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01 再相遇 更新时间:2012-06-09 在过去的这几年内,肖瑗曾无数次地想过,可能会在某一种场景中再和杜风相遇,但那在她脑海里演绎无数次的场景绝不是这样的――有些尴尬,却又是恰恰好的,让人气不起来又笑不起来的情节。 她赶着去赴一场相亲,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开车到了她等车的公交车站,然后下车站到了她的面前。 肖瑗无意识地上下扫了一眼对面这个人,心中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过去,连她都摆脱了青涩模样穿上职业装踩了高跟鞋,可他呢?岁月似乎从没有在他这里带走什么东西――依旧是那样子冷漠俊俏的脸蛋上一双眸子清亮。 肖瑗拉回思绪,尴尬一笑率先开了口,“好久不见。” 杜风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自然地仿佛这几十年的时光都是一场电影放映过了就过了一般。而后,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不冷不淡地说,“上车。” 初看到他时的无措渐渐消退,有些不太明白他到底要怎么样的肖瑗皱了皱眉,礼貌且坚决地笑道,“不麻烦你了,这路也不一定顺的。再说了公车也很快就到,我等着就好了。” “秦月会所。”听得出肖瑗语气里的疏离,杜风的瞳仁微微一缩,不轻不重吐出两个字来。 这两字从他口中出来,肖瑗惊得差点跳起来,“什么?” “肖肖,或许这个消息很不幸,但我仍要告诉你,你的相亲对象就是我。”杜风扯了扯嘴角,手习惯性地敲打车门,一下一下,轻轻的,似乎也敲在了肖瑗心头。 要不是因为这个他在场,这些年性子比起年少不知事沉稳得多的肖瑗估计会当场破功,但事实上她只是毫无办法地被杜风塞入了副驾驶位一直到了目的地,并且一路上都保持一个低头沉思的姿势。 除了尴尬就是尴尬。 今天是她的25岁生日过后没几天,她那亲爱的娘亲从她大学毕业就开始不知道吃错什么药,每年一逮着她就开始疯狂安排相亲,而且乐此不彼。 她抬眼看了看对面居然跟娘亲相谈甚欢的杜风,觉得这个世界不仅是颠覆了她的三观连五官都快颠覆了。杜风,今年30岁,她的前男友,分手原因是有了新欢。也是从21岁大学毕业到26岁这五年时间里,肖瑗一直在告诫自己忘掉的那个人。 那双虽然笑着但底子里却是冷冷淡淡的眸子扫了过来,肖瑗又赶紧低下头来装哑巴继续搅拌自己的咖啡。尤记得第一次娘亲给安排相亲并且通知她的时候,她正躺在她对面这位先生怀里头,衣衫不整,气息不稳。 肖瑗闭了闭眼,忍不住都想嘲笑自己,心口处居然还会隐隐作痛。 那时伟大的娘亲大人――原琴女士在电话里用一直淡淡的嗓音说好了相亲时间地点对象并表示了对肖瑗短期内都没有回家的不满之后就挂了电话,这头对面那个男人就开始咬啃她最敏感的耳朵,语气中还含着酸酸的醋味,“相亲?嗯哼?” 思此,肖瑗本就血色不好的脸愈发惨白,将头又低了低。 那时的温情到现在看来仿佛是个齿轮,一点一点啃咬她好不容易才恢复的不再疼痛的心。 杜妈妈看肖瑗愈发低头还以为是因为他们的话不好意思了,越看她这斯文腼腆劲儿就越满意,乐呵道:“小瑗啊,别不好意思啊,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啊!” 肖瑗傻傻抬头,入目便是脸上浮着恰到好处的笑的杜风,这般虚伪笑着的他,让她硬生生打了个冷颤。但是…这是哪儿跟哪儿?她才走了一个神就错过了什么? 杜妈妈却是越说越开心了,对肖妈妈笑道,“以前觉得这两孩子总走得那么近,说不定咱俩能结成亲家,可后来杜风这小子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非得出国去,小瑗也去了c市,算是天南地北各自飞了,心底还难过了一阵子…但现在看看,到底是有缘分的俩孩子,绕了一个圈又绕到一起了。” 杜家是后来进的大院。 杜妈妈年轻的时候就是一普通乡下姑娘,据说在当时那样没有接受任何文化的教育的情况下,杜妈妈还干出了不少成绩,这才有了后来和杜爸爸对了眼,嫁入了杜家。 而杜家虽说也是老革命家了,却是直到杜风十岁才搬进了大院。也所以杜妈妈即使现在很收敛了,那一股爽朗的性子还没有被大院氛围给磨灭掉多少。 可是她娘亲就不是了。 不好驳长辈面子的肖瑗只好沉默地又开始使劲搅杯中咖啡,原琴女士,你到底是哪根筋抽到了,尽干些有失大家风范的事儿啊。 这几年来她的相亲对象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了,她都忍了,家里人着急她嫁人的事儿她知道,那那些相亲对象且当认识个朋友也没关系的,但是为什么相亲名单里会有杜风这号人物? 肖妈妈应着杜妈妈的话点了点头,轻柔地笑了起来,年近五十五的人脸上的皱纹都没有多少,皮肤也十分光亮,此时微微笑起来,好似要生出一朵花来。 许多人都说肖瑗长得不如她妈妈好看,肖瑗很承认这句话,因为她一直觉得自己比较像父亲,即使父亲嫌弃她长得也不如他帅气。 每次相亲现场原琴都会跟着肖瑗去,但是她很少说话,基本上都是做媒的或者对方父母在说话,这回也是。 从肖瑗被杜风带来到现在,她也才说了一句“来了啊”和几句礼貌性地应和杜妈妈的话。 此时她柔声开口,却不是对着杜家人,而是对着肖瑗,道,“你觉得怎么样?” “啊?”肖瑗呆了呆,没料到娘亲来了这么一句,一时傻住。 原琴看了一双眸子一直未离开肖瑗的杜风一眼,继续说,“我觉得杜风这孩子不错,你们俩要觉得可以,我们就商量一下日子订个婚吧。” 肖瑗眨了眨眼,真的是彻底懵了。 今儿这是什么日子,天上掉下了前几天才有了消息知道在哪里的杜风就罢了。可一直很有大家闺范,即使是干出很失大体比如强迫女儿去相亲这种事但还是极其有外交官风范的娘亲,怎么能来了这么一句惊天动地的话? 肖瑗又一次觉得自己的世界有点轰塌。 “阿姨,这种事也急不来,但是听说下个月初八是好日子。”男音不轻不重地响起。 肖瑗猛地抬头瞪了过去,可就在她的目光撞入那双琥珀色眸子里的时候,什么火气怒意,什么怨恨情仇,一下子全忘了词。她愣愣地看着那双眸子,咬紧了嘴唇,眼底氤氲一片。 那双眸子,她整整看了十年的眸子,特别像猫的眸子,碧透碧透的,感觉总会微微发着点光。 美透了,哪怕是她这种怕猫怕的要死的人,也深深陷了进去。 难以自拔。 ------------ 02 阳光下的他 更新时间:2012-06-09 如果一个爱猫的男人和一个讨厌猫的女人凑到一块儿,会是怎样一种场景?肖瑗从五岁开始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一直到十五岁。 整整十年时间,肖瑗都在思考这个对于她只适合用来算数学的脑袋瓜而言,这简直就是近乎哲学的问题。 为什么肖瑗从那么小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呢? 原因很简单,从她家门出来向左走十几步就是杜家的院子,在那个院子门口,只要有阳光的日子就会有一只雪白的猫咪惬意地卧在门口晒太阳,而那只猫咪的主人则会搬张小板凳坐在猫咪的边上,通常那个人手上都是捧着本书的。小小的肖瑗每每看到这样的一幕都想上前去提醒他,呐,在阳光下看书对眼睛不好。 可是小肖瑗一看见那只雪白的猫咪懒洋洋抬起的碧绿色的眸子,她就惨白了脸止了步赶紧绕道走。 再大一些的经过的时候还是会看见那人,不同小时候的是,他现在放在膝盖上的是一台笔记本,他细长的手指在阳光下灵活地跳跃在键盘之上,噼里啪啦地敲打着什么,肖瑗到很久以后才反应过来,那时那样的手速完全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那时候她才上高中,而他已经上了大学。父亲很反对给她买电脑,说是会害着她学习,所以她每每经过都要多看两眼,目光里满满的都是羡慕。 他叫杜风,大她五岁。是大院里头唯一一个从小就被大人们夸奖到大,从未被批评的孩子。 当大院里的孩子们都爬来滚去的时候,他就已经乖巧地读书写字了。所以大院里被称为是“混世小魔王”的小肖瑗脑袋瓜就一直弄不懂,为什么他会对那些个方方正正密密麻麻的字感兴趣。 十五岁后的肖瑗终于接近了杜风,但是一直到现在,迄今已经二十五岁的她纵使是明白杜风为什么那么乖巧的原因了,她还是不能体会到看书的乐趣。就像那年方师傅总是说她的小楷是所有孩子中写的最好看的,她也还是不爱写字看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东西总在她记忆里是属于那个人的,与他扯上关系的东西,她总是有些不愿意去想的,甚至有些逃避的。 可是,何止这些东西与他扯上关系呢? 哎。 肖瑗悠悠然叹了口气。 那天,她在短暂失神之后,还是果断地说了,“不,妈妈,我觉得我跟他不合适。”是的,他们不合适,所以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娘亲没有说什么,就是静静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洞察什么一样。而杜妈妈眼神失落了一下,但面上还是笑眯眯地说,“也是,杜风这孩子今儿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么着急,你们俩虽然都在一个院子里长大,但也不太熟悉对方,哪有这么快就定下来的道理。小瑗你也甭说什么合适不适合的,两个人先处着看看怎么样?” 肖瑗低下头不言语,肖妈妈自然知道怎么圆场,笑道,“这样也好,杜风你怎么看?” 对面那个男人点点头,仿佛他们以前从来都不熟悉,都不曾那般亲密,都不曾…… “肖瑗!!!!”一道中气十足声音在肖瑗耳边响起,有很明显要将她耳朵震聋的意图。 肖瑗吓得直接跳起来,一边去揉自己的耳朵,惊恐地望着一头乱发眼睛通红的女子,“方愚你要死啊,我耳朵聋了你负责啊!” 方愚瞪圆了一双眸子,指着肖瑗的桌子怒道,“发呆!你丫这会儿居然给我发呆!你知不知道你发呆的那会儿功夫你可以处理好多少份报表?!肖瑗同志你想死,我们可不想给你陪葬啊!!” 听到方愚这席话,周边一个个埋头苦干的人都抬起头来,一双双熊猫眼望着站着的两人,竭尽全部力气点了点头,然后又低头继续苦干。肖瑗顿时士气灭了一半,谄媚一笑,“我知道错了,保证快马加鞭完成领导的任务!” 方愚也没有再说什么,将一叠文件叠加在肖瑗桌面上的文件上,然后火气冲天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肖瑗望着桌面上厚厚的文件,突然松了口气。 以往觉得每个月底的这几天每每看到一叠又一叠的文件在自己桌子上,总有种想用笔戳死自己的冲动,可此刻,她竟然觉得它们好有爱。 忙吧,忙吧,最好忙死她。 那样就可以忘掉那个人了吧? 肖瑗握着笔的手一紧。 三年多了,都要四年了,杜风,你既然走了,为什么要再回来? ------------ 03 父亲回来了 更新时间:2012-06-09 等忙好一切事情,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大家彻底把吊着的心都放下来,原来阴沉沉的眸子一个个都亮了起来,赶紧收拾好东西就各自准备回家去了。 肖瑗要处理的东西比别人要多一些,善后工作也比别人要来的久一些,待她整理完一部分文件,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几个人了。 她动了动几乎快要僵硬的脖子,伸手揉了揉后背,颈椎骨又有些发疼了。 这个时候,方愚呵欠连天地飘了过来,伸手敲敲肖瑗的桌板,一双因为呵欠而水汽弥漫的大眼睛望着肖瑗道,“喂,我好了,顺路送你回家?” 明明已经三十几岁的人了,偏偏生了一张娃娃脸,让肖瑗心底那个恨呐。肖瑗一边感叹方愚那张几十年不变的娃娃脸,一边摇头,“不了,我今儿得回我爸妈那,这些天都挺辛苦的,看你这困兮兮的样子,开车一定得小心点,诶,听到没啊?” 方愚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特爽气地一摆手,“我都在这北京城开了十几年的车了都没被罚过单,担心这个明显多余了。”说着她低头看了看肖瑗桌面上的东西,啧啧道,“你啊,就只有处理报表的时候快些,看看你这整理速度,如果是报表都不知道可以处理好多少本了……” 听到方愚打开了话匣子,肖瑗赶紧伸手去捂她的嘴巴,另外一只手按着她的肩膀将她人调了个头,无奈道:“哎呦,我的方祖宗诶,您老就赶紧走吧,就这唠叨的时间您老都能到家了好吗?” 方愚不满地睨了肖瑗一眼,拉下她的手,愤愤道:“才说你几句就听不得了是吧?哼,我还懒得说呢。马上走马上走不碍你眼哎。”紧接着又是一个呵欠,方愚揉揉太阳穴,摇头道,“真的是老了不顶用了,有些困得受不住了,好了,你自己抓紧点,我先走了哦。” “走吧走吧。”肖瑗坐下来继续整理,摆了摆手。 方愚都转身了又回头望了肖瑗一眼,也听说了一些事情,但肖瑗不说,她倒也不大方便开口。 哎,这妮子哦。她自顾自摇摇头,不再多说什么就走出大门去。 肖瑗等方愚走远,反倒停了手头的收拾怔怔的发起呆来。本来今儿这么累了应该回自己的小窝去的,但是这几天忙碌间娘亲打过电话来,自个儿说忙也没注意她说什么就给挂了电话,后来也没有再见她打来,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寻思着还是回去一趟吧。 想着她便拿起手机,找到自个儿娘亲的电话给拨了一个过去。 铃声响了一会儿就接通了,却不是原琴的声音。 那边男音醇厚,“喂?小瑗?” 肖瑗愣了愣,才开口喊了句,“爸。”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事务所这几天忙,我这会儿才得了空,都不知道您回来了……妈妈是不是就为了这事给我打的电话?她人呢?” 肖锋在那头笑道:“大概是的,我也是前几天才从部队回来,是有听你妈妈说你正忙着没空回来。她啊,这会儿正在煲汤呢,说是你今儿该忙完了活了,没准儿会回家一趟。” “妈还真是算的准啊,我正打算回家呢。唔,手头还有一点东西处理完就回去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就到家。”肖瑗听着忍不住笑起来,娘亲煲的汤很久没喝过了呢,那味道简直是人间难有几回闻的,“想起那股味道也就要留口水了。” 肖锋在电话那头也跟着笑了,说道,“猜你这丫头嘴巴一定会馋,说起来也就你有让你妈妈下厨的待遇,我回来这么多天,她都不乐意给我下厨做饭。你那工作怎么那么忙,居然到这个点了还没好。要不要我叫老王去接你啊?” 肖瑗下意识摇了摇头,再忆起肖锋是看不到的,忙道,“我这地点儿您又不是不知道,紧着咱家那的,又好拦车,等老王过来我都到家了……没,手头的事已经做完了,就差桌面的东西要整理了。得,爸,我不跟您说了,我要赶紧收拾收拾回去喝汤呢!” “挂吧挂吧。你这丫头!路上注意点安全。”肖锋无奈说了声便挂了电话。 这头肖瑗听见电话嘟嘟的响头,背脊一松,靠在椅背上长长吁了一口气,然后快速地整理了一下东西,拿起包就走出办公室去。出办公楼大门的时候,还顺便去保安处跟那的守门大爷打了声招呼,这才走出去拦车。 二月的北京还是很冷,这会儿已经十一点半多了,这热闹的地段除了三里屯和后海那边的酒吧地之外全都安静下来,肖瑗有许多个朋友问起北京的夜晚,她总是说,九点以后的北京就等于空城啦。没来之前的人都不信,来了的人才恍然大悟。 肖瑗踩着小皮靴走在路上,四周安安静静的,她听着自己靴子踏在地上“啪嗒啪嗒”的声音突然停下脚步来。 她打小就喜欢穿着皮制的鞋子,无论是短靴还是单鞋,以不高的鞋跟踢踢踏踏地走,听见那敲击着地面发出的清脆响声,总觉得跟幼时在部队里看着父亲训的那些士兵整齐的步伐一般。 刚巧一辆空出租车开过来,她伸手拦了车。北京出租车师傅总是比较热情的,停下车就赶紧吆喝着让上车,外头多凉。 肖瑗上车之后礼貌地跟师傅笑了笑,然后说了地址就闭眼往后一靠。闭眼那一刹那,她很清楚地注意到了,出租车师傅听见地址的时候的诧异眼神。 闭着眼的她无声地笑了笑,竟生出一点苦涩来。 这日子,连父亲都回来凑热闹了。 ------------ 04-05 弟弟肖樊 更新时间:2012-06-10 到了警卫处,肖瑗就付了钱下车自个儿往里头走了。 警卫处的哨兵看到肖瑗,立马行了个礼,“肖小姐。” 肖瑗俏皮地回敬一礼笑着道,“李帅哥,你那辆自行车还在不?” “在的在的。”名叫李炳的年轻哨兵微微红了脸,大院里的公子哥小姐们真不少,就肖家这位大千金这么和气的真的挺少见的,无论换岗多少回几个人,都能听见她准确地把他们几个的名儿喊出来,而且总是笑眯眯的,分外亲近,不似肖家另外跟霜一样的二小姐……李炳边想边赶紧去哨亭边上取来自行车,不好意思地说道,“有些日子没骑了,都是灰尘……” 李炳说着说着不知所措地竟想拿袖子去擦坐垫,肖瑗拦住他的手,随手抹了把坐垫,不在意地笑道,“不碍事的,我老是来蹭你的自行车都没有不好意思你不好意思什么呀?好了,我得赶回家去了,改天再聊。” 年轻哨兵看她随意的行径心里猛流汗,面上只好点点头,而后又正儿八经地行了个礼。 肖瑗觉得好笑,却也没再说什么,径自骑了自行车往前去。从警卫处到家里走路要十几分钟,不过自行车就稍微快点,大概五分钟左右。 反正都这个点了,也不急着回去了,肖瑗索性慢悠悠地骑着。 其实住在大院也有好处,寻常人吵不到里头,也没有外头车辆乱行的,这会儿整条大道都是她一个人的,肖瑗也没觉得冷清,反而觉得难得自在的好玩,她玩心起来,干脆将两只手都放离开把手,张开双臂迎着风只脚踩着,骑着骑着自己乐了,不做学生之后再也没这么不和规矩地骑车了。 迎面来的风凉凉的,毕竟开春了,没冬季那么跟刀刮着似的。 “嘟嘟!” 短促的喇叭声响起,肖瑗被吓到,还好反应快,双手赶紧去抓自行车把手,才没有在这个上坡上往后退去。她微微带着怒意地回头一看,满目却都是刺眼的光。这会儿院里的老人早就歇息了,中年的都约莫在家里,至于他们这一辈的估计不是已经窝在屋里玩电脑就是还没回来,是谁啊,看着人家骑自行车还按喇叭,不知道会吓死人吗? 按完喇叭,车子倒缓缓开了过来,在肖瑗身边停了下来。 肖瑗这会儿眼睛才缓过来,眯着眼见车停下来,想了想应该是认识的,酝酿了下怒意,意欲发难。却只见车窗慢慢下来,里面一张嬉笑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肖瑗微微眯了眼,伸手一个榔头朝着那人脑袋就敲过去,怒道“死小子,你要吓死我啊!” 那人示意肖瑗退后些,然后打开了车门下车来站她身边。他的个头整整高了肖瑗一个头,即使这会儿额头被敲得有些疼,白皙稚气的脸上还是笑着,他伸手去拉肖瑗的手,果然冰冷冰冷的。他叹了口气,用自己两只温热的手把肖瑗的冰凉的手给包裹住,脸却慢慢沉了下来,道,“我说姐啊,你喊一声,这大院里谁不会出来接你,大冷天的干嘛去骑自行车?瞧你这手冰的!” 肖瑗由着他炽热的手替自己捂暖,撇了撇嘴,“哪能跟你肖少比呀,二十岁才刚满就开着莲花到处跑,也不怕爸爸骂你!” 肖樊眨了眨眼,难得的孩子气调皮道:“姐,瞧你这话说的,我这又不是用爸爸的钱买的,自个儿挣的还不给我用啊!”说着,他将肖瑗推到驾驶位,“我帮你把自行车放我后车厢去,等会儿你开着咱回家,嘿嘿,手感很好哦!” 肖瑗啼笑皆非地看着车门关上,看着他特熟练地将自行车扛起来丢进后车厢里头,然后呼哧着喊冷一溜烟溜进车来。她的目光柔了又柔,不知不觉,肖樊都这么大了呢。 她见他坐稳了,于是将车窗关上,熟练地操作着开起车来。 她也是有车的,是辆大众甲壳虫。那是她二十岁生日的时候,娘亲送的,她不似肖樊这样能自个儿挣钱买车,还一出手就是百来万。哎,当年跟在她屁股后面转的小家伙如今长大了,果然如他小时候说的一样,要挣钱养妈妈和姐姐。 思此,她想起最近有朋友跟自己说的肖樊的事儿,便提起来说了句,“赌石凑活着去,赌狗就别跟着瞎掺和了,那玩意儿真的挺不人道的。还有今年毕业,那论文什么的也别落下听到没?” 一直以为姐姐两耳不闻窗外事,竟对自己的事也清楚,肖樊便觉得开心,乐呵道,“原来姐你也知道这些个玩意儿啊?放心放心,我自是学业事业两不误!” “恩。最近房价跌的厉害,你公司有影响不?”肖瑗打了个方向,熟练地倒车准备停车。 肖樊赶紧嚷嚷,“姐,都自家门口了,停那么规整干嘛呀?哎呀,绝对不会有人敢在这儿开罚单的啦!” 肖瑗自顾自地停车,顺便睨了肖樊一眼,肖樊顿时不说话了。 直到下了车,肖樊才开口,“整个院子除了杜家大哥就数姐姐你最乖了,现在杜家大哥都改邪归正了,倒是你怎么越来越一板一眼了。” 杜家大哥……肖瑗拿着车钥匙的手一紧,面上未露出什么,回头将车钥匙抛给肖樊,“这是素质懂不?” “切。”肖樊接住钥匙随便往兜里一揣,跟了上去,“姐,房价跌就跌呗,能碍着我什么事,我又不走不该走的赚钱渠道不是?倒是杜家老二那没出息玩意儿出了点事儿呐,要不然杜家大哥哪里会回来。” 肖瑗停住脚步,皱了一双秀眉,“杜家老二出什么事了?” “谁出事了?”一个轻柔的嗓音响起,肖瑗跟肖樊都抬头去看,这才发现原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 肖樊先迎过去,笑道:“是我跟姐姐说,再不回家吃爸爸的肚子就要出事了。他老爱偷吃我们的份儿,每次还都得吃得自个儿的肚子撑了,又得难受了。” 原琴笑了笑,伸手点了点肖樊的额头,眼目柔和,“就属你嘴巴会说,给你爸爸听到了看不抽你!” 肖瑗也跟着笑,走过去挽住原琴另外一边,关心道,“妈,外头凉您怎么也不多穿一件就出来了?咱们还是先进屋先再说吧。” 听见肖瑗的话,原琴心底一软,伸手拍了拍肖瑗的手,说,“我听见外头有动静,想着是你回来了赶紧出来看看。”说着看了肖樊一眼,“你这小子不是之前说在天津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姐姐回家这么久我还没见到,拼死也得赶回来不是?”肖樊笑起来,左脸颊上那个酒窝深深的,配着他的大眼睛高鼻梁分外好看。 肖瑗忍不住隔着原琴伸手去戳他的右脸颊,好不甘心道,“从小就给你戳起,怎么戳到大还是只有半边酒窝?肖樊你也太不争气了!” 原琴被逗乐了,也跟着说道,“也是,我娘家那边没有酒窝,你们爸爸这边也没有酒窝,怎么就生出你这个有半边酒窝的小子来。” 肖樊嘟了嘴巴,跟个小孩子似的扯着原琴的手撒娇道,“这也就你跟爸爸知道了,恐怕我真的就是捡回来的。” “看你那出息,我倒真希望你是捡回来的!”男音重重掷来,肖锋出现在家门口,一个劲儿地摇头无奈道,“你们母子三个都是想冻死在外头还是怎的?就这么一小段路走了半天,还不快进来?” 说着他率先进了屋子。 三人赶紧跟上,原琴先进的屋,肖瑗在肖樊进屋前拉住他,轻声说,“等会儿说话小心点,别老顶撞爸,他这些年身体不好可少不了你的功劳!” 肖樊撇撇嘴,却还是点头应下来。 这个在外头给人称肖少,初长成型的年轻小伙子在自个儿军人父亲面前也未低下头,气度非凡的母亲面前依旧也只是听一半少一半,也就只有这个长姐的话,他愿意听,并且听了都做到。 看着肖瑗走在前边的衣角飘扬,肖樊笑了笑,伸手去拽住那一角,拉了拉,一如小时候他胆怯地跟在她身后,看那万千花花世界,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安心一些。 不意外地看见肖瑗回头睨了他一眼,只说了句,“快些走。” 没拒绝也没其他反应。 嘿,阿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呢。 原琴先一步进了屋,都理好碗筷了,还不见俩姐弟进来,于是又转身出了餐厅要去催。一出门看见肖瑗身后跟着拉着她衣角的肖樊,鼻头一酸,险些落泪下来。 肖瑗从要自己帮她洗澡到现在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肖樊虽然今年才大四,但也立业了。这两个孩子呀,有些小习惯倒还是一如既往。呵,看那肖樊对肖瑗的依赖劲儿,想起以前小家伙对谁都没大没小的,就惧一个肖瑗,没料到这么大了还是。 哎,这日子过得真快,眨眼就二十多年过去了,她跟肖锋都已经老去,孩子们现在也都长大了。 悄悄吸口气,她笑着喊道,“你们俩快点,汤都凉了。” 虽然已经半夜了,但饭桌上一家人都在,倒像是寻常晚饭点似的。 肖瑗跟肖樊两个人狼吞虎咽的,活似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似的,看得往日里坚决不在饭桌上说话的肖锋都急了,道,“你们俩慢点吃,我又不跟你们抢!” 肖瑗吃得满口都是,抬起头,一腮帮都是满满的,又是摇摇头,又是点点头的,看得原琴跟肖锋都糊里糊涂的,她却又夹了其他的东西往碗里装去,不理会他们了。 倒是肖樊刚好一口咽下,满足地拿着纸巾擦了一下嘴,拿着筷子朝着最爱吃的狮子头伸去,边夹边说,“爸您说话已经没有信用了,也就今儿您吃饱了等我们回家吃夜宵,这才动筷子慢点,要是晚饭……啧啧,没准儿我们能抢到多少呐!” 原琴失笑,看了看两孩子,对着丈夫道,“别管他们俩了,你吃饱了吗?吃饱了早点去休息好了,今天白天你在那边也累。” 肖锋摇摇头,“难得两个孩子都回来,多坐会儿吧。倒也不是累,老爷子那脾气你还不知道?今儿就该带上你一块去,或者小瑗。哎,这肖栎也真是的,跟谁一块玩不好,非得跟……” 肖栎?听见父亲和娘亲提到这个名字,肖瑗平静地咀嚼着口里最后一口菜,然后又勺了汤喝了一碗,才放下碗筷拿纸巾擦嘴,这才开口,“肖栎又怎么了?” ------------ 06 杜家有难 更新时间:2012-06-12 肖樊也吃了个全饱,满足地往椅背上一靠,替爸妈回了肖瑗的话,“三哥那性子姐你最清楚了,二叔哪里能管得住他?前些日子听说我这公司开得如火如荼的,要来跟我搭股,哼,我哪会儿刚创业的时候想让他借点周转资金都不给,这会儿成功了要来分红了?当我傻啊,门都没有!” 肖瑗瞪了肖樊一眼,肖樊纵使心底很不爽,但还是乖乖地闭了嘴巴。 想到那个不省事的大堂弟,再想起年岁已高的爷爷,肖瑗担心地询问肖锋,“爸,老爷子没事吧?” 肖锋摇摇头,“现在是没事了。但是你也知道,老爷子那身体本就是不好,前些日子闹脾气不住疗养院了,我跟你二叔三叔商量了一下,又问了问大夫,说是可以回去院子住着的。老太太虽嘴头骂着,但也是高兴老爷子回来的。谁知道刚回去住了没几天就被肖栎的事情给气着了,这下子又送进疗养院去了,这回要不是老太太顶着,老爷子那火气我跟你二叔三叔真的是没辙了。” 肖瑗听完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原琴在收拾碗筷,赶忙站起来拦住她,“妈,我来收拾吧。” 原琴摆摆手,笑道,“跟你爸爸好好说说话,他回来也待不了几天就得走了。” 肖瑗只好作罢,道,“那您要记得开热水洗,这会儿天气还是挺凉的,用冷水洗对身体也不好。” 原琴笑着说知道了,转身进了厨房去了。 肖锋望着原琴进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肖瑗,想开口想想又作罢,她们母女俩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他又何必多言呢。 肖瑗也没有直接坐下,先对肖锋跟肖樊说,“你们俩先去那边坐着,我给你们拿茶叶泡茶去。” 肖樊想到要跟肖锋独处就头疼,忙跟上肖瑗道,“姐,我跟你去搬茶盘!” 肖瑗睨了一眼茶几,笑道,“这不是有茶盘么?还搬什么劲儿?”那里摆着的茶盘还是前些年自个儿去贵州买来的紫袍带玉石茶盘。记得当时身边陪着的人对石头很感兴趣,牵着她去市场上乱逛,她提出说父亲酷爱喝茶,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茶盘,他就揉她头发,说,傻瓜,我这么一个行家在,你怎么也不早点说。 肖瑗再看一眼那茶盘就觉得心底难过一分,忙转开眼。 却听肖樊开始嚷嚷道,“你可以给爸爸买茶盘就不准我买呀?爸爸偏心,我那黑檀木珍品茶盘买来就没见他用过一回,冬天这么凉,摆这么一个在屋里我看着都觉得凉,偏生老爸还老执着着要用这个……” “你这小兔崽子!”肖锋刚坐下就听见这话,有些无奈又有些急这孩子怎么老是觉得自己不关心他,皱着眉头道,“什么叫我偏心,你那玩意儿买回来后我就没回来过,这才回来你就要气我是不是?” 看着战火又要发,肖瑗赶紧拉了肖樊,“还不快去把这个茶盘抱起来拿去换你那个?我去厨房拿茶叶茶具,你快点。” 肖樊扭过头,从小到大父亲对自己就爱理不理的,偶尔理会了一定是自己做错事了,他留在他童年里的印象就是永远的怒焰冲天。肖瑗的话他还是听的,这下子也没有多磨蹭,就抬手抱起了原来放在茶几上的茶盘往储物间去了。 待他走出去了,肖瑗才坐在肖锋身边,轻声说道,“爸,多夸肖樊几句吧,这些年来他做出的成绩还不够嘛?小孩子爱玩总是正常的,再说了他也没有玩出什么事情来。” “哼,要真玩出什么事情来他也最好准备好别进咱们家的门!要不然,看我不打断他的腿来!”肖锋轻哼了一声,“好好的一条仕途不走,非得去跟人家学经商办公司……” 肖瑗失笑,“爸,我知道你看三叔家俩闺女都踏踏实实地走仕途的路,看我们俩都走外头去不平衡。但是人各有命啊,你看看我,写得再好的字也终究做不了文人的。肖樊的兴趣不在这儿,何必勉强呢?” 肖锋静了一下,望了一眼空了的茶几,声音里有些乏,“丫头,杜家老三这回事出的挺大的。” 他这转话题转的突然,肖瑗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由愣住。 “我知道你跟杜家老大……这回那小子回来,善后工作已经开始做了,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这里头的水深浅你虽然不在这盘棋内,但也看得明白,这一不小心,就是满盘皆输,怕是整个杜家都不得安生呐。”肖锋继续说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紧紧锁着自己的女儿。 肖瑗被看得有些无措,父亲是家里头唯一知道自己跟杜风有在一起过的人,这时局下跟自己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肖锋没有挪开目光,“这回肖栎惹的事儿就跟杜家的事儿有关,他从小就跟杜袭走的很近你也是知道的。这回杜袭闹开的这事儿肖栎也脱不了关系,这才惹恼了咱家的老爷子。” “爸……”肖瑗不解,却也有些明白过来。 肖锋牵了肖瑗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小瑗的手一年四季都是这么冰的,他叹了口气,道,“小瑗,这事老爷子再气,肖栎毕竟是他孙子,肯定会保得下来。可是杜家老三就难说了……哎,杜家在这大院的根基你也清楚一些,哪里有人愿意去趟这趟浑水?而眼下,与杜家关系较好的也就咱们家了。” 见肖瑗还是愣愣的样子,他又看了她一眼,捏捏她的手背低声道,“你还明白不过来当中利害吗?” ------------ 07-08为什么回来 更新时间:2012-06-14 明白,怎么能不明白? 是夜,肖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满脑子转的都是晚上父亲跟自己说的话。父亲会这么说,恐怕这事就不怎么简单,现下老爷子那气得都入医院了,这会儿这么提出来怕是想让自己表个态,是插手,还是不管。 看父亲的意思,若要是要插手,恐怕也不能空穴来风,必须给老爷子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那么,杜风呢?他是怎么想的呢? 这样子想起来,那天在相亲那说的一些不合他性子和他们俩情况的话都有了解释。 想到那双碧透的眸子,肖瑗就觉得自己的心脏一紧一紧的,都有些微微的疼起来。她赶忙翻身起来去包里翻出药来,也顾不得喝水什么的,干干的就吞下一颗去。 过了好一会儿,那里的疼痛才减缓了一些。 肖瑗跌坐在地上,突然有种想痛哭一场的冲动。这些天下来,那个人纵使是没有再出现,可是为什么还是这样阴魂不散?她望着自己已经长到腰身的发,纠缠地披散在自己身上,一如某个人,即使消失在她的视野里三年多时光,可还是再一次出现了,而且这一次的势头比上一次还要猛烈一些,仿若背后灵似的,只要是有遇见人就能有关于他的一些事。 杜风,究竟为什么你要回来,以这种恶心人的姿态闯入我的世界?肖瑗疲惫地将脑袋靠上床沿,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才一会儿,约莫是药起了作用,肖瑗昏昏沉沉地就这么蜷缩在地毯上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肖瑗只觉得头昏脑热的,一摸自个儿额头。 唔,果然很烫。 但即使她知道现在应该起来去喝点热水吃点药,她也实在没有力气走出门去,索性倒在床上裹了被子继续睡去。迷迷糊糊的时候仿佛有听见原琴的声音在门口喊着自己,她想回了一句,妈,我就是想多睡会儿。可一张口才发现口干的厉害,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呼了口气,到底怕原琴担心,肖瑗起身想去开门,这一下发现自己真的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无奈间只好伸出手去试图拿床边桌子上的水杯,想着要能喝口水说不定能清清嗓子说句话。 病到一定境界的人已经没有办法用神智来控制自己的肢体了,她这一伸手要去拿,却是一个不稳直接将杯子给扫了出去。 玻璃杯掉在大理石地板上,啪的清脆一声响,肖瑗的眼睛却也随着这一声响闭了起来,黑暗铺天盖地而来,仿佛回到了那一年那一段终究还是选择隐忍下悲痛来的时光。 撑不住了。 真的撑不住了。 若是,能这样,就死去。 那样该多好。 门外站着的原琴觉得很不对劲,小瑗从小的睡眠就很浅,这会儿她敲了这么久的门,怎么还没来开门?虽然说昨儿晚上睡得比较迟,但这会儿都下午三点多了,连小樊都起来出去了,小瑗怎么还在睡呢? 她心底正觉得困惑,就听到屋内有东西摔破的声音。原琴一惊,又重重敲了几下门,连着喊了几句,“小瑗?小瑗?……”屋内还是一片死寂,原琴这才意识到出事了,伸手开了开把手,里头反锁了也开不了门。 原琴赶紧转身跑去了客厅给警务处打了电话。打完电话的原琴想着肖瑗不知道怎么样了的情况也还是坐不住,先是再去肖瑗门口敲了敲,使劲儿推了推,门动也没动一下。她咬了牙,深呼吸好几口气才平定下来,在家里这时候肯定是呆不住,索性跑到门口去等着人过来。 原琴在自家门口来回踱步,心里急得跟锅里的蚂蚁似的,但也实在没办法,到底是真的不巧,家里司机刚送了肖锋去天津办点事,肖樊今儿朋友有约,出去好一会儿了,她出行向来都是提前通知好司机的,家里头现在又没车,没男人的…… 越想原琴越觉得脚都有些发软,倚在门口,一双眸子死盯着警卫处的方向,手指甲捏了捏手心肉,别慌别慌,警卫处那边很快就来人了。 “原阿姨?”一人刚下了自个儿的车,看见原琴一脸惨白地站在门口,皱了皱眉头,上前来喊了一声。 原琴眼前一亮,赶紧道,“杜风,你来的刚好,小瑗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我怎么喊她都没反应……屋内还有东西碎了……这她爸跟她弟都不在家……”她越说越急越语无伦次,发现自个儿也说不清楚,索性道,“你跟我来。”然后就领着杜风往内走。 此时的原琴心急如焚,自然没发现虽然自个儿走的急,但身后的杜风的步子比她更急。 竟然过了这么多年了,这妮子还是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那他不在身边的这些年,她是不是把自己的身体不知道折腾成什么样了?杜风一双眉都快拧成一条麻花,走到肖瑗房间前的路不长,他却觉得走了几百年似的,一双手也握的老紧。 我才回来,我们的事情还没完,肖瑗,我可不准你出什么事。 杜风阴霾着一张脸,先是检查了一下门,庆幸肖家用的还是最老的那种普通锁,他让原琴让开一些,猛地一脚将门踹开来。两人快步走进去,等阳光过后才看清地上撒了一地的玻璃杯碎片,再回眸看床上的肖瑗,一张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杜风步子本就比原琴大些,这会儿赶在了原琴前头先到了床边,伸手一探,烫得刺手。 连夏天手脚都一直冷冰冰的肖瑗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温度了?还有那张脸,上回没仔细看,这下才发现这几年没见,竟然消瘦成了锥子模样…… 杜风的脸色越发差了些,但也没忘了该保持的度,立马转身向原琴请示说,“原阿姨,小瑗烧的有点厉害,我们送她去医院还是喊你们的家庭医生来?” “送去301吧,这几天我家老爷子出了事,几家的医生都在他那儿。”原琴看见肖瑗了,松了口气,心也安下了一些。 杜风点点头,伸手就将肖瑗抱了起来,原琴赶紧拿了肖瑗的羽绒服给她盖上。 似是感觉到有人将自己抱了起来,肖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来,眼前的那张脸有些模糊又有些清晰。是在做梦么?竟然能看到这个人。诶,他好似很着急的样子呢,是在为她着急么?那倒好,他还会为她着急呢。 她笑了笑,往他怀里钻了钻。入鼻的某人的独特香味好熟悉,好叫人安心。如果这是一个梦,且让她就这么睡过去吧,这样的他仿若还是那个爱在阳光下看书,看她经过又因为猫咪不敢接近的时候低头偷偷笑的温暖的男孩子。 杜风感觉到了怀里的人儿动了动,娴熟地为自己找到了窝着能舒服一些的位置,然后乖乖地不动了。他的手僵了僵,然后习惯性地抿了抿唇,最后将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本以为是这辈子再也不会见或者说再也不愿意见自己的人,可是哪知道回来第五天就听见母亲说,“肖家的那个大女儿,你有没有兴趣见一见?就是那个肖瑗,你们虽然没一起读过书,但也还是一个高中出来的呢。” 他哪里不知道母亲说这话的含义,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院里头,也就一个肖家跟自家是比较熟的。父亲母亲这些天的奔波他也看到了,都说生意上的朋友转头就不认人,可这跟政治扯着点关系的东西,更让人避而不及。 他也跟着跑了好几天,那些个过去都对自己笑着的叔叔伯伯,这一刻都变了模样,好一点的会见上一面,说这事多为难。差一点的甚至连见都不见,别说不见,还甚至有人不给理由的直接给了闭门羹。 所以当时他没有推脱,随口就应下来,“好,妈你安排吧。”他转身的时候,听见了母亲吁了一口大气,心底一叹。他想起那张总是笑着的白白的肉肉的脸,隔了三年半的时光,不知道她有没有什么变化。 当年造就了她的歇斯底里,原因理由都不是他想要的。但那时是年轻吧,什么事情都觉得自己一个人才能了无牵挂,不解释不辩解,甚至狠狠地给了她一刀。到现在,一直欠她的对不起也没有来得及说,而她,则转身去了c市。 杜风将肖瑗轻轻放在后座,然后等原琴坐好之后,就开车一路飞驰。 那天在秦月会所等着她来的时间其实一点也不长,可听见原阿姨说她那边高峰期,估计拦不到车要乘公交过来会再慢一些,他就忍不住提出说,“那我去接她吧。” 母亲是欣喜若狂的,若是两家成了,那杜袭的事情也好说了。可原阿姨却很平静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似乎有着些什么,也似乎是担心着什么。 许久才听她说,“这样也好。” 红灯的间隙,杜风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原琴。 他始终是觉得,她那天的那句这样也好,意有所指。可又到底,是不是他所想的那个意思呢?另外,当年的肖家,到底知不知道他们两个的事情? ------------ 09-10 莫名恨意 更新时间:2012-06-15 往日里,原琴是不爱用特权的,但今天肖瑗突然间烧的不省人事,让她乱了手脚。想起来门诊的人山人海,原琴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去301的路上开始曲曲折折地问来了院长的号码,然后给打了一个电话,简明扼要地说明了身份和事情的来龙去脉,希望能让医院给安排出一个床位来。 那边一听原琴报出的身份,忙应了下来,就隔了一分钟就报了病房号来,说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原琴听着那惶恐声音觉得有些疲惫,礼貌地应答后挂了电话,紧接着分别给肖锋和肖樊打了电话报了病房号,让他们俩得了空就赶紧过来,末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没空也得腾空过来。” 进了医院,杜风抱着肖瑗一路去了病房,原琴在一边快步跟着,火急火燎地到了病房。病房里头,医生早已经在那里候着了,一看到原琴进来就迎过来恭敬道,“肖夫人,院长有事忙着来不了,让我顺道问候一下您。” 原琴冷冷淡淡地点点头,等杜风把肖瑗安稳放在床上,她才开口对医生,“麻烦你给我女儿看一下,她原本身体就不好,这会儿好像烧的有些严重的。” 这样有些着急的口气才让她没有了那可见不可及的距离感,一直候着的医生悄悄捏了把汗。他是整个科最有资历的医生,本来今儿没有轮到他的班的,刚才接到院长的电话说有大事,非得让他赶过来,这下一看其实也就是发高烧的一个姑娘,但他用脚趾头想想,都能想明白面前这位女士的分量有多重,忙应下并招来护士给躺着的肖瑗检查体温。 电子体温器滴的一声,医生还没接过去看,杜风就先扫了一眼,眉头又皱在了一起。 39.5度,再高一点,她都该傻掉了。 医生看到温度也惊了一下,本来就快的动作更快起来,幸好早就把轻烧到重烧的药和吊瓶都准备在一边,要不然也没有那么快就给肖瑗挂起吊瓶来。等挂好吊瓶,医生才对原琴道,“肖夫人,因为令千金此时正昏迷着,有些药是喂不进去的,我让护士等半个小时后来查体温的时候送来。虽然令千金体温有些过高,倒还是及时送来就诊了,这瓶吊瓶打下去之后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 看了看原琴脸色,似乎还不是很满意的样子,医生又接着说,“等令千金醒了之后,我再来给她做个常规检查。” 原琴点了点头,面色好看了一些,很寻常地说了句,“谢谢医生。” “不敢不敢。”那医生倒吓得咽下一口口水去,“那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有事您按呼叫铃就好。” “好。”原琴走到了肖瑗身边坐下,对杜风说,“杜风,你替我送送医生吧。” 那医生受宠若惊地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说着就退了出去。 原琴待房门被关上才抬头看了眼,叹了口气,说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不爱用特权的缘故,你看看多头疼,每个人对你都是惶诚惶恐的。” “可到底特权也是有好处不是?”杜风拿了一次性杯子给原琴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看了眼安静躺着的肖瑗,“若是走正常途径,小瑗病情要是再被拖着,怕是会更严重些。” 原琴接过水杯,却没有马上喝,温热的水杯捂着微凉的手,连带着心也渐渐暖和起来。从家到医院的这一路上,她的心就一直悬着,哪怕之前再镇定地跟院长进行交涉,刚才那般稳重地跟医生交谈,到现在心里还是后怕,便硬生生在这严寒初春的日子里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着病床上的肖瑗,将水杯往桌子上搁了,然后拿纸张将肖瑗额头的汗轻柔地擦掉后,她才轻声说道,“小瑗这孩子,小时候虽然玩的比较野,但到底是懂事的孩子,从小到大都十分乖巧。肖樊肖栎那俩孩子那么皮都愿意听她的话……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从小体就虚,长大后倒是好了一些,平日里是不生小病了,前几年却给我们闹出了一场大病……” “大病?”杜风挑到这个字眼,还没来得及松开的眉头凝成了霜。 原琴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迟疑了一下,但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只大概带了过去,“也没什么大事,估计是那会儿工作太累了又没有注意休息才害的。其实这几年来,肖瑗也都不在我跟你肖叔叔身边,虽说电话里总说自己过得好得很,但看她这消瘦的样子,怕是没少折腾自己。这孩子啊,脾气拗,跟你肖叔叔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杜风看着肖瑗都尖掉的圆润下巴,眼神深沉,在一边静静地听着并没出声。 原琴却反常地自顾自说地起来,“这丫头自小就会照顾人,可就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不懂得照顾自己,以后也不知道怎么办。”这话寻常里说起来也就是母亲担心自己的孩子,可在此时此景,这样的人面前,原琴这一话就有了别的含义。 杜风不笨,自然明白原琴的意思,只是,他一时不明白为什么原琴会这么想要撮合他和……她。 他朝着病床上躺着的人望过去,那以前总是透露着微微粉色的腮帮,此刻却是惨白惨白。 杜风抿了下唇,眸子里闪过什么东西,然后意欲开口。 就在此刻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人飞速地冲了进来。 但还没有待那个人冲到病床前,原琴就起身拦住来人,略微带着些责怪地轻声斥道:“不知道你姐姐好不容易才安睡着?都多大了还这么急躁!” 来人正是接到电话,一路不知道闯了多少红灯飞快赶回来的肖樊。此刻,听见母亲出声呵斥自己,肖樊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动静确实是太大了,担心地朝着肖瑗沉睡的病床看了一眼,看见她还是疲惫地睡着,他才松了口气,压低了嗓音问母亲道,“姐她没事吧?” 原琴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没事也能给你折腾出有事来。”见肖樊没有听见答案一脸慌张的模样,她脸色才缓了缓,继续说,“大夫给看了,算是送来的及时,只要点滴挂完睡一觉就没事了。” 肖樊的脸色却没有转好,圆圆的黑眸子危险地眯了起来。原因很简单,某个不该出现在他们视线里的人,此刻却在他姐的病床边上站着。 原琴自然明白其中缘由,侧了半个身子背对杜风,警告意味地瞪了一眼肖樊,却又换了张笑脸说道,“今儿多亏了杜风,要不然也没那么及时把你姐送来医院。” 杜风在肖樊冲进来的那一刻就站了起来,听见原琴点自己名摇了摇头,说道,“这是我本该做的事,伯母客气了。” 肖樊一双酷似肖锋的锋利眸子一直怒视着杜风,但到底因为母亲那一眼削减了不少,可还是略带着些不悦。 被他这么看着的杜风心中有些莫名,在自己印象中,他从未和院子里这位虽然年纪最小,却大有作为的肖少有过争执或者不快。看他这么看自己,都快以为自个儿欠了他几世的债。可是他忘了的是,有时候那罪过,不用直接去造成,只要有个他们同样拥有的东西,被其中一个伤害,那么另外一个就会死恨着他,决不罢休。 杜风心里头揣测,那头肖樊已经冷哼了一声,毫无外界说的温文儒雅,他绕过杜风走向了病床,看着肖瑗昏迷仍掩饰不了的眉间疲惫,肖樊觉得心都紧了一紧。 原琴无奈地看儿子这般无礼,却也实在没有办法去呵斥他。其实她何尝不是想要肖瑗好,才答应了杜家的相亲一说?有些心结,总归是要自己去面对,去解决的。 “妈,爸爸那儿知道了么?”肖樊突然问了一句,盯着肖瑗的苍白脸色,他的拳头悄无声息地握紧了。 原琴一愣,顿时脸色有些尴尬。 杜风在一边看见了,识趣地说道,“伯母,既然肖樊也来了,我也放心了,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 原琴点了点头,尽量地去无视自己儿子给自己带来的尴尬,笑道,“今儿的事情麻烦你了,等小瑗好些了,我们再登门道谢。” “伯母客气了,都是邻里间,用不着这么生分……”杜风礼貌应答。 “有你这样的邻居,还是生分些好!”肖樊冷不丁地接了一句,一时屋内空气滞停,原琴脸色一黑,杜风皱起了眉头。 “水……” 病床上的人儿支吾了一声,划破空气中的尴尬难堪。 肖樊听见了赶紧起身,去寻热水。而原琴则抓了这个空隙,略微尴尬地对杜风说,“这孩子向来不知道为什么怪脾气,你别向心里去。得了,你那不是还有事么,赶紧走吧,下午已经这么麻烦你了,再让你误了事可就不好了。” 杜风眉头也未松,望了转身去倒水便沉默了的肖樊,勉强一笑,然后说了“那我先走了”就开了门出去了。 出了门,他回望一眼病房,似乎有点明白了为何肖樊这般对待自己如仇人一般。 夕阳稀稀落落杀进走廊来,杜风明明就是一个不解风情的人,此时却莫名觉得有一些伤感。是因为这夕阳之后又是那无尽的黑夜,还是因为病房里那个女孩子竟在不知不觉中消瘦的不成样子? ------------ 11 自己的选择 更新时间:2012-06-17 待杜风走了,肖樊喂了肖瑗喝了水之后,原琴强忍下来的怒气终究还是窜了上来,要不是顾忌到会吵到好不容易安稳睡下的肖瑗她当场估计就能爆发。原琴深吸了口气,板着脸低声说道,“跟我出来!” 这会儿的肖樊倒是比杜风在的时候态度好多了,纵使是看见母亲怒气朝天,他还是略带了点笑地应了,还细心地轻轻地帮肖瑗捏好被角,这才走出病房。一出病房就看见母亲一双不被岁月磨灭的美丽眸子紧紧盯着自个儿,还带着些火气,敢情妈这是想烧死自己那?肖樊笑着靠过去道,“妈,你别生气呀,生气容易老,那就不好看了啊。” 原琴虽然满腹怒气,但熟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自家儿子的一张帅气笑脸,恍惚间好似看见了年轻的肖锋一般。火气来得快也去的快,她无奈地伸手戳了一下肖樊的额头道,“你这孩子,我本以为现在有事业了,再加上外头也都是夸你的话,也是真的懂得点事理了,没料到竟还是这么直的脾气,虽说也就我懂你的意思,可万一让人家知道,这以后邻里的怎么做人?” 肖樊不屑撇撇嘴,道,“我就是看不爽他那样子。” “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原琴终于是忍不住怒声喝道,一向是温温和和的她难得这么大声说话,对象还是自己最疼爱的宝贝儿子。 “妈?你竟然为了这么一个人凶我?”肖樊难以置信地瞠大了眼睛,被原琴这么一斥责他的火气也上来了,伸了手指着房门望着原琴一字一句恶狠狠道,“您难道忘记这里躺着的是谁了么?那个混球,当年是怎么欺负你女儿的,是怎么害她掉了三魂六魄的,您难道都忘了么?!” “住口!” 一个虚弱,一个雄厚,两道声音合在一块,却是几乎震惊了整个楼层。 肖瑗扶着房门,脸色煞白煞白,冷冰冰地看了一脸不知所措的肖樊一眼,然后又不带感情地看了看原琴不太好看的脸色,最后还是默声地将目光投向了大步走来,与她互望的肖锋。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瞬间看见父亲大步迈来的高大身躯,肖瑗突然鼻头一酸险些哭了出来。想归想,她仍是倔强地抿了抿唇,柔顺地喊道,“爸。” 肖锋步子向来大,就在她喊他的这么一会儿已然走到她面前。肖锋先仔细端详了下肖瑗的脸色――真的是有点惨白到了极点,那本是剔透的肌肤,此时都近乎透明了。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放柔了声音道:“乖,再重要的话也没你身体重要,你先回到床上去再说好吗?” 肖瑗艰难挂上微笑点头说了声“好”后便顺从地回到病房里去了,当了自己不甘心的弟弟为虚影,当那脸色尴尬的母亲更是。那缓慢往回走的身形,是比起以前不知道消瘦了多少,都成了一根细细的杆子。但在大家的眼里,她却比以前坚韧多了,无论风是怎么吹雨是怎么刮,她都还是站的直直的,仿佛小时候第一次上主席台领奖的那个傲气的小丫头一般。 肖锋越看越心疼,有时候他倒宁可肖瑗像院里其他家的那些孩子一般胡闹,也好过这般不似真的活着,有时候乖巧地跟个木偶一样。 “肖锋……”见肖瑗走进去,肖锋却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原琴心底有点忐忑,忍不住唤了一声。这一开口她就生了悔意,有些事,有些话,她真的不该做,也不该说…… 没人能比肖锋更了解原琴,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那么多,只道“阿琴你别说了,我都明白的。好了,我们也别在门口站着了,进去吧。对了,医生说小瑗怎么样?” 见肖锋很平静,原琴算是松了口气,这次相亲的对象是杜风,完全是她一个人的主意,她也知道这是逆这一个家的大不为,可不知道为什么杜家那位大太太七弯八拐地表达了想要让肖瑗跟杜风相亲的事情的时候她就开口答应了。不过幸得老爷子老太太那边还不知道其中渊源,要不然事情闹开,不知道得生出多少事来。 “爸。”肖樊却不想就这样停下这件事情,即使姐姐都警告自己了,他还是不愿意她就这样平白受了委屈好不容易将那个人渣给忘了,回头却又摊上了。 肖锋都走进门了,听见喊声又回过身来,看着儿子倔强的眼,他笑了笑,侧身对有些懊恼自己怎么生出个专门跟自己作对的儿子的原琴说道,“你进去陪小瑗吧,我跟肖樊聊聊。” 原琴压了一下火气,到底还是没有逆自己丈夫的意,只是瞪了肖樊一眼才开门进房去。 待原琴进门,肖锋将门轻轻地关上了,才开口说,“我知道这件事情,并没有去阻止。” “为什么?”肖樊愣了愣,父亲一向将姐姐看做掌上明珠,虽然什么都管着些,但实际上只要姐姐表达出一点喜欢,没过几天那东西就会到姐姐的手上了。 “很多事情不是逃避就可以的,解铃还需系铃人。小瑗什么都好,就这一点成为她的致命。”肖锋那张刚毅的脸上此刻没有军人的严峻,只有一个父亲对儿女的疼惜,“她对自己太苛刻了。” “爸,他对姐的伤害呢?就这么算了?”肖樊不甘心地追问道。 “肖樊,人要对自己选的路负责。”肖锋铿锵有力地说道,“你姐姐当年就很肯定地告诉我她选择这条路会自己负责,后果也自己承担,我当时答应她不干涉,现在也不会干涉。” 总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肖瑗发烧来的生猛,医生说的正儿八经的,但这病说去就也是去的极其快的。第二天晚上她就不愿意再在医院躺着了,左一句“这儿的床没有我那破床暖和”右一句“妈,我好想吃你煮的糖醋排骨哦”的终于说服原琴去办了手续让她回家休养。 待原琴出去之后,肖瑗软绵绵地靠回病床的枕头上,估计是因为过度的发烧,头现在有点后遗症地发疼,她伸手揉了揉额头,看见自己手背上的针孔突然笑了一下。多久没有进过医院了,纵使是这几年在外头胡乱加班,冬天穿着职业装寒风吹吹的,除了小打小闹的感冒之外也没见自己有什么大事。可是现在呢?只是他又回来了,所以她在地上窝了一个晚上就发烧还被折腾到医院来了? 肖瑗正胡思乱想着,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诶,妈动作可真快啊,这么一会儿就好了?她笑着转过头去说道,“我还以为院长会拉着你说话呢,怎么这么快呀?”话说完了,但是笑着的表情也僵了。 来人望了她一脸尴尬的样子,一时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来。 倒是肖瑗先换了一脸自然的神情开口说道,“我还以为是我妈呢。你来刚好,听我妈说是你送我来医院,要不然这笨脑袋该烧的更笨了。”她的语气自然,一如他们熟悉的模样,她的语气生疏,似乎忘了他们之间的缠绵纠葛。最后她笑着说,“这回真的谢谢你了,改天有机会请你吃饭。” 杜风感觉自己胸口有个地方在慢慢收缩,一点点发紧,口腔干涩地一点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木讷地近乎机器人一般地点了点头,像是定下的程序一样说,“不客气,应该的。” 空气又是一阵滞停,但没有一会儿门又被推开来,走进来两个言笑晏晏的人,正是原琴和院长。 原琴进来的时候看见杜风在的同时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她却不动声色自然地对着杜风点了点头,便笑着给肖瑗介绍道,“小瑗来叫声李阿姨,这回多亏了你李阿姨呢。” 那李院长面相分外和蔼,纵使是站在气场不是一般的原琴边上,也未是逊色半分。此时看见肖瑗要掀了被子下床来,忙道,“别介,就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还弄得这么正式不是埋汰我嘛?” 即使李院长拦了,肖瑗还是从床上下来了,顺手捋了捋身上衣服的褶皱,才上前去对李院长道谢道,“这谢还是得谢阿姨您的,前段日子还听我家老爷子提了李阿姨您,说您才真的配得上医这个字来着。” 那李院长略略吃惊,能被肖家老太爷提起来的人,那前程可不是一点点的事情。这么一想,由心底乐开了花儿,面上更是亲切万分。 原琴听见肖瑗这么说,微微笑了一下,没有戳破她的话来,只是暗叹了句这孩子越来越会说话办事了。想着时间也不早了,要是要回家去,得早点回去,小瑗说了要吃糖醋排骨的,买来材料什么的也得费会儿功夫了,于是原琴笑着说道,“得了,你李阿姨大忙人,咱们就别拖着人家说话了,手续我已经办好了,咱们好回去了。” 李院长自然听懂了这送客的意思,顺口接了下来,“也是,我正好有一会议要去开,就顺路跟你妈妈过来看看你。现在看你这精神头还挺不错的,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吃点补身体的东西……嗯,那我这去开会了,回见。” 肖瑗乖巧地回道,“那李阿姨你慢走。” 李院长冲原琴点了点头,这就转头走了。 原琴望了望她背影,眸子却眯了眯。肖瑗自然是注意到了,可杜风还在边上呆着呢,也不好说。原琴见肖瑗看着自己,又欲言又止的样子,笑着拉过她的手拍了拍,“去看看有没什么要带走的,我跟杜风聊两句。” “妈……”肖瑗惊了一下。 原琴摇摇头,示意她听话。 肖瑗抿了抿唇,到底还是默默地走回床边去,这头,刚才她们谈话开始就安静坐在外厅沙发上的杜风见原琴朝自己走来,起身喊了句,“伯母。” ------------ 12 她的疏远 更新时间:2012-06-18 开着车一路向前,后座肖瑗跟原琴轻声地聊着什么,虽然她们俩音量虽然不高,但只要稍稍留心都还是听得清楚的。但是杜风这时候就是一点也听不进去,脑子里跟堆了一堆浆糊似的,一点缝隙都没有。原阿姨方才与他说的那几句话,却让他惊心不已。深吸一口气,恰巧一个红灯,他轻声打断后座两个女士的谈话道,“我可以抽根烟么?” 原琴微笑着应了声,“没事。” 而肖瑗默然,却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别过头去看窗外,隔着遮光纸,她只觉得天是灰蒙蒙的。很快的,鼻腔就漫入了烟草味道,肖瑗一双眉拧的更厉害了――若是工作以前的她,闻到烟味都会不由自主地呛到咳嗽,可是这些年来也经过的不少应酬场合,她都习惯了这种味道。 但,仍不喜欢。 正这样无意识地看着,她面前的车窗被下了一条缝来,肖瑗接着就听见那个很多年没有听过,却异常熟悉没有变化的声音轻轻地说,“怕你们呛,下会儿窗户。” 不知道为什么,肖瑗总觉得他的口气似乎是在解释,又似乎是因为想起什么。她默默地看着他的后脑勺,依旧不吭声,竟恍惚间不知为何想起自己疯疯癫癫的姐妹淘来――如果小芹在的话,怕是这会儿他的后脑勺上就有小芹的高跟鞋印子了吧?然后那丫头会骂骂喋喋道,“你他妈不长脑子还是狗血失忆了?不知道我家小瑗最讨厌闻烟味了吗?!” 在一边看似很镇定的原琴其实心里也没底。他们也都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自然明白孩子们的一些想法,但是……哎,若是当年这两孩子没有分开,是不是现在的她都已经可以抱外甥了?可这世上太多的事情都没有如果。决定了便去做,做了就不能后悔。当年她何尝不是这样毅然不回头地做出的选择?大概真的只能像肖锋说的那样,由着孩子们去吧。 其实医院离大院很近,也就两条街,但是北京街头的红绿灯的时间长了去了,加上车水马龙长队等的,这折腾到大院,竟然也花了近一个小时。 原琴下车的时候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虽说现下北京发展比以前好了,但塞车塞成这德行,还不如原来没有什么人的时候好。” 肖瑗跟下车来,听见了笑着接道,“这就是发展趋势呗,咱能怎么着它呀?妈你要嫌这私家车堵得你难受,改明儿我让阿樊把爸那辆老自行车抬出来打理打理,你爱去哪儿就让他给你载出去,绝对不堵车!” 原琴失笑,伸手点肖瑗额头,“瞧你这嘴巴贫的,快赶上你那混蛋弟弟了。” 肖瑗也不躲笑着承了下来。她眼睛弯弯的,跟个月牙似的,嘴巴自然地裂开,两颗小虎牙还是那么的可爱。可是纵使是笑容依旧,但是人也已经是不一样的了。 杜风一手扶着车门,就这么保持着下车的动作僵着,也不算是出神,可确实注意力确实也不那么集中了。所以等原琴笑着望过来询问他要不要留下吃顿便饭什么的时候,他用力捏了捏车门,用这个动作强迫自己回过神来,对原琴说道,“伯母,我等会儿还有些事要去办的,就不上门打扰了。“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这么生分,今儿小瑗这还多亏了你呢。”原琴摆摆手道,“去吧去吧,你们这些孩子就是事儿多!看看肖樊那臭小子,前头还火急火燎多着急他姐姐,后头看没事就拔腿跑了,哎哎哎……得了,回头让小瑗再请你吃个饭什么的,你赶紧去忙吧。” 本来应该说的不用那么客气的,可是杜风却没说出口,滑到了嘴边的话换了一个熟稔的称呼,“那我就等着小瑗的饭了啊。” 话一出口杜风下意识去看肖瑗的表情,她依旧是那样保持着距离不冷不热的笑着回道,“放心放心,这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到时候你别嫌弃我招待不周就好。不是有事么?赶紧走吧,误了时候就不好了。” 杜风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不是肖瑗的生分,而是她的态度,到底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来,时间是不等人的,他只好匆匆说了句,“那我走了啊。”然后钻进车内,准备驾车离开。本来下午这个时候他就是没空的,除了回来工作要交接熟悉之外,还有老三捅的篓子得去跑人……这篓子真的是大了,本来杜家在院子里地位就不高,这会儿倒好,以前稍微有点来往都避之不及了。杜风揉了揉太阳穴,近些天来都没怎么睡觉,加上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也难怪得头疼。 “砰砰砰。”就在杜风想踩油门倒车的时候,听见了车窗被人敲响,他转过头去,就看见那张熟悉的越发成熟的脸庞出现在有些模糊的窗户外。 他愣了一下,马上按下下窗键。 车窗下了下来,女生微微弯着身子,对着他的笑靥虽疏远但也如花璀璨,“呐,我说请你吃饭不是假的,等你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吧。唔,不是月底的话我下班时间都是五点半。” 说完她便直起身子,退了一步,挥挥手,道,“回见。” ------------ 13 你若想帮他 更新时间:2012-06-19 虽然肖瑗说了那样的话,但是一周时间过去,都没见杜风给她打电话。没有她的手机号码所以没找她这种狗血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从肖瑗回到院子连自家凳子屁股还没坐热的时候,手机就开始响,拿出来看了一眼全部都是标着归属地北京的陌生号码,她看了看厨房里忙活的原琴,觉得纠结万分。 她跟原琴说了要回来住第二天就收到一快递,崭新的黑莓手机,电话卡都已经安好,只要开机就能打。不过看那手机就知道是肖樊的主意,只有那小子知道她近乎执拗地喜欢键盘机。 肖瑗自个儿刚工作那会儿就特坚持花自己的钱,那么点工资没舍得买贵的手机,但没有个手机用又不方便,思来想去最后挑了个诺基亚的一个黄屏机子,待肖樊看到的时候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后来当触屏漫天遍野都是的时候,肖瑗手上也已经有足够的钱换一个手机,但不知道为什么肖瑗对这方面就是没太多想法。再后来千辛万苦考上了注册会计师,一下子麻雀变凤凰,到处有人要,工资刷刷地乱涨,肖瑗手头钱充裕的不得了,却是买了个诺基亚5000就再没换过手机。再再后来满大街的iphone,肖樊总嚷嚷着要给她买个,她也不乐意。不单单是觉得那价格买那么个手机误事不值,更是觉得没多大必要。再说了,她也不好触屏机这一口,就爱键盘,打字什么的比较有存在感。 这回肖樊算是逮着机会掐着她癖好,又有着妈妈的大旗帜正大光明地给她换手机了――这家伙不知道为啥就是对她那只5000看不顺眼。而当肖瑗拿出手机看到第一个北京的陌生号码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被卖了――怕是家人认识的人都有了她的联系方式了吧。 既然没有电话这个可能性太小,那么,为什么呢?他……不是很需要她么? “你这丫头,再不专心点下,输了可不要再跟我嚎了。”老太太和蔼含笑的声音由远而近,手上端着茶水,那套茶具是肖瑗拿第一份工资去古董市场淘来的,花了她2000整的大洋,还是她可怜巴巴凑了个整,那个老大爷看不下去了,才让了价给她。 这套茶具在肖家老爷子这真的是便宜到不能再便宜的货色,虽说东西不差,但是茶具到底还是得配得上茶叶才煮的出真正的味道来。不过这些年能让老爷子接见的人并不多,更别说能喝到老太太泡的茶的。当然也有那么几个,但也都是懂得眼色的主儿,谁不知道这肖家第三代里头的这位大姑娘,虽然没有踏入政圈,也没有依仗家里寻工作,却是老爷子的心头宝,宝贝的不得了。而老爷子这什么好东西没有,茶叶都比茶具贵,再傻的也不会直接疑惑问怎么用这样的茶具,再后来旁敲侧击问到了原因更不会去碰这个禁忌。 肖瑗看见老太太过来,赶忙站起来迎过去去接老太太手上的东西,说道,“输就输,有本事爷爷找我下五子棋,看我不杀的他片甲不留!” 老太太笑着由着肖瑗接手托盘,看了看棋盘,乐道,“你这妮子,下了这么多年棋了,棋心还是这般不稳,看看这棋下的…”说着她伸手给刚下了子的老爷子轻轻捶起肩膀来,“也就你爷爷乐意陪你这么没棋品的人下棋。” 老爷子微微笑了一下,半闭着眼睛,一边享受着老伴的按摩,边道,“她那性格别人不懂,你还不知道?看上去乖乖巧巧的,可肚子里头那点心思谁拗得动?” 肖瑗乖乖地听着,面上一副很受教的样子,手头也极其熟稔地摆放着茶具,待老爷子说完了,她也刚好摆好了,给老爷子斟了一杯茶,恭敬递上,嘴上却笑着贫道,“老爷子您说的都是什么评价?我这么乖的孙女您去哪里找呐!” 老爷子闻着茶香睁开眼来,纵使是到了耄耋之年了,敏感一点不逊当年,照老爷子的话就是当年给饿出一个好鼻子――那临时搭的住处,都是大锅饭,他们这些个没媳妇的都是哪儿有饭哪儿就嗅着去了。老爷子还说当年就是因为这个好鼻子才嗅了个好媳妇回来。老爷子一手接过茶杯,一手拍了拍老伴的手,“行了行了,没那么精贵,一会儿就酸骨头,你也坐下吧,最近不是风湿犯了,不酸呢?” 肖瑗也跟着道,“奶奶你赶紧坐下呗,我多久没给你们斟过茶了,还不赶紧来感受下!” 老太太无奈地睨了肖瑗一眼,边坐下边说,“还好意思说这话?回来快个把月了吧?都不知道来看看我们两个老人,亏你还好意思夸自个儿乖呢。” 肖瑗忙喊冤道,“我这不是一有空就赶来看你们了嘛,咱北京城的那个磨蹭劲儿您又不是不知道,工作两边交接就磨得我那个叫头疼啊,然后又赶上月底,咱拿人家工资总得替人家做事呀。” 听她这么一说,老爷子呷一口茶顺口就接道,“觉得头疼麻烦就别干了,你爹养不起你还是你爷爷养不起你?再加肖樊那小子,你还怕没饭吃?” 肖瑗头皮一麻,果然老爷子还是提了这话题。 正想着怎么回答,老爷子又说道,“你那时候没选从政,没选从商,没用家里一点权,就是赌气给你爸爸看,不乐意因为家世而被人说。现在你也证明了,比起几个孩子,你虽不是最有成就的一个,但的确是我和你奶奶心中最优秀的那个。丫头,但这么懂事的你,怎么某些事就那么糊涂?” “老爷子……”肖瑗下意识想开口解释,可对上了老爷子那柔和疼惜的眼神,她一口话噎着怎么也说不出来。这些年的委屈,她一句话没吭,可是比她自己清楚她的老爷子老太太哪里会不明白? 她噎了半天就憋出句,“对不起……”是她太任性倔强,害得两个老人担心了。 “傻孩子。”老太太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道,“我跟你爷爷本也是不想直白说你这些的,长大的孩子是出笼的鸟儿,都有自己的天得去飞,我们俩老头子老太太的手没那么长什么都管着,可是有些事,老太婆我还是看得明白的,杜家那孩子回来为什么,咱家老三又做了什么……这些都是明面上的帐,能不能摆平,能摆平到什么地步,也都是板子上钉得死死的事情。” 老太太顿了一下,语重心长道,“现在杜家能做的也就是不被这事彻底拖下水,可杜家根基怎样,咱们心底都明白。这事,怕是没几个人愿意,或者说敢去掺和的。若是别人把这事拿来烦你爷爷,我肯定得让你叶叔叔拿扫把给他赶出去,也就是你这丫头说的,我们俩愿意听听――这是谁都知道的事,你觉得呢?” 肖瑗哑口无言,她今儿过来确实存了这个心思。对那个人她确实深深地怨过,但也真的很爱很爱过,她再恨他再怨他,也不忍看到他到处碰壁去平白受辱。 久久默声的肖瑗,很清楚地给了两个老人她的答案,老爷子轻轻放下茶杯,下了最后的定论,道,“若你想帮他,那就给个充足的理由,好好想清楚这么做得牵扯多少层关系利益。” ------------ 14 东风起 更新时间:2012-06-20 肖家插手不插手的事情本来是跟肖瑗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的,可在肖瑗去了一趟肖家老爷子住处,这里头的味道就变了。 谁不知道肖大公主是老爷子的手里宝?谁又不知道肖大公主回来啥熟人都没见就先赴了杜家的相亲宴?再甚至有些人看见那日杜风火急火燎地将肖瑗从房里抱到车里,给送了医院,这又是一遭。众人都在猜测,都在怀疑,也都在犹豫,这一次杜家大风大浪的,会不会接下来就是东风起。也正是因为拿捏不住肖家老爷子的想法,各种人对杜家态度也稍稍转晴,不再那么直接给脸色瞧,甚有好言相待的,即使也都是些口头上说的不具有建设性的东西。外头风雨终于有着停歇了,杜家人算是透了口气。 可今日杜家气氛分外难耐,杜家唯一一个不怎么抽烟的男人――杜风,自打回来接手家里这档破事就开始把烟当饭吃,一根接着一根,根根恨不得抽进肺里。 “妈,我不能这么做。”许久,烟气都快把沉默的一屋子人都淹没得时候,杜风终于开口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一干长辈都皱起眉头,都想说,又都不敢第一个开口,那坐在摇椅上的杜老爷子手上一对核桃快要捏碎了,枪打出头鸟,他们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做那个出头的人。其实此刻的杜家人何止是话不敢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整个屋子沉寂到杜风都掐掉自己手中的烟,不敢抽下去了,老太爷这才缓缓开口,才开了一个音就停了,声音有些喑哑,许是给天气干的。 杜家老三家的姑娘杜雪眼劲儿强地赶忙递上一杯水,杜家老爷子推开水杯,冷声道,“都不怕我被气死还怕我被渴死?” 杜雪一脸尴尬地捧着杯水站着,不知如何是好。其实论孝心,杜家里头就属这个姑娘最甚,乖巧方面虽说不如杜风,但在大院里也少有可及者,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老爷子就是不待见这第三代里的唯一一位姑娘。说重男轻女吧,老爷子一直想要个孙女,对待院子里其他家的姑娘也和颜悦色的。说连带着看不过去倒是有些道理,这回出事儿的就是老三一家,杜雪的亲哥哥。可摆在平日里,老爷子对杜袭和老三一家都态度挺好的,独独对这个姑娘。 而杜家上下,因为老爷子的关系,也就只有杜袭是真心疼爱这个妹子的,这会儿杜袭蹲里头了,杜雪遇了这个,更是没人出来护着了。 杜风本是站在靠窗的位置抽烟的,这会儿把烟停了,又见着这一幕,大步走过去将杜雪轻轻拉到边上去,说道,“爷爷你又何必迁怒呢?” 老爷子哼了一声,看在是杜风的面子上,脸色好了一些,可依旧阴沉沉的。杜家老爷子虽说比肖家那位要长上几岁,近九十大寿了,可这位置远不如那位,能进来这大院,一半是他自己,一半是杜风爹争气。老爷子是耿直的人,做不来拐弯抹角的事情,以前想要巴结他的人都被骂回去了,骂多了也没人来了,这回出事,除了几个算是心腹的人愿意搭手,其他人见风使舵的可快了。 “老头子我是一脚踏进棺材里的人,说话你们不爱听,我也懒得和你们这些鱼木脑袋说,谁都看得明白杜袭那小兔崽子这回是救不活了,救活了指不定还得祸害多少人,还不如死了!你们谁再去逼着杜风讨好肖家那姑娘谁给我滚出去!”老爷子这话一说,杜家人神态各异,有松了口气例如杜风妈妈,也有凝了眉头杜家几个男人,更有快哭出来的人――杜袭的母亲,叶心河。 真的是憋着一口哭气,又不敢哭出来的她,直直扑到了老爷子的面前,凄声道:“老爷子,求求您了,救救杜袭吧!我就这么个儿子阿!” 老爷子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对着杜昊,也就是杜家老三说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杜昊一脸尴尬难堪,他本就是家中最没出息的一个,要不是母亲身前疼爱自己,父亲也不会帮自己一把破了升迁的瓶颈。至于娶了叶心河这件事上,父亲一直反对到底,可他还是坚决娶了,如今悔不当初没听父亲的话,只是碍于面子和两个孩子才没跟这个女人离婚。但这回自己的骨肉出事,平日里再怎么气不成器的孩子,毕竟是骨肉,这几天里他也快跑断了腿。他自然知道父亲的心思,虽然嘴巴上硬,可心底里肯定会给想法子的。这下给一闹,真的不知道老爷子会怎么决定了。 突然,一阵铃声打破杜家的沉寂,是钢琴曲《梦中的婚礼》,是杜风的手机。 这个铃声专属于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从十五到现在,一直钟爱着这首钢琴曲。 那个女孩的名字,叫做肖瑗。 ------------ 15-16 大院公主 更新时间:2012-06-21 杜风怎么也想不到肖瑗会主动找他,还是在这么敏感的时间段里。 当他踏入咖啡厅的时候,发现肖瑗已经到了。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侧着头在看窗外风景,嘴微微抿着——杜风记得她这个小动作,她这是在犹豫什么?是后悔单独约了他出来,还是犹豫等下如何开口婉拒之前的相亲? 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肖瑗转头来,看到走近的杜风,眨了眨眼,笑着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吧。” 她的笑容还是那么疏远有礼,让杜风突然不知道怎么面对,只有默声坐下。他刚坐下,服务生就捧了菜单过来。服务生是个年纪轻轻的男孩子,长得白白净净的,他将菜单递给杜风的时候一直在拿眼睛偷看肖瑗。杜风皱了皱眉,不知为何心底不悦,随意看了看,就点了杯蓝山,点了份意面。 肖瑗那边也在点单,咖啡倒是没点,要了杯热牛奶后就将菜单合起来了。 服务生好奇问,“您不点主食么?” 肖瑗轻笑,“你们厨房的王师傅还在吧?让他给我来份菠萝蛋炒饭。” 服务员愣了楞,想不通这位从来没来过面生的客人怎么知道他们这主厨的姓氏。但是出自专业的素质,他点了头也没有多问就退下去了。 杜风等那服务生走后,随意问道,“常来?” 肖瑗摇摇头,“有两年多没来了。” “哦。”杜风应了声,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口。为什么两年多没来,原因他自然明白,在另外一个城市她就很少回来,回来估计也就几天就走。这几年间他也是有回来过的,但他甚至都不用刻意躲,因为无论如何他都碰不到她。他不敢,她不愿,即使大院那么小,只要回来的那一刻就可以风声四起了。 “王师傅的菠萝蛋炒饭真的是这儿一绝,我吃过一次就难以忘怀。”肖瑗不愿沉默尴尬,紧接着找了话茬开口笑道。她没说的是,这么美味佳肴,她却是在最难的时候吃到它。五年前,那个接近午夜十二点的雪夜,她一个人无神的在街上走,没撑伞,整个人也不知道是心痛的,还是冷得麻木了,就是这样呆呆地走了一天。直到她精神恍惚撞上了这家咖啡店门前用来装饰的欧式路灯,听见那“嘭”的一声路灯砸在地上的响亮,她一下子醒了。 他离开了。 实实在在,的的确确。 不知道什么原因,当时意识到这一点的肖瑗没有哭,而是突然觉得知觉都回来了。她很冷,她很饿。她注意到这是咖啡厅,她走进来,发现就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整理着什么。她问,“还有吃的么?” 王偱很久后还记得那个脸色惨败满身雪花可怜的小女孩,那句怯生生的问句。他当时觉得,如果拒绝了这个要求,她就不行了——那个姑娘身上透露着满满的绝望的气息。事实上,王偱想的确实是真的。有了那碗热腾腾的蛋炒饭,才有了后来坚决换了个地方坚强活下来的肖瑗。 牛奶和咖啡很快就上来了,肖瑗搅搅自己的牛奶,笑着说道,“还是喝蓝山呢?” “嗯,我就喝这个比较不暴殄天物。”杜风闻了闻蓝山的味道又喝了一小口,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肖瑗要来这个藏在胡同角落里的咖啡厅了,它比他以往喝的都要醇厚一些,确实是酒香不怕巷子深。 “噗。”肖瑗刚好喝了一口,听他这么一说再联系看到走来的人,差点没喷出来,噗哧一笑道,“都不知道有人和你有一样的理论——也就你这狐狸能喝咖啡不知味,没想到今儿还让你遇见志向相同的人了呢。” 杜风闷了一下,这话不是对自个儿说的,他稍稍侧头,凝了面容。来者不善。这个男人他认识,甚至可以说挺熟悉的,那一脸的妖孽笑容。 “邵斌。”那人见到杜风的第一刹那就伸出手,十分简洁地做了自我介绍。 杜风便明白自己没有认错人,大院里头的孩子他都不熟悉,本就是进院子晚,深知自己跟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下意识都躲得远远的。以至于现下老的一代退下,这批跟他一样被命名为红三代的人上位开始在政坛上一展手脚的时候,他却从中找不到任何关系脉络。 “杜风。”他心底轻轻喟叹,到底与自己想的不是一块地方。 这邵斌,是纪检委的人。 邵斌对杜风笑了笑就自然而然地入坐肖瑗边上的位置,对于他来说,接到院子里被众人宠大却不傲娇的公主肖瑗的邀请就是至高的荣耀。这妮子都有两年多没回来了,他们一群大老爷们没见着她心底总是要恹恹的,没了劲儿似的。这不听闻她回来也两个月了,大院里同辈的,他是第二个见着的,第一个自然是对面这个混球。绍斌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个总被夸赞的杜风,但想到要不是对面这混球的破事,怕是公主殿下想起见他们都得是八百年后的事了,便也没摆脸色给他看。 “呐。”肖瑗将之前扣下的菜单给邵斌推过去,“随便挑,姐姐我今儿买单。” 邵斌似笑非笑睨了她一眼,“其它我不要,就要你点的那份。” 肖瑗立刻不满瞪了他一眼,“就知道叫你就得大出血,你就不好再点过?人王师傅今儿要是心情好说不定就给你烧了呢?” “您肖大公主认识的人都跟您一样难伺候的要死,就一蛋炒饭还不肯为人做,我才不傻,非去触这霉头才认栽。”邵斌摇摇头,顺手拿了肖瑗的牛奶喝下,一口闷,喝完还道,“就这么点量,都不解渴。有事求我还不好茶好酒备着,啧啧,这待遇哟……” 肖瑗怒了,一手拍在他脑门上,“怎么着,今儿来不乐意就给我滚回去上班去,来了就别给我阴阳怪气的!” 对面杜风看了这一幕愣了愣。这就是他从未见过的肖瑗,威风得像女王。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邵斌喝下去的那杯被肖瑗喝过的牛奶,杜风觉得有些难受。她有轻度洁癖,别人碰过的东西都不怎么喜欢碰,就是掩饰的很好,没几个人知道。可是这个洁癖也有个特例——对于她而言重要的人,她甚至不介意跟对方分食一份食物。而据杜风所知,这个人数不超过一只手的手指头数。 邵斌再不爽也知道有个限度,惹急了肖大公主,回头一堆人排着跟他算账。他委屈地撇撇嘴喊来waiter,要了两杯热牛奶和一份煲仔饭,然后直接明了地对杜风说,“今天要不是肖瑗叫,我断然是不会来的,最近你们家的事情上头看得很严。大家都是明白人,我直接告诉你把,其实不单单是杜袭的缘故,有人巴着你们家下位挺长时间了,至于是谁也不用我多说了吧?” “知道。”杜风黯然接口,杜家一家子其实都比较安分的,但是你安分守位没用,人家要往上爬的,你碍着路了,那就得把你家撬开。哪个家里做各行各业没开个小后门的?就唯独他杜家被查出来,杀鸡儆猴还是想赶尽杀绝? 杜风不在其内,真不懂其理。 “别拐弯抹角的,帮不帮,一句话。”肖瑗桌底下踹了邵斌一脚,不轻不重,一如她的口气。不急迫不苛求。其实邵斌不是她知道能处理这事,与这事相关的唯一人选,但他却是与肖家利益牵扯最弱的一个。她太爷爷是什么人,他们那时候最怕的就是功高盖主,绝了进纪检委的心和可能,也算是给当年领导人一个交代——至少被监管着,做不来其它事。虽说像三叔一家子从政,纪检委里头肯定少不了有人,但爷爷还在世,这再有人和关系都不可能有多大权,也就是说管不到这儿去,几番揣度,才找了邵斌来。 “我说姑奶奶诶,其实这事我核算着怎么着你也找不到我头上的,但是昨儿听人说你私下里在找能处理帮忙处理这事儿的人,我就想着你该找上我了……”邵斌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杜风,“也不是我不帮忙,这忙可不是随便想帮就能帮的,你自个儿问问他。” 邵斌把问题丢给杜风,仿佛帮忙不帮忙都是要听了杜风的话,这事能不能处理都要由杜家决定似的。 杜风默不做声,恰巧服务生将所有的餐点都送上来了,三人默契地安静下来,直到服务生把食物放下离开,都没人吭一声。倒是那去了又返回的服务生打破了三人莫名的沉默,他礼貌对肖瑗道,“我险些给忘了,我们老板邀肖小姐到吧台一见。” 邵斌不满地撇撇嘴,“他当自个儿是谁,让去见就去见?哼!” 服务生原是笑意盎然的,听见这么一说,脸上尴尬到爆。能让许久不下厨的老板亲自动手肯定不是小人物,现在又这等嚣张……那服务员突然悔恨万分,哎,自己为什么非要想多看这位肖小姐一眼自己去请命来遭罪了。 肖瑗舀了一勺子饭,直直塞进邵斌晚上出现到现在就没正常过的嘴巴里,瞪他一眼,恶狠狠说,“让你那么多话!滚开,我要出去。” 邵斌含了一口满满的饭,一双桃花眼好不委屈地睇着肖瑗,看肖瑗一脸正色和隐隐发怒的黝黑眼睛,他只能乖乖站起来让位赔笑。她跟服务生离去,远远的还能听见她用柔和到一定境界的嗓音跟服务员道歉。邵斌露出点笑意来,面容反而没有刚才肖瑗在的时候那般刻薄。他慢条斯文地咀嚼完口中的饭,对杜风开门见山道,“肖瑗对我们一伙人来说就是捧在手心里怕化了的宝贝,也的确在你们这些清高的人眼底,她是有几分傲气,可那都是她该得的。” 说着邵斌冷冷扫了杜风一眼,凛声道,“说实话,我们可还觉得她身上的傲气还不够呢,有些什么事儿她一句话可不比谁管用?她却傻呵呵的不用。” 杜风没有接话,只是抬头静静与眼底充满蔑视的邵斌对视。他都知道的,关于她是院里公主的事,她的骄傲、脾气却从未在他面前表现过。未接触的时候远远看去,还能看出些娇贵来,到后来,真正接触了,深知了,她就彻彻底底地没有了那层公主光环,在他面前,她甚至卑微得快没有了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杜风的心一点点紧起来。 那一日肖瑗的脸依旧清晰在脑海,她没哭,没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的安静很多。她只是习惯性地微微歪了下脑袋,轻轻地说了一句,“杜风,你没爱过我,对不对。” 那甚至,不是问句。 他爱过她么?当时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如果不爱,为什么只要是牵涉到她的,什么事他都失去了理智。但若是爱她,那为什么他忍心用那样狠绝的方式推开她。 “杜风,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杜袭做了什么事情你最清楚,至于能帮到什么地步,冲着肖瑗一句话我也竭尽我所能。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绍斌阴沉沉地开口。 邵斌还没说完,杜风就轻轻摇头,“我不会答应的。”离她远远的?再不和她相见?还是其它跟这个差不多的要求?不,他不能答应。杜风侧头望向了已返回来的肖瑗,眼神略带了一丝迷茫,低声说,“杜袭的事和她是两回事。我欠她的,终究该还的。” 邵斌挑挑眉,却没有一点怒气。在中纪委那种闷到爆炸的地方待了这么些年,到底还是磨去了他暴躁的棱角,也愈发刻薄直接起来。他只凉凉道,“别说天鹅不是用来吃的肉,就说你现在的处境,癞蛤蟆一只,凭什么肖想她?或者说,凭什么还她?” 肖瑗越走越近,杜风眼神也一点点清澈起来,“邵斌,我不知道多少人有你这样的想法。我也不否认你说的是事实,只是,你错了一点,对于癞蛤蟆而言,天鹅不仅仅是肉,它要的是天鹅本身。”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爱过她没有,但是这一刻他突然明白这些年,在异国他乡,他看见纤细背影总会误认成一个人,总会听错清脆缠绵的女音,还会为什么在无意间听到她的消息的时候慌神,回来两次明明很担心遇见她却在没碰到时微微失落。或许这就是人们说的,人性本贱吧。明明是他自己伤害她最深,却总觉得她占据了他的人生,待她自己主动离开退出的时候,他又眼巴巴地希望再得青睐…… 思此,杜风站起来。 肖瑗刚刚好走到桌子前,不明白他怎么突然站了起来,不会是跟邵斌谈崩了吧?她心底揣度着,却不动声色,静静等着。 杜风缓缓说道,“我可以处理的,谢谢你今天的好意。” 肖瑗,我们之间隔了太多的不该存在,时间事件任何一个条件,都不适合我们现在接近。 肖瑗愣了楞,直到看到杜风清澈的琥珀色的眸子,突然觉得一点点冷了起来。哦,原来她又拿热脸去贴了冷屁股?这股寒意从心底一点点蔓延出去,就似这初春的季节,没有寒风,却冷进了骨子里。 这日的饭局最后三人不欢而散。邵斌本就是乘着上班的空档出来的,办公地方没离这儿有多远,也注意到肖瑗似乎不太爽快的样子,索性赶紧鞋底涂油开溜。肖瑗是开了车过来的,杜风也是,于是两人告别邵斌之后各上自己的车。 本来倒车出来应该是杜风领路的,可肖瑗猛的打了个方向盘,硬生生将杜风的车逼回去,自己领先而去。 今儿肖瑗开的是肖樊谄媚献上来的大众甲壳虫,白色的,明明是一辆小巧淑女的车,此刻一拔扈,硬生生开出了女王的傲气来,飞扬而去。 坐在车内,刹车踩得过猛险些就撞上墙的杜风总算露出今日第一个笑容。 这样嚣张挑衅的肖瑗,他也从未见过。 ------------ 17 招惹 更新时间:2012-06-24 纵使杜风明白肖瑗怎么想的,肖瑗却永远猜不透杜风是怎么想的,她也是从小被夸奖着有慧根长大的孩子,虽然因为一些原因最终没有走上所有长辈希望的路,但到底还是极其欣慰地自我成才了。可是她却一直猜不来杜风的想法,那是一个永远深不可测的人。 从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起肖瑗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乖巧。一切学习思想都这么积极向上有觉悟的人,肯定最后的结局是踏入了幼时经常打滚撒泼的人民大会堂。可是比她的成长历程还跌破眼球的是,毕业后的杜风不顾一切反对,径直进了外企工作,从底层做起,并且那外企中没有一个可以帮忙的熟人。 肖瑗托腮望向窗外,她真的是那么笨,那样明显想要脱离那个家的,与她一致的意图,她居然笨到怎么也看不出来。其实,到底是看不出来,还是太信任了呢?肖瑗也说不清楚。 “肖小姐,你要的牛奶。”一声温柔的女音惊醒沉思的肖瑗,她回头微微一笑,双手接过牛奶,轻柔地说了句“谢谢。” 给她送牛奶的女孩子看上去约莫是20岁左右的年纪,语气瑟瑟的,大概是新人吧。看那大大眼睛里充满着对她的好奇,肖瑗嘴角无奈地扬了扬。也是该对她好奇的,真的一节车厢就为她一个人留空,是怎样的特权?可是偏偏又怪不得人,那臭小子就是怕她说他使用特权才特地在视频里扬了一整打的座位票说,“姐啊,我这可都是花钱买的位置啊,别说我仗势欺人哦!” 想起那小子笑起来痞痞分外好看的样子,肖瑗就心底软了,其实就算他特权又怎么样,家里有这个资本嚣张。即使是花了钱买的票,但这近乎私人飞机的私人乘务员服务怎么说呢小子? 肖瑗低头抿了口牛奶,却发现那个女孩子还没走,她轻轻放下牛奶杯子在茶几上,抬眸疑惑地问,“有什么事么?” 女孩子正打量着她失神,被这么一直视,窘迫地脸红透了。 肖瑗暗赞了句,好一只纯情小羔羊,如此一看那原本只是给人第一印象的清秀女孩子就上升成了清纯美女――也难怪能被单独安排到这种列车服务上。在赞美的同时,肖瑗不免一阵唏嘘,不久后怕是要见到这女孩子就不是这般的自然不造作了吧? “没……没事……”女孩子一紧张说话都结结巴巴的,“只是列车长让我在这侯着,随时听您吩咐……” 肖瑗噗哧一声笑了,五官越发虚幻柔和起来。今天她一身便捷休闲服,也是随意挑了个座位坐下,可偏偏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感觉,乃至女孩子送牛奶接近,紧张就加倍了。 “是你们列车长还是肖樊那臭小子?”她笑着问道,却意外看见姑娘的脸蛋又更红了一些,肖瑗虽然还在笑,但眸子深了深,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口气也不由生疏下来,“你去忙吧,我习惯一个人待着。” 那女孩子很快就感觉到这份疏离,尴尬地说了声“那您有事再喊我好了。”然后轻步离去。 肖瑗皱眉,拿出手机,按了几个数字,最后还是没有播出去。肖樊那小子啊……从北京到杭州也不过半天时间,肖瑗看了一部电影,微微眯了一觉也就过去了。 前几天肖樊打电话说让她来杭州玩,说他在这有个项目刚完工,特地给她留了一套,非要她亲自看看。她本来是不想来的,可是那天那场不痛快搞得她心情郁闷,加上月头公司一向都有给她一周的假,她想想出去走走也挺好的。于是得了空索性回家跟妈妈说了,就出发了。 “姐!”一出火车城站出口就看见肖樊顶着张灿烂的不像话的笑脸冲着她挥手,还挥得特别带劲儿。 肖瑗微微一笑,就要过去,却看到车上那个乘务员姑娘不知何时在她身侧不远的位置,望着肖樊方向失神。她绕着人群,似不经意走过那姑娘身侧时轻声说了句,“确实是先放弃一些就能得到一些,。可是有些人事不是想得到就能得到的。” 说完肖瑗就含笑迎向肖樊,身后那乘务员姑娘脸色煞白,眼眸惊恐。 “姐,累不累呀?”在京都异常张扬拔扈的肖樊,这次来车站接肖瑗却是分外的低调,开了辆杭州城里比较常见的奥迪a4就来了。 肖瑗坐靠在副驾驶位上,闭着眸子半响不说话。 肖樊这才察觉到有丝不对劲,姐不能乘飞机,但是乘动车火车汽车什么的总是丝毫不显疲态。此时的静默,真心有点太不对劲了。刚巧一个红灯,肖樊装作不知地俯身过去,轻轻地帮肖瑗系好安全带,轻声说,“是不是累了?那你好好休息,到了我再叫你。” “哎……”在肖樊重新发动车的那一刻,肖瑗睁开眸子,轻叹口气,扭头细细看了看肖樊的桃花脸,不由火气上来,伸手就揪了他脸上一块肉猛的一掐。“知道你是为了应酬,不得不这般花心大萝卜的样子,可你丫做的越来越嚣张了吧!?嗯哼?” 肖樊吃疼吸气,并没有后退或者挣扎,乖乖地给肖瑗掐着,一双大大的黑葡萄揪着她看,好不委屈。 最终是肖瑗败下阵来,松手轻拍他脑门,“开车。” 肖樊得令,忙发动车子跟上车流,一边观察肖瑗的脸色,才缓缓开口,“姐你眼力劲儿一直特别好,是看出来那个列车员与我有往来了吧?”他顿了顿,“姐,真的就是为了工作需要。那姑娘资质好,也不是我跟人家来去。再说了那些事我都是拿真金白银跟她做的买卖,她自己点头同意和堕落的,这边又想给自己立贞洁牌坊还。再说了你弟弟什么人你不明白?这种姑娘能主动去招惹?” 肖瑗突然又很想叹气,却突然想起奶奶常说的“老叹气好运到你门口都要掉头走了”,她又憋了回去,只悻悻然摆手道,“你有分寸就好,我不管你。” ------------ 18 他乡故人 更新时间:2012-06-25 肖瑗都表态要放过他,肖樊自然不会傻傻地继续去触霉头。毕竟是姐弟俩,他也知道肖瑗的底线与忍耐度,平时更不敢去冒犯。但做生意,还是在这样社会环境下做生意,到底是要用些为人不齿的手段的,即使姐姐再不高兴他也是没办法妥协的。肖瑗到的时间刚巧是下班高峰,两人开了半个多小时还在原地打转,肖樊本来想带肖瑗去西湖边上的港式餐厅吃饭的,这下看来是没戏了,只好临时改变主意对肖瑗说,“姐,这西湖是去不了了,要不咱去南山路那边?” 肖瑗也是来杭州呆过的,那时候哪里有现在这般堵车的情况,看这程度比起北京城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再者她的肚子也确实有些饿了,本就对吃的要求不高,这个时候更没什么意见了,随口答,“听你的。” 肖樊打了转向方向盘之后开始打电话,连续打了几个才放下电话专心开车,“姐,那边饭馆都满了,我在那边一酒吧订了个包间,你看可以么?” 肖瑗皱皱眉头,只道,“我想吃面,能给我弄来,然后别是泡面就行。” “没问题,不就是面么,我这立马让人给你去买!”肖樊松口气,立马应下来。 肖瑗看他那舒坦样就不乐意了,又想捣腾捣腾这混蛋小子,又坏心眼地加了句,“我就想吃菊英面馆的片儿川。” 肖樊愣了一下,但看见她那一脸笑意,很快笑开了,说,“这有什么难的呢?” 肖瑗斜了似乎松了口气的肖樊一眼,觉得这小子开始打什么坏主意了。不过转念一想,无论他打什么主意都不会害着自个儿,反而都是为了她好才会去做的,肖瑗便也不再思索,将座位往后调了调就躺下闭眼休息了。也许是乘车累了,也许是因为这个从她庇佑的男孩已长成男人的弟弟在身边比较有安全感,她竟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再醒来车已经停在了一家店门口,看上去却不似是普通喧哗的酒吧。肖瑗伸了伸懒腰,问道,“南山路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安静的店了?” 肖樊见她醒了,开了瓶水递过去,说:“早就有了,是姐你太久没来杭州了。” 肖瑗接过喝了点水润润嗓子,然后推开车门下去。这个季节,杭州的天还是有些凉的,她却没将手上的风衣穿上,而是凝着眉头看着酒吧的名字――gytha。 肖樊等肖瑗下车之后便把车开去停在车位上,这个时候还不到夜场最热闹的时候,门前没有那么多车,车位很好找,一会儿就停好走过来了。 他走到肖瑗身边,乐道,“啧啧,最近来这的人愈发有来头了,那辆玛莎拉蒂,光那个牌照就花了不少心思吧?” 肖瑗回头扫了一眼,刚巧肖樊开来的车和那辆玛莎拉蒂两辆车都在路灯下停着,她失笑,嗔骂道,“我说你今儿怎么开这么低调的车,还好意思说人家牌照高调,你也不看看你的?说,哪来的省政府的车?又乱开了哪个叔叔伯伯的车,给爸知道了不又得一顿好抽!” “我又没开那车去干坏事,再说了,这是人家自己送上门给我开的。人家说了,是怕我没车代步杭州城不方便!”肖樊笑嘻嘻说道,言语中竟还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怕是这要遇见了熟人都得掉下巴,看看你,这么大了居然还跟小时候一样爱撒娇!”肖瑗无奈点点弟弟脑门,倒是真的打心底笑出来了。虽说肖瑗是最疼这个弟弟,但实际上该罚的该叫他认错的,肖瑗一点也没有心软过。肖瑗教肖樊倒也不似他们父亲那般严棍伺候,只叫他罚站,军姿的那种站法。 九岁的肖瑗告诉眼泪汪汪委屈无比站着的肖樊说,自己的错你要在心里自己找出来,一个个去改,没有谁能帮你找。明明她也就是小孩子一个,却对着比自己小了五岁的弟弟说出这样的话来。肖家老爷子当时在屋外听见,握住了老伴的手,一半是心酸,一半是欣慰,“肖瑗这孩子,必成大器。” “姐,咱进去吧,这杭州比不得咱那,白天别看温度挺高的,到了晚上阴阴的,怪凉的。”肖樊见肖瑗没有穿上外套的意思,收敛了痞痞的样子,肃了脸庞,才有了些许被商业人士所赞叹的肖少的样子。 肖瑗抖了抖风衣,随意地披在身上,然后抬眸看他一眼,说,“你要等的人不是还没来?” 被肖瑗看破是天经地义的事,肖樊也没存心想瞒着掩着,直接揽了肖瑗的肩膀把她往屋里头带,边走边说,“都是老熟人了,还用这么大牌地让人门口等?姐,你别问我是谁,等人到了你就知道了。” 肖瑗不满地看了看把自己要问出口话也堵回去的弟弟,但到底还是没有纠结下去,小子嘴紧不说就是不说,又不是不知道她脾性,肯定不是什么不讨喜的人。哎,她真的是老了么,竟是一时半刻内想不起来自个儿有在杭州的老朋友…… 才刚刚走进酒吧门,便有漂亮的迎宾姑娘过来领人,一见是肖樊便眉开玩笑,可再看肖樊揽着的肖瑗,不由愣了楞,但到底是职业道德与职业惯性,马上收了诧异笑道,“肖少还是老位置么?”肖瑗打量了四周环境,倒还算恬静,不想酒吧倒偏向安静会所的性质,便用胳膊肘撞撞肖樊,“你的老位置是在大厅么?我看着气氛挺好,倒不跟别的酒吧那样喧哗,去了包厢说不定没这感觉了呢。” 肖樊扫了一眼四周,有意无意地望了眼dj唱歌的舞台,“你想在哪儿就在哪儿。” 肖瑗揉揉额头,“那就挑个偏僻的位置坐大厅吧。头怪疼的。” 听见肖瑗说头疼,肖樊赶紧收回分散的注意力,示意服务员领路之余,又伸手帮她按了按太阳穴,“叫你刚才不穿外套还不肯进来!哎,你要是在这边病了,爸肯定把我皮都扒了……” 肖瑗失笑,“放心,我会叫爸留你一口气好伺候我养老的。” 两人说的随意,也走的心无旁骛,可这么简短几句对话,再经过添油加醋,隔日八卦期刊就爆出肖少有未婚妻一说。而同为圈内的人都一眼认出肖樊小心翼翼护着的是护了他十几年的姐姐,不熟识则吃惊冷面不近人情的肖樊也有这么温柔一面。但不管别人怎么想,那份报纸只出去几份,剩余的都被销毁,原因不是肖樊,而是那照片中的女子,是肖家的千金公主,容不得他人追查。 “肖少,今儿驻唱的是lisa。”待肖樊肖瑗说话告一段落,那眼尖的服务员就对肖樊说道。 肖樊心底松了口气,面上却是不在意地点点头。肖瑗虽不明白其中真正缘由,但也大概能猜到可能驻唱的有人与肖樊有纠葛,他的隐私她向来不过问,坐下之后就专心致志看单子。 肖樊打发服务员退下,侧头看专心研究酒单的肖瑗,“姐你要来点红酒么?这儿的酒还是不错的。” “不要红酒,给我来杯柠檬水吧,这几天嗓子也不是很舒服。”肖瑗把酒单子搁一边,往后随意靠了靠。虽说是在大厅,可其实每个位置也都是半封闭式的,以一个圈围绕着当中的舞台,更显得空旷些,而且位置不多,一个偌大大厅就十个不到的位置倒是二楼似乎密密麻麻都是椅子。 肖樊翻了翻了酒单,点头道,“也是,最近姐你没少被那群混蛋灌酒吧?” 肖瑗收回打量酒吧设计的目光,好不妖娆地睨了肖樊一眼,“你姐你不知道?他们要能在我这讨到便宜就怪了。” 肖樊怔了怔,喟叹道,“已经是许久没看见姐你这样了。”这也是为什么他急切想要把姐带离那个人,他们手心里捧大的公主,从不拔扈,却是傲娇动人,独独为了杜风…… 肖瑗垂下羽睫,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的眼叫人看不清那明亮眸子的真实情绪。原来是她自欺欺人,怎么可能没人知道她那么点破事?只是她天真以为瞒得住罢了。原来以为只有父亲知道,后来发现母亲也知道,再后来竟发现都惊动了老太太老爷子,现在,又是发现肖樊和院子里的兄弟姐妹们也知道。罢了罢了,这天下还有人不知道么,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性子骤变的样子,谁看不出来呢? “姐……”肖樊迟疑地喊了一声,末了似乎是下定决心要说什么,可就在此时钢琴曲响起,中心舞台的灯光亮了起来,一个纤细的身影走上了t台。 瞬间寂静的酒吧掌声齐刷刷地响起,肖瑗扫视一周,发现不知不觉之间人来了好多,再看那个慢慢走上舞台的女子,怕是台柱的角色。 肖瑗没多想些就闻到一阵久违的香味――片儿川?!她眯着眸子望过去,越来越近的男人将以前的框架眼镜换成了金丝框,唇红齿白,依旧妖孽模样。 他对她一笑,仿佛隔了一世的风华。 此刻,他背后舞台上,那女子已经站好,伸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缓缓抬起头来。 那是一张多么纯净无邪的脸。 肖瑗眯起眼,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 19 万人皆过客 更新时间:2012-06-26 就在肖瑗站起来的这一刹那,刚来的男人也跟着转过身去,看见台上的人他的剑眉一皱。与此同时,肖樊的脸也臭到一定境界,真有冲动抽自己两耳光,这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嘛?!三人三种姿态一时间静止了,倒是后来到的男人最为淡定,微微挪动了一下位置,刚好生生地挡住了肖瑗的视线。然后他将手上的面轻轻放在桌上,再抽好一次性筷子,不轻不重地对肖瑗说,“肖瑗,坐下。” 肖瑗回神怔怔地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垂了眼皮,顺从地坐了下去,还是忍不住喃喃一句,“她居然会在这里。”本以为是一生不再相见的人,可谁会料想这世界居然这么小,几年来她就来了这么一趟杭州城,竟将她给碰见了。 “姐……”肖樊难得露出一脸懊恼惭愧,在肖瑗面前,他似乎永远是那个不懂事的小毛孩,无论做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第一反应都是认错。 这一次,肖瑗却没有理会他,只顾自己木木地坐着,也不说话,不知在想着什么,但好在也再没抬头看那台上的人。 那迟到带来肖瑗爱吃的东西的男人也跟着坐下,坐下的位置再一次不偏不倚地将肖瑗的视线挡了个彻底,开口说,“吃面,其他的等会儿再说。” 出乎肖樊意料之外的是,肖瑗竟也不反抗,闷闷地就接了男人递来的筷子开吃,虽然有些慢,但是到底还是吃了下去。 肖樊松了口气,唏嘘道,“还好有顾哥你在,要不然……”他瞥了眼默声吃面的肖瑗,强打了笑意,说道:“顾哥你动作倒快,这路上堵的你还能这么快到。” 顾坤顺手递了张纸巾给肖瑗,才回答肖樊的话,“你也不想想你才在杭州多久,我又在杭州呆了多久?都习惯了,各种小巷拐来拐去,虽然考验技术,但距离时间还真可以省下不少。”口里管着说话,顾坤这边头却朝着台上偏了偏,皱着眉对肖樊示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樊哪里不明白他的暗示,只得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其实这个时候的肖樊心底也委屈的要死,明明一来的时候,领班的就说今儿不是这个女人驻唱,怎么这会儿居然……唉唉唉!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带姐去茶庄吃饭,用点特权啥的,能没有位子?今儿脑子抽了吗自个儿。 “吃不下了。”肖瑗放下筷子,拿纸巾细细擦净嘴角才说道。那碗里剩下大半,但肖樊顾坤都没再劝她吃,两个人心微微吊着,生怕她纠结了那女人的事情。 不料肖瑗似乎是因为吃饱了心情愉悦起来的样子,只目光灼灼地望着顾坤,裂开嘴特甜特清脆地喊了句,“姐!” 肖樊噗哧一笑,顾坤扶了扶金框镜架,刚好挡住他不自觉放柔的目光,但他面上却唉声叹气道,“堂堂八尺男儿,居然被你叫作姐……还一叫这么多年,早知道就不该来见你!”说着还摆出悔不当初的样子,逗得肖瑗乐了,真真切切露出些笑意来。顾坤与她是大学学长学妹的关系,在别人看来或许暧昧,可他们俩谁都知道不可能迈到那一步。即使再爱惜对方,终究只能以朋友相称,也或许是太珍惜彼此了,才更恐惧恋人最终可能会面临的分离。 而台上那个让她失了神不可置信的可人儿,亦是她的大学同学,整整四年的室友,四年的好姐妹,却也是一个因为她被学校排挤的人。 “我跟肖樊也是无意间在这儿遇见她的。这个酒吧是我一个朋友开的,也不是刻意瞒着你,我是觉得这本就是无相关的人,告诉你不过是多一件烦心事罢了。”顾坤见她这个模样,觉得反正她也是要问的不如主动说了好了,他淡淡开口,“丫头,与其去在意她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还不如来关心关心我?” 肖瑗失笑,“跟你也有3年多没见了,本来刚看到还怕生疏了,可是看你这贫劲儿……喂,你怎么来了杭州,我以为你还在上海待着呢。” 看见这情景,肖樊彻底放下心来,顺道接了肖瑗的话,“姐你是不理咱们这批人好几年了,顾哥调来杭州已经两年了。” “你都没跟我说……”肖瑗愣了楞,下意识抬眸直视从认识以来就一直好脾气照顾她的顾坤。虽然说已经有三年没见了,但是到底有在qq上碰到,那也是会说上好半天的,可从头到尾就没听他说自己调了工作地方。 顾坤浅浅一笑,那妖孽脸庞愈发迷人,不同于毕业前的他,此时纵使再妖也没有以前那股女性柔美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刚毅。他伸手倒了一小杯热茶,顺手递给肖瑗,“片儿川如今做的越来越腻了,喝口去去腻。” 肖瑗乖巧地接过,肖樊心底感叹,说这两人没什么估计只有鬼才会信了。 看着肖瑗喝了几口茶之后,顾坤才又开口,“又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好说的,你这丫头不也没问。” 肖瑗闷了声,一味喝茶。 顾坤比她要大上一届,记得他毕业的时候她不安抓了他的衣角,反复问一句,“姐,毕业之后你会不会就不理我了?会不会我们以后就变陌生人了?”他当时还是稚气少年,迷茫自己的人生,也曾开玩笑说毕业回家去就立马换掉手机号码以甩掉她这个橡皮糖,可到了那个时候他温情柔了一脸,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不会的,要是杜风欺负你了,跟我说声,我立马来替你讨债。” 最后的最后,杜风没有欺负她,直接离了她而去。而顾坤,不是陌路人,也不再是她有苦会倾诉的那个人。从她三岁的那年起,就注定了她一生该自己走,苦该自己吃,泪该自己吞,而身边的人,形形色色,终归是过客。 ------------ 20-22 成怨不舍得恨 更新时间:2012-06-27 这时候,肖樊起身问了顾坤要喝点什么,顾坤说了什么肖瑗没听真切,就见肖樊起身向吧台去了,而她自己,缓缓地往后靠了靠身子将台上那女子的身影给纳入了眼帘。女子清透的嗓音在酒吧里环绕,那偌大的舞台上,就一台钢琴和一身简衣。 “听说你又回北京了,咋的,打算走官路了么?”顾坤倒似没发现她的沉闷似的又开口聊道。“你跟她之间,从来不是你欠了她。” 顾坤很明白这妮子心里想什么,也没再阻拦她去看去想,只是清清淡淡地说了事实。可能外人看来,是肖家跋扈用特权,可他这个里头人自然清楚明白。当年娄晴几番地刁难,也只有肖瑗这么好的脾气才能忍下来,要是他,怕也是饶不得这样姐妹之间也会反目暗地设计的人。 肖瑗暗了暗眸子,低声说,“哪里有什么欠不欠的,都是年少不更事。” 顾坤闻言望了过去,酒吧昏暗的灯光下肖瑗的脸被照的不真切,还是记忆中那样的五官,但到底少了记忆中那一点青涩和张狂。在不知道她身份之前,还觉得就是普通人家宠出来的女孩儿,懂事得大体,却难免有些傲气。待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他其实也挺吃惊,那样的家世,能有这般内敛,实属难得了。 怨不得她那能怨谁呢?当时的她年轻气盛,除了对了杜风有微微低下头,可除外的人,她或许是有一块处着,可身上那股傲气,与生俱来,不容置疑的。 “其实还是我做事太偏激了。”肖瑗说完这句,似是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一样无力地靠上沙发,目光直直锁着台上的人,憋了半天还是悠悠地叹了口气。 “要真说起来,真的你们俩都没错,要怪只怕是要怪……”顾坤说一半停了下来,卡着那个名字沉默下来。 “姐,想说就说呗,我们之间避讳什么?”肖瑗苦笑,“肖樊这小子既然把你都搬出来了,想来你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那个名字从来就不是我想避讳就能避讳的。” “杜风他……你们俩……”顾坤纵使说出了口,但到底犹豫了。以前他就不怎么敢问,现在他依旧不敢问,他们俩的事情,他从来都是局外人,伸不了手,也没有理由。 “我们俩?”肖瑗捏了捏手中杯子,略微茫然,耳边又是绕着娄晴的歌声,只让她更恍惚起来。 娄晴是她大学室友,从17岁到21岁,她的世界里除了杜风就是娄晴,在她19岁生日那天,这两条没有交集的线产生了交集。 20岁生日过后一个月的那个冬天,杜风说,“我们分开吧。”而就在前不久,两人还因为热吻险些擦枪走火。她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她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能够说服她的理由,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如此深爱的男人突然一夜之间就要跟她分开。但当看到他那眼底肃冷的光时,她满腹的嘶喊都突然冷却下来,她至今还能感觉到那时候她胸口带来的沉闷与疼痛,还能记得她当时用怎样平静的语气问他,“杜风,你没爱过我,对不对。” 当时的杜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在他那英气的脸上出现更多的是错愕。对他来说,脾气娇气如她,怎么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他?是的,她放过了他,那个她从5岁起就好奇并想靠近的男孩,那个她15岁娇羞着告白的少年,那个18岁她终于赶上了他的脚步的男子。 她甚至没等他给答案,转身就走,再也没有回头。后来她一如平常没事模样地回了家,然后生了一场大病,浑浑噩噩的险些没有从鬼门关回头。直到她躺在病床上睁开眼看到从部队赶回的父亲的那一刻,她哭倒在他怀里,“爸,为什么……为什么他会不要我……” 为什么为什么…… “他如果向我求婚,我会嫁给他。”肖瑗轻轻说,却如雷炸了一地尘埃。 顾坤的眼瞳微缩,却没说话,他知道她还有话要说,比如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 果然听见肖瑗继续说,“没办法,谁让我贱,就是爱他。” 杜风不爱她的原因一开始或许是很简单的,但在遇见了娄晴之后,这一切就变得不那么简单了。一个是不经世事只盲目崇拜自己的小女孩,一个是历经沧桑孤寂凉薄的女子,是男人,会对谁动情?介绍杜风给娄晴认识那天,也是像现在这样。后海那么天生就为了喧哗的地方,独独等到了娄晴登了台,场下就鸦雀无声。是为她的灵气,是为她那脱俗的嗓子,众人都倾倒了吧?肖瑗还清晰记得,自个儿是多么自豪地跟杜风说,你看,我就说晴晴就光光嗓音便可以让人为之倾倒吧!那一艳压群芳的曲是唱给肖瑗的生日礼物,可那一眸投来柔情脉脉呢?是给谁的?如今肖瑗只要一想到,就觉得心寒无比。 有院里兄弟姐妹说她不够狠,其实她已经够狠了。 分手以后,她费尽心思,用尽关系让他的工作一团糟忙的没有时间,甚至她处理的天衣无缝,让他无从得知那一切事情都是出自她的手。然后她见缝插针地借着那段时间在学校彻底孤立了娄晴,大学最后的半年,娄晴过得惨得一塌糊涂,连往日里就差没把她捧到天上去的酒吧都不愿意让她继续做驻唱,以至于本来家世寒苦的娄晴只能打打零工刚刚好补足生活费。 另外一头的杜家不知道哪里知道了杜风与娄晴这样穷困又在酒吧驻唱过的女孩在一起,又开始施加压力给杜风,杜风一是不理会,二是也没时间,杜妈妈因此还找上了娄晴。这头虽然有了杜风资助,生活起码无忧了的娄晴却也崩溃了,她虽然家境不好却从未被人孤立排挤,向来都是校队精英的她再也没有被派或者参加过什么比赛,上课连她主动的互动老师也只做没有看到。 而在同样的情况下肖瑗脱颖而出,摆脱往日不爱集体活动的冷淡性子,各种讨人喜欢。 娄晴明里暗里跟杜风说了很多遍肖瑗在算计她排挤她,杜风却告诉她,肖瑗那样的家世做这些都不算什么。娄晴也只能默默地忍了,在说了很多次后,杜风也显得越发不耐起来。娄晴终于忍无可忍,约了肖瑗单独见面,求她饶过他们,他们是真心相爱的。 肖瑗记得自己当时心那个滴血的样子,她真的想问娄晴一句,你们是真心相爱的,那我跟他算什么?可那时的她理智上了头,仇恨蒙了眼,只娇笑着说,“他不爱你,不信你试试。”说完她就要走,可娄晴却突然怒了,伸手就往她脸上招呼。肖瑗一点防备也没有,正正地被打了一个巴掌,她抬起头看娄晴,亦看收到娄晴短信赶来的杜风,不去捂脸,不笑不哭,她甚至不再看娄晴一眼,纯当了那人是空气。 她只是深深望着那双碧透的眸子,那里有纠结、愤恨、不解、怒气又有愧疚,她傻傻看了半天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然后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静静地走了。 他们,也没有拦她。 后来的后来,她不再刁难娄晴,然后领了毕业证,然后离家去了其他城市。 再后来,听说杜风跟娄晴分手了。 再再后来,听说杜风出国了。 回忆起那些日子的肖瑗,才明白为什么大人总感叹自己没有走政途可惜,她是一个多么懂得算计的人。这样的几重压力,这样的烦恼加不够深爱的心,他们迟早会分开。比起她亲手将他们拆散,让杜风记恨自己,还不如刁难娄晴好让自己看起来只是像小孩子任性。他纵使不爱她,但疼她如妹妹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她再娇纵,再刁难人,他也觉得习以为常,而且暗箱操作的事情他又不会知道。那么,她再刁难,他也只会当她坏脾气,那样的家世能不拔扈?于是,抱怨的那个娄晴成了没理的不懂忍让的了。 她一点点算计,终究是算对了,还是算错了?她也不知道,知道他与娄晴分开的时候她也没觉得痛快,反而在异乡自己的屋子里失声大哭。 杜风杜风,我爱你爱到这么惨,你为什么不爱我? 到现在,听到这熟悉的嗓音幽幽唱着,她那原以为已经渐渐淡去的怨气和爱意才又浮现,她突然明白自己爱着他,成怨,却不舍得恨。 听她这么说的顾坤指了指台上的人说,“你自己都有决定了,还管别人干嘛?别说是娄晴,就算是你的亲妹妹,也不关你们俩的事儿。况且你这个结已经解开了……”顾坤停顿了下,似是不太明白地突然冒出一句不大搭边的话,“我以为你也已经放下他了。” 他又笑笑,“那他那边怎么想的?” 如此断断续续没条理说话的风格,其实一点也不像顾坤的性格,但是沉寂在那些不美好的回忆里的肖瑗想不到那么多,她自己也顾不住,自然无法察觉其他。 肖瑗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不过大概是不稀罕和不愿意的吧。”她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这么大的后台为他撑腰,他却是不稀罕…不说他了,说说你吧。工作怎么换来杭州了?” “虽然说我家在上海,到底我还是一杭州人,不得回家乡来反哺下家乡吗?”顾坤闲适一笑,,也不再纠缠之前的话题,说,“原来不是在给人家打工领死工资来着,结果发现那一年下来留在手头的就那点钱,哪里够媳妇本,思前想后攒了点钱就来杭州做生意了。” 肖瑗似笑非笑地瞅着他,“别提你家了,就说你自个儿年薪百万,不够媳妇本?你媳妇得多大牌多不好养活?” 顾坤耸耸肩,“这不是除了媳妇还得养孩子么?我都打算好生两孩子,不得提前准备好罚款的钱?” “哼。”肖瑗轻哼一声,很不以为然。 此刻,那个肖瑗以为是借着拿酒的机会溜走的肖樊回来了,手里拿着瓶红酒,坐下就发牢骚,“这儿什么都好就是没好酒,我在他们酒窖挑了半天,就找到这么一瓶好点的。” “你们都是开车过来的,喝什么酒?”肖瑗皱了眉头,“外面人应酬喝酒就罢了,你跟姐不熟?” “没事没事,很久没见到了开心。”顾坤笑盈盈地摆手,“两大老爷们不喝酒侃大山能干吗?你倒是和当年一样一样的,那时候都是学生你拦着也就算了,现在谁不是随便出去就是举酒论英雄的主儿?这么点酒,谁能有问题那就不是爷们,你说是不是啊肖樊!” 肖樊如小鸡啄米般飞速点头,那满目都是对顾坤的崇拜啊。在大院里头,纵使是再高个的爷们,再大牌的位置,只消她肖瑗一瞪眸,立马就蔫了,哪还有人敢这么对她贫的?想死还是不想活了? 肖瑗气闷,干脆半威胁半赌气地说,“那我就跟你们一起喝,看谁把你们送回去!” 顾坤已经在说话间把酒给开了,倒了给自个儿和肖樊,听肖瑗这么说了,眯着眼笑道,“还怕你酒量不行,等会儿让我们扛回去呢。” 歧视肖瑗啥都不能歧视她酒量,啤酒难喝,白酒太难受,这红酒千杯不倒可是她引以为傲的事儿,明明知道是激将法,她还是将酒杯递了过去,“谁怕谁?!” 这个时候,酒吧的音乐骤然换调,一下子上了rap节奏,似乎是应了肖瑗的士气,有男音响起,换下了缠绵的温柔的女歌手,而这黑夜,才刚刚来临。 一晚上三人不知道喝了多少,也不知道说了多少话,当肖瑗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她掀开被子下床,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这才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主色调还是白色的,各种小盆栽和奇异装饰,倒有点温馨的感觉。 她好像在谁家的主卧? “嘿?醒了?”顾坤敲了敲门,手里还端着杯蜂蜜水,说着走向她,“来,把这个喝了然后去洗个澡,你行李箱也帮你拿上来了。肖樊有事早上就出去了,估计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这是你家?”肖瑗接过蜂蜜水,愣愣地发问。 顾坤看着她傻傻的样子觉得好笑,估计只有这种时候,这个一直很要强的姑娘才能露出点傻意,“不是我家还是你家啊傻?喜欢不?这可是我去了趟欧洲回来之后得到的idea,还有这屋里的饰品都是我从欧洲各国搜刮带回来的。” 肖瑗安静地听着,一口一口呷着蜂蜜水。欧洲,她曾经很想去的地方,似乎还和姐约定过,她这几年顾着忙碌想把自己淹没在各种文件中,已经忘了年少的爱好希望,没想到他居然去了。 “好了,喝完了就赶紧去洗澡,我有汤还在火上煲着,我要去看看。” “你会煲汤?”肖瑗吃了一惊。那双比女生还要女生的晰白双手,实在是难以想到掌汤勺的模样,记得大学期间也是听过他研究菜谱的,但没料到这么多年后一个人独住他竟然会自己下厨。 顾坤佯怒瞪她一眼,一双丹凤眸子少了眼镜的阻隔越发妖孽起来,“这是小看我么?”然后还特傲娇地一甩头就走出卧室去。 肖瑗噗哧一笑,想起当年这沉稳爷们也做过掐着嗓子装娘们撒娇发嗲的事儿,最难得的是娱乐群众的前提下还能乐在其中,屋里几个姐们都夸他不要脸程度响当当的。想起大学寝室几个姑娘,自然就想到娄晴,肖瑗的笑意一下子消退,心情沉闷起来,索性就挑了衣服去洗澡去。 一身酒气让肖瑗巴不得把皮搓下一层来,洗到水都发凉了才没觉得那么浓酒味。其实想来方愚说自己有轻微洁癖也是对的,有些时候她也觉得自己有病。在出浴室前,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翻出了那套整整齐齐出行的衣物。其实她原本带的是睡裙的,谁知道肖樊那臭小子会把她弄来顾坤家,再者带的睡裙实在是过于随意,还是吊带式露出大半个背的那种。那是即使与顾坤再熟也是会尴尬的衣服。哎,只好明明知道是晚上了,也知道大约还是要住在顾坤家的情况下,她穿戴整齐的好像随时要出门似的才出了房门。 才一出房门就嗅见一阵香气,肖瑗湿搭着头发闻着味儿就寻到厨房去,远远就开始乐道,“姐,你是越发贤惠了,看看以后哪个女人敢嫁你――生得又比别人好看,又会烧饭,又会整理屋子……哎哎哎,上天就把你生错了躯壳!” 在小心伺候着炖了一下午的老母鸡汤的顾坤调了调火,顺口道,“那就嫁人罢了,反正这世道搞基才是王道。” 肖瑗乐弯了腰,顾坤含笑回眸,却在看见她一头秀发湿哒哒的沉下脸来,骂道,“你个懒丫头!不是前段时间大发烧了一场,现在还这么敢马虎自己的身体?吹风机在洗手架下面右边的第一个抽屉,给我吹干了头发再出来!” 老好人生气才怕人,肖瑗赶紧赔着笑脸脚底开溜就小跑往厕所跑去,其实她也是想吹头发来着,只是苦于找不到吹风机,想出来问问――不过现在解释也是白费,这哥们从认识她到现在什么事情都乐意随着她去,就属对她破身子的事儿从不妥协。恰巧门开了,肖瑗停了停,只见肖樊进了来,不知为何她竟然松了口气,对自个儿弟弟点点头就忙着去吹头发了。 肖樊关好门换好鞋子然后将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才向屋里走去。这都是顾坤熟人知道的规矩,这个男人有轻微强迫症,甚至说为洁癖也不为过,这一点倒与他的姐姐有着莫名其妙的默契和相似。他深深吸了口气,感叹道,“真香。”还有句话不敢说,真是重色轻友的主儿,他来来去去这么多趟其实也没少到顾坤这蹭吃喝,但哪有一回是特地给他这么准备的?到底还是姐姐面子大,这老母鸡还是顾坤早上打的电话让秘书去寻来的。肖樊一想到顾坤那个自以为迟早是顾太太的女秘书拎着一只老母鸡来邀功,却又马上被她梦里的夫婿下逐客令时精彩的表情,就觉得打心眼里舒畅。嘿,不枉费他今儿出门时候“不小心”地把姐的鞋子搁到门口的心思。 “就知道你小子是故意的,我远远过去还纳闷为什么李丽今儿一进门就黑着脸。”顾坤调好小火煲着,将几个炒菜端上桌来。 “顾哥,我这不是帮你呢吗?你不是也烦她那副公私不分的样子,这不正好一箭双雕。”肖樊坐到了饭桌边上,伸手就要偷吃,被顾坤一手拍点,“去洗手!”肖樊不甘心地瞅了一眼就要到手的糖醋排骨,蔫蔫地绕过顾坤去厨房洗手。 这个时候肖瑗也吹干头发出来了,她头发自从毕业后就没有留长,但也不短,总是留一些剪一些,把那些以前染成其它色的头发慢慢地都剪了,一头黑发加上她总是不变的颜容,倒显得分外年轻。肖瑗走到餐桌坐下,扫了眼桌上的菜,深深吸入满鼻菜香,一双眸子弯成了月牙乐道:“姐,你到是记得我的喜好。” 顾坤伸手就拍了她脑袋一下,“叫哥,没大没小的。” 有美食诱惑,肖瑗难得没反抗地乖乖喊了声哥,洗完手出来的肖樊不由鄙视地看她一眼,这好是拽着自个儿说富贵不能屈、贫贱不能移的人?等到三个人闲扯一会儿,鸡汤也煲好了,顾坤端出来后先给肖瑗盛了一大碗,还非压着她都得喝完。本来这是挺享受的事儿,可搁到肖瑗那个几年来不规律饮食越发脆弱的肠胃上,就不是好事了,喝了半碗就冲入厕所。 顾坤愣了,肖樊好心安慰道,“没事的,我姐她吃啥都得拉肚子,顾哥你煮的没有问题。”顾坤却暗了眼眸,几年没见,他又错过了她多少事情?谁人又能知他这一身厨艺,也是因为不甘心才去一点点学会的,他永远记得那时候坐着另外一个男人身边的她,一张脸蛋一天天红润,身体也渐渐健康。她总爱跟他说,“姐,我告诉你噢,杜风的糖醋排骨烧的可好吃了,下回我不叫我寝室那几头猪,单独让他烧给你吃!” 那时候的她,脸上满满的,都是快要溢出来的幸福。 ------------ 23 海市蜃楼 更新时间:2012-06-30 顾坤看见了肖瑗的笑,却没看见她的泪。在过去的那些年里,那个眉目似画的男子给了她多少温馨就也给了多少苦痛。最小的不过是女孩子家对男朋友撒娇撒泼的事情上,但凡她摆出一点脸色来,或者是闹了脾气,杜风就开始对她不闻不问仿若她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视野一样,终了还是她自己受不住他的冷漠对待悻悻然妥协了去。 肖瑗看似开心地啃着排骨,实际上心里的不舒服让这美味到了口里也如同嚼蜡。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如今还历历在目。他给的是痛也好,给的是爱也好,一点一滴,清晰无比。肖瑗虽然心底觉得很难过,但到底是杜风精心做了这一大桌的菜――都是她喜欢吃的东西的这份心思让她感动。她回过神边啃边很陶醉般地吧唧嘴,一点也没有点淑女该有的样子,歪了头乐道:“姐啊,这么多年不见你就不怕我换了口味?” 顾坤将一杯热水放在她手边,关照道:“来,你昨儿喝醉了今天猛吃这些菜可能会油腻了,喝点热水过过。至于口味改变这种事,我根本不担心,你是谁?是恋旧系数直飚满值的肖瑗ok?”视线扫到狼吞虎咽的肖樊他不禁失笑,“你小子敢不敢不要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吃饭,还怕抢不过你姐啊?” 肖樊重重点头,他手中的筷子一刻不停,口中饭菜咽下去了才抽空跟了句,“可不是!她这几年连衣服都不怎么买了,彻彻底底的偏执狂,无论啥东西都几十年如一日!” 肖瑗可不理会他们,她知道自己的偏执是在朋友堆里出了名的,便也懒得辩解,眼看肖樊这小子下筷如风,她眼一眯,也加入战局。好好的一顿家常便饭,给两姐弟吃出了杀气腾腾的模样。顾坤在一边慢条斯文地边吃边观战,这姐弟俩也算是人才,抢吃的居然能抢出杀气来,那个动作叫酣畅淋漓哟。 待桌上一片狼藉,最没有地位的肖樊特自觉地领了洗碗的差事,留肖瑗跟顾坤在客厅闲话家常。也有三年多没见,顾坤身上居然发生了不大不小却又实在好笑的事情,比如说顾坤这么个温和漂亮的正面阳光小受居然在不知不觉中阴了他原来公司上司一把,才痛快辞掉这一个随手就能让人家丢了个把亿的收益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差事。原因居然只是因为他那上司摸了他屁股一把,还暗示如果他愿意随时可以来一发。 肖瑗差点没有笑抽过去。在“腐女”这个词不是很泛滥的年代,肖瑗就已经有见到两男的就凑成一对的恶趣味,随着现代信息交互技术的发达,肖瑗的腐女水平也跟物价水平似的直线上升,难得听到这样真实发生在身边的事儿,她能不乐嘛? 顾坤还不知道这妮子本性,看她笑的眼睛眯成线,嘴巴咧得快裂开,马上就猜到她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他气得直推她,“你这丫头,思想越来越龌龊了啊!” 肖瑗笑得无力,只好用手肘顶在顾坤肩上支撑着,好不容易缓过了那个笑点换了口气才含着止不住的笑意说道,“这哪里是我思想龌龊?打一发,哈哈哈,这就是传说中赤果果的爆菊啊!” “噗!”洗完碗出来的肖樊听见了也不由喷笑,要是让顾哥下头的人听见这样的话谁也不会再天天不敢直视他那扑克牌的脸了。 顾坤无奈地朝天翻了翻白眼,对于这两姐弟,他好像前辈子欠了他们债一样的,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尤其是对肖瑗,他总是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和用心来。记得肖瑗在乡下进行暑期实习的时候特别苦逼地给他打电话惨兮兮地说,姐,这个破地方连泡面都没有的买,你给我买点寄来吧… 那口气可怜巴巴的,听得他那时脑子一下子抽了。当时没有说买还是不买,但挂完电话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敲开了小卖部的门买了一整箱的泡面,甚至还细心到担心她吃腻了特地要老板给各种口味拼装起来。那时候的快递行业没有现在这么发达,离他们学校最近的邮局要走不小的一段距离。那是暑假最炎热的时候,可第二天他就这样子扛着那一箱泡面一路大汗淋漓地到了邮局给寄了。顾坤至今还记得那天在去的路上自己的怨气冲天,真的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为什么要对那丫头好到这个地步,他算她什么人?难道还能真是闺蜜?!虽说后来是觉得自己不吃泡面反正都买了干脆给肖瑗寄了,但是后来再想想到底还是因为宠的没有道理,随便找了个理由将自己给搪塞掉了。 此刻看着笑颜如花的她,顾坤突然想到网上盛行的一句话“将她宠到没有一个男人能接受的了的话,她就是你的了”。顾坤突然觉得苦涩无比,这句话在肖瑗身上,真的一点实用价值都没有。她是谁,从小被千人万人捧大的大院公主,恐怕也是那句“她这个找虐狂”才能彻彻底底形容她这个人了。她总以为他们只能看到她的幸福一面,不知道她的不高兴不愉快,其实不然,顾坤那么清楚地知道她的一点点波动,哪怕只是那么一点点时间内她用力地掐了掐自己的手心,他都能感受到那一刻的隐忍。 那个人离她而去的那年冬天,他知道,但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去到她身边。那时如果他去了,她会不会爱上他,他不知道。但是如果那时候的她爱上了他,那么再回来的杜风也一样会轻而易举地毁灭他们之间的爱。人在最虚弱的时候寻求的温暖,往往是海市蜃楼。 肖瑗跟肖樊在他走神的这一会儿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闹了起来,拿了沙发的枕头开始对扔,跟孩提时代似的。顾坤托了腮帮子望着,突然轻轻地笑了起来,他想起他毕业的那年,他去杜风那寻她,拿了个相机,要求跟她合影。那时候杜风拿着相机,他揽了肖瑗的肩,这姑娘却在最后一刻调皮地转过头冲他一笑说:“姐,我不要给你留正面,几十年以后看来肯定会很丑,还是留个模糊的侧面吧,那还能在往后时光里追忆起来青春无限啊!” ------------ 24 沟壑 更新时间:2012-07-02 有些喜欢说不口,有些事情终究是要藏一辈子。肖瑗在杭州待了一周左右,到底还是被方愚的夺命连环call给逼得要往回走了。偏偏这个点上肖樊临时有事走不开,最后跟个怨妇似的挥着手帕不舍地让顾坤一个人去送肖瑗。因为今儿就这么一趟车,所以车票告急,再加上临时买票本身就迟了,两个人昨儿还彻夜长谈以至于早上起晚了,一路匆忙。顾坤护着肖瑗一路杀进拥挤的火车站,到检完票了他才猛地松了口气。买了站台票的顾坤帮肖瑗背着包,一路跟着一起到了站台,在她乘坐的车厢门口站立调整了下呼吸,顾坤才说了进火车站以来第一句话,“虽然我也觉得肖樊那么做夸张了点,但是说真话其实我也挺认同的。” 肖瑗失笑,边打着呵欠边拿一双雾气的眸子瞅他,“哪里有那么夸张?我又不是没有单独坐过火车,搞得我跟三岁小孩一样干嘛。姐你不是最讨厌特权那一套啦,咋被臭小子带坏了。” 顾坤摇摇头,说,“那是年纪小的时候。现在我虽然也是极少会去托关系,但到底还是偶尔要用点特权的。你还记得我叔叔家那个小妹妹嘛?” 肖瑗想了想,马上就不满地咕囔,“能不记得嘛,非得管我叫阿姨。” 顾坤哈哈大笑说道:“你大人家12岁呢,可不得叫阿姨?” 肖瑗瞪他,“那咋不叫你叔叔呢,你这个三十岁高龄男屌丝!” “这不是辈分在那嘛。”顾坤佯作很无奈的模样,更让人恨得牙痒痒,不过一会儿他就收了笑脸叹气道,“那丫头不是前几年上初中嘛。小丫头在小学的时候就分外争气,学校里成绩好不说还得了几个全国性的比赛奖项。那家里肯定是想给她上个好的初中,本来老早就做好准备,房子都买在那边,为了能划区去那初中。结果你知道吗,都八月份了,人家突然通知说给人顶了名额。我叔叔别提有多郁闷了,旁敲侧击才知道是位地位不低的体制内的老爷子的孙女要读这学校。哎,最后我家那丫头只能去了另外一所差一些的学校,又费关系又费钱。” 肖瑗闷了一下,虽然她活在体制外,可确实是身边与她有千千万万扯不清的关系的人都进了体制内,那些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听到很多。比如火爆脾气如进了纪检委那几个傻逼,哪一回不是憋了一肚子气,然后在大家伙聚会的时候,几杯酒下肚就开始各种骂,下骂百姓愚昧,上骂常出现在新闻联播里的面孔颁布的政策和实施永远不搭钩害的他们这些当中人难做。可也是因为都是一个院子里出来的人,家里头谁没有一个两个当官的亲人在,断然不会将这些话说出去,才敢这样子什么都说。但其中那几个进了军队的兄弟就分外的沉默,不是不愿意说,只是不知道说什么。都说这国家最大掌权者是军队的人,可其实最脱离社会的也是军队。他们有自己的法律,有自己的规则,而且在外都是大气惯了,不去留心有时只以为是小打小闹不碍事,天下皆太平,一心只去了各种国际纠纷,然后就是一路冲着肩膀上胸前的东西去的。 肖瑗憋了半天,最后只能说一句,“没办法啊。”是啊,没办法啊。在政治的面前,你一个人不仅仅是你一个人,从你是这里头的一员开始,你就有你的队伍要站,然后慢慢的有人站到你的队伍,接着你再也不是一个人,是一个集体。 顾坤也没有再多说,笑笑就带过了这个话题。她与他这个平常经商老百姓不大一样,有些话题对于老百姓是晦涩难懂的,可他知道那些对他们姐弟来说就是一点就通的事儿。这就是传言中的社会地位不同,环境、认识的人事物都不一样吧。他其实也是不大崇尚这个道理的主,但有时候事实就是事实,胜于各种官方的维护辩解,越踏入社会,他也越发知道这个道理来。 两人又聊了几句,无关痛痒,但也不知为何就突然觉得隔阂了。也是,大学的时候两个人可以讨论某一个社会问题一个下午不停休,各种批判各种解决方案,甚至为以后怎么落实这些都想好了相应政策,肖瑗那时候还因此特地修了公共关系类别的科目,各种语言晦涩难懂的专业书都啃了下来,作为一个理科生的确不是简单的事情。可是后来,很多事情阻拦了她这个脚步,索性挑了最擅长的会计去考了一路上去。 其实不止今儿说这个话就成了生疏的原因,两个人这几年接触的事物都不在一个方向上,又极少地沟通,就算是为了什么留着的一些习惯越来越渗入骨髓,可到底是天地的沟壑难以逾越。 列车就要出发,顾坤等肖瑗上车以后退了几步站定。他没有走去她在的那个位置的窗户前,也没有离去,就这样静静地等待车的出发。有时候,因为太清楚所以畏惧,他也从别人那得到过肖瑗对两人之间的关系的说法。 他敛了一脸笑意,目光沉重。 他们,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相守,纵使这辈子相知。 ------------ 25-26 木已成舟 更新时间:2012-07-03 两种时间是过得最快的,一种是出去玩,一种就是死命地工作。肖樊心不在焉地听见肖樊在电话里嚷嚷,“姐,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啊?” “听见了听见了,耳朵快被你喊聋了。”肖瑗将拿远的手机又贴回耳边,手指下意识地敲打着办公桌,一下一下,犹豫道,“那二叔那边怎么说?” 距离从杭州回来竟然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近乎一个月时间,她一心投进工作,也没管外头风风雨雨,再加上肖樊帮她找了间在公司附近的单身公寓,她除了周末回家一趟平日都住在了这边。 四月是个隐藏着的忙碌的月份。父亲那边还好,部队里的任务一年下来基本都是规矩定住的不至于一下子特别的繁重。可母亲这边却多了不少工作量,各个国家地飞,连家里都极少回。至于肖樊,打从他创立公司至今就没消停过一天,全国各地地跑再加上毕业论文答辩的事情也忙的够呛。而大院里头一起玩的几个都已经开始工作,没能跟小时候一样整天厮混在一起,最多也只是偶尔碰个头,没说几句基本都会被电话叫走。于是,她这个月周末大部分都是去两老人那待着。每天一觉就睡到中午,被奶奶喊起来吃完饭就坐下陪爷爷下棋,然后等老爷子午休去了,她便陪奶奶听戏。眨眼一天就过去了,结果就是本来就不爱管那些的肖瑗知道的东西更少了。 “二叔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还不是气得想把肖栎的皮给扒了。”肖樊虽不在面前,可肖瑗也能知道他现在的表情――定是一脸不屑。 “那你打给我是什么意思。”这话甚至都不是问句,简简单单的,没有一点语调的起伏,可她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在这段通话的开始到现在,肖樊一直吵吵闹闹的,话语间无非是强调了杜家的事情愈演愈烈,肖栎那边也不得安生,可此刻肖瑗发出这样的问题他一下子默了。 方愚过来肖瑗这拿个东西,一走近就愣了。平日的肖瑗最多也就是淡淡含笑模样,可现在居然生出生人勿近的气场来。肖瑗抿唇安静地等肖樊出声,她哪里不知道他的打算,不就是希望她袖手旁观?感觉到有道目光望着自己,肖瑗抬起头来,没来得及收回眼中郁沉,直直望了过去,看得方愚心头一惊,却又马上见肖瑗换了脸色,冲她抬抬下巴示意东西在桌子上让她自己拿。 方愚想了一下便拿了东西沉默地走了。她和肖瑗认识也有几年了,是在考注会的论坛里认识的。她去年拿到的注会,就是多亏了肖瑗给划的重点。当初她在论坛里对肖瑗最初印象就是一个开朗热情的姐姐型,可当见到她之后方愚就觉得与网络中差别不是一点两点的。现实中的肖瑗虽然也挺健谈,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安静恬雅的。方愚有时候觉得肖瑗不像活在人世间一样,那种在眼前却摸不着灵魂的人。直到今天,她才看到她也接地气的一面。 走了一会儿,方愚突地停下回头又看了过去,轻轻笑了。这说出去谁信,这样一个人会是论坛里的知心姐姐? 沉默了很久的肖樊终于比不过肖瑗的耐性,不安地开了口,“姐,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接下来那些看脸色的主都在等人表态,肖栎再如何也只是给杜家老二帮忙,只要矢口否认这件事,那些人怎么着都会估量着老爷子的分量。那这件事便与我们肖家无关了好不好?” “肖樊,我不会不管这件事。”肖瑗停下敲打桌子的手,眼底阴霾一片,“哪怕他不开口,我也不可能不管。” “姐!”肖樊急了。 “别说了,我晚上去一趟老爷子那边,你也一起来吧?”肖瑗淡淡地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将手机搁到了一边后,她伸手拿来眼药水,滴了两滴后闭上眸子。这个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在疲惫的时候不酗茶不酗咖啡更别提尼古丁片,只是滴两滴含了薄荷的眼药水。当年的她是如何好奇他为何这样做,记得他听到她的问题,虽依旧闭着眸子可也看见嘴角绽开一朵笑花来,他捏捏她的手轻轻说,“那些东西都会迷失自己的心智,丫头你记牢了,只有心灵上真正平静了才能克制生理上的烦躁。” 肖瑗握紧了拳头,指甲一点点扣入肉里。杜风,以前的你呢?听说你抽烟一次比一次凶猛,听说你对着那些大佬们绷直了脊梁骨却低下了头,傲气如你,怎么能这样对别人垂首? -- 这是一间历史久远的老四合院,墙外爬满了爬山虎,而在院子正中,老人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一晃一晃的,是难得的惬意。突然寂静的院子里传来违和的足跫声,由远而近。老人无波澜的沧桑脸庞微微绽开了笑,只听见那个他分外宠爱的丫头责怪的口气边说着,“也不怕着凉!大晚上的还耍什么模子非要在这院子里乘凉……” 来人边说着边盖了层毯子上来。 老人依旧闭着眼,含着些许宠溺地开了口,“无事不登金宝殿,丫头你就直接说吧。今儿不是周末,还赶上月底,竟然有空抛下你同事回来看我们俩糟老头老太太了?” 肖瑗在一边的石凳子上坐下,托了腮帮子愣愣地看着天,喃喃道,“老爷子,我从小时候开始就知道做对事,做错事分别会有怎么样的后果。可比如说那次我拿您那块价值万来块的玉雕做了我的印章,明知道会惹您不高兴,还是那样做了,就因为我特喜欢那个玉块,呐,现在还随身用着。您看,那些大道理我都是懂的,有些小事理我也明白,但是有时候喜欢两个字很重的,重的我自己也把握不住可怎么办?” 老人安静地躺着,没说话,连摇椅也都停止了摇动。可肖瑗知道爷爷不是睡着了,只是在沉思。借着昏暗的灯光,她呆看着肖家老爷子――这是她这辈子最疼爱她的人啊。她出生那时,他还是正值知天命的岁数,而现如今她已长大,而他也老去了。那越发多皱纹的脸庞,和一头被白色侵袭的头发。 肖瑗伸出手去将老人的头发理了理,眼神恍惚,犹记得小时候她不喜欢坐汽车去上学,是老爷子每天踏了自行车骑着给她送到学校去。那是多么欢快的日子,每天一听见老爷子吆喝着“让让”和自行车“叮当”铃声的声音,坐在后座的她就特别开心。后来小学学校伙食不大干净,竟让她把胃给吃坏了,除了严惩了校方,老爷子还天天中午拿了奶奶做的饭菜给送到学校。放学时分,大伙儿都去了食堂,她只乖乖地趴在教室的窗口等老爷子送饭来。饭菜来了之后她会乖乖地都吃完,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老爷子。这时候老爷子会神秘地笑笑,有时是变出一盒蜜饯,有时是变出一颗苹果,总之是各种小零嘴各种水果,而无论是什么,对于那时只能忌口的小肖瑗来说都是偌大的恩惠。长大后肖瑗总在想,谁能想到那个眉目慈祥,这样为子孙亲力亲为的老人是在某些领导班子面前都可以由着性子来,甚至不愿搭理他们的元老级人物? 或许真的是爷爷将她保护的太好,她才不知自己与别人有什么不同,一直到某个时候,大伙儿百度自己的名字玩,突然发现网上她的名字受了法律保护。她不敢说,只笑说好巧。也是那时候才深刻意识到自己的不同,不是所有人都住在一般人进不去门口有哨兵的大院子里的,也不是所有人出门后头总有隐藏的一两个保镖的。 “爷爷……”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正儿八经地喊过老爷子。肖瑗伸手去牵老人的手,一如老人以前牵着她的手一样,小心翼翼地抓着。那是一双布满茧子的厚实大手,握过打死日本鬼子的枪,拿过教人识字的粉笔,老爷子这一生是军人,是讲师,是勇士也是隐士。那一年的主动退休,引起了圈内多大的浪涛,仅仅是报纸上一小块的通知,不为外人知。本来是该可以颐养天年的年纪,可除了奶奶,家里就没有一个人能让老爷子省心。 “傻孩子,有什么对不起的。”肖老爷子截住她要说出口的话,反手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缓缓睁开眼,一辈子对着外人都十足凛冽的眸子异常柔和,“尽管去做,天大的事,都有爷爷替你撑着。” 肖瑗那堵在口头的三个字刹那换成鼻头一酸,竟失控俯身伏在老爷子手臂上哭了起来,那却也是很小声地呜咽。肖老爷子看着她这个样子无声叹息,另一只手朝着走廊挥挥,那个成长成男人的男孩子红着眼扶着抹着泪的奶奶。老太太看见老伴的手势,拉了肖樊的手,“小子,走吧,你姐姐那倔脾气完全都是跟你爷爷爸爸学的,都是日益增进的,不得劝的。你若真为了你姐好,那就放手让她去吧。” 肖樊一直习惯性弯着的唇线此时抿成一条直线,越发像极了肖锋,看着院里姐姐一抽一抽的肩膀,眼底光影不定。也许别人看来,这是一个受尽万千宠爱的女孩子,有什么事情值得去哭的。可是谁知道她心底的委屈呢?那一年他初中,正值离经叛道的年纪,爸妈没空也不想管他,老爷子老太太又懒得管教他,只有大了他六岁的肖瑗管着。他的脾气如父亲一般,又是年少气盛仗着家中的势力,跟着肖栎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而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是肖瑗默默地去替他收尾,从未责骂过一句,最多就是冷冷地说让他做事有个度,只要别超了家里都会替他挡着。 直到有一回,他为了一个女孩子与人打了一架,将那人捅了一刀送进了医院,事情惊动警察,住校的肖瑗连夜打车从学校赶到警察那。当时出现在警局的她,长发凌乱脸色惨白如雪。那个打电话给她的人没有将情况说清楚,害的她还以为是他被捅了一刀子,吓得连口气都不敢喘就飞快赶到警局。警察看到来的是她一个弱女子,再加上轮上值夜班的心情本就不好,对她也没好脸色地讲了几句就让她赶紧叫家长来,那警察还咕囊着:“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是皇城底下胆子倒是大。”那是肖樊第一次见识到肖瑗的阴厉,她只是冷冷清清地看了那人高马大的武警一眼,那人就在她面前也败下阵,待他注意到她的时候,只听见她清清淡淡的声音说道:“先让我见我弟弟。”警察又咕囔了什么他不知道,但又听见她一下子骤冷的嗓音说,“你现在放我过去,总好过等下丢了工作。”说着将自己拨出一个号码的手机递过去,那警察接了那个电话,惊恐堆笑放行,可肖瑗却再也没看他一眼。 一进门后的肖瑗第一动作是将他拉过来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转动看了个遍,他那时傻愣愣地由着她看,确保他只是皮外伤之后,她松了口气,转身找到那个女孩子,伸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在静谧的拘留室里分外地响亮。 所有人都无法预料这一幕,而他挡在了那个开始啜泣的女孩面前冷脸与她对峙,怒目相对,“你做什么!” 肖瑗没做任何解释,只是微微眯了眯眼说,“走,跟我回家去。” 女孩子在他背后惶恐地抓住他的衣袖,他愣愣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却看见她一手要挥下来,似乎是要去打掉女孩子抓他的手,当时他的火气一股脑上来,夹杂着之前打架的戾气,他抓住她的手恶狠狠道,“你凭什么打她?你又凭什么管我?你根本就不是我亲姐!” 肖樊咬了咬牙,至今还很清楚地记着肖瑗平静的脸上那双会说话的眼满满地诉说着她的失望。她冷冷地看着他,然后狠狠地抽回自己的手,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闪了他一巴掌,之后便转身离去,那背脊绷得有些过分的紧绷。 在她走后的十分钟他被放了出来,在警察局的门口,他看到那个瘦瘦的身影抱成一团,无声的安静地哭泣。 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去他妈的不是一个妈生的,去他妈的先来后到,去他妈的年龄代沟,她是他姐,是那个一心只为了他好就好的人。他犹豫了一下,果断地甩了那个让他为之疯狂的女孩子的手,过去轻轻抱住了她那纤弱的肩膀,说了句,对不起。 此后这一生他都不会也不能再对她说这三个字。 后来他知道更多事,比如那女孩子生性放&荡,比如那一天肖瑗赶了两天两夜的论文刚刚休息下不过10分钟。可再多的愧疚只能靠以后来弥补。从那以后的肖樊异常刻苦也发挥其潜质,才有了如今成就。所以,他不懂,怎么会有人狠心对这样一个善良的女孩子?甚至是在她放下所有傲气所有自尊所有防备之后狠狠地给了她一刀。杜风这个名字,他实在是兴不起好的评价。当他辗转知道肖瑗与杜风的事的时候,杜风已然出国,姐则不顾一切反对单独去了外地,他曾出差去了杜风的那个国度,约了杜风一起吃饭。那个男人,永远一副斯文儒雅的样子,年幼时从来听话顺从,可偏偏最后是他没有走家里所安排的路。他记得见杜风前他有一肚子怒气,可当他质问杜风为什么这么做时,杜风那眼中的复杂和索性一饮而尽的干净酒杯让他放过了他。 姐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木已成舟,说它何用? 姐不怨那个人,他也不想与人家计较,可现在,他真的想一拳打醒那个负了肖瑗的混球。 ------------ 27-28 我们结婚吧 更新时间:2012-07-06 虽说肖瑗是宣泄,可她也没有真的哭很久,但妆什么的哭花了是必然的。肖瑗收住情绪后随意抹了抹脸,与老爷子聊了几句就被老爷子赶去洗脸。 家里请的小保姆见肖瑗跟肖樊都来了做好了饭菜就笑着告辞离去了,老太太便让肖樊去喊老爷子,自个儿则去喊肖瑗,等看到心爱的孙女红肿的眼时,她又酸了鼻头,拉了肖瑗的手一路走一路说,“奶奶当年也是一倔脾气的人,可最后却遇上了脾气更倔的你爷爷。你知道吗,那时候我是怎么也不愿意嫁给你爷爷的,都是你太奶奶骗了来了肖家。到也奇怪,你爷爷这人不安分是真,可结了婚生了你爸之后,居然突然懂得珍惜家起来。其实不止你爷爷,还有你爸爸叔叔他们都这个样子,大概是肖家的传统吧。奶奶知道你舍不得杜家那小子,可估计心底也在怕,妞,你也别去惧这个那个,那小子是聪明的孩子,知道怎么样是最好的选择,也是个负责的孩子。这样吧,回头你们俩商量商量,然后你带他来见爷爷奶奶一面。” 老太太停了一下,感叹道,“想起来搬出大院十年了,没见到那秀气孩子也有这么久了啊。” 一顿晚饭吃下来,气氛一直挺融洽的,不过肖瑗话说的比较少,倒是肖樊跟老太太老爷子说了很多,席间他说了些笑话逗得老爷子都破天荒地笑了。八点左右,两个老人就要去睡了,让两个孙辈自己爱干嘛干嘛去,别扰着他们就好。肖瑗佯装了不高兴地叉腰,“你们现在是赶我走了嘛!” 肖老爷子用拐杖敲了了下她的腿,“小兔崽子,自己在外头跑的没影没综的没想到我们两个老人,现在倒好意思说我们了。” 肖瑗吃痛地抱住小腿,好委屈地瘪了嘴巴,“老爷子你不疼我了!我走我走就是!”说着揉揉腿,拽了刚洗完了碗出来的肖樊就走。 老爷子哭笑不得地骂了“滚!” 肖瑗笑嘻嘻地一溜烟牵着肖樊跑了。 老爷子站着目送两个在自己院里长大的孩子,看不见他俩背影许久后才无奈地叹出口气,一旁的老太太一直陪着他站着,这会儿才轻声说,“走吧,吃完药该歇着了,孩子们都长大了,这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老了管不着了。” “阿贞,你说这些事情什么时候才有个头?这么多年,大事我管下来,小事为什么就是下不了手?” 老太太收了往日凶悍的模样,柔声有些像哄小孩地说道,“老头子,你想那么多做什么呢?谁说小事做不好了?老大家以前离婚的事情?还是这回肖瑗的事情?那都是他们自个儿的事儿,咱们能管得着啥?当年阿峰跟青松结婚咱俩也劝着好好考虑,后来离婚咱也劝过了,总归是老了,孩子自己主见最重要。咱们现在啊,能做的就只有在活着的时候给他们多担待一些麻烦事。你就甭想那么多了,这过一天就少一天了。” “唉,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情就是娶回了你。” 老太太笑了笑,将老爷子扶到床边坐下,然后去取了药和水来,看着他慢慢吃下,再将老爷子安置好等他安睡她才起身去收拾东西。 似乎自从嫁给老头到现在,他身边的东西她若在就没有假借他人的手,当年那股牛样的倔气竟在婚后就神奇地消失转换成现在这贤妻良母的形象,毫不违和。老太太年轻时候也想过自己对老爷子的感情,是不是爱之类的,但那也已经是在肖锋出生前的事情了。后来她就觉得想再多有什么用,已经是她的丈夫,无关爱与不爱,都是这辈子不得分离的人。可也不是全部的人都是像他们这么想的,比如肖锋和青松。哎,那两孩子,也只有分开才能安宁了。至于肖瑗那个让他们一直省心却到了人生大事上不省心的孩子,一切都随命吧。 肖瑗拉着肖樊一路跑出街去,肖樊的车停在那里,开车进来怕扰民。 肖樊是最不在状态的一个,打从他上大学以后,但凡是家里有开伙的时候,都是他去洗碗的,可总是在洗碗的时候他总是错过很多。他一边喘气一边伸出手大赞道:“姐啊,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啊,穿这么高跟的鞋还能跑这么快!” 肖瑗撇了撇嘴,边抬起脚给肖樊看边比划着说道“这个算什么啊,你没见过我那双8公分的高跟呢,我跑起来照样这个速度。小子,你不知道,刚开始工作又在一个人异乡的有多难,所有人都超出了你善意的揣度,他们会刻意刁难你,无理要求你……那次我就穿着那双高跟鞋跑了三条街,只因为有个同事之前故意告诉我错了时间。” 想起来自己在外地的时候的很多事,再想想现在公司的同事们,肖瑗不由会心一笑。她读书早,也毕业的早,连注会都狠心二年内就给考下来了,以至于就算是后来进了现在公司,比起资质,连方愚都得管她叫前辈,所以很多人都知道她的本事,也都特别尊重她,相处之后更是喜欢与她处。这也让她渐渐找回了原来她在人际交往这个方面没有问题的信心。 “你看你,总数落我,你还不是也好不到哪里去,明知道那儿有苦还非得往哪儿跑。”肖樊看着靠着车一面祥和的肖瑗,不明白,也心疼。 肖瑗侧头伸手就狠狠地掐了他的脸蛋,“死小子,真的是越大越发出息了,敢数落我了?怎么,想再打一架?” 肖樊任由她掐,还笑嘻嘻地说,“这脸上都是皮掐的没劲,要不姐你掐我胳膊?打你,我还不得被老爷子扒皮?” 肖瑗哼了一声松手,“你小时候跟我打的那场记得吗?你丫三岁力气都大过六岁的我了,还练了这么多年咏春,我现在再跟你打我就傻了我。” 肖樊一点点收敛了笑脸,有点不忍心看她,抬头看着雾蒙蒙的皇城天空,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他喃喃,都不像对她说,“姐,你说你不就是傻吗?小时候什么都让给我,再大一点就自己打工独立了,那点工资你也硬撑着不跟家里要钱。说起来你是懂事,可说白了,我都明白你不亲这个家,怨着爸妈还有我,你总觉得你是多余的是不是?姐,你哪里会是多余的,家里没有你都不像家。” 他顿了下,又轻声道,“姐,其实我觉得这些你做的都很好,或许换成我我也会这么做的,可是在杜风这件事情上,我真的觉得你好傻。他有什么好,值得你去糟蹋自己?” 肖瑗轻轻一笑,“你知不知道有句歌词,有些人不知道哪里好,就是谁也代替不了。”而杜风就是那个磁芯,她注定是那块鉄,被吸住就松不掉。 -- 肖樊送了肖瑗回去她住的地方然后又要赶一场午夜的约会,肖瑗叮嘱了几句,又确认了一下跟在他身边的有哪几个人才放他走。看着肖樊的车离开她住的房前,肖瑗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那个因为多次无意就翻出来看看而记住的号码。电话通了嘟了两声就被接起,那头传来男人迟疑的声音,“肖瑗?” “是我。”她轻声应,很安心地缓慢地走上上楼的楼梯。以前就是这样,她回家或者回宿舍,怕黑的时候就给他打电话,他总是不明白她为什么给他打电话,她也不说理由,他却也从来不问为什么然后就陪着她聊,直到她愿意挂电话为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又开口,“你在哪儿?” “在回住处的路上。”肖瑗乖巧地回答。手机那头又陷入沉默,肖瑗的住处在三楼,老房子,但是装修的风格和房子位置都很合肖瑗胃口,肖樊本来想买下送给肖瑗肖瑗不肯,户主也不是很愿意卖。于是她就跟远在巴西定居的夫妇俩定了协议。这会儿有些恨这路程有点短,她来不及回想起以前那一个个黑夜里温暖的声音就到了三楼,肖瑗边拿钥匙开门,边说,“喏,我到了。” “到了就好。”那头气息平静了许多,说话也如同平日里的风轻云淡,隐隐中似乎也带了回忆的感慨的模样。 肖瑗笑了笑,将门关好锁好,换好鞋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才又说话,“你现在在干嘛?” “在看报纸。” 肖瑗看着自己桌子上叠的一叠的报纸,惭愧道,“最近都忘了看了,桌子上都快叠成山了。” 看报纸这个习惯也是从他那里学来的,那时她高三,妈请了他来帮他辅导功课,她写卷子他就厚厚一叠的报纸一份一份看过去。而她有时候会写卷子写着写着就走了神,呆呆望着他,他的模样是极其俊郎的,小时候只觉得秀气,待稍微大一些他五官都愈发立体起来,更是让人惊艳,连父亲都曾接了母亲的话夸了他生的好看。 可好看归好看,杜风与顾坤又不一样,他不妖,特爷们的帅。肖瑗闭着眼,仿佛他就在她面前一样。 “肖肖,今天出了什么事么?”杜风带着点犹豫问了出来,以前但凡是肖瑗有些不顺的事情都会给他打电话,不说苦就说些有的没的。这自然是以前两个人还处着的时候的事情,这些年半夜要接到电话,他有时候还恍惚间会以为是她打来。那个胆小却又嘴硬的姑娘啊。杜风想起那些日子,又想起他对她做的一切,不由有些烦躁,下意识就想去拿烟抽,但想到闻见烟味就会微微皱眉不悦的脸,到手的烟又放了回去。 困意上袭还掺杂着莫名的烦躁,他思索了一下,起身去厨房拿出茶叶泡了杯茶。 茶叶并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茶种,就是普通人家栽种的红茶,是人千里迢迢从福建乡下寄来的老茶,下火又醇厚。这也是只有肖瑗和他才懂的回忆,那个暑假下乡两个月,他们才知道穷困山区不止是在西中部,东部也有不少。 原来,原来,他这么多年都不曾离开她给的一切习性。杜风一手握着茶杯,一手紧握了手机,目光里竟一点点渗出痛来。 听见杜风喊她肖肖,肖瑗一阵恍惚,这般熟稔,仿佛这些年的间隔都是假的,梦里的。别人喊她阿瑗或者瑗瑗,独独他喊了这个昵称,她不满这么中性,他却笑着揉乱了她的发,这样才能彰显出我的特殊阿。那时的肖瑗听了,并且深信不疑,这么多年就他一个人这么喊过她,也就他一个人对于她来说,特殊的一塌糊涂。 “杜风,我们结婚吧。”她轻声说,一字一句清楚的可以。这个时间,夜间23点整,客厅内的摇摆老钟正点开始摇动,当当当,沉重有节奏。多少年前的事了,他从后面拥了她,说,嫁给我吧。 那时她才19,他24。 怎么敢相信,这么一个宠她爱她甚至许下终身承诺的人会突然间离她而去,还是以决裂的背叛的姿态而去。直到他离开,她才知道她对他了解的太少,而她对他却倾尽了全部。那一切现在都不那么重要了,杜风,换我来问你求婚,让你还我一个欠我的婚礼。 “不后悔?”杜风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竟然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沙哑。不是问为什么,而是问会不会后悔,他已经在告诉她答案了。这么多年,是他一直在对不起她,她却一直不曾计较,以前的全部包容,现在的无私帮助。他……到底何德何能? “哪有那么多事好后悔的,不是我也会是别人对不对?杜老爷子再疼你,也抵不过你不是杜家人这个事实的偏袒的不是吗?你或许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我也乐意装作不知道和你过,可是杜风你忘掉我有怎样一个家,在我们俩在一起的那一刻,就有你的档案放在我家老爷子的桌上了。”肖瑗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倒在沙发上,睁眼看着天花板,有点想将天花板看出个洞来的架势。她含笑,那是杜风完全不认识的她,满满的全是自信,哪里有一丁点官家大小姐的娇气柔弱,全是大势在握。她又说,“我要是后悔,早就该后悔了。可到现在我还记得你,还这么找虐地喜欢你。其实再看到你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输了,估摸着也是只能把这一辈子都摊在你身上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傻我单纯?可杜风呀,我那些毫无遮拦的放肆宣泄,都只有在你面前,倒是你也不在乎我另外的面貌就是了。怎么样,这买卖,你若觉得可以的话,改明儿约个时间你就随我去见见我爷爷奶奶,然后二叔三叔,我姑姑估计很快也会赶回来,嗯……她比较难折腾的,你可得留意点哦。” 她一口气说完,舒心一笑,特别痛快。 哪有不怨不恨,只是比起他在她身边来说,那些不算什么。他再狠狠伤害过她,她还是想要他,哪怕利用了他的劣势那又如何?她这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老爷子私底下对他评价挺高,而且除了她父辈一辈是还在政圈里,她这一圈嫡亲的都出来做生意了,肖家虽有威慑,但父亲叔叔他们的仕途都到了瓶颈期。老爷子也巴着用这次这事给那些人一点颜色瞧瞧,原本就是一小事,闹腾这么大,不就是想逼着肖家出手么?那好,那就出手给他们看看吧,刚巧杜风的身份这么一般,不高调又不失身份,正大光明又不会惹人嫌,给了警告又不会引来过分注目。老爷子晚上这么对她说,她就明白了,也放下心来。其实她也明白或多或少老爷子说的也有安慰的成分,但确实有这样的事情的,老爷子不是那种全然不顾大局的人。二叔那边今天晚上虽然没有人过来,可也打了电话过来问过了,是肖樊接的,她那时在与奶奶说话,看见他的眼神嘲讽,口气却尊重不已,心下就觉得好笑,这小子越发会做人了。迟早也得跟二叔三叔碰个头的,哎,找个机会吧,毕竟都是半个师傅。 ------------ 29-30 不想了 更新时间:2012-07-08 两个人再没多说什么,其实说什么也是多余的。杜风只说了一句:“给我一周的时间准备。” 肖瑗笑着说了晚安便安心挂了电话,一点也不怕他反悔什么的。认识他到现在,他就不曾对她毁约。记得那年答应的21岁生日礼物,他们纵然分手,她也依旧在生日那天收到了。那是一条施华洛世奇的透明水晶手链,价格不贵,可朴实地让肖瑗捧着礼物盒子就开始咬唇,强忍到第二日父亲回来才嚎啕大哭。 她以为他什么都忘了,却不曾他连几年前应下的承诺都记得,所以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间就不要她了,可事实就是摆在那里,他不要她了,他的身边有了另外一个会嫣然一笑的她。而如今,他却又要做她的合法丈夫了,命运多么好笑,辗转到最后,冤家还是碰了头。其实肖瑗知道两个人结婚的事情不简单,但她却管不得别人怎么想怎么说。她也只愿意相信他们结婚只会利大于弊。 肖瑗懒得起身,扯过一边的毯子盖上就打算在沙发上睡一宿。想了想她捞了手机给方愚发了个请假的短信,这才关机闭眼打算睡了。今儿晚上解决的才是事情的一角,明儿拜访两位叔叔才是重头戏呢。 等肖瑗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她看了下时间,扶着额头感叹真的是受罪,上班养成的生物钟竟再也摆脱不了了。她收拾了下客厅便去洗澡洗头。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不禁失笑――昨儿晚上偷懒衣服都没换,皱巴巴脏兮兮的就睡了,好似加班都没这样放纵自己,可见多么重的心头大事啊! 说巧也巧,当肖瑗裹了浴巾出来的时候手机响了,她看了眼名字,不急不慌地寻了耳机戴上才按了接听键,那头是昨儿晚上刚通过电话的杜风,今儿来电是在肖瑗意料之中的,但不曾想到会这么早,肖瑗边擦头发边扫了眼钟,9点?约莫是在去上班的路上吧。 “起来了吗?”杜风一只手扶在方向盘上,一只手拿着电话,他的确是在路上,只不过目的地肖瑗没有猜中。 肖瑗应了声,转而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儿不上班?” “猜的。”杜风毫不迟疑地回答。虽然肖瑗刻苦起来不是人,可却也是不会盲目要求自己的人,几十年会如一日的偏执他也是从很小细节上才看出来的,也算是猜也算是赌,他刹车,停稳,然后专心与肖瑗说话。 肖瑗没有再执着这个话题,只问,“还没到公司?开着车打电话很危险。” “我已经停车了。”杜风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肖瑗扯下擦头发湿透的毛巾,随手晾在毛巾架上,走向衣柜挑衣服,“打算去趟二叔家,我回来就没去看过,昨天二叔家有打电话到老爷子那,二叔这几天应该是回来休假了吧。” 顿了一下,肖瑗被自己的说法逗乐,“哪里能说休假,明明就是强行放假了。” 杜风安静听着,确定她说完了,才说,“来开下门。”末了似乎是怕她反应不过来似的,补了一句,“我在你家门口。” 肖瑗确实是惊了,呆愣愣站在衣柜前好久才反应过来应该去开门,倒也不担心仪容什么的,就是两个人这么多年都没有在这样静谧的空间独处,让她有些惶恐不安。但到底还是强压了自己说冷静冷静,这才去开了门。 感觉到门开了,刚想拿下手机确认下是否断线的杜风直接按掉电话,站在他面前的肖瑗湿着头发裹着浴袍,有滴水珠调皮地从她发上滑落,沿着锁骨一路下滑,杜风喉咙一紧,干咳了一声,别开了眼,“进去吧,外面凉。” 肖瑗看到他就开始六神出窍,她确信自己是穿得很严实了才出来,自然也不会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听了他的话傻愣愣地让身要让他进来,可是杜风却伸手推了她进屋先,皱眉头道:“去把头发吹干,吃早饭了没?” 肖瑗收回点神智,觉得有点纳闷,这年头咋谁都爱叫她吹头发呢?想归想,到底对方是杜风,这么久的没有接触,再加上两个人现在关系的尴尬,她没有撒娇,没有耍赖,只认真作答,“正打算挑好衣服再去吹头发然后再出去吃早饭的。” 杜风点点头,很自然地将门带上,仿佛来过了几百回似的。但他确实是第一次踏入这个地方,甚至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与她这么亲昵说话,仿佛那个时候两个人如胶似漆的日子。他轻轻推她肩膀,有些半带命令道,“先吹头发再挑衣服。” 肖瑗无奈,从鞋柜里拿出男拖来给杜风穿,意外发现杜风的眼瞳沉了沉,她下意识解释道:“我爸和肖樊都来过,才备了两双男鞋,肖樊脚与你一般大,应该刚好穿的。那你先随便坐坐,我去里屋吹头发去。”说着她就往里屋去了,面上似乎是很平静正常的样子,其实就是快步想要逃开,他这样的表现,可以说是在乎她吗? 她甩甩头,警告自己不要多想。 杜风有点尴尬,自己也不知为什么会有一丝酸味――在不知道那拖鞋属于肖樊的时候。 他叹口气,扫了一眼可以说是门徒四壁的屋子,很难想象她居然真的把住所改成她所想的那样。客厅只有一张圆形大沙发,沙发上有枕头和摊着的电脑。然后客厅的墙壁上有一个投影仪的屏幕,不意外的看到另外一边就是投影仪。正对着门的是玻璃柜,整整一面墙大的玻璃柜被隔成两块,左边是高跟鞋,右边是包包。只看一眼杜风就知道价格都不菲。 记得刚上大学的她特节约,除了吃饭偶尔跟朋友聚餐就没有花多一分的钱,他心疼她这样子节省,却也知道她不愿意用家里的钱。他想拿钱给她,她却笑弯了一对卧蚕眼,对他说:“别看我现在这么节省,我以后要是有了钱,一个季度买一个奢侈的包包,半个季度买一双奢侈的鞋,然后摆我家客厅里!” 想起那时的她,杜风失笑,或许这才是她,坚持什么都坚持得那么彻底。他收收心,寻了厨房,走了进去。 肖瑗吹完头随意挑了套休闲的衣服换上,想了想又简单地花了妆看了看镜子里看起来精神抖擞的自己,这才满意地出了房间。她一出来就看见杜风从她搬来到现在没开过几次火的厨房走出来,手上端着放着简易三明治的盘子,还有一小玻璃壶的冒着热气的牛奶。 肖瑗愣在原地,她仿佛回到了若干年前时常赖在他公寓的日子。那时候是她早上要赶去学校上课,但他上班其实没有那么早,可他仍是无论前一天工作到几点第二天都早早起床,只为了给她做顿早饭,免得她赶去上课的路上忘了吃饭。他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他什么事情都顺着她,就是吃饭这事上对她几乎是吹毛求疵,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的胃其实根本是他的胃,要不然他怎么能拿捏的那么到位? 这头她失神,那头站在客厅里的杜风犯了难,客厅连茶几也没有,厨房也是没有桌椅。但刚才看厨房的样子也是开伙的,那么,这女人是在哪里吃的东西?他纠结了眉心问肖瑗,“你平时都是怎么吃东西的?” 肖瑗被他问了下才惊醒过来,忙去将沙发一角掰开来,再将贴着沙发的东西翻起来,俨然成了小半圆的沙发加茶几。见杜风有些诧异,肖瑗笑笑,“记得如意嘛?他现在彻底投入艺术设计怀抱,主攻家居这一块,这沙发就是他设计的,说是适合我这种懒人听说我搬家了就给我寄过来了。” “可卧可坐,是个好作品,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沙发椅。”杜风将手上东西放下,虽然是十分中肯的评价,可出自他口肖瑗知道已经很不容易。 他对艺术类东西真的是没什么审美观,因为过于讲究实际利用价值。而且他对肖瑗所说的这位中文名叫方如意,简称cy的男人,他似乎一直不存在好感。显然,对方对他也没有很好印象。这些年他沉浸于国外商圈,也不乏在法国这些国度有运营项目。法国人讲究浪漫,他不得硬着头皮开始寻找与浪漫相关的一些宣传。很多时候事情不是交给下面的人就可以不管了,如果他自己没办法体会,那拿什么与别人谈判?被逼无奈,他只好各种艺术展交流会的去逛,曾在刚出国的那几年中遇见过方如意一次,那分外胭脂味却不娘的男人看见他就是阴阳怪气一阵笑,最后说了句“谢谢,谢谢你放过肖瑗。” 到现在杜风想起那张脸上的诡谲表情还觉得分外别扭,可也还是不影响他客观地对他的作品褒奖。 肖瑗有些自豪地笑了笑,这些稀奇古怪的朋友来源于她的各种圈子。或出名的人士,或小人物一生,总归都是她的朋友。以前一个个的亮点都不明显,现在倒是都显现出来了。 两人坐下默声吃了早饭,肖瑗主动去收拾东西,杜风得了空没有再打量她的住所,只是闭目养神。其实他今天有好多事要忙,可是昨夜一通电话,让他熬了一个晚上没睡觉,又让他很不理智地驱车都快到公司了又掉头来了这里。看起来轻车熟路,可确实是他第一次来,只是把地址默念了不知道几回。地址嘛也不算刻意去找去要的,是家里派了最无害的杜雪亲自来告知的。那其实算挺多心眼心底也挺刻薄却又懂的隐忍的丫头送来的时候,憋了半天,仿佛是出自这么多年的情份一般,说了句,“哥,不喜欢就别勉强了。” 肖瑗收拾好出来,看见杜风似乎睡着了,可那眉头还有些皱着的痕迹,也不知道是不是皱多了养出的痕迹,她扫了眼角落的钟,狠狠心轻声唤他,“杜风?我收拾好了。” 杜风闻言睁开眼,这哪里是睡着的人,那眼神比她还要清明些许,他微笑,“你现在就要去你二叔家了吗?” 肖瑗皱眉,为什么觉得他这问话怪怪的,将事情绕了一下,她惊道:“你不会是要跟我去吧?” “嗯哼。”杜风应了一声,捋了捋衣服,顺手拿起她搁在一边的包,“收拾好了赶紧走吧,从这儿到你二叔家还得一段距离,现在再不走就得中午吃饭的时候才能到了。” 肖瑗云里雾里跟着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不对,忙道:“不行,你不能去!” 杜风挑眉,也不说话,就这么看她。 肖瑗不知为何被看的有些心虚,其实是很理直气壮的事情。他们虽然说了要结婚的事情,老爷子老太太那边也说过了,那这事被家里那些人知道也就是早晚的事情。可是这理直气壮到了二叔那儿就不是了,他杜风是谁,杜袭的大哥,害的肖栎险些蹲进监狱的人的直系亲戚,此刻哪怕只是杜家名号上的亲人都不好出现在二叔面前,更别提他了。 “不用担心我,迟早要去见的,让你一个人面对,还不如一起去。”杜风虚虚揽着她的肩膀,将她轻轻巧巧地推了出去,末了还检查地环顾了下屋子,然后在鞋柜上拿了钥匙递给她,“好了,走吧。” 肖瑗无奈地接过钥匙,将钥匙放进包里后往楼下走去,一直到了杜风车上,她才低声说道:“我一个人去比你跟我一起去会好很多,杜风,能听我一回吗?” 杜风不置可否地发动车子。 肖瑗颓然往后一靠,侧头看了窗外,“这真的不是我逞强,你知道你的身份特殊,杜袭的事闹得没完没了我们才会……哎,我二叔那个刻薄性子你应该也是知道一二的,为什么一定要往枪口上撞呢?我一个人去二叔不会刁难我,不说看在老爷子的面子,就说二婶就不会让他刁难我。肖栎那还得靠我说话才能在二叔手下缓刑。再说了,我到底也是二叔三叔家轮流寄养长大的,再怎么气也不会撒到我身上不是?” 真的好无力,这么多年了,他对她,总是习惯性地强势,也不管她接受不接受。而她如今,已经不想一味听从。 ------------ 31-32 珠市口的院子 更新时间:2012-07-12 杜风哪里不知道这些她的顾虑,自己以前对她的确是如今想起来才后知的无理霸道。似乎是仗着她对他的好才敢放肆地不顾她的感受一切由他做决定。而以前在他面前的肖瑗,好像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做拒绝,她总是甜甜地笑,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应承下来。可现在,就这么几次见面突然发现她的大不一样。杜风看了看身边说完话就闷不做声的肖瑗,也不知道这是她本性还是没有他的这些年一点点练出来的胆子?他突然决定妥协,侧头说道,“那让我送你过去。” 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 肖瑗还能说什么,点点头,也不管他看得见还是看不见就自顾自看窗外风景。这样子对杜风,她是从来没有过的。或许是老太太昨儿一席话说醒了她,或许是老爷子意味深长的眼神惊觉了她,也或许是自个儿母亲跨洋发的那条信息说你的决定是最重要的让她顿悟。她想跟他在一起,不是留住他彻底卑微,是真实地跟他在一起。 杜风也不恼,这些年的不同环境,和之前可以算做悲惨的结局,能两个人坐在一起还不怒目相对已经实属不易了,他们,甚至即将成为夫妻。虽然最终两人结发为夫妻的理由有些不尽人意,可到底还是即将实现的事实不是吗? 他记得有个矫情的说法,是说两个分手的人能做朋友,不是没爱过就是爱太深。他也一直以为以肖瑗骨子里的骄傲,和他们分手之后的这种迹象,估计是他们俩这辈子也不可能再和平相处。不过也是,那样子的感情投注,要不是特殊的理由,她哪里会愿意原谅他?好吧,其实到现在,她也没有原谅他吧? 这样想起来,杜风虽然厌烦为了杜袭的烂摊子到处低头拜访,可此刻也不得不感谢他,若不是因为杜袭自己也不会回国,也不会有相亲的那一出,那么更不会还有跟肖瑗两人和平坐在一起的一天。 他现在才发现,自己竟然对这一天如此的渴望。哪怕知道答应了她突如其来的求婚会有怎么样的变故,甚至可能推翻之前的一切,他却那一刻抑制住了内心说我愿意的激动,也按捺不住自己说了给他一个星期的说法。眨眼在异国他乡也待了好些年,那些人,那些事,处处都是黑暗得他自己心寒。也曾被人用枪口指过,在那种时候他却只想起肖瑗温暖的笑,以及想告诉她美剧里那些随随便便拿出枪支对着人脑袋的事情也不全是虚假。 杜风双手握紧方向盘,呼吸沉重,像此刻,她就在他的身边,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风景,他竟生了想落泪的冲动。 肖瑗的二叔肖印并没有跟大伙儿一样住在大院里。虽然肖印接受的是最传统的中式军人教育,可他除了有一头衔外还是军队里推崇西方法制第一人。他本人是不拘小节的却也是一家子中最文绉绉的。本来应该最适合从政,可老爷子说他功利心太重了,又有些缺微观的视野,要是从政不止他自己怎么死也不知道,肖家也迟早要被拖下水了。 肖印的家一如他的性格,不随众流住在海淀朝阳,反而住到宣武去了。肖印在肖瑗小时候就搬出去了,那时他还孑然一身。肖瑗好奇了问他为什么,老爷子她家和三叔都住在大院里,二叔这么搬出去该多孤独啊。肖印只是捏捏肖瑗的脸颊,笑了,笑容带着些肖家人骨子里特有的傲气,说,那是四库全书出来的地方,你叔叔我要去寻纪先生的路了。 后来后来肖瑗才知道,原来纪先生指的是纪晓岚,大学者。 肖瑗记得二叔最初总是扼腕为什么纪先生的草堂不可买卖,要不然他倾尽所有财力也要住进去。最后到底还是拗了股劲儿买在了珠市口的一个小院子里。北京人总爱说道儿北道儿南,说的就是珠市口那条中心轴线。肖印却总是不屑说什么道儿北都是好的?道儿南边怎么了,那才是寻常百姓的日子。 杜风依言将肖瑗放在珠市口的一座老教堂门口,然后再次不死心地询问了下他能不能跟随。肖瑗也再一次给了十分肯定的否定答案,杜风便不再纠缠,只坚持要看她走到街口,过了马路,才能安心开车走。 肖瑗懒得理他,一路晃荡出去,她并没有直接去肖印家,而是往中山公园走去。这期间大概两千米左右的路程。肖瑗突地感慨万千,以前都说这大栅栏是北京文化的体现,这儿的八大胡同更是众人追捧,可现在呢?啥都没了。记得那年二叔刚住在这儿的时候,那是一间30平左右的屋子,他一个人住,老千里迢迢把她从老爷子那边拐到这儿,然后带她四处溜达。不说其它,就是天安门那个只有升旗才会开启的门她也进去好几次,她也曾被领到课本上那些开国大将在开国大典站过的地方,听二叔感叹上几句。 后来,二叔娶了媳妇,又有儿子了,地方不够了,也就搬到东大街去了。 到了中山公园门口,果不其然看到了林海,肖瑗对他笑笑,“好久不见。” 从肖瑗认识他开始,林海就一直板着个脸,无论在哪儿都是跟根柱子似的壮身板,他对肖瑗的出现没有表示过多惊讶,对她点点头后自发领着她往内走说道,“首长在与人下棋,怕是一时半会走不开。” 走到了果然看肖印一脸严肃地跟一位老人对弈,连肖瑗走近他也没反应,倒是对面的白发老人抬头看了看她,眉目慈祥,肖瑗怔了怔,心底震惊,莫非这位是…… 林海不动声色地动了动位置,肖瑗便顺着视线看去,不远处站了几个人,眉目肃穆,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肖印盯着棋盘半响最后还是没有动棋子,颓然往后一靠,虽是一把年纪,却在对面的老人面前犹如孩童,沮丧道,“不下了不下了,总是输!” 那鹤发老人微微一笑,慢条斯文地说道,“真不下了?下回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肖印摇头道,“不了,跟老爷子你下棋这么多年就没赢过,没劲!” 老人失笑,骂道:“肖家三兄弟就属你最聪明也就你最没脑子,今儿要是换了这女娃儿的父亲,这棋怕的不死不休,换了老三恐怕也是挣扎到底。怎能不做任何拼搏就放弃呢?亏你还是一名随时要上前线的军人!” 肖印不屑撇撇嘴,舒展舒展身子,对肖瑗招招手,肖瑗跑过去替他捏了捏肩膀,他感慨道:“早知道就该生个女儿,生个儿子费事还烦人!” 小小的肖瑗就经常帮父亲二叔三叔按摩,那时候体重轻,三个男人都是趴到了床上让小肖瑗去踩的,后来她大了,身子越发高挑起来,肖印是第一个发现已经承受不住肖瑗的踩踏式重量级的按摩了,当场就抚掌大叹,老了老了!肖瑗记得当时自己的发懵,不是正常逻辑应该是感叹她长大了吗? 想到这个行为毫无规律所言的二叔,她笑了笑接口道,“二叔要生了女儿可就不疼我了,我才不要呢。” 肖印还没说话,对面的老人细细看了看她,乐道,“肖老好福气,竟有这样的孙女,要是我家那个小猴子也有她一半那就好了!” 肖瑗暗自揣摩老人身份,肖印就喊她道,“喊陈爷爷,这可是跟咱家老爷子一块打过战啃过鞋皮的主儿呢!” 老人拿起棋子伸手就砸肖印,“敢不提啃鞋皮的事儿么?!” 说起这啃鞋皮的事情本来其实也不是什么不可以提的事情。事情是这样子的,当年陈老爷子年少跟着红军爬雪山过草地的时候,也跟着那些个老红军们啃过那些变着法子煮出来的皮带。但是陈老爷子这辈子最悔的事儿,还是在解放后被肖老爷子给诳了去啃了鞋皮。具体是怎么回事,肖瑗也就是大概听说了一些,没有真真切切地全部知情,先是自家老爷子茶余饭后说了几句,奶奶就阻止了他,说要是陈家那位听到了又要没完没了了,老爷子便大笑着停了话。 肖印笑眯眯地打住了嘴,肖瑗轻声喊了句“陈爷爷”就不再说话,站着乖巧无比。在这些长辈面前她那么点人生经历算的了什么,哪里有什么资本自怨自艾嚣张拔扈。肖印消停了一会儿后又大声埋怨道,“自个儿笨还不许晚辈引以为戒,陈叔你也太霸道!” 老爷子不恼火,面容也未有变化,口上却有些求饶的意味,“肖印你就饶了我这个孤老老人吧,今儿出来也是不容,你还得气我,还让不让我过了?” 肖印不买帐,喊来林海,“去,给陈华藏打个电话,告诉他老爷子觉得胸口闷闷的……” 他还没说完,老人怒了,一把抓起桌上棋子朝他丢去,骂道,“你爹不让我安稳,怕自个儿功高盖主让我替他领功,替他出名还!哼,现在他不惹我了轮到你们几个兔崽子了是么?!” 肖印嘿嘿一笑,用手挡掉棋子,带过这较为敏感的话题,忙说道,“好好好,您接着散步,我不打扰您,带着我家闺女走咯!” 陈老爷子哼了一声,身形矫健地站起来,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颇为感慨道,“小女娃,回去让你爷爷好好休息,那个固执的家伙估计也就听得进你的话了。哎,身子骨好了才能操心那些有的没的。当年的那些人都已经去的去,病倒的病倒,没剩下几个了阿……” 肖瑗望着老人虽精神却终究抵不过岁月的背影,兀地鼻头一酸,记得以前老爷子骑着脚踏车载她的时候多精神,如今就与陈老爷子一般了。等陈老爷子走远,肖印才站起来,看了看肖瑗,目光如炬,面上一点点冷下去,“走,回家再说。” 林海开车,肖瑗没敢跟二叔一起坐在后座,这个在同龄人面前总是会显露出些与众不同的女子,在自己父亲和爷爷面前也颇有骨气,但在她二叔面前,就立马孬了。这是所有外人都不能理解的,可家里的人都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年轻一代心子骨最傲气的撞上老一代心子骨最傲气的,光是比人生历程就已经败下阵来。再文绉绉的肖印,那也是军队里一点一点摸索打滚出来的人。 车子一路开,俩人一路沉默,经过十字路口时,肖印降下车窗,颇为感慨地说了一句,“还是一个人的日子舒畅,也还是这边过的舒服,人再多再热闹又咋样?” 肖印现在住的是东大街上的一座四合院,照他的话就是住惯了这种地方,住不了那样的高楼大厦,别扭。肖瑗先下车,正要等肖印一起下车进屋去,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嗓音喊道,“大姑娘你来啦!”她转头去笑着承下来者的拥抱,这般长不大永远跟孩子似的女人正是她的二婶――姚锦兰。 肖印下了车,看见自家女人吊在侄女身上,无奈道,“锦兰,多大岁数人了,还跟侄女这么玩,也不嫌掉分。” 姚锦兰扭头瞪他,转而挽了肖瑗的手,道,“你侄女你不疼还不许别人疼?肖呆子你也忒说不过去了吧!” 肖印懒得理他的刁蛮媳妇,自顾自去交代林海了一些事情。姚锦兰乐得他不理会她,她可有一大堆事儿得跟大姑娘说呢。肖瑗有备而来,但这一刻却不知道该说点啥,只好由着婶婶拉着自己走,全家她最惧的是二叔,那么最不惧的就是二婶了,这个一天到晚叫她大姑娘大姑娘跟二叔差了13岁的小婶婶,肖瑗是打心眼里喜欢的。早些年的时候,老爷子老太太是极其反对二叔娶她的,一是年龄,二就是因为小婶婶不是当地人,来自浙江最出端庄美女的杭州。在见着小婶婶之前,肖瑗对杭州还是抱有很大憧憬的,都说江南水乡出美人儿,苏州是小家碧玉,杭州是大家闺秀,这下见了婶婶才明白,原来不是杭州的女孩子都是大方得体的,也莫怪小婶婶会嫁到北方来――个儿高不说,就那大大咧咧的性子压根儿就是北方姑娘嘛。 看见肖印没有跟进来,姚锦兰收了一脸笑容,难得严肃地拉近了肖瑗问道,“真打算跟杜家那小子……” 她顿了一下,没有说出来,直直看了肖瑗的眼。肖瑗愣了愣,虽然犹豫但还是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本以为姚锦兰会不高兴,岂料她松了口气似的又扬眉笑了起来,“那小子虽然不是杜家人,但其实自己的身世也不差,配我家大姑娘够了够了。” 肖瑗有些不明白,刚想问这是怎么个说法,就听到肖印沉稳步伐声传来,她又止了口。 “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肖印踏进小院的门来,看妻子一脸满意笑意,随口问道。 姚锦兰回头丢给他一个古怪的笑,说道,“想着儿子快要饿死了,以后就可以少一个大麻烦了,自然要普天同庆。” 瞧这一句话含沙射影的,肖印眉头一蹙,“怎么,那小子还不吃饭?” “吃什么吃?饿死了多好,干净利落点的好,免得还要去受那牢狱之苦,大姑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姚锦兰又是笑眯眯地接了话,还顺道将肖瑗拉下水来。 肖瑗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小婶婶与二叔这么些年口头之战,不知道害了他们几个小的多少次,小婶婶是不怕什么,她可怕的紧。肖樊也总是嚷嚷着,不怕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而在他家里头,就数二叔最有文化,这有文化的流氓自然知道指的是谁了。 肖印哼了一声,懒得理会自家阴阳怪气的妻子,甩手就往边屋走去――那个方向,有他从小疼着长大的,却也是他将脑袋都疼坏了的肖家老三,肖栎。 姚锦兰对着肖印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她本就是保养得好,也不过40左右的年纪,此时更显俏皮年轻,肖瑗只感叹谁说女人四十豆腐渣?家里头这些女人,不说自家母亲的倾国城气场,小婶婶的年轻,连年纪最大的三婶也是难以比拟的人物。 肖瑗劝道:“小婶婶,你就别老跟二叔怄气了,肖栎出了事,他也是急的,你看这不是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 “哼!”姚锦兰这一声哼的可比肖印那声响上不知道多少了,一双明眸一眯,唱江南曲子长大的嗓音一抬,“这叫急?人还没回来就要将自己骨肉送到监狱里头了,要不是我死活拦着,这下子你得去监狱里探你的弟弟了!这一转眼总算是说不送去牢里了,却又关了孩子紧闭,怎么看肖栎都不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是他随地捡回来的似的,不吃不喝这么些天了,他倒好,瞧也不瞧上一眼!” 肖瑗也惊了一惊,她也是回来才听说了这个事情,一点都不知道二叔动了这么大的怒气,竟然要将肖栎送到监狱里面去?她皱了皱眉头,问道,“肖栎多久没吃东西了?” 姚锦兰提起自己的孩子,又是气又是不舍,红着眼圈拉了肖瑗边走边说,“有一个礼拜了!哎,大姑娘,其实我原来也气啊,这小子从小就是最不乖的,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吃了我多少鞭子长大的,可是这一回事情真的不是外头说的那样,要不然这孩子敢这么折腾?绝食抗议,这事儿传到老爷子那里可大可小啊。” 肖瑗才想说老爷子那还不知道的样子,却突然想起来那天老爷子对她的事情尚且这么了如指掌,恐怕也早就知道了肖栎这样子了吧?她不觉浑身竖起疙瘩,一点一点寒心下来,老爷子那日说好好跟那些人斗一斗的时候目光炯炯,怕也是知道了这一出,才说出这样的话,如果这样前后联系起来,哪里是单单因为疼爱她才不阻拦她与杜风的事儿的理由? “根本就不是我的错!”暗哑带着些虚弱的男音狠狠掷话,打破肖瑗的思索,她一楞,许久不见肖栎,可记忆里那个小子总是黝黑健康皮肤,高大健壮,阳光笑容沉厚嗓音,哪里会露出这么虚弱的样子来。 姚锦兰闻声,眼圈更红,停住脚步,有些不忍心去看的意思,她推推肖瑗哽咽道,“等会儿你好生劝劝你弟弟,你叔叔那性子加你弟弟的性子,根本谈不了话啊……” “小婶婶你别难过,我会好好劝劝肖栎的。”肖瑗叹了口气,应承下来。 乘着肖印还没来得及发火,姚锦兰拉着肖瑗赶紧走了进去。光从窗户打进去,却无法祛除跌坐在地毯上羸弱模样的肖栎的阴霾,他恨恨望着自己的父亲,犹如发狂的小兽,眼底渗毒,露出狠烈的光。而肖印负手站着,低眸望着自己的孩子,整个人陷在阴影之中,面上和眼底的情绪都看不太透彻。 姚锦兰进屋就松了肖瑗的手,转而侧过头捂住嘴,险些呜咽出声,她本就是唱戏的人,谁说戏子无情,戏子才最懂那人世间的情感方能演绎最完美的感情啊…… 肖瑗难以置信,自负高于肖樊的肖栎,竟然削瘦成这个模样!那脸快只剩下面皮贴着骨头了。她忍不住跨前一步,轻声喊了一声,“二叔。” 同一时间。肖栎猛地扭头吃惊地望她。肖印也侧过头看她,望及侄女一眼沉潭不由一怔,许久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转身揽了姚锦兰走了。那大声对抗自己的父亲的年轻小伙子,此时却喃喃地,面上略显胆怯又似愧疚地喊了声,“姐。” 其实排在肖栎前头还有三叔家的肖鹭,可包括肖栎在内的三个小的都不曾叫她叫姐,他们心目中也就肖瑗这一个姐。不止是因为她的年纪最大,更是因为在他们过往的20年左右的人生里,这个仅仅大了他们几岁的姐姐,担任了一个亦父亦母的角色,那些大的小的摊子,谁也不敢告诉父母,却都不约而同地在第一时间拨通了肖瑗的号码。她总是那样安静地给他们收拾摊子,并且可以保证没有任何父母方面的后遗症。小小的他们只有膜拜,可随着长大了,谁都知道了,因为给他们收拾烂摊子,她惹了多少人,也大大小小受了不知道多少威胁,甚至很多她的朋友也是因为他们或结识或离开。 谁的成长都不是绝对的,也不会是偶然,那身上的棱角的柔和,都是一点点磨平的。 ------------ 33-34 栽赃 更新时间:2012-07-18 肖瑗并没有直接就跟肖栎说道理。虽然说她还是跟肖樊最亲,可两个叔叔这么疼爱自己,她也不是不懂的知恩图报的人,几个堂弟堂妹都是一视同仁来疼的,虽然多少会在一些事情偏袒一下肖樊,可也是因为她与肖樊在一起的时间大于他们几个,才会有这些差别。她此刻看着一同长大,即使是住的距离比较远但也不少见的堂弟瘦成这幅模样,她是打心眼里心疼,端了一边还热腾腾怕是小婶婶送来不久的汤,然后紧挨着肖栎席地而坐,亲手勺了一勺子凑到肖栎嘴边,轻声哄着,“乖,喝一口。” 肖栎安静看她,一点一点看进她骨髓里一般,他说,“姐,你也不相信我对不对?”他的声音轻轻的弱弱的,没有了对上父亲时的那般倔强,仿佛这一声回答就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压着神经的最后一根筋,只要她一声不,就当真一下子就断了。 肖瑗沉默地将勺子放回碗里,她知道自己这个堂弟的倔强性格,小时候的不认错,长大的后的不认输,连一直被说死脾气的肖樊比起他都还显得柔顺一些。他这性子像极了二叔,倔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搅搅汤,怕汤冷了凝了,柔声慢慢说道,“如果我直接说我相信你,你肯定会觉得我说的不过是安慰你的话。其实说实话,我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并不是很了解,即使今天我来有一半是为了这件事。但是,肖栎,抛开这些事不说,冲着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再加上我对你了解的程度,我不该相信你吗?姐对你们,从来不说假话,也没那个必要。” 肖栎虚虚一笑,终于张口吞下了这一周以来吃的第一口东西。肖瑗一口一口慢慢喂他,也一句一句耐心劝他,“你看你还是小孩子脾气,这样闹腾说到底还是伤了身子和徒惹小婶婶伤心,到底有什么好处呢?你跟二叔犟了那么多年,两父子哪里有那么大的仇可以记的,二叔疼你的劲儿你真一点都看不出来?咱家也真邪门,这小一辈的儿子都得跟老的一辈犟,有什么意思呢?” 肖栎一直安静听着,喝完一碗汤肖瑗问要不要再来点,他摇了摇头,一直绷直的后背松了松,靠了床沿,这是肖瑗从小到大最喜欢干的事,却也是最不好的习惯,可被几个小的学了个彻底。过了好一会儿肖栎都没有反应,肖瑗以为他累的睡着了,便起身将床上毯子拿下来给肖栎盖上,就要盖上的时候却被肖栎拉住了手,他闭着眼睛摇摇头,“姐,我没睡着,我就是在想你说的这些话。” 肖瑗拉开肖栎的手,还是将毯子盖到了他身上,“地上凉,看你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想动,还是盖着吧。你们这几个家伙,什么好的都不学,净学的我的不好的习惯……那你想出了什么名堂没有?” “姐,你说的,我也明白。”肖栎疲惫地睁开眼,望着一直温柔对他们的长姐,心底的委屈都上来了,跟个孩子似的半趴在肖瑗身上,“我并不是想跟我爸怄气,看着他一天一天老去,我也心疼啊姐,我要是真像他觉得那么不孝顺,我现在这么拼搏干什么呢?” “姐,这回的事情说起来很复杂,其实也很简单,说白了就一句话,我们被栽赃了。” “都说杜家就属杜袭人品最差,可是姐你知道吗,我那一群所谓朋友里头,就属他最够义气,这次栽的本来是我一个人,可是他居然出头替我揽下来了。” “姐,你帮帮我,帮帮杜袭,我们是无辜的……” …… 肖栎的神经一直绷紧的,此刻与肖瑗说了心底压着的东西,他开始犯起迷糊来。肖瑗好说歹说半搀半拉地将肖栎哄到床上睡着,才开了门出去。从确认他睡着到打理好一切出门,肖瑗满脑子都是肖栎说的一切,压根儿就没有心思管其它东西,要不是等在门外的姚锦兰一把拉住了,就直接脑袋问候柱子了。肖瑗这时才察觉到二叔两夫妻居然就在门前等着,她回了回神,勉强打起笑来安慰小婶婶道,“肖栎已经睡着了,桌上的那些东西也吃了大半,也跟我保证会开始正常饮食的。” 姚锦兰闻之松了口气,望着她欣慰道,“还是大姑娘你的话有用,那小子打小犟脾气,也就是你的话能听上几句。不过也是,你替他们几个擦屁股那么多次,受了不少委屈,要是这些小的还不知道听话,就该打了!” 肖瑗笑笑,安抚了小婶婶几句,然后转面喊了肖印,“二叔,能不能聊聊?” 肖印一直沉默在边上听着,但听到肖瑗说肖栎已经吃东西并且睡着了的时候显然放松了一些。面对肖瑗此刻的要求,他沉默着并没有直接回答,过了好一会儿等到姚锦兰都想戳他问为什么磨磨蹭蹭这么半天的时候,他才开口了。“你今天过来就是因为杜家的事情吧?真的决定嫁给杜家那个小子了?不后悔?” 肖瑗点点头,“不后悔。”停了一下,又突地想起什么,吃惊道,“叔你都知道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我爸妈……难道老爷子他……” 肖印没有再看肖瑗,也不知道是不想看还是不忍看,侧过身轻声道,“老爷子最疼的就是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不顺着你了?你心思剔透,跟你小婶婶还有肖栎说了几句估计也就想明白了。傻姑娘,你不用心寒或者想多,这回是凑巧是刻意都不重要,老爷子在你身上的心思怎么样你也不用其他人说,是不是?还有,这次的事的来龙去脉你刚才估计也听肖栎说了,那小子虽然平时挺不靠谱,这种大事也不敢胡乱掰话的。至于事情拖到现在这个地步肖家都不动,可不是不管不问就这么沉默了事,底下动的人你们小一辈的除了肖鹭在体制内能感受到点,其它的都不乐意管更别说刻意去了解。” 他顿了下,轻叹了口气,道,“你来要说的这事,我是持反对态度的。可是却不是反对杜风这个人,是让你作为两家牺牲者这件事。肖瑗,我看着你长大,也看着你忍让妥协,这些年,也就毕业后才看见你过了自己为自己打算的日子,可如果嫁了一个不那么对的人,这一辈子怎么办呢?你们这一代说离婚跟说吃饭喝水似的,可你这么个固执好面子的丫头,怎么会放的下这样的心思和面子?” 肖瑗心口一暖,千言万语都想说,最后就化成一句,“二叔你放心。” 其它的也不再说了,理由是什么,知道了和不知道没有什么差别呢?原来她担心二叔因为肖栎被带坏会迁怒杜家,可现在这么看来,事情跟她所想象的朝着两个方向发展,却是跟着她的决定是一个方向的。她跟杜风结婚,然后剩下的就不是她能说能做的事情了。照二叔这样的说法,三叔那边恐怕也早就动起来了,就差这么一阵东风正式大张旗鼓进军,到时候就是救了杜家,又重新将肖家的名声立上一立。再加上自己到底还是把那个人锁在了自己身边,这简直就是多赢的事情,她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肖印见肖瑗已经下定决心了,也没有再说什么,就说难得见到一回,他下厨给比自个儿孩子还亲的大侄女做些可口的,看她这么瘦的。 肖瑗吐吐舌头,怎么这回回来人人都说她瘦了,都要给她补呢,回来才多久,都胖了一圈了还被二叔说瘦。哎,难道真的要胖到200斤他们才知足吗? 姚锦兰拖了肖瑗在院子的石凳坐下,望了望丈夫去厨房的身影,感慨道,“肖栎出事那会儿我急归急,却没怕什么,哪怕你二叔气的打电话回来嚷嚷要把他送进监狱里蹲着的时候,我都没什么慌的感觉。但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状态,我才真的生怕了…大姑娘,那时候我就知道你跟杜家小子的事情,现在看你们又凑在一起了,看你也是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倒也不知道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了。大姑娘,这样吧,要是那杜家小子敢对你不好,随便一个电话,小婶婶就披甲上阵杀他个片甲不留!” 她尾音还拖了点戏腔,眼眸带着上台时独有的媚意盎然,惹笑了肖瑗,她乐道,“许久没听见小婶婶唱曲了,吃完饭一定要给我来上一段。”肖瑗说着还起身后退几步,在院子里比划起穆桂英挂帅里头最经典一幕,掐了嗓子装模作样地唱了起来,“番王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挡百万兵。我不挂帅谁挂帅,我不领兵谁领兵。叫侍儿快与我把戎装端整,抱帅印到校场指挥三军咿诶!” 姚锦兰掩唇咯咯直笑,却笑着笑着就泛起苦涩来,这看着都让人心疼的大姑娘啊。 吃完午饭,肖瑗与二叔一同听了小婶婶唱过一曲,又和他们夫妻俩聊了聊生活工作上的事,外加点她与杜风的事情。其实大部分说的都是些好事,差的也稍稍提了一点,却也是无伤大雅的事儿,要不然她总是说好事显得太过掩饰什么。不过说了很多怎么也没有聊到肖樊,不知道为什么,肖樊打小就跟二叔一家子犯冲。小时候他总跟肖栎打架不说,再大一点学习方面也争个你前我前的,再长大一点就争事业,连带着跟二叔一家也不是很亲。 可也或许是同性相斥吧,家中两个男丁再怎么互相看不顺眼,两人却都与肖鹭肖璇的关系都挺好的。 两点是肖印几十年雷打不动的午睡时间,也不会睡太久,半小时一小时都有。肖瑗看了时间,便告别二叔夫妻。小婶婶坚持送她到四合院出口,肖瑗临走前又柔声让小婶婶好好跟二叔说话,两夫妻讲话没事就冲来冲去也不大好,再加上二叔这些年身体也有些不好,这回从部队匆匆赶回来,肯定是旅途跋涉累的慌,她让小婶婶有再大火也等到二叔状态好些再发。 小婶婶笑咪咪地应了下来,玩笑道,“大姑娘你这样嘱咐我,倒像你是家长了!” “也就是小婶婶我才会这样说好嘛?”肖瑗嗔怪道,“换了我妈和三婶我哪里敢,也哪里需要呀?” 姚锦兰失笑,点点她额头,道,“这是说跟我亲呢,还是说我没她们俩稳重?你这丫头,还好意思每每数落那几个小的说好的不学学坏的,你还不是学了一嘴贫!” 肖瑗笑嘻嘻地告辞,又婉拒了小婶婶说让林海送的提议。沿着街走了出去,她也没想那么快就回自己的屋子,时间还早着回去多无聊。想了一下,她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对方手机彩铃是陈绮贞的《旅行的意义》,肖瑗少听歌,但这是难得听了几首歌里一首喜欢的歌。才刚听了一个前奏,电话就被接起,那头女音鲜有的轻透通灵,惊愕道,“姐?!” “你现在在哪儿?”肖瑗听见这个声音眉目慢慢软化,对方是他们肖家最讨喜的小公主肖璇。从小就聪慧过人的肖璇,去年九月又考上大学,大家都默认地应允了她没有选择清华北大,而是选择了被人夸出巨星也被人说潜规则最严重的学校,北京电影学院。小妮子说了两大理由,再加上大家都疼爱她,也就默认了这一选择。她说第一,学校离家里近,随时都可以回家,再者,她学的是导演专业,又不是演戏,而且家里的背景摆在那里,哪里有人敢动她? 肖瑗想到那小妮子俏皮的表情,就笑了起来,那小妮子咋没将自己跆拳道都练到黑带了也加上一起凑数呢? “姐,你是不是要来看我?是不是啊?我早就想见你啦,可是刚从外面回来你就去哥哥那里找他去了,然后我又被课缠上了也就没去找你……啊啊啊啊,姐,你在哪里啊,我去找你吧,太想你啦!!”肖璇在那头兴奋地要死,一个劲地嚷嚷,说了一大堆话,让人都有些搞不懂重点。 “我去找你,报地址来。”肖瑗险些没被她绕晕,无奈只好直接命令道。 肖璇也干脆,立马报了一个地址,是她的工作室所在的地址。 从大学开始,这妮子就在学校外面租了一个小工作室,几个同学一起办了一个小小传媒工作室,接一些小广告,还有各类动漫周边的后期制作,也拍了一两部微电影,在各大传媒也是红红火火了很长时间,可惜别人不知道这是他们做的。肖瑗问过肖璇为什么这么好的东西不注名,这可是出名的大好机会。肖璇弯了一双明眸,笑得跟小狐狸一样得瑟道,“这些算什么,姐,我要做的可是要比这些强的多的东西,现在就要卧薪尝胆,然后等以后一鸣惊人!” 外头都说她是院子里面的公主,是肖家大千金,可是外人不知道这个一直刻意在外界都隐藏自己活泼个性的小妮子才是他们家货真价实的公主。 整个肖家愿意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娇气不失大雅的公主。 ------------ 35-36 虚伪弥补 更新时间:2012-07-20 本来想打的过去的,但是肖瑗突然改变了主意,半问路半摸索地找了地铁站。也不是差这个钱,现在肖瑗一个月工资破万完全是不在话下的事情,再加上现在那个公司还一个月多给报销各种所谓的差旅费还有三四千的额份,方愚一度羡慕地说她要是一个月上班下班都打的士来回都不用那个报销额份。 花了两元买了一张地铁票,过了安检进了地铁站,扑面而来的的风将肖瑗的头发打了个凌乱,她却开心地笑了。记得好小的时候被父亲拎了去乘地铁,小小的她很不安分也很好奇,从入站就开始问,一直问到下车,下车的时候还因为跑得太快,鞋子脱了脚甩到了地铁的那个轨道里。那双绵软布鞋是奶奶给她一针一线缝起来的,她可喜欢了,哭着嚷着就要给捡起来。父亲被闹得没有办法打了电话,竟然是总负责人亲自下去取了鞋子给她,她那时候是不知道对方来头是有多大,但是却是疑惑了为什么周围的人都对着她和父亲指指点点但目光触及又畏惧地移开。 肖瑗站在指示牌前用手沿着地铁2号线划过,总觉得由指尖开始一点点生疼起来。这一条线,自己走过千千万万回,身边总有那个笑得很温和却也很疏远的人。他似乎对她,从来都不是爱,可是他不愿意承认这点,他甚至在离别的时候也没有给过她一个明确的答案。不过,现在开始,爱与不爱都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与她这辈子,注定纠缠不清。肖瑗收回自己的手,安静等车乘车转车,辗转了许久才到了肖璇给的地址附近,打了电话让肖璇出来接,也不过两分钟的功夫,那小妮子出现在她的眼前。 肖璇出落的十分标致,是三姐妹中生的最好看的,眼眸虽然不够大,但是生了一双一直笑着的眼睛,让人看着就觉得打心眼里喜欢。鼻梁是肖家传统的微高的鼻梁,嘴也不似肖鹭般大,是人们口中常说的樱桃小嘴。肖瑗记得肖璇刚入学的第三天就打电话给她,说系里的老师问她有没有意向想去接些平面广告或者电视广告。肖瑗问她意见,小妮子没在眼前却也仿佛看见了那昂起的下巴,才不去呢,那种浓妆画多了自己都不认识了。 “姐!”素着一张脸还是很动人的小妮子扑到肖瑗身上,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 肖瑗按着她的双肩,让她站好,然后将她转了一圈,笑道,“这就是传说的森女风吗?”麻布的上衣,麻布的裙子,还有一双麻布的鞋子,要是出去估计还得背一个被肖樊戏谑称为烧香包的布包。 肖璇乐呵地张开双手让肖瑗看了个够,然后拖了她的手说,“姐,再看就天黑了,我们去我工作室去,我同学正等着看你呢!” “我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你这妮子又把我说得跟神仙下凡似的了?”肖瑗伸手刮她鼻子,好不宠溺。 肖璇不喜欢这样谦虚的姐姐,嘟嘴道,“不说姐你时候考进大学的成绩,就说你连跳了三级,也够他们膜拜上好几年了!” 肖瑗微笑,不言语。她现在真的是心态和各个方面都老了,竟然都忘掉了,她也曾那样张扬过她的青春,在不少人心中留下了一道抹灭不了的痕迹。肖璇拉着肖瑗叽叽喳喳跟只欢乐地小麻雀似的说了好多,肖瑗一直含笑听着,偶尔点评上几句,让肖璇茅塞顿开,又更是崇拜升级。肖璇其实不解,她说的大部分都是专业上的技术难题,纵使姐姐学的是理科,也不是这一块的内容,怎么光听就能知道自己的东西问题出在哪里?肖璇却也没有去问,肖瑗自然知道她的困惑,也没有主动去回答。 该怎么回答?说自己为了接近那个人,原本选的学校就是冲着那个专业去的?还是说那一年他人在死记硬背高考要背的东西的时候,她心中只系了那个人,一心只在对女孩子来说总是属于火星语言的a+语言课程上? 待到了乘电梯的那会儿,肖璇终于停了一会儿,肖瑗将妹妹挽着自己的手握住,轻声说,“肖小璇,我要结婚了,跟他。” 电梯里静谧了好几秒。 “我不同意!”肖璇皱了一双秀眉,斩钉截铁地说。 肖瑗不意外得到这个回答,也没有去问为什么,心底明白着很,小妮子打第一次见到杜风就不喜欢,用她的话,那人就是长得一脸薄情样。肖璇见肖瑗不理会她,怒道,“姐,那个薄情寡义的人,你还要帮他作甚么?!” “帮他也是帮我们肖家,一半为情,一半为义。”肖瑗撒了谎,一半一半,是为了家里,却也是为了自己的私情。 肖璇竖目以对,怒道,“这件事情,谁出来推波助澜我跟谁没完,肖家这都是没人了?竟然让姐你出来担事?” “没完?你跟谁没完?是跟我没完还是跟爷爷奶奶没完?还是去找那个宠你到天上去的肖樊?你这个死丫头,脾气犟起来,比起肖栎差不到哪里去。”肖瑗一点肖璇额头,这妮子火起来也不是善主,当年为了她与肖鹭闹了一场,至今都没有收场。 肖璇自知一时无厘头,闷了声,拿一双眸子直瞅肖瑗。 电梯到了所在楼层,肖瑗牵了肖璇往外走,边走边柔声道,“小妮子你就安安分分地弄你的工作室就好,这些我会处理好的,不用你担心。刚才我去了二叔那儿,看了肖栎那个样子心底难受,想起来也很久没见到你了才来看看你。” 肖璇撇撇嘴,说,“那个家伙,活该他受,看看平时的那些狐朋狗友的,到这个时候有谁会出来替他说话?倒是那个不像话的杜袭还肯为他做一点事。” 肖瑗捏她鼻子,笑道:“你倒是很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叫小事?就不怕遭报应鼻子变长?” 肖璇翻了翻白眼,没有继续纠缠这几个难以纠正的话题。家中最固执的一个就在眼前,是无论怎么劝都是没有用的主,还是少说吧,回头让爸妈劝去,说不定还有办法。但她又转念一想,连二叔都被姐说服了,恐怕自个儿爸妈也不可能挡得住吧? 肖瑗动动脚趾头都能想到小妮子的鬼主意,也懒得戳破,指指屋子,“站门口半天了,也不带我进去看看?” 肖璇这才想起兴奋的主要原因――向最崇拜的姐姐展示自己的成就。这是老早就想干的事儿了,就是老姐总是各种忙没有回来,这下算是逮到机会了,她还不得逮着机会大肆炫耀! 参观完肖璇的工作室,问候了下她的同学兼同事之后,肖瑗推掉了肖璇要一起吃晚饭的建议,交代她记得回家告诉三叔三婶她周末会过去一趟,然后就撤了。这回她没想起给谁打电话,打了出租车一路回了自己的小屋。付完钱,却意外在楼下看到了一辆眼熟的车,她呆滞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敲了车窗。 车窗降下,那个眉间流露着疲惫的男人对她笑笑,道,“回来了啊。”他的样子熟稔自在,仿佛这么做过千百回,肖瑗愣愣看他,总觉得熟悉又陌生。记得那段常溜到他住处的日子,她下课过去,他早就做好了饭菜等她,听见门开了,他就迎过来接过她的包,微笑说,“回来了啊。”这几次,他的这般自然,总让她怀疑这几年的隔阂都是假的,两个人好像从来没有分离,还是以前相濡以沫的样子。 杜风见她没有动静,索性下了车,将副驾驶上的东西拎出来,锁好车,再很自然地牵过肖瑗的手,柔声说道,“这个点回来应该是没有吃饭吧?我买了一点菜和一些熟食,回去煮了一起吃好吗?” 肖瑗傻傻看他,看他,就这么看他。 募地,她甩开他的手。 她看他,想看进他的心里,她一字一字地恨恨地说,“杜风,我不需要你这样虚伪弥补,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 37 那一巴掌 更新时间:2012-07-25 那日特别意外给了肖瑗一个惊讶的事态发展,杜风沉默地望她一眼,然后自顾自拎了菜还强制地拉了肖瑗上楼去,后来还主动去做了晚饭,俩人竟然默契地沉默了三个小时后杜风吃完饭收拾完东西离开。肖瑗躲在窗帘后看着杜风上车后她才重重吐了一口浊气。以前她也有过跟杜风吵架的经历,他一般都是会以沉默以待,可今天的情况似乎不太一样,可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太一样。虽然今天这说起来也不算吵架,但是他的的确确有充分的生气的理由,她不相信他,这一点摆在以前他肯定要冷脸待她一天了,理都不理她,哪里会给她做饭洗碗收拾东西然后才离去? 肖瑗放下窗帘,揉揉发疼的太阳穴,便决定不再去理会这件事情。 之后几天过的按部就班,没有人会问肖瑗突然请假去了哪里,这才是开始,真正忙碌的时候还没开始,肖瑗这个等级的员工,就算不请假休息一两天也不是很大问题。到了月底基本都要靠着肖瑗这个挑梁大柱他们才可以轻松一些,便更不敢在月中就让这根大柱倒下。 到了周六,肖瑗准时去三叔家报到,三叔家跟她家不是一个院子。她家是军区的大院,而三叔家那边是政府批的大院。但是其实叔叔姑姑都在她家那儿有屋子,就是因为各种原因都住了出来,就独留她家无所谓住在哪儿反正都不在家的一家人。 肖瑗常听到老太太总抱怨说,四兄妹都没有一个聚头,明明都能住一块,非得隔得那么远。老太太这么念的时候,三叔肖栋经过,本来也就是要穿过院子中间过去,听见这话就停了脚步笑着靠近年迈的母亲,道,“这不是没办法吗,要不然谁乐意一家人不聚在一起的?再说了妈你在哪儿哪儿就是我们家,加上大家都是在外头多,几家人的房子在不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你说是不是?” 老太太当时没说什么,欣慰地笑笑,让小儿子去办事去,说自个儿也就是念叨念叨,待人走了之后,她语重心长道:“你三叔说的虽然有道理,可是要是哪天我跟你爷爷都不在了呢?几家人都没有个聚头的地方,虽说血浓于水,可少了走动怎么着也会淡了,再加上你们几个孩子都不一起长大,又都不从政参军的,这一辈一辈下去肖家不是更要松散了?” 肖瑗不知道怎么安慰老人,那时候是,现在也是。其实家里两位老人才是大智若愚的主儿,看起来老了有时候固执的让人不敢恭维,是冲着他们那些年的威望才撼住许多人,可是真正到了大事的时候,从父亲到姑姑,四兄妹哪一个不是得到了老人跟前听训听教诲?有句老话是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肖瑗一直很信这话,在他们这种家庭,老人在的时候是各种荣耀活脱脱的象征,等老人下了地之后再出多大的事儿立多大的功也是依仗着老人当年的荣耀。 “姐。”来门口迎接肖瑗的不是肖璇,是越发端庄淑女的肖鹭。其实论起来,肖鹭应当是几个兄弟姐妹中小时候与肖瑗待的最多的一个,俩人就差3岁,家里头没人养着都去跟了爷爷奶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个人竟然也成了最疏远的。 肖瑗笑笑,与她一同往内走,边走边问,“昨儿听三婶说你今儿会有事回不来,怎么又回来了?” 肖鹭抿唇,习惯性地冷漠模样,说道:“推了,很久没有见到姐你了,怎么也得赶回来。” 这一番话要是摆在小的这辈哪个的口里说出来都是甜兮兮腻死人的,就肖鹭硬生生能说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肖璇这个同胞的妹妹就跟她性格迥异,小时候家里长辈就会戏谑说这两个丫头肯定有一个是抱回来的。肖瑗伸手想拍拍这个总是绷紧神经过日子的妹妹的肩,却发现有些不是那么顺手,肖鹭比她高一点,此时却穿着一身制服高跟鞋,莫怪要高出一截来,肖瑗感叹道,“也就你这身材能把这难看的制服穿的这么好看,再忙也要记得按时吃饭,你看你瘦的。” 肖鹭摇摇头,主动挽了肖瑗的手,轻声说道:“姐,以前我小总是不服气你什么都比我强,但现在越来越觉得你确实比我厉害许多,记得我给你打的几次电话吗?那些个问题都是切切实实在的,我绞尽脑汁就是想不出来的法子,你一句轻描淡写地给说完了。当时是挺想像肖璇那妮子动不动说的那句话自我了断算了,但转头真的想明白了,姐,真的是跟俩老人说的那样,你要是摆在我的位置上肯定比我出色不少。” 肖家最冷淡的孩子愿意掏心肺说这样的话,肖瑗不由动容。回忆了下肖鹭说的那几件事,想起来自己是因为难得碰到肖鹭给打电话,干脆连手头上的活也给搁下细细地听细细地想细细地回答,都不敢怠慢,却也没有发现有多么困难,她想了想说道:“其实这不是我聪明厉害或者其它,只是你当局者迷。鹭鹭,说句不好听的话,可能你比起我们几个说起来是资质差了些。可这是天生的谁也没辙不是?我也不打算说什么宽慰人的话。但是打小你就是最勤奋的一个,古人就开始说勤能补拙,况且你不是笨,只是慢些开窍,开了窍之后干起什么事比别人差?打你进机关到现在,老爷子老太太虽然口头上没怎么夸,可哪次看你的眼神不是赞许有佳?” 肖鹭脸上亮了亮,随即又很快暗了下去,拉着肖瑗站在院子里没有进主屋,叹了口气说道,“如果真的是跟姐你说的这样就好了,我总觉得俩老人对我不是很满意。你看咱家老太太也就对你和肖樊能好些脸色,肖栎到那不讨喜是正常,那是打小不在她身边长大。可对我跟肖璇却也分了差别,有时候心底的确难受。” 肖瑗伸手狠狠敲了一下肖鹭额头,硬生生敲红了一小块,肖鹭捂着额头有些发懵地看着姐姐不知所措。肖瑗眯了眼睛说道:“老爷子老太太要是不心疼你,就你这牛脾气能在衙门里这么风行雷厉的还不被人拉下水?就依仗三叔三婶你就能顺风顺水?的确,咱家是红色家族,现在全去了军队里面,衙门里面没人照应不行,这才必须有一个人得去当这差事。但三叔去了,你去了,这都是周瑜打黄盖――老人愿打你们愿挨。现在你就算再觉得累,这衙门也是退不出来了。” 肖鹭噤首,被姐姐这么严肃的模样镇住,这是第二次肖瑗这么严厉对她说话,第一次是在她青春期叛逆的时候。谁能想到现在这个刻板被人称为灭绝师太的23岁活的跟32岁一样的女子会曾是染了一头杂七杂八颜色头发,差一点就在鼻孔打洞,肚脐眼打洞,甚至打算在背上刺一大片龙腾图的叛逆少女。肖鹭这辈子也不会忘掉那一天在刺青店夺门而入,犹如恶煞般远远便慑人的大姐,进来先让警卫员撂翻了刺青师傅和那些狐朋狗友,然后自己走向她,微微眯了眼睛,挥手就是一个巴掌。 那一掌,打出了她憋了十多年的眼泪,那一掌,也彻彻底底打醒了她。 ------------ 38 真正的严悦澜 更新时间:2012-07-26 那一天肖瑗在她三叔那过的十分愉快,可杜风却在自个儿家里过的不痛快,只因为杜昊一家人的来访。 杜昊一家四口,除去一个蹲在牢房里,其他三个齐刷刷的没有一声招呼的到了杜风家报道。杜母严悦澜开门看到是他们一家,眉头一皱,不愿让步放来人入门。此时的她完全没有了以往在外头的憨憨老好人乡下妇人模样,眼神凛冽,大有冷眼横扫三千儒生的气势。外人不知,可杜家人无人不晓,这才是真正的严悦澜。 其实到现在,杜袭的事情也算是有个着落了。可杜风谁也没说,再说了就算没有杜袭的事情他也没法子好好休息。调回国之后工作上的各种事情让他忙成一个傻逼。连不怎么管他的严悦澜都念叨了他几句,比如一个经理又不是总裁有什么好忙碌的之类……可他要若真是就这么简简单单一个职位倒也轻松太多。前几天在肖瑗那儿突然遭了那样的怒诉,他不怒不气,就觉得心里郁结难抒。几日来忙的时候没空给肖瑗打个电话说明一下,等空下来都是人家睡觉的时间了,他自然不想去打扰她本来就浅浅的睡眠。 这会儿其实杜风也才回来家里一个小时不到,刚吃完午饭陪母亲聊了会儿天才去屋里躺下。方方闭上眼,就先是听见警卫员打电话来说三叔来了,再就马上听见门被当成鼓一样敲得震天响,至于到底是当了擂鼓还是衙门门口的申冤鼓就不清楚了。要不是杜风闭紧了的眼懒得睁开,此时无论谁看到都会发现一直没怎么展露情绪的杜风此刻一眼满满的厌恶和不耐烦。所有认识杜风的人当中,只有肖瑗会抱怨说他的性情难料脾气差,谁也不知道他真正的性子,以前只有她现在也只有她。这还不够显示她的特别吗?那个女人不该聪明的时候一点就通,该聪明的地方倒是跟牛一样,怎么样都是对牛弹琴。 也是,当年那步棋走到那个地步,他料到了她伤心欲绝,也料到了万人辱骂,可是没料到自己竟然会有不舍。连自己都是后知后觉,别说那不开窍的女人了。杜风呼出一口气,才缓缓睁开眼睛。他知道母亲定是将来人都拦在了门口,要不然现在他哪里有一点清净?母亲可以拦,他却不能假装不理不睬,这就是命了吗?以前杜风从来不信,但现在却一点点犹豫了。 记得那天失神走到小时候常去的中山公园,路过一老人家跟前的时候,那老人笑着叫住他,然后看了看他脸就自己乐呵了半天,一直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弄得他一头雾水之后老人留下一句“小伙子好好疼你家媳妇啊,那可是大富贵命,跟了你是你赚啦!”就拄着拐杖走了。没有交谈,没有说话,一眼就知道自己要娶妻,不信面相之说的杜风也心底敬畏。这北京城里头藏了多少老人是当年建国时的名将名匠谁知道呢,能碰上一个,还肯跟你说的,基本都是一句点破天机。 杜风起身推开房门的时候,严悦澜已经拦不住那自打杜袭入了狱就不大正常的叶心河,她此时冲了进来,直直冲到杜风房门前,一看到杜风,双眼泪汪汪地竟就给跪下了下去! “妈!” “叶心河!” 杜雪失叫声和杜昊怒声一起响起,杜风本来收拾好打算宽慰一番的情绪,在看到这一幕之后一点点冷下去。他往门栏边斜斜一靠,避开叶心河跪拜的正面,凉声道,“三婶这是哭跪给谁看?这可没有爷爷也没有纪检委。要是给我这无关紧要的人看那就更犯不着了,我可早就不被婶婶你当成一家人了。” 要是有外人在场,这时候的严悦澜肯定会上去怒斥杜风,但现在的严悦澜没有,静静站在过道里冷眼旁观。杜昊快步前去半是拖起叶心河,竖目怒道:“像什么话?!” 叶心河虽然被拖了起来,但是身子还是略微往前倾着,仍哭嚷道:“杜风,你救救你弟弟吧!婶婶以前对不起你,婶婶给你道歉……”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大概是这几天来到处去哭的多了,此刻撕心裂肺得更让人心惊肉跳的。 杜风冷冷一笑,道:“婶婶你能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哪一回说的不是大实话?三叔跟杜雪都在这儿,怎么着,两位也替我做个证?” 杜昊原本脸色就难看,这下更是青了一大片,气得连话一时也说不出来。站在边上一直惊了又吓的杜雪听了这话,又看见父母亲这个样子,咬牙才挺身而出,对杜风大声道:“杜风你不要太过分了!!” 一直沉默的严悦澜突地轻笑一声,那气场不比肖家最有气势的女人肖芸逊色多少。杜昊和叶心河虽然知道严悦澜的本性,可也是隔了许多年都不再见到这样的她,此时连哭得仿佛天崩地裂世界末日就要来临的叶心河也不由自觉地闭上嘴不再闹腾。 杜雪更是彻底被懵住,今天来的时候就觉得大伯母有什么不同,此时这一声笑竟叫人心底发毛起来。 严悦澜目光扫过来到自己家的三个人,轻蔑道:“你们家不过分?不过分会教出那样的好杜袭来?从小到大让杜风背过多少篓子你们怎么也不摸摸良心去数数这个数?今儿别说杜风就是对你们说了几句有些难听的话,哪怕他刻薄些将你们都赶出了这扇门,我也不会拦着。这都是你们一家子欠他的,也是咱杜家欠他的。” 三人面面相觑。 她继续冷声说道:“叶心河,在我面前收起你那假惺惺的可怜模样,真的是装给谁看呢?我可是知道你昨儿晚上还在麻将桌上笑称杜袭那点事算什么,反正杜风会替你们解决的。不愧是戏子无情,自己的儿子蹲在监狱里,还有心思去跟人打麻将,聊天喝酒,真行。” “还有你,杜昊,当年说我从中阻拦你娶这个女人,还失心疯似的说我是不是还爱你,是不是嫉妒她能生我不能。笑话,我告诉你杜昊,就算我年轻的时候看上过你,那也是眼瞎了昏头了干的事儿,你敢提我也敢听,反正丢人的肯定是你,我现在夫妻和气,子女孝顺,可比谁都过的好。况且,当年到底是谁真正在阻拦这事儿大家心里都清楚。” 严悦澜说完一席话,倒敛了点冷意,顿了一下又道:“杜袭的事儿,杜老爷子都说不用杜风管,你们就更别想让他去替你们跑腿。” 杜风看见这样的严悦澜,那一刹那,突然倦了。 他望了自己叫了二十多年的母亲的女人一眼,半挑衅地笑了,是回来之后最灿烂的一个笑容,一字一字道:“你们回去吧,我跟肖瑗要结婚了。” ------------ 39 淳嬷嬷 更新时间:2012-07-27 在吃过晚饭后,肖璇嚷嚷着要送肖瑗出门,肖鹭虽没说话,但听见了肖璇叫嚷后也默默地跟着站了起来,看意思是打算一同送肖瑗出门。肖瑗并没阻止,难得一直闹脾气的姐妹俩人有了一致的主意,等会儿还可以乘机开导一下,看看能不能缓和一下这两个亲姐妹的矛盾。 姐妹三都想好了,大家长肖栋却开口说:“你们俩帮你们妈收拾碗筷,我去送下肖瑗。” 大家长都这么开口了,两姐妹再不乐意也只能作罢,肖鹭点了点头转身收拾碗筷,肖璇也只是嘟囔了几句就也乖乖去了厨房。肖瑗扶着最近膝盖犯风湿又疼了的三叔一路往外走,笑道:“还说三叔你送我呢,看这样我还得给你送进来。” 肖栋也笑,指了指南边,道:“你到过你二叔那儿了?” 肖瑗点点头,有些淘气地道:“没去过那里能来这儿?要是二叔那里就拦下来了,三叔您还能同意?人家都说你们几兄妹里面就你最好说话,叔,你说你是不是最好说话的一个呀?” 肖栋睨了肖瑗一眼,没好气道:“你这妮子胆子越来越大了,什么话也敢说,还说什么自己胆子小怕事儿!不敢你个头,这世上真还有妮子你不敢做的事情?公务员考了考上了不去,都跟人说没上榜,这也就罢了,还要我给你打掩护。要知道咱家那老爷子提我去问的时候,我那个叫心惊胆战的哟。” “哎呀!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三叔你怎么又提!”肖瑗望了望四周,确定没有熟人才急急道,“这事儿咱不是说好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怎么又给搬出来了?老爷子那都瞒过去,家里的人更要瞒了,有一个人知道我可就不自在了。” 肖栋抚掌大笑道:“知道不知道又怎么样,我还不知道你鬼灵精在想什么,不就是怕我家那傻闺女听了不舒服吗?放心好了,这妮子现在行事越来越沉稳,许多心结也一点点打开,不怕了。咱们还是说说你吧,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叔给你个参考如何?” 肖瑗并没有立即回答,只低声半带犹豫地问道:“那姑姑那……” 听她这么意犹未尽的,再加上希翼的眼神,肖栋一挑眉就出口笑骂道:“好你个妮子,居然想诓你三叔我!” 肖瑗莞尔一笑,道:“这怎么能说诓呢?叔,我自小就跟你最亲,这忙怎么着你也得帮不是?你知道我爸那臭脾气再碰上姑姑,一碰头就火星撞地球似的,我爸同意了她就得给驳回去。还有二叔,姑姑老骂他是书呆子,听不进他说的事儿。也就您,说的话姑姑都多多少少能听进些,你就去说说呗?” “晚了。”肖栋含笑看自己看着长大的大侄女,有些许幸灾乐祸的模样,“你姑姑已经订了机票回来了,噢,大概是今天晚上到两个老人那吧。”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好嘛?!你想啊,就你姑姑那种性格,没有打电话把你臭骂一顿,然后让你爸妈把你禁足哪儿都不准去,再命令你家肖樊小帅哥见到杜风就揍,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了。不就是回来嘛,你要结婚,她能不回来嘛?再说了,丑媳妇还要见公婆呢,杜风哪里有不见你姑姑的道理啊!” 女音清脆地一连串一大把不停断地从电话筒那头传来,那股脆劲儿叫肖瑗有些吃不消地挪开手机伸的远远的,真搞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迷恋这女人的声音,这么脆生生的叫人发麻。才刚心里抱怨了两句,那个女音就跟肖瑗肚里蛔虫似的开始叫道:“死肖瑗,你给我拿到耳朵边上去!拿那么远听得见吗?!丫的,不是你打电话问我事儿吗?怎么现在倒过来成我喊你得专心听我说话了?!” 肖瑗无可奈何地将手机拎近些,却还是没敢对着耳朵,想来想去最后只开了扩音拿在手上,嘴对准了话筒那块免得被发现又被数落,她赔笑道:“哪里会哪里会,淳嬷嬷你这般手段,小的怎么敢惹呢……” 被称为“淳嬷嬷”本名淳越的女人电话那头狠狠地哼了一声,那股对她的假意谄媚十分不屑的意味是傻子也听得出,半响后,到底还是心软,放柔了一些音调,说道:“你真打算跟那个见色起义的杜风结婚啊?其实当年我也觉得他很不错,对你呀,对你的姐妹我呀都仁至义尽,可是没想到最后会来了这么一出,真的是丧尽天良的行径啊,你丫打算原谅他我还能理解。可你这一通知就是说要结婚,真心吃不消啊姐们。” 肖瑗的朋友挺多,真正被奉为推心置腹的,并且她出事能第一时间知道的人真的为数不多,都说肖瑗好相处,就这么几个人会嗤之以鼻地给个朝天鼻孔,“好相处才有鬼!”通通都是这个令人意外的答案。而淳越,则是那少了又少的几个中最亲近肖瑗的人。其实原因特别简单,淳越不是大院里的人,家里也不是做官的,却也不是寻常老百姓家里,简单说,是一个特有钱的富二代,还是有脑子的那种。圈子类似但不重复单调,两个人才能有了交集,两个人说话可以没有对立面或者保留说法。 淳越现在在做设计师,已经开过几次展会,也算是小有所成,可能外人会说都是家里条件好才让她有这样的空间去做设计师,也只有肖瑗这种铁关系的姐们才知道淳越为了这些成就吃了多少苦――至少到现在工作上她没动用过父亲的一分钱。不过淳越对外头的风言风语也懒得理会,也没有反驳,因为她觉得自己在父亲给的人脉这方面没少得用,也觉得有些是盗了老一辈的成果,但对于给自己的称赞她也受之无愧。 肖瑗小心翼翼地反驳道:“其实他也不是见色就起意的人……” 淳越听见这么点苗头,就立马又开始嚷嚷,声音尖锐地快穿透肖瑗的屋子,“这他妈还不叫见色起意?!那到底啥算啊?肖瑗你倒是说说没认识那个娄晴前这厮是这个德行吗?我可是记得你刚介绍他给我认识的那个时候那股正人君子的惺惺作态的样子啊!我他妈当年真是傻逼了,居然还啧啧称赞说你拿下个冰山男不容易,去他妈的冰山男,根本就是闷骚,骚得都那个十里外都闻到贱味了啊!而且吧,你跟我说过那斯以前在太阳底下看书,难怪把眼睛都看烂了,居然看上娄晴那种货色还。那玩意儿到底哪里比你强了?除了那张会梨花带雨的脸,还有啥比你强的?成绩嘛,你让着她她是比你好,你要是用点心她能跟你比?还有能力也是,还安慰你说啥你当学生会长你也不喜欢的不适应的,呵呵给她吃。看她下台后,你接手之后的活动可比哪一届都要强吧!婊子就是婊子,除了勾引男人,其他的装逼装得再像都不如正宫娘娘。” 肖瑗想起前段时间在杭州看到的那张肤质剔透的脸,皱了皱眉道:“淳越,别说的这么难听,再怎么样都曾经是室友过。对了,我上回还在杭州见过她呢。” 一听肖瑗见过娄晴,淳越更加来劲了,兴冲冲道:“怎么样,有没有扇她两巴掌以解心中郁结?还有,在哪儿看到的呀?本嬷嬷的针可就等戳这类妖精呢!” ------------ 40 你是要嫁给我的 更新时间:2012-07-28 淳越从来都不是说假话的主儿,这个天天跟最潮流讯息打交道的女人却也是个虔诚的佛教徒。一年雷打不动的二周去庙里烧香修心,也一直在做到“出家人不打诳语”。所以肖瑗万万不敢真的把娄晴呆的地方告诉她。那时侯她年少轻狂,用的手段和解决方式已经做的很不对了,如今更不能去扰人家清净。肖瑗一半哄一半骗地打发了淳越,还特地交代了她记得来自个儿的婚礼。 淳越没听到想得到的信息,知道肖瑗有心偏袒某人,心下十分不满,怒斥肖瑗更是一个见色忘友的玩意儿。不过不满归不满,到底还是放过了这个即将做准新娘的好姐妹,说到最后忍不住笑道:“要是是其他人呢,我是不会放下我的展回去的,但是你是谁,你可是我好姐妹诶,怎么着也得回去给你撑场子不是?” 俩人又聊了几句,最后以肖瑗说定好时间到时候消息会跟机票一起寄到淳越那结尾。肖瑗挂了电话,坐在沙发傻愣愣地回想了一下俩人刚才谈话中的胡乱扯淡,突然觉得再多不开心都烟飞云散了,能有一个能说话的人不容易,这个人还是能在你需要的时候陪你说话那就更不容易了。待肖瑗缓过来,准备起身去洗澡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她以为是淳越又要交代什么,看也没看就接起电话求饶道:“淳嬷嬷,你再这么念下去,不用到四五十岁你就可以登上阿妈那个阶级了!” 手机那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声音,这个声音也是脆亮脆亮的,但比起淳越的多了丝飘渺空洞,她说:“肖瑗,我是娄晴。” 肖瑗的手一紧,面色一沉,口里却第一时间做出了最轻快的回答:“哦,是你啊,什么事?”她虽然如今对这个人已经没有感情,也没有怨恨了,但不意味着她可以跟她和平共处。淳越说的扇她两巴掌她自然不可能这么想过,但到底还是在心底冒出过“她过的不好她也就安心”这样的想法。现在这三更半夜里,这个人突然打电话来,是得了什么消息来告诫吗?肖瑗眯了眯眼睛,瞳仁里微光潋滟。 娄晴的声音有些犹豫,但还是很直接地问了想要问的问题,“你要跟杜风结婚了对不对?” 肖瑗“扑哧”一笑,答非所问刻薄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确实是跟杜风在一起过,但如果你我都没有记错的话,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来问我这个问题,或者说什么身份?杜风前女友?我的大学同学?还是横刀夺爱的第三者?” “肖瑗,你能不能别这样?”娄晴的声音略显疲惫,“我知道当年我这么做不对,可你我都知道的,这种事情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况且,你当年也惩罚过我了,杜风他……最后也放弃了我。我今天才听朋友说了这件事,有点不敢相信,所以才打电话问问你。号码我是问顾坤要的。” 肖瑗手指下意识磨着沙发的毛毯,一时有点弄不清是敌是友。的确,她是一度很讨厌娄晴,甚至很恨她。别人都说娄晴应该羡慕她,可她又何尝不是羡慕娄晴那样的人呢?其实无论娄晴干嘛,她都会去观察,去研究,忍不住跟自己进行对比。她好羡慕她的自由,和可以自力更生的本领。就像她今日没有跟淳越交代出娄晴在哪里一样,她这个时候到底还是对娄晴保留了一定的和气。尤其是听到娄晴的好口气之后,肖瑗更觉得自己太惊弓之鸟了。她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往沙发里一靠,说道:“没什么好不相信的,我们确实要结婚了,不意外的话就会在这几天就把婚期定下来。说实话,我本来是不打算邀请你的,不过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到时候会发贴给你。不过,如果你真的打算来,那你就要想清楚来了之后所要面对的是什么,这里,不会有第二个杜风会为你挡风雨。” “我会来的。”娄晴简单扼要地答应道。 肖瑗勾了勾嘴角,眼底一点笑意都没有,道:“那到时候见。” 说完,她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虽然听三叔说姑姑那天就会回到老爷子老太太那,可三天过去了肖瑗既没有接到肖芸的电话,也没有接到自家老爷子老太太的电话,这一切风平浪静的太叫人害怕了。肖瑗伏在自己的办公桌上,越想越觉得背脊发凉。姑姑这回是要使出什么招数?这样的状况实在是太不对劲了。是反对,是赞同,这么几天的时间都可以表态了,再怎么着,也得给个反应吧? “肖瑗啊,月中的时候你请假也就算了,现在都已经月底月头了,你能不能打起点精神啊?”方愚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过来,看到肖瑗无精打采的样子,哀求道。 肖瑗撑起身子,苦着一张脸哀怨道:“你们都是人渣啊啊啊!!这一叠山一样的工作给我就算了,我才趴一会儿你们还一个接一个过来劝我。打起精神打起精神!你们有精神你们怎么不去做啊!!!” 方愚眨眨眼,不知道哪里变出一杯咖啡来,谄媚道:“古人云,能者多劳嘛。这不是这儿能做这些就只有你了嘛。老大还说了要是没有你,咱事务所不能有这样的业绩嘛……来,试试我新研发出来的咖啡,你看这拉花,我可是练了好久才有这么漂亮呐。” 肖瑗撇着嘴撑起身来,看了眼咖啡的拉花才眼睛一亮,接过杯子赞道:“方愚啊,你越来越贤妻良母了呀。” 方愚见她眉头松散开来,这才跟着松了口气,笑道:“你喜欢就好,好了好了,我去工作了,你加油啊,咱都在等你这批下才能加快进度呢。” 肖瑗边喝边点头,没好气道:“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知道了知道了,今天一定能让大家都完工的,我自己也想着赶紧完工赶紧好好休息的。” 听了这话,方愚这才安心走离肖瑗的工位,肖瑗喝了两口咖啡又开始埋头工作。最近事情这么多,还赶上工作高峰期,也的确是应该赶紧完成工作,好好认真地去处理那些如猫咪扰乱的毛线一样的,自己家的琐事。才认真地工作了一会儿,办公室门口就突然喧哗起来,这是在月底的事务所是听不到的,肖瑗发愣了一下,起身走出去打算看个究竟。 一靠近门边,肖瑗的半边脸就开始猛抽筋,止步不愿意走上前去,望着不远处的那些东西,她希望只是自己的错误判断――有几个看起来是花店的花工在一束一束的满天星地往屋内搬,那满天星分明就是肖瑗最爱的植物。待那一束束满天星塞满了事务所的接待厅的时候,最后门外走进来一个肖瑗意料之中想到会出现也该出现的人。 一身休闲西装,一脸痞子样加俊气得让女人都自愧不如的脸,不是方如意是谁?他慢慢走近肖瑗,在她面前单膝跪地地牵起她的手,轻柔地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吻,然后温声说出两句话,一句话比一句话惊人。 第一句,“不准嫁给他。” 第二句,“你是要嫁给我的。” 那一年在法国乡下,她望着漫天遍野的薰衣草,不屑地对边上的帅气男人说,“要这薰衣草太俗了,要是有人拿那只做点缀的满天星向我求婚,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嫁给他的。” ------------ 41 我一直爱着她 更新时间:2012-07-29 “你说话都不算数。”方如意把行李一带,嘴巴一瘪,跟个小孩子似的赌气趴到沙发上,都不肯去看肖瑗了。 总算处理完一切事情,然后顺利下班并且将这个祖宗带离犯罪现场的肖瑗一个头两个大,坐在他对面,然后伸手把他脑袋掰过来面对自己,有些无奈道:“我怎么骗你了?” 方如意瞪她,一双眸子如同闪耀星辰,不悦道:“你说谁送你九十九束满天星你就嫁给谁的,可是我现在这么诚意向你求婚,你居然屁都不放一个把我拖到你办公室晾了我整整四个小时!四个小时,什么叫四个小时?你知道我一个小时计费是多少美元吗亲爱的?” 肖瑗这下真的是打心眼里想把方如意给除之而后快了,这家伙什么时候能不给她捣乱,什么时候能让她少点麻烦?!她真想一拍桌子,怒骂他一顿,这算什么事,说求婚就求婚,你丫还当小时候摆家家呢! 方如意看肖瑗脸色青了绿绿了紫,不易察觉地往后缩了下,终于不敢再得瑟,讨好地笑道:“瑗子你别生气啊,我真的是诚心诚意跟你求婚的!”说着在公文包里掏啊掏,掏出一个小盒子推到肖瑗面前,在她面前弹开来乐道:“你看,我连戒指都准备好了,三克拉的心形钻,快看看喜欢不……” 肖瑗扶额往后重重一靠,还好沙发四面都是软绵绵的,要不然这几天她一愤恨就撞沙发早撞成骨折了。想到这沙发还是来自对面这个明明在专业领域里如神般,却在她这跟不谙世事的孩子一样的男人之手,她更是恨得牙都要咬碎了。瞧瞧,这说的都是什么话,诚心诚意求婚?然后把求婚戒指当普通礼物就给推过来? 最后气结,肖瑗索性脑袋一撇,不理会他。 方如意却凑了过来,拉了拉肖瑗衣袖可怜兮兮道:“瑗子,好瑗子,我一下飞机就去让人搬满天星了,自己还亲自去法国取了戒指来的。那么大场面,那么诚心诚意,回头你啥也不说就搁那晾着我……呜,我已经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现在好饿……” “饿死你算了!”肖瑗扭头狠狠瞪他一眼,身子却主动站起来,往厨房走去。她也不知道该拿如意怎么办才好了。好像是小时候她挡在他面前,对上院里那个恶狠狠的大头时凑头跟他说了一句“没事,我罩你”之后,他就开始这般赖着她,赖到一塌糊涂,两家人都没辙的境界。 方如意也是大院里的孩子,方家,那也是只手能遮天的家族。 一副可怜兮兮样的方如意在目送肖瑗走进厨房之后,倚在沙发上,突地轻轻地笑了,望了眼茶几上的戒指,眼底晦暗不明。瑗子,你为什么要嫁给那个人?他有什么值得的? “如意,你给你爸妈打过电话没有?”肖瑗气归气,但到底不是真的气的起来的,将饭菜下锅了之后从厨房探出头问道。 方如意眨了眨眼,一张俊脸烨烨生辉,笑道:“打啦,我说先来跟你求婚,可把我爸妈乐坏了,说我终于开窍。嘿,你知道嘛,我妈原来一直担心我给领回来一个男的,现在都说腐女腐女,我妈居然也落入腐女一族。” 肖瑗被逗乐了,道:“其实我也觉得你该去找一小受,才能够你折腾的。”说完才猛地脸色一变,骂道:“尼玛,你居然跟你妈说你来跟我求婚?!” 方如意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然后开始掰手指,一个个数道:“不止啊,我在美国的时候跟肖芸姑姑说了,然后回来之后也给咱爸妈打了电话,对啦,连讨厌的肖鹭我都通知了,老爷子老太太那边更不用说了,唔,应该说咱俩家人都知道啦!” 说者轻松的不得了,听者犹如晴天霹雳傻在原地。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可肖瑗还在石化,方如意乐见自家的瑗子这个模样,笑眯眯地跑去开门,还顺便提醒肖瑗说道:“小心锅别糊了啊!” 肖瑗这才回神想起锅里的东西,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等下跟你算账,帮我去开门,我去盛菜。” 方如意挥了挥手,然后拧开门,一看来人,他眼眸一眯,唰地一下就打算把门关上。 来人有着一张万年冰山脸,动作敏捷地在方如意伸手关门的时候,他的膝盖也已经抵住门,冷声道:“我是来找肖瑗的。”言下之意就是,你没有权利替她拒客。 方如意也不是盖的,关门手劲加重一分,声音却宛如对情人般轻柔地说道:“是嘛?我今儿刚向她求婚了,这会儿她还没拒绝呢,你说我有没有资格替她拦住讨厌的人呢?” 帅哥对帅哥,还笑里藏刀地四目相对,很容易被外人曲解成含情脉脉,煞是养眼。但是听见了动静跑出来的肖瑗看了真心没有任何想yy的感觉,现在的她只想拿手上的碗盖在脸上,要不然干脆砸死自己算了。最后她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道:“如意别闹了,快放杜风进来。” 方如意纵使是十分不情愿,但还是把杜风放进了屋。但进了屋,他就很不满地一脚把沙发踢合拢了,整个人呈八字横躺了整张沙发。肖瑗一手端着一盘菜,嘴角抽搐个不行,这下真想把菜扣到他脸上,最好还是重重地撵上几下以解心头之恨。往常肖瑗露出这种凶神恶煞的模样,方如意早早就开始抱大腿跟小狗见着骨头似的开始讨好了,今天一改往常贪生怕死的样子,大义凛然地躺在沙发上大有“爷死也不起来,有本事你就砸死我好了”的架势。 肖瑗气得头皮都快要冒火了,换好拖鞋的杜风走过接过她手中的菜,说道:“不是那边也有餐桌椅,也不是非要在这边吃的。” 上回来过之后,杜风转头就给肖瑗定了一套桌椅,小巧地可以挨着墙面放置的,配合整个屋子的风格是原木做的,还配套给买好了麻布做的桌布和瓷器餐具。那一整套东西送过来的时侯,肖瑗纳闷了许久,她觉得自己屋子已经很好了,尤其是如意设计的这套沙发加茶几很适用了。但她还是当做是未婚夫的一点心意,心安理得地给收下来了,不过要是她知道那是杜风花了一个下午看家具手册选的,不知道心底会做何想法。 面对杜风的时候,肖瑗总是没有那份跋扈嚣张,这下火气也居然就这么简单地压下去。往常她定要收拾干净捣乱的方如意才会罢休――其实说收拾,也就是打方如意两拳,不过肖瑗算是半个练家子,这两拳估计方如意也不是很简单就可以吃下来的。 她瞪了方如意一眼,转身又进了厨房去拿剩下的饭菜,她一走,两个针锋相对的男人又暗自波涛汹涌,短短两三米距离就快燃起火来,最奇异的是,在肖瑗再度端出菜的那一刻又烟消云散,若无其事。这回是方如意笑嘻嘻地接了肖瑗的菜,深深地嗅了口,陶醉道:“去年在法国吃到你的菜就觉得幸福的要死,这回回来把你娶回家,以后上哪儿就带着你去哪儿,让你天天给我煮饭吃,哇咔咔,那得多幸福~” 肖瑗重重踩了陶醉在自己的yy里的方如意一脚,要不是穿着软绵绵的拖鞋,方如意的脚不废也得残,她恨恨道:“谁说要嫁给你了?别说的跟真有这回事儿似的。” “你不嫁我难道要嫁给他嘛?”方如意把菜一搁,好不厌恶地指了指已经安静坐下,显然要做几百瓦电灯泡的杜风。 肖瑗瞟了杜风一眼,见他也似不经意地看了自己一眼,心里突然平静下来,不由勾唇一笑,道:“先吃饭,不是说你快饿死了?” 方如意不满她的答案,但也没有打算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算是听话地坐下来好好吃饭。三个人吃饭气氛很诡异,两个男人暗自较劲,一会儿一起给肖瑗夹菜,一会儿两个人抢菜。肖瑗默默吃饭,其实心底已经汗颜了,如意是什么样的小孩脾气,怎么杜风也跟他一般孩子气,这不吵不闹,居然两个人在餐桌上抢菜?吃完饭肖瑗将碗筷往厨房一搁,把两个男人都叫到了沙发上坐好,正打算开始说,她的手机就响起来了。肖瑗歉意一笑,看了眼号码,一惊,赶紧拿起来走了去阳台――是姑姑肖芸。 “你不是真心想要娶肖瑗的。”杜风下了结论,语气有些轻快。本来今天接到肖樊幸灾乐祸的电话的时候,他顿时慌了神。但他那会儿又抽不出空马上来看她,再打电话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机都是在通话中。等处理完事情他便火急火燎地赶到她的公寓来,在看到方如意来开门的那一刹那,他心当地一下沉了下去,生怕来晚了一步就已经木已成舟。 不过还好,她说让他别闹,放自己进来。他望了望略带点慌乱离去的渐渐消失的肖瑗的身影,眉头皱了皱,是什么电话让她惶恐这般? 方如意轻蔑一笑,道:“我是不是真心想娶她关你什么事情?当年抛弃过她的人,今天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他这辈子最想捧在手心疼的女人,就是被眼前这个男人逼到了背井离乡,选了最难的方式,逃避了所有人的帮助,在那一个个无助的夜晚打了电话给他,那一声声呜咽,到现在还跟把刀一样戳在他的胸口。这样的伤害,她可以原谅,他不行。他心眼小,这个一直保护自己却实际比自己小的女孩子,这辈子哪怕是跟她当不成真正爱人,也愿意娶她回家做自己媳妇,然后捧手里好好疼一辈子。 杜风收回目光,直视方如意,眼底的坚定让却方如意愣了愣,他说道:“是,我把她弄伤过,我知道不止是你,还有她身边所有的朋友都不愿意原谅我。可是再天大的事情,也是过去的事情了,这个我可以保证这辈子不会再出现那样恶心人的事情。的确,她嫁给你,你会照顾她比我周到,甚至可以说下半辈子她都会无忧无虑。而我,就很难做到这样的承诺,甚至娶她也是因为我们两家之间的一个默契的合约。可是,你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吗?你就算知道,你给得了吗?我十分笃定的事情是我跟她是一样的心情。从那个时候我接受那个小女孩开始,心底就只有她的影子。而她,她说从十五岁开始,她的人生里只有一个男人,那就是我。” 杜风轻柔地笑了,仿佛怕捏碎什么,低低地说:“不管你们相信不相信,我一直在爱着她,哪怕是那样子伤害了她,也是迫不得已。” ------------ 42 我爱她 更新时间:2012-07-30 方如意十分不情愿地把杜风放进屋,然后自己把沙发一踢合拢了,整个人呈八字霸占了沙发。肖瑗一手端着一盘菜,嘴角抽搐个不行,这下是想把菜扣到他脸上,最好还是重重地撵上几下以解心头之恨。 往常肖瑗露出这种凶神恶煞的模样,方如意早早就开始抱大腿跟小狗似的讨好了,今天一改往常贪生怕死的样子,大义凛然地躺在沙发上死也不肯起来,一副有本事你就砸死我好了的样子。 肖瑗气得头皮都快要冒火了,换好拖鞋的杜风走过接过她手中的菜,说道:“不是那边也有餐桌椅,可以不用非要在这边吃的。” 上回来过之后,杜风转头就给肖瑗定了一套桌椅,小巧地可以挨着墙面放置的,配合整个屋子的风格是原木做的,还配套给买好了麻布做的桌布和瓷器餐具,一套送过来的那时侯,肖瑗纳闷了许久,但当做是未婚夫的一点心意就心安理得地收下来了,要是她知道这是杜风花了一个下午看家具手册选的,不知道心底会做何想法。 面对杜风的时候,肖瑗总是没有那份跋扈嚣张,这下火气也居然就这么简单地压下去,往常她定要收拾干净捣乱的方如意才会罢休――其实说收拾,也就是打方如意两拳,不过肖瑗算是半个练家子,这两拳估计方如意也不是很简单就可以吃下来的。 她瞪了方如意一眼,转身又进了厨房去拿剩下的饭菜,她一走,两个针锋相对的男人又暗自波涛汹涌,短短两三米距离就快燃起火来,最奇异的是,在肖瑗再度端出菜的那一刻又烟消云散,若无其事。 这回是方如意笑嘻嘻地接了肖瑗的菜,深深地嗅了口,陶醉道:“去年在法国吃到你的菜就觉得幸福的要死,这回回来把你娶回家,以后上哪儿就带着你去哪儿,让你天天给我煮饭吃,哇咔咔,那得多幸福~” 肖瑗重重踩了陶醉在自己的yy里的方如意一脚,要不是穿着软绵绵的拖鞋,方如意的脚不废也得残,不满道:“谁说要嫁给你了?别说的跟回事儿似的。” “你不嫁我难道要嫁给他嘛?”方如意把菜一搁,好不厌恶地指了指已经安静坐下,显然要做几百瓦电灯泡的杜风。 肖瑗瞟了杜风一眼,见他也似不经意地看了自己一眼,不由勾唇一笑,道:“先吃饭,不是说你快饿死了?” 方如意不满她的答案,但也没有打算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算是听话地坐下来好好吃饭。 三个人吃饭气氛很诡异,两个男人暗自较劲,一会儿一起给肖瑗夹菜,一会儿两个人抢菜,肖瑗默默吃饭,其实心底已经汗颜了,如意是什么样的小孩脾气,怎么杜风也跟他一般孩子气,这不吵不闹,居然两个人在餐桌上抢菜? 吃完饭肖瑗将碗筷往厨房一搁,把两个男人都叫到了沙发上坐好,正打算开始说,她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肖瑗歉意一笑,看了眼号码,一惊,赶紧拿起来走了去阳台――是姑姑肖芸。 “你不是真心想要娶肖瑗的。”杜风下了结论,语气有些轻快。本来今天接到肖樊幸灾乐祸的电话的时候,他慌了神,一时又抽不出空来看她,打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机都要通话中,处理完事情他便火急火燎地赶到她的公寓来,在看到方如意来看门的那一刹那,他心当地一下沉了下去,生怕来晚了一步就已经木已成舟。 不过还好,她说让他别闹,放自己进来。他望了望略带点慌乱离去的渐渐消失的肖瑗的身影,眉头皱了皱,是什么电话让她惶恐这般? 方如意轻蔑一笑,道:“我是不是真心想娶她关你什么事情?当年抛弃过她的人,今天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他这辈子最想捧在手心疼的女人,就是被眼前这个男人逼到了背井离乡,选了最难的方式,逃避了所有人的帮助,在那一个个无助的夜晚打了电话给他,那一声声呜咽,到现在还跟把刀一样戳在他的胸口。 这样的伤害,她可以原谅,他不行,他心眼小,这个一直保护自己却实际比自己小的女孩子,这辈子哪怕是跟她当不成真正爱人,也愿意娶她做自己媳妇一辈子。 杜风收回目光,直视方如意,眼底的坚定让方如意愣了愣,他说道:“是,我把她弄伤过,我知道不止是你,是她所有的朋友都不愿意原谅我,可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的确,她嫁给你,你会照顾她比我周到,甚至可以说下半辈子她都会无忧无虑,我就很难做到这样的承诺,甚至娶她也是因为我们两家之间的一个默契的合约。可是你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吗?你不知道吧,可是我知道,我也很笃定我跟她是一样的心情。从那个时候我接受那个小女孩开始,心底就只有她的影子,而她,她说从十五岁开始,她的人生里只有一个男人,那就是我。” 杜风轻柔地笑了,仿佛怕捏碎什么,低低地说:“不管你们相信不相信,我一直在爱着她,哪怕伤害了她。” ------------ 43 结婚恐慌 更新时间:2012-08-02 43 方如意知道,杜风知道,甚至肖家人都知道,这桩婚姻,是肖瑗自己承下来的,是她自己选择的,真的除非是天塌下来否则是没人能拉肖瑗回头。 所以肖芸在面对肖瑗这桩不合理的婚姻的时候异常冷静,也让人察觉出异样。可谁都不知道,肖芸那日回国一下飞机,老爷子就派了警卫员在机场接她,上车便让人缴了她的手机,直到俩人一场谈话结束才将手机还给她,说让她自己看着办。 老爷子的魄力在肖家三个兄弟间是很不凡,但在自己疼爱长大的女儿面前很少彰显出来,老爷子总说女孩子是要放在手心里宠着的,肖芸这般气势凛人也都是归功于肖老爷子这么几十年宠溺。 可到底姜是老的辣,老爷子说的一席话语重心长,一句句掐中问题关键,肖芸再高傲的性格也是服服贴贴,除了沉默叹气再做不了其它的。老爷子将肖芸的心思看在眼底,拍拍自己小女儿的肩膀,肯定道:“你爸我看了一辈子人,就没看走眼过,你放心,杜家小子可以给咱家大姑娘幸福。” 这句话才是关键,让肖芸一直拖到了处理完所有事情后才给肖瑗打电话。 肖芸打电话给肖瑗其实也没有说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就像寻常打电话给肖瑗聊聊家常一样,特别顺口地就给提了她跟杜风的婚事,是跟老太太一样的口气,通知了家里所有人也没有用,真心想定下来还是得挑个时间两家人坐下来好好聊聊。 肖瑗忙应和说好,回头就跟杜风商量去。 那头肖芸长长吁一口气,有些哀伤道,“怎么记得你还是流着鼻涕扯着我衣袖的小丫头,现在转头就该嫁人了?” 这个话题轻松一些,肖瑗便顺口笑道,“姑姑要是不舍的,我便不嫁了,一直陪在你跟爷爷奶奶身边也好。” 肖芸笑骂道:“都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了,现在还来说这话,是不是想把这责任都怨在我头上?你跟你爸说了没?他那怎么说。” 听见姑姑提了爸爸,肖瑗叹了口气,“说了,不同意,还是老爷子打电话去说了才应允了。还扬言回来要把杜风的腿打断呢!”父亲反对完全在肖瑗的意料之外,他是所有人里最早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也是最知道她的想法的人,却在这关键时候掉了链子,谁能想到呀。 肖芸跟肖锋俩兄妹关系最为亲密,自然明白自己大哥是怎么想的,要不是老爷子的卷宗摆在了她的面前,她也不知道自己疼爱的侄女居然受了这么大委屈,可最令她吃惊的是大哥在明知道事情的状况下竟然稳得住没去一枪毙了杜风。现在也是,肖瑗这姑娘再怎么死心塌地,可到底大哥是为人父母,反对是怕孩子再受一次委屈,没辙答应下来哪里就单单是因为老爷子掺了一脚?根本就是心疼自己闺女,不忍心让她不能达成心愿。 肖芸也没有替自己兄长多做辩解,肖瑗现在跟家里关系好不容易越来越缓和,她也不愿意再多生事,笑道:“你爸妈舍不得你嫁你不知道?” “不想我嫁,那我不嫁好了。”肖瑗也跟着笑。 其实说这话真的也没有什么好勉强的,她到现在虽然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但心底其实还是极为不安的,可能是太仓促,生理赶不上心理的反应,也可能就是结婚恐慌症。 可肖瑗肖芸都明白,恐怕肖家也不是所有人都不希望她嫁,这其中问题多了,肖瑗懒得去想那么多,肖芸也不会主动去提。 肖芸避开这个话题,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问道,“如意那小子去跟你求婚了?” 提到客厅里的方如意,肖瑗顿感头疼,苦恼道:“来了,还真是求婚,闹得我整个公司都知道了。而且最讨厌的不是这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杜风也知道了这个事儿,这会儿两人都在我这呢。” 肖芸听了却乐了,本来以为如意这小子是说笑,结果真这么做了?她开心道:“把手机给他,姑姑帮你解决。” 方如意童年一半是肖瑗保护着过过来的,而出国以后则是大部分都由了肖芸管教的,有时候孝敬肖芸跟孝敬自个儿妈似的,姑姑肯替自己解决这个麻烦,肖瑗自然乐见其成,把手机拿到屋里给方如意,幸灾乐祸道:“姑姑找你。” 方如意一听见是肖芸找他,就瞪圆了眸子,摆头又摆手的,肖瑗可不吃这套,径直把手机塞进他手里。 “姨~”方如意接了电话,就谄媚喊到,可表情却幽怨得跟多少年没受宠的嫔妃似的。肖瑗看着觉得好笑,伸手去揉乱他有些长的头发,低声道,“乖,去阳台接。” 方如意本来就很不满,听这话更不乐意了,要他放空间给他们两人独处?!刚要摇头,也不知道肖芸那头说了什么,方如意撇撇嘴,警告地瞪了一眼杜风,愤愤不平地走去阳台。 杜风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但也分明在方如意退场时松了口气。可惜肖瑗去冰箱拿饮料没看到,要不然会心底欣慰很多。 “可乐?”肖瑗扭头问杜风。 杜风想了下,还是摇摇头。 其中肖瑗还是知道一些的,杜风天生就对碳酸饮料有种抵抗感,记得第一次他们约会的时候,在电影院门口,他去买票,她去买吃的和喝的,她买了两瓶可乐,他喝了,然后打了一下午的嗝,也因为因为他打嗝所以毁了他们美好的第一次约会,那一场电影估计毕生难忘――整场的人都在听他打嗝。 想到这里,肖瑗自顾自笑了,实在不能想象几年前他们分开的时候她总觉得世界都毁灭了,而他与她,两个人无论是从什么关系上来说都不可能再联系了,先不说两个人安然无事地坐在这里,也更别提说自己能想起杜风与她之间的回忆之后还能这样笑容满面地对着这个人。 “你在笑什么?”接过肖瑗递过来的水杯,杜风疑惑道。他对她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了解过,从家庭背景到她这个人的性格爱好,他似乎一直只知道她的表面。 “没什么。”肖瑗才不会告诉他自己想到的事情,第一是怕他忘掉,第二提起来知道更显尴尬。她打开可乐,坐下来之后喝了一口,然后犹豫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杜风,明天去我爷爷家好吗?” ------------ 44 这一夜 更新时间:2012-08-03 杜风答应了,又怎么会不答应。但是,杜风希望肖瑗先去见他的家人。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温暖,可也带了惭愧的意味,说本来这是很久以前就该做的事情,却到现在才……他觉得对不起她。 半夜时间了,肖瑗还裹着毛毯坐在房间的窗前发呆,不断回忆杜风当时的样子,募地皱眉,他是杜风吗?如果真的是杜风会有这样温暖的眼神看她?他是在最温情的时候还能眼神深邃清明的男人,现在为什么变化无常?还说自己对不起她?早就想带她见家长?鬼扯! 肖瑗气闷,将眼前倒了来助眠的红酒一口全给灌了下去。酒是肖樊上供的波尔多红酒,82年的,那小子如果知道本来好意让自个儿睡前美容小酌的红酒被自己这样糟蹋,不知道会不会心疼。想了想,肖瑗笑了起来,是啦,那小子才不会心疼,估计都是摸透了心思才会送上这样的酒来。 放心之后,有些微醺的她便爬上床,沉沉睡去。 还待在杭州大半夜忙着跟人谈生意的肖樊突兀地打了一个喷嚏,跟他谈生意的是被业内人称魔女的熟女李陌,见他这样,眼底泛柔,平时冷冰冰的口气此时腻得可以滴出水来,问道:“肖少没事吧?” 外人对哪个上位的有些风情的女人不会多说几句旖旎暧昧的话语,不是跟哪个股东,就是跟哪个富二代,可或许就是李陌那股进骨头的冷漠劲儿,没有人敢在这么一个手段凛烈的女人背后说一句不是,这个完完全全是靠自己打拼上来的三十岁成熟女人,是值得人去敬佩的。此刻要是叫众人看到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这般温婉如人家媳妇的模样,估计要掉眼珠子了。 肖樊对眼前这个比自己大姐还要大上四五岁的女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的确,这个女人不仅事业有成能助自己一臂之力,而且身材也是唯妙堪称极品,但她缺乏了一股灵气。兴许是他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所遇到的女人都是温和的,而这种自己摸索打滚出来的女人身上多多少少有些戾气,叫他不喜欢。 他巧妙避开李陌的手,道:“我没事,就是呛到了,对了,刚才我和李经理说到哪儿?” 李陌暗了眼神,但提到工作的事情她倒也没有含糊,又马上收拾状态,拿出合约书继续给肖樊解说。 这是一份关于酒吧的转接合约书。 肖樊记得,姐说喜欢那个风格,所以他买下,作为她的结婚礼物。想到肖瑗要结婚,肖樊不禁想起一个人来,望着定好的合同,他有一丝出神,那个一直被他调侃跟姐有奸情的顾哥,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呢。 是的,这一夜杭州城还有一人难以入眠,自从被一个女孩子数落过之后就鲜少喝酒的他坐在自家的落地窗前,手里拿着一罐啤酒,身边则零零散散地落了一地的啤酒罐子,那双丹凤眼微微地眯着,月光下五官美得快叫女子自惭形秽。 他叹了口气,又是一罐啤酒灌下,怎么现在没怎么喝酒,却还是不会醉呢?还是因为醉了,所以那张俏皮的脸浮现在眼前更清晰? 再次拉开一听啤酒,顾坤眨了眨眼,觉得月亮都快变成两个了,他摇晃着身子站起身,趴在自家窗户上,喃喃道:“嘿,我的小学弟,想不到你这爷们也要嫁人了啊……到底还是他才是你最想要的吗?” 他记得她的肝肠寸断的哭声,他记得她每一次到一个熟悉的场景就红了的眼圈。是的,他陪伴了她最落寞的岁月,如同他那时侯错爱了一个人,最后醉得伏在她身上大哭,她把他掰正,大声斥责道:“没有了陈晓月你还是顾坤,你还是得过你的日子!”她的眼圈跟他的一样红,他知道这个女孩真的心疼了自己。 他也知道,那时侯爱的陈晓月不过是一个幌子,其实,他心底住进的不是陈晓月,是肖瑗。 我爱你,小学弟,你知道你的学姐爱过你吗? 他把头抵在窗上,轻轻轻轻地笑了,眼角却滑了一滴泪水。“你最好,这辈子都不知道噢。” ------------ 45 各得所需 更新时间:2012-08-04 北京一商贸大楼底下,有一姑娘捧着一盒子冰淇淋,站在那小口小口吃着,一看就是等人。楼下做保安做了大半辈子的老爷子看见这姑娘,心底就感慨,要是自家刚大学毕业的孙子回头能给领回来一个这么玲珑剔透又干净的姑娘,那该多好。瞧那姑娘,是难得在这片地方可见的素颜,简单t加一牛仔长裤,特别利落,就是有一点不好,这凉嗖嗖的天气,吃啥冰呀!还边吃边皱眉头,看那脸色惨白的,这是什么事这么打不开结虐待自个儿呢? 杜风下班赶着去接肖瑗,今天他们约了去他家吃饭,杜家人今儿都齐了,父亲刚特地打电话来说不用急,他们可以等。这叫可以等嘛?分明就是变相要挟要求快点到家。杜风抿抿嘴,哪怕不愿意甚至有些要唱反调的意愿,杜风还是加快了步伐,他们可以等,他不愿意让肖瑗等他。她等了这么久,他欠她的,现今要一点点都还给她,加倍偿还。 经过大楼楼下,杜风前去跟保安大叔打招呼,这位大叔帮他找回了他的东西之后,他就经常会下班特地去跟他打招呼。走近见那大叔又是一脸欣慰模样,又是摇头叹气的,杜风疑惑问道:“大叔您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保安大叔见是除了第一次见着冷冰冰之后就一直没什么架子的杜风,笑咪咪摇头道:“小杜下班了啊。我能有什么事儿,就是看那边那个姑娘似乎身体不适的样子还一个劲儿地吃冰,你说这年头闺女生的好的怎么就爱折腾自己呢?” 杜风顺着保安大叔指的方向看去,心里却想起自己等会儿要去接的肖瑗,那女人以前也爱干这样的事儿,有一个心情不好就吃冰心情就会好起来的理论,可他一直不怎么认同,那女人胃是出了名的不好,再在难受的时候吃冰不是自虐是什么?待看到那个身影,杜风愣了一下,脑海浮起一个名字,又不敢确认,思索了下告别了保安大叔,向那个素脸朝天也一脸忧郁的女子走去。 “娄晴?”杜风迟疑喊道。他不确定是不是她,但也曾是朝夕相处过的人,那个身形的确很相似。说起来很奇怪,明明当年他为了她放弃了肖瑗,可现在看她就犹如看一个普通朋友,心底一点涟漪都没有,如同两人筋疲力尽和平分手时他淡然的心境。 女子的身形颤了一颤,动作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来,待看到那日思暮想的人,眨了眨眼,眼泪居然眨掉下来,她哽咽着点点头,伸手抹去自己的眼泪,勉强打起笑道:“不好意思,我……” 正常分手再见面的情侣都应该会想到一些相思旖旎方面去,可杜风一心挂着另外一个等着他去接的人,又见娄晴这样,以为她是不是生活上有了什么难处――这些年来,他们虽然分手,但无论电话还是msn都有短暂的联系,他知道她生活过的不是很好,也借过几次钱给她,但没有见过面。 杜风看了眼表,想了想道:“你这是怎么了?这样吧,我赶着去接人,要不你上我车,我们路上说吧。” 在路上说,然后把她放在哪个交通方便一点的地方再去接肖瑗。 他这般冷静的样子,让娄晴发起愣来,从分手到现在,他们都多多少少有些联系,他在她困难的时候帮她也是十分地上心,是她倔强,所以没有再开口说俩人再在一起的事情,可心底总觉得杜风心里是有她的。但为什么现在见到了,竟然是这样一个平淡画面,连那句问她怎么了都那么风轻云淡的。 一个名字突然跳了出来,娄晴瞪了眸子望他,微怒道:“你是要去接肖瑗对吗?” 杜风不明白娄晴的怒气是从何而来,面对紧迫的时间和似乎打算无理取闹的前女友,他选择了解决后者先。先解决这个问题再去接肖瑗,要不然肖瑗那个脆弱的神经再遇上娄晴这个敏感人物,想来不会有什么好事。 他平了表情,反问了娄晴道:“我去接谁需要跟你报备?” 娄晴又是一怔,皱眉道:“杜风,你……你怎么会这样子?”对她一直都温温和和没有脾气的杜风去了哪里? “我一直都是这样子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杜风清淡问答,“以前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的我才不是真的我。娄晴,当初分开的时候也讲清楚说明白了,之后做朋友可以,但两人再也不干涉彼此的感情生活,你不记得了吗?还有,你不是已经知道了我跟肖瑗要结婚的事情,现在再问这样的话有什么意义?” 娄晴被这样一大段话打了个当头棒,强压住心中的不适她才没有失声对杜风吼,勉强微笑道:“我只是想来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确认我跟肖瑗的婚事,还是确认我对你没有感情了?” 杜风字字珠玑,字字扼住娄晴的喉咙,他表情也冷漠得叫娄晴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他一样,那么陌生的一个人,那么清冷的声音。 娄晴无措后退了一步,手上早化了的冰淇淋落地,眼泪哗啦哗啦地流下来,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个为了她决然跟肖瑗分手的杜风去了哪里?那个日日守在酒吧等她下班的杜风去了哪里?那个给她过这辈子第一个生日的杜风去了哪里?……到底是那一切是假的,还是这一切是假的? 杜风呼了一口气,眉间的冷漠淡了一点,轻声道:“娄晴,我也不想跟你说的这么绝情,但是我现在赶着去接肖瑗去见我家人。我本来以为你是出了什么事情才来找我帮忙,那我很乐意帮你,但是如果你想来问一个答案的话,那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们两个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不是爱情,各得所需而已。” 他别开眼不想看见娄晴伤心的样子,不是心疼,是不忍心,她跟他之间太多纠葛,她为了他也牺牲掉很多东西,他也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说出这个原因,可是现在不得不说。那些电视剧小说里写的东西,他不允许出现在肖瑗和他的世界里。 他沉声道:“不要再来了,也不要再联系我了,如果需要借钱或者其它生活上的问题,你可以打电话给李恪,他会帮你解决。你本来就是我跟肖瑗之间的禁忌,我不希望你会影响到我们以后的夫妻生活。对不起。” 说罢,他转头就走,再也没有回头。 ------------ 46 愧疚 更新时间:2012-08-05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杜风从小到大都很明白这个道理,也贯彻到底。他是表面看上去备受杜老爷子宠爱,可到底怎么说不是真正杜家人,即使入了一家门又如何? 他是领养来的,这是谁都知道公开的秘密,而他,迫切地想离开杜家,不再被控制,不再被安排自己的人生,却没有一个人真正知道。 为了这个,他选择跟肖瑗分手,借了娄晴这个光明正大也伤害肖瑗让两个人的感情彻底不会有转机的理由,然后在三人关系最尴尬的时候跟娄晴分手,借了公司培训的理由出国。这一趟出国,实在让他获得了太多不为人知的东西,也给了他一个正当的离开杜家的理由――他的亲人找到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当自己真正认了那个完全陌生的外公的时候,居然想起来杜老爷子,那个严厉一点儿也不和蔼可又总偏袒他的老头子,杜老爷子常会对着他父母感慨说,要是杜家孩子都跟杜风一样乖巧懂事,那杜家以后就不用愁了。而他的亲生外公则十分和蔼,见到他的时候老泪纵横,直念叨说,何琴,爸帮你找到儿子了。 何琴便是他母亲的名字,在那个非常时期,他母亲跟外公失散,然后多年后外公再寻到母亲早就因病去世了。而他的父亲不知道是何人,只知道母亲是因为身体病弱无法抚养才拜托杜家收养自己的。 他尚在襁褓中就在了杜家,若不是一次杜袭跟他抢东西被三叔斥责失口喊出你不姓杜,你不是我家人,为什么要玩我家的东西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件事情。那时候他5岁,他去问父母怎么回事,父亲眼神柔和坦白地告诉了他所有真相,而在人前温顺傻大姐模样背后却冷冰冰的母亲也在说这事上为之动容。 他们说他是上天赐给他们的礼物。 可是,越来越大之后,他才发现不是杜家人的他要替是杜家人的杜袭顶下太多的事情,其中大半还都是错的离谱的事情。那时侯的杜风才明白,纵使他再优秀,也抵不上杜袭一次的一时兴起获得赞誉来的给杜家喜悦。 因为自己特殊的身份,不得反抗,但是也因为这层身份,他不去抗争,只是所有的都做到最好,让所有人都找不出诟病,说不了闲话,也瞧不起真正的杜家子孙杜袭。 他一直深谙其理也做的很好。 但在学校,在之后工作的地方,他就再也没有掩饰自己的阴沉冷漠,没有一个对手是他微笑着温和打败的。 杜风熟练转弯,停在了楼前,望着施然走来的似乎有些紧张的女子,眼神里又透露出愧疚来。 还有就是对她,毫无道理的默然,毫无道理地汲取她的温暖。 看见杜风车的肖瑗快步走过来,打开车门之后没有马上上车,扭捏问道,“这样穿可以吗?我总觉得去见你家人该正式些,衣柜里就剩下裤装职业装和日常的休闲衣服,翻箱倒柜算是找到一件了……你帮我看看,不行我们去买一件吧……” 这么多次见肖瑗,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化了淡妆着裙装的模样。也不是特有风情的妖媚,就是恰到好处的温婉模样。 杜风柔了眼,笑道,“要不觉得冷,这样已经很美了。” 得到认可的肖瑗松了口气,不知道从哪里变出好几袋东西来,搁到了副驾驶上,询问道:“我也没跟你通气,不知道你家里人都喜欢什么,就跟我三婶去逛了逛买了些比较常用的东西,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犯了忌讳的?这是给你,妈的,这个是……” 杜风伸手去按住一直忙碌打开每个袋子给他讲解的肖瑗的手,柔声道,“只要是你买的他们都会喜欢的,乖,先上车吧,迟到了可不好。” 说着他把那些个极品袋提提丢到后面,指指副驾驶位,笑道:“快点,我们家里人都到齐了,就等咱们两个呢。” 肖瑗诧异地瞪圆眸子,赶紧上车关车门系好安全带,出声埋怨道:“你怎么不早点说?我还以为现在时间还早应该都还没去才是,完蛋了,第一回见面就这个样子肯定要落下不好的印象了,怎么办啊……” 杜风静静地看着快抱头哭了的肖瑗良久,才俯身过去轻轻地抱住了她,道:“傻肖肖,我对你有好印象就好了,其他人管它做啥?你别忘了,我才是即将成为你合法老公的那个人。” 肖瑗怔怔的,傻傻的感觉杜风身上的体温挨着自己,脸一点一点地加温,她猛地推开他,别开头搪塞道:“知道了知道了,赶紧开车,要迟到了。” ------------ 47 登门拜访 更新时间:2012-08-06 肖瑗火辣辣的脸一直到杜风将车停在杜老爷子住所的门前才下了脸。 一路上杜风没有戳破她这般高龄还跟小女孩子一样的害羞少女情怀,还很体贴地给她详细说了一下家中人的喜好。 与肖家家庭结构有些类似的是杜家长辈中排行老二的杜庆新也不是好惹的主儿,杜家三兄妹,现在仅有杜庆新的军衔可以跟肖家相提并论,可想而知她在杜家说话有多大的份量。 这是杜风第一次在肖瑗面前直言自己领养的事情,也是第一回坦言自己过得并不是很痛快。但是那被肖瑗认为是回忆带来的难过表情其实是因为他没有办法对将来可能这辈子都会是最亲近的人在这一刻说出真相的愧疚。 其实对于肖瑗杜风婚事最具有影响力的并非是杜庆新,而是此时满面春风似乎是自己娶媳妇一样的叶河心,在看见杜风车停下来的那一刻,叶河心就笑着迎了过去,跟见着再生父母似的拉住刚下车的肖瑗,啧啧叹道:“久闻不如一见呀,一直都听说肖瑗你长得好,可没想到这般水灵呢。” 肖瑗一看这架势就明白了来者何人,杜风提及这位婶婶的时候是难得的没有什么好脸色,她也一直听母亲婶婶提及杜家这位没有功就一直只有祸的叶河心,此时她的热情在意料之中,肖瑗处理起来得心应手,边说着“三婶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一边脱离她的手去了后车厢拿出其中一个袋子递过去笑道:“这是一点点见面礼,希望三婶你喜欢。” 杜风也已经下车,看见叶河心这副假热情的样子着实觉得厌烦,刚想过去替肖瑗解围就发现肖瑗已经妥善地处理好一切了,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这就是他媳妇了?虽然会有小纠结,但是永远在大局面面前老僧入定般淡定的姑娘。 肖瑗哪里知道杜风心中九曲十八弯的肠子绕了些什么,见他在那里望着自己不动,面上又是一红,忙嘟囔道:“别愣在那里了,帮我拎了东西咱们快进去吧。” 叶心河拎着肖瑗给的东西,往内瞄了一眼,微微一怔,面上又很快掩饰了去,跟着应和道:“是得快点进去了,家里老爷子都盼了一天了要见自个儿的长孙媳妇,刚还念叨着派我出来看看来了没有呢。” 肖瑗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可心底腹诽道就算派人出来看也不可能是派你吧。纵使杜风不说,她也知道这些年杜风在杜家受得气和委屈都是谁家给的,杜袭那斯虽然说这次不是他的错,可以前那些事情总不可能都是替人顶罪吧?她是见过那个笑里藏刀的杜袭的,第一眼看着就觉得这个人看着不舒服,现在也仍没有什么好感,而据说杜袭敢这么跋扈,也是仗着他妈叶心河宠溺。 叶心河也感觉到这位杜家千金对自己的排斥,眼里闪过一丝妒恨,这样的红三代本就是她最向往也是最不喜欢的,说的好听是天生来的气场,说的不好听就是依仗自己的家庭背景,她缺就缺在这样的家庭背景,要不然哪里轮的到这些小辈踩在她的头上? 杜风默不作声地拎了肖瑗准备的东西跟在两个看起来笑容相应其实心里不知道怎么想的女人身后,感慨万千。 自己也不想要肖瑗再遭受这样貌合神离的家庭,可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他的家庭远比她的家庭还要复杂的多。怎么说,到底肖瑗现在的处境已经是全家欢喜,即使外界传肖家老二一家子不大合群,可也没见肖家怎么亏待他们。可他们家呢?面子上还做的过去,但是里子里烂到骨髓里头。 记得当年随手翻过肖瑗喜爱看的小说书籍里头写着,青春就是爬满虱子的华丽衣袍,那么杜家,就是爬满了蛀虫的锦袍,处处都是蛀洞,无人敢消灭虫,也无人愿意去修补洞。 他们绕过庭院的石屏,就看到人都聚在院子里,为首的是杜老爷子,边上挨着坐说得热闹的分别是杜风一家、杜庆新和杜袭一家子。 杜雪没有挨着自个儿父亲坐,而是坐在了整个家里跟她最亲的姑姑身边,悄声跟姑姑说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杜庆新刚从部队赶回来,家里出了天大的事情她在外执行任务也不得知,听完之后眉头都快拧到一起去,又不能质问年迈的父亲怎么没有让人通知自己一声,更不能责怪哥哥和弟弟。但是将这样的责任压在杜风的身上,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想的?都是一起看着长大的孩子,杜庆新真的很不认同家人分别对待的这点。杜风打从取名姓杜之后,就是杜家人,是不是领养来的又有什么关系?户籍在杜家,生活在杜家,现在杜家有事了也只有这个小子有点担待,真不知道父亲跟兄长怎么狠得下心。 看到杜风肖瑗在叶河心领头下走进来,杜雪闭了一直说的嘴,沉默下来。杜庆新是发现杜雪不再说话才看到走进来许久没有见到的侄儿和他未来的媳妇,肖瑗。 杜庆新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对叶河心笑得很礼貌眼底却没笑意的姑娘,着装得体,面画淡妆,言行现在看来也很端庄,再看杜风有意无意地间隔开她和叶河心的距离,杜庆新在第一时间就对这个姑娘下了一个好的定义。 她有直觉,这一桩婚姻不会只是利益各需。 杜风将东西放置在摆在大院子中心的长桌上,给肖瑗一个个介绍家人,肖瑗这时候倒没有了上车之前的紧张,一个个喊得从善如流,带着真诚的微笑,杜家老爷子和三家人都各怀心思,但好感占了所有情绪的大部分――当然除了叶河心,她就没有看过谁顺眼。 杜风是领着肖瑗一路介绍过去的,肖瑗一一都送上见面礼,长辈都没有立刻拆开来看,晚辈也只有杜雪一个,好奇打开一看,竟然是自己想要很久的一件限量的礼服,顿时她对未来嫂子的好感骤增。杜庆新见杜雪满溢的欢喜便瞄了一眼袋中的东西,眼眸一深,这姑娘是真下了血本了。 给她的礼物是她打听了许久的羊脂玉镯,她素来不爱饰品,独独对玉器情有独钟,尤其是玉镯子,她不知道礼盒里头装的是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但估计相差不去,这东西找起来其实不止是钱的问题,更是来处。 其实杜庆新不知道的是,这些礼物都不是肖瑗自个儿准备的,有原琴给准备的,也有肖樊准备的,连肖璇都出了一份力――她与杜雪有共同的圈子,明白她的需求。 肖瑗也曾担心说这样的礼物太过贵重,可原琴电话里很肯定地告诉她,“以我对杜家的了解,绝对不会,相信妈。” ------------ 48 死别与生离 更新时间:2012-08-08 事实证明相信原琴是没有错的,不是说杜家都是物质至上的人,只是肖瑗这回送来的礼都是各个人寻了有段时间的东西。再加上肖瑗嫁入杜家本就是来救火的是一个屈尊的行为,刚好杜家长辈都怕这儿媳妇进门之后不好管教愁着怎么下马威,肖瑗就主动放低姿态来了。 毫无悬念的,在杜家这一场算是半个鸿门宴的晚饭上,肖瑗表现完美,并且全身而退。 告别杜家人之后,由杜风送肖瑗回住处。尽管肖瑗再三推辞,并很直白地表示了这样十分逾矩,杜老爷子还是坚持在长子扶持下目送杜风的车离去。等到看不见车之后,他才感慨道:“肖家那位总对外界有意无意地彰显他这个孙女的出众,也许你们还看不出来其中玄机,但我大概明白了……或许只有这妮子能左右整个肖家的想法。” 大部分时间扮演沉默者,在军事上踏实刻苦一路靠自己拼搏上来的杜佑国同父亲一起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子,轻声道:“爸,我总觉得我们亏欠杜风太多了,以前是这回更是,一次一次让他这样收拾烂摊子,虽说大部分时间这个孩子都是自愿自发出面这样做的,而且这回还是肖家那姑娘主动提出的……但是,您说他们这样的婚姻能幸福吗?” “能。”年纪一大把还必须要出面担心家事并且疑虑多重的杜震难得这么干脆肯定地应了自己长子话。 其他不说,光看这姑娘对家人用心到这个份上就知道她是带着诚意来的,哪怕对一些人的时候有些虚伪迎合,但起码那双眼瞳清澈没有心机,没心机又不缺心眼,行为大方得体,又望着杜风时含情脉脉,这样的孙媳妇哪里去找?是杜风捡到宝,也是杜家捡到宝。 杜庆新肃着一张脸来到杜老爷子身边,刚巧听完他们的对话,眼神莫测,低声问:“爸,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杜震斜眼看了看权利欲一直很旺盛的二女儿,轻蔑一笑,有些嘲讽道:“告诉你有什么用?你能做什么?拿你的军衔来保杜家,还是直接将杜袭投入狱这辈子都别出来了?外头人总把你跟肖芸做比较,说你比她有过而无不及,在我看来咱们老杜家,到底是输了肖家一大截,无论是我还是你还是杜袭。” 杜庆新面生怒气,可在自己父亲面前又不好发作,只要捏了拳头甩手离去。 这头杜家算是窝里反,那头肖瑗坐上杜风的车才松了一口气,絮絮叨叨不断跟杜风确实自己是不是有做错事或者说错话,天知道她是怎么克制了自己的紧张才能表现得落落大方,此刻离开杜家也卸了那层面具开始真实,急着向杜风求证,生怕自己一招下错子满盘皆输。 杜风含笑看她一脸纠结模样,实际上耐心听和安慰的过程中有些晃了神智,这样无措的真切的她是俩人重逢这么久他才看到的,但以前俩人的岁月里却是常见的。 这个性情多变最讨厌猫却最像猫的女人,那时侯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蜷缩在他的沙发椅里掰着指头纠结生活中的小事,一点点一点点地告诉他,然后摆了最可怜的表情望着他,问:“怎么办啊……” 怎么办啊,能怎么办呢,肖瑗,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 得不到太多回应只看到杜风一脸戏谑的笑意的肖瑗意识到自己的纠结是多么无趣,撇了撇嘴有些赌气地不再说了,转了另外一件大事,说出口时还是有些犹豫,她试探道:“杜风,我都来过你家了,那你什么时候去我家?” 杜风没有丝毫犹豫停顿,方向盘打了个转弯回答道:“你说时间,白天我得去上班,晚上都行。” 肖瑗这一刻心才彻彻底底踏实下来,眉开眼笑道:“那我跟家里打声招呼,大概也就这两天好吗?对啦,虽然说我家人很好养活,可这见面礼也不能少,你要是白天没有时间我帮你准备吧?” “准备肯定是要你去准备的,这方面你知道我的,一直没什么主意。这样吧,你决定好了给我一个准信儿,我陪你去。”杜风依旧没转头,专注开车,随意道。 肖瑗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回答,呆了一下,扭头去看他近乎完美的侧面,踏实下来的心又开始飘忽不定。 那日冲他发脾气,他没有给任何解释,是补偿她还是其它情绪,她不敢去问,也不敢再这样做。他现在在做的是一个近乎完美的未婚夫,说假装眼神里的感情比以前的冷冰冰要顺眼也让人深陷的多,可说真肖瑗又打心眼里不敢相信。 矛盾吧?可是他跟她之间,有什么不矛盾的事情呢?五岁努力到十七岁才走入他的世界,然后努力了三年又被他赶出那个根本就只是进入却从未接触的世界,才初初看过冰山化了一角,他就勒令她离开,因为另外一个人。哪怕那个人比她晚认识他,却似乎比她更早知道他的世界规则。 他那时侯跟她说,“因为你根本不懂我,可她懂。” 她不懂他嘛?她不懂他,那么这十多年的纠缠哪怕满是刺都忍痛的接近是什么,都是一场自导自演的闹剧嘛?从五岁知道他这个人开始,她就陷入一个叫杜风的魔咒,他的事情她比自己的事情还清楚,他的喜好她比自己的还记得牢。 为了接近他一点,她拿起了毛笔学起了软笔书法,就为了那一周两堂课没有那只雪白的猫咪阻碍的相处;她舍弃了一头利落舒服的短发,一留就是留了齐腰的乌黑长发,只因为他多跟他班上的一个长发女孩子多说了好多话;她忍住头疼和厌烦去翻阅那些让她觉得头疼的古籍,还有那日复一日报道全部都是人精心删减过的还不如她知道的多的新闻联播……诸如此类的事情她做得太多,要数起来不知道要说到何年何月,可是她从来没有觉得说要放弃这些小事的执着,因为一点点的积累,她就更接近他一分。 可为什么到头来,他还是会说她不懂他? 肖瑗的心情一下子很down,对于他的话她本来有千言万语的激动心情要表达,但这么一番想下来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就转回头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行人匆匆发愣,但看着看着突然发觉窗外的景色有些不对劲,竟是越来越陌生,她扭头疑惑问杜风:“我们要去哪里?” 杜风对她眨眨眼,难有的孩子模样,一双眼透着璀璨的光,他笑着对她说:“去看电影呀。” 说起来也匪夷所思,两个人在一起的几年时光,竟然除了第一次约会就再也没有一同去电影院看过电影,这明明就是肖瑗最喜欢的一个休闲活动。 肖瑗微张开嘴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还是乖乖地闭上嘴巴,嘴边却偷偷溜出一点笑意,据她所知和如果这几年他没有多余变化的话,他是从来不主动要求去电影院的。 事实上也如同肖瑗所知道的,杜风极少去电影院,纵使路过百回千回,他也没有兴起要进去看电影的兴趣,所以他一直很不明白初高中的时候的肖瑗为什么那么热衷于跟姐妹去电影院。那么多人,那么杂乱的环境,和一个音效真的很一般的设备,除了那个大荧幕有些感觉之外,到底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人去的? 杜风望着排着长队才拿到的电影票,又看了看拿着饮料爆米花走过来的肖瑗,皱着眉头问道:“你确定要看这个电影吗?” 肖瑗把咖啡递给他,不解道:“泰坦尼克号有什么不好的吗?这可是经典再现好嘛。还记得咱们那时侯是在大院里拿了小凳子坐着看的吗?” 肖瑗满是怀念地感叹道:“那个时候还是小孩子一个,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大一点的姐姐哥哥们会看得掉眼泪,后来再大一点算是明了,跟最爱的人分开,是一件多难受的事情,况且根本就不关两个人本身的事情,都是情势所逼……哎,就光想想都觉得窒息难耐。” 杜风垂着头,许久才回答道:“是,有不得不分开无关俩人感情的问题,比起感情破裂要来的痛苦多了。”有时候他也在问自己,当年那样的抉择是对是错,对电影电视都不是很感兴趣的他到这一刻才发现十六岁那场电影,那个十一岁的小丫头拽了他的袖子问他为什么别人会哭的时候,他告之因为生离死别是人生中最悲哀的事情了的时候已经仿佛说中了他与她的将来就是这般。 他的嗓音有些暗哑,不知道是不是肖瑗错觉,只觉得他压抑着什么,也仿佛……在说他自己? 就在肖瑗心生疑窦的时候,杜风已经神色如常地抬起头来,极其自然地接了肖瑗手上的爆米花,微笑说:“快开场了,走吧。” 肖瑗也没有深思,就只觉得是一次对电影的探讨,毕竟这几句中连跟相爱的人分开这都不大符合他们两的人生,哪里还有什么异曲同工之处。 “杜风!肖瑗!” 一个女音高兴地喊了俩人的名字,肖瑗先循声望去,看见来人眼眸似猫察觉危险一般微眯。 ------------ 49 狭路相逢 更新时间:2012-08-09 前段时间才听过歌喉,又是前几天才接过她的电话,肖瑗对这个声音并不是很陌生,对于这个朝夕相处近乎四年的永远清汤挂面的面孔她也不陌生,就是对这个人,她真的是陌生极了。 这一刻,她只想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狭路相逢。 肖瑗没有再多看这个似乎看到他们十分高兴的人,而是转头去寻觅杜风的目光。无论恨也好,气也罢,她都已经做了过分的事情去惩处他们的荒唐岁月,她现在只想知道那个自己决定一辈子陪同的人对来人是什么看法,依旧是那个比自己懂他会依偎一起的对象吗?从开口向杜风提出结婚到现在见过杜风家长,肖瑗慌神过恼火过误会过,哪怕这一刻这么靠近他,她还是不能确定很多东西,其中最典型的就是他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娄晴的感情。 那时侯被迫分开,除非没有爱过,否则再和平分手也是忍痛割舍,再见面如果不是装作陌生人,那么就是余情未了。很明显,肖瑗觉得娄晴就是后者。 她若纠缠,那他呢? 杜风看到娄晴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也不意外,下午在公司楼下见到她确实有些吃惊,但下午知道她的来意之后现在她出现在这里说是纯属巧合还是刻意安排就很难说了。他跟她说的这么清楚,若是她再纠缠不清,阻碍到他跟肖瑗,他也不会念在旧情对她手软。 不过比起娄晴的出现,她身边的那个人倒是叫杜风意外,这个男人勉强算是他的顶头上司吧。 他叫尹易风。 呵,说起来这个男人跟他关联的不止一点点,许多人都悄悄告知自己说他长相与自己十分相像,不止是名字里有风这么荒唐的理由,还更有离谱说这个人的名字谐音是忆风――追忆杜风这样的说法。 本来按照他的性情是不可能记得这些无聊理论小事,可是这回他记住了,并且深刻,因为有些事情说起来是挺巧。以前肖肖赌气总喜欢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会知道谁对谁错的,也算是这个理吧。 杜风双手都是东西,便安抚地揽住肖瑗,对来人笑着说道:“尹总,好巧。” 肖瑗见杜风意欲开口,眼神暗了暗,却在他开口是对那个陌生男子说话的时候松了口气,她也顺了他的话忽视掉听见杜风打招呼的对象不是自己脸都绿了的娄晴,轻轻靠着杜风,微微捏了嗓音半吃惊半撒娇道:“这位是?都没听你说过。” 然后对那个男人抱歉一笑,伸出手笑道:“你好,我是杜风的未婚妻,我叫肖瑗,王字旁的瑗。” “久闻其名,尹易风,伊人去人,简易,自然的那个风。”尹易风礼貌笑着跟肖瑗握了握手,回答道。包括前面四个字在内,都没有夸张。久闻这个女子的名字,不止是从认识不算久的娄晴口中,更是从认识好几年而且关系实在是按照腐女们的角度来说很有基情的杜风口中得知。 “我头儿,不是我不跟你提,是你没时间听我说。”杜风解释道,口气里居然有些许的委屈模样,叫肖瑗差点惊的要跳起来,也差点忘了自己是意图假装一个娇弱纯良的未婚妻。 娄晴尴尬在旁,肖瑗杜风忽视她是她意料之中的,可身为自己的新任男朋友的尹易风居然也不理会自己? 尹易风似乎跟娄晴有心电感应一般,立马就开口介绍娄晴道:“这是我女朋友娄晴,你们都认识的我就不多介绍了。” 女朋友?肖瑗忍不住还是拧了眉头。 杜风也察觉到肖瑗的不悦情绪,仿佛两人从来都不相识般礼节性对娄晴点点头,然后低头温柔对肖瑗说道:“时间真的有些来不及了,我们赶紧走吧。” 肖瑗也不想再这么尴尬下去,即使明明是娄晴开口喊的他们,他们却一致同意将她看做了空气,她摸不透娄晴是来北京做什么的,看她跟尹易风的互动,想来也是交往不久。北京城说大不大,说小可真不小,这么凑巧地在这里相遇,肖瑗真的觉得老天有点作弄人。 她对杜风点点头,微笑跟尹易风告别,从头到尾,除了第一眼看了娄晴之外,她的目光就没有停留在娄晴身上一秒钟,连告别也很没有礼貌地没有看她一眼。 但那又如何,她就算现在恶狠对待娄晴,也不会有人有半句话。杜风的表现到这样地步,她已经很满意。 可是他们想走,那一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情侣的人却不乐意放他们走,尹易风在备好这句台词很久的娄晴前抢声笑着说道:“好巧,我们也是看泰坦尼克号。” 他的笑容很灿烂,灿烂得杜风想揍他一拳。 这本是一部很催人泪下的经典电影,可身边隔着两个位置坐着不喜欢甚至可以称得上的厌烦的人,肖瑗怎么着也提不起兴致去全心看电影。 即使两位男士很默契地坐在了两个女士中间,并且杜风从开场就没有松开过肖瑗的手。 十指相扣,是肖瑗最喜欢的一种温暖握法。第一次牵手是肖瑗主动的,那个不知道怎么打扮自己戴着黑框眼镜剪着齐刘海的女孩子快速地拉住他的手,红着脸与他十指相握,还炫耀性地举起俩人的手说道:“你看,我就说第一次牵手肯定是我主动的!” 自豪得很可爱,很让人着迷。 杜风侧头附在肖瑗耳边低声说:“肖肖,要是没心情看咱们就走,我屋子里虽然看不了3d,但有投影仪可以看平面版的,你要真想看咱就回去重新看,好吗?” 他的气息吐在她的耳朵边上,痒痒的。 在黑压压的电影院里,她只觉得四周都在发光,这个男人突然温柔得很诡异,但是她还是无条件地折服了。 荧幕上rose给了她的真爱第一个kiss,肖瑗舔了舔干涩的唇,如同十七岁那年第一次强吻杜风的时候一样,侧头,主动亲上了他的唇,依旧笨拙,就只知道亲一口,然后马上扭头回来,面红耳赤。 杜风愣了愣,接下来的动作是含着笑,伸手将她的身子掰过来,深深地吻下去。 那吻,隔了许多年,依旧是痴情的缠绵。 ------------ 50 婚事何时 更新时间:2012-08-10 说起来巴不得肖家下台的人没有想稳住肖家的人多,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肖家老爷子在的一天,肖家就肯定是承天的一大天柱。 傍晚,老爷子在庭院里看完当天的报纸,往边上地上一摔,怒声骂道:“就没有几个会说真话的?还说什么写给主席看的,笑话,要是主席都听他们这些混账话,那老百姓们还要不要活了!” 叶奇跟了肖老爷子十几年,少见老爷子这么大火气,扫了一眼报纸上的新闻大事,心中一下子了然,捡起来放在一边置物架上,劝道:“首长不要为这些事情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肖老爷子蔑笑道:“是不值当,这些个不止拿着公家钱就不知道为公家办事,而且还害得老百姓流离失所的人才是活造孽,他们都没遭天谴死,我这糟老头子怎么着也要吊着一口气看他们自尝恶果。” 叶奇微微一笑,继续不做声安静站在一旁。 肖老太太端了茶盅过来,边走边乐道:“老头子哟,又为啥事不高兴啦?没事没事,来尝尝你那宝贝的肖瑗小公主亲手炖的鸡汤,保准你乐得跟花儿似的……这姑娘才多久没在我们身边,居然能炖出像模像样的汤羹来了!” 跟在后头的肖瑗被奶奶大声夸张的说法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赶忙跟上前扯了扯奶奶衣袖,求饶道:“我的好奶奶呀,就不能少埋汰埋汰你孙女儿?” 肖老太太啧啧笑道:“你看看你看看,有人在身边就是不一样,都知道害臊啦?啧啧,真的是大姑娘了,不是那个没皮没脸撒娇的小丫头咯。” 肖老爷子和叶奇闻言也笑了起来,老爷子的臭脸更是在看见自个儿心爱的孙女儿的那一刹那不治而愈。 尾随肖瑗身后的是杜风,本来是说肖家人一起见的,可因为肖家人一时半会儿也聚不齐,肖老太太这边便打了电话让肖瑗先将杜风单独带来见见他们两个老人,其他人都搁边上等着有机会慢慢见。 这是周末,杜风跟肖瑗中午就来了两个人住处,刚好是老爷子午休的时间,俩人便跟这些年不大爱睡午觉的老太太聊了一会儿天,直到4点多老爷子才起来,去了院子看书。 肖瑗也没有直接让杜风去见老爷子,而是笑眯眯地拖了他去了厨房,跟老太太说自己要露一手厨艺――给老爷子炖汤喝。 老太太那个时候就在哪儿掩唇偷笑笑话肖瑗说,自个儿进厨房还要带上杜风,到底是谁炖汤都说不定。 肖瑗吐吐舌头关上厨房的门,不理会为老不尊的奶奶,就知道寒蝉自己的奶奶不是好奶奶,哼。 老太太是料事如神的主儿,肖瑗确实自己没怎么动手杜风就处理好所有的材料含笑一副你还是算了吧的表情给递过来,肖瑗在家的时候脸皮厚的跟城墙似的,又不把杜风当成外人,无所谓一耸肩说了句“idon’tcare”然后心安理得地接受外援炖汤。 最后的结果是这次的汤确实比她以往炖的要来的香甜许多,肖瑗不禁暗自感叹这个厨艺精湛的男人要是身为女人身得多少人要娶回家?都说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而肖瑗在杜风面前恐怕这辈子都无法落实这个理论了,反而是杜风牢牢抓住了她的胃。 记得以前俩人在一起的时候,她的体重永远没有下过104,自从分手以后,她的体重便没有上过92,女孩子都知道这样的体重差距对于身高165的人来说差了多少。其实杜风来到肖瑗身边福利不止给了肖瑗,还有好几个蹭吃蹭喝的。包括那个后来到现在骂杜风都是最响的淳越也受益不少,起码一直都是皮包骨头的她难得有一段时间有了些肉,被家里人认定了她交了男朋友被喂成这样,直到被告知是肖瑗的男友之后淳越家人才平了风波。 肖老爷子在肖瑗紧张的表情中勺了一勺放入口中,然后笑了,指着自个儿的孙女道:“你这妮子,什么时候也开始跟那混小子学走捷径了?这汤要是你炖的,我这糟老头的脑袋都可以剁下来给你当球踢了。” 肖瑗不满爷爷说话这么肯定,不高兴道:“怎么着了,我以前炖的是有多难喝,这下子居然开始这样嫌弃我了,要觉得不好喝自己炖去呀!” 肖老爷子哈哈大笑,侧头直对一边的老太太叹道:“你看看这妮子,我真的是把她宠的无法无天了,居然还要让我自己炖汤去……” 肖瑗撇撇嘴,拉了站在一边的叶奇入自己阵营,喊道:“叶叔叔你说是不是,老爷子这几年的嘴是越发叼了,你做的饭菜都入不了眼更别说我这个小厨娘了。” 叶奇是看着肖瑗从小到大的,此回她的婚事也是清楚来龙去脉的,看了看站在一边沉稳的杜风,他不动声色地拍拍肖瑗的肩膀道:“这个叔叔是站在你这边的,首长是越来越不满意我的厨艺了,又看不上我们肖大千金的手艺,真的不知道什么山珍海味能入得了他老人家的口了。” 肖老爷子却摇头道:“明明是你们两厨艺不精还敢造次说我口叼了?你看看今儿这汤就炖的多好,醇而不腻,难得的好配料和控制好的火候……杜家小子,没想到你居然下得了厨房。” 一直安静在边听着却没有任何违和感的杜风被自然而然地点到名,不算是无措但在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面前实在是会有少许的紧张,他微笑恭敬回答道:“也就是这些年一个人住在外头,总是吃外食又不干净,每天吃一样的又觉得单调,煮着煮着就煮出心得来了。” 肖老爷子还没说话,肖瑗就凑到杜风身边挽了他的手,对着他笑道:“别紧张别紧张,我可是在这房子里长大的,爷爷奶奶可不会刁难他们的孙女婿的。” 肖老太太连连摇头,在老伴身边坐下,调侃道:“这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可咱家这姑娘还没嫁,这胳膊肘就向着别人了,白养了白养了!” 老爷子也接着说道:“确实是啊,白白养这么大,还没见着几年,就要嫁到别人家去了……对了,杜家小子,婚期有打算了没?五月可有好几个好日子。” 这算不算逼婚?肖瑗不知道,进到爷爷奶奶家开始可能是因为地头蛇的关系加上这几天俩人比较融洽的小甜蜜,她觉得气氛十分融洽,这一刻才觉得有一点点的小紧张。 杜风却是在这一刻才真的放松,肖老爷子会问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真的愿意将孙女交给他了。 他笑着回答了老爷子的话道:“全听肖瑗的。” ------------ 51 最珍贵的 更新时间:2012-08-12 肖瑗杜风的婚礼最后定在了5月20号,这个看起来就十分浪漫的日子,黄历上也是宜婚嫁,短短半个多月的准备时间,肖瑗和杜风都忙晕了头。 先是新房的装修,杜风把自己置身事外告诉肖瑗说男主外女主内,这房子装修本来就该是女人该干的事情,气得肖瑗就着他的手就是一大口地咬下去,恶狠狠地,好几天都没有消下印子去。杜风倒也不怒不吃惊,以前这种事情肖瑗没少干,虽然间隔一些年份,但感觉依旧熟悉呐。 肖瑗知道杜风除了工作繁忙了之外还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审美标准低到令人发指的境界,要是让杜风主管装修,指不定他能把房子装修成什么样子,说不定就跟他原来住处一样,一片黑白,简单到根本不像人居住的环境。所以肖瑗气归气,还是把这项差事给揽了下来,好在方如意这个家居设计师认识不少室内装修的专家,在十分赶的情况下,也在一周内敲定了装修方案,至于后期装修建工,有肖璇这个空的很的丫头肖瑗就没有太多需要挂心的了。 然后就是宴客名单的拟定,现在杜风已经霸占了肖瑗住所的客房,两人花了三个晚上才敲定全部的宴客名单,其中包括两人共同朋友和各自的朋友共计108个人,还是剔除了一半没有办法来临的朋友和亲人。杜风笑称这是这是梁山好汉的数,肖瑗第一反应居然是“那咱俩不就是搞基了嘛”,杜风哭笑不得,这年头真的是腐女横行的天下。 其实麻烦还很多,但大部分好事人士都让家中长辈推掉了,为了剔除外界纷扰,肖樊跟家中长辈提议到马尔代夫去举办婚礼。肖瑗跟杜风还没答应,双方母亲都答应了,原因很简单,当年结婚的时候是怎样乱的一个局面,都是草草了事,一家人能一起吃个饭就已经不错,更别说办婚礼了。于是把自个儿的心愿安在儿女身上借以实现。 这桩婚事本来就是长辈的意见为主,小辈的意见为辅,然后才到他们两人身上,当事人也乐得自己不费这个脑筋。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亲力亲行,比如说试婚纱拍婚纱照。 婚纱照肖瑗不乐意穿西方婚纱拍,原琴和严悦澜也同意了这个想法,特地寻遍了北京城的成衣坊给肖瑗赶做了一件嫁衣,还配有凤冠霞帔,肖瑗看了实物之后头顿时大了一倍,自己是怎么想起这个馊主意要坐花轿穿凤冠霞帔? 杜风本来是在边上幸灾乐祸,可那摄影师正儿八经地要给他戴假发的时候,他也笑不出来了,肖瑗则破涕而笑说这才叫夫妻,要有难同当。 杜风愣愣看着肖瑗越来越无隔阂的笑容,心底暖了一大片。其实那日被一场电影虽然气氛不融洽,可最后的结局算是破了俩人感情的一大瓶颈。最后他吻了肖瑗,然后带着傻傻还懵着的肖瑗离开电影院,然后走过尹易风和娄晴面前时,他有扫到尹易风揶揄的笑和娄晴惨白的脸庞。 后来他带肖瑗回自个儿住处,无论问什么肖瑗都低着头不说话,一头长发盖着脸,他又在驾车没办法看她,那天晚上那条路令人发指的通顺,连个红绿灯都不给他。 所以一直到进了自家门,他才有机会把肖瑗掰正,正无奈得都近乎崩溃了想问个明白,却看到抬起头来的肖瑗一脸泪水,他一愣,只能心疼地把她抱住,哄着“肖肖乖,不哭了”。 肖瑗在他怀里没有力气地一下一下捶着他,恨恨地骂:“你无耻!杜风你是这世上最无耻的人了!明明是你移情别恋了,可为什么到最后却变成我任性逼走了你?明明是你不再联系我了,可为什么到最后又是我隔离了两个人的关系?明明是你遇见了困难,可为什么最后是我先妥协要提出帮你?要是没有杜袭的事情,你是不是打算永远永远都不理我了?是不是?对不对!” 他被她的话噎住。 可能是,可能也不是。这几年在国外,什么样的美女和智慧型女人没有见过遇过,可脑海里独独有那个一直小心翼翼跟着他收敛自己刁蛮的小姑娘的模样,还有就是十七岁那场大胆的表白和他不敢违心的接受。他这辈子都不会忘掉她,可是却不一定会娶她。 至于和她往来,这又是另外一个说法了。似乎她身边的人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事情之后就开始达成默契,不再向自己透露一点关于她的消息,他最多就知道她也不在北京,至于去了哪里,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又天天只知道吃泡面,是不是难过了不告诉任何人自己啃完一大盒巧克力开始抱头大哭,是不是……她的朋友她的亲人为她做了一道防线,他要是不去闯,破不掉。可是他也没有去闯,他,伤害她已经够了。 本来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办法弥补这个他爱过和深爱他的姑娘,哪里知道这次的契机会让两个人有一辈子的相知相守。 他一五一十地回答了她,隐去了一部分隐晦是保护她的内幕,让怀中的可人儿渐渐停下了眼泪,怯生生地问了一句:“是吗?你真的在国外的时候也经常想起我?真的有想联系我?” 是的。 要不是迫不得已,他怎么愿意丢掉她呢。可是话到口边却变成,“关于娄晴,我真的很抱歉,年轻总是比较冲动,谁最适合自己也不清楚明白,只知道厌倦了重复和祥的日子,而娄晴,那是我们圈子里不会有的类型。肖肖,这样的话不是我今天说来骗你,但我跟娄晴之间除了有男女朋友的名分和见见面聊聊天之外没有其他,甚至我们没有接吻过和她也没有踏入我的房子。” 这样的回答听起来很像托辞,可是肖瑗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杜先生,发什么呆呢!快来帮帮我!!!”快被凤冠弄疯了的肖瑗看到杜风在那发愣,这边化妆师人手又不够,气急败坏地吼着杜风。 杜风站起来,手自额头往外一挥,笑道:“遵命,杜太太。” 肖瑗被这个称呼逗笑。杜风霸占了她客房有一周时间了,两个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只要剔除了关于娄晴的那一部分,他们之间似乎从来不存在隔阂这种东西,一切都那么自然。除了午餐在公司吃之外,早晚两餐都是他下厨,每天早上都是他推房门进来喊她起床,也有一些旖旎差点走火的事情,但到底还是差点。 思此肖瑗红了红脸,还好胭脂很重没有看出来。 他说她最珍贵的一次,要留给最珍贵的日子。所以他再难受再想要她,也不会轻易就破这一层关系。 其实杜风没说,最重要的是因为,她是他生命里最珍贵的。 ------------ 52 婚礼 更新时间:2012-08-13 拍婚纱照整整荒废了肖瑗和杜风一个完美的周末,每天都是累到瘫痪地拖着身子回住所,杜风毕竟是男人,除了白天服装和照相要求比肖瑗少,体力要比肖瑗强上一些,还有力气煮些东西和拉了肖瑗起来吃。肖瑗搭拉着眼皮苦着脸嚷嚷,“少吃一顿又不会死!” 杜风这时候对她最能狠得下心,再怎么可怜兮兮也不心软,近些日子的调养叫这妮子吃东西不再那么容易拉肚子了,怎么能前功尽弃。肖瑗几乎是被半抱着给哄了出去,闭着眼睛由着杜风喂她。倒是越吃越精神,可也懒得睁开眼,偎在他怀里颇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以前期末赶论文赶到半夜的肖瑗也常被迷迷糊糊抱着起来然后被喂饱了食物再去睡,在杜风身边,连她那喂了不知道多少药还没治好的胃病也变得催枯拉朽。而从杜风离开她之后,因为心情低落和总吃外食胃病又变本加厉了,脑海里词语匮乏,肖瑗仍只想用仿佛做了一场梦来形容他们之间的那些不愉快和痛彻心扉。 那时侯一个人在异乡,听到张玉华的一首歌叫《原谅》,悲伤的嗓音合着钢琴的声音唱到“你的承诺,我竟没怀疑过”,肖瑗潸然泪下。 是她脆弱吗?不是吧,任哪个女孩子花了生命中大部分时间去珍惜小心翼翼呵护的东西一夜之间化为须有都会这样矫情,那些日子那些个煽情的状态,那些篇煽情的文章,肖瑗在上个月在自个儿电脑里找到账号密码存着的文档,上了博客一点点看过去,记起许多难过的情节,可她自己却不是很难过,套用某位远在异国他乡再也碰不到的人的话就是,那时侯都是孩子。 孩子的痴狂,孩子的癫狂。 “饱了。”肖瑗实在撑不下去了,睁开眼推开杜风又夹了一大筷子的东西。 杜风看了看碗,是已经吃下去大半了,也不再逼着她吃,放下碗筷,低声问:“要去睡了吗?” 肖瑗摇摇头,“还没洗澡呢……陪我坐会儿。” “好。”杜风最近对她近乎百依百顺。 她无意识地玩着杜风衣服的扣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是她的习惯,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改掉,即使被他说像她最怕的动物猫她也没有想去改变。半响,她才开口说:“杜风,我相信你所有说过的关于那段我不怎么愿意提的时光,我一直也没有对你坦诚我私底下做的很多不好的事情,但我觉得你应该也知道了吧。那些都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又在一起了。其实你知道吗,我也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那时候咱妈安排咱俩相亲我要是知道对象是你我肯定死也不会去的。是的,我就这样地绝的人,做不成爱人,还指望做朋友吗?我是没有办法天天面对一张我爱的脸庞却要假装说着天气很好这种话题的。可是自从那天见过你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说已经不爱你了,即使现在面对你的时候也可以平静地仿佛什么事也没有一样,可是其实不是的,我只是长大了懂得一个成熟的人该怎么处理这些事情。这几年一个人在那个城市,我摸索打滚,除了工资还不错,其他过得一点也不好,但是也不乏有优秀的男士的追求,我坦白,我曾经也动心过,但是当他想亲我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接受除了你以外的人。你看我是不是又语无伦次了?好多人都说我说话没有逻辑,有时候不大明白我的话,可你不会,对不对?” “对。”杜风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以前的事情不要去想了,再过几天,你就是我的妻了,我们先去登记再去办婚礼好不好?” 肖瑗笑了笑,把头埋进他怀里,对着他的胸口跳动的心脏说:“好。” 2012年5月19号,肖瑗杜风去民政局领证之后才赶到机场跟大伙儿汇合直飞马尔代夫举办婚礼,飞机上俩人依偎在一起,肖瑗一遍一遍看着小红本,笑得跟只偷了腥的猫似的。直到飞机飞了好久才疲惫窝在杜风怀里安静睡去。 杜风收好小红本,然后看了看肖瑗恬静的笑颜,伸手轻轻揉着她柔顺的发,温声说道:“肖肖,记得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吗?你说没有想过怕猫的你居然会跟喜欢猫的我在一起。别说是你,我也没有想过那个其实长得很淑女却总是男孩子模样的小姑娘会给我做女朋友,甚至很有可能是以后的老婆。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我脾气怪得离谱,阴晴不定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你可知道多少人指着我的脊梁骨在戳?他们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是觉得我们天造地设一双人,可别人却不这样觉得,你这个大院的公主,让我顶了多大的压力又将优秀去提升了一个层次才堵住了众口悠悠啊……不过他们说的也没有错就是了,你这只白天鹅的肉可香着呢,我这个亲生母亲早早去世父亲又不知道是谁的野种就是那三生有幸的癞蛤蟆,不过,肖肖,我可不舍得吃你的肉,我只想拥有你这只白天鹅,许久许久,直到我的生命的尽头。” 2012年5月20号,肖瑗和杜风婚礼准时举办,伴郎团是顾坤为首肖樊为辅的一大帮男人团,伴娘是淳越为主肖璇为辅的一大群娘子军。接新娘这一关,杜风就差点玩到吐血――淳越是存了心来整他的,上网搜罗了各种奇怪的整人方法,其中最犀利的就是将最后开门的钥匙冻成冰棍,不准伴郎帮忙,只能让新郎自己用肉身去融化它。 杜风这个在大家眼里一直很一本正经的男人,今天破天荒彻底崩溃,可是再崩溃新娘还是要娶的,杜风一咬牙,就脱掉上半身的衣服,然后将冰块放在身上来回滑动以化得更快一点。肖肖花了那么多心血去融化他的心,那么他今天这么点温度来化冰算什么。 淳越其实也没有想到杜风真的会答应这个无理的条件,可他已经开始了,她也一时下不来台,给肖璇打了个眼色,肖璇赶紧上前打圆场递过去毛巾笑道:“好啦,姐夫你的诚意我们收到了,拿去擦擦,最后听完我们姐妹们的告诫就可以进门去接新娘啦。” 杜风微笑接过毛巾整理仪容,那头身为伴郎的方如意却开始倒戈,“我也要说我也要说!这家伙要是再敢那样对肖瑗,我就让肖瑗离婚跟我结婚!” 肖鹭嘴角一抽,拿过刚才做游戏道具的纸制棒子对着方如意的脑袋一阵好问候,骂道:“今天是姐的大喜日子,你丫嘴贱给我说离婚,小心我敲死你!” 方如意跟肖鹭一直是冤家一对,躲着敲的同时也回嘴道:“你来敲啊来敲啊,这么凶还老穿得跟老姑婆似的,看以后会不会有人娶你!” 肖鹭眼一眯,诡谲一笑威胁道:“我要真的嫁不出去,你就等着娶我吧。” 方如意顿时觉得头皮一麻,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了。一边的肖樊赶忙道:“二姐别逗如意哥了,要是误了吉时,老的们得把我们扒掉一层皮。” 一向识大体的顾坤却异常倒向了方如意的阵营,一张妖孽的脸似笑非笑道:“肖瑗叫我一声学姐,我可是要说的。” 淳越一直久闻顾坤名声,今儿见了本人更是惊为天人,可惜她这个刁蛮大小姐对这种文弱书生从来不感冒,但也不愿意为难,最后下决定道:“这样吧,反正伴郎团里头大部分也都是肖瑗的哥们,都说几句叫杜风好好听听,让他有个估量,敢对我们家肖瑗不好都是什么下场。” 经此决定,大家便按顺序开始一个个都说了几句话,杜风耐心指数一向破表,况且今天这个日子心情好到宇宙爆炸他都不会皱眉头,只是一些真心为肖瑗好的朋友的话,有何不可以听得。 杜风听得只是有些动颜,屋内肖瑗要不是化妆师在一边劝着“把持住把持住要不然又要画个一两个小时了”,她的眼泪早就掉下来了,但没有掉下来,在眼眶里打转也转的越来越满。 她的生活里总有好多好多爱她的人。 突破万难接走新娘的新郎一直只是浅笑的脸终于裂开牙傻笑了,抱起肖瑗在原地打转,乐道:“媳妇媳妇……”傻呵呵的样子,哪里有人敢把他跟那个睿智万事都沉稳淡然的杜风联系在一起,别说别人,肖瑗也有些吓傻了。 杜风将她放下来,重重吐出一口气,把头埋进她脖颈,疲惫道:“你这些姐们真的把我整崩溃了,我生怕自己被整得没命见你。” 肖瑗从被吓坏的情绪中缓过来后扑哧一笑,安抚道:“乖乖,这不是见到了嘛?” 杜风支起身子来,叹道:“真该带着你私奔,不该办这什么鬼婚礼。” 肖瑗眨眨眼,望了他身后那些怒目瞪他的男女,笑道:“我才不跟你私奔呢,就结这么一次婚,我可是要有完美的回忆,以后好跟我的子孙吹嘘的。” 杜风摇摇头,后退一步行了一个绅士礼,“我的女皇,你愿意我带你去婚礼的殿堂吗?” 肖瑗高傲地昂了昂下巴,佯装了很勉强的样子道:“好吧,就成全你这个小卒子吧!” ------------ 53 这几十年 更新时间:2012-08-15 肖瑗跟杜风虽然婚礼办的红红火火,却没有去度蜜月,是肖瑗觉得月底了不该放下公司那些可怜虫,而且两人的周末时间都比较充足,年假月假时间都比较长,以后再找个时间补上好了。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连他们婚礼都不能来参加的肖栎和杜袭的事情。 这个事儿新闻头条也曾张扬登过,头版首条大字版,大抵意思是说红二代张扬贿赂官员大肆炒房。 这种丑闻一旦进入媒体的视野,一般也不敢报,都是上报给自己的领导,然后领导再去打电话或者请示上级。 这位知道内幕的美女记者在被主编夸奖了一番回家的当天就被一辆军车请到了肖家大宅,肖老爷子也没有为难她,只是问了她几个简单的问题,那个女记者就已经腿开始发软。肖老爷子问了的回答的清清楚楚之外,连没问的也颤颤巍巍地说完。 最后走的时候,是肖老太太亲自给送出门的,似乎若无其事地和蔼问了句,“姑娘你哥哥这会儿过得还好吗?传销员这种职业也确实累又不大合适。对了,回头问候你爸爸好,总喝酒也不好。” 这是女记者从未跟人说过的事情,她哥因为非法传销进过监狱,她父亲则是酒鬼一名,妈妈又早早去了,她是家中唯一经济来源。女记者几乎是踉跄着跟后头跟了鬼似的一路奔回自己的屋子,打开电脑把自己的拟稿统统删除,然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这就是有权人的权势,自这位女记者后再无报刊敢报道这事,而网络上在风风火火了一天就因为查不到到底是谁家哪个位置的人而不疾而终。 肖杜两家联姻之后,肖家便将暗地里的准备都翻到台面上,许多人从知道两家婚事开始就料到有这么一天,是敌是友,只消一日站队都站得清清楚楚。肖瑗来看爷爷奶奶,就看到叶奇领了人出来,那人面生,叶奇也没有给引荐,肖瑗便不好奇。其实也猜到几分,能让叶叔叔放低姿态的人物不简单。 肖老太太因为怕老爷子谈事情太疲惫累坏了身子一直在边上守着,这下子,事谈妥了,老爷子躺在院子里假寐,她可不喜欢这样睡,干脆就回屋去,才转一个小回廊出来就看见肖瑗迎面而来,老太太喜滋滋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家孙女款款而来,那姿态别有风情,到底是嫁了人的姑娘,骨子里透了些许少妇味。老太太忍不住笑起来,谁能想象小时候那个鼻涕虫现在竟有这么大的诧异。 肖瑗走近去扶老太太,看老太太看看她就可以乐得合不拢嘴巴,立马就猜到是想到了她小时候的糗事,不满道:“奶奶!” 老太太点她脑袋,笑道:“不许奶奶说还不许想啦?你这妮子越来越不讲道理了。怎么今天来看我们两个老人家了?这个点不该是杜风烧好饭等你回去了?”肖瑗扶着老太太往前走,回答道:“他这几天去国外出差了,我下班一个人待着也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你们。”“刚结婚就出差去国外?”老太太有些不高兴了,拍着孙女手说,“虽然说杜风对你也不错,你是应该诸事为他想想,可也不能全部顺着他呀。你看我跟你爷爷,我这辈子大部分时间做了柔顺的妇人,可有些方面我也没跟你爷爷妥协,这也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不动他只要我一句话的原因。你得学着点,听见没?” 肖瑗连连点头道,“知晓了知晓了,奶奶你这过来人的经验我这小辈的怎么能不听呢?得了得了,这有什么好气的,杜风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国内处理杜袭的事情,很多公事都没得出去办,这会儿总算是得了空了,总得去处理吧?奶奶你放心好啦,我知道得怎么做,有您这样的模范,我怎么会差呢。” 老太太斜眼无奈扫自家孙女一眼,叹道,“刚嫁出去这胳膊肘就拐成这样了,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顿了下老太太又说道,“你来的是时候,肖栎的事情已经算是了结的差不多了。你爷爷这几天说了好多话,见了好多人,这会儿难得清闲下来休息会儿,他那身子,哎…你就甭去扰他了,直接回去吧。” 肖瑗知道自己这次揽来多大的麻烦,其实若不是为了她老爷子完全不用顾及杜家,即使是要做一些决定也比较便捷,可现在却要这么劳累。老太太见她面露愧疚的神色,知道这聪明又敏感的妮子又想得自己走了死胡同,宽声劝道,“别多想了,事已成定局,再想也是徒劳,要真想孝顺爷爷奶奶,就赶快跟杜家小子努力努力生下小曾孙给我们,我们死也瞑目了啊。” 肖瑗面上一红,羞涩道:“奶奶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呢。”正了正神情,肖瑗又轻声说道,“老爷子听您的,要不您去劝劝老爷子?他身子这样子,最好是住到疗养院去待着,万一有什么意外那儿仪器也比较完备,住家里虽然看护24小时待命也没有那边好呀。” 老太太叹气道:“你看我总告诉你们叹气多了运气都会叹走的,这些日子来我自己都不知道叹了多少气了。你这妮子都知道的理我又何尝不知道?老爷子是听我的话,可这事我也不想勉强他。妮子你不懂,我们人老了年纪大了之后,最怕去的就是医院,总觉得待在那里随时都有可能就去了,即使是命数也归结于那个地方的阴气。” 肖瑗默了声。 死这个话题对于老爷子老太太来说确实是不可提的东西,以前战乱的时候两人都未离彼此半分,纵使最苦难没有米饭吃的时候,两人都能分食一个窝窝头,相依相偎。再后来儿女出生,老太太宁可将儿女托给娘家照养也没有离开老爷子,后来的后来终于儿孙满堂,两个老人总算可以过过自己两个人清净的日子,但因为年轻的时候落下的很多病根,老爷子又大病了好几回。每每肖瑗看老太太在房内哄完老爷子入眠之后就到门外哭,就觉得好难过。 老太太老爷子一辈子的爱情,却要抵不过生老病死的轮回,最终还是会有个谁先谁后走,这谁能接受呢?虽然老爷子也对生死看得很浅,常说都是战场上见过真枪实弹的人,也中过几次枪伤,最重的是离心脏就几毫米的距离,这命本来就是捡回来的,还担心死?肖瑗记得老爷子当时的表情,那是柔和到骨头里去的感情,他说,“丫头,我要真怕死就好了,可我不怕死,就是怕我死了之后你奶奶日子难过,你想我跟你奶奶这么多年都没有分开过,要哪一天我说去就去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身边突然少了一个喘气的,怕是睡也要睡的不踏实。” 老太太已经走到了屋子前头,望着了望上头的天空,昨儿下了一场雨,这天今儿蓝的有些不太真实,老太太笑了笑道:“妮子你也不用替我跟你爷爷急,我回头会劝他住去那儿的,然后我也跟着住过去,虽然说哪儿太晦气了,可到底还是能保全你爷爷的命啊……妮子你看这天,我嫁给你爷爷那会儿,天可比今儿还蓝,蓝得跟做梦似的,这日子也是,我跟你爷爷这几十年,也跟梦似的,一睁眼就这么过来了。” 肖瑗不知道该说什么,觉得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老太太拍拍孙女的手,说:”走吧走吧,今儿奶奶就不留你吃饭了,回家去陪陪你妈去,这些年她过得也不容易,这回她虽然有点急了,但也出了不少力,该放下的都放下吧。“ ------------ 54 心有隔阂 更新时间:2012-08-16 那日肖瑗告别老太太之后并没有去爸妈那里,而是直接回了自个儿家,哦,对了,现在是杜风和她的家。 肖瑗知道那几日肖峰还在家里,原琴不至于一个人在家而显得太冷清,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家中另外一个成员,也就是肖樊那小子还是满中国地到处乱跑。生意钱也赚的买卖都越做越大,越来越多,可是放在家人身上的精力却反比例上升,肖瑗曾在他打电话来跟他反应过这个问题,肖樊那头沉默了许久,说“姐,你知道的,我真不知道怎么跟妈相处。” 这小子从小是一直听着肖瑗的话长大的,母亲也不怎么在身边,可是肖瑗有时候到底是小孩子,而有些人的天性不一样,再怎么教育肖樊也会教育的不像样子。于是肖樊迎来了人生中的叛逆期,他不知从何处知道肖瑗不是自己的同父同母的姐姐,或许是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到了他,一时没有办法接受的肖樊选择了最叫人头疼的解决方式――叛逆不听话。 那段时间的肖樊真的让肖瑗头疼到爆炸,她那会儿才多大年纪,哪里会处理这些让人头疼的问题,但还是很努力地去做了,就是怕父亲在军队里不省心。而又凑巧难得原琴在家,管不好肖樊的原琴不知道为何把这个责任迁怒到肖瑗身上。 那是肖瑗印象中唯一一次的原琴对自己怒目相对,因为没有驾照的肖樊跟人比车然后车子失控,一头撞破了防栏直冲上边上的山坡。还好是撞山,要是那一条公路在海边,那后果更不堪设想。原琴对肖瑗纵使再大的火气,最后也忍了下来,却冷冰冰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肖樊,但是他是你弟弟,也就是你妈妈这一脉的血脉才狠得下这个心,弃亲人不顾。” 那也是唯一一次肖瑗对原琴说真心话,抛弃一切假意的顾全大局的温和面孔,蔑笑道:“我喜不喜欢谁并不重要,主要是我爸看得上你,我就不反对。我爸爸跟我妈妈是没缘分的夫妻,可是再没有缘分,身在这样的家庭,能说离婚就离婚?笑话,谁造就我妈一走就再也不回来,谁自己心里清楚,什么不顾亲份,什么狠得下心,只有伤心欲绝的时候才会这样决裂。我尊重你喊你一声妈,以后估计也不会变,以后我不会管你跟我爸的事情,你也别指望管我的事。另外,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我没有义务替你管教肖樊,无论是法律上还是现实关系上。所以说,要是我不在乎肖樊,我可不会花这么多心思,我对他怎么样,他要是看不见,那是小孩子生性,你要是看不见,那就是狼心狗肺。” 肖瑗说完一席话,潇洒离开,那一年她22岁,跟杜风分手两年时间,肖樊16岁,正读高三。 很久很久以后肖瑗才知道了,原来她说的那席话肖樊有听到,所以为什么在那场车祸之后洗心革面。可是也是因这件事情,肖樊彻底对原琴落下了心结,以前在他眼里是完美的温和的妈妈,其实是别人之间的第三者,而且实际上的性格刻薄的可以,甚至还自私自利。 他没有办法接受,可也不得不接受自己的母亲是这个样子的。 肖瑗没有更多地评论肖樊对原琴的态度问题,只说,“爷爷奶奶老了谁都知道,可你就没发现父亲也老了,妈妈也老了吗?咱妈那个保养到极致的人,眼角都出现化妆品抹不去的皱纹了你看到没有?小樊,这本来就不是你跟妈之间的事情,无论妈怎么对别人,她对你真的是好的没话说。奶奶老说虎毒不食子,就像老爷子再气也不会跟自己儿女过不去一样,妈就算再有私心也不会私到你头上,所以别跟妈怄气了,都四年了,够了。” 肖樊也掏心掏费地跟肖瑗说了一回,“可是姐,我不能做狼心狗肺的人。从我懂事开始,老太太是比较待见我,可老爷子打心眼里不怎么看得上我,也就是姐你待我好,才让老爷子肯多看我一眼,要不然我现在也没那么好的起步条件。姐,都说长姐如母,打小就是大我六岁的你带着我,去玩带着,除了上学的时间,你就一直守着我,生怕我丢了似的,老太太总跟我说你看你姐对你多上心,以后可要好好对你姐。也一直到我初中了,你才放心放我自己出门,我总觉得你管的太多,但我哪里知道被知道那会儿父亲刚出了一次任务,没死的那些个家伙知道我们身份,我要不是你说不定那会儿被绑架了多少次。你是不是又要说姐姐疼弟弟是应该的?那姐,弟弟孝顺姐姐也是应该的。关于妈,我听你的,即使装了样子我也会做好,接下来我会把公司逐步拉回北京驻扎,然后让我下头的人去跑去,以后多些时间陪妈,陪你。” 肖瑗那天不想回去就是这个缘故。 她对原琴有心结,一直都有,即使后来原琴对她越来越好,她也对她有些许真情,可是两个人的隔阂有了就是有了,老太太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倒反而让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原琴了。 肖瑗在自个儿跟杜风的大床上滚来滚去,以前一个人呆着都没什么事情,现在习惯了杜风,这不出差才三天,她就跟掉了魂似的全身不在状态,方愚看她连工作都做的不是很专心,生怕自己被连累了,赶忙安慰她说小别胜新婚,况且不是几天就回来了,你慌啥,还怕他跟人跑了吗? 肖瑗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还是不行啊,她现在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生理反应啊。杜风要出国出差的事情真的来的太突然,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杜风没有提前跟她说,肖瑗比较不乐意去想这个可能,两个人之间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信任,她不想去怀疑什么。 三天了,杜风除了刚到法国给她打了一个电话之外就再也没有联系了,肖瑗忍不住打过去了也没有人听。这叫人怎么放心呢? 杜风啊杜风,你到底在忙些什么? ------------ 55 早就相识 更新时间:2012-08-17 其实还有其他办法知道杜风去法国干嘛了,那就是去杜风的公司问去,说不定他们有杜风在法国的其他联系方式,肖瑗早就想到这个方法了,可一直不敢去,杜风是天蝎座的,最讨厌人家窥探他的隐私,以前对她就没有例外,现在她怕她又踩了禁忌哪怕他也对自己说以后两个人之间再无秘密,可是男人哪个不是说翻脸就翻脸的?还说女人心思难猜透,她可觉得男人心思才如海底针呢,尤其是一直什么都很神秘的她的老公杜风。 她知道他是杜家人领养的孩子,是他亲口跟她说的,她也曾问过他想不想去找自己的亲人,比如说他那个不知道底细的父亲。可杜风却斩钉截铁告诉自己,他不会去找,也不想去找,现在的生活即使不是全部如他意,可也差不多都在掌控之内,至于他的所谓亲人,那只是血型一样dna一样的陌生人,就算找到了又如何,认亲之后呢,难道舍弃现在的父母跟他自己的亲人过吗? 他很理智,肖瑗一直知道,也一直在向他学习。比如说她这么多年也没有去找过自己的母亲,偶尔有跟远在海外的母亲通过电话,母亲说话总是略显清淡,但总能让她感觉到她的喜悦。母亲当年离开家里去了国外,然后嫁了一个农场主,给她生了一个混血的小妹妹,十分漂亮,也十分淘气,更是非常聪明。 可母亲总感叹跟她说,“哪里聪明了,一点也不及你小时候。小瑗,是妈妈对不起你,这些年都没有在你身边看着你长大,还要你夹在我跟你父亲之间两相难。我每每看着你妹妹就觉得很愧疚,你那时侯那么小,拉着我的衣服不让我走,可是我还是走了……小瑗,妈妈永远忘不了那时侯哭得脸都青了被老太太抱走的你,妈妈欠你的也只能来世再还了。” 她其实一度很想离开家里去寻找母亲,可是她克制住了自己,母亲有自己重新开始的人生不容易,她不愿意去打扰她的安详人生,就如同她尊敬原琴疼惜肖樊一样,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可是这么对自己狠心的肖瑗,却总是难过杜风这一关。 她也有理智,但是对待他,哪里来的理智,情感告诉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前贯彻到底,现在倒好一些,还会好好思考一下。 肖瑗又翻了一个身,最后咬了咬牙,不管了,就算杜风生气她也要去问问,他可是跟自己说去要去个十天半个月的,才刚新婚,也刚修复好关系,十天半个月不联系是会死人的好不好?! 做好决定的肖瑗第二天一大早就到了杜风的公司,她到前台小姐那里询问了下杜风的办公室在几楼,那前台小姐一脸“又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女人”的表情看着她说,“我们是不能随便向人透露内部的信息的。” 肖瑗看她这个样子便知道来找杜风的女人不少,心底泛起醋意,但办正事重要,她拿出早就担心问之关系不让进而准备的证明结婚证给柜台小姐看说,“我是杜风的老婆,你可以看证件,实在不放心的话,你还可以打电话到他的办公室去问。” 前台小姐一看证件,愣了愣,杜风在公司的人气火爆,是公司女员工心目中出了名的冰山情人,才调来短短四个多月时间,已经秒杀了不知道多少女孩子,不止公司内的,更甚是公司外的,不少女人以各种不同借口来找杜风,全部被他们前台给拦了。前些日子传出杜风结婚了,多少少女的心碎了一地,可看杜风依旧独来独往,甚至连公司同事都鲜少参加他的婚礼,他们都恶意揣测他跟他妻子关系不好,还有说杜风根本没有结婚。可今日看到肖瑗,着实吃了一惊,原来真的有娇妻一枚,看起来是美女一枚,衣物是简单的职业装,可是看那牌子就知道价格不菲,说了几句话也和和气气,倒像个平凡的女人。 前台小姐又怕惹到了肖瑗,又不满自个儿的梦中情人真的有了媳妇,不太乐意地打了电话上去,电话被几次转接,最后到了最顶楼,那个年轻又帅气的男人说知道了,马上下来。 前台小姐听着嘟嘟的被挂掉的电话脸色白了白,来者到底什么身份,会让尹总经理下来亲自接待? 肖瑗见前台小姐表情不太好的样子,就开口问道:“你好?你问了吗?” 前台小姐勉强打起一个笑,想尽量挽救这场不太愉快的会话,说道:“尹总经理说马上会下来,您在那边坐会儿吧。” 这个称呼有点耳熟,肖瑗想了一下,问道:“尹总经理指的是不是尹易风?” 见到肖瑗都直呼总经理的名字,前台小姐心底都快哭了,早知道这么一大尊菩萨,就供起来了,赶忙应道:“是的。” 肖瑗没有前台小姐那么多心思,只好奇为什么身为杜风的顶头上司尹易风要亲自下来见自己,不过好奇归好奇,现在只要有人能给她杜风的联系方式或者告诉她杜风去干嘛了,她都能接受。至少不能枉费她费了一个多小时的口水向方愚请假来这儿。 肖瑗坐下没有多久,一身西装领带正装的尹易风就下楼来了,看到他肖瑗就站了起来,待他走近了伸出手,礼貌笑道:“尹先生,又见面了。” 尹易风笑着握了握肖瑗的手,说道,“没想到你们婚期那么快,还凑巧我没有时间前去,真是对不住了。” “哪里的话,我之前问杜风还说自个儿没送请帖给你让我好生怪了一顿呢。”或许是因为娄晴的关系还有杜风提到这个人总是冷冷淡淡的样子,肖瑗对尹易风并没有太多好感,说出的话也分外笑里藏刀。 尹易风是他圈子里公认的最有绅士风度的翩翩男子,这方面的特征尤其展现在女人面前,而肖瑗这个不算大美女也是清秀美人一枚的无关大雅的暗损算得了什么,他一笑置之,移开这个话题转问肖瑗道:“怎么找到公司来了,杜风没告诉你他要出国出差吗?” 提起杜风就是肖瑗的软肋,原来准备涨起的女王气势一下子瘪了下去,颇为无奈地答道:“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说是夫妻,就说住在一个屋檐下就不会不知道这个了。就是他去了法国都四天了,除了到的时候给我打了个报平安的电话之外就再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我再拨过去也没人接。这样好几天没了联系,不是心里急嘛,就来公司问问有没有其它联系方式。” 尹易风看肖瑗变化的样子觉得好玩,他听过不少她的传闻,他也认识她在很早以前,就是她一直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未交谈从未交集。他跟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大学同学,可是不同专业不同系别,甚至连住宿也离得很远,而他又只是转到这所学校完成最后一年的学业,修的那张很多人捧之若宝,可对于他来说就是废纸的纸。这也是为什么他认识娄晴,也是为什么第一次听到杜风提起她的时候,他不陌生,那个少有的理工科天才少女,完成很多个近些年都没人能做成功的数字模型,听说还发给了银行并且被采用了。 他笑了笑,在肖瑗看来有些诡异,他说:“自然是有的,要不然公事怎么交接?不过你确定你要嘛?” 肖瑗看他那样的笑,心底直发毛,正了正脸色不安问道:“是不是他在那边有老相好?” 尹易风愣了一下,随后就失态大笑,道:“哈哈哈……难怪杜风说你是块宝,我算是见识到了,他在国外的日子过得像老僧入定一样,还能有老相好?要不是我知道你的存在,我都要怀疑他是gay好吗。” 肖瑗虽然已经心底给自己打过气了,可还是在听到这样的回答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大口气。 这几年她在异地只有两点一线都会有艳遇前来,还开了好几朵的烂桃花,看前台这样的态度,他的烂桃花估计比自己不知道要多上多少倍。多金,家世又好,又帅气,又会做饭……肖瑗每每数出他的优点,都会在心底忍不住骂句,艹,他怎么可以这么完美?!可转念一想,其实呆在自己身边的杜风并没有外人想象中那么完美无瑕,这也就只有她知道的一些坏毛病,比如说爱撒娇。这个也是肖瑗最近才发现的小秘密,俩人结婚后相胶似漆,因为是夫妻的关系,杜风开始偶尔会说一些无赖话,然后她红着脸不理会他他也不怒,贴过来就在她边上软声磨着,一点点,跟小孩子似的撒娇。 “想到什么那么好笑?”尹易风看肖瑗完全脱离了两个人对话的状态,好奇问道。 肖瑗尴尬回神,忙道,“没什么……对了,你不是说有联系电话吗?给我一个吧。我这也是跟我上司磨过来的两个小时假期,再不回去,要被千刀万剐的。” 尹易风也不再废话,拿出手机找了起来,随口说道:“听说你做了注册会计师,还是业内响当当的人物……以前你不是做数模挺厉害的嘛,又有红色背景,为什么不去发改委呢?” ------------ 56 撒谎 更新时间:2012-08-18 边开车边打电话不太安全,加上自个儿现在有点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实在是太危险了。肖瑗索性一口气开到了公司楼下才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才按了一个数字,她的车窗就被敲响,外头是眯着眼睛的辣妈方愚。见肖瑗不悦地望着自己,方愚火气更旺,气得踢了肖瑗的车一脚骂道,“你是不用担心这个钱,可你知不知道我们多少人等这个钱养家糊口?就因为你一个人耽误了多少人的工作用我告诉你吗?差五分钟就差五百块钱,你丫居然还好意思给我不高兴!?现在,马上给我回到位置上去工作,不准再想你那只煮熟的鸭子!” 方愚的形容十分精辟,一席话也把肖瑗听得惭愧地五体投地,几乎是埋着头回办公室的。虽然方愚的工资跟她差不多,可是职位上方愚要高肖瑗一级,算是人事经理兼后勤这种人物,公司里大事小事做主的也很多时候是方愚。大抵是因为方愚是开国大将的缘故,老板神龙首尾都不见,如果不是有人按时给发工资,大伙儿都要误以为方愚就是老板了。 经过同事们的身边,他们不但没有方愚说的那种气愤,反而还很同情肖瑗,以前他们也有过几个注会和主管头儿,一个个都大牌的要死,月底照样潇洒来去,如今肖瑗只是离开两个小时,比起来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不过那几个都被方愚上奏遣散了,肖瑗却工资待遇节节上升,有一个新来的小姑娘悄声安稳一脸苦像的肖瑗道:“姐你不要太担心啦,方姐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谁刀子嘴豆腐心了?”方愚随后而来,瞪了那小姑娘一眼。小姑娘噤首忙低头去干自己活,再也不敢说话了。 肖瑗向那被祸及的小姑娘投去同情的眼神,也赶紧一溜烟跑进自己的办公室去了,她最怕平时看起来温温和和什么话都好说的方愚生气了,人家说中年女人会有更年期,而方愚这个更年期几乎是一个月更一次,要赶上繁忙的月份几乎是一周一次,这哪里吃得消啊,还是赶紧听话吧。不说说起来之前在网路上认识方愚的时候真没想到她是这种女强人型的,给自己下定义永远考不过注会的女娃,每天很苦逼过日子的女孩,家里老公不管她的小女人,还有两个娃娃都欺负自己的妈妈…… 不过倒也能解释,生活总是这样奇异,一个人多个性格多个秘密,只有慢慢地去发现了解才能知道那些个不为人知的小个性,如方愚,亦如杜风。 肖瑗只望了一眼闲置在边的手机就全心投入工作,方愚方大姐说的对,不能公私不分明,反正工作之后还有大把时间去联系,算算时差,也是那边的白天,希望有人接。 肖瑗想的好好的计划被后来临时送来的加急文件给彻底毁掉,算是国企名下的一个机构送来的,口气还算好,但是要求却实在高了,要求就这两三天就出报表,虽然酬劳高,可是方愚在那人走后站在门口就开始骂娘,说都是一群扯虎皮的家伙,肯定又是哪个做财务报表的给忘了才拖到现在送来,还要他们给人擦屁股,艹,真当这会计师事务所就为他们一家开的啊。肖瑗都准备好下班了,一看那厚厚几叠报表,刹那觉得头疼,但不高兴做也得做,还得劝着方愚不要一时火大去拆了人家公司。 前前后后折腾到23点多才下了班,肖瑗趴在方向盘上闭了会儿眼,看数字看得眼睛难受得紧,也就一会儿,她就起身往后一靠,掏出手机,没有再迟疑再犹豫地拨通了那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听,却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对方似乎用的是法语,她听不懂,赶忙用英语回了一句问对方懂不懂英语。 “你好。”那个中年妇女将电话递给了别人,这回接听的是一个年轻女人。 肖瑗直觉这个女人跟杜风有些关系,心底有些不悦,但还是礼貌地问道:“你好,我是杜风的太太,请问杜风在吗?” “杜太太?”对方一愣,继而大喜,“原来是少奶奶啊,我还以为是谁呢,您等着啊,我这就给你找少爷去!” 还没等到肖瑗说什么,对方已经没有声响,估计是跑去找少爷了……少爷?杜风?还有少奶奶?肖瑗才是最吃惊的那个人,这些个称呼在大院里根本就不会有的,可是杜风还会是谁家的少爷?她也从来没有听他提过这些事,而且,他不是去法国出差了吗,怎么会住在别人家里,还被人称之为少爷? 少爷两个字在肖瑗脑海里打转,却在话筒那边响起杜风低沉的嗓音的时候烟飞云散,杜风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惊讶,可又带着些喜悦的模样,道:“肖肖?” 真听到杜风的声音了,一肚子的憋屈就突然都冒了出来,肖瑗撅了嘴,不悦道:“干嘛,除了我是杜太太还有第二个人?还是你根本不希望我打电话过来?” “怎么可能会不希望你打电话来,我可快想你想疯了。”杜风低笑着说道,句句出自肺腑。说来也巧,来法国这几天,他几乎没有喘气的时间,每天24小时地忙碌,睡觉也不过合起来才几个小时,前几天这个时候哪里可能会在这里,估计不知道在哪里应酬或者谈事情,可今日似乎是算准了,他刚到这里就被人喊来接电话了。还是肖瑗的电话,这妮子估计是这几天急坏了去公司问的号码吧,听她那赌气的话就知道她这几天跟他一样备受思念的折磨,杜风刹那觉得身子也没那么乏,心理可平衡了。 肖瑗赌气归赌气,可听他这么一说,又感觉到他嗓音里的疲惫也就解气了,转而关心道:“好啦,别就知道说好听话。话说是不是很忙啊你?再忙也要休息知道吗?” “老婆大人的话我怎么敢不听,一定好好休息。这几天真的是很忙,忙的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来这边之后公司给我配了个新手机和号码,我一直没去看那支手机,下午得了空看了一眼,很多个未接来电我都吓坏了,但是那个时间点又没空给你回电话,怕说没几分钟就又得挂了,那不是更扫兴?本来打算晚上再给你打的,没想到你先打过来了,是去公司问的号码?”杜风心口满满的,说话也变得没有条理起来,只想表达他的忙碌和没有忘掉她,却越发说的不清楚,心底懊恼极了,可是面对全公司临时请上去说话都不会紧张打结的人,怎么在媳妇面前就这么没用了。 “嗯。”说起这个肖瑗又有气,“不去问还等你打来喔?你说晚上打,那不是又要北京时间明天了?而且你要是突然有事忙呢?是不是又要后天晚上了?对了,这个号码是尹易风给的,我还以为是公司的号码,可怎么看接电话的人像私宅电话?” 听到是尹易风给的号码,杜风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下午的行程那么宽容了,他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下来告诉肖瑗说这是酒店的电话,接电话的是这边的经理。 肖瑗感觉到杜风在骗自己,一双水眸警觉地眯起,哦了一下,道,“是酒店啊。” ------------ 57 满盘皆输 更新时间:2012-08-19 肖瑗原本有好多话想跟杜风说的,但是知道他对自己撒谎了之后她就突然没了话,几乎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跟杜风聊了一些家里的事和一些鸡皮蒜毛的小事,本来是该她交代好好休息的,可是到头来变成杜风跟她说要好好照顾自己,不准再往家里买泡面,要是再被发现她吃这种伤胃的东西他就打她屁股。听杜风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叮嘱,被搅得心情有些不好的肖瑗又慢慢恢复了元气。 肖瑗那天一路回去心里总觉得不大痛快,看杜风那样子并不像是感情方面的隐藏,那会是什么呢?肖瑗想了好几天也没有想明白,而杜风自从那天她打过电话之后就常打电话给她,一切都很完美,可是她想起那天的少爷少奶奶的说法就觉得诡异极了。听那个女人熟练的国语发音,肯定不会是不会用词用错了…… “肖肖?”杜风总觉得肖瑗怪怪的,说话说着说着就走神了,喊半天都没什么反应,而且这种情况也不是今天一次,连着三天了。 “啊?”肖瑗回过神,抱歉道,“刚才走神了,你刚才说什么了?” “你怎么了?这几天天天都这个样子……”杜风担忧道。 肖瑗打着哈哈道:“没事没事,就是这几天公事给忙的,咱回正题,你刚才说啥来着?” 杜风还是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上哪儿有问题,也就没多想笑道,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我,我要回来了这个消息居然都不能让你的注意力集中。 “什么?!”肖瑗高兴地一下子就从床上坐起来了,“真的嘛真的嘛?什么时候的飞机?我去接你好不好?” “看你高兴的,大概是明天晚上10点多到北京,你这几天不是工作很忙吗,那么累了一天了就不要来接我了,我打车回家就好了。”很高兴自家媳妇终于恢复正常懂得关注他了,杜风颇感欣慰。 肖瑗撒娇道:“不要嘛,我就要去接你,我想早点见到你。” 有娇妻在机场等自己归来,杜风怎么会不答应呢。最后肖瑗跟杜风确定好时间和机次就挂了电话准备洗漱上班了。 比北京时间晚了六个多小时的法国此时正值夜晚,从杜风开始在阳台上打电话开始就安静坐在杜风房间里不发一言就是慈目望着杜风的老人见他打完电话进来了,笑道:“跟媳妇打电话呢?她是不是叫肖瑗来着?上回看到你给我发的照片,是个美人胚子。” 杜风坐到老人的身边,歉意道:“外公,我知道你想见见她,可是现在很多事情还没有处理好,我实在没办法这样莽撞告诉她一些事情,多一个人知道,后期就难处理一分。” “你不怕她知道之后怪你?”老人问道。 杜风颓然答道:“怕,就是怕,所以不敢让她知道那么多。不过这一回的这一步棋子我走的一点也不后悔,满盘皆输就输吧,能把她正大光明地带回我身边,付出什么都值得了。” 老人叹息道:“你这孩子性格跟你妈一模一样,当年她死心塌地非要跟你爸在一起,我怎么拦也拦不住,可你爸那时候早就有家室了,她这样痴情又是为何呢?不过,孩子,要是这妮子很合你心意就不要随便放走,记得你在这边出的那场车祸吗?你在昏迷的三天里可都是念着她的名字。” 听到外公提到自己母亲和父亲的事情,杜风眸子一沉,但听到外公后头的话,眼中戾气减少了一些,道:“外公放心,我知道分寸的,而且我是真的爱她的,她就像我的第二生命一样,当年要不是特殊情况,我也不想这样对自己所爱的人。” 老人叹息道:“你这孩子性格跟你妈一模一样,当年她死心塌地非要跟你爸在一起,我怎么拦也拦不住,可你爸那时候早就有家室了,她这样痴情又是为何呢?不过,孩子,要是这妮子很合你心意就不要随便放走,记得你在这边出的那场车祸吗?你在昏迷的三天里可都是念着她的名字。” 听到外公提到自己母亲和父亲的事情,杜风眸子一沉,但听到外公后头的话,眼中戾气减少了一些,道:“外公放心,我知道分寸的,而且我是真的爱她的,她就像我的第二生命一样,当年要不是特殊情况,我也不想这样对自己所爱的人。”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说道,“孩子,你真的要这么做吗?其实你妈她在天之灵也不会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劳累的,比起那些有的没的,她更希望看到你过得幸福开心,我也是。” “外公,我不会忘记是谁将妈.逼死,也不会忘记是谁将您逼出境外再也无法踏入故乡土地的。”杜风摇摇头,沉声道。 老人叹了口气,最后只能劝道,“最重要的是不要让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和心。好了,早点休息,还要赶飞机回去,你也不希望她看到你面容疲惫的样子吧?” ------------ 58 女王唐小怡 更新时间:2012-08-21 肖瑗也不知道自己是兴奋还是紧张,怕塞车,七点多就出发去了机场,到的时候也不过八点半,她在候机室转了好几圈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冷静下来,有种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见自个儿情人似的紧张不安。她忍不住拍拍自己的脸,喃喃对自5己唾弃道:“一把年纪了学人家小姑娘害羞干嘛!” 即使这样给自己打了强力针,肖瑗还是一直徘徊到九点多才坐下来,拿了份刚买的报纸静下心来看了起来。 可总有人不让她安心坐着,是略带惊艳的口气,不大声,在喧闹的机场里也不算什么,可是肖瑗窘迫起身,只想把这个长得跟杜风有点像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碎尸万断。 其实尹易风挺无辜的,他两次见到肖瑗都是她素颜的模样,一次休闲装,一次正装,是可以看出是身材不错的美人,可是没料到精心打扮一番,能让人眼前一亮。所以他认出来她第一反应就是走过来,感慨道,“肖瑗,没想到你身材会这么火辣。” 或许对于常年在国外的尹易风来说,这样的话不算什么,毕竟在国外,说女生火辣总会得到对方一个欲迎还拒的媚眼,可是对于骨子里保守的肖瑗来说,就是一大禁忌。这套上面露肩蝙蝠衬衫和下半身极短的牛仔短裙是肖瑗今天下午拉了肖璇去买衣服,小妮子给挑的。她从试衣间出来就被肖璇扼令不准脱掉,一定要穿去给姐夫看。之后回去家里,肖璇又不知道哪里变出一套设备齐全的化妆工具,给她整整画了一小时的妆,要不是她严重反抗,妮子还打算给她戴假睫毛美瞳,说那一套彩妆设备为了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见肖瑗站着,望着自己的脸色不大好看,尹易风大概知道了自己说话太没尺度了,道歉道,“是不是我说的太直接了?对不起,我在国外待惯了,表达比较直接。” 尹易风这么识事务,肖瑗总不能人家给脸还真打下去,强迫自己压下心中不悦,笑道:“好巧,来接人?” 尹易风心底暗自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似乎见面他总是没有给她好印象,但是他是典型越挫越勇的案例,肖瑗对他冷冷淡淡,他倒是兴起兴趣来,笑道:“有见过什么都不带就来登机的嘛?来接一个故友。你是来接杜风的吧?” 正常人都该有看出尹易风想继续搭话的意图,肖瑗看出了却选择了视若无睹,轻轻淡淡地应了声“恩”就又坐下,继续看报了。 尹易风也不觉得尴尬,也在她身边坐下,扫了一眼她看的报纸顿时汗颜,道:“参考消息?” 肖瑗头也未抬,只道,“这个点就一班航班,九点十五分准点到,说自个儿接机的先生你可以去口等着你的美娇.娘了。”美国飞回的飞机,他倒是故友布天下。 “不是都说你是出名的好相处好脾气,怎么我到你这儿总碰钉子?”尹易风困惑,自己长得又不抱歉,行为举止也自诩少人能比的有绅士风范,怎么就在她这里吃尽霉头? 肖瑗懒得理他,不想说违心的话又不想直接说就是看他不爽,他的身份在她这儿实在是特殊的到点上了,又是杜风的上司,又是娄晴的现任,就是敬不爽,不敬又觉得对杜风不利,最讨厌就是上级给穿小鞋的事情,她以前经历了不少,不像自家老公也受这罪。看如今只能沉默以代替抗议了。 尹易风叹了口气,道:“你们女人就是奇怪,说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我居然还傻傻当真了。上回我就想告诉你了,我跟娄晴不是情侣,上回只是她突然打电话把我叫过去的,我去了才知道你们俩在那,可是也不能当面拆她台不是?” 肖瑗快被他絮絮叨叨逼疯了,无奈之下只能放下报纸压住烦躁道,“首先,你是不是娄晴男朋友与我无关,其次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没眼缘。尹易风,做个路人级朋友不好?非得我把话挑明?” 说完她起身,然后把报纸拿起指着告诉他,“还有这参考消息虽然都在说它说的都是谎话连篇,报告的都是喜讯,可是我的父辈都是天天看的,不是为了看新闻而看新闻,而是为了看后头隐藏的关系利益。” 肖瑗扭头就走,他不走,她走总ok了吧? “可是我们不止是路人朋友啊。”尹易风觉得有点委屈,连杜风那座冰山都会喜欢的人,为什么对自己总是这个样子?外公啊,你都指派我什么任务啊。 “尹易风!” 一声娇斥声如震地雷响,一位脚踩三寸细高跟,一身包裹s身材的贴身火红连衣裙,一头波浪自然亚麻色长发,就是可惜美人儿不见笑反怒火朝天,这会儿拖着与衣服同系色的行李箱大步大步迈向坐在那里苦着脸不解自己为什么会人见人爱落到这个被人讨厌的地步的尹易风。 听到美人儿的呼唤,尹易风第一反应是要拔腿就跑,糟糕,他就光顾着想为什么忘了去接这次来机场的重要人物了。 那美人儿微弯了一双大眼,突然温柔起来,轻轻一笑,周遭一直看着她的人们都心软塌了一片,这到底是哪里来的美女,气场不是一般的大,除了那个刚才坐在这的看报纸的姑娘可以跟她比比美腿,其余都得有多远滚多远,不过似乎两个美人都是对准一个人去的。 果然看美人儿巧笑如花地伸手拉住转身要走的尹易风的后衣领,道:“尹易风你是不是在国外待久了都忘了有句话叫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尹易风听这个面似菩萨其实心似阎王的祖宗好不温柔地说话,听得都快哭出来了,惨兮兮地回头道,“小怡姐,咱有话好说是不是?” 气场很女王,名字却很loli的唐小怡撇撇嘴,松开手问道:“杜风是不是等会儿到?” 尹易风谗媚凑过去拉过她的行李箱道:“对,一会儿就到,小怡姐你要等他吗?” 唐小怡瞪了他一眼,道:“我是那种没事找霉头的人吗?见他那张百年不变冰山脸我会折寿的好嘛!” 在这位驰骋他这一圈子的女王面前,尹易风不愧是天字号狗腿,立马就猜到她的意思,“小怡姐是想见见他媳妇?” 女王赞许点点头,夸奖道:“尹易风你越来越识事务了嘛。” 十九岁就能独当一面撑起一个大公司的尹易风居然很开心地接受了这个不是赞扬的赞扬。 ------------ 59 十年咏春 更新时间:2012-08-23 之前的短暂擦身而过,肖瑗就觉得这位艳红夺眼,显然也目中无人的美女不是善类,此刻深更半夜到机场不算,还一身火红,肖瑗不同一般人觉得美得不似凡物,只觉得分外诡谲。 可能这也是她跟杜风共有的特点之一,天生的敏觉,像这种属于妖孽级的人物肖瑗是认识不少,可这等拿肖璇说法就是一看就是邪气绕体的女人还是敬而远之吧。 肖瑗没什么感觉,但对时尚十分敏感的肖璇总是跟她提到一个例子,早早就被丢到国外深造的唐氏企业的千金——唐小怡。肖璇提起这个人就分外的惧怕,不过是在一个钢琴班里待过两个月时间,肖璇就坚决要换一个培训班,死也不要去了。 那女人跟姐你同岁,但是那可怕指数突破人类极限,最喜欢的就是无聊的时候折磨人,姐,跟她比起来你就是转世菩萨。 这是肖璇原话。 肖瑗总觉得小丫头干什么说什么都分外夸张,当时淳嬷嬷也在现场,作为打小在春节时候要见父亲就要看电视的淳越蔑笑,什么女王不女王的,就算是武则天转世,看嬷嬷我也给她扎成小老鼠。 让肖瑗的脑袋自动打红色警报的红色女人妖娆迈步而来。 那双黑色细高跟肖瑗不陌生,方如意上个月给她发了个彩信,说在展台上看到一双很棒的鞋,也不贵,就十万左右,问肖瑗有没有兴趣拿来配旗袍做婚礼上的礼服。肖瑗诧舌,十万叫不贵,那什么叫贵。方如意忙唯唯诺诺听教,还发誓以后不再这么视金钱为粪土肖瑗才放过他。 这个被比拟成粪土的鞋就这么被踩在这个女人脚下。肖瑗脑海里第一个冒出的名字就是唐小怡,但是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尹易风原本是跟在唐小怡身后,待她快走到肖瑗面前时跨步上前,抢声道,“肖瑗,这是唐小怡。” 唐小怡杏眸不悦地瞪了尹易风一眼,骂道,“叫你多话!” 肖瑗知道不能再做一根沉默的木头了,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那么多拦路狗挡路。好吧,她承认今天晚上的心情不是很好,能把这么一朵娇滴滴的鲜花给形容成狗。 浅浅地换了一口呼吸,肖瑗微笑站起身来,笑道:”唐氏千金?倒是听了你的名字很久了。” 哦,这掩饰不住的抵触,她可喜欢死了。唐小怡嫣然一笑,道:“肖家大公主,我也听了不少次呢。” 肖瑗明白这是她的回击,扫了一眼大屏幕的时间却没有心思再跟她纠缠下去,杜风乘的那班飞机提前到了呢。她对唐小怡微笑道:“唐小姐长途跋涉也累了吧,早些回去休息,免得花容憔悴了,我还有事,就此告别了。” 唐小怡注意着她的眼神,也看到了飞机的信息,掩唇娇笑,道:“你们倒是伉俪情深嘛,我倒不明白那座冰山有什么好的,能让你这么屈尊降贵地下嫁。” 肖瑗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坏毛病,别人怎么说她都可以,但是要是数落她的家人或者朋友,她就会不悦并且礼尚往来。此时肖瑗已经转身打算走了,可听见唐小怡这话,她又半侧过身有些不礼貌地略略斜视唐小怡道:“我也没有觉得唐小姐有什么过人之处,不过生了一副好皮囊,不照样有诸多男人拜倒在石榴裙下?至于我为什么爱我的丈夫,这是我的私事,没有必要跟唐小姐你交代吧?” 唐小怡不怒反笑道:“我就喜欢你这屌的样子,敢跟我对着呛的女人真的没有几个了,嘿,肖瑗,交个朋友怎么样?” 见识过尹易风肖瑗已经觉得很不要脸了,再碰上这么标准大美人唐小怡,肖瑗都觉得自己的三观应该重整了,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多想一些事情,比如说为什么唐小怡对杜风似乎很了解,为什么尹易风要给这个女人当狗腿,为什么……可是她现在哪里有精力和心思去想那么多呢。她只知道她老公出差快半个月了才回来,此刻马上就要到了,她只想在他出来让他第一个看到,她现在只想当笨笨的傻傻的幸福小女人,哪里有那么多的事情非得要一时一刻思考。 机场已经开始报到达的机次了,肖瑗直接无视拦路的唐小怡和被瞪一眼乖乖挪地方让位的尹易风,打算直冲出口。 唐小怡又妖娆挪一位置,好死不死再次拦在口上,肖瑗彻底被惹毛了,脸色一下子冷下来,冷声喝道:“滚开!” 唐小怡真的是天生变态,听见这么迫人的喝怒声反而更乐呵,将手包丢给一边尹易风,插了腰笑眯眯道,“我就是不让你怎么着?” “那就不要怪我了。”肖瑗轻声说道,接下来谁也没看清楚她是怎么动,只感觉动作有些快,然后特别顺畅地,唐小怡就以一个很狼狈的姿势被放倒在地上。 肖瑗拍拍手,淡定跨过还趴在地上头脑发懵发晕的唐小怡,低声说道:“好狗不挡道这个道理你不知道?你是当我是男人还是女蕾丝会为你这妖孽脸庞给迷住?听小妮子说你这个人可怕到一定境界,我今天算是知道是哪个方面的可怕了,贱到这种程度我还真没见过。” 她整整练了十年的咏春,跟老爷子学的,从扎马步开始一点点练上来的。不过这几年荒废了,没有怎么操练,可是这十年的功底虽打不过肖樊和肖璇,但好歹对付一个娇弱千金大小姐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 60 气极了 更新时间:2012-08-25 尹易风傻愣愣看肖瑗拍拍手离去,半响才想起来应该去把趴在地上的唐女王扶起来,可他还没动手,唐女王就自己扶着椅子缓慢站起来,她从小到大就没有挨过揍,这是平身第一次,不是被认识的人,不是被那些被她整的人,也不是自己的亲戚长辈,居然是被一个素不相识的第一次见面的女人摔了个狗吃屎,摔完居然还多加讽刺。一向很小心眼的唐女王恶狠狠地瞪着肖瑗远去的北影,深深吸吐好几口气才将自己的恶气给压了下去,恨恨道:“尹易风,你说我要针对她胜算几成?” 尹易风咽了咽口水,这两方都不是得罪的起的人,但唐女王很快就飘了一个看似幽怨实则危险的眼神,他一闭眼,干脆说了实话道:“一成。” 从未有过败绩如今却被刷了记录的唐小怡此刻完全抛弃形象,拽住尹易风的领子就吼,“什么叫一成?!” 尹易风讨好一笑,道:“小怡姐啊,不是我说,真的你碰上她原来是三成胜算的,可是现在看来就是一成也难。唐氏做的再大,那也得看政府脸色不是?说是说纳税人最大,那都是放屁的话,小怡姐你管了几次公司跟那些官员也没少打交道肯定知道其中的深浅吧。那些对着咱们趾高气昂的人,可对着这位祖宗可是大气都不敢喘的。还有啊,咱就说单挑,小怡姐你的花容月貌呢这祖宗是比不上的,可是就刚才来看,这武力值恐怕要破百了。” 唐小怡愤恨撤回双手,整了整头发,又理了理衣服,又眨眼恢复神气,对尹易风一招手,道:“跟姐接姐的前夫去!” 尹易风那一刹那真的差点哭出来,还没来得及喊,就看到唐小怡走出去好多步了。天,什么叫前夫,根本就是前未婚夫好不好?两个人一年见面还没有两次的,每次见面杜风都摆脸色给小怡姐看不说,而且还冷言冷语地嘲讽她是只大花瓶。自然唐小怡也没有少回击,不知道哪里找到了关于肖瑗的信息,见一次念个好多条,比如说肖瑗身边又有一个新的追求者了,肖瑗今天跟一个男同事去吃饭了……然后啧啧跟杜风叹道,这可惜了,可是大极品呢。 尹易风苦着脸站在原地挣扎了一下,是转头走掉,还是跟上去呢…… 好吧,还是跟上去吧,万一被杜风知道他来了,没有拦住捣乱的唐小怡,然后还管自己走掉,他肯定会被碎尸万段的啦。 等尹易风挣扎完赶到的时候,场面真的很精彩,也很让人糊涂。 唐小怡抓了杜风的左胳膊,肖瑗抓了杜风的右胳膊,几乎是默契的,两个人同时开口喊:“老公!” 杜风难得脱离状态之外,看到肖瑗的时候他心口一暖,拖着行李箱大步向前,刚要给肖瑗一个大大的拥抱,就感觉到自己的左手被不明生物给抓住,再回过神右手就被肖瑗紧紧抓住。 杜风忍了忍,用力抽回自己的左手,压抑着怒气问道:“唐小怡,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与此同时肖瑗也猛地松开手,瞪了眸子望着他们两人,有点气急了反而说不出话的感觉,只知道瞪着他们两人看。杜风马上上前半揽了她入怀,解释道:“肖肖,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不是她想的哪样子?我叫你老公?还是我们俩有奸情?”唐小怡闲闲弹着自己的长指甲,呀哈,这一下掐得回本了,“亲爱的杜风先生,就不要瞒着杜太太了,咱俩的事虽然过去有些时候了,可是那场盛大的订婚典礼可是在众多人心中留下永不减退的印象呢。” 肖瑗低着头,哑声道:“订婚?”先是骗她说住在酒店,这下又冒出一个前度未婚妻。杜风他是要给自己多少惊喜,或者说多少惊吓。本来以为过去这两年,就算是艳遇不断也没有动心,因为他从来没有提起过去,而她都跟他交代了这些年或有或无的烂桃花。 “唐小怡你嘴巴最好再大一点,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唐大小姐被人退婚的事情,看你女王的气场摆给谁看。”杜风感觉到肖瑗的沉默和僵硬的身子,他知道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谎言,而自己,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她。妈的,鬼知道唐小怡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显然已经跟肖瑗见过面了。他现在只想快点将肖瑗带回家,只要她肯回家,什么都好说。 唐小怡吐了吐舌头,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道:“是哦是哦,我可难过了好长时间呢,为什么你不爱我呢,杜风,我可是很期待跟你结婚的。” “够了。”杜风没来得及再次叱责唐小怡,肖瑗便推开杜风自己毅然站了出去,一双微红的眼直视唐小怡,口气却很轻地道:“唐小怡,你是不是想再被我摔一次?你丫要伤心自己边上伤心去,杜风现在是我老公,轮不到你在这里装可怜说怀念过去。” 唐小怡咬碎了银牙才强迫自己不跟肖瑗面对面杠上,不是看资料说这个女人在对杜风的事情在乎的要死,一点点就可以让她崩溃吗?要死了,这一点都对她没有杀伤力了? 尹易风赶忙上前打圆场,尴尬笑道:“时间不早了,你们俩这么久没见,赶紧回家叙一叙吧!” 杜风以眼神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尹易风苦不堪言只能耸耸肩。 肖瑗警告地又睨了一眼唐小怡,率先走了出去。杜风在经过尹易风身边的时候低声说道:“把她给我搞定,不准再出现在肖瑗方圆十里之内听到没有?”说完也没等他回应,就赶紧跟上肖瑗去了。 他有注意到今天的肖瑗精心打扮过,化了一个精巧的妆,而且那一身简单的搭配,那突破她寻常衣服规则。谁能告诉他有这样的娇妻在眼前,却注定今天晚上不能吃了该有怎样的表现?或许,一回家就把她推倒,然后再跟她好好说? 杜风没有思考太久,因为他发现肖瑗根本没有打算跟他回家,他走出机场的大门的那一刻就看到她的甲壳虫飞驰而去,就像她气急了却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微微颤抖的背影。 ------------ 61 不要脸 更新时间:2012-08-27 拦出租车是进不去大院的,不过杜风琢磨着肖瑗也不会回家里去,估计是去她租期还没有满的小屋去了,杜风庆幸自己在那边也住过一段时间,并且还保留着那里的钥匙。杜风要拦出租车走的时候,尹易风跑过来把自己的钥匙递给他,抱歉道:“我也没想到时间这么凑巧,本来是可以避开时间的,可是…抱歉,肖瑗她,哎,赶紧去找她吧。” 杜风也毫不客气地接下来,道:“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多说,我请三天假,连上周末,你这周最好不要拿公事来烦我。我的车在公司停车场,钥匙给你,你先开吧。” 没有多废话,杜风将行李丢进后座,就开着尹易风的跑车走了。尹易风看着自己的跑车这么给他糟蹋,心在滴血,可是真的谁让他上辈子欠了他似的,这辈子明明自个儿是弟还得做各种跟哥一样的事情。 本来感情这种事情,没有什么付出和回报成正比的说法的,肖瑗一直很明白,可是这一刻真的觉得难过到爆,谁说的再也没有秘密和保留?那这个未婚妻是哪里冒出来的?其实她也不是非常生气,只是心底很难过,心口疼疼的,不知道怎么面对杜风,这么多天,她多想他,以至于刚才在机场都失态动手了,可是痴痴念念居然换来这样的结局,谁接受得了呢? 杜风开车赶到肖瑗租的小屋楼下,果然白色甲壳虫停在那里,楼上的灯也亮着。约莫是近乡情切了,杜风坐在车里没有动弹,也不想上去。她现在一定很伤心,但他拿不准她有没有哭。 肖瑗在他面前总是笑着的,他极少看见她哭,哦,不,在所有人的面前都是这样的,她似乎总是开朗积极的,她有种能让人喜悦的魔力。可是他却知道,她本身是不快乐的。 记得小时候她就常常远远地看着他,但是看到他那只白猫就不敢上前,他偶尔偷偷地瞄上一眼,就会发现那双圆溜溜不输给猫眼明亮的眼镜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己,让他总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而还小小的他们居然这样子过了两三年才说上一句话,原因还是因为她坐在她爷爷的后座甩书包甩啊甩将书包飞出去了,刚巧丢到了白猫的面前。 他永远记得那个小小的特别圆润的小娃娃咽咽口水,在离他有十米的地方不安地喊:“杜风,你能不能帮我把书包检一下啊?那个……我怕猫。” 他知道她叫肖瑗,他却不知道她怕猫,难道这就是为什么她总是远远绕开他走,又远远看着他不接近的原因吗?他好奇极了,将她那分外可爱的粉色书包捡起,然后给她送到她面前递给他,小小的肖瑗却没有直接接过书包,而是将他看了个仔仔细细,然后咧开小嘴笑了,道:“你比远看还好看诶。” 他喜欢她。他那个时候就知道了。即使现在想起来有些恋。童癖的感觉,但是他还是不会否认这一段曾经,后来他将白猫关在院子里,自己独自在门前看书,她观察了两天确定白猫不会再出来之后,就开始接近他,第一件事是告诉他阳光下看书伤眼睛,第二件事就是老看书会笨掉的。 那个时候肖樊已经出生,他也已经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杜家人,整个院子里的孩子都跟他有代沟的样子,唯独她会接近自己,陪自己看书,或者说一些好玩的事情给他听,偶尔让他笑了之后,她也会跟着开心地笑,露出还没有长全的牙齿,说他真的很好看。 如果是别人夸自己好看,杜风肯定会皱着眉头说,好看那是说女孩子的。可是话从她口里说出来,似乎总有不一样的意义,他喜欢她说自己好看,那意味着没有人能取代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她会因为他的好看而每天来找他。 肖肖,你在你的博客里写过,你从五岁开始到十五岁都在思考如何靠近一个人,你可又知道从你五岁在墙角偷瞄我的时候,就已经走入我的世界? 杜风呼出一口气,然后下车上楼。 如同杜风想的,肖瑗是很难过,但是她没有哭。一路开车出机场,她就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回杜风和她的家?不,她不想面对他。回自己的家?不,她现在的状态回去只会让这几天在家的肖樊找杜风麻烦。回老爷子老太太那里?不,且不说他们已经睡了,就是没睡这样去,他们肯定要担心上好几天。 最后肖瑗可悲地发现自己只能到自己还没有退掉的房子里自己给自己疗伤。 从开了门进屋子,肖瑗将钥匙往柜头上一搁窝上沙发抱着膝盖就再也没动过,就这么坐着发呆发傻。她也明白逃避不能解决问题,现在她该做的是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而不是坐在这里自暴自弃。 她心里有一个结,是当初让他离开她的娄晴。而现在在这个自称前任未婚妻并且杜风也默认的唐小怡小姐面前,那个结已经根本算不上什么了。他以前只是很诚实地告诉她然后离开她,现在是他曾经跟人有过婚约,甚至差一步就会成为别人的老公。 “这他妈都什么事情啊?!”肖瑗猛地爆出一句粗口,愤懑极了。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也会爆粗口。”杜风推开门,有些惊讶地说道。 肖瑗本来对着杜风应该一肚子气闷,可是恰巧被撞到这么一个尴尬的时刻,她一时不知所措,但很快地做出安排――将脑袋别过去,眼不见为净。 杜风感谢老天给了他这样一个时刻,要不然现在肖瑗应该已经站起来准备逃去下一个地方了。他悄然将门反锁起来,想着这样开门也要多费一点功夫。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接近肖瑗,在靠近了之后飞快地抱住她,将脸埋进她脖颈,喃喃道:“老婆,天知道我有多想你……” 肖瑗没料到杜风会打这样的柔情牌,一时愣住了不知所措。 杜风乘热打铁,将她的脸掰过来,就势吻了下去。 这一吻就不得了了,肖瑗一下子清醒过来,挥手就一个巴掌,瞠圆眼睛直接了当骂道:“你个不要脸的玩意儿,还没有交代清楚谁允许你亲我了?!” ------------ 62 告诉我 更新时间:2012-08-29 肖瑗这一巴掌的手力可没有收半分,扇在杜风白皙脸上一个红通通的印子。真动了手,肖瑗自己也傻了,看他那个印子明显的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心虚。 杜风以前从来没有在肖瑗这吃过瘪,这次从两人相遇到结婚,吃了不少次的瘪,这次尤其实在。自从经历过车祸后期的复健,他有了异于常人对疼痛的忍耐性,可吃了肖瑗这一巴掌着实也有一些发蒙。再想到肖瑗在机场对唐小怡说的,杜风突然觉得自己也不应该再多为难唐小怡,被肖瑗摔一下的滋味肯定很不好受。 他一直知道她有跟爷爷练咏春拳,因为她父亲长期执行的任务如果一不小心就后患无穷,肖瑗练咏春完全是为了自保。他只见过她动过一次手。 还是他们俩出门约会,然后她的包包被抢了,他正打算去追,却发现肖瑗动作比他还快,脱下鞋子砸中抢.劫的,然后也没看清楚她动作,就看到小偷被打倒在地上。周围路人纷纷喝彩,她却惊得拉着他就跑,连跑了一千多米才大气喘喘不安地问他,太彪悍了他会不会不要她。他大笑道,知道你有这样的本事哪里还敢不要你喔。 “肖肖,你相信我,我跟她真的没关系。”有现成的苦肉计不借用杜风就是傻子,他也不捂也不理会自己脸上的痕迹,诚恳说道。 肖瑗才不信他的鬼话,轻哼一声道,“接着编,没有什么会订婚?唐氏千金可不是寻常人家的人物,如果没有什么还会让你退婚?还有杜风,我查过了,尹易风给的号码是私宅的号码,你却骗我说在酒店,这一笔两笔的,我该怎么跟你算呢?” 杜风被堵的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件事牵扯了很多背后的事情,他确实没有想到肖瑗会去查电话号码,她知道自己在说谎,一而再再而三,她肯定要在心底将自己判死刑了。 纵使知道了就是这样的结果,肖瑗还是很失望,多矛盾,一边不喜欢他说谎,一边又希望他说出一些狡辩的话来骗骗自己,她扭过头,低声说:“你走吧,明天我会回家的。” 她知道,很多事情隔了这么多年已经有很多不一样了,他不是那个对她冷冷冰冰却又体贴入怀专心的杜风了,而她自己也不是天真的一心只相信他的肖瑗了。他们之间的婚姻算什么呢,只是责任不再一样了。只是能绑住他不离开她的身边,她居然还真的期待有那样完美的…… “不,肖肖,你不能一棍子将我打死。”杜风皱了眉头,不肯松开抱着她的手,坚定道。 认识她这么多年,他甚至比她还要了解她,最不懂得哭的她肚子里却又数不尽的苦水,却总是想着想着就憋回肚子里面不再说不再怨。他很担心这样的她,迟早有一天会爆炸。 肖瑗咬紧了嘴唇,强忍住才不怒气爆发,悲痛道:“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啊杜风?你知不知道你真的是越来越难捉摸透?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虽然对我很冷淡,可我还能感觉到你的感情,可是现在呢?你对我这样那样的哄骗,是,我很幸福,很美满。有时候跟不是真的似的。我不知道你真实感受是什么,我也不敢问。这一次出差到法国,我到你公司问的时候连柜台小姐都知道你早就要出去出差了,可是你却到临走了才告诉我,然后四五天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没有一声响。我还要去问一个外人才能拿到你的联系方式。” 说着说着她有些呜咽,吸了吸鼻涕,又继续说道:“你在法国住在哪里?为什么连这个都要骗我?是不是这场婚姻从我们开始相遇就是一场骗局?你爱我吗?真的像你在婚礼上说的那样,从我们第一次说话的时候就喜欢上我了吗?杜风,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真的很累,也很不愿意去揣测那些有的没的。” 面对肖瑗的眼泪,杜风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口来。 他想回答她他是爱她的,可是其他的呢?他们的相遇虽然不是骗局,可是之后的很多事情,他没有骗她,却也隐瞒了她。 最后,他只能抱紧她说:“肖肖对不起,你给我多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告诉你的,相信我好吗?” 肖瑗抬头对他凄凉一笑,眼泪洗刷过的眼眶分外明亮,她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说的好不温柔。 她说:“杜风,你走吧,我明天会回家的。” 杜风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松开了抱紧她的手,直视她透着悲凉的眸子,不安地问了一遍,“你真的会回家吗?回我们的家?” 肖瑗突然平静下来,笑得很淡很淡,道:“会的,我会回我们的家。” 她跟他的家,她会回去,这辈子也不会放弃,可是相信他这件事,真的好难好难。 杜风,我爱了你这么多年,对你没有说过半个谎话,到了现在,两个人结了婚,将来会有孩子,注定要相守一辈子,你却还要我等,你到底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白发苍苍的时候,你再告诉我,等到了地底下再告诉我很多你不能说的事情吗? ------------ 63 何谓幸福 更新时间:2012-09-02 杜风最后只得黯然离开,肖瑗独自一人在屋子里怎么样了,谁也不知道,可那一个晚上,谁都睡不好。杜风难眠是肯定的,尹易风惹了这么一大桩事情,实在不得已苦着脸忙打了跨洋电话到法国跟外公哭诉,老人那边凝了脸色挂完电话之后让管家拨通一个电话,开口就道:“唐蛮牛,管好你女儿,别让她在我甥媳妇面前撒野。” 在外界看来在业界已经所向披靡的唐氏企业第一把手唐一擎那头忙应承下来态度恭敬。他早些已经收到自个儿宝贝女儿打来的抱怨的电话,虽然心疼自家捧在手上也怕化了的宝贝被人打了,但在知道对方是杜风的老婆之后他平生第一次骂了女儿一通。先抛开杜风背后的势力来说,就说那姑娘也不是好惹的货色,他这些年为了进驻中国市场费了多少精力财力,可是只要她一句话,怕就要功亏一溃了。 这头唐家不舒服,杜家也不好过,虽然杜袭的事情被强压了下来,然后后期慢慢调查洗清错失,可是有些东西丢到了大众的眼底下,就不是那么好敷衍的,这回杜袭确实是被栽赃陷害,但是以前呢?以前怎么算,杜袭怎么起家的杜家人心知肚明。本来事情过渡的十分顺畅,就在这一个杜风归来的夜晚,肖家老三亲自上门拜访了杜家老太爷,两人在书房谈了许久,老太爷的年岁已然大了可这些年收拾起子孙的残局没有半分失了当年豪气,可今日亲自送了肖栋出来的时候,一脸倦态,人亦一刹那老去不少。 从六点入书房到九点多才出来的肖栋临走到门口又回头,对拄着拐杖眼神难得茫然的老人开口道:“其实我家大姑娘不嫁给杜家,这次肖家也会出手。我家老爷子一向爱惜英雄,杜老爷子您一生堪为奇迹,晚辈也十分敬服。只是,这儿孙自有儿孙福,与我们拦不住大姑娘嫁给杜风一个道理,杜老爷子您也不用太为儿孙操心,这回杜袭小子的事情摆在那里,该查的该脱罪的肖家都已经尽力了。而下一步走还是不走,肖家真的有心无力,杜老爷子也最好做好最坏的思量。不过要是老爷子您听晚辈一句劝,就莫要走这一步了。到时候折损的可不止是杜袭小子一人了。” 杜老爷子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代我谢过你家那老头。” 肖栋笑了笑答应下来,转身离去。心里估量着自家大姑娘这会儿估计已经在去接杜风的路上了,不由笑意浓了浓。杜小子虽然年轻,但还算是有志气,自两人成婚后虽说很快就出远门去了,可倒是电话也没少往老爷子处打,每每就几句话,可也够了,看来大姑娘所托非错了。 他若知道过个半小时后肖瑗就躲在一处沉默了一宿,不知道会做何感想。而肖瑗若是知道没有空给她打电话的杜风却有空问候肖老爷子又不知道该生出什么念想来了。 那一夜,纵使波涛汹涌到底还是这样无声无息的过去了。第二日杜风惊醒已经是太阳高照的时分,他昨晚辗转反侧,连澡都没洗衣服没换,将行李搁在一边,就倒在两人依偎过的大床上,看着布局色调都十分温馨的卧室,他心底竟然慢慢祥和下来,长途跋涉的困意袭来,竟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样睡了过去。 意识到自己睡了很久的杜风猛地坐了起来,她说她今日会回来。他才这么想,就听见厨房方向有叮当声音传来,杜风面上一喜,忙站起来要走过去看是不是肖瑗回来了,可一走到门口又停顿了一下急急的脚步,缓缓地开门望去。 那个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来去的玲珑身影不是肖瑗是谁。 没由来的,杜风的眼圈一红,身子似抽空了所有力气一样,靠上墙壁不愿动弹。 记得她初上大学的时候,他已经在外买了公寓,她肠胃不好他便常带她回住处亲自下厨做东西给她吃,她就托着腮帮坐在餐桌前看着他,他但凡转身就会看她的水晶眼瞳一闪一闪的,他好笑问她看什么那么兴奋。她眼眸弯成月牙,答道:”看你这家庭煮男呀,你知道嘛,看着你下厨的背影我觉得好幸福噢。” 那时的她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他却已暗藏波涌。只当是小女孩子花痴犯了,笑笑便过去了。 如今他意外真正娶到她,今日这般看着她在属于他们的家中忙碌,才突然明白了她哪里只是说笑,那才是最真切的爱意,真正地进了骨髓,才会在看到那个为了自己忙来忙去的身影深深感触,觉得幸福两字原来当这样诠释。 “肖肖。”杜风无力上前,但不知为何,就想她转身看自己一眼,才能安定自己心中的不安情绪。 肖瑗身形微停,似是调了下呼吸才回头,莞尔一笑,如推开乌云而出的璀璨日光,照了一室的光亮,她笑道:“起来了呀。” ------------ 64 一个世纪 更新时间:2012-09-07 这样算不算是安然无事,一切风平浪静了?杜风不知道,可也不敢去问,纵使是在自然牵过肖瑗的手的时候她有一丝的退缩,他也装作了不知道,他低声说道:“我这回回来给大家都带了点东西,我们今儿去走一趟?” “老太太前几天还念着你,肯定得去走一趟的。”肖瑗转身假意是去拿东西刚好顺理成章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看了眼时间,想了一下继续道:“三叔这会儿在家,我们先去那儿吧,然后就去老爷子那,二叔那别去了,去了也没人。爸爸回部队去了,妈妈出国了,肖樊又不在,有什么东西回头直接放在老爷子那里就好了,省的一番折腾。” 说着她顺口催了一句,“抓紧吃吧,昨儿晚上在飞机上没吃好,早上看你睡的香也没叫你,这会儿都一点多了该填填肚子了。” 杜风心头一暖,微笑着应承下来。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有捅破那层轻薄的尴尬保护层,下午结伴去了肖栋家之后再去老爷子那边。老太太看到两个人来,很是高兴,可口头还是说了杜风两句,责怪他怎么一结婚就往外跑,肖瑗会忍这委屈她这个老太婆可不肯了。说到这个问题,肖瑗就不乐意听了,强笑着找了借口去了厨房,说为大伙儿准备晚饭去,一边坐在摇椅上闭目养神的老爷子待她走远了,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开口对杜风说:“杜小子,我是不怀疑你对小瑗这份心思的,可是有些时候,光有心思也是没有用的。我虽然老了身子骨也大不如从前,天天困在这院子里也不出门,可有些事情我比那些个出门在外还清楚明亮,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事,这回也错过了不少事情。我也不打算阻拦你做这事,年轻人自当有些追求抱负,也有些敢爱敢恨的勇气,可老头子我奉劝你一句,有些事做得点到为止就好了,做过头了可不止是失败这么简单,更有可能丢掉一些重要的人事物,例如说我家这大闺女。” 杜风何尝不知道,也一直在小心拿捏,很多很早以前规划好的东西,现在都推翻重新做过,只因为他有一个敏感而脆弱,他愿意跟她过一生的妻子。 可杜风还未来得及回话,一口气说太多的老爷子突然猛地咳嗽起来,老太太忙站起来去扶老爷子,老爷子颤着手推开老太太一俯身,竟硬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肖老太太倒吸一口冷气,杜风忙冲着厨房的方向喊了声:“肖肖,老爷子出事了,快出来,我们去医院!” 在厨房本来就魂不守舍捣腾着厨具的肖瑗手一颤,将刚搁上灶台的锅给翻了,汤水流了一地,她已经跟箭似的飞快奔了出去。这会儿时间,叶奇和杜风已经小心将老爷子搬上了屋子外头停着的军车,老太太含着泪捂着老爷子的手,喃喃道:“肖廷树,你要是敢这么去了,我可跟你没完……” 肖瑗口头一紧,眼泪生生逼在眼眶不敢落下,怕击碎了老太太最后一点坚强。杜风推她赶紧上车,然后自己坐到驾驶位,对林奇道:“林叔叔,麻烦你打电话给医院交代一声。老太太肖肖你们抓牢了。” 话音刚落,车子飞一般开了出去。 那时侯抑郁成疾,他便半夜就去挑了山崖练车,几百个夜晚竟练就了一身好车技,也曾上过赛车场拿过小小名次,但是车祸之后再也没有开过快车,那种淋漓至尽,因为她他不再需要那样的方式来获得,只要她对他一笑,他便充满活力。 这不是爱情,那是什么? 此刻,杜风牢牢攥紧方向盘,透过镜子看了一眼后头的人儿惨白的脸,心头一紧,又快了一些,但好在稳。他们挑了军车开不只是因为空间大,而是可以一路无论红绿灯可以直接冲过去。 医院离老爷子住处不远,杜风又开得飞快,可这短短十分钟时间,车上的人都似过了一个世纪一般。 ------------ 65 去当兵 更新时间:2012-09-10 老爷子这回病的比哪一次都要严重,这一晕厥居然两三天没有醒过来,从各个地方赶回来的肖家人聚在icu病房门口都惨白了脸,老太太都有些站不住地半靠在肖瑗怀里,手牢牢抓着肖瑗的,眼却一眨不眨地看着再一次从手术室里推入病房的肖老爷子。 肖瑗想说什么,却发现言辞乏得根本找不出词来安慰。 奶奶爷爷相爱相守了一辈子,这三天的折磨,老太太身上本就不多的肉硬生生全瘦成了骨头,再这么下去,恐怕老太太也撑不住了。她望了一眼一直绷着背脊一把年纪依旧英气飒爽现在却安静躺在那里的老爷子,眼底泛起了点点泪光。收回视线,她深深呼吸压住要冒出来的眼泪,轻声对老太太说,“您先去吃点东西好吗?您看您这几天就瘦成人干的样子了,要是老爷子醒来肯定得怪我们没有照顾好您,回头一家子都得挨棍子呢。” 肖老太太红着眼喃喃不安地回道,“你爷爷真的会醒吗?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脆弱过。当年他中了一颗子弹,就差心口就几毫米的距离,那里的医疗处没有麻药了,他不禁忍着痛完成手术,还第二天就醒来安慰我说没事……丫头,奶奶也不是没见过生离死别的事,这几年那些老朋友去的去,病的病,只是你爷爷他……哎……” “妈,再怎么样,你也得先照顾好自己啊。”从南京赶回来已经连着两天没休息好的肖锋红着眼皱着眉说道,引来在场的肖家人附和。 肖樊主动接过靠在姐姐身上的老太太,心疼地喊了声奶奶,一声称呼却让大男孩险些哭出来。除了肖瑗就属他跟在老太太老爷子身边最长,老爷子不太喜欢他调皮的样子,老太太可对他好的紧,打小他做了多少捣蛋的事情都是老太太笑眯眯地给遮掩过去了。而在他印象中,老太太一直都是笑着的,很少见这样忧郁无神的模样。身边不乏女孩子围绕的肖樊,这一刻才生出一点对爱情的领悟来。 老太太被肖樊这么一喊才回头看了一圈人一眼,叹了口气,又恋恋不舍再望了望病房里的肖老爷子,这才同意地点点头,道:“行吧,我且去吃点东西,一会儿回来你们可别再劝着我了,我一把年纪了,可比你们透彻多了,什么是度老太婆心里清楚,老爷子没醒来我哪里可以安心休息?得了,你们也换着去休息休息吧,夜里还得轮着人守着呢。” 众人眼看着老爷子倒了下去,生怕老太太也折腾坏身子,听见这么说,都松了口气,忙让肖樊和肖鹭扶着老太太去吃饭。 老太太离去之前握了握肖瑗的手,宽慰道:“大丫头,你可别把身子累坏了,还说老爷子醒来会抽你们呢,你要是累坏了,这老头子还不得摆臭脸给我看?” 肖瑗点点头,又忍不住想哭,她伸手抱了抱奶奶,声音略带了哽咽道:“奶奶,我们都要好好的,一起等爷爷醒来好不好?” “好,怎么不好,傻丫头。” 肖老太太被哄走了之后,肖家女人都开始劝说自家男人回去睡,前两天都是男人守夜,她们回去休息,这下要是再守下去身体也吃不消。只有肖瑗怔怔地看着老爷子发呆,从老爷子住院到现在她就没离开过病房前,吃也照常,累了就坐着睡会儿。杜风取了盒饭回来看到她这样呆呆的样子,心头微微痛了一下,从没有见过她这幅神不守舍的样子,那个时候他离开的时候她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那时候她的身边有谁? 肖瑗注意到他回来了,对他露出一个虚弱惨白的笑容。杜风叹了口气将她牵到边上的座位上。 将饭盒打开给递过去,柔声道,“这都三天了,你都没好好休息,要不回去睡一觉?或者去边上病房睡会儿?” 肖瑗温顺地吃饭,在吃饭这件事上肖瑗倒是特别地乖巧,她知道现在不是该生病的时候。家里虽然人多,爸爸叔叔姑姑都回来了,可是这些年,最跟老太太老爷子亲近的也就是她了。像爸爸他们大了成家了以后,虽然去看望两个老人的次数不少,但到底有自己的家庭了,顾虑多了,也没以前那样能贴心贴己跟俩老人说话。而且肖家俩老人也不稀罕自己孩子,倒是最宝贝孙辈,其中就属肖瑗最爱捧在手心里疼。 所以她不能倒下,要不然老太太怕是更撑不住了。所以她摇了头,讷着脸道,“不用了,我在这儿守着才安心。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子对我来说的意义,怎么能放心去休息?倒是你,公司那边没问题吗?出差回来应该要回去汇报进度吧?”本来那天那么一闹,她是憋了气回属于他们的家的,可老爷子出事到现在一直都是他在她身边照顾着三餐。她知道自己不该又动心,可是对杜风,她永远是最没有出息的那个。 杜风捧着汤,吹凉了给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肖瑗愣了一下,还是张开嘴喝下,只听他说道,“打过电话了,本来就是在那边完结了的事情,后期我助理会跟进的,不碍事。”说着心疼地捏捏肖瑗的脸,“你以前总是圆圆的,现在本来就削瘦得跟锥子似的,这几天吃得又少,都快只剩骨架了。” 肖瑗扒拉着饭菜,都是很合她口味的菜色,可是哪里有胃口吃得下去? 吃完饭肖家家长们最后商量了一家守一天,要不然都留女人不方便。今儿就先肖家老大一家,不过像肖璇肖栎就被留下来了,年轻人总会精神一些,有个事好照应。肖瑗劝了父母去隔壁房间先歇歇,有事再喊他们。 肖家四兄妹中,最常惹老爷子生气的是肖锋,可其实最孝顺的也是他。 老爷子有时候被肖锋的话顶的直跳脚,可肖锋却强硬地不肯低头,肖瑗却知道,父亲只是希望老爷子可以不操心那么多事,安心颐养天年,父亲那张笨嘴,确实也是不饶人。 打从事情解决之后就开始会出门的肖栎却是第一次见到长姐,之前一直一群人绕来绕去,没空跟肖瑗说话,这会儿才凑过去,喊了句姐。 杜风识趣说去买咖啡给几个人提神,肖栎却没好脸色对他。当年杜风对肖瑗什么样子的抛弃,如今为了他的烂事两家又联姻,他心中有愧,可也不能原谅杜风。 等杜风走的远些了,肖瑗才皱了眉头说他,“再怎么样他现在也是你姐夫,起码给个好脸色是应该的。” 肖璇一直坐着肖瑗一边,她向来跟肖栎不对拍,冷笑道,“也不知道是谁做了破事害得姐来擦屁股,这会儿倒是会假惺惺装模作样。” “肖璇你不要太过分了。”肖栎本就是有些秀气的脸,此刻沉了脸倒显得阴柔了。 肖瑗轻声呵斥,“你们两个都给我停下来,爷爷现在这个样子你们倒是有脸在病房外头吵架!” 肖璇撇撇嘴便不说话了,肖栎这才蔫蔫道,“姐,我就想好好跟你说说话,这回这事我对不住你,这个事要是害你一辈子我真的……” 肖瑗柔了眸子望着他懊恼的表情,跟小的时候犯了错在她面前忏悔的模样一模一样,她揉揉他再嚣张拔扈也一直听她话只绞平头的头,说道,“不怪你,都是姐自愿的,而且他对我很好不是吗?傻小子,你该替我找到一段好姻缘而高兴才对。” “姐,你不高兴。”肖栎很肯定地说道。 肖瑗失笑,戳他,“傻小子,爷爷这样我能高兴得起来?” “不是的,是你看着姐夫的时候不高兴。”这回插话的是肖璇,她低低地说,也带着点担心。 肖瑗被顶得一塞半响都说不出话来,是的,他们之间又有了新的沟壑,是她再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了的。可是除了装傻忍下来等待她能做什么?夫妻不代表全部公开秘密,她在外地这几年风轻云淡的,又怎么能同等要求他也是呢? 肖瑗苦笑,说了句,你们以后就明白了移开话题,问肖栎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而肖栎给了肖瑗出乎意料的答案,去当兵。以他的年纪去当兵已经算大的,但肖栎自小学着美式格斗长大,算是打架的一等一高手,去当兵倒也合适。只是打小最似女孩子娇贵的他竟然做出这么要吃苦的事情来,肖瑗吃惊,肖璇更是刮目相看了。 肖栎面对长姐赞许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等老爷子好了我就去部队去,这几年没怎么练习,过测试的时候差点没过去。这回去也不是直接就跳着来,先去最基层的兵当起,我爸说了,在军队里,没有什么关系不关系的,就靠本事,姐,我跟你发誓,我去个半年就弄个小连长给你瞅瞅。” 肖瑗却担心道,“那二婶怎么说?”本来肖家男孩子到年纪了都该弄去当兵去,可肖栎当年就是因为二婶拦着死活不让自个儿孩子去受这个罪。有了肖栎不当兵入伍,肖樊就有样学样,本来就不喜欢军队的肖樊就跟着姑姑经商了。 肖栎肃了脸正经地回道,“好男儿就该志在四方,我妈再拦着我也要去!我不是经商的料,前几次亏了本来以为这一次可以捞回来结果闯了这么大的货,我这脾气也不是从政的料,只能去从军了。不过这回我妈那儿现在也怎么说。对了姐,我不是跟你说我们这回是被陷害的吗?这段时间二姐一直在着手查这件事情,依稀有些眉目了又被人掐掉了。二姐说估计对方来头不小,就是冲着杜家来的,估计还得有下回,现在咱家也在帮着杜家,你可小心留意着。” 刚拎着咖啡走回来的杜风听见这话,脚步一滞,肖瑗却抬眼看了过来,刚好看进他眼底,杜风心慢了半拍,却看见肖瑗疲惫转向病房的方向,倦倦道,“旁的我现在没心思去想,只求老爷子能快点好起来。” ------------ 66 苏醒 更新时间:2012-09-16 老爷子终于在又辗转三天后醒来,醒来之后医生护士忙里忙外地检查了一大堆之后,总算是同意让家属进去探望,真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松了口气,也不急不慢地先让肖瑗扶了老太太走在前头。老爷子视野里看见自己的宝贝孙女和跟了自己一辈子的老伴眼眸就软了许多,待她们走近了,他一手握着老太太,一手握着肖瑗,笑着说道,“就听你们两个哭了,这不也不敢怠慢马上就醒来了。” 老爷子声音还很虚弱,老太太听着心疼得紧,一下子眼泪又掉了出来,她又不想老爷子看着难受就忙着抹眼泪,一时说不出话来。而与此同时,肖瑗忍了好多天的泪水算是崩堤而出,哭着嚷着有些恼火道:“这还叫快吗?!您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老爷子慈爱望着长孙女,这妮子其实长这么大在外界看来怎么样的娇娇女,可也只有他明白这妮子过的不是很快乐,他不心疼自个儿的孙女,谁还能去心疼她?他叹了口气,而后微微一笑,伸手摸摸肖瑗的头,感觉到自己有些气力不足也就没有开口宽慰了。肖瑗委屈地半趴在床头哭了一场的淋漓尽致,肖家众人都侧目不愿看,肖大姑娘跟老爷子的感情谁都说不了半句,没资格也没有话能说,连老太太也常说肖大姑娘约莫就是老爷子上辈子的情人,让她吃醋的紧。 这会儿老爷子醒了,肖锋四兄妹也算放下心来,小的一辈的说留下来陪着老爷子,让长辈们都好好回去睡一觉,其实主要目的还是赶老太太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老太太一眼就看出子孙们打的主意,却坚决道,“过会儿老头子就要转普通病房了,那有床,我在那休息就好,你们不准赶我回去,这死老头子在哪儿我老太婆就在哪儿。” 老太太都这么说了,做子女的也不好忤逆,最后挑了肖璇肖鹭留下来照顾着,本来肖瑗也要留下陪着老爷子老太太的,可是她一开口就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对,连沉默寡言的肖鹭也皱着眉不同意说,“姐,之前老爷子没醒来你要守着,我没话说,可现在老爷子都醒了,你还不好好休息是什么道理,你要是病倒了岂不是让老爷子更担心?姐,你回去睡一觉,明儿精神点再来陪着爷爷奶奶不是更好吗?” 都说齐力断金,肖瑗最后只能恹恹告别老爷子,跟着杜风回家了。路上她闭着眸子休息,其实这两天她也是强打了精神候着,一下子放松下来确实疲惫如潮流涌动翻滚而来,刚有点半昏迷即将睡着的时候便听见杜风喊她,她便随口应了一声。 只听杜风说道,“前几天我家老爷子就说要来看,可一直没有好身子走出门,我爸妈昨儿你睡着那会儿来了下,叮嘱我回头带你回家看看老爷子去。” 本来杜风回来就该去杜家探望探望,可老爷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杜家来人看望她也没有接待或者问候已经很过不去,肯定得过去看看。如此一想,肖瑗便没有异议地答,“行,你家那边你安排就好。” 听她这句你家,杜风没由来地一阵发慌,想说她一句,可看她疲惫的样子又不想说了,罢了罢了。 肖瑗这一睡就有些不省人事的感觉,一路竟然睡到被杜风抱回家都浑然不觉。杜风却在抱起跟纸片一样的肖瑗,眉头拧成麻花,她真的是越来越瘦了。 将肖瑗安置好之后,先去阳台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肖瑗十分熟悉的人,也是一直没什么好感的人物,同样,可以说是杜风最讨厌的人――杜风的三婶,叶心河。电话接通,那头叶心河的嗓音尖锐道:“李家大姐啊?怎么今儿又打电话来了?” 杜风凝着眉头道:“你那边动作放慢点,有点变故。” 叶心河“哦”了一声,然后又笑道:“打麻将我还是不去了,你的好心意我是知道了。” 这个声音杜风听了就难受,道了句,“知道就好,那就这样吧。“ ------------ 67 王嘉 更新时间:2012-09-19 其实这一回即使肖老爷子克服了病魔再次苏醒,可情况还是十分地不乐观,主治医生每天要接到n个政要人员打来的电话和n个大人物莅临办公室问候,都是他这个等级接不到的电话和见不着的人,虽然说看护这位不明身份的老爷子有不少的奖金,可也渐渐有些不敢诊断不敢直接了当地说实话,这是他五十多年人生里头最紧张的一段日子,而且很难说的是这段时间还要多久才能结束,或者说有个万一…… 穿了大半辈子白大褂进出手术台无数回的医生扶额,忍不住还是叹了口气。恰巧一头利落板寸头同样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子推门进来,看到他这个样子忍俊不禁道:“老杜你这是怎么了?可很少看见你这么颓的样子啊。“ 那老杜一看见年轻男子眼前一亮,赶忙站起来迎过去给了来人一个熊抱道:“王兄弟你总算回来了!“ 王嘉失笑安抚地拍拍他的背,一猜就点中了关键:“是肖老爷子的关系吧?怎么,有人为难你了?“ 老杜松开王嘉,提到这个名字又开始揉额头了,头疼道:“为难倒没有,咱做医生的尽了人事,剩下的都只能听天命了,哪里能全怨在我们头上啊。就是这老爷子不知道是何方神圣,这来头大的……我告诉你啊,就这三四天,我不知道见了多少那些个只能在中央一套看到的人物,哎,要不是这次老李家里出事没有继续接手这老爷子的病,还有你也出国交流去了,这差事可轮不到我头上。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勇夫也是难当啊。“ “有这么夸张吗?”王嘉眨眨眼,有几分小孩子的淘气,他顺手拿了老杜桌上的病历翻看,边翻看边道,“我刚去看过肖老爷子了,人还挺有精神气,可是又看看档案,似乎不太乐观。” “不是似乎,是真的不太乐观。”老杜从抽屉里抽出一叠文件递过去,都是肖老爷子各种化验单,检查报告什么的,厚厚一叠,数字都不是很乐观,老爷子年轻时候没怎么爱惜自己,还有过枪伤旧疾,合合起来就凑了一个图有外表的空壳子,里头都差不多坏了。 “叩叩。”门被敲响,在北方少见的软绵嗓音响起,“杜医师,你在吗?” 老杜露出一副又无奈又叹息的神情来,后又正色道,“在,姑娘你自己推进来吧。” 王嘉好奇低声问了句,“谁?” 老杜叹口气道,“肖老爷子的大孙女,一特拗的姑娘,每天都来问老爷子病情,这段时间都硬生生又给瘦了,你等会儿看吧,都快没肉了。” 真的是快瘦的没人形了。王嘉看到肖瑗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肖瑗推门进来走来看到一个陌生的分外干净的男子愣了愣,随即礼貌点点头。 老杜给两人介绍了一下,就大概给肖瑗说了一下老爷子今天的情况,肖瑗越听眉头拧的越紧。 爷爷总说人老了总要死的,现在他们一个个都顺利成长,纵使没有多大成就,可也算是健康了,他看得到这些就很知足了。可是肖瑗知道爷爷怕的不是死,是离开了留奶奶一个人呆着寂寞。这几天下来,她一个人单独的时候想着想着就会觉得好难过,生离死别这种事谁不知道,可是谁敢想,谁又敢往自个儿身上想。 因为老爷子身体一直没再好起来,肖瑗索性要辞了工作安心照顾老人,不过方愚劝说可以先留职停薪她便才没有辞职。她现在一天都待在医院里,偶尔被探视的肖家人赶回去好好休息,或者被心疼得要死的杜风拎回去一顿好喂。 可到底大家都有事情要忙,不可能总盯着她,老太太又拗不过她,只能放着让她自己决定去留。不过虽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算有点好处,譬如说肖栎那事处理起来突然顺手多了。 老爷子知道这个消息还颇有心思地笑说,“这算不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肖瑗当时就不悦地回了句,“要是用您的健康去换这样的福分,我倒宁可让他们俩坐牢去。” 原来她也是觉得这回杜袭和肖栎真的是冤枉可怜,可这下老爷子因为这事病倒了她就憋着这么一口气。可是除了在老爷子老太太面前她这么说,其他的时候她也没有敢多说,一方面是因为这个虐一半是她促成的,一半也是二叔一家子难以释怀的苦处,另外就是杜家那边了。 “姑娘你也别太操心了,老爷子这病我们肯定会尽全力去照看的,你看看你这么几天都瘦的没人形了。”老杜不忍心她这个模样,苦口婆心地劝道。 肖瑗听了老杜的话只浅浅一笑,没有多作答,低头翻看着老爷子的病历资料。 一边很安静站着的王嘉看了看这个面色惨白的女子,突然出声道:“你的胃再这么折腾下去可是会得胃癌的。” 肖瑗一怔,抬头看了看他,脑子里没有什么多余的印象,琢磨着估计是肠胃科的医生看出自己有胃病了,她笑了笑道:“哪里有这么夸张,就是肠胃不太好而已。“ 王嘉摇摇头肯定道:“你不记得我了吧,我在c市当过实习医生,看过你的病历,看来当时你没把大夫的话放在心上……“皱了皱眉头,王嘉又道,“我劝你还是去做个检查吧,真的,不是我危言耸听,到时候别真的把身体折腾坏了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可不好。” 肖瑗没想过自己的胃病能有多大坏毛病,可被这么一说傻在了那里。王嘉看她似乎没有答应的意思,将她手上档案一拿往桌子上拽了她就走,边走边说:“老杜你回头去跟肖老爷子说一声他家大姑娘我带去做检查了。”说着乘着肖瑗没反应过来的劲儿他就拎着她往外走。 老杜喃喃道,“没见你小子在什么陌生人面前这么多话,还这么积极啊。” 肖瑗出了门就反应过来了,甩开他的手,有些不悦斥道:“我知道医者父母心,可也得尊重病人的意思吧?况且我还不是你们医院的病人。” 王嘉这个时候倒开始有些腼腆劲似的摸摸鼻子,一双分外大也特别明亮的眼珠子直溜溜地看着她,语气也有一些心虚,先很抱歉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接着就又很坚决地说:“真的不是我唬你,你这病真的不好拖了。肖老爷子家里什么情况我可比谁都清楚,你陪床肯定也没少给硬塞了不少补的食物什么的,听老杜说你却一直在瘦,再联系你原来的病史,我可以很肯定地确定你需要接受治疗。” 顿了一下,他又怕肖瑗不愿意,又加上一句话,“你别担心我讹你,这笔检查的费用我给你出成不?求你去检查检查吧,这纸片儿似的人,肖老爷子看着得多心疼。” 肖瑗安静下来,歪了头看他半响,眨了眨眼,问道:“我们不止是在医院见过吧?“ 唰地一下,王嘉一张白皙的脸涨得通红。 ------------ 68 邻居家小孩 更新时间:2012-09-21 肖瑗的直觉是对的,王嘉确实不止是在医院见过肖瑗,更准确的说,王嘉是在c市的医院认出了肖瑗。 至于他们什么时候见过什么时候认识就说来话长着。王嘉算是子承父业,他的父亲是军医,可这也跟肖家没有特别直接的关系,只是因为有了这层关系,他有幸跟肖瑗这些大院的孩子一起上了补习班,软笔书法。王嘉就是人们口中常会津津乐道的那种聪明加乖巧的孩子,还没换到那位一字千金的老师那里学习的时候他已经学过软笔书法了,而且是少见的写的好的孩子,可到了那里就一切都颠覆了。先不说乖巧这项被排挤,就说这字也被肖瑗给超过去了。 小毛孩都比较傲气的,对于“邻居家的小孩怎么怎么好”这种事情是最为反感的,但是再怎么狠下心去练习也没有什么成效,还是要被压一个头,小王嘉最受挫的是人家肖瑗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毫无威胁感,甚至在他们同个补习班一年后才眨巴她水灵灵的眸子瞅着他说,“喂,你是新来的?” 那个时候小肖瑗的眼里就只剩下杜风一个人,哪里看得见那么多小朋友,小王嘉虽然也生的白白净净的,可哪里有杜风生的剔透可人。小肖瑗一口气泡在师傅那5年多,就是为了看杜风一个销魂的写字侧影。 小时候的喜欢如此看来是多么地简单,只因为他或她有那么一个与众不同的特点,于是将他们身上的那个优点或者特色不断不断地放大一直延续到他们的生活习惯里头去,那是一种偏执地好奇。像肖瑗对杜风,像王嘉对肖瑗,难怪人们都爱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抹灭不掉的青梅竹马,那个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在你的脑海里留下痕迹即使长大后都不记得那模糊的容颜,也注定是逃脱不了有心悸的感觉的人。 王嘉说不上对肖瑗有多深的喜欢爱恋,就是真的是单纯地念旧,至于那通红的脸真的是没有办法抑制的生理习惯。 肖瑗在知道这是故友后努力挣扎算是想起了这么一号人物,也确实知道自己的情况,她索性给守在病房的肖璇打了个电话就跟着王嘉去做了检查。本来这种检查挂号排队什么的一拖就得一个上午,其实看的时间也不过那么十几分钟。王嘉同志打进医院就没有使用过医生的特权,今儿算是一路用到底了,前前后后竟然只花了两个小时,期间除了出检查结果的时间比较长之外,其他的真的省时间到爆――不用挂号也不用排队直接去看了。 肖瑗自己还没有看检查报表,王嘉先就拿去看了,越看神情就越凝重,撇开那个让人看着就胆战心惊的血细胞值之外就是胃的x光也让人心里打突,他将报告往肖瑗手里一塞,很郑重地说:“你明天早上空腹来医院做一次胃镜,看这个数值,可能已经是胃溃疡了,你知道胃溃疡会引发什么吗?很有可能就会让你整个胃都烂掉,然后要做切胃手术,一个胃生生切去一大半之后该怎么吃活啊……” 说到这里,王嘉扶额感叹道:“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把自己的胃折腾成这个样子的?看你也不像是会乱酗酒的姑娘啊……是不是饮食不规律?你男朋友都没有照顾好你吗?不对,现在已经是你老公了,那个叫杜风的是不是,他不是一直特别照顾你吗,怎么能任你把自己消磨成这个消瘦样子?” 提到杜风,肖瑗有些尴尬一笑,道:“他也忙的,是我自己不注意饮食,而且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去胡乱应酬喝酒有关吧。” 看到她不想提这件事情,王嘉困惑了一下,也没好意思多问,去领了一点药给肖瑗,然后将她送回肖老爷子的病房,在路上千叮万嘱地说一定要记得来看病,为了以防她忘掉,他还将她手机号码要来,让她在手机备忘录上也设好闹钟。 肖瑗看着他这样的行为哭笑不得,她自然没有那么自作多情以为王嘉有多喜欢自己,正因为明白是故友之情,更是觉得心暖。突然想起来许久没有给学姐打过电话了,他竟然也没有联系她,不知道在忙什么东西呢。 王嘉将肖瑗送到老爷子病房前,正打算顺路再去看看老爷子的情况,还没来得及去伸手,里头的肖璇就跟只野马一样地冲了出来,正正好撞了王嘉一个满怀。 轰,王嘉的脸再一次通红。 可肖璇却没有那么多心思急着带着点哭腔嚷嚷:“姐不好了!老爷子又晕过去了,连着老太太也跟着一起晕过去了!” ------------ 69 不是约好了吗 更新时间:2012-09-22 “我的小祖宗哟,别站起来,千万别站起来啊,你这要是摔了叫我怎么跟你奶奶交代?”骑自行车老爷子透过车镜看见后头不安分的姑娘看了别人家的男娃娃站在人家车后头,眼珠子一转就要爬起来模仿,可把他吓了一大跳。 …… “呐,看我们家大姑娘就是小也看得出是美人胚子,看这小脸蛋粉扑扑的,这眼睛水汪汪的。”自从小丫头出生后,老爷子每天傍晚都给丫头拎到公园去散步,逢人就显摆,比他肩上又多添了一徽章还要高兴得许多。 …… “你们过你们的,我不管,但是你们要是让丫头有一点点的不痛快,就甭想再跨进这个门!”当年的肖锋领了原琴到老爷子跟前,说了自己打算离婚再婚的事儿,老爷子看见惨白脸色的小娃娃,心疼地抱过她,第一回在她面前露出了冷峻的模样。 …… 肖瑗痴痴地看着老人的脸,一点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老爷子,走了? 这怎么可能呢? 分明在她去医生办公室的时候,老太太还在喂老爷子吃她炖的汤,老爷子还很欣慰地说,长大了,真的长大了,不是那个流着鼻涕还随处一擦继续瞎跑的野丫头了。 她还那么清楚地记得她还厚了脸皮坚决不肯承认,嬉皮笑脸地非得让老爷子说是自个儿记错了,说她小时候是最可爱最乖巧的小姑娘。老爷子乐得满脸的皱纹都跑出来,直笑道,是啊是啊,那么乖巧的孙女儿哪里找。 其实哪里有错,老爷子记性这些年不退倒进,常拉着她给她说小时候的事儿,末了还得感慨一句以前是多开朗也多皮一孩子,现在竟然也会这么安安静静地贤淑模样。 你看,这不是都约好了的吗?等她回来,他就给她讲讲他和老太太的年轻时候事儿,可比起她跟杜风要曲折纠结得多了……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连老爷子这么实诚的人也开始骗人了呢? “姐……”作为同样在老爷子老太太那边长大的肖樊靠近肖瑗,喊了句姐以后就也忍不住哽咽半响说不出话来。他向来讨老太太喜欢,老爷子就是看不惯他被老太太娇惯的样子,说肖家的男儿哪里能娇娇弱弱地受人保护,从小到大就没少训他。以前年小的时候也曾不满跟老爷子顶过一次嘴,明明是自己的错还能回嘴回得理所当然,那时侯老爷子倒没怎么把他的孩子怒气放在眼底,倒是惹急了姐姐,怒气冲天将他一顿好骂。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对于老爷子来说,姐就是他的生命的延续,而对于姐来说,老爷子就是这世上最亲的人,比过亲生父母,比过兄弟姐妹,是谁也无法替代凌越的存在。 就在老爷子抢救期间,肖家人都赶来了,齐刷刷一家十几口人都堆在门前等着,连一向铁男儿形象的肖锋都眼圈红红的。这段时间因为老爷子病情不那么乐观,一家人都默契地将公务都停留在北京办理,抛开了很多外飞的差事,更甚是天津都不敢怎么去,就怕一走老爷子有什么变故赶不回来。 抢救室灯灭那一刻被事情缠住差点赶不过来的杜风刚刚抵达,一群人扎堆站在那边,他没有更多地虚伪问候长辈们,而是直接沉默地接过肖樊扶着的僵硬着身子的肖瑗,不出一语,只是抱住她。天知道她怎么可以冰冷成这样,透过衣服透过骨肉渗出来的寒意,他的体温根本温暖不了一丝一毫,可他又能怎么做怎么说呢?劝她?安慰她?什么在这个时候都是惨白无力的。 医生走出来,带着一脸叹息的时候,肖瑗反手抓住了他,指甲狠狠地掐进了他的臂膀。实际上那只是无所谓的疼痒,可却带着她的痛,痛彻心扉,痛入心口狰狞地放肆喧嚣。他清楚感受到她身子那一刹那地重击猛的一颤。他知道她那是到眼底要溢出来却落不下泪来的悲痛。 可多可悲啊,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这样抱着她,给她一个依靠,让她还能坚持下来走到肖老爷子跟前去,哪怕老爷子再也不会睁眼看她。 而在这么不长不短的一个月时间,看着她这样憔悴的样子,他也在反思自己所有做的是对还是错。虽然他没有想要拉肖家下水的打算,也是无意间累到了老爷子,可难辞其疚。他现在很害怕,如果有一天,肖瑗知道了一些事情她会怎么做?她那刚烈的性子,是不是会跟他彻底分开。 肖樊别过头不再劝,肖家长辈们也沉默地站在床头不言不语,这个时候谁的心情都太过沉重,都无法言语,但是他们都默契地将床边的位置留给了与老爷子最为亲近的老太太、肖瑗、肖樊还有肖锋。 ------------ 70 为什么 更新时间:2012-09-25 其实在肖老爷子四个孩子里头,真心最偏爱的就是肖家老大肖锋,也别看肖锋最和老爷子针锋相对,可其实肖锋也最尊重自己的父亲,哪怕他有时候反驳了老爷子一些迂腐的想法。肖锋刚出世的时候也不是个太平的时候,再大一点赶上老爷子险些要被批斗,后来索性早早就入了队伍,也因为如此认识了同为兵人的郑青松――肖瑗的母亲。 肖锋年轻时候真的没有少让老爷子操心,尤其在这件事情上。 当时部队里头有明文规定了什么时候可以结婚,什么时候不可以。况且本来部队结婚就不跟普通老百姓似的,想结就结,办桌酒席就完了。那会儿还是得先打报告,于是如此繁琐的过程导致了肖锋办了件让老爷子险些气炸了肺的事情――就在他和郑青松的申请结婚的报告打上去第二天,他告诉老爷子说郑青松有孩子了。 世事变迁至今,肖锋跟儿女说起这事的时候还是十分内疚。肖老爷子这一辈子入伍到退休自己都没有犯过一次错,却因为肖锋这件事记了一个大过。 不过事情发展到后来肖瑗出生了之后反而地顺利了很多。因为毕竟是长孙,两个老人的气都一下子消了不少,也没有因为是女孩子而觉得肖瑗有什么不好的,初为爷爷奶奶的俩人巴不得把肖瑗捧在手心里疼着。又因为此时肖锋的事业又在巅峰,肖老爷子索性将孩子带在了身边。 抚养肖瑗,因为是长孙这对外说的过去,可是此后的肖樊就不是那么简单的就是孙子不孙子的了,毕竟期间还出生的肖鹭肖栎,可也都不见两位老人主动说过什么。 所以,纵使是原来对肖家有些怨言的原琴也不得不认了肖老爷子确实对自己这一家有着不少偏爱。 肖锋沉默地站在现在同样沉默的女儿身后,宽厚的手掌牢牢扣住她纤弱的肩膀,只希望能给自己这个二十几年都没怎么真的愉快过的女儿一点力量。他记得父亲对自己说过小小肖瑗在他娶原琴的前一周都不曾安眠,时常半夜哭醒,直喊妈妈妈妈。可是,他看到的却是在他的婚礼上给足了他面子,一声妈喊得清脆干脆的小肖瑗。他也有听到人议论说肖瑗这个小没良心的,妈妈才走就喊别的女人妈妈了。他知道却不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还确信肖瑗也听见了不少这样的流言蜚语,但他懦弱地不敢面对女儿的脆弱只当做了不知。 这些年,这妮子隐忍着不少事情,也为了三家人的和谐做了不少不为外人道的事情,她这样懂事的孩子,她这个倔强的孩子,把什么都憋在了心里,他真的很担心她。 感觉到因父亲宽厚的手心施压而传来的重力,肖瑗有着麻木地抬头看了看肖锋,终于有点反应了,她的眼睫轻颤了两下,喃喃道,“爸,我没事。” 她说的没事两个字就仿佛折翼的蝶儿一样濒临灭亡的气息,在场的人的心都紧了紧。 像是怕他们不相信似的,肖瑗微微扬起了下巴,微微一笑,那一笑让人呼吸都窒了一窒,她却仿佛没事人一样说道,“我真的没事。” 她真的没事,她只是觉得难过,很难过很难过而已。从有记忆到现在,老爷子对她来说就意味着是全部的依靠,无论外面再大的风雨,她只要回到老爷子身边就无比温暖安全。她清楚地知道没有老爷子的庇佑她今天会是怎样的人,她也同样知道没有老爷子的爱她今日会有怎样的光景。 所以她很难过,难过得觉得整个世界都要毁灭了,绝望得觉得这便是网络上沸沸扬扬传的不可开交的世界末日了。 怎么了,他们为什么这样看着她? 难道她连难过都不可以吗?难道她不能难过得不想哭不想笑不想动弹都不可以吗?难道她现在耗尽了全身力气所拼凑出来的这个笑容还不够吗? 肖瑗不想再看这一屋子的人,她只想再贴在老爷子身边好好呆着。 这么想她也真的这么做了。她轻轻地握住老爷子不再温暖的手,慢慢慢慢地把头给贴在他的手背上,像小时候那样。 以前,只要她心情不好,她就会回到家里,搬张小板凳坐在老爷子身边,然后就像现在这样贴着老爷子的手,低声告诉他自己碰到什么什么事情了,那些人让她不高兴,可是又不能动粗,为什么这世界有那么多规则? 为什么? 是不是因为活着太累了,所以爷爷你选择了离去?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你不把我也带走呢?爷爷,我也活得好累的,你知道吗,我跟杜风过得并不那么和睦,我知道他有很多事情瞒着我,可是我不能去问。还有我跟原琴吵过架,是因为肖樊那小子吵的,也因为这件事让肖樊记恨了他自己的妈妈,老爷子,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还有啊,二叔二婶其实没有表面那么和谐,我知道一些事情,但也确定二叔肖栎不做不知道,那我该不该说呢?还有三叔家两个姑娘有打不开的结和不敢说的事情,我该不该管呢?爷爷,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情要跟你讨论的,你不是说要给我意见的吗?你不是说等我孩孩子了你要替他取名的吗?爷爷,为什么你也要开始骗我了呢? “为什么?”肖瑗靠着老爷子的手,低声问道,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落了溢出来,一颗颗扎在所有在场的人心上。 她哭得那么安静,那么压抑,是哭过多少遍养成的习惯,是要多大的忍耐才能这样地沉默。 ------------ 71 丧礼和一辈子 更新时间:2012-09-28 肖老爷子的丧礼在肖老太太的坚持下异常的简单,但这所谓的简单只不过是不出现在cctv-1的新闻联播上,而在这最后的丧礼现场,几乎是所有国民认知内的领导人都到齐了,即使可能只是鞠躬后呆了两三分钟离开,肖老爷子生前许多人看到他就得鞠躬示意,更别说现在了。 肖瑗上回在中山公园看到的那位老爷子也来了,不知为何这回看他肖瑗觉得他似乎苍老了很多。 在肖老爷子遗体前告别之后,老爷子来到了她的面前,声音透露出重重的疲惫,他说,“我比你爷爷还要大一些,但是我们是同一年入伍的,也算是同个连队里面出来的,当年的那些人经过这些年就只剩下我们俩还安在,现在肖廷树他也去了,看来下一个也该轮到我了。” 或许以前听到这话,肖瑗会安慰一下老爷子,可爷爷去世的事情就摆在眼前,再怎么宽慰,年纪、身体健康程度……太多很久以前就注定的东西摆在众人眼前,那是一种必须要服气的离开,从一个人诞生到这个世界上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他/她注定要离开。 她所能做的,只是上前轻轻拥抱了那位老人。 老人叹了口气,宽慰道:“姑娘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你爷爷他可不希望看到这个。“ 说完老人便告别了,一路所有人鞠躬相送。 肖瑗上次就明白了这位老人的分量,这一回也才真正地意识到这分量比她所要认知范围的还要来得重的多,这位老人恐怕是淳嬷嬷的爷爷也比不上的。她也渐渐明白了,为什么肖家可以在很多次大动乱中安然度过难关到今天,还有爷爷到底为这个家经营了什么,为了整个家族付出了多少心血。 她很想哭,可是她不能。 爷爷,我想笑着送你离去,好让你更加安心一些。我记得你总说死后葬在八宝山又如何,离家里远远的,想回家都没那么容易。这话听起来多惊悚,可是爷爷啊,现在我真想再看看你,哪怕是幻影,可是我又怕看到你,听说鬼魂是不能被触摸到,那么见到你我也不能扑入你的怀里告诉你我有多么想你爱你,那该有多难受啊。 葬礼结束,肖老爷子最后葬入八宝山,那个充满荣誉的地方,那个四处布满他故友的地方。肖老太太虚弱地靠着同样硬撑着的肖瑗,半带着哭腔道:“丫头啊,你爷爷每年都来扫墓,给他那些早些时候去的或者这几年刚去的战友理理坟头,我老听见他对着人家的坟头唠叨说,什么时候我就下来陪你们了,到时候好好再打一架看看你们功夫有没有退步。那个时候我就骂他,说好的不说总说不吉利的。他却说哪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迟早都是要死的,要不是放不下你跟丫头我早就该去了。“ 肖老太太说到这里哽咽了一下,又道:“你看,你最爱说全天下最靠谱的就是你爷爷了,现在你还觉得吗?他真的可不靠谱了,可我怎么会看上这样的糟老头子呢?这就是命数吧……丫头,说真的,我真想跟你爷爷一起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这世上,还有什么好耽搁的呢?可是啊,就跟这糟老头说的一样,咱们一家子其实都乱着的呢,就我跟他两个人算是比较清明的了,也算是维系着四家人的一根线了,要是我也去了,这整个家不得乱了套了?哎,这人生啊,为什么总有这么多无可奈何呢?“ 是啊,人生为什么这么多无可奈何。 老太太不能追随老爷子而去,母亲跟父亲曾相爱过却没有善果,淳嬷嬷的初恋夭折在男方受不了她家世的压力,学姐第一次倾心换来了对方劈腿背叛……身边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件又一件,对哦,还不止身边,她自己身上也不少啊。 肖瑗躺在大床上听着卫生间里传来的洗澡的哗啦啦的声音,这是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最没有排斥的一刻。顶着多少压力,她跟这个男人结婚了。但是结婚已经有三个多月了。从diaoyu岛事件还初初露出一个头角到现在开始有人民上街游行抗日货了,他们的感情还是那样子半死半活的,没有随着爱国情绪一起激情起来。 尽夫妻的义务,过夫妻的日子,但是心底的隔阂越来越大。可这也就是结婚的神奇之处,她甚至不在乎他以前蒙蔽了她什么,也不那么在乎娄晴、唐小怡这种角色的存在,以至于再愤怒的时候还是愿意回到他身边,听他含糊不清的解释,躺在他身边睡一个安稳的觉。 他们是夫妻,是一体的。 她多么高兴,从老爷子病倒到离开,他能这样陪在她身边,哪怕有再多的秘密隐瞒,哪怕有再多的不定因素随时会爆炸,他此刻在她身边,他属于她,而且从他们的婚事开始策划就注定他们这辈子不可能分离,这份暴露在大众眼底的婚事,谁都不会撕破面皮开口。 肖瑗将脸埋进枕头里,满鼻子的他干净的肥皂味,轻轻地笑了,不带任何情绪。 杜风,这样不清不白地,可以安稳过一辈子,也是不错的选择是不是? ------------ 72 愚民 更新时间:2012-09-29 应该说2012年的九月对中国人而言都不是一个安稳的日子。 随着中日关系紧张程度的与日俱增,连一向知道分寸,并且定然是不会做影响家族的事情的淳越都在国外加入了华人反日游行。 她打电话给肖瑗是她晚上回到住处的时候,她告诉肖瑗她很高兴也很难过。 高兴的是中国人的民族感难得这么强烈,并且那股力量让她想想都觉得欣慰得不得了。而难过的是她又是知道这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即有那么一部分不是因为争抢某岛那么简单,甚至可以说这极有可能又是一次愚民事件。 电话这头的肖瑗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淳越,淳越说的她也知道,她可能消息还比淳越要灵通一些,比如说当年改革开放的时候被暂搁的某岛此刻为什么突然间被提出,这个问题为什么瞬间被扩散到群众中去。但是纵使她知道很多,她又能做什么?去告诉群众游行无用论,还是去向那些政坛大佬们提出该诚恳对待人民而不是用一件事情去盖住其他事?她都不会去做,因为无论做了什么都会是徒劳的,这就是中国的社会体制的问题,这么长的时间内禁锢了所有人的思想,然后肆意控制所有的舆论导向,在体制内的人谁都知道,可谁都不愿意说出那两个字――专政。 半个月前入伍才半个月的肖栎打电话告诉她,他向二叔还有她父亲提过为什么不跟小日本打战的事情,却因此被他们狠狠训了一顿。 肖瑗明白一点其中缘由,却无力说些什么,只能让肖栎专心训练,不要去想那么多事情。她还让他必须明白,像这类事情的话语权他们这个位置是不可能拥有的,也万万不要去强求。肖瑗记得肖老爷子曾说过这个问题,老爷子的原话是“关于那座岛的事情迟早是要爆发的,尤其在经济这么萧条的情况下,必须有什么事情发生才能转移一点注意力啊。” 老爷子还说,当年将这个事情搁浅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国家还没有稳定内部自然不能和外部开战,即使很想揍小日本一顿,也得看看后头的美国佬会不会干涉,后头的俄罗斯会不会趁机而入。 中国的地图,其实可以反过来看,头部是西藏新疆,而东南沿海就是心脏。老爷子如是说。 其实肖瑗并不是这件事情中唯一理性的小辈,还有她同父异母的弟弟――肖樊同志。 他从六月得到一些消息之后就开始陆陆续续断开了与日本企业的合作项目,并且从他有第一笔营运之外的利润之后就开始着手投入建立私人养老院的事务。他说他想让更多的老人有一个合适去的地方,在一个即使身体不适可可以马上得到看护的条件下可以有同龄的人一起交流玩乐,颐养天年。 中国在养老保障这一块的欠缺是这几年社会的一个热点,肖樊告诉肖瑗说为什么中央电视台这几年会大肆宣扬种种关于养老保障和养老院的事情,无非就是鼓励人们去做这件事情,也是一种表态,表明政府在这方面有开始重视,必定在几年内会对这一块出来相应的扶持。 肖樊这么做,一半是想做,一半是商机。 可能是因为肖瑗的社会学的知识和认识影响到肖樊,也可能是心底有着一颗大爱的心,肖樊从还没有赚钱开始就在筹划这个事,如今进展的还算成功。 两姐弟在家里碰头时说到中日关系问题时,肖樊则跟姐姐感慨道,“我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局面,早早就开始断了那条经营链条。可是姐啊,其实真的不得不承认小日本确实在一些精做工方面比咱要领先得多。我不是在弄养老院的事情吗,许多医疗的设备还有床位布置什么的,最适合的一些器材就算是挂了其他国度的名字,也或多或少有日本制造的零件。我这些日子来看了很多关于民众游行的事情,总觉得抵,制日货是没有错,可在抵、制的时候咱真的应该看清楚很多事情,不要就知道叫嚷,然后把可能就在那么几个小时游行上会产生超越日本的创意的机会给错过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这个理,可有几个人明白?对了,关于养老院这方面其实我不是那么懂,但是咱家有人懂,我觉得你或许该去询问一下他们的意见。政策和决策这方面,你该去请教三叔父亲,至于怎么经营和利润算取你得去问问二叔姑姑。你甭觉得不好意思拉不下脸,都是一家人,哪个小时候没看过你光腚到处乱跑的?况且听姐一句,长辈就是长辈,他们的经验和人生历程就是比我们要深厚得多得多,听听他们的意见总没坏处,又没让你全照着做。”肖瑗很欣慰弟弟有这样的见解,也难得对他的事业提出了向家人请教的建议。 以前年纪小的时候,肖瑗总是不愿意承认身份地位的不同会有不同的世界观人生观,并且会渐行渐远成为两个世界的人的理论。如今的她越来越深谙其理。不说别的,就说20出头的肖樊与别的同龄的孩子的所有行为举止上不同就已经让她清楚地明白了自己家确实和一般家庭不一样。 许多初中高中同学已经各奔东西,她偶尔会遇到几个,但言行之间也渐渐迥异的风格,便也难有下回的交谈和以前的合拍了。 肖瑗开话,肖樊向来是听的。看着弟弟乖顺的模样,肖瑗叹了口气,她其实最想感叹的是九月的肖家也不太宁静。 爷爷走后,老太太还是坚持一个人住在自己的住所,并让叶奇该哪儿去哪儿就职升迁去,大家因为不放心老太太一个人,又将年轻时候跟过算是伺候过老太太的李婆婆给老太太找去作伴,再加上大伙儿没事有事就过去陪着老太太说说话啥的,也算是冲淡一点老太太的哀愁。 可是老太太这边的哀愁才消散一点,二叔家又出问题了。 ------------ 73 外遇 更新时间:2012-10-01 这次的事情其实肖瑗早早就感觉到一些端倪,但没有想到真的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虽然肖家不是这权利最顶端的家族,但也没几家子敢对肖家不敬了。这样的权势和财富,竟然抵不住一个家里有三个孩子身边有各式奇怪的女朋友的老男人? 肖瑗拿着私人侦探送来的资料,看了一遍又一遍,实在有些不愿意相信。 肖素云就坐在她的对面,一只手搅着咖啡,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指甲敲着玻璃材质的桌面,很轻微的响声,却没由来地让人烦躁。肖瑗把东西往姑姑面前一推,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二叔知道没?什么时候发现的?” 肖素云睨了一眼比自己儿子还要疼爱一些的侄女,回问道:“你说呢?” 外人都说肖瑗长得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倒是应了古话侄女像姑姑,此刻肖素云这一睨之间的风情肖瑗是学不来的,可这样的角度和说话的方式,真真切切地像。肖瑗无力地往后一靠,陷入咖啡厅软软的沙发内,低声喃喃道:“这是怎么了咱家,事儿一个接着一个的,老爷子这尸骨未寒的,二婶她居然……” 肖素云轻轻地哼了一声,道:“你这丫头就是性子软,我说老爷子当年就那么轻易放过你不让你做官场这路子,也是,这样的性子在那里头混不得吃亏成什么样。我打算跟你二叔通声气,让他起码有个心理准备,你看怎么样?” 肖瑗只低着头觉得难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姑姑的话。二婶虽然年纪小,但是相较于她的年纪来说,还算是比较成熟的行为处事。她五岁那年,二婶进了肖家,因为肚子里坏了个肖栎。那年的二婶才19岁,肖老太太因为这件事情生了二叔很长一段时间的气。老太太到现在想起来还会念叨两句,说肖印真的是没个谱,且不说锦兰那娘家乱七八糟的样子实在让人不放心,就说锦兰当时的年纪,他是脑子被灌了水了吧才糟蹋人家姑娘。 其实连在感情方面一直很纵容孩子们的老爷子也曾跟肖瑗提起来过关于肖印一家的话,他说“最担心的就是老夫少妻,你二婶那性子又不是很踏实的,等你二叔老了,她还在如狼似虎的年纪真不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丢人的事儿。“肖瑗当时只觉得难得会对自家媳妇有评语的老爷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太过狠烈,此时想起来,其实是老爷子看得最通彻。 “那告诉二叔之后呢?“肖瑗悠悠吐出一口气才开口,仿佛是吐去腹中的闷气。 当年的父亲,如今的二婶,竟然是一个套路。先是机缘认识了,然后是情非得已了,接下来就要挑个合适的时机摊牌了吧?好在如今的肖栎毅然已经成人懂事,倒不用再废那么多的话去跟一个小孩子灌输“没有关系的,他们离婚了你还是家里最疼爱的孩子“这种思想。 肖素云对于肖瑗现在的所思所想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哪里会不明白其中道理,起身走到她边上伸手抱了抱她,笑道:“你个傻丫头,就会往自个儿身上找事儿,敢不想那么多不?这回的事儿比起你父亲当年的棘手的多了,要知道你父亲跟你母亲确实是心灰意冷了才会彼此分开,可你看看你二婶对你二叔,这可是一面笑面桃花,另外一面蛇蝎心肠了。说真的,给姑姑支个招,我这不是怕自己做得冲动了才来找你一起商量,你要不搭理我就顾着自怨自艾了,可让我怎么办。“ 她这么说话,三分嗔七分真的,倒是逗乐了肖瑗,有这么个能办事又能跟孙辈打到一块去的姑姑真的是三生有幸。肖瑗正了正脸色建议道:“我觉得是应该告诉二叔的,这事儿万一瞒着瞒着就瞒成了灾了咋办?先告诉二叔,然后让他跟二婶谈谈去,要是能谈妥了,这二十多年的夫妻冰释前嫌也算是圆满,就是我现在最担心的叔的牛脾气,万一听了这事儿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怎么办?“ 肖素云诡谲一笑,直直就看着肖瑗不说话。 肖瑗顿时明白过来,一扶额,苦恼道:“姑姑,可以少给我找点这种差事吗?“ ------------ 74 这样的承诺 更新时间:2012-10-02 最后是杜风亲自给肖瑗送到了福建去,最近两国关系紧张,海军其实素来都有演习练兵,可这一次却比较大张旗鼓,将少部分北方兵力都集中到了东南沿海,以示警告。连带着肖印也被临时调迁到了这边。 肖瑗有恐高症,可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有杜风陪同,她又坐在靠过道的位置,也没有那么难受,其实坐过几次飞机,每次她都是上机就睡,这回却睁大了眼睛抑郁地睡不着。 杜风自然是知道肖家发生了什么事,可以说肖素云找的私家侦探所能查到的内容或多或少还是他让人给透露出去的。他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肖家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管其他的事情。只是,在这件事爆发之前他没有想过事态会如此严重。已经不是简单的精神出轨或者说不愿意跟肖家二叔处了,而是脚踏两条船,左右逢迎。 担心肖瑗太忧心休息不好等下下机难受,杜风才开口宽慰道,“'二叔不是不讲理的人,也知道把握的尺度,你就好好把事情说个清楚就好了,不要想太多了。” 肖瑗看了看最近她有些刻意借了各种忙碌的理由冷落掉的杜风,猜测着他也不是不知道她的想法,没想到两个人竟然要在这方面才能看出彼此之间的默契。她凄惨一笑,道,“我到是希望二叔不讲理一点,这样也不至于难过伤心。你不知道二叔对二婶有多好,我那书痴研究狂人二叔原来只是愿意在军队里挂着虚职,可如今晋升到这个等级,背着自己的心思去做,只是因为二婶说想要自个儿的男人有出人之处。一个迂腐书生去混那样的尔虞我诈,多不容易你知不知道!她怎么能这样做?她怎么可以忍心?她怎么可以这样狠心?” 其实说到最难过的时候,肖瑗口气声音倒低了下去,也没有那样的悲愤难抒,可杜风忍受不了她这样的颓然状态,这让他想起肖老爷子去世那天的安静的她。明明很悲伤,可是表情却木然。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伸手抱她入怀。 “杜风。”肖瑗将脸埋进自己不知道为何执着地爱了小半辈子的男人怀里,低低喊了声他的名字。似乎从她认识他以后,她就一直连名带姓地叫他,杜杜或风风都太过别扭,老公这种昵称她不知道咋的就是喊不出口,于是就一直这样称呼他。不远不近的距离,就跟他们一直的状态一样。 “恩?”杜风应了一声。 肖瑗探出头,呼吸一口气,低声问道,“我们会不会也想这样?像我父母,厌倦了伪装虚假的婚姻。或者像二叔二婶这样,知道自己的婚姻已经是烂掉的锦袍不肯放弃的同时又套上了新衣?” “不会。”杜风没有一刻犹豫,“肖肖,虽然我到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很多事情,可是我能应允你,我杜风这一辈子都爱你,都只会是你的丈夫。” 肖瑗软绵绵得趴在他胸口,嘴角勾起来一个略微一个嘲讽的笑,“这样的承诺你也好意思给?” 杜风愣住了。 肖瑗人还在他怀里,可口气越发冰冷,低声一字一句,说得清楚得紧,“杜风,你真的当我是傻子么?还是当我们肖家全是傻子?你那些小动作,能逃得过肖家的眼睛?从你那个未婚妻开始我就开始注意到了奇怪的地方,当那份调查报告出现在我姑姑的桌子上的时候,还有一份也寄到了我的邮箱里。我一直以为,你是为了杜家才跟我在一起,如今才醒了,原来你是为了毁了肖家…哦,不对,是毁了帮杜家的肖家。” ------------ 75 长不大的孩子 更新时间:2012-10-03 在飞机上彻底摊牌说清楚之后,杜风尴尬的要死,肖瑗却像没事人似的还安然趴在杜风怀里睡了一觉,然后精神饱满地下了飞机。才出通道,就有一位年轻的军人看着他们迎过来,在肖瑗面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吓了肖瑗一大跳。 来人自我介绍说叫陈鹰。肖瑗觉得他的面庞不如他的名字英气,就是南方男生那种十分秀气的五官,再加上他那看起来没怎么被操练过的白皙皮肤,要不是穿着军装,肖瑗都不相信这是军队里面出来的人。全家最白的男人――肖栎在去当了兵之后的两礼拜回了趟家,俨然是黑漆漆木炭一根,别说在海边晒太阳还加海风吹的军人了。 陈鹰听了肖瑗的见解之后哈哈大笑,倒生出几分爽朗的味道来。他是地地道道的福建乡下的孩子,因为家里条件差才去当的兵,只听他笑道:“这点肖小姐你就想看错了,我现在已经三十多岁了,还刚升了连长的职位,要是没有被操练个几万次能让我上来担职,我家可是没啥子背景的,要再没啥本事底下的兄弟能福气?” 肖瑗诧舌,没想到他的年纪竟然比自己还大上几岁。莫怪说南方养人南方养人,你看看这年头三十多的都比她这二十多的看上去要年轻许多。 陈鹰却苦恼道:“长得年轻有什么好的。老前辈们都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我这就是因为长得太年轻了,即使前些年立过不少功也不给上一阶段,可把我给气的嘞。不过好在后来由肖首长来管我们了,嘿,肖小姐你可不知道首长在我们心中的那个地位啊……” 听着陈鹰兴致勃勃地在说着肖印的好,肖瑗心底是各种调味瓶都打翻了杂在一起,不知道是啥味道。有一部分是为了有这样的叔叔而骄傲,有一部分是为了叔叔婶婶的事儿而烦恼,还有一部分呢就是为叔叔当年放弃自由毅然踏入海军这个领域,如今误打误撞出这样的成绩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而感慨。 那个从她小时候就教导她凡事都要看得开一点,世上没那么多过不去的槛和拿捏不住的坏心眼的二叔,不知道在面对他自己的事儿的时候是不是也能这么豪爽地快刀斩乱麻呢? 肖瑗一路上跟陈鹰相谈甚欢,一向生意场上能言善道的杜风反常地不发一句话。陈鹰能被派来接肖瑗就表示是个比较有眼力劲儿的人,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一直只低头摆弄pad的杜风几眼。肖瑗权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现在的局面从她打算说出来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次她一点错都没有,若真的要说错,那就是她在跟他说明白的时候口气太过温顺了这一点错了,让他这般理直气壮地想用冷暴力对她她错了。 其实杜风心里想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慌张。原本计划是他把肖瑗送到福建后,他搭机去广州办点事情可现在看来,他是什么地方也去不了了。他不知道哪里出了漏洞,居然有人查自己他还不知道,而她,又知道了多少? 一辆车,三个人只有两人算是融洽地抵达终点。快要到的时候,肖瑗就看见二叔熟悉的身影在门口笔直地站着,她探出身挥挥手,肖印也回她招了招,没由来得,她一阵鼻酸。 记得小时候二叔就常带着她到处去走,说带着她领略不一样的生活,每去一个地方他都会让她自己去走,他就在出口等她。那时侯她总觉得叔叔对自己好坏,要是她走丢了走迷路了怎么办呢?后来她才知道她的身后一直有警卫员跟着,这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二叔无论等到什么时候都会在门口,静静地靠着墙,等着他那顽皮娇贵又倔脾气的小侄女出来。 肖瑗吸了吸鼻子,喊陈鹰给停车,然后打开车门,一路小跑了过去,直愣愣地冲进肖印的怀里,哽咽地喊了声:“二叔……” 肖印叹了口气,拍拍她的头,和蔼笑道:“咋还是跟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 76 爱绝了 更新时间:2012-10-05 肖印知道肖瑗来这的原因够的反应是出乎意料的平静,他不看肖瑗带来的资料,很直接了当地告诉杜风说:“虽然现在你也算半个肖家人,但是有些事情还算是家庭私密,你先跟陈鹰去走走吧。” 杜风没有答应下来,不过还是同意离开,只是他要求要一个有网络的地方,他得处理一点事务。 肖瑗安静站在肖印身边,没有出声,外人看来很正常,可肖印和杜风都知道这其实是极其反常的,一般这种时候肖瑗都会力据其理,她的人生中最在乎的就是公平两个字。 肖印看在眼底却什么都没说,权当做是小两口闹别扭的事,也不好干预。杜风则是明白来龙去脉,也不好当着长辈的面直接说出来。 两人达成默契之后分开行事。 肖瑗吃死了肖印不会多话问这个,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想了一下,只能扯了点别的,比如打战不打。 肖印伸手捏捏她鼻子,笑道,“你这妮子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这些有的没的?打不打这我哪里能做主?不过如果小日本再嚣张一点,这各个方面的压力下来,不管是新的那位还是还没下去的那位都不好收尾,那时候只能说一个字,打。虽然我也算是管了一点海军,但实在没这个说话的份。丫头,打有什么好处?无非民众受难,无非税负加重,有啥好。咱要有本事就做出比人小日本强的东西来,省的以后端了人家一个岛以后自己国家身份证都做不出来。” 肖瑗捂嘴笑,道,“看你这说话劲儿,有那么点以前你说你年轻的时候喝醉了在天安门口骂文。革的味道了。” 肖印瞪一眼她,道,“什么叫有点?回头回去,叔再给你来重演一遍我那时候的气宇宣昂!” 看他这副样子,肖瑗乐着乐着又生出悲来。此刻,两叔侄已经走在海边,这一小片海域没有停靠船只,分外宁静。 肖印见肖瑗沉默了,他也不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走在海滩上,肖瑗找了块石头坐下,耐不住这样的沉默先开口了,“叔,你记得你带我到厦门来那一次么?那时候这边游客没有几个,也没现在建设的那么好,可是天蓝水清的,不像现在,要找一块安静的地方都难。你说那么多华而不实的东西到底要拿来做什么?” “这就是世人皆醉你独醒的滋味。”肖印眺望远方,他的眼神向来清澈,哪怕年岁长了。肖栎的眼睛就是因为像肖印,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女孩子。 肖印轻笑了下,道,“我曾经也觉得被束缚在一个地方难受,跟很多人事物打交道讨厌,可现在我已经融入课这样的生活,成为皆醉的那个。丫头,知道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惊讶你来的事吗?就是因为我都知道。我跟你二婶那是同眠共枕了二十年的夫妻,她有点变化我就能察觉到,你真觉得这么大的事儿我会不知道,傻呵呵地让人家给我戴绿帽子?不是的,我只是以为她能改,她也跟我说,她会改…这一改结果都闹到你们跟前去了。看来这离婚必须得办了。” “除了这个,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嘛?”肖瑗低低地问,口气都不足。她是十分排斥离婚这件事情的,所以为什么在告诉杜风的时候还能那么心平气和地说话。不过她跟杜风的事还有其他纠葛,二叔二婶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 肖印摇头,说,“没有。” 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肖瑗仿佛看见了那一年老爷子问他是不是真的非娶这个女人的时候,二叔的表情就跟现在一样坚决。 爱上就不后悔,爱绝了,分开也不能怪谁。 ------------ 77 回去再说 更新时间:2012-10-07 肖瑗的任务达成后并没有在肖印那里逗留,也没有听肖印说的两夫妻没有什么原则性问题就没有过不去的门槛,让她跟杜风去厦门海边走走玩玩,算是补过蜜月的建议。 不过也是他这么一提醒,肖瑗才反应过来说他们居然没有过蜜月。 仅仅在福建呆了一天,肖瑗当晚还跟肖印彻夜下棋聊天,也就是说两夫妻除了来的路上是一起的,此后一天明明不远却连吃饭都没有见到。肖印猜想两夫妻间肯定有了什么过不去的大问题,但感情这种事情冷暖自知,他能说的都说了,这丫头的牛脾气远在大哥之上,他还是少说为妙,免得说成结了。 还是陈鹰送的肖瑗和杜风,这回回去的路上倒是开始跟杜风聊天,昨儿这一天内杜风跟他说了不少话,让他觉得颇有启发。陈鹰以前总觉得官家子弟都是纨绔的,现在见了肖瑗和杜风又开始改态了。 肖瑗依着车窗,完全没心思听俩人聊天,沿途看着窗外风景,黄灿灿一大片的地眼底愉悦了心底才觉得舒坦一些。她的情报网不小,比所有人认知还要大的多,可是收到这样的消息真的叫她难受。一开始以为两个人不得不在一起,是为了两家利益,现在却是因为自己搅了人家精心布的局?这么四个月来,她身心疲惫,从两人重遇到现在二叔家婚变,她真的真的没有一开始那么乐观的心态――只要他在她身边就好。 即使是唐小怡那一次,她也只是难过他为什么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她,那时侯她其实还在心底暗喜,最后和他踏上婚姻殿堂的人是自己。可是这一次,她却欺骗不了自己,也抱不了任何侥幸心理。 而最恼火的也是最沮丧的就是她现在还爱着他。 什么叫爱呢?就是那个人也说不清楚哪里好,就是谁也取代不了。 车子沿着山崖边开着,肖瑗突然很像打开车门,就这么跳出去,然后滚下山崖,此生就如此一了百了那该多好。老爷子已经去了,爸妈有肖樊,老太太本来就十分喜欢肖樊,她还挂念些什么,早早在家里显出自个儿是多余的时候就该去了。 也不知道真的是有心电感应这回事还是怎么了,就在肖瑗把手搭上开门的把手的时候,杜风伸来了手拉住了她。这一拉,肖瑗的一回头,那双原来明亮的眸子此时跟丢了魂一样的无神,叫杜风心里头一紧。 “肖肖……”杜风喃喃喊了一声,现在跟她说话都觉得词汇缺乏,说什么都是错,说什么都是解释。她知道的,比他想象的多,甚至可以说是全部。所以他在害怕她要离开,他害怕跟她面对面交谈,从而放任她随意去做什么事情,他做缩头乌龟地不闻不问。 即使他那么明白,一纸的结婚证是绑不住她的。 可是他还能怎么做呢?停下所有对杜家要做的举动,从而去取悦她?不可能,这么多年来的一切筹划一切煎熬就全付诸了东流,那时侯跟她分开的痛楚还在眼前,他怎能叫这一切功亏一篑。即使在感觉到她似乎意图去打开车门跳出去的想法,那火光一闪的时候他也没有动摇过这个念头。 肖瑗对着他的目光先垂下了头,不愿看那漂亮的琥珀的瞳仁里那复杂的情绪,她轻轻地挣脱那只手,低声说道:“回去再说。” 杜风下意识皱皱眉,但看到后车镜中陈鹰投来疑惑的目光,他又将心中的闷气压了下去,对陈鹰道:“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继续……” ------------ 78 更新时间:2012-10-09 如果你能给我如果的事,我不敢去证实,我爱你这三个字…… 耳机里传来两个女生细腻的歌唱声,肖瑗叹了口气,拿起笔又放下。她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安静下来写一篇文字了,那个虽然很讨厌但也是想写文字指点江山也是信手拈来的她去了哪里,或者这份心情去了哪里。 那句回去再说就注定了他们两个难有再说的机会时间,一回到北京,他再一次出差国外。 就在杜风出国出差去的时候淳越回国了。这一次国与国的争斗转变了淳越的心意,总算愿意回国回家接受家族给的使命了。淳嬷嬷那个嫉恶如仇的性子是不适合在政治圈子里头呆着的,但是家族枝大叶大,而且近些年许多国企就要转型成私企了,这赚钱的工具有的是变动,正是缺乏人才的时候,淳越愿意回家家里着实高兴了一阵子。 哎,就是淳嬷嬷未必有这样的欣喜,那个自由惯了的人,竟然为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种理由毅然放弃了挚爱了一生的自由。 才想着淳越,手机就响起来那个专属的铃声――“淳嬷嬷驾到淳嬷嬷驾到,尔等快些接驾……“ 这个铃声是淳越出国前给肖瑗录了的,肖瑗留了这么多年,就愣是啥手机都给放进去,也不管路人多诡异的眼神。淳越知道后一半感动一半笑话肖瑗说,“不是脸皮薄着吗,咋碰到这事儿就厚成这样。”肖瑗抱了她的胳膊甜腻腻地撒娇道:“这不是为了嬷嬷你嘛,小的可不敢怠慢您老啊。” 肖瑗彻底放弃了提笔写点日记的想法,接起电话来,“淳嬷嬷啥事要找小的?” 淳越笑得咯咯作响道:“本嬷嬷设计展的钱给打来了,走,shopping去!” 肖瑗趴在自家的桌案上提不起神来,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屋子里头胡乱跳跃。虽然这复式楼的屋子还挺大的,但是好在整体风格明亮不至于一个人住了这么久会感到空虚寂寞,她想着,投了反对票,道:“不去,没意思。” 淳越知道这妮子最近不对劲,自然也知道原因,但实在没有法子去解决。在杜风离开第二天淳越回国并且第一晚没回家直接跟肖瑗窝在了屋子里彻夜长谈,两个人从小到大就没分离这么长时间,加上肖瑗家里和婚姻的变故,那一箩筐的话倒了一夜也难说完。淳越自己感情的事情也曾经不简单,但比上肖瑗的事情,太多都是小巫见大巫了。她真的打心眼里心疼这个姑娘,心疼这个跟自个儿认识了几乎一辈子的妞,这个就是拗到了绝境也不知道放声哭一场的傻,逼。 从一开始的觉得这姑娘长得太安静想靠近看看,到现在两个人难舍难分比所有人还亲这是谁也想不到的事情,这段感情若说是蕾丝边都不过分。 淳越叹了口气,道:“姐们,咋样才能让你亢奋起来呢?飞国外去抽你男人几巴掌?还是去做了那个唐小怡?就你一句话,我立马就给你办到。” 肖瑗被她逗乐不由失笑,随后柔声道:“这能有啥用?木已成舟了,我又不想跟他离婚,那只能两个人当面坐下来好好说了。其实我也不清楚他现在怎么想的,嬷嬷,我特能理解他对杜家的恨。记得我妈妈刚离开那会儿我就特别恨我爸,恨我的家族,他们毁了我外公一家,害得我没妈妈。可是后来我有老爷子老太太看着,性子和日子倒没那么难过了。可是杜风他不一样,又算不得家里亲生的,又不得宠爱,这难免有这样的心理……我现在过不去的槛就是他这样的计划不愿意告诉我,甚至影响到了我的家族。” 淳越这会儿站在自家公司外头,看了看那雄伟的建筑,颇有感触同意道:“我懂,家里的利益是个大树,咱虽然没办法替它多开支扇叶,但也不能忍着让虫子咬啊。” 肖瑗支起身子,想了一下道:“别去逛街了,跟我去看看肖樊那个养老院弄得怎么样了吧?我也有这个想法,做这些个养老的或者是医疗类的东西,不说政策导向,就说为大家伙出分力也好的。因为我妈的事儿我没法子去做为民请命的清官,做点这些事儿还是可以的。” 她顿了一下,大笑道:“哈,我想起来了,你们全是有钱人,你们出钱我给你们干活去!” ------------ 79 要拆了 更新时间:2012-10-14 事实上,肖樊想做的这件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纵使在走关系这方面比别人要便捷的多,可这高成本却根本就是低收入的东西实际操作起来真的难得很。肖瑗跟淳越到了肖樊刚建好还没有开始接待来入住的养老院的时候,肖樊正坐在院子里发呆。这会儿他正烦心着刚得到的消息,一时半会儿也没听到有人走近。 淳越以前不大喜欢肖樊这个臭小子,一直到肖樊对肖瑗开始百依百顺而且连带着她一起巴结讨好之后才开始不排斥他的存在。要知道天天跟着两个女生逛街八卦购物成长得还能这么爷们的男人也是少见,淳越生活中有不少个上等的好男人,但大都在肖樊这个岁数没有他这个本事让头顶的这层光环完全属于了自己。 这下看见肖樊难得吃瘪坐着苦闷的样子,淳越倒有点不习惯,走过去推推肖樊道:“死小子,你淳嬷嬷驾到都不知道夹道欢迎,是不是不想活了?” 肖樊这才反应过来俩位姐姐不知道啥时候大驾光临,以往这时候也该嬉皮笑脸地站起来聊两句了,这回反常地一叹气往石桌上一趴,“是不想活了啊……” 许久不曾看到弟弟这么颓废,肖瑗有点担心地在他身边坐下,关心问道:“出什么事了?是养老院的事情吗?” 肖樊委屈一瘪嘴,肖少的风姿潇洒被丢到九霄云外去,那样子跟三四岁的时候被人欺负了回家找比自己大一点点的肖瑗去告状的样子没差多少,十分可怜道:“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事情啊。早知道这东西这么费劲,我就不亲自来弄了,反正都是砸钱进去的东西,谁来不是来啊。姐啊,我这算是知道做公益不容易了,回头一定要跟三叔说说让他少为难那些去申请公益事业资金拨款的人。“ 一席话下来跳跃的忒快,愣是没有说到重点,肖瑗有些哭笑不得。淳越听得也糊涂,烦了伸手就敲肖樊的脑袋,怒道:“你丫的能说重点么?看你这房子不是建的挺好的,啥拨款不拨款的,你缺那个钱还会来办这个?赶紧说关键地方……“她顿了一下,“不会是没有人要来住吧?” “淳嬷嬷啊,你说你一个娘们手劲那么狠,干嘛?”肖樊吃疼地抱住脑袋,瞪了淳越一眼道:“什么叫做没人来住,你看看这环境,又是独立四合院,又是假山流水小桥的,老子砸了几百万在里头呢,这么好的环境没人来住?告诉你你别吓到,来报名的甚至有我家老爷子那级别的老人呢。” 刚炫耀完,肖樊又颓了下去,又是伤心又是气愤道:“有人来又有什么用,我刚接到消息说这块地要拆了造什么政府的大楼还是哪个局的办公楼来着。妈的,说拆就拆,我就不信拆了他能马上就键他的东西,不就是想要这笔动工的钱么,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的。” 淳越肖瑗同时皱了眉头,这几年来北京拆东边补西边这种做法实在太多了,如今走过很多老地方再也见不到幼时的街道模样,被拆的更似那四不像。记得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就因为这事儿曾怒斥过来家里拜访的国土局的一位重量级干部。 淳越自打回国以来就一直在跟肖瑗抱怨这抱怨那,看过国外的整齐秩序干净,回国之后有太多的不适应和气愤。就像肖瑗上回去了一趟台湾回大陆之后一样的感受,他们的城市根本不需要城市管理局这种体制的设置,也没有强制性地要求店面整齐,更不会有乱改乱拆,那是属于他们的土地,只有在民众认为自己的利益不会被损害,才能有意识地去维护公众的利益。 其实看到自己弟弟在这方面吃瘪,肖瑗不知道心底是高兴还是伤感。高兴的是肖樊并没有活在由于长辈们给他们带来的天生的便利下,伤感的是让这个孩子见到了社会的黑暗人心炎凉。 淳越无语极了,当场就骂娘,但骂完后还是冷静下来问肖樊是哪里来的消息,她有认识这方面的人,需不需要去打点一下。 肖樊还没开口,肖瑗就替肖樊拒绝了淳越的提议,她环顾了一下弟弟花了很多钱一点点督促工人施工而筑建起来的好环境,轻声道:“本来就是在气这种黑暗,为什么还要去添一脚呢?肖樊你就当是长次教训,拆了到时候的赔款要是不给你我不反对你用手段去索赔,但真的不要再找关系把这个事情给摆平掉,你们想想如果不拆这块基本没有居民的地那会去拆哪儿?还不是老百姓吃苦。如果可能,宁可找关系让他们把这个工程给落实下去,倒也算是有个心理安慰。” 肖樊耷拉了脑袋,道:“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肖瑗回头一笑道:“我知道一个人或许可以帮你。” 肖樊看着她的样子眼睛一亮,不肯定道:“顾坤哥?” 肖瑗轻点了头,肖樊差点没兴奋地跳起来。 ------------ 80 顾坤哥多好啊 更新时间:2012-10-30 顾坤对于肖瑗而言是一个和特别的存在,两个人从认识到现在,顾坤一直处在一个被肖瑗依赖却不自知的状态,而肖瑗则处于一个被无边宠溺却不承认的状态。 肖瑗是在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之后觉得有必要熟悉一下学校的同学该是什么样子,才去加了学校的新生群,由此认识的顾坤。或许是从小到大热情用得多了,真要去大学这个小型社会肖瑗倒乏了那些交际,所以也没有在群里很热络地表现什么的,就是时常上去看着大家聊天闹腾。新生群里有不少学长,顾坤则是里头闹得最开的学长。看着群里头的他活跃的那个样子,肖瑗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肯定是一位学姐――他实在是太细心了。 出于好奇,肖瑗加了顾坤好友,并彼此留了联系方式。 从此,顾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顾坤到现在还常常扼腕,打从肖瑗开学打给他第一个电话起他就不该接,然后也不会有第一次见面不相信他有180以上,之后就不会有各种无厘头的闹腾嘻戏。还有他没说的是,也不会有一点一点地沦陷。 肖瑗常形容顾坤是“长得很花心,其实太老实”。 其实,在他俩纠缠的大学生活中,顾坤有过一个女朋友,也是他的初恋。可结果是不出三个月,夭折了。最好玩的是,原因竟然是被劈腿了。 那个女孩肖瑗认识,父亲也是军区里头的,从前只知道这姑娘貌美如花,青春洋溢的,谁知道这后头还跟了水性杨花,转头就跟人家跑了。 顾坤第一次恋爱就遇见这事,心理承受不住,那时侯他们俩其实不算熟,估计着就是因为不熟顾坤才想得到肖瑗。自己一个人在大街上飘忽了很久才失魂落魄地给肖瑗打电话,肖瑗也爽快,二话不说地翘了一下午的课,拉着他去剪了头发,然后带着他去吃了东西,期间都没一句安慰的话,顾坤也一路沉默。 肖瑗那天晚上有个朋友的生日宴会,那是不能不去的,想了一下她就决定把顾坤带过去了,带他散散心,跟她那群傻逼朋友闹腾闹腾看能不能高兴些。可谁也没料到那场生日趴,那个姑娘也来了,还带着她的奸夫。 看到他俩的时候,顾坤异常安静,不知道是因为折腾一天累了还是给肖瑗面子。但是那一晚上他喝了好多酒,多到肖瑗的朋友都小声问着要不要劝劝。 那会儿正好轮到肖瑗点的歌,她拿着话筒管自己唱着,听见朋友这么一问,灿然一笑,声音朗朗地从话筒传出去:“他人不痛快就让他喝吧,免得为一些贱人生气。” 一片黑暗中,肖瑗眼神特好地看到了那个姑娘惨白了脸不发一语,可那奸夫居然“唰”的一下站起来指着肖瑗就恶狠狠地呵斥道:“你丫说谁呢!?” 肖瑗睨了他一眼,按住眯了眼终于忍不住要发火的顾坤,笑着说,“我可没指名道姓的,谁承认就说谁呗。” 那男的脸一拉,起身就要大步走过来,顾坤也蓄势待发,肖瑗却笑得更欢乐了。丫也不看看是在谁的地盘上撒野,这次生日的主角是从小玩到大的院里哥们,来的也都是重量级的,像这位她从来不知道的奸夫想必是因为那位姑娘才进得来这个圈子,呵,想对她凶,不得挑对地儿? 果然不等顾坤起身,已经有人起来拦住了那男的,却是看着那姑娘说的话,“管好你家的疯狗,要不然你爹能不能顺利升职就不知道了。” 那姑娘本来就跟纸片儿似的身子颤了颤,她跟肖瑗见过,是顾坤介绍认识的,肖瑗对她算得上好,可顾坤总是在她面前提这个名字让她有些不高兴。可从头到尾,她都不知道肖瑗有这样的能耐,这位放话的哥们的爹是远在她爹等级之上的人,那肖瑗呢?姑娘想都不敢想,扯了新届男人就走,那男的还不情愿,那姑娘估计是藏了一晚上的怨气一下子爆发,直接了当地给了那男的一巴掌,转身就走。 肖瑗伏在顾坤的耳边轻声说:“姐,我知道这样子做你还会心疼她,可是别怪我好吗,我真觉得这样的姑娘该给点教训,她配不上这么好的你。” 顾坤咬了咬牙。 肖瑗伸手抱住他,“姐,哭吧。” 那一晚,顾坤闷声埋在肖瑗颈窝狠狠哭了一场,眼泪泡的肖瑗的衣服全湿透了。也是那一晚之后,俩人的关系一下子密切起来,连肖樊都将他当了亲哥。 如果肖樊有的选,他会想挑顾坤当他的姐夫。顾坤哥多好啊,又帅又体贴又多金又有本事。以前姐大学那会儿吧,说顾坤哥瘦得跟就只剩下骨头架子似的风一吹她没倒顾坤哥先倒了,长得一脸秀气比女人还好看的模样,就算有可能的苗子也得果断掐死,要不然自己爷们比自己还娘们哪里hold住。那现在呢,人家这些年多吃多练,一身肌肉让他这个爷们看了都汗颜,那张秀气的脸也愈发坚毅,多棒的一小伙子啊,姐咋就瞎了眼看上杜风了呢? 肖樊不是没跟肖瑗抱怨过,肖瑗笑笑而过,倒是淳越一胳膊拐了肖樊去角落进行教育普及,说:“弟弟啊你还小,你不懂要是俩好朋友成为了情侣,要是好好在一起还好,要是在一起了有矛盾了,然后不相往来,那就是一辈子不理彼此的事儿了啊,你姐胆子那么小才不愿意冒这个险。还有你那顾坤哥这么多年对你姐的心思是有的,可他妈全藏着掩着,你姐某些时候的糊涂劲儿能明白?得了吧,他们俩要在一起了,你还真的不相信爱情了。” 肖瑗其实都一字不差地听进耳朵。嗯,不可能在一起的,他们的基调已经定死了,不可能跟偶像剧似的,处着处着就处成了一对儿。记得去年有个热门的电视剧叫《我可能不会爱你》,肖瑗不是没看到她跟顾坤之间的影子,可是她做不到放弃对杜风的爱,他做不到主动坦白他的情谊。 此刻,肖瑗站在首都机场的出机口等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将他们之间的事儿都想了个遍,刚好看到那个睡得迷迷糊糊眯着眼睛拉着很简单的行李出来的人,她笑了笑迎过去,给他把眼镜扶正了,笑着喊了句:“姐。” 顾坤任由她捣腾,浅浅打了个呵欠,无奈反驳道:“叫哥!” ------------ 81 我有女朋友了 更新时间:2012-11-14 其实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事。顾坤揉着额头抱怨道。 谁让你摊上他们姐弟俩,就认命吧你。淳越在一边幸灾乐祸的,唯恐天下不乱就是说她这种主儿。 肖樊不高兴地撅嘴,却不敢在淳莫莫面前造次,抱怨不了是小事,要是说出来惹了这位祖宗不痛快那可就是大事儿了。 肖瑗给几个人端茶送水的忙得不亦乐乎,这会儿大家都聚在她跟杜风家,自从不知道杜风是逃避还是逃避地出国出差去了,她就一个人守着这个空屋子,虽然不至于害怕,但这么大的面积也不能说不寂寞。听淳越这么说,肖瑗不憋屈反而笑了,乐道:摊上你这么个人我都没有抱怨,你好意思说我们姐弟嘛?肖樊这两年可没少为你作牛作马的啊。 说来说去还是我最惨了。顾坤喝了口茶,哀怨道,你们都知道我就是不乐意跟政府打交道还拉我来做这个事。 肖樊马上狗腿道,顾坤哥你不做这事谁做得来这事?你原来可算是半国企的人啊,杭州城市绿化带这却不是小项目,那地方没事就知道种树,你说那么大的事儿都让你给说下来了,不就是养老院么,这么点小事,顾坤哥你不行?别忽悠小弟我呀。 淳越听得觉得鸡皮疙瘩一块一块往下掉,直嚷嚷,肖樊啊,这么几年没直接接触,你这拍马屁的功夫增进不少啊。 肖樊给她一个大白眼,一心吊在顾坤身上,就等他首肯了这事。 顾坤听他们插科打诨的时候也在翻阅肖樊给的资料,不得不说这一块的市场未来会越来越大,中国的老龄化越来越严重,加上计划生育之后,4:2的家庭模式越来越多,那么未来养儿养老这事就越来越难,那么养老院的事情就有戏。他斟酌一下,道,肖樊,你那房产公司想过老年公寓这回事么?虽然说北京也有养老院这种成功的案例,可是你想想真能在北京安度晚年的都是什么主儿?你不如打打这一块的主意?然后再拿这里的获利去做养老院,给更多的穷困老人机会入住,这样是不是双赢? 肖樊一拍额头,呀,我这笨脑袋怎么就没想到这办法?! 其实这两年杭州就有发展老人公寓这种房地产,就是没有那么热烈的反响。再说了你做养老院这事,我从你的企划案里头看主要是是为了照顾那些弱势群体,那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一套就不行,只能拿有钱人的钱照顾他们了。顾坤放下资料,冷静说道。 肖瑗一边喝茶一边眯着眼睛笑了。这样的姐,她是越来越欣赏喜欢了。 其实顾坤一直是个很有头脑的聪明人,就是以前的他没有方向,或者说没有那个勇气面对那些要他有担待的事。 顾坤看到她笑,自然明白过来她心中想什么,举起自己的茶杯向她示意,这个给他勇气迈出第一步的姑娘。记得他赚到第一桶金的时候,他花了一大笔的钱给她买了一只gucci的包,她吃惊不肯收,他也是第一次跟她袒露胸怀,你是我这辈子很重要的一个人,这个位置谁都替代不了,既然我们最后无缘,那么请让我实现所有对你的诺言吧。 譬如会永远记得她对她很好,譬如赚钱了给她买贵得让人诧舌的包包。 那时候她无心的玩笑话,他一点点记在心里。现在她到底还是属于那个男人了,那么他也该有他的开始了。 他放下杯子缓缓开口,那个,我最近交了个女朋友,北京姑娘。 在跟自个儿秘书交代开会的肖樊一愣,吃着肖瑗做的芝士蛋糕的淳越眉头一皱,只有悠闲捧着茶杯的肖瑗微微一笑,什么时候请吃饭? 可谁都看到了,她握着杯子的手指,在微微地泛白。 ------------ 82 我可以亲你吗 更新时间:2012-11-16 杜风在国外其实一直想着肖瑗,可是有些事情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不知道怎么跟她交代他的一些事情,虽然现在的她越发独立得让他有些陌生也更爱了,可是她不愿意再在她面前装成不懂事的孩子这件事情让他不习惯和不安了。 他爱她,只要他的一切都可以给他,那时候狠心地割舍已经让他后悔了这么多年,这一次他不想放过。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人说的贱性,她在那头有些风平浪静的样子又让他不能接受。 可是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在法国街头游走的他,看见一对情侣嬉戏打闹而过,姑娘拿着相机非要给男孩拍照,男孩尴尬地躲着,他一时迷了眼。 那时候单反还很昂贵,手机刚刚出了照相的功能,市场上只流行着傻瓜相机,连数码都少,她还是圆圆暖暖的仿佛他是全世界的模样,拿着老爷子给她弄来的傻瓜相机非要给他拍照,说要从现在开始纪录他的模样,然后等老的那天都拿出来回忆。 他不想成为她的回忆,不想仅此而已,所以他打电话让秘书订好飞机票,他想马上回去,他想见到她,哪怕不能说,他也该陪在她身边。 杜风包括他的运营团队都是极其有效率的,杜风也没有告诉肖瑗他会回来,所以肖瑗在送走三人之后听到敲门声以为是他们谁落了东西在这里,笑眯眯地打开门,说道,"跟你们说检查好有没有落下东西你们就...." 她的话卡在喉咙,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就这么突然间的,没有预警的,他就回来了,眉眼带着疲惫,胡渣都爬满了下巴,不觉得邋遢反而有种别有的味道,肖瑗小心思动了动。她以前总笑说杜风留胡子的样子很像日本怪大叔,导致杜风基本没有没刮胡子就出现在她的面前,其实她是不想跟别的人分享他这样子的韵味。 "今天谁来家里了么?"杜风打破沉默,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拉着肖瑗从善如流地进了屋子,仿佛他不是逃离了近乎两个月,而是昨天走今天回一样自在。 哎,他怎么能呢?肖瑗心里叹了口气,她也不想计较了,两个人再怎么样都结婚了,不是以前简简单单地恋爱,她也不想跟他闹脾气了。夫妻跟恋人最大差别就是将她原本就对他无限大的包容变成没有原则了。 "嗯,淳越肖樊还有顾坤都在,肖樊有些事找顾坤帮忙,他就来北京了,外面这么大的风都不想在外面聚,三人就来我们这儿了。"顿了一下,她接过他的行李箱说道,"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我可以去机场接你啊。" 杜风却不让她收拾行李,伸手拉她跟他一起坐着,双手抱着她的腰,将脑袋埋进她的颈窝,闷声道,"我想快点见到你,连夜就赶回来了,要不是现在牙没刷,真想好好吻吻你。" 肖瑗没出息地脸红了。其实从结婚到现在他们俩真正肢体接触都没有多少时间,发生了一些事情之后,她更是只跟他同床而已,自结婚以来,两个人连牵手都少,更别说是这样突如其来的亲昵和想念。 她一时半会是真的愣在那里了,说想念肯定是想的,但是这些天电话里的平静,其实也是半伪装的,可是挣扎了许久也只能是最后无声地叹了口气,伸手也抱住他,"这不是回来了么。" 顾坤眼底闪着疼痛,她这样排斥着他。他闷闷道,"媳妇,我可以亲你么?" 肖瑗楞了一下,没想到杜风连这种事情都会这么礼貌性地咨询她,等她反应过来,杜风已经抬起头来用那牵住肖瑗这么多年的眸子一直看着她,肖瑗脸红得有些快要爆炸,慌忙间说道,"你还没吃东西吧?我给你去弄点...." 吃的两个字就这么被杜风咬尽嘴里,一路攻城掠地,让肖瑗逃无所逃,只能听任索求。 是不是只有在这样的床上运动中才能彻底地抛开很多东西,回归最原始傻呵呵地爱着他的她?在达到顶峰的时刻,肖瑗不禁伏在杜风的耳边,几乎忘情地说,我爱你,我好爱你。 好爱你,所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杜风回来之后,本来肖瑗打算好好说说的,可在那日归来的激情之后,她便消了这个念头。他知道这样对她还有对她的家庭造成了伤害就好了,他知道她的爱是不接受利用的就好了,其他的就这样吧。 眨眼迈入10月,北京因为即将开始的会议而气氛紧张,肖瑗还是经常去陪老太太没有去上班,但偶尔方愚人手不够了就喊她去帮帮忙,每次都是要忙到半夜才能回去。肖樊自从打算开始办老人公寓这件事情之后就爱带着顾坤往肖瑗在的地方跑,非得肖瑗给他意见,偶尔碰到杜风还甩脸给杜风看,肖瑗说了他他还不理会,倒是杜风也没放在心上,小舅子哪里可以得罪? 这天肖樊午夜十二点想通了困惑很久的一个问题,忙发短信给肖瑗,想问问她这样成不成,这次的idea是顾坤出的,策划大部分是肖樊死皮赖脸缠着肖瑗完成的,肖瑗列出了一系列可能遇到的问题,肖樊是挨个想,大部分都想到了怎么解决,就一两个问题的解决工程比较严峻,这不,他已经连续一周没有睡好了。 肖瑗很快就回了电话,"想出来了?你带上东西到我这儿来?" 肖樊听出肖瑗声音中的疲惫,想起来自己不知道看时间,都几点了明知道姐睡眠不好还这样闹她,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姐,我是不是吵你睡觉了?" 肖瑗笑了,道,"哪里能,我现在要睡觉都会关手机,要睡了收不到你短信的。今天被你方愚姐拉去帮忙了,杜风刚来接我。" 肖樊松了口气之余,才道,"那我马上过去你那。"他边穿鞋子边说,"姐啊,我说你干嘛还去管那会计事务所的事儿啊,多累人,也不想想是谁整天坐久了起来就头晕,上回要不是我眼疾手快你就扑奶奶那蔷薇堆里了。" 肖瑗装可怜叹气,"这不是为了赚点外快嘛,现在你姐我是无产阶级,淳越前几天约我去逛街我都没去呢。" 肖樊那头还没说话,开车的杜风皱了眉头插话道,"给你的副卡呢?缺钱用怎么不跟我说?" 肖樊听了个清楚,嗤笑道,"姐,他说的对,既然他做不了好老公,就做个好的摇钱树吧。" "说什么呢你。"肖瑗忙打断肖樊的话,"好了。你路上小心点,我那见,挂了。" 杜风见她慌张地挂了电话,就知道肖樊又没说什么好话,他也不计较,侧头看看满脸倦容的肖瑗,怜惜道,"以后推了吧,这么累人的事。" 肖瑗将坐垫往下放了放,合上眼道,"不好,我本来就闲的很了,再不找点事情做我会疯掉的。跟缺钱没什么关系,我有钱,中国银行那个数字建模的钱还在涨呢,那钱要不奢侈花都够我走遍咱们祖国了。" "数字建模?"杜风疑惑望她。 肖瑗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摆摆手,"是没什么,就是大学的时候跟着导师做的一个项目。我睡会儿,到了再叫我吧。" 说完,肖瑗把脑袋侧在一边,嘴角露了点苦涩。 哪里是跟着导师做的,那东西是在他跟她说分手之后,她为了忽略自己心中的痛将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整整一个多月,极少吃,极少睡熬出来的。 记得她完成的时候喊来了顾坤,把东西往他怀里一塞,说了句,送给那个死老头,然后她自己人也扎在了他怀里几近昏睡过去。 据说那天瘦弱的顾坤抱着她跑了大半个校园,拉风的爆炸。 ------------ 83 造孽啊 更新时间:2012-11-24 十八大开完之后,很多事情变了,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在军政局面中炸开,主要的皇帝宰相是谁谁都清楚明白,但几位军机大臣名额以及下面的各个部门的择人,让各个老军人家庭都吃尽了苦头,肖家还好,可杜家本来这几年在官宦之路上就进行得不尽人意,自打杜袭事件之后更是郁郁不得志,这下新的领导人上台之后说了要彻扫不正之风。 那么怎么扫?总不能真的一个一个抓过去吧?有几个人干净呢?于是首先拿那些犯过错的开刀,自打会议开好纪检委换好人之后,杜家就处在风口浪尖上,虽然人还没有找上门,但是已经陆陆续续有消息传出来,除了杜风父母比较干净,杜家真的是没有什么好东西。 杜家人一慌,连带着肖家也不安生,不怎么走动的杜家老爷子十一月冒着严寒的大风特地赶了一趟到老太太那里。那时候肖瑗正巧在,看到老爷子踏着霜寒而来的身影,不觉怔忪在那里,去年这个时候,自家老爷子也是这样为了三叔的一件事情在深秋初冬时分四下奔波。想到这里,她的眼圈都忍不住红了,老太太叹了口气,唤她,"傻丫头,怎么比我这个老太婆还舍不得放不下的?好了,快去把杜家这位领进来,多没礼貌啊你这丫头。" 肖瑗才反应过来迎了过去,走近了才感觉到老爷子的心思沉重,眉宇间抑郁难抒。肖瑗抿抿唇,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其实不用问的,杜家这棵树现在不仅是有狂风刮着,而是有人想乘机连根拔起这棵树。这些人,可能是杜家的政敌,也可能是一些有心之人......想到有心之人可能会套在某人身上,肖瑗心口一紧,觉得扶着老人的手都有些力不从心,仿佛这天也冷了一些。 老太太虽然不是什么政要人物,一生也未担任一职,但是将门无犬子,出生在军阀世家又嫁给了一个将军的丈夫,于是看时势什么的自然也别有见解。这些都不是杜老爷子来的重点,重点是无论老太太有没有这方面的见识,她是现在肖家唯一一位老人,也是唯一一位说话可以不用被人反驳的主儿。 老太太泡好了热茶在室内等着,杜家老爷子也是干脆的人,一杯热茶之后就直接道明了来意,直白地叫一边安静陪着的肖瑗吃惊。老爷子就说,"劳烦肖家帮帮杜家。" 老太太笑了笑并没有直接给老爷子答复,继续耐心一遍一遍理茶叶斟茶换水,她说,"其实我最喜欢的就是南方地方上不怕死的劲儿,就说是闯得风风火火的温州人吧,这回不是栽了一个大跟头还摔的皮开肉绽的,可人家急了么?哪里摔倒不是从哪里爬起来,十八大一过,大局势是定下来了,看着吧,那群不安份的温州人准得再一次热闹起来,炒房这种事儿撑死了也就是算他们起家的一个跳板。就说这鲜明的打擦边球最后逼得国家不得向他们妥协示好的例子,看看他们那样的胆量,再看看咱们这皇都里的孩子,都觉得惭愧。其他不说,就说我们家老二家那娃娃吧,看看正事没做成,造了多少孽,最后回头不得还是家里安排去了军营?" 老太太顿了一下,完成最后一轮工序,给杜老爷子和自个儿都倒了一杯茶之后,方道,"杜老,你我都是明白人,知道什么事是可以做,什么事是万万不能办的。本来是不想当着丫头面说的,现在也不得不说。杜家的事儿是谁在做鬼,你可是比谁都清楚,不找正主儿去解决家庭事务,来这儿为难我这个鳏寡何苦呢?" 肖瑗处理茶具的手一颤,险些把茶具都掉到地上去。 老太太睨她一眼,难得没有宠溺地问候,反而一脸肃然道,"要不是丫头真爱你们家小子,杜家这趟浑水肖家怎么也不能去沾的。杜老,咱把话挑明了吧。说起来我们是亲家,可偏偏就是我孙女婿要整垮杜家,您说说,我肖家应该怎么做呢?" 杜老爷子一杯水撒在身上都不自觉,神色颓然,刹那仿佛老去十几年光阴。 肖瑗赶紧拿布给老爷子擦拭,杜老爷子哀愁看她,然后扶额往后一靠,"这都是造孽啊!" ------------ 84 苦了你了 更新时间:2013-05-23 在染缸里泡久了谁能不精明呢?老太太这么多年虽然一直安静伺候在老爷子身边十分寡言,可事实上是比谁都清楚明白的人。老爷子常询问老太太,可老太太就从来不主动说,有时候肖瑗也奇怪,老爷子却笑称老太太这是效仿古代妃嫔,后宫不参政呢。 风韵不减当年的老太太眉目一蓄,冷言道,要是你有那后宫,我可定当那独孤了。 老爷子听完便会哈哈大笑,并说没那个命也不想要那个命。 肖瑗这几日算是对这句话大彻大悟,多少人羡慕她现在的生活条件,放眼国内,权利就集中在这么几个人手上,而她管这些人叫叔叔伯伯。就简单说这样亲呢的称呼又有几个人能敌?但是,外人羡煞可他们岂知道这当中的辛酸呢。 真以为肖家显赫的今天就是因为老爷子当年是打进这北京城的一员么?没能有一点本事觉悟,能在那一次次大洗牌下安然无恙,能有现在子孙满堂,家大业大吗?现在家中老爷子走了,多少人等着肖家落水,好点的不落井下石,不好点的哪怕是痛打落水狗也是能被理解的。 可纵使一刹那能明白反应过来所有的事,肖瑗还是彻底白了一张脸。原来,这件事是她最后一个知道,不仅如此,她甚至只是猜测这件事的始末,处于不确定的状态,而眼前两位看似不问世事,却知道的比谁都清楚明白。 见肖瑗如此,老太太一反往常对肖瑗的宠溺形象,没有说半句让肖瑗心里舒服点的话,反倒是杜家老爷子似叹非叹地来了一句,“肖瑗嫁我们家,我们亏欠了她阿。” 老爷子是聪明人,老太太虽没说出不帮的话来,但话语间如此明显的拒绝还不够吗?他叹口气,起身告辞。 肖瑗要送,老爷子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 嫁入肖家几十年,随了丈夫说一不二的老太太看见杜老爷子的神情,有些明白了他要交代肖瑗是什么事,挥挥手让肖瑗去送,自己动手接过她的活收拾茶具。待他们出门看不见了,老太太这才轻轻叹气。 毕竟都是这么多年一起过来的,哪怕两家没有太多交集,见他家那样摇摇欲坠模样会有兔死狐悲之心,可又能怎么办呢?肖家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里头的事儿真没少到哪里去。老二一家是家事,可老三一家呢?还有肖瑗阿……现在肖家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莫怪她无情了,哎。 肖老太太没想错,杜老爷子到了门口确实没有直接上车,而是回头亲切地握住肖瑗的手,口气里说不出的疲惫,“到头来苦了你阿孩子。” 顿了下,老爷子轻声道,“真的受不住了,离了吧,我老爷子替你做主。” 这回轮到肖瑗苦笑,真的是家里老的都精,爷爷在世念叨她不听就会说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她总笑他老掉牙,就会这一句。如今前后联系起来,她真的慢慢明白这个道理。 她摇摇头,回握了下老爷子的手,“原来我家老爷子在的时候就跟我说过,做人不能落井下石。您看,我虽然在政途上没什么建树,更不会进这个圈子,但我好歹是肖廷树的孙女,这点有些人办事还是会看着点面子的。至于杜风,我其实也是刚刚知情,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是老爷子,我相信他,他必有他的缘由。我奶奶那里,您也看到了,我虽得宠爱,但是原则性问题老人从小到大就没有让过我半步,这次恐怕也说不上什么话了……” 老爷爷摇摇头,抬手示意她打住,喟叹道,“你奶奶说的对,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现在这样都是自己造孽,我老了,管不动了阿。你不用再去多说什么了,我明白你奶奶的想法,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不好强人所难的。倒是你这丫头,是个好姑娘阿,都被我们拖累了……” “爷爷…” 老爷子苦笑,摆摆手然后就上车了。 肖瑗看老人佝偻背影,红了眼圈。 ------------ 85 你就是救赎 更新时间:2013-07-04 肖瑗回到屋里的时候,肖老太太已经躺在老爷子生前最爱的那张摇椅上睡着了。肖瑗踮手踮脚地走近拿了一边的毯子给老太太盖上。老太太含糊呜了一声,又沉沉睡去。 老爷子在世的时候老太太没坐过这张椅子几次,说是不喜欢这摇摇晃晃的椅子,不踏实。可自从老爷子去世,老太太的午睡就从床榻改到了这儿。肖瑗越想越觉得难过,便轻声出去了,跟来陪老人的阿姨交代了一声就出门了。 一般这个点她还是会待在老人这陪着,一直到晚饭才会回去,可今天杜老爷子上门拜访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杜风为什么这么做,她其实是很疑惑的,可是他不说她也有些不想问。就像当年她不知道为什么爱上他一样,她现在还是近乎执着的爱他。 肖瑗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想了下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索性开车回家去。杜风早先打过电话来说下午会按时下班,那回去做点饭菜吧。 才发动车,手机就响了。肖瑗懊恼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杜风。 她思索了一下接通电话,"嗯?" 那边沉默一会儿,仿佛是听到这边车发动的声音才开口,"戴耳机先。" 他仿佛永远知道她在纠结什么,并知道解决之道。肖瑗乖乖戴上耳机,把一切都弄好才再次开口,"好了,怎么了?" 杜风本来是坐在椅子上斟酌怎么开口,他们俩之间隔的不止是那些年的时光,而是有些难以开口诉说的理由。转动办公椅已经压不住他狂乱的心,他抿紧唇站起来走到落地窗边,刚要开口就听见那边引擎的声音,他心松了松,于是以那句话开了头。 听着那边窸窸窣窣的弄耳机的声音,紧抿的唇微微软了软,她倒还是原来那个纠结的性格。从小,无论是穿衣还是餐饮她都可以纠结很久,她总是苦恼地鼓起腮帮用她的水晶眸子瞅着他,"杜先生怎么办阿,我的选择困难症又犯了。" 他怎么做的呢?杜风将头靠上玻璃窗,他的办公室在16楼,窗外的世界在这样的高度一览无遗,他却选择了闭上眼睛。他几乎是替她做了所有决定,似乎看起来她是一个多么没有主见的人,可是他了解她,她其实只是选择困难,不是不会选择,没有一个理工剩比她感性,也不会有一个文科生比她理性。 他承认,说出很多事这样的决定他害怕,但是他必须说。 "你...想知道吗?"杜风吐出一口气,在玻璃上晕染了一层雾气。 肖瑗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想说吗?" 他想阿,怎么能不想?可是他真的不知道从何说起,从什么说起。她怕她问他,在这里面她算什么,他怕她失望的眼神。 “杜风?”良久没有等到回应,肖瑗不安地唤了一声。老爷子过来的消息他应该是知道了,那么他到底为什么忍心让杜家这样子萧条,让老爷子四处奔波?为什么?这其中的恩怨她其实可以有途径知道,但是她想听他说。 这么多年,她苦的难的,第一个想的就是他。那时候不知道谅解她的小樊与她翻脸,她淋着大雨哭着敲开他公寓的门,他什么没问,那个温暖怀抱,至今难忘。 那为什么他不能呢? 肖瑗一直想这么问杜风,这些年那些年,为什么他们之间的角色只有她倾诉他倾听的份?为什么他们之间的爱只有她爱他轰轰烈烈,他对她冷冷淡淡? 还有,为什么为了家庭受难而娶了她,然后自己又要去摧毁这个根基不是很稳的家族?她到底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他的世界? 脑里想问的事曲曲弯弯,可到了咽喉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让他自己告诉她。 那头杜风闷闷说道,“其实这不应该牵扯到你的,那个时候我不应该一是心急把你娶了,如果等这些事情结束之后,再跟你结婚,也不会给你添加这么多烦恼,可是肖肖,我真的拒绝不了你的温度,几乎是救赎。” “为什么?”肖瑗问,没有过多的话语,没有过多的要求,她就想要一个答案。无论回答哪一点,哪怕就一点。 “肖瑗,我不能说。” 杜风面前站了远洋而来的白发老人,他捏紧手机,“肖肖,等我。” ------------ 86 有没有我 如果不曾抱有希望就不会失望,肖瑗从与杜风正式结束到现在,就一直在告诉自己这句话,可到这个时刻了,肖瑗还是禁不住失望了,那种情绪来得如此的迅猛。从结婚到现在,从草儿绿绿也迈入深秋枯黄景色,她的心竟然也跟落叶一样,一片一片枯黄而去,一片一片零落而去。 杜风给的最后答案,肖瑗没有来得及疲惫回思,杜风也再也没有机会去挽留解释,比这种无力感来得更加迅猛的是让整个政坛都沸腾的新换届后第一起军官命案,“红二代““窝里斗”等各种抨击军官的不雅形容在第二日出现在各大报刊,各大频道。 肖瑗是在那头杜风掐掉了电话没来得及喘口气,肖樊的电话紧接而至,“姐,不好了,出大事了。二叔打死人了!!” “什么?!“ 肖瑗惊呼才毕,一抬头就看到副驾驶被拉开,拄着拐杖的老太太眉目间难掩疲倦衰老,坐入车中后,老太太叹了口气,“回你家去吧。” 肖樊那边听到老太太声音,噤了声,半响才懦懦开口,“姐,奶奶还是别让她来了吧?” 肖瑗听着转头看了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的老太太,鼻头一酸,对肖樊说了一句,“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而后掐掉电话就开车驱向家的方向。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僵硬了,可老太太在这,她也不想露出一点慌张叫老太太担心。倒是老太太先开了口,“我早就该知道有这么一天,当时你去告诉你二叔那事不知道是对还是错的,现在走到这一步,整个肖家是再难爬起来了。” 肖瑗心头一紧,咬了咬唇方才道:“打死的是那个人?” “嗯。你二婶那人,我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了,兔儿还知道不吃这窝边草,她倒好,挑人还挑大院里沾,你二叔的性子你知道的,往日里看来能忍的,可一旦爆发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你爷爷在时就已经说了要不然我们出面去让他们两人离了好了,是我心软,想着小栎都这么大了不忍心那孩子也跟你一样,才落得现在这幅局面。”老太太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仿佛这一切来得那么自然无意外,只是无关人士发生的事情一样,只是肖瑗看到老人的指尖都控制不住得微微颤抖。 肖瑗不忍,伸出一只手去握了握老人的手,却话到嘴边没有说,二叔早就知道这个事儿了,他说他不怪二婶,他说是他欠她的。 肖瑗记得她还很小的时候二婶就过门了,小婶婶是院里最会打扮最漂亮的,那个时候没有人会穿连衣洋裙的时候,她已然独领风骚,小肖瑗对她是有向往的,那种大胆性子她也确实学了一些过来,可是出轨这种事情,为什么小婶婶也会做呢?放在寻常百姓家就已经是很不堪的事情了,更何况作为一个军嫂呢?她这是要被押上军事法庭的。如今二叔因为这个事情枪杀了人,这下二叔的仕途完了,这些年靠着老爷子那些枪弹雨林里拼出来的薄面怕也是要用尽了,肖家,或许从此也就到头了。 老太太闭眼假寐,肖瑗胡思乱想间也入了大院,驶近了,门口打知道老太太过来就在等的肖家人都赶忙迎了过来。 肖樊上前开了车门,肖锋小心翼翼地扶着老人下车,轻声道:“妈你怎么也过来了。” 肖老太太瞥了不远处站着脸色煞白的姚锦兰,冷哼一声,“老二杀了人这么大的事你问我怎么过来了?我难道要看我养了四十几年的儿子就为了个妖精这么一命抵一命么?” 肖锋没有回应老太太迎面而来的怒气,也没看其他,只沉默稳妥扶着老太太进屋,还差一步就要迈进屋子,突然一人冲到老太太前面猛地跪下。 肖老太太心一下凉了个透,再看扶着自己的大儿子紧闭着的嘴,老太太是见过多少大小世面的人,这一跪算是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怒火上窜的老太太提起右手的拐杖狠狠地就朝着地上跪着的人打去,边打老眼泪花边出,最后颓然依托着肖锋才站稳,喃道:“这都是孽障啊!” 跪在老太太面前的年轻男儿低着的脸庞上咬紧了唇,双眼通红。 那地上跪着的不是张扬的姚锦兰,不是内敛的肖印,是这些年一直没让家里省心过难得进了兵营算是对其前程有点盼头了的肖栎。 肖瑗锁了车是最后走进来的,进来看到的就是老太太一拐杖敲上肖栎的背,只觉得寒气从背脊渗入,本来就不是很好看的脸色越加难看,一边的肖樊揽着自家姐姐的肩膀,沉默地递与温度,沉默地扶持着。 肖瑗虚弱看了面容坚毅的弟弟一眼,闭了闭眼,她真的不曾想到二叔竟然是替了肖栎锒铛入狱! 看着儿子被打,姚锦兰算是站不住了,扑过去护住自己儿子,知道消息到现在忍了许久的眼泪总算是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她哭着冲着方走近了的肖瑗就骂,“就是你这死丫头片子吃里扒外,嫁给那个心狠手辣的杜风才招了这场灾害!枉你二叔还那么疼你!滚回你的杜家去,问问杜风是不是这样子毁了我们家他就痛快了!” 肖瑗本欲去扶他们母子俩起来,再跟老人说进屋里再说的话,才迈出步听见她这么一说,愣在原地不知所以。 肖樊上前抓住肖瑗,将她带到自己身后,怒道:“我敬你一分还喊你一句二婶,自己身正自然不怕影子斜,让那杜风有机可乘的也是你姚锦兰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也是我这傻哥哥会因为你这样的妈往那枪口上撞!” “住口!这儿轮到你这做晚辈的指手画脚了吗?肖栎你也起来,锦兰你也起来,都到屋里去,一则不要叫边上邻居看了笑话,二来妈身子受不了这等寒气。”一直沉默的肖锋终于开口,不替自己疼爱的女儿多说,也不偏倚谁。 肖锋这么一说算是坐实了这件事情的缘由始末,肖瑗的脸色白了青青了白,老太太被这么一说倒是不说话了,顺从让肖锋往屋里头扶,临进屋时后头扫了肖瑗一眼,眼底深深的哀痛和了然跟针扎了肖瑗的心一样。 她推开肖樊的手,一步一步后退,捂着嘴掉头就往外跑。 谁都知道,就她一个人不知道。 那年他肠胃炎严重到住院,她最后一个被告知。 那年他离开中国出国的消息,她最后一个被告知。 那年他曾经回过国来探视,她最后一个被告知。 这一年他回国来,她依旧是最后一个被告知。 现在,他将肖家杜家都捅了个透,她还是最后一个被告知! 杜风,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你到底……心里有没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