下，也许会成为她最得力的助手。 “你可是有事？” 君子漠担忧的看着张纤纤，她这样的情况该要好好回房歇息才是，这样子出來定会牵动了伤口。　“回驸马爷的话，奴婢前來是想请求驸马爷对路小姐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 君子漠微挑了眉，看着一脸平静的张纤纤，再转头看着一脸视死如归的路遥，似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路小姐本待我很好，许是当时有什么误会。在者，她也并沒有伤了我，所以还请驸马从轻处置。” 字字真的诚的语调，让路遥看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怪异。她本以为这女人是个聪明人，可是，她当真以为自己可以从景瑟的手下保下自己么？那她就真的是看错人了！事情到了这一步，景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活下去的！ 果然，景瑟看了眼尚有犹豫的君子漠，眼中泛出一丝计较的寒光：“驸马，路遥乃是路侍郎之女，若是由我们驸马府來处置，不论结果如何势必会得罪路侍郎。原是想为纤纤讨个公道，这才欲在府中处置，但纤纤既然不想追究这件事了，不若，就将路遥交由邢部去罢，怎样定夺便是他们的事了！是深是浅，也总归是要有个交待。” 这话无疑是挑不出毛病的，张纤纤低着头将君子漠的为难看在眼中。这景瑟果真是个深藏不露的主，就连这本是一已之私的话也可以说的是为了驸马府尽心尽力。 “本就是我府中的事情，交由邢部去，岂不更是拂了路侍郎的面子！既然受害之人是张纤纤，便将路遥交由张纤纤來处置，公主以为如何？” 半带随意的模样，说出的话却也无能能拒绝。景瑟本就在他面前装得柔弱无辜，这事从表面來讲又与她沒有多大关系，若她一味针对路遥，怕是会惹得君子漠怀疑！ 朝着君子漠露出一个看不出破缤的笑意，落落大方的模样：“驸马以为好就好！” ------------ 121.许你生是为已谋 “如此，路遥就交由你全权处置吧，”君子漠朝着张纤纤轻声说道，而后回头看向景瑟，两人心照不宣的各自在脸上拉出一丝笑意， 在别人眼中，竟也是夫唱妇随的默契模样，张纤纤有些黯然的收回自己的目光，恭敬以头叩地：“奴婢谢公主，驸马恩泽，” 她弯身下去的动作让君子漠心中一紧，她的伤口尚且沒有愈合，这样的动作一定会让伤口裂开， 果然，在她起身之时，胸口处那一抹鲜红的颜色让君子漠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虽然我们是答应了将路遥交由你处置，可你也要记得分寸，莫要做出对驸马府不利的事情，” 清冷的声音，倒真像是主人家在教导奴婢的话，但君子漠却只是不想让她继续在人前逞强下去，说完这话之后，伸出了一只手朝着景瑟的方向， 景瑟浅浅一笑，将自己的手递到君子漠的手中，两人相携离去， 他们一走，那些侍从丫鬟们便也都跟着散了下去，所以此时的正厅中除了在清扫的丫鬟便只剩下了张纤纤与路遥二人， 路遥朝着张纤纤痴痴一笑，那笑里竟带着几分不屑：“你救不了我，” 肯定的句式，轻嘲的表情， 张纤纤有些无力的捂着胸口处，试图想要站起來，奈何那疼痛已经让她很难忍受，苍白的一张脸早已是汗意盈盈， 路遥见她这个样子，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收敛，而后却是朝那分嘲弄表现的更加明显， 她以为张纤纤是个聪明人，可如此看來，也不过是个蠢货，她若真有一点聪明，便不会用这样拙劣的方式來救自已的性命，她明明看到了景瑟与自己的对话，那她就该知道，景瑟不会这样轻易放过她， “你这女人，” 门口处一艳衣的美男匆匆冲进门，正见张纤纤这副狼狈模样，怒气已然冲至头顶，嘴中却也只能干巴巴的说出这样几个字，然后一把抱起她的身子，火急火燎的朝外面跑去，他对张纤纤总是这样无可奈何， 胆敢在指使他去给她买蜜饯的时候，偷偷跑來这里，现在想來，也许她正是因为想來这里才会用想吃蜜饯的借口來支开自己，平日她便是吃了黄连都不会说一个苦字，那小小的一碗药，又怎么非要配了蜜饯才能喝下去， 心中已然知道自己被耍了一道的花无蕊，愤愤的想着，脚下的步子自然是极快， 路遥看着那匆匆走远的背影，眼中闪过片刻迷惘，连张纤纤都尚且有那样一个男人疼惜，而自己…… 微微抬起了头，眨了眨眼睛，将自己想哭的情绪憋回肚里，倘若不是因为错爱了君子漠，她何故会沦落至此， 狠狠的抓紧衣袖，她抬脚朝着张纤纤的方向追了去，自然知道她救不了自己，可好歹自己不用死在今日，那便还算是有机会，景瑟安排了那么多次刺杀，不也就只有那一次成功了么?她就不信，张纤纤的命会比她的命要大， 张纤纤的房中，丫鬟已经给她换过了伤口处的药，而花无蕊则是自觉抢了熬药的活计， 本就清静的小院内，路遥静静的站在张纤纤的床前，看着她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看着她的整张脸都被汗水浸透， 若不是方才丫鬟给张纤纤换药之时她就站在一旁，她都有些不敢相信张纤纤的伤口竟是那样糟糕， 三指宽的刀口，因为一再的裂开显得很是狰狞，那白色的里衣更是被染成了血色， 她似乎能想到，她定是为了自己才会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匆匆赶去，有些烦躁的撇开头去，张纤纤身上那处皮开肉绽的伤口却仿佛怎么也不能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心头滑过一丝微疼，她冷冷的看向张纤纤：“你想用我做什么，” 是的，她知道张纤纤保全她的性命，定不是因为良善，因为对自己都可以那样狠的人，她的心又怎会为别人柔软， “活命，” 干咧的薄唇亲启，轻柔而坦诚的两个字，让路遥一时说不出话來，只怔怔的看着那张脸，久久出神， “你知道的，我不可能会帮你，我的处境你是知道的，我不会害了我爹爹，” 许久，路遥看着张纤纤，冷冷的说道， 张纤纤却只是微微勾了唇角：“我知道你不会帮我，可是，你若活着，她首先要对付的那个人就会是你，而我……就可以安稳些日子，”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來更真实几分，因为她知道路遥的顾及，所以，她不能在路遥面前说出自己真实的心意，为了保全家人都肯舍弃自己性命的人，又如何不会在景瑟的再次压迫之下，道出她已知道了景瑟真时面目的事实， 景瑟想要在人前装得柔弱，便不会允许那些看到了她丑陋嘴脸的人活在这个世上， 而她，也只有这样一个理由可以理所当然的让路遥留在自己身边，日子长了，多少还是能知道些什么， 路遥似是有些不相信的她话，抬了眼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她以为她保全她的性命是想从她口中知道什么，但却万万沒有想到她说出的理由竟是这样，想想也是，只要自己不死，景瑟首先会对付的那个人就一定会是自己，那么张纤纤确实也就可以安稳些日子了， 这样的理由竟让她微微有些心安，若张纤纤的意图只是这样，那她的境地就不算太为难， 死，谁又愿意，可是……想起父亲，她的眼神还是慢慢暗淡了下去。纵然逃得过今日，明日若是景瑟站在她的面前让她去死，她也定会毫不迟疑的听话， “你不必担心太多，景瑟不会动你的家人，她若想继续顶着柔弱的样子在众人面前，便不可能会动你的父亲，路侍郎怎么也是朝中二品，也不是能贸然动得的，” 似是能看透她的心思，张纤纤薄唇轻启，悠悠说道。 被说中心思的路遥心中一惊，有些诧异的看向张纤纤，只见她依旧悠然的闭目养神，心中的那份惊慌才慢慢消了下去。 也是，那日景瑟的要挟她是听见了的，所以她能知道自己此时的担忧本就不奇怪。也怪自己这几日的心思太乱，竟连这样也会觉得害怕， ------------ 122.懦弱依旧是为悲 “等待死亡的人是最可悲的，所以还是活着的好！” 躺在床上的人怎会不知路遥此时的心思，可她不能让她死，自己都还沒被人害死，何苦还要在死一个无辜的人！ 她相信路遥想杀她必是有别的原因，所以，她不想因为自己在死一条人命！ 这样劝说，无疑是让人意外的，连她自己说出这话时，眉头都不由一皱。 “我活不活是我的事，干你何事？”路遥不喜欢她一二再再而三的知道自己心中所想，言语里很是不耐，却更有几分心虚。 谁人不害怕死亡？况且是她这样貌美如花的花样少女！ 张纤纤在这时睁开了眼睛，怔怔的看着头顶的纱幔。“你知道死亡的滋味么？我知道！” 那声音似是从远远的地方飘來，飘渺的让人抓不住。路遥也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瞪大了眼睛去看张纤纤。 张纤纤似是知道她的不相信，嘴角扯出一丝自嘲的笑意，而后继续出声：“我10岁那年，偷了院中婆子的一个梨，那天是我娘亲的祭日，她最爱吃梨了，所以我想给她做一份祭品。可是……被那婆子发现了！” “好一顿毒打，我疼，于是我拼命的哭，拼命的求饶，可是……我越是这样她便打的越狠！那个时候我特别想念娘亲，我想着，死了便不会在知道疼痛，于是我悄悄的用藏在怀中的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表情依旧很淡，似是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声音悠然而清浅 “血越流越多，我越來越想睡觉，可是，那婆子发现了我手腕上的伤，她害怕我死了她沒法儿向父亲交待，所以她害怕我会闭上眼睛，所以她抓了一把盐按到了我的伤口上，那感觉太疼太疼了，所以我就睡不着了！” 她的声音顿了一顿，扭头看向路遥一脸同情的表情，她嘴角的笑意更加苦涩：“所以，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一个人的死不能解决所有事情！生前尚且如此，倘若你死去，她们便更可以为所欲为！” 她的话终于讲完了，路遥却沉浸在那血淋淋的画面中无法自拔。一张漂亮的小脸也早已被自己想像中的画面吓得沒了血色。 不时偷瞄一眼张纤纤的手腕处，好像似是还能看见那里还在不断的朝外冒着血。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吓你，更不是为了让你同情我！我只是想告诉你，别总想着要乖乖去死，要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才是正确的选择。” 见到路遥那样慌张的表情，方才回忆起那些时带出的悲伤也都逐渐释然，是呀，那个时候只是沒有知道她那样无助，你看，当别人听到了，依旧会替自己心疼。 房内的两人谁也沒有在说话，时光静谧了半响，路遥失神的走了出去。 待在这里让她觉得压抑，她想出去透透气，也许张纤纤说的对，她不该如此不甘却什么都不做的等死，也许，她还有别的办法！ 张纤纤看着路遥慢慢走远的纤细背影，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她以为这些事情她早已习惯到沒有知觉，可是，当在别人面前剥开自己的伤口，依旧还是那样疼！ 当时那样胆小的自己怎么会想要去死呢？父亲待自己其实不差，每月也是有例银分到她的院中的，只是，是她的懦弱成全了那婆子的野心。是她的懦弱让她活是越來越是不堪。 今日，她却依旧这样懦弱！是的，她不敢提醒路遥，其实她不是必死无疑！景瑟让她顶罪本就只是想让这件事有个了结而她可以全身而退。所以，当自己保下了路遥，景瑟的危机也就已经沒有了，若是路遥够聪明，就会选择站到景瑟的身边表明自己的忠心，那样她就不用去死。 或是两人达成某种协议，从此路遥不会在出现在驸马府内，带着她知道的秘密销声匿迹，却也可以快活安稳。 可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连日被这么大的事情冲击，便是聪明的也可能会一时转不过弯來。她只知道景瑟想要她死，可是却忘了景瑟要她死的理由。解决景瑟心中顾虑的方法那样多，可是，此时她早已沒了心去想事情的原委。 她在对死亡的害怕之中已经迷了心智，又怎会想到这些！ 为自己的懦弱感到悲哀，张纤纤无力的想要放空思绪。她知道，她此时最要紧的事情便是让自己的身子好起來。 因为路遥给她的时间本就不多！她很快就会想到自己方才想过的那些事情，那个时候，只怕自己的处境会更难堪！ 花无蕊正是在这时进门的，手中端着他亲自熬了两他时辰的药，一脸得意。 张纤纤知道他的脾性，不放心别人便一定会亲自守着那熬药的药罐。心中不由起了一丝涟漪，那样爱热闹的人，是用怎样的心境苦侯了两个时辰。 “怎么，感动了吧？这可是我无双公子亲手熬得药，全天下只此一碗……” 口中虽在滔滔不绝，手上却也沒有闲着，将张纤纤抱起來靠在床头，然后将一勺汤药吹凉递到张纤纤的嘴边。 “脸厚无双！” 张纤纤心中闪过一丝尴尬，而后装作不领情的伸手就想接过他手中的药碗。这样喂药的动作未免太过贴心，怎么想，都无法坦然接受。 花无蕊却沒有给她抬手的机会，冷着脸瞪着她：“你敢抬手试试！你知道我熬药多辛苦么？三番两次的不在乎我的劳动成果，不听话的到处乱跑，把伤口弄成了这样不说，现在躺在床上还想把它给弄裂开？你是故意的吧？” 一脸恨恨的表情，花无蕊盯着她的胸口处，确实，她的伤口经过那衣柜和独自去保下路遥之时的路逞，已经变得更回严重。而她的伤口位置正是在右心口处，右手一动便会牵动伤口也是实话。 “你直接将药碗给我就好，我一口气喝下去免得尝苦。” 他这假生气的伎俩张纤纤早已司空见惯，所以当然不会以为他是真的生气。将自己的左手朝他伸了过去。 ------------ 123.两分柔情皆为你 花无蕊这时的表情就慢慢变得有些较真：“要么你就这么喝，要不……你自己起來熬药去。当然，让别人给你熬也行，顶多就是死得快点，反正你好像已经不想活了！” 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她的伤口，张纤纤知道他还在生气自己逞强而让伤口恶化的事情。一时心中一软，想着是自己计较太过，不过是喂个药，有什么好在意。丫鬟不也是常喂主人家喝药么？有什么值得在意？ 这样想着，她便慢慢张开了嘴。 花无蕊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待她喝完一口，利索的将一块糖糕放进她的口中。 甜甜的感觉瞬间压下口中的苦味，张纤纤不由感激的朝着花无蕊一笑。 而此时的门口处，一席蓝衣的人怔怔的看着这一幕，手指无意识的紧握成拳。那日的池塘也是，两个人的笑脸让他心中慢慢堵了一股莫名的怒气。 为何，又是花无蕊？ 眼底闪过的妒忌只有片刻，张纤纤已然发现了站在门口处的他，脸上的笑意并未散去，而是越发的开心。 君子漠敛好自己的情绪之后，方才抬脚进门。 花无蕊背对着他的位置，怔怔的看着手中才喝了一半的药，喉中像是哽了一样东西，让他难受至极。 “这是上好的伤药，会让伤口快速恢复。”说着，君子漠将手中的一个药瓶递了过去。 张纤纤开心的似是喝了蜜，只觉得口中的甜糕是越发的甜了，一边伸了手想去接住君子漠递过來的药。 “给我就好，她身上有伤不能乱动。”一只手抢在她的前面将君子漠手中的药一把夺了过去，让张纤纤的笑脸有片刻的尴尬。 不由娇斥道：“你做什么！” 却不知这声音听在君子漠的耳中却更是刺耳。她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百般的好，却沒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真实。 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他收回了自己僵在空气里的手“好生养伤，改日在來看你！” 说完也不等张纤纤说话，转身出了房门。 张纤纤怒瞪着花无蕊，心中颇有怨念。若不是因为他横插一脚，君子漠定不会只待上这么一会儿！ “沒良心的女人！”花无蕊心中也是有着怨气，却奈何她不得，便只剩小声的嘀咕來宽慰自己的心。 一副小女人的委屈模样，惹得张纤纤噗嗤一笑，方才的插曲便算是过去了。 张纤纤总算明白了城中的女人，为何会那么喜欢花无蕊了，因为，他确实是个让人开心的活宝。 想起城中那些女人，张纤纤看着眼前的花无蕊露出狡黠的笑意。引得花无蕊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你，你又想做什么？” 花无蕊颇是心虚的离她远了一分，问得很是慎重，脚下已经做好了脚底摸油的准备。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想请你吃饭！”张纤纤沒有理会花无蕊的满脸恐惧，依旧笑得纯良无辜。 花无蕊这才稍稍安了心思，想着她说要请自己吃饭心中不由有些期待，可……蓦然想起一个场景，那俊脸上的笑容开始有些僵硬。 “不，不会是去花满楼吧？” 张纤纤沒有回答他的问題，却还用自己脸上期待的笑容证明了他的猜测是对。 “不去。”想也不想的拒绝，虽说他是很愿意让那些女人为他痴狂，但若想让他当个花瓶出去为她招揽生意便着实有点太气人了！这与青楼女子用美色拉客有什么区别！ 这样想着，花无蕊便有些愤愤的偏开头去，再不看张纤纤无辜的表情一眼。脸上更是摆出一副绝不妥协的表情。 “算了，你若不愿去，我也不好强求。只能去请公主和驸马同去了，想必也是会让花满楼蓬荜生辉的！” 张纤纤自是知道花无蕊的小心思，低了头，似是有些失落的说道。一边用余光打量着花无蕊的表情，见他的俊脸越來越纠结，忍不住就要笑出声來。 却在笑意被他发现之前，又收敛了回去。花无蕊回头看见的正是她有些失神的模样。 以为她又是想到了君子漠，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心中更是一堵。又想着若是君子漠真的肯出马去花满楼给她拉生意，那这女人一定会对君子漠更爱一分。 也不知是哪里觉得委屈，瘪了瘪嘴道：“我管你要约谁去让你的花满楼蓬荜生辉！反正你是说了要请我吃饭，赶紧定好了时间告诉我，我可要大吃一顿。” 说完，许是觉得有些别扭，便将方才张纤纤还沒喝碗的药，全数递到她的嘴边。 张纤纤到是听话的一口气喝了个干净，看着他怒气未消走远的背影，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 他这样说便算是同意了到花满楼去吃饭，就只是让她來定时间，那么，当然是越快越好了！ 心中有那么一刻的雀跃，不知是因为花满楼即将要爆火的生意，还是因为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安下心的地方，从而想要好好打理那里的心境。 是的，她想用那里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用君子漠曾经为她置下的梦境之地，去圆君子漠的梦。银子，无疑是君子漠将來大计中必不可缺的东西，越多便能让他的计划施展的越快，也会让她……离期待中的幸福更进一步。 其实，她多想让花满楼能成为那个可以让她安下心來的地方，不被卷入这场未知的争斗，不会为了银子而让它失了原本的纯净。其实，她多想将这里独藏起來，成为她想要逃避之时的栖身之处。甚至成为君子漠大事相成之时能和自己相守的地方。 可是，也是她亲手让这世尘间的银钱味吞噬了她仅有的这一方净土。让这从心中想珍藏起來的地方，被所有人所知。也许会引來很多人的窥视，但她相信，事成之后，她和君子漠一定会有一个与她心中一模一样的花满楼。 相守，偕老！ 微微叹了口气，暗到自己越來越能走神了。嘴角却依旧是不自觉中拉长的笑意，而这笑意在看到门口一脸探究看着自己的路遥时，不自觉慢慢僵了下去。 ------------ 124.恩爱情长骨肉痛 “有事吗？”很是不习惯路遥那般似是能看透了自己的眼神，张纤纤敛了神，平静的开口问道。 路遥却很看不惯她这张平静的脸，眼中泛出一丝轻蔑。伤成这样，却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一样，这样的平静让她厌恶！ 她让纤纤看到了景瑟的真面目，就是想让张纤纤去恨景瑟。这样的话，就算她死了，也依旧会有人不放过景瑟。 可是，她万万沒有想到的是，张纤纤明明已经知道了要害她的人是景瑟，却依旧什么也不做！仿佛突然明白了张纤纤说的那句话，一个人的死不能解决所有事情！生前尚且如此，倘若你死去，她们便更可以为所欲为！ 这话说得一点也沒错，她那天若是死了，就依张纤纤现在的态度來看，她一定不会去动景瑟一根汗毛，那自己的如意算盘就真的是打错了。 思及此处，她对张纤纤的轻蔑更深一分：“我还当你是个能隐忍的人物，却不想，原就只是个胆小鬼！” 胆小鬼？这三个字让张纤纤有片刻的慌乱，是的，她就是胆小鬼！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能就这样坦然的接受着别人的轻视。 脸上的笑容越來越深，她抬了眼与路遥满是鄙夷的眼神对视：“我也一直以为你是个有头脑的女子，可现在看來你与那些娇弱的千金大小姐并无不同！你以为，就凭你一人之力是可以动得了一个万人瞩目的公主么？真真是笑话！” 她并不想激怒路遥，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路遥面前软弱，因为一旦被路遥看出自己的软弱，她就会选择回到景瑟的身边。即使是用最卑贱的方式求饶，也总比待在自己这里有安全感！ 果然，当她说完这句话，路遥脸上的轻蔑神情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片刻的迷惘。 “你到底有沒有什么打算？” 在这样被惶恐不安包围的氛围里她已经快要疯掉了，她不想在等下去，她想要景瑟去死。还有她肚里的孩子！ 路遥想着自己入驸马府的最初理由，心中对景瑟的恨意更深。她一直以为景瑟是相信了她，才会待她格外亲近，却不曾想她竟是从一开始就看透了自己，却装做什么也不知道。 最后自己明明什么都沒有做，却不得不替她背了黑锅。纤细的手指被握得咯咯作响，这一刻的路遥着实已经疯了！ 被那有仇而不能报得恨意逼疯了！ 张纤纤看着已经越发不能控制自己情绪的路遥，心中生出一丝怜悯。原本她也是被人捧在手掌心的大小姐，今日却也落成了这般样子。左右不过一个情字害人！ 心中闪过一丝微疼，是啊，不过一个情字，可谁又能躲得过？若自己不曾对君子漠动情，那自己现在又是什么样子？ 一丝苦笑泛上嘴角，自己怎的越发开始胡思乱想了！ 微微敛了情绪，她抬眼看向路遥：“我们动不得路遥，要不了她的性命！可是，若是人前柔弱无辜的公主竟是杀人害命的恶魔，你想人们能接受么？” 眼中微微泛出一丝光亮，路遥的脸上难得有了笑意：“如此，她会比死更痛苦！” 对于路遥此时眼中的欣喜，张纤纤有片刻的迷惘，却在她转头看向自己时，不露痕迹的敛去多余的心思。 两女想视而笑，这一同盟算是结定。 “我们要如何做？”路遥起身坐到张纤纤的身边，很是期待的问道。 张纤纤努力压下心中的那分不安，看向路遥，放柔了声音：“把你知道的都先告诉我，我再想想看能做些什么。” 路遥的笑脸有片刻的呆滞，显然还是不能完全信任张纤纤。但转念一想，自己已经落成了这样，都败那个景瑟所赐，便是自己守着那些秘密又能如何？她还不是一样会因为担心自己将她的秘密说出去，而向自己动手！ 又看了眼一脸平静的张纤纤，见她并不是那般试探的嘴脸，便莫名的安下心來。一咬牙说道：“那日景瑟激我來杀你时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她说了什么？” “她说，我倒宁愿你能杀了肚里的孩子。” 此话一出，张纤纤心中莫名的一怔。景瑟待君子漠的感情该是真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如此容不下自己，而那日在苏樱山更是她设计与君子漠同了房，那么，她为什么会不想要肚中的孩子？不该是这样！ 路遥也是若有所思的想着景瑟说着那话时的落寞神情，便又补了一句：“那日我一心被君子漠喜欢你的事刺激的很不正常，倒也沒有多想，可此时想來，觉得甚是怪异。” “她会不会是为了更加刺激你才这样说得？”一时也理不出头绪，张纤纤努力想将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压制下去。 “不会，我要的就是她和她肚中孩子的性命，她是知道的。而且我看她说那话时脸上的表情极是狰狞，显然是真心话！” “你不要动我，我怀了你的孩子”“不是都说怀上第二个月才会开始有妊娠反应这才进门一个月怎的就吐成那样了？”这几句话反复在张纤纤的脑海中盘旋，久久不能散去。 那一分震惊让她连头脑都有片刻的空白。自打她知道景瑟要对付的人是自己之后，她便以为自己从前的猜想是错了。 她以为景瑟与外人偷偷联系之事是为了对付自己，而不会伤害到君子漠，所以才会一等在等。可是，若景瑟肚中的孩子不是君子漠的…… 即使她已经很努力的想将这种想法从心底赶出去，可她发现自己像中了魔症似的怎样都摆脱不了这可怕的猜测。 “你说，会不会她肚中怀着的孩子不是驸马的？要不然，她那样喜欢驸马，又怎会不想要他的孩子。” 时间已经过了半响，路遥再次的开口，让张纤纤慌张的抬了眼去看。有冷汗顺着她的额头细细的流了下來，她费力平复好情绪，可那脸上依旧是难掩的苍白色。 好在路遥只在费力想着自己方才说的那个问題，并沒有注意到她脸色的异常。 ------------ 125.两方皆为未路时 “这些事情暂且莫谈，到是有一处让我觉得奇怪！”这样的怀疑不管能不能做实，对君子漠而言都是不利的，他要的本就是景瑟公主的头衔。而如今他因为景瑟肚中的孩子才对她稍加怜惜，若自己和路遥的怀疑被证实，那他将会多么痛心！ “哪里奇怪？”路遥不解的问道。 “据我所知，你虽会冲动却也不是个狠毒的性子，却为何被她那样轻轻一激便起了想杀我的念头？” 张纤纤紧紧看着路遥的表情，害怕错过她的每一个心思。她发现自己已经越來越不能相信别人了！ “我也不知道，那日她进门时给我喝了一盏茶，喝完之后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却也说不上來是哪里不对，总之就不知不觉的到了你这里。” 路遥一脸无辜的说着，脸上的戾气已经散去很多，此时也是平日柔弱的模样。 “那就是说那茶中一定是有别的东西迷惑了你的心智？”张纤纤再次试探。 “该是这样！” 带着半分疑惑却肯定的回答，比直接了当的说个是字可信。所以张纤纤微眯了眼睛，决定暂时相信她的话。 “公主擅长药理，能配得出迷人心智的药并不奇怪，可她一定是不敢在府中药房去取药的，如此，便一定有一个人藏在暗处帮助她。” 张纤纤细细的分析着，又意味深长的看了路遥一眼：“若非如此，你在她的膳食中下毒之事也不可能会被她那样早便察觉。” “那个人是谁？”路遥几乎是要惊叫出來的，她迫切的想要知道那个人是谁。虽然她现在想杀景瑟肚中孩子的想法已经并不如初时那样激烈，可若要对付景瑟，也必得找出那所谓站在暗处的人。她才有机会活下去，再不受景瑟的要挟。 “这个，我也不知。” 路遥的脸上露出几分失望，有些失落的垂着头。张纤纤轻抿着唇，怔怔的看了路遥半响，而后悠悠说道：“但是，也许你可以知道。” 若路遥所知的就只有这么多，那她在自己的身边便沒有一点用处，但若让她回到景瑟的身边取得她的信任，那要知道景瑟背后的秘密便真的是简单多了。 “我？”路遥有些诧异的指着自己的鼻尖，一时不能理解张纤纤话中的意思。 “对，你。”张纤纤朝着她肯定一笑。见她依旧是那副疑惑的表情，便继续说道：“你回到景瑟的身边去，你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面目，倘若能取得她的信任，她便不会在对你有所顾及，甚至会让你参与到她要做的事情中去，那个时候我们便能知道她背后的那个人是谁。” “我，我才不去送死。”路遥忐忑的往床尾处看去，低着头显得很是落寞。 “你只要让她感觉到你已经被她要挟住了她就不会在杀你，其实，公主并非是乱杀无辜之人，，她想杀的人也只有我一个而已。” 这样简单的事实张纤纤知道自己瞒不住，索性也就直接说了出來。 “这样说來，我也沒有必要为你冒险，去探听景瑟的消息了。”路遥并不相信张纤纤的话，反而反唇相讥的说道。 张纤纤以为自己将这话说出來便算是给了让路遥自己选择的机会，却不想她竟已经害怕景瑟到了这个地步，竟连靠近她一步也不敢。 “你放心，她不会杀了你的，你这样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她身边，若你死了，她如何向你父亲交待？” 张纤纤试图安抚路遥的情绪，她知道被人害过的人很不容易相信别人，所以她得让她觉得此法很是安全，她才肯去相信。 这样一说，路遥便试探着看了张纤纤几眼，觉得她不像是在骗自己，又想了想其中她说的话也并非沒有道理。 眼中露出一丝笑意，挑衅的看向张纤纤：“谢谢你提醒了我，我会回到景瑟的身边去，可是，我不会替你打探任何消息。” “你若甘愿她用你的家人要挟你一辈子的话，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你要想想，她要害得人不一定只会有我一个，日后若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张纤纤她依然会想除去，而你，会成为她最大的帮凶。手上沾满鲜血的苟活着，她却依旧会担心你将她的秘密泄漏出去，你依旧很不安全。” 如今她必须要让君子漠知道景瑟的真面目，这样他才会对景瑟暗藏的那伙势力注意。若她们的意图并非只是针对自己这么简单，那君子漠也好有个防备。 路遥听完她的话，一直低着头，最后竟然嘤嘤哭了起來。 “你怎么了？”终是心中有些不忍，张纤纤担忧的问道。纵然她此时真的是在利用路遥，可是她真的不想伤害她。她与自己何尝不是一样! “我好后悔，我不敢那样冲动的跑到驸马府來。你知道么，我本來只是想让君子漠难堪，却对景瑟的肚子动了杀意，若不是我一直这样冲动莽撞，我就不会连累爹爹。他不想赶我出府的，是我，是我自己沒脸在待下去。” 坦陈相见的两人，纵然在敌对时关系也还不错。这一刻无助的路遥终于找到了心中的宣泄口，将这些日的委屈都说了出來。 “别哭了，你有办法补救这一切，我相信你。”伸手拉住路遥的手，她想要给她一丝力量。因为她知道，让路遥去面对景瑟，对路遥來说会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不过是个柔弱而且冲动的大小姐，潜伏在心思深沉的景瑟身边，她能有多大的胜算。可是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也确实不是长久之计，难不成真的让她來当自己的挡箭牌？等着景瑟想法子处理了她之后在來收拾自己！ 无奈的叹了口气，景瑟的动作尚不明显，只凭自己一人之力显然是不够。也就只能靠着路遥來帮着自己了！ 伸手慢慢拍着路遥的背，想要让她平复下來，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母亲便是这样哄着自己入睡。 哭一场未必不好，要哭光心中所有的压抑，才能让自己的心去容下其他的东西！ ------------ 126.几分真心投仇人 第二日清晨，张纤纤睁眼便沒看到路遥的身影，却也不觉得奇怪。 她知道她去了哪里，心中又想起她昨夜哭得那般伤心的模样，又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她的伤依旧不能乱动，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盯着屋顶。 今日这小院真是格外安静，路遥走了，竟连一向烦人的花无蕊都也沒了踪迹！ 张纤纤有些许无聊的四处乱看，便看见花无蕊匆匆忙忙的身子往房内跑來。那气喘吁吁的模样，竟是连轻功都忘了用。 他的表情一向都很“生动”所以张纤纤只是略有疑惑的盯着他，并沒有被他的紧张感也带动的紧张起來。 “你知道么？在你的对门开了一家酒楼，那生意好的……” 许是见张纤纤的表情还是平静的有点不正常，正一脸激动的花无蕊，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止住了声音。 “一个酒楼开张，值得你这样紧张?” 张纤纤依旧是副不走心的模样，到是让花无蕊更是激动了起來。“我说，你就真的一点也不紧张？” “不过是个酒楼开张，有什么好紧张的？花满楼开门这些日子，新开跟风的酒楼还少么？” “这个不一样，才开张三天，就已经抢走了花满楼的大半生意！” 花无蕊很着急的想要说明那个酒楼是真的很厉害，可一见张纤纤那张明显不相信的脸，他一时在说不出话來。 恨不能抓她前去自己看上一番，好证明自己一点也沒有夸张。当转念一想，眼神狐疑的滑过张纤纤一脸平静的脸上。 心中方才涌起的那份想拉了张纤纤去现场证明的心思瞬间荡然无存！若说张纤纤对花满楼的心思，别人只当是为了赚钱，而他却是知道其中原因的。所以对此刻张纤纤的态度，他当然会觉得奇怪。 总算是知道了张纤纤的意图，从一开始她装作不在意就是想拐着弯儿的打着要去看看的主意。却也知道自己不会同意让她妄动，所以才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她以为自己在那样心急之时她装得轻松无谓，自己就会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话是真而冲动的带她前去？笑话！当他花无蕊真的好骗么？ 脸上紧张的表情瞬间散去，大大的笑容慢慢绽放开來：“反正是你的酒楼，赚不赚钱跟我沒关系！你既如此不在意，那还干我什么事？” 说着，他便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盯着张纤纤挑衅似的一挑眉。 虽说对花满楼对门开出的那家酒楼她真的不是很在意，可却也不想一直躺在床上。 张纤纤水眸轻转，瞬间有了失落的模样：“在意又有什么用？又不能去一看究竟！” 略带失望的样子，张纤纤的眼神若有所指的看向自己的伤口处，一副很是无奈的样子。 说实话，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花无蕊有一瞬间失神，竟不自觉的想要送她去她想去的地方。 好在是坐大椅子上，那失神之时的想法并沒有付诸行动。 花无蕊有些懊恼的将眼神四处乱看，也不知她那装可怜的样子骗了自己多少次了，自己竟然还是毫无抵抗力！ “在你伤好之前，哪儿也别想去！”不自在的故意将声音说得低沉。逃似的离开了张纤纤的房间！ 张纤纤的眼神紧紧的随着他消失的方向，略带失望的低下了头。 一道惊雷忽然响起，吓得人不由一惊。 张纤纤抬了眼看向已经暗沉了下來的外面，这才后知后觉的知道原來是要下雨了。 这雨下得很快，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各处传來，让人觉得烦躁！更有那不时响起的惊雷声，一下一下的击进人们的心里，让人无端恐惧！ “姑娘，喝药了！” 急急跑进门的小丫头衣服已经被淋得全湿，手中却稳稳的拿着一盅药，又一脸慎重的将药倒到了碗里，这才给张纤纤递了过來。 张纤纤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不由闪过一丝怜惜。这丫头还是花无蕊昨日从街上买回來的，说是不能相信驸马府中的人，硬是吩咐了这丫头从早到晚得时刻注意着要熬给张纤纤的药，不能出一点差池。 这丫头也是被花无蕊吓坏了，要不然也不至于只顾着明明盖着盖子的药盅，而自己自己淋得湿透。 张纤纤一边喝着药，又看了眼外面的雨，脸上染上几分忧思。 又看了那丫头几眼，觉得该是可信，这才开口问道“你可认识路小姐，便是昨晚与我睡在一起的那位。” “她从清晨开始一直跪在公主的门前，谁叫也不听，这会儿该是进屋了吧，下了这样大的雨！”那小丫头本本分分的答道，脸上还带着几分拘谨。 张纤纤自然也知道她昨日刚入府，对府中都尚且不熟悉，能知道这些已是不易，便也沒有在继续问下去。 而此时的景瑟房门前，路遥一脸惨白的跪在雨中，雨打湿了她的全身。 门口处，景瑟冷冷的站在她的面前，却只是冷眼看着，不发一言。 那雨中的身影终究是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景瑟的眼眸微眯，抬脚走了出去。 一旁的丫鬟忙撑起伞跟了过去，那华贵的鞋即使被雨水打湿，沾上了些许污渍，却也依旧很是显眼。 路遥眼神迷离的看着那双鞋子，试探着开口，残破的声音细如蚊丝的响起：“求公主收留。” 一如她第一次入府时说的话，只是那时的她尚不如此时落魄。景瑟接过了那丫鬟为她举过头顶的伞，挥了挥手，那丫鬟便识相的退了开去。 “路遥，你以为我还会信你么？” 冷冰的声音让人生寒，在雨点的撞击声中却也只够路遥一人听见，那本就迷离的眼神慢慢移到一脸冰冷的景瑟脸上。 只觉得眼皮越发的沉重，很想很想睡去。 似是看出她此时的状况，景瑟的眼中闪过一丝纠结，最终还是回归成冰冷安静：“你若闭了眼，你的生死便由我來决定了！” 那话带着几分得意，路遥却听得出那只是试探，否则，这样的话她大可不必说出來！ ------------ 127.无端惹得公主怒 “奴婢……虽很想……苟活几日，但……我的性命早已……是公主的，是生是死……理应有公主决定。” 路遥的声音已经带着抖音，断断续续间听得出她发声的艰难。 强撑着说完这句话，那眼皮在也支撑不住，慢慢合上。 景瑟握着伞把的手不自觉的紧了几分，关节处已经泛着苍白，怔怔的盯着眼前早已沒了表情的路遥的脸。 她说的话，自己该不该相信？ 这一刻她是这样的无助，可是，却非得她自己來做下决定。 “來人，扶她进去。”声音在她沒有考虑清楚之前已经发出，她景瑟不是杀人狂魔！在她还有选择的时候，她不会选择去伤害别人。 自己能放过路遥，那么，张纤纤呢？自己又该怎么办？眼神遥遥看向远处，虽然还是白日，但她却依旧被雨水阻隔了视线。 一晃半月，驸马府平息如常。只是君子漠待在府中的日子明显多了，以前的时候他多是日日在外，只这些日子，驸马府中哪里都能看见他的身影。 花园深处，几株美人蕉开得正好，一葱白的手指落到那娇艳的花朵之上，却似定格，再沒有丝毫的动作。 “姑娘，您的伤势未好，还是先回房吧。” 小禾顺着那手指主人失神的方向看了过去，正见公主与驸马在那凉亭里有说有笑的模样。心中闪过片刻的清明，朝着失神的张纤纤似是提醒的说道。 “哦……”张纤纤这才惊觉自己又失了神，在这尚不熟悉的人面前，竟也能管不住自己的情绪，真是大意！ 心中懊恼，却也并未表现出來，只是清浅一笑：“这花开得真让人怜，竟有些不敢伸手去碰！”说完，僵着的手指自然的收了回來。 不放心的看了眼正低着头的小禾，见她并无异样的表情，心中依旧还是有着一分担忧。若不是看出了什么，她该是不会出言提醒才对。 这小丫头是个精明的丫头！ “小禾，我们去给公主驸马请个安吧，我伤了这些日子，全靠公主驸马体恤，才能安心养伤。这日子过得太安逸了，竟都忘了要去向公主谢恩！” 不温不火的笑意，脸上看不出丝毫异常，张纤纤抬脚朝着那凉亭处走去。 小禾心思微动，莫不是自己多想了？姑娘方才的失神并不是因为公主与驸马的恩爱？左右想着这也不是自己该管的闲事，便放下心思跟了上去。 “奴婢给公主驸马请安。”凉亭里张纤纤本分的跪在地上，面无异样。 正品着哪朵花娇艳的景瑟听见她的声音，脸上的笑容不自觉有些僵硬。下意识的看了君子漠一眼，却见略带欣喜的表情，心中更是一紧。 若是常日，她定会佯装热情的去拉了张纤纤起來，可看着君子漠的笑脸，她再也装不出淡然的样子。 “哟，那里的花开得真漂亮，驸马同我一起去近看一番可好？” 说完也不等君子漠发话，径直抬脚先走了。 这样的意图在明显不过，她不想搭理张纤纤，她想让她跪着。君子漠眉头微锁，看了眼僵直着背影的景瑟。纵然她这小脾气來得莫名奇妙，他心中却也明白是因为什么。 他本不应插手这事，但此时张纤纤的身子并未好全，此刻跪在地上的样子更是让他心疼。 “你起來吧。” 脱口而出的声音让三人皆愣，连景瑟本就牵强的笑脸此刻都僵硬了下來，脚下在迈不开一步。 而张纤纤也是心中一顿，下意识的看了眼景瑟的方向。纵然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却也知道她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她本意就是不想让自己起身，那样明显的无视已经在清楚不过的示意，而此时君子漠这样做便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他果然是站在张纤纤的一边！景瑟的手指无意识的攒进手心，却倔强的不曾离去。她就是要看看，他可以为了维护她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纤纤，我突然不想走路了，你去将那盆风铃花搬到亭里來，我想看看。” 回头，语气不善。脸上虽还笑着，却任谁都看得出那笑中带着怒气。手指指向花园南角处的地方，那一处一大片风铃花开得正好。 君子漠本已猜到她会心中不舒坦，却沒有料到她会在自己面前为难纤纤。她在自己面前的形象多是温柔隐忍的，他以为她不会为了这种小事而发脾气，但，眼下显然是他猜错了！ “是。”本意也不是为惹事而來，更不想看君子漠为难，张纤纤轻声应到，便从地上站起身來，欲去取那盆风铃花。 那风铃花开在一个盆口足有半米的陶盆之中，先不说那盆中泥士和花的重量有多少，光是那陶盆怕也要有个50多斤，再加上那泥土…… 那重量便是一个正常女子都不一定搬得动，更何况纤纤此时还带着伤！君子漠将目光定向张纤纤瘦弱的身形之上。眼中透出几分歉意。 纵然他知道此时他最好是保持沉默，可是心中却似是有什么东西是揪着，让他很是烦躁。 “你站住，等你这模样去取了花回來，怕是都要天黑了！” 似怒斥的语气让众人皆愣，不过片刻却又都明白了他的意图。 景瑟心中更是委屈，却听他轻柔的声音再次传來：“公主，还是我们同去观赏可好？我倒想看那一片风铃花海的美景，只一盆未免看不尽兴！” 心，寒成冰城！他手中的温度却炙热的烫人，让她舍不得甩开。慢慢点了点头，她景瑟依旧是那温柔可人的端庄模样。 张纤纤看着那相携离开的二人，脸上露出淡然的笑意。本就为了掩人耳目而來，若此时露出心伤的样子，岂不落人口实！ “小禾，你先回去吧，花无蕊约了我在外面相见，我晚些时候在回來。” 回眸，淡然的表情，柔和的语气让小禾心中的那点猜疑慢慢散去。 却又想起她这句话的重点是在她要一个人出府，当时便紧张了起來：“姑娘，花公子吩咐过我得好好看好您，不让您一个人出去。” ------------ 128.一探究竟知虚实 128.一探究竟知虚实 “看你紧张的，这不正是他约的我吗！”张纤纤娇笑一声，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谎话。就花无蕊那个固执的牛脾气，怕是三个月内都不会答应让她出门，而外面还有她放心不下的东西，所以她必须是要去看看的。 “姑娘……”小禾紧记着自己的本份，一点也不敢让步。可看着张纤纤那张虽然轻淡却也带着疏离的脸，那本已到了喉中的挽留之语瞬间被咽了回去。 低了头便是柔顺听话的乖巧模样：“姑娘一路小心。” “嗯。”张纤纤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小丫头倒是个讨喜的性子。知道分寸，也能沉得住气！ 转念一想，脑中闪过一丝灵光。已经走了几步的脚慢慢停了下來，回头看向还目送着自己的小禾：“好了，你若真是不放心便跟着吧！” “是。” 纵然她前后的反差來得这样快，小禾也只是微微一愣便乖巧的跟了上來。那小小的脸上沒有多余的表情，只看得出几分本分。张纤纤在心中默默点了点头，这小丫头确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若能为自己所用…… “小禾今年多大了？” 两女并肩走着，张纤纤似是突然來了兴致，开始与小禾聊起天來。 “奴婢今年15了。” “15？可许了人家？” “不曾，家中父母去得早，而我还得照顾着家里，都怕娶了累赘！” 张纤纤静静的看着依旧一脸平静模样的小禾，越发肯定这小丫头有些心思的。若是常人家的姑娘提及婚事多是娇羞，她却可以说得如此平淡？足以说明她的与众不同！ 微思过后，继续问道：“家中还有何人？都要你來照顾么？” “有一13岁的妹子还有一小弟还不足10岁，父母去时叮嘱过要我照顾好他们。” 一个年仅15岁的小人儿，却要照顾两个半大的孩子，其中艰辛可想而知，但她却依旧说得很是清淡。 “今日刚好有空，不如我同你回家看看吧，在床上躺得久了，我也想多走动走动！” 此时境地，自己这般岌岌可危，若想用人，当然得要信任之人，这便是张纤纤如此与小禾闲聊的原因，她的身边太缺一个可以帮着她的人了！ “这……”小禾抬眸看向张纤纤，本是拒绝的话，可看出她眼里的真诚，又记挂着小弟前些日子的风寒不知好沒好，又慢慢低下头去：“这样真的可以么？” “当然可以！” 对于她的如此回答张纤纤到是有些意外，她以为小禾定是会拒绝，毕竟小禾在她面前一直都是紧遵分寸的人！但这意料之外的答案却让她对眼前的小禾莫名生出一丝好感。 知道分寸，却依旧愿意为了心中最重要的东西忘记分寸，而对小禾來说，比之讨好主子她更在乎的是她的家人！ 家人！当这两个字从张纤纤的心中闪过，她本能的心中一疼。家人？眸光黯然的看向远处，父亲和张青颜，他们都还好么？ “看我都开心的忘了正事，小姐还与花公子有约呢！”将张纤纤那一刻的落寞敛入眼底，思及两人方才的话題，在根据她在府中听说的那些关于张纤纤的事，她多少也是能猜到什么。堂堂丞相府的千金为何会沦落成一个陪嫁丫头？答案可想而知！ 适时的转了话題，想让张纤纤放了那分心伤。 “他那人就是闲得紧，管他做什么？我们先去你家中看看，晚些时候再來找他。” 彼时两人已经走到集市，张纤纤寻了一辆马车，朝着还一脸踌躇的小禾扬手说道。 小禾在心中挣扎过一番以后，一咬牙跳上马车。 小禾的家真的有些偏远，住在最破落的城西最边缘处。破旧的房子散发出阵阵霉味，篱笆院中两只老鸡无精打采的垂着头。 小禾有些局促的搓了搓衣角，不安的朝张纤纤看了过去。见她脸色并无异常，这才微微安下了心思。找开篱笆门，抬脚走了进去：“小苗，小五。” “姐姐。”她的声音刚落，便有一个小丫头一把扑进她的怀中，甜甜的叫了声姐姐，许是余光撇见了还驻足在篱笆外的张纤纤，有些害怕的往小禾的怀里缩了缩。 发现她的异常，小禾朝着张纤纤歉意一笑，知道自己家中的情况，所以倒是真的不敢请张纤纤进來。纵然她此时也是奴婢的身份，但她毕竟也是千金小姐！ 如今只能快快了事，快此回去也好！小禾心中这样想着，便朝着小苗问道：“小五呢？” “他在里面睡觉！” “姑娘，我去里面看看，您若不嫌弃的话就來院中坐坐吧，我很快便好！”毕竟让她站着等也不是代客之道，于是小禾硬着头皮说道。 “嗯。”张纤纤无力的回给她浅浅一笑，而后看着小禾的身子急急的消失在她眼前。 脚下却是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若说她开始的意图是为了探知小禾的情况，那现在她已经被眼前比想像中还破的旧房屋给软化了所有心思。 才一进门，便听见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而后是小禾紧张的声音：“小五怎么还沒好？不是吃过药了么？” “只吃了几日，后來王郎中伯伯说要银子买药，药便停了。”这声音显然是小苗的，音色也不同她方才见着小禾之时的欢快，带着几分愧疚与失落。 张纤纤依在门口处，看到那草堆之中正睡着一个瘦弱的男孩，剧烈的咳嗽让他本就黝黑的脸开始泛出涨红色。 “姐姐你放心，我已经去帮那些贵夫人们洗衣服了，再洗几日便能挣够给弟弟买药的钱了。”不过13岁的丫头，见弟弟咳的更甚了，又见长姐一脸的自责，心中懊恼自己的力薄，竟是慢慢哭了起來。 “好了，我们家小苗最乖了，不哭不哭，你做得很好了，是姐姐不好，姐姐沒出息！” 小禾擦拭完小五胸前因为方才的咳嗽而咳出的污秽，伸手擦着小苗脸上的泪，已经红了眼眶，却使终沒有让眼泪掉下來。 ------------ 129.几家欢喜几家愁 “小苗，你去叫村里的郎中过來。”这样催泪的画面让张纤纤再也不能袖手旁观下去，慢慢进了屋内，朝着那哭红了眼的小苗说道。 小苗听到她的声音竟一时都忘了哭，直勾勾的看着张纤纤的脸，却也沒有听话的去请郎中。 “快去。”小禾又是一番心里斗争之后，朝着小苗说道，后又感激的看向张纤纤。 小苗马上脚下生风的跑了出去，心中知道小弟这是有救了！ “姑娘大恩，小禾沒齿难忘！”小苗一出去，小禾便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声音诚肯的道谢。 张纤纤放眼看过这破旧到沒有一张桌子甚至连一张床都沒有的旧屋，伸手将小禾扶了起來。 “小禾，若你愿意，但让他们伴你一同住到我的院中吧，我会同公主说一声，她该是也会同意。” “谢姑娘好意，只是，我不想让他们也过着……寄人篱下被人欺凌的日子！” 张纤纤看着一脸痛苦之色的小禾，知道这其中定是发生过什么事情，便也不在强求。看了眼地上的小五说道：“他们都还小，就这般住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今日反正已经來了，我们就将这里好好收拾一下，也让她们住得舒适些！” 小禾默默低下了头，却并沒有出声拒绝，她何曾不想让他们过得好些，只是自己一直沒有时间回家，而他们又还小，但只能任着他们过着这般乞儿似的生活！ 如今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及时张纤纤并非真意，她也想脸厚的把它当成是真。 “姑娘，你……” 不不待她想完这些，但看见张纤纤已经在收拾着屋中七散八落的稻草。心中一慌，连忙跑了过去，想要接过她手中的动作。 “你也别偷懒，快些收拾，两个人快些！” 张纤纤不在意的朝她一笑，语气里也是俏皮的语调，那是她只待亲自之人时才会不自觉露出的真性情。 知道她也不是能容易劝听的人，小禾便也加了劲的开始收拾起來。 两人直到下午才总算是将房子收拾出了个房子样，小禾看着张纤纤娴熟的扫地，擦灰，又将厨房中的水缸挑满，还为院中的鸡做了鸡笼。 王郎中也已经來过，给小五开了药，张纤纤并沒有随身带钱，竟是取了耳环做抵押。 一幕一幕都让她红了眼眶，在心中发誓要将她当成一生的恩人。 收拾好一切之时天色已经不早，小禾朝着小苗又吩咐了些事情，两人这才离开。 “姑娘大恩，小禾一生难忘，今后，但凭姑娘吩咐！”马车内，小禾再次跪在张纤纤的面前，一句话，道明所有的感激。 张纤纤忙拉了她起來，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本是为了试探她而來，但后面的事情却也是发自真心。 苦！原來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苦！ 马车一路向前，回到集市时已是黄昏。大多的摊子都已拾回家，却有一处开始热闹。 累了一天的人们，约上两三好友寻上个有特色的洒楼把酒言欢便是最快活的事情！ 张纤纤的马车在这急赶着要收摊的集市中可谓是寸步难行，索性下了车改为步行。 “嘿老李，今个上哪儿？”一个四十來岁的汉子一边收着自家的摊子，一边朝着另一个摊位上同样忙碌着的男人喊到。 那男人闻声，探出黝黑的脸：“当然是去花满楼。” 花满楼，这三个字清淅的传进张纤纤的耳朵让她脚下的步子不由慢了下來，开始走心听着两人的闲话。 “去花满楼做什么？还不如迎春楼快活。”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听说花满楼今日來了十几个伙计，个个都是貌美如花。”那黝黑的男人不以为然的说道，脸上已是想入非非的模样。 张纤纤微皱了眉，再不逗留，大步朝着花满楼的方向走去。貌美如花的伙计？她到是要去看看这花无蕊搞得是什么鬼。 “姑娘，这里这样拥挤，你的伤……”小禾有些为难的看着眼前的人山人海，颇有担忧。一边将张纤纤护在怀里，一边急急说道：“要不您站远些等着，我先去通知花公子？” 张纤纤看着眼前这些正奋力往花满楼里挤去的如长龙般的人群，有些失神的朝着小禾摇了摇头。 “大家莫急，大家莫挤。”悠闲的声音响起，俊俏的公子出现门口处，依旧是一派风流的模样，却又带着生意人的和气，明明是他却又不像他！ 他的出现让这喧闹停了片刻，都眼忘着他，等着他后面的话。 那艳衣的人似是很享受这般时刻，桃花眸里闪出一丝自豪的笑意。若是让那个女人看到这般光景，定是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心中愈发得意起來，又微提高了声调说道：“今日客满，明日赶早啊！” 转瞬，方才安静了些许的人群再次躁动起來。一老汉不服的冲到花无蕊的面前：“哪有不让客人进门的道理，这般怠慢，看我们以后还來不來！” “就是……” “怎能这样……” 一连串的附和声随即想起，花无蕊却依旧是不慌不忙的样子，眼神扫过众人愤愤的表情，却在看到人群的某处时笑容一僵。 脚尖一点，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飞快的踩过几人的肩膀借力，便落在了人群的最外面。却不等众人看到他这般唐突是为何事，那艳衣的身影便又以來时的方式瞬间消失无踪。 而眼尖一点的人则看见他的怀中正抱着一名看不见容颜的妙龄女子。 小禾也是被这突來的事故吓得不清，不过好在她也看清了掳走了张纤纤的人是花无蕊，便也放下心來，费力的往着花满楼的门口处挤了过去。 而此时的花满楼内，两人对坐相视。花无蕊一副气极的模样，张纤纤的脸上却是难掩的笑意。 花无蕊盯着那笑看了半响，心中却是气得更甚：“你为何还敢笑？ “我为何不能笑？”张纤纤则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一挑眉，很是无辜。 ------------ 130.同行竞技拼本事 “你的伤可好了么？我允许你下床了么？”不理会张纤纤不经意似的随意反击，花无蕊很是一本正经。 “这花满楼是你的么？我允许你这样做了么？”意有所指的看向堂下正扭着灵活的腰肢穿梭在客流中的所谓的貌美如花的伙计们，张纤纤笑得更是甜美。 而花无蕊也总算是看出了些许端倪，一时竟有些心虚起來。他自是知道这花满楼她是有多在乎而自己竟用了这样不入流的法子來吸引客源。 可想着自己也是想帮她多赚些银子，当下便理直气壮了起來：“不是你说要我用來揽生意？如今效果显而易见，你还想怪我多事？”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声音里竟还带着委屈。 张纤纤恶寒的打了个冷颤，心中的不快也已消了大半。自己的确是想用他來揽客，却着实是沒有想到他会用这样的方式。 纵然她允许这地方暂时沾上金钱味，可这并不表示她就能接受这地方堕落成以色留客的低俗之处。 可想着自己先前打的不正是花无蕊那张脸的主意，他这样做与自己也并无不同！又见那些忙碌的姑娘们虽然身段妖娆，可衣着并不暴露，动作比之那些憨厚的男伙计到显得灵活的多。 就这般放眼望过去，倒也是别有风味。 “自然是你多事！你信不信我不用这样低俗的法子，也能让花满楼的生意如此爆火？”该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张纤纤的眼中闪过一丝灵动。 “低俗？好，我到要看看你的能奈！” 本也不是为了邀功，只是想让她在心中不在看轻自己，而此时她这样的话无非就是将他所有的好心都当成了驴肝肺，让他怎能不恼？ “不如，我们比试一番？”他的愤怒自然是在张纤纤的意料之中，强忍着笑意，张纤纤盘算着离自己心中的小算盘又近了一步，当下连语调都轻快了些。 可这样的话调听在花无蕊的耳中却似是挑畔，一手拍在桌子上，起身起到张纤纤的面前，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比就比，说吧，怎么比？” “你我想法不周之处便在与如何招揽酒楼客源，不如这样，你我同行竞技，各凭本事。以赚回的银子分胜负。” 早已在心中有着小算盘，张纤纤说的很是顺溜，脸上则依旧是挑畔的表情，因为她知道她越是这样，花无蕊就会越快上勾。 “你等着，我这就去买个洒楼去。”果然一听她的话，花无蕊瞬间便较真了起來，不服的指着张纤纤的脸，一边说着就欲往门口退去。 “何必如此麻烦？对门便有一家酒楼，如此相邻，岂不更好分清胜负？”见他已经上勾，张纤纤心情不由大好。 “你的意思是？” “两家酒楼你任选一家，而我就去你选　剩下的那家，我们以半月为期，看谁的生意好，便算谁赢。” “你疯了么？对门那家可是要抢你生意的人，你竟要我帮他揽生意？”花无蕊不敢相信似的瞪着张纤纤，就差要伸手去探探她有沒有发烧！ “不是你去，我去！” 一脸淡然的对上花无蕊更加震惊的眼神，张纤纤说得极是肯定。 “你逗我玩儿呢？” 几近崩溃的语气，花无蕊只觉得眼前黑了几下，在心中则是觉得张纤纤是真的疯了。 “别以为花满楼的门外还等那么多人你就以为自己能赢得过我！说吧，你敢不敢与我比？” “我有什么不敢！”花无蕊甚是好笑似的冷哼道，后又一脸较真：“只要你别说我胜之不武。” “我自己提的规则，自然不会说到你头上去。只是，要赌便不能沒有在赌约。” “你想赌什么？” “如果我赢了，你以后得帮我做一件事情，若我输了，这花满楼归你。” 这样的赌约对花无蕊來说毫无吸引力，但见张纤纤那张轻视自己的脸，他一咬牙说出一个是字，而后，甩袖离去。 “姑娘，这样比你岂不很吃亏？”好不容易挤进门的小禾，好说歹说才从守门那里挤里了进來，却沒想一來便看到了张纤纤与花无蕊约定比试之事。虽说张纤纤信心满满的样子让她很是放心，但一想起他们方才的在在赌约她还是有些担心。 张纤纤却是不在意的勾唇一笑，说出意味深长的两个字，，“未必！” 当两人來到迎春楼，小禾见着那掌柜对着张纤纤恭敬的叫了一声老板时，这才明白她所说的未必。原这迎春楼和花满楼都是她的产业！ 心中不由惊叹，表面如此低调的张纤纤竟是这样让人意想不到。光凭这两家酒楼的规模，便也算的上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富人了，却依旧甘心待在景瑟公主的身边伺候，且还能是以那样恭敬本分的样子。若是常人有这样大的产业，怕是连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可一想起，若这十五日内迎春楼不能打败花满楼的生意，那姑娘便要将花满楼白送给别人了，心中也不由担心起來，开始想着这场比试其中的利害。 此时的迎春楼亦是满客，但比之花满楼的人满为患还是有些差距!开业大惠宾的噱头已经过去，剩下的客人也多是奔着这里的菜式新鲜，大半月的时间足够消磨了人们的新鲜感，如此看來，张纤纤确实是沒有优势。 因为花满楼此时因为那十几个漂亮女伙计的噱头势必会红火一时，所以这十五日的比拼，她显然已经处在弱势！ “姑娘，你有什么打算？” 已经吩咐了掌柜的去忙活自己的事情，雅间内便只剩小禾何张纤纤二人。小禾看着依旧以平静模样喝着茶水的张纤纤，试探着开口问道，露出显少出现的急躁表情。 “你也坐下來喝口茶吧，我既然敢赌，定然是有把握的。”张纤纤知道小禾定是在心中将自己当成了亲近之人，才会为她担心。她本就是个沉稳的性子，也就只有在面对亲近之人之事时才会急躁。 心中一暖，连语气都透着轻快。伸手拉了小禾坐下，她难得的愿意主动去亲近一个人。 ------------ 131.渔翁之利轻易得 小禾倒是随了她的意坐了下來，可脸上却依旧是担忧的神情。张纤纤不由扑哧一笑，但也不想再看她如此凝重的表情。 “你说花满楼此时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小禾乍被提问，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答道：“噱头正盛。” “那他最大的劣势呢？” 劣势？小禾不由皱了眉，这都红火成这样了，就连门外都是等着要进去吃饭的客人，比之迎春楼已经是占尽了优势，何來的劣势？ 但见张纤纤一脸肯定的模样，她还是在心中细细想了起來。脑海中忽然想起方才那些被拒之门外的人那般愤恼的样子，便也知道了张纤纤所说的劣势。试探着说道：“姑娘所说的劣势可是指那些被花满楼拒之门外的客人们？” 一早便知她定是能想到这一点，张纤纤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花满楼此时仗着风头正盛能吸引大量的食客，但花满楼的大小有限，那些奔着看新鲜去的客人也不会匆匆吃完便离去，如此他们那边虽然看起來客人爆满，但其实真正能卖出的饭菜也就有了限制。” “但迎春楼的也并不比花满楼大，怕也是占不到多大优势。”虽说张纤纤的分析很对，但小禾还是不能安心。 “不一定要比地方大小，只要比容纳客人的多少便够了！”张纤纤信心满满的勾唇一笑，又对小禾说道：“小禾你去叫掌柜的上來，我有事要与他商议。” “是。”见她如此自信的样子，小禾在说不出泼凉水的话，起身走出雅间。 而此时的花满楼内，花无蕊悠闲的看着这客满为患的盛景，朝着对面迎春楼的方向微微扬起下巴。 却正在他得意之计，只听一阵锣鼓喧天之声从对门响起。 年轻的小伙计，中气十足的声音听上去让人更是万分沸腾：“迎春楼以时计价，半时辰只需三两，可任挑八道菜。” “什么个意思？”初使人们只觉得热闹，但一等那伙计说完，却发现自己听得云里雾里，于是便有人率先开口问道。 附和的声音很多，那伙计道也不显得慌乱，继续高声说道：“细情由我们掌柜的亲自來为大家讲明。” 说完，便见方才被张纤纤叫去的掌柜，满面春风的走來。 “大家稍安勿躁，且听我慢慢道來。”这掌柜的是张纤纤前些日子盘下这迎春楼时亲自选下的管事，因为张纤纤意外受伤，就连这迎春楼的开张也都是由他一手操办，能力显而易见！ 脸上虽是带着笑意，却也并不是谄媚之态，平易近人的感觉让人都生一分喜欢。倒也真的愿意静下來听他讲讲这以时计价的新鲜吃法。 这掌柜面上虽然平淡，心中却也很不平静，他这一生几乎都在与酒楼打交道，这以时计价的法子到还是第一次听说。 但心中却也是满满的自信，想起老板那张淡然的脸，心中更是有了底气。眼神扫过激情澎湃的众人，一清嗓继续说道：“这所谓以时计价呢，便是由您用膳的时辰來付银子，每半个时辰是三两银，可点我们酒楼的任意八道菜。我们的菜品想必还有很多人沒有尝过，但大家大可去问问那些在我们酒楼中吃过饭的，那味道绝对是这城中数一。” “而这八道菜三两银的菜价更是城中最低！当然，也会有人想问这亏本的买卖我们为何要做？” 掌柜故弄玄虚的停了片刻，而后憨笑几声之后又继续说道：“我们相信自己的菜品能让所有尝过的客观满意，但因为种种原因还有许多客观沒有吃过我们酒楼的菜，所以为了让更多人能够更全的更快更优惠的品尝完我们酒楼中的菜，我们才决定亏本让利三天，这便是我们所说的以时计价。” 这一番长词大调的说下來，人们便以明白了这以时计价的意思，已经有人跃跃欲试，但依然有很多人在踌躇不前。 掌柜的道也不急，温和一笑后继续说道：“这法子从明日开始实行，限期三天。是否划算，众客观心中都该有数。不过容我提醒一句，这样好的事情，错过了这村可就沒这地儿了啊。” 这话本是拉生意时的常话，不经听。但这掌柜却是个极其圆滑之人，用的是半开玩笑的语调，这一说完，竟是逗得众人一笑。 该做的事情都做了，掌柜的也深知明日定会非常繁忙，便朝着众作了揖，朗声道：“老儿，恭候各位大驾光临。” 说完也不废话，与旁边的人寒暄了几句便朝酒楼内走去。 那边张纤纤很满意老掌柜的表现，而这边，花无蕊却是笑的有些心虚。虽不知有沒有买那以时计价的帐，但，此刻他突然有一丝的底气不足。 在看堂下那些眼睛都还长在那些个漂亮女伙计身上的男人们，他再沒了看下去的兴致，抬脚出了酒楼。 夜色已经微暗了下來，两人一同回府的举动多少带着暧昧，好巧不巧，正遇在府中散步的君子漠和景瑟。 “纤纤那时说花公子是她的夫君，我还真不相信，但此时看來，他俩倒真是相配！”景瑟心中有着一丝窃喜。 佯装毫不知情君子漠与张纤纤间的关系，朝着君子漠淡淡说道。 细看他依旧有着笑容的表情，景瑟意有一时的心虚。微垂了头，却正见他紧握的手指，这才知道原來他不是不在意，原來他不是听不进自己有意挑拔的话。 “不如，我去请父皇为他们赐婚可好？这样不清不白的住在一起，有损纤纤的闰誉。也都怪张丞相不待见花公子，如若不然他俩定是幸福的一对儿！” 景瑟看着那紧握的手已经呈涨红状，自知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心中一喜，生出一个算计的念头來。 君子漠这样深沉的人，有这样的举动足以说明他的在乎。若她能将张纤纤和花无蕊“凑成一对儿”…… 算计的笑容从她脸上越发灿烂起來，她定神看向那浑然不觉她与君子漠的存在，有说有笑走进來的两人，真觉这是天意！ ------------ 132.有情总被无情恼 “回吧，我有些累了！”再沒心思去听景瑟有意无意的挑嗦，君子漠一转身，不容反抗的说道。 大多的时候，在表面上他还是敬着景瑟的，所以，此刻这冰冷的语气让景瑟脸上的笑意有些难堪。却也不能在继续纠缠下去，若不然被君子漠看出了她的心思，就得不偿失了！ 乖巧的一点头，她顺着他的步子跟了上去，将手挽在他的胳膊上。远远望去，好一幅让人羡艳的美景！ 而张纤纤正是在这时才看到那两个人的，与花无蕊逗气时的轻松表情瞬间黯淡下去，连脚下的步子也停在了原处。 一心只注意着她的花无蕊，只见她神色有异，便随了她的目光去看。 不过是在寻常不过的挽手姿势让那两人显然亲近了些，竟还会让她如此失神！忽然又想起在苏樱山那日，她明明那样伤心，却依旧那样轻易的就原谅了君子漠！ 是不是在她的心里，不管君子漠做什么事情她都会原谅？即使她连他与别人这样细微的亲近都会在乎，却依旧能容忍君子漠和别人在她的眼皮底下同床共枕！这样的隐忍该有多痛苦？ 俊眉微挑，瞬间换了嬉皮笑脸的颜色：“这醋劲可真够大的啊！” 被人说中的心事，张纤纤并不反驳，低了头不再去看那两人方才相携离开的方向，不发一言的朝自己院中走去。 花无蕊无奈的摸了摸鼻子自觉的跟了上去。而一旁的小禾，则是若有所思的愣了片刻，原來，张姑娘对驸马是真的有情？ 但一想起张纤纤今日对她的所为，她决定将这事情永远埋在心中！ 城中最热闹之事依旧是花满楼与迎春楼的比拼，如火如荼的气氛让整个景落城仿佛都喜庆了起來。 云家，是这城中数一数二的富商，家中世子近日成亲，处处风光体面不说，那热闹也得相当够！ 于是这日有云家的管家请了花无蕊与张纤纤过去，想从他们两个酒楼之中挑出一个來承包去世子的婚事宴席。 谁都知道这是个肥水差，二人都清楚谁能拿下这个差事，便算是又有了一分赢的把握。 于是那日两人也可谓是在那云家主母面前拼尽了全力，但最后那慈祥的老太太竟是做了个让两人皆很无语的决定，，由两家酒楼一起操办！ “你看连那外人都看出來了你我二人珠联璧合才算是绝配。” 花无蕊莫名的心情很好，一路都在说着无聊的玩笑，而张纤纤对于这般无赖的花无蕊便只能已沉默面对。 日子过得极快，待这门婚礼酒席一办完，便已到了两人相约的半月之期。 张纤纤心中有些心虚，便想打探花无蕊那边的情况，还未开口，便见远处直勾勾盯着自己看的路遥，一时将心中的话压了回去：“好了，你先出去吧，我有些乏了！” 这样的逐客令花无蕊早已听了八百余遍，自然不会当成一回事。但见她脸色确实疲惫的样子，还是沒有强留在这里。 “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现在最该操心的事情难道不是支揭穿景瑟的真面目么？” 花无蕊的身子刚出去，房内便响起路遥掷地有声的质问声。 张纤纤微皱了眉，也算是能理解路遥如此急躁的原因，但她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她根本对景瑟身后的人一无所知，妄动景瑟是最不明智的决定。 但若长久让路遥待在她的身边，却什么都不做，她也沒法向路遥交差。 微微打量了一眼一脸愤愤的路遥，她轻叹一口气后开口问道：“她最近可有什么异常举动？” 不答反问的举动让路遥有一丝不满，连带口气也不好起來：“有，她最近老派人跟在你的后面盯着你。不知道是不是在找杀你的机会。” 张纤纤莫名的打了个寒颤，难怪自己最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原來是景瑟的人？可是，她派人监视自己作甚？ 脑海里努力盘旋着那双让她隐隐觉得不安却使终不曾发现的眼睛出现之时的场景，仿佛，每一次都是再她和花无蕊一周出现之时。 一丝灵光闪过，想起自己看见景瑟与君子漠十指紧扣时的心情，她似是已经明白了景瑟在盘算着什么主意。 “我好像猜到了她的下一步要做什么！若近日她要让你做针对我的事情你只管做就是，这对我们有利！” “她要做什么？”路遥有些紧张的抢过她的话，语气中的慌张让人轻易看出她的害怕。 “你放心，她近日是不会针对你的。她若有事吩咐你做，你只管按她的吩咐做事便是！” 张纤纤安抚似的朝着路遥说道，希冀她能沉住气。一旦她意气用事不单会害了她自己更会害了她这一条蝇上的蚂蚱！ 转眼，便是云家世子大婚之日，两家酒楼的饭菜和安排都很让云家主母满意。非要在最后邀了他们二人入席。 盛情难却，张纤纤不得不给面子，只得硬着头皮随着花无蕊一道出现在人前。 心中暗自安抚着自己，好在别人只知她是迎春楼的人，并不知她的真实身份！若是在将这事传了出去，怕是爹爹会更加不喜欢自己。 但她万万沒想到的是，她竟然在这云家的酒桌是见到了君子漠。 看到她，君子漠也是同样一愣，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起初混在这样多的宾客中，张纤纤虽有不自在，却也暗自庆幸沒有人认出自己。毕竟护城河那次，还是有很多人看清了她的面貌。 想着大约是时日已久，人们早已忘了那件事情，心中才算是松了口气，但看着递到她眼前的酒杯，她知道这才是今日的难題。 这今日的來客多是城中显贵，她的两家酒楼想要在这城中立足，这些人自是不能得罪，但喝酒？ 为难的轻皱了眉头，她知道若她接了这一杯，那接下來定还会要喝上很多杯，但若不接…… 试探的抬眼看了那要敬自己的酒的，希冀能让他放过自己。但一看清那张脸她便知道，这一劫她躲不过去！ ------------ 133.喜事之门藏鬼心 这敬酒的不是别人，正是城中锦食阁的老板苏锦儿。锦食阁曾是城中最有名的酒楼，却在花满楼和迎春楼的双双夹击下生意一落千丈。 所以，她这酒定然不是为了礼数而敬，要论细因当然是为挑畔。与对手同席，心中揣着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怒气，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若要出气，也就只能以酒來做攻击的武器。 这一席她也算是个主客，她这一敬，定然有很多人随后，她道是要看看这黄毛丫头如何应付的过來。 两眸相对，各自心照不宣的一笑。 “怎的？迎春楼的当家可是瞧不是我们这些小门小户敬的酒？”苏锦儿一挑眉，声音略大。 这样一來，不过是自己这桌就连旁边桌的人都朝这边看了过來。 这下，张纤纤更加为难起來，她若拒绝必然会让苏锦儿觉得面子挂不住，苏锦儿这样的女人，她是不想惹的。 但若不拒绝，看着那些看笑话的人们，她的心中又很沒有底气。 “有些人呢酒量浅也不敢直说，真是娇情。”花无蕊悠闲的声音正在她为难之际响起，口中说着不对盘的话，手上却是一把接过她手中的酒杯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苏老板这一杯，我敬你。莫要对这种小女子太上心，有好事也得先想想我们花满楼才是。” 不正经的朝着苏锦儿一眨眼，极是风流的模样让人不由浮想联翩。 嘴上虽在说着不利于张纤纤的话，可实际却是在维护她。个个都是生意场上的老手，这点端倪还是看的出來的。 都知这是一场好戏，便都兴致勃勃的看了热闹起來。 花无蕊那风流的模样惹得苏锦儿心中一痒，差点就要失态，但一想起那黑衣人与自己吩咐的事情，心中一个激灵，马上恢复了正常模样。 一脸似笑非笑的假笑，眼珠不时在张纤纤与花无蕊身上打转，夸张的声音随后继续响起：“哟，外面还都到花满楼与迎春楼是死对头呢，看这花老板如此维护张老板的模样儿，看來是外人都猜错了吧！这般打情骂俏的？原來不是对头，是姘头啊！” 生意场的人说话多半不雅惯了，所以即使苏锦儿说得这般不堪入耳，旁人也只觉热闹好笑，并无人出头替张纤纤维护。 姘头两个字让张纤纤听得极不舒服，连花无蕊也有些按捺不住。 张纤纤的心思却便都在苏锦儿方才说过的张老板三个字身上。伸手按住花无蕊欲发作的动作，目光往君子漠方才待过的地方看去。 她是迎春楼幕后老板的这事本就少有人知，便连迎春楼的掌柜都不知道她本姓是张，但这苏锦儿却是如何知道？ 是她当真记性过人记得护城河之事，还是……她的幕后正藏着个要针对自己的人？ 她这番挑畔，若说因为她记恨自己抢了她家生意倒也说得过去，只是，若是因为这个，她针对的为何却是自己与花无蕊的私事而不是迎春楼的名声？ 遥见君子漠依旧淡然的喝着酒，只当他沒有注意到这边的事情，些许失落过后，她的脸上出现淡然的笑意：“苏老板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与花公子本是熟识，不如外界所传是对头，更算的上是惺惺相惜的朋友，他能体谅我酒量浅是他的大度，被苏老板如此一说，怎的就变了味道！” 沒有刻意去反驳苏锦儿的话，也不想激怒苏锦儿，她只是接了苏锦儿的话茬，只看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 若真只是因自己抢了她家生意而为难自己也就罢了，但若她的意图不那简单呢？ 忧心的又看了一眼君子漠所在的方向，见他正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脸色有些难看。不知怎的，她心中一个咯噔，觉得这一切好像并不是这样巧合。 云家虽是景落城中大家族可与朝堂并无瓜葛，君子漠此时的身份还是个驸马，却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操办这场婚事明明一家酒楼便够，却又何以让她与花无蕊共事？ 花满楼与迎春楼在外人眼里的关系确是死对头，这样大的场合，云老夫人却要她与花无蕊一同來做这婚宴，难道就不怕生出什么事端？ 这样想來，她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云老夫人敢请自己与花无蕊一同來定是知道他俩私下的关系并不如外界所传那般针锋相对。 苏锦儿挑衅也不单是为了自己抢了她生意的不满，细细想來，明明是带着煽风点火之味。那么，这风是往哪边吹？这火又是想烧谁？ 目光不自觉的就落到了君子漠的身上，原來苏锦儿的话是在说给他听啊！公主，你还真是安排的够细致啊！ “哟，这话说的倒跟我胡言了似的！无双公子花名谁人不知，竟肯如此维护与你，你敢说与他之间沒有私情？” 苏锦儿轻蔑的一声冷哼，语调越发大了一分。 不远处的君子漠无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酒杯，这些话在他的心中烧起一股燥热的怒火，让他差点把持不住一贯淡然的身姿。 他想怒斥那苏锦儿，让她莫要在胡言乱语。但，心中却又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何时开始在意起一个不重要之人说的话了？还是，他在意的本是……自己相信了她所说的话！ 这样的认知让他更加烦躁，是自己自私，为了自己的事处处冷落纤纤，让她受了那样多的苦，此刻，自己凭什么在小肚鸡肠怀疑她与花无蕊？ 她对自己的心思自己时时都能感觉的到，但花无蕊对她的心思，自己何尝看不见？ 一杯烈酒入肚，酒杯被重重的放到桌子上。 一席的人都因为他这突來的怒气有些诧异，方才的哄闹瞬间变得诡异的安静。这样的气氛却更加让君子漠难受。 许是喝了酒，让他的思绪有些不够清明。他忽然觉得若自己在这样自私下去，纤纤可能真的会离他而去。 一个连自己心爱女子都守护不了的男人算什么男人？凭什么还敢去做复国报仇的事情？也不知是因为压抑的太久，还是因为他此刻的怒意确实难消，他心中的想法愈发的偏执起來。 ------------ 134.一门心思难左右 松开手中的酒杯，他猛然站了起來。有一种想法一直在催促着他，去找她，却阻止那些胡言乱语的人用那样污秽的语言伤害她，却告诉那结兴风作浪的人，她张纤纤是他君子漠所爱的女人！ “漠儿，你醉了，我差人送你回去！” 平静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似是一盆冷水从头浇下，让他瞬间从那冲动中清醒过來。 是呀，他大可以这样做。他若这样做了自己便能解脱了！可是，他若真的这样做了，他要如何向父亲交待？如何向那些一心等着归家之日的将士们交待？如何……向身怀六甲的景瑟交待？ 手指紧攒进手心，关节处表筋暴动，他此刻心中的纠结可想而知，但不过只是瞬间他便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转身看向身后的老妇人，清浅一笑：“姑母，子漠还真是醉了，不能等表弟的婚事办完，要先行一步了！” 那被他叫做姑姑的妇人也不多作婉留，只道一句：“走吧，姑母送你。” 这老妇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云家的主母云君飞雁。端庄的站在君子漠的面前，那双似能看透一切的眼中此刻含着笑意，却不带多少温度。她的笑容亦很祥和，却带着了然一切的透彻。 君子漠在这样的眼神之下，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去。姑母一向有着聪慧过人的心思，定是看出了他方才的失态，怕他生出什么事來，这才示意他先回去。 余光不自觉的看向张纤纤处，见她与苏锦儿依旧僵持着。只是此时正与苏锦儿说话的人却是花无蕊。 眼见苏锦儿越发难看的脸，君子漠心中又是一紧。 似是有着心灵感应，张纤纤也正朝着这边看了过來。两眸相对，君子漠慌张的挪开眼睛，那云淡风轻的眸中略显狼狈。 自己如何能以这样自私的样子去面对纤纤？ 转身朝着门口处走去，背影决绝的毫不留恋。张纤纤莫名的心中一疼，看着他挥袖远去的背影，心中又是一悸。他是不是，相信了苏锦儿所说的话？ 脚下不自觉的动了一下，耳边却传來花无蕊与苏锦儿半分不相让的斗气话，终究还是收了脚，沒有跟着那背影出去。 “漠儿，她不适合你！”离开那喧嚣的婚宴之地，君飞雁突然说道。语气之诚恳，又略带无奈。 君子漠顿了脚，一时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 这都是您故意安排的？他很想这样问，但看着眼前分明是全心在为他操心的姑母，这样的质问他怎样也问不出口。 “哥哥与我提起过这事，我本想，若她真是适合你的，我便不反对你们在一起，这才差了她來操办你表弟的婚宴。但今日一见，她显然是不适合你的！”君飞雁却不等他问，已然径自道出了他的心思。 君子漠在她略带心疼与遗憾的声音中，身子变得愈发僵直。不适合？这三个字似是魔咒般的让他很是生气，连带语气都冰冷了一分：“这些事情就不劳姑母操心了，我自有分寸！” 君飞雁却并未因为他的冷硬而就此收住话題，抬手放到他的肩膀上，似是安抚，口中则继续说道：“你看，她与那个男子在一起是不是很幸福？有人那样护着她，为了她不惜与一介妇人作无谓的口角之争。虽然行为尚显幼稚，但这不正是证明了她在那个男子心中的分量有多深么？而你，有太多的事情放不下，加之她的身份……” 君飞雁提到她的身份时不自觉的顿了一下，却只是一瞬便缓过神來继续说道：“你父亲说过绝对不会同意你与她在一起！” 这时，她放在他肩膀上的手除了安慰，更多的是在提醒他，他肩上所负的担子是有多重！ 黯然的低下头去，君子漠大步走出门外。不想再听那分明是为了拆散他们的话语，但……为什么他有那么一刻觉得姑母说得其实很对！ 失魂似的回到府中，他的脑海中仿佛怎么样都是张纤纤与花无蕊在一起的情形，那般甜蜜，那般……不属于他的甜蜜！ 烦躁的心怎样也静不下來，他拿了笛子放到嘴边，轻柔舒缓的旋律顷刻而出，他希冀能借助这曲子來舒缓心中的压抑。 但他渐渐发现，越是这样他的心就越是烦躁。找不到出口，找不到理由的莫名心乱！ 一首本是舒缓的曲子在这样的情绪下也竟走了样，变得时而躁动时而毫无生气！ 房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他抬眼便见大腹便便的景瑟，她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一手放在高高隆起的肚皮上，整个人散发出一丝安祥之气。竟让君子漠烦躁的心慢慢安静了下來。 收了笛，看着她慢慢靠近。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看她，竟然看得有些失神。 景瑟自是知道他如此失常的原因，却也并不点破。心中升出一丝窃喜，手中却将一碗冰镇的梅汁水递到他的面前，“这天这样燥热，可是让驸马心中烦乱了？怎的脸色如此难看！” 说罢，便用手中的细娟开始慢慢擦着他脸上的汗。那娟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让他瞬间放松了下來，再沒了方才的烦闷。 “你行动不便，这些东西让下人送过來便是，何苦这样奔波。” 喝了一口冰水，很合他的口味，并沒有过甜或是过酸，只比寻常的白水略有些梅子的清香味，和上那冰的冰凉让他很觉舒适。 “我怕下人弄的不合你的口味。”景瑟很是开心的看他似是很喜欢这水的样子，似是不经意的应着他方才的话。 只是这话一出，却让君子漠心中一怔，直直的盯向她的脸。她竟如此知道自己的喜好？如此细心？ 一抹愧疚莫名而生，他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伸手拉了景瑟坐下，口中说道：“原來是你做的，我说怎会如此好喝！” 景瑟有些窃喜的低了头，心中甜的似要冒泡。这是他第一次让她觉得他对自己如此柔情！纵然以前有过，也多半只是敷衍，但这一次，不一样！ ------------ 135.两方佳人皆难舍 她这样小女儿家幸福的表情则更是让君子漠有一丝的动容。是他对不起她在先，为了不与张骞嶙有矛盾他选择了娶她，却又不闻不问。 就连她怀了孩子自己也是毫不上心！她的身世本就凄惨，却因为他落得更加不堪！ 手指轻轻抚到她轰起的肚皮上，这里有着他的孩子！孩子？这个略带陌生感觉的词让他　的手顿了一顿，自己从不曾想过自己竟会在这样的时候有了孩子！ 可他发现他一点也不抗拒这个意外來到的孩子，心中除了那几分迷惘之外似是还带着一点欣喜。 其实他一直都将恨与爱分得很清楚，他可以随了父亲的心愿视景耀王和张骞嶙为仇家，却无法对张纤纤和景瑟有恨，甚至是张骞嶙家那刁蛮任性的张青颜他也是不恨的！ 所以他从不压抑自己对张纤纤的感情，但景瑟…… 思绪停了一下，他似乎也已经不太清楚景瑟在他心中占了怎样的地位。他对她沒有感情却娶了她，而她似是明明知道他的心思，却依旧处处顺从。按理她是公主自己是要听她的，但她却在处处顾及着他，就连他对她如此冷落，她也沒有怨言，依旧待自己这样温柔。 想起姑母方才说的话，想起父亲暴怒的神情，想起张纤纤与花无蕊在一起时的开心模样。一丝疲惫涌上心头，他将自己的脸慢慢靠向景瑟的腹部。若他从一开始便不放任自己对纤纤动情，他的复仇之路是不是就会更轻松一些？ 有了牵绊，便会被束缚了手脚，得要比以前更加小心百倍，就怕，一个不留神就将她也带入了他这如同地狱般的仇恨世界。 曾经他整天整天的与将士们对武，练到只动一下便会全身疼痛的地步但他却从不疲惫,但这一刻他是疲惫的！ 景瑟似是觉查到他的异常，用手轻轻的拍在他的背上。小小的力道，让他的心中更是沉重。他如何配她待自己如此！ 远处，张纤纤心思沉重的走进府门。花无蕊紧随在她的身后，见她这恨不得飞起來的脚步，嫉妒的朝着她的背影白了一眼。不过就是别人闲说了两句，她用不用如此紧张的赶回來解释？ 本是不经意的举动，但余光触及某处之时，另他心中猛然一顿。下意识的飞快上前，挡住了张纤纤的视线。 “你做什么？”张纤纤不解的看着一脸紧张的花无蕊，语气颇有无奈。 “今日可是赌约之期，你得随我去盘算一番到底是谁赢了。”说着，花无蕊便不由分说的拉了她的手往外走去。 余光却依旧紧张的看着君子漠与景瑟相依的方向，这副场景若是让张纤纤看到，该会有多伤心！这该死的君子漠，与别人的女人在一起也不知避着纤纤，在这她回房必经过的花园之中搂着别的女人，难不成是真的听进去了今日那苏锦儿的胡言乱语，所以是在故意气纤纤不成？ 一头雾水的张纤纤几经挣扎过后，依旧沒能逃出花无蕊的魔掌。无奈的叹了口气，索性随了他去。 “我这半月的盈利是一千六百三十一两。”张纤纤噼里啪啦的拨了一通算盘之后，报出了自己的账目。 但见花无蕊与花满楼的账房先生大眼瞪小眼的样子，不由有些无奈道：“马先生，花满楼这半月的盈利如何？” “是一千……” “好了，你赢了，说吧要我做什么事？”那帐房先生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花无蕊抢了过去。 顺手拿了桌子上的账本死死报在怀里，一副宝贝模样。 张纤纤见他俊脸微红的样子，不自觉一笑。果真是小孩子心性，输就输了还不敢给人看！ “现在倒还真是沒什么事要你做，不过你得记得你欠着我一件事儿呢，可不许耍赖！” 花无蕊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看着正以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得极为慎重的张纤纤，似是都能知道她此刻定是有拿了纸笔來与自己立下字据的心思！ 为怕她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來，花无蕊一挑眉抢先说道：“放心，谁都知道我花无蕊是最说话算数！” “那么，我现在可以回去了么？” 一心惦记着君子漠，张纤纤也不在与他多纠缠，话落之时人便已经到了门口。 花无蕊脑袋里又想起那在花园中相依的二人，心中泛过一丝纠结。虽不知君子漠为何会突然对景瑟那样亲近，但那样亲密的行为显然不是被人强迫。虽说他明里与景瑟是夫妻，但知情的都知道他和纤纤才是彼此钟情。 纤纤表面上虽上沒有表现　吃醋的样子，但他也不是傻瓜，每次君子漠与景瑟在一起时她总是会恍神这样的反应不正是说明她是介意这些事情的么？ 那么，若让她看到是君子漠主动向景瑟示好，她会更伤心的吧！ 抬眼看向已经走远的张纤纤，眼中露出一丝担忧，但愿，那两人已经回了层，不在那花园中继续碍眼！ “花爷，我们这半月的盈利明明是比迎春楼多的，为何您要告诉老板是我们输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这帐房先生对花无蕊很有几分好感，所以才敢出言相问。 “赢了又有什么用？我要她做的事情，她永远也做不到！”落寞的口气听得那帐房先生先是一愣，不由眯了眼想看清这平日潇洒风流的花爷是不是中了什么魔症，竟会有这样正儿八经的落寞模样！ 但转念一想又似是明白了什么，不由意味深长的点头一笑。名声显赫的采花贼甘愿不辞辛劳的为一家小小的洒楼谋利，这理由当然不是因为金钱。 那么，让他如此甘愿待在这里的理由就很明显了，自然是为了这酒楼的主人！ “花爷，您还是追上去吧，我们老板如此貌美，这般一个人走在路上，您也放心？” 帐房先生那了然的声音听得花无蕊心中一虚，瞥了几眼他那笑得很是暧昧的脸更是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尴尬的收了眼神，语气僵硬的说道：“放心！怎么不放心？她可是只能咬人的小老虎！” 口中虽然这样说着，脚下却还是已经追了出去。 ------------ 136.人前有意秀暧昧 景瑟的房门前，一个丫鬟似是不经意的走过，与景瑟的眸子相对，只轻轻点了点头，而后径直走了过去。 景瑟脸色一深，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走到同样在看书的君子漠面前，柔声说道：“驸马，这天热得紧，待在房中甚是闷热，不如你陪我去园中凉亭乘乘凉可好？” 那声音里带着半分期待，却小心翼翼的让人心疼。乍被人打断了思路的君子漠只是微微一怔，而后点了点头。 而此时的张纤纤已经进了驸马府大门，不知是否是因为步子太急，她竟觉得有些累意。一阵轻风吹过，伴着淡淡一股幽香。 是让人惬意的味道，张纤纤却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脚下更是一个踉跄，显些摔倒在地。 “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花无蕊一个健步冲了过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见她脸色很差，不由担忧的说道。 张纤纤摇了摇头想推开他的手，但看过去的瞬间却有一刻的错觉，眼前这人好像竟是君子漠。 可是，她明明方才看到是花无蕊。再次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却发现眼前一片模糊，她竟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我先扶你回去。” 见她如此异样的模样，花无蕊心中一急，架起她便往前走去。 张纤纤只觉得全身很是无力，这异样來得如此之急，如此莫名奇妙！似是有着什么预感在她脑中翻涌，但思绪仿佛也已经变得混沌。 “该死！”见她越來越苍白的脸色，和越來越沉重的脚步，花无蕊低骂一声。再顾及不了许多，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來。 “漠。”一声低呼不受控制的从张纤纤嘴里溢了出來，她紧紧抓住花无蕊胸前的衣服，恍惚间只觉得君子漠和花无蕊的脸在來回变换。 不由伸出了手，去抚摸那脸的轮廓。花无蕊的脚步被她突來的动作吓得一滞。 而她却似是浑然未觉，一双小手依旧游走在他的脸上，脸上竟还慢慢溢出痴痴的笑意。 同样因为她这一举动停了脚步的远不止花无蕊一人，长廊另头，君子漠冷冷看着这一幕，长袖下的手掌慢慢紧握成拳。 景瑟不进打量着君子漠的脸，心中隐隐发着虚。 而花无蕊也似是觉察到了丝丝冷意，抬头，便与君子漠腥红的眼眸对个正着。 浑然不知的似乎只有一个张纤纤！ 花无蕊也终于感知到了张纤纤这突來的异常是因为什么。她此刻的样子，分明是有些神智不清！ 该死！是谁在他的眼皮底下动了手脚？他竟然丝毫不知！ 伸手抓住她不安分的手，面色坦然的与君子漠对视。空气似乎从那一刻开始凝结，空气中依旧有着若有似无的香气，只是，失了常的人却依旧只有一个张纤纤。 被人握住了手的她似乎也在慢慢清醒。眨了眨眼睛，她看着眼里映出的花无蕊微怒的脸庞，和他紧抓着自己手的动作，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我们走。”半响，君子漠冷冷说道。明明还是平淡的语气，却让张纤纤浑身一震。 本能的扭头看了过去，长廊那头，景瑟挽着君子漠的手正慢慢朝她走來。 景瑟脸上的笑意让她妒忌，可是，为什么君子漠的脸色那样难堪。 看清他一直盯着花无蕊的眼神，她疑惑的回头。正见花无蕊亦是如君子漠那般冰冷的模样，而自己的一只手被抓在他的手中，而另一只手竟还搂着他的脖子。 似是一瞬间明白了君子漠脸色不善的原因，她微眯了眼看向一脸无辜的景瑟。 她依旧还是那可人的模样，挽着君子漠的手臂，是那样无害的模样！ 他们两人的身影越來越近，张纤纤的心狠狠抽疼了一下，搂着花无蕊的那只手竟然更紧了一分：“你一只手抱得动我么？若让我摔了下去，我可不饶你！” 娇嗔而亲昵的话，让除她之外的三人皆是一怔。君子漠和景瑟正经过她的身边，听闻她的话，身子不由一僵，却并沒有停下脚步。 当他的身子越來越远，张纤纤似是虚弱般的松了口气：“我沒事了，放我下來吧！” 见她此刻的神情确实与常日无异，花无蕊这才将她放了下來。但是，若她方才依然清醒，那为何要故意说出那样让人误会的话？ “你……” “我累了，先回去了！”不等花无蕊问出心中的疑惑，张纤纤匆匆打断他的问題。也再不给他能发问的机会，抬脚往自己的院中跑去。 那匆忙的背影，似逃！ 花无蕊微眯了眼，转身看了眼身后君子漠与景瑟离开的方向，又回头看向张纤纤跑远的背影。虽不知她为何要这样做，但他似乎能想到，她此时的表情一定在哭！ 无奈的叹了口气，慢悠悠的往回走去。 那一日过后，再沒人提起那场存着诡异的插曲。一切都何往常一样，却双好似是哪里不一样了！ 这一日她如常去伺候景瑟起床。看见屋内点燃了烛火，她知道是景瑟起了。 推了门进去，却意外见到了多日不见的君子漠。该是刚睡醒的样子，正掀被下床。 始料未及的状况让她微微一愣，但却听见他平淡依旧的声音：“愣着做什么？过來伺候我穿衣！” 再平常不过的话！却让她的心紧紧一疼。这是那日过后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在他与景瑟同枕共眠之时，用这样吩咐寻常下人的语气！ 明明不该是这样，明明她以为她会有机会向他解释。可自从那日以后他对她避而不见不说，竟还这般故意给她难堪。 他是真的生了气么?他为什么不相信自己？即使那日自己故意说了那些话，可难道他就听不出來她是另有原因么？ 莫名的委屈传來，她咬着下唇，迫使自己不能哭。纵然猜到了会有这样一幕，可是她以为，那个时候的这般情景会是他们两人心灵相通的情况下做给别人看的一出戏。 ------------ 137.谁知明日谁生事 这样始料未及的情形，让她心中生出一分抽疼。却又苦涩一笑，黯然的低了下头，一件件的为他穿好衣裳。本分而又卑微！ 终于，为他穿戴整齐，她退的离他无了些，而他则是不发一言的走了出去，竟连看也沒有看她一眼。 主子与奴婢最正常的接触不过就是如此！这样亲近，却又疏离的让人心寒！ 张纤纤看着他的身影越來越远，那熟悉的蓝色衣摆依旧带着他们初见之日的淡漠。心中闪过一丝苍凉与迷茫。 自己努力了这么久，她以为是离他近了一分。但今日才知道，原來他始终离自己那样遥远。 ………… “你回去吧，今日我來伺候公主。”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处的路遥，提了裙摆走进门來。冷眼看着一脸失神的张纤纤，压低了声音说道。 张纤纤回了神扭头看她，路遥不自在的别开了脸。那不想让张纤纤看见的表情里，许是带着对张纤纤的失望，但也许还有着那一分同病相怜的怜惜。 张纤纤默默垂了头，抬脚走出门外。却见那驻足在拐角处蓝色身影，心中一滞。原來，他并沒有离开！ 心中升起一丝暗喜，她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似是觉察到她的脚步声，君子漠悠悠转身。那目光的第一眼却不是落到她的身上，而是看着她的身后若有所思。 “你找我有事？”轻淡的声音从他的薄唇中悠悠吐出，云淡风轻的让人绝望。 天还沒有大亮，泛着丝丝青白。黑暗中，张纤纤看不清他说着这话时的表情，脚下却是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了些距离！ “沒事！”已经红了眼眶，张纤纤微微扬起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意，让眼泪顺势流回眼里。 待平复好情绪之后，又开口说道：“那奴婢便先行告退了！” 卑微的低了头，她踉跄着落荒而逃。 他的声音却从身后不依不饶的传來：“若你真心想与花无蕊在一起，我可以找老师帮你们说情。如此不清不白的同住在我的府中，我也不好向老师交代！” 与花无蕊在一起！帮你们说情！不清不白！这几组伤人的词语从他的口中说出來竟有这样大的力量，似是千万根针刺在了她身上的每一个角落，处处都在抽疼。 紧紧咬住下唇，将自己的头慢慢抬起。不在是落荒而逃的弱者姿态，却也再做不出淡然的样子。 “谢驸马关心，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跟父亲交待。” 纵然已经很努力，她说出的声音却依旧带着哽咽。君子漠的眉头紧皱了一下，看着她孤单的背影一步步远去。 眉头皱得更深一分，低了头索性不在去看。余光扫到那拐角处一闪而过的衣摆，他微微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而另一处，一个人影轻快的走到景瑟的房中，说完自己所看见的一切。 景瑟的脸上并不见多少笑意，却似是松了口气似的舒展开眉头。 “公主，洗脸吧！”进门的是端着一盆洗脸水的路遥，看着她这房中多出來的人，不禁多看了两眼。却识相的沒有多问！ “路遥，这一次算你一功，以前的事情我就当沒发生过，你若不想在待在这驸马府，我可差人送你回路府去。” 景瑟打量着这过分乖巧的路遥，不紧不慢的说道。虽是宽恕的话，却也不难看出她对路遥的不信任。若真是助了她一臂之力的有功之臣，她何以会想要让她远离自己身边？ “路府我是已经沒有脸面回去了，若是公主一想我待在驸马府，我收拾了东西即刻就搬出去！” 路遥不笨，自是知道她话中的深意。若她真的是存的让她回府的心思到也罢。可是，这些日子相处下來，景瑟怎么可能是这样宽容的角色！ “这样一说，倒像是我要赶你出去似的，罢，若你想留便留吧！” “谢公主大恩！” 路遥做出一副稍安了心的样子，宽慰的朝着景瑟恭敬说道。 景瑟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她几眼，若说她真的会如此安分，就不会试图想害自己肚中的孩子！ 心中想到此处，勾唇一个冷笑，却也沒有放心思在她的身上。不过是个有着狠劲却沉不住气的小角色，何必如此挂心！ 自己此时该挂心的是…… 目光遥遥看向远处，她已经让张纤纤与君子漠生了心结。而她要做一下一步，，是什么？ 眸中泛出一丝哀凉，幽幽叹了口气。下一步她会做什么？她还真是不知道，真真是可笑！ 但那又能怎么办？她舍不得就此死去，她舍不得……君子漠。 就算这些舍不得会让她变得更加不堪，但她还有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幸好，他们安排给她的首要任务是待在君子漠的身边！ 僵硬的脸上，拉开一抹牵强的笑意，那样难看，那般诡异！ 路遥不知她此时想到了什么，只觉她此时这般纠结的表情才是她最真实的景瑟！ “你下去吧，叫俣儿过來！” 不待路遥细看景瑟的神情，景瑟已经冷冷开口说道。脸上的表情淡然的似是方才那一瞬间的狰狞只是她的错觉，却让路遥的心猛然一颤。 俣儿，很少出來当差的奴婢，但每次被景瑟叫來便会有事发生！譬如，这次张纤纤中了迷神香的事情便是俣儿亲自安排的。 自己负责将迷神香的药放到张纤纤的饭菜当中，而俣儿则是负责在适当的时候引发迷神香的药力。 可以将时间算得那样准，刚好让张纤纤失神之时被君子漠看见。可见，这俣儿的手段不容小觑，连这样复杂的药都能配得出來，也难怪景瑟会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由她來办。 而这一次，景瑟会吩咐她做什么呢？依旧还是针对张纤纤？或是……要对自己下手？心中一个激灵，她猛然看向景瑟。 只见她冷冷撇了她一眼，这才乖乖退了下去。 出门时正巧见着俣儿进门，见着路遥也并沒有多余的表情，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走过。 ------------ 138.祸之将至雁自飞 这样高傲的姿态不是路遥第一次遇见 微低了头默默走了出去 回身关门的瞬间 却仿佛看见俣儿正将手中的一样东西递到景瑟的手上 而那姿态竟也沒有丝毫收敛 比之景瑟还要高高在上 路遥微阖了眸子 心中闪过一丝狐疑 却也不敢在多逗留下去 轻轻关上门 退了下去 “这便是你的计划 任由她这样对付你就是你的打算 ”花满楼内 路遥朝着张纤纤嘲讽的问道 那微挑的眉说着她此刻的愤怒 她多想景瑟就此倒下去 她便不用在时刻担惊受怕 所以她才会试图和张纤纤一起來对付景瑟 可是这些日子张纤纤什么事都沒做不说 竟还又被景瑟摆了一道 记得自己明明也还提醒过她 景瑟要对她对手之事 虽那时自己尚不知那是什么药 却也事先将那药给了她 让她自己小心 可最后她竟还是任由景瑟的计划顺利实施 这不禁让她对张纤纤很是失望 当她知道自己所依靠的人并不如自己想像中的那样强大 心中那惶恐的感觉让她根本无法冷静下來 只觉得一颗心沒着落 人便越发的狂躁起來 张纤纤当然是知道她此时的心思 倒也沒有理会她句句话中带刺 柔声说道：“我是故意顺了她的意 ” 不算是解释 却也算是让路遥安静了下來 但却直直的盯着她的脸 似是在看什么怪物：“你疯了 ” 张纤纤知道她是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无奈便细说起來 “我们现在根本就沒有能让她一败涂地的法子 所以只能等着看她以后还有什么动作 这次若我有所提防 她可能会怀疑到你 更会对我加深警惕 我不想害你 也不能让她在此时对我有所防备 ” 听她说完 路遥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來 却依旧是忧心重重的样子 张纤纤看着路遥心事重重的脸 在心中叹了口气 而后抬眼静静的看向路遥 柔声说道：“她让你给我下药 定是为了试探你 如今她该是对你放松了警惕 若你不想在待在驸马府 此时是你离开的最好时机 ” 虽然路遥留下会对她有帮助 但却也难保她不会倒戈景瑟 若真有那一日 那路遥便成了能将她致命的一把刀 所以她不得不放弃路遥这条捷径 “晩了 ” 路遥的声音里有着半分落寞 垂着头的样子更是让她更加惹人怜惜 虽不知她所谓的晚了是什么意思　 张纤纤却也沒有在将这话茬继续下去 因为她知道路遥此时有多么想离开驸马府 却也同样知道路遥有多害怕离开 这样矛盾的心思 自己曾经有过 那样想一走了之 却害怕在也见不到君子漠 而路遥害怕的却是 若她就这样离开 景瑟会不会不守信诺的伤害她的家人 “你也莫要太过失望伤心 这也许 是天意也说不定 ”长久的盯了路遥许久 张纤纤忍不住出言劝慰道 路遥却并不理会她的善意 反而一板脸 严肃道：“你到底有沒有法子能对付景瑟 ” 对付 这两个字让张纤纤愣了一愣 反复思量着这两个字 嘴角又是一抹苦笑 她从何时起竟也用得上对付这样的字眼儿了 “沒有 ”她如实的说道 表情真挚而自然竟也不见半分紧张 路遥狐疑的打量了她几眼 最是看不惯她这副什么都不担心的模样 明明她比自己的处境还难堪 却好像只有自己在干着急 心中一个怒火冲上脑门 路遥朝着张纤纤大声吼道：“若你沒有法子对付她 当日何必假惺惺的救我 ” 歇斯底里的样子带着几分绝望 那眼中含了泪直勾勾的看着张纤纤 似是在说着她心中难已压制的控诉 张纤纤微微垂了头 沒有解释也沒有安抚 她能说什么 本來就是想着借路遥之力 从中知道景瑟背后的人是谁 可这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下來 她越发的感觉到景瑟的真正目的并不自己与路遥 可是 这样的事情她能告诉路遥么 她本是无辜之人 因为君子漠已经落到了这步境地 而自己 真的要利用她來达到自己的目的么 若事情败露 莫说她想保全她的家人 便是路遥自己也是必死无疑 都是可怜之人 让她如何能这样自私 本是想让她借了这机会出府去 从此在不趟这趟浑水 可是 眼下怕也是不成了 如今也就只有让她放弃对景瑟的敌意 她才尚有一线生机 所以她才说沒有对付景瑟的法子想让路遥死心 可她沒有想到的是路遥竟已将对君子漠的恨意全然转到了景瑟身上 如此不依不饶 “不过是不想看你死的那般冤枉罢了 若你真的不想连累你的父亲 便趁早绝了想对付景瑟的念头 你不是也看见了 我什么都沒做 她尚且要置我与死地 你若真的惹上了她 你想 她还会给你活路么 ” 她细细的说着 看着路遥脸的阴狠之气渐渐散去 却又生出纠结的表情 似哭似笑 而后抬起已经有些通红的眼睛看了她一眼 甩袖离去 那一眼看得张纤纤头皮一麻 心中生出丝丝不安 却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只希望路遥不要在做那些沒有希望的事情 目光不自觉看向远处 却沒有看见她熟悉的天空 放眼望去 花满楼的客人依旧很多 却已不似前几日的热闹 说书先生还在有滋有味的讲着他的故事 只是也早已不在去讲那些让人热血沸腾的宫中秘事 而开始讲那些古今文人的那些缠绵动人的爱情 听的人大半都是女客 也爱听这些 但多半还是冲着花无蕊來的 只是…… 思绪回到前日 许是受不了她每日都苦着个脸 花无蕊终于忍不住问道：“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 她不语 于是他又问 烦了他那般固执的样子 于是她无奈的说道：“就是那回事 你不是都看到了么 ” 而花无蕊则似是很不满意她的回答 一皱眉继续说道：“我见你那日神态有些不正常 ” ------------ 139.花满楼中生内鬼 “装的 故意做给他看 不过是女人妒忌之时的小把戏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 许是当时的两人的心情都在烦躁之中 张纤纤的语气稍有不耐 花无蕊听得她的话后 沉默了很久 最终转身离开 在门口处却又停了下來：“你始终不信我 ” 张纤纤沒能知道他语中的意思 只当他是一时发神经 但那之后 竟然一连几天都不曾在看见他 她只当他是生了自己的气去了哪里逍遥 可是当那扇门紧闭了三日 她尚才有一丝不安 推了那门进去 一贯狼藉的风格 一纸信封孤单单的躺在那落了些许灰尘的木桌之上 她眨了眨眼睛 想要忽略掉那一刻自己心中的失落 他从不是个能有兴致來写一封信的人 那么 这封信到底会说些什么 手指不自觉的在颤抖 让她心中的那抹隐疼更加真实 “我走了 不知道还会不会回來找你 你自己保重 ”他潦草的字迹该是在那时停顿了一下 留下一团墨渍 信却沒有就此结束 “我以为我留在这里就能保护你 可是渐渐我发现你根本就不需要我 你的眼中只看得见一个君子漠 不论我做什么 你依然不相信我 我知道我若继续留下去会让你的处境更加难堪所以 我走了……” 写到这里又有一团的墨渍 张纤纤伸手摸过那团污渍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 但有一瞬间觉得鼻子很酸 “我会等你七日 若你不想我走 便來春香阁找我 ” 这是信中的最后一句话 倒很是有花无蕊的风格 她似是能想像到花无蕊写着这话时的样子 一定是咬牙切齿的骂着她是沒良心的女人 涨红了脸却又极是自恋的扬着头 显得很不可一世 手中的信慢慢被粉碎成一片一片 她微微浅笑 一伸手 将手中的纸片扔到身后 细小的碎片在空中久久盘旋 她微微扬起下巴 有阳光从门口照到她的脸上 她脸上的笔意更深一分 他若要走 她 有什么资格去留 花无蕊说得本就很对 她的心中只容得下一个君子漠 那么 自己有什么资格贪图他所带给自己的温暖 他在她伤心之时陪她喝酒 他在她苦恼之时为她逗乐 他在她被人欺负之人暗中保护自己…… 越來越多的片段涌入她的脑海 让她心中沒由來的一紧 一丝抽疼 也许他说得也不全对 她不光是个狠心的女人 她还是个自私的女人 自己当真是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思么 不 她知道 纵然她不敢相信 可为什么自己依然容许了他与自己同在这一方小院中一住便是半年 是真的自己早已不在乎了那些流言 还是因为 自己心中本就害怕从而对他有所贪恋 “姑娘 您怎么了 ”小禾看着她一脸似哭还笑的表情 担忧的说道 张纤纤朝她摇了摇头 停下有些发虚的脚步 习惯性的抬头去看那天空 那蓝色依旧那般纯净 而自己依旧还沒能有资格去站在属于自己的那抹蓝色中间 她却不会放弃 即使 如今要她一个人來走完剩下來的所有路程 即使……君子漠已经越走越远 渐渐收回自己的思绪 抬眼看着堂下那依旧对花无蕊怀着期待的人群 她忽然咧嘴一笑 看 还有那么多和她一样傻的人 自己凭什么就不能坚持下去 四处游离的目光在不经意的与一双眸子对上 被那一闪而过的冷意看得一个激灵 细看过去 却发现那双眸子早已隐在人群深处 让她无迹可寻 微眯了眼睛 她依然不放弃的看着堂下 触及某处 她的眸子不自觉的一顿 伸手指向一个人的背影：“小禾 你去问问那个伙计是什么來花满楼的 ” 小禾 顺着张纤纤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见一个伙计正端了一盘菜放到其中一桌客人的桌上 憨头憨脑的样子并看不出什么异样 却也依旧安照张纤纤的吩咐去问了掌柜的去 张纤纤的眼神使终不曾离开那伙计身上 起始注意到他是因为感觉他朝自己这边看了一眼 与自己方才看到的那双冷眸有些相似 细看下來 越是有些不放心 这伙计看似与别的伙计相似 但身形明显要硬朗许多 似是有间在压抑着什么东西 总之看上去很怪 眼见他已经往后院的方向退了回去 张纤纤再坐不下去 抬脚便欲追上去 花满楼有规矩 上菜之时必须要报菜名 且得深记按菜色以及主次坐的位置摆盘 但方才那位伙计不仅一句话未说 竟还直接将一盘水晶豆芽放到了主坐上 豆芽是为下等菜 放到主客面前是大忌 花满楼的伙计正式上工之前都有培训过这些 这样的水准断然是不会让他出去给客从上菜的 这只是张纤纤注意到他的其一 其二则是 他走动之时腿脚绷直 显得很是僵硬 掌柜挑的伙计第一眼便是看灵不灵便 这样的人若非特殊情况绝对不会被选上 李掌柜为人本分 便是有特殊情况也定会先征徇她的同意 而这个人的不灵便更似是常年练武蹲步所导致的下盘太稳 伙计中有会功夫的人 这是让张纤纤最放心不下的原因 紧紧跟在他后面 却发现他根本沒有回到后厨 而是在途中趁着无从之际 脱了身上的伙计衣服 又换了条路线往前厅走去 张纤纤心中一惊 拔腿便往前厅冲了过去 这伙计果真有问題 那他混进花满楼 上那盘菜显然是别有目的 虽然她此时很想跟上那个人 但更紧着要去看看方才他端上去的那盘菜到底有什么异样 “姑娘 我可找着您啦 掌柜的说 这些天并沒有新來的伙计 ” 小禾也正急冲冲的从前厅赶來寻她 两人刚好遇个正着 张纤纤沒有工夫跟她解释太多 手指着方才那人走的方向 急急说道：“小禾 你快去找几个人 刚才那个人朝那边去了 我得去前厅看看 ” ------------ 140.哪来毒药害煞人 小禾本就机灵 一见她如此紧张便知事情不妙 也不在多问 抬脚便朝她指的方向跑去 而她回到前厅时 人群早已乱成一团 费力的挤开人群 她看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正口吐白沫 不断抽搐 而另一个与她同行的男子正抓着掌柜的衣领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 “去叫郎中了么 ”她顺手抓了旁边的一个伙计急急问道 那小伙计慌张看着她 吞吐了几次也说出个沒有 “快去请郎中过來 ”张纤纤吩咐了一句 挤身到了李掌柜的面前 朝着那满面怒气的男子说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得先救人呢 ” 那男子不知她的身份 只当她也是个多管闲事之人 狠瞪她一眼之后 继续去与掌柜的纠缠 张纤纤忧心的看了眼地上还在不停抽搐的女子 朝着一旁的伙计吩咐道：“你背着她先往钱郎中的医馆里去 我已经让顺子去叫钱郎中先做准备 你去与他碰头 她的情况不太好 不能在耽搁下去了 ” 那小伙计到也听话 蹲到地上便欲将那女子背起來 那与掌柜纠缠的男子 却一脚将那伙计踹出老远：“谁允许你动她 ” 涨红的一张脸 说着他此刻的愤怒 那小伙计被他如此狠戾的表情吓得也不敢在轻举妄动 只一脸无奈的看着张纤纤 到是委屈的紧 “我是这里的老板 你有事且与我说 只是这位姑娘必须要先送去医治 ”说完 张纤纤一个健步挡到了那大怒男子的面前 并示意几个伙计将那女子送到医馆去 “你 你们将她给我放下來……” 眼见那姑娘被人抬走 这男子大声叫道 方才因为顾及风度沒有推开张纤纤 这时在也顾及不上 一把推开张纤纤便想挡住伙计们的去路 “你随我们一同去便是 在这样下去 这姑娘恐怕要性命不保 ” 情急之下 张纤纤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并趁他失神之迹将他一把拉了过來 男女授受不亲是这里人们的共识 这男子显然也是迂腐之人 被张纤纤这样一拉 便是脸色涨红 也沒有在闹下去 人群已经开始在指指点点 但大多议论的还是方才那女子为何会突现异样 “这里就交给你了 ”张纤纤忧心的朝着掌柜说道 拉了那男子便往方才说过的医馆赶去 “这是中了毒 ”因为张纤纤事先已经安排人过來说明了情况 钱郎中早已事先做了准备 张纤纤赶到之时钱郎中已经检查完毕 两人进门之时便是听到这样的结论 “你们花满楼的饭菜之中竟然有毒 她若出事 你们花满楼上上下下一个也别想活 ”那方才还在因张纤纤的唐突而失神的男子一听那姑娘是中毒立马缓过了神 看着张纤纤厉声说道 张纤纤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沒有说话 只是将目光放到那女子身上：“钱郎中 您可有法子医好这姑娘 ” “你也不必如此忧心 这姑娘中的毒性不深 尚且沒有性命之忧 ”钱郎中与张纤纤是熟识 这话虽是说给她听 眼神却是看在那爆怒的男子身上 想要安抚他的情绪 “那便有劳你快些医治 ”张纤纤朝他感激的说道 心中担忧着怕在拖下去会有意外 那男子听郎中这样说 到也沒有在大动干戈 只是冷声说道：“你若医不好她 小心你的狗命 ” 钱郎中是个见多了生死的人 到也沒有理会他的要挟 又看了下那姑娘的情况 提笔开始开药 却下在这时 医馆外响起一阵喧嚣之声 门被砰的一声踢开 紧接着两队卫兵打扮的人走了进來 将张纤纤她们所待的这间屋子团团围住 这样大的阵仗让所有人都不由看了过去 只见一年青衣男子大步踏进门來 浑身带着一股压迫之气 “二哥 你來了 五妹她……”方才脾气暴躁的男子一看到这男子进门 连忙迎了过去 却不等他的话说完 便被那男子一个手势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青衣男子从那暴躁男子的身上收了眼神 冷峻的眼睛扫过屋内的众人 在看到床上还在抽搐的那名女子时 眉头一皱 朝着属下做了个手势 那手下示意 几人同时朝着床榻处走去 用意很明显 是想接走那名女子 “请等一等 ”张纤纤眼见他们要带走那女子 一时情急脱口而出 十多双眼睛齐齐看到她的身上 一种无形的压迫之感向她笼罩了过來 她有些许心虚的看了眼那青衣男子 见他只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却沒有叫人拉开她 于是又继续说道：“郎中已经说了有法子医治 此时若在将她带走 怕是会延误医治时机让更多的毒气侵入体内,所以小女子恳请将她暂且在这里医……” “你是何人 ” 不等她的话说完 那青衣男子冷声打断她的话 一双犀利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 竟让她有一瞬间感到畏惧 “五妹便是在她的酒楼中出的事 ” 还不等她说话 那暴躁的男子率先说道 语气中多少带着点逃避责任时急与推脱的急促 那青衣男子听得那暴躁男子　的话 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眸中闪出一丝狐疑 口中却是冷冷说道：“带走 ” 说完 在不废话的转身跟上方才率先带了那中毒的姑娘离去的队伍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 几个随行的卫兵便一把将她擒住 也朝着那个方向赶了过去 “纤姑娘 ”钱郎中忧心的看着她叫了一声 知道这件事情怕是不好解决 那名女子衣着华贵 在加之來接她的人又是卫兵打扮 这一看便知是有势之人 她一介弱女子要如何应付那些视人命如蝼蚁的官宦人家 自是知道钱郎中的担忧 却也知道此时自己沒有别的选择 张纤纤朝着钱掌柜感激一笑 很是感动还有人会为她担心 ------------ 141.冤者何处诉公道 该是听到了风声 君子漠也來了 站在拥挤的人群之中 脸上是她难懂的神色 眼睛直直的盯着她 表情凝重的让她不想在去直视 微低了头 随着几个卫兵朝着某处方向走去 四处的议论之声 她想装做听不见 却依旧那样清淅的传近她的耳朵 “花满楼这下得是要关门了 ”一个声音略带惋惜的说道 “我看不至于 不是说那中毒的女子沒有性命之忧么 ” “你可知道那出事的是什么人 便是沒有性命之忧也是不会放过花满楼的 ” “什么人 ” “古将军家的五小姐 ” 这名号一出 周围顿时一片抽气声 压着张纤纤的卫兵显然也是听到了这话 将腰板又挺直了一分 显得更加得意 张纤纤的心却在瞬间纠起 古将军 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脑海中不断出现有关与这个人物的信息 在景落城姓古的将军到是有几个 但如此让人敬畏的该是只有一个古胜云 听闻他常年镇守关外 却不知他的儿女怎会就出现在了王城之中 若出事的真是他家的女儿 心中一个激灵 她甚至不敢在想下去 古胜云生有四子却只得一女 所以对这唯一的女儿是极其疼爱 传闻曾有一伙山匪在抢劫他人时吓到了他的宝贝女儿 他便在大怒之下一举端了那伙山匪的匪窝 更是不管不问的将那匪窝之中的大大小小30來人全数杀了个干净 由此可见他对这女儿不是一般的宠爱 被无意吓到便落得这样的下场 那在她的酒楼之中中了毒岂不是…… “进去 ”不容她在多想 压着她的卫兵将她往前推了一把 冷声喝道 她抬眼看清眼前 并不是牢狱之地 却是一座威严的府门之前 她缓缓抬了头 便见大大的古府两个字 不是将她送官 而是直接带到了古府之中 看來 古家是想自己处理这件事情 心中更生一分担忧 依传闻中古家的做风 直接落到他们手里 怕是会只有一个结局 纵然她很害怕　却还是听话的抬脚走了进去 有些事情她逃不了 便只能面对 “进去 ”又是一间门前 卫兵依旧用方才的动作将她推了进去 她被推得脚下一个踉跄 直直摔进门内 正堂之中的主座上 坐着的正是方才吩咐人将她带过來的青衣男子 他冷眼看着她的狼狈 沒有丝毫的表情 张纤纤收了眸光 从地上站了起來 朝着那男子恭敬的行了一礼：“小女子拜见古公子 ” 不卑不亢的样子 到是丝毫看不出害怕 堂上的青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支依旧还是冷冷的表情 张纤纤收了行礼的动作 乖乖站在原地 即使她很想问问那位古姑娘的情况如何 但在这男子不发一言的压迫感之下 她选择暂时沉默 古家不同常人 此刻她又弄不懂他们的态度 自然不敢贸然开口 所有的卫兵都守在门口 屋内只有他们二人 静谧的氛围让张纤纤觉得甚是压抑 偷偷看了一眼主坐的位置 却正与那冰冷的眸子砬个正着 张纤纤心中一虚 错开了视线 见他也沒有要说话的意思 决定不在等下去 “古小姐是在我的酒楼中出的事情 我们酒楼当有责任 但古小姐中毒之事太过蹊跷 还忘古公子明查 ” “你的意思是 家妹中毒之事与你们花满楼并无干系 ”那青衣男子终于开了口 语气轻淡 表情亦是很淡 只是那话却依旧在无形之中让人觉得压迫 “我并无此意 只是古小姐出事之前 我曾注意到有人故意接近与她 但当时情况太过紧急 我担心古小姐的身体 所以并沒能抓住那可疑之人 ” “我怎知你说的是真话 还是在编故事为自己开脱 ”青衣男子始终盯着她的脸 不咸不淡的问道 张纤纤心中一急 脱口而出道：“我已经叫了我的丫鬟去追……”见他那张明显不太相信的脸 后面的声音便不自觉小了下去：“只是……尚不知结果如何 ” 那男子不在接她的话茬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那眼神似是在说 看你还要怎么狡辩下去 张纤纤心中更加沒底起來 却做了淡然的样子继续说道：“我说这些不是为了逃避责任 我是想请公子出些人力一同去抓住那人问个清楚 给古小姐一个公道还小女子一个清白 ” 古家的势利如此之大 若他愿意出面去找那人 定会事半功倍 如今所有的线索都在那人身上 不管后事如何 眼下找到他对她极为有利 所以她才不惜贸然将这些沒有根据的事情说了出來 只希冀这古家能相信她说的话 但见那表衣男子一脸轻嘲的样子 她暗暗低了下头 深知这事怕是沒有她想的那样简单 “家妹是在你的酒楼中出的事情 我只需找你讨公道便是 ” 依旧轻淡的声音从那表衣男子的口中说出 打断了她那点侥幸的心思 低了头也不在发话 暗自打探着那表衣男子的神情 他是真的不在乎是不是有人想害那位古小姐 还是 他根本就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若真是不相信她所说的话倒还好说 只是 若他在意的本就不是那古小姐被害之事 那自己…… 心中打了一个寒颤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迫使自己镇定下來 若是非得死 也得死个明白 下定心思 在次抬眼看向那位古公子时 眼中带了几分淡然：“既然古公子不愿相信小女子 小女子也断不敢在说些废话來叨扰公子的耳朵 以小女子一条贱命來还公子所说的公道 也算是公子看得起小女子了 ” 这话若有旁人说來 会让觉得是在挑畔 但由她说出來却真诚的让人挑不出毛病 那青衣男子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 微挑了眉正欲说些什么 却听道自己身旁的一随丛进來通报道：“二公子 驸马爷前來拜访 ” ------------ 142.来为佳人走一遭 随从说完话后 那表衣男子若有所思的看了张纤纤一眼 却又极快的敛了眼神 朝着走进门的君子漠迎了过去 “古清溯参见驸马 ” 标准的跪地礼 丝毫不见怠慢与无礼 却依旧是方才冷冷淡淡的样子 对一个无职无权的驸马这样恭敬 可见这古清溯不简单 张纤纤曾多次见到那些有些权势的人对君子漠明着巴结却暗地嘲讽 但做为一个血战沙场的将军之子 他有的是资本对君子漠不屑一顾 所以不管他这般恭敬是出与何种原因 他肯屈膝一跪便说明他比别的世家子弟要聪明的多 两人几句寒暄之后 各自落座 表情悠然的似是当站在一旁的张纤纤不存在 古清溯不知君子漠此行的原因 却也不敢怠慢 起身道：“久仰驸马大名 原打算一落定便去府上拜访 奈何今日一进城家妹便发生了些小意外 由此耽搁了 倒劳驸马亲临鄙府 看这府中也还沒有收拾下來 怠慢之处还望驸马不要见怪 ” “古兄说得哪里话 是君某唐突了才是 只是一只听闻古兄在塞外英勇无敌 心中神往 这才一听古兄來了王城便巴巴的來了 还请古兄海涵才是 ” 君子漠一惯风轻云淡的样子 连眼神都始终不曾看过张纤纤一眼 张纤纤自然知道他有着他的打算 乖乖等在原地 等两人又是闲聊了一番塞外之辽阔壮观之时 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君子漠这才起身：“哟 看我这一时激动都顾不上在意时辰赖到了这个时候 古兄周车劳顿定也乏得紧还要听我沒头沒脑的问东问西 君某真是万分惭愧 不如这样 今日就不叨扰古兄了 明日我在花满楼设宴为古兄一行接风洗尘 还望古兄赏脸呐 ” 古清溯稍做思忖便知道了君子漠此行來的原因 余光看向张纤纤一眼 心中了然 一拱手说道：“怎敢劳驸马如此费心 清溯惭愧 ” 君子漠却是不在意的一把搭在他的肩上 朗声道：“君某一生最佩服了便是保家卫国的英雄 能为古兄接风是君某的荣幸 古兄如此推脱是看不起我这闲散之人么 ” 见君子漠意思坚决 古清溯也不好在推脱 只道一声：“清溯不敢 谢驸马抬爱 清溯明日定当准时赴约 ” “那古兄今日就早些歇息 ”君子漠含笑说道 而后转身朝外面走去 整个过程中都不曾看向张纤纤一眼 倒是古清溯在他走后 若有所思的看向张纤纤 “给你三日时间 你最好能给我个交待 我古家只有此一女 断不能不清不白的让人欺负了去 ” 依旧冷静的声音似是在替她分析着其中厉害 听不出半分威胁 张纤纤却还是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 三日 若自己不能给个让他满意的交待 那不管君子漠是何身份 这事也不会就此作罢 “二哥 你就这样放她走了 ” 张纤纤刚一出门 那脾气暴躁的四公子便踏进门來 朝着她的背影很是不甘的问道 古清溯并沒有理他 眼光深沉的看着张纤纤消失的方向 半响才开口说道：“你当驸马拜访是因为看得起我古府才会这样迫不及待么 ” “啊?"古四公子一脸茫然的样子 显然是沒有懂古清溯话中的意思 古清溯无奈的摇了摇头 道：“清拓 你也不小了 该长点脑子了 ” 古清拓被他这样一说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一脸窘态 转又不想就这样被古清溯看轻 于是伸直了脖子说道：“他一个无权无势的驸马当然是为了巴结我们才來得如此迫不及待 不是还说明日要为我们接风洗尘么 不是巴结又是什么 ” 此话说完 古清溯又是连连摇头 不想自家兄弟日后吃亏便又说道：“你到是用脑子想想 传闻君子漠乃是前君临王朝的降臣之子 十余年默默无闻 却又为何在一夕间被招为驸马 ” “自然是巴结上了张骞嶙 ”古清拓语气轻蔑的顺口接到 “张骞嶙与父亲不和多年朝中人尽皆知 你以为他君子漠会不知晓 会在还弄不清我们來王城的目的之前便贸然巴结我们 而得罪张骞嶙 ” “那他所來是谓何事 ”听自家哥哥这样一说 古清拓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如自己想像的那般简单 古清溯目光深远的看向张纤纤方才离开的方向 悠悠说道：“为了女人 ” 微微上扬的语调 问句式的收尾 君子漠此行前來 真的只是为了保这个女人么 古清拓也随了他的目光朝着那依然渐黑的门外 黑乎乎的一片 看不到任何东西 脑子里不由想起张纤纤的倩影 又想起方才慌乱之时 她的小手抓在自己的手腕处 那柔柔的触感…… 脸上不由一热 竟有几丝可疑的红润 不安的瞄了古清溯两眼 见他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异样 这才慌里慌张的径自走出门去 都怪父亲说他不成气候 飞得要他改了性子才给他成家 在加之自己头上的三兄弟个个出色 边疆那些本就沒有多少的女子都是常日围着他们三人打转 害得自己竟连个女人的手都沒摸过 要不然他才不会为了这等小事便脸红 一日又是这样不安分的过去 张纤纤回府之时并沒有看到小禾的身影 不由紧张了起來 问过府中侍卫之后才得知 跟着小禾过去追那可疑之人的那几人沒跟多远便跟丢了 小禾却也不见了踪迹 夜已经深了下去 屋外的外光依旧明亮 却在沒有人站在那窗前为她关上那窗户 提醒她说：“姑娘 夜深了 睡吧 ” 想起小禾家中那年幼弟妹 她在也坐不住 不顾一切的跑出了房门 “这样晚了 你找驸马 ”守夜的人是路遥 见她过來当然是沒什么好脸色 她局促的站在原地 竟有一时的退却 ------------ 143.绝处逢生遇难时 “谁呀 ”轻柔的声音带着初醒之时的朦胧 开口的人却不是君子漠 而是景瑟 张纤纤祈求似的朝着路遥摇了摇头 示意她不要说出自己的名字 这个时候來找君子漠本就唐突 若是景瑟在多起心思便不好了 “你來到底有什么事 ” 路遥却并不理会她的祈求 而是压低了声音问道 “小禾不见了 ”她也压低了声音 语气里颇为失落 路遥不耐的瞪了她一眼 随口朝里面说道：“是张姑娘 她说院中的小禾无故失踪了 问我有沒有看见 此时已经走了 ” 说完急急朝张纤纤示意 张纤纤也不想在多留 抬脚往回走去 不和不觉竟走到了府门前 她看着紧闭的府门 秀眉微皱 自己为何会走到了这里 是想出去找人來帮自己么?那么 自己是想出去找谁 一个人的名字渐渐从脑子里清淅 她却突然转身 急急往回跑去 花无蕊 为何会是花无蕊 自己为什么第一个想到了能帮自己的是就是花无蕊 不 她不能去找他 这样剪不断理还乱的牵绊已经让她的心乱了 她不能让自己的心越对花无蕊依靠 空荡荡的院中 此是只有她一个人 静坐在窗前 她手中握笔 合眸微思 片刻后睁开眼睛 手中的笔在白色的宣纸上落下一道道流畅的线条 那日那伙计的容貌在那宣纸之上慢慢成形 那小心翼翼的四处打探的眼神更是让那人像形象了几分 最后一笔落下 她将完成的人像画拿起來仔细端详 只到确认无误之后 方才将那画卷起來收进袖子里 掩门走了出去 沒有惊动护位 她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 先是去了小禾的家中一躺 只见她年幼的弟妹正在睡得正香 害怕叫醒了他们会让他们跟着担心 她放了些银两在屋内 这才小心翼翼的离开 天才刚亮 街道上辛勤的人们已经在准备着早市时的生意 她拿着手中的画像挨个的问着 但很快她发现竟好似沒有一人见过这个人 难道那伪装成伙计的是外地人 那他为何要害古家大小姐 可既然是外地人 他又为何会花满楼这样熟悉 出事之后 她曾调动楼内所有人员问过当时的情况 竟都说毫无异常 那人潜进去的竟是悄无声息 若真是尾随古家大小姐而來 那样短的时间他是如何弄清花满楼的地形的 知道从哪里上菜 知道在哪里换衣服不会被人发现 这若不是经过事先详细勘察又怎么知道的如此详细 还有那件他换下來的伙计衣服 她也去问了库房中的人 竟沒能查出那衣服的编号 如此说來那衣服便是在外面做的 可以做到以假乱真 怕是也要费些时候 如此说來 这人根本就是早有准备 就连花满楼中所有伙计的伙计服装都绣有编号这样的小细节都能知道 不是早有预谋又是什么? 如此说來 便只剩一种可能 他是某位权贵所养的暗棋 王城之中经常有这样的说法 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们都喜欢在背地里养着一帮狗 在暗地里为他们做着他们想做但却不能亲自做的事情 便称之为暗棋 而这暗棋因为做的多是隐晦之事 所以便很不能已真面目示人 被人少知 全算正常 可是 这暗棋是谁的暗棋 思及此处 张纤纤突然收了茫然四处去问的动作 而是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姑娘 您是问事呐还是查人呐 ”某大树下 一枯瘦如柴的老头正在与自己博弈 还不待她开口便热情的问道 只是那表情却依旧专注在棋盘之上 使终沒有抬一下眼睛 这位老头便是城中被人们传得神乎邪乎的铁嘴仙人 张纤纤微微诧异的看着眼前的老人 在心中不由生出这样的疑问 这铁嘴仙人并不是真的铁嘴 只是经由他的嘴所说出的东西每每都能得到验证 故有铁嘴一说 更有传闻说 这铁嘴先生能知景落所有事 但性情喜怒无常 常常漫天要价 细看着眼前的老人 张纤纤在心中将自己所听到的传闻与眼前的人一一比对起來 这位铁嘴先生她听莫离提起过 该不是个吹牛扯瞎之人 那么所传的他性格乖戾可也是真 若真是那样自己便得小心些了 因为如今他可算是自己唯一的希望 “查人 ”张纤纤伸手将自己手中的画卷递到那铁嘴先生的眼前 那铁嘴先生就这样被人挡住了视线 在无法思索如何解棋 却并沒有生气 而是不慌不忙的将那画推到一边 口中说道：“你该知道我的规矩 ” “自然不能让先生白费心 ”张纤纤说着 便将手中事先准好的锦盒递了过去 铁嘴先生笑了一笑 用一根手指挑开那锦盒的盖子 里面一锭锭黄金整齐排列 光看那光芒便知那是让人心动的数额 啪的一声 锦盒盖被盖上 那铁嘴先生余光睨了眼那纸上的人像 又若有所思的看了张纤纤一眼 缓缓开口道：“银子便是够了 只是 老头我今日不在兴上 不想费神 ” 张纤纤心中闪过一丝慌张 却尽力不让自己表现出來 抬眼看见那铁嘴先生依旧盯着棋盘的眼 心中灵机一动 抿唇轻笑道：“这是局死棋 先生这般看下去便是看上三日也还是解不开的 ” 语气中似是带着一点挑畔 得意洋洋的姿态 惹得那铁嘴先生再次看了她一眼 却是带着几分探究 见她一脸高深莫测的脸 不由试探的问道：“难道你有解棋的法子 ” 想着这局棋自己已然研究了数日都沒能将它解开 可若是放弃却又舍不得 见这小女子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 一时也忘了生气 全心扑到解棋之事上 张纤纤却依旧淡然 见他已经上勾 便更是安心下來：“我得白子 每赢你一棋你便回答我一个问題 如何 ” ------------ 144.一局棋约晓他事 铁嘴先生听她说完 嘴角的笑意更深一分 不在是不屑一顾时的轻淡 反而带了一丝期待 却也沒有接下张纤纤的话 只朝着棋局做了请的手势示意张纤纤先來 本也只是带着一丝希冀 旦见张纤纤第一子落下之后 那眼中多了几丝失望 她这一棋虽能杀了他一大片棋子 却也伤了自己七分 不是高手之为 一时失了兴致 也不信张纤纤能解了这局 手中的黑子便也迟迟沒有落下 似是看出他的心思 张纤纤莞尔一笑：“这一子 我是否可以问先生一个问題了 ” 铁嘴先生抬了眼微微打量了她一眼 兴趣缺缺的扔了手中的棋子道：“你回吧 今日我乏了 ” 张纤纤早已猜到他是这样的反应 却不打算就这样退却 手中又执了一子道：“先生此举可是瞧不上小女子的棋艺 但这棋局我却是可以解的 ”说完 也学了那铁嘴先生的样子 略失兴致的将手中的棋子扔回了棋娄里 那一脸惋惜的表情 让铁嘴先生心中微微一动 莫非她真的有法子解这一局 “等等 ”叫停她欲走的脚步 铁嘴先生的黑子终于落下一子 张纤纤并不意外的浅浅一笑 拿了第二子握在手中 却沒有直接落下 而是将另一只手中拿着的画像放到铁嘴先生的眼前 淡淡问道：“我想问问这个人的下落 ” 铁嘴先生终于将眼神放到了她的画像之上 看着那画卷中的人眉头微微一挑 又反复看了看张纤纤的表情 见她不像是吹牛 不忍放弃能结这棋局的机会 便出口答道：“昨夜子时出的城 ”他只说了这一句 并沒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张纤纤自是知道他的意思 落下一子后便又继续问道：“去往哪里 ” “这个暂时还沒有信息传回 ” 虽不知他说的是不是真 但张纤纤却也知道多说无异 又一颗棋子落下：“他最早出现在王城是在什么地方 ” 当她这一子落下 铁嘴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的光芒 这棋局竟然真的活了 白子已然有了死而复生的迹象 心中一个痛快 张口便欲告诉她答案 却在余光间瞥见她身后的竹林中有人影在晃动 眉头微皱 将眸光又转到张纤纤的身上 怔怔的看了半响 忽然阴冷一笑：“你可害惨了我 ” 随着他的话音 他一手掀翻了桌上的棋盘 棋子散落在半空之中 在未落下之前便有几个人影从不同的地方忽然出现 朝着她身后竹林的方向打了过去 她尚未能反应眼前的情况 但听得竹林内的打斗声 她瞬间明白了这是有人想要杀人灭口 铁嘴冷冷的看着竹林处 一直平静的脸上此刻慢慢染上一丝不安 意味深长的看了张纤纤一眼 缓缓说道：“趁他们还沒有精力來杀你之前 走吧 ” “先生 这些人是因为我 ”张纤纤不确定的问道 还真是不曾想过 竟有人跟着她到了此处 铁嘴并沒有答她的话 只是那嘴角的冷笑更深一分：“老头我一生靠得就是这个赚钱 这样的事情也不少见 跟你沒什么关系 你快些走 别死在这里 我这里从不沾无辜之人的血 ” 此时 竹林中的打斗声越來越近 而铁嘴脸上的表情也开始越发的沉重 “先生 您跟我一起快些走吧 他们怕是……”张纤纤自责的说着 希冀不要因为自己在害了无辜的人 有些罪恶一旦背负的越來越深 便会让人更喘不过气 所以 她不想自己的身上在多背负出一条人命 听闻她的话 铁嘴朝她讥讽一笑：“我若如此怕事 怕是也活不到今日了 ” 说完 抬眼看见已经有几个一身黑衣的人打到了竹林外面 便知自己的防护已然失败 脸上的表情更加沉重一分 脚尖点地竟是直接朝着那黑衣人攻了过去 他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进张纤纤的耳朵 他说着三个字“驸马府 ” 驸马府 他为何突然会说这三个字 一听到这三个字张纤纤便乱了阵脚 急急的抬眼去看他 很想问个细致 便见他正与那几人战成一团 已是自顾不暇 但闭了嘴沒有在说话 只是担忧的看着那展况 竟无能为力 眼睁睁的看见有几个黑衣人想朝她攻过來 却被铁嘴先生挡了过去 张纤纤自知自己在待下去也毫无用处 只得转身往院子外跑去 心中在慌乱之间突然想起了铁嘴说那三个字的原因 驸马府 他是在回答自己方才的那个问題么 那个可疑之人第一次出现的地方是驸马府 为什么 “姑娘 请走这边 ”张纤纤正想着心中之事 突然响起的陌生声音吓得她头皮一麻 警惕的后退几步 抬眼却见一张有几分熟悉的脸 虽一时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却也沒了害怕的感觉 “你是何人 ”虽然知道眼前之人并沒有要杀她的意思 却也不知他安得什么心思 当然不能贸然随他而去 虽说他方才有大把的机会可以将她无声无息的杀死却沒有动手 可也不能保证他就是來帮自己的人 所以她不得不小心谨慎 那墨衣男子见她如此问 心中闪过一丝纠结 抬眼看了眼身后依旧打斗激烈的地方 心中一横说道：“在下贺青原是莫离主子的手下 曾奉命保护姑娘的周全 但因在静安寺之时沒有守护好姑娘 害得姑娘被奸人所害 主子便将我逐了出來 我不想离开主子 便一直守候在姑娘身侧 ” 张纤纤听他说完 细细想了半响 心中露出一丝安慰 总觉得有人在暗中护着自己 却不想原來是他 但眼下不是去想那些的时候 她担忧的看了眼那打斗声逐渐平息了很多的小院 祈求似的说道：“你能帮我救下铁嘴先生么 ” 贺青一直藏在暗处 知道她此时在操心什么事情 但铁嘴先生的住处向來机关重重 却依旧被那群人侵入足以说明那帮人的实力 凭自己一人之力 又怎么可能救下铁嘴 却也由不得张纤纤在此磨蹭下去 若他沒有猜错 这群人杀了铁嘴之后 定然不会放过张纤纤 眉头不由紧皱了一分 朝着张纤纤慎重的说道：“小人无能 无法凭一几之力救下铁嘴 ” 听他这样说 张纤纤的心渐渐黯然了下來 若是铁嘴真的出了事 自己如何过意的去 似是看出她的心思 贺青出声安抚道：“铁嘴做得便是刀尖舔血的生意 得罪的仇家自然不少 但他依然能活得今日 便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若我沒有料错 他定是早已给自己留了后路 你大可不必担心 ” 正在这时 小院里传來轰隆一声 地面也是剧烈一震 两人齐齐抬眼看了过去 只见方才还隐世幽静的小院此刻浓烟弥漫 火势冲天 竟是被炸成了一片废墟 张纤纤心中一个激灵 抬脚便朝着那方向跑了过去 “别去 危险 ”贺青一把拉住她的手 将她拉了回來 她的脑子空成一片 似是再不能思考任何东西 铁嘴出事了 她的身上又多了一分罪孽 驸马府 难道这事又与景瑟有关 “走吧 ”见她越发失神的样子 贺青轻声提醒道 那些人既然跟到了这里 说不定还是存着要杀她的心思 之前动手的地方均是驸马府 或是闹市 那些人该是害怕将事情闹大 所以都有些顾及 他也正是因为这个才能一次次护住了她 但这里地势偏僻 若那些人真的在此处动手 自己便沒有几分胜算 所以还是趁早离开的好 张纤纤再次看了眼那依旧浓烟弥漫的地方 听了贺青的话 转身朝回走去 这里是铁嘴的地盘 这样爆炸显然是他自己所为 而目的 便该是贺青所说的后路了吧 他们说得都对 铁嘴先生这一行哪一日得罪的不是有权有势之人 若沒有安排 又怎能活到今日 一路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 竟已不知不觉的回到了驸马府前 想起一路跟着自己的贺青 她回头四处看了看 却发现早已沒了他的踪迹 心知他跟着自己这些时候都不被人发现 定是有着他自己的法子 她倒也不担心他 只是 抬眼看着那金碧辉煌的驸马府三个字 她又有一瞬间的闪神 若这整伯事情都是景瑟在背后操控 那自己该如何给古家交代 告诉他们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景瑟想要害她而搞出的事端 古家会信么 显然不会 证据 她该上哪里去寻证据 深深的惶恐感迅速蔓延过她的全身 她脚下的步子竟不由一虚 自嘲的笑了笑 原來过了这么久 自己还是这样的无能 “给古将军办的接风宴是在花满楼 你回得正好 随我去一躺 ” 不等她的怯懦过去 门口处 风度翩翩的君子漠正挽着景瑟走了出來 口中正说着这样的话 而后 淡漠的从她身边走过 ------------ 145.意相护却与愿违 这话着实來得突然 不仅是张纤纤一愣 连景瑟也是跟着一愣 但两人却谁都沒有说话 景瑟依旧端着端庄的样子 张纤纤也抬了脚跟了上去 花满楼 君子漠与景瑟端做在雅间之内 古家的人还沒有來 张纤纤安分的站两人身后 做着一个丫鬟该做的事情 时而为两人斟一杯茶水 更多的时候则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不愿去看那两人那样般配的样子 “微臣來晚了 还请公主驸马恕罪 ”雅间门被打开 古家两兄弟先后进來 古清溯走在前面率先寒暄道 君子漠笑脸迎了过去：“古兄客气 ” 而古清拓则是一副谁都看不上眼的样子 极横的径自往桌边走去 在落座之前却又狐疑的退了回去 趾高气扬的站在低着头的张纤纤面前：“你为何会在这里 ” 这样蛮横不讲理的主儿 张纤纤是不想惹得 却奈何又不能装作听不见 “古兄与她相识?她是我府中的婢女 ” 在她出声之前 却是君子漠先出了声 维护之意这样明显 那古清拓却是只当沒看见 怪声怪气的说道：“自然是认识 她可是害得五妹至今昏迷不醒的凶手 我如何会不认识 ” “四弟 ”古清溯假意怒喝一声 古清拓不耐烦的番了个白眼沒有在继续说下去 “纤纤一向本分 绝不会有害人之心 古兄想必是有哪里误会了 ”君子漠一副大度不与他计较的模样 淡淡的说道 古清拓还欲还嘴 却被古清溯制止了下去 心中愤愤 别扭的扭过头看向一边 到是古清溯出面陪了个不是：“四弟从小粗俗惯了 说话口无遮拦还请驸马担待 ” 君子漠无谓的摆了摆手 似是刚知道古家小姐出事一样 忧心的问道：“清拓兄说是古小姐至今昏迷不醒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又怎会与我府中的婢女有关 ” 那惊讶的表情似是真的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一样 但众人心中却都明白 这只是他顺理成章说起这件事的由头 古清溯是个聪明人 自然不会戳破他这意味太过明显的假戏 便配合的说道：“昨日我们刚进王城 家妹听闻花满楼菜色不错便要与四弟一起來一尝究竟 却突生意外 郎中说是中了毒 故至今还未清醒 四弟鲁莽听闻这花满楼的主人乃是这位姑娘 便以为是这位姑娘有心要害家妹 ” “原來真的是有误会 其实这花满楼乃是我名下的产业 平日想多陪陪公主便无心打理 见这婢女聪明伶俐 才让她在这里照看着 竟不想还闹出了这样大的事情 ” 君子漠这样说着 又佯装生气的瞪了张纤纤一眼才继续说道：“我道是接到汇报说是楼中出了这事 却不想出事的竟是古兄的妹妹 君某真是惭愧 这责任当由我全部承担 待古小姐醒來 我定当亲自去道歉请罪 ” 维护的意图这样明显 让景瑟在也坐不下去 猛得一个起身站了起來 引得众人齐齐看向她 “我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 就先回去了 ”属于她公主该有的高高在上 她可以不顾及任何人的感受 说完看了张纤纤一眼 开口说道：“纤纤 你过來扶我回去 ” “是 ”张纤纤听话的走了过去 扶着她走出花满楼 君子漠略带尴尬的朝着古家兄弟笑了笑 刚好这时楼中的伙计端上了饭菜 君子漠起身为古家兄弟一人倒了一杯酒后朝着两人举杯示意 连连说着：“怠慢了 惭愧惭愧 ” 一个身份低下的驸马形象做得浑然天成 古清溯却只是不在意的笑了笑 一顿酒菜下來 除了古清拓醉得有些恍惚 别外两个男人皆是一片清明的样子 彼此对看一眼 不约而同的又一次举杯 一场似真的只是为了接风而聚的相会 最后欢畅而散 “二哥 我们难道就这样算了么 任由五妹被欺负了去 ”不甘醉意的古清拓已经将整个身子都靠到了古清溯的身上 却非得议着本该是清醒之时才说的话題 古清溯微微无奈的摇了摇头 沒有接他的话 却也在心中想着这个问題 君子漠虽说此时无势 可他的身后却有一个张骞嶙 又不能贸然得罪 张骞嶙一向与父亲不和 那这次的事情跟他到底有沒有关系 微微皱了眉 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抉择 若这事与张骞嶙无关 他古家自是不会善罢甘休 但这事若是与他无关 那……想要害五妹的人又究竟是谁 按理來说他们在王城之中并沒有仇家 该是不会惹上此等毒辣的杀生之祸才是 一时理不清思绪 他又忽然想起张纤纤在古府之中所说的话 有人扮做花满楼的伙计给五妹上过菜后便消失了 看來 他得先找到那个人才是 眸光回到自己家弟弟身上 他试探的问道：“四弟 那日给你们上菜的那个伙计 你可看清他长得什么样子了么 ” “一个伙计 我 我看他做什么 ” 一点也不意外的答案 古清溯再次摇了摇头 不再对自己家弟弟抱什么希望 次日 古清溯往驸马府递了拜帖 两兄弟在驸马府门前等后进去伟说的人出來回话 “二哥 我们为什么要來这里 ”古清拓宿醉方醒 身子还很不适 等上一会便不耐烦起來 古清溯抬眼看了自家弟弟一眼 高深莫测的一笑 却沒有回答他的问題 转瞬过后 有人出來回话：“公主今日身子不适 还请公子明日在來 ” “你……” 古清拓一听这话 立刻激动起來 指着那回话的人便要出手揍他一顿 古清溯伸手阻止了他的暴跳如雷 朝着那回话的人彬彬有礼道：“有劳了 那我们该日在來拜访 ” 说着便拉了古清拓的手往回走去 “二哥 我们就这样回去了颜面何在 这公主也太不识好歹了 想见我们的人多着呢 她耍什么威风 ” 古清拓被他强行拉着走 却依旧停不下心中满满的不满 古清溯习以为常的朝着他无奈一笑 出声问道：“你可知我为何递帖是要拜会公主而不是驸马 ” “她是公主 身份比那个有名无实的驸马高多了 ”古清拓想也不想的答道 但见古清溯连连摇头的样子 便知自己又说错了 声音不由便不在那么理直气壮了 懦懦的问了一句：“为何 ” “昨日驸马为我们接风 你可有看出什么异常 ”古清溯耐心的问道 古清拓摇了摇头 心中是真的沒看出什么异常 “昨日驸马有意护着那名婢女 而后來公主声称身子不适将那婢女带走了 进來时还好好的 怎就突然身子不适了 不适的 怕是心吧 ”古清溯依旧笑得很轻淡 将自己所观察的事情慢慢说于古清拓听 见他听得认真便又继续说道：“那便说明在这一事上 公主与驸马的意见是有着分歧的 而我今日特意來拜访 公主自然能料到是所谓何事 她避而不谈便已经说明了她的立场 如今 这事 我已然有了些眉目了 ” “传闻不是说公主驸马极为恩爱么 难道是貌合神离 ”古清拓还是有些狐疑自家二哥的分析 他那个人处处心眼都比别人多 看事也总是往复杂了里想 那公主不过是身子不舒服 他便想到这么多 根本就是毫无的事儿 “公主乃是王室的人 驸马却是张骞嶙的人 纵然有情也得顾及各自的立场 王上有意除掉张骞嶙的心思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这也正是我们此行來王城的原因 而我昨夜已经派人查了那个婢女的身份 她是张骞嶙的女儿 ” “二哥是怀疑张骞嶙知道其实是王上召我们回來的 也暗中猜到了我们回來的目的 所以先下手为强 ” 被他那样一说 古清拓霎时也紧张了起來 细想之下也觉得自家二哥说得很有道理 若这事真是张骞嶙所为 那他们一进王城便遇害之事也是说得过去的 他人不知道他们兄妹三人的身份 而张骞嶙怕是早就等着他们了 “不无可能 ”古清溯的心境比他倒是平静很多 淡淡声音却是那样耐人寻味 “二哥打算怎么做 ” “什么也不做 ”古清溯这样说着 脚下依旧悠然的朝前走去 而古清拓却因为他的这句话一时愣在了原地 摸了摸头 一时跟不上哥哥的思路 而此时的驸马府 景瑟冷冷的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张纤纤 眼中满是伤痛：“你 你们竟背着我在外面开了那样大的一家酒楼 ” 声音之凄厉 真如一个痴情的妻子发现了丈夫在外与别的女人有染时的绝望 张纤纤低着头 虽知她这般伤心的样子多半是在做给别人看 却看见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却依旧一个字都说不出來 毕竟是自己先对不起她在先 ------------ 146.一个白脸一个黑 “说啊 你们到底都背着我做了什么 ”不知是装得太像还是真的说到了激动处 景瑟更加歇斯底里起來 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全数朝张纤纤的方向挥了过去 零星的物件砸到张纤纤的身上 然后滚落到地上碎成杂乱一片 “这是怎么了 ”君子漠正在此时进了门 看清屋内的状况 先是一愣 而后安抚的朝着景瑟走了过去：“你小心着些 莫要动了胎气 ” 此时的景瑟完全已经钻进了牛角尖里 平日虽然知道两人暗中有情却只得一味忍让 今日终于逮住了爆发的理由 心中满是醋意的火苗便一发不可收拾起來 听到君子漠提到胎气二字 心中更是一酸 悲凉的看向别处 固执的不去看君子漠那明显是在护着张纤纤的嘴脸 “好了 别在生气了 有什么事与我说便是 ”君子漠见她的表情依旧毫无变化 搂着她想让她先坐回去 景瑟心中一个翻腾 费力的从君子漠的怀中挣了出來：“你若想护着她便护着 何苦装作是对我在乎的样子 ” 见惯了一向温顺的景瑟 君子漠对此时偏执的景瑟竟是毫无办法 他本以为以景瑟的脾气该是不会计较这些事情 却不想事情比他想像的要复杂的多 “公主息怒 这事与驸马无关 你若心里不舒服 惩罚奴婢便是 ” 看出他的为难 张纤纤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祈求似的说道 景瑟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突然凄厉一笑 一手指着门外冷冷说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你给我到院子里跪着去 ” “公主……”君子漠眼见景瑟如此激动的样子 知道张纤纤这一跪定然沒那么简单 便试图在完抚景瑟 “出去 我不让你起來之前不许起來 ”不等他的话说完 景瑟的声音更大了一分 两眼紧紧的盯着君子漠 声音凄厉而决绝 这个时候 她已经被妒忌冲昏了头脑 她情愿不顾及什么身份 她情愿自己露出这样让君子漠不喜欢的样子 她只想证明他是她的驸马 他是……属于自己的 这样的想法 让景瑟的心中更加酸涩一分 终究还是偏开了头 不想看见君子漠那一脸诧异的表情 是啊 在他的心中自己永远是那个柔柔弱弱的样子 这一刻自己的癫狂会让他在心中厌恶自己么 心中一个悸动 她委屈的低了头 任由自己的眼泪掉落的越发汹涌起來 张纤纤见她此时情绪好似稍有缓和 不想让事情闹得过大 便起了身 欲听景瑟话跪到外面去 “站住……”君子漠阻止的声音再次响起 张纤纤本能的停了脚步 而景瑟的哭声也停顿了那样一下 泪眼汪汪的看着君子漠 心中害怕的感觉越來越强烈 他会真的讨厌自己么 他此刻的态度那样坚决 她好害怕 真的好害怕 泪眼朦胧间 君子漠的脸似乎越來越模糊了 不 她不要这样 她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下意识的一把抱住了君子漠 她的哭声开始变得隐忍 手紧紧的揪着君子漠后肩上的衣服 是那样的无助 这一刻 她依旧是那个可怜人景瑟 君子漠心中沒由來的一疼 伸手在她因抽噎不断抖动的背上轻轻的拍打着 一下 一下 那样轻柔 这场景在张纤纤的心中生出一副画 美得醉人 让她……不敢在看下去 轻身退到门外 慢慢关上了门 君子漠听见关门的声音 视线落到门口的方向 四眸相对 他眉头不由一皱 这一生 他到底要辜负几个女人 不自觉的动了一下 他很想追出去向张纤纤解释 许是觉察出他的动作 景瑟将他搂得更紧一分 一连哭着一边说道：“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是我错了 是我错了……” 她语无伦次的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情绪依旧还很激动 心中生出一丝不忍 他终究还是选择伸了手回应眼前的女人 而此时 那扇门被完全关上 这一室的温情 在沒有了人欣赏 张纤纤走到门前 抬眼看了眼那依旧醉人的天空 慢慢转了身 朝着房门口的方向跪了下去 “你这是何苦 公主只不过是说得气话 有驸马在 她该是不敢在明里针对你的 ” 纤细的身姿在烈日下打出一个婀娜多姿的影子映在她的面前 不用抬头她也知道那是路遥 “她是公主 在这个府中她所说的话 不因有任何人敢不遵从 ” 似是轻淡的语气 却依稀听得出几丝对景瑟的同情 路遥不由白了她几眼 转身走开 都这个时候 她竟还有心思同情景瑟 是要说她太过狂妄自大 还是该说她太过愚昧 而张纤纤心中所想的却是 也许自己从一开始便不该这样自私 她记得 在景瑟嫁给君子漠之前 王上曾经给过她机会让她不用守那陪嫁三年的约定 而她 因为想着要陪在君子漠身边而自私的随景瑟來了驸马府 若不是今天看到景瑟如此失常的样子 她到是真的不能理解景瑟为何非要至自己与死地 如今看來 这一切怕都是她自己在自做自受 若她当时沒有选择当景瑟的陪嫁丫头 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会不会 君子漠的处境就不会这样为难 乱糟糟的思绪混成一团 垂着头 眼泪不自觉的溢出眼眶 低落在那青石路上 她能告诉谁 其实这一刻她的心中也同样委屈 这日头是那样的炙热 这时间是那样的缓慢 那方才被她关上的房门始终沒有打开 而她的腿早已跪得发麻 当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过去 她方才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冲动 古家的事情尚沒有得到解决而明日便是他们给她的三日之期 时间这样紧张 她这里更是毫无头绪 竟为了一时赌气在这里耗上了大半日 但此时她若自己起來走了 却也是说不过去的 左右为难之时 眼神不自觉的便看向了那房门 君子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來 而房门内 同样也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 眼中翻飞着复杂的情绪 静静的站在那门口处 透过那薄薄的一层糊纸 他可以看见她所有细小的表情 这一场无声的注视似是要天长地久般的漫长 日落 日起 清晨的第一束光打在张纤纤的身上 浑身酸软的毫无力气 散乱朦胧的余光间 她似是看到有一抹蓝色的衣摆正朝她慢慢靠近 她有些费力的想要直起身子 却发现只轻轻一动 身上各处都在疼 那蓝色的衣摆却离她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驸马 古家两兄弟在府外求见 ” 首先进到她耳朵里的却不是他的声音 而是管家恭敬的奏报 那蓝色的衣摆正停在她的身边 他的气息离她那样近 便不过片刻那独属于他的气息便慢慢远了去 他蓝色的衣摆 随着他脚步的动作慢慢摆动 似是那天空中云朵飘动时的模样 飘渺而美丽 她不知道那一刻他有沒有看见她的狼狈 但她知道 那一刻 她看见了他与自己的距离 尽管只差那么一毫米 但有可能 这就是她永远也无法逾越的距离 “你起來吧 ” 又一次再她身边响起的声音唤回她的思绪 她沙哑着声音低头道：“谢公主 ” 那般狼狈的样子让景瑟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忍 这场景与昔日自己被景欣然欺负时多么的想像 沒有胜利之时的得意感觉 她静静的看着几次试图站起來却都摔了下去的张纤纤 在自己都沒來得及反应之前 伸手帮她扶住那已无力站稳的身子 ……………… 驸马府前厅 “古兄有礼 ”前一秒还忧心重重的君子漠 再见到古家兄弟时已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 “这样早來打搅驸马 卑职惭愧 ”古清溯也是彬彬有礼的回了礼 而一旁的古清拓却是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一副极是不耐的模样 那冷哼的声音太大 大到不能被人忽视 君子漠微挑了眉看过去 却也并不打算深纠这一声冷哼的用意 倒是古清溯佯装恨铁不成钢的朝着古清拓怒喝道：“不得无理 ” 他这一接话 君子漠便不能装作听不见了：“这大清早的是谁惹得古四弟如此心烦了 ” “我也不跟你废话 快些将那个女人交出來 二哥本说看在你的面子上就不追究这件事了 可我五妹至今未醒 昨日郎中竟说性命堪忧 你若不将那女人交出來给个说法 便是我二哥能忍 我也是忍不得的 ” 古清拓义愤填膺的说着 激动之时已然是摩拳擦掌的驾式 “四弟休得无理 ”古清溯再次出声喝道 一脸歉疚的样子 君子漠浅浅一笑 也算是在心中明白了这两兄弟的意图 这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 怕是沒打算将那件事情平息下去 ------------ 147.妇且不随夫家意 “古四兄弟担心古小姐的身子，生气也是正常。这事是出在我的酒楼之上，古四兄弟便是想杀了我，也是说得过去的！” 君子漠与古清溯对视一笑，浅浅说道。 貌似是一句玩笑话，却是再次说明了他的态度。他的话中有着两重意思，其一，这张纤纤他是护定了，其二，这是他是揽定了，不管古家是什么态度他都不会退让。 古清溯自是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微微挑了眉。表情里却依旧不露半分破绽：“驸马严重了，因为家妹情况堪忧，所以今早我便修书给了家父，四弟许是怕家父责怪，这才急躁了些，还请驸马不要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清清浅浅的语调，那脸上也依旧还带着笑意，却也在风轻云淡之中表明了古家的立场。惊动了古老头，便是不肯退让的意思！这个，君子漠自然明白！ 他的话已经说到了那个份上，君子漠当然也不能在继续装杀下去。起身慎重道：“听起來古小姐的情况真是很严重，君某心中甚是惭愧。有什么需要到君某的地方，古兄只管开口，君某定当义不容辞！” 语气之真诚让人心中一安，不自觉便能散了心中的阴霾，连古清拓的脸色都好了很多。 到是古清溯依旧是那个样子，顺口接过君子漠的话说道：“家父极是疼爱家妹，而家妹又是与我们一起之时出的事，为怕家父责怪，我们兄弟二人也想查清原因，给家父一个交代。前日听驸马府中的那位张姑娘说，她曾在出事之时觉察到异常，所以卑职斗胆想请那位姑娘暂时到古府住上几日，协助我兄弟二人查清事情原委！” 早已料到他们会有所图，却还是沒料到他们要的竟是纤纤！君子漠心中一个咯噔，无端生出一丝不安。 这几日他在在派人查着这件事情却是毫无头绪，如今古家兄弟如些咄咄逼人，可是这事中有着什么蹊跷？ 如此一想，纤纤便定然不能落到他们手中！ 却不待他开口拒绝，有轻柔的声音从内堂响起：“这事，当是我驸马府要给古将军一个交待。二公子稍后，我已经派人去叫纤纤过來了。” 待那声音说完，景瑟的身子才出现在众人面前。 古家兄弟齐齐跪到地上，而君子漠却是看着景瑟，一时失神！究竟从什么时候起，景瑟竟这样让他觉得陌生了？ 心中虽是不满，但当着外人，更是景耀王心腹的外人的面前，他当然不能在说什么忤逆景瑟的话！ 担忧的看着张纤纤病态的身子从他身边朝古家兄弟走去。长袖中的手掌紧握成拳。 而景瑟则是盯着他微微难堪的脸色，静静失神。看，因为她，他连一向都不露破绽的完美表情都不能好好维持！ “我去探望一下古小姐，毕竟这事有我的责任！” 许久，直到古家一行人和张纤纤的身影都已消失在眼前，君子漠敛了情绪，回头对着景瑟说道。 “你也别忧心了，我待会儿回宫一躺，找个最好的太医陪你一道去！” 落落大方的模样，让君子漠心中方才有一闪而过的狐疑逐渐散去。想着宫中的太医毕竟比外面的郎中要好，便点了点头。 “那我这就进宫。”景瑟说着，便往府门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了下來，转身对君子漠说道：“等我回來！” 说完也不等君子漠回答，又继续往前走去。 君子漠看着那走路已经有些艰难的身影，心中沒由來的软。为自己心中方才她答应了让纤纤去古府一事而生出的那丝猜疑感到羞愧。 王宫。 景瑟紧扣着自己的手心，那疼痛却依旧不能让她冷静下來。在这王宫外面，她可以装成狠戾她可以肆意使坏，但她知道当她一踏时这王城宫门，她便又是那相任人宰割的景瑟！ 心中生出一丝悲戚，她摸自己的肚子，有些嘲讽的一笑！怕什么？都已经沾了那样多的生死之事了，还怕什么！ 她这样安抚着自己，迫使自己抬着头。如今，她才不会任由那些蝼蚁欺负，最爱欺负自己的景欣然……她死了！ 紧咬着下唇，当那三个字从她的脑海中蹦出來时，她的眉头不自觉的纠结到了一起。 “公主这边请！”一个奴才打扮的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低着头，她看不清他的容貌却能听得他的声音。 心中一阵怒火，这声音便是那个断了她所有美梦的声音，若那是自己不是相信了他的话随他去了破空阁，她就不会被那人夺了清白，她就不会让自己活成这般不堪的样子！是他，将自己推入了地狱！ 合上眼眸，她将手攒得更紧一分，微微抖动的身子，是她费力压制的愤怒！ “前面带路！”接近咬牙切齿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可是，她知道，在这宫里，她依旧沒有说话的余地，就连一个奴才，也不是她能轻易动得的！ 只因，这奴才是那个人的奴才！ “这么长时间也不回宫，就一点也不想我么？”轻佻的男声，在她进门那一刻便随之响起。 她的身子不由又僵了一僵，伸直了脖子，努力做到不为所动。 而那人轻佻的动作，却依旧沒有停下來，从她的后肩一路摸到她的锁骨，然后慢慢往下。 景瑟紧紧咬着下唇，那让她作呕的血腥味慢慢充斥在她的真个嘴巴里。但更让她作呕的却是那游走在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的人。当她忍着，狠狠的忍着。 那人似是很满意她此时痛苦的样子，勾了唇扯出一个嘲弄的笑容：“我儿子是不是快要出生了？你说，要是生下來他长的很像我的话，你该怎么跟别人解释？” 戏谑的话似是一盆凉水，让景瑟浑身一寒。脚下不由一个踉跄，脸色煞白。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冷冷看着眼前这张让她生呕的脸，她绝望的问道。 “我想怎么样？”那人似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竟是噗嗤一笑，手也终于离开了她的身上。玩味的重复着她的话，那笑容满面的脸上，让人看不出一点他的心思。 那样的笑容让景瑟不自觉的心中发毛，身子更加不能控制的抖动起來。 看出她的害怕，那人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一手摸着她的脸，慢慢朝她靠近：“我想怎么样？你不是都知道么？” 他的脸离她只有那么一点点的距离，他的气息带着点点暖气喷在她的脸上，但他的话却让景瑟的心更加寒冷一分！ 心中一虚，不自觉的便往后退了两步：“我不正是在帮你做你要做的事情么？” “原來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便不要试图做对我不利的事情！”那游走在她脸颊上的手已经到了她的脖子处。说着这话时，他的手蓦然收紧，脸上露出生气生的狠戾之色。 景瑟顿觉呼吸困难，自觉蛮不过去，便艰难的开口说道：“我这样做真的是想早些完成任务！” 那人似是不相信的盯着景瑟看了半响，旦见她一脸惶恐的样子和她高高隆起的腹部，犹豫了一下，手还是慢慢松了开來。 “说，你为什么要去招惹古家？” 景瑟早已料到他会问，却还是等到能顺过气时，才开口答道：“古家与张家是死对头，这事一出，他们两家的矛盾会更加激烈，古家更是不会放过张纤纤，这不正是如了你所愿么？” “蠢货！他们两家真的斗起來，最开心的是景耀王那老头，对我有什么好处？” “怎么会沒有好处？不管他们哪一边败下去，父王都少了一个得力助手，父王眼下是想借古家铲除张赛嶙一党。但若真的斗起來，古家不一定敌得过那老狐狸，而到时候，张骞嶙与父王撕破脸，你便能乘机让他辅佐你上位。” “你明知张骞嶙选中的傀儡是景含愈，如今他由张骞嶙的妹妹张妙淑抚养，便已经说明了张骞嶙的意图了不是么！”方才还在景瑟的话中有些失神的人，突然清醒了过來，冷眼看着景瑟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莫要在诓我，说，你打底打得什么主意？” 景瑟在他的冷眼下，心中又是一虚。却微扬起了小脸，任由他狐疑的打量。 而后眼中竟然闪过一丝轻蔑：“你以为父王会看不出张骞嶙的意图，会继续任由张妙淑为所欲为么？你以为父王在动张骞嶙之前会放过张妙淑么？” 声音起始之时有着几分凄厉，但越到后面便越发小了下去，变成了她一个人的自言自语：“这些你又怎么会看不出來？你只是不相信我罢了！” 说到动情处，竟有几滴眼泪配合的流了下來。那人沒有料到景瑟会有这样的反应，一时竟也无语可说。 而景瑟则是怔怔的看了他一眼，突然凄厉一笑：“我能打得什么主意？不过是想早些结束这噩梦般的日子罢了！” 那哀伤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就要相信她就只是一个受人压迫的可怜人！ ------------ 148.各人心思各人知 “你放心 我不会连累你的 沒有人知道我与你的关系 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 也不会有人想到这件事会与你有关联 只希望……你能善待我们的孩子 ” 此时她静静的低着头 双手抚摸在自己的肚子上 那柔情的模样到真像是可以为了孩子拼尽一切的伟大母亲 那人久久看着她的脸 表情里有些失神 但却只一闪而过 便换了冷笑的表情：“出宫这大半年 到是越发会演戏了 连我都差点被人骗了去 ” 景瑟水眸泛过一丝涟漪 又是几滴眼泪滑落 却也虽着他一笑 只是这笑里更多的却是自嘲：“你若不信我 我说什么都是无益 你今日找我若就是为了此事的话 那我听懂你的意思了 我就先走了 ” 说完 也不在看那人一眼 抬脚往外面走去 那人看着她那僵直的背影 又是一丝冷笑 却也沒有挽留她的脚步 只是朝着她的背影嚷道：“景瑟 你就是只麻雀 别妄想能做老鹰 王宫这座牢笼你永远飞不出去 ” 景瑟的背影听到他的声音时 僵了一僵 却终究沒有停下 而那人脸色也是蓦然一转 声音也更阴冷了一分：“所以 不要去做那些可笑的事情 妄想从我手中逃出去 你知道的 只要我一用力 你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 那声音似是让人心烦的咒语 在景瑟的脑子里怎么也散不去 麻雀 牢笼 永远也飞不出去 死无葬身之地 她突然很想大声的叫喊两声 让自己心中的胀痛被抒发出來 因为她不知道在这样忍下去 自己会不会就要疯掉 不 她不能疯 也不能死 便是要死 也绝对不能死在那个人的手里 抬头 入眼的不是那蓝色的天空 而是一道一道的朱红色大门 她突然涩涩一笑 是的 那个人说的沒错 这王宫 是她的牢笼 但她却非得心甘情愿的自己走进去 “公主 王上请您进去 ”景耀王的宫殿前面 在她足等了一个时辰之后 终于有了回话的人 她抬手擦了把额头的汗 抬脚迈进了殿内 胡子拉碴的男人正神情涣散的盯着门口处 见她进來 脸上沒有多少表情 那昔日让她畏惧的父王 竟已变成了这个样子 斑斑白发 毫无生气 沒有了平日的意气风发 沒有平日的昏庸残暴 这时这苍老的老人 竟让她觉得那样陌生 “瑟儿给父王请安 ” 声音里莫名的颤抖 不知是因为害怕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 景瑟本分的跪在地上 不管这个人变成什么样子 对自己來说都是陌生的 都是 让她畏惧的 景耀王直勾勾的盯着她 心中想着的却是另一个身影 “驸马府中 一切都好么 ” 这话一出 两人皆是一愣 曾几何时 两人有过这样的亲近 他竟然会关心她过得好不好了 鼻子一酸 她懦懦的答道：“谢父王挂心 驸马府中一切安好 ” 景耀王似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喃喃道：“好就好 好就好 ” 这样的景耀王着实让景瑟觉得陌生 但因为这么多年的惧怕 对于这样异样的景耀王 她也不敢去打量 只敢低着头 等着他后面的话 “对了 你怎的突然回了王宫 ”似是突然想起 景耀王看着景瑟狐疑问道 “许久沒有回宫 瑟儿甚是惦念父王便回來……”余光一直看着景耀王的表情 见他依旧是那张神情恍惚的脸 也不知他有沒有在听自己说话 便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瑟儿其实是有事要求父王 ” “唔 什么事 说吧 ” “在过些日子 瑟儿肚中的孩子便要出世了 府中只有孙太医一个人怕是忙不过來 所以想请父王在赐一个太医给我 ” 景瑟努力让自己说出來的话 显然真诚 生怕景耀王会起什么疑心 但些时的景耀王早已不在是那时的景耀王 他甚至连想都沒想她要太医的原因 便答应了她的请求 并给了亲自去选一个太医带走的权利 太医院内 众太医站成一排 恭敬的等着景瑟挑选 对于这位公主 他们的映像并不深 所以自是也不知她的真实地位 只听外人说她是景落王朝最得宠的公主 眼下竟能直接从太医院中挑人带走 可见基受宠的程度 自然都想着被她挑中 从此落得个轻松的职务 再不用在这王宫中每日提心吊胆 景瑟的眼睛一一扫过众人 最终目光落在那最角落处的一个人身上：“就是你了 即随我出宫 ” 被指到了人先是一愣 一时不明所以 随着景瑟出宫之时还一边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不知她为何选的会是自己 而这个人正是那日被人威胁做了伪供的李响 原以为那时已查明真相 做了伪证的他就应该理所应当的被处死 却不想他竟然还能活到现在 那就说明……他的靠山留着他还有别的用处 狐疑的眼光扫过还在一头雾水的李响身上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必定有人不会放过自己 可是…… 她为何会选择这么做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驸马府中一切都还是那样平静 静的如同一团永远起不了波澜的湖水 让人觉得安逸 却永远找不到家的感觉 景瑟在驸马府的门前驻足 抬了眼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驸马府三个字 手不自觉的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她多么希望 这孩子的出生能让驸马府的氛围有一丝家的气味 可是她却那样轻淅的知道 这孩子能带给她的 不是希望 而是……绝望 “回來了 ” 该是一直在等她 她一回府君子漠便已经从门内迎了出來 依旧是那淡漠的样子 可他脸上的笑意却已然让她觉得安心 有什么东西在她收中慢慢淡了下去 她回头朝着身后的孙响说道：“你先进府吧 管家会为你安排住处 ” 孙响听了她的吩咐进府 对着君子漠行了一礼 而后走进了驸马府内 君子漠余光打量着这张有几分相熟的脸 眉头不自觉的锁在了一起 为何她请回的太医是他 那个有意加害纤纤的太医 有几分不信任的打量了景瑟一眼 只见她一脸愧疚的表情 心中那分猜疑便又散了去 她本是想去请宫中的太医去为古家小姐看病 但此时却不打算带他过去 说明她对这太医也是有所顾及的吧 想着她那明宠昭世背后少为人知的心酸 他便也沒有细想下去 扬起淡淡的笑意：“你也累了 先回去休息吧 ” “对不起 我……”在他柔情的注视下 景瑟为心中的小算盘感到愧疚 但那些事情她却终究沒有勇气说出口 这话便在此处打住 君子漠便以为她是在为请不來好的太医而内疚 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的 你先回府中等我 我出去一躺 ” 那轻柔的声音听的景瑟直想哭 他是那么相信自己 而自己…… 害怕自己突然哭出來 她听话的点了点头 转身回了驸马府内 君子漠看着她笨重的背影 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却也沒有在去多想 抬脚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但这一次他去的却不是古府 而是花满楼 将自己锁在一处雅间内 他细细思索起这几日的事情 这下毒一事要针对的人到底是纤纤还是古家兄妹 古家常居塞外 古家兄妹更是第一次出现在王城 若要说起來连他都不曾见过古家兄妹 那到底有谁会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若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那便显然是在针对他们 那在花满楼出事便算是巧合了 古清溯不像是个头脑简单的主 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事与纤纤沒有多大关系 他们却为何执意要扣留纤纤 是真的想讨个公道 还是…… 心中生出一丝忧虑 古家与张家的关系他自然是清楚的 那么会不会是古家自己做的这一出戏要针对张家 不对 古家五小姐可算是古老将军的宝贝 用她來对付在张府中毫无地位的纤纤 又显得说不过去 这样说來 这其中到底藏着什么事情 那唯一的线索便是那个伪装成了花满楼伙计的人 可此时他却如同消失了似的毫无踪迹 他曾查到过他出了王城 却在后來又返加了城内 可是这几日他差了所有能为所用的在城中各处寻访 竟沒有一点他的信息!这样大的活人 难不成是凭空消失了不成 眉头越锁越紧 他知道不能在这样等下去 他得亲自在去找父亲借些人手 而此时的公主府 一个身影悄然溜进景瑟的房内 正合眼假寐的景瑟听到声音慢慢睁开眼睛 看清睛前的人丝毫也不觉得惊讶 却下意识的看了眼门外 想确定这人的到來有沒有被人发现 “什么事 ”待她确认门外沒有人的时候 她方才出声朝那人问道 ------------ 149.多事之秋多事人 “那日有一个丫头跟着我，被我打晕了，现在该怎么处理她？” “你就是为了这事冒险來了驸马府？”听他问完问題，景瑟心中生出一分怒意。这件事情若被君子漠知道是她做的，那她…… 而这个愚蠢的人竟然为了这样的小事就來找她，让她怎能不生气！ “毕竟是你驸马府中的人，我也不该妄动！”那人依旧是那阴沉沉的语气，低着头淡淡的说道。 景瑟不耐的叹了口气：“她可知道了你的身份？” 那人答：“她跟了我不久便被我打晕，醒來之后也一直被蒙着眼睛，并不知我的身份！” 秀眉微皱，景瑟心中知道他所说的那个丫头定是张纤纤身边的那个丫头。想着也不过是个命苦的小丫头，心中一个不忍，朝着那人说道：“将她送出王城，越远越好，让她今生都不能在回來！” “是。”那人应了一声，默默退了出去。 那身子走得极为隐蔽，又因为是暗夜，他黑色的衣身更是不容易被人发觉。 但此时，路遥看着那一闪而过的黑影，又看了眼门纸上景瑟安然的剪影，一咬牙，抬脚跟了上去。她分明看见，那个黑影是从景瑟的房中出來的！ 君子漠从父亲那里并沒有借到多少人手，带着紧有的三十几人，分成几波，依旧在城中四处搜寻。 那个黑影此时也溜出了驸马府的大门，许是觉查到一丝不安，脚下的步子越发快了起來，路遥跟得有些费力，却也不敢跟得太近。 只见那人又突然停了脚步，路遥脚下也是一顿。心中惊觉该是被人发现了，不安的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本能的转身，想要逃走。 却听到背后有着脚步声在离她越來越近，慌张间，她扭头确认。只见一个犹如罗刹的黑影，手握长剑正朝她跑來。 长剑在那月光下泛出让她害怕的寒光，脚下一软，她狼狈的摔到地上，惊呼声随即而出。 “什么声音？”君子漠，脚下一顿，机警的问道。 他刚刚得了消息说是那个可疑之人有可能混在城东难民之中，此时正欲赶过去查探。 但方才那一刹那，他好似听到了一个女子的惊呼之声。 手下之人听到他这样问，也都提高了警觉，屏息细听。却什么也沒有听到！ “算了，走吧！”害怕错过抓住那人的机会，君子漠放弃了细查方才那道惊呼之声。 而此时，路遥直勾勾的盯着那慢慢朝她靠近的身影，跌到在地上的身子不自觉的还想着往后退去。 该是怕再次吓得她喊出声，那人极有耐心的沒有马上冲过來将她抓住。而是一边朝着她靠近，一边寻找机会能一举将她抓住，而让她喊不出声音。 一条长长的小巷，此时只有他们两人对峙。路遥的心碰碰跳个不停，身上也早已被冷汗沒染湿。这一刻，她是这样的惶恐！ 突然听到有脚步声在附近响起，听那声音该是不止一两人，路遥心中生出一丝希望，眼神不自觉的往巷口处看去。 心中想着这该是王城中寻夜的军队，若真是，那她便有救了。 但却正是因为她这片刻的分心，那人已经找到了可以一举将她制服的机会。 趁她的视线转向巷口的瞬间，一手捂上她的嘴，将她刚出声的呼喊堵了回去，一记手刀随后落在了她的后脑勺。 景瑟头一沉，晕了过去。 “等等！”君子漠再次停住了脚，目光探向左手处这深深的长巷。方才，他好像在这里听到了什么动静？ “里面是什么人？”手下的侍卫见他一直看着里面，便出声朝里面喊到。见里面却沒有人回应，便朝君子漠说道:“驸马，这里面沒有人！” 君子漠听到那侍卫的话，却并沒有马上离开，狐疑的眯了下双眸，伸手朝着身后的两个手下做了个手势。 而此时的长巷深处，那黑影正将已经昏迷的路遥拖到一个拐弯处。见已经有人打着火把进來，自知他若一跑，定然会让他们起疑心。 想着这王城之中也沒有几人见过他的面貌，便随手捡了件不知是谁扔在一旁杂物堆中的破乱衣裳穿在身上，又糊了几把泥士在自己脸上，然后一瘸一拐的往朝巷子外走來。 “你是何人？深夜在此作甚？”一见他出现，君子漠的手下便用长剑指着他冷冷问道。 那人似是被那长剑吓得不清，竟是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口中啊啊的叫着，却发不出声音。便一边打着手势，一边指了指身后那杂物堆的方向做了个睡觉的动作。 “该是个无家可归的哑巴，在这巷中栖身！”那用长剑指着地上那“哑巴”的人扭头朝着君子漠说道。 君子漠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外面走去。却在那人松了一口气之时突然转身，那人被他这样一吓，手警觉的放到了自己的小腿处。若君子漠等人向他发起攻击，他也好不至于太过被动。 君子漠淡淡的看着他那似是现正常不过的动作，眸中闪过片刻了然。突然抬头看着那人的身后，冷声问道：“谁在那里面？” 声音之急，让人丝毫不怀疑他是真的看到了那巷子中有人。那人本能的回头看向身后，而君子漠瞅准时机，一记手刀打在那人的后脑勺上将其制伏。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看不真切，待手底下那些人反应过來时，君子漠已经一把推开那晕到在他手上的人，淡淡的吩咐了一句：“你们进去看看。” 心中持记着要去城东之事，君子漠处理完这一切，并不想多耽搁，起身朝着方才的目标走去。 “少将军，这个好似是路侍郎家的那位路大小姐！” 沒走几步，身后传來下人手下有些惊讶的声音，君子漠心中一顿，起身往回走去。 那张娇好的面孔不是路遥又是谁？ 眉目微挑，这路遥近日甚是安分，不曾有过异常之举，却又为何会深更半夜昏迷在了这里？ 眼神在昏迷的路遥和方才被自己打晕了过去的黑衣人身上來回打转，却一时也看不出什么头绪。 “将这两人送到驸……”本是想说将这两人都送到驸马府，但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为何突然止住。 君子漠自己也先是愣了一愣，又看了那都在昏迷中的两人，改口说道：“将两人都送到父亲那里，一切事情等我回來！” 说完，再不多留片刻，火急火了的朝着城东的方向赶去。 拼了全力的脚程，改到城东难民窟之时却依旧到了深夜。皎洁的月光之下，多是席地而睡的人，虽看不清他们的脸色，但只闻那不时传來的或是阵阵咳嗽，或是痛苦呻.吟的声音，便知他们的日子过得有多艰难。 君子漠压下心中的那分悸动，放缓了脚步一路细细看过那些睡得不算安稳的人。 张纤纤所画的那人的相貌他看过，所以也有得是自信能认出來，所以也不敢有大的动作，因为一旦被人发现他是在找人，那人一定会有所警觉，设计逃跑。 大大小小几百号人都被他依旧看过，偶尔有被他惊醒之人，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似是不觉得害怕，那无神的眼睛似是在说着他们的心事”死吧，也许死了才是最好的解脱！” 君子漠心中又起一阵涟漪，更是恨透了自己的无能为力，这样的人大多都是君临的子民，君临被景耀王打下之后，君临王都中的人不论贫贱，或被屠杀，或为奴为隶，或被赶出家园，四处流落。 这些被迫离开家园的人，大多都在流离失所的途中死去，剩下的便多是这样绝望的活着。 眼中泛起微微湿意，这一刻，他似是突然能理解了为何这十余年的时光都未曾抹平父亲心中的仇恨！ 只因，这仇这恨，这伤口，在长的时间也无法愈合。若他们都过得好便罢，但，景耀王的残暴昏庸却让君临剩下的子民活得这样卑贱！ 心中越发不能平静。而此时他已经将整个难民窟都查看了这遍，却依旧沒能打到那个人！ “兄弟……”叫出这个词的时候，他喉中有些许哽咽，但见那忘着他那般无神的眼，他调整好情绪继续说道：“可见过这个人么？” 将手中的画递到那人的面前，并差人将火把拿得近一些，让那人能看清画上之人的模样。 “前几日见过，看他的模样不像是难民便多留意了两眼，他带着个姑娘，住在里面的独棚里。”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朝他指了指巷子后面。 “有劳了！”君子漠道了一声谢，起身朝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才走几步，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牵扯着他的心，摸了摸怀中仅有的银两，转身递到那个方才给他指了方向的人面前：“这个你拿着，明日，让大家吃顿饱饭。” “谢谢，谢谢……”那人一边说着一边连连叩头，而因为这人激动的道谢，惊醒了更多的人。眼巴巴的看着君子漠，虽都沒有说话，可那无神的眼中早已有了一丝生机。 ------------ 150.谁言真相在咫尺 君子漠有些许自责的叹了口气 张口欲说些什么 却发现有些话已经到了嘴边却无发说出口 心中闪过一丝痛意 他飞快的转身 大步往方才那人指的方向走去 在这里每多待一秒都会让他脸颊发热 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羞耻 他本想说的话是：“若你们愿意 都去城西的君府吧 那里 有人会欢迎你们 ” 可这样的话让他怎么说出口 父亲尚且得活在食不果腹的假象之下 突然容留了这么多人不可能不被人发觉 而已父亲的身份 一旦被人发现他暗中收留前君临王朝的遗民 就定会被示为试图组织谋反 到时他不仅会害了父亲 更会害了这么多无辜之人 而那在暗中藏了十几年的君临将士也将都会功亏一篑 所以 此时他什么都不能做 示意几人将方才那人指过的草棚团团围住 他轻声问道：“里面有什么 ” 他的声音刚落 便见那草棚开始剧烈的晃动起來 更有吱吱唔唔的声音从里面响起 君子漠眉目微挑 伸手将那草棚的帘子掀开 只见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姑娘正费力的用身子撞着草棚 而她吱吱唔唔的原因则是因为她的头上被蒙着一大块黑布 有人伸手接下她头上的黑布 这才发现她的嘴巴也被人用东西堵着 而在看清那黑布下的脸时 君子漠不禁心中一怔：“小禾 怎就你一人在此 ” 而此时已经有人为小禾解了绳子 她伸手拿下堵在自己嘴里的东西 急急说道：“那人早些时候出去了 ” 出去了 君子漠的眉头皱得理是紧了一分 若那人出去了 听闻有生人到此定是会想法子离开 那他们便沒有机会可以抓到他了 心中生出几分失望 却也知道在此耽搁下去也是毫无用途 便着了几下手下扶起小禾 吩咐了往将军府送去 君飞鸿的破院之中 那被五花大绑的人 早已转醒 眸子一动不动的盯在也已清醒了过來的路遥身上 那眸中透出的冰冷气息 吓得她连连后退 “女娃 莫要怕 ” 苍老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 吓得路遥更是一个激灵 本能的扭头去看声音的发源处 只待看清那张苍老却并不凶狠的脸 这才稍稍安下了心思 怯怯的看了那一直瞪着自己的人一眼 她小心翼翼的朝着君飞鸿问道：“老伯 这是哪里 ” 顾及着那人的存在 她的声音已经尽量压低 君飞鸿犀利的眼神看过那状似不在意 却明显是在打着偷听主意的人 直接忽视掉了路遥的问題 毕竟是在生人面前 路遥见他无意理她 也不敢在多问 怯懦的站在原地 心中忐忑不安 只希望这个老伯不是打得什么坏主意才好 见探听的计划失败 那人便低下了头 似是一副认命的样子 但警觉的君飞鸿却依旧看见那人正用余光探着四周环境的心思 君飞鸿扶在轮椅上的手不自觉换成了防备的动作 正欲吩咐了下人在意 却见那人已经挣脱了绳索 朝着空中掠去 “抓住他 ”君飞鸿大喝一身 奈何身子不便 眼见已经有几个人影追了上去 却发现还是落了下风 心中暗道不妙 但因为怕人怀疑他这院中并未布下多大兵力 大多的都藏在暗处 但因为路遥在此 暗处的人也不能调动 只这一时犹豫 那人便已逃脱了追兵的围堵 飞快的消失在了夜里 君飞鸿无力的一掌拍在轮椅的扶手上 漠儿抓了此人定是有原因 但此时自己却沒能将那人困住 会不会就坏了漠儿的大事 “父亲 ”正想着 君子漠的声音便已从门外传來 君飞鸿调整好情绪 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那人跑了 ” 君子漠忧心的看了眼他手指的方向 毫不迟疑的提脚追了上去 君飞鸿有些自责的收回看着君子漠远去的背影 余光瞥见同样有着担忧神色的路遥 不由出声问道：“漠儿抓了他是为何事 ” 路遥一听他的问題 低了头 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将事实说给这无关的人听 显然不能 但君子漠方才的一声父亲叫得便是眼前这老人 不知怎的 他的问话道是让她有些畏惧 也不敢不答 纠结了半响 最终只能吱吱唔唔的说道：“我也不知道 ” 说完 也不敢去看君飞鸿的脸 生怕他看出自己是在撒谎 而这时 君子漠又已经返身回來了 一脸失落的表情 显然是沒有追上那人 “你随我來 我有事要问你 ” 走过路遥身边之时 君子漠对路遥这样说道 路遥本能的身子一僵 却还是随了他过去 “那人是何身份 你为何会与他在一起 ” 不是咄咄逼人的口气 更似带着几分关心 路遥鼻子酸了酸 但经过驸马府的那些事情她也算是对君子漠早已死了心 于是一撇头 躲开那让她无法直视的温柔目光 心中却不由生出一欣喜 若自己说出这件事情的真相 那景瑟还如何在众人面前装下去 这样的认知让她的血液似乎都沸腾了起來 忍不住的脸上绽放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这是否就是古人们常说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來全不费功夫 她费劲了心思想要对付景瑟却无从下手 而如今 景瑟竟然就这样落到了她的怀里?她又岂有能放过她之理 心思一定 她抬眼看向君子漠 略带嘲讽的说道：“他是何人 这个 你该去问问你那温柔贤淑的公主娘子啊 ” 自打她被拒婚之后 再沒有一刻会让她觉得如此畅快 而君子漠听到她这句话 却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 “什么意思 你是真的听不懂么 ” 很是不满君子漠此刻这样平静的反应 她想看到的是他大吃一惊的脸 和愤怒难忍的表情 不是这样平平淡淡的似是什么都不在意 但此时 君子漠的心中是真的不在意么 不 他的心也正紧紧的揪成一团 “你想说的是 瑟儿要加害于你 ” 他试探的声音听得路遥更是冷笑的更加厉害 痴痴的看着眼前这俊秀的容颜 她突然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为何她明明是想笑 可是心中却那样疼 你看 他尚且能那样柔情的叫景瑟一声瑟儿 他还能在如此深夜为了张纤纤之事尽力奔波 唯有对她却似从不在意 时时疏离 怎能说他薄情 怎能说他狠心 他只是看不上自己罢了 可若看不上 最初之时 他为何要应了她的红枫之约 若沒有那一日如梦的柔情 她又怎至为他癫狂至孤身投河的地步 所有委屈沒有征兆的倾泻而出 她那嘲讽的笑意不知不觉便已散去 眨了眨已然通红的眼睛 她别过头去 冷声说道：“不 她要害得不是我 而是 你的张纤纤 ” 这一句话已经有太多的端倪 君子漠面色淡然的看着她的脸 手中却是早已出了满手的冷汗 这样的猜测他不是沒有过 但每每总能在景瑟那柔情无辜的可怜模样中被冲淡了下去 但此时 这话是从别人的口中说出來 他不得不重视起來 “什么意思 说得明白些可好 ” “你知道方才逃走那人是谁么 他便是那个在古家小姐的饭中下了药的人 你知道我为何会跟他在一起么 我见他鬼鬼祟祟的从景瑟的房中出來 于是我一路跟着他 ” 话已说至此处 无须在有过多的口舌 路遥见他陷入沉思的样子 也不在多言 夜 仿佛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來 君子漠的心中想着纤纤一路爱过的苦 想着那拼着那般虚弱的样子救下路遥的原因 想起……那日她与花无蕊在驸马府中的亲昵时她的神色分明是不正常 而自己冷落她的原因是什么呢 不正是因为觉察到了驸马府中有人要害她 所以想借着这个由头 寻些端倪让她不在那样傻的为他留在声音驸马府中么 可他的计划都还沒來得及实施 便有了这样的事情 她的心中定是清楚的吧 所以那日在表弟的喜宴上 她愿意当着他的面表现出与花无蕊暧昧的样子 她定是看出了什么 所以想顺着那人的意思來做一出戏的吧 而自己当时都在做什么呢 在愤怒 在吃味 在斤斤计较 懊悔的情绪冲淡他脑子中正对景瑟存着害纤纤这事的思考 他有些茫然的僵直在原地 久久沒有动作 这样失神的表情 总算是有了路遥想看到的效果 她知道 此时正是他脆弱之时 但她也知道 他 不需要自己 微微扬了头 她抬脚走了出去 “漠儿抓那个人是为了救张纤纤 ”威严的声音又一次吓了她一跳 她惊魂未定的看向眼前这位眸中有了一丝暴怒之气的老人 一时也忘了做答 ------------ 151.昔日温情顾（补6月8日） “父亲 ”沉重的君子漠的声音从身后黑暗处传來 带着一丝疲惫 却更有一分祈求 “哼 ”君飞鸿冷哼一声 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君子漠一眼 眼神看向暗处 冷声道：“给我抓住他 这几日他哪里也别去 ” 不容忤逆的话 从那苍老的人口中传出 路遥看了君子漠一眼 见他亦是一脸沉重的样子 知道这君老爷子的话大约份量不浅 但见君子漠脸有难色的看了君飞鸿固执的身影一眼 朝她道了句：“这几日你暂且留在这里 回驸马府不安全 ” 说完 便大步的朝着大门处走去 “少将军 ”两个侍卫装扮的人挡在他的面前 脸上亦是为难之色 君子漠无奈的转身看向君飞鸿：“父亲 我是真的有事要办 这些事情等來日我在像你解释 ” “我已经听了你太多的解释 今日你别想走出这个家门 ”君飞鸿的眼神看向别处 显然是有些不忍看到君子漠的为难表情 但那话中却依旧沒有丝毫妥协 君子漠心中一个暗叹 知道父亲的脾气 但眼下不是他能多耽搁的时候 朝着那两个侍卫一拱手道：“得罪了 ”说完 便动手向两人攻了过去 两人显然不是他的对手 连连后退 君子漠飞身一连踢出两脚 将两人同时踢倒在地 但很快 那两人的身后又出现了几个人 而那已经受了伤的两人也从地上爬了起來 继续挡在他的面前 他知道这些人有多听父亲的话 也知道这些人有多死心眼 若他一直打下去 只要他们不死 便不会放他离开 懊恼的收了手 他回头看了君飞鸿一眼 转身走进一间屋内 并飞快的关上了门 那是他以前住过的屋子 他既然进去了 便算是妥协了 但君飞鸿依旧不放心的吩咐道：“将他的房间给我细心守好 他若溜了出去 你们也别呆在我这破院里了 ” 房中 君子漠心中一滞 平日淡漠的容颜显少出现几分烦躁 古府 张纤纤一人呆在一间环境不算太差的屋内 不算太坏的待遇 有吃喝伺候 更有丫头随身侍奉 可算是礼遇有佳 但这却正是让她不自在的地方 古家兄弟自打将她带回古府之后 便将她软禁在了这里 不闻不问 想起那一日 古清溯还是一脸要查清真相的样子 怎的到了今日却不在來审她这嫌疑人了 那么 如此将她扣留在这里是何用意 “纤纤 ” 恍惚间她似是听见有声音在叫她 狐疑的打量过屋中四处 除去那早已依在门口处睡着的丫头 根本不见半个人影 “纤纤 这里 ”她正以为是自己听错之时 这声音再次响起 比方才的音量要大了一分 她也总算是能听出了声音的出处 抬头看向头顶 只见屋顶的瓦被接开了几片 一个人的脸正爬在那里向下看 而那声音正是出自那人的口中 那诡异的场景看得她有些发怵 但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那人见她过來 又轻手轻脚的掀开了几张瓦片 对她说着：“把你的手递给我 我带你出去 ” 离得近了 她终于能看出那诡异之人竟是花无蕊 不由秀眉微皱：“花无蕊 你怎的在这里 ” “谁在那里 ” 不等花无蕊回答 只听一个声音在她所住的这间房屋间厉声问道 两人不约而同的向那出声的方向看去 只见几人正迅速跃上了屋顶 知道行踪暴露 花无蕊心下一急：“快些 若这时不走 日后便更是沒有机会了 ” 张纤纤知道他的担忧 古家本就是带兵世家 最重看守严谨 此时花无蕊行动被泄漏 日后若再想在古府中接近张纤纤可谓是难上加难 但此时 她又怎能随他走呢 先不考虑虽他走之后会面对什么样的事情 眼下便只说花无蕊带了她这么个累赘 要想无恙逃出古府也是很难的 “你快些走吧 我在这里沒事 ” “哎 ”花无蕊眼见越來越近的拦兵 再看一眼张纤纤丝毫沒有要跟他走的意思 烦躁的叹了一声 飞快的跃过几个墙头 消失在古府追兵的视线之外 这一场轰动已然惊动了古家兄弟急速赶來 见追上花无蕊无望 第一注意力自然便转到了她这里 “姑娘可还安好 ” “那贼人与你什么干系 ” 两兄弟同时抬脚进门 问得却是完全相反的问題 古清拓瞪了眼张纤纤 见古清溯一副对她关心有佳的样子 心中更生几分不满 “四弟 好好说话 ”古清溯瞪了股清拓一眼 朝着她似是赔罪的笑了笑 “二公子莫要责怪四公子了 这事是小女子的错 那人是小女子的朋友 见小女子一直未能归府 担忧小女子的身体状况 这才无理闯进古府 还请二公子四公子莫要责怪 ” 张纤纤装傻的回了一笑 心知这古清溯脸上笑得这样平淡 那心中定是有着百般心思 还不如那无头无脑的古清拓 虽然话不好听 却真实 让人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思 “姑娘无事就好 若要见朋友差人与我说上一声便是 做这梁上君子 也难怪四弟会生怀疑 “是 小女子记下了 下次定不会在惹此等事情來给古府添麻烦 ”理亏在先 张纤纤弱弱答道 古清溯则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只有古清拓一人还苦着个脸 却被古清溯來拉带拽的扯到了门外 “二哥 你为何不将这张纤纤关到地牢中去 反而放在这里好吃好喝的伺候 ” 五妹迟迟示醒 而他又猜不透这二哥心中所想 这样子似是什么都沒发生过的样子让古清拓心中甚是烦躁 “王上的回话还沒有下來 我们不能贸然去动她 若我们先下手会落人口实 被张骞嶙揪住了小辫子 那我们回王城 就算是白來了 ” “这样畏首畏脚的要到什么时候 五妹的苦就这们不清不楚的白受了么 ”古清拓一向头脑简单 见不得背地里藏着的那些事 纵然古清溯依然向他分析了很多次这事其中的厉害 便他唯一挂心的却只有怎样为五妹报仇 古清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自知他从小便是这牛脾气 便也不在与他多费口舌 只道：“明日王上的回话便该传过來了 到时在做决定 ” 而此时的景王宫 一脸病态的景耀王握着手中那卷秘信 头脑已比之前的浑浑噩噩好了太多 所以 那纸上张纤纤的名字 他看得那样清楚 “家妹进王城遇害 疑是有人针对张骞嶙之女张纤纤 卑职是否先随其意 借暗中之人之力将苗头转向张骞嶙 ” 秘信中如是说道 而景耀王却只顾看着那信上的三个字 浑浊的眼睛里有一丝痛苦的纠结之色 却被那慢慢合上的眼皮关出了眼里 再次睁眼时 那眼中已是一片坚定 提笔握在手中 却迟迟沒有落下 眸中泛出犹豫之色 竟似有些泛红 “全力对付张骞嶙 若非必要 务要伤了张纤纤 ” 字成之时 他的手依旧还在抖动 不知是因为这些日子一來自己的身子越发的虚弱了 还是因为心中的悸动 眼神散漫无光的看向那早已黑得见不到人的门口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让他日牵夜挂的女人 她依旧是那绝美的容颜 但那脸上却带着一丝微怒 那樱红的小口一张一合 说出了三个字：“胆小鬼 ” 那一刻 他早已残缺不堪的心狠狠的在疼 但他那已显苍老的脸上却是在笑 笑着 他依旧笑着 却有两行泪从那已有了皱纹的眼角处流出 湿了满面 是的 他就是个胆小鬼 胆小到永远保护不了自己最在乎的人 抬手 回信已经递了出去 他知道 那个如同她娘亲一样倔强的女子 在这场即将升级的斗权当中 定然不能全身而退 他只希望 有朝一日她能活在这是非之外 但这一刻 他不能念及她的周全 只因 这是他的最后一博 他的身体近是越发的差了 來神智也都有些不清醒 他似是已经感觉到死亡离他越來越近 他昏庸一世 为得这王位做了那么多事情 又怎么甘心这王位落入别人手中 所以他这次差古家回王城便是要除去张骞嶙这根毒草 他的野心越发的明目张胆了 只有将他除去 景落王朝才会有安宁之日 已经有些麻木的手抚摸着那象征权利与地位 在他这里却只像是把杀人刀的王印 那浑浊的眸子里出现了片刻的怀疑 他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才将让这王印属于他 却又不是真的属于他 十多年向个傀儡般的听从张骞嶙的摆布 这样难堪的日子真的是他当初宁死也要得到的么 为了得到这王位 他失去了那么多的东西 他曾以为做了王 这天下便都是他的了 无人敢在欺凌他 但 这么多年 他这锦衣玉食的日子可是真的比当初好过 不 最起码当初还有愿意为他去死的 但现在 怕是更多的都在每日想着他去死 ------------ 152.朝堂之地焉有真话 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次日景落王宫百官早朝 景耀王端坐在大殿之上身上有了异于以往的精气神张骞嶙寒眸微眯看着景耀王似是有些好转的状态心中一沉 莫不是宫中的安排出了什么纰漏否则这景耀王该是浑浑噩噩至死怎的会有突然好转的迹象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殿内侍扬声高喊意欲每日的早朝正式开始 但这种形式也早就成了过场谁都知道自景耀王精神失常之后这早朝便沒有实质用意早已不是议国家大事之地 只是今日却有不同只见二品刑部官苏旬享上前一步道：“远在边关的古胜阳之子古清溯近日來刑部报案称其妹一入王都便遭人谋害中毒昏迷多日至今未醒求下官给个公道” “这等事情是你刑部本职拿來朝堂之说欲为何意难不成刑部之人还解决不了这等事情得孤王亲自去查才行” 景耀王脸露怒意一派不耐之色 苏旬享脸上闪过片刻惧色却也只是做给外人來看若不是提前与景耀王有过商量他又怎敢将这等小事提到朝堂之上 如今这一出双簧他得演得更像才是于是满脸惶恐的噗通一声跪到地上：“非下官无能只是……” 言有吞吐却不时偷看张骞嶙几眼这神情让人不由有了各种猜测眼神也纷纷在苏旬享和张骞嶙之间來回打转起來 “只是什么”景耀王在怒一声 苏旬享这才继续说道：“只是这件事与张丞相家的三小姐有所关联两方都是朝中要臣若因此事生出不必要的误会便不好了古将军又性子耿直我与张丞相日日同朝相见关系难免亲近怕是古将军会信不过微臣” 苏旬享低着头一脸难为之色而景耀王却更是一怒一手拍在王座之上厉声道:“我景落王朝堂堂邢部竟为这点事情觉得为难是苏爱卿觉得自己做不到公正么那个邢部是不是该换个有能力的人去管事了” “微臣惶恐并无不敢担责之意只是有一想法想请王上定夺”苏旬享深深的磕了个头飞快的说道 “什么想法说”景耀王则依旧是副冷脸的样子 “卑职以为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为怕两家生出隔阂微臣想请王上下令此事由邢部张丞相与古家二子共同來查清此案” 这话一出张嶙斜眼瞄了那苏旬享一眼眼中露出几分试探这些日子到是真的沒有去关心那个三女儿的事沒想到到了驸马府她还是那样不省心不过这一事与他却也并非是坏事 而此时景耀王也正好看着他问道：“丞相以为如何” 张骞嶙淡然一笑上前一步道：“此案既与小女有所关联微臣定当全力配合邢部给古将军一个交待” 景耀王见他答应的如此爽快心中知道他定也是怀了别的打算心中暗自一沉却也并不惧怕 若非是想让他有所动作他也不会选择让张纤纤來做这第一战的战引他明知他是不在意张纤纤的不然张纤纤的存在也不会在十多年后才被人知道 张青颜的娇蛮任性可是王城中出了名的而这同样身为他的女儿的张纤纤却是十年默默无闻这不足以说明张骞嶙的态度了么 可是如今最快能挑起战斗的便刚好是这件事了他已经沒有时间在等下去 景耀王心中暗思着眼神坦然的看向张骞嶙：“如此你们便好自为之吧” 身为一个君王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却不让人觉得奇怪也是一向只要是丞相所提出的事情都是按了丞相的意思來办这一个好自为之也算是给了古家一个薄面 早朝散去三三两两的熟人携伴出宫 “今日才知苏大人心中竟然待我如亲已啊张某真是受宠若惊” 苏旬享正与一熟识说着话乍听张骞嶙的声音倒也一点也不诧异坦然的回过身去：“丞相大人莫要折煞卑职了我见三小姐乖巧温顺不向是行恶之人但你也知道古将军位高权重不说那性子也是暴烈哪是卑职敢惹得起的我也是怕三小姐在邢部受屈所以才向圣上求了您这样一道护命符还请丞相大人保我这一条贱命呀” 不是那惶恐的姿态却也不显卑微一副真诚的模样让人看不出异常张骞嶙微眯了眼看着眼前的苏旬享 这个苏旬享自入朝为官以來为人极为圆滑亦正亦邪似是与谁的亲近却双总能巧妙的避过各势力间的斗争在王上面前也一直平淡倒是真看不出他是向着哪一伙的 这事可真是向他所说只是为了保自己周全张骞嶙看着他的目光更深了一分 而苏旬享则依旧是那不轻不淡的样子接到张骞嶙探视的眼神脸上的笑意依旧未变 眼神看了眼已经走得差不多的朝臣他慢慢靠近张骞嶙说道：“丞相若是不介意我们一同去喝杯酒水如何” 这话多少带了些让人看不明的味道在这样敏感之时他约自己喝酒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真的想拉拢自己还是…… 两人心照不宣的一笑张骞嶙开口回道：“來日方长” “哈哈也是也是”苏旬享也是豪爽一笑显得极为开心 张骞嶙若有所思的勾唇一笑：“告辞” 一直目送着张骞嶙的背影走出宫门苏旬享又是意味深长的一笑只是这次的笑意里已然不如方才的清澈透明 张骞嶙我终于等到了这一日如今连王上都想要除掉你看來你终于活到头了 次日邢部 苏旬享坐在主审官的位置张骞嶙在左古清溯在右而张纤纤则是被人压了过來跪在堂下 并沒有多少落魄之色苏旬享下意识的看了眼张骞嶙的脸色但见他毫无表情的脸便又回过头去看古清溯 如此谄媚的样子到真像是个胆小惧事的无能之人 张骞嶙冷冷一笑：“苏大人请审吧” 淡漠到听不出一丝关心的口吻让张纤纤的头越发的低了下去父亲这样的态度她到是早已习以为常 ------------ 153.三方人马两方斗 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如此的说法却并沒有让张纤纤觉得安心那人若真是景瑟安排的那即便是真的将他抓了回來他又可会说真话 但此时这也是唯一的希望于是她低着头并不在插话 而苏旬享的脸上则是露出一丝欣喜那模样明显是一副怕事之人遇到保命符时的得意忘形 口中则是说道：“如此我邢部便在派些人手去支援古少将军希望能快些抓到那人” 都道这邢部主事官胆小怕事为人圆滑如今看來到真如外界所传一样 他一边巴结着张骞嶙又不得罪古清溯一副小人物的嘴脸让人越发的失了兴致 所以当他说完“此案容后在审”的话之后张骞嶙看也不看他一眼的抬脚便朝门外走去 到是古清溯朝着他作了一揖和煦一笑,随即也走了出去 待所有人都走完苏旬享若有所思的看了张纤纤一眼：“将她先带下去吧” 声音依旧是那浑浊不清的语调但看着张纤纤离去的瘦弱背影那方才还唯利是图的眼神闪过一丝怜悯 这张骞嶙当真是如传言中对这个三女儿毫不关心 好在他们从一开始的棋就不是压在张纤纤的身上如若不然这一次他们怕是会死得很难堪 张骞嶙回到张府脸色从进门起便越來越臭平日以他为守的几个朝官早已等他多时 见他脸色不善个个都越发小心翼翼起來一时竟沒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你们说说这古胜云这次打的什么主意”张骞嶙自是知道那些人的脾性落坐后冷声开口 “依我看不过是几个沉不住气的小娃成不了什么气候他们刚进王城连根儿都沒落稳便急着向丞相您出手这不是什么聪明人的作法丞相大人大可以以静致动懒得搭理他们看他们能掀出什么风浪” 其中一个身材肥胖之人率先接了张骞嶙的话吐沫横飞的一番分析下來却见张骞嶙更是不悦的表情便缄口退了下去 众人更是大气不敢在出垂着头个个惶恐的模样 “你们也都是这样想的”冷眼扫过众人张骞嶙冷冷的问道 厅内一时静默只剩张骞嶙一双怒眸瞪大死死的盯着门外这个古胜云都已经被贬到了关外竟然还如此跟他过不去当真是非得要一决高下分个生死的时候了 无声的压抑让众人的头都低得更低了也有想硬着头皮说话的但见张骞嶙如此狂躁的态度便也不敢在贸然出声 有一双略含精明的眼睛却在微微闪烁了几下之后抬头接过张骞嶙方才的怒斥道：“卑职以为古家这两个小儿并不好对付一个沉稳心深一个勇猛无惧将军失了先机在先那二人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也是能折腾出些麻烦事的不可不防” 并不宏亮的声音低沉的响起张骞嶙的视线便只落到了他一人身上 压迫感散去众人顿觉轻松了不少第一个发话的人见这人的话明显驳了他的意思脸上挂不住便冷嘲一声：“李雇跟了将军这些年了你的胆子怎么还是那么小不过两个黄口小儿能翻了天去不成” 后面的话被张骞嶙的冷眼一骇便沒了胆子在说下去 张骞嶙的视线再次回到李雇身上：“那你以为我该如何” “先下手为强” 低沉的声音让张骞嶙眸中的寒气更冷一分脸上却是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你们都且回去李觉留下” 驸马府 景瑟自昨日收到君飞鸿差人传來的信近日身体有恙君子漠暂留家中敬孝路遥虽其左右侍候 有些突兀的信件却也正合了她的意这件事情她原不想将君子漠牵扯进來 水眸轻转窗外无声一片那人自那日來过之后便在沒了消息这让她微微揪心起來依言他该在近日起程赶往外地但却迟迟沒有接到他传來的消息 他若要走定然会事先通知她那这时他的了无踪迹是否是因为出了别的状况 一抹不安让那本就憔悴的脸蛋越发的苍白起來 原本的打算都还算是正常只待那人离开王城古家讨不到说法那张纤纤便只能百口莫辩 古家不是善类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而经过这一事花满楼日后定是只能一路萧条下去也算是除了景瑟心中的一根刺 但如今就连张骞嶙也被牵扯进了此事可见这事并沒有那人告诉她的那样简单 水眸中的不安越发难已抑制手中的手绢早已被手心里的汗水打湿无助的看着这除了她在无他人的房间她咬牙朝外面说道：“來人准备马车我要进宫” 夜早无声降临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这众人皆阴霾的心思让这天也有所感知这夜竟黑得那样纯粹不见一丝明月与星辰这样的夜多适合隐藏各自在不同的地方怀着不同的心思却一点也不害怕被人窥视 这与其说是一场暗斗不如说是早已蓄积了多年的生死之决 “丞相事情果然不简单我方才去查探过了古须眉中的毒竟是七日香” 张府内一劲装打扮的男子单膝跪地朝着面前的背影沉声说道 “七日香”张骞嶙慢慢回过身念着这名字的时候竟有些失神 “正是七日香可是景落的大忌七日香不发做之前与普通毒药无异那些庸医一时查不出來但假以时日这毒被查出怕是……对我们不利” 低沉的声音依旧在继续张骞嶙却再沒了声音许久过后似是修罗般的嗜血之声阴冷响起：“在七日香发做之前杀了古须眉” 那人听到他的话似是一怔却见张骞嶙的表情也不向是一时冲动犹豫道:“古胜云只这一这女儿视做宝贝若真杀了她怕是会更麻烦” 掏心掏肺的阻劝却只换來一个冷眼：“既然动了当然死的就不止古须眉一人” 这话有着他一惯的阴狠却是少有表露的自负人前他是那忠臣模样装得久了许是连骨子都软了这狂傲自负的一面早已被磨得圆润 只是时值今日他要动的早已不止是一个古胜云他所要顾及的也已经不剩什么 那人见他再无余地的坚定抿了唇再说不出什么劝阻的话只低头道一声：“属下遵命” 古府夜沉得与别处无异却是因为常年不住人的关系让这府中多少显得比别处阴冷 深秋的天树叶已落得几乎干净轻飘飘的落在那青石板的路上一个人影一闪而过若不是这树叶被牵动时的翻飞竟似是不曾出现过 转瞬一声鸟叫声响起几道身影便又顺着方才那一闪而过之人路线飞快的跟了过去迅速的集中到一处房门之前 刀起刀落几个守门的侍卫瞬间丧命 一人轻手轻脚的上前敲了几下门又瞬间躲到暗处 “谁啊”守夜的丫头探出头來还來不级看清眼前的血腥便被一刀毙了命 渐起的血与那地上的血容到一起那瞪大的眼睛中说着她的惊恐那张大的嘴巴是还來不及喊出声的呼救 这血腥被这些早已见怪的人直接忽视直奔向那房内却见那轻纱深处的床上根本就空无一人 一人不信的探出身去往前走了几步却忽觉脚下一轻顿觉不妙却已沒有时间去躲 脚下平整无恙的地板意然瞬间裂开一个口子整个人瞬间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剩余的几人见状才意识到这里原來早已布下陷阱匆匆往外退去却不等他们有机会退出门外 已有几十人的侍卫朝这房间围了过來而那领头之人正是古家两兄弟 古清拓黑着一张脸狠不得马上冲到前面去将这些人都收拾一顿却被古清溯伸手阻止 依旧是那风度翩翩的模样明明是将门之子却并不粗狂反而显得有些纤弱的俊秀之美 此刻他正往这边走來嘴角含着笑意眸中更是看不出半分情绪甚至在看到门口中横躺着的那几个侍卫和那个被抹了脖子的丫鬟也沒有变了脸色 这分淡然却越发让这几人觉得害怕不自觉的往后退去又记起方才那个掉入了地下的兄弟心中这房中定是早有布置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敢 而古清溯的脚步也终于在这时停了下來就在门口处离他们近得让人压抑 “几位好汉从何而來所谓何事”似是说笑的口气但那微挑的眼角却让人知道他不如表面这般无害 “杀出去”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该是这其中的领头人霎时被困在屋内的几人都将刀对向了门口处 一场厮杀仿佛就在那一触即发之间 ------------ 154.相府门前血成河 门口处的翩翩公子却依旧是那散漫的模样斜眼看着屋内众人视死如归的表情更是浅浅一笑似是不经意的倚向门框处依然沒有接下來的动作 “呀……”屋内的人在也受不了这般折磨提了刀便欲朝他砍去 那刀尖已经快进了他的身正狐疑他为何还是沒有动作却见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他们全数网在一起一股力道越收越紧让他们手中的刀在也施展不开 “堂堂将军后人竟使这般小人手段”被困成一团的几人之中先是都在费力的想用刀割开那网却发现这网极为坚韧根不是刀刃能够割得动的一时便知道了这不是普通的绳网其中一人便愤愤不平的冷嗤一声 剩余几人则是极有默契的瞪了那说话的人一眼而后警觉的看向古清溯 “将军的刀从來只杀试图侵占我景落王朝的乱臣贼子而不像你们竟乱杀无辜” 冷眼倪向地面看向那早已干涸的血渍古清溯的声音里已然听出了一分冷意 那几人看着他突然变得不那平和的脸色互相对视一眼暗自提高了警觉 将他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古清溯只觉好笑若他想让他们死他们哪还会有机会活到现在 “來人将他们送往邢部”古清溯再次开口脚下往旁边让了一步身后的侍卫便蜂拥进门 而被困住的几人一听邢部脸色都是一变临行前有过交代若是活着落入别人手中便管住自己的嘴若要落到邢部手里便趁早的别想着活 当下几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不过是一瞬间的光景那几人整齐有力的将各自手中的刀插入腹中 古清溯秀眉微蹙：“去找郎中來瞧瞧” 不肖片刻一人背着药箱急急跑來给那几人一一把过脉后朝着古清溯摇了摇头 看懂他的意思古清溯也不多问抬眼看了眼那早已闭了眼的几人沉声说道：“将他们送到丞相府” 雷雨來得让人措手不及在这暗夜里下得肆无忌惮一直绵延至次日清晨都不见好转 这样的日子注定集市上的许多摊位不会开而那些每日忙碌的人们也总算是落了一天闲 本因在家中好好休息的人此刻却都聚集在一处宅门前三三两两的挤在一把伞下指手画脚却又不敢太靠近 府门从里面打开张骞嶙抬脚走了出來初看这些聚集在这里的人群显得有些费解 “啊……” 一声尖叫來自给他开门的那名侍卫张骞嶙狐疑的收回目光却再还沒有看到那尖叫的侍卫之时便已明白了那侍卫所尖叫的原因 因为他的第一眼看得是远处的人群所以并沒有发现眼前的异样却再收了目光之迹发现自己的门前淌着的雨水竟然是红色 伸手示意打伞的侍卫将伞举得更高了些落入眼中的情景让那本还平静的脸瞬间染上怒意 只见他府门前那威严的石狮下面各躺着几名黑衣人他们的胸前各自插着一把刀隔得这样远似是也能看到那些皮开肉绽的伤口 几人匀是身体僵硬的样子而那红色的水很显然是他们的血混在了雨水里 这一幕是那样的触目惊心人群中已有人把持不住跑到远和街角呕吐 但张骞嶙正是冷眼扫过那些早已起了满身鸡皮疙瘩的人群给了旁边侍从一个示意那侍从便会过意來 差了几个侍卫一起去将人群驱逐开來 “处理掉”张骞嶙微侧了头对身边的人说道接过那人手中的伞独自撑着往石阶下走去 那靴子走在那腥红的雨水之中竟也沒有片刻犹豫一起一落间都是那刺鼻的血腥味竟也沒有让他的脸上露出丝毫的情绪 马车早已在一旁等着就连那拉车的马儿都显得有些狂躁 张骞嶙却只是静静的上了马车淡淡的说出一个“走”字放下轿帘的瞬间他看向那几人的尸体正被人抬走 眸子中泛出几丝腥红却不是不忍或是内疚的神色只是单纯的被人挑衅之时的愤怒 那一日丞相府门前让人毛骨悚然的景象让那些亲眼见证过的人都几日缓不过神 这一次沒有那流言初起时的被人津津乐道似是都在有意识的忘记那日的骇人之景偶尔有几个胆大的提起也都还害怕丞相之威只敢在背地里说说 而张骞嶙一早便受了这闷声气,朝堂之上景耀王竟又提及了古须眉中毒之案的进展 不提还好一提便是满身的怒气若不是因为张纤纤他也不用如此被动的來与古家对抗 所以当苏旬享说出证人未到案案件延后之时他听的越发烦躁 “张爱卿可是有话要说”景耀王自是知晓他如此生气是为何对着他的一张臭脸心中暗暗高兴面上却是淡然的表情 被提到名字张骞嶙稍缓了下情绪斜看了眼正一脸谄媚表情看着自己的苏旬享那眼中浮出几丝疑惑这苏旬享可当真是个无能的胆小鬼 不他不能确定若真是无能为何能在邢部之中站得稳脚跟 思及此他拱手朝景耀王说道：“微臣以为苏大人审案的本末有所偏差古须眉是在酒楼之中中的毒该细查的不该是小女而该是酒楼才是苏大人一直盯着小女不放可是从心中已经认定了小女就是凶手” “丞相可冤枉死卑职了卑职可是从接案起便已经差人封锁了花满楼正在细细找线索呢” 面对他的冷眼苏旬享到是能一脸坦然的委屈 而张骞嶙听到他所说已经差人封锁了花满楼时不自觉眉头又是一皱他曾派人去过花满楼为何沒有发觉那里有邢部的人 是苏旬享为狡辩而编出的借口还是……他们真的在花满楼的暗处做了什么 沒谱的心思让他更加怀疑起苏旬享起來但又不能让耀王换人一时有些为难之像 而景耀王却似是看出他的心思朝他轻声问道：“张爱卿若是不满苏爱卿的审案方式换个主审官也是可行的” 本是起了这样的心思但这事由景耀王提起便更让他不信任起來他暂时还不知道景耀王在这件事上的真正心思所以不好确定他换的人会不会对他有利 若是有利算好但若是换个景耀王的人有心要对付他那他可就得不尝失了 思及此他垂了头朝景耀王答道：“微臣并非是苏大人的能力不信任只是小女自幼沒吃过什么苦我是怕她在邢部里吃不消所以言语间才把持不住” 说到这里他挑眉看了眼景耀王的表情果然看见他的脸色变了一下心中的怒气便散了几分 然后又挑眉看向苏旬享：“苏大人莫怪啊” 不算太真诚的口气便他如此一來苏旬享又还能说什么?只能朝着他干巴巴的一笑 而景耀王也并沒有失神很久却似有些体力不支的模样用手揉着眉心处：“好了今日便议到这里吧这事关乎朝中两位重臣你们要公正审理随时向我报告进展 “丞相大人卑职正欲走往花满楼您可要一起去么”早朝刚下苏旬享急急追上张骞嶙的步子一脸讨好的说着 ------------ 155.七日香毒香七日 ，搜索15;1看書网你就知道。 …………前1500字为正常更新后面的内容明天会改过來 若他们有心直接将他诬陷成主使也是有可能的所以他才会这么在意这古须眉中的毒是七日香 这七日香乃是前风古王朝所特产的一种毒药无色无味与平常毒药无异除非有解药否则不伦给中毒之人用什么药都不会有任何反应但只要过了七日便算是回天乏术 而它只所以叫七日香这名字是因为制作这毒的东西便是一种叫七日香的植物这种植物只在风古王朝生长每年花期只有七日香气异人却也是剧毒 这七日香的毒用的就是这七日之中开得最盛的花朵所炼制而这七日香成这景落的禁忌则是因为两朝的一次战役 多年前风古王朝曾与景落是死敌屡屡大战双方死伤不计其数却也一直难分伯仲再一次风古王朝试图占领与景落交界处的一座城池之时双方交战之时张骞嶙擒了对方主帅风古王朝在那一战中惨败 明面上是景落终于战胜了风古但当他们将那主帅压回城中之后那主帅突然莫名猝死尸首被抛与荒野之处去喂野兽 七日后有人发现他的尸体根本就沒有被野兽吃掉反而发出阵阵异香初始时人们对着怪异之事只是津津乐道但不久过后便有大量的士兵接连死去 这事也终于被景耀王重视了起來却迟迟查不出原因最后还是一游历的神医查出这些人匀是中了毒而毒源竟是那死去的风古王朝主帅 原因虽有查明却奈何拿不到解药死去的人越來越多而无辜中毒的人也越來越多 很快那一处城池几乎就成了一坐死城虽然已命人将那些死去的尸体全部烧化却依旧挡不住那股杀人的香气 为避免这不必要的死亡景耀王临时决定弃这座死城部队朝南撤退两百里 风古王朝则是瞅准了时机一举占了那座城池更是对景落残兵穷追不舍 所剩不多的军队早已被这几日骇人的死亡速度吓得人心惶惶无力敌战最终全军覆沒 张骞嶙沦为俘虏而景耀王则在暗中仓促回宫 外界之人都不曾理解这一战景落为何会败得如此之快但这一战却成了景耀王心中解不开的结 张骞嶙被虏之后景落王朝的军队连连败退同样诡异的香气打到哪里便出现在哪里屡战屡败的战果让景落军队越发沒有士气开始消极对战 当所有人都以为景落会被风古全数占去的时候张骞嶙荣耀归來不仅带回了能抵制七日香的解药更带回了七日香的毒药 不曾防备的风古军队被自己的东西害得也是不浅中毒之人一旦发作便是有了解药也沒用将从他们那里带加的东西用到他们身上虽不如他们用着时有那些大的威力但好歹也算是有了个不让他们喘息的机会 两方再次陷入僵持景落重整士气一股作气两国之战再回原位 而这七日香的威力也是从此让人闻风丧胆但因为景耀王害怕若将这真相告知天下会让所有人都更加惶恐但暗地里将这事情的真相隐瞒了下去 但这事却不是让七日夜成为禁忌的理由真正让它成为敏感之词的原因只是因为后來的时候这些七日香曾让太多的人在不知不觉间死去 但这事一直就只有他与景耀王二人知道实情而更麻烦的则是他是那唯一懂得和拥有七日香的人 若古须眉的毒真的被确认为七日香那景耀王定是不会在轻饶了他只因风古王朝在前几年被景耀王全数占掠害怕那七日香之毒再次破坏到景落景耀王下令将所有风古王朝之人屠杀了个干净 而如今这世上唯一一个懂这七日香的人便只有他一人了 越发不安的感觉让那怒眸生出几丝让人害怕的危险气息 这回忆來得如此不是时候待他回过神时已经身处在花满楼之内 曾经來这里吃过饭虽不甚熟悉却也并不是陌生他缓缓看过这早已空无一人的花满楼 顺着案踪上所提示的证物伸手 155.七日香毒香七日 若他们有心直接将他诬陷成主使也是有可能的所以他才会这么在意这古须眉中的毒是七日香 这七日香乃是前风古王朝所特产的一种毒药无色无味与平常毒药无异除非有解药否则不伦给中毒之人用什么药都不会有任何反应但只要过了七日便算是回天乏术 而它只所以叫七日香这名字是因为制作这毒的东西便是一种叫七日香的植物这种植物只在风古王朝生长每年花期只有七日香气异人却也是剧毒 这七日香的毒用的就是这七日之中开得最盛的花朵所炼制而这七日香成这景落的禁忌则是因为两朝的一次战役 多年前风古王朝曾与景落是死敌屡屡大战双方死伤不计其数却也一直难分伯仲再一次风古王朝试图占领与景落交界处的一座城池之时双方交战之时张骞嶙擒了对方主帅风古王朝在那一战中惨败 明面上是景落终于战胜了风古但当他们将那主帅压回城中之后那主帅突然莫名猝死尸首被抛与荒野之处去喂野兽 七日后有人发现他的尸体根本就沒有被野兽吃掉反而发出阵阵异香初始时人们对着怪异之事只是津津乐道但不久过后便有大量的士兵接连死去 这事也终于被景耀王重视了起來却迟迟查不出原因最后还是一游历的神医查出这些人匀是中了毒而毒源竟是那死去的风古王朝主帅 原因虽有查明却奈何拿不到解药死去的人越來越多而无辜中毒的人也越來越多 很快那一处城池几乎就成了一坐死城虽然已命人将那些死去的尸体全部烧化却依旧挡不住那股杀人的香气 为避免这不必要的死亡景耀王临时决定弃这座死城部队朝南撤退两百里 风古王朝则是瞅准了时机一举占了那座城池更是对景落残兵穷追不舍 所剩不多的军队早已被这几日骇人的死亡速度吓得人心惶惶无力敌战最终全军覆沒 张骞嶙沦为俘虏而景耀王则在暗中仓促回宫 外界之人都不曾理解这一战景落为何会败得如此之快但这一战却成了景耀王心中解不开的结 张骞嶙被虏之后景落王朝的军队连连败退同样诡异的香气打到哪里便出现在哪里屡战屡败的战果让景落军队越发沒有士气开始消极对战 当所有人都以为景落会被风古全数占去的时候张骞嶙荣耀归來不仅带回了能抵制七日香的解药更带回了七日香的毒药 不曾防备的风古军队被自己的东西害得也是不浅中毒之人一旦发作便是有了解药也沒用将从他们那里带加的东西用到他们身上虽不如他们用着时有那些大的威力但好歹也算是有了个不让他们喘息的机会 两方再次陷入僵持景落重整士气一股作气两国之战再回原位 而这七日香的威力也是从此让人闻风丧胆但因为景耀王害怕若将这真相告知天下会让所有人都更加惶恐但暗地里将这事情的真相隐瞒了下去 但这事却不是让七日夜成为禁忌的理由真正让它成为敏感之词的原因只是因为后來的时候这些七日香曾让太多的人在不知不觉间死去 但这事一直就只有他与景耀王二人知道实情而更麻烦的则是他是那唯一懂得和拥有七日香的人 若古须眉的毒真的被确认为七日香那景耀王定是不会在轻饶了他只因风古王朝在前几年被景耀王全数占掠害怕那七日香之毒再次破坏到景落景耀王下令将所有风古王朝之人屠杀了个干净 而如今这世上唯一一个懂这七日香的人便只有他一人了 越发不安的感觉让那怒眸生出几丝让人害怕的危险气息 这回忆來得如此不是时候待他回过神时已经身处在花满楼之内 曾经來这里吃过饭虽不甚熟悉却也并不是陌生他缓缓看过这早已空无一人的花满楼 顺着案踪上所提示的证物伸手 ------------ 156.伤在当下情在曾经 君家破旧的老宅里，君子漠无精打采的坐在光线黑暗的屋内。门口被上了锁，窗户也早已被锁紧。看來父亲这是铁了心的想要困住他！ 让他无能为力的不是门上的那几把锁，而是门外那些偏执又倔强的兄弟。 他大可以一脚踢开那门走出去，但让他将那些一起长大的兄弟全部打死才能走出这宅门，他做不到！ 已经被困了一日两夜，他不知外面的情况如何，心中则也是很乱。 路遥所说的话，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之中。 若这次中毒之事的主使真的是景瑟，那他该怎么做？说出事实保全纤纤？还是…… 想起景瑟柔柔弱弱的模样，他无力的叹了口气！不说她肚中还有孩子，就她那怯懦的性子，若不是有什么理由，想必也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可是，她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这样的问題一直从昨夜困绕他到现在，却依旧想不出景瑟要杀古须眉的理由。 但眼下最关紧的却是，他如何才能说服父亲从这里出去！ 夜已至深更，天空开始慢慢泛白，此时当是人最困乏的时候，但他却依旧沒有丝毫倦意。 门外传來微小的动劲，他只当是那些守卫在换班，心里并沒有很在意。 只到一个黑影探了进來，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快走。” 他才回过神來，知道这是來放他出去的人。不做丝毫犹豫，他抬脚走了出去。 只见门口两个守卫睡得正香，而为他开了门的人正将那门锁了回去，并将钥匙放回到守卫的身上。 君子漠微蹙了眉，看着黑暗中的路遥。一时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该在意这些的时候。 只道一句：“谢谢你了。”便毫不迟疑的准备离去。 听他一句谢，路遥觉得是那样的不真实。但她为什么会帮他呢？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脑子里又响起君飞鸿那冰冷的声音，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他如果知道是我干的，会不是一气之下杀了我？” 惊恐之余，她完全沒主意到已将心中所想说了出來。 而正欲走的君子漠听到这个声音，脚下莫名一怔。 侧了头看向那站在黑暗处的瘦弱身影，一时再无法走得利落。以父亲的脾气，又以她景落臣子之女的身份，若知道是她放走了他，一气之下杀了她也是有可能的！ “一起走吧！”伸手拉住还沒反应过來的路遥，利落的跳上墙头。 一时沒反应过來的路遥只顾傻傻的看着他突來的动作一时竟也忘了害怕。 他的手揽在她的腰间，那感觉那样真实，却让她那样想哭。 “你知道我为什么进得驸马府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被飓风吹得四分五裂，君子漠狐疑的回过头去问她：“你说什么？” 他的口型她看得见，却听不见。她摇了摇头，沒有再说话。 君子漠也只顾着要赶路，收了心思，用了全力跃过一个又一个的屋顶。 从这里赶到张骞嶙的府中最少得要两个时辰，事出突然沒有事先备下马车，而在这个时候又无法从别处买到马匹，只能徒步赶路，一个已经很是费力再加上一个人的重量更是吃力。 君子漠一路咬着牙，也总算是在天微亮之时才赶到张府。 为难的看了眼还跟在身边的路遥，莫名的不想让张骞嶙见到她。沒有时间來整理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心思，他已经抬脚往另一方向走去。 路遥看了眼眼前的张府，狐疑他为何突然改了方向，但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街道上已经有灯光亮起，有做早饭的铺子发出阵阵香气。 君子漠将怀中全部的银子交到路遥的手上：“去云福客栈住起來，那日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提及！” 沉旬旬的银子拿在路遥的手上，她微微一愣。她为什么会想法子放君子漠出來？舍不得张纤纤死？她为什么！那么，这理由是什么呢？想让君子漠带着她去邢部，她会在所有人都意外的时候在众人面前将景瑟的丑恶嘴脸撕破。 不可否认，这是她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可是这时，她看着君子漠慢慢走远的背影，想着他走之前对她说过的最后那句话：“尽量不要引起别人注意，说不定你也会有危险！” 是担心么？为何來得那样迟？ 脚往前走了两步，又停在了原地，又走了两步，再次停了下來。如此反复了几次，那挺直的背影早已不见了踪迹。 而她也终于不再试图向前。转身往一处走去，手中握着那还带着他怀中温度的银袋。 两行清泪毫无征兆的流出眼眶，被她飞快的擦去。原來自己还是这样沒用！无法违背他的意思。 他这样做的理由很明显是在保护景瑟，保护她最想杀的景瑟，但是他还说“你自己小心。” 是在担心她么？还是在担心她会把这事告诉别人？ 云福客栈就在她的面前，她看了眼手中的银子。她知道，如果她从这里从了进去，就意味着她会听君子漠的话。不光是在这里住下，还有他说的不要将景瑟之事说出去！ 脚慢慢抬起，那一步却使终沒有落下。紧闭着眼，眉头皱成痛苦时的弧度。 人在疼痛之时许是能带动更多的疼痛。她仿佛又记起了收到那从荒蛮之地寄过來的退婚书时的心痛感觉。仿佛又记起景瑟用那她沒有见过的冰冷眼神看着她说“你死了，他们就能活着！” 猛得转身，沒命的朝着一处方向跑去。 张府。 “你今日去了哪里？我差人去找过你，说你不在？”张骞嶙悠闲的喝着一口茶，似是不经意的问起。 君子漠微挑了眉，听出他话中的不信任。他去哪里这种小事，也值得他如此费心？ 心中虽有不满，脸上却无异样：“回家看了父亲，多日未见，多留了些时辰。” 张骞嶙听着他的回答，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茶盏：“漠儿，我记得你曾说过你对纤纤有过心思？还曾想让我许你们在一起！” 似是亲近之人间的家常，张骞嶙敛着脾性让自己的声音尽量轻淡。 “漠儿福薄！” 轻轻浅浅的一句话听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惋惜，是释然，还是，对自己曾经的拒绝怀恨？ 张骞嶙微挑了眉眼，思索着君子漠话中的意思。纤纤怎么说也是在他的府中，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他为何不向自己汇报？明明曾经说过要求娶纤纤为妻也不像是假话，却又为何再她被关进邢部之后，不闻不问？ 这便是他怀疑君子漠的原因。如今他被副得太多被动，让他不得不怀疑起他的身边到底有沒有内鬼。 “罢！这也是纤纤的命！天亮之后，邢部大审，看來只能听天命了！”张骞嶙斜眼看着君子漠，意味深长的说道。 “邢部來审？”君子漠微微一惊。 “怎的，你不知道？”张骞嶙一挑眉，狐疑问道。 君子漠这才收了惊讶的表情，失神道：“她已经在古家待了两天，我以为古家沒有要公审的意思！” “原來她出事你是知道的？那你可有什么打算？” “我……”君子漠一时怔在了原处，他有什么打算。去公堂上说出路遥对自己说过的话将矛头引到景瑟的头上？ 不，这显然不现实！先不说沒有动得了她一个有封号的公主，就是王室的颜面也不允许有公主杀人这样的丑闻。 “我查了多日，沒什么有利的线索！”一咬牙，他在不迟疑的说道。 见张骞嶙露出了些许忧色的神情，便不由开口问道：“案件是否对纤纤不利？” 对他的狐疑尚未消去，又见他此时焦急的神情，张骞嶙微做思忖后，幽幽说道：“他们是要对整个张家不利！” 有着一丝暴戾之气的话让君子漠更加不安起來。若真如张骞嶙这样说，那这事情很显然沒有她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不由急急开口问道：“老师可有什么打算？” 紧张的神情一点也不似伪装，张骞嶙不由将君子漠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见那紧抿着的薄唇抿成坚定的弧度，心中的怀疑慢慢散去。 君家的人，出了名的死心眼！如果真的有过情，又岂是几朝几日便能忘的！ 这样想着，那脸上便露出几丝轻松。 “我有预感，今日他们定会有所动作，我们在他们动手之前，需要一道能够保命的保命符。” “老师的意思是？”尚听不出他话里的保命符是什么，君子漠不由狐疑开口。 “你去古府，待在古家小姐身边！”一字一句，张骞嶙说完这话之时，正巧有侍卫进來通知该去早朝！ 张骞嶙默默的点了点头。又一脸慎重的对君子漠说道：“如果收到我的消息就杀了古须眉！” 君子漠也点了点头，算是听懂。 张骞嶙则终于松了一口气。如果君子漠真的能制住古须眉，那古家势必会有所收敛，这对他目前的情况算是最好的消息！ ------------ 157.戏中杂乱无章法 邢部肃寂的氛围弥漫在整个邢部的各个角落拖延多日这牵动了朝中最权势两个朝臣的案件终于在今日再次开审 就连平日懒散的守牢小卒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起來带着张纤纤去厅审现场的时候心中更是一阵发虚 沉重的铁链捆在张纤纤的脚上足腕处已经被磨破了皮她低着头似是感觉不到这疼痛一张小脸更是毫无生气 虽不是这案件中的主角但眼下众人的表情竟都真的是在看一个嫌犯 张纤纤微侧了眼睛余光瞥见张骞嶙怒视在地板上的黑脸只有他一个人沒有在看她 厅内沒有因为她的到來而有所动静静静的盯着她只到她在堂下跪定 惊堂木之声脆响嘹亮苏旬享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解了她的脚镣对一个弱女子你们这样真是太狠心了” 许是他平日总是这样不着边际那侍卫倒也沒有片刻讶意听话的解了张纤纤的脚镣 古清溯对这事似是不甚在意张骞嶙眉头舒展只当这是好的征兆 “古须眉花满楼遇毒害事件今日二审你们两方可有什么话要说”标准的过堂口气丝毫听不出几分认真 众人心中纷纷猜测这该就是苏旬享敢冒大不为御前上言求得张骞嶙与古清溯同审的理由 有这两人在阵他只需过个过场剩余的便都交给了那有权有势的两人 他们俩是选择明了斗还是暗里斗都与他无关他在中间谁也沒得罪到时谁胜了谁谁就赢了这案件 确实就连此时的张骞嶙也是这样以为的所以他朝着自己身旁站着的状师做了个示意 那状师便自信满满的上前,先是朝着众人作了一揖而后方才开口说道：“敢问大人你们邢部可是另外查到了古家大小姐被害的证据” 苏旬享摸了摸头似是有些莫名奇妙：“宁状师为何有此一问” 他这般客气还是看在了张骞嶙的面子上那状师显然也是借得张骞嶙的胆子不慌不忙的答道：“前审之中匀沒有张小姐毒害古家大小姐的证据邢部却为何已然将她当做众犯对待还给她上了脚镣” 宁状师的语气中已有了寻事的苗头而苏旬享却是眨了眨眼睛竟是一脸无辜的模样：“你们是谁给张小姐上的脚镣” 众人面面相觑当然谁都不敢接话 “入邢部的邢犯均要带上脚镣这是咱景落的王法第一千三百柒十四条宁状师不记得了 一开口便带着浓浓的挑衅不用想也知道是古家方面的状师 宁状师倒也不急反而像是听到了很好听的笑话勾唇冷笑道：“邢犯你说张小姐是邢犯可有证据么” 原來公堂之上便是双方状师的角逐之地整个公堂自然便只剩两人彼此间的争锋相对 古家的状师沒有理会宁状师的挑畔转身朝着高堂之上的苏旬享说道：“大人我方已经抓到了嫌犯张纤纤前些日子所作的嫌犯图之上的那从头再來男子此时正往王城赶來” 他们找到了那个人张纤纤心中一愣恍然有一刻不安的感觉但是为什么明明他是本案最有力的证据她为何会突然觉得心虚 “若这事如此沒完沒了的等下去何日才能结案“老夫事忙可容不得这样一拖再拖下去” 张骞嶙不耐的出声催促多少让人觉得意外不明的人只当是他对苏旬享审案方式的不满便知情的人自然都知道他是在担心什么 七日香的毒明日就是最后一日若真的发现七日香之毒那他多少会受点牵连 而明明古家也不是如此有耐心的性子却似有意在一拖再拖这样的做法更加让他不安起來只想早早结了案再专心收拾他们那伙人 “丞相大人息怒息怒……”苏旬享一见张骞嶙的声音有了不耐便笑着安抚 又瞪了眼古家的状师：“听见沒听见沒你们到底还有其他证据沒有如果沒有我便判张小姐无罪啦” 如此风吹两面倒的样子让众人都不忍在看下去 古家的状师却依旧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前些日子听闻大人已将使得古须眉中毒的豆芽送到了邢部不如就先从这证物开始查起另一位证人稍后便到这样也不耽误大人的工夫” “呵呵您看呢”苏旬享假笑几声转头征询着张骞嶙的意见 那边的话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他自是沒有理由不同意不耐的转过头只冷哼一声也不接苏旬享的话 苏旬享讪讪的摸了摸下巴这才说道：“來人将那毒豆芽带上來” 片刻后有人端着一盘被保存的尚算完好的豆芽來到堂上那端盘的人正是 何世清而他手中端着的正是那日的害古须眉出事的豆芽 “卑职参见各位大人”何世清先是朝主审的方向行了一礼一脸忧色 “无需多礼你可从这道毒菜中查出了什么”苏旬享一抬手示意他起身一边迫不及待的问道 这下何世清的脸色更是难堪了几分一脸愧色的说道：“回大人的话卑职不才沒能查出线索不说就连这菜中的毒性也无法确定” 听闻他如此说道堂下不由一片哗然竟还有他查不出來的毒药那这世上怕是也沒有几个人能够查得出來了 “这这……哎呀你怎的如此不中用”苏旬享似是惋惜的叹道深深的责怪 从始至终何世清都沒有参与苏旬享等人的谋划自然是不知苏旬享此时的责怪原只是假心中一惊脸色更因为羞愧而微微泛红 几句话耿在喉中想讲却又不敢讲 苏旬享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耐的朝他吼到：“你到底还想说什么” 在这邢部苏旬享一向待他和善今日竟露出了此等不耐烦的样子让何世清心中很不是滋味 佳名一世也定不能毁在这一事手中一咬牙沉声道：“虽不敢肯定但这毒很像是多年前曾风古王朝的……” 话到了嘴边还是有些吞吐毕竟那三个字是禁忌若他说出來很可能会被降罪 “你到底要说什么”苏旬享的声音仿佛更加不耐了一分而张骞嶙则是在听到他说到风古王朝之时心就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风古王朝早已不复存在至今还让人有所顾及的除了那七日香还有什么 虽然那话他还沒有说出來但仿佛答案已经就在他的眼前派去邢部的人始终沒有回來复命看來交给他们的要将这毒豆芽换掉的任务一定是失败了 在旁人眼中七日香也只是意味着那让人惧怕的死亡传染但对他來说光是与七日香沾上一点边便是景耀王能要了他的命的理由 如今景耀王更是早已对他不满这件事情看似与他无关但谁知这背后有沒有他在操纵 心中想着在这个时候他该是不敢动自己又见他始终不曾在这次的案件中说一句话便算是消除了对他的怀疑 而此时的何世清内心的挣扎也终于是有了结果心一横就欲将那几个字说出來 张骞嶙看着他的口型慢慢张大几乎就忍不住要出口叫停 “禀告大人有几人在外求见说是带了与本案相关的证人前來复命” 适时响起的声音不光是让何世清松了一口气更是让张骞嶙松了一口气 “请快请”此时谁还在乎一个医师沒有线索的猜疑既然抓住了那亲自动手下毒之人那本案可算是已经到了真相之时 “参见大人”进來的几人手中正压着那日从君子漠手中逃走的那人 “堂下何人”苏旬享装模作样的问道余光看见张骞嶙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心中暗笑脸上却依旧是那昏官的表情 “这几位正是晚生的手下”古清溯往前迈出一步淡淡的朝着苏旬享说道 然后踱步至张纤纤的身边：“姑娘请看这人是否就是你所说的那个可疑的伙计” 张纤纤的心在这时不受控的突突直跳慢慢转过身朝那几人的方向看过去 曾经她以为找到这个人就能真相大白但今日这一审她便知道事情远沒有她想像中的那样简单 看似是在审着她毒害古家小姐的案子却处处都是案外话看似荒唐却又被苏旬享毫无逻辑的表面给掩饰的很好 她似是有那么一种感觉这些人都在等等着某一刻有什么东西会发生 眼前的人正是那日匆匆见过的那个可疑的伙计她默默的点了头知道不管这些人在打着什么主意自己都沒有说话干预的权利 惊堂木再响一苏旬享朝着地上沒有表情的黑衣之人开口问道：“曾有人亲眼所见你有意谋害古家五小姐对此你可认罪” ------------ 158.谁人心中不清明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那黑衣人的身上他却只是一动不动连眼皮也懒得抬 “你会说话么”苏旬享忍不住起身走到他面前伸脚踢了他两脚 对于这个人其实他们是沒有把握的从前天抓到他一直到将他送到这里不论他们用什么方法都不曾让他开口说一个字 若不是古清溯手下之人提前送了信來他们也不敢让他出现在这案审的现场 当然如此冒险也并非只是要他來露个脸只是该做的都已做了他若执意不说真话便只能留到以后再细细审问 如今这案子早已因为某种目的而偏离了案子本身所以这真实的凶手暂时还不那么重要 黑衣之人冷眼看着那踢脏了自己衣服的脚脑上浮出几丝暴怒 苏旬享似是被他狠戾的表情吓了一跳讪讪的往后退了几步“你莫要在耍狠快快说出你的幕后凶手是谁否则邢部的邢具有你好受” 他越说那黑衣人的脸色便越发难堪了起來苏旬享则是越退越后神色害怕一副极其懦弱的模样 黑衣人的眼神则一直盯着他却在看见张骞嶙的脸时蓦然一怔随即收了眼神再次低下头去 众人皆是看到了他的动作张骞嶙当然也沒有错过他看向自己的那一刻那般容易让人误会的表情 眸中寒意更深一分难不成这真的是场从一开始便设好的局 正在他沉思之际那一直已沉默对待的黑衣人突然开了口：“你们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东西” 说完还不等众人缓过神便见有乌血从他的嘴角处溢出 堂内顿时开始喧嚣起來不明白这人为何突然如此决绝 许是出与本能何世清第一个缓过神來急急的走到那人的面前一把脉神色黯然了下去：“死了” “死了怎的就死了”苏旬享大声嚷道显得很不相信何世清的话 何世清从随手携带的包内拿出一根银针探了一滴从那黑衣人嘴中流出的血那银针瞬间泛出黑色 “有毒” 说完有些惋惜的放好手中的银针起身站到一旁 污浊的血色顺着那已经僵硬的嘴角流出许是因为要压抑毒发时的痛苦那张脸上最后的表情极其狰狞 最让人不敢直视的却是那瞪得如同铜铃般的眼睛但此时更让人在意的却是那双眼睛竟直勾勾的看着张骞嶙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但让人连想起他方才看到张骞嶙第一眼时的表情本能的浮想联翩起來 苏旬享的眼神也來回在那死去的黑衣人与一脸坦然的张骞嶙之间打转最终却只是吞了吞口水抬手一挥道：“來人拖出去” 话刚落便有几人上前拉住那黑衣人的身子已经僵硬下來的身体因为几人生硬的拖拽动作而越发的僵直紧绷的身体被拖至门口处从半尺高的门槛上被硬拽过去的时候他的胸前因为这一系列的折腾露出半截纸张样的东西 拖着他的那几人微微一怔其中一人伸手将那东西完全掏了出來小跑着递给了苏旬享 看那样子该是张银号的存票该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所以在堂的几人都是不甚走心的模样 谁知苏旬享再看到手中的东西时竟是一脸的震惊半响都沒有回过神只真勾勾的盯着张骞嶙也不说一句话 古清溯因为苏旬享的表情若有所思的看向张骞嶙见张骞嶙也是一脸狐疑的表情心知苏旬享手中的东西定然是与本案有关而且定是极为重要 “到底是什么东西何不让大家都看看”被苏旬享看得发毛张骞嶙寒眉微皱一脸不耐 “这……”苏旬享似是有些犹豫看着张骞嶙的表情竟是有些怯怕犹豫了半响大约还是不敢违逆张骞嶙的意思这才将手中的东西递到张骞嶙的面前 而张骞嶙也是在看清他手中的东西时表情一黑怒眸看向那已经被拖出的门口的死人：“这绝对是有人有意为之我不曾见过这个人更不曾与他有过接触” 说着就伸出了手意思很明显是要接过苏旬享手中的东西 苏旬享怯怯的后退了一步一脸为难之色：“我看这事还是交由王上定夺吧” 很明显他沒有打算听话的将手中的东西交到张骞嶙手上 “你”张骞嶙低喝一声语气中已有责怪之意那表情看在别人眼里竟有些恼羞成怒的味道 余光瞥见一旁始终未出声的古清溯面部暴怒的表情慢慢散了下去 直勾勾的盯着始终沒什么表情的古清溯突然冷冷一笑那意思似是在说就这点把戏也想对付我 古清溯坦然迎上他微微不屑的冷笑淡然的一点头一副极其无辜的模样 张骞嶙见他如此表情心中更生一分烦躁收回了自己的眼神低头闷声不语 苏旬享讪讪的坐回到主审的位置上一抹头上的冷汗扬声道：“退堂” 这惊堂木一拍众人皆是大眼瞪小眼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这堂退得如此莫名其妙 张纤纤依旧被带回牢房想起父亲那一刻愤怒的表情她微微合上了眼睛想让自己惶恐不安的心静下來 是当日那铁嘴先生沒有告诉她实话还是景瑟的目的针对的原不是她而是整个张家或是这件事情真的是父亲所为 层层的疑惑让她找不出一丝头绪 而此时的王宫 景耀王疲惫的看着并肩而站的张骞嶙古清溯苏旬享三人转而目光落到方才苏旬享呈上來的东西上 本就不太好的脸色上更添一分忧愁那表情似是有着几分痛心几分失落 整个议事殿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景耀王不出声所有人便都沒有声音 “苏爱卿古爱卿你们先出去我有些事先单独与丞相谈谈”许久后这是景耀王开口的第一句话 按理这是在等着他抉择的时候他面前站着的是个嫌犯他应当下立将他马上抓起來立案祥查所以此时他这样的要求便显然有偏袒之味 “是”古清溯和苏旬享心中都有数听话的应了声便朝外走去 只剩两人的殿内更显得压抑了下來景耀王直直的盯着眼前的张骞嶙并不说话但那痛心的表情却依旧看得张骞嶙很是不爽 他这样的表情倒向是真的认定了这事是他做的一般 “骞嶙呐我知道你与古家积怨以久可是这件事情你当真做得有些过了” 惋惜的声音竟还叫了他的名字仿佛是几人一般但说出的话却让张骞嶙很是不满 “我与古家不和是真但若真要动他古家我会只动那一个黄毛丫头此事真的与我无关还请王上明查还我一个公道” 张骞嶙语气轻蔑的一挑眉对这种小把戏他倒还真的是不上心他就不信景耀王真的就敢因为这点还沒谱的事就敢动他 “可是他的怀中为何会有盖了你私印的存票而且还是价值十万两的银票” “自然是有人故意陷害这个我自会查明” “丞相你与古爱卿是我的左膀右臂少了谁都不行古爱卿那里我会处理我只希望这事能就此打住” 这话说的很明白不管真相是如何他都不会再让人追究下去可这意思摆明了还是不相信张骞嶙 张骞嶙心中堵了一口闷气这几日來沒少受气要他如此受这莫名奇妙的闷声气他可做不來但此时他又沒什么头绪所以也不接景耀王的话算是默认了他的意思 当然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到这里就算了眸子里不自觉露出的寒意景耀王看在眼里心中沒由來的一紧 “好了你先回吧我与古爱卿在说说” “微臣告退”张骞嶙行礼退了出去门口处与正进门的古清溯遇个正着古清溯淡然一笑而他则是冷眼一瞥敌意显而易见 ………… 当日张纤纤毒害古须眉一案正式结案凶手畏罪自杀张纤纤无罪释放 这样的结果风轻云淡的让人觉得很不真实锣鼓喧鸣的开头却是这样轻轻淡淡的结尾 丞相刑部边关将军纷纷牵扯其中的案件如此草草结束难免让人怀疑但见三个当事人谁都不说什么众人也就只敢暗地猜测人前缄口 丞相府 “漠儿你可去古府探过了”张骞嶙脸色不善对着君子漠却已有些缓和 “老师学生无能将军府防守森严随去的几人试了各种方法也未能接近古须眉看來是古家有意防备”君子漠知道张纤纤已经放了出來心思已经轻松了很多但想着古家这事儿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 159.火引燃，仇恨嚣 “漠儿，你说古家到底想搞什么鬼？”很显然，张骞嶙的思路与他一致。 费了这样大的劲闹到邢部，却在明明出现了对张骞嶙不利的证据时，同意妥协？怎么看都觉得这其中定然藏着些什么古怪！ 但，就连邢部释放张纤纤，他们都沒说一句多余的话，难道还真的是不想将事情查清楚不成？ 不，他古家的作风，可沒那么容易妥协！ 自认与古胜去算是知己知彼，张骞嶙深知若真是有人伤了他的宝贝女儿，依那猛夫的脾气，定然会要了那伤他女儿之人的性命才肯罢休。 如今，虽那下毒之人却是死了，但他明明是在有意将矛头指向自己。虽然他不曾说过一句对自己不利的话，但在邢部之时那人在面对自己时那莫名奇妙的反应，以及他怀中早已备好的存票，都在说明那人背后的那伙人早就是想好了要拖他下水。 可是，为何已经将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却突然答应妥协？难不成，真的是因为景耀王为自己说了情？ 缓缓摇了摇头，张骞嶙在心中否定了这个想法。就算景耀王沒有参与这件事情，也定不会如此保全自己。 “学生也不知道！那个古清溯，怕是比他父亲还要不好对付！” 君子漠想起古清溯总是满脸含笑的样子，脸上的忧意更深一分！ 张骞嶙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他说的话。古胜云虽手握重权，却是个不长心眼儿的主儿。能在边关镇守多年，靠的也只是一身的武艺，以及身边的几个谋士。 但这古清溯，显然是比他的父亲有心眼儿的多！虽是他将纤纤带到了邢部，却在这次事件中如同局外人。 查案的是苏旬享，结案的是景耀王。整个过程他也不曾发表过任何一条意见，仿佛事情发展至此都与他沒有一点干系。 可是，当真是沒有干系么？如果真是不想追究，又何苦将这事闹到邢部？ 思及此，君了漠忧心的看了眼张骞嶙：“老师，我总觉得他们还有一个大招，沒有放出來！” “恩！”张骞嶙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随意的问道：“你觉得该是什么大招？” 心中闪过几丝捕捉不到念头，脑子中莫名的浮现出一个人：“古家大小姐？” 不自觉的喃喃念出这几个字，张骞嶙听闻，心中也是一怔。 两双眼睛不期而遇，再同一瞬间同时泛出些许狐疑。 “怎么说？”张骞嶙装傻似的朝着君子漠问道，心中却已有些忐忑。难不成他也知道了些什么？ “事情因她而起，但整个案件中她竟一直置身事外。到底是不是中毒？中的是什么毒？都不曾被人检查过！” 君子漠捕捉到那丝灵光，其余的事情便似如流水般自然而然的清晰了起來。 他知道古须眉中毒之事与张骞嶙是不相干的，可此时却因为这件事让张骞嶙落到了很被动的境地。 那个杀手的死，很显然是早有安排，而且，张骞嶙就是景瑟她们一行人所寻的替罪羊。 那么，真正受伤的古小姐现在情况到底如何了？若是沒好，古家怎会同意结案？如果已然无事，为何对外宣布依旧还在病中？ 如此看來，只有查清这古小姐，才能让古清溯的心思大白与天下！ 心中下意识的不想想起景瑟与这件事的关联，但是不自觉微微挑起的眉头，还在说明他心中对景瑟的怀疑。 难道，景瑟与古家暗中有所牵连？ “漠儿，你在想什么？” 见他失神已经许久，张骞嶙出声相问，那双犀利的眼直直的看着君子漠。 若是常人定会忍不住的心虚。但君子漠却只是朝他抱歉一笑：“我只是在想有什么法子能见到古家大小姐。” 不知为何，当君子漠提到古家大小姐时，张骞嶙的表情闪过一丝沉重。是啊，这古家大小姐的症状像极了七日香，这已经是第六日了，明日会发生什么？ 冷眸遽然一缩，张骞嶙开口道：“你先回去吧。” 事情还沒议出个所以然，就这样突然中止，倒很不像是张骞嶙的作风，但见他的表情深沉，心知他一定是又有了什么想法，但对自己心存顾忌，所以才想将自己支开。 君子漠心中闪过一个激灵，原以为过了这么久，自己也算是他的心腹了，沒想到他还是不信任自己！难道他是觉察出了这事其中有景瑟参与，否则，为何突然避讳自己？ 心中生出一丝不安，却见张骞嶙明显不打算再与他说下去的表情，只得退了出去。 见他走远，张骞嶙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了门，眼神怔怔的看着那悬在自己床头处的两个明珠。 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被如此随意的做了床头上的一个装饰，可见其主人的奢华程度。 配上张骞嶙在景落的地位，和他平日的人品，有这样奢侈的举动本不奇怪，但奇怪的是，那两个明珠竟是被从中间开了口，如同普通珠子一般被串在彩绳上。 这般做法就等同是毁了这珠子的价值，是他真的奢侈至此，还是？ 此时，他的手已经摸到了其中的一颗珠子上，來回的抚摸，却并沒有下一步的动作。 如此來回，似是不经意的动作，但合上那阴沉而慎重的表情，则让人的心不由随着他的动作紧张起來。 半响过后，他一手握着那颗珠子，将它从方才被固定的地方往下拉了几分。如此，那明珠方才待过的地方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手中的珠子被随意的放开，顺着那彩绳飞快的滑落。名贵如此的明珠此时像是被他丢弃的杂物，而他的眼神直直的盯着一处。 正是方才固定明珠的地方，此时明珠已经被他丢弃，露出一截作工极其平凡的玉。不过筷子粗细，两头用铁勾与彩绳衔接。 在普通不过的成色，看那大小，该是为了串在那颗明珠。但若以为那只是个简单的配饰，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只看张骞嶙此时的神情便知这一定是极其重要之物！ 果然，只见张骞嶙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握住那截玉，一手握住与那玉衔接的铁勾轻轻一拉，就将其轻松的拉了出來。 原來这玉是被打磨成了空心，他这一系列的动作，就更加说明了这其中定然藏着什么不一般的东西。 只见他面色谨慎，不自觉中更有几分紧张的味道，让人越发对那小小的一截空心玉感兴趣起來。 他却并沒有直接将那玉取下來，而是对着光，微眯了眼睛细细去看那玉的空心处。 半响，似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常年倨傲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颓废之气。 转而失神的脸色渐渐有了一丝怒意，越來越强大的怒意渐渐吞噬了方才那一闪而过的颓废。 伸手握住另一边的一颗明珠，手中一个用力，那明珠瞬间四分五裂。价值连城的东西，瞬间被毁成碎沫。他看着这边藏在空心玉中的那一粒小小的红色药丸。脸上逐渐有了一抹笑意。 那笑，狠绝而嘲讽。 只偷了七日香的毒，却不拿七日香的解药？难不成还是等着他亲自去送解药救那古胜云的女儿不成？可笑！他就偏不如他们的愿，否则，外人还当他是怕了古胜云！ 是的，这是他珍藏了多年的七日香。两颗明珠，一方是毒，一方是药！他以为那些人时时刻刻盯着的是他的藏宝库，所以他将这东西明目张胆的放在自己的眼前，他以为这样就能骗过那些人的眼睛，但很显然……他错了！ 手无意识的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足见其此时手中的力道之大。 松手之时，方才那截玉，连同那玉中的东西一起化成粉末。嘴角扯开一个更大的笑意。 既然他们想要寻死，那自己怎能不成全他们？！ 是夜，朦胧的月光静静的酒在青石板的路上，让这夜色更添一分朦胧之美。 张府内，月光下有着两道模糊不清的剪影。一人背手仰望星空，一人低头侯在身后。犹如修罗地狱里的声音响起，不带一分温度：“相爷有何吩咐？” “血洗古府，一个不留！”简短的八个字，不容缓和的命令。让那低着头的人，有些狐疑的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张骞嶙。 血洗古府？在这个时候做这件事不相当与引火烧身？相爷为何如此沉不住气？就算是要杀，也该是等到这件事的风头过去才是。现在景落城谁人不知丞相府与古府刚刚有过过节！ 久不闻那人的回音，张骞嶙缓缓转身冷眼看着眼前之人，嘲弄的话语随即而出：“怕死？不敢去？” 他当然知道眼前之人的迟疑是为何。可是，他张骞嶙一生怕过谁？ 老早就想动那古胜云，却不想竟是他敢先动到他的头上來。 七日香再明日才会发作，但若古须眉死在了今晚，那她就是被人谋杀至死，谁还管她中的是什么毒？反正，中毒一事不是已经结案了么！ 眼中露出阴狠的必杀之气，今晚，古家的人都得死！ 果然，人压抑的久了，一旦爆发就会完全失去理智！ ------------ 160.家毁人亡何人孽 是夜，古府。 风轻轻吹过，是让人舒适的凉意。落叶翻飞间却是杀意顿起。 古清溯蓦然睁开了眼间，鼻间充斥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一个激灵从床上跃起，披了外衣，快速往门外走去。 一开门，便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家奴朝他倒了过來，他轻巧的往旁边让开几步，伸手接住那人的身子，这才发现那人早已断气。 心中一个咯噔，脚下急急往一个房间处赶去。 “二哥！”迎面而來的是古清拓焦急的脸。衣着凌乱，显然也是刚起。脸上有着难得的惶恐之色。 古清溯脸上也是难得的忧色：“情况如何？” “是暗杀，死了不少人，却沒有见到敌人的踪迹！”古清拓恨恨的握拳，若是胆敢出來明刀明枪，他定将他们杀个屁滚尿流。 “不好！”古清溯突然大叫一声，抬脚欲往古须眉的房间赶去。 几道人影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同行的两个家奴因为闪避不及，被一刀取了性命。 古清溯与古清拓交换了个眼神，背靠背做了防守姿势。 方才杀了那两个家奴的人此时正横刀挡在他们面前，却沒有贸然行动。 古清溯侧耳听见有脚步声正朝他们靠近，心知他们是想将他们兄弟二人围杀。 这帮人來得凶狠，更是武艺高强。该是出自哪个杀手组织，行动皆是很有秩序。 若真等他们将自己围住，那下场只有一个，，死！ “四弟，不要恋战！”嘴中说出悲凉的几个字，不要恋战？逃？ 古清拓诧异的看了古清溯一脸，见他表情比之方才更多了一份悲戚。心中顿时一紧，似是想到了什么。 眼见有越來越多的在朝他们聚拢，古清拓率先挥剑，出发之时对着古清溯喊了一声：“二哥小心！” 古清溯也不迟疑，空手朝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人攻了过去。 不过几招便占了优势，一个虚招骗过那人的眼睛，飞起一脚将那人手中的剑踢飞。 在那人还沒有缓过神之前，他已经接过那被踢飞的剑，一剑刺破那人的胸膛。 出剑利落，毫不留情！ 古清拓力气比古清溯要大，那一把长刀挥得极重，三下两下便清理了不少黑衣人。 但不管他们杀了几个人，似乎都还有人朝他们靠过來，这些人，似是杀不尽！ 两兄弟极有默契的对视一眼，古清溯率先踢出连环脚，干掉离自己最近的一层包围圈。 然后提起其中一人，朝着一处扔了过去。正巧扔在一个人的身上，挡住了他的视线。那层包围圈便有了片刻的缺口。古清溯乘机飞出包围圈。 头也不回的往府门逃去。离走之时朝古清拓喊道：“四弟，走！” 看那群有有条不紊的层层包围却每次只有几个人出手，古清溯知道他们是想等他们累得筋疲力尽，然后就会死无全尸。 战场将士，最擅长的便是进攻，以少胜多。那群人显然是很知他们的底，所以有意要耗干他们。 他自然是知道这一场杀戮的起因，所以，有些自责的闭上眼睛，他知道五妹一定出事了！ 身后的追兵亦是來势汹汹，只是，此时在外，空间极大，无法达成小型的包围圈。而那群人的功夫又不及他，所以他不慌不忙的且战且逃。 府内，古清拓也已经找到机会，正欲杀出去。却见一个人手中抓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古须眉出现在包围圈外。 他沒有说一句话，但古清拓却明白的他的意思。五妹还沒有死，但若他走了，她就必死无疑！ 刀起刀落，招招绝杀。他不能弃自己的亲人不顾，他相信，二哥也不会。 古清溯远远瞧见古清拓又杀了回去，心中一惊。当下也不在管那些身后的追兵，提了脚速往一个方向跑去。 身后之人看出他的意思，却奈何追他不住。拿出手中的弓箭朝他瞄准，但他好似是知道他们的心思。 脚下左摇右晃，让人找不到方位。 追兵心中一急，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追。 邢部门前，鸣冤鼓再这半夜之时响起震天，惊醒大批官员，而那群追兵显然不准备就此罢休，依旧不依不挠的欲在邢部门前将他解决掉。 眼见追兵渐近，古清溯因为方才逃跑已经耗干了体力，若此时在战，可谓是砧板上的鱼肉。 手中更加用力的击鼓，而那追兵的刀也已经朝他砍了过來。 “何人深夜击鼓？” 千钧一发之际，邢部大门从里打开。 两行火把如同火龙般排成两行，那几个追兵皆是一愣。古清溯乘机跑进门内“我是古胜云将军之子古清溯，有要事求见苏大人！”说完，也不等那人回答，伸手掏出一块玉佩朝方才问话的人扔了过去。 那个先是一愣，待看清那玉佩便沒有阻止古清溯。抬眼看向门前提刀的几人，沉声问道：“你们是何人？” 那几个追兵，相互对视一眼。根本不理他的话，提脚欲逃。 “抓住他们！” 那人也终于反应了过來，一声令下，身后的邢部精兵倾巢而动。 邢部内，古清溯直奔苏旬享的房内。许是听到动静太大，苏旬享已经穿戴整齐，正准备出去。 一开门便见满脸焦急的古清溯，心中一紧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张骞嶙派人要血洗古府，请大人相助。” 苏旬享先是一惊，而后匆匆出门点兵。 “你带兵先回，劳大人到宫中跑一趟。” 古清溯不放心府内，朝着苏旬享委托到。这苏旬享本是这次王上安排的要配合自己搬到张骞嶙的人，所以当然信得过！ 苏旬享也不迟疑，点头答应。马车疾走在王城的街道上，让这静谧安稳的王城之夜，染上几分急促的味道。 古清溯带兵回府，远远看见死寂一片的府内，顿时忧上心头。 “烦大家在快些！” 回头朝着身后的邢兵催促，突觉身后火光一片。 那焦急的容颜出现几分猜疑，不祥的感觉已经笼罩他的心头。 “大人，好像是您的府内着火了！”其中一个邢兵，朝他担忧的说道。 再沒有丝毫停顿，他疯了似的往古府的方向跑去。身后的邢兵见此景，也不敢在耽搁。提脚追了过去。 这火起的极凶，定是泼了油助燃，不过片刻光景，古府内已经火光漫天。 古清溯毫不迟疑的跃身跳进府内。 而身后的邢兵则只顾引水灭火。 那火烧得让天空都亮了起來，有邻宅被惊醒，也开始置身救火行列。 那火似是怎么也扑不灭，急得邢兵满头大汗。古清溯冲进了火里，至今生死未卜！ 而此时的古府内。 古清溯悲戚的看着方才自己离开的地方，那里，他方才踩过的屋顶已经被大火烧塌。 眼神死的看向某处，血淋淋的四弟正扑在一直沒有睁开过眼睛的五妹身上。 一把剑，贯穿了两个的胸膛。 脚下一颤，他颤抖着伸出手入到古清拓的鼻子间。那冰冷的一片，让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大人，快出去吧，这火怕是灭不了了！”一个邢兵冒死冲了进來。 古清溯点了点头，将早已冰冷的弟弟妹妹一齐把进怀里。 “大人，你这样不行，交一个给我吧！” “不，我自己來！”古清溯沉声拒绝，语气里已听得出哽咽。 那一刻他突然后悔为什么自己沒有让古清拓去请救兵，即使他性子莽撞，可能会出些状况，可是，自己说不定有法子能拖到他回來！ 大火无惧，生死不在意。他就如同是失了魂的人，什么都不怕。那邢兵跟在他的身后，见好几次踏下的火堆都差点落到他的身上，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 那一场大火，烧醒了整个王城。 不过还是半夜时分，因为这一场大火，以及举着火把从几处往这里赶來的人民而显得向是白日。 景耀王一行人是在一个时辰之后赶到的，看着早已沒了生息的古清拓和古须眉，又看了眼跪在两人面前，面无血色的古清溯，他有些不忍的将目光移向那通天的火光处。 终究，是他太心急！他与张骞嶙暗中斗了这么些年，他又怎会不知，古清溯跟本不是张骞嶙的对手。 只是，他还报着那一丝侥幸。或许他能成功，或许他真的能为自己夺回部分的兵权！ 是他的侥幸害了他们古家！ “爱卿，人死不能复生，节哀！”伸手拍了拍古清溯的肩膀，算是安慰。 古清溯在这时才知道他的到來，抬眸看向他时，里面已是通红一片。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纵然是平日心思在深的古清溯，面对家毁人亡的这一刻，他依旧是个普通人。 “参见王上！” 即使悲愤至此，他也不能放肆，这是父亲的教诲，他不敢忘！可是如今，他要如何向父亲交代？ 景耀王伸手拉过他的手，似是在阻止他的跪礼，却将手中的一样东西悄然放到了古清溯的手心。“他们，不能白死！” 那话似是承诺，古清溯低头看着放在自己手中的小药丸，不过瞬间便明白过了景耀王话中的深意！ ------------ 161.旧仇未了新恨结 那是给五妹备下的解药，但此时显然已经沒了用途！而景耀王这样做算是给了他一个交代。 其实古须眉本中的就是一般的毒，当日就已经被解。而那日他们所等到的景耀王的回话，就是那七日香的毒药。 那年经历过七日香毒的人大多已经死去，知道的人，唯有张骞嶙与景耀王。他虽不知，却也听父亲提过。而且，景耀王给他的回信中也已毫不避讳的说明。 用这七日香毒乱了张骞嶙的阵脚，一旦他露出端倪，就咬住不放。倘若他沒有露出破绽，景耀王也能用这王朝内唯一接触过七日香邪毒的罪名强拔下张骞嶙的一层皮。 这是他们的约定，而他们的约定里，今日只是他五妹假死。 不该是这样毫无生机的一张脸，而四弟也不该是这样血淋淋的模样。 张骞嶙，你好狠的心！眸中露出腥红的颜色，手中的药丸已经被捏碎成粉末。景耀王承诺在毒发之前给他解药，然后古须眉假死。他们就用这七日香的毒逼张骞嶙交出守宫卫的军队。 景耀王说，这是张骞嶙的死穴。他不敢将接触过七日香毒的事公诸天下。所以他必会忍痛割权。 可这一次，痛的不止是张骞嶙！再他还沒有体味到痛为何物时，自己就已经付出了这样惨烈的代价！若是不让他也尝一次戳进心底的痛，他如何能对得起四弟与五妹？ 如何……对得起父亲？想起父亲那张已经不在风采当年的脸，那眸子里的痛意，更深，更深。 火，终于在几乎全城百姓的合力下被渐渐浇灭。下午时还庄严肃寂的宅子，已经只剩下黑乎乎的一片。 远处，一双冷眼的眸子看着那火势归于安静，嘴角扯开嘲弄的笑意。跟他斗，他还嫩了点！ 清晨的第一束阳光慢慢照射到那还泛着几丝青烟的废宅上。入鼻皆是煤炭的唴鼻气味。 “咦，我怎么好像闻到了一丝香气？”人群中突然有人松开了捂着鼻子的手。 不大的声音，却惊得景耀王与古清溯同时一震。是啊，天亮，就大了第七日。 而张骞嶙也刚好听见那声音，本是装作來慰问的脸，瞬间僵了下去，连着心中一个疙瘩。 还是晚了一步！ “让他们都回去，一个都不许留在这里，还有，方才说闻到了香气的那个人，将他逐出王城。” 深知若七日香的毒发作，势必会引起王城的一场浩劫。而他，将会是为这场浩劫负责的人，所以他不能让更多的人出事！低头对身旁随行的侍卫说了两句，他抬眼看向古清溯处。 只见方才还离古须眉极近的景耀王瞬间退后了好几步，焦急的神色让他的脸露出丝丝汗意：“快，快，让百姓们都散开！” 景耀王亲自开口，众人又都被他的神色吓了一跳。纷纷散开來去。 “张爱卿，你怎么也在这里？”景耀王似是在匆忙间忽然看见了张骞嶙。那语气中却不是欣喜，而是带着几分狐疑。 而后，更加大声的吆喝着让人们散开。想了想，又忽然说出一句：“凡是闻到了有香味者留下，其余之人，要掩鼻屏息，只要闻到有异香味，马上回到这里。 说着，他率先用一块丝巾放在方才灭火剩下的水中打湿，捂住自己的鼻子。 一边朝着古清溯看了一眼，有些为难的说道：“古爱卿，令妹遗体有恙，且莫在耽搁时间了！” 这情况算是所有人都沒有料到。若按时辰來算，这古须眉其实中毒还不到七日。但，许是因为这大火烧得太烈，气温升高让毒素在她体内加快的传染，所以引发七日香毒提前发作了。 古清溯似是沒有听见景耀王的话，使终沒有松开古须眉的手。景耀王心中愧对古家在先，也不好强势差走古清溯，只是差了人将沾了水的布绑到古清溯的脸上，掩住他的鼻子和嘴巴。 深知即使是这样也撑不了多久。景耀王心中一急，朝人吩咐道:“你们去找些被褥來裹住古小姐的遗体，你们，回宫中让匠师们火速打造出一副密不通风的玄铁棺木。” 张骞嶙此时，眼睛突突直跳，竟然有一种久违的恐惧感。 而古清溯也终于在景耀王的强硬命令下，松了古须眉与古清拓的手。 古府被毁，尸体无处安放。 景耀王将自己在城外的一处行宫赏给古清溯，差其暂居此行宫，运千年寒冰护住古须眉与古清拓的尸首。差人快马通知古胜云，一切由他回王城之后在做定夺。 人群深处，张纤纤看着那被运走的古清拓与古须眉的尸首，脚下一由一个咧跄。 有人刚好从身后扶住她的身子，温暖而熟悉了怀抱！ 所有人都在惶恐的散去，只有她站在原地，那样倔强，那样格格不入！ “好了，回去吧，沒事了！” 君子漠不忍的伸手扶上她的肩头，何尝不知她心中所想。自古为夺权所牺牲的无辜之人总是不计其数！ 她听话的回了头，失神的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來。 “漠，这次的事情，与你无关的，对吧？” 她的眼神那样期待，让他不忍心告诉她残忍的事实。可是，纵然这次血冼古府的事他沒有参与，却也是事先知道的！ 他能说自己与这场事件完全无关么？显然，他不能！ 怔怔的看着眼前越发消瘦了几分的小女人，君子漠眼中露出几分自责。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他，将他带到了这丑恶的暗斗之中！ 心中隐隐响起这事的起因原是因为景瑟，那愧疚的眸子渐渐散开，转而化为绝情的坚定。 眼神在次落到眼前的女人身上，这一次，再沒有片刻迟疑。“若在你的心中还幻想着我是一个好人，那显然，是你太天真了！若是受不了这样的血腥，以后不要在來找我！” 前一刻还温柔似水，这一刻便是落雪寒冬。张纤纤有些不相信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惶恐的往后退了两步：“漠，你怎么了？” “不是我怎么了，而是你怎么了？你明明知道我将要走的路定是充满血腥，可你还在期待我会一尘不染！张纤纤，你是真的爱我么？还是，你爱的，原就是你自己所幻想的那个我？” 说着这样绝情的话，看着她的脸色越來越差。君子漠却在强迫自己将这话说得更绝情。 起始之时还算是演戏，是他想让她暂时离开自己身边的方法。她不愿意日日活在这你死我亡的生死相斗之中，而他，也不愿意让她活在这样的世界里。 她原本可以离这肮脏的争斗远远的，是他将她带进了泥沼。这一刻，他想再她还沒有完全被泥沼染浊的时候将他推出去。不惜以这样残忍的方式。 可是，越说他的心中就越清淅。他的路还沒有开始走，他要走的路会比这更加的可怕！ 他贪恋着那份打动了他内心的柔情，爱她的时候，他还算是个人。可除了她，他就只是一个嗜血的傀儡。 所以他一直不愿意去想，他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他也曾以为凭着他们彼此的真心，他们可以在相约的花满之期相守。 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他收回有些走远的思绪，重新看向面前的张纤纤。 她沒有走，沒有说话，只盯着他看，一直看着，仿佛是准备一直看下去。 君子漠看着已经快要退完的人群，抬眼看向张骞嶙的方向，他的眼神正在四处张望，他知道他一定是在找自己。而他找自己的原因，一定是为了下一场杀戮！ “不要在回驸马府了！我会告诉瑟儿，老师要你回家！” 淡漠的衣摆在空气里划出潇洒而淡漠的弧度，一如他第一次将自己扔在那街头之时的冷漠。 张纤纤眨了眨眼睛，朦胧间看见他越來越远的背影，突然想起他方才说过的话：“你是真的爱我么？还是，你爱的是你自己所幻想的我？” 那一刻，她的心迷茫的，连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她只知道，君子漠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有太多的无奈，他有太多要背负的东西，他不是沒有心，只是，他的心装着一个天下。 她曾以为，只要自己愿意等，当他得了天下之时，他定会回头执起自己的手。 她不需要太多的位置，只求，他待她一世柔情。原來，还是她要的太多！ 正胡思乱想之迹，一匹不知道是赶往哪里的马车似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正横冲直撞的朝她的方向冲了过來。 同方向的人早已避让，只有她因为想着君子漠的事出神，沒有注意到那马车的靠近。 待反应过來时，那马车已经离自己不到半米的距离，那马因为她的存在，扬起了高高的前蹄，许是打算从她头上跳过去，可是，此时它的背上正拉着笨拙的车箱。 它若跳起來，必定会将自己压成肉团。 张纤纤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却是那样的无能为力。她已经沒有了逃跑的时间。 ------------ 162.一方冰来一方火 她看着那马蹄慢慢下落，那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是要必死无疑。 却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橙衣男子疾速向她席卷过來。 手握一把匕首在那马的蹄子上刺了一下。因为是刺在前蹄处，那马下意识的再次将蹄子抬了起來,不敢落地。 她堪堪逃过一劫。在那马的第二脚落下來之前，橙衣男子费力的抓住她一只手，用力一拉，总算是将她带出了危险之地。 她被他的力道甩出老远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惊魂未定的朝那方向看回去。 这一看，便正见惊显的一幕，那橙衣男子虽是从马蹄底下救了她，自己却落到了马蹄底下。 “花无蕊。”她本能惊呼一声。 那人竟不慌不忙的朝她咧嘴一笑。 而那马蹄离花无蕊的腿已经快要不到一根筷子长的距离。 她不敢在看下去的闭上了眼睛，却听到有人惊呼一声。吓得她赶紧瞪了眼去看，生怕花无蕊已经被那马踩成了肉团。 然后她看见的却是，那马儿再次将前蹄抬起老高，而花无蕊已经骑到了那疯马的背上，紧勒着那僵绳，试图将马儿驯服。 那马却是性子极烈，不管不顾的甩动着身体。好在后面还有车箱的重量，它的动作并沒有很大。 但这一幕却也足够让人纠心！张纤纤的心已经揪到了嗓了眼儿，却再花无蕊竟用脚勾着马鞍，而整个人侧到马背底下。 接着，匕首在那马的前蹄上划出深深一刀，那马在承受不了，扑通一声，半跪到地上。 “哟，你还我的马呀！”此时，一个老儿匆匆跑來，看着自家的马成了这个样子，一把揪住花无蕊的袖子，狠不能将自己的鼻涕眼泪都蹭到花无蕊的衣服上。 本來还一脸得意想像张纤纤炫耀的花无蕊，这下显得极其狼狈。这老儿使了蛮力，他若强行挣脱说不定又会伤了他。但若不走，任由他拉着，花无蕊到还真的不乐意。 张纤纤无奈的摇了摇头，朝纠缠不清的两人走了过去。 伸手递了几锭碎银到那老儿的手中，用轻柔的语气说着：“老人家，你家马儿这样横冲直撞，若是伤了人可就不好了！他也是怕伤到无辜之人，也想驯服你这马，可这马性子太烈了，他只能出此下策。这银子给您拿着，去给马买点药敷一敷，回家以后得在驯驯这马，若是真的伤了人，你还真不好交代！” 那老儿本就心虚，但这马是他一家的生计，所以才硬着头皮缠着花无蕊不放。一听她如此说，头也低得更低起來，哪里还敢去收她的银子。 “姑娘，这，算了，我不能要你的银子！” 那老儿说着就要将银子还回到张纤纤的手上。却不待他摸到张纤纤的衣角，一直橙色的手臂就横了过來。 “嗳，让你拿你就拿着，别想动手动脚啊！” 那模样竟是一副醋意大发的酸样。那老儿看了看张纤纤又看了看花无蕊，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小公子的心眼儿还真是小，自己这老头子还能对这小姑娘有妄想之心不成？ 而花无蕊则是将他递过來的手推了回去，然后牵起张纤纤就走。 那老儿看着他们的背影，兀自一笑，原是两位好人！ 而此时张纤纤则是一脸无奈的看着花无蕊：“将我的手松开！” “不要，我带你去个地方。而且这样方便保护你！”花无蕊极其无赖的朝她眯眼一笑，那笑容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张纤纤强忍着晕厥的冲动，这厮的脸皮越发的厚了！ 自那日他在古府露了一脸后就再沒出现过，张纤纤本还以为他不想搅这躺浑水，走了，却不想他竟然还在这景落城中。 “喂，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说了要走么？” “是要走啊，不过还有事沒办完嘛！” “什么事？”经过他这一折腾，张纤纤全然忘了方才君子漠对她所说的绝情话，心情不自觉好了许多，与花无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闲话。 一边分着花无蕊的心思，一边不着痕迹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眼见已经要完全挣脱花无蕊的魔掌，他却忽然停下了脚步。惊得张纤纤再不敢动一下。生怕她再一动，他会有更无耻的动作。 而花无蕊则是朝着她甩出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就不告诉你！” 说完，将张纤纤已经逃到了边缘处的手重新握进手心。 张纤纤顿时满头黑线，忍不住咬牙切齿道：“花无蕊，你别太过份！” 若是以往的时候，花无蕊听到她这句话，定是一步三跳的逃得飞快。但今天，他却似是沒有感觉依旧我行我素。 还不忘用一张极其慎重的脸看着张纤纤，极其慎重的说道：“我想过了，你打打不过我，跑跑不过我，我为什么要怕你！” 张纤纤讪讪的张了两下嘴，这才发现他说的确实是事实。一时就有些语塞起來，但想着也不能任由他这样为所欲为。 脚下一顿停在原处。她才不能在这事上妥协，以花无蕊脾性，她若妥协一步他就敢得寸进尺。 “怎么了？”花无蕊摸不着头脑的站在了原地，又沒头沒脑的问一句：“生气啦？” 张纤纤也不理他，只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 花无蕊无奈，却依旧沒有松开她的手。唇角勾起的弧度更扬起一分，一挑眉：“你真的汪随我走么？小禾等得该着急了！” “小禾怎么会与你在一起？”果然一听这话，张纤纤再淡定不了，朝着开口问道。 似是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花无蕊桃花眸微转：“想知道？你去问小禾啊！” 说着，径自往前走去，拉着张纤纤的手则是始终沒有放开。 想起方才君子漠与张纤纤在人群中的那一幕，手中不自觉更紧了一分。 他不能在任由这个女人天真的错下去！君子漠既然对她说了那些话，不管是不是另有隐情，都是实话！ 这女人若不是牵扯进了他们其中，又怎会三番两次受伤！ 这花无蕊果然还是奸诈，别看他表面沒什么心思的样子，却能处处捏人的软肋！ 张纤纤在心中这样嘀咕一声，脚下已经自觉的跟了上去。 而他们的身后，奉张骞嶙命令帮着疏散人群的君子漠，看着那牵着手慢慢走远的两人，眸子里出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样的结果无非是好的，花无蕊纵然花心，对纤纤却是动了真心。纤纤跟着他，定是会比跟着自己幸福！ 但为何，他的心中会有那样空荡荡的感觉？ …………………… “小禾，你沒事吧？” 张纤纤一见到小禾，便紧张的小跑着过去。也不知花无蕊从哪里弄得宅子，小禾此时正在扫着院子，看见张纤纤进來，也是一阵开心。但想起自己沒能帮到张纤纤的忙，而害得她被关进邢部大牢，脸上的喜色又瞬间暗了下去。 “怎么了？” 张纤纤狐疑的看着有些失落表情的小禾，轻声问道。 “是小禾沒用，害姑娘受苦了！”一如她以往的沉稳语调，只是抬头之时已是泪眼朦胧。 少有人待她如此温情，见她这一脸自责的模样，张纤纤心中一暖，差点就也要哭出來。 “傻姑娘，不是让你叫几个人一起去么？你一个姑娘家跟上去，若是出了事，我怎么向小五小苗交代！” “啧啧！”花无蕊一见两人这泪眼婆娑的模样，很是受不了的咂了咂嘴。 张纤纤这才想起來问：“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小禾看了花无蕊一眼，那眼神中明显有着几分莫名的顾及，似是再犹豫这话到底能不能说给花无蕊听。 花无蕊眼见她那眼神便知她心中所想，恨恨的朝她扬了扬拳头。这女人怎么都那么忘恩负义？ 但却也沒有在留，只说要出去买些吃的，便出了门。 小禾，这才开口：“那日驸马救了我，要将我送回驸马府。途中遇上了花公子，我就随他一起來了这里？” “你为何会随他走了？”张纤纤听出她话中的矛盾，知道其中定有隐情，所以皱眉问道。 “姑娘，我觉得，驸马府，不安全，您也不要回去了！”小禾听完张纤纤的问话，犹豫了很久，才开口对张纤纤说道。语气里显得很沒有底气，却很真诚。 “小禾，你跟着那人，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张纤纤也是愣了一下，许久之后才试探的问道。 “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我曾陪那人去过当铺，我见他拿了一支紫玉钗典当。那钗子我曾见公主戴过。” 小禾的声音虽沒有多少底气，但她心中也知道那种紫玉在景落王朝是沒有的，乃是秀丽国的独产，产量之少，被奉为国宝。而秀丽有每年向景落进贡的习惯，据说前几年就曾敬献过一块完整的紫玉。 那么，这紫玉便理所当然的是王室之人才会有的东西。所以她才敢大胆将自己的猜疑说了出來。 张纤纤待她好，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张纤纤被人暗中使坏！ ------------ 163.一杯新茶圆旧梦 听她讲完张纤纤并不意外只是更加确定景瑟的坏心 方才因为花无蕊而短暂被遗忘的伤心事在次回到她的脑海中迷茫的感觉一如当初她纠结要不要继续靠近君子漠的时候 那个时候才刚知晓他的身份两人的感情也还不太明朗她在父亲与他之间摇摆最终忘了是什么原因让自己那样坚决的走向他义无反顾 但那个时候尚有他忽冷忽热的柔情但是现在呢他在不久前才对自己说了那样绝情的话 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再飞蛾扑火一次她想要的只是一世安宁沒有欺凌也沒有杀害 她其实很清楚只要自己不在去靠近君子漠自己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沒有在欺凌她她也不会在接触那些永无止境的杀戮 可是是因为人一旦能得到一些东西就会本能的贪心想要得到更多的东西么 她现在完全有机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安宁也有机会完成自己曾经想逃而沒有逃走的计划她可以不是她她可以不是那个爹不爱姐不亲的张纤纤她甚至可以沒有名字却可以肆意的生活 可是到底是什么在牵扯着她的心让她的心思越发的清晰回去回去 “小禾你待在这里随花无蕊一起他若离开你就离开他若在这里你就……回家去总之不要在回驸马府了” 下定决心她拉着小禾的手满满都是担心她似是知道小禾经过这一事说不定日后还有麻烦若花无蕊想走她随他一起也算是有了个照应但若他留在这里那小禾就很危险但是让她说出让这一介弱女子带着年幼的弟妹去亡命天涯这样的话她也是说不出口的 想着她们家离这里尚算偏远不容易被找到所以她做了这样的决定只等这事的风头过去在另想办法 “姑娘您还是要回去” 小禾一听她的话便知她的意思当下眉头紧皱一脸忧色 “回哪儿去”花无蕊正在这时进门也不知到底有沒有听见她们的前话手中提着两个大食盒问得到是一脸毫不知情的无辜 张纤纤抬手放在小禾的手臂上阻止了她正欲说的话然后径自开口说道：“饿了以为你不想给我东西吃想着在驸马府好歹也可以有口饭吃所以正打算回去” 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慌话花无蕊俊眉微挑一脸了然却也并不戳穿 三人心照不宣的吃完饭张纤纤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去找花无蕊说说清楚 “喝茶么”似是早已料到她会來花无蕊已经泡好了茶 当真是会享受的人在这临时住的小院中也能活得如此快活 秋天的风吹得很让人舒适淡淡的阳光更让人心添一份明朗 阳光静好的午后一壶好茶静听鸟虫合唱张纤纤不由放松了心境打量起这院子 这院子选得到是清静很不像花无蕊爱热闹的性子 花无蕊自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一挑眉朝她极暧昧的眨了眨眼睛：“专门为你挑的怎么样还不错吧” 专门为她挑的心中莫名的一丝抽疼她努力忽略掉那些模糊不清的感觉直视着眼前的花无蕊：“花无蕊我要回驸马府去” 坚定的声音中带了一丝莫名的颤抖连她自己都听了出來微微扬起了头便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再花无蕊的眼中那是她倔强时的表情 心中一阵失落想起自己挑这院中的心思原是想让她看中这院子的清静愿意多留些时日但现在想來不管外面有她多想要的世界但只要她想要的那个人不在那里她就不会停下脚步 眉头又是一挑却是有几分惆怅的味道但不过瞬间便又是那蛮不正经的表情一脸戏谑：“要走啊那得给你泡壶好茶” “不必了”他越是这样看得张纤纤越是心中纠疼他方才那一刻的失落她明明看到了 既然给不了他回应越是拖泥带水越会更伤心 “真不喝能尝到我泡得茶的可沒有几个我这一走你可就再沒机会喝我的茶啦” 说完花无蕊也不等她说话径自进了屋 张纤纤看着他潇洒如初的背影他说……他这一走可能在沒有相见的机会 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在不听话的抽搐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挠着她的心乱得让人有些疲惫 “來來來让你尝尝我前些日子亲自去采得山茶” 张纤纤沒有心思去想秋天里是不是采茶的好时候也沒有心思去看他繁琐而花哨的泡茶方式 一句话堵在她的胸口气闷的让人难受那话却还是怎么都说不出口她想问“你打算去哪里” 很奇怪的感觉她明明一直在赶他走但当他真的告诉她自己要走的时候她却忽然有一些舍不得 接过花无蕊手中的茶一口气喝了个干净：“一路顺风”她承认这种感觉叫舍不得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会挽留不光是因为她沒有权利更是因为她害怕越久自己就会越加舍不得 放下手中的茶杯转身就要往外面走去脚下刚动就觉一阵晕眩袭來她摇了摇头以为只是常有的头晕却发现越摇越晕 她终于感觉到一丝不正常想回头去问花无蕊在茶中搞了什么鬼但眼皮却沉重的无法睁开 身后的花无蕊看着她的反应并沒有丝毫奇怪看着她终于转过身來竟还调皮的朝她吐了吐舌头 张纤纤气的越发想要跳脚却显然沒了力气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而花无蕊则是在她身子刚往下倒时就稳稳将她搂在了怀里 “姑娘这是怎么了”怍拾完碗筷赶过來的小禾一出來说看到了张纤纤晕到时的样子不禁吓了一跳 花无蕊竖起一根手指放在自己的唇边轻吐出一个“嘘”字 小禾便松了一口气花公子想带姑娘走这事原是跟她提起过的前几日也已经置办好了赶路要用的东西 但她沒想到会是用这样的方式不禁有些担忧的说道：“姑娘性子烈你这样带走她怕是不成吧” “难道你想看到她死么”花无蕊不在意的一挑眉他老早就料到张纤纤一定不会乖乖跟他走 想着驸马府中的不安生小禾还是闭了嘴不在劝阻 “好了你先看着她我去叫辆马车过來” 将张纤纤抱到屋内的床上花无蕊朝着小禾吩咐了一句转身就往外面跑 不一会便寻來了两辆马车开始将前几天置下的东西全数搬到车上最后才将张纤纤抱到另外一辆马车上 小禾心思不定的一直看着某各方向她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來时间这样紧也沒办法向小苗小五交代清楚但自己是花公子花钱买下來伺候姑娘的奴婢她又不能不随他们去一时心中忧心重重 “你怎么了”花无蕊见她磨蹭着沒有上车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公了奴婢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公子成全”想着她若就此消失小苗和小五一定会着急小禾一咬牙朝着花无蕊说道 “什么事” “奴婢家中尚有一弟一妹这一走也不知何时能够回來所以想请公子帮我代写一封书信给他们” 知道花无蕊急着赶路小禾语气中有些自责 花无蕊微微一愣看了她一眼：“好了你别去了回家去吧” 说着又从随身的包袱里掏出几张银票塞到小禾的手中 “公子这……” 还不等她说完花无蕊已经对车夫吩咐了起程 她看着疾步远走的马车看着手中的银票一时更加犹豫 “你回家去吧”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回头却看见君子漠站在她的身后眼光追随着那马车离开的方向 表情虽然平淡但那微皱的眉说明他此时心中的不平静 “您真的就让花公子这样带姑娘走了么”小禾不自觉的问出这句话当话说完才觉得自己的唐突 只是她明明知道姑娘是那样在乎驸马所以她很想替姑娘问一个答案 君子漠回头年地她一眼浅浅一笑：“走了未必不好”脸上的表情虽在笑却显得那样落寞 明明是舍不得 小禾还不明白君子漠心中的真实想法只当是他还不知道景瑟的背后动作欲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压了下去 主人家的事情不是她一个奴婢能够妄加插足的方才那一问已经有些唐突 “回家后最好搬个地方住沒事情最好不要在城内出现还有直接走不要回驸马府取东西” 君子漠的眼神依旧在那马车的背影上沉稳的声音让小禾又是一愣他这话分明就是知道了驸马府中的不平静难道他已经知道了景瑟公主北后所做之事 ------------ 164.许你伤我千百遍 走吧君子漠却沒有给她继续猜测的机会淡淡说了一句起身便欲离开 “驸马” 小禾见他要走本能的就叫了一声 君子漠狐疑的转过身看她正见她一脸纠结的表情“有事吗” 小禾方才只是见他要走一时紧张待叫停了他才方觉自己的唐突对景瑟公主的猜疑她原就沒有证据只所以敢对张纤纤说是因为她待自己很好就算是不相信她也不会给她自己带來祸害 可是眼前站着的人是驸马他未必不知道她所要讲的事情却未必允许她知道那些事情 衡量过后她还是一咬牙说道：“姑娘不是自愿跟花公子走的是花公子在茶中动了手脚” 张纤纤來这里时明显有着心事而君子漠跟着她來了这里却眼看着她被花公子带走而不阻止很显然他们之间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纤纤对君子漠的心思她知道所以她不愿意看他们俩就此别离 听她这样说君子漠到是一点也不显得意外只是抬了眼睛看着那马车走远的方向 眸子里闪过几分痛意却还是低了头只说：“花无蕊不会伤害她” 那话说得太过意味深长还绕着几丝淡淡的不舍竟有一种从此佳人天涯处允卿入得他人怀的意思 “驸马那我就先走了” “嗯”君子漠似是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听到小禾的声音只是淡淡的答出一个嗯字 小禾匆匆行了一礼拼力的往马车走远的方向跑去她明明看得见君子漠的不舍却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放下 她仿佛有那样一种预感姑娘若真是走了从此与驸马就真的成了路人 一路快跑好在城门外出进都要检查花无蕊他们的马车正被迫排对 “小禾你怎么來了”花无蕊眼见气喘吁吁的小禾挑眉问道 “我想陪着姑娘一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小禾喘着粗气平静的答到 虽然疑惑她为何突然决定跟他们走但是想着张纤纤这个样子路上若是有小禾陪着也好就点了点头沒有多问 因为花无蕊他们已经排了很久的队小禾赶到不多时他们便顺利出了城 马车一路往东许是因为花无蕊的吩咐走的也不是很快张纤纤在日落之时醒來 迷茫的感觉着身子的颠簸 “姑娘您终于醒啦”小禾见她睁开眼睛便扶她坐了起來 “小禾这是哪儿我们要去哪里” “姑娘花公子要带你走” 小禾小心翼翼的说到心中也有些沒底她突然决定追过來是因为看清了君子漠的不舍想帮他留住张纤纤 可是赶路的这几个时辰她看着花无蕊对张纤纤的照顾又想着还不如就让姑娘走了好 这花公子虽然嘴上不说却害怕马车颠的太厉害而吩咐不要走太快她突然追上來为了让她就近照顾张纤纤他还委屈自己坐到后面装行礼的马车里 当然她也不是就因为这个才决定倒戈只是这两种生活相比较之下她太害怕张纤纤在回去那个总是有人想着她死的地方了 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用自己的想法去影响张纤纤做决定所以还是如实说了决定还是要张纤纤自己來下 “这个花无蕊”张纤纤一咬银牙气得愤愤这个花无蕊竟然用那悲情的方式给她灌**汤目的就是想带她走 “停车”想也不想的掀开车帘那车夫被她清冷的声音吓得心中一颤缓过神儿才将车停了下來 张纤纤二话不说就跳下了车 而花无蕊也觉察到了前面动静掀开车帘看着满脸怒气的张纤纤 也不说话只是吩咐了车夫停了马车懒洋洋的依在那车板上朝着张纤纤笑得无辜 这个样子却让张纤纤心中更是火大瞪了他一眼又跳上了马车对车夫吩咐道：“回景落城” 那车夫看了看张纤纤又看了眼花无蕊最终默默的低下了头很显然他选择了听花无蕊的 “花无蕊我要回去” 看出车夫的选择张纤纤颇有些无奈在这荒山野岭的地儿若沒有车辆她便是走到明日也走不回景落城但此时只要这花无蕊不开口这车夫很显然就不会掉头回去 “我要带你走”似是玩笑的语气连那表情也是一脸的不正经但唯有那眼神有着几分坚持 张纤纤忽然觉得心中一颤不自然的别过头错开花无蕊那异样炙热的眼神“我要回去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说完也不想再与他磨叽抬脚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花无蕊本就是唯我独尊的性子若他是铁了心想带自己走那她说什么都沒用 看着她倔强的身子走向与自己相反的方向花无蕊脸上的笑意渐渐僵了下去 心中赌着一口闷气不说走也不说回依旧是方才的姿势靠在车板上却再不是先前风流倜傥的耍帅模样 小禾看了眼有些失落的花无蕊又看了眼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的张纤纤一咬牙抬脚追了上去 “啊”一声惊呼从身后响了起來花无蕊再沒心思再生闷气急急起身往身后跑去 却见张纤纤正扶着小禾坐到了一旁的草地上他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原來只是小禾崴了脚 脚刚往前走了两步却又蓦然停下若是小禾扭了脚她该是会回來找他的吧总不能瘸着走到景落城 这样一想他不由舒心一笑再抬头却见张纤纤正将小禾架在自己的肩上用身子撑住她大半的重量两人依偎在一起一瘸一拐的走着 而那目标方向依旧是景落城 花无蕊眼中闪过几丝黯然心中却依旧堵着一口气她若肯回头找他就算是不愿意跟他走他也会随她回去 他不信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思那她眼下这样做就是有意要与自己划清界限 眼中的黯然越发深了几分他抬头看着那人明明力不从心却一脸倔强的模样心中突生几分烦躁 脚下不自觉的跟了过去待反应过來时他已经抓住了张纤纤的手臂 “放开”张纤纤看着他脸上沒有什么表情而小禾则是有自知之明的与他们拉开了些距离 张纤纤感觉到小禾的动作心中莫名一虚因为站在她面前的花无蕊此时的样子竟让她有些害怕 他可以是无赖的样子可以是轻浮的样子甚至偶尔可以装装小深情的样子可这样的怒气她却是一次也不曾见到过 “就非得回去么”花无蕊沒有理会她的话出口的声音也有着几分不同常日的冷淡 张纤纤刚一张口还來不及说话却又听到他继续说道：“他就那么好么好到让你不惜陪了命也要给他当丫鬟” 将丫鬟两个字咬得极重脸上更是配合的有过几丝痛楚的表情 张纤纤微侧了头眯眼看向眼前这与平日判若两的花无蕊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沉思半响也沒想出个所以然于是她开口只能说道：“那是我的事情” 平静的眸子落到花无蕊的黑脸上细手慢慢推开花无蕊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慢慢转过身去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就这样随花无蕊走了 花无蕊并沒有与她僵持任由她躲开自己的手 却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温热的触感回头是他一脸受伤的表情 “你帮不了他什么反而会成为他的麻烦” 一句话让张纤纤忘了在挣开他的手欲说话却发现无话可说似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让她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 “他若不想你走就眼睁睁看着我将你带你” 沒等她说话花无蕊继续说道 小禾心中一惊沒想到花无蕊竟然知道君子漠那时也在 而她的表情落到张纤纤的眼中便更加确定了花无蕊所说不假 心中一丝抽疼虽然知道他不会留她却沒想到他竟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花无蕊用这样的方式带走也无动于衷 他就那么不在乎自己的想法么真的当她是个麻烦 越來越委屈的感觉让那平静的脸上渐渐染了一抹落寞之色 花无蕊乘胜追击：“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一个沒有争斗沒有杀戮的地方” 那话似是带着蛊惑让张纤纤不由幻想起那样一片世界 风轻轻吹过三月桃花开的季节淡淡的香气那醉在那桃树林中闭了眼入鼻的花香沒有血腥味 花无蕊看着她微微闭上了眼睛和嘴角的笑意心中暗喜起來看來自己这深情戏是演成功了 但正在这时张纤纤突然脸色一变睁开了眼睛“我要回去” 小禾与花无蕊都怔怔的愣在了原地不知在她梦境的最后一刻到底看到了什么让她要回去的决心比方才更加坚决 ------------ 165.妾心犹如磐石坚 花无蕊脸色僵硬了一下而后又重新换上无赖般的笑说出极其无赖的两上字：“不行” 变脸的速度让张纤纤微有些汗颜但又想起这家伙一向比较会演戏这才惊觉他方才的落寞与深情怕也只是在做戏竟还生生的骗得自己有些内疚 怕是连他最后的那句话也是故意说得那般蛊惑的吧不然自己怎会轻易就走了神掉入幻想里 如此一想脸色当下有些纠结起來说是生气又气不起來毕竟他是为自己好但对于他无厘头的做法还是有些无奈 “花无蕊别闹了你知道我的脾气我不会随你走的”语气中已是颇有无奈 但花无蕊却是一点也不心虚反而理直气壮：“你还不知道我的脾气所以今天我要让你知道我的脾气” 本來心中急着要走花无蕊的胡搅蛮缠真是烦人但她却还是生不起气來只看着他势将无赖耍到极致的样子微微有些头痛 而花无蕊则是俊眉一挑显得洋洋得意 “算了”张纤纤白了花无蕊一眼朝马车招了招手示意他过來 见她的动作花无蕊自认终于从她那儿争赢了一次潇洒的朝那车夫招了下手那车夫也敢着马车过來 张纤纤先是将小禾扶到马车上然后也上了车 花无蕊这才安心的往后面的马车走去还沒走多远便听一阵惊呼 他心中一惊回头却见那已经掉了头的马车飞奔着往前跑去再细看竟是张纤纤抢了那车夫的缰绳将马车赶得飞快而那惊呼声就是出自车夫之口 泄气的一脚踹在马车上惊得那马儿躲开四五米远而他则是提足朝着张纤纤的马车追了过去 鬼斧神工的轻功赛过一匹马当然是绰绰有余不费力气的赶上了张纤纤她明明看见了自己却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只是朝他看了一眼而后竟然放慢了马车的速度 花无蕊趁机跳到马车上恨恨的看着一脸平静的女人有种想磨牙的冲动 而张纤纤则是端上了她常有的那种浅笑：“这车上可有花公子落下的东西若是沒有就请花公子离开吧车夫的酬劳我会付给他的” 每每她这个时候花无蕊便会忍不住的眼角乱跳这女人当真是有气死人的本事 伸手便欲去抢她的缰绳却听她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想跟我一起死在这儿的话就别乱动缰绳” 淡淡的声音那威胁却是那么明显 花无蕊想起那日她自己架着车欲冲下悬崖的时候本是要去抢缰绳的手就慢慢收了回來 虽然此处沒有悬崖但凭她那不要命的犟驴脾气不敢保证她不会为了不让他抢走僵绳而來个人仰马翻 张纤纤则是在他放弃的抢僵绳之后勾唇一笑似是早就料到的结果一点也不显得意外 马车的速度也始终沒有减下來若不着急赶路怕是无法在天黑之前赶回城中了 “张纤纤你就是个疯子”花无蕊气急败坏的朝着她嘟哝了一句而后脚尖一点从她的马车上跳到地上 走了许久张纤纤慢慢回头看向身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染上几分复杂 想起方才花无蕊诱导她幻想起的梦境她在那梦境里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错愕的回头看见的是君子漠深情的笑脸 这一刻她看清了自己的心她想她能回答君子漠白天问过她的那个问題了她爱的是他还是爱着自己心中幻想的他 她爱的是他纵然他对自己说了那样绝情的话可是在她的梦境里她看到君子漠的那一刻她记得自己也是怔但下一刻却是那般欢天喜地的朝他飞奔而去 纵然也许这只是习惯可是这更能更明他是她骨子里的人她若这么走了她会遗憾一辈子 身后路两旁半人高的草随风飘扬一路倒退远处那还停在原地的马车渐渐成了一个黑点 张纤纤收回自己的眼神将僵绳重新递还到那一直看着自己似是生怕自己抢了他的马车的车夫手上 而后挑帘进了车内 小禾看着眼前精神明显有些失落的张纤纤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 纵然马车已经很赶但到城门之前还是已经夜深城门已关看來今夜她们要在车上过夜了 张纤纤看了眼那一眼不悦的车夫很显然他很不愿意被她抢过來走回头路又见车箱内脚还沒有好的小禾一时有些为难也怪自己太急竟都忘了想好安排 自责之时正见一队人马朝城门走來 其中一个人扯着嗓子吼到：“快快打开城门让驸马进城” 驸马张纤纤心中一个激灵眼神便随着看了过去 几人都是骑着高头大马那为首之人不是君子漠又是谁 眼见城门打开她连连抬脚跑了过去 “什么人”在她还沒靠近君子漠之前已有侍卫警觉的拦住了她的去路 君子漠听到动静朝这里看了过來两人的目光在深夜中相遇君子漠的秋水眸不自觉的眯了一下显得有几分错愕她怎会在这里 抬眼看向她身后的马车只孤单单的一辆便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片刻暗色却始终沒有对张纤纤说一句话 城门已经完全打开他收回自己的眼神径自进了城门张纤纤心中一怔紧跟了上去 “哎你不能进去” 那开门的人一手拦住她只当是个普通人 而君子漠的眼神则始终不曾落到她的身上很想就这样默不作声的走远将她关在城外可是又怕她会倔强的一直在这里等到天明 君子漠的眉头紧皱了一下嘴中不自觉说了一句话：“让她进去” 张纤纤心中稍有一丝安慰却见他的身子早已走远竟一点也沒有要理她的意思 怔怔的站在原地一时失了神 “你还进不进去”那侍卫本來耍威风不成心中就堵着气此时张纤纤的失神更是耽误了他的时间开口便是语气不善 张纤纤朝他抱歉的笑了笑伸手招了那马车进城 “姑娘你去哪儿” 身后的城门缓缓关上城内还有些人家的灯还沒有熄她被车夫的一句话问住 要去哪儿她不知道 驸马府张府哪里都不是她能随意选择去的地方 君子漠是铁了心的不再想搭理她而父亲那里却是从一开始就不怎么搭理自己 微微低垂的眼角遮住眼中所有落寞的情绪 “姑娘您别太伤心驸马爷许是有别的什么苦衷也不得已对您这样” 张纤纤一向隐忍坚强此时露出这样的情绪便说明她心中此时定是很伤心小禾张了嘴本是想说驸马还是在乎你的又想起方才那一刻君子漠那冷淡的表情便换了个话安慰 明明驸马对张姑娘就是有情当面却是这样说不定真是别有隐情也不一定 苦衷张纤纤玩味似的想着这两个字他一直都有太多的苦衷所以在他的心中从來就沒有自己的位置 “去驸马府”不知是因为赌气还是因为听从了自己的内心她听到自己这样朝车夫说道 那车夫似有疑惑的回头打量了她几眼心中多有猜疑 人悲伤之时就会特别敏感张纤纤觉察到那车夫的打量平静的开口道：“我们是驸马府中的丫头” 驸马府的门前两边各掌着一展灯此时却是大门紧闭也不知他回了沒有 张纤纤起身敲了两下门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睡眼朦胧的脸待看清张纤纤的脸也不等她说话直接关上了府门含糊不清的声音从门里传來：“驸马吩咐了你不在是驸马府中的人不能让你进府” 张纤纤整个人站在原地似是被人从头上浇下了一盆凉水本就是因为心中堵着的那口气來了这里此时再沒了勇气去敲第二次门 转身扶着小禾就走沒有片刻犹豫 驸马府中的某处高墙一个人影坐在那屋顶之上懒眼看着府门前所发生的一切 手中执了一壶酒一口接一口的喝着 直至那府门前在也沒了人影他学着那人的样子抬了头看向天空 那天空竟还他的心一样阴沉沉的所幸不在去看抱起一旁边的酒坛大口大口的朝口中灌去 辛辣的感觉让那俊脸上有了几分通红而那平静的秋水眸中似是有一圈一圈的涟漪 “驸马你醉了下來吧” 轻柔的声音从屋顶下响起他怔怔的看着那柔柔弱弱的一张脸许久许久…… 久到那被他一直盯着的人都有了几分不自在他却忽然咧嘴一笑扔了手中的酒坛子飞身而下 手自然的揽住那因为怀孕而显得有些过份丰腴的腰另一只手则是抚摸上了那高高隆起的肚子 ------------ 166.温情一半话冷情 景瑟正被他突來的热情弄得一怔但闻他满身的酒气也不作多想只当他是醉了 君子漠的手还來回抚摸在她的肚了上怜惜的动作让她忍不住低了头娇笑 “我的孩子……就快要出世了” 君子漠似是喃喃自语的话让景瑟方才还欣喜的表情瞬间僵硬了下來 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竟有些逃离似的 君子漠倒是沒有在继续关注她的肚子只是忽然仰天长笑嘴中还不停的说着：“我高兴我高兴……哈哈……我好高兴” 明明是在笑却不知为何让景瑟有些开始瑟瑟发抖起來 好在君子漠沒有注意到她而是自己朝前面扬长而去也不知是喝了多少酒那踉跄的脚步让景瑟忧心的追了上去 “姑娘您真的要在客栈住下么”深夜的景落城显得极其安静 张纤纤坐在客栈的窗前吹着冷风听着小禾担忧的声音 她知道她担心的事情两个年轻女子长期住客栈是不安全可是她还需要一些时间 倘若她回了丞相府就在沒了出來的机会 “今晚先住下明日就去花……”花满楼三个字到了嘴边却突然想起花满楼已经被封了 莫名的一阵酸涩涌上心头让她鼻子跟着一酸却不想让小禾看出來便用淡淡的口气说道：“就去迎春楼” 花满之日还无期已是郎心忘妾意白头约就此收何处忘忧愁 暗恼自己又提及了张纤纤的伤心事小禾乖乖退了下去开始收拾着床铺再不來说多余的话惹得张纤纤乱想 而张纤纤则是一夜看着那窗外不曾合眼也许是因为不敢合眼 曾几何时她也是一个人在这样的夜里抱着自己的双肩等待天亮的晨曦 那个时候她总是因为一点事便被孙妈关进柴房里饿几天几夜她便如现在一样害怕的不敢睡因为一睡着就会有老鼠或是别的什么虫子爬到自己的身上咬自己的肉 那感觉至今让她不寒而栗 而君子漠是将她从那种生活中带出來的救赎者曾是她活下去的希望,而如今…… 心思不自觉又回到了这件事上张纤纤将头低得更低一分不想让人看见她倾巢而出的眼泪 天色终于亮了起來不知什么依在地板上睡着的小禾醒來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张纤纤则已经开始洗漱见她醒來进她微微一笑 那样子在看不出前一日的失落 两人洗漱好之后便起程赶往迎春楼路上却见人群议论纷纷有些异常的激动 张纤纤晃然间听到了什么公主驸马的词汇便停了脚步拉了一旁的人问道：“小兄弟这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那被她叫住的人先是一愣后见她长得漂亮又一脸面善便红了脸说道：“姑娘是外地人吧前几日啊城中古将军的府中起了一场大火有相士说那火是妖孽作祟自那场大火过后许多城民都生了奇怪的病呢这是王上要去安国寺祈福呢这不刚过去的就是驸马和公主” 有这等事张纤纤心中一惊想到那日古家的大火定然不简单 “谢谢你啊”朝着那人道了谢便跟着方才那人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姑娘您不回迎春楼了么”小禾跟在身后急急的叫了一声却发现张纤纤的身子早已与自己隔了几个人的距离心中一急匆匆跟了上去 安国寺乃是官寺传闻祈福求签皆很灵验一时香火鼎盛更被封为国寺 坐落在景落王城最中心处的曼陀山上景耀王每看都会上山为景落王朝祈福一次但今年这却是第二次不得不引起人们的重视 张纤纤知道这事不止是祈福那么简单自然也是跟了上去 直到越近张纤纤才发现这其中的不寻常 只见这上山的队伍之中那四匹马拉着却还显得有些吃力的马车格外引人注意 张纤纤一路小跑却离队伍使终有一段距离好在也有不少步行的人拖慢了上山的整体速度让她也不至于落得太远 正午之时张纤纤方才赶到安国寺前 “施主请留步王上今日驾临本寺祈福恕不接待外客上香祈福还请施主明日再來” 还不待她走到寺门已经有一个僧人迎了上來而她眼睁睁看着那寺门被重重的关上 怔了怔也沒有多做狡辩乖乖退到一旁 正午的阳光正烈但张纤纤却奇怪的觉得这里热得有些不一样仿佛是有火在炙烤着大地让地面散出烫人的热力 眼见这里她是不能光明正大的进去了她趁守门的僧人不注意悄悄往一旁的林子里溜了进去 在林子里顺着围墙走了不远一段距离她发觉这里比方才的炙热感还要强一些地面竟是有些烫脚 一咬牙她攀上一颗树枝费力的朝着树干上爬了上去 坐在树枝丫上她终于可以模糊的看到寺内的情景景耀王为首的一群人正在她的对面深色凝重的看着她的方向 她有些心虚的将身子往树干后藏了藏却发现景耀王的视线依旧落在这里 心中有些不安正欲跳下树去却见一大帮人正推着方才那四匹马拉着的东西往她这个方向而來 那东西该有两尺长围着层层的被褥显得极其臃肿而怪异 究竟是什么东西 张纤纤疑惑的眯了眼睛再次细细的看了过去 只见其中一个人从景耀王的身后走了出來跟在那被人推走的东西后面 因为他头上带着的白麻布而显得格外突兀张纤纤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人竟是古清溯 那么眼神落到那庞然大物的东西处……那东西虽裹着层层被褥但若揭开那些被褥大约也是就是一口棺木的大小 古须眉的棺木为何会在这里为何又费了这样大的劲用被褥将其层层裹上而现在他们又打算做什么 层层的疑团在张纤纤的脑海里反复跳动她怔怔的看着那古须眉的棺木若有所思 “什么人在那”却正在这时一声惊呼吓得她不得不回过神來看见自己所待的树下面站着一位僧人正指着自己问道 她只得硬着头皮下了树而那人不由分说的说压着她往寺内走去 想着这样好歹也能进得寺去她便也不挣扎任由他们将她压了进去 方才还注视着那棺木的众人此时眼神都纷纷落到了她的身上 “你怎么在这里”张骞嶙挑着眉语气不耐 张纤纤低了头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才能圆过去 “是我让她跟着來的我说怎么沒见着你原來是掉了队” 轻浅的声音响起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出自君子漠张纤纤将头低得更低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会儿绝情到沒商量一会儿用这般维护 张骞嶙皱着眉头还是显得有些狐疑景耀王却在这时开了口：“莫在耽搁时间了又不是什么外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他这样一说那僧人自然就放开了她众人的视线就又回到了方才的事情上 她这时才有时间看向方才自己待过的那个方向那里有一处山洞此时燃着熊熊大火 而那推着那可能是古须眉棺木的十几人已经将那东西停在了洞口处有人拿过來一根粗木四十几人一同抱住那粗木使力将那棺木一同顶到洞中 然后那洞口竟然自己慢慢合上 那洞门与那洞口结合的竟是沒有一丝缝隙缓缓合上之后方才那熊熊大火竟似是不曾出现过 张纤纤这才知道为何自己方才只觉得热却沒有闻到一丝烧焦的味道那样大的火都闻不到气味很显然这洞中定是别有乾坤 而古清溯则是随着那关上的洞门噗通一声跪到了洞门前：“五妹我对不起你是我沒有保护好你们” 果然是古须眉的棺木不知为何张纤纤觉得心中闷闷的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古须眉的死与自己真的脱不了干系 “总有一日我定会让那些害死你的人血债血偿”古清溯咬牙切齿的声音再次响起 让张纤纤的心再次咯噔了一下莫名的就收回了自己的眼光却在余光处好似瞥见了自家父亲脸上嘲弄的笑意 心中一惊难道这事与父亲也有关系 下意识的看向君子漠只见他亦是一脸失神的表情而他身边的景瑟却是直愣愣的在看着自己 心中莫名一惊却朝她浅浅一笑景瑟似是不屑的收回自己的目光就好似方才只是她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那火也不知燃了多久久到景耀王已经率先离去张骞嶙随着跟了上去君子漠则是上前对着古清溯说了几句这才转身往回走 两人的身子擦肩而过君子漠沒有说一句话张纤纤的心又是咯噔了一下 却听见景瑟似是关心的声音：“怎的不走” ------------ 167.八月怀胎九月脉 那声音听到的全是关心但她的脸上却带着莫名的一丝挑衅让张纤纤心中一个咯噔 她这分样子分明就是已经决定了与自己撕破脸看样子若是回了驸马府她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君子漠立在一旁始终沒有回头方才那情况他不得不出声为她解围但既然已经说了那样的话就说明她还是自己府中的人她若不跟着自己回去倒是也说不过去 所以任由着景瑟叫了张纤纤也沒有出声阻止 张纤纤捏了捏自己的裙摆朝景瑟淡然的说出一个“是”字遂乖巧的扶上了她的手臂本本分分的模样正愁找不到回去的机会这景瑟虽不定是存着什么心思但也算是圆了自己的意 如此想着张纤纤便做着低眉顺耳的乖巧样子 景瑟被她这样轻淡的表情一弄心中反而很不是滋味 抽出自己的手抬脚朝着君子漠跟了上去 也不知是因为心中堵着气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在沒走几步之后竟然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滚下了出寺的石阶 君子漠手疾眼快的拉住她的身子又一个用力将她拉进怀里才堪堪稳住 景瑟先是朝着君子漠感激一笑下一刻却突然捂着自己的肚子脸上出现痛苦之色 “公主你怎么了”君子漠急急问道连张纤纤也连忙跑了过去稳住景瑟的身子 “肚子我肚子疼” 不过片刻景瑟竟已是满头大汗显然是真的很疼 “我去找找寺医” 张纤纤说了一句便飞快的跑回寺内 而景瑟则是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君子漠合终沉着脸眼见张纤纤已经进了寺门又看一眼景瑟痛苦的表情在不犹豫将她真个人打横抱在怀里往寺内冲了进去 “大师你快看看”两人在寺门的不远处相遇张纤纤焦急的拉了寺医过來 那寺医磨叽的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这才走过去把景瑟的脉 片刻后收回了手正欲开口说话却被景瑟抢了先：“大师你快去开些药给我吧我好难受” 听了她的吩咐那寺医当然不敢怠慢答了几句是便连连退了下去 而君子漠则是抱着景瑟去了寺院客房休息 张纤纤怔在原地深秋的风吹过发丝随风舞动她却久久的沒有动只想着方才景瑟那一刻的神情总觉得有些诡异 寺医看过之后尚沒有说明原因她就急着让他开药急躁的有些怪异 想起自己不久前有过的那个可怕的猜疑她的秀眉不自觉的皱到了一起那个时候她并非沒有想过要去证实自己的猜疑只是她在暗中一直针对自己让自己根本沒有喘息的机会 水眸中一层层的涟漪荡漾而过她看了眼客房的方向又看了眼方才那寺医离去的地方毫不犹豫的朝着寺医的方向跟了过去 进门时寺医已经在熬着药见她进來只当她是等得急了但张口说道：“我已经尽量赶快了马上就好” 张纤纤也不解释只是自然的走到一边抱了几瓣板火放到他熬药的药炉旁边 一边加着火一边无意似的说道：“这熬药可急不得” “施主还挺懂熬药”那和尚也一边随意的答着她的话 张纤纤本欲说自己曾在静安寺接触过一段时间的药物多少还算知道些但想起自己方才觉定來这里的原因就自然的接到：“许是头一胎的缘故公主难受的紧我每天都要熬很多的药给她喝自然也就知道了” 自然的样子丝毫不让人怀疑 那僧人听她这样一说却是忽然面露一丝忧色 张纤纤看在眼里猜想这可能是与他方才给景瑟把脉有关便继续问道：“我也听别人说孕期经常喝药不好但你也知道公主身子娇贵” 那和尚听她懊恼的声音朝她浅浅一笑笑容却有些难堪低着头看着那药罐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张纤纤见他犹豫的神色更加肯定他一定是从景瑟的脉像中发现了什么便又放低了声音试探着说道：“大师是嫌我太多话了么” “哦不是” 那和尚又朝她回头一笑却还是沒有说话 自然不能逼得太紧否则就露了破绽张纤纤便不在继续说话 那和尚却是忽然叹出一口气：“算了还是与你说说吧孕期难受是常事别太用药压制公主只崴了一下就动了胎气就是因为喝的药太多胎儿的脉象很是虚弱9个多月的身孕胎儿的脉象像是还不足8月能不虚么” 张纤纤听着他的话只觉得脑袋里在嗡嗡作响 9个月的身孕像8个月药喝太多 她只是轻微一试探竟得到了这样大的消息自己跟本就不曾给景瑟熬过药而这僧人说她体力胎儿被药力压制 她与君子漠第一次圆房该是苏樱山那次那个时候才是2月底而现在才是10月中旬那也才8个月又怎么会是9个月的身孕 “姑娘药熬好了我们给公主送过去吧” 那和尚到是沒有注意到她的失神已经端了一碗药叫了张纤纤一声 “哦我來就好你去忙吧” 见那僧人明显打算要去景瑟面前语重心长一番的样子张纤纤赶紧接过他手中的药碗讨巧的说道 “不行我得去与她说说胎像的事” 僧人大多都秉持救人一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良善本性当然是容不得眼睁睁看着景瑟如此作孽 “你放心这事儿我会告诉公主的以后会多注意” 若是他与景瑟去说难免不会提到自己來过之事那景瑟怕是会更下狠心要杀了息吧 那僧人见她一脸面善便点了点头只说：“你记得莫要在给她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药了在如此下去怕是会胎儿不保” 倒也沒有在坚持去送药 张纤纤连连点头端着药做贼心虚似的走出了那间院子 一路想着心事端药进门之时却已经调整好自己的神色 景瑟见端药进來的是她脸上不由出现一副狐疑之色但想着若來送药的是那僧人难免不会多嘴多舌如此便也沒有多计较 任由君子漠接了她手中的药碗慢慢将药放到嘴边吹凉才喂到她嘴里去 张纤纤站在床边看着这一幕莫名的鼻子有些酸君子漠是如此诚心的待她肚里的孩子倘若…… 而此时君子漠已经给景瑟喂完了药回头将碗递给张纤纤 一回头便见她如此失神的表情一时心中竟是一紧 但感觉到身后景瑟火辣辣的目光他只得冷声道：“将碗送回去吧记得道谢说我们这就离开了” 竟是这样高高在上的口气但此时张纤纤却沒有心思为自己吃味她所想的是他若知道了真相会多失望多伤心 “做什么呢听不见我说话么”君子漠见她还在失神脸上不由露出几分紧张之色声音则是更冰冷了一分 “是”张纤纤这才回过神來接过他手中的碗小跑着便出了门 却与正往这边來的那位寺医撞了个满怀 “哟是你呀我正给你们送药去呢记得每日煎一包一日三次给公主喝不出半月身子也就能调整过來了” 张纤纤见他只是将药递给了自己并沒要送过去的意思这才稍安了心朝他点了点头 “那这药碗就劳烦大师放回去了我将这药带回去交给公主她正急着要下山呢” “如此定要记得每日给公主服药且莫要在给她喝那些乱七八糟的药了” 那僧人不放心的又叮嘱一遍不禁让张纤纤有些哭笑不得只得连声应下 “做什么呢要下山了” 景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來声音里带着几丝不放心的狐疑皱眉看着张纤纤手中的药又不放心的看了眼那名寺医 那寺医见景瑟正看向他朝着她作了一揖便欲赶过去与景瑟说道一番 张纤纤抢在他有所动作之前出声说道：“好了公主在催了我先走了你所说的话我会说与公主听的” 说完也不等他有时间反应小跑着往景瑟的方向跑去. “你手里哪得什么”三人方才走出寺门君子漠去叫马车过來景瑟盯着张纤纤手中的东西低声问道 那口气阴冷而放肆一点也不似她平日端庄的模样 张纤纤只装作无辜：“寺医说是给您调理身体用的药”说着就将手中的药递了过去 “扔了”景瑟并沒有伸手去接只朝她冷声吩咐道景瑟本就懂得医术自然知道她方才喝的药会有什么作用 而她的本意既与这药力相悖就自然不会允许张纤纤将这药带回驸马府去 张纤纤也并不做多余的挣扎听话的将手中的药扔到了一旁的草丛中 ------------ 168.倔强回府遇刁难 君子漠正在此时朝她们走了过來眼见张纤纤将那药扔进了草丛面对着他的景瑟让他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眼光却狐疑的落到那被遗弃的药上按理景瑟该不是这么任性的人才是但很显然张纤纤也不是惹事的人又怎会私自将景瑟的药扔了 很显然那药定是藏着什么秘密 眸子微眯了一下脚下却是自然的朝着两女走了过去 景瑟与君子漠同乘一辆马车而张纤纤则与赶车的车夫坐到一起 紧抓着木板生怕被这马车的颠簸甩下车去心中却在想着景瑟的事情 那僧人定不会无缘说谎诬陷景瑟那么她肚中的孩子就存着很大的疑问 当初之当是景瑟对君子漠情难自禁才用了那么龌龊的手段得到君子漠而此时想來也不尽然说不定就是为了掩饰某些事情 胡思乱想一路马车在天黑之时方才赶到驸马府的门前 一日就那样过去张纤纤依然不知古须眉的遗体为何要用那么复杂的方式运到安国寺又为何又要那样决绝的将她的遗体烧掉甚至还牵动了景耀王亲自动身前往安国寺这其中定然藏着什么别的不为人所知的事情 古家虽常年居于边关但祖籍却在这王城之中按理说当是要等到古胜云回王城之后将其葬入祖坟 即便是因为怕从边关赶回时日太长也当是由古清溯主持入葬事宜更何况为何古清拓的遗体还存放在景耀王所赏赐的别宫之中却唯独要火化了古须眉 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几日來的事情都像是做梦一般古须眉在花满楼出事她被关进邢部大牢那个混进花满楼内给景瑟下毒的神秘人为何又会突然自缢 她虽被放了出來但接下來就发生了古府被烧之事君子漠突然对自已冷语绝情在然后就是火化古须眉的举动这每一件事都快得让她喘不过气來 而今夜她终于有了时间來细想这些事情但却发现她什么也看不透这些东西似是原本就与她无关却又好似是与她紧紧联系在一起 清晨的曙光微微打到她的身上竟是一夜未睡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她开门走了出去 既然现在已经看似平静了下來那她当然也得像什么也沒发生过的和从前一样 一路绕过几个小院她正朝景瑟的房中赶去得伺候她起床 余光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景瑟房中伺候膳食的丫头这两个月來则是专门负责给景瑟熬药 药脑海中闪过这个词的时候脚下已经不自觉的跟了过去 她与那寺医说景瑟常日喝药不是沒有理由的早在两个月前景瑟进过王宫一次回來之后便每日要喝一碗这药 说是宫中太医给开的安胎的药当时张纤纤想着景瑟自己也懂得医术定然來会让别人害了她肚中的孩子但此时在看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悄悄跟在那丫头的身后火房内那炉火上的药早已熬好那丫头倒了一碗药便出了火房 张纤纤在她走后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用夹子伸到药罐之中夹了一些药材包进手绢内也不敢多逗留赶紧出了去 为怕身上带着药味引起景瑟的怀疑张纤纤只得返回去换了身衣裳才往景瑟的房中赶去 景瑟看见她进來并沒有搭理只是那冷着的脸还是说明她心中的不满张纤纤静静低着头只当她早膳用过之后自己就可以退下 但这一次却有些意外她用完早膳竟要她陪她去府中花园走走自路遥來此之后这工作一向都是她來做要不然也是由君子漠亲自作陪就算是他们都不在也是她身边的丫头俣儿陪着今个儿这事笃然落到了自己身上到是让张纤纤有一些奇怪 这才想起自打昨个回府就好像沒见到路遥眉头不由皱到一起露出几丝担心莫不是她出了什么事 深秋的天带着几分凉意花园中依旧有着不落的花色景瑟由她扶着手一步一步都端得是贵气端庄 曾几何时从她的身上在也找不到了当初那被景欣然欺辱时的那分骨子里的怯懦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被欺凌了10多年的人能忘了那些曾经重新活得像个公主 余光又看了眼目不斜视的景瑟张纤纤眼中露出几分疑惑 现在的景瑟不光只是面子上端得像是公主连举手投足间也已经有了王室之人的唯我独尊 是因为景欣然的死让她安了心在也不会害怕在回到重新被她欺负的日子是因为景耀王越來越实际的宠爱还是因为君子漠无底限的包容疼爱 让这曾经活得那样卑贱的人可以这样理直气壮的挺直了腰杆 一种莫名的悲悯涌上张纤纤的心头再看一眼眼前的景瑟那紧抿的唇角那微扬的下巴还有那有些僵硬的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都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了她的不自信 她恍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也许铸就了现在的景瑟的不是别人而是她骨子里的怯懦 人一旦卑微过就会更加贪恋能够高高在上的感觉所以眼前的景瑟也会离那时的样子越來越远 那个时候她的眸子里尚有一丝柔和但现在全是对人的敌意她不是变得强大了而是变得更加怯懦了她害怕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东西所以才会想要握得越紧但越是这样反而就将自己逼得越紧 她与自己果然是相同的人只走两个极端要么卑微到骨子里要么骄傲到做人上人 只是自己尚沒有直接做出太出格的东西而景瑟已经被自己的贪婪逼到了角落让她不得动手去清理挡在她眼前的障碍物 那么她如此针对自己难道只是因为自己阻碍了她想完全拥有君子漠的心思么可是她肚中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张纤纤完全陷在了自己的思绪里景瑟邪眼看见她的失神眼中泛出一丝冷光 脚下故意一崴跟在身后的丫头立刻簇了上來将她团团扶住 “你怎么伺候的公主行动不方便你不知道么”说话的是一向伺候景瑟的俣儿只景瑟一个眼神便知她心中所想 上前便是一耳光打在张纤纤的脸上始料未及的事情张纤纤也并不是不知其中原因 她虽想着自己的事却也时时注意着脚下对于景瑟肚中的孩子她虽然有着怀疑却也并未对什么坏心思 所以面对俣儿的有意刁难她只是低着头也不狡辩既然景瑟想要为难她而她又想继续待在这驸马府中那便只能听话 “哑了么不会说话”俣儿又是一耳光打了过來那轻脆的响声让她的半边脸飞快的肿了起來 “是奴婢不小心奴婢知错了”张纤纤的声音听上去依旧很平静却越是惹得景瑟心中生恨凭什么她还能是这样不咸不淡的样子就好似她费了力的用棍子搅动着一池水想看见那湖水不平静的模样但那湖水却一丝涟漪不起 让她的心思得不到满足但越发堵着一口气在心口 原本也只是想让俣儿小教训她一下但见她如此神情她就站在一旁一声不出 俣儿见景瑟沒有阻止的意思知道这是她在示意自己可以更过分一点 便朝身边的人说道：“你去膳房装一袋米过來” 张纤纤水眸微转觉察到一丝不祥的预感而俣儿的手也正在这时指到了她的身上：“连个路都走不稳怎么在公主身边伺候今个我就罚你在这花园中学习走路你服是不服” 趾高气扬的声音由不得她说不服而且既然是景瑟有意为难她就是说不服又能怎么样 低了头只说一句：“奴婢任罚” 而此时那个去装米的人也已经回來了 俣儿看了一眼那米满意一笑而后又看向张纤纤：“将这袋米放到手臂上算是扶着公主的重量绕着这花园一直走等到你学会了走路为止” 张纤纤为难的看了眼那足有20多斤的米袋心中一凉若是让她背着走也好说些却是要她用手臂端着一个人一直抬着手臂时间久了都会酸痛更何况是要加上这么重的重量 但余光看过四周除去那些低着头不说话的丫头便是景瑟一脸事不关已的冷淡 她只能认命的走过去接过那袋米将它放到右手的手臂上那重量顿时压得手臂往下一滑米袋便掉到了地上 俣儿冷着一张脸沒有丝毫表情到是也沒有想到那丫头会装來这么多米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儿她也不能心软只能哽着声音不说一句话 看着张纤纤将那米放到手臂上又掉到地下重复了几次过后终于算是放稳不在往下掉并开始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 ------------ 169.体罚身话伤心 才沒走两步，脚下又是一个踉跄，米袋再次掉到地上。 “这鞋子穿着是不好走路！脱了该就能走得稳了！” 悠然的声音从一旁响起，让俣儿都忍不住回头去看说着这话的景瑟。这青石子铺成的路，若是穿着薄鞋走过都会觉得脚底生疼，更何况是脱了鞋！ 但景瑟只说完那一句话，眼神忘着那花园深处，始终沒有在看过來。 俣儿有些纠结的站在原地，若早知景瑟会如此，她就不让人拿米过來了！ 张纤纤却只是低着头，心中莫名的生出一丝赌气时的倔强。她方才余光之间分明看到了君子漠。 但他却使终不曾现身为她说一句话。若是常日她倒是宁愿受罚也不愿让他左右为难。但今天她却是在心中堵着一口气。 以前他若不出來，她能体谅他的苦衷。但自前日他对自己说了那些话，他若冷眼看着自己受罚，到像是印证了那些话。 鼻子莫名的一酸，她脱了鞋，隔着一层薄袜，那丝丝寒意慢慢从脚底升起，她试探着走了一步。疼得欲哭！ 却好似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催促着她，让她不想服软，她倒是想看看，他当真会绝情至此？ 渐渐脚下已麻木让她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但发麻的手臂却已经在无法坚持下去，疼得似是要断掉。 脚下的步子却沒有停，固执的走着。似是已经失了思想的痴呆人，沒有任何表情，但只有她自己感觉得到心中越來越深的疼痛。 他使终还在那里，却使终沒有站出來为她说一句话！原來，他是真的不在乎！ 已经快要虚脱，却只走完花园的一半，手臂上的米掉了在捡起來，捡起來在掉。反反复复的似是沒有尽头。 景瑟看着那拒不为坚的身影，脸上慢慢出现一丝奇怪的笑意。不是惩罚了心中不喜欢的人时的幸喜，不是奸计得逞时的兴奋，带着点奇怪的落寞，却又偏要让自己笑着。 还记得以前景欣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看她赤脚踩在那青石子的路上，但是她真的觉得那石子一点也不扎脚。 因为那石子上面落着那么厚那么厚的雪，踩上去是那么的轻柔，却那么的冷！ 记忆袭來，不自觉湿了眼眶的泪让她的表情更加诡异起來。 “让她把那袋米放下來吧！” 说完这句话，她提脚走出了花园，再沒有回一次头。 而张纤纤也终于有了片刻停歇的机会，任由人拿走那快压断了她手臂的米袋，继续往前面走去。 正午已过，这是她走的第十圈，脑袋开始晕乎乎的，脚下沒有知觉。她就那样走着，且越走越快。 余光间她使终能看见那片蓝色的衣角，而此时，她刚好已经经过了他身边。 脚下的步子突然慢了下來，因为她感觉到他从她的身后在慢慢靠近。 “何苦非要回來，我不是说了让你走么？” 依旧是那轻柔的声音，却仿佛比那脚底的寒意还冷。张纤纤莫名的打了几个冷颤，紧紧握紧自己的手，咬牙往前面继续走去。 “究竟怎么样你才会清醒？你爱的根本就不是我，而是你的执念！”虽然是压低的声音，但却已经可以听他语气里的激动。 张纤纤咬着唇，眼中泛着酸涩。这当真是最好听的笑话了，她爱不爱他，他不清楚么？她自己不清楚么？执念？若沒有爱，哪里來的执念？ “劳驸马挂心了，奴婢奉王命为公主陪嫁三年，这三年里我都是公主的奴婢，我若就此离去，岂不是违抗了圣命？” 她的脚下沒有停，一边说着一边走，似是因为有了君子漠的刺激，更有精神了，竟每走一步都是那样稳，稳得有些沉重。 君子漠有些无力的看着那倔强的背影，眸子里全是复杂的情绪。景耀王在张骞嶙而前形存实亡。不过是她陪嫁这点小事，若她当真走了，景耀王定是不会多说一句话。 他们明明心中都清楚，而她却非选了这个來做借口。长袖下的手紧握成拳，他何尝不知道她的不愿离去是为何？可是，这趟水已经因为这么多事的发生越趟越浑，她又何苦还要在这浑水里趟一脚！ “來人，将她送回去！”再次开口的声音不是对着她在讲，而是对着一旁看着热闹的丫头。 那几人连忙朝这边赶过來。 张纤纤却忽然嘲弄一笑：“君子漠，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在他还沒听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前，她就已经挣脱了丫头们欲扶她的手，径自往前走去。 一边走一边说着：“公主还未发话，奴婢怎能擅自结束惩罚！” 走，一直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她心里的痛。他不出來自己会心痛，他出來……却让自己更痛！ 到底是自己痴！自己傻！非要回來自讨沒趣！ 而君子漠也终于想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若不是因为他，景瑟又何苦会处处刁难与她？而自己此时让她回去，怕是又会让景瑟以为是自己在护着她，日后怕是会更给她难堪。 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决定还是先去景瑟那一趟。但余光触及某处，突然一怔。 那是血，她走过的地方留下的那脚印里带着血！控制不住的怒意袭上心头。他看着那处血脚印，眼睛微眯，露出一丝让人恐惧的寒意。 “你们将她送回去，我要在这里逛花园，不想看见她，影响了心情！” 在这驸马府中，人都道驸马亲善，从沒见过他发这样大的火！ 张纤纤只觉得耳朵在嗡嗡作响，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听错。他说，看见她会影响心情？他就那么讨厌见到自己！ 而此时已经调整好心情的景瑟，正站在花园的入口处，冷冷的看着这一幕。长长的指甲嵌进一旁扶着她的丫头的手臂上，让那丫头害怕的皱了眉，却不敢说一句话。 “你们送她回去吧！” 轻柔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一行人立刻扶住了张纤纤往花园处走去。 两人擦肩而过，景瑟看着张纤纤那张狼狈的脸，心中突然升出一丝快意。方才本就是因为愧疚感想赶过來放了她，但现在见她这个样子，她竟会有这样一种难以压制的快感。 她想笑，但看着君子漠的脸，她心虚的低下了头。有一种被人看穿了伪装的窘态，全身上下都带着些紧张。 而此时君子漠也正朝她走來，每一步都踩着她的心跳。她好害怕，害怕君子漠会用陌生的眼神看她，或是用那不可置信的口气问她：“公主，为何你会是这样的人？” 他终于停到了她身边，却依旧沒有声音。只是看着低着头的她，慢慢叹了口气，而后怜惜的将她搂进怀里。 景瑟僵直着身体，被人扶走的张纤纤固执的扭着头，任由这一幕刻时她的心间，泪，倾巢而出！ 君子漠透过景瑟的肩，与张纤纤的泪眼对视。眉头紧紧的皱成一团，声音却依旧温柔：“是我错了，瑟儿，是我错了！” 他说着莫名奇妙的话，景瑟依偎在他的怀里像是做梦。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瑟儿，而不是公主。 鼻子一酸，将他抱得更紧一分，失控的说道：“是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使小性子，我不该为难她，我……” 这也许是景瑟第一次在他面前表露自己的心思，将自己阴暗的心思毫不保留的说给他听。 君子漠的眼中浮出越來越复杂的情绪，到底，是他辜负了景瑟，还是她辜负了自己？ 安抚似的拍着她的背，低沉的声音继续响起：“是我错了，瑟儿，我以后在也不会对她动任何心思，她那样的女人，原就不值得爱！” 俊眉皱得愈紧了一分，他的视线依旧落在倔强看着自己的张纤纤身上，每一句，都是那样的绝情！ 好在她现丰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他这样想着，有些自责的闭上了眼晴。她若不心死，便还会存着与自己共进退的心思。 她搅这趟浑水的原因从一开始就是因为自己。这一刻若她对自己不在留恋，是不是会伤心的离去？ 而景瑟听到他的话，心头蓦然一怔，似是有一刻的清醒，但他的怀是那样的让她留恋，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让她再沒了心思去猜疑他是否是怀着别的用意。 只当他是真的与张纤纤闹了矛盾，好像从他看见张纤纤与花无蕊暧昧的那次起，他们俩之间就有了矛盾，但后來张纤纤出事，他才又开始关心起她來。 而这一次他们的僵持明显比上一次还要强烈，她來时也看见，纵然君子漠是想护她，两人间的气氛却还是那样剑拔弩张。 她虽不知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因为那些事情她信了君子漠的话。 她以为他是真的累了，所以选择了放弃。她以为他是真的想与张纤纤从此了断，所以才会说出这样颓废的话。 一个男人对另一个女人承认是他爱错了别的女人，这是不是说明，他已经准备好对自己敞开心扉。从此他的心中也真的会有自己一席之地？ ------------ 170.真相，如此伤人 “你走吧” 夜深得有些寂寥景瑟第一次踏足张纤纤的小院两个人不带任何伪装一句话开门见山 “奴婢做错了什么么公主为何要赶我走”张纤纤有些狐疑的看着眼前的景瑟 她这是做的什么打算留自己在身边才好对付不是么为何要让自己走而且听她的口气到有想放她一马的意思 忽然又想起白日里她与君子漠在花园里的那一幕难道是觉得自己对她已经构不成威胁所以才选择给自己一条生路么 张纤纤这样笑着在心中自嘲一笑暗讽自己是不是太过自信也许从一开始自己就不能对景瑟构成威胁不是么 “别装了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到底走不走”景瑟一看她那张平静的脸心中就会生出莫名的怒气 当下脸色一变朝着她冷冷的说道 而张纤纤则是毫不领情的朝她一低头：“奴婢奉王命伺候公主3年不到时日不见王令奴婢是不会离开驸马府的” 不装好呀那就來看看她的本性底下到底藏着什么心 “我知道你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你当真不走”景瑟见她依旧是那张表静的脸心中更是烦躁起來 “公主说笑我知道什么或是我该知道什么” “张纤纤你别装傻了咱把话讲明了说吧我不会在允许你靠近驸马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张纤纤心中一丝抽疼脸色却未变本本分分的低了头轻声说道：“是奴婢谨记公主教诲” “你……”景瑟被气得不清一甩袖往外走去天知道她來这一躺用了多大的决心 她这样冒险想要给她一个机会她竟然还不领情自己可是冒着被那人责怪的危险想给她一条生路的而她…… 心中明明已经到了发狠的边缘她却还是停了脚步：“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如果你不走你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 冷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威胁却又有些矛盾的手下留情 张纤纤看着景瑟的背影走远脸上伪装的平静慢慢散了下去松开手才发现手中早已出了一手的冷汗 现在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在倔强什么君子漠绝情的脸还清晰的再她的脑海中不曾散去景瑟若有意放她走想必是真的打算放过了她 那么是不是只要她走从此就会再与这尔虞我诈无关 只要她走静静的闭上眼睛心中升出一丝哀凉 次日的阳光依旧升起张纤纤依旧出现在景瑟的房门前 起身的景瑟看到她时表情很是难堪一皱眉朝她说道：“以后不用你过來伺候了若我不宣你你就别出來见我” 正端着洗脸水进來的张纤纤将水盆放下点了点头道出一个是字 “出去吧”景瑟朝她继续冷声说道 张纤纤怔了一下而后退了出去看來景瑟是对她存了警惕心思否则不会下令不允许她靠近 房外阳光正好秋人的阳光总是让人那么舒适但现在她看着那一步步朝这边走來的人脸上的表情渐渐僵硬了下去 他慢慢的朝着自己走进带着一身的淡漠与自己擦肩而过稍后屋内响起他轻柔的声音 张纤纤眨了眨眼睛大步离去 城中某药铺换了装扮的张纤纤走了进去 “先生我想让您帮我看一下这些药合在一起会有什么作用” 将怀中包裹着药渣的手娟铺开到那郎中的面前张纤纤轻声说道 那郎中凑进那药材闻了一下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却沒有说话 张纤纤知道他的顾及朝他浅浅一笑：“这是我家小姐为生育求的药可喝了这么久一点效果也沒有所以我就拿來找您看看看这药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題” 说着张纤纤便递了一锭银子过去 那郎中见到银子眼中已是露出一丝贪婪 开始细细检查那药渣起來待看完只后却又有一丝犹豫 张纤纤只当是什么都不知道轻问一句：“怎么了可是这药真的有什么问題” 那郎中愣了一愣看了眼桌上的银子又见张纤纤举止皆不凡只当是哪个大门大户妻妾间的小把戏便心一横将这药的真实功效说了出來 张纤纤静静的听着却不由眉头皱得越來越紧 郎中说这药若少量服用有避孕的功效长期服用则会导致不孕 “那已经怀孕的人若长期服用会怎样” 那郎中听到她这样问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说道：“这药若在孕期服用则会抑制胎儿成长很容易流产或是……死胎” 那大夫说完最后两个字表情里闪过一丝沉重 果然与她所想一样但却比她所知还要恐怖张纤纤付了银子出了药房 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之上心中很是沉重 这驸马府她到底该不该回去回去就意味着她将不会在乖乖任欺她要将这事让君子漠知道 算是报复也好总之不能让他那样冤枉的接受一个本不属于他的孩子景瑟若做这么多事若真是只想与他相守百年到好但若不是…… 心思一沉脚下在不迟疑的往驸马府走去 “驸马呢我找他有事”在顾及不了许多她站在君子漠的房门前准备孤注一掷 “驸马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 那守门的侍卫手一横挡在她的面前她心中一凉不许任何人打扰这规矩怕是只给自己一个人定的吧 想着便扬声朝里面喊到：“奴婢有要事相告还请驸马恩准一见” 房内君子漠静静的盯着手中的书卷似是不曾听到外面的声音但那目光在某一处停的太久便泄漏了他的心不在焉 俊眉微皱知道她的脾气既然决定來见自己若见不到势必不会罢休 便朝面外扬声道：“让她进來” 这是张纤纤第一次进入君子漠的房间简单却处处奢华抬头正见他的侧脸手中握着一本书似是正看得津津有味 见她许久沒有说话表情里露出几丝不耐：“找我何事” 冰冷的语气让张纤纤身子莫名一怔竟连眼眶也在渐渐泛红 有几刻钟的沉默张纤纤皱着眉紧盯着君子漠这还是那个温文如玉的君子漠么 心中酸涩更甚她从怀中拿出那包裹在手娟中的药渣放到君子漠的面前 君子漠的目光落到那残渣上：“这是何物” “这是公主每日在喝的安胎药” “嗯”君子漠淡淡的接到似是对这药很不敢兴趣的样子 张纤纤心中又一疼突然有一丝后悔自己走了便是何苦要做这些事來看他的白眼 但见那张已经刻入骨子里的脸那欲逃的脚步还是停了下來 “我找人查过这药郎中说……这并不是安胎的药” 君子漠听到这一句终于将眼神放到了她的身上却依旧是那冷漠的样子甚至來一句话都沒说似是根本就不在意她所说的话 而是淡淡的说道：“公主自通医理是不是安胎之药她自己心中有数” 完全是信任的口吻倒显得她有些在搬弄是非 张纤纤喉咙哽咽了一下将堵在喉咙中的那口气吞进肚里 “郎中说这是抑制胎儿成长的药还有安国寺的寺医也说公主的身孕足有9个多月”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她低了头不想去看君子漠下一刻的表情 她以为的他的表情一定会带着一丝诧异而后会生气毕竟沒有哪个男人能允许自己的娘子在嫁组自己之前就怀着身孕 然而她预想中的他的愤怒并沒有出现许久的沉默还是让她不放心的抬了头去看他的表情 他此时正盯着自己似笑非笑那表情像极了嘲弄 张纤纤不由皱了眉一时被他的表情弄得有些晕 而他也终于在这时候开口脸上的笑意也越來越冷：“不错公主的身孕确实是有9个月” 瞪大了眼张纤纤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君子漠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像是看出她的疑问君子漠继续开口：“但是公主肚中的孩子确实是我的” 肯定的语调嘲弄的声音显得张纤纤像个傻子 但当这一时的震惊过去她再次抬眸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君子漠 怀孕确有9个月但是他的孩子在景瑟嫁给他之前他们就已经…… 胸口处那堵着的东西似是在越來越大大的让她的心都被挤压的疼痛起來 无助悲伤疼 思绪一片空白她抬起已经红了眼眶的眼睛看向君子漠眼前的他依旧是那淡淡的笑容 他淡然的看着自己的绝望在笑他还在笑 转身飞快的跑出房门她再也不想看见那张脸那张笑得那样无情的脸 9个月前还是他待自己满怀柔情的时候虽然那个时候他已经与景瑟有了婚约 ------------ 171.飞身择死寻解脱 背叛或是欺骗不管是哪种情况对张纤纤來说都是致命的打击她对与君子漠不光有爱情更有着一种信念 而此时他生生的毁了她的信念让她又一次跌入迷茫沒了君子漠的路她突然不知该往哪儿走 从走出破旧的怜惜院她的人生便在为君子漠而活而如今她还有什么理由在活下去 疯狂的跑出府门骨子里长久的压抑顷刻而出此刻她再也压不住心中那种无法讲清的疼痛 而君子漠的房内他看着那大开的房门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张纤纤这样的激动也是第一次看见那让他心碎的哭泣 手指紧紧攒进手心越握越紧越握越紧而脸上更是因为这动作而变得有些扭曲狰狞 眼中似是泛着点点泪光却又只是人的错觉他整个人像是一头困兽找不到出口也发不出脾气 “她怎么了” 景瑟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似是带着魔咒般的让他的情绪瞬间冷却了下來 抬眼看向走进门的景瑟时已是一脸淡然的模样：“哦沒什么她來找我以后就不回驸马府了” 景瑟的眼中出现几丝狐疑却是自然一笑：“她为何突然这样说” “这个我到不知道她來时的情绪便有些不对劲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君子漠放松了紧握的手起身自然的扶了景瑟坐下声音里亦听不出别的异样 “不想來便不來罢让她当个丫头也是委屈了她”景瑟也是一笑而后又善解人意的说道：“放心父王那边我会同他说不会让他责怪纤纤的” 两人相视而笑似是伉俪情深却更是心照不宣 景瑟在心中依旧有着狐疑这张纤纤昨天还不肯走今个儿怎么突然就走了而且看她那个样子一定是与君了漠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神不自觉的停留在君子漠的方向只见他的眼正柔情的盯着她的肚子似是沒有被张纤纤方才的出现影响到任何一丝情绪 但却依旧让景瑟的心中一沉他是这样看重自己肚中的孩子而自己…… “怎么了”关怀的声音响起让失神的景瑟本能的一个激灵而后有些心虚的朝着君子漠讪讪一笑 君子漠也不计较朝她柔和一笑：“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我想找些人來陪你过生辰你可有什么要请的人么我让人送贴子去” 生辰活了这样大第一次有人要给自己过生辰!景瑟心中闪过一丝感动满目柔情的看向君子漠：“我随意你來安排就好” 语气中听的出一丝失落脸上却是体贴的笑意她何尝不知这生辰宴不过是个晃子该是他想结交更多的权势才会有此安排 但他竟记得自己的生辰已经足够让她感动 “恩那我就安排了”君子漠淡淡的看着景瑟眼神里看不出他到底藏着什么心思 只到景瑟点头离去那眼中才慢慢浮出一丝阴冷有些事情是时候该心中有数了 又过了数10日景瑟的生辰宴正安排的如火如荼但这喜气却并沒有让景落城在次沸腾 因为让景落人们更关心在意的事情是安国大将军回王城了 安国大将军古胜云自年少时期便是威名景落的英勇将军自十年前被派守边关便不曾在回过王城一次 而这一次他的回归如此受人瞩目的原因也不光只是因为他长久未回王城的缘故 那一场将古府烧为灰烬的火一日连死一子一女的痛都是他回归的原因那么他的回归便注定带着几丝不安定因素势必又是景落城中的另一场浩劫 古将军性格暴躁也是全景落闻名的所以他的回归注定会将那大火的真相揭开 张纤纤坐在迎春楼的一雅间内听着楼外各处的闲话说得最多的无非就是这安国将军回归王都而另一个则是仙乐公主的生辰听闻是由驸马亲自置办邀请的名单更是让人闻而沸腾 无不是些平日难得一见的达观显贵更有王室全总王子公主之名赫然在列 如此大的排场当真是看得出驸马对公主的怜爱 张纤纤静静的听着听着听着就笑了一口烈酒入肚思绪更加散漫了一分 “姑娘别喝了你都连喝了7日酒了昨个还出了血”小禾急忙夺了她手中的酒杯 她也不恼反而朝着小禾浅浅一笑：“小禾啊我还沒醉呢等我醉一场……醒了……醒了……我就不喝了” 断断续续的声音显然是已经喝得有些过异样苍白的脸也不知是熬了多少日 红通通的眼睛无神的看着窗外对门的花满楼封条已经被撕了去已是可以正常营业她却再无心打理 连赚钱都是为了他如今他都不要了自己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伸手摸索出那块始终藏在怀中的玉细细抚摸慢慢勾长了唇角似笑却更似哭 心中又是一疼她无神的眼睛四处看了看最后落到一旁的酒壶之上为什么还是会痛为什么还是沒有喝醉 在小禾动手抢了酒壶之前她又是猛灌一气 这一次仿佛是真的醉了她好似看见有那一袭蓝衣的人站在那花满楼的门口 依旧是他温柔的浅笑依旧是他温柔的声音 她瘫倒在桌子上眼睛始终忘着那个方向不敢眨动不敢挪开视线 口中不自觉喃喃说出几个字：“花满之期定不负卿” 一字一句说完许是累了她缓缓闭上眼睛搭在桌子上的手中还握着那曾经让她决定孤注一掷的东西 他送的玉佩若是那时他沒有给她那东西她现在又过着什么日子流浪逍遥亦或是破落不堪 阳光细细的打在她的身上有泪水顺着眼角慢慢滑落到桌子上那脸上再沒了表情似是已经安稳睡去 玉慢慢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声音她似是感觉到手指动了两下却又安静的下去 小禾心疼的看着眼前的张纤纤又看向那在地上碎成了几瓣的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只以为她是真的睡着了也不想再将她吵醒准备去拿个毛毯给她盖上 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她沒有注意到那似是睡熟的人眉头正在紧紧皱起眼角的泪水已是越來越凶 听到她关门的声音那人慢慢睁开眼睛 窗外的阳光那样温暖一如他的温度窗外的蓝天那样纯粹一如他的淡漠飘渺 花满楼门前空荡荡的一片就好似……他从來不曾出现过 踉跄着爬到窗前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突然升出一个念头 费力的怕上窗台一只脚探了出去 楼下已经有人注意到这里纷纷抬了眼朝这里看來街角处一抹蓝色的身影将眉头紧紧皱到一起看着那张颓废的脸和那危险的动作心一时提到了嗓子眼 再顾不了许多抬脚跑了过來 而张纤纤似是也看见了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见他正朝自己跑來她的脸上慢慢绽放出一抹笑意 重心前移脚一蹬飞速下落 “姑娘……”惊恐的吼声从楼上窗户响起人们更是纷纷闭上了眼睛不忍看到那让人恐惧的一幕 然而想像中那**迸裂的一幕并沒有出现 只见一个黑影从角落处如同鬼魅般的绕过人群在她即将落地的瞬间伸手搂过她的腰又如同鬼魅般的消失在众人眼前 君子漠悬着的一颗心还停在原地怔怔的看着方才那窗口的方向 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去而方才那颓废之人也早不见了踪影那一刻的惊心似只是他的错觉 她那样坚强又怎会选择轻生这条路然后心中那使终提在嗓口处的心让他知道方才的那一幕是真实的 久久忘着那黑衣人带着她消失的地方 那黑衣人的一闪而过别人兴许沒有发现但像他这种随时得对身边状况有所防备的人來说莫说一个人就是一只鸟飞过也能引起他的警觉 所以他自然看到了那人的藏身之处然而…… 脚下不由往前走了几步却又蓦然停下既然决定了让她走自己此时追上去算什么 而且冥冥之中他已经感觉的到她的身边随时有人在保护从静安寺时开始就一直有人在暗中保护她的周全如若不然她当真是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 步调虽看不出异常但长袖下的手指已经快要被自己的力道捏断 是的他痛恨自己的不够强大痛恨自己的不够细心倘若他早些在意到这些事情她就不会受这么多的苦然而 自己一直最在乎的只有复仇之事多数的时间都用在和张骞嶙商议密谋之上根本无暇顾及驸马府更忽略了她在驸马府中的处境 ------------ 172.谁担一夕灭门痛 而此时他是那样的庆幸，在她的身边有那样一个人一直在保护着她。 暗处，张纤纤静静的看着他走远的身影，挣脱开那禁锢着自己的如同铁拷一般的手。 “是你？” 看清眼前之人，她的眸子里闪过几丝诧异。竟然是他，那个曾在静安寺救过她的人。 那人似是并不在意她的诧异，只淡淡的说道：“主子远在红枫国，有要事无法赶回，已经知晓了你的事情，差我送你过去。” 主子？张纤纤乍听这个称呼到有一丝陌生，但又瞬间想起他好似是莫离的人，心中顿时一喜。 “莫离他还好么？”完全兴奋的表情，与方才的颓废寻死判若两人。许久不曾听到莫离的消息，沒想到他竟还在一直关注着自己。 伴她一路走來的这些人中，竟也只有莫离是让她可以完全信任的感觉。“他……病了！”若非如此，他定会亲自回來接你。” 眼前的人依旧沒有多余的表情，一字一句都说得平淡。 病了？这两个字让张纤纤心中莫名生出一丝紧张，病了，严不严重？ 想着自己在留在这里也沒了意义，又挂念莫离的病情，她还是决定随眼前之人都一趟。 “那我们走吧！” 干脆的一句话，到让那人有些迟疑，她就这样走？走得这样干脆？连什么东西都不用收拾的么？ “怎么了？”见他许久沒有跟上來，张纤纤回了头狐疑的问。 那人摇了摇头，抬脚跟了上去。 将张纤纤安置在迎春楼之后，他说是去一个地主取东西。 而张纤纤也顺带收拾了眼东西带在身上。 下午之时，日落向西。她此行要去的方向！眼前红橙橙的一片，马车上的薄帘遮不住窗外醉人的景色。 几匹快马飞快的从她所乘坐的马车旁呼啸而过，那骑术，一看便知是久在马背上生活的人。 “快快打开城门，安国将军回都啦！” 响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张纤纤听到安国将军的名号，本能的抬了头去张望。 只见那几人为首的位置，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城门处，虽看不清他的容颜但仅一个背影，也看得他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霸道之气。 张纤纤的心中蓦然一沉，眼光便暗了下去。 “姑娘还是莫想太多的好，这景落城的事已经不关你的事了！” 淡淡的声音，似是百年难变的语调。让张纤纤的心瞬间清醒，朝他浅浅一笑，目光也再不四处去看。 马车一路行走，始终不曾停却也并不赶，许是有莫离吩咐要好生照顾，那人除了冰冷之外，将所有事情安排的到也周到。 各处美景，各地都是她所沒见过的风土人情，渐渐的让她开始不在用大半的时间去想那些让她伤心之事，开始投入到那些美景之中，不自觉就放松了心情。 然，此时的景落城，却非常的热闹！ 古胜去回都第二日，大葬古清拓，古须眉。几乎牵动了整个景落城的人來为古家兄妹送行。 一为表对这安国将军的敬意，在者，古家之事出的蹊跷，却惹人怜惜，不由都对古家抱了一丝怜惜之情。 两口棺木被抬到古家祖坟，都说入土时间便是人重新投胎的时间。早已相师为古家兄妹选好了时间，期待下一世的他们能够大富大贵，一生平安。 深秋的正午，因为下着连绵细雨而沒有一丝暖意。 古胜云一袭黑袍，驻足在那两口棺木面前。眼中全是悲戚，那紧握成拳的手却又泄漏出他的怒气。 眼睛落到稍小的那口棺木身上，眼中的悲愤更是难以在压制。那是他最疼爱的女儿的棺木，那里面，却只有她的一套衣物。 他古胜云，保得了景落一方安宁，却未能保护好自己的女儿！ “抬棺，入士！” 时辰到，锣鼓喧鸣。几人抬起放在一旁的棺木，缓缓放入那早已挖好的坟坑。 古胜云看着那两口棺木慢慢沒入土下，两行老泪潸然而下。 填土，修坟，立碑。所有事情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 古清溯看上那石刻的古氏清拓之墓几个字，终于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四弟，五妹，二哥无能！是我沒有保护好你们！” 古胜云听到古清溯的声音，竟有片刻的晕眩。还是一旁陪同前來吊唁的朝臣帮他稳住了身子。 他揉了揉额头，将目光定向跪地的古清溯身上，突然朝身后说到：“拿马鞭來。” “将军。”随从似是看出他的用意，有些迟疑的叫了一声。 古胜去却似是沒有听到，那定在古清溯身上的目光使终不曾离开，再次厉声重复：“拿马鞭來。” 冰冷的声音再这雨水的浇灌之下，显出愈发让人惧怕的寒意。那随从看见古胜云那张明显不容商量的脸，默默退了下去。 片刻，那随从神色担忧送上马鞭，担忧的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古清溯，而后无能为力般的敛着眼神退了下去。 古胜云是今日最爱关注的人，所以此时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有人带着几分茫然，有人带着几分猜测。 只见他缓缓的走到距离古清溯不足一尺的地方站定。冷身说了两个字：“起來。” 那声音一如平日的粗砺，却比平日更冷一分。古清溯心中更加悲戚，哭得越发伤心起來：“父亲，是孩儿沒用，孩儿……” 一句话还不曾说完，古胜云手中的马鞭便用了十成劲道朝他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响在这空旷的古家祖坟内，让人头皮不禁发麻。光听这声音便知那力道有多大。 担忧的朝着古清溯看过去，只见他的后背上，那马鞭落下的地方衣服已经裂开，有血从那裂开的衣服中溢了出來。混着那雨水，不过瞬间已是让人触目惊心的模样。 古清溯紧咬着下唇，那一声因为太过突然而本能的尖叫之后，再沒有发出一丝一点的声音。 而古胜云则依旧那那冰冷的一张脸，依旧是那冰冷的声音：“这一鞭，是打你做我古家的男儿不合格。沒能保护好兄妹我不怪你，但我瞧不起你现在的这副样子。” 说着，第二鞭又打了下去：“这一鞭，是让你清醒。拓儿与须眉的死虽有你的责任，但真正的凶手说不定此时正躲在暗中看笑话，你凭什么替他背负罪责。” 古清溯此时的后背长长的两条伤印，从后颈处一路蔓延至腰部。似是两条泥壕，不平整的伤口干咧咧的炸开，让看着触目惊心。 而他却使终咬着牙不发一言。古胜云看着古清溯背上的伤口，脸上闪过一丝肃杀的暴怒。 “站起來，去找到那害了你兄弟妹妹的人，杀了他，你才有资格跪在这里。” 绝情的声音带着让人心寒的冷意，但古清溯却知道这是他心中的痛。他了解他的父亲，他不是沒有表情，他只是习惯了用这样的冰冷來面对所有的事情。 因为在战场上沒有人给他笑的时间，而在他的拼死厮杀之下被保全的国家，也沒有给他可以笑的机会。 他一生只见父亲笑过两次，第一次是妹妹出生，第二次是他随他上战场却与他走散，他在外面流落了几日之后才回到军营，那个时候他笑了。 方才挨打时沒有流出的泪水，此时瞬间倾泻而下，他抿了珉唇。那雨水中不知是不是含着自己的泪，有几丝咸意。 双手撑膝，他试探着要站起來。却因为一动便牵动背上的伤口，疼得快要窒息。 抬腿，跪下……如此反复，却总也站不起來。这时，一双手伸到了他的眼前，他怔怔的盯着那手腕处有着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的手，慢慢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那是父亲的手，他是要他站起來。不光是站直了身子这么简单。他是要他重拾信心，站起來，去为自己的过错负责。他沒能保护好兄妹，他不怪他。却不能容忍他因为悲伤而变得浑浑噩噩，他要他站起來，回到曾经的自己，去寻那害了他的家人的人。然后，报仇！ 两双眸子在雨中对视，一个冰冷，一个坚毅。这是一家人，这个家还在，这个家所遭受的横祸，他们定会一点一点的查清楚。 古清溯借着古胜云的力道站起身來，背部的疼痛让他的腰板不能挺直，但那坚毅的眼神正说明，他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了为自己枉死的兄妹报仇。 “拓儿，眉儿。你们一路走好！你们安心的走吧，你们的仇，我们定然会报！” 那一刻，古胜云瞬间苍老的声音句句悲戚。久久的抬头看着那阴沉的天空，似是在目送着两个孩子的离开。 而后，声音笃然变得凄厉：“想灭了我古家的人，你听着，我古胜云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那声音已经有些撕心裂肺，久久回荡在这空旷的山谷。人们或怜悯或同情的看着眼前的老人。 脸上的表情一如他的沉重。而此时，他们尚不知，这只是个开始！而以后让他们沉重的就不在是对古家一夕灭门的同情！ ------------ 173.曾经江山满血雨 古胜云的到來，注定了景落城的不平静。 此时，景耀王宫，景耀王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而无可奈何。主座之下，古胜云与张骞嶙各据一方。 两人都沒有说话，却是让气氛更加紧张了起來。 景耀王不得不在这时开口：“孤王，召两位爱卿前來，是想给你们个机会说清误会。你们俩可有什么要对彼此说的么？” 古胜云冷眼看了张骞嶙一眼，发出一道冷哼之后便扭过身去，再不看张骞嶙一眼。 而张骞嶙则是浅浅一笑，一派坦然之色：“微臣对古将军久仰已久，甚是佩服古将军英勇无敌，心中对他除了仰慕自是沒有其他误会。自然沒有误会这一说。” 脸不红心不跳的坦然，让古胜云在心中已欲将他一刀劈成几半，但顾及景耀王还在面前，只得沉了脸说道：“古某对丞相大人到真沒有什么误会，不如我将心目中的丞相大人描绘出來，你看与你是否相符？” 景耀王一早就知道这两人一定会杠上，“无力”的坐在龙座上，似是担忧的看着两人，却也不见出声阻止。 而古胜去则是直接忽略掉了张骞嶙欲张开说话的表情，径自道：“在我心中，丞相大人乃是一个小肚鸡肠，敢做不敢为的孬人。” 语气之重，用词之狠让张骞嶙的脸色瞬间黑了下來。 而古胜云却似全然沒有在意，反而转身面向他问道：“丞相大人你说，这其中可有古某对你的误会？” 两眸相对，迸发出噼里啪啦的火药味，张骞嶙冷眸微缩，转而一抹笑意从脸上荡漾开來：“果真是有误会！古将军性子耿直，怕是受了谁的挑唆，对张某的误会倒是深得很呢！” 古胜云最是看不惯张骞嶙那张虚伪的脸，又一声冷哼，转头面向景耀王：“我古府灭门，其中蹊跷别人不知，但王上与你我三人却是一清二楚。你却装得似沒事人的样子，这不是敢做不敢为又是什么？误会，你到是敢说我古府的灭门与你无关？” “古爱卿！”景耀王见古胜云情绪太过激动，怕他一时冲动说出不该说的话，反而会给张骞嶙留下话柄，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古胜云却似全然听不住他的劝阴，朝着张骞嶙咄咄逼人的问道：“小女中的毒就是七日香毒，你为了隐藏自己的罪行竟然放火烧了我古府，是也不是？” 张骞嶙脸色未变，背朝他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他还当这古胜云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也会与他对峙在景耀王面前，如此看來，这古胜云比年少时还要冲动啊！ “还说这不是误会！古将军对我的误会还真是深呢！我与你女儿素未谋面，更无深仇大恨，何以会对她下毒?再者七日香早在十几年前便已被全数尽毁，又怎会重现人世！定是将军爱女心切，这才胡思乱想了！” 古胜云却沒有理会他的太极，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当真不承认？” 张骞嶙迎接他的目光，淡然道：“张某不曾做过的事情，如何承认？” “好……好！” 古胜云连说两个好字，而后噗通一声跪到景耀王的面前：“是不是七日夜，王上该也清楚，请王上为卑职做主。如果王上还是执意偏袒张丞相，就请另觅良将镇守边关去吧。卑职有冤不能伸，有苦无处诉，怕是在沒有经历去守住边关了！” 字字恳切，却又带着大不敬的威胁之意。 张骞嶙眯眼细看景耀王的表情，只见他正铁青着一张脸，满是痛惜的看着古胜云：“张爱卿，你，你这是在威胁孤王！” 淡淡的薄怒，却又是骑虎难下的难堪。 难不成景耀王真的沒有事先与古家合谋，如若不然，只待他说一句话便足以治自己的罪，但眼下见他竟有处处护着自己的意思。 这究竟是双簧，还是景耀王真的在偏袒自己？ 冷眸思忖，目光流转。 只见古胜云铁着一张脸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与景耀王的目光对视。 两人的表情都是那样的真实，让人看不出半分破绽。 古胜云沒有回答景耀王的问題，而是更加坚定的说道：“若王上不能给臣一个公道，让臣如何在以赤诚之心保这卫国？” “你……”景耀王似是恨铁不成钢的暴怒道，一手指向古胜云，脸上的怒气更是显而易见。 却因为激动，连连咳嗽，也沒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來。 而古胜云则依旧一副铁了心的样子，不仅不顾及景耀王的连连咳嗽，竟还从怀中掏出了掌军令。双手逞到景耀王的面前。 张骞嶙细看那令牌，眼中露出一丝贪婪之意。 而景耀王则是咳的更加厉害起來，竟咳出一口血來。 身旁的老奴连连道：“还请二位大人今日先行回云吧，王上的身子不适，怕是不能继续议事了。” “劳请你将这东西交给王上。”古云依旧冷着脸，将手中的令牌递到那老奴的手中。而后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去。 张骞嶙饶有兴趣的看着那老奴手中的令牌，又看了眼摔袖离去的古胜云，眼中露出一丝玩味之意。 遂也朝景耀王行了一礼便欲退下，而景耀王却虚弱的朝他说道：“张爱卿，你留一下。” 那脚下的步子骤然一停，脸上浮出一丝了然的笑意，而后转过身朝着景耀王走了过去。 “张爱卿，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开门见山的交谈方式还是第一次在他与景耀王之间进行。 张骞嶙垂着的眼中浮出一丝笑意，却并未表露到表情之上。 “王上指的是？” “张爱卿，你我都知道，古须眉中的确实是七日香之毒……”话只说一半，景耀王蜡黄的脸上浮出几丝忧虑。 “王上的意思是相信古将军之说，认定这所有事情都是卑职做的？” “张爱卿……”景耀王深沉的叹了一口气，而后将复杂的眼神停留在张骞嶙的身上。 似是缓了半响，才又继续说道：“张爱卿，这七日夜是我们几人的大忌，别人不知道不为过，可是古须眉的尸体明显就是中了七日香的毒，这点，你我心知肚明。” 张骞嶙垂着头，让人看不出他的思绪。景耀王的心中已有忐忑，却依旧用着那成分痛惜的表情盯着张骞嶙看。 “王上，您这是不信任我！” 冷淡的声音中带着几丝莫名的威胁，景耀王的表情越发黯淡了下去。伸手将桌子上方才古胜云留下的掌军令递到张骞嶙的面前。 “罢，既然他不愿意做这安国将军，不如，就将这守卫边关的要任也交由爱卿吧。” 张骞嶙微眯了眼看着那虎虎生威的掌军令而后抬了眼细细打量着景耀王的神情。 他这是唱得哪一出？真心是想将这护国军也交给自己？ 两双眸子相视半响，各自心照不宣。张骞嶙率先一笑，朝后退了几步，一拱手道：“王上说笑，这护国军如此重担，微臣可挑不起。” 不是他不想要，而是，他要不起。 这护国军的军队都是跟了古胜云十几年的战士，自是对他忠心万分。若自己贸然接了这军令，怕是不仅沒有调动军队的能力更是会让自己难堪！ 且，就算这护国军是眼下景落王朝实力最强的军队，可是，要他离开王都去一个边关之地得一席之地？这笔帐怎么算也是划不來的！ 而景耀王自是一早便料到他的心思，顿顿的将令牌放回到书案上，而后用更加深沉了几分的口气开口：“你与古爱卿伴了我一生，这王位若沒有你们，我当坐不安稳，我，缺了你们谁都不行！” 到像是诉真心的话，张骞嶙不置可否的挑了下眉，继续听他后面的话。 “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这全天下知晓七日香之毒的，唯有你一个！” 说完，景耀王将痛惜的眼神放到张骞嶙的身上。 张骞嶙寒眸中出现一丝冷意，面上却依旧带着假笑。也不接话，亦不承认。是的，这是个最能让他无法辩解的理由。 那一年，所有制作七日香的花种都被毁与一夕，所有知晓七日香之毒的人也被杀的一干二净。 沒有哪个君王会容忍别人知道他的丑事，而七日香，则是景耀王夺位之战上最有污点的一笔。 一个君王，用那样不入流的手段赢了别国，更重要的是，那一年，有太多的景落百姓成了七日香的祭品。 当然，这不光是景耀王的禁忌，更是他的禁忌。他能在景落人民心中有一袭之地，也全是靠得那一战。 人们只知道他是拼死而战的勇士，所以才会对他敬重，但若人们知道他也曾成为俘虏，曾用那样卑劣的手段战胜了敌人，那么，他的英雄形象也会轰然崩塌。 那他这一辈子，怕是要背负一生的骂名。 有些人就是这样，即便有过最卑劣的手段，有过最黑暗的心思，但还是希望在众人眼中自己是个忠心耿耿的大英雄。 而张骞嶙所要的，不光只是英雄这个称号，他所要的，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