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一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 楔子 他攥着她的手,如握寒冰。 叶桐雨唇瓣颤动:“他信手翻覆的一个王朝,苍凉了我的一生。若有来世,别让我生在帝王家。若让我生在帝王家,也千万别叫我再遇上你。遇上你,也不要叫我爱上你。” “不,我只求来世,你我之间不再横亘着家仇国恨。”凤栖梧将她抱紧,她的血在他的白衣上描绘出点点乱红。 她的眼睛开始黯淡,嘴角无力扯出一丝弧:“我只恨我没有复国的能力。是上苍……欠了我。来生,我不要再做亡国的公主,最好,你也不再是敌国的王爷。” 带着浅浅笑,她永远闭上了双眸。 他没有悲痛欲绝,异常平静。在她额前落下温柔一吻,抬头仰望着苍穹。 “苍天,你听见了么。来世,别让我们做一对怨侣。” 大火肆虐桐林,一切,都彻底结束了。极致毁灭之后,便是新生。 我只愿,与你做一对梁间呢喃的燕儿。草色烟光里,随花瓣乘风飘荡。任凭他天南地北,有君相伴,此生不再彷徨。天涯苍茫,飞客成双。 ------------ 001复仇女神归来 夜空中没有琐碎繁星,月出,即星光隐。 五月的鸢尾开得很盛,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甜馨。及,几缕不易为人所察的血腥。 杀伐,在这片漆黑的夜幕中悄然被拉开帷幕。一切罪恶,都将被掩埋在那把寒光森然的剑下。所有犯下的罪行,都不能被原谅。 女子一袭素白衣袍,银纱蒙面。即使她衣装的颜色如此晃眼,依仗着翩若惊鸿的身姿,亦无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今晚,她将再次对那些犯下滔天罪行却逍遥依旧的人进行审判。 此刻,她已潜入曼罗大将傅崖的府中。那个男人,此时正在白嫩的女人身上,离魂到天外。 白衣女子勾起唇角,眸子中是冰天雪地的寒。手腕一动,绝尘剑在月光下翻转,森森寒光透进窗户,闪过那男人的眼。 传递而来的是毫不遮掩的杀气,傅崖眉眼顿时警觉,抽出床头佩刀裹上衣物飞身而出。 一影如月光般的白直冲而来,他几乎只看得见一个掠影。他握着刀的手腕便感受到一阵凉意,随即便是刺骨的疼让他不由得松开了手。 “哐当――”佩刀落地。此时,却不见了白影的踪迹。 “是谁?是谁在本将面前装神弄鬼,滚出来!”傅崖一使内力,地上的佩刀径直回到手中紧握。 “堂堂曼罗的将军,竟只有这点本事。可笑,可笑!” 飘渺轻灵的声音仿佛自天上飘荡而下,傅崖抬头,却只见一蒙面的白衣女子如流星般下落。那双眼眸,毫不掩饰地彰显着对他的杀意。女子手中是一把寒光凛凛的剑,正刺向他的面门! 傅崖大刀一挥,正欲扫开女子的剑,女子的身形却忽然换了姿势。她将剑一手,一段皓腕如灵蛇般伸出,绕过了那把锋利刀刃,捉住了他的衣襟。 傅崖只觉得身子一轻,被女子生生提起掠上夜空。他愤怒地咆哮:“刺客!抓刺客!”同时他在心中暗自惊叹,世间竟有如此高深莫测的轻功。 晃神间,身子各大穴位突然被刺入什么东西在他血肉中作祟,恍如生锈的钉子刺入开始腐蚀完好的身躯。身子顿时开始痉挛,那种疼痛叫人几欲求生不得。 夜空中,传来一道凄厉的惨叫。 “砰――”猛然落地。口鼻间涌出咸腥的热流,傅崖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断了,所有肌腱皆已破碎,生不如死。 他目光搜寻着,女子却不在他的视线。白衣女子从空中落下,剑花飞舞间,背上阵阵火辣的刺痛袭上傅崖脑海。 “无用,云萼的耻辱。”女子终于出现在他眼前,蹲下身,一柄凉寒贴上他的脖颈。近看,那双眼眸叫傅崖感到似曾相识。他瞪大了眼睛:“你到底是……” 还未说完,咽喉便被割断,最后一个字随着血流的喷涌被稀释在了夜风之中。 白衣女子扯下面巾,一字一顿说道:“当年的云萼余孽,西门明月。” 傅崖的眼睛睁得很大,几欲裂开。是她,她回来复仇了。而他已不能再做什么?下一刻便咽气去见了阎王。 将士们纷纷举着火把来了,此时,他们只能看见一个白点消失在了夜空。他们的将军,正瞪着眼睛趴在地上,死不瞑目。背上,还汩汩流着血。却还能轻易辨认出,被人划了一个“贼”字。 明月飘然落地,手中长剑曳地,还有血痕顺着流淌而下。她面色坚毅,眼眸冷峻:“当年的仇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夜风席卷着她单薄的身形,飘飞的发丝张扬着不屈的狂妄。明月缓缓进入了云烟森林,隐入一片黑暗之中。仇恨,仅仅只消去了一点点。来日,定要覆了那两个王朝。 白点消失后,一穿着淡金色衣袍的玉面公子出现在暗处,冷眼观望着那乱作一团的火堆。曼罗的镇国将军,在短短时间内便被人取走了性命。 “到底,我还是来晚了。”玉面公子垂首,若有所思。十天前他来到曼罗,原本想收集一些情报,却无意间知晓了曼罗右相窦访的死讯。他看过那死状,背上赫然刺着一个“贼”字。 六日前,又得知左相岑尤的死讯。同样的,背上被刺着一个“贼”字。 世间与这些人有着深仇大恨的人,恐怕只剩下那个人了。只是玉面公子不能确定,此事是否真是那人所为。照着猜想,若真是那人,那么将军傅崖便是下一个她要杀的人。果不其然,只是他来晚了一步,并不曾见着那人的模样。 “不知她长大后,生着一副怎样的模样。”玉面公子喃喃,足尖轻点掠过夜空。往下望,傅崖的尸身背上,果然同样地刺着一个血字,贼。 连着三位大臣死于非命,定然引起了曼罗皇族的重视。一玄衣男子率领着一支精悍的队伍,赶到了傅崖府中,却只见到了他的尸身。 他拳头紧攥,眼角的青筋隐约可见:“连杀我三名重臣,若抓着了,必定将那人碎尸万段。”他侧头问道:“可曾看清来人的相貌身形?” 被问的士兵缩着身子:“属下无能,只知道来人穿着一身白衣。相貌身材皆未看清,是男是女也无从知晓。” “废物!”男子怒道,一道掌力袭上这小厮的肩头,瞬时便飞出一丈之远吐血不起。 众人即刻朝他跪下:“沁王赎罪。” 被唤作沁王的男子背过身,想着曼罗内最适合藏身的地方,便是那片云烟森林了。那人,一定在那里。 “召集所有将士,跟我去云烟森林!”玄衣公子大踏步离开了此处,率领着更多的人马势必要找出连连犯下三起命案那人。 ------------ 002彼此都在伪装 明月倚在树杈之间,却听见底下传来阵阵喧嚣,火光冲天。她看清了为首的那人,正是曼罗的沁王,安无欲。 “云烟森林地势复杂,又离将军府最近。给本王细细地搜!” 安无欲话音刚落,随从的几个高手便次第跃上了树杈,纷纷穿越搜寻。明月暗道不好,即刻离开,犹如风过。 而带出的枝叶轻响却吸引了安无欲的注意:“那里有人!”平地而起,如一只黑鸟掠入林间。众高手皆跟上他的踪迹,追着明月而去。 明月抽出绝尘剑,剑光飞舞,所过之处的枝桠纷纷被斩下,迎面砸向追踪者。一时间,也让后边的人乱了方寸。 安无欲锁紧了眉头,啪的一声展开了折扇。折扇贴上枝条,皆被纷纷割断。他始终被那白影甩在身后,追赶不及。 一抹精光流转过安无欲的眼眸,他自袖间向白影射出三支毒针。 而明月启是好对付的,听声音辨方向的把戏,已不知练习过多少回。蓦然转身,银色的剑气斩去那三支毒针,方向一改皆刺入了树中。 明月没注意到,那些个追着安无欲的高人不知何时已不在身后。连安无欲,也是欲追欲后。 她听了下来,一望身后,已不见一人。四下太过寂静,夏夜的森林原本该充斥着虫鸣的。除非,有厉害的毒物出现。 “该死!”明月狠狠将剑刺入树干,她怎么忘了,曼罗是使毒的手段是一等一的。 是蛇吐信子的声音,还有蝎子摆尾的声音。陆陆续续,渐渐清晰。 “是五毒阵!”明月的警惕性瞬间再涨了一倍,仔细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借着夜色,她看清了有大批的毒物像她所在之处袭来。 面对如此数量,她必须以内力贯彻剑气,将其尽数扫开。剑光四射,蝎虫惨叫。剩余的毒物感受到威胁,并不敢再轻易靠近。 忽然,明月心血急涌,血气不停开始倒流。她背部撞在树干上倚着,额间不断渗下冷汗。她怎么忘了,这里是曼罗的地盘,竟这样不知不觉中了毒。 “哈哈哈,杀人的凶手,此刻,你再也逃不了了。云烟森林正是因着其内瘴气四浮才得名,而这瘴气正是有毒的。”安无欲就在附近,他的声音如此清晰。 明月咬紧了牙关,大仇还未得报,难道今日就要葬身于此么。阵阵笛音传来,她察觉到那些毒物随着音律全部退去了。他们,已经追到此处了。 明月浑身无力,无法再运功逃离。正值山穷水尽,一个浅色身影出现,一把将她抓住带离了这里。只见此人半张脸以金色面罩遮着,不以真面目示人。 面具人轻功卓绝,明月感受到风自耳边呼啸而过。云烟森林位于曼罗帝国和墨靖帝国交界处,面具人竟带她回了墨靖。 曼罗的人一则赶不上此人的脚力,一则人太多不好潜入墨靖,只得作罢没再跟来。 墨靖的荒郊野外,面具人将明月放下:“你便是连杀曼罗三大重臣之人?” 明月无力坐在地上,体内血气还在翻滚,颇为难受。尽管如此,她还记着刻意改变了声音:“我……不是。” 面具人半蹲在她身前,从腰间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那些曼罗人在进入森林之前都曾服下过此药,你定是不知那些瘴气有毒。” 他正欲掀开明月的面纱喂入,只听见一声怒喝:“别碰我!我自己可以。” 面具人一愣,也无异议将药放入她掌间。明月侧过身去,掀开面巾吃下解药。 “你既不是那个凶手,曼罗的沁王何故率那么多高手追杀你?” 明月稍稍运功平息了体内血气,淡淡道:“我与沁王之间,有一本情债,所以他要杀我灭口。你又是何人。”她从来不会对不信任的人坦诚,尽管他救了她的命,那也一样。 面具人以同样平淡的语气说道:“我不能确定你的身份,也不知你对我是否坦诚。我说了,你也未必信。” 她看不出面具人是何种神色,同样,面具人亦不识她话语的真伪。二人的初遇,皆是带着伪装的面具。 “这里足够安全,他不会再来。若有缘,后会有期。”面具人运起轻功离开此处,明月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却猜测不出他的身份。原来在墨靖,也有这样绝世的高手存在。 她并不知道,面具人离开后去了皇宫。摘下面具,他正是那个玉面公子。 看东方天际,已泛起了浅浅的鱼肚白。今日,是十年后的五月十五,是她该回司空府的日子了。 ------------ 003相见恍如隔世 这司空府,乃是墨靖镇国将军司空忆的府邸。明月知道,她突兀的出现必然将引起府中人的排挤。事实确也如此,唯一开心的,便是那大将军司空忆。 明月见的第一个人,自然也是他。 司空忆原本充满喜意的脸上,在见了她之后笑容顿时消失:“月儿,你的左半边脸……” 从眼前人的右边脸上,他还看得出十年前那个小女娃的影迹。可这左半边脸,却以一种银色的颜料画满了花纹。原本描在素瓶之上的古韵青花,此刻正绽放在她脸上,看不出她原来的样貌。虽说这半面妆作在她面上别有一番韵味,但总归看上去有些怪异。 明月左手抚上这半边脸颊,淡淡说道:“我面容长开后,愈发像我娘。这也是师父的意思,免得很快就被人认了出来。” 司空忆眼神滑过明月右手抱着的白色锦袋,不禁问道:“这是……” “这是师父赠送给我的一把古琴,留着做个念想。”而谁也想不到,在琴的底部做着一个精致暗槽,一掀开,便可以拿出那把绝尘。 “司空叔叔帮你拿。”司空忆笑着伸出双手。 明月将琴横着递过,轻声说道:“谢谢爹。” 司空忆却是身形一怔,随即大笑道:“果然是我的乖女儿,是爹爹一时糊涂了。走,咱们回家。” 明月才到,据说三皇子带着皇上的圣旨和赏赐来了司空府。 司空忆说,随行的公公乃是东宫总管阮星,是皇上的心腹,一直跟在三皇子东方墨阳身边。三皇子,年方二十却已助皇上指点江山七年,虽无太子之位,却又太子之实。他又是战场上不败的战神,掌控着墨靖三分之一的兵权。 这样的英才倒是让明月颇看得起,她倒想看看这样天神般的人物,到底是怎样一个角色。 跟着司空忆去了大厅,远远便见着一个身着淡金色袍子,如墨的长发在头顶用白玉冠束成一个发髻。 近了,他竟偏偏只对着明月一笑。明月才看清,他肤色白皙,一双如宝石般流光溢彩的琥珀色眼眸,笑如向阳花般灿烂。淡金色的衣装,让他一出现便仿佛阳光驱散黑暗。 “将军的掌上遗珠,竟是这样出奇的样貌,有趣,有趣。”这声音结实而清澈,更重要的,是与昨晚明月遇见的面具人好像。 明月向他道了个万福,没再伪装声音:“司空明月这左边变脸生来便有胎记,才以此法遮去,恐污浊了三殿下的眼。” “不,不,不。”连着三个不,却仿佛道出了深一层的意思:“你能将丑陋的胎记化作清韵的银花,足见一颗七巧玲珑心,怪不得如此受父王重视。阮总管,宣读圣旨。” 阮星展开明黄色圣旨,司空忆携一家子大小即刻恭敬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镇国将军爱女回归,朕亦深感高兴。适逢四小姐生辰,特送上玉如意两对,珍宝四箱,锦缎十匹,以贺寿辰。钦此。” “嗤――”一声嗤笑,一妙龄女子掩面暗笑:“这样一个丑丫头竟得皇上如此看重,难不成这国都内的审美观已经偏向丑了么。” 司空忆面目严肃:“琳儿,不得无礼!”他又转向明月说道:“月儿,她是你的二姐司空琳,性子直率了些,你莫要记挂在心上。” 明月还未回话,便听见一道温润女声响起:“二妹这样说就不是了。四妹一来便讨皇上喜欢,定然是有诸多过人之处。人不可貌相,四妹便剑走偏锋想了别的法子,我们不能说她的不是。” 司空忆赞许点头:“云儿果然是长女,善解人意知书达理。” 善解人意个屁。明月不是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司空云的话中话她还是听得出的。说她想尽法子在皇上面前谄媚,拜托她都没见过皇上一面好不好。故此,她并未向司空云的“解围”道谢。 倒是司空琳不乐意了,撅着嘴问道:“丑丫头,你说,你是熟读四书五经,女红做得出神入化,还是精通十八般武艺?” 明月向几个姐妹行了一礼,低着头以仿佛被欺负了的语气说道:“明月不像三位姐姐多才多艺,四书五经不曾熟读,女红也不会,也没有精通十八般武艺。” 开玩笑。四书五经算什么?以她过目不忘一目十行的本领还需要去熟读?十八般算什么?她会的岂止十八般。至于女红就更不必说,她的确是不会。但凭她这样一身本事,还需要去做那东西? 想欺负她,没门。忽然抬头,妖娆的青花妆遮得去绝色容颜,敛不去那一对眸子深不见底的魅力:“明月什么都不懂,但还是知道圣意是不可妄自揣测的。明月何德何能,可以得到圣上垂怜,但好歹还是得到了。” 啪――啪――啪,一阵缓慢的掌声。东方墨阳站起身:“四小姐说得一点没错,再怎么样,也是父皇的选择。还请两位小姐,尊重当今的陛下。” 司空琳与司空云闻言,顿时吓得跪在地上:“三殿下明鉴,吾等并没有藐视皇威之意。” “希望你可以一直不让我失望。”传音入密。明月顿时警觉起来,东方墨阳的内力竟达到如此高超的地步。她深邃的黑眸对上那一双澄澈的琥珀,恍然间,仿佛觉得曾在哪里见过他。就像隔开了一个世纪,亲切、熟悉,如袅袅青烟缭绕心头。 司空忆即刻向东方墨阳说道:“三殿下,末将的两个女儿久处深闺并不懂事,还请见谅。”他私心想着三殿下对明月似乎有些偏袒,定是心中有些喜意,便又说道:“月儿,给三殿下上杯茶,以消他怒意。” ------------ 004初来便遇风波 明月闻言,心中极是不情愿。她这一辈子,只给父王母后还有师父敬过茶,眼下竟要替那两个欺负自己的女人给这个威胁她的男人敬一次,真是千百个不情愿。她,启是任凭人吩咐的。 但她此刻并没有做出声响,娴熟地泡了一杯滚烫的新茶,走向东方墨阳。 司空忆的三个女儿一字排在东方墨阳身边,明月注意到,那未曾说过一句话的女子,也正是她的三姐,正微微伸出了脚欲图将她绊倒,让她在众人面前出次丑。果然,不叫的狗咬起人才狠。 明月却偏偏不顺她的意,在她面前停驻转身:“想必,这位便是我的三姐。” 那女子面容姣好,也算个清秀佳人。她微微一笑,看明月的眼神中却尽是鄙夷:“四妹真是心思玲珑,我便是你的三姐,司空玉。” 明月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便对了,那便对了。长姐与二姐犯了错惹得三殿下生气,三姐还在这里,是怎么也轮不到我来敬这一杯茶的。明月怎敢僭越三姐呢?还请三姐献上这一杯茶。” 说罢,明月微微曲身,将茶杯递至司空玉眼前。 “四小姐说得极是,果真是个守备份懂礼仪的好孩子,真讨本皇子喜欢。三小姐,你便给本皇子敬上这一杯茶吧。”以他东方墨阳两只太阳眼,难道还看不见司空玉方才所为?倒是这个面上作着青花妆的丑丫头越来越吸引他的注意了。 司空玉是个腹黑的主,喜怒不形于色这种层次她是靠绷住的。一张脸除了有些僵硬,也没有其他表情。道了声是,便乖乖敬茶去了。 东方墨阳接过茶杯却不饮:“本皇子今日任务已完成,这便回了。”他走路时目光睥睨一切,遗世独立,那气质却是浑然天成丝毫不像是端出来的架子。到时跟这里声称自己什么都不会的某些人有些相似。 司空忆赶紧追上他的步伐,送他一段路程。 老的才走,小的就按捺不住了。 “啪――”一声巨响,明月闻声寻去,便见司空琳解下了腰间的红鞭子,狠狠在地上一抽。心中冷笑,鞭子这种小儿科,还拿出来在她面前班门弄斧。 “小贱人,风头可是出够了?敢陷害我!”说罢,夹杂着破风声的一鞭直直对着明月的面门抽来,若是不躲开,绝对会皮开肉绽。 明月佯装惊恐地瞪大了眼,仓惶躲开。但司空琳的鞭子一鞭一鞭对她穷追不舍,其余儿女则是保持着看好戏的态度,不予理睬。 “二姐,你这是做什么!”明月表现得简直就是一个队武功一窍不通的人。只见她步伐凌乱,逃窜之处皆在司空琳计算范围之内。 但不知为何,时间总被掐的那么微妙。就在鞭子落下的那一瞬间,明月却偏偏跑开。 “小贱人给我站住!敢凌驾在我头上,就要付出代价!” 鞭子带出呼呼风声不断被挥舞着,仿佛是一条张大了嘴的红蛇。明月逃跑着,到了司空家的后花园。至此,司空琳还未有一鞭落在她身上。 “救命啊!二姐杀人了!”明月知司空忆听不见,这里也不会有人救她,但成功激怒了司空琳。 鞭子啪地一声打落了一根树干:“小贱人,叫你乱说!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前方有一丛假山林,明月见势,一头窜了进去。这一下,要找她的人可不容易了。 司空琳见她畏首畏尾,怒意更甚。一个临空翻便落入了假山林,面前白影一闪,她怒喝道:“小贱人,我看见你了,看你往哪跑!” 司空琳追着白影入了一片昏暗的假山内,一入其中,却再也察觉不到那股气息所在何处。“小贱人,乖乖出来让我收拾,不然让我抓到了,非打得你皮开肉绽!” 黑点好,黑点好下手,明月就喜欢这种环境。 白衣掠过,司空琳的鞭子立刻追了过去,却已不见白衣踪影。让她惊异的是,鞭子打过去,无声。 才刚开始诧异,伴随着“啪”的一声便觉着面上奇痛。司空琳吃痛叫了一声:“小贱人,别装神弄鬼,滚出来!” “不,一出来,二姐就会将我打得皮开肉绽。我不出来!” 司空琳气极,将手中鞭子疯狂挥舞了一通使得啪啪作响,打落了假山内部诸多石块。见鬼的是,未曾听见明月哀嚎一声。 更见鬼的是,不知怎么的那鞭子打在物体上回来后都会在她身上落下一击,而且力度比她方才使得还要大,浑身都是火辣辣地疼。 在外围观的司空云和司空玉,只听见假山林内传出阵阵哀嚎。两人都以为是明月在惨叫,不由得掩面相视一笑。 司空玉道:“姐姐,你在这好生看着,看看一会儿咱们四妹出来时的狼狈模样。我这就去把娘亲们请来。” 此时,假山林内又传出女子的一声呼喊:“二姐,你不要再打啦!再打下去会承受不住的!” 司空玉闻言愈发开心地去请两位夫人来看好戏了。 但结局总是让人意外。一片惨叫声过后,司空玉也随同两位夫人到了。假山林内走出一个身影,顿时惊呆了所有女眷的眼眸。 面前白衣眼眸楚楚:“二姐不知怎么的,到了假山林中便发了疯似的抽打自己。而我一进去,仿佛遇见了鬼打墙似的怎么也遇不见她。” 话音刚落,只见假山林中走出了另一个身影,正是鼻青脸肿衣衫尽碎遍体鳞伤的司空琳。她一见着二夫人,眼泪便掉了下来:“娘,假山里有鬼……打得我好疼啊娘……” 二夫人的眼中即刻便蒙上了一层心疼的水汽:“好好的怎么突然有鬼了,琳儿乖不哭了。”说罢,她的目光如刀子般狠狠剐像明月:“定是你这来历不明的不祥之人带来的,我要去告诉老爷,将你逐出府!” 当晚,将军府被闹得鸡飞狗跳,哭喊声争执声此起彼伏。司空忆被折腾得实在受不了,便将明月安排在府内最偏僻的冷霜坞。如此,众女眷才平息了怨念。 明月心中却乐得图了个清净,况且,无人注意的地方才方便她的行动。当晚她抱着古琴路经后花园的时候,见着了假山林内被贴得到处都是的黄符。不免替那般女人感叹:“真是一群智商着急的女人。” ------------ 005到了他的地盘 司空忆因着将军的身份,不常在家中。他一离开,明月便开始满受欺凌。更甚,所有人直接当她不存在。 为果腹生存,明月夜不得不想个法子,她便打算弹琴卖艺。抱着古琴离开了她的住处冷霜坞,在繁华大街上找着了一家看似不错的茶楼,清风楼。 从容跨入楼内,此处内里宽敞明亮,布置高雅清透,在此饮茶果然是件心旷神怡的美事。 她一进入,一个着灰布衫的跑堂小脸迎上来:“这位姑娘,您是选在大堂还是雅间儿?” 明月对上他盛情的眼,平静道:“我不是来喝茶的。” 这个跑堂素质极好,闻言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凝固,随即又笑道:“那您一定是来找人吧?” “可以说是这样吧。劳烦为我引荐一下贵掌柜,我有事相求。” 跑堂哥面露难色:“这……” “南风,退下吧。”叫做南风的跑堂哥一回头,原是清风楼老板已站到他身后不远,对他比了个手势。南风理解,随即躬身恭敬退下,忙活去了。 “这位小姐,找在下有何要事?”断清风面容含着亲和笑容问道。 面前中年男子面容不算出众,一派平和之下,明月隐隐能感觉到他内里冰冷铁血的一隅。但她不是什么喜爱揭穿他人秘密的人,也浅施一礼:“小女名叫婵娟,因家中贫寒,自小在一个大户人家做小姐的丫鬟陪同学琴,前些日子被迫离开,还想着某个生计。小女虽不懂什么诗书,好歹琴艺学得颇精,还望阁下成全。” 断清风心中暗喜,这正好送上门来,能帮上主子一个大忙,但他面上没有表露出来:“这……我清风楼虽不是什么名居,但这演奏丝竹的高人还是有几个的。况且他们也是有些年岁的,对人生的参透比起你这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自然是多出不少,这演奏的意境自然也要高了。所以……” 明月精致玲珑的嘴唇弯出一弧美好:“阁下不必急着将婵娟否定,婵娟的技艺与这里的乐师相比,孰精熟拙还未知。不如给婵娟一个机会,上台一试便知。” 此时来此饮茶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堂中渐渐坐满了人。 断清风心中对此女子的印象颇为不错,虽说她装扮怪异,但这一身气质绝非等闲,这份气度也实属难得。当下淡淡点头,伸手为她引路:“请。” 明月微微曲身:“多谢阁下成全。” 明月望见了那一方台子,倒是颇为别致。要上去,还得踏过一座白石砌成的精致小桥桥下乃是人工挖出的一弯约半人深的水槽,高台背景是一面凹凸的岩石臂,周边爬着绿色藤蔓,其上不断有清水流下,倒是很像山间的景色。 将上白石桥时,明月停住了脚步,开口道:“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断清风稳稳然转过身,亲和道:“在下断清风。” 渡过石桥,断清风引明月到了台上,几个高龄乐师一见是老板亲自来了,纷纷起身以示尊敬。 断清风说道:“几位,在下身边这位小姐想来此处寻个差事谋个生计,她若技艺得到你们认可,今后便可留在我清风楼。若得不到你们的认可。”他又转身对着明月说:“那么婵娟小姐,很抱歉你不能留在这里。” 明月起身对着几位前辈略施礼:“婵娟献丑了。”说罢,打开了套住古琴的白色锦袋,小心翼翼地将古琴取了出来。 而古琴现世的时候,那几位识货的乐师眼睛便直勾勾地盯着,看那成色,怕用的是上百年树龄的老杉木吧。用得起这样的琴,还要来他们这谋生计? 而这时,南风早已去通知了东方墨阳,将他引入雅间坐下,上了一壶上好的铁观音。东方墨阳优雅将茶面上的茶叶拨开,轻轻抿了一口,双眼却一刻不曾离开高台中那抹月白人影。 这个女人,打工竟打到他的地盘上来了。果然,将军府那些女人们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不过这样也好,就让他看看,这个司空明月究竟有些怎样的本事,可别叫他失望啊。 明月素手轻轻放置琴弦上,轻拢慢捻抹复挑,音乐溢出,东方墨阳眼中流光溢彩,她还真有些本事。 简单素净的风格,所有人心中仿佛呈现了一副月照江河图。 “静 清风,岸汀 渡边月,半江明 彼时月缺,今时满盈 萧萧风声动,皎皎月光清 蓝鸢尾不解语,他乡人诉思情 月光亘古惹情丝,人生聚散如浮萍 萍聚萍散也无常,悲欢离合也零星 星点点夜空晴,思乡人正销凝 怆然和愁睡,忽而思暗惊 皎月玲珑,梦越冷清 寒江水,抚岸汀 马喑,风鸣 听” 东方墨阳眼眸紧锁,这歌声,触动他心中的柔软,如此清澈动人,蕴含着浓烈思乡之情,她在想家么?那么,她究竟是不是云萼仅剩下的生者,长公主西门明月。 意韵未尽,明月轻轻随着琴音哼着调子,声音仿佛透过身体从头顶发出,犹如在山谷间萦绕的天籁,随着她哼的方式变化,接近尾声之时,仿佛飘至云雾飘渺的山巅,直上天宫一般,堪称为仙乐。 而在场客人,也无不被这声音吸引,感动。原本有些喧哗的厅堂内静谧地如同深夜。同时他们也很好奇,台上的奇女子是谁?甚至有些雅间中的公子哥,塞了银子给伙计,想从他们口中探知一星半点关于此女的消息,换来的永远是不知道三个字,心中不免很是失望。这样的声音,多容易在人的心头缭绕挥之不去。 厅堂中窗边一角落,一身形颀长的黑袍男子淡然饮茶,眼眸中光芒闪过。只见他面庞轮廓坚毅,肤色白皙,眉若炭画,鼻挺如削,堪可入画。果然,这个女子不简单。而且,和那一日追杀的凶手,好像。 ------------ 006被他发现秘密 明月起身对着几位老乐师和断清风行了礼:“不知小女的技艺,可入得了几位的法眼?” 断清风眼中满是赞许,连连点头,几位老乐师更是求之不得,有些甚至方才听她演奏时又生出许多灵感,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婵娟明晚戌时必定准时到此,今日先告辞了。”说罢,她便细细收好了古琴,素手掀开竹帘预备回去。 “且慢。”一道清亮沉稳的声音响起。 东方墨阳闻声亦放下手中茶杯寻找声音来源,当他看见那抹傲视独立的黑色身影时,眉头微微一皱,他怎么也出现在了墨靖?按理说,他不是应该过几日后才到么? 黑袍人再次开口:“这位小姐,如不嫌弃,不如在下雇了你,每日为在下弹一次琴。每月一百两银子,你可愿意?” “这位公子,失礼了。婵娟已承诺了断掌柜,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明月认出了他,他就是那日追杀她的人,曼罗的沁王安无欲。 “你若跟了我,日后可不用过这种苦日子。” 明月眉头微蹙,这话说得,怎么好像恶霸强娶穷人家女儿似的? “哈哈哈,安公子今日好兴致。但这女子,已承诺这家茶楼,安公子何苦挖人墙角呢。难道你的身边没有一个像样的乐师了么?” 安无欲抬头,望见二楼雅间打着折扇缓缓步出的东方墨阳,嘴边露出一抹玩味笑容。“原来是东方公子。既然你开口了,我也就成人之美吧。” 这里毕竟是墨靖,身在人家的地盘上,总不好太过放肆。现在不能有所行动,可不代表除了这里他还要顾及东方墨阳。 明月则趁着那二人说话间自顾自抱着琴往将军府回赶,那二人之间的事,她没兴趣多看。 虽说她对诸事无多大兴趣,可别人对她却是放心不下。明月勾唇一笑,身后细碎的脚步声虽轻,来人轻功不弱,也很懂掩藏气息,但对她来说还是班门弄斧。古琴一出,懂秦的人一听音色自然明白这把琴价值所在。 若来人打的是这把琴的主意,就休怪她手下无情了。拿捏了主意,明月看似无意七弯八拐地往僻静小巷里钻,这种没人的地方,动起手来才不会暴露了自己的底。 身后脚步声紧随不舍,细细聆听,来人有三个,实在是太看得起她了。明月也不熟悉这里的地形,走着走着,面前出现一堵厚强,小巷两旁的人家大门紧闭,都结上了蜘蛛网,蒙着厚厚一层灰蒙蒙的尘埃。 真是个杀人放火的好地方。 “无路可逃了吧。果然,用得起这种琴的,根本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身后有人跟着都能察觉出来。” 明月平静回过身,三人正缓缓向她逼近。黛眉一横:“你们的目的?” “你的琴我家公子看上了,你的人他也看上了。所以,是你自己乖乖跟我们走,还是说,把你打晕扛回去?” 原来安无欲已对自己起了疑心。明月一抬右臂划出一个完美圆弧,臂间的琴亦随之动作稳稳翻转,抬手横在胸前:“那你们今日,可是打错算盘了。若无这等自信,岂会引你们到这儿来?” 三人一块儿欺身而上,明月抱着琴一弯腰避过一个结实的拳头,手中古琴已飞出老老实实地撞击上了此人腰间,只听见那人哼闷一声身形向后一退。 于此同时,明月右腿向后反踢而起,正好踢中后边一人的胸口,横琴一扫,琴底直直拍向第三人的脑袋,这人无法避免,口中被撞出了水。 三人可不会因为受了一点小小的伤就打退堂鼓,当下招式愈发凌厉狠辣起来迅速地全部对明月招呼上了。可这些招式都会被这个女子以一种极其灵活飘逸的身法避开,招招扑空,还反被她的琴打到,或是被她的腿踢出已打成一团的局面。 被踢出去的一人见状,从腰间摸出一把暗器,在阳光下闪着阴冷寒光。明月注意到了,心中顿时一怒,好卑鄙的人,以三敌一,竟还要使用暗器伤人,看来她不用再留手,动真格吧。 当那人欲图将暗器对着明月射出时,一把寒光凛凛的短匕首已然带出一阵尖锐风声,插在了他的胸口之上。他圆睁着眼,不可置信自己就这样死了。死死地盯着匕首射来的方向,原来是他。 此时,明月看似纤柔的玉手却如至毒之蛇一般,悄然缠上了其中一人的脖子。猛地一用地,那人顿时眼眸充血,口中溢出血来,他不敢相信这样一双手蕴含着这种力量。顷刻便被拧断了脖子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明月正想再杀第二个,那人脸上却骤现极其狰狞痛苦的表情,他的胸口,一段尖锐的刀尖穿透过胸膛,滴出血来,然后直直倒了下去,死了。 此人倒地后,东方墨阳的脸庞赫然出现在明月眼中,带着浅浅笑意:“你没事吧?” “没有你,我一样可以解决他们。” “呵呵,我相信。不过,你的秘密可是被我发现了。”他越来越相信,她就是那日救下的那个女子。 明月的眼眸瞬间冷得没有温度,微微眯起盯着东方墨阳:“你若敢说出去,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声音冷若寒冰,让人绝对相信她说到做到。 东方墨阳闻言,脸上却出现了一抹温暖笑容,仿佛云破日出之时的那一缕光。他温润的目光注视着明月的脸:“是不是将军府中的女眷欺负你?” 明月很奇怪他为何会说出这样一句不关前文的话,这,是突如其来的关心吗?她的心中,出现了一丝小小的不适应。“是又如何?我的事,不用你管。” “难道你不想离开那里吗?” “我迟早会想办法离开。”明月淡淡道。 她这样一副冷若冰山的态度,东方墨阳也不介意,依旧对她保持着温和的态度:“我倒是有个办法,一月之内你必定能离开将军府。而且,你的秘密可是被我发现了,你不来监管我是否会将这个秘密说出去?” 这是红果果的拐带。 若他真有办法将自己带离将军府,倒是可以跟他合作。若被她发现将自己的秘密泄露了出去,她可绝对不会放过他。 “姑且信你一次,请你保守我的秘密。”明月话音刚落,身形猛地向上一窜,很快便消失在了东方墨阳眼前。 明月回了冷霜坞,幸好还没人来找她的茬。她收藏好了古琴,躺在了床上闭目养神。今日那位黑衣公子,给她的感觉绝不是一个善罢甘休的主。不用多久,怕是又有新的麻烦会来找上自己了。 ------------ 007你便是我的人 入夜时分,今晚的月色不太明亮,月光像隔着一层毛毛的砂纸透过一般。像这样的夜色,最适合干坏事不过了。 房门被打开了。明月侧着身朝着墙壁一侧睡着,来人来不见她已然睁开的明亮的眼。 司空琳猛地一拉手中长鞭,轻蔑道:“一个连庶女都不如的杂种,有什么资格在我司空府嚣张,凌驾在我将府三美头上?” 敢骂她杂种?云萼帝国皇室的血统,岂由得一介小小将军庶女侮辱?明月眼中一闪即使的阴冷,这个女子,来日定不轻饶了她。而随着愤怒的一闪即使,一道火辣辣的鞭痛伴随着拉扯的风声招呼在了明月身上。 明月倏然做起,捂着侧身的疼痛呜咽出声:“谁?” “呵呵,疼么,今日就让我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不知尊卑贵贱的野丫头!”司空琳说着手中长鞭已高高扬起,呼呼风声划过,一道道凶狠力度透过薄薄的被衾吸附在明月细嫩的身子上,火辣刺骨地疼。 明月配合地哭喊,眼中却不见一滴眼泪:“二姐,明月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对我?” 听见这声二姐,司空琳下了一次更重的手,明月眉头不由得一皱倒吸了一口冷气:“贱人闭嘴,你如何配这样称呼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谁知道你身上流的到底是哪个野男人的血?” 有时候嘴不能太贱,很容易得罪人日后保不定把小命搭进去的。明月努力克制着自己别跟这种女人动手,装出一副柔弱无辜的样子,细声呜咽着,鞭子落在身上时哀嚎个几声。 眼眸一亮,屋子外有动静。 司空琳鞭打着明月,心中快感无限,这个平日里一副心高气傲除了爹谁都不放在眼里的高傲样,真让她看得心中添堵。现下这样鞭挞着这个女子,她兴奋得握着鞭子的手都有些颤抖,明月的哭喊声更加让她心里的感觉好上很多。对于一些心理有些扭曲的人,摧残美好可爱的事物是一件多么舒心养神的事情啊。 窗户啪得一声突兀开了,可没有任何风的痕迹。明月也止了哭声。 司空琳心中猛地一惊,一回头喝道:“谁?” 无人问答。而当她举起鞭子预备再次抽下时,手却被什么坚硬的物体撞击到顿时肿了起来,还被划出了几条血痕,血液汩汩流出。司空琳一下子扔掉了鞭子,心悸地后退了一步,面色发白:“谁?到底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给本小姐滚出来!” 一道风声,只听见啪的一声,司空琳狠狠别过头去,一下子捂住了脸,好疼。她开始哭泣,不敢在此多留,捂着脸跑了出去。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婵娟,可不就是明月的意思么,对不对,将府四小姐,司空明月?”一道熟悉的声音自窗外传入。 这个声音,是安无欲。明月冷眸沉声道:“安公子好兴致,白日里达不成目的也就罢了,现下又夜闯女子闺阁,实在不是什么君子作为。” “呵呵,在下现在还未进入姑娘闺阁呢。既然姑娘这样邀请在下,在下也就应了姑娘一番美意罢。”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便从窗口飞入,缓步踱到明月窗前。 明月依旧挺直着脊梁,冷声道:“真是不要脸。” 安无欲玩味一笑:“我救了你,你就以这种态度回报我?果真是好人没好报。” “好人岂会做出你这种行径。”明月嗤之以鼻。 “呵呵,这次来,想请姑娘去作客。”说罢,安无欲一手迅速点住了明月的穴道,将她扛到了自己肩上。一踏窗框,背着她飞身出了冷霜坞。 这轻功不赖。明月软绵绵地垂在安无欲背上,发丝被略劲的风肆虐吹得凌乱,不曾吭声。 明月已然察觉到还有另一人紧紧跟着他们,起先她还以为这两人是一伙的,现在看来并不是这么一个状况。 “哈哈准备好了,我要加快速度了!”安无欲放声一笑,速度骤然加快。显然,他也察觉到自己被跟上了。 然而东方墨阳岂是吃素的,何况安无欲肩上还扛着个大活人。 “沁王可是走不了了。”东方墨阳速度暴涨,一个空翻落在了安无欲身前一丈远处,定定地望着他。 “三殿下果然名不虚传。”安无欲将明月放下,让她盘坐在地上却未曾给她解穴,而后正面对上东方墨阳。 安无欲见明月未曾反抗司空琳遭受她的毒打,认为明月是不懂武的,点她穴道下手也不重。这种程度的穴,早在安无欲刚将她背出去的时候便解开了。眼下她决定保持,看看这两个男人都这么“关心”自己,到底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沁王难道行事一贯如此么?” 安无欲当然知道东方墨阳指的是他夜持将府四小姐的事情,不过他只是好像事不关己地一笑。“她不过是清风楼中抚琴的一个女子,本王欣赏她这双巧手想把她留在身边做个琴师,三殿下不愿成人之美么?” “沁王莫不知你所潜入的,是我墨靖帝国将军府?此女,便是将府四小姐司空明月吧。” “哦,原来她叫司空明月,是司空忆将军的女儿啊。但她怎么跑到清风楼去当一个技师了?”安无欲选择继续装傻。 明月暗自白了他一眼:“我是个连庶出都不如的小姐,在将军府根本没有地位。我又不想死,只能依靠着一技之长混口饭吃。” “白天本王开出如此丰厚的条件,你为何不应了本王?” “我不给曼罗人弹琴。”明月语气有些不耐烦,甚至带着几丝不易被人发觉的厌恶。 安无欲直接被一语噎住,这女子是不是太烈太直接了,他曼罗人得罪她了不成么,何须这般不给面子。 而东方墨阳眼眸中却出现一抹赞许,这个女子真对他口味。 “呵呵,看来司空小姐对曼罗帝国有着不小的误会啊。”安无欲有些尴尬地摸着鼻子笑道。 东方墨阳上前一步道:“既然沁王已知晓四小姐的身份,也就不用将她带去你身边了吧。” “呵呵,这是自然,本王岂能让堂堂将府千金为本王做这种事。今日的事纯属误会,就此告辞。”安无欲很识趣地抱拳道。 “数日后墨靖皇宫,恭候曼罗使臣大驾。”东方墨阳对着那抹飘逸身影传声道。明月为之功力惊叹了一下,没想到这种深宫里养尊处优的皇子,竟也能有这样出色的功力。 “你受伤了!”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关心,她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何还这样镇定。安无欲走后,东方墨阳迅速走到明月面前单膝蹲下,原想先帮她解穴,不想却发现了她一身的伤痕。薄薄的内衣已绽开,一道道血红触目惊心。 “一些皮外伤罢了,多谢三殿下关心。”他方才的关切,明月体会得出他是出自真心的。 东方墨阳直直看着她的眼:“你看着我。”明月抬起头,对上他如星般灿烂的眼眸。 “你入了我清风楼,以后便也是我的人,我定会保你平安,不再受人欺凌。”安无欲不是使鞭子的,白日她还未曾受伤,那么一定是回府后被府中的女眷们欺负的。 他的承诺掷地有声,坚定并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这让明月心中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除了父王,还有谁这样对她说过这种话。只是不知,此刻眼前的人对几个人说过这句话。 “这话,你还对谁说过?” 东方墨阳眼中流露出诧异,他唇角勾了一下:“不曾对他人说过,你是第一个。”眼前这个女子,真的会是当年襁褓里那个粉嫩的女婴么。 明月轻轻点头,心中竟然变得安定。 东方墨阳从腰间取出一个细长的瓶子:“这是疗伤效果甚好的金疮药,你用着吧。” 明月接过,道了声谢。他随身携带着这种药,怕是也常在刀尖舔血吧。 明月打开盖子在身上和腿上的伤痕处细致地撒上药粉,先是感受到了阵阵刺痛,不过马上就好,随之丝丝清凉之感渗入皮肤,先前的疼痛感也慢慢好转。 “这里离将军府路程不算近,况且黑夜我将你送回府对你名声来说不是很好。不如我先将你送去相府,丞相之女莫言殇是我的红颜知己,你先在她那留一宿吧。” “多谢三殿下帮忙了。” 东方墨阳嘴唇一抿:“呃,你身上负伤行走不便,如此,冒犯了。”他将明月横抱而起,朦胧月色下,茅草上划过浅浅的身影。 ------------ 008美人沉珂缠身 莫言殇是个美人,还是种娇柔含愁的那种。眉目含情,一抹似有若无的淡淡哀愁缱绻在她眼眸之间。一袭白衣,裙底染着由深及浅的绿,往上攀至膝盖以下两寸处。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浅青色轻绡,透着隐隐灵动仙气。 “既是你的朋友,我自当会好好照顾,明日我会亲自送四小姐回将府。”莫言殇说罢,吩咐了婢女去收拾出一间厢房给明月住下。 东方墨阳略微点头以示感谢:“你这样好的女子,是四弟他……” “他眼中只有权益,儿女私情,他从未放在心上。”不等东方墨阳说完,莫言殇出言制止。会令自己疼痛的事实,何必要一遍遍从他人口中再听一次呢。 “对不起。”东方墨阳虽对男欢女爱这种事情无甚经验,但看到莫言殇这样的神情,也明白自己的话有些失礼了。“既然有你照顾我便放心了,今日为时已晚,先告辞。” 莫言殇也不是个多话的女子,轻轻点头,象征性地送了东方墨阳几步。明月看着那抹旖旎背影,其实这个莫小姐的性子倒是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她看上去透着隐隐忧愁,有些刻意远离人群的味道。而自己,则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种冷意,让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 莫言殇莲步轻移,将明月引去厢房,见婢女已等候在那,又吩咐着准备了几样小点。“四小姐虽贵为将军之女,在将军走后却遭受到此等待遇,我听了后心中亦为你感到不平。” “莫小姐乃是丞相之女,却有这样一副慈悲心肠,如此体贴可亲,上天一定会厚待于你。” 莫言殇闻言,嘴角却泛起一抹苦涩笑意:“我贵为丞相之女又怎么,即使如此,他还是不会多看我一眼。而且……”后边的话,被她嚼碎咽回肚中。 明月当然晓得她口中的他指的是东方墨麟,只是仿佛除却情场不得意之外,她仿佛还有些难言之隐。 婢女们端上了几样精致小点,莫言殇亲自替明月斟了茶:“这是新采的碧螺春,我平日里最喜爱的一种茶,也请四小姐尝尝。” 这个莫言殇给明月的感觉倒不讨厌,她今日的确粒米未进,有些饿了,也不客套地多说了。 莫言殇一面喝着茶,一面看着明月的吃相,她吃东西的速度不急不缓,同时也不发出声音,食而不语,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一种优雅感,这样的女子,会是在外流落了十六年的私生女?看着教养,诸多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也是及不上吧。 来不及多想,莫言殇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绞痛,随即心脏处仿佛被狠狠吊起,如紧绷之弦不得动弹。她手中茶杯落在地上,一手紧紧捂着胸口,一手拼死抓着桌布,面如土色,豆大的汗滴不断自发间渗出。 “小姐!”两个丫鬟慌了神。其中一个脸色煞白地对另一个说:“你快去将小姐的药取来!”另一个撒丫子就跑出了门,而这个丫鬟轻轻搂着莫言殇的背,小手攥紧了莫言殇捂住胸口的手:“小姐你再稍微忍忍,药马上就取来了!” 明月在她打碎茶杯的一刻即站起了身,双眸紧紧凝视着莫言殇痛苦的面庞。莫言殇贝齿紧咬下唇,已渗出丝丝血迹。忽然上身猛地一颤,吐出一口血来。明月眼眸一痛,如斯红颜,却是沉疴缠身,怪不得会有那样一身气质。 去取药的小丫鬟脚力还不算差,很快便回来了。一个深蓝色的瓶子中倒出来两颗褐色药丸,莫言殇松开紧紧咬着的下唇,吞下丫鬟掌中的两颗药,明月随即递上一杯水。 片刻,莫言殇的情况算是稳定下来了,玉手轻轻抚了抚胸口,面色还是不正常的白,她挤出一个微笑:“惊着你了吧。这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老毛病了,今日,突发的次数是越来越频繁了。恐怕,我的时日不多了。” “莫小姐这样的天之骄女,上天定然不会带薄于你,一定会平安无事。”而明月忘了,上天是更加残忍地对待她的。 有些事情是一开始就注定好了,死亡,就是莫言殇的宿命。而死亡,并不是她的终结。那一日看着一个全新的莫言殇,明月突然觉得面前的人完全不是认识熟知的那个她。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四小姐早些休息,我身体抱恙不便多陪。明日,再送你回府。”莫言殇说完,便由着两个丫鬟搀扶着回房了。 今夜历经了很多事情,终于夜深人静万籁皆无声。床上的明月眼眸一睁,身形矫捷地出了房门,寻找莫言殇的房间。 莫言殇睡觉喜欢开着窗,正因如此,明月才轻易找到了她的闺房,也轻易地潜了进去。这个美人,连在睡梦中,都是柳眉微蹙,脸上是挥之不去的淡淡忧愁。 明月看了她一会儿,轻轻坐在她窗边,素手搭上了莫言殇的脉搏。感知着她有些紊乱微弱的脉象,明月的眉头越发皱起。莫言殇病已入膏肓,现在服用的这种药物,只是助她压制病发时的痛苦,延长她的寿命罢了。 只可惜她在沂风谷时只学了从脉象病理判断出是何种病症,并未学治疗之法。若说医术,大师兄则是当仍不让的。他二人在沂风谷时,乃是众所皆知的黄金组合,一个负责诊断,一个负责医治,配合极其默契。如今大师兄不在身边,明月实在是无能为力。若是大师兄在,虽说无力回天,再延长一段莫言殇的寿命也不是不无可能。 “言殇小姐,好人有好报,祝你平安。”明月站起身,将她的手埋入被下,替她掖了掖被角便原路返回了。人对她好,哪怕只有一点她也会牢记在心,同样的,触犯她底线的人和事,她亦不会轻易放过。 翌日清晨,莫言殇轻轻敲了敲明月的房门,明月从练功状态中退出,开了门。 “你身上的伤势如何了?”莫言殇声音一贯细小,带着丝丝关怀。 “三殿下的药的确很有奇效,今日已结痂完全不痛了,再过几天便好。” 身后丫鬟双手托着一套月牙白的衣服,莫言殇取过递给明月:“听三殿下说你素来爱穿这个颜色,恰好我也有一套,没有穿过,你将就穿着先吧。” 明月对这个女子的好感又上来了几分,只要人家拿真心对她,她也必报以真心。她说道:“莫小姐如不嫌弃,大可以唤我的名字。” “明月,你也直呼我名字吧。”莫言殇微微一笑,让明月感受到了丝丝来自朋友的暖意。而谁又料得到,而后两个惺惺相惜朋友,会成为你死我活的敌人。 ------------ 009夜探皇家驿馆 这一日明月去清风楼时,在阁楼上见着了一支声势排场浩大的队伍。其中间,有一顶圆形橙色的华丽轿攆,两边有橙色纱曼垂下遮住了里边的风华,其中坐着的少女身穿一袭红衣,人们只能看清她的正面,却是一方红纱巾蒙着半张面。 但单凭那一双含水的桃花眼,明月便看得出她是个姿色甚佳的美人。那双眼睛,与一个人有六分相似,安无欲。那红衣女子抬眼见到了站在窗前的明月,美眸弯出一个弧度,明月察觉到一股被威胁的气息。但,仅是一瞬。 身旁的断清风说,那支队伍是曼罗的人。轿攆内坐的,便是曼罗帝王最宠爱的公主,安无情。她与兄长安无欲皆是皇后所出,极为得宠。 明月看了断清风一眼,道:“果然是三皇子的人,情报收集地如此迅速精准,真乃卓绝。” 曼罗翊周二国在近三年来,墨靖帝的每一次生辰,都会有两国的使臣前来贺寿。名为祝寿,实则为暗中勘察墨靖国情,寻找最好的时机对其下手,将之一击崩溃。 重要的是,明月知道,除了想吞并墨靖之外,那两国还在寻找一件极为重要的物件。云萼的灭亡,也跟那物件有极大的干系。亡国之后,那两国翻遍了云萼王宫内外,但均无果。这回,倒是将注意力移到墨靖身上来了。 真是狼狈为奸。若天下四国只剩下曼罗翊周两国,他们会不会狗咬狗相互掐架呢。那个兴师动众寻找神秘的物品,又究竟是什么?在哪儿。明月觉得,她的复仇大业会走得有些坎坷。曼罗此次如此浩大的排场,又有什么目的呢。看来今晚,她有必要去驿馆走一遭。 从清风楼出来后,已是亥时将尽。午夜子时,明月将脸上的奇妆卸去,将头发梳成男人的发髻,别的还是那根白玉簪。换上一身夜行服,黑巾蒙了半张脸,从琴底取出绝尘,像一只神秘的黑猫隐入了黑夜。 豪华驿馆内,侍卫来回巡逻,锦衣卫亦在房顶探查过。然而,没人发觉到安无情公主闺房前的房檐下,已经隐入了一个黑衣人,那便是明月。 安无情房内还有另一个男人。明月这个位置看不到他的脸,只瞧得见他黑色的衣衫底和一双脚。坐在他对面的安无情,一举一动都被明月收在眼底,看得清楚得很。 “父王怎么把你也派来了,先前他不是说让我一人来此便可。”这声音,原来是安无欲。 女子的声音清亮:“十年来,翊周大皇子一直保持着神秘,外界从没有人见过他,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据我国探子得来的情报,他十年前便出了翊周,到了墨靖,而后便消失在了这片土地上。这个人,日后会成为皇兄你成就千秋基业的强劲敌人之一。而另一人,便是东方墨阳。” “呵呵,我倒是很想和这二人周旋一番,一定会很有趣。是啊!父王他们老一辈之间的斗争,要由我们这一代传承下去了。可惜那云萼帝留下的男子嗣已全部被歼灭,唯一漏掉的,便是那个不明生死的长公主。” “皇兄可是在怀疑那将府四小姐,司空明月?” “怀疑她的,可不止有我一人。东方墨阳,他也和我一样,在寻找西门明月和翊周大皇子的下落吧!呵呵。” 明月刚翻上屋顶,便听闻底下传来一道厉声:“谁在此处!”明月心中一沉,难道凭她的武艺,还会被人发现吗。当即疯狂运起轻功远离了此处,窜入不远处的一片竹林。 安无欲迎风站在房顶,再也察觉不到有人在的气息。喃喃道:“难道是我多疑了么。”再次察看了一番,真没发现有可疑之人,他才下了房顶。 明月见状,运起轻功往将府赶去。不久,她察觉到身后有着另一道气息跟着自己。来人内功极深,论功力竟稍稍在自己之上。只是那一身轻功倒是稍稍逊于自己,真动起手来,明月有信心脱离。 加快速度后,身后人依旧紧追不舍。耳边传过一丝异样波动,后者竟对她动起了手。明月一侧头避开了他的掌劲,落至地面,而那名黑衣人也随她落了地。 那人说道:“阁下是何人,为何出现在皇家驿馆,窃听他人私密?”虽然此人将声音压低,但明月还是分辨了出来,再通过对那个身形的辨认,以及风中夹杂着的一缕薄荷清香,明月只在他身上闻到过。 明月心中不禁想笑,这个东方墨阳,明明自己也是去偷听了,还要来询问自己的目的,真是“贼喊捉贼”。明月之前还奇怪以自己的轻功还会被人发现,原来是被这个家伙拖了后腿。不过,谨慎如他,断然是不会放过一个不明底细的人吧!他或许在怀疑,自己可能是翊周的人,说不定就是安氏兄妹口中的翊周大皇子。明月不想出声,防止被他认出,转身想要离去。 身后却传来寒剑出鞘的声音,直直对着她的心脏刺来。明月亦转身抽出绝尘,斩开东方墨阳刺向她的这一剑。 “叮”一声,东方墨阳手中的剑并没有像明月预料的那样断裂,还是完好如初。细看,竟是和绝尘剑齐名的斩念剑,她眼眸中满是惊叹,差点喊了出来。 而东方墨阳也极为诧异:“绝尘!你到底是谁!” 他再次欺身而上与明月缠斗起来,招招致命。短短时间内,已和明月过了百招。东方墨阳忽然不袭击她,而是躲过她的招式贴近了她的身。明月万万没有料到这个人会突然不打,反而做出了这样一件事。 面上一凉,她的面纱被东方墨阳揭了去。见了她真颜的东方墨阳,突然一怔。明月则是乘着这个时机迅速撤走,再纠缠下去,恐怕自己的秘密又要被他发现一些了。 ------------ 010身份无法改变 明月回将府后掠过司空云的屋顶,听到了大夫人陈氏的声音。明月落在屋顶上贴耳倾听,似乎又开始有麻烦惹上她了。 “云儿,后天五公主的生日会,照惯例各路大臣家的小姐们都要去的。这次,为娘听闻她预备邀请明月那丫头。你与她一向要好,可不能让那野丫头攀上了五公主。” 司空云噗嗤一笑:“娘,你放心吧。那野种进入将府的事,还是我告诉五公主的呢。邀请她去,也是我向五公主建议的,五公主对这种来路的女子亦是不喜,准备请她去好好羞辱一番,给她的生日会增点乐趣呢。” 明月抿唇一笑,司空云的好友,恐怕也不是什么头脑精明的主。要羞辱自己?那就暂且应下,去一趟那所谓的生日会,且看看都有些什么幼稚把戏羞辱她。 次日,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明月依旧一身素锦衣,不施粉黛地出门了。那三个姐妹早早地乘了马车前去皇宫的御花园,此刻就剩明月不急不缓地行走在路上。 还好,到那之后,远远地看见生日会并未正式开始。明月正想进入宴会之地,却被把守的侍卫拦住:“你,将请柬拿出来。” 明月将请柬递给了其中一人,那人接过打开一看,挑起了一条眉毛,发出一声嗤笑:“原来你就是将府的四小姐。得了,你不能从这个入口进去,现在也不能进去。” 明月没有任何表情,淡然问道:“为什么。” “五公主的交待。一会儿等所有的小姐们都入座完毕,你再从那厢的小侧门入内。”侍卫说着,伸手一指。 明月远远望去,只见一堵暗红陈旧的宫墙间,嵌着一扇红漆剥落地斑斑驳驳的小门,周边环绕着茂密的爬墙虎。 这一来,便给她下马威了。明月没再理会侍卫,她看着那些达官小姐们开始入座,便向着那扇小门走去。靠近那扇门的时候,明月闻到一股尘封的气息。靠近一看,原是许久无人使用,上边布满了灰尘,一角上还结了一张蜘蛛网。打开门的时候,发出一声悠长的吱呀声。 明月迈了进去,到席前一看,两侧都已坐满了人,座无虚席。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投来,猜测着这位不速之客。大抵是她面上银色的青花妆太过奇异,女眷们的眼神大多是不喜和嫌恶。 明月不理会这些纷纷的目光扫射,她直直看着正席上坐着的那位穿着一身红色华服的俏丽女子,想必她就是这场宴会的主角五公主了:“将军之四女司空明月,给虞若公主请安。” 东方虞若淡淡扫了她一眼,冷淡道:“原来是将府的四小姐来了。”她环视了一下席位,然后故作一副略吃惊的模样:“呀,这些个宫人们办事真是愈发地不明白了,怎么好端端地偏生把四小姐的席位给落下了,真是不懂事。来人,给西小姐再设一席。” 明月低首不语,她明白这分明是东方虞若吩咐的。接下来,不知又要怎样羞辱她了。 一个宫人抱着一只小几哧溜跑来,将之放在了最下席,另一人在之后放下一只小凳,而后添置了两样小菜,一壶酒和一尊爵。 这招待她的东西,和诸位小姐比起来,真是云泥之别。明月依旧无所表示,淡然入座。 司空云站起身来,端着果酒:“舍妹有失礼数,竟然延误了宴会的时辰,云儿替她向公主赔罪。”说罢,将爵中果酒一饮而尽。 明月眼中笑意浅浅,司空云这贤良淑德的一面真是到哪都不忘表现一番。 东方虞若也以红袖遮面,饮下一杯酒,罢了道:“大小姐还是一如既往地温雅体贴。本宫听闻四小姐原先一直流落民间,前不久才来的将府。这些礼数她不懂,本宫自然不会降罪于她。” 明月亦站起身来,端着一尊酒:“是啊!公主殿下莫见怪,明月要是能多向大姐学些礼数,也就不至于连走正门都不知道了,惹了众小姐的笑话。”她亦将酒饮尽,叹道:“果然是好酒。” 东方虞若明白她是在讽刺自己以身份欺人,但并不急着要她出洋相。她挑眉道:“哦,四小姐还懂品酒?” 明月雪白的虞若指捏着酒樽轻轻摇晃,从容道:“这杯红葡萄酒乃是陈酒。具有红葡萄的真实色泽,观酒液清亮透明。再闻其香,是葡萄特有的香气,还有浓郁的酒香,结合地堪称完美。入口酸甜适口,醇厚纯净而无异味,甜而不腻,可不是好酒么。” 东方虞若的神色有些不好看,一旁的女眷们也看出来了。只见她眼角颤了颤,玉手攥紧,一双美眸打量着明月:“据说,四小姐脸上做这番青花妆,乃是为了掩盖与生俱来的胎记。但,有些东西就是命中注定的,比如你脸上的胎记,比如本宫这高贵的公主身份。怎么掩盖,都摆脱不了既定的事实呢。” 司空琳以帕子掩了面,轻笑道:“虞若公主所言极是,身份这东西果真是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的。麻雀飞上了枝头,也始终是只麻雀,变不成凤凰的。” 明月心中苦笑,今日分明是这五公主的生辰,怎么自己一来,就仿佛变成了主角儿呢。明月站起身来,对着司空琳的方位,却不看她:“二姐说得极是,身份自然是怎样努力都转换不了的。恨只恨生不逢时,若你是大娘所生,就能像大姐这般受虞若公主喜爱了。” 司空琳原本就是受不得气的急性子,猛地起身,带翻了桌上的酒樽。她脸涨得通红,正欲大骂明月,却被司空玉拉住:“二姐,再气不过也不能再虞若公主面前发作。” 好笑,一个妾室所生的小姐,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大论身份。她明月乃是长公主之尊,还需飞上枝头去当凤凰么。一道阴冷地目光朝她射来,明月只用眼角的余光便瞧见了是司空玉正盯着自己。心中当下了然,那三姐妹中,城府最深重的便是年纪最小的这位三小姐罢。 司空琳还想再说什么?被东方虞若皱着眉制止:“行了,四小姐说的也是,你这次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东方虞若原先听了司空云的片面之词,以为明月只是个民间来的粗俗女子,从现在看来,她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好欺负。她冷眸对着明月,声音开始夹带着几分公主的威压:“司空明月,你眼中还有没有本宫了。尊卑有序,本宫爱与谁相交,还轮不到你来多嘴。” 东方虞若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明月并没有感受到恐慌。明月镇定站起,再饮了一杯酒:“好酒,只是这里空有一堆不会品酒论理的人,实在是辜负。公主殿下赎罪,明月不胜酒力,这便先行离去了。” 明月离开坐席,毫不留恋地往外走。“放肆。本宫没有允许,你便不准走。” “是谁把皇妹惹得这样生气啊。”一道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明月眼皮都没抬,便知道是谁来了。这个东方墨阳,真是阴魂不散,上哪都能碰上他。 ------------ 011曼罗人的羞辱 东方墨阳哪里都不去,偏偏站在了明月身前。明月一抬头,便见着了一张太阳般的笑脸。她丢给他一个冷漠的眼神,示意,我和你不熟。 东方虞若从主席上下来,在东方墨阳面前指着明月道:“还不是这个初来乍到的将府四小姐,她竟说这里尽是不懂品酒蛮不讲理之人,皇兄说气人不气人?” 明月话不多说,一福身便赶紧离开。紧接着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和东方虞若的高分贝:“皇兄,你不留下么。” “这个四小姐太过高傲,为兄得帮你再训斥她一番。” 才出了皇宫,明月转身,冷冷对上东方墨阳:“说吧!你又想做什么。” 东方墨阳道:“明日是我父皇的生辰,曼罗的人会正式出现在我墨靖的王宫中拜见。我希望你可以将隐藏得一部分展现出来。” 明月一挑眉:“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东方墨阳凑到她耳边:“因为明日,就是我帮你脱离相府的一个绝好时机。” 轻轻的话语,温热的气息,撩得明月耳畔痒痒的。说罢,东方墨阳对明月眨了一下眼睛,仿佛一只撒娇的猫。 明月从未遇上过这样的人,一时之间竟辨不出心头是什么感觉,就应下了他:“好。但我不会现在就将会武的事实暴露出来,我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东方墨阳笑着伸出手:“好啊!我们拉个勾,谁也不骗谁。” 明月皱眉看着他:“幼稚。”说罢,转身便离去。还是那样飘逸的身姿,绝尘而去。 东方虞若的生日小宴与现在这场面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白日里东方不念已在皇宫正殿之中接见过曼罗使者,入夜,便在御花园中大摆筵席,一来庆生,二来款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高阁之上,明月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又回忆起了十年前云萼皇宫中那场血的洗礼,浑身黑暗阴郁之气开始流淌而出。忽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东方墨阳出现在了她身边:“你现在这股气质,让我十分地不喜欢。” 明月摇摇头,强制控制了情绪,一拂衣袖抽开他的手:“我什么时候让你喜欢过。” 东方墨阳见她恢复了往常模样,又瞧见了安无欲正率着一群人过来,说道:“该布置的已布置完毕,我先下去,一会儿就全看你的了。” 明月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这是正常情况,东方墨阳笑了笑,得去和安无欲过过招了。 明月的目光落在安无欲身旁那个黑衣女子身上,曼罗的郡主安无情。她依旧是以面纱遮着半张容颜,安安静静站在安无欲身边。 隔得太远,明月听不见他们具体在说些什么。大抵是一些客套的奉承话,过后,很快切入了正题。众人皆坐在了自己的席位上,如春风吹满大地,这大臣们家里的朵朵娇女竞相献技。 丝竹之乐响起,明月摇了摇头。一个个不是唱小曲儿就是跳舞,头顶十斤重的金银珠宝,身着二两轻的罗曼纱衣,这是来献技的么,确定不是想来献身的么。 明月眼中波光一动,安无欲仿佛有所行动了。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看见安无欲的随从便抬了一面比水缸还大上些许的大鼓上来,平放在场地中央,在这面大鼓周边又放置了八面立着的鼓。 安置完毕,安无情便走上前来,对东方不念盈盈拜下,而后足尖轻点,跃至中央那面大鼓之上。 她的肢体便开始活络起来,悠悠展开的双臂,仿佛一朵正在绽放的红牡丹,举手投足之间尽是雍容华贵。她的双足随之有节奏地抬起落下,妙曼的身躯缓缓转动。 忽然,自她的袖间飞出两段红纱,猛然击在周边的两面鼓上。速度渐渐加快,手上的动作也愈发让人眼花缭乱。片刻,脚下的动作便由先前的蜻蜓点水转为了滂沱大雨击伞面。 一身红衣的安无情,仿佛化成了一团跳跃的火焰。 “一帮蠢货。”明月看到安无情一舞作罢,所有人便自发地开始为她鼓起了掌。这岂不是往墨靖人脸上扇巴掌。 明月望着下方的动静,皱起了眉,这个东方墨阳又想干嘛。但把他逼出来了,想必安无欲定是说了什么有辱墨靖颜面的话。看来,他对自己抱有很大的信心,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打算让自己出场。 只见安无欲收起了折扇,将之插在脖颈后,飞身旋转便将一面立鼓踢了出去,直直飞向东方墨阳。 一股劲风卷面而来,拂起了东方墨阳的发,带得那淡金色的裙边亦翩跹。他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紧锁飞来的那物,袖袍一挥,浑厚的内里尽聚在掌中,化成劲力打了出去。 只听见“咚”的一声响,那鼓皮上被生生打出一个手掌印,再发不出声音,破损坠落在地。 明月嘴角一弯,他倒是藏得一身的好功夫。 东方墨阳一扬下巴,对安无欲灿然一笑。安无欲眉眼深沉下来,拔出折扇一瞬打开,展开双臂身形如一只黑色的鹏鸟落至那面鼓上。 安无欲折扇划出华丽弧度,那一串立着的鼓仿佛被透明的线牢牢捆绑着,一溜儿对着东方墨阳盖去。 明月瞧见东方墨阳并没有什么动静,待到那些鼓在他身前时,轻轻跃起,如泉水穿过层层岩石,发出迅捷干脆的声响。转眼,他已跃至那面打鼓之上,立于安无欲身前。 他刚刚站定,安无欲便用折扇敲向东方墨阳右肩。东方墨阳身躯向后一仰,双脚牢牢吸附着鼓面,一个翻转避过了他这击突如其来的袭击,出现在了安无欲身后。 “卑鄙。”明月对安无欲这种行为感到不屑,在一场众目睽睽下的光明较量里,他竟表现地这样不君子。 一面狭小的空间上,淡金玄黑的身影错落纠缠,上下翻飞。越到后面,众人只能看到他们身形所过的残影。而明月沉着眼眸,将二人的行动看得一清二楚。想不到,这安无欲的本事竟能和东方墨阳杠上,短时间内二人并分不出高下。 他二人不断飞起落下,在鼓面上撞出一下又一下的震动,同时带得看得人也是纠起了心。东方墨阳若是输了,今日墨靖的脸可在曼罗面前丢光了。 “砰――”只闻见一道刚劲的声响,众人只觉得一阵强烈的劲气袭面而来,步子不由得后退一二。在睁开眼,只见东方墨阳和安无欲已分别站立在对立两边,那面打鼓被震上了空,翻转着就要落下。 东方墨阳以一身内劲注于掌间对着那面鼓打去,发出咚的一声响,便带着呼呼风声向着安无欲暴掠而去。安无欲奋力将手中折扇对之射出,如一面尖锐的铁片穿透了那面鼓,顿时鼓身爆裂开来,碎成了一块块的皮。 二人,未分出高下。 ------------ 012她华丽的逆袭 “呵呵,三皇子,你这个出神入化和我这个炉火纯青,倒是没见得有多大差别。本王可算领教了你们墨靖人对自己的定义,只怕有些高估了啊。”安无欲眯着眼与东方墨阳对视,唇角勾起一弧冷笑。 东方墨阳一派淡然,眼眸静若深井之水:“那可未必。”话音刚落,周边那几面立着的股,砰砰破裂。他看到安无欲脸色渐黑,反倒一笑,大声道:“司空明月,现身吧。” 明月拉过早拴在栏杆上的绳子,若不细看,并不能发现空中横着一条暗色的绳索。她将早已备下的红绸往东方墨阳所在之处掷去,顿时由高阁往下铺开,被攥紧在东方墨阳手中。明月抓起一旁及她肩高的狼毫笔,身体一跃,右腿勾住了绳索,如风一般荡下,笔尖在红绸上飞龙舞凤。 安无欲侧头望去,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她眼眸中不断放大。素衣翩跹踏着一帘红绸,如梅林间落下第一片雪。她的发丝被风肆意撩拨,愈显清冷不羁。那握着大笔的手却丝毫没有颤抖,矫若游龙。 他没有想到,今日,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耀了所有人的眼眸,展尽一身风华绝代。 待明月身形荡至东方墨阳面前,众人才见着了那红绸上墨宝的全貌。一个女子的书法,竟透出遒劲有力、酣畅潇洒的意味,尤其是她飞速落下间挥笔而就的境界,更显一股雷霆万钧之势,丝毫不输心有苍生的铁血男儿。 “苍天不老,东方不灭。好。”东方不念站起身,豪气念出那八个字。东方一族,会一直绵延直至苍天老去。这个明月,在曼罗面前够嚣张。不光是这八个字,她一出现,安无情这类星辰,便立刻被月亮的光辉比了下去,又将墨靖的面子挣了回来。 群臣又开始鼓掌,这一回,总算没往墨靖人脸上扇耳光。 所有人都以为明月会落地然后受恩,包括东方墨阳。明月已到了他面前,他正预备伸手接住她,她却像一朵无法触及的云彩,连她的衣角都抓不住,就又远远地离开了。 明月将袖中长纱抛出,将自己牢牢固定在绳索之上控制着方向,只来回摆动了四五次,她便稳固地停留在了半空中。她干脆站了起来,立于柔韧绳索之上。水袖挥舞,那妙曼的姿态与清冷绝代的风华,恍如九天而来的玄女停滞在了夜空,让人移不开视线。 东方墨阳漆黑如墨的瞳仁里,此刻只剩下了那白色的身影。殊不知,此时安无欲看她的眼神也是和他一模一样的。 众人都忘记了,明月只是在一根纤细的绳索上游走舞动。她那一身淡然气质,却让人完全忘了此刻她所身处的危险。 后来,安无欲才明白,或许是在这个时刻,就已对她倾心了。 明月长袖翻飞,身体向前一倾,用脚勾住了绳索,整个人全然倒挂着,开始将绳索剧烈摇晃。摆动间,她已翻身坐与其上,幅度越来越大。 东方墨阳将手中红绸底端一扔,凌风而上。明月的身体随着绳索飞速飘荡,只见东方墨阳迎面而来,向她展开了双臂。 莫名地,突然对他产生了一股信任感。她没有运起轻功,就这样直接地松开了保命的绳索,直直地落了下来。 一只坚实的臂膀揽过她的腰肢,那样温暖的臂弯却让她似曾相识,恍如隔世。她好像,记得他的温度,让她心安。然而,她又明确知道与他并不曾相识。 如一对双双归来的飞客,盈盈落地。众看客到她已回了地面,都还没缓过神来,久久沉静。东方墨阳松开明月,却还有些眷恋着她略凉的温度。明月上千对着东方不念盈盈败下:“明月献丑了,祝吾皇万寿无疆。” 东方不念朗声大笑:“明月,你这样的若只是献丑,那方才在你之前的岂不是连丑都算不上了。安贤侄,你说是不是。”说罢,那双充满威慑的丹凤眼扫了一眼安无欲。安无欲顿时觉着浑身拢上了一层薄霜,凉意渗心。 这里毕竟是墨靖,安无欲再怎么孤傲,也不会当场跟东方不念翻脸。“东方伯父说得极是,一个将府的庶出四小姐,这一身风华就将墨靖所有名门闺秀比了下去,墨靖实在是人才辈出啊。” 明月低垂着头,没人看见她眼中冰寒冷意。好你个安无欲,原本自己这一番行动,是替整个墨靖挣回了面子,经他这么一说,却让众臣开始恨起她来了。 “安贤侄此言差矣。”东方不念略有深意地对他一笑:“从这一刻起,明月再也不是卑微的将府四小姐。她,是朕的义女,墨镜帝国的明月郡主,享受和公主一样的待遇。司空将军明日便归来了,册封大典,便和他的庆功宴一起办了。” 安无欲咬紧了牙,拳头紧攥,片刻才松弛下来:“如此,便恭喜明月郡主了。” 宴席上众臣子和女眷们,都皱紧了眉头,愤愤不平。这区区庶出野女,竟翻身当了凤凰,身份凌驾在了自己女儿的头上。但她今日这番表现,又的确比过了所有女眷,闷归闷,却说不得什么。 司空琳一声冷笑:“呵,从今以后,我可担当不起明月郡主的一声二姐了。” 年轻女子们性子忒不沉稳,经司空琳这样一带头,酸味愈发变得浓烈。 “就是说啊!原本以为四小姐平易近人,还想与之交个朋友。没想到人家现在身份高贵了,我们都高攀不上了。” “哎,谁让我们比不过明月郡主这样的玲珑心思呢?看看人家方才的表现,多么的出其不意。” 明月还是清冷如水,情绪未曾有半点波动。但她知道,这会儿自己又平白无故得到了诸多仇视。复仇之际,还要分心来应付一大堆女眷,真是头痛。 女眷们还在议论纷纷,东方不念也发觉这个决定有些仓促,虽说他一早就想着给明月一个高贵身份,但在时下看来是有些过于急迫了的。皇帝的金口玉言,是不能再改的,他也没多说什么。莫言殇看明月只是不声不语地接受着铺天盖地的冷嘲热讽,心中有些怜惜。 她走到明月身前,盈盈施礼:“臣女莫言殇,拜见明月郡主,愿郡主千岁。” 明月抬起头来,看到莫言殇正福身对着自己,心头升起丝丝暖意:“言殇,谢谢你。” 莫言殇直起身子:“郡主无需多谢,这本是臣女该有的礼数。”说罢,她转过身,目光扫过众女眷。 那些个大臣的女儿们见丞相的女儿都对明月行礼,也不好意思再多说是非,心中虽极不情愿,也不得不向明月行礼:“愿郡主千岁,千千岁。” ------------ 013只怕你给不起 莫言殇的相助,明月记在了心里。今日她已完成目的,也不再想多呆下去,随便编了理由告退了。当明月经过御花园幽深之处时,却看见霖妃和一个男人面对面站着,气氛似乎很是僵硬。 “莫丞相,你这是什么态度。麟儿对你家小姐没有半点欢喜,难道还要逼他不成。” 明月停驻,原来是丞相莫无涯。只听见他的声音也涌上了怒意:“霖妃娘娘,之前可是说好了的,让四皇子娶言儿。但你就因为方才皇上的一句话,又改了主意,你还指望本相协助四皇子?” “你急什么?又不是说不娶言儿,再怎么样,她总归会是正妃。好了,本宫的兴致全被你搅和没了,一会儿皇上该找本宫了,本宫就先走一步。”说罢,霖妃便一挥长袖,风情万种地离开了。回应她的是莫无涯的一声冷哼。 明月顿时就明白过来,原来霖妃和丞相勾结,要将东方墨麟扶上皇位。 翌日,司空忆归来。明月郡主的册封典礼,亦在这一日进行。得知明月被封为郡主之后,大夫人陈氏也不敢再扣着皇上赏给明月的东西了,一早便尽数还给了她。明月在一堆衣服里挑了个遍,最后还是拣了件最淡雅的银白色穿上,踏入了一顶八抬大轿被接去了皇宫。 仪式过后,明月静静坐在一旁,等待宴席结束。东方墨阳又冒了出来,在她身边坐下:“你这女人,给你珠宝不要,给你这尊贵的身份你又不喜欢,你到底喜欢什么。” 明月眼眸涣散盯着那无聊的歌舞,清冷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不用向你汇报。你说过,昨日的事情,有助于我脱离将府,为何到现在还是音讯全无。” 东方墨阳抓住她面前的酒樽端起来就将其内液体一饮而尽,明月眼眸愈发冷沉,他却不以为然:“不出十日,你便能离开将府。没想到,你性子还挺急躁的。” 冰冷目光如刀锋般划过东方墨阳的眼睛,瞥了他一眼明月又转过头去:“若你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处,还知道了我的秘密。那么这样的人,我为什么要让他还存在于这个世上呢。” 东方墨阳好看的眼睛眯起,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你真是有够狂妄,不过,我喜欢。我帮你出了将府,你是不是,也该帮我做些什么?” 明月侧过头,对上他如墨漆黑的眸子,嘴角扯出一弧冷笑:“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做一场交易?” 他一笑,靠近明月,以手挡着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就和你做这一场交易。霖妃和丞相一直想扶东方墨麟坐上皇位,我必然是他们的眼中钉。我要你,帮我一起对付他们。” 随着他离开,说话间呼出的那股温热气流也远离了明月的耳根,那股淡淡的薄荷香气也消散开来。她心中竟有了一丝的乱,这是什么感觉,她也说不清楚。“看来你为了那张龙椅,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呵,我没说要他二人性命,但我若不采取什么行动,他们便会要了我的命。” “你这种讨人厌的家伙,在他们手中丢了命也好。” 东方墨阳心中有了丝丝不悦之感:“我死了,你会很开心?要是那样,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我会把你的秘密公之于众。” 再一道冰如刀刃的目光向他剐去:“你若不想在那之前死掉,最好给我安分一些。交易的筹码?” 东方墨阳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样:“筹码嘛,我暂时还没想好。等以后看你需要什么?我再给吧。” 明月对他无力了,不由发出一声不带任何情感的笑:“我想要的?到时候只怕你给不起。还有,别拿我的杯子喝酒。” 她夺过他正送到唇边的酒樽,自己饮了一口。东方墨阳有些愣神地看了她片刻,道:“明月郡主,这可是沾了我口水的啊。” “有什么不对?”明月皱眉,向他投去一个不解的眼神。在沂风谷中的日子,她和大师兄一直都是这样的啊!一串冰糖葫芦都是你一颗我一颗地吃完的。 东方墨阳以手肘撑着脑袋,忍着笑意,道:“没,没什么不对。”方才她叫他去死这句话带来的不快,瞬间全部忘到了九霄云外。 而这一幕,在对面的司空玉看来,直叫她恨得牙痒痒,一对精致木筷,被硬生生折断。旁边的司空琳听见声响,发觉司空玉脸色不对,忙问道:“玉儿,你怎么了?” “姐姐,你看司空明月,一张脸都毁成了这样,竟还妄图勾引三皇子。” 司空琳望着那恩爱坐在一块儿的两人,妒火油然而生:“哼,那贱人什么都没有,尽会这魅惑男人的本事了。不过三皇子一定不会看重她,要看中,也得是我这样才貌具备的。” 司空玉瞥了一眼司空琳,露出一个嘲讽笑容。司空琳啊司空琳,就算你是我姐姐,但和我看中了同样喜欢的东西,我是绝对不会让给你的。她再次盯向明月,如毒蛇一般的目光将之锁定。 明月一下便察觉到了这目光,与司空玉直直对视,微微一笑。她对东方墨阳说道:“认识你,真是摊上了一堆的麻烦。” 东方墨阳看着她的眼睛,忽然觉得近日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这双眼睛,我感到非常熟悉。” “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我,当然感到熟悉。”明月一下便想到了数日前夜探皇家驿馆那时发生的事,自己真实的容貌被东方墨阳看见过。 “除了对付霖妃和丞相,还有一事。前些日子我遇着了一个极度可疑的人,我怀疑他便是翊周的大皇子,若你能与我一起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进展。” 明月心中松了口气,还好他没将自己和那晚的黑衣人联想起来。虽说她现在和东方墨阳站在了同一战线,但毕竟没把他看做可疑信任的自己人,她并不打算将自己的秘密尽数告知于他。 ------------ 014一生早已泛黄 在明月被封为郡主后的第三天,相府有个丫鬟来求见将府四小姐,说是满塘的荷花都开了,小姐邀请四小姐一同赏荷。在自家姐妹的冷嘲热讽和白眼切齿中,明月又十分淡然地往丞相府去了。 已是入夏,明月步子踏在曲折迂回的石桥上,眼眸掠过层层叠叠的荷花圆叶,最终落在花架下那个躺在榻上的女子身上。她身上盖着一层白色薄薄的绒毯,肤色在斑驳的阳光下愈发显得白皙。脆弱地,仿佛像个精致的瓷娃娃,一碰就会碎。 莫言殇见她来了,露出一个微笑:“你来了。” 明月在她身边的凳上坐下:“相府的荷花,果真开得不错。” “花开得再好,中有谢时,很快就会入秋,到时候便是菊花的天下了。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莫言殇淡淡道,言语间似乎带着另一层意思。 “菊花残后,梅花便迎着风雪傲然绽放于枝头,你又何出此言呢。” 莫言殇眼角的笑意荡漾开来,眼睛笑成了一弯月亮。“我十六岁的时候在外边犯了病,是四皇子救的我。他说,你不要死。如果你不曾有过心愿,如果你的心愿不曾达成,那么你最好别轻易死掉。我吊着一口气,问他,你可有心愿,可曾实现?他说,天下。你别死,你若没有心愿,便来帮我完成我的心愿。存在的意义,是被人需要。我点头,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好。” 莫言殇一下子说了太多,捂着心口咳嗽了几声。明月皱了皱眉:“言殇,你可真傻。” 她却是淡然一笑:“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被他需要。明月,那么你呢?你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明月平静的心底如同被投入一块巨石,翻起剧烈浪涌,层层涟漪汹涌晕开。 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明月不禁这样问自己,其实,她又何尝不是跟东方墨麟一样执着的人。意义,那大抵便是复仇吧。等复完仇,她就回沂风谷,陪着师父终老一生。 莫言殇拿着帕子掩在唇边,咳嗽地整个人颤抖起来,一拿开帕子,上边竟沾上了团团鲜红。明月皱眉严肃道:“言殇,你今天累了,我该告辞,顺道让丫头们给你取药。” 明月转身欲走,手腕却被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抓住:“明月,听我说完好么。如果我活的太久对他来说是种厌烦,那么我也愿意早些死去。能嫁给他,是我此生最大的心愿……” 明月回头正色道:“言殇,你今天已经说了太多,休息吧。你,难道没有想想为自己活一次吗?” 手腕上的玉手无力松开,明月走了,带走了满身荷香,及一个女子的悲叹。 还未体会人生百态,她的一生,便已泛黄。人生之道阻且长,就莫要再言殇。 明月离开的时候,在相府外远远看见东方墨麟带着大队人马来了,还携带着浓重的礼。他终于来提亲了。 回了将府,明月发现姐妹们看她的眼神更加狠毒了,目光如刀刃,好像多瞪她几眼,就能从她身上剜下一块肉似的。但她们又好像竭力忍着对她的冷言冷语,明月也搞不懂她们到底在搞些什么。 管家一见她回来了,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去了厅堂:“四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有位贵客可是已等你多时了。” 明月到了大厅,却看到东方墨阳正气定神闲地坐在宾客席上,悠然饮着茶,见她来了一翻眼皮,道:“你来了。” 明月直接在他毗邻的位置上坐下,也端起一杯茶饮了一口:“你又有何贵干?” 东方墨阳放下茶盏,手肘撑着脑袋,靠近明月道:“当然有贵干,我是来找你聊人生大事的。” 明月将身体往后靠了一些:“我与你能有什么人生大事。你是尊贵无比的皇子,我只是一个连庶出的不如的卑贱小姐,我们的人生截然不同,当然不会聊到一块儿去。” “呵呵,此言差矣。不过这件人生大事得过会儿再跟你聊。在这之前,会有另一个人来找你谈谈人生。不过我想,他若是见我也在这里,脸色一定很不好看。”东方墨阳说着,唇边浮上一抹玩味笑容。 这个大男人,却时常流露出一股孩子气。倒是,有几分……可爱。 片刻,管家又慌忙过来禀告:“四小姐,四皇子也来找您。” 明月一皱眉:“他找我有何事。” “呵呵,自然是有要紧事。”一道男声响起,门口踏入一抹绛紫色身影,赫然便是他,东方墨麟。不过待他看到一旁气定神闲喝着茶的东方墨阳,亦是皱着眉道:“三哥怎么的会在这里?” 东方墨阳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在明月看来他分明笑得像只狐狸:“哦?我如何不能在这里。四弟你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门口一串随从贯入,个个手中都捧着一份礼。东方墨麟道:“我来此,乃是向相府四小姐提亲的。” 明月唇边爬上一抹冷笑:“四皇子这番举动可真是突然。明月在这将军府中身份卑微,要说与四皇子您匹配的,当是我的三位姐姐,你怎么会忽然向我提亲。” “我对你一见倾心,日夜思念。便请了我的母妃去与父王一说,恳请他赐婚将你赐予我。届时,你我自成夫妻。”这一段话自东方墨麟口中说出,却不带一点暧昧味道,倒是跟念奏折如出一辙。 明月不禁感到好笑:“一见倾心?恕明月直言,明月自知相貌丑陋,四皇子莫非是患有眼疾不成。况且相府的莫小姐一直钟情于你,众人皆知。四皇子却不给她一个交代,岂不是说明你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 东方墨麟情绪没有丝毫波动,依然平静道:“来将府之前,我已去过相府,已送去聘礼向丞相大人提了亲,我与莫家小姐的亲事已定下。” 在东方墨麟说出要跟自己提亲的时候,明月心中便已了然。原来那夜在御花园中听到霖妃和丞相的话,是这样一个意思。 东方墨麟既跟丞相提亲,又要娶明月。这是又要得到丞相的支持,又要得到将军的支持。更高明的是,当今圣上对将府四小姐的宠爱人尽皆知,四小姐那日在曼罗国面前出的风头亦被传为佳话。把明月娶了,便能多得到一些皇上的支持。 东方墨麟,你真是个人才。明月在心里暗暗夸赞,不过,她当然不愿意嫁给他。“抱歉,我想我不能嫁给你。我的愿望,跟寻常民间女子一样,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 东方墨麟的眼神如毒蛇一般阴冷地射向她:“四小姐是拒绝这份殊荣?” “抱歉,她的确不能嫁给你。”一旁的东方墨阳站起了身,负手夺到他面前,面容含笑。不过东方墨麟可不认为他这个笑容有多真诚。 “三哥何言抱歉?” “因为早在你之前,我已经跟父王请求过将司空明月赐给我为妻,父王也已答应。”东方墨阳脸上的绽开笑容,宛如温暖的阳光。 此话一出,明月和东方墨麟皆是一震。东方墨阳凑到东方墨麟耳边说道:“真是对不住了,让四弟的愿望落了空。往后,你可得管她叫一声三嫂。” ------------ 015遭遇栽赃嫁祸 东方墨麟一时语塞,眼中蔓延开几道血丝,那目光恨不能把东方墨阳生吞活剥了。“哼。”他愤然转身,拍落了离他最近一个随从手中捧的礼盒,怒声道:“我们走。” 东方墨麟走后,明月道:“三殿下,你拿婚姻当儿戏么?我还是刚才那句话,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你,显然是不能的。” 东方墨阳靠近她,直视着她的眼:“这,正是助你脱离将府的一个计策。但,娶你也是说真的。你又如何知道我做不到你要求的?” 明月背过身去:“将来,你必定继承大统,当然不止会娶一个女人。” 他将头凑过来,又是一阵淡淡的薄荷香气在明月鼻尖萦绕:“你本事这么大,我肯定被你收得服服帖帖的,怎敢造次。” 明月只觉得脸颊微微发烫,为什么和大师兄靠这样近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呢。 她将自己和东方墨阳的距离又拉开了一些:“对于管男人,我可没那个本事。你必须知道,你我之间只有这样一个虚名,但你若违背今日誓言,我必杀你。” “再过七日,你便可脱离将府来我的府邸居住。期待明日的到来吧!三皇妃。”东方墨阳笑得跟朵向日葵似的,然后潇洒离去。 入夜,今日明月的心不再像往常那般平静,无法凝神练功。在东方墨阳告诉她离开将府的前提后,她想起了大师兄。推开西窗,浅浅思量。离开已有些时日,不知师父和谷中师兄弟如何了。 “咕――咕――”一只白色信鸽扑腾着翅膀,落在了窗沿。 “小白。”明月认得这只鸽子,它谷中驯养的信鸽,还是跟着大师兄的。小白和其他信鸽不同,它的双翼边缘,是一层红色细羽。这一次,小白腿上绑的竹筒似乎比寻常的还要大上三分。明月将之取下,里边有一张卷起的字条和一个小小的纸包。 展开一看,苍劲的字体跃然眼前。小仙女,见信如吾。不在谷中,甚是思念。这一颗是能解百毒的药丸,师父只制了两颗,慎重使用。 层层暖意荡漾在眼底,此信没有落款,明月夜知道是谁,只有大师兄才会这么叫自己。她将那颗黑色药丸细细收在瓷瓶中随身带着,她并不会解毒,来日定能派上用场。而她没有想到,这么快便会将之用去。 果然如东方墨阳所说,在第二日,皇上的圣旨便准时抵达了将府。颁圣旨的还是阮星,不过这次东方墨阳没有一道前来。形式完毕,他凑到明月身边说道:“四小姐,三殿下请您随老奴去一趟宫中,有要事相告。” “那么有劳阮总管。”明月皱眉,这个东方墨阳还真是会给她添麻烦。 当然,给她添麻烦的不单单只会是东方墨阳。就在她去了皇宫后,司空玉亦紧跟其后,与司空琳一道去了皇宫。 明月还未见着三皇子,便先见着了东方虞若。明月并不讨她喜欢,反而有些惹她反感。道是冤家路窄,在这白玉石桥上相遇,气氛颇为沉闷。 明月向她道了个万福,东方虞若却迟迟不给回应。她整理着衣裙,并不抬头看着眼前两人:“哎,那天到底是说错了。这会儿麻雀真飞上了枝头成了凤凰,得了个与本宫同等的身份不说,本宫还得尊她一声皇嫂,可不是造化弄人么。” 明月依旧低着头,声音平淡:“夏日天气炎热,但虞若公主近来身子不适,这冰镇莲子羹虽清凉解暑,还是不宜食用。” 东方虞若扫了一眼边上宫女托盘中端着的冰镇莲子羹,不觉面上一红,微叱道:“多管闲事,走。” 她走之后,阮星问道:“四小姐如何知晓五公主身体不适的?” “我观她面色苍白、唇色爪甲淡白无华。人之肌体全赖血液濡养,血盛则肌肤红润,体壮身强,血虚则肌肤失养,面唇爪甲舌体皆呈淡白色。不说这些了,还是快些去年你家主子有什么要说,我听完了也好快些回去。” 倒是换成阮星一愣,嫁给三皇子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在眼前此女看来却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仿佛还很不情愿似的。“三殿下说要与姑娘单独谈话,咱家不便跟着。姑娘只需沿此条大路一直走,尽头便是殿下所在。” 明月到了东方墨阳寝宫,却见他正优哉游哉吃着西瓜羹。见到她,又笑成了向日葵:“你来了,坐。”而所有的侍从,都非常明白地退下了。 明月不客气地坐下,道:“你叫我来不会是来看你吃这东西的吧。” “自然不是。”东方墨阳用白绢擦了擦唇角,继续道:“曼罗的人在昨日便已全部退回,但有一人,还留在墨靖。” 明月眯起了眼:“你指的,可是沁王安无欲?” “正是。而且,他就留在皇宫或者附近。我,见着过他的踪影。” 明月自行倒了杯茶:“他留下的目的?” 东方墨阳摊了摊手:“我还没有查明白。” 明月一声不响,目光就那样寸步不移地盯着东方墨阳的眼睛,不带一丝温度。半晌,她说道:“就只是这点信息吗。下次,直接托人带话给我便可。天气热,我这脾气也热。”说罢,她便起身往外走。 东方墨阳本来想说,我只是想看你一眼。又觉着就这样赤果裸地说出来欠妥,最终化成了一句挽留的“哎――别走。” 这时,一个小宫娥入内,与明月打了个照面,正是方才送西瓜羹去的闻樱。她向东方墨阳道了个万福:“殿下,羹已经送去了。” 东方墨阳点头:“你先下去,本皇子还有要事与皇妃相议。” 婢女正预备离开,明月拦在了她身前:“近日,你是否感到身子不适?” 婢女有些受宠若惊,低着头,恭敬道:“多谢皇妃关心,闻樱一直以来身子就欠佳,不碍事的。奴婢先告退。” 闻樱刚走,东方墨阳便说道:“闻樱这丫头身子实在是弱了些,脑子却清明得很,这声王妃喊得真是大快人心。” 明月淡淡扫了他一眼:“我与她素不相识,怎知她平日里身子弱?我看她面色苍白,印堂泛着浅显的黑紫,颧骨处透着隐隐的青。裸露在外的皮肤不同于常人,颜色要深一些。方才靠近她的时候,我看到她胸前,散布着一些白点,宛如散落在泥泞小径上的雨滴。可能,是中毒。” 东方墨阳饶有兴致地看着明月:“你倒是懂许多。但一个小小宫女,对她下毒作甚。” 明月不以为然:“我也只是随便猜测,你若不信,大可不必当真。好了,看来你也无别事,我便回去了。” 明月正欲迈出门槛,阮星却神色有些仓促地赶来了:“殿下,虞若公主她,中毒了!” ------------ 016黑锅叫她来背 东方墨阳浓黑如墨的俊眉皱得愈发地紧:“明月,随我一起去看看。” 到了东方虞若的寝宫,只见两个御医跪在帐幔前,额头上冷汗直冒。东方墨阳走上前,问道:“虞若的病情?” 那两名御医随机重重磕头:“三殿下赎罪,公主身上的毒老臣见所未见,极是熟悉却又不尽相同啊!实在想不出解救之法。” “皇兄……痛……”帐幔内传出一声让人心疼的微弱呼喊,东方墨阳掀开一看,东方虞若的下唇已被自己咬烂,发丝皆被汗水沾湿,整个身躯痉挛着,痛不堪言。 明月到他身边,说道:“让我看看。”她正欲把住东方虞若的慢,却遇上了个搅局的。 “且慢。”司空玉站了出来:“御医检查出那碗西瓜羹中含有剧毒,并且,是在你去了之后才被送来的。难道你不想解释一下什么吗。” 明月不理会她,素手搭上了东方虞若的脉搏,眉头顿时蹙起。司空玉一看这苗头,心中顿时有股不详的预感,难道说这个野种还懂医术?她究竟有什么不懂的? “痛断肝肠。”明月说出了四个字,但她又有些不太确定:“不对,脉象又不尽相同。像是……体内还有微弱的一种毒素潜在。对,两种毒素结合,便造成了众人见所未见的奇毒。” 司空琳微红着脸,大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那送汤水来的小宫女说了,就是你曾接触过那西瓜羹,现在却在这里贼喊捉贼!” 东方虞若明白了什么?看司空琳的眼神尽是轻蔑,但此刻她已然被疼痛折磨地半死不活,说不出话。 东方墨阳冷冷说道:“将军的二小姐,你说话,可得放聪明点。” 司空琳有些委屈,却还是理直气壮:“我说的是真的,不信,问问玉儿。” 司空玉上千行礼,而后道:“三殿下若是不信,可将那个宫女传唤过来,一问便知。” “最好是这样子。”明月淡淡一笑,转身对东方墨阳道:“三殿下,恳请您将闻樱传唤过来,让她指一指,明月这样出奇的容貌,她总不会认错了。” 司空琳的心一下子悬起,身体开始发抖,低着头不敢说话。而司空玉则目光紧紧锁着明月,阴沉地快要低下水来。她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小看了这个野种,她会的东西实在太多,自己根本无法探清她的底。现在,三言两语便扭转了局势。这一次的决定,似乎有些错误了。若是那宫女指出了自己,便只能让司空琳来背这黑锅。 东方墨阳沉声道:“好,若是你诬蔑明月郡主,便治你的罪。”阮星闻言便速速离开去传闻樱了。 片刻,阮星回来,却不见闻樱的踪影。阮星神色很不好看:“殿下,闻樱,死了。尸首就放在门外。” 明月和东方墨阳皆是一怔,方才她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死了。而司空琳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下,就是死无对证了。 “去看看。”明月落下一句话,率先出了门。闻樱的尸首放在一架白色担架上,而那白布,已被浓稠的淡黄色液体浸透。那些液体,全部是自尸体中流出,此刻还在潺潺地流着,夹杂着缕缕红色的血丝。 司空琳看了,发出一声轻呼,后退几步躲在司空玉身后,不敢再看。明月走上前半蹲在尸体旁,却发现闻樱的手间省着几颗像小粒玉米般的突起,她的肤色变得更加暗沉。明月还在思索,却被阮星拉回:“郡主殿下,万万不可靠近呀,万一这是什么罕见的疾病,若是传染给您就不得了了。” 此刻,寝宫内慌慌张张跑出一个小宫女,脸上还挂着泪:“三殿下,不好了,公主她又吐血了……” 东方墨阳面色一沉,道:“阮总管,你去吩咐将闻樱的尸体火化的事,此事不能声张,以免引起宫人的恐慌。”说罢,他便匆匆赶往东方虞若身边。 两个御医手忙脚乱,却始终想不出个对策。东方墨阳眼角的青筋跳动了两下,声调如雷鸣前的闪电,预兆着接下来他会有多大的愤怒:“你们两是干什么吃的,医不好公主,便自行了断吧。” 明月思量片刻,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从中倒出了一颗药丸,对东方墨阳道:“帮公主倒杯水。” 东方墨阳一怔,但对于眼前的女子,他却从来怀疑不起来。明月将东方虞若扶起,在她口中塞入了一颗药丸,东方墨阳给她喂了些许水,药丸便被吞入了腹中。 片刻,东方虞若便安宁下来,肢体渐渐舒展开,脸上只有被折磨过后的虚弱,再看不出痛楚。 明月也是暗暗惊叹,师父的药果然厉害,解这种奇毒都是这么轻松。 东方墨阳一把抓住明月的臂膀,一双眼眸流光溢彩:“明月,你真是太叫我惊喜了。” 明月掰开他的手,面无表情:“三殿下请自重。给公主服下的药,乃是之前遇上的一位高人所赐,仅此一粒。是公主命不该绝,深得上苍垂怜,这颗药才会入了她腹中,与我无关。” 帐幔内传出一声轻软但平稳的声音:“皇兄,明月是被冤枉的,我知道是谁下的毒。” 天气炎热,司空玉却感受到了阵阵冷意,司空琳更是被这句话吓得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明月倒是有些意外,这个公主不是挺讨厌自己的么,这会儿却替自己说起情来了。她没有说话,静静等着东方虞若的下文。 东方墨阳将她扶起,轻轻靠在枕垫上:“虞若,谁想害你,说出来,皇兄会替你惩治他。” 东方虞若轻点头:“本宫一直将此人视为懂规矩的好友,她却太叫本宫失望。她不知道的是,本宫先前遇上过明月,明月还叮嘱本宫别吃生冷食物。说是她送来的,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你说是不是,司空琳?” 司空琳一闻此言,双腿瞬间如被灌了醋,跪了下来:“公主明察,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下的毒……” 东方虞若有些生气:“若不是你下的毒,你怎会冤枉是明月送来的?你一定知晓这汤水中有毒,还企图嫁祸给她。” 东方墨阳一声冷笑:“果真是最毒妇人心,身为明月的姐姐,竟这样诬陷于她。来人,将司空琳暂且押入天牢!” 司空琳满脸愁容地看着司空玉:“玉儿,你说句话啊!不是我做的!” 司空玉皱着眉:“姐姐你先镇静,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司空琳顿时红了眼,扑到她身前,像一头张皇失措的恶兽:“你什么意思?你别忘了是你……”话还未说完,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姐姐,姐姐?”司空玉明明点了她的昏睡穴,却假装惊慌地摇着司空琳的身躯:“公主殿下,姐姐晕过去了!” 东方虞若一声冷笑:“晕过去,也是不妨碍将她收监的。” ------------ 017替司空琳求情 明月侧过头去,对东方墨阳道:“既然公主已无事,明月便告退了。” “明月!”东方虞若一声呼喊,有话想说,却似乎难以启齿:“那个,谢谢你救了我。”说罢,她像个初次跟情郎表白的小女孩似的钻进了被子里,不让人看到。 “是公主和这解药有缘,明月言尽于此,先行告退。”明月有些意外,那一日那样跋扈的五公主,原来是个率真的姑娘家。她浅浅施了一礼便速速离开了这里。 司空府中上下很快知道了司空琳被关押天牢的事。二夫人柳氏当场哭得差点昏厥过去,司空玉一直在一旁安慰。 柳氏眼泪流得差不多了,开始大骂明月:“一定是你,你这个小妖女,一定是你施法让公主中毒,再让她好过来,你就是想栽赃嫁祸给琳儿!” 明月把玩着手腕上的白玉镯,头也没抬,也不想和这婆娘多说废话。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老爷!你看看我们苦命的女儿,你再看看你接了个什么瘟神回府。琳儿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呜呜呜……”柳氏激动得很,司空忆也被她烦得头大,他又何尝不担忧司空琳呢。 司空忆摆摆手,厌恶说道:“哎呀行了行了,都别说了。月儿,跟为父到书房去一趟。有些话,我要单独跟你讲。” 明月跟着他到了书房,司空忆语重心长道:“月儿,司空叔叔知道是你的姐姐对不住你,但她毕竟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忍心看着她送死。司空叔叔求求你,救救她吧。”说罢,他竟要单膝给明月跪下。 明月的心颤抖了一下,一个父亲,为了女儿的命可以对一个小辈下跪。况且,他是那样伟岸的一个英雄,豪情万丈的将军。 她忽然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一天,父皇就那样倒在血泊里,最后一个表情是微笑。 心中酸涩万分,她忍住了情绪,淡淡道:“司空叔叔,明月也将您视为父亲,自然是不会不管姐姐的生死的。您放心,我会将姐姐救出来的。” 第二日一早,明月便随司空忆进了宫。一入宫,便兵分两路。 东方墨阳正陪着东方虞若在花园中对弈,有宫人过来禀报:“三殿下,五公主,明月郡主求见。” 东方墨阳心中一喜:“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竟会主动来找我。请她进来吧。” 明月进来后,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静静站着。东方墨阳饶有兴致地围绕她转了一圈,说道:“你主动来找我,真是罕事一件。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明月没有理他,径直走向东方虞若:“公主殿下,明月想请求你,对司空琳网开一面。” 东方墨阳有些意外,她那样的人怎么会替人求情,他可是在她初来清风楼的那一天便见识过她杀人的手段和眼神,那么干净利落,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东方虞若也有些错愕:“怎么,她那样害你,你还替她求情?你会不会太善良了一些?” 善良?她为复仇而来,根本与这二字无缘。明月只不过,不想欠人情罢了。“父亲不想司空琳死,我不想父亲难过。” 东方虞若端起茶杯,撇着水面上的茶沫:“可她有谋害本公主之心,岂能轻易饶过。” “她在狱中自然受了一番折磨,得到了诸多教训。况且,害公主的不是她,而另有其人。” 东方虞若眼睛一亮:“哦?那会是谁?” 明月却卖了个关子:“公主日后自会知晓。我虽明白是何人所为,却没有证据。但今后,那人万万不敢再对公主下手了,请放心。还请公主看在那颗救命药丸的份上,绕司空琳一命。” “本宫启是随意被人利用的,况且她有心加害于你,你难道不明白?” “给公主送羹的侍女已经亡故,死无对证。姐姐一口咬定她亲眼见着了那侍女往羹中加了东西,心中对我的事有些难平,这才走了歪路。无人知晓这毒究竟是谁下的。” 东方虞若对明月已有了好感,越看她这一身气质越对胃口:“既然你这么说了,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暂且饶过她。若她再胆敢有此心,决不轻饶。” 明月浅浅一笑:“多谢公主成全,明月告辞。”她向来不是个拖沓的人,一达成目的就抽身离开。 而她没走多远,东方墨阳从后边拽住了她的袖子。明月一甩手,却甩不开。她冷冷说道:“放手。” 东方墨阳灿烂一笑:“我就不放。” 明月再次深感无力,由他拉着:“堂堂皇子,怎么跟个无赖似的。” “再过几日,便是我和你大婚之期。我真是,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且不知你那青花妆下的半张脸,是如何一副模样。” 东方墨阳还没反应过来,不知明月用了怎样的手法挣开了他的手:“非常遗憾,只怕你没有机会看到了。” 回府后,明月召来了小白,将一张写好的字条塞入竹筒绑在了它腿上。小白扑腾了几下翅膀便消失在了明月的视线中。一袭素衣的女子凭栏远眺,轻轻一声长叹。大师兄,愿你在沂风谷,一切安好。明月,就要嫁人了。 沂风谷内,九重塔上。素袍的男子远望着墨靖所在的方向,思念伊人。远处一点白色不断靠近,他伸出臂膀,小白抓着他的小臂牢牢站稳。男子取下竹筒,倒出里边的书信,原本微笑的嘴角蔓延开严肃。手中的字条,瞬时被震碎成粉末,风一吹散落在沂风谷的各个角落。 这一夜,男子无眠。在九重塔上,看了一夜清辉明月。 ------------ 018大婚之时遇刺 平日里,冷霜坞内是没有人往来的。今日应了司空忆的要求,一些叫做下人的神秘生物终于出现,布置了房间。在盛夏结亲的人家少之又少,而明月偏偏在这个时分要嫁给东方墨阳。将军府内铺满了红毯,红绸彩灯结得到处都是,满眼火辣辣的红,让人身上不觉直冒热汗。 小丫鬟整理了新娘的红装,用袖子抹了把额上的汗,替新娘梳了头。“小姐,将凤冠戴上吧。” 明月平静接过,将沉甸甸的重量戴在头上。嫁人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此刻明月心中却是格外平静,仿佛不是她在嫁人一般。 东方墨阳会是她的夫婿,她想想都有些可笑。整理完毕,明月说道:“将我的古琴抱过来。” 小丫鬟仔细抱来,明月接过,也不叫喜娘搀扶,大踏步出了房门与平日无异。司空府内,除了司空忆一人眼中有着滚动的晶莹,其余人皆是一副僵尸脸。 婚礼的排场皆是按照公主出嫁的规模来办的,东方不念很是用心。 明月远远望见迎亲队伍最前边的东方墨阳,那一身红衣的姿态,仿佛撞入她心底最深处的柔软。那种熟悉和依赖,仿佛穿越了百年再度袭上心头,如月下的白莲迎着微风缓缓绽开。 盛夏夜的星空尤其璀璨,热烈地像三皇子府中正举行的那场婚礼。走完了一切繁琐流程,明月进了喜房后,自行掀去了盖头,连那凤冠一起拆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东方墨阳一入房间,见她青丝披肩的模样,顿时一愣:“按理说,掀喜帕这等事是为夫来做的。” “我们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你别真入戏了。”明月将古琴取出放在案上,一勾红唇:“这婚结得虽没意思,来客倒是颇为有趣。你猜,他们是谁呢?” 窗外的林间,细碎微小的声音,都不能逃过他二人的耳。东方墨阳沉寂片刻,道:“这二十来人,都是安无欲的人吧。” “你再听。四里外,是否还有人在过来?” 东方墨阳侧耳倾听,果然还有一批人马,距离此处已不过三里的路程。 明月素手轻放在古琴弦上:“现在,调控好你的内力,是时候赶一赶外边的苍蝇了。” 玉指轻触琴弦,速度很快调上来。她指法怪异,到后来东方墨阳快看不清她是如何在动。 一个个音符接连不断溢出,怪异的音调无孔不入地倾入大脑,像一支支无法避过的钉子,尽数刺入心间。 明月额间渗出一颗冷汗,东方墨阳只觉得体内血气不断翻涌,内力四处游走,劲气四散。 “稳住心神,控制你的内力去抵御我的琴声。”明月清冷出声,眼神冷峻。她已听见有人抵挡不住这勾魂摄魄的琴音,落了地。 “嗖――”一只镖对着明月直射而来。只听见“叮”的一声,东方墨阳用斩念将之扫开。即刻,便有五六个黑衣人破窗而入。东方墨阳身形一闪,便处在了黑衣人中间,与他们缠斗起来。 而又有黑衣人从窗口潜入,手中寒剑对着明月直刺而来。 明月眼眸一沉,泛起浓浓杀意。琴音戛然而止,素手一掌击在案上,古琴腾空翻转,她一把抓住了暗槽内飞出的绝尘剑。 剑光一闪,锋刃上沾染了一缕红,顺着剑身至剑尖凝聚落下,一颗红珍珠落地破碎。“砰――”古琴稳稳落至案面。 一颗人头咕噜噜滚落,带出一溜的血迹斑驳。那双眼睛还惊恐地睁着,他甚至没有看见明月是如何拔剑对他出手的。 其余黑衣人来来不及发觉同伴已被杀,明月携带着死亡已悄然而至。她出手太快,并不去迎接他们的兵刃,那种招式对她来说几乎全部失去效用,一眼便被她看穿,身体诡异地避过。 那冰凉的剑身,便已刺穿滚烫的心脏。黑衣人手中的寒剑应声而落,随着明月将绝尘抽离开他的身体,他感受到了心脏最后的几下跳动。生命的最后,女子发端的暗香扫过鼻尖,便再也没了意识。 东方墨阳杀尽了缠扰他的五个黑衣人,往明月那厢看去。他眉眼一动,那女子手中的剑,赫然便是那一日他所追逐的黑衣人手中那一把。 此刻的明月,银牙紧咬,眉宇间是一股不可抵挡的杀伐之气。她的杀戮是建立在抛却自身性命之上,招招致命。她发丝散乱,随着身体的移动飘飘飞飞,左半边脸的青花妆沾染了三两抹血痕,妖冶危险,像来自修罗界的夺命女修罗。 一股强劲剑气横扫而出,剩余的三名黑衣人皆被割断了咽喉。明月的剑挽出一个完美圆弧,背在身后。“走,外边还有很多恼人的苍蝇。” 东方墨阳还来不及搭话,她的身影就如一阵风拂过身边,只留下发间的暗香和杀戮的血腥。他亦追着她的足迹破窗而出。 兵刃交接的声音引来了府邸中的侍卫,那番惨象让他们不觉身躯一震。他们见着的是一个散着发浴血收割生命的恐怖皇妃,那夺命残忍的招式,是对生命的毫不眷恋。 高高的围墙上,一抹黑影临风而立。飘飞的裙角和发丝,一如他弯起的不羁唇角。 明月亦注意到围墙上那个人影,剑刃抹过一黑衣人的脖子,抽身直上高墙。 安无欲的瞳孔中,那红色衣裙的身影不断放大,手中一柄凉寒直刺心房而来。他转过身去,耳边风声呼啸,脚下的树木呼呼而过。 身后的人儿依旧穷追不舍。蓦然,那柄剑直刺向安无欲的头颅。他微微一侧,剑身几乎擦着他耳廓过去,深深刺入了树干。 一袭红衣从他身边掠过,一把拔出刺入树干的剑,直刺他的心脏:“安无欲,你找死!” 折扇紧握在手中,挡开了明月这一剑。安无欲应付地并不轻松,稍不留神便会被她刺中死穴。 明月身躯一转,发丝飘落晃了安无欲的眼,那柄剑如毒蛇一般出现在他脖颈边。 安无欲的折扇被轻易挑开,身躯后仰,脖颈间感受到了一阵凉意,紧接着便蔓延上火辣的刺痛。双脚擦着树干一路下滑,明月的剑直指着他的咽喉半分不曾松懈,亦随着他一起落下。 安无欲猛然对着树身踏下,身躯猛然窜出,离开了明月身下。待他落定站稳,脖子上汩汩温热溢出。用手一摸,滑腻血腥。 他眼睛望向前方,那红影并不打算放过他。折扇瞬时打开,隐匿其中的八支毒针对着红影飞射而去。 明月眼眸中波光一转,绝尘轻挽,叮叮碰撞上暗器,尽数挡开。 安无欲欺身而上,亦不再留余力。“为何对我这般赶尽杀绝?” 此刻明月的眼神无比嗜血。说出的话仿佛是从喉间挤出来的一般,一字一顿:“曼罗人,都该死。” 眼底涌上火花,明月的话,触怒了安无欲。折扇与绝尘僵持着,一掌重重袭向明月,掌风震得明月发丝翻飞。 一只柔软无骨的柔荑贴上了他略有些粗糙的手掌,那略凉的触感让安无欲不觉一愣。 仅仅一瞬,便爆发出难以承受的内力。二人双双被震开,倒在了地上。他怎么也想不到,那样一只柔弱的手,会有这样恐怖的力量,完全可以和自己抗衡。 安无欲只觉喉头一甜,一口咸腥吐出,眼前有些昏暗。 明月夜没有好到哪里去,绝尘剑落在身边,浑身劲气四散,内力四处游走,一下子还无法动弹。 二人目光相撞,紧紧僵持着。此时,林间树上又落下近二十个白影,他们皆手持着月牙般的弯道,锋刃上海映射着星夜的阴寒光芒。靠近了,明月才发现他们身上皆以淡黄色丝线绣着一轮弯月。月,是那个帝国所信仰的图腾。 “翊周的人……”明月的心沉了下来。 ------------ 019我的结发之妻 来人皆是半蒙面,说出口的声音有些闷:“把这二人全杀了。” “杀了本王,不怕曼罗大军前来讨伐你们翊周么!”安无欲怒喝,体内血气翻涌,不由得又咳嗽了两声。 “呵呵,沁王殿下。你们的人都已叫东方墨阳的暗卫杀尽了,我们在此杀了你,又不会有人知道是翊周的人做的。至于这个女子,极有可能是云萼余孽,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明月迅速运转着体内真气,游走于四经八脉,强行调动内力。一个白袍人靠近明月,手中弯刀高高举起,流转过一道寒芒。明月手一张,绝尘吸到掌间紧握,从地上跃起,一剑刺穿了白袍人的咽喉。 那柄弯刀还来不及斩下,便无力脱离了主人的手,怔怔落地。而明月的剑,已在弯刀落地之前便离开了白袍人的躯体,吻上了下一个目标的咽喉。 安无欲撑着地面,咬着牙欲站起来,却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明月,她发丝轻舞,衣裙翩跹,像一只蝴蝶上下翩翩飞。所过之处,需有鲜血的祭献。她是杀伐的女神,足下踏着败者的性命,浴血而来。 “明……月……”他喃喃出声。应和他的,却是一柄寒凉刀锋。明明在第一时间就已反应过来,四肢却不像是自己的,只能看着那刀刃劈向自己的面门。 安无欲还来不及想这一生就这样走到了尽头,右边脸上被一股黏腻的温热糊住。浓重的血腥味直直钻入鼻腔,随着一声惨烈凄厉的喊声响起,他看到那一只握着弯刀的手与肢体分离落地。她的剑,还插在头顶的树干上。 明月摆脱白袍人的纠缠向安无欲这边飞跃而来,攥下她的剑紧握在手中:“你的命,是我的。”而她在方才的打斗中硬撑了太久,经脉愈发紊乱,真气四窜,嘴角血红蜿蜒流出,她的身躯却纹丝未动。 “我撑不了多久了……”明月声音虚浮,眼眸沉重,绝尘插入土中,支撑着身躯不要倒下。 她纤瘦的身体挡在身前,安无欲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般复杂的感受。就在上一刻,她还像一只红了眼的母狮死死追杀着自己,而这一刻,又是她挡在身前,只落下一句,他的命是她的。 很好,同样地,她的命,他也不准任何人决定。 手上的青筋逐渐凸起,一路蔓延开来,连同那眼角的筋脉,亦清晰可见。安无欲玄黑的袍子和发丝,都在轻轻舞动。 明月感受到了身后的异样,侧头,眼睛微微一眯。他竟强行运转真气,将内力提升了一个层次。而对方,还有着**个白袍人。而且,为首的那人不像寻常杀手那样简单。 此时的安无欲就像一只黑豹,迅速隐匿入了黑夜,在衣裙白袍人之间穿梭。那把折扇,毫不逊色明月的绝尘剑,打开的扇面锋利无比,恍如死神肩上所扛的收割生命的镰刀。 他是力量与速度的结合,健硕的身躯直直撞上白袍人,将之震得浑身颤抖。扇面被旋转着扔出,划破了他身后预备偷袭的白袍人的咽喉,然后回到了他手中,插入了在他面前的白袍人的脖颈。 插在土中的绝尘剑传来异动,明月的眉头蹙得愈发得紧。对方的援手来了。不曾想到,翊周来了这么多人,先前误让人以为他们只有这么些人,却没料到他们是一批一批地到来,之后,不知是否还有援手。 果然,又从茂密的树丛中跃出了诸多白袍人,尽数涌向安无欲。明月环顾四周,搜寻着最安全的逃生道路。目光扫过那领头者,却发现他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随时准备动手取自己性命。 安无欲忽然出现在她身旁:“屏住呼吸!”他一把拽住明月的臂膀,将她带至茂密的树杈间。袖中的药粉早已挥洒而下,如一片濛濛白雾笼罩着众多白袍人。 那领头者一看形势不对,大喝道:“不要呼吸!”但安无欲的毒启是吃素的,甚至,沾身即死。三十来人,顷刻间只剩下了**个。 明月由着安无欲带着自己逃命,身后传来一声爆喝:“安无欲,你要带她去哪!” 是东方墨阳的声音,他终于来了。 安无欲眼中波光一动,自己并撑不了太久,况且加上一个明月,迟早还会被追上。当下,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命要紧,来日方长。他一把将明月往后抛去,远远遁开。 明月看到那穿着一身红衣的男子朝自己张开了双臂,将自己牢牢接在了怀中:“我来了。”明月闻声顿时安下了心,浑身瘫软下来,软绵绵卧在他的怀中。 身后白袍人已然追至,东方墨阳挽住明月的纤腰将她扛在肩头,继续往前方飞越。 果然,明月担心的事发生了。迎面,来了翊周派出的第三批杀手。 “东方墨阳,留下你肩上的女子,可放你平安归去!”那为首的在身后大喊,明月意识到那两国这般兴师动众,皆是为了自己。看来云萼余孽的命,还是很值钱的。他们宁可错杀,也不愿放过。 她淡然对东方墨阳说道:“放我下来吧!他们的目标是我。” 东方墨阳却是放声大笑:“笑话,我的结发之妻岂能交由你们!若我放开了她,便不配为一个男子!” 他脚步停住,越至地面:“月儿,没震着你吧?” 心头萦绕的感觉很奇怪,明月甚至忘记了现在正被人追杀,脑海中反复咀嚼着他说的“结发之妻岂能交由你们”。她摇头:“没,你的轻功很不错。” “好,你抱紧我的脖子,斩念剑,很久没有饮血了!” 明月搭住他的肩膀,东方墨阳抽出手来将斩念抽出剑鞘。白袍人不断靠近,弯刀频频挥舞着贴向两人,却总是被东方墨阳出其不意地以斩念挑开。甚至原本挥向两人的刀,经他的剑一碰,就招呼在了自己同伴的身上。 东方墨阳清扫着前边的障碍,明月则处理着后边的苍蝇。白袍人瞧见她明明已没了战斗的能力,手中的剑却像一条灵活无比的毒蛇,总在不经意间悄然吻上来者的死穴。不信邪的都凑上前想试试看取二人的命,却无一例外地倒在了明月的剑下。 为首者终于不再袖手旁观,正面迎上了明月。此时,明月只能以诡异的手法与他缠斗,她的内力在短时间内无法调用,也失去了太多力气。 即使如此,那领头者亦深感棘手。他屡屡的致命攻击,却总能被女子化解,他伤不了女子,女子亦只有自保的能力,无法反攻。 他的白袖一挥,对着苍穹射出了一只短箭,一股夹带着浓重奇异香气的白烟涌出,随即夜空绽放出了一只小型紫色羽翼状的焰火。他们,还有第四波援手。 明月一挥衣袖撩开那些白烟,喝道:“快走,他们的援手又到了!” 东方墨阳闻言也不再恋战,此刻,这里只剩下了四五名白袍人还留着命。明月垂在他肩头,散乱的发丝在呼啸的风声中肆虐拍打在脸上,恍如刀锋触过。两人在林间不断飞速穿梭,身后的白衣人很快便成了小白点而后消失在了视线中。为了防止再次迎面遇上白袍人,东方墨阳随意挑了方向离开。 不知奔波了多久,终于听不见有人追来的响动。而在黑漆漆的夜晚,除了看得清漫天的繁星,明月和东方墨阳都不能认出现在身处何方。 “他们短时间内追不上我们了,放我下来吧。” 东方墨阳轻轻将明月放下,明月却是两声咳嗽,吐出了一口血。 “月儿!我替你运功疗伤!”东方墨阳不由分说地将她横抱而起,借着微弱的星光在这荒山野岭间寻到了一个山洞,抱着明月走了进去。 他将明月放下后,又以掌力击碎了入口处的大岩石,纷纷滚落填满了洞口。东方墨阳自袖间取出了火折子,火光亮起,才看清山洞内空间很是宽敞,甚至不像是天然形成的。不过眼下,两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东方墨阳将火折子交给明月,又找来诸多干枝枯叶,生了个小火堆。火光映着他的脸,在明月看来他的笑意似乎又柔和了几分。他坐到明月身后,手掌贴在明月背上:“月儿,现在我要开始替你运功疗了,可能有些许疼痛,你得忍着些。” “呵!”明月无奈扯起唇角:“还有什么苦我没受过的。这肉体上的遍体鳞伤,对我而言亦不过家常便饭。只不过因着家师的灵丹妙药,伤疤全部消退了罢。” ------------ 020石棺中的秘密 背部被源源不断地注入一股股温润真气,诱导着明月体内紊乱四散的真气,开始有条不紊地游走于四经八脉。 明月的额头上开始渗出冷汗,经脉骨骼间被外来的真气硬生生地填充,再融合,其痛楚苦不堪言。她的唇色变得苍白,头顶甚至开始溢出了几缕渺茫稀薄的白烟。 一个时辰过去了,她衬在里边的衣服已被汗水浸湿,浑身燥热发黏,再加上体内源源不断产生的痛楚,叫她极是难受。然,未曾听见她喊半声痛。东方墨阳将最后一缕真气打入,猛然一拍明月背部几处要穴,她吐出了一口血。 东方墨阳调息了体内真气和气息,脸色亦不太好看。 “想不到那夜驿馆竹林边遇上的黑衣人是你。你青花妆下的脸,并没有什么胎记。若扮成女妆,必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明月用袖子拭去唇角血迹,声音已恢复往常的清冷:“自古红颜皆祸水,那样的容颜,不露也罢。这身上真是难受得紧。”她皱了皱眉,站了起来。 一时无言,山洞里只剩下嘀嗒嘀嗒的滴水声。明月循声而去,发现了一汪澄清的静水。她转身说道:“我下水洗洗,你不准朝这边看,要不然,我杀了你。” 东方墨阳一愣,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呃,好吧。那我转过身去,一直和你说话,你也好判断我有没有靠近想非礼你。” “无耻。”明月落下一句话,缓缓卧入水中。而出乎她意料的,这并不是个浅塘,一下子还踩不到底。隔着衣物实在太过难受,这套喜服又繁多,明月开始一件件剥下来。 东方墨阳侧着身躯,尽量表现得正人君子,一脸严肃,只那眼神有些不太自然:“你我结婚的消息,父王并未公诸天下,曼罗人来砸场子倒还能想明白,但翊周的人怎么会知道?” 明月并未回答他这个问题:“你闭上眼睛过来,将我的衣服拿去火上烤干。” 东方墨阳一回头,只瞥见一截白嫩如羊脂玉般的脖颈和一只藕臂露在外边,不由得烧红了脸。 “啪――”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一块白花花的东西直直打向他的眼。东方墨阳一把抓住,手心里冰冰凉凉。展开一看,竟是一团冰块。 “凝水为冰,好深厚的内力。看来你已经完全恢复,真是可怕的女人。” 明月解下了所有衣服,阴沉着脸:“少说废话。” 东方墨阳闭着眼,听着明月的指引摸索着朝她这边靠近,刚到这汪水边,外头有了动静。 “东方墨阳还有那女子,我知道你们在里面。这山洞里面乌漆嘛黑,你们必然升起了火。若不出来,不出半日便会窒息而亡。” 是那领头者的声音。东方墨阳挑眉:“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明月的一双眼眸闪过流光溢彩的光华,豁然省悟:“一定是那个时候,他发联络讯号的时候,袖间散出的那股有异香的白烟。”话音刚落,她似乎觉察出环绕着身躯的水有些异样。 东方墨阳冲洞口大声道:“若是出去,你们必有埋伏,与其这样,倒不如闷死在里边。” “好,有骨气。既然如此,你们便尝尝这烟雾的味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忍多久。” 东方墨阳侧过头看向明月:“不好,他们要用火熏。” 他才说完,一只玉臂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往水中一带。东方墨阳整个人落入水中,浮在明月身边。他错愕道:“你干什么!” 明月抓起搭在岸边的衣服:“静水常深,没了衣物的阻隔,我才感觉出这下边的水原来是流动的。底下,一定有出口。”说罢,她深吸了一口气,潜入了水底。 东方墨阳追上她时,她已套上了所有衣物。明月见他来到了身边,一把拉住他的手,两人在黑暗的水底摸索着出口。 而在壁沿上,真的有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明月将东方墨阳先塞了进去,自己随后进入。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一串串泡泡自口中吐出。若二人再不能出去,只怕会淹死在这黑暗的通道。 绕过一个转弯,二人终于看见了前方有一点昏白的亮堂。二人加快了速度,相互牵引着向那处游去。 水声响起,明月和东方墨阳相继露出了水面。这里,却不是在山林野间,而是在一间镶满夜明珠的亮堂密室之内。 明月攀上了岸,环顾四周,皆是堆满了金银珠宝,极是华贵。中央,放置着一具石棺。这里,竟是一间墓室。 明月在四周走了缓缓走了一遭,踩到了倒在珠宝堆上的一具白骨。白骨的胸前,还插着一把带着厚厚蜘蛛网且锈迹斑驳的匕首。“生前贪图荣华,死后,还不是成了附在荣华表面的一层灰。” 东方墨阳走到她身边,发现这白骨只是普通的白骨,匕首也只是普通的匕首。并不像传说中那般是哪位高人前辈的遗体,更不用谈藏有什么玄机或秘籍。“我也四处打量了一番,并没有找到有关墓主的信息。” 明月的目光落在那具尘封的石棺上:“或许,答案就在这棺材里。” 二人攥紧了手中的剑,分别站在石棺的头尾,将剑刃插入了石棺缝隙。东方墨阳直视明月的眼睛:“月儿,若里面有具僵尸,你怕不怕?” 明月将剑刃插得更进去一些:“僵尸有何所惧,它们没有人的阴谋诡计,只是可悲的血的奴隶罢了。” 他温暖一笑:“好,对于你,我不会用阴谋诡计。” 二人眼神交汇,剑锋绞动,将棺板直接掀了开来。“砰――”棺板落地,扬起纷纷扬扬的灰尘。静静躺在棺内的,并不是一具尸骨,而是一个体态丰腴的女人。这个女人并不像死了很久,只是如睡死过去了一般。 她脸上化着妖冶的妆容,金灿灿的衣装上点缀着数十颗碧绿的翡翠,俨然一件金缕衣。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未免白得过分,甚至到了半透明的境地,看得清其下一条条显着黑色的经脉,仿佛是被泡肿了似的。 明月刚想俯下身凑近看看有什么端倪,那女尸忽然挣开了空洞的双眸,明月瞬间退至三尺开外以剑尖指着女尸。 女尸对着东方墨阳,他才看清那双眼睛不是空洞,是完全没有瞳仁,只是一片眼白! 女尸闻着了生人的气,瞬时坐了起来。她猛地一拍石棺,石棺顿时应声碎裂,她亦飞身出来直直扑向东方墨阳。 明月飞身而上,剑锋直接从女尸后背肺部进入,刺穿了她的身躯。她拔出剑,却不见得一滴血流出。反倒是一种携带着一样腥臭味的乳黄色黏液汩汩流出,分外恶心。 女尸不顾一切地冲向东方墨阳,明月的背后攻击和东方墨阳的正面迎击都没有用。剑入她身,仿佛扎入一块浸了水的海绵。 明月翻身落在了东方墨阳身前,将剑横过直割女尸的脖颈。女尸直接上了一双手死死抓住了剑刃与明月僵持着。她力大无穷,简直像是个铜铁塑的只外表裹着人皮的傀儡。 女尸猛然一甩,明月的身躯就如一只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不偏不倚落在了那方水池里。 东方墨阳眼角余光瞥见她落了水,即刻脱身过来欲将她拉出水中。却不料女尸的移动速度瞬时加快,撞上了东方墨阳的身躯让他也跌入了水中。 明月被东方墨阳的冲击力带得沉入了水底,而她发现,在她和东方墨阳都在水底的时候,女尸仿佛失去了视觉一般,在原地茫然不动。 这,也许并不是尸变。明月破水而出,女尸一下便有所察觉,对着她追去。明月身姿飘逸难以捉摸,而女尸只是个空拥有一身九牛二虎之力却只会横冲直撞的角色,因而屡屡扑空。 明月与女士之间拉开了一段距离,她却忽然停了下来。女尸从背后飞速追来,双手做着掐的动作直直对着明月的脖子。 东方墨阳头露在水面上,被眼前的情景闹得心中一紧:“月儿小心!” 明月察觉到身后的气息近了,身躯腾空一跃直接扑入水中。她双臂缠上东方墨阳的脖子,将他一并拉入了水底。同时她的眼眸一直观察着岸上女尸的举动,果然如她所料,女尸顿时又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原处。 心中的猜疑被证实了,明月拉着东方墨阳双双从水里脱出,女尸一下子又有了动静。 “这是被控尸蛊控制的傀儡!破开的她的身躯!”明月话语间,手中绝尘剑挥舞,两道剑气对着女尸恢宏掠去。 而东方墨阳斩念剑的剑气,也顿时与她的在女尸身上交汇,一瞬便将尸体劈成了几段。 女尸的尸体被毁坏后,那层皮囊即刻变得乌黑干瘪,体内如水涌般爬出了大量乌黑的蠕虫。这些虫一出来便循着明月和东方墨阳所在的方向涌去。 东方墨阳斩念翻飞,道道剑气推向来势汹汹的虫潮,将之退了又退。但这些东西丝毫不惧怕,不知死活地一个劲儿向前冲。 明月果然在一片黑压压的虫潮中找到了一只体型大于寻常的三四倍通体血红的虫:“那便是母蛊!” 她掌间内力凝聚,边上那方池水有了异动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泡。三四缕水注被抽出涌到明月掌间,顷刻便被凝成了冰片。手腕灵活一动,这些冰片就打入了那只红色母蛊的身躯。 只听见吱呀吱呀两三声叫唤,那只母蛊便没了动静。而那些子蛊,仿佛都被取走了心脏般痛苦扭曲。片刻,便都僵硬地在原地一动不动。 原以为事情到这里为止,却不想那母蛊的尸体忽然动了动。明月眼尖当然注意到了,她丝毫不敢大意,凝视着母蛊尸体。 ------------ 021牵手的感觉是 母蛊的尸体颤动了一会儿,只见其裂开的口子里,探出了一个水晶般的小脑袋,一条类似蚕的饱满虫子钻了出来。 明月即刻大喜:“神医蛊!” 她目光赶紧在周边的珠宝堆中搜寻,找到一个白玉盒似的东西。掌力一吸,那东西便到了她手中。 神医蛊一出来便往那潭水中跑去,速度快得像一条银线。它快,哪里快得过明月。 红影一闪,明月已守在了它前方。手中白玉盒放下,神医蛊便跑了进去。一沾玉,神医蛊便一动不动,像睡着了一般。 东方墨阳过来一看,只见一条通体透明泛着淡淡七彩光泽的蛊趴在白玉盒中,样貌倒是有些可爱:“月儿,你抓它有何用?” 明月道:“控尸蛊,是下在尸体上让其袭击有活物气息的物体,而这神医蛊恰恰是用来救人的。不论是何种毒药入了人体,若用神医蛊救治,便能延缓毒性发展。若是简单的毒,便可清除完全。” 东方墨阳温暖一笑:“你这么一说,我仿佛之前也听说过关于这小东西的信息。据我说知,控制神医蛊的方法似乎失传已久,难道你会?” 明月摇头:“我自然也不会。但遇上它千载难逢,先抓了再说,指不定哪天就让我们找着了控制它的方法。” 她再次将这间并不算太宽敞的墓室环顾了一遍:“眼下,我们该如何出去呢。” 东方墨阳也是无解:“那水下通道我们试过,只是连接那个山洞和此处的墓穴。这里又没有别的出入口,光只有一堆堆无用的财宝罢了。” 明月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具石棺上:“说不定,出口就在那石棺中。” 二人轻轻一跃,稳稳落定在石棺旁。明月用剑鞘敲击了一番棺底,听到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声音。她长眉微蹙:“怎么会这样,底下真的没有通道么。” 东方墨阳目中碎光斑斓,他俯下身仔细查看了一番石棺和地面的接触,果然看出了一些端倪:“月儿,这石棺与地面之间有接缝。” 明月俯下身一看,果真如他所说那般:“太好了,推动石棺试试。” 东方墨阳推着石棺,只听见沉闷的摩擦声响起,底下果然出现了一个狭小的暗黑通道。他跳了下去,燃起了火折子,向明月伸出手:“月儿,下来,我牵着你。” 明月将手搭在了他手心,一股温润的感觉传递而来,直涌心头。她一下来,石棺便自动移回了原处。 走了许久,二人走到了一个分叉口。 “一面是宽阔的大通道,一面是幽深不知所往的小道。月儿,你来决定走哪边。” 明月沉思了片刻:“我们已经被困许久,再不出去便会被渴死饿死在里面。大凡用来逃命的路道,都不会是堂而皇之的。我们,还是继续走小道。” “好,那便依你所言。”二人抛弃了大道,继续往那片仿佛无尽的黑暗深入。若是明月今日的选择不是出去,便能邂逅一处她意想不到的地方。后来她与东方墨阳到了那个地方,才想起今日的经历,一阵唏嘘感叹。 然而,明月这个选择又是对的。二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火折子也早就灭了,全靠摸索着顺着通道遇见了光亮。直到此时,东方墨阳才松开了她的手。 一出去,满眼所见尽是茫茫大雾。此时已是黄昏,夕阳的光芒打在雾中,一片金黄。 “月儿,我继续牵着你,以防我们走散了。” “嗯。”明月又将手递给了他。原来,牵手的感觉是心中会变得安定。 此间是一片林子,面积并不算小。直到天色渐渐暗下,夜幕笼罩,夜空中挂上了一轮圆月。明月和东方墨阳总算出了这片充满着瘴气的林子。 这里,仿佛是在半山腰。往下看去,寻不到半点火光。极目远眺,隐隐是个房子的轮廓,还亮着昏黄。明月指着那处:“眼下我们并不知晓是在哪里,先去那房子里借宿一晚吧。” “依你所言。” 二人运起轻功向着那点光亮飞掠,如一对漂泊的飞客,寻找着一处归宿。 原来,此处是一间寺庙,名曰梧桐寺。东方墨阳敲了寺庙的门,开门的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僧。 老僧手持着佛珠,微微曲身:“阿弥陀佛,施主此时登门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东方墨阳亦向他回礼:“高僧,天色已晚,我夫妻二人漂泊在外想再次借宿一宿,天亮便会离开。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老僧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明月身上,明月亦对他微微颔首以示尊重。 “呵呵,当然可以。两位施主请进吧。”老僧开了门,将他二人迎了进去。他一面在前方带着路,一面说道:“看二位的衣着打扮,似乎还是新婚燕尔的夫妇。而面上的杀戮之气,仿佛是才经过了一场恶斗,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惊扰了大婚的夫妻,实在是罪孽。这梧桐寺中有一株姻缘树,二位施主若有兴趣,可前去一拜,驱一趋晦气呵。” 老僧站定,手指着前方的一棵参天巨树:“那,便是姻缘树。后边的屋子,便是供暂时居住的客房。二位施主自便吧!稍后,老衲会差人送来吃食。” 东方墨阳询问道:“高僧,这梧桐寺是位于什么地带?” “这梧桐寺嘛,坐落在墨靖的边境,有百年多的历史了。” 与老僧道谢后,明月缓缓走向那株巨树。此树极是不同寻常,它的叶子皆是红色的。从根部以上,竟呈现着一男一女合抱的姿态,树枝伸向苍穹。从缠绵在一起的根茎上,长出了一株小梧桐,同样也是鲜红的叶子。 夜风习习温柔吹着,轻轻摇晃着树枝上挂着的铃铛,发出古朴质感的玲响。一块块已红绳系着的小木牌,也乘着风相互温柔碰撞着,轻轻地哒哒作响。 树下立着一块一人高的岩石,旁边亮着灯。借着烛火,明月看清了上边的字。 她的手轻轻抚上粗糙的岩石表面:“叶桐雨,凤栖梧。原来,这是个百年之前的凄美爱情故事了。” 东方墨阳不知何时走在了她身边:“这二人真心相爱,只怪上苍不够垂怜,偏生要让他们之间有着无法跨越的深仇大恨。” 不知为何,两人见此碑,一股心疼之感没来由地涌上心头。 明月喃喃道:“我与这故事里的女子,命运好生相似。” 东方墨阳扳过她的肩:“不,我不会让你和她一样有那么悲剧的结局。我会一直在,守你百岁无忧。” 明月皱眉,揽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我与你名义上虽是夫妻,不过却是交易的前提罢了。我已经说过一遍,切莫当真。” 东方墨阳无奈摊摊手:“好吧!名义上就名义上的罢。”但他心中可不是这么想的,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对他来说特别甚至有些动心的女子,哪能那么轻易放开。 一个小和尚拎着一个食盒而来,向明月和东方墨阳施礼:“二位施主,这是师父吩咐送来的吃食,还有这个。”小和尚将食盒和两块用红绳穿着的小木板递给东方墨阳。 东方墨阳接过,将小木板拎到面前一看:“这是什么?” “哦,这是师父特意吩咐送给你们的。凡是来我们寺庙祈祷姻缘的男女,都会在这有情木上写下彼此的姓名,然后牢牢打上结再挂到树枝上去的。” 明月从东方墨阳手中拿过一个小木板,发现上边什么都没有:“有情木?” 小和尚笑道:“是啊!是用在古树上修剪下来的枝干做成的,很灵的。”说罢,他行了礼后离开了。 东方墨阳饶有兴致:“原来还要写上对方的名字,那我也来试一试。” 他放下食盒后将小木块扔上半空,面上的表情却又一瞬的迟疑。之后,还是举剑在上边刻了字,而后攥在了手中。 明月心中有些不适的感觉:“你已有了心爱的姑娘?” 东方墨阳脸上笑意融融,将小木板递给她:“不是。但我相信,日后她会是唯一值得我用生命去守护的姑娘。” 明月迟疑接过,却发现小木板下半部分刻着“明月”二字,上边还空着两个字。面上忽然有些热意,不知是那烛光照映,还是她脸上真出现了红晕:“是我的名字。不过,为何不是全名?” 东方墨阳将之拿回收好:“我说了,以后,她才会值得我用一生,甚至生命去守护。况且,我并不知道该写司空,还是西门。” 明月一怔,转过身:“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东方墨阳心中有些小小失落:“原来,经历了这些波折,你还是不愿对我坦诚。无碍,我相信总有那么一天你会心甘情愿告诉我一切。” 明月回避了这个话题:“一天一夜没进食了,吃饭吧。” 东方墨阳也没有接她的话:“那你打算,在这木板上写谁的名字?” 明月心中竟乱了。写谁的名字?是眼前的人,还是大师兄?可她虽眷恋大师兄,却并不存着和他结成连理的心思。倒是面前这个家伙,自己明明和他不熟却莫名其妙地成了夫妻,还老是有很奇怪的感觉产生。难道,是上辈子欠了他的不成。 片刻,明月道:“我,不需要有那么一个人。” 东方墨阳靠上她面前:“要有那么一个人,在你累了、倦了的时候,可以放心地依靠在他肩膀之上。同时,也让他的肩膀,挑起一半你所承受的重量。这样,你才能分心去看一看这个世界。” 明月的眼眸变得黯然,她低垂着头:“可是?这一切都是与我这样的人无关的。” 他明白了,她封闭的心还未打开。月儿,我会成为与你并肩的那个人的。 ------------ 022你大抵喜欢他 在梧桐寺内休息了一晚养足了精力,一早,二人变向老僧作别往墨靖都城赶去。饶是以二人的脚力,抵达之时也已是黄昏。 明月每一日都醒的很早,朝阳还隐在青山后边,稀薄的雾泛着淡淡橘红。她正在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但听见那偌大的荷塘中传来几支幽幽桨声,及几个女子的轻声谈笑。 循声而去,只见荷塘上浮着两叶小舟,每一只皆有两个女婢在上。她们手中都拿着个杯子,素手轻倾荷叶,将其上的露珠滚入杯中。 明月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婢女见她来了,纷纷起身行礼,惹得小舟一阵轻轻摇荡:“禀皇妃,这是在采集殿下每日饮食的水源。一入夏,殿下只饮这清晨荷叶上的露水。” “他倒是挺讲究。”明月喃喃。而她此时并未知道,正因着东方墨阳的这个讲究的习惯,才使得他和她免于这一场劫难。 下一刻,明月足尖在岸堤上轻轻踏过,如一只白色的飞鸟掠过这一片亭亭圆圆的叶儿。白色的鞋底在叶子上偶尔点过,那叶子便晃得颤颤巍巍,使得浑圆的露珠不断滚啊滚。 大婚之夜发生的事,已曝露了她会武的事实,自然不必再掩饰。 两段白纱自袖间涌出,轻轻扫过一片片叶子。她双臂柔软,将白纱划出一个个完美弧度。 丫鬟们看傻了,皇妃恍如是淡薄雾气中处身于荷塘中善舞的九天玄女。几人正醉心着,明月往她们所在的地方飞掠而来,轻轻落在那只小舟上。 丫鬟们还未反应过来,手中的杯子便全部被明月捧在了怀中。那一颗颗露水,仿佛被施了术法,自行落向明月所持的杯中。一霎间恍如雨下,而明月身上的衣服未曾有一处被打湿。 六只不小的杯子,片刻便尽数被装满了露水。明月转过身对四人道:“拿去吧。” 丫鬟们纷纷小心翼翼地取过,将之盛在一只精致木桶中,露水已装得八分满。 “皇妃,多谢你。”一丫鬟正面着明月,盈盈施礼。但她发现明月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一直盯着她再看。 丫鬟的笑脸瞬时冲上了血:“皇妃,可是奴婢的脸上有些脏东西?” “我观你气色不好,皮肤下泛着隐隐的青。许是东方墨阳日日这样使唤你们,给累着了罢。”说话间,明月的目光又扫视了其他三个丫鬟,发现她们的脸色皆是一般无二。 事情,好像有些玄机。 四个丫鬟即刻有些慌忙说道:“为殿下办事是奴婢们的福分,不曾累着。” “既然你们今日事已毕,便去歇着罢。”明月在小舟上轻轻一踏,便直直掠向岸边隐去在丫鬟们的视线中。 明月行走在府中,一来是熟悉地形,二来是她觉着这府中的仆人们有些古怪。指不定闻樱的死,就与这个现象息息相关。 路上偶遇的仆人,见了她后纷纷行礼,但均不敢与她多言一语。明月心中也知晓,这冰冷的性子自然是不招人喜欢的。性子使然,走着走着她又去向了曲径幽处。 繁花开满了一树,丝绕磐石,蜿蜒爬满了一墙。一眼望去,尽是盛夏光景。空气中弥漫着花开得甜馨,却不曾引来一只蝴蝶采蜜。明月站在花树下,一阵微风吹过,一朵粉色的花打着璇儿擦过她的鼻尖。 花香虽浓,却有些异样。但实在是微乎其微,明月并不能说出是哪里不同。 只是一阵轻轻的风,便陨落了好几朵开得正盛的花。“难道,这就是物极必衰么。”明月落下一语,看见那边还有一口深井。她靠近才发现,井边生着的草,叶尖泛着枯黄。 她刚伸手打算摘一片看看端倪,便听见一声呼唤:“皇妃,相府的莫小姐求见!” 来人是东方墨阳给她的贴身婢女,叫什么名字明月也没记住。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说道:“皇妃怎么自己来这膳房了,莫不是雨眠给您送去的分量还不够?” 原来此处是膳房。明月这会子才正视起这个贴身丫鬟,却发现她的面色与方才遇见的那些个采露水的宫女一般无二:“近日来,你可否觉着身子不适?” 她这答非所问,让雨眠一怔:“回禀皇妃,奴婢偶尔会感觉有些晕眩,喉中有些不适,其余并无大碍。没想到,皇妃还会医术。” “不,我并不会什么医术。领路,去见莫小姐。”明月想着或许是什么轻微的传染病,当时也并未太放在心上。 雨眠领明月到了会客厅便退下了,还未见着莫言殇,明月便嗅到了一股极淡的药味儿。见着了莫言殇,只察觉到她面色愈发得惨淡,并无容光。只怕,时日无多。 明月轻扶她坐下:“你不在家好好养着,还老往外跑做什么。” 莫言殇的婢女即刻呈上一张大红的帖,明月接过,才发现是张喜帖。“难不成,你和他的婚期定下了?” 那张不胜病痛折磨的倦容上终于出现了一抹红晕:“是啊!我终于要嫁人了。” 明月打开喜帖,眉头一皱:“果然是嫁给他了。” “其实这样挺好。我知道我是个快要死的人,死前能了了愿,也算上天待我不薄。明月,你说说看,你对三殿下是个什么态度。” “他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明月几乎是脱口而出。 莫言殇笑眼千千:“你们新婚之夜所发生的事,我略闻一二。你们也算是同生共死的患难夫妻,怎么可能对他毫无感觉。” 明月脑海中突然就出现了屡屡与他相遇的场景,及那几次牵手:“与他一起的感觉,像是春日的一个下午,我倚在岸堤上。杨柳垂在水里,看鱼儿慵懒地吐上三两串泡泡,他的笑像阳光懒懒幽幽铺在身上的温暖。” 莫言殇若有所思地一笑:“你大抵,是喜欢了他。” “喜欢?”明月重复了这个轻软暧昧的字眼:“我不懂这种情愫,也不会产生这样的感觉。” 莫言殇正想说些什么?捂住胸口以帕子蒙面咳了几声,随行的丫鬟立刻送上药丸。 明月目光深沉,她竟病到了这样的地步,全依靠着药来吊着一条命。“你还是早些回去吧。我记着了,七日后必然准时去赴你的婚礼。” 莫言殇黛眉紧蹙,唇上的一缕血色淡退了下去:“来巴结我的女眷们很多,你是我唯一以诚相待的。明月,很庆幸在有生之年遇到你。” 对于这番真挚的表白,明月却有些不知所措了。她素来独来独往,受恩不忘。而如今人对她注了情,却有些使她陷入了沼泽一般。 莫言殇刚离开,东方墨阳就来了。一见着明月,一张脸即刻笑成了向日葵:“我有件礼物送你。” 而他说完这句话后,却见明月并没有什么反应。气氛沉闷了片刻,她才说道:“非奸即盗。你说是去宫中探那人的动静,结果却做了这种有的没的?” “他没有设下埋伏,也并没有设置什么陷阱。言殇的大婚,我们就放心地去吧。”说罢,东方墨阳打开了锦盒:“雪貂做的斗篷,若是在冬季穿着那极是暖和。” 一见此物,她便想起了师父曾养过一只雪貂,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被养死了。明月听了大师兄的话将雪貂的皮剥了下来做成暖手袋送给师父,结果被罚在雪地中穿着单衣跪了两个时辰。 明明是盛夏的炎热天气,明月却打了个寒颤。“东方墨阳,你下次再送我稀奇古怪的动物毛,我会生生剥了你的皮。”留下一句话,她便干净利落地走了。 东方墨阳一愣:“这个虞若,不是说女儿家都喜欢收礼物的么。” ------------ 023这次你逃不了 莫言殇出嫁的前一夜,三皇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窗户“啪”的一声被什么东西打开,明月身躯一动,已出现在窗前。她抓住了打开窗的那个东西,摊开手掌,原是一张揉皱的字条。 “驿馆旁竹林处一见。哼,他倒是还赶来。”明月将纸条攥紧,在掌间碎成了灰。白影一掠,她便消失在了房内。 竹林边,果然有一个玄衣的人影伫立着。 安无欲见明月来了,邪魅一笑:“你果然来了。” 明月落稳在地,雪袖一摆:“我来看看你死没死。” “那日你也说了,我的命是你的。你不让我死,我不好主动去阎王那报道。”安无欲一顿,换了个稍许严肃的语气继续道:“似乎我和你无冤无仇,我也不曾想加害于你,你为何这样恨我?” 明月定定看了他片刻,最后说道:“你走吧!今日我不拿剑,是念在那日你也曾救我一命的份上。” 安无欲非但没有走,倒上前了几步:“你就不想知道,我留下来的目的?” 明月平静与他对视:“我很相信,你不会告诉我。” 他勾着唇角,邪魅之气展露无遗:“你说对了。你与我为敌,自然得好好接招。”他面朝着明月,展开双臂像只蝙蝠般隐入了黑夜。 难道他的出现,只是为了说这么几句无聊的话么。明月觉得安无欲一定有什么目的,而现在却无从知晓。或者等到明日莫言殇大婚,就知道他今日来事干什么的了。 而明月回去后,却见东方墨阳在她房中坐着,似乎特意在等她。 “深更半夜,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他的眉目不再柔和:“先不说你深更半夜出去做了什么?你跟我去看看,府中又有人死了。” 明月一怔,紧随着他的步伐。一见狭小的屋内,地上躺着一具宫女尸体。死状和当日闻樱死的时候一模一样。 与之生前交好的一个宫女跪坐在一旁,抽抽嗒嗒:“晌午还好好的,到了晚上竟吐得胆水鲜血全出来了,好好的一个人……一下子就没了……” 明月直勾勾盯着惨死的尸体,勾起了唇角:“你说,这是病,还是人为的后果?” 东方墨阳坐在红木椅中,弯曲着中指敲着桌面:“要说是病嘛,这两人得一样的就可能是传染疾。人为,两个宫女怎么会惹来如此狠毒的仇家?” “现在死的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死的是谁。将这尸体焚了吧。”明月心头隐约有了些头绪,又不能肯定,她还在等着事情发展。 眼下,还是莫言殇与东方墨阳的婚礼值得令人期待。明日,定有一局。 翌日,明月和东方墨阳去往四皇府的时候,只见片片火云般的红。东方虞若见二人来了,欣喜迎上。她朝东方墨阳眨眨眼:“皇兄,那个方法奏效么?” 东方墨阳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就因为听了你的话,某些人说要扒了我的皮。” 东方虞若眼角跳动了两下,面色略尴尬:“这样啊。”她凑到东方墨阳耳边:“既然这个不行,你就按我上次跟你说的……” 他二人正偷摸商议着追求计划,明月却见一婢女匆匆忙忙跑来。她认得出,那是莫言殇的贴身侍女。 只见她人群中找着了明月后,跌跌撞撞朝这边跑来,满脸泪痕:“明月郡主,你快去看看我家小姐,她病又犯了!” 明月什么都没问,只说道:“你快带路。”按理说,只要她每日都吃上一把药就不会发病,却偏偏在这会儿出了事,让明月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 东方墨阳见状,也随着明月一道去寻莫言殇。 到了满是红纱帐的新房,只见莫言殇缩着身子扭曲在大红的喜床上,口中横溢的鲜血染花了妆容。流在褥子上,印记就像沾了水一样。 明月飞快点了她身上两个穴,莫言殇身子即刻瘫软下来,变得虚弱无力。明月将她扶起:“言殇,你的药呢?” “那药……是假的……” 明月顺着她目光看见倒在桌上的药瓶,里边还滚出了两颗药丸。正猜测着会是谁换了莫言殇的药,东方墨麟出现了。 他对着莫言殇的贴身婢女道:“你的任务已完成,下去吧。” 婢女福了福身,又怯懦地忘了莫言殇一眼,黄鼠狼一般地溜了出去。她溜得快,快不过明月的身手。 明月掌间内力汇聚,强大的吸摄力竟将那婢女生生拉扯了回来。婢女在她面前陀螺似的打了个圈儿,她的素手就掐紧了婢女的咽喉:“若不是打狗还得看主人,我真想了结了你这条走狗替言殇出一口气。” 婢女的脸涨得发紫,眼泪不断流着。她掰着明月的手,却怎么也松不了。想求饶,也根本说不出话。 莫言殇的玉手攥住了明月的一角扯了扯,明月知道她想说什么?手上狠狠一用劲推开了那婢女:“你不配死在我手上。” 婢女吓得瘫在地上,咳嗽颤抖不止,浑身骨头全都软了动弹不了。 东方墨麟向明月扔过一个瓶子,明月接住一看,正是莫言殇服用的真药。随即打开给莫言殇服下后,立刻点了她的昏睡穴。她冷冷说道:“东方墨麟,你竟连她都要利用。” “那又怎样。”东方墨麟丝毫不觉得愧疚。他从腰间裙下取出一把匕首,明月和东方墨阳见之皆是一怔。 “三哥,父王赏赐给你的匕首在我这里,你知道有何用处么?”他嘴角弯起的弧度,像毒蛇口中吐出的信子。 那把匕首,明月分明看得很真切,就是昨晚去见安无欲时他别在腰间的那一把。原来,他是来三皇府中偷窃这把匕首的。他们早有预谋,合起伙来要设计陷害。 明月和东方墨阳皆不语,他们都已猜到东方墨麟会怎么做。 东方墨麟抽出匕首,狠狠将之刺入自己胸膛。一股血腥喷出,他的脸色变得煞白,唇角却是阴谋得逞的笑意:“三哥,这次你逃不掉了。” ------------ 024虎啸关出了事 东方墨麟刚倒下,便冲入一大票侍卫,见他倒在地上胸口还冒着汩汩血花,纷纷惊呼:“四殿下!” 那为首的大将一脸正义地盯着东方墨阳,声音是义正言辞的斥责:“三殿下,若属下眼不拙,那把匕首是当年您只带三百人马退去曼罗一万大军时皇上所给赏赐吧。” 东方墨阳向来坦诚,他倒要看看他们能将事实歪曲到何种程度:“夏尧不愧是跟了四弟多年的大将,那匕首正是本皇子的。” 喜房内的骚动引来了东方不念,一见东方墨麟倒在血泊之中,龙颜大怒:“谁敢伤朕的皇儿!” 他一来,夏尧等将士皆齐齐下跪,暂时不语。 东方墨麟眼神盯着东方墨阳,口中却说道:“父皇,您别怪此人……” 明月一声轻嗤,矫情:“父皇,您去看看他胸前插着的刀便知。” 东方不念亲自将东方墨麟扶到怀里,点住了血止血,却见那把插在他胸膛上的匕首似曾相识,狭长的凤目闪过一丝狐疑:“这是你三皇兄的匕首,还是朕亲自赏赐的。” 东方墨麟装得可怜:“父皇,您别怪三皇兄。他和言殇只见感情的确是好……” “四弟,你当本皇妃不存在么。”明月冷冷打断他的话:“你的意思是,本皇妃帮着自己的夫君来抢亲?” “三嫂,你又何须再说。我原本不欲多说,这虽有人证……” “人证何在!”东方不念龙威发作,这一声喝将蜷缩在角落那婢女吓得连抖了三抖。她几乎是爬着跪倒东方不念面前。 “皇……皇上,奴婢可以……可以作证,的确是三皇妃打晕了我家小姐,协助三皇子来抢人的。”说罢,那双老鼠一般的目光瞄了一眼明月,却发现明月正冷冷看着她。 被那冰冷的目光扫过,婢女又吓得赶紧缩了回去。 “本皇妃的确是点了言殇的昏睡穴,不过,却不是为了将她带走。”明月取过桌上的假药:“言殇服了此药,旧病复发。给此药的人,才是伤了四弟的真凶。” “皇妃,你血口喷人!”婢女一双眼即刻流出了眼泪,给东方不念磕了响头:“皇上明察,三皇妃与我家小姐交好,小姐送请帖那一日,她曾看过小姐的药,事后还托人送来过一瓶,说是她自制的效力更甚的药。三皇妃一颗灵丹妙药解了五公主身上奇毒一事可是被后宫传为佳话的,小姐也不会怀疑自己的好友,怎料……” “月儿的药,是一位高人给的,她并不会医术。”东方墨阳沉寂了许久,终于开了口。 东方不念目光深邃地看着他:“皇儿,你可有证据证明自己和月儿的清白?” “没有。”东方墨阳极其平淡地说道。 话音刚落,一支暗镖穿透了纱窗射向东方不念。他侧头一避,那暗镖便深深扎入了那作证婢女的眉心。殷红涌出,死不瞑目。 “有刺客,护驾!”东方墨阳一声大喝,门外即刻涌来诸多带刀侍卫。他与明月皆是取出了暗藏在裙摆下的佩剑,破窗而出。 留在原地的东方墨麟却是眉头紧锁,若有所思。他明明没有安排暗杀,怎么会有人对父皇下手?糟了,他终于意识过来反被那人利用了一通。 明月和东方墨阳追着暗器袭来的方向追去,寻着声音到了四皇府外十里地。 “三十,三十五,四十二……五十!”明月听着风声,沉声道:“他们来了半百的人。” “好,今日管叫他们有来无回。”东方墨阳拔剑,道道剑气宛如游龙挥出,即刻有人应声倒下。 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明月的绝尘出鞘,开始割肉舔血。 对付她认为不配与自己过招的人,从来都是一招毙命。师父只教她如何杀人,并没有教她怎样才能将兵器使得好看一点。 黑衣人非常明确她的剑将要刺向哪里,可就是躲不过。明月的眼神和剑,仿佛在和他们打招呼,嘿!我要刺你的咽喉了。他们刚想避开,那剑身已如银色闪电一般刺穿了他们的咽喉。 快,她的速度实在是要命的快。且够狠够准。 解决这些人,甚至不需要太久。明月扫清了身边的障碍,原本想去东方墨阳身边助他一臂之力。 她看到他面对敌人的时刻,那份心狠丝毫不亚于自己。剑光闪过,人头落地。没有丝毫拖沓,动作一气呵成。他平日里笑意融融的模样,哪还有半分。 东方墨阳显然察觉到明月正在看着他,竟还能分心朝这边一笑。 “没个正经。”明月这样说了一句,却忽然意识到,他的确是从来不对其他人那样笑的。只是对于她,那般灿烂的笑容才能看见。 五十个黑衣人,不消多久便成为了横七竖八的尸体。 二人相视一笑。须臾,东方墨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月儿,你竟对我笑了。” 明月潇洒侧过头去,淡淡道:“我又不是水泥做的,笑一下又怎么的。” 话音落下,二人注意到有一人正飞速往这边赶来。到二人面前才看清,原是断清风。 东方墨阳问道:“清风,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断清风一抱拳,面上神色严峻:“主子,虎啸关出事了。” 明月的表情沉了下去。虎啸关地势极为复杂,溶沟阑干,石林无边,还有规模大小不一的地下岩溶。那处军营是挨着曼罗边境设下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曼罗偷摸进攻。 东方墨阳斩钉截铁道:“虎啸关没有我的兵权,父皇此刻抽不出身。没有那边的兵符,只能发动龙骑卫了。月儿,跟我一起去虎啸关。” 明月毫不犹豫地点头,只见东方墨阳袖子一挥,一支穿云箭飞出,在夜空中绽开一个巨大的龙的图腾。她并不知道东方墨阳除了拥有墨靖三分之一兵权还有龙骑军这样的组织,她不知道的太多,却还是可以义无反顾地信任他。 二人运起轻功风俗赶往虎啸关,身后的断清风表情却是一怔,咬了咬牙随即跟着二人的踪迹追去。 ------------ 025重重暗杀埋伏 东方墨阳和明月双双赶到虎啸关之时,只见一片苍茫月色覆下,极是宁静,不像有半点异状。 地面间,满是大小不一的裂缝。二人步入凹深的沟壑之间,仔细寻察。 明月有些狐疑:“不是说虎啸关出了事?现在看来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东方墨阳对自己的势力极有信心:“我清风楼收集情报的能力可媲美当世第一情报组织魅影会,清风断不会无端来向我谎报的。” “魅影会?”对于这个名头明月倒是闻所未闻。 说到魅影会,东方墨阳亦是一副尊重姿态:“当世极少有人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他们能力虽高,却避隐于世。想请动他们不单单要有雄厚的财力,还需搬得出来的身份看看是否有资格让他们愿意为之效力。” “主子!”断清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东方墨阳问道:“清风,情报是谁提供的。” 断清风眼眸中透出一抹阴狠,嘴角弯起冷笑:“我呀。”他已一掌打向东方墨阳的胸口,雄厚的内劲扑面而来。 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东方墨阳亦运起内力生生接下这一掌,浑身经脉皆是一颤。 时机虽晚,但凭借着他出色的内力,也将断清风震得吐了血。明月眼神如勾,当下一剑刺穿了断清风的心脏。 明月到尸体前端详片刻,察觉到尸体的脸并不自然。她伸手一摸,揭下了那脸上的人皮面具:“原来这个断清风是假的。” 她耳朵一动,一声冷笑:“这会儿开始埋伏起我们来了。” “此人是个高手,眼下,我暂时离不开了。”东方墨阳眉头一锁,嘴角殷红流出。 明月见状不假所思道:“你就在此地自行运功疗伤,我替你护法。”说罢,她收敛了气息隐入了错综复杂的短锥峰丛间。 那淡金色身影席地而坐,周边的老鼠杂蛇之辈便开始蠢蠢欲动。 鼠辈正欲上前偷袭,肩膀却是被人轻轻一拍。侧头,脖子上倏然一凉,眼睁得欲裂。 只见一个白衣女子出现在了身旁,正以口型对他说道:“暗杀,你还太嫩。” 还未出手,还未来得及通知同伙,便已无声倒下。明月的身影快比闪电,犹如鬼魅在石林间穿梭。 她总能极准地找出黑衣人所在的位置,而后悄无声息地一剑毙命。听不到黑衣人发出一丝声响,连临死前的挣扎都没有。 黑衣人根本无法靠近正在运功的东方墨阳,便已先丢了性命。明月侧耳细听来了三十人,还剩下四个。但听那步伐,似乎都在远遁。 远处传来幽眇笛声,好熟悉的旋律。她反应过来,低喝道:“不好,又是五毒阵!” 一个空翻落在东方墨阳身边,此刻他自行调息了一番,恢复了四分。 明月将他扶起:“偷袭我们的是曼罗人,眼下他们施展了五毒阵。毒物数量庞大,我们必须找到一个安全之所避一避。” 东方墨阳点头,眼角余光察觉到一丝阴毒之气,手中斩念剑一挥,将明月身后高石上探出三角头来的毒蛇劈成了两半。 他一声沉喝:“来不及了,毒物速度太快了!” 无数条歪歪扭扭的蛇从四面的高石上伸出了半截身子,信子吞吐间发出嘶嘶的声响。地上方圆内的蜘蛛蜈蚣涟漪一般涌来。 明月和东方墨阳的剑挥舞间,银光闪烁划成了两个银辉光团。靠近的毒物,接被砍成了好几瓣,一时之间蜘蛛腿蛇头断蜈蚣漫天乱飞。 东方墨阳一面应付一面说道:“月儿,我从上以掌风震开它们,你且稳住身形!” 明月听罢,绝尘剑划出一道宛若游龙的恢宏剑气,横扫了地上一片毒物。此时她抓住东方墨阳伸过来的手,顺带着他的动作将他往空中一送。 东方墨阳的身躯垂直倒着,对着下方猛然发出一掌。 强烈的劲风扑面而来,明月的发丝瞬间飞起。地上猛然一震,那些毒物也被震得抛到了半空,颀长的蛇被震成了好几段,柔弱的蜘蛛直接顿时被震成了肉泥。 东方墨阳落下,明月扶住了虚弱的他。明月暗自惊叹,他受了伤才恢复了四成的功力,便能造成如斯破坏。若与他为敌,便颇是棘手。 明月看到空中有一只大鹏一般的飞禽正在朝这边飞来,近了,才看清是一个操纵着一只大风筝的人。 东方墨阳此时声音有些虚:“是龙骑卫中一员来了,月儿,带我上去。” 明月即刻将他的手架在脖子上,运起轻功朝那只风筝掠去。 风筝上的人一见是东方墨阳,伸手将他牢牢拉住。三人搭在了大风筝上,即刻升得更高远离了下方不能飞的毒物。 “公子,公子夫人,龙骑卫第六号龙啸来了!” 东方墨阳轻颔首:“龙啸,你来得还算及时。” 下方传来啪啪的振翅声,明月心头有股不好的感觉。她低下头,却见一群黑压压的红眼鸟正对着他们袭来。 “那是曼罗人养的红目鸟,凶悍无比,他们竟还有后伏!”明月抽出剑,一剑断了好几对鸟翅。 东方墨阳亦帮着明月开始清扫着乌压压的空中大军,奈何数量太过庞大。龙啸负责操控风筝又腾不开手,三人几乎是淹没在一片黑云之中。 鸟羽的气息包裹着三人,每一剑下去,都有好些羽毛飘飞。 “噗”,干脆的一声响,风筝开始急剧下落。是红目鸟啄破了风筝,承载不了三人的重量了。 明月非常清楚,若是三人就这么齐齐掉下去,不摔死也残了。她松开了手,白色的身影掉出了这团乌云。 “月儿!”上头传来一声呼喊。 紧接着,明月的手便被一只温暖的大掌牢牢攥住,顺势将她往上一提,便牢牢依附在东方墨阳胸膛上。 “龙啸,回去切勿泄露龙骑卫踪迹!” 东方墨阳落下一声交代,便和明月双双掉入了石林之中。 ------------ 026打扰人家洞房 明月睁开了眼,四周是一片黑暗,听得见嘀嗒的滴水声。 她感受到身下正压着一个温热的肉垫,伸手触摸,是个人的形状。只是手上,沾染了此人身上的血腥。 “是你吗?你还好么?”明月轻轻摇了摇他的肩。 东方墨阳意识苏醒过来,身上各处传来阵阵疼痛。他皱了皱眉,又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呼喊着他。 他坐起身:“月儿,是我。” 听见他的声音,明月心里那种被悬吊的感觉才平息了下去:“你无碍便好。” 火光亮起,东方墨阳执着火折子,正看见明月脸上一闪即逝的焦虑。他不禁一笑:“你是在关心我?” 明月看到的却是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定是方才掉下来的时候为了护着她而留下的:“你伤口好多,疼么?” 东方墨阳笑道:“本来是疼的,不过因着你的关心,就不疼了。” “看来你已经好了。”明月又恢复了素日里的冷峻,站起了身,环顾四周。 见着了眼前景象,明月赞叹道:“竟有这样美丽的地方,我倒是从未见过。” 原来此处是个巨大的地下溶洞,火折子的光根本照不了多远便被远处的黑暗吞噬得一干二净。 层层叠叠的倒锥般的乳色石块从溶洞顶部细小的裂隙渗出,它紧紧与洞顶相连,不断向洞底延伸。不断有水顺着尖端滴下。水滴落下汇入水塘,发出阵阵旋律。 倒锥石的下方,生着诸多笋一般的岩石,形态没有顶部的那般多变高大。这些奇石被火光荧荧映着,竟散发着柔和的七彩。 明月和东方墨阳走了许久,都没有走到尽头。眼看着火折子的光已经越来越虚弱,若还出不去,便只能在黑暗中摸索了。 东方墨阳道:“火快灭了,这该死的鬼地方竟然这么大。” “我倒觉得大也有大的好处。”明月倒是想到了另一个用途。 东方墨阳来了兴致:“哦?有什么好处。” “我估摸着这地方容纳千人不是问题,到时候在这里设下军队当做操练场,倒是可以避过曼罗人的眼光。”说罢,明月发现了石壁上**着几个火把似的东西。她伸手一指:“你看看,那些东西是不是火把?” 东方墨阳顺着望去,心头大喜:“果然是火把,我去将它们点上。” 东方墨阳飞身而上去点火把,明月即刻被包围在了黑暗中。她继续往前走了几步,脚下却是一滑,是个圆圆滑滑的东西,仿佛踩到了两条栖息的蟒蛇! 心头一惊,若真是那玩意儿可不是闹着玩的。明月已运起轻功跃上高出,剑光一闪朝那两条不明物体斩去。只听见两声吼叫,此处有异兽! 明月落地,此刻,东方墨阳已点亮了一支火把。明月顿时看清了眼前景象,竟是两头火红色的蝾螈。一只叠在另一只的背上,它们的尾巴已被她斩断。 东方墨阳迅速点了另外几支火把后回到明月身边:“看来,你打扰了人家的洞房,这里的霸主恐怕得跟我们急。” 果然,上方的那只蝾螈迅速弯过了身,下边那只却是一声呜咽,赶紧溜走潜回了水域。 明月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蝾螈,目测这只蝾螈体长超出了十丈。此刻,它正昂着头摇摆着尾巴冲向明月二人,尾巴甩得虎虎生威。 两人皆运起轻功顿时离开了原地,蝾螈扑了个空。巨尾一扫,发出犹如鞭子挥舞时的声音,正是扫向二人所在的方向。 再次避开,尾巴便打在了地上生出的乳石上,即刻应声断裂。要是挨上,非得断根骨头。 二人躲得飞快,蝾螈的尾巴每次都扑了空。再次扑空,蝾螈即刻掉转头,它竟攀上了周边的石壁,让二人惊讶的是它竟犹如行走于平地。 即使实在石壁上爬行,蝾螈的速度亦快如游蛇。那条粗长的尾巴晃得飞快,始终不断地抽向明月和东方墨阳。屡屡扑空,诸多粗长的乳石,皆已纷纷断裂。 “这厮好蛮横的力量!”东方墨阳一个临空翻,手中斩念剑划破蝾螈背上的皮肤,血腥味顿时在这一片空气中肆虐,引得顶上倒挂着的蝙蝠们阵阵骚动。 蝾螈正欲冲向明月,东方墨阳落在了他的后边,欲伸手拉住它的尾巴不让它靠近明月。 明月见状却是一声大喝:“住手!它的皮肤有毒!” 东方墨阳缩回了手,即刻便有一群蝙蝠发出叽叽的声音乌压压地覆盖在了蝾螈背上,可只是片刻,便全部变得僵硬纷纷从蝾螈背上落下,硬挺挺地躺在地上。 那蝾螈忽然两条前腿一蹬,欲用尖锐的爪子剐了明月。东方墨阳飞身上前,将剑横在了它嘴中,用劲往后一带,蝾螈便以两条后腿站了起来,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明月看准了时机,轻轻一跃将剑深深刺入了蝾螈的咽喉,往下一划,剖开了它整个肚皮。顿时浓重的血腥狂飙而出,幸好明月闪得快,身上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蝾螈发出临死前的最后一声低吼,重重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动弹。体内的血液内脏还在不断地从伤口内流出。 东方墨阳问道:“你怎知它皮肤有毒?” 明月淡淡回应:“小时候采蘑菇,师父说颜色越鲜艳的越是有毒。我估摸着动物也是。”眼中波光一动,她仿佛发现了什么。 走到蝾螈尸体前,明月用剑拨了拨它的内脏,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拨出来一看,竟是个血肉模糊的玉如意。 明月愈发觉得此处并不简单:“这里又有火把,又有一个玉如意藏在这地方霸主的体内,是不是说明这里有人居住?” “我们再往里边走走,说不定,还会有不同发现。”说罢,东方墨阳拾起那只污秽的玉如意,在水中洗净后带在了身边。 二人举着火把,继续往黑暗深处走去。 ------------ 027收获颇为丰富 越往深处去,道路愈发地窄。走了许久,二人都打算另寻道路,此时却有一道厚重的石壁挡住了去路。而里边,却有叮咚叮咚流水声隐约传来。 “这石壁后边,极有可能是出口。”东方墨阳说着,伸手细细敲了敲石壁各处,又有些为难地说道:“若要凭内力击碎这阻碍也并非易事,这厚度恐怕有一丈宽。” 明月端详了此处一番,发现此处并没有类似可以转动的机关:“这厚石板一定是人为放下,应该有控制的机关才是。” 二人又各自细细地在周边上摸索了一番,明月在石壁上有了发现:“你过来看,这镶嵌的玉如意,和我们从蝾螈肚子里得到的那支像不像?” 东方墨阳拿出另一支玉如意,发现两只果然一模一样。而且,在石壁上那支玉如意旁边,有一个凹下去的槽。 明月道:“形状吻合,放下去试试。” 玉如意才放入,巨石壁便有了动静。沉重而古老的摩擦声缓缓响起,丝丝光亮渗入这无边无尽的昏暗。 石门往两边拉开,潺潺流水声不断充耳,面前豁然开朗,别有洞天。 这里,宛如仙境。一柱耀眼阳光从上边一个宽约三寸的洞口投下,照射在蓝蓝的水域上。水域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块乳白色的如莲花般的奇石,一半都连着流状的石幔,直伸到那透着光亮的洞口。 明月看到,就在那莲座上有一具盘坐着的枯骨:“那会是谁?” “月儿,你看左侧石壁上的刻字。” 明月朝左侧望去,果然发现有人在上边刻了字。 老夫萧远,糟挚信之人所害被囚禁于此。头顶出口乃老夫用尽余力所开,却再也无力出去。若有缘人能来此,望取走老夫尸骨下秘籍凭君翻阅。如能找到萧氏后人则同信物一起交还,感激不尽。 东方墨阳看了此景不禁心生感叹:“萧远,乃是百年前一位常胜将军。相传他的军队,千人足矣抵御敌军十万,手下每一位将士皆有万夫莫当之神勇。可叹,竟落得个葬身荒野的下场。” 明月对此人也略有耳闻:“相传,他的那支千人主力军之后也集体消失了。他的千人军之所以厉害,全仰仗着手中的兵器,还有萧远本人对兵法的钻研。但他的兵法和所有武器,也一并消失了。不管怎样,先拿到他所说的那本秘籍再说。” 说罢,明月展臂凌空飞起,如一只白燕对着那莲座掠去。果然,她在白骨腿下看到了两本泛黄的书。大抵,便是萧远所说的秘籍了。 明月正欲捡起,水中忽而对着莲座射出一支支冰箭。 “月儿!”东方墨阳担忧呼唤,浑身内力爆涌而出,吸摄住一部分冰箭,纷纷停留在了半空之中。 明月即刻反应过来,绝尘剑出鞘,银色剑辉流转斩断了源源不断袭来的冰箭。 而冰箭数量实在太多,只要这片水域不干,只要她不离开莲座,便要不断去抵御。解决的唯一方法,便是控制这片水域。 东方墨阳一咬牙,雄浑的内力再次涨幅,吸摄住一大批飞出水面的冰箭。明月眼光一动,足尖一点对着莲座下水域投去。 掌心接触到水面,浑身内力涌出。她催动着内力转变方式,手掌的接触面顿时化为坚冰,且不断扩大。 已结成冰面的水域再也发射不出冰箭,明月已安全,东方墨阳这才松了口气。他眼睁睁地看着冰面越扩越大,片刻,整片水域就结满了冰。流水声,亦被冻结。 明月站稳敛袖,对着岸上的他浅浅一笑。东方墨阳同样对她温暖笑着,四目相对,两两相望。 东方墨阳足尖一点,落至明月身旁,脚下冰面不曾颤抖一分:“月儿,好内力。”说罢,他用袖子拭去明月额上渗出的汗,他注意到她唇色有些发白,定是消耗太大了。 明月并不反感他的动作:“我这一身内力是不及你的。”跟东方墨阳第一次交手的时候她就明白,他的内力在自己之上。 二人不再拖沓,飞上莲座取了两本旧书。两本旧书一拿开,便见着了下边放着的一块像是象牙所制的挂符。 明月将之拾起,便发现这东西并不是完整的,像是被人生生弄断的。这一半,写着一个草字头,还有一部分辨认不出来的笔画。 东方墨阳接过仔细端详了一番:“我猜,这大约是个‘萧’字,是萧远所执的兵符吧。另一半,应该在他的子孙手中。” 明月点头:“这大约就是他提到的信物了。”她随意翻开了一本旧书,第一页上写着,神医蛊控制之法。 明月的眼睛顿时放光:“我就有种预感我们一定会得到神医蛊的控制之法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第一页下边还写着几行小字,明月念道:“控制此蛊,需要极强的内力。若有缘人现在能看到这些字,便表明符合这个条件。此法,现在就属于你。” 东方墨阳翻开了另一本,同样眼睛放光:“这竟是他耗尽一生心血所撰写的兵法!真是天助我也。” 没想到此次曼罗的设计陷害,竟使两人收获颇丰。 但两人很快便收敛住了情绪,明月收好那半块兵符:“我们离开已久,不知东方墨麟的事怎么样了。目前,还是没有找到可以证明我们清白的证据。” 东方墨阳道:“要证据,除非生擒安无欲,除非他愿意说出是他与四弟勾结。除此,言殇也能证明,只不过……” “只不过她夹在挚爱和挚友中间,不知该如何处理罢了。”明月说出了东方墨阳犹疑的话,她也明白莫言殇的为难之处。 东方魔眼颔首,有些浅浅的愁绪:“罢了,我们先回,总能找着一些蛛丝马迹。” 也只好这样了。两人对着那亮堂的出口,先后出了去。 ------------ 028偶吧长得真帅 二人再次平安归来,已不见东方墨麟的踪影。而莫言殇,也终日含忧带愁,比起之前那种气质愈加柔弱了三分。 二人从东方不念口中得知,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莫言殇苏醒过来。这唯一的人证,证实的却是东方墨阳的清白。 东方墨麟以陷害兄长之名,被削去皇子身份贬为了庶民,流落民间。 明月看得出来东方不念对此事的失望之情,这样的惩罚算是轻的。而莫言殇,也势必替他开脱了些许罪名。此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当年深秋,秋意正浓。明月接到了莫言殇贴身婢女的报信,说她家小姐已处在了弥留之际,请明月和东方墨阳去看她最后一眼。 到了相府,明月看到东方墨麟也来了。此时的他,历经了诸多人世,眼神已变得更加阴鹫。 屋外的光景,百木凋零了繁华,飘了一世界的金黄。夕阳西斜,血红惹乌鸦啼。凉风卷了半帘纱曼,一张屏风敛住缠绵病榻的那个女子,娇柔中掺着丝丝倔强,正凝眸对着窗外摇曳的干枝枯叶。 这样的场景,看得明月心中泛起屡屡酸涩。 莫言殇苍白的唇轻轻颤了颤,莫无涯握紧了她的手,轻声说道:“言儿,莫要说话,安心睡吧。”捋了捋她散乱在额前的发丝,算是父亲给女儿的最后一次宠爱。 莫言殇的眼睛看向东方墨麟,可他却在迎上她目光的那一瞬后,又低下了头不再看她。 她笑了,笑得苦涩无助。那双含忧带愁的眼眸,终是闭上了。莫言殇,亡。 明月真的挺同情这个待她真心的朋友,临死,莫言殇都没能得到他一星半点的爱意,哪怕是一句虚假的花言巧语。 “四殿下,我家言儿究竟是哪点不好,竟这样不得你心!”莫无涯吼出了这一句,又变得无比凄怆,头枕在爱女身上,流下了浑浊的眼泪。 东方墨阳还是低垂着头:“本皇子发誓,这一生只有她这一位正妃。对于她,我只能说一声抱歉,我给不了她想要的。” 莫无涯身躯抽动失声痛哭的模样,仿佛又苍老了几分。那是一个父亲在失去心爱的女儿之后无尽的哀伤。 明月想起了她的父皇,有些于心不忍:“丞相,还请节哀。” 莫无涯闻声一怔,身躯坐立挺直,随后站了起来愤然转身。只见他眼角还带着泪痕,一双眼睛红得像发怒的野兽。 他以食指怒指着明月:“是你,一定是你。你这个妖女,与你接触地多了,言儿身体才会越来越差,她是你害死的!” “丞相,明月倒是不懂了。所有人都知晓言殇的病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我可不记得生过这样的女儿。”明月的目光冷沉,师父明明教过她切勿心软的,心软果然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东方墨阳澄澈的眸子微微眯起,一改素日里的暖意竟透着威压:“丞相,说话也得注意分寸。切勿因丧女之痛冲昏了头。” 莫无涯越发地激动,一步步颤巍巍向前,纠起了明月的衣领:“就是你,你定是个不祥之人!你入住三殿下府中,便害死了几个下人。言儿跟你走得近,也被你害死。妖女,你不得好死!” 莫无涯说得口沫横飞,眼角欲裂,那眼神恨不得要将明月生吞活剥了。他正张开嘴还欲说些什么?明月伸手点之睡穴。 还未得手,只听见沉重的闷声,莫无涯闭眼倒地。原是东方墨阳站在他身后,直接将他打晕了。“丞相被丧女之痛冲昏了头,来啊!将他扶下去歇息片刻。” 东方墨阳侧身,眼中柔意包围着明月:“他此刻所说的话不可信,我们先回去。” 明月晓得东方墨阳的心思,轻轻颔首并未说话。东方墨阳轻揽过她香肩,在一片睽睽目光中离开了四皇府。 离开之后,明月抿了抿唇角,犹疑了片刻还是对东方墨阳说道:“方才,谢谢你。” 东方墨阳却是抓住了明月的双肩,这样的举动让她不禁一愣。他神色认真:“我希望你不要对我如此见外。月儿,做我真正的皇妃,我喜欢你。” 心仿佛化作了一面鼓,咚咚擂着,明月却强装着镇定:“你凭什么说喜欢我。” 东方墨阳捂着胸口:“这里,一见着你就会变得很暖。这样的暖意一路蔓延开来,到胃,到手心,甚至每根发丝都是暖的。” 明月的眉尾扯了扯:“你如何确定这个症状并不是上火。” 他抓住她的手:“你感觉到了么,我的手心还有一层薄薄的汗。对于其他女眷,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的。我一直都很骄傲,直到遇见了你,我愿意在你面前放下骄傲的姿态,将你视为珍宝呵护。” 明月直视着东方墨阳的双眼,心里的感觉混乱急了。要是在这样对视下去,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脸上涌。一下背过身去:“现在,不是谈论这种儿女情长的时候。况且,你我之间也并未坦诚相待。” 东方墨阳一愣,他们之间历经了几次生死,患难与共,她却还是没有以真面目相待。原来,她竟把自己埋藏地这样深。 浅浅一笑:“没事的,我会等你。” 丞相莫无涯悲痛欲绝,将爱女之丧礼风光大办了三日。他亦是三日不眠不休,舍不得将爱女埋葬于土底。 莫言殇被下葬那日,朝中盟友死活将莫无涯拉住。棺板正要盖上时,棺木中明明传出两声咳嗽。 当即,所有声音都戛然而止,连同那悲恸难平的莫无涯亦是安静了下来,怔怔凝视着那具黑漆漆的棺木。 所有人都开始意识到,这仿佛是要诈尸的节奏,纷纷往后缩着。 唯独东方墨阳和明月平静走到棺木旁,却见棺内人缓缓张开了眼。视线相撞的那一刻,东方墨阳分明看清女子眼中晶亮得骇人的光芒及完全陌生的气息。 他试探呼唤道:“言殇?” “偶吧!你长得真帅!”女子一下从棺木中坐起,引起层出不叠的尖叫,心志薄弱者,老弱妇孺等,被当场吓得晕了过去,一堆人顿时被吓得屁滚尿流。 “啊――!”一声刺耳尖叫划破长空。“靠之!老娘穿越了!” 明月看着她,这棺材中的女子浑身的气息与莫言殇根本不一样,仿佛是一个躯壳里的两个灵魂。“言殇,你还好么?” ------------ 029风雨即将来临 莫言殇死而复生后给所有人的感觉都太陌生,而且似乎失去了对所有人的记忆。莫无涯沉浸在否极泰来的巨大喜悦之中,明月和东方墨阳不愿打扰,便先离开。 月色笼着轻纱,暧昧地蒙着那塘荷叶。这种时令,荷叶开始泛黄折断了。 明月与东方墨阳坐在一株桂花树下品着最新泡制的桂花茶,她先开了腔:“我总觉得,言殇死而复生后,整个人怪怪的。不仅说的话我听不懂,通身的气质都变了。” 东方墨阳眼色如勾,嘴唇弯出一弧美好:“活了便好,总算是喜事一件。你那时说不适合谈儿女情长,现在总可以了吧。” 明月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露水泡制的新茶,果然口感超尘脱俗。” 她又在回避。东方墨阳拉过她的手,明月只觉得拇指上一凉。 抽回手一看,右手拇指上被他套上了一个线条温润、碧色通透的扳指。朝外的一面,刻着一个“阳”字。 这型号,却是个女式的。明月勾起一抹嘲讽:“这样的手段,你对多少女人用过了。” 东方墨阳一怔,随即脸色变得严肃:“月儿,我郑重告诉你。我不曾对除你之外的任何女人做过此事。这扳指原先是我母妃的,她把它给我,叫我转交给她的儿媳。” 明月闻言,顿时觉得手上沉甸甸的,要将它摘去。可这枚扳指实在是有些紧了,一下子还取不下。 东方墨阳攥紧她的手:“不要摘下来,你一天是三皇妃,就一天都不要摘下来。” 他眼睛里的光华,恍如枝桠间渗过的依稀月光,看得明月心中一酸:“好,答应你便是。” 他即刻笑了,伸出小指:“来,跟我拉个勾,不能违反约定。” 明月挣开他的手:“又是这套,幼稚。” 她起身离开,才走几步,怀里撞上一个面生的小宫女。 小宫女见冲撞了她,即刻跪下:“皇妃饶命!请皇妃看在事情紧急的份上,先绕过奴婢这一次。” “什么事这样急躁?你不是这三皇府中的人吧。” 小宫女抬起头,一脸焦躁:“皇妃,是虞若公主派奴婢过来的。公主的贴身婢女突发了奇病,公主说您兴许可以医治,就让奴婢过来请您。” 和东方墨阳对视一眼,两人便齐齐消失在了原地。 抵达东方虞若寝宫时,那突发奇病的宫女已在弥留之际。只见她四肢痉挛着,口唇和指甲明显青紫。她的口中还在不断吐出血水,裸露在外的皮肤长着星星点点的斑块,还有点点突起。 明月刚走上前,这宫女便咽了气。死状,和当时的闻樱一模一样。如此看来,很有可能是一种传染病。但,明月总觉得这背后另有隐情。 她转身问道:“虞若,这宫女平日里可有对头或是惹了什么宫中的娘娘?” 虞若摇头:“不,她是我最宠爱的一个丫鬟,连吃食都是和我一样给的。人缘极好不会有人害她的。” 尸体开始涌出带血丝的脓水,明月眉头一皱:“抬下去烧了吧。如你所说,就不是服毒所致了。这样的话,极有可能是传染病。不能声张,以免引起恐慌。” 但明月还是不能相信,就算是传染病,那范围是否太大了。桌上还有未退的吃食,明月在东方虞若的梳妆台上拣了跟银簪,一一在吃食中试过。 而银簪,并未发黑。怎么会真的没毒? 明月神色郑重,回头道:“把你宫中的婢女全部叫上来。” 宫女们一溜儿上来,一溜儿排开。明月一个个盯过去,发现她们的脸色都是相同的。沉思片刻,明月淡然道:“无事了,都下去吧。” 回去的路上,东方墨阳问道:“你看出了什么?” “所有人的面色,都像极了中毒。而且,和我们府中的婢女是一样的。虞若曾服下过我的解药,一般的毒奈何不了她。我想,是否跟所食的米有关。” 东方墨阳眉头一动:“说到宫中所食之米,现在是归四弟在管。” “东方墨麟?”明月眼睛倏尔一亮:“若是他,倒不无可能了,明日我就变装去看看。只是这样下毒,那胆子未免太大了一些。” “呵,他的胆子从来不小。”东方墨阳嘴角笑得云淡风轻,那眼神中却闪过一抹凝重。 第二日,见到面前人儿,东方墨阳一怔。 明月一袭男装白衣,青丝用玉冠束于头顶,那半脸的青花妆已被卸下,露出完美无瑕的肌肤。 “我就说过,你若穿回女装,必然是个绝色的女子。” 明月冲他浅浅一笑:“你且放心,我去去便回。” 皇宫食物地方官进贡是一种来源,专门机构负责又是一种来源。而东方墨麟被罢黜皇子身份后,便降级来到了这处机构做名负责人。 明月雇人拉着五车食材,通往这机构。到了门口便不出意外地被拦下了,小厮上前问道:“你是何人?” 明月压着嗓子道:“在下西门明,是从延州玉泉山来的,特来进贡食材。” 又有小厮检查了车上所装之物,确认无误之后才放了她进去。 接见她的人正是东方墨麟。东方墨麟一见着她,神色即刻产生了变化。面前这张脸,他分明在父皇密宫里的画像上见过,与那云萼的皇后几乎生的一样! “兄台说尊姓大名是西门明?在下倒是从未听过。”那一双眼睛,如盯着猎物的鹰鹫一般犀利。 明月朝他道了个揖:“在下是新上任的,难免大人会不认识。” 东方墨麟却注意到了她指上那枚碧玉扳指。皇兄竟把此物都送给她了,看来她的确不简单呐。 生着略短胡茬的笑意显得有些老谋深算。他此刻非常确定,她就是当年的西门明月。这回可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回宫,有望了。而且,此举还能扳倒东方墨阳。 明月告辞后,并未离开。她潜入了粮仓,找到了送往宫中的米后,用银针刺入其中,却发现并无异样。 线索似乎又断了。她喃喃道:“难道,此事果真与东方墨麟无关么。” ------------ 030做龙骑卫之主 虽然事情进展再次停滞,但好在最近没有宫人再突发奇病死亡。 明月的注意力被莫言殇吸引过去了,近来莫言殇对她的态度可谓与之前形成了云泥之别,甚至将她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 而东方墨阳也产生了变化,自从虎啸关归来,对她更为贴近上心,这一日,竟要把龙骑卫交给明月。 这龙骑卫相当于东方墨阳的娃呀,他竟把自己娃安心交给明月,这让明月心头怎能没有一点点的受宠若惊和小小感动。 她与他对视着,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看穿:“将龙骑卫交给我,我虽是欣喜的,但这一百号人未必愿意由我来当这个主子。” 东方墨阳凑近,在她耳边呢喃:“我相信你能做到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臣服。” 东方墨阳的耳朵上忽而一痛,明月拽着他的耳朵远离了他:“我自然可以。” 训练龙骑卫的地方,颇为隐秘。明月和东方墨阳并肩站在高台上,睥睨着这萧肃的沙场。 不得不说,东方墨阳的龙骑卫训练极其有素。明月眼中流淌过浅浅欣喜,若得这样一支力量,必然如猛虎添翼。 东方墨阳对着一百号纹丝不动的龙骑军,话语间气势豪气万丈:“龙骑卫,是我最得意的一支力量。比起当年的萧远,我们只差了人数。但现在,我将要把你们,转交给一位新主子。” 闻此言,素来泰山崩于眼前面不改色的龙骑卫,有了些骚动。易主?开什么玩笑! 明月跨步上前与东方墨阳并立,话语掷地有声:“我,将成为你们的新主人。” 龙骑卫的骚动更大了,让一个女人去当他们的主子?当他们龙骑卫是什么。 即刻有人挺身而出:“龙骑卫只认实力,不管你与公子是何关系,凭着他的一句话,我们难以信服。” 东方墨阳轻声说道:“龙骑卫四号,龙吟。” 明月点头,袖间垂下两段白纱:“我,就让你们信服。” 白影翩然飞下,两段白纱翩跹划过飘逸痕迹,如一片雪落在赫赫沙场之上。一袭白衣的女子目如深水平静,屹立于百身绒甲之间而岿然不动。 “不要麻烦了,一起上吧。”粉嫩的唇瓣张合间,吐出这样一句嚣张无边的话。 “敬你是公子带来的人才给三分薄面,且莫太嚣张。”龙吟牙关紧咬,嗜血的眼神从不会因对方是个女子而柔和半分。 白纱婉若游龙,在龙吟反应过来之时,已被明月收回。她甚至目不斜视,没有多看龙吟一眼。唇间淡淡吐出两个字:“聒噪。” 龙吟眼角欲裂,血红着眼甚至想杀了她,却发现身躯一动也动不了。低头一视,胸前护身的一片圆形盔甲已被卸去。 抬起头,嗜血的目光转换成了惊诧。 剩余龙骑卫见状,也意识到此女子并非等闲之辈,向那点白影齐聚而去。明月脚下踏起一抹烟尘,身影如一只蝴蝶在百名戎装的勇士间穿梭,似蝶戏花间。 东方墨阳从高台上望下,她舞动着两段长白纱,在呼啸的刚毅间,将嗜血的杀伐演绎得如同一段舞蹈。 刀光剑影里,她是夺人眼球的一株白莲。沐浴着沉重压抑的浩浩杀气,依旧不染纤尘缓缓绽开。 在微微扬起的沙尘中,白衣随着靠近的戎装踏着亦步亦趋的步子,轻纱轻挽。过了片刻,白衣似乎不想再跟他们玩下去了,速度陡然加快,穿行犹如鬼魅。 所有人只看得见,一道模糊白影从身边经过,护胸的圆盔便被掀了去。胸口被重重沉击,他们分明知道那攻击自己的只是一段白纱…… 明月的身形忽然快如闪电,对着一截干枯的树木暴掠而去。袖间的白纱宛如两条游蛇死死缠住了那截枯木,陡然一用力,只听见“啪”的一声,枯木竟生生碎裂成了五块。 蓦然转身,那双眼某却依旧波澜不惊,不带半点杀气。 各名龙骑卫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火辣,刺痛感传上脑海。定睛一看,竟是胸膛上被划开了几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明月缓缓抬起双臂,那白纱的两端,竟都连着锋利的短刃。此刻,还在往下淌血。 东方墨阳又是欣喜,又是难过。莫菲他的龙骑卫就这么差劲么。“此刻,你们认为公子夫人够不够资格来训导你们?” 龙骑卫面面相觑,这个丑姑娘就是公子新娶的夫人?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龙啸是早些时日就见过明月的一些手段的,现在看来,当时所见不过是冰山一角。她竟这样轻易地,就败了整个龙骑卫。 他将手中佩刀倒插在地上,单膝下跪:“龙骑卫六号龙啸,见过新主人。” 而随着他的承认,越来越多的龙骑卫纷纷对明月行礼,承认她这个新主人。 “谁说,要成为你们的新主人的?” 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明月不屑扯了扯嘴皮:“龙骑卫,也不过尔尔。” 龙骑卫纷纷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明月。随即血气涌上脸面,今日如此轻易败在一个女子手下,怎能不感到羞愧难当! 龙啸更甚,当即引到就要往脖子上抹。 一道白纱窜出牢牢裹紧了他握着刀的手,明月手腕一动,便将他的刀缠落了下来:“公子就是这样教你们,受点屈辱就要抹脖子自尽的?若是如此,我真不稀罕做这个龙骑卫主人。” 龙啸错愕抬起头,对上明月的眼。明月继续冷声道:“龙骑卫果然如其名,刚毅过人。可你们的杀气实在太过强烈,力量虽强,却只会横冲直撞。在战场上固然可以以一敌百,若是平时需要你们出任务呢?你们不是普通士兵,你们是龙骑卫。再练一段时间吧!实在不行,到时候再来我面前自尽。” “是!”所有龙骑卫像是受了极大刺激,血气在体内不断翻腾。夫人的话,激起了心中千层浪。 展臂掠起,明月回到了高台之上。 东方墨阳笑道:“能那般准确无误地抓出枯木最脆弱的地方,不愧是月儿。” “一眼就能看穿,也不愧是东方墨阳。”明月亦浅浅对他笑着。彼此的眼眸中,久久倒映着彼此的容颜。 ------------ 031遭到诡计遇危 接手龙骑卫之后,明月便着力训练他们。期间莫言殇倒是来府上拜访过多次,却并不是来找明月的。 基于莫言殇的种种反常现象,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明月,莫言殇对东方墨阳有意思。想到此,心中竟有丝丝浑浊荡漾开来。 这一日,到了饭点东方墨阳竟然不在府内。明月问过婢女才知道,被四皇妃邀请到四皇府去了。 烫,五脏六腑忽然一下子燃起了火。明月闭上眼睛,调节了心绪,淡淡对婢女道:“那便热着饭菜,等殿下回来再说。” 等到傍晚,东方墨阳还没有回来。一旁的婢女见明月一动不动地坐了三个时辰,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心中升起了深深的不安感。“皇……皇妃,饭菜已热了好几遍,殿下他会不会不回来了?” “砰――”茶杯也仿佛受了惊吓跳了一跳,红木桌上瞬间凹下一个手掌印:“他这是要本皇妃亲自将他请回来不成。” 说罢,一撩裙摆雷厉风行地消失在了婢女的视线内。 明月抬首眯眼瞧着匾额上四皇府三个字,一股气流直往脑袋上窜。下人们拦住了她的去路:“三皇妃,您不能进去。” 明月柳眉一挑:“四弟妹一人怪孤单的,本皇妃来看看她都要被拒之门外?” 小厮低着头为难说道:“实在抱歉,正是我家王妃吩咐不准您进去的。” 袖间白纱涌出将那块匾额缠绕,明月用力一拉,便将之拽落到了地上:“那本皇妃,就拆了这四皇府。” 下人们骇得周身抖了好几抖,无奈只好迎了明月进去。 莫言殇袅袅而出,朝明月勾唇一笑:“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她看明月的眼神,已完全陌生,尽是嫌恶。明月已接受这样的变化,冷冷道:“三殿下人呢。” 莫言殇绕到明月身旁:“嫁了人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跑到我这里来要人,真是笑话。你方才弄出这么大动静他都没出现,证明他真不在这里。他未回去,或许是不想看见你这张脸。” 东方墨阳不可能已经回去了,他一定在这里。明月信他,毫无理由地信他:“再说最后一遍,交人。” 莫言殇一声嗤笑:“可笑,说了不在这里,怎么交人?” 明月踱步至大门口,冷声道:“那么,从现在开始谁也别想从这门口进来。你若不交人,每隔一点,我便随意将你府中的一个下人扔出去。” 话音才落,白纱已然缠上莫言殇身边一个婢女的腰肢。明月手腕一动,那婢女的身躯便凌空飞起,伴随着一声尖锐惨叫被甩到了门外,哀嚎不止。 “你!”莫言殇气极,一双美眸含恨盯着明月,银牙紧要,从齿间蹦出几个字:“将府中那员猛将请出来收拾她。” 小厮得令撒丫子便跑,片刻,明月只见一个身高八尺有余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正向自己虎虎走来。 大汉的一只拳头便如海碗般大,食指正指着明月:“你丫就是那个不知好歹的三皇妃?” 明月不言,直接动手。白纱快如光,啪的一声打在大汉那张铜盆大脸上。 “唉哟――”那大汉一声哀嚎,用手捂住脸,却吐出一颗牙齿。 “呸――”大汉啐了一声,吐了一口血水:“你这娘们太过泼辣,看爷爷好好**你!” 大汉操起背后板斧叫嚣着冲向明月,迎接他的只是两段白纱。可偏偏这最柔软无害的长纱,偏偏阻了大汉的来路,如论如何都止步不前靠近不了明月。 那锋利的板斧正欲贴近白纱将之割断,大汉粗壮的手腕已被白纱缠绕。明月猛然一拉,大汉只觉得似有刀刃割过手腕,火辣辣地疼,两把板斧应声落地。 饶是以大汉这样糙厚的皮肉,也被硬生生拉出几道深刻的伤痕。那大汉一下急了眼,脸上表情狰狞,皱起了好几道褶子:“小娘们儿,今日非得让你知道爷爷的厉害!” 明月眯起眼,眼眸中是深深的冷意:“你这张嘴实在太臭了。” 手臂恍如舞蹈般柔美挥动,白纱像是被赋予了灵性成了活物,每一击都抽在大汉的脸上,片刻一张脸便肿的愈发得大了。 但任凭那大汉如何使招如何躲避,始终避不开白纱的讨伐。白纱飘飞婉若游龙,端头的短刃将大汉上身的衣物偏偏割落。 明月面色始终没有变过,甚至脚下步伐都未移动过半分。白纱依旧在舞动,像两条臂膀似的托住了大汉,一下就将他抛上了半空。 趁着他下落的时机,明月飞速在他背上刺下了几个字。完了,大汉便以一个大字型平趴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众人见了他背上的那几个字,想笑又不得。莫言殇的脸色尤为难看,只见大汉的背上赫然刺着:我是口臭狗。 莫言殇狠狠瞪了明月一眼,高声道:“我们回去,别理这个疯女人!” 才转身,就听见身旁的家仆一声惊叫就消失了,又是被明月扔了出去。莫言殇愤愤转过身看着明月,明月却不以为然地说道:“我说过,你若不交人,每隔一点我便扔一个人出去。” 莫言殇面对着她,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气极转身进屋。她一呆就呆到了黑夜,而不管下人们藏到哪里,每隔一点她都能听到被扔到府外的动静。 莫言殇实在忍不下去了,气冲冲走了出去,对着明月大喊:“太欺负人了!好,你不是要见他吗?我就带你去见,看看他是不是愿意见你。” 明月被莫言殇带到了四皇府的后山,却只看见一个黑漆漆的旧山洞,并未看见东方墨阳的身影。一双眼眸瞬间冷沉下来:“他人呢?” 莫言殇却是诡秘一笑:“你说呢。” 一股白烟扑面而来,明月意识到上当了。她的头脑开始发晕,但莫言殇这样就想把她制服,显然是根本不可能的。 眼前忽然闪过一抹绛紫色身影,重重一掌打在明月肩头。她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突然失去了意识倒地不起。 ------------ 032全部都要陪葬 明月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好像是闻见了一阵异香,随后有人偷袭了自己就晕了过去。对,她是来四皇府找东方墨阳的时候被算计了! 睁开眼,四周却是一片漆黑。她没有随身带着火折子的习惯,此次,也没有东方墨阳在身边。 黑暗,仿佛在一寸寸侵蚀明月的心。她只觉得,手边空荡荡的,一如心中的感觉。这里应该就是那个山洞里面,明月正欲起身,体内真气却紊乱得很,一动就叫她难受。 “东方墨麟,你这一掌我是记住了。”无奈,暂时还动不了。明月只能先曲腿打坐,运功调息内伤。明月却发现,内力竟然调动不起来。 “该死!定是那药粉的问题!”明月闭眼开始调整心绪。 有昏黄的光亮靠近。明月睁开眼,见到的却是三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眼神如刀,明月即刻警觉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其中一个乞丐将手中油灯凑近明月的脸,随即三人手舞足蹈地大笑:“那贵妇说得果真不错,这女人虽说样貌怪了点,这身段还是十分不错的。” 随即,便是一阵阵猥琐至极的笑声。那猥亵的表情,直看得明月欲作呕。 “我先来!”一个乞丐喜意难耐地搓了搓手,凑上了前。明月即刻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馊臭味,胃中开始翻滚。 那双脏手抚上了她的脚踝,顿时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明月却太大地无法动弹,脚踝始终被牢牢钳制。 那乞丐愈发地变本加厉,游移着快要摸上明月的小腿肚。 明月的下唇快要被她咬烂,袖中白纱猛然射出,短刃插入了那人的脖颈。明月松了口气,全身愈发地没有力气了。 那乞丐不可置信地瞪眼看着明月,歪头栽了下去。另外二人见状不妙,一齐靠近明月分别牵制住她的手和脚。 另一段白纱在挣扎间落在明月的脖颈上,她抓住时机飞快用口卸下一片短刃。在一人将要覆上她身躯的时候,猛然对着他的咽喉一割。如同方才的乞丐一样,此人不可置信地栽倒在明月身边。 如同冰渊之底一般寒冷的眼眸,锁定了仅剩的一人。 最后的乞丐对上明月的眼眸,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惧意。这女人的眼神太过恐怖,明明不带杀意,却让人觉得比死还要可怕。 乞丐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别……别杀我,我这……这就走……”说罢,对着山洞口摸爬滚打似的逃了出去。 明月吐掉口中衔着的还在滴血的短刃,仿佛地狱修罗在宣判着生者的死刑:“莫言殇,今日之辱,我也记下了。” 那乞丐才出洞口,明月便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大喝:“她是不是在里面,说!” 明月听到这个声音,方才的所有心绪尽数化为了泡沫,烟消云散。他来了,即使她无声无息地消失,到了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地方,他还是找到了她。 接着只听见一声惨叫,大抵是那乞丐被东方墨阳打死了。可随后便是一阵叮叮当当的兵器碰撞声,还有东方墨麟与东方墨阳对峙的声音。 片刻,打斗声消退,一阵漂浮不定的脚步声在山洞内响起。 一个温热的躯体靠了过来,明月的鼻尖萦绕着一股熟悉的薄荷香气。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当听到东方墨麟说她被几个叫花子**之时,他再也抑制不住动手杀了那个乞丐。 明月只觉得眼眶很涨,很酸,她贴着他起伏的胸膛,软声说道:“不晚,你别担心,我还好。” “是我的错,言殇已经变了,是我错信了人。”说到最后,东方墨阳突然一顿,身子陡然一颤,呕出一口血。 很快的,他伟岸的身躯亦瘫软下来。明月从未有过这样的心疼之感,她竟慌了神。 她抱着东方墨阳的头,让他枕在她的腿上,轻轻摸着他的脸:“你怎么了?为何会这样!” “方才一心只想着进来山洞见到你,不想被暗算成功中了一镖。想来那镖上被……喂了毒。我现在,只觉得身体好冷,血液,好像在渐渐凝固……” 明月将他拉近一些,抱住他发凉的身躯。忽然发现,她有力气动了。 “阿阳,你撑着,我带你出去。”明月抓起他边上的斩念剑,以白纱缠住了他的身躯,飞身出了山洞。 东方墨阳的意识已浑浑噩噩,嘴角却勾出一抹温暖笑容。她方才,那样叫自己。 山洞外,围了大量的士卒,东方墨阳和莫言殇也在。明月不管这些,她侧头看了看伏在肩上的东方墨阳。只见他嘴唇已紫得接近黑,一张脸上的生气流逝地愈来愈快。 心中寒意更甚,她的言语格外平静:“暗器上涂得的什么毒。” 东方墨麟挑眉一笑:“不见天明,而我没有解药。” 心中的寒意消失了,明月整个人从里到外地平静。不见天明,剧毒无比,配制出来需要七七四十九天,由八八六十四种毒草毒物练就。而配制解药需要更多的药材,经过九九八十一天方有几率配制成功。 “好,很好,相当好。”连着三个好,却让在场所有人心中愈发不安宁。眼前的女子,平静下掩藏着难以逼视的恐怖。 “他若死,你们全部都要陪葬!”是潜伏在她体内的暗夜修罗睁眼复苏,那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死亡气息,让众人皆是两腿一软。 斩念剑已然出鞘,即便是身旁还负着一人的重量,明月的身形已然快如鬼魅。刀光剑影里,白衣女子杀红了眼。 东方墨麟看着手下一个接一个倒下,而那女子,却是毫发无伤。她脸上溅着几滴鲜血,一身白衣已被染出大片大片的血红。 轻纱可覆海,挥剑可劈山。 刀尖剑口里,她死死抓紧着身边人,破开所有束缚,正向着东方墨麟刺去! 她来了。东方墨麟眼神沉重,挥剑抵挡。可,他竟接不下盛怒之下的她三招。 最后那一掌,重重打在他胸膛之上,震碎了所有要紧经脉。可以治愈,但他永远无法再练武,成了废人。 东方墨麟倒在地上,眼眸放得很大。那一掌的报应,竟来得这样快。 ------------ 033这一招离间计 莫言殇吓得瘫坐在一旁,明月执着还在滴血的剑经过,在她身旁停了下来。 “往日你对我的情谊,我还记得。今日我不杀你,但今后你我两清。”明月始终没有看她一眼,丢下这句话,便运起轻功带东方墨阳狂掠而去。 三皇府内的下人们只看见两道身影射进了皇妃的房间,然后门砰地一声被关上,皇妃的声音传了出来:“暗卫,不得任何人靠近此房间。” 明月将东方墨阳放到榻上,素手搭上他的脉搏。脉象有一下没一下的,呼吸也断断续续,他快撑不住了。 “你可不准死!” 明月迅速封住他周身几个大穴,然后撩起他的袖子,只见他的皮肤也已变得黑紫。明月眉尖蹙起,将神医蛊从玉盒中放了出来。 那条透明的小家伙爬上了东方墨阳的臂膀,在关节处那条凸起的青筋处停留,啃了个口子便钻了进去。 明月见状立刻抚起古琴,通身的内力巧妙融入琴音,控制着神医蛊在东方墨阳体内的走向。那一日在溶洞中得到的控制神医蛊之法,此刻派上了用场。 音符一串串流出,曲调抑扬顿挫变幻莫测。明月咬住下唇,克制住体内翻滚的血气,额间冷汗不断渗落下来。 渐渐的,东方墨阳的肤色也在好转。约摸过去了一个时辰,明月的指尖都在隐隐发烫。神医蛊终于从原处钻了出来。 明月这才安下了心,十指按住琴弦止了琴声,将神医蛊重收回了玉盒。 东方墨阳的脸色已恢复过来,只是有些惨白,那唇色也太过苍白。明月往他口中喂了些水,他幽幽醒转过来。 那蜜色的眸子第一眼就看见了明月:“月儿。” “你无事便好。”明月朝他一笑,随即又道:“神医蛊吃掉了你体内大部分毒素,可还是有一部分残留着的。凭你的功力,将余毒逼出来不是十分困难。” 东方墨阳已然注意到明月额间的汗和她凌乱的发丝,定是为了救他而耗费了心神。他伸手轻轻将乱发拢到她耳后:“辛苦你了,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我。” 明月浅浅颔首,眼中满是柔情。 待东方墨阳调息完毕,已是第二日天明。明月亦是在他房内守着,在圆桌上靠了整晚。 她的左脸整着手臂,阳光淡淡洒在她完美无瑕的右脸上,氤氲出一层淡雅柔光。此刻的她很安静,没有冷漠和杀气,只是一个寻常的女子。 东方墨阳将他的一件外衣轻轻披在明月肩上,那浓密的黑睫便倏然睁开,眼神中满是戒备。见是他,明月才收敛了浑身震慑的气息。 她开口便是:“体内毒素都清了?” “嗯,都是月儿的功劳。”东方墨阳眼中蜜意缱绻,眸子中流转着熠熠的琥珀光。 明月脸上一热:“关我何事。况且,往日你还救过我几回。我们被算计得够多了,眼下,到了该讨回来的时刻。” “嗯,说得没错,我们一起向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讨回来。” 视线交汇,浅浅相笑。 黄昏,两道身影在岔路口淡然分别,一去将府,一去相府。 明月挤出了一张略哭丧的脸进了司空府,正撞见司空琳在府内练鞭子,正巧一鞭打在明月跟前。 “哟,我还以为哪个不长眼的狗奴才,原来是你呀,三皇妃。”司空琳一收鞭子,见着了明月很是没有好脸色。 眼底闪过一丝冰冷,明月真是后悔当时怎么就答应了司空忆去救这个女人呢。“二小姐的意思,难道本皇妃是不长眼的奴才?” 司空琳狠狠一抽鞭子:“别以为你替我求了情我就会感激你,玉儿可说了,你就是想替我说情来博得三皇子的好感。哼,心机果然够深的。” “姐姐,你在叫谁三皇妃呢?” 一道温声软语传来,原是司空玉正娉婷走来,到明月跟前驻足,嘴角是明目张胆的嘲讽:“我听闻,三殿下昨儿个跑到四皇府中去了,到现在还未回来。我看不日,你这皇妃就没得做了。” 明月一手扶额沉音抽泣了两声:“哎呀姐姐说得正是,昨日我去四皇府要人,可三殿下他竟将我赶了回来。我一腔委屈无处诉说,还想着回娘家寻些安慰。” 司空玉一闻此言,嘲讽的神情即刻消失了:“什么?是三殿下亲自将你赶了回来?” 明月用袖子拭了拭干爽的眼角:“正是。姐姐也知道平日里三殿下和莫小姐走得很近,原来他们之间真是有感情的。而且这四殿下又被罢黜了皇子身份,恐怕莫小姐就要成为三……” “莫言殇就是个见风使舵的贱人!”司空玉咬牙切齿:“既已嫁了人,还不好好安守妇道,我不会让她得逞的!” 明月立即附和:“依我看,姐姐才是三皇妃的最佳人选。我与三殿下素无半点情感,姐姐若有法子将殿下的心从莫小姐那处收回来,我便去向殿下要修书一封。” 司空琳此时的神情,如毒蛇蝎:“这可是你说的,今晚,我便去会一会那病痨子。” 明月微微颔首,想来东方墨阳那也已成功了。这一招离间计,就让这两只母老虎打起来吧。 明月在司空府宿下了,夜色沉寂,月光如轻纱披在人的肩头。她看到司空玉已着着夜行衣带着佩剑出了司空府。 一个时辰后,明月的房门被人敲响,原是司空玉回来了。她夜行衣还未脱,将剑放到桌上坐下:“真是奇了,那个病痨子竟完全好了。她的洞察力也不弱,察觉到了我的踪迹。而且还会一种我见所未见的奇怪武功套路,我竟不太占得了上风。” 说罢,司空琳像是想起了什么?在腰间、袖间都摸索了一番,继而脸色大惊:“糟了!” 明月眯眼问道:“姐姐可是在她那遗失了什么标志身份的物品?” 司空玉眼神怪异地看了明月一眼,话语有些不自然:“没有。我没……没落下什么。好了你快歇着,十日后宫里会办宫宴,到时候我自有法子教训那个恶妇。” ------------ 034她是西门明月 初入冬,微寒,又是一年一度的冬晏。明月看着火热的装潢及来往忙碌的宫女,是极寻常的宫宴氛围。 然而,她相信这一次的宴上绝对不会再寻常。 夜色渐浓,宫殿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即便等宫宴开始,明月也没看见东方墨麟出现。但她心沉静得很,纤纤玉指轻轻在桌案上敲击着。今晚,他必出现。 一支五颜六色的舞蹈散去后,司空玉端起酒杯恭祝东方不念:“愿吾皇岁岁有今朝。这歌舞想必皇上已经看腻,臣女有一新想法,不知皇上是否恩准。” 东方不念倒有几分新奇:“哦?你且说来听听。” 司空玉冷眼瞥了一眼斜对面的莫言殇:“臣女想要和丞相之女莫言殇比试一下武技。” 东方不念犹疑了一瞬:“据朕所知,丞相之女并不会武艺,如何与你切磋?” “皇上,臣女接受她的邀请。”莫言殇主动站起身,爽气应下。一时间,气氛沉静。 东方墨阳凑到明月耳边说道:“我虽激起了莫言殇对司空玉的憎恨,但她也不用这般冲动吧。” 明月说话声音平淡,唇角勾起一抹浅显笑意:“莫言殇不是不会武,我们有好戏看了。” 司空玉咬牙:“皇上,臣女还有一个要求,在比试之前我和她都要签下生死状。” 东方不念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比试点到即止,在今日你这个要求,是否有些过分了。” “呵呵。”对面传来一声轻笑。莫言殇莲步轻移,下至场地中央。 只见她从衣袖中摸出一个小瓶:“司空玉,你可记得这个。想至本皇妃于死地,也不用表现得这般明显吧。” 众人皆是一愣,唏嘘声渐起。明月一见此物,心中便已了然。看来今日司空玉可要倒霉了,这个莫言殇比想象得还要难对付。 司空玉的脸色一瞬变白,这正是她那一日落下的东西:“你在胡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莫言殇目光如蛇蝎般盯着她,邪魅一笑,继而面对东方虞若道:“公主,我听闻你曾身重‘痛断肝肠’一毒,而那时司空玉就在你身边,是否?” 东方虞若点头:“的确如此,可下毒害本宫之人乃是司空琳啊。” “不,是司空玉。”莫言殇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皆向司空玉望去。尤其是司空忆,那目光是多么难以置信,多么哀伤。 莫言殇继续道:“十日前,四皇府内有一名黑衣人出现。缠斗中,她身上掉下了这瓶毒药。司空琳只是帮凶,是一只替罪羊,若非三皇嫂说情,她便会被处死,那时候便死无对证。” 司空玉像快要爆裂:“你胡说!你怎知黑衣人便是我?有这种毒药的人不是只有一个!” 而司空琳听闻莫言殇所说之后,先是十分错愕,随后站起身抓着司空玉的手,颇为激动:“你不是说这都是明月的计谋?你不是说她替我说情不过是想表现给三皇子看?原来你真想置我于死地!” “我没有,我没有!”司空玉眼睛涨的通红,顾忌地环顾四周,那些目光都叫她心中发虚。 东方不念的脸色极是冰冷:“司空玉加害公主,又谋害亲姐,嫁祸给郡主。其罪罪无可恕,择日斩首。” 司空玉两腿一软直接跪下:“皇上赎罪,饶了臣女!”司空忆看着她,一双眼眸中泛着泪光,但并没有任何行动表示。 司空玉很快想到了什么?指着明月狠狠道:“是你,你这个蛇蝎毒妇!是你挑拨我和莫言殇,好借她之手来除了我!你好恶毒!” 东方墨阳凛然道:“罪女,害虞若的是你,害姐妹的还是你,你有何资格冤枉月儿,即刻拉下去!” 司空玉才被押下去,一个绛紫色身影缓缓行至场地中央。众人见他,皆是一怔。 东方不念神情颇为复杂,更多的是不悦:“你已被贬去皇子身份,今日来做什么。” 东方墨麟莫名一笑:“草民是来恭祝皇上的啊。顺便,来看看皇上最宠爱的皇子,现在过得有多好。” 明月眯起眼看着东方墨麟,他正好向她投来一个鹰鹫般的眼神。 他继续说道:“皇上,今日我来,最主要的是来告诉你,你最信任的儿子的真面目。” 东方墨阳笑了:“本皇子倒十分想知道,我的真面目是什么样子的?” 东方墨麟解下背后的一副画卷,逐渐展开。东方不念见到画卷上的内容,顿时一怔。 画卷上描绘着一个金色戎装的俊宇男子,他一手抱着一个如玉雕般的精致女娃,身旁依偎着一个容姿绝天下的女子。 明月一怔,双目死死盯着那副画卷。画卷上的男女,赫然便是云萼的帝王和王后,她的双亲! 东方墨麟指着画卷上的女子:“这画卷上的女子,在场的诸多大臣并不会陌生。她便是云萼的皇后,尉迟婉儿。” 十年过去了,这个名字一出现,众人顿时醒悟,纷纷感叹。当年的当世第一美人,尉迟婉儿的容貌,即使再过百年,也无出其右。 东方墨阳举着画卷周遭缓缓走了一圈:“前几日,有一个自称西门明的男子来送食材。我看他肌肤白皙细腻,眉目温婉,男生女相便格外留意。后来我得到了这副画像,才想起那人的长相,就和尉迟婉儿几乎一模一样。” 说罢,他已停至明月面前。明月抬起头,一双晧如圆月的眼眸丝毫无所畏惧,直直与他对视。她倒要看看,他能搞出什么名堂。 东方墨麟忽然将画卷举至明月身边:“那个西门明自称来自玉泉山,我调查过,玉泉山根本没有这样一个人。三皇妃的容颜,正与尉迟婉儿极为相似。若去掉这左半边脸的青花妆,定然一模一样!” 明月站起身,接过画卷端详了片刻,声音波澜不惊:“云萼皇后五官的轮廓和我到真是神似呢。你所说的西门明,就和云萼的长公主西门明月还真就差一个字呢。” 东方墨麟对着东方不念跪下:“皇上,那日西门明离开后,进贡给御厨房的食材,都被涂上了一种神经毒素!西门明,就是现在的三皇妃司空明月。不,她是云萼的长公主,西门明月!” ------------ 035陷害她的下场 四下一片寂静,所有目光皆是聚焦在明月身上。 她面无表情,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大千世界,两个长相相似的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东方墨麟即刻反驳:“你为何要在脸上做半面青花妆?” 明月脸上笑意消退,凝视着他的眼睛,不语。 东方墨麟右边嘴角一勾:“若心中不虚,何必掩饰样貌。你敢不敢当着众人的面,洗下脸上的银色画料?” 明月忽而眼色一变,捂住小口:“这怎么行,青花妆下乃是一片胎记,我面容奇丑,万不能惊扰了大家。” 东方墨麟一声冷笑,转身面对东方不念道:“皇上,当年云萼帝盗走了曼罗的宝物据为己有,而后才遭到了曼罗的报复。她如此这般遮掩,愈发证实了她云萼余孽的身份。” 东方墨麟没有看到,明月的双手紧攥得发白,她的眼神,因他的这句话变得冷如雪山之巅的冰晶。他只感受到背脊蔓延上一阵凉意。 明月方要开口,却听见东方不念一声怒喝:“你听谁说的云萼帝盗了曼罗的宝物?西门那样的人,永远不会,也不屑于做这种事!” 东方不念的话语,让明月心头有些动容,心绪恢复平静,却好似暴风雨来临的前夕:“来人,打盆水来。” “月儿。”东方墨阳有些担忧,他是见过明月不作青花妆的容颜的,这种颜料是可以卸下来的。 明月朝他浅浅一笑,他的心即刻平静了下来。他怎么能不去相信他的月儿。 “本皇妃告诉你,若我的脸不是如你所说那般,便是你存心冤枉我。到时候新仇旧恨,本皇妃势必全部讨回来。”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东方墨麟几乎不敢看着那样的眼神。她的眼眸黑得那样深邃,像是无穷无尽的黑夜,黑暗将他寸寸包围,不敢迈出下一步。 盛水的银盆端在明月面前,一双素手浸入水中,腰身缓缓弯曲。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皆高度集中,甚至不敢喘口大气。 随着明月的动作,东方墨麟却有种不好的预感,口中愈发干燥起来,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细小的水声作响,明月取过白巾擦干了脸。抬起头,那银色的青花妆依然还在不曾消退半分! 又是一阵嘘唏,而东方墨麟诧异了:“怎么会这样,明明……明明你就是!” 明月不再给他进攻的机会,面朝东方不念:“父皇,此人原先有不止一次的弑兄之行,此次又欲图加害皇嫂,明月要讨一个公道。” 东方不念亦是冷眼打量着东方墨麟,语气中尽是失望:“月儿,你且说说你要怎样的公道。” 霖妃见状,再也坐不住了,花容失色跪倒在东方不念面前:“皇上,不要啊皇上。麟儿他毕竟是您的亲骨肉,您真的忍心如此待他么。” 此时,东方不念却不在疼惜霖妃,任由她跪着哭成带雨梨花而不闻不问。 明月冷声道:“在十日之前,他曾回过四皇府,并在那设下陷阱引我上钩受了奇耻大辱,三殿下为了救我亦中了他的圈套,身重剧毒差点没命。我废了他的武功,可他仍不知悔改。这一次,我要他真正变成废人,由我执刑!” 东方不念闻言,微颔首,有丝毫的犹豫。最终他决定了什么?抬头正欲说话,却听见东方墨麟的几声大笑。 “东方墨阳,司空明月,你们联手演的这出戏真好,骗过了所有人,但我不会被你们欺骗!” 东方墨麟直视着东方不念:“皇上,你可知道你的三皇子有一支擅于空飞的秘密势力,名叫龙骑卫。他虽有三分之一的兵权可任不知满足,欲夺你手中的权!” 此话一出,再次使所有人鸦雀无声。三皇子有此番行径,这是有夺权之心啊。 而就在此时,急匆匆跑进一名将领对着东方不念跪下:“皇上,大事不妙。虎啸关处出现了一大批风筝,其上皆乘有两三人。包括地上的军队,他们举着军旗,是龙骑卫!大约有一万入侵正朝帝都而来!” 东方墨阳一愣,除了他和明月二人,这里的人皆不知龙骑卫实则只有百人。但现下,他已百口莫辩。 而东方墨阳却看见明月笑了,她对他比了个口型:“别担心。” 明月取出袖中的穿云箭,随着一声巨响夜幕中即刻绽开了一条巨龙图腾。这,才是召唤龙骑卫的信号。 明月移步至东方不念面前,面对众臣,凛然道:“龙骑卫永远效忠于墨靖。龙骑卫,只有百人,但今日,必叫来犯之军大败而归!” 每一个字眼,都掷地有声。翩跹的白衣站立在高台,遗世独立。那样的气魄,叫人不会怀疑她所说的话。因着一个女子自信到嚣张的话,众大臣却把心放下了。 但也有不放心的,比如东方墨麟和莫无涯。明月已注意到他们隐约担忧的表情,一万的兵力,他们怎么能随便拿出手?必然是与安无欲勾结了。虎啸关,本就在墨靖与曼罗交界的不远处。 气氛沉寂了片刻,又有快马加鞭的情报传来。飞行的风筝被突现的队伍以带火的箭羽纷纷射中,还有群群红眼的大鸟配合袭击,尽数坠地。而地上的万人军队,竟叫一支只有百人的力量剿灭了大半。 那支百人的力量,都是从地下爬出来的,好似是由黄泉而来的阴兵。他们每一个身上都带着阴寒的杀伐之气,像是没有情欲没有杂念的杀人机器,可却招招狠毒,杀人毫不拖沓。 东方墨阳听了这般描述,嘴角弯起骄傲弧度。以一敌千,这是他交给她的龙骑卫。从地下冒出来,是了,正是那一日他们掉下去的溶洞,她真将那里作为练兵场了。 他的目光落在那一袭月牙白的人影上,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明月亦察觉到了他的注视,视线相撞,那两双眸子恍如交相辉映的星子。 那般惺惺相惜的目光,看得所有人心为之颤。 再过两柱香的时间,龙骑卫第四人龙吟押着一人而来:“小姐,这是抓获的战俘中留下的活口,敌军首领。” 明月冷冷一笑:“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假扮我龙骑卫?好,现在我就让你和背后的人知道,这样做的下场。” 说罢,那罗刹般冷艳的目光扫过东方墨麟和莫无涯,让他们不由得浑身一颤。 ------------ 036你的仇我已报 那被龙吟带来的战俘背脊硬挺地站立着,目光直视前方,并不理会明月。 明月并没有动怒,唇角反倒勾起一抹玩味笑容:“本皇妃还以为曼罗尽是阴险狡诈的小人,没想到倒还有个硬汉。不过再硬的汉子,到我面前都得服软。” 说罢,她已绕道战俘的身后。众人甚至没看到她已出了手,只听见一声长久的哀嚎,那战俘便已跪倒在地痛苦不已。 明月托起战俘的下巴:“消魂钉的滋味还好受吗?我才钉了两根,你还有得受呢。” 战俘紧咬着牙齿,眼白充血那眼神恨不能将明月碎尸万段:“士可杀不可辱。”话音刚落,他便预备咬舌自尽。 但他终究快不过明月。明月一手捏住了战俘的下颚,牢牢将他克制:“有骨气,有本事撑到最后。” 明月松开手,众人几乎只能见到一个游走的白影在战俘身边旋转。而那名战俘已被凌空托起,久久未曾落地。 人们只能看见战俘一动不动地任凭摆布,只能听见他一声大过一声的哀嚎。 “砰――”终于落地,战俘已只剩下一口说话的气。 明月走到他头前半蹲下:“是不是感觉全身像由内而外在被剧烈腐蚀一般?你若不回答我,下一根消魂钉便会钉入你的头颅。告诉我,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那人却干脆闭上了眼,纵然嘴唇已被他咬得稀烂,还是未曾坑一声。 明月依旧没有表情,手法极其娴熟地将一根消魂钉钉入了最坚固的头骨,像当时对待傅崖一般。 “啊――”这声哀嚎叫得在场所有人牙齿发寒,只见那战俘抱着头想奋力扭动身躯而无法动弹。 明月纠起他的头颅:“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我……说。”那战俘闭着眼睛,神情极是狰狞:“我是曼罗人,是……是沁王派来的,要听……四皇子调遣……”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明月便将此人扔在了一旁。真相已公诸于众,东方墨麟的脸色变得煞白,一下跪倒在东方不念面前:“父王饶命!” 东方不念煞是失望地摇了摇头,别过头去:“月儿,你的要求朕准了。废去之后,择日午时三刻将之斩首!” “不!皇上,他是你的亲子!”霖妃失声尖叫。她站起身,手颤巍巍地指向明月:“妖女,你若敢动麟儿半分,本宫便要你不得好死!” 明月什么时候被人威胁过,袖间白纱即刻飞出,缠绕上了东方墨麟的身躯,将之拉至自己身前。 她冷冷看着霖妃,扬起了唇角:“霖妃,你看好了。他害我夫君中毒险些丧命,又欲图置我于死地,我都会讨回来。” 而东方墨阳,因着她这一句话,心头有阵阵暖意涌上。 月牙白的身躯凌空一跃,正如一轮皓月停在了半空,只两段白纱不断敲击在地面。那般柔软的白纱,在明月手中却好似两根最坚硬的支柱。而后,白纱的每一下都往东方墨麟身边袭去。 东方墨麟一抬头,那衣衫翩跹的明月一身如月清华,那股对着他铺天盖地袭来的冷意却比杀意愈加可怖,叫他两腿直抖。 众人皆惊讶地说不出话,场面一片寂静,听得见白纱击打在地上,石板碎裂开来的声音。 东方墨阳望着那仙子般的身影,浅浅一笑。她绝对是故意的,开始时不打在东方墨麟身上,却让他更加感到恐惧。就如猫抓耗子一般的,她在享受折磨他的游戏的乐趣。 “痛!”终于听见一声惨叫,那白纱终是落在了东方墨麟身上。承下了这一击,他瘫软在了地上,挪动着远离明月。“不要,不要过来……” “啪――啪――啪。”石板一路碎裂着发出声音,两段比锋利的兵刃还要恐怖的白纱正不断向他靠近。 一段白纱缠上了他的脚踝,一阵骨碎的声音和惨叫同时响起。下一刻,却再也听不见惨叫。明月的另一段纱,已击打在他口上。 月牙白的身影还在上下翻飞,就像月光下的一只蝴蝶款款起舞。美得如舞蹈一般的动作,却能轻易收去一人的性命,在折磨人上更是一把好手。 众人看得几乎忘记了呼吸。那碎骨的声音和烂在口中的呜咽,如此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那种疼痛,仿佛也传递到了他们身上。 一时间,之剩下了霖妃的抽泣声。 片刻,东方墨麟全身上下的关节全部碎裂,明月才罢了手。如今,不杀了他,才是对他来说最大的惩罚。 明月飞掠至东方墨阳身边,浅浅一笑:“你的仇,我已报。” 东方墨阳将她牵至身边,柔声道:“该是我守护着你,不让你受半点伤害的。” 这厢二人卿卿我我,而那厢二人却是生离死别。 霖妃抱住了东方不念的腿,妆容早已哭花:“皇上,不要杀麟儿,臣妾求您不要杀麟儿!” 东方不念将她一把推开:“弑兄卖国,他所犯下的罪过足矣死好几回了。朕不会再放过他。” 霖妃别无他法,泪眼婆娑地望向莫无涯:“莫丞相,这时候你倒是说句话呀!” 莫无涯出列朝东方不念行礼,义正言辞:“四皇子所犯罪过太大,皇上命择日将他处斩,已是格外开恩,还请娘娘领了圣恩。” “呵呵。”霖妃绝望一笑,她早应该明白的,莫无涯心里毒得就像一只蝎子:“麟儿已是废人,不能再做什么。臣妾愿替他一死,母代子过!” 东方不念表情依旧不为所动,他早就看出来霖妃勾结了丞相:“你说的甚是,朕恩准了。” 霖妃瞬时感到无比地冷,仿佛所有的冰雪都塞进了她的心里。一个君王,恩爱竟凉薄如斯。 她樱唇轻启,面无表情:“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麟儿的计划臣妾都知道。但还有一人也知道,那便是莫无涯的女儿,莫言殇!麟儿已被贬为庶民,若没有她的相助,怎能出入四皇府与皇宫?那一日设计杀害东方墨麟和司空明月,也正是她的参与才能顺利进行!要死,她必须和我一起死!” 莫言殇闻言,惊慌地跑到东方不念面前跪下:“皇上英明!臣女没有做过,不是臣女!” “是她,她和我一起出谋划策,谋害司空明月,这样,她就能得到三皇兄……”东方墨麟惨淡地说出一句话,他恨,恨自己无能计划失败,更恨丞相这样就撇的一干二净,将所有罪过推卸得干干净净。 东方不念周身气息顿时冷若玄铁,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充满了危险:“莫言殇,随霖妃一起处死。莫丞相,教女不善,官降四品,即时生效!” ------------ 037安无欲的圈套 莫言殇与霖妃在三日后便被行刑,此后七日莫无涯均没有上朝。 事情并没有平静下来,整个皇宫的气氛充斥着慌忙紧张。到处都闻得见醋、蒜和浓郁的药味,来往宫女行动匆忙,时不时地被抬出盖着白布的尸体。死状,和最初闻樱死之时一模一样。 三皇府亦如是。明月总是觉得,这不像是疾病,更像是中毒。像极了中了砒霜之后的脉象,却偏偏不是砒霜。她不能确定,便修了书信叫小白带去了沂风谷,这次只能请大师兄出谷帮忙了。 不知谁先说出的口,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瘟疫。而三皇妃司空明月,则是引得上天降下这场瘟疫的妖女。 明月曾听到过,不论皇宫里的太监或是宫女还是三皇府中的仆人,在暗地里称她为妖妃。 所有人见着了明月,犹如见了瘟神一般。就连她的贴身婢女雨眠,因着无法躲避,每次将吃食放下后便脚底抹油似的开溜。 明月以轻功从雨眠头顶翻过,落在她身前:“想来是我没有架子,才叫你们一帮下人越发地没有规矩。” 那冰冷彻骨的声音,让雨眠顿时腿软了下去跪在地上:“皇妃赎罪,求皇妃绕过奴婢。” 明月弯下身子,勾起雨眠的下巴:“你说说,为何这两日所有人见了我都躲得远远地,比平日里还要嚣张。” 雨眠轻皱着眉头,心中有几分顾忌:“奴婢,奴婢不敢说。” “但说无妨。”明月声音平静如一潭死水,那双眼眸却深邃望不见底,手上的力道却是加重了几分。 雨眠一双杏眼顿时蒙上了薄薄一层水雾:“大家,大家说……皇妃你是个瘟……瘟神,你一来宫中就出现了这场瘟疫,谁接近你,谁就会死的……” 说到最后,雨眠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敢看着明月。 明月手上的力道却没有再加重,松开了她:“无别事,你走吧。” 雨眠颤巍巍地爬起来就跑,迎面却正撞上东方墨阳,又抖得跪了下来:“殿下,殿下赎罪!” “雨眠,平日里你不是这么冒失的人。发生了何事?” 不等雨眠说话,明月的声音传来:“你让她走,你也走。” 尽管这声音还是如冰泉一般寒冷,东方墨阳还是听得出夹带着一丝异样。“雨眠,你且退下。” 见他非但不走,还向自己走来,明月背过身去不看他:“你为何不走。” 东方墨阳不解一笑:“我为何要走?” “我是个不祥之人,与我越亲近的人,越会惨遭横祸。”此时,她不像平日的她,整个人散发着受伤的气息。 “为何连你自己都这么想。莫言殇的死跟你没有丝毫关系,府中下人们只是听信了谣言,你何必记在心上。”他的语气,是微微地生气。 他强行将她的身板扳过面朝自己,见到的只是她垂眼的半帘碎光。 于心不忍。东方墨阳感觉到自己的心像被醋浸着,又是阵阵发涨般的难受。他,将明月揽入了怀中。 一时无言,枯树飘零了两片红叶,幽幽划过两人身前,落在脚下。冬日阳光吻着明月的脸颊,她感受到东方墨阳胸膛的温度,和这阳光一样温暖。几乎,要将她融化了去。 “我是西门明月。”淡淡的一句话,仿佛是几经洗濯后才拿出来晾晒的心事。 东方墨阳一怔,又是替她感伤,又是一阵欣喜。她终于甘心主动将一切告知自己。他无声轻抚她背上的发,丝滑柔软,一如此时的她。 “六岁那年,云萼内乱。所有人都死了,偏偏只有我活了下来。我既想着要报仇,又觉着报仇好累。他们说得没错,我的确是不祥之人。爱我的人都已离我而去,欲来爱我的,也不会有好的下场。”她像是缩在他怀抱中的一只受伤小兽,对这世间一切开始怀疑,甚至害怕。 他温柔顺着她的发:“可我不是好好的么。现下,我才是你最亲密的人,但我依旧活得很好。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的原因。云萼灭亡,是那两国的私心。那帮下人,是他们太过无知。我不认为你是不祥之人,你自己也不许这么认为。遇见你,是最美丽的邂逅。” 在东方墨阳怀里,明月觉得很安全。心中杂念如尘埃般,飘摇了一阵也很快落定。 她离开了他的怀抱,直直对着他的眼睛:“谢谢你。我保证这样脆弱的自己,只会出现这一次。” 东方墨阳却摇摇头:“我并不希望看见你坚强到什么都自己扛着,结发之妻,我自会疼着。我只希望,有我在的时候,你可以做回最真实的你。” 明月一愣,眉头一动,似是想起了什么。东方墨阳看了她片刻,知晓她正思索着什么事情,并没有打搅。 “若真是瘟疫,患病的人那么多,偏生你我好端端的不受影响。虞若宫中也是只有她未曾染上怪病,只因她曾吃下过那颗解百毒的药。或许,真是有人下的毒。”说罢,她与东方墨阳一道去了府中的膳房。 正值严冬,腊梅开满了一树,空气中弥漫着花开的甜馨。明月站在花树下,一阵微风吹过,一朵粉色的花打着璇儿擦过她的鼻尖。 花香虽浓,却有些异样。那气息虽是微乎其微,却并没有逃过明月的嗅觉。而她看见膳房用水的深井边种植着的冬青树,叶尖都泛着枯黄,残败凋零。 明月眉头终于舒展,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是了,毒就是被下在这口水井之中的。你我饮食皆是婢女们每日清晨采的露水,难怪没有中毒。” 东方墨阳琥珀色的眸子折射出一抹寒光:“此人是冲着月儿你来的。莫言殇大婚前,曾有一人来过府中盗走了我的匕首交给了四弟。” 明月顿时明白过来,又是他,安无欲,难道他使毒的目的只是让明月众叛亲离丧失所有支持么。她倒要看看,区区一个毒,究竟能将她逼上什么样的路径。 ------------ 038一再遭到陷害 翌日,早朝之后东方墨阳回来,对明月道:“莫无涯出现了,朝堂之上,他煽动所有大臣,要父皇命我废了你。” 明月神色岿然不动:“原来他不和东方墨麟为伍后,倒是和安无欲搞在了一起。让我猜猜,他说我是妖妃,会再害死所有人后再来害你,最后是皇上。” 东方墨阳的目光如阳光倾泻在她身上:“你说的真是半点无误。父皇没有答应,但群臣也丝毫不依,他们并不相信这样大规模的怪况是中毒。父皇正要召你去御书房,想必是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明月单独去了皇宫,还未进御书房的门,便听见里边传出瓷器破碎的声音。 “都上奏要废去三皇妃,他们怎么就如此不待见月儿!” 东方不念因为此事而龙颜大怒了。明月对他的好感又上升了几分,他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因着当年她的父皇曾救过他一命,东方不念对明月倒是很上心。 门口的婢女听闻御书房内的动静,吓得浑身颤抖,连带的托盘上端着的参茶翻起小小波浪。 明月从她手中接过,道:“我正要去觐见皇上,替你端进去吧。”她看过茶水的色泽,连同飘散的香气都没有异样,不会有毒。 小宫女像见着了救星,对着明月行了个大礼后便退下了。明月一进去,就见着了满地的奏折和瓷器碎片。 东方不念见是她,火气才消了下来,接过明月献上的参茶饮下。他身陷在宽大的龙椅中,直视着明月的眼睛问道:“月儿,这里的大臣都上柬要废了你。但你可知朕为何不答应?” 明月淡然答道:“父皇是明白人。月儿一来此,便被封为明月郡主,而后又成为三皇妃。若月儿真是将军家庶出的小姐怎会有这般待遇,月儿替先父谢过东方伯伯。” 说罢,明月对着东方不念深深弯腰拜下。东方不念从龙椅中下来,将她扶起:“西门的后人,果然不简单。月儿,你双亲去之前,可有留给你什么信物?” 信物?这与云萼的灭亡和双亲的死有何关联,他为何会问起这个。明月虽有疑问,但也相信东方不念的为人,便拔下了发间的白玉簪递给了他:“这便是母后临死前交给我的唯一的留念。” 东方不念接过,端详了片刻,继而大笑道:“原来如此,难怪他们找不着。西门,原来你把那东西这样处理了。” 他将簪子递还给明月,道:“既是你母亲的遗物,你必然要好生守着,切记万万不可落入他人之手。有朝一日,你会明白其中缘由。” 明月看着东方不念的眼眸,他似是知晓一切,却并不想立刻就告诉她。 东方不念忽而脸色急剧变得煞白,眼珠瞪出,口中溢出了紫黑的血。随即眼一闭,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明月抓起他的手腕,脉象极其紊乱微弱,似有若无,不是疾病的徵状。 而一听见里边传出的动静,即刻有大批的公公宫女涌来。一见东方不念倒在地上吐着血,纷纷比死了亲爹还要着急。 “御医!御医何在!” 东方不念被移去了寝宫,场面顿时变得压抑沉重。明月被晾在了一旁,却有着好几名大内侍卫守在她身边。 皇上好端端忽然倒下了,又只有明月一人在场,她自然洗脱不了加害皇上的嫌疑了。她明白过来,是那碗参茶的问题!无色无味,这样的毒药并不是没有啊!沂风谷内一抓就是一大把,这次她怎么就如此轻率呢。 明月对身旁侍卫道:“快去将平日里给皇上送参茶的婢女找来,她右眼角下有一颗红痣,生着一双丹凤眼!” 目前证据尚未确凿,侍卫倒也不敢怠慢与她,差遣了两名去寻找明月所说的宫女。 东方墨阳很快到了,见明月被一群顶尖的大内侍卫围着,顿时一脸怒容:“这样围着三皇妃是什么意思,谁给你们的胆子!” 众人即刻退开,为首一人上前说道:“回三殿下,是莫无涯莫大人的意思。皇上忽然病倒,又只有皇妃一人在,莫大人说是皇妃克到了皇上。” “荒谬!都给本皇子退下,谁再敢说她是妖妃,本皇子就会让他付出代价!” 方才出去的两名侍卫回来了,向明月回禀道:“皇妃,并没有你所说的那样一名宫女。平日里给皇上送参茶的宫女,已在昨日染瘟疫死去了。” 沉寂。明月明白过来,这又是等着她跳入的圈套。而她,竟真的跳下了。莫无涯,他的胆子竟大到敢对天子下手来铲除她了。 御医匆匆忙忙跑来:“三殿下,臣等没有办法医治这样的怪病。皇上……皇上快咽气了!” 明月与东方墨阳皆是面色大变。 明月极是懊悔:“若是神医蛊带在身边,倒有希望一试!” 东方墨阳直接拉上她往东方不念寝宫中狂奔而去:“神医蛊我带来了,一听父皇出事,我便想着极有可能是中毒了!” 一见着东方不念,他的状况已和闻樱死的时候一模一样,不断有着带血丝的黏液顺着明黄的褥子低下。 明月靠近试了试东方不念的鼻息,已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东方墨阳将装有神医蛊的白玉盒递与明月,明月将神医蛊放出,小家伙一扭一扭地钻入了东方不念的身体。 明月环顾四周,却发现这里并没有乐器! 东方墨阳亦发现了明月神色不对,便明白过来她所想:“糟了,这里没有乐器!” 神医蛊没有乐声控制,开始迷茫地在血管内游走。东方不念的经脉变得紊乱,四肢不受控制地颤动了几下,又吐出几口血。 明月眉头皱起:“来不及了。” 寝殿内又进入一个人,身后带着大批的卫士。来人,正是莫无涯。 “妖妃!你加害皇上未遂,现在又要设计迫害皇上性命,来啊!直接拿下!” 他所带的皆是身手居于一流的高手,扑面而来间,只感觉到阵阵劲风迫人。东方墨阳护在明月身前,衣服因着内力的运转而涨起,对着豺狼猛虎般扑来的侍卫狠狠推出一掌。 只听见殿内桌椅摆设纷纷倒地之声,不少青铜瓷器滚地,发出杂乱的声响。 明月的眼眸忽而一亮,如星如月,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 039形势无法逆转 有东方墨阳挡着恼人的苍蝇,明月只顾将可盛东西的器皿扶起,将桌上茶水或是计时所用的漏刻中的水分别倒在不同的器皿中。 她随意拾起地上的一柄剑,开始在盛着不等量的水的器皿上敲击。 叮叮咚咚,或暗沉,或清脆,缓缓而起,平稳的音调竟自这些大小形状各不一的器皿中发出。 东方墨阳一闻此调,再熟悉不过。嘴角一勾,开始调动起内力运转。 音调随即开始加快,似大雨滂沱。进攻的侍卫很是不解,明明只是很普通的敲击声,偏生一入了耳就像被塞入了炸药,在脑子中轰然炸开,头疼怵心得紧。 兵器纷纷落地,莫无涯没有武艺,早在侍卫们快承受不住之前便倒在了地上,耳中口中皆渗出了血,一口气更是闷在胸中,浑身血液都似在倒流。 而明月的曲调并没有就此停止反而愈加剧烈。她没空理会问问作响的苍蝇,目光一直注视着东方不念。他浑身的斑块已渐渐消退,嘴唇的黑紫也随之消退,身上也不再流出脓水。 经过以神医蛊治疗东方墨阳之后,她对此蛊的掌控便已炉火纯青。只要继续稳稳地持续下去,东方不念所中之毒便能解开。 明月稳着心神,继续敲击着各个器皿。忽然,她被内力所控制的乐声一阵反噬,一口真气在体内错乱逃窜,险些前功尽弃。 她咬紧了银牙,一面继续着音调,一面调息了真气内劲。但此后,她觉得控制神医蛊越来越累,耗费的内力越来越多。 明月一狠心,音调愈发急剧怪异,除东方墨阳之外任何人皆是倒地不起,口耳流血不止。她手中的剑被舞成了一团银辉,诸多瓷器已承受不住而碎裂。而剩下的青铜金银,也早已被敲击出了诸多缺口。 明月忽然吐出一口血,乐声戛然而止。东方墨阳即刻到她身后,手掌击在明月的脊背上,源源不断地温暖真气被输入她的体内,引导着她散乱的真气再次凝聚安稳。 罢了,明月拿着玉盒将浑身黑紫病恹恹的神医蛊收回,神色郑重道:“糟了,毒性太强,神医蛊不能全部治疗……” 东方墨阳抓紧了她的手,俊美的眉已形成了“川”字:“这么说,父皇真的没救了么?” 明月像是安抚般反握住他的手:“不,还有希望。早日我已修信给我大师兄,若他愿意助我,这段时间应该就会出现。大师兄医术卓绝,定能医治好父皇。” 说罢,明月扫了一眼正狼狈地欲图爬起的莫无涯,冷冷道:“再不济,我们就找到下毒的真凶,逼他交出解药。” 莫无涯终于摇摇晃晃地站起,晃了晃脑袋,眼神有些没有焦距:“哼,妖妃,你不用把祸乱皇宫之事硬掰成下毒。” 经过皇帝寝宫里的一番闹腾,文武百官这会子全部都到了殿外。喧嚣声开始弥漫,气氛却不是如同繁华街市那般。 风雨,已经来了。 莫无涯扶着墙走到了大门口,迈出门槛时险些被绊倒,幸好得到了朝中盟友的搀扶。 明月和东方墨阳跟在他身后出来,众臣一见着她,纷纷往后躲,离她远远的。场面一时变得寂静,但所有人看向她的眼神,皆是刀子般的凌迟。 莫无涯死死盯着明月,扯开嗓子道:“诸位,正是这个妖妃,将瘟神带到了皇宫。她先害死了三皇府中的人,接着是公主府中的人,现在竟加害皇上。我们,决不能允许一个妖女乱我墨靖!” 莫无涯身边之人立刻附和:“莫大人说得极是,我们不能让妖妃再留在墨靖!” “住口!”东方墨阳护在明月身前,一声爆喝。众臣见素日里极是温和的他动了真怒,再不敢多嚼口舌。 东方墨阳继续道:“莫无涯,你口口声声称月儿是妖女,你有何证据证明人都是她害死的?你如何证明她就是妖女?” 莫无涯以一种老谋深算的目光凝视着东方墨阳的脸庞,他等的就是这句话:“三殿下,若老臣真能证明这女子真是妖孽,你便不能再护着她,将她交由臣等发落!” “你别得寸进尺!”东方墨阳手上青筋已然凸起,明月注意到了他的这个变化,拉住了他的手。 她上前站在他身边,下巴微抬睥睨着莫无涯:“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把白的说得有多黑。不过你想要我的命,简直是痴人说梦。你若拿得出证据证明我是妖女,我自愿离开墨靖便是。” 莫无涯冷冷一笑,拍了拍手掌,便有两人抬着一只大鼎到了他面前,大鼎之中盛满了水。莫无涯从袖中取出一支金属制的筷子,将之一半浸入水中来回绞动。 在将之取出,那浸入水中的一半却已不见了踪影! 所有人顿时全部震惊,一阵唏嘘过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他们都不能猜到,莫无涯接下去会干嘛? 莫无涯将剩余的半支筷子扔入了方鼎之中,又示意持着方鼎之人将方鼎展现给附近的几个官员看了。 目睹的官员再次被纷纷震惊:“怎么会!铁制的筷子,竟融化在了这水之中!这是多滚烫的水啊!” 抬大鼎的两人走到明月面前,明月也是惊异,方鼎之中只有水,底下还有一滩烂泥似的废铁! 莫无涯此时向一个看着在陷阱之中的猎物的猎人,他对明月道:“这方法,是言儿还在世的时候告诉我的。现在,你就为害死她而赎罪吧!” 话音刚落,两个力士便将方鼎狠狠一抬,所有水皆对着明月涌去,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彻。 “月儿!”东方墨阳的心猛然悬起,月儿若没了,他必要这些人都偿命! 方鼎落下,见到完好无损的明月,东方墨阳的情绪才平静下来,却心有余悸。 而明月却冷着眉眼,若有所思。这泼向她的水,是温的,莫无涯是怎么做到的? 而所有人见着明月被这样厉害的水泼了之后仍旧毫发无伤,便确信了她是妖女一说。每个人都像起义般齐声大吼:“诛妖妃!诛妖妃!” 叫嚣声一声强过一声,百官的人心,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一致。不过,这对明月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没有办法为自己开脱,如今的形势无法逆转,铁证如山。 一道银色光线划过众人视线,噹的一声刺透了那只厚实的方鼎。 一阵清亮结实的嗓音传来:“谁敢说我的小仙女是妖孽!” ------------ 040大师兄出现了 声音消失,一道月牙白的身影如风一般从空中掠下,拔出了插在方鼎中的银色长枪。而后将之往中央一合,银枪便缩短为原来的一半。 男子将之背负在背上,行至明月面前。谪仙一般的人物。 东方墨阳看清了,只见来人面若冠玉,眉目如画。身着月牙白长袍,五官精致清透。他的眸子泛着隐隐蓝色,通神气质恍如一枝盛开的白莲。眉眼和嘴角的盈盈笑意,像极了山间拂过的清风。 让东方墨阳感到不舒服的是,明月见到此男子后,眼神竟立刻变得流光溢彩。 “大师兄!” 明月的声音都在诉说着欣喜,这让东方墨阳更加感到了不舒服,绝对不能再忍受。 “咳咳。”他上前一步,挡在了明月身前,对白衣男子道:“这位是?” 白衣男子对他一笑,拱手道:“在下姜修,是月丫头的大师兄。”说罢,他扯住东方墨阳的衣袖将他拉到了一边。 东方墨阳感觉到此刻的自己仿佛变成了童年时被四弟抢了玩物的孩童,胸膛顿生一股厚重的气。小仙女,月丫头?亏这个叫姜修的家伙叫的出来!他都没有给她取另外可爱的称呼! 正欲发作,却见姜修一脸欣喜地对明月道:“小仙女,多月不见,大师兄都快想死你了。” 东方墨阳眼角的青筋跳了两跳,他发誓要是姜修那张脸再靠近月儿半寸,他立马就痛打姜修一顿。 而姜修也很争气地没再靠近,脸色一瞬就变得极是严肃。他转身对着鸦雀无声的众臣,一身清冷气质过于冰凉的月华:“谁胆敢再出言侮辱月丫头,我便将他毒成哑巴。” 一个大臣站上前,手指着姜修大骂道:“你算什么东西啊――” 一道褐色的踪影快比流星,直直钻入了那人口中。东方墨阳却看得很清楚,那是一颗药丸,是姜修以指力弹出的。 却看那出言不逊的官员,此刻嘴张了半天,愣是说不出半句话,啊啊啊发了半天声。任凭他如何抠自己的喉咙,都不能将那药丸吐出来。 姜修抬首一笑:“这便是乱吠之狗的下场。” 众臣见着这样的状况,再也不敢多言。生怕一不留神他就把他们也毒成了哑巴。 明月上前轻轻扯了扯姜修的袖子:“大师兄,别跟这帮人一般见识,快些随我到殿内去,诊治一下皇上的病情。” 他二人潇洒离开此处,跟在后边的东方墨阳心中却是格外地不好受。在他眼里,这两人身上穿的料子竟是一个颜色,是那么地刺眼。他发誓一定不能让月儿再和这个男人穿一样的颜色。 而再跟在身后的莫无涯心中更是不好受,他得盯紧情况,不能让这女子逆转现在的情形。 姜修的手随意往东方不念脉搏上一搭便拿开了,他欣喜地看着明月:“丫头,你竟得到了神医蛊,用神医蛊替他驱过毒了?” 明月点头:“但神医蛊也无法吃尽皇上体内所有的毒,他此次中毒太过。大师兄,这到底是什么毒,像极了砒霜却又不是,我竟不能得知。” 东方墨阳不屑与之,淡淡道:“你就随便那么一搭,难道这样就能诊断出我父皇的情况?” 姜修刻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若不信我,我便不治这个皇帝了。反正他死或是活着,和我全然没有关系。” 明月似是察觉到了两人间的微妙异状,出言道:“大师兄,你不能这么说。还是先将我不知道的疑问解答吧。” 听明月这么一说。姜修此时表情倒认真起来:“这是砒霜中成分的一种,名叫砷。此毒并不易解啊!我虽能暂时护住他的心脉保住命,治愈他却还少一味药材。便是神农草,只生长在百草谷中。” 东方墨阳又挡在了明月身前,对姜修道:“事不宜迟救人要紧,我们这便走吧。” 姜修又扯着他的衣袖将他拉开,对明月道:“百草谷山势极是险峻,毒蛇虫蚁比比皆是,我们真要去那为了这帮野蛮人冒险?” 明月抿了抿嘴唇,看了躺在榻上的东方不念一眼,道:“一个原因是皇上对我有恩,他不能死。另一个原因,则是他是阿阳的父亲,我不能让阿阳像我一样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死去。” 说罢,明月的目光迎上东方墨阳的,温暖一笑。而她没有看见,姜修在见到二人目光相惜之后,他眼神中黯淡的感伤。 “好吧!既然你主意已定,我当然会帮你。不过,我帮的只是你。”姜修说完,像看着小时候跟自己抢饭吃的师兄弟一般看着东方墨阳。 东方墨阳顿时感到了一种无形的竞争感,他迎上姜修的目光,浅浅一笑:“不管怎么说,我和月儿都要谢谢你。” “我和月丫头之间根本不必言谢,你的道谢我收下了。在找到神农草之前,月丫头也必须得和我一起回到师父身边取一些药材回来,任何人都不得跟着。” 东方墨阳眯起眼睛与姜修目光对视,差点擦出火花。 而明月没有理会这两人,她走至莫无涯面前,冷声道:“我无法为自己开脱,我也不知你是如何做到的,所以我会履行承诺,从此在墨靖消失。不过,这必须等到救了皇上之后。这并不是瘟疫,谁下的毒,谁心中有数。” 明月离开前留给莫无涯的眼神,直看得他胆寒。她在警告他,他充分地感受到了危机。 经姜修这么一说,明月也知晓了解此毒的繁琐。所需解毒的药材,有几味极是稀有,仅次于神农草,皇宫中都不会有。 但沂风谷中却有。因此,她真的有必要和姜修回一趟沂风谷。外人都不知道沂风谷的位置,所以,明月也并不打算带东方墨阳一道前去。 她有些为难地对东方墨阳道:“阿阳,沂风谷是不准弟子以外的人进入的,所以……” “我明白,我就在此处等你回来。”东方墨阳给她的笑意从来都是温暖的,能抚平她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 明月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你能理解就好。今晚戌时,我在梧桐寺中的姻缘树下等你。” 姜修看着眼前的明月,心中愈发地不安。她出谷数月,如今在这个陌生的男子面前,却展现出诸多不同的表情,和以往的她全然不同。她甚至从没有对他笑过啊!怎么可以,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这样对待另外一个男人呢? ------------ 041梦中人约白首 冬日之夜,当日那株茂盛的梧桐,如今残败凋零地仅剩下枝干。今晚有月亮,如水倾泻。 东方墨阳进入梧桐寺,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个背对着他的白色身影。月光穿透她被风吹起的裙边,像是镀了光一般的仙人。 “月儿。”他有一种预感,她会离开他。万般不舍千般牵绊,都融入这一声呼唤。 明月倏然转身,眼角眉梢的笑意,使得刹那月光失色。她抬起臂膀,手间捏着一个挂件。 东方墨阳接过,顿时满是惊喜:“你果然写的是我的名字。”他亦从衣袖中取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挂件,递到明月手中。 明月轻轻抚摸着小木块上凹陷下去的痕迹,上面刻着她的名字。嘴角浅浅勾起:“我选择了你,就会倾我所有对你。但你若负我……” “我永远不会负你。”他不允许明月说出那句话,因为他对她的爱,不容置疑:“或许言语的表述太过苍白,但请你允许我用时间和行动来证明。” 明月要过了东方墨阳手中的小木板,将之与她手中那块串了起来:“上次听这里的小师傅说,刻上了心中人的名字,得挂上去才灵验。” “啊――”东方墨阳忽然将明月抱起,她发出一声轻喝。他笑着看着她的脸,道:“用轻功挂上去太不诚心,我抱着你,挂高一点。” 自相知相识到相恋,明月从未和他如此亲近。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倒让明月有些不晓得如何是好,只觉得脸上一阵滚烫。 她抬起头,举高了臂膀细致地将这定情之物栓在了一条枝干上。一阵风刚巧吹来,两块木板碰撞发出哒哒的柔和响声。 东方墨阳将她放下,与她面对着面站着。他伸手替明月把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拢到耳后:“想不到和你心意相通之时,竟是你离开之际。我触碰不了夜空高悬的那轮皓月,然,我可以拥抱一臂弯清冷月华。那是你手心的温度,就像握住你的手,就像你未曾离开。” 明月轻轻握住他的手,将之放到自己脸颊上:“你摸摸,其实,我并不是如看上去那般冰冷。至少对于你,我是热的。” 东方墨阳的手轻轻在她光洁的脸颊上摩挲,他的手带着些微浅薄老茧,让明月觉得有些许粗糙。可是她偏生喜欢这个触觉,仿佛他给她的安全感和依靠感。正是这只手,曾在几度历经生死患难之时紧紧牵着她,不曾将她放开。 东方墨阳嘴角勾起一个圆满弧度:“我记得了,这是月亮的温度。” 明月郑重望了他片刻,将他的手移至自己胸膛,心脏所在之处。她能感受到他身躯轻微地一颤。 “阿阳,这里,才是我真正的温度。它为你燃烧,若有一日它不再温热,便是我将你彻底忘却,与你诀别之时。” 东方墨阳打手包裹住她的柔荑,将她揽入怀抱:“人道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纵使山也被磨平,天地也再次化为混沌。只要我尚存一气,爱你,护你,便是我生的信仰。” 明月将头枕在他宽阔的肩上:“天地为鉴,我心亦然。给我三年,三年之后,我必踏月归来,还你一个破云而出的耀眼月亮。” 东方墨阳下巴抵着她光洁的额头:“待你归来,我必给你一个太平国度。” 明月离开他的怀抱,月色下那双眸子越发显得静谧深邃。她静静地将他凝望,那双眼明确告诉了他,她相信他。 阿阳,我觉得,今后你给我的,会是一个太平天下。她在心中浅浅呢喃。眼前这个人,是从何时,如同春雨一般深深沁入她心间的? 东方墨阳想起了什么?一脸郑重:“月儿,答应我,离开墨靖之后,不准再穿这月牙白的衣服,不准和姜修一样。” 明月怔了一怔,还是点头答应。她并不理解他为何这样针对大师兄,但既然他不喜欢,她就听他的话便是。 东方墨阳伸出手,小拇指朝她勾了勾:“不行,这样还不够。快和我约定,你这一生只许给我,给我的所有必须都是独一无二的,我要做你心里的唯一。” 他此刻眉宇间极是郑重严肃,而做出的行为却稚嫩地像个孩子。明月还记得她曾经拒绝了他这样的要求两次,这一次,她不想再拒绝他了。 明月伸出小指勾住他的:“也许这如同孩子般约定的誓言,才最最守得住。” 夜色太过美好,四目相对,彼此的目光都流转成一汪雪化时的泉水。两人的唇不断接近,下一刻就会贴上。 “咳咳。”梧桐树背后传来一道隐晦的咳嗽声,却不包括刻意为之的嫌疑。 甜薰的沉默被打破,明月的表情换回了平日里的冷月亮:“大师兄,你躲在那里喂蚊子不成。” 一道修长身影蹿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我看你俩也说得差不多了,该走了吧?” 东方墨阳一见到这个大师兄姜修,心情即刻一落千丈。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姜修对明月不单单是喜欢,同样爱着明月。因为他看得出,姜修看明月的眼神和他看她时是一样的。 明月转身看着东方墨阳,他向她微笑着轻点头。二人没有再次言语,明月朝着天上那轮圆月所在的方向,像只风筝一样掠去了。 东方墨阳知道,她飞得再远,风筝的线都在他手中。她的心,只会给一个人。 姜修意味深长地看了东方墨阳一眼,正巧撞上东方墨阳看向他的视线。两个男人怪异地对视了片刻,姜修也是追着明月的身影掠去了。 姜修以为自己赢了东方墨阳,因为他带走了明月。若有足够时间,凭着昔日的感情和他的悉心经营,明月只会是他的。而他没有料到,世上有种感情固若金汤,坚不可摧。 这个夜晚,东方墨阳没能把明月留在身边。他留下的,只是一地的冷清月光,以及梦中人那一颗滚烫的心罢了。 ------------ 042一把相思红豆 再回沂风谷,已是立春。从五月份出来,时隔大半年了。 明月目光爱抚着谷内的一草一木,这里四季如春,没有任何变化。一如她,出去这么久了,复仇大计似乎只是停滞在一开始。 师父还是以前的模样,那般慈祥的目光,让明月心中感到深深愧疚。 明月向他跪下:“师父,月儿辜负了师父的教导。” 无尧子是一副道士模样的装束,胳膊间挽着一个拂尘,仙风道骨之姿显露无疑。拂尘仅是一挥,明月便觉着膝盖下被一股力量托起。 “月儿,欲速则不达。你身负重任,该明白的。你心性还未沉淀,为师授你一身修为,本意也不是让你复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和追求,为师不勉强你。” 明月颔首不说话,她的确无法做到像师父这般超然世外,心中了无一物。仇恨使得她性子冷峻,却始终是红尘中人,受七情六欲支使。 无尧子比任何人都了解她的心性:“姜修已把你的事都告诉了为师,接下来,你预备如何做。” “墨靖待不得,又是那两国所逼。那么,我便去搅得他们天翻地覆。”她一再被逼迫,如今又走上了绝境,她不会再坐以待毙了。 “去吧!有姜修相助,你会顺利许多的。”无尧子此话一落,在空谷间留下袅袅余音,而他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不见。 师父最后说的话,让明月觉得似有另一层意思。师父一身修为极高,纵然明月的一身功夫放眼大千世界也不见得有几人敌得过,却还是不及师父的一半。大师兄虽厉害,和她一道顶多就是再添一个自己,师父干什么说这样一句话。 遇见师父,是明月感到最幸运的事。遇见东方墨阳,是她感觉最幸福的事。 明月找到了姜修,他已找齐所有需要的药材。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姜修,就是那副熟悉的模样啊。 姜修转身迎上她的目光,愣了一下:“干什么这样看我。” 明月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大师兄愿意帮我这样的人,是我的幸运。” 出谷,抵达墨靖国境处,却见着了一场厮杀。 诸多白色的人影与一袭风情的红衣苦苦纠缠,红衣所带的侍卫不敌白衣的凶悍,纷纷倒地。红衣持着弓箭,三箭齐发,三个白袍人中招而倒下。 明月凝视着战况,喃喃道:“那些白袍人是翊周的人,他们又想干什么。” 但红衣并不擅长近身战,解决得了远处的敌人,但一旦被逼近,就显得有些慌乱。她的弓箭也被人夺下,很快就被围攻在中间。 明月越看这个红衣越觉得熟悉,她一定见过此人。她想起来了,这正是安无情啊。她为何出现在墨靖边境? “曼罗的公主,倒颇有几分姿色,就是不知尝起来滋味怎么样。” 明月记得这个浑浊的声音,是新婚之日追杀她和东方墨阳的为首那人。 安无情誓死挣扎,被白袍人的弯刀割开一道道口子。外衣很快就碎得稀巴烂,浑圆雪白的香肩和玉背皆露了出来。冰肌雪骨引得这一群人愈发猖狂地破开她身上的衣物,雪白的肌肤上顿现道道深刻的伤口。 “畜生!本宫早已和你们的大皇子订下婚约,你们不怕他降罪下来杀了你们么!”安无情咬着牙,双目含恨而发红。 “大皇子?连我们都没见过,你还指望他来帮你?小时候订下的亲事,你若死了也就解除了,哈哈。”那为首之人发出一声猥亵的笑,安无情终于被两个手下擒住,那人一步步地向她逼近。 “翊周的人就是这样不要脸。”明月刚握住腰间绝尘剑的剑柄,姜修已快她一步闯入重围之中。 银色长枪握在手中,轻易挑开了架着安无情的两人。他乘风而来,抓住安无情的手,一个旋转,身上的外衣便脱下裹上了安无情的身躯。他搂起她的腰肢,只用另一只手抵挡着层层弯刀。 安无情有些错愕地望着突然出现的怀抱着她的男子,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被一阵清风包裹着。 他的银枪很轻易地挑开了白袍人手中紧握的刀,面对为首之人的抵挡,只是用了一些看似凶狠致命但虚假的招式吓唬吓唬,又点了穴道。其余白袍人见状,敌不了姜修便扛起那为首的就跑。 他将安无情带到了明月身边,她一看见明月,脸色便沉了下来:“我被人欺侮,你在一旁可看够了好戏?” 在安无情眼里,明月就是和东方墨阳一伙的,是曼罗的敌人。那一日,明月的舞蹈也赢了她,叫曼罗第一舞者的名头招了损。 明月眼神冷冷扫过她,没有说话。倒是姜修对这个救下的女子心生不满:“救下了你,你却对月丫头这样没礼貌,早知道让你失身在那群人手中算了。” “你……”安无情大眼瞪着他:“原来你和那些翊周人一样卑鄙无耻。” “狼心狗肺,不可理喻的女人,一点都没有我家丫头可爱。”姜修别过身去,拉过明月的手:“我们走。” 明月跟着姜修走了几步,停顿了一下,转身正看到安无情有些失措地瞪着大眼看着他们。她打量了一番安无情现在的惨状,衣不蔽体,伤口还在流血:“你带的人死光了,又受着伤,这副模样难免还会有人想轻薄于你。跟我们走还是自己离开,随你便。” 安无情瞪了明月一眼,明月丝毫不理会,和姜修继续上路,也不管她愿不愿意跟来。 身后传来安无情喷怒的呼喊,她怎么会领对头的情:“我再遇上什么险境也与你无关!妖妃,假惺惺地装什么好人!” 明月眸子一动,看来安无情一直都在墨靖,被传言为妖妃的事她如此清楚,总不会是刚刚才来到这的。那么,安无欲也一定就潜伏在暗处。 她没有任何反应继续赶路,姜修却停顿了一下,往回走去。 明月看到姜修从包袱里抓了把什么东西,连同一个瓷瓶一道塞进安无情的掌心。 因见着的是他的背影,见不到他的表情,但那说话的声音却比往常都要严肃:“你给我听着,再敢叫她一声妖妃,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身不如死。药止血,红豆补血,你就自生自灭吧。” 姜修说完就走,一阵红豆雨从头顶降下。安无情在身后大喊:“你就去相信她吧。” 明月和他都没有留恋,远远地离开了这里。他们都没有看到,走远后,安无情摊开了掌心,那里还有一颗饱满的红豆安静地躺着。 ------------ 043废除妖妃另娶 回到墨靖皇宫,姜修很快配制出了药液。所有中毒轻者皆好转得救,除了东方不念。 东方不念的毒是一下子服了过多的量,其余宫人则是慢性中毒,毒药的量也较浅。因着皇帝中毒昏迷不醒,朝堂上下乱作了一团。 姜修在皇帝寝宫内全力施救,明月与东方墨阳站在殿外守护。 回想起东方不念中毒,明月总觉得不对。目光搜寻着,在殿外守着的百官中,并没有莫无涯。 “莫无涯莫大人何在?”明月对着百官发问,场面瞬间寂静下来。百官面面相觑,又左右寻找了一番,果真没有找到莫无涯的身影。 没有找到莫无涯,但百官也无一人愿上前回话。在他们眼里,明月就是妖女。扯了面中毒的旗子来遮掩罢了。 东方墨阳上前厉声道:“皇妃问话,没有一人答么?” 这才有一人站上前,极不情愿答话:“回禀三皇妃,莫大人昨日便不见了。” “那老贼必定是畏罪潜逃了。”东方墨阳也恨自己光顾着东方不念的情况而忽略了这个人。 好一个莫无涯,目的一达成就消失个无影无踪。皇上身上的毒墨靖根本没有,必定是安无欲给他的。既然如此,他必定是逃去了曼罗。 明月素手轻轻搭上他的肩,浅浅笑道:“你放心,我会把他抓回来交由你处置。” 正是面前这个男人,打第一次见到她就对她好,就对她一个人温暖地笑。在谁都不信她的时候,义无反顾地维护她。在她身陷囹圄的时候,唯独他舍了生死找到了她。这样的一个男人,叫她如何不爱。 二人靠近,额头相抵。 身后的门“哐”一声开了,出来的姜修见到两人就在他面前这般亲昵,不由得一愣:“咳咳,你皇上醒了,喊你进去。百官中谁地位高的,跟一个进去。” 听了姜修的话,明月已猜想到东方不念要交代的会是何事。 “龙太尉,郁大夫,都随本皇子进去。”东方墨阳带了太尉龙泽和御史大夫郁琴进了殿。 姜修在明月身旁道:“你说东方不念这时候找他进去而不是其他两个皇子,有什么意图?” “若不是想传位于他,便是立他为太子了。”明月知道,大皇子二皇子一直很草包,而东方墨阳一直很优秀,没了东方墨麟的屡屡阻挠,成为皇帝是迟早的事。 “像我小仙女这般的人物,也唯有真龙天子才配得上。若我也能像他那般,你是不是会爱上我?” 明月睁大了眼睛,带着些不可置信,大师兄喜欢她? 见着了明月的反应,姜修的笑颜转变得镇定:“与你开个玩笑罢了。你师兄我自幼无父无母,由师父抚养长大。我会像兄长一样疼你爱你一辈子的,见你过得幸福,我便也安心了。” 我借着玩笑与你说句真心话,从你的眼神里我看到了答案,你不爱我。但是这何妨,我会以我的方式一直爱你。 一时无言,明月看着姜修的眼睛,里边光泽流转,像在说些什么话。自幼她和大师兄从来都是默契的,这一刻,她却看不懂他的眼神。 东方墨阳一出来,便见着了正怪异对视着的两人。 “月儿。”他将明月拉到自己身边,眼神带刀似的盯着姜修。 御史大夫郁琴手持着一张明黄的圣旨,百官一见,纷纷恭敬拜下。 郁琴念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皇子东方墨阳才德兼备,心地宅厚。通晓兵法擅于领军,即刻起授予之太子之位,钦此。” “太子殿下千岁。”百官齐齐出声,对东方墨阳叩首称臣。 东方墨阳拿出从来没有摆出来的威严:“太子妃就在旁边,尔等为何不拜?” 群臣左右相顾,有些难堪。有一位起身谏言:“太子殿下,还请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废去妖妃,另娶贤良。” “请太子殿下废除妖妃,另娶贤良。”百官的应和声,引起了重重回音。 东方墨阳面上出现了没有过的怒容:“她不辞辛劳寻来解毒的草药,救下了那么多人性命。幸好有她,父皇的命才保住,你们就这样待她?” “殿下,妖妃是见众臣都反她,不得不做出点事来挽救,请殿下勿要被蒙蔽了双眼。”方才谏言的大臣还是一脸义正言辞。 下一刻,就见他神色难堪,拼命想吐出什么却不能。张口,已发不出声音。 明月侧头对姜修道:“大师兄,别为难这帮忠臣。解药给我。” 姜修后退一步:“他骂你,你可以忍,我却忍不了。” 明月上前一步,伸出手:“日后他们还要辅佐阿阳,解药给我。” 姜修又以一种明月读不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交出解药后再没有说话。 明月踱步至那被毒哑了喉咙的大臣面前,摊开了掌心,那颗解药就在手中:“我念你好歹是个冒死谏言的忠臣,不与你多计较。” 那大臣眯眼打量了明月一番,犹疑片刻还是取过解药服下。 当即他就可以说话,只是声音有些喑哑:“你本事那般大,就用事实来向众臣证明你不是妖妃。太子,不需要现在的你。” 此人倒与一般的大臣不同,明月对他有些另眼相看:“你的名字?” 那人将头一撇,视死如归:“妖妃,我叫左丘宗,你想杀我,我无话可说。” 明月只是一笑,她旁若无人地踱回东方墨阳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一番话。东方墨阳目光落在左丘宗身上,点了点头。 姜修催促道:“你皇上醒过来之后,只能维持三天的命。再找不到神农草,你就直接当皇帝了。” 眼下,救回东方不念才是重事。东方不念吩咐道:“龙泽郁琴,我不在的时候,朝堂之事就有劳二位了。” 三人当即便动身前往百草谷,历经一夜,终于抵达。 百草谷是座只有一半的山,像被人用巨大的斧从中间劈开,与另一座山之间有一道万丈悬崖,云雾飘渺,深不见底。 还未上山,便能闻到浓郁的草木气息,山脚下就生长着诸多不太常见的草药。虽然百草谷海拔很高,山腰以上是淡淡的雾气萦绕,看上去倒像是处仙境。 ------------ 044不会是麒麟吧 越是有灵物的地方,越是危险。明月等三人都很明白这一点。此行除了他们三人,明月还带上了龙吟和龙啸,以防万一。 过了半山腰,以见了不少昂贵的草药。越往上,因着气候寒冷,草木越少。这里,树木正值凋零之际,地上已覆盖着厚厚的一层落叶。 而那层层落叶之中,竟生着一株高过十寸通体碧绿的草。 “那不是龙牙草么!止血有奇效,没想到在这么冷的地方还有!”龙啸颇为欣喜,这类对于止血疗伤的药,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实在太有用了。 龙啸踩过厚实的落叶层,伸手去摘那株龙牙草。耳边忽然擦过一个冰冷的物体,快比闪电。 他猛然回头,却见明月正冷着眼盯着他,手还停留在空中。凝水为冰,这可是她的绝学之一啊。绝倒空气中水分多,也能信手拈来。 “小姐。”龙啸低下头:“卑职未得小姐允许擅自行动,还请小姐责罚。” 明月有些严肃:“龙啸,看来你的训练还不全面。溶洞那般漆黑的地方,还没有使你的眼力好一点么?” 众人顺着冰箭所射的地方看去,一条三角头的黄蛇正无力地扭动着身躯,头却始终被冰箭固定着,那漆黑蛇信子还在吞吐着。 龙啸迅速离开,还心有余悸。他双手拱起,对明月颔首行礼:“卑职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卑职知错,回去定然多加训练。” “下次,我可不会救你。”明月丢下一句话便走开了。众人继续往上,龙啸回头看了一眼,那蛇已一动不动了。 他心里一阵发毛,因为一点小利益差点丢了命,不值啊。这蛇的花色与落叶如此相似,小姐站得那般远都看清了,看来他回去后的确得拼命练习。 神农草不在顶峰,却也接近了。这处,地上的草生的极是低矮,已全部变得枯黄,上边还蒙着一层浓浓的白霜。 姜修伸手一指:“看,那便是神农草。”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防线,见着了一堆石块。缝隙中,露出半株金黄的炫美植物。叶子宽大晶亮,差点要让人以为这是特意培育出来供观赏的盆栽。 龙吟笑道:“我们一路行事小心,到这里竟也顺利。”说罢,就要上前去摘取。 明月冰冷的声音自他背后传来:“龙啸的教训,你还没看到?” 听言,龙吟只好红着脸灰溜溜地回到了队伍中。 明月继续到:“百草谷必定不止我们一行人来过,神农草极是稀少,怕是这里也只有一两株。我们运气好正赶上它的花期,可就是把它移植回去,效用比起土生土长的虽说差了大半但也是极好的。你觉得为什么它到现在还在这里?” 龙吟的脸更红了,他将头埋得更深:“卑职羞愧,愿回去后和龙啸一道领罚。” 明月的声音愈发严厉:“若每次都说下次下次,小命早就不知没了几次了。” 远处传来一声悠远的吼叫,仿佛厚云层擦出闷闷的雷声。明月赶紧和东方墨阳一起躲进了隐秘处。姜修也立即和龙啸龙吟二人隐蔽好。 片刻,众人看见一道火红的影子飞踏而来,在这陡峭崎岖的山路,如履平地。 红色影迹掠过神农草生长的那处,消失在了一个方向。众人再回首看那神农草,已不见了踪影。 “我的天!”龙吟望着红影消失的方向,面目惊诧:“这家伙比溶洞中出现的蝾螈还大一倍!” 明月方才也看到了一些此物的面容。隐约看出是马匹的形状,那头却似龙。其鼻上长着一只尖锐高大的独角。脑海中灵光一闪,略是惊讶的话语脱口而出:“那不会是麒麟吧!” 明月开始觉得她把龙啸龙吟带来是不太英明的。看来,此行多带两个人还是不够对的决定。再多加几个龙骑卫,对付起这家伙来才相对轻松一些吧。 东方墨阳也看见了红影的真实面容,此番取神农草果然棘手,他眉头锁紧:“首似龙,形如马,状比鹿,尾若牛尾,书中的确是如此记载麒麟的。” 姜修拉了拉明月的衣袖:“丫头,反正东方不念是他们的皇上,此行这么危险我们还是回去吧。” 明月挣开他的手:“大师兄,皇上对我有恩,要回去你自己回去。”说罢,她与东方墨阳对视一眼,两人便一起寻着麒麟消失的方向寻去了。 龙啸和龙吟皆给了姜修一个鄙夷的眼神,一道追随着明月而去。姜修皱了皱眉,也值得跟了一起走。 明月和东方墨阳找到了一个隐匿的山洞。 明月双目凝视着那黑漆漆的洞口,面色极是深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和阿阳进去,龙啸龙吟守在洞外,有情况再来接应。大师兄,我尊重你的意见,你怎样都好。” 姜修耸耸肩,解下了背着的银枪:“你都进去了,我怎么会放心,当然是随你一起。” 说罢,他从里衣内取出一包药粉打开:“这本是从一些驱虫的植物中提取出的精华,想必山洞内昏暗,麒麟以气味分辨。我们涂些这个,也好掩盖气息。” “我先进去,若无异样,你们再一个个进来。”东方墨阳接过药粉,在身上撒了一些,便攥紧了斩念剑,身形化为了一个影子掠了进去。 众人皆是静了下来,四周安静得很。呼……吸……呼,里边还没传出动静,想必东方墨阳没有被那麒麟发现。 明月夜接过药粉,在自己身上撒了一通,便直直对着山洞撞去。龙啸龙吟看得惊呆,他们还没见过明月将轻功用得这般出神入化,几乎使得身影模糊。 接着,姜修又以一种卓绝的轻功溜进了山洞。龙啸龙吟看得又是一呆,原来这家伙不是只有药用得好。 过了片刻,还是没有听见山洞内传来动静。龙啸龙吟相视一笑:“看来小姐他们很成功,没有引起麒麟的注意。” 他二人是不知道洞内的状况才如此放心,此时洞内的三人,却已皱紧了眉头,怎么是这样一个棘手情况。 ------------ 045安无欲来坏事 洞内虽是昏暗,但好在不是特别大,借着洞口映入的光,倒还能看得真切。 是的,三人差点瞠目结舌了。在洞内的另一端,那只麒麟正曲腿握着,它身旁还有一只小的! 那火红色的小麒麟正用毛茸茸的小爪子拍着神农草,叶子都快拍掉了,看得三人一阵阵地心疼。 明月与东方墨阳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山洞外头。正欲动身,东方墨阳却拉住了她,指了指自己。 明月点头。山洞内潮气有些重,一块寒冰很快在她掌间凝结而成,对着洞外猛然投射出去。 外头有了动静,大麒麟很快注意到并且跑了出去。东方墨阳身形快过了风追了出去。 明月和姜修便听见山洞外传来一声愤怒的震吼,如雷声响动,山洞内都颤了一颤。只见那只小麒麟见此动静呆愣住了一动不动,纵观它的体型,正如一只小鹿。 “阿阳会拖延一会,我们看准时机得手了便撤。”明月说完便从岩石后飞身而出,手对着小麒麟身前的神农草抓去。 这只小的一见着动静,立马站了起来,眼神即刻闪过一道锐利的光。待明月近了它身,猛然将脖子一拱,鼻子上尖锐的犄角抵上了明月的手腕。 明月猛然一个旋转,手腕贴着那犄角的尖锐而过,即刻便被划开一道口子。 姜修过来抓起她的手一看,心头瞬时腾上一朵愤怒的蘑菇云:“小崽子,敢欺负月丫头,今天就替你娘教训你!” 银色短枪一挥,长度即刻拓展了一般。明月随着姜修一起共同对上了这头小兽。它闪得极快,头上的犄角又是无比地剑刃,竟能格挡住明月的绝尘剑。 但它毕竟年幼,面对两个绝世高手的夹攻也只能抵挡一阵,很快就被逼到一个角落里。明月担心剑会伤及小麒麟身上,便由着姜修一人教训它。 姜修用不带肩头的那一端打在小麒麟身上,明月都听到了厚实的撞击声。小家伙硕大的眼眸竟泛起了雾气,不时地发出孩童哭喊般的呜咽。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那头大的只怕拖不了多久。 明月对着神农草暴掠而去,经过山洞口的那片光,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一个横冲直撞而来的庞然大物。 糟了,大麒麟偏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必定是小麒麟的哀嚎将它很快地吸引过来了。 那泛着寒光的犄角正对着明月的纤腰撞去,下一秒就会被贯穿! 姜修和东方墨阳正看到了此情此景,周身泛起的寒意甚至让山洞内的气温愈发地低了。 明月的手握住那只大犄角,翻身一跃,双足踏上了大麒麟的背,猛然一跃落到了东方墨阳身边。 二人没有多言语,才聚在一起,两把剑被双双举起,直对着大麒麟刺去。 那麒麟虽说块头巨大,行动却依旧灵敏,可以说比起那一日在溶洞中遇见的巨星蝾螈上了不知多少层次。那粗比象腿的四肢奔跑起来,地面都在震动。要是让它踩上一脚,保守估计也是会成为一个肉饼。 但它偏偏喜欢用一条腿踢人。两把剑刺过来,它有犄角可以顶回去。再者它的巨腿运用得无比灵活,正如绝尘剑在明月手中那般。一时间,二人也不太能奈它何。 东方墨阳一剑刺向它的背,出人意料的是它竟没有再躲避,直接迎了上来,脊背上顿时有一道殷红的血液飙出。 东方墨阳只看见麒麟眼中露出的凶光,那无孔不入的犄角,已对着他的胸膛刺去。距离实在靠得太近了,躲不了! 好狡猾的畜生! 明月顿时无法呼吸了,浑身的内力凝聚在剑上,对着那畜生的犄角射去,似一道绚烂的流星。 “噹——”绝尘剑击中犄角后发成了偏差,深深插入了石壁中。那畜生被强烈的撞击撞偏了头,东方墨阳正好借机避过。 明月长长地呼吸了一声,因着内力还在澎湃,浑身发热。东方墨阳若有差池,她发誓一定要将这两头畜生在他墓前千刀万剐,然后再自尽去陪他。 在姜修控制下的小麒麟,见它娘吃亏了开始蠢蠢欲动。被姜修瞪了一眼之后又老实地缩了回去。姜修很想去帮二人,可他一旦走开,这只小的就成了隐患,只能在一旁看着急。 此时,山洞外却传来了嘈杂的打斗声,听步履声,来了大约二十人。 龙吟的声音传入山洞:“公子,小姐,是曼罗的人来了!” 又是安无欲,明月对这个人已恨得牙痒痒。所有的一切,都跟他脱不了干系。 只是一瞬的思想,便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明月用衣袖一挡,袖子却融化一般不见了。手臂上传来点点火辣的刺痛,像是一块开滚烫的烙铁贴上了一般。 东方墨阳的状况也和她一样,袖子也被烧毁。只见那畜生口中还在不断地滴着透明的液体,喉咙一股一股地,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传闻中麒麟神兽能喷火,想来这两只也不是真的神兽,传说毕竟只是传说罢了。 烟灰的气味传来,山洞内顿时亮起明黄的火光。方才麒麟口中的液体滴到了干草之上,一路燃烧,如火龙般蹿到了两只兽的窝那处。山洞内顿时火光肆虐,热意萌发。 三人并没有喘息的时间,只见洞外边屡屡抛入硕大的物体,不断发出瓦片碎裂的声音。 酒的香气灌入鼻息,火光顿时更甚,这里一下便成为了一个火窑。 一坛坛的酒不断被抛入,一遇着高温即刻炸开。可恨这山洞竟不牢固,开始震颤,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块下雨般地坠落下来。虽说灭了不少火,危险却是一分都没减。 三人顾不上什么麒麟了。在火光肆起之时,明月便蹿到了两只麒麟的卧处,只见一金一银两株草药安安静静躺在那里。 她顾不上许多了,抓起了那一枝神农草和边上的银色草药便往东方墨阳这边钻。三人预备退了,但四处皆是或明或灭的火,说退出也难。 一坛坛酒还在往里边扔,掉落的石块愈来愈大,洞内石壁都开始坍塌了。三人终于挤到了洞口,里边忽然传来一声无助的哀嚎声。 ------------ 046她的霸气坐骑 明月微微侧头,只见她的绝尘剑不知怎么的插入了大麒麟的一条后腿之中。一块块石头往它身上砸着,后身被牢牢压制着无法动弹。它眼中露出了绝望的光。 明月牙一咬,身形一动。 “轰――”一声巨响,山洞轰然倒塌。外边,龙啸龙吟已解决了那些曼罗人。 烟雾散去,小麒麟缩在姜修脚边瑟瑟发抖,姜修颇为惊讶:“你这家伙竟跟我逃出来了!” 东方墨阳左右看了看,却不见明月的踪影。英气逼人的剑眉挑起,朝着那片废墟一声震彻人心的嘶吼:“月儿!” 明月她,并没有出来! 东方墨阳急了眼,一跃进入废墟之中。他发了疯似的,双手刨着块块石头。岩石极是尖锐,很快将他的手划出了道道口子。 姜修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的月丫头,竟这么没了? “公子!”龙啸龙吟亦跃至东方墨阳身旁,却见他双目通红,眼中噙着光点,口中不断喃喃:“月儿不会死,她不会死……” 龙啸龙吟只觉得心头一酸,二话不说也跟着东方墨阳拼命地刨石块。 隐匿在暗处的黑衣男子,见着此情此景,浑身竟有些发颤。那一晚她还身披着大红嫁衣,眼眸就好似地狱中爬出的夺命修罗,张狂地说着他的命是她的,怎么在这会儿,却命归黄泉了? 他不信!都是东方墨阳害的她!身形猛然窜出,对着东方墨阳的背猛然击上一掌。这一掌夹着汹涌呼啸而来的内力,誓要把东方墨阳打死。 东方墨阳倏然回身,那充血的双眸锁定着不断放大的黑影,一只血掌对上突如其来的攻击。 一旁的龙啸龙吟本欲帮忙,却被重重极强劲的气流冲开,无法靠近那两人。 “若不是你暗中使手段,月儿她不会埋在乱石下!”东方墨阳阳光一般温暖的脸,动起怒来原来也这般可怕。那温和的眼神,只是给明月一人的。 安无欲摒着一身的劲,与东方墨阳僵持着:“若不是你要救东方不念,她何必来此!” 一淡金,一玄黑,并称当世二雄的两个男子,正你死我活般地拼着内力。在他们彼此的眼里,若不是对方,明月就不会死。 若是在这样僵持下去,两人都会被自己的内力震伤。姜修身形一动,一杆银枪从两人相抵的掌间挑过,强行分开了两人。 淡金玄黑的身影皆是往身后一跌,捂着胸口喘气。 姜修同样恨这两人。明月若好好地跟他在一起,不出谷和这两人纠缠,今日也不会至于斯:“既然你们都那么想让对方死,与其这么僵持着,不如了结了自己吧。” 东方墨阳望了一眼满山洞的废墟,满目疮痍:“不,没见着她的尸体,我不会罢休。” 安无欲见不得东方墨阳这样的样子,这样的不渝痴情在他眼中仿佛是颗刺眼的沙:“她若死,我立刻送你去陪她。” 他锋利的扇面在掌心中旋转成一片黑色的圆,东方墨阳横着斩念剑预抵挡住这折扇。还未碰撞,却听见突兀发出的撞击声。 二人皆收了手,场面一片沉静。片刻,又听见一声撞击。这声音,是从山洞中的废墟里传出的。 众人皆是欣喜蔓上心扉,满是期望的目光纷纷聚焦在那黑漆漆的地方。 啪嗒――一块小石头滚落下来的声音。 东方墨阳欢喜欲狂,冲上前去。姜修赶上他的脚步将他拉住:“不要冒然前去,万一是那只凶兽……” 东方墨阳回过头的眼神,让姜修为之一震。那是一只失去了唯一伴侣的鹫鸟,谁若要阻拦他,他便会杀了谁。 “我管不了那么多啦!没有月儿,我死了倒是件好事!” 姜修松开了手,怔怔看着他。此刻,他怀疑起自己对明月的情感,是否有想象那般深不可测。 安无欲亦是一怔,他不信,东方墨阳才刚成为太子,将来还要继承江山,竟可以为了她,抛下所有…… 东方墨阳才迈出一步,那废墟处忽然发出一声迅疾的摩擦,一只并不陌生的犄角恍如雨后的春笋,破土而出。 竟是那只畜生……他咬紧了牙,斩念剑被卧得很紧。只要它一出来,他就会看准时机毫不犹豫地杀了它。 “吼――”那凶兽一声怒吼,头部猛然顶起一块巨石,硕大的身躯即刻呈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东方墨阳抬起了剑,对准了它的喉部,忽然眼中波光一动。 大麒麟身边站起了一袭白袍,那身影,正是明月! 明月身形晃悠了一下,在狭小的空间里双腿蜷曲久了,头竟有些晕了。她摸了摸大麒麟的背,拽着它的毛一跃上了它的背。多亏了这兽将她护在了身下,才幸得没有被乱石砸死。 大麒麟颇为乖顺地驮着明月,有些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小麒麟见它娘来了,欢腾地呼喊了两声。 那白衣的面容映在东方墨阳眼中,他竟觉得眼眶有些酸肿。那般担心的人啊!此刻正好好地出现在了他面前,还收服了那般凶恶的巨兽。 明月坐得高高的,一眼就看见了东方墨阳。他的眼中,好似有露珠一般的晶莹在滚动。 明月从麒麟身上跃下,面对着东方墨阳。她从衣袖中摸出了那棵金灿灿的神农草,浅笑道:“我们父皇得救了。” 忽然被一片温暖包裹,她被东方墨阳紧紧拥住:“见不着你出来,我就要死了。” 心里一下被填得很满,明月的指端有些颤抖,双臂环住了他的脖颈:“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我不是那般冒然的人,我敢回去,说明我有法子再出来。” 东方墨阳死死捏住她的肩膀与她对视:“万一那麒麟不领你的情呢!你要是没了,让我怎么办!” 明月再也说不出别的话,这是第一次,她被满满的心绪哽咽地说不出话。遇见东方墨阳,此生何幸。仿佛,十年来不曾有过的感动宠爱,在这些短短的时间里全都由他来补偿给她了。 片刻,她才在他耳边轻声软语:“不会了,再也没有下次,再不会拿我命当赌注。” 而这样的情景,让在场之人有些看着动容,有些看着动气。 见着明月安然无恙地出来,安无欲心中紧得快要绷断的弦终于松弛,但同时他又好恨。明明他遇见她的世间比东方墨阳早,为什么?她选择的不是他。 明月等人即刻变得警戒,又有大批的人赶到了此处附近。看来,车轮战术不止翊周一个国家运用得炉火纯青。 ------------ 047真的惹到我了 黑压压的兵马,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山头。看着阵势,来了不下百人,且各个个都是精英。 安无欲一声冷笑:“你们以为,曼罗的人是这般好击退的么。” 东方墨阳将剑指着他,下巴轻微抬起,扬起桀骜不羁的唇角:“我不管。你害得月儿差点命丧于此,今日来多少,我便杀多少。” 明月见他满是划痕的腥红的手,不由一阵心疼。她与他并肩而立,道:“我和你一起。” 东方墨阳目光如水,柔柔注视着明月:“你辛苦了,接下来的事都交给我。” 明月听话站在原地,目光一直追随着那淡金色的人影。原来,偶然被人保护一次的感觉,也很不错。 一大一小两只奇兽蹲坐在明月身边紧紧护着她,一有人靠近便直接被那尖锐的犄角顶了回去或是粗壮的尾巴扫下了山。 东方墨阳的身影陷在了重重黑影之中,剑光所及,即刻开出一条血道。他眼神如炬,眉宇间的浓重杀伐让人见之便先畏了三分。手起剑出,便要有血来祭。 他是自马革裹尸的战场上闯出的不败战神,他是踏着一具具尸体堆积起来的功绩。他的通身杀气,是从一次次的死里逃生之后由心而生。那不是如同牛鬼蛇神一般以表面去使对手畏惧,而是如同肃杀秋气,他一到来,万般皆要凋零。 姜修以及龙啸龙吟,都浴血在重重围陷之中。百人的势力,在一时之间就被拖住了。 安无欲阴冷的目光迎上明月,缓缓向她走近。 一旁的小兽见他不怀好意地走来,站起了身对着他龇牙咧嘴,发出呼呼的威胁声。却不想一把浓重的药粉扑面而来,小兽挣扎着摇晃了几下便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那只大的一见小的出了状况,腾地一下站起,躁动着要找安无欲拼命。明月将它按住,它腿伤还很严重,不能多动弹。 四目相视,明月视他为仇敌,而他的眼神,却和姜修看她的如出一辙。 东方墨阳一见安无欲在不断向明月靠近,一道剑气狠狠割开了周边几人的咽喉,身形猛地一窜,落在了明月身前。 安无欲一见百来人只剩下了十余人,一阵心疼。眼前这个男人若不除,他一刻都不能感到痛快! 二人随即缠斗在了一起,他二人只要动起手,便是不留余力地想置对方于死地。奈何二人实力实在相距不是甚远,只能演化为一场耗时的苦斗。 剑的攻,扇的防。淡金玄黑的内劲之气交错纠葛,二人的身影已快到看上去模糊。 安无欲的目光如蛇如蝎,他知晓这样苦苦纠缠下去没有办法,那么,不要怪他不君子了。 扇子猛然一收,灵巧避过东方墨阳,再猛然打开折扇,三支黑色的毒针迅速对着明月所在的方向射去。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明月正要举剑弹开这三支毒针,却见它们已近胸前。下一刻,她只看见东方墨阳出现在了她面前,紧紧抱住了她。 “噗――”是尖锐刺进肉体的声音。 “不!”是谁撕心裂肺的一声呼喊,震颤了众人的心神。 安无欲唇角勾起一个心满意足的弧。 众人纷纷侧面,却见东方墨阳面色发青,唇已变得黑紫,瘫软在明月怀中。明月抚摸着他微凉的面颊,眼底涌起无限恨意。正如她六岁生辰的那一日,比那种还要强烈的憎恨充斥满了她整个脑海。 “安无欲,你真的惹到我了。”明月唇齿缓慢张合,平静地吐出一句话。 她抓起绝尘剑,缓缓抬起指着安无欲。步伐一动,身形快过清风,几乎只能看见一个白影飘动。绝尘剑舞动,剑辉将她包裹在一个密不透风的银色光团之中。 安无欲不想对她出手,可她的攻击来得剽悍凌厉,招招都想要了他的命。他恨,她竟将东方墨阳看得如此之重。他看上的人,不论付出怎样的手段,都要得到手。 剩下的十余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甚至不比龙骑卫差。姜修和龙啸龙吟皆被三或四人缠着,无法脱身。两头奇兽挣扎着,也不太能动弹。 有两个黑衣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东方墨阳身边,捡起不省人事的他,迅速往悬崖边奔去。 明月的心悬了起来,她已知道了那两人的意图! 那两人已到悬崖边上,将软绵绵的东方墨阳直接扔了下去。下一秒,他们只看见一个月牙白的身影从眼前掠过,飞下了悬崖。 安无欲身前,已没了明月的身影,地上只躺着一枝神农草。 再下一秒,这两个偷袭的人便受到了重重的撞击惨叫着跌下了悬崖。 中了药粉的小兽突然清醒,猛地窜出撞下了那两个黑衣人,一口咬住了明月飞上来的袖间长纱。它的四肢不断被拉上前,在地上划出深刻的痕迹。 “丫头!”姜修呼吸一滞,发了疯一般杀了面前四人,对着悬崖那处暴掠而去。 “公子!小姐!”龙啸龙吟见状,不顾一切地冲出重围,身上落满了伤也丝毫不顾,冲向那处悬崖。 晚了,都晚了一步。 手才要抓住那头小兽,小兽脚下的悬崖却咔嚓一声出现了裂缝,随着明月和东方墨阳一起坠了下去。 这一瞬,悬崖口的三人连同安无欲,口中干涩无比,脑中皆是一片空白。 明月以袖中长纱绑紧了东方墨阳的身躯,从天而降的小兽扑到了她怀中,瑟瑟发抖。 风声在耳边呼啸,墨发猖狂飞舞。她搂紧了东方墨阳,一咬牙,以内力将小兽用力一托,将它推上了悬崖。 但因此,她和东方墨阳的下落速度变得更快,风擦过脸,犹如刀割。 片刻,只听见一声巨响,她和东方墨阳便被无孔不入的冰冷覆盖全身各处。悬崖之下,乃是一条深河。 由很高的地方落下,坠在水面上是会产生极强的撞击力的,明月周身剧烈疼痛,眼前一黑意识全无。湍急的水流托着两人,不知疲倦地往远处奔流而去。 谷顶悬崖边的众人,一见小兽被送了上来,欣喜万分。可片刻都不见明月和东方墨阳上来,那种绝望和心痛就变得愈发浓烈。 冬日的风凛冽刮着,众人没有丝毫言语,眼神空洞地注视着烟云缭绕的悬崖。大小两兽蹲在崖口,悲戚地呜咽着。 风声将这样的声音送去了河面,明月却丝毫听不见。 ------------ 048大喜大悲交替 泡在冰冷的河水中随处飘荡,像一叶无人驾驶的扁舟。 顺流漂到了浅滩,明月的身躯磕上一块裸露在外的石头,停滞了漂流。眉头皱了皱,苍白的唇角颤动了一下。 她缓缓睁开了双眼,天色已近黄昏。双眸凛然一寒,东方墨阳呢? 明月半坐起来,扯了扯袖间的长纱,还有拉力,那么他在这里。她摇晃着站起身,绝尘斩念都还别在腰间。 不远处,长纱还缠着漂浮着的东方墨阳。明月疯了一般跑过去,水花溅得很高。 双手触及东方墨阳,很好,他的身体还是软的。手指接触他脖颈处的动脉,虽说脉象微弱好歹还在跳动。眼前的男人因着身重剧毒,脸色还是铁青的,唇色依旧黑紫。 明月的情绪因他再次失控,差点想哭出来,鼻头有些酸酸的。 她将他从水中捞起,靠在自己身上,又奋力将他往背上一背。清瘦的身体,驮着比她个子大出许多的东方墨阳,深一步浅一步地移出了浅滩。 这附近并没有民居,明月咬着牙,抓紧着东方墨阳的身躯:“阿阳,你一定要撑着啊!你和我约定过的,你还要用行动来证明的……” 而回应她的,只是林间呼啸而过的风。东方墨阳始终低垂着头,昏迷不醒。 走了一会儿,明月看见一间茅草棚,像是无人居住的样子。她便驮着东方墨阳往哪个方向走去了。 “有人么?”明月试探着问了一声,无人回应,她便将东方墨阳拖了进去。屋内虽小,陈设却井然有序。 看这里的所有物,应该是猎人出来狩猎的暂居所。器具上纤薄的一层灰,表明这里才没人居住几日的样子。 明月将东方墨阳轻轻放在床榻上,让他保持着练功打坐的姿势。明月亦坐了上去,曲起双腿,抓起东方墨阳的手,以内功驱退了两人体内的寒气。 湿哒哒的衣物,因着刚纯的内力,蒸发出缕缕白气变得干燥。五脏六腑所受的寒气,也被逼出体外。明月睁开眼,而眼前的东方墨阳却始终闭着眼,不曾看她一眼。 明月觉得衣襟内有什么东西咯着她,将里边的东西取了出来,见到了才想起来,这是在那两只奇兽洞府内取出的那株银色草药。 素手搭上东方墨阳的脉搏,神色为之一颤。毒性,已遍布身体的每一寸角落,深入心脉。这种毒,对女子并无作用,但若男子中此毒,后果远远不是“不见天明”这种毒可以比的。 明月顿时明白过来,安无欲并不想杀她。而是借着威胁她,好让东方墨阳上当! 花瓣般的嘴唇轻轻颤着,半晌,咬牙切齿地说出一句话:“安无欲,你竟这般看得起我和他,真舍得拿出各种奇毒……” 这一次,明月根本不知道安无欲用的是什么毒,能察觉出几丝此毒的形状已是难得,与从前所遇的毒药毫无共同之处。攥紧了手,那株银色草药的根茎被掐出了汁液。 眼眸中光芒一闪而过,明月有点克制不住欣喜之情。相传神农草生长的附近,并不会出现要人命的毒草。眼下东方墨阳的气息正变得愈来愈弱,不论如何,她都要试上一试。 明月找来一个杯子,直接以掌力粉碎了银色草药,滴滴汁液落在碗中。当她想将药汁喂入东方墨阳口中时,却犯了难。他一直昏睡着,无法喝下。 这人都是她夫君了,那样做也没什么好顾及的吧。明月抿了抿唇,端起那只粗糙的碗含住一口药汁,清甜的味觉直沁心脾。 用手轻轻压下东方墨阳的下巴,使他的唇打开一条缝隙。明月的唇贴了上去,轻轻柔柔,像情人耳鬓间呢喃的低语。缓缓地,将全部的药汁渡入他口中。 明月一语不发,静静地期待着东方墨阳会发生什么变化。 片刻,东方墨阳铁青的脸色渐渐淡退,唇色也由黑紫淡褪成淡红。明月的手再次搭上他的脉搏,脉象正变得愈来愈有力。 她心中掀起了小小的波澜,笑意蔓上眉梢眼角:“你,该醒来了……” 话音才落,东方墨阳的眸子懒懒幽幽地挣开,仿佛刚睡醒一般惺忪。 一见着明月,他即刻清醒地坐了起来,握着明月的肩膀:“月儿,你没事吧?” 明月很是动容,他第一句话就在关心她,丝毫不在意他自己。这样的情意,让她怎能不为之所动,不为他倾心? 她摇摇头:“这时候你还在关心我,却不想想你自己。那般冒然地替我裆下了三支毒针,幸好那时我还在麒麟洞中拿了另一株草药,给你服下后才得救。” 东方墨阳看着明月稍有些疲惫的容颜,那支白玉簪挽着松垮的发,有些凌乱。在东方墨阳心中,也是和明月一样的。这样的女子,叫他怎能不喜欢? 他伸手紧好那支玉簪,手擦过明月精致的耳垂,倏然一颤。被那样炽热的目光注视着,明月的脸上泛起两团红晕。 这样的她在东方墨阳看来更为可爱了,他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在她眉梢上、眼睛上、鼻尖上都轻柔落下一吻。他的鼻尖抵着明月的,两人靠得太近,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滚烫的温度。 四瓣嘴唇终于融为了一线,他轻轻吻着她,在她唇上温热地辗转。 这一亲,两人便躺了下来。明月闭上了眼睛,罢了,什么都不要顾了。既然决定了此生唯他,这夫妻间的事,早晚有一日是要行的。 东方墨阳轻柔地捧住了明月小巧精致的脸颊,百般疼惜。 蓦然地,他身躯一颤。明月感受到了异状,睁开了眼睛,却见他面如土色,额间渗出了汗。“阿阳,你怎么了!” 东方墨阳一手撑着床沿,俯身吐出了一口黑血,即刻昏了过去。 明月双目圆睁,大悲大喜,一切转换地太快。她再次替他把了脉,却发现他的生命迹象正一点点地在消逝。 明月慌了。她从来都是镇静的,可这一次,她真的怕了。 再次背起东方墨阳,也不管夜色有多浓,就要回到墨靖去找姜修。姜修,现在是救回东方墨阳的唯一希望了。 她遇到了夜行人,问了回墨靖的路便全力施展着轻功回去。终于回到了墨靖,恰好姜修也在皇宫。 东方不念已得救,所有人见到明月和东方墨阳回来,皆是大喜。但看到东方墨阳这样的模样后,又不知喜从何来。 “大师兄,快救他!”明月的声音,甚至夹带着一丝哭腔和恳求。 ------------ 049不忘月的温度 那样的眼神,无比的悲凉。姜修才明白,东方墨阳在她的心中几乎已是不可撼动。 他微颔首,细细把了东方墨阳的脉,表情变得沉重。眉头皱起,就没再松开过。那样安稳的脉搏,可不正是死人才有的么。 姜修并不在意东方墨阳的死活,他所在乎的只是明月的悲喜:“他连脉搏都没有了,他……” “不!”明月立刻否决:“你在骗我,你看他的面色都不再发青,之前,他还曾醒过来的……” 是啊!他怎么忘记了,东方墨阳之前那般身中剧毒的惨状,现在竟像个刚刚睡去一般的人。姜修记起了什么:“丫头,你可是曾给他吃下过什么灵药?” 明月点头:“有的,是从麒麟洞中取出的一枝通体银色的草药。” 姜修恍然大悟:“那就怪不得了。”说罢,他的躯体狠狠一怔:“你跟他,是否已经发生过那般……” “没有,我跟他还是清白的。”明月面色有些焦急,此刻她什么都不想说,她只想赶快医好她的东方墨阳:“大师兄,那株草药是什么。为何他会突然醒转过来,又突然……” 她不敢说出那个字,她不敢相信,东方墨阳就这样死了。 姜修幽幽看着她的眼,缓缓道:“你放心,他还没死。那株银色草药名叫鬼医草,顾名思义,就是活人服下后会出现假死状态,好去阴间叫鬼医看病。他本身已中那般剧烈的毒性,处在弥留之际。而你在此时给他服下鬼医草,便是加速了毒性侵犯。他虽能苏醒,却为时极短。只要心志一激动,便会即刻陷入假死状态。” 姜修很清楚,荒郊野外孤男寡女,危机患难过后,很容易发生怎样的事情。 一旁的东方不念闻言,仿佛看到了希望,迫切问道:“这样说,只要等他醒来便可相安无事了?” “不会。” 干脆利落的两个字,粉碎了东方不念和明月的信念。他曾说过,只要他活着,爱她、护她便是他生的信仰。现在,他好像狠心弃她而去了。 明月怔在了原地,眼前模糊一片。东方不念亦是不语。 她的模样,让姜修看了疼在心里。这样的她,仿佛失去了出谷时复仇的决心,垮了下来。 他不想看到她这副样子:“他不是没了脉搏,只是太为微弱,若没有老道的经验和云淡风轻的心态,谁能察觉的出。如今所有毒性都已侵入他的心脉,普天之下唯一兴许能救他的人,就是咱们师父了。” 明月的眼神又缓缓亮了起来,姜修心中的闷也纾解了不少。他继续道:“若能得救,还有一个好消息。日后他若再遇上致命之毒,鬼医草便会发挥效用,产生免疫。” 东方不念迫切道:“那就劳烦姜神医,一定要救皇儿的命。” 姜修淡淡对他颔首,有对明月道:“丫头,你想和他说说话么?” 明月像是一个小孩子得到了盼望了已久的糖,颇为欣喜:“我能……和他说话?” 姜修点头,用神农草剩下的两片金叶,在掌中以内力将之碎成了粉末兑入水中给东方墨阳喝下。 他对明月道:“你可要快一些,这只能唤起他最深处的意识,听到他最想达成的愿望。” 明月像只猫一般趴在趴在床沿,捉起东方墨阳的手放在脸上,柔声道:“阿阳,我是月儿,你跟我说句话可好?” 东方墨阳的眼睛闭着,长而直的睫毛覆盖出两片投影。在听见明月的声音后,睫如蝶翼般轻颤了两下,有些干裂的口微微启合:“月儿……你不能有事……” 明月的眼睛一下子就充满了酸肿的液体一直蓄着,终于如雪顶不能再承受一片雪的重量,泪水肆意宣泄。 到这个关头,他心里想的还是她。 “月儿,我想见见你真实的模样……” 明月身躯一怔,是啊!她到现在,都没能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东方墨阳看过。眼泪滴落,打湿在他手背上。 像一只蝴蝶振翼起舞,东方墨阳睁开眼奇迹般醒转过来。一侧头,明月的泣颜便映入他的眼眸。那双眼中的点点碎光,碎片一般扎进他心里。 “他竟然醒了!”姜修见状,颇是惊异。 “皇儿!”东方不念靠上前,见东方墨阳竟真睁开了眼,欣喜难耐。 东方墨阳的目光似一张缠绵的蛛网,流连着明月的容颜。略微粗糙的掌心贴着那张精致脸庞,拇指轻轻柔柔地拭过她眼下的卧蚕:“你怎么哭了。” 胸膛上倏然一重,明月趴在他胸口贴着:“你这个傻瓜,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说罢,她好似记起了什么?直起身来温柔注视着他:“你说要看我真实的样子,等着我。”她在他额上落下轻轻一吻,拂袖离去。 所有人都看得动容,没说任何话。尤是姜修,心里的滋味难受到了极致。 东方墨阳看得懂那样失魂落魄的眼神:“她离开的日子,希望你暂时替我好好守着她,不要让她流泪。我的心很重,装着她整个人,但又很轻,载不动她的泪两行。” 他的声音还很虚浮,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姜修看着他的眼神,郑重点头。 明月只消失了片刻。寝殿内步入一个红得似火的女子。一颦一动,都是大官贵族家的小姐及不上的贵气。确切地说,那是发自骨髓中的傲。 她的墨发垂到腰际,后脑勺处用白玉簪子挽着一个最简单的发髻。那毫无瑕疵的透白脸上,看她五官的轮廓,宛如用刀精心雕刻。所有灵气,皆在那一对深如古潭之水的眼眸中流溢而出。 这双深邃如潭水的黑眸,星子一般明亮。眼神里,是常人难以接近的冷漠疏离。 是了,这正是卸去青花妆换上一袭红衣的明月啊。 但她一靠近东方墨阳,那双眼便如月牙弯弯,是内心深处最最柔软的自己。 她半跪在床榻下,头靠得离东方墨阳的脸很近。那样深邃的眼眸以一种款款深情望着他。他被这样的眼神牢牢吸引,仿佛要跌入她的眼眸中去。 她与他十指紧扣,莞尔一笑:“你可得牢牢记着我的模样,到时候要是认不出我,看我怎么罚你。” 东方墨阳笑了,眼皮越来越沉。他用最后的意识说着:“不会,我一直记得月亮的温度……” ------------ 第一卷 ------------ 050叫三声姑奶奶 姜修告诉明月,百草谷上两头奇兽一直守在崖边等着她。<冰火#中文151+看书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明月便重回了那里,将两只受带回了龙骑卫,起名大麒和小麟,和龙骑卫们相互训练。 她和姜修一道将东方墨阳送去了沂风谷。无尧子诊断之后,却告诉明月,要彻底医治好他需要三年。 明月半垂首,一声苦笑:“才坦诚相聚,便要分开。那一日约定的三年,竟成了这般的三年,果真是一语成谶。” 她与姜修没有在沂风谷多做流连,师父能救东方墨阳,那便是再好不过的。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她也会守下去。 开春了,迎着薄薄的雪,濛濛飞雪轻轻吻在红衣女子的红色面巾上。她迈着胶着的步伐,离开了墨靖。 不是舍不得这个国度,而是舍不下在这里与一个人的相遇相知。 龙吟龙啸被带在身边,姜修自然会寸步不离地陪着她。 明月虽是穿着一身火热的红衣,那性子却依旧冷过冰雪。尤其是东方墨阳发生了这样的事后,她变得更冷淡了。 姜修跟在她身后,凝视了一会她的背影。他走到她侧边,问道:“丫头,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去曼罗,或是,翊周?” 明月摇摇头:“如今我势单力薄,去那两国岂不是羊入虎口。眼下,我得建立起自己的势力才是。” “那么,你瞄准了哪一方的势力?” 明月浅浅勾唇,目不斜视:“大师兄,自我们出了墨靖的边界,便一直被人跟着,你可知道?” 姜修眼角的余光搜寻了一番,并无察觉出什么异样:“这里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度,鱼龙混杂,我并没有看见有人一直跟随我们。” 明月深邃的眼底浮现一抹精光:“没错,因为他们并不是一个人。你且想想,我们每走一段路程,身后都会有一个行乞之人。” 姜修留意到了。果然如明月所言,身后所跟行乞之人,皆是一副无比自然自在的神情表现。这一套跟踪方法,简直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但明月只是不动声色,他也不打算做些什么,一行人进入了一家叫“行客留”的酒楼。 原本满座喧哗,杯碗碰撞发出的响声此起彼伏,但在那袭红衣进来霎时,鸦雀无声。更有甚者,嘴角淌下一缕剔透的丝。 世间存在这样的女子,她耀眼夺目,却气质清冷。烈火似的红衣和红唇,眉宇间的气质,却快要将人冻结。她的眼神始终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停留,淡然坐在靠窗的位置。不发一语,不颦不笑,依然深深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一面方口阔的男子见着了明月,眼珠子直愣愣地一直盯着,站起了身一步一冲地跌向明月所在的这放桌子。 众人都没有看清,便看见红衣女子旁边的白衫男子手间握着的一杆银色长枪,肩头正抵在那个正靠近的男人的腹部。 待看清后,众人皆是一愣,此人好快的身手。明月眸子一斜,在那剽悍男子看来,却是一副媚眼如丝的模样,不禁缩了缩口水。 “大师兄,你且客气一些,莫吓坏了这位英雄。”说罢,明月娉婷起身,款款绕着大汉迈着步子。 素手扯起大汉胸前的衣襟,明月双目注视着他,却不带任何情感色彩:“你想和我做朋友?” 那大汉仰头一声大笑,饶有兴致地看着明月:“你这娘儿们模样倒是冷清,倒也不矜持。不知在床上有没有这么骚?” 明月红唇一勾:“好,很好,非常好。”大汉只见她笑靥如花,却没看穿她眼底的寒意。 一杆银枪已抵着他胸膛,却被明月的手牢牢握住:“大师兄,我自己解决。” “嘴这样臭,杀了也不为过!”姜修从不杀生,但一遇上与明月相关的人事,便如同中了魔障一般,再不像自己。 他知明月的性子,她那三个好,正揭示了她有多生气。一声冷哼,坐回原位。 明月又对上大汉:“你可知,要征服一个女人,须拿出比她强的本事才行。” 大汉又是一声大笑:“有趣有趣。你这小身板,老子一根小指就能把你撂倒。老子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明月松开他的衣襟,一甩红袖,身形已离开大汉一丈开外。一笑之后,脸色冷比冻了三尺的寒冰。 “唰——”众人只见两条火龙般的长纱如虹贯过,嚣张对着大汉呼啸而去。 那大汉倒也沉得住气,目视前方,双腿分开,如一座小山般稳稳扎在地上。待那红纱扑至面门前,倏然从背后抽出两把人头般大小的铜锤,狠狠砸在红纱之头。 只听见叮的一声,已贯彻着明月内力的长纱一颤,迅速收回。明月眸子向下斜视,却见长纱头上精心做上的短刃已弯曲得七七八八。 掌心被震得有些麻麻的,明月眼眸一沉,此人这身蛮力倒是不好对付。看起来,比起那一日四皇府中的教头厉害许多。 红纱似两条灵活的长臂,缠上桌椅扔向大汉,却无一例外地被大汉的双锤一一粉碎。 大汉忽然逼身而上,牢牢抓住两条红纱:“哈哈,小娘儿们,今日你是跟定老子了。” 明月再度勾起唇角:“是么。” 余音还在大汉耳边袅袅萦绕,人却已不见了踪影。众人只见一道红色龙卷风似的影迹围绕在大汉周身,待红影站定,大汉浑身已被紧紧裹上红纱,动弹不得。 “你一身蛮力似钢,却抵不过我这两条柔软红纱。你服不服?” 大汉将头撇向一边:“是我章震看低了你,但要爷爷我给你这娘儿们认输,做你的春秋大梦。” 明月并不急着用消魂钉折磨他,她靠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二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方才你打赏门口那乞人的碎银中藏着什么。” 另一条红纱破窗而出,缠上了瘫坐在侧门口的乞丐。那乞丐一声惊呼,便被红纱扯入堂内重重摔在明月身边。 明月一脚踩在乞丐胸口,下巴对着章震微微抬起:“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和我比试比试,我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不然,他的心脏就要被我踩爆了。” 脚下的乞丐露出一脸狰狞神色:“牛大人,救小的!” 章震一咬牙:“好,爷爷跟你比。” 明月一声轻笑:“别一口一个爷爷,你若输了,便要当众对我磕三个响头,还要大喊我三声姑奶奶,依是不依?” 章震的双眸瞪得充血,恨得龇牙咧嘴:“好!比!” ------------ 051尽管招呼便是 明月抬脚松开了乞丐,解下了缠住章震的红纱。特么对于151+看书网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章震不甘注视着明月:“小娘们,比什么?” 明月整理着袖间的长纱,漫不经心道:“随你定吧,这里人多,免得落人口舌说我欺负你。” 章震先是一愣,再是一声嗤笑,所有围观人群开始跟着哄堂大笑。纵使这个女子手段灵敏轻功了得,可毕竟如此纤纤身段,怎敌得过那般虎背熊腰。 “要老子定规则,你输定了。若我赢,非但你要跟老子走,还得给老子磕三个响头叫三声爷爷!” 明月不予回答:“你尽管招呼便是。” 章震一拍大掌:“爽快!第一轮,老子跟你比食量。小二,把老子专用的拿上来!”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打量着明月,嘴角的笑意尽是幸灾乐祸和无耻淫欲。人群中唏嘘声不断,皆认为这第一轮,明月就要输了。这女子是不知章震几斤几两,她是强龙也罢,却压不得地头蛇呀。 只见小二端着一个洗脸铜盆般大小的瓷盆放在章震面前的桌上,里边盛的白米饭堆成了一座小山。 姜修俊美一拧,欺身在明月耳旁说道:“丫头,这人吃得比猪还多,你真要和他比?” 明月面色岿然不变,那双眸明亮,已然想好了对策:“比。只是到时候得像大师兄你借样东西。” 那小二退下后,又很快端了几样荤菜上来。整只的鸡鸭和蹄髈,是章震的下饭菜。 旁边人群纷纷赞叹:“章老爷好饭量。” 那章震朝明月轻视一笑,继而抓着勺子开始埋头猛吃。 明月笑笑不以为然,拿起边上一个馒头撕下小块慢慢咀嚼。 姜修看得目瞪口呆,在明月身边低声道:“什么好饭量,简直是饭桶。山一般的体型,那胃有多大。” 明月依旧脸色淡然:“他胃虽大,能容东西才是好胃。” 小山般的食物,不消片刻便平了下来。章震一手抓着一只蹄髈,一手抓着饭勺,满脸油腻。 而明月,半个馒头都没有吃完。 围观人群看不懂了,胜负明显已分,这女子怎么还如此淡定?难道她还能扭转局面? 章震砸吧砸吧嘴,连个饱嗝都不曾打。猥琐之至的目光缠绕着明月的笑靥:“小娘儿们,还不快乖乖磕头叫爷爷?” 明月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她在姜修耳边说了什么话,姜修便笑吟吟地塞给了她什么东西。 红得热烈的身影款款朝着章震款款而来,一只玉手探出,继而银光一闪,已游移过章震身上几处穴道。 纤纤玉指,捏着一枚极细的银长针。枕头银光闪过,明月上扬的唇角和眼角都在无声诉说着什么才是轻蔑。 章震神色顿时一变,只觉腹内肠胃打结翻滚似的难受,那吃下去的东西仿佛活了一般在他肚子里闹腾。下一刻,便“哇”地一声猛地呕吐起来。 片刻,地上便堆起一大滩秽物。吃下去的东西,被尽数吐了出来。章震的嘴角还挂着黄疸水般的液体,他只觉得浑身脱力,脚底有些发虚。 明月还是保持着自始至终的笑意。不过此时章震终于看清了她为何而笑,那样清高睥睨的眼神,从来都在告诉着她有多么不屑与世人纠缠。她偏偏和他较量,难道是发现他的身份了? 明月红唇微张:“章震,你服不服?” “老子不服!你耍了手段,老子还要再比!” 这回换了明月一声冷哼:“规则并没说不能使手段,说吧,这一次比什么。” 章震咬牙切齿道:“比气力。这一次,看你还如何使诈。” 章震眼神四顾,见店内供奉着一座寒铁雕铸的佛像。那铁佛的大小,和他自己的身量差不多大小。他手一指,恶狠狠笑道:“若你也能搬起那座铁佛,老子便服了你。” 眸子中深邃的光一闪,明月心中又想好了对策:“这可是你说的。” 章震一声冷哼:“老子先来!” 只见他大摇大摆地神气走向那尊铁佛。在这一带,他的九牛二虎之力可是出了名的,众人都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心态凑着热闹。 而明月则趁着此间将龙啸龙吟叫到身边,细声吩咐了什么。龙啸龙吟领了命,便立刻动身出去了。 “呸——”章震先在两手间啐了一口唾沫,搓了搓手。继而两脚马步一般分开,牢牢扎在地上。两只沙包似的巨手重重拍在铁佛两侧,弯腰猛地一挺,口中便发出一声沉闷的呼喊。 他原本古铜的肤色因血气充涨,呈现出略微的紫色。牙齿紧咬的声音及沉重的哼闷声自他口中溢出,清晰传入每个人耳内。 又是一声大喝,那尊铁佛竟被生生地搬了起来。章震似是还有余力,张嘴猛然发出一声呐喊,硬生生将铁佛举过了头顶。 只见他双腿有些微颤,脖间手上的青筋涨如蚯蚓,脸色已然变得通紫。但那双眼,仍死死瞪着明月,满面狰狞。 明月眯起眼睛,她倒是有些欣赏眼前这个粗汉,若能收为她用倒是极好。但在这之前,她必须磨掉他对她傲气的心性。 “砰——”铁佛被瞬间放下,发出一声巨大声响。所有人只觉得,地面都震了一震。继而便是不绝于耳的赞叹声和鼓掌声。 章震搓了搓手,一阵豪气大笑:“小娘儿们,你服是不服?现在服了,爷爷还能原谅你,带你回去做个压寨夫人。” 明月勾起一侧嘴角,缓缓抬起右手,伸出食指:“一根手指,足矣。” 场面一下变得寂静,仅仅只是一瞬。哄笑声一下炸开,七手八脚对着明月指指点点。 章震笑得弯下了熊腰,眼里都快要底下眼泪:“就这小身板,还夸如此海口。一根手指,你蒙谁呢?” 明月不语。此时,龙啸龙吟回来了。也不知他们在哪里找来的一条极其粗长的铁板,长度都撑到了客栈外。二人将之放下后,又从外边搬进来一块无比坚硬的花岗岩。 他们将铁板的一端放上花岗岩,留出了些许长度。二人又合力咬着牙拼了内力,才将那尊铁佛搬到了铁板上,又用绳索将之牢牢固定。忙完这些,二人累得意识满身大汗。 姜修一见这架势,便已明白明月要怎么应付。 ------------ 052收下一员猛将 明月顺着奇长的铁板一路缓缓踱步,踱到了客栈外边。<冰火#中文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151+看书网左手微微撩起右臂的袖子,露出一截皓腕。 此时,所有人都已明白了这个红衣女子的欲图。这一次,章震真的输定了…… 那只手,就只用一根纤纤食指,轻轻地按压在了铁板的那一端。而这端的铁佛,像被施了法一般被轻轻抬起。 一块冷硬长板,协助一个纤纤女子以一根纤细玉指抬起了一尊铁佛。 章震两只眼睛瞪得像牛眼睛那么大,他咬紧了牙齿,这个女人又耍诈了,可她确确实实赢了。 白色的眼白蔓延上缕缕红血丝,饶是这个女人有惊世美貌,他今天也杀定她了。 “臭女人,你是来找死的!” 明月还身在店外,只觉一庞然大物直撞而来,面门上直扑上一阵强烈劲气。 一把青铜锤欺在额前仅仅一寸,那逼近的气场似风的枷锁无形沉重。但明月是谁,她从小就是在师父那万般摧残下长成的。 清冽的眼眸中丝毫没有骇怕,不慌不忙,第一层衣襟下的绝尘剑已被取出拉开一截剑身,贴着章震手腕上的脉搏。 终究,还是她快上一分。 章震的另一把青铜锤对着明月的剑猛然砸下,发出一声碰撞的尖锐刺耳声,却见那柄剑安然无恙。 明月借力将身躯弹开。方才那一震,叫她感觉到虎口处乃至手腕处都失去了知觉,麻痹不已。 她目光冰如玄铁,不能和这个人硬碰硬。章震从她眼眸中读出了几许危险的讯息。 章震一挥青铜锤,带出呼呼风声。红色身影挥舞着剑,很快就被包裹在了一团银色剑辉之中。 明月手腕极度灵活,身姿更是让人捉摸不定。章震虽能抵挡几下,身上却很快皮开肉绽。伸手去抓她,只能触碰到红色的衣襟。 忽然,章震的臂膀上被刺入一根细长的钉子一般,继而便是肌腱被腐蚀般的疼痛开始在体内蔓延。 就算是他这样铁骨铮铮的汉子,也无法承受这样的痛楚。何况很快便有第二根、第三根不断刺入他体内,一直到第五根,明月才停了手。 而章震已软瘫在了地上,如一只病患的雄狮半点动弹不得。店内几乎所有人都是章震的手下,见状纷纷蠢蠢欲动。可姜修的药粉一洒,众人即刻沐浴在阵阵烟雾之中,即刻便倒地无法动弹。 明月收了绝尘,半蹲下身子道:“不错,受了我五根消魂钉还能忍着不发出一声。” 章震满面都是冷汗,毫无血色:“你是谁。” “你早就知道了不是么。你给那乞人的碎银中,藏得便是关于我的信息吧。”明月掌间又凝聚成一根冰晶般的长钉:“消魂钉的名字,你一定不陌生。它刺入头骨的滋味,你却是从未尝过的。” 章震直接闭上了眼睛:“你杀了我便是。” 明月撩开他额前被汗水沾湿的一缕头发:“曾经也有一个败者就像你一样强硬,可还是耐不住消魂钉刺入头骨的疼痛。我不想你死,如果你能帮我一个忙,我会给你更好的前程。” 章震笑了,尽管神色僵硬得很:“你不过是一个被贬皇妃,还是云萼余孽,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云萼从来是光明磊落的。”明月一掌打在章震天灵盖上,内力纷纷涌入他的躯体。消魂钉本就是水汽凝成的至寒之物,植入人体内后以寒气作祟。源源不断的冷意如跗骨之蛆啃食着他体内的每一寸。 章震死死咬着牙,面目狰狞,最终克制不住喊出了口。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件极其脆弱的瓷器,只要一碰,就会碎裂开来。 明月见状并没有收手,反而下手更重。那撕心裂肺的的吼声几乎要穿透人的肺腑,听这声音仿佛就能体会到受害者有多痛苦。 就在章震快要承受不住昏厥过去时,明月终于收了手。明月站起身,踢了踢如死狗一般的章震,轻蔑道:“我给过你机会。你觉得我这个亡国余孽没有资格做你的主子,可你却的的确确败在我手中。杀了你比捏死一只蝼蚁还简单,你这样的人,没有明主就是个废物。” 章震的指甲在地板上抓过,发出压抑刺耳的声音。 明月不再理会他,示意姜修离去。刚出店门,听见身后传来“咚”的一声响。 “姑奶奶!” 明月等人回头,看见章震正跪在地上,头抵在地面。他直起身,额头上已是一片青紫。 “姑奶奶。”他眉目皱了皱,这一声呼唤虽是难以启齿,却也是说出了口。说罢又是重重的叩首。 他豁出去了,趁热打铁似的磕了最后一个响头,咬牙切齿般蹦出三个字:“姑奶奶!” 明月嘴角勾起一抹并不明显的笑意:“乖孙快起,跟着姑奶奶不会亏待了你的。” 章震的眼神几乎快杀死人,以往一路走来他从未觉得有一刻像今日这般屈辱。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先跟我走。”对于这样的人,若是一次就让他心服口服,以后多半也无多大用途。明月相信自己绝对可以让做到让他心服口服。 章震跟在红衣身后,红衣只是安静地走着。难道她真的不打算对自己做些什么?章震有些按捺不住了:“要杀便杀,你要这样羞辱我到什么时候!” 明月悠悠转身,平静道:“你这性子还得好好磨一阵子。告诉我,你在魅影会是什么职位?” 章震神色有些不太自然:“什么魅影会,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章震几乎只看到了一个红色掠影,继而耳朵上便感受到一阵凉意。他摸了一下耳垂,却空空如也。 明月摊开掌心,上边安静躺着一颗黑色耳钉:“我才出墨靖便被人盯上了,除了魅影会还有哪个组织有这么灵通的消息。魅影会的人,都会在左耳上打一颗放重要情报的钉吧。” 章震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女人好像什么都知道,他没有必要再伪装了。“没错,我的确和魅影会有关,却不是会里的人。带这种耳钉的人,不过是负责传递讯息罢了,没有资格入会。” 明月眉头一动,清风楼并不曾收到这个消息。东方墨阳说的不错,清风楼的确不比魅影会。 章震接着说道:“不过我知晓上一级的人,他是陆御风,八荒城最年轻的城主。” “八荒城。”明月喃喃。 ------------ 053最年轻的城主 除了现在存于世上的三大强国,还有诸多割据一方的城池。151+看书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它们比起任何一个国家都太小,又不集中,因此没有强国想来占据。 八荒城外,两名把守的士兵拦住了红衣女子的去路。“城主早知到你会来,他不会出手帮你,还是请你离去。” 明月不怒反笑,只不过唇角的笑意实在太冷:“不愧是魅影会,消息如此灵通。不过,我还是要进去。” 章震生怕她给陆御风来个开门红,即刻上前道:“想必陆城主也吩咐过,她若执意进去便不要阻拦了吧。” 两个小厮对着章震拱手作揖:“原来是章老爷。我家城主的确这样说过。既然如此,你们进去吧。” 章震心中暗自叫苦,陆御风给过他情报,却不完善。他原本以为明月只是个绝代的红颜,却没料到她功夫如此高深,害他吃了大苦头。 婢女将一行人引入会客大厅,一个紫金色的颀长背影负手站立在九层金台之上。听闻身后有脚步声,威严回身。 明月瞧见他一张略长的白皙脸庞上,镶嵌着两颗淡紫色宝石般的丹凤双眼,透露出浅浅的威压之意。看着,也不过双十年华。 陆御风厚薄适中的嘴唇张开,磁性的声音随即流出:“你的本人可是比画像上好看太多了。” 明月从不理会夸赞她外貌的言语词汇:“我相信你不是如此肤浅之人。我来的目的,你必定知道了。你只需说,愿或不愿?” 陆御风轻轻碰了碰鼻子,并没有看着明月:“不愿。一个被贬皇妃,没有资格让魅影会替你做事。除非,你拿绝尘剑来交换。” 绝尘剑乃是师父亲授,天地间顶尖的兵器,明月当然不会拱手相让。没了他魅影会,难道她就不能找出线索了? “敢打我绝尘剑的主意?你不怕成为它的剑下亡魂?”她平生憎恶之事之一就是被人威胁。要绝尘剑,也得有那个本事先打败她。 陆御风一声嗤笑:“据情报看来,你轻功不错。本城主很想知道,与你相比,孰能更胜一筹?你若赢我,我便可以再考虑考虑条件。” “放肆!我家小姐岂能这样被你侮辱!”龙啸龙吟抽出佩刀挡在明月身前,陆御风的态度实在让他们想直接砍了他。 一双玉臂从后边拨开了两人,龙啸龙吟即刻给明月让了路。 明月扫了一眼陆御风,又弯着嘴角对两人说道:“怎么这样无礼。不是跟你们说过,和怎样的人作对,自己就是怎样的身价?” 姜修一声轻笑,龙啸龙吟也即刻会意,退至一旁。瞄了一眼高高在上的陆御风,正见他神色十分不悦。那女子,未免太嚣张了一些。这八荒城,可是他的地盘。 陆御风的声音明显沉了下来:“西门明月,你嚣张也得有个限度。现在,你是有求于我。” 明月漫不经心地转身面向他,懒懒说道:“我从不喜欢求人。要么是我强迫别人,要么便是朋友间的相助。我让你半柱香的世间。” 陆御风周身的气场瞬间如冰冻一般,他冷沉着眼眸缓缓走下九层台阶,缓缓行至明月身边。 “一会儿,你就永远不会再这么嚣张了。”陆御风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鹰鹫般地看了明月一眼。话音落下,紫金色掠影划过,陆御风消失在了会客大厅。 明月并不着急着追,反而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番衣衫。 龙啸龙吟虽也担心,但见明月这样淡然的态度,再看姜修也是一脸气定神闲,他们也就平静下来,相信他们的主子绝对能追上那混账城主。 章震对明月的了解并不深,那陆御风有几斤几两他却是知道的。他有些焦急地踱了几个来回,最后终于沉不住气迈到明月跟前:“哎哟我的姑奶奶,你是不知道那陆御风的厉害。他若是腿力差,那还能呆在魅影会么?” 明月望着陆御风离开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笑容:“若是我连他都追不上,那么我的计划就不用再执行了,也没有资格来管理你们。” 章震看着她的脸庞张扬的全是自信,那眼角眉梢的飞扬都彰显着她不认输的个性,看得不由一愣。 “从此,你就叫龙震,成为我龙骑卫第一百零一人。” 明月的声音将他唤醒,章震庞大的身躯一震。龙骑卫,就是墨靖太子东方墨阳的那支秘密势力? 龙啸龙吟见章震这样的态度,稍显不悦。让他这样的人入龙骑卫,实在是他运气太好。但明月既这么说了,他们又不好说些什么。 章震略显激动,扑通一声单膝跪下:“龙震,谢过小姐。” “龙骑卫只效忠一人,那便是我。时辰差不多了,我该去会会那陆御风了。” 红色掠影追着陆御风走的方向狂掠而去,看得龙震一呆。他忽然觉得,之前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明月将陆御风的实力看在眼里,她并没有看轻他。现下的速度,比起当日将重伤的东方墨阳带回墨靖时只快慢。但凡她认为自己某方面实力还不够时,便会愈发折磨般地训练自己。她的轻功,又精湛了不少。 陆御风果然人如其名,那卓绝的轻功,使他仿佛御风飞行一般飒爽。 紫金色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入一片树林,狭长的眸子波光一动,余光瞄见身后依然空无一人。 “看来情报是被夸大了,西门明月也不过如此。”陆御风一声耻笑,速度渐渐缓了下来。 “你可是在等我?” 清如月光的女声。陆御风身躯一颤,怎么可能! 侧过头,一双摄人魂魄正微微眯着紧盯着他,那精致微翘的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陆御风只觉得喉间干涩,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液。他到底小觑了眼前的女子。丹田间的内力疯狂涌出蹿向四经八脉,双腿被灌入更多的力量,身形如流星般爆射出去。 他没有一直往前,而是挑了一条隐秘的路,折了弯往八荒城所在方位赶去了。 陆御风嘴角勾起一个冷笑,只要西门明月没有追上他,就算她输。而她,现在还在一直往前追吧。心顿时宽下来,悠悠回到八荒城。 而他一会去,却见着与明月随行的几人正以一种看好戏的眼神打量着他。 陆御风正郁闷皱着眉,一抬头,却见到明月正懒懒幽幽卧在九层台阶之上的宽椅中。宽大的手掌一下攥紧,牙齿因气愤有些打颤:“从上面,给我滚下来。” 明月侧头,眼底泛起的冷意将陆御风的怒气一瞬冻结。从来,没有人有对她说“滚”的资格。她决定,是该****他了。 “城主!清风小姐旧病复发了!”殿外慌慌张张跑入一个侍者,面如土色。 陆御风神色一变,顾不上明月坐了他的权椅,风一般离开了这里。 ------------ 055魅影会接多单 明月回去房间后,姜修来找到了她。特么对于151+看书网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她并没有质问他,他到底去做了什么。 姜修告诉明月:“陆清风的体制剧毒无比,常人若无防备,只要接触到她,就会身中剧毒。她该是从小就被喂下各种各样的毒药,导致现在成为了一个毒人。” “我相信大师兄可以治愈她。不过,若是他们帮不了我,我们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一向只有她让别人吃亏,别人休想在她这里占到一丝便宜,除非她愿意。 姜修看着她,一声笑了出来,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不会的,大师兄向你保证。” 明月不语,眼眸深深望着他。姜修眼角眉梢的笑意还是那么熟悉,脸颊分明的轮廓,那眼睛里流转的波光,一切都没有改变。可是,她怎么还是觉得姜修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第二日,龙啸三人向明月禀告,并未发觉任何异常,府邸中出了正常出入的仆人,没有任何人潜入或偷出。这么说来,魅影会的人还未有所行动。 有侍者在三人禀报完后进入明月的房间,说道:“西门小姐,我家城主有请你喝姜先生过去一趟。” 明月感觉陆御风对她的态度转变有些快。他若是礼待姜修,她还可以理解。但是他要是这样对待她,她就觉得必然是发生了一些她所不知道的事。 侍者将明月和姜修引去了大堂,陆御风一见二人,十分温和谦卑:“姜先生,西门小姐。昨夜,我已收到魅影会下发的指令,他们愿意替西门小姐办事。” 明月却并未表现出多大欣喜:“据我清风楼的情报,若想让魅影会办事,除非拿出不菲的钱财,或是绝对的身份。正如你之前所说,明月不过一名被贬皇妃,又拿不出财富,魅影会为何要帮我?” “昨夜黄钟宫宫主把信交给我的,信上说是受了一位贵人相助。但就算是黄钟宫宫主,也不知那位贵人是谁。” 明月有些质疑地盯着陆御风:“魅影会的人,昨晚与你碰面了?”她绝对相信龙吟和龙啸,若有人进出府邸,他们一定能察觉到。而这个所谓的黄钟宫宫主,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地避开了他们两人的视线的? 陆御风点头:“黄钟宫宫主就是负责给我传递指令的人。” 魅影会有五宫,正副会长执掌正宫,而坐下四宫中吕宫、南吕宫、仙吕宫和黄钟宫分别由四个宫主掌管。陆御风所提到的黄钟宫,便是魅影会第五宫。 只是明月觉得很奇怪,一个小小宫主,能这样来无影去无踪地在她感知范围内出没。她以为,世上除了师父,也就大师兄、东方墨阳,甚至是安无欲可能有这个本事了。魅影会绝对不会将这样的绝世高手设置成一个小小宫主,那么,这个黄钟宫宫主,可能原本就藏身在这座府邸。 陆御风又对姜修谦和说道:“姜先生,既然我已守诺,还请你一定要救治好舍妹。” “兄长。”外头传来一声轻柔呼喊。 却看正是陆清风身姿袅袅走来,柔弱似一朵迎着微风娇羞绽开的栀子花。她的目光一一流连过三人,最终停留在姜修身上,眼眸如春日湖水泛起叠叠涟漪。 姜修道:“清风姑娘来得正好。我话先说在前头,医治你并非一件易事。治疗时,不得用内力去抵抗,你将会承受莫大的痛苦。” “姜先生,难道没有其他法子了?清风她不会半点武功,没有一丝的内力啊。” 姜修正色道:“请赎在下无能为力。恕我直言,当初你们给她灌下毒药,那种痛苦程度不会亚于治疗所受的痛楚。” 姜修的目光像是审判一般盯着陆御风,陆御风快要被这目光逼到卑微到尘埃里去,拧紧了眉头无法言喻,胸口感到快要窒息。 “哥,我能承受。”陆清风伸出手抓住陆御风的,因她不能直接和他人接触,手上一直戴着银丝手套。 而她的乖巧懂事,并未叫陆御风好过多少。他反握紧她的手:“如果当初被选中的人是我多好。” 陆清风水眸微漾:“哥哥,你不要说了,都过去了。” 兄妹情深,在明月看来,如果知道这背后的故事说不定就能找出与魅影会相关的一些蛛丝马迹。 “丫头。”姜修打断还在沉思的明月:“我会用药浴的方式治疗清风姑娘,同时需要一个内力高墙的人帮她逼毒,在催动药性进入她体内。男女收受不清,因此我想请你帮这个忙。” 明月不说话,眼神已是默许。二人就像在沂风谷时那般默契,姜修读得懂,云淡风轻地一笑。 当晚,陆御风便把姜修所需要的药材准备完毕,配置出了一池浓郁药液。精致的木桶盛着褐色的液体,还在不断蒸腾着白色烟雾。 明月静静站着,隔着袅袅白烟,隐约可见陆清风玲珑有致的躯体。那副身体曲线美好又不失健美,倒是不像一个病痨子的。 陆清风卧入木桶,只露出一个雪白的脖颈。“明月妹妹,有劳了。” 这声妹妹叫的明月感觉有些怪怪的,不可否认陆清风年纪稍大于她,但明月总是不喜欢做较小或是较弱的那一位。 明月伸出手掌,距离陆清风后脖颈处约两寸。她提醒道:“我要开始了,你千万忍着一些。” 陆清风微微颔首,明月便开始调动起周身内力,一股股温热的气流自掌间渗出,钻入陆清风体内。 因着陆清风看似弱柳扶风,明月并未将内力刚烈地打入她体内。即使如此,陆清风还是有些难以承受的样子,有轻微的颤抖。 “如果还能承受,我便再加一些力。” 陆清风听见这样没有温度的一声,还是咬咬牙点了点头。她的体内气流翻滚,在四经八脉内运转。皮肤有种发涨之感,愈发强烈。 片刻,在陆清风皓白细腻的背部,开始渗出一颗颗浓紫色的液体,虽极小但很是细密。明月心中却是一颤,眼前的女人体内到底积聚了多少毒素,如此浓郁。 如此持续了半个时辰,明月将手贴在木桶之上,催动着水中的药性往陆清风体内侵去。药性才要开始进入陆清风的身体,只听见嗖的一声,一支箭射在了木桶旁边。 红色的箭羽,明月一看便知道那是谁的。 “该死的魅影会,我怎么忘了它也在替曼罗做事。”明月一面控制着药浴,一面留意着屋外的动静。 ------------ 056都是媚药惹祸 【喜欢姜修的读者有福啦,下一章开荤】 浴室的房门被蓦然洞开,一个红衣女子执着弓箭飞入。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151+看书网 “西门明月!”安无情见着了同是一身红衣装扮的明月,顿时一怔。红衣穿在明月的身上,和她截然不同。极是是再浓烈的色彩,都无法将她衬地不那么冰冷。 “别理会她!”明月对陆清风发出一声号令。 她还是保持着镇静,而木桶中的陆清风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确实猛然一震。注入她体内的真气及药性也是受到了一瞬的阻碍,差点经脉逆行。 “你还是那么张狂!”安无情说话间,已端起弓,将弦拉得绷紧。那支红羽的箭,已瞄准了明月的头颅。 嗖的一声,红羽箭旋转着箭身飞速刺来。 明月只眼神一扫,那只碰触在药桶上的手从未松离。另一只臂膀一甩,红纱如月光冲破乌云般射出,将那支箭绞住抓回。 安无情又搭了三支箭在弦上,不留时间间隙地又对着明月射出。 红纱如游龙舞动,卷住一支。另外两支则是冲着明月的身体而来,她抛下了红纱,以手一握,抓住了第二支。而第三支,则是以口衔住。 明月轻吐下横在齿间的箭,冷笑道:“凭你杀不了我。” 但她心中却并不松懈。安无情在这里,那么安无欲是不是也来了?他们到这里来难道只是专门来破坏医治陆清风的么? 安无情正欲说些什么,一抹黑金的身影从破窗而入:“无情,东西到手,我们走!” 来者正是安无欲,只见他手中正攥着一卷略显古老的书籍,当他看见明月时,脸上的神色即刻变得柔和。眼眸中,夹杂着几丝惊艳。 在他眼里,她从来都是清冷如月的。而这一袭红衣,却将她衬得冷艳高贵,那种睥睨天下的气质愈发彰显。他从不知道有人可以将红衣穿出这样的感觉,这是安无情一点都比不上的。 场面静止的瞬间,明月却察觉到了木桶中人的不对劲。水流发生了轻微的震颤,陆清风体内的经脉像是要爆发,但很快便平静了下来,仿佛是被刻意压制住了一般。 明月注意到了陆清风的眼神,她死死含恨盯着安无欲,但安无欲和安无情的目光都没有落在她身上。 “皇兄,我们走!”安无情转身欲走,安无欲还是僵在原地。 “没那么容易!”明月一声轻喝,红纱袭来,砰的一声紧关上了大门。 安无情气极,又抓起箭篓中三支箭对着明月发射而去。明月左闪右避,红纱挥舞,那只传送内力的手却未曾松动。 安无欲折扇啪的一声打开,欺身靠近明月。一面是红羽箭无孔不入的进攻,一面是锋利扇面的频频逼迫。明月只有一只手,应对着两人的确没有那么轻松。 安无欲的实力本和她差不多,但这次却并不对明月使用杀招。他的一招一式,看似凶狠但实则是在逼迫明月松开那只手,好让她全力注意那些红羽箭。 明月当然注意到了安无欲的举动,她并不能知道他为何这么做。 “丫头!”姜修听见了浴室内传出的异动,一来此处,正见到安氏兄妹同敌明月一人。他身形一动,便与明月站在一起,帮她抵挡了几支箭。 “大师兄,药性不能断,你来!” 说罢,明月终于松开那只纹丝未动的手,身子一跃,近身和安无情纠缠在了一起。 姜修一咬牙,只能先接替明月将药性往陆清风体内灌。此刻的药浴,颜色已浅了六分。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明月,并未注意到桶中的人娇羞望向他的目光。 近身战,明月让出一双手安无情也不见得能敌过她。安无欲见安无情遇上了危险,只能先放过姜修去帮安无情。 府邸中越来越嘈杂的脚步声传来,安氏兄妹神色一变,纷纷抽身离开。明月岂是好惹的,想甩掉她根本没那么容易。安无欲拿到的那本旧书,一定藏着什么秘密,她非要拿回来不可。 安氏兄妹一路七弯八拐隐入了一处府邸内看似荒芜的地方,很快就甩掉了所有追兵。但明月始终跟在他们身后。 三人都进了一道古老厚石墙后的密室,一入其中,明月才知道原来此地乃是陆家供奉先祖的祠堂。 只是这里不单单只有一间祠堂,还有好些屋子,收藏着世间少有的大量珍宝财富,诸多瓶瓶罐罐以及各种书籍。 明月一个空翻,挡住了安氏兄妹的去路,三人都止了脚步。明月伸出手,冷冷对安无欲说道:“拿出来。” “休想!”安无情上前一步猛然打出一掌,明月随意接上。手掌接触的一刹那,磅礴的内力爆发出来,安无情五脏六腑猛然一震,身躯飞出老远,撞在了叠满书籍的架子上。 安无情挣扎着站起身,见明月已和安无欲打斗在一起。 月牙白的身影从她身边经过,淡淡药香拂过。姜修的身影,并不曾为了安无情而停留。他径直去到了明月身边,两人一起对上了安无欲。 三人原本就各自旗鼓相当,安无欲自然敌不过明月和姜修默契的每一个招式。防御中,安无欲还是不敌身中一掌,后退了好几步。 安无情一咬牙,见书架旁便是放置着瓶瓶罐罐的桌子。一看瓶身上的字,仿佛都是些毒药的名字。她随意抓起一瓶,跃至安无欲身边架起他的身子:“皇兄,我们走!” 胳膊猛烈一洒,一阵白雾顿时笼罩向明月和姜修。 姜修即刻下意识地拥住了明月,将她的头紧紧靠在他的胸膛之上。而安氏兄妹则趁着这个时机早早遁去了。 烟雾散去,明月和姜修才发现那二人早已不见。 “丫头,有没有事?” 明月摇摇头,她只闻见一阵妖娆的香气,但身上并未出现不适之感。 姜修也并未察觉出自己身上有任何不对之处。曼罗是一个使毒使得出神入化的国家,难道这又是什么他见所未见的奇毒? 但很快,他就知道这不是曼罗特有的毒药了。 姜修只觉得小腹处有一股灼热之感升腾而起,浑身都变得燥热起来。再看明月,只觉她身形有些摇晃,面颊上浮着两朵红云,眼神醉人迷离。 他扶住明月瘫软下去的身子,咬紧了牙:“该死,怎么会是这种药……” 却看八荒城外,安无欲安无情在确认安全之后歇息下来。 安无欲问道:“无情,我们此行并未带毒,你最后那药是哪儿来的?” 安无情从袖中取出那个瓶子递给安无欲:“我见那里有诸多毒药,便随意捡了一瓶打开撒向他们了。” “阴阳合欢散!”安无欲几乎是怒吼出声。瓶身咔嚓一声被捏碎,他深吸一口气后说道:“无情,你先回去,我有事去去就回。” 说罢,乘风般消失在了原地。 ------------ 057他做梦都想的 “阴阳,合欢散……”安无情怔怔拾起被扔在地上空掉的瓶子。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151+看书网想起那个笑如清风的白衣男子,他叫姜修是吧。 是她亲手将这种药撒向了他和另一个女人。心里,忽然堵得发慌。她不知何去何从,呆呆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等着安无欲回来。 八荒城陵墓中,喘息声越来越重。姜修和明月,都已瘫软在了地上。 “大师兄,为何这里会这么热……”明月想使用内功将毒性逼出体外,却丝毫没有力气。 她此时的声音,透着慵懒和魅惑,甚至还带着几丝甜糯。 “大师兄,你如何了?”明月挣扎着爬得离姜修更近一些,那只伸向他的素手终是没了力气无力垂下,正好划过他的嘴角。 姜修的身躯倏然一颤,那一瞬的接触,有一股酥麻的感觉流遍他的全身。虽说他是个识得百药的人,但却从未尝过媚药的厉害。 明月已躺在他的臂弯,那皮肤灼热的温度,即使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得到。心爱之人就在身边,再加上中了媚药,若无反应他简直就不是人。 “丫头,你走开……”此时,膨胀的**快要将他的理智吞噬得一干二净。 明月撑起身子,无力倒在他胸膛之上。她半趴在姜修身上,迷离的眼神凝视着他:“大师兄,你的身体怎么也如此火热?” 姜修只能在心里叫苦。小时候,他并未把**这种东西教给明月。因此,她对此一无所知。 体温还在不断飙升,明月已无力再说话,身体变得无比滚烫,快要烧坏她的神智。她软绵绵地靠在姜修的躯体上,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空虚得可怕。 很快明月身上的温度便比姜修的还要滚烫,她几乎已经忘了现在身在何处,身旁的人是谁。 明月只觉得身下的物体比她凉,只是隔着一些布料阻拦。双手胡乱抓着,退去了姜修上身的衣服,依靠在他裸露的胸膛之上贪恋着相对她而言的丝丝冰凉。 “丫头,不要……”姜修还尚存几丝理智,明月这样的举动对他来说无疑是挑逗。他却只能瘫软着身子,极力克制住中烧的**。 明月只听见耳畔是很模糊的声响,她努力往姜修胸膛上靠着,脸颊与他的贴在了一起。 姜修只觉得大脑轰然一热,他只知道身上是他心底最爱的女子,现在她很需要他。 他的双手有些颤巍地轻捧住明月精致的脸颊,她迷离含水的眼眸正微张着看着他。 姜修闭上眼睛狠狠吻住了明月柔若花瓣的唇,膜拜般的辗转品尝。 像是干枯的沙漠迎来了一场甘霖,明月微微张开唇瓣,好让那甘甜的湿意愈发地深入。 姜修用一手箍紧了她的身体,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脖颈,以舌将她的牙关撬得愈发张开一些,汲取着她更深处的芬芳蜜意。 明月像一只小猫般发出一声轻哼,两只手臂环上了姜修的脖子。姜修把她抱紧,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他的吻愈发汹涌,迫切地向她索求。 明月开始浑浑噩噩地回应,紧紧环着他的脖颈,吮着他的唇舌。 姜修发出一声呜咽,她的回应简直快要让他的身体炸开。他吻着她,又将她抱起,走向最近的一张木桌。 姜修将桌面上的瓶瓶罐罐胡乱扫开,轻轻抱着明月躺下去。他不舍地松开她的唇,直起身开始解她的衣衫。 红衣剥落,只剩下唯一一件遮羞的红兜。明月皓白细腻的雪肌大片大片地暴露在姜修眼前。修长脖颈,线条柔美的双臂,以及胸前的完美轮廓。 姜修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她要成为他的人了么。这曾是他做梦都想的,而现在,幸福就触手可及。 明月忽然坐起了身,双臂如灵蛇一般再次缠上他的脖颈。 姜修再次狠狠封住她的嘴唇,吻得愈发热烈。后又在她脖子上、胸腹上留下一个个红色的印记。又疼又酥的感觉让明月不知不觉地发出低低的喘息。 他不顾了,什么都不想顾了,哪怕她今后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会恨他。眼下,他只想将眼前的人揉入骨血。 他的手覆上她胸前的一处柔软,一手身在她背后,即将解下最后一层阻隔的带子。 “阿阳,我很想你……” 手上的动作一顿,姜修整个人都变得僵滞。怀里的人却没有察觉,将温软的舌探入他口中,轻轻碰触着他的舌底。 明明,是极其不愿的就这样放手的。姜修从腰间摸索到一根银针,刺了明月的昏睡穴。他恋恋不舍地从她口中退出,再次流连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看着怀中人的睡颜,他的心一阵阵的刺疼:“这个时候,你心心念念想的是他。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呢。” 他怕暂时压制的**再度来袭,迅速帮明月穿回了衣衫。整顿了两人的衣衫后,那邪魅的**再度窜出。 姜修咬紧了牙,将明月横抱而起,步履有些虚浮地朝陵墓出口走去。 一阵急迫的脚步声传来,姜修顿时警觉起来。人影出现时,姜修倒是一怔。他怎么回来了? 当他看到安无欲用那样急切的眼神看着明月时,他心中便明白了所以然。 安无欲看着姜修时,眼神凌厉阴毒如鹰鹫。他一字一顿道:“你今日若对她做了那种事,我一定会亲手宰了你。” 说罢,安无欲走过将一个瓶状小物塞在姜修手中。再次流连怜惜地看了明月一眼,他还是立刻转身离开了。 姜修将明月放下靠在自己怀里,打开安无欲给他的瓶子一闻,正是合欢散的解药!他即刻倒出一颗吞了下去,又在明月口中塞了一颗,而后抱起明月离开了陵墓。 府邸内四处都有人巡逻,唯独陵墓出口处无人来临。姜修抱着明月往火把攒集处走去,龙啸龙吟龙震三人都在此处。 龙啸一见姜修抱着明月回来了,急忙上前迎接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姜修将明月带回房中放在榻上说道:“没事,我刺了她的昏睡穴。” 说罢,姜修解开了明月的穴道。明月即刻悠悠醒转过来,感觉身子阵阵发虚。她眼神清明地望向姜修:“大师兄,安氏兄妹呢?” 姜修有些无奈地淡淡一笑:“他们离开了。” 明月攥紧了双拳:“该死,他们拿走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得让陆御风看看,陵墓中少了什么。” 而一旁的龙骑卫三人都在明月身上发现了什么。龙啸有些犹疑,但还是指了指明月的脖颈:“小姐,你脖子上的是什么。” 明月起身道铜镜前一看,却见雪白的脖颈上有着一个个红色的印记。她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连这都不知道啊。这是男人和女人做那什么事的时候常有的……” 龙震还未说完,龙吟猛敲了一下龙震的头:“你他妈给老子闭嘴!” 龙吟私心想着,看这时间,姜修应该来不及对明月做什么。虽说龙骑卫的宗旨是只对一个人效忠,但他还是希望小姐和公子在一起最好。 明月闻言,顿时响起意识全失之前,她和姜修。平静的情绪忽然变得烦躁:“行了,我乏了,你们都回去吧。” ------------ 059被一条疯狗咬 在给陆清风疗伤三次之后,明月发现陆清风体内的毒很难再被逼出体外。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151+看书网 姜修说,这样的情况倒是载人意料之外。但毒被清得差不多之时,便可以实施最后的治疗。有几味药这外边极难,还得回沂风谷取。 明月即刻说道:“还是我回去吧,这里需要大师兄照顾。” 姜修无助勾着苍白的唇角,他明白,她是想回去见她的心中人。 明月临行之前,陆御风兴冲冲地来告知了她一件事。黄钟宫宫主,会在每个月的十五交给他镇住陆清风病痛的药物。十五,正是三日之后。 姜修留在了八荒城,明月只身回去沂风谷。 星辰渐隐,月沉日出,她一刻都不想停滞,只想快些见到东方墨阳的容颜。接近沂风谷时,她的身形却停下了。 绝尘剑在手中攥紧,在这个时候,还有人要对她的事从中作梗。拇指推出剑身,阴沉出声:“何必这般遮遮掩掩,出来吧。” 一瞬的寂静,有一个身影落在明月面前。 “又是你。”明月恨透了眼前的人,他一再相逼,伤害了她挚爱的人,她绝对不会原谅他。 安无欲有些难以直视她这样的眼神,他早已改换了对她的情感而她只是一味地加深了对他的仇恨。但,那有何妨? 他妖孽般的脸庞张扬出邪魅。这个男人,无比地适合黑色,仿佛暗夜现世的罗刹。“不错,是我。你好像很期待我的到来?” 他伸手欲轻浮地勾起明月的下巴,被冰凉的剑柄抵住了脉搏。 “再伸过来,我会让它断掉。”明月的目光仿佛要把他冻结成冰,她想杀他,已不是一天两天了。此刻他又出现,目的是什么? 安无欲抽回手,邪魅一笑:“小野猫亮爪子了。”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五官精致到妖孽的程度。若换做是一般的心志不坚的女子,早就跌入他这样的笑容中去。可在明月看来,他太邪恶,太可恨。 明月右手握住剑柄正欲抽出剑身,却被一只宽厚的大掌握住。 “拿开。”声音平静到冰冷。她的愤怒像是将开的水,在体内叫嚣着变得沸腾。开水不响,响水不开,明月正是这样一个人。 安无欲死死握着她的手,贪恋着略冰凉的滑腻。他变本加厉地凑到明月耳边,吹气般说道:“难道你不想知道云萼当年为什么招来灭国之痛么。” 明月挣开他的束缚,一声冷笑:“因为你们觊觎我父王得到的那一件宝物。” 安无欲靠近她的脸,笑道:“而你可知,这件宝物是什么?” 这件宝物是什么,明月也极想知道,因此她找魅影会替她去寻真相,但无果。安无欲真的会知道? “是什么。”最后,她还是问了。一件没有温度没有心跳的东西,究竟有着怎样的魅力,灭亡了她的国。 安无欲灿烂一笑,露出皓白的牙齿:“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告诉你。” 又是一场交易,她眉梢一扬:“你说。” 一声冗长的呼吸过后,安无欲说道:“跟我回曼罗,永远不离开。” 一字一句,情深意重。 只剩下清晨的风在吹,淡薄的晨光从他背后映过,皮肤上笼着一层淡淡的红。 “我不会做你的人质。”她不要这样怪异的感觉,那样的眼神,她宁愿自己会错了意。冰凉的剑身沐浴在晨光中,映射出凛凛寒光。 她这样决绝,他只好用扇面去挡。开始的寒心,渐渐被妒忌和不服荼毒。他哪里都不输东方墨阳,以后,他也是曼罗的帝王,他比东方墨阳还要早遇见他,为什么她不爱她? 不爱他也罢,像现在这般招招苦苦相逼,将他的心践踏到了何种地步?她不仁,休怪他不义。他安无欲要的东西,从来都会不择手段得到。 明月只见安无欲的眼神又一刹的飘忽,便听见他喊道:“东方墨阳!” 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化成了油,被这一声呼喊点燃,思念燃烧成一片浩澣火海。侧头,却瞬间化成了灰。 空空荡荡,哪有一人。 背上即刻被点了穴,明月才要骂他的卑鄙无耻,一张口,就被喂入一颗微凉的药丸。安无欲一拍她的后背,喉间的药丸就坠入了食道。 “你真卑鄙。”胸口还在剧烈起伏,不知他喂下的是怎样的毒药。 安无欲踱至明月身前,勾起她的下巴:“本王还不想你死。本王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说罢,解开了她身上的穴。一柄寒剑即刻吻上他的咽喉,明月深刻地觉得被他**了。她的每一次进攻,都发出一声轻喝。今日,她非要他死不可。 她三番四次的不听话,亦触怒了安无欲。得不到,那么便将她毁掉。二人的交手,转化为一场生死较量。 齐腰的荒草丛上,黑色的影子和红衣交错纠缠,内力散发出的劲风凛凛,带出荒草一波一波地颤动。 最剧烈的一次交手,让两人震掉了各自手中的兵器。赤手空拳,以命搏命。 女人的力气终是不及一个男人,明月不适合持久战。她的双肩背安无欲禁锢,拼尽一身内力,震开了他,也伤了自己。 明月柔若的身躯像一只断线风筝,被内力反震抛入了流经此处的水域。 她只看见一个黑影追随而来。水漫过全身,钻入她的眼耳口鼻之中无法呼吸。 衣领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她的身躯被狠狠往上一提。一时之间身体被人箍紧,唇上被压上一个重物,接着倏然一痛,血腥味蔓延在口腔之内。 睁开眼,对上的是那个男人霸道至极的眼眸。 他并不贪恋,霎时过后,桎梏解开,明月被托起靠在岸上。 “你会乖乖留在我身边的,只要我愿意。”落下一句话,安无欲便径直离开了。 莫名其妙吃下一颗药丸,不知会有怎样的后果,明月的心情并不好。狠狠抹去唇畔残留的血迹,她目光似剑:“就当被一条疯狗咬了。” ------------ 060欠下几本情债 回到沂风谷,明月没想到第一个遇上的人就是无尧子。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151+看书网 快入夏了,谷里的茶花漫山遍野开着,草药长得正盛。无尧子如一位得道老仙,灰白相间的衣衫显尽一身的仙风道骨,正站在层层叠叠的茶花间似是漫不经心地修去枝条。 “师父。” 无尧子只是应了一声,侧脸的表情如烟似雾般云淡风轻。待他侧身瞧见了明月的容颜,便淡淡问了一句:“月儿,你的唇部受伤了?” 明月一愣,眼神中闪过一抹狠厉:“遇上一条疯狗,被咬了一口。” 大约无尧子是个世外高人的缘故,明月总觉得他笑起来都是那般的高深莫测。无尧子一捋长长白胡:“为师担忧的是,你还未替你父亲讨回血债,便先欠下了几本情债。” 明月微曲的身子瞬间一僵,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父,沂风谷的师兄们个个都不是简单的,师父足不出户便可洞悉一切。 “师父,月儿方才遇上了曼罗的沁王。月儿无能,被喂下了一颗不知名的丹药。” 无尧子向她伸出手,苍老的声音极是沉稳:“伸过手来,为师替你把脉。” 明月微微扯起衣袖,露出一截皓腕。无尧子搭上她的脉搏,那对精明澄澈的眼珠一转,心中已了然。 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捋这长须,他略有些担忧道:“月儿,只怕你今后的路不好走。你和那沁王之间,免不了一段姻缘。能否和那墨靖的太子白头偕老,就要看你们的造化了。” 听闻此言,明月大概猜到安无欲给她喂下的是绝情丹之类丹药。此心既许了东方墨阳,她便不管眼前桃花缭乱,至死不渝。只是不知,这丹药的药效会在何时发挥,她能否在那之前得到解药。 提及东方墨阳,她的眉间心上都是暖的。“师父,他,怎么样了?” “正在疗伤,心脉护住了。这孩子体质极好,只要逼出余毒便可痊愈。你随为师一道去看看他吧。” 一灰一白的身影前后行走在画卷般的山谷间,片刻,明月远远听见传来瀑布坠地的澎湃声音。师父,竟将东方墨阳安置在那处疗伤了。明月心中又是阵阵感激。 苍劲青山间,一匹雪白巨练横冲直下,在黑色石堆间撞出约一丈高的白色碎浪。瀑布下十八根石柱矗立着庄严不倒。每一根柱顶,都纹丝不动地立着一位身着月牙白衣衫的男子。他们的衣衫皆被飞起的碎浪打湿,手中各执着一条银丝,另一端皆系在中央那人两臂之上。 十七根石柱,将中间的石托围成一个圈。中央盘腿而坐的,赫然便是东方墨阳。他面容憔悴,闭着眼眸。褪去了上身的衣衫,露出精壮的身躯和健硕的曲线。只是胸口那处,还能明显看出一团黑紫。 那,便是拜安无欲所赐。 明月深邃的眼眸痴痴含情望着中间那人,无尧子只看了这样的她一眼,接着说道:“差不多一个时辰了,该为师出手了。” 无尧子翩然的袖袍张开,身形掠过,似一只云中飞翔的仙鹤。他稳健落在最后一根空缺的石柱之上,手腕一动,一根顶端绑着一枚圆玉的金线猛然射出,贴在了东方墨阳胸口那处伤患之上。 无尧子又从袖间取出一只精致白玉瓶,倾瓶身,里边缓缓流出浓稠得近乎化不开的碧绿液体。液体顺着金线向东方墨阳胸口处爬去,无尧子以拇指和中指捏住了金线,金线瞬时绷得愈发得紧,液体流动的速度顿时加快。 此刻,十六名弟子身形齐动,动作行云流水极是潇洒飘逸。明月明眸中露出浅浅笑意,离别一段时间,师兄们的功夫愈发精进了。 年轻的身影交错翻飞,呐喊大喝的声音此起彼伏。最后,阵型变换,十六人集聚在六根石柱之上,三人叠成一列。丝线交错,银芒顺着流向东方墨阳胸口。 东方墨阳伤患处的碧绿,在师兄们的银丝和师父的金线内力催动下,渐渐皆隐入躯体之内。 丝线接被收回,明月再也按捺不住,朝东方墨阳飞掠而去。 “小师妹!” “是小师妹回来了!” 明月在石托上站定,环顾周边石柱上的师兄们,他们皆面带欣喜,含笑看着她。 每一张容颜,都是如此熟悉。他们这样全力救治着东方墨阳,她感恩地无言相对。她只能以眼神传递心意,情深意长地环顾每一位师兄的容颜。 无尧子的声音缓缓传来:“月儿,他经脉已被打开,伤患处以灵药治疗,此时正好去药池浸浴。” 明月对着无尧子所在方向深深弯下腰,接着便抱起东方墨阳,猛然扎入那一帘巨大的瀑布。 瀑布之内有一处山洞,洞内有一处冒着白烟的温热药泉,泛着浅浅的褐色。这便是无尧子口中的药池。 药池,唯有沂风谷谷主有资格浸泡。谷主若是没有身受极重之伤,也是不允许来此泡药泉疗伤的。这里是瀑布千年冲击带来的精华,用一分,便少一分。 师父对她这般好,叫她怎不动容。 明月将东方墨阳扶入药池之中,又替他整理好凌乱的发丝。而他始终闭着眼,就连最心爱的人在身前,都未舍得睁开。 “阿阳,我真要等你三年么。没有你的每一日,都分外难熬。你快些醒来吧,我只怕,等不到那一日啊。” 想起安无欲给她喂下的药,明月竟是一阵心惊。她怕,就那样忘了东方墨阳,忘了这个第一眼看见就觉得无比熟悉,最最挚爱的人。 “不,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加速他昏睡的时间。” 明月闻声回首,正是师父也来了这里。明月起身问道:“师父,是什么法子?哪怕是刀山火海,只要能救他我都要去闯一闯。” 无尧子一笑,道:“到没有你说的那般恐怖,但要得到那样东西,却同样不简单。” “是什么东西?”明月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只要能让东方墨阳尽早醒来,她一定要得到。 “白城山上,伏沧剑派独有的观音莲。此物两百年长成,三百年开花,五百年结果。伏沧剑派有的,正是那观音莲子。你若能将之取来,这孩子便能药到病除了。” “莫说一个剑派,就是十八层地狱,我都要去走一遭。”她神情无比笃定。 ------------ 061见黄钟宫宫主 明月向无尧子讨要了最后治疗陆清风的几味药便不再耽搁,再舍不下东方墨阳她也要先找到观音莲。冰火!中文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151+看书网 辞别之际,无尧子递给她一个温润小巧的白玉瓶。 明月接过,问道:“师父,我并未向您要此物,这是?” 无尧子眯着眼浅浅笑:“北岭雪,你会有用上它的时候的。去吧,找回观音莲。” 从离开到回来,正好花去了三日的时光。一回到八荒城,明月就看出了陆清风对姜修愈发浓郁的情感。而姜修,总是对她端着一副敬而远之的姿态。 陆清风原本正笑颜对姜修说着些什么,忽见姜修的目光在远处落定,痴痴渝渝。她亦侧过头,神情变得僵硬。 她看见明月正清清冷冷地站在那里。姜修道:“清风姑娘,今日你问的够多了,明日再来吧。” 陆清风就这样被送客了,眼神颇为受伤。明月看见了,丝毫没有表示,这与自己何关? “大师兄,你可做好了那件事?”她就站在原地,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说什么忘了那天的事情,看吧,她自己都做不到。姜修苦笑:“什么时候起,你开始不相信我了。” 明月眼帘半垂,敛住不自然的眸光。她不知如何回应,姜修已说道:“东方,他怎样了?” “他好得很快。师父说,只要得到观音莲,他就能即刻醒来。” “这样啊,原来要的是白城山上的观音莲。”姜修似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而后良久都没有说话。一旦东方墨阳醒过来,他就在没有什么理由留在她身边了吧。姜修倒宁愿,东方墨阳一辈子都昏迷着。 再次相聚在一片尴尬氛围中不了了之。翌日,便是十五。 陆御风说,黄钟宫宫主与他见面只是都是在子夜。由早到晚,黄钟宫宫主终于姗姗来迟。 八荒城的花大片大片地开了,空气中的甜馨腻人。 一张油彩面具覆面,一件黑色大氅披身,瞧不出是何方神圣。那黑影顿了一顿,见陆御风与往常无异,才放松警惕过来。 大氅下手臂一动,一个鼓鼓囊囊的小袋被抛向陆御风。陆御风接过,双手抱拳感激道:“多谢宫主赐药。” “不必。”黑衣人说话的声音,绝对特意做了改变,辨不出男女。“你府上来的那位神医,想法子将他留下。至于那个红衣女人,让她离开吧。” 陆御风颇有些为难:“宫主,这恐怕有些难做。凭我这个外人都看出了姜先生对那个红衣女子的情谊。倘若那女子离开,姜先生势必不会留下。” 此话,让隐匿在暗处的两人心绪皆是一乱。 黑衣人一顿,继而说道:“本宫主不管你怎么做,这也是副会长下达给你的命令。” 明月深深看了姜修一眼,为什么魅影会的副会长会挑中大师兄?魅影会又不是什么杀手组织,不需要备着一个医术卓绝的医者吧。 陆御风沉默片刻,才略犹疑地答道:“好,但我只能一试。” “今日本宫主来的目的都已达成,你好自为之。” 眼看那黄钟宫宫主就要走,明月抓住时机出现在二人面前。 明月意味深长地瞧了黑衣人一眼,又对陆御风说道:“清风姑娘似是旧病复发,可能是治疗有误,痛苦欲绝啊。城主快些去看看。” “不可能!”黑衣人近乎失控地喝道。 明月一挑眉,冷声问道:“你凭什么说不可能。” 一愣,喉间干涩说不出话。 明月透过面具上凿空的孔逼视着黑衣人的瞳孔:“还是说,你就是清风小姐,嗯?” “胡说八道,本宫主没空与你玩这种把戏,先行回去了!”说罢,黑衣人身子一轻运功离去。 身形一滞,黑衣人回头却见明月抓住了自己的脚踝,她嘴角还勾着笑。 明月望着黑衣人,这骨骼,分明是个女人的。她狠劲将黑衣人往地上一拽,迎面而来的是黑衣人愤怒的掌风。 “宫主,不要和她打了!”陆御风此时心中也是一团乱麻,这两人好端端地怎么就打起来了。 黑衣人功力并不弱,招式精致凌厉,算是个高手。若与明月相比,还有大段的距离。 黑衣人见占不了上风,行踪步伐开始变得怪异。掌风呼啸间,带上了致命诡异的气息。明月嗅到一股淡淡的妖娆香气,头便有些不适。 这掌风竟然带着毒。她迅速调息了内力,不再和黑衣人周旋拖延。红纱游走,红影飘逸难寻。黑衣人很快被打得节节败退,最后竟跌坐在地上。 面对明月再度靠近的身影,她折断了一半的面具,露出了秀美的下巴弧线。 明月不曾料到黑衣人不退反进,双臂牢牢抓住了她的肩。 看着黑衣人露出的半张容颜,那略鼓起的腮帮,明月很清楚她接下来要做什么。可黑衣人将明月束缚得太紧,一瞬之间竟逃不开。 “丫头!”姜修又怎么看不出来黑衣人的意图。 似一阵清风,转眼就出现在明月身边,狠狠在黑衣人肩上落下一掌,将明月护在身后。 黑衣人身躯一歪,口腔内的血喷在一簇开得正盛的花丛上。顷刻之间,鲜花枯黄,片片绿叶惨白凋零。连那支撑的茎秆都干枯萎缩,生机逝去。 黑衣人与姜修对视了一瞬,便极快地离开了。 “宫主!”陆御风在身后呼唤了一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焦急地回来问道:“明月姑娘,舍妹她真的旧疾复发?” “是不是旧疾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现在一定不好过。走,去她的房间。” 三人即刻去了陆清风的房间,只见里边漆黑一片,并未点灯。 陆御风敲了敲房门:“清风,你可是睡了?” 屋内是片刻的沉寂,随后亮起了灯,是一声不太自然的声音:“是呀,我,我已睡了。” 明月说道:“清风姑娘,你可方便开门?” “啊,这个。我不太方便,若有什么事,明日再来寻清风吧。” 明月和姜修相视一望,早已料到是这个结果。她继续说道:“好,明日若是找你,你可一定要来啊。” ------------ 062引来杀人灭口 众人离开后,房内发出一声压制的轻喝。151+看书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陆清风坐在绣榻之上,身上的黑色大氅还未脱去。残留的半张面具被随意丢在地上,她捂住胸口,呕出一口黑血。 在方才的打斗中,她不敌明月,承受了多次伤害。又运行了毒功,如今体内真气四窜,内力紊乱。 盘腿调息,却发现身子愈发地不适。陆清风只觉得体温偏高,头也有些疼痛。低头,她看见自己的手上出现了略微凸起的块块红斑。 扑到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短短时间内竟连脖颈上都出现了那样的红斑。不消片刻,她脸上都会长出这种红斑。 陆清风眉头紧锁,回想起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该死,是那不对劲的花香!”她终于察觉到了。一定是姜修在她的药浴中动了手脚,与花香中的毒结合,运起内功的时候便催发了毒性。明日陆御风一定会召见她,原来明月和姜修打的是这个主意。 陆清风打量着自己斑斑驳驳的双手,却不以为然地一笑。“你们以为,这种小毒会难得住本宫主?” 果然,在第二天一早便有丫鬟来通告:“小姐,城主已在大堂等着您了。” 陆清风一笑:“我知道,你且去回禀城主,我梳完妆就来。” 倒是明月和姜修有些不懂了,此时,陆清风不是应该必不出户的么。当青衫女子款款而来时,二人才真的觉得原来她很不简单。 陆清风的脸上、手上,没有一块红斑。“清风给兄长请安。” “清风快起。”陆御风即刻将她扶起,即使他靠近,也并未发现陆清风脸上有任何异状。莫说一块红斑,就是一条红血丝都没有。 陆御风向明月投去一个不满的眼神,仿佛在说陆清风是无辜的,是明月冤枉了她。 明月从座位上离开,绕着陆清风踱了一圈步。她锐利的目光锁定在陆清风脑后,不咸不淡地问道:“清风姑娘,你右耳根子后边的红斑是怎么的。” 陆清风冲明月浅浅一笑,那副极度自信的表情仿佛早就算准了她会这么问。“近日天气热了,昨儿个夜里没有关窗。想必是有些小虫飞了进来,在我耳根子后咬了一口。” 明月的眼眸同样波澜不惊:“清风小姐可得注意关好门窗,毕竟不只是可以通过门窗进来,无声无息地出去也行。” 陆清风不语,两个女人的眼神对视。陆御风说道:“清风,过去用早膳吧。” 陆氏兄妹当然没有注意到,姜修一语不发在边上做了什么。 陆清风饮下一口早茶,明月侧头对姜修说道:“大师兄,两种原本无毒的药若是混在一起,会不会反变成毒呢。” 姜修道:“当然有这样的药存在,而且有些混合产生的毒,比寻常剧毒都厉害得多。” “只要是人创造出来的毒,总会有人针对此毒造出解药的。”陆清风看着姜修,面无表情地说道。可她的眼眸里,明明噙着失望的光。 “哦,清风小姐好像就是这样的人吧。”明月望着她,玩味的眼神看得陆清风很是不受用。 陆御风有些不悦,若不是姜修在场,只怕他早就将净月赶出了八荒城。“明月姑娘,还请你不要这样针对清风。你若是讨厌八荒城,尽管离开便是。但姜先生答应过在下要医治好舍妹的病情,还请多留一段时日。” “呵呵。”明月发出一声轻笑,尽管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城主严重了,像清风姑娘这般清秀脱俗的女子,大家都喜欢的。” 明月又转向陆清风说道:“清风姑娘,若是我们要你中的正是解开那两种混合毒药的药,而你又喝下了这加了料的早茶,你猜会有怎样的反应?” “西门明月!你给我马上离开,马上!”陆御风再也坐不住,他绝对不允许别人对他最挚爱的妹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 而陆清风听见她这几句话,脸色骤变。原来,他们的目的并不是要她起一身的红斑,而是在这里等着她。 陆御风才说完,陆清风便开始觉得昨夜好不容易平稳下去的内力和真气再度变得狂暴,在体内爆蹿。感受着体内的状况,若是由外人强行帮她调息,只会使她更受折磨。 她脸色变得煞白,若再不调息,很快就会真气逆行爆体而亡。顾不上陆御风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若是死了,才一切都没了。 陆清风当即席地而坐,开始运功疗伤。柔柔的发丝和轻软的衣带微微飘动,震惊了陆御风的眼。 他没有想到,他的妹妹会欺瞒他这么久,原来她的功力如此高强,甚至并不输于他。 待她调息完毕,陆御风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黄钟宫宫主,果真是你?” 陆清风面对这样的目光有些闪避,最后她还是直直面对着陆御风,斩钉截铁道:“果真是我。” “清风,你为何要这样做。” 陆清风眼中水光荡漾,哽咽了一声后道:“因为我练成了那套毒功,我要保护哥哥,保护八荒城。只有成为魅影会的核心成员,才能从中斡旋,才能使八荒城不落入魅影会的手中。” 明月和姜修,甚至是陆清风都没有想到,陆御风只是将她拉过靠在自己胸膛上:“你早该告诉我的,身为兄长,非但不能保护你,还要让你如此委屈,我,我真不如死了算了。” 明月就奇了怪了:“你作为她的兄长,竟连妹妹什么时候练成的毒功都不知道?” “不,”陆清风立刻反驳:“当时我年纪尚小,练功过程极其痛苦,我怕哥哥看了难受,一直都是在八荒城外练习。直到功成的那一日,我受不住一瞬间功力大增的力量,被毒气反噬昏在了野外。是魅影会的副会长碰巧经过救了我,而我并未告知他我的真实身份。机缘巧合,我才进了魅影会。” “副会长是谁?” 陆清风摇摇头:“魅影会中任何成员之间相互皆不认识,没有谁见过谁的真面目。我只知道,副会长身着锦绣褐色长袍,带着一张金色面具。他的功力很高,我不是他的对手。” 说道最后,陆清风长长叹了一口气:“如今我身份已败露,绝不可能逃过魅影会的眼线。只怕很快,其余几位宫主便会奉旨来杀我灭口了。” ------------ 063等更大的鱼来 陆清风似是放下了心中一直举棋不定的事,但现在,却迎来了一个愈加严重的问题。<冰火#中文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151+看书网原本加入魅影会,是为护八荒城安全,护陆御风周全。而现在,招来了重重杀戮。 “你只管先医好这副身子,不管魅影会来什么人,都由我招呼。毕竟,揭穿你的身份,是为引蛇出洞。”明月看中魅影会这个势力,也不是一朝一夕了。若将之收入囊中,还能控制情报不流入那两国手中。 陆清风深深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正宫之下,每一位宫主手下都有四大圣使,大约他们马上就要先来刺探情况了。” “我会叫他们有来无回。”明月淡淡道。 陆清风皱着的眉头还是无法舒卷:“受过魅影会相助的势力太多,号召力极强。我担心的倒不是来几个小兵小将,万一……” “那就不要让这种万一发生。”不等她说完,明月直接打断。既然选择和这样一个强悍势力作对了,她就完全豁出去了。 好像正是应了魅影会这个名字,魅影会成员如鬼魅一般都在夜晚现身。 浴室之内,水汽蒸腾缭绕,浓郁的药香缠缠绵绵。再看替陆清风逼毒治疗之人,不是明月,而换成了姜修。 陆清风白皙无暇的背部,已插上了十几根银针。银针被她体内血毒侵染得乌黑,每一针扎下,都犹如刺心之痛。 八荒城内,四位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四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现身在庭院之中,衣装上分别绣着梅兰竹菊四种图案。面上,都覆盖着纯白色的面具。 竹子图案的男子说道:“副会长对黄钟宫宫主失望之至,特命我们将她杀死不必带回会中处置,还望我们不辱使命才是。” “竹圣使说的极是,若我等将黄钟宫宫主解决,也就不劳烦我们仙侣宫宫主出手了。”身着寒梅图案衣装的男子附和道。 四人默契点头,正欲齐齐动身,只听见一道闻之即寒的女声:“这里毕竟不是魅影会的地盘,来了,还想反客为主?” 四人左右顾盼,不见一人踪影。 “四个虾兵蟹将来对付一个宫主,魅影会就这样瞧不起自己的手下?”声音若即若离,缥缈却又真实。 梅装男子跨上前喝道:“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给老夫滚出来!” 右面袭来一阵劲风,梅圣使猛然回头,只觉脸上一阵火辣刺疼。再看向红纱袭来那处,根本没有一人的踪影,偷袭者好快的身手! 梅圣使伸手往脸上抹了一把,一手滑腻的血腥。他愤怒爆喝:“再装神弄鬼,老夫抓到之后要将你碎尸万段!” 他根本没有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突然只觉得背后像站了个鬼一般毛骨悚然。 “你倒是将我碎尸万段看看。” 梅圣使猛地转身,却见一个身着红衣的绝代红颜正冷冷注视着他。这个女子眉眼含冰,她的目光像是比月华还要冷清,能让被她注视到的一切事物感受到森森寒意。这,就是情报上描述的西门明月。 但以梅圣使这一大把的年纪,很快便也反应过来,一根玄黑铁链对着明月纤细的脖颈套去。 明月闪避得很快,一见她躲开了,其余三位一齐攻上。资料上说,这个女子武功造诣极高,尤其是一身轻功出神入化,他们并不敢怠慢。 但是没想到,在他们的重重围攻之下,她竟像条水中的鱼,避开得无比逍遥自在。红影就在眼前经过,却无论如何都抓不住。 梅圣使将玄铁链再次抛向明月,只感觉另一端传递过来沉甸甸的感觉。他发出一声大笑,一定是将明月抓住了。但在他想将明月拉过来时,并不能随心所欲。 反而,玄铁链被那一端控制了。梅圣使的手突然一麻,被突然传递过来的内力震开,松了玄铁链,而后丢了兵器。 脖子上被一条冰凉缠绕,竟然是他自己的玄铁链。另一端正执在明月手中,梅圣使看见了她嘴角轻蔑的笑。 猛然一拽,梅圣使的身躯仿佛变成一具提线木偶,直直往明月所在的方向撞了去。明月抬腿抵住了他的胸膛,梅圣使身躯一震吐出一口血来。 竹圣使见状挥舞着手中寒剑向明月直刺而来。明月抛下重伤的梅圣使,取下腰间的绝尘剑,寒光一闪宝剑出鞘。 “在绝尘面前,所有武器都要俯首称臣。”明月只是轻轻将绝尘剑对着那把不知死活的剑点去,便轻易劈开了对手的剑身,直达剑柄。 竹圣使即刻将手收回,他深知,如若被绝尘所伤,伤口极难愈合。他原本欲先离开,腰身上已缠住了一条红纱。而后,红纱骤然紧收,箍得他五脏六腑一瞬重创,与梅圣使倒在了一起。 另外两名圣使见状,即刻飞身遁去。明月亦是身形一动,紧随而去。 “哥哥,这女子日后必成劲敌,需禀明副会长必除之而后快。” 菊圣使才说完,身前忽然贴上了一具躯体,绝色的容颜,正与他面对着面。明月红唇张开:“除我,魅影会够资格么。” 双肩忽然传来刺骨的冰凉,菊圣使即刻意识到,这女子对他用了消魂钉!衣衫被明月牢牢抓住,随明月坠了地。 兰圣使咬了咬牙,不能全军覆没,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回去禀明仙侣宫宫主要紧。 明月将菊圣使拖回了八荒城,嘱咐陆御风将三人都关在了陆家祠堂里的牢狱之中。 陆御风道:“四圣使抓获了三个,还有一个呢?” 明月道:“回去了。” 陆御风有些惊异:“凭你的身手,该不会有漏网之鱼。那人就那样回去,不是放虎归山么?” “他不回去,怎么能有更大的鱼来呢。”明月神色从容不迫,仿佛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一般。她要的,当然不是这区区的几条小鱼。 陆御风开始重新端正对她的态度,这样一个女人,眼眸眉端都毫不掩饰地彰显着她的野心。要怎样出色的一个男子,才能征服她,与她并肩睥睨天下? ------------ 064是谁身在局中 被抓起来的三位圣使皆被囚禁在陆家祠堂之中,见着了陆御风和陆清风,三人皆是嗤之以鼻。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151+看书网 梅圣使愤愤道:“哼,想不到黄钟宫宫主身为魅影会核心成员,却联合外人***魅影会的主意。陆清风陆大小姐,你骗了副会长,你要付出代价!” 陆清风不语,一双水眸含着多种情绪。 陆御风见不得妹妹被外人这样辱骂:“你倒是睁大眼睛看看清楚,这里是八荒城,不是你魅影会,你的命掌握在本城主手上!” “哼,黄毛小儿,这里有你插话的份?”是那兰圣使发话了。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声。陆清风青衫一晃便出现在了兰圣使跟前,一巴掌拍掉了他脸上的面具。明月倒是有些喜欢起这个陆清风来了,尽管她能忍受别人对自己的侮辱,却容不得她的哥哥被说上半句不是。 面具下,却是一张被毁了容的脸。五官狰狞,疤痕遍布,早已认不出原来是个什么模样。魅影会,够狠。可东方墨阳之前告诉过明月,魅影会爱憎分明,是个有情有义的组织。如今? 陆清风只是怔了一怔,话语间充满了憎恶:“别说得那么好听。魅影会以我为要挟,处处限制着我哥哥,不就是想收八荒城的势力为己用?” “叛变的狗,没有资格来质问本圣使。”兰圣使铁骨铮铮,目光灼灼。 陆清风的眼眸逐渐变得灰紫,指甲泛起隐隐紫色,缓缓靠近兰圣使的脖子。正当她的手要掐住兰圣使的脖颈时,一把冰凉的剑鞘挡开了她的手。 明月收回剑:“别杀他,留着。” 魅影会这样的组织,这些可是五宫宫主座下现成的人才,怎可轻易杀掉?她可舍不得。 因着陆清风治好疾病明月也功不可没,她只是冷哼了一声之后,眸子的颜色恢复了正常,指甲上浓浓的紫色亦退了下去。 那兰圣使反倒觉得受了极大屈辱,怒道:“我等岂可做贪生怕死之徒,受尽尔等**!”双目一闭,口腔内进行着秘密的行动。 明月的手极快地捏住了他的脸颊,一使劲,兰圣使口中吐出一颗药丸般大小的囊来。他目光如刀剐着明月。 明月淡淡道:“拔去口中的一颗牙齿,放入一颗毒囊。没想到这样的手段,魅影会也稀得用呵。我让你们活着,你们好好活着便是,别闲着没事生出诸多事端。否则,你们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菊圣使忽然诡异地笑了:“西门明月,你到底还是疏忽了竹圣使。只要他请仙侣宫宫主来了,你们便没有活路了。” 三圣使皆笑了起来,仙侣宫宫主素来和南吕宫宫主交好,若是能来,必是一道而来。届时,他们一定会得救。 明月等人皆没有理会便离开了,留着三人继续做着春秋大梦。再逮两人来陪陪他们,这祠堂里的老祖宗们就不寂寞了。 小小圣使都知道的事,黄钟宫宫主会不知道?陆清风早已将此事告诉了明月等人。放虎归山,为的不过是守株待兔。 这晚,安静的大院内再次有了动静。若不仔细看,便不能发现此院内拉着一条条细线。 来的又是四个圣使。明月隐匿在暗处,她倒是想看看,这四个更高级别的圣使比起之前那四只虾兵蟹将厉害了多少。 此次来的四人,毫无意外依旧带着面具。只是他们的衣装倒和春夏秋冬相应,绿红金白四色,相当分明。 夏圣使大踏步往前,被春圣使一把拉住。“二弟且慢,这里无一人守卫,寂静异常,怕是他们早有埋伏。” “想不到春晓秋冬四位圣使的胆子,还不及梅兰竹菊的大。” 清冷的女声飘散,一红一白两抹飘逸身影现于庭院之内。四位圣使当然认出了红衣的女子便是西门明月。同是红衣的夏圣使逼迫道:“西门明月,快快将四位圣使释放,魅影会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明月第一次被逗笑了,嘴角是毫不掩饰的嘲讽:“我听见一只蚂蚁在说,它要掐死一头大象。”说罢,她的身姿变幻难测地出现在了夏圣使面前。 不等夏圣使出手,她牢牢将他钳制,顺道抓起一旁的冬圣使,将二人拉入了遍布细银线的庭院内。 再看姜修,也已将春圣使和秋圣使拉了进来。 四人被激怒,即刻亮出兵器动起手来。舒展的手脚却立刻变得伤痕累累,空气中似是有一把把的利刃,肆意将他们宰割。越是动的厉害,伤口越是深陷。 “三位弟弟切莫在动!这庭院里有古怪!”春圣使臂膀上、腿上都多处受了伤。他看到明月和姜修身姿忽高忽低,步伐诡异莫测,辗转间离开了庭院。 月色下,细银线闪过月的冷光。四位圣使才反应过来,这里早已被布下坚韧的细线。那两人熟悉布置,才进出如此自由。兵器挥舞,却发现斩断这些细线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只怕要耗费一些时间了。 待四人才解决完这里的麻烦,漏网之鱼兰圣使出现,一见满身是血的四位圣使,顿时面色大惊:“前辈,你们这是……” 春圣使狠狠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咬了咬牙道:“没你的事。叫你打听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兰圣使低下头,道:“兄弟们就被关在陆家祠堂,方才属下已找到了具体位置,四位请随属下前去。”兰圣使暗暗发笑,嘴上虽恭敬,心里根本不屑一顾。你们当时说的好听,结果还不是被打得跟狗一样。 一路极其寂静,所有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侍卫的看守,对魅影会来说简直如同摆设,五位圣使很容易到了祠堂。 轻易放倒了侍卫,还是没有人出来阻拦。五人心中皆有疑惑,难道是对方刻意设下的陷阱? 春圣使抓过兰圣使问道:“你可确定他们就被关在里边?” 兰圣使连连点头:“千真万确。” 春圣使面色凝重了片刻,继而开始发笑。其余四位圣使见状,皆百思不得其解。正欲发问,春圣使道:“这是挖好了陷阱等我等跳下去。呵,以为在这里故布疑阵就能糊弄老夫,痴人说梦。那三人就在里边,西门明月那小丫头以为我们见事情太过顺利便会离开,老夫偏不上当。走,进去救人。” 室内绑在刑架上的人闻言,嘴角勾起一个嘲讽之笑。 五位圣使闯入祠堂,见三人被绑着折磨得伤痕累累,皆是气愤不已。 “那小丫头简直欺人太甚,丝毫没将魅影会放在眼里!” “待我们回去,必要派人移平了这八荒城!” 被绑着的梅圣使道:“请会长一定要替吾等做主啊!” 三人被松了绑搀扶着,春圣使道:“三位兄弟放心,副会长已派两位宫主来处理此事。眼下先随我等回魅影会吧。” 极其顺利的,三人被救走了。顺利到仿佛有人刻意安排的一样。祠堂里又来了一个人,正是陆御风。 他用解药弄醒了倒在地上的三名侍卫,其中一人开口便是大骂:“卑鄙小人!” 陆御风冷冷一笑:“梅圣使,你觉得他们五人什么时候才能发觉,他们救错了人?” ------------ 066突现的黑衣人 陆清风捂着心口一手拉住了姜修的袖子,眼眸楚楚:“不,你不能留下。特么对于151+看书网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她听见了那一幕,她不能放由那个女子留在他身边。 一支红色箭羽擦过陆清风的面颊,一个红衣女子与一个黑衣男子肩并肩走来。 陆清风认得他们,她接过这两人授给魅影会的任务。曼罗国的沁王,还有郡主。安无情正冷冷盯着她拽着姜修袖子的那只手,陆清风便松开了。 “我留不留下,与你无关。”姜修没有看她一眼,解下隐藏在宽大衣袍下的银枪。寒芒一闪,那一柄颀长的枪抵着地面。“大不了,与你们拼个鱼死网破。” 仙侣宫主发出一声冷哼:“你留下,有什么价值?东方墨阳进了沂风谷,我们虽不知沂风谷所在何处,但只要她在我们手中,他就一定会来。” “大师兄,你走,别分我心!”明月手肘撑着地面,面具掉落,苍白的角色容颜显露无疑。姜修将明月视作挚爱,不能应允她受丝毫伤害,她又何尝不是。十年来的点滴相处,他也早已成为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姜修的身影化作秋风中飘零旋转的叶,在一堆高手之间盘旋。银色的长枪是一条极度灵活的毒蛇,他是医,通晓人体致命之处。 但他仁慈,向来是点到即止,从未真正伤过一人性命。魅影会也并不简单,姜修很快胶着在战局。 “大师兄,我叫你走!”明月被藏字楼中高人的音波震伤,又受了陆清风的毒功一掌,无力动弹。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修渐渐地被压制,心有余而力不足。 姜修身上竹圣使的衣装已被片片撕碎,原本的白衣展露出来,沾染了点点血迹。他还在顽抗,为了明月。 明月平静下来,散发的气场愈发冰冷。双目的眼白爬上条条血丝,体内真气即将喷涌而出。 莫说前后夹击,姜修的四面八方尽是攻击。他口里淌出血来,依旧苦苦撑着。 忽然爆发出一声尖锐,如凤唳。刺耳的声波冲撞过与姜修颤抖的一拨人,像烈风压弯麦穗。 明月黑发飞舞,身上梅圣使的衣装已承受不住内力的急剧爆发而爆裂。她的眼角,还爬着若隐若现的青筋。以音伤人,无尧子不是没教过她。只是与藏字楼内的高人相比,明月不能将这一技艺发挥得那么淋漓尽致罢了。 她的举动虽缓和了姜修所在的险境,却给自己招来了麻烦。仙侣宫主和南吕宫主接踵而至,寒气森森的兵刃对着她拦腰斩去。 偏偏是那把她极度憎恶的折扇,又救了她的命。 两位宫主被逼退,安无欲将明月拦腰抱起抛在肩上,这是带她回曼罗的好机会。 一柄银枪掷来,刺在安无欲的足尖前。姜修飞身而来挡住了他的去路:“要带走她,你没这个资格。” 姜修抓起长枪刺向安无欲,明月是他最宝贝的一切,决不能让她落入曼罗人手中。二人原本是两条平行线,因一个明月变成了仇敌。 祸水红颜,总是能让睥睨天地的男子为她刀剑相向,甚至挥兵征讨。是天下负了她,还是她负了天下。 明月在安无欲肩上被颠簸的脏腑俱疲,她将袖间的红纱抛向了姜修。姜修见势紧攥着红纱狠狠一拉,明月瘫软的身躯便被扯入姜修的怀抱。 姜修横抱着明月,将她往陆清风所在之处一抛:“将她平安带回!” 陆清风抱住明月,将她靠在自己肩上。一支红羽箭对准了她,嗖的一声射出。姜修的长枪刺出,从中断了红羽箭。 “快走!”姜修分了心,被安无欲重创。陆清风看着于心不忍,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带我走。”明月虚弱道,她该对大师兄放心的,他绝对不会舍下她。 陆清风摇摇头:“他受伤了还强撑着,你看见了么!是为的你!” 明月咬着唇,道:“你再不带我走,就是辜负他这一身伤!” “滚!”姜修见陆清风木头桩子似的钉在原地,急火攻心,他就是被千刀万剐也不愿看到明月再受分毫的伤害。 安无欲的折扇再次避开了银枪,重重击在姜修心口,他一口殷红喷出。 明月素手紧攥,额前的散发被调动起来的内力波动得飘摇。陆清风,明月绝对要杀了她。 一个黑影从陆清风身后窜出,行动快似闪电。此人面目以黑巾半掩,加入了缠斗。他似乎是来帮助姜修的,招招逼向安无欲,要将他逼退,却不出狠招。姜修暂时安全了,他被护在黑衣人身后。 陆清风见状才安了心,流连看了姜修最后一眼,攥紧明月的肩带她离开了此处。 她们回到了八荒城,龙啸三人见着了满身是血的明月大惊。连她都被伤成了这样,难道真的拿不下魅影会? 过了许久,都不见姜修回来。如此看来,黑衣人并不是八荒城这一边的,姜修还在不在魅影会都很难说。明月并不放心,大师兄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突现的黑衣人是谁?是敌还是友都为从得知。 明月受了重伤需养几日,陆清风也时常来照看她。 陆清风将治伤的药放下,道“明月妹妹,伤你是逼不得已。我很感谢你救过我,但是……” 对陆清风一口一句虚伪的妹妹,明月十分反感:“以后别喊我妹妹,往后让龙啸他们给我送药即可,不劳烦陆大小姐大架,请回吧。” 明月当然看出了陆清风对姜修的爱慕,可有几日不曾见姜修回来她还如此气定神闲,究竟是为什么,她知道些什么明月不知道的? 虽有疑问,但也表明姜修目前至少是安全的。明月端起药碗将苦涩的药汁尽数灌入腹中,她必须尽快好起来。大师兄身在何方无从知晓,魅影会很快就会再度回来八荒城,而且这一次,绝对不只是几个无用的圣使那么简单。 明月伤着的这段时日,恰逢黄梅时节,雨落纷纷。亦如她不语的惆怅,淅淅沥沥。她最重视的两个男人,东方墨阳和大师兄,如今都不能让她放心。 ------------ 067只摇船不问路 明月伤还未好,身上披着大氅站在窗前看雨打屋檐。<冰火#中文特么对于151+看书网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龙吟忽然有些匆忙地跑来,面色有些急迫:“小姐,八荒城被隔绝包围了。” 明月的脸色变得更加冷峻。魅影会将这里包围,就失去了和外界的联系。再加上连绵不断的雨,八荒城地势低洼,城内恐怕会有水灾。若是魅影会再在水中投毒,一城的百姓岂不是都得搭上性命。 看明月一直不说话,龙吟更急了:“小姐,难道我们只能坐以待毙么?” 明月眉头颦起,轻轻咳嗽了两声:“事到如今,我们不可能一击将魅影会打回。他们支援众多,即使总部不在附近,亦能在此留很长一段时间。城内自给自足倒是没有问题,能和他们耗一段时日。但他们的目的就在于此。城外护城河的水块积不下了,到时候就会发生水灾。他们一定是想趁那个时机,将我们一举拿下。” 龙吟面色大变:“若是这样,我们岂不是成为瓮中之鳖了?” 明月冷冷看了他一眼:“口不择言,你才是鳖。” 龙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憨憨一笑:“小姐说得是,我们不是鳖,外边那群才他娘的是彻头彻尾的王八羔子。可是小姐,你有什么办法么?” “走一步看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在想想,你先下去吧。”明月暂时也想不到对策,况且她的身体状况也不能再允许她行动了。 龙吟走后,房门再次被敲响,来人是陆御风。 “你的伤,可有好些了?” “再过十日便能好了吧,若是大师兄在,定不出三日。”陆御风来得正好,明月道:“你来得正是时候,你脚力好,我想现在这里只有你最适合去敌营里查探一番。我要知道领头人是谁,再让清风姑娘告诉我他们的品性。” 陆御风很成功,查探到本次领头的人正是仙侣宫主和南吕宫主。陆清风告诉明月,这两人都是心思细腻的人,从不轻易信人,疑心病很重。两人表面虽是一团和气,实则存在不少间隙。 明月有了些想法,咽下苦涩的药汁:“黄梅有雾,摇船不问路。” 龙啸等人一见她眼中这样的神采,变觉着放心了。有他们家小姐在,一切困难都会迎刃而解的。 很长一段时间内,八荒城内都没有动静,这倒是让围城的两位宫主急了。天时地利人和里边的人没有一样占的,怎么还能如此悠哉地缩在里边过着日子? 魅影会的人不知道的是,里边正在秘密地制造大量的小舟。两位宫主坐不住了,仙侣宫主要找陆御风谈判,而陆御风也赴约了。 雨淅淅沥沥,护城河的水已经满溢。池塘里蛙声一片,寡淡的雾朦朦胧胧。 城墙之上,陆御风和明月打着油纸伞,居高临下。仙侣宫主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身披蓑衣,戴着笠帽。 他用手中的马鞭指着陆御风,朝着城上大吼:“陆御风,交出你的妹妹和你身边的女子,我们可放八荒城一条生路。如若不然,便要赔上满城百姓的性命!” 陆御风还没有说话,身旁绝色的红衣动了身。她跃上了城墙边缘,把手中泛黄的纸伞扔下了墙。 明月淋着雨,冷声道:“人人都想要我的命,好啊,那我这便跳下去,一了百了。你放了这八荒城,这样可好?” 仙侣宫主将马鞭指向明月,大声道:“你能有这样的觉悟倒也好。我倒是可以考虑废了陆清风,留她一条命。” “哈哈哈……”女子狂放不羁的笑声传来,明月将笑声收住,如一只猫看着一只老鼠:“逗你玩的,还当真了?” 仙侣宫主气得咬牙切齿:“西门明月,你太过分!陆御风,你还不将这两个女人交出来?” 陆御风同样是三声大笑:“你打消了这个念头回去罢。这八荒城易守难攻,我们是不会降的。” 他的伞盖过明月,二人便一齐消失在了城墙之上。 仙侣宫主指着城墙之上大骂:“你这是对魅影会大不敬!副会长会来将这里移为平地!” 砰一声巨响,雨帘中那扇城门被一下子放倒。仙侣宫主眯起了眼,只见从空洞的城门口窜出一点红色,其上坐着一个黑衣的彪形大汉。 马跑得飞快,转眼间,仙侣宫主只看见面前有两把巨斧。他用宝刀去接,却发觉对方势不可挡。那样凶猛的气息扑面而来,像一只觅食的猛虎。 仙侣宫主在只两三下就被抓获了。身后追随的部队即刻追着龙震而来,却跑不过他胯下的千里马。城门吊起,宽敞满溢的护城河隔开了追来的部队。 待仙侣宫主醒来,他却发现自己的手脚根本动弹不得,被绑在一间客房内。他挣扎了一番,听见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你挣扎不开的。那是杀猪时用来捆猪的绳子。”清冽的女声贯入,仙侣宫主一听便认出了来人。 “西门明月!你莫要欺人太甚!”拿捆猪的绳索捆他堂堂魅影会一个宫主,说出去颜面何存? 明月一声冷笑:“我不是一次两次欺人太甚了,多一次又何妨?” 仙侣宫主挣得憋红了脸,捆住手脚的粗绳却是被浸了水的,怎么都挣扎不开。最终他无力道:“你把我抓来想干什么?” “这黄梅时节阴雨连绵,八荒城内雨景特别美。我想请仙侣宫主你,来做做客品品茶,悠哉赏赏景色罢了。”明月开了一扇窗,屋外的潮湿便扑面而来,一切景致都蒙着一层水雾。 “黄梅有雾,摇船不问路。仙侣宫主,你就安生在这里呆着吧。”明月不再理会他,将仙侣宫主一人扔在了屋里。她可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尤其是对她的敌人。 大雨未停,姜修未归。明月缺一个帮手,魅影会的问题不能很快解决。她取出那一日从藏字楼中盗出的无字书,无从下手。遇水不显字,火烤也不显字。这样下去,她要怎么样去白城山,从伏沧剑派手中拿回观音莲。 “大师兄,你在哪里。”声音如雨水落地,渗入土里。 “小仙女在想我,那我一定要出现。”就像设计好了似的,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及时出现了。 ------------ 069给粮仓加把火 仙侣宫主怒道:“发兵也不是,在这里干看着也不是,那你说到底如何是好!” 南吕宫主一声冷笑,轻蔑道:“你一个被轻易俘虏的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而且平白无故就回来了,我怎么确信你是不是原来的仙侣宫主?万一你是他们派来迷惑我方军心的奸细呢。151+看书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仙侣宫主面具下的脸因愤怒变得滚烫:“你什么意思!说我是奸细,好,如果我把你以魅影会的名义私自接下任务,中饱私囊的事告诉副会长,你觉得你会被怎样处罚?” “无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把柄?”南吕宫主一声怒吼,随即和仙侣宫主交起手来。前来禀报敌情的小厮见二人打得不可开交,嘴都没插上一句便被可怜地殃及,重伤在地。 眼看着地方的势力越来越近,吐血的小厮不顾生命安危,冲上前死命抱住了一人的大腿,嚷嚷道:“两位宫主,千万别打了,他们就在眼前了!” 二人闻声才住了手,朝雾蒙蒙的江面一看,已能看见对方来了多少小舟。每一只小舟上,都站着士兵。 “王八蛋,他们竟真的有这么多人!”仙侣宫主破口大骂。烟云飘渺的江面上,乌压压的船来了一大片,明晃晃的火把在雾里摇曳,仿佛是在挑衅。 南吕宫主当机立断:“他们来的都不是战船,快,把我们的兵马派下去剿灭他们!” 小厮得了令,撒丫子便下去传达了命令。大部分兵力都乘战船下了水,战船上备满了一坛坛的酒。 八荒城派出的小船一见目的达成,纷纷往后撤逃。魅影会的战船穷追不舍,追出了老远。小舟东闪西避,根本无心迎战。 魅影会的人见势顿时心情大好,开始将船上一坛坛的酒往小舟上抛去。而在此之前,龙啸等三人先下了命令,小舟上的士兵皆一头栽进了水里。剩下的,只是擎着火把的稻草人。 坛子碎裂的声音不断发出,酒液一沾到火,即刻旺盛地燃烧。雾蒙蒙的江面上,片刻之后便出现了一片火海。 早在两军盘旋时,一只隐蔽的小船驶入了魅影会所在势力。船头上迎风而立的红衣女子,正是明月。 明月看着远处的一点火光,勾唇一笑:“大师兄,为了呼应江面上的火光,我们给他们的粮仓加把火吧。” 姜修狡黠一笑:“这个提议不错,便这样办吧。” 话音刚落,一白一红两抹身影鬼魅般地消失在了原地。剩下的陆御风和陆清风也开始于龙骑卫三人会和,展开接下去的行动。 魅影会的军营里,只剩下了寥寥的老弱残兵。明月和姜修很快找到了粮草存放所在,守仓的士兵被轻易放倒。 明月将照明的油灯取下,随意地放了把火。得逞之后,便立刻和姜修一起去寻陆氏兄妹。 等老弱病残们发现粮仓起火时,里边已是一片**火海。小厮慌慌张张地跑去帅营禀报:“两位宫主,不好了,粮仓起火了!” 南吕宫主猛然起身,一掌拍碎了身旁的案几:“果然中计了!传令下去,命众将士别慌。我们的支援极其强大,粮草根本不用担心。” “不好了!”有一个小厮冲进了营长:“两位宫主,我们派出去的战船被人在底下扎了孔,都快要沉完了!” 仙侣宫主怒道:“哼,原来那丫头那一日说的‘黄梅有雾,摇船不问路’,竟是这个意思。她竟如此嚣张,把计谋光明正大地说给了我听。” 南吕宫主一声嗤笑:“她都这样直白地说了,你竟无一点留心。待我禀明了副会长,你这仙侣宫主也不必当了。” “事到如今你奚落我也无用!我们最强壮的兵力却都已派了出去,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仙侣宫主极是恼怒,他恨透了明月,将明月千刀万剐也不解他的心头之气:“那丫头如今一定混入了我方营帐,传令下去,仔细搜寻!” “不用搜了,我家小姐若不想见你,你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她的。”仙侣宫主认得这个声音,这是那个可恨的女人三个手下中的一人。 铿锵的声音落下,营帐内来了五个人,正是龙骑卫三人和陆家兄妹。 一见陆清风,两个宫主又团结了起来:“好你个陆清风,竟还敢来。此番若是将你抓回去问罪,我二人倒是能将功赎罪!” 陆御风拔出佩剑,冷声道:“都已成了落败之寇,口气还是这么狂妄。今日,是你们被抓才对。” 五人齐齐动了手,纵是两位宫主武功再高,一时之间也难以脱身。更何况,陆师兄妹和龙骑卫也并非泛泛之辈,抓获这两人,不过是时间问题。 明月和姜修散步似的走到帅营时,两位高高在上的宫主刚好就擒。龙啸龙吟见明月来了,即刻对着仙侣宫主和南吕宫主的腿关节狠狠踹去,二人一下子便朝明月跪下了。 “两位宫主这是做什么,我承受不起你们如此大礼,真是折煞死我了。”明月直接站在两人面前,睥睨着他们。 仙侣宫主尤不能再忍明月的羞辱,抬头愤愤道:“妖女,你诡计多端!副会长若是知道了,一定饶不过你!” 明月微微仰头发出一声轻笑:“这天下间饶不了我的人何其多,可最后都变成了我不饶他们。你二人若是良禽,则该明白择木而栖。效忠于我,可放你们一条生路。不然,我不愿看一个对我有威胁的势力日日强大。” 两位宫主顿时明白,她这样处处与魅影会作对,原是为了吞下魅影会!可怕的女人,一个女人竟有这样的野心。 “我二人就算死,也不会像黄钟宫主,背叛魅影会。”南吕宫主扫了一眼陆清风,语气极是轻蔑。 因着这句话,明月便不想要了这二人的命。这样忠心的下属也实属难得,她不能随便毁了。她俯下身,拉着二人的衣袖将二人扶起:“我欣赏你们。你们不需要效忠于我,继续对你们的会长尽忠便可。” 明月的眼神极其平静,叫那二人看不出任何东西,猜不出她的任何心思。 只要她能收服魅影会长,还用得着跟几个小小宫主多费时间么。 ------------ 070中吕宫主出现 抓了两个宫主,便削减了魅影会的一角势力。冰火!中文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151+看书网你就知道了。 姜修对明月道:“丫头,接下来你预备如何。魅影会内部必然戒备森严,高手众多这点你我都已知晓。难道还要守在这八荒城中等他们来?” 明月撕开封着笼子的薄纸,用细树枝逗着笼子里的血蝴蝶,随意道:“大师兄,你忘记你带回的血蝴蝶了么。魅影会这么神秘的名字,实在是太适合这种蝴蝶出没了。” 血蝴蝶之王,它在的地方,血蝴蝶子民必定会循着踪迹跟随而来。明月不介意,让魅影出现一大批魅影。 只是去放血蝴蝶乱魅影会的阵脚,其余人都留在八荒城,明月和姜修两人去办此事。 黄梅时节过后的夜,有皓月当空。月下掠过两道黑影,那衣装的颜色却实在太显眼,明月从不稀罕穿上夜行衣。黑色融入黑夜,叫人不易察觉,而她从不稀罕这样的掩饰手法。 黑衣的掩饰是极有用的,暗处,还隐着一人。他总是能那么准确地察觉到她的到来。 他看到红色的衣袂飘得恍惚,那乘风而来的人美得不像凡尘众人,一如她当初月下空中的一舞,遗世独立。他猜想,今夜,她来干什么? 明月手中捏着一枝妖冶红艳的花,她随意地将手中的花往草木茂盛的地方掷了去。安无欲认出来了,那是曼陀罗。而后,她打开了手中提着的笼子。一只飘旋的蝴蝶绕着她飞舞着,最后往那枝花所在的地方飞了去。 安无欲睁大了眼睛,莫非那是……可血蝴蝶不是只有翊周才有,她手中怎么能抓到。漆黑的眸子凝视着明月身旁的白衣,他怎么忘了,这个怎么调查身世都是一张白纸的男子,或许有个惊天的身份? 正思索着,安无欲看见明月和姜修从高墙上跃下,潜入了暗处。月色下,一片乌云朝这边不断靠近。 近了,他才看清,那是一群庞大的血蝴蝶!血蝴蝶之王在曼陀罗花周围打转,那是它最爱的气息,而它引来了所有子民。 安无欲明白了,她是要搅乱魅影会,再趁机卸开这个固若金汤的组织。越看这个女人越是对味,他更坚定了要留她在身边的想法。 血蝴蝶群涌而来的异香,自然引起了魅影会成员的注意。他们行动极是迅速,几乎是在第一时间赶来。十几名戴着白色面具的弟子冲入了蝴蝶群中,无论他们怎么挥舞着衣袖,都伤不了那些轻盈灵活的蝴蝶。 翅膀上的粉尘不断掉落,片刻,那些弟子便发出声声恐惧的嚎叫,与同门疯狂地相互厮杀起来。 看着眼前的景象,明月勾起了嘴角。很快,她就看到几位老朋友出现了。梅兰竹菊和春夏秋冬八位圣使,一见蝴蝶作祟便亮出各自的兵器对着它们挥舞起来。 顷刻,断掉的蝴蝶羽翼纷纷飘落下来。死亡,带来了更浓郁的异香。这底下的八人自然不能幸免,平生经历过最可怕的事在各自的心中被无限放大,很快便无法忍受对着身边兄弟动起手来。 “大师兄,不能让他们死掉。”明月在姜修耳边落下一句话便现身去组织圣使们的厮杀。这死掉一个,她得花多大精力再重新培养一个。她想复仇想了十年,不愿多等片刻。 处于极度恐惧中的人果然可怕,轻易组织他们的厮杀显然不是一件易事。明月的一身红衣,像极了一只血蝴蝶。她的加入,却让众人联合了起来对付她。 明月拔出绝尘剑,清瘦的身形隐没在众人之间。明月的剑和红纱一道挥舞,也无法很快解决这八人。姜修很快来到她身边,二人背贴着背。 情况比明月想象中棘手,在此多耗费了一些时间。而他们的打斗,终引来了地位更高的角色。 “西门明月,姜修,今日你们是地狱无门偏来投!”来人声音洪亮如钟。明月循声望去,见到他面上覆盖着一张黑色面具,这大概便是中吕宫宫主了。 风声呼啸而来,一杆沉重的玄铁戟几乎贴着明月的身躯划过。明月抬首面对那物飞来的方向,正见中吕宫主的拳头朝她的面门招呼而来。 明月深知不能与这样天生神勇的人硬碰,她每每避开,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用消魂钉解决眼前的麻烦。可魅影会果然是一级高过一级,出现的人物一个比一个厉害。她一时之间无法找到中吕宫主武功的明显破绽,寻不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明月一向擅长速战速决,她不能再和中吕宫主拖下去了。绝尘剑挥下,在玄铁戢上斩开一道道的口子。若不是凭着剑气,她真伤不了这样擅长精密招式的人。 中吕宫主吐出一口血,转念立刻袭击根本没有在意他的姜修。姜修替明月挡着八个疯子,根本没有察觉到中吕宫主突如其来的攻击势头。 中吕宫主像一块落向地面的陨石,动作是在太快。红影一闪,中吕宫主便看到一双无比坚定的眼。 暗处的安无欲也是意外地一怔,她在做什么,难道她也可以不顾一切地为了姜修? 中吕宫主狠狠打出的拳头,最终迎上的是明月的素手。中吕宫主被明月的内力震伤,而明月也被他的蛮力打得吐了血。 姜修才打昏了最后一人,便看到明月的身子向他这边倒来,他惊诧将她接住。她竟舍身替他挡下危机,这怎么能不叫他受宠若惊。 血蝴蝶之王还在翩翩飞舞,人的血,引来了天边黑压压的云。越来越多的血蝴蝶在此盘旋,粉尘愈发浓郁。 明月受了伤,无法再支撑多长时间闭息了。姜修带着她离开,却被中吕宫主拼了命地拉扯住。打斗间,他松开了明月。姜修原本在方才也受了些伤,和中吕宫主不要命起来的较量显得尤为吃力。 嗖的一声,一支红羽箭插在了中吕宫主的肩膀之上,又是一袭红衣飘飘然来到群蝶之间。 明月见安无情来帮忙,用剑支撑起身子,与姜修一道对付起仙侣宫主来。蝴蝶云集地愈发地多,众人的视线很快就被混淆。 明月只是想尽快脱离这里,却不太看得清姜修的所在。 两个红衣的出现,让中吕宫主也辨认不清到底哪个才是他要杀的西门明月。 安无欲自然不想安无情为了姜修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他闭了气扎入那一堆混乱之中。上一刻他依稀瞧见了安无情的容颜,便被几只血蝴蝶模糊了视线。下一刻,红衣从他身旁经过。他抓起了红衣的手,看到白衣牵着一个红衣离开,便也运起轻功带着红衣极快地离开了这里。 待安全后放下红衣,回头才看见,他救回来的,竟是明月。 ------------ 071必杀你而后快 【暧昧的来啦,有没有喜欢安无欲的捏~窝很喜欢他,窝很喜欢这种坏坏的男生啊~木有女生跟我一样咩t.t小安真口怜】 明月缓过气来,正眼看了面前人一眼,也是一愣。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151+看书网这,真是天意弄人。 安无欲的表情僵了片刻,嘴角冒出一个克制不住的笑容。这难道是上天给他安排的机会? 明月别过脸去,按捺下心口不适之感,冷声道:“何事笑成这副德行。” 安无欲摸了摸鼻子,继续盯着明月:“没什么,只是一见你就觉得特别高兴。” “可我一见你就觉得特别不高兴。你若还是个君子,就不要乘人之危。”她像一只遇上危险眯起了眼睛的猫,捂着胸口敌视着安无欲。 “姑娘,你是在说笑么。经历这么多事,难道你还以为我是正人君子?”安无欲突然靠近明月,一只手绕过她的脖颈撑在她背后的墙上。灼热的体温隔着极小的间隙源源不断地传递到明月身上。 傲娇的猫是不能对它用强的,女人亦如是,明月从来不是依偎耳畔细诉闻声软语的小女人。寒冰在掌心凝聚,她毫不留情地将消魂钉向安无欲的胸口推去。 寒气逼来,安无欲神色凝重侧身避过,胸口处擦过一阵冰凉。他仅用一只手扣住明月两只纤细的手腕,按压在她头顶。 明月极讨厌和他这样的接触,她用力挣扎着手臂,却被一个温热的身躯正面压上。安无欲牢牢束缚着她,用另一只手捏紧了她的下巴。他靠近眼前人的脸,鼻尖抵着她的鼻尖。 明月正欲动,安无欲压低声音几乎只用气流发声道:“别动,你随意一动,我就要亲到你了。” “无耻。”明月面红耳赤,不是害羞而是气愤。她一点也不怀疑他会这么做,毕竟他又不是没做过。 明月咬紧了牙,那只不安分的手在她脸上游走,抚过她的鼻尖和嘴角。 “真是越看越美,你以前为何要作半面青花妆来掩盖这绝色的容颜呢。你的嘴唇好美,就像花瓣一样。我真是怀念它柔软的触感了。”安无欲说的每一个字,都会带出一阵温热气流扑在明月面上,格外暧昧。 “你要是敢,我会咬断你的舌头。”明月冰冷的眼神直视着他,她绝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他对自己胡作非为。 安无欲一声浅笑:“我什么时候说我要伸舌头了,原来你还记得这么清楚,看来我在你心中分量不轻。” 明月咬牙切齿,这个无耻之徒简直是在挑战她的容忍底线:“的确是很重,重到我必杀你而后快!” 一瞬的寂静,四目牢牢相对。 安无欲的手转移到明月纤细的脖子上,一用劲,她快无法呼吸。明月的脸色涨得通红,她微眯起了眼,而安无欲还没有收手的意思。他手上的力道还在加重,明月的脸上的红渐渐转为紫色。 安无欲终于松开了手,明月即刻咳嗽了两声。还未来得及多吸一口空气,唇上压上湿润绵软的重物。她张开口原是想吸更多的空气,却被安无欲乘机而入,将舌头探入口中索取更多。 从脚下涌起一股怒气,明月捏紧了拳头,牙齿狠狠咬下,浓郁的血腥味顿时萦绕在两人口中。 “呵!”安无欲吃痛松开了她,见到明月的眼神寒冷地像冰。她不喜欢他的吻。 明月的嘴角还沾着他舌尖流出的血迹,嘴唇动了动,道:“有种你别强迫我。” 安无欲惊诧地看着她,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他的眼睛和嘴角都邪魅地笑了:“你难道忘了,之前我喂你吃下的药丸。你会喜欢我的吻的,那一天不会太久。” 安无欲点了明月的穴道,将她横抱在怀里。尽管明月还是以仇视的目光盯着他,他却再也不厌恶这种眼神了。他微微扬起头对怀里的人道:“征服你这样的女人,或许比征服天下更有趣。” 走出阴潮的暗处,外头月华清冷,铺了千里如霜。 安无欲在怀中人额头上落下一吻,柔声道:“真是舍不得与你分别,但是我该去找我妹妹了。” 明月说不出话,除了怒视着他别无他法。身子忽然一轻,是安无欲带着她用轻功离开了。 明月一直以为此生对这个男人只有恨,从未想到,在多年后回想起他来,倒觉得生出几分无奈和心疼。 安无欲抱着明月在林子间穿梭,每经过一段路,他便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白色粉末。几次之后,终于出现了一种异香。他摸索出了方向,便迅速带着明月前去。 明月才知道,原来曼罗的人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与彼此联络。既不会泄露自己的踪迹,又能与同伴取得联系。或许,她可以借鉴一下这个办法。 安无欲一直带明月走在暗处,她明白他是在提防姜修。 “我也拥有尊贵的身份,我的容貌也极是艳丽,你为什么就是选择她?” 寂静的夜里,突兀的质问声从远处传来。明月和安无欲都竖起了耳朵,那似乎是安无情的声音。 “你不懂。你对我不过是一时的好感罢了。”温润的男声,是姜修。 “可是她已经是别人的皇妃,她有生死相许的恋人。而我,宁愿背负身上的婚约选择你,你什么不要我?”安无情极是不死心,她亦是高傲的公主,有着不容践踏的尊严。而尊严,有时候在爱情面前一无是处。 明月和安无欲皆是一怔,二人一下就明白,安无情说的“她”指的是谁。他将明月放下,解开了她的穴。身形一动,窜到了安无情身边。 姜修一见是安无欲来了,问的就是明月:“你怎么是一个人?丫头在哪里?” “大师兄,我在这里。”明月没有多少力气,轻功也不太能施展,只能远远地呼唤了他一声。 姜修对安无欲道:“我感谢你暂时替我照顾了丫头。不过,下次见面,你我还是敌人。” “谁知道是敌人还是亲家。” 安无欲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姜修的眼神却又一瞬不自然。他平静道:“丫头已是墨靖的太子妃,你不会得到她,我们自然成不了亲家。” 安无欲扳过楚楚盯着姜修的安无情,走了两步又回头道:“我指的是什么,你心里清楚。是或不是,我总会找到答案。” ------------ 072渐染如桃花红 姜修才靠近明月,她便不再强撑昏了过去。冰火!中文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151+看书网姜修背着她,在这根本不知道是哪的荒郊野外纡纡回回。龙骑卫和陆师兄妹恐怕也被魅影会折腾得够呛,短时间内一行人无法聚集。 终于找着了回八荒城的方向,天色微微亮。 背上的人轻微咳嗽了两声,明月的声音迷迷糊糊。她只觉得喉间十分干涩,像被撒了一把干粉糊在咽喉里,喑哑着声道:“水……” 姜修竖起耳聆听,判定泉水声作响的方向,小心翼翼背着明月稳稳走去。明月趴在在他宽阔的脊背上,幽幽药香钻入鼻腔,无比安心。 山野间有一汪清澈的泉眼正汩汩冒着水。姜修将明月放下,靠在一块巨石上。他环顾四下,找不到宽大的叶子用来盛水。 回头扫了一眼明月,她的嘴唇像失了水的花瓣,苍白干燥,看得姜修一阵阵心疼。他脑子一热,到泉眼边掬起一捧水含在口中后回来,轻捏住明月的下巴打开了她精致的双唇。 姜修看着她憔悴惹人怜惜的容颜,怔了一怔。他不能这样乘虚而入。他靠近她的面孔,却没有吻上她的唇。 水流潺潺滴下,将明月苍白的唇色渐渐染如桃花红。 明月只觉得喉间流淌进一股股清甜的琼浆,不适之感减缓了大半。微睁开眼,正看见一张放大了的清透容颜。 那双泛着隐隐蓝色的眼清澈如泉水,一见她醒来,像被投入一颗石子,眸光泛起叠荡涟漪。 四目相对,气氛稍有些尴尬,二人皆是红了脸。面部僵硬,满含的泉水还未流干,真是张嘴也不是,闭口也不是。 明月只觉得两颊温度越来越高,姜修终于远离了她。 经过姜修这么一来,明月顿时清醒,她双手一撑巨石站起来,道:“我感觉好多了,速回八荒城吧。” 她尽量装作不在意地去说,可为什么心跳还是有些加快了,脸红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只把大师兄当亲人看待的,为什么会屡屡发生这样的事,苍天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见不到我们你那三个手下该急疯了。”姜修亦是不敢看她。他明明极想得到她的全部,可只要她不说,他就不会强求。 回到八荒城,二人发现驻扎在附近的兵马早已撤退。而龙骑卫三人果然急疯了。龙震上来就道:“小姐,你要再不会来我们就决定再闯一次魅影会了。你要是出个什么意外,谁带我去见东方公子啊,我可是仰慕他的威名许久了。” 提及东方墨阳,这个名字不知在何时化成了一颗石子。只要一听见,就会咯在心里。明月如是,姜修亦如是。只不过,明月是因为姜修和安无欲突如其来对她表示的感情而感到不适。而对于姜修,这个名字是勒住他脖子的一条绳索,一提起就会想到东方墨阳抢走了他的至爱。 “或许,你离见到他的日子不远了。”明月想起前段时日潜入魅影会的藏字楼盗出的一本无字古籍,她无法破译古籍的秘密,或许姜修可以。 那本古籍关乎上白城山顺利与否,明月一直藏在身上。她将之取出呈在姜修面前:“大师兄,这是那一日我从藏字楼中取出的,是关于伏沧剑派的。只是,这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姜修接过,翻看了几页,果然一个字都没有。他将古籍捧于鼻前细嗅,道:“有一股极淡的药味。我想,这上面原先是有字的,只不过被人可以用药物隐了去。” “可有法子破解?”若不是还有魅影会拖着,明月早就想冲上白城山去夺那株天心莲了。安无欲喂给她的药,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开的火药,叫她害怕。在那之前,她一定要亲眼看见东方墨阳苏醒。 “给我两日时间,我会帮你解决。”了解明月如姜修,只通过她的眼神,他就知道她想的是什么。他其实一点都不想东方墨阳醒过来,于他自己,于他背后的势力都是如此。可是明月想,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毫无保留地帮她。 在第二日的夜,姜修就给了明月答复。他配置出了药液,一页页涂在纸上,清晰的黑色字体便一个个显示出来。原来,这是伏沧剑派的至高绝学。 “果然是魅影会,这样重要的东西都能得到。”明月轻轻翻着剑谱,惊叹于那上面精湛的一招一式。这样的东西不给她用,简直是浪费她的天赋和手中的绝尘剑。 姜修见她这样的表情,淡淡一笑。她开心,就是他的快乐。“是好东西,但只怕还是不及师父独授你一人的那套剑法吧,我从未见你用过。” 明月细细参谋着伏沧剑谱的奥秘,声音很是平静:“还不是时候。况且,遇上的人还不够级别逼我使出那套剑法。毕竟,以我现在的功力,还会对自己造成一些损伤。” “小姐。”龙啸呼唤一声,敲门而入。明月只见龙啸的神色不是很对,问道:“难道是魅影会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龙啸点头:“中吕宫主来了。正侯在大堂,陆师兄妹和他周旋着。他说,此番是来找你的。” “他想死。”明月将剑谱一收,抓起桌上的绝尘剑,身边的气场顿时冰冷到凝固。他来得正好,明月正缺一个试练新剑法的对手。那一次是中吕宫主走运才伤了她,而她是有仇必报的人,并且会加倍奉还。 明月来势汹汹地去了大堂,正见中吕宫主堂而皇之地坐在贵宾席上饮茶。她随手端起一旁桌上的茶盏,看似随意地往中吕宫主所在一泼。泼出的水却化成了冰尖子,扎碎了中吕宫主的茶盏,茶水湿了他一身。 中吕宫主“砰”的一章拍在一旁的案几上,案几顿时应声而碎。他满含着怒气冲到明月面前,明月扬起下巴挑眉看着他。 面具下的容颜不知经历了怎样的变化,在中吕宫主沉寂了片刻后,他挤出了一声难听的干笑:“好歹我也是来客,况且今日我来的目的很单纯,只是我们副会长请你去魅影会做一次客。” 明月也是一声冷笑:“做客?是鸿门宴吧。” 中吕宫主继续干笑:“呵呵,当然不是。你若不放心,尽管带上你的属下。副会长欣赏你,他有些话想对你说。怎么样,有胆识随我走一趟么?” “丫头,我和你一起。”姜修是绝对不会让她只身处于危险之中的。 明月一挑眉,道:“如何?” 中吕宫主毫无反应,没有一点情绪波动:“你想带多少人去都没问题。这就走吧。” ------------ 073没有说她要他 还是头一次大摇大摆地踏入魅影会的门槛,明月导师走在中吕宫主前面,高高在上的姿态让人看了就以为她才是这里的主子。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151+看书网 中吕宫主走在她身后,拼了老命压抑着心中的怒气。要不是副会长的命令,他怎能容忍一个女子对他颐指气使? 姜修则是淡淡走在明月身后,他就是喜欢她这副样子。她要什么,他就会想办法帮她得到。可她始终没有说她要他。 明月真是越看这个地方越喜欢,她一定要拿下。在中吕宫主的带领下,她才知道里边机关重重,奇门阵法,阴阳八卦毫不在话下。她几次三番闯入的地方,只不过是魅影会最粗浅暴露的地方。这里,甚至布置了重重幻境,从外边看不见里边,而里边却能洞悉外界的一切。 穿过一个乱石阵和一个幻境屏障,中吕宫主带明月和姜修来到了一间古朴的会客室。而里边,早已候着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褐色锦衣男人。中吕宫主先进去朝那个男人恭敬行礼:“副会长,人已带到。” “你退下吧。我有话要对两位贵客说。”听声音,是个沉稳的中年男子。 中吕宫主道了声是便退下了。这倒是让明月有几分意外,这个副会长倒是没什么架子,反倒真的像在迎接贵客似的候着他们。她开始猜疑起这个男人约她来的目的了。 男人行至明月身前,经过姜修面前时,却对姜修略颔首,分明带着几丝恭敬的意味。 男人将双手负于身后,声音极是沉稳结实:“云萼的岁长公主,别来无恙。” “若是有恙我还能站在这里?我早已不是什么公主。岁月悠长,安逸永延。呵,我还真是对不起这个称号的寓意了。有什么话,你赶紧说吧。”怎么会别来无恙,一路走来,她历经了千疮百孔的淬炼,早已体味过千百般病恙。 “呵,”男子颇为欣赏地笑了一声,继续道:“那我便开门见山地说了,你叫我云沧便可。我比你年长,就唤你名字了。明月,你可听说过翊周的大皇子?” 明月一挑眉,道: “自然听说过。不过此人太过神秘,除了翊周大皇子这个身份,其他半点关于他的消息都不曾得知。怎么,你们连他的消息都知道,想以此来和我交易什么?” 云沧像看待一个孩子般笑道:“算是场交易。十年来,你无时无刻都想着报仇吧。曼罗用卑鄙的手段覆灭了你的国,只要你依靠翊周的力量,便能得到和曼罗对峙的势力。” 明月对云沧的这番话嗤之以鼻,在她心中,翊周和曼罗同样不可饶恕。“我看云沧你是活得老糊涂了。翊周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替他们说话?云萼的覆灭,难道不是曼罗和翊周联手造成的?这两个国,一样的卑鄙无耻。” 云沧继续劝诱道:“明月,只要你认识了翊周的大皇子,你便会对翊周彻底改观的。翊周今后的江山,都是大皇子的。他给了魅影会极具诱惑的好处,其目的便是你。若你愿意跟随他,对你们来说都是件只有益没有弊的好事。” “够了。”明月有些不耐烦了:“我和整个翊周都是仇敌,何况是翊周的大皇子。若是让我知道了他所在,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他。” 云沧一愣,眼神瞟过姜修。明月看不到身后姜修冻结的表情,眸子里是无尽酸楚。 “云沧,别告诉我你这样的人会特意把我约来只为了说这样的蠢事。我告诉你,翊周大皇子我没放在眼里,魅影会我更没放在眼里。想和我谈条件,你,没这个资格。”明月眯起了眼,这样的眼神是危险的信号,直勾勾地盯着云沧金色面具下那对精明的眸子。 对视了片刻,云沧苦笑了一声:“还真是为了此事。若要再想一件事,就请你将那一日盗出的书籍归还藏字楼。” 明月一愣,她原先以为不会有人发现她进了藏字楼,还拿走了一册书的。继而她勾唇笑了:“借阅了几日,还便还吧。”只要她看过的东西,便能过目不忘,还回去有什么大不了。 “不过,让我自己去吧。”藏字楼的那位高人,明月很有兴趣。 明月原以为云沧会拒绝,却不料他答应了。她对姜修道:“大师兄,你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姜修温和弯着嘴角,浅浅颔首。明月没有看到,在她走后,云沧便在姜修面前单膝下跪,行了臣子之礼。 红衣如鬼魅在黑夜中闪过,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潜入藏字楼后,将古籍归放会远处。 明月站在场地中央,环视着四周。这里太过寂静,她甚至听不出有除了她意外之人的呼吸声。不过那一日,她同样没有察觉到那位高人的存在。 “前辈,你在这里么?”明月忧疑着,还是问了一句。 “呵呵,原来是月儿来了。”沧桑飘渺的声音从四面涌来,将明月包围。 明月大喜,继续问道:“前辈可是认识晚辈?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现在我不便透露诸多消息于你,但你尽可对我放心。我与你父皇西门青木乃是旧友,他对我有着救命之恩。他的女儿,我该帮着照顾一番的。” “前辈原是我父亲的旧友,明月在此向前辈行礼。”说罢,明月在原地浅施一礼,而后继续道:“明月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前辈的庐山真面目?” 沧桑的声音慈爱抚慰道:“莫急,我正闭关,离出关之日不远。我知道你想要魅影会的势力,我会帮你。你出去后,千万不能透露藏字楼里有我存在。尤其是副会长云沧,你要千万提防。” 明月迟疑了片刻,她有些不明所以了。云沧精明,高人飘渺,她该信谁? 高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知你心中有疑虑。不过,到我出关那一日,你就能分辨清楚了。先出去吧,别让云沧起疑了。” 明月有些诧异,此人怎会对云沧如此了解,还知晓她进入这里是云沧准许的?此人到底是谁,眼下还是无法揣测。她暂时只得作罢,不了了之地告别。 ------------ 074来了就别走了 明月回去按着中吕宫主只演示过一遍的机关破解之法回到原来的大厅,倒是让云沧稍稍一惊。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151+看书网你就知道了。 明月见姜修分毫不动地坐在贵宾席上,身边案几上放着一盏茶。 云沧干涩地笑了两声,后道:“西门国主的后人果然不可小觑,我正预备派人将你迎回,你倒是自己回来了。”面具下的脸色,却是极为凝重。这样的女子,若是不能为她所用,就只好毁了她。 “不足挂齿,雕虫小技罢了。”她微扬着下巴,嘴角扯着弧度。那样的神色,分明不是在对云沧夸赞她的话语表示前辈,而是在嘲讽他魅影会不过如此,机关设置对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呵呵,好,好,好。”云沧三个好,一声比一声夸赞地冷冽。明月当然清楚他这样说是包含着怎样的心情,她也是非常喜欢以这样的方式表现自己的愤怒的。 当然,她从来都是无视他人对她的愤怒,从来只有她把别人逼急了的分。她浅笑道:“多谢云沧赞赏,再不回去,天就亮了,再会。” 即便明月这么说了,姜修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她侧头去看,却见姜修神色凝重,那眼神分明在跟她说,快走。明月即刻意识到,姜修是被下药了。 “这么着急回去作甚,既然来了就别走了。”云沧的声音变得阴暗,他又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不能容许一个隐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愈发变得强大。 “你想死。”红纱化作游龙呼啸,直扑向云沧。 云沧周身一摒,内力涌出化成罡气震开了她的红纱。另一条红纱即刻扑上,云沧侧身一闪,端头尖锐的刀锋擦破了他的衣服。 被红纱击中之物,如被千斤的玄铁沉重压下般变得粉碎。云沧闪避地极快,身形刚离开,那夺命的红纱就如期而至。桌椅碎裂不堪,而他始终没有拿姜修做挡箭牌,尽量挑着远离他的地方和明月周旋。 云沧像是一株在岩石间扎根了数十载的老松树,那一身浑厚的内力明月着实不是他的对手。他朝明月打出的掌风,携带着无坚不摧的罡气,愣生生将她推后了好几步。 会客室内又闯入一人,寒气森森的玄铁戟从明月背后冷不丁地刺来。 察觉到身后浓烈的杀气,明月侧身一避,云沧却逼上她,厚重的掌力直压向她的心房。 明月抽出腰间的绝尘剑,横着剑身吃下了云沧一掌。云沧才被弹开,中吕宫主横冲而至。那杆千斤重的玄铁戟横扫直刺,招招都冲着明月的要害。明月对付两个高手,格外沉重。她败阵不过是时间问题。 她干脆闭上眼,该是用师父传她的那套剑法的时候了。如瀑垂下的青丝翻卷而起,衣衫凭空飘杨。绝尘剑像是被注入了灵力一般,从剑身到剑端流过寒芒。 红衣的身影在顷刻间化为鬼魅,云沧和中吕宫主顿时大惊。明明看她近在眼前,却看不清她的容颜,只有模糊的红影。明明只有眼前有人,却感到身后似有人极速闪过,似有追命厉鬼作祟。 中吕宫主将手中玄铁戟重重刺向缓缓逼近的红影,却仿佛刺入了水中的倒影一般,丝毫感受不到人体的阻挡。 两人周身便即刻划过道道银光,伴随着红影出现一闪而过。却看眼前,已没了红影的踪迹。 云沧大惊,她明明只有一人,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奇异的剑法,像是使剑者衍生出多个分身一同对敌人进攻。 银芒狠狠落在两人身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喷出。 中吕宫主还来不及反应,一剑东来,他只觉喉前一凉,致命的寒意充斥满他周身。绝色的容颜清晰出现在他眼前,明月手腕一转,剑身狠狠拍在他咽喉之上。 中吕宫主身躯骤然一震,一只柔弱无骨的素手按在了他心口之上。随后却是铺天盖地的剧烈撞击,让他五脏六腑剧烈一颤,顿时血气紊乱。喉间一口气没提上来,血还含在咽喉便倒地晕了过去。 “云沧,你最不该以大师兄逼我!”绝尘剑直劈向云沧的面门,红衣的容颜是地狱里爬出的修罗,尾端挑起的眉和含怒的眼宣告着被注视之人的死刑。 云沧眼看红衣已至身前,却突然消失了踪影。室内帐幔飘起落下,无数道剑气对着他汇聚而来,要将他万箭穿心。 用剑的最高境界,手中无剑,亦可用无形之剑取人性命于弹指之间。 云沧无计可避,褐色的锦衣膨胀如钢,却在剑气刺入时如泄气瘪下。云沧的锦衣顿时破败如乞,伤痕累累,成为了一个血人。若不是他内力浑厚过人,此刻早已丧命在明月剑下。 明月化成夺命的女修罗从云沧头顶降下,绝尘剑将要从他的头颅进入刺透他的身躯。云沧从未有一刻觉得自己离死亡这样接近,明月嗜血的眼神叫他骇得血液似乎都要凝固。 在最后一刻,云沧掌间产生巨大的吸力,将姜修吸过挡在自己身前。 剑锋一转,明月被反噬重伤沉沉坠地。而云沧则是趁机带走了姜修,逃窜入夜色之中。来不及调息紊乱经脉内紊乱的真气,每每一动便会传来刺骨之痛。明月放不下姜修,不顾一切追了出去。 穿过重重机关障碍,她追随着云沧到了藏字楼外。明月顿了一顿,停住了身形。为什么会是这里,难道云沧知晓里边有那位高人的存在? 眼看云沧进入了藏字楼,心系姜修的安危,明月顾不上许多了,直接冲了进去。 进去之后,她却看不见云沧和姜修的踪影了。不知为何,她觉得这里变得和之前的藏字楼有些不同。可仔细瞧着,分明每一处都没有变动。脚踩在每一块地砖上,就像发出一个信号。 她的耳朵分明听到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就在此处,却是分散在四周,根本认不清是从哪个方向传来。 “八卦甲子,神机鬼藏。”熟悉的声音贯入明月的双耳。她认得,是那位高人的声音,传音入密于她。 ------------ 075血雨沾湿面颊 “六十甲子遍布护六仪,可不管。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151+看书网六仪护乙丙丁三奇,以五行相生相克之法逐步破解。三奇护遁甲,只要一破,就能出这九宫八卦阵。”高人的声音继续传入明月的耳朵,又将详细的方法细细诉说于她。 明月按着他说的,迈着纡纡回回的步伐。每走完一个方向,她便觉得自己所处的世界真实了几分。 “九宫八卦阵,竟然被她破解了……”一直在旁观看的云沧,神色愈发显得惊讶。这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是如何做到的? 脑海中飞速搜索着,就在他想之际,明月出现在他和姜修面前。阴冷的眼神锁定着他,云沧只觉得自己被扔进了冰天雪地。 飞卷而来的红纱紧紧裹住了云沧,扔肉包子一般将他甩了出去。只听见砰的一声,云沧的身躯狠狠砸在了藏书的架子上。 “大师兄,我这就带你离开这。”明月扶住姜修软绵绵的身躯,拉过他的手臂环在自己肩上。她的身体状况也撑不了许久,那一套剑法损耗了太多真气,经脉也承受不住那样剧烈流转的速度。 “你以为你们走得了么。”云沧的声音低沉如鬼魅,平稳而诡异至极。 明月心头涌上一股很不好的感觉。身后,很清晰地感受到从云沧身上爆发出的罡气气流。他不用兵器对战,莫非他练的是金刚不坏之身? 头顶掠过一个黑影,浑身是血的云沧重重落在明月和姜修面前。他的面具已掉落,两鬓生着络腮胡,暗红的肤色和飞扬的丹凤眼都彰显着桀骜不驯的傲。 明月足尖一点,带着姜修远远退离了云沧。她把姜修靠在墙根,攥紧了手中的绝尘,飘逸的红衣划过,如天外飞仙。 云沧再不像之前那般任由明月宰割,而明月也已无力再施展一次那套剑法。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用伏沧派的剑法对上云沧。 伏沧派剑法的虚招极多,施展起来像极了一张华丽的舞蹈。对付现在的云沧,剑剑直刺他身上也未必破得开他的身躯。 红衣的身影令云沧眼花缭乱,捉摸不透。明明感觉她将要把手中的剑刺过来,却忽然收回了手,不再攻他要害。接连几次,云沧已分辨不清她会在什么时候冷不防地刺他一剑。 红衣明目张胆从云沧眼前经过,他的手化成了刀刺出,却只是穿透了明月的衣襟。她若是慢上半分,云沧的手就会刺穿她的腹部。 明月突兀地出现在云沧背后,绝尘剑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肺部。她要折磨他慢慢死去,她要看着他只有出的气而无法吸气。 剑尖没入云沧的**,继而仿佛被什么东西阻挡,并开始将剑尖往外推。云沧一声狂啸,将明月的身子震了开去。她的足尖在陈旧的木架子上踏过,身形移动快到在视觉上形成了红色掠影。 一剑自云沧的正面袭来,正对他心脏处。云沧张开手掌抵挡,明月咬着牙,在剑身上融入了内力。 云沧的掌心抵挡住了她的剑。只是一瞬,“噗”的一声,剑身贯穿了他的手掌,刺向他的心房。 云沧的眼白爬满了狰狞的血丝,他的另一只手抓住了剑身狠狠往外一推。明月握剑的手只感觉到一股强势的罡气传递而来,将她的心脉狠狠一震。 身躯像一片飘零的红叶被弹开,耳畔,在一次听到了那个苍老的声音。“云沧的身体被纯正的罡气所护,你需寻一个切口,破坏他的骨架,从里面彻底将他摧毁。” 明月的身躯还未落地,她还来不及参透这句话,就看见云沧欺身而上与她面对着面,嘴角是恶魔一般的阴笑。他一掌拍在明月胸膛之上,将她狠狠打落在地上。 明月仰着头喷出一口艳红的血,待她绵软倒地之时,似有一阵血雨飘摇,沾湿了她苍白的容颜。 “丫头!”姜修一直在自行逼毒,看到明月再次被重伤,他带着无尽的怒意冲破了一层的毒性。 云沧一步步地朝明月逼近,他抬起手,只要一击就能将倒地的人毙命。而他没有看见,满脸是血的明月那双眼,却是无比澄澈,她的手始终牢牢攥着绝尘剑。只要他敢下手,她就会让他先下地狱。 云沧果然打定主意要杀了她。 “你给我住手!”在云沧的手刚刚要砸下的时刻,明月听到姜修极具威严的一声怒喝。就算是姜修也不知道,与此同时,明月已调动着体内的真气按照特殊的方向疯狂流转,冲破了师父给她设下的一道屏障。 除非是生死攸关,否则永远无法突破。一旦突破,她以后的武功就会变得更加狠绝凌厉,这是无尧子不愿看见的。而此刻,云沧逼急了她。 在姜修的一声暴喝之后,云沧竟真的生生收了手。他愣了一瞬,俯身夺下了明月手中的剑,将之狠狠一掷,剑身深深插入了木架之中。 明月闭上了眼,再给她一些时间,片刻就好。此刻她的体内如久旱的土地迎来一场暴雨,多年修习的所有积聚原本一直沉睡着,此刻被全部唤醒调动。暴走的真气和内力来势汹汹地涌入她的每一条经脉,渗入每一寸肌理。 她需要调息和适应。而在姜修和云沧,甚至是那位高人看来,此刻的明月已经奄奄一息处在弥留之际了一般。 “云沧,你活不了了!”似姜修这般的医者,此刻竟能吐出包含着无尽杀意的一句话。 “抱歉,她必须死。”云沧的回答,带着恭敬,又带着执意。他又抬头环顾着四周,吼道:“复邪,我知道你在这闭关,给我滚出来!” 明月浓长的黑睫颤了颤,复邪,小时候她曾听她的父皇提及这个名字,的确是她父皇的挚友啊,就如西门青木和东方不念一般。云沧终于知道他在这里闭关了,明月克制自己平静下来,加速了调息。 空空荡荡的藏字楼内传来渺茫的回声,复邪没有答话。他的闭关正在紧要关头,此事如是出现,就将功亏一篑。 云沧拔下了插在木架上得绝尘剑,对准了明月的脖子:“复邪,你再不出来,她就要没命了!” ------------ 076我把命还你了 “云沧,你敢杀她,我会叫你生不如死!”姜修血红着眼,杀了明月,比要杀他更让他疯狂。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151+看书网 云沧瞪着眼,死死盯着面无血色的明月,沉着声缓缓道:“她不愿归顺,那只有死。她一死,你就没有羁绊了……” 云沧缓缓抬起了手,定格了一瞬,血红的眼传递出一缕杀意:“你死吧,你死了一切就好了。” 正当他的手要重重落下,躺着的人忽然睁开了那对眸子,一动不动,就那么盯着他。 云沧的手竟有些颤抖,一时不敢下手。什么是杀气,什么是嗜杀的眼神,像他这样红着眼跟对方说一句你死吧?不,他这样的算个屁。 他有没有从尸横遍野的地方走出过,他有没有跨过最亲近之人的尸身,他有没有在六岁的时候就见过满城的杀戮? 红衣的眼像一潭深有三千的潭水,波澜不惊。那种寒意是从心底泛起,通过眸光折射出来的。被注视哲就像是一个被五花大绑的死囚伸长了脖子跪在她面前,只要她一声令下,就即刻人头落地。那是一种,绝对没有生还希望的死亡讯息。 明月将五指握紧,再一点点时间,她就能调息完毕。 只听见“咚”的一声,云沧的身体被一道掌风猛然一推。泛白的青衫拂过,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站立于云沧面前。 “复邪,你总算出现了。”云沧一声冷哼,仇视着复邪。 复邪不以为然,浅笑道:“云沧,看来你是不打算隐藏身份,要和我摊牌了。是不是,翊周的月影卫首领?” 明月心中暗惊,原来魅影会的副会长竟是翊周的人。难怪,她与东方墨阳大婚那一日,翊周的人也会平白无故地出现。之后,又屡屡在她危难之时出现,落井下石。原来一切消息都掌握在云沧手中,所以翊周其实洞悉着一切情报。 “呵呵,不愧是魅影会会长。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云沧笑得阴暗,眼神如鹰鹫。 复邪依旧平静,淡淡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虽常闭关,也知道魅影会经你管理变质地不成了样子。今日,是该清理门户了。” 云沧忽然仰头大笑,罢了,他扯着嗓子道:“复邪,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出关时日未满么!若动起手,谁清理谁还是个未知数!” 云沧出手极快,话音还未落,便一掌打向复邪。 复邪的功夫极柔,看似绵软的一掌迎向云沧的手,却化解了他的掌力。那刚烈的一掌,就像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明月一面控制着体内真气于内力的运转,一面关注着复邪和云沧的打斗。云沧极刚,复邪极柔,却正好以柔克刚。复邪的功夫路数乍看像极了太极,可细看每一招却又完全不同。 云沧一招接着一招,动作快到出现残影,尽数疯狂抛给复邪。复邪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被人看得清清楚楚,可他确确实实地化解了云沧的所有招数。就好似水能渗入有裂缝的顽石,一结冰,就能轻易将之粉碎。 复邪开始转守为攻。云沧清楚地知道他下一刻要干什么,却始终无法阻止。复邪绕道云沧背后,手心贴着云沧的脊椎骨滑下至第七节骨,翻覆手掌猛然一拍,手塑成鹰爪形欲取出那节骨。 云沧背对着他,所以他没有看到云沧脸上得逞的阴笑。但是明月看见了,她就知其中必有诈。 “复邪叔叔小心!”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复邪的手已对这那节脊椎骨抓去,却不料就像揭开了一块砖,外面汹涌的洪水便一下子呼啸涌入。 突如其来的剧烈罡气冲撞了他,将他震飞在地。复邪撑起身子盯着云沧,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你竟然练成了斗转星移,把要害命门都转换了?” 云沧大笑,而后睥睨着复邪:“是啊,你没有想到吧。你自作聪明,以为知道我的要害就一定能将我制服,却不想聪明反被聪明误吧。交出你手上的会长戒指,我留你全尸!” 复邪将右手攥紧,稍稍藏了一下。他右手的拇指上,正戴着一枚银黑相间的戒指。云沧伸出手一步步向他逼近,不管复邪交不交,他今天都会杀了复邪。 明月咬紧了牙,该死,还差一点,只要一点时间。龙啸三人跑哪里去了,她出来这么久难道都察觉不到她出事了么! “砰――”藏字楼的大门被毁坏,冲进来五个人。五人一见里面的阵势,即刻明白过来,纷纷飞身而上于云沧纠缠起来。 龙啸龙吟赶紧将明月扶起,一见她满脸是血,顿时大惊。 明月一看他们张大了嘴的吃惊状,也来不及解释什么了,张口就道:“龙啸,助我调息,快!” 龙啸见事态紧急,便即刻盘腿坐在明月身后助她调息。而他一感知她体内的状况,着实吃了一惊。小姐什么时候又涨了这么多功力?他只感觉到此时明月体内的真气似诸多汹涌的潮流,横冲直撞地翻滚着,艰难地想要汇聚成一片**。 龙啸即刻注入自己的真气,帮助明月汇拢真气。而龙吟着实被明月满脸血的样子惊倒了,用袖子胡乱地抹去了这一脸血。 再回头看局势,只见地上的青衣老头挣扎不起,陆氏兄妹加上龙震似乎也难敌强悍的敌人。他便大喝一声,加入了打斗。 快了,快了,马上就要成功了……明月紧闭着眼,眉头蹙起,等待着那个时机。 复邪站起了身,向着姜修步履摇晃地走去。“你,不配出现在月儿身边。”复邪淡淡道,高高抬起了手。 姜修睁大了双眼,呼吸瞬时被冻结。复邪那一掌终于打下,姜修闭上了眼睛。再见,丫头。此生不悔我爱你。 明明听到了头骨碎裂的声音,为何姜修感受不到一些痛楚? “清风!”是陆御风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惊醒了姜修和云沧。 温软的躯体倒在姜修怀里,姜修一睁开眼,便正对上那双饱含水泽的眸子。陆清风苍白的嘴唇努力弯了弯,无力道:“姜公子,我……把命还你了。” 这句话,成为了她此生最后的遗言。 ------------ 077可记得我容颜 【我们阿阳快粗线了!亲们再等等~】 听闻动静,云沧才明白复邪的动机。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151+看书网他一声暴喝,暴风般席卷而来的罡气震开了一行人。纵身一跃,出现在了复邪背后。 复邪只感觉背后一凉,腹部传来剧痛。他低首,却见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贯穿了他的腹部。 就是现在!明月顿时睁开双眼,体内的真气和内力像**大海般汹涌澎湃。而她才睁眼,就看见云沧正站在复邪身后,他的手穿透了复邪的身躯。 “复邪叔叔!”声音还未传入那边几人的耳,红衣已出现在云沧背后。 云沧才闻声回首,却看见明月站在他身前,冰冷的眸子映着他的倒影。她的两指,正搭在他的额头上。 无声无息的,云沧的额上不断渗下汩汩的血。带着不可思议的震惊,他的身子缓缓倒地,死不瞑目。 手中无剑,亦能杀人。世上剑好如绝尘,也不及她这样的造诣了吧。她果然是地狱爬出的夺命修罗,不多说一句废话,想让谁死的时候,谁便死了。 明月接住复邪摇摇欲坠的身躯,跪在地上,将复邪抱在身前。 复邪伸出颤巍巍的手,取下了那枚戒指。他干涩地笑了一声:“月儿,看,这……就是,魅影会会长,的……信物。现在,我把它交给你,魅影会,就托付给……你了。青木,我,终于还了你的恩情。复邪浅笑着,闭上了双眸。 接过古朴的戒指,明月只觉得分外沉重。“复邪叔叔!”明月大喊一声,却没有再唤醒他。复邪待她,也算恩重如山了。仅是一面之缘,也因她而搭上了性命。这,是不是西门青木冥冥中保佑着她一路走得稍微顺畅一些? “清风!清风!”陆御风咆哮着,风一般驰骋到此处,一把从姜修怀中将陆清风的躯体拉出,将她抱在自己怀里。 明月轻放下复邪,回头望去,正见陆清风毫无生气地被陆御风抱着。是她,方才替大师兄挡下了致命一击。明月像是有意引导着自己的意识,不去深想复邪为什么要杀姜修。 陆御风紧紧拥着陆清风,泣不成声。他明白妹妹对姜修的爱意,只是不曾想过她竟爱他这么深。明明,他们相处才没多久啊。 “城主,若是你想替她报仇,就杀了我吧。”最难消受美人恩,姜修不是薄情寡义之人。 “清风不是你杀的,我何必怪罪于你。她舍命救你,我若杀你,她在九泉之下会恨我的。从小所有人就怕她,怕一与她接触就会死。她很抵触。或许是你,让她消除了这样的自卑感,才这样爱你的吧。”陆御风嗓子喑哑,却恨不起姜修。 他清楚地知道陆清风在可以碰触生灵之后那由衷开心的笑容,都是姜修的功劳。他只是心疼,心疼陆清风这样飞蛾扑火的爱情。连他都看得出,姜修的心里只有明月。 “明月。”陆清风低低喊了她一声。 明月一挑眉:“嗯?” “清风那一日在背后对你出手,我代她向你道歉。”陆御风与她四目相对,眸子里满是凝重。他顿了一顿,继续道:“还有。你若选择的是他,就不要后悔。” 后来,陆清风到底还是把那一日在魅影会的所见告诉了陆御风。 明月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她却不想深思。她略低首一笑:“大师兄是我的亲人,和他永远在一起我自然不后悔。” 明月逼迫自己一心想着,魅影会的事总算解决,她可以安心上白城山取观音莲了。 八荒城,留下了一段略带感伤的记忆。 接下复邪的会长戒指,便是得到了他的认可,接手了魅影会。因着她还有要事在身,便将戒指交给了陆御风,任命他为副会长。而龙震则被任命为黄钟宫宫主,留在这里协助陆御风。 此行要混入伏沧剑派,只怕人多了不好办事。故此,明月派遣龙啸龙吟回了龙骑卫训练总部。 临行前,明月和陆御风只见有一段对话。 “还记得清风做黄钟宫主的目的么?她要保护你,保护八荒城不被魅影会吞并。我要你,把魅影会引领回原来的道路,不参与世俗的争纷。” 陆御风扯着嘴角,笑得有几分无奈:“当然记得。我会带着她的信念好好走下去,好好守护八荒城。” 想到陆清风,明月亦是为她替大师兄挡下死亡而深深感动。“她是个善良的女子,下辈子,一定会得到一生的幸福。我,还有一事要告诉你。” 陆御风眉尾一抬,道:“何事?” “在墨镜,我夫君还有一个势力叫清风楼,和魅影会一样,是专门收集情报的。清风楼的掌管人和你妹妹的名字一样,他叫段清风。我想将两个势力合并,你们一道管理,如何?” 陆御风浅浅一笑:“你说了便是吧,就冲这个名字,我不反感。” 离开八荒城,明月与姜修分别骑在两匹高头大马上,朝着白城山所在方向一步步赶去。 终于可以上白城山了。明月微垂首浅浅笑,阿阳,马上就能看到你的笑容了。睡了那么久,可还记得我的容颜? 那般温暖的笑,灼痛了姜修的瞳孔。她现在学会了微笑,却是东方墨阳教给他的。那个男人,真的教会她什么是快乐了么?而他的付出,难道她就看不见么。 心头怅然若失,苦涩到了极点。 “大师兄。”明月突然呼唤了他一声。 姜修侧头看去,习惯性地对她露出一个笑容,却见到她亦笑着望着自己。 “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也是,不能没有你。”落下一句话,她一声轻喝,手中马鞭一扬,胯下的枣红马便先姜修而去。 这样的她,让姜修记起了十年前。那时他十三岁,她六岁。她跟着他满山谷到处疯,摸鱼爬树,师父还准许她晚上与他同睡。他照顾着她长大,这一辈子,他都愿意一直照顾她。就算她身边有了别人,依然不妨碍他疼爱她。 姜修亦是一扬马鞭,策马追随明月。明月见他追上来了,不由地放声大笑。笑声萦绕在姜修心头,浓到化不开。多久,他们没有一起像现在这般一道放声大笑过了。 ------------ 078天上掉下馅饼 浅草没着哒哒的马蹄,夹竹桃飘零的白色花瓣撒了一路。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151+看书网红衣的褶皱上载着一两片花瓣,她流云一般的发髻间,也落了白瓣一二。 阳光温热,晴空偶尔有几对燕儿掠过。许是将要与梦中人相会,明月心情极好,放眼看世界便格外地美。 姜修弯着嘴角,侧头看她,她眼中波光惊艳,似一汪春水。“丫头,唱歌吧。你小时候唱给我听过的。” “好。”明月爽快答应,手一摸背上的古琴,道:“只是马背上不便抚琴,有些单调了。” “静 清风,岸汀 渡边月,半江明 彼时月缺,今时满盈 萧萧风声动,皎皎月光清 蓝鸢尾不解语,他乡人诉思情 月光亘古惹情丝,人生聚散如浮萍 萍聚萍散也无常,悲欢离合也零星 星点点夜空晴,思乡人正销凝 怆然和愁睡,忽而思暗惊 皎月玲珑,梦越冷清 寒江水,抚岸汀 马喑,风鸣 听” 明月眼前,出现的是她初来墨靖时,误入清风楼的场景,当时她唱的也是这一首歌。然后,东方墨阳就偷偷跟着她,发现了她会武的秘密,两人的纠葛从此展开…… 幕幕往事,一一闪现在脑海。微扬的嘴角,迷离的眸光,都是对他的思念, 姜修神伤。她小的时候,歌声里是对家乡的思念。如今,是对情郎的相思。这次上白城山,一得到观音莲东方墨阳就要醒了。那时,他会有很大的麻烦。他问自己,该继续帮助明月么?一想离开,却无论如何迈不开腿。罢,走一步算一步吧。 月落日出走走又停停,白城山一带,有村落集市。这一日,集市上格外热闹。张贴告示的地方,挤了大堆大堆的人。明月听到了几句议论,似乎是关于伏沧剑派的。 “伏沧剑派终于又收弟子啦,这一次我一定要将我家孩子送上白城山。” “就你家孩子那本事,连他们设下的第一轮比试都通不过呢。每次伏沧剑派收徒,不是高手如云的?” “对啊对啊。而且这次来的高手一定比历年多得多。据说这次伏沧派掌门连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那些江湖高手能不眼馋么。” 一听宝贝,明月顿时眼睛一亮。一舞红袖,长纱翩跹着扫过那张告示。 人们正围观着,却见告示突然被一段红纱卷走了,顿时气愤不已。骂骂咧咧地纷纷回头看去,却一个个都闭了嘴。 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一袭红衣傲然挺坐,青丝如瀑。鬼斧神工的五官,是画笔也描绘不出的精致。眉目间尽是潇洒高贵,通身的傲气逼人。如葱般的玉指捏着粗黄的纸张,黑眸扫着上面的粗糙文字。 红衣女子的身旁,并肩着一位着白袍的温润男子。二人一道,堪可入画。 “大名鼎鼎的伏沧剑派拿出的宝物,竟然只是一柄沧浪剑,无趣。”明月随意扔了手中的告示,示意姜修离开这里。 两匹马并排离去,寂静的人群又开始议论了。 “那红衣女子是谁啊,看随行的男子,这二人倒是不像泛泛之辈,兴许也是来参加此次比试的?” “美则美矣,个性却如此嚣张狂妄。沧浪剑那样的名剑,虽不比无情剑系列,却也是排于兵器谱上第五的宝贝啊。” “我管她狂不狂妄。如果讨个这么漂亮的女人做老婆,叫我折寿二十年我也愿意……” 明月和姜修找了个客栈,住房时,掌柜很遗憾地告诉他们:“只剩下一间客房了。两位客官可是来参加伏沧派的招生比试的?你们若再晚一点时间,连柴房都没有了。” 姜修看了看明月,他是一点都不介意和她一道而眠的。若不是她出了沂风谷,到现在他们还睡一张床呢。 明月抿着唇愣了片刻,最后无奈道:“一间就一间吧。”她明白如今已是东方墨阳的妻,和姜修已经不能再像从前那般相处了。 “且慢。”一道清亮的嗓音传来。明月和姜修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正见一位面容白皙笑容温暖的蓝衣公子正注视他们。 蓝衣公子走来,对二人拱手示礼:“在下包了一层楼的房,二位若不嫌弃,随意挑一间?”蓝衣公子一双眼睛生得挺大,圆眼浓眉,标准的娃娃脸。 明月挑了挑眉,天上怎么会无故掉馅饼。“你的名字?” “在下姜澈,喜欢广交朋友。正巧还有两间空房,二位若不嫌弃,可否赏个脸?”姜澈一脸真诚,嘴角满含笑意。 “谢了。”明月扔下两个字,便自己上楼挑选房间去了。白给的好东西,不要白不要。若是这个姜澈敢打她的主意,那么便是想错了。 她没有看到,身后跟随的姜修与姜澈对视了一瞬,眼神错综复杂。最后,他什么也没有说。 明月对突然出现的姜澈是有戒心的,一路上,她都将绝尘剑藏在古琴之中。沧浪剑的确是不菲,而她的绝尘剑更是容易让人发疯。兵器谱上与斩念、灭欲共排第二,共属无情系列三剑。此时若是被人发现,会给她惹来许多麻烦。 刚安置好她的琴,便响起了敲门声。“姑娘,在下姜澈,可以进来么?” 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接近她和姜修一定别有目的。既然如此,她便见招拆招。“这原本便是你订下的房,岂有不让你进之理?” 房门被打开,姜澈一脸纯真笑意,看着极其亲和,简直让人生不起戒备之心。明月目光淡淡扫着他,世上除了东方墨阳的温暖微笑,谁都不能融化她眼中的寒冰。 但姜澈丝毫不介意她这副冷淡模样,就好像一早知道了她的脾性一般。也不等明月发话,他便自己挨着明月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说姑娘,我一看你就觉得你不凡,你和那位公子都是来参加这次弟子招收大赛的吧。我这热爱极了热闹,往后几日我们三人可以做个伴。” 明月自顾自从白色丝帛袋中取出古琴小心擦拭,根本懒得看他一眼。“你爱跟着便跟着吧,只要别给我惹麻烦。” “不会,绝对不会。”姜澈嘿嘿笑着,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又极狗腿地给明月沏了茶。姜澈的只粗粗扫了一眼明月的琴,又笑道:“姑娘这把可真是一把好琴,怕有不下百年的历史了吧?不过姑娘你不是来参加比赛的么,那你的武器呢?” 明月爱怜地以指尖拂过琴弦:“此琴,便是我的武器。” ------------ 079就做师父好了 姜澈顿了一顿,似是有些吃惊道:“琴也能用来杀人?” “你若是再这么聒噪下去,我不介意让你体验一回。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151+看书网”明月继续擦拭着琴身,不过她的确有些受不了这个自来熟了。 “呵呵。”姜澈笑了笑,却一点也不尴尬。他站起身道:“既然如此,在下先不打扰姑娘休息了。明日要去领伏沧派分发的比试牌,姑娘可愿意和在下一起?” “知道了。”明月的口气明显有些不耐烦了。姜澈虽是自来熟,却也看得明白,优雅示礼之后便离开了她的房间。 姜澈前脚才走,姜修便进来了。他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那人有没有为难你?” “不过是一个有些多管闲事的自来熟罢了,不用太理会。” 姜修顿了一顿,神色有些担忧:“无论如何,你不能对他掉以轻心,提防着些。” 明月手上动作一停,直勾勾地盯着他:“大师兄,你怎么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如此心存芥蒂?” “这样的人看似无害,但极有可能在你身陷危难之中来踩你一脚。我们与他素不相识,他为何这样好心地来帮我们?”姜修的神色,不是在怀疑姜澈的动机,似乎是确信姜澈会害明月。 明月弯起嘴角浅浅笑了:“我明白你担心我,我不去理他就是了。” 姜修似是还想说什么话,又愣生生憋了回去。告别明月之后,他没有回去自己房间,而是找到了姜澈。 姜澈一见他突然闯入,却丝毫不敢意外,依旧笑盈盈地看着他,不发一语。 姜修一脸怒容,极难得见他生气。“谁让你来的?” “呵呵,皇兄好眼力。”姜澈斯文起身,啪地一声展开折扇又有扇着。“十年未见,皇兄竟还能一眼认出小弟。” 姜修背过身去,他身上难得出现这样冷淡的气场:“哼。你的样貌并未有多大改变,胆子够大,行走在外竟不用化名。你不知道魅影会现在在她手中么?” 姜澈站到他面前,浓眉一眼,眼中带着冰冷笑意:“这还不是我的好皇兄相助她才得到的?月影卫没了头儿,父皇很生气,这才派我出来。你若再不动手,就只好由我来替你下手杀了她。” 云沧的死,姜修的确难辞其咎。一时之间,他找不到语言来反驳姜澈。 姜澈将手搭在他肩上,靠近他耳边轻声道:“十三年没有见过父皇,再见面,希望你是完成他的嘱托荣耀而归。” 原本来势汹汹的质问,最后变成了冷冷清清的反思。他真的非要杀了她不可么,姜修这样问自己。很明显,胸膛里隐隐作痛,告诉他他绝无可能做到。所以,他只能暗中盯着姜澈,不让他做出伤害明月的事情。 第二日领比试牌,姜澈一大早就来登门。好在明月有早起的习惯,没有起床气,否则像姜澈这样的早不知死了几回了。 姜澈咧着嘴呵呵笑着:“姑娘,我们得乘早去。要不然就要排很长的队,说不定还领不到牌子了。三百张,领完即止,先到先得哦。” 姜修在他说完话之后便出现了,不满地看了姜澈一眼:“你也一起去?”那口气和眼神分明在说,你最好老实呆在这里,别靠近她。 “人多好办事,我比你们早几天到这,什么事都打探好啦。到时候还可以给你们讲解讲解。别愣着了,我们赶紧走吧。”姜澈笑吟吟地迎上姜修,不由分说地推着他下了楼。 明月抱起她的琴走在两个男人后面,总觉得,姜澈和姜修有几分神似。就连那背影,都有几分相似之处。 白城山下有一处石筑的擂台,大小该有方圆十来丈。擂台的一边设着一处凉棚,下边有人在分发一支支的竹签。姜澈那纸扇指着那处凉棚,道:“那就是领亏我一早来喊你们,要不然都没机会分到号码牌了。” 姜澈果然没说错话,即便是一大清晨,排在他们前边的也有几十人。十八般武器使什么的都有,果然是人才齐聚。 突兀的红衣,况且又是个绝代的美人,明月的出现很快就引起了轩然大波。赞叹的甚至是下流的话语,贪恋的,猥亵的,痴迷的,各种目光交织混杂,但始终不离一个“色”字。 她只是抱着琴,眼睛和耳朵自动过滤外界的干扰。姜澈凑到明月身边,略有些吃惊得说:“姑娘,想不到你一出现引起的反响这么热烈。你若是上场,只要对你的对手笑一下,那还不是赢定了?” 明月的目光直视看着眼前越缩越短的队伍,丝毫没理会他。 姜澈依旧没感到尴尬,继续道:“那姑娘,你来这里是为了做伏沧派弟子的么?他们可不收女人啊。” “做不了弟子,就做他们的师父好了。”红唇启合如花朵绽开,淡淡吐出一句嚣张至极的狂话。 姜澈呵呵一笑,却听不出这笑声中有几个意思。“姑娘,看来你是来砸场子的。你只是来看他们出丑的么。” “我来拿一样东西,好救我夫君的命。”说罢,明月前面的人刚抽完竹签,她随意拣了一支。红签,号码为三七,而后淡淡告诉记录人她的名字,东方月。 姜澈一听此言,转身瞥了一眼身后的姜修,话语中似乎带着几分嘲讽:“我还以为这位公子才是你的夫君呢,搞了半天,原来他不是啊。” “姜澈,你话太多了。”姜修面无表情,淡淡说道。而明月听出来了,他此刻心中正燃着一团怒火。 “你最好祈祷别抽到和我对应的号,要不然,我会割下你的舌头。”明月眸光冷冷扫过姜澈,先去了擂台之下的席位。 姜澈抽出一支竹签,蓝签,号码为八。他眼中燃过兴奋的光:“若是可以,我还真想抽到蓝签三七。” 姜修看着姜澈远走的背影,神色沉重。看来,姜澈是做了十足的准备而来。他既要护着明月,又不能在她面前暴露身份。他内心诚惶诚恐,总觉得,她离知道真想的那一天不远了。那时候,他纵然有万般理由不离开她,但凭什么身份继续留下? ------------ 080最不愿看到的 姜修忧心忡忡回到明月身边,明月看他神色不是很对,问道:“大师兄抽的几号?” 姜修对她弯起嘴角:“红签,二十七号。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151+看书网” “幸好我们不是对号。这一辈子,和你成为对手是我最不愿看到的事。”她不知自己为何说出这句话。一出口,竟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姜澈立刻看到姜修的神色变了。那眸光,似乎是非要守护她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不可。他啪的一声打开纸扇,立刻破坏了这种略带感动的氛围。“呵呵,姑娘的夫君也一定是这么想的。看,伏沧派的首席大弟子出来了。” 明月朝擂台上望去,果然有一个五官俊朗的青衣公子出现。而姜澈则是趁着此间向姜修递过一个警告的眼神。他总是刻意地提醒姜修,她有一生所爱,他不过是一厢情愿。 “感谢各位远道而来参加这次选拔比赛,我霄澣在此替伏沧派谢过诸位。”说话的青衣男子眉目端正,正气凛然。“现在,由我为诸位讲一下第一轮的规则。抽到签的三百位朋友,你们手中各有一支竹签。竹签分红色和蓝色,分别写着一到一百五十号。号码一样的两人将组成一对进行比试。本次选拔分为三轮,最后我们只需要三十人。因此,最后留下的,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 呵,百里挑一。明月轻蔑一笑。百里挑一这样的层次,这是在侮辱沂风谷出来的弟子么? 女子那不经意的一笑,吸引住了霄澣的目光。他一站上擂台,就注意到了那抹夺目的红衣。那倾城一笑,直叫他移不开眼。这样的女子,也是来参加本次比赛的么? 霄澣愣了愣,台下的选手声音越来越大,他才反应过来。那略带羞涩的眼神掠过红衣,而后清了清嗓子:“半个时辰后,第一轮比试就将开始,还请各位选手坐好准备。” 明月显然注意到了霄澣看自己的眼神。或许,进入伏沧派后,这个人可以帮她不小的忙。 台下人声鼎沸,半个时辰后,霄澣再次上台,身后却跟了两人。那两人抬着一张长长的托盘,上边以红布遮得严严实实。 “诸位安静。”霄澣微微笑着,待场下安静下来之后,他扯住红布的一角猛地一样,一柄通体暗黑的剑静静躺在托盘之中。 霄澣将剑柄握在手中举起,场下瞬间唏嘘声想成一片。只见这把剑比平常的剑的剑身宽出些许,和护手一般宽。显出厚重之感,极适合男子使用。 “此剑,就是兵器谱上排名第五的沧浪剑,最后的第一名,将成为它的主人。之所以以沧浪为名,是使剑者可以用此剑劈开巨浪。众所周知,无情剑系列之剑,就算被见其所伤伤口也永不能愈。这点沧浪剑虽不及无情剑,但沧浪剑乃是用冰潭下埋藏的千年玄铁打铸,使用此剑之时,剑主人的内力也会得到提升。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啊。” “别废话了,快点开始吧!”人群中早有人急不可耐,看来是垂涎沧浪剑已久。随后附和声越来越大。 霄澣一见这气氛,满意地退下了。这次来的果然是高手居多,前几组的对决,虽不能说出彩,但也还算不损眼球。 姜澈幽幽摇着纸扇,一脸轻松地看着台上缠斗在一起的两人。血汗横溅,他连眉头都没抬一下。即便下一个上场的就是他,明月也丝毫察觉不出他有一点点的紧张。明月眯起了眼,此人必定是个高手。 台上胜负已分,伤者被七手八脚抬下去之后,抽到红签八号的人便飞身而上。姜澈慢悠悠收了扇子,斯文地从台阶上走上擂台。 他的对手是个满脸横肉的大块头,手中一杆陌刀,舞动起来呼啸作响。 那人一看来人身板纤瘦,一声嗤笑:“哟,这么纤瘦的个子哪能和爷比。爷今天心情好,你且跪下投降,爷便放过你。” 姜澈一点也不生气,已然面容含笑:“爷放过谁?” 那人提高了嗓音:“爷放过你。” “我是姜澈,爷放过谁?” “放过你,姜澈。”那人面容开始带怒,似乎对面前人的嬉皮笑脸感到格外的不满意。 姜澈无视他瞪得贼大的牛眼:“爷叫姜澈?” “对。”那人将手中陌刀一横,只听见咻的风声。 “知道姜澈是爷,还不跪下磕头,我的乖孙子?” 擂台下的人顿时哄堂大笑,有笑那个大块头的,更多的是笑姜澈一时逞能最硬。而明月清楚地感觉,他一定不只是嘴上说说。他眼睛里的沉稳,明明是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 自称爷的大块头蒙了羞,大喝一声将陌刀刺向姜澈。刀头抵达之时,姜澈已不见了踪影。 明月看得很清楚,姜澈实在陌刀在他胸口前一寸之时突然闪开的。那轻功简直出神入化,堪称卓绝。 “乖孙子,爷爷在背后。”姜澈哈哈大笑,丝毫没把他的对手放在眼里。 狂舞的陌刀招招夺命,而姜澈身处其中竟如鱼得水,应付得游刃有余。明月眯起了眼睛,这人潜在她身边后一直深藏不露,究竟有什么目的? 姜澈似乎是玩够了,最后,大块头竟被自己的陌刀猛然拍在脑门上,顿时昏了过去。期间,姜澈未用任何武器。之前笑话过他的,顿时失声。一片寂静后,叫好声才猛然爆发,此起彼伏。 姜澈笑盈盈地下了擂台,对明月道:“我是不是班门弄斧了?” 明月挑起一挑眉毛:“你也知道你在班门弄斧?” 姜澈一愣,他看见姜修似乎憋着笑看着他。气得顿了一顿,不过未表现在脸上。他又绽放一个笑容:“那在下真是要好好看看一会儿姑娘的表现的。” 明月以手肘撑在桌上,托着脸,开始闭目养神起来。“如果你想亲身体验一回,我也乐意成全。” 姜修弯起的眼睛看着姜澈,浅笑道:“我建议你别轻易尝试,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 ------------ 081他都可以不要 “多谢兄台好言相劝,姜澈还是惜命得紧的。<冰火#中文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151+看书网”姜澈弯着眼笑意盈盈,却是个典型的笑里藏刀的。 为了不吵到明月休息,姜修干脆理都没理姜澈,静静呆到他上场的时刻,没费多少工夫便得了胜。 日头渐大,晒得人有几分难受。姜修见明月已睡着,但似乎不是很舒服,眉尖微微蹙,小脸被晒得有几分红扑扑的。尚且还有十场比赛才轮到她,姜修便站在她身旁拿袖子替明月遮着骄阳。 这一举动明显引起了姜澈的不满。此刻,他那双圆圆的眼中哪还有半点笑意。他不能发出声音,会被明月听见。他只能以口型示意姜修:记得你的身份。 姜修干脆别过头去不看姜澈。只要他还能像现在这般安安静静地陪伴在她身旁,细细照顾着她,管是什么身份,他都可以不要。 霄澣在擂台下的一侧宣布:“下一场,红签三十七对蓝签三十七。” 姜修轻轻摇了摇明月的肩,声音极尽温柔:“丫头,到你了。” 纤长浓密的睫毛幽幽拨开,一双水眸惺忪。有姜修在身边,她才可以这样毫无顾忌地睡去。慵懒起身,火红的衣装在人群中极是显眼。 霄澣又是一眼就看见了他,心中一惊,这个女子是来参加比赛的么?她一个女子,怎么能来这种场合。 果然,她一起身,场下一片唏嘘长叹。 明月不理会这些,抱起她的古琴,对姜修微微一笑,一步步慵懒地迈上台阶。可能越是低能的越想表现一番,她的对手操着一身笨重的轻功飞上了擂台。 近看明月的容颜,那精瘦如猴的男人顿时笑得威胁。“哪里跑来这么美艳的小娘子?这里可是男人们生死较量的地方,你抱着一张卖弄风雅的琴,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明月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转头看向一侧的霄澣:“给我一只凳和一张桌可好?” 霄澣愣了一愣,她在和他说话啊。反应过来之后即刻命人按她的吩咐搬了一套桌椅上去。灼灼的目光盯着明月,当她的眼神淡淡投递过来之时,他却再也不敢看她。那般出色的人物,好像他多看一眼,都会将她亵渎。 “有意思。小娘子,我怜香惜玉不伤你,你若输了,跟我回去可好?”精瘦黝黑的男人将腿踏在高阶上,扯着嗓子喊道,似乎是在对全场宣布。 众人即刻不干了,人群中反驳声比比皆是。 “跟你这样的丑男人,还不如跟我呢!” “男人瘦成这副德行就是残废!即便人家小娘子跟你回去,你消受得起么!” 姜修听着这些污言秽语,拳头愈攥愈紧。当他忍不住冲动将要爆发时,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姜澈淡淡说道:“人家都没生气,你激动什么?” 擂台上溢出一声琴音,素手试了一个音便按住了琴弦。明月抬起头,直视着那只瘦猴:“好,很好,非常好。” 当她说出这句话时,瘦猴却有些害怕她那样的目光,他只觉得浑身发冷。他壮了壮胆,却还是有些结巴:“这可……可是你说的,输了别,别抵赖!” 明月勾唇冷冷一笑,对于这种乱飞的苍蝇,不狠狠拍它一下,都分不清什么是鲜花什么事牛粪。凭这种热也敢来对她有所企图?不准,想都不准想。 瘦猴用的是根少林棍,棍子戏耍间,明月总会联想到梨园里满脸油彩的猴王,心中不由又是一阵恶心。手下的音符一个个溢出,也不是悠扬的琴音。 她一看对手的尊容顿时就失了兴致,琴音激扬。而瘦猴一听到这样的曲调,胸口忽而产生一股窒息之感。一抬头看到那绝色的容颜,色胆又起再次靠近了明月几步。 明月又一次被那双倒三角的眯眯眼恶心到了,眉头一皱,指尖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指间流淌出的音调又怪异了几分,闻者不但胸膛生闷,头似乎也开始疼了。 瘦猴疼得开始龇牙咧嘴,止步不前,手中的棍子也掉落在地。擂台下听到这怪异琴声的,也纷纷开始出现和瘦猴一样的症状。就连姜澈,也开始感到不适,只觉头愈发昏沉,眼前一片模糊。 他只听见突兀的一声响,姜修将他惊醒,而后道:“这是丫头的绝技之一,琴音会魅惑人心最终被她控制,你速速调起内力来抵抗。” 姜澈神色凝重地瞧着擂台上一脸云淡风轻的明月,眼底藏着稍许探究。这个女人的内力竟然如此浑厚,真能做到以琴杀人,他果然小看她了,真不知她还有多少没使出的招数。 瘦猴已疼得开始骂娘,台下人群亦是,一个个抱头痛哭地嚎叫。明月扫了一眼台下,仍有少数人懂得调动内力来抵抗她的琴音,看来本次比赛的确是高手云集。不过,她还未使出一半的劲呢。 眼看瘦猴将失去意识,明月忽然双手一按琴弦,断了琴音。 人群中哀嚎声渐收,地上的瘦猴身体弹跳而起。见识过明月的招数,他不再相信这是一个柔柔弱弱的美娇娘。少林棍以顶的方式狠狠击向明月胸口,明月的眼平静看着越来越靠近自己的武器,却未作出什么举动。 霄澣和围观人群都急了,难道她只会以琴音惑人,而不会武功招式么? 明月的手移至琴弦一端,轻轻一挑,一根琴弦便松了开来。那根少林棍如期而至,而她两手扯着琴弦一档,竟从中间生生将棍子剖成了两半。 瘦猴的身躯收不住继续往前冲着,明月露出一个厌恶的眼神,她讨厌这样乱飞的苍蝇靠近自己。红袖一挥,长纱卷在瘦猴腰间。她双臂挥舞间,瘦猴被来回甩得七荤八素。 最后只听见“砰”的一声,男人瘦小的身躯直接被甩下了擂台,撞塌了台下放茶水的木桌。 明月起身,对着瘦猴落地的方向冷冷道:“今后管好自己的嘴,再出言不逊,就不止是这样的惩罚了。” 她像没事人似的抱起琴,不理会各种惊诧之极的目光。而后和姜修一个眼神交流,示意她今天要办的事已办妥,可以回去休息了。 三人离开后,擂台上下还是一片寂静。霄澣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宣布了本次比试的胜利者:“第三十七号获胜者是,东方月。” ------------ 082被她摆了一道 东方月,霄澣在心中重复着美人的名字。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151+看书网红衣如荼,本该是见之难忘的绝艳,一着她身倒映出了冷眼。正如她的名,清冷的月华。不对,霄澣突然想起,东方,似乎是墨靖的国姓啊。 入夜,比试归来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原本寥寥的气氛,变得热烈起来。 明月的房门被剧烈地敲开,姜澈一脸兴奋地进来道:“东方姑娘,楼下英雄豪杰聚集着赌博,你去凑个热闹不?” “赌博,不会去赌坊么。在这里闹得热火朝天的,扰人清梦。”明月心中正恼着,姜澈还来火上浇油。 姜澈进一步解释道:“东方姑娘有所不知了。这伏沧派何以延绵数百年不绝?除了有实力,还须有财力。这财力如何而来?是弟子供起来的。他们收的弟子,不仅仅要有绝对的实力,还须是个十足的金主。要不然呐,可真没资格进伏沧派。” 明月沉静下心思,看着面无表情,心中百般思量。没了龙啸三人,她还真忘记了要带钱。大师兄更是从与世隔绝的沂风谷出来,更不会有什么钱财。难道要她去卖色相,要姜修扯块白布一天到晚替人治病?眼下,时机不就来了么。 “叫下我大师兄,我们一道去凑个热闹。” 姜澈一看她的眼神,心中便有了底。三人一道下了楼,往人头攒动的场地中央挤去。 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一个这个鲜嫩多汁的红衣小娘子来了,垂涎着给她让了一条路,姜修姜澈也连带着托了她的福。 明月红袖一拂眼眸一扫,说话声音不咸不淡:“诸位这么玩着极是开怀,可否借个位子让我这位兄弟玩几把?” 说着,明月把姜澈扯了出来。姜修也是有些惊诧有些无奈,他什么时候说要赌几把了,一时大意被她摆了一道。 “美人相求,岂有不答应之理?”对面的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见了肉骨头的狗,就差流下哈喇子。男人虽身材生得极为威猛,那面像却是十分立体,极是俊俏。 他此话一出,起哄的立刻炸了锅。 姜修从衣衫内里掏出了一叠银票,又拿出了几锭白银,笑道:“既然我这位朋友给我争取了地,我就一定要玩他几把。” “来,押!”嘈杂声顿时响彻于耳。 明月素手捡起一锭银子,看了看底端。上面,印的并不是翊周的官印。姜澈正侧头看到她这个举动,二人相视一笑,却是各有所思。 姜澈抽了张一千两的银票放出来,道:“小弟我不懂赌术,还请对面的大哥不要见笑。若小弟输了,全当将这一千两请诸位兄弟吃酒了。” “看来这酒你是请定了,哈哈!”对面的粗糙大汉说话声如雷,手间一通猛摇,而后一声大喝:“押!” 明月耳朵轻轻颤了颤,骰盅里传来的声音辨认地十分清晰。六个面碰撞的声音各不相同,但这极细微的变化也难不倒明月。四四六,该买大。 她见姜澈面容为难地在大和小之间犹疑着,可那双眼睛分明如此澄明。 “小子,看你新来的让你先押!” 粗糙大汉发话之后,围观人群纷纷起哄,催促着姜澈快压。姜澈皱了皱眉,道:“好吧,我押小,听天由命吧。” “哈哈哈,”大汉爆发出一阵猛笑,边上的人亦跟着他大笑。“他押小,那好,我押大!” 骰盅一开,果然是四四六无疑。“哈哈哈,你这一千两爷就笑纳了!” 姜澈遗憾地重重叹了口气,纸扇一挥:“继续来!” 骰盅继续摇晃落定之后,姜澈又抽出一千两,道:“这次我还是押小。” 明月夜听清了,这次的骰子数是一二三,还真是小。 那大汉嘿嘿一笑,却是透着几分狡黠:“你押小,我就押大!开了!” 他的手在桌上一拍,骰盅里的骰子即刻跳动起来,数目产生了变化。明月眸光一沉,卑鄙的人,竟然出老千。 姜修自然也是注意到了,扯了扯姜澈的衣袖,轻声道:“别和他们玩!有诈的。” “我这是在和她玩。”姜澈以一种只有姜修能听见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随即,骰盅便开了。点数产生了变化,成了三个六。 大汉又是一阵狂笑,姜澈递过一张一千两银票之后,又遗憾地叹了口气。“再来!这次我出一万两!” 一万两,也不是个小数目。周遭的人面容都有些严肃了,此人该不会前两把都是在装疯卖傻吧?大汉凝视着他,犹疑了片刻决定还是奉陪。 一局结束后,众人很快放了心,因为姜澈又输了。但他输一次来一次,最后,身上的银票全没了。 “没钱了就不要占着地儿了,哪来的哪凉快去!”众人纷纷赶姜澈走,人声鼎沸。 “且慢,我也想玩。”清冷的女生一出,男人们很快安静下来。 “美人儿,你也想玩?好,那我必当奉陪。只是,你有什么筹码?”对面的大汉看明月的眼神满是爱慕。 明月极是淡定:“我并没有钱财,就是看你们玩着好玩,也想猜一次。” 大汉周边的奴才们小声嘀咕着,大意是没钱就不要瞎凑热闹。大汉却一挥手,道:“诶,美人一笑值千金,只要你对我笑三下,就当做三千两黄金的筹码!” 三千两黄金买她三笑,明月心里不禁被逗笑了,她还是头一次遇上这么无聊到钱没处花的人。“好啊,既然这位英雄如此赏脸,东方月就却之不恭了。先说好,我可是输了之后才笑的。” 大汉豪爽一笑,舔了舔嘴角,大喝一声:“来!” 明月拿起骰盅,因为手小,她只能用两只手握着,乱七八糟地摇了一通,猛然按在桌上。她听清了里边的声音,就算她说出了正确的点数,对面那人也会使诈。她倒不如先将计就计。 “我猜是小吧。” 她说罢,大汉便将手再次拍在桌面,骰子再次滚动。大汉朝她笑了下:“我猜大。” 骰盅开了,果然是大。 “哎呀,我输了,看来只能对你笑了。”明月微微蹙着眉,略带赌气地说道。“可我还想再玩一把,已经没有筹码了,如何是好?” 大汉越来越得意,跨起一条腿在蹬上,扬了扬下巴,道:“那就把你自己押上,三十万两黄金,如何?” 明月弯起了唇角,眉眼间略露狡黠:“这可是你说的,来。” ------------ 083一定会再见面 姜澈见机会来了,自然要把握机不可失。请使用访问本站。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他又掏出一张黄色的旧纸,高声道:“这是一张房契,在曼罗国都内,我有一套价值三十万两黄金的宅邸。现在,我把它作为这位小姐的筹码。” “看来我现在有六十万两黄金的筹码了。”明月浅浅抿着嘴角,露出醉人的梨涡。魅惑众生的神情,让对面的所有人绝对不会去想她会做出什么令人瞠目结舌的事。 只要赢了这一把,就能抱得美人归了。大汉笑着,又舔了舔嘴角。他抓起了骰盅,嘿嘿一笑:“美人儿,你是我的了。我乃吐蕃国小王子,跟了我,你绝对吃香的喝辣的。” “那就看王子殿下,有没有这个本事将我领走呢。” 吐蕃一个小国,哪能跟鼎立于这片大陆之上的四大强国相提并论。和这种人扯在一起,还降了她明月的档次呢。 吐蕃王子开始上下左右极其娴熟地摇起了骰盅,明月闭上眼,仔细听着里边高速碰撞旋转的骰子。 “砰――”骰盅被重重拍下,那混乱的声音也随之尘埃落定。明月睁开眼,道:“五五五,大。” 吐蕃王子愣了一愣,而后笑道:“美人儿,你猜大小便可。这要是猜错一个点数,可也算输哦。” “输了去吐蕃做王妃,也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嘛。”明月回应着他炽热的眼神,却像是个看戏的。 宽大厚实的手掌又一次拍在桌上,骰盅内的骰子瞬间变了点数。“我说二二三,小!”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那黑黑的骰盅上,等着看吐蕃王子赢得美人归。眼神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而姜修神色松弛,根本不担心明月会输。猜骰子,是沂风谷内早被玩烂了的把戏。论出老千的能力,她可是不输给任何师兄弟的。 纤细的手掌看似轻柔地叠在了做面上,却有一股气流直被送入骰盅。安静下来的骰子,又悄无声息地翻覆了几下,没有引出任何动静。 眼看着吐蕃王子要掀开骰盅盖,明月却制止了他:“王子殿下,你可确定了,不再改了?到时候可莫说我欺负你没给你机会啊。” 吐蕃王子仰头大笑了三声:“好风趣可爱的美人。替我担忧?你还是想想怎样打扮才能变得最美,风风光光被抬入我的寝宫吧!” 对他话语的调戏,明月却没有丝毫动怒。却见她眉眼舒展开来,极富信心地说道:“输了的人,可是得百倍奉还筹码哦。” “哈哈,这是必当遵循的规则!”说话间,吐蕃王子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明月,他对结果确信无疑,就等美人投怀送抱了。 “哎,真是遗憾呐。”明月微垂首低低叹了一声气,嘴角却是毫不掩饰的笑意。 吐蕃王子将身子前倾,胳膊撑在桌面上:“美人啊,跟我回吐蕃吧。” 姜修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冷冷道:“我说吐蕃王子,你还是看看清楚再说吧。” 吐蕃王子见众人神色皆是不对,场面又是一片寂静,察觉出了不对。他低下头,却见骰盅里三颗骰子安安静静卧着,三面都是五点朝上。她都说对了! “怎么可能!”他惊叹出声,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不可能啊,他明明已经改了点数,况且他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有人出了老千。难道那个女子是个绝顶的高手不成!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明月,明月的表情却是无比的云淡风轻。鲜艳的红唇再次慵懒地动了动,道:“哎呀,不小心收了六千万两黄金回来,真是不好意思呢。吐蕃王子,是不是你的学费都没了?” 吐蕃王子已确信她并非等闲之辈,脑中突然萌生一个念头,这样难得的女子,若占为己有该多好。 明月本以为他会恼羞成怒的,没想到他却笑了。他身边的随从却无比慌张:“王子殿下,这下回去可如何向陛下交待啊。” 另一个也谏言:“殿下,这女子是个祸害,不如杀了她夺回我们的钱财!” 吐蕃王子却生气地推开了两人,看向明月时眼眸中却又充满着笑意:“哈哈,再多黄金都敌不过美人一笑。这六千万两黄金,全当送你的礼物博卿一笑吧。我叫拓跋崇山,你呢。” 姜澈和姜修收过厚厚的银票,明月见钱财到手,转身就走。懒懒地吐出三个字:“东方月。” 上楼后,她听见拓跋崇山大喊道:“东方月,我有预感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姜澈一脸讨好地凑近明月,谄媚道:“东方姑娘,你看你赢了这么多钱,可不可以把之前的十万两白银还我?” 明月淡淡饮了口茶:“我又没欠你的,为什么要还你?” 姜澈瞪大了圆圆的眼:“姑娘,做人可不能这样啊。我那般信任你,你得了好处却把我忘了?” “我没让你帮我,我累了,大师兄,帮忙送客。”说着明月便起身往床榻走去。 姜修扯了张纸给他:“看什么看,人家都睡了。还你地契,看你这么败家,银票没必要还你。” “真是胳膊肘拐得够望外的!”姜澈愤愤不平地道了一句。床榻上的明月,眼眸一下睁开。眸光流转着,显出她心底有多乱,又强迫着自己闭上了眼睛。 “姑娘,明早我还来喊你,赛制可是改了啊!”姜澈被姜修推推搡搡地撵出了门,还不忘回头大声喊道。 姜修后来轻轻关了门离开,明月听着他渐远的脚步声,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呈现。才形成,又被她强制打破。 夜色已深,却有人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克制不住想下去,却又不敢想。 明月将身子陷入被褥之中,紧紧地裹着身躯,安全感无比缺乏。她告诉自己:“大师兄无父无母,陪着我在沂风谷长大。他比谁都待我好,都要宠爱我。他不会是,不会是的。” 绝情冰冷如她,遇上姜修的事时,也每每做不回自己。亦或是,那才是她的真性情? ------------ 084就是选择了死 第二日聚集在擂台下时,霄澣宣布了第二轮的赛制。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经由昨日的第一轮比赛,留下了一百五十位英雄好汉,其中还有一名巾帼。”话语稍稍停顿,霄澣的目光落在了明月身上,眼眸中既有赞叹,又有探究。 那女子依旧眸光淡淡,丝毫没有因他的一句夸赞而动容。 其余众人也纷纷望向明月,讨论声此起彼伏。他们都没有忘记,昨日,这个女子仅用一张琴就打败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第一棍。一根琴弦,就毁了第一棍最引以为豪的武器。 霄澣有点尴尬,这女子实在是太置身事外了吧,竟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咳咳,那么接下来我宣布第二轮的赛制。一百五十人,全部站上这方擂台。最后留在这擂台上的五十人,才有资格参加第三轮比试。那么各位,请上台吧,听到锣鼓声后,第二轮比试才正式开始。” 周边的人都流向那方擂台,虽能容纳,却也不是特别宽敞。明月也开始往擂台上走去。 “东方姑娘,咱们三人可要相互帮衬着些啊。”姜澈牢牢霸占着明月身边的位置,和姜修一样把趁机涌向她身边企图揩油的雄性隔开。 “是么,我觉得不用我帮衬,似乎你一个人也行啊。”明月朝他淡淡一笑,姜澈只感觉到一阵隐隐的危机感。 顷刻他又扬起眼角眉眼笑了:“姑娘真会说笑,这里高手如云,若我们不联手,被那么多人一齐攻击只怕也吃不消啊。” 明月环视了一番四周,确实有不少不怀好意的人盯着他们三人。特别是众人看明月时,凶狠的目光又转为了贪恋和痴迷。而看姜修和姜澈的眼神,却透着必要把他俩解决的决心。姜修和姜澈是危险的无疑,不过好像是她带给他们俩的危机啊。 “看来,我的确是要考虑一下你的建议。”明月有种预感,他们三人应该在昨日的比试中就被人盯上,被视为本次晋级的绊脚石了。 话音刚落,一声突兀响亮的锣音敲响,警了众人心魂。仿佛是战场上擂响的战鼓,此声一起,便引来重重厮杀。 纵然擂台上到处是狠狠搏斗的血水四溅的场面,还没有人愿意当第一个靠近明月这边的人。每个人都在想着,只要有人在自己之前拖垮这三个人,自己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弱肉强食,永远是在世界上生存的道理。弱者,只能被无情踢下擂台。一百五十人,不久后便只剩下了一半。然而,最后只能有五十人留下。擂台上的人愈发不留情面,甚至向身旁同伴下了手,将其逐下擂台。 然而还是不够,越是剩下的人实力越是相近,彼此都挣扎着不肯下台。终于,有人将目光瞄准了尚未大动的明月三人。 “那三人的实力在先前比试中可见一斑,若除去他们,可免了我们今后的强敌!” 场面只沉寂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满了敌意。明月嘴角爬上一丝玩味,这可有趣了,竞争变成群殴了。不过,她可不介意一次收拾这么多些人。她会叫这群人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最后擂台上站的人不会有五十个。 众人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小小的黑点飞速袭向明月胸口,她眯起了眼睛,红纱一卷,将细密的黑点尽数裹在其中。收回一看,竟是几枚喂了剧毒的黑针,细如牛毛,若眼力不好,此刻怕是毙命了。 明月最最厌恶使用暗器伤人的小人。红衫浮动,她便潜入了拥挤的人群。纤瘦的手腕从袖间滑出,那只柔若无骨的素手,却如毒蛇一般极致灵活精准,揪出了一个面容阴暗的男人。 男人还来不及反应,便觉着身躯一轻,被人生生扔到了大部队外。众人才要对自投罗网的红衣女子下手,她却闪得太快,根本连她的衣襟也捉不住。 男人猛然撞地,浑身与地面重重接触,撞得火辣辣地疼。男人面目痛得狰狞,待他睁开眼,却见那红衣女子凌空而来。她面无表情,可那双眼眸里的寒意却叫男人顿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甚至忘记了身上的疼痛。 他只看见一段红纱朝他席卷而来,缠上了他的手腕。惊骇地再抬头看了红衣女子一眼,只瞧见她眸中闪过一抹冷冽。她臂腕一动,男人便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痛吼,手腕关节处,传来咔嚓咔嚓的绵密碎裂声。 闻声者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听这声音,便仿佛自己体会到了那般痛苦。场面顿时鸦雀无声,女子红纱收覆的声音如此清晰。 明月迅速将这条红纱收回,而另一条闪电般落下,缠住了男人的另一只手。男人顿时意识过来,她这是要废了自己。 “不——啊——”一个不字刚脱出口,就变成了比刚才更为凄厉的惨叫。被红纱包裹住的手骤然紧缩,骨骼在瞬间被收紧,变形错位。 惨叫声仍在继续,愈来愈烈。明月并没有就此收手,反而加重了控制红纱的力道。男人的手,在嚎叫中骨骼片片碎裂。 红纱又起又落,将明月的身子维持在空中而不坠地。黑发飞扬红衫漂浮,恍若九天而下的玄女。而那杀伐的双眸与周身的寒气,却和地狱的修罗如出一辙。 这一次,红纱缠上的是男人的脖子。男人的眼中的瞳仁陡然放大,一见明月的眼神,他仿佛接到了死神传递而来的讯息。 “别杀我!”男人惊恐呼喊出声。 唇红齿白间,吐出一句叫他心如死灰的话:“你要暗算我,就是选择了死。” 明月说完,便不再给他喘息的机会。男人瞪大了眼睛,血液不再流转充斥在头部,脸色红到终于变紫。他的舌头从口中吐出来,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男人快要断气了,他死命掰着红纱的手,终于失去了气力缓缓滑落。那双瞪着的眼眸,生气流逝地飞快。 哧啦一声,红纱应声断裂。明月空悬的身躯一颤,轻轻跌落在地。男人因此而得救,矛头却指向了密集的人群。 “好狠心的女娃娃!”一道浑厚愤怒的声音从人群中发出。 ------------ 085已收敛了不少 获救的男人连滚带爬地没入了人群,明月目光冷峻地再人群中搜索着声音的来源。请使用访问本站。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此刻她放过这个暗器伤人的小人,对那个出手相救的爱管闲事者生出了不小兴趣。 神色各异的人群自行让开了一条小道,还未见人,便有一股阴冷沉重之气扑面袭来。明月神色镇定,眉也不曾皱一下。 一身着灰蓝相间意料的老头走出。老头身量不高,一双汇聚着岁月沉淀下的精光,煞是冷冽地盯着明月。若换了常人,定是被这鹰一般的阴狠眸光给吓腿软了去,但对明月来说只能愈发挑起她挑战的欲望。 “是青阳镖局的林博林镖头啊。”人群中有眼尖的一下子就看出了此人的身份。 有人立即附和:“这下可有那女子受的了。林镖头向来极少出面,这次他竟也来了,看来沧浪剑极有可能被他拿去。” “我看未必。虽说姜还是老的辣,但也有长江后浪推前浪。着红衣女子不俗,我看林镖头未必斗得过她。” 通过这些议论,明月知道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头或许是个强劲的对手。她眯起眼睛,正视起这个人来。 老者一开口,声音洪亮如钟:“女娃娃,你心肠如此毒辣,老夫林博。以老夫的年纪几乎可以当你的爷爷了,出手教训一下你总是应当的。” 真是嚣张,可以教训她明月的除了沂风谷的无尧子,其余人真不知道还有没有出世。明月弯起一侧嘴角:“我正大光明取他性命是毒辣,他出暗器伤我便不是阴狠?你活了一大把年纪,只怕是老眼昏花了。” “女娃娃休得放肆!”林博怒目圆睁,腰间一段九节鞭虎虎生风地蹿向明月,快如游蛇。 待鞭子及面前,明月倏然侧身,林博的银鞭落了空。林博一惊,身姿开始变换,鞭子一下下不停地往明月身上抽去。 而其余人见状,一哄而上,所有矛头都对准了这三人。明月和林博纠缠着,姜修姜澈则抵挡着蜂拥而来的人群。 林博的银鞭敲击在地上,发出极响亮干脆的声音。明月避开,眸光一撇,竟见地面有些许的开裂。这老头子的力气真不是盖的,只怕那一身内力也极是浑厚。 这一套鞭子舞的,不知比司空琳强了多少倍。纵然明月能屡屡避开,也能感受到来自林博的施压。不过,她哪是什么可以随便惹的人。 一段红纱已被毁,另一段从袖口骤然射出,婉若游龙。看似柔软的纱缎,有灵性般缠绕上林博投射过来的九节鞭。林博再想收回,却被明月的红纱牢牢吃定,动弹不得。 “打够了?现在换我了。”对于这种倚老卖老的家伙,明月也绝不会留情。教训她?说得好听,只怕也想趁机灭了他们三人吧。 林博只感觉掌间一阵火辣,身躯猛然朝前一倾,那鞭子竟被生生抽了出去。林博没了武器,明月却还有一段红纱。 老眼中顿时映着一条红纱盘旋而来,缠绕上了他的腰身。他却并不慌乱,沉稳依旧。 明月手腕间加重了力,红纱似蟒蛇般开始缓缓挤压被包裹的猎物。她用冷冷的眸光盯着林博,下一刻,眼眸闪过一丝压抑。 只见林博原本干瘪的老脸涨得红紫,却渐渐显得丰腴。除却他脸变化之外,躯体似乎也在缓缓膨胀。裸露在外的皮肤,愈渐变得白皙、透明。 身体膨胀,这老头竟会这样的功夫!明月眼底浮现一丝诧异。“嘶――”布帛被撕裂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哧啦一声,她的红纱生生断裂成了好几段。 明月不能拿出绝尘剑,眼下,她只能赤手空拳跟这个老东西斗。当明月的手或是脚接触到林博的躯体时,却被重重得弹开。她用出多少力,就会全部返还道自己身上。 林博肿得像是一个球。明月才被撞开,他便直直冲撞而来,带出扑面而来的风。球形的滚动,速度极快。眼看已至身前,明月却无法伸手去挡。 红影往上一窜,林博便扑了个空。她明月岂会做缩手缩尾只会一味躲避的乌龟?倒垂着挂下,掌间水汽凝聚。林博才一抬头,便只觉后脖颈一处冰凉。明月的脸就近在咫尺,他看见她嘴角轻蔑的笑。 林博伸手去抓,而明月闪避地速度实在快得惊人,他只能扑空。随着明月的离开,消魂钉被身体融化,林博体内的真气顺着破开的口尽数喷出。一时间,他又变回了平凡无奇的老头。 “邪门歪道。”明月口间淡淡吐出四个字。 林博的双眸变得血红,饱经沧桑的容颜遍布杀意。他一声大喝,那节被扔在一旁的银鞭便吸入手中紧握。狠狠一甩,那原本可以活动的鞭子在贯彻了他内力后竟变成了一根银色棍棒。 比起寻常的剑,这根银色细棒在林博手中被耍得更为灵活。明月不断变换着身姿避开雨点般的剑刺,而林博不肯退让半步,只把她往绝路上逼。 “女娃娃,你什么武器都没了。比试过程中,丧命可不算什么大事。”林博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又一次狠狠将银棍刺向明月的胸膛。 而在明月后仰避开前,他分明看见她脸上不以为然的笑意。 正在林博毫无防备间,一道来势汹汹地剑气擦过他的脖颈,削掉了他一撮黑灰相间的头发。脖颈上,一股殷红即刻渗出,带来火辣辣地刺痛感。 “这是……剑气!”林博一摸脖颈,顿时大惊。眼前的红衣女子,手中根本没有用剑啊。可他分明看到她的手向他一指,他就即刻被剑气所伤了。 “你小小年纪,竟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境地?!”林博眼眸中满是不可思议,这样的境界,是多少剑道高手穷其一生都到的。如今遇上这样一个高人,却是他并看不起的一个小女娃,林博有些后悔招惹上她了。 “想必你一大把年纪还未到达这个境界,我便让你体会体会这个中滋味。”话音落地,红衣便已不见。她的速度快到让林博震惊,原来之前她已收敛了不少! ------------ 086比他炉火纯青 尖锐突兀的剑气一而再再而三接连不断擦过林博的面颊,却仿佛是故意不击中他的要害,要他一次次地担惊受怕。请使用访问本站。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 林博以棍子试着去抵挡明月的道道剑气,明月便遂了他的愿,以剑气将他的银棍节节断裂。 只是片刻,林博就变得和她一样手无寸铁。但他毕竟在腥风血雨中混过了半百的年纪,一时之间也能抵挡住。片刻,也被他寻到了一些门道躲避,开始不再像一只被人打的狗。 这老家伙果然有几下子。明月咬了咬下唇,她没有掉以轻心,只恨自己修为尚浅,再给她一些年月,她一定能达到师父那样的境界。 “东……”一字出口,又愣生生将一句话含在了口中。霄澣原本想提醒明月,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一个身份可以去提醒她。他在底下观战时,眼眸一直跟着红影。眼看着红影将林博逼至绝境,而绝境中的人若反击,必是穷尽一身之力。 林博刻意硬生生吃下一道剑气,左臂瞬间被剑气贯穿,而他则趁此间隙起身而上。鹰爪般的手直像她腰间掏去。 明月不是没有察觉到,只是老头速度太快,距离太短,她已来不及阻止。 林博与她面对面,阴阴一笑。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明月竟也是对他一笑。那笑容藏了轻视,还有嘲笑。 林博面色顿时苍白如纸,他的手根本无法刺进明月腰间,却被一条极阴寒的物体挡住。“触之皮骨生寒,内力尽数化却,莫非这是……” “绝尘剑。”明月只是对他比了个口型,而林博的神色更加诧异了。 明月唇角一勾:“这是你自找的。”她身处一片混乱之中,姜修和姜澈都忙着抵御不断来袭的全部对手。她决定对林博试试伏沧剑法。 红影来回游移,带出的残影竟使她看上去多了个分身,极速的移动又叫人无法辨清真假。霄澣诧异了,明月所用的一招一式他极为熟悉,那正是掌门传他的伏沧剑法啊!她一个外人是如何知晓,而且竟能运用得比他还炉火纯青? 伏沧剑法诡异莫测,以虚掩实,林博根本招架不住。鹰爪对着一个红衣的咽喉抓去,却扑了空。喉间一痛,他绝望地瞪大了眼睛。 脖颈上留下的汩汩鲜血温暖了自己的身躯,他才知道自己已触摸到死神冰凉的手。倒地的时候,那双眼睛还一直紧紧盯着明月。 他看到那两瓣精致饱满的红唇在说:“知道了这个秘密,只能死。” 林博的死,霄澣是看得很清楚的。震惊之余,他的心思变得无比沉重。这个叫做东方月的女人极其不简单,她这次来,目的必然不单纯。待本轮比试一结束,他会立即禀明掌门。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林博死了。 “天啊,出人命了!” “林镖头竟然死了!” 明月倏然转身,看到她眼睛的人,都不禁浑身一颤,脊背即刻感受到像结了一层薄霜般的寒意。他们只看见红衣的女子双手五指张开放在胸前,双手间那方空间里竟凝聚出了五六支冰针。 明月臂膀一挥,消魂钉化作银线射了出去。被钉入消魂钉的人,只觉得身体大穴沁入一阵刺骨冰凉,紧接着疼痛在身体中翻天覆地叫嚣着冲上脑中,顿时眼皮一翻纷纷晕倒在地。 “还剩五十个。”明月微微侧身,余光瞥着满眼震惊的霄澣,不咸不淡地提醒了一句。 霄澣清醒过来,清了清嗓子,道:“留下的五十人,恭喜你们顺利通过第二关,可以进入第三轮。” 他才说完,明月就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就像她刚才根本没有杀过人一般淡然。姜修姜澈也即刻跟上,离开了这里。 霄澣即刻走上擂台,他搭了搭林博的鼻息,已完全消失了。又试着探了探其余几个倒在地上的人的脉搏,发现他们还有着生的迹象,她还是网开了一面。他眯起眼看着远远的红点,道了声:“多么美艳而又狠毒的女子。” 隔着一张透光的屏风,霄澣果然一字不落地将明月会伏沧剑法的事告诉了正打坐的伏沧掌门。 出乎意料的,片刻沉寂后,略带沙哑的低沉声音传来:“呵呵。无碍,此事未必是坏的。”霄澣看不到的是,屏风后那张略显苍老容颜露出的阴笑。 明月才回到客栈,体内平稳的真气忽然剧烈窜起在四经八脉内逆行。眼前一黑,她便昏了过去。 “丫头!”姜修一把将她接住,扶她到榻上躺着。把了她的脉搏,却察觉不出意思异样。 姜澈在一旁皱着眉,道:“她怎么了?” “不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好得很,方才应该是真气逆行的缘故造成的晕厥。但只是片刻,她体内便是一片平静。”姜澈的脸紧绷着,他知道她从来都没有昏厥的毛病。而查不出原因,才叫他更是不放心。 姜澈呆了片刻之后便离开了。姜修则是寸步不离,一直坐在明月身边守候着她直到醒来。 夜半,明月才醒。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姜修见了便立刻清醒。看到她眼睛睁开,他轻柔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可算醒了,有没有什么不适?” 明月又闭上眼睛,眉头微皱,素手轻扶着额头:“头还有点晕。”睁开眼睛时,却看见了东方墨阳的脸。 “阿阳!”她惊呼出声,他不是还在沂风谷疗伤么,此刻怎么会出现在她眼前?有些颤抖的手已伸向他的脸庞,触摸到真实的温热。 姜修的表情僵住了,她的手那般温柔地抚着他的脸,口里喊得却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丫头?”太过虚幻和诡异,他还是试探着叫了明月一声。 这个与东方墨阳全然不同的声音贯入耳后,如醍醐灌顶。明月看到自己的手正暧昧地停在姜修脸上,两颊顿时蒙上两块火云,触电一般收回了手。 “大师兄,我有些累了。”她最怕和他之间再出现暧昧的事情,却频频遇上。一旦遇上,她便有些束手无策。如此看来,方才不过是一场幻觉,可东方墨阳的脸真实地太细致,她甚至看得清那浓聚在一起的根根眉毛。再说,她什么时候有出现幻想的毛病了? “你好好休息。”姜修立刻起身离开。他亦懂她的心思,才睡醒,怎么会又累了。 ------------ 087期待你能留下 沂风谷内,安然打坐着的玉面公子,眼睫颤抖了几下。请记住本站的网址:。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 无尧子眼底划过一丝震惊,难不成他要醒过来了?替东方墨阳把了脉,他的身体状况却是和往常一样的。可他眉宇间明明有一分担忧之色,他在想些什么? 三日之后,第三轮比试将要开始。这一次,霄澣没有将通过第二轮的五十人聚集在擂台上。他将众人引入一个巨大的会客厅,上了好茶安顿着。 “诸位且等等,这第三轮所要考验的内容嘛,暂时还不知道。”霄澣神色很是镇定,略带微笑地对众人说道。 “不知道比什么还让老子来个屁啊。”有暴脾气的即刻拍案而起。 “呵呵,这位兄台稍安勿躁。”说着,霄澣瞥了一眼明月,她倒是始终保持着平静,似乎任何事都不能将她惊扰。他继续道:“掌门还未交待第三轮内容,只需片刻,还请各位再忍耐一番。” 片刻之后,有一位身着白底黑纱戴着黑色帏帽遮面的神秘人出现,径直往正堂之上的屏风后的座位上一坐。他身后小心翼翼地跟着四个穿青衣的弟子。看样子,他身份不低。 霄澣见黑衣人来了,恭敬退到一旁:“掌门,人都已来齐,还请掌门宣布第三轮内容吧。” 略带沙哑而低沉的嗓音传出:“呵呵,能坐在这里的诸位都是精英。这一次不来打打杀杀的了。” “老头你疯了吧,你这里是剑派,不打不杀难道还文斗不成?”方才那位脾气暴躁的再次拍案而起,不等那位掌门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 明月眼皮一抬,就看见霄澣面容微怒,寒光凛冽闪过,几乎是在电光火石间挥舞了出鞘的剑。而他的身形,已移至那狂徒面前半丈之处,寒剑正对着狂徒的咽喉:“再敢对掌门出言不逊,这把剑就会刺进你的喉咙。” 伏沧剑派掌门名叫秦无归,明月曾在魅影会了解过关于这个剑派的信息。而魅影会有的信息虽然极为详细,但似乎只是表面上的,就好像有人刻意安排将这些信息泄露在外一般。 明月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霄澣,此人对秦无归可谓是一片赤诚呵,倒是有几分愚忠的意味。 “霄澣,对客人要客气。你过来将此物传递下去。”秦无归的声音很是平静,声线下却仿佛压着不可见光的阴毒。 霄澣收回愤怒的目光和剑,面向秦无归时已恢复一副恭敬的模样。 明月看着他走到屏风之后,屏风上透射着两个人的身影。秦无归唤过霄澣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霄澣的身躯便是一震。 “师父,这怎么能给他们看啊!”霄澣无法相信,秦无归竟然愿意将这般重要的东西分享给大厅里这素不相识的五十人。 “无碍,为师自有为师这么做的道理,去做吧。” 霄澣从屏风后出来时,面容上有几丝不悦。他的手中,多了一本泛黄的旧籍。 明月眼中眸光复杂,这难道是…… “这是史上第一次,掌门要将我派至高秘籍与外人分享。”霄澣脸上已没有一开始的亲和,他看底下每个人的眼神,仿佛都带着一丝敌意。 果然,明月听到这句话后,心中也是小小差异。她从未见过哪个人可以如此大度,将看家绝活与这么多陌生人共同分享。这到底是众人走运,还是秦无归布下的大陷阱? 霄澣的话,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竟有这样的好事!这样岂不是进不了第三轮也不亏了?” “没想到秦掌门竟是这样一个大好人呐!” 众人皆表示惊叹,明月却觉得世上总不会有这样的好事。她侧头看着姜修,姜修道:“静观其变吧,我看应该还有下文。” 果不其然。霄澣又继续道:“但是,伏沧剑法的秘籍只有这一本,从现在起轮流传阅,每人只有一炷香的时间翻看上面的内容。到时候记得最多且能将剑法演示地最精妙的前三十人,便可以留下。” 说道这里,霄澣看众人的眼神又夹杂着一些不屑和轻视。在一炷香之内背下一本全是字的剑谱,并且还要将剑法融会贯通,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众人直呼被耍了,而在秘籍传递给第一人时又纷纷闭了嘴。看几眼,总比一眼都没得看来得好吧。 霄澣走向明月,朝她微微一笑:“东方小姐,我家掌门请你过去一叙。” 明月正想看看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到底有多神秘,没想到他同样对自己有不小的兴趣,怕是杀林博的时候被人瞧见了她所用的功夫的缘故吧。她什么都没问,便跟着霄澣去了屏风之后。 一见红衣的近颜,秦无归身躯一僵。“原来你就是东方月。”他的声音透着几丝颤抖的欣喜:“来,快坐。” 秦无归这样的声音,让明月胃中泛起淡淡的恶心:“不用,我不会与你多说。” “呵呵,有个性。”我喜欢三个字差点没有脱口而出,黑纱下,秦无归伸出腥红的舌尖舔了舔嘴唇。“第二轮比试时,你杀了人。那套功夫,却和我派的一种剑法颇为相似?” “高深的剑法招式皆是虚晃,无招胜有招,那便都是差不多的了。怕是你的弟子看花了眼吧。”明月脸不红气不喘,她就是学了伏沧剑法,就是不承认,怎么了? “呵呵,好一句高深剑法大多相似。我期待你最后能留下。”秦无归的声音充斥着玩味。 明月不再和他搭话,这个掌门给她的感觉并不正派,反而透着几分歪魔邪道的意味。她回到原位,看到秘籍已传入下一人手中。 传阅途中,阅读过秘籍的人捶胸顿足只恨没有机会再多看两眼。待传到姜澈手中时,一炷香过后他已阅读了大半。霄澣抽走他手中的秘籍时,明月看到他眼中有几丝懊恼。难道他来此处的目的就是学伏沧剑法? 姜修只是慢悠悠地翻了十多页,便将秘籍给了明月。明月展开书页一看,那密密麻麻的文字却再也熟悉不过。这和她那日从魅影会藏字楼中盗出的古籍的内容一模一样。只一眼,她就丢给了下一人。 霄澣有些震惊了,难道她不想留下了么,莫非是掌门对她说的那些话,叫她放弃了做伏沧派弟子的念头?想到这里,他心中竟有几分遗憾。 ------------ 088越来越有兴趣 待传阅完所有人后,霄澣道:“既已阅读完毕,就请按照阅读次序一个个到掌门面前背诵吧。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所有从屏风后出来的人面色都不算好,在屏风后待的时间都并不长。毕竟从每人阅读完毕到去背诵,间隔的世间不算短。况且,这里又有霄澣看着,众人不好将所记下的内容进行交流。 “怎么搞的跟夫子检查功课似的……”姜澈冒到明月边上,嘟囔了一句。 见明月没有搭理他,他又问道:“东方,我见你方才只看了一眼就传给了下一人,莫非你放弃了?” “放弃二字,从来与我无关。”明月口气极淡地说道,就像饿了说要吃饭,渴了说要喝水那般自然。 姜澈表情有瞬间的僵硬,眼神里闪过一抹不屑。即刻又换成了一张笑颜,道:“姜公子进去的时间好像是最长的,他一定能留下吧。” “那是自然。我钦佩他,不止他是我师兄。他的本事,也是世间少有的好。方才他虽只翻了几页,但必定一字不落地记下了所有内容。对付那帮凡夫俗子,足矣。”明月相信姜修,正如姜修相信她一样。 在人后褒奖一个人,才是由衷地欣赏那个人。姜澈明白这个道理,看明月和姜修对待彼此都是如此,深深觉得今后的事极度堪忧。 明月才说完,便见着姜修从屏风后出来了。他目光所寻的第一人便是明月,朝她淡淡一笑。霄澣注意到了他,这个人淡如白莲,气轻如流云的公子,难不成就是东方月的佳偶? 他既出来,便轮到明月了。明月与他擦肩而过时,姜修道:“收敛些许光芒,那剑谱,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说不上来。” 明月略颔首,难怪大师兄只看了几页。可是她已习会这套剑法,也并未察觉有任何不妥之处。 屏风之后,在秦无归大座的下方,摆上了一张红木椅。秦无归一见是明月,发出一声不痛不痒的笑:“是你,请坐。” 明月一挥袖摆坐下,恰巧有一阵风吹过她,吹过秦无归。 “啊,好香的味道……”黑纱下的人说出的话,带着几分陶醉。 明月闻言,皮肤上立刻竖起了大片大片的小疙瘩。而她的声音则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可以开始了么?” “不急。难得出现这样的巾帼英雄,你若通不过这轮测试,我也会让你留下。”黑纱遮盖下,似乎有两道炽热贪婪的目光透出,紧紧地锁定着明月。 明月当然察觉到了,她以更冰冷的眸光回敬:“一个一流势力的掌舵说出这样的话,不免显得太过轻浮。”不过她留下的目的不是为了学到伏沧剑法,而是观音莲,自然是不会去管别的。 秦无归咳嗽了两声,刻意用严肃的语气说道:“那你且背来听听。” 明月记起了姜修的话,不可锋芒毕露。因此,她只挑了前几页的完整背下,却已是惊诧了秦无归的眼耳。 “竟有这样的天才,且是个女人,实属难得。本座对你的底子,越来越有兴趣了。” 明月眉眼冷冽,一侧唇角却勾着:“同样的,我对你,也是越来越有兴趣了。”说罢便起身离开,她片刻都不能多面对这样一个令她作呕的老男人。她绝不相信,一个流传了百年之多的剑派,会由这样一个由内而外都透着邪气的掌门接任。 检阅完所有人的背诵后,秦无归又是让众人轮流与他座下四大弟子以伏沧剑法过招。掌握得愈熟悉的,被留下的机会就愈大。过招之前,留给了众人三柱香的练习时间。 姜修试着比了几招,明月只是在一旁看着。待他将所记下的招式都过完一遍后,明月问道:“大师兄,感觉如何,是哪里有不对之处?” 姜修摇头:“并未察觉出来,或许是我感觉错了。但我确定的是,若没有足够累积的内力,根本无法使出这套剑法。” 明月即刻了然:“原来这才是第三轮筛选的标准。被选拔者若内力浅薄,就无法留下做伏沧派的弟子。”但她心中又有些疑问,秦无归需要这么多内力高深的人做什么? 环顾四周正在练习的人,果然有许多人都无法将开头的几个动作舞地流利。三柱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四大弟子纷纷亮了剑,底下的人一个接一个冲了上去。但几乎都在不出是招之内败阵,无一例外。有弱者,甚至接不下几个弟子的三招。 明月的对手,正是霄澣。霄澣递给她一把剑,道:“东方姑娘,请吧。”他知眼前这个女人深不可测,并没有丝毫小觑。 明月却将手中的剑一扔,轻描淡写道:“还是别用剑了,怕伤着了你。” “你……”霄澣面红耳赤,被中意的女子如此轻视,让他心中翻腾起了小小怒火。很快,他便将怒火压制了下去。她杀林博的时候,他可是亲眼目睹的。她杀一个人,甚至可以不用武器。真正的高手,拈花摘叶亦可充当世上最厉害的武器来伤人。 霄澣淡淡一笑:“罢了,若有资本,则可以足够狂妄。你若能在我手下过二十招,便算你通过吧。” “三招。”明月气定神闲道。 霄澣皱起了眉:“我见过你的本事,若二十招已是宽容,怎可减至三招?” “我说,你在我手下走不过三招。”明月眼眸中波澜不惊,看似极其随意地说道。 霄澣看直了眼,这个女子并不是狂妄,而是从心底里睥睨着世界啊。在她心里,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引起她的正视?明月的话,使得霄澣作为一个中意她的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挑衅和侮辱。 男人的战斗意识在瞬间被燃起:“东方姑娘,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且我修习这套剑法已有五年,你且看看我过得了过不了你三招!” 说罢,一剑刺来,如闪电般的银色划过。然而,即便是这样快的速度还是扑了空。下一秒,霄澣便用虚晃的招式将整个人包裹在了银色剑辉舞成的光团里。找准了一个时机,再次向明月刺去。 而明明近在眼前的红衣,却又一次轻而易举地避开了他的攻击,他一下子寻不到她的踪影。 腕间一痛,霄澣松开了手中紧握的剑。低头一看却是一只雪白的皓腕从他身后伸过,紧紧扣在他握剑的手腕之上。 “学这么多虚晃的招式作甚,杀人,只需要致命的一击。”冰凉的话语在他耳边响起,让他彻底寒了心。 他,不是东方月的对手。只是两招,便败了。 ------------ 089向来我行我素 “你输了。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明月看着霄瀚错愕的神情,毫不动容。 他愣了片刻,有些失神落魄:“我…真的输了……” “输给我,你不丢人。”明月看到姜修也已获胜,毫不在意地丢下一句话后就与他会合去了。 红衣走得潇洒,她的背影依旧优雅高贵。世间事,仿佛没有一件入得了她眼。 “败给你,真的不丢人么。”在霄瀚的心里,答案是否定的。输给她,就表示他没有了征服她的机会。而他怎么知道,在姜修亦或是东方墨阳看来,在她面前永远是输。 但最后能使出这套剑法的,并没有三十人。细细数来,是二十二人,其中包括了明月三人。 屏风后低沉的嗓音再次传出:“恭喜留下的诸位,你们正式成为浮沧派的弟子了。”秦无归站起,走出屏风。他的身形停滞了一下,两道犀利的目光霎时射向明月。而后,他又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秦无归走后,霄瀚缮后了选拔之后的琐碎事宜。未被选上的都送下了山,成为正式弟子的都给安排了住处。 明月初来浮沧剑派,没有很快四处调查。她明白秦无归对她极是注意,她又不知他的底,因此行事需格外小心。而正因着她这层考量,她没有跟着秦无归去到没有任何人知道的一间密室。 “啊——”密室之内,爆发出一声嘶吼。 “你叫的再大声,都不会有人知道的。”秦无归负手现在一处水池岸沿,脸上挂着戏谑的笑。 而他面前的一方池子中,充盈的却不是水。那暗红的色彩和直逼人鼻的气味,分明都在揭示着那邪恶的液体是血。 “秦无归,我早晚要手刃了你!”血池中央,卧着一个披头散发血垢满面的龌龊男子,根本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秦无归打开了手中药瓶的塞子,将即便的艳丽药液倒入血池之中。顿时,药液所入之处的池面升腾起缕缕青烟。 “啊——”从压抑到爆发地呐喊出声,足见男子所受多大苦楚。他开始反抗,身子一动,就听见金属不断碰撞的声音。他摊开的双臂想挣扎着抱紧自己的身躯,两只手腕却被特殊打造的铁链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秦无归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一笑:“看你这具身体回复得多好,多有力。当初是你拉扯着本座的裤脚求本座救你,现在本座把你救回来了,你该报答本座,等着变成一个乖乖的傀儡吧。” “你把我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男子剧烈挣扎着,铁链发出刺耳的碰撞声。暗红的血池里,翻腾起血色的浪花朵朵。 翻起的血花,溅在了秦无归的鞋面上。他皱了皱眉,对着池中男子一声冷哼:“做梦。永远都别想有那么一天。” 秦无归转身离去后,千斤重的石门落下。 “西门明月,东方墨阳!我有今日都是拜你们所赐!我要将你们千刀万剐!” 奈何密室的隔音效果太好,谁也没有听见。 而正在床榻上闭目练气的明月,倏然张开了眼睛。脊背上,仿佛茏盖着一层淡淡凉意。心中,抽动了一下。 她下了床,喃喃道:“这种感觉…莫不是有人在诅咒于我。好可怕的怨念,此人会是谁呢…” 浓浓的怨恨,似乎近在咫尺。明月开了门,刚踏出一步转身,正巧迎面撞上一个两鬓斑白容颜却红润如壮年的男人。 明月从头到脚将此人打量了一遍,发现这衣装太熟悉。此人,不正是秦无归么。揭去黑纱的遮掩,他竟如此年轻。 空气里,明月嗅到了一起不寻常的气息。秦无归白色的鞋底侧边上,有几个深色的小点。 “呵呵,东方姑娘。为何这么晚还不就寝啊?”秦无归扬起眼角小道,他的声音和神情却是无法掩饰略带苍老的色彩。 “掌门也是好闲情逸致,这么晚不睡,巡逻起剑派内的安危来了。”明月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只感觉盯着的是一双鹰眼。 秦无归的眼中透出一层威胁的意味:“本座奉劝你一句,在这里,安分守己,莫太嚣张。” 不同以往的,明月感受到来自这层威胁的丝丝威压。这种诡异的感受,就像三伏天见了鬼一般。 “我向来我行我素,不论是谁,要我收敛也得拿出压得过我的本事。”飘下一个不屑的眼神,她转身回了房间,掩了房门。真是出门不利。 秦无归看着紧闭的房门,伸出猩红的舌舔了舔嘴唇:“处子的气味,真是馨香啊。” 第二日,明月正盘腿静坐着,被外边传入的练剑声从凝神的境界中拉出来。 开了窗,明月正巧看见浮沧派的弟子在练剑。抛开那个恶心的掌门不说,白城山上风景着实秀美。看着那群年轻弟子,明月想起了她的沂风谷。又是五月,她已别了师父一年。 伸出手,右手拇指上被心中人套上的碧玉扳指从未摘下过。那个“陽”字,还在清晨的阳光下熠熠闪亮。 你一定要等我,再过几日,我就来与你相见。明月温柔勾起唇角,眼神柔和醉人。 对面的楼阁,正是姜修和姜澈的住处。看着红衣的神色,一个黯然,一个气愤。 “皇兄,你这样为她付出值得么。你看见了么,到现在,她心心念念的还是东方墨阳。” 姜修脸上的笑意有些苦涩:“怎么会呢,我明白我在她心中的地位。”都重要,只不过一是挚爱,一是手足。 姜澈被他这样的态度激怒了:“呵呵,我倒是想知道,当她知道最崇敬最信任的大师兄,竟是灭国仇人之子后,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姜修拽住他的衣领,威胁道:“你若是敢告诉她,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姜澈吗,眯起了眼,眼前的男子变得越来越不像记忆中的样子。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的缘故。他瞥了一眼遥对面的红衣:“我不说,但天底下从来没有永不见光的事。你做好做好面对那一刻到来的准备。” 狠狠挣开姜修的手,彼此怒视着对方。 “师弟!快去请掌门,又有弟子运功出现差池了!”练剑的弟子纷纷停下,似乎是除了什么幺蛾子。这样突发的状况,将三人从各自的状态中拉了出来。 明月朝那边看去,有一人正瘫软地躺在地上,而其余弟子则围着他,派遣了人去找秦无归。 又?明月对这个字眼好奇。难不成但凡练过那本浮沧,秘籍的人,身体都会出现折损? ------------ 090原是东方墨麟 明月和姜修遥相对望了一眼,便各自消失在了窗口。<冰火#中文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151+看书网你就知道了。姜澈还没搞清楚状况,追着姜修大喊:“哎,你一声不吭地去哪儿啊?” 原来,姜修懂了明月的意思到了练剑场。他单膝蹲下,对照料晕厥者的人说道:“我懂医术,让我看看。” 得到了许可,姜修搭上了昏厥者的脉搏。他眼神一遍,朝明月看了一眼。继而道:“是体内真气一瞬崩溃,失控地在体内逆流造成。” 明月一听此言,便知道自己前些日子出现的状况和这个晕厥的人一模一样。多半,就是练那浮沧秘籍造成的。 “你说得半点不错,我们师兄弟几乎人人出现过这种状况。难不成是这山上有毒瘴不成?”照料者见姜修有几分本事,自身也犯过相同地病,也想多知道一些具体情况。 “当然不是中毒。刚才听闻你们去找秦掌门了,他可有好的解决办法?” 照料者摇了摇头:“出了这种状况,掌门只有把他体内乱窜的真气吸出体外,同时,他也会折损一部分内力。练习浮沧派的至高剑法,本就需要极其浑厚的实力,这是掌门一早就劝诫过我们的。” 姜修见他面色稍有尴尬,便说道:“可你们抵不住这剑法的诱惑,所以不顾一切地去修习,是么?” 照料者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是啊,因为看到掌门也是修习的这本秘籍,他却能有那么高的成就…” “众弟子各归各位,本座自会处理!”远处传来一声喝令,明月寻着声音望去,正见秦无归运着轻功而来。 他落地之后,拦腰抱起了地上昏迷的弟子。明月见他急匆匆地就要走,说道:“抽走别人的内力为几所用,这可不是一个大派的掌门应有之举。” 秦无归缓缓侧头,投来两道森寒目光:“沧浪剑之争就在眼前,你还是想想如何才能突出重围得到它吧。”说罢,他像一只巨大黑鸟般抱着那个弟子离去了。 明月才知道,原来秦无归对她没有多大戒心,还以为她是冲着沧浪剑来的。“沧浪剑之争?” “其实就是从新来弟子中远处苗子,掌门会重点栽培。”明月稍带疑问的话语,霄瀚便认真听了去并给她解答:“第一人,可以拥有沧浪剑,并且拜掌门为师。其余人,就由四大弟子先行教导,择优交给掌门**。” 明月淡淡说道:“谢谢你的解说。不过,我对沧浪剑并有兴趣。对于成为秦无归的弟子,更没有兴趣。” “你!”霄瀚绝不允许任何人侮辱秦无归,他的面容涨得通红,已握住了剑柄欲和明月动手。 但在明月北极雪一般冰冷目光的睥睨下,他活生生地静了下来。他,深知自己并不是她的对手。 “你的锐气,只有在跟掌门交过手后才能削减。三日后,沧浪剑之争将会拉开序幕。”霄瀚丢下一句话,便去指导众弟子继续练剑了。 明月对姜修道:“秦无归的那双眼睛总让我觉得十分怪异,我观这里的弟子面色并不健康,不像练武之人应有的气色。” “那我们三人分头找找,看秦无归怎么治疗昏厥的弟子。”姜修话音刚落,三人的身影便都消失在了原地。 密室内,血池内披头散发的男人垂首昏睡着。血池内的血,已少了薄薄的一层。 岸沿上,秦无归正盘腿而坐,双手撑在那名昏厥弟子的背上。他的发丝不停飞扬着,衣物,却仅仅贴着身躯。 只见他身前的弟子面目上尽是痛苦的神色,虽还在昏迷,却能察觉得到秦无归带给他的痛楚。 秦无归一下子睁开眼,在那人背上猛然拍了一掌,将那名弟子打翻在地。 那名弟子一醒,睁开眼看到的便是秦无归。他即可感激涕零地跪好在秦无归面前,高声道谢:“弟子多谢掌门救命之恩。” “不用磕头,起来吧。”秦无归格外慈爱秦无归格外慈爱地说道。 弟子无比欣喜地抬起了头,余光却瞧见了一大片血池,惊诧地瘫坐在地:“血啊!” 再次望向秦无归,却见到了一双摄人心魄的银灰色眼眸。紧接着,弟子便如同丢了魂一般,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秦无归站起身,从袖间拿出一把匕首:“来,拿着它轻轻划破你的手腕,将血液注入血池之中。” 弟子直愣愣地接过了匕首,走到血池边缘毫不犹豫地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秦无归则又取出了一个药瓶,将艳丽的液体倒入血池中。 池中男子浸泡在药血之中的皮肤顷刻发出滋滋的声响,昏睡中的男人即刻嚎叫着清醒:“啊!秦无归你杀了我吧!” “你这躯体快要成了,本座可舍不得杀你。” 男子适应了身上的疼痛,抬头看向秦无归。见到那眼眸失神的弟子和秦无归那双银灰色的眸子后,顿时气愤起来:“你真是丧心病狂!” 秦无归蹲下身子,眼眸中的银灰淡退了下去。他邪魅一笑:“本座这么做,可都是为你好啊。你这身子,由最初的经脉具损到百炼成钢,是我助你塑造的。所以,等练成之后,你也要为我所控。哈哈哈。” 秦无归狞笑着离去,池内的男子使劲挣扎着,锁链拍打在身上发出钝钝的声响。如今,他的皮肤已如兽皮那般坚硬。 “啊――”一声怒吼之后,男人的臂膀剧烈一拉。细微的感觉通过链条传来,他顿时安静了下来。铁链,出现了松动。 “哼,秦无归,这个仇我东方墨麟报定了。”阴暗的嗓音幽幽响起,男人抬起头,一双暗红如邪魔的眼眸充斥着冷冷的杀意。 外面的某处,明月与姜修姜澈在住处会合了。她先说道:“没有找到。” 姜修与姜澈也表示没有找到秦无归。 正值三人沉闷想不出所以之时,却见秦无归正从对面走来。身后,还跟着那个方才昏厥的男子。 秦无归只是扫了三人一眼,并未多说什么,径直离开了。他身后跟着的弟子,木讷如提线木偶。 待他走远后,姜澈说道:“他身后那个弟子跟个僵尸似的。” “我倒觉得,那人像失去了意识一般,不是自己了。”明月方才留意了那个弟子的神情,尤其呆滞。秦无归到底是何方神圣,明月知道,她之前昏厥和这些弟子的怪异之处,一定都是修习了那本秘籍造成的。那本秘籍有没有问题,只有秦无归知道了。 ------------ 091并不是他对手 “他身上,有血腥味。<冰火#中文151+看书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姜修在秦无归远离后沉声道。作为一名仁慈的医者,他对血的气息格外敏感。 明月想起那一晚遇见秦无归时他鞋底侧边的几个点:“我之前遇见过他,他身上也有一股若隐若现的血腥味。” “只要对我们没有妨碍,大可不必管他。”姜澈不想节外生枝。 明月却不是这样想的:“或许你来此的目的是拿到沧浪剑,而我不是。我要的东西,比沧浪剑更为珍贵,秦无归不会轻易给我。”观音莲,几乎能给人第二次生命。这无疑比一把伤人的利器更来得吸引人。 明月说完这句话,想起了一个人。秦无归没那么容易给她观音莲,或许霄瀚会知道一些关于观音莲的信息。 姜澈立刻讨好地笑了:“你虽无意拿沧浪剑,在争夺赛中还得让着我一些才好。” 明月冷冷道:“我让你,大师兄未必让你。”正说着,一个青衣人影打眼底经过。 “我有事,先行一步。”明月留下一句话,纵身跃下栏杆。 霄瀚突遇从天而降的红衣,先是一惊,再是一喜。每次见到她,那些之前相处的不愉快通常被一下子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内心小小的雀跃和欢欣。 “东方姑娘,拦住在下的去路是为何事?” “霄澣,在伏沧派,除却沧浪剑外还有一件至宝,你可知是什么?”明月不多绕圈子,开门见山地问了。 “那当然是观音莲了。怎么,姑娘莫非患有罕见的疾病?”说到这里,霄澣的脸色即刻变得担忧起来。她先前说对沧浪剑并无兴趣,原来是为观音莲而来的。 “这你不必多问。我想知道,观音莲是否还在,秦无归愿不愿将它代替沧浪剑送出?”观音莲关系到东方墨阳能否加速醒来,明月甚是关心。一关心,询问时便有些失态,有些急切。 霄澣有些许的错愕,她不是一向都是一副泰山崩塌岿然不动的高冷姿态么,怎么会因观音莲而出现这样的情绪波动。“东方姑娘,怎么对观音莲如此上心?” 明月蹙了蹙眉:“你不必知道。” 若她不想说,他是怎么也不会知道的。霄澣明白这一点,也没有再多问:“伏沧派却有其物。但它太过珍贵,就连掌门也不舍得使用。不过,前些日子我听掌门无意间说起,他似乎快要使用观音莲了,因此,在下觉得他不太可能将沧浪剑换成观音莲。” “他用观音莲做什么,你可知道他将观音莲放哪儿了?”如果在秦无归使用观音莲之前明月不能将之弄到手,那她岂不是不能助东方墨阳加速醒来了。 霄澣从明月的神情中得知,观音莲对于她一定十分重要。看样子又不是她自己需要这东西,那她得到后到底有何用途,这一切他都不得而知。他遗憾道:“对不起,我只是一个弟子,怎么能够知道这样机密的事情呢。” 再和霄澣说下去,明月也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了。转身前,她说道:“答应我,在这里发生的事只能烂在你的肚子里。” 她说这句话,仿佛只是一个通知,而不是请求。霄澣从来都没有觉得,有人可以将请求说得这么理所当然,让人无法抗拒。这个女人极会察言观色,她早就从自己的眼神中读出了他的心声,霄澣终于明白过来。 明月并没有回去找姜修,既然美人可以给她关于观音莲的消息,她只能自己找了。秦无归一定不会把这般珍贵的东西放在自己房间。观音莲是作为一个流传百余年的门派传承的信物,一定不会被藏在私人的地方。 缩小了范围,明月想到的是供奉伏沧派历代掌门灵位的地方。 一汪清泉,几声鸟语。朴素低调的外观,两扇门洞开着,没有弟子把守,这里倒是一处清净地。外边燃着几部高香,熏出几分佛门的味道。 红衣如魅影闪过,一瞬便没了踪影。明月潜入其中,悬在天花板一角。她并有察觉到这里有人存在的气息,一切看来都是那般平常,只是一个单纯的祠堂的模样。一侧,还放着弟子们做早课的经书。 难道是她推测错了么。明月又细细环视了一番这里的摆设,不像是布置了机关的样子。正想着下去靠近查看一番,头却开始有些晕眩。即刻,她的双眼已是一片迷离。脑子无法再思考,明月如一块木头从天花板上直接掉落下来。 一道黑影迅速划过,接住了明月。明月仔细去看接住她的人的容颜,只见到一对诡异的银灰色眸子。紧接着,她又见到了东方墨阳的容颜。 明月直愣愣地站着,双目空洞无神地凝望着秦无归。在她眼中,秦无归完全变成了东方墨阳的模样,嘴唇正弯着美好的弧度对她笑。 “月儿,过来,跟我来。”秦无归开口,明月耳中听到的却是东方墨阳的声音。他正微笑看着她,招手呼唤她过去。 迈着僵硬的步履,明月一步步向秦无归靠近着。明月站定后,秦无归伸出手:“好月儿,把你的手给我。” 明月恍恍惚惚地就伸出手,放在了秦无归的掌心。秦无归勾着一侧嘴角露着牙笑着,牵起明月的手到嘴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些陶醉道:“好香的味道……若得到了你,我这一身修为又能提升一个境界了……” 他握着明月纤细的五指放在唇上,贪恋地亲吻着。 “丫头!”一声怒吼打破了这怪异的氛围,秦无归愤然朝外面看去,正见一个白衣公子迅速飞来。 姜修速度太快,一掌猛然拍向秦无归。秦无归冷着眼,伸手与他对上,姜修便被他震开了。 姜修有些震惊地看着秦无归,想不到此人竟如此深藏不露,自己,并不是他的对手。 “哼,在这里,由不得你们几个乳臭未干的小辈胡闹。”秦无归猛一挥衣袖,被搅了好事他气闷得很,愤愤离去。 姜修看到明月还是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飘忽空洞的眼神,和那一日她抚着他的脸叫唤着东方墨阳的名字时一模一样。 姜修点了明月的昏睡穴,将她从这里带了出去。 ------------ 092想念那时的你 姜澈见姜修又抱着昏迷的明月回来了,不禁问道:“这回又怎么了?” “你出去,我要替她施针了。151+看书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姜修看都没看姜澈一眼,细心将明月放在榻上。 姜澈扳过姜修的肩,被他一把挣开。还不等姜澈说些什么,姜修便怒道:“晚了她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 愤怒的话语卡在了喉咙口,一见姜修盛怒的容颜,姜澈只好将之咽回了肚。他意味深长得看了榻上眼眸紧闭的女子一眼,又一次,皇兄为她冲自己发火了。姜澈没再说什么,退出了房间。 明月醒转过来之后,只觉肩头和双足皆是一片凉意。她侧头垂眼一看,香肩裸露在外,上面还插着几支银针,脚底也是被人刮过痧的感觉。 “你醒了。”姜修的声音。 “别动,我替你拔针。”明月正想坐起,却被他按住了肩。她脸颊微微发烫,眼神瞟过姜修,却见他脸上并没有多大情绪表现。如此,倒是她想得有些多了。 姜修似刻意般不去看明月的脸,一根一根极是娴熟地拔出了银针。明月也别过头去,尽量不要看到他的面容。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脆弱,动不动就昏过去失去知觉了? “丫头,不要再去那间祠堂,那里有问题。”姜修拔完所有银针,淡淡嘱托道。 明月一面整理着衣物,心中一面思量。原来是大师兄将自己救了回来,但她怎么几乎什么都记不清了。“我原先是想去探探祠堂中有什么奥秘,再后来只觉得头有些晕晕乎乎的,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姜修给她背后垫了个枕头,让明月靠了上去。他就坐在床沿,不离开一步。“我见你许久未归四处去寻你,闻到祠堂那里的燃的高香,觉着有问题便循着味道过去,却正好看见秦无归他……” 说道这里,姜修心中又是气恼又是难以说出口。 “秦无归怎么了?”明月挑起一挑眉,她记起自己浑浑噩噩的时候,东方墨阳出现了,还牵起了她的手。这么说,难道是她再次出现幻觉,其实那人是秦无归? 想到此,明月胃中剧烈翻腾,一阵干呕。缓过后,她说道:“难不成是那香有使人迷幻的功效?” 姜修摇头:“不是,里边的量太少了,你第一次去那里,不可能因为吸入那么点量的迷幻药就出现幻觉。” 明月拍打着自己的额头:“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眼看离观音莲这般近,却拿不到……” 她这样责怪自己,只是为了东方墨阳,全然没有替自己想想。 手突然被姜修抓住,她抬起头,看见姜修正以祈求的眼神看着她:“丫头,不要这样责怪自己,我会心疼。”岂止是心疼她,姜修也心疼自己。事到如今,他就是想从她和东方墨阳的世界中退出,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离不开她。 明月愣了愣,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飞速缩小,回到了十年前,初上沂风谷的那个夜晚。她沉浸在亡国之痛和杀戮之惧怕中,瘦小的身躯蜷缩在一个阴暗角落。眼睛涨得酸涩,可她一直对自己说着不能哭。 面前出现一个高大的身躯遮住了月光,小小的明月抬起头。明亮的月色下,是一张少年清秀的脸庞。他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握住了明月紧握的小拳头:“可怜的小丫头,这样忍着不哭,哥哥很心疼哦。” 少年的笑容,像极了山间拂过的清泉。他白皙的手,抚上明月小小的脸庞,明月只觉得冰冰凉凉,很是舒服。 他极尽温柔地拭去了她眼角的泪,柔声道:“我是这儿的大师兄,我叫姜修。你别怕,从今往后,都有我来照顾你。” 少年并不十分强壮的双臂拉起了明月的身子,明月蹲得太久腿麻了,不由得扑向前去,落到了姜修怀中。 姜修转过身蹲下,道:“小丫头一定是腿麻了,到我背上来,我背你走。” 明月忘记了方才的恐惧,小心翼翼地趴上了他的背。少年的背并不宽阔,却足矣叫那时的她安心。略带哭腔的稚嫩声音有些拘谨地说了与他之间的第一句话:“大师兄,我是明月。” 那时,明月六岁,姜修十三岁。思绪收回,明月反过来紧紧握着姜修的手:“大师兄,我没事。” 走到如今,姜修对她再也不是当初的同情之心,取而代之的是男女之情。而明月,对他的信任和亲近则是一日多过一日,如同家人那般。 她没有想到,姜修把她拉进自己怀中用双臂紧紧圈着,一腔简洁的话语却情深似海:“丫头,我想念小时候的那个你,跟我一起到处疯癫的你。”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认识东方墨阳,最亲近的人只是他姜修,心心念念的也还是他姜修。 “大师兄,我已经长大了。”明月虽极是感动,却还是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明白姜修对她情感的转变,可她已有了东方墨阳,她的心被塞得很满,容不下第二人进入。 果然,姜修的身体有那么一瞬的僵硬,继而松开了她。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轻松,像小时候那般摸了摸明月的头:“极是你长大了,我还是会兑现那时的诺言。只要我不死,就会照顾你一辈子。” “大师兄,我也会,信任你、亲近你,一辈子。”像小时候那般,她扣住姜修的手发誓。而如今,她的拇指上套着那枚碧玉扳指,阻碍在两人中间。 “咳咳。”门口传来一声尴尬的咳嗽,两人回过头,正见姜澈和霄澣僵硬的身形嵌在门框当中。两人随即触电般地松开了手。 明月又偷偷看了一眼姜修,只见他面色也有稍许尴尬。什么时候起,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像儿时那般相互许诺,在外人看来竟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她很快镇定下来,冷声对门口的两人道:“有什么事不能先敲下房门。” “又有什么事不能在众人面前做的?”不同以往地,姜澈没有再笑,反而讥讽地回敬了明月一句。 ------------ 093一座七层宝塔 这一次,明月却没有说什么。***话锋一转,她对霄澣说道:“霄澣,你来有何贵干?” “你男人缘到是不错,成了亲还有一个个的来投怀送抱。”姜澈一改往常的亲和面容,颇带着几分轻视地斜看着明月。 “你说什么。”姜修愤愤然站起,与姜澈相撞的目光仿佛能擦出烽火狼烟。 他的腕处捉上一只略带冰凉的手:“大师兄,无需生气。霄澣没有生气,我更没有生气。一个八辈子打不着的外人说的话,何必与他置气。”缓缓侧头,眼中流出的却像冰冻了千年的寒潭冒出的汩汩寒气。 霄澣咳嗽了一声,试着打破僵硬的局面:“呃,东方姑娘。听弟子说你昏过去了,我便来看看。现在看来你已无碍。我这就回去了。” 他转过身后顿了一顿,看似自自语了一句:“那个祠堂,是整个伏沧派最最公开的一个地方,凭谁都入得去。” 霄澣说得不错,那里的确只是一个普通的祠堂,甚至弟子们每天都来这里做早课,也没察觉出什么异样。 翌日,是沧浪剑争夺战。明月对那把破剑并无兴趣,这个第一,她犹豫着要不要去当了。 秦无归没有出面,主持大局的还是霄澣,他的身边并没有带着沧浪剑。他大声向底下的三十名弟子道:“白城后山,在建派之初便筑起了一座七层宝塔。掌门已将沧浪剑置于第七层塔内,谁先抵达拿到,就算是谁的。” “那还不简单,沧浪剑我拿定了!”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你嚣张什么,最后一定是我的!” 规则一宣布,底下就炸开了锅。明月还是对那把剑提不起兴致,若是换成了观音莲,方才那些话在她耳边说就是自寻死路。没想到这里也有一座塔,但不知比起沂风谷内的九层塔,相距多少呢。 沂风谷内的九层高塔,是她和姜修本事习成的地方。 霄澣将众人引到塔下,阴沉天色映衬下,塔尖似乎快要耸入云层之中。风萧萧瑟瑟吹来,颇有几分肃杀之气。 早守在底层的两名弟子缓缓打开了尘封已久的门,悠长的吱呀声响起。阴暗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略带腐朽。 这气味,却让人眼睛直亮。兵器谱上排名那般靠前的沧浪剑就乖乖躺在里边等着人去拿啊。 “奉劝各位一句,切莫强撑,适可而止。若不能自己走出这座塔的,我们不会拉你出来。”霄澣的声音冷飕飕飘入众人耳内,但能听进去的人几乎没有。看着众人如饥似渴一副不能再忍的模样,霄澣眯起了眼:“好,进去吧。” 话音一落,三十道身影片刻之间便尽数进入了塔内。 “关门吧,生死由天。”霄澣淡淡道。对此,他已是习以为常。 第一层塔内,一片漆黑。若是内力底子不够厚实的人,便没有夜视的能力,自然看不清这里布下的重重机关。明月想起了她的大婚之夜,以及虎啸关石林中的那两墓。有个男子一直牵着她的手,用火折子给她带来光亮。 但这里,即使有人身上藏着火折子也不会拿出来用。在他们眼里,除了自己,都是敌人。明月意识到,除了东方墨阳还有大师兄,她真的没有可以完全信任依靠的人了。 一声毫无防备的惨叫突然响起,已经有人触动了机关遭了秧。 明月姜修和姜澈三人的武功皆是不弱,这第一层就是趁着黑暗混淆人的视线,布置的机关较粗浅容易。三人不去与其他人纠缠,一门心思小心走路,到达第二层也容易。 这里,竟供奉着十八座金人身。每一尊,都和真人一般大小,五官神均栩栩如生。 “嘿嘿,若是得不到沧浪剑,扛一尊金佛出去那也是了!” 已有人动起了敛财的念头,而这些人也按着想法去搬那些金佛了。 “呵,自寻死路。”明月只是瞥了一眼那些个财迷心窍的人,又继续打量着第二层的布局,思量着怎样去第三层。这里,人的气息不止是上到第二层的人数。能将气息控制地那般微弱,必定不是俗人。 姜修也不想多管闲事去提醒众人,只是同明月和姜澈说道:“贪图不义之财必然会大祸临头,我们走。” 当有人靠近那些金佛时,金佛突然睁开了双眼,怒视着靠近的来人。不等人反应过来,已被满身涂着金色颜料的高人重创。 十八座金佛顿时活了过来,让众人大惊慌了手脚,场面顿时陷入大规模的打斗之中。刀剑的声音招呼上这些金人,却丝毫不起作用。每一个金人的皮肤,都坚硬如铁。 明月三人原本正往通往第三层的方向走着,两个金色的人影缠上了他们。 突然出现在身前的金色人脸,并没有让明月惊慌失措。但她亦有些吃惊,这些人的眼神分明一个个都空洞无神,找不到聚焦点,像极了她那两次昏迷之前的状态。 来不及多想,铁一般坚硬的手脚便对着三人雨点般招呼过来。明月的红纱早已被毁,这里烛火晃晃,她不能就这样使用绝尘剑。但她赤手空拳,如何能接下千斤重的攻击。几百回合之后,体内血气便已有些翻涌。 明月的身影如鬼魅周旋在金人之间,出其不意地将聚集着内力的手掌猛然打向面前金人的胸膛,只听见一声如瓷器一瞬裂开般的声音。 坚硬的外壳被破开,金人体内殷红的血液即刻涌出。那双空洞的眼,眸光瞬间黯淡了下去,金人倒地不起。若非有极浑厚的内力,凭一般刀剑根本无法将其躯体破开。 见明月以这法子解决了碍事的金人,姜修姜澈也将这个方法收为己用,缠上他们的金人很快被收拾掉了。三人一运轻功,迅速离开了这里。 他们是率先踏上第三层的人。第三层内,整齐地排着一列列的青铜士兵,就和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一模一样。 ------------ 094此生不敢忘却 青铜士兵的中央,平放着一面硕大的鼓。天花板上,垂吊着一柄笨重的木槌。难不成,这座塔是一个巨型的陪葬墓穴,这些青铜士兵不过是陪葬所用? 眼尖的人会现,第三层内几乎处处不下了极细密的银线。仿佛稍稍迈出一步,就会触动这里的机关。 先前明月在八荒城内对付未臣服于她的魅影会时,用的就是这一招。沂风谷的九层塔内,布下的细线可比这里的困难得多了去了,这简直是在班门弄斧。 明月脸上出现难得一见的纯真笑容:“大师兄,可还记得我俩小时候一起接受训练时的场景?” “此生不敢忘却。”姜修眼角同样充盈着暖意。 明月等的正是这句话:“好,那,开始吧。” “稍等。”姜修转身对姜澈道:“跟在我身后,看好我的步伐身形。” 明月刻意控制住了自己不去想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在姜修对她微微颔,仅一个眼神交汇后,二人的身影一恍惚便不见在了原处。 姜澈何等的聪明,何况姜修又是为了他能看得真切而将每个动作都演绎地夸张了几分。几乎是脚尖跟着脚跟,他时刻相随在姜修身后。 迷糊的众人还未看清这里的实况,便见到那体态不断变化身影忽高忽低的三人。但现他们的目的地是通向第四层的入口时,也三三两两地跟了去。 “嘣――”就在有人迈出了第一步时,脚勾断了第一根银线。 “停住!混蛋!妈的老子叫你别动!”也有人现了这里的异样,但为时已晚。正如蝴蝶效应那般,银线如闪电般迅速被抽回,在四面八方游走,将毫无防备的众人割得遍体鳞伤。 明月神色一变,一身内力迅速遍布身体各个角落,动作快到令人根本无法看清。 “这群白痴!”惊险避过锋利的银线后明月不满丢出一句话,再看姜修和姜澈,也幸好避开没有被银线所伤。 “咚――”还来不及庆幸三人均毫无伤,就听见一声震撼人心的鼓声。 糟了,明月心中暗叫不好。其余人只是骂了几声阴暗埋伏的银线,却没有意识到接下来将会生的更棘手的问题。 突然,机械木讷的咔嚓声响起。一声,两声,而后很快如急雨坠地般交织成密密麻麻的混声。青铜人像上,尘封已久的灰尘散落下来。 “人像动了。”明月说话沉沉的,像阴天里浓浓聚在一起的黑云般压抑。 起初,青铜人像行动地并没有那般灵敏,就如一个个提线木偶一般。但仅是如此,已有个别人乱了阵脚。 很快,青铜人像们一举一动都变得极其敏捷,手中锋利至极的刀刃挥舞地极其一致,动作分毫不差。 庞大的军队在像这二十几个**凡躯的人步步逼近,刀刃挥舞间不停带出阴风阵阵。很快,就逼得无路可退的众人直面迎战。卡在中央的明月三人,也不得已随众人一齐对抗青铜人像大军。 所幸这里的所有人还算都是高手,还能勉强应付下这些机械化的功夫。但青铜人像的功夫虽僵硬不灵活,它们却是不老不死刀剑不吃的极硬身躯,众人手中各式各样的兵器都不能将它们奈何。 明月气得简直想杀人,她遇上的是一群什么拖后腿的队友啊。明晃晃的烛光照得这里透亮,她都不好意思亮出绝尘剑来毁了这些铜人的躯体。 青铜人像的气力一个个都大得惊人,且又数量众多。明月不得不佩服给它们设计行动程序的人,才侧身避过一刀,人像立即又是一刀从她头顶劈下。慢上半分,她整个人就要被活生生劈成两半。叫人忙得应接不暇,惨叫声此起彼伏。在这一层,会有更多的人败阵下来,或是丧生。 即使这里的每个人都有极高的武功如明月,也一人难敌三头六臂。如此下去,他们全部死在这里不过是时间问题。 明月正全心应付着周身近十把刀刃,眼角余光只见一抹白影飘至身边,紧接着便有一股似是浓烈铁锈的气味灌入了她的鼻腔。 一声丝帛裂声,白衣即刻沾染了大片的血迹。明月回头才看到,一把锋利的大刀正对准了她的后脖颈。而姜修的左臂膀上,裂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还在汩汩地往外渗出。 心突然悸动了两下。纤细的手掌朝着周围墙上悬挂着的油灯退去,掌风迅速吹灭了所有灯光。谁也看不见,黑暗中有一把锐不可当的绝世好剑出鞘,人们甚至听不见,这把剑切断青铜人像脖子的声音。 削铁如泥,削玉无声,一把好剑的起码标准。 明月没有想到的是,断了头的铜像,依旧毫无影响地在继续挥动手中的利刃。她继续转起绝尘剑,将靠近他和姜修的所有铜像手中的剑统统绞断了个遍。 失了剑的铜像,却突然变换了招式。那仿佛有千斤重力道的铜拳,如倾盆大雨般不断朝两人涌来。 “砰砰砰――”一时间,只能用暴力将一个个铜像踹开。幸得姜澈的加入,驱赶铜像顺利了许多。然而,被踹飞的铜像会以极快的速度返回,展开又一轮的拳头攻势。那招式,精妙地让人赞叹。 转眼间,明月这里已成了重灾区。铜像数量最多,各种奇怪的攻打方式亦层出不穷。 女子体力原本就弱,眼看着明月就快要招架不住。一剑才刺穿一个铜像的胸膛,还来不及拔出,另一只铜拳便已重重打向她的背部。 厚重结实的一声承受,明月喉头一甜一大口血喷了出来。身体如断线风筝笨重冲向身前一个铜像。 那铜像正伸出拳头,在明月扑向它的时候,那拳头正好要打到她的头颅。明月闭上了眼睛,这一下挨上,估计脑袋里的**都会迸出来。 却不料,铜像身子一侧针对的是那帮猪一样的队友中的一员。 明月狠狠撞上了那尊铜像的背部。她的手,不小心按下了铜像铠甲上的一片。顷刻间,铜像便安静了下来,一动不动。 松了口气,她现了控制铜像活动的秘密。“按下他们背部中央的机关!” 还活着能动的人,一听到这救命的话,纷纷照做。片刻过后,场面终于安静下来,众人却已是鲜血横流。 ------------ 095王八蛋是条蟒 明月半抱着姜修,拖他去了第四层。姜修用没受伤的那只手从袖袍间取出一个精致的药瓶,明月主动接过,嗤啦一声撕下了他左臂的衣袖。 伤口足足有两寸长,触目惊心。明月竟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自己受伤的时候,也从未觉得有多痛。但见到姜修因她而伤,竟觉得仿佛伤在自己臂膀上一般,疼痛沁入心间。 这瓶药她也用过无数次,只是在初入沂风谷时,每一次都是姜修帮她上药的。纤细的手指轻轻拍打着瓶身,白色的粉末均匀撒在伤口上。 “若是觉着痛,你就喊出来。”她体会过那种感觉,像是同时被烧得滚烫的密密麻麻细针狠狠刺下一般。 “不疼。”姜修弯着嘴角,真的一点都没觉得痛。 明月撕下裙边一条布料,细细缚住那了段伤口。处理完了之后,她正欲将姜修扶起,头颅中忽然一阵晕眩。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突然见到一双银灰色的眸子。 “东方月,来吧,朝我走来……”神秘而极富召唤力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充斥着她的脑海。 “是谁?”明月大喝一声,那双诡异的眼眸连同晕眩的感觉随之消失不见,而回应她的只有姜修不解的眼神。 姜澈眯起眼,嘴角闪现一抹不易被察觉的笑意。 又是幻觉。她不叫东方月,她定是被人在不知不觉中摆了一道,那人也必定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应该是想收她为己用。 银灰色眼眸极是熟悉,明月觉着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在她努力回想的时候,一部分人也从第三层骂骂咧咧地上来了。思绪被打断,她干脆不再去想。 正眼打量了一番第四层,这里相当空旷,除了中央耸立着一根高大的支柱,其他义务所有。支柱上,盘旋着一条硕大如成人大腿般粗细的乌龙。 此处有种怪异的腥味和潮湿感。明月定睛看去,那条乌龙头上并没有长角,越看越不像龙。烛火开始剧烈地跳动,第四层内忽明忽暗。 “啪――”座座窗户猛然洞开,急劲的风火急火燎地刮入,吹熄了所有油灯。 柱子上的龙头,亮起两盏幽绿的灯笼。黑暗中,响起了一声“咝咝”的暗语。 “王八蛋是条蟒!”明月立刻反应过来,身上鸡皮疙瘩顿时立了起来。遇上这东西,管你是个武功多高的,一旦被它吞下肚子,只能化为一堆粪土。 两盏幽绿极速敏捷地游走起来,那颀长庞大的身躯勾勒出的形状,让众人也立刻醒悟。柱子上盘旋着的,是条活蟒。 众人惊叫着快速回避,可怎么快得过那条蟒。一声惊叫划破长空,还未呼喊完,便变成了哼闷,进入了蛇腹。 一片昏暗之中,众人只觉得身边迅速擦过一大片冰凉,一阵阵阴风不断吹过。又是一声惨叫,蟒又吞食了一人。 明月寸步不离地守在姜修身边,紧握住藏在裙摆褶皱中的绝尘剑。她的心绷得紧紧的,对上这条大家伙,可比那些武林高手棘手多了。 蟒的行动极是灵活,除了信子吞吐间出微弱的咝咝声,它游走起来几乎没有声音。劲风袭向明月的面颊,她攥紧了手心,把姜修往自己背上一带,迅速运起轻功窜上了天花板,像只猴子似的扒在那根柱子顶端。 底下蟒与人的战争依旧热火朝天,陆续又传来几声惨叫。刀剑斩在蛇的表皮,却因锋利不足根本无法破开它坚硬的鳞片。 柱子顶端,又飞掠过来一人。明月认出来了,那是姜澈。他身后却紧跟着那条伸长了头的大蟒,流星一般掠来,明月都听得见呼啸的风声。 “妈的!”爆了句粗,明月双腿一蹬柱子,背着姜修冲向地面。她才在地面吻住脚跟,就听见咻的一声空气被急速破开。 “砰――”地面猛然震了震,姜澈不知怎么做到的将大蟒撞了下来,蛇头重重锤地,明月脸上贴上一片冰凉腥臭的黏糊。 还来不及恶心,只听见哗的一声,一个重物倒向了明月和姜修。 明月足尖一点迅速向后边退去,朝地上仔细看去,才现原来是大蟒将体内的食物吐了出来。那是一个被胃液腐蚀地只剩下骨架的人,估摸着是一早被扔进这里喂养它的。 “丫头小心!”姜修失血过多,无力垂靠在明月肩头。 明月才用袖子抹了把脸,幽绿的光芒以欺身靠近,蟒张大了,腥臭至极的气味朝着明月扑面而来。来不及多反映了,她举臂横着绝尘剑去挡大蟒的口。 钢铁尚且挡不住绝症,何况是一条蟒蛇。转瞬间,血的铁锈味便混合了腥臭味,让人闻之欲吐。蟒蛇口裂吃痛,将身子迅速往后一缩。 姜修趁此时机将一个药瓶罢了塞子投入了那张血盆大口之中。“它体型太大,迷醉药不能起太大作用……” 还未说完,姜修的身子生生从明月身边被抽走。 “大师兄!”明月紧紧跟随而去,只拉住了他的手。她清楚地看见姜修腰间缠着一截粗尾。蟒蛇迅速缠绕上姜修的身子,紧紧将他束缚。 “皇……”一个字出口,姜澈又闭了嘴:“该死的!”身形一动往这边赶来。 明月紧紧攥着姜修的手想将他拉出大蟒的束缚,却根本无法救出他。跟这畜生根本无法拼气力!蛇头愤怒朝明月袭来,尖锐的獠牙对着她的玉臂狠狠咬去。 姜修即刻吼道:“丫头快走!” 明月不得已松开了姜修的手,而姜修则因越缠越紧的蛇身压得他的肺部不断紧缩,已快不能呼吸。大蟒又猛然受了一下身子,姜修一口血吐了出来,根本无法开口说话。 明月腥红了眼,身影鬼魅般出现在了蛇头之上。转眼间,又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幻影。大蟒一时之间不知该对付哪个影子。姜澈见明月动了真格的,亦加入其中扰乱了莽的判断。 姜修眼中尽是一片模糊,但也能看出,明月在使用师父教给她的那套秘术。丫头,那样伤身啊。可惜,他无法说出口。 明月化身成红衣的夺命修罗,双脚狠狠踩在蛇头上,将它高扬的头颅硬生生踩下去了半丈,又是一剑毫不犹豫地刺进了它的右眼。 此时姜澈出现在明月身边,看准时间将他的短匕刺进了大蟒的另一只眼睛。 大蟒狠狠甩起头颅,可怎么都甩不走明月和姜澈。加上迷醉药起了些作用,它的动作开始放慢了些许。 “你去死吧。”淡淡宣判了大蟒的死刑,明月的剑尖探入它头皮上一条的缝隙,将一块鳞片硬生生割了下来,整把剑身流光般刺入了大蟒的脑内。 蟒的尾巴狠狠在地面上一拍,出巨大的声响。而后身子一僵,头颅重重地往地上倒去。 明月手腕翻转,剑身在它头颅上开了个洞。大蟒死去后,蛇身终于松开了姜修。姜澈风一般掠去,把姜修扶住,带到了一角休息。 “咕噜噜――”有圆滚滚的东西从蟒的头颅内滚落了出来。 ------------ 096东方墨阳苏醒 沂风谷内瀑布下,水声磅礴不绝。安静的水帘后的药池内,原本安然静卧的男子眉头忽然深锁,紧闭的眼眸惹得颀长的睫毛颤抖不停。 无尧子静静在一旁打坐,被池中人忽然变得紊乱急促的呼吸惊醒。他仔细看着东方墨阳,只见他渗出了满头的大汗,滑过清秀的脸庞滴落在健硕的胸膛上。而今,他胸口的伤患已几乎痊愈,只剩下体内毒素未尽。可也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状况啊。 “月儿!”耗尽了一身的力量喊出这个名字,琥珀色的眸子流转着担惊受怕的光。 胸膛还在不断起伏着,他却也只剩下了呼吸的力气。 无尧子极是诧异,东方墨阳怎么会自己醒来了?他抓起东方墨阳的臂弯把了脉,却现他脉象和平常并无差异。无尧子禁不住喃喃:“奇事,奇事……” “她有危险……”东方墨阳苍白的嘴唇无力地蠕动了两下,声音太低,无尧子低下头,俯耳贴近了听。 “月儿有危险,让我救她。”他的声音极是微弱,说得像是一个通知,他非要去找她不可。 无尧子正着身子看着他:“孩子,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允许你从这里出去。月儿的本事,放眼天下也没几人能为难她,你大约是多虑了。” 胸口还在剧烈起伏,东方墨阳眸光淡淡扫着无尧子,虚弱地道了四个字:“给我方法。” 给他方法,不容拒绝。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他的目光睥睨天下。 无崖子沉寂了一瞬,从衣袍里侧取出两根并不纤细的银针:“我用这两根夺魄银针扎入你身体两个大穴,你只有三天的时间。若找不到月儿,或是她没有得到观音莲子,只要三天一过,你就必死无疑。如此,可还打算去寻她?” “她有危险,她需要我。”强烈的预感盘桓在他心头,越浓郁怎么都挥之不去。若不亲自去看看,东方墨阳觉得他会后悔余生。 无尧子静默无声。他转过东方墨阳的身子,在他脖颈后毫不犹疑地扎没了两根银针。 东方墨阳的脸因一瞬铺天盖地袭来的疼痛扭曲到痉挛。痛感退去,挣开的眼眸无比坚定光彩。病恹的神,哪里还看得出来分毫。沂风谷内,淡金色的身影如光线一般射出。 匆匆为你而醒,不远万里来寻你,只为平息狂跳不停的心脏。 白城山上七层宝塔里,气氛依旧凝重。 “骨碌碌――”泛着淡淡绿色荧光的珠子精致滚向了明月脚边。她用脚一档,拾起了珠子。一握在掌心,丝丝清凉的感觉便沁入肤下。 瞬时,脑中也一片清明,视线又清晰了几分。这是个宝物!明月顿时警觉起来,迅速将蛇株收入袖中。 “她抢了龙珠!”愤怒惊诧的惊叫。 体内有如此珍贵的珠子存在,这条大蛇怕已有不下半千的高龄。脑中的珠子也不是每条这个年纪的蛇都有,可谓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极品,价值并不低于沧浪剑! 这一声提醒,将明月变成了众矢之的。 “该死的……”明月暗骂了一声,赤手空拳对上朝她杀来的十几人。一双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杀起人来却并不含糊。 她挑死穴的眼光极是犀利,快得让人根本无法躲闪。在她的呐喊声落下后,即有痛彻心扉的嘶吼泻出。之后,便再也不能说出任何话,去见了阎王。 没有兵刃,她的手也是最好的武器。陷入人体折断一截脊骨或是掐断一段咽喉,极是轻易。 虽取人性命容易,避开层层围攻和用处力气却是不易。被这条大蟒胡搅蛮缠了一通,明月已耗费了些许气力。而现在所有人又将她视为了仇敌,都疯了一般使出看家绝学与明月厮杀,都想得到她身上的蛇珠。 陆续杀了三人后,其余人心存了一些忌惮,都不敢挡在最前面。此时,姜修也拖着伤患的身子,强撑着替明月来挡去部分攻击。 一时之间,那群人并讨不了什么好处。明月却是杀红了眼,在众目睽睽之下又结果了一条性命。一颗脑袋,被生生扭断,脸的一面朝了后。 明月狠狠抛下尸体,侧对着心怀畏惧的众人:“跟我作对的下场,就是这样。” 她搀着姜修,经过愣着不动的姜澈面前时,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她才不信,他是逃命时不慎将大蟒引到她这里来的。 第五层第六层皆是惊险无比,虽凶险难测,但解决起来也只是时间问题。为了照顾姜修,明月还是稍稍吃了苦头。她浴血奋战着,衣袍被撕碎得有些不整,面容沾染了血腥,身上亦挂了几处彩。而她还不知道,一个更大的危难埋伏在暗处,寻求一个时机想将她一击毙命。 与此同时,密室之中,秦无归正野心勃地折磨着血池内的男人。 血池内的血液,却已不再是红色,而是如流动的金属般的银。亦不知秦无归倒了什么东西进去,反正岸上的瓶瓶罐罐东倒西歪了一地。 若没有密室的阻隔,东方墨麟的惨叫声只怕会响彻白城山头。 他嚎叫地愈是厉害,秦无归的笑容愈是狰狞。 东方墨麟腥红的双眸凝视着秦无归,眼底藏着一抹凶光。他等着那一刻,复仇的一刻。 “你喊吧,尽地喊吧。等成为了我的专属傀儡,就不再有这个机会了,哈哈哈哈!”秦无归放肆狞笑着,眼中充满了对银色身躯的贪婪和渴望。 银色的液体不断往东方墨麟体内钻着,塑铸着他的身躯。不光外表坚硬过铜铁,连着体内脆弱的五脏六腑亦被硬化,坚不可摧。 东方墨麟口中出生命将尽般喑哑的咿呀声,腥红的眼眸像是如豆般的灯光,渐渐熄灭。 秦无归捕捉到了机会,蹲下身子抓住东方墨阳的臂膀。趁此生命交替之际,他动用了那双夺魂摄魄的银色的眼。 东方墨麟原本毫无生气的眼,忽然变得光泽涌动,凶芒毕露。秦无归大惊着靠后,却被一双银色的臂膀牢牢按住。 “你的手!铁链呢!”秦无归不敢相信,东方墨麟已没了束缚。 东方墨麟如野兽般扑到秦无归身上,嗜血的眼眸盯着那双灰色的眼:“在把我变成金刚傀儡之前也不想想,那种程度的铁链能对我有什么作用!” “咔嚓――” 一声凄厉随即爆,东方墨麟狠狠将他的牙齿更深地陷入秦无归脖子里,大口大口地吞噬着血液。银灰色的眸子,渐渐退去光泽。 东方墨麟的眸子,在血红之中开始融入了银灰的色泽。 ------------ 097我们死在一起 第七层上,泛着柔和白芒的冰雕座上,放着一只长长锦盒。 一到第七层,所有人的目光便被这精美绝伦的冰雕座和那只锦盒所吸引。观那长度,便是盛放沧浪剑的盒子无疑。 “拿到那把剑,先杀了那个女人以绝后患!” 人群里爆出一声大喝,一道影子鬼魅般冲向明月。一只魔鬼般的手掐向明月的脖子,她岿然不动地站着。几乎快要触碰到她脖颈上跳动的脉搏,两支纤细的手指,悄无声息地钻入那只预备掐上她脖子的手。 “你找死。”明月冷冷瞧着面前男人错愕惊恐的脸,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手流下。一用力,抽出了他手腕上的主经脉。 男人抓着经脉泛在体外的臂腕,张开嘴但还来不及哀嚎,便听见自己脖子被扭断的声音。视线黯淡下去的最后一个场景,是一角红衣离开的翩跹。 红衣的狠辣绝厉,让人不敢轻易与他为敌。面对沧浪剑这般如此令人痴狂的宝物,人们谁都不想退让错过。下一刻,便是相互间残忍无地厮杀。 共同入塔的三十人,仅剩下七八。 姜澈松开了姜修,朝着沧浪剑扑去。一只手攥住了他的裙角。姜澈怒回盯着姜修,姜修执意不放。 “你想让她变得更强大到时候谁都对付不了她么!别忘了她还有东方墨阳撑着腰!”打斗声中,姜澈的声音只有他和姜修能听见。 姜修亦是毫不让步:“东方墨阳撑着她那是他的事,有我在的时候,我就要撑着她!” 一语不合,手足之间大动干戈。一路上,姜修都未曾动用过那支银尖枪。这一次,锐不可当的箭头屡屡对准了姜澈,逼着他离开第七层塔。 姜澈紧咬着牙,这个为了一个女人与他刀剑相向的男子令他陌生。十三年,真的可以让一个人转变如斯么。 他姜修心软,那这个恶人就让他姜澈来当吧。西门明月,非死不可。 姜澈在腰间按了一下,那柄缠绕着的软剑霎时弹出紧握在他手中。长枪的钢锐,软剑的坚韧缠斗在一起。兄弟二人拼死驱赶着对方,但都没能真的下手。 碍于姜修身上有伤,他并不能如往常那般动得自在。原本功夫远远高于姜澈,现在也只能和他僵持着。 姜澈与姜修狠狠对了一掌,二人之间分开了一丈之距。 “你我二人之间何故至于斯。”姜澈圆如满月的眼,此刻投射出无限伤悲,一瞬便触动了姜修心底的柔软。年幼时,他也曾是心疼着弟弟悲伤神的哥哥。 “皇兄,这既是你的选择,我便不再干预。我不干预,唯有死方能做到。来世再做兄弟!”决绝的眼神,似在与姜修告别。姜澈将那柄软件,缓缓伸向了自己的咽喉。稍稍一收,就能割断细嫩的脖子。 “不。”姜修什么都来不及想,白色的身影快到拉成了一条线。 姜澈的脖颈上,割开了一抹伤痕。他的手却拧上了姜修的臂腕:“皇兄,我太了解你了。” 姜修没有受伤的右臂,被姜澈生生拧折。满头潸然的汗,胸前又被姜澈击了一掌,瘫软在地。他眼睁睁地看着姜澈飞跃去了那座白色冰雕前,触碰了那个盒子。 “别碰!白痴!”一声厉喝,却是个女子的声音。寻着声音来源,正是被一群人缠着的明月。在姜澈掠向那座冰雕时,明月才注意到,但提醒却为时已晚。 一阵浓郁的黄雾喷出,姜澈根本避闪不及。随着一声痛苦的高喊,浓雾散去,姜澈右眼眼角淌出一行血。 事却没有就此结束。只听见噗的一声,盒盖骤然打开,从里边射出三支喂满剧毒的短箭。 “澈儿!”姜修撑着地捂着胸口欲挣扎着起身去救他却无法。 姜澈伤了一只眼,只顾着痛苦低吟,哪里能注意到什么毒箭。毒箭正对着脑门他亦没有察觉,一命呜呼是必然了。 一道银光闪电般划过,从中刺断了三支毒箭。明月风一般驰掣而过,拉走了姜澈。 地面开始颤抖,原本光滑的墙壁上,露出了密密麻麻的小孔,一支支森寒的箭头显露了出来。万箭齐,慢一分就会被射成刺猬。 不单如此,天花板与地面开始迅速合拢,逃不出去就会被压成肉饼。 “该死!”明月手中的绝尘剑舞成了一团银辉,将自己和姜澈紧紧包裹其中,飞一般朝姜修冲去。 “绝尘剑!”眼尖的人一下认出了明月手中握着的兵器,顿时眼中贪婪之忙毕露。也正因着这一瞬的贪心,被漫天交织的毒箭射穿了身体丧了命。 “拿好你的软剑,自己保命去吧。”明月淡淡对身边的姜澈落下一句话,遂将他狠狠往第六层上来的那个出口踹了去。 顾不得姜修左右臂膀都受了极严重的伤,明月一把将他扯起倒在自己肩上。 此时天花板与地面闭合得已让人无法直起身,明月扫了眼入口,已只剩下了一半的模样。她开始全力往那个洞口冲刺而去,速度快到在与风赛跑。 出口又缩小了!明月咬咬牙,又加了一把劲,腿仿佛已不是自己的了。近了,五丈,四丈,三丈! 明月将内力聚在掌心,狠狠把姜修先推了出去。脚后跟忽然一沉,一侧目,竟是一个身上插满了箭的男人死死抓住了她,眼眸中满是求生的**。 明月看清他手中之物时,眼睛亮了一下。绝尘剑毫不留地刺向了那人。 “丫头!”像是无比凄哀的最后一声诀别,明月听见这一声呼唤往入口看去,只能看见姜修悲切的神和他伸着的手。 天花板和地面压得愈近了,只剩下双肩之间的距离。明月狠狠踏了一脚脚下男人的尸体,身体快过箭术最厉害的壮士射出的箭。 两丈,一丈…… 双腿无法动弹了!根本没有空间可以让明月再动,她的胸膛蹭着地面擦过,背脊上传来千斤重的压力。 “大师兄……”明月眉头颦起,难道,她的生命就要这样终结在这里了么。 姜修笑了,面容放大在她眼前。 双手紧握,姜修牢牢抓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怕,有我在。” 他,竟钻入了这极狭窄的缝隙,只为不留下她一人。 “想不到是我们两人死在了一起。”明月无奈笑着。 ------------ 098配你这种贱人 “信我,我们不会死。***”姜修话音未落,明月便觉着一股强大的拉力把姜修和她从狭窄的缝隙中抽了出去。 衣料才抽出,天花板和地面便紧密贴合了,一点缝隙都没留下。 惊魂未定,方才,真得游走在死亡边缘。 “要死你让死,搭上自己干嘛!”姜澈瞪着眼睛看着姜修怒吼道。他受伤的那只眼,瞳仁变成了灰紫色,暗淡无光,大约是失明了。 姜修只是道:“同样的,我也太了解你。” 一柄精致绝伦的黑紫色刀鞘伸到二人中间,姜澈另一只完好的眼睛即刻大放光彩:“沧浪剑!天啊,你是怎么把沧浪剑拿出来的?” 姜修用未被拧断的那只臂膀狠狠拍下明月的手,沧浪剑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很重,很重。 “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你知道你差点就死了吗!为了一把破剑你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你有没有想过我,我怎么能没有你!” 明月愣愣地看着他五味陈杂的脸,有焦急,有后怕,有愤怒。他的神,一向都是云淡风轻的。这一切,只是她牵动了他。 来不及反应,她被拉到他怀里,头枕着他的胸膛,正听见胸膛内那颗滚烫蓬勃地跳动着。 姜修只能用一条臂膀抱着她,但也同样能抱得很紧。 “我不能没有你。”他在她耳边叹气似的说道。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不,不能僭越。她是他人之妇,他只能是她的大师兄。 “我同样不能没有你,大师兄。” 怀抱松开,明月怔怔看着姜修。她不能接受他的感,因为她已有了东方墨阳。三个人的挣扎,她一点也不想看见。 “她是我的!” 尖锐的警告,明月的后背被人抓住,身子一轻,被带出了窗户。 “秦无归!”姜修毫不犹疑地跟了出去。 明月闻到一股血腥味,却不是自己身上的。秦无归的脖子上,还破着个洞,似是被什么异物咬了。 但她绝不喜欢有些个别人太靠近自己。绝尘剑一挥,割开了秦无归的臂膀。 秦无归一吃痛放下了她,和明月保持着距离。待他看清她手中握着的是比沧浪剑更要贵重的绝尘剑时,嘴巴错愕难闭。 随即,满眼凶光:“想不到你身上竟藏有绝尘剑!这样好,人和剑,我都要了!” “人和剑都想要?倒是配你这种贱人。”锋芒遮住了明月的半张脸,剑身和她的眼同时滑过森然的杀意。 “嘴好厉害的丫头!”秦无归纵身上前,与明月缠斗在一起。 姜修和姜澈刚从窗户跃出,就看见正厮杀在一起的二人。秦无归不是易解决的对手,明月的每一次进攻,都伴随着一声大喝。 秦无归使出了那套伏沧剑法,他手中并没有剑,却也能凝聚剑气,是个剑道难得的高手。 “伏沧剑法,谁不会!”绝尘剑在明月手中翩然起舞,两人使出了一模一样的招式,僵持不下。 姜修不自觉考前的一步,一柄软剑即刻挡住了他。姜澈警告道:“皇兄,你若再敢踏出一步,我现在就告诉她你的真实身份。” 姜修极是怨愤地看了他一眼,沉默在原地,目光紧锁在明月身上。 明月将伏沧剑法挥到了极致,却感觉身体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秦无归招式的式样渐渐转变,每一招都能拆了明月的招式,却刻意留她一条性命。 招招被克制,明月心中极是窝火。她竭力保持着镇静观察着秦无归的举动,他的每一招她都觉得无比眼熟。 原来是这样! “你竟这样大胆将真的剑法倒过来拿给众弟子练!”明月几乎是吼出这句话,然而,为时已晚。 经她一语,姜修如醍醐灌顶般清醒。怪不得,明月在每次使用过那套剑法之后会真气逆流! 明月的身影僵在了原地,眼眸空洞地凝视着秦无归。秦无归的眼眸,已变成了银灰色。 “东方月,你很聪明,本座极是欣赏。本座需要你这样功力深厚的处子来疗伤,若不是这次我被那人突袭伤得太重,念在你如此绝色的份上必定留你一命。”秦无归抓起明月的胳膊,预备带她离开这里。 “不能留活口!” “放了她!” 两声喊叫同时响起,姜修和姜澈如两支离弦之箭射出。而姜修被姜澈抢了一拍,在他赶到之时,姜澈已是一掌打在明月的后背,将她从七层宝塔的顶端上打了下去。 明月像是一只失去了生命的娃娃,随风直直坠落。 “东方月!”秦无归半跪在边缘,望着明月落下的方向扼腕叹息。 姜修一语不,纵身就往下跳。手突然被抓住,姜澈硬生生将他拉了上来。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姜修脸上。姜澈怒道:“你被她迷疯了么!翊周的大业将要由你继承,怎么能为一个女子抛弃性命!” “二皇子,你说过东方月可以任我处置的。”秦无归反过来质问姜澈道,同时,他看姜修的眼神也有了些改变。 姜澈冷冷看了他一眼:“本皇子是这样说过,她的尸身,可以任由你处置。” 姜修无力坐下,神黯然:“她死了。” 一道金线风驰电掣般划过,见着了飘零的红衣,他咬了咬牙加快了速度。 终于,将红衣揽在了怀中。 “月儿!”终于相见,只愿此生能不再分离。东方墨阳紧紧拥着她,心跳狂乱。真实的触感,让人想要落泪。 明月没有任何回应,他仔细分辨她容颜,却是她无误啊。只是最为灵动的那双眼,怎么此刻如此空洞无神,没有素日里流光溢彩的半点模样? “月儿,月儿……”他攥紧了她的双肩,匆匆为她而醒,她却不认得他了么? 是谁?谁在喊我?黑暗中,明月迷茫地转着身,却看不见任何人。月儿,月儿,亲昵又急切的呼唤,那般熟悉,那般悠远,牵动着她的心尖。 淡淡的影像显现在她面前,那是一张俊美无边的容颜,她日思夜想的容颜,东方墨阳的面孔。 ------------ 099夫君给你报仇 只是这样面容不似往日那般带着温暖的笑,满脸焦急。他就那样一直呼唤着,月儿,月儿。 我听得见,我知道是你,我要醒来! 流光再次溢满眼睛,明月痴痴凝望着面前的容颜。 东方墨阳察觉到了她容颜的变化,眉目皆喜:“月儿!” 那张绝美倾城的容颜瞬时放大在他眼前,温热急促的鼻息喷洒在他脸上。她咬住他的嘴唇,热烈亲吻着。 什么话都抛却在了九霄云外,东方墨阳愈热烈地回吻着她。唇瓣被撕咬地生疼,却充斥着无比的甜蜜。就这样继续吧,要不,如何能化解这如海的思念? 缓缓旋转着落地,二人依旧紧紧相拥。两分离,目光依旧痴缠。 “是你,真的是你……”明月眼中落下了琥珀光。 东方墨阳有些粗糙的手掌抚在她面颊上,拇指轻轻拭去她的泪痕:“是我,只会是我。” 明月翻开他的衣襟,检查起东方墨阳的伤势,见他胸膛上还有一处极隐淡的疤痕:“你的伤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啊?” 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明月把双手环绕上他的脖子,之间轻柔地搜寻着。 触摸到冰凉浑圆的两个点,明月的身躯僵了一下。她无力靠在他身上,极是心疼:“师父的夺魄银针,他竟用了这个法子封住你的伤势。而你可知,你只有……” “三天时间。”东方墨阳的声音极是沉稳:“三日,若能一直和你相守,那也不算被上天刻薄了。” 明月懊悔极了:“我还没找到观音莲,怎么办,怎么办……”从未有一刻,她觉得像现在这般无奈无助。 东方墨阳抚慰般揽着她的肩:“我相信上天也不会这般刻薄你我。才见面,就要我们阴阳两隔。我从无尧子前辈那得知了一些事,定是秦无归从中作梗,害你险些丧命,又藏匿了观音莲。” “对,我必要杀他报仇。”明月此刻简直像肆意地揉碎这个人。 “呵呵,”东方墨阳下巴摩挲着她的额头,一声浅笑:“娘子忙碌了一段时间了,让夫君给你报仇吧。” 二人相视,狡黠一笑。 夜空中皓月高悬,却不是那个明月。七层塔顶,姜修还在俯往下面的动静,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丫头,你才说过你也不能没有大师兄的。”伊人已逝,万念俱灰。 姜澈生怕他再想不开,寸步不离地守着。 秦无归靠近姜澈,道:“二皇子,先前谈好的条件……” “知道了,必然少不了你的。届时会安排你进我翊周的朝堂,赐你相位。”姜澈有些不耐烦。 秦无归沉默一瞬,眼神讨好地盯着姜修,这可是未来的翊周帝啊。“大皇子,你不必多伤心。这样的女子……” “宇宙洪荒她都是唯一的!”姜修眼中尽是敌意。任何诋毁明月,想伤害明月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而秦无归的眼睛开始瞪得很大,极是惊愕地盯着姜修身后。 姜修蓦然回,明月正笑眼千千望着他:“大师兄,我还活着。” 内心狂喜,他觉得一生中都没有这样快乐过,仿佛失而复得的珍宝。但目光流转,落在了她身边人身上时,绪一落千丈。 是他,东方墨阳。 东方墨阳眸光冷冷盯着秦无归,肃杀之气顿时开始弥漫。 姜澈一见明月回来了,身边还多了个东方墨阳,牙一咬便迅速开溜了。秦无归意识到了什么,亦追着姜澈脚底抹油。 “你想走?”淡金色身影流光般划过,愣生生将秦无归从半空中拽了下来。 秦无归一转身便是几道剑气对着东方墨阳爆射而出,却被他轻易避过。 “你的杀气太浓烈,还未动手,我便已知你要做什么。”电光火石间,东方墨阳已抽出斩念剑对着秦无归刺去。 秦无归险些没躲过,一个翻身远离了东方墨阳。他的眼眸在顷刻之间又变成了银灰色,站在塔顶,回音般的声音从他口中溢出,遍布伏沧派每一个角落:“众弟子听令,素来流星塔御敌。” “摄魂之术。”东方墨阳眯起眼正式打量起秦无归,没想到他竟会这种遗失已久的禁术。 秦无归大笑,而后说道:“怕了吧,本座的摄魂之术天下间没有第二人会!” 话音刚落,便有众多弟子齐上这座流星塔的动静传来。 东方墨阳缓缓抬起臂膀,一支穿云箭骤然射出,在夜空绽放出一条巨龙的图腾。那,是召集龙骑卫的讯号。 “我来此之前,便已先打点好了一切。龙骑卫就在附近,眼下你的那些弟子怕是派不上用场了。”东方墨阳说着,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更不幸的是,我少年时在军营中曾跟着一位苗疆的奇人异事学习过不受蛊惑的技艺。你这双夺魄之眼,对我来说半点用都没有。” “你可真行。”明月毫不吝啬地赞叹,这个男人让她越看越对味。 东方墨阳回过头朝他一笑:“接下来就看我的。” 秦无归忽然醒悟:“龙骑卫……莫非你是墨靖太子,东方墨阳!” “能在死之前领悟,还不算太晚。”那般招牌的灿烂笑容,在秦无归看来却冰冷无比。传闻中战场上不败的战神,应对起来果然吃力! 秦无归原本就受了不轻的伤,再加上他的摄魂之术失去了效用,只是片刻便被东方墨阳擒获。 东方墨阳点了秦无归的穴,问道:“观音莲在什么地方?” 秦无归把眼神移开,斩钉截铁道:“本座是不会说的,必然是你们二人中有一人需要,本座绝不成全你们。” 东方墨阳一把抓住秦无归胸口的衣襟将他拎了起来:“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 “素闻太子殿下美名,你绝不会这么做。”秦无归有恃无恐地看着东方墨阳,他知道东方墨阳不会趁人之危。 东方墨阳此刻的眼神似乎想直接把秦无归拆骨吃肉,他微微颔,再抬头时,嘴角却挂着笑。 “是啊,我奈何不了你这样的败寇,但有人可以收拾你。” 他转身退到一边,和明月只一个眼神交汇,二人便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明月慢悠悠走到秦无归面前,道:“你既然已知他的身份,对我也应有了新的了解吧?” 秦无归怒视着明月,愤愤道:“你根本不是什么东方月,你分明是西门明月!” ------------ 100冤家路窄重逢 “呵呵。***”明月颔浅笑,容颜美艳无双:“那你该知道,我有一门专门用来折磨人的手法。” “消魂钉?!”秦无归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听说过面前这个艳罗刹的妖名,消魂钉也自然听过。 “看样子你是听过了。”话语间,明月手掌间已凝聚出一支冰钉。她用钉子轻轻划着秦无归的脸,道:“那你说还是不说观音莲的下落呢?” “休想夺走本派至宝!”秦无归冷冷说道。 吱一声,明月毫不犹豫地将消魂钉刺入了他的脖颈,手按着他的脖颈,以内力催动着消魂钉在他体内作用。 秦无归不停嘶吼着,他被点了穴,身体无法动弹。体内是剧烈无比的疼痛,而他没有半点法子宣泄。 “拧断我的脖子吧!你杀了我吧!” 明月邪邪一笑,道:“你可以一个一流门派的掌门,怎么才一根就快消瘦不起了。” 秦无归在心中暗骂着明月,她说得就好像他之前半点伤都没受一样。 “所以我决定多给你几根尝尝。”话音才落,明月又将一根消魂钉刺入了他脊背之中。秦无归一声惨叫,身子如烂泥般倒在了地上。人的脊梁骨是支柱,被明月毁了一截,就无法站立着了。 “观音莲不在我这!”他扼制不住冰毒蚀骨的痛楚,几乎是呐喊出的这句话。 明月的声音依旧冷淡,丝毫没有因他的惨状而同半分:“那你告诉我,你把观音莲藏哪儿了?” “被……夺走了。我原本……又用,意外,被……夺走了……”秦无归周身冷汗不断渗下,裤裆也湿了自己却没现。 “说,谁拿走的?”观音莲关系到东方墨阳的命,他只有三天时间,而秦无归竟然告诉她观音莲被人拿走了。 “东……东方……呃!”话未说完,他的眼睛突然又变成了银灰色,明月一见条件反射板弹起往东方墨阳身后避去。 “不用避,他的神色不一样,像是被反控制了。”东方墨阳仔细瞧着秦无归的脸,宽大的掌心包裹着明月的手,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明月再次看向秦无归,觉自己果然没有头晕眩的感觉,也没有失去意识。 秦无归的手移向自己的脖子,忽然一用力,明月听见咔嚓的声音。他竟自杀了。 “是……他……”喉间,艰难地挤出了两个字。随后,他便再也没了动静。 姜修也是觉着意外,秦无归绝对不会因为两根消魂钉就无法忍受到想要自杀的地步。 “对,是反控制!”东方墨阳斩钉截铁道。 一道残影拨云破风而来,谁都来不及反应。 “砰――”的一声,明月和东方墨阳的身子都被撞飞了出去,就像撞上了重千金的钢铁。二人的身子双双掉下了塔。 东方墨阳奋力靠近明月,抓紧了她的手。十指相扣,紧密不分。另一只手,抓住了塔层的飞檐。臂力一动,两人的身躯又飞了上来。 视线里,出现一个披着黑色斗篷身材高大的人。斗篷宽大遮住了容颜,甚至让人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明月与东方墨阳并排而立,绝尘斩念双双亮起,这个人给他们重大的威胁感。姜修站立在黑袍人身后,与明月和东方墨阳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黑袍人稍稍抬起头,依旧看不清他的容颜。不过,黑暗中他那对腥红而泛着银色的眸子,格外出众,犹如两盏诡异的灯。 “东方墨阳,西门明月,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黑衣人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一声宣判,身形快如残影撞向明月和东方墨阳。 一年未见,明月和东方墨阳间的默契不减反增。绝尘和斩念,挥舞之间错落有致,紧密不分,毫无间隙可寻。 一时之间,姜修觉着他有些无从下手。明月和东方墨阳一联手,就似乎建立起了他们二人独有的小世界,任何人都插不进足。 但即使是名剑如绝尘斩念,竟刺不透砍不伤黑袍人分毫。黑袍人没有任何兵器,他的身躯就是最好的攻击和防御的武器! 明月趁着空隙钻上前,一掌拍在黑衣人胸口,那手感和贴上一块冰凉的钢铁如出一辙。浑身内力爆涌而出,黑袍人顿了一顿,身子愣生生往后化了三寸。 而他仍旧鼎立着,和明月僵持。狂涌的内力在黑袍人体内奔涌,明月却不曾料想到他体内都是这般坚硬,无法震伤他的五脏六腑。 先前便已耗费了太多气力,眼看着她快要撑不住了。背上贴上一只温暖的大掌,股股刚纯的内力涌入她的体内。 霎时,对付黑袍人的底气便足了。明月一声大喝,运起另一只手掌,将飓风暴雨般的掌力瞬时打入黑袍人体内。瞬间,她只觉得黑袍人胸口存着一些异物。 只听见布料碎裂的嗤啦声和哼闷的一声撞击,黑袍人的身子足足被投出了三丈远。遮住脸的斗篷帽落下,那是一张仿佛渡满了银色的脸,主人的五官,却让明月和东方墨阳极是震惊。 “是他!”两人异口同声。是他,东方墨麟。他非但没有被明月废去身躯,却练就了一副刀枪不入的躯体!他来报仇了。 东方墨麟被这一掌震得伤得不轻,即刻掉头跳下了塔顶。明月和东方墨阳追过去看,却只能看见漆黑一片。 东方墨阳忽然吐出一口黑血,面色苍白地靠在了明月肩上。 明月惊慌失措,大呼:“大师兄!救他!” 姜修深吸了一口气,靠近二人,把上了东方墨阳的脉搏。“师父用的夺魄银针,明日才该是第三日,可观脉象是他方才耗损了太多内力,撑不起这具身体了。” 明月的手不断抚着东方墨阳的面容,道:“可是,他的身体怎么会这样烫啊,像是从五脏六腑内燃起了一团火,要将他由内而外烧毁!” “没错。他之前一直泡在药池之中,药池虽好,却过于阳刚。他体内积聚了太多毒火,若不能及时清除,只怕……” “他不能死!”明月失声叫道,又怜惜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你不远万里找到了我,为我从昏迷中醒来,我不会就这样看你死去。” 眸光一动,明月想到了什么:“大师兄,那大蟒的蛇珠,不就是至阴之物么!” 喜出望外,冥冥之中似是一切都有了安排,东方墨阳命不该绝。 ------------ 101不是随便能配 “对!快取出用掌力将蛇珠粉碎,先去了他的毒火再说!”经明月一说,姜修也想起来了。接过明月递过的蛇珠,在掌心间碎成了粉末,灌入了东方墨阳口中。 明月又想起了什么,火急火燎地抓过一旁的黑布,小心翼翼将之打开,正看见里边安静地躺着三颗莲子。 “观音莲子!”姜修一见,眼眸放光。这等药材对于医者来说,亦是可遇而不可求啊。原本是传说中的神物,却不想真的存在。 他接过莲子,观察细嗅之后笃定道:“这是真的,他有救了。走,我们下塔,取清晨日月同在时山野间的露水同观音莲子煎药给他服下,他便无事了。” “月儿,别担心。”东方墨阳恢复了一些意识,伸手抚了抚明月的面颊。他神色还有些虚弱,眼中满是平和。 明月欣喜若狂,清瘦的身躯分离扶起东方墨阳,将他完全靠在自己身上。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回走。 姜修看着二人相偎相依的背影,无比失落。 “小姐和公子出来了!” 才从塔内走出,便被龙骑卫现了二人的影迹。塔下,所有伏沧派弟子都被擒获。龙啸、龙吟和龙震都在,为的人,明月亦感到无比熟悉。 “龙泽,你怎么来了。”东方墨阳亦注意到了他,不禁有些好奇。 明月想起来了。一年前那一日,东方不念糟莫无涯所害大病之时,墨靖群臣联名要求废除妖妃。那时龙泽有出面过的,龙泽,多么标致的龙骑卫名字,她当时就该注意到的啊。 “龙骑卫第一人,龙泽见过公子和小姐。”龙泽靠上前,用只有他们三人听得见的话说到:“公子,皇上在您不在的日子里为国事心力交瘁,又时时记挂着您和小姐,身体终究累垮。公子一路面,皇上便要臣速速召您回去,接管墨靖。” 东方墨阳和顿了一顿,道:“能否再给我三日时间?我与月儿一年未见,还未好好相聚。我总该要弥补一番的。” 龙泽望了一眼明月,曲身道:“臣明白。这三日,微臣必当替皇上分忧,静候公子归来佳音。” “原来,你不叫东方月。”以夫姓贯名,她爱他至深。霄澣被龙震牢牢擒获着,见到明月和东方墨阳一起,还是心如刀割。 明月示意龙泽搀扶着东方墨阳,然后过去对龙震道:“龙震,放开他吧。” 得了自由后,霄澣愣愣站在原地。“想不到,你就是名声赫赫的西门明月。” “一个亡国之人罢了,无须你们如此牢记。”明月面上云淡风轻:“我并非有意欺骗你,只不过是事所需,不得已而为之。秦无归死了,但他不值得你如此效忠。你们所习的秘籍,是他控制你们的一种手段。我会将秘籍修改过来,去除其中摄魂之术所留的部分再交给你们修习。若你们愿意,我龙骑卫十分欢迎你们加入。” 说罢,明月重回东方墨阳身边搀扶住他。尽于此,能不能得到伏沧派就看霄澣的了。 迈出几步远,身后传来扑通一声。 “霄澣,愿意帮助你。”一个女子,孤军收了魅影会,已叫人不能小看。如今秦无归也败在她手下,她的风华开始大展,叫所有人都无法逼视。 明月驻足,侧身道:“霄澣,谢谢你。从今以后,你便是龙澣,我的盟友。” 翌日清晨,日月同在一片天空之时。整个龙骑卫都出动去收集山野间的露水,不消片刻便满载而归。 煎成了药,明月亲自端在手中喂东方墨阳喝下。一碗药尽,龙澣便入室内传有事相告。 他的目光掠过东方墨阳,只觉此人周身极自然地散着一股王者之气,透着一种无形的威压,叫他不敢再看第二眼。这便是传闻中战场上不败的战神,前度龙骑卫、清风楼之主,墨靖的太子东方墨阳。果然,时间真只有这样的男子才能配上她那般的女子。 “小姐,所有伏沧派的弟子,都愿意跟随小姐加入龙骑卫。” 明月大喜,不禁起身道:“好,此事都要归功于你。从此刻起,你便是这白城山上伏沧剑派的掌门。” 龙澣摇摇头,道:“昨夜就已收到小姐亲自改过的秘籍,救所有弟子于水深火热之中。这掌门之位,应是小姐来当才是。” 他不能忘记,这个女子曾轻易打败过他,又交给他真正的伏沧秘籍。他只愿跟随在她身后,不能爱,便默默地做些事帮助她。 “你说得有理,那月儿便是你的掌门了。我们离开后,还有劳你管理伏沧派。”东方墨阳替明月应下了,龙澣眼中的谊,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既然如此,弟子先行告退。”龙澣知道,这两人之间,任何人都无法插足了。 明月笑眼千千,对东方墨阳软声道:“你话里话外的意思,我可听了个明明白白。” “本来就是如此。你这样的女子,不是随便一个男人就能配上的。”他嘴角上扬着,如此霸道嚣张的话语,让明月觉得他可爱极了。 “你也会贫嘴。起身吧,大师兄说过,服了药后要接着温泉再逼一逼毒,好让药性流转全身。”明月说着拿起悬在屏风上的外袍给他披上,二人依偎着去向白城山上的一处温泉。 白烟袅袅,水声潺潺。明月扶着东方墨阳进了温泉,他却握紧了她的手不松,一用力把她也生生拽了下来,水打湿了她的面颊和。 “你竟然偷袭我!”明月笑着撩起一捧水打在东方墨阳脸上。 “是你自己没有防备。”二人嬉笑着大脑,让一旁来送药酒的龙吟不知如何是好。这主子们在打骂俏,肩负着姜修交给他送药酒的重要任务,他是过去扫兴呢,还是过去扫兴呢。 犹疑了片刻,他决定还是走上前去。“那啥,公子,小姐,这是姜公子吩咐送来的药酒,驱毒前要喝的。” 明月立即有些避讳地躲到了东方墨阳身后。果然,他一说话,笑声便戛然而止。与此同时,他只感觉两道利刃似的目光生生剐了他,明明是在温泉旁,却感受到一阵凉意。眼一抬,不正是东方墨阳正以杀人般的目光盯着自己么。 龙吟浑身一颤,立即放下了药酒,一溜烟儿消失不见,只剩下飘荡的声音。“属下之罪!药酒就放这里,主子慢用!” ------------ 102此生定不负卿 明月端过放着杯酒的托盘,将之平放在水面上。***斟了一杯递与东方墨阳,他却将眉头一皱:“我素来不爱吃药,太苦。” “也不尽是药味,入了酒的。”这个男人又在耍小孩子脾气了,不过明月愿意耐着性子忍。 “还是别喝了吧。”东方墨阳眉头依旧没有舒展。 要是换做别人,明月早一个巴掌拍上去,爱喝不喝,她懒得伺候。现在她才知道,只是没有遇到能让自己心甘愿付出的人罢。 明月抿了抿唇,道:“我喝一杯,你喝一杯。你的苦,分我一半。”一仰头,苦涩的汁液尽数入喉,却甘之如饴。 她再斟一杯,眼底含笑:“为我尽一杯,与君三愿。一愿世清平,二愿身强健。三愿临老头,数与君相见。” 再苦涩的酒,得观红颜一笑也能化为琼浆玉露。得她相知相惜,今后相濡以沫,还有什么是尝起来苦涩的。 东方墨阳抓起酒壶,仰起头灌下整壶药酒。随手一扔,酒壶沉入水底。东方墨阳板着明月的肩,认真道:“跟我回墨靖吧,再没有人能分开我们了。” 明月摇摇头:“我不做依傍着你而活的藤蔓。唯有绝对的力量,才能真正让那些轻视我的人闭嘴。云萼的仇,我要亲手加倍讨回。” 他怎么忘了,她从来都是高傲不容人侵犯的。他只是心疼她。“所以,才会有那一句,数与君相见?你忍心我守你到老?” “我……”眉宇藏忧,眼底含愁。他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静静看着她,等一个答复。 “是安无欲,给我为下了决绝断的药。怕有一天,我会把你忘记。”平静如古潭的眸子,泛起叠荡碎金:“可那比杀了我难受多了。” 六岁起,她便开始尝尽人间艰苦。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能抚平她全部创伤的男子,论起遗忘,真真是恨别离。 “我,一定向他讨回解救之法。”难掩的怒意,更多的是心疼。在他昏迷的那段时日,她一定吃了很多的苦。 东方墨阳一条结实的臂膀环过明月的腰际,另一条臂膀圈着她的脖子,将她牢牢箍在身前,两条火热的身躯紧密贴合不留一丝缝隙。 他怜惜吻过她的眉头,她的鼻尖,她的唇瓣。 他记得在此之前,他是有过和她这样亲密的唇齿相依的。那一次,是他服了鬼医草之后醒来之时,并不算太清醒。 再次温柔在明月唇上落下一吻,他含望着她清丽无双的容颜,柔声道:“一年以前,我们原本就可以成为夫妻的。这一日,迟来了太久。” 明月睁开眼,眸光是脉脉的春水:“不管迟来多久,我只愿意属于你一人。” 他轻轻含住她的下唇,话语成气流柔柔喷出:“大千世界,我只选你一人。” 他捏住明月的下巴,含住她柔软精致的红唇。温软滑腻的舌头如同一尾鱼,钻开她红豔的小嘴,虚合的齿间,勾住她香滑的舌头起舞。 明月闭上眼睛,如小猫出一声闷哼。她将双臂缠绕在他的脖子上,紧紧拥住。 突如其来的接触,让明月身躯倏然一颤。她脸颊绯红,双目含水,东方墨阳第一次见到她这样楚楚动人的一面,脑中轰的一声炸开,恨不得立刻将她连皮带骨吞下肚。 “月儿,可以么?”嗓音因为可以压低,带着几分磁性的性感。他的眼睛蔓上了血丝,眼神中哪里还有平日的温暖澄澈。始终不变的,是凝视明月时的倾城温柔。 他直勾勾的眼神和提问,让明月的脸烧得愈地烫。她没有回答,闭上了眼睛贴上他的身体,主动吻住了他的唇。 火热的黙允,让他心花怒放。吻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舌头探入她的更深处索取更多。原本束缚着她脖颈的手,向下滑移至明月圆润的肩头,将那半敞半合的衣衫尽数剥下。 明月牢牢攥紧了拳头,关节处已泛白。他们,终于完完全全结合为一体。一缕殷红漾出,刹那融入水中晕染开去,就像红莲盛放在水中。 二人僵持了半日,东方墨阳见明月眉头微皱,心疼道:“太疼了吧,要不等下一次吧。” 明月却紧紧地抱住了他:“不,下一次,不知又是什么时候。而且,我……” 眸光如星又极是坚定,璀璨得令人难以忘怀。明月轻啄了一下他的嘴唇:“我要你。我只想成为你的女人,我不怕疼。” 温暖的感觉流遍全身,东方墨阳动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是她与自己生死与共,又不顾一切为他寻找救命的良药。她身边还有不放弃她的人呢,可她还是只选择了自己。她给了他全部的爱,叫他怎么能不感动。 唇齿相缠,平静的水面开始漾起浅浅的波澜。 他的手温柔地抚过她的鼻尖和眉端。“月儿,此生不负卿。”声音虽低,眼神和语气都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有人欢喜有人忧。水池中缠绵的鸳鸯,不能懂孤雁的苦。 姜修把自己最成了一滩烂泥。不论站在翊周大皇子的角度,还是同样爱明月的敌的角度,姜修都很希望东方墨阳能一睡不醒,然后明月将他渐渐淡忘。 可偏偏东方墨阳醒了,一回来,明月就不再属于他了。或许,她从来就不是他的。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相恋相守,而他只能默默站在她的背后无法见光。 明月和东方墨阳相依着离开的时候,姜修就那样直直地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她不再需要他,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 有一个瞬间忽然起风了。姜修看着明月的背影,觉得她就像一羽飞絮,飘飘荡荡就离自己越来越远。或许等那一天到来之后,他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样亲昵地叫她小仙女了。 小仙女的手会被另一个天神牵起,然后她会跟他告别。在那之后,他再也不能自私地占有她。也许再后来的某一天即使遇见了,只剩问一句“你还好吗”的权利。 ------------ 103靠到我肩上来 龙吟守在外边入口的时候,龙啸来过。 龙啸苦着脸道:“龙泽那边来信了,皇上催得紧。这毒逼了半日多了,还没完?小姐的功夫一向不弱啊。” 龙吟赶紧示意他声音小些:“你小心被那两人听见背后嘀咕些什么。公子那欲求不满的眼神实在太恐怖了,要去催你去,我打死不去。” “噢――从早晨进去,都快黄昏了,公子真行。”龙啸坏笑着,一副“我懂得了”的表。 温泉池畔,裹着纤薄白衣的女子,依偎在同样身着单薄亵衣的男子怀中。男子的双臂穿过女子腰间,宽松地揽着她。 一年多的光阴,从夏走到冬,又从冬走到了夏。温热的阳光穿透疏密的枝桠,在他们身上投射出斑驳明暗。 “六月了。这温泉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听着枝桠间偶尔冒出的几声知了叫,明月更加感到热气腾腾。 东方墨阳浅笑道:“不知不觉一年多了,认识你,仿佛还是在昨日。” 明月仰起头,脖颈拉成一条优美直线:“你还说,也不想想自己睡了多久。只是闭眼之间,对你而当然快了。” 他俯,弯着眉眼与她鼻尖相抵。“等我整顿好墨靖,等你拥有绝对强大的势力,我们就挥军而下,替云萼报仇。之后,就把手头事物全部抛开,就我们两人,到处去看看这绮丽山河。” 明月轻轻捧住他的脸,道:“我还有一个愿望。就是垂垂老矣,还有你陪在身边看夕阳。” “那有何难,不光是垂老之时,现在,我也可以做到。” 明月一早就知道,白城山是座风景秀丽的山。日暮下,红光照拂着一切,好似将世界都染得微醺。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此处确实是高处不胜寒,落日之景尽收眼底。霞光渐收,夜幕涌了上来。 “夕阳果然只是近黄昏。”明月眼眸追随着那落日,美好总是短暂,短过昙花一现。 东方墨阳牵住明月的一只手绕过自己的脖颈,一曲身将她扛了起来,明月便稳稳坐在了他肩头,手撑着他另一面的肩膀。 如此,视线更加开阔,追上了夕阳。 “纵然是留不住的事物,我也会替你缓上一缓。”紧攥着她的手,把此生挚爱放在肩头。 一仰视,一俯视,四目相对目光交织成化不开的缠绵。笑容在明月嘴角绽放,像最绚烂的烟花。烟花易逝,却常绽放。正是身下的男人,教会了她微笑。 夕阳终于没入西山,天色昏昏暗暗。东方墨阳把明月放下来,道:“明天我就回墨靖了,独身在外,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许给别人趁虚而入的机会。”他一直都是不放心姜修的,再者安无欲竟敢给他的女人下药,他誓一定要灭了小曼罗。 明月冷冷道:“下一步,我打算去找安无欲,逼他交出解药。” 这一别,有种酸涩的感觉弥漫在心头,竟还伴随着隐隐的心痛。但他还有一个国,不能立即抽身时刻伴随她左右。东方墨阳道:“我一直都在你身后,累了,就靠到我肩上来。” 他话里的意思,早在二人相识不久后就说过。现在道来,更让她心动。明月也誓:“锦瑟流年我承诺伴君一生。” “萧条乱世我许卿此世安稳。”东方墨阳应得毫不犹疑。 击掌为盟,信誓旦旦。 这一夜,相爱的人未眠。抵足相爱,抵死缠绵,分离的前夕是无穷无尽的甜蜜。 第二日醒转过来,东方墨阳已不在明月身边,他只留给了她一纸信笺。上书,与卿当面作别,我只怕自己再走不了。 明月抿着唇淡淡笑了,她坚信再聚不难。眼下,到了有怨抱怨,有仇报仇的时候了。 明月独自整理了行装,下山之后,在山脚下遇见了姜修。一时之间,她竟无以对。自东方墨阳回来后,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合理,不自在了。 “我说过要照顾你的,倒是你想把我抛下了。”姜修淡淡笑着,他尽量让自己的嘴角上扬得自然,别那么苦涩。 他牵着两匹高头大马走近,将其中一匹的缰绳塞到明月手中:“做大师兄的,怎么也放心不下小师妹一人在外闯荡。” 说罢,姜修翻身上马,双腿一夹,大喝着先离开了。 明月柳眉微蹙,她觉得自己欠着个人的,仿佛一辈子都还不清了。翻身上马,追着前边的人:“大师兄,你手伤未好,慢着些!” 两马终于并驱,保持着客气的距离。如今,她还是她,他也是他,再难回去从前成为他们。但彼此之间的信任与了解,仍分毫不减。 东方墨阳伤患痊愈苏醒的事,亦很快传入了曼罗王宫。安无欲拍案而起,茶水溅了一桌。一旁剥橘的安无被惊得心狂跳了一下:“王兄,何事这样让你气愤?” “东方墨阳回来了。”安无欲周身的气场,让人觉得掉进了冰窟窿。 安无也是惊愕不已:“他中了王兄的毒针,竟好了?到底是谁有如此本事治好了他,这可不好了,这个劲敌不除,我曼罗无法安心。” 安无欲的脸色愈冰冷:“哼,是他的好妻子,明月舍命拿了观音莲救的他。以她的个性,只怕下一步就会来找我报仇。” “来得正好,王兄何不趁此机会将她拿下以要挟东方墨阳?” 安无欲诡异一笑,那双眼眸此刻看来尤其显得邪魅:“还不清楚在东方墨阳心中她值多少价呢。若有机会,本王倒是很想看看他们有多伉俪深。再说,她若来,有一人必定也会一道而来。那个人的身份,我想我已猜得**不离十。” 姜澈的出现,愈证实了他的想法。 从白城山到曼罗帝国,赶路大约需半月时光。因着姜修是个神医,一对臂膀恢复得堪称神速。明月放心之余,也听到墨靖新帝登基的消息。东方不念退位,东方墨阳称帝,号为明。龙泽被封了丞相,原先力反明月的臣子左丘宗,接替了龙泽的职位当了太尉。 明,日月同在。明月浅浅笑了,用力一夹身下马腹,马儿吃痛带着她跑得更快。曼罗,她来复仇了。她虽是月,却不想只反射太阳的光。 ------------ 104你的命是我的 曼罗境内,不知有何喜事生,格外热闹。***两个气质不凡的白衣公子并排走着,成了一道别致的风景线。 在入曼罗国境之前,明月就已变装成了白衣翩翩的佳公子,眉目如画,器宇轩昂,让人不敢轻易逼视。尽管如此,还是有诸多年轻女子不断把目光投向她和姜修,继而又拿起帕子遮住自己娇红的脸。 “看来并不是所有曼罗的姑娘都像安无那般热烈大胆的。”明月抬起下巴,随便朝一个姑娘挑了挑眉。 那姑娘当场尖叫一声,翻了个白眼昏了过去。 姜修笑道:“你若真是个男子,也真是个颠倒众生的人物。”眼底的笑意却有些牵强。东方墨阳改变了她太多,以前的她,可是冷得不是谁都能接近的,更别说她会这样戏弄人了。 “不扯别的了,还是找个人问问这王城街道上怎么如此张灯结彩吧。”明月啪一声收了折扇,随便找了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问了问况。 那男人道:“看二位不是本地人吧。就在前三天,翊周的大皇子来到我国,准备接回无公主回去完婚呢。” “这怎么可能!” 中年男人被姜修突如其来的惊乍惊了一下,用异样的目光打量了两人,没接着说话就离开了。 明月目光冷峻地盯着姜修:“大师兄,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不会是大皇子来曼罗提亲?” 姜修迎着她的目光,那里边质问的感觉太强,几乎在逼着他给出一个答案。 “这……”姜修犹豫了一瞬:“魅影会都查不到翊周大皇子的真实身份,怎么会一下子他就曝光在众人面前呢,其中一定有诈。” 明月的目光松懈下来,只要他给一个说法,她就愿意去相信事实不会像自己所想的那样。“这样,我们寻个时机潜入曼罗王宫探一探,看看那个大皇子究竟什么来头。再者,寻找我所中之毒的解药。” “嗯。”他低下头,目光游走不定似是心不在焉。 曼罗王宫沁王殿内,袅袅步入一名红衣妙曼的玲珑女子。女子半帘红纱遮面,眉眼含好不动人。那体态样貌简直就是红装时的明月。 女子入了沁王的寝殿,一见半躺在榻上不羁饮酒的男子,盈盈拜下:“沁王有礼。沁王殿下可是好久没有召见胭脂了。” 眉目似嗔非嗔,欲语还羞。 安无欲懒散起身,手撑在腿上,随意道:“过来,把面纱摘下。” 胭脂体态妖娆地晃到他面前,步履摇曳生姿。一面走着,一面风万种地扯下了面纱。面纱落地,美人入怀。 美人的脸,与明月分毫无差。 安无欲靠近嗅了嗅她脂粉的香味,道:“你太香了。” 胭脂柔若无骨的小手往他胸膛上攀着,正欲穿入衣襟,却被安无欲捉住:“一样的容颜,她是除尘的红莲,你却浪荡地像个**。” 他一把掐住胭脂巴掌大的笑脸,使劲捏着,吓得胭脂一下花容失色:“沁王恕罪!” 安无欲毫不怜惜地把胭脂抛在地上,美人磕痛了手肘,眼眸含泪楚楚可怜。 “教了你那么久,连她的一丝神韵都没学到。”他冷冷语毫无动容。 胭脂摸着自己这样绝世的容颜,心疼不已。为了得到这样一张脸,她吃了多少苦头啊。原以为被沁王相中是要入宫为妃的,却不想他只为把她变成另一个女子。 当她看到他送来的画中女子时,对自己姣好容颜的自信全然破灭。她才知道,沁王只是看中了她与画中女子面容的六分相似和身段的大同。 胭脂收敛了柔弱的神,换上一张笑靥:“胭脂现在还不去墨靖,不想对着殿下摆一张冰山脸。” 安无欲起身扶起胭脂,替她整理了衣衫,手一路上移至她胸前,却没有停留。他摩挲着胭脂的脸,道:“说一句,你的命,是我的。” 那是第一次,明月替他挡下了致命一击时对他说的话。 胭脂有些错愕,沁王是受虐狂么。这种话,对于她这种平民百姓来说给她十个胆子都不敢说出口啊。 “说!”安无欲面色开始转变得沉沉,眼眸中透出一股威压。 胭脂暗自吞了唾沫:“你的命,是……是我的……” “不够狠,不够果断!”他的手放在了胭脂脖子上,手指渐渐用力下压。 胭脂浑身一个颤栗,颤抖着声音道:“你的命是我的!” “大声,再大声!”安无欲吼道,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胭脂快要喘不过气,莫说伴君如伴虎,连一个皇子都是阴晴不定。她害怕极了,瞪着眼歇斯底里地喊道:“你的命是我的!” “呵呵。”安无欲松开了掐住她脖子的手:“有些像了。” 胭脂咳嗽了几声,眼泪掉了下来,心有余悸。却不想安无欲又贴近了她,还帮她拭去了眼泪:“月儿,你怎么哭了?” 胭脂还在诧异他转变得太快,红唇上又毫不给她反应地覆上了两瓣柔软在辗转。 她快要被他的热融化,也较生涩地回应起来。一亲,就擦枪走火地亲到了榻上。安无欲撑起身子,胭脂原以为他会解她的衣服,却不想他停住了。睁开眼看他,他眼中哪还有半点**。 安无欲起身后饮了杯酒,淡淡道:“出去吧,她是从来不会回应我的。本王倒要看看,东方墨阳会不会要了你的身子。” 胭脂咬紧了下唇,两支食指绞动着衣袖,眼泪欲夺眶而出。她窘迫地施礼,匆匆忙忙离开。这是怎样的一种侮辱,竟然在这种时候拒绝了她,还说出把她推到另一个男人床上的话。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明月的女子。胭脂的眼睛突然变得雪亮,仇恨让绝美的五官看起来略带狰狞。 与此同时,两抹白影已潜入了曼罗王宫。 红衣快速地走过,姜修的眼睛被吸引了一瞬,出咦的惊异。 “大师兄,可是有什么现?”身边的明月赶紧问道。 姜修浅浅一笑:“无事,兴许是不太习惯你这男子扮相,想起你穿红衣时的模样了。” “集中精神,要潜入沁王府和接待大皇子的地方了。”明月的眼神,如黑夜中猎食的夜猫。 ------------ 105你还走得掉么 两道白影如鬼魅般飘过,连隐匿在暗处的暗卫都没有现。 招待翊周大皇子的府邸,灯火通明,长袖笙歌。安无欲依旧是一身玄衣裙底滚着金边,他拈着酒杯,与对面的男子把酒欢,笑容邪魅无边。 在这个角度,明月和姜修刚好只能看见安无欲的面容,而只能见到那个翊周大皇子的背影。 华贵的金袍,如墨般漆黑竖起的丝。但光凭一个背影,就给二人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一定,是在哪里见过他。 两人相互之间说了些寻欢作乐的话,便起了身作别。在金袍男子即将转身的时刻,明月睁大了眼睛,她仿佛想起来这个感觉是谁了。 那张看似人畜无害的童颜,是姜澈。 “是他!”姜修比明月更惊愕。 “是谁在那里!”安无欲厉声质问,也毫不犹豫地飞身追来。 “你去查姜澈!”明月叮嘱完后,迎上安无欲两人缠斗了起来。 面前突现的白衣公子,让安无欲生出一种很奇异的感觉。此人武艺对他而简直旗鼓相当不分伯仲,他不能知晓此人在这里潜伏了多久。 而乍看白衣公子的面容,有种无比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却也说不出来他是谁。白衣公子看他的眼神,充满了仇恨。虽赤手空拳,却也招招狠毒致命。 近身的搏斗,白衣公子身上独特的气息愈明显。安无欲满心欢喜,不再生死相拼,倒由着白衣公子一招一式细密不断地攻来。 一掌袭来,他用宽大的掌心承接,而后紧紧扣住那只不堪一握的小手,再也不松。 明月面色一变,呵斥道:“男人的便宜也占!无耻!” “你化成灰我都认得出。乖月儿,我还没找你你就自己送上门来了,难道你竟如此想我?”每次她真心诚意地斥骂他,他总是毫不理会,另起毫不相干的一事。 “你怎么每次都能认出我?”明月略诧异地看着他,为什么上一次她扮成魅影会的人,他一靠近就能认出她来。 安无欲眸子里透着流光溢彩的光芒,唇角魅惑上扬着:“我神机妙算,早已等候你多时了。” 因为我对你的爱不输东方墨阳。 暗卫突现,将明月和安无欲严严实实包围在中央,一张巨网洒下,网住了四角天空。安无欲邪邪笑着望着她:“天罗地网,这次你还走得掉么。” “一张破网想抓住我,你当我是一条死鱼么。”既不必再掩藏身份,明月就可以大肆地使用原本藏匿在身上的绝尘剑了。 白衣乘着银光像那张网掠去,剑气一下劈开一道大口子。原本绷紧的网,出“绷”的一声促音,阵阵白色烟尘被弹出来,带着浓郁诡异的药香。 药香无孔不入地弥漫在明月身上,钻入她的鼻腔。 “软筋化骨……”明月认得这种气味,一旦沾之,就会气力尽失,连内力也调不上来。尘埃落地,明月也掉在了地上。 安无欲显然是了解她的,原以为能破开重围的绝尘,却是他给她设下的陷阱。 “暗卫散去!”安无欲出命令,所有暗卫尽数撤去。他不断向她逼近,明月眉头靠拢,神色严峻地盯着他。极是不能用内力,至少她现在还没弱到站不起来的地步。只要能和他纠缠片刻等得大师兄过来,她就能离开这里了。 安无欲避开着她有形无实的招式,气定神闲道:“你还在拖延时间等姜修过来?此刻,只怕他早已被大皇子制服了。 话音才落,一白衣沾雪如梅落雪地的男子持着银色长枪飞入,身后,还跟着一大堆侍卫。隐匿在暗处的暗卫,察觉到了异状又在往此处纷纷汇聚而来。今夜,似乎插翅难逃。 明月终是站不住,瘫坐在了地上。姜修被重重兵马包围,银色的长枪挑开挡路者的脖子,手臂挥舞间如死神的镰刀。 破开重围,还有个安无欲。两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的对决。他们,之前一直未是对手。 安无欲冷着眼盯着姜修,他的实力不比东方墨阳弱。政治立场上,他们目前还是盟友,可在场上,都是容不下彼此的敌。 黑扇与银枪的来往,黑白交错令人眼花缭乱的身影。明月目光只流连在姜修身上,她的耳朵颤了颤,另外一拨暗卫正飞速赶来。而姜修身上的伤已密布,再加上有个冷血无的安无欲,不能再多做纠缠了。 “大师兄,走!” “要走一起走!” 安无欲扇中的毒针有一支射入了姜修的肩膀,舞枪的手即刻垂下动弹不得,毒性在迅速蔓延。姜修脸色大变,立即动手点了几个大穴暂封住毒素流转,但他必须火速运功疗伤,用药驱毒。 摆在他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争取时间趁援兵未来速离开,一是带上明月离开但牺牲自己的命。 他急切无比地朝明月望过来,明月也同样着急:“快走!” 姜修却固执地摇了摇头,向她赶了过来。 急之下,明月抓起身旁的绝尘剑,剑身横在自己脖颈前:“不走我死给你看!” 急迫上前的脚步,霎时愣生生止住了。明月的手还没有停,锋利的剑身割破了她脖子上的皮肤,渗出了血。 姜修心痛至极,咬紧了牙关,白影一闪消失在了原地。丫头,我会救你的。为了你,我愿意去做最不喜欢的事,去碰最不想拿的那个至高权利。 “一朝落魄,沦为阶下囚。”明月蔑视着安无欲,反正他从来只会用卑鄙的手段来达成目的,也从来不在意别人对他卑劣手段的看法。 安无欲在她身边曲单膝蹲下,道:“你还可以选择成为集荣耀宠爱一身的角色当当,比如,王妃?” 明月冷冷一笑:“做你的王妃?除非有一天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安无欲封了明月穴道,将她横抱而起:“话别说太绝,指不定哪一天就实现了。” 明月波澜不惊地看着他,凭她的功力,药效很快会过去,届时,她便有怨抱怨,有仇报仇。 ------------ 106亲人变仇人 安无欲带明月去了一间囚室,那里放置着各种各样的刑具,也放置着一张长桌,上边换了一张崭新的白布。他轻轻把明月放在上面,又极致温柔地用布条捆绑了他的四肢,动作轻柔地就像相处了很久的恋人。 他又勾兑了一碗颜色艳丽的药水,托着明月的头,撑开她的唇瓣将药水灌了下去。 明月动弹不得,瞪着他生生地感受到药液涌入自己的咽喉内。丝丝清凉沁心,甘甜回味。 “怕你吃不得苦,特意调的甜味。那网上一点点的药量,对你来说撑不过多久。”他邪邪一笑,特意的解说让明月厌恶极了。 “月儿啊月儿,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原本就是个重重义的人,说道要替云萼报仇,这副样子可不行。你刚才,可是用自己的性命救下了一个仇人呢。” 脑中似有一道惊雷乍现,明月惊愕:“胡乱语!” 安无欲浅笑着拆下她的髻,青丝如瀑散落。“你一向都那么聪明,没想到自欺欺人起来又这么愚钝,真是傻的可爱。你方才看见了姜澈,答案就已确确实实地出现在心中了,不是么?” “别用这么粗劣的语来欺骗我。”明月仍旧固执地选择不去相信。 安无欲温柔顺着她的,似是在娓娓地讲述一个故事:“我要是能获得你的信任,一定也很高兴。只可惜啊,姜修他注定承担不起你这份信任。他的身世你知道得很模糊,翊周大皇子消失在翊周的那一年,他正巧出现在了墨靖,而后消失了整整十三年。因为期间,他一直都在沂风谷。他就是你的大师兄,姜修。” 她眉宇拧地苦楚,安无欲说得没错,其实她早就知道。她只是一味地告诉自己,不要再深入地追究,姜修就是她的大师兄。 眼角滑落了一颗泪,像风筝突然断线,信任忽然崩塌。 但是,只有一颗。“他骗了我,我自然会自己讨回来,不用你多嚼舌根。” 明月现身上的力气似是又回来了,动了动手脚,已恢复了知觉。安无欲察觉到了,却不慌不忙地帮她松开了束缚四肢的白布条。 明月正欲动手,安无欲淡淡道:“别挣扎了,你的内力就像被冻成了冰,无法调用了。现在,你就像个普通女子一样,使不出任何武功。” 是那碗药的缘故。“你太卑鄙了,卑鄙到我不敢相信。” 安无欲笑着摸了摸鼻子:“太夸奖我了,还有更卑鄙的呢。我给你在王宫内任意出入的自由,但你别想着逃离。因为,在那碗药中,我还加了一种会让人了疯一般着迷的东西。以后每一天,你都回来找我要一碗。呵呵。” 明月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她已经找不到语来形容他的无耻。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到时候我说不定会在你的药里加一点男欢女爱的东西。”安无欲邪邪一笑,丢了个魅惑心神的眼神给明月,出了囚室。 与此同时,姜修处理了伤势后,马不停蹄地赶往了翊周。他要去问翊周帝借兵,对曼罗挥军而下。 而他并不知道,只是在他离去后,他就永远地失去了明月。 明月知道自己现在是笼中之鸟,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寻一个契机离开曼罗。曼罗的王宫内,她并不熟悉布局。胡乱走着,到了一处鸟语花香之地。 清晨阳光正好,照在万绿丛中的一袭红衣身上。红衣,正是安无。安无欲命侍女给明月准备的,只是白衣。 只见安无眼角含,悉心地在浇灌一棵植物。植物周围原有的花草都被清空了,细致地摆了一圈鹅卵石,似乎在宣告着这棵植物地位的不凡。 安无见明月来了,像是对待老朋友一般道了句你来了,她看上去心格外地好。 “你兴致不错。”明月淡淡道。没想到一个性火辣坦率的女子,也又修减花草这样的爱好。靠近后,明月才看出,这株植物是一株长得超过一人高的乔木,像是红豆树。 “哪里是什么兴致好,照顾这株红豆树,是我给自己定下的每天的任务。你瞧,它被我照顾得多好。今年春已开过花了。”话虽这么说,可安无眼角眉梢都是满满笑意,简直就是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女人。 是了,明月怎么忘了。安无一定也知晓了姜修的真实身份,心仪的男子竟是自己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婿,多浪漫的邂逅相识。难不成他们初次见面之时,她就对姜修动了? “呵。”明月忽然垂自嘲地笑了。温柔亲和如姜修,怕是世间几乎没有女子不喜欢的吧。她想起自己初入沂风谷,他待她千万般好的景。 “你笑什么。”安无面颊有些脸红,还以为被人看穿了怀春的心事。 “恭喜你终于找到了挚爱,并且他还是你的归宿。”明月抬起头,说得云淡风轻。 安无有些狐疑地看着明月,试探着问道:“难道你心中没有一丝的不悦?” “有何不悦。”明月的眉眼和心一瞬阴郁起来:“一个灭我国的仇人之子,有什么资格让我记挂在心。” 安无笑了,一入爱她便单纯地像个未入人世的小女孩:“你无心和我争抢就好,那我便放心了。”说着,放下手中的铁壶,兴致盎然地离开了。 明月的目光落在那株红豆树上。红豆树长得极好,这年秋,一定能结出果来。初次与安无相见时的不欢而散,姜修赠给了她一把红豆。然后她把红豆都抛洒了。 嘈杂切切,赤豆散落了一地,她竟在掌心中偷偷藏了一颗。珍宝般种下呵护,来年开春,竟了几枝芽。他不过随意赠她心伤红豆一把,她还他不渝痴一生。 明月了解姜修,他不会接受安无的。又想起东方墨阳,至少在感的路上,她走得还是平顺的。 “红豆生南国,春来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明月黯然道。一切,像是冥冥之中都有着安排。所有人,似乎只是在命运的手下被随意驱逐的流浪人。 美人赏景,自身却成为男人眼中的景致。安无**着白衣,又对身边人道:“把胭脂送去墨靖吧。” ------------ 107不堪受的打击 早在姜修靠近翊周边境时,密探已觉到他的踪迹快马加鞭地禀明了翊周帝。 姜修一路到皇宫皆是畅通无阻,此时,正值早朝。姜修踏入朝堂之时,众臣皆回惊叹。只见闯入的白衣男子面容有六分神似正坐在王位上的翊周帝,姜明赫。 “皇上,微臣建议立即把这个不知礼数不尊重朝堂的刁民拖出去问斩!”立即有人出来谏。 “微臣赞同莫丞相的说法。”官官相护,实力大的那棵树总能引来藤蔓的依附。 姜明赫深邃的眼神凝视着姜修,嘴角弯着神秘的弧度。 众人皆纷纷表示要把这个不速之客拖出去的时候,姜修对着姜明赫跪下了:“儿臣,参见父皇。” 瞬时炸开了锅,人声鼎沸。 “这,便是朕的第一个儿子,你们的大皇子。是朕,亲自把他送到外面去,隐藏了他的一切信息的。”姜明赫稳稳说道,王者之气毕显,谁也不敢质疑他的话。 “儿臣请命,领兵攻打曼罗。”姜修直勾勾地盯着姜明赫,语气中还夹杂着几丝急迫。 姜明赫的眼神如猎鹰般精明,一下就看出了姜修的算盘:“我朝与曼罗素来交好,多年来一直是盟友,以何故突然去攻打他们?” “可……”姜修还欲说什么,又意识到说出来着实欠妥,就那样哽在了喉间。 姜明赫起身,道:“退朝。修儿,跟朕走。” 只剩下父子二人时,姜修道:“让澈儿假扮我去曼罗提亲的事,是您主张的吧。” 姜明赫不悦道:“你这是什么口气?送你出去学艺,不是要你回来这样跟父皇说话的。” “要我怎么样,你才愿意借兵给我?”姜修的意思很明确,无论如何,他都要攻打曼罗,把明月救出来。 姜明赫沉沉望着他,眸光如夜色把姜修笼罩:“你今后还要继承大统,可心地太过仁慈。做点什么,让朕看看你凌厉决断的一面。比如,屠了沂风谷?” 像一块尖锐的顽石毫不在意地落向了一颗鸡蛋,心痛之感一瞬遍布全身,千万倍地再放大。 “这……儿臣做不到。”沂风谷内的一草一木,姜修都是有感的。更别说活生生的人了,十六个朝夕相对的师弟,还有恩重如山的师父无尧子。他心本善,又如何能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 姜明赫丝毫没有感到意外,淡淡一笑:“这只是其一。朕还要你,娶曼罗的无公主。曼罗的沁王安无欲野心勃勃,对我翊周一直虎视眈眈,你,不会输给他的吧?” “我不会娶安无。”姜修落魄无助至极。可再怎么样,他也不愿背叛自己的心。 姜明赫转过身,漫不经心道:“算啦,既然做不到,你就不用想着救她脱困了。就算救出来又如何?你是她杀父仇人的儿子,她恨你还来不及。” 是啊。他与她之间终究隔着血海深仇。 世界之大,姜修只能在原地愣着,迈不开步子,好像哪里都去不了。去不了曼罗,去不了她心里。 姜明赫已走远,姜修的偶尔抬眼,看到一个几乎让他震惊的身影。 “是她!”姜修不敢相信,竟然会在翊周王宫内见到她。可谓什么姜明赫含笑着将她揽入了怀中双双离去了呢。 “原来不是她。”明月身上没有那般成熟的风韵,举手投足间也不是那样的雍容华贵,姜修顿时明白了她是谁。也因此,他愈坚定了要救出明月的念头。姜明赫身边的女人,或许可以成为明月原谅他的唯一机会。 他追上姜明赫,拦住了一男一女的去路:“父皇,儿臣听你的便是。” 曼罗王宫内无公主即将大婚的消息人尽皆知,十五日后,婚礼如火如荼地举行。明月听闻之后,心中怒海反波。绪的剧烈波动,催了身体对药物的渴求。 她抓紧着桌面上的锦布,一手又摸着咽喉。浑身的气力在瞬间被抽走,对那碗毒药的渴求无比强烈。可她不愿就这样被安无欲抓住把柄受他控制,强忍着渴望,大汗淋漓。终究是太过痛苦,明月无力倒在了地上,缩成一团。 安无欲拎着精致的酒壶进来,看到明月痛苦万分的模样,勾起了唇角。她越是痛苦,就越是离不开他。 他将她扶起,靠在自己怀中。将酒壶壶嘴对着明月的红唇,缓缓倒出那勾魂摄魄的艳丽液体。 明月已快被这毒药迷得失去意识,哪里管得了还在安无欲怀中,捧住酒壶就大口咽着毒药。 空酒壶砰的一声坠地,安无欲宠溺地用袖子拭去了她嘴角残留的汁液。 恢复了意识,明月的眼眸变回了澄明清冽。什么话也没说,她起身远离安无欲的身体。 “真是绝,刚才还那般需要我呢。”安无欲暧昧道。 “你在替你的无耻美化么。”明月总是这样,没有温度的语,往往比充斥着感的话语更能让人心里不安。 安无欲当然感觉得到,她对他厌恶极了,恨不得杀之后快。顿了一顿,道:“你今日大门也不出一步,是不想看见他吧。他就算在婚礼上,还在四处张望寻找你的身影呢。你可真够绝的。不过我还有一事相告,你可要坐好心理准备哦。” 明月淡淡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有话快说,不说走人。 安无欲拍了拍手,宫人送上来一个托盘。他揭开了白布,里边的东西便呈现出来。明月一见,顿时方寸大乱。 她几乎是冲上前抢过托盘中盛放之物的,那是一段沾血的拂尘,白色的长毛凌乱不开,沾染着斑驳的血迹。 明月认得它,无比熟悉。素手抚过拂尘身上精致的纹路,抚过那个熟悉的名字,无尧子。 “师父的东西,怎么在你这儿?”心跳带的声音都在颤抖。 “捡的。原来隐居室外的沂风谷,竟然坐落在墨靖,更没想到无尧子竟只收了十八名弟子。那十六名弟子死得可真惨,翊周的军队可真够狠的。最后,姜修亲自带出了这把拂尘,有人回去看过,无尧子就躺在地上早没了鼻息……” “别说了!”明月失控地大吼:“你闭嘴,滚!” 安无欲却上前直接点了她的昏睡穴,抱住了她倒下的身躯:“真没想到,你的反应会这么强烈。或许,你从来就没有我想得那般冷酷无。” ------------ 108相思引断相思 安无欲有些心痛了,他原以为只要把明月捆在身边,他就会心情愉悦的。可什么时候起,他在意的不是她离自己远不远,而是她心绪的起伏了?怎么她的一颦一笑,都能左右他的心情了? 探子回来说,东方墨阳一点都没有看出胭脂的破绽,明帝已昭告天下,他要娶前度云萼帝国的岁长公主为妻,成为唯一的明后。 若是把这件事告诉明月,她一定会对东方墨阳厌恶之至的。可如果他真那样做了,明月会痛心无比。 思来想去,安无欲轻轻摩挲着明月略带忧愁的睡颜,呢喃道:“就再痛这一次,往后,我都补偿给你。我给你的爱,不会比任何人少。” 明月醒来,一睁眼就看见了安无欲的脸,他一直未走。原来,他一直让她靠在怀中睡着。 明月迅速弹开了,厌恶地掸了掸衣襟。眼睛一瞥,见着了他手中一个棕色的小物什,霎时眼熟。 错愕地抓过,惊醒了安无欲。 明月手中握着的,正是她与东方墨阳定情之时梧桐寺中的有情木。此时,有情木却成了一张请帖,写了被邀人性命和良辰吉日。她认得出刻字的字迹,皆是出自于东方墨阳的亲笔。 她才离开一月多,他就要和别人成亲了,信物还是和当初追求她时用的一样的有情木。当初温泉畔的海誓山盟,瞬间支离破碎,成为一块块碎片凌迟着她的心。 明月此刻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底下却掩藏着翻涌的暗流:“为什么,你的父亲杀了我的父亲,灭了我的国,你还要亲手毁去我所拥有的一切?大师兄,还有……明帝?” 安无欲眼中泛起一抹凄楚,轻轻抚摸着明月的面颊:“好月儿,我会比他们给你的爱还要多。” 安无欲掌心摊开,上边躺着一颗红色的药丸,像极了赤豆。“相思引,食后断相思。望了他吧,这样你不会太痛苦。” “呵。”明月苦涩笑了:“你是我仇恨的渊源,敢不敢和我打赌,即使我忘记了东方墨阳,也绝不会爱上你。” 安无欲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原来她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 心尖忽然落满了灰,她的世界一片灰沉。一切都背弃了她,从国家、双亲,友情,再到爱情。含水的双眸波动着情绪,又很快变得平静。哀莫大于心死,她明月夜从来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主,她有她不可践踏的自尊。 原是一双勾魂摄魄的眸子,从这一刻起变成了能冻结人的冰窟窿。背弃她,要付出代价。 明月安静取过他手中的药丸毫不犹豫地吞下,片刻,便眉头一皱,无尽困意冲上头脑,昏睡了过去。 安无欲给她盖好薄被,捋顺她额前的乱发,道:“醒来,一切都会好的。如你所说,我不是我,你不是你,你就会爱上我。相思引,便是催发你体内情蛊的引子。” 明月只看到了事情的一部分,她以为东方墨阳爱上了别的女人,还要成亲了。却不知,东方墨阳只是把胭脂错当成了她。 东方墨阳虽发觉不出胭脂哪里有破绽,总感觉眼前的人不能带给他特殊的感觉了,竟让他产生些许陌生之感。 榻上的女子忽然睁开了眼睛,周围的一切都让她陌生。 “你醒了。” 明月满是警惕,为何会有男子出现在房中:“你是谁?” “曼罗的沁王,安无欲。”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明月果然把谁都忘了。“你可还记得你是谁?” 明月皱了皱眉:“我……是谁?” “你是新月,马上就会成为沁王妃。你是云萼帝国幸存留下的公主,我救了你。”安无欲重新给了明月身份,从此,她就是新月。 新月扶着额,努力思索着什么,但一无所获:“曼罗,好熟悉的名字。我记得我是云萼人的,可怎么没印象和曼罗有关系?慢着,云萼是灭亡了,有两个国家……他们是,他们是……” “他们是翊周和墨靖。”安无欲抓紧她的手,眼神笃定极了。 新月渐渐拧紧了眉头,脑中一片空白,头隐隐作疼。她其实是不信任眼前的男人的,从他的眼神中,她看不到半点有对自己不利的东西。 “我和你的婚礼,在三天之后。”见新月不反抗他抓她的手,安无欲又试探着说道。从墨靖赶到曼罗,哪怕脚力好如东方墨阳,至少也要三天。那时,新月就已成为他的妃了。 “我为什么会嫁给你?”新月虽空白了记忆,却对面前人没有一点感觉。 “你身子素来有疾,每天都会喝一碗药汁,都是我在照料。我和你历经了多次生死,是彼此的依靠。你几次舍命救过我,我亦如是。”安无欲说得坦然,一切都是真的,只不过男主角并不是他。 见明月一脸迷蒙,似是对他说得都失去了记忆,安无欲便全部讲述了一遍。不过,他把自己和东方墨阳的身份对调了一下,也舍去了姜修对她的种种付出。只说了姜修和东方墨阳对她的种种伤害。 爱情,原本就是自私的。 他所描绘的,新月脑海中一一出现那样的场景,十分真切,可就是看不清身边人的容颜。若真与安无欲历经了诸多生死,就算她现在失去了记忆,爱到至深的感觉应该还残存着才是。 “原来是东方墨阳害我失去了对你的记忆,好在你救回了我。”新月平平静静地道谢,就像对面的人只是一个普通朋友。 “可……”新月低头瞧了瞧拇指上套着的扳指,上面轮廓分明地刻着一个“陽”字。“这个扳指,为什么我会带着一个男人的扳指?” 安无欲僵住了。他们二人之间的秘事,他怎么编得出。“这个扳指不要戴了,你好好歇息,准备三日后的大婚。” 安无欲离开后,新月试了试摘下那枚扳指,无奈它套得太紧,她无法将之摘下。哪怕是一点点的记忆残片也好,可都不能想起这枚扳指的由来。 ------------ 109你好趁虚而入 而大婚之日如期而至,嫁衣鲜红如荼,艳丽到能灼伤人的眼。红衣加身,新月毫无陌生之感,仿佛觉得遥远的从前就穿过一般。嫁人,心中半点情绪转变都没有,仿佛嫁的不是自己似的。 但,新月总觉得,她把最最重要的事给忘记了。 婚礼极是隆重,曼罗普天同庆。 一听说沁王大婚,娶得一个谁都未曾听过的女子,姜修一收到请柬就赶来了。东方墨阳亦如是,新月,多让人联想起明月。他带着胭脂,以最快的速度去了曼罗。 如吐蕃这样的小国也收到了邀请,安无欲是想让天下人都知道,他要娶一个叫做新月的女子做沁王妃。 拓跋崇山听说,曼罗的沁王也是钟情于东方墨阳的妃的。现在娶妃,也娶个和西门明月名字差不多的,或许也是个痴情种。他倒是也想看看,此月比那月如何。印象中,白城山上相遇的女子,红衣耀眼,她说她叫东方月。 在这婚礼隆重举行的这一日,姜修和拓跋崇山及时赶到,而东方墨阳还在路途之中。 胭脂在被送去墨镜后就告知了东方墨阳姜修的身份,也声称自己已和他决裂。此刻东方墨阳见到姜修,四目相对仇视之意毕显无疑。翊周与墨镜之间,一战难免。 让他稍觉异样的是,“明月”提到她和姜修之间的种种事情之时,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她的情绪太过淡然。没有爱,更没有恨。而她的月儿,虽然外表冰冷,骨子里却是敢爱敢恨的。 曼罗王宫内的沁王府,所有宾客都轻易察觉到,沁王的言行举止和神情笑意都是由衷地快乐着,新月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能让一向让人捉摸不透心存惧意的沁王成为现在这般摸样? 在众人几乎企盼的目光中,新娘子迆迆而来。而她一出现,胭脂就注意到身边的东方墨阳神色的微妙变化,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红衣身上。 喜娘笑得很僵,她每次想搀扶着新娘,总被新娘无情拒绝。手才伸到新娘胳膊旁,新娘即使隔着盖头也能察觉到,然后侧身微妙地躲过,像是极不愿和陌生人过近接触。 她也没有别的女子新婚时的矜持娇羞,虽盖着盖头,脚步依旧平稳规律,半点没有扭捏作态。这副姿态,像极了他的月儿。 当新月经过姜修身边时,一阵淡淡的药香萦绕鼻尖,流遍全身。她停了一瞬。 姜修总觉得眼前的女子无比熟悉,一见到她便有种眷恋不舍之感。此番靠近,他差点想揭下她的盖头,简直把她当成了明月。 新月只是停留了一瞬,而姜修的手才准备动,就被姜澈抓住:“皇兄,这样不妥。” 姜修就一直怔怔望着新娘,原本还在思索着安无欲把明月藏去了哪里,现在完全被出现的新月打乱了思绪。 因着曼罗帝此时正值闭关,连最宠溺之子的婚礼都未出席。拜堂已拜了两拜,拜高堂之时只有安无欲的母妃在。 夫妻对拜之时,拓跋崇山所在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新月弯腰后头盖下的容颜。那般精致绝色,再没有第二人能夺去她的风华。 是她。她在白城山上赢走了他所有钱财,害他回去被吐蕃国王骂了半死。那张容颜曾让他日思夜想了好几回,绝对不可能认错。 “东方月!” 拓跋崇明诧异地喊出了声,惊醒了姜修。 “不要!”姜修喝道,而最后一拜已起,礼已成。 所有的目光都在拓跋崇明和姜修之间游移,这两人难道是要闹沁王的婚礼?这可是在曼罗的地盘上。 拓跋崇明才不管那么多,高大的身躯轻而易举挤开了人群来到最前面,然而被视为牢牢挡住。“拓跋王子,还请尊重!” 拓跋崇明一手抓住一个扔开:“东方月,你怎么嫁给了沁王!”他打探过的,虽不能知道东方月的底细,却也知晓她和曼罗的沁王有不少过节。 “岂有此理,来人啊,把拓跋王子请下去!”安无欲面上的喜色被阴暗所替代,他没有算到,这个吐蕃王子会认识明月,还知道她曾用过的化名。 更多的侍卫涌入,拓跋崇山可不是吃软怕硬的角色,正预备大肆动手,新娘子却一把撤下了盖头。 场面顿时沉寂,甚至有人倒吸着气。 盖头下掩藏的,竟是这样一位绝代的红颜。她的长眉并不十分纤细,浓黑略粗却完美地体现着一股逼人的英气。五官似精雕细琢,鼻挺如刀削,唇瓣如初绽的桃花,粉嫩玲珑。最摄人心魄的,还是那双眼。 深若古潭,灵气涌动,又带着些许寒意。那份出尘的气质,由内而外散发着,让人移不开眼,却又不敢正视她的容颜,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你认识我?”新月眉毛微微挑着,问道。 “嗯。”拓跋崇山笃定点头:“我不光认识你,我还认识他们。”说罢,大手一指姜修和姜澈。其实他也万万没想到,姜修竟是翊周多年不曾现世的大皇子。 姜修满含杀意的目光投射向安无欲:“你太卑鄙了。” 安无欲阴沉着道:“把这些不是真心诚意来参加的客人都请出去。” “慢着!”新月喝道,她目光掠过安无欲,有些疑虑,又紧紧盯着拓跋崇明:“你刚才说的东方月,是我?” “或许,你告诉我的不是真名。但我确实知道,你不叫新月。”拓跋崇山认真道。 “你不是新月,你是……”姜修还未说完,安无欲已出现在他身边。他在姜修耳边小声道:“她忘记了东方墨阳,于你于我都是件好事。你想让她记起对你的仇恨么?” 姜修咬紧了,愤怒与安无欲对视着:“呵,她忘记了东方墨阳,所以你好乘虚而入是不是。” 姜修神色复杂地望向明月,却不能把方才未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安无欲的话的确提醒了他,他不想让明月恨他。但,他一定要从安无欲身边将明月救出,只是不是现在。 “走!”他果断转身,带着姜澈一道离开了这大厅。拓跋崇山亦是极不满地瞪了一眼安无欲,离去之前,他对新月道:“若是想知道得更多,我或许能尽一些绵薄之力。” ------------ 110就是不能动她 薄晚栀正是安无欲的母妃,曼罗的王后。姜修和拓跋崇山突如其来闹出的事情令她惊愕,不过一国之母的风范和架子毕竟在那里,她很快就安顿好了局面,使婚礼硬生生进行了下去。 不过,新月的性子硬得实在叫她不喜欢。那一杯媳妇奉的茶,她始终未能喝上。 薄晚栀和安无欲之间有一瞬的目光相撞,略微眯起了眼,捕捉到了安无欲眼神中的不自然。 安无欲并没有把明月的真实身份禀明曼罗帝和薄晚栀,只是伪造了一个新月的身份告诉了他们。现在看来,这个叫做新月的女子身上有很大的秘密。 新月的脾气倔强得很,在新婚的第二天就换回了之前一直穿的白衣,看着一点都不喜庆,太素净。新婚后的礼仪她也不遵循,自顾自嚣张到了极点。偏偏外人看来,她这份“叛逆”却是那般自然,一切都照着自己的规矩来。 薄晚栀却无法容忍,这里是皇室,岂由得新月胡来,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就不知道一国之母的威严。 薄晚栀命人传来了新月,新月见了她也不行跪拜之礼,点了点头就算尊敬了。 “跪下。”薄晚栀面容微怒,精致的妆容略显扭曲。 新月眉头也没抬一下:“我跪父跪母,跪天跪地,就是不跪他人。”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与生俱来的性子却是改不了的。嚣张狂妄,是她的一贯风格。 “你可知你这是在藐视皇家的尊严。既然成了欲儿的妃,就得遵循皇室的规矩。这样没规没矩可不像皇家的媳妇。本宫命你跪下,奉茶!”薄晚栀声色俱厉,语气中充满了威严。 新月丝毫不畏惧这样的目光,皇室贵族的威压,对她来说毫无效果。那一身睥睨众生的气质,凌厉逼人的眸光,丝毫不亚于薄晚栀。 “是你儿子愿意娶我,我可没哭着喊着非要嫁给他不可。你跟我较什么劲,要么去跟沁王说,叫他修了我。我没那么多闲工夫听你训斥。”新月不是任人宰割听人摆布的角色,空白的记忆,让她心中一点都感到不实在,她不敢相信任何人,只想凭自己快点找回记忆。 薄晚栀被气得面生五色,差点绷不住雍容华贵的姿态。“来人,把这个不知规矩的丫头带下去,让嬷嬷好好教一教规矩!” 一脸僵硬的嬷嬷左右夹攻,新月毫无抵抗之力。她脑海中一下便触发了种种反抗和攻击的招式,却怎么也使不出来。 性子使然,新月淡淡扫了一眼薄晚栀,没有半点服软的意思。好女报仇十年不晚,这点委屈她先忍下了。 有眼尖的小丫头一看王妃和皇后矛盾闹大了,脚底抹油似的开溜去给沁王通风报信了。 新月被按捺着动弹不了,两个嬷嬷把她拎到了一条鹅卵石径旁,狠狠往她膝盖后一踢。新月腿屈了一下,却没有跪下去。 “你这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让老奴来教会你什么是规矩!”两个嬷嬷一齐一手按着她的肩,一手用力推她的腘窝。不料这副清瘦的身板却硬气得很,怎么都不肯下跪,也跪不下去。 薄晚栀来了,宫人给她搬了椅子又撑起了遮阳的华盖。 “既不肯下跪,就打得她跪下。”薄晚栀冷冷瞧着新月,新月亦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她,眼神中满是不屑。 宫人又给嬷嬷们送去了竹条。两个老奴一拿到竹条,便狠狠往新月腘窝处打了去。 啪的一声,新月浑身一颤。她咬紧了牙,越是硬逼她,她越是不会屈服。 薄晚栀一声冷哼,道:“好好跪一跪鹅卵石,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藐视皇室的尊卑等级。给本宫继续打。” 老嬷嬷得了令,竹条一下又一下落在新月腿上,新月头上冷汗直流,愣是一声都没哼。那两条腿似是钢铸铁打的一般,半点都没有妥协。 素色的衣襟下,冒出了隐隐的红。红色被布料的纹理吸收,渐渐晕开。很快就不能再吸收,屡屡红色顺着衣料的褶皱淌了下来。 新月苍白的嘴唇动了动,眼眸依旧波澜不惊:“你这样待我,有朝一日我必尽数奉还。” 薄晚栀精致的红甲深深陷入掌心,怒火一下窜上脑门:“放肆!给本宫狠狠地打!” “住手!”一声爆喝,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沁王怒气冲冲地赶了来。他扯去两个老奴手中的竹条,咆哮道:“本王的妃你们也敢打!” 两个嬷嬷闻声浑身都抖了一抖,吓得语无伦次:“皇后……打的……” 安无欲扬起臂膀,竹条“咵”的一声抽了两个嬷嬷,“唉哟”“唉哟”两声凄厉惨叫爆发出来,嬷嬷们倒地不起,疼得直抽抽。 “欲儿,你放肆!”薄晚栀怒喝,她对皇儿的表现十分不满,竟为了一个相识不久的女人顶撞他的母妃。 新月终于快挺不住了,身躯摇摇欲坠。安无欲将她往背上一扯,稳稳背住了她。他不满地对薄晚栀道:“母后随便打儿臣宫中的哪个女子都好,就是不能动新月。” 新月趴在安无欲身上,心中暗暗盘算着。这个沁王待她倒是真的好。但,这曼罗王宫里除了沁王,好像其他人都对她不熟。新月肯定,她来到这里才不久,沁王的言语中有不真实的成分。 “我不想就这样白受委屈。”新月在他耳边道。 安无欲嘴角一勾,道:“王妃受了委屈,怎么办才好?”凌厉的目光射向两个老奴,她们顿时顾不上疼安安静静跪在安无欲面前。 新月淡淡扫着她们膝盖下的鹅卵石,道:“她们要教我下跪的规矩,这样亲身示范也是好的,就这样跪着吧。” 安无欲笑笑,背着新月离开了。她的性子和之前一点变化都没有,吃不得一点亏。若是自此她的身边人换成了他,那该多好。 然而有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使费尽千般心思也抢不来。命里无时,终是无。 ------------ 111明显不是他的 就在东方墨阳接近曼罗国界之时,接到了断清风的来信。断清风已和陆御风联手管理着清风楼与魅影会,情报收集的速度能力比起从前又上升了一大截。 大掌一下握皱了信纸,骨节作响间,缕缕黄色的粉末从指间流露出来。骤然射向“明月”的目光,让她看了周身陡然一颤。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片秋叶,一下接受不了这样浓烈的肃杀之气而即将凋零。 “皇上,是什么消息?” “朕的月儿不会像你这般称呼朕。你扮演得很好,像极了她。”东方墨阳一字一句,都像是从冰窖里刚拿出来的,让人觉着冻得慌。 胭脂的脸阴晴不定,眼神漂移着,半低着头有些尴尬地笑道:“皇上在说什么,月儿就是月儿,什么像不像他人。” 下巴上贴上一个凉物,一抬眼,胭脂惊喝了一声:“皇上这是做什么?” “看吧,月儿绝不会像你这般一惊一乍。你的形像极了她,但那分气,是任凭谁都学不会的。”剑鞘滑落,映着寒芒的剑身贴上了胭脂细嫩的脖颈,血印乍现。 “你早就怀疑我了!”胭脂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颤抖着惊呼道。他怀疑她,所以与她相敬如宾,偶尔会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所以在新婚夜都没有踏入喜房,选择在书房窝了一夜。 “是。因为我对月儿,一靠近就有种特殊的感觉。而你,没有。”东方墨阳控制着剑身往更深处陷去,胭脂惊恐地说不出话,泪珠子在眼眶中不停打转,浑身沾沾发抖,像极了临近崩溃的小鹿。 东方墨阳动容了,怔了一下。他的月儿是从来不会示弱的,他从未见过月儿脸上出现这样的神情。泪眼楚楚,叫他不忍下手。他怎么能对一个长得和明月一模一样的女人下得去手。 收回斩念剑,抛给了胭脂一瓶药:“斩念造成的伤没有特制的药是永不会愈合的,拿着药,有多远走多远。” 胭脂咬着唇看着东方墨阳绝情的背影,指甲深深陷入了马车车身。原以为,沁王会是这个世界上最令她迷恋的男子,没想到一来到墨靖见了东方墨阳,这个想法完全被颠覆。 因为明月被擒的缘故,东方墨阳不得不提早对曼罗挥兵而下。到了曼罗边境,还是折回墨靖了。 一路上,胭脂未曾离开。她被甩在队伍的最后,却固执地不肯离开。脚步一深一浅,一路都跟随着。 龙啸将这个情况传达给了东方墨阳,东方墨阳沉寂了片刻,道:“罢了,随她跟着吧。你派人盯着,别让她做出通风报信或是危害我墨靖的事。” 在东方墨阳整顿兵马欲出征的时日里,新月一直躺在榻上,两条腿的腘窝被两个老东西打得不轻。那两个老妪一直跪着,没有沁王的命令又不敢起来。而沁王又听王妃的,王妃没有让她们起身的意向,所以那二人愣生生地挺着一把老骨头在鹅卵石径上跪了一夜。 新月一觉醒来,见安无欲守在身旁,手还搭在她的膝盖上。她一醒便把他惊醒了。 她问道:“那两个恶妇可还跪着?” “我方才去看过了,老骨头,已跪得半死不活,各自由两个宫女搀扶着。”新月没有叫她们起身,他也就一直让两个老妪跪着。 “见血了么?”新月继续追问,她的血可不是白流的。 安无欲想起方才看到的场景,也不禁皱了皱眉:“流得满地都是,再跪下去,只怕两双腿都要废了。母后心疼得不得了,那可是她的陪嫁丫鬟。现在还在那守着呢。” 为了明月,他冒险欺瞒了曼罗帝,趁他闭关时娶了仇家的遗女,也瞒过了薄晚栀。 “那过半个小时后再去喊她们起来吧。”新月掀开了锦被,看着缠在腿关节出的两段白纱,森寒之气顿生。人若害她,她必百倍偿还。 安无欲有些迟疑了,那两个老妪毕竟是薄晚栀的人。看了看新月腿上还泛着血色的白纱,好像伤在他心上一般疼痛。管他呢,就让那两个老不死的跪去吧。 很突然地,安无欲的手下来禀报,翊周对曼罗发兵了,已压曼罗国境,在那驻了兵。他们让曼罗的密探转告给安无欲,交出新月,两国可免于交战。 安无欲身陷在宽大的座椅里,一手抚着光洁的下巴。翊周对曼罗发兵?姜明赫那个老混蛋原来也是觊觎曼罗已久。想来这次发兵是姜修的主意,而姜明赫原先就有这样一个意愿罢了。 没想到姜修这么重视明月,为了她,连翊周曼罗两国表面上多年的交好都弃之不顾,直接从盟友的立场站到了敌人的对边。 交人,安无欲是断断不会交的。正思索着要怎样与姜修斡旋,又一个密探传来了消息。墨靖的军队也来了。 安无欲闭眼扶额,浅浅地叹了一声:“看来胭脂失败了啊。他既然来了,本王没有理由不去会一会。”两个大敌,在同一时间找上了他。 玄黑戎装加身,临行前与新月道别。 新月只道:“你说灭我国的两个仇人来了,那我怎么能随你一起去看看。”有很多的疑问在心头,她一定亲自去了解一番。 “可是,你腿上的伤……”安无欲担心她禁不禁得住沿路颠簸。自从留她在身边,仿佛一下就有了软肋,一下可以被人用她来轻易威胁。 “无碍。再者你可以像那日一样背我。”新月扬眉朝他浅浅一笑。 安无欲从来都没有见她对自己笑过,这一笑,简直如春风拂面一般舒适温暖。安无欲感动着正想说点什么,新月忽然眉头一皱,趴在床沿吐了起来。这一吐,也没吐出个什么东西。 “御医!”安无欲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着急过,他可以无视自己从刀山火海里一路走来满身的伤,但不能忽略她的。 御医诊断的结果让两人皆是瞠目结舌,新月有了身孕。二月不到一些的时间,很明显不是他安无欲的。 “东方墨阳!”安无欲咬牙切齿地道出这个名字,他真想立刻见到他,然后把他碎尸万段。 ------------ 112把月儿还给我 新月顺了顺胸口,道:“孩子是他的?” “不是!”安无欲有些厌恶这个名字,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道:“你怎么可能孕育着仇人的血脉。这腹中的孩子,就是我和你的。” 新月露出一个狐疑的眼神,手轻轻覆盖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第二日,整装出发,爱的攻防。 东方墨阳身边有断清风相随,随时向他禀告最新情报。当东方墨阳得知明月随着安无欲一齐出征的消息后,心中五味陈杂。 因为他的一时疏忽,害她落入了安无欲之手。心如刀绞却觉着是自作孽。 姜修比东方墨阳早到,因此也比他早与安无欲会面。安无欲是只身去见的他,两人身后百步各自跟着大军。 姜修举目望了望,黄沙苍茫的战场上,见不到期盼的那抹身影。 安无欲只看一眼,便清楚了姜修此番征战的真正目的。他淡淡开了口:“你知道你领兵攻打我曼罗这个举动所带来的后果么?” 姜修收回了游移的眼神,张口便是一句:“她呢?” 安无欲哑然而笑:“她记得你时,大抵记住的都是仇恨。而她现在忘了你,你以什么身份要她回去?” “我……”姜修无言以对。他有足够的决心和与安无欲抗衡的实力,但总归少一个正当的理由。 安无欲继续道:“你打破了曼罗翊周之间和平的约定,今后,你我二国不再是盟友。墨靖在日益强大,你却选在这个档口和我国决裂。你,真不如姜澈。” 被这样羞辱之后,姜修没有因此而有半点怒意。他对政事从来没有兴趣,一点也不想被牵扯其中。他要的,只是一个明月。 “我也认为我不如他。把她交出来,我不发兵。” 两人对峙,眼神的较量,谁都不肯退让一步。 新月安稳藏在重兵把守中的一辆马车内,远远地看着安无欲对面一身银色戎装的男子。怎么看,都觉得协调。虽说那张脸俊美无边,会让所有见之的女子都感到惊艳才是,她却没有一点被惊艳之感。 反而,她对这个人有一点点的仇视感。夹带着一些怒意,甚至还有些失望。 这个人是她的仇人,她相信自己的直觉。看来,安无欲没有说谎。这个翊周的大皇子像他的父亲一样野心勃勃,与墨靖一起瓜分了云萼的土地后,又要故戏重演来吞了曼罗。 片刻,安无欲开口道:“本王情愿两国交战。”他要江山,美人也同样不会拱手相让。 地平线上,升腾起一缕狼烟。两国的探子分别来寻各自的主帅,禀报的消息都是一样的。东方墨阳带领着墨靖的军队到了。 地平线上涌来一道黑压压的线,以极快的速度不断逼近曼罗国境。三国的大军,呈三足鼎立之势。 最前端的那一点金亮,牢牢吸引住人的眼球。金色的战甲无比服帖,如金铸的身躯让人见之生畏。那君临天下之范,肃杀如秋之气,都叫人不得不把对他的目光放尊重了。 一见君矣,我心则乱。 新月不经意地攥紧了手心,双目一直追寻着那点金色。 东方墨阳停留在安无欲面前一丈远处,任何话还没有说,抽出斩念剑指着安无欲:“把月儿还给我。” 一见了他,她竟心生一股委屈之感。不同于对姜修的感觉,她一点都不恨他。又不似山崩地裂,没有惊雷在脑中乍响,只是很想靠近。 一动此念,她忽然心如刀绞,像是被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地蚕食着她的心。越想越疼,越疼越想。 控制不住自己跃下了马车,奔向最近的一个士卒。士卒没有注意到她的靠近,一个不留神,新月已跨上了马。制止不住的,她胯下的马已奔出了很远。 心在作疼,眼里泛着光。她看到安无欲和那个金色戎装的男子争执着什么。近了,十五丈,十丈。他的容颜渐渐清晰,和想象中一模一样。 “新月是我的沁王妃,不是你的月儿。才成婚不久,竟来向本王讨新婚的妻子,明帝,说出去不怕天下人嗤笑你么!”安无欲扬着眉,语气满是对新月的占有。 东方墨阳又逼近了他几步,日光打在斩念剑上映射成森寒:“你用了卑鄙的手段捆她在身边,说出去,被笑的人是你才对。” 他将剑高高举起,划了一道怪异的弧线。在即将划出第二道的时候,安无欲打开了折扇。 “住手!”新月知道安无欲要干什么,扇子里有一支穿云箭,那是发兵的信号。 白衣的容颜,正是东方墨阳和姜修日思夜想的。 “月儿!”东方墨阳驱着马靠近她,笑意绽开在眼角眉梢:“我来接你,跟我回去。” 而姜修则是欲言又止,甚至不敢接近她,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 新月想不起来她和面前这个男人之间有过任何交集,他的靠近,让她唯恐避闪不及。她调转马头走向安无欲,平静下来之后心口不再那般疼痛了。 她的躲避,让东方墨阳心碎,姜修和安无欲却仿佛是见着了曙光,暗自欣喜。 新月侧头不去看东方墨阳,冲姜修道:“你是翊周的大皇子吧。如今又要故戏重演和墨靖的王联手想灭曼罗么。” 她一点都没变。精致绝伦的五官,彰显着英气的眉,以及眼中有意无意透出来的狠劲。只不过,现在她把冷漠狠心的一面展现在了曾经真心相待的人面前。真叫姜修心寒,直往后退了一步。 “你也好笑。我跟一个仇人之子回去做什么?”话不重,但一出口,她变觉着尤其违心。仿佛是自己刻意在用话语伤害他一样,心中又疼得一番抽搐。 她真的把自己忘了。东方墨阳之前一直不去相信,但今日他终于信服了。安无欲洗去了她的记忆,还颠倒了是非。如今,硬将她抢回来无济于事,和曼罗硬碰硬也定会造成惨重的伤亡。 东方墨阳调转了马头,朝安无欲和姜修一笑:“交战那一日,不会太远。”离去前,他留给了新月一张耐人寻味的笑颜。看得安无欲顿生不祥之感,也让姜修一头雾水。 他们之间不是有极深的感情么,怎么一个轻易忘记,一个轻易放弃了。 ------------ 113曼罗之王安枭 正是因为身后的情感,东方墨阳才放心离去。他能得到她的心第一次,就能再得到一次。 “他都潇洒离开了,你还杵在这干什么?”安无欲扬起戏谑的嘴角,以一个得胜者的姿态俯瞰着姜修。 时局不利,姜修没有正当理由真的发起对曼罗的战争。他催动着胯下的马调转头,眷恋着看了一眼白衣,而后对安无欲道:“其实最可悲的人是你。” 如同烽火戏诸侯,这是个隆重的玩笑。名叫新月的女子,一度成为天下人口中惑国的妖女。 妖女是在哪都不受待见的。东方墨阳选在浓雾的夜退了兵,辉煌的火光带乍看之下就是浩浩荡荡回归的军队。得意忘形的安无欲没有注意到,在虎啸关庞大的石林中,有一处隐秘的巨大溶洞。 直到回去曼罗王宫,安无欲才意识到,他并不是赢了全部。 曼罗帝临近出关,他必然直到新月的真实身份。薄晚栀一向不喜新月,抓住了此事为把柄,势必要把她清出曼罗王宫。 新月又何曾看得惯她。她不适应“新月”这个身份,总觉得奇奇怪怪的。曼罗王宫绝对是个陌生的地方,以前和现在都是,她敢肯定。沁王妃的身份,她是不稀罕的。孩子的这个“爹”,她也不稀罕。安无欲是不会告诉她她的真实身份的,她若是想知道,或许真要找那个拓跋崇山。 眼下,她得摸清楚离宫的路线。所幸有了身孕的缘故,安无欲没有和她住在一块儿。 宫人们以为新月睡下了,都退下了。暗色里,再次睁开的眼眸晶亮极了。新月隐入黑夜,如一尾鱼钻入水底。她没有办法动用任何武功,隐匿行踪却照样做得天衣无缝。她敏锐地察觉到,暗处藏匿着不少危险的气息。 她散着不羁的长发,衣裙翻飞着。白点在不断移动,终究没有被人发现。 新月寻找着后门一类的出口,七弯八拐,连她也分不清身在何处,偶然撞见一片紫色的花田。银白月光镀色下,身如置梦境。 空气中弥漫着让她快要心醉的甜薰气息,花香肆意迷惑着人的心神,全身渐渐麻痹。 “你怎么进来的??”右肩仿佛被鹰爪所抓,厚实的嗓音从新月背后传来。 她一转头,见到的是一张和沁王相似极了的面孔,那张脸有不同于沁王的一道胡子,眼角有经岁月浸染形成的纹路。 她还来不及惊诧,那人却失口道:“婉儿!” 像是在后脑勺上被人狠狠一击,脑中阵阵晕眩。头晕之感如涟漪般荡漾开后,又是一片平静。新月还没说什么,那个男人又道:“不,你不是她。她没你这般年轻,也不会有你这样带刺的眼神。” “把你的手拿开。”一如既往地厌恶生人的触碰,若不是没了绝尘剑和武艺,只怕她一早就砍断了这只碰到她的手。 男人把手拿开,面容突然变得冷峻。眼中施加的威压让新月觉得背上负上了一层凝重,她察觉到,这是个危险的人物。 “敢这么跟我讲话的人不是没有,数量极少。并且,他们最后都死了。”男人眼底划过一丝毒辣之意,比如那个叫西门青木的男人。 “你不会杀我。我猜是和那个叫做婉儿的女人有关系。”新月捕捉到方才面前的男人在见到她时眼底闪亮的光,熠熠着巨大的欣喜。 “到底是欲儿看上的妃,你和婉儿一样冰雪聪明。”在认出突然出现的女子并不是尉迟婉儿后,男人便知道了她的身份。真不愧是她的女儿啊。 新月只是安静地盯着他,若有所思。男人扯动了嘴角:“从你的眼睛就能看出,你不是个安分的人。这点和她全然不同。” 他弯腰折下了一朵花递到新月面前,拿近了看,层层叠叠的花瓣错落有致地包裹着花芯,或舒展或半闭着,妖冶艳丽极了。 馥郁到诡异的花香直往新月鼻腔里钻去,脑中一片混乱。新月才发觉到,四肢早已麻痹,不能动了。 男人把紫花别在她耳畔,满意地浅笑着。尽管他在笑,都透着一股威严。 “你是谁?” “嘘――再让我欣赏一会儿。”男人取出一个瓶子,倒出一颗药丸塞进新月口中:“亏得你原本底子厚,功力浅薄的人要是闻了这花香一早便会血液凝固暴毙。” “你到底是谁?” “你很快就能知道了。这里布置着精妙的阵法,我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现在你都得出去。”男人袖子一挥,一阵飘渺烟雾缭绕在新月面前,她即刻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睁眼就见到了安无欲。他手中正拿着那支花,见她醒转过来,幽幽道:“那个地方就算是我都未必进得去。你虽忘却了过去,潜在的记忆却像蛰伏的毒蛇,随时都可能突然闯出,叫人猝不及防。”他是知道的,她之前对奇门遁甲有多在行。 新月眉头蹙了蹙:“那里的人是谁?” “我的生父,曼罗的王,安枭。”安无欲直视着新月的眼道。不过,她却依旧不动声色,平静得很。 他倒是纳闷了:“莫非你早就知道?” “猜的。”新月平淡道:“那般满溢的王者之气,一代枭雄。再者你和他那么像,不难猜出的。” “他大概是神功已成。不过他没有为难你,我倒是感到意外。” “你意外的或许还有很多。”新月很想知道,安枭口中的婉儿是谁。“你知道婉儿么?” “婉儿?”安无欲有些疑惑,她好端端地提什么婉儿,难道是记忆又复苏了?见正被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知道骗不过她。 “她的全名是尉迟婉儿。二十年前,是当世第一的美女。她的一颦一笑,足够令世间所有男子为她神魂颠倒,其中不乏王孙贵族。后来她和心爱的男人惨遭横祸一起死了,之后很长一段世间,再也没有出现能和婉儿相媲美的女子。” 新月再稍稍与他的脸凑近了些,眼神迫人:“我和她是不是长得很是相似?安枭他……” “皇兄――”一声原本愉悦的调子在见到这番暧昧的景象后带上了几分尴尬。也就只有安无情能不用通报就闯入安无欲的地盘撒野。 她尴尬地笑了笑,道:“父王出关了,在母后那。正宣你和你的王妃过去呢。” ------------ 114他就等着哭去 安无情的目光落在安无欲手上的紫花上,目光很是惊诧:“蛇蝎美人!父王亲手栽种的花,谁有这么大本事摘了他的宝贝花?” “是他亲手摘下送我的。”新月顿时阴沉下来。 原来这花叫做蛇蝎美人,老头子好狠辣的眼光,把这样的话配她这样的人。不过,她并不介意别人将自己看做蛇蝎。只是安枭的存在,让她离宫的计划增加了不少难度。 三人去到薄晚栀寝宫后,见安枭正陷在宽大的椅子中,目光正锁定着新月,不言而威。 安枭叫众人不必拘谨,都赐了座。而后道:“孤听王后说月儿有了王室血脉,欲儿应该寸步不离地陪着才是。万一月儿不慎有个闪失,那可怎么是好。” “沁王日理万机,有身孕也不是一件稀奇的事,不劳烦他多挂心。”安枭果然开始阻碍她出宫的计划了。 安枭嘴角的确是笑着的,眼神却是叫人不寒而栗:“孤出关后,欲儿的担子便会轻许多,得了空自然要多陪你。即日起,欲儿就陪你一起住到香榭台,那儿倒是适合你安心养胎。” 新月一听就知道那肯定不是个好地方,但她没有绝对的实力和这里的王硬碰硬,姑且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她没有再说话,侧头若无其事地望着窗外,场面变得有些尴尬。薄晚栀柳眉倒竖,正欲开口责备,安无欲就开了腔:“儿臣和月儿谢过父王,这就带月儿过去看看,儿臣告退。” 香榭台果然是处绝妙的地方。它位于一汪碧湖中央,湖中开满了大片大片的睡莲。唯一的通道是一座曲折的白色长桥,出口还把守着兵卒。 要么她会卓绝的轻功从这里飞出去,要么潜水游一段极长的路程爬上岸溜出去。新月想着自己并不会轻功,那么只能潜水游出去了。 “别看这里水中风光极是秀丽,水下,却处处隐藏着能要人命的危机。” 新月一愣,见安无欲说得云淡风轻,她的出逃计划似乎被粉碎成了泡沫。“水下有什么?” 安无欲将她轻轻揽过,靠在石桥的一侧,用折扇指着一处莲叶较少的水域,道:“你细细看着,水底有什么?” 新月仔细看去,水质极是澄澈,能见到莲根。一个黑影从水底的根茎间穿梭而过,速度太快,她勉强认出这是一尾有人身般巨大的鱼。 随从端着一个托盘到来,新月敏锐地嗅到了丝丝血腥气,胃中开始翻腾。原来托盘里放置着一块带着血丝的生肉。 这样的气息很快被水底那些生物察觉,它们开始纷纷活跃起来。放眼望去,湖面各处都有什么东西跃出水中,溅起了庞大的水花,此起彼伏。 安无欲示意随从将生肉抛入水中,肉还未入水,新月就见一个黑影窜出,只听见咔的一声,它一口吞下了生肉。 她看得很清楚,这种鱼生着两只幽寒的大眼,一张巨口中满是密密麻麻尖锐森寒如钉子般的尖牙。 安无欲浅笑着:“它们实在是可爱。要是有人想踏着睡莲来到这香榭台,途中就会被我的宝贝鱼儿们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新月拧起了眉,道:“要是踏空而来呢?” 安无欲没有回话,只是取出了一只精致的哨子,放在唇边轻轻吹响。即刻,岸边浓密的树林中就起了骚动,是翅膀拍动的声音。霎时,林中飘来一团黑红的乌云,在新月和安无欲的头顶盘旋。 是一只只长着尖锐长嘴的鸟,它们有着红色的眼睛,如勾的脚爪。 “我信了。一个轻功绝顶的高手,也敌不过这么多怪鸟的围攻。”新月仰着头平静说道。出逃的路被堵绝了,一时之间没有任何法子。 安无欲扳着她的双肩,真挚地凝视着新月的眼眸:“你呆在我身边,会被保护地很好,谁都不能伺机伤害你。” 新月心中一阵阵的不适应,她缩着肩膀躲开他,侧过身去:“这个国家太奇怪了,处处都是这样让人见之生畏的东西,我不喜欢。”没有再多看他,径直去了楼阁里面。 安无欲有些出神地在原地愣了一会,就算是她失去了记忆,要虏获她的心还是这样艰难么。他记起她自愿相思引之前跟他打的赌―― 你是我仇恨的渊源,敢不敢和我打赌,即使我忘记了东方墨阳,也绝不会爱上你。 安无欲紧紧盯着如画般的香榭台,像是在告诉新月,又像是告诉他自己:“就算用任何手段,最后,你一定是我的,谁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夜幕降临后,曼罗王宫宫墙下出现了三个人影。 “公子,清风传来消息说他们把小姐安排去了香榭台,然后安无欲就离开了。但香榭台四面环水,水中全是吃人不眨眼的食人鱼,四周树林中又栖息着数以千计的红目凶鹫,我们可怎么把小姐抢回来?” 听这音色,断然是龙吟无误。被称为公子的人,自然就是东方墨阳了。 东方墨阳轻蔑地冷哼道:“抢回来,我又不是土匪。我倒要让安无欲看看,就算他软禁了月儿,就算他洗去了月儿对我的记忆,我也能重拾月儿的心。” “公子的意思是?”龙吟有些猜不透。 “龙吟,去给我找一身和安无欲平日里穿着相似的衣服。龙啸,去准备易容所需的器材,快。” 东方墨阳一声吩咐,身旁两个人就一下子消失在了原地。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两人便带着他所需的东西回来了。 东方墨阳换装易容成了安无欲,浅浅一笑,却不同于安无欲的邪魅:“他以为把月儿放到一个插翅难逃的地方,我便没有一点辙了,他就等着哭去吧。” 身子往上一窜,凭着绝妙的轻功隐入了曼罗王宫。 龙吟感叹道:“公子以这种手段进去私会小姐,好像偷人啊。” 龙啸纠正他:“呸,偷自己老婆不算偷人。” 龙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嗯,说得有理。不过怎么听着还是有些奇怪?” ------------ 115今晚你很特别 但见一个颀长的黑色身影大摇大摆地到了石桥端头,两个守卫见了他即刻行礼示敬:“沁王殿下。” “免礼吧。”轻描淡写落下一句话就往里边走。 进了香榭台,新月没有在里边任何一个房间。若换成是安无欲本尊,一发现她不见了必然大动干戈地寻她,但东方墨阳不会。 他们生死相许,共同进退,灵犀深在心中。她就在此处,他感觉得到。 东方墨阳四处转了一圈,在一处屋檐下找着了一把长梯。他展颜一笑:“原来你跑屋顶去了。” 身形一跃,轻轻落在了屋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白衣女子曲腿抱着膝,仰着脖子望着夜空中的皓月。 “月儿。”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她的名字。他没有见过她这样的一面,那副样子无助极了。 新月蓦然回头,这声呼唤极是熟悉,仿佛来自于上辈子。但一见是安无欲的模样,顿时失了兴趣。“你不是说今晚不过来,怎么又来了?” 东方墨阳暗自开心着,就算她不记得自己了,对安无欲还是这副寡淡模样啊。 “我若不来,你一人赏月岂不是寂寞?”他极是自然地靠近新月,挨着她坐下。清风袭来,卷过一阵薄荷香。 新月在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此时的安无欲,她并不排斥,甚至感觉和白天的他全然不同。“今晚你很特别。” “哪里特别?”东方墨阳饶有兴致,那两个侍卫都没能把他认出来,这里夜黑风高的,她怎么就察觉出异样来了? “我不生厌。”顿了一顿,又自顾自地说:“我觉得现在的自己无依无靠,唯一相随的就是天空中这轮圆月。我走,它也走,到哪都跟着我。只是,相隔太远了。” 说完,黑衣公子抓起了她的手。 温热的掌心捂热了新月的手,叫她脸上朦上一层热意,她有些惊异:“你做什么!” 东方墨阳抓紧着她的手让她坐到了自己一侧的肩上,让她的另一只手扶着自己的另一只肩。“现在呢,近了吧?” 明了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的意味后,新月心头萦绕着微妙的动容。这样的场景多么熟悉,身下的肩膀宽阔得多么让她心安。那一个傍晚,他们就这样赏着落日。 “你不是沁王。”新月笃定道。 东方墨阳仰起头,浓浓的暖意绽放在嘴角:“我很高兴你这么快就被你识穿了。的确,我不是安无欲。但是要见你,我不得不扮成他的模样。” 对这个人,新月莫名地警惕不起来。四目相对了片刻,她才说道:“放我下来。” 略整理了衣衫,新月淡淡说道:“若我要见你,不扮成沁王的模样也出得去。” 东方墨阳挑起了眉:“哦?你不是被安枭那个老家伙软禁在这里了,有什么法子出去?” “这你管不着。”新月微微抬起下巴,眼角眉梢神采飞扬:“我虽不知你是谁,但你冒着这样的危险来见我,可见我在你看来还是有些价值的。” 东方墨阳点头:“嗯,天价。” 这样的回答让新月有些意外,她以为眼前的人只不过是失忆前的故人,是敌是友尚不明确,可他既然有这个实力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香榭台,还是有值得倚仗之处。倒不如借着此人的力量,与他联合起来离开这曼罗王宫。 “既然如此,我若能离开这香榭台,你可有法子将我弄出宫?” “那是自然。”东方墨阳欢欣极了,事情比他预计地还要顺利,明月对他的感觉依旧存在,她的心性也未改变。果然,他的月儿不是能轻易被人改变的。 新月抿唇弯了一下嘴角:“你走吧,久待必然不是件好事。” 猝不及防的,她被拥抱了一下。满满的薄荷香气沾满了全身。 东方墨阳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虽易容成了和安无欲一模一样的脸,那温暖的眼神和笑意却是安无欲永远都不会有的。“月儿,你要记得我哦。” 没有多做停留他就速速离去了。就像他们的初识,他不像一个皇子端正的样子,总是去招惹明月。 有些缘分一旦交错,两个人就各自在两个世界平形成两条直线。而有些人,永远也不会散。 香榭台四周茂密的森林里,隐藏着一缕暗黑气息。他隐匿得太好,甚至连那些红目凶鸟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掩盖在宽大黑袍下的那双暗红中夹杂着银灰色彩的诡异眸子,正鹰鹫般地盯着香榭台上那抹白色身影。 “西门明月,你也有沦落成阶下囚的一天。可安无欲对待你这个仇人的感情好像不一般啊。没关系,他下不了手,我东方墨麟可以。哼。” 一声冷哼落下,身影消失在了原处,连同那抹诡异的气息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新月原以为可以在这几日寻机会离开这里了,却不想第二日安无欲就来告诉她,无情公主和曼罗大皇子的婚事即将举办了。 意外,她有些不自在:“上次不是两国差点打起来,没有决裂么?” 安无欲道:“父王出关后,即刻与翊周帝取得了联系。他只说着是个小问题,孩子们之间打打闹闹罢了。为了表示两国交好的诚意,加重了嫁妆,还提早了婚期要把无情嫁过去。就在后日。” 新月颔首思索,或许,这无情公主大婚之日倒是一个绝好的时机。眼眸熠熠如星,她浅笑道:“好日子。” 这云淡风轻的一笑,在安无欲看来却是摄人心魄。她是有变化的,不像从前,连给他一个笑容都是奢求。他觉得他的付出新月是感动的,只要给他时间,他就能占据她的心。多少人信付出就会有回报,而这条公理不适用在感情上。 趁着新月心情好,他试探着道:“月儿,今晚,我是否……” 新月眉头蹙起,手抚在小腹上:“我腹中的孩子太不安分,让我的身子实在感到不适,只怕不能好好招呼殿下。殿下还是宿在自己寝宫吧。” 安无欲先是失落了一番,继而又涌上不服的心绪。他要的,用尽一切手段都要得到。 ------------ 116一圈圈的怨气 公主出嫁,曼罗王宫内火热地不得了。华丽隆重的红眼色彩下,隐匿着寻常人察觉不到的高手气息。 就连香榭台这最宁静的一处,也被张灯结彩布置地如同新房一般。一想到姜修,新月的心头仿佛被塞入一块顽石般地难受。她忽然决定去看一看在梳妆装扮的安无情。才出香榭台的门,便有守卫凑了上来。 不等那人说话,新月淡淡道:“我只是想去看看你们的公主,若不放心,尽管跟在身后。” 对于她的到来,安无情有些小小意外。安无情今日盛装打扮,而她依旧是白袍加身,素面朝天。即便如此,不施粉黛的容颜还是牢牢抓住了她的眼球,让她忘记了方才在铜镜中看到的自己有多么的美丽。 与新月相比,她不过是蒲柳之姿罢了。在今日,一见到她,安无情心中有种难以言说的不详预感。 “你理红妆,美得很。”破天荒的,新月先开了口,还称赞了安无情一句。 “谢谢。”安无情顿了一顿,还是不敢相信她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夸赞自己一声:“你大概有什么事想问我吧?” 新月等的就是她这一句话,直接忽视还在替安无情梳妆打扮的婢女等一干人,问道:“在明人面前我便不说暗事了。我失忆之前,可曾与你相识?” 即便没有了卓绝的武艺,那冷冽逼人的气场还在。凌厉的目光逼视着安无情,任何谎言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都无所遁形。 “是。” “我和姜修可真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敌人?”安无情才说完,新月又加紧着问。 “是。”这是无法抹去的事实,安无情也乐得实话实说。就算姜修爱着她西门明月又能怎样,还不是有这样的血海深仇横亘在情爱之间。 “那,我和东方墨阳呢?” 安无情怔住了。“抱歉,我能说的,只有这么点。” 新月对安无欲从来不是信任的,经这样一问,她更确定安无欲所告诉她的有不少都颠倒了是非黑白。“祝你们,携手此生,白首不离。” 新月说了这几句话就要走,安无情忽然站起来喊住了她:“你不来观礼?” 姜修的容颜出现在新月脑海,那山风一般清爽的笑意,竟让她心中犯疼。绝情蛊的效用,发挥了一丝。他是她不可饶恕的灭国仇人,想到此,疼痛之感消退了下去。 “不来了,我身子不适。”草草编了借口,她便离去了。不适是真,除此之外,她还要伺机逃离,若去了婚礼,安无欲必然和她形影不离。 守卫在新月身后亦步亦趋地跟随着,漫步在曲折的白色长堤上时,周边一处森林中忽然响起了凄惨的鸟鸣。 新月朝声音来源望去,那里的草木绿得发黑,尽管在阳光下仿佛都透着一股寒气。但,她没有看到一点异动。 “呱――”又是一声悲鸣,调子脱得很长,还带着恐惧的色彩。 新月眯起了眼,盯了好一会儿。身子定定地站立着,一动不动地凝望着那处。 “王妃?王妃?”守卫催了两声,她才淡淡回应:“今天这样的日子,听见这样的叫声实在晦气。”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昨日她与扮成安无欲墨阳的东方墨阳见过,已商讨过今日的出逃计划。但现在,她隐隐觉得半途会出什么幺蛾子。 算计好了十分,公主出嫁离宫之时,便是宫中最忙碌的十分。喜庆的乐声响得震天,大约是姜修已经来了。 新月平静地拿起一支燃着的红烛,将跳动的火焰置与层层叠叠的红纱下。宫人布置了诸多喜庆红纱,倒是方便了她。 火势蔓延,屋内温度骤生。待火势大起来,眼看已是一发不可收拾,新月才用手调整了一下淡定的面部表情,而后有些磕磕绊绊地顺着长堤往外跑去。 香榭台在湖中央,守卫远远望见香榭台的屋顶冒出了袅袅的黑烟,长堤上有一个移动的白点正向他们跑来。 “走水了!快来救火!”新月见到一队人马慌张地跑向她,也一脸慌张地对众人说道,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恐惧的小眼神直看得男人们心尖发颤。 守卫们大惊,即刻兵分了两路,多数人先去救火,新月随着一两人撤离,而后去通报更多的人来救火。 弱女子怎及男人的体力,没跑几步新月就几乎动不了了:“你们……先别管我,找人要紧……” 那看似不胜凉风行动似弱柳扶风的女子,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疼。多么美丽又能体贴人的王妃啊。两个守卫就差没有握着她的手说王妃保重了。奈于事情紧急,二人应下后便匆匆跑了。 新月勾起唇角笑了一下,立即往反方向离去。那敏捷的身形矫健的步伐,哪还有方才半点蔫掉的模样。 但她的路似乎走得有些不顺利,迎面撞上了一支巡逻的军队,新月目测有二十来人。 “王妃止步!”领军人大掌一推,示意新月停下。 新月又扮出慌慌张张的模样,道:“香榭台走水了,你们来得正好,守卫军人手不够,你们速速前去支援!” “沁王只让我等负责巡逻护卫,那等子事不是我们该操劳的。”领军人岿然不动,那唯军令是遵的可嘉风范此刻在新月看来尤其讨厌。 她回头瞄了一眼香榭台,已是一片**火海,看不到半点楼阁的轮廓。那救火的一对人马在舀水之时,还要小心翼翼地提防时不时跳出水面攻击他们的食人鱼。 新月直视他的眼睛道:“法则亦是可以变通的,眼前的大事是救火。” “王妃请赎罪,我等只遵循沁王的命令,巡逻护卫,以及看护好王妃。请王妃与我等呆在一起,今日宫中繁忙,只恐有心之人会伺机作乱。王妃和我等一道,则会安全得多。” 新月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静静地与领军人大眼瞪小眼。领军人几乎看见她头顶上荡漾出一圈圈的怨气。 “安无欲”还等着接应她呢,眼下她被卡在了这里,这可如何是好? “你可是在等本王的命令?” 闻声看去,兵马后边正走来一位身着滚着金边黑衣的公子。那样貌姿态,不是沁王是谁。 ------------ 117背弃誓言和我 一干人等一见着他,即刻恭敬行礼,纷纷颔首。他人还未过来,新月极敏锐地嗅到一缕薄荷香气,再熟悉不过。她就那样直愣愣地盯着他,再对视下去,只怕眼睛中都快要流下春水。 “安无欲”朝她一笑,又对众人道:“王妃和本王一起,尔等速去救火吧。”提及王妃这两个字眼,他简直恨得牙痒痒。安无欲暗中偷梁换柱,把胭脂给了他,然后娶了他失忆的月儿,这笔仇一定要报。 “是。”得了令,领军人效率极高地火速带着一干人赶往了火场。 东方墨阳在她耳边道:“习惯了你的性子,倒没有想到你会用这样的方法出来。” “不管是什么手段,能达到目的就是好手段。”新月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东方墨阳可就不高兴了,脸上笑意消退:“你的这句话,倒是极其符合他的性格。” 新月大概猜到他指的是安无欲,不过现下无瑕与他多说别的什么了:“很快就会有更多的人过来,先带我走。” 东方墨阳拉起她的手,将她往自己怀中一带。 新月骤然贴上一个温热的身躯,来不及多想,他便带她飞离了这里。她只能勾住他的脖子,使自己不会掉下去。 两人贴得很紧,她可以感受到他胸口起伏的跳动。耳边仿佛出现了极其动人的情话―― “人道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纵使山也被磨平,天地也再次化为混沌。只要我尚存一气,爱你,护你,便是我生的信仰。” 情动,绝情蛊噬心。她的手忽然间攥紧了东方墨阳的衣襟。东方墨阳察觉到了异状,低头看怀中的人,却见她脸色已变得煞白,眉宇间隐忍着极大的痛楚。 “月儿!” 天上地下,几乎是同时响起了这一声呼喊。 东方墨阳还来不及望地上的人一眼,便察觉到有两道撕裂风的声音,原是两支毒针!他身形一动虽是避开了毒针,重心一瞬不稳,无奈只得落地。 怀中的人情况并没有好转,他能察觉到她难受得身体都在轻微地颤抖。 “月儿!月儿你不准有事!”东方墨阳牢牢攥紧着她的手,命令地吼道。 安无欲看着另一个“自己”,听那音色就分辨出了来者是何人,即刻大怒:“明帝!你当曼罗王宫是你家花园不成,随意来随意走?放开月儿!” 东方墨阳冷冷看了安无欲一眼,撕下了脸上的伪装。一字一句,警告般的语气:“你最好乖乖任我带她离开。” 安无欲对他对峙着:“她现在是沁王妃,是新月!西门明月是你已昭告天下的明后,不是她!” “若不是无尧子前辈告诉我你当日给她喂得是什么,我真的无法这么快找到克制的方法。”东方墨阳取出了那个瓶子,拔下塞子,瓶口有屡屡寒气溢出。 新月已心痛地满面大汉,身子似是一滩水般的绵软。 “北岭雪!”安无欲顿时如醍醐灌顶:“你一直在筹谋着带她离开,而她也一心想着逃离有我的世界!”说到后半句,安无欲只觉翻天覆地的怒意都涌上了大脑。他如此真心地待她,换来的是什么? 东方墨阳才不管快要爆发的安无欲,以最快的速度将北岭雪倒入了新月口中。雪水顺着新月的咽喉流下,她的眉毛睫毛都结上了一层薄霜,躯体即刻变得冰凉。 他不安地轻拍着她的面颊:“月儿,快醒醒,我在等你啊。” 安无欲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打开,今日他非要东方墨阳有来无回。身形一动直线滑向东方墨阳,而与此同时,东方墨阳怀中的新月突然重新睁开了眼。清冽深邃,神秘如深深古潭。 如同春回大地,薄薄的冰霜迅速烟消云散。绝情蛊已被北岭雪暂时冰冻,现在,该叫她明月了。 安无欲也及时驻足,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明月。她还是恢复记忆了,那么,她要离开了么。 明月以一种寡淡的目光扫了东方墨阳一眼,这目光叫他感觉冷到了心里。竟然会有这样的一天,她看他如看一个陌生人。 “明帝,你回去吧,我不会跟你走。” 安无欲和东方墨阳都震惊了。这是恢复记忆之后的明月? “月儿,你没有记起我么,我是阿阳――” “我记得很清楚,东方墨阳。”她打断了他的话,还连名带姓地叫了他:“我清楚地记得一别之后,不过两月你便娶了他人,而我也心甘情愿吃下相思引忘了你。” “不是的月儿,你听我解释!”东方墨阳的脸有些涨红,他说出这句话后,又无从解释。的确,他昭告天下娶了胭脂,而所有人都以为胭脂就是明月。 明月的心冷了。她在等,等他的解释。谁知这个该死的解释就烂在了他肚子里。 “我唯一爱的是你。”半晌,东方墨阳这样说道。 明月和安无欲都笑了。尤其是明月,眼角绽开了隐晦的泪光。 安无欲道:“是否只要说一心只爱她,就能多娶其他女子?若真是唯一挚爱,就做给她看,此生唯独她一人。” 东方墨阳攥紧了手心,骨节泛白,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憎恨安无欲:“这都是你在暗箱操作,你心中最明白。” “够了。”明月不想多见他一秒:“明帝,你走吧。你背弃了誓言,背叛了我。你没有资格再站在我面前,滚。” 一个“滚”字,说得那般轻描淡写。在心中,却像坠了千斤重的玄铁般难受。两人都是。 “我永远都不要离开你。”他伸手去扳她的肩,却被明月避开。 明月没有走向任何一人,恢复了记忆,她却哪里都去不得了。 一道暗黑气息突然诡异地划过安无欲和东方墨阳面前,直直追向了明月。明月敏锐察觉,没有武艺的她,竟生生避开了黑影的袭击。 “东方墨麟!”她认得那双暗红的诡异眼眸。与此同时东方墨阳也已将他认出。 东方墨麟露出一个诡异笑容,嗓子中发出的声音低沉嘶哑:“去死吧。” 那只银色的手似死神的镰刀割向明月,这一次,凭她现在的状态是再也避不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躯挡在了她面前,愣生生地承受了东方墨麟这一击。血腥味混着薄荷味钻入明月的鼻腔,她抱住那个倒向她的身躯,惊呼了一声:“阿阳!” ------------ 118这婚结不成了 在认出了东方墨麟的身份后东方墨阳便抛开一切杂念去挡在明月身前,他强烈地预感到东方墨麟的出现是极度的危机。因着时间限制,他才赶到东方墨麟的一拳便如期而至,根本无从抵挡。 现在东方墨阳无瑕因明月的这一声呼唤而动容,斩念剑在下一秒便紧握在了手中,拼死阻挡着东方墨麟靠近明月。 安无欲将置身与危险边缘的明月拉回,点了她的穴命侍卫将她带走。他注意到她的目光还是一直落在东方墨阳身上,那种担忧超乎了他的想象。原来,她刚才说的那番话都不是真的。 安无欲回头望了一眼东方墨阳,因着重伤在身的缘故,他抵挡起东方墨麟格外吃力。东方墨麟已不是从前的东方墨麟,他有了刀枪不入的钢铁之身,又习会了秦无归的绝学,俨然成为当世屈指可数的高手。 安无欲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竟运起折扇加入其中帮着东方墨阳对付起东方墨麟来。他又寻了机会摸出了那支召唤红目凶鸟的哨子吹响,林子中骚动了片刻,稀稀拉拉地飞出了数十只鸟。 东方墨麟仰天大笑,袍子滑落露出了那张狰狞可怖的脸。黑鸟盘旋在他头顶,不断用利爪俯冲攻击。 只听见重物撞击到厚沉的钢板般的声音,一只只黑鸟又哀鸣着缓缓飞回空中。安无欲继续吹着哨子,它们却不敢轻易再攻击。 东方墨麟一声大笑,一只银色的拳头猛然向上一冲。鸟群被剧烈的劲气冲击,一只只啪啪啪地掉落了下来。 安无欲和东方墨阳都是微微一怔,红目凶鸟的厉害他们都非常清楚地知道。眼下,东方墨麟的实力显然已经足够地威胁到了他们。 银色的脸说不出的诡异,那对血红的双眸,此刻正开始蔓延上银灰的色彩。 “别看他的眼睛!”东方墨阳吼道。 黑色掠影风过一般地移至两人中间,银色的手先伸向了安无欲。一道剑气从指间喷射而出,叫人猝不及防。 扇面往胸口一挡,断了两根扇骨。人亦重重承受了一击,伤了胸口的经脉。 不过须臾转瞬之间,两人都已是重伤在身,卧倒在地难以起身。 “保护月儿(王妃)!”见东方墨麟转向了明月,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那二十来人顷刻间将明月团团围在了中央,厚实的盾筑起了看似坚固的墙。 就像是凶猛的洪水来袭,平日里固若金汤般的城墙一击即毁。东方墨麟侧着身与地面平行着从一排盾上踏过,发出沉重的撞击声,那盾竟应声而裂。 失了盾的士卒,在东方墨麟面前仿佛是没有了壳的软虫子。那双银色的手能轻易拧断粗实的脖子,铜铸般的脚踩在胸口,即刻碎了胸骨。 一切发生的太快,重重安全的包围在片刻之间被瓦解,明月活脱脱地暴露在东方墨麟面前。 她看清楚了那双血红的眼,像是地狱中逃出的恶鬼,正在向她索命。 明月定定望着飞速而来的黑袍,四处之大她却无可躲避。没了武艺的她,是怎样都逃不出东方墨麟的这一击的。原来,冤冤相报真的没完没了。 东方墨麟已至她身前,那只银光森然的手就准备对着她纤细的脖子掐下。他嘴角弯起了嗜血的弧:“下地狱吧。”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了明月细腻如瓷的雪肌,那滚烫的咽喉处还有起伏的脉动。一抹银色从她脖颈后刺来,隔开了她。 火红的喜服,对上暗黑的袍子突兀极了。那柄银色长枪正刺着东方墨麟的掌心,姜修死死与他僵持着。 长枪在明月脖子的一侧上拍出了一道红痕,也因此保住了她的性命。 姜修突然的出现,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愣。这个时候他不是该在接着安无情回往翊周的路上么。看来今日,这婚事结不成了。 “你来送死!”东方墨麟盛怒,原本可以报了仇,却因姜修的出现而功亏一篑。数道剑气齐齐射向姜修,割破了大红的礼服。 血液流淌沾湿了礼服,就像上边沾染了水渍一样。 明月一时没了表情,微微张着口,眼睛未曾眨过一下。红色的礼服几乎要灼伤了她的眼,要深深刻入她的心底。 那杆长枪脱了手,重重落在地上,明月心中颤了一颤。东方墨麟早已不是从前的东方墨麟,邪功在身,凭谁都难敌他。 姜修没了武器,用血肉之躯去与东方墨麟肉搏。可东方墨麟早已被塑成钢铁不坏之躯,他这样的进攻不过是以卵击石。东方墨麟看似轻巧地在姜修身上随意一碰,姜修那处的肌腱经脉就被毁坏几分。 皓白如瓷的牙,早已被浸染地殷红。 东方墨麟把他抛开,再次靠近明月。 刚要对明月下手,身躯却怎么也往前不了。腰间,被一双满沾鲜血的臂膀缠绕。 姜修咬着牙,死死地拖着他,不准他靠近明月。东方墨麟怒眉高扬,鼻翼都是涨大了几分。高举起臂膀,手肘狠狠撞在姜修背上。 红色的血雨,纷纷洒落在明月身上,将她的素衣染得微红。 没有绝情蛊作祟,却更为心痛如刀割,痛到忘记流下眼泪。 “大皇子!”女子的失声惊呼。 安无情的声音在颤抖,眼看着东方墨麟一下又一下折磨着姜修想推开他,他却宁愿自己承受着巨大的痛楚,也不愿眼睁睁看着明月在她面前香消玉殒。 “丫头,走……” 从牙缝间挤出的几个字,重过泰山,狠狠压在明月心头。姜修有什么错呢,他只不过是姜明赫的儿子。姜明赫欠了云萼太多,明月欠了姜修太多。 姜修的眼几次都快闭上了,凭着一口气死死撑着。东方墨麟怎么都甩不脱他。 任凭谁都无声静默,姜修对明月的付出与爱,或许比安无欲或东方墨阳都要深沉地多。 明月愣在了原地,她怎么会抛下他自己走? 安无情身边来了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她带着浓重的哭腔乞求道:“父王,救救他!” 安枭什么都没说,明黄色的身影移动得模糊,转瞬间就出现在了东方墨阳身后。带着紫气的一掌打在东方墨麟背上,那处的衣物即刻被腐蚀出一块打洞。 纵使东方墨麟是钢铁铸的身躯,一旦被腐蚀损坏所造成的痛楚亦是被放大千倍万倍。 姜修被抛下,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失去意识的前一瞬,满脸是血的他还不忘对明月浅浅一笑。 安枭的功力深不可测,与东方墨麟相对竟好不占下风。二人移动速度极快,留下道道残影。 安无情几乎是扑过来把姜修抱在怀中,婆娑的泪眼望了明月一眼,那眼神太复杂明月读不懂,她也不想读懂。此刻,她眼里只有浑身是血的姜修。 东方墨麟逃走了,安枭回来,看着一地狼藉。他眸光冷淡地扫了一眼明月,经过她身边时轻声落下四个字:“红颜祸水。” “把明帝送回去,公主的婚礼延后,先救治大皇子要紧。”落下一声吩咐,安枭带走了安无欲,大约是替他疗伤去了。 明月望向东方墨阳,他也正望着她。他的眼神中带着祈求,还有一丝害怕。姜修是一道隔阂,隔开了他和明月。 一想起他娶了他人,明月没有心痛,整个人都空了。她抖了抖苍白的嘴唇:“你回去吧。” ------------ 119如何无欲无情 这一日过后,明月变得消沉极了。香榭台被毁之后,明月搬进了安无欲之前为她准备的揽月居。 安无欲和东方墨阳皆是重伤在身,疗养了许久。明月的肚子一天天地大起来,时间是证明一切最好的方法。 想起姜修,亏欠居多。想起东方墨阳,唯有思念,而她她对安无欲的冷漠与憎恨与日俱增。但她离不开这里,安无欲之前给她喂下的药汁,成了她的毒瘾。他正是以这样的方式把她栓在了身边。 安无欲恢复之后,常去揽月居。明月对他的太对,一次比一次冷淡。 明月面对着他,眼神空洞极了。“我想安枭给你取无欲一名,是让你斩断一切**全心做个冷酷的君主。” 安无欲一把紧紧捏住明月的臂弯,痴痴道:“见着了你,叫我如何再无欲无情。月儿,你跟我吧,忘了东方墨阳!他能给你的,我照样可以。不就是一个统一的江山,难道我安无欲就给不了你么。” 明月以一种怜悯的眼神望着他,怅然道:“你可以,只不过你不是东方墨阳。”他的确有那个能力与东方墨阳拼一拼,或许是他会赢。但就算他把江山赠予红颜,红颜依旧不为所动。 明月的心,只属于东方墨阳。 安无欲俊美的眉和眼开始扭曲,他一下强行将明月按倒在床榻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有什么比不上他的,我偏偏要得到你!” 明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不相信安无欲会对她做出这样的事。身上的男人,此刻双眼已爬上鲜红血丝,眼神似乎要即刻将她吞下肚。明月不解,摇了摇头。 看到眼前的女人竟如此对待自己,安无欲彻底失去了理智。霸道强横的吻落下,在明月雪白的脖颈间留下一个又一个瑰丽痕迹。 明月已失去了内力和武功,此刻根本无法将安无欲从身上推开,她真正地感到了害怕。自己,应该是完整地属于阿阳的。 她将舌头抵在上下牙齿之间,预备一口咬下,却被安无欲强行闯入,贪婪汲取她深处的芬芳。明月的牙齿还是咬下,瞬时口腔内便充斥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安无欲睁开眼,眼神带着怒意看着她,却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该死的女人,竟咬破了他的舌头,血腥味更加激发了他体内的**,抽出匕首,在明月背后划过,割破了衣服,同样也割破了明月的皮肤,背上是火烧一般的刺痛。 明月身躯一震,安无欲将她抱起,只听见“嗤啦”一声,后背和胸前一凉,衣服竟被他撕破。明月感觉到他身下紧贴着自己的**,她真的陷入了绝境,她从来没有如此恐慌过。一手横在胸前,一手拔下了发间的玉簪,抵在咽喉之上。 如羊脂玉般的修长脖颈上,一缕血红顺着那美好弧度留下。像朵朵梅花,绽放在洁白的床单之上。安无欲一怔,她竟然以死要挟自己。心中一股怒火哄然燃起,她已没了武功,以为这样可以威胁到他吗。 刚想夺下她手中的白玉簪,却见她眼中流下的两行清泪。 安无欲的眼神不再迷乱炽热,渐渐恢复了理智。他紧紧将她拥在怀里,慌忙道歉:“月儿对不起,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再碰你。对不起,刚才我只是……” “你出去。”怀中人儿眼中泪水依旧在流,声音却是无比清冷,将他隔在遥远的千里之外。 安无欲心中一凉。他站起身,面无表情。他曾听闻,东方墨阳说过:“我的心很重,装着她整个人。但又很轻,载不动她的泪两行。”此刻,自己见了她的眼泪,才明白这句话说得有多对,自己对她又何尝不是这样。 “我不服气的,只是我得不到你的心,他却得到了罢。”抛下一句话,他像落荒而逃一般,狼狈出了揽月居。 后来,他没敢再去揽月居。揽月居的明月,近来不过是一颗褪去了光华的星。正是他自己,将黑暗无限大地释放,一寸寸侵蚀着那玉盘,造成了一场月食。 现在的明月,是一只连普通女子都不如的病猫,空有一张绝色的容颜,蜷缩在不见天日糜烂的角落。 安无欲不敢看这样脆弱的她,她不是倔强的吗,她不是无坚不摧吗,为什么她变成了现在这样一副鬼模样。他不愿继续想原因,答案十分明确,元凶便是他自己。 照顾明月的丫鬟每日都会跟安无欲汇报她的状况。她会喝水,偶尔也会喝上几口薄粥。她不吃饭,越来越瘦,她总是哭,哭起来不分白天黑夜。她口中只喊着两个名字,一是阿阳,一是师父。 “啪”,安无欲手中的茶杯狠狠破碎,割破他的手心,颗颗血红滚落,吓得丫鬟心脏猛然一跳,腿一软跪在地上。 半晌都没有声音。最后,他无力说道:“下去吧,她有什么情况,继续告诉本王。” 半月以来,明月一直都是这样的状态。这一日,丫鬟匆匆跑来,面色慌乱地跪在安无欲面前:“王爷,王妃她……眼睛哭瞎了……” 安无欲脑中哄地一下突然炸开,他此刻想立刻见到那个身影。这半月,是苦苦的折磨。思念和愧疚,狠狠将他击垮。只剩残留的一丝理智,克制着他不去见她。眼下,那道防线已全然崩溃。 她就那样缩在纱曼中,被衾下,竟看不出她是怎样的身形。他将她从被窝中捞出,发现她现在是如此地轻,瘦得看得清硕大的关节。 明月的皮肤变得更加得白,血色是那样惨淡,皮肤下的条条经脉清晰可见。苍白的脸上,浓密的睫下,淌出两道血泪,红得触目惊心。 像无数的碎片渣子,一下一下不断地刺入他的心,然后,终于承受不住这样的心痛,碎裂了。 “你若没了自由,便不再是西门明月。其实月儿从来不会跟着人走,只是她是那么明亮,让人误以为月儿一直都是跟着自己的。一切,都只是人的自作多情罢了。” 她脆弱得几乎只会呼吸,她再也吃不了粥,每日只能强行灌下些苦涩的汤药汁。看到这样的她,安无欲痛苦地几乎想杀了自己。他那么爱她,爱到几近将她毁灭。 揽月居内点了上百支蜡烛,温度都比屋外高出了不少。明月已在弥留之际,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渐渐地,她仿佛看见一个淡金色身影正像自己走来,画面愈发清晰。是他。东方墨阳向她伸出手:“月儿,我来接你了。”憔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那么浅,却看得安无欲流出了眼泪。 “月儿,你想他了是不是。对不起,或许我不该对他下毒,将他推到那样的地步。可是我发了疯一样地嫉妒他,他为什么可以拥有你的全部呢,我好不甘心。他不死,我心中的痛就用无止尽。可是我错了,你竟然会变成这样一副样子,我死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安无欲握着明月皮包骨的手,将头埋在她身旁的被褥中不断落泪。 揽月居外传来嘈杂的乱声,还有兵器交接的声音,及尖锐刺入人体的声音。 ------------ 120在相思里下沉 “安无欲,你是禽兽!”一道极致愤怒的声音被深厚的内力携带着打入揽月居紧闭的门。安无欲的心脉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震得一口薄血喷出。他理了理明月的头发,它们都没有以往那般的光泽了。 “月儿,有没有吵着你?” 门连带着接着门框的木屑被踹落,来人一脸震怒,一身月牙白的长袍成了血衣,裙角还在滴血。一杆尖锐长枪指着安无欲的咽喉,吼道:“畜生!” 身形极速上前,像一阵怒号的烈风。 “噗”,枪头刺入安无欲的心脏偏处,又被狠狠拔出。血液汩汩流出,沾在他黑色的袍子上,就像被水泼湿了一样。 大队的护卫闯入,见到安无欲被刺,纷纷包围了姜修。 “都出去。” 将领有些踌躇:“王爷。” “本王说了滚出去!”安无欲突然发火,眼角的青筋突起,脸涨得通红,引得伤口的血更加急速地流出。 护卫见他如此,不敢不尊他的命令,后退着出了揽月居。 “你以为这样便能平息我心中的愤怒吗,畜生!”姜修血红着眼,又对着安无欲身上几处薄弱处刺去,却不刺要穴。他不能轻易让他死去,他要狠狠折磨他,像他折磨月儿一样。 “呵呵。”安无欲笑了,他轻蔑看着姜修,道:“我是畜生,那你是什么?我伤了东方墨阳,那么你呢。你亲手屠了整个沂风谷,杀了在月儿心中同样挚爱的师父!你说你是什么东西?” “噹——”姜修手中银枪落在了地上,手上没了重量,心中突然压下千斤包袱。他无力张了张嘴,喉咙却无比的干涩。挤在喉间的话,化成了一声苦笑。 “是啊,我连畜生都不如。比起你,月儿更加恨我吧。” 姜修怔怔出神,都没发觉安无欲已到了他身前。安无欲的拳头重重砸在他脸上,他胸膛上,他都没有还手。安无欲打够了,将他狠狠推在地上。而自己也失血过多,跌坐在了地上。他别过头去,不再看明月:“带她走。” 姜修爬了起来,将银枪背在背上,用袖子拭去唇角的血迹。他在明月口中喂入一颗药丸,将她横抱在怀里,大步踏出了揽月居。明月初出沂风谷后不久,无尧子制了两颗解百毒的丹药都给了姜修,而姜修分了其中一颗给了明月。而明月用那颗丹药,救了东方虞若。 空中的月,是从来不属于任何人的。所以,能与她共度一生的那个人,是必须和她肩并肩立于世上的。姜修和安无欲,都不能成为那样的人。 姜修抱着明月离开的时候,正好遇见安无情。她才看清这个男子对明月是怎样的深爱,胸腔中那颗滚烫开始隐隐作疼。 见到几乎坐在血泊中的安无欲,安无情倒吸了一口冷气:“皇兄……” 安无欲怔怔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心痛到了极致:“她自由了。” “但是我呢!”安无情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姜修这样离开,不能忍受他再一次的伤害。不顾一切地,她朝着姜修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暮色里,沧桥渡。他撑起一支旧桨,涟漪嶙峋小舟远了河岸。 她还未来得及告诉他一声,你送我的红豆长成了,却只见着了她载着另一个女人远走的身影。 她奋力将手中一把果实洒向他,却未曾有一颗沾着他身。 红豆在冰凉河水中沉浮,而她,只能在刻心的相思里,不断下沉,下沉。 那年初见,刀光血影的浪漫,英雄救了美人。口是心非的争执,负气地洒掉那一把相思豆。 嘈杂切切,赤豆散落了一地,她在掌心中偷偷藏了一颗。珍宝般种下呵护,来年开春,竟发了几枝芽。 你赠我心伤红豆一把,我还你不渝情痴一生。 姜修。我多爱你,可你知否,知否。 晨间薄雾笼盖在溪上,顺流飘来的小舟上,相拥着一对男女。 确切地说并不是相拥,褴褛白袍的男子拥着怀中昏迷的女子,分外怜惜。 他只做而不言,她神会而不语。说不得,更爱不得。于是,命运错手划下的银河,永远地隔开了两人。 姜修就这样随着小舟漂流了一天一夜,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青山绿水间,倒择不出一山可以栖身了。 小舟顺着流水淌进了一处悠长的峡谷,窄到仅容一叶扁舟勉强通过。若不是随意飘荡,竟不能发现这处的峡谷。 前行了大约三四里,姜修瞄见一处山峦顶峰缭绕着隐隐紫色的祥瑞之气。这样的山,风水乃绝佳,奇珍异材必然不少。 他把木舟牵引,幽幽滑入了那处山谷。明月还是昏迷着,他背着她几乎把整座山谷走了一遍。若是明月清醒着,双目也未失明,兴许会察觉出这周遭的景色有些眼熟。 这里似是无人曾踏足,或是时间过去了太久,草木放肆地生长掩盖了先人的足迹。姜修暂且找了一处亮堂的洞穴安身。他把外袍脱下裹住明月,在她昏睡的时候外出去寻找一些治她眼睛的药材。 百草谷比起此处,仿佛是一个小花园见了一大片原始森林。珍惜药草,几乎是信手采摘。 明月醒转在姜修归来之后,她确定已睁开了眼,一片混沌。原以为到了冥界,她有些慌乱地坐起,才突然想起,这双眼已哭瞎了。 耳朵听见枯树枝被火烧得啪啪作响,浓郁的药香传递过来。“谁?谁在那里?”喉咙干涩得有些疼痛,嗓子喑哑得很。 姜修闻声一颤,酝酿了多时的满腔话语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不能说,现在,他必须不能让她知道他是谁。身份的对立,沂风谷的屠杀,她绝对不会原谅他。 他走近她,在她背上书了几个字:我不会害你。 她听得见山洞外叶尖滴水的声音,山间清风拂过草木轻微的婆娑声。这一切都告诉她,这里已不在曼罗王宫。 “可是你救我出来的?” 姜修顿了一顿,不能告诉她。他继续在她背上写道:一位故人将你托付于我。 ------------ 121偷窥的饿老虎 这个人写得一手好字,明月感觉此人特意变换了笔法,像是不想让她认出这一手字迹。“你,不会说话?” 姜修不假思索地又在她背上写了,是。 明月转过身来,那双眼的眼白爬满了红丝,竟显得有几分可怖。“你不能说话,我也看不见。但我可以摸摸你的脸,感知一下你的容颜么?”明月的手缓缓向他的脸伸去,她甚至还不知道这个人是男是女啊。 姜修看着她浅笑的容颜,心开始跳得很快。在明月的手将抚上他脸庞的时刻,他却一把将之捉住,却又很快松开。 明月嘴角的笑意顿时僵住,浓密的睫微微颤动着,怆然道:“你的手,还有你掌心的温度,都像极了一个人。若我和他还似从前那般,或许我可以请他来帮你医治哑疾。可是我和他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明月的这句话,像一把尖锐的刀找准了姜修心上最柔软的一处,再缓缓地推了进去。姜修忽然觉得呼吸有一瞬的停滞,笨拙地转过身,那一头还煎着药呢,需要他去看护。 “但是就算治不好你的哑疾,等我与我夫君相聚,我会让他给你丰厚的酬谢,来报答你对我的救命之恩。” 姜修听见自己的心,一点点地碎裂开来。他随手折下一根柔软的草,在她掌心写下,多谢。 你我之间,终归变得相敬如宾。是否有一天,会对彼此敬而远之。 噼啪作响的炸开声缓解了不语的尴尬,橘黄的火光映红了山洞,也提升了热度,叫人在湿冷的洞穴里感觉到丝丝暖意。 明明是陌生人,明月为什么觉得与此人极其熟悉。 没有任何工具的荒郊野外,没有任何人居住过的洞穴,在火堆熄灭之后显得冷冷清清。 巨石块上,没有任何铺垫的东西。明月身上只盖着姜修给她的外袍。姜修守在山洞口,半梦半醒之间听见里边传来了微小的吸气声。 他起身去看明月,她睡得好不安稳,身体小幅度地颤抖着,是感到冷了。 骨瘦如柴的她,再也禁不住风寒了。姜修侧躺在她身边,将她的头枕在自己臂膀上,就像那年她初来沂风谷,每一夜都安稳睡在他的怀里。 他有幸参与了她的过去,遗憾无缘接手她的未来。何其黯然。 连续三晚,姜修都会在明月睡去后悄悄把她揽在自己怀里,她再也没有冻得蜷缩起来过。 山野间只有草籽粥,野兔山鸡肉。正是这样简陋的食物加上每日必饮的药,让明月的憔悴消退了几分。只是那双眼依旧充斥着血丝,略显狰狞。 姜修用软草在她掌心写道:配制出了新药,滴入眼睛会疼。 明月浅笑着摇摇头:“**上的痛,我从来不怕。来这里好几日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可以告诉我么?” 掌心间又是软草在撩拨。明月感知到他写下了两个字,俞詄。 明月怔了一怔。“真是个伤感的名字。” 姜修无言。俞,答应之意。詄,忘记之意。就是在八荒城的那场阴差阳错的亲吻纠缠后,他答应她说,我会将它忘记。 平时也是她一人在言语,而此刻的沉默却有些异样,像有只猫在心里挠。 “呃,俞詄。几天没沐浴了,你知道这里有没有泉水?” 掌心里被写下一个有,然后被搭上了一角衣袖。姜修牵引着明月往外走,他知道山谷里有一处尚浅的溪流。 把明月带到了那里,给了她一支削尖的木棍。姜修从不会趁虚而入,不会刻意占她半分便宜。他远远地走开,去采集下一次要用的草药。 明月褪去了一半的衣物,只剩下贴身的褂子。四周都是浓密的矮木林和长势疯狂的草丛,风吹动叶子发出的声音,尽在她耳中清晰呈现。若是俞詄敢对她不轨,她会毫不犹豫地用手中的尖锐棍子刺死他。 耳朵一动,有不同于风吹叶子的婆娑声,有人在暗暗接近她。明月迅速攥紧了那根有她手臂粗细的木棍。 那声音迂迂回回,最后静止在了某处。不是俞詄的气息,她对俞詄很熟悉。这种气息带着一种原始的凶性,她能感觉到自己正被两道凶狠嗜血的目光锁定着。深山老林里,饿狼猛虎,什么没有。 明月绷着身躯和那股气息僵持着,只要她一弱,甚至呼吸一乱就会马上被那只东西察觉,那东西就会立马扑上来咬断她的脖子。 一时间,只剩下溪水冲击岩石的哗哗声,此刻却显得异常凝重。 草丛里潜伏着的家伙有些按捺不住了,这次的猎物好像比它有耐心地多了。它已经饿了三天,那一块白花花的肉就在眼前诱惑着它,不想再等了。巨大的爪子骚动着磨着草,蠢蠢欲动。 明月勾起嘴角,这么快就等不了了么。瞎子的听力,比常人要高出许多。她清楚地知道那家伙在哪个方位。 是爪子蹬地的声音,它扑过来了! 棍子在明月的手中重重地挥向野兽扑来的方向,正中它的脑门。 一声虎啸震颤山头。 姜修陡然一颤,平白无故的怎么会又野兽愤怒的咆哮?心头顿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是明月遇到了危险!手中的草药被抛下,风一般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老虎四肢踩在水域,溅起的水花清晰地告诉明月它在哪个方位。它的每一次扑越,都能被明月精准地避开,还挨了好几棍子。 它扬起健硕的爪子狠狠爪在明月背上,明月白皙无瑕的背上即刻涌现几道血痕。她冷抽了一声,血红的眼此刻比老虎凶煞的眼眸还要恐怖。 纤细的手攥住了老虎头上的皮毛,明月纵身一跃双腿夹住了它的脖子。老虎咆哮着张开豁着獠牙的嘴就向她的脖颈咬去。 姜修才感到,就看到这样惊险的一幕。一只白色的老虎亮着尖锐的牙,将咬断明月的脖子。 “月……”月字还未出口,他看到明月极快地将身子往后一仰钻入了水中,双腿还死死地夹着老虎的脖子。 老虎扑了个空,继而却发出了一声痛苦至极的哀嚎,姜修看到自老虎腹下晕开团团的血红。老虎挣扎了一番,却被明月死死地钳制着。下一秒,一支血红的木棍从它背上穿了出来。 老虎咽了气扑在水中一动不动后,明月才从水中冒了出来,身上满沾血迹。殷红的颜色斑驳地爬满全身,被打湿的褂子紧紧贴着身躯。腹部虽隆起,却毫不影响她的美,野性之美。 “看够了,把死老虎拖走。”明月淡然背过身去,往远处水比较清的地方走去。 姜修长舒了一口气,他竟忘了,她的一身武艺和内力在他把那颗药喂给她的时候就已经全部回来了。现在的她,谁都欺负不了。 ------------ 122讨回她的东西 姜修先回了山洞,一段时间后明月也回来了。她散着湿漉漉的发,身上还是只有那一件紧身的褂子。她手中紧握着白玉簪,其他衣物都挂在臂弯里。 她侧身躺上了那块巨大的岩石。 “帮我处理伤口。”声音没有任何情感,说的只是一个命令。 背上狰狞的伤口,还在流着血。背部的褂子已破烂不堪,露出了大片玉背。那些深刻的口子,却像是狞笑着的嘴,在一片美景中叫嚣。 她还是这样,自小就这样。**受了再严重的伤,回来之后一见着他,只是冷静地说了一句,大师兄,帮我上药。 这样的日子,分明是回到了还在沂风谷的时期啊。姜修的鼻头有些酸,他早已备下了治伤的草药,娴熟地替明月敷上。她没有半声嚎叫,身躯一颤,疼痛被竭力忍住没有发出声响。 后来死老虎被剥了皮,成了铺在明月身下的褥子。 姜修每天都帮明月的眼睛上药和清洗。她就那样静静地枕在他的腿上,睁着盲掉的没有聚焦的眼睛。 澄澈的药物精华滴入她的眼睛,明月一闭眼,流下两行略带腥红的液体。 “其实你每次帮我滴完药物,我就想下一刻是否就会重见光明,能看一看你的脸。”明月闭着眼,淡淡道:“但是,我又怕见到你。” 怕的,是见到的是自己预期中的那张脸,她不能接受。 理解而不必点破,如此方能给彼此一条退路。聪明人是懂的,姜修就没有再多表示。 从曼罗王宫出来至今已有半月,其实治好明月的眼睛并不需要花这么多的时间,只是美好的时光谁都贪恋。 明月睁开了眼睛,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那些狰狞可怖的淤血和血丝都已褪得一干二净。黑暗的世界渐渐有了光亮,能模糊地看出轮廓。如今,就算姜修再想治得慢一些,她的眼睛都快好了。 别离,已在眼前。他用浸了药水的布带,蒙上了那双勾魂摄魄的眼。多看一眼都是不舍。 怎么办,她马上就要复明了啊。暧昧不清的世界,即将被照得纤毫毕现,令他的情感无处藏身。夜晚山间武器凝重,液化成叶片上的露。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再见,小仙女。 “俞詄?”安稳睡了一夜,醒来再也没有听到柴火噼啪作响。空荡的山洞里,只有她一人的呼吸声。孤独感潮水般突如其来将她包围,这一刻,明月真的感到了孤独。 一层层接下缠在眼睛上的布带,深吸了一口气后睁开眼睛。世界由模糊转变得清晰,这里是一处空寂的山洞,身下,铺着那张晒干的白虎皮。山洞一头昨夜火堆的灰烬未清,还有用来盛药液的大叶子狼藉地散在地上。 俞詄不辞而别了。 明月除了山洞,查探了一番周遭的环境,只觉得一阵阵得眼熟。山风吹来,携带着一缕缕淡淡的白雾。要起雾了,都是一大片一大片充斥着瘴气的森林。 想起来了,这是明月和东方墨阳大婚那一夜被追剿所栖身的那座山头啊。 只身没入浓雾,手边空荡荡的,她想起了曾牵起她的那只手。东方墨阳说,月儿,我继续牵着你,以防我们走散了。其实,他一直都站在她身边啊。只是,他为什么娶了别人呢。 明月想看看,那个女人是谁。那一日东方墨阳曾来曼罗王宫想带走她,她的古琴和绝尘剑以及其他重要东西大概都被他带走了,她得去墨靖讨回属于她的东西。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返回时,明月响起了那座梧桐寺,他们决定选择对方为终身伴侣的地方。 夜深人静,那株红色梧桐长势还是很旺。比起那一年,好像又高了几分。枝桠上挂着的一对对有情木,没有一块掉下来。 明月看见了她和东方墨阳的,跃上梧桐枝头,去解那个结。她怎么扯,那结就是不开。她甚至想折断那根树枝,实际上她也要这么做了。 “施主,多少人都挂不上去,你又何必拆开这段来之不易的姻缘呢。”一声话语如同梵音,是那一日替明月和东方墨阳开门的老僧。 明月跃下枝头,冷声道:“我看这树忒不靠谱,那成全有情人的传言多半是假的。男人,都是见异思迁的。” 老曾擎着佛珠微微向明月一躬身,明月也回以一礼。 “这株血梧桐是不会辜负天下有情人的。不能一生一世的恋人,梧桐树不允许他么把有情木挂上枝桠。反之,只要能把有情木挂上去的,就会得到梧桐树一生一世的祝福。只有等两人都入了土的时候,挂上去的木才会自动掉落,随亡者而去。” 明月摇摇头:“不对的。和我约定一生一世的那个人,后来娶了别人。” 老僧慈祥地笑笑:“梧桐树不会错判任何一对恋人。它虽有祝福,其余地也需要恋人双方对感情的维护。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施主一定要自行弄清楚。施主所说的那位良人,是墨靖的帝君吧。” 明月盯着老僧:“高僧怎知?” “呵呵。他每隔几日都会来一次梧桐寺,每次都驻足在这里,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看着你们挂上去的有情木。他不是个负心人,施主切莫误会了他。” “若真是个误会,也足够叫我心痛的。” 明月辞别了老僧,离开梧桐寺后连夜赶去了墨靖。当年她被莫无涯设计驱赶出了墨靖,如今再归,东方墨阳身边又有了别人,她能以什么样的身份回来?想了想,她决定去找龙骑卫。 龙骑卫的总部,一袭白衣悄无声息地潜入,没有一人察觉。 也不知龙啸和龙吟在不在,明月行走在黑夜里,是一只孤独的黑猫,没人发觉到她的气息。 “咕噜咕噜——”像是小猫般喉咙间滚动的声音出现在明月身后,一个庞大的温暖身躯贴上了她。她惊诧地回头,面部贴上一面毛茸茸的墙。 竟是在百草谷上救下的异兽。一年多了,当年那只小小的异兽已长得比它母亲还要大,却还是认得明月,亲昵地在她身上来回地蹭。 小麟兽发觉到明月的肚子大了,凑过鼻子轻轻嗅了嗅,伸起爪子轻轻拍了拍,又拿脑袋蹭了蹭。 明月素手轻轻摸着它的脑袋:“你也知道我有孩子了么。你比某些人可有情有义地多了。” ------------ 123要带一起带走 “你可是在说我无情无义。” 那般熟悉,带着些许不可置信,又有些哽咽。 明月回头,一时忘记了喘息。东方墨阳身边有龙吟龙啸陪伴着,他们见了她,脸上都写满了诧异。 四目相对,没有任何言语。但她极快地反映了过来,开口淡淡的:“我来拿我的东西。” “你,不是来看我的?”东方墨阳眉宇间有一丝质疑。 “呵,”明月一声冷笑:“你需要我来看?把我的琴,我的剑,还有神医蛊和萧将军的兵符都还来。” 东方墨阳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龙吟见场面太过尴尬,试着替东方墨阳解释:“小姐你误会了,其实……” “闭嘴。”东方墨阳打断了他:“听她的,把东西都拿来还她。” “公子!”龙吟龙啸都不可置信地喊出了声,公子真的要和小姐一刀两断? “还不快去!”东方墨阳厉声呵斥,然后就那样死死地盯着明月,然后是她的肚子。 龙吟龙啸望了明月一眼,然后极不情愿地去取那些物件了。 明月嘴唇泛白,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瞬间抽光。他竟这般果断地答应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两人就要从此一刀两断了。 “你真的要走?不要我也就算了,也不要龙骑卫了,不要孩子的爹了?”他几乎说得无力。 “不要了,统统不要了!”他都命令龙吟龙啸去拿东西了,明月哪还听得下去? 拿着那些物件的龙吟龙啸一回来,就听见明月这样对东方墨阳咆哮。他俩直接愣在了原地,不知该不该上前。遇上两边都熟的人搁一块吵架实在是太头疼了,帮哪一方都尴尬。 “傻站在那做什么,还不把东西拿给我!”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明月生气,平时她发怒的时候只会阴冷地笑,盯得人心里发毛。这一次,竟然像寻常人那样发泄愤怒了。龙吟龙啸乖乖地把物件尽数拿到她面前,明月抱起古琴,把绝尘剑装入琴的暗槽,抓过神医蛊和兵符转身就走。 手腕被人抓住,死死不放。 她一回头,他说:“我也是你的东西,要带一起带走。” 明月鼻腔内酸酸的,怒容都来不及表示出来,眼眶就已红了:“你不是个东西。”话虽如此,语气却是柔和了许多。 龙吟却是面色大惊:“小姐骂了公子!” 龙啸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道:“我们快走。” 龙吟却挣开了他,满脸焦急:“小姐骂了公子,万一他们一会儿打起来可怎么好!” 龙啸的脸瞬间黑了,他攥住龙吟的胳膊就把他往一旁拉:“你不走,一会儿被打的就是你。”情侣之间都是这样的,床头吵架床尾就和了,只有龙吟这种没有情商的家伙才看不懂。 看到明月表情的变化,东方墨阳干脆耍起无赖八爪鱼一般地抱住了她不让她走:“我不是东西,你生气就尽管骂我,但是不要闹分开好么。” 明月用力地掰着他的手指,一根都掰不开,她气恼道:“你都娶了别人,还叫我别离开,脸皮到底有多厚!” “只要是你,我的脸皮就能比地皮还厚!”东方墨阳更用力地抱紧了她:“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娶别人?” 明月安静下来,平静道:“她是谁?”她要捏死那个趁虚而入的女人,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跟她抢男人。 “是你。” 明月愣住了。 东方墨阳带明月去了一处地方。和安无欲一样,他也曾精心地为明月修建了一处专门属于她的地方,梧桐殿。然后,他也赖在梧桐殿不走了。 东方墨阳看着明月的肚子,然后傻傻地笑了。 明月瞪了他一眼,然后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腹部道:“可怜的孩子,你还没出生,你的父亲就抛弃你和娘亲了。这样的父亲,不认也罢。” 东方墨阳立刻急了:“没有爹的孩子像棵草,月儿你不能这样对待我儿子。” 明月挑起一条眉毛,她特别喜欢看东方墨阳现在这副着急却拿她无可奈何的样子。“有娘的孩子像块宝。肚子里的或许不是你儿子而是我女儿。” “你的就是我的!这肚子一看就有七八个月那么大,除了我还能是谁的!”东方墨阳生气了,她敢说这不是他的种?看来他得罚她再好好地生几个。 “你……无赖和流氓。”明月瞬间脸红了,她只是想说肚子里的可能不是儿子或许是女儿呢,他怎么就那么理解了,她再怎样也绝不会愿意给除了他以外的男人生孩子。 东方墨阳凑上来抱住她用下巴蹭着她的肩膀:“我就对你一个人无赖和流氓。” 殿内跑进来一个小宫女,看见这一幕立刻红了脸颊,双手捂住了眼睛。 明月咳嗽了一声,东方墨阳才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姿态:“何事这么慌张?” 小宫女松开手,低头恭敬跪好:“皇上,胭脂姑娘听说皇上来了梧桐殿就跟了过来,在外面吵着嚷着要见皇上,要不就一头撞死在殿外,一群婢子们正拉着劝着呢。” “那就让她撞死吧。”东方墨阳随意地说了一句。 “慢着。”明月发话了。小宫女抬起头,一见明月的容颜顿时惊住了,原来这一位才是真正的明月公主,皇上真正要娶的皇后。比起殿外的那一位,她浑身上下散发的冷淡高贵气质可不知高了多少倍,二人虽有一样的外表,可那副神韵却是相距十万八千里。 “那个叫什么胭脂的,便是你错娶的那一位?” 东方墨阳有些尴尬地答了声是。 明月白了他一眼。好啊,桃花都追到她的地盘上来了,看她不打残这朵来势汹汹的桃花。 明月对地上的小宫女道:“你且起来,把那位胭脂姑娘请进来吧。” 小宫女看了一眼东方墨阳,见他不但没有阻止反而还一脸担忧地看着明月,心中对明月的佩服瞬间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要知道平日里的皇上简直比冰山还冰啊。于是她揣着一颗激动如小鹿乱撞的心小跑着出去把胭脂传唤了进来。 ------------ 124还懂点廉耻么 胭脂还以为东方墨阳终于被她的痴情打动打算接纳她了,于是头仰得高高得大摇大摆地踏入了梧桐殿。 等她进去看到了明月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张脸是自己这张容颜的主人,安无欲拿给她的那张美人画像,赫然便是面前这个女子的。她,才是东方墨阳真正要娶的人,墨靖的明后。 而自己,偷了她的脸。 直面明月,胭脂有些面红耳赤。明月却嘴角含笑看着她,那双眼眸却仿佛是一对冰珠子,看得她背脊发凉。 “胭脂?” 被点了名,胭脂挺直了腰杆,故作一副轻松的姿态:“我是。” “听说你见了皇上,就一见君子误终身了。感谢你这么喜欢皇上,这说明我选男人的眼光十分不错。”红果果的挑衅,直接地宣布了她的主权,这个男人是她的。 胭脂就心里不舒服了,她倔强地抬着头,毫不退让地说道:“可是和皇上拜堂成亲的是我,他娶的是我不是你。” “胭脂,够了。朕不治你,只不过因着你这张脸像极了月儿,但这并不是你依仗着嚣张的资本。”东方墨阳怒了,惹明月比惹他更让他动怒。 明月表面上也不生气,毗邻着东方墨阳坐下了,慢条斯理地撇了撇茶杯中的茶沫,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和皇上的过去。你是顶着我的身份代替我和皇上成亲的,而在这次婚礼的前一年,我便已嫁给了皇上。现在我回来了,你说你还是个什么?” “自古以来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有三千佳丽作陪的,你凭什么霸占皇上的全部?”胭脂开始步步逼近明月的底线。 果然,明月嘴角的笑意也消失了,只是那样淡淡地盯着胭脂,让她感觉寒意更甚。明月在东方墨阳开口前道:“你一个曼罗人,跑来墨靖的王宫死活想献身,你还懂点廉耻么?” 胭脂笑了,指着明月的肚子道:“你还跟我说廉耻?谁知道你是不是怀了沁王的孩子后来找皇上的,你还跟翊周的大皇子纠缠不清,你有资格跟我说廉耻?” 话音刚落,胭脂发出一声尖叫,捂住了右侧脸,一缕殷红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明月以茶杯中的一点点水凝成了冰,刺向了胭脂的脸。这个女人已经越过了她的承受底线。 东方墨阳也阴下了脸,冷冷道:“这次就算你有着和月儿一样的脸,也难逃一死。” 明月却说:“不,别让她死。”她缓缓抽出绝尘剑,一步步逼近胭脂。 胭脂捂着右脸惊恐地看着她:“你说了不杀我的!” 明月浅浅一笑,胭脂看了更紧张了。明月笑道:“放心,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胭脂只看见一阵剑光飞舞,脸上一阵冰凉。明月收回剑后,她的脸却开始叫嚣着疼痛,而且是往骨子里蔓延的那种。 “啊,我的脸,我的脸!”胭脂捂着整张脸哭喊着。 “这张脸,并不属于你。”明月冷冷道。绝尘剑造成的伤,没有特质的秘药伤口是永远不会愈合的,还会日渐扩大溃烂,逐渐蔓延至全身,折磨人直至死去。 毁了胭脂的容颜,比杀了她更让她难受。 东方墨阳下令让御前侍卫把哭喊摔闹的胭脂拉了出去,赶出宫任她自生自灭。明月回头对他说:“自己划花自己的脸,感觉挺奇怪的。” “这样,你可原谅我了?”东方墨阳浅浅笑。 “勉强。”明月心里明白的,只要知道他心中有的只是自己一人,所有的愤怒都烟消云散。但很快又有另一种愁绪涌上心头:“北岭雪的效力不会持续太久。届时,我体内的绝情蛊会再次复苏,我就会再次忘了你。” 提及绝情蛊,东方墨阳忽然想起了什么,牵起明月的手,道:“月儿,先别想这个,一定会有办法的,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一定会开心的。” 东方墨阳神神秘秘地带明月去了宫殿里专门避暑的一处胜地。一路上,他都不肯给明月透露半个字,说是只要一说,她便不会感到有多大的惊喜了。 到了之后,东方墨阳领明月去了湖心亭,大声喊道:“前辈,你看看谁来了。” 明月心中竟出现了那种喜不自胜的感觉,该不会是…… 正猜想着,她看见远处有一个灰色的小点踏着水面而来,风姿卓绝,犹如天外飞仙。 无尧子站定在明月面前,眉目慈祥极了。“月儿。” 师父竟然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明月太激动,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师父……”不知如何是好,她跪在了无尧子身前。 无尧子将她扶起,道:“好月儿,如今你有了身孕,不必行此大礼。” “月儿看到师父安然无恙,实在是太高兴了。”明月被无尧子扶起,眼中还滚动着晶莹。师父在她心中,就如生父一般,看到他还好好的,叫她怎能不感动。但,她却有些疑惑:“可是师父,我看到了您的拂尘,上面沾染满了血迹。大师……不,姜修那个叛徒,不是屠了整个沂风谷?” 无尧子道:“并不是那样的。姜修他,是为师的好弟子,亦是所有弟子的好师兄。你难道忘了,他制的假死药可是超越了为师的。那拂尘,也是他的主意。就连沂风谷内的一草一木,他都不忍损坏啊,又怎么会残忍到残害同门呢。” “我听说他屠了沂风谷,当时只觉得不可置信。”东方墨阳接了无尧子的话茬:“于是我去了沂风谷,在药池那处找到了无尧子前辈,才能把他和所有你的师兄们接到这里。姜修他这样做,是为了你。他若不这样做,姜明赫就不会借兵给他,他也就无法将你从安无欲手中救出来。” 论起姜修,东方墨阳从来都很正视他。他与他各方面都不相上下,甚至是对明月的爱意,也不会少于对方一分。 一瞬之间明月脑海中天旋地转,姜修到底在背后为她做了多少事。 无尧子亦是惋惜:“上一辈的恩怨,实在不该延续到你们这一辈手中。” “我要去一个地方,或许他还在那里。”明月的眼神坚定极了。 东方墨阳牵紧她的手,道:“无论你到哪里,我都会作陪。” 明月微笑点点头,也反握紧了他的手。 ------------ 至尊谋妃第一卷 ------------ 125撑起一方天地 那一日,姜明赫把最精锐的一支百人军队交给了姜修,命他去屠了沂风谷。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 姜修把一百人留在了谷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身进去前,淡淡说道:“给我三柱香的时间,若到时还没出来,你们便全部进谷吧。” 姜修太过平静,众人深知他在沂风谷呆了十三年,无尧子待他如亲生儿子; 。难道他真的冷血无情如这般模样?若是如此,倒真当可以成为一代好君王。 谷内的弟子们一见姜修回来,皆是诚挚的问候。一旦靠近,姜修即刻用昏迷粉迷晕了他们,再给他们喂下了假死药。一吃假死药,即刻七窍流血,心跳呼吸降到最慢频率。 “这一天还是来了。”苍老的声音响起。 当姜修解决完所有人,无尧子出现在了他身后。 姜修转身立刻跪下:“师父,孽徒有罪!” “不必下跪。这一日,为师早已料到。”无尧子极是平静,人生百态,他早已看破。如今这一出,又算得了什么? 当年为什么满身伤痕的姜修偏偏倒在他每日必经的路上,又表现得种种让他满意,而让他收了他为徒? 姜修错愕着,无崖子继续道:“你驯养的白鸽,一方面用来和月儿联络,一方面,则是用来和翊周通讯。” 姜修脸色变得苍白,原来师父一开始就什么都明白。“你既然都知道,为何不阻止我?你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不揭穿我,还传授我全部的技艺,又如此放心月儿跟着我?” 无尧子高深莫测地一笑:“世俗纷扰,皆与老夫无关。月儿跟着你,是老夫做得最对的一个决定。现在,你果然爱上了她,不忍对她下手,不是么?” 姜修无言,片刻,他递上一颗药丸:“请师父成全,月儿现在在曼罗手中。” 无尧子拈起药丸,毫不犹豫地吞下:“你对得住沂风谷,为师没有看错人。” 姜修凄惨地笑了。他多么希望,自己只是一个遗孤,偶然遇见无尧子,而后无所烦忧地跟着他学艺,再遇见明月。 明月和东方墨阳带领了二十名龙骑卫,马不停蹄地赶去了那座山头。下了马,明月只和东方墨阳一起去了那个山洞,姜修曾为她医治眼睛的地方。 火堆的灰烬还是新的,那张白虎皮还安静地铺着,上边不染一丝尘埃。一摸,还有余温。 明月仔细环顾着四周,大声道:“我知道是你,一直都知道。我只是给自己一个充分的理由,可以和你相安无事地,好好地相处。” 东方墨阳心中很酸,为什么在她脆弱无助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不是他,为什么不是他可以放下一切把她从安无欲手中抢回来。 长长的独白,并没有得到回应。明月知道姜修一定就在附近,可他不愿见她。 “大师兄,你在哪里,出来见一见我,好吗?”这是一句恳求,明月微微喘着气。毕生愿望加起来,都没有这一次的企盼来的迫切。 东方墨阳揽过她单薄的肩,朝着那处幽静的山洞,字字铿锵有力地道:“姜修,谢谢你。” 每个字,都是发自肺腑之间的。若姜修不是翊周的大皇子,若他只是明月的大师兄,对她不存半点爱恋之意,他必然能与姜修成为最好的朋友; 他们是知己,更是敌人。知己知彼的敌人。安无欲亦是。 东方墨阳将明月扳过,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月儿对不起,是我不好没能守在你身边。” 明月把全身的重量倚靠在他身上,有些无力地说道:“我从不怨你。只是大师兄他,为我做的太多了。” “从此以后,我会做你能唯一倚靠的那个人。”山岩厚实,翠竹坚劲,汇聚成他的神情。 东方墨阳不愿明月领姜修的情,他会想方设法替她偿还。 温情的片刻才开始,一抹飘忽的诡异身影飞上了山头,重重撞向了倚靠在一起的明月和东方墨阳两人。 东方墨阳下意识地把明月拉到了身后,手无寸铁地硬生生接下那只银色的拳头。他浓眉倒竖,一字一顿冷声道:“东方墨麟!” 宽大的兜帽下,那张狰狞的银色面容露出一个诡异笑容:“从被贬为庶民那一日起,我便和东方一姓再无瓜葛。” 两人迅速缠斗在了一起,钢筋铁骨般的身躯,耐得住东方墨阳斩念剑的种种斩刺。 明月握紧了手中的剑,一手搭在了高高隆起的腹部上。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上前插手。 东方墨麟方向忽然一变,朝着明月如野火燎原般冲撞而来,将她掳走。 “月儿!”东方墨阳心中一沉,在其后紧追不舍。而龙骑卫都被命令留在山脚,根本没有察觉到山顶的异变。 明月被东方墨麟挟持着两条胳膊,双臂无法动弹。又拖着笨重的肚子,她不能轻举妄动。那双眼眸是死水的平静,那光华却是山泉都比不过的清澈。脑中思绪千回百转,思量着如何对付东方墨麟。 还在想着,东方墨麟把她往地上一扔。明月神色一变,即刻调动起周身的内力落在地上。时间极是仓促,才运起轻功就坠了地,拖了个大肚子真是给自己制造麻烦。好在地面枯叶树枝叠得够多,够松软,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东方墨麟消失了。明月才环顾四周仔细搜寻着他的踪迹,耳朵一动,察觉到了树木断裂的声音。咔嚓,咔嚓,又是两声咔嚓,四声紧密的连环。 下一秒,四株古老的参天大树往明月所在的方向狠狠压下。 东方墨麟踩着四树交叠之处,无论明月想从哪个方向逃出去,他就会趁机取了她性命。明月下意识地捂住了腹部,咬紧了牙,她伸出一只手,再怎么样,她都要保下腹中的孩子。 “月儿!”东方墨阳看到了,她要自己撑住那几人合抱都不止的四根古木。 “轰――”四根古木压下,明月却没有感受到泰山压顶的重力。又另一具身躯,为她撑起了一方小小的天地。 她抬首,见到的是东方墨阳微微挂着汗珠的容颜。 ------------ 126一切就交给我 “我说过,要做你唯一倚靠的那个人。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倍,广告少”又一颗汗水顺着脸颊的完美的弧度从下巴滴下,灿白的牙齿,绽放着体贴温柔的笑意。 明月伸手替他拭去额上的汗水,心中动容极了:“我知道你一直在我身边啊。” 姜修让她感动,而他让她动心。 木质中裂缝扩大的碎裂声传来,东方墨阳撑着古木的双臂又弯下几分,额上再次渗出汗滴; “东方墨阳,既然你一心要与她共生死,我便成全你们这对亡命鸳鸯!”东方墨麟脚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将东方墨阳的双臂压得弯了又弯。 明月在他伟岸的身躯下,没受到半分压迫。她伸手要去替他分担一部分重力,东方墨阳却松开一只手,抓住了她的。 另一只手承受不了那么重的重力,古木瞬间重重压下落在了他肩膀上。他的头只能低着,却始终以微笑的容颜望着明月。明月纤瘦的手,还握在他的大掌之间。 “我不是死了,我在,一切就交给我。”肩膀撑着千斤重,还硬撑着给她笑脸。明月看到,他的脚印,深深嵌进了泥里。 又是木头碎裂的声音,东方墨阳的背被压弯了几分。此时,他还不忘说:“月儿,坐下吧。”一只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明月的肚子,那里孕育着他俩的孩子。他亦知这样的动作保持不了许久,还会被不断压弯。 “去死!你们去死!”古木之上的东方墨麟疯了一般大喊,双脚狠狠地跺下。东方墨阳弯着腰,承受不了这样一下重过一下的冲力,单膝跪在了地上。脖颈处压着古木的地方,渗出一缕缕的殷红,染透了淡金色的衣袍。 “月儿,恐怕要委屈你躺下了。”东方墨阳抱歉地笑了笑。 明月摇摇头,动容占据了她全部的内心。她躺下之后,东方墨阳以身躯覆盖住她,双臂撑在她肩头两侧,留给她的肚子绝对的空间。 明月眼中光华涌动,伸手贴住古木,只要木头碎了,东方墨阳就无需这般辛苦受罪了。 了解她如东方墨阳,自然在第一时间读懂了她眼中的想法。 “不,月儿。不准大动内力,那样会伤害我们的孩子。”这是第一次,他用命令的口吻对她说话:“我还没死,保护你和孩子就是我的职责。” 这是第一次,明月的心理防线被感动和爱意攻陷得崩溃。忽而,在八荒城的一幕涌现在她的脑海。 她捂住东方墨阳的耳朵,微微笑:“保护孩子,也是我的职责。封闭听觉。” 东方墨阳一愣,才按明月说的做,只看见她仰起脖子,尖锐如凤唳般的声波震疼了他的耳膜。 他只觉得肩上突然一松,便抓紧时机狠狠一推地面,把四根古木从身上震开。他将明月从地上扶起,两人只看见东方墨麟扶着一棵树木,身躯微微摇晃,又捂住了双耳。 那双鲜红恐怖的双目狠狠地瞪着明月,黑影一闪,消失在了这片森林。 “月儿。”东方墨阳极是心疼的搂过她,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你怎么这样不听话。” “我也心疼你啊。”明月的身子有些乏力,喉间有些干涩但是不疼了。比起之前,这一招似乎进步了不少啊。腹部有阵阵痛楚传来,看来孕期里都不能再动用内力了啊。 “月儿,你怎么了?”东方墨阳感动之余,发现她的神色越来越不对,面容越来越苍白; 明月攥紧了他的衣领,声音有些软绵绵的:“腹部有些疼痛。”实则不是有些,痛楚一阵强过一阵。 东方墨阳抱起明月,在这不知是哪的林子里随意挑了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只怪东方墨麟掳了明月飞了太长的路程,只怪这片森林太大。这么长时间没见二人从山顶下来,龙骑卫应该已察觉到不对劲而四处寻找二人了。现在东方墨阳只求走对了方向。 一个一心奔跑,一个被疼痛折磨,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这样的地方都有人布下了陷阱。一张大网忽然从空中撒下,将两人罩入了其中。 这张网制作得并不十分精细,使用极坚韧的蒲草编成的,却比普通的网牢固地太多。明月一手抚着腹部,一手抽出了绝尘剑,剑锋轻轻在网格上划过。网顿时破开一道口子,东方墨阳则抱着明月轻捷地跃至地面。 地面上落叶覆盖下的两张装满着竹制的尖刺的方形暗器如扇贝的壳一般迅速合拢,东方墨阳即刻抱着明月向上一窜。 绝尘剑瞬时一挥,剑气斩碎了这凶狠的陷阱。 两人在地上站定,霎时间有近二十人手中拿着似长矛的武器对着他们,围成一个圆圈将两人包围在中央。 明月眼神扫着四周,这些人都是女人,她们肤色极是黝黑,都穿着草编的楔子,都只穿着桃色的紧身褂子,露着健美的双臂和毫无赘肉的小腹。她们头上戴着银白色的冠,有些似苗疆女子的那种,却没有那种的繁琐。 只见她们的眼神几乎都聚集在东方墨阳身上,眼睛几乎在放光。口中说出的话明月听不懂,但看她们的举止似乎是在相互讨论着什么。 “那个男人长得可真漂亮,我想女王一定会喜欢。” “可是他似乎已经有了娘子啊,看那女子的肚子,他们有了孩子。” “那女的,杀掉。我们把他们带回去,仍凭女王处置。” 有一个看似领头的走了上来,凶神恶煞地冲明月呜哩哇啦地吼了一通。明月也听不懂,但看她的神情和举动,大约是逼着她跟她们走的意思。 但那个女子和东方墨阳说话时,眼神柔得似水,也不张扬着手中的兵器了。连说话的语调,似乎都甜美了几分。明月眯起了眼睛。 那女子见明月一点反应都没有,转过身又要凶她,但一看明月的眼睛,顿时哑然无声,还后退了几步。 只见她侧身对另一个女子呜哩哇啦说了通什么,那声音有些畏首畏尾。 “神啦,那个女人的眼睛太可怕了,比魔鬼还恐怖。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就从心里感到一阵阵地发毛。” “一定要让女王杀了她。” 几个女人一道有些担忧地逼近,用长矛指着明月和东方墨阳。明月和东方墨阳相视一眼,还是决定先看看这些女人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 127好大的殊荣哦 明月的腹部还在作疼,东方墨阳一路抱着她走。+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可嫉妒坏了那些穿着粉褂子的女人,呜哩哇啦着骂了一路。 “外面的女人真是太金贵了,那个天神一样的男子不知受了她怎样的蛊惑,愿这样为她当牛做马。” “那样的男子,也就我们女王才能配得上。那个女人一看就是个花瓶。” “真是一群烦人的苍蝇; 。”明月微微皱了皱眉头,嘟囔着缩在东方墨阳怀里抱怨了一句。 东方墨阳笑笑道:“要不把她们打晕吧?” “不,还是看看她们会带我们去干什么吧。三国之中,没见过哪族的人这样打扮的。”明月困了,调整着姿势,挑了个最舒服的角度在东方墨阳怀里睡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东方墨阳在她耳边温柔唤道:“月儿,醒醒,到了。” 明月幽幽醒转,示意东方墨阳把她放下来。只见他肩头的血色又重了几分,明月心疼得皱起了眉:“怎么不早点放我下来,伤口一定都没愈合。” “见你睡得安稳,我不忍把你叫醒。一点点小伤,无碍。”他可以为她毫不犹豫地抛掉性命,一点点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呜哩哇啦的一声吼,明月和东方墨阳循声看去。只见粉褂女子身后跟着出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那女人高高抬着下巴,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 女人的皮肤没有非常黝黑,是很健康的小麦色。她的衣着相对粉褂女子更为劲爆,黑亮的布条裹着那对呼之欲出的胸脯,露着惊人的沟壑。纤细的腰肢彰显着健美的线条,腹部平坦没有半点赘肉。黑色的短裤包裹着翘挺的臀,外边罩着一层若隐若现的黑纱。 女人的桃花眼盯着东方墨阳时泛着水泽,嘴角弯起,温柔极了。但瞥过明月时,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情。 “她看上你了。”明月淡淡说了一句。 东方墨阳一愣,继而说道:“我对她没兴趣。”他的眼神坚定而灼灼地看着明月,仿佛在宣誓,这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只对你一人感兴趣。 那女子一愣,拧起浓黑的眉,张嘴就是一口蹩脚的语言:“你对我不感兴趣?我可是这里的女王。” 女王会说外边的话,这到让明月和东方墨阳感到小小的惊奇。 东方墨阳转过身看着女王时,眼中只有冰霜般的寒意:“女王陛下,我和我的妻子不慎闯入你的领地,并无心冒犯,还请放我们回去。” 女王却露出一个高傲的表情,头一仰,道:“不可能,我看上你了,你得留下当我的王后。” 东方墨阳的脸瞬间黑了。想我堂堂墨靖之帝,你竟有胆让我给你当男后? “你若不放,很快就会后悔的。”只要他放出召唤龙骑卫的信号,龙骑卫必然会禀告龙泽,到时候墨靖的大军纷至沓来,一人一脚都踏平了这小小领地。 女王浓眉倒竖,极是不悦地说道:“你知道有多少男奴期盼着上我的床当我的男宠,现在给你这份殊荣,你却拒绝?” 明月嗤笑了一声:“好大的殊荣哦。” 东方墨阳不满地看了他一眼,那略带孩子气的表情仿佛在说,你的男人都被别的女人占便宜了你还笑。 “¥%&); !~¥……”叽里呱啦的一阵鸟语,听起来像是在训斥。 明月抬眼朝女王身边的女子扔去一个眼神,那女子便乖乖闭了嘴,直感觉不寒而栗。 女王一声冷哼,走到明月面前:“你是他的妻子?” “不错。”明月与女王平视着,语气淡极了,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从这一刻起你就不是了,他是我的。”女王嚣张地放出一句话。 明月忍下了想抽她的冲动,反而笑了:“是么,你有什么权利这么说呢。” 东方墨阳明白,她这样笑的时候往往会干出很恐怖的事情。女王啊女王,你好好接招吧。其实,他很是享受明月为他争风吃醋的模样。 “我是女王。”女王一字一顿地强调了她的身份。 “听好了女王,在你的领域里,在你的子民眼中,你是高高的女王。在我看来,你什么都不是。”明月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冷冷地说出这些话。跟她抢男人,哪怕是女神她都绝不会放过。 女王被这样的眼神吓得愣住了,谁敢这样看她?谁有那本事露出这样的眼神,这样睥睨众生的眼神? 但很快她也回过神来了,也着实被气得不轻:“你……你,我要杀了你!” 才说完这句话,女王便觉得脖子上一凉。她根本反应不过来,明月就已经把绝尘剑放在了她脖子边。 “你说,会是谁先杀了谁?”明月有些挑衅地笑了笑。 “%(&!%……”一旁的粉褂女子又厉声说了一堆鸟语。明月侧头瞪了她一眼,怒道:“给我闭嘴!”她早就受不了这乱七八糟的话语了。 女王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向东方墨阳,东方墨阳却笑了笑,道:“抱歉,我妻子冲动起来根本拉不住。” 女王又看着明月,认认真真道:“我不服,你偷袭。我要和你正大光明地比试,谁赢了,这个男人就属于谁的。” 明月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说了一个字:“好。” “月儿!”东方墨阳不高兴了,她怎么能不问问他的感受就应下了呢。就算明月不会输,但他极不情愿明月这样和人打赌,总有一种不重视他的感觉。况且他堂堂一个帝王,竟被拿来做一个奖品,传出去多不好。 明月回头对他一笑,收回了架在女王脖子上的剑。走到东方墨阳身边轻声道:“这里挺好玩的,实在不行,我就把她杀了。” 东方墨阳还是不高兴:“你可知我非你不可,你这样对我我心里有多难受。” 明月直接搂过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道:“我知道自己一定不会输。” 女王和所有粉褂女子都看不下去了。女王眼角的青筋跳了跳,生气道:“你们够了。” ------------ 128从不喜欢勉强 明月松开东方墨阳,淡淡扫了一眼女王:“那你说比什么。+” “先和你比胆量!我们灵族的每一个女人,都有着比男人还大的胆量和勇气。”女王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写满了骄傲。 原来这个女人当头的族叫灵族; 。明月倒是有些兴趣了:“怎么比?” 女王对边上的粉褂女子呜哩哇啦说了一句话,那女子头一点就迅速下去了。很快,她就拿来两个红色的瓶子。 女王道:“这是两瓶毒药。你敢不敢为了他,放弃自己的生命?” 明月拿过一瓶,直接置于鼻前嗅了嗅。明月淡淡一笑,看得女王不明所以。 不错的毒药,算是罕见。但比起沂风谷内的顶级毒药,还是相距甚远。女王啊女王,就你这还叫公平呢。你饮下毒药,必然有解药解毒。但明月就不同了,毒发后女王一定会对她置之不顾,任她死去。 这点小九九,明月一眼就看穿了。安无欲喂给她的能让人上瘾的毒药,就是全凭姜修把师父练的解百毒的解药给她才得解,服后,吃下其余不算顶级的毒药后根本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伤害。 女王生怕明月不敢,又催促道:“你不敢,我可敢。但你要是先放弃了,不用比这个男人都是我的了。” 明月扫了她一眼,道:“谁说不敢?”她说着就把毒药瓶子往唇边凑。 东方墨阳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月儿,你在开什么玩笑!” 明月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眼神:“你忘了我当初用什么药救了虞若?我也曾服下过的。” 东方墨阳才松开了手,他果然是关心则乱了。月儿也极看中腹中的孩子,断不会傻到轻易放弃生命的。 在女王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明月极其淡然地饮下了那瓶毒药。明月还伸出舌头舔了舔遗留在唇瓣上的毒汁,道:“口感不错。女王陛下,该你了。” 女王气得七窍生烟,服了这种毒怎么还一脸轻松跟个没事人似的?难道是药效过期了?女王疑惑地喝下了另一瓶毒药。才下肚,腹中便像火烧一般作疼。 一旁的侍女连忙把解药递过来,女王饮下后顺了好一会儿的气才恢复了正常的脸色。“这一局我和你打平,我还要比!” “你说,比什么。但有一点,你也看到我大着肚子,肉搏之类的比试是不公平的。”明月极是自信,除了女红厨艺这种东西,她该会的都会了。这真得好好谢谢她的师父无尧子,琴棋书画他就没有落下的。不过看这个女王,不像是会比这些正常的。 这次换女王自信地一笑:“我灵族有诸多灵兽,有些上好的灵兽还未被驯服,我和你各选一只,谁先驯服谁就赢。” 驯兽!这个无尧子还真没有教过。明月和东方墨阳相对一望,明月道:“先去看看吧。”试都不试就放弃,这不是她的风格。 想当初,大麒和小麟那么凶悍,最后还不是乖乖跟了她。虽然那根驯兽没有半毛钱关系。若真有幸再得一只,大麒和小麟就有个伴了,明月说什么都会把那一只给带回去。 女王把明月和东方墨阳带去了另一座山头,烟云缭绕,风水绝佳之地。山顶还未抵达,一路便见到了诸多奇珍异兽。但比起明月的大麒和小麟,那些级别的兽类还是略逊一筹; 女王好奇地盯着明月,最后她终于憋不住问道:“为什么你的眼神这么平静?唤作常人,一见这些宝贝奇兽就会大放贪婪的目光。” “我看不上。”明月头也没回轻描淡写说了四个字,再次把女王气得牙痒痒。 女王看中了一只正在草丛里睡觉通体火红的火狐狸,指着它道:“本王看上它了。” 东方墨阳的心情瞬间不美丽了,原来在女王看来他和一只畜生的身价没什么差别。 明月还没有选中目标,她倒是想看看女王会怎么驯服这只小兽,以暴力强迫火狐狸屈服么。明月没有想到的是,女王拿出了一只小小的骨笛,含在口中轻轻吹响。 声音一出来,明月和东方墨阳都愣了一下。太熟悉的旋律,几乎和控制神医蛊的曲子大同小异!只是女王的笛声中没有内力控制,旋律对所有听到的动物都起催眠作用。搞得周边的所有灵兽都晕晕乎乎的。 火狐狸一听这声音,即刻睁开眼睛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想跑,身躯却颤颤巍巍的不受控制。女王走向它,火狐狸倒回了草丛中。女王取出一颗丹药,又割破了手指把自己的血涂在了丹药上,预备给火狐狸喂下。 原来灵族就是这样驯兽的。 女王把药喂到火狐狸口中之前,胡活力突然醒转过来,撒腿就蹿得无影无踪。女王暴怒,明月淡淡一笑。 女王追着火狐狸往山顶跑去,明月和东方墨阳也惬意地在她身后跟着。此山极高,山顶一带积了雪。 明月眼尖,看到白雪地中隐藏着一只通体雪白的雪貂。她给东方墨阳指了指,道:“这只长得这么可爱,大麒和小麟一定喜欢。” 东方墨阳却说:“要不找一只个大一点的,这么小,大麒和小麟一脚踩下去就没了。” 明月反驳道:“有灵性如大麒和小麟绝对不会这么做。其实兽和人一样,都是有感情的。你看灵族那样的驯兽方法,是强迫和迷惑兽类为她们所用,药一停,灵兽就不会对她们惟命是从。我从不喜欢勉强,我要的是发自肺腑的忠诚。” 明月准备行动了。她取出之前在山林中摘下的叶子,凑在唇边。 东方墨阳宽阔的掌心贴在她背上,道:“用我传递给你的内力。”他不会再允许她动用内力伤害她自己和孩子了。 明月暖心一笑,目光锁定这那只以为别人都没看见自己的雪貂。旋律吹响,一个个音调如长了脚一般只涌向了雪貂。又有内力控制的缘故,只有雪貂受到了明月的控制。 女王听到这个旋律大惊,厉声喝道:“你和先祖有什么关系!” 东方墨阳目光如刀子般射向女王,示意她别扰乱明月。女王只好乖乖闭了嘴,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再问。 雪貂受着控制一步步走向明月,眼看就走到她面前了,天空中传来一声尖锐鸟唳,一个庞大的蓝影俯冲而来,一张嘴叼走了雪貂。 ------------ 129果然是只好鸟 明月抬头,只见一只长着巨大双翼的蓝色凤凰在空中盘旋着,目光挑衅地看着明月。不是所有网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这只鸟毛色极是鲜亮,有着长且飘逸的蓝尾,像极了凤凰。 猎物被抢,明月一见这只鸟却并没有生气,目光中多出一分玩味。她改变主意了,这只鸟可比柔弱的雪貂招她喜欢多了。 “蓝风!”女王惊诧地叫了起来:“它怎么会出现!” “我就要它了; 。”明月没有多理会女王的诧异,双眸锐利如钩,牢牢地吸附住了蓝风。东方墨阳理解,掌心间传出的热流愈发浓烈了许多。 山顶风大,白雪飘飞。嘴唇含住叶片吹奏的声音却格外清晰,排山倒海般磅礴涌向蓝风,将它牢牢包裹。 蓝风的眼睛里带着原始的凶性,一被这样的声音刺激,凶光更盛。它大张着翅膀在空中翻覆了一个圈,橘色的尖锐利嘴对着明月猛刺而来。 寒剑出鞘的声音,一声唳叫之后,蓝风的喙撞上了明月的绝尘剑,发出噹的一声巨响,余音袅袅风吹不散。 明月的身躯被陡然往后一推,若不是东方墨阳撑着,早已滑到在地。握着剑的虎口,被震裂出两三条裂缝,汩汩地流出了血。 她朝空中望了一眼,似是赞叹:“果然是只好鸟。” 经方才的一撞,蓝风口中的雪貂被粉碎,缕缕鲜红从它紧闭的喙间流出。也不知是否是那旋律终于对蓝风起了作用,它的飞行开始摇摇晃晃。眼中的凶光依然还在但已减弱了几分,又有几丝恐惧蔓延上了眼角。 明月看见,蓝风橘色的喙渐渐染上了紫色,并且还在不断蔓延。 “雪貂有毒!”女王呼喊道:“这里的雪貂剧毒无比,不同寻常!” 空中传来的鸟鸣变得悲戚。鸟之将死,其鸣也悲。蓝风的身形在云雾中穿梭地极是不稳,摇摇欲坠。这山极高,若摔下去则必粉身碎骨。即便不摔下去,不久后也会毒发身亡。 蓝风在空中翻滚着,鸣叫声拖得很长,有气无力。它突然极是悲怆地叫了一声,收回了翅膀,绝望地下落。 明月什么都没想,袖间白色的长纱飞出,在蓝风下落过她前方时骤然射出,缠住了蓝风的身躯。蓝风太重,明月被一下子拉扯往前,脚下划出两道痕迹。 转眼间,明月已被拉至边缘。若不是东方墨阳的臂膀横过她胸前将她紧紧抱住,就随着蓝风一起掉下去了。 往云雾飘渺的山崖下一望,根本看不见底。蓝风的眼睛将闭未闭,从喉咙间发出了几声咕噜,橘色的喙差不多全部变成了紫色,微微张开时,不断有黑色的液体流出来。 东方墨阳的手握住明月的,二人齐齐一用力,将蓝风猛地拉了上来,砰的一声砸在了雪地上。 蓝风挣扎了几下,叫声卡在喉咙里,一副极是痛苦的模样。 明月神色凝重,道:“若不马上救它,只怕它就此一命呜呼了。一般的毒都奈何不了我,我割血喂它。” 说着她就要用剑割破自己的手腕,被东方墨阳一把抓住,厉声道:“我若不看着你,真不知道你已经自残了多少次!我服过鬼医草,已是百毒不侵之体,既然你要救它,那么我来!” 东方墨阳单膝蹲在蓝枫面前,露出了自己的手腕,一手捏住了它的喙分开,道:“你记住,是月儿要救你。你若不是什么好鸟,我一样有法子可以让你再死一次。” 蓝风眼中光芒闪过,喉咙间发出一声不同于之前的声音,似乎是在答应; 东方墨阳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屡屡鲜血流入蓝风的嘴中。 明月心疼地将他扶起,连连道:“够了够了,别再流血了。” 东方墨阳任她替自己包扎着伤口,道:“你记住,我和你现在是一样的心情,我同样不希望看到你以伤害自己来达成目的。” 明月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倚在他胸膛上说了声嗯。 蓝风忽然挣扎了一番,哇地一声呕出了一滩黑血后站了起来。东方墨阳挡在明月身前,一脸敌意地盯着它。 却不曾料到,蓝风有些踉跄地走到他身前止步,拿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衣袖,又绕到东方墨阳身后,蹭了蹭明月。 这就成了。明月侧头对女王笑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女王咬牙切齿地喊道:“不算!这是他帮助你的,不算本王输!本王要再比!” 东方墨阳对蓝风道:“给你个机会,照顾好月儿。”说罢,他气势汹汹地走向了女王。 蓝风撑起一只翅膀,替明月挡住了风雪。明月摸了摸它的头:“真是只好鸟。” 女王还以为东方墨阳要过来做什么,脸上腾起两朵红云,只是肤色太黑并看不出来。却不想到,东方墨阳直接过来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在他的脸上,女王只看到了愤怒和厌恶。 “你一个小小的部落女王,没有资格跟墨靖的明后这样比试。朕实在忍不下去,你若执意要比,朕不介意挥军踏平了你这小小部落。” 东方墨阳松开手,女王不停地咳嗽着,眼前掠过一个金色的物什。女王瞪大了眼睛,她知道这个东西叫虎符,还刻着墨靖二字。眼前的男人,竟是墨靖的帝王。 女王不服地望着明月,问道:“她既然是你的王后,为何偷学我灵族绝密之学?流传至今,连我族之人都不知驯兽之音的全本,她怎么会知道?” 明月缓缓靠近,在女王面前驻足:“你可曾听说过,萧远萧将军的名号?” 女王面色一变:“萧远!” 明月和东方墨阳相视一望,萧远竟和灵族有牵扯。 女王神色变得郑重,厉声问道:“你们是萧远的什么人?” “我们不是萧远的什么人,只是你所谓的驯兽之音,便是他传给我的。”明月如实回答。 女王却感到不可置信地摇摇头:“不,不可能。他死了百年有余,怎么可能把驯兽之音给你?你们必须跟我回去,把这件事向灵族的长老和圣女交代清楚。” 女王的语气不容拒绝。 ------------ 130灵族圣女紫韵 灵族的女王,并不是站在权力巅峰呼风唤雨的那个人。+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在三位白发苍苍的长老面前,她恭敬地守候在一侧没有半点傲娇的样子。 三位长老一行盘坐在高高的神龛上,淡灰色的眼睛是被岁月精心雕琢而成的宝石,散发着凌厉的光芒,盯着明月和东方墨阳; 这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虽身居其下,那顶天立地的姿态和无所畏惧的眼神却让他们身上散发的气场半点都不输于三位长老。 “远方的来客,据女王说你会我族古老秘术驯兽之音,还望你能归还秘籍,并从此不再使用此门秘术。”中间那位长老稳稳开了口,听声音身子还是十分健朗的。 明月的第一反应是,这口音可比女王说的好太多了。然而,她还是很讨厌别人用这种命令似的口吻跟她讲话的。 “秘籍时还不了啦。”明月弯着嘴角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都在这里,要我不用驯兽之音,你还得卸下我的脑袋,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远方的客人!”左边的长老发话了,声音比明月高了一个调:“请你明白,驯兽之音乃我族至宝,你这样做与偷盗的无耻之辈有何差别,还是速速归还罢!” 明月淡淡一笑:“你的意思是说威名赫赫的萧远萧将军乃偷盗的无耻之辈?这驯兽之音,正是他交给的我。口口声声说是你族至宝,我怎知是不是你们偷了萧将军的?” “萧将军!”三位长老都错愕了,面面相觑。中间那位长老再看明月时,眼中竟多了一抹柔和:“你是说,萧将军还活着?” “不,他死了。” 三位长老沉默。片刻,中间那位长老抬头:“两位年轻人,跟我去见圣女吧。” 圣女?女王的地位到底是有多低下。明月暗自思忖着,这个圣女,和萧远有什么关系呢。 长老容颜虽老,背脊却并不佝偻。明月和东方墨阳跟在她身后,来到一处极其隐秘的山谷。即便现在已入深秋,此处却是鸟语花香。万花丛中,有一抹紫衣其中,如蝴蝶翩跹。 长老靠近,恭敬弯腰向紫衣女子行了一礼:“姑姑,灵云求见。” 明月见紫衣女子抬头时,愣了一下。看惯了自己的容颜,一向对任何女子的脸孔都不为动容。而眼前的女子竟能抓获她的眼睛。 鬓发乌黑,肤白胜雪,冰肌雪骨。眸光中的楚楚,总在不经意间从眉宇之间透出一股惹人怜惜的气质。一见她,只觉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 若说明月时让人不敢染指的冰雪女神,那么眼前的紫衣女子则是凡人不愿亵玩只可远观的绝美花神。 “原来是云儿。”紫衣女子浅浅一笑,周边百花皆是黯然无色。 看她的容貌,年龄绝不会超过二十,竟被这样一个老太太叫姑姑,还称这样的老者为“云儿”? 明月瞄了东方墨阳一眼,他神色淡然,眸光波澜不惊。一侧头,见明月正望着自己,瞬间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浮世繁华,阅尽美景,我只珍惜身边的你。” 四目相对,眸光相融。 与此同时,长老已将所有事宜告知了紫衣女子,她眼中的波光明显凌乱了许多; 。她神色略显复杂地凝视着明月,而后弯起嘴角,声音如云雾飘渺:“孩子,你过来。” 被一个年纪和自己相仿的女子称呼为孩子,明月心里总觉得怪怪的。两人共同置身花丛,柔和与坚毅的气场,如冰火两重天。 紫衣女子眉眼含忧,眼底藏愁。“我是紫韵。你一定很奇怪,我怎么会是这里的圣女。” 明月诚实地点点头。 紫韵抚摸了一下光洁的面庞,道:“是这张皮囊欺骗了不知真相的众人。到如今,我已有一百五十七岁的年纪了。” 明月眉眼颤动了一下,一百五十七岁!是岁月偏爱这样的美人么,为什么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这是我灵族的另一种秘术了。历代的圣女,才能掌握。先不说这个了,你说,你见过远?” 好亲昵的称呼。明月大致猜到了萧远为什么有灵族的秘籍了。 “没错,但只是见到了他的尸骨。”明月也感到很是遗憾,若有幸能一睹不败战神萧远,到能称得上此生无憾了。 紫韵颔首,坚定道:“必定是被他那个所谓的朋友,拓跋恨天所害。” 这般柔和的人物也能散发出如此阴暗的气场,明月猜想紫韵一定恨极了这个人。“是的,在萧将军故去的地方,我们确实看到了他的刻字,被信任之人所害。” 紫韵道:“恕我冒昧,你怎样证明真的见到了他的尸骨?” 明月取出了那半块虎符,紫韵一见,几乎是抢了过去捧在手中,身体微微地颤抖:“是他的,真的是他的……” 紫韵攥紧了半块萧字虎符,倏然抬头,眼光亮似秋日的湖水:“我不能离开灵族,我要你答应帮我报仇,我可以替你除去体内的蛊。” 明月眼睛一眯,原以为紫韵是只无害的白兔,却不想到她眼光如此凌厉狠辣,竟能看出她体内有蛊。这一趟,不知是福是祸。 “事情已隔百年有余,我还如何报仇?我又能去何处报仇?” 紫韵浅浅叹了口气,道:“灵族的圣女,是不能与男人私通的。可我违法了这条规定,我和远有个男婴,只是被我偷偷送出了灵族。男婴身上,携带着另外半块虎符,还有远的佩剑,灭欲剑。而我也知道,拓跋恨天,是吐蕃的王孙贵族。” “吐蕃?”明月瞬时想起了拓跋崇山:“如果你的意思是让我断了拓跋恨天的香火,只怕我得先去那边查探一番。” 她虽与拓跋崇山交集甚浅,但他能在她身陷曼罗之时不顾大局打断她和安无欲的成婚,并试图提示她真相,这份心意明月时记着的,她不想随意杀了他。 紫韵的目光又变得柔和,却是棉里藏刀:“既然如此,我不会替你除蛊,你也将被永远囚禁在这里,和你的心上人永远分开。” ------------ 131骨肉相遇不认 明月平生最恨的,就是被人威胁。+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哪怕对方是个一百五十七岁的老太太,她也不会因尊老爱幼而放过一马。 “我看你是活得太久不耐烦了。”掩藏在衣褶中的绝尘剑在瞬间握紧在手中,突然刺向紫韵。 紫纱一挥,绝尘剑竟然刺不透这纤薄的纱。明月不能动用内力,招招都只是形式,但伤害力丝毫未减。她的剑灵活如毒蛇,紫韵神色凝重,紫纱被挥舞到了极致。 紫韵长袖一挥,原本排列有序的花草开始迅速移了位,而她神秘一笑,即刻隐入了花丛中。 明月才走出几步,面前的路便被突然来到的花草阻碍,成了死路。生路逢绝,她被困在了这个阵法之中。 东方墨阳一见远处出克异状,狂奔着前往。一株花树突现挡住了他的身躯,将他隔在了阵外。 “不要进来!”里边传来明月的声音。 她一面思考着破阵之法,一面留意着真内外的风吹草动。阵内的每一步走得,都在布阵人算计之内。按着天干地支,精妙地布置着一草一木。 这是一个将人拖困的阵法,每走几步,全盘布局就会重新排列。不变的是被困其中的人始终处于死路。 一截带刺的黑色藤蔓忽然窜出刺向明月。明月敏锐察觉,剑一挥将之即刻斩断。紧接着,接二连三的黑藤蔓层出不穷地刺向了她。明月把剑舞成了一团银色光晕。 若不往前走就要和这么多毒藤蔓纠缠,一个不小心就会身中剧毒丧命; 。明月闪身踏上另一条看似生路的通道。 但一进去,生路又变成了绝路,生路又出现在了另一个方向。身后,毒藤蔓阴魂不散,毒蛇一般冷不防地窜出着。 这个阵法,会逼迫着人不断奔跑,一次次带给人希望,又一次次将人逼上绝境。是从心里和上的双重折磨。 “月儿!”东方墨阳斩断了阻碍他的花树,不顾一切地闯了进去。凭着感觉和明月若隐若现的身形,他一路披荆斩棘向她靠近。 明月一剑劈开一丛艳丽正盛的花,却看见东方墨阳风风火火的面容,顿时愣住。 东方墨阳一把将她拉过,转身用脊背为她挡住了那段黑色的藤蔓。明月醍醐灌顶,有他在身边,她求生的才会变得强烈。 明月拉紧他的手,顶着黑藤蔓的猛烈攻势往死门跑去。剑劈开的草木,再也没有别的补上。一路挑着死门走,终于破开了这个阵。 明月看着东方墨阳血肉模糊的背,心中隐隐作疼:“这一路,你受了多少伤。” “不要紧的,我没事。”只要她无事,他受再多伤也无所谓。 这一幕,刺疼了紫韵的眼眸。曾几何时,萧远也这样用温柔的目光将她爱怜。 “你们以为这样就完了么。” 两人循声望去,自紫韵的脚边为源头,黑色藤蔓疯狂地涌向明月和东方墨阳。 “蓝风!”东方墨阳一声大喝。 天际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巨大的蓝影迅速出现在了两人头顶上方。东方墨阳抱着明月窜上蓝风的背,藤蔓擦过明月的鞋底。 蓝风再一声鸣叫,乘着风托起了明月和东方墨阳。 “紫韵,收敛你的态度!若我帮你报了仇,自会提你仇人的头来见,届时记得你说过的话!” 从空中落下一句话,蓝风背着两人消失地无影无踪。 无尧子暂时也找不出除去绝情蛊的方法,明月决定亲赴一趟吐蕃。龙泽一见东方墨阳回来,如看见了救星。东方墨阳一走所有的事便落在了他肩上,他岂有傻到还放东方墨阳走的地步。因此,此趟去吐蕃明月只能单独去,不过还有龙吟龙啸随行。 一个大肚子堂而皇之地启程太过引人耳目,一行人稍作乔装打扮,化身成远赴吐蕃探亲的少夫人。 去吐蕃,沿途会经过原本的云萼帝国。明月对赶车的龙吟道:“去一趟云萼王宫的旧址,我想去看看。” 再过三日,是她的父王西门青木的寿辰。 这一日,明月来到了云萼王宫旧址。原本艳丽如荼的宫墙剥落了片片红漆,破旧地斑驳。大片大片的野藤放肆爬满了宫墙,极是萧瑟荒芜。宫门早已被卸下,王宫里到处是凄凉,再无昔日的繁荣光景; 一草一木,皆是满满的回忆,旧日的光景。龙吟龙啸跟在她身后,不敢轻易说话怕扰了她。 破败的门窗沾染了厚厚的灰,蜘蛛网结的到处都是。明月不自觉地走到了昔日自己的寝宫,掀开那张床板,那条密道已被封死。 眼眶红了。她甚至清楚地记得她的父王母后倒在哪个位置。 突然响起了别的脚步声,她猛然回头,见到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 明月睁大了双眸,那张容颜,和她的一模一样!只是那人已有些年岁,比起明月更见成熟的韵致。 女人见了明月,也是一愣。只是此刻的明月时易了容的,她不能见到明月真正的容颜。 “这位姑娘是……” 明月哽咽地说不出话。连声音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她竭力平复了心绪,压着嗓子真怕克制不住失了声:“这位夫人怎么会来这破败了的地方?” 龙吟龙啸跟着她也已有了时日,早已看出了明月的异样。 “这个宫里的王孙贵族死得可怜,每年的今日,我都会来这里为死去的亡灵上一炷香。”妇人说着四处环顾了一番,有股莫名的悲伤充斥在她心头:“也不知怎么的,每年到了这一天我的心绪会变得特别不安宁,非得要来到这里看一遍才算安稳。” 一抹灰尘飘下,落在了妇人的脖颈处。 “我帮你拂去灰尘。”明月说着伸手去拭妇人脖颈上那块黄绿的锦缎,妇人闻声回头,明月不慎扯下了那块纤薄的锦缎。 妇人雪白的脖颈上,赫然有一道刀痕。 明月倒吸了一口凉气,一颗心肿的很涨,快要不能呼吸。 “婉娘娘!”随行的侍女以为明月欲对妇人加害,失声喊了一句。 妇人一个眼神投递过去,侍女即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改口道:“婉夫人,该上香了。” 明月一步踏上前,道:“我可以和你一起上柱香么。” 妇人唇角微扬,那眸光温柔极了:“我也一见你就喜欢,总觉得心里很暖很熟悉。你我有缘,便一起替这里的亡灵们上柱香吧。” 明月眼中的光华不住转动着,差点就要夺眶而出。 随妇人上完了香,妇人便与她辞别:“姑娘,若是有缘,你我或许会在翊周的国土上相遇。” 妇人走后,明月的泪水肆意奔涌。 “小姐!”龙吟龙啸有些慌神,他们从没见明月这样过。 “她是我娘。” ------------ 132不记得东方月 她是尉迟婉儿,明月的娘。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她还没死,被姜明赫霸占了。 难过之余,明月心中更多的愤怒。姜明赫如此卑鄙,洗去了尉迟婉儿的记忆,堂而皇之地收她在身边做了婉娘娘。 不过还好,知道尉迟婉儿过得很好,明月是感动的。她发誓一定会去翊周亲自接娘回来。 “走,去吐蕃; 。”等她处理完身体里的绝情蛊,生下了孩子,一定会去找姜明赫报仇。 但明月终究晚了一步,在她还在路途中时,吐蕃王宫内局势翻天覆地。拓跋崇山被表兄拓跋崇海陷害,将吐蕃王掌控于手掌之间,成为听他差遣的傀儡。 而拓跋崇山,被贬去强制做了奴隶。 拓跋崇山和其余五六人被押送往一处工地,他挣着捆住双手双脚的铁链,怒斥道:“不知死活的奴才!爷是王子,等爷回朝,定要将尔等五马分尸!” 那为首的官差用刀柄重重捅在拓跋崇山的胸膛,笑道:“莫说你现在只是个奴隶,就算真是小王子,你以为你还回得去么?” 另一个官差也嘲笑着上前:“你要是小王子,我还是天王老子呢!一个政治输家,怎么有那么多人冒充!” 拓跋崇山双目发红,将牙齿咬得不断作响,凶神恶煞的眼神把靠近的两个官差吓退了好几步。 “你……你瞪什么瞪!弟兄们,上!”为首的官差仗着人多,召集了其余四个一拥而上,对束手束脚的拓跋崇山一阵雨点般的拳打脚踢。 远处的马车内,明月放下了帘子,幽幽道:“想不到再见他,竟是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场景。” 她把龙吟龙啸叫至身边,交代了一些事宜,然后摆出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奔向那堆官差。身后,龙吟龙啸已不见了踪影。 “你们不要打我夫君!我可怜的夫君!” 几个官差一抬头,正见一个大着肚子相貌平平的妇人正往这边且行且阻地跑来,一脸担忧。她微微喘着气,一下扑在拓跋崇山身上大声嚷着:“我可怜的夫君!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拓跋崇山一头雾水,他什么时候成过亲了,而且还是相貌如此平庸的女子? “哪来的刁妇阻碍官差办公!”骂骂咧咧的头儿上来就要把明月拎开,可抓了几次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 拓跋崇山也是一脸怒容,他虽落魄,可不是随便一个刁妇就能把他收为己有的,正欲发作,那妇人却抬起头与他面对着面。 视线交汇,那双眸子却是流光溢彩,不俗得很。她眸子里的平静与睿智,让他感到一阵阵的熟悉。是在哪里,见过这样一双惊心动魄的眼睛? “你是谁……” “呜呜――一别几日,你连家中的糟糠之妻都不记得了,亏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女子伏在拓跋崇山胸膛上抽抽噎噎,只有他才知道,身前的女子没流半滴眼泪。 官差上来拉扯着明月,颇为难缠,明月就是赖着不走。 “泼妇!再不走我们就对你用粗了!”官差说着竟拿刀背捅向明月的肚子。 明月侧过身,眼中射出两道寒芒。官差们愣了一下,那是怎么样冷冽逼人的眼神; !一见,竟生出一种濒临死亡的恐惧感。而他们手中的刀没有收住,重重地送了出去。 快要撞上明月的肚子时,两道黑影如旋风般迅速刮过,四个官差的脖子上,都多了一道艳丽的血痕。 “敢动公子的骨肉,找死。”龙啸阴冷着脸,手中短匕首上滑下一滴殷红。 龙吟即刻过来扶起明月:“小姐,没受伤吧。” “无碍。”明月抽出隐藏的绝尘剑,一下斩断了束缚着拓跋崇山手脚的铁链。明月又扫了一眼其余的奴隶,吩咐龙吟龙啸把其他人也给放了。 拓跋崇山狐疑地看着她,试探道:“你和吐蕃王朝有仇?” “我和你有缘,走。”说罢,明月转身就往马车走去。 拓跋崇山看着她的背影,像极了一个人。是谁,会是谁呢。“你到底是谁?” 明月回眸,淡淡一笑:“你不记得东方月了么。” 这样的笑容在那张平凡无奇的脸上,却是大放光彩,拓跋崇山醍醐灌顶。是她!正是她,才有那般摄人心魂的眼睛! “东方月!”他追上了明月的脚步,一脸兴奋:“竟然是你!”她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么。 明月浅笑着颔首:“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上车,我们走。” 明月告诉他,一路上她曾听说过关于吐蕃政变的消息,没想到他竟沦落到了如此地步。也真是二人有缘,才让她在这个地方遇见了他,救下了他。 提及此事,拓跋崇山一身的气息都变得阴暗:“拓跋崇海那个奸诈之徒,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你且息怒。”明月想起来此的真正目的,问道:“我有一事想问。不知拓跋恨天,与你是何种关系?” “拓跋恨天?”事到如今,这个名字被极少提起,拓跋崇山有些疑惑,明月好端端提起此人做什么。不过,他不愿瞒着明月:“这个人是先皇的祖父的皇叔,拓跋崇海,正是他的后裔。” “这么说,拓跋崇海是他的继承香烟?”明月的眼睛顿时发亮,既然如此,拓跋崇山的忙她是帮定了。 拓跋崇山更为疑惑地点头:“你与他有何瓜葛?” “我和你一样,都是想取他性命的人。用他的人头,可以换解开我体内绝情蛊的机会。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合作一把。”明月嘴角含笑,那副模样好似已想好了一切。 这笑容,比任何安慰鼓励的语言都要管用,让人对她信任。 拓跋崇山知道她的背景,龙骑卫之主,墨靖的明后。得她相助,推翻拓跋崇海的势力必定指日可待。 “东方月,谢谢你。”尽管他已知道她的一切,他还是愿意叫她东方月。原以为此生不会再与她相见,却不想上天竟如此垂怜自己。初见的场景,一辈子都会印在他心中。 ------------ 133终于不属于她 拓跋崇山目光一直盯在明月肚子上,欲言又止。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像他这么高大威猛的男人的确不太适合问这种事,不过最后他实在憋不住了,试探道:“这是安的?” 明月顿时像一只炸毛的刺猬,怒气一瞬喷发:“胡说什么; !若是他的,我怎会留着?” 拓跋崇山尴尬笑笑:“当我放了个屁。”不是安无欲的,一定是东方墨阳的。除了他,她不愿为任何男人孕育后代。 淡淡阳光打在明月的脸上,使她的脸色柔和了几分,仿佛是一种母性的光辉。那张容颜亦写着小骄傲,她的手搭在高高耸起的腹部:“再过一个月,他就能和我相见了。也因着这个麻烦的家伙,我现在不能亲自动身去杀了拓跋崇海。不过没关系,这一次不一样,不光为了我自己,还要助你夺权。” 拓跋崇山看了她一会儿,一双棕色的眼眸透着些许复杂的情感:“东方月,我可不可以,就当成这是你对待朋友那样单纯的帮忙。” 她这样的人,要的一定不止是解开体内蛊毒这样少的报酬。 明月直视着他这样的目光,半晌才道:“那你就这样想吧。” 车内不再有言语声,车轮声嘎嘎响动,痕迹驶向了吐蕃城。所谓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实则是明月对拓跋崇海不够了解,再者她绝对相信龙吟龙啸的易容术,绝不会被他人认了出来。 龙吟龙啸给明月披上白色的一口钟,罩住了她整个身躯,那硕大的腹部被遮掩得看不出分毫。 这家华丽丽的客栈里,眼尖的小厮早看见远处马车上下来的女子及她身边的三个男人。那女子姿色平庸,一身气质却高贵得让人移不开眼,活生生给人一种她就是顶级美人的感觉。 掌柜也迷迷糊糊地给明月一行人分了房,待他反应过来,裹着斗篷的女子早已上了楼。待他看清面前薄薄的一张银票时,他心痛得在滴血:“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龙吟龙啸表示对东方墨阳深深的担忧,小姐魅力这么大,难怪公子宁愿屡屡放下手头的事去找她了。 之所以来此处落脚,全是拓跋崇山的主意。拓跋崇海有更大的野心,还有别的行动。他只是听到了一些消息,拓跋崇海会约见什么人。凭他的了解,这处规模最大的客栈是拓跋崇海私下里常来的,说不定能在这里碰一碰运气。 世界上没有巧合,有的只是必然的结果。明月等着,果然等来了拓跋崇海。但与他见面的那人,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甚至只需要远远地瞥见一眼就能认出他。 他一如往常还是温润如玉清透似风的白衣公子,只是那张脸上再也没有了笑。此外,他的身边一直跟着一位叽叽喳喳却明艳动人的红衣姑娘,只是他不太理睬,一直走在她身前。 一行人上去了雅间,红衣女子一把抓住白衣公子的臂膀黏了上来:“相公!你怎么一直闷闷不乐?” 白衣公子顿了一顿,显然对她的这声称呼极是不适应,也不情愿。“没有,你别多虑。这一路奔波劳顿,你先去歇着吧。” 红衣姑娘不仅没有松开他,反而嘟起了红醴的小嘴:“不,我就是要陪着你; 。” 公子眉宇间是深深的无可奈何,夹杂着几缕无人读懂的悲伤,只由得她拉了去。 这会儿,明月正好从一间雅间出来,与他们一行人交错而过。 白衣公子,在与她擦肩而过时却驻了足,猛然回身。“姑娘留步。” 明月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了半成,此时不能不面对他了。“公子有何事指教?”她的声音特意做了处理,一点都听不出原来的音色。 她回头,正见安无情眼神幽怨地盯着她。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努力都不能换来姜修的一句主动,眼前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女人就可以? “进来天格外冷,有着身孕还是多注意防寒。”他的目光极是柔和,却能像水一样无孔不入,看得出明月宽大斗篷下高高隆起的腹部。 明月半垂眼帘:“多谢公子好意提醒。”欲走之前,她补充了一句:“您的夫人很漂亮。” “谢谢。”姜修嘴角弯起一道苦涩的弧线。他做的一切,换来了她的一句,夫人很漂亮。山明水秀在他眼里都已没了看头,天下间亦再无别的女子入得了他眼。 明月离开得有些狼狈,像是逃避。她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生怕他把她认了出来。离开了那处只有他们两人的山谷后,姜修是回去听了姜明赫的话,与安无情成婚了。她的大师兄,如今终于不属于她,而属于了另一个女人。 拓跋崇山和龙吟龙啸把那间雅间盯得很紧,明月听他们说,后来拓跋崇海离开时脸色很是不好,大约是事情进展地很不顺利。 明月有些隐隐的担忧,为什么姜修千里迢迢地赶来,又和拓跋崇海闹得不开心了呢。他看出了什么。 姜修和安无情并没有走,姜修执意留宿在这间客栈,王族的驿馆都不愿去。安无情怎么都磨不动,也就留在了这里。 而小白,好死不死偏偏在这一晚飞到了明月所在的地方,明月只希望别被姜修看见。明月皱着眉头拆下它脚上携带着的书信,原是东方墨阳修来的。他说再过十日,便会来此处与明月会面。 她选了一个隐秘的地方把小白放了回去,小白才飞走,背后就响起了一道温暖的声音。 “不是叫你注意防寒,天这么冷,出来怎么也不记得披件大氅。” 明月稍稍有些慌忙,转身道:“我只是出来……” “以后记得好好照顾自己,你现在的身子冻不得。”他不需要她的解释,他全都明白。“你若这样,不光肚子里的孩子心疼,你娘也会心疼。” 娘。明月瞬时响起了那一日在云萼王宫旧址那遇见了尉迟婉儿。 “我娘她,没有在我身边,她会记起你,会回到你身边的。”那眼神坚定极了,这句话,说得像一个承诺。 “相公!”不安的声音打破了相望凝噎的氛围,安无情几乎是小跑着过来搀住了姜修。 ------------ 134气息独一无二 明月看到姜修望着她的眼神包含了太多内容,想要解释却不能解释,无奈极了。+ “这位姑娘,大晚上这么冷,为了你腹中的骨肉你也该在房中安生呆着,小心着凉了。”来势汹汹的捍卫,安无情俨然一副正房杜绝隐患入侵的强势态度。 “我不过出来透个气,不打扰二位了。”小白已经放走,明月没必要再留在外面受冻。冻得不只是身,胸腔里也感觉凉凉的。 她不知道,后来小白折回远处,落在了姜修臂上; 。他展开信纸一看,一声苦笑:“何须要他帮助呢,我也可以啊。” 明月有些失神地回到房内,都没发现拓跋崇山已经在那等着她。 “他发现你的真实身份了?” 明月稍稍被惊吓到了:“没有吧,你怎么无声无息地来了。” 拓跋崇山有些陌生地看着她:“我以前认识的东方月可不是现在这副样子的。怎么一扯上他的事,你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明月脸上竟出现了怒容,她一点都不想别人在她面前提起姜修:“这不关你的事,别干涉。” 拓跋崇山一时语塞,表情僵硬:“东方月,我以为至少能和你成为朋友的。”可是,你怎么连一个关心你的机会都不给我。 “抱歉。”明月平了心绪:“这会儿过来想说什么。” “拓跋崇海很奸诈,他不止约见了翊周大皇子,还有,”拓跋崇海犹豫了一下,这个名字会不会引起她的反应呢:“沁王安无欲。” 明月只是叹了一口气:“你和龙吟龙啸去看看吧,我累了。” 拓跋崇山带着龙吟龙啸离开后,许久未归,明月没有收到他们反馈回来的任何情报。她很相信龙吟龙啸的能力,这样看来,是遇上什么幺蛾子了。 王族驿站里,明月一间间地搜寻着,都没有拓跋崇山的踪影。即便托着沉重的肚子,在屋顶上掠过依旧没有留下任何声音。 明月有种不好的感觉,莫非是他们的踪迹泄露了,安无欲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她搜到了密道的入口,轻易放倒了重重守卫,破开机关后,果然在一间铜墙铁壁铸造的密室外听到了拓跋崇山隐约传出的声音。 “拓跋崇海!你这样卖国求荣,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像你父王那样统治,吐蕃永远只是个小国,不如与曼罗联合,空前繁荣昌盛一把?” “你少找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拓跋族没有你这种没骨气没尊严的孬种!” “闭嘴,你和你的这两个手下,还不是栽在我这个孬种的手里?我现在就杀了你以绝后患!” “慢着――” 是安无欲的声音,明月眯起了眼睛,果然是有他在龙吟龙啸才会任务失败了。 “留着他们看你登基岂不是对他来说更大的打击?这两个手下的命就更不值钱了,不需要与他们置气。” 不,安无欲明明是识得龙吟龙啸的颜的,今晚他们并没有易容,他为什么装作不认识他们。 明月还在细想,安无欲又继续道:“你不正是要可以控制人的精神的药物么,本王现在就给你; 。登基之后,别忘了你对本王的承诺。” 密室的门开了,明月一听到动静便闪身离开。拓跋崇海看到一地东倒西歪的守卫,顿时火冒三丈:“这帮吃白饭的!是哪个家伙有这般本事闯我密室没有一点动静,爷一定要杀了他!” 明月呆过的地方,还有一股极不明显的幽香。要有怎样的感情,才能轻易嗅出对方身上独一无二的气息。 安无欲站在这里,勾了勾唇角:“是本王的一位故友来过了。” 明月回到了原先住的客栈,才停歇,窗口忽然洞开飞入一袭黑衣,裙边的金色还映着月光在发亮。 “真是不安分,大着肚子还喜欢到处乱跑。”宠溺的斥责。 明月真不知道见到他是怎样的心绪,既然还易着容她就决定装作不认识他:“我并不认识你,半夜闯入女子房间是在有伤风化,请你出去。” “我又不是没闯过,你在我面前扮演过多少次的别人,哪次我没有认出来?”他说得很轻松,但听起来总有一种故意为之的感觉。 他都这样说了,明月还能说什么。正愣着,安无欲靠上前毫无预兆地轻轻抱住了她。 “你做什么!”明月撑着他的肩膀要把他推开。 “不要反抗,我就这样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他的语气分明实在乞求,与她之间历经一番情殇,他已不是那个一味只知强迫的霸道男人了。至少,对明月来说是这样的。 “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的龙骑卫?” “嘘,别说话。”安无欲闭着眼睛,享受着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的近距离接触。她身上的味道淡极了,是一种感觉,像凌寒而开的傲梅。丝丝气息充斥满他的大脑。 不能再贪恋了,安无欲松开了她。“当我发现跟踪的人是龙骑卫时,我就知道你也想要那个国家。” 明月把他推远,道:“可现在你不是已经得手了么,我和你,永远都是对头。” “不是冤家不聚头,我们这么有缘,你不觉得更要好好珍惜么。”安无欲笑着说了句玩笑话,他也深知这只是一句玩笑话。 见明月脸色很黑,他才收了笑容:“不说笑了。我给拓跋崇海的,根本不是能控制人精神的药物。一只脚踏两条船的狗,我安无欲不稀得要。”他早知拓跋崇海背着他跟姜修见过了面。 “月儿,要是曼罗没有灭云萼,你先遇上的是我,你爱上的会不会也是我?”这是他很想知道的,他明明哪里都没有输给东方墨阳。 明月一字一句郑重道:“他之于我,是一个身体分裂成的两个人。不论之前我遇见了谁,我爱上的都只会是他。和有没有深仇大恨,付出的多少都没有关系。” 安无欲眼中有些异样的光芒一步步退至了窗口:“我要回曼罗了,你要好好的。”你若安好,我就安心。我和你是对立的立场,这或许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身影一闪,融入了黑夜。 ------------ 135抱紧的是死神 多年前的惨事,似乎报应来了。不是所有网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两个罪魁祸首的后代,开始偿还这份罪孽了。 “我们之间,永远都不能和平共处。”他们是怎样偿还都弥补不了的,明月这样对自己说道。一想起姜明赫和安枭,仇恨的火焰再一次在眼中燃起。 拓跋王宫内,拓拔崇海怀揣着安无欲给他的药,如获至宝。拓拔的王被他以大病之名软禁在行宫中,除他之外任何人不得与之相见。 他狞笑着将那一瓶色淡如水的药尽数灌入了拓拔王的咽喉,而后满足地离去。很快,他就能坐上那把至尊宝座了。 心情大好,嘴角是掩不住的笑。身边护卫突然惨叫着倒下,只是转瞬之间,他面前出现了一个极其诡异的裹着黑袍的人。 “来者何人!”毕竟是以为自己将要当帝王的人,此刻说话格外有底气。 那人却不答话,缓缓将头抬起,一对发红的眼睛映入了拓拔崇海的视线。 三日后,吐蕃色彩艳丽的王宫内。拓跋崇海买通的侍者在众官员前宣读了王的圣旨,百官顿时炸开了锅。拓跋崇海身着王的服装,华丽丽地登了场; 百官中不乏忠诚的官员,即刻就有人反驳:“大王之前有意无意提起过,他属意的继承人是小王子。你一个王爷却扣了小王子篡位之罪,你的野心昭然若揭!” “臣请求看一看大王的手迹,好验一验是否为大王亲笔。”另一个忠臣站出身,拱着一双嫩白如玉的手。 拓拔崇海面色有些难堪,一摆大袖:“尔等是在质疑大王的旨意,是对大王的不忠!论罪当斩,来人!” 那后谏言的大臣却不管,身形灵敏极了,握着圣旨的侍者都不知他是如何将手中之物拿走的。 其余百官也讶异,此人怎么一下会有这般的好功夫? 最先谏言的忠臣也是看不透,那人之前明明是个佞臣,难道真是患难见真情? 还来不及思量,一双白皙过人的手递至眼前:“大人请一阅,是否为大王真迹?” 忠臣取过圣旨仔细一看,面色大变:“这确实不是大王的笔迹!” 那抢圣旨的臣子朝拓拔崇海射去两道凌厉至极的目光,让他浑身一颤。嘴角,却勾起了一个妩媚的笑容。 拓拔崇海的脸色更加阴暗了,只是狠狠地盯着他,似要用目光在他身上剜出两个窟窿洞。 朝堂里也有拓拔崇海的拥护者,有一位站出来说道:“这又能证明什么,众所周知大王前段时间大病一场,请人代笔也未尝不可。” “这可是殃及国民的大事,岂能如此儿戏!臣反对,这不做数!” “都是大王的意思,怎么不做数?” “都别吵了!”拓拔崇海一声怒吼,而后又是对着抢圣旨的臣子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这不是把大王请出来一问便知的事情么。” 让他看不懂的是,他一说完这句话,那个臣子也回以高深莫测的一笑,让他心里有种毛毛的感觉,仿佛他正一步步踏入圈套。 拓拔的大王很快被请客出来,除了脸色有些铁黑,看不出一点大病初愈的迹象。 “王叔,群臣不服侄儿,还请王叔作证,王叔选中的继承人是不是侄儿?”拓拔崇海自信极了,他离登上宝座差的就是这一句证明了。 “没错。”大王开口了,惊倒了所有反拓拔崇海的大臣,朝堂后的拓拔崇山心头一紧,他的父王果然被控制了。 大王继续道:“孤王的继承人只会是拓拔崇山。” 拓拔崇海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五官变得狰狞,他一把揪起大王的领子,恶狠狠道:“之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你给我灌下的,并不是能控制我意志的药!拓拔崇海蓄意谋权篡位,来人啊,拿下!” 大批护卫闯入朝堂,拓拔崇海见事情败露,一把掐住大王的咽喉挟持他做了人质:“谁敢轻举妄动,我就杀了他; !” 带刀护卫和暗卫都不敢轻举妄动,伺机而动。 拓拔崇海以为自己能安全离开了,一个影子须臾之间就到了他面前,掐着脖子的手感到一阵刺骨之痛,不由得松开了大王。 细细一看,抢走大王的正是那个抢圣旨的大臣!他正勾着不屑的嘴角看着自己,满是嘲讽。手中,握着一柄惊世骇俗的宝剑。 “你到底是谁!”拓拔崇海终于明白这个嚣张霸道的大臣是有人易容的。 那人并没有理踩他,径直闯入后堂救出了拓拔崇山和龙吟龙啸。 “小姐!”龙吟龙啸十分抱歉,这一次又给明月拖了后腿。 那大臣赫然便是明月乔装易容的。 “时局所迫,我们先得杀出去!”明月落下这句话,正感受道一剑从背后而来刺向了拓拔崇山。 万万没有想到,拓拔大王情急之下,把明月推了出去。 “东方月!(小姐!)”其余三人失声大喊。 明月身子一侧,惊险地避过了这一剑,却也落在了拓拔崇海手中。 拓拔崇海放出了一个信号,大笑道:“翊周大皇子的兵马就在城外,马上就能冲进来灭了你们所有人!封我为王,你们还有一条活路!” “你真是无耻到了极点。”明月嗤笑道。 听到臂膀间的人发出的是女声,拓跋崇海惊诧了一瞬。他的手摸上明月的脸颊,一下撕开了那张人皮面具,绝色的容颜深深印入他的眼眸。 “你竟是个如此绝色的女子!”拓跋崇海为这张颜折服倾倒。 “拓跋崇海!我不准你动她的心思!”拓跋崇山大吼,胸膛还在剧烈起伏,双眼极是紧张地盯着明月。 大殿里进来了一袭白衣,却只是独身一人。拓跋崇海有些慌神地说道:“大皇子,你的军队呢!” 来人便是姜修,他一见拓跋崇海正挟持着明月,脸色冰冷到了极点,说出的话语不带一点温度:“把你怀里的女子松开。” 奸诈如拓跋崇海,一下就明白了怀中女子的重要性,反而勒紧了她:“松了她,我岂不是会没命?” “你这样做会后悔的。”姜修没有发怒,像是遗憾地说了一句。 拓跋崇海正奇怪着他何出此言,怀里的女子轻松挣开了他的束缚,与他四目相对。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眸如此美丽,叫人深陷其中。沉迷到,连脖子上的凉意都忽略了。 一股股鲜血喷涌而出,明月闪身避开,正好溅落在她的裙角。 “不松开我,你会发现抱紧的是死神。” ------------ 136守护她的天神 “真正的死神在这里。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倍,广告少”一声喑哑的嗓音顿时弥漫在整个朝堂,所有人东张西望,却看不到这声音源自谁。阴森,可怖。 明月对这声音熟悉极了,他竟在这样的状况下出现,太不利于她了。 朝堂伟岸的大门框里,嵌入一个阴森的轮廓。他身上披着宽大的黑色袍子,容颜被遮得严严实实,神秘极了。 但明月和姜修,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那人,就是东方墨麟。 “西门明月,你果然来了,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 这个名字一被喊出,群臣惊诧。这便是云萼那位唯一存活的公主,后又屡屡创出让人不可思议事迹的奇女子。 明月冷声嗤笑:“地狱的主子可并不是你; 。” “那可说不定。”东方墨阳诡异笑着,明月听到身后传来的点点动静。 群臣们望着明月背后,骇得直往后退:“诈尸,诈尸啊!” 一时之间,他们纷纷往外边逃窜,有些则直接吓晕了过去。很快,刨去晕倒的人不算,这里就只剩下了六个人。 姜修看到明月背后的一柄寒剑被举起,脱口而出:“丫头小心!” 明月反应极快地转身横剑一档,眸光惊诧。死去的拓跋崇海,复活了? 拓跋崇海毫无生气的眼睛一直睁着,不曾眨过一下。舞剑的招式根本不是吐蕃的,倒像是出自墨靖的。他像一个被人操纵的傀儡,不知疲倦地用剑刺向明月。 明月一直没有动用内力,她身形变幻地飞快,拓跋崇海无法伤到她,却也能步步紧逼。明月手中的剑不断地刺入他的身体,拓跋崇海的血都流干了,身躯还是敏捷地行动着。 拓跋崇山和龙吟龙啸都加入了帮助明月的阵营,而拓跋崇海的功力也提高了一个层次,遇强则强。姜修则缠上了东方墨麟,一时之间场面不可开交。 “他是一具行尸走肉,物理攻击根本伤害不了他!你们过来也于事无补!”明月一面应付着一面责怪着三人。 拓跋崇山挡在了明月身前,而后将她推向了姜修:“大皇子!快带她走!” 姜修一把接过明月,袖子间洒出一阵白烟,飞速带着明月离开了此处。 倚靠在他肩头,他身上依旧有好闻的淡淡药草香味。 腹部传来一阵阵痛,明月捂住了肚子,眉头拧了起来。 原以为过一会儿疼痛就会消散,事实却是一阵强过一阵,明月疼得攥紧了姜修的衣襟,下唇已被咬破。 姜修这才发现她的不对劲,她面色惨白眉头打成了结,还咬着满是鲜血的下唇。 “丫头!”姜修停了下来,抓过她的手把脉。“不好,胎气大动,想来是要生了。” 太尴尬,这个时机尴尬,地域尴尬,接生对象更尴尬。 明月感觉到下身有一股股滚烫顺着双腿在下淌,疼得像正在被撕裂。 她的手抓住了姜修的腕:“大师兄,你一定不能让我的孩子有事…” “但现在…”荒郊野外,连热水都没有,也没有一点点准备,他又没有接生经验,怎么生? “你不保他平安,我就不认你!”明月疼得死去活来,咬着牙恨恨说出这句话。 “逃不了了吧。”黑影落在两人身后约三丈处,东方墨麟追了上来,戏谑道。 “糟了。”姜修放下怀中的明月,迎上东方墨麟; 。东方墨麟极难对付,他虽能拖得了,却始终会败。他只能指望龙骑卫快点解决那个傀儡来把明月带走。 而事与愿违。明月身下渗出的血染透了一群,面色惨白如纸,连睁一睁眼都是费力。她好困,很想就这样睡去。 姜修分神看到明月一副快撑不住的模样,大声喝道:“丫头别睡!” 而他自己也因着这一瞬的分神,承受了东方墨麟重重的一击,口中鲜血呕出,扑在了明月身边。 东方墨麟高高跃起的身躯遮住了两人头顶的日光,一只银光闪闪的硕大拳头映满了姜修的整个瞳孔。他这次是冲着明月来的,他要明月永远地睡去! 姜修下意识地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明月的,要死,就让他替他去死吧。反正此生没了她,也不过是虚度光阴。 闭上眼睛等待死亡来临,原来濒死的心情可以如此平静。与她在一起,死亡他从来都没有畏惧。 意料之外的,那只手没有落在他的头颅上。反而,他听见了钢铁与钢铁间的碰撞声,然后便是东方墨麟的一声怒吼:“东方墨阳!” 姜修回头望去,那一袭淡金色的衣衫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光晕,他就是守护她的那位天神。 东方墨阳侧头看见明月的状况,厉声道:“月儿就拜托给你了!” 话音刚落,一百来号龙骑卫从四面八方将东方墨麟包围。他没有收到小白的回信,更没有看见小白的踪迹,就知道明月一定遇上了什么任何事。手头事物全部抛给了龙泽,不顾一切地带着龙骑卫日夜兼程往吐蕃赶。却没有想到,竟然在路途中遇上了明月,赶上了如此惊险的一幕。 在这种关头姜修绝对不会说那你怎么办之类的傻话,得了时机便以最快的速度抱起明月往尽量是安全的地方赶去。他几乎感觉自己变成了一阵风,腿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姜修终于看见了一户农家,他抱着满身是血的明月出现在了那位正在择菜的老妪面前。老妪张大了口,手中的菜掉在了地上。 “救她……生孩子。”姜修有点语无伦次。 老妪也算有帮人接生的经验,迅速烧了热水。 姜修轻轻拍了拍明月的脸:“丫头,不要睡啊。你睡了你的孩子怎么办?” 明月闭着眼睛,睫毛颤动着。她好累,她听得见姜修在说什么,只是少了睁眼的力气。 姜修心里害怕极了,她真的要永远睡过去了么。 “啪――”他重重甩了明月一耳光:“你倒是醒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私,你要把悲伤留给别人,然后自己潇洒地走,是不是!” 端着满盆热水的老妪愣在了门口,而更让她诧异的是明月竟然睁开了眼睛。 姜修由悲转喜。能醒过来就好,能醒他就有办法让她打起精神。他取出一颗药丸:“丫头,吃下去,接下来你要受苦了。” ------------ 137我我我当爹了 明月张开苍白干涩的口,吞下褐色的药丸。+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大师兄,你一定要帮我……” 姜修咬咬牙,道:“好,冒犯了。”姜修指挥着老妪,自己亲自动手帮明月接生。 明月死死咬着口中的布巾,白色的布巾渐渐渗透了红色的血,她硬是没喊叫出一声。只有细碎的痛苦呜咽从她齿间的缝隙里溜出来,滑进姜修的耳朵。 他知道她怕自己的叫声会乱了他的心神而影响到他。有时候,她的倔强执着真的让他心疼。能做的,就是陪在她身边默默地帮助她。 老妪在一旁给两人助威:“姑娘你再加把劲!” “哎呀你这做相公的再拉一把; !” “哦!头出来了!”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老妪惊喜道:“呀,姑娘恭喜你,是个少爷!” 老妪细心地拿着一块厚厚的花布将婴儿包好递给姜修:“这位相公,快谢谢你的娘子吧。” “这……”姜修欣喜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仿佛这孩子是他的一样,抱都不会抱了。在老妪的一番指导下,他仿佛抱着一个价值连城的易碎古董一般小心翼翼地挪向明月:“丫头,看,你的孩子!” 明月撑起虚弱的身子,老妪忙上去扶了一把。婴孩一到她的怀里就立刻止了哭声。婴儿除了身上红彤彤的,小脸却白皙得很。一对黑漆漆的眸子滴溜溜地转动着,精灵极了。孩子长得,像极了东方墨阳。 明月嘴角弯起,伸出有些颤抖的手去轻轻摸了摸那软滑过豆腐的皮肤。孩子小嘴吧砸吧砸的,衔住了明月的手指开始吮吸。 明月有些不知所措,老妪笑道:“姑娘,他这是要喝奶了。” 明月的小脸涨得通红:“可是,我不会喂啊……” 姜修的脸也红了,他转身道:“我回避一下。” “姑娘,你的相公很害羞呢。”老妪慈祥地笑着,她活了一大把年纪,这两人的关系总不会看错的。 明月也懒得解释了,道:“婆婆,那你来教我吧。” 姜修在外边等着,等着等着,东方墨阳就火急火燎地赶来了。他见到检修后就奔了过来,开口就是:“月儿呢?” “在里屋。哎你别――”姜修还没说完,东方墨阳一阵风似的冲了进去。“别进去,她还在喂奶……”干涩地说完了没来得及说的话,却是为时已晚。 东方墨阳一脸焦急地闯了进去,把老妪吓了一跳。“这位公子你怎么突然闯进来了!” 东方墨阳一看到明月胸前白花花的一片,顿时羞红了老脸背过身去。很快转念一想,他害羞什么,他的老婆有什么不能看的。于是他又转回去对老妪客气道:“婆婆,我是她的夫君,方才情况危急,才让朋友先带着拙荆离开的。现在,我要把她接回去。” 老妪诧异地回头,这两人才是真的两口子?从明月的眼神和面前男子的眼神看来,似乎是这么一回事。想起门外那位,老妪大概全部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那老身先出去,公子和娘子好好聚一聚吧。” 东方墨阳客气地稍稍送了一送,忽然愣了一下,等等,他刚才是不是漏看了什么? 猛地转过身,才发现明月胸前的是个孩子。他惊诧地喊道:“哪来的孩子!” 明月瞪了他一眼:“哪来的孩子,我肚子里来的。” 东方墨阳激动极了,脸上晕开了团团的粉红:“我我我,我当爹了?” 明月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绷着的脸霎时破了功,浅笑道:“是这么回事; 。” “让我抱抱……”东方墨阳也不管孩子的嘴还吸着奶,伸出双臂就这么来了一句,然后他直接把孩子抱在了怀里。 孩子一没有了奶水喝酒放声大哭了起来,东方墨阳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一张白皙的脸迅速变得通红,手足无措:“这……怎么办,我儿子是不是不喜欢我。” 明月道:“你让他吃饭只吃一半,他当然不开心了。你怎知这是你的儿子,万一是个女儿呢?” 东方墨阳嘿嘿一笑:“他在你肚子里的时候告诉我的。”然后又皱着眉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儿子,别哭了。” 他这么说,怀中的孩子立即止了哭声。 东方墨阳脸上即刻阴转晴:“儿子,给爹笑一个。” 小家伙又咯咯地笑了起来,小脸蛋跟颗熟透了的苹果一样,红扑扑的可爱极了。 “他听得懂我说话!果然是我的好儿子!”东方墨阳发誓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像此刻这样开心过。娇妻在前,子嗣在手,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那给你的好儿子起个名字吧。” 东方墨阳想也没想就说:“东方明。明字有日又有月,正是你和我名字的结合。” 姜修一进来,就看见相视而笑的两人,心头一阵落寞。“龙骑卫整支队伍来了。” 东方墨阳把东方明往姜修怀里一赛,道:“儿子,这是舅舅。” 姜修一阵错愕,稀里糊涂地接过香香软软的婴孩,东方明便也冲他笑了。心头顿时被暖化,姜修凝望着怀中的孩子:“对,我是舅舅,我是舅舅……” 东方墨阳则细心替明月理好了衣衫,用厚厚的棉被裹紧了她:“龙骑卫来接我们回去了,你身子虚,我抱你走。” 东方墨阳给老妪溜了一锭金子作为答谢,抱着明月走在前头,姜修抱着东方明走在后头。天忽然下起了雪,像轻轻软软的细砂轻吻着人脸。 东方墨阳怕冻着了明月,对着远处的龙吟吼道:“还不赶紧撑把伞来!” “不用了。”明月立刻反驳:“你把我裹得像只粽子,冻不着。还有,听说下雪天要是两人都不打伞,雪沾染在头上,就预示着两人能白首到老。” 龙吟飞奔着打了伞过来,东方墨阳却道:“不用了,你回去吧,准备好火炉。” 龙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顿时一头黑线。 姜修又细细地裹了裹怀中安安静静的东方明,龙吟一见就赶忙把伞给他撑上。一见他怀中粉雕玉琢的孩子,龙吟失声叫道:“这莫非是小姐和公子的孩子!” 姜修浅浅一笑:“是啊,是我的外甥。” ------------ 138乐极最终生悲 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背后,破烂的黑袍喘息着恶狠狠道:“东方墨阳,西门明月,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 嘴角,弯起一抹阴谋的弧度。 龙骑卫在东方墨阳的带领下,重伤了东方墨麟,虽有重伤,却无一人身亡; 。龙骑卫个个身着土黄色铠甲,百余人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在山路间前行。 中间那最豪华的一辆车,有两只类似麒麟的奇兽拉着,威严极了。其内,坐得赫然便是明月姜修和东方墨阳三人。哦不,还有一个东方明四人。在队伍的最前端,一只蓝色的飞鸟开着路,凤唳一般的鸣叫声响彻山谷。这阵容,啧啧,用一个字来形容,太酷! 但,当行至一处荒山时,山顶开始不断往下滚落巨大的石块。龙骑卫纷纷抵挡避开,而中央,则有两只奇兽庇护,它们头顶的犄角比岩石还要坚硬百倍。 而操纵石块滚落之人的目的好像并不是想砸死这支队伍,而是冲着明月一行人来的!严密厚实的石块,将龙骑卫阻隔在了两侧,中央,只剩下三个大人和一个在襁褓中的婴儿。 三人警惕性极高,东方墨阳和姜修迅速将明月护在了中间。明月抱紧了襁褓中的东方明。明月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拔下自己发间的白玉簪然后将簪子放入了花棉布的夹层。 “啪――”车顶盖应声而列,一抹黑影俯冲着飞侠,那只银色的手如同鹰爪般袭向了明月的头部。 东方墨阳和姜修立即去挡保护明月,东方墨麟与二人纠缠着,招招夺命,针对明月。 稳住东方墨阳和姜修后,突然,他转变了方向和招式,对着明月怀中的东方明抓了去。如同老鹰掠食一般,快准狠。 东方明就那样脱离了明月的怀抱,被东方墨麟带着窜入了深山之间。 “明儿!”明月想运轻功去追,被姜修一把拉住:“月儿,你身子不能再大动了!” “照顾好月儿,蓝风!”东方墨阳一声大喝,伴随着一阵辣旋风,蓝风出现在他面前。他轻轻一跃上了蓝风的被,风驰电掣地朝着东方墨麟追了去。 东方墨麟原本就受了伤,再者他的轻功根本比不过神鸟蓝风,很快就被追上了。东方墨阳的眼白中已爬上一条条的血丝,单凭那眸光仿佛就能把东方墨麟碎尸万段。阳光下的金色天神,也可以像个地狱修罗。 东方墨麟应付得很吃力,好几次全靠把东方明当挡箭牌才让东方墨阳强制收回了剑。 东方墨阳眼中只有裹着大花棉被的儿子,浑身的杀气散发到了极致,所过之处虫蚁皆不做声。那饱含恨意的一剑,生生刺透了东方墨麟的身体。 东方墨麟咬咬牙,还是先保命咬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左闪右避,还好这崇山峻岭间他早就来考察过一遍,相对东方墨阳他可对这儿熟悉多了。 凭着诡异的身法和狡诈的诡计,他终于摆脱了东方墨阳,而手中的东方明却一直没有松开。 跑了许久,确保东方墨阳再追不上之后,东方墨麟冷冷一笑:“父债子还,先杀了你,再杀你双亲下去作陪也好!” 在高百丈的古老树木间,他就这样把东方明抛了下去,而后放肆大笑着离开。 大花棉布迅速下落,被一双结实的臂膀接住; 。黑衣金边的男子运着轻功轻轻落地,东方明未啼哭一声。“看来,在暗中一直跟着她是对的。” 东方墨阳失魂落魄地乘在蓝风背上,回到原处后,全部的石块已被龙骑卫清理干净。一见到明月期盼的神色,他又打起了精神。 “明儿呢?”明月目光搜寻着,时终只看见了东方墨阳一人。 “对不起。”挤出这句话,喉间仿佛像被塞入炭火一般疼痛。东方墨阳恨,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把他们的孩子带回来,为什么他的女人露出如此神伤的神色而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明月极安静地转过身,毫无预兆地晕了过去。 “月儿!”东方墨阳心痛极了,明明不久前一切还都那么美好,怎么这么点时间全都变了? 姜修替明月把了脉,道:“急火攻心。”他顿了顿,又直视着东方墨阳说道:“她体内的绝情蛊,有复苏的迹象。” “带上拓跋崇海的尸体,去灵族。”东方墨阳的语气坚决极了。 拓跋崇山听说了明月的事后,立即带上拓跋崇海的尸体与东方墨阳汇了合。安无情也不知用的什么方法,在路途中找到了姜修。一见他身上的伤,立即哭得死去活来。而明月,像一只没有生气的娃娃,窝在东方墨阳怀里一动不动。 东方墨阳屏退了所有龙骑卫,为了守护灵族的,他只准备带着明月和拓跋崇山进去。但姜修更坚决:“不,除非亲眼看到丫头振作起来,不然我不会离开她!” 安无情清澈的眸光颤动了一下,咬紧了下唇。 东方墨阳目光扫过安无情,姜修若进去,她势必也会跟进去。 但姜修很是坚持,温文尔雅的他一旦执拗起来比谁都可怕。无奈,东方墨阳只道:“我相信你。” 一行人进了灵族,接待的还是女王,女王引一行人去见了那位叫做灵云的长老,灵云再禀报了紫韵,经过了紫韵的同意,一行人终于和她见了面。 紫韵一见到拓跋崇海的尸体,什么话都没说,就直接拉着明月进了一间密室。关门前,她对众人道:“现在我履行我的承诺,替她驱除体内的绝情蛊。请你们等待,或许时间会很久。” 两天两夜,东方墨阳不吃不喝不眠。姜修虽静静坐在一旁,喝过些水,安无情却也知道他也并没有合过眼睛。拓跋崇山也是同样,虽说胡乱地扒过些食物,但也心烦意乱地很。烦明月进去后一点消息都没有,烦那两个男人怎么劝都不吃不喝不睡。 安无情陪在姜修身边,黯然问道:“其实在那个客栈里,你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了是不是?” “她怎么打扮我都认得出来。”姜修很诚实,他不想欺骗自己,更不想欺骗安无情。 安无情的眼眶很酸很色,她仰头看了看天,让眼泪倒流了回去。嘴角强硬地扯出一抹弧度:“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在你心里站稳脚跟的。” “吱呀――”密室的门打开了。 ------------ 139变成破铜烂铁 紫韵面色微红,额上躺下几滴香汗。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东方墨阳没看见明月出来,直接冲了进去。 明月睁着空洞的眼睛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样。 “月儿?”东方墨阳不确定,那样毫无生气的她,还活着? 明月没有反应,他慌了。一到她身边,就看见迷蒙的眼睛里钻出两行眼泪。 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比爱人的眼泪还要重的。他伸手拂去,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在这个场合下,说什么都显得那么不适时宜。 “你别担心,绝情蛊取出来了。”紫韵和其余人也入了密室,她指了指桌上一只透明匣子里装着的一只七彩蛊虫道。那只蛊虫还未死,好奇地朝众人张望着。 “可是我的明儿呢。”诞下孩子后,明月觉得自己完全变了,被那个小生命牵扯着自己全部的心绪。 紫韵皱了皱眉:“明儿?” “是我和月儿的孩子,现在,生死未卜。”东方墨阳惭愧极了,都怪自己无能没把东方明带回来。 紫韵脸色却是突然变好,眸光一亮:“原来如此,那我便明白了。你二人且放心吧,你们的孩子一定还活着,且活得好好的。” 明月一下子撑着身子做了起来:“你知道骗我的代价?” 紫韵认真道:“灵族的圣女从来不说谎话。你们看到那只绝情蛊是一只母蛊,生产之后才变成七色。可是,在你体内并没有找到子蛊,那么一定是进入你孩子的身体了。母子连心,只要子蛊没事,母蛊便会安宁无事。” 明月只觉得身体像泡了醋般地发软,得知东方明没事,一直憋着的气终于疏散。“那他会去了哪里。” 东方墨阳信誓旦旦:“月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我们儿子找回来。” “我也会用尽全力找回我的外甥。”姜修同样坚决。 拓跋崇山当然也是一样,明月帮了他,他就永远记得这个人情:“你的孩子,我必当竭尽所能寻找。日后若有所需,我吐蕃必会第一时间赶来相助。” 明月枯竭的内心仿佛被注入股股血浆,开始复苏。那双明眸透出的目光灵力狠辣:“我一定要把东方墨麟变成一堆破铜烂铁。” 紫韵在拓跋崇山说话之后便一直瞧着他,拓跋崇山直被盯得不好意思:“姑娘,我脸上有饭?” “按照我的岁数,能当你祖母的祖母的祖母都不为过。拖把恨天一脉,耳廓上都有缺一道口子,这是他们血液间的传承,你应该庆幸你没有。”紫韵淡淡说道。 拓跋崇山心口一凉,感情这个美女方才是在观察他是不是拖把恨天的后人。他突然很庆幸自己不是,眼前的女人总给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丫头,你知道你母亲还活着么。”姜修想从另一个方面来使明月的关注度转移,让她能够心情好点; “我知道,我在云萼王宫故址见过她。”明月不假思索,对啊,她还有娘呢。她有了孩子,还有娘。“可是,她成了姜明赫的女人?”明月有些幽怨地看着姜修,她知道尉迟婉儿对西门青木情深似海,断断不会心安理得地投入他人的怀抱。 “这……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在回去之后,远远见了她一面,真不曾想到她真是你娘亲。”姜修由衷地感到抱歉,他的父王占了明月的娘,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我要接我娘回来,就免不了兵戎相向,与你彻底为敌。”明月像是在提醒姜修,更像是在提醒自己。 东方墨阳当然是力挺明月:“月儿,我会和你一起的,把我们的娘接回来。” “不。”明月的拒绝,让他诧异地僵在了原地。明月继续道:“还不够。姜明赫不好对付,我要的是绝对的把握能赢。我需要有比他强大十倍百倍的力量。” 紫韵的眼中出现一丝柔软,她当初要是有明月这样的魄力和勇气,说不定早已经跟萧远远走高飞离开灵族,萧远也就可能不会被拖把恨天暗算了。“远带领的那支军队,遗留下来了一批宝藏。若得之,胜过百万雄兵。你或许可以带着希望去试一试。” “你有线索?”像是遭受巨大风浪之后漂流在海面上的人,明月抓到了一块木板。 “去布诺戈草原,那里或许有可以帮助你的人。据说远的后人,似乎是去到了那边。他留下的一张藏宝图,或许就在那个后人身上。”紫韵把她所知道的尽数告知了明月,能不能找到,就看她的造化了。 明月不能再等了,有气无力地起身就要去布诺戈,被东方墨阳紧紧按住。 “你干什么!”紫韵拿出长辈的架子怒斥道:“就你现在这副鬼模样,还走不出几里路就可能一命呜呼了,谈什么救你的母亲救你的孩子。给我理智一点,先把你这差点香消玉殒的身子调理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明月闭上眼睛咬紧了下唇。十年太晚,她已经等了一个十年,哪有那么多十年好供她挥霍?但紫韵说得有理,她现在身体和心理的状况都差到了极点,若不调理,报仇断然无望。 见明月的神色缓和了,紫韵的语气才缓和:“留在我这里,灵族产的草药和治疗之法,我自信当世没有其他地方可比。” 东方墨阳像是决定了什么,极平静地看着明月,轻轻抚摸着她憔悴的容颜:“月儿,你相信我。你在这里调理好身体,我会给你一个好的交代。包括明儿,包括你娘。” 明月看着他的眼睛,杂乱躁动的心绪被抚平了不少。他总是有那种抚慰她的魔力,叫她渐渐变得心平气和。“紫韵前辈,麻烦你了。” 紫韵这才放了心,除明月 之外的其余人都被她请出了灵族。姜修一脸愁容地凝望着明月,安无情一脸愁容地凝望着他。紫韵给东方墨阳的承诺是一个月,一个月,她一定还她一个生龙活虎的明月。 谁都没有料想到,仅仅一个月,颠覆了整个大千世界。 ------------ 140这是所谓交代 紫韵说得果然不错,一月还未到,还差三天。+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明月已痊愈,没落下任何病根。 外面在下雪,没有到约定的时间,所以没有人来接明月。雪花濛濛铺面,钻入衣领化成了刺骨的寒。 幸福时下雪,悲伤时下雪。这一会,不知是喜是悲。该回去找东方墨阳了,抵达墨靖,已成风雪夜归人。 明月的斗篷上落满了雪,她是直接越过宫墙飞檐走壁而来的,此刻已走在去往东方墨阳寝殿的路上,距离不会太远,她已看见那里面辉煌的灯火; “娘娘!”一声慌张的呼喊,这个声音明月是陌生的。侧过身去,凤目一凌。 喊住她的人是龙泽。 “龙泽?” 想来明月不过见过他两次,龙泽对她还能记住自己表示有些动容。他规规矩矩地向明月行以臣子之礼:“娘娘,怎么比约定时间早就回来了?” 明月开始觉得不对劲了,有些她不该此时回来的意味? “早些回来难道不好?莫非皇上见了我有惊无喜?”她的声音压出了几分威压。 风雪虽大,此时龙泽衣内却渗出了一层薄汗:“不是,当然不是。微臣是觉得,让娘娘自己回来太受劳顿了,怎么说也要通知微臣,好让微臣准备来接娘娘。” 明月眯起眼睛盯着前方富丽堂皇巍峨至极的宫殿,音色化成了冰雪:“龙吟,永远记得不要对我说谎。” 明月朝着那座宫殿缓步走去,在雪地上踩出一个个脚印。 龙吟突然抓住了她的臂膀:“娘娘!” “放肆!”明月回头就同他动起手来,没有半点留情。龙吟惊叹,明月的功力似乎比以前更加精进高深了。他敌不过盛怒之下的她,很快败阵倒在雪地之中。 雪花飞来,吻在明月脸上融化在那个怒意腾腾的温度里。 “砰——”寒冷的冰雪夹着怒号的风呼啸而入,冰雪在温暖的室内融化成滴滴的水。床榻之上,缠绵着一对交颈鸳鸯。 明月身体的温度骤降为零,心口发寒。 床榻上的女子一声尖叫,躲在了东方墨阳背后。他赤luo着上身,用被角遮着胸膛。 “这就是你所谓的交代。”明月弯起一侧嘴角冷笑着,嘲讽着床榻上的那个男人,嘲讽着他的许诺。什么给孩子的交代,什么给她母亲的交代,结果是和别的女人交代到床上去了。一个月,一个月而已,不长的。 龙吟追了上来,一见床榻上的情形和明月的表情,立即说道:“娘娘不……” “龙吟,出去。”龙吟紧咬牙关,记住东方墨阳之前对她说的,不甘地退了出去。 “我会替你找回明儿的,你娘,我也会把她送到你身边。你也看到了,男人三妻四妾极是平常,何况我是一代帝王。皇后之位,我会一直给你留着,履行我的承诺。”昔日温情专一的男人,此刻变得太过陌生。 “你的承诺是把风沙,我再也不会信。我的儿子我自己找,我的母亲我自己救。你好自为之,从此你我陌路。”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稳住酥软欲倒的身躯,大步跨出这华丽的门槛。 “你可想清楚,踏出这里,就永远不能回来了。”东方墨阳制止她的方式,竟是如此残酷。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来拉住她了; 明月离开之后,东方墨阳无力松开捏住被角的那只手,胸口有一颗紫色的花骨朵。 明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皇宫的,也不知自己怎么会来到了司空府。这个当年她初来墨靖时住的地方。 苍白的手叩响了沾染了铜绿的门环,老管家来开了门,风雪夜归人。 “四小姐!”这么久过去了,管家还记得她。 明月说不出话,喉间哽咽。管家把明月请进了大堂,又去请来了司空忆。司空忆边走边整理着衣衫,见着了那轻柔似雪的女子:“月儿!” “司空叔叔。”明月抵不住这声类似父亲的呼唤,满是动容:“近来可好?” 一靠近,司空才看清,往日那对神采熠熠的眸子,如今已遍布沧桑。可她还很年轻。“云儿已嫁人,琳儿不久后也将嫁人,到时候我就显得孤寂了。” “嫁人,那可要嫁对了。”明月已不对男人抱有任何信任。此话,透着一股子幽怨。 司空忆想起东方墨阳恳求他的那副模样,再见到明月这样的神情,于心不忍。“他是九五至尊,后宫必然不能只有你一个。不然,该对群臣如何交代。” “这样,就不能对我交代。”明月又变成了初出沂风谷时的模样,对一切事物都冷若玄冰。 司空忆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他没有想到她对于背叛如此芥蒂,如此憎恶。 “欠我的交代,要用惨痛的代价来弥补。”明月吐出阴森森的一句话,负面情绪将她全部包围。他不该在这个时候背叛她,把她一个人推上满是荆棘的路。 司空忆对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阴暗气息极不适应:“月儿,天色太晚,你的屋子一直有人打扫,今晚还是宿在那吧。” 明月不说话,对她说什么都像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复。 天亮,司空忆特意去冷霜坞看明月,但那里的房间很空,被子也早已凉透。他算是明白了,明月狠起来,真的会六亲不认。尤其是背叛她的下场,难以预料。 “月儿啊月儿,哪一天你才能知晓他的苦心。”司空忆原以为这两人经历了几番风雨后,能安安宁宁地相守一辈子。后代都孕育了,不幸却接踵而至。 “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墨靖城墙上,一袭红衣迎风而立。大雪覆盖了整个墨靖,似是一张敛尸布罩住了所有。在这个下雪天,埋葬了所有过去。 “东方墨阳,我爱你,但到此为止。”红唇轻启,与千里万里远的他诀别。 万里冰封之外,温暖入春的宫殿里,东方墨阳突然颤抖了一下,心头冰凉不已。奏折上落上几滴殷红,他无力倒在了桌案上。 “皇上!”龙吟慌张地将他扶起,东方墨阳解开胸口的衣襟,花骨朵儿绽开了一瓣。 ------------ 141布诺戈逢萧烈 飞扬万里的沙尘,渐渐染上淡淡的绿。不是所有网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跋涉一月,红衣的女子终于来到这布诺戈草原边际。这里,坐落着一座小小的简陋客栈。 有牧羊的孩童在吹着不知名但很好听的旋律,客栈一旁的胡杨树下,坐着一位写书人。 红衣女子抱着古琴在他面前坐下,瓷白的肌与古铜的颜相映,她的出现那么突兀。 “这位姑娘,听书还是写信?”藏蓝长袍的书生启齿,声线温润音色如玉。 红衣女子对上他狭长的目,从他眼底探究到了一抹英雄气; “听书吧。”她随手翻过小案上一只倒合着的茶杯,为自己添了杯茶。浅啄一口,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她不习惯,这异乡的味道。 红衣的女子,正是心灰意冷漂泊他乡的明月。 “独在异乡为异客,习惯便好。”男子目不斜视,淡然擦拭着那块泛着光泽的醒木。他又取出一把挂着半块吊坠的纸扇,啪的一声打开。 明月眼前一亮,书生刚要开口,她便道:“说一段萧远萧将军的故事吧。”将古琴取出横在案几上,轻挑动琴弦,平和的音色缓缓淌出。 书生也不惊诧,微微一笑:“那便依了这位听客,且听我娓娓道来。” “萧远,原先身世显赫,为某王族的血脉。但此族不幸,奸臣当道兵权在握,萧远之父铁骨铮铮,宁死不屈终被奸臣所害。其母秘密将之送出族外,萧远才得以存活,被寄养在了农家。他平安长到九岁,世道变迁身逢乱世,后从养父母口中得知真实身份,遂决心习武征战。后当上将军,征战南北,战无不胜,堪称战神。” “我对他那支神秘的军队吧。他们为什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因为手中的武器和精妙的兵法。那批兵器被封藏,据说有张藏宝图?”明月打断了他,自顾自说出这一串话语,明明有逼着他说出关于藏宝图的事。 啪―― 醒木一声收,书生合了纸扇收了案几,起身道:“今日到此为止,姑娘请便。” 明月勾起红唇:“多谢萧先生。”来此之前,魅影会早就将收集到的一切信息交给了她。她知道,这就是萧远的血脉,萧烈。 萧烈回头一笑,眼神像一只猎豹,充满了危险。 “姑娘住这店要小心,这里不太平。”留下一句话,然后,他走了。 明月平静一笑,怕,她就不是西门明月。心都成死灰了,生死情绪还算什么。 清清早晨,第一缕阳光抵达地面,地平线处腾起一阵烟尘,飞速地往这家客栈靠近。守客栈的老者火急火燎地冲向明月所在的房间,她是这几日来唯一入住的客人。 那间房却空空如也,老者发现通往屋顶的门倒是被开了。他听见从顶部飘来隐约的古筝弦声。 他好不容易操纵着一把老骨头移上了屋顶,只见那红衣天仙带着白色的斗笠,白纱垂挂遮住了她绝美的面容。 马贼逼近,她明明看见了,从琴声中听不出半点慌张。 马贼已至庭前,老者哆嗦地话也说不利索:“姑娘,逃吧……” “你先下去,年老了不适合看暴力血腥的。”明月好心地劝告,刀剑无眼琴弦无心,一会儿动起手来伤了老人家就不好了。 “老大,这里有个女人!”琴声吸引了马贼,那火辣辣的目光刷刷刷往明月扫射而来,还好被白色的轻纱挡了去; 。看不清容貌,那身姿气韵却是非凡地好。 马贼首领胡子拉碴,灰黑的衣服,脖间裹着一条杂乱的巾布。他大刀一举,唱戏一般吐出一个拉长的调:“抢――” 马贼群怪叫着甩着手中的各种东西往客栈冲来。老者慌了,老泪纵横:“哎哟我的店哟,又要遭殃了!” 简陋的柴扉被马群的前提踏碎,庭中晒的腌菜或草药亦被打翻,老者心痛不已,频频拭泪。 “老人家,捂住耳朵,张开嘴巴。”明月准备收拾了。 “什么?”老者抽噎了一下。 “照做!”明月凤目一凌,纤细的手指猛然划过琴弦面,一阵刺耳的音符划出刺向了马贼群。 马儿惊慌,扬起了前提不安甩动着身子,甩落了诸多马贼。 那音调却没有就此停下,章法难寻,怪异至极。人听了,耳朵内肿胀疼痛,整个头颅都似快要裂开一般作疼。 “滚。”吐出一个字,把马贼们的尊严践踏在了脚底。首领当然不会愿意就这样善罢甘休,他下了声命令:“兄弟们,走。” 明月双手一下按住琴弦,止住了那颤动。她看见马贼们哀嚎着上了马,也收了琴起身。背过身去,耳边传来异动。 身上一凉,一截铁链拴住了她。 “好呛口的娘们!”首领两眼放光,策马扬鞭,明月被生生从屋顶拽了下来。她迅速取出了古琴暗槽中的绝尘剑,把琴抛给了老者:“接着!” 瘦弱的身躯砸在了马厩前的草堆上,又被拖下了地。马贼群又雀跃了起来,挥舞着手中所有的东西,怪叫不断地离去。 明月的身子紧贴着地面,马群风驰电掣般在草场上驰骋。她感觉到贴着地的皮肤犹如被滚油浇透般刺痛火辣,衣衫破裂不堪。 首领朝后望了望,大笑着一扯铁链,链条荡漾出波浪,扯着明月甩了起来。他大手一收,明月落在了他身后的马背上。 她的手臂从铁链缠绕的缝隙间钻出来,如一条滑溜的蛇绕到了他胸前。 “有点儿意思!”马贼首领嘿嘿一笑就要去抓明月的手,被她轻易察觉避开。他将手伸向背后,揽着了明月的腰,抓住那里的铁链把她往身前一提,明月就倒坐在马上正面对着他。倒刮着的风劲道很猛,蛮横地撩开了她斗笠下遮脸的白纱。 最难消受美人恩,红颜一笑,又有多少英雄豪杰能抵过。那红醴的唇角正勾着,深邃如古潭之水的双眸平静将他望着。 “绝色!”首领只想到了这样的字眼来描绘她,目光再也移不开那张脸。美人红润的唇张开,让人忍不住想衔住细细品尝。 “绝命。”开了口,明月吐出两个字。 森寒的剑刃贴上马贼的脖颈,一用劲,切下了一颗头颅。 ------------ 142可不止这一套 头颅咕噜噜滚落在地上,鲜血喷涌而出染透了斗笠的白纱。+明月轻轻一推,把无头的尸体扔下了马背。剑柄一条,沾血的斗笠随风飘走。 “头领死了; !”马贼们一见此情此景,军心大乱。那红衣的女子没了斗笠的遮掩,非凡的容颜被一览无余。但,他们无心也无胆敢欣赏她的美色。 马蹄飞踏扬起的沙尘更盛了,他们生怕明月追上来一剑割了他们的头颅,皮鞭抽打的频率飞快。 地平线处,来了另一支队伍。那马背上的男人个个都身着戎装,满脸的煞气。最前头白色高头大马上的藏蓝色身影,正是昨日的说书人萧烈。 “把这群马贼抓起来!” 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士兵很快包抄了马贼群,很快,就让他们全部缴械投降。 萧烈驱马行至明月身前:“看来你,真的很有一套。” “我可不止这一套。”明月扬起一侧嘴角微微抬起头,眸子里的光彩动人极了。 萧烈挑起眉尾:“你来布诺戈到底想干什么?” “找你啊,萧烈萧军师。”明月说的极轻松,萧烈却觉得不好了,他还未查出此女的身份,自己的底就被她摸得一干二净,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很被动。 “找我干嘛。”萧烈没好气地说道,脸已铁黑。 明月笑笑,取出那半块兵符:“这个,你不陌生吧?” 萧烈胯下的马往前了几步,夺过了明月手中之物。他眉宇紧锁,异常焦急:“哪儿来的!” “萧远那拿的。” “先祖?!”萧烈满脸惊诧:“你撒谎,先祖怎么可能活到现在?快说,此物是从哪儿盗来的!”萧烈的面色涨成了猪肝色,抽出马上悬挂着的佩剑刺向了明月。 明月眼尖,那把通体漆黑的剑不就是与绝尘斩念齐名的灭欲剑么! 这个萧烈都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和她动起了手。明月当然没有像萧烈这样熟稔的马上作战经验,盛怒之下的萧烈都没有察觉到她手中的剑是绝尘剑,频频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剑要置她于死地。 明月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竟然有人不愿听她的解释还对她大打出手。一怒,轻轻一跃翻至萧烈的马上。 二人打得不可开交,手腕剧烈碰撞在一起,两人手中的剑齐齐飞了出去,深深嵌入了土地。赤手空拳的搏斗,两人在马背上站了起来。 脚步的交错,身形的移位,马儿突然奔跑起来。萧烈脚底一滑,从马背上跌落了下去。明月附身去抓他,他穿过马腹底下从另一侧翻了上来,从背后袭向了明月的要害。 萧烈很快,但明月的反应比他更快。她极速的转身和狠厉的眼神让萧烈感受到一阵惶恐,即使是在马革裹尸的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他,面对这样一双眼睛还是感到了强烈的寒意。 萧烈掌间感受到一阵湿凉的触感,尖锐的细长物刺入掌心的痛觉顿时冲上大脑,连带着胸膛都剧烈作疼。他从奔驰的马儿背上掉了下来,手上的疼痛让他无暇顾及身上的擦伤。 “军师; !”萧烈带的士兵把愤怒的目光抛向明月,策马扬鞭奔向明月。 明月用剑对准了萧烈脖颈间的动脉,一声大喝:“再往前,你们的军师就要死了!” 众人不敢再往前,明月冷冷对地上咬紧牙关忍痛不做声的萧烈道:“你给我听清楚,我没有从萧远那偷那兵符,是在他尸骨旁找到的。这儿,还有他要交给你的东西。” 明月把那时候和兵符一起发现的古籍扔在萧烈边上,蹲下身,用内力化去了打入他体内的消魂钉。 萧烈抓过那古籍,颤抖着翻开,果真是先人所提过的萧远的绝技。 “现在,物归原主了。”明月将他扶起,淡淡一笑。 萧烈赔礼道了个歉,神色有几分尴尬:“姑娘,对不起误会你了。也是我见到先祖遗留之物太过冲动了。不过,我俩算是不打不相识,在下萧烈,甘拜下风。” “你不必这样。”明月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她没忘了来这里的目的:“我来此,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萧烈是聪明之人,知道她所指的帮助是什么。“还未请教你的名字?” “西门明月。” “明月姑娘,跟我去草原吧。你能杀马贼头子,也能打败得了我,一定能得到草原之王的赏识。帮忙的事,我们从长计议。”布诺戈与外面的世界相距太远,往来太过寡淡,他们并没有听过“西门明月”这个名字。 这或许是另一个好机会。明月装作一副考虑的样子,最后道:“好吧,反正我举目无亲,你且收留我一阵子。” 草原之王是布诺戈的人民对他们王卓力格图的尊称。卓力格图,是大无畏的意思。 布诺戈草原的深处,牛羊成群绿草如茵,也有丰沛的水泽。这里散步着或稀或密的帐篷,有皮肤黝黑眼睛明亮的布诺戈人居住。 萧烈带明月去了自己的帐篷,命侍女替她换下破烂的红衣。明月重新换上的,是富有布诺戈特色的服装,没有广袖,较为修身,也是夺目的大红。上面刺绣的花纹,精致而特别,富有民族特色很是美丽。 萧烈一见换装后的她,不禁眼前一亮:“明月姑娘,你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萧烈是坦荡荡之辈,直勾勾的赞叹,在他说来并没有一丝的亵渎,是由衷的褒奖。 “军师过奖。这算入乡随俗吧。”明月微微张开双臂左右看了看自己,这衣服的确让她更显英气,看来是对了布诺戈人民的口味。这样,人们就不会太排斥她,对她是极有利的。 萧烈一笑,他现在觉得其实眼前的女子并不难相处。“既已准备好,我就带你去见王。” 草原之王的帐篷,是太阳般耀眼的金色,装束庄严而能让人肃然起敬。卓力格图在里边处理公事,在侍者的禀报后,明月和萧烈才被允许进入。 明月进去,见到了所谓的草原之王卓力格图。 ------------ 143赠一场空欢喜 萧烈将左手握拳靠在心口,对草原之王行以臣子之礼:“萧烈拜见我王。不是所有网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 卓力格图一见萧烈,严谨的脸色缓解如云开雾散:“军师,不必多礼。”他的眼神转移到明月身上,神色又变得沉稳威严:“这位,就是军师提到的那位奇女子?” “是的,她叫西门明月,来自墨靖大陆。”萧烈先简单地介绍了明月:“明月姑娘,来见过我王; 。” 明月弯了弯嘴角只是站在原地:“草原之王,果然气宇不凡,担得起这个名号。”没有常人对他的恭敬,没有匍匐于他脚下的屈服,说的就像是对另一个绝顶高手的赞美。不过,这声赞美倒是由衷的。 卓力格图眼中透出一抹危险,浑身散发的威压似乎让周边的空气温度都骤降了不少。他不能容忍一个身似柳条的女人对自己表现这样一副不够尊重的态度,根本没有把她放在和自己一个高度。 “这位姑娘,似乎还不清楚我们布诺戈草原的规则?”他棕色的的瞳仁堪比草原上翱翔的秃鹰,危险而透着狠厉。 “我只知道,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才是不论走到哪都行得通的规则。”所有的威胁狠狠砸在明月面前时只会碎成泡影。 卓力格图沉默不语,只是一双鹰眼盯着明月。而明月则以冷冷的眸光回应,满身的淡然。一时之间,气氛剑拔弩张。 “爹爹!”帘子被人突然掀开,一听见这声音,仿佛吃了颗沙脆的甜枣。一身橘红长裙的靓丽少女闯入了帐篷,卓力格图非但没有翻脸,方才阴沉的气息反而烟消云散,换上了一张笑脸。 少女乌黑的大眼睛朝着明月眨巴了几下,道:“原来这里还有个外人呢。” 少女把头转向萧烈,明明是满脸的兴高采烈,却强制压下这样的表情,装作一副委屈的楚楚模样:“吉尔格勒,你我真当好久不见。” 明月看好戏一般饶有兴致地看向萧烈。萧烈面色微微尴尬,不敢直视少女的眼睛:“赛罕公主说笑了,萧烈是奉王的旨意去那里剿匪的,并非有意离开多日。” “赛罕,军师剿匪有功,你怎么对他一副这样的态度。”听着是责怪的话,那语气那神奇却是宠溺地不得了。卓力格图揽过少女的肩,对明月道:“姑娘见笑,这是本王的女儿,赛罕公主。” 明月心中对他嗤之以鼻,明明脸上写满了骄傲,还见笑,见笑你大爷。 卓力格图又指着明月对赛罕道:“这是军师带回来的女英雄,西门明月,据说军师都败在她手下啊。” 赛罕顿时就不高兴了,撅起了红醴的小嘴:“军师败给她?怎么可能。”她向萧烈投去询问的目光:“吉尔格勒,你告诉我,这不可能。” 萧烈低着头:“赛罕公主,萧烈不才,明月姑娘的确打败了我。” 赛罕不可置信地盯着明月,就因为萧烈败了,她看明月的眼神里多了敌意。“我不信,我也要和这个明月比。” “哈哈,赛罕,这可不是待客之道。要比,也不能是现在。”卓力格图也对萧烈说的很有兴趣。眼前这个女人真有那么大本事不成。“今晚会为军师举办庆功的篝火晚宴,赛罕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地来啊。” 赛罕一听此言,羞得低下了头,小麦色的脸上都出现了两团红晕。卓力格图别有深意地看了看萧烈,眼中滑过一抹老谋深算的精光。 明月捕捉到了这一刹那,直觉告诉她,卓力格图绝对不喜欢萧烈; 。她也期待,晚上的篝火宴会会出什么花样。 “明月姑娘,晚上请你也一定要来。”萧烈诚挚地看着明月,邀请着她。 明月微微颔首:“我很期待,一定会很精彩。” 萧烈替明月安排了住处,是在他的营帐附近的帐篷。天色暗下之后,他亲自把明月接去篝火晚宴的草场上。 “等会儿,公主可能会找你的茬。”萧烈有些抱歉地说道。 “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 “但我和她之间绝对没有结果。我看得出来,王他……” “萧烈!”有人大吼着萧烈的名字,明月和萧烈一齐望去,一个威武雄壮的汉子正魁梧地走来。他的眼睛很大,透着一股凶狠。一头黑发编成了两根麻花弯起来固定在脑下,肤色是健康的黝黑。 来人挡在了萧烈和明月身前,他眼中却只有萧烈:“一会儿,我一定不会让你光彩。” “你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做过。”萧烈没有表情地笑了。 “吉尔格勒!”是赛罕的呼喊。她从远处飞快地跑来。 男人目光复杂地看了赛罕一眼,又给了萧烈一个警告的眼神,转身走开。 “吉尔格勒!”赛罕气喘吁吁地飞奔过来:“阿古达木是不是又对你说什么难听的话了?”赛罕瞪了一眼走开的那个背影,看得出她讨厌刚才那个男人。 “没有。公主多虑了。” “父王又不再,你干嘛叫我公主。是你的话,叫我的名字就好。”赛罕换上一张甜甜的笑脸,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她挤入两人中间,生生把明月挤开,一把挽住了萧烈的胳膊:“那我们走吧,篝火晚宴快开始了。” 如赛罕所说,草场中央燃起了一个大堆的篝火,周边已远远地围坐了不少人。赛罕看见一个空的位置,兴奋地拉着萧烈跑了过去。 明月不认识其他人,也就不识好歹地跟了过去。 赛罕不开心了:“这里只有两个人的位置。” “你们都体型纤瘦,坐得下。”萧烈忙打圆场:“明月姑娘初来布诺戈,人生地不熟,当然要和我们坐一起。” “那你和她坐一起吧!”赛罕不满地瞪了萧烈一眼,愤怒地跑开了,跑到这个位置对面的位置一屁股坐下。 明月笑问:“你不去追她?”这样暧昧的美好情感,当初她是给了谁。 “不去。”萧烈坐下,示意明月也坐下。他的神色很认真:“我和赛罕没有结果,我不想给她任何希望,免得叫她一场空欢喜。” 一场空欢喜,是的,明月也曾空欢喜过。“你是对的,如果不爱一个女子,就别去招惹她,别给她任何希望。” ------------ 144巾帼不让须眉 “明月姑娘,你的过去是不是不够美好。+”萧烈察觉得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眉梢爬上的浅浅忧伤。 明月晶亮的眸子看着他,嘴角弯起:“不,挺好。”她看见放狠话的那个男人走到赛罕附近,停顿了一下后又过去说了句什么话,赛罕竟也让他坐在身边了。 “那个男人,赛罕不是很讨厌的么?” “她那样做,大约是为了气我。”萧烈叹了一口气:“那个男人叫阿古达木,是布诺戈草原的第一勇士。年纪尚轻,一身武艺倒是十分不错。他自小便钟情赛罕,却不想让我一个外族人得到了赛罕的垂青,因此对我的偏见颇大; 。” “我看那个阿古达木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月直言直语惯了,才不管他是不是什么第一勇士。她看到那双眼睛的那一刻,就读出了一些阴暗的东西。 “管他呢。我这一生已无欲无求,先祖的东西已回归我手上,此生心愿就已了。我之于布诺戈,始终是个外人。”萧烈其实很明白,卓力格图给他军师的身份,只是利用他的才能,却从未对他推心置腹。 “那你可知,后来那藏宝图……” “大王来了!”左右的人突然沸腾起来,明月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嘈杂喧闹的声音淹没。卓力格图只由两个随从陪着进来了草场,虽低调,那一身王者之气却难掩。 卓力格图伸出手示意众人安静,朗声道:“今晚的宴会,是为了我们的英雄,萧烈军师的剿匪功绩而办。” “英雄!英雄!” 众人极配合的齐声呼喊,萧烈起身左手握拳贴胸,对众人给予的荣耀表示感激,同时也示意众人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 “这次剿灭这帮作乱多次的马贼,我身边这位姑娘功不可没。马贼的头领,便是命丧在她手中。”说罢,他将明月拉了起来。 “怎么可能!” “一个外面的年轻姑娘怎么可能杀死布诺戈作乱多年的马贼!” 萧烈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明月笑笑,他原本的意思是想把她这样的巾帼英雄引荐给在做布诺戈草原上最英勇的勇士,却没想到他们的质疑声如此强烈。 明月毫不在意,动了动嘴唇:“不出意料。我会有法子叫他们相信的。”她朝赛罕看去,赛罕果然正一脸不服地看着她,她应该快要按捺不住了。 果然,赛罕站了起来:“所谓的女英雄,你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战?” 明月挑起眉,这个挑战怎么就来得这么是时候呢。“赛罕公主要挑战我?荣幸之至。” “明月姑娘,别太轻敌,赛罕有些本事可是数一数二的,她必然会以己之长克敌之短。”萧烈有些许的担忧,既担忧明月比不过赛罕,又担忧她会让赛罕颜面扫地。 “收起这份担忧,我接的挑战,还从未败过。” 萧烈担忧的神色被赛罕尽收眼底,她的怒火更盛了:“西门明月!跟我比,马上!” “赛罕公主尽管说比试什么。”明月无视萧烈,特意走上前说道,有几分挑衅的意思。 “来到草原,当然是入乡随俗,比射箭!”提及射箭,赛罕脸上出现七分自信的神采。 “好,比。”明月答应地飞快,目光稳重。 “好!果然是我的女儿,巾帼不让须眉!”卓力格图一声大喝,带头鼓起了掌。在一片掌声中,赛罕专用的弓和箭被取了上来。 她持过,骄傲地对明月扬了扬下巴; 。而放在明月眼前的,则是相对普通的弓箭。但,对她来说武器算什么呢,真正的高手,拈花摘叶都可变成致命的武器。 箭靶子也被抬上了草场,放在百米开外。夜色浓重,草场上虽染了不少火把,还有一堆篝火,也是不如白天那般看得清晰的,凭手感和熟悉度很重要。对于一个不在草原上生活的人,按常理来说当然是不如常年精于骑射的人的。 但,明月从来都是例外。 每人只有五支箭。赛罕端起弓,搭上箭,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英姿飒爽。咻的一声,一箭射出。 “八环!”报结果的人小小地雀跃了一下,不愧是赛罕公主啊,这第一箭成绩就如此不错。所有人都跟着欢呼雀跃了一下。 赛罕得意,乘胜追击,又射了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越来越准,人群越来越骚动。他们的公主实在太给布诺戈草原的子民长脸了嘛。 赛罕屏住气,最后一箭了。凝神静气,最后一箭离开了弦。 “恭喜公主,正中红心!”那边看结果的人欣喜禀报。 赛罕愉悦地大笑:“西门明月,该换你了!不过,红心已被本公主射中,料你再怎么射箭,都已比不过本公主了。” 明月勾起红唇高深莫测地一笑:“恐怕公主要失望了,只要你的成绩不作数,就不算赢了我。” 她从一旁的箭篓中取出四支箭,一齐搭在了弓上,箭弦拉紧,赛罕的心也绷紧了起来。看这架势,莫非她是个高手? 众人也屏住了气,这样的架势他们还真不太见过。 “嘣――”玉指一松,四支离弦之箭飞速射了出去。入靶,那边传来声音:“公主,这四支箭都在最外环!” “哈哈。”赛罕紧绷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捧腹大笑起来,众人也跟着一起嗤笑明月。萧烈拧起眉,他总觉得明月不会是那么简单好出风头之人。 “就这水平,还敢接受公主的挑战!” “杀死马贼首领的消息是捏造的吧!” “滚出草原吧,造谣精!” 明月没有理会众人的嘲讽,淡然拿起最后一支箭。,箭在弦上,凤目一凌,手指一松,箭羽如流星般划了出去。 “砰――” 在看靶人的直视下,这第五支箭就这样重重刺入了红心,挤掉了赛罕的箭。 “是……红心!”看靶人不可置信,声音都有些颤抖。众人沉默,赛罕咬紧了下唇。 紧接着,看靶人听见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仔细一听,发现是那靶子发出来的。细看,竟是先前射在靶子上的那四支箭,靶子产生的裂纹由四个点蔓延至中央,啪的一声,靶子四分五裂。 ------------ 145皮囊借给我吧 寂静延续了片刻,一阵突兀的掌声传来。+ 明月仰头看去,是萧烈在为她鼓掌。接着,草场上爆发出阵阵热烈的掌声。 “巾帼不让须眉!” “女英雄!女英雄!” 卓力格图看明月的眼神,又深沉了几分; 草原儿女,向来只承认实力。此刻对明月的赞赏声,不绝于耳。赛罕负气地嘟起嘴,大眼中含着些许水雾瞪了萧烈一眼,扔下弓箭跑回了原地坐下,把头埋入了膝盖之间。 阿古达木看着赛罕伤心的模样,攥紧了拳头。猛的一拍地站了起来:“萧烈,你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战!” “阿古达木,今晚篝火晚会的草场不是格斗场。你若要比,等上格斗场的那一日再和我比。”明月赢了赛罕,并且赢得十分漂亮,让赛罕的颜面扫到了极致。萧烈观察到了卓力格图面色的变化,他不想再生出别的事端。毕竟,他知道卓力格图是欣赏阿古达木的。 “矮――”卓力格图发话了:“这场面既然已变成了比试的格局,军师不妨答应第一勇士,比一比嘛。”他的语气和蔼可亲,那双眼某却凝聚了太多冰霜。萧烈清楚地感受到,对于赛罕的失败他是有很大芥蒂的。若不是他,赛罕也不会想挑战明月。 “是。”萧烈左手握拳贴胸,只好遵从卓力格图的意思。 明月眯起眼,倒要看看这个嚣张的阿古达木有什么本事。只是光看两人这体型,几乎两个萧烈才能拼凑成一个卓力格图。明月想起了龙震,不知龙震和这个阿古达木比孰能更胜一筹。 篝火周边的人群都站了起来,有节奏地居高双手拍打着,口中规律地呼喊着,就像是振奋人心的鼓声。 阿古达木开始移动脚步,看样子他是先想和萧烈摔跤了。明月不是很懂摔跤,一旦被对方寻找到致命弱点擒住,那么必然会被摔倒在地。而躲闪对于她来说,实在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对于蛮力,她一向会以灵活闪避再伺机寻找对手的弱势进攻取胜,不知萧烈会如何做。 阿古达木如一头猛虎咆哮着扑向萧烈,萧烈没有闪避,分开两腿钉子般钉在原地。明月看到他全身的一副都鼓了起来,气势顿时提升了上去。 “不错,好内力。”又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高手,明月一定要把他也收在身边。她是女子,面对蛮力东躲西避没什么,萧烈是一个男子,这里又是崇尚力量的草原,躲避就不太像话了。 萧烈与阿古达木抵在了一起,周边的助威呐喊声依旧不断。两人僵持着,萧烈咬着牙,狠狠一顶,把阿古达木弹了出去。 阿古达木飞快地后退着,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儿又站了起来,再次如猛虎觅食一般冲撞向萧烈。萧烈坐好了准备与他杠上,还是被撞出了一丈远。 两人的身体还紧贴着,地上划出了两道不浅的痕迹。萧烈运起轻功从阿古达木肩上翻了过去,阿古达木伸手扯住他的衣襟将他往下一拉,逼着他与自己用力量碰撞。 萧烈身子骨虽不如阿古达木强壮,那招招式式却都是顶顶剽悍的。明月往赛罕那边看了一眼,她早已忘了失败的事,拳头握得紧紧的,眼睛直直盯着萧烈。 目光回归缠斗的两人身上,明月看见阿古达木手中多了什么。 暗器!那指缝间夹杂着一枚短短的镖,看那色泽是被喂过毒的。 湿气在明月掌心间凝聚,消魂钉凝成对着那只恶毒的臂膀爆射而去; 。在那毒镖刺入萧烈的身体之前,消魂钉无声无息地伴着巨大的痛楚进入了阿古达木的肌腱。 那只臂膀顿时失去了全部知觉,取而代之的嚣张作疼的无尽折磨。阿古达木强忍住没有喊出声,松开了对萧烈的束缚。 萧烈趁此机会将他反擒,摔倒在地牢牢按压。 “好!”赛罕一见萧烈得胜,开心得跳了起来。 “呵呵,军师果然是文武双全啊。”卓力格图笑着褒奖,目光深沉。 “英雄!英雄!”众人立即开始欢呼,一声比一声来得响亮。 萧烈松开阿古达木,他却没有如想象之中立即弹跳起来向他反抗。只见他面色难看,额间汗水不断,一手一直捂着另一只手。 萧烈猛地看向明月,明月抬起头挑了挑眉,就是她做的,怎么样。 阿古达木显然也注意到了明月的表情。萧烈将他扶起,他挣扎着挣开。跌跌撞撞冲到明月身前:“你使的诈!” “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她又不是草原人,暗中动点手脚怎么了。何况阿古达木身为一个草原人,不但没有光明磊落的胸襟,还如此咄咄逼人,实在是让她觉得恶心。 “你卑鄙无耻!”阿古达木咬紧了牙怒发冲冠,却牵引地消魂钉在他体内愈发作祟。 明月被逗笑了:“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卑鄙无耻的草原人。这滋味怎么样?我控制地很好,三个时辰后就能解开了,你慢慢享受。” 今晚的篝火宴会已没什么好看的了,明月转身离去。阿古达木也没有脸面继续在此留着,毅然愤愤离开。 明月回往自己的帐篷,夜色中,她察觉到一缕黑影极速划过,一抹杀气直袭上她的脊背。这感觉,熟悉极了。她迅速朝那个方向望去,风平草静,连那股杀气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她眯起了眼睛,这不平静的草原。 阿古达木骂骂咧咧地回了帐篷,却惊愕地发现案几后安静地坐着一个穿着黑色宽袍的人。那宽大的兜帽盖住了他整个头颅,再加上他的头低着,根本看不到脸。 阿古达木刚想说话,那人就发出了阴沉低哑的声音:“你恨不恨那个暗算你的女人,想不想报仇?” “当然想了。”阿古达木忍着疼痛,恨恨说道。 “我可以帮你报仇,不过,你得付出一点点代价。” “哼,我堂堂第一勇士,这仇当然自己会报。你到底是谁,胆敢来我的营长放肆!” 黑袍人抬起了头,一对红色的眼眸映入了阿古达木的视线。顷刻,那张银色的脸已至他的面前。 那人嘴角勾起了诡异的笑容:“这可由不得你了,把你的皮囊借给我吧。” ------------ 146走可以命留下 草原上呼啸着凛冽的风,秃鹰在盘旋。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萧烈一脸凝重面对着眼前血肉模糊的尸体。早晨,巡逻的卫兵在这处人际罕至的地方发现了一句被剥了整张皮的尸体,被诸多秃鹫啄食着。 明月赶到时,正见萧烈杵在那儿,几只秃鹰正大口地嚼食着尸体的血肉,森森白骨裸露在外,早已辨认不出样貌特征。 “有谁失踪了么?”明月总觉得这具尸体的出现太过离奇,说不定和昨晚一闪而过的黑影有关; 萧烈答道:“没有。查过了,布诺戈群落里的每一个帐篷都没有少人。说不定是布诺戈草原之外的人,或者是流离失所的流浪汉。” 明月眼睛一亮,消魂钉一出那大快朵颐的秃鹫群即刻全部扑倒安静。她凑近尸体,仔细看了尸体的一只手骨。那里的骨头有一处小小的凹陷,大小与明月的消魂钉分毫不差。所在的位置,和昨晚射在阿古达木手上的位置一模一样。 难道这是! “萧烈!” 明月听到声音猛然回头,见阿古达木正威风凛凛地走来,不,这怎么可能! 萧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真不知他又想搞什么。阿古达木负手站在他身前,道:“王叫你过去。” 萧烈有些奇怪,阿古达木眼神里对他似乎没有了憎恶,特意来找他,竟然只是为了传达卓力格图的一句话。 萧烈离开后,阿古达木绕到明月身边,嘴角的笑意阴森极了。“那个仇,我很快会报的。” “欢迎来报,只要你有这个本事。”明月丢给他一句话,潇洒离去。她猜想是昨晚自己暗算他的事,但,如果眼前的人是阿古达木,那么地上的尸体到底是谁的。 傍晚时分,明月正安静地在帐篷里调息,外头忽然响起一阵躁动。 “赛罕公主,客人在休息,您不能就这样去打扰她!” “公主,奴婢去替您禀报一声吧,军师说不能怠慢了客人!” “我管不了那么多啦,你们都给我让开!”是赛罕怒气冲冲的声音,她扯下了帐篷的帘子,狠狠甩在明月面前。跟随进来的侍女一脸抱歉,她们根本拉不住这个为所欲为的公主。 明月依旧保持着调息的坐姿,波澜不惊。 “你还有脸在这儿一动不动的!你知不知道你把萧烈害得多惨!”赛罕的脸色涨得通红,柳眉倒竖,差点就想冲上床榻和明月厮打在一起。 原以为傲娇的公主是随意来撒撒气,不想是为了萧烈。明月蹙了蹙眉:“他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赛罕的美眸中顿时笼罩上一层雾气,小嘴有些颤抖。 明月心头涌上一阵无力感,不是她来势汹汹地冲进来质问明月知不知道萧烈怎么了么。 赛罕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父王突然罢黜了他的职位,转给了阿古达木,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我怎么求父王,他都不肯答应。一切都是应为你,你一来,什么都变了!” 明月从一大堆抱怨中,拎出了一句总算又用的。为什么卓力格图会把军师的位置交给阿古达木,阿古达木一下子那么有勇有谋了? “我说的你听见了没啊,装什么不关几事啊!”赛罕爬上床,双手握着明月的肩膀狠狠地晃她; 两个侍女慌慌张张地把赛罕拉开,明月冷下脸,道:“公主,请用你的膝盖想一想这是谁的问题。为什么草原之王把军师一位交给阿古达木而不是别人,你不觉得阿古达木有问题么。还有,我觉得你父王还会有让你失望的举动。” 赛罕的右手高高举起,她要狠狠地扇眼前这个女人一个耳光。 啪―― 赛罕皓白的手腕被明月握住,明月眼眸如冰:“再无理取闹,我对你不客气了。” 被这样的眼神一瞪,赛罕立刻泄了气。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眼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不断掉:“从来没人敢这么对我凶,你这个坏女人……” 明月皱了皱眉,她凶吗?她有凶吗? “都是你,吉尔格勒对我都不像以前那么好了。你还击败了我,以前可从没有人射箭赢过我……呜呜,你是最凶的女人,我讨厌你。”赛罕的大眼睛水雾迷蒙,如此孩子心性。 “赛罕公主,赛罕公主!”赛罕身边的婢女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公主,不好了,王答应了阿古达木的提亲,要把你许配给他!” 赛罕一愣,一口气没提上来昏了过去。 三个婢女都愣住了,然后乱作了一团:“公主……怎么办?” “怎么办?扶回去找大夫,再去通知你们的王。”明月快忍不了这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的。既然卓力格图已经开始行动,表明萧烈的价值已经没有了。她必须保住萧烈,藏宝图的事还没有下文。 几个婢女把赛罕架出去后,帐篷内仿佛有一阵风刮过,明月就不见了踪迹。 红色的身影在帐篷间自由穿梭,明月到处寻觅着萧烈的踪影,哪里都没有。既然是早晨的事,可能现在他已经走远了。明月想起了草原畔的那间客栈,那棵胡杨树下,他可能会在那里。 半边草原,半边沙漠。带着隐隐乡愁的埙的音色隐约传入明月的耳,她辨认出来了,果然是杨树所在的方位。 像初见时一样,明月直接坐到萧烈的对面。 “我想你对布诺戈之外的世界是向往的。” 萧烈放下手中的埙,淡淡一笑:“自然。我又不属于这片草原,只不过我自小在这里长大,受王的恩惠很多。但,外面才是我的家乡。” “萧烈,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外面的世界,回你的家乡。”明月笃定道,就差深情的攥起他的手直接带他走了。 萧烈点点头:“事到如今,王已不需要我,这里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意义了,我跟你走。”眼前的女人虽相识不久,但强烈地给他一种可以信任之意。她的眼神太能说服人,叫人愿意毫无理由地去相信她。 “想走?可以,把命留下。” 阿古达木阴森森地说道,他竟追到了这儿。 ------------ 147下一个就是她 “不如我带你的命一起走。+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红影一闪,明月扑至阿古达木身前,掌间凝聚的消魂钉对着他胸膛刺去,狠辣不带一点同情。 阿古达木双目猛然放大,继而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弧度。 掌间传来异样的感觉,消魂钉竟然断了,化成一滩水沾湿了明月的掌心。 “同样的招数,我怎么会中第二次呢。”阿古达木的声音阴森森的,一点也不像本来的他; 。明月锁他的喉,他闪避的速度却是快过闪电。 阿古达木的转变太大了,他一定有古怪!明月和他纠缠在一起,对于明月的招招式式他并不陌生,仿佛是老朋友来相会。 太累,败在萧烈手下的阿古达木完全像变了个人,让明月应对地太过劳累,仿佛游走在刀锋剑刃,稍不留神就会被狠狠拉开一条大口子,鲜血直流。 萧烈原以为明月足够将阿古达木打败,现在看来她竟有稍稍的落败之势,大为惊诧。既然决定要和明月一起走,此刻他必须和明月一起断绝了阿古达木这个隐患。 通体纯白的绝尘和全身黑亮的灭欲合璧,共对阿古达木这一个对手。 阿古达木手无寸铁,他的眸光精明没有出现波动,面对两把绝世好剑没有一点惊慌。他似乎对两把剑的攻击更为熟悉,也似乎是两人的夹击触怒了他,让他的招式变得愈发怪异凶狠。 “萧烈,难道你不在乎赛罕公主的命了么?”阿古达木邪邪一笑,露出森森的牙齿。 “赛罕。”萧烈咬紧了牙,那是个纯情的好姑娘,他竟拿她当做威胁他的理由。他阻止了明月:“赛罕要嫁给他做妻子了。” “那是阴谋!”明月试着挣开萧烈的束缚,但他的力气很大。明月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未到可以带萧烈离开的火候。 一张网落了下来,网走了明月和萧烈,阿古达木把他们分别关在了两间相隔甚远的帐篷。 关住明月的是一个上号的玄铁笼子,把人像鸟一般囚禁。不过,在明月眼里这不过就是一堆破铜烂铁。这都能让她束手无策的话,她也就可以不用混了。 悄无声息地,笼子里的红衣女子鬼魅般地消失了。撩开帐篷帘子进来的两个看守士卒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人呢?” “天,这怎么和阿古达木大人交差!快找!” 两人东翻西找,一抹红影从帐篷顶飘飘然跃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红唇微张:“你们是在找我么。” 两人回头,瞬时惊出一声冷汗,见鬼了不成! 明月不会给他们制造东西的机会,在两人注意到她时,瞬间打晕了他们。一撩帐篷帘子,外面看守的人还有八人。 “这个阿古达木,怎么对我如此芥蒂?”派这么多人看守她,实在是太看得起她了。 不过,要是连这么点情况都应付不了,她就不配给无尧子当徒弟了。夜色充当了很好的掩护,那踏着帐篷冲向高空的影子,没有一人注意到。 明月找到了关押萧烈所在的帐篷,不动声色地潜了进去。 萧烈心事重重地盘腿坐在笼子内。明月轻轻喊了一声:“萧烈。” 萧烈也注意到了他,神色一变:“明月,你怎么过来了?” “先别说了,我们先走; 。到了外面就是我们的天下了。”明月说着就要去解那道程序繁复的锁。 萧烈抓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明月有些看不明白:“萧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留在这里等死?” 萧烈神色凝重地说道:“我走了,赛罕怎么办。阿古达木心性大变,不像是之前认识的他。他把我留下,一定是我对他有什么用处。为了赛罕,我必须留下。”但提及赛罕,萧烈眉宇间并没有半分爱恋,有的,只是沉重。 “看来,爱情有时候是种沉重的负担,精神的绑架。”明月对萧烈的这种担当,有些隐隐的担忧。 “阿古达木像王请求早日与赛罕完婚,王答应了。狩猎的时间快过了,王很快就会命令所有勇士将大部队迁移会布诺戈王宫。阿古达木那天竟那样威胁我,太意外了,他一贯都是把赛罕视若珍宝的。” 明月耳朵一动,她听见了外面不远处的脚步声。她对萧烈道:“阿古达木来了,我先隐蔽。” 红色的身影飘上了帐篷顶,一动不动地粘在那里。 帘子外进来了一个人,果然是阿古达木。萧烈对明月的听力感到惊叹,他根本就没听见这般轻微的脚步声。 阿古达木双手负在背后,行动间过去的狂妄野蛮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阴沉和心计之感。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萧烈:“萧远的后人,果然很了不起。” “你不是早就知道先祖是萧远,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思么。”萧烈对阿古达木的态度一向不热烈,尤其是他现在心性都转变了,萧烈对他更无好感。 “当然有意思。萧远的威名谁人不知,他有一笔巨大的宝藏。谁得到了,谁就能得到整个天下。作为他的后人,你应该知道这笔宝藏在哪吧?” 扒在帐篷顶的明月把阿古达木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怎么突然对萧远的宝藏感兴趣了?没想到他也是这样野心勃勃的人。这样的话,她又多了一个对手,必须要早点解决这个隐患。 “我不知道。”萧烈一听找他是为了打听宝藏的事,直接把头撇向了一边,一点都不想再理会阿古达木。 阿古达木凑近,诱惑般说道:“若你帮我得到宝藏,我让你当这草原之王,如何?” 萧烈目光凌厉地盯着他:“你把赛罕置身于何处?我不知道宝藏在哪,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这种人。” “哼,我有的是办法会让你说。”阿古达木冷冷一笑,眼神变得诡异。 萧烈看着他的眼睛,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看到阿古达木的眼睛在渐渐镀上一层红色。 “吉尔格勒!放开我,让我进去见吉尔格勒!”赛罕的哭闹声响起,阿古达木的眼睛恢复了正常。眉头拢起:“该死。就让你们这对苦命鸳鸯见上一面吧。” 明月立刻闪身离开,回到了关押她自己的地方。若她想得没错,阿古达木下一个找的应该就是她。 ------------ 148白玉簪的秘密 那两个士卒还晕在地上,明月飞快地进入了笼子,又把锁锁上关住了自己。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 阿古达木果然来了,一见地上晕倒的两个士卒,面色顿时冰冷如铁。“你果然不那么安分。” “这句话可就说错了,我一直安安分分地呆在这鸟笼里休息。”明月漫不经心地说道:“倒是你啊,越来越不安分了。简直像换了个人呢。” “别这么嚣张,你的保护伞没了,看你一人能撑到几时; 。”阿古达木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离开了这里。 此人绝不是阿古达木。他的话里有另一层意思,明月猜想他绝对认识自己。东方墨阳离开了她,她的保护伞已收。肩头突然有点凉,再没有那只宽大的手可以轻揽她的肩膀。 但明月不是娇嫩的花,她是狂风暴雨下长起来的铁树,不需要保护伞。她不能等了,没有那个时间让萧烈回去布诺戈王宫。 为了操办赛罕公主的婚事,卓力格图提前结束了再草原上的狩猎之旅,浩浩荡荡的队伍回往布诺戈王宫。 关明月的笼子和关萧烈的笼子被并排押运着,明月侧头望着边上的萧烈,他依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还在担心赛罕?” 萧烈回过神,一看明月,她分明闭着眼睛,红唇也是紧闭。他惊愕,她年纪如此之轻竟也会传音入密。他的喉咙动了动,也用传音入密的方式道:“这也是一个原因。昨天,阿古达木竟跟我提到了宝藏的事。” “我在帐篷顶听到了。我怀疑那具无人认领的尸体就是真正的阿古达木的,现在的阿古达木,是有人冒充的。萧烈,离开吧,我们可以带赛罕一起走。” 萧烈沉寂了一会儿。“明月,我现在告诉你藏宝图的下落。先祖萧远有一个挚爱的女人,是灵族的圣女紫韵。” “紫韵?我见过她。” 萧烈惊奇地望着明月:“紫韵先祖还未过世?” “放心吧,紫韵前辈过得很好,看着比你还年轻。她会的奇门异术太多了,容颜常驻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 “的确如此。萧远先祖当时动了想和紫韵隐居世外的念头,天下时局相对太平,他解散了他最引以为豪的军队,把所有兵器兵法都藏了起来,绘成了一张藏宝图。紫韵把那张藏宝图藏进了她的发簪,送给了先祖。后来他们还是分开了,发簪也不知所踪。听说后来又重新现世,但被一伙功夫极高的人盗走了,据说,这些人的身份地位都极高。” 身份地位极高,簪子。明月响起六岁生辰那一日,她的母亲冒死将一支白色的发簪簪在了她头上,叮嘱她要好好守护。云萼被曼罗和翊周联手灭了,莫非就是因为那根簪子?答案好像快要浮出水面了。 “那根簪子,是不是白玉的质地?” 萧烈又诧异了:“你怎知?确实是白玉的质地,头那端隐蔽地刻着两个字,思远。” 明月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睁开眼睛,叹了一口气。 “那根簪子,从六岁开始陪伴了我十年。我竟然不知道,自己随身带着这样一笔惊天宝藏。” 萧烈身子猛烈动了一动,抓住了两根栏杆,引来了看守护卫的注意。他不得不重新坐好,继续传音入密:“果真如此?” “但是就在前不久,我的一个仇家找上了门,掠夺了我的孩子; 。我的发簪,就放在孩子的身上。现在,我不知道孩子和发簪去了哪里。” 萧烈侧头看去,金黄的阳光晕在明月脸上,没有给人温暖的感觉,反倒透出一股哀伤。 “那,你的丈夫呢。” “我没有丈夫。”明月突然失控,面目略带狰狞地对着萧烈吼道。 她的失控,引来了阿古达木。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用观察的眼神流转在明月和萧烈之间,冷声道:“传音入密啊。果然是两个高手的作风。” 明月眯起眼睛,嘴角同样带着冷冷的笑意盯着他:“布诺戈草原的第一勇士对外边的高深功夫这么了解?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阿古达木笑笑,脸上的皮出现了条条皱纹,极不自然,甚至让人觉得有点恶心。“到时候你就知道,这是谁的作风。” 明月在他脸上看到了几块褐色的半点,一颗甚至有小指甲盖大小。明月正眼瞧他,才留意到,阿古达木的气色不是一般地差,可他自己却仿佛没有察觉,简直就像一个从棺木里倒出来的死尸。 “吉尔格勒!”赛罕骑着枣红色的小马,一双美眸中满是水雾。阿古达木见她又来坏自己的事,眉宇间出现一股阴森之气。 “赛罕,你来这里干什么,回你的马车里去。”阿古达木的语气是命令,没有一点宠溺。 赛罕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回去,你还没有资格管本公主。” 阿古达木的眼中透出一丝凶狠:“我说什么,你听就是了,回去。” 赛罕按着马背站了起来,一下跳到了关着萧烈的笼子边,牢牢地抓着两根铁杆不松手:“我不要嫁给你这种人,我只想和吉尔格勒在一起,我只要吉尔格勒!” “我叫你回去。”阿古达木脸黑成地像浓聚的乌云,话语间充满了威胁。 “阿古达木!你没有资格成为伴随我一生的丈夫,在我心里你就是比不过吉尔格勒,比不过!”赛罕声嘶力竭地冲着阿古达木嘶喊,眼泪潺潺地流。 “啪――”阿古达木一个耳光扇在她脸上,将她从颠簸的车上打了下来。“我说,你听就是了。” 怒火顿时涌上萧烈的心头,他不能再忍。黑色的剑斩断捆住他的笼子,跳下车扶起浑身擦破了多处的赛罕。 明月等的就是萧烈的爆发,她也不必再等了。白色的剑气如切豆腐一般破开了玄铁的笼子,她一剑刺向阿古达木,将他从马上逼了下来。 明月寻到一丝契机,一剑指向阿古达木的肺部。剑身一弯,竟把她弹开了。 他的身体犹如铜铸!这样的体质,明月只遇上过一个人,那便是东方墨麟!他的手追着明月的剑,握住,狠狠一拧,明月被连带着甩了起来。 她奋力抽出被紧握的剑刃抽身,一道剑气扑着面门而来,来自于阿古达木的指尖! ------------ 149江山不及红颜 明月已经可以确定了,面前的人就是东方墨麟假扮的。不是所有网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萧烈为了掩护明月,挡在她身前抗住阿古达木的攻势。 “别看他的眼睛!”明月对萧烈的掩护只是感到了一阵心沉。 此话一说,萧烈顿时将目光凝聚在了阿古达木的眼睛之上; 。天,那对眸子的颜色一下子转变成了血一般的鲜红,而后又出现了死气的灰色。 大脑里仿佛乍现哄的一声巨响,炸去了他的全部意识,只剩下那一对诡异的眸子格外清晰。 明月冲上去从背后直接打晕了萧烈,决不能让东方墨麟控制了萧烈。赛罕一下子扑上来,抱紧了萧烈。 “赛罕,带他离开,走得越远越好!东方墨麟!我想找你报仇很久了。”这个让明月恨之入骨的男人,她一定要亲手将他碎尸万段。 “我也想杀你报仇很久了!”东方墨麟眼角欲裂,阿古达木的人皮此时已是极不服帖,脸上的褶皱道道鱼鳞般地出现,恶心而诡异。 明月将剑挥舞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几乎把自己包裹在了那一个银色的光团注重。细密的招式接连不断地落在东方墨麟身上,仿佛是急雨敲击窗户的抨击声。那张皮一点点迅速残破,很快地剥落,露出里边银色的邪恶真身。 而赛罕听了明月的话,眼看着策马过来的护卫越来越多,她即刻挑选了一匹最精壮的马。也不知她怎么突然拥有那么大力气,硬生生把萧烈一同拖上了马背,马蹄扬尘而去。 东方墨麟的视线即刻被那匹狂奔远遁的马儿吸引,他这次来布诺戈草原的主要目的似乎是萧烈,若是明月阻拦着他,只怕早已追着那匹马而去。 “西门明月!你一而再再而三破坏我的好事,现在没了东方墨阳在你身边,我看你一人怎么应付我!”东方墨阳身形一闪出现在了明月头顶,那盛气凌人的一掌如泰山压顶一般袭来,强大的劲气飓风一般压过她,震得明月五脏六腑皆是一颤,剧烈作疼。 她横举着绝尘剑抵抗,一股股殷红从口中流出,那强烈的气流在还冲撞着她。 明月又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一软顺着强压倒下。东方墨麟顺势从高空中俯冲而下欲碎她的头骨,明月的眸中划过一丝迫人的晶亮,身子一下抽出,反跃至高空,变成她在上控制东方墨麟在下的局面。 明月的身体像磁石一样贴上了东方墨麟的后背,牢牢扳住了他的双肩:“管用的招数,屡试不爽。” 东方墨阳神色一变,不好,她这是要…… 一声凤唳贯穿东方墨麟的耳膜,他的大脑中霎时一片空白。砰的一声,东方墨麟狠狠砸在了地上。待他清醒过来时,已被重重的护卫亮出的森寒大刀包围。而明月却已不知去向何处,偌大的草原上,没捕捉到她的影迹。 明月强撑着快要吊空的躯体,驰骋过这片广袤的草原。口中还是会时不时地溢出鲜血,方才硬扛的那一击对她造成的伤害实在太大了,快要超过负荷。 但她必须不停地向前奔跑,能跑多远是多远。她知道,那些侍卫根本拖不了东方墨麟几时,他很快就会追上来的。 穿过沙丘,树木渐渐多起来,眼看进入深山老林。明月停靠在一棵粗壮的参天大树背阳一面,贴耳在地面。身后十里,有一阵疯狂追踪的脚步。 心弦绷紧,而她已没有力气再跑了; 。胸口剧烈起伏着,双腿愈发沉重麻木,血肉里仿佛有无数只虫子在噬咬。视线边缘开始蔓延上黑色,她的头昏昏沉沉,意识模模糊糊。 恍惚间,她只看到了一袭印有弯月图腾的白袍,于是,不顾一切地睡了过去。 “丫头……” 是谁在轻柔地擦拭着她的脸,谁用温柔似水的目光将她爱怜。谁的声音像破晓晨光一般清晰明朗,谁指尖的触碰触达了她心底。 那个笑容如山间清风的男子,牵着她的手带她从十年岁月的这一端走到了那一端,背后为她付出了一次又一次。 “大师兄。”还未睁眼,就知道陪伴身边的人是他了。 姜修如释重负,愁云遍布的脸终于舒展开了笑容:“太好了,终于醒了,你睡了一天一夜了。” 明月睁开眼睛,亮晃晃的烛光直刺得她又将眼睛闭上,试着睁了好几次才适应这明亮的环境。 这里的装束,明显是皇宫的级别啊。明月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这里莫非是……” 姜修忙拿过一个靠垫靠在她身后,将她稳住:“是的,这里就是翊周王宫。” 明月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这里,她的娘也在。莫非是天意,要她接回尉迟婉儿了。“大师兄,把我接到宫里,你的胆子太大了。” “我知道。”姜修看着她,认真极了:“这里有你还能快乐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你,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样不计后果地帮我对你会有什么影响么。” “我只知道如果不尽我所能地帮你,才是对我最大的折磨。” 入夜,安无情也来到了明月所在的寝宫时,明月才知道,这间寝宫原本是给安无情住的。只是因为好掩护她,姜修才请求安无情让明月住在了这里。 这一晚,明月和安无情共枕一床锦被。 黑暗里,安无情终于说话打破了沉寂:“你在他心里竟如此之重,半壁江山,都不及你一个笑颜。” 她说得如此平淡,携带着数不尽的悲凉和落寞。 “终归还是命运的转轮出了错,我与他,最多只能是这样。两不相见,各不相欠。”黑暗里,明月睁着眸子,满脑子的清醒。姜修为她付出再多,她对姜修再感激,也抹不去姜明赫是灭云萼和杀西门青木的元凶之一的事实。 “我有时候也挺佩服他挺看不起你的。”安无情依旧是那种语气,还有稍稍的不解:“他可以为爱无视所有,眼里只看见你。而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以仇恨为借口躲避。他那样的如海深情,哪怕是草木都要动容了。” 安无情突然翻了个身,把手搁在明月胸口:“明月,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咚――咚――,回应她的只剩下心跳。 ------------ 150对女人有兴趣 安无情木讷收回手,翻过身,突然睁大了眼睛。+身体已不能动弹。 明月凑近她的身,在她耳边细声道:“委屈你片刻,回来便给你解穴。” 安无情的身形原本就与明月有八分相似,再者二人都穿的红衣,明月稍稍一打扮,扯了块红纱遮了面,趁着夜色也无人能把她清晰地辨认出来; 婉娘娘备受圣宠,住的宫殿极佳,冬暖夏凉,名曰暖玉殿。外头有一片梅林,冬日的微雪夜,冷气混杂着梅香直直往明月鼻子里灌。连暗卫都没有注意到,一片宁静的梅林里潜伏着一支独特的寒梅。 暖玉殿内一派亮堂之色,让人一见便心生暖意。明月无暇留意绝美的装潢,她的目光一直在搜寻那抹雍容华贵的身影。今日,她只想远远地看她的娘亲一眼。她知道,现在尉迟婉儿忘了她,忘了过去的所有,她不能强行把尉迟婉儿带走。 那日思夜想的身影终于出现,明月的指甲深深嵌入了粗糙的树皮里。那么多侍女簇拥着雍容华贵的婉娘娘,她们都守在正厅里。 和印象中的容颜一样,她那么美丽温婉,风韵绝代。 “娘,我是月儿……”明月双眸紧锁,贝齿扣合得很紧,嘴上不发一声,心中在呐喊。 看婉娘娘眉目含情,那副翘首以盼的模样,定是在等姜明赫那老混蛋。明月的指尖陷在木中,掐得生疼也浑然不觉。稍过片刻果然看到那袭明黄色的衣衫,满身的肃杀与傲气。但姜修没有遗传他的一丝气息,明朗而清透。 明月心痛了。尉迟婉儿曾经那万般柔情的眸光只是留给西门青木一人的,好女不侍二夫。明月不会怪她,她只痛恨姜明赫。 头顶落下一抹雪痕,冰凉滑过明月的鼻尖。思绪迅速被抽回,凤目变得凌厉。这里有人来了。红袖一挥,驱散了梅香不见了踪迹。 论起隐匿气息,明月时当仁不让的一把好手,但显然对方也不弱,并没有引来暗卫。前方黑斗篷的一角在明月眼前恍惚闪过,那人显然也是察觉到有人在追踪,步法刻意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明月的眼睛毒辣地捕捉到了那个背影,那裹在宽大斗篷中的身板很是瘦削,但此人未传递给她一丝的危机感。 那人突然停了下来,明月亦步亦趋,也停了下来。 “小姑娘,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这声音被刻意压在喉咙间,浑浊而压抑,但能分辨出是个女人的,而且是一个年级不小的女人。 明明是被威胁的话语,明月却一点都提不起脾气。她半开玩笑地道:“阁下的好奇心也没能小到哪里去。堂堂王宫,竟也来去自如视若游玩。” “我没见过你,你是谁,为什么要假扮姜修的妃?”神秘女人的眼睛同样毒辣,一个照面就识穿了明月并不是安无情。这句话也告诉明月,她对翊周王宫极是熟悉,用不着在她面前装。 “我自有我的缘由,正如阁下你严严实实遮掩了自己的面貌不让人知一样。” 神秘女人一愣,似乎是落下一声浅笑:“是个伶俐的丫头。若是我的女儿……哎,也该和你一般大了。” “莫非阁下的女儿在姜明赫那老贼手中遭到了不测?”明月看得出神秘女人对她口中的女儿的深情,不知为何,心中的柔软也隐隐被牵动,突然很想看看神秘女人斗篷帽下的真颜。 “哼,他脱不了干系; 。”神秘女人愤愤说道:“丫头,不过我奉劝你一句,姜明赫不是好惹的主。他不但武艺深不可测,心思也是老谋深算,别与他硬碰。”不知为何,面对眼前的红衣女子,神秘女人不由得多说了几句话,总有种相见恨晚之感。 “我暂且不想惹他,我对他身边的女人有兴趣。”明月扭头,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梅枝落在婉娘娘身上。 “呵――”神秘女人一声嗤笑:“所谓的‘婉儿’?但愿你最后别失望。”神秘女人落下最后一句话,消失在了明月身前。 突然,对母亲的如海思念被淡化了诸多,再看暖玉殿内被姜明赫拥在怀中的婉娘娘,明月的心头却是风平浪静。 神秘女人为什么说这个婉娘娘会让明月失望?那她到底是谁,凭什么这么说。明月觉得翊周王宫好像有她不讨厌的事物出现了。 “唰――”从神秘女人消失的方向飞来一团雪球砸在了明月肩上,雪球穿过梅树时带出的声响,被刻意制造地很大,惊来了巡逻侍卫的注意。 “谁在那里!”明晃晃的火把迅速聚集,向这边围了过来。 明月蹙起了眉,那女人第一次见面就送给自己这样的礼物,是在和她玩么。火把迅速靠近,若光是侍卫明月根本不放在眼里,但暗卫已出现在梅林四周,想必已经将她锁定。这才刚来,就要暴露行踪了么。 沉稳住,明月模仿着安无情的声音道:“本妃不过在这里摘枝梅,用得着这么多人过来看守么。” 抵达梅林边的侍卫们一听,果然是大皇子妃的音色。但皇宫里的人也不好糊弄,那领队的上前道:“还请大皇子妃移驾出梅林,这等粗事让属下们来做就好。” 明月夜大大方方地走出去,扭捏逃避只会更让人怀疑。立即有两团火把一左一右照亮了她,明月眯起了眼。 那领队的上前行礼,见明月蒙着面,道:“请大皇子妃摘下面纱,以便属下确认身份。” 明月的手滑向裙褶处藏匿着绝尘剑的地方,这样不给她路走,就别怪她不给他们活路了。但这样,很快就会引来姜明赫,明月知道自己的火候可能还不够对付那老贼。手又放回了原位。 “本妃染了风寒,不便摘下。你平日里也是见过我的,难道一个面纱就让你认不出我了?” “这……”侍卫有些为难:“请大皇子妃不要为难属下。” “那别在这里,也不亮堂。去我宫里摘给你看可好。”明月的话语变得如同空中的飘雪一般寒冷,她决定杀人灭口,只要不在姜明赫眼皮底下。 “好大的胆子,我的妃的容颜,岂是你们随意能看的!”怒气凌人的喝声,竟是姜修说出的。 姜修似乎总是在明月困窘的境况下出现帮助她。他揽过她的肩,柔声道:“说了这个时辰还是不要跑出来的吧,现在引起侍卫怀疑了,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明月配合地点点头。大师兄啊,让我怎么感谢你。 ------------ 151就让我自己来 大皇子出面,侍卫们自然不敢造次。+明月很成功地脱离了困境,但那不知是敌是友的神秘女人,牢牢地被她记住。 回到宫殿,明月攀上那张大床,却没有看到安无情的踪影; 她惊愕回头:“她呢?我之前点了她的穴的。” 姜修并不紧张,随意道:“我替她解的穴,是她告诉的我,我才能猜到你去了哪里。” “你可知她去了哪里?” “我向来对她不管不问。”姜修有些惭愧,略微颔首。从来都是安无情主动找的他,他不曾主动关心过她一次。 “她毕竟是你的妻子。”明月四周望了望,安无情这会儿消失,她总觉得有些什么不想面对的事会发生。 “可我属意的妻子只有你。”极自然的心声流露,两人目光相撞,皆是一怔。 姜修喉间有一瞬的干涩,这句话憋了十几年,今日就这样说出来了。罢了罢了,那就容许他再说下去:“丫头,嫁给我吧。我知道他在你心里占了绝大部分,可正是那样,他才伤得你那般深不是么。请给我这个机会,让我用余生全部的时光来疼你宠你,还有明儿。我一定会找到他,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他既然不能好好照顾你,那就让我自己来,让我替你遮风挡雨。” 明月从来没有想到他会这样毫不掩饰地表达心声,他向来都是沉默的,不言不语的。这样,让她手足无措。脸上泛起了瑰丽的红:“可是……” “不要可是。仇恨是上一辈人的,为什么要我们来承担。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去那处曾经只有我们两人的山谷,隐居一辈子。我不信,你心里没有一丝丝我的位置,你说,你有没有对我动过情。” 明月心里在打鼓,有没有动过情?在死亡擦肩之际他们的生死与共,在昏迷之际他的以口渡水,在每一次见到他的落魄黯然,在绝情蛊因他的牵引而作祟时? 是的,他一直在。只要明月回身,就能看到他山风般清冽的笑。他一直伸展着双臂,等她投入他的怀抱。 “是动过情的。”或许没有一个人敢担保,自己这一辈子里,只专心致志地喜欢着一个人。只不过,人们都会选择自己最爱的,离不开的那个人。 姜修的眸子里映出繁星点点,脸色微红:“你……可是说真的?” 明月的脸也有些红了:“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谎话,倒是你对我隐瞒了这许多。好话不说第二遍,你若不信就算了。” “我怎会不信!”姜修只是觉得太幸福,毕生所有愿望加起来只不过是和她在一起,而现在,说出来就实现了,叫他怎能不感到突然。好像一个五彩缤纷的泡沫漂浮在他眼前,就等他伸手去接。 只怕一触碰,所有的美好就都会粉身碎骨。 他已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丫头,我可以抱你么。” 我可以抱你么爱人,我的肩膀任由你依靠。爱你那么久,终于结了果。 “我往哪里找,也找不到比你对我好的人了。”明月主动报的他,原来姜修的肩膀也足够宽阔,能让她安心依靠。 姜修的指尖在颤抖,由她半靠在身上; 。飞起来的感觉,或许就是现在这般感受吧。 “我会如实跟父王说,他不愿,我们立刻就走,再也不出现在世人面前。” “嗯,这样就好。” 安无情消失后,一直没有出现。到第二夜她也没有回来,倒是来了另一人。又是一个雪球,明月这次轻易避开了。她从窗户追了出去,穿着黑斗篷的神秘女人果然在那里等着她。 她背对着明月:“你要嫁给这里的大皇子?” “有何不可。”明月反问,就算东方墨阳来问她这个问题,她也决定就这样回答。但这个女人的消息似乎太灵通了,这么快就知道了。 “女子钟情于他,倒不是件稀奇的事。但姜明赫的态度在我意料之外,他似乎很赞同姜修娶你。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让那个老狐狸看得中?” “他赞同?”明月感到大大的意外。姜明赫明知她是仇人的女儿,还让儿子娶?况且他霸占了她娘,从伦理上来说姜修算是她兄长,这不是么。 神秘女子回过身,见到的是明月不加遮掩的真颜,她后退了一步:“你是……月儿?” 明月从疑虑中被惊醒,相比姜明赫的反常,神秘女人现在的反应更让明月心中难安。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开散在胸口,像一团毛线被越扯越乱:“你是谁,你为什么认识我?” 神秘女子在哽咽,那声音是激动而变得难以压制:“像……太像了,十年了,都长这么大了。” “你到底是谁!”明月发疯般地想知道神秘女人的真实身份,她伸手去抓那斗篷的帽子,神秘女人一再避开不让她触碰。 女人一再退让,根本不想和明月动手。 “月儿,你冷静,现在真的不是让你知道我身份的时机!你以为我不想让你看见么,我……”神秘女人再度哽咽,接下来的话她不能说。 明月与她僵持着,她喘着气,道:“好,给我个期限,什么时候告诉我你是谁。” “相信你很快就能知道。”女人说出这句话,殿门大开的声音响起,似是姜修来了。 趁着神秘女人分神注意那边动静的时刻,明月的手快如游蛇般揭开了那个宽大的帽檐。明晃晃的烛光,也照不亮明月此时灰暗的心情。 帽檐下,女人的半张脸上还戴着黑色的面具,遮去了眉眼。她挣开明月的束缚融入黑夜,落下一句话:“到时候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来认你。” 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一天像今日这般由衷地感到愉悦。马上就要和挚爱之人携手此生,白头到老了,这是姜修满脑子的想法。但见到梅林畔微雪中的那略带忧愁的人时,他突然好怕这种美好的憧憬会一下碎成泡影。 他将一件厚实的斗篷罩在明月身上:“丫头,你不开心?” “我要见姜明赫。” ------------ 152一环一环设计 姜修虽是姜明赫的儿子,长得却并不随他。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姜明赫的轮廓冷毅而略带阴沉,通身带着一股蠢蠢欲动的杀伐之气。鼻头下留着的一横短胡,倒是为他平添了几分男人味。 明月站在玉阶之下,略微抬首极平静地与他对视; 。若姜明赫是无坚不摧的石,她便是随遇而安的水,任何情况下都保持着本性,形态却能千变万化。 “你为什么同意我嫁给他?你明知我是谁。”明月才不管他是一代君王,是坐在多少白骨累积起来的龙椅之上的主。不等姜明赫开口,就是一句质问。 “呵――”姜明赫不怒反笑,那笑却有些意味深长。明月当然知道他是绝对不喜欢自己的。 “朕不会不知道你来这翊周王宫的目的是什么。婉儿是你母亲,你难道不想留在她身边么。她不记得你了,但你若嫁给了修儿,还是能唤她一声母后,岂不美哉?以另一种方式再次相聚成为一家,不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么。” “你脑子有病?”明月冷冷丢出一句话。姜明赫的脸瞬间乌云密布,双眸流露出的威压开始不断向明月施加。 “我与我娘本就是一家,何须通过这样的方式再聚?你身为一代君王,以此等卑鄙无耻将她留在身边,还自以为慈悲地做这种假仁假义的事,可笑么?”明月的声音相当平静,她虽站在下方,那眼神却能睥睨一切,似乎在俯视着姜明赫,这让他极其地不悦。 但,姜明赫毕竟是见识过任何场面的,这样的目光他还是能招架住的。喜怒不形于色这样的本事,他早已练得炉火纯青。他的气场永远都像阴霾天,让人觉得压抑而不适。 姜明赫弯起眉眼,随心所欲地控制转变着表情:“呵呵,你马上就要成为姜氏的人了,朕可以也叫你一声月儿么。” “不可以。”他这么喊,明月只会觉得恶心。她果断地回绝了他。 姜明赫仍旧面色不改,笑容依旧:“那好朕不那么叫。唤你一声明月总是可以的吧,都是一家人。” 明月嘴角冷冷抽了一下,好一个一家人。真是诡异。 “明月,修儿他如此爱你,甚至多次为你差点牺牲他自己,救了你许多次。这一点,他并不比东方那小子差。再说,东方那小子现在原形毕露了不是么,他哪里有修儿对你专情。修儿这般待你,也算是将上一辈的恩怨一笔勾销了。呆在他身边,别走了,可以么。” 姜明赫现在俨然是一副慈爱的长辈的形象,在明月看来,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惺惺作态。 “你现在倒是一个慈父了,别说这是你对把他送到外面十几年来的补偿。”明月扯起一侧的嘴角,满是嘲讽。 “你在替修儿心疼,朕很欣慰。有你这样的儿媳朕也就放心了。”姜明赫笑笑:“你母亲失忆了,或许她曾经交给过你什么东西,你拿出来与她看看?指不定她便想起你来了。” 明月盯了那双老谋深算的眼一瞬,下一秒就想通了。她勾起一个勾魂摄魄的笑:“您这样一说,我还真想起了母亲曾亲授于我的一样东西呢。改日,请您与她一道来重温一下?” “那样也行。”姜明赫也极是配合地慈爱笑着,这画面看上去简直就是父慈女孝。一团和气下,各自都在算着心计。 明月离开姜明赫的御书房,发现姜修一脸担心地一直在殿外等着她; 。见到她毫发无损地从里边出来,他紧绷的神色才松散开来。 “丫头,他有没有为难你?” 明月看着他的眼睛,收了棱角:“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让他难堪呢。” 姜修揽过她两人一道缓缓离开:“他那样的人,没有什么能伤得了他。父王的城府太深了,他能把我送出去十几年,百般磨砺,足矣见他的铁石心肠。我们对他们那样的人来说,还都太稚嫩了一些。” “对了大师兄,呃……” 明月驻足,停顿了一下,既然她要做他的妻子了,还要这样叫他么。 姜修也是一愣,随即道:“你不习惯吧,待我们成亲之后再改称呼也好。你若愿意,一辈子这样叫我也可以。” 明月脸颊微微泛红,很快又恢复了正色:“你父王支持我与你的事,是有目的的。他想要的,是萧远留下的那笔宝藏。他要的,是整个天下。” 二人相视,都没有说出话。 安无情依旧没有出现,明月的出现却变得名正言顺,只是谁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以为她只是大皇子在外学艺时相识的师妹。 婉娘娘对这个相貌酷似自己的女子尤其有好感,三两天的功夫就与她走得极进,尤其显得投缘。 明月倚在她腿上,由她抚着自己的发。明月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兰香,道:“婉娘娘,您身上的气息可真独特,真好闻,有母亲的感觉。” 婉娘娘略显丰腴的手轻轻按摩着明月的头皮,浅笑着道:“我也特别喜欢你,我太想要你这样一个可人的女儿了。” 明月撑起身子,嘴角弯起一贯的笑:“婉娘娘,小时候我娘亲自给了我一样东西,我想和你分享,可以么?” 婉娘娘仿佛受宠若惊,随即脸上呈现极大的喜悦:“我必然过来捧场。” “希望到时候,您不会失望啊。”明月依旧那般笑着,眼睛澄明如古潭之水。翊周的王宫里,似乎越来越精彩了。姜明赫果然够看中她,一环连着一环地设计着她。 婉娘娘虽赔笑着,背脊却莫名沾染上一层凉意。面前笑靥如花的女子,真的如皇上口中所述那般可怖么?她似乎完全察觉不到。 是夜,明月特意没关窗户,等着那位穿黑斗篷的神秘女人。而她,果然来了。 她一来,便开门见山地道:“月儿,你不能将你娘留给你的东西给姜明赫看。” 明月挑了挑眉,慵懒地倚靠在案几上:“有何不可。指不定,还能唤起我娘对我的记忆,然后离开姜明赫那个老混蛋呢。” “那白玉簪的秘密你不知道可姜明赫知道!不能给!”神秘女人似乎有些急了。 明月浅酌一口清茶,笑笑:“你怎知那物是白玉簪?” ------------ 153从不心甘情愿 神秘女人顿时语塞,支支吾吾道:“这……白玉簪的话,哎,罢了。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你暂且别问那么多,切记不准将此物拿给他们。” “把你的面罩拿开给我看看你的真颜,我就不把白玉簪拿给他们啊。”明月散漫地说着,抱出了她的古琴,玉指轻描淡写地拨过一丝琴弦,发出颤抖的一声琴音。 “你这孩子。”女人有些嗔怪又有些无奈:“若不是时势不应允,我早在那一日就给你看我的真面目。现在知道那么多,对你并没有好处。你记着我的话,别把那东西给他们。” 女人后退了几步,目光还柔柔地眷恋着明月,而后才恋恋不舍地融入了黑夜。 “白玉簪又不在我这里,我拿什么给他们看。”没人听得见这低低的自诉。 隔日,明月就差人去请了婉娘娘和姜明赫,说是要将故去的母亲留给她的唯一东西给他们看看; 。姜明赫眼睛放光,嘴角弯着贪婪的弧对婉娘娘道:“这次你功不可没。” 婉娘娘国色天香的面容上漂浮过两抹微红,娇滴滴地道:“多谢皇上。” 但两人兴冲冲地赶到那边时,却发现好像不是如他们所想的那回事。除了洞开的窗户折射进来雪的光及几缕梅香,书案上一张上好的古琴,没见明月有展览珍宝的迹象。 姜明赫的心情瞬间低沉下去,他真的觉得自己太小瞧了这个后生小辈。 明月与姜修一道说笑着从正门入,见两位老的先他们到来,明月别有深意地一笑:“两位还真是心急呢。” 婉娘娘见姜明赫面色有些阴沉,展着笑颜上前搀过明月的手:“你愿意把你娘的遗物与我们看,我们当然是有些受宠若惊的。早点过来,也是对她的尊重。” 明月同样弯起月牙般的眼睛笑吟吟地看着她:“这样啊,快请坐,我马上就把这东西给你们展现出来。” 姜明赫则是冷眼瞧着姜修,微微蠕动了嘴唇:“朕养的好皇儿,似乎格外地疼媳妇,都超过对父王的一片心了。” 姜修别过头去,避开姜明赫的目光:“月儿孤苦无依,我是她唯一能倚靠的人。我若对她不好,那还有谁对她好?” 一声琴音挑断了两人的对话,明月坐在案前,素手平放在弦上:“皇上说笑了,你又不是女人,怎么能像月儿一样和他相处呢。” 琴声起,姜修听见第一个音就辨认出了明月指间的调子。只是这一次,不再带有任何情感的基调。 “静 清风,岸汀 渡边月,半江明 彼时月缺,今时满盈 萧萧风声动,皎皎月光清 蓝鸢尾不解语,他乡人诉思情 月光亘古惹情丝,人生聚散如浮萍 萍聚萍散也无常,悲欢离合也零星 星点点夜空晴,思乡人正销凝 怆然和愁睡,忽而思暗惊 皎月玲珑,梦越冷清 寒江水,抚岸汀 马喑,风鸣 听” 明月没有唱出来,平平淡淡地念出了那一首词。偶尔,她抬头用一种寻常的笑容对着婉娘娘,却又把她看得背脊上渗出一颗颗小疙瘩。 明月又眼又流转过姜明赫,他满眼都是戒备。收了琴音,明月起身到婉娘娘面前道:“娘娘以为这曲调如何?” 婉娘娘保持着一贯温婉的笑,道:“很别致,很好听; 。” “只是这样么,一点别的感觉都没有?比如,很熟悉?”明月挑起了一挑眉,那眼里的意思说不清道不明。 “够了明月,朕知你琴艺高超,但今日并不是专程过来听琴的。婉儿算是朕的一位故人,她的遗物,有幸再堵一眼也是好的。”姜明赫威严起身,那声音中明显带有一丝的不悦与不耐烦。 “婉儿?故人?姜伯父,婉儿不适合你叫的吧。”明月凤目凌厉地处决着姜明赫,尉迟婉儿的名讳不容他这种人含在口中玷污。 目光敌视,周边空气仿佛凝固,化成沉重的枷锁镣铐在人身上,仿佛下一刻两人就会爆发。 “月儿,琴也听了,不如把那件东西拿出来给大家一睹为快吧?”婉娘娘似乎尤其在意姜明赫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动一丝丝的怒。 “呵呵。”紧绷的气场被这莫名其妙的一笑而破坏,明月丢下姜明赫绕道婉娘娘面前道:“那件东西?怎样的东西?我有说到底是什么东西么。婉娘娘,那一首曲子,就是我娘手把手教给我的。看吧,你们果然失望了。” “这……”婉娘娘白皙的面庞一下子冲上了血色,有些为难地望向姜明赫。姜明赫直直地看着明月,最后竟看得笑了。 “有意思。你这儿媳朕要定了,明日就成婚。爱妃,走。”姜明赫的眼中明明是阴谋,入一条高高盘卧的毒龙,沉稳又恶毒。 明月僵硬在了原地,明日就要成婚。 “丫头。”姜修不安地拉了拉她的衣角。明月对他笑笑,一派轻松的模样:“没事。” 姜修开始担心了,心绪如同目光一般复杂。既然没事,为何你眼中透着犹疑。既然答应了我,为什么现在又有不甘愿的迹象。我明明,不比他爱你的少。 外头明明还有金色的阳光普照着,明月眼中的世界已经黯淡了,寒风吹得她浑身发冷。她听不清楚姜修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等清醒过来的时候,眼帘映入的都是火一样的大红色。 侍女为她穿上华贵的嫁衣,上面绣着威严的神凤。点朱唇画眉妆,又要嫁一次人。明月突然对成亲这件事很反感。嫁了那么多次的人,似乎没有一次是甘心情愿的。 因为安无情是正妃的缘故,这一次的婚礼并没有多大的排场。一顶花轿,几道仪式,甚至不用参拜高堂,明月就被送入了侧殿。 侧殿里也冷清的很,熏的香倒是很独特,是明月喜欢的那种清新的气味。明月静坐着,盖头下伸来一双白皙的手,捧着一盏茶。 “侧妃,按规矩请新妇饮下这杯茶。”很陌生的声音,像是有人刻意伪装的。 她接过茶盏揭开盖子扫了一眼,色泽气息都没有异样,该是无毒的。熟悉她的人都不会选择用下毒这样的蠢方式来对付她。 象征性地饮了一口,将茶盏递还了侍女。 ------------ 154天底下最薄情 侍女才离开,一阵飘渺白烟诡异地在房里弥漫开来。不是所有网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上好的优质迷香,沾衣欲睡。但明月不会,这种程度的东西,她在沂风谷接受训练时不知道遇上了几百回。 咚咚咚――侍女一个个次第倒下了,明月考虑着要不要也装昏过去。敢用毒来对付她,说明对她不了解。这么一想,她决定晕过去。 “不用装了,跟我去见一个人。” 明月陡然变得警惕,这声音是安无情,她回来了。她一把扯下碍事的红盖头,澄明的眼睛盯着安无情:“现在出现的意思是?” “我不希望你嫁给他,我要独占他,他的心已经是你的了,我不愿他的身也成为你的。”安无情平静地对着明月,清瘦的身子挺得笔直,不可退让的气势从头顶散发到脚底。 明月好胜的意志瞬间被挑了起来:“这可由不得你了。我现在算是明白了,遇上一个真心待我好的男人不易,要好好地珍惜才是; 。” 安无情不以为然,根本不相信她所说的:“这话你一会儿还说得出来我就服你。跟我走。” 明月慵懒往大红的床上一趟,那微侧的容颜妩媚勾人极了:“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等他。新婚之夜不见了新娘子,成何体统。” 安无情抿紧了唇双眸噙着微怒,在原地静止了片刻,冲过来抓紧了明月的手腕,直接把她从床上往下拽:“跟我走!” 明月试着挣扎了一下,安无情用上了十成的气力。她坚定极了,一定要把明月带走。明月向来是软硬不吃,人硬她更硬的角色,尤其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 她和安无情动起了手,论武艺安无情远远不及她,她很快就挣开了束缚。 安无情紧咬贝齿,看明月还是一副倔强模样,她急了:“你宁愿背着自己的心也要这样报复他么?你知道东方为你付出了多少……” 红影一闪,安无情右脸一片刺痛的火辣。 “不准再提那个人!”明月的手还悬在半空,丝丝地颤抖。 安无情正过身子,用手背拭去嘴角惨淡的血迹,不怒反笑:“看吧明月,你自己不觉得可笑么。光是提到他的名字,你就气急败坏成了这幅模样。你平日里冷淡的性子,一遇上关于他的事情就全部瓦解……” “我让你闭嘴!”明月的剑,就连今日这样的日子还带在身上。此时使剑却没了章法,一剑一剑胡乱地刺。 安无情有些费力地躲避着,明月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愤怒地迷失了方向。 “你懂什么!他背叛我,他有了别的女人!”冰凉的剑身几乎贴着安无情的脸颊划过,割断了她的几丝黑发。 “他是天底下最薄情之人,不配我守着!”又是一剑,剑尖划开了安无情的左臂,割破了那柔嫩的肌肤,汩汩鲜血顿时渗出。 安无情轻喝一声用右手去捂住伤口,腿上也浅浅地挨了一剑,跪倒在地。 明月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抬起滴血的剑身:“你也是我仇人的后代,不如我杀了你替我爹娘报仇。” 安无情缓缓站起身,明月的剑尖也随着抬起,悬停在她胸前三寸处。 缭绕在明月面上的是狰狞的杀意与愤怒,安无情看到那花瓣般的红唇开启又何必,极其平静地宣判了她的死亡:“你,先下地狱吧。” 剑身快如闪电刺向了她。 有一道淡金色的阳光破门而入,以更快的速度将安无情揽到了身后。 “嘀嗒――嘀嗒――” 缕缕殷红沿着剑身,回流到剑柄处滴下。明月颤抖着松开了剑,目光无法移开,那深深刻在心上的容颜。 “请不动你来看我,那只好我来找你了; 。”是他,东方墨阳来了。他白皙的手正紧握着剑刃,不断往外渗着鲜血。 明月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眯起了眼睛:“你来干什么,你我早已恩断义绝。” 东方墨阳丢下剑,往前跨了一步:“恩断义绝?你身上有我的印记,无论如何都抹不去,你还生了我的孩子,现在跟我说恩断义绝,嗯?” 那上扬的眼角和眉梢,此时在明月看来有几分轻浮。她往后退了一步,这个男人什么时候起让她觉得面对都会觉得心痛了? “你在折磨我。滚,滚出我的视线。”她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克制住胸腔里澎湃叫嚣着的东西。 “可以,我带你一起滚。”东方墨阳大踏步上来就要抓住明月,另一个火红的身影窜到他面前打开了他的手。 红得刺眼的喜服,重重刺激了东方墨阳的神经。 “她现在是我的,谁都不能把她带走。尤其是你,最没有资格。”姜修敌视着他,郑重宣告着他对明月的所有权。 “成个亲就算是你的了?”东方墨阳嗤笑:“她还和安无欲成过亲,岂不是安无欲的?她和我睡过,生过我的孩子,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我,你跟我说她是你的!”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声。 明月心中翻涌的情绪瞬间安静下来,一只眼睛饱含着晶莹,一只眼睛淌出了眼泪。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她和他再遇会是这样的场面,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伤害她。 明月牵起姜修的手,十指紧扣:“天底下从没有人可以威胁我,我选择他,我选择姜修,就没有人可以分开我们!” 东方墨阳直直盯着他,眼中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最后他只是说:“你到底跟不跟我走?不跟,但求你今生无悔。” 月儿,跟我走,跟我走啊。他心中把这句话呐喊了多少遍,可偏偏不能表现出来。 “我看天底下最薄情的是你!”安无情从东方墨阳背后站到他身前,怒视着明月:“你知不知道他……” “她不跟我走就算了,我不强求。”东方墨阳依旧不想让明月知道,打断安无情的话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 “他是天底下除我之外最爱你的男人,愿你们白头偕老。” 不甘心的释然,他的女人明明应该他自己来照顾的,可是他没有办法陪她走完一辈子了。他留给明月和姜修一个略显落魄的背影,与方才的盛气凌人截然不同。 安无情有些气急败坏地走到明月身前,那表情焦虑极了:“你真的不要后悔!”她又看看姜修,但姜修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只是紧锁着明月,如此患得患失。 不想再留在这个伤心地,安无情也转身就走。但,迎面遇上了姜明赫。 “哈哈哈,明帝,来了就要这样走了吗?” ------------ 155我自作多情了 姜明赫双手负在背后经过东方墨阳身边,一侧婉娘娘紧紧跟随着。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他的面色沉稳极了,仿佛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一步步地正实现着。而随后,几十名御前顶级的侍卫鱼贯而入,排列在殿内两侧。 明月还察觉到,暗处隐匿着的杀气愈来愈浓,是暗卫聚集过来了。是姜明赫早就算计好了要在这对付东方墨阳! “明帝,远道而来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啊。现在又不打一声招呼地走,有没有把朕这个东道主放在眼里啊?”姜明赫故作轻松地说着这一番话,眼底的阴谋却是不言而喻。 安无情很快就明白过来了,直接指着姜明赫喊道:“怪不得我出宫后一路极其顺利,原来这都在你计划之内?; !” 婉娘娘细声细语地咳嗽了两声,眉目微嗔:“无情,怎么在跟父皇说话。” “婉娘娘倒是有礼了,父皇还没有说什么,您倒是说上了。”就冲着婉娘娘这张酷似明月的脸,安无情就对她喜欢不起来。她是安枭最宠爱的公主,哪里受过人的半句责备。 “姜国主倒是十分看得起朕,弄出了这么大的排场迎接,想走真是有点麻烦呢。”东方墨阳凑紧了眉头,沾染着血的手托住了下巴。眼神里却镇定极了。 姜明赫嘿嘿一笑,没有半点轻松的意味,笑得让定力低的人心中有些发怵。“上次送你的大礼还喜欢吗,这么快又来了,还想朕再送你一份?” 明月暗自诧异,上次?他偷偷来过翊周么,他来干什么? “不用了,这份礼太大了。我没命受。”没命两个字,着重地被强调。东方墨阳有些咬牙切齿,那目光恐怖极了,明月从没见过他用这样憎恶的眼神看过谁。 “看来你今天是预备拼个鱼死网破啊。”姜明赫阴冷的笑意溢在脸上,眼眸中尽是杀意。 明月算是明白了,姜明赫这样轻易地同意姜修的要求,只不过是在守株待兔,就等新婚夜东方墨阳来自投罗网。 剑尖指向姜明赫,她压着声音道:“让他走。” 姜明赫对明月的威胁不以为然,反而讥笑着姜修:“修儿,你可看到了,这就是你一心所爱的女人。到现在,她还是向着那个抛弃她的男人。你可看清了?” “我不需要你来提醒!”姜修愤怒地咆哮,那目光却是盯着明月,眼中尽是苦楚。 明月被这样的目光盯得全身烧灼般地疼,她也有被情绪快折磨成疯子的一日。 “我说放他走!我留下,你要的不就是那根白玉簪吗,我告诉你,它就在我这里。你一旦伤他分毫,我便立刻毁了白玉簪,让你永生永世都得不到那份宝藏!”明月加大了音量,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东方墨阳一定是出了很严重的事。 白玉簪分明不在她身上,东方墨阳差点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什么都不想再顾,和她死在一起多好。但,他不能这么做,他们还有明儿,怎么能让明儿一人无爹无娘孤苦伶仃地活在世上。 “朕不必要你来袒护。你只管做好你的新娘子,帝王之间的纷争,你无权插入。”说违心的话,原来会自伤。 “我真是自作多情了。”明月恨恨说出这句话,身子却是闪到姜明赫面前,与他动起了手。 东方墨阳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明月和姜明赫厮打在一起后,侍卫们都一拥而上要拿下明月。东方墨阳想不了那么多了,他只能先拦下那一个个张牙舞爪的侍卫。 姜修同样不希望明月受伤,帮着外人一道对付起那些侍卫。 明月今日彻底疯了,一个情绪疯子。她不顾一切,摒着必定杀掉姜明赫的念头,不计后果地与他厮杀; 她真的不是姜明赫的对手,但也足够让姜明赫不好过。姜明赫在武学上的造诣可谓出神入化,根本没有固定的招式,随意间就能化解明月的剑法。明月的诡异莫测,让他屡屡惊险避过,开始了反击。 明月以重重承受他一掌为代价,把剑刺进了姜明赫的左肩。本来她是想刺中他的心脏的,但他着实不好对付。 明月身体飞出,脚尖在柱子上踮了一下爆射向婉娘娘。 婉娘娘见明月如修罗索命一般对她暴掠而来,一声尖叫:“青木!” 明月神色骤变,强行收了一身内力改了招式。她硬生生把已抵在婉娘娘胸口的剑尖收了回来,反噬了自己,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她瘫坐在婉娘娘身前。 “母后……”她曾怀疑婉娘娘并不是尉迟婉儿,因为婉娘娘身上的气息不再和记忆中的一样,没有那股栀子清香。婉娘娘也对那首思乡曲没有一点的共鸣,记不起任何过往。但,在危机时刻她喊出了明月父王的名字,这让明月对她的戒备彻底崩溃。 明月丢下手中的剑,拉着婉娘娘的衣襟缓缓站起来,眸光闪动:“母后,你还记得月儿吗,我是月儿啊……” 婉娘娘眼中同样滚动着泪花,一手托起明月:“好月儿,母后记起来了,母后的好女儿……” 母女相认的深情场面在大规模的打斗中格外突兀。然而婉娘娘的另一只手,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寒光森然的短匕首,缓缓滑向明月。 明月还沉浸在那一声女儿的呼唤里,丝毫没有察觉。 “好女儿,别怪母后,至少你此生无憾了。”婉娘娘脸上,突现一抹狰狞。 “噗――”尖锐重重刺入肉体的声音。 明月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婉娘娘就这样从她面前倒了下去。婉娘娘身后,是东方墨阳。他的剑贯穿了她的胸膛,血迹溅在了明月脸上。 明月不敢去信,是东方墨阳杀了她的娘。地上的绝尘剑被吸起紧握在掌心,明月的内心被摧毁成了片片破碎的残片:“东方墨阳,我非杀你不可!” 东方墨阳眼中无限凄楚,始终紧抿着唇不说任何话语。曾经那般挚爱的人,现在却兵刃相向嘶吼着要取自己性命。命运,为什么要这样作弄人。 看着明月和东方墨阳打了起来,姜明赫阴阴一笑。他制止了还在抵抗侍卫的姜修:“像什么话,你该是站在父皇这一边的!” “丫头……”姜修没理会姜明赫,他从没见明月失控成这样,心如刀绞。 一道黑影闪现在明月和东方墨阳中间,硬生生将两人分了开。“你们别中了姜明赫的奸计!” 明月认得出来,她是那个神秘女人。只是神秘女人再也没用假的声音说话,这声音像一把锐不可当的剑,刺透她的记忆直达深处。 那声音,属于明月的娘亲,尉迟婉儿。 ------------ 156这次不能答应 “你终于出现了。看書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姜明赫眸光一亮,略显深情的望着眼前的黑衣。 神秘女人转身,冷冷的目光投向他:“你找了这样一个酷似我的替身,等的不就是这一天么。” “可你太沉得住气,出现地太晚了。” 明月听着这声音,脑海中的想法重重地刺激着她,踉跄了两步上前:“你到底是?” 神秘女人转身对着明月,缓缓揭下了那盖帽。面具下的轮廓,与明月八分相似。当她揭下那黑色面具时,明月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的容颜,就是照着眼前的模子刻的啊。 “月儿,现在时机成熟了,我没有死,对不起。”女人的真颜曝光了,简直就是再过二十年后的明月。依然容光焕发,眉宇唇间透着雍容,不见半分少女的天真意味。那成熟的风韵叫人移不开眼,那风华样貌简直为母仪天下而生。 “母后。”一别十一二载,明月一直以为她已经死了,而今,又这样突然出现在她眼前。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冲击,什么样的感受。 明月愣在原地,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婉儿,既然露面了,就别再伪装了。我们都这样一把年纪了,何必再遮遮掩掩的。”姜明赫帝王的架子都放了下来,如同一个面对恋人有些畏首畏尾的青年。 尉迟婉儿蓦然转身,凌厉的目光射向姜明赫:“这话说得好,不必遮遮掩掩。你灭我国杀我夫之仇,我尉迟婉儿必报。” 明月站到她身边与她并肩,道:“娘,不必与他废话。今日我们既然被重重包围了,索性拼上一把取了这老混蛋的性命!” 姜明赫眯起眼睛极度危险地盯着明月:“看在婉儿的面子上,你交出白玉簪,朕或许可以饶你一命。” “哈哈哈。”明月放声大笑,让姜明赫不明所以:“你还不知道吗,白玉簪根本不在我这里。它和我的孩子一起,不知落向了何处。” 眼角有一些湿润,大笑着说出这一句话,心如刀绞。东方明,始终是明月割舍不下的一块心头肉。 “月儿。”东方墨阳拧着眉头望着她,他没能保护好她和孩子,在这个关头还是没能保护好她,不仅前功尽弃,还丢了她。 “你闭嘴。”明月目光如刀狠狠削在他身上,那柄剑顺势朝东方墨阳胸口一指:“今日这样局面难道不是你一手推就的,这世上我最不愿见到的人就是你,还不快滚!” 明月就像一只愤怒的鹰鹫,分出了两道残影与本尊一起闪电一般划向了姜明赫。无尧子教给她的最上乘的剑法,就算姜明赫再没有招式,也敌不过她快得堪称无懈可击的剑法。 “月儿!”尉迟婉儿目露忧色,她端起双臂,露出宽大袖袍掩盖下的双手。那双手带着一双半透晶亮的黑丝手套,方才她正是以这双戴着手套的手硬生生分开了绝尘和斩念两把无坚不摧的剑; 黑袍加身的尉迟婉儿如一朵盛开在地狱的黑色曼陀罗,浑身透露着一种神秘而致命的气息。她卷入了明月和姜明赫之间的打斗,却不是奔着杀姜明赫的念头去的。她频频挡开姜明赫,也不帮着明月,只是拼命地将明月往回带,不想与姜明赫起正面冲突。 明月却像吃了秤砣,铁了心要与姜明赫拼个鱼死网破。 尉迟婉儿急了,在她耳边大声道:“你误会东方那孩子了!” 明月一愣,瞬间失神的功夫,被姜明赫重伤在地。尉迟婉儿赶紧把她带到东方墨阳身边,道:“我们先离开!” “抓住大皇子和那个黑衣女人,明帝和侧皇妃格杀勿论!”此刻的姜明赫像极了一条正在喷火的暴龙,明月戏耍般的欺骗让他恼羞成怒,非杀她泄愤不可。 姜修被七八个暗卫擒住牢牢地限制着,捂着他的嘴将他托了下去。军队浩浩荡荡地陆续抵达姜修的这处宫殿,那阵势足足有千人。 明月攥紧着件,因着过重的内伤无法再催动内力,骨肉都像被人生生扯裂一般,一动就刻骨地痛。 东方墨阳不由分说地将明月抱起靠在尉迟婉儿的怀里:“龙骑卫马上来了,前辈,带她离开,这里有我。” 尉迟婉儿点点头,要走之时,却感觉到一股拉力。一看,明月正死死地抓着东方墨阳的衣角,那渗着血的嘴角颤动着:“要走一起走。” 东方墨阳露出一贯的笑容,向日葵一般的灿烂,如今看来却很决绝:“对不起月儿,这次我恐怕不能答应你了。” 姜明赫从身后狂掠而来,眼看明月和尉迟婉儿就走不了了。东方墨阳生生挡在了她们面前,躯体一颤。他一掌推动尉迟婉儿的身子,将母女二人远远地推送了出去。 尉迟婉儿借着此力运起轻功带着明月掠过千人的大阵离开,明月的眼中只剩下那缕破损的淡金色身影。 姜明赫显然被东方墨阳的行为刺激到了,又是几掌重重落在了他背上。东方墨阳死死撑着,不在明月的面前露出落败的模样,或者说,临死之前的模样。 “娘,放我下来!”史无前例地觉得,这次一别,就是永远。 尉迟婉儿没有理会明月,只是一味地带着她逃离。明月紧闭着眼咬着牙,脑海中只有和东方墨阳在一起的念头,生死之际她才不管他曾经背叛了她。 她自幼在沂风谷长成,这具躯体本身就是一个至宝。无尧子曾给她喂了不少奇珍异材,全部储藏在身体里。有一种草药是怎么样的来着,她依稀记得,寻常时刻那草药是不起作用的,而在人体快要崩溃到达极限的时候再刻意在瞬间散尽全部的力气与内力,就能把那种效用激发出来修复身躯。但,她必须在一个时辰内找到一个内力极其浑厚的人吸过他的内力。否则,会即刻经脉寸断骨肉爆裂而亡。 尉迟婉儿只感觉到怀里的人一阵的剧烈颤抖,惶恐地低头去看,明月快要痉挛的神情一下平静下来,紧闭的眼睛倏然睁开,流光溢彩恍如云破月出之际那不可逼视的光芒。 ------------ 157没他她不能活 尉迟婉儿简直不能知道,明月是怎么突然面对着她的。不是所有网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看書网你就知道。她只觉得浑身忽然不能动了,明月携着她俯冲向了地面。 被明月点了哑穴,她无法再说话。明月找到一株极大的枯树,将尉迟婉儿藏到了空心的树身里。 “娘,这儿很安全,你的穴道一个时辰后自解。我做不到留他一人在那里。”好看的眉头凑得更近了,透出浓重的哀伤。明月当然知道这次回去极是凶险,但留东方墨阳一人在险境,她更于心不忍。 “娘,月儿不孝,月儿向你赔罪; 。”咬了咬唇,月色下映衬地她眼中的晶莹散发着琥珀一般的光。 明月刚刚狠下心转身,耳朵捕捉到极细微的风吹草动。隐约有嗖得一声,窜过她的身边。明月猛然转身去锁那人的咽喉。 果然有人在暗处跟着她。不过,那人她并不陌生,是龙泽。 明月招招凌厉地逼迫,凤目威视:“龙泽,你跟着我干什么。” “月儿,不准去!”尉迟婉儿的哑穴在那一瞬间被龙泽解开,发觉后立刻厉声制止明月。 明月装作没有听见,将剑鞘凑近了龙泽的脖子:“说。” 龙泽面色并不好看,却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深深的担忧焦虑:“小姐,是公子派我一直跟着你的。他根本没有背叛你,他知道尉迟前辈还活着的时候,替你去翊周看过,却不料发现了姜明赫用假替身引你上钩的事。姜明赫用了极其卑鄙的方法,在公子身上种下了剧毒。那毒是安枭给他的,毒发后心口会出现一朵花骨朵,等到那花全盛之时,便是公子的命油尽灯枯之际。算算时间,已经到了……”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明月僵在了原地。 “不需要解释了。在你解释之前……我始终没法放下他,不论他放不放的下我。”略垂着头,风萧萧吹来,掀起她火红的衣裙。 她嫌它的颜色碍眼,周身一摒,火红的罗裙四分五裂,从她身上剥离。大红的喜服下,她还是同素日里一样着着白衫,皎白如月光。步伐一动,身后的人又喊住了她:“小姐,你不能去!” 伴随着明月的转身,绝尘剑出了鞘,剑尖正指着龙泽的咽喉:“再多说一句,我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龙泽又急又气,那是东方墨阳的命令,他不能违抗,。既便是死,他也会拖住明月不让她去。 “那是不是,娘说一句你也要杀了娘?”尉迟婉儿一字一句地质问,让明月心底在发颤。明月怎么会这么做呢。 “他以命换你命,你还要回去送死,就是辜负。你说你还有孩子,你忍心不要他么?”尉迟婉儿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明月稳定下来。 “呵。”明月非但没有被说动,反而头微微一扬露出一个妖冶绝美的笑颜:“没了他,我要孩子来做什么。什么白玉簪,什么惊天宝藏,统统见鬼去吧。大千世界,四海八荒都给我,在我眼里还是不及一个他。” “那你先杀了我!”尉迟婉儿说不动她,心里气急了,怒喝出一句话,不由地咳嗽了几声。龙泽攥紧了双手,微微迈开步伐,伺机与明月拼个天昏地暗。 明月扔下手中的剑,踩在粗大的枯木上靠近尉迟婉儿,轻轻把她的乱发整理好:“父王走的那一刻,你有没有抛却一切念头就想跟他走?” 尉迟婉儿耳中滚动的晶莹静止住了,她无言以对。 明月弯了弯嘴角,身形一动吸起了剑极快地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龙泽刚要追,她就开了口:“让她去,别阻挡。” “前辈; !”龙泽有些恼怒地埋怨:“那是公子的愿望,他宁愿小姐带着对他的恨活下去!” 尉迟婉儿没有理会他的愤怒,她想起云萼国破的那一日,西门青木倒在她面前的那一刻。那个瞬间,世间一切都是失色的,天地仿佛崩塌了。 “让她去吧。没了他,她不能活。” 龙吟沉寂了片刻,过来解了尉迟婉儿的穴道,扶着她从枯木中出来。他坚定地看着尉迟婉儿的眼睛:“我相信小姐,她一定能把公子带出来。我们就等着接应她。” 明月再次潜到翊周王宫时,深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那一袭淡金色的衣袍以消失不见,血红色取而代之,覆盖住他的全身。那一头浓密的黑发仅仅在她离开后的一点点时间内,就变成了雪白。散乱狂舞,如飘雪怒旋。 那堪称广阔的宫墙内,横七竖八胡乱倒在地上的尸体将尽七八百。 剩下的近百的士兵抱着一根巨木,重重地撞向那气喘如牛的浴血男人。明月刚好看见这一幕。 “啊——”他们众志成城的声音如此一致,似乎在宣誓要将东方墨阳赶尽杀绝。那一根巨木到底还是撞上了东方墨阳,让他飞速地后退,要将他抵上那赌厚厚的宫墙碾压成饼。 东方墨阳双手撑着,双脚踩在宫墙上,死死与百余人相抗衡,僵持不下。 一点月牙白凭空而落出现在巨大的柱子上,剑身深深刺入木里,飞速对着东方墨阳掠去,如一抹流星的光。 在他面前明月相当及时地抽出了剑,一个翻身落在他身旁,一掌狠狠落在木柱的端头。咔嚓一声,碎裂声夹杂着浑厚迫人的内力蔓延至那一头。 “砰——”巨木爆裂成两半,生生震开了所有伤痕累累的士兵。 她来了。东方墨阳支撑不下去,单膝跪倒在地。 明月将他扶起,满目疮痍:“我们都不该一个人强撑着的,哪怕濒死,也不能留下彼此单独地活。” 东方墨阳还来不及回话,那些士兵已大吼着举着尖锐的兵器冲向这边围剿两人。明月眯起眼睛微微抬头,正见姜明赫高高站在华丽的屋檐俯瞰着下面的一切。 她一面撑着东方墨阳,一面行走在刀光剑影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这些人都不曾给她和东方墨阳一条活路,她也绝不会放过。地狱中逃窜而出的修罗,在她心中再次完全地苏醒,变得无比地爆烈。 风刮来,充斥满血腥味。满庭院的尸体,活的人不到十个。暗处又窜出几缕身影,几条铁链极速甩出狠狠地将明月和东方墨阳紧紧缠绕,禁锢住了他们的身形,无法动弹。 东方墨阳用尽力气抬起沾染满血腥的手,轻轻抚摸上明月的脸:“月儿,我到底还是把你拖下了水。我们要一起去见阎王了。” 明月低眸,正看到他胸膛出被撕裂的衣服下,那朵紫色的艳丽的花。 ------------ 158他是不是死了 那花的原形她见过,正是曼罗王宫内安枭所种植的那一片花海! 明月抓紧他的手,不假思索道:“我们出去,找安枭要解药!” 东方墨阳无奈摇头:“超出了时日。特么对于'看書网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倍,广告少这毒药太厉害,想当初我服下过鬼医草也不敌; 。胸口的花在五日前就开完全了,是鬼医草为我多争取了这几日的性命。” “两个老混蛋!”明月没有握剑的手愤怒地锤在一条铁链上,将之生生震断。 姜明赫的身影从屋檐上飘下,直直对着两人掠来。两人彼此眼中交相辉映着点点碎光。他们,都还没有活够拥有对方的日子啊。 “月儿,来生再见。”背后雪白的头发被风肆意吹得起伏,嘴角弯起无奈酸涩的弧度。 明月重重点头应允,来世,一定不要再给他们两人如此特殊的身份,一定要平平淡淡地相守一生。 明月感觉到背后空气的波动,姜明赫已出现在身后,那一掌携带着足以摧毁厚重石墙的力量。 东方墨阳闭上了眼睛,而明月,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力量忽然耗竭,仿佛一片水泽瞬间蒸干成干枯沙漠。是那药材的副作用开始了。 她狠狠一踩地面,将两人的位置颠倒,用那只自由的左臂柔柔地对着姜明赫的手抓了过去。 姜明赫打出了近乎九成的力量,他的手掌被明月紧紧地抓着,那股力量像是落入沙漠的一阵暴雨,顷刻之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不对劲,姜明赫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他的力量全部不见了,而他的身体开始变得渐渐无力,体内的一切仿佛被醋渐渐软化。体内的内力与真气,毫不受控制地汹涌外泄。 他试着抽回自己的手,却和明月的手紧紧黏着,她把他攥得很紧。 再这样下去,姜明赫一身的内力都会被明月吸尽,若源都被她吸走了,他这一身内力就彻底废了。 东方墨阳察觉到了异状,诧异地看着明月。她的脸因痛苦而有些狰狞,还携带着意思贪婪的神色。那微微扭曲的五官非但没有影响她的容颜,还透出一股野性之美。 “月儿?”他试探着呼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明月努力睁开眼睛,却是渴求更多的眼神。她放声嘶吼着,东方墨阳只觉得她周身的气场大变,气流汹涌地往她体内灌输着。 姜明赫也因痛苦而惨叫起来,这一瞬间突然加大的抽离内力险些让他承受不住。危急之下,他用另一只手狠狠给了自己一掌,身体顿时生硬地脱开明月的掌控,飞出重重倒在地上。剩余的暗卫见情况不妙即刻带走了姜明赫。 明月微微喘着气,体内乱窜的气流让她难受极了。一使劲,铁链节节断裂。东方墨阳的身子顿时软了下去,明月抱紧了他。 “阿阳,我们走,去找师父,他一定能救你。”明月纤瘦的身躯抱紧着东方墨阳的,踏着浓重的夜色离开了翊周的宫墙。宫外头,火光肆虐。还有大批的军队试图冲进王宫,但被龙骑卫抵死相抗厮杀在外头。 明月放出一个信号,示意龙骑卫速速撤离。而她的速度快到了极致,体内爆蹿的气流简直快要炸裂她的身体,像发泄一般提升着速度,越来越快。 她迷迷糊糊地记着来时的路,只希望龙泽和尉迟婉儿还在远处等着她; 。近了,她恍惚间看到了那株巨大的枯树。树下,依稀有两个人影。 天色快要亮了,重重乌云透着微光。 尉迟婉儿和龙泽显然察觉到周遭的一样,放眼望去,旷野上扬起一抹烟尘的痕迹。是什么东西,速度移动地如此之快? 是朝着他们二人来的。尉迟婉儿和龙泽将警备提高到了极致。就在眼前了! “砰——”烟尘止,地上倒下了两个人影。似乎是一男一女。男的一头白发,压在女的的身上。 风微微吹来,撩开那头白发。 “公子!”“月儿!” 她果然带着东方墨阳回来了,尉迟婉儿和龙泽心中澎湃不已,明月几乎可以创造奇迹。 “前辈,现在如何是好?”龙泽抱起不省人事的东方墨阳,焦急发问。 尉迟婉儿也将明月扶起靠在自己身上,坚定道:“去灵族。那儿的主人曾救过我一命,还授过我武艺。” 灵族安宁寂静的氛围再一次被打破,长老通报了紫韵后,她显然非常惊讶。但见到带明月和东方墨阳来的人竟是尉迟婉儿时,她愈发地压抑:“是你!” 尉迟婉儿拿下脸上的面具,她的真颜叫紫韵见了震惊地说不出话:“是我,求你,救我女儿。” 紫韵明白过来了,冥冥之中一切似乎都已注定,这对母女她都曾救过。她点点头:“我认识他们,自会相救。” 紫韵替明月诊治不过片刻,但她进入东方墨阳所在的那间密室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尉迟婉儿赶紧去看明月,在特质熏香的作用下,明月幽幽醒转了过来。 “他呢!”身边的空旷感让明月觉得害怕,才苏醒,就想着他怎么不见了。生离死别,是她最大的恐惧。 尉迟婉儿按住她的双肩稳定住她:“月儿,你放心,紫韵正在救他。” 明月稍微环顾了一下四周,密室内的景象让她似曾相识:“这里是灵族?” “紫韵说你是一下子承受了太多的真气和内力,一时难以收为己用。不过现在她已经帮你调理好了,无大碍了。”尉迟婉儿温和笑着,让明月觉得心头满满。她的手正被尉迟婉儿握着,丝丝温暖的感觉将她紧紧包围。 “那他呢?”明月立刻想到了东方墨阳。她没事了,那么他呢。 “这……”尉迟婉儿面露难色,最后她还是不愿欺骗明月:“紫韵进去很久了,一直没有出来。怕是有些棘手……” 明月不等她说完冲出了密室,一见到焦急等在外边的龙泽就抓住了他:“他是不是死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紫韵拭了一把额上的汗,道:“没死,不过也就在鬼门关了。” ------------ 159你在保护着谁 “在鬼门关,我也要把他带回来。”明月擦过紫韵的肩,一心只想见到那个命悬一线的男人。 他长发如雪,眼眸紧闭,似一位才被打落人间折去了羽翼的谪仙。那张面容苍白过纸,阴郁的死气在渐渐覆盖他的全身。 “从鬼门关带回来,还要经过刀山火海,绕过牛头马面,打败黑白无常,你带的回来么。”紫韵说得淡然,透着一种不可逆转的态度。 “他还未死,就有一线生机。”明月很笃定,她只想要他活下去,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你告诉我,怎样才能救他回来?” “他胸膛上那朵花的形状我没有见过,大约是后人们自己创造出来的。有毒蛇出没的地方,附近必定有解毒的之物。万物相生相克,你若能找到那花盛开的地方,或许能在附近找到与之相克的东西。” “蛇蝎美人!”明月记得的,她体内的绝情蛊发后在曼罗的那段日子,曾不小心闯入过安枭的禁地,那里的月色下有一片紫色的梦幻花海,赫然便是名叫蛇蝎美人的花朵。“我见过,是安枭种的,就在曼罗的王宫。” 狂风巨浪中出现了一块浮木,明月紧紧地抓住,说什么也不会放手。 尉迟婉儿虽然心疼东方墨阳,却也放心不下明月,眉宇含忧:“月儿,你才领教过姜明赫的厉害,安枭与他相比,绝对弱不到哪里去。才出虎穴,又要去龙潭吗?” 明月坚定极了,谁劝她都没有用。那眼神和态度都叫人毋庸置疑:“刀山火海如何,龙潭虎穴又如何。哪里能找到一丝希望,哪里就值得我去。” 紫韵不同于尉迟婉儿,她活了这么久,一切都看淡了。他人的生死从来与她无关,看到人间伟大的真情偶尔感叹一下,与她无关的事想来不闻不问:“既然这样坚定,那你就去吧。时日不多,我顶多能替他续七日的命,你要速去速回。” 尉迟婉儿想了片刻,经过深思熟虑后郑重道:“月儿,娘和你一起去。我好托住安枭,你就乘机找解药吧。” 明月点点头,嘱托龙泽照看好东方墨阳。事不宜迟,她才下定决心就出发了。七日,找不到回不来东方墨阳就只能成为地狱中的一只鬼。她决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曼罗城墙上,一黑一白两抹身影在夜色中出现。 明月凝眸那座最奢华大气的府宫邸,她没有忘记那一日误闯入那片花海时,安枭口中呢喃的名字。 “娘,安枭认识你。为什么?” 尉迟婉儿明白明月所指的“认识”的含义,叹了一口气:“天意弄人。我,是曼罗人。” 明月深深地惊愕着,她从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曼罗的人。 “原本,是我和安枭认识在先的。只是我是一汪流动的水,没有理会到他落花的意。” “原来是这样。”明月也能体会尉迟婉儿的感受,原本的青梅竹马,变成见面眼红的死敌,就像她和姜修之间。 “我们来路耗费了近两日的时间,今夜或许不一定找得到,要尽快了。” 两抹身影从城墙上掠下,直奔巍峨的王宫。明月依旧记得那条通往紫色花园的路,只不过自从上次被她闯进来后,安枭又改变了几处奇门遁甲的安排。虽是小动,一旦落入陷阱却是生还渺茫。 明月废了很大一番尽,总算破尽,天色就快要破晓。 她抬头看着东方天际,凝眉道:“大约还有半个时辰天就亮了,到时候恐怕动静更大,我们得抓紧了; 。” “我在外边守着替你望风。”尉迟婉儿用布巾蒙了面,身形一闪离开了这里。 明月知道那花香的厉害,也蒙上了微湿的布巾细细行走在边缘。目光所及,蛇蝎美人大朵大朵地开着,没有一片叶子的衬托。那根茎下,连一株其余的杂草都没有。 “百步之内必有解药,解药在哪……”明月心中不断喃喃着这句话,她几乎绕着这几亩花田跑了好几遍,没有找到除花朵之外任何的东西。 曾听说一对情侣身中情花之毒,后来他们在情花生长之处找到了一种断肠草。可明月连半根草都没见着。 “婉儿,真的是你!” 这是安枭的声音,似乎格外欣喜。想必是尉迟婉儿注意到安枭来了,故意暴露了身份。明月咬了咬牙,难道今夜只能无功而返了吗。 “你别过来,你我早已不是昔日的你我,由不得你这般近乎。”尉迟婉儿格外冷漠,光是那声音就把安枭距之千里之外。 “朕也知你没有死。当时找不到你的尸体,朕甚至去翊周王宫找了,都没有你的踪影。这么多年了,你竟不愿意见朕一面。” “呵――”尉迟婉儿一声冷笑:“在我面前你始终都是以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的身份与我对话,这一点,你甚至连姜明赫都不如。你们联合起来杀我丈夫灭我国度,如今却能如此轻松地与我对话,心中难道没有丝毫的愧疚吗!” 那厉声的质问,并没有让安枭感到丝毫的心虚,他竟反问道:“你的国度?你可别忘了你是个曼罗人,身上流的是曼罗的血。” 明月的手骨紧捏的出了声,对于安枭这种恬不知耻的行径,她愤怒极了。西门青木的死,此仇必要加倍奉还。她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看来如今只能先离开这里了。 忽然想起什么,方才骨头作响的声音,如此清晰突兀。这里,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其他动物存在。有剧毒之物存在的地方,一般的动物都是不敢靠近的。莫非那东西就是解药? “婉儿,来了就别走了,留下吧。”安枭的语气变得很温和,诱导一般劝说着。 “你做梦。”明月的性格果然是遗传了尉迟婉儿的,她也果断极了。 “哦?你今日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戴着面纱,是早就知道这里种植着蛇蝎美人?这么多年都隐忍着不露面,现在竟然主动出现在朕的眼前,你在保护谁?”安枭冷静说着这一切,他已洞察了一切。“喔,朕知道了。你是和你的女儿相认了,她就在这里,对不对?” “你胡说!”尉迟婉儿被他说穿了心事,一时心急争辩了一句。 “西门明月!滚出来!”安枭的声音出现在了附近,明月只能先撤离。 安枭锐利的眼神捕捉到了她的身影,一声冷笑:“想走?给朕留下!” 尉迟婉儿紧跟在安枭身后,但始终晚了他一步。他已追在明月身后,要将明月握紧在手。 ------------ 160流氓胆大包天 一柄寒凉剑身正面对着安枭刺去,他一撇头避开。明月就在他身前,但她身法太过古灵精怪,就像一只滑不溜秋的鱼,安枭怎么也握她不住,这让他有些气急败坏。 安枭在尉迟婉儿面前温顺下来,道:“婉儿,你不是我的对手。你若愿意留下,朕可以考虑放你女儿一条生路。” 明月很识时务,打不过就跑,今日这种情况不适合硬拼。尉迟婉儿挡在安枭面前纠缠住他,明月则极快地遁走了。 明月在一条长廊中停下,留尉迟婉儿独自面对安枭,她总不能安心; 。若现在返回去,安枭也必然想不到她会这样做。打定主意离开,身后突然贴过一具身躯,很熟悉的气息。一只宽大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带她撞进了一侧的门内。 明月抽剑就要招呼这个胆大包天的流氓,对方却似乎很了解她,握着她的手把剑推了回去。“是我,别说话。” 是安无欲的声音。他松开捂着明月口的手,明月才想说话,就听见外边一阵似有若无的脚步声匆匆跑来。是暗卫跟来了,人数还不少。 “分明看见那女子往这边来了,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必定就在这附近,一间间地搜!” 那声音很近,若一间间地搜,很快就会搜到这里。外边响起了女子们的尖叫声,显然是被一群男人的闯入惊到了。原来这里毗邻的房间是宫女们歇息的地方。而安无欲带明月藏身的地方,则是一间堆积着杂物的房间。 “他们就要来了。”明月袖中的白纱将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堆到了门前,死死地抵着。 门被敲了两下,低沉迫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速速开门,查逃犯!” “大哥,这里好像是一间杂货间。” 门被推了一下,门外的人察觉到了不对劲:“被堵死了,一定在里面!” 明月咬紧了牙,暗卫就要进来了。 安无欲将她的纤腰揽过,把她整个人顶在门上。明月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做什么!” “冒犯了。”他扯下她发髻处代替白玉簪的木簪,拉下她一侧的衣服,露出一面浑圆的香肩。 “砰――”窗户被撞开了。 暗卫正好看见他们的沁王压在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女子身上,纷纷迅速侧过头去,脸仿佛在被火烧。 “沁王殿下赎罪!” “不知死活的奴才,滚!”安无欲一声咆哮,把暗卫震得抖了三抖。这破坏了主子的好事,他们要倒霉了。为首的暗卫即刻阖上了窗户:“殿下赎罪,我等这就离开。” 嗖嗖嗖几声,所有暗卫都消失地无影祖宗,打死他们都不敢再搜到这里来了。 安无欲松开明月,侧过身去不再看她:“刚才情况危急,我也是不得已,不是故意冒犯的。” “无碍。”明月说的声音很轻,脸颊微微发烫,飞速整理好了衣衫头发。 “父王发现有人接近他的禁地后,就已经发动了暗卫。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再去到那里,我想也就只有你了。出来巡视,果然遇见了你。”在偌大的宫殿里只有他先遇上了她,难道说这不是上天安排的么。 白纱看似轻柔地落在那堆桌椅上,将之拍的粉碎。“我要回去,我娘还在和他斡旋。” 安无欲抓住了明月的手腕:“你且等等; 。自你上次出现在王宫中后,我才知道父王原来也钟情于你娘。她不会有事的,我像你保证。” “我娘固然没事,但我若不去找蛇蝎美人的解药阿阳就会死!”明月挣开他的手破开门蹿了出去。 身后的热度如影随影,追上来把她禁锢在了怀里:“我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我知道蛇蝎美人无药可解。要不然,父王也不会把它们种在禁地。” 明月的希望被他的话击得粉碎,一时忘了挣扎由得他紧抱着:“你是说,他必死无疑?” “是的,没有活路。你给我时间,给我机会,我可以取代他在你心里的位置的。你忘了你也是沁王妃吗。” “你放开我,否则你只能得到一具尸体。”既然东方墨阳都要死了,她还活着干什么。 安无欲顾忌地松开了她:“你不能死,我有一个让你留在我身边的理由。” 明月微喘了一口气,抬了一下眉尾:“什么理由。” “东方明,够不够。” 安无欲把东方明藏得很好,在一个乳娘所居住的小筑。因着要照顾东方明,安无欲才特意为那个乳娘准备了这样一个安静而隐秘的地方。 一进去,只见那慈眉善目的女人抱着东方明正在哄哭闹的他入睡。明月看得一怔,随即几乎是冲了上去,轻易夺过了女人手中的婴孩。 “小王爷!”女人一声惊叫,对突然出现的明月感到惊恐极了。 “她是孩子的母亲。”安无欲过来向惊慌失措的乳娘解释,乳娘才放下心福身退至一旁。 明月抱着久别的东方明,几乎要掉下眼泪。这么些时日不见,小家伙五官长得愈发地开了,越来越像东方墨阳。一被明月抱着,东方明立刻止住了哭声。“明儿,他简直是你的刻板。” “原来是王妃回来了,小王爷可真乖,一被娘亲抱着就不哭了。”乳娘看着孩子实在太乖,禁不住夸了一句。 “小王爷?不,他不是。”明月转过头看着乳娘,一字一句认真说道。 乳娘被她的神情吓到了,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你先下去,王妃回来了也就不用你再照顾小王爷了。”安无欲先屏退了乳娘,而后对明月道:“我若不给他一个身份,她们怎么能抚养他?你是沁王妃,他就是小王爷,这没有错。” 东方明在明月的怀中睡去了,明月把他轻轻放回了小床:“让刚才的女人继续照顾明儿吧,这儿似乎很安全。” 安无欲当然意识到她要做什么,掐紧了她的手腕:“你还要去?你不知道那里有多危险……” “救不了阿阳,这个孩子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但我想做一个合格的女儿和妻子。我的母亲还在你父王手上,我的丈夫命悬一线,我还有一口气,就要负责他们的安危。” ------------ 161谁把谁太当真 安无欲真是恨不得掐死她,留不住她的心,留住她的尸体也好。但他做不到,那还不如杀了他自己; 。“所以你从来没有考虑过爱你的人的感受,比如我和姜修,比如东方和你娘?” 明月郑重的表情忽然一怔,她不再看他的眼睛,微微撇过头去:“原谅我。” “我想不管是我们中的谁,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吧。你,还真是我的劫。”所以有关她的事,他都没辙然后都会去帮。明月都没有察觉到,他已从当初的霸道专横转变成如今这副懂得想她所想的姿态了。 之前的敌对,到现在的承情,明月再也不想多和他扯上关系。“谁都不是谁的劫,只要谁别把谁太当真。” “但我已把你当得太真,劫数已成,它就等着一个时机降临。” 明月最讨厌这种深情而真挚的告白了,让她无从回答,只得低头无言,不去面对。 “你去禁地,是找不到和蛇蝎美人相生相克之物的。”他没辙了,她这样的反应让他不知是喜是忧,但至少她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对他厌恶,不再喊打喊杀了不是么。 “这么说你知道有什么能解蛇蝎美人的毒的?”明月激动地攥住了安无欲的手,满眼的焦急,等他说出肯定的话。 他反攥住她的,很肯定:“是的。似乎是一种动物,但不经常出现在禁地。” “带我去。求你。”眉眼楚楚,这一次她再也没有那副强势硬撑的姿态,软弱下来,需要人帮。 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才出现这样一副小女人的姿态。除了安无欲,真的没有人可以帮她了。只要能换回东方墨阳的命,放下架子收敛脾气有何不可。 安无欲拧眉凝视着她,一向邪魅的眸子浸染着几分感伤。他怎么又那么大的魔力把你变成这样,你又是有一种怎样的魔力让我心甘情愿为你心痛。“你不用求我,从来都不需要。” 安无欲只知道每月十五,安枭都会带着那个东西去禁地,蛇蝎美人开得太盛,需要那东西修理一部分。关押那东西的地方看守很严,除了安枭,任何人都不得进去,包括安无欲。 明月沉思片刻,道:“这好办。在这个王宫里,是不是没有人有那个胆子扮成安枭的模样?有你这个如假包换的沁王在,那些看守的士兵必然不会起疑心。” 明月扮成安枭后,果然一路畅行无阻。安无欲亦是托她的福,进入了这另一个禁地。这里的深处,原来是一座不大不小的荒山,山脚下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没有一人看守。 明月撕去装扮,环顾四周的环境,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边太大了,根本无从下手搜捕。” “我倒是知道,父王每次到这里来都会带上一种珍稀的药材。大约是引诱它出来的缘故?” “若是珍稀的药材,那就好办了。”在沂风谷学这一身本事时,明月都不晓得自己受了多少次的伤,有多少次去了鬼门关。无尧子不知给明月喂了多少珍稀罕见的药材,她的身体简直就是各种绝世药材养出来的。 她随意摘了棵不起眼的草,咬破指尖挤出血液淋在上边。 “你干什么; !”安无欲拽过明月的手不让她自残,他当然不知道明月在干什么,只知道看她受伤就一阵阵地心疼。 明月解释道:“我们没什么时间找那头兽了,我吃过很多世面上几乎找不到的药材。我的血液中包含着那东西可能最感兴趣的东西。”她继续处理完那株曹,随意往面前的草丛里一扔。 沙沙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明月很是满意。若是没有这个效果,她往日的苦不都是白吃了? 但,根本就没有看见譬如羊或兔子之类食草的动物,视线里没有出现动物的踪迹。倒是那茂盛的草丛轻微地摇晃着,难道不是那一类的动物? 明月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只知道来的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是东方墨阳的救命药。为防止伤了那东西,她飞身而上用剑鞘极毒辣地找到了准确位置把那东西挑了出来。 清晨微光照射下,一条晶亮亮的带状物飞了出来,竟然是一条通体紫色的蛇! 打蛇打七寸,明月对着它的七寸狠狠抓去,紫蛇蜷曲起身子把自己缠在了明月的臂膀上。 安无欲压抑地说道:“原本我想来抓的,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利索。按理说不是女子都很怕这类东西的么?” 明月死死捏着那条正好一握的蛇,扬起一侧嘴角:“小时候大师兄研究毒药,带我一起几乎抓遍了谷内的蛇。对于抓蛇,我倒是有两把刷子。” 真是天助她也,东方墨阳有救了。一家欢喜几家愁,多少人巴不得东方墨阳死了。可她的意念太过强大,那么多希望他死的意念都敌不过她救他的念头。 忽然有嘈杂的脚步声冲入,明月和安无欲沉了脸色朝那边望去。 “皇上有旨,把那个沁王和沁王妃抓起来!” 原来坎坷的事还在后面。明月一手攥着蛇,一手舞着剑,她决不允许任何人把这东西抢走。 来的人数虽多,但明月要想突破重围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等她先回去救了东方墨阳,再来接回尉迟婉儿也不迟。这么想,手上的动作下意识地凌厉了几分。贴上来的人在她手下走不过一招就毙了命。 “明月,婉儿还在我手上。若不想她有事,你最好识相地给我乖乖过来。”安枭浑厚的声音被内力包裹着传送了过来,他早知安无欲会帮明月的了。 明月同样担心母亲的安危,她知道安枭究竟有多狠毒,他会说到做到的。一道剑气割开挡着她路的苍蝇,朝着那一处禁地飞速地掠去。 安无欲根本放心不下,只得一块儿跟了去。 紫色花海中央,安枭怀里禁锢着尉迟婉儿。明月身在花海之外,恨恨地盯着安枭。 安枭注意到她手臂上缠着的是什么东西,毒辣阴沉的目光抛向安无欲。“欲儿,你真是越来越不像从前的你了。” 阵阵甜馨花香吹来,明月察觉到手臂上的蛇在蠢蠢欲动。 ------------ 162见他最后一面 “你放开我娘。”明月觉得他恶心极了,用这样卑鄙的方法来威胁她。 “你放开朕的蛇。” 明月冷冷一笑,把剑架在蛇的七寸处:“你口口声声说着对我娘的情谊,到后来还不如一条蛇?” 今日的天气阴沉沉的,没有太阳。云层中传来几道微弱的闷雷声。 安枭抬眼沉重地看了看天,语气加重了威胁的意味:“你若识相,就把蛇送回去。” “除非我死,不然绝不松开它!”明月跟他杠上了,以她最爱的人来威胁她,绝对触犯了她的大忌。 手臂上的蛇挣扎地愈发剧烈,它趁着明月微微分神的档口挣脱了束缚,哧溜一下蹿进了花丛。蛇蝎美人一株株地倒下,紫色的蛇原是以食此花为生的。 安枭的神情却并没有松懈下来,话语同样沉重:“今日朕的心血若是叫你毁了,你们母女都要留下陪葬。”说罢,他扯下了尉迟婉儿用来保护自己的面巾。 安无欲挡在明月身前:“父王,她是欲儿的妃,你若欲伤她,就先杀了我。” “混账,滚下去!”安枭被安无欲的反应气得不轻,一声咆哮过后,黑压压的天空降下一道银龙般的闪电。滚滚的雷声开始不断交响。 明月的脸上落到一滴雨。噼噼啪啪地,更多的雨掉落了下来。 安枭像着了魔似的,一把推开尉迟婉儿去找那条紫色的蛇。雨珠顿时变得又急又密,交织成厚重的雨帘。 明月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景象。紫色的花海里的一处升腾起渺茫的紫烟,有什么东西压倒了那一带的蛇蝎美人。很快的,渐渐浮起一条淡紫色的巨大柱子,那分明是那条紫色的蛇遇水变大成这副模样的。 那张血盆大口一张一合间,一大茬的蛇蝎美人就进了它的口。这张嘴就像一个无底洞,狠狠地吞噬着成片的蛇蝎美人。 “西门明月!朕十多年来的心血都要被你毁了!蛇蝎美人遇到这紫蛇的唾液就再也长不出来了你知道吗!”安枭愤怒地冲向明月,手掌挥舞间都伴随着淡淡的紫气。他的毒功,真的修炼到了一定的境界。相比之下,八荒城内见识到的陆清风的毒功,就显得十分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明月吃力地招架着,拼命地催动着内力防御安枭的毒气。安枭仅仅是赤手空拳,就能与执着绝尘剑的明月相抗衡。若不是吸走了姜明赫的大半内力,明月真的没有信心能和他相抗衡。 安无欲插手入两人的战斗之间,处处抵挡着安枭不让他伤害明月。大雨滂沱下着,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雨滴落到剑上,折扇上,在刹那被斩成两半。 尉迟婉儿被花朵的气息熏得瘫倒在花丛里,浑身麻痹无法使出一丝一毫的气力。淡紫色的大蛇翻滚在花海里,眼看吃掉了近一半的蛇蝎美人。而尉迟婉儿,就在它的身下; 巨蛇正吃得兴起,哪里管得着底下有它不爱吃的荤腥。明月仅仅是侧头一瞥,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娘!” 她无心再理会安枭了,眼看那张血盆大口已经张开,对着尉迟婉儿所倒下的那片蛇蝎美人咬了下去。 白影一闪,快过鬼魅。明月抱起尉迟婉儿往边上一滚,巨蛇的嘴巴刚好到达。若是慢上半分,此刻尉迟婉儿就已进了巨蛇的肚子。 蛇蝎美人只剩下了一半,安枭心疼极了。他飞身踏上了巨蛇的头,猛烈地一踩,踩得这条蛇脑袋晕了几分。 明月乘机把尉迟婉儿交到了安无欲手中:“我娘拜托给你了,我一定要带那条蛇回去。” 白色的身影又消失在了雨帘中。雨打在她身上,似是蒙了一层糊糊的白光。明月紧握着剑,狠狠在它的尾巴上刺下。蛇吃痛猛然回过头咬向明月,明月轻轻一避,它就咬中了一大片花朵。 明月原本是想把它弄得精疲力竭而后等雨停带它回去,但安枭一味地对它穷追猛打,打得它口中不断流出淡红色的黏稠液体。液体所淋到之处,蛇蝎美人纷纷开始一朵朵地萎靡。 眼看着剩下没有多少蛇蝎美人了,安枭怒气大盛。明月只是处在蛇尾的位置,她看到安枭的手变成了深紫色,生生穿入了巨蛇的七寸处。伤患处的鳞片剥落了几片,而后迅速变得焦黑。它痛苦地盘起了身子,愈发地无力。 它不能死!那是能救东方墨阳活过来的东西!明月发疯一般地暴掠向安枭,剑若雨丝一般细密地刺向了他。安枭不得不抽出手来应对明月,渐渐地浑身都涌出了紫气。 “月儿回来!”安无欲知道安枭这副模样是动了必杀明月之心了,这是他所炼毒功的最高一层境界,一处必能杀人,但同样也会自伤。 明月的剑被安枭牢牢束缚,那只手也被他克制地动弹不了。紫色的手掌携带着浓重的紫气,重重袭向了她的胸口。 “呼――”一阵疾风袭来,有一个巨物隔开了明月和安枭。 砰的一声,安枭充满毒气的一掌落在了替明月挡那一掌的巨蛇头上。明月诧异极了。她是出于自私的目的才决定要救这条蛇,它却在最后关头舍身救了她一命。蛇,不都是冷血动物么。 安枭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反噬让他的嘴唇镀上了一层诡异的紫色。他的面目变得狰狞,看着倒下去的巨蛇怒吼道:“反了,全都是吃里扒外的东西!” 反噬的效应开始了,急于保命,安枭先很快离开了这里。雨随之收了。 看着死去渐渐变小的蛇身,明月心如死灰,最后一丝希望的火焰,被这场大雨浇灭了。 那样毫无生的希望的明月,让安无欲看得胆战心惊。他圈住通身冰凉的她,害怕极了将失去她:“月儿,东方墨阳一定不希望看到你做傻事。他走了,还有我在爱你。” 明月冷静地掰开他的手,扶起地上的尉迟婉儿:“谢谢你的帮忙。不过我现在要走了,回去,还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 163还不是负了我 明月走了,不带任何希望地离开了。紫韵能替东方墨阳续命七日又有何用。这已是第五日,明月回了灵族,却是没有任何收获地回的。 紫韵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我替你娘疗伤,你去陪他最后一程吧。” 明月点点头,而后冷静地向龙泽交代:“小皇子在曼罗,由沁王照看着,暂时很安全。尔等今后务必将他接回,交给东方伯伯抚养。皇室的血脉,沦落在敌国手中万万不能的。” 龙泽看着这样对一切都了无眷恋的明月,总觉得她是在交代后事一般。 明月看着白发胜雪面色如纸的男人,心底亦是一片苍白。 “此生不负卿。”她动了动毫无血色的嘴唇:“你还记不记得,你这样跟我说过; 。纵使你从未背叛过我,但若先走,就还是背弃了你的誓言。不负我,剩我一人在世间又有什么意思,还不是负了我。” 据说那对中情话之毒的眷侣最终也没能得到解药,两两分离,明月没想到自己和东方墨阳也会是这个样子。到手的解药,她都能弄没了。她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如此没用。 将绝尘斩念两柄剑放在了一起,她干脆也躺在了他身边,抓紧了他冰凉的手。 “我想好了,决定了。你若死,我也跟着死。碧落黄泉,有你的地方,也要有我的足迹。” 他紧闭的眼皮下,渗出两行湿润。 明月动手拭去,道:“你也曾说过,载不动我的泪两行。你可知男儿泪更叫人看了后心中刀剜一般地疼。你不说,我就当你愿意让我跟着你走了。” 明月笑了笑,闭上了眼睛:“我和你一起等死。” “小姐!小姐!”龙泽满怀希望地叫着明月,像突然有了很大的希望似的雀跃。当他看见一动不动躺在东方墨阳身边的明月时一下子慌了,拼命的摇晃着她:“小姐!你怎么能傻到跟着公子去了呢!无尧子前辈刚刚到,说或许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试试救回公子!” 明月倏然挣开了眼睛,清醒到:“别晃了,再晃真被你晃死了。”翻身下来,立刻出去见无尧子。 “师父!”那仙风道骨的形象在明月心中愈发高大,他简直真的变成了明月可以信奉的神。 无尧子云淡风轻的一笑,将明月揽在身边:“为师收到魅影会的消息后,立刻赶来此处寻你了。东方这样的情况,兴许还有一个法子值得一试。不过,机会极是渺茫,你需得做好准备。” 明月突然觉得自己的头有千斤重,她真的没办法潇洒地点下答应坐好准备:“到底是什么法子?” “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东西。”无尧子淡淡道。 “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东西?就是这样?”明月觉得迷茫。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又要怎么找。 “是啊。那样的东西才拥有最旺盛的生命力量。” 已是第五天了,两天的时间里要在四海八荒中翻出这样一个东西,比大海捞针还要艰难许多。大海捞针,还知道捞的是根针呢。 明月真的绝望了。她低下头,弯起嘴角:“师父,我想带阿阳去一个地方。从这一刻起,谁都不要来找我们。” 从灵族驶出一辆马车,里边只有明月和东方墨阳两个人。明月把东方墨阳的头靠在自己腿上,静静地抽着马鞭。 她和他从那个生长着红色梧桐的地方开始,那就也在那儿结束吧。 赶至梧桐寺,已是第七日夜。一切都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只剩下一死,是两人最终共同的归宿。 开门的还是慈眉善目的主持。主持再次见到明月和东方墨阳,便知他们之间经历了太多; 。“阿弥陀佛。尘归尘,土归土,浮生一世终归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呵。” “若能遇上像他这般的人,也不枉我来人世梦一场。梦碎,在奈何桥请孟婆刺一颗苦情痣,来生或许还能遇见他。”明月架着东方墨阳往那颗血红梧桐下走去。 主持端着佛礼的姿态,也一路相随。 明月盘腿坐在梧桐树下,怀抱着东方墨阳,镇定道:“主持,讲讲那石碑上刻着的两人的故事吧。” 主持点头应允:“那女子成为孤魂后,男子帮着她还阳。还阳之后女子回忆起了所有往事,两人因着彼此父辈留下的血海深仇而不得不分来决裂。到最后,女子都没能狠下心杀了男子的父亲,倒是阴差阳错地被男子失手杀死。男子心如死灰,抱着女子的尸身来到此处。此处原本是一片桐林,在那一日燃起了熊熊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相传,大火把两人的尸体烧得一点不剩,倒是留下了一颗殷红如血的种子,长成了如今这棵姻缘树。” “他二人也真是悲剧开头悲剧收场。想我曾和阿阳祈求过姻缘树的庇佑,如今却也落得这样一副下场。那传说,不信也罢。”明月有些嘲讽地看着血红梧桐,嘲笑起它能使有情人终成眷属的鬼话。 主持却是笑笑:“未必。这梧桐树或许就是那二人重新活过来的方式,涅槃所成,置之死地而后生才有了今日这般的模样。所以老僧倒是觉得,二位必然有一个美好结局。” 他顺手一点:“女施主请看,你二人挂有情木的那株枝桠,竟生出了一枚果实。前几日老僧才看过,那颜色分明是青涩的,今日却已接近赤色了。” 明月抬起头,正对着那枚圆圆的果实。不过,她怎么看那都不像是一颗果实。但,世间再奇怪的事也与她无关了,因为,她马上就要赶赴黄泉。 东方墨阳竟苏醒过来,面色也没有那般惨白了。回光返照,明月心痛了一下。她对主持道:“高僧,还请给我们一点私人空间。” 主持双手合拢,施以一礼后离开了。 两人苦涩地相视一笑。明月嗔怪道:“认识你真是结实了祸害。我出谷时满怀雄心壮志,势必要灭那两国以报亡父之仇,如今仇还没报,一切都已完了。” “那,认识我这个祸害你后悔么。”他的笑容一如既往地灿烂,雪白的头发也不能让他显得苍老。 明月摇摇头,泪光闪烁:“此生不悔。” “这便足矣,我亦如是。月儿,我唯一遗憾的是没有替你把明儿找回来。” “我找到了,他在曼罗,很安全。” 东方墨阳忽然觉得很困,努力地张开着眼睛,想最后再看看她的容颜,将之牢记。“月儿,你真的很美,天下间没有人再入得了我眼了。我爱你,永生永世。” 他太困了,头枕在了明月的肩上,真的撑不住了。 嘴角渗入有几丝咸涩的味道,泪痕滑过她的脸颊,明月抱得他紧紧的:“我爱你,生生世世。” ------------ 164他不记得她了 这一生有太多遗憾,却也无可奈何。到了非走不可的地步,一切都显得那么力不从心。 吧嗒一声,一枚重物从头顶掉落,瓜熟蒂落。明月一把抓住捏在手心,只见一枚鲜红欲滴通透玲珑的浑圆卧在掌间。有种神秘的力量传递给她,让她觉得,这就是那枚浴火重生的种子; “高僧!高僧!”这是她最后的希望,明月失了态扯着嗓子呼唤着主持。 主持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很快赶了过来,一见她手中所托之物,顿呼奇事:“真乃奇迹,之前明明没有成熟的。这梧桐结出这样的果实原本就是奇事,竟能顺利成熟。莫非这就是那两人精气所成……” “高僧,这算不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之物?”明月全身的汗毛几乎都在颤抖,血液是沸腾的。 “自然是算的。” 明月觉得手上的重量沉重极了,掌心紧握,把果实粉碎成了沫。东方墨阳已气若游丝,鬼门关已为他敞开了大门。 明月把红色的沫灌入他口中,将他牢牢抱紧。快苏醒吧,这是上天赐予的奇迹。鸡鸣日出,第八日终于到来。 白色的银丝从根部开始渗出隐隐的黑,而后渐渐往发梢蔓延。似久旱逢霖枯木逢春,流逝的生命在一点点地被拽回拼凑完整。 明月揣着忐忑不安的心,唯有等,漫长而煎熬。 她看着他的每一缕发丝都变得墨黑,生气重染他的面庞,狂跳的心才渐渐平稳。他不会死了,这对她来说是天底下最好的消息。 天色都大亮了,他还是安稳睡着,不知何时才会醒来。明月又开始担忧了。难道只能换回他的命,而让他永远这样沉睡么。 “你这样长眠不醒,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再不醒,倒不如我先杀了你,然后再自尽。”这比他直接死去更让明月绝望,不如不给她希望。 而她说完这话,怀里的人就醒了过来。那双灿烂的眼睛迷蒙惺忪,就像一个刚睡醒的人。 明月真的觉得,见到尉迟婉儿的那一刻都没有像现在这般高兴,他醒过来,便是她现在最大的愿望。 “你……” “姑娘,你是谁?” 明月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好不容易他真的活了,醒了,现在跟她说他失忆了?明月真的很想再掐死他,宁愿他别活过来算了。 “你知道你自己是谁么?”明月怕,他只是忘记了自己,却还记得其余的全部。 “我是墨靖的王,但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为什么抱着我?”东方墨阳那迷蒙的眼神又带着疑虑,顿时让明月感觉跌入了冰谷般寒冷。 她闭上眼睛像是做了一个极大的决定,一霎用剑抵着了他脖子上的动脉:“那你去九泉之下慢慢想为什么吧。” 东方墨阳一愣,继而笑着拨开了她的剑反过来把她抱在怀里。梧桐树下,白衣的女子被紧紧禁锢在血染的金衫的男子怀中。 “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反应,我是没有那个胆子敢忘了你的。”像抱着一只生气的小猫,他紧紧地箍着乱挣扎的她。她竟偏激到会亲手杀了他,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挣扎不动了,明月安静下来,双眸定定地看着他:“你生是我的人,心也必须属于我。若没有了心,我就让你变成我的鬼。” “好霸道的女人。那你可知你忘了我的那段时日,我心中是什么感受?” 这是跟她报仇来了,这个斤斤计较的男人。对于他的复仇,她生不起气来。也终于将心比心体会到,她绝情蛊毒发的时候,东方墨阳时怎样的一种煎熬。 “我们以后,都不准忘了彼此。”她弓起身,手臂缠过他的脖子,惩罚般一口咬住了他的双唇。某人同样不甘示弱,反咬了回去。逐渐的,演变为温柔的轻吻,死生与共之情都融入这一个绵长而甜蜜的亲吻中去。 墨靖王宫内,群臣悲戚地站在大殿两侧,东方不念撑着额头,靠在龙椅侧旁的座椅内心痛欲绝。东方墨阳过世的事,龙泽已将消息带回。 龙泽强忍着鼻腔内的酸涩,站出身谏言道:“太上皇请节哀顺变,国不可一日无主,还请太上皇重返朝堂执政。” “请太上皇重返朝堂,重新执政!”群臣跪下恳请。东方墨阳挑人的眼光很好,留下的尽是尽忠职守的官员。 “东方墨阳死了,大儿子二儿子又不合你意,那你不是还有我这个小儿子嘛。哈哈哈哈。”夸张做作的大笑字宫殿外传来,钻入每个人的耳朵。像魔鬼的狞笑般让人背脊发凉。 群臣反应慢还不明所以,东方不念可是知道。猛地一拍木椅的扶手起身,椅子顿时碎裂。他将手上的骨节捏得嘎嘎作响。 一道黑影蹿入大殿中央,宽大的兜帽遮着真容,看着神秘极了。 “逆子,你还敢回来!”东方不念被气得不轻,胡子一抖一抖地颤着。 黑袍人扯下帽子,露出一张银光闪闪的脸,简直就像一只青天白日凭空出现的妖怪,怪异到了极点。他怪笑着道:“我不来,你的皇位传给谁?” 东方不念一看东方墨麟这副鬼模样,就知道他必定是练了什么歪魔邪道的功夫。不但修复了破损的经脉,还弄成了这样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气愤不止,但心中更多的是哀凉。毕竟,这也是他曾经喜爱的儿子。 “逆子,也不看看你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也妄想成为一国之君?” 东方墨麟不理会他的嘲讽,环顾着百官或新或旧的容颜:“我道这些官员怎么屁都不放一个,原来支持我的那些人马早被东方墨阳换掉了。他还真是把祸患除得干净啊。只可惜,上天给他机会做皇帝他却没命受,倒不如把这个机会让给我?” “放肆!”龙泽怒目圆睁:“皇上岂由得你这种人随意侮辱!我等即便是拼了命,也绝不会答应你这种大逆不道之徒统治墨靖的江山!” “绝不答应!决不答应!”百官似乎也被东方墨麟惹怒了,极度赞同龙泽所说之话。 “答不答应,可不是你们这帮臣子说了算的。”东方墨麟一点也不在乎百官的强烈反对,隐隐一笑,红眸一闪转过身去。 ------------ 165她简直是女神 东方不念根本不知道他会这样邪门歪道的功夫,猝不及防。思绪忽然被人抽空,他脑海中只剩下了那一对银灰血红相间的诡异眸子。 “下诏书,立我为王; 。”东方墨麟平淡地下了个命令。 东方不念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拿起笔,一字一句写下立东方墨麟为王的诏书。百官惊诧了,凭着东方墨麟的一句话,他们的太上皇真的伏在了那张明黄色的桌案上执笔开始写了诏书。 而后,东方不念将写完的招数递给一侧的侍者。侍者颤颤巍巍地接过,目光朝龙泽瞟了瞟。 东方墨麟迎着所有人带刺的目光,踏上了台阶站在那张龙椅之前,背对着所有人。朝那侍者瞥了一眼,丢出一个字:“念。” 侍者着实被那双发红的眸子吓住了,哆哆嗦嗦展开那道圣旨:“奉……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四皇子东……东方墨麟即刻起为墨靖的帝帝帝王……” 侍者话也说不利索,关键的话一出口,东方墨麟把圣旨抢了过来,这可是他当皇帝的证明啊。目光再次扫过东方不念,解除了对他的控制。 东方不念一见他手中的东西,就明白他刚才对自己做了什么,气得脸涨成了猪肝色:“逆子,逆子!朕真后悔那时候没有把你处死!” 东方墨麟目光也凌厉起来:“你就这样厌恶我,我不也是你的儿子?既然如此,我就夺了东方墨阳的皇位,让你更加厌恶我好了。” 他转过身去怒视着百官,目光分明是威胁:“新王在此,尔等还不速速俯首称臣!” 所有臣子不甘地瞪着他,无人愿意屈膝臣服于他。 东方墨麟一声冷哼,伸出那双银色的手:“既然如此,就休怪朕杀鸡儆猴了。” “你也配用朕这个称呼?”明朗的声音如同阳光一般穿透进大殿,瞬时振奋了所有人的心。 东方墨麟顿时谨慎起来,不好的预感如此强烈。真的是他回来了吗? 两点身影不断地放大,神仙眷侣一般降临在大殿内。正是东方墨麟做梦都想杀掉的死对头,明月和东方墨阳。 “公子!小姐!”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龙泽,激动之情无以言表,只得呼唤了他二人一声。从来没有想到,原以为明月会为东方墨阳殉情,而她却回来了,还带回了生龙活虎的东方墨阳。她简直是月之女神。 “皇上!”百官见东方墨阳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有些元老激动地老泪纵横。一见面前的两人,如同见到了曙光。尤其是明月,几年前她以一种不被众人理解的醉人身份被驱赶出境,如今回归,却是满身的荣耀光华。 “朕还没死,太上皇的手谕自然是不作数的。你想称帝,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东方墨阳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对东方墨麟的敌对之意。 二人神采奕奕的目光齐齐抛向东方墨麟,在他看来这是赤果果地在示威。脸东方墨麟都在怀疑,明月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她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创造出奇迹? “你们两个还真是命大,一而再再而三碰上那类遭遇,竟都能化险为夷?”东方墨麟从他二人眼神中就看出,这两人的感情似乎更进一步,他今日或许来错了; “没错。今日你来,是不是顺便可以还一下债了?”明月亮出了剑:“夺走我儿,杀害我夫,今日你就偿命吧!” 明月和东方墨阳极是默契地围上了东方墨麟。这一次才开始的攻势,就让东方墨麟察觉到他们的气势又迫人了几分,那种威慑,是来源于站在最高处的人发出的。 他们中的一个,或许东方墨麟还能招架得住。可这二人到了如今这样的情感,各自的功力因着不同的境遇又飞速涨了许多,东方墨麟根本无法与他们长时间地纠缠斡旋。他能做的,就是采取第三十六计――走! 黑色的身影如一只展翅的蝙蝠想逃窜出这座宫殿。明月身影一闪挡住了他的去路,凌厉的一剑对着东方墨麟的面门招呼而去:“想走?” 出路被堵死,想后退又有东方墨阳镇守。来不及想对策,明月的剑生生刺入了他的左肩。东方墨阳也再一次用斩念剑贯穿了他的腰部。 “今日,你必死无疑。”明月绝对不会再容忍他一次次地伤害自己和东方墨阳,还有她的孩子。 她迅速抽回了剑,剑尖快要吻上东方墨麟的眉心。 “月儿住手!” 明月和东方墨阳都住了手,回头,这喝声正是东方不念发出的。他一挥衣袖,别过头去:“让这逆子走吧。” 明月又回眸逼视着东方墨麟:“放他走,可不是放虎归山?父王,你可要想清楚。” 东方墨麟不说话,胸口起伏着,担忧着明月下一刻就会对自己下手。 东方墨阳松开了他,收回了剑,道:“月儿,让他走吧,他再也不是你我二人的对手。再者,他也是我的手足。” 在众目睽睽之下残杀手足,着实不像是明军所为。明月理解东方墨阳,也松开了他。 东方墨麟一脱离了束缚,脚底抹油似的开溜。一道森寒的剑气追随而来,他只觉得左侧身体一轻。一条臂膀砰的一声砸在了雅致大方的地板上,而它的主人像一只断了尾巴的壁虎般逃窜到了不知何处。 明月的剑这才回鞘,她冷冷道:“那样放他走,着实便宜了他。” 场面一时寂静无声,这女人的狠辣胆识让众人瞠目结舌。也唯有她这样的,才能坐镇后宫。 “恭迎皇上、皇后回宫!”龙泽率先跪下高呼。随即,众臣纷纷效仿下跪,齐声大呼:“恭迎皇上、皇后回宫。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东方墨阳执起明月的手,两人共同踏上步步台阶,一道坐在那把至尊龙椅上。他笑对明月:“坐享江山,不如美人在怀。若与美人共享江山,那才是最妙不过的。你,是朕的至尊皇后。” 明月浅浅一笑,眼中是满满的幸福:“皇上,有一件事若是了了,那才叫圆满。” “你不必说,朕知道。是时候该接回小皇子了。” ------------ 166朋友忙一定帮 稳定下几天,也接回了尉迟婉儿。 明月收到一封来自布诺戈的密函。她捏着那蜡还未启的信封,开始了猜疑。萧烈和赛罕逃走了,那会是谁递给她的呢? 确定无毒后才开启,展开信笺后明月先扫了一眼署名,竟真是萧烈亲笔。 萧烈说,他最终被赛罕的痴心与真情打动,决定与她共度此生。关于明月与他提到的藏宝图,明月若有需要他帮助的地方,他必当竭尽所能。 “太好了,又萧烈的帮助,我的复仇大计又被大大地推进了一步。”明月觉得自己的人生越来越广明,报仇雪恨,就在眼前了。 东方墨阳和尉迟婉儿见她难得将喜悦之情表露出来,猜想到必定是什么大好事。“月儿,你指的萧烈莫非是……” 明月眉眼弯弯,笑得灿烂:“他现在是布诺戈草原的驸马了。有他相助,破解藏宝图指日可待,而且,还多了一支骁勇的势力。我怎么能不开心?” 趁安枭重伤闭关,明月和尉迟婉儿一起带了几名龙骑卫去了曼罗。明月还记得东方明被安无欲安置的那处小筑的位置,嘱咐了龙骑卫仔细放风,她和尉迟婉儿一道潜了进去。 小筑点着温馨的黄晕烛光,乳娘靠在一侧的榻上瞌睡着。 明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只小摇篮旁边,往里边一看,根本不见东方明的踪影。她的剑鞘挑起鲜艳的被子,下面也不见他。心有些乱了。 脖子上忽然贴上一片冰凉至极的东西,乳娘身躯狠狠颤了一下被惊醒。一见是明月,不由得惊呼:“王妃!” 明月凤目含冰:“我从来不是你们的王妃。说,把我的孩子弄到哪里去了?” 乳娘惊慌地扒到摇篮上一看,哪里有什么孩子的踪影。“怎么会这样,我……我只是打了个瞌睡,就一会儿,就一会儿的功夫……” 明月一掌把她推开,她晕在了地上。这地方不安全了,她必须赶紧找到东方明。 刚踏出门,差点撞上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那人怀里抱着的,不正是她的儿子东方明么。他一看怒气冲冲的明月和倒在一旁的女人顿明所以:“月儿你误会了,我不过是抱他出去透透气。” 明月把东方明抱了回来,要是再经历一次失去他的痛苦,她会疯掉的。对于安无欲,她现在似乎没有那么仇恨了,但又不得不恨。 “谢谢。”明月说得不咸不淡,却是在心中百折千回,脱出口时喉间犹如火在烧灼。 邪魅无疆的容颜,也能笑得真挚温和。安无欲从来没有想到明月真的会这样和善地待他。说了谢谢,是不是说明他们之间至少可以像普通朋友一样相处了? 尉迟婉儿不可置信地看了明月一眼,她不知道安无欲和明月之间的种种,当然不能理解明月对杀父仇人之子这样的态度。 “月儿,你清不清楚他是谁?他是安枭的儿子,杀你父王的仇人的后代; 。”尉迟婉儿侧目刀子一般的眼光剐在他身上,恨极了他。 明月把孩子递交给她,道:“娘,我知道。你带着明儿先走,我随后就来。” 尉迟婉儿盯了明月须臾,她的女儿她总归应该给予全部信任的。“快些出来,别和安氏的人呆得太久。” 尉迟婉儿离开后,只剩下两人还有一个不省人事的乳娘,气氛有些尴尬。 “我虽奢望过得到你,却并不曾想到你主动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安无欲说得很认真,面对明月,他的邪魅也变成了认真。就是他自己也想不到,会有这样一个人让他的性子能彻头彻尾地被改变。 “你帮了我的大忙,道声谢是应该的。”明月并不想承认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也不想承认自己对他的看法也有所改变。与姜修之间的尴尬关系就已经让她够受了,不想再多一层这样的奇怪关系。 顿了一顿,又说道:“我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在你这里?”白玉簪的秘密已经不再是秘密,它是一笔惊天的宝藏。明月不确定安无欲会不会将之奉还。 “在的。”他把那根簪子视若珍宝,就当做是她一样。他也清楚簪子对于他们这类江山继承人的意义,但,他不愿在她这里占到便宜。 簪子包着红缎子,安好无损,他一直随身带着。明月伸手去拿,安无欲往后一退。明月顿时警惕起来,攥紧了剑柄。 一见她戒备的眼神,安无欲顿时衍生出无奈伤神之感。自己根本就没有走进过她的心,怎能奢望她真正接纳自己。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对他不戒备。“我只是想帮你戴上,这算我最后一个请求。” 最后一个请求,过了今夜,他们又要成为敌人了吧。或许说,他们从来没有和好过。 明月站着没动,垂下了眼睑。安无欲知道,她默许了。簪子插进她发髻的刹那,几乎都没有感受到什么阻力。他不由得夸赞了一句:“你的头发真美。白玉,倒也衬得出你的出尘灵动。” 明月迅速推开保持着和他的距离,道:“多谢你的成全,我该走了。”时至今日,他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然而他们这一代人再怎么改变自己,无没办法扭转已定的乾坤。 簪子到手,也找回了东方明,明月的目的都已达成,只剩下复仇雪恨了。紫韵早已隐居远离人世百年,不愿插手各国争斗的纷争。接下来,就要去与萧烈会和破解白玉簪的玄机了。 接下来的事进行地格外顺利,一切苦尽,甘来。在她想去找萧烈的时候,萧烈自行找上了她。萧烈带着赛罕暂别布鲁诺,来到了中原地带。 明月把萧烈和赛罕安排在了宫中。萧烈道:“我曾猜想过你尊贵的身份,但一直没有往皇后这个身份上想。当时打听到,我和赛罕都着实震惊了一下。” “不管皇后不皇后,你萧烈就是我的朋友。” 萧烈大笑:“好,朋友的忙我一定帮。” ------------ 167穿越来的高人 明月把白玉簪交给萧烈,他接过仔细端详了一番,又将簪子迎着阳光观察了片刻,才得出一个结论:“白玉簪通体通透,那头部却并不透光; 。藏宝图应该就被藏在里面。” 明月道:“这还不好办,破开它取出便是。” 萧烈点点头,把白玉簪还给了明月。明月把簪子往空中一抛,把剑舞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碰触到了玉簪的头部。簪子落下,她接过。 打开掌心,那簪子却完好无损,这真是有些出乎明月的意料:“小小的白玉簪,竟能抵抗住我绝尘剑的威力。不愧是紫韵做出来的东西。” “紫韵先祖的东西,自然不能当做一般之物来看待。我们得另外想想法子。” 考虑到藏宝图可能是张脆弱的纸,明月不太放心用其他办法:“火融也不是,剑砍也不是。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它这么顽强。如今,我想只有师父可能有法子解开。” 无尧子的思维天马行空,沂风谷内有许多许多的东西谷外的世界前所未有。无尧子医术奇特,有时候替明月治疗伤口的时候还会用到一个叫做手术刀的玩意儿。和紫韵奇奇怪怪的秘术相比,或许他的发明不会输于她。 无尧子听了明月的苦恼反而大笑,道:“月儿,有句俗话叫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现如今,就是要用到金刚钻的时候了。要为师帮这个忙,还得去你那个皇帝相公的宝库里取一样东西。” 师父难道是要报酬不成,可他从里不是那种贪图名利之人。算了,师父的世界她不懂。不过,明月想起了另外一件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如今也已算久远。 “师父,月儿几年前被莫无涯使计逐出墨靖之时,他用的法子十分奇特。我分明见他将一个铁制的银白色东西浸入水中后就化了。按理说那水的温度应该很高才是,可一泼在我身上,我丝毫感受不到一点点的烫。据说是他的女儿想出来的。” 说到莫无涯,明月又恨的牙痒痒。这个老家伙至今没有半点音讯,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连魅影会都搜不到他的半点踪迹。 “雕虫小技。那物根本不是铁,且那水也着实不是沸水。那物只是有着金属的外观罢了,能将它融化的温度很低。”无尧子一听,淡淡一笑。明月口中那个莫无涯的女儿据说是死而复生的,那恐怕是和他一样,由另外一个时空穿越过来的魂魄付了体。 明月陪着无尧子到了宝库,他只取了一颗光彩逼人的透明石头。明月在想,就凭这样一颗破石头,能比过她的绝尘剑破开那支白玉簪? 无尧子道:“最迟明日,为师把你想要的东西交给你。” 最紧要的活儿被师父揽了,明月轻松到有些不自在。还没等到第二日,无尧子就把她要的东西送来了。 一群人盯着无尧子手掌间托着的东西,目光皆是质疑。那团小小的肉粉色的东西,竟是个地图?地图不是应该像纸张一样,摊开的平薄之物么。 “师父,这就叫藏宝图?” 赛罕看了哈哈大笑:“这哪里是什么藏宝图,分明像一颗小肉丸子。” 萧烈皱着眉头,道:“紫韵先祖秘术多样,指不定用了什么法子把藏宝图变成了这样; 。” 无尧子仙气十足地捋了把长长的白胡,道:“没错,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藏宝图。月儿,命人取一鼎的酒来。” 明月绝对相信自己的师父,他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在这世上,无尧子就像她的父亲一般受她尊重。 无尧子把那颗肉粉色的珠子沉入了鼎中,众人看到它淡淡地发散开来,渐渐缩小融在了酒中。最后,竟这样没了。 “不见了!藏宝图毁了!”尉迟婉儿错愕地惊呼,这几乎是她替夫报仇雪恨的支柱,现在就这么没了? 倒是明月和东方墨阳沉得住气,他们是深深知道无尧子的本事的。正当尉迟婉儿说完那句话后,平静的水面上出现了极淡的色泽,渐渐地,呈现出一幅画的模样。 片刻过后,赫然是一张地图浮现在了水面之上,每一笔都是那么清晰,活灵活现。他人看了之后不明所以,而明月和东方摸样一见此图却是大惊。 地图中央红色标记之处正是宝藏所在之处,而那个地方,就是明月和东方墨阳遇见萧远尸身之处! “竟是这里!”东方墨阳满是感叹。 “真是天意弄人,原来我们曾经与这笔惊天宝藏擦肩而过。”明月有些无奈的笑笑。人生仿佛就是这样,当身边有值得你珍惜的事物时,你却丝毫没有察觉不去在意。 萧烈吃惊地问道:“你们知道这个地方?” 明月颔首:“嗯,那是很久之前,我们初识不久后就去过的地方。当时被翊周的人追杀,我们无意间闯入一个山头,那里边有暗道,不小心到过一间墓穴,却并不是主穴。再从那里的密道出来后,遇上了你的先祖,萧远的遗体。估计那宝藏就藏在主穴之中了。” “天呐!图案消失了!”赛罕错愕地发现,水面上浮现的图画正在淡淡隐退。 东方墨阳高深莫测地笑着:“消失了倒好。这样,地图就永远不会落入那两国之手了。” 东方墨阳把国事交给了东方不念和龙泽,把东方明交给尉迟婉儿照顾,整装与明月一起私下出了宫,神不知鬼不觉。 无尧子特意替明月设计的着装,还赠予了她几样特殊的东西,把萧烈和东方墨阳都眼馋了个不行。若不是时间紧迫,他倒是也可以替这二人准备一套。 明月一身黑色紧身的劲装,将一身优美诱惑的线条展现了个淋漓尽致。导致东方墨阳看除他之外的每个男人都是虎视眈眈的眼神,仿佛谁多看明月一眼,下一刻他就要冲上去把那人的眼珠子剜掉。 这一次队伍并不算撞大,龙吟龙啸是明月一贯喜欢带在身边的,他们最能与她配合。萧烈必不可少,因此赛罕也死活跟了来。明月其实不喜欢人太多,本次行动原本就秘密,人一多行踪泄露的可能性也大。而且,她认为实力弱的人拖她后退的可能性也很大。 一行六人终于抵达了地图上红色标记那一处――宝藏所在。 ------------ 168是一个鬼地方 一来此处,六人从萧远所在的洞穴内进入。萧烈一见老祖宗的尸骨,先跪下来拜了三拜。 才直起身,洞穴内四壁上淌下的水花四洒,隐隐摇晃之感愈演愈烈。就在众人以为洞穴快要坍塌前去出口的时候,一切又突然恢复了平静。 是厚重石板摩擦的厚实声传来,承载着萧烈尸骨的那白色莲花石缓缓下沉,没入一汪澄澈的碧潭中。 “老祖宗!”萧烈有些自责了,老祖宗的尸骨就这样在眼皮子底下被毁了? 潭水中央陷下去一个漩涡,水位迅速降低,全部对着那个洞穴灌了下去,最后露出光如镜面的平地。 众人围到那黑洞洞的入口,底下又黑又潮,神秘极了。明月感叹道:“也唯有你这样的后人,见了这一把尸骨才会叩如此重的响头。萧远前辈必然已经设计好了,你这一叩首,就知是你来了,替我们开了路。” “真是难为老祖宗如此一番心意了,我们下去看看吧。” 明月命龙吟从包袱里取出一根结实的绳索,六人次第把绳索缠紧在了腰上。明月目光郑重地扫过众人,问道:“准备好了吗?” 五人重重点头,愿意跟着她来,就表示早就准备好了。明月满意地点了点头:“好,现在我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六人来,六人走。我先下去。” 明月先进了洞穴,其次是东方墨阳。之后萧烈跟着,赛罕又紧紧贴着萧烈,龙吟龙啸殿后。 底下很黑,一下去就觉潮气扑面而来。东方墨阳在明月身后起到他一贯的照明作用,明月一步步踩着粗糙的台阶深入,一行人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走得太久,火光渐渐微弱下来。东方墨阳道:“月儿,需要换一支火把吗。” 明月想着,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但也不排除洞穴太深的可能性。就说道:“换一支吧。” 视线内又变得亮堂,然而那台阶似乎是无穷无尽,看不见底。又走了许久,赛罕再也忍不住了,那声音带着哭腔:“这是什么鬼地方,永远走不到尽头!我们这么走,不会走到地狱十八层去吧?” “呸呸呸,胡说什么,我们才不会下地狱,要上也是上天堂。”龙吟立刻反驳,但他的心里也打起了鼓。 萧烈在赛罕身边安慰了几句,鼓励道很快就会到的。 明月和东方墨阳相视对望着,彼此都知道了这个地方有古怪。明月道:“这个地方有些奇怪,我们应该是陷入了一个迷阵当中。绳索不够长,这样,我们把绳索解开,六个人分别站在一个地方,然后一个接一个往前走与前面的人汇合,再不断重复,看看是哪一段路除了幺蛾子。” “同意小姐的话。”龙吟龙啸向来都很相信她,惟命是从。东方墨阳自然也不例外。 赛罕有些不乐意了:“要我和吉尔格勒分开吗,我不要,我怕黑。” 萧烈即刻搂着她的肩柔声安慰:“乖,我们才刚刚遇上一点小小的问题,不合力怎么解决呢; 。你就做在我身后的那一个好了,怎么样?” 明月冷冷瞥了赛罕一眼,继续道:“那么大多数人已同意,我想出来的法子我做第一个好了,阿阳自然跟在我后边。赛罕既然怕,就站在最后一个好了。” 赛罕嘟嘟嘴,没再说话。一时间空旷的洞穴里只剩下滴水声和层层回音,让人有点心里发渗。 明月不发一语地解开了腰间的绳索,继续往下深入,东方墨阳紧跟她的步伐。她认为走得够远了,回头喊道:“我停下了。” 东方墨阳根据她声音的响亮程度及回音的程度,也确定了自己的位置,龙吟龙啸亦如是。萧烈见众人都已归位,也得动身了。他轻轻摸了摸赛罕的小脸,道:“明月走的路程刚好,你正好站在这个位置不必动。等我过去站定喊你后,你就下来找我。” 赛罕温顺地点点头,不舍地松开了萧烈的手。萧烈安心地往下走去,站定后,就等着赛罕下来找他。 明月在前面等了许久,还不见后面有动静,回头试探道:“阿阳,你还在吗?” “我在,龙吟龙啸也在。”隐隐的回声传来,明月也就安心他没有危险了。 “该死。”明月又咒骂了一句,她的人都没有问题,那一定就是赛罕又出了幺蛾子,真不知她又发什么大小姐脾气了。 明月的脾气也腾的一下上来了,正准备火火往回赶去收拾赛罕,不爱来现在就给她滚回去。才一转身,就听见萧烈失措的呼喊:“赛罕不见了!” 赛罕不见了,在空旷的黑色空间里一遍遍地回响。其余四人很快就聚向了明月,明月笃定道:“看来是不能分开了,我们一起回去找。” 回到原地,不见赛罕的踪影。一行人原以为她是怕了,可能回去了,于是更加往回走去。往回走才发现,回去的路也没有尽头。这真是――一个鬼地方。 “没道理,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突然不见了。”明月锁眉沉思。纵使她不是很喜欢赛罕,但人是跟她下来的,现在失踪了她总要负责。片刻,明月斩钉截铁道:“还是刚才那个法子,这次我站最后一个。” 东方墨阳即刻反驳:“不行,万一你与大家再走散了可如何是好?” 明月淡淡一笑:“你在意我,萧烈也同意在意赛罕。相信我,我总能找到你的。” 东方墨阳还是隐隐的担忧,他再也不想和明月分开了:“那我还是做你前面的那个人。” 明月点点头,对其余三人道:“少了一个人,这次你们走得比方才再远一些。” 明月站在方才赛罕消失的地方,其余四人很快排开。东方墨阳一走远,明月就察觉到了异样的感觉。黑影一闪,她看不见了火把的光。凭着浑厚的内力她才看见,面前的台阶生生地变没了。 明月保持着镇定,她趴在这最后一截台阶上往下看,才发现台阶很厚,是浮在水面上的。她似乎想通了什么,很快继续往回奔去。 ------------ 169我们一起下去 狂奔了一段路程,前方隐隐传来女子的呜咽哭声。经过回音的渲染,真有几分拦路女鬼的意味。但明月听得出,那音色仿佛是赛罕的。 加快了脚步往前奔去,果然看到有一个黯淡的身影蜷缩着坐在台阶上哭泣。 “哭什么。” 冷冷的声音,似乎在嘲笑赛罕的懦弱; 。赛罕一听见这声音,激动地抬起头站了起来,抱住了明月紧紧扒着她:“明月,是你!虽然平时我很讨厌你觉得你说话很冷,但现在听来是最让我开心的一句话了!” 明月费劲地掰下她,被她这么一说,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没用的废物,哭有什么用。” “谁说哭没用,你不是来找我了么。”赛罕呜咽着,恐惧烟消云散,她才不管明月现在挖苦她什么。抽噎了片刻,明月只是冷冷看着她。她收敛了一下情绪,然后弱弱问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你才坐下哭不到一会儿吧,我们只需要站在这里别动,他们会从上面下来找我们。” “上面?”赛罕不可置信地反问:“这怎么可能!我就是往回走的。” “那你自己走,我留在这里。”明月不耐烦地挑了挑眉毛。见明月有些动怒了,赛罕才乖乖闭了嘴。 萧烈不再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对赛罕来说可真像是过年啊。 水滴接连不断地滴落晕开时间的回声,片刻过后,上方传来了频率不同的脚步声,有并不十分亮堂的光渗过了黑按照到了这里。 明月浅浅弯起嘴角:“他们来了。” 脚步声加重,东方墨阳走在最前面。明月知道,他在紧张自己。赛罕一见萧烈,眼泪顿时飙了出来,哭着扑了上去:“吉尔格勒,我以为永远见不到你了!还好有明月在。” 东方墨阳走到明月身边,就像平时说话一样的语气:“你每次都能让我的心从天堂坠落到地狱,然后又飞升到天堂。” “生活没点刺激的事,还有什么乐子。”明月淡然笑着,也说得平淡。 龙吟倒是很吃惊:“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在我们前面?” 这下换成赛罕吃惊了:“怎么,难道我们不是在你们后面的吗?” 东方墨阳依旧淡然,对身边默默浅笑着的女人说道:“怎么一回事,你说吧。” “其实很简单,这石台是一个漂浮在水面上的厚实圆环,并且有一处是断裂的,且被人做了手脚。赛罕当时正好处于那个断口上,我们其余人一离开,两处接头就自行分裂了开来。赛罕在的那一头承受着重量没有翘起来,另一端倒是翘起来了。她找不到路了,自然就往回走去了。其实只要她等着,我们是可以回到她身边的。” “妈的,要是赛罕不丢,我们还不得累死在这鬼楼梯上。”龙啸破口大骂,赛罕失踪得真好,不然他们永远都得在这里打圈圈瞎转悠。 “可是,既然上不去下不来,我们现在该何去何从呢?”龙吟发现了另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似乎比累死在楼梯上更让人绝望啊。 “有什么好担忧的,找出口不就是了。”明月不以为然,这样的状况她遇见地多了去了。无尧子训练她的时候,不知道让她多少次产生了想一头撞死的冲动,慢慢地也就习惯了,于是每次都会静下心寻找绝境逢生之法。 明月晶亮的眸光凝视着黑漆漆的水面,道:“出口,可能就在水下; 。安全起见,我先独自下去看看。” 龙啸递过来一根粗绳,道:“小姐把这个拴在腰上,一有情况属下立刻拉你上来。” 明月接过缠好在自己的腰上,对众人道:“我去去就回。”说罢,噗通一声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东方墨阳把火把凑近水面,众人顿时失声大叫,惊慌到了极点。 “月儿!”“小姐!” 明月意识到岸上仿佛除了什么事,正想探出头看个究竟,一个白影从她上方跳了下来,引得水波剧烈波动。看清楚了,才知道那是东方墨阳。只见他几乎在用全身的力气游到了她身边,把她抱得很紧很紧,让她感到肺部都在被挤压。 还没想清楚是怎么回事,岸上的人就把两人拉了上来。 明月还来不及捋一捋湿哒哒的发丝,就问道:“什么事情那么惊慌?” “嘘――”赛罕立刻示意她不要出声,又指了指东方墨阳的火把示意他再次照亮水面给明月看看。 明月朝光亮覆盖的水面区域望去,顿时浑身一凉,震惊地张开了嘴。那水下,有一条长约三丈的带状物,光是一个影子就已如此庞大,明月游过去岂不被它一口吞掉? 明月收了收神,从放下的包袱里找出一瓶剧毒的毒药打开盖子塞给东方墨阳,又取出一把机关弩,对准了那条巨大的黑影。 众人都屏住了气,气氛顿时寂静得可怕。明月下巴尖上滴下一颗汗珠,手却纹丝未抖。东方墨阳也是绷紧了神经,准备随时把毒药倒入冲出水面的水怪口中。 “嗖――”短箭如水无声,没入了那一片黑影。 水面依旧平静,短箭没入的那块区域黑影就像墨汁滴入水中一般发散了开来。 明月擦了一把冷汗,道:“虚惊一场,不过是群聚在一起的鱼类罢了。” 赛罕也取下背上的弓箭对着黑影连发几箭,也均是明月方才的那般效果。发散的黑色,就是为避开箭支而游走的鱼儿们。 明月见众人情绪安定下来了就说道:“这里是安全的,我再下一次水招招有无出口。” 才转身,手就被一只温暖的大掌牵住:“我和你一起下去。” 东方墨阳的口气不容拒绝,方才的惊吓差点要了他的老命,他不能再次承受与明月分离的痛苦了。 明月把绳子也往他手里一塞:“系上它,我们一起下去。” 噗通噗通两声,两人紧紧牵着手一齐没入了水中。明月眯着微微酸涩的眼睛仔细看着,再微弱的光线变化她都能察觉到。她也时刻注意着贴身的水流变化,顺着水流方向游去。果然,游了一段路程后发现那里有微弱的光亮。 明月指了指那里,东方墨阳也明白了。两人没有再深入游下去,返回了岸上。 ------------ 170超大人面蜘蛛 两个脑袋钻出了水面,龙吟龙啸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明月浮在水中说道:“底下果然有暗道,走,我们下去吧。” 龙吟龙啸欣喜极了,一下子跳了下去。 明月正准备往下潜,意识到还有两人没下来。她一回头,发现萧烈和赛罕都面色颇为尴尬地杵在原地没动。 “愣着干什么,扔掉火把下来啊。”明月催促道。 “这……”萧烈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边上的赛罕。赛罕也红着脸低下了头:“我们都不会游泳。” 明月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了。草原上哪有什么可以畅游的地方,他们不会水很正常,于是她安慰道:“你们只需要深吸一口气,分别拉着龙吟龙啸,他们会确保你们的安危。” 赛罕柔弱地扯了扯萧烈的袖子:“吉尔格勒,我怕,我们不下去好不好。” 明月的眼角跳出了一条青筋,这女人绝对是忘记了刚才痛苦害怕的感觉了。她冷冷道:“爱下不下,反正留在这只能饿死,永远出不去。” 说罢,她率先潜入了水底。东方墨阳见娇妻走了,也毫不犹豫地跟着离开了。龙吟龙啸也不耐烦地催促:“快下来,要不然一会儿小姐公子走得远了我们会和他们失散了。” 萧烈一咬牙,扔下火把猛地抱起赛罕就跳了下去,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两只旱鸭子扑腾着,龙吟龙啸一人一个分别牢牢抓住,提醒道:“深吸一口气,好,走着!” 不由分说地,两人把那完全不会水的夫妻拽入了水底,循着明月和东方墨阳离开的方向追踪了去。 明月和东方墨阳率先钻出了水面,差点就被这里奢华的财富亮瞎了眼。这里只是一截通道,两侧却整齐有序地镶嵌着一颗颗的夜明珠。最小的,也有成人的拳头大。 “达官贵族收藏这些来欣赏,萧远倒好,用来照明。”明月自小也没少见过奇珍异宝,但这样奢侈地使用的,还是头一次见。 噗噗的水声响起,龙吟龙啸也到了。接着又是停不下来的咳嗽声,萧烈和赛罕都被水呛了个半死。但一见这奢华的场面,咳嗽声也止了。 “天,简直满天星啊!吉尔格勒你的祖先实在太有钱了!”赛罕哑着嗓子赞叹道。 “不过富贵于他皆是浮云。”萧烈高冷地说了一句。 明月爬上了岸,一面说着话,一面抠下了一颗夜明珠:“到了能说‘富贵于我皆浮云’这句话的地步,表明这个人已经富裕到不能再富了。” 把珠子在手中把玩一乐番抛起又落下:“对于我们现在来说,用来照明是再好不过的。”她把珠子收进了包袱,沿着通道往里走。越往里边走,出现了越多的蜘蛛网。 “呵,这儿的蜘蛛还结彩色的网。”龙吟看得目瞪口呆。 “都给我小心了,越是鲜艳的东西越是危险,千万别碰到那些蛛丝,可能有剧毒。”明月可没有漏看,有些碎骨还粘在厚实的网面上,大约是一些蝙蝠之类的东西的尸骨; 通道并不短,两侧开始出现了一扇扇的门。有些洞开着,里边传出尘封已久的腐朽味道。明月小心地躲避着那些垂挂下来的小蜘蛛或是蜘蛛网,继续往前行走着。这里的房间大约都不是主穴,她可不想像第一次来那样遇上那种女尸之类的对手浪费力气。 赛罕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这里的一切,她很奇怪明月为什么对这种新奇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呢。她看见一只小蜘蛛哧溜溜地爬到了一扇门里面,出于好奇她朝那扇门里面望去,却猛地看见了八盏红灯。 “啊――”一声尖叫,萧烈突然发现身边空空的。 赛罕的腰间被缠上了一圈雪白的蛛丝,正迅速往门里被拉去,萧烈死死的拽住了她的手不放。 明月一察觉到了动静飞身过来就是一剑斩断了那段蛛丝,目光瞥过门内的一瞬间,她分明看见了一张惨白惨白的人脸。 人脸撞了出来,逼近了明月。所有人都惊诧了,是的,的确是一张人脸,不过确实长在一只巨型蜘蛛的头上。 那颗头就有成人的一半身躯大小,狰狞的八只眼睛发着幽幽的红光,不太分明的鼻子下有一张粗制滥造的大嘴,里边伸出两颗长长的牙,像两把相对着的锋利梳子一张一合着,上来对着明月的脖子就是一夹。 明月身躯狠狠往后一滑,双足狠狠踩在蜘蛛脸上往后一翻,横剑正对着它。东方墨阳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她身边,与她共对危机。 龙吟龙啸散在人面蜘蛛的两侧,亦拿起手中的锐器准备动手。萧烈护在赛罕身前,准备随时扑上去相助。 人面蜘蛛的肚子鼓起又别吓,发出了一阵怪声后,从口中一下子喷出两段黏稠的白丝紧紧缠住了明月和东方墨阳握着剑的手。 龙吟龙啸刚看准时机准备动手,人面蜘蛛一下子缩回了墓室里,两段蛛丝狠狠一抽,把明月和东方墨阳嗖地一下拽了进去。 明月挥剑一斩,又断了蛛丝,不过人却已被拉进了这间黑暗的墓室里。她迅速把收好的夜明珠扔了出来,咕噜噜滚落在地,刚好能勉强照亮眼前的情况。 她着实又被震惊了一下。人面蜘蛛的头颅不过连身体的八分之一都没到,这家伙简直像一座小土丘。 “眼睛那么多,怪不得捕捉信息那么毒辣,先刺它眼睛!”明月说着身影一闪就到了蜘蛛面前,剑对着它的眼睛就刺了下去。 但人面蜘蛛移动的速度远远超出了她的预计,都快和她差不多了。 “混蛋,它有太多腿了!斩!”明月又改变了战略去砍蜘蛛腿,龙吟龙啸得了令也把注意力放在了蜘蛛腿上。 人面蜘蛛移动地飞快,萧烈与赛罕刚进墓穴,它就朝着那边狠狠撞了去。赛罕这回没再拖后腿,情急之下朝着蜘蛛脸射了三箭,刚好有一箭射中了它的一支眼睛。 人面蜘蛛浑身都颤抖了一下,明月已出现在它身下,剑光一闪断了它的一条腿。 ------------ 171他竟然杀了她 一股腥臭的墨绿色液体霎时飙出,溅在地板上开始沸腾一般地腐蚀,发出嗤嗤的声响。 断了一条腿,还有许多腿。蜘蛛发了疯似的开始移动,把众人撞了个人仰马翻。明月的身姿恰似一只黑蝴蝶,在它的猛烈撞击下左闪右避,始终碰不着她的一片衣角。 东方墨阳出现在蜘蛛底部,明月看准了时机,狠狠往蜘蛛人面的下巴处一踢,两人把它翻了个底朝天。 人面蜘蛛划动着毛绒绒的细腿,一下子翻不过身。明月和东方墨阳聚在了一起,冷冷道:“趁现在解决了它。” 扑哧一声,是什么东西被急速地喷洒出来的声音。一张七彩大网从天而降,网住了明月和东方墨阳。蜘蛛唰地一下就翻了过来,那黏糊糊的七彩蛛丝正是来自于它的口中。 网被不断地拖向蜘蛛,龙吟龙啸身影一闪就出现在了明月身旁,用刀剑利刃去划网面,却始终刺不破。明月和东方墨阳在里边用剑刺,也捅不破这柔韧的束缚。 人面蜘蛛发出嗤嗤嗤的声音,似乎在嘲笑着这一群人。它蠕动着七条细腿迅速把装着明月和东方墨阳的七彩袋子拖上了天花板上一张巨大的网,又喷出一圈一圈的蛛丝把两人裹成了一个结实的茧。 “公子!”“小姐!” 见两人被蜘蛛所擒,龙吟龙啸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就像自己亲爹被俘虏了一般愤怒。 “别过去!”萧烈大声制止,哪里喊得住那愤怒之极的两人。龙吟龙啸一跃上蛛网,双脚就被牢牢的粘住,根本迈不开腿。蛛网摇摇晃晃,两人很快倒下被吸附在了网面上。 明月和东方墨阳被束缚在狭小的黑暗空间中,东方墨阳道:“我们的剑都无法破开这七彩蛛丝,可怎么从这出去?” 明月保持着冷静,思绪飞速转动。明眸一闪,浅弯嘴角:“这蛛丝韧性太好,如水有百态。但水一结成冰,轻轻一摔就碎了。这里有充足的水汽,你知道该怎么配合我的。” 蜘蛛转过庞大的身躯看看自己送上门的两个猎物,又发出一阵怪笑似的叫声。这么多猎物,先吃哪个好呢。它蠕动着两片豁在外面的牙,迅速转过身猛地刺入了那扎实的七彩茧子里。 噗的一声,明月面前突然刺入那两片张牙舞爪叫嚣的牙齿,看得她火气大盛。 “该死的畜生,看你一会儿还能否这么嚣张!”白皙的双手轻轻柔柔抵在茧子内壁,表情狠狠一皱,霎时从掌间涌出无尽的寒意。 顿时,整个茧子由内而外变成了一个晶晶亮亮的冰雕。人面蜘蛛一顿,整个口腔都无法动弹。它拼命划拉着七条细腿往后退,嘴巴却被牢牢地黏在了茧子上。 “砰――”彩茧破碎,冰花四溅,人面蜘蛛猛然向后退去,甩了甩冻僵的脸,含了一嘴的冰渣子,模样着实狼狈。 龙吟龙啸一见这两人出来了,欣喜万分,又想起了什么:“小姐,千万别踩在蛛网上!” 但明月和东方墨阳已经落在了蛛网上,他们脚一落实,就发现根本动弹不得了; 。明月迈不开脚,才知道龙吟龙啸为什么那么说。人面蜘蛛甩动了下那两瓣牙,又往她这边迅速移动。 明月弯下身握住一根蛛丝,瞬时整张网面被冻结成冰。她轻松一抽,整张蛛网顿时瓦解,所有人都掉了下去。包括人面蜘蛛,亦重重地掉了下去。 “切掉它的头!”萧烈看了半天,觉得人面蜘蛛的死穴可能就是那颗怪异的头。 趁蜘蛛还未翻过身,龙吟龙啸迅速靠拢它斩断了他所有的脚,明月和东方墨阳双剑合璧,狠狠刺入那颗头颅下,一用力就被割了下来。蜘蛛的庞大身躯晃晃悠悠了一会儿,但很快就没有再动,它终于死了。 明月动了动鼻子,问东方墨阳:“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异的气味?” “又臭又香。”东方墨阳皱了皱鼻子,这蜘蛛血发出来的臭味着实让他难以忍受。 “对,我指的就是那股香气。方才情况危急,我都没有仔细分辨,现在觉得这股香气愈发地浓烈了。” “我也闻到了。”赛罕也附和道,围了过来。 明月拾起地上的夜明珠,循着香味发散之源找了过去。这间墓室十分空旷,几乎只是养了这么一只大蜘蛛,还有正墙中央的一处水池。 明月把夜明珠凑近,只见水池里盛开着一株七彩玲珑的水莲,华美而迷人。脑子里有模糊的印象,一下子又想不起来,她记得似乎听无尧子提起过的。 东方墨阳也凑了过来,搂着她的腰把她从水池边上抱了下来:“小心里面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她感激地朝他笑笑,眼底闪现一抹寒光。 明月横剑一挡从东方墨阳背后刺过来的剑,厉声喝道:“萧烈,你想干什么!” 萧烈阴阴一笑,道:“萧远乃我的祖先,他遗留下的财富当然是属于我这个后人的,岂由得你们这帮外人取了去?” 明月眯起了眼:“枉我视你为朋友,原来在这儿等着我。既然如此,别怪我无情了。”她闪身上前就和萧烈纠缠在了一起,斗得不可开交。 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烈刺痛,有一柄尖锐的寒凉之物穿透了明月的身躯。她无力再握紧手中的剑,浑身的力气开始迅速被抽离。 她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穿透她腹部的那柄剑正是东方墨阳的。 “为什么?”她不敢相信,他竟会杀了她。 “我背叛你的事,是真的。我想和她在一起,你是绊脚石。”东方墨阳面无表情地说道,声音像是十二月的飘雪一般冰冷。他的眼底,没有一丝柔情,冷漠地让明月觉得陌生极了。 “呵。”明月自嘲一笑,但她没有力气再去杀他了。 东方墨阳毫不留情地将剑又抽出,明月身子一软跪在了地上,腹部的血窟窿血喷涌如柱。思绪愈发地涣散,她撑不住,要去了。 ------------ 172上好的迷幻粉 “月儿!” 谁在慌张地撕心地叫她的名字。 明月的力气全部流完,睁不开眼。那声音似有若无,穿过她的大脑。嘴唇突然被什么狠狠地啃了一口,咸咸的液体流入口腔。 明月疼得周身一颤,眼前的一切事物骤然变得清晰。面前是东方墨阳放大的俊脸,自己的两只手都被他牢牢钳制着。手中紧握的剑,剑尖正指着自己的脖子。 若不是他拦着,只怕明月就要在自己的脖子上戳出个血骷髅了。 “你一过去,我怎么叫你都不应,傻愣愣地站着。后来竟要引剑自刎,真是吓死我了。”天塌下来都吓不住他,可他怕明月离开他; 明月看着东方墨阳眼底还未退的余悸,暗暗庆幸方才真的只是一场幻觉。眼前的男人如此深爱自己,此生何幸。 唇瓣上的疼痛又隐隐作祟,明月皱了皱眉:“我记得你可不是属狗的。” 东方墨阳松开了手,道:“两只手都被用着,只剩下嘴巴了。” 两人不合时宜地开始甜蜜起来,一声刀剑轻轻碰撞,立刻让两人警觉起来。龙吟龙啸握着手中的兵器,相互指着对方的胸膛。 “不好!他们都陷入幻觉里了!”两个紧贴在一起的身影迅速分开,风一般地划过其余人面前,夺下了他们手中的兵器且点了穴。 明月取了池中之水泼于每个人的面上,众人清醒之后她才解开了他们的穴道。 “怎么回事!”清醒之后的众人对幻觉中的事仍旧心有余悸,被自己最在意之人或事毁灭,太可怕了。 东方墨阳解释道:“那池中的彩莲散发的花香有毒,能让人产生幻象。” “那还不快毁了它!”龙吟怒发冲冠地就要去折下那朵破花踩烂它。 明月把他拉住,道:“别,日后对我们有大用场。去踩下来带上,这可是上好的迷幻粉,灭敌不费吹灰之力。” 龙吟茅塞顿开,一脸崇拜地说道:“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小姐英明。”说着屁颠屁颠去采莲花了。 “大家要千万留心了,着陵寝里处处充满了危机,一个不小心小命都得玩儿完。”明月郑重地嘱咐众人,要是再摊上一个能让人产生幻觉的东西,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整顿了一下心绪,众人出了这间墓室重新回到过道,凝神屏气地继续前行。谁都不知道,哪间墓室里又会突然冒出奇奇怪怪的致命生物给予突然一击。 光线骤然被黑暗吞噬不留一线光明,所有人更加警惕了心神。天堂与地狱,有时候仅仅是一步之遥。华丽明亮的深深长廊,突然一下子走到了尽头。 “啊――”一声惊叫落了下去,荡漾开空旷的回音。是龙吟的。 “月儿!”火光亮起,东方墨阳发现明月也不见了。前方,竟是绵延千百里的刀削悬崖。 “天呐,明月和那个男人一起不见了!见鬼。”赛罕在原地转了一圈,四处都没瞧见明月和龙吟的影子。就连方才唯一剩下的那声惊叫,都消失地一点不剩。他们,去了哪里? 东方墨阳扬着浓黑的眉,一丝不落地扫过每一寸地方。在陡崖边,他看见了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他过去一看,那是一个鹰爪搬的三角叉子,深而牢固地嵌在石缝里。尾端,延伸着一根银白色的柔韧长细线。 他顺着线往陡崖下望去,平面以下约三十丈的地方,悬挂着一个黑色的身影,赫然便是明月。她下面,还有一个土黄色的人影。 东方墨阳松了一口气,龙吟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银线晃晃悠悠,明月紧咬着牙。她的右手手腕上戴着一只略粗的银色手镯,便是无尧子赠予她的秘密武器之一,那根银白色细线就是从手镯里伸出的。 她的左手,紧攥着龙吟的一只脚踝。龙吟因整个人倒悬着而涨得脸色通红。 “小……小姐……”劫后余生,龙吟惊魂未定。底下,就是深水如海。他的衣角,此刻就浸在水中。从那般高的地方摔下,即便是水面,都会被撞得粉身碎骨。 “定下心了么。”明月问道。 龙吟迅速收敛了乱情绪,坚定地点了点头。 明月道:“那就好,我们要上去了。” 龙吟还在纳闷,这样要怎么上去。来不及思考明月怎么做,人忽然被一下提起,风呼呼在耳边呼啸而过,心脏被瞬间提了起来。 才一瞬间,心还在飞着,他忽然感觉自己又在往下坠。 明月拎着龙吟从陡崖底飞跃了上来,把他往地上一扔。龙吟晕晕乎乎地站起来,道:“小姐,你的轻功似乎又进步了。” 明月抬起右臂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镯,扬起嘴角道:“我没用轻功,这都多亏了师父送我的这宝贝。”凤目一瞬又变得凌厉,紧盯着龙吟道:“你这性子改了八百遍都改不掉,今后吃亏的是你自己。再有下次,我可不救你。” 龙吟想起刚才一下子掉下去的失重感,心里又是一抖。四指指天道:“不会了不会了,不会再发生了。” 借着火光,众人才隐约看清,这座山里边竟是空心的。底下的方圆百里都积聚着不知多深的水,水面平静极了。中央,隐约可见一根巨大的柱子一般的事物,简直如同神话故事中的不周山,是支撑这座山的命脉。 “没路了,可能那东西上,就是藏着萧远宝藏的所在。”东方墨阳指着那柱子道。 “可这儿没有桥,也没有任何可以借力之物,饶是轻功如明月,也未必过得去。”茫茫水面,陡崖到柱子的距离,只怕也不下百丈。 明月拍了拍那只手镯,道:“若踏着我的天蚕绳,你们可能过去?” “若是这样,我倒没有问题。”东方墨阳朝龙逸龙啸看去,他们也挺直了脊背,信心十足地道:“我们也没有问题。” 赛罕嘟着嘴,缩在了萧烈身后。“你们欺负人家轻功不好,那人家不过去就是了。” “你爱去不去,我知道萧烈是一定去的,你就一个人留在这黑漆漆的地方吧。”嗖的一声,天蚕绳已流星般爆射出去,牢牢扎在了那巨物之上。依据绳索传递回来震动的感觉,明月已清除地知道那并不是人铸的泥石柱子。 东方墨阳轻轻一跃,顺着绳子流水清风般滑了过去。他用内力传声过来,一行人才听得见。 “月儿,这是一棵我前所未见的参天巨树啊。有枝桠可以依靠,放心过来吧。” ------------ 173一过来就死了 龙吟龙啸紧跟随东方墨阳的步伐,也嗖嗖地飞了过去。萧烈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明月笑笑,明月也报以谅解一笑。 萧烈回头双手轻轻搭在赛罕的肩上,温柔而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道:“赛罕,你相信我吗。” 赛罕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嗯,我当然相信你了,就跟相信父王一样。” “好,那我牵着你,带你一块儿飞跃过去。” “这……”有些恐惧地往后缩了一步:“这下面就是百丈悬崖,我怕。” “萧烈,怎么还不过来?”那一端,龙吟龙啸催上了。他们三人一过去,就在那边点上了几支火把插进了古老坚硬如岩石的树缝里。 火光把那边的情况照得还算清晰,的确是一颗叶片稀疏的古树。不过树实在是太大,火光所及区域都不到它的一面。 萧烈眸子深沉起来了。他用尽量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赛罕,略微带着薄茧的双手包裹住赛罕的一双柔荑:“我牵着你,还怕不怕?” 萧烈虽被指为了赛罕的驸马,却从来对她礼让有加,如视珍宝般地珍惜呵护着她,然而是不大显示男女之情的。在这种关头下算是第一次对赛罕表露这方面的意思了,叫她怎能不敢动。 内心温热,头脑也就跟着一热; “不怕。”赛罕抿着唇微微翘着嘴角,他的掌心好温暖,驱退了她的畏惧。 “嘶嘶嘶――”四面八方的阴暗角落里渗出奇奇怪怪的骚动声,愈发靠近。树上的火光无法照射到这边,明月把包袱里的夜明珠扔了出来,咕噜噜地滚向了一角。 一片黑压压的潮水般的大军,铺满了整个地面,正向陡崖边不断蔓延。那是一条条仰着头的带子,从夜明珠上扭动着纤长的身体飞速掠过。嘶嘶声,正是从这些密密麻麻的蛇口中发出来的。 “快走!”明月面色骤变,语气变成了威慑的命令,叫人不敢不从。 赛罕一见此景已吓软了双腿,根本迈不开腿,更别说施展轻功了。黑压压的大军靠得愈发进了,那嘶嘶声似乎就萦绕在耳边。 “我怕……”赛罕无力攀着萧烈的身躯,这些铺天盖地而来的黑蛇大军让她毛骨悚然。 萧烈攥紧了她的衣服,将她提紧,道:“没时间了,走!” “我不!”赛罕推开了他,瘫倒在地上哭了起来。她害怕极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她只想呆在原地,除了哭,不知道还能干嘛。 萧烈抓起她的衣襟,双眉挑起,凌厉道:“走!” 赛罕却哭得更凶了。明月回头望了一眼那些蛇,距他们三人不过三丈的距离。 “打晕她!”明月咬牙切齿,带赛罕来真是个错误。 赛罕听了睁大了眼睛瞪着萧烈,不相信他会真的这样对她。萧烈自然是以大局为重的,他抬起手刀就准备对着赛罕劈下去。 “萧烈!你竟然要打我!”赛罕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避开了萧烈。害怕已变成了气愤,一向对她言听计从温文儒雅的萧烈竟听从了另一个女人的命令要打她。 来不及了,黑蛇群已至脚边。明月抽出绝尘剑一挥,一道剑气扫开了一层扭曲的蛇。 赛罕见萧烈没有说话,反而身形一闪攻击似的朝她撞了过来,她更加愤怒了:“萧烈你……” 还未说完,她就见到一条黑色带子飞了过来,照着萧烈的肩头狠狠地咬了下去。那尖尖的蛇头就和赛罕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萧烈的身躯狠狠一颤,然后一寸寸地迅速软了下去。 一道掌风袭来,萧烈肩上的黑蛇被蛮横震晕滑落。 黑色潮水大军已至陡崖边缘,明月等人已无从落脚。赛罕只觉身子一轻,耳边便是呼呼的风声。发丝飞舞,打在面上犹如被刀割。 她忽然不再感到害怕,抱紧了怀里的萧烈。 明月把晕倒的蛇塞进了包袱里,携带着两人,从陡崖下荡下,越过这百丈的水面。 “砰――”明月的背狠狠撞在了树干上,整棵树身都是一颤,从上面飘下了诸多落叶; “月儿!”上头飘下东方墨阳惊慌的呼声。 明月无瑕回应,现在她浑身血气翻涌,眼前一片金星。运功调息了须臾,稍稍好了一些。脚下,几乎就踏着水面。 天蚕绳似乎在上升,明月更清醒一些后,知道那是东方墨阳和龙吟龙啸在把他们三人拉上去。明月见赛罕失魂落魄地抱着脸色如纸的萧烈,心顿时沉了下来。她认为赛罕简直就是一个祸害:“你现在满意了?他要是死了,就是你害的。” “他才不会死!”一听“死”字,赛罕顿时回过了神,眼中闪烁着泪光,泪珠子不断掉落:“要不是你让他来,他怎么会这样!” 明月再没有耐心和她无理纠缠下去,浑身的气息冷得又降了几度:“你不想死,还想救他的话最好闭嘴,乖乖听我的话。” 天蚕绳还在上升,赛罕安静下来,只是眼泪还在流。萧烈的身体越来越冰了。她忍不住放出了哭声:“吉尔格勒,是幸福的意思。只有我能这么叫他,他若死了,我就再也没有了幸福。” 三人终于被拉了上去,众人停留在一截大枝干上。 “月儿,你怎么样?”东方墨阳把明月扳过来扳过去检查了一番。 明月摇摇头:“我倒没什么事,但萧烈恐怕就棘手了。” 赛罕把萧烈平放在枝干上,他的身体看上去很僵硬。 “他死了?”龙吟讶异地问道,刚才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一过来就死了。 一听死字,赛罕又哇地一声苦开了。明月皱起了眉,蹲下身道:“你想让他死就继续哭。” 哭声戛然而止,赛罕泪眼汪汪一脸企盼地望着明月:“你能救他是不是?” “你再哭或者不听话我就不救。”明月没有看赛罕,嗤啦一声拉开了萧烈肩头的衣服,那里已是漆黑一团,从此处延伸出去的心脉也变成了黑色,即将抵达心口。 明月迅速解下包袱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包,拿出一根银针就扎在了最靠近心口的那条黑色经脉上。一道黑色的血柱顿时飙,毒性不再向心口蔓延。 明月迅速封了萧烈全身的大穴,又从包袱里抽出了一条黑色带子。细细一看,正是那条咬伤萧烈的黑蛇。那条蛇身子蠕动了一下,明月牢牢捉住了它的头,黑蛇张开嘴叫嚣着,明月用一只未用过的瓷瓶靠近它,一下被它咬住。 收集完了毒液,明月的手一用力,捏碎了蛇的头骨,迅速将蛇尸身扔了下去。她催动着内力,瓷瓶内的东西在飞速旋转。 众人只见她从包袱里取出一只小圆筒,带着一根细细的银针。明月抽取了瓷瓶中液体上层的东西,将圆柱里的塞子推了推,一滴液体从银针头渗了出来。 明月把枕头插进了萧烈手臂上的动脉,把圆柱里的液体打进了他的身体,道:“这是师父教我我的方法,我也是第一次用,救不救得了还不知道。” ------------ 174上下进退两难 明月解开萧烈被封住的大穴,让那些注入他身体的液体随血液流遍全身。须臾转瞬之间着实看不出萧烈的身体有什么变化,恐怕还得等上一会儿。 “明月,他的脸色怎么还是这么苍白?怎么还不见他醒来?”赛罕感觉有一只巨大的手在挤压着她的胸腔,愈发地喘不上气,脑子里只剩下萧烈这张将死未死的脸。 “不知道,怕是要等上一会儿。至于等多久,我更加不知道。”明月诚实答道。她的确不知道,因为她不会给自己中蛇毒的机会,也就用不到这个救治的方法。 “那我们一干人等在这里等萧烈醒来?”龙啸有些不悦了,心想着若是小姐不带这两人来多好,一路已拖了不少次他们的后腿。 明月不语,这里毕竟是萧远萧老爷子的陪葬墓穴,萧烈在总是理所应当的。但眼下,难道要扛着这个晕倒的男人上树去?上面不知道还有什么危险,带着一个昏倒的大男人总是行动不便。 赛罕这回倒是看明白了状况,龙啸这是嫌他们二人浪费了所有人的时间呢。她用商量的语气弱弱道:“要不,我在这儿守着萧烈,你们先上去?” 明月点点头,递给她一只精致的铜铃,又在自己腰间别了一只一模一样的。“你摇动铃铛,我腰间的也会跟着发出声响。若是萧烈醒转过来,就摇三下。若是有什么危机,就不断摇铃,我们会立刻下来帮你。” 赛罕小心翼翼地握紧了铜铃,看了一眼昏睡不醒的萧烈,郑重点了点头。 明月转身就往更高处的枝干上窜,目前他们所在的这个高度,还不到整支树身的一半。抬头望,如一个深邃到没有尽头的洞穴。距离越来越远,火光也愈发地微弱。四人嗖嗖往上窜着,很快,四周便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大家的行动稍稍放缓慢了一些,万一用力过猛撞到树干掉了下去搞不好就玩完儿了。又往上了一段距离,黑暗中似乎有人知晓这一群不速之客的到来,为他们燃起了一盏盏的红灯笼。 隐隐红光由下往上次第亮起,简直如同一片红色的星空。 “哎呀――”龙吟吃痛发出一声嚎叫,然后只听见咚的一声响,似乎是什么重物掉了下来。东方墨阳燃起一支火折子,火光才亮,众人就看清了那些“红灯笼”,分明是一只只倒悬着的蝙蝠的眼睛! 一见火光,蝙蝠们一下躁动起来,纷纷扑扇着翅膀飞来飞去盘旋在众人头顶。东方墨阳一挥衣袖拂去明月面前的一只蝙蝠,却不慎弄熄了火折子,四周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嗡嗡――”祸不单行,从掉下来的重物里嗖嗖嗖接连不断飞出一只只小东西,龙吟撞下的大约是一窝马蜂。 “哎哟我的脸!”龙吟一声哀嚎,接着立刻又是几声哀嚎。砰的一声,是谁掉了下去撞在了枝干上。 明月敏锐地嗅到了几缕淡淡的血腥味,皱紧了眉头,大事不好; 比起人,吸血的蝙蝠对血腥味更为敏感,不断震动着翅膀俯冲下来。 “月儿!你还好吗?!”黑暗中,东方墨阳一面驱赶着靠近自己的马蜂和蝙蝠,一面大声呼喊着明月。 “我没事!”明月挥剑斩着靠近的蝙蝠,被剑气劈成不知几瓣的蝙蝠鲜血四射,又引来了更多的同伴。而恼人的马蜂数量太多体积又小,明月只能以掌风将它们驱走。 才驱走,又有大批的涌来。明月和东方墨阳忙得根本无法停一瞬。与此同时,明月腰间的铜铃催命般地响了起来。 她的眉头锁得更紧了,赛罕那头不知出了什么事? 一是上面的蝙蝠和马蜂逼得太紧,明月等人不得不节节退下。一是赛罕的玲摇得太激烈,必然遇上了她解决不了的大事。明月当机立断,大喝道:“我们下去!不知它们怕不怕火光!” 天蚕绳嗖的飞出缠绕在粗壮的枝干上,凭着感觉和敏锐的嗅觉,明月轻点足尖掠到了东方墨阳身边,抱住了他结实的躯体。 身边突然出现的身体,熟悉的气息一下子涌入鼻腔。东方墨阳当然知道这是谁,收剑抱紧了明月。两人身躯一倒,双双从落脚的枝干上跌落了下去,瞬间失重。 须臾转瞬之间,就落至了火光上方,天蚕绳恰到好处地停下,被明月收回了手镯。二人面色大惊,下面没有地方给他们落脚,满是通体碧绿双眼鲜红的蛙。 赛罕正用鞭子不断驱赶着靠近萧烈身体的绿蛙,干脆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护着他。 “我下去帮她!”明月正欲跃下枝头去助赛罕一臂之力,就听见头顶上方呼呼落下两道风声。想是龙吟龙啸落了下来,她和东方墨阳即刻一人接住了一个。 龙吟被遮得满头包,龙啸稍微好一些,但额头上被撞出了一个血骷髅,一只蝙蝠还紧紧贴着他的伤处吸着血。 明月素手一挥,蝙蝠身上顿时结了一层薄冰,僵硬地掉落了下去。她把两人都托给了东方墨阳,自己纵身一跃跳入了蛙群之中。 剑气所及,绿色的蛙翻飞一片。它们的四只脚底都有吸盘一样的东西,怪不得能从树下一路上来。 天蚕绳飞出勾下一支火把,明月攥紧在手中,对着那些乱蹦的绿蛙扫去。一遇光热,这些东西仿佛有了畏惧,僵在原地不敢乱动。 明月身影如旋风般在这片区域上刮过,掌风四起,蛙群翻飞被尽数扫了下去。她又拔了几支火把,跃到再下一层的枝干上插上,光热把蛙群隔绝在了下方。 再回到上面,明月发现那些蝙蝠和马蜂也没再跟下来,统统在火光上方小心翼翼地盘旋。她侧头看赛罕,她似乎被绿蛙伤着了,一见蛙群驱退,整个身子瘫倒在萧烈身上。龙吟在一旁发出微弱的哎哟声,连嘴都肿的不成了样子。龙啸直接是昏了过去,大约是失了血。 明月上下打量着还盘桓在原地不肯离去的动物们,这下,他们陷入了被上下夹击的两难境地。 ------------ 175这地方很危险 明月咬咬牙,暂时这些东西还害怕着光热他们还没有危险。她从包裹里迅速取出两瓶药,扔了一瓶给东方墨阳:“替龙吟涂上。” 她自己从另一个瓶子里倒出了两颗血红色的药丸,打开龙啸紧阖的双唇给他喂了进去。无尧子为她准备的这个包裹简直万能,治蛰伤的补血的应有尽有; 。明月想起赛罕似乎也中了毒,脚底一轻越至那一头。 明月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赛罕,没事吧?” 赛罕艰难地转过头,脸色却已变得黑紫:“我……还好,快看看……吉尔格勒。” 这会儿明月倒是动容了一下,在自己生死存亡的关头,她倒还惦记着萧烈,足可见她这一番真感情。明月撩开盖着萧烈伤口的衣服,只见那些发黑的血管都已恢复了正常,他的面色也好了许多。一搭萧烈的脉搏,也接近了正常。 “他没事,你到底怎么样?”明月把赛罕扶起来认真问道。 眼泪从赛罕的眼眶中落了下来,她哭得无声:“对不起我又哭了。但是我真的不想死,不想离开吉尔格勒……” “别说了,你不会死的。”明月蹙了蹙眉:“进墓前我说过要一起来一起出去,那么少一个都不行。” 赛罕费劲地点点头:“我现在,全身无力……明月,求你一定救我。” 明月也不废话了,拉过她的手把脉,随后松了一口气:“你死不了,不是什么致命毒药,不过就是让人全身麻痹片刻罢了。” 赛罕的眼泪愈发汹涌了,但却是充斥着喜悦:“我不用死了,太好了,原来他们没毒。” “这些蛙虽不时直接致命,一旦沾染上它们的毒液,人就会失去知觉无法动弹,落入水中后就由得它们啃食干净了。”明月说得沉重,也却是如此。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寸寸地吞噬掉,比直接毒发身亡恐怖地多吧。 无尧子秘制的药效果极好,龙吟脸上的包虽未彻底消肿,也看得出消下去了很多,也再没听见他哀嚎。龙啸吃了两颗补血丹后,血气也充足了一些,面色不再那么煞白,人也苏醒了过来。 明月抬头看了看火光之上的情形,蝙蝠们已差不多全部散去,只剩下三三两两还在盘旋。马蜂只是被烧死了近一半,还有很多在冲撞着火把。 明月依稀记得师父仿佛说过,马蜂是认气味的。她在包裹里翻来覆去找了找,只找到了好几瓶绝好的毒药,但真的没有香料之类的东西。她浅浅叹了口气,若是实在没有改变气息的东西,她就只能稍稍牺牲一下皮肉冲进马蜂群中洒它们几瓶毒药。“若是有香粉之类的东西就好了。” “香粉么,我倒是有。”赛罕弱弱说道。为了取悦萧烈,她随身带着上好的香料和胭脂水粉。 “在哪?”明月眼睛发亮,赛罕这次总算没有扯后腿,还帮上了忙。 赛罕努了努嘴:“诺,就在我背着的袋子里。” 明月蹲下身就在赛罕红艳艳的袋子里翻找起来,果然找到了几个精致的小盒子。一打开,还是很好闻的异香。明月素来不爱太浓烈的香,玫瑰也好百合也罢,是花都带着几分妖娆。 她选了一种类似檀香的粉末,往自己身上撒了一些掩盖去了原本的气味。又将这个盒子递给了东方墨阳。两人又将其余香粉撒在其他人身上,这时,萧烈醒转了过来。 “吉尔格勒; !你醒了!”赛罕最先发现,惊喜地呼喊着。 萧烈撑着身体想坐起来,赛罕连忙扶了一把。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又有力气了:“太好了!我的毒也解了!” 萧烈有些着急地问道:“你也被毒蛇咬了?” 赛罕摇摇头,指了指树干下面:“不是,我沾上了这些家伙们的毒液,浑身麻痹不能动弹。但现在我们都好了,实在是太好了,上天眷顾啊。” 萧烈一看明月等人和周边的状况,心中也明白了所以,刚想起身,明月就阻止道:“你刚醒来,身体不能马上适应。我和阿阳先上去把上面的障碍扫清,届时大家再上来。我们总不能一直呆在这没什么进展。” “嗯。”萧烈点头,盘起腿开始运功调息。明月和东方墨阳则再次跃上上面的层层枝干,五彩的细腻粉末不断自袖间飘出,沾染在那些嗡嗡作响的马蜂身上。 即刻,就有诸多马蜂尸体雨点般地落下。龙吟一见,心有余悸地闪避不停。再过须臾,蝙蝠的尸体也啪啪啪地掉落下来。砸在眼前其余人才看清,这些马蜂也好蝙蝠也好,个头都比寻常的大出至少一倍。 龙吟碰了碰一只死去的蝙蝠,惊愕道:“这么大只,龙啸,怪不得壮得像牛一样的你都会被吸血吸得晕了过去。” 龙啸给了他一记白眼,道:“被这么大的蝙蝠叮住,就算是龙震那家伙都未必够他们饱餐一顿的。” “上来。”明月一声简短的命令,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两人即刻相扶着起了身,嗖嗖两声蹿了上去。 萧烈也从调息状态中出来,握紧了灭欲剑站起身。他拉起赛罕,道:“只怕是新一轮的危险又来了,害怕吗?” 经历了方才的事,赛罕的胆子仿佛大了许多。她抿唇笑着,嘴角有浅浅的梨涡:“怕。但我看见紧闭着眼睛的你才发现,我更怕失去你。” “那就和我,同生死共患难。”萧烈将她往怀中一带,身轻如燕地跃上上一层的枝干,慢慢靠近了明月等人的身影。 一行人正在缓缓接近顶端,而最大的危险和最丰富的宝藏,都在那里等着他们。 这里,被人用短木铺了平整的栈道。一行人脚踩在上面,木板铺就的窄路就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犹如年久失修。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沿着这路绕着巨树盘旋而上。 “呜呜――呜――” 不知从哪飘来的哭泣声,越往上越响。 “这里怎么会有女人哭得这么惨?不会是见鬼了吧?”龙吟口无遮拦地说道。 一听女鬼,赛罕吓得又躲进了萧烈怀里。 明月的发丝飘了起来,再往前行了几步,凛冽的风扑在她面上。她用一根带子将一头青丝竖在头顶,呵斥龙吟道:“尽胡说。是风从细小的缝隙中灌了进来发出的声音。不过,大家要小心了,我感觉这地方很危险。” ------------ 176小爷就办了她 风吹得人感觉凉飕飕的,龙吟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嘟囔道:“这里本就是个古墓,有鬼也没什么嘛。她要敢来,小爷就立刻办了她。” 东方墨阳轻笑道:“看来我们龙吟是迫不及待想娶个媳妇了。” 龙吟的脸立刻就红了,争辩道:“公子你分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要敢来,小爷当场就打得她魂飞魄散……” “得了,你别被吓得魂飞魄散就好。”龙啸对他的言语表示嗤之以鼻。被龙吟这样一活跃,众人似乎放松了些许。而明月,自始至终未放松过警惕。 脚下的木板薄而年代久远,又是凌空千百丈,踏在上面,吱呀的细微声响和不厚实的触感让人有种踩下去就会断裂掉下去的错觉。 一路到这里一直都是险象迭生,在激烈的争斗里,明月无瑕察觉什么。但在现在这样未知而相对静谧的处境里,她感觉得到身边似乎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亦或是如龙吟所说,鬼的存在?不过,她不信鬼。 此处风太大,用不了火光照明。似乎走到了最顶端,脚下的路不见了。风全部对着一处地方汇聚而去,明月猜想那就是两处空间的衔接口。 视线里是昏暗的场景,明月勉强能看到,树杈间有一个椭圆的规则入口,可容一人通过。“这里有一处入口,下面大概就是主墓穴了。” 萧烈百感交集,略有些感慨地说道:“墓穴修筑地如此精妙又有什么用途,先祖到底还是糟奸人所害,尸骨都未能入土。” “人都死了,身后事再怎么样也不知道了,何必在纠结于此。”明月想起她的父王西门青木,糟奸人所害之后又比萧远好了多少。她双臂撑在洞口,道:“我先下去,你们随后跟上。” 明月纵身一跳进了去,发现壁缘上架着一道软梯。她抓紧了软梯,小心翼翼地往下坠。软梯上又承载了一人的重量,她知道是东方墨阳紧跟着下来了。 手指蹭过凹凸不平的墙面时,感受到异样的粗糙感。明月像只猴子一样往下坠了一段时间,脚下踩着了硬邦邦的实物。身旁又靠过一个温热的躯体,片刻后亮起了火光。 东方墨阳与明月并肩站在细致铺就的狭长栈道上,被目光所及的景象惊呆了眼。巨树的内部早已被掏空得一干二净,内壁上皆抹上了厚厚的钢铁,主墓室是名符其实的铜墙铁壁。而在这铜墙铁壁上,竟浇筑着一颗颗森白的人头骨作为装饰。 陆续下来的人亦纷纷被震惊,赛罕更是被惊吓地埋首在萧烈怀中不敢再看。 明月和东方墨阳倒是镇定。如萧远这样战无不胜的将军,双手沾染的血腥自然数不胜数。这一些头骨,大约都是他的战俘。只是,战俘统统处死,未免有些太过残酷。天道轮回,因果报应,也难怪他死于非命了。 脚下的栈道一直往下方弯曲地延伸,呈螺旋状一直往下。明月和东方墨阳两马当先并驾齐驱,走在最前面探视情况。一路上,墙壁上到均匀设置着油灯。一盏盏点亮后,倒能让人清楚地视物。 每踩一步,栈道都会细微地传来阵阵哆嗦,铁链咔嚓咔嚓的声响,听得人牙床发酸; 。盘旋而下,油灯缓缓亮了一路,众人也终于抵达了栈道尽头。离地三尺,下方只是一片平地,没有任何东西。 难道这里不是主墓室么?大家面面相觑,大费周章地下来这里,一切功夫都白费了不成。回头望,连贯的油灯像一条蜿蜒的火蛇附在铜墙铁壁上,随时都像会化作一条真的巨蛇动起来。 脚下的栈道毫无预兆地颤动起来了。 “怎么回事?” “快跳下去,这要塌了!” 六人下饺子一般一溜串儿跳了下去,才着地,明月就觉出了不对劲。脚下的地为何没有想象中那般坚实,软绵绵地在往下陷。 栈道终于脱落了壁沿轰隆隆地往下掉,一落下,很快就被满地的黄沙吞没。 “这是什么鬼东西!”双腿似乎被这地面抓住,龙啸奋力扭动着身子,下沉的速度却愈发地快了。想提起腿,脚下似坠了千斤重的铁,根本抬不起腿。 明月动了动双腿,身子就下沉了几分,不动则会下沉得慢一些。目光瞥过其余人,泥沙已漫过东方墨阳的小腿肚,其余人稍微更深一些,龙啸那个暴脾气差不多大半截身子都埋在了里边。 “吉尔格勒,我怕!”赛罕庆幸自己时刻都拉着萧烈,现在才能这样死死拽着他的袖子。萧烈因为想给赛罕安全感也就没动身子,这样明智的举动恰好是最适合的。 “赛罕别怕,有我在,我会救你的。”萧烈虽这么说着,却一点法子都没有,只能由着身子一寸寸地往下缓缓沉去。 “都别动!动越厉害闲得越深!”明月保持着冷静,眼眸看向四周,没有任何可以攀附的东西。再者,脚下的泥沙太过黏腻,根本拔不出腿。 “月儿,这泥沙似乎是湿的。”一旁的龙啸一直在挣扎,有些许的泥沙溅起粘在了东方墨阳脸上,让他察觉到了泥沙的构造。 明月顿时明白过来他所提醒的,被竖在背后的发丝轻轻飘动着,体内的内力极速流窜凝聚在她掌间,一掌贴在流沙表面,顿时凝成大片的坚冰。 “活动你们的身子,给自己留下可以出来的空隙。”明月面色不便,气息沉稳地提醒着众人。众人也听她的话缓缓晃动被泥沙包裹的部位,留出空隙。 土黄色的沙面上覆盖了一层霜白,蔓延至每个人身下。 哦不,这里有个例外。龙啸因为动得太厉害,现在只剩下一颗头露在外面。胸腔因为软软流动的沙的挤压,一阵阵地难受。眼看就要淹没鼻子了,刺骨的冰冷之感从四面八方涌来把他包裹其中,下沉感也随即消失。 漫漫泥沙面,须臾之间成了一片冰面。咔嚓一声,一缕黑影迅速挣脱冰的束缚掠到了冰面之上,其余人也陆续把自己解救了出来。 明月走向边缘,目光搜寻过每一寸墙壁。她就不信,一下来就出现这样的机关,这块地方还会没什么。 ------------ 177没有太多时间 他们没有太多时间,这里的温度不算低,冰不久后就会被融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依附他们很快就会再遭遇流沙危机; 墙壁上除了一个个头骨,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东西,更别说机关的启动之物了。明月停在冰面上,仔细端详着这些头骨的排列。似乎,有些眼熟啊。 东方墨阳也搜寻了每一寸墙壁,没有任何发现。他看到明月站在原地,一手横在胸前,一手无意识地撕扯着嘴唇上的死皮。这时她一贯深思一件事情的表现。 “小姐,我们……”龙吟刚喊出口,东方墨阳就风一般地移了过去捂住了他的嘴。 底层墙壁上的骷髅,不像上面的那般排列地杂乱无章。看似纷繁,却有一定的规律。这里无疑是被人布下了奇门遁甲,只要解开,大概就能通往主墓穴了。 “龙吟龙啸,过来。”凤眸犀利扫过每一只头骨,心头有了七八成把握。 龙吟龙啸和东方墨阳一起过来,明月指了指南北方向几只特殊的头骨,道:“可看清楚了?你们把它们拆下来,再交换位置安到彼此所在的那墙壁空穴上。” 龙吟龙啸很快按照明月的话做好了,即刻,东西方向上两只巨大头骨从墙壁上脱出,突兀地耸立在外。看模样,并不是人的,而是兽骨之类的。 “我们也需要像刚才龙吟龙啸那样,取下头骨后交换位置,重新安回去。但,必须同时,差一点点都会引发这里的重重机关。”明月凝重地对东方墨阳道。 “那我们,开始吧。”一黑一金两道身影迅速弹开,跃上了两处墙壁取下了两只头骨。下来后彼此一个照面,去了对方取头骨的地方。 明月目光深沉地看着那个填充头骨的空穴,道:“准备好了吗,我数到三,就开始放下去。” “好。”东方墨阳端着手中的头骨,它显得尤其沉重。 下面四人看着壁虎一般扒在墙上的两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们二人若是默契不够,这一行人可是有可能都会葬在这里啊。 “一――二――三放。”明月把头骨推了进去,即刻转头去看东方墨阳。而东方墨阳也刚好把头骨嵌进去,回头看她。平静,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二人视线交汇,浅浅而笑。 “哄――”冰面咔嚓咔嚓地急速碎裂,地面摇晃不止。很快,中央出现了一条巨大的深邃裂缝,并且在不断向两边蔓延。 明月像只猴子一样死死地钉在墙上,攥紧着那些头骨:“快上来!抓着头骨!” 龙吟龙啸迅速窜上了墙壁,萧烈也抓紧了惊慌失措的赛罕飞跃上了墙壁,牢牢抓紧了两只头骨。 底下轰隆隆的声响还在继续,片刻,缝隙越来越大,被冻结的流沙竟消失不见。流沙之下,是一个耀人眼球的辉煌国度。 明月率先跃了下去,这里还是一片巨大的原型区域,中央亦是一个用长条的菱形蓝水晶圈起的圆,一柄柄森寒锐气的宝剑一动不动地插在透明的水晶块里。中央耸着一块白色石碑,上面以黑墨书着苍劲有力的两个大字:剑山; 明月靠近,才见到每一柄剑的剑柄上都刻着字,断情、七绝、无情、毁心……每一柄剑,都在提醒它的主人,要断绝七情六欲,做一个冰冷无情之人。 “这里也太恐怖了吧,这么多棺材!”赛罕惊呼道。 明月的目光一直聚焦在宝气腾腾的剑山上,倒还没看见赛罕所说的棺材。她朝着赛罕目光所及的方向望去,倒也吸了一口凉气。 一只只旧迹斑斑的棺材匀称地沿着墙角一溜排开,将剑山及众人团团包围。仿佛下一秒,里面的亡者就会破开陈旧的棺板而出。 “我觉得,这儿鬼气森森的,不吉利。要不,我们不要拿这些剑了吧。”赛罕往萧烈背后缩了缩,对那些棺材害怕极了。 龙啸走到她边上,大大的眼睛狠狠一瞪:“孬种,来都来了,这个时候说这种丧气话!” 龙啸走开后龙吟接踵而至,鄙夷地对她一声冷哼:“还是草原儿女呢,胆子比老鼠还小。” 赛罕的气一下子就被激上来了,从萧烈背后站出身指着两人道:“你们小看谁啊,我是草原上最勇猛的男人的女儿!我没说要回去!” 萧烈抓住她的手,道:“赛罕,你不能总是这样做王庇佑下的公主,有一天你也要成长为一个女豪杰。” 赛罕转过头目光莹莹:“连你也觉得我胆小,看不起我?” 萧烈连忙摆摆手:“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呢,我是真心实意地等你长大,而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后陪着你。” 赛罕垂眸,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眸中的所思所想,安静了下来。明月这会儿是管不上她是要呆在这还是要回去,怎么样都跟自己没关系。现在明月的眼里,全都是那些锐气腾腾的宝剑,这些可全都是跟她手中的剑一个系列的绝世好剑啊。随便拿一把出去,都能在江湖上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怪不得当年萧远领导的那支百人军队就已经所向无敌,若把这些剑分给她的龙骑卫,她自信绝不会比萧远的差。不论是人数或是质量。这些寒光闪闪的宝贝们啊,都是她的了。 “可惜萧远将军就制作了这一百把,我的龙骑卫现如今可不止百人。”明月眼中闪过一抹野心的光,心底又翻起一丝疑虑,那么萧远是如何得到这些宝剑的? “若是先祖没有遭到奸人所害,紫韵前辈必定有法子让他活存至今,兴许他有这铸剑的方子。”萧烈看着闪闪发亮的剑山,眉目间亦满是赞叹。 看来萧远未曾对旁人提起过这些剑的来历,果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能造出这样兵器的人,绝对不会亚于无尧子。明月忽然感到很是凝重,若还有人能造这样的兵器,除非能收为己用,不然是敌非友,她的麻烦可就大了。 而眼前的情况是,她得先把这些剑带走。伸手握住一把,那剑上仿佛有刺,明月的手一下子弹了回来。 就知道没这么容易得手!十指连心,疼得厉害。明月弹开手掌一看,指尖发烫的地方呈现隐隐的黑色。 ------------ 178冷艳冰雪女神 下一秒,受伤的手就被一只温暖的大掌包裹,东方墨阳心疼地在她指尖吹着气:“疼吗?”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麻到了极致,而且烫极了。”明月再凝眸那些倒插着的剑,突然发现剑身上有细小的光亮迅速滑过,游走在每一把剑上。 “那上面有东西!人手拿不了这些剑!”明月才知道这里为什么不设置机关了,因为根本无法触碰这些宝剑,又如何能拿得走? “真有这么邪门的事?”龙吟说着摆出一副不相信的神情大手直接抓了上去,双手紧握之间爆发出强劲的光,一闪而过。 只听见一声嚎叫,龙吟猛然往后退去倒在了地上,被龙啸一把拦腰抱住,一双手的掌心已变得焦黑! 明月等人迅速围过去,之间焦黑的掌心间,还有一条条鲜红的缝隙密布着,一双手变得狰狞可怖。明月只是轻微地碰触了一下,而龙吟这一拿,差点废掉这一双手。 明月沉着脸从包袱里找出一个瓷瓶和一个盒子,她将瓷瓶打开把白色的粉末均匀撒在龙吟掌间,顿时龙吟的头上就渗下一层冷汗,他硬是咬着牙没有吭声。明月又旋开盒盖,把淡绿色的膏状物体细致轻柔地涂在龙吟掌间的每一寸血肉上。 丝丝清凉瞬间沁入皮下,龙吟的痛苦顿时缓解了不少。明月撕下他裙摆的布条,一层层缠绕在他手上:“切记不可沾水,从现在起不准动手,务必等到全部恢复。不然,你就等着失去这双手吧。” 一听要变成残废,龙吟浑身一僵,继而头点得小鸡啄米似的:“谨遵小姐教诲。” 明月瞪了他一眼:“这跟以身试法有什么区别,下次再这样,我真的就放任你去死。”不能用手拿,那只好…… 她再次走到剑山边缘,周身气场陡然一变,烈而坚不可摧,墨发飞舞不停。明月展开双臂,双脚踮起,整个身子缓缓离开了地面。剑山中的一百柄剑竟开始躁动起来,剑身摩擦蓝水晶不停发出声响。 随着明月身子的升高,所有的剑在同一时段相继升起,如裙下之臣一般且听她命令。所有剑都哆哆嗦嗦地悬浮在半空,蓝水晶蔚蓝的光芒映衬着她冷艳无双的容颜,简直就像无法亵渎的冰雪女神。 “天,好恐怖的内力……”赛罕惊讶地张开了嘴,她知道明月厉害,可还没真切地体会过,这能轻易摧毁她的力量。 而冰雪女神本人,却开始渐渐扛不住这般内力的耗费了。明月贝齿紧咬,身体出现了丝丝细微的颤抖。各柄剑身亦开始相互碰撞,乒乒乓乓作响。 “呵!”明月一声轻喝,双臂猛然弹起,像是将剑山上的所有宝剑都从泥泞不堪的沼泽中一下子拔了出来,移到一旁雨点般坠落在地。而她自己,也软绵绵地飘落下来。东方墨阳比谁都快一步,把她揽下紧抱在自己怀中。 “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呢,我内力分你一半,现在也不会一下子变得这么虚弱; 。”东方墨阳有些责怪地说道,但语气中包含的更多的是心疼和担忧。 明月弯了弯有些泛白的唇瓣,道:“扶我坐下,我调息片刻就好。” 东方墨阳才扶着她坐下,四周却出现了什么东西摩擦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萧烈即刻警觉地看向四周,继而大惊失色。只见那一只只环绕的斑驳棺材,棺盖正缓缓被推开,而且,明显是从里面被推开的。 糟了,明月闭上眼睛,迅速催动全身的真气游走,加速调息的进度。 砰砰砰砰――棺材板一块接一块地被推开,赛罕顿时尖叫起来。明月蹙起了眉,现在情况危急起来,而她若是强行从这个加速的调息状态里退出,搞不好会走火入魔,皆是经脉逆行寸断而亡。 “会不会是僵尸啊!好可怕!”赛罕颤抖着声音,整个人也跟着颤抖不停。 “别怕,越是危险困难的时刻,越要鼓起勇气去面对。”萧烈立刻安慰她,同时注意力也高度集中在那些没了棺材盖的棺材上。总不会是诈尸吧,古墓里真的就如此玄乎? 而众人担忧的事情成真了。从棺材里次第坐起了一具具的尸体,他们并不是死去了百余年的干尸,一个个都惨白着脸,黑着眼圈,就像死去没几天。 众人即刻将明月围了起来,把她保护在了里面。尸体们笨拙地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就像一个个纸人在艰难地移动。转瞬之间,他们的行动就变得无比自由,迅捷而诡异。 被明月吸出落在地上的剑,一柄柄全部物归原主。顿时,整个桐树内部阴气森森,让人压抑极了。 身体渐渐在复苏,一股股的暖流开始从心间荡漾至四肢,快了,快了,再给明月一些时间。 但死去的人们不会遂了活人的愿,他们只听从他们的主。一百人迅速滴水不漏地包围了六人,训练极其有素。不等六人想出办法应对,他们风一般地重重欺上,如沉睡中被吵醒的雄狮,张嘴就是震人心魄的一吼冲击了六人。 生前,这百人就是萧远最为得意的一支军队,其中的每一人都可以一敌百,其精锐程度不言而喻。现在,众人虽能明显感觉交手的“人”根本没有半点灵气,但彼此之间配合的程度却依旧契合得很好,完全就是可以永不停歇地重复杀人动作的杀人利器。 他们阵法变化极其迅速而多变,转眼之间,一百人十人一层交叠成一堵严实的人墙,一柄柄寒光闪闪的剑就这样对着团成一团的六人海啸般移动而来。 东方墨阳琥珀瞳中泛起一缕寒芒,迅速指了四个方向:“你们,各自去破!”而他自己本身,则对着最下面一层的中间位置飞掠而去。 东方墨阳所指出的五个点,均是破开这道人墙的关键所在。他能瞬间看破玄机,还得归功于许久之前初来此处在萧远的尸骨前得到的那本兵法书。他记得,是有记载着这样一出的。 一百人顿时像饺子下水一般,纷纷散落开来。东方墨阳亦趁此时机,迅速奔向明月身边。 ------------ 179终于成功得手 他的身后忽然覆上一层森寒之气,一柄宝剑已对准了他心脏的部位。身前的明月忽然睁开了眼睛,起身对着他就是一剑。 剑自然不是刺向东方墨阳的,灵蛇一般避开了他,挑开了他身后的那柄阴毒的剑。手腕飞转,剑气四射。那跟随在东方墨阳身后的“人”身上即刻被割开道道伤口,衣衫破尽纷飞。很快,苍白泛紫的上半身身躯就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明月和东方墨阳皆是心头一震,在眼前亡者白透如纸的腹部之上,赫然画着一个圆形的怪异血符。 “是血蛊!是萧远亲自布下的,以血为引,号令亡灵!”东方墨阳惊讶叫道。在那本书上,萧远自己都说成功的概率极低,而他自己竟然制造了一百只血蛊,都用在了自己最得意的下属身上!何其血腥,何其残忍。 明月翻到东方墨阳身前,寒剑一挥断去了尸体的头颅。平整的伤口如刀切过豆腐,却是一滴血都没有流出。头颅咕噜噜滚落在地后静止了下来,而那尸身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手中的利剑依旧挥舞地虎虎生风。 “刀剑无用!解开死者体内血蛊的控制才是正解!”东方墨阳与明月背贴着背,彼此把最危险的部位交托给最信任的人,抵挡着不惧杀伤的一具具尸体。 “不能杀,如何破血蛊?”明月一剑挡开刺向她喉间的剑锋,一掌将眼前的人击中弹开。 “以血为媒,解铃还许系铃人,找萧烈试试!” 二人迅速扫开身边几个,会合在萧烈身边。 “萧烈,这次得借你一些血了!”东方墨阳一剑挑开萧烈侧边攻来的一句行尸走肉,拧眉郑重道。 萧烈一见他的神色,也不稳为什么,抬眸就道:“怎么做?” 东方墨阳用剑在空中划了一道绵长繁复的符咒,道:“可看会了?大致就是这个样子,以血画在每具行尸走肉的腹部掩盖之前的那个符咒!” 说罢,明月和东方墨阳就立即散了开去蹿入了重重围陷之中。同样是一个系列绝世的好剑,在明月和东方墨阳的手中能发挥出更大的效力。手腕翻转间,就能恰到好处地控制住力量,只破开了那些尸体腹部的衣物。 萧烈也不管赛罕心疼的拉着自己,咬破手指就跟了上去,电光火石般在尸体的腹部划下了东方墨阳方才授给他的那道符咒。 萧烈的动作虽快,也快不过明月和东方墨阳。再者他的血也不能一下子流出那么多。道后来,还剩下五六具尸体没有被画上符咒。而萧烈的脸色已煞白,之前他就受了重伤失了太多血,全靠明月的丹药回复的血气。现在又这般放血,自然是身体要受不住了。 明月咬咬牙,凤目一凌:“我不信砍碎他们,血蛊还能控制!” 银镯子中飞出五根细线,头上皆连着一根狭长又纤薄的银刃,顿时刺入了身前一句行尸的,纤长的十指灵巧极速地变换着手势,继而狠狠一拉,只听闻哼闷的嗤的一声,五根丝线瞬间聚集在了一起; 明月将拧成一股的细线飞速抽出,行尸立刻散落在地上裂成了五份。东方墨阳立刻加入她的行列,将尸体碎成片片残肉。 赛罕紧跟在萧烈身边,照顾着失血的他。她一见明月这样的杀人方式,背脊一凉。虽说那些人都是死者,她这样却是让他们死不安生,也是相当残酷的一种做法。像明月这样的女人,太狠辣凌厉,所以她才能和东方墨阳这样的帝王并肩…… 他们是两匹惺惺相惜的狼,温柔只给了彼此,对任何人都示以尖锐的獠牙。 被画了新符咒的行尸走肉行动都迟缓下来,似乎都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新符咒开始生效。 萧烈靠近东方墨阳和明月身边,问道:“接下来我需要怎么做?” “这个,你得问月儿。” 明月凑上身,道:“这也多亏了你的老祖宗教我的控兽之法。我将那秘籍归还给了你,你可看过?” 萧烈点头:“看是看过,也曾试过一两次。控制一些低等的动物自然是不在话下,现如今要一次性控制近百只的血蛊,只怕有些力不从心。” “就用你的埙,我传你内力。” “要来这地方,我哪里会带着那东西。”萧烈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谁会有那个闲情逸致,干盗墓这种事都会带着乐器? 明月也沉下了脸,她也应该想到这种情况没人会把乐器带在身边吧,她自己不是也没有带上那把古琴么。 “吉尔格勒,给你。”赛罕又从神仙宝贝一般的袋子里取出一只成色艳丽做工精致的埙,递在萧烈面前。只要是与萧烈有关的事物,她从来都格外上心。在外人看来毫无意义的东西,对她来说却是如此珍贵。而在目前的关头,是真的珍贵。 因此,赛罕再一次帮了个忙。萧烈接过,放在唇边。明月素手搭在萧烈背上,源源不断地输他内力。 控兽调响起,行尸们手中的剑次第落了下来。他们也都考试摇摇晃晃地走向自己的棺木,重新躺了回去。 “把血蛊召出来,萧远将军穷尽一生的心血,我们也可以继续发扬光大。”明月狡黠地扬了扬眉,他日在战场上制造一批死不了的士兵,害怕自己会兵力伤亡惨重? 萧烈点点头,继续吹奏控兽调。自棺木中跳出一只只红色的蛊虫,近了,众人发现它们每一只都只是蝌蚪般的大小,并且格外地听萧烈的话。 末了,龙吟龙啸在墓穴中找了玉匣子把蛊虫都装一起,又捆好那一百柄绝世名剑,预备回去了。 走之前,明月忽然转过身再走到剑山之前。“这剑山没了剑,也就不能再叫剑山了。” 挥剑。剑气骤起,道道汇聚向那块标志的石头。咔嚓一声,巨石应声而裂。裂开之后,明月眸光闪动了一下,一根细丝自腕间飞出,携过了石头碎裂后其中的什么东西。 ------------ 180为复仇而活着 冰冰凉凉的一物攥在了手里,似乎是块玉石。明月把它塞进了包袱里,四面去寻出口了。这么浩大的工程,这里又没有出现那些施工者的尸体埋葬处或是尸骨,就表明他们一定为自己留了逃生通道全部逃走了。 “原本埋葬萧远的墓室在哪里?”明月忽然醒悟,一路过来都没有看见那间墓室。看到施工人悄无声息地走得一个不漏,监工会翻个底朝天才对。监工不敢翻的地方,也就只剩下萧远的墓室了。 “对啊,都没有看见萧远的棺材在哪里!”龙吟一听明月的话语也恍然大悟,萧远的陵寝在哪里? 漆黑的巨大圆柱空间里,陷入了一片沉寂。细细的银辉洒了下来,匍匐在明月脚尖之下。难道这里不是蜜蜂的空间?她抬起头,只看见一个小小的银白色的点。这青铜诡树连通着外界。 “这儿地方虽大,但一眼就能看穿完了,哪里找得到什么萧远的墓穴?”龙吟又把四周看了个遍,墙壁上出了人头骨,还是人头骨。并且这是树里面,一旦破开墙壁出去,就会直接掉到水里头去。 赛罕一早就觉得精疲力竭了,此时睡眼迷蒙地靠在了萧烈身子上。萧烈也体恤,对众人道:“大家都累了,还是先歇息片刻吧。” 明月也看出了大家面上或多或少的倦容,一路过来耗费了不少体力,险象迭生中也叫人忘了身体快要承受不住这一事。“大家歇歇吧。” 她即刻盘腿而坐,静静闭着眼睛思索着什么。上面斜渗下的月光愈来愈浓,一道白光将她整个人笼罩,像是沐浴在神圣光辉中的月之女神,**而不可亵渎。 众人都静静地休息,月光移动,直直垂下,正对着只剩下蓝水晶的剑山。 “月儿,你看!”东方墨阳略带惊奇的音色把明月从冥思苦想中揪了出来,眼眸所见的那一幕着实让她深深惊诧了。 月光笔直照下,银白的光柱打在那刻着“剑山”的石碑之处。石碑已被损坏,只留下一个大坑。蓝水晶受了月光的照拂,氤氲出一种淡淡的迷幻光芒,让人产生一种置身仙境的错觉。 明月双足一点,身轻如燕地掠了过去,停在了剑山边缘。她伸出食指轻轻在水晶上点了一点即刻收回,这一次再也没有被烧灼的感觉。 凤目微微眯起,她身子往上一冲跃到了水晶石上。 众人还来不及讶异她不要命的举动,就发现明月站在上面并没有事。她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靠近中央的地方,眼眸中光华流转,似是见到了什么让她震惊的事物。 其他人纷纷靠近明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石碑被摧毁后,留下一个深邃的大洞。底下,还有一个空间。谁能料想到,流沙之下有一层空间,而这个空间下面竟还有一层。 月光渗下,照在一具白色的棺木上。 “原来先祖的墓,在这下面。”萧烈不可置信地望着氤氲着淡淡白光的棺木,心头百感交集。 “下面空无一人,下去看看。”明月身影一闪像条泥鳅一样滑了下去,落在了棺木前面。前面陈设着两盏螭龙缠绕的明灯,螭龙张着嘴,口中衔着一颗拳头大的淡黄色明珠,散发出的光芒刚好照亮棺木周边的区域。 明月绕着这只长方形的大东西走了一圈,发现这并不是一具棺木,而是一具棺椁。 “棺中棺。”明月一声轻喝,雨点般轻轻踏在了看上去天衣无缝的棺板上。蹭的一声,她拔出绝尘剑欲插进棺板中。 “明月住手!你干什么?”萧烈也落了下来,一下来就看见明月想破坏萧远的棺木,心头的滋味总是不好受的。你家祖坟让人挖了试试。 “这不是普通的棺木,有问题。”明月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森寒的剑锋依旧与棺板形成一个最契合的角度,只等她用力刺下。 萧烈这一次却不想再顺着明月的意思了,他挺身往前走了一步,头微微扬起:“这本是先祖安息之地,我们冒然闯入已是对他的极大不敬,我这个做后辈的更不能纵容外人将他安息之地扰乱地一团糟。下来吧,找出口。” 明月凤目微微眯起,视一切阻碍她前进步伐的人为仇敌:“萧将军根本就没把这种身外之事多放在心上,你也亲眼看到了他自己设置的机关毁了自己的尸骨,那才是大丈夫所为。萧烈,你还不明白萧将军的为人么?” “明月!”萧烈浓眉挑起,眸光带着七分怒意:“我说不准你碰这棺木一丝一毫!你若执意如此,不如先将我杀了。” 明月手腕一转,将剑锋对准了萧烈的咽喉:“你不是我对手,赌的可是我不会对你下手?”她嘴角扬起一丝冰冷的笑意:“你错了。我虽不愿,但也会杀了你。我为复仇而活到现在,没理由到这一刻却放弃了。于我,就算我被挫骨扬灰,也要替父报仇雪恨。” 萧烈从没有见过这般明亮坚决的双眸,就像天上和水中的两轮皓月。挫骨扬灰,她说她也甘心情愿。与她相比,自己似乎太过执念。 剑萧烈眼神有些动容,明月收回剑又道:“我很抱歉。但萧将军暴尸荒郊野外,若非我和阿阳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他的尸体所在。而这个墓穴如此平静寻常,说明当年杀害他的拖把恨天已瞒天过海让所有人以为面前的萧将军就是萧将军,没有去怀疑已经被掉包了。这棺椁里,绝对有好家伙躺着等着我们。” 明月用剑鞘敲了敲棺板,厚实沉重的敲击声传来,却是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吉尔格勒,我也觉得这样的棺木好奇怪……”赛罕指了指棺板四周边缘血红的小字,就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地饶了一周。 明月之前也注意到了,这里面一定又被用什么奇奇怪怪的方法关押着一个凶煞的东西,一定比之前一路走来的东西都不好对付。 “是啊,正经人家哪里会把墓室弄得这么邪门歪道。”龙吟也跟着嘀咕了一句。 东方墨阳与萧烈并立着,一手轻轻搭上了他的肩:“萧烈,我十分欣赏你这份落叶归根的心。但,这已并非是萧将军的最终归处,早已被他的仇敌变了样。我看过了,这里只有这具棺木有玄机,不破开他,我们谁都走不了。” ------------ 181它名字叫鬼獒 龙啸也走到萧烈边上,严肃的脸依旧绷着,劝慰道:“萧烈,恕我直言。这血脉到了你这一代也淡了,况且你自幼在布诺戈草原长大,跟外面的世界接触并不多,何必这样耿耿于怀呢。” 萧烈的眼神只是闪过一抹犹疑不定的光,明月的剑一声不发地直直刺入了棺板。 “明月,你……”萧烈吃了瘪一样把下半句话咽了回去,化作了一声叹气:“罢了,跟你出来时就应该想到现在的境况的。” 明月一声轻喝,手臂一用力,只听见坚木嗤的一声,棺板裂开一条缝。她把剑刃插进缝隙,手腕一翻掀起了半块棺板。脚下一踢,另外半块也生生被剥离提起。两块残破的棺板几乎同时掉在了地上。 明月站在破开外面一层伪装后的玄黑棺材上,凌厉回眸:“我看到你的眼神摇摆了,你既然不坚定,那我就替你拿个主意。” “你总是这么霸道。”赛罕不满地盯了明月一眼,她现在完全视萧烈为自己的全部,就像鸟护起了食。 有人讨厌,则有人喜欢。东方墨阳就喜欢明月的霸道。她若喜欢天上的月亮,他都得想办法给她摘来。不过他更喜欢她对他的霸道,他喜欢被她深刻在乎的感觉。眼前黑衣的女子英姿飒爽地挺立在棺材上,正冲他俏皮一笑。 那是专属他的笑容,明月只弯起一侧嘴角,眼眸明如星月。不过,那笑意短于昙花一现。下一秒,她就用力踏了踏棺板,运起了手中的剑:“兄台,睡了这么些年了,这会儿得让你醒醒了。” 剑光流过,并没有听见木质被破开的声音。明月身子往后一翻,从棺板上翻了下来站在了棺尾部。 裹着棺材的棺椁,随着那一层板的裂开而全部四分五裂,露出了里面一具黑漆漆的棺材。 寂静,瞬时一股原始般的野性爆发出来,笼罩在每个人的周身,压迫得人说不出话。一时之间,只剩下人们警惕的呼吸声。 “啊——”赛罕突兀而尖锐的惊叫和棺材骤然剧烈抖动的动静让众人的心顿时紧了一紧,所有人都将手中的兵刃对准了那具黑漆漆的棺材。 棺材的动静愈来愈大,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剧烈膨胀着,下一刻就会把棺材撑爆。 终于,伴着一声干脆利落的咔嚓声,棺材四分五裂。暗红如墨般的液体潮水一般瞬时涌出,在光滑的白色地板上蔓延,如黑色的死气般蔓延,逼近众人脚下。 “吼——” 低沉而撕裂的吼声,混杂着一些毛躁,似是凶狠的兽吼。明月还没察觉到什么,只察觉到身前突现一堵黑墙,主动猛烈地撞上了她。 明月下意识地用剑横在身前一挡,森寒的剑身映出一双凶狠而腥红的瞳仁。黏湿而软腻的触感划过明月指间,她顿时意识到,对上的是一头狠厉的兽。 她双臂重重往前一推,将身前的凶兽推了出去。下一刻,那只兽就像一颗撞到墙壁的球立刻反弹了回来。 明月看到,那是一只浑身血淋淋的巨犬,它有着满嘴尖利的獠牙,一对腥红如血的眼睛。她小时候初入沂风谷时曾经见过师父早些年养过的一只兽,师父说那是藏獒。而眼前的凶兽体型比藏獒还大,浑身散发着凶恶无比的气场,它的名字,叫鬼獒! 鬼獒舒展开身体朝明月扑来,像一张大毯子从头盖下,把明月扑倒在地。浓郁恶心的血腥味即刻包裹住明月的全身,锋利的牙齿紧贴住明月的脖子一路抵着,明月都能感受到那森森的寒意。 她的身子像一只滑不溜秋般的泥鳅从鬼獒身下滑了出去,正巧看见有另一只鬼獒扑在东方墨阳身上与他僵持着。而另外四人,则遇上了一个更大的危机,有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游刃有余地纠缠着龙吟龙啸等四人,局面一时僵持着,但明月看得出他们在节节败退。 血尸!明月的手不自主地把绝尘剑攥得更紧,一抹紧迫的危机感缠绕心头。曾听师父说起过,血尸是被人以极其狠毒的手段生生禁锢着折磨死,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的四十九个女子的血浸泡又七七四十九日,才有可能得到这么一具。 肩上弥漫开一阵猛烈的剧痛,一股强劲蛮横的推力简直快要撕碎明月的肩膀。寒剑一挥,削下了一只健硕的臂膀,那上面的长长绒毛还不住地淌着血。只剩下三条腿的鬼獒顿在原地,血红的眼珠子阴狠地锁定着明月。 明月见到血尸后险些忘了,它的现世还伴随着这两只鬼东西的。肩上的伤痕有些异样,传递过来一股股的死亡之气。那鬼獒的爪子,只怕蕴藏着浓重的尸毒,只怕不赶紧解决这毒侵入心脉就大事不妙了。 “月——”东方墨阳的叫声淹没在扑到他身上的鬼獒的吼声里,他虽担忧着明月的境遇,而自己却正遭遇着同样的状况。 明月的眼神只是往那边一瞥,她很相信东方墨阳可以很顺利地解决那一只鬼獒,当然她自己也是。但那具血尸,必定不好对付。 纵使明月肩上受了伤,应对起面前四肢发达但头脑简单的鬼獒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不过是多花费些力气罢了。鬼獒是死物,且只是血尸的伴生物,它们都没有思维,一味只是凭借生人的一抹气息。 明月的剑刺头鬼獒的头颅,那对血色的眼眸在一声冗长的吼叫声中淡褪了色彩,永远地暗了下去。顷刻,鬼獒的尸身就变成了一大滩红色的脓水。拔剑抬头看东方墨阳,正看到他也漂亮地解决了另一只鬼獒,二人相视一笑。 一黑一金两个身影飞速靠拢,两缕剑光划向那具快贴在龙啸身上的血尸,将它的身子猛烈地震了一震。下一刻,两柄剑就刺穿了血尸的身体,将它往后推着,抵在了银装素裹的墙壁上。 血红色的躯体紧贴在白色墙壁上,比鬼獒还凶厉的眼眸却是分毫都没有淡褪下去,反而凶光更甚。 ------------ 182要害在棺材里 他只是一具尸体,刀剑无眼,倒也不惧。万箭穿心不痛不痒的时候,大概就是死了。 但活人不一样。血手狡若毒蛇,绕过剑身抓向东方墨阳的脖子,三寸长的黑色指甲尖锐如刃刺向他的咽喉。 明月下意识地去阻止,那只手忽然改变方向伸向了她。身躯旋转,脖颈与那只血手摩擦而过,一阵冰凉。 颈上湿哒哒一片,明月用手一摸,竟然是血。脖子上被拉了一道口子,伤口处非但没有传来火辣之感,反而越来越凉。这一次,明月的心中没来由地覆盖上一层凉意。 血尸和东方墨阳缠斗起来,萧烈出现在明月身边,一眼就看见了她雪白的脖子上大片的殷红。 “你没事吧?” 明月理智地摇摇头,眼眸冷静地盯着那具血尸:“这血尸生前也必是个绝顶高手,与生人动手,有个好处便是他不畏惧高手之间那丝毫的差距,被刺中几次要害都无妨。比起血蛊,这具血尸才算是萧将军的最得意之作吧。” 她和萧烈退在一旁静观,凭东方墨阳的武学造化倒不是拼不过这具血尸,只不过他的所有致命攻击都无法让一句死尸再死一次。并且这具血尸比起之前受血蛊控制的尸体,“聪慧”了太多。但这毕竟是个死人啊,总是有一处死穴的,是什么在操控它。 “在哪里,哪里……”明月蹙起眉头紧紧盯着那具尸体,血尸的每个动作都被她的双眼剖析地淋漓尽致,她总是觉得有破绽,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 “你说什么?”萧烈只看见明月出神的面容,嘴里在喃喃着什么。 “非常正常,问题不像出在血尸身上……我明白了!”忽然脑海中一片澄明,宛如醍醐灌顶。明月转身一跃,翻上那句没有盖板的棺材,里面盛着一潭腥臭的死水。她举起剑,往水中狠狠刺了下去。 背后被猛然一撞,一个极富冲击力的东西紧紧地贴住了她,把她压入了血水里。腥臭味从七窍无孔不入地灌入,明月最后听见的只是东方墨阳的一声呼喊。 “砰——”棺材一下子翻了过去,不留缝隙地合在了地上,甚至连血水都没有渗出来。 “小姐!”龙吟龙啸担心极了,冲上来使劲地抬那句棺材,棺材却纹丝未动。东方墨阳愤怒极了,一掌携带着无尽的怒意拍在棺身上,却仿佛石沉大海,没带来一丝丝的动静。 萧烈见状制止道:“别浪费内力,从外边根本不能损坏这棺材分毫!我们得另想策略救明月出来!” “月儿等不了那么久!”东方墨阳才不管萧烈说的,一掌又一掌落在棺材上,除了细微的震动,没再带来什么。 而被关在棺材里的明月,身子被血尸紧紧抱着,牢牢束缚着她。她的两条臂膀好不容易获得了自由,在到处摸索着什么。 指尖滑过软软滑滑的一处,伸手去摸,抓到了一个肉球般之物。 就是它了!便是这个东西搞得古怪,毁了它,也就等于毁了血尸!双手间爆发出一股强劲的毁灭之力,这一团肉球瞬时碎裂成了渣子。 背上紧贴着地血尸忽然剧烈地浑身颤抖,明月感觉到包裹着她的所有血水都沸腾般地热烈了起来,束缚感随之殆尽。 血水翻滚不断冲击着棺内四壁,像一头咆哮着预备冲破牢笼的野兽。其中心的明月受尽百般折磨,每一寸肌肤都在被这汹涌的血水啃噬折磨。 “咔嚓——”石棺碎裂,一个浑身绵软的人被甩了出来,在地上连续滚了好几滚。 “月儿!”东方墨阳将她捞起抱住。这个浑身湿哒哒的人,正是半迷蒙半清醒的明月。半睁眼见是他,落下半句话也就闭上了眼睛:“那血尸没了……” 众人回头,棺材所在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洞,原来出口便是在这里。东方墨阳当即抱起明月走在前面:“月儿拿命换来的生路,我们走!” 一行人下去出口后,一双邪恶的红眼紧盯着他们离开之处,而后诡异地眯了眯眼。黑影闪过,他的出现未引起一行人的注意,离开亦是。 棺材口进入的地道实在太长,仿佛是一条通往地狱的路,越走越觉得阴森。 众人正小心翼翼地前行着,身旁有什么东西横冲直撞地抄到了他们面前。路被堵住了,每个人都停下脚步,龙吟龙啸即刻护在东方墨阳身前,守着他怀里的明月。 堵路那人缓缓转过身,火光映出他银光闪闪的脸。 “果真不是冤家不聚头,让我在这儿遇上你们。好久不见,东方墨阳。” “逆贼!胆敢直呼皇上的名讳!”龙吟龙啸高度戒备,怒视着面前这个三番四次伤害东方墨阳夫妇的男人。 当他看到东方墨阳怀里不知死活的明月时,噗嗤一声笑了:“西门明月就这样死了?老天就这么开眼?” “墨麟,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东方墨阳两道剑眉挑起,眉尖快碰触到了一起。 “呵”,东方墨麟冷冷一笑:“你自小得到的就比我多,小小年纪父皇就把兵权给了你,现在又把皇位给了你。我有跟你相煎的机会么?” “不是你想的这样……” 东方墨阳刚想解释,东方墨麟呵道:“你给我闭嘴!我已经什么都输给了你,后来又出现了这个女人,她毁光了我的所有!”他愤怒地指了指明月,火在胸腔中烧。 “皇上,让微臣杀了这厮!”龙震把牙齿都快要咬碎,恨不得立刻扑上前撕碎了东方墨麟。 龙吟同样愤恨,谁都不能说明月的不是。“他侮辱皇后,罪该万死!” 东方墨麟轻蔑一瞥:“凭你们可没这个本事!我要她死,要东方墨阳死,要你们所有人都死!” “谁要我死。”淡淡的一句话飘出,东方墨阳一看怀里的人,她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 明月从东方墨阳身上下来,坦然走到最前面,于东方墨麟面对着面:“我没死,你很失望吧。那么,你死吧。” ------------ 183命运的笔锋转 183命运的笔锋转 东方墨麟看着面前满脸暗红斑驳的女子,甚至觉得她此刻的模样比自己这副样子可怖多了。他像个怪物,而她像个恶鬼。 “我就算死,也要拉上你们全部的人垫背。”东方墨麟吐出一句狠话,空荡荡的袖子飘了起来,他不会忘了曾被明月砍去了一只臂膀。 面前的人浑身真气已开始往外窜,衣衫飘魅,明月却仍旧一点反应都没有。 “月儿小心!”东方墨麟才刚要迈开脚步,东方墨阳便喊了出来。 东方墨麟的速度越发快得诡异了,但明月却动得更快,如瞬移一般。前一秒还在那个地方,下一秒就不见了,像鬼魅一样。 他没有想到,她胆子大到直接出现在他面前。 明月迅速往东方墨麟嘴里塞入一颗略小于鸡蛋大小的圆球,拉去了上面的一个圆环闪避道一边。那是无尧子给她的东西,说是没有精良的工具和全部的材料,制作出的一个能像鞭炮一般炸开的东西。 “砰——”一声闷响,东方墨麟的整颗头颅便炸了开来,那身躯却还雕塑一般地站在原地。 明月过去,伸手轻轻一推,那僵硬的身体便重重倒了地。“本想炸你个尸骨无存,没想到只碎了头。无妨,你再也兴不了风作不了浪了。” 回头,众人正惊诧地望着她。 “那个……明月,你没事儿了吗?”赛罕简直看呆了,多么狠厉果决,可就在刚才明月还昏睡地像个死人。 明月动了动胳膊腿,道:“还真没事儿了。”她朝东方墨阳笑笑,他神色终于松弛了一些,眉宇间却还有一抹隐隐的担忧,眼神中似乎在想一些什么疑问。 最终,他还是没有说,道:“他原本是与我同宗的兄弟,事到如今也叫人感叹唏嘘。既然月儿现在无事了,我们便尽快回去罢。” 话语虽轻巧,但那眼神落在明月身上,明月觉得如穿上一层铠甲般的沉重。她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不吭一声地走在东方墨阳边上。自己受了那种伤却好得这么快,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可明月怎么都察觉不出来,自己身上究竟有哪里不同。 回去的路程永远比来的要快,更何况,东方墨阳在归程中快马加鞭,脸上始终夹带着一抹凝重。才回到墨靖,他也没安排明月休息,直接命人请了无尧子过来。 众人就这样,风尘仆仆,连衣衫都没来得及换,全部聚集在了皇后的寝宫了。 无尧子一入明月的寝宫,便见着了他们所带回来的两堆剑。 “不愧是月儿,把任务完成得极好。”无尧子随手挑起一柄剑握住,抽出剑鞘细细观摩。微笑慈祥的容颜渐渐变得无表情,眉宇间爬上一丝疑虑:“这材质的确是罕见,也并不是没有。我曾经也见过这种材质的兵器,可还没有一件像这种剑一样,伤人后使伤口无法愈合的。” “师父,莫非是制作这些剑的材料中添加了别的什么东西么。”明月想起了包袱里那块奇特的石头。她把石头取出,莹莹白白的一物,握在手中时暖时凉,润滑细腻,好玩极了。 “师父,这一物实在剑山中取出的,甚是独特,我便给带回来了。” 明月把白石递过去,无尧子眼神诧异地小心接过,又是一阵端详:“难不成是陨石产生的放射性物质……” “什么陨石,师父您说什么物质?”无尧子时常也会说出一些明月闻所未闻的词汇,但他从来都不会跟明月解释。 “罢了,这些东西解释起来甚是费力,为师真不知从何说起。待为师再观摩一些时日罢。”说罢,无尧子拿起一柄剑,带上那块石头就要走。 “前辈且慢,”东方墨阳叫住了他。无尧子回头,道:“明帝有何吩咐?” 东方墨阳满脸诚挚:“还请前辈不要与我如此见外。这一次请前辈来,不是为了研究这些剑,而是要让你看看,月儿的身子有什么不适。” 无尧子长长的白眉一动,眼神中带上一抹狡黠:“莫非是又有身孕了?” “真的?明儿有弟妹了?”尉迟婉儿一听此话,顿时两眼放光,喜上眉梢。东方不念亦是如此,才想询问真假,东方墨阳直接打断了他。 “不是。这一趟,我们遇到了血尸,我保护不力,让月儿……”越往下说,东方墨阳越是自责。 明月攥紧他的手,笑笑道:“我这不是一点事都没有,你把师父叫过来,害大家都这么担心干什么。” “月儿,”无尧子的声音忽然变得严厉:“你可是真被血尸伤了?” 明月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却还硬笑着:“师父,当真无碍,不过是在脖子处划破了一道口子。” “过来,让为师看看。”无尧子的话语是让明月不可违抗的命令,他神色郑重,所有人都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无尧子揭开明月脖子处的一块衣料,便瞧见了那伤患的一角。皮肉伤已是愈合,这个愈合的速度简直惊人。而在白皙近乎半透明的皮层下,有一道长长的暗红色的痕迹还在,就像死神埋下的炸弹的导火线。 “无尧子前辈,月儿的伤如何了?”尉迟婉儿心疼女儿,原以为人回来了,必定是福气开始将能好好地过日子了。但没想到命运的笔锋一转,写下了另一个开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急切地聚焦在无尧子身上,就连赛罕也觉得担忧。 无尧子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道:“很不好。月儿中了血尸的尸毒,除不了毒,她将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明月的心咯噔一下,似乎停止了跳动。眼眸睁得大大的,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何种心情。而这消息于东方墨阳,就像宣判了他的死刑一样让他觉得沉重。 尉迟婉儿深吸了一口气,原本想理智对待这个消息,最终还是晕了过去。龙吟龙啸急忙将她扶住,场面一时之间变得像一块碎裂的镜子,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心情支离破碎。 ------------ 184辐射这种事情 184辐射这种事情 “那,此毒何时会发?”明月的声音空空落落,像不着地的羽毛。她很想活着,和她的孩子,和她的爱人,和她的亲人。 无尧子也甚是无奈,明月是他最喜爱的小徒弟了,他心疼极了她这一生:“说不准,也许永远都不会,也许明天。” “怎样才能救月儿?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有机会,我都愿意一试!”东方墨阳抓紧着明月的手,生怕下一刻她就会从他的生命里永远地消失。 无尧子凝重地微微垂首:“目前,无路可寻。月儿是我的徒弟,我何尝不想救她……” 明月只觉得自己被握住的手紧了紧,他看见东方墨阳的脸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沉重的神情。他转过头时,那种表情在一瞬间消失殆尽,眼眸如清辉温柔温暖:“办法都是人想出来了,月儿,我一定会救你。” 这如云破日出的一笑,让明月顿时安心下来。或许这生命力出现过不止一个的男人让她感动过,但这样只淡淡一笑就让她安心的,只有他东方墨阳。他,就是她的良药。 明月扯起嘴角尽量弯着,过去扶起尉迟婉儿。像是说给众人听,更似是安慰自己:“师父说了,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发作。我前半生已如此坎坷,相信上苍总不会让我下半生更加苍凉。” 尉迟婉儿半睁开眼眸,泪水潺潺流下:“月儿,娘的乖女儿。”她伸手去摸明月的脸,明月恰好把脸一撇,她便触及了一抹湿润。 却听见明月倔强说:“娘,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承欢膝下的。我扶您去歇息。” 尉迟婉儿忍住了眼泪,最悲痛的人或许就是明月吧。她比谁,都更希望自己能活下去。她对活着的眷恋比谁都强,源于这人间存在着她最深沉的爱。她都能忍住,那她们这些人就不能表现地比她脆弱,还要让她分神来安慰。 接下来的几日,东方墨阳并没有急着与那两国夺天下,他照常处理着政务,一得了空便陪在明月和东方明的身边。唯有守着他们母子,他才觉得心里实实在在。守着他们,比守着江山让他觉得心中温暖,有着落。 而这平静的几天内,明月并未感觉到身体出现任何不适的徵状。东方明长得很好,越发地乖巧精致,明月一抱就是好久,都舍不得将睡着的儿子交给乳娘带去休息。 东方墨阳从早朝下来,远远便望见御花园内抱着婴孩缓缓走过的女子。心中的疲倦一扫而光,原来一个男人所想要的,也可以简简单单。 他过去,女子便把怀里的婴孩交给了他。明月也是明白他疼爱极了这个孩子,总是得了空就要抱一会儿东方明。 “月儿,你神色倦了,照顾明儿辛苦,可以让乳娘分担一部分。” 明月伸手温柔地理了理裹住东方明的小毯子,眉眼间全是疼爱:“乳娘哪比得过亲娘,我能做的事,还是亲力亲为地好。” 一家三口正在其乐融融地共享天伦之乐,一个小宫娥神色匆忙地小跑了过来:“启禀皇上、皇后,皇后的师父无尧子前辈求见。” “想必是师父有什么发现了,速速把他老人家请过来。” 无尧子仙风道骨地从容穿过花间,他始终能保持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存在于滚滚红尘中。明月有时候想过,师父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人生才能练就今日这样一身的气度。 无尧子的目光柔柔落在东方明身上,道:“小皇子睡着了?” “可能折腾了,才睡去不久。”一看东方明,明月眼中满满都是温柔的爱意。报仇或许平不去她心中的冰凉,但这个孩子带给她的,是无尽的温暖。无尧子明白,当一个学会去爱时,她才能不被负面的情绪驾驭一生都过得折磨。 “折腾久了,是该要歇一歇的。累了,却不给自己休息的机会,那么老天便会替她做一回主,让她停一停歇歇。”无尧子应和道,经他一说,这话语似是别有深意。 东方墨阳却是听得身子一动,似乎期待着什么:“前辈,你这是说月儿身上的毒……” “我来不是说这个,此毒,我暂时想不到法子去解。”无尧子说着,目光扫过明月的眼睛,看到她眼眶中的光亮瞬时黯淡了下去,那眼神是深深的失落,亦看得他心痛不已。 倒是下一刻,明月涩涩一笑:“没事,此时没有法子,不代表下次没有法子。这毒在我体内还算安分,暂且应该无碍。”她知道东方墨阳更担心自己,她不想让关爱她的人更急躁难过。 无尧子点点头,她什么心思他都看得懂。看了一眼东方墨阳,他迟迟不语。无尧子继续道:“月儿上次带回来的石头,正是使那些剑具有特异伤人能力的关键。” 明月拧起了眉头:“一块小石头竟有如此威力?” 无尧子又顿了一顿,他该怎么跟这两个古代人讲辐射这种事好呢。“为师也有难言之隐,暂时无法跟你们细细解释。总之,以后我们可以自己铸剑,为龙骑卫人手打造一把绝世神兵。铸成后,把兵器放在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与那块石头放上一段时日便成了。切记,人非必要最好不要接触那块石头。” “皇上、皇后。”龙泽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打断了三人的对话。只见他形色匆匆,走到东方墨阳身边后,从袖中取出了一封密函。 东方墨阳接过打开一看,神情也是愈发阴沉了一分。他把密函递给了明月,道:“那两国看来是坐不住了,欲再故戏重演联手灭我墨靖。” 明月扫了一眼信笺,心中亦是一沉。上面的意思是,姜明赫三日后便会禅位给姜修,姜修一旦成为了翊周的国主,便彻底与明月和东方墨阳对立起来了。再者安无情早已嫁给了他,凭着这层关系,曼罗也会参与进来一同对上墨靖。 “看来,我们需要加快铸造兵器的过程了。”明月坚定道。此时,心中复仇之欲不再那么强烈,反倒是,她希望天下太平。但她知道,姜明赫和安枭不会遂她这个愿。那么,她唯有将天下统一称为一国,才能永无折磨百姓的战争。 ------------ 185为什么不说话 “皇上,臣还有一事要禀告。”龙泽说着,抬眸望了一眼明月。明月立刻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他接下来说的,必然与自己有关。 东方墨阳自然也捕捉到了龙泽细微的眼神变动,负手而道:“直接说来便是。” “魅影会的最新消息,莫无涯出现了。” “莫无涯这个老东西。”明月低声叫了一遍这个名字。这个最先算计她的老狐狸,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这个时候却冒了出来,是不是预示着什么。“他在哪里出现的?” “成了曼罗的左相,握有十万兵权。”龙泽如实道。 明月蹙了蹙眉:“莫无涯虽然老谋深算,但是安枭怎会在阴谋诡计方面输于他。同样是两只老狐狸,一只还是叛变的老狐狸,安枭怎么会给他这样大的兵权,他怎会信他呢?” 东方墨阳接了话:“他一旦有了这个兵权,便会来找我们报仇了。毕竟,他的女儿莫言殇丧命与我们脱不了干系。哼,真是不知死活。” 明月没有再说话,莫无涯的出现正如他的消失一样突兀。他的出现,似乎是有人安排的一般,他的消失,似乎也有人助,所以,她的魅影会才搜不到关于莫无涯的一点讯息。现在,魅影会收到的信息,仿佛是故意有人送上门的一般。 第三日,东方墨阳收到了来自曼罗的一封信函,乃是安枭的亲笔。这是一封求和信,他在心中提及愿和墨靖永世交好,并愿意将自己宠爱的一个公主嫁到墨靖和亲。 东方墨阳狠狠把信纸在桌案上一拍:“他当朕是什么,塞一个女人过来朕就得娶?求和?这又是一出阴谋诡计吧,怕是又会送来一个跟胭脂差不多的女人。” 这个老东西,明月心底暗自骂了一句,安枭怎会不知她的心性,这送过来的女人还能过得好吗,她明月从来不是可以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的主。他偏偏送来一个公主,若是有了什么闪失可就是墨靖的错了。 明月道:“求和倒是可以答应,这女人,还是退回去罢。” “自然是要退回去,坚决不娶。这后宫虽大,也不需要第二个嫔妃。天下之大,我也只要你明月一人。”东方墨阳不假思索地说出这句话,提笔就要写信拒绝安枭。 才写到一半,龙泽进了御书房,又是一脸严肃。他毫不拖泥带水地行了臣子之礼,然后禀报道:“皇上,边境已有一对人马到达,是曼罗派来和亲的队伍。” 东方墨阳手下的笔一顿,然后阁下,冷声道:“该来的还是要面对。” 明月从容走到龙泽面前,那墨阳淡然极了,声音也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人都来了,总不能拒在门外,迎进来吧。宫里我自会吩咐人打点好那公主的住处的。” 龙泽相当清楚这位主子的性子,这表面上看上去多落落大方母仪天下啊。而她之前狠厉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不知她已有了什么计策来应对这位来势汹汹的曼罗公主了。 东方墨阳没说什么话,那双星辰般的眼直勾勾地盯着明月,嘴角微微往下撇着。明月这样,他倒是有些不开心了。她这是要他娶别的女人? “微臣还有一事禀报。”龙泽观望了一眼东方墨阳的神色,突然觉得接下来这件事有些不太好开口了。 “说。”某人真的有些不开心了。 “呃,便是这次又是沁王为首而来的一支队伍。”龙泽低下头,不去看东方墨阳的表情。立即,他就感受到了周身的气场开始变得冰冷。龙泽识趣说道:“微臣按照皇后的吩咐去做,先行告退。” 听到这第二个消息,明月才是真的沉默了,无话可讲。 见她这种态度,东方墨阳的醋罐子彻底翻了,酸气都能把人的骨头浸软了。“月儿,刚才我说我只要你,你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我知道,你明白我心里只有你啊。心里是这样想的,可明月突然说不出口了。似乎是听到沁王两个字后,就有种怪怪的感觉像乱毛线一样缠住了自己的心。 明月的沉默相对,让东方墨阳乱了。从宽阔的椅子中起身在明月身后抱住她:“你记住,我爱你不必他少,有些东西,你必须舍弃。” “哎——你乱想什么,我跟他有什么关系。”明月转过身,对他一笑。眼睛里的光有些许的飘忽不定。也不是说对安无欲心存爱意,偏偏是一种不知是什么的情愫让她一听见安无欲这个名字,情绪就会发生摇晃。 东方墨阳抬起双臂,以为明月会拥抱住他的。她却转过身走了,心事重重的背影,让他的思绪一下子被冻结了。回过神来,才发现明月已经离开了他的御书房了。 果真像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一样,该来的还是要面对。他的女人,就绝对不允许别的男人抢走。原本还在担心明月会生气那位天降的佳人,现在倒换成他担心安无欲来破坏他和明月之间的情感了。 而边境处,黑扇黑衣的绝世公子乘马昂首看着城墙上“墨靖”二个大字。面色是几分欣喜,几分孤单。 “月儿啊月儿,一有可以见你的机会,我就是不愿意错过。” 小厮恭敬地靠近安无欲的白马之下,恭敬道:“沁王,公主殿下的风寒愈发严重了。” “一路上并没有带御医,在这边境荒郊野外也没什么大夫,叫她再忍忍吧。”安无欲说得漫不经心,对这个皇妹看上去似乎没有任何情感。 小厮道了句是,又哒哒地跑到一辆马车旁边。还未说什么,便又听见里边传出的一阵剧烈咳嗽声。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小厮道:“六公主,沁王殿下的意思是这方圆附近没有大夫,还请您再坚持一下。” “罢了,像我这样不得宠的公主是很卑微的,是不能和无情姐姐媲美的。皇兄这样的态度,我也已经猜到了。辛苦你了,谢谢。” 这声音柔弱地像一根在风中飘荡的蜘蛛丝,仿佛一抓就会断。 ------------ 186可以放弃自由 在边境等了大半日,大门终于开启。来迎接的,安无欲认得出那是东方墨阳的左膀右臂,龙骑卫的统领军龙泽。看来他对自己是非常有戒备的。 迎安无欲和所谓和亲的公主进了宫,一切看上去都似乎在非常和平顺利地进行。陪了一路,龙泽也大概摸清楚了状况,首先便是对明月讲清楚情况。 “皇后,那和亲公主身子骨孱弱,不堪旅途劳顿染了风寒,但沁王并不上心。这公主乃是安枭的第六个女儿,其母乃一名宫女,因此十分不得宠。” 明月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她觉得近来天气愈发地凉了:“这天也凉,一个娇弱公主着了风寒,到了我们墨靖,他安无欲不管,我们可得管。叫人煎了药,随我端过去。” 龙泽对明月的话感到稍稍不认同,一路过来,还听见有宫女抱怨住的地方太热了,最近的天并没有转凉的迹象啊。“皇后母仪天下,臣这就去办。” 明月带人端着药,去了和亲公主所住的寝殿。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看来真是病的不轻。 进去后,此后的宫女见了明月就高喊皇后娘娘行礼,把帐幔内的那位角色给惊了起来,还咳嗽着就要出来给明月行礼。 两侧各有一个侍女将那六公主从帐幔里头扶出来,明月看到了一个以帕子捂口的不施粉黛略显憔悴的清瘦佳人。她来不及换上正装只穿着素色的底衣,中规中矩地就要给明月跪下。 “扶着她别让她跪了,病成这幅摸样就好生歇着,免了那些礼仪吧。”命令身后侍女将新煎的药放下,招呼那素衣女子过来与自己同桌而坐。 素衣女子虽看着弱不禁风,行为倒也不懦弱。也不推辞什么,就坐下了。 “治风寒的药,喝了吧。”明月淡淡道。 女子毫不含糊,不发一语端起来就灌下,只剩了个碗底。 明月勾唇一笑:“不怕药里有毒?” 女子用帕子拭去嘴角余留的药液,那眉眼也不曾皱过一皱:“怎么着我都是个死,早死晚死不都一样。何况皇后,你不是这么笨的人,这样毫不遮掩地将我杀害。” 明月饶有兴致地笑了笑:“也是个聪慧的妙人,只可惜不讨你们国主的喜欢。叫什么名字?” “安慕云。” “不错啊,羡慕天边的云,你母亲起的吧。”明月一直看着安慕云的眼睛,试图从里面读出什么内容。但这双清秀的眼睛从始至终一直都很平淡,没有透露给她任何的信息。 “我的底细都已被皇后查得一清二楚了,您放心,我没有命嫁给东方国主,不会对您产生任何威胁。”安慕云说的有几分自嘲,也有几分酸涩。 “最好是这样。”明月起身离开,既然在这里得不到任何信息,那也没必要浪费时间。从安慕云的寝殿出去,她想去看看东方明了。 但路上迎面相撞的黑衫男人,让她驻足深深吸了口气。“别来无恙?”这一次她先开了口,砍碎随意地打了个招呼。 “无别事,只是每天都有点想你罢了。”看似暧昧的一句话,被安无欲说出了几丝酸涩滋味。 “这儿是墨靖王宫,我是这里的皇后,还请沁王对我多一些尊重。” 安无欲直勾勾地盯着她:“你自始至终都在以我自称,真的受得了皇后这个位置?这样,会很不自由。而且,还要忍受他的三宫六院。我来这儿,不看到安慕云成为他的妃,是不会回去的。” 言外之意,就是,不看到你对东方墨阳死心,他是不会回去的。 “明儿长大了许多,和我一起去看看?”明月没有正面回答,她懂他的意思。但为了东方墨阳,她可以放弃自由。但三宫六院的事,她是不能容忍出现的。 安无欲不是姜修,默默在她背后付出不是他爱她的方式。他不死心地说道:“即使你为他诞下皇子,也不能独享他全部的宠爱。一个帝王,必须要安抚朝中重臣,娶他们的女儿。或者娶别国的公主。” “那也比我和你之间的那道仇恨好。”明月淡淡落下一句话,转身不想再和他纠缠。 这会儿,她看到方才安慕云宫里的侍女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沁王殿下不好了,慕云公主吐黑血啦。” 明月眉头一皱,吐黑血,难道是中毒了?这她刚送好药,是谁胆敢再墨靖的王宫里陷害她?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没有人会这么大胆敢来与她为敌。 “叫御医,去安慕云的宫殿。” 安慕云满脸的死灰之气沉沉睡在床榻上,御医看过明月送的那碗药,也并没有什么问题。至于安慕云是否中毒,御医表示没有震断出任何中毒的脉象。 明月屏退了御医,亲身去替安慕云把脉,也发现她的脉象相当正常。原本想请无尧子过来看看,但考虑到他正负责着铸剑的工程,也就作罢了。 安无欲双目锐利地注视着安慕云,毫无半点兄长对妹妹的怜惜之情,仿佛是在洞察着一个欲图在自己面前耍心机的女人:“之前,可从未听说过暮云公主是个病秧子。这一路过来就病成了这副样子?” 她最好是不要试图嫁祸给明月,还未嫁给东方墨阳就对明月用心计,他安无欲都不会放过她。 安慕云撑起纤瘦的身板坐起来,抬头回应着安无欲质问的眼神,眼中带着一抹倔强:“慕云虽然身份低微,却也没有要陷害皇后的意思。暮云在墨靖的地儿上出了事,皇兄是否站错了立场?” 明月原本丝毫没有怀疑安慕云,但她如此一说,明月觉得其实这个女子真的不会太简单。 安无欲冷冷一笑:“果真是要飞上枝头了,连本王都不放在眼里敢质问起本王来了。怪不得父王会选中你,真是深藏不露,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慕云不敢,慕云既不想愿望了任何人,也不想自己蒙冤。若任人冤枉了,可是会给曼罗丢脸的,皇兄说是不是。”言外之意,便是指责安无欲若站在明月那边,就是丢曼罗的脸。 安无欲黑沉着一张脸,目光锐利如鹰似乎想把安慕云看穿。 “呵——,”明月却是浅浅一笑:“慕云公主,那么本宫便在这儿提醒你,千万要在成婚前活下去。” ------------ 187竟有此等怪事 安慕云也是转过头朝明月一笑:“这是自然的,多谢皇后提醒。” “那你就好生歇着吧。”安慕云来得太突然,明月并没有她的相关消息,看来得让魅影会好好调查她一番了。 “皇后好走——咳咳——”安慕云又是一阵强烈咳嗽,趴在床沿上吐出了一口血。 明月本来已经准备走了,可偏偏是回头瞥的这一眼,让她浑身一怔。安慕云死死抓着床单的手上,生着一块小小的斑。她很清晰地辨认出,不是胎记,也不是其他任何的皮肤病。 那种斑点,叫做尸斑。 一个活人长出了尸斑,这才让明月惊诧。但她很快就收敛住了表情,就像涟漪过后的水面依然平静。 是夜,明月很快召回了断清风,命他带着安慕云的信息来见。而魅影会也极快地收集到了安慕云的信息,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地拿到了曼罗皇室一员的生平资料。 明月才知道,安慕云的母妃不过是曼罗王宫内的一名宫女,机缘之下被安枭宠幸,收入后宫而后诞下了安慕云。因着母亲身份的低微,自身也不是男子之身,安慕云当然在曼罗王宫内抬不起头。 断清风见明月看完了资料,说道:“要说这个安枭也真没诚意,要和亲,总得派个如安无情那般存在的公主过来。送这么一个人过来,岂不是瞧不起我们墨靖?他是想挑起我国人的愤怒主动对他们发兵不成。” “要是,安枭的意思是想让一个和亲公主死在墨靖呢?如此,他是不是有一个可以动兵的理由了。所以,这个公主才是这样一个身份的角色。”明月扔下纸笺,回眸静静地看着断清风。 她一早曾想过这个层面,这一定是安枭的意思,只是现在她更好奇安慕云手上出现的那块尸斑。 断清风道:“小姐说得甚是有理,那安慕云吐血的原因,到现在却是没有一点线索。不只是谁在暗中捣鬼。” “你再去查一查安慕云的母妃吧。”明月有种直觉,来墨靖和亲,会遇上她这样一位煞神该是每个人都知道的。除明月之外的任何女子想嫁给东方墨阳都是不可能的事,安慕云何必来自取其辱。再加上安慕云看着并不是贪慕虚荣的主,她必定是有苦衷的吧。 不自主地,明月喉间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觉得自己非常饥渴,想得到一种浓郁黏稠的东西来缓解这样的不适之感,身上覆上一层冰冷。但很快地,这种感觉就消退了下去,仿佛只是出现了一个幻觉。 陌生人的加入,注定会带来不平静的夜晚。万籁俱静时,谁都没有察觉到正有残忍血腥的事发生。直到第一缕阳光打破黑暗带来光明,沉睡的人便生生被惊得清醒。 “啊——” 尖锐的叫声硬生生扯碎清晨宁静的氛围,那是才起来准备熟悉的宫女发出的声音。她手中的铜盆也咣当一声砸在了地上,刺耳的响声惊醒了更多的人。 “有病吧,大清早发什么癫……”有同房的宫女骂骂咧咧地合衣出门,见到眼前的情景也是不由得一声尖叫。她们从来都没有见过,在皇宫内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在那口古老的水井边,僵硬地趴着一个女子。她的头扭向宫女们寝室的门这一边,惊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正盯着这些被惊呆的人。 她的脸苍白如纸,脖子上破开了一处伤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生生咬死的。血液流的脖子上、胸前都是。 听到动静出来探视的宫女们更多了,纷纷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轻。 “啊——这,这不是丽娟么!昨晚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她说想起夜,竟然没……再回来……” 宫女们被吓得失神了,过了片刻还是有人反应了过来:“快,快去告诉总管……” 很快,此事便传到了明月耳朵里。当她见到那死在井边的宫女时,瞬时联想到了安慕云。一阵风吹来,空气中几缕淡薄的血腥味钻进了她的鼻腔,让她浑身一抖。 一瞬失神过后,明月上前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宫女脖子上的伤口。那一个个小口子,分明是人的牙印。这会是谁做的,要说吸食人血这么变态的事,也就是东方墨麟能干出来了,可他的的确确是已经死了的。 明月对众宫女道:“或许是皇宫内闯入了什么野兽,你们晚上小心些,切莫独自出门。最好,一入夜就不要出来。” 受惊的宫女们纷纷点头点得小鸡啄米一般,明月则起身去了安慕云所在之处。 到了那边之后,安慕云正梳完妆预备吃早膳。明月看了一眼她桌上的吃食,尽是些清淡东西,不沾半点荤腥的。 “慕云公主的口味倒是清淡,看你的模样,气色相较昨日好了许多。” 安慕云淡淡一笑:“是啊,歇了一夜真是好多了,多谢皇后周到的招待。皇后大清早只身来到这里,不会是想和慕云一起共进早餐吧。” 明月并没有以探究的眼神看着她,眼眸里也看不出什么想法。她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你有这份安然的心态的确是好事一件,希望你一直保持。哦,再跟你说个事,我来是想告诉你,昨晚宫里不太平了,有个宫女被什么东西给咬死了,希望你注意。” 安慕云眉头一皱,声调一变:“哦,竟有这等怪事?看来慕云来得真不是时候,万一我被咬死了,那可就给墨靖戴上了杀害和亲公主的罪名啊。” 可那模样与音调,并不像才知道一般,没有一点惊讶。明月越来越觉得这事儿跟安慕云有关了,这个女人,一定不止是被派来和亲这么简单。 “你放心,你这儿,我会命人加强戒备。晚上,可不要出去。”明月特意强调了不要出去四个字。明月鼻子动了动,瞧见安慕云床边的一个香炉:“你这熏的什么香?不似寻常瓜果之气。上一次过来,我也是闻到了。” 安慕云打开了柜门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展示给明月看:“这是我曼罗一种有香气的木材混合其他香料制成的,安眠效用极好。皇后需不需要取一些用用?” 明月看见灰白的一盒粉状物,挑眉问道:“什么木材?” “长眠杉。” ------------ 188似乎有些荒唐 “不必了,名字难听,寓意不好。”明月一听这名字就对此物生了厌恶之意。长眠,可不是指一睡不起,那不是咒人去死么。 虽厌恶这个名字,可真要离开这里时,明月却有些舍不得这味道了。这气息似乎能让她平静,比起上好的檀香还要有效。 等到中午,东方墨阳终于得了空来陪明月用午膳。 “那和亲的公主如何?” 明月故意道:“模样还算清秀,倒是够格收入后宫的。” 东方墨阳放下筷子,认真道:“你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你一个人,就把我的后宫填满了。那公主来和亲的背后,有些什么东西?今早发生的那起事,该是与她脱不了干系吧。” “尚不清楚。”明月的筷子第四次伸向了盘子里的肉,她觉得这个比平时的好吃太多了。 东方墨阳见她如此,也夹了一块尝了尝,瞬时眉头就皱起了,呼唤一侧的宫女道:“这是哪个御厨做出来的东西?没熟都敢往桌面上端?” 明月愣了愣,咽下后道:“没熟?” “尽是满嘴的血腥味。”东方墨阳嫌恶地说道。 明月脑海中立刻想起了今早那个宫女满身的血迹,以及那一阵风吹拂自己时身上所产生的奇异之感。喉咙间,似乎变得干涩,她想得到浓重腥味的慰藉。 吸血。这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让她惊了一惊,手中的筷子掉在了桌上。 “月儿?”东方墨阳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从来没见她这样失态过啊。而明月在听到他叫她的时候,眼神里分明闪过一抹慌张。 “突然想到明儿,万一吸血的怪物闯到他的宫里去了怎么办。”明月扯了一个借口。 东方墨阳笑了笑:“寻常百姓家的孩子,都有外婆照顾。一早听闻此事之后,我命人将明儿送去你母亲的寝殿了。她也是一直企盼着能照顾明儿,弥补未能带你长大的失落。” “哦,原来如此。”她扯出一抹牵强的笑,落在了东方墨阳眼里。 又到夜中。明月转过身,看到枕边人熟睡的面容。现在,她开始有自己的秘密不对他讲了。明月甚至想到,那暴死的宫女是否是被她咬死的。可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思绪很混乱,但被飘来的一阵香气所牵引,好闻到让她忘了全部,一心只想着这香气的来源。而后她竟起了身,追随着那香气飘散来的方向追了去。 枕边人在她离开后,倏然睁开了眼眸。 明月只注意着香气是从哪儿飘来的,没想到走着走着,就到了安慕云的寝宫外。外部的门只是虚掩着,里面似乎有动静。 明月推开门,看到有两个女子在庭院中忙碌着些什么,似乎是在祭祀。 “安慕云,你这是在做什么?” 安慕云转身,怔了一怔,然后用不是太惊讶的语调问:“啊,皇后,这个时候你怎么过来了?” 这会儿换明月愣了一愣,低头看看自己,还穿着睡袍,连件外衣都没有披上。难道要她说,又闻到那个味道了,就顺着过来瞧瞧?这似乎有些荒唐。 “别问我,现在是我在问你。为何在宫中摆祭祀?”明月还是回到了最初的话题,先入为主。 “哦,这并不是祭祀。今日是我母妃的生辰,我身在外,无法陪她共度,只好在这儿也摆一个仪式与她共度了。” “你还是个孝女。”明月知道安慕云母妃的信息,对她的这番话倒是相信。过去一看,果然小案上摆着几样吃食,而且点着的蜡烛也是红色的。这些菜肴的香气,显得十分浓郁,就连宫中的御厨都比不上。“这香气,似乎特别熟悉……” “是我宫中点的香,这乃是母妃亲自制成的东西,既能用来做香料,也能用来做佐料。皇后,不弃的话,留下来尝尝看?” 明月没有说话,她实在是拒绝不了这个气息。安慕云也很会见机行事,见明月没有反应就命侍女又搬来一把椅子,替明月布下了碗筷。 “慕云失礼了。”安慕云落下一句话,先在自己碗中盛了汤喝下,将干净的碗底给明月看了看,示意她没有在碗中下毒。 明月坐下,但还是没有动。安慕云也没有反应,一面给明月布菜,一面道:“眼前母妃的生日,我都是这样陪她过得。做一桌菜,在月色下陪她共进。毕竟除了我,她再也没有别人了。” 而明月的目光,一直聚焦在她的那只长着尸斑的手上。安慕云自然是注意到了,道:“皇后可是在看我手上这块斑迹?你可知道,这不是一般的东西,只有死人身上才会长的。所以,父王更讨厌我,觉得我不详。” 安慕云说得很平静,明月也看得很平静:“你这话说得漏洞百出,安枭若是觉得你不祥,还明目张胆地把你送来墨靖,岂不是公然要与我们为敌?” “是我自己要求出来和亲的。”安慕云垂眸淡淡道:“我这尸斑并非天生。那一年母妃病重,御医不肯全力医治她。她只是昏了过去,便有嚣张跋扈的妃子来欺凌,以会造成瘟疫的荒唐借口命人将她扔到了宫外去。那是一处乱葬岗,有好多死人。后来我一个人追去了那里,翻了好久才把母妃找出来。这一双手挖了太多石块,碰触了太多烂掉的尸体,于是,染上了尸气……” 明月顿了顿,想到了自己也被那具血尸所伤:“那,你可留下了什么病症?” 安慕云的头低着,睫毛掩去了她眼中的内容,明月看不见:“那倒是没有,一定要说留下了什么,便是这块惹人厌的尸斑了。我来和亲还有一点,就是所有公主都不愿,父王说,今后可以好好待我母妃,不再让她受欺凌……” 原来后遗症便是长出尸斑,如果真的只是这样,明月倒是没那么担心了。这种聚集在皮肤上的东西,师父应该有法子可以帮她弄掉。等无尧子他老人家忙完了铸剑的工程,她就去跟他说清楚自己的状况。 ------------ 189一切都该了结 安慕云正沉浸在忧伤的思母情节中,明月也在想着事。安慕云身旁的侍女忽然面色一变,从袖中掏了把匕首出来直直地刺向了安慕云的胸口。 事出突然,安慕云下意识地用手去挡,刀锋划破了她纤细的手腕,血迹飘出,恰到好处的落在了明月的嘴唇上。 明月只是用了一只手,花火消逝之间便夺过了侍女手中的匕首,反抹过她的脖子,当场毙命。嘴唇上的血液渗入了一部分进了嘴里,舌尖有种被引爆的欲望,喉咙间想得到的更多。 “看来安枭选你来,就是想让你死在墨靖。”明月刻意压制着那种感觉,用衣袖抹了抹嘴,对安慕云说道。 安慕云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不可置信地盯着倒在地上的宫女:“不,父王怎么会这样对我……” “会有人来处理这尸体的,你不需要慌张,在这附近有暗卫潜伏着,他们会确保你的安全。”血腥味越来越浓,明月想逃离,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她才转过身,安慕云嘴角便扯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她蹲下身子,理了理侍女散乱在额前的头发:“蓉儿,你的死是值得的。再不久,我也会下来陪你。不过,我们总算已完成了任务拉她一起下地狱……她的尸毒,会加速发作了。” 明月有些失神落魄地回去,发现东方墨阳已醒了坐在床沿上等着她。她镇定下来,道:“你知道我出去了?” “我还看见那和亲公主差点叫那侍女给刺杀了。”东方墨阳接话道:“你不觉得,这有些太巧合了吗?要刺杀,非得在你面前刺杀?” “反正最后的结果是没刺杀成功,有暗卫在那边,只要不是安慕云自己想死,别人都碰不了她一根汗毛。” 东方墨阳站起身,捏着明月的肩膀道:“月儿,你不觉得就连安枭想故意挑起战争都是一个幌子吗。这一切,分明是针对着你来的。因为他们都知道,你我二人,除去其中哪一个,另一个都会被击溃。与其这样留给他们机会,倒不如我现在便命人把那和亲公主杀了,省得她再搞出什么花样。” 其实,东方墨阳都看得明白。只是这一次他察觉到了明月似乎成了目标,再也不能容忍下去了。 “要除去你我二人其中一个,那并不是一件易事。凭她一个小小的和亲公主,在我眼中不过是个小小的蝼蚁,成不了气候。后天便是安枭所订下的婚期,在那一日,我们再看看他们有什么动静吧。”明月倒是很想知道,安慕云这颗棋子,对安枭来说到底有什么用。 第二日,明月与东方墨阳还未起来,便有侍女通报,龙泽求见。 二人刚打理好形象便请了龙泽进来,龙泽上来便道:“昨夜死了一名暗卫,和前一日那名死去的宫女一样,被咬了脖子吸干了血而身亡。” 东方墨阳沉声道:“此人必定是个武艺高强之人,必然是曼罗来的那一队人马中的人。或许,得和他谈一谈了。” 明月知道,东方墨阳口中的他,指的是安无欲。 东方墨阳和明月一起去寻安无欲,被告知他在安慕云的殿里。安无欲见明月和东方墨阳来了,道:“你们来得正好,本王倒是对这个妹妹越来越好奇了,真是一身的好本事。” “皇兄何必出言伤人,慕云不曾做过任何事,皇兄怎么就说慕云能惹事了。”安慕云抵死不认。 安无欲目光冰凉地探视着她,说话的语气仿佛是在揭穿一个行凶者:“那死去的宫女蓉儿,一向是你的好姐妹吧。她会突然行刺你?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慕云妹妹,你可知道,父皇有一支杀手队,名字叫做暗夜香。” “呵呵,皇兄可真会说笑,”安慕云微微垂首笑了一下,眼神却是有些慌张地往一侧瞥了瞥:“我一个身份卑微的公主,从小习惯了不闻不问的生活,哪里会知道这种事情。” 安无欲上前一步,逼迫着道:“你知道,而且还很清楚。我不知道父王派你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但你最好牢牢记住我说过的。敢对她存不轨之心,我会先杀了你。” 在自己的地盘上,被别人宣誓了主权是一件飞铲令人不愉快的事。东方墨阳沉着脸色,道:“沁王,令妹受了惊吓,你这做兄长的理应多关怀些才是。这里是墨靖,朕难道连保护一个人的本事都没有,需要你来操心吗。” 安无欲满是敌意地望了东方墨阳一眼,又有些担忧地看着明月:“谁说保护她的权利,只有你明帝一人拥有?保护她,是愿不愿意,而不是可不可以。” “都别说了,我想在明日,所有的一切都会有个结果了。”明月特别不想听到这两个男人吵起来,情绪有些冲地说出这一句话。 “是啊,我也认为一切都该了结了。”安慕云淡淡附和道,目光幽幽地落在明月身上。她扯着嘴角浅浅笑着,仿佛即将解脱一般地超然。 这一夜,明月当然无眠。夜中,她又闻到那股足矣令她上瘾的气息,并且比前几次都要浓郁,混着让她全身的细胞都在癫狂的味道。不由自主地,她便顺着这股气息追了去。 不出意外地,又是到了安慕云的寝殿。 殿门开着,明月直接走了进去。 “你几次三番用这种方式引我过来,究竟是为什么?”明月直接地问了,今晚,一切都会有答案,这是她的预感。 安慕云正拨弄着香鼎中的香料,而后端着那个装香料的小盒子走到明月身前,不急不缓地说道:“皇后,你知道这长眠杉是什么东西么。” “有话快说。”明月不想看她故弄玄虚。 安慕云捻起一小撮在手中,然后摊平手掌对着明月一吹,呵呵一笑:“好闻么。” 明月面无表情,如实道:“好闻。这,是专门为我而调制的吧。” 安慕云用食指蘸了蘸盒中粉末,用舌头舔了舔,脸上露出一个陶醉的神情:“错啦。是为你和我专门调制的。” ------------ 190不能陪他走完 “那并不是什么香料,而是死人的骨灰粉。皇后啊,还记得我跟你说的我沾染了尸气的事么,那是真的。”安慕云诡异一笑:“因为父王拿母妃做要挟,让我去染上尸毒。反正我和母后命都贱,但若不是你,我不会是这样的下场。” 明月心口一凉,才明白自己已经着了安慕云的道了。“你想让我,怎么样?” 安慕云倒是没说她想对明月怎样,反而告诉了明月她的目的:“我是一定要死的,而且一定要死在嫁给东方墨阳之前。而且,必定要是你害死的。这样,才能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不是。没有不露风的墙,父王知道你中了天底下最厉害的尸毒,便不能给你治好的机会。有我的血做引子,你这毒是发定了。牺牲了蓉儿的命,还有我的病,这也值了……” 安慕云苍凉一笑,从袖间拿出一把匕首,举了起来。 明月眯起眼睛看着她:“那侍女和暗卫都是你杀的吧,现在又想杀我,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的本事了?” “不,你猜错了。暗卫都被我引开了,所以你来到我这里,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我这是要你杀我,你对我的血特别没有抵抗力,要是我也死了,这罪名只能由你来担了。对不起,为了我的母亲,我只能选择这么做。”安慕云抱歉地勾了勾唇角,用刀尖划破了脖子上的动脉,鲜血顿时飙射出来。 她倒在了地上,血沾染在了地上。那浓烈的铁锈气息狠狠地刺激着明月的大脑,让她整个身躯都开始变得焦躁起来。每一根寒毛似乎都在叫嚣着饥饿,想饮血的欲望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明月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好冰凉,需要有滚烫的鲜血来慰藉。她跪了下来,双臂撑在地上,低下头凑近安慕云的脖子,贪婪嗅着那让她欲罢不能的气息。 “不!我不能这样!”理智又压住了冲动,告诫着自己不能做出这样的事。她一只脚已踏入了安枭的圈套。 地上蔓延的血液越来越多,那浓重的气息越来越汇聚在明月的鼻腔中。她的指尖触碰到了血液,滑腻的感觉让她全身颤抖了一下。 原本晶亮的眸子光华黯淡了下去,变成了死灰一般的颜色。明月失去了自我,埋首在安慕云脖颈间,银牙狠狠咬下,把她的血液咕噜咕噜地吸入了自己的喉间。 尸毒发作,她再也不是从前的明月。 待她清醒过来,口腔中满是血腥味,胃中暖暖涨涨的感觉正在告诉她,她吸光了安慕云的血。 安慕云脸色苍白,紧闭着眼一动不动,显然是死透了。 “安枭,算你狠……”明月眼中落下了一滴泪,她非常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变成了一个与东方墨麟无异的怪物。但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现在,安慕云死了,曼罗的兵立刻便会攻过来。明月身为一国之母,当然不能被别人知道她已变成了吸食人血的怪物。 明月迅速清理好自己,离开了这里。 第二日,替新娘梳妆的宫女便发现了安慕云的死,迅速禀报了东方墨阳。安无欲得知这个消息后,亦是沉着脸不发一语地回了曼罗。 安慕云的死,终于宣告两国关系正式破裂。消息才一传出,莫无涯便领着十万兵马压向墨靖的边境。很显然,这一切都是安枭策划好了的。安慕云的死讯,便是他设计明月的计策成了的讯号。 而早在收到曼罗和亲信笺的那一日起,东方墨阳便料定会有今日。由司空忆带领的军队已镇守在边境,做好了防守。一得到这个消息,便立即派遣了龙骑卫过去支援。万事俱备,欠的只是无尧子负责的那批剑了。 就在龙骑卫整装待发后一个时辰,无尧子出现在了东方墨阳和明月面前。他脸上虽有微微倦怠的神色,眼眸中却是闪烁着神采:“比萧远的那一批剑还要精良的兵器出来了,我特意为你们二人再铸了两柄剑。” 无尧子递上两把用明黄色的布包裹着的剑,让东方墨阳和明月分别接过。 东方墨阳揭开包裹,发现握在手中的剑,宛如早晨的太阳般那样有着夺目的金黄。明月也是惊叹自己手中的剑,已握在手中,便可以觉出是一把绝世好剑,而且是绝尘剑都比不上的。 通体都是流光溢彩的银白色,犹如月辉。那般贴合的手感,是为她量身定做。 无尧子信心十足地道:“这二柄剑,我一取名为光华,一取名为清辉。日月同在,你们发出的光明必定无人能及。此次战役,必定顺利。” 东方墨阳与明月,都是郑重地点头。宫中有东方不念坐镇,东方明有尉迟婉儿照顾,二人了无牵挂,双双踏上了征途。 空中有一只蓝色的巨鸟在翱翔,鸟背上还乘着两个人,赫然便是明月和东方墨阳乘着蓝风出战了。 东方墨阳紧攥着明月的手,大声喊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风太大,糊了他说话的声音。但,明月看他的口型便已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她只能笑笑,这一生,恐怕她不能陪他走完了。 在墨靖边界处,已有一条黑压压的长线在抵触,那便是曼罗来的浩浩荡荡的军队。从高空俯视下去,明月能看见,她的两只异兽大麒和小麟正处在最前锋。它们犀利的独角以及强悍的身躯,锐不可当地破开着敌方军队。 而在对方军队里,明月很快就看到了站在战车上指挥作战的那人。那个人明月把他记得很牢——莫无涯。 “那是莫无涯!”明月伸手一指,东方墨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拍了拍蓝风的背,便迅速往那边俯冲了下去。 蓝风的羽翼掀起了巨大的风,吹得底下士兵们的身躯摇摇晃晃。战车上的莫无涯更是被吹掉了偷窥,双手牢牢地抓着战车上的栏杆才没有被吹下来。当他抬头看清头顶上之物时,瞪大了眼睛。 ------------ 191拼出你死我活 上方传来一声女子的娇喝:“莫无涯!藏匿了这么久,可想过有朝一日还是会栽在我手上!” 莫无涯只看见银光一闪,一道剑气劈了下来,却没有正中着他。脚下木质战车突然裂了开来,分成了两半。 他正惊慌失措着,又有一道剑气从另一边劈了下来,再次把他所站立着的那一半的战车分成了两半。莫无涯无处可依,从残破的战车上滚了下来。才站起来,便看到他身前站立着一个人,那张惊艳众生的容颜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莫无涯恶狠狠地咬着牙说出了这个让他恨了多年的名字:“西门明月。” 明月偏偏朝他一笑:“不错,正是我。当日你父女联合谋算我的旧账,现在就要算清了。” 莫无涯紧闭着唇,一双老眼依旧是满满的恨意:“哼,你杀我爱女,悔我基业,这笔账又如何算?你多行不义,必自毙!” “真是颠倒是非黑白!”明月的剑毫不留情地对着他刺了去,但一道黑芒从眼前闪过,打偏了她剑的位置,剑尖刺了个空。 “月儿!莫要杀他!”从另一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安无欲。他风尘仆仆地从墨靖赶回曼罗,又急匆匆地赶到了战场。 “为何不能杀他!”明月侧身把剑指向了安无欲,也正好看见他身后扬尘而来的千军万马。“看来,我们之间必须拼出个你死我活了。” 说罢,明月狠狠一转身又对向莫无涯,莫无涯并没有想到明月还会回过头来对付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生生地挨了明月的一剑。 冰凉的决绝穿透了他跳动的心脏,口中也渗下血来。莫无涯的神情变得诡异:“就算你杀了我,你也是活不成了。哈哈,中的尸——” “呵!——”明月一声轻喝,狠狠把剑身一抽,莫无涯身子猛然一抖,一道血飙出,未说完的话永远烂在了嘴里,倒在了战场上。 “月儿!你们降吧!”安无欲眉宇间尽是担忧之色,战争才开始,他便劝墨靖投降。 东方墨阳挺身而出,把明月揽在自己身后:“笑话,有朕在,论降简直是无稽之谈!” “若让你在江山与红颜间选,你选择哪一个!”安无欲终是喊了出来,安枭什么都告诉他了,明月中了尸毒,并且被安慕云给诱发出来了。安枭还告诉他,有治好明月的方法,前提是他能让墨靖投降,自愿归入曼罗的旗下。 东方墨阳一愣,身后的身影却闪到了自己身前,缠上了安无欲:“莫与他多嘴!墨靖自然不能投降!” 安无欲与明月纠缠了一番,却招招都不想与她动真格,一直在退让。他寻了个时机吼道:“我们双方各退让一步!各退兵十里,再仔细地想一番!” 天边炸开了一个月亮的形状,那是翊周的图腾。是曼罗和翊周连在了一起要对付墨靖。 明月和东方墨阳都咬了咬牙,这样下去,他们的兵马数量便不一样,虽说我方有刚制造出来的大批绝世神兵,但在数量上还是处在绝对的劣势。 “好,答应了!”东方墨阳决定还是先按照安无欲说的做,双方各自退兵。 终于住了手,安无欲认真地看着东方墨阳道:“江山红颜择其一,你慎重对待。”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东方墨阳总觉得,安无欲话中有话。但他的手被明月拉住,她不让他继续和安无欲对话:“少拿我来压他!总之,要墨镜降是不可能的事!” 战争暂休,双方各自退让驻扎。明月的欺瞒,让东方墨阳心中堵得慌。他知道明月有什么事一直没有告诉他,气得一路没有与明月说过一句话。 明月很珍惜接下去能和他一起相处的时光,这可能是仅剩的一段美好时间了。她跑到他身前,伸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跟我生气了?这可是你头一次不理我。” “反正问你,你也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不如变成个哑巴什么都不问你算了。”在她面前,东方墨阳从来都当不了冷酷无情的帝王。 “明儿的爹,你怎么能这样对明儿他娘啊。这样明儿可是会伤心的。” 东方墨阳的表情还是没变,一脸的郁闷:“明儿知道他娘什么都不告诉他爹,这样更伤心。” 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明月直接踮起脚,紧紧抱住他狠狠一吻。感受到唇上压过来的柔软,他反客为主肆意吮咬着她花瓣一般的唇,重重地惩罚。 消气了才松开明月,她的唇变得有些红肿。 “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他还是这一句话,他认为他和明月之间不该有任何秘密。 明月灿烂一笑,靠近东方墨阳的耳边道:“有啊,我现在告诉你。我爱你,这一辈子都爱你。” 这真是她的心里话,此时的表白,却没让东方墨阳感动,相反只是让他觉得失望。他的双手郑重其事地搭在明月肩膀上,四目相对,而后道:“月儿,你真让我失望。” 他离开了,剩明月一人呆呆站在原地。让最爱的人失望,这才是最深的一种伤害吧。真的,她不想这个样子的。 “咕——咕——”有什么东西扑腾着飞来,明月收回思绪仰头一看,是一点白色,正是送信的鸟小白。 它的出现,立刻就让明月明白,姜修也来了。明月拆下它脚上所携带的信笺,展开后,上面依旧是清秀如莲的字迹:小仙女,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狼烟四起,烽火之中,见到这一纸字迹还能觉得温暖。 这天下间,从头至尾一直待她如此的,也仅仅姜修一人了。“大师兄……”明月的嘴唇弯起美好的弧度笑了,而后眼泪落了下来。这世间还有太多美好的事物让她割舍不下,她并不是个冷酷残忍的人,相反,她极其地重情重义。 她实在不忍心伤害那些深爱她的人们。这叫她如何能说出口,她不再是往日集所有荣耀光华于一身的明月了。 ------------ 192变成白发妖女 夜风吹来,让明月觉得有点冷。月色似乎特别明亮,她抬头看了看天,月亮已经很圆了。明日,就是十五。 又是那股奇怪的感觉!这一次,这种饥饿的感觉并没有如同幻觉一样转瞬即逝,而是像跗骨之去一般,在明月的脑海里集中成一点,愈演愈烈。 明月微微喘着气,以手扶住了胸口。她咽了口唾沫,喉间那种如龟裂的田地一般急需雨水滋润的感觉一波强过一波地袭向她的脑海。 双眼的视线变得好模糊,她几乎是靠着感应在搜寻目标。那种身体温暖的,有奔腾着的液体在体内肆虐的。 “皇后娘娘,您怎么会在这里!”一个刚出来方便玩的士卒转过身见到明月,吓得面色发白。于是他没有注意到,明月灰蒙蒙的眼睛。 明月不由自主地靠近他,那士卒觉得十分不自在。虽然皇后生得冒昧无双,令无数男人神往,但她毕竟是皇上的女人哇。士卒红了脸缩了缩脖子。 明月伸过两条臂膀揽过他的脖子,张嘴咬了上去。士卒这才意识到什么情况发生了。一声惨叫还没有脱出口,那只纤细若无骨的小手便紧紧地捂住了他的嘴,叫他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只能感觉到,浑身的血液正在迅速被抽干,他终于明白,宫中接连发生的命案是谁干的了。只是等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明月吸饱了,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怀里的尸体。这一次比起上次,她脑海中清明了许多,甚至知道自己正在吸血。可是,她就是摆脱不了那个剧烈的瘾头。 第二日,暴尸荒外的士卒尸体被发现,再一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所有人都明白,那个吸血的妖魔鬼怪就混在他们这些人中间。而且,这个人的本事一定很大,在军营里都能不造成一点响动地杀人吸血。 而这个事件还未平息下来,战争的号角又被吹响。 再一次上战场,士兵们有了一定的底气,因为他们手中都握紧着无尧子所打造的兵器。纵使敌方人多,也不过是多费些力气。 曼罗和翊周联合在了一起,令墨靖没有想到的是,曼罗的国主安枭和翊周现任的国主姜修都来了。 阵线两端,领军人物相互对峙。 安枭深沉的目光像极了深潭之底的水,冰冷而幽暗。“墨靖的所有士卒们,你们睁大眼睛看看,现在站在最前面的两个人,值不值得你们为他们抛头颅,洒热血!” 墨靖的士卒们出现了小小的骚动,东方墨阳的心沉了一沉:“安枭,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们的皇后吸人血,残杀自族中人,杀我公主,还有比她更残忍的人吗?!”安枭的声音提高了八个度,飘散去了墨靖的军队中,像一颗石子沉入了湖底,荡开一层一层的涟漪。 “血口喷人!你有何证据,这样诬蔑月儿!”东方墨阳浑身的血气都在翻涌,胯下的马儿都是一声嘶鸣,不安地动了动蹄子。而身侧的明月,只是微微垂首没有言语。 风呼呼地刮着,战旗飘动,谁的军心乱,谁就会输了。 “要证据?这就是证据!”安枭说着,自他袖间飞出一支穿云箭,在明月上空猛然炸开,红色的粉末如同下雨一般纷纷落下,划过她的肌肤,触发了她体内压制下去的狂躁因子。 “父王!你答应过儿臣不能这样对她!”安无欲纵马跃到安枭马前,怒目圆睁地质问于他。 “你醒醒吧!这种时候,还在烦恼儿女情长!” 安无欲刚想斥责安枭的言而无信,便听见生后爆发出的一声凄厉的惨叫。 明月狠狠地仰起头,那一头如墨般漆黑的长发在转瞬之间变成了飘雪一般的白,她的眼睛变成了毫无生气的死灰之色,她的唇由原先的红醴变得暗黑,那皮肤的颜色变得和死去的人一样惨白。转瞬之间,冰雪女神便成了白发妖女。 两道血泪自她眼眶中落下,更是凭添了几分惊悚。 墨靖的士兵就像炸开了锅,一下子混乱起来。 “皇后竟是那个凶手!” “我们不能效命与妖后!除了她,除了她!” “妖孽现世,怪不得世道不太平!诛妖邪!诛妖邪!” 明月无措地环视了一遍她所爱着的士兵,现在,她们都因她的外貌而抛弃了她。当她望向东方墨阳时,看到了他眼中深深的黯然。 “对不起,这就是我欺瞒你的原因。”她知道,一旦此事曝光与天下,她便会被所有人唾弃。而东方墨阳则必然会毫无任何理由地选择庇护她,到时候,他将失去民心,墨靖就会被曼罗和翊周趁机拿下。 在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唾骂声中,明月眼眶含泪与东方墨阳对视着。而后,她看见他的眼眶也红了。 她看到他的嘴唇在动,但唾骂声太厉害,他一点都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明月和东方墨阳完全沉浸在他们的世界中,而那一头安枭看准了时机驱马风驰电掣般地冲向了明月,手中握着一杆长矛对准了她的胸口。 “月儿!”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这才惊醒了东方墨阳。他才看清状况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察觉到一道黑影快过闪电一般地掠过眼前,出现在了明月身前。 明月微微张着唇,瞪大了眼睛望着身前的男子。低头,长矛从他的背后刺穿过他整个身体,救了她一命。 “无欲……”这一刻,明月承认她真真正正感动了。 安无欲的眼睛笑得弯成了两轮弯月:“我用生命跟你道歉,原谅我父皇所犯下的错……”一口鲜血从他口中落下,明月与他一起从马背上跌落了下去,躺在战场上的黄沙之上。 安无欲眉头动了动,用尽最后的力气道:“月儿,记得我……” “欲儿!”安枭发了疯一般从马上跃下,奔跑着冲向安无欲。明月的眼眸中,血丝迅速遍布了整个眼白。她狠狠一抬头,凶厉的眼神一下震慑住了安枭。 现在的明月,浑身散发出一股让人胆寒的煞气,犹如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 193被唾骂被遗弃 “啊——”明月在为安无欲的死而呐喊,她的目光锁定了安枭,身子一动鬼魅般地出现在了安枭身边。 安枭都未出手,身上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感。他的戎装竟在须臾之间被卸下,身躯上被指甲生生抓出了多条痕迹。而他,未能看清明月留下的一道残影。 右臂一凉,继而是巨大的疼痛。他侧头望去,只见自己的手臂脱离了身体,掉落在了黄沙之上。 剑气一闪,左臂又是剧烈的疼痛。仅仅是在转瞬之间,他的一对臂膀便让人给卸了去! “月儿……”阵线两端的姜修和东方墨阳,见到这样的明月均是感到一阵阵地陌生。她如此疯狂,正像一个满心皆是怨气除了报仇什么都不知道的厉鬼。 安枭咬着牙,巨大的痛楚让他想撕心裂肺地吼叫。喉间在忽然感到的一阵疼痛后发不出一点声音。 明月狠狠地咬断了他的咽喉,泄愤一般地饮着他的血。这一次,她终于替父报仇,替安无欲报了仇…… 三军交战,竟以这样一出插曲出现了暂时的气氛凝固。明月扔下安枭的尸体起身,用衣袖抹了抹嘴。她的半张脸上都满沾着血迹,一回头,又吓退了多少士卒。 她看到了这样的反应,深知不能留在任何人身边。东方墨阳也好,姜修也罢,谁都不能收留她。于天下人而言,她是一只祸国殃民的妖孽。 身形一闪,明月消失了。滚滚黄沙间,到处都寻觅不到她的踪影。 “月儿!”东方墨阳后知后觉地吼出了她的名字,却没有能将他唤回。他疯了一般冲入敌军的内部,成为浴血杀神。都是这些人,逼得他的月儿成了这副样子,逼得他的月儿不得已离开了他。 龙骑卫誓死效忠于明月,不论明月怎样,他们始终不离不弃。一见明月被逼走,也纷纷反应过来跟上东方墨阳陷入敌阵奋勇杀敌,替主子报仇。 曼罗没有领军人物,军魂都已不在,剩下的躯壳并不难拿下。翊周那边,东方墨阳发疯一般地对上了姜修,一面与他交手,一面愤怒地质问:“为什么你不来医治她!为什么你眼睁睁看着她尸毒发作!为什么!” 姜修亦是同样地痛心,他同样不忍心明月变成这副模样,离开他们所有人。 “为什么?不是你的错吗?我把她让给你,你没能保护好她!你这是在怪谁!怪谁!”姜修同样红着眼嘶吼,谁都不退让。 没了伴侣的狼,疯狂地无人能挡。姜修始终是个仁慈的医者,无法痛下杀手,但东方墨阳不一样。失去了明月,任何人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 她为他成魔,他为她疯狂。 姜修原本就没拿出多大诚意加盟曼罗,再者安无欲也早早与他取得联络不希望他全力来相助。他们都希望,能好好地与明月相处就够了。 曼罗很快地败了,姜修也不想恋战,吃力地摆脱了东方墨阳领军而归。往回走,还能听到身后一声强过一声的嘶吼。 “月儿——月儿——” 这样悲戚的声音,连他听了心口都是涨涨的酸涩。他并没有想到,今日来这处战场见到的会是这样的结果。明月,竟然中了尸毒,还是那般严重的毒。他下定决心,若是能再见到明月,一定会再那之前研制出解救之方。 战争平复后,终于传出明帝平定其他两国的喜讯。世界上没有了曼罗,而翊周也自愿归入墨靖麾下。在人民的眼中看来世道终于太平,一切都是那么幸福。 那转瞬成魔的明后,却在一片片的唾骂声中被遗弃。 人们都不会注意到,街道上偶尔会走过一个身着宽大黑色斗篷的人。她的皮肤苍白如纸,她的唇色漆黑如饮墨。这个人影在墨靖徘徊了一段时日后,终于走向了边境。 黑袍人站在城墙之上,极目眺望着远处繁华聚集着的国度。 “我斗得过阴寒人心,收得了四分天下,却终究逆不过天。”再见啦,阿阳。再见啦,明儿。这一生别人欠我太多,我造下的孽难道就少。天意如此,再见,我们再也不见。 昏昏沉沉的天色里,飘魅如鬼魂的身影隐入了一座无人知晓的山头。 三年后,身着淡金色衣袍的男人伫立在楼阁之上,怀中偎着一团圆滚滚的水灵。小人儿眨巴着圆圆的月亮眼,拉了拉男人下巴上的胡茬:“你说中秋娘就会回来,她到底在哪儿?” 男人伸手指了指天,夜空里只有一轮泛着冷光的圆月。“你看,她的名字,就叫明月。” 三年前他就明白,这一生,她都不会再回来了。 “那我就等,等我再长一岁,就大了,到时候我自己去找娘。”怀中的小人儿嘟着嘴,赌气似的说道:“别人家的孩子多好,我只有娘生,却没娘教!” 男人以坚韧的双臂圈紧了怀中的孩子:“明儿,你还有父皇。” 东方明亮闪闪的大眼睛盯着夜空中的月亮,他喜欢他的父皇,可他更想有他的母亲陪伴他们父子俩。 与这样温馨却带凄凉的场景相比,此时这二人思念着的主角却狼狈无比。 她像一只被人驱赶出家门般的野猫一样,有些跌撞地跑出了一间破庙。她的白发在夜风中飘着,宽大的兜帽落下,露出苍白如纸的面容。那妖冶的唇渡了血,鲜红欲滴。 奔跑地累了,她才停下来。伸出舌头舔尽唇上残留的血液,面色麻木极了。这已不知是她第几次吸食人血,三年下来,对血的欲望愈发地强烈,并且明白自己吸血的所作所为,但就是不能停止。 皎洁的月色铺满了旷野,圣洁的银色光辉仿佛能抵挡一切不洁的污秽。她抬头仰望着天,圆圆的月好似她的眼睛。 今日是中秋,她只能孤身在外,有家而不能归。也不是一定不能回去偷偷地看所爱之人一眼,而是哪怕只看上一眼,她都怕再也割舍不下了。 “已过三年,你们父子过得如何。” ------------ 194被世界遗弃了 年关将至,雪放肆下着,把人脸扑得冰凉发红。来往的人们小跑着往家奔去,或挑着年货物或拉着孩子。他们的脚步都显得那么匆忙。一缕孤寂的黑影缓缓行走着,在雪地上踩出均匀有致的脚印。 行色匆匆的人们哪里会分神去注意这样存在的一个黑袍人。她,似乎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又一次地,她将要离开墨靖这片土壤,永远都不要回来。与喧闹繁华的国度渐行渐远,明月要淡出这个世界,不再与任何与她曾有过瓜葛之人相见。 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最好,不要再遇见任何人。就让她一个人在无人认知的阴暗角落里,孤独老去成为一堆糜烂的尸骨。 没有人眷顾的女人太可怜,连风都仿佛刻意欺负她多一些。宽大的黑袍被风灌得涨了起来,不过明月感受不到了。她现在,只是一具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走了多久她不知道,反正是离了那喧闹人间很远。 “小骚娘们,一个弹唱的歌妓还给老子装清高!也不瞧瞧你这张恶心的脸!爷摸你一把是瞧得起你,哥几个按住她!” “滚开!别碰我!啊走开!”女子尖锐地大叫着,听声音在剧烈地反抗。 明月瞧见远处有几个人,驻足眯眼仔细望去,才看清是是个男人在**一个女人。 “骚娘们挠我!爷抽不死你!”骑在女子身上的男人一手抓牢她的两只手,另一只手高高扬起一巴掌糊在她脸上。女子一侧的脸立刻变得又红又肿,嘴角渗出一抹血。 “人渣!你们哪比得上明帝!滚!给老娘滚!”女子发了疯一样肆无忌惮地吼叫。 “哟呵,还明帝。明帝哪能看上你这样的丑八怪,人家明后美得跟仙女下凡似的,你去给人家明帝提尿壶都配不上!给爷老实点!”男人说着撕扯去了女子薄薄的外衣。 女子继续激烈反抗着。明月被“明帝”二字扰得心烦意乱,他不会再有明后了。但远处的那个女人,她到底是谁? “啊滚开!明后算什么!她是天底下最恶毒的女人!我的容,就是她毁的,我长得可和她不相上下!” 想起来了。明月记起来了,她曾经,的确是亲手刮花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明月迈动步伐,向那处爆发着男人**笑声之处走去。 她揭下掩盖住大半张脸的兜帽,刻意用耍狠的眼神去盯着那些男人。阴森森的目光向藤蔓一般爬上每个人的背部。一个男人回过了头,见着了他顿时惊得张嘴说不出话,只拉了拉身旁另一个男人的衣襟。 “老子都还没轮到,你急个屁啊!”另一个骂骂咧咧地回过头,见到不远处黑袍白发的银森女子时,霎时闭了嘴。 “鬼啊!”男人尖叫起来,更是分外难听。另外两人回头一望见了此情此景,也是收了刚褪下的裤腰带撒腿就跑。 明月冷眼扫过四个踉跄滚跑的男人,瞥了一眼抽噎不已的女人。这一瞥,让她浑身一怔。 她认识那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还记得,这张疤痕阑干的面容,就是她一手造就的。尽管那个女人此刻衣不蔽体,黑发蓬乱,看状态糟到了极点,她也觉得自己不比她好过。 这个女人的名字叫胭脂。 明月一步步缓缓踏向她,惊魂未定的胭脂一见这样皈依的容颜,顿时又丢了一魂两魄。“别过来!救命啊!” “你刚才叫破了喉咙也没人来救你,同样现在也不会有的。”明月的嗓音很低沉,一如她再未起来过的情绪。 “你别找我!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别找我……”胭脂吓得把被剥下的衣衫罩在了头上,裸露在大雪里的身子继续哆哆嗦嗦。 明月嘴角弯起一抹不知何意的笑,弯下身半蹲在她身前:“你是否忘了我这个让你恨之入骨的故人。” 明月的声音终于让胭脂想起了一二往事,忽然茅塞顿开,骤然扯下衣服,那眉眼都狰狞在了一起:“西门明月。”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呵呵,是我。”明月眼角眉梢都是笑,不带半分落井下石的意味,笑得脸上仿佛渡了一层日光。 胭脂的手在她脸上落下,指甲带出两条血印。明月摆正被打侧过去的脸,直勾勾地盯着胭脂。 “你笑什么,看什么,嫌我现在还不够惨是不是!” “论惨,你可比我好多了。”明月平静地道出这一句心酸。曾几何时,她可曾有想过今日的境遇。 “嘿嘿。”胭脂脏兮兮的面容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她用指头戳了戳明月的脸:“看看你这副鬼样子,比我还不如!西门明月,这叫报应,是报应!” 明月冷静望着眼前笑得整张脸狰狞的女人,丑陋狭长的疤痕像蜈蚣一样爬在她的脸上。明月的手,带着几分怜惜地抚上了这张容颜。 “多好的一张脸。”真挚的赞叹。胭脂的骨,和她的实在太像。美人的皮相可以修,但是骨不可以。 胭脂嫌恶地打开明月的手:“拜你所赐。” “我有本事毁你的脸,也有本事把它修复好。”淡淡的话语,无表情的容颜,叫胭脂毫不犹豫地信了她。 胭脂的眼睛放着光:“真的?你可以帮我恢复容貌?” 明月继续把兜帽带在头上,掩去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尖尖的惨白的下巴:“是啊。只是,我没办法恢复自己的容貌啦。穿上衣服,跟我走。” 天色黑灰,破旧的寺庙里,明黄的火光照不进明月兜帽下的脸。胭脂伸手烤着火,双眼紧盯着一动不动如雕塑般的明月。 她终于坐不住了,发问道:“你把我带到这里,又一语不发,究竟是不是在骗我?你是不是还想对我做什么?” “你有什么价值还值得我对你做什么的?”身形依旧纹丝未动,好歹也是发话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见,明月还是胭脂心中的冰冷形象。 “那你为什么答应要医好我的脸?” 明月站起了身,拉下兜帽,火光跳跃在她的双眸里:“我不仅要医好你的脸,我还会送你去明帝身边,呆一辈子。” ------------ 195穷尽一生去做 胭脂愣了一下,她直勾勾地看着明月,想从明月的眼睛里和脸庞上找到任何一丝的不自然。但没有,一点都没找到。 胭脂想不明白,她拧起了眉:“你不是天底下最爱他的女人?现在忽然这么说,要我怎么相信你?” 明月又回到她对面,盘腿坐下,捡起一根树枝拨了拨燃烧的火堆,火焰烧得愈发烈了。“我中了尸毒,师父替我压制了毒性,虽能保全性命,却只能像行尸走肉一般活着。我不能碰阳光,除了雨雪天,不能在白日行走在外。与我接触地越久,越会丧失活人的阳气,很快就会病死的。” 胭脂沉默,她打量着明月现在的模样,才明白明月因何故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此外,我对人吃的食物不感任何兴趣。我必须,饮新鲜的血。我是个怪物。”忽然抬眸一眼扫向胭脂,灰蒙蒙的眼眸划过一抹光亮。 胭脂吓得身躯抖了一抖:“你要喝我的血才愿意替我医脸?” “你以为你的血是琼浆玉露,喝了你的血我才能恢复正常么。”明月嗤之以鼻,她虽落魄,也不至于可以任人羞辱。她现在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戳她饮血的痛处。“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要穷尽你一生去悉心经营。如果做不到,我现在就喝光你的血。” 胭脂顿了顿,明月的话听起来岁强硬,却并不像在胁迫她。“穷我一生?西门明月,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代替我,陪在他身边,照顾他一辈子。做不到,我就不替你医了。”没有逼迫,带着轻微的乞求,也没有感伤。她知道他不能没了自己,那,就造就另一个自己去陪伴在他左右吧。 胭脂微微张着嘴唇久久不能闭上,占有欲强烈如明月,今日竟这样与她说话。爱,不是两情相悦厮守一生不离不弃么。 “是时候,该放弃我的自私了。” 胭脂只听见明月一声决断的话语,就看到一席黑袍闪现在她眼前。脑子还没转过来,鼻腔内就已充斥着一股淡淡的甜馨,眼眸一黑。 火堆早已凉透,是身上的凉意和眼睛感知到的光线唤醒了胭脂。脸上,不断有丝丝冰凉渗透进她的肌肤下。 “我的脸!”胭脂弹起身,双手捂住脸颊,摸到了层层包裹着她头的布条。 “别乱碰,如果你想让你的脸变得更丑的话。”一柄剑鞘伸了过来,拨住了胭脂的手,吓得她一动都不敢动。 “不……不会……出什么问题吧。”胭脂战战兢兢,容貌复原,之前她可是从未想过的。更没有想过眼前这个亲手把她推入地狱的女人会再拉她一把,并把她送上天堂。 明月收回剑鞘,道:“七日,你就能重生,成为我。” “可是,明帝能分辨出我不是你啊。曾经我也出现在他身边过,最终还不是被识破了。”胭脂有些垂头丧气,明月愿意把她送去东方墨阳身边又怎样,她走不进他的心啊。赝品,怎么装都是假的,永远替代不了真的。 胭脂放下两手:“我的脸,什么时候才能好。” “给我七天时间吧。七天,我让你变得比之前更美。”明月的声音平静地像面前燃尽的死灰,胭脂哪怕想从中找出一丁点的火星,都找不到。 宽大的黑袍逼近胭脂身边,从那一缕缝隙中,胭脂看见她逆光的一点点侧脸。“起来,你还有些许不像我的地方还得练练。比如,心狠。” 明月落下这句话就离开了破庙,胭脂只得赶紧站起来追了出去。 外边还下着微雪。胭脂追出去后,发现黑影行走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到后来,就连她奔跑起来都没追赶上。 “诶,你太快了……啊!——” 几根光秃的小林子里,胭脂看见明月闪了进去。而与此同时,一只身上长有黑斑的白色豹子蹿了出来。 “啊——”胭脂小手捂口,把自己的惊叫咽了回去。她看见那袭黑袍掠影一般闪了过去,与久久没有进食的雪豹冲撞在了一起。 明月直接被撞了出去,双足在光秃秃的树身上一踏,以一种更凶猛的姿态俯冲了下去。雪豹矫健一跃,冲向明月。 胭脂听见了一声饥渴的嘶吼,不是那头豹子发出的。是一种原始的凶性,克制不住的残忍。胭脂看着明月生生地扑向了那张獠牙森然的血盆大口,与那豹子团在了一起在雪地上滚了几滚。 豹子在凶残地吼叫,明月死死地与它相持,最后翻身骑在了它脖子上。胭脂几乎都没有看清,就看见一缕缕的鲜红从豹子白色的皮毛下渗了出来。豹子剧烈挣扎,明月一弯腰俯下了身,将它牢牢钳制。 不一会儿,豹子伸了伸无力的四肢,一动不动地任凭明月摆布了。 胭脂深深吸了一口气,只看见明月半身趴在豹子身上一动不动。她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明月突然直起身,把她吓得又一声尖叫。 明月半张脸都沾染着血,冲胭脂妩媚一笑,齿间都是血红。她用手拭去唇上欲滴的血液,道:“我是不是很可怕?” 胭脂不知不觉中把两条长眉蹙了起来,唇齿微微打颤。明月就这样微微扬着嘴角,唇上还粘在几缕白毛。再落魄,胭脂也没有见过有人生生咬破野兽的咽喉饮血。她视明月如野兽。 “你不是人。”胭脂摇了摇头。 明月松开豹子,拍了拍手,用衣袖一抹嘴利索地站了起来。喉间的血腥味让她很舒坦。“对,我现在连头野兽都不如。我会把你,也变成一个心如磐石的女人。” 明月慢吞吞走过来,脚下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啪的一声,一把短匕首落在胭脂面前。 “捡起它,过去彻底了结了那豹子。”她轻描淡写地在胭脂耳畔说道,胭脂还闻得到浓重的血腥味,胃中顿时一阵翻腾。 见她迟迟没有动静,明月投过去一个刀刃般的锐利目光:“你的脸是不想变回去了。” ------------ 196我东西被抢走 冰雪的温度都没有这目光寒冷,胭脂觉得周身的冷空气都钻入了自己的身体里,一瞬哆嗦。 “捡。” 干脆而不容得她拒绝的命令。胭脂觉得不按明月说的做,她将会遭遇更可怖的事。胭脂盯着明月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僵硬地蹲下身摸住那把寒气森森的短刃,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她虽曾被安无欲利用,干了些违背良心的事,毕竟也没牵扯上性命。对于她这种连鸡都没有杀过的女子来说,的确是难事一件。 胭脂感觉自己的双腿就像灌了铅,根本迈不开步子。身子忽然猛地向前一倾,她大大地跨了几步跌了出去。 明月最看不惯磨磨唧唧,便在她身后推波助澜了一把。胭脂最终还是没能稳住身子,重重跌倒。 她以一种极难看的狗吃屎姿势趴在雪豹身前。听见“咕噜噜”的哼闷声,她一抬头,就看到一双充斥满恨意的幽绿眼眸。 她吓得尖叫都忘记了,更忘记了逃跑。 “用你手中的刀,刺穿它的喉咙。”清冷的女声在身后响起,以一种高高在上的身份睥睨着她,命令着她。 “我……我不敢……”胭脂直起身,把短刃紧握放在胸前,不敢再有所行动。 明月嘲讽一笑:“我杀人都可以不眨眼,何况是一头畜生。你这样,还没近他的身,就会被他看穿。” 一提到东方墨阳,胭脂就有些动摇了。那个笑容温暖,高贵天成的男人,宛如天神一般的存在让她着迷。能永远守候在他身边,是一件尤其幸福快乐的事。 她往前爬了一步,豹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朝胭脂露出一个凶恶十足的表情,狠狠地龇着牙,发出极具威胁的呼呼声。 胭脂一下子扔掉了手中的短刃:“明月,我不敢!不要!” 下一刻,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掌心间被塞入一块寒冷。明月把短刃塞回她手中,紧紧握住她的手不让她扔掉:“它已是一只不成气候的畜生,你如果不按我说的做,便是对我没有利用价值,我现在就喝干你的血。” 明月的眼神更冷,更无情,把人推得很远很远。“动手吧,胭脂。” 豹子看着那颤抖着逼近自己的刀刃,宝石般的眼珠子里映出严重警告的寒芒。胭脂咬着牙将刀刃靠近豹子的咽喉。 雪豹腾地一下立了起来,爆发出一声怒吼。 “啊——”是一声恐惧到了极点的女人的尖叫。 豹子起身带起的白雪飘落,落在胭脂的发梢。攥得很紧的掌间渗透进一股温润的滑腻,胭脂的眼睛睁得欲裂。豹子最终再她眼皮子底下软趴趴地倒了下去,兽曈中的光永远黯淡了下去。 她开始大口地喘着粗气,握着刀的手还在颤抖。 一只冰凉的手攀上她的手腕,明月握着她的手腕,缓缓向里拉。刀身从豹子咽喉内撤出,胭脂能感觉到刀刃摩擦着血肉传来的触感,这样的感觉让她浑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都在打颤。 终于,她受不了这诡异的感觉和浓烈的腥气,剧烈地呕吐起来。吐不出秽物,只有胃中泛酸的水。 “你做得很好,这只是第一步。回去吧,你的脸该换药了。”当对血液没有需求的时候,明月又变回那副冷清到几乎不可一世的姿态。 胭脂别无他法,她无比期盼能得到明月那张脸。既然明月现在已毁了容,世界上就再也无人可与她媲美了。她可不能再这段治疗的期间出了什么岔子,这是她唯一能依仗的回去东方墨阳身边的东西了。她握紧了明月给她的匕首,强制迈动着发软的双腿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明月身后。 不就是杀几只濒死的畜生么,若是这样就能回到东方墨阳身边,胭脂愿意接受。只是七日而已,很快就会过去的。 明月微微侧头,冰寒的眼眸一下就看穿了身后之人的思绪,勾唇一笑。胭脂啊胭脂,你以为只是这样就够了么。成为她明月,那是要踏过千万人尸骨的。短短七日,远远不够沉淀那种死亡之气。好在如今是太平盛世,不需要她动杀气。 胭脂的确是高兴地太早,此后,明月给她的猎物一次比一次鲜活。知道最后,她可以独自杀死一头饥饿的熊。胭脂的心被磨得越来越麻木,话语也愈发地稀少。甚至见到一头野兽,不用明月给出明确指示,她变自动扑上去一番厮杀,挂彩而归。 七日将至,雪也化得差不多了。踩着湿润的土地,一黑一红两个身影一前一后骑在马上前行着。红衣的女子蒙着面,散着头发,只能看见她的一双眼睛,勾魂摄魄。而黑袍的女子,浑身都捂得严严实实,连手都收在宽大的袖袍里,只看得见一个惨白至极的尖下巴。 路经一个贫穷的村庄,居民似乎已搬走地差不多了,剩下的多为残弱者。这里的人们似乎是贫穷地怕了,一见两匹马经过,目光就像见了血的蝙蝠。 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放慢了小跑的速度,哒哒地前行,靠近那些群蹲在一起的村民。他们的目光牢牢地锁定着两匹马上驮着的行礼,一寸不移。 当马匹经过狭窄的弄堂之间时,他们蜂拥而上,脏兮兮的手纷纷抓向那几袋不算厚的行礼。 红色的身影从马背上轻盈落下,手中的匕首不知何时已出鞘,毫不留情地割向最近一人脖子上的动脉,殷红的血飙射了几道。 “啊,她会杀人!”村民惊慌地四散开来,只剩马蹄下那一具一动不动的尸体。 胭脂木讷地拾起落在地上的包袱,重新上了马背。从包袱里取出一方白色的巾帕,拭干了短刃上的血迹,然后丢在了死者的脸上。 “包袱里并没有什么贵重之物,他们要枪便抢了去罢。”明月淡淡说道,但对胭脂的行动还是相当满意的。 胭脂轻轻驱了驱马,马儿哒哒地超越到了明月前面:“我不喜欢我的东西被人明目张胆地抢走。” 明月涩涩一笑,亦驱马追上了她。 ------------ 197不够信任的人 要回去那片熟悉的土地了,明月只有满腹的酸涩之感。曾经他说过,他要这天下每一寸土都任由她踏足,后来他实现了。只是如今她本身已不允许在出现在他面前。 远远地瞧见了那座横卧在荒沙之上的疆城,如一条卧龙。 “进入这一座城墙,就入了明月天国的境内了。”苍白的手指了指那座在夕阳下泛光的长城。很快明月就把手缩了回来,即便是夕阳的光,都灼痛了她脆弱的皮肤。 “下马吧。”胭脂几天来主动说了第一句话,依旧是平平淡淡的,但似乎是可以掩饰着什么。 胭脂已从马上下来,悄无声息地绕到了明月身后。就像沙漠里的一只蝎子,高高抬起了毒刺预备对着敌人狠狠扎下。 明月从马背上下来,往前挪了几步。“这里的黄昏可真让我留念,来来回回,这都多少次了。可这一次……” “噗——”听惯了刀剑入人身体的声音,可还没有体会过被别人这样对自己的感觉。剧痛从背后传来,明月看着腹部前透出的一点刀尖,面无表情。 最危险的后背,果然不能交给不够信任的人。 一方红纱巾乘着风在沙漠上飘荡远去,胭脂绝美的面容与明月面对着面。她红醴的嘴唇动了动:“对不起明月,这张脸只能是我的。只要你活着,就是一个隐患,我一定要除了你。心狠,这是你教我的。” 我本无意与你争,是你想得太多。明月心中暗暗说着,嘴上却无力。失血,让她生命流逝地比正常人还要快一些。 哗的一声,胭脂揭去了她身上的黑色宽袍,她整具惨白的身体暴露在了残光之下。胭脂扬起鞭子用力一抽明月的骆驼,骆驼一声嘶鸣,飞快地跑了开去。而她,纵身一跃上了自己的骆驼,冷冷道:“这张脸,是你毁的,你救回来也是应该。” 明月的手一直捂着腹部上的伤口,绵软的身躯无力追逐,躺在一望无垠的黄沙上。清醒的眼眸望着绝尘远去的红影,没有失望,也没有怨恨。活不活,对明月来说已经无所谓了。活着像死了,还不如不活。 眼眸转动,一片恐怖的烟霾覆盖住了整个瞳孔。远处的天,一片土黄,正以一种风驰电掣般的惊人速度不住像这边靠近。 “这是……”明月的声音微弱极了。沙尘暴来了,但这里只剩下了她一人。 铺天盖地的黄沙席卷而来,覆盖了她的视线,掩了她的口鼻。被埋入了一个黑暗的世界,明月看不见这个世界的一丝光亮。力气分分秒秒都在流逝,她平静极了。 被埋在这里也好,至少,离他很近。想他的时候,灵魂不用跨越千山万水去见他一面。 黑暗中有滴滴答答的水滴声,身上的压迫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飘飘的悬浮感。大概是灵魂在漂浮罢。意识模模糊糊,想苏醒却没办法苏醒,思绪昏沉地很。 “丫头,醒醒……不要走。”悲悲戚戚,谁再一声又一声地呼唤。 白衣如莲,浅笑似风,是你吗,大师兄。 “丫头,还有我爱你。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与你永不分离,好么。等我。” 一股熟悉的味道钻入明月的鼻腔,全身的每一根寒毛都活了过来,颤抖着叫嚣。明月忘记了全部,她只想贪婪地闻那种铁锈般的味道,到处在寻觅这种气味的来源。 “你想要喝血是吗。”男子的声音有些颤抖的激动,他把割破的手腕凑近明月发黑的嘴唇前,贴了上去。 那仿佛是生命之源般的液体,把明月牢牢吸引。她只知道贪婪地贴住吮吸,滋养着自己干涸的身体。 “是饿了吗,那就多吸些。”即便是看见她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的凶残之象,他亦从未介意过分毫。她幸福,他可以袖手旁观观望着。她落魄,他必然死生相随不弃不离。 直到他双唇的颜色由浅红变为了泛白,明月才满足地松开。清醒过来,她发现自己还未死,整个人都泡在一泓泉水里。 身侧白衣的男子,耀眼地灼伤了她的瞳孔。明月没有手足无措之感,一见姜修,难过地只想哭。就像长期离家在外的孩子,见了亲人之后泛滥难以收拾的情感。 “大师兄!”从水里跃起,半截身子露出水面扑在姜修的怀里。 “我在。别怕。”把她拥在怀里,此时的她又变得干瘦干瘦的,像极了她小时候。那时她每次哭了,都会跟现在一般模样,扑进他的怀里哭个不停。这是她最没有防备的表现,她视他作亲人。 明月什么都说不出来,一味地放声哭。跟他一起,她不需要说什么,她知道他都会静静陪着,喜她所喜,痛她所痛。 哭够了,她缓缓滑下姜修的身子,没入水中,水中泡了不少奇珍异材。她只露出一张麻木表情的脸:“我这副模样,没有吓着你吧。”被埋在黄沙之下,他都能找到自己,是怎样的缘分,亦或说,他是怎样努力地在寻找。 姜修笑笑,亲昵抚摸着她的脸庞:“皮肤比以前白了,抿黑色的唇纸也好看。白色的头发,等我老了才能有,羡慕都来不及。” “这样的安慰我可不开心,也许等你老了,我就不在了。”明月留恋地在他掌间蹭了蹭。 “不会,我找到了兴许能救你的方法。我一直都没有放弃,现在,似乎找到了……” 明月僵住了。她不想抱希望,否则失望便会越大。就连无尧子,对她这样的情况都是束手无策。大师兄难道能超越师父不成? “别再自欺欺人了,大师兄。师父都说,我没有救了。他那样高明的医术……” “师父不可以,但是有一个人可以。只要找到她,师父就能救你!”姜修抓住明月的双肩,把她从水里捞了出来放在岸沿上。 看姜修的神情,完全不像在安慰她,更不像在自欺欺人,而是拥有十足的把握一般。明月相信了他:“那个人是谁?” “我在曼罗安无欲的寝宫里找到了一些线索,那是一个女人,曾经与我们都有过一段瓜葛。他之所以选中她,原来不只是因为她和你长得像。” 明月闻言,心中狠狠一震:“你说的莫非是……” ------------ 198胭脂去了正好 “我说的正是胭脂。” 明月一怔,继而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笑笑:“天意。若她是救我的主,那便是没有希望了。” 姜修面色一变:“你把她杀了?” 明月指指腹部上的伤口:“看到了吗,她伤的,她想要我死。我前不久遇见了她,医好了她的脸,把她送去了他身边……” 话至此,她哽咽了一瞬,又道:“我给了她希望,她会紧紧抓住,死也不松开。如果此时跟她说要她救我,你觉得她会愿意么?” 姜修也是沉默了一会,垂着头道:“她跟你年纪一般大,原本也有尊贵的身份。她的母亲同你的母亲乃是至亲的姐妹,只可惜她的母亲性子倔,抛弃了一切跟了一个穷酸书生,后来再也没有人找到过她的踪迹,直到胭脂的出现,才寻到了她的一些蛛丝马迹。到头来,却发现她早已亡故,与书生有了胭脂,产下胭脂没多久便死去了。” “罢了,让她代替我吧。造化弄人,天意如此,我也认了。”明月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掩盖去了眼中无尽的酸楚。 她的手腕被姜修一把抓起狠狠捏住,她抬头只看见一张比她还酸涩的容颜:“你倒是越活越窝囊了。你就让这样一个女人去陪在你最爱的男人身边,去和你的孩子生活在一起?” 明月侧过头去:“他少个伴侣,明儿没有娘,胭脂去了也是正好。” 姜修丢开她的手,淡淡一笑,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不错的想法,可是你没有问过东方墨阳,也没问过明儿。除了你,谁都给不了他们父子幸福。原来你可以带给他们的幸福,就是这么的廉价,随意一个女人都可以取代。他真是爱错了人。” 最后几个字,一字一锥刺入明月心里,他真的爱错了人。是么,可她是为了他好啊。如果她不在,他会孤独地过一辈子的。 半晌,明月才幽幽地说:“我一个人独孤,总好过他们父子俩难过一辈子吧。” “机会就在眼前,信不信大师兄,胭脂会甘心情愿帮你。”姜修嘴角挂着温和的笑,一如既往地温柔亲和。谁能知他心如黄连苦,在明月身后用尽他全力地去帮,一直是他爱她的方式。 修长白皙的手握住她无措的手,掌心间的温暖传递给明月坚定的力量。姜修道:“大师兄会帮你,信我。” “信你。” 在二人启程之时,皇宫里有一团小小的身子披着白衣袍在风雪里颠簸。只见他从前门像一只野猫一样溜了出去,而后钻入了一堆积积着雪的杂物里。 片刻过后,安静的飘雪庭院里炸开了宫女们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小皇子不见了!小皇子——” 透过缝隙观望着乱成一锅粥的宫女们跑来跑去,精致的小人儿捂着嘴偷偷笑着。 “姑姑,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小皇子在哪儿啊。”小宫女发髻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雪,面色惊慌地像一个稍稍年长的宫女禀报。 年长的宫女倒是相对沉着,沉静思索片刻后道:“小皇子一向贪玩,指不定又偷偷溜去皇上寝殿了。你们再去别的地儿找找,我去皇上那里寻找一番。” “是。”周边的宫女们听命,福了福身后四处散了开去,急匆匆去寻找她们的小皇子了。小人儿见四周变得静悄悄的了,从杂物堆里钻了出来,蹑手蹑脚地绕到了**院。他熟练地找到墙边一处积起了高高的雪的地方,一头扎了进去。 这里,是他前不久发现的一个狗洞,他还和宫外溜进来的一只小狗玩过好一会儿。多亏了那只小狗,他才能得到机会溜出宫去找他娘哇。 小人儿从宫墙底下钻了出来,脸上绽放了一个大大的微笑。一片雪花被他吸入了鼻腔,冰冰凉凉的湿意让他不禁打了个喷嚏,周身一抖。他迅速捂上了小嘴巴,机灵的大眼睛往周边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发现没人注意到他,撒丫子就跑了开去,离皇宫越来越远。 小人儿跑得累了,可还是没能离开地多远。他迷失了方向,天又下着雪,好冷啊。 “咕——”肉呼呼的小手摸了摸肚子,他饿了,真是好想父皇啊。鼻子酸酸的,他想回去了。刚一转身,他就想起了一个女人的轮廓,正朝他伸展着双手呼唤着他。他仿佛都能感受到她怀抱的温暖。 “娘——”酸酸地喊了一声,毅然回头踏上了寻母之路。机智的他望了望远处似乎有一篇小树林,私心想着躲进那里会不会成功躲开那帮穿黄衣服叔叔们的搜捕。于是,他大步大步地走过去了。 皇宫内,东方墨阳铁青着一张脸盯着人迹罕至的后院,那个狼藉的狗洞让他很是不爽。眼角的青筋跳了两下,吩咐一旁的龙泽道:“这个混小子,真是被惯坏了。让龙骑卫去找。” 好不容易走到了树林里,东方明伸手扶着树木,冰凉的小手已被冻得通红。 “阿嘁——”又禁不住打了个喷嚏,东方明觉得身上好冷。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脸,又觉得好热。怎么眼前的事物都晃晃悠悠的,一个变成了三个呢。 雾蒙蒙的大眼睛疲劳地一搭一搭的,扑的一声栽在了雪地里。 “咔嚓——咔嚓——”远处传来树枝被折断的声音,距离东方明越来越近。砍柴的樵夫忽然眼睛一亮,远处那白花花的小东西莫非是出来觅食的野兽?他丢下手中的树枝快步走了过去,发现那一动不动的东西竟是个小娃娃。 樵夫掀开白色的斗篷帽,将那趴着的小人儿翻了个个儿。 “好一个精致的瓷娃娃!”樵夫顿时惊叹了一句,这是谁家的孩子,怎生这般粉嫩可人?要不是家境贫寒,家中还有一个尚在喂乳的妻子,一个六岁大的孩子,他倒是也想把这个孩子给带回去养着。 灵光一动,樵夫一拍脑袋道:“我怎么这么傻!醉仙阁的老板娘不就没孩子嘛!”他抱起了昏睡的东方明,雪忽然下大了。 ------------ 199东方明走丢了 龙骑卫才刚出皇宫,雪一下子下成了暴雪。原本地上还有些脚印,但片刻之后就不见了。只能知道东方明离开皇宫去了哪个最初的方向,后来的就一无所知了。 躺在大红色华美雕花床上的娃娃悠悠懒懒睁开了眼,大片的红和他熟悉的明黄对比太强烈,陌生的感觉一下子袭上心头让他变得清醒。 “嘿嘿,小宝贝~”一张搽粉搽得如涂墙的女人脸蹭了过来。 肉肉的小手掌一下拍在她脸上,女人一声哎哟。 小人儿站起来,指着老女人质问道:“老妖婆,你是谁!” “老妖婆?!”女人反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小兔崽子,你的舅舅把你卖给了我,以后你可是我儿子了!” “我舅舅我都没有见过,他怎么会把我卖给你!”东方明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一骨碌地从床上翻下来,撒丫子就往门外冲。 “哎哟乖儿子跑什么……”老女人在东方明经过她身边时一把将他捞了起来,牢牢圈紧在自己怀里。 “老妖婆!放开小爷!”东方明挣扎着,女人却在他小脸上重重啄了一口,笑道:“呀,这光滑细嫩的小脸儿!” 东方明顿生一股恶心之感,他是很想要他的娘亲,但绝不是这样莫名其妙出现的一个老妖婆哇。挣扎无用,他张开嘴,两排整齐的小糯米牙狠狠在女人手上啃了下去。 “臭崽子!”女人吃疼,怀抱一松,东方明趁机钻了出去。 领口忽然吊起,东方明整个人像只小鸡似的被提了起来。他划拉着四肢,怒目圆睁,雪白的小脸儿因生气而镀上一层朝霞般的粉红:“老妖婆快放开我!不然,我要我父……我父亲给你好看!” 女人抿起鲜红的嘴唇一笑:“哟,你舅舅说你父亲死了把你过继给了他,这才把你卖给了我,你倒是让你父亲活过来呀?” 东方明等着她,眼中隐隐泛起了泪光。他已经找不到他的娘亲了,现在连父王都被诅咒,小小的身子震颤着。 “老妖婆!我要杀了你,诛你九族!” 孩童嘹亮而又洞穿力的声音飘入了一双灵敏的耳朵,马上的黑衣似乎产生了一瞬的幻觉,这声音似乎在召唤着她。犹如跳跃在她神经末端的一种刺激,转瞬即逝。 她牵了牵手中的缰绳,缓缓行走的马儿停了下来。 前面马上的人察觉到了,也令胯下的马儿停了下来。“前面就是家客栈,怎么停下了?” “没事,我可能听错了。走吧。” 黑衣驾着哒哒的马儿有些心不在焉地走在了前面,白衣的公子眯了眯眼睛,也跟上了。 啪——一个巴掌重重地落在东方明的屁股上:“诛九族?你这小子也是猖狂,谁教你的这些大不敬的话语!”女人细细的眉挑了起来,愤怒的情绪扭曲了她的五官,脸上厚厚的粉层出现了细纹。 东方明从小便是锦衣玉食,被人众星捧月般围绕着,连东方墨阳都不曾打过他一下,吼过他一声,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哇的一声便哭开了。 “娘——你在哪里,你儿子在这里受虐待了!哇——” 一踏入客栈们,黑衣的女子就听见楼上隐隐约约传来的孩童哭声,似乎还在一声声地呼唤着母亲,听得她的心莫名地被纠起,许久不曾出现的深深担忧感侵袭着她的神经。 这声音在牵引着她循去,无视掉笑脸相迎的店小二,她一阶阶踏上了二楼。面对着那两扇紧闭的门时,里边的动静突然消停了。 包裹在肥硕衣袖里的手,不禁抬起想推开门。 一只手臂横过挡住了她,是刚刚笑脸相迎的店小二:“这位客官,这是老板娘的房间,她的孩子有些许调皮,正在教训儿子呢。” 面对眼前一身黑袍且黑纱遮面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怪人,跑堂的脸色不是很自然,眼前的人让他靠近就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黑袍朝他看了看,也没说一句话,门忽然被打开了,一个穿着妖冶红衣的女人与黑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挑了挑眉:“住店的?怎么不带去上好的房间里呆着,倒看房看到我这儿来了?” 女人指责地用眼神剐着跑堂的,也时不时地瞟了黑袍几眼。依她多年来开店的经验,此人只怕又是个能惹是生非的主。 “失礼了,劳烦带我看下房。”黑袍漫不经心地说了句,率先走了,却微侧头往那屋里瞥了一眼。安安静静,床榻里陷着一团小小的突起,应该是那女人的孩子。黑袍突然很想看看那个孩子,只是那被褥遮得太严实。 到了房间安顿下,黑袍也是不说话。白衣的男子坐在她对面,她也没能察觉出来。 “月儿,你现在很不对劲。” 明月手中的杯子打翻在了桌上,指甲缓缓嵌入肉里:“那种感觉,又来了。你快走。” 她的身躯伏在岸上,微微地颤抖。 姜修的眼中爬上了凝重,手中多了一支银针:“我先暂时帮你压下这个欲望。” 他手中的银针如流星划过般刺入了明月的身体,她周身的几个穴位被银针深深刺入,剧痛冲击过后,那股想要吸血的强烈欲望竟也渐渐平复下来。 “这几个穴位及针灸的次序也是我这三年来想出来的,看来有些效果。但我不能保证,能克制你的欲望多久。”看着明月被尸毒折磨地不人不鬼,他也很是焦虑。希望能尽快见到胭脂,让她救明月。 “只怕是撑不了多久。”着声音似乎是从一个干枯的喉咙里发出的,一点都不同于她往日的音色。叫人光是听就觉得心中发渗。 那欲望像是一只被铁链栓住的巨兽,在剧烈挣扎。铁链在一丝丝地被撕裂出缝隙,到时候便会被扯断,释放出巨兽。 姜修只能沉默,连叹息都没有一个。明月不作声响地伏在桌上,欲望退去,困意袭来。她睡去,一点生人的气息都没有。此时若闯入一个高手,也不会认为这人还活着。 夜深人静,圆月遮掩在云层后,折射出毛毛躁躁的光亮。 “这孩子不老实,好好看着他,快些送走!”红衣女人把扭得厉害的东方明塞给一个精壮的大汉,大汉将他扔入了马车内。 东方明瞪着一双晶亮的眼睛,小小的嘴里被塞着一团棉布,身体也被宽布条捆得紧紧的,死死地看着女人。女人也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老娘收你做儿子那是看得起你!” 女人把马车的布帘放下,对大汉道:“老娘如果没有猜错,今日住店的那个黑袍人必定和这孩子有关联,说不定哪个大户人家发现孩子不见了派人出来找了。老娘可不想和那些达官贵族产生嫌隙,去,快些把这小煞神送走。” ------------ 200你是神医舅舅 趴在桌上的明月毫无声息地直起了身子,眼底泛起一抹腥红的光。移动脚步无声,窗启,趴睡在她对面的姜修丝毫没有察觉。 黑袍经风一吹鼓得饱满,明月纵身往外一跃,如同一只密室的蝙蝠飞翔在深邃神秘的夜空。干枯的喉咙需要得到鲜血的慰藉,挣脱铁链的欲望早已将她征服。 “淼夫人,我办事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这就走嘞!”汉子扬起马鞭,鞭子还未沾在马身上,马儿就扬起前蹄发出一声惊恐的嘶吼,蹄子落地后不安地走动了几下。 鞭子狠狠落在马身上,汉子破口大骂:“畜生!还没挨打就一惊一乍的,讨打是吗!” 被称为淼夫人的女人蹙起了细细的眉,不满了白了一眼,正转身离开,身后却已不声不响地站了个人。 倏然转身,一张惨白的容颜正与她对视,几乎鼻尖快要擦到鼻尖。黑袍女人那双死灰的眼睛透出贪婪的精光,盯猎物一般盯着淼夫人。她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干燥的黑色的嘴唇,迫不及待地想得到血液的滋润。 淼夫人被惊得说不出话,吓得跌坐在地上。喉咙里像被塞了一块石头,难过极了却呼喊不出声。 黑袍女子伸出衣袖底下莹白的双手,那弯曲颀长的黑色指甲仿佛是收割生命的死神镰刀。淼夫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她所感受到的恐惧的时间,黑袍便已覆身在她身上。那十根指甲深深陷入了她的脖子里,咽喉处贴上两片冰凉的嘴唇,咽喉被咬断,动脉在黑色的双唇间还在砰砰跳动。 扔下没了气的淼夫人,也不过短短片刻时间。明月的嘴唇满沾着血,锋利如勾的眼神转而网住了那驱车的汉子。 大汉也是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和明月的外貌惊得无法言语,他颤抖着扬起臂膀拍在马身上:“驾——” 马儿吃痛撒腿奔去,但它奔跑的速度远远不及明月的速度。她轻而易举地落在了汉子身前,根本没有给他呼喊的机会,双手迅速拧断了他的头,扎下身子紧紧咬住了汉子的脖颈。 吃够了血,她镇静下来才听见,马车内传出呜呜的声音,犹如一头受伤的小兽呜呜哼闷。 这声音变成了一群蚂蚁在她心上攀爬,痒。 一把掀开帘子,竟看见一双深深镌刻在她脑海中的眼睛。这双眼睛,像极了她,但涵盖这另一个人的影子。那浓浓的还带着稚气的眉,活脱脱是一个小时候的他。 哗的一声,她阖上帘子,不敢再看。会这样巧么,这孩子是谁? 马车的东方明,一见突现在眼前的诡异女人,吓得一动不动,终于在帘子落下后哭了出来。声音发布出来,与棉布一起含在口腔中呜呜不停。 哭声搅得明月心烦意乱,她想再撩开帘子看一眼里面的小孩,却也知道自己的外貌着实吓人,不想再惊着了那个粉雕玉琢的娃娃。 乘风而来的白色身影落在一片血色溅落狼藉的杀人现场,懊恼地纠起了眉。又似是有隐隐的哭声传来,他循声,看见明月坐在一辆马车前,白发被冷风肆意撩着,身影略显惆怅。 姜修踏上那辆马车,撩开布帘,只见到一个精致的娃娃正哭得伤心不自已。他靠近过去,拔出了小娃娃口中的棉布。 “哇——妖怪——”东方明的小嘴得了空,一嗓子就喊了出来。这一声,却快要把马车外的明月的心撕得粉碎。 她可以冷眼面对世人的惊恐眼眸,容得下他们的任何骂语,但不能听见这个孩子说她是妖怪。她的心口会变得很疼,会害怕被他以那样一种看待怪物的眸光看待。 姜修把大哭的孩子搂过圈在自己怀里,东方明就像一只见到大狗的小猫扒在他肩上死也不下来,一个劲儿地大哭。 “我要回去……我要见父皇……”小人在姜修肩头呜咽着,而“父皇”两个字,暮鼓晨钟般重重击在明月心头。站立起身,衣袂被风倏然卷起。 “明儿?”急急切切。 为什么这声呼唤这么好听,可以轻而易举驱散他的所有恐惧?这声音,和梦里的娘亲好相似。这声音是那个妖怪发出来的吗?东方明抽抽噎噎地停了哭声,圆圆的身躯还憋得一颤一颤的。 “你在叫我?” 姜修瞬时也明白了怀中孩子的身份,着眉宇这般像那个人,又喊出了父皇,此人不是东方明还会是谁。 “你听错了,我并不认识你。”明月强忍着心痛,佯装出冷冷淡淡的姿态回应。她要怎么告诉他,他娘就是人人眼中一个得而诛之的妖怪? 东方明嘟起了红艳艳的小嘴,大眼睛里又蒙上一层水雾:“你骗人,我年纪小有没有耳背,你叫的明明就是我的名字!” 明月的欲脱口而出的声音鲠在了喉间,无言以对。一时之间傻傻呆愣在原地。 姜修把东方明轻轻放在地上,放温柔了眉眼:“明儿,你记得我吗。你出生的时候,我抱过你的。” 东方明抿着嘴巴冥思苦想了片刻,认真道:“太久远了,我记不起来了。” 奶声奶气的郑重回答,姜修被他逗笑了,宠溺地点了点他的眉心:“那时候你怎么会有记忆呢,我是你舅舅。” “真的?你是神医舅舅?”东方明的眼睛立刻大放光彩,一开始他见到这个漂亮的叔叔就喜欢,现在这个漂亮叔叔说是他的舅舅诶。 姜修一笑:“你怎知舅舅是个神医?” 东方明一脸神气:“那是,父皇告诉我的。我还知道,我娘是全天下最漂亮的第一大美人。” 闻言,明月的身子抖了一抖,背过身去。她现在的脸,只会让人看了便联想到妖怪吧。 东方明黏人地爬到了姜修身上,姜修只得又抱起了他。东方明像只小狐狸一般眯起了漂亮的眼睛,弯弯的像一勾月牙。“舅舅,你带我去找娘亲好不好。不瞒你说,这趟出来我就是来找娘亲的。” “舅舅当然会帮你找娘,但不是现在。你出来这么久,不怕你父皇担心吗?他会像你想着你娘一样,时刻想着你的。” 东方明低下了头,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错的。 明月此时的心情是百感交集,她日思夜想的孩子,也心心念念惦念着自己。但她却不能认她。姜修懂她,不在东方明面前拆穿她的身份。 ------------ 201惊喜来得突然 “啊,这些人死了。”东方明看了看四周,地上有两具尸体笔挺地躺着,死相惨烈。但他的语气,不过是小小的惊愕。 “不要看!”明月猛的转身想过来遮住他的眼,却又停住了。 姜修也是略有些惊讶地看着怀中的漂亮娃娃:“明儿,你怎么不怕这些尸体?” “死人有什么好怕的,在宫里,我看到过好多人死掉……”东方明想起那些被各种方式处置或害死的宫人,感叹地摇了摇头。 姜修侧头于明月目光相撞,略带凝重。她的孩子性子里带着嗜血的基因,真是随了她和东方墨阳。东方明长大后,也必是一代枭雄,只不过,他也必然会经历一番常人不能承受之痛…… 东方明的身子又往姜修怀里缩了缩,目光复杂地看着明月:“舅舅,为什么这个姑姑要吸人血啊?” “因为姑姑得了一种怪病,如果她不这样做,她就会死掉。你千万不能怪她。”姜修凝重地在东方明耳畔道,他不能让东方明去畏惧明月,畏惧他的娘亲。 东方明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听宫里的老嬷嬷说过,皇宫,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酸涩感弥漫五脏六腑,涌上心头跳上眉梢。明月意识到自己的离开带来的另一种后果,因为她的不负责任而导致东方明过早地去接触死亡的边缘。这,是她为人母的失职。 “明儿,姑姑能否抱抱你?”明月颤抖着展开双臂,像一只张开翅膀的蝙蝠。灰色的眼眸,熠熠闪着期盼的光泽。 东方明摇摇头,更深地把自己埋在了姜修肩头:“舅舅,她好可怕。” 她好可怕。她的儿子这样形容她。 夜风钻过她还伸展着的臂膀间,穿透指尖的缝隙,带来无穷无尽的失落和空虚。毕竟东方明只是个才四岁的孩子,见到可怖的东西,难免会害怕。就算明月是他的母亲,可他不知道,也害怕她这样骇人的面容。 所以,即便是为了挽回东方明,明月也要与这尸毒抗争到底。即便是生的希望渺茫,她也要搏上一回。不就是一个胭脂,曾在她手下败过一次,那她也能再次将之玩弄于股掌之间。 姜修与她对视一眼,已发现她眼中重燃的希望。他抱着东方明走向马车:“明儿困了,带他回墨镜总都吧。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就要见到他了,他还好吗。 明月是知道的,他不会好。离开她,他好不了。 东方墨阳在东方明的寝宫里痴痴坐着,目光聚焦在手掌间的一块质朴的精致木头上。上面,刻着明月的全名。 我可真是个不合格的夫君,不合格的父亲。没有能力护好自己的妻子,让她丢了,无家可归。也不留心看好孩子,让他一个小小的孩子竟溜出了宫,不知去向。月儿啊月儿,我日日夜夜想你有几分,你可知,你可有分分秒秒的念起过我? 明月,明月,千里寄相思,而我真不愿就这样与你遥遥相对,切切思念。 “阿阳?” 在明亮月色普照的寂静殿堂里,清清冷冷的女声突兀地响起,破碎了一地月光。 被禁锢着的蠢蠢欲动的思念,禁不住这一声轻过落叶的呼唤撩拨,火山喷薄一般喷发。他不可置信地缓缓侧过头,皎洁月光投射下,那个嵌在门框里的人,身形如此熟悉。 那个人影冲他奔跑了过来,像一个归家的孩子。“阿阳——” 这声音充满着惊喜,充满着初识的新鲜。温热香软的身躯扑进他怀里,烫到他的手没有去扶着她。 “我回来了,再也不离开你了……” 若非是离别了太久,或是惊喜来的太突然,东方墨阳一下子难以置信现在明月就在他怀中,正紧紧拥抱着他。 “月儿?”是多久没叫她了,想极尽温柔地唤她一声,怎么变得如此生涩困难。 “我在,就在你身边。”她贪婪地拥着这副伟岸的身躯,这个天下至尊的男人现在是属于她的,并且以后也只会属于她。想想真是心狂跳不住,喜不自胜。 而东方墨阳总觉得有些生分,他轻柔地将她推开:“月儿,你的毒?” 她仰起绝色的脸庞灿烂一笑,月色在她脸上都开出了花儿:“我命不该绝,遇上了一位比师父还厉害的世外高人。只是他早已隐姓埋名多年,不让我说出他老人家的名字……” 东方墨阳眉尾稍稍抬了一下:“比无尧子前辈还厉害?既然高人不愿透露,也就不说了吧。原本,想重重答谢他一番的。” 她还想粘到他身上,他双手撑住她的肩膀,隔开了她的热情:“月儿,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是我对不住你。” 她周身一愣,拧起了眉:“你有了别人?” 质问的眼神,完全是个猜忌心中醋意大发的小女人。东方墨阳浅浅一笑:“普天之下,除了你,再也没有别的女子入得了我的眼里。这件事,只怕比我有了别人更让你生我的气。” 既不是他有了别人,那么她就放心了,天下万物她都不关心了。“到底是何事,你先说我再决定生气不生气。” 东方墨阳顿了一顿,道:“明儿不见了,是我没看好。” “明儿不见了!”她惊诧地几乎是呼了出来。唯一的皇子东方明不见了,老天都在帮着她。那个女人是活不成了,现在连她的儿子都不知所踪,那她胭脂岂不是可以趁虚而入再为他生下一子? 东方墨阳以为她接下来会斥责自己,却未想到她这样说:“阿阳,你别太担忧。我们的孩子吉人自有天相,我中了尸毒尚且能痊愈归来,明儿也必定能平安无事地回来。我们只消叫龙骑卫先找着,眼下我与你的团聚才是值得珍惜。” 说罢,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盈盈握住他的,凑近了脸庞,那双眸子深情地似乎就要滴出水来。 东方墨阳将脖子往后移了移,感觉不对,他无法对眼前的人儿动起情。长臂一勾,把她按在自己的胸膛口,也感受着她的心跳,突突跳得厉害。果真是分别地久了,她的心跳也陌生了。 “月儿,你一路奔波颠簸,必然是累了。睡吧,就这样抱着你,睡吧。” ------------ 202你只能是替身 来日方长,在东方墨阳怀中的胭脂贝齿咬了咬下唇,脑中思绪千回百转,眼眸亮过秋日的湖水。 既然明月已回不来了,东方明生死未卜,即便回来了也只是个小孩子,成不了大气候。她所需要的,就是时间,而后让东方墨阳爱上她。她要坐拥这满天下的荣华富贵,她要躺在这天地间最至尊高贵的男人的怀里。 任何人,都不得跟她抢。 第二日的朝堂之上,九五至尊的男人身旁,出现了一个同样凤袍加身的女子。 她微抬下巴,星眸微眯,尽是一身傲的风骨。 三年的时间,有些臣子退下,有些新晋。陌生的面孔,对眼前高高在上的女人自然是不认识。他们惊愕极了,那女子的美貌惊为天人,想多看几眼,却被她身上的凤袍所刺痛双眼。这华美的衣装提醒着所有人,她是皇的女人。 而对这张脸感到无比熟悉的人,则是被惊愕到合不拢两条嘴唇。 这个女人,她曾与王出生入死,为王屡屡上刀山下火海,与他比肩共立于天下之巅。她似乎是天地间最幸运的宠儿,拥有无与伦比的美貌,卓越超俗的武艺,更有一身令人过目不忘的风华。 但是,后来她偏偏成了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所有的看似幸运都被回收,成了一个无人怜悯的妖怪。而现在,她原模原样地回来了,怎能叫人不嘘唏惊叹。 “本朝皇后,她回来了。” 他君临天下,四平天下只为由她来如自如每一寸土。她锦衣相衬,相许三生相伴,愿化一株绿藤缠树。 柔情似水的目光将他凝望,原来被一个男人许诺拥有的感觉竟是这样让人动容。何况,他是整个天下的主。 他有些不太自然地看着她笑笑。他的月儿,何时成了这样一滩能将任何男人融化的春水,以这样崇拜的目光望着自己呢。 “皇上,此女子万万不可为后!”满目惊恐的老臣颤巍巍地出列,叩拜着跪下:“请皇上废除妖后,另娶贤良!” “废除妖后,另娶贤良!”他的学生也一道跪拜,附和建议。 东方墨阳眸子扫过裙下众臣,唯独不见龙泽的踪影。那老臣一跪,多数大臣都跪了下来,要求废黜皇后。 身边的女子步伐碎碎地后退了一小步,面对这样的场景,她似乎是有些担忧害怕。东方墨阳的眸子里滑过一丝她察觉不到的目光,他温柔执她手,道:“月儿,当年那么多人要求废太子妃时,未曾见你退缩过半分。放心,有我在,就会有你同在。” 跪着的老臣撑起干瘦的身体,双目满是担忧:“皇上的一世英明万万不能葬送在这样一个女子手中!当年她白发黑唇,那副妖孽的嘴脸深入人心,伤了好些人的性命,不可不咎!” 此话一出,众臣在朝上就议论开来了。没见过皇后的臣子不敢相信,眼前的落尘仙子就是几年前传闻中的嗜血女魔。 朝堂之上,他与她十指紧扣。那双柔荑不堪一握,脆弱得让人只想好好将她怜惜。安心的力量自那端传递而来,让她的心绪渐渐变得宁静。看他,琥珀色的瞳中蒙上一层她无法读懂的深邃。原来,即便是站在他身旁,也无法将这个男人看清。 “丞相到!” 一声通报响起,太监尖锐的声音划破嘈杂的议论。一个人影大步走进这华贵大气的宫殿,走到最前端站定,抬眸望了一眼东方墨阳身边的女人,没有半分地惊愕。 龙泽照常对东方墨阳施以臣子之礼,道:“皇上,小皇子找回来了。” 小兔崽子。东方墨阳挑了挑眉:“在哪?” “在此。”这声音仿佛是伴着清风被吹入殿内的,东方墨阳太熟悉了。是他来了。 一袭白衣的如玉公子器宇轩昂地进入了大殿,手边,还牵着一个蹦蹦跳跳的孩童。 “父皇!”东方明一见着东方墨阳,即刻松开了姜修的手哒哒地朝他奔去。东方墨阳牵住东方明小小的手,将他一把抱了起来:“明儿,你看,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母亲。她回来了。” 东方明眼神大放光彩,这一刻才朝那女子看去。这一看,便傻了眼。他虽是小小年纪,却也觉得面前女子美得无与伦比。 “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 连着三声惊叹。可是,除了漂亮,他再也没有别的感觉产生了。为什么,心里没有半点暖暖涨涨的感觉呢。眼前的美丽女子,虽有着和画像上的娘亲极其相似的模样,却无法让东方明觉得亲近。 “去,让母后抱一抱!”东方墨阳拖着东方明递给那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女子。 东方明突然挣扎起来:“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不要抱!” 东方墨阳把他放到地上,他也不去那美艳无双的女子身旁,只是静静地拉着东方墨阳的手,紧闭着小小的嘴巴瞪大眼睛盯着女子,看她的眼神陌生极了。 “许是我三年不曾回来,孩子不认识我了。”女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抱歉地朝东方墨阳笑笑。 “呵——”底下传来一声冷笑,姜修虽身居在下,那眼神却睥睨着上面的女子:“倒不是你三年不曾回来,而是你压根就没有真正在他身边呆过。你并不是明儿的生母,怎能让他对你产生好感?” 女子眉尾挑起,故作镇静道:“大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宫是不是明儿的生母,你还不知道吗?” “我还未死,你就只能是个替身。”冰冰冷冷的声音犹如地狱传来的讯息,直直刺向高高在上的那个穿着雍容华贵的女人。 这声音她太熟悉了,当下花容失色,四处张望:“你还没死!” 一袭黑袍极速移动着到了姜修身旁,一站定,便散发出一股散寒的杀伐之气。 黑影一出现,东方墨阳握着东方明的手便紧了紧。当年,她离开时,也是这个模样。 黑袍的女人缓缓抬头,一张惨白至极的脸出现在众人的视线:“我回来了,并且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黑色的嘴唇浅浅勾起,往日的她回来了。 ——《至尊谋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