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红尘俗世 ------------ 001 初遇(1) 楔子: 曲罢,清澈而又悠扬的琴声在大厅里久久不散,余音缭绕。 “好,弹的好。”九王爷原本紧绷的脸随着琴声的落下而渐渐舒展开来,不禁抚掌称好。 “草民多谢王爷抬举。” 纤手掀开那一帘紫色纱帐,纯色长袖随风而扬,带着淡淡的清香。 “你,抬起头来!”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坐在大厅正中的男子轻抬了抬手,招呼他起身。 如流光般一泄而下的银发,在那烛色中绽放开一朵极其奎丽的花。 眉目如斯,及长的刘海遮住了那双黑玛瑙一般的眼,更添一丝妩媚。 这世间居然有如此貌美之人,就算是当年名满京城的花魁言偲也不曾拥有这样一张魅到极致的脸。 九王爷的视线就这样停在了他的脸庞上,再也无法挪开。 “叫什么名字?” “回禀王爷,草民林瑶华”鱼儿上钩了。 他的嘴角勾勒一丝慵懒的笑,分不清是真或是假。 “林瑶华,好名字。”九王爷看着他,眼中露出一丝贪婪“坐本王身边。” 忽然起了一阵怪风,正好吹起了遮盖住眼瞳的发,露出闪耀着红光的瞳。 究竟沾染了世间多少债怨,才能凝聚出那样一双耀眼的双眸。 修长而苍白的指骨来回的轻抚那把红的有些通透的琴,琴弦是碧一般的翠色,映着那通透的琴身显得格外出尘。 男子的瞳中突然闪烁起一道冷冽的光,杀气在他的身旁蔓延,围绕满整个府邸。 指突然停在琴弦上,一团白色的光芒在他的指尖凝聚朝着虚空指去。瞬间,死亡的气息充斥满整个王府。 “究竟怎样,才能让你回来。”一滴晶莹的泪自眼角滑落,望着早已成为死寂的王爷府他喃喃的问道。 没有人回答。 就像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他,超脱红尘,脱离苦海。 如今的他,只是一缕幽魂,带着那强烈的执念,在茫茫人海中,寻觅那个永远也不可能出现的女子。 初遇(1) 玄华初年,战争初停,琅洹皇朝在新帝的英明领导之下逐渐走向了繁荣。而其中,那个流连于奢华的皇都,那个繁华的地方,却能生出许多不同寻常的事。 涟依阁,那是琅洹皇朝最具盛名的青楼,听许多达官贵人说过,那里出来的姑娘个个绝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眼波流转间,连你的魂都会被勾走。更重要的是,涟依阁的姑娘们个个身怀绝技,那是其他青楼所不能比拟的。 只要是提起那涟依阁便不得不得提起阁中头牌花魁,拥有花中之绝色的女子——言偲。 要知道涟依阁正厅上有一块牌匾,匾上绘有阁内姿色本事前二十的女子,可别小看那牌匾,能上榜的女子那姿容,就连皇宫里也是比不上的。 排行榜上的名头每月更换一次,可千万别以为姑娘们上了榜后便永远留在那了,若是那样想可就大错特错了,榜上的名次浮动颇大,就拿排行第六的牡丹来说,上月她可是连榜都没有进的。 可想而知,能当第一的那女子该是多么的倾城绝色,芳华无限了。 这不,天还没亮,涟依阁门前便排上了一条长长的队伍,形形**的男子什么类的都有,有长相俊美穿着绫罗绸缎的大户公子哥,有腆着大肚子脸上泛着红光的财主官员,也有穿着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他们正一脸痴迷的向阁内张望。 在这就不用再多说了,能让他们彻夜等待的只有一人,涟依阁的头牌,拥有花中绝色之称的女子言偲。 有多少王公子弟为了能看言姑娘一眼不惜一掷千金,更是排着队等上几个时辰都不会嫌累。 并非所有公子都能见到那花中绝色的女子,每日入阁听曲的名额也是非常有限的,大厅上那五张圆桌二十个空位便是听曲的名额,你若是来晚了,就算是再有权势也是枉然的。 “偲儿,你好了没?那些公子哥可等急了,就等你弹奏一曲呢,你虽然你是我们涟依阁的头牌,但是门外那些可都是我们的金主,可得罪不得。”才过了一会,嬷嬷已经催了不下十遍了,脚步一直在房门外响起,忽远忽近一会轻一会重。 “妈妈,再等等吧。”那声音清幽而淡雅,似一朵生长于山林中的百合,带着宜人的清香却不沾染俗气。 谁都想不到,那声音的主人便是涟依阁的头牌姑娘,言偲。 若是五年前的言偲,她永远也想不到,自己的归宿居然会在这,青楼那是所有女子噩梦的开始,同样的也是噩梦的结束。 嬷嬷骂骂叨叨的离开了,离得很远了她依然能听见有些生气的甩袖声。 呵呵,这能怨谁呢?难道怨她吗? 言偲略带自嘲的笑了笑,伸手探向铜镜,那里映照出一张若桃瓣一般娇嫩而又清丽的脸庞,如细柳一般的眉毛下是一双如水双眸。那小巧的粉唇与水一般的轮廓相融合,颇像是雪山那盛开的雪莲,芳香却不失高雅。 望着铜镜中完美无瑕的脸,言偲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仿佛那副皮囊并非自己的,而是在睡梦中偷来的一般。 纤手轻轻的抚上脸颊,那张让无数人为之倾倒的脸,却让她觉得有些厌恶了。 吱呀一声轻响,紧闭着的门开了,走进一个穿着碧色小袄裙的丫头,那是前日才被妈妈分配来伺候她的小丫头碧儿,如她的名字一般,碧儿,真像是碧水一般清澈纯真。虽然长的是有些普通,但笑起来的时候嘴角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可人极了。 她端着一些糕点和可口小菜,小心翼翼的放到桌上,看了看言偲,方才大胆的说“言偲姐姐,你长的可真好看。” 经常有人用翩若惊鸿,仙子之类高雅的词来形容她,真好看这三字明显是第一次听见,但不知为何却让言偲觉得比那些虚浮而又文邹邹的话要入耳许多,当即绽放一丝笑容“你叫碧儿是么?嘴巴可真甜呢。” 大概是第一次被称赞一般,她大大的眼瞳中浮现出一丝惊讶“姐姐可真是个好人呢。” 好人?只不过略微的称赞一句便被称为好人?这小丫头也太过满足了。 “虽然碧儿嘴巴很甜,可我不觉得自己长得有多好。”她摇摇头“这容貌可害苦了我。” “怎么会呢?”碧儿年纪尚小并不明白貌美的样貌对言偲其实是种折磨,半撑着脑袋“姐姐长得美,嬷嬷对姐姐态度也是极好的,又有漂亮的衣裳穿。” 那般天真的孩子,可真让人羡慕,她轻抚着碧儿的小脑袋“傻丫头,你还小并不明白,有时,锦衣玉食并不是好的。” 对于青楼女子来说,在美的容貌不过是为了取悦男子的工具而已,更何况她们永远也不可能爱上来青楼的任何男子。 且不说那些男子的品性,就算是他们的家世她们也都清楚,那些公子哥绝不会将心放在青楼女子的身上,要的只不过是个乐子而已。言偲最讨厌的便是像旖旎那样分明就是对那些人没有丝毫感觉却还要强装笑容妖媚的扭着纤腰将手攀在男子身上嘴里讲着甜言蜜语,还不时抛上两个眉眼,使劲浑身解数。 就算抛再多的媚眼,学再多媚人的功夫又怎样?说白了还不是一介风尘女子,有哪个男子会将身心放在一名青楼女子身上? ------------ 002 初遇(2) 就算长得再美,那又如何,还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丑陋,到那时,还有谁愿多看你一眼。 她就是不愿对那些眼中只有美色的男子露笑,就是不愿对他们说甜言蜜语,哪里知道这样反倒让那些男子觉得她高傲清幽,如一支绽放在冬天的蔷薇,为博得美人一笑不惜一掷千金,为听美人弹奏一曲不惜在门前站上十几个时辰都不觉得腿酸。 言偲,那大把大把的银子,还有称赞声,只是为了你的脸。若是你满脸麻子,谁又肯多看你两眼…… 青楼是个大染缸,若在中却不忍深陷,那可难了。 “姐姐,这是上好的芙蓉糕,还热着呢?要先尝尝吗?”她惦着脚,从桌上拿起一块浑身呈白色的糕点递到言偲面前。 她摇摇头说“你吃吧,我还不饿。” “都给我吃么?”她扑闪着大眼睛,望着糕点的模样,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恩,都给你吃,不过吃之前帮姐姐一个忙好吗?” “什么忙?姐姐尽管说,就算碧儿做不到的,也一定会帮姐姐。” “帮我将床榻前琵琶拿过来吧……”那纤纤细指摇摇一指,宛若惊鸿般流泻。 纤弱如葱白的细指握紧棕色琵琶,另一只手轻掀起那厚重的珠链,单单只露半张脸便足以惊艳所有在场的男子。 众所周知太过清晰的美人美是美,但是却远远不如只露半张面庞的美人来的朦胧诱惑,挑动那最初始的细胞,使之沉迷。 女子款步走到玉石搭制的大台子中间,那里摆放着一张由白玉雕刻的椅子,椅子上绽放一朵又一朵灿烂的荷花,像活着的一般。 “平生不会相思,便害相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一曲罢,她轻垂眼帘,朱唇轻启,只简单的说了声谢谢便离座准备离去,那一缎浅黄色的丝裙还在风中飘扬,紫珞姑娘的脸又被一层薄薄的轻纱所覆盖,只看见轻纱上那汪如潭水一般清幽的黑色深瞳和那清冷的眼神。 台下的男子们意犹未尽,脸上还带着原先的惊艳于诧异,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那一曲早就已经结束,大概没有几人能够听懂她究竟弹了些什么,眼睛始终在紫珞的身上来回扫荡着,却只能看见半个分明。 有些失落却又觉得异常满足,他们完全不会在意为了那一曲而丢下的银票,和那个时辰的光阴。只会相互争吵打赌,究竟谁能最先博得涟依阁头牌姑娘言偲一笑。 奢华的一日,又开始了。 她手执一方团扇,半依在围栏上,显得有些慵懒。身着一袭浅绿色软纱裙,裙摆上绣着金色的碎花,双摆勾勒的是富贵牡丹花的图案,贵气却不显俗气。 如云鬓发上是一朵软银雕刻而成的花,虽然看不出那花的品种,但是从花的形状上来看无一不显露出主人的奢华。 穿金戴银,吃香喝辣,那可是每个女子心中最期盼的东西,可那些东西紫珞一点也不稀罕。 也只有她知道,那些东西是用什么换来的。 如果可以,她宁愿穿着粗布麻衣,站在大街上卖着胭脂水粉或者绸缎绣帕,只要能离开现在这种生活,无论做什么都是快乐的。 事难如意,就算她真想走,嬷嬷也不会放过她。从她刚才脸上绽放开的皱纹就能看出有多得意,手中揣着几十张银票,再看看紫珞这大摇钱树,能不欢乐么? “偲儿,那么多姑娘中妈妈最看好的就是你了,改日妈妈找人多给你做两身衣裳将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到时候琅洹皇朝哪个男人见了不动心?偲儿啊,以后可得多笑笑,你没瞧见今日那个王公子啊,他……”嬷嬷的话罗嗦并刺耳者,在紫珞的耳边盘旋着。 她理了理云鬓上的乱发,嘴角扯出一抹淡笑,微微的拱了拱身子“妈妈,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些的。”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你有空多学学芍药,她那媚人的功夫呦,包你受用一辈子。” 媚人的功夫么?它只能让男子更看扁青楼的女子,更加不削一顾,看看芍药就知道了,空有一身媚人的眼神和高超的手法,但是她还不是远远的落在她言偲的之后? 可这样说,身为青楼女子的,永远摸不透男子心中的想法,正如那些只会花天酒地的公子们,猜不透她们青楼女子的仅存傲骨,在她们中存有不少傲气清冷,虽身在红尘,却依然保持着一颗从未被污染过的心。 同样的,身为青楼女子的言偲,在她的内心深处也曾希望能拥像平常女子一样的,轰轰烈烈的爱情。 言偲最喜一句话:有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但心中清明自己余生将会埋葬在这漫天胭脂气的涟依阁中,也许老死一生,许在年华老去后随便寻人嫁了续弦。 爱情,她从来都不敢奢望。 今个起的有些早,倒不是为了准备晚上的曲子,而是想乘着这极好的日子去庙里求一道好签,随意的从柜子里翻出一件罗裙不过是简单的打扮了一番,准备好去庙里的必备品就坐着轿子离开了。 “言偲姐姐,今个人好多呀,我还从未见过那么多人挤在一起,做什么呢?难道是城里又多出一家新楼跑去捧场了?”小丫头自从被卖入涟依阁就很少有出门的机会,今日是随着言偲一同走的,她紧跟在软轿旁,颇为兴奋的四周张望着。 那紫色的帘子被拉起一个小角,露出半张角色姿容“碧儿,你这小丫头的心中怎么尽想些这个,今日像是花会祭典,他们便都出来了罢。” 整日都待在楼里边也没怎么出过门,花会祭典也不过是听远桌上一个客人谈起的,虽没有放在心上,但听见碧儿说起,便突然想起来了。 “花会?有那么好么?”碧儿那眼珠子骨溜溜的转着“是否要选出什么美貌女子游街巡视呢?” “这我便不知了。”挂的久了手有些酸痛,便又放下帘子,虽然这街上是热闹的很可她依旧提不起什么兴趣。 “若是真有貌美女子的选举,姐姐肯定是皇城第一美人,嘻嘻。” 琅洹皇朝不愧为最繁荣的皇朝,看那大街小巷川流不息的人群同街道上紧密排列的小铺子,便可看出。这天气是不错,阳光灿烂却又不刺眼,虽然是坐在软轿中的但她仍然能够感受到被阳光沐浴的温暖,不由的在心中想着这样好的天气,若是能碰上一段好姻缘…… “你说,那是谁家的千金小姐呀,那么大的派头。” “莫不是宰相府的千金小姐?” “我说你们俩括噪些什么劲儿,等轿中人下了不就知晓了?还在这里吵吵嚷嚷的。” 那紫色的软轿在寺门口停住了,只见站在轿旁的那碧色罗裙小丫头急忙着撩开帘子,在众人屏息的目光中,走下一位身着白色裙裳的女子。 那裙裳非常的简单,只有在腰际配有两个非常简单的饰物,但那样简单的打扮非但不显得简陋粗俗,反而有种清雅之姿从中散出,朦胧的薄纱遮住女子的容貌,但从身形上看,绝对是一貌美的佳人。 ------------ 003 初遇(3) “可惜看不清楚脸,不过我猜呐,一定是位绝色佳人。”一白衣书生略带赞赏的说道。 “佳人不一定,但我怎么觉得莫兄你对那小姐有意倒是真的。” 被道中心思,那白衣书生也未露出什么恼怒的神色,反而笑道“常言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是纵使是我有意,那位小姐也未必有心。” 他略带惋惜的看着款步走向寺内的白衣女子,心中表示出万般的怅然。 “姐姐,我就说你是整个皇城最美的人了,你瞧那些人都盯着你看呢。”碧儿那鬼灵精一边搀着言偲一边却又忍不住张望。 薄纱笼罩的看不出女子的表情,但那一汪碧色的深潭却闪出一丝光泽“尽说些荒唐的话,再这样口无遮拦小心我将你舌头拔去,再丢到院外,让你自身自灭。” 碧儿讨好一般的抓了抓言偲的衣袖“好姐姐,莫要怪碧儿,碧儿只是实话实说。” 她这年纪便该是这般的天真浪漫,望着那张无邪的脸庞,她不由的想,若是时间永远的停顿,那该有多好,至少这丫头不必再受什么苦了。 这样想着周围热闹的景象便又像都消失了一般,好不容易回过神只是一个转身,那小丫头居然不见了。言偲叫了几声都没人回应,向四周观望了一阵却还是没见那丫头的影子。 这一会的功夫,那小丫头,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菩文寺中热闹非凡,而前来参拜的香客更是多不胜数,言偲一人站在那热闹非凡之地,望着来往熙熙攘攘的人群,觉得有些无助。 “呀!”也不知道是谁在暗中推了言偲一把,她一时重心不稳向后退去,而绣花鞋又踩着了裙角,于是摇晃着向后摔了去。眼看就要跌倒之际,有一双修长而又温暖的手稳稳的搀住了她,于此同时,她闻到了一股非常好闻有很独特的淡雅幽香,那幽香同一般熏出来的香料不一般,让人回味之时却又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 “奴家谢过公子了。”她连忙起身,向那男子行了个礼。 “你没事吧。”言偲低头道谢时,耳畔响起一个非常清冷的声音,宛若天山上的冰泉水,滋润着有些干涸的心。 扶她的那双手干净而洁白,比女子还要纤细瘦长,但指骨分明且很结实所以言偲便在第一时间内分辨出伸手相救的是一位男子。 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细长的桃花眼,那眉目如星,阴柔中柔和着男子的刚强,薄薄的粉色双唇此刻正花开一个非常温暖的弧度,眼波流转间勾人摄魄。 时间,仿佛自那一刻停止,周围的人群全都消失了,只剩下言偲和眼前这名拥有狭长桃花眼的俊美男子。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子居然会拥有那般倾城绝色之姿,眼前这男子的容貌比起自己来更甚,在他的面前,自己似乎都变得平凡起来。他的眼神魅惑中带着神情,仿佛只要看一眼就会让你深陷其中,碧眼如丝,容若流水。一颦一笑之间尽显风华,她的脑海中完全没有一个能够形容他容貌的辞藻,枉自己这些年来读了不少诗书,此刻却一句也用不上。 言偲啊言偲,枉你一直觉得自己是琅洹皇朝最美的人,可如今,眼前这男子的样貌就比你美上许多倍,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能骄傲的? 从头至尾,那男子只说了一句话“你,没事吧。” 他从未将目光聚焦到言偲的身上,甚至连余光都不曾有。这就是言偲觉得最大的失败,自己好歹是涟依阁的头牌,难道她长的就那么不入眼,不要说正脸了,连一眼都不想瞧。 在涟依阁那么久,眼前这男子堪称第一人…… 他将随风而落的锦帕塞回到言偲的手中,便化作一道浅色的影子,手中的锦帕上似乎还残存着男子指尖的温度,她转过身,只看见远处那模糊的白色身影,还有银色的如丝般飞扬的长发。 长时间的保持着那样一个动作,手里紧紧的捏着绣着她名字的锦帕,视线从男子离开之后便没有再离开过了。直到,周围重新热闹起来。 “他究竟是谁,那户人家的公子?”言偲呢喃的说道,声音很轻,落在喧闹的寺门口,就像一阵风轻飘的走了。 “姐姐,言偲姐姐你怎么在这呢,我找了你许久呢。”鬼灵精小丫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真抱歉呢,我刚才一时忘了就随着人群走了。” 她笑笑“没事,你见着什么新奇的事了?” 碧儿嘟了嘟小嘴,装作神秘的说“姐姐猜,我究竟是碰见了什么。” 言偲摇摇头“猜不出,你若不说就先进去吧,可别误了时辰。” “好吧我就告诉姐姐,那些息壤的人群都是冲着茗烟楼的头牌姑娘去的,我打听了一会,听说那头牌姑娘可不简单,入阁没几日居然能让那排名最末的茗烟楼起死回生。” 头牌姑娘这事引起了言偲的注意,但在记忆中茗烟楼的当红花魁姑娘是霜洛婉,那女子她见过一次,美则美已,但是在这盛产美女的琅洹皇朝中却有些普通了。 但听碧儿解释道,茗烟楼的头牌早在半月前就换了人,听说是一个长的比天仙还要美丽的人儿。 “我那全都是一路上打听过来的,听说有的人为了他一颦一笑一掷千金……” 女子皆有攀比之心,言偲也不例外,当她听完碧儿说的话后,心里极不舒服。 不悦神色浮现在脸上,最后还是忍着不开口。 上完香,所有的不悦都烟消云散了,言偲拂去了衣裳上残留的香灰,站在庙前望着来来往往的人流,有些发愣了。 “言偲姑娘,上轿了。”软轿早已经停在了她身旁,抬轿小厮小声的提醒到,这才让言偲从想象之中转了回来。 “恩,不必谢了。”耳畔仿佛还存有那轻声的呢喃,同那干脆而又略带清冷的身影,恍惚之间言偲又看见那银发在空气中飞扬。 想起那男子,不由的苦笑,那样风华绝代的男子只可能是惊鸿一梦,也许是梦中碰见的精怪,又或是私自下凡的仙人被她碰巧撞见了吧。 有些颓然的拉下那浅紫色的帘子,却又忍不住回想那银发男子。 那一方被遗落的锦帕,被有心之人捡起,从那瞬间便已经注定了一切,注定了那场轰轰烈烈却又凄美哀伤的爱情故事。 ******************************************************** 那一对红烛犹如新人婚房中摆放的龙凤祥烛般的朦胧而摇曳,透着浅色在那间带着魅惑芳香的屋内“王公子,不多喝一杯么?”层叠着的红色络帐,魅惑极致的美人声,轻盈的犹如蛇一般缠绕在那朱衣男子的心头,勾起他最过于原始的欲望。 “多喝一杯么?这酒真有些醉人呀,瑶华你别在那站着,来陪我多喝一杯吧。”玉液灌进嘴里,王公子的眼睛却一直留在帐外那抚琴的男子身上未曾离开,其中充满着,盈盈的诱惑。 “我弹得不好听吗?”那红衣男子半眯着眼瞳,慵懒的犹如晨风中休息的猫儿,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落出一连串的,低吟而让人陶醉的音调。 ------------ 004 初遇(4) 琴身由椅桐所制,而弦却是鲜红色的,从颜色材质上看竟瞧不出是和物制成的。那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此刻正暴露在空气里,浅红色的绸缎长衫半褪于胸迹,那异样的气氛便随着敞开的衫一直缠绕着“王公子,不知你觉得,我的琴音如何?” “瑶华你的琴艺可没人比的上,真所谓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呵呵,事么?”他抿唇,淡然一笑“那比起涟依阁的言偲姑娘又如何呢?”天底下居然会有如此魅惑之人,那唇眼手,不必用任何言语,气氛自然的酒杯带动了,似乎是天生所致,此刻的林瑶华像极了一种动物。 他停下了抚琴的动作,伸手勾去斜插在发上的玉簪,顷刻间那一头银发一泄而下,眉眼如丝,唇角洋溢着诱惑的笑意。 那朱衣公子早已是迫不及待,掀开薄纱便匆匆的向他扑过去,而他没有看见的是,在那魅惑的眼瞳中,闪过一丝杀意。 春宵苦短,那片喜气的红色此刻却似乎蔓延着血的腥气,香甜无比。 “啊!!!!!!!!!!!”撕心裂肺的惊叫声响破云霄,怕是那人遇见了相当之可怕的是,所以在气息散尽之前将周身的所有力量全都聚集在一个点之上,再爆发而出。 “呵”红纱帐外那红杉男子嘴角噙着冷笑,望着倒在床榻上那血肉模糊却依然尚有呼吸的人“我还以为这王公子有多么厉害,没想到身子里居然只有那么一点能量,都不够我补上两日的。” 寻找之前以为整日食山珍海味家财万贯的王庆王员外多少也该有些能耐,虽说比不上一些能力强大的凡人,但阳气也不至于弱到这种地步。 他只不过略微的吸收了几口他便已经干瘪的没有丝毫用处了,想想也是,王庆整日沉迷于酒色财气之中,身体早就该是掏空了,此刻会变成这般也是不难想象的,但因为也花了一点力气,所以心中还是略带一些不悦的。 “倘若这世间真有灵力高强阳气充沛之人那该多好,也就不必我花时用力去对付这些没有一点用处的凡人了,只可惜……” 只可惜,天地间力量最为醇厚的便是天帝殿中那件宝物,千百年来多少人为了它而争得头破血流,却只是便宜了天帝那老儿。 她本以为,与那银发男子只不过是一面之缘,不会再有相交的可能。却不知只过了三日,居然又很凑巧的碰面了。 那日她并未带着碧儿,坐着软轿去挑布料做衣裳,地方是她常去的一家布庄,号称天下第一老字号萱布坊。 萱布坊的料子都是老板娘亲自挑选的,并且还有不少用的是祖传的法子扎染制成的,样子好看不说款式也很新颖,其实最让她觉得舒心的是,萱布坊的老板娘陈舒儿是个善良而又大方的好人。 “呦,瞧这刮得是什么风,怎么把言偲姑娘给吹来了,我说这些日子天气怎么那么好呢。”刚迈进布庄的大门,老远就能听见陈老板那豪爽的声音,让人倍感亲切。 言偲的面皮子向来就很薄,虽然知道陈舒儿是善意的打着趣儿但还是让她红到了耳根,说道:“陈姐姐,你就别笑话奴家了,怪不好意思的。” “我这哪里是笑话,我这是在夸你呢。”陈舒儿非常亲切的拉起言偲的手,将她带到布防内阁,外阁放着的都是些普通的料子,而一般上好的或者是难得寻到的布料其实都放在内阁。 “姐姐,我想取一些锦缎来做几件衣裳,你这可有适合的料子?”萱布坊料子多样,要是没有陈舒儿从中推荐,若是要寻着心仪的恐怕还得要些时日。 “那是当然,来来来,我这就拿给你看。”她特地挑出好几匹料子供言偲挑选,每一匹锦缎无论是颜色或是纹样都是极好的。其实言偲也不太清楚那些缎料之类,每次都是陈老板提供出一些料子,再由自身挑选喜欢的颜色。 “你看看这匹缎子,是今年新进过来,颜色和花色都很配你。” “陈姐姐,你说颜色会不会太艳了?”那匹料子虽然好看,但颜色似乎有些艳,感觉并不适合。 “怎么会太艳呢?这颜色刚好呢,你要是穿这种颜色的衣服肯定会吸引更多的目光。”陈舒儿抓起那匹灿金色的布,也不管紫珞自己答不答应,就替她比划起来。 目光……她怎么就忘记了自己是个青楼女子这件事呢?想到此,原本有些神采的目光瞬间黯淡了下去。 那细微的神情被陈姐捕捉到了“言偲你怎么了?你的脸色看上去好像很差呢。”边说,边将另一条缎子铺开,为了让紫珞看的更清楚。 料子和颜色确实很棒,那条缎子是暗纹,浅紫色的缎面上绣着同色的腰鼓花,除了有些艳丽之外感觉都很不错。要是用这缎子做成外裙,然后再在外头缝上一层外纱,应该很漂亮才是。 可她,却没有了来时的好心情。 那洁白如凝脂染着红色豆蔻的纤细手指轻轻的抚过那紫色的缎子“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这些天大概是有些累了。” “陈姐姐,你帮我把这匹缎子包起来吧。” “我就说这缎子你保准喜欢么,你看看还有哪一匹,我帮你一起包起来。” “这缎子的颜色好艳啊,以前好像没有见过呢。”很快,她的视线被角落里一块亮红色的缎子给吸引住了,那缎子并没有什么出彩之处,但是色泽鲜艳就像一团火,然绕着所视人的眼球“好美的颜色。” “这个啊,是一个客人特别订制的,你也知道这种颜色的缎子一般只会出现在成亲的时候,但是又不是喜缎。” “特别订制的?”手触摸着那块缎子,感觉面料很奇怪“能不能扯一点给我?” “那可不行,客人将这缎子全包了。”陈抒儿有些为难,言偲特别眼尖,很少有她真心喜爱的缎子,好不容易瞧见了喜欢的颜色却早就已经被定走了“如果你真喜欢,可以问问那位客人。”望着言偲身后的方向,她突然笑了,朝着大门的位置遥遥一指。 “陈姐姐你是在说笑吗?啊!是……是你?”言偲一个转身,似乎被惊到一般,啪啦一声,手中那匹艳丽的红色缎子摔落在地,引起了一阵不小的响动。 她绝不可能是因为一时手滑不曾拿稳,而是因为,她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抹修长的身影,似雪白衣,银发垂腰。拥有一张惊若天人的魅惑脸庞。 记忆中似乎又出现那样一个画面,穿着烫金白色衣衫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方锦帕轻轻的塞进女子手中,那女子还愣在那,当她发现的时候,那男子早已走远。 人群是熙攘的,但却让人觉得无比僻静,所有的一切都被隔绝在二人之外,包括店中的陈抒儿。 “这缎子是我定的,小姐你也喜欢?”他好像不记得她了,弯腰拾起缎子问道。 望着那完美的侧脸,心中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酸楚“恩,如果公子不能割爱的话,其实也没有什么。” 听了言偲的话,男子低头沉思,嘴角扬起一个很奇怪的弧度。 看来最终还是无缘得到那缎好绸子了,言偲有些失落,恍惚的转身,其实只有她心里明白,失落并不是因为绸子引起的。 ------------ 005 初遇(5) 就在转身的那一刹那,身后突然传来那男子甘醇的声音“倘若真喜欢这绸子,我倒不介意分一半给小姐。” 真的? 有些欣喜的转过身,盯着他的脸看,企图瞧出什么端倪,后被男子温和的笑惊的羞着脸低头,不敢再望了。 “不过,我有个请求。”就在言偲以为可以很轻易的拿到那块缎子时,男子忽然开口,便让言偲诧异的抬头看向他,生怕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其实,言偲对于那块布的喜爱程度并不是很高,只是出于那块布比较惊艳留着可以欣赏的程度,但是此刻她居然很渴望得到那一匹布,大概是想与谁分享一半的感觉“公子,请说!” “他日小姐用这缎子制成外裙之后,能否穿给在下看看?” 眼前的男子穿着一件比那日还要飘逸的长衫,长发似乎被冠束了起来,简单却不失素雅。看来,无论是穿着怎么样的衣服,都那般合体优雅。 “小姐,你怎么了?”他轻皱了皱眉,轻声问道“难道说我的提议让小姐为难了?如果那样的话,恐怕。” “没有。”言偲整理了有些慌乱的情绪“公子说的没有问题,倘若日后这块料子制了衣裳,我一定先穿给公子看。” “就那么说定了,这半条缎子你扯走吧。” “林公子,你不是打算做两件裳子的么,扯了一半……”一开始陈抒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唤住那男子再问了一遍。记得很清楚,当初那男子千叮咛万嘱咐让陈姐一定要给他好好的留着那块绸子,好像是要做两件款式不同的裳子,具体的用处陈姐也不好多问,这么扯走一块,剩下一件裳子怎么办?这块料子可是花了好大力气从蛮夷之地取来的,独此无他。 他摇了摇头,淡然一笑,如黑夜中那最明亮的一颗星,照耀着人的心软软的“没事,我当初只是随口说说,陈姐,你替我把剩下半块包起来,我赶时间。” “好的好的,我马上去办。”说完便从抽屉里抽出缠着蓝色布条的剪子,麻利迅速的将绸子一分为二,再将分开的料子用锦帛包好。 就在那简短无比的时间内,言偲将眼前男子的模样看了一遍又一遍。他的脸很长但下巴却又棱角分明,阳刚从透出一丝阴柔之气。他有着一双细长的桃花眼,怎么说,一般女子若是长了双桃花眼便会勾魂摄魄。但生在男子的脸庞上却又是另一种效果,有些正直却又带着一些戏谑,真是什么样都有。 “言偲,还在想什么呢?那林公子早就走了。”脸烧得通红,什么都记不清楚,就连那男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没有感觉到,一直到陈抒儿拍了拍她的肩时,言偲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姐姐可别取笑我了,哪里有在想什么林公子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撇过脸,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惊惶失措,什么是失落了魂儿。 “我什么时候说你想着林公子了?”她一边替言偲将剩下的料子包好一面打趣的说道“不过我很好奇呢,什么时候涟依阁的头牌姑娘言偲居然也会喜欢那种大红大绿的缎子,难不成你也被茗烟楼的头牌美人林瑶华感染,所以新那些了?” “陈姐姐,你说的茗烟楼头牌,指的是?” 从绸缎铺走出来的那条路在今日显得格外漫长,斜阳悄悄的拉长了言偲那纤细的身影,余辉从她发间掠过照亮了头上那片金色,奢华而夺目。 “你难道不知,茗烟楼的头牌美人就是刚才碰见的那林公子?” “别以为青楼的都是女子,那男子可是比女子还要美艳,你刚才也瞧见了他的容貌了吧,他可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 “茗烟楼之所以有今日,可都是沾了那林瑶华光,也不知林瑶华是什么来头,能将茗烟楼变成现今这样,我想吧茗烟楼的长势者定要乐死了。” “我听说林瑶华公子最喜欢穿着红色的缎子,染上鲜红的豆蔻,还有那满屋子的红色绸帐,还真是奇怪的爱好。” “我还听说,除了接待男客之外,也喜接女客,你说这有多奇怪。” 完全没有料到,那个穿着白衣媚眼如丝的男子居然就是茗烟楼的头牌,更没有想到两次碰面都是那般匆忙,没有一分多余的时间。 可好歹她知道了他的名字,林瑶华。 瑶华,多美的一个名字,多美的一个人,怎么就进了那种地方呢? 呵呵,可她又有什么资格在一旁嘲笑人家?自己不是也拥有一个诗一般的名字,拥有一张倾城绝色的脸,却也还不是和瑶华一样身处在那种地方。 那种地方,都是身不由己。 不知怎么的,言偲的心里悄悄燃起一阵期待,期待下一次在哪里能够——再一次遇见。 “哎!爷!!您慢走,下次再来啊。” “呦,这不是秦公子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你可有好些日子没来阁里坐坐了,奴家还以为你早就把人家给忘了呢。” “陈公子走好,下次再来,芍药在这等着你啊。” 醉酒迷金,那一番奢华,琉璃玉器醇酒美人,涟依阁还是如往昔一样,热闹非凡。同往昔相比好像还缺了些什么,对了以前在这个时候总是有很多穿着林罗绸缎的公子哥在阁前排队等候着的,虽然现在还是有很多公子哥们,但是同以往相比,少了不少。 嬷嬷又开始唠叨了“偲儿啊,你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今日来捧你场的公子好像少了不少,就连那常客连公子都好几天没来了,你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言偲,你到底有没有听妈妈说话。”她的脸色很难看,穿着一件翠绿色的花傲子,说话快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脸上肉抖动的样子。 “妈妈,你别再说言偲妹妹了,我看啊,过些日子可就会好了。”说话的是坐在正厅前的一名女子,穿着一件红艳的纱裙,露出半边香肩。美艳动人,想必只要是男子,都逃不过那轻柔软语同那勾人的一瞥“男人们总是喜欢图个鲜儿,但言偲的琴技可是整个皇城最棒的,没人比得上。” “牡丹,妈妈我可没说你啊,你别在这吓掺和,我就要亲耳听言偲她自己说清楚,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概,是他们听腻了我的曲子吧。”坐在一旁的言偲终于开了口,淡淡的说,边说着朝着牡丹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 手中的清茶都不知捧了多久,茶事很香,可她却没有一点饮茶的欲望。 妈妈她也真是的,捧场人多时她常跑过来说两句,现在空旷了又跑来说两句,要真是闲的慌了倒不如夺取外头逛一逛,也省得心烦。 “大概?什么大概。”或许是言偲那若无其事的样子惹恼了嬷嬷,本来还带着规劝的好言好语此刻全变了调子“我花了大把的银子把你捧上去,给你吃好的穿好的,你现在就这样对我?想用一句大概来敷衍妈妈?告诉你,没门。” 这两日嬷嬷心情不好,她也是知道的,可就算心情再不好也犯不着专找她的麻烦。 她也懂人情世故,凡事也知能忍则忍,在这种情况下能做的只有闭着嘴不说话,待她训完了消气了事情也就过去了。 可今天,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 006 姻缘抑孽缘(1) “言偲,妈妈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多笑一笑会怎么样?少你一块肉还是折你阳寿,你看看都是因为你整日摆着一副臭脸,多少客人被你吓跑了。你自己也不想想看,来咱们阁里还不是图个乐子,谁愿意看座冰山脸?我看在这样下去,涟依阁关门算了。” “嬷嬷,你别生气,日后会好些的……” “别给我什么日后了,妈妈丑话先说在前头,你若是再不能将客人的心给我留住了,我就让你接客去,你自己考虑清楚吧。”最后,她**裸的甩下一句威胁的话,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啪啦一声,手中端着的杯子摔在地上,言偲原本那镇定淡漠的神情消失了,显得有些惊慌 虽说她从来不在意自己到底有多少客人,或者说有多少风流浪子醉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但是她在意的是嬷嬷刚才说的那句话“你若是再不能将客人留住,我就让你接客去,自己考虑清楚吧。” 此刻在心中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翻江倒海,连胃都滚着痛。 “言偲妹妹,你别太在意妈妈的话,你也知道她心情不好,过两日就好了。”牡丹拍着言偲纤细的手安慰着说道。 “恩,牡丹姐姐,我没在意。”她垂了垂眼,不知是否有沙子入了眼,要不然怎么会觉得眼眶红红肿肿的,感觉像是要哭出来。 不过还好,在这大染缸中她并不是独身一人啊,有楼中姐妹的关心和支持,就算再大的苦那又怎么样?咬咬牙还不就撑过去了。 人生本来就充满着起伏,有享福欢乐的日子,同样也会有痛苦忧愁的日子。在她势头大去的日子里,有好友的关心和担忧,同样的也有不怀好意者的恶意嘲笑。 其实她早就知道,自己就算从来没有萌生害人之心,在青楼这种大染缸中身不由己,同样也自然会有人想着法子狠狠的把你踩下去,她们最快乐的事情就是站在你的身上享受着胜利的果实。 言偲半抱琵琶轻挪着莲步缓缓的想着台子中心走去,这台子可是当年嬷嬷为了她言偲专门找人造的,台子不是很大,但是是由上等的玉石雕刻而成,放眼整个琅洹皇朝也就只有涟依阁能够花下那么大的手笔打造一个玉石的圆台。也只有这天下第一美人,才能享有这样特殊的待遇。 每日这个时候,玉台上弹奏曲子,每日三支,一支不多也不少。 “言偲姐姐,今个我听说妈妈她发了大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迎面走来一抹婀娜身影,慢摇着那诱人的身姿。 除了身上披着一件透明的白纱之外,下裙居然只着一条单裤。裤脚上挂着各式各样的铃铛和串珠,就在她走动的时候发出叮叮当当悦耳的声音,美则美,却太过于妖娆。 那一袭飘近的香风和妖艳却带着挑衅的面容,不是芍药姑娘还会有谁,看她的架势,不像是凑巧路过的,反倒是早就盘算好了在这等着她呢。 “谢谢芍药妹妹的关心,妈妈这两日脾气不太好,还不是因为茗烟楼的姑娘么?本来想我什么时候去楼里看看情况,只可惜,我真是一点时间都抽不出,哪像妹妹那么空闲。”轻掀起遮着半张脸的那块轻纱,小巧的唇吐露芳香轻凑在芍药的耳畔“所以我只能拜托妹妹你帮我去茗烟楼里瞧瞧看了,你说是吗?” “姐姐你说的是哪里话,这些日子我好像也没时间去茗烟楼,姐姐还记得那王公子吗?他可天天缠着我呢。” 那张妖娆的脸庞瞬间煞白了,本想借着机会讽刺言偲,好让她知道什么叫做树大招风。却未想到,反将一军。 “每日见得人那么多,我不记得有什么王公子。” “姐姐的记性可真差,就是那个想要娶你过门做第十二房小妾的王公子喽。”她掩面而笑,顺势悄悄伸出腿。 “你没事吧,言偲姐姐”她脸上满带厌恶,但还是很‘好心’的上前打算扶言偲起身“哎呦姐姐,真不好意思,我怎么忘记了手里还捧着茶呢,姐姐我知道你是不会怪妹妹我无心的过失的,对么?”就在她伸手打算抚紫珞的那一瞬间,手里的杯子也不知是怎么的滑了出去,滚烫的茶水烫上了她的胳膊。 言偲轻轻揉了揉发涨疼痛的胳膊,抬头望了眼正准备看好戏的女子们,脸上显露出让芍药非常失落的表情“没事,请让开。” 重新把轻纱遮回到脸上,这一次大概是为了遮住脸上留下的痕迹吧…… 望着紫珞有些不稳的脚步,芍药笑的格外开心,嘴角扬起的那可是胜利的微笑,还不时伸手拢一拢本来就很整洁的秀发。 “言偲,进了这个门任谁都一样,我倒要看看,经过这事之后你还敢整日摆出一副清高的模样,看了就让人觉着恶心。” ******************************************************** “银瓶摇曳暖珠帘,恰似一帘梦境似流水,梦过已,相思犹在 最忆那些岁月,晃摇曳 银瓶暖,春宵短长……”怀抱琵琶半坐下,那如悠扬的词便随着琴声淡淡的倾洒而出,词平淡而没有任何修饰,但从紫珞那有些忧伤的眼眸中和带着嘶哑的嗓音里,台下许多公子被感染了,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琴声忽快忽慢,忽远忽近,一会如高山流水,一会又如那温婉小家碧玉低声的倾诉些什么。 忽然间,起风了…… 吹起轻遮半张脸的纱,露出那张绝色清冷的面容。今日言偲的装扮似乎比往常更清素了,两层白色的纱衣,腰间只配一条珠链子,只是淡淡的坐着就能吸引住全场的眼球,让人再也挪不开视线。 涟依阁的头牌就是这般,清幽高雅如九重天上的仙子,不染一丝尘埃。 只不过,那若九重仙子却有些心不在焉,脑海中不时浮现:夕阳下,男子那长至腰际的银发闪烁璀璨光芒,嘴角带着清浅笑容,却是那般的陌生。 自己这是怎么了? “好,弹得真好!!言偲小姐的琴音真是让人绕梁三日”不知道谁在台下鼓掌,而后带动了一片激励的掌声。 听那人说的好像还真是那一回事,再看看言偲,越发神秘漂亮了。 扫射而来的有贪婪有欲望,还有痴迷的眼神。而其中最特别的却是在一个不起眼角落投射过来的,赞赏的眼神。 言偲注意到,投来赞赏目光的是一名年轻的男子,他的长相并不是非常出众,甚至比不上时常来捧场的俞家大少爷,但是那年轻男子的身上似乎有一种无穷的吸引力。温婉,贵气?还是…… 大概是看见紫珞投过来的目光,那男子居然很有礼貌的回应她,淡淡的笑了。 虽然言偲和那陌生男子之间只是眼神间的交涉,却让她觉着,像是碰见了旧时好友。 又是一曲罢,言偲赢得了不输于往常的热烈掌声,但是当她将视线移向那个不起眼的角落时,那里却空荡荡的,那男子,他离开了。 记忆中他长的是一副怎样的容貌呢?高挺的鼻梁,有一些自然扬起的唇,眼睛不是很大却迥然有神。垂着发髻,好像很朴素的样子,那发束又是什么材质制成的?她好像记不太清了,只是随意的瞟了一眼,哪里能记得那么多。 ------------ 007 姻缘抑孽缘(2) 言偲半抱着琵琶坐在那,脑子里乱乱的。想的居然都是那个长相普通的斯文男子。好奇怪,她分明连长相都没有看清楚,为什么会在记忆中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 可是那淡然的一笑,优雅而带着贵气,深深的吸引着她。 那场恍惚发呆了好久,直到嬷嬷走到她面前,摆着一副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堆在她面前的时候才发觉,一晃已又是好几时辰过去。 言偲不曾发觉,隔着那扇门,有一道炙热且贪婪的目光正望着她。 当林瑶华跟着那诡异脚步到涟依阁门口的时候,那浓郁的邪恶气息突然消失了。 “该死,被戏耍了吗?”涟依阁门前有两个红艳艳的大灯笼,灯笼下站着一青衣男子,略带懊恼的叹息一口气。不就是突然泄露的邪恶之气,便让自己沉不住气,这也太反常了。 若是平日里,就算是再汹涌的妖气也不能让他起什么兴致,但谁让那妖气居然靠近了他所烙印的猎物。 “瞧见没?那个公子长得好俊。” “在哪,在哪呢?” “你眼睛长在哪呢?就是站在咱们阁子前,对对就那红灯笼下的青衣公子。” “咯咯,你觉得那公子会不会是在等阁里的哪位姑娘呢?” “等姑娘?我看那公子不像是好色之徒啊,难道是在等言偲姑娘?” “哈哈!!你都在阁里待了那么久了,难道还不知道,男人们,没一个不好色的。” 那薄薄的唇,干净的如同天山上最纯洁的雪莲花,带着清新的香微微的像上一扬,那弯弯的桃花眼,可比天上的神仙还要好看几分。 那一笑,不仅看痴了涟依阁楼上站着的那两个姑娘,就连路边形形**的人群,也忍不住停下步伐盯着林瑶华看,所有的本来在做事情的人们,全都因为他而停了下来,一直到他合上嘴,很习惯的看着所发生的一切时,他们还没有缓和过来。 “林瑶华,你别再此祸害人了。”远处跑过一名少年,身着朱红色短衫,竖起一个高高的长尾。他轻松的越过眼前一切障碍,直接跑到青衣男子的面前,非常娴熟的跃起,一把搂住他的脖子。 “啊!!!那是哪家的野孩子?居然搂住那公子的脖子。”涟依阁上有女子惊声尖叫道,原以为男子会甩开那不知名的少年,没想到,他非但不生气,反而还拍了拍那少年的脑袋。 少年与那银发男子长的不尽相似,所以便排除了兄弟或者亲人之类的猜想,也许是男子家的好友之子? 他完全的忽略涟依阁楼上那两个女子惊讶的尖叫声,像只小麻布袋一般的在男子身上晃来晃去。 “你呀你,我只不过是出来透透气而已,你怎么把我说的跟个通天妖怪一样。”他又笑了,这一次和先前不一样,露出几颗白牙,笑的灿烂。 阳光本不是很热烈,被他那灿烂笑容照耀下的人们,似乎感觉太阳有些猛烈了。 “嘻嘻,难道瑶华你不是通天妖怪么?”少年露出两颗虎牙,样子显得可爱极了“咱们今晚吃什么呢?” “吃什么都随便你,我无所谓。” “好耶!!我要吃那个芙蓉烩子鱼。”一提到吃的东西,少年笑的可灿烂了,不像林瑶华一样只露出几颗牙齿,好像要将所有牙齿全都露到外面才肯罢休。 “恩,再加一道红烧鸡。”林瑶华赞同的点点头,眉目中略带温和“或者两只。” “怎么每一顿都要加一只鸡,我吃的都要腻死了。” “我吃就可以了,你可以吃你说的那个芙蓉烩子鱼。”他任由那少年在自己身上荡来荡去“先别说吃了,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也不知道林瑶华到底动了什么手脚,他那修长的手轻轻的那么一挥,整个人像从人间蒸发一样瞬间消失了。 唯有他站过的那个地方留下几缕青色的雾气,似乎印证过,他来过这个地方。 “我说瑶华,你能不能把那颗心让给我?红彤彤的看上去很棒呢。”朦胧的夜色中,唯有那两道身影显得如此清晰,一个身材修长风华绝代。另一个正直少年时憨直可爱。 可那二人做出的事,与他们两人的外貌完全背道而驰。 那红色的暖烛摇曳而暧昧,暖暖的烛光中居然透出一丝血的腥香,香风过处,整个屋子里都弥漫开那股浓郁的血腥味。要是常人还真忍受不了,可不知为什么,屋子里的那两个人却像是很欢哉一样,其中那名少年更甚将手戳在那一滩红艳粘稠的液体上,边戳还边往嘴边沾。 很快,少年的薄唇立刻沾满了鲜血,显得格外诡异。 更诡异的是,他居然笑得很灿烂,就好像地面上那一滩并不是血,而是什么玩具一样。 “你拿去吧,我对那些东西没有兴趣。”另外一抹身影靠在门栏上,一袭红衣妖娆而多情。 那是一名男子,他的唇边居然涂着红色的豆蔻汁,在烛光的映照之下显得娇艳欲滴。 “瑶华,你就是吸收一点阳气可起不到修炼凝功的作用,我告诉你啊,其实人的心才是最滋补的良品,你不希望哪天醒过来之后变得苍老衰弱吧,多补一些血还有心有助于养颜。” “我又不是你,用不着那些东西,更何况我修行又不是为了养颜,你又是哪里听来的歪理,我告诉你多食人心容易遭天谴。”林瑶华无奈的看着满手沾血的少年,忍不住解释道。 他林瑶华吸食凡人阳气那可是迫不得已,虽说妖怪生出来都是害人的,若不是当年那件事,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这样就这样吧,日子都过下来了也没觉得不习惯,可就是不忍心这孩子也和自己一样。 倘若真的要遭天谴,他林瑶华一人足矣。 “天谴?我从来不相信那些东西,我呢早就说过了,哪里有妖精不食人心的,喂瑶华,你脸色怎么变了?瑶华你说话啊。”那人心入口滑嫩,他一不小心将整个全都吞进肚子里,最后涨着难受,本来打算慢慢品尝的,谁让瑶华那家伙翻脸比变天还快,看他那张冷峻如冰山的脸,一时间被惊吓住了,导致现在胃不舒服。 瑶华没再理那调皮的少年,劲直走到床榻上坐下,半闭眼,开始修炼。 “瑶华,你怎么又修炼,每天都要修炼无不无聊的?白天修炼也就算了,晚上接完客以后又接着修炼,我好无聊啊。”那张脸可怜兮兮的凑到瑶华面前,明亮的眸子里似乎能拧出水来,他还煞有介事的低哼两声,看他的样子都快要哭出来了。 可惜啊可惜,林瑶华偏偏就不吃那一套,不要说眼睛没张开,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发生变化,改冷的地方还是冷在那,该魅的桃花眼睛依旧勾着魂。 ------------ 008 姻缘抑孽缘(3) 慢慢的将今晚上吸收的阳气融汇进自身的修为中,这一步看上去很容易可实际行动起来却很困难,因为那些阳气原本都是属于活人身上的,林瑶华硬生生的将其剥离然后强行吸入口中,那阳气刚离开活人的时候往往会变得很强硬,就得靠他用自身的修为一点一点的将其融化。 这种做法虽然说能够很快的获得更高的法力,但因做法凶残并且因为是强害人性命,日后可有的是好果子吃。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林瑶华依然保持着那样的动作,渐渐的他的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脸上也浮现出一缕诡异的红。 突然,他的眉心闪过一道金光的红点,林瑶华立刻睁开了眼瞳。 “瑶华,你怎么了?”藜已经忽忽欲睡了,突然发现瑶华好像有些不对劲,脸色变得越来越差,到后来那道金光红点,连眼睛都睁开了。 “那里,出事了。”他的瞳黑的有些诡异,仔细的看还能发现周围笼罩着黑色的阴影,声音有些颤抖,还很虚弱。 那里,出事了? 无尽的黑色笼罩在那看似平静的小村子里,那是距离琅洹皇朝很偏远的一个小村庄,村庄并没有正规的名字,无非就是一群本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凑在一起,建立了家庭之后便担任起了繁衍后代的重责,日子久了便形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山村。虽说那些都曾是可怜的流浪人,屋子很破但温馨着,每个村民都很朴实,从来不会想什么不切实际的事,在他们看来唯有老老实实的种地晒网才是生存唯一道路。 本来,它是能够一直的平静下去,在那依山傍海之中安静的度过每一日,但当黑暗笼罩在村子里的时候就已经代表了它不再平静。 村东头的渔夫老王正摇着他那条很破很小的渔船吃力的往村子靠近。 每天天不亮的打渔生涯确实很辛苦,但是一想到家里的夫人和嗷嗷待哺的孩子,再苦他也觉得是甜蜜的。黝黑的脸上绽放开一抹朴实的笑容,望着船内那一地的鱼,他开心的笑了。 但这开心并没有持续多久,先是看见本已渐渐露白的天空闪过一层黑色薄雾,就在一瞬间,海面上波澜起伏,卷起了一层有一层的巨浪。 “这……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说变天就变天了?”望着已经隐入夜色的天空,老王的心中飞腾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哗啦,哗啦! 那翻腾起的巨浪就像是有预兆的一样,专挑老王所在的方向打,又是一个翻滚的大浪,海面终于平静了。 可是,却没有了渔夫老王的踪影。 在他失踪后的第三天清晨,晨曦还未染透整片天空的时候,海边漂浮出一具泡的发了涨的尸体,面容已经被水泡的浮肿万分完全辨认不清那人的模样,但是从尸体的穿着和身高上来看,很像是失踪了一整夜的渔夫老王。 这件事情就像是投入小水池的一颗石子,卷起了几千层的波澜,人们惊慌失措,在那小山村诞生的几百年来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相同或者类似的事情,他们都已经淡忘了有那么一回事。所以当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尖叫惊恐害怕,总之所有会让人感觉可怕的词语全都能用在上面,也不知道是谁把渔夫老王的尸体打捞上来的,当他们看见那被泡的已经看不清楚模样的尸体时的惨样都害怕了,觉得是因为做了错事所以遭到的神罚。 原本夜夜不闭户的小村庄最后转变成还未到晚上门已经关的紧紧的,无人敢外出更不敢在天黑了出门。 “你觉得那人是怎么死的,被海水泡的胀死的吗?” “怎么可能,你看他的脸很明显就是被野兽咬死的,从伤口上可以明显感觉出,那野兽有很锋利的牙齿和利爪,应该长的很壮硕,我猜不会是狐狸干的吧!”少年的声音总是很天真。 “喂,你在说笑吗?哪里看得出是狐狸干的。”一听到狐狸两个字,他就生气了,一把掐在黎的胳膊上,后者嗷嗷直叫。 “抱歉抱歉,我刚才说错了话,应该是狐狸精干的!!” 在那黑暗的夜晚,有两道影子蹲在暂放尸体的破草棚里,大概是为了观察出渔夫老王的死因,但是不知为什么到后来两个人吵了起来,而且越演越激烈几乎快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你再说一次狐狸精试试,我让你尝尝真的被狐狸精咬一口的滋味。”朦胧的烛光下,似乎摇晃着一个锋利的爪子,唯一看得清的是那道影子有一头长长的秀发。再多看一眼就会发现,那长发似乎真到腰际,在那晃着晃着。 “喂喂,我先声明我可不是鸡,你咬我完全没有那种感觉,难道你没发现我特别瘦弱吗?一看上去就是那种咬下去只剩骨头的东西。”还生怕瑶华不相信,黎挥了挥他瘦弱的胳膊,上面还留有一道新鲜的印子。不用猜了,是某个人刚掐的。 “别闹了,还是干正经事要紧,我觉得这爪印好像很熟悉,像在哪见过的一样。” “瑶华,我说肯定是你的幻觉,大晚上的把我拉到这种地方看死人我已经很不痛快了,明天午饭我要吃好的……” 若是当初知道将那人带出来后得到的会是这个结局,他一定会直接把那家伙关回笼子里,由他自身自灭。 随着时间的推进,那争吵声渐渐减弱,最后消失。当那草屋内摇曳着的烛光瞬间消失的时候,屋内迅速的闪过两道矫捷的身影,渐渐远去了。 “哼,就那么一丁点本事,还想将我活捉?真是做梦。”黑暗处那重重的唾弃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月光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不过也是个妖罢了,还妄想来管爷的闲事!” 倘若是此刻凑近了看便会发现,那双黝黑的眼瞳中居然闪烁着如野兽一般嗜血的光芒,那人看着草屋内发生的一切,无比兴奋的舔了舔舌头,从里面露出两颗尖尖的牙齿,如某种野兽一般闪着清幽的白光。 那日暗查无一所获,他在海边等了整整三日都不曾见到那妖怪的影子,因为黎的误事,而错过了最好时机。 既然来了这儿,就回去看看罢 再次踏入那个地方,心中颇有郁结难以舒缓,见那连绵的山脉同林中飞出的鸟儿,似恍若隔世。 很久以前,就在这原野,他尽情的奔跑将所有的汗水和郁结全都挥洒在这郁郁葱葱的林子中。那个时候,娘还在他身边,和瑶华一起守着那个小小的却很温馨的小窝。日子虽然过的普通甚至有些清贫,但那却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是什么东西夺走了属于他的平淡生活,让他的一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009 惊世妖怪(1) “娘,你放心吧,瑶华一定会帮你报仇。”那碧色的叶儿零落的掉在他银色的长发上,看上去有些滑稽,可他却没有一点察觉“娘,你别怪孩儿那么久都不曾来看娘,孩儿一直在准备,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够拥有足够的力量,让他血债血偿。”看着那一方孤坟,心中的酸楚席卷而来,一滴晶莹的泪悄然滑落。 还未落到地上,就被他狠狠的擦去,那修长的手指一遍又一遍的摩擦在眼角鼻尖和嘴角的位置,动作猛烈而残暴,直到将那白皙的肌肤擦出了血红,才肯罢手。 那么多年了,他不曾哭过,以后也不会。哭泣是软弱的行为,他林瑶华,拥有那么伟大的抱负,他怎么可以哭,要是让那些人看见,他绝不会让他们逞心如意。 “小狐狸,你在这待了好久了,咱们回去好不好,天黑的好可怕。”沙沙声响起,好像有谁站在他身旁催促林瑶华离开“小狐狸……哎呦,你打我做什么。” “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依旧是那双迷人的桃花眼,此刻却看不出一点魅惑,渲染而出的却是那有些伤感却满带恨意的眼神。 一样的面庞,一样的穿着一样的发,不一样的却是那张俊脸上让人疏离的陌生表情。 黎撅着嘴,好像很委屈“好吧,我先回去了,瑶华你一个人当心一点。”说罢,晃了晃他那有些瘦弱的身子,张开双臂。双臂渐渐变幻成一对丰满的白色羽翼,他的身形越来越小,终于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呵呵,走了,全都走了,什么都没有了。 “娘,刚才那个是我十几年前捡来的鸟精,这些年来幸好有他陪着孩儿,要不然,我定疯了。”纤长的手指抚着那没有名字的木牌,眼中的神采渐渐转弱,变得暗淡。 若是,从未发生过那件事,若时光倒退百年之前,他一定还是那天真纯良的小狐狸,整天翘着厚厚的大尾巴跟在白穹的身后,每天最爱干的事情肯定还是捉弄白穹。或者就是做一些陷进,弄得周围的妖精叫苦不迭。 那个时候还真是快活,整个仙霞洞附近没有一个妖精是他林瑶华的对手,到了最后啊,只要有妖怪听到瑶华的名头,全都以最快的速度缩回自己的洞府躲起来了。更可笑的是有一次,他捉弄一只小兔精,最后惹得她回去搬来了救兵,就是要找瑶华算账,不过就算她搬再多的救兵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乖乖的向他道歉回去了。 其实不是瑶华有多厉害,而是他的运气比较好,有一个非常铁的哥们,算算日子,应该认识很久了,久到连他都记不清了。 百年前的百鸟林简直就是一个冰雪的世界,到处都蒙上一层明艳的白色,就连大地也被附上一层厚厚的寒霜。 要说林子冷吗?那是绝对的,但林子再冷也比不上妖界的仙霞洞,就算是道行再深的妖在洞里都待不上几个时辰就要偷跑着回来了。 白色曾经是仙霞洞附近唯一的色彩,也是自打他出生后看见的所有颜色。 “小狐狸!!!”他冲着雪地某个位置喊“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又没有要将你吃掉,还是,你怕七耀哥哥了?” 风冰冷而彻骨,吹在衣物遮挡不住而暴露的地方,就像是被冰刀狠狠的刮在肌肤上,让七耀有一种想要生生剜掉暴露在空气中肌肤的冲动。 “七耀,说你追不到我,你还不相信,我早就说过了,在这片森林里我可是跑的最快的狐狸了。”他得意洋洋“你呢,就是一只笨笨的老虎,连我这个小狐狸都追不上,羞不羞。” “你……气死我了,你以为我真的跑不过你?我那是让着……咳咳,风好大,让着你。”他一开口,就有风往嘴巴里灌,灌得有苦又冷。 “真不害羞,你往后看看,尾巴掉出来了。”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如葱般白嫩的小手突然指向七耀的身后,自己则向上一跃,直接跳到距离自己最近的某棵树上。 “小狐狸,你骗我!!!!” “嘻嘻嘻!!”七耀那气急败坏的声音和林瑶华银铃般清脆的笑声相映成章,久久响彻属于妖精之地的仙霞洞。 “小狐狸,你要是让我抓住了你就完蛋了。” “瑶华,你到底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小狐狸瑶华,你再不出来我就让你娘回去打你屁股。” “小狐狸……” 那些记忆,不应该早已随着娘的逝去而被深藏进心底了?他怎么会想起的,脑壳很胀很痛,有一种作呕的感觉,记忆中每听到一次小狐狸,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抓着,应该像是被野兽的利爪一遍又一遍抓在胸口,心脏上,抓的血肉模糊。 小狐狸,黎那小鸟精才没有资格那么叫他呢,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有资格这样叫他。 七耀…… 好像有好多好多年没有看见那白虎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林子荒原外也再也找不到七耀了呢?让他仔细想想,仔细的想一想。 应该是从自己家园被毁灭的那一天,白穹也跟着从这世界上消失了。 那一天,那一刻那一场无情的大火,将一切全都抹杀了,包括林瑶华的情感和天真,火烧的真的好大,就算过了那么多年,在夜里修炼或者熟睡的时候,他依然能够感觉到火辣辣的烫在身上,那种令人连魂魄都要被灼烧掉的感觉。 “我已经,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天真单纯的小狐狸了,我是瑶华,媚世林瑶华。” 那一夜海面漂浮出老王的尸体之后,瑶华的心就没有一刻安宁过,他总是隐约的感觉琅洹皇朝,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因为,在那平静之中总是会透露出某种不安分的元素,就像琅洹皇朝远处的那个山村,或者皇城内的皇都,每一刻都有新的事情发生。 他的猜测完全正确,那天一大清早,在皇朝内发现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已经变了人形的尸体后,原本挤满的人流在瞬间消失了踪影,他们脸上的表情真可笑。 紫珞的生活就那样平凡且枯燥的度过着,每一天都算是混混就罢了,也不去管明天究竟会发生什么,或者是会有什么新的转机,就像琅洹皇朝,从那新帝开始引领繁华起平静之中就不时的透露出某种不安分的元素。 就像琅洹皇朝远处的那个山村,或者是皇朝内的皇都,每一刻,都会有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 街道两旁原本还挤着满满的人流,但是当第一具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所有聚集的人流全都散开了,人们脸上的表情简直可笑极了。 “让开都让开,不要挤在这里,还让不让官差办事了?” “大哥……人不是早就,让开了吗?”大概是当捕快当久了,说话都带着一股官腔,身后的人小声的提醒都会被领头那带着蓝色方帽的中年男子嘟骂一阵,更甚者直接往后一甩,走向那倒在地上的尸体。 “我说话用得着你开口吗?你知不知道为何那么久了自己还是一个小小的捕快?就是因为你不懂得变通,知道变通是什么吗?”劈头盖脸的一阵痛骂,骂的他好生舒服。 “不……不明白。”身后小捕快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地“不过捕头大哥说什么都是对的,小的不说话了,除非得到捕头大哥的允许,小的不说了。”那捕快天生很老实,有的时候老实也会引起一些无端风波。 “大哥,我总感觉心里头慎得慌,不知道为啥。” “你再多嘴一句试试看,我就真的让你慎得慌。”捕头干脆直接将刀横在小捕快身边,后者被吓得哆嗦了好一段时间。 ------------ 010 惊世妖怪(2) 随便扒拉了一下那僵的跟个石头一样的尸体,最后还很可笑的用刀鞘在那人脸上戳来戳去,若不是已经冻的结成了快,此刻定会被戳的血肉模糊。只可惜他都戳了半天,愣是没发现奇怪的地方。 “我说,是谁先发现这具尸体的?是你吗?”“回……回爷,不是我。” “那你站在这做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小心我告你妨碍公务。”捕头连着问了好几个事发当时还没来得及逃的人,连续问了两个得到的都是类似的答案,气得他差点没有直接丢了手里刀,然后再对着身后的墙猛撞。 当问到第四人时,终于问到了想要的答案“回,回官爷,我早晨起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他倒在这了,绝对不管小的的事……”“我又没说你干啥事了,你那么害怕做什么?是不是还有什么隐瞒的事,说!!”可答案,似乎也不是他想要的。 “官爷明鉴啊,小的可真没什么隐瞒的了。”叫过来审问的那人急得都快哭了,瞧他是时不时往眼睛上抹一抹,感觉要擦出些眼泪来“官爷,你别把刀对着小的的脑袋,小的怕!” 得得得,还以为发现什么重要的事情了,白高兴了一场。 “看,还看什么看,给大爷滚,小心爷要了你的脑袋。” “小的,小的马上滚。” ***************************************************** 怕是连言偲自个儿也没理清楚,自己怎么的就进了衙门。 依稀记得,早晨上街置办取衣,却在回潋衣阁的路上撞见横倒在地的尸体,那睁的浑圆的双眼,眼白上布满了血丝,被气涨的鼓鼓囊囊似乎要将眼珠子都瞪出来。 那般恶臭,直让她方巾捂鼻依然是能闻到钻进鼻里的恶臭,胃被搅得翻江倒海。 “呦,那不是涟依阁的头牌姑娘言偲?” “在哪呢?我听说言偲姑娘可不简单,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她弹奏的曲子,绕梁三日,只可惜,爷没银子。” “你这死老头子,不好好守着自己的摊子,看什么看。”有一素麻衣老妪,揪着一半老头子大声谩骂。 “言……言偲姐姐。”碧儿还是个孩子,见着那尸体,六神无主。 她虽也是慌神,但毕竟见识的多,片刻便淡然了“碧儿莫怕,只是个死人罢了,有何可怕的?” 说罢拉住了碧儿的手“走。” 却刚迈出前脚,便被一只粗大的手拉住了“想走?” “请官爷松手。”一转身,见那蓝衣捕快一脸痴迷贪婪的看着她,厌恶由心而生“奴家可不是犯人。” 捕快像是被言偲惊世容貌所迷,脸上的贪婪更甚了“爷我还没审问,你敢走?” “请官爷松手,奴家不是犯人。” “你这小娘皮,爷愿碰你是给了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脸上的红爪印彻底惹恼了捕快“你以为你是什么大家闺秀?不就是……啊,我的手!!!” 那身白衣,宛若天界尊神,男子冷笑“你没见这姑娘让你松手吗?” “啪!!”知府唐德松不耐烦的拍拍惊堂木,传来极其刺目的声响,震的言偲头皮发麻。 这些当官的可都是一个德行,欺压百姓鱼肉乡里,若碰上些强势的,却又是不敢的。 “回官爷的话,奴家只是凑巧而过,见那尸体惊恐万分,而捕快大人却借此对奴家动手动脚……” “大胆!好个泼妇,分明就是你残杀了那人,随后又将想要缉捕你的汪捕快打成重伤,还不从实招来,免得受皮肉之苦。”那双眼来回的在言偲身侧不停的扫动着,大抵是想要看清楚堂下下跪女子的模样,只可惜,看了半日都只能看个大概。 若是个小美人,伺候的好了过两日就把她给放了,若是个丑陋黄脸婆,这黑锅她背定了。 “官爷,奴家……” “这案子的始末都未调查清楚,你就胡乱定案是否有些说不过去呢?”说话的并不是言偲,而是站在她身侧的一名白衫男子。 男子不说话唐德松倒是忘记了他的存在,这话一开口就立刻想了起来一起抓来的,莫不是同党? “你不说话本官倒忘了还有你呢,说!你当初又是怎么会出现在那的?”他看了看紫珞再盯向那白衫男子“哦,本官明白了是你们两个串通好了,本官就说呢,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把那样一个大汉杀死,肯定是你让她去引诱然后你在背后下毒手。” “啪啪!!”听了那话男子非但不恼反而笑了起来,煞有其事的拍了拍手“官爷说的可真动听,比起以前小的在楼里头听的那些说书的都要悦耳呢,能够将那黑事说成是白事,恐怕也只有像大人这样的人才才能够说出吧。” “你……” “大人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这位姑娘做的?大人可以随便去查,我和她可是素未谋面,只不过见她一弱女子被捕快欺凌伸出援手罢了,若这样也可被定为人犯,那么琅洹皇朝里的所有人是否都有嫌疑?大人应当先把今早出现过的百姓们都抓起来严刑拷问,若那时你还觉得是我二人做的,我也无话可说。” “你……哪来的刁民,敢驳本官的话,本官告诉你了,说你是凶手你就是凶手,来人啊,把这狂妄之人拖下去先打他三十大板,然后押到牢里去。”唐德松被堂下那白衫男子驳的是面红耳赤,讲话都有些不顺了,看他的样子就像是用银子捐出来的县官,可这毕竟是琅洹皇都的脚底下,俗称天子脚下无是非,可也太扯了些。 听了那唐德松的话,言偲面带难色,有些勉强的望着身侧那名白衫男子,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他一指顿住,眼前闪耀着一片银色的光辉,她依稀的从那薄唇的唇形中端详出他对自己说的话“姑娘请放心,不会有事的。” 那悄无声息的话却似定心丸一般烙进言偲的心里,不知为何她居然隐隐的相信且认同了他的话。 “大人,我奉劝你一句。”薄唇轻启,风华极致绽放“你奈何不了我。” 林瑶华那句你奈何不了我,惹得唐德松是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林瑶华生吞活剥了。 最为奇怪的是,最后唐德松无奈是咬牙切齿却依旧无可奈何,只见突然闯入的华服男子走到他面前,轻声低语几句,只见他的表情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黑,眼珠子都似乎要瞪出来了。 “当真?”言偲依稀的听见县官反复强调两个字,虽然她听得不是很清楚,但也明白了几分。 然后便是华服男子慎重的点头,当县官将视线再次挪到林瑶华身上时,言偲已经感觉完全不一样了,那是一种怎样的神情,惊恐恍惚,外加不解。一个人在恐慌时所有的表情此刻全部呈现在县官的脸上,他的脸就像是一个酱瓶无彩色尽显。 ------------ 011 惊世妖怪(3) 唐德松诚惶诚恐的将紫珞和林瑶华双双送出衙门,一边还赔笑道歉,那样子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真是谢谢你了。”不用猜就能想到,林瑶华身后肯定有一个大靠山,若不然怎么连唐德松都对他低头哈腰。 他的身份真是越来越迷离了…… “谢我做何?”他一脸迷茫的看着紫珞“姑娘以后可得小心了,不必要的事休要再招惹了。” “恩。” “现在不早了,我送姑娘回去吧。”破天荒的,瑶华居然提议将言偲送回去,不仅后者睁大着眼睛难以置信,就连他本人也觉得好生奇怪,那话怎么自然的就溜出了口,完全不需思考。 “不必了。” “是在那吗?需不需要转一个弯?”男子完全忽略言偲拒绝的话,指着其中一条巷子问。 因为他出色的样貌,已经引起不小的轰动,再加上二人现在还在衙门口待着,于情,于理都觉得很不合适。不得已之下,言偲只得告之涟依阁的具体位置,心中早已一片慌乱。 那条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是在她看来,却像一辈子那么长。楼前那两只大红灯笼照的她刺眼,也刺的她心疼。 “那件衣裳……” “衣裳已经做好了,下次……” “不如就明日吧,我也将那件衣服穿出来,一同看看,怎样?”某一瞬间,她似乎在男子绝美的眼瞳中看见了期待二字。 呵呵,定是她的心境问题,才觉得男子眼中含有一份期待,但不知为何,她居然慎重了点了点头,依依不舍。 为避免自己在遐想下去,她逼迫自己不要再看那个近乎妖媚的男子,低头说了声谢谢之后就匆匆跑开了,其实言偲不知,在这时,林瑶华的心情同她一样。 转身望了一眼那扎的又红又大的灯笼,灯笼的颜色还不艳,至少比起他喜欢的红色还差那么一点味道,不过,身在灯笼周围的那名女子正好和了他的口味,他相信,那一定是最美,最鲜艳的红色。 这时空气中突然飘荡过一股若有若无淡淡的血腥气,那味道和早晨闻到的感觉很像,又像是熏了花油的香味,淡淡的,让人着迷。 他的心中腾起一丝不好的念头,难道除了自己之外,有另外一人盯上了他的猎物?并且已经不是第一天了。不知怎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一片血色,他突然感觉很后怕,不要!绝对不要发生这种事。 几乎在相同一时刻,那双明媚的桃花眼中闪烁出道凌厉的光。带着那一头飞扬的银色长发,隐匿于喧哗的闹市之中。 他很拼命,很努力的去吸收和品位那种血腥气息的正确来源,原本慵懒半闭的双眼此刻是全合上了,一般来说,狐狸的嗅觉和听觉都比常物要敏锐,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又一次熟悉的杀戮之气,他都仅能做到捕捉,却抓不到他。 “休要让我捉到你,否则绝对会让你魂飞魄散。”那双纤长的手指捏着一缕墨色的长发,发丝柔软细腻,感觉就像是某位女子细长的秀发。但林瑶华绝不会将手中的发和女子的混乱,真该死,他算计和埋伏了那么久,最后抓住的居然只有一缕头发。 岂不可笑,可气? 言偲全不知,自己同那林瑶华相遇的一刻,就有了一种莫名的联系。 更不知除了林瑶华之外,她还被其他的邪恶生物窥测上了,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牢牢的所在其中,完全不知,当自己第一次碰上林瑶华的那一刻起,就与他有了一种极其微妙的关系。她更不知,自己早已被某种邪恶至极的东西盯上了,而那东西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她牢牢的锁在其中,摆脱不了。 风刮的很大,不止风,言偲的心情也很乱。 “言偲,言偲姐姐!!” “碧儿,何时如此慌张?”碧儿那丫头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门,连口水都不曾喝,嚷嚷着说道“嬷嬷,嬷嬷让姐姐赶紧梳洗打扮,然后去接客。” 那张小脸通红的像是熟透了的苹果,碧儿年纪虽小,却已是渐展绝色姿容,美人见过无数,言偲自然是清楚,再过上几年,碧儿定能长成一绝世佳人。 可正是因为这样才让言偲更担心了,长的普通些倒也好,最多在涟依阁干上个几年做个小丫头等攒够了卖身钱便可离开了。 只是到时,不知嬷嬷会不会放碧儿走。 有些心疼,多的却是无能为力,在涟依阁自保尚且不足,何谈助人逃走?于是那想法只是存在心中一小会便随着现实而消散了。 “言偲姐姐,你听见碧儿说的话了吗?” 和嬷嬷约定的时间还未到,怎么那么快她就改变主意了?“我……碧儿你听清楚了?妈妈是让我去接客?” “恩,当时我就在边上。” “我言偲自从进了涟依阁从来只卖艺不卖身的,妈妈也答应过我,绝不逼我。”不愧是涟依阁的头牌姑娘言偲,眼中只是闪过一丝紧张便正了正色说道。 “言偲姐姐你就耐下心子来听我细说吧。”也许是看她心情很不好,她才拉了拉紫珞的袖子想要她冷静下来,可碧儿怎么知道,在那种情况下,谁能安静。 “好好好,你说给我听。” “是位白公子给了嬷嬷三千两银子说一定要姐姐来伺候,嬷嬷一开始不是很高心,也和他说了言偲姐姐的规矩,哪知白公子后来又多加了两千两银子,嬷嬷脸上就像绽开了花,可高兴了。” “呵呵,五千两银子,我言偲居然还值五千两。”她冷冷的说,似在嘲弄那个随意洒金的白公子,却更像是在嘲讽自己。 “姐姐,我看那公子长的及清秀,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碧儿,你别安慰我了,能来这种地方的,你觉得能是什么正直的人么?更何况一出手就是五千两银子。”那黑白分明的眼瞳中闪过一道泪光,她咬着唇恨恨的说。 “姐姐你别难过了,如果如果你不想接客的话,让碧儿去求嬷嬷让她手下留情。” “碧儿你替姐姐挑一件好看的衣裳吧,姐姐想穿的漂漂亮亮的。”她打断了碧儿的话,转过身望着铜镜中那张绝美的脸,缓缓的说。 碧儿楞的抬起头却看不见言偲的表情,当她抬起头的时候紫珞早已经把头扭了过去,轻拾起桌台上那把檀木的梳子,缓缓的梳起那头有些凌乱的青丝。 她什么话也没说,径直走到那个大衣柜前伸手去挑衣服罗裙。 轻缓的打理着那头长发,一直梳到连指尖都能轻易的划过,言偲的身子已经有些僵硬了,却倔强的替自己梳理一个最美的发髻。 云鬓上那朵翠色珠花衬着金色的步摇,显得那般清丽脱俗,她轻点朱砂,往额上印上浅淡的痕迹。 镜中的女子清丽却又不失高雅,妖娆中又带着冷艳,真是美极了。 “言偲姐姐,这件大红色的缎子长裙好漂亮啊。”碧儿刚推开柜子,便被柜子最上层那件红色的缎子裙所吸引了“这上边绣着的是龙凤祥纹吗?” 那真是一件极其漂亮的裙子,当她打开柜子的那一刹那就被那种鲜红色的艳丽给吸引住了,质感非常的柔软舒适再加上那繁复却又不是雅致的花纹,任何人都会喜爱上那种颜色的。那种嫣红色一般只会出现在张灯结彩的喜堂上,那对穿着红色喜袍上面绣着龙凤图纹的新人身上。 一时间碧儿看花了眼睛。 ------------ 012 谜样男子(1) 什么红色缎子裙?她不记得自己有什么红色的裙子“碧儿,你在说什么?快,快把那件衣裳放回去,把边上那件绿色的拿来吧。” 那条红色的,绣着金色花纹的长裙,让人想到那张妖媚却又很俊朗的脸,还有那迷人的笑“姑娘在下只有一个请求,他日若做成了裳子,可否穿给在下看看?” 那日林瑶华清冷却很固执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回绕,红色的缎子,这一半自己已经制成了裙子,另一半,不知是什么样子。 想到这,泪水不禁落下,打湿了刚刚画上的丽颜。此刻的她正在替自己前额描一朵淡金色的花,可惜,那朵花只画到一般就再也无法进行下去了,那一半的花瓣就像是残缺了的印记一样。 看见那身大红色的罗裙,她连最后的心情都没有了。 嬷嬷则兴高采烈的领着白公子进了房,在那唠叨了好几句之后掩着笑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装模作样的看一看言偲,无奈她一直低着头,什么也没有看见。 “公子,请坐吧。”她淡淡笑着,却不看门前那人“奴家今日身体不适,还望公子见谅。” 窗外阳光依旧明媚着,屋内确如黑夜一般透着低沉的气息,索尔无味。 “言偲姑娘不必如此紧张,我只是想和姑娘聊聊而已。”那声音很是熟悉,嘶哑中却带着一丝神秘,全无一般男子那般轻浮。 只是聊聊?她坐在床榻上,却有些不置信,依旧麻木而冰冷的坐着,用轻纱掩面。 “看来,言偲姑娘不是很想和我说话。”有些丧气,男子耸了耸肩“其实我很欣赏姑娘弹奏的曲子,感觉很忧伤却有一种很坚强意识,曲子很美词也很美呢。” “白公子见笑了,奴家弹的都是些粗俗的曲子,不堪入耳。”这是她开口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感觉那紧张的气氛好像有些轻松了。 “姑娘自谦了,那些曲子可好听的紧。”她感觉着脚步声逐渐走近,那方长长的袖子下修长的手挽起了床榻上垂下的帘子“帘子下空气不太好。” 这下言偲总算是起身,轻拱了拱腰,算是问好。 “碧儿!碧儿” “言偲姐姐,什么事。”一直守在门外的碧儿听着言偲的叫唤还以为是她出了何事,慌慌张张的便进门了。 “碧儿,快给白公子泡壶上好的庐山云雾。” 碧儿看了看那白公子,迟疑了一会,点点头“言偲姐姐稍等,我马上就去办。” “姑娘不必如此拘谨,我方才也说了,只是聊一聊而已。” “公子,奴家并无拘谨。” “那好,言偲姑娘给我弹支曲子吧,听完我便走了。”说罢,便坐在与言偲有些遥远的一个位置上。 她惊诧,难道这白公子与寻常男子真的不同?她抬起头,目光与那白衫公子相对,却有些愣住了。 那是一张极其普通的脸,眉毛很粗,像两柄直驱而上的利剑,嘴唇厚实给人一种很沉稳的感觉,让人眼前一亮的是他的眼睛,普通却迥然有神。似乎在哪里见过,她却想不起来了,大概是曾经见到过一个比较相似之人吧,毕竟弹琴的时候台下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相似也是很正常的。 只不过,那样的一张脸很容易给人一种不错的好印象。 “公子想要奴家弹什么曲子呢?” 他沉思,说“只是想要听姑娘再弹一回上次的曲子,那日有急事,不曾听完。” 言偲从乐架上取出琵琶,刚刚调好音色后,那白公子突然提出这要求。 上一回,她哪里知道是哪一次。 “实在是抱歉,奴家不太记得白公子说的上一回……” “银瓶摇曳暖珠帘,恰似一帘梦境似流水,梦过已,相思犹在。”似在缓缓的回溯,白公子道出的话足以让言偲大为吃惊。 那支曲子她只弹过一次,曲子和词都是自己瞎编的,也不无随即遐想之嫌,简单的说是她当时心情的写照,那男子居然一字不落的读了出来。再看看他那双迥然有神的黑色大眼瞳,言偲顿时回想起来这白公子是何许人也。 眼前这白公子应该就是当日印象颇为深刻的那个面容普通却又很深邃的男子,那是无论她如何回忆,都不曾拼凑出那男子的样貌,而今总算是看清楚。 对他的防备也因那日而大大降低,她抿唇轻笑,如那白莲芳华…… “银屏摇曳暖珠帘,恰似一袭繁梦似若流水,梦已过,相思犹在 最亿那日芳华 银屏暖,春宵愁断肠 最苦那清清冷冷凄凄惨惨,只求梦中相见” 一曲毕,男子便如当初所说一般转身告辞离开,离去之时对着言偲轻声说道“言偲姑娘,日后不必再叫我什么白公子了,我叫白穹,穹乃苍穹之穹,姑娘还请记好了。” “白公子,不白穹公子,你不再坐一会吗?”在涟依阁生活了好些年,这般守诚信之人她还是头一回见,而更让人为之诧异的事,这白穹公子一掷千金居然只为听她单独弹奏一曲,这事儿颇有些蹊跷了。 白穹的身影早已远去,而那低沉嘶哑之声却烙在言偲心中“不了,我还有事,改日有空我们再聚吧。” 不知是为何,言偲忽然觉得,那样一双璀璨若星辰般的眼眸并不该出现在那样一张平凡无奇的脸上,那双眼灵动无比,若配上一张清俊的脸该是如何俊俏。 “白穹,苍穹吗?” ********************************************* 火红而暧昧的烛火下映出一张倾城绝色的脸,修长的脸颊因为烛光的关系洁白中透着一点娇艳的红色,唇更是鲜艳无比,似染上了豆蔻红。他修长的手指紧扣一只白玉酒杯,在那晃晃荡荡,看样子并不是为了饮酒,而纯粹是娱乐而已。 红色的烛光下,那一头垂腰的银发显得格外闪耀,却不刺眼。 “我说瑶华,你玩够了没有?好好的美酒都被你给糟蹋了。”摇晃着的玉杯上多出了一只白皙灵活的手“与其被你给糟蹋了,还不如让给我。” “黎!”他沉声“你若再无事生非,我定会将你重新锁回笼中,到时候再困你个百年如何?” 一听笼子,那本来叠上的手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一样,迅速的缩了回去,一边缩一边还不满的嚷嚷“死狐狸,你就知道恐吓我,哼要是没有我的话你能高枕无忧的整日享受着那充沛的阳气么,你不要忘记了好几次你差一点露出你的狐狸尾巴,是谁帮你藏起来的?要不是我你早就被某个道士抓走炼丹去了,还能好好的坐着头牌的位置逍遥快活?” 听了那些话林瑶华非但不恼反而笑了起来“就你给我寻的那些阳气,还不够我消化的,你当我这几百年的修行全都是假的么,早就没有什么狐狸尾巴了。” 相似的话似乎他曾经也说过,只不过对象不同,所站的位置也不尽相同。 那人白了林瑶华一眼,突然跳到身侧那张宽大无比的长桌上,咧着牙“我说林瑶华,你打算何时向那女子下手?” “什么女子?” “傻狐狸,你可别在这跟我装傻,我全都看见了。”他得意的笑着“老实坦白吧,先前你特意出手相救不就已表明了她是你的猎物。那么多年,我可没见有什么猎物能从你手上逃脱,那女子确实生的美丽,切颇有灵气,若是吸了她的阳气,我敢保证定比得上你这些年来所捕的猎物。” ------------ 013 谜样男子(2) 早在林瑶华出手相助之时,黎就已经偷偷观察过了,那紫衫女子周身散发着某种灵气,像是仙草一般却又不太像,这样的人通常被妖界称作是福报,谁要是碰巧遇上了便是真若福报一般,能涨几十年修行。 “若你一人觉得困难,我可助你一臂之力,可是到手之后你得分我一半。” “我的事不用你插手,回去吧。”黎不曾看见,在提到那个叫言偲的女子事,林瑶华眼中突然闪过的一丝冷冽。 自从白穹很豪爽的丢下几千两银子为的只是单独听言偲弹奏之后,这个月白公子已经是第三次光临涟依阁了,每次来直接递给嬷嬷几张银票,然后就是让嬷嬷把言偲请出来单独弹奏曲子给他听,依稀记得上一次是在园子里花开的最艳的地方,这一次又换做某个僻静的石凳前,每一次看见白公子她总有一种很新奇的感觉,不是说他的穿着,而是从白穹自身带给她的气质来判断,这让言偲觉得很好奇,这白公子还真是奇特,怎么每次都给人一种不同的感觉。 “言偲姑娘,冒昧的问一句,你最喜爱何季节?”炉子上温着小酒壶,正扑哧扑哧的冒着热气,闻着酒香,他兴奋的抓起,却被烫的险些扔掉了酒壶。 白穹的问题非常古怪,到真是难倒了言偲。 环视了一下眼前的景色,依山傍水,鸟儿低悬回转,便有了可回答的话“四季都不错,当时都喜欢,只不过程度不一般罢了,敢问白穹公子喜欢什么季节?” “我亦姓白自然是喜冬季了。” “公子说的真逗,若是姓白就是喜欢冬季,那奴家岂不是什么季节都不得喜爱了?” “呵呵,姑娘说的是。” 和白穹一起相处的日子过的很快,与他在一起时不被任何思想束缚自由的生活。 但是深夜,却忍不住会回想起,那个有着浅色银发的魅惑男子。 在遇到林瑶华之前她还真不知世间还有如此绝世绚丽的男子,他好像是一个发光体,无论身处何处,就像上一次在朝堂之下都能感受到自他身上散发出的夺目光彩,再看他的发色,银发黑瞳绝对是外族之人,就不知那样的一个人是怎么会沦落到青楼这种污秽之地。 呵呵,这样想不是又在隐喻自己为何会沦落至此么? 涟依阁的夜是那样的漫长,仰面躺在床上许久了,她一点睡意也没有。 悄身起床,只披一件单衣就那样在床沿坐了许久,言偲转身拉过床前放着的琵琶将它紧紧的搂在怀里,在这个冰冷的地方,什么都是冰冷的。冰冷的人情,冰冷的笑脸,冰冷的风。只有怀中的琵琶不会对她露出那种冰冷的表情,不会给言偲带来无尽的恐惧。 抱紧了琵琶,原本紧绷的心放松了许多,感觉着怀中冰冷的琵琶,她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此刻,那一轮皎洁的弯月正高高挂与天际,她不知,今夜伴随她的除了怀中的琵琶之外,还有他人。 那个影子就像蜥蜴一样紧紧的贴在桃木制的窗前,黑色瞳在月光的笼罩下居然闪着野兽一般贪婪的光芒,那修长高大的身影就那样紧紧的贴着,贴着一步也不挪开。 “你是我的。”薄唇轻启,吐出那极为魅惑的四个字,嘴角轻轻的向上扬起,勾起一个很美的弧度“无论生或死,你都是我的。” 弯曲而上的手,盘旋着青黑色的纹路,更诡异的是,在月色照耀下居然透着让人感到害怕的紫,就像精怪一般。 “真是个碍事的家伙,怎么每次都坏我好事,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得逞。”突然,原本是贴着窗户的身子忽然动了动,那对耳朵极其灵敏的耸动几声,影子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双手交织在一起不停的揉捏着,当他再次松开手的时候,同时也向空中抛出几条及细的丝,每一根都细的透明,倘若在夜色下仔细观察,那就像是透明的银丝线,虽然细却根根致命。 只见那黑影将细线抛在空中,这时它的身体还真像壁虎一样匍匐着快速前行着,一切都来的突然而急迫让它完全无时间去仔细回想。 天空中不时闪过几道亮白色的光,狰狞无比。 渐渐的,那个矫捷身影的动作似乎慢了下来,不知是否是受了伤还是为了接下来的斗争做准备,总之他的动作比起刚才来已经慢了许多。 “你是谁,为什么总要和我作对。”黑影喷出一团碧色雾气,喘息着问。 它似在问天空,也像是在问躲在暗处的某个人。 “也就是说,你承认这些日子都是你在做怪了?”那无穷的夜色是最好的遮掩,但即使是在最好的遮掩下他的踪影依然被暴露了。准确的说,是被自己那身妖艳的红色所暴露的。 轻抬起手,指尖随着翻滚着的红色宽袖愉悦的跳动着,涂着红色豆蔻的指尖轻捏起几根在空中来回飘荡着的细线。那动作看似轻松其实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细线如最锋利的利刃缠绕在指尖,想要将他整个手掌全都削下来。他轻皱眉头,食指加大了力量,原本柔弱无骨的手指居然如铁铸的一般坚硬,指尖上更透着灰暗色的浅光,一道银色光线,缠绕在指尖的细线被齐齐斩断。而那双原本属于人类的手居然变得异常狭长,涂着红色豆蔻的指甲在一瞬间变得尖锐而细长,像极了某种异兽。 暗色的夜,轰鸣而过一道响雷,震彻天空。 “大家同属异类,完全没有必要在此自相残杀,倘若你肯就此罢手,猎物我愿分你一半。” “谁和你同属异类?”他冷哼一声,眼里没有一丝情感“我和你才不一样!你不顾天理王法而残害人性命!你这样的妖畜留不得。” “哈哈,怎么不一样?我们不是都盯上了同一个猎物?”黑影好似听见了最可笑的事,森然笑道“说白了你不过也是一只妖狐,何必要将自己撇的清清白白,难道你从未害过人?” “那又如何?”就算他曾经害过人那又怎样?他林瑶华也不是真为了什么天地正义,若不是眼前妖孽总要与他争夺一份食物,也就睁一眼闭一眼随他去了,可这一次他绝不放任其不管“谁让你与我盯上同一个猎物。” 嘴角勾起的那一丝浅浅的笑,就像是涂满了蜂蜜的玫瑰花瓣,同时,也是粹满了剧毒的毒药。 凝视着黑暗中那道弯曲着的身影,他突然低喊一声“破!!” “哟呦,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可是你也只是有那么两下子而已。”那一声破,带来一阵极其强大的气流在黑影周围围绕,死死的缠着他,就像是一条蛇。气流忽然变成了数到气流,隐约之间居然有分裂强化之效,这样的转变让原本淡然躲避的黑影为之震惊,方才认真起来。 林瑶华悬浮在半空中看着被自己气流缠绕的死死的黑影,心中升起了一丝警惕,没有想到,这不知名的妖怪还真厉害,原本以为能够轻松的对付就像以前被他吞噬了阳气而亡的凡人一般,不过在他的心中,眼前这黑影都和凡人无异,一样的弱。 ------------ 014 谜样男子(3) 红与白两种光芒在那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的显眼,为了对付那个怪异的男子,林瑶华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却只是处于下风。但这并不代表他会输,虽说道行上并不如那男子,可百年吸收的阳气已经让他聚集不少能量,更何况,他有着那男子不曾有的东西,置生死为度外的心。 林瑶华的心里只有那血海深仇,实力和势力又算得了什么,单凭这样一份狠劲,就足以让碰上他的人吃尽苦头。林瑶华可不怕死,但是谁又知道其他人也不怕,在对一个什么都不怕人的眼中,法术的高低,或是修为又怎样?只有打败对方,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他才能踏足九重天为他娘报仇。 这家伙可真是难缠,黑暗中那怪异男子狠吐一口鲜血,死死的盯着林瑶华看,生怕被他给偷袭去了。 这样下去,只怕最后输得会是自己,要用那东西吗?他最后的保命符。 “咳咳,你还真厉害。”那一双幽瞳在暗处发着幽冥的光芒,盯的林瑶华一阵子的寒冷“看不出来,兄台,大家都数异类,这样,各退一步如何?” “呵?各退一步?”林瑶华冷笑一声,胸口却猛地一声抽痛,好像是肋骨被黑影打断了,他还真的很厉害,时间越拖越是危险,更不能让那妖物从这里活着出去“你说的可是玩笑话?我就不信,各退一步你便能自动离开,到时候还不是中了你的诡计?” 从黑影的能量就能看出他极其的狡诈心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退一步,他肯定是在想着怎样才能将他杀死。偏偏此刻黎不在,要是有他在,虽说起不到什么作用但却能够减缓黑影那恐怖的速度。 二人的目光都带着狠劲,心境迥然。 “如果我能吸走他的内丹,那么对我的修行一定很有好处,看他那样子,他的内丹一定是个宝贝。”僵持中他打量着那红衣男子,眼中凶光大盛。右手凝聚出一团白色明光,直晃晃的照映着他的脸。 那是一张极其苍白的俏脸,高挺的鼻梁,宽而薄削的双唇,一头如绸缎般柔亮的黑色长发紧紧的贴在脸颊,刘海是一刀的齐平,看上去非常的有气势,却又散发出一种莫名的悲凉。最美最出众的数那双眼睛,那是最纯净的黑色,像那夜空,足以承载满天的星光,只可惜那双眼瞳中闪过的永远只会是嗜血的光芒。 那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瑶华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究竟是哪,为何如此熟悉。 时间似乎在那一刻定格,林瑶华与那神秘黑衣男子,与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庞,在那种危险的情况下,他居然还有闲心思去想别的事情,以至于完全没有感觉出,那男子的妖力似乎变了一种力量,若是说以前的妖力是迅速的,那这一次一定是霸道。 “既然如此,休怪我不客气了。”白光大盛,他的眼中贪婪之意竟露“银蛇怒卷!” 那白光迅速的朝着林瑶华飞驰而去,其中包含着暴戾和嗜人的怨气,林瑶华不猜便知道,黑影的力量太过于诡异黑暗,就算是在妖界之中,这样的能量也是让人为之恐惧的。 看来,若不用尽全力恐怕真的不能全身而退了!想到此刻,黑瞳中绽放出一道深红色的光芒,直射黑影。而那眼瞳中浮现出红色光芒之际,他的身体忽然变得虚幻起来,身后无端多出了几道雪白色的,犹如尾一般的东西。 “狐中九尾?你是九尾妖狐?”见到那几道雪白色的长尾,黑影突然惊呼。 在狐族中,也分九等,最弱的便是一尾也成为独尾,那样的狐狸就算得到成仙也只能算作是下位,断然不能入九重天之上的,但随着尾数的增加,能力与血脉也是增加的。而那九尾,相传是女娲娘娘座下神兽所化,虽然那神兽最后是背叛了女娲娘娘而被全族贬入荒原之地,但他们的力量仍不可小视。 惊讶的同时,他不由的在心中想着,若是将九尾的内丹吞噬,那么他便能够进化到一个新的地步,拔地成仙,指日可待。 “大胆妖孽,休害人性命!”就在那万分紧迫的僵持阶段,空中突然传出一阵清脆的悦耳的声音,伴随那清脆声音的,是一道七彩霞云,凭空横跨在淡淡的月夜中。夜色如被人撕裂一般,从中飞跃出一条宽约二丈的彩色绸子。 “真该死,怎偏冒出一个神仙,也罢,我就让你一同死在我手上。”黑衣男子低声咒骂了一声,还未来得及蓄积身上的妖力,就被那彩色绸子直灌全身。 就算是再强的妖,也会被那突然而来的一击弄的措手不及,浓郁的,带着黑色的血污从口中喷出,那双足以承载满天星光的眼中露出的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咳咳,这次……这次先放过你体内的内丹,不过……不过我告诉你,你的内丹我非到手不可。”那男子,渐渐将自己隐藏在夜色中,消失了“还有,这个女人,也是我的。” 那男子突然逃跑,瑶华也没有往深处去追究,更何况他心里清楚,在追击与逃跑之中,他还是选择先退一步比较好,毕竟在这种时候碰上一个神仙已经极为晦气,若再被他抓住,后悔一辈子都来不及。于是几乎是在同时,林瑶华也催动起体内仅存的妖力匆匆离开。 “瑶华。”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突然听见屋内那一声无力的呢喃,那女子的眼角似乎闪过一滴晶莹的泪。是幻觉吗?还是真的,无论是幻觉还是现实,林瑶华听起来都觉得五雷轰顶。以前也不是没有听见女子叫他的名字,反而有许许多多类型的女子叫过他,那个时候,他并没有什么感觉,名字么取来就是给人叫的,但这一次,从那女子口中喊出的,却像是几万只蚂蚁蛰着心脏的感觉。 心么,不是早就已经不在了,为什么他会有一种脸红心跳的感觉。 逃跑的途中,他不止一次的出错,在半空中跳跃的时候,好几次因为慌了神导致差一点失足,要不是在最后关头反应过来,他林瑶华就要变成一只死狐狸了。 好险,刚刚就差一点点就撞到柱子上了,还好在擦肩而过的瞬间被他反应过来,只有腿擦在柱子上,好痛。 “林瑶华,你这是怎么了?不是猎食去了,难道被猎物反噬了?”于是乎当林瑶华奔回住所的时候,那少年看见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笑了好一半天。脚高高的翘起,嘴都要笑歪了,特别是当他抬起头露出额头上那一块不小的乌青时,他笑的差点把脸磕在圆桌上。 “哈哈哈!我说林瑶华,哈哈哈!我不行了我。”少年捧腹大笑,完全忽略银发男子掠过的凶冷的眼神“你的眼睛,好像熊猫哦,不要告诉我你是被某个女人打的,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你就笑吧,我累了。”那修长的腿一横,直接坐在床上,半闭着眼,懒得去打理已经笑得不成样子的少年。 大概是笑累了或许是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少年立刻闭了嘴,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林瑶华,和刚才的样子完全反差,变得可快了“瑶华,我说瑶华你今天不能休息。” ------------ 015 谜样男子(4) “妈妈,我知道了”她轻声说道,见嬷嬷扭着身子走远之后,便走到那在楼前大闹的女子身边问道“这姑娘想是有何误会。” “误会?”女子明眸似箭,紧紧的盯着言偲看,看的她是浑身不舒服。 “姑娘不知此为何地吗?可不是你这般女子该来之地,去吧。”她由碧儿搀扶着,往白穹派来的轿子边走。 却在与绿裳女子擦身而过之时,被她一把拽住,可别看那绿裳女子长得娇小可人,她的力气还真不小。 “你身上灵气好重!”女子望着言偲说道“但看你的模样并非是修行之人,为何会有那般浓郁的灵气?难道是福报?” “姑娘别说笑了,灵气”她觉得有些可笑,那女子说什么灵气,在涟依阁呆久了哪里还会有灵气。 “你最近是不是经常碰见妖怪?你身上的灵气太重容易吸引妖物,小心被吸走阳气。”她说的很真,好像还真有那么一回事一般。 那绿裳女子的一句话可逗笑了旁人“哈哈,她说什么?什么灵气和修道,我就觉得言偲姑娘清丽高雅,原来还是个仙子” “那么美的仙子,就算是天界也少见吧,如果能让我一亲芳泽,就算是死也甘愿。” “你就尽瞎想吧,还一亲芳泽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我从上月起就一直排队候着听言偲姑娘弹琴了,就算是一亲芳泽也得先轮到我啊,哈哈。”眼前那几位穿的体体面面的男子好像有些眼熟,多看了两眼言偲终究是认出来了应当是常来捧场的公子哥吧。 至于他叫什么或者是家住在哪,完全不知也从来没有想去知道过那些问题,所谓青楼中的公子哥们全都是浮云一片,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抱歉,这位姑娘奴家还有事要做,若姑娘没有事了就还请速速离去吧,这里不是姑娘该久留之地。”言偲想起今日还要去白府赴约,随即推开了那女子的手,但是答应过妈妈要将楼前的纠纷解决,于是只能期盼那女子快些离开。 那么漂亮清丽的女子,还真不适合在这烟花之地久留,待得久了就连身上也容易沾染那种,让人厌恶的气息。 言偲好言相劝,但女子却不依不饶,刚才推开很快又抓了上前,这次更甚,直接探上了言偲的脉搏。言偲生平喜淡,但也不代表这样都能让她容忍,脸上虽然还是挂着笑,却已经有些发怒了“姑娘若是继续胡言乱语,那么奴家只能报官将姑娘带到衙门里去了。” “衙门?”她抿嘴一笑“我会怕那地方?这皇城只要我拾霜愿意,就算是皇宫我也能去的,你要送我去衙门?真是太可笑了。” 随即,那笑容骤然缩紧“我本不想帮你的,但看你也不像是个罪恶之人,我奉劝你一句话,最近还是多留神一些,这个是凝神玉,能够驱散恶灵与妖孽,只要佩戴着,那些道行浅的妖物是不能近身的。” 像是变戏法一般,女子手里突然出现了一朵,如花一般的美玉,但是和往常所见的玉又略有不同,内似乎流动着异样的光彩,让人神往。 言偲还未开口回绝,便见那女子忽然的消失了,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这时,她才真正的信了,那女子应该是位得到高人。女子所赠的小玉也被她深藏在怀中,像是信了她说的话。 白公子不愧为琅洹皇城中一位大户,她并不知家中究竟有多少财产,但单看他派过来的轿子,鎏金色的外缎子,上面挂满了细细的流苏,价值绝对不菲。坐在轿子里,她并不觉得透过那小小的框子看见的风景有多美好,反而觉得狭隘的发闷。 言偲本人便是那般,她不会管本身是否价值连城,只要用得舒服了,就会继续用下去。 盯着那小小的风景盯久了,眼睛累的慌,她半闭双目,准备先休息一会,纤手却不停歇,紧紧的抓着那琵琶,就像抱着自己的命根子一样。这么多年来,这琵琶对于她的意义非常重大,都快超过自己那点分量。 心里想着,除了会弹奏点小曲,长的端正一些,自己好像一无是处,既不会做饭也不会干活,若是他日嫁人了,可不只该如何是好“呵呵,我怎么会想的那么远,嫁人……这辈子有这希望么?” “在下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他日衣裳做好了,姑娘能够穿给在下看一下。在下觉得,红色好像很适合姑娘,你并不需要单纯素色,那样你的光华会全被素色所掩盖,再也发不了神采。”林瑶华那日对她说的话,又在耳畔响起。 她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好端端的怎么又想起他来了。 “言偲姑娘在哪?我问你,言偲姑娘在哪?”她还在往昔的回忆中幻想着,遥远的地方便传来一阵不小的低吼声,嘶哑的像个野兽。 “停一停,好像有人在叫我。”她轻挽起帘子,半露出那张足以让所有女子都妒忌的脸,震惊这个词现在好像并不适合言偲。 原本抬轿的轿夫似乎很不愿意停下,但言偲说了三遍之后,还是不太情愿的停下了轿子。言偲连裙角都忘了提,径直弯腰走出轿子,急忙的向后走去,希望能够找到刚才说话的那个人。但街上两旁,或是周围的行人,看了半日都未发现相熟的面孔,就算是那些模糊的只有一点印象的人没有发现,这才罢手。 “抱歉,我好像听错了。”言偲面带歉意,脸上带着嘲讽般的笑,如木偶一般呆呆的坐了回去。 她真是太傻了,怎么会有人叫她的名字呢?那样的气急败坏,肯定是听错了。在这世上,除了自己,又有谁会真正的关心自己,恐怕那男子是在叫一个失散的女子,所以才那么气急。那女子可真有福气,福气这东西她是一辈子也不可能有的。 艳阳高照,琅洹皇城中的人流熙熙攘攘,相挤在并不是很宽广的街道上,拥挤的琅洹皇城看上去似乎很繁盛,但在繁盛的外表下潜藏着什么东西,谁也不知。 就像言偲从来不知,自己遇见的,自己认识的人,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白公子居住的地方真可称作是豪宅,当她下了轿后第一个映像便是,院子好大,比整个涟依阁还要大,哎呀真是的,她怎么能够将白公子居住的地方和涟依阁相比较呢?完全就是无法对比的。像院后那石凳,坐着冰凉冰凉,却很舒服。 院子里种满了各色花草,能看得出白穹公子除了有诗歌雅兴之外,对这种花一事也是颇为有兴致的,否则怎会在院中种满了一片。闻着花香,出门时的糟糕心情略微有些好转了,再看那多的喊不出名头的花,反倒觉得自己有些孤陋了。 “姑娘,先喝杯茶吧,公子马上就来了。”刚坐定,就有一个穿着绿色罗裙的小丫头端着一壶好茶走到言偲面前,很娴熟的将茶放在她面前,说话恭敬一点也不害羞。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过的丫头,看来那白公子的势力还真不是一点小,连个丫头都那么知理。对于他,言偲更好奇了,那长相平凡的白公子,究竟是何许神人呢? ------------ 016 谜样男子(5) 原本抬轿的轿夫似乎很不愿意停下,但言偲说了三遍之后,还是不太情愿的停下了轿子。言偲连裙角都忘了提,径直弯腰走出轿子,急忙的向后走去,希望能够找到刚才说话的那个人。但街上两旁,或是周围的行人,看了半日都未发现相熟的面孔,就算是那些模糊的只有一点印象的人没有发现,这才罢手。 “抱歉,我好像听错了。”言偲面带歉意,脸上带着嘲讽般的笑,如木偶一般呆呆的坐了回去。 她真是太傻了,怎么会有人叫她的名字呢?那样的气急败坏,肯定是听错了。在这世上,除了自己,又有谁会真正的关心自己,恐怕那男子是在叫一个失散的女子,所以才那么气急。那女子可真有福气,福气这东西她是一辈子也不可能有的。 艳阳高照,琅洹皇城中的人流熙熙攘攘,相挤在并不是很宽广的街道上,拥挤的琅洹皇城看上去似乎很繁盛,但在繁盛的外表下潜藏着什么东西,谁也不知。 就像言偲从来不知,自己遇见的,自己认识的人,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白公子居住的地方真可称作是豪宅,当她下了轿后第一个映像便是,院子好大,比整个涟依阁还要大,哎呀真是的,她怎么能够将白公子居住的地方和涟依阁相比较呢?完全就是无法对比的。像院后那石凳,坐着冰凉冰凉,却很舒服。 院子里种满了各色花草,能看得出白穹公子除了有诗歌雅兴之外,对这种花一事也是颇为有兴致的,否则怎会在院中种满了一片。闻着花香,出门时的糟糕心情略微有些好转了,再看那多的喊不出名头的花,反倒觉得自己有些孤陋了。 “姑娘,先喝杯茶吧,公子马上就来了。”刚坐定,就有一个穿着绿色罗裙的小丫头端着一壶好茶走到言偲面前,很娴熟的将茶放在她面前,说话恭敬一点也不害羞。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过的丫头,看来那白公子的势力还真不是一点小,连个丫头都那么知理。对于他,言偲更好奇了,那长相平凡的白公子,究竟是何许神人呢? “谢过了,白公子究竟在做什么呢?” 丫鬟笑了笑摇头说道“我只是低等的奴婢,我家公子此刻在做什么我也是不知的,不过姑娘不必焦心,公子他一会便会来了,这茶还行吗?” 言偲抿了一口茶,茶香浓厚余香中带着泉水的甘甜,果然是好茶。有些亮了亮神色,言偲点头说“果然好茶,便是我也不曾品过这样甘醇的茶,还真谢谢了。” “这里还有一些点心,也都是公子吩咐准备的,这枣泥糕也是特制的,姑娘不妨尝尝看。”茶的边上放着一只小碟,碟子里盛着一些红色的可口小点,言偲虽然还未品尝,但浓香早已吸入鼻间。她本来不喜吃那些点心甜食,但那奇特的香味却让她忍不住,伸出纤手,夹起一块,还未入口,那特殊的香气便已是让人食指大动不由的称赞道“这枣泥糕可真香呢,和我平日吃的都不一样。” 见到清丽女子的称赞,丫鬟的脸上也带着自豪“那是自然,我们白府所食之物岂是其他地方能够比拟的?光是这道枣泥糕便已是耗了数十道工序才制成的,融合的泉水也是从那天华山上取来的,其味当然与众不同。” “这位姐姐,不知白公子是否特别喜欢种植花呢?我见这院子里全都是,所以问问。” 身旁的丫鬟并没有回答,而是自她身后传来一阵清脆之声“言偲姑娘对此感兴趣为何不直接问问我呢?” 听见说话声言偲连忙转过身去,见远处走来一紫衣华服男子,今日他似乎与往常所见的有些不同,乌黑的发用一个镂金的发冠高高的束起,那一袭长且做工精良的紫色华服,华贵之中却又不显得招摇,完全不会让言偲将他与平日子穿金带银却满身铜臭的公子哥相比。 不过,唯一让言偲好奇的是,白公子今天状态好像不是很好,眼眶上有很浓厚的黑眼圈,遮住了半个眼睛,本来那眼睛可是他脸上唯一的特色,现在看上去就更普通了。 “奴家见过公子了。”她作揖说道“公子今怎么了?看上去气色不太好。” “真抱歉,让姑娘久等了,我刚才有些事所以来的晚了。”他打了一个哈气,有气无力“昨晚上一宿都没睡,我这模样让言偲姑娘见笑了。” 她连忙起身,弯了弯腰“白穹公子今日起色似乎不太好,那便另则他日吧。等日后公子身子好一些了,再聚。” “等一等”许是看见言偲要走,白穹眼中居然闪过一丝慌张,慌忙叫住她,伸在半空的手似乎有些无力“我完全无事,既然姑娘都来了还是坐坐吧,我让下人沏一壶好茶来。” “不用再沏茶了,方才公子未来之时,奴家已经喝了半个时辰的了”她抿着嘴一笑,风华绝代“若是要再喝,我便要变成茶罐子了。” 恐怕这还是白穹第一次看见言偲笑,那笑笑的可美的,就像是,是什么呢,一壶泡的上等的茶,你初看的时候许不是很起眼,但当它蒸腾出白苗苗的热气时,那种美神秘极了。而言偲的笑给白穹就是那样一种感觉,有一股神秘的线,牵引着他,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揭开那神秘。 “言偲姑娘,你觉得我这地方怎么样?”白穹坐在言偲身旁,随即将身边那名小丫鬟差了下去,偌大的后院便只剩下言偲和白穹二人。望着偌大的院子,白穹像是想要寻找一个话题,随即问道。 “很不错呢,这里很清静,也很美。”言偲的话并不虚假,从她的眼神中白穹能够看出,她是真心说出这番话的,倒真是和以往来白府作客的千金小姐不太一样。 他弯着眼笑了,眉目中似乎能够承载所有的星光,白穹那样说并不是为了炫耀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要将这地方介绍给她。院子中花团锦簇,可花再美也没有坐在院中那绿裳女子长的美,她只不过是淡淡的笑笑,就足以让周围的一切都失了颜色。 “言偲姑娘,你尝尝这荷叶酥,味道很不错的。”白穹从桌上夹起一块制作非常精细的圆饼,外形上莹润剔透,洁白无瑕。 她先是想拒绝的,但看白穹那陈恳的目光,便笑着接下了。 荷叶酥那二十层薄如白纸的皮儿紧紧相连,她粉唇微张,轻轻的咬了一口,那被十二层皮儿裹着的半透明糖汁便流了出来。 “姑娘小心烫口。”他突然提醒到“荷叶酥味道虽然不错,但内陷还是有些烫口,还望姑娘慢一些。” “恩,味道不错。”这荷叶素看上去便很美观,没想到吃在嘴里也是甜而不腻,清爽可口。当下大为赞扬的说道,见言偲对那道点心评价不错,白穹又是为她添上一些菜,面对白穹的盛情,她反倒觉得有些招架不住“白穹公子,不必那么客气,奴家吃不了那么多。” “哪里是我客气,分明是言偲姑娘太客气了,待会我带你去附近转一转吧,我这有一件古物,还想请你看一看,不知言偲小姐可有没有这个兴趣。” ------------ 017 谜样男子(6) “谢过了,白公子究竟在做什么呢?” 丫鬟笑了笑摇头说道“我只是低等的奴婢,我家公子此刻在做什么我也是不知的,不过姑娘不必焦心,公子他一会便会来了,这茶还行吗?” 言偲抿了一口茶,茶香浓厚余香中带着泉水的甘甜,果然是好茶。有些亮了亮神色,言偲点头说“果然好茶,便是我也不曾品过这样甘醇的茶,还真谢谢了。” “这里还有一些点心,也都是公子吩咐准备的,这枣泥糕也是特制的,姑娘不妨尝尝看。”茶的边上放着一只小碟,碟子里盛着一些红色的可口小点,言偲虽然还未品尝,但浓香早已吸入鼻间。她本来不喜吃那些点心甜食,但那奇特的香味却让她忍不住,伸出纤手,夹起一块,还未入口,那特殊的香气便已是让人食指大动不由的称赞道“这枣泥糕可真香呢,和我平日吃的都不一样。” 见到清丽女子的称赞,丫鬟的脸上也带着自豪“那是自然,我们白府所食之物岂是其他地方能够比拟的?光是这道枣泥糕便已是耗了数十道工序才制成的,融合的泉水也是从那天华山上取来的,其味当然与众不同。” “这位姐姐,不知白公子是否特别喜欢种植花呢?我见这院子里全都是,所以问问。” 身旁的丫鬟并没有回答,而是自她身后传来一阵清脆之声“言偲姑娘对此感兴趣为何不直接问问我呢?” 听见说话声言偲连忙转过身去,见远处走来一紫衣华服男子,今日他似乎与往常所见的有些不同,乌黑的发用一个镂金的发冠高高的束起,那一袭长且做工精良的紫色华服,华贵之中却又不显得招摇,完全不会让言偲将他与平日子穿金带银却满身铜臭的公子哥相比。 不过,唯一让言偲好奇的是,白公子今天状态好像不是很好,眼眶上有很浓厚的黑眼圈,遮住了半个眼睛,本来那眼睛可是他脸上唯一的特色,现在看上去就更普通了。 “奴家见过公子了。”她作揖说道“公子今怎么了?看上去气色不太好。” “真抱歉,让姑娘久等了,我刚才有些事所以来的晚了。”他打了一个哈气,有气无力“昨晚上一宿都没睡,我这模样让言偲姑娘见笑了。” 她连忙起身,弯了弯腰“白穹公子今日起色似乎不太好,那便另则他日吧。等日后公子身子好一些了,再聚。” “等一等”许是看见言偲要走,白穹眼中居然闪过一丝慌张,慌忙叫住她,伸在半空的手似乎有些无力“我完全无事,既然姑娘都来了还是坐坐吧,我让下人沏一壶好茶来。” “不用再沏茶了,方才公子未来之时,奴家已经喝了半个时辰的了”她抿着嘴一笑,风华绝代“若是要再喝,我便要变成茶罐子了。” 恐怕这还是白穹第一次看见言偲笑,那笑笑的可美的,就像是,是什么呢,一壶泡的上等的茶,你初看的时候许不是很起眼,但当它蒸腾出白苗苗的热气时,那种美神秘极了。而言偲的笑给白穹就是那样一种感觉,有一股神秘的线,牵引着他,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揭开那神秘。 “言偲姑娘,你觉得我这地方怎么样?”白穹坐在言偲身旁,随即将身边那名小丫鬟差了下去,偌大的后院便只剩下言偲和白穹二人。望着偌大的院子,白穹像是想要寻找一个话题,随即问道。 “很不错呢,这里很清静,也很美。”言偲的话并不虚假,从她的眼神中白穹能够看出,她是真心说出这番话的,倒真是和以往来白府作客的千金小姐不太一样。 他弯着眼笑了,眉目中似乎能够承载所有的星光,白穹那样说并不是为了炫耀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要将这地方介绍给她。院子中花团锦簇,可花再美也没有坐在院中那绿裳女子长的美,她只不过是淡淡的笑笑,就足以让周围的一切都失了颜色。 “言偲姑娘,你尝尝这荷叶酥,味道很不错的。”白穹从桌上夹起一块制作非常精细的圆饼,外形上莹润剔透,洁白无瑕。 她先是想拒绝的,但看白穹那陈恳的目光,便笑着接下了。 荷叶酥那二十层薄如白纸的皮儿紧紧相连,她粉唇微张,轻轻的咬了一口,那被十二层皮儿裹着的半透明糖汁便流了出来。 “姑娘小心烫口。”他突然提醒到“荷叶酥味道虽然不错,但内陷还是有些烫口,还望姑娘慢一些。” “恩,味道不错。”这荷叶素看上去便很美观,没想到吃在嘴里也是甜而不腻,清爽可口。当下大为赞扬的说道,见言偲对那道点心评价不错,白穹又是为她添上一些菜,面对白穹的盛情,她反倒觉得有些招架不住“白穹公子,不必那么客气,奴家吃不了那么多。” “哪里是我客气,分明是言偲姑娘太客气了,待会我带你去附近转一转吧,我这有一件古物,还想请你看一看,不知言偲小姐可有没有这个兴趣。” “如若公子不嫌弃,便带奴家去见识见识,不过奴家只是一介粗俗女子,公子那些古董玩意儿奴家是看不懂的,到时候言语间若是得罪了,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言偲也不知道,那白公子的兴致怎么就那么浓,身体都差成这样了还在那硬挺着,招呼她这儿逛一下,那里转一下,似乎要带她逛完整个白府。不过话说回来了,白府还真大,转了一大圈了,除了眼睛发昏之外,头也有些晕。 快入夜了,白穹盛情挽留言偲吃晚饭,就言偲本身来说是不愿意的,但白穹告诉她,前两日塞给嬷嬷百两银子,说好了留到晚饭过后再送她回去的。 不知为何,言偲总觉得眼前那男子有些奇怪,并不是说他表现的奇怪,只是他的行为举止同以往留下的印象,在加上老是给嬷嬷送钱的可疑行径,让言络多起了个心眼。 白公子可真不愧是家财万贯,就连吃个饭都很讲究,中午是在游园是简单过的,而到了晚上,她才见识到,如何才是真正的阔气。 那大方圆桌子比她以往见过的都要大,铺着浅金色的流苏布,十色素菜十五色荤菜,还有十五道荤素相间的菜色,莫要说只有他们二人,就算再添五人,那也是足够的。虽说不是第一次同男子相对坐食,言偲的心里却像是被什么吊着一般,半天松不下心,好半天了,都不动筷子。 慌神间,那双白净的素手又夹来好多菜,等言偲回了神,碗里头什么菜都有。 “白公子不必夹了,奴家吃不了那么多。”饭菜多是多,可她就是动不了筷,也不知是为何,恐怕是因为这屋子给她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白穹目光依旧温润,他好似没有听见言偲的话,又将一块肥嫩的后腿肉夹到言偲的碗中“言偲姑娘,你太瘦了,可要多吃一些。” 他的神情给言偲一种,像在饲养猎物一般的眼神,这样的表情让言偲很不愉快:“呵呵若是胖了客人们可就不喜欢了。” “燕瘦环肥,何况言偲姑娘,难道你想一辈子都待在那地方?不知姑娘可曾想过,若有一日能够出阁……” ------------ 018 谜样男子(7) “这些对于言偲来说还太远了,今日奴家不想提这些,还请公子见谅。”她是何其聪明的女子,怎么会不知白穹拐弯抹角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三天两头给她送银子嘘寒问暖,今日还将她请到府里,而且在刚才游园子的时候那白公子还隐晦的提到了自己父母双亡,此刻府中只有他一人居住,日子久了难免孤寂,想先纳个妾室。 白穹公子的好意言偲又怎么不明白,纳妾对于她这个青楼女子来说也算的上是抬举了,她怎配的上家世人品极好的白穹公子。 其实在她的心里头,名分地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于白穹她本就没那份心,她的心早在数月之前,就暗许他人了。 芳心既早已暗许,那便只能说声抱歉了。这般想着,纵使是满桌子的菜色她也是咽不下去了,喉咙里忽然翻过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重的让她想到了在街上瞧见模糊死尸。 忽然觉得这白府有些奇怪,特别是刚才闻到的那股血腥之气,明显就不像是这大户人家理当有的。 “言偲姑娘,你怎么了?”白穹瞧出言偲有些不对劲,紧张的问。 “多谢白穹公子今日来的款待,时候不早了,言偲先告辞了。”让人作呕的味道越来越浓,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哪知正欲起身刚起身,就被白穹强按了下去“言偲姑娘,你可不能现在就走,我……我还有话要同你说。”白穹那看似柔弱却很粗壮的手臂却很有劲,看似轻轻的按在言偲的肩膀上,却让她觉得比千尊山还要重。 言偲的心吊到了嗓子眼儿,看他的神情!他这……这是要做什么? “白穹公子,你这是作何?” 他没有回应,那双瞳中却泛起了浅紫色的,犹如野兽一般的光芒。 “白公子,白穹公子?”言偲惊声尖叫道,但男子似乎没有任何表情,眼中的紫色越发显得浓重了,白穹看言偲的目光,简直就想要将她一口吞去了。而这白府,在听见她传来那惊叫声,居然也是没有一点反应,看来此次她来白府恐是做的最错的一件事了。 白穹的力气很大,完全不像是一般富家公子应当有的力气,特别是在他动手按住自己时,力大的简直要将自己的肩膀捏碎。“言偲姑娘,不知为何,我感觉姑娘特别的熟悉。”他舔了舔唇,喉咙深处发出野兽一般的咕噜声“也不知道言四姑娘是否愿意,留在此地?陪伴我。” 当那只浑身雪白的鸟儿扑扇着翅膀挡在瑶华面前时,那银发男子真恨不得直接将他从空中拽下来,扯断他那摇来晃去的翅膀。 “咯咯咯,瑶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到时候可得好好的谢谢我。”鸟儿咕噜咕噜的叫着,寻常人绝对听不懂他说了些什么,唯有林瑶华绷着一张脸,像是被雨席卷了一般的。心情很是不好,为了防止在那焦虑的心情之下直接撕烂那鸟儿的翅膀,他忍住不去搭理那烦人的飞禽。 许是瑶华不理他,鸟儿翅膀拍的更响了,沙拉沙拉的带着羽翼震动的声音,张着那红艳艳的小尖嘴,在向林瑶华邀功呢。 “你别挡着我,我有事。”林瑶华并没有因为鸟儿的阻拦而停下步伐,反而走的更快了。 林瑶华可没心情听黎在向他报告‘好消息’,言偲姑娘那蓄乱的气息已是让他坐立不安,若再寻不到,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事。 “林瑶华你别摆着这张吓人的脸啊,你猜我替你找到了谁?” “我可没空听你说话,你自个儿玩着先。” “小狐狸,你猜我刚才闻到了什么味道?我闻到了你最近那一个灵气追浓郁的猎物,我猜呀,大概是有和我们一般的异类盯上了,也想要增加那几十年的修为呢。 灵气……修为……言偲 听到那几字,纵使这街上再怎么繁华,也同他林瑶华毫无关系了。 “啊————瑶华,你扯着我的羽毛做什么,好疼啊,我都替你找到猎物了,你为什么还不高兴……” “你要再说那两字,我就让你变成今晚的下酒菜。”林瑶华美目一瞪,瞪得藜是浑身酸痛,哪里都不对劲。 “你拦在我面前做什么,还不让开。”在这节骨眼,那只白鸟居然成了他的绊脚石,挡在林瑶华的面前,怎么都不让他走,一边在那叫嚷着杀人了之类的话,引人而侧目。 他跃然起身,抓起白鸟的翅膀就往旁出甩去,甩落他一地的雪白羽毛。也不管那鸟儿惨淡的模样同那些异样的眼神,他堂而皇之的使了一个隐身之法,在大庭广众之下隐身消失了。 因为那白鸟的阻拦,当他赶到那所谓阴森府邸之时,府内已经空无一人,那檀木大门就那样怅然敞开着,门内外弥漫着一股血的醒香味。那石台上,门栏上,沾染着腥红的血,那种红色要是在往常可是林瑶华最喜的颜色。 可现在看起来,却让他觉得每一个毛孔都如针扎一般的疼痛,特别是那大脑,宛如被什么东西生生掰开,再用刀一刀一刀的剜着。 他的心,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望着那抹腥红,脚就似灌了铅一般,好重好重。 “你还未曾穿上那件红衣,你怎能死?”如今这般,真似丢失了灵魂“你怎能死……怎能死。” 那女子可是他的猎物,在他未曾得手之前,她怎么能够死,怎么能够死在他的面前,此刻的心痛也只能用这种言语来搪塞,那么多年来,看惯了生生死死,每一夜吸收阳气之时,他也不曾有这般心痛的感觉,这究竟是怎么了? 院中,屋内,哪怕是在哪房梁之上,林瑶华都细细的检查过一遍,别说是人了,就连活的生物都没见着一个,偌大的白府怎么可能连个人影都没有,除非是妖精作祟。 那么大的妖邪气,可是吸食了多少人的阳气。还有那味道,简直和这几日来连续追踪的气味一模一样。 突然想起好几次他都是在涟依阁闻到妖气的,还有那一晚,要不是他及时出手,在那一晚言偲可就没命了。 “该死的妖孽,你给我出来。”愤怒之下,当初那魅惑淳弱的样子淡然无存,那汪眼瞳中,渐渐展露出一抹血红。那妖孽,要是真的吃了那女子,就算是同归于尽,他也要杀了那妖怪。 风吹动树梢,带来沙沙的轻响,也让他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你若再不出来,我一把火烧了你的宅子!你的宅内存有那么多无辜的冤魂,我就不信,这把火不会将他们的怒气全都放出来!有本事我们堂堂正正的比试一场,否则就算是天涯海角,我林瑶华都会追着你,将你碎尸万段。” “不就是一个女人么,值得你追我天涯海角欲将我碎尸万段?”林瑶华身后的那道木门发生了微妙的转变,一个修长的人形悄然而立,那张俊美的脸上露出玩虐一般的笑容。唯独那双眼睛,在盯着林瑶华的时候,露出野兽一般凶残的光芒。 “破!”瑶华大念一个诀咒,身形如影,逐渐变出多个相同的影子,白衣翩然,那一头银发一泻而倾出。 ------------ 019 流连于追踪的小游戏(1) “他何时变得如此强盛,昨日还不是这个样子,难道说?”徒手解决掉一个缠影,就有一双闪着精光的长手缠在他腰间,指突然变得尖锐而细长,狠狠的抓在他的腰上,长指深的嵌入肉里。白穹一阵吃痛,失了防备,赶忙从身后甩出一把碧色的长剑挡在腰际,一时间,血流如注。 “你下手的还真狠。”白穹粗喘一口气,不知为何他只是躲避,始终未曾正面还手。难道说,那妖怪又在想什么歹毒的计策? “林公子,我们停手行么?你听我说,我没害她性命。”他低低的笑,似乎在嘲弄林瑶华,只不过是一个凡人女子,居然会让一个狐妖紧张到这般田地。 “呵,你没害她性命,这血又是怎么回事?”又是一个咒诀,比先前的那个还要阴狠,看样子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就在此刻,他突然听见一声轻柔的“白公子”远远的,便看见一抹纤弱的浅绿色身影,那一转身,夺走了他所有的视线。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下,轮到他不明白了。 屋子内笼罩起的血腥之气在转瞬间消失,而先前还未感觉到任何的凡人气息却在此刻浓烈起来,林瑶华察觉到除了款步走近的言偲之外,这白府之中还留有不少凡人。也就是说,先前进门之时,那黑影早已将众人隐藏在另一个空间里,若不是女子先前说话将空间打乱,他未必肯将人放出来。 “林公子,可别说怎么回事了,你还不快将你的狐狸爪子收起来,万一吓着言偲姑娘,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至于是怎么回事,你用不着多管。”白穹喘着粗气“若不是那家伙命在旦夕,我也不会为了一个凡人女子而现身,倒真不知那女子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居然让他如此之痴迷。” “被你这狐妖打成这样,看样子又得修养好一阵子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那妖怪不是把言偲给吞了么?那眼前这个,又不像是假的。一时之间,他困惑极了。 迷惑的同时,林瑶华的心中是这么想着的,许是那妖孽耍的诈,眼看打不过自己就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蒙骗与他,其目的要的就是乘其不备偷走他的元神金丹。 哼哼,别以为他使用那种小手段就能蒙骗过去,他林瑶华才不信那一套。 “别说我的狐狸爪子,我要挖开你的心看看,究竟是红还是黑。”瑶华舔了舔唇,只一会就将那句白公子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说你这狐狸怎么那么不知趣,我都说了没吃那女人了,你要是再将那爪子伸进一步试试,我砍断你的爪子。” “那你就试试看?”那双细长的丹凤眼,幽幽的扫着冷光,眉目一转突然看见那妙曼的浅绿色身影似乎渐渐走近。不好了,好像还真是言偲,看来那妖怪还真没骗他。 “白公子,发生何事了?”当言偲走近之后,看见除了白府主人白穹之外,大堂里还有一个人。 林瑶华愕然的望向言偲倒真不知该如何去解释了,一回过身便发现,那黑影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隐去了容貌,望着他的时候隐约间带着一丝茫然。但那茫然片刻之间便消散了,黑瞳中皎洁之光尽显“言偲,你怎么过来了?” 言偲却不曾回答白穹,目光落在那白衫男子的身上,只见那一双细长的桃花眼,似笑非笑,但见那表情似乎有些尴尬,诧异的问“咦,林公子你怎么也在此?” 在言偲的印象之中,好像不记得那林瑶华公子与白穹公子有什么交情,况且在前一刻,林瑶华还不在这,更可疑的事,这落得一地的陶瓷碎片和翻到着的长木凳子,怎么看都像是经过一番恶斗,但是当她走近时,却又看见那二人怡然自得的坐着喝茶,不过可笑的是林瑶华是拿着茶壶盖子喝茶的。 叮咚一声脆响,瑶华手中那茶壶盖子摔落在地,落得满屋声响。 “我……我有事与这位,这位。”俊美脸上布满密汗,转过身看看那脸上带伤的普通男子,他好像还不知道那妖孽叫什么名字,本来想直接溜走的,但又怕在言偲面前使用隐身之法,便被查处并不是人类,所以只能扭过头,等待那妖孽的回话。 “白穹”身后凉凉的一句轻响,他戳了戳林瑶华的胳膊“我姓白。” “哦对,我与这白公子商谈事呢,不过现在聊完了,我也当走了。”还姓白,哼看他那样应该姓黑才是,还有了,戳他做什么。弄得跟他很好的一副样子似的,刚才打起来的时候也没见那白公子有手下留情,要不是言偲就在此处,就直接将这妖物拿下了。 “林公子要离去了么?”自从林瑶华出现之后,言偲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这样的行为倒是让白穹鼻间喷出一道气…… “言偲姑娘我正准备离开,时候也不早了,姑娘是否要和我一同出去呢?”放那言偲留在这妖气冲天的地方始终有些不放心,还是早点带她离开比较妥当。 “这。”一见林瑶华便觉得浑身紧张,都不知晓该说些什么,看白穹的神情似乎还希望她留下来住一晚,想到白穹先前那怪异的举止,一咬牙“那就劳烦林公子了。” “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呢,能送姑娘回去是林某莫大的荣幸,怎么能说劳烦呢?”林瑶华轻笑着说道,但笑的时候被白穹打散的脉络又开始疼痛起来,不由的紧紧握住心脏的位置,但他偷偷扫了一眼有些失落的白穹,眼神之中得意之色尽显。 先前过府时,是坐白穹亲自派来的轿子,可是回阁之时,林瑶华却代替言偲拒绝了白穹再一次的盛情,说要徒步而行。不过和坐在柔软的轿中相比,言偲更喜欢缓慢的行走,只有在这时她才能忘却自己的身份,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觉得自己是最自由的。 没有琵琶在手,也没有那炙热的目光,但是却有一双魅惑桃花眼,供她端详。 琵琶,似乎有什么忘记了…… “糟了!!”言偲忽然停下了脚步,这让平行而走的林瑶华先她一步,但他很早的便发现了,于是向后退去几步,看着言偲问道:“言偲姑娘,为何如此慌张?究竟是发生何事了?” “奴家的琵琶落在白公子那了。”先前行走的太过匆忙,以至言偲忘了随身而行的琵琶,琵琶可是贴身之物,跟了自己好多年,如今手里没了它突然感觉有些不习惯了。 “呵呵,原来只是个琵琶,待会路过琴坊时,我陪姑娘去挑一件。”他笑,还以为言偲拉下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原来不过是个琵琶罢了,他知道有一家琴坊,那里出售的琵琶可都是名品。 言偲轻轻摇头“不行,它跟了奴家好些年了,在奴家的心中,比任何珍宝还要珍贵,若一时没了它,晚上可睡不着。” “这,要不这样我先送姑娘回涟依阁,至于那琵琶,我等会就去那白公子府里去取,待取过来了就让人给姑娘送来,现在可别在这耽误,若是回去的晚了,恐怕姑娘那边便不好交代了。” 还是瑶华较为心细,人家都愿意到时候折回去替她去取琵琶了,言偲在这也不能说些什么了。 ------------ 020 流连于追踪的小游戏(2) “林公子怎么知道,妈妈不会给我好脸色看?” “呵呵我和姑娘可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虽然不同一阁,但是无论哪个楼的都是差不多的,要是真算起来她比你们涟依阁的还要凶悍呢。” “怎么说?” “姑娘是不知,有时候我出门回的晚了,嬷嬷就在我耳边唠叨半日,我要是说她两句,她还不高兴,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不过那些时候也还算是少得,我也替茗烟楼赚了不少银子,她也奈何不了我什么。”他说的时候何其的轻松,就好似挨打受骂的人并非自己而是别人。 看着他那张俊气非凡的脸,言偲完全无法将他同话中那个林瑶华相叠在一起,脑海中一映出捂着脸羞涩的样子,便忍不住想笑。 她也问过,瑶华为何入得青楼,瑶华只是淡淡一笑,怅然说道“那全然都是命。” 全然都是命,他的神色轻松面带祥和,可话语上却透出了无限的伤感,那一句全都是命同样的也说进了言偲的心坎里。 她何尝也不是如此,要不是命她言偲又怎会在那种地方。同病相怜之,恐怕说的正是她和林瑶华。而她也坚信,二人相遇定是上天赐予的缘分,否则那茫茫人海中,又怎会碰到。 回到自己的闺房内,碧儿便欢快的跑上前跟她说,早晨言偲离去之后,那女子又是绕了回来,但当一白衫男子出现之后,突然不吵也不闹了。 碧儿说,那男子长得可俊俏了,无论是阁里头的姑娘们还是过往的行人,都忍不住盯着他看。 “姐姐姐姐,我同你说,每日进进出出阁里那么多男子,可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他。”她红着脸回忆到“真是如仙人一般的好看。” “仙人?”言偲点了点碧儿的鼻尖“说的那么好,难道说碧儿见过真正的仙人?” 碧儿还真是小孩子,随随便便见着一人,便把他捧上了天,倘若他日碰见林瑶华,岂不是要说他长得比仙人还要好看? 想起林瑶华,那纤薄的唇角,却不自觉的上扬了。 碧儿歪着脑袋替言偲揉揉肩膀“姐姐莫要嘲笑碧儿,碧儿还有个消息要告诉姐姐,姐姐想知道不?” 言偲笑而不语,神情中却带着温和。 碧儿这小丫头何时也开始学着别人装深沉,吊人胃口。 深黑色的眼瞳犹如夜空里的繁星,散发出夺目的光泽“碧儿,你说吧。” “就那长得跟仙人似的男子跑到我们阁前,我看他神色有些慌乱,似乎是在找人,那时便有两位姐姐走到他跟前,问他是不是来涟依阁消遣来的,你猜他说了句什么话?” 言偲当然不明白碧儿那丫头的小脑袋瓜里想些什么“说了什么?” “那男子居然问两位姐姐有没有见过言偲姑娘,你说这事稀奇的……哎?言偲姐姐,你怎么了?” 言偲嘴角的笑容忽然僵住了,略带颤抖的问“碧儿你可知,那男子长何模样?哦不,是有什么特征?” 听到那句没有没有见过言偲姑娘,她这才想起,先前在轿中时,便隐约听见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不过后来想想便却已经有些忘记,没想到,便这般的错过了。 “让碧儿仔细的想想,他有一头很漂亮的银色长发,而且那男子的眼睛特别的美,就像月亮一般,真的很美呢。” 言偲沉默了,沉默是因为不知所措,难道林瑶华对她也有情谊?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不寻常的事,足以让她联想翩翩了。 次日入夜,林瑶华果然带着琵琶出现在涟依阁,原本言偲觉得他绝不可能那么容易便闯了进来,没想到,被他那销魂的眉眼,领头的小厮直接是将他带上了楼。也因那风华绝代的林瑶华光顾,那一晚涟依阁可谓是高朋满座,老鸨那张脸笑的都开皱了。 言偲正对着镜子往脸颊上贴着金片,听见有人敲门,还以为是碧儿进来伺候了,起身开门,便被林瑶华那张惊若天人的脸惊住。 无论见过几次,再见到之时,都仍有惊艳之感。 那一袭鲜艳的红色配着琵琶,可谓是毫无瑕疵,不过像这样出众的男子,无论搭配上何物都不会有一点缺陷。 恍惚中,她看见他轻轻朝着自己笑了笑,那种感觉像是要飞上了天。 “言偲姑娘,怎么了?见到我很吃惊吗?” 怎么?难道刚刚她表现出很吃惊的样子“劳烦林公子了,谢谢。” 她好像还看见,那漂亮的桃花眼正朝她看来,眼神之中尽是温柔之神色,一时之间言偲只觉得自己无法呼吸,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以前也见过许多许多多的男子,从未像这一次紧张,不知所措。 她红着脸颊,愣愣的站在原地,就这样看着依旧站在门口的男子,仿佛就这样看着他已是心满意足。直到林瑶华若无其事的坐下,问她能不能给够讨杯茶水来喝喝,她才反应过来。慌张的替他翻茶杯,倒茶水。 啪啦一声,手没有端住茶杯,杯中的水泊泊而出,流在那淡青色的绸布上,还有几滴落在妖艳无比的红衣裳,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怎么那么不小心,连捧个杯子都会翻,真是太没用了。 言偲的脸已经比瑶华的衣裳还要红了,一边在那倒着歉,一边又胡乱的寻找着方巾,想要替他擦去衣上的污点。林瑶华看着手忙脚乱的言偲笑了“没事没事,就是一点茶,就当我喝了只不过是没进了肚子而已。” 瑶华说的倒是很大方,但毕竟是她做错了事,若是草草了了心里必然会有愧疚感:“这……” “门怎么开着,言偲姐姐!咦,姐姐房里有客人啊。”碧儿那小丫头突然出现在门前,手里还捧着一个果盘,很显然她原本是打算来给言偲送水果的,看见门没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冲过来一看结果被她看见那极其尴尬的一幕。 碧儿年纪很小,而且不懂什么人世道理,她异常之尴尬的撞在门柱上,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姐姐,这是哪家的公子?长的好眼熟。”话匣子开了就停不下来,碧儿揉了揉撞得疼痛的脑袋搀着言偲问,小嘴甜甜的,一口一句公子唤的林瑶华很是得意。 他的笑很有特色,因为瑶华的唇很薄很薄,比女子还要通透光滑,在烛光的照映下就像是涂了一层亮油,清晰的能够看清纹路。 张嘴一笑,连碧儿都害羞了,捂着脸扭过头去,一脸的羞涩。 “碧儿,你去再拿一壶茶过来,林公子专门给我送琵琶过来,我想好好谢谢他。你再去选几种点心过来,还有……” 男子保持那个动作,微笑的看着言偲手足无措,在他看来那本该是一个冷静且冰冷的女子,他的出现却让那样冷静的人无措,在抱歉之余却有抱着看好戏的样子,恐怕在林瑶华的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而且开的还不是一朵。 ------------ 021 流连于追踪的小游戏(3) 以前也遇到过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女子,为什么她们笑的时候就没有言偲那般优雅,为什么她们都没有惊慌失措的时候?总是让他提不起兴致来,每一个女子看久了长的都差不多,一点特色也没有,要不是为了多吸收一点阳气,他才懒得去搭理那些女子呢。 “林公子,现在很晚了。” 林瑶华伸了个懒腰,笑道“白府离涟依阁很远的,我累了,能不能在言偲姑娘这多休息一会?难道说言偲姑娘待会还有事?” “并没有什么事,我以为林公子应该很忙的。” “看来看去都是差不多的面容,我都厌恶了。”他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问言偲。 “都是这般的,习惯了不就好了么?”言偲站起身,拢了拢有些凌乱的衣裳“日子还不就要那样过,习惯了也就好了。” 也只能够习惯,这样的生活还不知要持续多少日子,若不早些习惯,在青楼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其实紫珞还是很好奇,看林瑶华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青楼中人。 二人就那样对坐着,话很少,几乎几个时辰才有一两次对话,而且内容也极其的简单,无非是天色晚了,路途遥远想要再歇的话。 “对了言偲姑娘,你还欠我一事。” “何事?” 林瑶华抬手抚了抚身上那件鲜艳的红袍“上次姑娘答应过我,待衣裳制成之时,先穿与我看看,我的衣裳都治好了,姑娘的总不会还放在那吧。” 男子那涂着红色豆蔻的修长指尖在那件红色的长袍上轻轻滑过,唇邵然往上翘起,有着无尽的诱惑。 那半块红绸子的布早已经制成了罗裙,就放在柜子里,平日里都当宝贝一般护着,不要说穿了,就连当日碧儿想要捧出那条裙子看上两眼,都被她眼里的责骂了。 “衣裳早就做好了,只是一直不曾拿出来而已。” “哦?是在等我吗?” 一到夜里,林瑶华给人的感觉便完全的不一般了,且不要说林瑶华纳充满着魅惑气质的眼神,还有那若有若无的,带着挑逗情绪的话语,都足以让言偲面红耳赤。 在青楼中带的久了,她什么甜言蜜语没有听过,只有,只有林瑶华,却让她像一个无措的少女一般,脸红羞涩。 “言偲……”徒感颈边传来一袭微热,她低头一看,那张魅惑红唇离自己好近好近,几乎要贴在那雪白的脖颈上。 那一瞬间,她居然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只见那红唇越来越近。 不,若那般了,她与牡丹芍药等姑娘有何差别? 想到此,使出最大的劲儿,推开林瑶华,站到了一边,冷静的说“抱歉了林公子,奴家卖艺不卖身,况且,您似乎还未给妈妈下定钱。” 那红衣男子完全没有料到言偲居然会有此番举动,尴尬的同时,对她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于是放下了那轻挑魅惑的面具,露以平常样貌。 “天色不早了,言偲姑娘休息吧,瑶华就不打扰先告辞了。”褪下那轻浮的举动,林瑶华变得彬彬而有礼,不冷不热的说了句话便推辞离开了。 言偲也没有多加挽留,先前那男子的行动实在让她太震撼了,震撼的同时,她突然明白了,为何会有那么多女子愿意投怀送抱,不要说女子了,就算换一个男子都抵挡不住他的眼神。 要不是她定力过强,恐怕也抵不住那魅惑的眼神,沉沦其中。 沙沙……沙沙 清风吹起涟依阁门前那两只大红灯笼,夜晚的时刻,涟依阁再次热闹起来,青楼本来就是适应于夜晚的,天色越暗,才越有情调。 林瑶华却不曾走远,他轻盈的跳上房梁,利用自己柔软敏捷的身体稳稳的落在那房梁的中心,没有留下一点响动。假如那时有人抬头,也只会看见有一轮银色弯月高挂在夜色之中,在那遥遥荡荡。 那修长的手指紧贴着房梁,林瑶华弯着腰倒挂在梁子上,视线正很柔和的望向那扇小小的窗户,窗户里安安静静,过了很久,当那稳律呼吸声响起的时候,他在将那紧绷的心放下。 看样子今晚那个姓白的妖物不会再出现了,真是万幸。 不过他正期待着那妖物现身呢,一日不抓到他取了那妖物的内丹,他一日就不能安宁。且不说周围的猎物会被人抢走,就拿那言偲姑娘来说,他总不可能老是想一些有的没有的理由去找她吧,今日可以说是还琵琶,那明日后日呢? “瑶华!林瑶华,我说今天怎么一整天都没有找着你,原来你又跑到这里来了。”那悠扬的少年音在夜空中响起,有些愤怒。 瑶华转过身,冷冷的盯着那站的笔直的少年,沉默不语。 相识多年,林瑶华从不曾用这种眼神看过那少年,那种感觉活像是扫过一排利锐的针,直接扎进心脏。 少年被他眼神所摄“林瑶华,你这是怎么了?你的眼神好可怕。” “是么?”瑶华冷哼一声,直接从他身上扫过,再也不看“不看便罢。” “瑶华,瑶华,我是做错了什么,竟然让你这般的厌恶?”一计不成,黎心中另生一计,既然硬的不行他就来软的好了,使用最常用的技法,就不相信林瑶华不投降。 少年瞪着大眼睛,满脸的委屈,那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就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黎最擅长使用的就是这一招,每次看见林瑶华生气的时候或者是没有按照自己意愿去完成一件事的时候,就喜欢装可怜,因为他很清楚林瑶华的脾气,嘴硬心软,最看不得别人哭,所以每当黎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时,他就什么辄都没了。 不过今日林瑶华不同,他一点也不吃少年那一套,冷着脸,真的一眼都不看他。 吧嗒吧嗒,如黄豆儿一般硕大的眼泪掉落,少年抽吸着问:“瑶华,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若是不给我说清楚,今个我就待在这里不走了,过几日让整个皇城都看看这里的鸟妖尸体好了。” 那个妖媚却又心软的人依旧没有理他,索性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真不走了,不走了。” 瑶华冷冷的看着他一会哭鼻子一会又扭捏的在房梁上荡来荡去,死活不肯回去。过了一会,他扔下一句话“你不走,我走了。” 说罢,一展双袖,风中留下一股腻人的甜香,而那男子的身影也越变越淡,越变越淡。 “瑶华!!!我真的错了,呜——呜!” 雪白的,尾部有一条长长的,若拖尾一般明艳的鸟儿紧紧的跟在红衣瑶华的身后,瑶华往哪走,他就往哪里飞。眼看林瑶华都要跑进林子里去了,那小鸟哀嚎一声,也跟着飞了进去。 一炷香之后 “我问你,今早你为何要阻我去路,你可知道,就是因为你坏事,差点害了一条人命。”他总算是说话了,一开口就是一顿责骂。 而那鸟儿蜷缩在林子的某个角落里,一句话也不回答,尽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眼眶都哭肿了。 眼神扫过一道锐利的光,林子深处那团白色的影子立刻停止了哭声,红彤彤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我不是给你报信的么,怎么说……怎么说我、说我坏事了,再说了,那个本来就是猎物,又不是害的。” ------------ 022 流连于追踪的小游戏(4) “你再多说一句猎物试试,我将你的羽毛全都扯了。” “哇——哇!!林瑶华你变了,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林瑶华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黎讨厌你,黎要走了。” 那团白色的影子大哭一声,扑扇着翅膀,逃走了。 偌大的林子只剩下林瑶华一人,静的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 他,变了吗? 伸手抚一抚脸,那触感还是同以前一样光滑细腻,却又冰冷的像是泉边的冷水。再摸一摸自己的心脏,还是和以往一样跳动苍穹有劲,没有丝毫变化。 脸还是以前的那张脸,心脏也是当年的心脏那怎么黎会说他变了呢?他是否真的变了? 一整夜,林瑶华都待在林子里,没有移动一步,双腿保持着相同的姿势许久许久,却一点不感疲惫,也许这就是妖同凡人之间的区别,换做是凡人,不要说半日未曾移动,就连一炷香时间恐怕都呆不住。他是该庆幸呢?还是该悲哀。 仔细想一想,这些日子好像真的有些变了,从前的林瑶华从来不会在乎别人的死活,凡人在他的眼中就像那些不会移动的桩木,唯一的用处也许只是吸收阳气另自己更加的强大,强大到能有一天亲手将那人从帝位上拖下来,为娘报仇。 而从什么时候开始,是几天前还是几月前,瑶华已经记不得了,记不得已经有多少日没有吸食凡人阳气为修行添功力,而整日想着的居然是用什么方法才能抓住那个与他争夺猎物的妖孽,说是这样说,其实瑶华心里清楚,那只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 像今天早晨,就已经证明了一切,他不想解释也不愿意去解释,一切从那一晚瑶华二字后就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娘,孩儿,孩儿应当如何是好?”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渐渐从眼眶溢出,咸咸的。 他好像被什么蒙住了眼,也蒙住了心。 “小狐狸,你别跑了,再跑我就回去告诉你娘,你又到仙霞洞来了。” “小狐狸,你在哪!你在哪里啊!!” 那熟悉的声音忽远忽近,每一声都让他的心揪着痛。 七耀,娘…… 他怎能如此糊涂,为了一己私欲,居然忘记了如此血海深仇,居然忘记了那个天天跟随与身后的像哥哥一样的男子。 如今七耀生死不明,他的家园被毁,娘被活活烧死,这样深刻的一幕又一幕,他居然,居然会忘掉。 真是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呵呵,真是笑话,他不是人,真是一只狐狸而已。 天色阴冷无常,正印证了瑶华此刻的心情,那一夜的沉思,让瑶华幡然顿悟,近日来蒙在心中的那一层纱瞬间被吹散了。 “娘,我明白应该怎么做了,我明白了。”当清晨第一缕晨曦照射在瑶华脸上的时候,那一身红衣的男子又仿佛变了一人。脸上不再迷茫,可以说是沉寂也可说是死寂。最为特色的那双迷人桃花眼,细细长长。 那双眼就如一个漩涡,将世上所有的色彩全都沉淀,沉淀之后只余下那一种颜色,宁匿的黑。 也如他此刻的心境一般,笼罩起一圈黑暗,再也驱不散了。 当林瑶华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回茗烟楼的时候,大堂里灯火通明,坐满了形形**女子,或清纯、或妖夜、或泼辣,什么类型都有,包看的是眼花缭乱就算要选也是无从下手。 “那是不是瑶华公子?”其中有一女子眼尖,一眼看出刚走进门内那银发红衣男子,颇为兴奋的叫道。 刷刷刷,数道炙热的视线射向林瑶华,惊艳之中满带妒忌,看得他浑身不舒服。 林瑶华径直上楼,头也没回,那步子走的是坚硬而沉稳,没有一点留恋。 “瑶华公子又上去了,哎。”一穿着大红色绣裙的艳丽女子垂眉哀声说道“每次我只能看个背影,连具体什么模样都看不清,他走的可真快。” “你能看见他的背影已是算不错的了,瑶华公子那美貌只应天上有,人间难求啊。” “要是有他一半的美貌,我也不用整日愁在茗烟楼排名前二十浮动不前了。” “只要有瑶华公子在,我看你是一辈子进不了前。”那些着各色衣裙的女子,有的羡慕有的带点妒忌,讨论的全是头牌林瑶华的事。 曾经有女子为了模仿林瑶华的一颦一笑而练习了一月,最后是被当众嘲笑成东施效颦,惹得那女子羞愧的想要上吊自尽,可无奈有那个心却没有那个胆。 话说那林瑶华美人,虽然说是茗烟楼中的头牌,可平日是来去无影,半日都见不找个影子,只有在接客的时候才会现身,时候一过他又消失无影。今晚倒是例外,天都快亮了居然能看见他从门内走进,也不知道是上哪去了。 在那弥漫着奢华甜香的屋子里,林瑶华发现黎赌气还没有回来,略带沉闷的坐在床上,思考着应该如何吸收更多的阳气。 照他现在的修为来说,吸收那些普通的人类已经没有太大的用处,毕竟吸收和消化之间要耗费太多的力气,到了最后所得到的能量可谓是少之又少,唯有吸取同类妖精的内丹和神仙的元神才能够得到进一步的进化。 妖精的内丹,他盯准了白府里那只有百年修行的白虎妖,至于神仙的元神,若想取得,就有些困难了,可别没有取到元神最后被神仙炼化成丹,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元神,应当从何处去取才妥当,山神土地是绝不可能的,毕竟有着正牌的仙位在手,而散仙的话又很难找,真是麻烦。”半闭着的瞳孔突然睁大,在那张俏脸上露出一种很诧异的表情“有仙气……” 他感受和判断的完全无错,飘然入心的是一阵淡淡的仙气,如果仔细去感受,还能闻到一阵淡淡的清香。当林瑶华发现到仙气的同时,有一丝轻微的妖气也随泄而出。 难道是说?黎赌气出走时一不小心,被神仙抓了?如果真是这样,万万不得了了。 那小鸟精不但老是惹林瑶华生气,还很蛮不讲理,整日无所事事的,就知道捡林瑶华现成的食物。 那无法无天的小鸟妖,也不想想该如何修炼才能够早日脱离飞禽道,飞升成仙。那小兔崽子,每餐只要吃得好喝的好也就心满意足了,说白了还不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收留他已经是自己做的最大让步了,还好意思三番两次赌气出走。 “走便是了,与我又有何干。”腰板挺得跟着佛似地,也不担心腰疼。 走就走吧,就算被抓了也和他没有关系,这样胡作非为,也是时候教训教训了,要是真落到神仙的手中,算他倒霉。瑶华心中这样想着,却 耳朵竖起的比往常要警惕,非常留心的倾听屋外一举一动,无论是风动或是草移的声音,全不落的落进了耳里。 感觉那妖气好像越来越弱,仙气倒像是争了上位一样努力的散发着,林瑶华感觉那就是在引诱他,让他赶快现身。黎这家伙,被抓了还要拖他下水,真是的。 那张漂亮非凡的脸拉得老长,眉毛和眼睛都快几成了一堆,唯有那手指是越变越长,眼中闪着幽暗的荧光,企图来个偷袭。 只要那神仙走进这房门,哼哼,他就把他撕成碎片。 ------------ 023 流连于追踪的小游戏(5) 一刻钟过去了,门外不曾有动静 两刻钟过去,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响,那声音简直就像是小老鼠,在他耳旁欢快的跳着,闹腾的难受。 三刻钟过去…… 他都快睡着了,依然没有发生类似于有神仙抓着黑鸟破门而入的场景,窗外的天空都已经透亮,云朵也桑桑嚷嚷的窜出身,露出太阳那肥胖的身影。 恐怕,是自己想多了,根本就没有什么仙气,黎那家伙现在应该还在什么地方躲着哭泣吧,等他哭累了,就知道回来了。 虽然很不敢承认,但是这确实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结局。他宁愿藜此刻躲在某个角落哭泣,也不愿意他真的被什么神仙抓走薄皮抽筋,化为灰烬。虽说不愿承认,可林瑶华那光滑的脸上,已经渐渐密布起豆般大的汗珠,就挂在额梢。 “这位姐姐,你抓妖怪就抓妖怪,抓我这孩子做什么?你看看我哪一点像妖怪?我要真是妖怪,哪里敢白天大胆出入,你绝对是看错了。”嚷嚷着的,带点清脆俏皮的嗓音,没错那绝对是黎的声音,看来他还真是被抓了。 “你快放了我啊,我明白了你是想见我们瑶华哥哥故意编出这种好笑的理由吧,你……你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我怕。” 听声音,感觉他好害怕,瑶华的心也跳到了喉咙眼,当那凄厉的哭声响起之时,他再也不顾什么生气,什么沉稳。迅速的打开房门,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就那样快跑下楼。 假若这世上老天真有眼的话,林瑶华希望,此刻能够直接劈下一道运足了十成力量的天雷,直轰藜的天灵盖。还真枉他辛苦从楼上飞奔而下,完全不顾形象,几乎可以当做是什么都不顾了。看见的,居然是那样一个场景。 瑶华猜对了一半,是有仙人出没于茗烟楼,不过说的准确一些,是跟着那小鸟妖正大光明进来的,那兔崽子就坐在大堂里最显眼的一个位置上,嘴里叼着一只肥油的鸡,大概是嘴巴太小了,金黄色的油滴答滴答的往下掉,看得他连上月吃的东西都快要吐出来了。而站在那兔崽子边上的,他居然也认识,一身碧色清爽裙裳,荷叶边边上绣着白色的荷瓣,看上去是挺脱俗优雅的。 他觉得脱俗的是那女子身上穿的衣服,处处都是轻纱,一阵微风飘过都能够带起一片的律动。还真像个飞登九重天的神仙,不是像,瑶华可以肯定,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一个神仙。 活了几百年,他还是第一次瞧见妖精和神仙的组合。 “拾霜姐姐,我就说了吧,这一招绝对能让瑶华美人下来,也不用劳烦什么等上十几个时辰都见不着美人之类的话。”哧溜一声,少年撕下一大条鸡肉,眼睛咕噜咕噜的转。 再看那女子,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看了看正在撕鸡肉的少年,伸出大拇指赞扬。 当女子脸上出现胜利表情之时,林瑶华的脸色反而落了下来,他算是瞧明白了,什么被怀疑是妖怪,要被抓到炼丹炉里炼丹去,这些话都是说给他听得,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当然是为了把他给逼下来。他竖眉,气的头都要炸了。 黎带谁不好,偏偏带上一个仙女,而那个仙女似乎是最近才获得仙籍的女子,要不然怎会连黎的真实形态也看不出。不过女子的道行虽然浅了一些,但若是夺取元神炼化了,那修为自然是能上涨的。 “黎过来,怎么那么没有规矩?”男子轻轻的扫向坐在桌上啃着鸡腿的少年,宛若枫叶中藏着的毒针“一晚上了,你上哪去了。”他倒要亲眼看看,这神妖组合究竟想玩什么把戏,也像知道女仙是真没看出来黎是个妖怪,还是暗藏杀机。 不过,就算是那女子心中真有想法,他也不会让其得逞的。 “这位姐姐看我孤苦伶仃的,带我去吃鸡了。”鸡肉团在嘴里,讲话也是含糊不清。 “瑶华在此先谢过姑娘,我弟弟太过于顽劣,真有劳姑娘了。”虽说并不情愿,可在此时,他还是选择先向神仙低头。 心里却暗暗的想:黎,你这小兔崽子给我等着,等打发走了那仙女,我们再算算总账。 那叫拾霜的绿裳女子倒是很爽快,淡然一笑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可奇怪的是,她那视线一直盯着瑶华的脸看,像是要将他看穿。 忽然,她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 看那女子突然眉睁杏眼,怒目而视,好似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那目光,不禁让瑶华后退两步,心中那情绪可谓是起伏无常。难道说,那女子认出来,他就是那天晚上其中一只妖了? 他笑着,修长的手指却悄然卷曲成拳,捏的咯咯作响。 一时之间,茗烟楼的时间与空气似乎瞬间被阻隔,停止而不前。 有一红衣妖夜男子,嘴角略带魅惑的笑,却悄然握拳,心中暗念着破法之咒。 有一绿裳清丽女子,睁大杏眼,轻缓的伸出手,遥然一指口中道“我见过你,就在昨日清晨,你莫名其妙的问我有没有见过什么言偲姑娘,还推攘了我一把。” “原来姑娘说的是此事”心中轻念的咒诀骤然停止,那紧握着的双拳向前一伸,瑶华略带抱歉的说“那日我有急事,若是冒犯了,还请见谅。” “罢了罢了,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话说回来,你弟弟还真能吃。” 瑶华暗暗的瞪了一眼正在热情的啃着鸡肉的少年,只能无奈的点点头“他没有别的爱好,只喜欢吃。” 不知摆弄了多久,最后他总算是把那叫拾霜的女子给打发走了,要想打发她还真不容易,瑶华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劲才把她给糊骗走的。也不知是不是瑶华自身的错觉,在某一瞬间他似乎感觉那女子看他的眼神不是很对,那种带有依恋的神情,看了一遍又一遍却依然得不到满足。 拾霜前脚刚离开,瑶华就转身上楼了,在上楼时,视线一扫那依然吃的香甜的少年,嗖的一声,少年嘴里叼着的最后半块鸡肉啪啦一声掉落在地,还未等他有所反应,立刻化为一只白色的鸟儿,眼中带着幽怨,却不得不停歇在瑶华的肩上。 “待会我再好好收拾你,先在这老实待着。” “咕!!!咕!!” “你休要再胡闹,我告诉你,昨晚上你碰见的那女子可是货真价实的神仙,若是她道行再高深一些,恐怕就会嗅到你身上的妖气,也真不知让人省心,居然还大摇大摆的把她带过来,你是真不清楚还是装作不知,让我怎么说你才好。”那双眼泪汪汪的大眼睛,让他硬不下心肠,最后只能随便下个禁咒,先将他束缚在屋子里,等他回来再做收拾。 “咕噜咕噜!瑶华,我又不知道她是个神仙嘛,我还以为还以为她是个凡人呢。”鸟儿被困在阵法中,不停的扑扇起翅膀,想要逃脱。 瑶华冷眼看向那白色的鸟儿“你不知?我早就跟你说过,就你哪一点修行,莫要出门闹事,不过所幸的是那女仙的仙籍并不高,只要不是外泄的妖气,她发现不了。” ------------ 024 勿要牵绊(1) “我还以为她修为太高我才无法发觉,原来是个菜鸟女仙。”他高兴没多久,之间林瑶华的目光变的越来越冷,冷到他缩在墙角不敢动弹。 “我告诉你,就算是上不了九重天的散仙,也能将你打的魂飞魄散!” 黎得意什么劲?瑶华非常清楚,若不是他一直在身旁守护,就靠那点刚刚够化作人形的小鸟妖,就算来个道士都能将他收拾了。 清晨,那柔和温暖的阳光洒在涟依阁门前那两只大灯笼上,许是太久无人去整理,在那阳光的映照下,反射出暗灰色的尘灰。 可这,并不影响到整个大红灯笼的美观,就像涟依阁那倾国倾城的头牌,虽说是一张冰山美人脸,可依旧挡不住皇城中达官贵人一睹芳容的脚步。 悠悠扬扬蒸腾而起的白色雾气在言偲眼前环绕,纤指轻捧起茶杯,先凑近嗅嗅茶香,并不急着品茗。那般悠然的坐着,对面涂抹着厚重脂粉的嬷嬷早就耐不住性子了,又开始使起老把戏,先是施以软记,不成再来硬的。 “言偲,我说你这丫头怎么那么倔强,既然连白公子你都肯陪了,为什么今天不肯陪那陈公子,就是吟诗作对再画几幅画么,用的着这样吗?”厚重的胭脂早已遮盖不住那悄然浮现出的年纪,嬷嬷那张脸早已不在年轻,看上去甚至有些浮肿。现在生气的时候一抖一抖的,看上去更明显了“言偲,你就听妈妈一句劝,做我们这行当的,只要有银子赚,管他是什么的。” “对啊,言偲姐姐,陈公子可在里头等候多时了,哎呦我刚才路过门口,看见陈公子等的都快要睡着了,连口水都流出来了,言偲姐姐我想,他是不是想你想的呢?”芍药幸灾乐祸的凑在她耳边,低声轻喃“他的年纪,足以做你爹了。” “妈妈,言偲早就说过了,白公子是白公子,我从不进房接客,妈妈你也是知道的。”呷一口茶,润了润嗓子“言偲记得妈妈曾经答应过我,若是我能将涟依阁上月亏损的银子赚回来,就不用出门接客了吧,如果我没记错,白公子这些日子往楼中丢的银子早就应该将上月的亏损补回来了吧。” “妈妈再问你一句,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三句话还不曾过去,嬷嬷又翻脸了“我告诉你,你就是不想去也得给我过去。” “言偲姐姐,你就依了妈妈去了吧,别让陈公子等烦了。如果在你接客的时候白公子来的话,不是还有我帮你担着么?姐姐你就不必担心了。”媚眼一挑,眼中露出极为明显的挑衅。 恐怕在此刻芍药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前几日没瞧见她的影子,现在二人又碰上了,她当然得在嬷嬷面前多挑挑刺。 在此刻填满内心的究竟是何种感觉,是心酸还是苦叹人生反复无常,亦或是报着小小的期待,在这水深火热之中有谁能够将她拯救出来。 眼神变得暗淡,捧着茶的手早已端不稳了,时不时会洒出些茶水。 “就这样说了,你现在赶紧给我上楼去。碧儿!碧儿那臭丫头在那里,怎么这个时候瞧不见她人,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妈妈,您别生气啊,言偲姐姐你看妈妈都生气了呢,赶快上楼去吧。”她抿着嘴,笑的很灿烂。 总是芍药的言语再过恶毒,可那言偲依旧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茶很是悠闲的样子。在楼中待得久了自然明白妈妈的脾气,她使得是激将法,若是现在就上楼岂不是中了她的招,只要安稳的坐着,就算是她也拿自己没辙。 涟依阁头牌的名头可不是盖的,别人恐是怕,唯独她一点也不害怕。 言偲那淡然的神情让一旁身着金色长裙的女子气的脸色苍白,要不是嬷嬷在场,她恐怕就要窜到言偲的身边,抓破她的脸:“言偲姐姐,赶紧的上楼去呀,可别让公子久等了。”脸上恶毒之色尽显“虽然他的年纪足够做你爹了,但能够看的上你也是你的好福气了,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女子苍白清丽的脸缓缓抬起“这福我便让给妹妹去享受,妹妹这些日子似乎颇为空闲,我看那朱公子似乎也许久不来了,若再是那样。” 朱公子,是三品大员的四公子,本是偏房所生,但凭借着其母颇受老爷的宠爱,他的身份便也跟着上去了,势头直逼大公子。前些日子,因为朱公子时常光顾涟依阁,也让排行中下的芍药平铺之上,势头直盖在她前头的云潋。 不过,公子哥们,自然不可能只欣赏一朵花的,看久了也便觉得芍药没有当初看着那样可人,最近朱公子又有了新欢,是在芍药之下的腊梅。 一提起朱公子,不仅芍药脸色微变,就连嬷嬷那满是皱纹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不耐烦之色,她看着芍药:“偲儿说的对,芍药这些日子朱公子都不找你了,你又没给我寻着新的金主,你姐姐言偲那么大方,将陈公子让给你,还不谢谢?” 原本想要将那糟老头子推给言偲,让她看看得罪了她芍药的下场,却没有想到,言偲不过两句话,便将整个局势扭转,而那让人厌恶的陈公子,也顺势回到了她的头上。 当下,芍药无比怨毒的看了一眼端坐的清丽女子,这才款步欲向楼上走去。 “不知今日,我可否请言偲姑娘过府一聚?”悠扬之声自言偲耳畔响起,她抬头,便看见那面色普通的男子,白穹。 不知为何,自从上次去过白府之后,隐约之间对这男子带有厌恶之情,虽说他几次三番帮主自己,但这并不代表,她一定要对白穹存有好感。 “行,当然行了。” “真不好意思,奴家今日身体不适,恐怕不能陪白公子出门了。”嬷嬷刚刚答应,言偲便拒绝了。 被言偲拒绝,白穹那平凡的脸上露出一丝窘迫,似乎有些不悦。 “白公子!”芍药魅声喊道,那条如水蛇一般的细腰扭得让人神魂颠倒,白穹一直很好奇,为何女子的腰竟然可以那般柔软,像是可以随时塑造一般“言偲姐姐,今日没空呢。” “哦?” 她娇笑:“言偲姐姐今日要陪陈公子,所以没有时间再陪伴白公子呢。不如这样,让奴家陪公子,保证让公子开心。”白穹话还未说完,芍药整个人柔软的贴在他身上,双指很不安分的来回游荡着“言偲姐姐,你就先上去吧,莫让陈公子久等了。” 清丽女子捧着茶的手一颤抖,险些将那滚烫的茶水溢出,她只是想着有些厌恶白穹,但未想到芍药居然会出这一招,这样等同于刚推到芍药手中的陈公子,又回来。 那种傲然的眼神,简直就是在向她炫耀,大概是由于白穹并未推开芍药那女子,所以就让她觉得自己是胜过了言偲,并且在言偲的面前好好的出了一口气。既然都是命数,与其顽抗倒不如接受来的妥当,当即起身作揖:“妈妈,我先告辞了。” “言偲姑娘,请留步。”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有一双结实而炙热的手拉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言偲姑娘陪我出去走走吧。” ------------ 025 勿要牵绊(2) 他看着她,半含笑意,表面上感觉是很客套的邀请,可实际上根本不由言偲思考,那双大手拉得她手心发热,有一种很异样的感觉“对不起了芍药姑娘,白某对你没有兴趣。” “白公子等等,你也知道这言偲姑娘可是我们涟依阁的头牌,而且……”鸨母还想搬出是陈公子先付的银子之云云的话。 “那叫什么陈公子的给了妈妈多少银子?”白穹全无所谓的笑笑,低头看着紫珞,眼中满是笑意“我在陈公子给的筹码上再加500两银子,妈妈看这样可好?如果不愿意的话,哎呀。”峰回路转,他露出一种要是不愿意收银子就作罢走人的表情。 到嘴的肥肉可不能让他飞了,更何况白公子可是涟依阁的大户主,她绝对不能因为一个陈公子丢了那么大一座金库,在利益的衡量之下,她马上知道该怎么做了“成成成,怎么都成,瞧白公子说的,我刚才的话可不都是逗你的么,别说是陈公子了就算是什么张公子王公子出来,我也得把我的偲儿让给您呢,你说是不?” 当白穹拉着言偲从芍药身旁走过之时,那娇媚女子恼羞成怒,骂道“言偲你这贱货!” *************************************************************************** “言偲姑娘,有什么感兴趣的地方吗?”有人在她耳畔低喃,一抬头便看见那张谦和的笑脸,让人觉得很舒服“今日天气不错,姑娘可有想去的地方?” “都随公子吧”她淡淡的回道,出了涟依阁,上哪都行。 “那,便随意的逛逛吧,姑娘你看,那儿好像很有意思”有的时候,这身家万贯的白公子更像一个孩童,容易被一些很简单的东西所吸引,且乐于其中。 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现在这种感觉好像还挺好的。 记不清楚了,自己是什么时候踏足凡间这块土地的,又是什么时候漂泊到琅洹皇朝中,一切仿佛是理所当然,全在情理之中。 从前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呢,白天人人称赞的大好人白公子,虽然长的是普通了一些,可人好,最重要的是家产宽裕,也有很多女子倾心与他,可他明白。既然长相普通,看上的定不是自己的样貌,剩下的也只有那栋大房子。 一到晚上呢,就变得很奇怪,好像稀里糊涂的做了好多好多错事。 有一次清晨醒来,身旁居然还躺着一个陌生的女子,缠的他很紧,却是冰凉透骨。慌张的一摸才感觉到那女子浑身是血。 从那以后,天天胆战心惊,老是在心里想自己是不是妖物。 可摸摸脉搏和心跳,再看看那张平凡至极的脸,怎么都和妖扯不上关系。 遇见她仿佛是上天注定的,他被那一曲简单却饱含深情的曲子所吸引,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有人说他流连于青楼,夜夜笙歌。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很贪恋那种看上去很冰冷,内心却细腻柔婉的女子。 “言偲姑娘,你看这东西漂亮么?”让言偲哭笑不得的是,那七尺男儿居然拿着一支发簪高举头顶,在那乌发上比比对对,那样子可逗了。 见那场景,忍不住抿嘴轻笑,眼中满是笑意。 “你笑的真好看。”他傻傻的笑,掏钱欲买下那支刚刚比试过的发簪。 言偲以为白穹买那支发簪是为了送给某家千金小姐,却见他付了帐后将那簪子递到自己面前,还有些不好意思,遮遮掩掩“这、刚才看了一下,言偲姑娘说好看,这个。”他吞吞吐吐,像是憋了很大的劲才说出那句话。 刚一说完,脸就红了。 白穹很大方的甩手丢出几张银票,说了句不用找了之类的话,便将言偲带离了那个摊子,老板倒是开心,笑的露出两颗幽黄的牙齿,晃的乐极了。 那长相平凡普通的男子将簪子塞到言偲手中,脸木然红了下来,乘着他那深色的皮肤倒也看不出什么来,就是眼神有点不自然,别别扭扭的。 簪子滑到掌心,入手一片冰凉,她很意外,看着白穹那变化及其不自然的那张脸,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开不了口。 虽然说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可不得不承认的是,那个微小的动作另她很感动。在涟依阁那么多年来,什么金银珠宝没有见过,那些公子哥天天挥霍如金,捧着大量的珠宝首饰出现在她的面前,就为引得美人一笑。虽然说珠宝最后还是收下了,自然全落进了嬷嬷的腰包里,她一直觉得那东西很俗。 那些东西都是些华而不实,看着金光闪闪的东西脑袋都开始隐隐作痛,手中着簪子虽说不是什么价值连城之物,甚至还比不上某些公子随手把玩的一个古董,可就是那么平凡的物件,却真正吸引到了她。 若是,当初不是先遇到的他,也许自己也会被他的细心同某种气质所吸引,倾心与他。 “呵呵。”他傻傻的笑,看上去并非很优雅,却有一种很憨厚的感觉,让人觉得很踏实。 一听他那笑,她整个人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望着他问“白公子你笑些什么?” 白穹笑而不语,伸手拢了拢她额前的碎发,后者一时未来得及反应,慌忙朝后退去一步,一边用很惊讶的眼神看着他。 他额前贴着一道柔软而细腻的长发,就像是春季的一株嫩苗,软软的。也许这是除了那双璀璨眼眸之外唯一出彩的地方“呵呵,主要是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较妥当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好像这些日子以来都有些混乱了,也许就像言偲姑娘唱的那首曲子一样‘梦过已,相思犹在’的心情吧。” 只可惜,她回应不了他对她的心意,小心翼翼的担心会伤害到他,于是只能委婉的笑着,不做回答。 言偲心中是这样想的,不回答就当做是委婉的拒绝,可是白穹未必也这样想,他权当作是像言偲这样性格女子的矜持。 此番出游,白府内所发生的诡异之事似乎都从言偲脑海中删除了,又回到了,与白穹公子相伴相知,一同欣赏皇城繁华。 “你瞧见没,那公子长的好俊啊。” “络儿,瞧你心急的,在那边呢,瞧见没有?就是那。”言偲身旁有一黄衫女子,悄声对她身旁一着粉色裙裳的女子说道,不仅如此还煞有介事的向前指了指:“就那穿红衣的公子,长得可真俊。” 那粉裳女子寻着黄衫女子所指方向看去,却羞红了脸“紫涟,我当是哪位公子呢,原来是茗烟楼的瑶华公子。 她嬉笑着问“茗烟楼?那不是烟花之地么?” “茗烟楼的瑶华公子可是远近驰名的美人,以前只是听爹爹提起过,并未见着真人,如今看见,果真名不虚传。” 瑶华公子…… 那二字,足以让言偲的心跳到喉咙口,她紧紧的握住胸口,扑通扑通的跳。 “言偲姑娘,言偲?”白穹与她说了许久的话,都不曾见言偲有所回应,才发现,她站在原地,似乎有所心事于是问道“言偲姑娘,你怎么了?” 言偲摇摇头回答“无妨,只是刚才想起些什么,如今却又忘了。” ------------ 026 勿要牵绊(3) 那如星辰般耀眼的明瞳却悄悄的向远处看,在那似乎有一个红艳艳的身影,修长而笔挺。带着书生一般的文弱气质,却有着少有的魅惑之气。 而那深红色的身影尤为奇怪,中原少见的银色长发,该是异族之人吧。 白穹紧跟着言偲的目光,锁定在那个深红色的影子上,眉心却没由来的一阵疼痛,像是有什么扎了进来,刺得他每根神经痛。 那人究竟是谁,为何当目光与他向锁之时,居然会有那般怪异之感。 少时,额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伸袖拭去那密麻的细汗白穹方才发现,那双令人魂牵梦绕的眼瞳正瞧着自己,方才发现,似乎有些失态了。 “白穹公子。”言偲朝着白穹拱了拱身子“时候不早了,奴家先回了。” “言偲姑娘,慢。” “公子还有何事?” 他面带尴尬之色“如今天色尚早,姑娘回了阁中岂不是还要看那老鸨的脸色,不如随我多逛逛。” 那张精致的,面若桃花般的脸庞变得有些暗淡了,言偲叹息一声“多谢白公子的好意了,早走晚走,都是要走的,还不如早些面对,况且这些年来我也早已习惯了。” 说罢,转身即是要走。 当时,白穹也不知自己心中究竟是何想法,双手忽然不听自己的脑子使唤了,于是,他伸出手。 柔软细腻的棉手握在掌心,是那般的温暖柔嫩,那触感竟是以前所不曾体会过的,而白穹似乎也未反应到,他这般举动是否会造成言偲的反感。 言偲轻缓的褪去紧握着自己的那双手,虽然面容上带着笑,却给人一种冰寒之感,像是忽然之间转变了得天气“白穹公子,你这是作何?奴家只是一名青楼女子……” 在那画舫市中,有那样一名女子,身着一袭紫色裙裳,虽不华丽却清雅脱俗,长发轻挽,露出光洁的额头,鬓角上哪浅金色的花片如那一缕阳光,浅浅的照于女子的脸上。 女子的身旁站着一名白衣男子,那衣裳从材质看绝对是上好的料子,竖起的冠发上斜插一只木簪,那背影何其的英威修长,却只有一张普通若市井的脸庞,那面容上带着焦虑,似乎正是为了那紫衫女子。 他的眼瞳,是何其的灵动,像是随时要从眼眶中跳出,言偲曾多次猜测,是否是生错了眼,否则那样一张平凡的脸上为何会有那么一双灵动的眼眸。 男子颇有些激动“言偲姑娘,你知道白某从未将你看作是青楼女子,而是……” “白穹白公子,好巧呀。”突然插入期内的魅惑之声让白穹和言偲都有了一瞬的迟疑,而当言偲抬起脸时,却被眼前的一切所惊讶了。 那一袭红衣正是她先前所见的红色,银发及腰,带着魅惑之感。 那张脸白的让人觉得有些可怖,却又是那般倾世芳华…… 眼前突然出现的男子,正是言偲心中所念之男子——林瑶华。只是在他身边,有一娇粉色身影,斜斜的就靠在他身上,那葱般嫩滑的手勾起了林瑶华的脖子,不施粉黛却仍然美艳动人,果然有着倾城之姿。 此刻,言偲并不在意那女子是何容貌,只是让她觉得难过的是,那女子与她所倾心的男子居然如此的亲近,亲近的让她有些嫉妒。 白穹脸上划过一丝诧异之色,却在瞬间被填平了“不知这位是?” “瑶华。”那粉裳女子咯咯轻笑起来,犹如黄莺般婉转动人,她那轻轻一笑,居然惹得路人争相围观。 也许是习惯了这般的场景,粉裳女子并没有太过惊讶,反而有种很享受的感觉,特别是当她看见,那长的比她清冷高贵的女子的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身边林瑶华之时,得意之情就更加显然了。 寻常女子本应当恪守本分安然的待在闺房之内,可是她,从不觉得自己是寻常女子,所以那些所谓的礼节道义,也从不为放在眼里“瑶华,不跟奴家介绍介绍,你的这两位朋友吗?” 她突然感觉到,紧搂着自己腰肢的那只手忽然变得僵硬了,而从那张完美的侧脸上,她看见了一丝尴尬,与惆怅。 难道说,林瑶华与这高贵女子有所牵连? 如水般莹润的双眼突转阴沉,却又在瞬间带上了笑意“瑶华” “哦,莲枝,我向你介绍,这位是白穹白公子,他可是皇城之中出了名的贵公子,乐善好施又风流倜傥,白公子我说的对吗?”林瑶华嘴角上扬扯出一个非常优雅的弧度“而这位小姐你应当是听过的,她可是涟依阁的头牌言偲姑娘。” 听到头牌姑娘四字之时,言偲的眼眸突然变得暗淡了…… 涟依阁的头牌,原来林瑶华也是这般看她的,和寻常男子无异,也是将她看做一般青楼女子。 那名叫做莲枝的女子笑的更过夸张了“涟依阁?我可听说过那,是皇城中数一数二的青楼呢,我瞧瞧,这位让无数男子魂牵梦绕的言偲姑娘也不过如此嘛。” 她娇笑,完全没有看见,在她鄙夷说起言偲之时,林瑶华眼中突然升起的怒意。 而那言偲,脸上虽无任何表情,但却不由的向后退去几步,神色有些慌张,看那模样像是要临阵脱逃。 白穹将言偲挡在身后,眼神扫向莲枝,却是那般的冰冷“我可不觉得言偲姑娘是青楼女子,你既然是她的朋友,为何要这般羞辱?还请借过,我们要离开了。” 他轻轻的拉起言偲的手“言偲姑娘,我们走。” 言偲麻木而又仓皇的被白穹拉着离开了,而在她离开之时,莲枝那放肆的笑,却一句一句全都扫入耳中。 “我说瑶华,你瞧她做什么?什么涟依阁的头牌,我看不过是个风尘女子而已。” “瑶华,随我走吧,爹娘还等着见你呢。” 瑶华,林瑶华…… 风,呼啸着从言偲耳畔飘过,此时秋风阵阵,却是有些变了天气,但看那言偲,却是从碰见那林瑶华之后,便是那番模样。 白穹忽然停下了步子,而被他牵扯着的言偲却因未曾发现已经停下步子的白穹,险些摔倒。 望着那紫衫女子那仓皇失神的表情,便有一团莫名的火焰从他心头升起,他不再向前一步“言偲姑娘,你这是作何?” 言偲还未听见…… 他似乎更生气了“言偲姑娘。” “白穹公子,为何不走了呢?” “我看言偲姑娘并没有想要离去的意思,所以也随着姑娘在此等着了。”他双手附在身后“等那个人出现。” “公子在说什么?为何奴家不懂?” 他冷笑“我日日陪伴姑娘,难道还比不上那林瑶华的一句话?姑娘先前难道没有听见,他只将你当做一般青楼女子,怎会像我将姑娘。” 清冷之声赫然打断了白穹“够了!” 白穹为之一震,一向柔弱却又不食烟火的言偲姑娘,居然会因为那样一个轻浮的男子而生气,这怎不让人气愤?虽说很气愤,但白穹却仍然软着脸色,想要去拉言偲。 ------------ 027 勿要牵绊(4) 那骄傲的女子,决然的转身,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奴家本就是青楼女子,莫要说林瑶华林公子,就算是白穹公子的内心恐也将奴家看作是那种女子,否则,绝不会说出此番话,既然白穹公子不削与青楼女子交结,那么还请公子不要再来涟依阁。 “公子那些银两大可送给其他小姐,不必再在奴家身上浪费时间了。” 白穹脸色微变,大致想要再上前拉住言偲的手,只可惜,那看上去柔弱婉转的女子,却在那一瞬间犹如鱼儿一般,从他身边溜走。 那袭浅紫色的裙裳,犹如山中的紫罗兰,散发着傲然的高贵,那光芒直射的让人无法忽视. “我的错,不应用那般的话同她说话。”女子早已离去,空巷中只剩他一人,白衣男子不由的锤向那浅褐色的墙壁,发出清脆的响声。白穹毕竟不是那些武功高强的武林人士,他的手从来只是提笔作画的,如今这般狠狠的砸向墙壁之举,无疑让他那双提笔作画的手变的伤痕累累。 而指骨间更甚者露出了一丝血红,当清锐的痛楚从手中传递而出之时,这才停手。 夕阳刚刚落晚,留下一丝残红,却更凸显出那白色的身影有些孤单无依。 “白穹白公子,你好有雅兴,一人在此为何事?”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清冷之声,此声他只听过一次,但由于刚才那事儿,是断不会忘记的。 那双灵动的黑瞳里泛着冷芒,及时的收住已经有些鲜血淋漓的手“原来是林瑶华林公子,不知公子有何事?” 眼前那红袍噙着笑的男子,不正是害的他与言偲恶交的那名陌生男子么?若不是他从旁冷眼相对,单凭着这些日子的交往,言偲姑娘又怎么会因为一言不合而生气的离去了。 见那男子红衣,瘦削的脸庞比起女子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便心生厌恶。 “白穹公子,你为何总是缠着言偲姑娘不放?你若要内丹,只需找那些妖精便可,灵气的话,言偲姑娘一人也不够补的。”他笑道,口中却竟说出一些,白穹完全听不懂的话。 内丹,妖气?灵气? 他莫不是被妖物附身,不然怎会如此胡言乱语。 “林公子说笑,在下不懂你说的什么内丹妖精,乾坤大道上,哪里来的妖精。”他上上下下的注释着林瑶华,眼中带着一丝鄙夷“此乃皇城之内,你可不要在那胡说八道,随意的散步谣言。” “谣言?哈哈,你这虎妖可真会说笑,你当初也说了,你我同为异类,便应当坦诚相交,这欺瞒相骗得,只有人类做的出。” 他是认定了,白穹便是当初窥视言偲灵气同他身上那颗内丹的虎妖,并且在白府之中,两人也有相交手。从气息上断定,可就是那人无疑。可为何,如今锁定他气息之时,身上居然没有一点暴戾之气,反而柔弱的,像个普通的凡人。 “异类?”他细细的品味着林瑶华说的话,普通的脸庞上居然露出一丝恐慌“你……你不是凡人??” “妖……妖怪!”那声惊呼,居然是从白穹口中喊出的。 当他惊讶的叫喊出声时,林瑶华只看见白穹眼中尽显恐慌,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烧了一般,惊慌的想要逃窜。 看他愚昧且又很仓皇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力量和修为都能够与之匹敌的那个虎妖。不由的有些恍惚的,难道,他真的是看错了吗? 修长的手指在是瞬间变得更长了,尖锐而又有些弯曲的指尖上隐约的泛出红色的暗光,他微微弯曲着身形,快速的游走到白穹身旁,伸出了他的手。 当他惊讶的叫喊出声时,林瑶华只看见白穹眼中尽显恐慌,在那张平凡的脸上,卑微和恐惧堆满了整张脸,完全看不出当初,嚣张的与他对战的模样。 难道,他记错了人? 林瑶华这般想着,却已是伸长了指尖,原本纤白的手指上露出一丝浅灰色。指甲忽然变长且有些弯曲,而他的身影也突然之间变的模糊起来。 且不管他是否是虎妖,如若让这家伙逃了出去,那么他的秘密也就藏不住了。 第一次,在林瑶华的眼中,闪露出非常浓重的杀意,像是要连骨髓一起吞去了。 “狐狸,小狐狸。”恍惚间,他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小狐狸,你若再调皮,我就将你带回你娘那里,让她来收拾你。” 那双黑色的眼瞳是故意填满了怒气,但脸上也没有什么让人恐惧的神色“小狐狸,快回去吧,莫让你娘着急了。” 小狐狸…… 已经变得通红的眼忽然间散去了血腥之气,那银色的长发在风中飘散着,利爪却再也无法深入一刻。 因为,在那一瞬间,他仿佛听见了幼年之时,那个人一直守护着他的好兄长,七耀。 “你……你究竟是谁?”那张美若天人的脸骤然间变幻了神色“你,究竟是谁?” 他似乎还想再问下去,袖子忽然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低头一看,原来是那小鸟精黎。只见黎紧紧的拽住他的袖子,乌黑的眼瞳中积压满了恐慌“瑶华,快走。” “放手,我要问清楚。”他要问清楚,那个姓白的凡人究竟是谁,为何在他的身上他嗅到了非常熟悉的味道“你快走,莫要在这里挡着我的去路。” “问什么呀,留小命比较重要,先走吧以后有的是机会。”乌溜溜的眼睛快要哭了出来“神仙来了。” 神仙?听到这二字,变得有些激动的林瑶华这才恢复了些神智,他向天上望去,果然看见那已经转向黑暗的天际似乎有一道五彩的光芒。同时,他闻到了一股很香很香的,宛若蜜糖一般的气息。 这个味道他很熟悉,狐狸的嗅觉本身就是比一般人要灵敏许多,再加上一向小心的他,对于任何味觉都有着非常强大的探知能力。 “碍事的神仙。”他望了一眼已经陷入了昏迷的白穹,却是半个身形已经消失了。 当林瑶华整个身影从空巷之中消失时,天边那一方五彩的绸子又是铺天盖地的劈下,却又在即将劈到白穹之时收回了。五色霞光中,那白衫女子踏着霞光而来,姣好的面容上露出失望的神色“那妖怪又逃去了?” 五色霞光渐渐的消散去,她踏着莲步款款走到昏迷的男子面前,低下身子轻探他的鼻息,呼吸虽然已有些微弱了但尚不算回天乏术。 “怎么每次都会来晚一步,真是的。”她有些气愤的跺跺脚“看来我的修为还得增一些,否则连些百年修为的小妖怪都收拾不了,我这仙班位列的可就有些说不过了。” 拾霜乃是九重天上的蝴蝶仙子,随行动之时周身便有彩蝶围绕,芳香四溢,如那花园中盛曼的蜜糖,美妙的让人难以忘怀。 她收回随身的法器,蹲下身子查看倒地那名年轻男子,发现他只不过是受到了轻度的惊吓。 不由的撇了撇嘴,长的是人高马大的,可没想到这样便容易的被吓倒了,可真是有些窝囊。纤细的手指轻轻的从他鼻尖划过,带起了一阵浅碧色的光芒,磅礴的仙气便由着她的指尖传入那男子的身体里。 “凡人就是这般脆弱,瞧瞧妖物还不曾侵入体内,居然是被吓晕的,还是个堂堂的七尺男儿呢,羞不羞。”指尖划过,他的脸色渐渐的转为红润“幸好你碰上了我,要不然定要死在这地方。” ------------ 028 勿要牵绊(5) 当仙气传到各大脉搏之时,忽然感觉到有一股很小很小的气流似乎是顶着她的仙气逆着前进“好奇怪,不过是个普通人,为何会有这般怪异之相?” “你……你是何人?”正当她瞎想之时,那相貌普通的男子忽然睁开了眼,有些艰难的望着拾霜,拾霜虽为仙人但也算个女子,被那样炙热的目光所直视,有些不知所措。 不好,似乎有人过来了,她正打算回答,却感觉到似乎有许多脚步朝着空巷走来,她一个女子若被人瞧见,定会被当做是妖孽抓起来,此次下凡可是有重要的事,断不能因为这男子而破了她的计划。 “你若是还想活的话今日所见之事断不能说出来,否则”她眼中泛过一丝冷意“就算那个人愿意放过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眼前那陌生女子有着倾色之姿无奈却太过于冰冷了,让人想要窥探的兴趣一瞬间少了一大半。 恍惚中那身白衣飘然而已,居然从他头顶上飘扬着走了…… 芳香断去之后的白穹似乎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从早晨出门寻找言偲开始,就一直像是活在梦里头一般。 “谁鬼鬼祟祟的待在那边,咦,白公子?”几个青衫捕快寻着吵闹之声探了进来,却只见到那青石地板之上坐着一个人,长发披散在肩上显得有些凌乱,脸色是苍白的但尚算红润。一身白色的华贵服饰彰显着他与众不同的家事,其中领头的那个捕快一见他衣摆上绣着的一个方正的白字便已是猜测到了。 白穹有些吃力的站起身“不妨,刚才似乎有只猫儿跑过,我被吓着了。” 猫儿?那个长着络腮胡子的赤膊大汉狐疑的四周张望起来却没有发现白穹所说跑过的猫儿,许因为他的身份缘故,就连说话的时候也算是比较客气的。 “白公子,您确定只是猫儿?” “难道捕头大人不信白某?”他拂去了身上的尘土,略有些不快的说道“我知道最近大家的活儿都不太好做,但,最近求生计的人比较多,我不介意跟县丞大人说说,换上一些人。” 那只粗狂的手立刻拦了上来,络腮胡的脸上挤满了苦笑慌忙的解释道“白公子请听小的说,小的并不是不信白公子,只是这些日子来皇城内外发生了太多怪事儿,大人也有些头疼的。 “只是猫儿罢了,能出什么事?” “是是是,白公子说的是,只是野猫而已,出不了什么事。”他紧紧的跟在白穹的身后“白公子,您脸色似乎有些不好,需要小的们送您回去么?” “那到不必了,我等会还有事要做,你们忙去吧,不必理会我。” “那白公子一人小心一点,若是发现什么可疑的,一定要告诉小的们,小的们是害怕公子……” 络腮胡还想说些什么,白穹摆了摆手,赶紧的把他给打发了。当那一众的捕快面带不悦的离去之后,先前在他们面前强装的表情全都消失了。 那张普通而又平凡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一想起那个长的有些鬼魅的男子,还有那一头浅色的长发,脑海中忽然的映出了一个可怕的身影。 言偲,言偲姑娘有麻烦了。 傍晚,涟依阁楼前亮起了两个大大的红色灯笼,穿着素色的小倌正吃力的将另一只灯笼挂上门口那块大大的牌匾旁。 “呦,陈爷您似乎好久没来了,奴家可有些想念您呢。”当一位穿着深黄色绸缎长袍的中年男子腆着肚子走到牌匾下,便从阁里走出一位衣着暴露而亮眼的女子,女子眼角贴着灿红色的花儿,看着是那般的娇艳。 中年男子的目光来回的在那暴露亮眼女子身旁扫动着,大笑“我也很想念紫荷你呢。” “讨厌。”女子瞠笑道“陈爷随我走吧。” “好好好,让爷问问,今用了什么香粉?” 那位被唤作陈爷的男子高调的笑了两声,揽着娇媚的女子进了涟依阁。当他前脚踏入阁中之时,也正意味着,楼里的夜色开始了。 “言偲姐姐,姐姐你开门呀,姐姐你怎么了?”转角处的那扇门前,有个着碧色衣裙的小丫头正使劲的锤着门,咚咚咚的直响“姐姐,快开门呀。” 那张小小的脸有些焦急的看着紧闭的大门,心中非常的不安。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为何早晨言偲离开之时脸上尚还带着笑,但是当她回来之后,笑从她的脸上消失了,不仅是这样还紧闭着门不让任何人接近。这样的情况似乎是第一次发生,况且碧儿还是一个孩子,碰上这种状况也不知怎么办了。 好奇怪,以前言偲姐姐每次见白穹公子时都挺开心的,而且白穹公子瞧上去也挺正人君子的,可是究竟做了什么事,惹得她这般生气。 若是言偲姐姐再不开门,嬷嬷她又得找事了。 那嫩白的小手刚刚抬起,正准备继续敲门时,门突然之间开了。那道细小的门缝中映照出言偲那张清丽绝色的脸庞,却又显得有些苍白。她的眼睛本来是很大很亮的可是此刻看上去虽然也是很大,但非常的无神。特别是她看见,言偲的眼角上似乎还有残存的晶莹。碧儿年纪虽然很小,但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一看这状况瞬间是明白了,便气鼓着一张小脸“哼,姐姐是不是那白公子欺负你了?” 碧儿天青着一张小脸,气鼓鼓的问道“姐姐,莫不是那白公子欺负你了?” 言偲摇摇头,不说话,比往常还要沉默。 “姐姐不说肯定是那家伙欺负你了,我还以为他跟其他的公子哥不一样呢,真是看错他了。”她愤愤的替言偲抱不平“既然白穹那人不是什么好人姐姐以后别再搭理他了,又不是没有了他就活不下去了。” 那双柔软无骨的手轻轻的拉起碧儿,转身关起了门“碧儿莫要瞎说,跟白公子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怎么的没有关系,谁都看得出来有人欺负姐姐了,还说没有关系!” “我没事,碧儿你替我换件衣裳,待会要弹奏了。”她打发一般的将碧儿推到柜子旁“碧儿,你替姐姐挑件漂亮的衣裳,将姐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可以吗?” 碧儿扑闪着明亮的大眼睛重重的点了点头“恩,我给言偲姐姐挑件非常漂亮的衣服,让姐姐成为整个皇城之中最美的人。” 整个皇城之中最美的人吗?她仔细的回味这句话,似乎谁最美,不由得她们来说,更似乎整个琅洹皇城里,最美的人儿是那茗烟楼的头牌,林瑶华。 瑶华啊瑶华,你真像一束充满着毒汁的花,是那般的芬芳娇艳,却又让所有靠近的人受尽伤害。如她,因为几次相遇而讲那颗几乎封闭的心都要掏出来了,可是却被他狠狠的踩在脚底下。 青楼女子,他便是这样向别人提及她的,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也不过只是一个沦入风尘的女子罢了。 每每回想起在街上偶遇的那个场景,她的心忍不住抽痛起来,似乎被什么东西一凿一凿的嵌入了。当连根拔出的时候,连一滴血都没有,却足以让她死上好几百回。 想到此,脸上不由的又带上伤感的神色,被碧儿看见,那小丫头利马放下手里捧着的衣服,跑到言偲的身边“姐姐,你又怎么了?” “没有什么,只不过是被沙子迷了眼,过一会便没事了。”她伸手试去了眼角的泪痕,望着碧儿笑“碧儿,你挑了件什么衣服给姐姐呢?” ------------ 029 勿要牵绊(6) 碧儿抓起那团火红色的缎子,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惊叫“碧儿想起来了,姐姐说过不能动这条裙子的,碧儿马上就把它放回去。” “不必了,既然都拿出来了,就替我换上吧。”她没有做任何的迟疑,笑着对碧儿说“当初是觉得这料子太过红艳了,但想想,既然连那茗烟楼的头牌都能穿,我又为何不能穿呢?” 纤长的手轻轻的拂动着那一块柔软而又有些顺滑的缎子,林瑶华的眼光可真独到,这块缎子制成的罗裙非常挺直,并不会像一般缎子那般的柔软,而且鲜艳的红色乘着那大团大团的金色牡丹,正是应了那句话“国色牡丹,红若如火。” 碧儿听话的放下了她面前那条长长的珠帘,不久后却又是挂上了。 当珠帘被挂上之后,碧儿简直就被眼前那人儿所愣住了,半天不知该如何开口 言偲的肤色相当白嫩,就连那如雪的玉器也不及她一寸雪白,火红色的半衫衬着那如雪的肤色显得越发莹润剔透,袖子的长度正巧遮住那纤纤细指,隐约的露出一点如葱般白嫩的皓腕,和皓腕上那串红色的玛瑙相互呼应,几乎要越了出来。 “姐姐,你可真美。”她赞许般的说道,这裙子放在柜中已是非常显眼的了,可没有想到穿在言偲的身上更美了,完全剪裁得体的衣型让她那玲珑的身姿展现到了极致,特别是裙角上那一圈浅金色的金片,居然耀眼的让人睁不开眼。 她本是不相信碧儿说的话,小孩子么,见着稍微好一些的料子就说好看,再加上碧儿本身觉得言偲无论穿什么都很好看的情况下,她所说的话便是不太信的。 但当碧儿执意的拉着她走到铜镜前,镜子里露出的那一小截红色,却刺痛了她的眼。 这样的红色,似乎让她的肤色更完美的显现出来的,可也给人一种莫名的妖媚,特别是领口那一小团繁花的刺绣,垂下的一缕青丝,像极了那个人。 “哎。”这颜色又让她想起了白天街上见过的那银发男子,也让她回忆起,有一个嫩黄色裙裳的女子娇小的贴在他的身上,大声的讽刺她。他居然不说一句话,而她也无力反驳。 “在下只有一个请求,他日若这条缎子制成了衣裳,能否先给在下过目?” 那日他说的话如今还在耳畔回响,却是不能守承诺了。 夜晚的茗烟楼大堂里,挽上了无数鲜红色的薄纱,进入茗烟楼的富家公子们似乎被这新鲜的装饰所吸引了,又长又宽的薄纱层层叠叠的,笼罩了远处的一切,也阻隔了姑娘们的容貌,很多都是经常来的常客,但这般新鲜的感觉,多年来似乎也只有一次。 茗烟楼和一般的青楼不太一样,除了男客之外还特别的接待某一些比较有权势的女宾,比如说上国府的蜀国夫人,人到中年丧了夫,而自身又有万贯家财,并不曾改嫁。虽说到了中年,可膝下无子的她平日里也过的有些寂寞,所以经常会唤一些杂耍班子前去上国府,到了后来,也是茗烟楼的常客。 除了佳丽美人之外,茗烟楼的酒菜也是非常出众的,根据传闻曰,绝对不亚于皇室中所享用的琼珍。 茗烟楼之所以能够跻身上整个皇城中第一的青楼,要归功的还是那第一美人,林瑶华。 “我说瑶华,你不能歇上两日么?刚回来又接客还真不嫌累。”昏红色的屋子里,有一抹白色的身影,个字矮矮的,像是一名少年“这些年来茗烟楼自从有了你之后也赚了不少,还是不够么?” “我不知你说的是何事,是那人,还是说的茗烟楼。”圆形的檀木桌上,摆满了名贵的珍馐,但坐在一旁的男子似乎没有享用的意思,只是随意的拨拉两下便送了筷子。 少年笑着“瑶华,你当然是懂得,我说的自然是茗烟楼,你这幕后的老板可是净赚万金呀。” “钱财都乃身外物,那些凡夫俗子们自然是喜欢的,你自己也清楚,那些万金我们也用不着。”那漆黑色的眼瞳望了一眼少年“那日我拿下茗烟楼只不过为了方便行事而已,你这也不懂吗?” 也许是林瑶华那有些阴霾的眼神让他感觉浑身不舒服,少年抖了抖浑身树立起的鸡皮疙瘩“懂懂懂,我当然懂了,可是小狐狸你吸了那么多的阳气可也没见你长了多少百年的道行,道还是我直接挖心来的干脆,瞧瞧我现在也能幻化出第二道人形了。” 他得意洋洋的像林耀华炫耀道,一边施展他最近刚刚才琢磨出来的分身之法,只见一道浅白色的人影飘过,那个和黎长得一模一样的束发少年得意的抓起瑶华桌上的鸡肉大口的撕嚼起来,原本看上去还挺像一个非常文质彬彬的少年,可是为何他的动作这般的,像个异类。 见他毫不客气抓起那只鸡就往嘴里塞时,林瑶华伸出那双修长无比的手,轻轻的拽住了他的耳朵“我跟你说过多少遍,既然幻化成人形了就应该过人类一样的生活,你瞧瞧你现在这样,若是现在有人进来定被你吓跑。” “跑就跑,我又不是凡人,只是练习了幻化之法而已,我的本质不还是鸟类,倒是瑶华你,来凡间又不是做人来的,何必在意那么多,有谁敢说我不像个人,我直接挖出他的心来吃。”咯吱一声,他似乎是咬断了鸡的脖子,恶狠狠的说道“瑶华,你可知道,最近你像是变了许多,若再这样下去,别说报仇了,我就怕……” 男子眯起眼瞳望着他“怕什么?” 他干脆直接说了“我就怕你到时候沉沦在凡尘,永世不得翻身了,啊~瑶华你做什么?好疼啊。”黎话音未落便感觉浑身像是被火灼烧一般的疼,再看那件刚换上的白衣,居然有被烧起冒烟的趋势。而他整个身子也从地上腾空而起,这并不是他想那般的,而是有人故意让他那样的。 身子离了地便有一种非常不安全的感觉,随即胡乱的在屋子里乱抓,便抓住一条垂挂而下的红色纱蔓,可那纱蔓怎么抵得上大力气的黎,只是轻轻一扯,纱蔓便从空中掉落。 当它滑落之时,笼罩在黎身上的伤痛才略微有些缓和了,他趴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再次抬眼时却已经充满了恐惧。 只见那圆桌边红衣男子,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纤细的手心里刚刚熄灭了一团青色的火焰,而很奇怪的是,在那团青色火焰被熄灭的同时,那双已经泛起金色的眼瞳这才逐渐恢复了原状。 “小狐狸,不……瑶华,我错了下次不敢再这般了。”他跪在地上求饶,呼吸吐纳却依然非常的急促“你,你就饶了我这回吧。” “下不为例。”那薄薄的双唇轻轻的朝着手心吹了口气,当火焰完全熄灭之后,黎才宛若重新获得了新生“你要知道,我既然能够再当年将你从那老道中救出,我自然也有降服你的方法,虽说这些年来你跟着我也长了不少修为,可是这并不代表你就能在我的面前为所欲为,今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当年我既然能够救你,如今自然也另有法子能将你再次收复。” 他望向那少年的时候,眼神中微微泛着清冷的光,那目光像极了冰冷的地狱之芒“听懂了吗?” ------------ 030 勿要牵绊(7) 此刻,屋子里安静的让人恐慌,唯一该有的风声似乎也被林瑶华给封锁了,他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白衣少年,语气中不带丝毫情感“黎,你听懂了吗?” “懂,我懂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忤逆你的意思,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可是我求你不要再将我封印,求你了。”他近乎卑微的匍匐在林瑶华脚下,死命的抱住他的腿“我黎对天发誓,若有下次,必定遭天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天雷,那是所有妖精鬼怪最怕的自然之相,每隔百年的妖怪都要经历一次天雷,运气好的在经受住天雷轰顶之后能够顿悟而飞身,可那些运气不好的,挡不住天雷后,便形神俱灭。 当然妖比人得修炼瑶难上万分,自然也是有天雷的关系,有许多道行高深的妖精都是经受不住天雷而被劈的形神俱灭。 他既然能够发这样的毒誓想必也是害怕被林瑶华再次封印,毕竟,当尝试过自由之后,任谁都不会再想回到那个黑暗的,永远不会有自由的地方去。 林瑶华也并非真的想要将他封印,这样凶恶的话也只不过是为了让他长长记性,凡事,不是你应当管的范围修的多事。 当黎化身成一只白色的鸟儿从窗户旁飞走之后,那颗紧然绷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下了,瑶华抚了抚额头,直感觉额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难道是吸收了过多的阳气而未被完全炼化的关系吗?若真是这样得想个法子好好消化消化了,否则继续下去,反噬的恐怕就是我了。” 最近额前总是有一种感觉,感觉有什么东西预冲出来,若是抚抚额头却又没有了同样的感觉,但当下一次疏忽的时候,那种感觉却又出现了。 脑海中映照出一抹紫色的身影,那长长倾泻而下的青丝宛若绸缎一般,隐约的散出莹亮的光芒。仅仅只是个侧面,便是那般的绝色,若桃瓣一般娇嫩的嘴唇从来都不会笑。若水的眼瞳里露出的也永远只有那般的清冷和不问世事,那样的女子,应该是生活在山林中不曾被任何东西所打搅的清丽女子。为何,却又身在了如同泥沼一般的青楼中,那样的大染缸都不曾让她褪去心中的白色,仍然保留着一丝清明。这样的女子,果然是让人无法忘怀。 言偲,如同她的名字一般,那样的高雅,却在早晨被他那尖锐的言语所伤,当时所看她的眼神,带着一丝哀愁却又有着属于她自身的高傲,于是,她的心中应该是恨极了他,否则绝对不会有那样的眼神。 想起那般的眼神,心就如同被针刺一般,痛得让人窒息。 “言偲姑娘,对不起了。” “言偲姑娘可真是好脾气。”大堂内一位身着浅银色华服的男子冷笑“连本将军也叫不动姑娘吗?” “呦,陈少将,您可别生气,我们家偲儿也没有说不去,只是女儿家有些害羞罢了。”也许是见到此刻情势略微有些不妙站在一旁的老鸨也只能堆着笑谄媚的说“您稍等一等,我劝劝她。” “那劳烦您了,本将军时间不多,希望快点儿。”他看了一眼端坐在椅子上的女子,心头顿时一软,但却又强装冷硬“大哥可说了,若今晚见不着言偲姑娘,那你们的涟依阁。” “老身知道老身会竭力劝偲儿的。” “你劝吧,我先出去透口气。”年轻的男子双手附在身后,似乎并不太习惯潋依阁内透出的脂粉气息,更或是真的准备给那老鸨一个劝说的时间,便起身出去了。 老鸨的眼睛一直望着那银色华服的男子,当他的身影慢慢淡去之后,原本堆着笑的脸庞忽然浮现一丝阴冷之色,她将头扭了回来,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言偲“偲儿,先前陈少将说的话你可都听见了?” 女子没有说到,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顺手抚了抚有些乱的鬓发。 “我说言偲,别我给你几分颜色你就开起染坊来了!你刚也都听见了,少将说你今晚若是不过府就要砸了我们涟依阁!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妈妈和你的这些姐妹们想,若是潋依阁被毁你们吃什么,靠什么为生?” “就是,妈妈呀,我看言偲姐姐那是存心的,以为抓住了一个白公子便能够飞上枝头做凤凰,她哪里还会管我们的死活呢?”一阵馨香之气飘散而过,莲步而来一紫衣女子,那衣裳却像是没有缝牢一般,露出一大片白嫩的肩膀。 言偲原本是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的,却因为突然出现的那紫衫女子而抬起头了,那汪深黑色的眼瞳里露出一抹深寒“我与那白公子是何关系不必旖旎妹妹操心了,你也不必拐弯抹角的,直说罢了。” “呦言偲姐姐好大的脾气呀,莫不是在头牌这位置上坐的久了,脾气也上来了?”她扭着腰靠近“莫要以为你生的漂亮一些,男人们总是这样,虽说我旖旎不及姐姐漂亮,可我比姐姐年轻许多,不知道姐姐还有几个年头可以虚耗?他日脸上生出皱纹来……” 她适时的打断了“便真的到了那一日也不必妹妹操心,妹妹是比我年轻,可我在妹妹这个年纪已是涟依阁红榜上前十了,可妹妹似乎如今都不曾上榜呀。” “你!”那美貌女子冷起了脸,看她那动作居然是想要动手去打言偲。 在涟依阁待得日子久了什么风风雨雨的没有见过,什么样的嘲讽她没有听到过,若是那么快的就被打败了,哪里还会有今日的言偲。 再说,旖旎今日闹的也不是时候,嬷嬷正在为什么劝导言偲进府演奏而头疼,她还偏偏要这时过来打岔,明显的没事儿寻些事端。 嬷嬷那张皱巴巴的脸上露出明显不悦的神情,严厉的呵斥到“旖旎,没事你在这添什么乱?闲的慌吗?小心我将你变成端茶递水的小丫头。” 一听见嬷嬷要将她变成端茶递水的小丫头旖旎脸色一变慌忙说“妈妈我刚才只是说笑而已,我见此刻气氛有些沉闷罢了,我先上楼去了,晚一点楼公子还要来找我呢。”她不由的拉了拉有些低的领口,缓缓的走到言偲身旁,在经过她身边之时悄声说了一句话“言偲姐姐,今日所受,他日定当双倍奉还。” 言偲并没有在意她说的话,只是点点头,用只有旖旎和她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在这里,等着这一天,可是我希望你能够挨到那一日才好。” 那张还算是精致的脸气的有些泛红了,但也只能瞪瞪她,然后转身走了。 言偲的目光落在旖旎远去的方向,似乎有些出神了。 “偲儿,你可考虑清楚了?考虑清楚的话就快些准备准备去将军的府邸吧。”她顺手推搡着言偲,却不慎将她推到了桌边“偲儿你没事吧,哎我刚才有些手滑了。” 她摸了摸被撞得有些疼痛的额头,幸好那里有头发盖着,否则将有破相之危“不碍事,妈妈你容我再想想。” ------------ 031 只是做戏(1)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别再想了,再想我们涟依阁都要被整个拔除了,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那茗烟楼猖狂的,都拉走了我们不少的客人,客人本来就少,如果你再得罪将军府的人,怕是整个阁都要在皇城待不下去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她假意的,居然还煞有介事的抹了一把眼,装作很惨痛的模样“偲儿呀,从小我就将你当做亲生女儿看待,你看看别的姑娘哪个不要接客?当初你说卖艺不卖身我便也答应你了,如今阁里有难,你就不能帮帮吗?” “妈妈别说了,我。”她轻叹了口气“我去还不是吗?” “是是是,偲儿肯去那是最好的,我现在马上让丫鬟们给你打扮的漂漂亮亮,你等着妈妈再去给你挑几件首饰去。” 她并没有拦住嬷嬷远去的步子,而是望着她离去的地方出神,过了很久才又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似乎把心中所有郁结全都倾吐而出。 这,便是身为青楼女子的悲哀,无论想多么的不问世事,多么的清高,最后却始终不能如愿。青楼是个大大的染缸,这些年来究竟是怎么才能撑的下来。 “我来替你介绍介绍,这位是言偲姑娘,她可是涟依阁的头牌姑娘。” “咯咯咯,我当这位漂亮的姑娘是谁呢,原来只是个青楼女子,怪不得,怪不得长着这样一副脸。” “我来介绍介绍,这位是言偲姑娘,她可是涟依阁的头牌姑娘。” “她可是涟依阁的头牌姑娘……” 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旋着这样一句话,就像一根刺狠狠的扎进她的内心,无论过多久,那根刺绝对不会从心中拔除,而会随着时间越刺越深。 林瑶华啊林瑶华,我言偲在你眼中不过就是一介青楼女子,既然如此,去不去将军府又有和区别呢?反正无论如何,在别人的心中我已经是这般了。 想着想着,泪却已是止不住的往下落,滴湿了那件红艳的有些刺眼的裙。 “言偲……姑娘。”言偲并没有看见,就在她低头轻声哭泣之时,窗外站着的那个黑色的身影忽然间剧烈的颤抖起来,就似遭受到非常悲痛的事情一般。 “言偲,你是个好女子,是我对不起你。”修长双指轻抚在那雕刻万分精美的窗户上,一遍又一遍,却又突然的长出了指甲,深深的陷入其中。 黑色的夜里,窗外那抹黑色的身影有着一头奇异的银色长发,犹如那倾泻而落下的月色。 “先前你所见的只不过是演戏而已,我并不像你心中所想的那么好,而且若是跟我纠缠上,一定不会有好结局的,所以无论是于我还是于你,这般才是最好的结局吧。”那双漆黑色的眼瞳深深的望了一眼那红裙女子,他果然没有看错,那缎奇异料子也只有她才真正的衬的上。 眼底的温柔只是保留了一小会,便已随着那颗渐渐冰冷下来的心被剥去了。 他最后再望了一眼那女子,终于是狠下心肠化作一道浅灰色的光芒消失了…… 那份依恋也许只能潜藏在心底,永远的将它埋藏起来,否则一旦它从心底被挖出时,自己和她都将会被毁灭吧。而且他的身上有着血海深仇,没有人能够阻碍他,就算是她也不可以。 陈启南,年轻有为的少年将军,年纪轻轻的就已经为皇朝立下许多汗马功劳,而他的亲弟弟陈启桽更是英勇无比,仅16岁的年纪就被封为少将,人们都说只要有两位陈姓将军在,皇朝便能稳固的如同铁壁一般。 深夜,将军府花园 “大哥,你凶我作甚?我只是寻着大哥你的意思来办,有何不妥?”花园亭子里,有一银色华服男子傲然而立,高高束起的发髻霸气无比“我知道大哥你对那姑娘有意,我便把她找来……” “这是找吗?恐是威胁吧。”在他身旁,有一紫衣男子,身形比他高上许多,但面容上却是和银衣男子有些神似“启桽,谁给你的胆子?” 面对陈启南的呵斥他并没有任何惧怕,反而笑了起来“大哥,莫要说那么多有的没有的,你顾忌那么多不就是因为那女子是个青楼女子,你放不下那个面子,就由我来帮你。” 他放声大笑非常潇洒的端起石桌上的酒坛,一饮而尽“大哥我这做弟弟的能做到这份上还不够吗?” 那一豪饮,甘醇美酒便顺着嘴角向下,一直流到了他的衣领处,方才有些止住了。 听到陈启漱那般言语,他便是沉默了,也许见到自家哥哥有些沉默,他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哥,今日这件事嫂子可不知道。” 一提起那女子陈启南便有一肚子火,他的正房妻子是秦宰相的千金,当日那门婚事便是由秦宰相执意向皇帝提起而颁下圣旨的。谁都知道秦宰相家两位千金,没有一位是知书达理的,而那大千金秦钦冉更是让人愤慨,傲慢无礼没有一点大家小姐的风范。自从秦钦冉进门之后,他就再没好日子过了。 见到大哥忽然皱紧的眉头,陈启漱的心也有些绷紧了,虽然他常年在外征战,但也听过不少有关于他这厉害嫂子的事,特别是最近,听说那霸道的宰相千金因为怀疑陈启南与其他丫鬟有染,暗暗的打死了好几个丫头。 正是因为有这样刁蛮的女子才会让他的大哥心生厌恶也许才会对涟依阁那位头牌姑娘产生依恋之情。 平日里他最看不起的便是那些青楼女子,他总觉得那些靠身子靠卖笑来维持生计的女人们都不应当活在这世上,可是谁让他大哥喜欢呢? “她不知道便好。”想起那整日里扳着张脸就知道跟他吵架的秦钦冉就头疼过“丫鬟下人那边都叮嘱过了吗?我可不想待会多生事端。” “大哥放心,我办事绝对不会出任何纰漏。”他轻笑,又是一坛子酒进了肚,在于陈启南聊天之际居然也已经灌下了两坛子的酒,可怪异的是,他的脸色非常正常,完全没有醉酒的感觉。 有一身穿粗服的下人跑到他面前,轻声说了两句,只见他的脸上又绽放起笑意“大哥,人来了。” “来了?”那张脸庞上犹如燃起了一丝希望“在哪里?” “正在偏阁候着,大哥放心我已让陈大陈二二人留守,他们俩是我的心腹,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 “这样我便放心了可多谢你了。” 他拍了拍陈启南的肩膀“大哥这说的是什么话,大哥的事便是我的事,走一起去瞧瞧,刚才走的匆忙我是全没看清那传闻中的天下第一美人,长的究竟有多美。” “姑娘喝茶,将军马上就到了,请稍等片刻。”那长相有些寻常的小丫鬟端上一壶好茶,放在言偲的面前,随即又递上一两盘精致的点心后便乖巧的退下了。 那直坐的红杉女子并未说话,那张清丽之姿居然毫无表情,仿佛是一具行尸走肉。 “姑娘,奴婢先退下了。” 当门彻底被关上之时,那清丽的女子脸上才浮现出一丝轻微的痛苦之意,麻木的梳理着并没有变乱的发,就那般愣愣的坐着。 这儿便是传闻中的将军府了吧,果然富丽堂皇,也只有开国功臣陈启南才有那样的财力与精力去修建他的府邸,也只有他才配得上皇城中最得天独厚的一块地。 ------------ 032 只是做戏(2) 陈启南,这名字虽然很熟但是她却从未见过,所以也不知为何陈少将一定要将她请进府,好奇归好奇,可来到此地未免有些心慌。 “若真发生了那般子事,我便死在此处。”她呢喃的说道,悄悄捏紧了手里那根银簪。 “大哥,言偲姑娘便是在此处等候,进去吧。” “大哥你还有何顾虑?莫要怕那疯婆子,若她敢对你做什么,管她是不是宰相的千金,我立马宰了她。” “启漱,莫要说这般话,我等等便进去。”正当言偲感觉孤立无援之际,门外传来了一阵说话声,起先的那个声音她听过,就是跑来涟依阁闹事的陈少将。 人来了吗?她冷冷的望着门外,等了半日却只听见说话声,并未见有人进来。直到快半柱香功夫过去,那门才被缓缓推开了,走进两位身着华服年轻男子。其中身后那名银衣男子她见过,正是那陈启漱,而身后那位褐色长衫的男子,面容与陈启漱极其的相似,想必就是琅洹皇朝中的开国将军——陈启南。 瞧他的样子生的是气宇宣扬正气凌然的,可是她偏偏不信他有多正气,否则怎会要挟她来他的府邸。见他们走进门,言偲便是起身,款款走到二人面前,行礼“奴家见过两位将军。” “言偲姑娘无须多礼。”陈启南轻声说道,伸手便扶起言偲,而后者被除了白穹和林瑶华之外人所碰触,略微有些发颤。 “今日是我二弟启漱无礼了,我在此向姑娘道歉,请姑娘原谅。” 无礼了?她冷眼看,陈启漱不就是仗着自己是个将军便那般横行霸道,无礼,他用得着说自己无礼么? 许是被言偲那有些清冷的神情所扫射,让陈启漱变得暴戾起来,他直接站到了言偲的面前,伸手轻佻的捏住她那尖锐的下巴说道“好一个倔强的眼神,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就是个青楼女子,我大哥看的上你是你的福气,可修要给脸不要脸。” “住口!” “呵呵,陈少将既然知道我是青楼女子为何还要将我威胁至此?既然觉得我不干净,那又为何要与你们将军府扯上关系?”下巴被陈启漱狠狠的拽着,他的力气非常之大,大到已经有些泛红,可是言偲非但没有胆怯反而上前一步 “你!”右手高高的扬起,似乎要甩言偲两个耳光子,陈启南虽然也在边上,但他刚想伸手阻止,却已是晚了。 “陈少将若觉得奴家说的有错,那便打吧,奴家没有怨言。”她高高扬起的头颅,额头上那片浅金色的贴花褶褶生辉,而轻纱遮住的半张脸居然露出一抹轻笑,笑中带着深深的鄙夷之情。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便再也打不下去,活了那么多年,也见过不少女子,可眼前这位,却是头一回见。 虽为女子,可是她的胆量却也让人敬佩,尤其是身为青楼女子居然如此有胆气,要知道沙场混迹多年,陈启漱的身上早已经沾染了浓厚的血腥之气,可她居然能够无谓那血腥之气,果真让人佩服。 “先前我说的有些过分,先在此向姑娘道歉,启漱不知青楼中也有像言偲姑娘这般胆量的女子,真是让我佩服。”他抱拳,再看言偲的眼光时再也没有了原先的鄙夷,而是带着深深的敬佩之情。 “真抱歉,二弟说话有些冲撞,还望姑娘见谅。”陈启南尴尬的笑笑,若当时陈启漱那一巴掌真的下去,也许他会暴怒着把他这个弟弟痛打一顿,因为对于眼前那女子,还真有着独特的眷恋之情。 眼前这位红裳女子清丽的犹如山林中隐居的仙子一般,让人无法起任何亵渎之心。 陈启南虽然有些不太满意陈启漱的表现,但他非常清楚的是,他这个唯一的弟弟就是有这毛病,所以也就将不满憋进了心中。 “言偲姑娘坐吧,不必客气。” “奴家谢过两位将军。”言偲轻轻点了点头,坐上了先前坐过的那个位置,刚坐下便迫不及待的抓起那从不离身的琵琶,琵琶抱在怀中,所有的不安全都消散了。 见言偲颇为在意那朱红色的琵琶,陈启南大方的笑了笑“姑娘手中的琵琶可是何宝物?” 她摇摇头“哪是什么宝物,只是一般的琵琶,只不过自小便用着习惯了,若哪日琵琶不见了反而就会觉得不习惯。” “我明白了,姑娘这样大概就像我们手里的兵器,虽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但是贴身之物,千金万金也是换不来的,我说的可对?”陈启南还未说话,身后的银色华服男子立刻插话。 “启漱,你怎可用兵器来比拟姑娘手中的琵琶呢?瞧你这比喻说的。”他不满的扫射一眼,意思是二弟你不是将言偲姑娘带来见我的吗?怎么插话的都是你,还用那等粗俗的东西来比拟姑娘手里的宝贝,莫不是还对她有成见,想要刻意刁难吗? 言偲听了陈启漱的话,居然笑了。 那轻轻扬起的唇划开一抹温暖而又很美丽的弧度,涟依阁的言偲姑娘向来都是以清冷高洁著称,而今,居然能够见着她笑,虽然只是被风吹起轻纱的一角,却已是让在座的两位年轻男子颇为心动。 “陈少将说的是,贴身之物岂能用金钱来衡量,奴家先前颇有失礼,还望陈少将见谅。” “言偲姑娘说的哪里话,我们这叫做什么?不吵不相识,是吧?” 他大笑,却不曾看出,坐在身旁的陈启南越发有些阴沉的脸“启漱,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歇着吧,明日还有的忙。” 陈启南的意思很明显,你碍着我和美人单独相处的机会,现在用不着你便可以离去了。但那银衣男子似乎并未听出陈启南话中深意,摆了摆手“大哥时候还早嘛,要不我吩咐下人炒上两个小菜我们三人共饮如何?” “启漱!”他猛烈咳嗽两声“你是否该回去了?” 他这才理解大哥深意,尴尬的看了一眼言偲,眼中流露出一抹不甘之色,但很快却淡去了,他站起身抚了抚略微有些变皱的衣角,抱拳“那我便回去了,告辞。” 那银衣男子离开的步伐显得有些缓慢,一步走一步又停,走上一步还缓上一会,看的陈启南的眉头更是深锁起来。不过所幸的是,他还是将他这大哥放在眼中的,纵使是再过不舍,也还是离开了。 陈启漱前脚刚走,他便迅速的关上了门,关门之前还悄声对门口守护的两位下人细细叮嘱,若是看见夫人在附近,一定要及时通报。 先前,有陈启漱在,言偲的心中还隐约觉得能放心一些……但是连他也离去之后,刚刚才抚平的内心又开始惊恐起来。 “抱歉了言偲姑娘,我二弟他就是这个脾气,我都说了他好多次了可就是不改,怪只怪爹娘走得早没人教导他,否则他也不会说出先前那般放肆的话。”话说的倒是人魔人样的,但言偲可以肯定,他这个人比起他的弟弟陈启漱,差的不知多少了。 若要说陈启漱是个没有任何心机的宽厚男子,那眼前这陈启南,就是表里不一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但这些话也只不过在心中想想,她是断然不会说出来的,见陈启南再次抱拳道歉,她也只能再次起身说“陈少将是真性情,奴家自然不会在意那些话,不知将军今日招奴家过府意欲何为?” ------------ 033 只是做戏(3) “听闻言偲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今日自然是想听姑娘弹奏一曲。” “奴家的曲子粗陋不堪,难以入陈将军之耳……” “不……我曾听过,那是启南此生听过的,最美的曲子。” 她半抱琵琶而坐顺手拢了拢有些变乱的鬓发,开始调音,随即屋子里流泻出一阵悦耳之音,如高山流水般婉转动人,女子那袭红衣衬着朱红色的琵琶,居然更添一丝妩媚之感。再加上轻遮薄纱的半张面容,更是让人心旷神怡。 言偲弹奏的是很动人,但是再过动人的妙音也没有眼前这位美人来的动人,从刚开始到现在,陈启南的视线就没有从言偲身上脱离,一直到曲子结束,他才恍然,原来结束了。 “姑娘的琴音果然绕梁三日让人回味无穷。”他鼓掌着笑道“不过琴音再美也比不上姑娘的花容月貌来的让人心动。” “奴家谢过将军赞赏,时候不早了,奴家先回去了。”她半抱琵琶起身,正欲离开,而正在转身之际却被人大力的拉住,言偲自然奋力的挣扎,牵扯之间,却被陈启南扯下了半个袖子。 那大半如凝脂一般洁白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顿时大堂里弥漫开一股非常奇妙的气氛。 啪!清脆的巴掌声轰然响起 门被推开,那俩个留守在外的小厮慌忙闯入“将军不好了,先前夫人怒气冲冲的闯来了。” 那俩小厮才刚进门,便被眼前之景所诧异了,一直叱咤皇城的将军脸上居然有一道非常明显的抓痕,而他的手上还抓着半片袖子的碎片。就在他身后那名红裳女子,是憋红了面容,脸上似乎泛出一丝薄怒,而她的眼瞳里燃起了愤怒之火。 “什么?不是让你们拦着点的吗?怎么让她闯进来了??” “将军……我们。” “好啊你!”敞开的大门外走进一位穿戴相当奢华的女子,而她的身后跟着近十位丫鬟“陈启南!我就知道你不安分。” 那极其嚣张跋扈之声自大门外响起,言偲万万料不到,那七尺男儿居然面带惊恐,像是害怕及了。 “钦冉,你这是作何?大庭广众之下吵吵闹闹。”陈启南快步走到华服女子面前,轻轻的拉住了她“也不知给我留个面子。” “面子?”她放声大笑“你把这青楼女子带进府你还需要面子?” “陈启南,你也是堂堂的将军,怎么会对这样一个低贱的女子产生兴趣,我真是想不到。”她恶狠狠的盯着言偲,随即做出了一件连陈启南都想不到的事。 她居然走到言偲面前,堂而皇之的给了她两个巴掌。 清脆的响声在大堂之内久而不散,女子那如凝脂一般洁白的肌肤上浮现了一个通红的掌印,而嘴角更甚隐约的有猩红探出。 陈启南虽然颇为气愤,但迫于那女子的压力而不敢上前,居然畏缩的躲在秦钦冉的身后,像是一只缩头乌龟。 由始至终应该是主角一般的言偲反而像个旁观者一般冷冷的观望着场面上所发生的一切,甚至当脸上出现那抹红印之后依然还是那般的神情,正如受伤的并不是自己一样。 言偲这样的反应让那自小便娇生惯养的宰相府千金颇为恼火,都已经赏了两个耳光了,见她那情形似乎还想继续再打下去。 “夫人,不要这样。”他苦笑“我邀请言偲小姐只不过是想听她弹奏一曲而已……” “而已?你居然还想骗我?青楼的女子只会勾搭别人的男人吗?”她高傲的扬起头颅,来回徘徊着“哦我说错了,青楼那些低贱的女子向来是靠这个为生计的。” “自以为生了副漂亮的脸蛋就能迷惑我家相公了吗?我会让你知道,你的自以为是是有多么愚蠢。”秦钦冉瞧见陈启南手上那条衣服残片之后,眼中的怒火更盛了,二话不说,直接敕令下人毒打言偲。 而那高大的将军只能躲在秦钦冉的身后不住的请求她的原谅,一边却又恶毒的说,是言偲勾引他的。 那红杉女子冷眼看着即将扑向自己的人,像是在看一些最过于低劣的人一般,今日她可算见识到了,陈启南将军究竟是如何的风度,如何的让人厌恶。 当那些手持着棍棒面带凶煞的将军府护卫气势汹汹的冲向她时,心中没有一丝惊慌,甚至是觉得,今日能够碰到这个极其凶悍的将军夫人,其实是老天爷在帮助她。 也许会因此而丧命,但还不至于沦落于陈启南的玩物,自打准备了进将军府她就没有准备活着出去。 所以,她此刻的心情应当也是非常平静的,平静到在面对一般女子面对时会惊叫痛苦的神情也没有,只是安静的闭上双眸。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加注在身上,她反而听见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声音,自那声音出现之后,一股带着淡淡血腥的香气便飘散而出,那股香味似乎是混着某一种香草而造成的香气,闻着虽然有些奇怪,但却没有一般香料熏出的呛人气味。 那个味道,似乎有些熟悉…… 也不知是什么力量,让她睁开双眼,但是刚刚睁开眼瞳却又忍不住叫出声“你……为何是你?” 难怪,她早已经听见棍棒声了只是许久都不曾感觉到任何痛觉,原来是他替自己挡去了。言偲不曾料到的是,白天还大街上伤害了自己的林瑶华居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还替她挡去了那重重的一棍。 她的内心无比混乱,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那红衣男子,男子硬生生的替她挡下一棍,却被打的嘴角流血,那样英俊而又妖异的脸庞上居然落下一道伤,是何其诡异之状。 “瑶……瑶华公子。”身前那修长身影向后两步,竟是有些僵硬的向后倒去,言偲连忙伸手,吃力的扶住“你怎会在此?”将军府戒备森严,瑶华虽为男子,但却不懂丝毫武功,他又是怎么进来的? “我,咳咳。”银发男子转过脸看向她,温和的脸上露出一抹异样的神情“我只是不太放心你,所以跟过来看,没想到。幸好这一棍是打在我身上,你一个弱女子怎经受的住?” “瑶华。”她以为,她以为自己在他的心中只不过是一个低贱的青楼女子,他的话早已经深深的伤害到了她,以为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原谅他,却没有想到他为了自己居然能够做到这一步。 这一份,无论是情或是恩,都已经让她再也无法狠下心肠了。 突然出现的那诡异银发男子令陈启南暴跳如雷“哪里来的野小子,居然敢闯将军府,不要命了吗?” “野小子?”林瑶华冷声道“你还不配与我说话。” 他将视线落在陈启南身旁那华服女子身旁,后者被他那若勾魂一般的眼神瞧的红了眼,似乎是被他那惊若天人的容貌所惊叹,林瑶华不必去窥探便已是猜到那女子的心思。 在凡间,还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够逃脱他那惊鸿一瞥,没有人。 林瑶华本是没有伤害弱质女子的习惯,但眼前这刁横之人却伤害了在他心中占有较大分量的人,想到此,黑色的瞳仁里居然露出一丝杀戮之气。 “来人,给我打!”他呵斥“狠狠的打,死活不论。” ------------ 034 只是做戏(4) 听到死活不论时,林瑶华嘴角突然露出浅淡的笑,那若女子一般纤细的双指更是有些吃力的在腰际探索着,摸了好一会儿才摸出一块方形的玉牌。 “陈将军,你确定要狠狠的打,死活不论?”纤弱细指轻轻的捏起那块玉牌,将它亮到了陈启南的眼前。 而那双原本很凶狠似乎想要将林瑶华生吞活剥了的眼睛忽然之间变的暗淡了,他盯着那玉牌瞧了好一会,才说“住手,你们都退下吧。” 护卫面面相视,却征询一般的将视线投向秦钦冉,这让陈启南更大为受挫,秦钦冉早已被林瑶华那勾人双眸迷得是颠倒了时间,分不清现实亦或是幻境了。 “连本将军的话也不听了吗?退下去。”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有晋王府的腰牌?”心中不由的觉得诧异,虽然他知晓,皇城中不少达官贵人可是都非常亲睐涟依阁的头牌姑娘言偲,但却不曾想到,一个青楼女子居然还有晋王府的人有所牵扯,假如早知道,他肯定不会去招惹。 黑瞳轻轻扫向陈启南,嘴角轻轻上扬“你还不配知道。” 那样的话语,几乎让他一口气将要背过去,强忍住心中的愤怒,只能脸上带着笑容将那诡异红衣男子与言偲一同送出府,但是却在心中暗想,今日之仇是一定要报的,如果让他抓住什么空隙,定是要他拿命来偿。 “言偲姑娘,你还要看多久呢?”那银发男子半倚在床榻之上,眼瞳带笑“能不能劳烦姑娘帮我上药呢?” 听男子这般说,她羞红了脸,像个小姑娘一般“我上,怕是不太妥当吧。” “有何关系呢?要知道我这伤可是因为姑娘而留的,姑娘难道不打算负责任吗?” 负责任,这话他也说得出来,言偲小嘴微张,扑哧一声笑了。见到她终于展露了笑颜,林瑶华那有些紧绷的脸色也是放下了,稍转红润“姑娘笑什么,难道我说的话很可笑?” “不,只是这话从公子口中说出有些奇怪罢了,公子你还是先坐好,否则我怎么上药?” “好。”他靠着床沿而坐,也许是因为衣服有些松散,或许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当他坐起之时肩上的衣服滑落,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肩膀,虽然是出自风月之场的言偲,但也是第一次见此情景,顿时红了脸。 见言偲羞红了脸,他的心中反而腾出一丝奇异之感,指了指柜子“药箱在那边,简单的疗伤药都有。”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便转身去取。 当红裳女子转身之际,手臂上那片雪白显得非常惹眼,再见已经有些破碎的衣袖,林瑶华突然感觉到,心里头似乎有一股怒火,纵使是强压着,却还压不住。 陈启南,将军府…… 他的眼中突然冒出一股冷芒,原先还想再留他几日,但看现在这番情形,怕是留不住了,敢伤害他看重的人,一定要他尝尽世间最大的痛苦,才能让他慢慢的死去。 药箱的位置放得比较显眼,所以起身一找便找到了那个外形上看去非常简单的药箱,打开一看,里面果然只有一些寻常的疗伤药和绷带,她也只是在楼里粗浅的学过一些简单的疗伤之法,但却从来没有实践过。再加上那些瓶子瞧上去都是一个模样,还真认不住到底什么是什么。 “疗伤的粉末在那个白色的小口瓶中,我也不是什么大事,随意撒一些便好,姑娘不必太在意。” 小瓶口装着疗伤的粉末,她先前怎么没有瞧见?又是翻了一阵才发现,居然被压在了最底下。玉手捏紧了那瓶冰冷透彻的小瓶随即又拿起一些绷带,这才转身向林瑶华走去。 那着鲜红色锦袍的男子半倚在床榻之上,露出整半片洁白的肩膀,那样大露春光惹得言偲侧过脸去不敢去看,见她露出小女子一般娇羞之情,林瑶华居然露出一丝浅淡的笑。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起,合着那双如星辰一般璀璨的明眸,顿时让那铺满红纱的房间黯淡不少,若言偲此刻敢大着胆子扭过头时,一定会被他那倾国倾城之笑所惊艳。 “哎呀。”男子轻声呢喃,却让刚洒下粉末的纤手有些颤抖了,他垂目看着言偲笑“恩,没事,你继续便是。” “很疼吗?”她低着头,有些不敢看他,却又非常的关注他胸口上的伤,似乎有些矛盾。 “不疼,如果你看着我那便一点事儿也没有了。” “这时候你还扯这些,要是再不收敛一点,我就全撒上去了。”在此时刻林瑶华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这让言偲又恼又想笑,于是便轻轻的锤了一下他的肩膀,哪里知道刚好碰到那微微开露的,洁白肩膀。 他的肩膀远没有看上去的那样光滑,摸在手中感觉有些粗糙,更奇异的是,他的体温高的有些吓人,言偲也搞不清楚是因为不慎碰到而羞愧的缩手还是被他烫着的。 替林瑶华包扎的过程远没有想象的那般轻松,不仅是因为她不敢看向他,还有他不时会发出一些奇怪的叫声,这让她更难下手。过了许久,才勉强算处理好了。 做完这件事,像是完成了天大的任务一般她总算松了紧提着的一口气坐在靠近床榻旁的一张矮凳上。 男子半眯眼瞳,略带深意的看向言偲“谢谢姑娘了。” “奴家应当谢过瑶华公子才是,若不是公子出手相救,否则我已经命丧黄泉了。” 黄泉二字似乎让他颇有些不满,拢了拢衣领“就算没有我在姑娘也不会命丧黄泉,像姑娘这般貌美心善,就算阎王也是不忍心留下的。” 相交有些深了她才突然发现男子有的时候讲话还很风趣,便松下了紧绷着的面容“公子过谦了,公子的容貌。” “呵,言偲姑娘想喝点什么呢?我让人给你倒。” “不必了,时候不早我得回去了。”她起身正欲离开,那修长手臂却拦在了她的面前,露出一小节洁白的手臂“瑶华公子?” 他是那般慵懒的靠在榻上,就连伸手的时候也感觉有些吃力,软绵绵的搭在那,如果言偲稍微用力便能轻松从他的拦截下走出,但看见他苍白的脸和混有血污的红杉,便顿时没了那想法。 “姑娘倘若现在回去,陈将军府那边定会怪罪,若是那样今日我做的一切可都白费了,如今之计还请姑娘留在此处,等风头过后再走不迟。” “这……我觉得他们应当不会对我如何的,涟依阁虽然是烟花之地但是平日结交权贵也多,就算不看僧面也会看佛面。” 听了言偲这番言语林瑶华只是冷笑“若真是那样,你也不必被逼着去那地方,权贵,权贵便是用着你寻欢作乐时便整日缠上来,但是当你有难,却没有人会帮你,姑娘在阁里那么久,这些道理难道不懂吗?而且那秦钦冉绝非等闲之辈,她现在放过你没准待你回去之后便找个理由再将你抓起来,我可不是在恐吓。” 林瑶华一针见血的指出之后言偲也有些相信,毕竟皇城之中谁人不晓宰相千金秦钦冉是何等人,此等事她也不是做不出来。 ------------ 035 只是做戏(5) 想到此,那如桃瓣一般娇嫩的脸庞微微有些颤抖,良久叹息一声“可是,就算奴家留在此处也是连累公子而已,今日已劳烦,若是公子因为奴家而……” “言偲。”他打断了她的说话“当日既然拾得你遗失锦帕归还之时,我便已经想过了,你的事便是我的事,而且你也说了此事都已经得罪了,就算我现在想要脱身恐也有些晚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坦然去面对,你说是吗?” 她抬起头,对上那双炽热的双眸,却是连半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望着那微微带笑噙着温柔的男子,是无论也说不出拒绝的话“那,便打扰了。” “姑娘放心,我这屋内还有一件内房,平日里是贴身小厮居住的,姑娘这几日留在此,我便把那地方收拾收拾,我睡那儿,姑娘便可安心了。”也许是料想到言偲心中的担忧,他接着说“只是希望姑娘不要嫌弃我这儿脏,那便好了。” “那样麻烦公子,可真有些说不过去,客气的话言偲也不多说,先谢过了。” 红烛红帐,就连站在帐外之人也是披着一件红色单衣,这让屋子里整个颜色都显得非常和谐了,此刻已是深夜,帐中微微传来翻转之声,随着那翻转之声而传来的便是一股清新的香气,他定然站在帐外,望着里边渐渐熟睡的女子,这才放下心来。 “瑶华,找我何事?”窗子凭空之间开了,扑腾着飞进一只浑身黑色的鸟儿,鸟儿飞到男子的附近居然口吐人言“你屋内有人?” “小声一点,莫要吵着她了。”那修长纤指轻轻的掀起红帐一角,看见那清丽人儿依旧是闭着双眸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帐时隐约闪过一道紫芒,像是释了某种术法。 “吵着她?是猎物吗?”鸟儿化作一个翩然少年,站在林瑶华面前,刚刚探过脑袋便被后者那轻轻一瞥所惊吓,立刻想起当初所给的警告,闭了嘴。 “黎,此番找你前来是有事要你去做。” 少年扑闪着那双汪汪大眼,轻轻的点了点头“瑶华你说吧,只要是不让我上九重天去捣毁天帝的老巢,其他的,都没问题。” “这事当然不用你去做。”他缓缓转身,眼中露出凶光“等时机成熟了,我会去找他的。” “让你做的事十分简单,今夜你只需去一趟陈将军府,注意千万不要伤人性命。”白齿微露“具体的怎么做应该用不着我教你,凡事小心。” 少年重重的点了点头嘿嘿的笑“瑶华放心,捣乱这种事我是最拿手不过的,但是你确定只是惹麻烦而已不需要将他们都杀完吗?只是惹麻烦就让我去未免有些太小题大做了。” 他手中轻轻的升腾起一丝红色的青烟“你确定那是小题大做吗?” 见到林瑶华手中的火焰,黎害怕的浑身颤抖起来,慌忙的点点头,便化作一团灰色的烟雾消失了。当他消失之后,那倾城绝色的男子这才抬起头,黑色的瞳仁里仿佛闪耀着一股来自于幽冥地狱的火焰,此火焰是因为那个愚昧的凡人而引发的,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因为贪恋一丝美色而会遭遇怎样的灭顶之灾。 陈府,是时候该换换人了。 “喂,你听说了吗?那件事。” “哪件事?最近皇城内发生的事可多得去了,指的是哪件事?” “哎呀,就是将军府发生瘟疫那件事喽,皇城里发生的事有这件大吗?我可听说这事儿连王都知道了。” 大街小巷悄悄流传出一句话,那便是,因为陈将军府得罪了神灵,所以才被惩罚了。要说皇城内将军那么多,可为何要让陈将军家得瘟疫呢?那也是有原因的,原因便是将军夫人杀人成性连老天也看不下去了。所以那女子如今才疯了…… 不仅如此,如今的涟依阁也乱了套,头牌姑娘失踪好些天了,也不知是死在了将军府还是被充当丫鬟了,老鸨那心里虽然焦急着,可依旧没有一点法子。 阁里头,言偲的好姐妹们纷纷为她担心着,尤其是害怕被那凶残的宰相千金给灭了口。但是关心的有,落井下石的也是有的,就像一直被言偲踩在脚底下的旖旎等人,一直没有她准确的消息,这让她们颇为愉快。 “妈妈,不好了。”大清早的,牡丹连头都没有梳理,就向楼上跑去,还不甚将随身的丝帕掉了下去。 “大清早的喊什么喊,有事儿也待会说。” 牡丹面带焦虑“妈妈,若不是大事我也不敢大清早的找您呀,肯定是有事了才寻的。” “牡丹,你可别急有何事尽管跟妈妈说,别急啊。”老鸨披上一件单衣,看见牡丹那蓬头乱发的,却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忙把她拉进屋问道。 牡丹急促的上下起伏着“我听坊间的人说,言偲姐姐她,被害了。” 咚的一声,手里捧着的玉如意砸在了地上,落下非常大的响动“你瞎说什么?谁被害了?” “我是今早上听我的丫头翠儿说的,她今早上街听见的,慌忙的就来向我报信了。妈妈你说这可怎么是好?言偲姐姐那么清丽的美人儿,怎么就那般的去了。” “瞎说,无凭无据的可别乱说,当中定有曲折。”嘴里头虽然这样说着,但其实她还是挺担心的。因为这些日子来也听了不少有关于陈将军府的传言,就算言偲没有死在将军夫人的折磨之下,那场瘟疫,也是逃不出来的。 想到此未免有些伤感,倒不是因为言偲在阁里待得日子比较久,而是因为少了头牌言偲姑娘就等于少了一棵摇钱树,这事儿能不让人焦心吗? “妈妈,不好了妈妈。” “得得得,大清早的怎么都不消停,别急……丁香,你又是什么事?” “言偲……” 此刻她听到言偲这两个字就觉得头大,随即立刻说道“言偲那事没有得到真凭实据都别在我面前瞎说,小心我拔了你们的舌头。” 拔舌头,丁香下意识的摸了摸唇“妈妈您会意错了,我的意思是那白公子又来找言偲姐姐了。” 白公子?哪个白公子?时间隔得有些长了,她倒有些忘了究竟是哪个白公子,直到丁香提示才想起皇城内的大户,涟依阁的金主。 这下可糟了,要是白穹得知言偲的事,凭他在皇城中的权势,说的狠一点,毁了涟依阁也不是没理由的,想到此,那张略带皱纹的脸开始颤抖起来“丁香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下去迎接白公子,还有牡丹瞧瞧你这妆扮也不怕吓着人,赶紧的都收拾收拾,紫翠你赶紧的把旖旎叫起来,都给我下去。” “言偲姑娘平日里喜欢些什么呢?”茗烟楼后院院子里那银发男子撑着脑袋问“比如说喜欢那些地方,喜欢吃些什么。” 瞧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再衬着那张倾国的脸,言偲只觉得非常好笑,也许是碍着林瑶华的面子,只能强装镇定回答“喜欢的地方?倒是有一个,只不过很多年都不曾去过了。” 听见她有喜欢去的地方,那双黑瞳忽然间变亮了“姑娘不妨说说?” “奴家听说在皇城外有个小镇子,那里风景不错,只不过在皇城那么多年却不曾去过,在涟依阁,莫要说是附近的小镇子,奴家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百里之外的白府了。”在说起那不知名小镇之时,纵使是言偲,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向往的神色。 ------------ 036 只是做戏(6) 看来,她果真是在这里待得烦闷极了,所以就算是个无名小镇,在她口中说起也是极为神往的。 “小镇子?不知言偲姑娘可否听过洛州的晋王府,比起那些无名的小地方,那里才堪称是人间仙境,姑娘若是愿意,我可带姑娘去那走一走。” “这样不太好吧。”她摇摇头,前几日林瑶华不是说她的事正在浪尖上,连阁里都不让回去,如今却说要带她出去走走。瑶华公子虽然说得轻巧,可这看上去比较容易实现的承诺在她看来却是那般的遥不可及,先不说将军府上的事,就算是林瑶华自己,想要自由的出入离开恐也是难事,都是风尘中人,处境自然是一样的。 “姑娘可觉得我是在说笑?假若我告诉你,只要有你喜爱的地方,我便能带你去,那如何呢?” “瑶华公子还是别说笑了,先不说我犯下的这事,就算是什么事都没有,涟依阁会放我离开吗?倘若真的可以,我早就离开了,还有瑶华公子你,你不也一样。” 她起身之际,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她柔软无骨的手掌“言偲,看着我。” 他的话犹如有着魔力一般,居然让言偲真的转过身看他,从那双妖异魅惑之眼中,她似乎看见了,对方的坚定“我只问你,如果我要带你离开,你会和我一起走吗?” 如果能离开,有这种可能吗? 在那一瞬间,她似乎真的被林瑶华所感动了,但仔细想想,就算他有再大的能耐,那又能怎样他能对付的了权贵众多的涟依阁吗?能带她安然离开吗? 不过,他有这样的心言偲倒是觉得非常欢喜“公子有这心奴家非常感激,只不过这并不是公子一人所说只不过这并不是公子一人所说便能作数的,毕竟公子的处境似乎跟奴家差不多。”她想抽手,但却被牢牢锁住,感受着林瑶华那宽厚手掌上传递而来的温度,让她的心左右摇摆起来,前段日子还在心中想着,不想再搭理那人,可如今,似乎陷的更深了。 “先回答我的话,如果我要带你一同离开,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倘若我不是青楼女子,应当会毫无顾忌的跟着公子走,只可惜,命中注定。” 那般的回答虽然不是心中所满意的回答,但也稍显有些安慰,他浅笑“若是能离开涟依阁,姑娘可愿意?” “瑶华公子,你可不要再说这些逗我的话儿了,否则我会当真的。” “我并未在说玩笑话,只是需要言偲姑娘一个确定的答复,你知道,我的能耐并不止哪一点,如果你愿意,我可让你离开涟依阁。” “不过说真的,如果离开了那,我又能去哪里呢?”她的眼中似乎飘荡起若有若无的星火“若是真的,我自然愿意,试问,真的有哪个女子愿意留在风尘中,就算是嫁给富商续弦,也比那种生涯好,毕竟那可不是人待的地方。” 原本,言偲以为林瑶华所说的都是逗人的话儿,但是看他那真挚的眼神,却又不像在说谎,在想当初被衙门关押时府衙大人对林瑶华恭敬有加,那陈将军又是对其有所顾忌,不由得开始让她觉得好奇,眼前这妖异男子难道真的只是一个青楼的头牌而没有其他身份? “言偲姑娘?”林瑶华的手依然紧紧的抓住她的手,感受着言偲那柔嫩的手,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非平日里对言偲的那种莫名的好感,而是,被她所吸引的感觉。就像,就像言偲其实是一块修炼的天材地宝,拥有无穷无尽的灵力。想起当初黎所对他说的,言偲有一种让妖精亲近并且升起占有之心的想法,若是吞了她,那么他的修为。 他伸舌舔了舔薄唇,有些迷离的意志力却在转瞬间被收回,松开言偲的手,重新坐回原地“姑娘可愿意跟我走?” 她娇羞的点点头“如果能离开这个地方自然是最好的,只怕就算是瑶华公子,也无法将奴家带走。” “你若是信我我便能带你离开,只需你相信我。”不知为何,他突然升起了想将言偲带走的冲动,离开这琅洹皇朝是越远越好,特别是要远离那些窥视她的人。 难道说,对于她真的是深陷下去了吗?他在心中反问几遍,也有过一丝的挣扎,而那挣扎却被已经烙印在心中的影子所打败,终是决定要将她带走,离的远远的。 至于修炼之事,也不是离了皇城就不行,没准路上能吞噬一些强大的妖精或者修道之人,那便更好了。 只是,他的真实身份是断不能让言偲知晓的,否则,她一定会远远的逃离自己。 “瑶华公子,你果真只是茗烟楼的头牌吗?”女子冷静聪慧,早就从几日前发生的事上谈得蛛丝马迹,如今也许真的能离开涟依阁了,自然要问个清楚。 那银发男子望着她,嘴角扬起一抹魅惑之容,良久回答:“倘若我说是,你会相信吗?” 她摇摇头:“若公子实在不愿意同奴家说,奴家不问便是。” “无妨。”他笑道“既然要一同离开,自然是不能瞒你的,不瞒姑娘,这茗烟楼正是被我接手了。”边说便从腰间摸出那块小玉牌,这玉牌言偲是非常眼熟,正是当初让陈启南非常忌惮的,晋王府的腰牌。 就不知,林瑶华与那晋王府又是何关系…… “果然。”她呢喃的说道。 “姑娘知道?” “日日能自由在茗烟楼行走,又不用遵循太多规矩,其实奴家已猜到公子是茗烟楼幕后主人的身份,不过不太确定而已。”她笑着回答林瑶华,像是丝毫不介意的样子。 “至于这腰牌,姑娘又可猜到什么?” 那紫色团扇轻轻摇曳着,言偲纤指轻动,捏起林瑶华递过的小玉牌把玩了一阵又退回到他手中“如果奴家并未是眼拙看错的话,这应是晋王府亲信之玉牌,虽不知瑶华公子是如何得到它的,但是据我猜测,公子应和晋王爷交情匪浅。” 听了言偲的话之后,林瑶华眼中大方精光,以前怎么没有瞧出言偲有那般冷静却又敏锐的洞察力,不过仔细思考,言偲自小便在涟依阁长大,耳濡目染也应当有些本事,否则也不可能久居头牌之位且依旧是清白之身。 心中不由得有些得意,他看中之人果然非那等无脑红颜之辈“姑娘说对了一半”他将玉牌重新挂回腰间,笑道“我是与晋王爷交情匪浅,但这玉牌并不是晋王府亲信的玉牌,而是晋王爷自己的玉牌。” 她微微张唇,眼中微露诧异之色,再看林瑶华,似乎觉得他越发神秘起来“晋王爷的玉牌?公子是说当初萧皇平定天下之后赐予晋王爷的玉牌吗?” 她虽为青楼女子,但这些年来知晓的事儿并不少,相比有些不能上朝堂的大臣们更是知晓许多,包括当今萧皇的天下究竟是谁在把持着朝政,亦或是风头正盛的晋王爷。 “瑶华公子如何能得到那玉牌,难道?”难道他便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晋王爷? 林瑶华摇摇头:“我自然不会是那晋王爷,就算想我也没那福分,只不过几年前偶然帮过他一个忙,为了感谢,他便将随身玉牌取下,说日后若有事,便拿着玉牌找他便可。” ------------ 037 只是做戏(7) “原来,是这样。”言偲若有所思的想着“瑶华公子可真是深藏不露,都怪奴家眼拙,一直不知原来瑶华公子是这般厉害的角色。” “言偲姑娘何须取笑我呢?我知道以前一直瞒着姑娘是我不好,只不过……” “我明白……”她轻垂下眼帘,脸上浮现出一丝失落的神色,原以为自己和林瑶华也算登对,可如今看来,自己却又有些配不上他了。且她心中清明,瑶华此人并不会甘于只能做茗烟楼的主人,他的野心也许更大。 让自己跟着他离去,也许只是为了利用自己而已,虽然她并无太大作用,可那张倾世容貌,也能派上一些用场。 纤指紧紧的拽住裙角,眼中露出非常明显的挣扎意味,像是在想些什么,挣扎许久才抬起头“公子什么时候能带奴家离开呢?” “今晚。” “瑶华瑶华!”他话音未落,院子里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犹如鸟啼一般悠扬的声响,听那声音像是个年少的孩童。 一白衣竖髻少年快步走到林瑶华面前,在瞧见言偲时,那张稚嫩的脸庞上露出少许诧异之色,却又很快平淡了“瑶华,方便借一步说话么?” 言偲偷偷的观察了一会那竖髻少年,他的模样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稚嫩的很,但很奇怪的事在那张稚嫩的脸上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阴冷,也许是看见有人在观察,他一个转身,那如冰冻一般的眼神居然让言偲不由的向后退去几步。真的好可怕,那是一个孩子该有的表情吗? “何时在这里说就好了。” 少年皱眉,像是对言偲有很大意见,却忌惮眼前的林瑶华,只是摇头“不行,这话很重要我只能跟你一个人说,不能借一步说话就让她先回避。” “公子,还是奴家回避吧,你们的事我也不方便听。”她率先起身淡然的说“天有些冷了,我先回去添一件衣裳。” “那我送你。” “不必了,这里路我也算熟了,几步而已不会有什么事的。”言偲淡淡的微笑着,显得非常通情理,这让林瑶华颇为赞赏。 既然那样说了,她也没有再耽搁,起身就朝着内阁走去,在经过少年身旁是,她忽然的感觉到,那颇为稚嫩的青年投以非常厌恶的光芒,不由的在心中苦笑,自己受万千男子的欢迎,没想到却被这小小的公子给厌恶了。 “黎,她已经走了,有什么快说吧。”林瑶华的表情并不是很友善,似乎对于黎将言偲赶走这件事非常的不赞同。 “瑶华,我知道有些话我说着也许你会不高兴,但我实在憋不下去了,就算是冒着被你封印的危险我还是得说的。”他高高扬起头颅“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那女人那么好,反正我不喜欢她。” “而且你为了她而泄露了行踪,只能离开皇城逃向其他地,要知道我们努力了多久才能在皇城中有一袭歇脚地,这里的阳气又是那么充裕,离开了这里,对你的修行。” 黎说的话其实也是有些道理的,原本他留在皇城中,既可以吸收众多的阳气又可不被那些修行之人发现,那可是研究多时最快的方法了,一旦离开皇城就意味着又得重新寻找猎物,重新的开始,他依然想要报仇,这样的耽搁对自己非常不利。而且黎也发现,林瑶华似乎越来越依赖和亲信那柔弱无用的女子,这让他非常的不舒服。 原本应该作为猎物送入嘴巴的东西,现在都快爬到他头上去了,换做谁都会心里不愉快。 林瑶华猜到他心中所想,只是拍了拍他的脑袋笑“虽说皇城里的阳气非常充沛,但长期逗留在此也会露出马脚,你难道忘了那个仙女,虽然她仙龄是有些低,但毕竟位列了仙班大意不得呀。而她,说真的,也不知为何,跟她一起的时候,觉得很开心。” 那小小的嘴高高的撅起“瑶华,你就不怕被这红颜给祸水了,我以前可瞧过那些凡人们写的书,可都说了女子是祸水沾染不得,再说了现在她对你那么好,要知道你的真身是……” “说下去无妨,不过是在凡间待了几十年,怎么也沾染上凡人的那些造作?黎,你是否想同我说,若是言偲她知道我的真身是一只狐狸,一定会离的远远的?” 少年先端详着林瑶华的脸色,再点点头“对,我想说的便是这个,你也知道人类都是一些虚伪的生物,我看她不过是看你长得俊俏又有能耐,在茗烟楼那些日子你不就该知晓,凡间女子没有一个是真心相对,我可以举个例子,当初追你追了三百里路的那个千金乔小姐,如今也不是嫁做他人妇了?” 林瑶华摇摇头,显然他并不赞同黎这般说法,前些日子的相处,他早就将言偲当做心中的女子,如今有人出言诋毁,心中自然是有些不悦的,但细想之下,黎不过是一只鸟精,又是个尚未成年的小鸟精对于情意之事当然是不懂的,也不怪罪。 “她与以往那些女子都不一样,黎你不必再说下去了,我都知晓。” “好,就算那女子对你也有情意,可有一事我不得不说。”他突然之间严肃起来“你是妖而她是人,你的身上带有妖的毒气,要是凡人吸收过多,寿命可是大大减少的。再者,我觉得那女子绝不简单,那么蓬勃的灵气,非福报所能比拟。” 灵气,林瑶华也想过许多,知晓许多的他却依旧不知,究竟为何会让那个普通的凡人女子拥有让妖物争相夺取的磅礴灵气。 “黎,若是想要再说这些,你可不必再说了,你说的那些我都知晓,会有法子的,若是没事我先回去准备了。”拂去身上不曾有的尘土,瑶华决定不留在此地听那鸟妖再胡说了。 刚准备起身,袍子被那双小巧的手牵住,他大怒,正要发作,只听见黎说:“门外有人要见你。” “不见,这些日子不接客。”在离开皇城之前,他谁也不见。 “你要是不见,恐怕那仙子就要冲进来了。”他挤眉弄眼“瑶华你不是说,宁可得罪高官也不能得罪仙家吗?若是被发现了真身,那可就糟了。” 仙么?他想起了那个身着浅碧色长裙的清丽女子,不由的皱了皱眉,想不到,那个女仙居然如此麻烦,原本想就这样放过她,但还是送上门来了。 也罢,既然是送上门来的美食,他也不好意思拒绝。 随即松开紧皱的眉头,大笑着说道“你去跟她说,我收拾收拾就出去见她。” “不必了!”那脆生生的声音自远处响起,铺着石子的小道上,女子快步向前,脸上全无普通女子该有的矜持“真是麻烦,要见个人都得耗那么久,幸好都是些普通的凡人,要是真的等在外面,天黑了都等不着。” 女子的俏脸上染着一丝红晕,在看见林瑶华之后居然带着一丝少女一般的娇羞“黎,你不是说你们家公子很快就出来的吗?可让我苦等。” 那浅碧色裙裳的女子大方一笑,更是盯着林瑶华出神,看了一会说道“黎,你刚才可真把我骗苦了,说在外等着你们家公子很快就出来了,我等了半日都没瞧见他。” ------------ 038 只是做戏(8) 他嘿嘿一笑“拾霜姐姐,我们家公子可不是普通人,哪里那么容易就能见着的,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被提及如何进的茗烟楼,拾霜面色一沉,像是想要寻些理由“这个么,我见路上没人,就这样进来了。” “姐姐可真厉害,茗烟楼内少说也有二十几名护卫,那般轻易的便进来了,可是学着什么武功之类的?”黎脑子较为简单,这样单纯的想着,还真以为能够欺瞒。 但林瑶华心中一阵苦笑,这仙子不仅仙龄较低,而且没有一点心机,刚进门就自己露了嘴真不知应当笑呢,还是应当为她感觉到可惜:“姑娘刚才说,凡人?难道姑娘是修行之人?” “糟了,一不留神说漏了。”拾霜摇摇头,面带凶煞“既然知道姑奶奶我不是凡人,日后你们厚待着点,否则那日我不开心了,就将你们变作畜生,让他人食用。” “这么说姑娘真是修道之人了?幸会,幸会。”瑶华作揖“林某不才,随也认识些修道之人,但都不如拾霜姑娘这般厉害,想必应当是门内天分颇高之人?” “什么修道之人,我可是神仙,神仙哦~!” 黎与林瑶华相互对视一眼,心中都已有了底数,这仙女不仅头脑简单还有些自大,且不说随随便便的便说出自家出处,就自称神仙这件事,也只有她能够做得出。“瑶华眼拙,未曾发现原来是仙子,还望见谅。” “你们这些凡人当然看不出,这仙气嘛,只有仙人之间才能察觉。”被人称赞,特别是被那么一位美丽之人称赞,拾霜更是非常得意。 “如今本仙子有事要二位帮忙,不知二位能否全力相助?若是不愿意,那便算了。” 哪知瑶华笑笑,点头“仙子有忙瑶华必然尽全力相助,只不过最近也许没那个时间了。” “哦?”她上下扫视“难道你们要出远门?” “是,决定离开皇城,另寻他处了。”男子缓缓的凑近身子,那一股清然幽香便随着他的靠近大盛,其香味更是让人神往“我最近听说皇城内引发数起诡异之事,此刻的皇城已不能作为安身之地了,未免惹上祸事,所以我和我弟弟决定要离开了。” 离开……那像仙人一般美妙的男子,要离开了吗?想到此拾霜轻声叹息,她本以为能够寻得二人帮忙,毕竟在凡间,还是凡人比较熟一些,而这些日子里,她似乎只认识他们二人。 “诡异之事,都是妖物做的。”狠心一咬牙她说道“如果瑶华公子要离开,我能保公子周全,但公子得答应我一件事。” 保我周全?林瑶华心中冷笑,就凭你这些小道行,还想保我周全?连个简单的妖都发现不了,这仙做的可有些窝囊。不过既然送上了门,可也就不客气了。 明瞳突然亮起,像点燃了一盏灯“姑娘真能相助?那便太好了。” “拾霜姐姐愿意随我和公子一起走?那自然是最好的,我们公子自小体弱,要是碰上鬼怪,可不知如何是好,先今有姐姐相助,相比出行时能多些安全。”黎扑闪着大眼睛笑“黎在此处代公子先谢过拾霜姐姐了。” 黎说话的声音本来就很好听,再一口一句姐姐,简直甜到了拾霜心里。拾霜对着小鬼头是喜欢极了,又想着,寻找之际有人帮忙,免下了许多不必要的尴尬,而跟随着的又是如此俊秀之男子,这合作和便宜了她。 “不知姑娘有何事需要我帮忙?” “瑶华公子在这里多年,见多识广,可否帮我找一个人。” “姑娘的请求只要是能做到的必然竭力做到,但若实在是寻不着,姑娘也别灰心,毕竟这世上缘起缘灭都有定数,有那个心便够了。” 拾霜抬头看向林瑶华,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一股洒脱淡然之气,心中郁结便瞬间消失了。连一个凡人都能如此豁达开明,她一个仙人,为何不能开明一些呢? ********************************************************************** “言偲姑娘,这些事自有下人去做,何须劳烦姑娘亲自动手呢?”当林瑶华回房之后,看见言偲手中多了一束灿烂的花,她正准备将其放进瓶中,见屋子的主人回来了,转身道谢“公子,奴家见这瓶子空着也可惜,刚才路过院子里,看见花开的正艳,便折了几束过来,不知公子介不介意?” 他笑:“怎么可能介意?言偲姑娘能帮我收拾收拾,我已是该感激不尽了。” “只不过瑶华心疼的是姑娘那纤纤玉手,不该做这些下人的粗活,往常姑娘应当是连衣裳都有人挑选的,如今住到了我这里,却要屈尊,让我有些过意不去。”言偲那双玉手,是用来弹奏美妙琴声的手,怎么可以做粗略的活。 但是,经过她收拾之后,原本很沉闷的屋子,顿时显得有生机起来,再加上她收走了屋内大部分的红色纱帐,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那薄薄的纸照射而今,让屋中满是阳光。 也让林瑶华的心,更加温暖起来。 言偲姑娘,不仅是貌美无双,而她的心底更是极为善良,能够得到这样一位女子的喜爱,他林瑶华也算是三生有幸,这样的情形,在以往是绝不可能有的。 满足的同时却让他不由的害怕起来,生怕那一日因为某一些事,会失去这样一个让人喜爱的女子。 想到此处他略微的皱了皱眉,却又转瞬的松开了,日后的事,还是日后再说吧。 “言偲,今晚随我出去走走吧,在皇城内那么久,我还未去过那霜湖,听说此刻那儿的景色可不一般呢。”小湖上泛舟,若能跟心仪之人在一起,这应当是非常美妙之事吧。 就不知,眼前的佳人是否愿意,随他一同前往。 皇城中心有一个湖,名曰霜湖,并不是像名上所述一般,冻结成霜的意思,而是传说,在第一任皇帝开创琅洹盛世之前,曾经得到过一位仙人的相助,所以才能够一举统一国家,并且让琅洹皇朝变得无比繁荣。而为了让那位仙人受到后人的膜拜,便以那仙人的名讳命名一个中心湖,便是霜湖。 除此之外,霜湖外的风景及美,常有官家小姐泛舟湖上,与富家子弟结下一段好姻缘,所以霜湖也有姻缘湖的别称。 清澈见底的湖边,停靠着一艘做工考究且非常华丽的船,此船虽然不大,但内五脏俱全,桌子垫椅,还有红烛和糕点,船的四周制有四扇大窗,只要掀开薄纱帘,便能够清晰的看见四周景物。真可谓是游玩赏风景最佳必备之物。 船缓缓的开了,内传出优雅清浅的曲调,引得湖面上各式游船里的人站在船前倾听,更有不少富家千金,穿着绫罗绸缎,带着翡翠珠花,坐在船前细细的盯着那船看。 “小姐,你说那是谁家的公子或是小姐,能有那么大的气派?”有一穿着大红色袄子的双发髻头小丫鬟递上一些糕点,望着那气派的大船问道。 纤手轻巧的夹起其中一块糕点,但却不放在口中“能有那般大排场,绝非等闲之辈,当今世上除了王府或皇族,应当没有人能有那大派头了。” ------------ 039 泛舟遇险(1) “紫玉小姐,你这话也许说的就不对了。”船内传来一阵香风,一华服女子款款而出“当今世上除了王府和皇族之外,还有另外一人能有那么大的派头,你忘记了他吗?” 他?秦紫玉上扬了唇“暖浅小姐说的可是碧竹山庄的少庄主?最近他风头是大,但和官家子弟来比还是差了些,就算是什么江湖中的风流才俊,说到底也不过是个鲁莽人罢了,想爬上贵族之列,他还没有那个资格。” 听秦紫玉提到碧竹山庄的少庄主,那女子只是抿着唇笑“紫玉小姐,我说的哪里是那个粗俗之人呀。” 碧瞳微张“那小姐说的是?” “紫玉小姐的记性就那么差?我说的可是茗烟楼的头牌,林瑶华。”那一条浅紫色的薄纱遮住一般的容貌,只能看见眼角那一滴血红色的朱砂痣,虽说这华服女子长得并不是很出众,但也别具特色“小姐难道忘记了,就是那个拒绝了你盛情邀请的人,琅洹皇朝第一美男子。” 精致糕点摔落在地,秦紫玉脸色并不太好,除了被暖浅说到的那名字之外,还有那男子带给她的耻辱。 想她堂堂丞相府的千金,屈尊降贵的去茗烟楼见林瑶华已是给足了他的面子,哪里知道他那人偏偏不吃这一套,完全不把她这个丞相千金放在眼中,直接拒绝了,理由是,不想见没有兴趣的人。 林瑶华阿林瑶华,你虽然是茗烟楼的头牌,身边也招揽了不少权贵,但说到底不就是王府手下收养的一个男宠罢了,还装什么高贵架子。 “他?”秦紫玉冷哼一声“不是他不见我,是我突然没有了见那种男子的兴致,以前听说林瑶华弹得一手好琴想来比试比试,但我后来仔细想想,和一个烟花中人比琴技,也太有失身份了。” “紫玉小姐说的是,那种狂妄之人用不着与他计较,但不知。”暖浅虽然是这样说,但看向紫玉时,眼中的鄙夷之情却更加浓郁起来“不知这瑶华公子今日又是在陪伴哪位佳人。” “哼,那种低贱的人,也只配得上一些低贱的耐不住寂寞的妇人。”得不到林瑶华,秦紫玉说话时也带上了深深的,恶毒之色。 当那造型非常奢华的船到湖中央时,这才缓缓的停住了,就在众人的目光中,浅紫色的珠帘被拉开,那着一袭红袍的男子款款从船中走出,他的步履非常之优雅,且是非常平稳的,原本这湖中心便不太安稳,但不知为何看那男子走的却像是在平地中前行一般,让人羡慕不已。 那随风飞扬的银色长发犹如月光一般悠扬,媚眼如丝,而那身形更是勾魂夺魄。 只要是他的出现,周围的所有人都会黯然失色,似乎是被他席卷了所有的光华而未自知,男子走到珠帘前,伸出比雪还要洁白的手,慵懒的挽起那紫色的珠帘。 他微微的弯了弯身子说道:“姑娘,出来吧,这湖中心是风景最好之地了。” 他的行径就算是撑船的下人也有些诧异,以前林瑶华也出来泛舟湖上,但因是和那些大家千金的,虽然表情也是这般温和优雅,但从未像今日这样伸手替那女子挽起珠帘,这般贴心之举,不由的让远处所见官家小姐们懊恼不已。 男子挽着腰,伸手挽过珠帘,只是为了让女子走出之际不要被这些繁物所缠,虽然只是小事一桩,却让她的心中为之一暖。 于是笑着对男子作揖答道“多谢公子了,不过公子这番举动,让那些人,可是震惊不已呀。” 言偲说的自然是远处停靠着的游船,还有游船上那五色缤纷的倩影,不过那些女子再怎么美艳动人,恐怕也比不上言偲的一颦一笑。今日她穿着一件五色薄纱制成的长裙,裙角上垂挂着各色铃铛,当风动只是铃铛也随着摆动起来。而袖上挽着的长纱更是明艳而照人,只要有微风荡涤而过,那长纱便似水娟一般飘荡起及美的一丝波纹。 女子云鬓上斜插着一只步摇,当女子轻缓走动之际,步摇也随之而动,那蓝色的宝石更是耀眼夺目。 当女子从船内走出的那一刹那,不仅是四周的人,就连林瑶华自己也被她那惊艳的美所诧异了,以前只觉得她清洁而高雅犹如一朵绽放在山间却又不失高贵的百合,但今一瞧,华服下的言偲风情不减,而高贵更甚于从前了。 真所谓此女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从船中走出的女子自然是及美的,只不过浑身被裹的严严实实,就连那脸上也遮着厚厚的两层白纱,就算风动,也看不见女子的容貌。众人不由的叹息一声,那般清雅之女子,相貌也当是非常出众的,只不过是何等样貌也只能靠心中揣测了。 离船最近的那支船,女子冷哼一声“都出来了,还遮遮掩掩的做什么,这样的排场不就是为了炫耀吗?” “紫玉小姐,我看未必吧。”那华服女子也是一冷“我看是那女子长得太过于丑陋,所以不敢现身于人前,只能用这样的方式遮掩着,我说对吗?” “恩,我看也是这样吧。”无论是什么样的女子,总会心生攀比之心,她们见到那女子穿着以比自己美丽高贵,心中当然是不乐意的,又不能当面攀比,只能在心中想着面纱下应该是怎样丑陋的容貌,也许那样想想也能让心情舒坦一些。 红袍男子优雅的伸出手,像是要扶住那女子一般“小心,船有些晃,走稳了。” 女子轻轻点头,但却未给男子回应,这样的做法更让那些官家小姐为之哧鼻,特别是秦紫玉和暖浅二人,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产生了极大的敌意。 当今的秦宰相共有三子二女,可无奈的是虽然秦宰相做事雷厉风行颇有风度,但他的儿女们却远远的差在了他的身后,且不说那三个混账公子,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唯独就是面对着诗书等与文采有关的,便瞬间失了水分。而秦家大小姐,出了名的彪悍,凶夫,气焰嚣张且为人小气善妒,那陈启南便是吃了她不少苦头,无奈她是宰相之女,有冤只能望肚子里吞。二小姐秦紫玉年纪虽小但心机颇深,就喜欢在背后嚼人舌根子,一刻也不能停息,所以虽然是到了婚配的年纪,却没有人敢娶她。 “暖浅,我们回去吧。”女子轻轻一抛,手中精致的糕点便落了水,泛起一层的涟漪“有那样污秽之人在这里,我也少了心情,还不如回去的好。” 那名叫做暖浅的华服女子点点头,但却忍不住又看一眼“好,走吧,我今个心情也不太好,不知为何心中总是闷闷的。” “怎么?你还未将陈少将降服吗?”她打趣着说道,不曾想过,这句话居然真的戳中伤心之处。华服女子抬头,眼中恶毒之色尽显,但却又被她深深的压了回去。 她点头“少将是什么角色,岂是我这等小女子能够降服的,若是真的那么容易,那也白白浪费了他少年勇将的头衔了。” “少年勇将?哪里比得上我大哥,不过我大哥却是没有放心思在这上头,否则造诣远是陈启漱比不上的。” ------------ 040 泛舟遇险(2) 林瑶华那双耳朵何其的灵敏,只要他愿意,方圆数百里的动静都能被其掌握,当然那骄傲二小姐的话也是被他听去了,当下一声冷笑,并不发表言论,却早已铭记在心。秦紫玉,那名字熟悉的很,记得数日之前,似乎还差人找过他,不过对于姓秦之人,心中总是有所厌恶,所以当时也没有去理会,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将她的骨髓都吸个干净。 不过此刻他当然没有心情去理会什么秦紫玉,不过是将她的名字记在心中,等他日出行之前,再做结算。 如今还是和言偲姑娘游湖泛舟来的好…… “这里便是霜湖中心了,姑娘觉得如何?”林瑶华本来打算扶着言偲走到船头去的,但那女子天生的傲骨,虽然对他也有倾慕,但绝对不会明显表现出来,便也淡然的笑笑“这里我来过几回,只有湖中心的景致比较好。” 她整了整被风抚乱的发笑“奴家很少出门,这里自然是极美的。” 此时正值初春,湖面上涤荡起一层又一层浅青色的波纹,她探过头去看,居然不是寻常的颜色,于是有些诧异“这湖的颜色怎么跟寻常的不一般?” “寻常的?湖不该都是这个颜色吗?”他笑着反问“大概是姑娘长久没有出来转转了,不太习惯吧。” 真的,是因为太久没有出来了,不太习惯吗?她在心中反复的琢磨那两个字,又探过头看了一眼,不瞧不知晓,一瞧更是被惊吓了,向后退上两步,因为用纱遮脸所以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她的眼中却浮现出一丝惊恐之色“难道公子看不见?这湖的颜色?” 寻着言偲的目光林瑶华又看了两遍,湖面清澈无比,就连鱼儿的身形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还有那碧色的植物,再正常不过了。如果说有一些怪异,那只能讲是因为湖面上漂浮着过多的花灯,以至于让其看的非常斑斓。但这些都是霜湖极致的美景,怎么到了言偲的口中就像是怪物一般。 他摇摇头“湖的颜色很正常,姑娘莫不是在说漂浮在湖面上的花灯吧?” 花灯?她再看一眼,却被眼前的景致所惊住,哪里有什么花灯,有的只是漫天的绯红,就连这湖水也翻滚起一股让人窒息的恶臭味,那味道像极了数月前被抓入衙门时所闻到的,尸体腐烂之味。 那精致的脸上浮现一丝惊恐,而脸色更是变得苍白无比“血……为何湖中会有血?” “血?这位小姐莫不是看错了?哪里有血,霜湖有的只是繁华,又怎会有血呢?”船上侍奉的小厮笑着,显然就是一点也不信言偲说的话“公子,她是否是着了凉看错了?” “言偲。”他严肃的说道,那凡人小厮不相信,但不代表他也不信,瑶华并非常人,能够感觉到别人所感觉不到的,所以此刻他是信言偲所说一切“你看到了什么?” “奴家……”她显得有些慌张,半日说不出完整的话,却又不肯将视线收回。 女子剧烈的颤抖让林瑶华心中为之一寒,当下便将她拥在怀内“别想了,不过是幻觉而已,没事的。” 带着瑶华独特的芳香在鼻间环绕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能够让她渐渐的安静下来,不再颤抖。女子仿佛并未意识到自己是在林瑶华的怀中,若是那样,她定会羞愧的推开他。 此时,出现在言偲眼前的是一片弥漫着血红色烟雾的湖,应该是夜晚,但是天空中隐约呈现出深黑色的,让人恐惧的云团。而在她身边,那个红衣男子风雅依存,但是在她的眼中却格外的可怖。 “血……”她呢喃的说道,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向湖中看去,那里一圈又一圈的,缠绕着白色的雾气。 似乎有一双手,不应该不是手,像触角一般的东西拽住了她的胳膊,那样冰冷彻骨的感觉就像是沉在了冰山里,连血液都会冻结。她张了张唇,嘴角已经被那白色的雾气所覆盖。 恶心的,犹如尸体腐烂后所留下的气味一直在言偲的口中灌入,她都快要呕吐出来,但是那让人憎恶的气体却不肯善罢甘休,依旧不停的灌进她的嘴里。终于她被整个的拖进了湖中,再次感受到那冰冷彻骨,连骨髓都会凝结的冷。 “公子……瑶华……”口中含糊不清的叫唤着那个已经不太清晰的名字,她并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效,可是在这世间,唯一能够让她记住的,便是这个名字——瑶华。 眼前的血色浓雾越来越重,言偲仿佛能够听见耳畔传来幼童的嬉闹声,这声音本来应该如铃铛一样清脆的,但传入耳中,居然那般的刺耳,就连耳膜都会被震破。 咕噜噜,口中不断吐出那腥臭的气体,快要窒息了。 “咕噜,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来陪伴我了。”远处闪烁着一双,黝黑的巨瞳,看上去很是吓人“灵气那么重,如果吞噬了,我也能化作人身不用再躲在这里,受尽锥心之痛了。” 远处那应该不是人类,如果是那样,那么鬼怪吗?她快要停止呼吸了…… 感觉到那黑色的缠绕着白色气体的鬼怪直冲像自己,抓起手臂就要咬下去,她的思想依然清醒着,但怎么也动不了了。 “妖孽,还不离她远一点。”就在手臂上传来蚀骨疼痛时,一个极具魅惑清冷之音在耳畔响起,她顺势被拉入一个温暖却有些湿漉的怀抱“破!” 一道红光直接刺向右手臂,当那道光刺中白色雾气时,再一次听见幼童的声音,和刚才听见的不一样,声音中充满着哀嚎和痛苦,仿佛被撕裂了。 “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把我的手弄断了。” “不过是湖中恶鬼而已,敢如此嚣张?”修长双手捏出一个咒决“你若是乖乖待在湖底我也不会动你,不过谁让你伤害了她!” 红衣飞扬,那银发在湖中闪耀出别样的神采“虽然弱了些,但是吞噬了你,也能让我实力大增。” “咯咯咯,不过只是断了我一只手而已,想要吞了我?真是痴人说梦!”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掉进了一个充满着血腥和恶臭的冰湖之中,而湖里边似乎还藏着一个凶煞的鬼怪,鬼怪拖着她的身体,想要一口将其吞掉,在万分危险之极,有个人救了她。那个人好像是,瑶华。 “瑶华”梦语一般的低喃着,她睁开了眼。 眼前不再是那片血红色的湖泊,而是在一张温暖有很舒适的软榻上,此时正是白天,阳光非常灿烂的直射而进,给人一种暖洋洋而且非常有精神的感觉。 不是湖泊,也没有血,那么说那些恐怖的场景都是在梦中了? 女子挪动了身子,却发现身子沉的就像是往里边装了一块石头,好重。“我这是在哪里?”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自耳畔响起,那一袭显眼的红衣飘到她面前,因为眼皮子有些沉所以她只能看见一个小角落。但是那熟悉的身影便让她瞬间安心下来了。 所幸的是在梦中,而现在从梦中苏醒了,便也什么事都没有了。见女子醒了,瑶华连忙从桌上捧起一杯倒好的水递到她面前“你已经睡了足足三日了,总算醒了。” ------------ 041 泛舟遇险(3) “三……三日?”难怪身体那么重原来是睡了三日了,此时她还是模模糊糊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见她正在回想着,那修长的手轻轻的抚在她背后,将她托起一个较为舒适的角度,再将杯子递到嘴边。 甘醇的水入口,嘶哑和火烧一般的感觉瞬间缓解,混乱的大脑也开始正常转动起来“我为何会昏睡三日?此处又是?” “姑娘你身子不好理应当和我说,不应随着我的性子走,若不是船上小厮发现的早,可真要出些事。”递走了杯子,又吩咐吓人端过早已经煮好的热汤“先不说这些了,你昏睡三日身子虚,我让人炖了一些汤乘热喝一点。” 那身材修长的男子,小心的替她吹去烫伤的浮气,这才放心的舀起一小勺,送入嘴边。那样细心的照料本应是女子为男子做的,可是在这儿似乎反了过来,而且看他那生疏的样子应当是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愧疚的同时心里的温暖更加强烈了。 能让那般妖孽高高在上的男子做这些琐事,若是传了出去,又有谁会相信?就算是有,又有哪个人能够信,茗烟楼的瑶华公子心中也会有真情。不必任何人信,只要她和他知晓那便够了。 眼眶不由的红肿起来,看样子像是不争气的要落泪了,昏睡的日子里女子的脸色非常不好,苍白中带着失了气血红,而眼眶也微微有些泛黑“奴家多谢公子了。” 薄唇轻吹一口热汤,男子俊美的脸上浮现一丝不悦,柳眉微微竖起“和我还客气这么多做什么?以后莫要再叫我公子了,直接叫我瑶华吧,这样我也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多好?” “恩,瑶华。” “还有,日后那些谢谢呀,或者是抱歉了之类生疏的话也不必说,你那样客气让我心里不太舒服,我们都那般熟络了,不是吗?”如晨曦般璀璨的银发垂下,落在那墨色的黑发上,交织辉映着“喝完汤之后就早点歇着,那样身体才能好的更快一些,其他的都不必想,有我帮你挡着,至于剩下的,都等你身体康复了再说吧。” 他都这般说了,言偲也只能顺从的点点头。 调养了几日,虚弱的身子总算是给补了回来,照林瑶华的话来说,因为言偲的身子比较弱,所以才会在船上晕倒的。而她所见的血红亦或是湖中鬼怪,自然是梦中的幻境。至于言偲手上那一道青黑色的痕迹他看了一会,淡然的回答说:“姑娘昏倒之时我尚在船外,所以才让你撞在船内栏上。” 手上的痕迹是撞出来的,苍白的脸色那是最近太过辛苦所致,听瑶华所说倒还真像那么回事,对于那男子,言偲是抱着万分信任之心的,所以他说的也并未怀疑。 调养的差不多了瑶华便让下人去街上置办些东西,说要出行之用,见他忙碌起来时言偲这才肯完全相信,他好像真的要带自己离开了。可是离开之后的涟依阁呢?会放过她妈? “涟依阁?莫说是一个涟依阁,就算是两个三个也不用怕的,你要是不放心过两日我给老鸨些银子说将你赎出来,你说可好。”瑶华正坐在一旁喝茶,听见言偲心中所担忧的事儿,不由的笑了笑“这事你就放心好了,交给我来办。” 虽然他这样保证着,但心中仍然是有些担心的,便低声说道“可是奴家担心的是,涟依阁未必肯轻易放人,毕竟这些年来我给她赚了不少银子,若是放下了我这棵摇钱树,她心中肯定是不甘的。” 纤手被那双宽厚而又温暖的掌所握住,感受着传递而来的温度,她安心了许多。 “放心的交给我,没事。”那双黑瞳中闪耀着让人安定的神色看着他的脸,言偲不再说什么,只是起身收拾起床榻起来。 见到女子彻底的对自己放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的眼底突然闪过一道阴冷。 “黎,速来!”心中暗语,释放到远在百里之外的鸟精耳中,不一会,它便扑闪着翅膀赶来了。 鸟精黎自从上次被瑶华教训之后整个人都变得乖巧许多,随叫随到并且让帮忙之时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说不做就不做“瑶华,叫我何事?” “路都探听清楚了吗?”他稳稳的坐在凳子上,悠闲的喝着茶“还有那个霜湖。” “霜湖里的鬼怪不都被你收拾干净了?哦,我后来去看过了,除了些小鱼精之外,没有其他的了,怎么样瑶华,那冤魂的能量都吞噬干净了吗?会不会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他笑着,悠扬的如同被风吹过的芦苇“不过是百年的冤魂而已,他的能量过半以被我吸收,剩下的都丢出去了。” “瑶华你真太可恶了,有那美食也不知道与我分享,这几日没有了你吸剩下的心,我好几日都没有增加修为了,好好的机会也不分给我。”也许是对瑶华的抱怨,它叽叽喳喳的叫唤着不停的在他身旁绕来绕去,因为尾部的羽毛特别长,每次绕的时候都企图将那长尾直接甩上他的脸,只可惜它的计谋都是失败的。 清脆的鸟叫声吸引了女子的注意,她走到林瑶华身旁,望着那白鸟儿出神。 “这鸟儿长的可真好看。”她叹息着说道“为何有那么长的尾巴,究竟是何品种呢?” 眼前这鸟儿生的可真是好看,小巧而雪白,唯独它的头和尾部是黑色的,那样分明的颜色也让它看上去格外的出彩起来,小嘴儿尖尖的,如果不小心啄到人,那应当是很疼的。普天下的女子们皆喜欢那些小巧而浑身雪白的动物,只是望了一眼,她便十分喜爱。下意识的伸出纤白细指,想要碰触那白色的鸟。 它看上去很是乖巧,特别是待在瑶华身边之时,但当她伸手时,鸟儿却突然间扇翅飞走了。发生这样的事,让她有些尴尬…… “这畜生怕生,你不必介怀。”他清冷一扫,飞到窗外树下的白鸟便从树下掉了下来,摔落在地。不过这番场景言偲自然是没有瞧见的“偲儿你先坐着,我出去一趟。” 偲儿……女子脸上染起一抹的红晕,刚才是否是听错了,那男子居然叫自己,偲儿? ------------ 第二卷 谁在梦中 ------------ 042 女子心思(1) 最初遇见时,是冷眼相看,完全不将她这绝色姿容的女子放在眼里,而后男子对她的态度渐渐软了,脸上也少去了那些生硬之色,而越是深交,越是变化起来。这样的转变让她既惊又喜,惊的是,那样拥有倾世容颜的男子居然会对自己倾心,而喜的事,自己的一番心事,他也能有所回应。也不枉她常在心中想念了。 男子走后不久,言偲便准备将那有些凌乱的屋子再收拾收拾,自从她霸占了林瑶华的正房之后他似乎已经屈在那小间数日了,以前不知林瑶华乃是茗烟楼幕后的主人,那时觉得他屈尊在那件小屋是为了怕人发现她就在这,可是这整个茗烟楼都是他的,又为何要继续住在那小小的空间中呢? 推开那扇紧闭着的,从未踏足过的领域,言偲的心跳加快许多,那内阁小屋便是霸占了数日来,他居住的地方。 门有些重,推了许久才露出一道小缝,不过是露出一道而已,就已经传来一阵浓烈的,混着香味和其他的气味。掩鼻,总算是将整扇门都推开了,她被眼前的场面惊吓住。 那算是什么小屋,连张像样的床榻都没有,而且地方小小的,莫说是躺直了睡,就连转个身也有些困难。屋内堆满了红色的各式长袍,想必,将整个皇城内的红绸子加在一起都没有这一间小屋里堆放的多。瑶华应当是爱极了那个颜色…… “原来,这些日子,他住的是这种地方。”眼眶有些浮肿,那泪似乎又要夺眶而出。她不曾想到的是,为了自己,他居然做了那么多。这在从前,是想也不敢去想的。 此生若能得到林瑶华一丝的眷顾,那也值了。 “想不到这些日子瑶华竟然住在这样的环境中,看来他对于我应当是非常用心的才是。”反正闲着无事,言偲便动手帮着整理起随意摆放的衣袍,想要整出一席空的地方。 “瑶华!我说瑶华公子,你还走不走的呀?”手里还卷着两件衣袍,眼前便突然冲出一个穿着浅蓝色裙裳的女子,那样横冲直撞吓了她一大跳。 刚刚叠好的衣物又掉了:“你是?” 那女子个子不高也不瘦弱,相比言偲下还有一点丰满,模样倒是清秀可人直逼着灵气。不过,她却看着有点儿眼熟,像是在哪里见到过。 女子瞪着双目清脆的反问言偲:“那你又是谁?” 她直接走进内阁,也不管言偲就站在旁边,一边看着一边评论道:“就猜到男子的屋子就是特别乱,今日过来一看果然是这样的,看不出那样爱干净的人居然那么不喜欢整理。对了,你是瑶华的丫鬟吗?” 丫鬟?这称呼让人感觉有些意外,无论是从容貌或者气质再到衣着,言偲都和丫鬟扯不上边。再看她直呼瑶华的名字,也许是皇城之中倾慕他的女子吧,谁让瑶华风韵独特,男女通吃。她听说,在皇城中有不少官家小姐为林瑶华痴迷,有的甚至是放下了矜持和自尊来茗烟楼里找人的,但无奈落花有意但流水却无情。 言偲注视着那女子,女子被她的目光看的居然也没有丝毫胆怯,反而上前一步也仔细的端详起来。这样的情形让她觉得有些好笑,只能优雅的说:“瑶华此刻不在屋内,你若是找他有事等他回来我会告知,不过我并非他的丫鬟,而是……” 而是,她应该算是瑶华的谁呢?虽说两人心中早已有数,但瑶华却从未捅开那层薄纸,如今碰上这场面就算是心中有底,也没有勇气照实来说。 “怎么不说下去了?你不是他的小丫鬟那是谁呢?该不会你要说你是他心中的那个人吧,哈哈。”女子大笑,眼睛快要眯成缝了“虽然我来此的日子尚短但也知道不少,就凭林瑶华那性格,是绝不会对任何女子动心的。” 说罢还示威一般的走上前凑近她,嗅了俩嗅。那陌生女子的行为让言偲产生了一丝厌恶,但长期的礼数告诉她,无论是男子或是女子都应该大方且礼貌的面对。 二人相互看着,过了一小会那女子忽然大声叫起来:“你身上的味道,哦我想起来,你就是那个灵气逼人的女子。” 灵气,逼人?言偲面带疑惑:“我们见过吗?” 女子大方的拉起她的手,像是很熟了一般,嘴角扬起一抹奇怪的笑容:“不记得了?有一日在什么涟依阁前,你还替我解围过。那日我穿的是件绿色的长纱裙,就像这么长。” 说罢还比划起来,她的手比起一般女子来要长上不少,她做出一个当初那件所谓长纱裙的长度,又在言偲面前绕来绕去,试图让她想起。但言偲每日见过的人何止数十,而且时间应该隔得也有些久了,就算那女子使足所有的劲儿比划,她却依旧在云雾里。 “抱歉,也许是姑娘你认错人了吧,我们可从未见过。” “见过我们见过的,你要是记不起我那日穿的衣裳,你总该记得当初有个人跟你说过,你灵气太盛容易招妖怪。” 这下她才想起来,好像数十日之前确实有那么一件事。因为那女子因为乖张怪异,便也在脑子里停了许久。不过后来因为烦心的事比较多,所以才会将那件事盖住:“你就是,在涟依阁前闹事的那个女子?” “闹事?我不过是路过找人罢了,不过你们凡人是喜欢随意找些条目来的。” 她皱眉:“凡人?我不太明白姑娘的意思。” “我是说凡事,你们凡事都喜欢找个正当的事情来说说的。”像是漏嘴了一般,那女子捂住嘴,但很快又笑了“以后不必再姑娘来姑娘去的,我叫拾霜。拾是拾遗的拾,而霜就是你们皇城中霜湖的霜你是瑶华提过的那个言偲吧?” 略带分生和不悦的情愫被那句瑶华提过的那个言偲所退散,既然是瑶华的朋友,那么她也应当大方一些,才不容易被人笑话。 言偲笑着关上这些日子里林瑶华住的那间小屋子,俨然一副屋子主人的样子,将拾霜请到外屋。拾霜来凡间时间尚短,暂不知道凡人们心中想的那多番的事儿,还以为她是好意,也回应着笑。 ------------ 043 女子心思(2) 言偲不动声色的浅笑着,将女子请出内屋,摆出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坐在最上位:“拾霜姑娘,瑶华他刚巧出去了,不知何时回来,要不然这样,你先在此等等,如何?” 她的原本含义是,让眼前这女子知难而退,等也不必等了还是走了罢。但谁知她也对着言偲笑笑,并且很大方的就坐在她身旁:“好,我也正是这个意思,没想到我们俩想一块去了。” “恩”言偲点点头,脸色有些不悦。 “姑娘来姑娘去的叫着也很麻烦,这样吧,以后我就称呼你为言偲,你叫我拾霜吧。”凡人那套规矩她可不太习惯,名字么,随意叫叫便好,为何要那么多礼数。 她原本就是蝶妖飞升成的仙,在做妖精时也是自由自在毫无约束的,不像有些凡人修行成仙之后嘴里仍然诸多规矩和条例,让人听的心烦。对林瑶华不少的好感也是因为他不拘小节,并没有寻常人那些粗俗的毛病。 想到林瑶华,拾霜那张清丽的脸上露出一抹陶醉,虽然很简短但还是让言偲瞧去了。 捧着杯子的手略微有些颤抖,但却又忍住:“其实,礼数本都应当遵守的,这些都是皇朝定下的规矩,要是不听规矩办事…… “不听规矩办事又怎么了?我拾霜还怕了那小小的皇帝?莫要说是一个皇帝,就算来十个百个,我也不怕!” 她苍白了脸:“拾霜,你这话在我这边说说便好,千万不要在街上说,更不要让人听去了。” “行,我初到琅洹皇城,也有许多事儿是不懂的,以后还望言偲你多多指点,让我也能多听取些意见,可好?” “那自然是可以的。” 聊着聊着,聊到拾霜是怎么到皇城中来的,听她说,是因为要寻找亲生哥哥的踪迹所以才会来这,但因为人生地不熟,都不知该怎么寻去,还好林瑶华是个热心肠,答应带着她一起去寻找。 听见要和眼前这女子一同上路,言偲的心中感觉有些怪怪的,虽然她口头上说是为了哥哥才找上林瑶华的,但多年在涟依阁的经验告诉她,此时绝非一言两语那般简单。 而且最重要的是,每当提到林瑶华的时候,她的表情也会有所不同,也许拾霜本人并不清楚,但……凭着她多年来的察言观色,料定的事,是不可能出错的。 “言偲,你的衣裳可真好看,什么料子做的呀,我也想做一些来穿。”她突然转换了话题,将事情扯到了言偲身上。 衣裳,真好看?难道是在说身上这件浅蓝色的长裙吗?女子低下头,耳边那一缕长发便顺着她弯下的弧度而落在那浅色的衣上,折射出一丝异样的光彩。 听起她说着,再看看那衣裳的款式,似乎也变得好看起来了:“什么料子的我就不懂了,料子是在天下第一布坊买的,我与那掌事的相熟,如果你也想做几件新衣裳,我让她帮你挑几块好的绸子。” “那自然是好极了,要不这样,你现在就带我过去?”说罢,便起身去拉言偲。 言偲自小在涟依阁中长大,哪里经历过这些,就算阁中那些丫头小姐们,也没有这样子。这样想着,眼前这叫做拾霜的女子就越发显得神秘起来,不由让人会在心底里想着,她究竟是生长在如何的环境中,才会有这样的脾性。 她招架不住那看似柔弱却又很大力的拉扯,但以如今她这身份同陈将军府的瓜葛,还真不太敢贸然的就上大街上去,但…… 就在女子拉扯之中,有一道明媚的阳光斜斜的射入,言偲被刺眼的阳光所射,向外看去,便看见了侧身站在门外,那一头银丝的男子。 他噙着温暖的微笑正望着她,眼中似有无限柔情。 “拾霜姑娘,你怎么上我这闹来了?”他上前“怎么?门前那十个守卫都防不住你?” 拾霜得意的笑起来:“就那几个,对付一般人尚且还有余,但是想要拦住我?不怕告诉你,就算是东海龙王的三太子现身恐怕也不是我的对手。” “东海龙王三太子?”那只露出眼睛的女子发出惊讶声:“那不是传说里的吗?” “偲儿你不必当真,拾霜她开玩笑罢了,哪里有什么东海龙王三太子,就算真有岂是我们凡人能看见的?我看她是因为打过了门前守卫所以才这样说的吧。” 青衫女子撅撅嘴,似乎并不太赞同瑶华所说的话,但又不敢再将真实身份给暴露了,只能点点头:“我都是瞎说的,言偲你不必放在心上。” “拾霜姑娘,你还有何事吗?”半日都不见拾霜所有动静,也不见她挪动莲步,还以为是还有什么要事。 “有事,当然有事,我要言偲陪我去置办几套衣裳,我来这里连几件能换洗都没有,过几日就要启程了,你们不是都说凡事要早些准备的吗?” “那就叫黎陪着你去吧,偲儿最近身体未完全康复,不能上街。” “我才不管,谁要让那臭小子陪我去呀!” “既然如此,那么姑娘就一人去寻找你的兄长吧,恕瑶华不能陪伴了。”不过是个道行不深的小仙子,居然还敢在他面前耍脾气?言偲身子才刚刚好了些,又怎么可能让她上街,再说了,是敌是友都未分个明白,凡事还是小心些为妙。 那苍白色的俊美容貌瞬间阴沉下来,犹如暴雨前惊现的闪雷一般,只不过轻轻扫射一眼,便让那个浅衫小女子吓得不敢动弹了。 林瑶华在皇城里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性所以才会引得众位千金小姐的喜爱,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会生气发怒了,他就是这样,不惹着没事,要是一不留神惹着了,可不是想简单了结就是能了结的:“黎!” “瑶华。”言偲朱唇轻启,眼角似蒙上了雾水“我看拾霜她也不是故意的,就算了吧。” “黎!” 那叫做黎的少年蹦蹦跳跳的窜进房内,探着身子问:“瑶华,我来了找我何事?” 瑶华指了指那个叫做拾霜的女子:“你带拾霜姑娘去街上逛逛吧,我有事要和偲儿说。” “好的。”少年跑到拾霜面前,拉了拉她的手,后者被瑶华那冷漠的眼神所吓到,还没有缓过神来:“拾霜姐姐,你跟黎出去逛逛吧,黎带你去看皇城最美的景儿。” “最美的景?”她略带不削的看着个头只跟自己一样高的那个少年:“我看你知晓的地方也许还没我多吧。” “不信的话就跟我出去走走?” “好呀。”她居然一口应承下来,回答的非常迅速。 少年也不认生也不在乎男女之间需要避避嫌,拉着她的手就走了。就在离开的那一瞬间,言偲恍惚中觉得,那少年的眼光像极了一个人。但是,又不清楚,究竟是像了谁。 偌大的屋子里又只剩下她和林瑶华二人,感受中和他非常贴近的温度,她羞涩的低下头:“瑶华,你有何事要与我说?” “关于那个拾霜姑娘,我见她一人孤苦无依又在寻找至亲兄长,所以才想帮忙。她没有给你带来困扰吧?”看见言偲脸上浮现的一丝愁云,林瑶华就已经猜到了大概,所以才想提前开口先解释一下。 言偲原本没有料到他居然会开口解释,这样一来反而让她手足无措了:“拾霜姑娘都同我说了,其实你要如何做,做去便是了。” 低垂眼帘,似乎不敢再看向那让人感觉炫目的男子,男子似乎被她的话讶异了,但是林瑶华并非寻常人,不过一会儿便习惯了。从袖中掏出一卷薄纸,递到她面前:“姑娘请看,这是什么。” 薄纸递到言偲面前,她却依然不敢抬头,直到那男子僵化一般的递着,放了许久。这才肯抬起头,接过林瑶华所递来的那卷纸。 纸刚入手,感觉有些粗糙,在摊平了看,手却忍不住发抖起来,所幸忍得住,要不然就得将其丢到地上去了。言偲望着林瑶华,眼中感激之情尽显,颤抖的说:“这……这是。” 她不敢相信眼前所展现的一切,因为就在前一刻还觉得生在梦中,总是想着,梦醒了,就会回到那个地方,变回她原本的身份。直到,拿到这一卷,契约:“这是,这是奴家的卖身契?瑶华公子你还真将它赎回来了?” 卖身契,在被所谓的养母买到青楼时和妈妈签的死契,她原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回到自己的手上了,可没有想到,他居然真的帮她实现了,那个从来没能实现的心愿。 “我答应过你,过些日子就要去替你赎身,所以这卖身契,已经给你取回来了,怎么样?现在能完全信任我了吗?”他淡淡的笑着,如春风一般的悠扬。 他知道,纵使是带她去再多再美的地方也不如这一方契约来的重要,因为这张小小的纸,分割了她和正常女子的界限,也之后这张纸,才能让她从今往后都过的舒坦。 拿到卖身契的过程并不很光彩,甚至有些卑劣,但对于那卑劣的青楼来说,耍一些小手段又有何妨?那鸨母已经赚了不少银子,就算损失一些也是无妨。不过,想想她拿到那一叠银票时的表情,再想到,日后当她再看到那一叠银票时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很有趣。 ------------ 044 女子心思(3) 男子缓缓起身从袖中掏出一小卷有些泛黄的纸递到言缌的手中,言缌见林瑶华忽然递出的纸显的有些诧异,思考了一阵子便收下了。 "这…… 这是"言缌险些要从椅子上摔下来了,她盯着那一小卷纸看,颤抖着说道:"公子你真的将它拿来了?奴家不知该如何感谢公子" 原本以为他不过说说而己,就像未成为花魁之前,那个男子给她的承诺,他口口声声的说,要带着言缌永远的离开涟依阁。而那时的她天真的很,真的就n相信了那样的谎言,但是他后来便如同世间蒸发了一般,再也寻不找了。 那张如桃瓣一般娇嫩的脸傍瞬间惨白了,但林瑶华能看的出,那样的神情是因喜悦的缘故,于是说:"瑶华应承过姑娘,这不过是件小事不必太放在心上,如何?" "公子,虽然你这般说了,但是礼朮必须要谈,请受我一拜。"说罢便当真要跪下,但身子还未触及到地,男子那修长之手早已将其扶起。 “偲儿,我说过数次了,你不必如此多礼,如若日后再这般,我可要生气了。”男子冷下脸来,似乎有些不愉快。 以前,他觉得这女子和一般寻常女子有着不同之处,感觉十分的特别,可今日看看,却又让人觉得好生郁结,古板不说,还有些唠叨…… 不过他对认定的女子也很执着,心中想着,谁没有一些小毛病,能忍则忍。言偲原本还打算再说些什么客套的话,但是看那林瑶华变了脸色,聪慧的她也知道,屡次说同样的话确实也会让人觉着厌烦,想着也忍住了。 但是她的眼角却流露出一丝悲伤之意,为何会悲伤,不必想也应当清楚,她有着许多的毛病,可林瑶华明显是个不容许一丝错乱的完美型男子,日后相处起来也许会困难重重。不过想起他曾经次次帮她,又想起自己的眼光,心中的惶恐和害怕也稍稍减淡了一些。 只能这样保佑着,希望不会出现一个比她还要美丽高雅的女子,否则,林瑶华是必然留不住的。 “瑶华,你是如何替我拿到卖身契的?我记得,该好些银子吧。”若是没有记错,当日卖与老鸨的契约,早就涨上了数十倍,再加上她那精明的眼光,不将她浑身榨干是不会罢休的。 他轻轻松松的拿到契约,还是觉得有些蹊跷。 男子不由的清然一笑:“茗烟楼最多的就是银子,她既然如此爱银子,我便送她大把大把的银子,而且今日不同往日,就算是她心中不甘愿,也是没有法子的,因为……” “因为如何?” “这个保密,偲儿你也累了,先把这份契约烧了吧,待晚饭时我再叫你吧。” “恩。”言偲点点头,顺从的回道,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拉开帘子回去了。看见她远远离去的背影,瑶华忽然很想叫住她,但却又忍住了。 就这样,他什么也没有说,神秘的离开了。 但就算他什么也不说,言偲也猜到了大概,她是那样的聪明,有很多事就算想瞒也是瞒不住的,就像那个对自己一直有敌意的黎,也如同要和他们一起上路的拾霜姑娘。这种种之事看上去凌乱无章,但实际却都可以寻到蛛丝马迹,就看那人是否想要认真对待了。 入夜,茗烟楼内外依旧是一片繁闹,频频的传出女子魅惑的娇笑声连同男子那放荡而又有些粗的喊声,在那样明亮和喧闹的地方却也有着一块安静的地方,那就是林瑶华所居住的听水阁。 听水阁位于茗烟楼最侧面的角落中,虽然很偏僻,但却风景极好,这并不是林瑶华喜欢在那地方居住的主要原因,主要是听水阁的风水,是难得的好风水。 “瑶华,我是一点儿也不懂你,带着个拖油瓶上路也就算了,如今又要添上一个神仙,你说这算是什么组合?仙妖么?”听水阁前有个八角方亭,亭子外沿上挂着八只金色的铃铛,风吹而铃动。夜色是有些黑了,但如果仔细的辨析,还是能够看见,就在那亭沿边,倒挂着一位黑衣少年。 少年摇晃着挂在沿边,又开始唠叨起来:“我知道你又要嫌我唠叨了,但这些你都没有考虑过吗?” 亭中静坐一红衣男子银发竖冠,那模样极其的俊秀,此刻他紧闭着双眸,像是没有听见少年说的话。就在他身旁,靠着一位橘色薄纱的女子,女子静静的靠着,像是睡着了。 “嘘,安静一些,她睡着了。”他抖了抖纤长的睫毛,睁开双眼,目光却没有落在身旁那‘熟睡’的女子身上,而是在不远处听水阁里。 他摇晃了两下,很轻松的从亭沿跳下,然后走到男子身旁,望着那橘衣女子,舔了舔唇:“隔得那么远听不见,就算听见了又如何?我们还怕她?” 就算那女子知道了又如何?一开始他就不喜欢那自命清高的女子,发现了最好,更好的是发现时被瑶华的真身吓死,这样能让瑶华长个记性,不要被女色所迷,也好清楚清楚,凡间的女子们没有一个是好人。 修长的指骨轻缓的拂动那张柔软的脸,男子的脸上噙着笑容,但却在瞬间被冻结了,指甲伸长尖锐的仿佛能够撕裂所有的,包括那夜色。 “听见了又如何?不如何,只是要卸下你一双手,要是吓坏了她,正好将你的腿也卸下,凑对。” “瞧瞧你现在这样子,应当被称作是什么?有了红颜就忘记了青梅竹马?”少年舔了舔唇,看着男子怀中的女子,有些贪婪:“能把她让给我吗?” “拿去吧。”起先,犹如对待亲密恋人一般的男子突然间将那女子甩向少年,而就在他甩的一瞬间,女子的嘴角流下一缕鲜红。 少年享受一般的扑向那已经没有了生机的女子,咯吱咯吱的轻响声在黑色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而后,他抹去嘴角血迹,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肚子,显得甚是得意。 “黎,你要我同你说多少遍?凡人的词语可不能乱用,什么青梅竹马,你又不是女子,再说也不恰当。”他掩鼻转身,似乎对那凶残模样的黎很有意见:“就算是食人,你也得文雅一些。” “文雅?那是像你这样文弱男子该做的,像我,活在山野之中,自在就好,管他那么多的规矩,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吃人了就吃人,多自在。” “你……哎”林瑶华摇头“不过夜不能怪你,只是修行了百年,妖的劣性还未散去。” 除了能短时变作人形之外,黎这家伙可算是彻头彻尾的妖物,一点也没有做人的样子,就算他再怎么指导教育,也是枉然。 “那仙子虽然道行低,但对付你是足够的所以,在没有万全准备之前,千万不要和她对着干。”想起那叫做拾霜的女子,又忍不住叮嘱“她的元神我迟早会收走。” “你要收走她元神?好呀好呀,收走之后能不能分一些给我?吃了那么多人,我还没有品尝过神仙的味道。” 林瑶华皱眉:“还真是畜生,她虽然是个仙子,但对你也算不错,怎么就那么没有良心。” 朦胧之中,言偲来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她原来是躺着睡了,睡着睡着迷糊的感觉到身体有些沉,抬起头一看,吓了一大跳。这不是深夜么?怎么照耀起猛烈的阳光,再看周围,也不是休息的听水阁,而是以前去过的白府。 白府虽然只来过一次,但因为太过富丽,所以也记得很清,她清晰的记得,在正堂后有一个很大的园子,园子内种满了各数不知名的花,芳香扑鼻。 正纳闷着,身后传来柔软女声:“言偲姑娘,您还请坐,公子正在会客,一会便来。” “公子?”她低声问“你说的可是白穹白公子?” “姑娘在白府中,奴婢说的不是白公子还会有谁?姑娘还真会说笑。”那小丫头抿嘴一笑,眼瞳如那一轮明月,皎洁而美丽“姑娘赶紧坐吧,要不然公子来了,一定要怪罪奴婢了。” “我……为何在此?” “姑娘又在说笑了,难道言偲姑娘忘了,今日是你与我们家公子对弈赏花之日吗?” 赏花?她像是许久没有同白穹一起赏花了,自从住进了听水阁之后,想起听水阁,又问:“你们是去哪里请我来的?” “自然是涟依阁了,我们家公子给了那掌事的好几千俩银呢,才能将您带出来,姑娘先喝口茶吧。” 好几千两?她又迷惑了,瑶华不是早就将她赎身出来了,又怎么有从涟依阁带来之事,想想,还真有些奇怪。 “你下去吧,我来招呼言偲。”当那熟悉的男子出现在言偲身前时,她这才反应过来,多日不见之人此刻突然是见到了,古怪之外,还真让人意外,难道她一直在梦中? 乘着白穹不在意,她悄悄的捏了自己一把,手臂疼的都起了一块乌青。这才相信,原来不是在做梦,倘若现在并非梦中,那么只能解释,茗烟楼所发生的一切才是在梦中了。 不由哀伤失神,原本以为脱离了苦海真正的自由了,却没有料到,只是黄粱美梦:“见过白公子。” “言偲姑娘,你怎么了?”他问“看见脸色不太好,是身体不适吗?” ------------ 045 只是梦中(1) 言偲的神色十分不自然,也许是因为见到自由的梦想因为这个白公子而幻灭了。她又回到了从前,那个要看人脸色与人共赏风月的风尘女子。 "言偲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好,可是有心事?"白穹还是如往常一般体贴心细,见言偲面色略带苍白,便心生怜义问道。 言偲摇摇头,咬紧了唇,什么也不说。 见她这番模样,白穹那一张非常普通的脸上浮现不悦的神情,不过,是因为青楼里的那个林瑶华。 林瑶华阿林瑶华,你究竟是给她灌了什么迷汤,能让她迷恋成这个样子,不过这女人也真傻,妄想媚世瑶华也会真心相对,若是哪日她发觉,自己只是被当做猎物驯养的,就不知在她心中会有何感想。 白穹恶毒的想着,但心中仍是不快。 "姑娘今日若是不舒服,那我现在将你送回涟依阁,等你身体舒服一些,我再相邀。"他的意思居然是想下起逐客令来,一提起涟依阁,女子莫名一阵的颤抖,似乎是怕及了那三个字。 涟依阁,以前听着可没有任何的感觉,不过今日听着,颇有些让人害怕惶恐之味。 "不了,我今日身体很好,气色也很好,所以公子不必担心,公子上次不是有一些古董玩意儿想让我看看么?不知今日可否?"言偲起身,对着男子行了一个大礼,然又理了理被风吹的有些絮乱的青丝,淡然的说。 男子像是一直在等候女子这句话,所以当她这样说时,明显的露出一丝愉悦的神情:"春荷,你将言偲姑娘带到我平日收集了那些古董小玩意的屋里去。" 言偲没注意,那浅黄色长衫的女子究竟是何时出现的,只听见男子一声春荷,身后那女子便脆生生的接应了一句,作势要将她带去那古董小阁中:"姑娘,请随奴婢来。" 她看了一眼那普通的白衫男子,问:"那你呢?你为何不一同来呢?"白穹乃是这白府的主人,可这相邀她前来的主人居然说让个小丫头带着去,那他自己呢?又是想上何处去? 白穹微微一笑非常温和的说:"我自然也是要过去的,不过去之前我要回趟屋子,拿一件东西给姑娘看看。" "就不能吩咐丫头去办么?" "那东西比较特殊,只有我亲自去,才能安心。" "春荷,还不将言偲姑娘带过去?"见自己那小丫头没有丝毫反应,白穹沉声说道。 "是"那个叫做春荷的小丫头乖巧的点点头:"言偲姑娘还请随我来。" "言偲,你先过去,我马上便回来了。" 白穹都那般的说了,言偲也只能点点头,跟在春荷的身后,向内院走去。 此时正值初春,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正欢快的从这棵树越到另一棵略为壮硕的新树上去了。 望着女子远去的身影,男子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真是个不错的女子,也难怪能让白那家伙念念不忘的,屡次因为她而放出身体的使用权来,不过,我可不是白穹那个蠢货,会被感情给冲昏了头脑,真是愚蠢至极。" 他的脸色忽然变的阴沉的,就像是雷雨前那一闪而过的闪电。 "她可真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福泽之人,我若是将她吞了,定能涨上数百年的修为,到时候那个狐妖林瑶华哪里还是我的对手,还不是得乖乖的将内丹交出来让我食用?"那张本是非常普通的面容忽然开始扭动起来,就像是被什么融化了之后又被慢慢的交融在一起,慢慢的换了副容貌。 眼睛还是白穹那双让人觉得灵动万分的眼,不过他的脸,已经完全不再像是那个普通的白穹白公子了,高挻的鼻梁,微微向上弯起的嘴角,还有那刚毅的轮廓,那样的容貌居然是于茗烟楼的林瑶华相比也是完全不相差的。 不过林瑶华的美乃是那种近乎妖异的美,就像是一束沾染上毒汁的花。而白穹,则是冰冷的能将人冻结成霜却依然引得无数女子相继扑上前的俊美。 面容改变了之后,就连那身常穿的灰衣也改变了效果,黑暗之中带着让人恐慌之气,像及了来自无间地府的冤灵。 那天空原本是非常明亮且被阳光所笼罩着的,但随着那男子显出真身之后,天空也随之变的阴暗了起来。 女子跟着春荷走了半日,却不见她将自己带到那所谓的古董楼阁之内,反而是越走越偏僻。言偲并不是傻瓜,走了一会也是能够察觉出其中之怪异的,她忽然的站着不肯向前一步了。 "姑娘,为何不走了?" "你还问我这是为何?我倒还想问问你了,你这是要将我带到何处去?你们家公子不是说让你带我先去古董阁楼中小坐,他马上就会跟上的吗?为何你要将我带往此处?"发现了不对劲之处她自然是不再愿意跟着春荷继续向前走的。 但春荷哪里管言偲要不要走,她面色一阵的狰狞:"我还以为你这女人光有个漂亮的脸蛋而没有丝毫头脑,不过现在瞧瞧,你还不笨,可惜晚了。" "你,你想作何?你要是乱来,你们家公子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那张清丽的小脸上忽然多出了一块黑印,犹如是被什么吞噬了一般,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尤为可怖。 女子望着那张忽然变得恐怖万分的脸,大声惊叫起来。 她的叫喊声非常巨大,春荷原本没想到,那看上去力弱气小的女子居然会发出那样椋人的声响,也是一时被楞住了。 "公子,公子你快来,这女子好生利害。" 有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外飘出,眼中带着暴利之气:"没用的东西,不过是个凡人女子罢了,连她都看不住!" 那黑色的影子呼啸一声而过,卷起一阵浅黑色的雾气,重重的甩在那小丫头的身上,只听见她发出尖锐的哀号声"公子饶命,饶命呀,我也想将那女人抓起的,谁知她咬了我一口,然后,然后就逃走了。" 说罢,还伸出手来给他看,气的他想直接将那丫头撕碎了,咬牙说:"春荷你可记得是谁救了你并且饶你一命的?" 她卷曲的跪在地上:"奴婢的命是公子救的,倘若没有公子,也就没有今日的春荷,春荷也不能向那狗官报仇了,都是公子帮的忙,春荷没齿难忘。" 虽然因为他的缘故而变成了现在这般半人半鬼的怪物,可是她从来没有责怪过他,反而一直将白穹当做是神一般的供奉起来。 白穹的命令她全部遵守,无论是对的还是错的,就像今日用梦境将那女人掳来,再想法子将她的魂魄给吞了。不过那女人命中带好运,都被掳来了还能逃脱。 "春荷,那你可知那女子上哪里去了?" 春荷摇摇头:"公子,我法力有限,不知她逃往何处去了。" 法力有限?白穹眼中闪过一丝阴冷:"梦中勾魂可是你的长处,如今你却说无能为力?那我养你又有何用?" "不如让我吞了去,你也算是为了主子而奉献了,如何?"白穹阴测测的笑着,露出三颗洁白的牙齿来。 春荷那张早已经变形了的脸惊恐极了,再看她转动着眼珠子,作势便是想要逃走,就算是再过听话的奴才也因为迫及到了性命而会反击抑或是逃跑,就算是将他当作是再生父母的春荷也不例外。 "想走?"男子斥然冷笑,化作一团黑灰色的雾气便席卷而过。 浅黄色长衫女子脸上带着恶毒的表情,大声叫:"公子,这些年来我也帮你收拾了不少事,就算是没有功劳我改是有苦劳,难道你打算过河拆桥?" "过河拆桥?那都是你们人类说说的,你们不是也有句话,叫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么?我让你报了仇你也当作是报答我,这样对你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春荷这些年随着他也吸取了不少人的阳气,吞进嘴里,还能让他增加不少修为。 那团黑雾绕着林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只能感觉着有东西在飞着,却看不见人,偶尔还能听见一两声颇为凄厉的女声在林中环绕。 良久黑雾再次化为人形,那修长俊美之男子舔了舔嘴角,嘴边似乎还残留一丝怨气:"虽比不上修炼百年的妖,但和毫无用处的凡人比也算不错。只是这味道却有些差。"女子虽曾为凡人,但早就算不上是个人了,常年跟着他吸食不少阳气精魂,除了那副样貌之外,早和妖精无异。当然就没有了普通凡人的美味,特别是他一直窥视屡次偷袭的那个猎物,但在附近吸上几口灵气便已觉得浑身舒畅,假若吞了去•••••• 想到此处白穹的脸色又阴沉了,想不到那女子运气居然如此的好,这样都抓不着。 "林瑶华,躲着做什么?你既然已经将她救去了,还遮遮掩掩的?"他对着虚空说道。 身后的林子里隐出一抹修长红色身影,银发如丝,在那林中显得格外的显眼,男子怀中抱着一浅衫女子,女子像是睡着了,神色祥和且舒服。 "我早就让你放弃打她的主意,你怎么不听?"被敌人发现,他也不慌张,反而很自若的回答"皇城之中你想要谁的性命我都不会插手,唯独她,你动不得。" "哈哈,真是可笑,为何你这狐妖动得,我就动不得?你这话说的还真是天真纳,这世道向来都是胜者为王,想将她带走,你还得过我这一关!"说罢浑身又笼罩在那一层黑雾之中,黑雾上多出了两团血色得圆点,想是那妖物的眼睛。 ------------ 046 只是梦中(2) "嗜骨阵!"黑雾大声一喝,只见从他身体各处均渗出一丝细小的黑雾,想必是以周身为法所幻化而出的。 黑雾如蛇一般弯曲着向他靠近,男子冷哼一声"雕虫小技。" 修长双指轻轻的捏出一个咒发,便向着那黑影飞驰而去了"虎妖,你若是以为这点雕虫小技便能将我打退,那你也太小看我林瑶华了。"那指红光将黑雾所分出的那一丝小雾所烧,便又快速的施放几个咒诀,瞧他那泰然自若的神情,当是觉得虎妖没什么大本事了。 "你当真觉得我只有那一点小本事吗?若是那样,你可就输了••• •••" "糟了,难道是中计了?"那张俊美悠闲的脸上浮现一丝惊惶之色,盯着那诡异的林子不敢再大意了。 林子忽然变得及其安静,静的有些诡异••• ••• 瑶华见到被黑雾所笼罩过的一切,包括草木在内,都发生了剧烈之变化,就在他跟前的一棵小草便突然的由新鲜的绿色转变成黄色,枯萎。 他想到,也许不是枯萎了,而是变做另一种东西了。 见到虎妖白穹开始真本事,他也不敢放松,因为在他这边还有一个娇弱的女子,而那凶残的虎妖,却已是吞食了自己的一名手下,力量大增。 "今日便到此为止,我们之间的恩怨就放到日后来说,你觉得如何呢?"瑶华忽然软下语调"今日你若能够放过她,就当我欠你一份情。" 黑雾斥然冷笑两声:"你和这个女人谁都逃不了,此刻你还要替她着想?倒不如帮你自己盘算盘算,该怎样死的轻松些。" "你这虎妖,想要连我一同吞了去,野心也太大了,你以为真能成功么?"男子嘴角没有滑动,但是他却在笑。 "不过是个寄居在人身体里的妖怪罢了,你难道忘记了,此刻是在言偲的梦境之中吗?" 梦境之所以被称作是梦,那是因为,梦不过是人心中所投射的幻想罢了,而言偲之所以会做这样的梦也不过是被好事者利用而心生起的,只要做梦的醒过来,那梦也醒了。林瑶华可以那样肯定的说,他也是有所准备的。 "休要以为今日可以侥幸逃脱,我告诉你,即便是天涯海角,我也会将你们揪出来。" "那么,瑶华便在晋王府等着了••• •••" "瑶华,我是否是病了?"床榻上,女子略带倦容,问。 塌边的银发男子柔声安慰着:"偲儿,不必胡思乱想,你该是受风寒着凉了。多歇几日便好了。" "又要歇上几日吗?"她好像有一些失落。 "怎么了?多歇息几日难道不好吗?"林瑶华体贴的将被角盖好"我知道你想快一点出去走走,可是你最近身体不适呀。" "我只是想尽快的离开这儿,因为••• •••"言偲并未往下说去,只不过二人心中十分清楚,如果不尽快离开,留在这里时间越长,越是会招惹麻烦。 就像最近日日夜夜所扰的那个梦,瑶华说,那些不过是梦而已,可就是那一些梦,让她坐立难安。 "瑶华,我们今夜就走好吗?" 望着女子异常消瘦憔悴的脸,他也有些心疼,只能点点头:"好,我马上让黎去准备,连夜赶路。" 当那一丝银色的月光洒向茗烟楼时,繁闹与奢华的一夜又开始了,门前有漂亮娇媚的姑娘,就连带路小厮都长着一张俊俏清秀的脸,他们面带谦卑和恭敬,只要你能拿出银子来,便敬你为上宾。若你是个穷光蛋来捣乱的,那么决不会留情,楼里边有的是健硕凶悍的打手护卫,能将你修理的,再也出不了门。 "本少爷都等瑶华三日了,他怎么还不出来?"怀中温香软玉,手边又是美酒佳肴,可这始终不能让那少爷如意,他扯开嗓子大声叫到。 "这位少爷,我们家公子最近身体不适,不方便见您,您看,楼里有那么多漂亮的姑娘,您可随意挑选。"说话的是现任的掌事,也是茗烟楼的前老板,自从林瑶华将茗烟楼收入之后,他便留下来,帮忙打理了。 那穿着花哨的男子不削的大笑,挥了挥手中那厚厚的一叠银票:"瞧,你瞧见了没有,本少爷有的是钱,不在乎那么几千两银子,不就是要钱么?还装什么体弱,本少爷也是听说茗烟楼的林瑶华长得比姑娘还要美所以才来凑凑热闹。" "是是是。"他卑微的弯曲着腰不住的赔礼:"我们也都知少爷您在这皇城中是富甲一方呀,不过抱歉的事,今日真见不着公子的面儿。" "本少爷对你和睦一些你就当本少爷没脾气?"那华服男子直接推开身旁半靠着的美人儿,怒气冲冲的拽住了主事的领子,大声咆哮:"告诉你,今若是那林瑶华不出来,我就让人砸了你们茗烟楼。" 说罢恶狠狠的扔掉了手中的酒壶,一脚踢翻桌子。 巨大的声响在茗烟楼大堂内想起,不少正在寻欢作乐的爷是直接被惊吓了乃至楼内一片混乱。 他大笑:"来人!" 话音刚落,一直守在门外的少爷的手下们立刻气势凶凶的涌入:"少爷,发生何时了?" "魏秦,把这楼子给我砸了!" "是!" 茗烟楼的后院开出一个小门,门外接着巷子,虽不宽敞但也能行走。 林瑶华刚将言偲扶上马车,就见有个身着黑灰色男子匆匆跑向,询问道:"公子,有人闹事,该如何解决?" 马车上的绸帐被一双纤手所挽起,探出一张遮着面纱的脸:"瑶华,发生何事了?" 男子笑道:"无事,不过是个闹事的捣乱而已。" "那你要不要过去看看?"虽说离开了,可茗烟楼也是他的积蓄,要是被毁了,心中总是会难过的。 "看看就不必了,黎!你随着他过去看看吧。" 已坐上马背的少年轻松跳下:"好,我马上去看看。" "我让黎过瞧一瞧,这下你该放心了?" 见男子误会,言偲慌忙解释道:"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你若是放下了这一大块地方就怪可惜的。" "恩,不会可惜。" “你们两还有完没有?再拖拖拉拉的,天都快亮了。”站在一旁的拾霜见两人相互客气起来,心中似有不满,故意打断了说。 还好林瑶华早就知道拾霜的真实身份,否则还会觉得她象寻常女子一样对他钦慕呢。 马车顺着那条蜿蜒的小路一直往前,天都快亮了,少年这才追上来“瑶华,事情都办好了” “都办好了?那个人解决了没有?”瑶华靠近少年轻声问道。 少年却像是在装傻一般天真看着林瑶华:“公子说的可是哪个人呢?闹事的许公子吗?” 林瑶华敲了敲黎的脑袋,半怒:“你知道我是在说谁。” 他说的是这几日一直徘徊在茗烟楼附近的那个人… 黎自然是清楚林瑶华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不过看他脸上非常有趣的神情,就不想告诉他。 马车里除了坐着心仪想念的女子还坐着一位会随时爆炸的仙子呢。 “好了好了,我告诉你好了,可是你得应承我今日可不想再吃鸡了,如果你乖乖的答应了呢,我就告诉你。”难得能威胁到这只狡猾的狐狸,他当然准备狮子大开口,多闹腾一番喽。 被这样的威胁着,男子索性就扭过身子不去搭理他。 “瑶华,瑶华!难道你真的不想知晓,这当中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红袍男子不说话,显然是一副仍不愿理睬他的神情,他林瑶华为何人,怎会受那只小鸟精的要胁。 也许是害怕了林瑶华真的生气又将他再次封印起来,闹了一小会就将晚上瞧见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相告了。 “瑶华,你猜的还真准,那个叫做陈启漱的还真就敢混在人群中进来了,那时的瘟疫怎么没让他给染上。” “还不是你有心纵容?否则就凭那凡人的身躯,又如何的抵挡。” 黎嘿嘿一笑,还真是被林瑶华所说中,不过他并非有意的放过,而是一时大意而漏掉了,不过他又怎会承认是自己不留神之间而漏掉的呢? “那现在如何了?”那个叫做陈启漱的年轻将军他见过一次,发现是难得的正义侠骨,可惜他的大哥却是个欺软怕硬喜好女色之徒。 也正因为此,林瑶华一直担心那漏网的鱼儿会闹出一些事端。 “这个。”黎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不肯往下说去了。 两人骑着马是离的那马车越来越远,万幸的是,车上那傻头傻脑的仙子拾霜并为发现两人的异常,直到此刻她依旧傻傻的以为,那不过是两个普通的凡间男子罢了。 “瑶华,我真不是故意放走那人的,谁知道他身后跟着个法力高强的道士,让我近身不得,我也追踪过一段路,但是却被发现了。” 他哭丧着那张小小的脸企图装出一副惹人同情的模样来:“不信你瞧瞧看,我手上还有伤呢,就是被那个怪道士打出来的,要不是我逃得快,你就见不着我了。” ------------ 047 缠人的妖(1) 向来不做梦的林瑶华却在那溪流边度过之时,做了一个梦。 梦了些什么已经时完全记不清楚了,但是梦中所缠绕的冰冷却让他十分的深刻。 好像是在小时候住过的那个狐狸洞里,娘给他叼了很大的一只鸡。 “瑶华,身子好些了吗?”她温柔的抚摸着瑶华那柔软的银发:“想不到,才几年我们家瑶华已经长的如此俊秀了,比你爹还要好看许多呢” “娘,你说的是真的吗?爹究竟长什么模样呢?是不是也是白色的毛,长长的尾巴?” 她抱起瑶华:“你爹啊,他不是白色的,你爹他是一只银色的狐狸,他的毛啊,长的很,在月光之下还会发出很灿烂的光。是整个仙霞洞附近最漂亮英俊的狐狸了。 “那我长的比我爹还要英俊,岂不是仙霞洞方圆百里之内最最最每的狐狸了?” “那是自然的,你这容貌要是放在凡间,定是会让所有女子所倾倒的绝世容颜。” 瑶华似乎对绝世容颜不太理解,瞪着那双大大的眼睛直望着她看。 她忽然间望向洞外,似乎有个白色的影子在门口,却没有进来。 “瑶华,你那个老虎朋友过来了,怎么不进来呢?”看那男子的身形应当已经化作人形有些时候了,和自己家这位才刚刚学会变身之法的瑶华来比要大上许多年。仙霞洞虽然有着许多妖精居住,但长年来都互不相犯,日子过的倒也还算悠闲。 这虎精和他们狐狸家好像没有什么交情,怎会和瑶华成为朋友的? “七耀,你来了呀,怎么不进来呢?”小瑶华嘟了嘟小嘴,从她身上滚下来,跑到洞外,一把扯住男子的衣袖就往里拉。 男子面带苦笑,望着那个比自己矮上许多的小家伙无奈的叹气:“你这太冷了,所以还是站在外边好些。” “既然是我们家瑶华的朋友,那便进来吧。”洞内,那白衣女子柔声说道。 七耀这才敢看向那女子,一身白衣如雪,正是仙霞洞应当有的颜色,女子的面容实在是有些年轻,虽然以外表是不能分辩的出妖的真实年纪,但这番容貌在仙霞洞附近也是少有的。 弯弯的柳叶眉,如水一般清澈的双眸,轮廓更是完美到极致。 这一看,便有些愣住了,叶难怪,族中长辈总说这仙霞洞的雪狐都是美人胚子,尤其是狐中族长的夫人,更是人间绝色。只可惜,那狐王无福,早早的便去了,只留下娇妻和年级尚幼的儿子。 “七耀见过夫人” “七耀?你便是那刚修炼三百年便独自打跑南天门守卫的那个虎族的天才七耀?”貌美女子甚是讶异,她不曾想到,那大名鼎鼎的虎族才俊居然会是瑶华的好友。 这人瞧上去颇为正气,应当不是想要吞噬瑶华的内丹而来的,如果能和这样的相交成好友,那么对瑶华日后的修炼可都是有好处的。 “瑶华这孩子生性玩略以后还麻烦你多加照料了。” 男子笑:“那是自然的,我也将瑶华看做是好友,他是有些烈性呀。” 小瑶华不乐意了,噘嘴说“哼,什么叫做我有烈性,你不也是,修炼那么久了还容易露出尾巴,真不害臊” 尾巴?他修炼了百年哪里还有什么尾巴,但瑶华那样说着却还是让七耀忍不住转身去看,但身后只有飘飘衣摆,哪里露出尾巴来了:“小狐狸,你又乱说了?哪里有什么尾巴。”瑶华因为戏耍了七耀表现的十分欢乐。 “还不是笨笨地傻老虎,我说什么你都相信呀,说你傻你还真是傻极了。” “瑶华,莫要对七耀无礼,他年长你许多,娘平日里教导的难道你都忘记了?” “笨老虎,七耀你真是笨老虎。” 笨老虎 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小狐狸小狐狸的叫着,叫的他是浑身的不舒服。 究竟是谁呢,在这样叫他:“小狐狸林瑶华?” 他猛地惊醒便看见黎那张巨大的脸出现在眼前,他兴灾乐祸的叫着:“小狐狸林瑶华,你怎么了?” 听到这样地称呼瑶华沉下脸来,似乎要发怒了。 那个少年叫了两声之后便跑到拾霜地身边,找了个位置便团了进去,还撒起矫来:“拾霜姐姐,你看瑶华他又欺负我。” 拾霜本来就喜欢行侠仗义,又对这个可人地少年及其地疼爱,看见他嘟着那张嘴还真以为是受了委屈。 “林瑶华,你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就将那些坏蛋都收拾乐,如何?”瑶华抬起头,见那小女子将黎紧紧地藏于身后,不由的苦笑一声。 这个黎,还真像是幼年时的自己,那时他不是也整天以欺负七耀为乐么? 七耀,这么多年,为何还会做这些有关与仙霞洞的梦呢? “黎,不要闹了” “看看看看,拾霜姐姐你看瑶华他的眼神,好可怕哦。”他更是往里缩去,在拾霜的身后探出脑袋来。她看看那男子,并没有黎说的那般可怕,反而在晨曦的熏染之下显得越发夺目。 这般风华绝代的男子,真的是比东华真人抑或是北极星君都要炫目呢。一时间,她居然沉浸在那样极致的美中,直到男子问:“偲儿呢,她醒了没有?” 原本见他叫还有些喜悦的,但听见那颇为亲密的两字之后,喜悦之情荡然无存乐:“她醒没醒我又怎知?眼睛是长在她的脸上,她想什么时候睁开我又能管了?”这些日子与那言偲相处下来,那女子是挺让人敬佩的,在那种环境之下都能有一根傲骨,但敬佩归敬佩,不知为何,她总不是太喜欢那女子。 “拾霜姐姐,你不太喜欢她么?刚好,我也不太喜欢她。”黎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也不知瑶华是哪根筋长错了,居然要带着她一起走。” 拾霜瞪瞪他,却不抵触,这小鬼头说话虽然爱瞎说,但这句却还是挺中听的。 “你们聊,我去看看她。” “瑶华!”拾霜跺跺脚似乎想要喊住他,但他却当作没有听见一般,导致那女子愤怒的转过头去,不想再说话了。 瑶华走到马车前,轻声问:“偲儿,你可醒了?” 帘子半开,路出模糊的带着轻纱的面容:“恩,我醒了。” “醒了就好,我们今日快些赶路,这样晚上便能找着客栈了。” 拾霜不悦的在身后嘀咕起来:“同我们说话就是这样的态度,跟言偲说起来就细声软语了,差距还真大。” “拾霜姑娘,你也快些上马车吧,就不耽误时间了。” 她虽然嘀咕了两句,却也是乖乖的上了马车,一坐定便看见那白纱裙的女子半闭着眼,手里紧握一把有些破旧了的琵琶,好奇的问:“言偲,你为何要带着琵琶上路呢,这种东西哪里没有。” “不一样的。”她淡淡的说“它跟随了我好些年,不一般。” “又什么不一般,我瞧着就是一样的。”拾霜感觉到那原本温和的目光一瞬间严厉起来,说起她的宝贝琵琶,女子好像是生气了。 不就是一个破烂琵琶么,她说不一般可拾霜看了半日都是一样的,也不想同她争执,本来向闭目休息一会,但又突然想起一些事儿,于是问:“瑶华,待会我们去哪呢?” 那一阵芬芳的雅香散发而出,拾霜再见那惊若天人的俊美脸庞,从侧面望去,棱角分明之中又带着一丝让人琢磨不透的神秘。男子微微张唇:“我们是从皇城北门离开的,向西再行几个时辰便能到灵溪镇了。” “镇子?去那小地方作甚?我哥哥是绝对不会出现在那种地方的。” 他皱眉:“偲儿许久没有出来过,她很喜欢灵溪镇的景致,我听说那里有一大片花田,风景秀美。” “扯了半日原来是她想去呀。” “瑶华,我当日也不过是开口随意说说的,能离开皇城去哪里都不错,拾霜姑娘不是急着寻找值勤,还是先去她谁的地方吧。”言偲的谅解并为让拾霜心带感激,反而觉得她多事了。 灵溪镇是离皇城最近的小镇子,镇子以风景秀丽著称,虽然不大,但周围绿树环绕道也是游玩的及佳之地。 小镇之中最为著名的酒楼要数那八仙楼了,传说天上年八仙在成仙前造访过灵溪镇一无名小酒家,之后便对其大伟赞扬,尤其是酒家家酿的酒,真是酒在巷中,香飘万里。 走在最前的是一位年纪及少的年轻少年,着素白色锦袍,面容甚是俊俏白皙。乌发用绿色锦带随意扎起,简约中带着高雅很是出众。而那少年的身后有一绿裳女子,袖上和裙角都是用纱制成的,远远望去飘逸而灵动,更衬着那张清婉的脸庞如仙子一般。 “几位贵客,想吃些什么?”八仙楼的掌柜是位中年男子的,腆着硕大的肚子,倒是一副老实人的模样,少年和那女子刚坐定,他便忙着介绍起楼中各色菜肴。 女子皓目微张,脆生生的问:“你这为何叫八仙楼呢?” ------------ 048 缠人的妖(2) “姑娘有所不知,关于八仙楼,可是我们小店的福泽呀,想当年••• •••” 掌柜的还没说完,拾霜就打断了问:“真是笑话,果老还有洞宾在天府中待的好好的又怎会光顾你这小店?想要扯谎也不说句像样的。” “姑娘你这话说的可就又些难听了,你又不是那八仙,凭什么?”眼看老店被质疑,掌柜的说话也不太客气,不过这又怎能让他客气,这几位显然是来找八仙楼麻烦的。 拾霜也不客气:“凭什么知道?就凭本姑娘是。” “这位掌柜的,我家丫头说话有些糊,她的脑子被烧坏了,还望掌柜的见谅,别介意。”八仙楼前有一男子,身着红裳,翩然如仙。 在他的身旁站着一位白衣女子,女子以纱遮面,看不见容貌,但从穿着到身形却无不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那两人可真称的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淡淡的一站,便吸引了所有的光华,就连八仙楼内的繁荣也可视而不见了。 男子有着一双及其细长的桃花眼,随意的视线却忍不住会让人遐想,他上前一步,作揖:“还真是麻烦掌柜的了,我和我家夫人除到贵地,有些规矩还不熟络。” 中年男子哪里见过那般客气的客官,脸上的不悦瞬间消失了,乐呵呵的回答说:“不碍事,不碍事,不过公子几也是好心肠,烧坏了脑子的丫鬟都愿意留在身边,我看几位穿的都很气派,应当是大地方来的吧。” 男子笑而不语,掌柜也就没多问下去,知趣的让开道,还让人牵着马送去后头休息去了。 也许是照了林瑶华的光,也许是他给的银子起了用,掌柜直接给了两间上上房,二话不说还送一桌子的菜,他本人道是没有感觉,可乐坏了黎还有贪吃的拾霜。 你可别说她拾个仙子,凡间的食物无论是什么她都喜欢,而吃东西的模样更是让人瞠目结舌。 言偲倒是非常拘谨,一路上话没说几句,而脸上更是一幅闷闷不乐的神情。她安静的坐在林瑶华身旁,静的就向不存在一般,菜都快被拾霜抢光了,这才象征的夹上几块。 “偲儿,怎么不多吃一些?是菜不和口味么?”她感觉侧边投过一道视线,而那视线的主人正是她最难拒绝的,他夹起一些菜,放到她碗里“多吃一些,这两日你都清瘦了。” 言偲面容上带着苍白,缓缓的放下碗筷:“你们吃吧,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先上楼去了。” 说罢,也不给林瑶华一句挽留的机会径直上了楼,她的步履很轻很轻,也有一些虚幻。 男子的手僵在半空,视线一直停留在,女子已经离去的,芳香空气里。 拾霜一松筷子,小声的嘀咕:“耍什么大小姐脾气,这一路,谁都没惹着她。”今此这件事,原来就很不喜爱言偲的她更添上了一丝厌恶,因为在她看来,那女子不过事仗着有林瑶华在而故意造作的。 否则,就凭她一个青楼女子,能够以自由身出来就该感恩戴德了,还这般不知感恩。 言偲上了楼后,瑶华紧跟着敲门来了,但却被她据在门外,以身体不适将他骗走了。 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之后,她突然软坐在圆凳上,笼罩着面容德轻纱飘落,露出那张瘦削了不少德清丽脸庞。 “真是可怕。”她呢喃的说道。应该如何告诉瑶华,她看见的可怕事呢,假如就这样开口,拾霜他们肯定会觉得自己是在搬弄是非了。 但,因为那件事儿压着 ,她已经好几夜没有合眼了。还是说,几日之前,所看见的不过是幻想罢了。 双指紧紧的抓住桌前长布,抓的手指骨都有些泛青色,她却没有感觉。 如今虽是白日,阳光夜很温暖,就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进了小镇,总是感觉浑身布舒服,周围阴冷阴冷的,像是有许多双眼睛看着她。 “我说师父,咱这都走了好几日,你说的妖呢?我怎么一只小鬼都没见着?” “急什么,时候未到。” “你每日就知道说时候未到,师父什么时候才是时机呢?我也跟了你那么长时间,还没见师父抓过一只妖。” 老者扫了一眼跟在身后唠叨不止的少年,呵斥着打断:“明清,你怎么就那么点出息,为师早就与你说过了,抓妖不是抓畜生,这些都是看机缘的,有些妖机缘未到,就算碰见了你也动不得,我早就说过你不适合跟着为师我捉妖,你还不信呢。” “师父,我也跟你学了几年,如今你冒出个我不适合捉妖,这不是戏耍我么?”少年略带不满的嘟囔着,索性罢工,将肩上的包裹卸下,扔到身后那个一直沉默的男子手中:“师弟,东西你拿着,师兄我累了。” 那男子身着一袭青衣,样式和布料甚是简陋,但他的脸,却不象一般修道人一般的平和沉稳,沉默之中带着爆发之力。 他一言不发接过少年递来的包袱,默默的跟在身后,像是很仔细的听着‘师兄’的教诲。 “明清,你多学学你师弟恕清,什么时候你学会了他的那种气魄,离圆满之日也就不远了。”老者摸摸胡须,乐呵呵的笑。 “他那叫闷葫芦,不过也是,自家出了大事,除了自己之外的亲人全死了,这打击就算搁在谁身上都是放不开的。” 少年,没有看见,就在他说起陈将军府灭门事时,那沉默的男子紧紧的握住了拳,再也松不开了。 “瑶华,林瑶华!”他正准备盘膝修炼时,门外敲的甚响,就算想捂住耳朵,也是能听的非常清楚。 瑶华苦笑,从榻上翻下理了理衣角,这才上前开门。门刚打开,那女子便急冲冲色闯进来,因为力道太大,导致直接撞在了他身上。 糟了,那么近,是否会被这糊涂笑仙子察觉到身上妖气? 林瑶华面色一冷,因为惯性而抓住女子胳膊的手悄悄伸长了,指尖闪着妖异的红芒。 要真的瞒不住就现在杀了,反正也是要取元神的,早取晚取都一样,还不如现在解决了,免得再惹麻烦。 悄悄伸长的指尖已经快要触碰到女子纤白的脖颈时突然顿住了,因为林瑶华发现,有一股神秘力量正左右着他,让他无法下手。 难道神仙都有仙气护体,一般的方法还不能吸食她的元神么? “抱歉,我太冲撞了'”女子发现自己还在男子怀中时,有些羞愧的推开男子,而他的脸上居然也闪过一丝的尴尬。 “找我有什么事?”强压住心中的慌乱,他问。 拾霜似乎还没从钢材那件事上缓和过来,林瑶华问了一句,居然没有听见。 “拾霜姑娘?” “哦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事想和你商量。”仙子拾霜在狐妖林瑶华的面前居然露出小女子一般的神情:“你会术法是吧。” 他心中咯噔一声,想着,该不会被她发现了吧。 “什么术法?拾霜姑娘说的,林某听的不太明白,还望明示。” “你就别藏了,上回我可都给瞧见了。” “你瞧见什么了?”他大惊,难道真的被发现身份了吗?不该呀,在这仙子面前已经很是掩盖了。 她神色慌张,像是在躲什么人:“你能不能帮我引开他。” “他?”瑶华反问:“不知拾霜姑娘说的他拾谁呢?” “星宿君,他下凡来了,而且就在附近。” “星宿君?你说的莫不就是传闻中掌管星宿海的,白启?” “没想到你一个凡夫俗子居然对仙界之事也是有些了解的,没错就是他。” 他笑着又问:“莫不是因为姑娘偷下凡间,所以星宿君前来捉你回天庭的?” 什么都瞒不过聪明的林瑶华,她丧气的点点头:“应该是的,我可不能让他捉了去,不然我就永远见不着我哥哥了。” “你是说应该?那便是说他此番下凡来应该还有其他事?拾霜姑娘,你如果不如实相告我也不好帮忙,毕竟和神仙作对就等同拾和天庭作对,我一介凡人又没有姑娘你那高深的道行,若是一个不留神丢去性命,这可怎么办?” “这”她一咬牙居然真说了:“我猜白启仙君此次下凡的目的应当是为碧霞珠而来的。” 拾霜还真是单纯的可以,三两句话就将天庭的大秘密给套了出来,而且随随便便的就告诉了才相识没多久的男子。 林瑶华在心中偷笑,但表面还是维持着一副不太在意的表情。 “反正你是个凡人告诉你也无妨,碧霞珠乃是天界至宝,拥有无穷之力,千年来一直都是由赤炼神君守着的,但谁知道,好端端的一颗珠子,它居然丢了。” 碧霞珠是天界最为重视的珍宝,切不说其中含有浩瀚磅礴之力,更甚者可以说它能够增加人千百年的修为。仙已是如此,当然对妖的作用也就不会差去。所以这些年来,一直都有妖魔窥视碧霞珠,如今它不见了。 她没有看见的是,在提到碧霞珠时,浮现在林瑶华脸上那一丝轻微的贪婪。 “原本天帝他老人家早就想追回碧霞珠的,可那时候,一直被封印在仙霞洞的魔君苏醒了。” “自天地初开,魔君便一直窥视天庭,若不是被菩萨侥幸封印了,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瑶华你可别笑,要是天界不在了你们凡间也就保不住了。魔君肯定也盯上碧霞珠了,所以天帝才会派星宿君下凡的吧。” 拾霜说的那些魔君星宿君的他可不感兴趣,倒是她说的那个碧霞珠,假如是他先得到,那么就算是天帝他也不怕了。 ------------ 049 缠人的妖(3) 仙子拾霜可真是天真善良毫无心机,先是三两句话便将自己仙子身份暴露无疑,再则随意的相信才认识没多久的林瑶华,连天界的重大秘密都告知了。若是天帝知晓了这些事,非得被她气着。 她并不知其中事情的轻重,反倒是一五一十的,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去,说完之后便看见那红衣男子沉思一般的想些什么。 “你想什么呢?”她问。 林瑶华在想事情时并不太喜欢被人打扰,但,这傻丫头告诉了那么机密的事,回也就回吧:“我是在想该用什么法子引开那个星宿君才好。” 原来是这样,她还以为,在听见碧霞珠的效用之后,他也会将视线投向到碧霞珠,不过那东西虽然对神仙和妖有着极大作用,但对凡人来讲,特别是一般的凡人,不过是一块好看的石头罢了。 “哎呀,不好了!”她又是一阵大叫,慌张中似乎添加一些的幸灾乐祸。 “拾霜姑娘,你这又是怎么了?” 她皱眉苦笑:“光顾着谈我的事了,好像有妖怪将言偲抓走了。” …… 言偲刚准备抱起琵琶擦拭着弹奏几个音调时,窗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像是某种东西被撕裂一般的声音。 “谁,谁在外面?”她抬起头,强装镇定的向外看“躲躲藏藏的作何?” 自从那日梦见卷入湖中之后,她便能时常看见一些很奇妙的东西,例如说刚和林瑶华出城的那一会,她就在马车外看见一个穿着白衣裳的小丫头,但自那一次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小丫头。类似所见的事儿还有许多,渐渐的,她察觉到,自己眼前所见的也许并非普通人。 因为,那些浑身阴暗的,若漂浮在街中游荡的人们,都没有影子。 这件事,除了她自己之外谁都没有提起,就连林瑶华,她也没有告诉他,也许是害怕当林瑶华知道自己能够看见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之后便开始讨厌自己了,而更多的是,因为那个女子。 “呦,原来你能瞧见我,早知我就不躲了。”嬉笑之声从窗子那层薄纸传来,言偲看见,那白色的窗纸变了模样,拉长然后消失,最后变成一个漂亮的美人儿。 美人儿长发极地,那张瓜子小脸水嫩的犹如透着水露的花,是那般的娇艳,小巧的红唇,眼睛也甚是明亮。 真是一个勾魂摄魄的美丽女子,假若言偲不是女子,或许会被她迷上。 “你是谁?”这般不寻常的情景下,言偲居然能够镇定的说出话来,连她自己也很奇怪。 女子娇笑,舔了舔纤细的长指:“奴家是谁姑娘当然不会知道,奴家虽然不太喜欢吸食女子的精魂,但谁让你拥有那般诱人的灵气,真是让人垂涎。” 砰!手里的红木琵琶落了地,碎成了一块又一块。 而她伸手想要挡开那已经伸近的细长指甲,那自幼便戴着的翠玉镯子也随着琵琶而去了。 此刻,言偲的眼前是一片的血红色,红的让人睁不开眼。 “大胆的妖怪,光天化日也敢来此?”就在那女子将要得手的一瞬间,从窗外散开一道七色光彩,那条锦缎直飞而进,将屋子围了起来。 随着锦缎飞进的是一浅黄衫女子,女子容貌清丽水灵,瞧上去颇有灵气,她双手合十,捏出一个咒决:“去!” “你……你居然敢坏我好事!” “坏你好事如何了?捉妖本不是我天职,但你要迫害凡人,那我便不能不管。”那黄衫女子正是让言偲心中一直感到不安的拾霜。还真想不到,那样一个柔弱的女子,居然会奇怪的术法。 以言偲的眼界是瞧不出拾霜的真实身份,想着拾霜应该不会是天界的仙子下凡,所以只能将她想作是会高深法术的女子。 “拾霜,你小心了。”朱唇轻启,她轻声的喊道。 拾霜却白过一目:“言偲,你去客栈大堂里待着,这地方可危险了,我怕一时顾不着伤了你,瑶华又不会给我好脸色看。” 那女妖此刻显出原形来,周身围绕着数朵巨大的牡丹,而她的双指更是变幻成无数碧绿色的茎条,向拾霜飞去:“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见飞过的茎条,拾霜倒也不担心,又招出数道七彩锦缎,而那锦缎和刚才的相比,颜色更为鲜艳:“羽霜飞来!” “你!你不是那些修炼的人!”花妖惊恐而叫“你们不守信用,早就答应过魔君不会插手凡人之间的事儿,你们不守信!” 她漂浮在半空,白皙的脸庞上隐约显出一道蝴蝶的纹路:“守信?我们何时说过会不插手凡人之间的事?想要守信就去酆都城寻你的魔君去吧。” 言偲心惊肉跳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又一幕,这些都让她感觉的极为恐慌,那些突然飞出又飞入的彩色锦缎究竟是什么? “拾霜,你没事吧?”见拾霜的身子有些摇晃,她慌忙上前想要扶住,却被她伸手拦住。 “我没事!”拾霜喘着粗气,额上更是冒起了细密的汗珠:“你别过来,你身上灵气太重,我耗损过多,你要是过来了指不准会被我吸走灵气。” “拾霜你又不是妖,怎会吸人灵气?”那红衣男子不知是何时候出现的,站在门前,笑着问。 “瑶华你还笑!要不是为了保护你的言偲,我用的着费那么大的劲么?”她瞪他“星宿君如何了” “我瑶华答应别人的事何时没有做到?放心,他已经走了。”他走向言偲,柔声问:“偲儿,你没事吧。” 她轻垂下眼帘像是不敢直望林瑶华探过来的视线,他的关怀和体贴在这一刻,居然让人难以招架:“我没事,多亏了拾霜。” “偲儿,你不必太在意,我与拾霜姑娘交换了条件,她必须保护你。”他居然全部看透了她心中的想法,低着头在她耳畔轻声说道。 言偲震惊的抬起头,望向那如若天人的男子,他的身上实在有着太多的秘密,让人无法捉摸。而今就连他身边的人也是身怀绝技,真让人猜不透。 “瑶华瑶华,你不是说我们要吃好些的东西吗?怎么又是这个!”饭桌上黎很是不满的戳了戳放在面前的那盘肥的有些流油的鸡,翻起白眼来。 那修长的手轻巧的捏住盘子一脚,将其整个端起,放到自己面前:“这是我点的,不小心才放到你面前的,你可以一口都不用尝。” “喂喂,瑶华你是知道我的,无论什么食物只要上了桌我是必尝一块的,下次能不能别再点这个了,我都要吃吐了。”少年苦兮兮的摆出一张像是要哭了的脸,但他的目光却不离开瑶华前面的那盘鸡。 “我让人打听过了,这家凤伊酒家是灵溪镇内最有名的酒家,我都已经让他们把特色菜肴都摆上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倒是没什么不满意的,就是这鸡让我很不满意!” 拾霜扑哧一笑,明艳的让周围正在吃饭的几位男子忍不住停了筷,看着她。 “黎,不就是一盘鸡嘛,我看卖相挺好的,你为何不喜欢呢?” “拾霜姐姐,等你和瑶华待得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了,要是天天都对着一盘鸡,你肯定比我还无法接受。” “哦?看不出来瑶华你那么喜欢吃鸡呀。” 他摇了摇小脑袋:“那是自然的,瑶华最喜欢的就是……瑶华你怎么。” 黎的话没能够再继续下去,因为那轻轻飘来的一瞥,却犹如雪山里的冰寒,让他瞬间被冻结。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因为瑶华的要挟黎没有再提每餐都有只鸡的事儿,便敞开肚子吃起来。拾霜的记性也差,脑子里想刚着要问瑶华为何只喜欢吃鸡,难道是那种生物?却因他风姿卓越的风华面容而遗忘了。 面对如此丰盛的菜肴,言偲是没有一点胃口,心中也不知想了些什么,遮着面的纱巾下应当是如何的愁容。 瑶华细心的给她添了一些菜,但是她一口也没有动,问她究竟是怎么了,也像个闷葫芦一般闷着不说,倒是急坏了那个从不留情的瑶华。 对于言偲,他应当是及尽了所有心力,多年来从未对任何女子这样好过,而女子的心中虽然也是有他的,但是她什么都不与他说。 天天担惊受怕,就害怕身上的妖气会给她造成怎样的伤害,就在那种万分郁结的心中,却还是要担心她的安危,言偲她究竟是为何会招惹那么多妖怪。 霜湖那件事也许是偶然,但进了灵溪小镇,又有妖怪被吸引过来,每到夜里,就连他也会被言偲身上那骨子的灵气所吸引,只因为坚定了信念,那才没有强下手。 “我听说灵溪镇的附近有条小溪,最近像是有灯会的样子,待会要去看看吗?” “好呀好呀,我还没见过灯会呢,我听路过的人说,将彩灯放在小溪边,顺着水向下飘去,你若是在灯上写上心愿,就能实现的。” “拾霜姐姐,你想写什么愿望呀。”黎笑嘻嘻的问“是不是想知道你同谁有缘呢?” “我怎会想这些东西。”她回斥黎,但心中却忐忑不安,想着黎先前说的那些话,想个不停。 脑海中恰巧又印出那人的影子,银发红衣,风度翩然…… 她不应当这样去想的,身为修行之人,又是个仙子,又怎能有凡人那样脆弱的情感,此次偷偷下凡已是大忌,她的仙龄又短,要是被好事者发现端倪,定要被人告到玉帝那去。 ------------ 050 缠人的妖(4) 灵溪镇有好些日子没有像今日那样热闹了,而言偲,也有好久,没有真正的放轻松了。 林瑶华从撑船老者那边买过一些纸船,竟然也学着岸边那些放花灯的人一般,折起来。“哎,对对,就是这样做的,这位公子你的悟性真高。”那撑船卖纸船的老者摸着胡须大笑,颇为欢愉的看着他将纸船折成形,又是要拿折子去取火:“哎哎,不能这样,你得先把东西写了放进去才能点,要不然啊,就得烧起来了。” 说罢,又是从身边取出一些纸,递到林瑶华面前:“公子,有何愿望写进这里,然后再让船随波逐流,要是神仙听见了,会取走的。” 他接过纸条,却没有提笔,反而将纸又转到言偲手中:“偲儿,你看看,有何心愿,写这。” 女子摇了摇头,还像是有心事:“我不太信这个,瑶华还是你写吧。” “真巧了,我也不太信这个,你就当做是随意写着玩,要不这样,我们各写一个心中所想的名字,再将它放入河中,你说如何?” 这主意甚好,言偲总算点了头,不光是言偲,就连拾霜和黎也要跟着凑热闹。他只能再从老者那买走几只纸船,也不叠,就放到他们面前:“你们自己叠吧。” 言偲握着那张纸,却是提不下笔,脑子里是空空荡荡的,莫要说名字了,放眼望去是一片的雪白。 写谁,好呢? 她偷偷望了一眼专心提笔而写的林瑶华,见那男子写的极为认真,长发长垂于胸前,闪耀出一片银色。 想再看去,那修长的手却巧妙的盖住了那张白宣纸,就连指缝处也是遮的掩饰,也许林瑶华发现了她在偷看,所以才将写好的东西藏起来。 “偲儿,你写好了吗?”他笑着问道,那唇悄悄的扬起一个弧度,犹如烈日一般的,耀眼。 女子摇摇头,晃了晃手中那素白的宣纸:“不知写什么好。” 感觉到手心一阵温热,那修长的手指在她手心画起圈来:“写什么,照你的心来做便好,什么都不用想,自己觉得欢喜了那才是最好的。”她点了点头,这才提笔写了下去。 将写好的纸条对着再对着,然后放入纸船的底部,言偲不知该怎么往纸船上点灯,所以求助一般的看着林瑶华。他也是在等着言偲的步伐,将纸对折好点燃灯心处的那根蜡烛。 “这样,很简单的。”他做了一遍示范,言偲也很认真的看了一遍,她十分聪明,只要看了一遍就学的十足相像,点完灯后,就是将纸船放在高处,让它随着风轻缓向前,最后再融入河里。 在这周围,有着不少像言偲和林瑶华这样的,专程来放花灯的人,他们用纸将花灯折成各种形状,染上最炫目的颜色,再点上灯。 有的形若莲花,又有的像一对小鱼儿,鱼儿的嘴上还叼着一颗红球,那样子真是逗人极了。 忙活许久,就连拾霜也放了只折的歪歪扭扭的小船,船还未靠近河边,就被突然刮过的一阵风吹息了,而老汉安慰她,就说是神仙首先听见了她的愿望,就把灯取走了。 听到神仙二字,那浅黄色衣衫的小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手却紧紧的捂住胸口:“我的纸船还是不要被看见的好,不然的话。” “拾霜,你在纸上写了谁呢?”女子轻声的问,但后者似乎被她突然开的口所吓坏了,也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居然一掌甩在她脸上,然后跑了。 刚好,又起了一阵风,那风来的颇为猛烈,居然将她那已经有些飘摇的轻纱给吹落,如凝脂般白皙的小巧下巴便暴露在空气中。像是被晨风所吹袭而过一般,就连那老汉似乎也被她的容貌所惊呆。 言偲的相貌原本只是在皇城中占着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倒不是因为她真的美若天仙,而是因为那与生俱来的特殊气质,让她的美貌变得更加虚幻,让人无法捉摸。而众所周知,那种忽然所见的美,才会让人印象深刻也就更难忘怀了。 她紧咬着唇,一句话也不说,但心中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紧扯着不放,揪的有些疼。 “偲儿,你没事吧。”瑶华捡起那方飘落在地的白色纱巾,就像那一日,他在庙会中拾起她遗落的一袭锦帕一般,塞入她手中“她没有弄疼你把。” “恩,不碍事的。”怎么会没有弄疼,拾霜的力气可是能和一般男子相比的,那样的大力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红印子,但她却摇着头说“我想她心中该是有什么心事,所以才会这样。” 男子靠近了身子,那迷离而又熟悉的熏香萦绕在言偲心头:“偲儿,你可以和我说实话,若是真不喜欢她,明日我就让她离开。” “真没事,拾霜是个好女子,就是最近可能有心事,而且瑶华,你不是答应过要带她寻找兄长,可不能食言了。”有她在,确实是非常不舒服,但是,拾霜不过是个弱女子,要是把她赶走了,她孤身一人该上哪去。 但黎似乎误会了言偲的话,瞪大着眼也推搡了她一把:“瑶华,我讨厌这个女人,你就算是把她赶走了也不能赶走拾霜姐姐。” “黎!你给我住口!”瑶华怒斥,却未留意到,那少年在暗自推搡之时居然偷偷的吸了一口她的精魂,导致言偲的脸色变得越发苍白了。 “拾霜姐姐人多好,你为何要敢她走?我就是讨厌那个女人,有她在,修炼不得连想要吃颗人心都吃不到,简直就是个碍事的包袱。” “你要是再多说一句,我就将你撕碎了!” 亮堂的烛光映照着瑶华那张有些苍白的脸,柳眉稍稍向上扬起,似乎代表着,他生气了。 但黎同样也是个倔脾气,瑶华越是生气就越爱大声嚷着:“瑶华,你要是再不忍心下手,我来帮你。” “帮我什么?”这样的一句话,居然让他懵了。 “你不就心疼怕伤了她,我来帮你吃了她,这样你就不会再想她了。”话音刚落,少年的嘴角便高高的向上肿起,有一丝血红自嘴角流出。 “滚!” “瑶华,我这是为你好,她不过是你的负累,要是再纠缠下去,莫要说报仇了,就连你,恐怕也会万劫不复。” 他说的是对的,此时的林瑶华已经越来越不像是个妖了,反而更像是个处处担心,夜夜受怕的凡人。 他的胸膛里跳动的是狐妖的心脏,血液里流动的是那滔天的仇怨,但是,却因为那个女子,而渐渐的赶走了滔天的仇怨。 黎说的那些东西,其实都是真的。 微微泛红的指尖收拢了,眼底的红色也尽数退去:“不要再触及我的底线。” “瑶华,拾霜姐姐虽然是个仙,但她对你对我都那么好,我看不出她是个仙,那个言偲虽然是个人,却时时刻刻的做一些扰乱你深思的事,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掂量,我不希望到时候你报不了仇,就连自己也搭进去。” 少年说的很轻:“瑶华,我知道你最近累了,给你几天时间好好考虑清楚吧,要是你下不了手,我会帮你的,但是你首先得先过你自己这一关。” 他的身形越来越淡:“我先离开了,省的惹你心烦,拾霜姐姐是个好人,请你收下留情,莫要伤害她。” 那只从来不分事情轻重的小鸟妖,就这样放下几句话又跑了,只留下痛苦焦躁的林瑶华,一人独坐,一人独饮。 那颗因为放在她身上的心,恐怕是真的收不回来了,而黎哪里又懂,他的心情。 一边是血海深仇,而另一边却是自己心爱又不忍伤害的女子,他自己清楚,靠的越近,就越会抹去属于妖的戾气,而他的身份,始终又是那个最大的难题,隐藏的事实终于会有一天被揭开,当知道他是妖时,她还会如现在这般继续跟着他吗?还是,会找个道士收了他? 夜已经深了,言偲的屋子里却还亮着一盏灯,瑶华站在门前许久,终于决定敲门:“偲儿,睡了吗?” “还没有,进来说罢。”女子推开门“那么晚了,你也没睡?” “恩,好像睡不着,所以起身来走走,看见你屋外的灯还亮着,所以就敲门问问。”瑶华轻垂下眼帘,但又不客气的坐在椅子上“你的琴……” 她叹了一口气:“也许是我与它缘分到了,缘灭了,也强求不得。” 要不是琵琶将她挡去,那妖…… “瑶华,你说这世上真有妖吗?”她不过是随意问问,但听在瑶华耳中却不是滋味,他紧紧的抓住衣角,脸上露出苦涩之笑。 言偲不知,为何在提及妖之时,林瑶华的反应会如此巨大,在她的印象之中,他一直都是个文质彬彬的公子,无论做何事都会事先部署考量,然后再实施。 这番举动,可不太像平时的瑶华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当你哪一天发现,你眼前所见的并不是心中想的,而是另一个真实,你会怎么做?如果,如果我欺骗了你,你会恨我吗?” 她点头,林瑶华的整颗心都沉下去了,但她又摇摇头:“事情还未发生,我也不知该如何去想,但是,我相信,你若真的骗了我,那也在常理之中。” 那张脸庞,原本已是渐渐笼罩起阴霾之色,却因为她的话,而又变得柔和下来,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林瑶华忽然间拉起她的手,紧贴在胸前:“偲儿,我林瑶华向你保证,无论发生何事,我一定会保你周全。” ------------ 051 缠人的妖(5) 那一夜,言偲睡的格外舒坦,也许是因为紧闭的心舒展开来,又或者是因为林瑶华的话,总之那一夜她并没有再梦见那些让人恐慌的事。 早晨洗漱完毕之后,又换了一身新衣裳,碧儿不在身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当自己为自己梳了个发髻之后,才突然想起来,以前的发式都是碧儿帮忙打理的,穿什么衣服用什么首饰也都是她来挑选,那小丫头虽说年纪轻,但做事认真又卖力,她也打心底里喜欢。 “都怪我,没有将碧儿一起带走。”想起那整日里亲切叫着她姐姐的那个小丫头,泪水又止不住的往下落,哭花了刚刚才画好的妆面。 “偲儿,起了吗?”门外响起非常富有节奏又很轻缓的敲门声,林瑶华那独特的声音便随着敲门声而响起了。 纤长的手指碰触到铜镜前的锦帕,但却不慎的撞到尖锐的簪子,那嫩白的指尖顿时渗出一串子的血珠。 “呀!”她轻声叫道,轻微的疼痛让她有些无措,而慌乱间又被簪子扎了一下,原本只是渗出一串子的血珠,这下划开了一道大口子。 “偲儿,你怎么了?”紧闭着的门被推开了,那一抹鲜艳的红色,闪耀了她的眼。 他的身形极其的修长,那一缕浅色的阳光笼罩其身,更添一丝神秘魅惑之感:“怎么那么不小心?” 她只感觉到,有一个影子忽然的就出现在她身边,随后就看见那一泄而下的银色发丝,如瀑布一般的耀眼。 那修长的手轻轻的捏起她的手,她就看见那张风华绝代的,犹如天人一般的脸庞凑近,薄唇轻启,呵出一丝凉风:“现在好些了吗?” 言偲羞红了脸色,低着头,觉得说话的声音都要消失了:“恩,好些了。” 那被簪子扎破的地方经过林瑶华那么轻轻的一吹,居然奇迹般的不疼了,不仅如此,看着伤口都觉得有些愈合了。这中许多应当都是心理的作用,但活了那么些年,何时有人这样真心细心的待过自己,曾经在涟依阁,嬷嬷虽然待她不错,但在那张笑脸的背后潜藏起来的,可是让人心寒的心机。 能在有生之年遇见他,可真是命中带着福照,才能在茫茫人海之中遇见他。 见她抬起头盯着自己看,那张白皙的脸略微有些浮色:“偲儿,你看我做什么?难道今日我脸上长了一朵花?” 说罢还真往自己脸上摸去,像是在感觉自己是否真的花脸了:“我脸上没什么东西。” “瑶华,你脸上当然是没什么东西了,来你坐。”她起身,让住位置,“我去给你泡壶茶。”林瑶华并没有阻拦,反倒是欣赏一般的看向款步走向圆桌的女子,她那一袭绣着翠竹牡丹的裙子可真是好看,但再美的裙子只要不是她穿着,就没有了那种感觉。 情不自禁的嘴角扬起笑,如那暖冬里飞扬而起的一抹阳光。 “偲儿想不到你泡的茶还真好喝,我还以为。”吹去茶上微微缭绕而起的雾气,清香绕鼻“还以为偲儿你不会这些呢。” “瑶华你不也让我意外,我也以为茗烟楼的瑶华不过是个只谈风月的公子,但现在。” 黑瞳忽然明亮起来,轻问:“现在你觉得呢?” “现在,我觉得瑶华你比起那些富家子弟来,要强许多,能担当,主意出的也不错,做事也有条理,想事情也周全。”她一点一点的细数起林瑶华的优点,他的长处真想要说可能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有些话男子听得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但从言偲口中说出的,却让能让他细细品味,有时觉着就连跟她说话都是一种享受。 “瑶华……” “对了,偲儿!” 两人同时开口,但却又同时不说话,瑶华看了言偲半天,一直看到她背过身去,但还没见她将话说完:“偲儿,你先说。” “还是你先说吧,我……忘记了。” “是这样,黎那孩子说的话你别太在意,他就喜欢这样乱说话,但他的心肠是好的。” 她恩了一声,摆弄起桌上放着的茶壶,壶口上烫着金色的牡丹图样,对着光的地方还能印出一点浅淡的人影:“我明白。” “还有那个拾霜,她平时待黎不错,所以黎对他有些依赖,昨日我也不知拾霜她究竟是怎么了,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假如我当初知道,肯定是不会带上她的。” 轻抚着牡丹图纹的手顿住了,那涂得鲜红色豆蔻的指尖轻轻向上翘起,女子听到这话,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拾霜那女子,就像是一道坎,深深的烙在她和林瑶华之间,支起了一个屏障,也远隔了她和瑶华之间的距离。 有的时候当她转头看向男子时,却都会发现那清丽女子的视线也落在他身上,每到那时,她就感觉到心中似乎被什么东西深深的剜了一道,疼。 也许瑶华不知道,那个拾霜也不知道,她对瑶华也已经深陷了,所以才会不允许他对自己过于的亲密。 “她是个好女子,而且她独身一人来到皇城,能寻着你陪她一起去寻找兄长,这也已经证明了她信任你所以才会这样,你要知道一个女子,特别是独身的女子将自身和名节看的多重,若不是完全的信任,也不会跟着你过来。” “那你呢?”他问“那你愿意随我一同出来,除了信任之外呢?” “我?”她苦笑着反问“我怕不过是个青楼女子,去哪还不都一样,她和我不一样。” 她的话说的很明白,她和拾霜不一样,拾霜一介弱女子独身一人追随他,应当是将他看的很重了,但她不一样,无论走到哪里,依然逃不脱风尘女子这道枷锁。 男子的脸色阴沉下来,站起身:“好了其他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你先歇着吧。” “瑶……华……”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她轻声叫着他的名字,但他却像是生气了,连头都没有回。 八仙楼外有两只石狮子,原本是用来镇压用的,放了些时日之后渐渐的就成为了八仙楼的象征。 “说好了要带我寻找兄长的,都出来几日了,还在这破镇子里逛,这里有什么好的。”晴朗的烈日下有一黄衫女子,水灵清秀的如同一枚仙桃,可是她那水灵的脸上却满是不乐意,正在八仙楼前踢着石子“林瑶华就属你最不讲信用,亏我还用仙法保护那个言偲,要不是我她还能安稳的在这欣赏风景?早就被妖精扒皮抽筋了。” 她撅起嘴时不时往里看去,又蹦上两下,弄得腰上的铃铛叮铃的响。 “拾霜姐姐,我可找着你了!”远处有一束发黑衣少年,小小而尖锐的脸庞,虽然年纪尚幼,但不难看得出,那少年成长后将会是怎样的俊俏。 “拾霜姐姐,你怎么见着我就走了?” 少年快步拉住拾霜,好声好气的说:“你就别生我们家公子的气了,公子那人就是这样,喜欢同情弱者。” “弱者?”她这才停下脚步,好奇的问“我没看出言偲是个弱者。” “那你愿不愿意停一会听我说呢?”那小鬼头扬起头颅,略带高傲的说“瑶华公子之所以会对她那么好,都是有原因的。” 两人躲在暗巷里,也不知道黎对拾霜究竟说了些什么,她的脸色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一会青又一会绿,最后变得有些红了:“原来那个涟依阁是个青楼啊,难怪她‘气质’非凡哪。” 听完了黎的‘讲述’她这才恍然大悟,这些日子里来心里所受的气莫名的都消失了,心中想着,她拾霜堂堂一个蝶仙子,犯不着和一个凡间低贱女子怄气。这样想,心中的那口气顺了,脸色也红润起来,甚至捏了捏黎的小脸蛋:“走!” “拾霜姐姐上哪去呀?” “当然是找瑶华去!”她提着裙摆,舒畅的说“顺便继续保护那个涟依阁的言偲姑娘。” 就在拾霜兴冲冲的跑回八仙楼,黎也想跟着她一起进去的,但是脚才刚刚迈进那大门,那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泛起了青黑色的雷纹,汹涌起一阵凡人无法看出的波动。 少年原本轻松挂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恐,再看一眼青黑色雷纹越来越浓郁的天空“不好了,谁引来的天雷。” 瑶华正闭目养神修炼他的狐族功法,一只浑身雪白的鸟儿破门而入:“瑶华不好了,快逃吧。” 男子缓缓睁开眼,那漆黑色的眼瞳中微微露出一缕鲜红,透着血腥之气的猩红色旋转了两圈,隐然的消失了:“怎么了?你打算回来了?” “不是跟你说笑,你没看见吗?天雷!” 所有的妖精神鬼最怕的就是天际的异动天雷,因为在天帝掌管三界之时曾经许过诺无论妖精做什么事,他们都不会干涉,但是那来自天界的,每一个妖精都要经历的天雷,却是阻挡不了的。 妖遇上天雷有两种可能,其一,此妖修行正当,需要经历天雷方能得道成仙,其二,妖做出连天都看不下之事,遭的天谴。 但从那天雷的色泽是看不出究竟是那种可能,但…… 他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你快走。” 鸟儿的声音已经有些变了调:“瑶华,那你呢?” “我不能走。”他强制着自己冷静:“你快走!” ------------ 052 天华山被抓(1) 言偲总觉得这些天瑶华有些不对劲,但真让她仔细的说却又讲不明白究竟是哪不对劲,但从他匆匆带着她离开灵溪镇这一点来看就很是奇怪。 但言偲也很聪明,她知道在某些状况下什么该问什么又不该去问,于是就乖乖的坐在马车里,偶尔望向马车外的风景和林瑶华那让人惊叹的侧脸。赶路途中她也曾经试图的和拾霜沟通谈话,那女子虽然也会回上两句,但都是不冷不热略带尴尬的对话,几番下来言偲就闭嘴了不再开口。 “言偲!”日头正当头顶时,那个女子终于开口了。 “恩?” 她脆生生的说:“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言偲微微张唇,她完全不明白拾霜究竟说的是什么,但见她肯主动开口讲话便也将心里的气给咽下“怎么了?” 拾霜的脸就像是霜打下的茄子有些焉趴趴的,但又带着一些凌厉的气势:“既然你身上灵气如此的重,那么就不应该随意的上街出去,不然会惹麻烦的。” 灵气,太重。这两个词她已经不止一次的从拾霜口中听到了,她略带疑惑的问:“拾霜,你为何总是说我灵气过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看她的表情像是要被言偲给气坏了,又碍于上次莫名的打了她一巴掌那事,就只能紧紧的捏住马车的门栏,她的力气还真大,轻轻一捏就让结实的门栏深深的向内凹陷了。 她咬牙切齿仿佛想要把言偲整个吞进口中,欲言又止的,不仅憋得自己难受,也让言偲看的很不舒服。 “算了,我都跟你说了罢,我不是什么世外修行高人。”开完口言偲不仅没有拾霜想象的那种夸张的表情,反而很镇定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 “你知道?我都没说你怎么知道的?” “你说了我便知道了。”那双比夜色还要深沉的眼瞳就这样看着她,没有一丝波澜“拾霜你继续说,我不打断了。” “我可不是什么修行世外高人,我是天上的仙子。”也不管言偲究竟是信还是不信,她便这样洋洋自得的说。 仙,无论是在凡人中还是在妖的口中可都有相当高的地位,要想成仙之路多么漫长,要接受长期的孤独和寂寞,更甚者还要经过天雷的压迫才能成仙,成了仙的不管在天界地位如何道法如何,只要是下了凡那就是比凡人尊贵几等,而拾霜天生的傲气也便是在这种心理之下产生的。 就算是个掌灯的小神仙,来到你这凡间碰上什么仙法道术都不会的凡人,那还不就像凡间里常说的宰相,地位的悬殊可想而知。 她原本是想拿自己真实的身份挫一挫言偲的锐气,省的她整日眼高于顶的,不将她这尊大神放在眼里。 顺便也想让她知道知道她们二人之间的差距,不过成道修仙之后,整个人都应当清心寡欲不问凡世,可就不知道为什么,拾霜总爱和言偲较真。 其中大概也掺杂了不少个人的情绪在其中吧…… 让拾霜大吃一惊的是,她前后都已经说遍了,就差把随身法宝拿出来又或是在她面前使个仙法,言偲却没有露出她觉得市井的表情,甚至当她对上那双有点冰冷的黑眸时,拾霜暗自在心中感叹道,也许,言偲比起她来,还更像个仙子。 途径天华山时,言偲感觉到周围浮动着不安宁的气息,但当她掀开帘子看,却只能看见那葱翠繁茂的竹林,还有弥漫在空气中的清幽花香,那一切都给人一种平稳祥和的感觉。 “奇怪……”她呢喃的说道,松开了帘子。 “怎么奇怪了?”拾霜正把玩着一个小铜铃,铜铃是在灵溪镇闲逛之时随意买的,虽然那些东西只要是她想,就能够变出上百个,但不知为何,拾霜觉得那些靠术法变出来的东西始终不是真实的,而那些简简单单,甚至有些粗略的小玩意,放在手中却比那些珍宝还要喜人。 她的小指轻轻的圈起小铃儿,绕了一个又一个圈,又忍不住伸手轻声触碰,让那铃儿发出极其清脆悦耳之声。 “没什么。”言偲轻轻叹息,又没了话。 叮咚一声轻响,女子手中的铜铃落了地,滚落到言偲脚边,她原本是打算帮忙捡起来的,但刚俯下身子,铜铃就被迅速的抢走了。 看见拾霜快速的捡走铜铃,在看了看那略带紧张的神情,她恍然大悟。 这东西是件小物,不过送东西的人,在她心中的位置可就重了。 “怎么了?发生何事了?”风吹起帘帐,露出那张狭长而苍白的脸庞,林瑶华问道,“我听见马车里有声响,所以过来看看。” “没事” “当然没事了,不过是掉了个东西罢了,瑶华我们现在到哪了?”拾霜抢先说道,顺手将铜铃藏入袖子里“坐了半日我这腰都有些疼,能下来透下气吗?” “你呢?偲儿,你怎样?”他率先问起来言偲的状况,这让原先还兴致勃勃抢话的拾霜转瞬间低沉下去,她微妙的变化被林瑶华尽收眼底,不过林瑶华也没有因为扫了拾霜的兴致而对她转变态度,反而更将头转向言偲。 言偲的所有心思全都放在那略微的不安气氛上,就连林瑶华与她说话似乎也没有听见。 “偲儿,你怎么了?没事吧。” “她能有什么事!”拾霜冷哼一声,“不就是那个脾气,别人与她搭话也不太爱听,也不知是生了谁的气,谁碰下都扎个钉子。” “拾霜,我并未生谁的气,只不过是……” “好了好了,你生谁的气跟我又没关系,我只希望你别把气撒我身上,你跟瑶华说说我累了,想下车休息。” 任谁都看得出,撒气的人是拾霜而非言偲,但凭着言偲的性子,就算她在当场甩她一个耳光子,言偲大致也会忍受。 说的好听那叫她不问世事,喜欢清静,也看惯了红尘滚滚不愿身染其中,但要说的难听了就是木讷,受了气也不知道辩解和讨还。 当那炙热而又温暖的视线投向言偲时,非常意外的,她居然扭过头去,不愿再与那视线相对。 “既然累了那就歇会吧。”林瑶华下了马,也让车夫唤停了马车,当马车晃晃悠悠而停之时,男子早已拉开了帘子,等待着她们下车了。 先跳下马车的时拾霜,她穿着有些拖尾的高纱裙,还以为瑶华会扶一把,但当她愉悦跳下时,才看见那男子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动作并未有过变化。当下气的是直接推开了跑过来扶住的黎,怒气冲冲的跑了。 林瑶华就是那个性子,在凡间待得时间长了,特别是在茗烟楼见多了凡间的事儿,也养成了一种傲气而又冷硬的性格,在茗烟楼时,那些官家大小姐为了能一睹他的风采,花大价钱不说,有的还亲自跑到茗烟楼来等候,可以说是见过了不少女子,而除了真正让他心动的言偲之外,以前的那些柔情蜜意也全都丢弃了。 他明白,言偲对他那是一心一意,而且能得到那样清冷女子的心仪,这是多么不易之事,所以就算有数十个美人在身,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但黎却不那样想,他似乎是最见不得拾霜生气了,仙子拾霜一生气,他也便跟着生气了。 黎狠狠的白了一眼言偲,跟着拾霜跑远的方向追了过去。 少年天真无邪,而那女子又是至情至性,虽说是不太喜欢自己,但这也正表明了拾霜直爽的性子,比起那些勾心斗角,她反倒十分的欣赏,至少在面临危难之时,拾霜应当不会暗地里再阴自己一把。 “瑶华。”第一次,她主动的拉起男子的手,感受到男子那诧异的目光,柔声说,“你快去看看他们吧,这里地势险峻,拾霜要是跑远了可就难追了。” “她这样对你你还担心她?”在林瑶华的眼中,拾霜一直都不太喜欢言偲,但言偲从来不介意,就拿刚才来说,仙子莫名的发火自己跑了不说,言偲居然还让他跟过去,以免她走丢。 忍不住又看了两眼,越发觉得猜不透言偲的心思,他自认为已经非常了解人的习性特别是女子的心思,可是对于她,他却怎么也猜不透。 身为狐妖的林瑶华,就算外表再与人类接近,性格说法和动作再怎么像是个人类,但始终不是人类,所以他也很难理解,作为人的思想和做法。 “拾霜那姑娘性子比较急,但是个好女子,你快把她追回来。”她甚至轻轻的推了推林瑶华,“我在这里等你们。” 男子眼瞳里的神采忽然明亮起来却又暗淡,然后再转为了其他的元素,良久这才肯点头:“那你在马车里好好歇着,我找到他们了就回来。” 他迈前一步,却又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心中莫名的有些焦虑。 女子淡然一笑像是在示意他,让他放心。 ------------ 053 天华山被抓(2) 倘若林瑶华能够算到,这一小会的离开便会让言偲陷入危险孤寂之中,那么就算当初她怎么劝,他也是绝对不会离开的。但是,他算计不到,也想不到,那简短的时间里,居然会发生让他痛苦而又内疚的事。 这回仙子拾霜可跑的远,一直顺着那条小溪而下,转了两三道弯他才看见那一脸得意的少年和笑的融融女子:“拾霜姐姐这回你可相信我了吧,我早就说过瑶华不会扔下你不管的,你还不信!” 少年撅起嘴,努了努林瑶华:“瑶华你可来了,要不然拾霜姐姐就真走了。” 他笑的比冬日里的阳光还要灿烂,那样温和而灿烂的笑容都让人不忍心去责怪。 男子显然是跑了长路的,但是那身红袍依然干净,不染一丝尘埃。黎盯了好半日,他的额头依然光洁,没有一点流汗的痕迹,他的呼吸也是那样平稳:“找到了就好,回去吧。” 女子盯着男子看,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其他的表情,只可惜,在面对她的时候,林瑶华永远也不会露出那样真诚而又贴心的表情。 一狠心,转过身:“你们俩个走吧,我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 “拾霜姐姐,瑶华不都来找你了?还生气什么?” 但女子似乎就和林瑶华杠上了,不仅不回头,还想用仙法飞走。见此状,黎连忙扯了扯瑶华的衣袖,又是那副苦瓜一般的表情:“瑶华,还不追?” 那如天人一般俊美的男子看着黎,然后摇摇头:“黎,她要走就让她走吧。” 黎,你不过是个才修炼百年的小鸟精,怎么能被情所困住,而且你倾心的对象还是一个仙子,就算我不对付她,你们也是不可能的。 那个少年,应该说黎的表情由焦急转向失落,再由失落变得绝望,突然垂下头:“你就真那么讨厌拾霜,一定要将她赶走才罢休吗?” “我没有讨厌拾霜,但她真要走就让她走了吧,她和我们并非一路。” “那你也把言偲赶走,那女人跟我们也不是一路的,她们两个都走了,还像以前一样,就我们两个好不好?” 他脚下是一片绿的逼人的草地,当清风拂过时,黎甚至能够感觉到,被那绒草所触碰的小腿居然有轻微酥麻的感觉,挠的痒痒的。 林瑶华,为了那个女子已经变得太多了,所以在他万劫不复之前,他一定要想办法将他从那泥潭中拉出,否则这些年来唯一的亲人,也许就没了。 叮!叮~叮~ 天华山的峡谷又传来了玲珑而清脆的声响,就像是风吹到溪流上所奏起的音调,也像是石子掉落又浮起,再掉落的声音。 这声音非常动听,动听到连像林瑶华这样熟悉音络的人都静下心,细细的品味着只有在天华山才能够听见的奇音。 咚!咚!咚! 眼前仿佛出现了这样的一个画面,漫天的云彩上有几个清丽妙曼的身姿,旋转,弯曲,跳跃。当她们转过脸来,也是那样的倾城之色。 他的眼中浮起了一层薄雾,双腿就像是牢牢的钉在地上,怎么也动不了。 “公子!奴家这舞如何?”云霞上那身披五彩锦帛的女子款款而下,眼中揉满了温情,纤细的手柔软的像蛇一般,勾上了他的脖颈。 男子的脸上似冻结了一层冰,没有开口,也没有表情。但却回应了女子,狠狠的将她揽到身前,也许是因为他的动作过于粗暴,插在发间的金色步摇坠落,消失在碧色的草地中。而随着坠落的金步摇,那缕墨色的长发也随之滑下。 “公子,你弄疼奴家了。”她说话的时候,蜜糖一般的芬芳自身上散发而出“公子,你说这如何?” “好!”那双魅世桃花眼轻缓的扫向热情贴身而进的那貌美女子,他顺手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玩够了吗?你的媚术对我无效。” 瑶华说话的时候轻柔软语,就像是对亲昵之人所说的闺语,甚至就连脸上也是挂着笑,但他的眼瞳却是一片冰冷:“谁派你们来的?” “公子你说什么呢?我当然是从天上来的,我是仙。”她娇笑,更近一寸“难道公子不喜欢奴家吗?” 他刚想说话,突然感觉到腰际的玉坠子断了线,原本还是冰冷的眼瞳突然间席卷起滔天的怒火,他猛的抓住贴在身边的女子,目光中似乎都要喷出火来“妖孽,快把她交出来!” “公子说的奴家听不懂……你……你要作何?”女子的笑僵在脸庞上,因为在她柔软而洁白的脖颈上多了一只修长的手,而那手正贴着紧紧的贴牢了她的脖子,看似瘦削的指骨竟然像是被烫了火,灼烧的让人难以忍耐。 “马车上的那个女子,你们将她掳到哪里去了?” “哈哈哈,要问我们将她掳到哪去了?很容易。”那黑色的瞳仁里露出野兽一般的光,“待你们都下了地府,就能碰见了。” 言偲安静的坐在马车里等待着林瑶华寻着拾霜回来,等了许久,周围却依然安静着。 坐的时间久了便感觉到马车里的空气有些沉闷,这才掀开帘子,帘子一掀,那阵若有若无芬芳而又飘渺的花香吹入鼻间,深吸一口气,便感觉神清气爽。 她这才决定下马车在附近逛一逛,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动了,就在弯身想要跳下马车的时候,原本平坦的小路上多了一些细碎的石子。而那绣着粉色牡丹的鞋正巧就踩在尖锐的石子上,脚底一滑,眼看着就要撞着地上去。 “姑娘,你没事吧!”坠地之时,有一双修长的手揽住了她的腰,这才使得她稳稳的站在地上。 当摇晃的身影站稳了之后,她对上了一双如夜一般深邃的双眸。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浑身融入黑色里的男子,就连束在发间的簪子也是黑色的。 “没事。”她垂目作揖道“多谢公子相救。” “这荒山野地的,姑娘为何独自在此呢?若是遇上猛兽或者坏人可就不好了。” “多谢公子关心,不知公子名讳?” 他轻笑着说:“我叫黑月,黑色缭绕的黑,月光如影的月。” “黑月……”言偲呢喃一般的仔细品味这两个字,这两字还真和男子的相貌极其符合。若隐藏在黑暗中的无边月色。 他虽然救了他,但对这陌生的男子她却依然有着抵触之心,就在他提出让言偲先随他回府中休息,然后再等她的朋友们。她摇头回绝到,也多了个心眼,莫要说此处陌生险要,就在赶路的途中她也没见有什么府邸,他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难道是?这个想法只在脑海中回应了一瞬,她便被自己的想法给惊讶了,连忙摇摇头以驱走那突然而来的瞎想。 “不必了,他们待会便回来了,奴家就不麻烦公子了,请”当下伸出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意思是让那黑月先行离去。 哪里知道那男子非但不离开,反而森然的笑:“如此良辰美景,言偲姑娘一人独赏岂不是有些浪费了?言偲姑娘处处为他着想,但他也不一定心中记着你,也许此刻他在哪里风流快活呢。”摊开手掌,掌心浮出一朵白色的莲花,“不瞒姑娘说,自打黑月第一次遇见姑娘,便已对姑娘倾心了,此花代表了我的心意,还望姑娘手下。” 随着那轻扬而起的粉色水袖,她一巴掌甩在那俊美男子的脸上,冷目说:“滚!” “看不出来,言偲姑娘你气虚体弱的,力气还真大!”黑月的脸上浮现了一道明显的红色印痕,他只是抚上那印痕,在转瞬间抓牢了言偲的手。 “你放开!放开我。” “姑娘说笑了,好不容易才到手的‘猎物’黑月我若是放了手,岂不是太对不起你了?” 放手,放手!她猛烈的想要挣脱那牢牢紧固的手,无奈男子的手却像是钢铁打造一般,无论她如何抓打,都是纹丝不动。眼看着那张冷峻而又阴沉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几乎要贴上她的脸,言偲却无可奈何,只能紧咬唇向后退去。 空中无端的起了一阵风,吹动了林子里的那棵桃树,也吹动了枝条上的粉瓣儿,片片飘零,美轮美奂。 言偲的脑中一片的混乱,想要叫,嗓子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突然没了声。再看那俊美的男子,他张开嘴,露出一排森森的白牙。 “我盯上的猎物,从来没有逃脱的。”他低垂在女子耳边,唇已经贴上了她的耳垂。第一次被除了林瑶华之外的男子,如此亲昵而又霸道的靠近,这让言偲非常的惊恐也很愤怒。但就算她再怎么想要反抗,都没有一点力气。 酥麻而又炙热的气息从耳间一直散到她心田,言偲那双黑瞳中已经弥漫起一层朦胧的雾,有晶莹的液体自眼角滑落,滴在男子手上。 那滴泪像是滚烫的火苗,烫的黑月松开了禁锢的手,但却没有准备放过她,右手似笼罩了一层黑雾一般,轻轻的抚上女子的眼。 “主子,为何不乘着个机会将她的阳气吞完了?”见到那女子缓缓的闭上眼,空气中忽然撕裂了一条缝,露出一双白皙的手“交给我吧。” 黑月冷扫一眼那突然冒出的女子,摇头:“不成,这个人我要亲自看护,至于为何不将她阳气吞完,我自有想法。” ------------ 054 天华山被抓(3) 054 天华山被抓(3)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054, 054 天华山被抓(3) 当言偲从那半朦胧半清醒状态中苏醒之后,眼前所见的并非是九华山那宜人的景致,她也没有回到马车里.而周围更没有让她非常熟悉的修长身影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054章节文字内容。下意识的,她紧紧抓住了袖角,却发现当日瑶华所赠小玉牌忽然间不知所踪。 “我……我这是在哪?”她呢喃的说道,便想抬头向四周张望,无奈头脑虽然清醒过来,但却依然动弹不得,只有眼珠子可以转动。 回忆起自林瑶华和黎跑去追拾霜后所发生的事儿,再想到那个怪异而又让人厌恶的黑衣男子,她突然间想到,自己为何在此,为何没有和林瑶华在一起。 那是因为,她被人掳走了。 而掳走她的那个人叫做黑月,黑色缭绕的黑,月光弥漫的月。多美多贴切的一个名字,多么称着那男子,可他却是那样卑劣之人。 当脑中那混沌混乱的思想完全清除了之后,言偲这才看清楚自己所在的处境。那是一个黝黑色的山洞,黑的让人有些恐慌,因为这里没有亮光。 此刻她应该就是被绑在山洞的角落中,因为感觉到身上有什么东西束缚着,不由的冷笑,那个黑月为了捉自己还真下了不少功夫,抓到洞府里还不忘将她捆绑起来。但他似乎没有想到,言偲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莫要说将她绑的跟个粽子似的,就算直接把她扔在这里,也是绝对逃不出去的。 可见那男子心机虽深,但头脑有些简单,如此轻易而简单的事都想不透。 “我的王,你为何愁眉不展呢?那女子已经抓住,剩下的尽情享用便是,为何还要蹙眉呢?你这般,让奴家很是心疼呢。”隐约间,她听见洞外有个非常妖娆的女声,那声音时而低沉又时而婉转,娇滴滴的。 当下便屏息了所有心神专心一志的听着:“你懂什么,要是能吞了,本王早就在月华泉就将她给吞了,哪里会让她活到现在!”另一个略带熟悉的磁性男声响起,言偲清楚,那人便是将她掳来的卑鄙小人黑月,也就是那妖娆女子所称的王。 虽说自小便在皇城内长大,但对这周遭的形式她还算很清楚,灵溪镇偏南而下的九华山,是经过渭水的必经之地,但早有传言,九华山妖气袭人,虽说有着好景致,但没几个人敢上那九华山,自从几年前上山的几个人消失之后,这样的传言更加的猖獗起来。 而在这琅洹皇朝中,只有玄帝萧沐能称之为王,其余的不都是将侯王爷,何时又冒出个王来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054章节文字内容。再想起那男子出现时周身被黑雾围绕,这便让她大胆的猜测着,女子口中的王,也许是个妖怪。 若是说以前,她可不敢确定也不愿意相信这世上真有仙和妖的存在,但当拾霜仙子还有那冒出来想要吞噬她的妖出现后,便也强迫起让她信服。 ‘若真是妖,那该如何是好,我不过是个柔弱女子,假若碰上的是伙强盗,也是死路一条。更何况眼前的人是妖……’“王,莫要着急,奴家有个主意,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既然有主意为何不说?说!” 女子的声音忽然变轻,轻到言偲几乎是听不清:“待月圆之日,祭天之后。” 那妖娆女子的声音实在太轻,就算她细细的听也只能够辨别出一些词,然后将词连在一起。这才知道了那女子说的是什么。月圆之夜,祭天,然后将她吞了。 假如没有猜错,那女妖和黑月说的应该是在月圆之夜,便能够破除不知是何人下在她身上的禁锢,禁锢破除,黑月就能连着她的心一起吞去,然后再增长上百年的修为。 想到此处不由的觉得有些可笑,她不过是个凡人,为何妖总喜欢缠上她呢? “你醒了?”正想着,眼前的黑暗中突然染起了一团白色的光芒,乘着那白光,言偲再次见到了那个黑月,那个表面上与凡人无异,可骨子里却是个彻头的妖怪。 “哦,我想起来了,先前怕你逃跑所以给你下了定身咒,怎么,累了吗?”男子蹲下身,用非常为温和轻柔的语气同她说话,甚至还‘好心’的解开缠绕在身上的细绳,“你现在好些了吗?” 随着细绳离身,那束缚住自己的怪异力量也消失了,言偲定了定神,当即又是伸手:“你这卑鄙小人,瑶华若是见不着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瑶华?谁是瑶华?水娟你听过吗。”他大笑,但并没有拦住女子扑上前,甩向他的手,“言偲姑娘,你可别这么凶,本王最不喜欢凶悍的女人,你应当像水娟一样,也许我会让你多活两日。” “你这妖孽,总会有人收拾你!” 啪!黑暗中窜出一抹纤细的影子,一巴掌甩在言偲脸颊上,那柔嫩而又细腻的肌肤瞬间起了一道红印,唇边感觉到一阵血腥之气,伸手才知道,流血了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054章节文字内容。 那纤细身影对着她的脸又是一阵抽打,完了后还不解气,狠狠的踹向她的小腹:“竟然敢对我们王不敬,小心我吞了你。” 她抓起女子的长发,血顺着嘴角一直向下,而她的脸此刻已经是通红了一片,右脸颊边更是高高的肿起。除了那双清冷的眼瞳,几乎已经认不出她就是那个倾城于天下的女子。 女子嘴角划开一抹冷笑:“那你吞了我便是,不过你只是说说而已,谅你也不敢。” 女妖大怒,探身向前:“你为何说我不敢?” “有黑月在,你敢吞了我吗?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想怎么样才能够独吞我这福报,好增加百年的修为。” “你这女人,不要在王面前胡说,我对王可是真心可见。”她转过身,正看见黑月那似笑非笑的面容,当下颤抖的跪在他面前,磕着头,“王,奴家绝非像那女人所说的想要独吞了她,奴家对王的真心,真心。” 有猩红色的液体喷薄在言偲眼角上,那并非是她的血,而是那个叫做水娟的女妖。她只看见,男子修长的手轻轻的抚向了她的胸口,然后迅速的伸长,抓出一颗红彤彤的心脏。 见到这样的场景,言偲心中一阵作呕,差点就要吐出来。再加上那浓烈的血腥味,她完全不能理解,这个叫黑月的妖,居然真的将他身旁的女妖给杀了。 一颗红彤彤而又温热的心脏在夜月手心跳跃着,他的另一只手轻轻的推了那女子一把,她便瘫软着倒地,心脏虽然被取出,但她居然还没死,睁大着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水娟,本王知道你的忠心,但本王知晓没用,言偲姑娘既然能那样说,也是有些道理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先祭上你的心,也不枉你跟本王那么久。” 黑月果然是个妖,因为只有妖才会这般无情,言偲对那水娟并无好感,可当她亲眼看见那折磨自己的女子倒在面前,而杀了她的罪魁祸首手里就捧着她的心,却当做没有一点事情。假如换做人,那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当下便厌恶的说:“你还真够残忍的,居然连自己的同伴都能杀害,妖果然是妖。” 男子听了她的话非但不生气,反而很有兴趣一般的看向她:“真有趣,本王想杀谁想要谁的命从来都没人敢干涉,你不过是个凡人也敢干涉我的事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054章节文字内容。” 他停顿一会:“你的脾气真让本王欣赏,只可惜你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福报,否则本王还真想留下你。” “呸!你这样残忍,老天爷也会收拾你。” “老天爷?实话告诉你,天帝那老儿早就和我们定过协议,你们凡人的命在我们妖或者是仙的眼里都不算什么,他是不会收拾我的。”黑月大笑着离去,但他的声音却依然响亮的传入言偲的耳中,那般的清晰“忘了告诉你,那女人并非是妖,她跟你一样,可都是凡人。” 他的话仿佛如一根刺深深的扎进言偲的心中,男子早已走远,但他的话却一遍又一遍的在耳中回旋,那女子并非妖,而是人。可既然她是人,为何要同妖在一起,为了那个妖不惜对付和自己一样的人。 想到此处,言偲恨透了那些妖,特别是像黑月这样利用女子的感情却又轻易的将之抛弃杀害的妖。 难怪人们都说,在妖的心中从来都没有善恶,没有真感情。 拾霜坐立难安的待在马车内,这并非是因为她愧疚于言偲被人抓走之事,而是因为她被抓,导致那男子从早晨起便露出那副让人看了非常害怕的神情。 黎又有些看不下去,轻声在林瑶华耳边说:“瑶华,你也别怪拾霜,言偲会被抓走那都是她的命。” 少年的话音刚落便开始哀嚎起来,拾霜听见他非常痛苦的声音连忙掀起帘子查看,就看见他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胳膊,痛苦不堪。当下跳下马车:“瑶华你别拿黎出气,没有守护好言偲的人是我,有什么尽管冲着我来。” 她原本以为男子会和以往一般,见到她这样的语气瞬间柔软下来,然后再安慰上两句。可惜这一次,拾霜是真的猜错了。 风吹起林瑶华那银色的长发,但却掩盖不住男子眼中的阴霾,他突然跳下马,消失在缭绕着雾气的林子里。 “喂!林瑶华你上哪去??” “林瑶华你给我站住,你要是敢再走一步,我就用仙法困住你,让你一辈子都找不着言偲。”她气得几乎要跳脚,但就在拾霜说出用仙法困住林瑶华,让他一辈子找不着言偲之后,反而被他给困住了。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054, 054 天华山被抓(3)更新完毕! ------------ 055 天华山被抓(4) 沉寂在夜色中的天华山风景尤其秀丽,像是笼罩上一层薄薄的细纱,又像是躲藏在深处的美人儿,露出一截纤细柔美的长腿,然已不能再往上深看,也许她已经蒙上一层薄纱,又或者她的脸并没有长腿来的诱人。一轮皎洁明月斜斜的挂在半空中,印下一番美态。 在天华山的最高峰,静静的站着一位黑袍男子,他身形修长但似乎整日笼罩在黑夜之中,让人难以靠近。 那狭长的脸稍稍抬起,露出如黑玛瑙一般深邃的眼瞳。男子像是在此站了许久,夜露凝聚在绣着银色夜莺的衣摆上,都不曾发现,依旧那般的站着。 脑海中倒影出一抹浅色丽影,她有着高挑纤长的身形,穿着垂满了银珠子的华服,华贵中又透着那么一丝冷傲。就像是在风中摇曳的百合一般,素雅芳香让人不忍折摘。柳叶纤眉,眼若星辰。薄唇小鼻融合在一起,组成一幅让人无法忘却的画卷。可就是那样一张倾城绝色的脸上布满了数到伤痕,深深浅浅,还掺着猩红色的血。 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在受了那样巨大的伤痛之后却依然无法抹去潜藏在骨子里的傲气。多年来,敢用那种眼神看他的人也就只有她了。 “这便是人类吗?”他低声呢喃,蹙起眉,“不,人类都是自私且无耻的生物,她那样做不过是想引起本王的注意,以便饶她一条命。” 是这样的吗?那女子是想引起他注意,好让他饶一命吗? 黑月这样告诉自己,但他也清楚,那样毫无说服力的话只不过是为了骗自己。要真的想引起他的注意,绝对不会有这种眼神,而且听她的口气,她所倾心的人似乎还挺厉害。 “王,总算找到您了!”身后传来低沉而嘶哑的声音,黑暗之中突然多了一双深绿色的碧瞳。 男子依旧是那般的动作,那般神情:“何事?” “那个……那个女人她逃了……”低沉的声音迟疑了,转而有些惊恐的说。 逃……走了? 他慢慢的品味着那三个字,饶有意味的转过身:“你说她逃走了?” “是……都怪我们没看住,本以为是个凡人,耍不出什么手段,所以才疏忽了。” 男子悄然伸长了指,有一点白光自掌心绽放,落在远处那碧绿色神瞳附近,燃起了一道耀眼的光,将其笼罩。 “你都已经疏忽了,那便没有必要再跟本王汇报了。”他嘴角扬笑,轻松的看着那被笼罩其中的手下,也很欢喜的看向他的皮肤一点一点的接近灰暗,然后燃烧。 那凄厉的惨叫声刺破了安宁的天华山,却没能刺破黑月那颗比铁还要生硬的心。 逃了吗?那抓回来便是…… 当今世上,还没有人能够逃得出他黑月的手掌心,更何况,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女子,跑吧,就让她跑的远一些,这样追起来也更有些意思。 ************************************************************************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少路,甚至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也许是因为在洞中被困的太久,以至于那一点微弱的月光也足以刺痛她的眼。 伸手挡住冷冷刺进眼中的月光,无奈,那刺目的光却从指缝之间漏过,钻进她的眼中,顿时麻木和钻心之痛席卷而来。 言偲狼狈的摔倒在地,斜插在发间的珠钗早已是凌乱,而那墨色青丝上也沾着她的血,还有那个死在面前的,女子的血。言偲永远也忘不了,那妖娆的强势的女子倒在她面前那一幕,通红的心脏脱离了她的胸膛,里面空空荡荡。 一想到那个画面,连胃都开始抽搐起,再加上远途的奔跑的言偲早已是精疲力竭,她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时扭头向后看,生怕被追上。这回可不同以往,以前就算是从涟依阁里逃出来被抓回去也不过是遭受一顿毒打,而要是这回被那妖怪抓回去,一定会像那个女子一般,整个心脏都会被掏出。 纤长的指尖里填满了泥土,言偲使劲的撑起身体,晃悠着站了起来。气未喘过,身后出现了那低沉的声音:“那么晚了,你这是上哪去?” 感觉到整个心脏都被冻结,言偲忍住心里的恐惧,就是不肯扭过头去。想要逃跑,只可惜身体早已超出了负荷,刚往前迈了一步,又狠狠的摔在地上。 重重的倒地,漫起一阵浓浓的尘土,飞扬在黑暗的夜色中,渐渐消散。 “言偲姑娘何必如此折磨自己呢?”那黑衣男子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她面前,蹲下身,“好好的一个女子,为何要弄成这幅模样?真是让人看了怜惜。”他轻轻的捏起言偲的下巴,伸长的指尖滑向那已经渗透出血和尘土的肌肤,就在言偲以为他想要在脸上划上几道口子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那个女子而抓破的伤口渐渐愈合,很快的长出了新肉,就连体力透支时跌破的创口也愈合,血凝固了。 她难以置信的盯着他看,并不明白那看似残忍黑月为何要这样做:“你为何?要替我疗伤?” “为何呢?其实我也不知。”黑色的瞳仁深幽的就像月华的深潭,无论你怎么去看都无法看出他心底里在想些什么。 “能起来吗?需不需要我扶你一把?” 言偲甩开了那已经伸过来想要扶住的手,冷冷的回答:“不必了,我还没瘸,能走。”既然自己没本事逃走又被他抓住,那只能算自己命不好,与其挣扎后再被他折磨一番带回去,还不如自己乖乖走回去。 脸上的伤口已经痊愈,但腿上和身体各处的伤却依然时刻牵制着她,每走一步都如踏在泥潭中一般,艰难。 他双手附在身后,看着女子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还顺手拂去早已脏乱的裙摆,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只觉得有趣,就那样看着她…… 在那清冷的月色中,浮现了这样一个画面,那个清冷貌美的女子倔强的走在前面,每一步都似乎用尽了力,而在她身后缓缓跟着一修长黑衣男子,长发垂腰,目光从未离开过她的视线。 “你这是往哪走?”他问。 “哪?”她顿住,转过身,“既然都被你抓住了,自然是回那个山洞。” “那你知道山洞在什么地方吗?”黑月嘴角扬笑,都快漏出声,“你真是个有趣的凡人,要不是你天生灵气浓郁,我还真想将你留下。” “能够得到你的赏识,我是否应当高兴呢?” “高兴与否只能凭你自己的心,我猜测你应当不会高兴,若真的猜错了也只能怪我对人还不是太了解。” “慢着!”黑月忽然间喊住言偲,后者略带不耐的转过脸来。“又有何事?”她问 黑月跃身跳到言偲面前,搂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悬空着抱起,顺手原地转了两个圈:“看你手脚不太方便,还是我带着你走吧。” 此番逃脱大计从思考到执行一共花了一炷香时间,而自逃跑到被抓回却连半柱香都未到,她又回到了黑月的地界。不过这次被抓回来待遇似乎变好了,他没有再五花大绑的将她捆在黑山洞里,也没有在她身上下定身咒。甚至连关的地方也换了,由石洞改成了一间小竹屋。 虽说竹屋十分简陋,但屋内却一应俱全,桌椅床榻,甚至女子用的梳妆台,一样也不少。 “你歇着吧,有何需要的就摇动这个铃,我自然就会过来。”他将言偲放到床榻上“我不会捆着你,也不会对你用定身咒,不过你最好不要再动逃跑的念头,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我的意思。” 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那小竹门,言偲刚抬起头就看见,那小竹门泛起了一道紫红色的暗光,用不着去猜就想的到,他应该是在门上施放了什么妖法。 “这里好吃好喝,也不必担心没有衣裳穿,我自然不会逃。”她扫向榻前的一只小柜,上面整齐的叠着一套干净的衣裳。 “你等一等!” “还有什么需要的?”他问道,眼神甚是温柔,完全没有初见时那种阴冷暴利之气,但言偲十分清楚,他只不过将暴利和阴冷潜藏在心中,不让人发现罢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将我吞了?” “到时候你会知道的,我先走了。”黑月并没有直接的回答她的问题,化作一团黑烟消失了。 男子消失之后,言偲伪装的坚强和冷静瞬间瓦解,天知道她是如何壮着胆子在与那惨无人道的妖讨价还价的。光洁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这才敢擦去头上的汗珠。她轻叹一口气,站起身来绕着小竹屋转了一圈又一圈。 竹屋共有两扇小窗子和一个竹门,门她是亲眼见黑月施了妖法,就不知那两扇小窗是否安全。双手附在窗子上,但并不急着推开,她只是细心的观察起,那牢牢关闭起的小窗子。 窗子和竹制的墙壁牢牢的贴合,居然没有一丝缝隙,但当她将手附在窗上时,只听见咯吱一声轻响,紧贴的窗户打开了一条小缝。她慌张的松了手,脑海中浮现出黑月临走时所说的话,要是她逃走了,再被抓回来之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 假如又逃走,会不会因此而彻底惹恼那个妖? ------------ 056 天华山被抓(5) 那个叫做黑月的妖怪还真是够奇怪,辛苦把她抓来并不急着吃掉,只是把她养在竹屋里。每隔几个时辰都有妖会送来食物或者水,通过那两扇小窗子递进来。也许是怕真身吓坏了言偲,来送饭的妖怪生着一副凡人的脸孔。不过有了被掏走心的女子之鉴,她不敢贸贸然的就认定那和人类无异脸孔的就是个妖。 倘若好声好气跟他商量,那个送饭来的会不会将她放了? 这样的念头在心中回绕已经许久,但就不敢真正的去实行心中的‘计划’。对于妖来说,她始终是抱有万分恐惧之情,尤其是对那种整日食人的妖来说。 无论表面看的如何坚强,又是怎样的不问世事,她终究是个女子,也有着害怕或者惶恐的事儿。 “瑶华……”她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榻前,愣是抚了抚手腕,这才想起男子赠予唯一的一样东西,也因为黑月而消失。 当瑶华回到马车上看不见自己,他会不会替自己担心呢?会不会想着法子来救自己?一遍又一遍的想着那红衣男子在知道她消失之后会有的反应,也无数次的想过,在紧要关头,男子又会向上次突然出现在将军府一样,将自己救走。 “不……他不能来救我,这妖太厉害,瑶华不能因为我而犯险。”瑶华是个普通的凡人,绝对不能因为她而得罪了那个吃人的妖,否则他大致会跟她一样,被吃了。 瑶华,赶紧逃吧,远远的离开天华山,千万不要为了我而做傻事,不值得。 叮~手心紧拽着的小铃儿发出清脆的声响,吓得言偲猛的甩开了那叮咚作响的小铃。紫色的小铃在地上转了两个圈,冒出一团黑色的雾气。 黑雾中隐约的透显了一抹修长的影子,黑袍披身,腰上缀着两串浅色彩珠,前膝上绣着几朵银色的不知名的花。他的身形越来越清晰,嘴角的笑也愈来愈浓烈。 “这些日子过的可好?”黑月大笑一声,随即坐在言偲身前那张檀木小凳上,望着她,“我看你气色不错,伤都好了吗?” 倘若不是在这样的情景,她也不知道黑月的真实身份,也许还会被那样轻柔的语调所感动。不过她很清楚,虽然黑月对自己关怀备至,但他的真正目的只是为了能让他涨百年的修为,至于为何会换了态度,她当然猜不着。 见到言偲爱理不理的模样,黑月倒也不气恼,伸手探过那通透的茶杯:“你觉得我们天华山的景致如何?” “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今夜便是月圆之夜,我将会在山顶上设坛献祭,破除你身上的守护之气我便会将你吞了,吸取你的阳气和灵气。” 她双手紧贴在身前,笔直的坐在床榻前,扭过头,依旧不愿意说话。 “真是有趣,这样你也不害怕?” “没什么好怕的。”她终于开口,“人终究是有一死,只不过早晚罢了,我还得谢谢你,让我在这般年纪便死了,就不可能看见苍老后的模样,也不会伤感。” “容貌对你们女子来说,真的如此重要?” 言偲点头:“就像你们男子对权利一般,我们女子最重要的当然就是容貌,没有了容颜,活着也就没有意思,而我现在正是最美的时候,这时候死了也许还会记得,死时的样子。” “可惜,就算你死了也不会再留有样貌,因为你的身体会随着魂魄的消失而化作尘土。” 浅色长袖下的言偲紧紧握住拳,表面却依旧是云淡风轻:“恐吓的话就不必多说了,我言偲还没怕过什么,只希望你能遵守承诺,将他们安全的送出天华山。” 黑月十分爽快的答应下来,并且表示,只要她不做何手脚,就绝对不会动那三人分毫,反而会安全的把他们送出天华山,保证事后不会派手下前去追捕。 “我只希望到时你不要反悔。” “哈哈,到时你已经不在,就算我反悔了又如何?” 女子缓慢的将视线对上那黑衣俊美男子:“你若是反悔,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我听你属下谈起,假如我死了,那灵气自然就会随着我死去的躯体而逃散,到时候你就什么都得不得到。” 那纤细的手指中紧紧的拽着一支雕刻着花鸟图纹的银簪,而银簪最尖锐的尾部正抵向她那干净纤细的脖颈,只要再进一寸,就会血流当场。男子眼底扫过一丝愤怒:“我黑月说话算话,答应了你的事不会反悔。”再说,她的伙伴中可有着一位仙,他可不想因为增加百年修为后再招惹上天庭那群麻烦的家伙。 这些话他自然是不会对言偲去说,其实在黑月的心中也略微觉得有些惋惜,生死关头女子心中所想的都是如何死自己而保住那三人,假如事后她明白过来,那三人中两个是妖,而另一个则是仙,就不知她的表情会是怎样的。 其实他很想看见在那清冷脸上浮现痛苦和绝望的表情,但仔细想一想,万一她乘着自己不注意而寻了短见,那就追悔莫及。 当下保证后又化作一团黑雾消失还给言偲留下一套上好缎子制成的衣裙,说是让她在祭典上穿着。 纤指抚向那纹路清晰针线考究的衣裙,不由在心里感叹,她言偲无论是在涟依阁还是离开了涟依阁,始终逃不开命运的捉弄,本以为自由了,却没想到反而是钻入了另一个牢笼之中,人生应该就是,反复无常,却都已经设好了路。 “瑶华……此生能与你相见,相知,我亦无悔。”温热的泪自眼角滑落,滴在华美的衣裙上,散开一朵奎丽的花,“只希望下辈子,不要再遇见。” ***************************************************** 今晚的月色真好,明月如盘,盈盈挂于天际,仿佛是给迷途的人点燃一盏明灯。 天华山顶峰尤其热闹,各族的妖精还有归顺与黑月的凡人都聚集在那,月圆之夜,天华山的妖王黑月将通过献祭,而增加百年修为。百年,放在妖族中本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修炼千年的妖都有过不少。但凡修炼之人心中都明白,日夜吸收月光灵气,孤寂坐上百年,参悟,然后得道。 这条路子表面上瞧十分的容易,但只有你真正却做了,才能体会到其中的艰辛,莫要说百年了,有的妖连十年光阴都忍不住,吸人血食人肉,将人的修为转到自己身上,虽说危险,但算一条捷径。所以才会多出许多为祸人间,吸食凡人躯壳的妖。能在转瞬间增长百年甚至是近千年的修为,对已经有一定修为或是百年修为的妖甚至是某一些心思不正的道士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所以今日夜月才会在天华山顶峰设立祭坛,如此慎重。 小妖们早已经将脑袋拉的长长的,等待着他们的王将那灵气之源的凡人拉上来。 等了许久,久到有几名小妖开始打起盹来,那名女子才被两个头顶长角的妖推上。 “这就是大王抓到的凡人女子?长的还真不错,可惜了。” “可惜什么,我说你还是小心点为妙,要是让大王听见,可有你好受的。”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你看她长的,比百年之前传说中的狐族第一美人还要美。” 两个小妖见到貌美的言偲,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而另一个居然大着胆子提起百年前居住在仙霞洞的狐族公主。 黑月不得不将视线留在言偲的身上,因为她今日的打扮实在有些特别。只不过随意差人从附近店中抢来的长裙穿在她身上,简直像是量身订做一般,那隐隐浮现的百花图纹闪烁着银色流光,衬着那张白皙柔美的脸颊,又像是蒙上一层雾,看不清楚,又让人很想看清。简单的盘了阁发髻,斜插一支白玉发簪,简单而又独特。 美人如斯,让人垂目…… 可惜了那么一张好皮囊,可惜。 他轻咳一声,场面上细碎的说话声顿时消散了,小妖们聚精会神的听他说着话,不敢再插一句:“今日乃是我天华山之大喜事,能抓获她,你们功不可没。” “多亏大王计谋!” “那些花妖水妖的在大王面前什么都不是,还想跟大王争一个猎物,真是死有余辜。” “恭喜大王即将增获百年功力。” “恭喜大王!!!” 男子抬手,此起彼伏之声突然又消失了,他缓步走到女子跟前,盯着她瞧:“言偲姑娘,请吧。” 从上了高峰之后,言偲眼中就没有任何表情,如今她只是看了一眼抬手示意的黑月,又瞟了瞟被月光所笼罩的那个所谓的‘祭台’,祭台不知是由什么打造而成,从外观上瞧去非常奇怪,也许是因为垫着皮毛缘故所以分辨不出,中心那个凹陷的地方正好够一个人躺着,呵呵,这祭台的构造长得还真像个棺材。 “不用推我,我能走。”那个押着她上前的妖似乎有些不耐烦,恶狠狠的推了她一把,像是要将她直接推上祭台。言偲拢了拢腰际松散的荷边外纱,冷声说道,“我说过,不用推,我自己能走。” “推什么?还不给本王让开,让姑娘自己走。”他大怒,出手狠狠教训了手下一顿。 那两名小妖也是见识过黑月教训人的本事,竟然硬抗下那一顿毒打,然后默默退下。黑月又问言偲:“姑娘可否满意了?” 说话细致表情也很温和,假如是个人,应该能成为皇城中比陈启南还要大的官,可惜了,投生为妖。 ------------ 057 魔虎七曜(1) 言偲本以为自己肯定命丧黄泉,都已经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了,但没想到的是,想死的她却总是死不了。 那一日在霜湖,她敢肯定自己被水妖拖入冰冷的湖中,眼看就要成为湖中亡魂,但醒来时瑶华却只告诉她,没有什么霜湖中的水妖,更没有鲜血灌注进湖中她之所以会昏倒那是因为前两日着凉又因为船里头有些晃动,所以才会在船头昏过去,她表面上点头沉默,但其实心里很明白,瑶华有什么事瞒着她。 那次侥幸活了下来,在经过天华山是又被妖王黑月强行掳走,要在月圆直接拿她献祭补身增加修为,人都已经被架上祭坛,而黑夜伸长指甲的手也已经落下来,眼看心就要被挖走。哪知道天边闪过一道金色的闪电,浩瀚蓬勃之气席卷了整座天华山。 周围的小妖都被金色的闪电吓得瑟瑟发抖,有些甚至乘着慌乱悄悄的逃走了。 挣扎着想要起身无奈双手却早已被黑月的妖法所束缚,她只能眼睁睁的躺在祭坛上,看着充满怒气的黑月化作一团黑雾冲向了灿金色的闪电。 空中顿时五色齐闪,金色与那弥漫起浓雾的黑色相互碰撞,很自然也没有出乎意料,仅仅两个回合,黑雾便败下阵来。 “不好,大王要输了!” 那长着绿色长毛的妖拍了拍乘着乱大叫的另一个妖咆哮:“小兔崽子,平日里大王代你不薄你为何在这时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我……不是我要灭威风,大长老您也看见了,大王敌不过他呀!”绿毛妖精大叫,“谁都知道咱们妖要是和神碰上,除非神有意放水,铁定要输的。” “就算真输了也不能说是大王输了,先看状况,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走为上计。” 天华山的顶峰因为突然出现的那个神而炸做一团,场面无比的混乱,而就在这样混乱的场面里,唯有一人能够保持着安静与淡然。 那人便是被作为祭品的言偲,在这紧要关头,有神下凡相助,这简直就是让人难以相信,但也是让她无比感激的。 只要眼前这位银衣铠甲神君不要被黑月打败,那么她很有可能能逃过一劫。 今日算是这些无法无天在凡间作孽的妖遭受报应之日,也是她言偲能够顺利脱离死亡之日。想到此,那张清丽的脸庞上露出了淡淡的笑。 “你还在此作何?也想死在天华山吗?”耳后传来一声轻呢,言偲顺着声音向树后看去,正对上一双灵动而又完美的黑瞳。 “白……白穹?”黑瞳与记忆中那张平凡的脸庞相叠加,然后她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屡次在危难之时出手相助,让她免遭嬷嬷的毒打,却又神秘的让人怀疑的白府公子,白穹。脸上浮现的惊喜瞬间被紧张所替代,“白穹公子,你为何也会在此?难道也是被黑月抓来的?你快走。” “白穹?”黑暗中探过一只手来,干净而修长,轻易的撕碎了黑月所设的束缚“我可不是白穹那个窝囊的家伙。” 头顶电光大作,她这才终于看清楚黑瞳下的脸。鼻梁高挺,薄唇,刚毅而简洁的轮廓,还有那飞扬的墨色长发,他的眼睛让人感觉很熟悉,不过那张脸却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比瑶华多一丝刚毅却比妖王黑月还要阴沉的脸。 那张脸并不是白穹的,而且看他身手也不可能是他,白穹柔弱的就像个书生,只比她多能承受两阵风,但眼前这人,身形虽然有些相似,但四肢精壮动作矫捷,且轻松的就解去了黑月附在她身上的束缚,这样的能力绝非白穹能有。 他不是白穹,那是谁? 男子快速的解去言偲身上所有的束缚,然后将她扶起,就在此时,女子特有的幽香飘入鼻中,混着那充沛的灵气,让男子眼中露出一丝贪婪。 “你不是白穹,那你是何人?” “你管我是谁呢?此时你是想和这个妖一起死呢还是和我走。”他抱拳,略带笑意的问“我不爱勉强女子做事,所以你要是不肯跟我逃,那就留下跟他一起死。” 跟他?她看了一眼已经被神君打的奄奄一息的黑月,那张俊脸被劈的一半焦黑,嘴角还流出黑红色的血沫,那样子真有些可怖。 她摇摇头:“我不要和他一起死,但我也不会跟你走。” “真是个倔强的女人!”男子抬头看向几乎被打掉半条命的黑月,突然伸手拽住了言偲的胳膊“我虽不爱勉强女子做事,但你例外。” 也不管她是否愿意,就将她横空扛起,犹如扛着一只麻袋,迅速的消失在夜色中:“妖王黑月,还有星宿神君,我七耀先在此谢过了。” 手执神戟正准备让黑月魂飞破散的星宿君听见那猖狂而又肆意的笑抬起头,无限放大了神力,却已经捕捉不到那灵气的踪迹,相比借着两人大打出手之际,已经劫走她逃到百里之外去了。 “我呸,神都是这般不守信用吗?”他的七魂早已散去六魂,但作为妖的本性却不会因为散去的魂魄而消失,眼中带着愤怒,“你毁了天华山,魔君绝不会饶你。” “魔君?我们神才不会怕你们这些妖。”魔君楼迦虽然妖法其高,但他早就被玉帝联合着佛封印在酆都,他想要冲破封印而出,那已经是几万年以后的事了,在他还没有能力出来之前,消灭一些他的旧部,就算是楼迦本人也无可奈何。 神戟中蕴含了星宿君大部分的能量,一直灌输到戟尖,他抵着黑月的下巴,在那张永远也不会流露出任何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威严:“天帝密令,只要是阻挠天庭寻找凝碧珠的,无论神魔一律诛杀。” ************************************************************************************ 当林瑶华赶到天华山顶峰时,那儿就像是被洗劫过一样,不比洗劫还要悲惨,所有的树木都被毁坏了,地上深陷起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坑,也许因为那个神刚刚才离开的缘故,所以在那些巨坑的底部还冒出青黑色的烟雾。到处都是死去的妖或者是被黑月抓来凡人的尸体,高高的堆积在顶峰。 眼前的场景令瑶华想起了百年前仙霞洞被烧时的情景,就是像天华山一样,无论是妖还是没有修炼成妖的动物,甚至是植物,全都化为灰烬。那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高高在上整日坐在天庭凌霄宝殿的天帝,他的一个指令,就足以让无辜的小瑶华失去亲人,失去家园。 黑瞳中透露出血一般的残红,而那张比女子还要纤细柔美的脸上却没有黎所想象的愤怒,桃花眼上甚至没有沾染一点霜雾,他平静极了。 绣着精细银色纹样的衣摆随风而扬,高高的荡起,却又低沉的垂下。 风呼啸的刮在他的脸上,轻微的刺痛席卷全身,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那一刻,在亲眼见到至亲死在天火中的痛苦,还有跪在地上,拼命的想要拾起母亲被烧毁的骨灰,但只因为是妖,又被天火所焚烧,灵魂被烧毁之后,就连骨灰也化作粉尘消失了。 最后他只能抱起那堆被烧成焦炭的,衣物哭泣…… 自那日之后,瑶华便暗暗的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练成上乘的妖法,来找天帝复仇,血债血偿。 那个梦想因为一个叫做言偲的女子出现之后而暂时缓去了,又因为对她的怜惜和心中焦虑而抛掷脑后,今日所见,勾起了他最初的痛苦,也埋葬了因为言偲离去而造成的痛。 相比较之下,儿女情长对于他来说是否太过于奢侈了呢?眼前所见的虽然并不是当初仙霞洞之景,但这是否也在暗示他,过于的任性是会让人忘却仇恨,变得懦弱。 “瑶华,你在想什么?”黎小声的问,拉了拉男子的衣袖。 风中的男子像是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依旧是那般的表情,比起得知言偲被妖抓走之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我没有在想什么。”他像是在对黎说,又像在回答自己,“走吧,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 他是妖,是修行百年的狐妖,凡人又或者是仙,跟他才不是一个阵营的,就算妖再坏再可恶,终归都是一类。“黎你去看看那个妖王,怎么样了?” 黎撅着小嘴似乎很不情愿般,这也难怪他,黑月早已被神君劈成了焦炭,他修为虽然算不上低,但好歹也有着千年修行,然,在碰上神,只有倒霉的份。 老天似乎就是那么不公平,给人一副好心肠又给人七情六欲,给神呢?强大的体魄冷酷的心肠,还有法力无边。就是对妖,什么都没有。 就算拼劲全力也不过是修做人形,还要遭天打雷劈,又是因为妖孽人人得以诛之。 “真是可怜了,千年的修为就这样化作虚无。”他摇了摇头“瑶华,那个妖王他魂飞魄散了。” 又像是想起什么,提醒到:“你应当看到妖王的下场,拥有千年修为尚且如此,我们不过百年修行,在没有准备好之前,还是莫要轻举妄动的好,否则今日他的下场也就可能会变成你的,或是我的。” 他早就提醒过好几次,让瑶华要镇定不要暴怒,更不要将心放在凡人女子身上,因为人类是最难让人相信的。 今日黑月的下场可以让瑶华随时警惕着自己,不要变成像他一样。 “没有活着的话那就走吧,晚了那个仙子要起疑。”他腾空而起,身形逐渐缩短,然后变成一只雪白的狐狸,跳跃到半空中。 “等等!”黎盯着夜月烧焦的尸体看了半天“只消散了一半魂魄,那个妖王还没死!” ------------ 058 墨虎七曜(2) 也不知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偏要这辈子来偿还,她刚才从妖手中逃脱,却又掉入另一只妖的手掌心。想想也是,这些日子几乎日日都在和妖怪打交道,有的人也许活了一辈子都看不见妖精鬼怪,可是她却像是妖中的常客一般。 被神秘黑衣男子架着逃离天华山,刚被他狠狠扔在椅子上的言偲想要起身道谢,但当她对上那双极其阴冷乖戾的眼瞳时,却慌乱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那面色阴沉的黑衣男子粗鲁的把她扔在破旧的客栈,锁了门就离开了。 她紧贴着门,敲了半日,不仅没人给她开门,还从外传来了非常不耐烦的辱骂声,也许是因为嫌她吵着其他客官休息,又也许那家客栈原本就是一家黑店。 重新坐回椅子前的言偲左右思考,再顺着那男子样貌和行为作了分析,这才得出结论。 其一:看他脸色阴沉,又不像是被黑月抓去的普通人,能够轻易解开黑月所设下的妖术,不是寻常人 其二:他一出现就直接架着她逃走,很显然这是预谋已久的事,也许在他未到达天华山之前就已经考虑好的,所以才会那么顺手 两种可能性一结合,言偲的脸色刚才好转,却又瞬间变得苍白…… 假如推论的没有错误,那个黑衣冷面男子也许也是个妖…… “我究竟造了什么孽,处处碰上的都是妖。”她轻声叹息,“也不知瑶华他有没有顺利离开天华山。” 如今她最担心的反而不是自己,妖么,抓了人无非就是为了饱餐一顿,尤其是向她这样灵力充沛福泽深厚的,说到底就是一个死字。 死倒是不怕,反正在天华山的遭遇也等同于死过了一会,如今不过是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又绕回来罢了,大不了再绕进去。 但瑶华可就不同,他身旁虽然有仙子守护,可也不知道那仙子法力高强不高强,能否敌得过非常厉害的黑月…… “你如今已自身难保,还有闲情雅致去管别人的死活吗?”隐约间听到有人在说话,忙抬起头四周张望起来,并未发现有谁在屋子里。 恐怕是见多了妖魔心中未平静,所以才产生的幻觉罢…… 黑夜被晨曦的阳光所驱散,那一整夜言偲都是在惶恐之中度过的,就靠在椅子上,睁着眼睛过了一夜。 也许是因为长期保持着相同的动作,当起身时,胳膊酸软无力,而腰部更像是被针扎过,无比疼痛。就在此刻,门拉开了一条细缝,隔了一夜她再次看见那双与白穹非常相近的眼瞳。 想起那男子阴阳怪气一副爱理不理的怪异脾气,从后背一直凉到脖颈。平安度过一夜,该来的始终还是要来,既然如此还不如表现的坦然一些。 “都来了,怎么不进来坐坐?”与其慌乱无章倒不如将所碰见的人所遇见的事都当做是历练,门外要真是妖归根究底也是一个男子,言偲在涟依阁那么些年,看多了各色男子,也品尝了五味人生,就将他当做一般男子来对付,也是她最拿手的。 隔着那一条小缝,男子没有说话,良久,就在言偲以为两人要继续僵持下去之时,突然推门而入,端着一碗粥和一碟小菜,放到桌前。 粥是白粥,乘粥的碗也是普通白瓷小碗,而小菜更是普通至极,农家腌制的萝卜切成小丁,配以磨好的辣椒末为配料,再以小碟装好,还未入口便能感觉到它的普通,言偲将视线从白粥小菜身旁移开问:“言偲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那人还是不说话,甚至将背对着她,留下一个僵硬的曲线。 真是个怪人,不,应该说真是个奇怪的妖,不说话也没有表情,更没有当场下手,他想做什么?难道想和黑月一样等到满月再动手? 言偲轻挪莲步,替那男子移出一张椅子:“不如坐下,我们好好谈谈?” 她的手还放在椅子上,而男子却闷声不响的推开门走了,只留下她一人呆滞的站着,心中是一丝想法也没有。望着那砰然关闭的房门,只能轻声叹息,然后在心里想着,世上男子大千,她还是无法捉摸清楚每个男子心中想的究竟是什么。 “我劝你还是少管些闲事,管好你自己甚好。” “你最近是否经常会碰上些奇怪的事?例如说看见什么怪异的东西?” “那是因为你灵气过甚,容易沾染些妖魔鬼怪,这只小囊你拿好,就当作是本姑娘感谢你解围之恩,有了这东西可以抵御妖对你的侵蚀,是宝物哦。” 宝物……灵气过甚,容易沾染些妖魔鬼怪。她突然想起几月之前在涟依阁门前替拾霜解围的事,那时她似乎就是这么说的,还递给了自己一个小锦囊,让她贴身保存。由于当日太过匆忙,也就忘了将小囊取下,而后碧儿似乎觉得小锦囊的款式很别致,就让她放在腰际了。 “这么说来,这些日子护我安全的就是它了?”她取下腰际垂挂的小囊,握在手里,感受着小囊中传来冰凉的触感。 那样就可以解释,为何妖王黑月能够抓了她来却又无法对她下手,定是这小囊中的仙气在守护,也许因为仙气太弱,而不能替她挡住蜂拥而至的妖,但能做到这样也就够了。 ************************************************************************************* 是从何时起的?也许是从霜湖开始,也许更早一些。夜里她能够清楚的听见之前听不见的声音,也能够朦胧的看见一些景象。那些景象并不是说妖活生生出现在她面前,而是像残影一般,只能稍许的抓住模糊的残像。 被黑衣男子抓到客栈的第二个夜里,她听见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了嘈杂而又尖锐的声响。 “最近可是有不少弟兄死在那魔虎手上,若不报此仇,让我心中难安。” “谁让那魔虎法力高强,还真奇怪不就只有五百年的修为,怎么会那么难缠?” “你懂什么,我听说那魔虎原本住在仙霞洞,百年前那场天火居然没能烧死他,反而让他给逃出来了,我听居住在仙霞洞附近的雉鸡精说过,魔虎之所以能逃得过天火,那是因为他身上藏有碧霞珠。” 听到魔虎二字,言偲立刻从朦胧的睡意里清醒,仔细的聆听着远处的说话声。 “我可听说要是谁有了碧霞珠,那可就不是增加百年功力的事儿了,要说能掌控三界都不是难事。” 原来,他们是想要乘着夜色将全镇子里的人全都杀死,再从那男子手里抢夺碧霞珠,听那些声音的口气来探,碧霞珠应该有着某种神奇的功效,除了凡人之外,无论是仙还是妖,只要得到它,就能够拥有强大的法力,若是将它吞了,三界内恐无人能敌。 “我可正好乘着这个机会逃走,他肯定无瑕管我。”要想从男子手上逃生恐怕也就只有这么一个机会了,至于那所谓的碧霞珠,压根关不上她什么事。 言偲静静的等待着,等待时机来临的那一刻 终于,当门上那层薄纸中透出暗红色的火光时,言偲明白,等待已久的时机终于是来临了。 不知道是谁放的那一把火,火势似乎蔓延的很快,不一会功夫,房内已是浓烟满布,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以锦帕掩面,半眯着眼瞳,言偲拼尽了所有力气,这才砸开了窗户,随着掉落的那扇窗,红艳的火直接涌到她面前,呛的她只打喷嚏,而肺部更是因为吸取不少浓烟而涨的难受。 窗是被她打开了,可这么大的火势,她该往哪里逃?又能有力气从这里跳出去吗? “若是不想死的话,就交给我。”那个声音再次出现,比起上回听见的要清晰许多,“还考虑些什么?再考虑下去,我可就要和你一起被烧死了。” “你是何人?躲躲藏藏的算什么?咳咳” “此刻我没有时间听你多废话,将你身体交予我,或者我将法力借给你,其他的事等逃出去再说。” 她总算听清了那人的话,同时也觉得浑身颤抖不停,听那人说话的口气像是藏身在她体内,这……究竟如何是好?不过事态的紧迫已经不再给言偲考虑的机会,她点头:“你将法力借给我,让我逃出去。” “好吧。”那声音迟疑一小会,最后算是同意了。感觉到有一丝温暖而又细微的力量从心脏处逐渐蔓延,瘫软的四肢瞬间充满了力气,就连被烟雾呛的十分难受的肺部也再感觉不到那呛人的味道,她轻抬起手,指尖隐隐的燃起一丝乳色小芒。 起初,她被指尖轻燃起的白色小芒所惊吓,但转眼一想,这也许便是藏在身体里那妖所说的,暂时借给她的法力。眼见客栈已经要被点燃的火烧塌,她只能一股脑儿的往外跳。 她原本是被锁在楼上的,当她跳下而掠过寒风时,睁眼看见那高空而降下的景致,心中慌乱极了,本以为必死无疑,却没想到双腿牢牢的站稳在地上,就连那炙热灼烧着衣摆,也如同是隔着一层,她完全没有一点事。 “言偲姑娘,你今日能够侥幸逃生,还得多谢谢我。”就在此刻,心底里的声音再次传来,那傲慢的不可一世的语调只能让她想起一个人。 天华山的妖王——黑月。 ------------ 059 魔虎七曜(3) “你今日能侥幸逃生,还得多谢谢我,若不是我用法术助你,你早就葬身于火海中了。”此时,内心深处那个声音再次传来,那般的傲慢不可一世,只能够让她想到一个人。 身着黑衣,拥有俊美容貌从外表上和凡人极其相似,但言偲明白,那人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人——天华山的妖王黑月。 “你是……黑月?”其实她心中早已有数,但还是问了出来。 心底里的那个声音阴测测的回答道:“言偲姑娘还真是聪慧,一猜便猜出来,我是黑月。” 那一刻,言偲究竟该绝望还是该庆幸,怎么就让那个妖附了身。以前在涟依阁时曾听牡丹的常客王公子说,一旦人的身体要是被妖强行占去了,那么渐渐的那个妖便会将犯人的魂魄彻底驱逐,霸占着身体,为非作歹。而且,一般被附身的凡人都会成为所有修行之人和神仙的敌人,将会被封印甚至剿灭。 “你为何要躲在我体内?还是想要我性命吗?”发生这样的事,言偲也是哭笑不得,但她却比男子还要冷静。 “若不是我真身被那个该死的星宿君消灭了,我也不会依附在你身上,不过这样也好,能让我慢慢的恢复受损的魂魄。” 他的声音突转阴沉:“你休要想什么诡计将我驱逐,更不要妄图那些修行的人会帮你,若是让我察觉到……我会让你活着比死还要痛苦。” 那双明亮的瞳渐渐变得暗淡无光,女子忽然伸手摘去了斜插在云鬓上的一支紫玉发簪,月色的笼罩下,紫玉散发出玲珑而剔透的光。紧咬粉唇,将那簪子抵上了白皙的脖颈:“我言偲就算是与你同归于尽,也要将你这妖驱除。”也不知是何处传来的一股力量,居然让她硬的下心肠,企图与黑月一命抵一命。 她虽为女子,但也是琅桓皇朝的子民,自然不愿看着被毁去肉身的妖利用自己,抑或是躲在她体内等待复活时机。 簪子已经贴上了洁白的脖颈,再近一步,只要一步,她就能解脱了。 闭上双瞳,眼角止不住落下泪来。在那一瞬,她仿佛看见有位穿着红袍的男子极慢的向她走来,轻抚上她的脸颊,无比疼惜的唤了一声:“偲儿。” 瑶华,我们有缘无分,只能等下辈子了…… 不,也许下辈子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为了毁掉黑月,哪怕是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 叮~ 屡次求死却又没死成,发簪尖部只在她的脖颈处划上了一条细长红线,便自动的脱落。她听见黑月那略带阴沉而又恶毒的声音响起:“想死?没那么容易。” “我……我求你放过我吧。”既然不让她死,那就放过她吧…… “放过你?”他冷笑“哪有那么容易,还不快走,我感觉到有几个臭道士的气息,先离开这!” 然,女子却怎么也不肯听黑月的吩咐,就站在漫天铺散的大火中,看她的架势,似乎想要将自己和黑月一起烧死。 早知如此,就不该一时混乱而让黑月借她法力从客栈中逃出,明显就是多此一举,让她随着小镇而消失岂不是更好。 黑月像是能够探听到她心中想法一般,紧接着又说:“你真想死可以,但你舍得下你的瑶华吗?如今你不在他身边,也许正有个美丽娇俏的女子与他一起了,这样你也还是想要死吗?” “你胡说,瑶华又岂会和别的女子在一起?他与我说过,此生此世,都不会再看其他女子一眼。” “你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男子的心眼如何在涟依阁中你早就应该知晓,那些日日抛金的男子不是也常对你说非你不娶,那结果又如何呢?离开了青楼,还不是守着自己的夫人过着自己的日子,唯有你们这些风尘女子,就爱听信那些甜言蜜语。” 随即言偲眼前出现一个画面,在风景独到鸟语花香的林子里,那不染一丝尘埃的红衣男子正搂着一位清丽可人,有很娇小的女子。 男子回过头来,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霜儿你怎可听信言偲的话,她不过是个青楼女子罢了,我说喜欢她,只是为了戏弄她罢了,有谁会真的喜欢一个青楼女子呢?” “瑶华你可真讨厌,害的我还白担心一场,那我们还去寻找她吗?” 林瑶华那修长的手轻柔的抚摸起那如墨般的青丝,在提到言偲时表情何其之不削:“寻找她?不必了,我觉得她也不可能出什么事,也许在天华山又碰上什么大家公子,一起走了吧。”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这样…… 在看见那样的画面之后,言偲的心就像是被刀狠狠的剜在心口上,每一刀都是鲜血淋漓。 那些幻象不过是黑月那妖怪弄出来的东西,就是想让她不要与他同归于尽,好让他有机会喘息,她才不会上那妖的当。 “如果我是你,我定然要好好的活下来,然后从那个女人的手里再把他给抢回来,而不是像现在的你一般窝囊,想用死来解脱。”听了他的话,心中一颤,随即又变的痛苦不堪。 黑月说的一点也没有错,言偲唯一割舍不下不愿意放弃的人就是林瑶华,打从庙会前第一次相遇,她的那颗心就全都放在他身上,自此就算是再优秀的男子她也再看不上眼,也许这便是身为青楼女子对爱情唯一的执着吧。 “你还不信吗?真是个傻女子。”他苦笑着说“难道你忘记了,那一日在集市中你们二人相遇,他是怎么和别的女子介绍你的吗?” 黑月的话让言偲回想起跟白穹在集市上见到林瑶华时,他正搂着一位貌美而又年轻的女子,女子肆意而又挑衅般的笑她到现在依旧记忆犹新:“我来跟你介绍,言偲,涟依阁的头牌姑娘。” 那女子还很鄙夷的遮袖掩面轻笑着说:“我当是谁呢不过就是个青楼女子罢了,堂堂的头牌姑娘也不过如此。” “瑶华喜欢的可是靓丽年轻的女子,若是放在十年前你也许还能引起他的兴趣,不过现在,你也不看看自己,残花败柳。” 女子所说的话,时至今日她依旧清晰的记得,一句话都不曾忘记,她也记得,就在那女子肆意嘲笑她时,本应当为自己说话的男子却什么都没有说。 “走吧。” 擦干了眼角的泪珠,女子似乎又回到那个冷静清雅的言偲,不过在她的心里,早已是有了想法。 *********************************************************************** 七耀刚刚才压制住体内属于白穹的魂魄,这些日子来,属于七耀的时间越来越长,而归还给白穹的时辰却少的有些可怜,白日与黑夜相互颠倒了只有在七耀力量减弱之后才会恢复一些属于白穹的神志。当七耀,应当说是以白穹灵魂苏醒之后,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睁开眼后便是一阵令人呛鼻难耐的浓烟。 记得晌午十分刚跟尚书王大人的公子谈了现今朝廷的现状和日益败坏的民风,王公子年少有为,在谈及朝政之事时,比起新科状元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个难得的人才,只可惜他性格过于莽撞,错失了一次为朝廷效力的机会。 发表完豪言壮志之后就回府种了一会花,又去宝贝的藏宝楼转了一圈,就昏沉的睡着了。而当他醒来之后,不仅发现已是深夜,自己更是莫名的到了这片快成为废墟之地。 “咳咳,我这是在何处?”他茫然的问,可是却没有人能够回应他的问话。 仓惶的逃出已经被火光所覆盖的客栈,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白穹自小身子本就虚弱,又吸了不少浓烟,导致肺部积压太多,猛烈咳嗽起来。仿佛连肺腑都要咳出来:“咳咳,是不是在我没有意识之后,又做了什么?”他并不是傻子,几月来连番怪事都能和他牵扯上一些联系,再加上昏睡比清醒的时间要漫长许多,更让白穹坚定了心中的猜想。 他猜测,在自己的身体里住了另外一个魂魄 这样的猜想并不是第一次了,从邀请言偲姑娘到白府相聚,再到言偲对他转换的态度来看,他想的也许都是真的。 但当白穹拼了命的想要了解事情的真实,却又深深的被隐藏,只能半醒半迷茫的过着每一天。 “我究竟是谁?”就在他迷茫痛苦之时,火光照耀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群长相及其怪异的人。其中为首那名男子头顶上钻出一对长角,而他的眼睛更是浅金色的。 “妖……妖怪!”高大修长的白穹浑身冒着冷汗,双腿更是瘫软着,手胡乱在满是尘土的地上抓着,撕裂开一道又一道口子。 白穹不过是个平凡男子,在见到一群妖之后,第一个想法便是,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为何世间真的有妖,太可怕了。 “哈哈哈,他说我们是妖!”站在最后的一个长着象鼻的男子放声大笑:“好久没碰着那么有趣的事了。” “你看这凡人,吓的要昏过去了,那么胆小的凡人,我怕吃了他我的胆子也会变小。” 漫天的妖气,还有那么一大群妖怪就这样嚣张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害怕之余,他心中想着,这些妖大摇大摆的在凡间走动,还到处残害凡人,天庭,天庭的神仙们怎么都不管呢?长着象鼻的妖长长喷出一道气,鼻子瞬间长到了白穹面前,卷了他就往里拖。 白穹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当场吓得晕厥过去。 ------------ 060 魔虎七曜(4) 漫天而飞扬的尘土令言偲看不清晰远处的路,尤其是听见空气里传来的凄厉惨叫声,更是让她狠狠的揪起心来。 “你还看些什么?赶紧走,要不然我们都得葬身在这火海中。”见到言偲缓慢下步伐来,黑月似乎有些不悦,大声的说道。 她望向那一片又一片轰然而倒的屋子,心中不是滋味。 有多少人在这场大火之中牺牲了性命他们不过都是些无辜的百姓罢了,为何妖间的斗争要将他们都牵扯在内,包括她。 “那边好像有人,也许还有活着的。” “就算有活着的,与你何干?他们是你的亲人还是什么呢?你自保尚且不足,还要妄想救人吗?”说话间,一块巨大的门梁被烧断,险些就砸在言偲的天灵盖上,幸好黑月及时发现,这才用术法护住言偲,他原本法力是很高强,但由于三魂七魄被星宿君那致命一击而打的粉碎,他虽然有着修补之法,但无奈破损过多,就连替言偲挡去那轰然而下的门梁已是困难,她若再想惹些麻烦事,别说要恢复原本的法力了,就连仅存的一丝魂魄也要散去,黑月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自然也不会听她说的,要去救人。 “咳咳!”浓烈的烟呛住肺腑,她咳嗽起来,“你是妖当然不知道,我们做人的倘若都像你们这般,与妖又有和分别?若是真的有活着的,我一定要将他们救出来。” 撕拉,随风而飘扬起的锦带被贪婪的火吞噬殆尽,只留下焦黑的一片,似乎还印照着它曾经的模样。 “你真是个蠢女人!我不管你了,爱死爱活都是你的事!”他原本还想控制住言偲的神智,哪里知道她的精神如此强大,百般控制却没有一点法子,他这时也急了,恶狠狠的留下一句话“最好你的魂魄被火烧死,那我便可顺利的占有你的躯壳。” 她丝毫不管附身在体内的那个妖如何威胁逼迫,却又一步一步的走回了,刚刚才逃出的那片火海。 “白……白穹?”当她看清楚倒在地上那白衣男子时才发现,居然就是屡屡相助与她的白家公子,白穹。 那么晚了,他为何也会出现在此处? 此时的情形已经不能让言偲再考虑什么,她蹲下身来呼唤了两声,但男子却依旧紧闭双目,平凡的面容已是熏得乌黑,只能从轮廓乃至于气息当中才能分辨出他的身份。 事态紧急她也顾不了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规矩事,反正她不过一介青楼女子,名节和声誉早就已经不是她该想的事儿了。 可当她想要拖起白穹的手臂时,却发现男子的身子如此之沉,再加上逃跑之时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哪里拖得动比自己健壮许多的白穹呢? “白穹公子,醒醒啊,快醒醒。”刚迈动一步,就踉跄的摔倒在地,接着白穹的胳膊狠狠的压下,只听到清脆的声响,随即而来的便是刺骨的疼痛。 白穹似乎将她的胳膊压断了…… “公子……醒一醒,莫要在……在此处睡去了。” “醒醒……莫要……莫要死在这儿了。” ********************************************************************************* 当晨曦将夜色赶走,新的一日又来临了 安阳城虽然与皇城隔得甚远,但也算琅洹国数一数二的大城池,安阳城外有座清水涧,传闻曾有两名修行之人在那得道飞仙,那二人都曾是安阳城内的大户,所以就算是成了仙也特别照顾城中,让其风调雨顺,百姓们都能安居乐业,而在清水涧更是有名为白蛟的灵兽,只要有它在,什么妖魔邪道,都不敢靠近安阳城。 “哈哈,可真是逗人,什么白蛟灵兽,清水涧飞升的仙人,恐都是那些人胡乱编出来糊弄人的吧,不然我怎么没瞧见呢?”茶楼内坊,说书先生正讲的起劲,忽然见站在门侧一灰衣少年不削嚷道,这话说的虽然不重,但好在整个茶楼的客人们可都听见了,让那先生脸上无光。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在这里瞎嚷嚷,你难道不知我们茶坊的规矩吗?” 少年轻挑眉角:“什么规矩?先生倒不妨说来听听。” 说书先生站在台前,手里还捧着一卷书,看他的模样像是要将书狠狠砸向少年才甘心,但不知为何,却又忽然退缩了:“清水涧的白蛟灵兽可是我们安阳城内代代传下来的事,你这毛头小子怎么能说是糊弄人的?这不是亵渎神灵吗?” 听见亵渎神灵二字,在场的无论老幼都虔心诵佛起,生怕是惹怒了上天的众位大神。 少年见到那老先生气的直吹胡子,便觉得更有趣了:“我说老头,你是真的看见了有两个修道的飞升了还是见到那所谓的白蛟在附近出没了?还神灵,我看分明就是妖灵,谁都知道白蛟是精怪,未修得成仙而到处作乱的,但听你说的就简直是造福百姓的福泽了,亵渎神灵的并非我而是你吧。” “你……你……”他被气的说不出话,引来阵阵笑声,说书先生刚想发难,见少年身旁又出现一人,那是位身形修长而消瘦的年轻男子,也许因为背光而立,看不清楚容貌。 “老先生,您说的极是,我这弟弟年少不懂事,瞎说一通莫要见怪。”男子颇有礼貌,作揖道歉。这样一来,他虽然生着气,但也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再说下去,毕竟还是要靠客人们的打赏才能维持生计,苦楚当然只能往肚子里咽。 “小老儿我说到哪了?话说当日宇文家的二公子宇文莫华根基颇深,又得到莫大的福泽,所以才成的仙,而他的挚友上官孤也随着沾了光,他们二人之所以能成仙,靠的就是清水涧内修行了千年的白蛟,各位客官都知道蛟龙乃是龙的亲戚旁枝,话说那龙王爷占海为王之后……” 天气大好,可不知为何,少年仍然爱打着哈气:“那个老头胡说一通,听着都气人。” 男子慢慢走在他身后,问道:“他胡说一通,你气什么?” “我气他把白蛟那厮说的跟个上仙一样,不就是和龙沾了那么一丁点的关系,就妄自以为自己就是条龙了。说到底还不是个妖,就算它脱去了蛟皮也还是个妖。” 男子微微一笑,原来他气的是这个呀:“黎,你原来气的是这个。” “那当然,都是妖为何他就要沾着光,我呸,瑶华我们现在就去清水涧看看,会会那个蛟龙如何?”他转身,正好瞧见男子嘴角微露的笑,大惊:“瑶华!那么多天,你终于笑了。” 自从那个言偲失踪了之后,瑶华就再也没有露出过笑,就连夜晚修炼时,那张脸也是冷冰冰的,可吓坏了黎,但他似乎也没再提起去寻找言偲的下落,反而听从了黎的话,二人就当游玩一般的,慢慢游荡到晋王府。 他虽然不再提言偲了,但黎总觉得瑶华再也回不去在茗烟楼时那个潇洒而又魅惑的林瑶华。他是要急迫的增强法力,但再也不肯迫害凡人吸取阳气,只是乘着夜色吸收月之精华。 这种法子虽然也有效,但效果并不显然,要不然他们怎会冒着五雷轰顶的危险而抓活人吸食,就是想靠着别的法子增强功力,照瑶华现在这速度,要想修炼成功向天帝复仇,也许等下一任天帝都即位了,他还没能脱离妖道。 思量再三,黎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方法,既能够不伤害到凡人,又能快速的增强法力,那便是学会吞噬之法,向同道妖下手。 吞噬之法瑶华早就会了,就是向同道妖下手之事,有些困难,要知道妖之间向来都是以力量为尊,力量若是比他小的就算吞了内丹也没什么作用,但力量相当的,莫要说夺取内丹,就连自身的也有可能被夺去。但想要获得什么总是要付出相应代价,他便也同意黎所提出的建议。 “那么休息一会,晚上就动身吧。”他并未直面回答黎所说的话,因为在内心深处,仍然无法忘记那个叫做言偲的女子。 情到深处,又岂是思想能够控制住的呢? “瑶华,你说那个蛟龙会不会很难对付呢?还是压根就没那妖的存在。”他不满的撅撅嘴“我总觉得这里人爱说谎话,什么仙人庇佑风调雨顺,雨顺不顺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没有妖敢为祸安阳城这事可真是假,我们都进城半日了,要真有仙,怎么可能还没发现我们。”某种角度来说,黎还真像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脑子里总是会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但又像个男子一般的偏执。 “蛟龙在不在我管不着,我们的目标就在那星宿君追踪的碧霞珠身上,若是有了它,我便有能力和天帝抗衡。” “哎,只可惜拾霜姐姐不在我们身边,要不然,找碧霞珠就更容易了。”到现在黎还忘不了那逃跑的小仙子“瑶华你说,要是再碰见她,该如何呢?” “该如何?你最好祈祷不要碰见她,否则她的元神,我一定要得到。” 仙和妖向来势不两立,虽然仙从来不管妖做什么,但有些因人而飞升的仙总是喜欢找妖的麻烦,特别像他们那些妄自尊大,自以为是正统的家伙,觉得除了自己之外其余的可都是邪魔妖道。 倘若下次拾霜再出现,他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将她抹杀。 ------------ 061 清水涧白蛟 清水涧风景独到秀美,既拥有茂密而葱翠的树林又有着花海雾林,真是美不胜收。在水涧深处有一汪深潭,其色深幽中带着清澈的浅碧,但奇怪的是,颜色虽浅却看不穿潭底。 潭中心屹立一棵百年古树,树身茂密非凡,叶虽狭长但却很有光泽,根结错盘,蔓延出的枝叶几乎覆盖了半个潭水。在百年古树的底部,雕刻有一只青石大龟,龟身上海坐着一位老者,体态谦和优雅,只是看不清面容。 “瑶华,他们说的清水涧深潭就是这个了吧。”石龟身上忽然多出了一个人,那个身披灰衣的少年正往嘴里放入一颗葡萄,而手中还拿着一大串。 浓烈的阳光正射向那串紫的泛着浅褐色光芒的葡萄,诱人的香气弥漫开来,少年快速的又剥去一颗,丢入口中:“这石龟虽然硌的我有些不舒服,但也算凑合了。” “黎,你又没有奔波,何来劳累之说?”空中飞腾过一红衣耀眼男子,修长手指轻轻一提,就抓住了少年的衣袖,将他从石龟身上拽了出来,“这里可是别人的地界,没有打探清楚之前不要胡来。” “你不懂我这就是在探听虚实,要给别人造成一种我们很强的假象,这样才能出奇制胜,不是吗?”他抓了抓脑袋,略带不悦的盯着因为被林瑶华提起而成弧度掉落在潭中的那串葡萄,“你这莫不是有心讲和求饶吧,把我的葡萄都扔了,我花了好几个铜钱的呢。” 男子不再搭理有些取闹的少年,优雅的站立于古树顶端,以一种俯瞰万物的姿态观察起附近的一切。 不得不承认,这儿真是一个风景秀美的好地方,倘若言偲来到这里一定会非常欢喜,她本来就喜欢远离俗世的地方,只可惜了。 他的眼瞳渐渐的暗淡,就连最后一丝神采也消失了。自从她离开之后,是狠下心肠来不愿再去想,但只要是碰到与言偲有关的,或者是她曾经提到过的东西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她,想到了她心中又开始隐隐作痛。 林瑶华紧紧握住双掌心里头是一片的苦涩‘不知偲儿她是否安然从天华山逃脱了,他这样的行为,和那些抛弃心爱女子的丑陋凡人又有什么区别…… “瑶华你又在想什么?小心从这里掉下去。”黎倒挂着出现在他面前,天真了一副脸孔,“你是还在想那个言偲吗?哎,凡人们都说什么情爱是最美妙的,但我觉得儿女情长就像是蚀骨的毒药,腐蚀人的内心,不,是腐蚀妖的内心。” “瑶华你可要坚持住,在过一些日子就不会再想了。”这一回黎并没有和瑶华唱反调,反而很理解的模样,随即化作一只纯色的白鸟,挂着长长的蓝尾,叽叽喳喳的叫,“你在这好好待着,我去附近会会那个白蛟。” 他蒲扇着翅膀,像是要朝远处飞去,但没飞多久,只见清水涧上的那片天空顿时变了颜色,深潭中翻腾起来,猛的甩出一条白色的庞然大物:“好个狂妄的小鸟精,居然敢在本王的地盘说这样的话,看来不给你一点教训,你就不知天高地厚。” 随着喷薄而出的巨大水雾,那条白色的庞然大物终于是现了身,其身宽阔无比,在它的面前,原本不小的白鸟居然只有它眼睛一般大小,那深蓝色的巨大眼瞳中翻卷出滔天的怒气,一声巨吼便将黎喷的震晕翻倒而下。 小鸟儿浑身一颤抖,两片羽翼就像被雷击打过一般焦黑,紧闭着眼,直坠而下。就在身体要落进深潭中时,其身忽然浮现一圈红芒,轻缓的将他托住,慢慢的落了地。 “谁坏本王好事?”白蛟张开巨口,又喷出一片水雾,“你?你是什么东西。” 水雾只喷了一半便被挡住,当雾气散开之后,它看见前方浮站着一抹小小人影,不由轻蔑的笑:“我当是谁,不过是一只白狐妖,怎么你也想管本王闲事?” 一眼就被那白蛟看穿了真身,林瑶华也不觉得奇怪,像白蛟这样的精怪,少说也修炼了百年,眼前这蛟的体型和身法不错,该是修炼了近千年的模样。他抱拳而立“真是抱歉,我原本也不想管,只不过冒犯你的是我弟弟,不管如何我也得向大王你到个歉这才不至于失礼。” 白蛟听的林瑶华吹捧的话那是舒心极了,又张了张巨口:“看不出你这小狐妖说起话来却也是头头是道,既然你都这般说了,本王自然不会怪罪那鸟精,你们走吧。” “走?”他嘴角扬笑,“白蛟大王,倘若林某暂时不想离去呢?” “哦?你也觉得我这清水涧风光不错吧,本王看你也算顺眼,这样吧就留你几日,也享受享受我这大好的风景。” 男子依旧摇头,作揖:“但是林某也不过太想享受清水涧的风景。” 那巨大的眼瞳冒出一丝怒火,身躯不由的翻滚拍打起深潭的水来,搅的一阵天翻地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究竟想怎样?” 银色长发随风而扬,而原本只达腰际的发丝却忽然之间长到了脚踝,双指在空中轻轻一扬,化出一把周身通红的古琴:“我不想怎样,大家同为修行之人,我也知道你在这得天独厚之地修炼了许久,你的内丹应该藏着不少能量吧。” “放肆!”双目前交叉的长角猛烈的颤动起来,让那渐转晴好的天空又瞬间阴暗下来“不过是个修炼百年的小狐妖,也敢跑来我这撒野,想要我的内丹?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白蛟口中再喷出的就不是水雾,而是一道浓郁而又腥臭的气体,带着鲜艳的浅碧色,直逼林瑶华。 但他却突然悠闲起来,盘腿而坐,修长之间轻弹起一根弦“噔!” “传闻蛟和龙一般都能翻云吐雾,如今所见果然不假。”他轻笑,那般勾魂摄目“不过,龙是龙蛟始终是蛟,不过是与龙长得几分相近,就以为能跟龙一般掌控着世间的气候吗?” 他的话像是挑衅一般却又说的那样儒雅,弹琴轻笑,风度翩然。 当白蛟愤怒靠向林瑶华时,那风华绝代的男子依旧不为所动,弹奏一曲天然绝音。一曲毕,男子收走了手中的古琴,同时也收走那团浅碧色的,犹如龙眼一般大小的内丹。 “白蛟!白蛟在何处?”黎这才醒来,睁开眼就一拳向着瑶华挥去,但当看清面前之人时迅速的收走了拳“瑶华白蛟在哪呢?” 林瑶华静静的看着他微笑,伸出手,手心出跳跃着一枚龙眼大小的圆丹:“不必找了,它在这。” 惊喜的表情席卷了全身:“你居然把它打败了?真是难以置信。” “能打败它纯属侥幸,黎如今内丹到手你也算帮了大帮。”他将内丹收走,放入小瓶内“走吧,陪我寻个地方将这内丹炼化了。” “吞噬白蛟的内丹能增加百年功力吧!” “恩,如果没有猜错,待我吞噬了它的内丹,应该就有一千三百年的修为了。”一千三百年,若是能达到这样的修为,那么他完全不必再害怕躲避天界派下的神。 得知林瑶华能增加百年修为,黎高兴之余免不了又吹嘘起来:“还是我的法子比你当初什么吞噬凡人阳气来的快速,想想你吞了五十年的阳气不也才增加了一百年的功力,如今抢夺了一个蛟的内丹就能增加百年,这等好事要再碰上几回,很快你就能复仇了。” 走在前端的男子停下步伐,转过身,严肃的回答:“黎,你也该知何为天道循环,如今我采用此偏激手段获得修为,固然能够在短期内增长不少法力,但凡是必须要付出代价,有得到便有失去,你懂么?” 那少年摇摇头,显出一副茫然无辜的样子,瑶华只能叹息一口气,黎总是这样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倒也活的逍遥自在,可他就担心,那样的天不怕地不怕到时候承受天雷轰顶之时,又该如何。 当年为了快速增加法力而学习妖中最阴毒的吞噬之法,将其凡人的阳气级所有精魂全都吸入体内,已经让他的身体充满了罪恶,如今虽然是吞噬同类妖的内丹,但这样的方法其实更为危险,会引起妖中同道追杀不说,还容易被其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非常严肃的问黎:“这两日我将要在此吸收尽白蛟的内丹之力,你能安心替我守护吗?”怕只怕在吸收之时会有妖来捣乱,又或是蛟来寻仇,那样的话莫要说白蛟的内丹,就连他自己的都有可能被夺取。 但黎非常慎重的点点头,踮着脚伏在瑶华肩上:“瑶华你放心,虽然我修为弱,但我机灵肯定能将你挡去灾祸。” “黎,这些年来真谢谢你了。” “哪里的话,瑶华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哪有可能自由的在凡间生活,那鬼道士是铁了心想将我化作浓水助他修炼阴毒邪法,你对我的大恩大德,就算是下下辈子我也不会忘记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少年,像是突然成长起来:“我也不管你和那个言偲最后会如何,反正我这鸟精是赖定你了,就算日后你练成大法冲上天庭,我也会随你一同前往的,你放心好了。” ------------ 第三卷 浮生梦醒 ------------ 062 梦中魂牵(1) “你若是想要救人也行,但我有个要求。” “一旦你再跑进那火海中,你必须要把身上那个东西扔了,否则我就锁住你的脚步,让你寸步难行。”漫天的火海,眼见着躺在地上也许还活着的人就要死去,但黑月却依然不肯放过她,硬是用法力困住了她的脚步。 她不过去看看,怎知那人是否活着,但黑月是铁了心的要和她作对,倘若要救那个人就必须向黑月低头,丢掉拾霜所给的小囊。 言偲迟疑,手就顿在腰际,小囊中那块玉片正散发出柔和的能量,似乎在告诉她,只要离开它,就会反劫不复。她考虑再三,见那火的趋势越来越大,终于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让我救人,我就把这个东西给扔了。” 素色小囊在手,摇晃着:“希望你不要食言。” 黑月阴森的笑着:“我忌惮的是那个讨厌的仙力,只要没有了它,救个人而已,我和不会妨碍你。” 她真的听信了黑月的话,将小囊远远的抛去,然后冲进火场里救人了。但言偲并未想清楚的是,黑月此人阴险无常,他只不过答应让她跑去救人,却又在瞬间抽走了所有的力量,这才使的她人未救着,却因此而昏倒在地。 早知如此就不该胡乱的听信黑月的话,他本身就是个妖,又怎会想凡人一般的守承诺。 “你醒了?”又是一阵朦胧困乏之力耳畔传来冷邦邦的问候声,简短而不带一丝情感。言偲这才从火场的梦境中清醒过来,睁开眸子,映入眼帘的是那双熟悉的属于白穹的眼眸。 “白……白穹?”嘴角苦涩而干裂甚至连说话时都是那样的艰难,“是你救了我?” 原本以为能够将他救出小镇的那场大火中,却没想到,反而被对方所救,这才有些羞愧的低下头,真应了那句话,救人的并不是所想的那个人,而另一人却三番两次的出手相救。 他并未说话,反而递过一个小方筒,也许是怕她躺着喝不着睡,略带僵硬的将她半扶起,单手撑起一个较为舒服的角度而另一手轻缓的将方筒递到她嘴边。清甜的山泉水入口,瞬间缓解了那种干涩的感觉,不过由于嘴角略微有些开裂了,喝水时不慎碰到裂开的伤口,疼的让她忍不住皱起眉。 “怎么?很疼吗?” “恩。”她缓缓点头,原本想再说些什么,觉得浑身困乏极了,连那个字还未出口,又闭上了眼。 男子的手僵直在那,他似乎并未想到言偲居然那么快的又昏睡过去,不知该松手让她平躺着还是就保持这样的动作一直到她再次醒来。“我这是在胡想些什么?”七曜无奈的摇摇头,想松开手免得让自己太辛苦,但刚刚抽动了手臂,依靠在身旁的女子就紧皱着眉头,唇色发白。见她这幅模样,刚刚还在移动着的手臂立刻停了下来,依旧僵硬的让她靠着。 也不知在那坐了多久,久到连七曜自己也感觉奇怪他堂堂一个妖怪,就让凡人女子靠在他手臂边躺了那么久,要是放在从前,早就发作了。 “白穹这便是强行压制你魂魄的后果吗?我想尽法子要将你驱逐出这个身体,却不慎将你对这女人的情感带过来吗?才会对她心软,而救了她么?”七曜呢喃的问道,像是在对自己说却又像正对着潜藏在身体内的那个沉睡的魂魄说。 自从那日强行霸占了这个凡人的身躯原以为能一点点的将他的灵魂彻底驱逐,却不曾想到,那男子居然能够影响到他。 这样下去真不知道是他在吞噬着白穹还是被白穹一点一点的吞去。 “客官!请问客官在吗?”门外突然响起的声音令七曜眼中闪过一丝暴戾之气,僵硬了有些松懈的身子。 “谁?”他警惕的问道。门外敲门声响个不停,似乎要将门敲碎才肯罢休。“客官,是小的。” 原来是店小二……七曜这才又松下警惕,但那声音依旧冷的像是冬天的冰:“请问你有何事?” “哦是这样的,掌柜的让小的跟客官说件事,最近咱们安阳城内不太安全,希望客官入夜了最好不要到处走动。” “哦?” 店小二鬼祟的贴在门前说道,但男子的声音才刚刚落下,门却又开了,这让依靠在门边的小二慌忙中来不及调整,险些摔倒在地。 他略带尴尬的捡起长巾:“客……客官。” 眼前这男子衣着十分华贵,就连掌柜的也交代过他,对于天字号房里的贵客一定要好生照料着,若是让他住的不舒坦或者在掌管面前提到他的不是,那这份活也就保不住了。 “怎么就不安全了?”他挑眉,那两道眉峰犹如利剑一般,深深的刺在小二面前,吓得他又是一阵腿软。“是……是这样的,我听说安阳城内最近出了一个妖怪……那妖怪可不得了,专门挑在夜里吸食人心脏,有好些人都是那样莫名其妙的就死了。再加上守护咱们安阳城的清水涧内的白蛟灵兽死了……” 他哆哆嗦嗦的凑在男子耳边:“客官可别怪小的多嘴,小的诚心相劝,您最好尽快离开这儿。” “好我知道了。”他点头,轻扫一眼小二,“你可以下去了。” “是是,小的小的这就下去。”他从门缝内偷瞄了一眼,再望向男子时脸上的表情却已经是十分奇怪。 安阳城内出了一只食人的妖,说的不正是他七曜吗? ******************************************************************** 那次短暂苏醒后的又一次沉睡后的第三个晌午,言偲这才缓过了劲儿,算是从小镇那场大火之后真正的苏醒,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锦被,天有些热,被锦被盖住的地方似乎微微发热,她伸出柔软无力的手,半天才将盖在胸口的锦被挪开。 四周印出的是完全陌生的幻境,素白色的纱帐,圆木大桌上摆着一个瓷瓶,瓶中一束认不出的花儿正开的灿烂。 最靠近门的地方有一扇竹制的窗户,窗纸是用细纱而制,此刻阳光正烈就透过那细纱穿透而入,落在地上。 紧闭的窗户旁隐约的有一抹修长的身影,那一身黑色的长纱外衣下透出灰色的锦缎,袖口上滚烫着金色的细边,瞧着华贵极了。 因为是背对着而立,言偲并不知道站在窗前的究竟是谁,而当她想要撑起身子看清时,那人听见声响,便扭过头来。如黑色玛瑙一般耀眼的双眸,却露出比冰雪还要冷酷的光芒,男子轻瞥向她冷声问:“醒了?” “白……穹?”那句话刚从嘴边散出,那张清丽的脸庞瞬间变得暗淡“你不是白穹。” 再次听见所救的女子称呼他为白穹,七曜脸上带起了不悦的神色:“我当然不是白穹,你以为又是他救的你?” “是你救了我?” “不是我。”七曜生硬的转过身,给言偲留下一个冰冷的背影,“我才没有心思和闲工夫去救你这个凡人女子。”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中又不失清冷,这个声音她非常熟悉,就在朦胧的梦呓之中,她似乎就听到这样清冷的嗓音。 言偲轻垂下眼帘,姣好的侧脸和脖颈辉映出一个柔和的轮廓,七曜不用转过身,就能够看见那完美的线条,还有白皙肌肤下跳动的脉搏和心脏。 眼前的女子不仅是倾城绝色,她那跳动的心脏更是时刻诱惑着他,幸好七曜定力不错,紧咬着牙这才忍住了内心那抹躁动,没有随着心情挽下他的心脏。 “七曜公子……”朱唇轻启,嗓音轻缓而又圆润,如那树上的鸟儿一般婉转,却又带着一丝清傲之气,让人记忆深刻,“谢谢你救了我。” “你们凡人不是都觉得,我们妖只会害人么?天天紧盯着你们人类不放,就等着什么时候抓住你们的脖子,剜出心脏来吞了。”他冷笑,似乎不领情。 七曜的话虽然有些过分,但言偲也没有反驳,他口中所说的正是曾经的她心里所想的,妖,无论如何,都是坏的,沾染着邪气,就算不残害生灵也会寻个恰当的时机将善良的凡人引入歧途。 “怎么?无话可说了?还是不想再为你们凡人辩解?”见言偲陷入了沉默,男子更近一步,张扬的问“你们这些凡人,和天庭上骄傲自大的神仙都是一个样。” “公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半响她才缓缓说道“我相信,在妖之中肯定也有好妖,像七曜公子你便是如此,只是命运使然,在我眼中人亦或是仙还是妖,都有正邪善恶之分,并无其他分别。” 那一瞬,七曜的一颗心似乎被女子那一袭话给撼动了,但他却没有丝毫表情,依旧冷冷淡淡的对着她,只落下一句话:“等你身子好了以后就走吧。” 叮~仿佛是男子腰间缀着的玉珠发出的轻微声响,转瞬之间,打破了那宁静的气氛。被墨色发丝所半掩的娇嫩脸庞,露出了诧异的神情:“你……真当愿意放过我了?” ------------ 063 梦中魂牵(2) 也许是受了这副躯壳主人白穹的影响,又或者七曜觉得言偲和一般的凡人女子很不一般,就是硬不下心肠对付她,这才肯放她走。 当七曜又绕回到那间屋子时,这才清晰的感觉到,几日来一直住在房内的女子终究还是离开了。榻上的锦被收拾的整整齐齐就叠在石枕下,也不知是怎样的心理,七曜望着那整理干净又空荡的屋子,内心深处居然燃起了一丝孤寂。 石枕上放着一封信,他表面上虽然不削于去看已离开女子留下的信,可手却又忍不住拿起来,拆开。 七曜公子: 言偲万分感激公子的救命之恩,那些前因之事我并不打算去想也不准备追问,无论公子的意图如何,救命之恩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公子是个好人,从见到公子的第一刻起我就已经这样觉得,其他的事都是命中使然,公子能够将我放走,这便证明了在公子的心中始终还是有善的一面,言偲真心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再见公子,希望那时的七曜公子飞升成仙,修成正果。 言偲 修长双指微夹住薄薄的纸,七曜摇着头有些无奈的笑:“那个啰嗦的女人……” “不过就是个青楼女子罢了,值得让你附注一切么?白穹?”他呢喃的问着自己,像是在问被挤在深处的那个即将消散的魂魄,“那个叫言偲的女人似乎真的和一般的凡人女子不同,就算是妖,我也没见过她这种性子的。” 那个有着倾城容貌的女子,嘴角永远只是带着清冷的笑,就连真正放松之时,也不忘给自己施加一个枷锁。她并非是七曜见过最冷静最好的女子,但却是他所遇见过最与众不同的人。 清幽高雅,虽然生活在青楼中,要以卖笑来维持生计,但她从来不会丢失掉自我,就算被嬷嬷打的浑身淤青她也绝不会丢弃掉自身的那副傲骨,在对他时也是一样,就算她怎样恶意的威胁,她永远不会像那些被自己抓走的千金大小姐一样,直会暗自躲在墙角哭泣,又或是眷恋上那张虚幻漂浮的俊美容貌而连命都搭上。 双手附后而立,所及的视线正巧看见打开的那扇雕刻着梅花暗纹窗上露出的银色月光。 今晚的月似乎格外的明亮,照的吹进窗中的银杏落叶也泛出一丝冷冷的银芒。他缓慢的挪动到窗前,抬头遥望那美丽的月色。 刚刚才入夜,这安阳城也太过冷清了,除了客栈之外大大小小的铺子早已经关闭,连个行人都没有。以为这样躲藏着,或是在府邸上贴上两张道观中求来的黄纸就能够挡住他的步履么? 七曜摇头冷笑,那张狭长的面容在银色的月光下显得越发妖异俊美,但那样的笑容仅仅只在脸上停顿了一会,就消失殆尽。 “这位爷,小的是来告诉你,最近我们这安阳城可不安全,若是没有重要的事入夜了最好不要上街。” “前些日子城内出现了几件怪事,大家都说是妖怪作祟,真是造孽啊我们安阳城不是一直都有神仙守护,怎么突然就出了这种事。” “好几个都是外地来的,半夜被人挖去了心脏,就死在街上,那模样可真吓人。” 昨日晌午时,小二鬼鬼祟祟躲在门前,而后又和七曜说了半日的话,当时他未曾听进,但此刻又从脑中浮现而来,清晰极了。 今个的夜色可真美……他怎么就糊涂的在夜里把那女子给放走了? 倒不是说因为言偲入夜而走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影响,顶多在七曜的心中她只比一般的女子有趣了一些,就算真的被妖抓走再将尸体扔回来他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只不过让他感觉可惜的是,那么好的增加修为的一件东西就让他推出门去,便宜了别的妖。 “希望你这女人的运气好些,能够顺利的逃离安阳城,莫要再被人抓走了。”捏在手指上的信飘扬而落,惊起了一番涟漪。 “白……白穹!你岂是要在这时抢夺我的身体?”男子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眼珠子微微向外翻卷,那模样甚是有些可怖。 真是该死,就在这时白穹那个文弱的书生居然生起了抢夺身体的主动权,他的魂魄之力甚是强大,七曜越是想要压制住,脑袋却像是裂开了一般的疼痛。 “银瓶摇曳暖珠帘,恰似一帘梦境似流水,梦过已,相思犹在 最忆那些岁月,晃摇曳 银瓶暖,春宵短长……” 恍惚中,七曜看见那身披一袭幽兰色纱裙的女子,静静的坐在由玉石搭建的台子上,轻纱遮面,只露出一双清澈无痕的双眸。 悠扬的琵琶声引得在座各色公子哥叫好:“弹得可真好,言偲姑娘的琴音真是词曲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呐。” “何止是琴音。”坐在他身旁一位身着紫褐色华服的男子站起来,满嘴的酒气:“言偲姑娘的容貌也是只有天上才有的绝世容颜,谁要是能够有信一亲芳泽,这才算是幸运。” 白衣如雪,面容普通的他悄悄的握紧了拳,眼瞳冷冷的望向华服男子,只要他再轻薄的说一句,绝不会放过他。 “我说欧阳公子,你可每次来捧场都说这样的话,但那次成功了呢?”钱员外抚了一把胡子,伸手便搂住身旁那娇嫩貌美的女子,“你对言偲姑娘的心思如此,还不如给她赎身,将她娶回家去。” 听到娶字,欧阳文面带难色,和刚才捧场时丢银票表情完全不同,那表情中除了嫌弃之外似乎还有其他意味:“言偲姑娘虽然美,但……” 他并未说下去,但和他一同前来的公子哥们全都心领神会,言偲姑娘堪称皇城之中第一美人,但真要将她娶回家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他们能够花下大笔的银子来一睹美人,但又有谁愿意把一个青楼女子娶回家,就算他们愿意,家里的夫人也是决不允许的。 言偲虽然长得倾国倾城,只是可惜命运不济流落青楼,只恐怕要等她年华老去之时,才会有一两个船商愿意摈弃偏见将她娶了续弦。 一曲毕,女子轻缓起身,向在场的公子鞠了一个躬,随后便准备上楼回房,但那些公子花了大笔的银子岂是见了一面就甘心的,有一两个喝醉了酒的,作势就要翻上玉石台,一亲芳泽。就在他上前之际,有强硬而有力的手拉住了醉酒的公子:“你若是敢对她不敬,我便让你从此在皇城里消失。”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可是侍郎的儿子,你要是敢碍着我的事,我让你现在就消失在皇城里!来人!” 有人认出那个模样极其普通的男子的身份,小声的拉住醉酒公子,想要将此事拦下。不过所幸的是,直到言偲上了楼,都没有人再敢惹出什么事端。不清楚的见到白穹,只知道他是皇城内大户的公子,但那些尚书侍郎的公子们中的有些却又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白穹虽姓白,但这并非他的本名,假如真要盘算清楚,白穹本名姓萧。涟依阁是个大青楼,支撑的后台也很硬,但是再大的来头,有哪里比的上白穹这位皇帝的亲兄弟,萧逸然来的硬。萧逸然是皇帝萧沐的亲大哥,虽然年长但不喜欢参与政事,更是在当年和萧沐闹得不欢而散,闹得僵了萧逸然自己给自己改了个名字白穹,从此搬出皇宫过起了与宫中之人毫无关系的生活来,但说到底白穹还是萧沐的亲哥哥,当萧沐那口气消了之后也是几次三番的想要让白穹回宫去住但都被他给拒绝了。 “白穹啊白穹,真想不到居然是你想要将我吞噬了。”那似真似假的幻境之后,七曜这才从中清醒过来,无奈的扶额叹息着,“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们这些凡人,罢了,既然你想要她回来,那我就卖你这个面子将她找寻回来,之后的事你也莫要再干涉我。” 风吹动那素长的锦袍,七曜纵身从窗台上跳下,化作一道黑灰色的身影,瞬间消失了。 那一夜似乎过的很长,很长,长到人们都快要遗忘掉安阳城最为惶恐的深夜,当第一缕阳光照射进城门内时,隔壁铺子的老板这才腆着身子,将行头从屋内搬出。 “啊!!!!!!!!!又,又死人了!”惊天而又凄厉的惨叫声似乎想要穿透刚刚照射而过的一缕阳光,冲破到九重天上的天庭。 在那包子铺老板的面前是两具面容已经无法辨别的尸体,那样子谁要是看上一眼,都会连昨夜进食的东西都会吐出来。因为包子铺老板的叫声,捕快很快就赶来了,那个拉碴着胡子,面带怒意的捕头拎起老板的衣领大声怒骂:“大清早的嚷什么嚷,小心本大爷让你先进牢里头蹲着。” “大人,查清楚了,这两个死者和前几日的死因是一样的,都是被人取走了心脏而亡的。” “凶手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在安阳城内行凶,也不怕事情传到皇城内。”一连几日发生同样的命案,捕快已经不想再去看被挖走心脏的尸体,掩鼻“你觉得是谁干的呢?” “小的……小的不敢说啊。” “说!” “小的觉得应当是妖害了人的性命,这手法残忍的,肯定不是凡人所为,或是我们城内有人冲撞了神灵,特来怪罪的啊。” “光天化日之下哪里来的妖怪!你可不要在此造谣生事。” 虽然这般说着,可捕快的那颗心也悬在嗓子眼,所以当另外传来的女子惊叫声,已经快让他吓破了胆:“救救命啊!有妖怪!” ------------ 064 梦中魂牵(3) 张捕快寻着女子的声音穿过两条小巷,才在一片空地中看见了跪坐在地的紫裳女子,只见她双目无神脸带惊恐的看向远处。就在不远处,是一片醒目的猩红色,到处都是血腥的香气。 捕快不由的皱了皱眉头上前问:“姑娘发生何事了?” 女子嘴里不清不楚的喊道:“妖怪,有妖怪,那里有个妖怪。”再问了两句她依旧是这般的说辞,看样子是被眼前的场面所惊吓了。无奈之下捕快只得上前两步,想要看清楚血迹中那高高凸起的究竟是何东西。 “捕头,您真要上去?也也许真有妖……”身后跟着的小捕快得瑟的问,仅仅只是站在一边,便已经吓破了胆。捕头原本也是很害怕,但见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只能暗自的认倒霉,缓慢的上前掀开笼罩在血色物体上的那块布。 那是一位浑身浸在血泊里的女子,如墨的长发早已被血染成了红色,脸上手上到处都是血,看的直叫人心惊肉跳。 他探过手,女子鼻间依然起伏有声,显然是还活着的。 流了那么多血还活着的,肯定就是妖了…… “来人,将这女妖给我抓回去,让县太爷审问!” ******************************************************************* 那个浑身是血但却依旧遮不住貌美容颜的女子被打入大牢,择时审讯。县太爷似乎也怕她真是个妖,让人在牢门口多贴了好多张黄纸,还找了道士做法。 “这血明显不是她身上的,大半夜还在城中出没,不是妖也是精怪。”穿着道袍的老者抚了一把白胡子“生的这般妖孽,定是个狐妖!” 桃木剑绕着牢门是一圈又一圈,可就是没抵上女子的脖颈。老道一边转着圈一边在口中振振有词,还不忘往她身边洒出一些灰色的粉末:“县老爷你莫要惊慌,此狐妖已让贫道镇住,已和寻常人无异,待三日后焚烧便是。” 焚烧?牢门中的女子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低着头看不清楚神情:“安阳城的县官可真是是非不分,奴家也是受害者,被你们抓来不说,还被当成是妖。” 她缓缓站起,满是血污的脸上布满了微怒:“这位道长就更是奇怪了,奴家不过是个寻常女子,你说奴家是狐妖?” 被认为是狐妖并且打入大牢的女子正是夜晚被七曜放走的言偲,她刚出客栈就被人打晕了昏过去,待她醒来之后满身的血污已经让她惶恐不已,却又被糊涂的捕快抓走硬说她就是个妖。惹得知府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老道虚假的做了几番就给她打上了狐妖的罪名。 言偲哭笑不得,为何犯了命案之后总是要牵扯上她,曾经在皇城之中那个昏庸的官是如此,如今在安阳城内,又是如此。难道说女子长得貌美一些便会被认为是妖,且就不分青红皂白的焚烧了?怪不得女子的命总是那样卑贱…… “大胆狐妖,被贫道拆穿身份之后还敢狡辩?”他瞪了眼“大人,这狐妖多存一日世上就多些危险,不必等三日后了,今日夜就将她焚烧。” “言偲,你如今也发现人类是多可恶了?”当女子颓然坐在牢中等待着深夜被焚烧时的痛苦,潜藏在深处的黑月有些讽刺的笑着说,“以前你总说你们人类多么明察秋毫,可事实呢?你不是妖却被认作是妖,让真正的妖继续为非作歹。” “黑月!”她打断了黑月讽刺的笑声“安阳城内的事是你做的吗?” 她清楚自己并不是妖,可她也很清楚黑月是妖,她不会挖人心脏吞噬凡人的精魂,但黑月会。也许就是黑月将她打晕,再利用她的身体做坏事,要不是这样她怎会浑身是血。 “是不是我做的你会不知?”他阴测测的回答“我是很想抓些凡人来进补,但我魂魄还不完整,强行杀戮只会让我的残魂消失的更快,这样损人又不利己的事我是不会做的,再说我黑月要食的必定是女子,那些男人的血肉太过腥臭,入口难咽。” “怕是放了你的那个妖做的吧。” “这……绝不可能。”她摇头,七曜公子虽然是妖,可她到此刻依然觉得七曜并非像黑月这样的恶妖,他是个好妖怪。 “与其在此猜测是谁做的恶,你还不如想想该怎么从这里逃出去,烈火焚身,那种罪可不是常人能够扛得住的。” 屡次被妖所袭击而又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却不曾死去,她虽然不认同老道说的话,但心里依旧在想,难不成她真的是个妖? “难道我真是妖?”言偲变得越发痛苦,但黑月却在此刻消失了声响。 其实躲在她身体里的妖王黑月最清楚言偲的本质是什么,而且在这些日子里,他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大哥,你说她真的是妖么?”洗去血污后的女子靓丽的如同是山中摇曳的一朵百合,纯净的让人生不起邪念。 是那老道长的吩咐,说在焚烧之前必须把狐妖身上的血洗净,否则被她残害的那些生灵只能落入无间修罗道时,知府这才让丫鬟带着她收拾干净。 负责看守大牢的衙役手中把玩着那串牢门的钥匙,但眼睛却肆意的停留在女子身上。 这女子莫不真的是个狐妖?要不然怎会生的如此美丽,但她给人的感觉却又不像是个妖,所谓妖乃至是狐妖浑身总沾着些妖气,眼神勾魂摄魄,可是被关在牢内的这女子,脱俗清丽,倒像是个仙子。 “道长说她是妖就肯定是个妖,不过还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真笨,这么美的一个小娘子要被烧死,还真是可惜了。”他忽然从桌上跳下,摇摆着向女子走去。 “大哥你疯了吧,她可是狐妖!动不得。” “你懂什么,这么美的狐妖要是能尝上一口,就算让我现在死我也甘愿。”他推开挡身在前的同僚,眼中弥漫的欲望更是深重了。 “放肆!”言偲并不是傻子,从见到那衙役第一眼起就看穿了他的本质,而他此刻所暴露出的欲望更是让她恼怒,纤长的指尖紧紧的抓起大牢里的一方席子,竹篾刺入指心,落下一串血红。她言偲早就不是青楼女子,岂能让一个衙役沾染,就算是死她也要奋起反抗。 “言偲,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么?看看你,都流血了。”眼前印出一个虚幻缥缈的影子,黑月弯下腰,修长双指轻轻覆盖上渗出血的纤指,“我平生最怕女子受伤,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出手助你。” 那个虚幻的人影只是黑月幻化而出的一道残影,只有言偲才能看的见,除了她之外任何人都察觉不出。 言偲冷冷的甩开那个虚幻的影子,还未开口说话,牢门却已经打开了…… “真不需要我帮你么?言偲?”黑月的影子叠在衙役的面前,却又透出衙役那张让人感觉厌恶的脸:“滚!” 她仓皇的躲到墙边,但衙役的步履却没有停顿过,眼看就要碰上她的衣裳,言偲使尽了所有的力气,一章甩在他的脸上。 “你居然敢打我!”感觉到脸上滚辣的烫,衙役随手还给了言偲两个巴掌,并且还想要撕她的衣裳。 躲避之时言偲甚至从发髻上拔下簪子,正准备扎在那衙役身上,可簪子还未碰到衙役的脸,他已经软软的瘫倒在地。 言偲喘着粗气跪坐在地上,而脸上更是一副未缓过来的慌张劲:“多谢……” “不必客气,早说有缘会再见的。”那身素色长衣,下摆处工整的绣着一只仙鹤,展翅欲飞。刚毅的轮廓熟悉的脸庞,唯独有些不一样的是他的气质,不再像第一次在阁中碰见时的纨绔子弟,倒是有了一丝出尘之气。 言偲的目光落在男子背上所附的长剑,颇为感叹,几月未见,少将军陈启漱与往日真有许多大不同,少去了嚣张跋扈之色,却又增添了内敛:“不知陈少将军来此所谓何事?” “少将军?”听到那三字的称呼,陈启漱不由的大笑两声,但却充满着凄凉之味,“我早就不是什么少将军了。” “怎会如此?” 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还多亏了言偲姑娘你,若不是因为你而招惹的那场横祸,他的亲大哥也不会因为身染瘟疫而被皇帝下令,除之而保护皇城中的其他百姓。他们陈家也不会因此而遭受到灭顶之灾,他陈启漱就更不可能跟着修行得以报仇。 他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般还真亏了她,但陈启漱并不把过错推到言偲的头上,那晚短暂的相处他便觉得言偲和一般的青楼女子不一般,若不是陈家的那次变故,也许还能成为很好的知己。 “怎会如此?你有空可以去问问那个林瑶华,问他对我们陈府究竟做了何事。”他的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但谈及当日之事却依旧有些激动,“先不说这些,你跟我走。” “走?” “现在整个安阳城都想要你死,但我知道你怎么可能会是狐妖,所以跟我走。” ------------ 065 梦中魂牵(4) 见到那风度翩翩飘洒脱尘的道服男子,言偲心中既惊又喜,惊的是居然在安阳城的大牢里碰上少年大将,喜的是不必借用妖王黑月之力便能够保留清白之身。黑月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总是妖怪之力,倘若屡次都需依靠他的力量才能逃离危机,那便会让自己陷入更大的危险之中。 破旧的大牢中,二人相望相视,默然无言。 良久女子方才开口:“少将军?你为何会在此?”少将陈启漱可是萧皇身前的红人,这些年来为了皇帝立下不少汗马之劳,就算她区区女子也曾听闻,有日在朝堂之上,大臣对陈启漱颇为不满,说他不过就是个草莽,为人鲁莽不说还出口得罪皇帝。 但萧皇只是一笑而过,陈启漱是个难得的人才,若不是他多年来坚守疆土,他们的日子怎会过的如此安稳。 照理来说此刻陈少将军应当在皇城内又或者领兵去塞外,为何会出现在此偏远之地?再看他的装扮,不像个将军倒像是位修行在外的道士。 听见言偲称呼一声少将军,男子的脸上立即浮现一丝无奈之色,身后所附长剑劈开锁紧了女子的枷锁,回道:“以后不必再叫什么少将军,早就没有少将陈启漱了。” “发生何事?少将军和陈将军不是深的皇上的器重,怎会不是将军了?”看来她已离开皇城数月,否则怎会连百姓皆知的事都不知晓。“陈将军……呵呵,我大哥他早就已经死了。” 那一笑有些苍凉悲伤,但言偲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作揖道谢:“不管如何,言偲先在此谢过陈……公子。此地不宜久留,公子还是先行离开的好。” “离开?言偲姑娘你和我一起走。”他伸出手来,像是要去拉言偲,但想到自己已经成了修道之人,又是硬收了回来,“我正要说此事,姑娘若是不赶紧随我离开,等过一会就真的走不了了。” “走?”她摇摇头,美目上似乎染上了一丝挣扎“我不能走。” “为何?” “我若是就这样走了不久证实了我便是那害人的妖,到时候就算是真有理也说不清,更何况那狗官定会把这件事向上禀报,我又能往哪躲?”深知留下必然死路一条,但她也不愿意背负着妖怪的罪名逃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又能躲到什么地方去?倒不如趁着被火焚烧之际再跟这里的百姓说清楚,也许还有生机。 “你怕什么?离开了这我能……” “公子又何必说这些话呢?我言偲不过是个弱女子,公子是要干一番大事之人,千万不要因为我而耽误,倘若我跟着公子一起走,一定会成为负累。”有句话言偲没有说出口,她和陈启漱不过相见过一次,他又凭什么冒着危险救她。他能够出手相救,但日后必定会以此事要挟,言偲宁可一死也不愿意被人威胁。 陈启漱拗不过那倔强的女子,气的他直想点了她的穴道硬带出牢房去,可就在二人争执不下时,走道外传来众多粗重脚步声,他心里一阵的焦虑。糟了,知府的手下发现牢内异状而赶过来了…… “言偲,不要跟着他走。”黑月突然冒出了声,“这道士的身上有一股让我无法忍受的味道,你可千万不要随他走。” 从第一次遇见到黑月被神君打散了魂魄躲进身子里,黑月一直都是一副居于人之上的态度,可就是这一回,他表现出了一种莫名的恐慌。言偲不由在心中想到,难道是因为陈启漱是修行之人的缘故,所以才会让这妖王害怕了? “这……这这这是谁干的?”就在言偲回想起黑月说话神情时,潮湿而又阴暗的大牢被衙役们包围了。知府老爷慌慌张张的说,眼睛似乎张望,许是害怕牢中女子忽然变成狐妖,拿所有人陪葬,“符咒呢?怎么没有用?” “大人,符咒按照道长的要求可都贴的稳妥,不信您可以去门外瞧瞧,该贴上的地方都在。” “混账东西,这时候你让我去门口看看?你没看见女妖已经打开了牢门。”扫到女子脚下那条长长的铁链,“还不快把道长请来,要是慢着让此事捅了篓子,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知府和衙役的慌张似乎都遗忘了,就在他们身旁,站着一位白衣风骨的年轻道士,正饶有趣味的看着他们。 “大!!大大人,您是不是气糊涂了,看那不是有个道长吗?”不知谁胆大上前说了已经有,这才让知府的视线落到陈启漱身上。“道长,我乃安阳城知府许汉知,劳烦道长帮助本官将此妖女拿下,事成之后本官必当亲自答谢。” “许大人。”久不见,男子脸上终于露出当初属于陈启漱的笑,“您确定要我将这无辜女子抓起?您就不怕琅洹的律法了?”他说的是头头是道,“此女子一看便知是寻常女子,又怎会是什么狐妖,所谓狐妖身上必藏妖气,更何况狐娇媚狡猾,所以绝不可能是她。” “道长,您说她不是妖?” “我岂会骗你?”说罢指了指手中长剑,“贫道这把剑乃是祖师爷所赠佩剑,能辨方圆百里的妖,她若真是妖,一探便知。” 陈启漱说的话让知府颇为为难,这女子是从案发之地被发现,更何况发现之时身染血迹但却丝毫未损,他原本也不觉得她是个妖,但今日笼罩在城中的谣言太盛,无论如何必须要抓一人杀之而消百姓心中恐惧为此他专程派人从山中寻了个道行高深的道士,银子也没少花,为的是何,就是为了保住头上这顶乌纱。说实在安阳城内是否有妖都难确定,但谁又爱没事惹些麻烦来。 “道长听我一言,就算这女子不是妖,和最近城内几起凶杀案件也有关联,她若真的不是妖,那就好好审审,本官就不行了,连个小女子都对付不了。”他一挥宽袖大声说道,“来人呐,把这女子给本官抓起来,严刑拷打。” 陈启漱本就是少年将军,眼前这十几名衙役他自然是不会放在眼中,但近日来跟着师傅师兄一同游历修行,所见不同养成的性格自然也有所改变,当然就不会像曾经那个将军一样冲动鲁莽。一面是心中敬佩 的女子,而另一面却又是那颗事事谨慎的心。 “许大老爷,你可修要听信那妖胡言乱语。”此刻的场面真是愈演愈烈,言偲都不知此事场面究竟是如何,那个往她身上撒了黑灰色粉末的假道人又出现,他抚了抚拂尘气急败坏的说,“这两人一个都不许跑!” “哎呦道长你总算来了,本官问你你的符咒怎么没用?你看看。”他手捧那一堆刚撕下来的黄纸“不是说能镇住狐妖么?难道这位年轻道长说的才是真的?” 白胡老道看了看那所谓的年轻道长,那人年纪级轻,而且颇为壮硕,很是面生。但当他将视线挪动到男子身上那件绣着仙鹤的道袍时,潜藏在心中那团怒火又燃烧起来。 此道人本名常青,若认真算起来跟陈启漱还是同门,也算是他的师叔辈人物,只可惜常青此人在琼华门学了许久,捉妖修行的本领没有学会多少,坑蒙拐骗的坏事倒是做了不少,以至于后来直接被琼华门给踢了出去。离开琼华门之后他非但没有改正自身的缺点好好行善,反而更变本加厉起来。他被知府请来降妖,但他哪里会什么捉妖之术,那点皮毛要是碰上真的妖精早就被撕碎,为了能骗些银两,他不惜将凡人当做是妖,竟然还要将她烧死。 眼前这男子应是琼华门新弟子,看这着装更像是从师兄那门出来的…… 他咬着牙望向陈启漱,眼中燃烧的愤怒之火似乎要将一切都吞噬了,他立刻站到知府的面前说:“大人千万不能把这二人放走,因为他是妖。” 陈启漱挑眉问:“你说我是妖?你不分是非黑白,我瞧你才是妖道。” “大胆鲤鱼精,你以为你能化作人形本道就不认得你了吗?”老道挥了挥手中的拂尘,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些绘画好的黄纸,“本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不与你计较,你却恩将仇报,连安阳城的众多百姓都不肯放过。” 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术法,符咒未落到男子身上竟然燃烧起来,他嘴里又是振振有词:“八方神佛速来助我!” 见此状况许汉知脸上冒起了细汗,真不知是否该信那个看上去就靠不住的老道人:“道长您没说错?他也是个妖?” “出家修行人从不打诳语,此妖乃是躲在清水涧深潭内的鲤鱼精,数月前本道途径清水涧见他祸害百姓便想将他拿下,但见他修行不易所以才未将他打回原形,本以为这畜生能改过自新,真没想到他居然在此闹事。” “你说我是鲤鱼精?”男子眼角微微向上扬,像是看好戏一般的望着老道在那自圆自说,“我今日就要收拾收拾你这个无事生非装神弄鬼的假道士!” 言偲望向眼前这片混乱的场景不知该如何是好,此刻心底里冒出了那个小小的叮咛声:“言偲,趁着现在我们冲出去。” 她摇头:“不行,陈公子为了救我。” “这道士一时半刻死不了,但你要是逗留下去,等到他的帮手过来发现你身上藏匿的妖怪,那死的可就是你了。” ------------ 066 梦中魂牵(5) 若是能够占据这女人的神智他想立刻占了就往外跑,妖精鬼怪怕碰到的不是仙,因为仙才不会管你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倒是想要飞升而修行的道士,最爱管妖的闲事,什么妖无论怎样都是会为祸人间的,像千年之前出的妲己到最近胡乱吞噬凡人心脏的妖。 其实妖的心态和凡人并不一致,他们并不会觉得吞噬了人便是犯了什么大罪,在妖的世界之中胜者为王败者寇,更何况凡人喜好杀生,有多少未曾修炼人形的同伴变成了他们口下的亡魂。怪只怪在人占据了大片的疆土,而妖只能凄惨的挤在那些疆土之外的世界。 什么妖精都该被诛杀,若不是魔君曾与天帝有过交易,如今那些凡人哪里还能在此叫嚣,他们都将成为妖手下的奴仆供其欺凌残杀。 “你这女人可真麻烦,我知道你们人类七情六欲什么都想的多,可你现在挡在此处不过是给那个道士增加负担,你可别忘了如今你的身份是‘狐妖’”见那笨女人迈开双腿似乎就要向在道士身侧拔刀的那名衙役挡去,他惊呼的说,“顿!” 言偲见到有人想要在陈启漱背后暗算他,也不管自己是否懂些武功,更管不上还娇弱的身子,就想替他挡去那一刀。只不过言偲没有想到,陈启漱他身经百战,就凭眼前这些人还不是他的对手,要是她莫名的参上一脚,更容易引得陈启漱大乱阵脚。所幸的是鲁莽的行为被黑月制止了,也不知道他念了什么法决,身体就像是被牢牢定住一般,怎么也动不了。但言偲此时也没想到她若是跑过去会给陈启漱造成怎样的负担,而是在心中暗自怪起黑月来。 说什么他们要冷酷无情,但她并不是妖所以不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帮助她的人被暗算死在她面前,这样让她良心何安。 黑月只是冷笑,也不同她讲话,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个倔强的女子。 被困住一小会之后言偲这才发现,没有她的插手陈启漱反倒能够更好的对付起那些人来,心中泛起了一丝愧疚之情。 这时算是言偲第一次决定相信并且依赖黑月说的话,要想两人都安然的逃脱,她只能够先离开这样才能让陈启漱能够全心全意的对付那个假道士,再说了他今日前来的目的也就是为了救她,可没有想过要与谁产生冲突。 “黑月,走吧。”女子低垂下眼帘小声的说道,她相信无论男子是否回答,都应该是听到了她所说的话。 ‘陈启漱公子,你的救命之恩我言偲谨记在心,他日若有缘再见,必当报答。’她看了一眼陈启漱,心中默默的说道。 “快走,琼华派那个臭道士过来了,再不走就晚了。” “黑月我该如何才能逃离?” “你什么都不用去想,只需要往外跑就行,其余的事我来解决。” 她不再看向陈启漱,盯准了牢门出口的路就向外跑,在逃跑之时她隐约之间听见有人高声呼喊狐妖逃了,但却没有敢围上来的,也许是害怕被她所伤,更或者是心中有所顾忌,言偲看准的就是那一瞬之间的犹豫,扶着门逃了出去。 在经过知府后院时却没有看见拦路的人,心中想着也许是因为一部分的衙役被知府带到了大牢里,剩下的侍女下人早就已经逃走,哪里还会留在这里让妖精所害。 在离开知府大院时的一切都很顺利,她甚至还抬头望了望天空,看见那渐渐黑暗下来的天色中飞掠过一个人影。由于离得太远以至于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但是言偲有种感觉,从天上掠过的身影应该就是陈启漱口中的师傅,琼华派的高深道长。 御剑而飞这就算是在琼华派中也应当是有上层修为才能掌控的,看来妖王黑月所说不假,既然陈启漱能够加入道派,那肯定会有人在暗中相助绝不会让他丢了性命,也算幸运的是他没有察觉到离开的她,因为言偲觉得,身体里附了一个妖怪的她也算是半个妖…… 只不过言偲怎么也不会知道,就算是奉命下凡而来的星宿君白启此刻出现在她身前也绝对看不出她的身体内藏了一个妖,更何况还未能飞升成仙的琼华派道长。除非是上了九重天或是天帝陛下亲自下凡,直到黑月恢复了魂魄离体时,也不会被人发觉。 眼看就要险中脱身,但事事总不会尽如人意,就在她想要喘一口气时,她已经被安阳城内愤怒的百姓们围了起来。 “就是这妖害了我们安阳城!不能让她跑了。”不知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言偲感觉到密密麻麻聚集而来的人恶狠狠的踢了一脚,直接踢中了她的膝盖。从天华山下来之后言偲无论是心里上还是身体上都已经受了无数创口,这一下,简直就像是洪流一般的侵袭而来。 再加上刚才慌忙而逃时陈启漱一剑正好刺在一个衙役的胳膊上,血溅上了言偲的脸,这就让原本已经很激动的百姓更是不顾一切。这些天安阳城内死去的人实在太多,像很多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儿女的老汉压根不顾言偲的辩解,拿着木棍就往她身上抡。 “打死她,打死这个妖精,她害了我们多少人!” “我……我不是妖,我真不是妖……” “如今就算是拼了我这条命也要和你这个狐狸精同归于尽!!” 一棍又一棍狠狠的砸在言偲的身上,也像是拿了一把又一把的刀扎在她的心头,秀发早已披散开来,而额头上更是被砸的流了血。这样下去,就算是从牢房里逃出来,也会被愤怒的百姓给活活打死。 隐约之间,她听到远处渐渐传来马蹄之声,顺着那裂开的一条小缝,言偲看见了一匹正奔向远方的黑色骏马和马上那抹耀眼无比的红色。 红色是他代表的颜色,也只有他能够将那样妖异的色泽穿的如此和谐,是他吗? 额头上流下的血滴在眼瞳上,让她感觉到这个世界都变成了妖异而又鲜艳的血红色。她忍不住又看了看黑马上的那抹红色,衣裳也许可以看作是凑巧,但那头亮银色的,犹如月光一般耀眼的银发却是林瑶华独有的特征。 她几乎都要叫出那人的名字——瑶华。 但一想到倘若那男子转过身来,看见自己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被人误会成妖,他是否会吓着,又是否会也觉得他是妖? 不……瑶华是最懂她的人,就像第一次两人同时看中那一块红色锦布时,她就这样觉得,瑶华懂她所以不会觉得她是妖,他是能救她的。 “瑶……”那个熟悉的名字还未喊出声,便硬生生又被吞了回去,并不是因为一棍而下的凶狠,而是男子身后那名亮丽而又清新的女子。不过是擦身而过,他却没有发现淹没在人群里,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女子,也许他的心里早就没有了她,也许黑月当初说的话是真的。 小巧而又圆润的白皙肌肤,唇犹如樱桃一般饱满而娇嫩,那双眼瞳更是像盛满了最纯净的泉水,以花为饰,却比花还要夺目。血蒙了眼,以至于看不清楚那女子的表情,究竟她是笑着的还是严肃着,亦或是满心的甜蜜? 拾霜仙子果然清雅动人,倘若她是男子,也许最后抉择的人也会是她。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都远远不及她…… 那一刻,属于言偲的心彻底的碎了,决然的紧闭双目,任其那狠狠砸下的木棍取她的性命。这辈子活的好累好累,每一日都过得艰难,是时候该休息休息,不必再管其他事,也不必再想在林瑶华的心中究竟是有她还是有拾霜。 流入嘴角那腥咸的味道让她觉得苦涩不堪,肉体上所承受的痛在心灵的打压之下居然减轻了不少,算不上什么了。 “坚持下去言偲,凡间的男子不都是那样?你见的也多为何就不能了解呢?”可笑可悲的是,在此时,安慰她的人居然是一直恶言相向并且随时寻找时机对她下手的黑月,“你们人类皇帝不是还坐拥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 话虽如此,但又有那个女子愿意真正的与另外一个女子去分同一个男子…… “打死这个妖!打死她,看她还敢不敢再为祸人间!” “妖怎么都那么溅,就喜欢勾引我们凡间的男子,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吞噬人心的事都敢做,就不怕被神发现责罚吗?” 谁在说话,谁又说了什么话言偲早已经听不轻了,感觉到有人拿着刀狠狠的劈向她,那一刀下去,她就能真正的解脱了…… “谁敢伤她?”应当到来的疼痛并没有来临,言偲反倒是落入了一个有些冰凉的怀抱中,无奈此时的她就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浑身上下都疼,“谁要是敢动她,我就让谁粉身碎骨!” 来救她的人是瑶华吗?他感觉到被围在人群中的人是言偲,所以出手相救了吗?此时此刻,她依旧天真的想着,能够奋不顾身的前来相救,那个人一定会是林瑶华。冷风拂面,带来一阵刺骨的疼,闭起眼的她忍不住皱了皱眉。感觉到有只手抚上了她的额头,就在那破了一个窟窿。 “疼吗?”那个声音极其温柔,小心翼翼的问,就在手抚上额头时,言偲感觉到刺骨的疼痛似乎转瞬之间消失了。这下她终于有力气睁开眼,却对上了那一双充满着疼惜之色的双眸,“不要动,我替你疗伤。” 他那修长的指尖泛起一道浅碧色的光芒,轻轻的抚向深深的伤口,随着拂动起的指尖,那道深深的口子居然迅速的愈合起来,一会儿的功夫,伤口已经愈合了。 ------------ 067 梦中魂牵(6) 抬眼之间,见到那双充满疼惜之色的双眸,言偲首先泛起一丝欣喜,但却又在瞬间被熄灭了。救她的人并非林瑶华,而是在前夜放走自己的七曜。 不知为何看见七曜的眼神总会让她想起白穹,想起那个长相平凡却又很体贴的男子。她刚想开口,长指却抵住了她的嘴角,悠扬一笑:“先别说话,有什么事等离开这里再说。” 他抱着她浮在半空,吓得周围那些百姓弯下腰找东西躲起来,甚至有几个年轻而又力壮的男子还未扔掉手中的长棍,棍上还沾着言偲的血,就想往别处躲去。但还未跑几步,就见那男子轻飘的停在他们身前,轻扫一眼问:“她不过是个弱女子,你们都能下得了手?” “狐……不……大仙绕过我们吧,我们不想死啊。” “狐妖?”他扬嘴轻笑“她若真的是妖,又怎会让你们如此欺负,早就将你们一个个都挖去了心,你们还真愚昧。” 陌生男子的话让在场的百姓低头沉思,从昨日清晨看见那女子满身是血之后,好像真的没有妖的特征,而且就在他们想要为家人乡亲们报仇时,也没见妖法之类,可是那时的他们早已是打的疯狂,哪里又会想这些事。 所幸言偲命硬,能够撑到七曜出现,假若没有他,就真的要被活活打死了。 “就算她不是妖,也肯定是被妖迷惑的!”不知是谁又说了一句,引得百姓又是一片沸腾,“对,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这样装的,肯定是妖。” 那黑衣男子低头看了一眼气弱及虚的女子,笑:“你们说她是妖,那我便杀了你们所有人替她补气。” 虎妖七曜虽说修行日子短,但因吸取了碧霞珠的灵气与冲天的魔气,所以在他的身体里藏了一股强大的妖力,一旦妖气散出,别说眼前这些凡人百姓就连方圆八百里之外都有可能被殃及到。否则天界之人怎会如此顾忌封印在仙霞洞内的魔气呢?只要他完全消化了所吸收在内的魔气,这世上将会出现除了魔君之外的最厉害的妖。 正在他想要开杀戒时,那恢复了伤口但依旧虚弱不已的女子轻拉了拉他的袖子:“不要徒增杀戮” 原本在这人世间没有什么能够阻碍七曜做任何事,但是在此刻他忽然有些心软了,看着女子那张布满血污的脸,只能点头道:“好” 他将言偲带到了十里之外的一个岔口上这才停下快速的脚步,将她放在一棵大树底下,伸袖擦了擦她的脸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我不是都将你放走了,为何还会被人抓着伤成这样?” 女子紧闭着双目不愿说话,也许是在心中还想着策马而去的瑶华,心中像是死寂成了一片。也不想同七曜说话,更不想在此心情困乱迷茫时刻与他说话。 女子不愿意和七曜讲话七曜倒也不气恼,反而一改常态的去附近取了水替她洗净了脸,又不知从何处变了一套干净衣裳递给她,但不知为何七曜忙来忙去做的一切女子反倒一点也不感动,依旧是那副决绝了的表情。 那张用山泉水细细洗干净的脸庞上并没有一丝表情,她微微的搭耸着眼睑,垂头丧气的盯着远处看,七曜寻着言偲的视线也想前看去,但并没有看见什么东西,只有无边的黑色和孤寂。 “把衣裳换上吧,你这身都是血,可不要招些野兽来。”七曜又尝试了一次,将衣裳递到她面前,“我保证不会偷看。” 她看了七曜一眼但并未接过七曜递上来的衣裳,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男子四周张望,俊俏的脸上这才恍然大悟:“你是担心这荒郊野外的被人看见?没事看我的。” 修长双指轻结一个印记,只是消耗了一丁点法力就变出一座小宅子。七曜也不在乎三岔道口突然出现那小宅会多突兀,只是扶起言偲的手想将她先带到屋里去。但他似乎忘记了一件事,在经历过惊吓和绝望之后的言偲哪里还有站起来的力气。 “人类的女子可真是脆弱,不过没事我来帮你。”他缓缓蹲下身子,托起女子的双臂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横抱而起,“小心了。” “你……为何要救我?” “为何?”他轻笑,“我也不知。” 为何要救她呢?为何看着她收了伤就会觉得心痛呢?这些想法就算是七曜再想三天三夜恐怕也想不通,也许全然是因为那个人的缘故吧。经过昨日那件事,他彻底的将这尊身体的主人所驱逐,但白穹的一些执念似乎也影响了他。 比如说原本对凡人女子全无好感只当做是食物的他对与言偲渐渐的产生了一种跟白穹类似的情感,当他看向言偲时总觉得脑子里有一双眼睛也在看着她。 又想起在那个平凡面孔即将消散时忽然跪在地上说的一番话。 他说:“我明白我的日子已经不多,我也明白你就在我身体内,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再干涉,你若真想要我这具躯壳那就给你罢了,能早早的离开皇宫离开那个勾心斗角的地方过一段平静的日子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只希望你能让我保留着这双眼,我想看着她天天快乐,言偲是个好姑娘,虽然身在青楼却从来不曾沾染里边的脏东西,她就像是湖边那一片的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我只愿能远远的看着她幸福,那便足够了。” 七曜低着头,看见女子那柔滑而又美妙的轮廓,轻声说道:“白穹,你现在正看着她,你可有感觉到?” 百年来在不断的寻找着寄主对象时,他总是喜欢连着躯壳的灵魂一起吞噬,但是这皇朝的王爷,原本应当成为一国帝王的男子,却不得不让他感到折服。也许这就是属于凡间皇族的骄傲吧,为了心爱的女子而愿意将自己的魂魄送给一个妖,作恶多端的妖。 “白穹,你可否感觉的到?你正看着她。”七耀轻喃的自语令女子抬起头来看向他,眼神中除了平静之外他还捕捉到了一丝冰冷的疑惑。“白穹?你是七耀吧。”眼前这女子时常会将他与白穹混乱,只因为两人的眼睛十分相像,想不到她居然会在此刻认出。 七耀轻轻的将她放到床榻上再将衣裳放在面前:“是,我是七耀。” 就在他退门离去时,那个已经颓废的连身上血迹都不肯收拾整理的女子忽然问了一句句话:“那,白穹他。” “白穹?”他也在心中念了好几遍这个名字,再缓慢的回答,“他再也不会存在了,因为。” “你杀了他?”七耀想不到就在言偲以为白穹被他杀死的时候,忽然落下泪来,也许在这女子的内心深处白穹也并不是没有一点位置的。 “杀了他?也许吧。”背对着言偲关上门,七耀的心忽然有一些沉重,“倘若你真想为白穹报仇,那你可得好好的恢复起来,否则就像你现在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我连吃了你的心情都没有。” 今日天气很好,七耀的心情也不错,大致是因为言偲终于在绝食了两日后逐渐的进了一些食物,虽然都是一些稀粥和小米但比起两日之前从安阳城里救出来是那副铁定寻死的言偲要好太多,也许固执的以为就是他害死了白穹她还是不太愿意搭理七耀,无论他如何细心温和,对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态度。 七耀不在乎言偲恨他,在这世上有太多人恨着他,要是将每个人的恨放在心上,那又会多么难受。只要言偲肯按时的将东西吃下去不再吐出来七耀已经很开心。这不当他学着人类在里面忙了半天才端出一小碗煮的有些糊的粥,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全吞进了肚里。 “能多吃就多吃一些,可不要饿着自己。”他把瓷碗放回到桌上,取了一块干净的绢帕细心的为她擦去嘴角残留的一点粥的痕迹边说着。做完这一切后,照例的收拾起床榻边小桌上的碗,但正当他起身的时候,胳膊忽然被轻轻的扯着。 言偲那张漂亮倾城的脸上虽然还是没有浮现什么表情,但比起前两日算精神许多:“七耀,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难的言偲主动要与他讲话,这是否代表着两人之间生硬的关系有所缓和,她不再像以前那么讨厌他了? “你们妖会背叛吗?会不会也像他们一般的是非不分呢?” 七耀知道言偲说的背叛指地应该是白穹记忆里那个叫做林瑶华的人,其实在他的记忆中也有着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他就是当初屡次坏自己好事,从皇城外小镇就跟踪自己妄想替天行道的狐妖。都是妖,和必要掐着对方不放,硬说什么他七耀杀生害人,好像那狐妖就从不会这样做似的,要真的算起来他吞噬掉的阳气恐怕比他还多。 至于第二个他们,他也知道说的不就是因为误会而互相伤害,并且将她抓起来当作妖看的安阳城的百姓们。 “背叛?那是你们人类才会具有的,我们妖崇尚的是武力为尊,断然不会背叛。至于你说的是非不分,其实在你心中不是早已有了答案,又为何要来再问我呢?” “我言偲决不会背叛,而且也不会相互伤害,不过。”她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七耀,我会留在你身边,等待能替白穹报仇的机会。” 砰的一声轻响,那个小瓷碗瞬间碎成了数瓣,但男子的脸上却浮现了少有的喜色:“好,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 068 梦中魂牵(7) 言偲果然是说到做到,那日当她与七曜说过会一直留在他身边,直到有一天有了能力报仇就会将他杀死,从那之后她似乎又恢复成了在涟依阁是那清丽高贵的女子,身着一袭浅紫色的华服罗裙。如云的鬓发上斜插一只紫玉流苏发簪,簪子上雕刻的蝴蝶是栩栩如生翩然欲飞。光洁脖颈上带着一串紫色的祥云浮花链。在经过回转曲折的长廊上时甚至会斜射一道明亮的光彩,照的言偲整个人都夺目起来。 她手中提着一小碟子,里边是一些糕点的细碎,言偲知道水中游荡的鱼儿最爱吃这些小点心。 “可要多吃一些,否则也不知何时就没了机会。”她轻然一抛,那雪色的小点迅速的落入池中,引起池中鱼儿一阵的争抢。又肥又大的鲤鱼跳跃着肥胖的身子挤在离言偲最近的位置,争先恐后的,生怕吃不上她手里的食物。它们哪里又知道,就算不用卖力的抢夺也能够顺利的吃个饱。 鱼儿聚集在一起,她又撒了一把,眼看着聚集的鱼儿一点一点的减少,那颗一直隐藏起来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制住,高高举起的手顿住了,露出一截带着碧玉色桌子的皓腕。 就在言偲不远处站着一灰衣华服男子,高高束起的发冠上那几颗玛瑙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女子高高举起的纤手上,一动不动的,像是在沉思什么,却又像想要保留些什么。 言偲虽然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但七曜总感觉到哪里有写不对劲,但又说不上究竟是哪不对,他只能时不时在远处观望守候,深怕那倔强的女子做出些傻事。 她这副哀伤而日渐消瘦的脸庞让七曜想到了一件潜藏在内心深处,早就已经被遗忘了的事。 被埋葬的记忆一点一点的剥落,他仿佛看见了一片雪白色的世界那冰天雪地的,到处只有白色的地方。 那是哪儿,为何看见那白色的雪地上生长而起的冰凌,心口便会徒然冒出一丝熟悉的感觉。 “北俱芦洲……仙霞洞。”男子那逐渐变得空洞无色的眼瞳忽然间明亮起来,蒸腾出一层冰雪一般的白色。 仙霞洞,那是距离琅洹皇朝很远很远的地界,究竟远到什么程度没有任何人知道,也从来没有人去比较过,因为那里是另一个别样天地。在北俱芦洲有五色景致,绿、红、白、黑、蓝。七曜没有见过其余的四种颜色,他的记忆中只有仙霞洞外那高高堆积而起的厚厚冰凌,还有那深深的厚雪。 许久以前,七曜睁开眼便是那冰天彻骨的冰雪,还有那漫天飞扬的连呼吸都能结冰的空气。 少时的他并不是想呆在那,而是他的家就在那里,刚刚从母亲怀中钻出的七曜并不知道家究竟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眼睛所看见的事。 身为虎族的他一共有六个兄弟姐妹,他排老四,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变身之法,在那个圆月的夜晚,冻结了冰的小湖畔七曜第一次褪去了厚厚的一层皮,赤着脚站在地上。 “羞羞羞,四哥真是羞。”刚刚变成人形的他可什么都没穿,这才站在雪地上就听见远远被冰凌遮住的地方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叫唤。 “无若,你居然敢说你四哥?”他一眼就看见躲在冰凌后那团毛茸茸的身影,那是他的最小的弟弟,无若。可别看是最小的弟弟,从时辰上算起,三人可都是同时出生的,但就是在出生时先后的顺序不同罢了。 七曜已经能够顺利变成人形,而无若才刚刚学会怎么学习凡人讲话,那尖锐的语调,说的他直想笑。所有的妖,包括无若在内都希望能够修炼成人形,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学习更高深的法术,慢慢的挤上做仙的资格。 他虽然嘲笑着七曜,但言语之中弥漫着满满的妒忌之情:“四哥,你怎么和他们变得不一样?他们都是穿着衣裳的,就你光着个身子,不冷吗?” “冷?当然冷。”褪下的虎皮让他一下子失去了庇佑,而仙霞洞的天气更是冷的彻骨,不由的打起寒颤。 “你可以学上次那兔子精,我就见她在林子里转了几个圈,把皮往身上一套,这就成衣裳了。” “……无若,我可不是兔子精,你何时偷看别人变身了?”七曜轻盈的跳跃到无若的面前,此刻他穿上了一件雪白色的长衫,飘逸非凡。 “走走走,跟我走。” “无若要上哪里去?你慢着点。” “我听说狐族又要添新的成员了,咱们过去凑凑热闹。” 狐族新添的小狐狸取名为瑶华,七曜也不知道他爹妈究竟是怎么想的,这样一个好好的雄狐狸取的那么娇媚的名字,当然七曜不清楚什么叫做娇媚,都是他的兄长和姐姐告诉他的。 那瑶华可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小小年纪就已经是调皮捣蛋,什么坏事没做过,整天就以欺负周围的小动物为乐,就连七曜他自己也被那只小小的白狐给整过,也多亏那一次,让七曜和瑶华建立了小小的友情。 七曜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总是喜欢和那个小狐狸待在一起,也许是因为他特殊的性格,又或者他也是个孤独的人。 因为瑶华的缘故七曜见到了狐族百年来最美的美人,瑶华的娘,那一日他就呆呆傻傻的站在洞外,当她招手呼唤他过来坐时,七曜甚至有些失神。虽然瑶华的娘年纪已经有些年长,但一点也看不出来,妖从来都是无法从表面上来看穿实际的寿命,只要他们愿意,就算是垂垂老矣也能够长着一副俊美的容貌。 此后的日子里七曜像是多长了一双腿频繁的往瑶华家里跑,时不时还带上一些食物,送给他们母子。瑶华年纪还小自然是很欢乐的接下七曜送来的东西,接的时候还不忘嘲笑他又露出老虎的长尾巴。 “瑶华你这孩子怎么那么淘气,娘跟你说过多少回,不要老捉弄别人。”她温婉的笑着,抱起瑶华却一口回拒了他送来的东西。 “娘,七曜可不会在乎这些,七曜你说是不?”小瑶华黏在她身上,朝着七曜吐了吐舌头。 那一日瑶华究竟对他说了什么话他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唯独只记住了瑶华娘那张清丽而又娇媚的脸庞。 狐族中的雪狐果然是貌美无双,就连他似乎也被那双美眸所吸引。 “四哥你又在发什么愣?我看你呆了好几天。”过了好些日,小无若依旧是那小小的模样,看样子想要能变成人形还得要些时日。七曜抚了抚无若那柔软的短毛,若有所思。“无若,你可不要到处玩耍,早日变成人形,早一日得道成仙。” 小虎露出一排白牙,有些苦涩的说道:“我也想呀,可是这日月的灵气都被那狐族夺去,就算我想早日修炼人形也做不到,柒儿他现在都躲在洞里不敢出来呢。” 狐族?他有些纳闷,在仙霞洞中所有妖都是平等安详相处,狐族怎会夺他们的灵气? “你就喜欢瞎说,狐族挺和善的,像那小瑶华。”那个淘气的小狐狸整日就知道惹事,但他灵力颇高,才出生没多久就能化作人形,“不要怪别人,你看这时候你就该好好的多修炼修炼。” 无若被七曜哄着在树边打坐炼下了,这一修炼就是十天十夜。自己弟弟修炼关头他也不敢怠慢,整整的陪了他十日,也不曾动过。 就在七曜闭目修炼时,忽然感觉到四周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引着自己,内心深处传来了一股炙热的气息,忍不住睁开双眸,眼见到远远的林子深处似乎有东西在闪耀。而那不断传来的吸引之力就是从那发出的。 此刻虽然是黑夜,但那遥远地方传来的深紫色亮光,忽闪忽暗,像一只巨大的手轻轻的摇摆着,吸引着他。 七曜忘记了自己正在守护无若这件事,浑身的注意力全被那光点所吸引,甚至一步一步的朝着发光点走去。当他终于找到发光来源地时,便看见那厚厚的雪层下破了一个大洞,洞中不断散发而出的亮点就是那深紫色的光。 他的眼瞳已经变得有些迷离了,直愣愣的看着,想要伸手去触碰。 “那是什么?”七曜感觉到他的手已经快要触碰到深紫色的光源,但也是在那一刻,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冒起了一团黑灰色的迷雾。 当看见迷雾之后他这才想起来,因为被光点的吸引,他好像走进了北俱芦洲封印了千年的禁忌之地。妖族的人都知道,就在那附近被天帝封印了魔族的君主…… 已经深埋在心中甚至被那魔气所侵袭的记忆一点一点的拨开,让七曜想起了北俱芦洲想起了仙霞洞,也想起了那个叫做瑶华的小狐狸。 “瑶华……林瑶华。”他的头忽然变得很痛,就像是被针扎一般,但是也在那一刻,他想起了处处与自己作对的那个银发男子。 他就是仙霞洞中的小狐狸瑶华,在他失去了理智之前的唯一的朋友。 ------------ 069 梦中魂牵(8) 当记忆之泉从心底深处被挖掘而出之时,且先不要去计较他究竟能想起多少,凭借着仙霞洞最好的朋友小狐狸瑶华,凭借着那处处与自己作对,自己跑到哪里都要隐藏在暗处,想活捉了他邀功的林瑶华。七曜难以想象,那两张变化甚大的脸庞和两个相同的名字叠加在一起时将会是怎样的效果。 “啊!!!!!!!!”他的头忽然疼痛起来,就像一根根尖锐的刺自穴道各处向内扎入,那样的滋味只有他自己才知晓。 “七曜?”言偲分干净手中碟子里的糕点碎末,在风中夹杂来一丝沉闷的哀嚎声,痛苦不堪。 她转过身来仔细的向四周看去,却只闻其声并未见到其人。这小宅子原本是个破旧的庙宇,也不知多久没有人居住过,七曜觉得这里没什么人打扰而风景也不错,随便使了个法术就将破庙变成了一座小宅,虽然简朴些,但还住的惯。小宅景色净收眼底,她还是没能找到七曜的踪影。 虽说如此,但那断续的沉声哀嚎却不曾停止,言偲就这样慢慢的寻着那声音,摸索着。终于在回廊外的一个小亭子看见瘫倒在地上的黑衣男子。 男子修长的双手紧紧握着头,脸上露出非常痛苦的表情,他的肤色本来就很白皙,也许是因为痛苦的缘故而越发苍白起来。 啪啦……她手中那精致小碟不慎落在地上,碎成一片又一片细小的瓷瓣,而在那张清丽面容上更是露出异样之色。不要怪言偲会有这样的表情,此刻就算是任何一人看见地上男子脸庞上浮现的纹路也许都会害怕,更何况她不过是个寻常的女子。 男子那张狭长的面容上逐渐浮现起一丝细微的深蓝色波纹,从嘴角一直向上蔓延,而眉心处更是隐约透出一点墨黑。 “七曜,你怎么了?”她小心翼翼的蹲下身,想要向他额头上探去,手还未碰到男子身旁,就被他推开。“滚!”他低沉的吼叫道,像极了一匹受伤的野兽。就在七曜伸手推开言偲的时候,不小心把她推到了。 言偲听见脚踝出传来咯吱一声轻响,席卷全身的是断续的阵痛。想必是因为大力的七曜那一推,扭伤了脚。她低着头,紧咬住唇像是想要抑制住因扭伤而造成的疼痛,却又忍不住再看一眼,已经痛得浮现黑色的男子。 “你究竟如何了?”瞧七曜那模样不是被自身的妖气所侵就是受了重伤,可她不是大夫又不是妖,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你管他做什么?”懒洋洋的声音从心底里冒出,言偲看见眼前多了一道黑色的影子,黑月正慵懒的吐息着,“你不是很想他死么?需要我帮忙吗?” 她知道黑月此刻出现肯定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自己:“你来做什么?” 他露出一口森白的牙,笑着:“这虎精不是伤了你朋友的姓名,我来作何?还不是为了帮你报仇?怎样我相信凭你一个纤弱女子定不是他的对手,要不要我替你出手,也就当做是报答了你帮我修复了一魂之恩。” “慢!”黑月已经伸长了手指,但那浅衣女子却忽然挡在七曜身前,“黑月,你以为我不知你心中想些什么?”那妖怕是窥探上七曜那颗内丹,言偲曾听黑月提起,要想尽快恢复,吞噬高修行的内丹才是上层之法,她并非想救七曜,只是不想让七曜的内丹落入黑月之手,现在黑月魂魄不全只能够屈身在她身上,一旦他力量恢复,必然反咬一口,那时可就追悔莫及。倒不如让这二妖相互争斗,她也能从中脱逃。 “你这冥顽不灵的女人还不给我让开,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黑月一着急,就露出了他阴险的真正面目,“你不要在此挡着我的路,否则我就让你比死还要难受。” 伸指向前但女子依然牢牢的跪在七曜身前,眼看伸长的指尖就要穿透她那嫩白的脖颈,黑月这才收了手。 “你!”他呲咧着说道,“总有一日我会让你这蠢女人下十八层地府。” “言偲在此先谢过黑月公子的成全,不过事情未到最后谁都不知道究竟是我下十八层地府,还是你先灰飞烟灭。”她言偲不会怕那妖,就算他此刻把她的眼珠子挖下来再卸下她的四肢,她言偲也绝不会向一只妖求饶。 黑月愤恨的看着面色逐渐转向平稳的七曜,心中恨不得撕碎了挡在那颗内丹面前的女子,只可惜他魂魄未全,只能够屈身躲在她身体里继续吸收那庞大的灵气,也是在此刻黑月暗暗的下定了决心,他日一旦恢复法力,第一个不会饶过的便是让他失去颜面的女子言偲。 就在他钻回到言偲体内之时暗暗的下了一个狠招,一把将她丢入冰冷的池子里。言偲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变轻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但却落入了泛着冰冷的池中。耳畔传来黑月那威胁一般的言辞:“言偲,我若是不让你尝尝苦,你就不知道忤逆了我是什么下场!” 出门喂池子里的鱼时还觉得天气尚暖,除了内衫之外只穿了一件外衣,但当她整个身体浸入池中时,这才感觉到那冰冷入骨髓的刺痛感。池子表面上看去清澈见底,但只有深入其内才能感觉到那有些浑浊。那红色黑色,白色的鱼儿绕着自己转,露出非常迷茫的神情,像是在问她为何会到这里来。 黑月,你不要以为能够控制住我,掉池子,呵呵,我言偲可不止一次的落水了,上次那霜湖的寒气比这里的更深更冷,我不是还扛过去了?要是被你所控制,那样的话就是比落入霜湖更悲惨的事。 她觉得在这池子里的温度也不像是想像中的那样冰冷除了不时泛起的白色气泡,再到连内衫都湿了个通透之外,就和在地面上没有两样。 “你求我,求我我就救你上去。” “求?”她的思绪渐渐的远去,嘴上却依然不肯松懈,“我……我……绝……绝不会……向你……你这……你这妖……求饶。” “那你就在这里边待着,我倒要看看你的嘴巴到底有多犟!”咕嘟一小声,就像是一团小气泡黑月彻底的消失了。只剩下言偲一人待在那冰冷的水里,被水灌得头皮直发麻,水一直涌入嘴里,怎么也驱散不走。就算她想要奋力的从池子底向上游,但身子就像是灌了一层,怎么也动不了。 意识远去的她并未太过于忧伤反倒是翻起白眼来时嘴角依旧扬起一丝笑容,她要以特殊的方式告诉黑月,想要强迫她言偲做事,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言偲,你在哪里?”扑通扑通,就在言偲眼前一片白光之际,仿佛看见一高挑修长身影从那长廊上直跃而下,被阳光绚染上一层金黄色,美妙极了。 咕噜,咕噜!她想要开口说话,但灌进嘴里的气泡实在太多,多到开口吐息时,只能听见咕噜的水声。 四肢逐渐僵硬,尤其是后腿跟酸麻不已…… 瑶华倘若你此刻在这里,见到我和拾霜落入池中,你究竟是会先救我还是拾霜?一遍又一遍的跟自己说,心已死,但是在关键时刻她唯一会想到人只有林瑶华。 ******************************************************************* 七曜总算控制住在身体里乱窜的魔气,眉心那一点黑色也消散,当他从地上站起时就看见言偲像是被谁狠狠一抛,然后落入池子里。在那一瞬间,七曜看见就在她的身边有一个黑灰色的身影阴笑着挡在她身前。 那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把言偲丢进池子里,他什么都没想,径直跳入池内,池子水虽然很冷,但对于常年待在仙霞洞的七曜来说,这点温度根本算不上什么。但言偲就不一样,且不说她是个普通女子,掉入水中呛进的水就足以要了她的命,若是不能抓紧的把她救上来也许会有生命危险。 池子很小,轻易的搜索一小会他就看见已经要沉入水底的女子,她那长长的墨色发丝顺着脖颈披散开来,像是柔软的水草,而那紧闭起的双目更让他加快了行动的步伐,上前拉住女子的衣袖顺势抓住她的手臂,就想往上拉。 女子的手冰冷的就像是仙霞洞外那倒立起的冰凌,冷的彻骨。 “言偲你醒一醒,睁开眼。”那冰冷的触感就像是一根针扎在七曜的心上,让他慌乱了,“不要再这里睡,快睁开眼。” 他紧紧的抓牢言偲的手臂快速的向水面上钻去,但就在那一瞬,七曜感觉到言偲周身散发出一股非常熟悉的磅礴灵气:“这……这是。”他面部的表情由吃惊转向了狂喜,再由狂喜变成惊讶,长指探在言偲手臂上的脉络,这……这分明就是碧霞珠带给他的感觉。 此刻在七曜心中的喜悦不亚于任何一日任何一事的喜悦之情,碧霞珠是天界重宝,当年天帝为了得到它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炼制出来,其中所包含的强大能量就算是天帝自己也不敢全部吸收,只能当做是九重天上的最后一层屏障,将其封锁在凌霄宝殿的内阁之中。 那日天界的重创是三界之中人人皆知之事,天帝能够顺利封印前来闹事企图占领天界的魔君,也就是靠得碧霞珠。天帝初登上帝皇的宝座,没过多久就丢失了天界中的重宝碧霞珠,引得无数妖魔仙道争相获取,那日不过是在北俱芦洲的仙霞洞附近感觉到有碧霞珠的影子,多疑的天帝立刻派人天火降下,但碧霞珠还是失去了踪迹。 无论是神仙还是妖都想要获得的碧霞珠居然就在言偲的身上这一救,真是救的是时候。 幸喜至于他却冷静的想了想,天界的重宝在这凡人女子的身上为何天兵会不知晓,还能让她平淡的在皇城中生活,为何那日在白府中他也没有感觉到碧霞珠就在她身上。 疑虑之下紧握着的手又是向上探去,就在那微微露出的白皙皓腕上流泻出一层淡淡的浅碧色光芒,那若有若无的磅礴灵气正是当日在仙霞洞所吸收的部分,假不了。 “真是想不到,碧霞珠居然在你身上,哈哈。”他大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 070 梦中魂牵(9) 那引得无数妖魔争破了头想要得到的碧霞珠居然就在言偲身上,也难怪了她经常会招惹些妖精鬼怪,像这灵力大增之物,谁不是眼盯着窥探,企图要在天庭找到之前首先得到。 “既然我能察觉到碧霞珠,那么法力高强的妖魔和神并然也能察觉的到,不行。”紧抓着言偲的手忽然松开,七曜双手结出一个印记,口中念念有词。就在他施放妖法之时,原本冰冷的池水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表面很快的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随着被凝结成的薄冰,七曜把整个池子给冻住,以免言偲身上凝碧珠的灵气外泄导致附近的妖魔前来抢夺。 女子就这样静静的躺在冻成了冰霜的水里,说来也奇怪,虽然整个池子都被冻住,但七曜依旧能够自由且快速的行走在池水中,仿佛没有任何阻碍。 七曜深深的吸上一口气,顺道着也将外泄而出的碧霞珠灵力全都吸入肺腑,顺着各大脉络运转消融。 在那张俊美非凡的脸上露出了喜悦和张扬的笑,渐渐的七曜已经不满足与光吸收一点灵气就罢手,他将念头打到了言偲身上。 不管如何,先找出碧霞珠藏在她身上什么地方,然后再一口吞了,至于炼化之事就等吞了之后再谈。 想到此处那张脸庞逐渐向女子贴近,微微张开的薄唇贪婪的吸收着剩余的一点灵力,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一阵搜查而下居然没有搜出那颗珠子。 难道……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望着女子那平静却已经苍白的脸庞,一个不好的念头自心底里升起,笼罩了全身。难道说碧霞珠并不在她身上,而是言偲就是碧霞珠? 不……不可能,她不过是个平凡的女子又怎会是仙界的至宝,更何况那不过是一枚珠子罢了没有灵性又何谈化作人形。 其实七曜能这么想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天庭中有多少仙家其实都是器物所化,单说那执掌宝物的神君,其自身就是一个丹炉。再拿菩萨身旁的灵兽来比喻,灵兽玩耍的火灵珠不就曾经变成人形,最后还成了佛,要说碧霞珠也是有可能因为落入凡尘而逐渐有了灵性。 倘若真是那般可就麻烦了……就算他再怎么恨得下心肠来夺取碧霞珠,潜藏在灵魂深处的白穹也不会答应,再说就在刚才她还救了自己的命。 但是真的就要放弃得到好不容易在手的神物?这样的事又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言偲。”他望向冻在冰中的女子呢喃的问,“倘若我想要夺取碧霞珠,你可愿意割舍?”也许她的修为已然很高,就算夺走了本体也不会有什么损伤,也许她就是个凡人女子不过是被碧霞珠霸占了身体。千般想万般想,却仍然不忍下手…… “七曜,我与你做个买卖如何?”就在七曜头痛彷徨之际,身侧忽然传来一声阴侧之声,但当他抬起头时却又只看见笼罩在言偲身上那淡薄的黑色雾气。当雾气凝固成形时,七曜这才勉强的辨别出那人的身份。 那黑衣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七曜,如雾色的眼瞳里缭绕起一丝阴沉,他的身影虚幻的有些通透,当七曜将视线移到他脚下时,居然发现他的双腿被一层黑雾所笼罩,看不通透。 “想不到那凶恶的七曜居然也会有软弱怕事的时候,怎么?不愿和我做买卖?” “你是?”穿透过男子那虚无的身体,七曜看不透躲藏在言偲身体内妖的本体,但他的模样与天华山上的妖王黑月极其相似。随即恍然大悟“你是妖王黑月。” “什么妖王不妖王的,那些不过是虚浮之名罢了,你瞧瞧现在的我哪里还有妖王的样子,只能跻身在别人的身体里,不瞒你说如今我三魂七魄未曾复原,充其量不过是小妖。”他轻垂下眼帘,似乎是因为想到了曾经的事儿显得有些哀伤,“如今的我就连一个刚成型的小妖都能打败,你说说,何其羞耻。” “黑月你与我说这些何用?”七曜挑了挑眉,这妖王净选些没有的来说,他究竟想做什么?“你是你,我七曜是七曜,我不记得以前和你有过什么瓜葛。” 见到七曜变了脸色黑月倒也不着急,上前做了揖,继续说:“我要与你商量这事保证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只要你答应了,我可保证你能得到一半的碧霞珠。” 碧霞珠……这妖居然也盯上了碧霞珠,还妄想和他七曜共分一半,他这如意算盘打的似乎也太美妙了。 “我为何要与你共享一半碧霞珠?你躲在言偲体内究竟想做什么?” “七曜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好心想与你分享,你别不识好歹!”好说歹说但七曜却不上当,惹恼了脾气本来就不好的黑月,他冷下脸,“别在此处装好人,你和我还不是一样,你居然敢教训我!” 黑月被惹得发了火,手中燃起一道黑色的浓烟,也不顾自己魂魄不整,便施以妖法对付七曜。黑月暴戾无常,但七曜也不是好欺负的主,见到那男子居然架着残破的灵魂还要使用妖法,只是一声冷笑,俯手挡住:“不过是个残魂罢了,妄想与我作对?你以为还是那天华山上那个妖王黑月?就让我七曜告诉你,什么叫做胜者王侯败者寇。” “你……你放开我,放开我。”一招未过,黑月就已经败在七曜手上,他惨叫两声,却不忘记逞口舌之快,愤怒的吼道。 瞧着手心中捏着的小小残魂,七曜并不急着将他化作飞灰,倒是以右手相遮,施放法术起来。他施放的是自仙霞洞外遇见的那团暴戾的魔气,不管黑月如何顽抗,都能烧的他哀声痛哭。 “别……别再烧了,要是再烧,她也会被你烧死。”黑月痛哭的卷缩在七曜的手心内,喘息的说。听见黑月这般的说辞,他连忙转向冰封在其中的言偲,果不其然,女子娇媚清丽的面容上居然也浮现出一丝可怖的黑色。七曜自然清楚那黑色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黑月那妖对她做了什么手脚,能将对他本身的伤转嫁到言偲身上。 他松开了手,就在那一瞬,黑月急急忙忙躲进了言偲的身体里,无论他再怎么逼迫,也不肯出来。 “看不出你对这女人还很有心,怕她死吗?你若是怕她死,就好好的听我吩咐。”藏进言偲身体内的黑月依然不肯消停,森然说,“忘了告诉你一句话,你要是想要取得碧霞珠,这个叫做言偲的女子怕是要灰飞烟灭。” “哼,你以为我会听信你的说辞?”黑月这妖心肠歹毒不说,也颇有心计,但是他又怎会相信黑月片面之词。 随即又是伸过手,探上言偲的手臂,想要乘机将碧霞珠一口吸出…… 遥远的九重天际之上,天帝正在寝殿内休息养神,但凡间忽然席卷而出的那熟悉灵气,却让躺在床榻上的天帝转瞬起了身。 “来人!来人。” “陛下,何事?”今日执勤的是天卯星君,他早已经在大殿外恭候多时,天帝这第一声来人刚刚落下,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跪下,恭敬的问。 他理了理金色的华服,伸手挥去挡在面前的浅金色珠帘:“起来吧。” “朕让白启去追寻碧霞珠已有一段日子了吧。”天帝和颜悦色的问,不过天卯星君却不敢怠慢,更是压低了身子。“是……他下凡有些日子了。” 寝殿内那飘渺虚无的云层忽然散开,天卯君只觉得神威忽然加重,心中亦是一阵的焦虑。 可别看新上任的天帝脾气甚好,共事过两届天帝的仙家都说,他的作为比不上老天帝,但心机和脾气却是能够抵的上老天帝的作为…… 要不是新天帝的身上有着九龙之气,又是上天所选好的,不为过的说,有些脾气暴躁的仙都想造反将他赶下台去。 黑月被惹得发了火,手中燃起一道黑色的浓烟,也不顾自己魂魄不整,便施以妖法对付七曜。黑月暴戾无常,但七曜也不是好欺负的主,见到那男子居然架着残破的灵魂还要使用妖法,只是一声冷笑,俯手挡住:“不过是个残魂罢了,妄想与我作对?你以为还是那天华山上那个妖王黑月?就让我七曜告诉你,什么叫做胜者王侯败者寇。” “你……你放开我,放开我。”一招未过,黑月就已经败在七曜手上,他惨叫两声,却不忘记逞口舌之快,愤怒的吼道。 瞧着手心中捏着的小小残魂,七曜并不急着将他化作飞灰,倒是以右手相遮,施放法术起来。他施放的是自仙霞洞外遇见的那团暴戾的魔气,不管黑月如何顽抗,都能烧的他哀声痛哭。 “别……别再烧了,要是再烧,她也会被你烧死。”黑月痛哭的卷缩在七曜的手心内,喘息的说。听见黑月这般的说辞,他连忙转向冰封在其中的言偲,果不其然,女子娇媚清丽的面容上居然也浮现出一丝可怖的黑色。七曜自然清楚那黑色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黑月那妖对她做了什么手脚,能将对他本身的伤转嫁到言偲身上。 他松开了手,就在那一瞬,黑月急急忙忙躲进了言偲的身体里,无论他再怎么逼迫,也不肯出来。 “看不出你对这女人还很有心,怕她死吗?你若是怕她死,就好好的听我吩咐。”藏进言偲身体内的黑月依然不肯消停,森然说,“忘了告诉你一句话,你要是想要取得碧霞珠,这个叫做言偲的女子怕是要灰飞烟灭。” “哼,你以为我会听信你的说辞?”黑月这妖心肠歹毒不说,也颇有心计,但是他又怎会相信黑月片面之词。 随即又是伸过手,探上言偲的手臂,想要乘机将碧霞珠一口吸出…… 遥远的九重天际之上,天帝正在寝殿内休息养神,但凡间忽然席卷而出的那熟悉灵气,却让躺在床榻上的天帝转瞬起了身。 “来人!来人。” “陛下,何事?”今日执勤的是天卯星君,他早已经在大殿外恭候多时,天帝这第一声来人刚刚落下,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跪下,恭敬的问。 他理了理金色的华服,伸手挥去挡在面前的浅金色珠帘:“起来吧。” “朕让白启去追寻碧霞珠已有一段日子了吧。”天帝和颜悦色的问,不过天卯星君却不敢怠慢,更是压低了身子。“是……他下凡有些日子了。” 寝殿内那飘渺虚无的云层忽然散开,天卯君只觉得神威忽然加重,心中亦是一阵的焦虑。 可别看新上任的天帝脾气甚好,共事过两届天帝的仙家都说,他的作为比不上老天帝,但心机和脾气却是能够抵的上老天帝的作为…… 要不是新天帝的身上有着九龙之气,又是上天所选好的,不为过的说,有些脾气暴躁的仙都想造反将他赶下台去。 天卯星君对这位新天帝可是敢怒不敢言,见到他和善的笑容,心中的焦虑显得更重,怕是这位天帝陛下又要发怒了。不过他也不仔细的想一想,究竟是谁将祸害带入到凡间,又是谁知人不善用,听信了谗言才导致碧霞珠的遗失。 “下凡有些日子可曾寻到碧霞珠?” “这……微臣不知道,自从星宿君下了凡就未和我们联系过,也不知道这情况究竟是如何。” “放肆!丢失了天界重宝那是你们这些做仙的失职,掉了碧霞珠而不能如期追回,也是你们的错。”天帝轻轻的跺了跺脚,九重天际之上就开始晃动起,“再限你们三日时间,若再找不着,你们都不必再在天庭中待下去了。” “是……微臣马上去凡间寻找。”他匍匐的转身,又被天帝呵斥住。“谁让你去寻找的?你若是去了,这几日的星辰谁来掌管?” 这……他究竟是想怎样,找也不是这不找也不是…… “下去吧,没有其余的是不要再来打扰朕。”天帝轻垂下目,无力的摆了摆手,示意天卯君好离去。 得到了陛下的旨意也不敢再在殿中多加耽误,他又是跪下磕了几个头,这才默默的退了出去。 “什么天帝陛下,真没见过这样不管事的陛下!”刚出寝殿外,天卯君就抖了抖宽大的袖摆,瞧他的神情,颇为不如意,“碧霞珠是怎么丢的,这整个天庭都是知晓的,就他一人不知道。” “我说天卯老君,是谁惹得你发那么大火?”远处云层中走来一碧眼蓝衣男子,身形修长且颇为俊美,他笑着询问起来,却惹得天卯君一声的冷哼。 “这究竟是谁气着我们的天卯君了?说来让我听听。” “你不过是个二等的仙,想来我这打听消息?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身份。”见到那碧眼男子天卯君气的不打一处来,那碧眼男子乃是凡间一棵万年长生树修炼成的仙,和天卯君这些拔地起仙,拥有数万年修为生命的老仙是全然不一般,自从他登上仙位那一刻起,以天卯君为首的众位仙家怎么看他怎么不顺。因为在他们的眼里,像那种老树成精或是妖精飞升的仙全都不能当做是仙,照理来说连三重天都不该登上,但就因为那糊涂的天帝,才让这劣质的仙位列了仙班。 ------------ 071 梦中魂牵(10) 那里算的上是一方净土,鸟语花香,出尘而脱俗。若是能够长久的隐居在那湖畔中心,应当是多么惬意欣喜之事,为了维护言偲的安全,其最主要的还是为了防止碧霞珠外漏被抓。七曜便将言偲带到了那一片偶然发掘的‘乐土’ 在湖畔中心建起一个小台子,不需要什么金楼玉器,也不需要奢华的雕饰,只是简单的小竹台子,便能够让她安静的坐上一整天。 离开涟依阁后不断的漂泊受到惊吓威胁,和千万分的伤痛后言偲的心脏已经变得非常脆弱,她再也经受不了任何刺激与伤害。 就算他的下的了这个狠手,白穹那家伙也是万万不会答应的,所以只能暂时的将言偲安排住下,再想办法对付附身在言偲身体里的妖和取出碧霞珠之事。 女子静坐在那竹制简陋的小台前,手中是一柄朱红却又略带深色的琵琶,当她轻抬起纤手时,垂挂在皓腕上那一串又一串明艳的小珠轻轻敲击上好的琵琶,弹奏一曲天然独音。调试好音准之后,她终于能够在贴身琵琶被毁了之后再一次弹奏,虽然手中这琵琶是上品中的上品,但在言偲看来,依旧比不上贴身多年的红木琵琶。 她总是对自己说,最好的东西未必是最贵重的,反而那些用了许久多不舍得丢弃的才弥足珍贵。到今日,她依然能够这样想并且这样做着,七曜所赠虽是好物,但无论从音准或是手感都比不上伴身十多年的旧物。不过也有句话说的极好,失去了便永远的失去,就算你再怎么追忆,也不会回来,就像摔碎的琴和走失的那个人。 “三生三世,琴梦中生,恍恍惚惚,蹉跎间,两相忘。”朱唇轻启,紧贴在耳畔那浅蓝色的蝶而宛若随时欲飞,她轻垂下目,将所有的心神全都灌注在手中紧握的琵琶上,还有那一汪清澈却不见底的湖畔。 “错在两两相忘,生别恋,更是凄凄惨惨……”调子是随意弹奏的,而那词藻也是有感而发,越是弹奏,却越觉得伤感。 一曲毕睁开眼来,见到远处那鼓掌注目的灰衣男子,让言偲想到了在涟依阁时,有一日她也是这样坐着,随着自己的心弹奏了一曲,台下的公子们有没有听清她是全不知晓,但那面容普通的男子却听得很是入神。一曲完毕,他也想今日这样鼓起掌来,却很快的离开。 那些记忆犹如泉水一般涌入脑海中,想要忘却却怎么也忘不了,反而随着时间的沉淀,越来越清晰。 “唱的真好。”七曜鼓掌,飘然跃与湖面之上,犹如蜻蜓点水般快速,却又不起一丝波澜,“难怪他们总说,女子在认真时最美,以前我还不信这说辞,不过今日见到言偲姑娘你弹奏的曲子,倒是全然明白过来。” 她抚了抚有些皱的裙摆,别过脸去,似乎不想与他说话。但七曜却不弃垒,变幻出一把小椅子,就坐在她身边,同她说话,“你说这里风景如何?” “恩”一直都不开口的女子总算开了小口,她淡淡的回,“若是没有你在此打扰,那应当是更美的。” “言偲姑娘你不妨这样想,其实我们俩也不该算的上是仇人,因为我们两人并没有深仇大恨,准确的算连恨都及不上,为何不能好好的相处,那样对谁来,都是好的。” “我对于你来说事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你对我,此仇若是不报,我如何对得起白穹。” 白穹?他挑眉深笑:“你若是真的想要报仇,那一日妖想要杀我之时你就可以报,为何还要拦着?” 这……女子没了可接的后话,愣在当场,但她也是个聪慧的女子,仔细思考了一小会便回答说:“我不想靠着别人的力量杀了你,那样我就太傻了。” 靠着黑月的力量,不就是以妖之力来灭妖,那样做和普通的妖又有何区别,不过言偲并未告诉七曜的是,她不让黑月对其动手,最重要的那个原因。 但七曜何其的聪明,就算言偲不开口他也能够猜得到那清冷女子心中想了些什么,叹了一口气,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如此良辰美景,浪费了岂不可惜,刚才弹的曲子极好,能否再弹一曲?” 女子清然的扫了其一眼,眼中表情尽收眼底,其意思是七曜不过是个暴戾的妖,怎么会听得懂凡人那些雅致的曲调,岂不等于对牛弹琴? 随即起身,收起了那柄琴,决定从另一条路离开。 对于女子这样冷冰冰的对待七曜不气恼也不烦闷,反而饶有意思一般的看向逐渐远去女子。 ******************************************************************************** “瑶华,平白的你生我的气做甚?我不过是顺手罢了,你别瞪我呀。”别看林瑶华平时都是温和纤礼的模样,发起怒来时,是谁也不敢靠近。眼睛虽然没有瞪着,但那夺目而又炙热的眼神,叫看见的每一个人心中不由的都害怕起来。 黎比林瑶华矮上许多,但也忍受不住那冷眼相对,只能噘着嘴巴唉声叹气:“瑶华,我知道你会生气,可是真的要打要骂你就打我好了。” “打你?”他冷冷的说,转过身“我打你作甚?我还应该谢谢你。” “谢我?” “我林瑶华不谢谢你又给我找上一个大麻烦,不该谢谢你又把那个仙女请到了我面前?然后将我们整的尸骨无存,这才好么?”夜色的烛光下,男子那俊美容颜添上一丝怒容,而他一发怒,屋内的贵重物件可都遭了秧,什么古玩玉石,金银首饰全在那怒火之中碎成了细沫。 “瑶华,你瞧拾霜她找兄长找的多可怜,我们不该帮帮她么?” “她可怜?”听到可怜二字,林瑶华脸上的霜寒变得更加浓郁,而当他扫向黎时,黎居然都不敢动弹了。 “你是说那个什么都会的仙子可怜,还是偲儿她一个柔弱女子更可怜一些?”千不该万不该,他就不应该听信了当初黎的说辞,说什么为了复仇必须将儿女私情全都放在一边,言偲的留下不过是会造成更大的困扰,而据他所说,言偲也已经安然的离开天华山,但这时细细品味起黎所说的话,却又让他莫名的恐慌起来。 “黎你与我说实话,你真的见到她安然离开了?”林瑶华松开了手心紧握的那壶温酒,严肃的问。但每当他提及到言偲,提到类似问题之时,那个矮小年轻的少年却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忽然间焉掉,缩在一旁连头都不敢台着看他。 他早就应该想到的,却到此刻才知道,他一直很信任的人居然骗了他。 “既然没有见到,为何要骗我?” 黎怯生生的看向林瑶华:“我……我不是怕你为了一个女人而耽误了报仇大计,所以……所以才。” 飞扬起的鲜红色长衫,他向前走近一步,目光中似乎燃烧起莫名的火焰:“所以,所以才欺骗我,说亲眼看着她离开,还替她寻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黎枉我如此信任你,你居然是这样回报我的,真是可笑。” “可笑什么?瑶华我这么做全然都是为了你呀,要不这样,我们现在就去天华山把她找回来?” 男子冷笑:“找?” 双手紧紧的勒住了少年的脖子,瑶华的力气非常大,不过是轻轻的向上抬起,便已经让他艰难的离了地,双腿摇晃着,像是非常难受。 万里无云的天空卷起了千层黑色的乌云,伴着光亮而又狠狠劈下的闪电,看来是要变天了。 “瑶华……你……你不要这样。”黎的呼吸已经有些困难,他那狠狠的一掐刚好勒住了呼吸吐气的地方,就连眼睛似乎也有些睁不开,“你这样,会让她发现的。” 少年说的她,林瑶华心里清楚的很,自从那个叫做拾霜的仙子出现在他们两个人中间之后,无论谈到什么或者想到什么事的时候他总是喜欢提到拾霜并且处处为她着想,恐怕今日担心他林瑶华漏出马脚也并非是真的为了他,而是害怕那仙女发现了他们的真实身份后那愕然的表情。 假如言偲在天华山死去,他决心一定要让拾霜和黎陪葬。 “见着那又如何?我林瑶华还会害怕区区一个散仙?”黑瞳中散出一丝鲜血般的猩红,就在那点红色逐渐扩散时,在他身后那一片房子就像是散了架一般,轰然倒塌。 漫天弥漫起的尘土和贝压在已经变成废墟里凡人惊恐而又尖锐的哀嚎声,又引来那横跨而飞的七彩长绸。 呵呵,躲避装扮总会有一日将真相全都坦白而出,被看见了又如何?那仙子来的正好,他正愁心中憋着的一股气无处发泄:“终于发现了?” 女子轻飘在那七彩的长绸上,羽衣罗裙,衬托起那妙曼而又清雅的身影,飞扬起的墨色长发,还有那张娇俏的瓜子小脸:“怎么可能会是……你……你们。” 此刻拾霜惊愕极了,且不说感知滔天妖气而闯进其内,就凭着一脚踏进屋内,却见到了十分不愿见到的一幕。 弥漫冲天的妖气正是从那红袍男子身上散发而出,在那张让她无比熟悉的脸庞上,露出一丝让她觉得十分残忍的微笑,似乎在告诉她,一切不仅仅是他做的,而且还是他精心部署。 拾霜一直信任又非常紧张的男子居然是个妖,而更可笑的是,她是仙。 仙和妖,千百年来都是站在对立一方,谁都不肯松一口气,而新的天帝更是为了斩草除根而让仙都支起十二分的精神,只要见到妖,就要想办法除掉。这和他们有没有祸害过人类没有任何关系,他们的关系只在于两个完全对立的种族。 细长桃花眼清浅的向上挑起,男子轻缓的抚了抚额前的乱发,面对她的质问,他居然没有一点愧疚,乃至于恐慌之心。 “既然你都知道,那我也不必再瞒,没错。”亮银色的长发垂直在地,他优雅的笑,“我正是在你们仙眼中最卑劣,最可耻的妖。” “不……不可能。” “你是个小小散仙,当然无法察觉我的真实身份,既然此刻撕破了脸,我也没必要再装下去。” 长绸就在手中,可她就是下不了狠心动手伤他:“我拾霜真是瞎了眼,那么就居然连你是个妖都看不出,滚!” 电闪雷鸣,男子听到最后,终于笑出了声,双手附后,再伸向前,手中多了一柄银色长剑:“拾霜仙子,怕是你不清楚此刻状况,滚的不是我,也不是你。因为你,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 072 恩情再报(1) 拾霜多么的希望眼前所见这一切实则都是镜花水月,空梦一场。当梦醒后,林瑶华还是那位翩然贵公子,拥有着整个皇朝最让人钦慕的俊美容颜。只可惜,神仙并不会做梦,就算真的做了梦那也只可能是未来将要发生的一件事,所以就算她如何想要欺骗自己,想要将眼前当做梦,也是不可能。 一咬银牙,手心绽放出数只缤纷的蓝蝶,绕着她旋转:“本仙子原本想放过你,但你是个妖。”轻缓的扭过头不让自己的视线再次对上那双惹人注目的桃花眼眸,手中蓝蝶纷飞化作一道亮丽的弧线,抛向林瑶华。 飞升成仙的除了会拥有属于自己的法器之外还会有一件东西,那便是专属于自身的法术仙路,这是任谁都无法模仿偷学不来的,她那一招蓝蝶袭影便是法术仙路其中一招,因为修行尚浅所以领悟的也就少了。 女子长相貌美可人其仙器与招数也是美轮美奂,但这些功夫若是下在低浅小妖的身上尚且还有用,要是想对付眼前吞食无数妖内同道内丹的林瑶华,却是以卵击石。也许在她的内心深处,本就不打算真的与林瑶华站在对立一面。蓝蝶绕了一个小圈,直接扫向桌前站立的那抹红影,但尚未靠近,却已经化作灰沫,消失了。 他伸手,指尖上落下一些蓝色的粉尘,轻扬嘴角,粉尘消失了:“这点小伎俩我可不看在眼中,若是再不使些真本事,你也许要从仙籍中除名。” 听见他的话,女子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并非因为死后仙籍被除,而是因为这林瑶华一点情面都不讲,难道在他的心中,她拾霜就算百分之一也比不上言偲吗? 黎纵身挡在他面前,伸手拦住:“瑶华不可,你若是除掉她,万一天庭派下人来,那怎么办?”随即转过脸,对拾霜做了一个眼神,“还不快走。” “想走?”瑶华周身闪起一道红光,似一只狐狸的形状,而那虚幻泛着红芒的巨大狐狸呲咧的嘴,凶煞的看向拾霜,怕是寻着机会就要一口咬上。那虚幻狐体乃是林瑶华妖力所化,将体内所蕴含的庞大妖气聚集而起,以无形之身对付有形之体,因为不过对付拾霜,所以只化出一条尾。 “没有你的事,站一边。” “瑶华,三思。” “你这妖精,我拾霜才不稀罕你帮我求情,你要是再多说一句,我就先收拾你。”罗裙飞舞,她居然将目标转向正在帮忙求情的黎身上。 “我就不信我有仙气护体,你一个妖能奈我何?”女子最后一个话音落下,居然浅淡了身影,飘渺起来。 她并非消失,也不是躲藏起来,而是化作本体,决心一决高下,虽然她明白,想要打败林瑶华,何其困难。当女子的身影已然完全消失之后,原地出现了一只五彩斌蓝美丽至极的蝶。 飘然而飞身后落下一片芬芳之息,看的黎是目瞪口呆。 但那美丽景象并未出现太久,就已被林瑶华破去其身法,当女子身形再次落于脚边时,嘴角已有淡淡血迹。 那模样让黎感觉心中一片的苦涩,若非林瑶华拦在身侧,他恨不得立刻蹲下身来,照顾她。 “瑶华我求求你,能不能放过她?”少年紧紧的拽住他的袖子,无论他脸上的怒意浮现多么明显,却都不肯松手,“能否当做我求求你,放过她?” “不。” “不!” 二人同时开口,但是其意境与想法却是大不相同。林瑶华心里想着,要不是你这女仙扰了黎的性子他又怎会三番两次违反了他的意愿,若不是拾霜你碍事,言偲又怎么会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不过不管她如今是生还是死,林瑶华都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除去这女仙,为她报仇。 拾霜觉得,与其生着痛苦还不如一掌死在林瑶华的手中,因为那样,她也算死在了心爱之人手里。但若是他没有下手,那么她便要日日夜夜受煎熬,活在仙与情感两面之间,不知是杀还是该放过。 既然男子从来都未曾喜欢过她,倒不如真的将她灰飞烟灭,也许在他的心里也会多出一个小角落,供她栖身。 想到此处她闭上了双眸,等待男子最致命的一击,不过在此拾霜最遗憾的一件事莫过于没能在有生之年寻找到她的兄长,那个小时候最疼爱她的哥哥。 林瑶华虚幻的狐尾狠狠甩向那紧闭双眸的女子,但是在那一刻,却发生了变故。也不知道黎心里究竟想了些什么,居然就挺直的挡在她面前,硬生生的接下了那横扫而过的狐尾。 “黎!”林瑶华惊呼道,很显然他完全没有料想到,一直跟在身旁的小小鸟精居然会愿意为一个女仙而死。 这事要是放在他的身上同样的处境之下,也许他还未必做的到,惊愕的同时心中不由的想象起来,假如假如今日是有人威胁着想要杀死言偲,他是否会像黎那般快速的挺身在前? 不……倘若有人扼着言偲的脖子威胁他,他绝不会就范,就算最后后悔,那时她早就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黎我早就让你不要多管闲事,你为何不听劝?”他蹲下,伸手想要碰触少年的胸口,那里破了一个大窟窿,鲜血淋漓。 原来黎的血是这副模样的,不伤及心脏的话与凡人无异,但若是连心脏都已经有所损伤,那就会变成冰绿色。看着不断流出的,由红色转向冰绿色的血液,他感觉到眼前一片的血红。 手即将要碰触到那个大窟窿时,那纤细的手颤抖的握住了他的手,掌心上全是血迹:“瑶华……我……黎跟在瑶华身边那么久,从来不曾求过什么……如今只求一件事,希望你能应允。” “莫要说话,我替你疗伤。”当黎无力的握住林瑶华手臂时,他这才发现,凝聚而成的妖力因直接击中黎的心脏,这一伤恐怕几百年都不能痊愈。 他只是想对付拾霜,根本无心伤害黎,黎跟了他近百年,平日虽然吵吵嚷嚷,但也处出了感情。磅礴的妖力还未灌输进黎体内,那张瘦削的脸庞轻轻抬了抬,颤抖着伸手挡住他扶在胳膊上的手:“不必耗费力量来就我,你若是不肯放过拾霜,直接杀了我。我有三百年的道行,内丹虽然小,但也能够助你一臂之力。” 说罢一咬牙,气从丹田而出,瞧那模样,像是要将体内的内丹逼出,赠予林瑶华。 他气急,一章拍在黎的后背,将被逼出的内丹又退了回去,良久,才缓缓点头:“走吧。” 黎大喜但脸色却越发苍白起来:“果真让她离开?” “不对。”银发下的桃花眼眸微微合起,他摇摇头“不是她离开,而是你们两个一起走。” “瑶华……” “黎,你心既然不在此,留你在身边已是无用,你带着她走吧。”瑶华狠狠的推开倒在身边的黎,悄悄的在他身体内灌输进大量的妖力,好让他能够快速的恢复:“你今日离开,以后便不再是我林瑶华的朋友,若是下次再见,就是敌人。” 听见瑶华这般决绝的话,黎更是迟疑了,不自然的落下一滴泪来:“我……” 倒是被黎救下的仙子拾霜憋红了脸,大声说:“你以为你肯放过我我便会原谅你么?我才不会和妖一起走。” “闭嘴!”瑶华冷声呵斥,“滚!” 夜色无边,霜寒而露又重,才会让那小亭子上铺上细细的一层薄霜,这天气若是说上一句话,都会呼起一层白色的雾气。就在那霜浓雾重之时,有一红衣男子站与亭前,风吹起那绣着金边的衣摆,却吹不走落进男子内心深处的那抹霜寒。 就是在今晚,他亲手赶走跟随了自己近百年的鸟精黎,也就是在这霜寒雾重的夜里,他一脚踹开地上那伤口未愈的少年。 他气,气的是近百年的时光居然比不上才相处几个月的一个女仙,更气,黎的脑子那么不清楚,居然会喜欢一个仙,且不说人仙疏途,妖和仙更是隔了好几层鸿沟,再说,那个叫做拾霜的,从来就未喜欢过黎,他这样做值得么? “我……我是否是做错了?”他呢喃的说道,却发现周围冷冷清清,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以前心中不舒坦时,总会有只白色的鸟儿在他面前跑跑跳跳吵吵嚷嚷,那时他还会觉着耳边难得会有清净之时,但真当他带着拾霜离开了,却又觉得耳边似乎少了些什么。 但是那种感觉却和言偲离开时完全不一般,对言偲,他心中有着无数复杂的情愫,掺杂着自身却又束缚在仇恨之中,才不敢放下所有心结与她在一起。对黎,应当是除了七曜之外,唯一一个能够被他称为朋友的人。 “究竟谁能告诉我,应当如何去做,才不至于落得如此田地。”言偲啊言偲,你究竟是生还是死,谁能够告诉他? ------------ 073 恩情再报(2) 回到旧宅的日子对七曜来说也算百年来难得的平静生活,他已经有好久没有再失去理智的到处袭击和杀死那些手无寸铁的凡人百姓。也许是言偲身上的碧霞珠起了作用,渐渐的化解了藏在七曜内心的那股魔气。 那日不慎被滔天的魔气所伤而失去了神智,变得暴戾又嗜血,除了名字之外他甚至什么也不记得了,就连最重要的挚友,居然也能忘却。 魔气虽然能带给他强大的体魄和高强的妖法,但却让他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甚至将其身躯化为虚无强行的霸占于无辜男子白穹身上,为了躲避天雷而将他的魂魄驱散,还沾沾自喜觉得那法子甚好。 而今回想起当初做错的那些事,真是会不堪言,在七曜的手中沾染了成千上万的鲜血,就连他自己也开始讨厌起自己来。 往日之失已经无法弥补,倒不如乘着现在多做一些事情弥补,例如说代替白穹照顾言偲,当做赎罪。 刻意的压制住内心深处时常还会席卷而过的魔性,入夜后便伴随着月色修行,当第二日曙光来临之时,听见湖对面那片小林子里传来叽喳鸟鸣之声便会自动的苏醒。再从林子里打上些野味,挖些野菜或者采摘野果,学着凡人的习惯将食物制成菜肴,不再依赖于术法偷闲,哪里知晓凡人们做饭也是一门学问,站在厨房半天,饭没做好反而熏黑了那张脸。 “咳咳!咳咳!”被烟熏得头脑发昏,就连鼻间喉咙中都似乎填满了烟,令他猛烈的咳嗽起来。伸手想要擦去脸上的汗,不曾料到,衣袖一抹,连着袖子都脏了一大块。 言偲正巧路过,手里还捧着一小碟干果和一壶上好的清茶,见到七曜那张脸像是被烧过一般漆黑,忍不住抿嘴而笑。 她原本容貌就极美,微微向上扬起的弧度配上那如水般温润的眼瞳,仿佛是春天里开启的那一朵幽兰之花,芬芳却不失雅致,让人忍不住细细品味其中妙处。难怪人类总有那么一句话,愿博美人一笑。言偲这女子究竟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在七曜看来,像是经过三世那般悠长。 言偲对七曜还是有所抵触但她也能感觉的到,那个曾经阴霾不定的男子所发生的变化,也曾在夜深人静之时见到他痛苦哀嚎的表情,这让言偲隐隐的察觉,坏也许并非七曜的本性,而是外力所为。 但七曜杀了白穹的事也是事实,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善罢甘休。 男子张嘴嘿嘿一笑,手里拿着的铲子不慎滑落,正巧砸在脚上,敲得他裂牙险些跳起。 “你永远也学不会。”言偲看着七曜,忽然间说了那么一句话,“永远也不会。” 他似乎没有听清楚言偲那轻声说的一句话,茫然的问:“言偲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凡人这些活计,你是学不会的。”言偲理了理额前有些乱的秀发,仿佛嘲弄一般的说,“还是我来,不然整个宅子都要被你烧了。” “这些简单的很我岂会不会?”七曜有些回味一般的思考起言偲说的话,这才觉悟,“还是你觉得我是妖,所以永远都不能和你们人类向提?” “你倒还有些自知之名,我正是正是这个意思,既然你都清楚,我便不再拐弯抹角,七曜无论你是否还会害人,也不管你究竟学不学的会这些,你始终是个妖。” 被烟熏得焦黑的七曜咧开嘴来:“我知道你对我有所误会,不过我会尽全力去弥补,以前的事儿,真的抱歉。” 清冷的瞳中闪射一道锐利的光芒:“一句抱歉便可以抹去你所做的恶事?七曜,你以为我会信你?休想。” “我……” 她似乎不再想和七曜在一件事上纠缠不下,转身离去:“七曜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上除了背负着白穹这条血债之外,还有那个镇子里,众多的百姓,我就不信你在午夜梦回时,就不会做噩梦?” 日日夜夜,小镇中被烧死的那些无辜百姓就像是噩梦一般整夜的缠绕在言偲心头,只要是深夜,她就能够听见那哀嚎的哭泣声,还有跟随而来的魂魄伸出手,想要勒住她脖子的那种愤怒。 要是可以她也想像那些死去的人一样,整日整夜缠绕在七曜身边,向他索命。 只可惜,她做不到…… “等一等!”就在她拐着出门时,男子忽然叫住了她,言语中带起一丝莫名的情愫,“你东西掉了。” 就在她的身后,有一块小小的素色锦帕,帕上只绣了一个字,言。那块手帕七曜见过,言偲一直贴身藏起,就像是宝贝一般,不用想都可以知道,和谁有关。 七曜的心中忽然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何事,总之看见那块锦帕就让他想起林瑶华,想到了林瑶华又会感觉到言偲对瑶华的执着情意。 他没有猜错,女子看见掉落的锦帕后,非常紧张的蹲下捡起,然后快速的塞进袖中,低着头说了一声谢谢。七曜忍不住问了一句,这块锦帕对你很重要吗?想不到她居然点点头,看自己的神情比原来要柔和许多,看来是沾了林瑶华的光。 “多谢你提醒,要不然就要踩脏。”言偲轻柔的折起锦帕,塞进袖中,“七曜,我看还是我来吧,要是等你,今晚都吃不了东西。” “好。”七曜把东西交到言偲手里又多问了一句,“这样你教我怎样做饭,如何?我就守护你的安全,互利互等。” “菜不能全都放进冰水里洗,容易洗坏,你搓的时候动作要小一点,看这样。”小盆子里的野菜被大力的七曜搓的烂了一大片,她只能无奈的笑笑,将那些烂掉不能再用的菜叶捡起来,捡干净之后又过了一遍水,这才轻柔的洗起来。她手指十分纤长,轻轻的夹起最为柔嫩的部分,在水中荡了荡,轻碰着说,“你能帮我把放在那的小碟子拿过来吗?” 七曜看的出了神,又忘了言偲说的话,半天才回过神:“你说什么?” 女子摇摇头,云鬓上那朵玉石雕刻而制的花随之摇摆,发出清脆的声响:“我说,能否麻烦你帮我将小碟子取来?” 他哦了一声快速的拿起一叠碟子递到她面前,言偲只取了其中一只,紧接着把洗净的野草放入碟中。真看不出,她一个柔弱女子,烧菜时的模样也是那么动人,特别是当空气中飘荡起来淡淡的香气时,陇上了那张清丽的脸庞。 在那一刻,七曜多么的希望,时间就在这一瞬停止,一切都不要再前进。然,她刚弯下身子准备尝一口汤的味道,脸却瞬间刷白了,手中握住的汤匙落地,一个踉跄着倒了地。 “言偲,你怎么了?”多亏七曜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倒地的言偲,伸手触向了她的脉搏。脉象平稳,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怎么突然间就昏倒了? “我……我没事。”言偲有气无力的缓声说,想要推开七曜扶过的手,“可能,这些日子有些累吧。” 累?男子挑眉看向她,显然他完全不相信她的那些说辞:“你如实相告,最近是否发生了什么事?这样瞒着,一旦爆发,神仙也救不了你。” “真没事。”她不愿也不想把日夜噩梦之事告诉他,更不想把眼前看见的那些恐怖幻想告知眼前这人,她不知道七曜是何居心。 双腿松软而无力,更像是有东西沉沉的压住了她的腿,再想要开口,喉腔内忽然涌起一阵腥热,她倒没有太大的感觉,倒是那男子,惊讶着一张脸旁,大声喊:“你……你嘴角流血了。” 也不管她是否愿意,径直横抱起她,慌乱之中言偲掉了一只绣花鞋。 “不必担心,我会想法子查出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不必担心。”言偲的脸贴上了男子的胸膛,隔着薄薄的两层外纱,她更够感觉到哪有些炙热的温度,和跳跃的心脏。 言偲不知道,林瑶华的心是否也像七曜跳的那样快…… 他横抱着言偲跑到屋内,让她平躺着,也许那样能够舒服一些,急忙起身打了热水浸湿毛巾,慌忙之间不小心踢倒了床榻附近的一张小凳子,幸好七曜及时发现,一跃而过,这才避免被翻到的凳子所绊,让自己的脸也添上花。 刚刚才擦去言偲嘴角的血却发现,又有新的血从嘴角溢出,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就像是崩溃了堤坝,他的脸色越发焦虑,修长的手指不由的发抖起来:“不要担心。” 她嘴角扬起一丝浅笑,伴着那溢出的猩红血色,看在七曜的眼里心中一阵的悲痛。 “不必担心的是你才对……我没事。”每说一句话,都伴着血,说到最后一字,男子甚至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不要说了。” 言偲最讨厌有人在她面前施放妖法,自从他恢复了神智之后就再也没有动用过法力,但她这副模样却已经无法耽搁,当即下了决心,要用法术医治她。 ------------ 074 恩情再报(3) 七曜知晓言偲最厌恶有人在她面前施妖法,自从黑月和七曜的事,她似乎也最讨厌那些妖精鬼怪,所以自从他恢复神智回到了仙霞洞里的那个善良白虎七曜后就有意的克制住自己,不轻易动用法力。但她现在这副模样,倘若是送去医治也未必能够找的到病症,若是再耽误下去,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当即下定决定,就一回,也要用法力把她救回来。 他伸手轻轻地搭在言偲那柔软若无骨的手腕上,逐以妖法轻缓的窥探,顺着经络向下,在游荡到心脏周围时,明显的感觉其中似乎有东西压制其中,不断地引起着她心脉上挤压出血。 好狠毒的招式……好狠毒的一个妖,七曜恨不得立刻将那扰乱的妖从她身体内拽出,无奈他躲得实在太深,言偲的凡人之躯根本无法抵挡两个妖。 “滚出来。”唇未动,但声音却已传入期内,他使用的是妖中惯用的术法,无形传声。 耳畔传来一阵阴测测的笑声,让人听着毛骨悚然:“想我滚出来?凭你可做不到。这里那么好,我为何要出来呢?” “早听闻天华山的妖王黑月与酆都的魔君曾是照过一面的友人,魔君可不会像你这般忘恩负义!”他早就听说过妖王黑月在妖界中的那些事,此人极为辣手,若不好好处理,恐怕隐患会立即爆发。 “忘恩负义?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这女人何时对我有恩?她不过是我恢复魂魄的容器罢了,七曜,本王劝你莫要管本王的闲事,上次本王提出与你分享一半的碧霞珠你既然拒绝,这可全都是我的。”他一口都不肯松,随即慵懒的说,“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诉你,她就是碧霞珠。” 脸庞上似乎染上了一层霜寒,那双瞳仁里照出言偲非常模糊的身影,七曜心底里一沉,果然被他所猜中了。 一个凡人是不可能成为碧霞珠的依附体且本人全不知情,上回摸索又寻不着碧霞珠究竟藏在什么地方,只有那仙界至宝化作了人形,才能够瞒住所有仙和妖的眼睛。妖之所以会被碧霞珠吸引那是因为它随时随地都散发出庞大而又吸引人的灵气但很少人会将那灵气与碧霞珠猜想在一起。仙是能够查探到碧霞珠在何处,但他们却不能够确定其位置。 一切都已经真相大白,但却让整件事变得无比复杂。就连七曜的心中也像是打翻了五味,品不出此刻真正的心境。 “怎么?是否想收回你上次那狂妄的话语和我合作?”察觉到七曜沉默了,黑月乘胜追击,继续诱惑道,“你我都应当知道碧霞珠的真正作用,只要有了它我们妖就能够一统三界,再也用不着看那些神仙的脸色,也不用顾忌酆都的魔君,待他日事成之后,你我一统称王,岂不是更好?女人么,这世上多得是,想要多少都有,又何必单恋与她?更何况这女人一点也不喜欢你。” “闭嘴。” “你好好考虑考虑,我也累了,想休息休息,等你考虑好了就告诉我。”那声音逐渐的降低,最后慢慢的消失,“我看重你是个人才,所以才三番两次相邀,你可不要辜负了我的好意。” 说完那句话,黑月又像是消失了踪影,也不知道究竟藏在了什么地方,就算他再怎么感知,也察觉不出他的方位。 不过所幸的是自从他再次消失之后言偲的脸色看上去比刚才好了一点,想必他没有再对她的本身造成伤害,右手掌幻化出一团白光,散进她体内,暂时的锁住她与黑月的联系,但这并非长久之计,藏在言偲身体里那么久,想必他已经恢复了不少魂魄,那妖力更是比以往强盛了,真要让他恢复了三魂七魄后,那就麻烦了。 “言偲,你感觉好一些了吗?”见她脸色转好,慌忙的问。 言偲轻点点头,正欲开口,又被七曜所制止:“不用开口,你多休息休息,我去给你寻些药材,过段日子就会好了。” 她当真就没有回答,转过身像是睡着了,均匀的吐息声后,七曜这才真正放心,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暂时缓了缓,这才推门离开。 不过就在七曜推开门离开之际,原本侧身睡着的女子忽然转过身来,眼角上落下一滴泪来。 初次见到此男子时,他从未露出过如此关心的神情,那眼神比起冰山来还要冷上千百倍,虽然从妖王黑月手里救下了她,但仍然是心怀鬼胎,视线从不曾从她身上挪开,那种眼神,言偲非常熟悉,就是在涟依阁里,那些公子哥们看到她时的眼神。其中包含着贪婪,还有不夺到手誓不罢休的意味。 七曜救他不过是为了满足增加修为罢了,他是有目的的。但而后渐渐相处下来,他似乎有些转变,变得不再那样邪恶自私,变的温和善良。言偲能够肯定的是,刚才救她,绝非为了他自己,而是因为她。 她的心肠本来就软,又怎能够无睹七曜对她的关怀,但她不知,男子究竟是真还是假,其实她也不想知道,对于她是出自真心,还是另有企图,但在刚才那一瞬间却又忍不住落下泪来,就连言偲自己也不知道这泪究竟是为谁而流。 有一缕阳光落在圆桌上,在那放着一只小小的瓶子,瓶子里装着的是七曜乘着黑夜寻来的露水,这种露水似乎与早晨第一缕阳光之前的晨露大不相同,只有特殊能力之人才能够寻找到的露水,每日他都会给瓶子里换上新的,七曜说这露水能让女子心情平静,又有凝神的效用。 第一次,当他拿着瓶子走进房内时,还未来得及将瓶子摆放到桌上,言偲便冷声的叫他离开,而当他前脚刚刚踏出门槛的那一瞬间,言偲伸手摔烂了七曜寻找了一晚上的露水。 第二次,他换了一只雕刻着荷叶的木瓶,憨厚的笑着,将木瓶放到了窗子前的桌上,言偲依旧没有给他好的脸色,当着七曜的面把瓶中的露水倒在地上。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露水落下时的模样,呈现出浅蓝色的半流动液体,带着自然而又清新的芬芳,嗅上一嗅,肺腑间都涌起一股悠然的香,但当其滴落在地,却又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第三次,第四次,言偲已经完全记不清男子究竟执着了几回,才让她放下了心中的警惕,提议可以将瓶子放在桌上,但七曜绝不能再踏入她的房门半步,那一次他点头答应了。而后就真的再也没有踏过那扇门,除了这次她忽然生起病,才破了例。 咚咚咚正在言偲望着那瓶子出神时听见门外有人,轻声问了一句,才知道又是他。 不过这里是七曜的旧宅,只有他们两人居住,除了他也不可能有其他人:“进来吧。”她起身,有些艰难的抓起被上几件外衣,披了一层又一层。 七曜小心的跨过门槛迈进,那长长的浅灰色衣摆垂过门槛,沾了一些细灰,顿时将衣摆边那一圈细细的菱形纹案笼上了一层灰,遮盖住原本亮丽的金色。 “怎么起身了?快躺下吧。”七曜手里捧着一碗药,升腾起的热气看着十分的滚烫,但他却像没事一般,长指紧捧着,干净的脸上落下一点灰色,“药熬好了,等凉一些就喝了。” 其实言偲早就不讨厌眼前这男子,可不知道为何,见到他时总是喜欢扳着张脸,和他对着干:“不必了,喝了你熬得药,还不知道能否活到明日我看还是顺其自然。” 七曜再笨也能察觉到对于自己言偲似乎还有所抵触虽然比起最初已经好了太多但她好像还是没有好感。脸色一红尴尬的回:“放心药里没毒,都是一些补气的草药,你若是不信我,我喝给你看。” “慢!” “现在你能信我了?药……药有些苦,但你们人类都常说良药苦口,捏紧鼻子咬牙一口就能吞下。”七曜大灌了一口,碗中药汤本来就少,被他那么一口下去就只剩下一丁点,一眼瞥见女子在偷笑,就知道自己似乎又有哪里做错,低头那么一看,羞的顿时红了脸,“我……你等等我再去熬一碗,正抱歉,刚才不留意喝完了。” “七曜,你等等。” “言偲姑娘是否还有事?” 她考虑了半日,咬着牙挤出一句话:“我原谅你了。” “恩?” 言偲有些气急,没见过这样憨厚的榆木脑袋:“我是说,我不打算找你报仇了。白穹的死跟你没有关系,都是它干的。” “它是谁?” “它?它是藏在公子心中的魔性,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公子杀人夺命也许并非你的本意,妖也有好坏之分,我相信你的心里一定也很不好受,是么?” 七曜一只手捧着药碗,而另一只手忍不住抓了抓头,看那模样道又像是不好意思起来,红了脸:“言偲姑娘,你可真善解人意。” ------------ 075 恩情再报(4) 郊野之外,天冷气清,幽幽冷风吹拂而过,打散枝头那一大片尖锐的黄叶,落在地上埋入泥土之中,当有脚步走过时,便会想起沙沙的轻响,清脆动人。有一身着浅紫色罗裙女子飘然走过那一大片埋入泥土中的落叶小径上,绣着花的小鞋轻踏而上,却没有一点声响。 微风吹动那如墨的青丝,冷冽的阳光下折射出朦胧却又迷人的光泽,极美。她走到一棵古树下,站住了身形,翩然的转身,冷声呵斥道:“谁让你跟来的?” 话音刚落,就在她说话的那个位置,突然窜出一只浑身雪白的鸟儿,它的模样长得十分可人,尤其是尾部那长长的幽蓝色尾翼,掺杂着一两点碧绿的颜色美轮美奂。白身蓝尾却长着一张朱红色的尖嘴,鸟儿的眼瞳及大,仔细看去还能瞧见那纤长的睫毛,和睫毛下一点晶莹的圆珠。 “我让你别跟着我,变成这样就听不懂人话了吗?”女子往前几步它就跟着女子的步伐向前飞上几步,女子扭头它就定在半空中,像是被人施放了定身法,若不是骨溜溜乱转的眼珠子,谁都以为是被她给欺负了。 “在不开口我就放天火烧了你。”女子忍无可忍,站直了身子,纤长的手心绽放出一朵灿烂的红色火焰,当火焰升腾而出,鸟儿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之情,这才转了两个身,化作少年模样站在她跟前,傻笑。 少年长相极其俊秀,眉目清清秀秀,眼瞳也是如泉水一般清澈透亮,鼻尖高挺,唇薄却有些宽,尖锐的下巴像是融进了最亮的白色,显得干净白皙极了:“拾霜你不要放天火,我出来便是了。”他歪着脑袋,一副沮丧的模样,看得人是十分心疼,要不是拾霜早就知晓这鸟精的为人,恐怕又会被那天真脸孔所糊弄。 纤手一指,宛若开了一朵极其奎丽的花:“你跟着我做什么?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就是不要再跟着我。” “不。”他摇摇头,十分执着。“我只能跟着你。” “为何?”以前她愿意跟他们两人混在一起那是不知他们俩的底细,如今知晓他们是妖。没有执行天职收了他已经是仁慈,那鸟精怎么还是厚着脸皮跟着她不放。 黎回答的干干脆脆:“因为拾霜你,我和瑶华彻底闹翻了,所以我只能跟着你。” 她冷笑:“闹翻?与我何干?你不要把什么事都推到我身上,可是你自愿替我挡下一掌,不是我逼你。” 拾霜承认黎这小鸟精对自己是推心置腹,就算让他豁出性命来也是在所不惜,但是她就不愿意和妖待在一起,更何况,每当她见到黎,就会想起那惊若天人的男子,一想到他连心脏都会连着痛。她是仙,飞升时早已舍弃了七情六欲,又怎会有痛楚之感?就算是蝶妖之时,也不曾有过任何情感上的纠葛,所以至今为止拾霜仍然不知道,她对林瑶华究竟是怎样的情感。 她不知道,但是眼前这鸟精黎可知道的清清楚楚,虽然年幼的他也不太懂凡人们常说的感情,但他至少分的清楚,她对谁有感情。 一边是救过自己的恩人,连命都可以为他而舍去,而另一面却又是百年来唯一让他感觉到动心的女子,想到此处黎的心里也是一片苦涩,可他毕竟不是凡人没有凡人那一套自我束缚和缭乱的条规,当即说:“我黎从来不会把什么事推到女人的身上,更何况我是心甘情愿替你挡下那一掌,但你也不能阻止我跟着你。” 轰隆隆,天上一阵的响雷,拾霜抬头向天际望去,见那乌云笼罩在头顶上空,知晓这天很快要下雨了。她是蝶,最厌恶的便是雨,匆匆的抛下一句:“本仙子没有时间和你这妖在此胡乱牵扯,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朱唇轻启,念出一段拗口的法决,化身成蝶,飞逝般的从黎的视线里消失。黎原本想要追上她的步伐,哪知道就在念法决时,拾霜早已经在他身前下了一个咒,挡住了黎的去路:“拾霜你为何要走?若真的要走,为何不带着我一起走呢?” 白衣少年眼里的失落再也掩盖不住就那样抱膝蹲在地上,任凭突然而来的大雨将自己淋的透湿,当冷的雨水滑过脸颊,再从唇边滑入时,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孤独,被道士封印起来的时候有那老道天天在耳边嘀嘀咕咕,想要有个清净的时候也没有,道士有事出门寻药,清净两日,是感觉有那么一些仓皇失措,但很快就被红衣翩然的林瑶华给救走,还赏他一个名字。 “你叫什么?”红衣男子低垂着头,问。 鸟精刚从道士绘制的封印中逃脱,心中惊险万分,还未缓和过来,好半天才抬头:“我……我没有名字,我很小的时候我娘就死了,我爹后来也死了。” 感受到红衣男子缓和而下的脸色和伸手轻抚而来的舒适之感,喉咙里不由的发出舒服的咕噜声:“这样好了,我给你取个名字,你叫黎如何?” 黎?那是个什么字?他没听过也不会写,但头一回有了个名字,高兴的从地上蹦起,转身化作鸟身:“我有名字了?”他欢快的鸣叫着,扑闪着小小的翅膀,由于翅膀曾被道士用沾过符水的钉子钉过,所以还有些疼痛,但是这并不会影响他此刻的好心情。 他在黑暗中盘旋,到处都能听见那清脆而有些稚嫩的声音大声的叫唤着,我有名字了。 男子告诉他,他的名字叫做林瑶华,林是林子的林,而瑶华是梦世繁华的意思,男子说的那些话黎是一句也听不懂,但他听懂了三个字,林瑶华,眼前那风华绝代的男子名字叫林瑶华。 “黎我问你,日后你可愿意随我走?” 他兴奋的点点头,鸣叫两声,算是答应,害怕林瑶华赶在他前头先逃走,紧咬着他的衣角不肯松手,又扑扇着翅膀似乎表现的十分欢乐。但男子却还是叮嘱他说:“跟随我之后你随时都有可能有性命之忧,难道这样你也不怕?” “不怕不怕,你救了我的命,又给我取了名字就是我的恩人,恩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对不会害怕。”他拍着胸脯保证,“不过我的道行不深,可能帮不了什么忙,那怎么办?” “不碍事,只要你有那个心便够了。”男子眼中闪烁着异样神色,“黎,跟我走吧。” 自从那一日,他下定决心跟着恩人林瑶华之后,两人从来没有分离过,除了这一次,他被瑶华硬生生的赶走,其实黎的心中是不想走的,但他想要拾霜的命,为了拾霜他不得不走。 也不知晓如今只剩下瑶华他一个人,离复仇的大业又远了一些,不知如何了。 *********************************************************************************** 夜已深,湖畔边落下一道银色月影,摇曳着,隐约的倒影出一抹纤弱却又修长的身影,女子半倚靠在长廊上,长发披散而下扎成一个节,结下是一串浅金色的铃铛。风动铃铛随之而动,传来清脆悦耳之声,女子的脸色甚是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尤其是那双眼睛,原本明亮而又纤长的眼变得暗淡而无光,没有一点生气。女子就这样静静的望着那清澈的湖畔出神,偶尔伸出纤长的手,想要探进湖中。 “瑶华,你在哪吗?”她缓缓开口,目光一直看着湖中的倒影言偲感觉里面似乎有一个修长的银色身影,是他吗?银色的身影渐渐向前,露出那张绝色面容,轻缓的说。“偲儿,是我。” 她的眼角落下一滴滚烫的泪,站起身像是要往湖中走去,但就在言偲以为将要触碰到男子时,却有人拉住她,转身看去,那一身干净的白色,犹如雪山下最纯净的角落,他开口,哑然说:“言偲,你又糊涂了。他不在这里,小心。”原本的惊喜在瞬间化作泡影,她显得更哀伤,垂目不语。 七曜轻轻的拉起言偲的双手似乎想要把她带离这个危险的地方:“跟我走好么?” “我……我刚才怎么了?”空洞的眼神这才有了一丝神采,言偲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再看一眼脚下不见深度的湖畔,惊险万分。类似的事这个月已经发生了许多次,每次到了深夜她就觉得灵魂似乎不再受自己控制,总是要往危险的地方去。幸亏有七曜在,他帮着挡住,否则真要出什么大事。 “你刚才险些掉入湖中,言偲难道你还是没有一点印象?自己为何会跑到这地方来?”直到把她拉到了完全安全的地方七曜这才肯放心,问,“是不是他又出来找你麻烦?” 言偲摇摇头,脸色又苍白起来,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幸好七曜及时扶住,这才没有撞上身旁那块大石头。 她自己心里清楚,这些日子来除了午夜噩梦之外,就连白天也是恍恍惚惚做什么也不知道,无论吃什么东西都没有胃口,特别是这两日,不管七曜变着法子换菜色,她见到就一阵犯呕,最后连血都咳出来。七曜探了探她的脉搏但却不知究竟得了什么病,只能随时紧跟其后,再在她休息的时候想法子。 “这些天为了照料我你也累了,快去歇着吧。”不仅仅是她折腾的难受,就连七曜也跟着她受罪,见到消瘦的七曜愧疚之心由内而升,缓和了对他的态度,柔声劝说。 夜色下男子的身形被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闪着朦胧的光泽。 “还是你先去歇着这样我也能放心,言偲你不必替我担心,我身子硬朗的很。”生怕她不信,七曜拍了拍胸脯保证,“你看,我是妖,没有那么脆弱。” ------------ 076 恩情再报(5) 言偲身子日渐消瘦,无论是用什么药材都不见好转,原本清丽绝世的容颜逐渐变得暗淡失色,再也不复往日那珍珠一般的光泽。她的发原本如绸缎般乌黑秀丽,但最近却越发枯黄,甚至在发尾长出一个又一个小点,轻轻一碰就断下一截。世上女子都爱美丽,就算言偲也是如此,有一日当她对着铜镜看时,吓得险些晕厥过去。 自此又以薄纱遮面,倘若不是七曜劝说,她还想将发包起来,这样就不会见着了。妖王黑月就像自人间蒸发了一般,就算七曜想尽法子都不能将他拽出,不过七曜可以肯定一件事言偲的身体状况肯定和黑月脱不了关系。夜色落下,空中闪耀着无数星辰,美的让人睁不开眼。女子依靠在长廊上,望着眼前的男子出神。 夜色下的七曜也是那般的耀眼,白衣如雪,袖间纹着一圈竹节,越发衬的他出尘不染。自从七曜恢复神志之后就换去那身灰衣,又换上了他最喜爱的颜色,那是仙霞洞唯一的色彩。修长双手轻叠上那柔软无骨的纤小手掌,这才发现言偲的手好小,几乎只有他的一半大小:“言偲,我先送你回屋,送到门口我就离开绝不会逗留一步,这样总可以吧。”他缓缓开口,这是七曜最大的让步,假如她再拒绝,那就只能用下下之招,将她打昏或者直接送入梦境。 女子这才肯松口点头,眼角泛起了一丝明显的倦容:“好,只不过那样多劳烦七曜公子。” 轻轻挪动莲步,刚刚才迈开腿,言偲只觉得浑身难受,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火烫过一般。忍不住蹲下身,长发遮住那薄纱,额前泛起细密的汗珠。见到言偲那痛苦不堪的模样七曜的心也是一阵的刀绞。天凉伤身,他连忙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思量许久忽然说:“言偲姑娘,我带你去找他。” 他?七曜双手温暖,掌心更是传来炙热之气,因为这天忽然转凉,寒气伤了肺腑。所以七曜才以妖法护住言偲心脉,她这才舒缓面色逐渐红润:“公子说的是何人?” “我指的是林瑶华,他办法多,定能救你。” 只有在梦中才敢呼唤的三个字又被七曜唤醒,有些灰暗的眼瞳里燃起一小缕白芒,但却瞬间黯淡:“他又如何救我?连你都找不出病在何处,他不过是个普通人。” 不断传来的炙热之气忽然顿住,男子认真的说:“他并非普通人,其实他……” “他如何?” 七曜叹了口气:“日后你自然会知道,如今我不便透露。” 轻纱下那张薄唇轻轻扬起,露出一方苦涩微笑:“七曜你能看的出那是什么吗?” 顺着女子所指的方向看去,在那清澈波澜的湖面上泛起了一丝波动,七曜眼力极好一眼就看出那是什么:“不过是两片落叶罢了,姑娘喜欢?” 女子摇摇头:“不,我想说的并非真的就是指那两片落叶,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要用心去看。” “心?什么是心?”他问,指一指自己“是这里吗?”被心魔所困之时,他做了不少错事也杀了许多人,就是从手所指的位置掏出鲜红的心脏,所以他觉得言偲指的心就是他挖去的那些心脏。 “我常说你不是我们凡人,你看见的东西和我们看见的完全不一样,你看见的只有表面那虚幻而又虚假的东西,而我所想表达的却是在浮华表面下露出的真实。所以我看见的落叶和你看见的不一样。” “言偲,你烧糊涂了吗?”他伸手探过女子额头,以为她被烧坏了脑子胡言乱语起来。叶子就是叶子,又怎么会有表面和真实之分? “落叶如同拾霜仙子和林瑶华,拾霜仙子气节高贵身世不凡,瑶华又是绝世美男子,他们两人才是真正的一对。我又如何在这种时候去干涉他们?两片叶子尚且能够浮与水上,倘若又增加一片,岂不是会让所有的全都打翻沉没。我不想惹麻烦,也不想增加林瑶华的痛苦。” 他一直以为眼前这女子高傲清冷却没有什么头脑,但如今听她一番话,居然有所顿悟,然心中也泛起一丝苦涩,疼惜这孤苦的女子。越是疼惜她七曜就越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言偲病重。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带她找到林瑶华,其实言偲口头上说说不想再见到他,或者是想要成全他和拾霜仙子,可他明白她的心一定很痛很痛。 ***************************************************************** 夜已深七曜却没有丝毫的睡意,忍不住走到言偲屋前透过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向里看,服了两剂安神药的言偲总算能够安稳睡去,听见屋内传来那均匀而又平缓的呼吸声他这才肯松下一口气。 “言偲无论用尽何种方法我一定会将你的病治好,妖王黑月就等着林瑶华一起将他抓出。” “呵呵,几日未见你似乎还挺想念我的,虎妖七曜?”黑暗中隐约透出一个修长的影子,那一袭黑色缓缓走近,狭长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阴冷,“不用大费周章的找我,我这不是出来了?” 七曜身前绕过一圈黑灰色的树藤条,快速捆绑住他的双手,甚至将他刚刚变幻而出的长剑打落在地。 “你放了她,想要什么样的生魂我帮你找,你的魂魄未回复,我去给你挖心。”一直躲藏在言偲身体内的黑月终于出现,七曜被树藤所束缚,说道。 男子飘然走到七曜身前,摇摇头眼中充斥着鄙夷神色:“你以为就凭你能和本王讲条件,没错本王以前是需要人心,可是现在有了碧霞珠,别说人心,就算是仙的心我也不需要,你以为我会将她交还?世界上哪有那么美妙的事。”他凑近,几乎要贴上七曜的脸,阴侧却又享受般的诱惑,“难道你不想试试什么叫做力量?” “你若是再吸取她的灵气,她会死的。” “哪又如何?那女人的死活与我何干?她若是真的死了我倒还落得清闲,反正等我吸收完毕她也不可能活着。” 砰!七曜撑碎了捆绑住自身的藤条,口中念起咒决,身前出现数只白光长箭,正对黑月:“那么我便在你伤害她之前,先杀了你。” “杀我?真是笑话,你杀。”黑月有些通透的右手伸向前,居然探上那泛着白光的长箭直刺胸口:“倘若我告诉你一件不幸之事,我受的伤会转呈那女人身上,你会如何?” 转呈……那两个字犹如天雷一般轰入七曜脑中,就在长箭快要刺透黑月的身躯,他忽然伸手拦住妖法凝聚而成的箭,反插入自身胸口。腥红的血色弥漫,他踉跄的蹲下身,咳出一些鲜血。 黑月高兴的鼓掌,双脚踏上那尚未干涸的血迹,冷笑:“想不到那日我所见到的霸者,居然因为一个女人而变成这副模样,真是连林瑶华也不如,也难怪凡人女子们都会喜欢他,而从不会看你一眼。” “你不配做妖!”男子忽然伸长的指尖穿透七曜那淡薄的身形,此番一咳,咳出一些内脏碎片,就连血也变得深黑。 残忍的妖王黑月没有在这个时候取七曜性命只是威胁了一阵之后又化作一团浓烟躲进了言偲体内,离去之前留下一句话:“我不会杀你,因为有许多‘人’等着找你复仇,不信你回过头去看看?” 七曜以袖抹去嘴角残血,冷声笑:“我是不会上当,若是我转过去,就真的万劫不复。” 然,一切并无他想像的那样简单,因为七曜听见有个娇媚的女声正在呼喊他的名字:“七曜~七曜。”那声音虚幻而又飘渺,空气中连带着飘散起一阵血腥的香气,红衣翻飞,露出一节白皙无暇的长腿:“七曜公子,难道你不记得奴家了?奴家是沐荷,我们在七伤桥上见过的。”柔软细腻的手轻缓的绕上他的肩膀,清香扑鼻。 沐荷?这名字好生奇怪,但又有些熟悉,一时间他想不起,推开缠绕而上的女子:“滚,若是再进一步,我连你的魂魄一起打散。”女子嘤嘤落泪,但却不肯松手反而缠绕的更紧,而此刻七曜正对上那张娇嫩如花的面容,因为秀发遮盖住半张脸所以他还是没能回忆起,这个鬼究竟跟他有什么渊源。 “我沐荷为了公子,身败名裂最后落得永不超生,公子你却如此薄情,真让奴家伤心。” 他想起沐荷是谁,她曾是皇城中大户人家的大小姐因为恋上了七曜,最后闹的和家人决裂,但七曜最后并没有履行带她离开的诺言,反而拨开她的胸膛,取走了她的心,因为枉死而不能转世投胎,只能在阴间做起了孤魂野鬼。看来今日她找上门来,都是黑月安排的。 想不到妖王黑月魂魄还未恢复妖力就以如此强大,居然能将那恶魂沐荷招来,看来一定得找机会除掉他。七曜抓住女子柔软的手:“就凭你这点雕虫小计还伤不了我,滚!”女鬼被震的翻滚在地,飞扬起的发外露出半张异常可怖的脸,她狰狞的飞到七曜面前,伸手就像对付他。妖王黑月也太小看他,以为拿这小鬼就能伤他? 他毫不留情的撕碎了女鬼沐荷最后一丝魂魄,却没有看见女鬼狰狞的笑着窜出一道黑气,钻入他眉心。 “滚!都给我滚,你们要么就将我杀了,要么就离开这里,否则我一个都不放过!”七曜眼前出现了幻觉,他仿佛看见曾经被自己挖走了心脏的人都化作厉鬼,向他索命。其中还有被他逼走了最后一丝魂魄的白穹,白穹脸色苍白但却有着和七曜完全相同的容貌,他恶狠狠的卡住七曜的脖子。“你这个妖居然敢抢走我的身体,还将我的魂魄赶的灰飞烟灭,我白穹就算留下最后一丝神魂也一定要与你同归于尽。” “白……穹。”他能杀尽天下人,但惟独不敢将眼前这魂魄诛杀,因为他对白穹的愧疚实在太深,为了言偲他也不能这样做。就在白穹即将要抢回他身体时,七曜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叫唤。“七曜,你如何了?”鼻间嗅到一丝浅淡的芬芳,感觉有人悄悄走进却又离开,但那浓郁的灵气让他瞬间清醒。 没有女鬼沐荷,也没有那些索命的鬼魂,只有苍白虚弱的女子站在他身边,关心的问他。 ------------ 077 恩情再报(6) “滚,全都给我滚,要么将我杀了,要么就离开此地,否则我让你们永不超生。”七曜看见眼前出现了许许多多苍白的影子,那些样子都很熟悉有的是千金大小姐,还有些是青楼的风尘女子,只有少数是大户人家的公子。甚至还有江湖中的英雄豪杰和道士,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被挖去了心脏却还能睁着眼睛。 七曜明白那些曾经被他杀死的人全都化作了厉鬼今日是来向他索命的,而那个沐荷就是索命的第一人。鬼怪伸长了舌头,长长的指甲,缠住他。在那些厉鬼当中还有被七曜逼走的白穹最后一丝魂魄,其实他的模样和七曜一模一样,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呢才会让七曜能够顺利附身占据其身躯,然他深深凹陷起的眼珠子似乎是想要告诉七曜,他来讨债了。 “你这妖物居然敢抢走本王身体,害的本王被皇弟误会落得不得善终。”白穹狠狠地勒住七曜的脖子,阴测测的说,“这样也就罢了,你居然敢抢走我的言偲,你可知道为了她我耗了多少心力,你居然敢抢走他?我杀了你。”七曜可以杀尽天下人,但惟独对白穹却下不了手,也许是因为对他的愧疚太深,所致。 见到白穹索命,他索性放弃了挣扎了杀戮,收走所有妖力就那样静静的站着,对眼前的男子说:“白穹,你将我的命拿去吧,我不会怪你。” “少在这给我假惺惺,快滚出我的身体。” “白穹大哥,就这样让他滚是否太便宜他了?”一位女子穿着一身破旧不堪的白衣,嘴角上残余着一缕鲜血,笑“我们应当把他的魂勾出来让狗咬,咬上个三天三夜,然后在吃了他的内丹,妖没有了内丹可就不能活命了。”想必在她生前,应当是多么的绝代风华,却因为听信了七曜而落的如此下场。 征讨之声此起彼伏,他干脆闭上双眼只等待凶魂的审判。 但此时耳边忽然响起一声轻柔女音,犹如春季绽放开的那一朵花,芬芳:“七曜,如何了?” 谁?究竟是谁在叫他? 女鬼那露出森森白骨的手贴上了七曜的腰际,碰到腰间一块方玉,便摘下把玩:“这块玉真不错,倒不如送我了,反正你灰飞烟灭之后也用不着。”女鬼的身后传来萧瑟而又凄厉的笑声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但七曜只是在想那熟悉的声音是谁根本没有注意到,腰间的玉被偷走。 “给我给我,那么好的东西怎么能给你?阴曹地府你又用不着?还不如给我。”她头戴一朵紫色朱钗,但钗上居然还插着一颗血淋淋的眼睛,女子睁开双眸,右眼空拉拉的什么都没有。 露白骨的女鬼轻笑,指了指身旁的七曜:“ 身上好东西还多着呢,你来拿,我只要这块玉,其他的都给你。” 白穹目露狰狞问七曜:“看到了吗?那么多人想要你身上的东西,那么多人想要你死,你这魔虎究竟害了多少人?还想继续残害多少凡人才肯罢休?” 他傲然而立:“你取我命便是,婆婆妈妈的算什么。” “好!我这就取你性命。” 过了许久,七曜都未感觉到魂魄被抽走内丹被众凶魂抢走的痛楚,只感觉眼前的白色越来越淡,露出黑色的夜空,还有眼前那娇小面容。女子脸色苍白有些惊慌的望着他,见到七曜醒来,这才松口气:“七曜你总算是醒过来了,要不然我以为你将要永久睡去。” 女鬼呢?怎么消失了。紧紧被束缚住的双手又有了知觉,他这才明白,所谓的凶魂索命根本不存在,一切都只是幻觉。但是又有谁能有那么大能耐,令他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之下跌落陷阱。七曜略带抱歉的说:“真是抱歉,我害的你不能好好歇着,夜深了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等等!” 言偲唤住正准备离开的男子,却在心里想着是否该把刚才所见的告诉他。七曜等待半日都不见言偲有所下文,轻笑着让她不要在意,早些休息:“刚才,我都瞧见了。” 紧咬朱唇,美眸之中渐露一丝挣扎,言偲缓缓开口说:“你与黑月的谈话我都听见了。” “什么?你都听见了?怎么会?”她不是熟睡了,怎么会听见他和黑月的谈话,那么她知道自己是……“那,你知道……” 女子慎重点点头:“我知道,其实很早我便知道。” 七曜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言偲早就知道自己是碧霞珠之事的话那可就糟了,她不该背负那些痛苦的,但当她知道真相之后,一切就都无法挽回。 风吹起那飘散而飞的长纱裙,也吹乱了女子额前那一缕秀发,她鼓足了所有勇气这才开的口:“其实早在皇城之中我便知晓白穹对我的情感,不过那时的我又怎配谈及情爱,白穹公子的好意我只能埋藏于心,他所做的一切我也只能说声谢谢。而且我也知道,七曜你对我的关怀完全出于白穹,不必因为他而对我太好,我消受不起。”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 “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知晓,妖王黑月想做什么我也猜得着,你们并无瓜葛,所以我不想因为我的缘故,让你和黑月结仇,不必再管我了。” 她话音刚落,便感觉到周身吹拂而过一阵浅淡的清香,下一瞬便被拥入干净温暖的怀抱中,男子高出他许多,但因为他小心顾忌以免碰伤她的缘故,所以被拥住的言偲感觉那个怀抱非常的舒服,然当她清醒过来时却想挣脱:“你……这是作甚?” 七曜的嗓音略带着沙哑之感,颤抖的说:“不……我对你好不是因为白穹,和他没有关系,我。” 倘若换做寻常女子,出嫁之前被男子触碰肌肤都已是惊惶失措寻死腻活,但言偲却非常镇定,因为在此之前,与林耀华有过一些接触,而妖王黑月更是大着胆子横抱过她,若是那样便要寻死,她早已死过许多回,身为青楼女子,看的多知晓的也多,便不会在乎那些繁文缛节。但她的镇定却让七曜有些惶恐。但他再也管不了那么多,若是再不把心中的话说出,恐怕到最后都不会有勇气再讲一遍:“言偲,我是真的想与你在一起,真的。” “七曜你明白。”言偲冷静非凡的推开七曜,“我们绝不可能在一起。” “为何?因为我是妖?” 妖?如今在她的心中妖与人全无分别,安阳城那件事后言偲反而觉得妖比人更有血性:“不,这与你是什么并无任何关系。” “那时什么原因?因为他吗?” 她还是摇头:“与他也无关,我早与你说过,我与他从未开始过,而且日后我也不打算再去干涉他的生活。” 看见七曜眼中的不解和疑惑她这才解释:“我的心早已伤痕累累,从我踏进涟依阁的那日起,我便决定今生今世绝不会爱上他人,但我食言了,如今我是该自己品尝食言后的苦果。”既然言偲不愿意,七曜也不能勉强她做什么,只是暗暗地在心中想,此生此世一定会守护在她的身旁,不离不弃。 月色下,男子的身形显得越发夺目,散发出璀璨却不刺目的光。他轻柔的和言偲说让她先回房去休息,他就在远处看着,直到她进屋就离开。言偲原本不想这样,但是在拗不过七曜,只得先回屋。关上门的那一瞬,从缝中她依然看见,男子视线落下的地方,就在她身旁。关上了门,却不急着休息,背负在门上,双手紧紧地贴上那冰冷的门梁。 “为何……总是要对我那么好,你对我坏一些,我还能坚定着为白穹报仇,但你越是对我温柔,我就松不下心,为何。”她呢喃自语,似乎想要有人来替她解答,但这偌大的屋子里只有言偲一人,又怎会有人回答她?想着想着,鼻腔中涌起一阵温热,慌忙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锦帕,刚想拭去鼻子里流出的血,但发现那块锦帕居然是与林瑶华第一次遇见时他捡起的那块锦帕,又当做是宝贝般的收回到袖中。 在黑暗的屋内摸索半日,不慎撞到桌边的椅子,发出了一阵巨大的响声。就在此刻,男子焦虑的声音自门外响起:“言偲你怎么了?” “我没事,不小心踢到椅子罢了,不碍事。” “我能进来看看吗?就看一眼,倘若你没事我就走。” 一阵的头晕目眩,鼻中涌出的血越来越多,她摆摆手“真不碍事,我要休息了,七曜公子天寒伤身你也早些休息。” “真的没事吗?”薄薄的窗纸透出一抹及淡的影子“言偲?” “我真不碍事你若是再不离开,我便要生气了。”七曜啊七曜,你为何还不离去,你可知道,就算你在门外,我也不可能告诉你我的病又加重了,这样只是增加你的负担徒增伤感罢了,这里风景雅致我很喜爱,今生不能与林瑶华相守我只希望,能在此处平静的死去,我便也很开心。 ------------ 078 恩情再报(7) 又是一夜的相对无言,背立无眠。言偲辗转反侧却怎么也无法再入梦香,想到梦又不由得苦笑起来,梦香,自从离开了皇城之后又有哪一日是真有好梦的?在黎明之前她似乎昏昏沉沉的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场景清醒后已无法再去描述,但她记得很清晰的是梦里边所发生的事。梦中只有两人,一个是林瑶华,而另一人则是她。 瑶华十分忧伤的看着她无言,双手附后,不住的摇头。 倒是言偲率先打破了那沉闷的僵局:“你如何来的?有事找我?” “是……偲儿,这些日子你过的可好?”思索再三,他才缓声问,低头见到言偲身上有些许伤口,才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急迫起来,向前两步像是要抓住她的手,但言偲却向后退上几步,他也只能顿住。 言偲指了指瑶华此刻所站的位置,又指了指自己:“你站在那便好,不许过来,否则我马上就走。” 雾气朦胧的有些看不清瑶华此时脸上的神情,但她似乎能够感觉的到,那个从来不会在乎女子的男子有些心疼,也有些无力:“这些日子我过的很好,你瞧。”轻轻抬高了手露出那如雪的皓腕:“比起刚见你那会,还胖了不少,所以你不必担心。” 过的甚好?林瑶华狐疑的看了看那一截柔嫩而又洁白的手腕,却看到手腕上似乎蔓延开一缕及细的红色丝线。那线很长,一直顺着手向上蔓延长到了脖颈,而在她的脖颈上林瑶华更是看见了些许伤痕:“这边是你所指的过的尚好?究竟是谁伤的你?我去杀了他。” 男子犹如鬼魅一般的出现在她面前,修长双指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眼中似乎能够喷射出仇恨火焰。 林瑶华所展现出情绪是她所不曾想象到的,因为言偲从来都没有想过,那样一位风华绝代的翩然男子,发起火来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番模样,而现今她是瞧见了,心中竟然浮现一丝雀跃。他怒是因为她……然,一想起他抛下自己带着拾霜和黎独自离开,才让她惊恐的陷入黑月的魔爪之中,之后所发生的那一切更像是一场梦。一场她永远都不想再去提及的噩梦。 “我过的如何与你何干?请松手。” “偲儿……” “人既然都已经见过,为何还要在此?还不快快回去陪你的拾霜,她正需要你。” 男子摇头:“不,我和拾霜并非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她只是冷笑,长袖轻遮嘴角:“解释?那不必了,难道你忘了我是从哪里来,而你又是来自哪的?那些虚假客套在你我面前都用不着,因为我不会信。” 几句相谈言偲便硬着心肠将林瑶华赶走,当雾气消散之后那红衣男子便消失了踪迹。当她憋着心中那些情绪想要大哭一场时,这才发现,原来一切都不过是虚梦一场。 大清早七曜肿着一双眼送上早点,后又跟她说:“待会,收拾收拾东西吧。” “为何?”言偲还以为七曜想要赶她走,但想想昨夜对他的态度,也觉得合理,这便点头,“好,待我收拾收拾,马上就走。” “嗯,那我先出去了。” 言偲的东西非常少,只有些换洗的衣服和一两件十分简单的首饰,在整理出来时言偲发现其中一个簪子的外表皮已经有些脱落,镶嵌的珠子也松脱。 想想在涟依阁内时什么金银珠宝没有,穿的都是锦缎长裙,每日都没有重样的,但离开了涟依阁之后她才发现,失去了华美饰物的装饰后,她已经什么都不是了。珠子松脱的簪子顺手丢在铜镜前,想想却又把簪子收回到行囊里。关上门后,她原本打算和七曜告个别,可是想起那哀伤的眼神,又怕徒增伤感。这才没有去七曜的屋子里,而是直接离开了。 在经过大门前那棵大桃树前,见到纷飞落黄的叶,还有盘结而上的枝条。刚来这时,眼前这棵桃树刚刚展露最碧绿的新芽,向外蔓延。而后开了一树的桃花,她还记得清楚,当花瓣落在发间袖上时,那种格外愉悦的心情简直无法去用言语来形容。不得不说,言偲对这小宅子是住出情感来了。 站了许久,发觉双腿有些发麻这才决定真正的离开,但当她抬起头时,却见到那墨色飞扬的长发,还有七曜那张俊美的带着一些忧伤的脸庞。 一身白衣的他在泛黄叶的桃树前,像是落尽的一世繁华,却又像初入尘世的少年。黑瞳若黑色的玛瑙,闪烁异样神色。他嘴角轻扬,轻声问道:“为何要一个人走?而不打声招呼?” “觉得若是打了招呼便会伤感,想着就决定还是这样走比较妥当。”肩上的行囊滑落到胳膊上,她紧了紧松拉的包裹,笑,“这些日子多谢七曜公子照顾了。” “等等我。”他缓缓的伸出手,停顿在半空,“我想和你一起离开。” 他所说的收拾东西其实是指,她和他收拾完细软后一起走。但在言偲的心中似乎并非这样想,若不是他及早就在门前等候,也许她就已经离开。 “七曜公子,言偲完全可以照顾自己,所以不必担心。”不再停留,也不再看男子的表情,她快速的走在前端,落下一个背影。但就算言偲走的再快又怎么比得上一日千里的七曜。七曜并未用妖法,不过跑的有些快,就跑在她跟前。“我明白言偲你不需要任何人照料,但若是没有我,你又如何找得到林瑶华?” “谁说我是要找他?” “是我想要带姑娘找到他,因为只有他才能救姑娘,也只有他才能让你快乐。” 只有林瑶华,才能让言偲展露笑颜,也只有他那浑厚的能量才能够让黑月从她身上离开。 ******************************************************************************************* 七曜原本是打算直接从旧宅西面的林子出发,穿过北镇去山岭找林瑶华。但言偲的身子实在太虚弱,林子里又有些许猛兽精怪,当晚他便下了决心不走近道直接穿小路。这一路上,身后那女子从不曾展露过笑颜,那副苦愁的模样看的七曜直心疼。 “言偲你看那花如何?漂亮吗?”经过岔口小道,男子见到小道边孤零的长着一朵白色的花,花形七瓣,每一瓣的形状都不一样。花式白色的可花萼却是金黄金黄的,他从未见过长得那般奇特的花,觉得那花很美言偲一定会喜欢,这才问。言偲像是在想事,半天才回过神,却不说话,只是点头。 他轻然跳下马,摘下花来递给言偲:“既然觉得这花好看,送给你。” 言偲没有接过花,脸上反而落下一串泪。他原本是打算讨好言偲逗她一笑的,没想到不巧反弄拙,居然把她弄哭了,索性把那束野花扔了顺手踩了两脚。 “花开好好的,为何要摘了?摘了却又毁了。”女子真是水做的,话没开口几句这又落下泪来,滚烫的泪珠滴在他手上,就像被火灼烧。 原本存好心却做了坏事,这人尤其是个女子怎么那么难哄,不该是送些东西就能博取美人一笑?看来,他还得好好的学学该如何去做个‘人’。 这一路又是颠簸,颠的言偲咳出一丝血沫。 “我觉得还是先别走了,歇一会,等你好些了我们再上路。”七曜扶着言偲靠在路旁小树边,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浑圆的药丸,此药丸色泽甚是奇怪,泛着淡淡的金光。见到言偲那疑惑的目光,他解释道,“这是我们虎族的疗伤圣药,前些天我想起了制药的方法,所以就照着做了一些,效果也许比不上大罗金丹,但应当能抵些日子。吃这药不需要水,生吞便可。” 她没有再问药的来历,甚至连它是怎么制成的也没有问,接过便含进了口。七曜问她一句:“你怎么不问问它是由什么制的?万一是毒药呢?” 她轻缓的翻了个身,与七曜被靠而坐:“不必问,你若真的想要害我,还需要毒药?只要你动动念我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 “多谢你信任我。”他望向女子那柔美的弧度,心中暖暖洋洋,“许久没有人像你这样信任我,可真好。” “七曜,我能否问你一个问题?”金色药丸入口,先是一阵苦涩,慢慢的转化成一股温暖的气流,堵塞的筋络舒展开来,心口似乎也没有原来那么疼“我究竟是谁?” “这……” 砰的一声巨响,他居然扶空了树干,踉跄倒地,吃了一嘴的土。 好端端的她怎么问这个,难道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我不是仙,无法知晓你的前生今世,所以抱歉了。”拿仙做掩护应当能够混过去,只希望她不要再追问下去。 女子抬头看向天空,那蔚蓝色的没有一丝瑕疵的天空里仿佛映照出一抹修长的影子。她呢喃自语:“他们都说我是妖,难道我真的是妖?” “言偲你说什么?” “没有,我是在想神仙是怎样住在天上的?我看不见。” 她的话逗笑了七曜,他忍不住点点她的鼻尖:“傻姑娘,这样当然是看不见的了,上位的神仙可都住在九重天上,那里有南天门,还有凌霄宝殿。散仙平日都居三重天,有的时候你抬头应当能够看见的,不过他们应该不会站在那让人看。” “你去过天庭?” 七曜摇摇头,眼中露出一丝不削的神色:“我又怎么可能去过天庭,那些正仙骄傲的很,又怎会让妖闯入天界。倒是我们虎族曾经有位勇士,他以一人之力上天庭对抗了十万天兵。” 十万天兵?真的会有那么多神仙吗?倘若真的有,为何当凡人们受苦受难时,却没有一个神仙下凡相救。世上有太多不公平之处,琅桓皇朝中人年年拜祭,只为求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但却依旧是妖魔横行,百姓们苦不堪言。难道他们只会坐在天庭里,等待凡人的供奉? “有那么多仙,为何没有一个仙愿意来看一眼这凡间,让人脱离苦海之中?” “因为仙并非像凡人想的那样,他们一旦飞升后,便只是顾着自己修行,不再过问其他。”妖总是很厌恶,仙的存在。 ------------ 079 妖界苦无(1) 北俱芦洲自许久之前便是妖的地界,那时的妖尚且能和人类平和共处,但当妖离开那片土地后渐渐的发现,原来人类的世界比起他们的世界来更吸引人,再加上妖的长寿和心智上的变化,逐渐的起了贪念想要霸占人类所处的世界。然,这样却又威胁到了仙的地位,他们担心,当妖壮大之后会不会攻上九重天?因为妖太贪得无厌。于是仙下凡来狠狠地教训了妖,并且和他们签订协议,妖只能在北俱芦洲,决不能离开此范围,否则将会得到灭顶之灾。 妖遵守了承诺圈居在北俱芦洲的地界上,但仙却违背了他们的诺言。 天界至宝碧霞珠失窃,天帝把过错降到妖的身上,不仅增加了他们修炼成仙的难度,而放天火烧了仙霞洞。洞府被烧,许多妖精流离失所,更多的则在那一场大火中被烧的魂飞魄散。 林瑶华的娘便是在天火焚烧中丧生的一人,除了她之外大部分的狐族都已葬身火海,就连他最好的兄弟七曜也失去了踪迹。仙霞洞内外寻找不到他的尸体,而整个虎族又在一夜之间迁走,使得他不能知晓好兄弟七曜究竟是生还是死。 在皇城屡次遇上的魔虎白穹除了气息有些相近之外,完全感觉不出他究竟是否就是七曜。但倘若是七曜,他究竟发生了何事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若不是,七曜又在何处? 带着这样的疑问林瑶华独自一人,又回到了仙霞洞。路途中曾想起那鸟精黎来,但又想着,他早就该跟着拾霜那仙子离开。 穿过那条狭隘的小山洞,浮现在眼前的早已不是漫天的冰雪和偶尔跑过的兔子精和鼠精。而是一片被烈火所烧焦的土地…… “娘,孩儿回来了。”再次踏入这片熟悉的地界,却再也不能感觉到,幼时的那种兴奋和欢乐之情,眼前所见到得全都是当初留下的悲痛。 仙界所放之天火果然是威力无穷,那么多年过去,空气中却依然传来浓烈的烧焦气味。 远处隐约浮现一个人影,使得他瞳孔骤然缩紧,难道,仙霞洞中还有人在? “谁在那里?”林瑶华唤出妖力护体,缓慢的朝着那虚幻人影走去,越往前走越是觉得奇怪。怎么会感觉到有些似曾相识? 那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林瑶华非常熟悉的脸。娇小的脸蛋,唇红齿白,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舒适感,但对于他来说,却没有一点感觉。浓烈的烧焦味道掩盖住了她身上的仙气。不过拾霜成仙的日子尚短,仙气本来就稀薄的可怜,所以直到他走近之后才觉察到她的身份,心中的喜悦转瞬消失,换来的则是浓浓的厌恶之情。 “你来作甚?”林瑶华眯起双眼,危险的看着拾霜,“难不成是专程送上门来的?” 拾霜撅撅嘴:“老朋友相见你为何要露出这样的表情?这荒郊野外的,我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里。” “找我做什么?我不觉得和你相熟。”看见拾霜那张纯真无邪的脸孔就会让林瑶华想起前两日做的那个梦,梦中他见到了言偲,但他一直放在心上的那个女子却愿再相信他,甚至还狠心的把他赶走。不过她能有这样的反应林瑶华也不会觉得奇怪,天华山的那件事很有可能会成为他和言偲之间永远无法化解的结。 而结的一头就握在拾霜之手,若不是她,言偲也不会误会他。 林瑶华相信梦中所见到的完全就是最真实的言偲,她并没有死,但却不在他身边。 碰了一嘴钉子的拾霜也不气恼,如水大眼瞳扑闪着:“我不管,你不受诚信我就要跟着你了。” “我怎么不守诚信?话又说回来拾霜仙子,我林瑶华答应过你什么吗?” 女子跺了跺脚,像是气急了但又温婉下性子柔声说:“出琅桓皇城之前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寻找我的兄长,如今人未找到,这不是不守诚信又是什么?” 林瑶华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十分怪异的看着她:“我是妖。” “我知道呀。”女子盈盈一笑,亲热的挽起了他的手,“你不用多次承认,我知道你是狐妖。” “你们仙不是最讨厌妖了?”相对的,妖也没有不讨厌的仙的,他松开拾霜盈盈挽上的手,向后退去几步,神色里闪烁过警惕和犹如猎犬一般锐利的眼神。 逗也逗过,她还不打算在这时候把林瑶华吓走,既然来找他之前就已经下定了决心,那无论如何她也要试着尝试。自从那日拾霜被林瑶华放走之后每一天在她的脑海中都会映出林瑶华的身影,起初她还不敢相信,但随着日子久了,这才完全明白而来,她放不下瑶华。既然下了凡,就已经做好了被天帝一脚踢下的觉悟,既然准备好和亲兄长团聚,她就已经做好重新做回一直妖精的准备。 反正到时候她也会被贬回原型,倒不如乘早挽回林瑶华的心,就算他的那颗心从来没有在她身上停留一刻,她也不决定放弃。 “仙是讨厌妖,可没有说每个仙都会讨厌妖。”拾霜拾起地上一颗小石子,观摩起它的纹路,“倘若让我留下,我能带你找到碧霞珠,你应当知道,仙对碧霞珠可是很敏感的。” 果然,提起碧霞珠,他的脸色迅速的发生了变化,有一丝幸喜染上了眉梢。但林瑶华天生不喜把表情展露在脸上,所以拾霜也只能看做个大概。见到林瑶华有所动摇,她又乘机说:“你娘的事黎都同我说了,对于她我感到很抱歉,虽然她的死并非我造成但我也是仙中的一份子,所以才想替天庭为你做点事。” “黎!”他声音低沉,显然是生了气,“出来。” 天空中某一片被云彩遮盖的地方逐渐展露出一道浅白色的鸟影,听见林瑶华喊他的名字,黎这才从云中飞出。讨好一般的站在他肩上,轻啄啄他的脸。假如时光能够倒流,他也许会被黎这样乖巧的举动逗得开怀大笑,但如今…… 白鸟精被林瑶华狠狠地扔在地上,低声哀嚎几声,化作一位少年,脸上高高的肿起一大块,显然就是被地上石头撞着的。 “瑶华……”吧嗒吧嗒,他又掉起了眼泪。林瑶华甚至怀疑,黎是不是水做的,随时随地都能落下泪。 双指尖锐而伸长,林瑶华弓起身,头顶上居然化出一双毛绒的狐耳:“我说过要是你再出现,我就杀了你。” ******************************************************************************************** “言偲倘若你累的话就先歇歇,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能落脚。”七曜看见言偲微微闭起的眼瞳,突然说,“你等一小会,我马上就回来。” “不……”她摇摇头,几天的功夫她变得更加虚弱,就连说话也没有力气,“我怕……” 她的手十分冰冷,就像是山上千年不化的冰,七曜紧握住言偲的手,呵上一口气,似乎想要温暖她渐渐发冷的四肢。呵气时,从嘴边流泻出一缕及淡的浅金色。当浅金色的一缕雾气碰上言偲的肌肤,立刻钻入其中。而言偲那苍白的脸色居然渐转红润。言偲并不知道,那及淡的金色乃是七曜真元所在,每消耗一点就相当于损耗了数十年的修为。这些日子为了稳住她受损严重的魂魄,七曜只能用这样的方法,不过就连他也不知道,这法子究竟能撑多久。 随着言偲脸色转向红润,但七曜的脸庞却又明显苍白起来。 “不用怕,有我在。”不知为何,他觉得最近的言偲有一些奇怪,怕生又怕他走远,从她的眼神里七曜能够感觉到潜藏在言偲心底那深深的恐惧。 “多谢。”七曜的手十分温暖,使她冰冷的手变的温暖,就连那颗几近破碎的心也温暖起来。 但七曜忽然变了脸色,俯下身贴在地上,半空跳起,眼神变得阴冷:“小心!” “七……七曜,发生何事了?”言偲喘着气,想要起身但无奈整个身子非常的沉,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撑着树干勉强直起身。七曜望向她身后,低声嘶鸣:“丑道士!” 就在七曜说出那三字后,那宽大的符咒从天而将,笼罩上七曜的身。突然发现的这一切让言偲惊慌失措,一声尖叫才发觉,不知何时,她已被一段细绳所捆绑,绕在树上。 七曜眼中的愤怒再也遮掩不住,他撕破巨大的符咒,说:“有事冲着我来便可,不要伤害她。” “大胆妖孽,哪里逃!”一甩而过的拂尘快速的伸长,绕上刚刚才撕破符咒的男子,老者抚着花白的胡须,笑,“贫道若是不收了你,还不知会害多少人。” “师父,放过她……”就在白发道人的身后,那白衣道袍男子见到被绑在树上的女子,面露痛苦,“她不是妖。” 老道人才不会管陈启漱心里想着些什么,只是看了一眼那貌美女子,便摇着头说:“她怎么不是妖?与妖待在一起,比妖还可曾!这样的凡人留着是祸害,道清,为师跟你说过多少次,入了门后你跟凡尘那些事早已是过去,不必再提。” 眼前这女子长得清冷似仙,但她身上却散着一股子妖气,想必是与此妖待得时间久而沾染上的。老道心里清楚陈启漱对那女子的特殊情感,就算是为了他的徒儿,他也要保住徒儿的修行路。 手中拂尘光芒大振,他口中念念有词,像是要将言偲融成一滩脓血。七曜看的心疼极了,但却被老道困住,只能嘶吼着以表心中的愤怒。眼见到言偲脸上表情愈加痛苦,他甚至消散了凡人的模样,在符咒之中化作原型。 当那层浓雾散去之后所出现的是一只黑白色相间的巨大白虎,在白虎眉心有一道浓重的犹如飞鹰般的标志,白虎目光如炬,锐利的看着身着道袍的三人,口中喷出一团浓烟。 “道明,快把为师的法器拿来,就在包裹中,快!”眼见那妖虎化身原型,老道大吃一惊,凭他的阅历和道行明显的可以看出,这并非是因为他的符咒而显得原型,所以这虎妖一旦化为真身所代表的便是,他的妖力大增。 ------------ 080 妖界苦无(2) 言偲被突然出现的老道人绑在树上,见到他脸上的神情似乎还想要将她化作一滩脓水。而此刻,嘴角鼻中又流出血来,看的老道身旁的陈启漱是心惊肉跳。陈启漱误以为她鼻中流血乃是他师父所为,眼神之中充满着挣扎的神色,后突然喊道:“师父,放过她吧她不是妖啊……我认的她,是我的朋友。” “道清师弟你也太不懂事了,师父既然说她是妖就是个妖,你修行的日子尚短自然看不出。瞧瞧,若不是妖又怎会长得这一张倾惑妖言的脸?”陈启漱这刚上前一步,身后那比他年长几岁的男子立刻拉住他,言行斥责。 陈启漱心里明白,这比他早入门三年的道明师兄对于他这个师弟可是十分不满,就差找个机会拿他开刀。如今被他瞧出了与言偲之间的不寻常,恐怕又要大做文章,但他也并非宵小之辈,又怎会害怕起道明来。 “师兄,师父不是一直教导我们,要学会分辨是非,她不过是个寻常的可怜女子,若是被当做妖魔诛杀,天理难容。” “好个天理难容。”被紧紧捆绑于树上的女子杨嘴轻笑,嘴角流出的猩红色鲜血更衬托的她有些可怕,言偲高高扬起头颅,“这世道早就是不分是非,妖又如何?” “言偲姑娘……” “道明!怎么还不把我的法器拿来?你们到底在吵些什么先把这虎妖解决了再解决她。”他的两个徒儿互相争吵起来,竟然忘记了把法器递给老道人,眼看魔虎就要冲破咒法,他情急之下喊道。 道明从包裹行囊之中掏出一把紫金色的大铃,扔向道人。道人跳起身去接纳大铃,那只就在这一刻,魔虎忽然冲破了咒法,咆哮着冲向那三人。 七曜眼中的清明黑色早已消散,见到言偲所受苦难后,潜藏在内心的魔气顺着他的心境再次爆发,双目通红如血。此刻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将这三个臭道士撕成碎片。 “法铃无用,无用!快将我那锣拿来,震碎魔虎心脉。”紫金法铃对待寻常妖是有着莫大的作用,但眼前这魔虎少说也有七百年以上的道行,再加上他吞噬了无数生人的魂魄,力量之强远非紫金铃能够对付。清然老道只能再换一件法器,当他冲着道明说完后,道明居然连整个包裹都扔了过来。 素色的包裹丢在他眼前,高高的抛弃一个弧度,叮当声作响。里边的法器居然全都落在地上,气的清然翻白了眼:“我怎么教导出你这混帐的徒弟!我是让你给我锣,你怎么全扔来。啊!!!!”胸口被魔虎狠狠地抓上一掌,他后退几步,吐出一口血沫。 “师父……是徒儿的错徒儿下次不敢了。”清然老道居然都被那魔虎抓伤,见此情形他惶恐的惊声呼喊,看那模样竟然是想临阵脱逃。道明眼底浮现的那一丝惊恐被陈启漱看在眼里,就在他转身逃跑之时,便被他抓住。“师兄,你想上哪里去?” “我,我去何处关你什么事?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逃跑未成,道明居然反将责任赖在道清身上,“师父,道清想逃走,被徒儿抓住了。”甚至他还高高举起陈启漱的手来,企图用这种方式来告知,他才是想叛逃之人。 清染道人气急,他在那辛苦对付魔虎,他的两个徒儿倒好,一个想要溜走,而另一个却又栽赃陷害。不过此刻情形已无法容他思考,他只能专心的对付起七曜。在此刻,道明想了一个好主意。他先是盯着言偲看了半日,又松开了紧拽住陈启漱的手,跑到言偲的身前,冲着他师父大喊:“师父,先不要对付那魔虎,先把她杀了,魔虎自然乖乖投降。” “不……你不能伤害她。”陈启漱档身在言偲面前,硬接下道明一掌。清然道人无奈的看向他两个徒弟,说。“我来对付魔虎,她就交给你们了。” “道清师弟,请你让开,否则。” “否则你便如何?”陈启漱抽出身后长剑,却连一步也不肯移动。 “陈公子……”身后传来那飘渺而又虚弱的声音,陈启漱转过头,见女子眼帘已渐渐合上,“不必再为我劳神……我,死有余辜。” “莫要这样说,你不是妖,我们自然不会捉你,不必担心。” 但她却摇摇头,声音越来越轻:“我,我是妖。” 她不想再见到有人为了她而受伤,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七曜被他们三人杀死,亦或是陈启漱死于七曜手中,这两个都不是她愿意看见的结局。所以她只能揽下一切,好让七曜有机会逃跑。 “七曜,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女子眼眸轻望向那已成白虎的七曜,心中一片苦涩。倘若不是她,他也不会受到牵连而被道士追杀,若没有她这个累赘的话,七曜根本不会如此。既然一切都因她而起,倒不如就在她这停止。 “言偲!” “这,这是何气息?如此磅礴的灵力,是何?” “师父小心啊!” 就在那一瞬间,女子周身爆炸开一股强力的气流,待烟雾散去之后,却已不见她踪影。而在七曜的眼前,却喷洒出一片腥红的血色。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所震慑,那女子仿佛是忽然拥有了神力般的,飘然出现在化身为虎的七曜身前,硬接下清然道人丢出的所谓法器之中最强的镇魂钟,那庞大的金色大钟眼看就要将七曜压在里头,却被那突如起来的光震成了碎片。 无人知晓女子究竟做了什么,也许只有七曜一人明白。 利爪化作结实白皙的臂膀,在女子坠落之前,他伸手接住了她已经开始僵硬的身躯。如墨黑瞳里泛出一丝痛苦,随即转向极度的愤怒。为了化解这一切,言偲不惜以自身为代价与那金钟相撞,难道她以为,这样做便可以偿还他所作出的牺牲?便可安然离去了? 不,她究竟知不知晓,她越是以这种方式,就越会让他生不如死。而她的这种方式则更会让他,心起必杀那三个道士之心。 剧烈席卷而来的疼痛使得她不住的颤抖,满脸的鲜血完全看不出那倾城绝色的模样,她艰难的伸出手,想要触碰眼见那哀伤的男子,口中呢喃:“瑶华,不必为我担心。” 他原本是极度痛苦的,忽然听见那浑身是血的女子冲着他喊了一声瑶华,那颗心瞬间被冰霜冻结。 “言偲你认不出,我是谁?”她闭着眼,却又像是睁开眼的模样,眼帘睫毛上垂挂着一滴又一滴鲜红色的血珠。那浅小的血珠和尘土凝在一起,呈现出黑灰色的色泽。他伸手拂过眼睑上那些细小的血珠,一点一点的替她擦去。每擦一下却都是心如刀绞般的疼痛。 言偲早已认不出眼前之人究竟是谁,甚至她看不清楚或许是感觉不到此刻究竟是在地府还是在凡间,阳光的照射下她只能看见那一头闪耀着的银色长发,和寻常之人只会在喜庆时候穿的红衣。林瑶华倒是毫不在意这些,也不管红衣的真正含义,他就是喜欢了,所以无论是怎样的布料,都喜欢先挑上一块红色的。他的身形和气质又是非常符合那些红色,毫不俗气。 “我……我记得。”朱唇轻启,流下更多的血,“你是瑶华。” “呵!”感觉到那亮银色的身影对着她笑了笑,而后说,“嗯,我是瑶华,我带你走,离开这里。” 离开……吗?那一刻那仿佛忘记了林瑶华身边还应有妙曼的仙子拾霜,她只是相信,林瑶华此刻就在她的身边,无论生或死,都不会将她抛弃。所以当他提出,带她离开的请求时,言偲毫不犹豫的答应。 “带……带我离开。” “嗯,我马上就带你离开,从此之后只有我林瑶华,可好?” “好” “言偲,你不要闭上眼,睁开眼好吗?”女子刚刚才说完个好字,眼睛就闭上了。那一刻,潜藏在七曜心中的苦闷完全爆发,右手抱着言偲,幻化出虚幻的虎爪,抓住了想要逃窜的三个道士。当第三只虎爪伸向那个干净修长男子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似乎在先前帮过言偲,既然如此,应当放过他。 收回第三只虎爪,喷出一道气:“你走吧。” 年轻男子眼中的痛苦被七曜看在眼中,他叹了一口气,“再不走,就把你一起杀了。” “她……还活着么?”陈启漱心里明白,魔虎并不会伤害言偲,反而这些日子一直都是他在照料,所以谈话之间也比较客气,“我相信,她不会那么容易的死。” “当然,她若是死了,我就叫你们都陪葬,反正我七曜身上背负的血债已不是一条两条,再多杀几人又何妨?不过你还是走吧,你是她的朋友,我不会伤害你。” “道清,道清。若是听到为师说的话,就用为师教你的那一招,为师能否逃脱全看你的了。”耳畔传来清然老道的声音,陈启漱明白,那是传音密语,只有同门中人才能听得到的对话。 “师父……徒儿明白了。” “恩,你还算明白事理,你该知道这妖该有多大的危害,你也该清醒了。” 悲伤渐渐的从眼底消失,他明白作为陈启漱欠言偲姑娘的情已经还清,是时候该以道清的身份解决他未解决的事,自从他踏上修行路的那一刻,前尘往事就该烟消云散。 手中紧握的那柄长剑悄悄的松开,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符咒时,清然道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横跨在道清心里的那道坎他终于迈过去了,以他的天资和决心,大成之日不远。 *********************************************************************************** 越是往仙霞洞深处走,他就越觉得心烦气躁,感觉着浑身都不太舒服。最让他不舒服的还是跟在他身边的拾霜,以碧霞珠做要挟一定要他带着她上路,好端端的姑娘家怎么就看不出他究竟是在厌恶什么。 “瑶华,我们这是要上哪去?”她蹦蹦跳跳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这不指着一棵干枯了的老树问他是什么。瑶华心情不好,这才没有去搭理。 “瑶华!你怎么不理我?”女子扯了扯他的衣袖,问。 ------------ 081 妖界苦无(3) “瑶华这都好些日子了,你怎还不理我?”拾霜撅起小嘴,露出一副惹人怜惜的小模样,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咱不都说清楚,过去的是已经都过去了?” 他步履轻快而矫健,全然看不出两日前那病怏怏的样子,他不理她,就算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也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穿过那条幽深而又黑暗的小径,林瑶华不得不打起十分的精神关注前方。他不想,因为这碍事的小仙子扰了他的大忌。 那颗曾经因为言偲而再次跳动的心忽然疼起来,他微微皱眉,伸手捂住胸口心脏的位置。为何,他会觉得心痛,觉得像是有何东西离自己远去了。 “林瑶华,你怎哭了?”他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落泪了。看的拾霜是害怕极了,忙从袖中掏出一条丝帕,想要拭去男子眼角的泪。她的这一举动被跟在身后的黎看见,那位一直都很开怀的少年似乎也绷紧了张脸。 哭?林瑶华茫然的看向拾霜:“你说我哭了?” 怎么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没有被天庭追杀。妖族同道也没有争相悬赏他这狐妖,甚至他至今也没有得到有关于言偲的不好情报,又怎会无端落泪? 此时,空中落下几滴冰冷的雨,雨点不大,打在他的脸上却犹如针般刺痛。 林瑶华忽然转身问拾霜:“为何会下雨?” 拾霜还以为他发生了什么大事,听见他的问话这才松口气回答:“下雨很正常,你见过什么地方不下雨的?假如真是那样,花草树木全得枯死。” 她又说肯定是龙王偷懒只打了两个喷嚏,所以才会下那么丁点雨。但那俊美男子却摇摇头,痛苦之色尽显:“仙霞洞从来不会下雨。” 自打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便知道,仙霞洞是整个北俱芦洲唯一不会下雨的地界,就算起了风霜下冰雹,也不会落下一滴雨。但,从来都不落雨的仙霞洞居然下起了雨…… 在他心中升起了一丝不祥的念头,想起那清冷而又清幽的女子,心更疼。 于是抓着拾霜的手:“是不是她出事了?” 她她她,拾霜当然明白所谓的那个她究竟是谁,可拾霜就是不想提起这人。因为每每提到她,林瑶华都会很痛苦。 这么说他之所以会落泪,又是因为她? 板着张脸:“我又不是大仙,怎么知道她是谁。” “瑶华,你弄疼我了。”抓着拾霜的手忽然加大了力道,疼的拾霜紧皱眉头,“你放开我我帮你便是。” 听到她的话,林瑶华脸上的痛苦似乎减轻了,那一汪深潭里浅浅倒映出她的半个脑袋,似乎又映出那位让她并不是很喜欢的女子。林瑶华松手站在一旁,像是在等待着拾霜的回答。 无奈之下只得轻捏手指卜算那祸福之事,可甚至奇怪的是,百试不爽的占卜之术居然失灵,她完全算不出那女子的生死。拾霜紧皱眉头,半天不敢说话,林瑶华像是看出拾霜心中的想法,追问着:“她如何?可是有危险?还是因为她孤身一人,所以……” 拾霜觉着自己憋屈了一肚子的火,言偲这两字活像跟导火线,一点就要燃了。 “你说话!”男子向前一步,眉目之中渐露杀机。如今的他可不再是当初茗烟楼里那风情万种的林瑶华,他的心简直就比石头还要硬,除了言偲之外,他不会再对任何人心软。 “我……我算不出。” “你是仙怎会算不出?她是个凡人,又不像你们有着无穷法力,你怎会连这个都算不出?” 拾霜差点都要哭了:“我能怎么办?她虽然是个凡人但我仙龄也短,再加上这又是妖魔聚集之地,出了偏差也是情理中之事。你又怎能把责任都怪在我身上?” “既然连这都算不出,你留在我身侧又有何用?你走吧。” “林瑶华你怎么又赶我走?你……你!”她恨不得撕碎了眼前这薄情而又没有人性的男子,她都放下仙子的高姿态跟着他了,他还想怎样。但她也不敢太过放肆,言偲在林瑶华的心中所处什么样的地位她也不是不知道,闹了两句就小心的扯了扯林瑶华的袖子,想要和他握手言和。 林瑶华站在一旁,深锁紧的眉头像是在沉思,半响他忽然转身对黎说:“黎,我不去苦无之地了。” “什么?”黎躲在老远的地方,昏昏欲睡。听见林瑶华问他话,突然睁开眼抖了抖身子,像是鸟儿在抖落羽毛一般,“瑶华你说你不去哪里了?” “我不打算去苦无之地,我要去找她。” “不去了?那怎么行,你耗了多少日子才聚集起的妖气,怎么能半途而废?这都快找着苦无之地了,不能走。” 林瑶华为了复仇而吃的苦难他绝不是不知道,所以才不能让他半途而废,但黎却又说不出个理由来,因为上一次他的阻拦,林瑶华已经恨他入骨。 果然,林瑶华并未搭理黎所说的不能半途而废之类的话语,转身便要化作真身离开。就在这时,拾霜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袖…… “瑶华!拾霜!”黎眼睁睁的看着瑶华化作的白狐狸和拾霜消失在空气中,当他想要变化从那空气的缝隙之中钻入时,却被阻挡在外。他狼狈的倒地,吃了一嘴的土。摸干净嘴后便想寻找入口,但他绕了许多个圈,却还是在原地。 垂头丧气的撇了撇嘴,自言自语:“难道真的是天注定?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到达苦无之地,而我黎却被挡在外?” ***************************************************************************** 三岔路口,那条最接近密林的小道上,清然围着魔虎七曜转,见到他怀中那女子忽然化作一道青烟时,他便清楚,这一刻是他们动手的最佳时机。于是冲着道清大声喊道:“道清道明,准备。待为师施咒后你们立刻以法器助我,灭了这妖。” 道明怕是想赎罪,点点头,居然露出少有的坚定之色:“师父放心,道明不会让师父丢脸。”倒是道清那人,见到女子灰飞烟灭,一时之间乱了阵脚,垂头丧气的像是自己去了一般,道明害怕道清拖他们两的后退,大声喊道:“师弟,那女子已死,只要除了妖邪,我们师父定有解救她的方法。” 暗淡下的神色忽然又明亮起,男子抬头问:“真的?” 此刻乃是最为关键之时,清然也不怕欺骗他这傻徒弟,居然点点头:“师父的能力你还不信?杀了这妖魔,师父念个回魂咒,她便回来了。” “好,师父请念咒。” 被困在圈中的白衣男子大声笑道,鄙夷的看着道清:“真是个蠢货。” 他又说:“你师父骗你的你倒真的相信?人死不能复生,何况她这是魂飞魄散,又怎能再聚飞散了的魂?” 道清摇摇头,显然就不赞成七曜说的话,当清然道人喊出咒法口诀之时,他竟是第一次与师兄毫无芥蒂的合作了一回。见那白虎似乎还想挣扎,却越变越小。清然抹去额头上大把的粗汗,赞许着说:“我的徒弟果然不凡,如今拿下此妖,你们两都有功劳。” “杀了我!你们有本事就杀了我,我七曜总有出来的那一日,你们要是想不到办法将我毁灭,我会让你们整个道门全都为她陪葬!”七曜已经被清然封印在一颗小圆珠内,但他却大声的咆哮着说道,道明走上前,狠狠地拍打两下圆珠。 “报仇啊,你有本事现在就出来找我报仇!你这魔虎,真是大言不惭。”话毕,却被七曜最后所散的余光推的狼狈倒地,长发散落,脸上也是一片漆黑。清然撇过头去不想看他,似乎还是觉得有了这徒弟就丢了他的脸。 “师父!”道清眼眶有些浮肿,问“师父何时念回魂咒?” 清然道人白了道清一眼:“你没见师父我现在是又累又饿,怎么念回魂咒?当然得多歇息几日喽。” “可是……” “可是什么?”老道人打断了清然的话,“你想为师现在去救也未尝不可,只不过后果必须你一人担负。你想啊,我为了降服这虎妖用了多少力气,这能力还未恢复就贸然的动用回魂咒,运气好的话她也许马上就能回来,但若是这运气不好,恐怕就……” 道清默默地拿起行李,恭敬的对清然老道说,他不该如此心急,又说他会安静的等待着师父恢复了能力,再来救她。清然老道虽然笑着说好,但在心中暗暗的抱歉,出家之人却说了谎话若不是灭妖心切,他也不会用此话来欺骗道清。只希望过些日子他便会忘了那女子,否则可就真的要永无宁日了。 就在三人起身的那一刻他们不曾看见,就在七曜被封印的地方后,悄悄的显出一抹及其修长的浅黑色人形。 空中飘散起一些柔软而又洁白的云霞光是抬头看看那天空便已经感觉是神清气爽。在看一眼那参天古树,还有树上叽叽喳喳鸣叫起的鸟儿,更是让他得意非凡。 “想不到,她居然就这样死了。”对于言偲的死,黑月略感觉有些惋惜,毕竟相处了好些日子,那么个大活人就这样没了。想想还真是伤感,但他最怀念的其实还是因为,言偲既然死了,他便不能再吸收碧霞珠的能量。 “不过死了也好,她这一死倒是让我冲破了屏障重新塑造了躯体,天界至宝碧霞珠果然是名不虚传,能够修复我破损的三魂七魄还能让我重新复活。”黑月伸出手,那白皙而又富有弹性的肌肤让他很是满意尤其是从折射幻境之中瞧到那张比以前还要俊朗的面容后,喜悦之情便更是浓郁了。 言偲也真是的,以凡人之躯去抵抗法器,她以为她的身体是什么,铜墙铁臂吗?硬生生的撞得个魂飞魄散她这又是为的什么?就算黑月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七曜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妖,对言偲来说他甚至还曾是杀死白穹的凶手,大度且愚蠢的原谅了七曜这事他不奇怪,凡人便是这样,思想脆弱多变。但是她却能做到为七曜而死,这就让他实在想不通。 “凡人么,总是这样朝三暮四的,什么生生世世天长地久,还不就是嘴巴上说说的。” ------------ 082 妖界苦无(4) 天冷气清,霜寒雾重。她浑身却像是被火灼烧一般的疼,那种痛传播及每一寸肌肤下的每个细胞,疼的让她想要撕裂自己。也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才稍稍的减轻,她这才睁开眼。 那是一片红艳如火的花海,花形十分奇特,只见其花却看不见叶。花蕊和花瓣都是鲜红色的,宛若这几日梦中所看见的那一片又一片的血红。言偲缓慢的从花海中爬起十分迷茫的看向四周。 这,究竟是何地界?为何她从来都没见过? “疼……”撑起身的那一瞬言偲发觉,胳膊上少了一大块,鲜血淋漓。这才回想起昏迷前所发生的那一幕,她记得七曜带着她去寻找林瑶华,好像说是要治她的病。可没走多久就撞上了三个道士。其中一个道士她还认识,皇城中鼎鼎有名的少将陈启漱,也不知他怎么就沦落到做道士去了?对于陈启漱这人她虽然了解不多,但因为他三番两次救命之恩,所以也不厌恶。但他那个所谓的师父,她就十分不喜。 说七曜是妖魔,想要将他封印不说连她也捆绑起来,那架势,似乎不除掉她与七曜就不会善罢甘休。眼见七曜命在旦夕,她再也不愿意欠人情谊,这才挺身上前替他挡下一击。 “瑶华,你在何处?”言偲记得十分清楚,就在那一瞬间她看见了瑶华,也亲口听见他许下的承诺。他愿意带着她离开过与世无争的日子,再也不会钟情于他人。 林瑶华能这样许诺,纵使是好心相骗,但也无怨无悔。可是,为何当她苏醒之后却又见不到他?难道,对于她,真的只有欺骗? “咳咳,哎呦痛死老身了。哎呦。”正在言偲伤神思考之时,忽然传来一声苍老哀怨之声。言偲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坐着一位老妇人,穿着绫罗绸缎脸上却带着伤。 不,这并非她该管之闲事,况且她连自己身居何处都不知晓,又怎能冒险? 想到此言偲缓缓起身正欲离开,但那老妇人的哀怨之声却又扩大数倍:“哎呦,谁来救救我这可怜的老婆子,我不过是出门送点东西就被劫匪扔在此处,哎呦疼死了。” 她几乎都要转过身朝老妇人走去,但刚迈开腿碰到那鲜红色的花,心中又有了想法。 这荒郊野地的哪里来个什么老妇人,怕是妖邪之物。冷下心肠,也不管耳边那震耳欲聋的哭喊声,重伤在身的言偲居然逃也般的离开了。 “真不是个人,见到我老婆子伤成这样,不上前来安慰几句也道罢了,居然还逃走了!”老妇人恶狠狠的说,皱纹显得更加深刻,“看来,我真的得一人死在这荒郊野地了。” “老人家,你没事吧。”她低下头时听见耳畔传来清冷悦耳之声,欣喜的抬头,便看见那脸上带着伤却掩盖不住绝色姿容的女子。 “没事,没事死不了。”老人指了指自己的双腿,又是一阵自哀“不过就是伤了条腿三日未尽食而已,死不了哦。” 言偲面带难色:“老人家,我也没有食物……这。” “你没有但你有手有脚,你看这漫山上都是野菜,可以去挖。”她指了指漫山的红色彼岸之花说。 她循着老妇人的指向看去,这附近哪有什么漫山的野菜,那些花又不能充饥。但既然她回来,便已经决定不会丢下这老人家不管。 “那些野花不像是能食用的样子,这样罢,我去远些地方给您看看,有没有什么野果之类的?” 老妇人拉住言偲的手,牢牢紧握:“不行,你若是像刚才那般一个人逃跑,那不就又留下我一人在此等死?” 她问:“那该如何?”老妇人笑了笑,颤抖着从袖中掏出一小截红绳,绑上了她的手。“这样我就可安心,你去远处挖野菜,要是你逃跑了,我就可顺着这绳将你拉回来。” “可是……这红绳如此短,我怕走不了多远。” “要你去你便去,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我看你存心不想让我这老婆子活了?” “不,那老人家您等着,我去去便来。” 双腿上两道伤口才刚刚结痂,若再走上一段路恐怕又要裂开伤口,脸上那道被金钟撕裂的口子也许永远行业不会愈合,她天下第一美人言偲,恐怕就要因此成为天下第一的丑女子。 缓慢而又有些瘸着的向远处的山坡走去,不时的看一眼缠绕在手腕上的那一截红绳,可奇怪的是,看似短短的红绳居然未能牵住她,再回头看看坐在石上的老妇人,那条鲜红色的绳垂挂在火色花上,鲜艳的刺痛了她的眼。 “有趣真有趣,在苦无好久没有碰上那么有趣的事了。”‘老妇人’眉开眼笑,连皱纹似乎都随着那笑容减淡,奇异的是,在那样一张花甲脸下说出的却是低沉而有有些嘶哑的男声。 她眯起眼看向越走越远的清丽女子,眼底的笑更是深浓:“我倒想要看看,你的爱心究竟有多少?” 终于离开了那片火红色的花海,却没有言偲想象中的高耸山脉和山林中该有的野果。翻过花海之后,居然又是一片紫色的花海…… 而此刻阳光格外的灼人,那明晃晃的烈日照射在言偲眼中,折射出一片浅亮的金色。 好热,刚才似乎还没有那么热,不过是翻了片彼岸花海,为何就这般灼热难耐。 “我……”她刚想迈前一步,忽然发觉自己双腿酸软无力,就那般硬生生的磕在紫色花丛之中。而就在那一瞬,花丛里出现了许多细碎而又尖锐的石子,密密麻麻的,看着就让人感觉心底一阵发凉。 不……倘若这样倒下,她的脸就会被撕裂成千百道,不能。她还没能见到林瑶华,若是花了那张脸,又如何再在林瑶华心中留下一点位置?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的思想,她伸出手来,挡在脸上。 在那缀满了石子的紫色花丛之中,言偲直缀缀的倒下。尖锐的,甚至还沾满了土灰的小石子扎在她的胳膊上,隔着那层薄薄的纱衣,划破了她的肌肤,一直刻到肉里。 “哎呦,老婆子我要饿死了,怎么有这样的人哦,说着是帮老婆子我找吃的去,现在都没回来,这不是明摆着骗人么?”石子划上皮肤的疼痛下远处老妇人哀嚎声正巧响起。就像一口钟,咚咚咚的敲打着她,让她十分慌张。 蹒跚的从地上爬起,找不着野菜和野果,而此刻天空也瞬间阴了下来,像是要下雨。言偲略微思考了一会,还是决定再寻寻。 刚还阴云满布的天空瞬间下起了瓢泼大雨,站在花丛中的言偲即使想要躲,也不知躲到何处去。周围都是矮矮的草或者斑斓的花,就是没有一棵能够躲雨的树。 “想不到,都自身难保了,还能想着老人家。”大雨淋的言偲浑身湿透,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晕倒过去时,老妇人凭空的出现在她面前,依旧是那身华丽的绸缎衣,奇怪的是,如此大的雨居然没有淋湿她一丁点。 “老人家,你怎么到这来了?” 深深凹陷下的眼眶中含着一丝笑:“老人家?哈哈,你再看看我是谁?” 滂沱大雨下,那矮小而又肥胖的身躯就像是揉面团了一般,逐渐的拉长又拉长。也不知是言偲眼睛坏了还是怎么的,感觉到老妇人似乎不像是老妇人。 华丽绸缎衣变成了黑灰色的轻纱长衣,飘逸而飞扬,落下一头浅棕色的长发。紫色的璎珞子轻插发上,却也别有一番风味。雨虽然下着,但却近不了他的周身,是他,而不是她。 “你……你是妖?”言偲这才恍然大悟,荒山野地的突然冒出个身着华服的老妇人,而那老妇人又诸多刁难着让她做这又做那,跑过了一座山,又是一座,她先还没有想明白,这才知道,原来是被妖给耍了。 伽箬的脸上原先是没有表情的,但听见言偲说起他是妖那三字时,却忽然笑了。他笑的模样非常特别,嘴角轻轻上扬,却不给人一种正在笑的感觉,眼睛也弯成了一道月亮,只不过有些阴沉。 他点点头:“你真聪明,我是妖。” 他又问:“你觉得我不该是妖么?在这苦无之地,还没有人不是妖。” 苦无之地,言偲从来没有听过这种地方,就算是在涟依阁中天天听人谈及琅桓的秀美风光,也没有人说到苦无之地。而他又说,这里没有人不是妖,那她呢? 言偲嘴角泛着苦涩:“那,我也是妖?” 伽箬忽然缩紧的瞳孔骤然放大,那双血红色的眸子里似乎绽放开一朵美妙的花,他伸手,遥遥一指。言偲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居然全都消失了,只剩下纱衣上那斑驳的血迹似乎还印证着,她并没有在梦中。 “你觉得我像妖么?”他蹲下,看着言偲问。 言偲原本是想问他那个问题,但没想到,那个妖反过来问起她,并没有想象中的胆怯和惶恐,言偲很坦然的摇摇头:“看你的模样,不像是妖。” 他刚想大笑,然,言偲却又接着说:“许多妖都能幻化各种模样,且他们都喜欢变成最美人的样子,你的模样不像妖,但你的心却像是个妖。” 瓢泼大雨忽然消失,躲在云中的阳光终于敢露出它的半个脑袋。雨落后转瞬便停,还带起一阵花的芬芳。花虽香,但言偲却没有这个心情来品味那独特的味道。因为眼前的这只妖,像是比她曾经见过的还要可怕。 从他脸上看不出他道行如何,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霾却是不能被笑所遮住,她便是靠这一点来肯定他的身份。 “真有趣,你该是我见过最有趣的人,如何愿意随我走么?” 她望向比她高出几乎一个头的男子,摇头:“我连你是谁都不知,为何要跟你走?我又不是什么轻浮的女子。” 雨洗去了言偲脸上的血迹,再加上脸庞上的伤口都已被伽箬治好,他似乎被那张倾城而却绝色的脸庞所吸引。在苦无之地,少不了有美人的陪伴,但那些美人多少都是有妖变幻而成,就算披上了人的皮,可她们的骨子里还是妖。而眼前这女子,长相虽然与他身旁的一些女子相差不多,但她似乎有着别样的风情。 ------------ 083 妖界苦无(5) 伽箬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位虽然浑身是血,却又骄傲清冷的凡人女子。他在苦无之地也有好些年头,什么样的妖没有见过,无论多么倾城的美人,从来都逃不脱他的手掌,而伽箬也是一眼就看穿了这女子的真实身份。真有趣,在此闲逛之际居然会碰上已经有了灵性的碧霞珠。 “既然没事,我先走了。”言偲转身便走,但她没走两步,却被束缚住。 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红绳绑住了她的双腿。感觉到身后那炙热而又好奇的视线,她全然不遮蔽,就这样大方的对上了他的双眸。 那是双比彼岸之花还要红艳如火的瞳孔,眼眶狭长,挑出个细长的丹凤眼。他像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凡人女子,笑中深藏起让人无法捉摸的意味:“有趣的凡人,留下如何?只要你愿留下,想要什么都可以。” 见到她挣扎的神情他又说:“在苦无之地,若是没有人帮你撑腰,也许你活不过明天。” “苦无之地,那是个什么地方?” 他大笑:“你连苦无之地是什么地方都不知,还敢贸然前来?让我看看。” 红瞳里亮起一点光,随后又熄灭:“言偲,做个交易如何?” 他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她似乎从来都没有提过自己叫做什么。难道是妖都有未卜先知,能够看见过去与未来,还有眼前人的姓名与身份吗?“你怎么知道我叫言偲?” “嗯,现在天气有些晚,不如我们换个地方慢慢聊?” 那宽大的银纱制成的长袖轻轻的一拢,言偲便感觉到眼前似乎变得模糊。当他收起长袖衣摆时,眼前所出现的让她惊讶不已。原本是站在一片紫色的花海之中,天空还飘着一丝清凉的细雨。雨停了,花海也枯萎。像是走马观花般,枯萎的花海变成了堂皇富丽的大殿,虽然深色的帷帐让人感觉十分的压抑,但地上紧紧铺砌的金砖却让她觉得震撼。 男子究竟是用了什么妖术,眨眼间便换了位置,还是说那些花海不过是障眼法,就连这堂皇宫殿也是虚无。 也许是看穿了女子心中的想法,斜坐着的男子接过貌美侍女递过的葡萄美酒,斟了一杯:“区区雕虫小计罢了,若是我愿意,别说是瞬转移形,就算要上九重天,那又有何难?” 乘在琉璃玉杯中的葡萄美酒漂浮到言偲眼前,男子做了个请的动作,便先一饮而尽:“我明白,在你们凡人眼中,也许这些都是不可思议,但这是在苦无之地,你知道何为苦无?” 她摇摇头,似乎还未从迷茫中缓和。伽箬揽住身旁那金硫羽衣美女子,轻蔑的笑:“思若,你来说。” 那被唤作思若的貌美女子抿唇轻笑纤指点了点伽箬宽阔的肩膀,半依靠在他身上,后背露出一片如雪肌肤:“苦无之地当然指的是妖的世界喽,不仅是妖,还是邪妖世界。” “邪妖……何为邪妖?”她只听过妖,却不曾听说过何为邪妖。 思若嗤之以鼻,那弱小女子居然连邪妖都没听说过居然就敢独闯苦无之地,若不是碰上善良的魔君。恐怕她早就是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下:“何为邪妖?这是个好问题。”眉目流转之间无尽魅惑,言偲第一次知道一个女子居然还会有这样勾魂摄魄的眼神,想当初涟依阁中那些姐妹,跟她相比及不上万分之一。 而她自诩清楚的了解所有的男子,但自从林瑶华出现后到眼前这奇异的男子,一次又一次的打破了她心中最后一点自信。 “看我不就知晓了?”她轻佻眉,双手犹如水蛇般的缠向伽箬。不……不是犹如水蛇,而她的双手真的就是两条蛇。甚至原本该是纤长指尖的部位上吐出猩红色的惺子,嘶嘶作响。 言偲睁大了瞳孔,双手紧紧地捂住唇,生怕惊恐的叫出声。她向后退去几步,不慎打翻了男子送上的葡萄美酒,酒泼洒而出,落在金色的地上,泛起一阵浓郁的酒香。 “如此好酒居然都浪费,真是不识好歹!”他微微皱眉,思若还以为魔君生了气。瞪着一双美目看向言偲,蛇臂绕向言偲的腰。“居然敢辜负王的美意,找死!” “思若,我何时说要她死了?”修长双指轻捻起她的下巴,手中燃起了一阵青烟,“不识趣的东西。” 言偲伸手紧紧捂着唇,但肺腑已经一阵的翻滚,险些要吐出来。眼前男子所做所为让她想起了一个人,天华山上的妖王黑月。他就是这样的张狂和轻贱生命。但黑月和这男子又不同,黑月狂则狂已,但却没有那个资本。但是他…… 伽箬满意的看着消融在手中的女子,笑:“虽然我不太喜欢别人将我和其他人相比,特别是与那些十分弱小的妖相比。” 那一眼,宛若千百根针狠狠地刺进她心中,扎的血肉模糊。但她也不敢反抗,也不能算作是不敢,只是迫于他的压力所震摄。阴冷神色转瞬即逝,下一秒,居然温和的笑:“但你比喻的倒也恰当,听得我很是欢喜。” “你……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想些什么?” “多容易的事,我不仅知道你想了些什么我还知道,那个藏在你身躯中的妖已经走了。” 走?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她又多问一句:“黑月他走了?” “你若是想他,我再将他召回来便是,如何?愿意留下吗?”他伸出手,仿佛要拉住她的手,但却僵在那半响才拉起缠绕上的红绳,“如果想走我也不拦着你,门就在那,请自便。” 言偲感激的点点头,再也没有留恋,踏着脚下清脆作响的金砖。匆匆跑向外,大殿内的烛光非常黑暗,只有当她向前跑时,才能感觉到那零星的亮光。 见到女子毫不留恋转身便走,伽箬那张俊美非凡的脸上露出一丝惆怅。但惆怅却没有停留太久,便又被那笑容所占据:“你想要走也可以,不过你得考虑清楚,你走出了大殿之门,他可就活不了了。” 奔跑着想要赶快离开这让人感觉压抑宫殿的言偲听见伽箬最后的那句话,顿下了脚步:“你抓了七曜?” 他摇头,嘴角却带着笑:“我没有抓七曜,是他自己闯入幻境可跟我无关。” “那你能救他吗?” 伽箬问:“你想不想他死?” 言偲盯着那银纱男子瞧了半天,却又低下头:“我不过是个普通凡人女子,留在你这也是给你增添烦扰,为何呢?” 他并不像言偲以前所见的那些男子,说出一大堆光冕堂皇的理由,伽箬盯着她时的表情就像是盯着一个猎物:“因为我觉得你比较有趣,如何?考虑清楚了吗?以你交换一条命,这个买卖很合算。” 他并不喜欢她,甚至连到欣赏的地步都没有如果硬要去分析,只能说她先前的作为让他觉得很有趣,所以才想她留下,倘若有一日他不再觉得她很有趣,也许就会像死去的思若瞬间毙命。 她到底该不该为了个相交不深的七曜而留在这? 言偲似乎忘记了一件事,那便是,眼前这位男子,他拥有看透人内心的本事,在他的面前,所有的想法都会袒露在他面前,没有一丝秘密。 “好。”她苍白了脸色轻缓的点点头,“我答应你,但是你也必须保证,让他安全的离开。” “那是自然的,死在幻境中的人太多让我也颇为烦恼,还要找人定期去清理,那多麻烦?”伽箬伸指轻轻捏住琉璃玉杯,任那甘醇美酒往下落,“你既然愿意留下,那过两日便由你来清理吧。” “来人。”男子微微张唇,又招来一些貌美侍女,“坐下,陪我看看歌舞。” 言偲面前多出了一张小宽桌,桌上摆满了珍馐玉食,就连盛放的盘子都那般晶莹剔透,完美无暇。言偲并不知伽箬是否真的放了七曜,只能遵循着他的要求坐下。 貌美侍女扭动着水蛇妖,妖娆着替言偲倒了满满一杯的酒,便低着头迅速的离去。 不得不承认,妖族的女子个个妖娆美丽,莫要说是眼神,就连她们的每一寸肌肤似乎都勾魂夺魄。只可惜言偲并非是男子,否则也许会被她们所吸引。 “言偲姑娘,你觉得我殿中美人的舞蹈如何?”话音刚落,领头的那白纱衣女子便旋转着的绕到伽箬身后,伸手剥去一颗葡萄,递到他嘴里。 葡萄美酒配上貌美的佳人,这宫殿果然是万分奢华,虽然她不曾去过皇城内的皇宫,但根据她的猜想便以得知,苦无之地的宫殿也许比皇宫还要奢华。但再美的酒,再怎么富丽堂皇言偲也不可能看在眼中……听见伽箬忽然的问话,言偲心中暗暗的升腾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然,他又说:“早听闻你们凡人女子舞姿卓绝,不知能否让你跳支舞?” “大王!”白纱女子撇了撇嘴,十分轻蔑的看着言偲,“人类跳的舞哪里能入大王的眼,再看这姑娘冷眼相对的,怕是没那个意思。” “哦?”伽箬顺着貌美女子的视线看向言偲,“既然如此,那就把幻境中那只魔虎抓来烤了给你们享用如何?” “多谢大王!” 有女子又不愿意:“大王,奴家听说那魔虎成年已有许久,怕是肉质不鲜,奴家怕吃了咯牙,还不如把他送给我们。” “对呀对呀,奴家听说那魔虎长得一表人才,不如将他赠与我们。” 那几个妖女居然就在言偲的面前谈起了要将七曜分割之时,她们甚至还定好了时间和日子,而魔君伽箬也未阻止,就那样淡淡的听在耳中,觉得甚是欢乐。 身旁侍女们说些什么他倒是没有兴趣,只不过他如今罪有兴趣的是,看她脸上微妙而又有趣的神情。 女子就那样静静的坐着,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但是那一汪而又清静的眼瞳中,泛起了深重的怒意。她忽然站起身,淡淡的说:“我的舞技粗略,怕是会献丑,但既然你执意,那我也只能献丑了。” “慢着!”她都已起身准备站上台前,但伽箬却又出声止住,“你穿的如此丑陋,还是换一件再跳。” ------------ 084 妖界苦无(6) 魔君伽箬的言语和神情分明就是想为难言偲,也许他会觉得这样才更有趣。他敕令侍女带言偲去偏殿换一套衣裳,又多寻了几个曼妙女子给她梳洗打扮。 “若瞳,你说都过那么久了,为何她还没来?”两杯葡萄美酒下肚,伽箬还是没见到言偲出现。 那名唤作若瞳的女妖甜声说:“大王吩咐她们要好好替她打扮打扮哪有那么快?大王您心急了?要不让奴家再给你舞一曲?” 他摆摆手:“还是算了,你每天跳的都是那支舞,看都看厌了。” “那需不需要奴家替大王去看看?她准备的如何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去吧。” 若瞳恭敬的弯了弯身躯,还未走下台阶,便看见空中飞过一条如雪般纯澈的长绸水秀。女子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子般,她轻巧落地,宽大的裙摆随着旋转落下一朵又一朵纯白色的花。没有丝竹美乐,也没有女子在她身旁伴舞。有的只是那清冷却又忧伤的神情,还有步步生莲的妙曼舞姿。 伽箬从未见过一个女子能够将舞蹈演绎至此,也从未见过这般清冷高雅之舞。按照她此刻的身体状况,理应当非常的虚弱,虽然伽箬伸手治好了言偲身上的创伤,但那仅限是治愈了外表却没有根治。 “若瞳你觉得她跳的如何?”伽箬扬眉,显得十分开心。若瞳虽然不喜眼前女子,但又怕惹恼了阴晴不定的魔君伽箬,只能卑微的笑,说只要魔君喜欢,那便是最好的。 言偲自小在涟依阁中成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唯独这舞跳的不尽如人意,涟依阁所培养的女子只是为了让男子欢乐让他们自愿的掏出钱,但她的舞过于忧伤,嬷嬷一直觉得这样忧伤伶人的舞不适合在欢乐中出现所以一直都不让她跳。好在她弹得一手好琵琶,这才能在阁中拥有一席之地。 而今为了拯救七曜,也为了救赎她自己,只能顺着魔君的意,他想要看舞蹈便跳给他看,倘若想要听琴那么就奏一曲繁华落梦。要真的还有其他企图,只能寻死以保清白。 没有丝竹之乐,她只能按照心中的曲调来舞,脚尖轻点在地却疼的如针扎。 就在舞结束之时,大殿之中忽然又出现了一个人,当她见到那人容貌之时,惊讶的险些倒地。红衣如血轻如飞扬,那一头垂直在腰际的长发闪耀着浅银色的光芒,耀的让人睁不开眼。 “是你……”忽然出现的男子居然是林瑶华,她想过许多遍再与林瑶华重逢之际,却不曾想得到,居然是在此。 “瑶华你认得她?”那支舞并没有跳完,便因为林瑶华的出现而中断了。伽箬从林瑶华那吃惊的语调和震惊的神情中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我问你话。” “回魔君,我不认识她。”眼中的震惊消纵即逝,林瑶华鞠躬恭敬说道,“她是谁?” 那一刻,仿佛是来自地狱之火正灼烧着她的心,眼眶中不由的落下温热,却又硬生生的让她吞回。林瑶华究竟是多怕眼前这魔君,居然狠心的说不认识她? 呵呵,真是可笑,在天华山时她就应当知道,在他的心中从来就没有她的位置。 不敢再去想,深怕被伽箬看穿了她的心,因此而怪罪责罚林瑶华,可是言偲就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悲凉,却要装作若无其事,笑着:“魔君大人,舞我也跳了,你是否能放过他了?” “放了他?你说放了谁?” 她不曾想到,魔君居然出尔反尔,闭口不承认答应过她放过七曜的事。双指似乎要扣进肉里,流出一缕腥红的血。 “看你的表情我不过是逗逗你罢了,那妖留在幻境也无用,今晚我便放了他。”伽箬似乎是在观察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又说,“你也累了,先下去歇着吧,我还有事要和瑶华商议。” “魔君……” “下去!”他皱皱眉,扬手一挥,女子便像是花瓣一般的消散。 “瑶华。” “林瑶华!” 伽箬唤了林瑶华三遍他才从思绪中跳出,问伽箬有何吩咐,此刻在他心中尚有许多疑问,但只能浅淡的说:“你跟我说实话,你是否认识她?” 林瑶华摇摇头,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庞上看不出先前的一点慌张和惊恐:“从未见过。” “真的?” “倘若我告诉你,我不信,那该如何?” “魔君若是不信我也没有法子,要是你真的怀疑,杀了我便是。” “杀你?你又没有做什么有损于我有损于魔族之事,我为何要杀你?”伽箬支走了所有的侍婢后,缓慢的走到林瑶华身前,伸手挽起了他那一缕银色长发,“你既然投靠了我魔族,也算是魔族中的一份子,你又没有犯事,我又怎会杀你?” “多谢魔君的信任。” “走吧,还有许多大事等着你去做,不要忘了你身边那小女仙还在我手中,可不要跟我耍什么花样。”他的嗓音十分的轻柔,但林瑶华听去却是那般的阴冷无常。他像是在警告林瑶华,他手中紧握着一件东西,若是林瑶华敢背叛他,伽箬就会毁了那件东西。 不过此刻伽箬却觉得事情变得更有趣起来,林瑶华与拾霜仙子,还有那言偲与林瑶华。他们三人就像是三根绳,越缠越紧。越绕越是分不开…… 在苦无之地的日子虽然平静但却少了些有趣的事做调剂,他又不能在灵魂恢复之前离开这里,所以只能自己寻一些有趣的事自己乐一乐。 当他第一眼见到言偲时,他就已经肯定了。那个凡人女子将会给他带来非常多的欣喜,想不到她所带给的喜悦却比他想的还要多。 “真是有趣。”他呢喃的说,“林瑶华,我倒想要看看,你的秘密究竟还能瞒多久!” ****************************************************************************************** 苦无之地深殿内 林瑶华斜靠在深殿门前的石狮上,却又忍不住的回想起见到她的那一幕,在阴森的大殿中,只有她才能让苦无之地污浊的空气变得清澈,那一汪深瞳就像是一个洞,将他深吸在内,再也忘不了。 “瑶华,你怎么了?”身后传来拾霜那清脆悦耳的声音,见到瑶华没事,她笑的像个孩子,“不就是见了一面魔君,怎么了?” “拾霜你不害怕魔君么?”林瑶华忽然问。 她摇摇头:“我怕他做什么?我是仙他是魔,哪有仙怕魔的道理。” 拾霜只是个简单而又平凡的小仙子,她又怎么会去关心和害怕魔君,更何况她都没有见过伽箬,更不知道他的手段。 既然不慎落入魔君伽箬的手中那只能想法子摆脱,或者干脆利用他去达到复仇的目的。这一切原本他早就已经计划好,可当她的出现似乎又破坏了他的计划。 林瑶华精心部署的计划之中并没有给言偲安排一个位置,但她却就这样毫无声息的又闯入他的生活,他的计划之中。为了获得魔君的信赖,他只能说不认识她,其实林瑶华根本就是害怕被她发现自己是妖的事实。 “瑶华你怎么了?看你心神不定的,是否遇见上什么事了?”看见瑶华那苍白的脸庞,拾霜慌张的掏出锦帕想要替他拭去额头的汗,但手未及林瑶华,却被他挡开。 “我没什么事,也许是苦无之地气候所致,不碍事。”他转身,“倒是你,这里妖气太重,让你很不舒服吧。” 拾霜是仙本应当吸收仙界灵气来增强修为,可是因为瑶华她不得不待在妖气慎重的苦无之地,要说苦无之地并不会给她造成任何损伤就算林瑶华也不会相信,但她就是那样的死心塌地绝不会因为自身而向他说一句不是。 仙子拾霜对他的情谊林瑶华自然是清楚,只不过有时而今,他连对言偲的情意都不敢吐露,他又如何能接受拾霜对他的情:“对了拾霜,你在这寻找到你兄长了吗?”苦无是妖邪之地所有邪魔妖道的居住之地,聚集了最阴邪的妖,拾霜虽然不愿相信,但为了能够找到失散的兄长,就算是这最阴邪的妖她也要试一试。 但她摇摇头,露出一丝惆怅之情:“怎么找的到,我一直都被困在深殿,平日里见到的都是些女妖,就算我兄长真的在此,恐怕我也不知道。” “那,拾霜你知道你兄长有何特征,或者你有什么东西能够和他相认的?” 她又摇头,沮丧之情更甚:“我和他自幼失散,只记得他的翅膀是莹蓝色的其他我便不记得了。” 没有特征又不知道有何物能作证,这真像是在大海里捞针般的困难,就算他们两人相遇也未必能够认得出对方来。他本不想多管闲事,无奈又不想欠拾霜的情,只能许诺替她完成心愿,这样也就不会心里过意不去。 “蓝色的翅膀……这可难办,妖化作人形后原本的特征都会褪去,如何寻找。”瑶华皱眉,觉得此事极为棘手,“不如你再想想,你的兄长还会有何特征,想好了再告诉于我,我再想法子帮你找。” 拾霜感动的热泪盈眶,想以锦帕拭泪却又不知丢到了何处,索性抓住身旁的长绸帷帐,轻捻起一角,向眼角边抹去:“瑶华你可真是好人,不真是好妖!亏我当初还想抓了你为民除害……” “凡事总是会有转机,等到时候成熟便可离开,你先在此安心休息。我……” 拾霜拉住林瑶华的衣袖问:“你又要走了吗?” 她刚刚才见到瑶华,怎么这么快他又要走了。连话都没说上几句,真是让人心感焦急。她明白,不慎掉入魔君圈套的她和瑶华就像是砧板上粘着的肉,只要魔君乐意随时可以拿他们开刀倘若瑶华不处处让着奉承着魔君,他们早就死上千百回。但让她不明白的是,魔君伽箬不就是魔族中的王和妖八竿子扯不上关系,他又怎会在苦无之地占地为王。再说了千百年来仙和魔一直是势不两立,魔君破开封印出逃怎么仙界都没个反应。 怕是这伽箬并不像天庭中那些上仙所说的可怕,不就是妖邪所化…… “瑶华路上小心些。”她忍不住又叮嘱道,“虽然我不觉得伽箬有多可怕,但凡是谨慎些为妙。” “嗯,我知道。” “瑶华等等!”想了想又感觉不妥,取下随身法宝,塞进林瑶华手中,“来,拿着这个,也许它抵不上什么用,但好歹是仙家法器有些作用。” ------------ 085 你是妖(1) 林瑶华正欲离开,但身后那纤弱女子却又忽然叫住他,他转身,见到拾霜从袖中取出一件闪着七彩光泽的东西塞入他之手。林瑶华原本想要拒绝,但看她执着的神情,只能勉强的接过。七彩光芒接入手随即化作一条及细的白色丝带。丝带上隐约浮现出浅蓝色的碧波流动,他认得此物,是拾霜贴身法器。 仙无论身份尊卑,飞身时都会拥有其贴身法器,此法器威力不等但都有相同功效,那便是在最危难关头能保主人一命。但倘若舍身救了主,法器便会失去仙力庇佑而变成无用的废物。 那柔软而纤细长指轻轻贴在林瑶华的掌心,她眼中浮现一丝迷雾般的色泽:“收下它,也许抵不上什么作用,但好歹是仙家法器。” “这不好,它是你贴身法器,怎可给我?”林瑶华想将流动异彩的丝带还与拾霜,但她却松开了手。“瑶华你若还当我是你的朋友那就收下,倘若觉得我拾霜不配与你相交尽可以还给我,不过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再相往来。” 薄唇轻启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而且我也不会再提供碧霞珠的消息给你,你自己考虑清楚。” 为了能让林瑶华收下她的法器,拾霜竟然以碧霞珠相要挟。她知道两人的关系中唯有用碧霞珠才能维持,一旦林瑶华找到了碧霞珠或者她不再愿帮他寻找碧霞珠,那最后的一点线就会崩断。 林瑶华是个聪明人他绝不会放弃一丁点增长妖力的机会,所以以碧霞珠来做赌注是她唯一能够将自己与林瑶华牵扯在一起的路。 他点点头不再拒绝,将法器收入囊中:“那便多谢拾霜姑娘。” “哎!等等!”拾霜又想叫住林瑶华,可惜为时已晚,他早就化作一团白雾消散在偏殿深处。 瑶华此番急匆匆的走所谓何事?又是帮魔君伽箬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吗?看他的表情不太像,倒像是匆忙想要去找人的感觉。心中这样想着,突然的浮出一丝不祥之感,难道! 白皙无暇的脸上消失了最后一点血色,唇苍白无比,微微张启:“难道是她?” 魔君的大殿均已深色为主,尤其是梁上所刻纹理,大片大片的符文与那腾飞的脸谱,第一眼瞧上去还真有些慎人。但多看两眼却会发现,纹理和脸谱变了形状,幻化成一朵又一朵曼珠沙华。 “看来魔君伽箬十分喜爱曼珠沙华,否则又怎连梁上桌边都刻上此花?”女子纤细却又顽强的手指轻轻抚向柱子上雕刻凸起的花萼,感叹着说。 叮~殿外传来一声轻轻的,犹如铃铛般纤细而又清脆的声响。女子抚在柱上的手忽然僵住,眼神变得锐利。 “谁?” 无人回应她的问话,她甚至觉得是否是自己太过紧张所以才听错了?回过神来继续欣赏那一朵朵的花,耳畔却又传来相同的声响。不,和起先的声音不太一样,这次听在耳中却又像是雨滴落下的声响,滴滴答答。 迅速的转过视线落在朱红色门上那薄薄的门纸上,透过交叉的纹路,她似乎看见了一双眼睛。 “啊!”踉跄的向后退去,绣花鞋踩着深色的长裙摆,还以为踩着了什么东西,脚下一软,身子便向后仰去。 “言偲姑娘,我规劝你一句,有好奇心的人命总是不长。”低沉而又有些嘶哑之声,伴着她倒地时的声音一同响起。她抬头,正对上那双腥红色的双眸,血眸里带着深笑,像极了先前见到的那双眼睛。 言偲瞬间明白,刚才听见的铃铛声和雨滴声全不是她的幻觉,至于透过薄纸看见的眼睛就是伽箬。可是她并不明白,堂堂魔君,为何要这样偷偷摸摸的躲在殿外看,依照他的性子,正大光明进来便是。 “地上凉,需要我扶你一把么?”见她摔倒在地上便没有起来的意思,他笑着问。 她却宛如失了魂魄般,那双黑瞳盯着他看,看的他居然感觉有些不舒服。伽箬能够感觉的到,言偲的视线直接落在他的眼睛上,换一句更能让人理解的话来说,她试图看透他。 “若是我说你身下坐着的长毯是由凡人血肉交织而成的,你还能坐的住吗?” 言偲惊恐的从地上站起:“你撒谎,这不过是块普通的毯子,又怎会有凡人血肉交织。” “我的话你敢不信?不妨仔细看看,那交织起的纹理想不想你们人类的筋络?还有那块红色,和血很像吧。” 伽箬指着言偲脚下的长毯说道,说的言偲是头皮发麻,又是一阵胃中翻滚。见到言偲难受的模样他也不知道停止,反而引起了伽箬浓厚的兴趣:“你身上穿的就是人皮所制,不信你闻闻有没有血的味道?” 女子苍白了脸终于忍不住趴在桌边大声干呕起来,伽箬走上前掺住她,幽幽的笑:“不必如此紧张,我骗你的。” “你!”这些日子滴水未尽,她的胃中早已空空荡荡,那一阵的干呕似乎又让她跌尽了力气。抬头见到苍白俊美的男子嘴角扬起的轻笑,恨不得捆他一掌。 “我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何必如此愤怒呢?眉头皱多了脸上容易生些皱纹,到了那时候可就不美了。”在他伸手之际言偲忽然发现,男子身着的深黑色长衣上居然也是曼珠沙华的纹样,一朵又一朵黑色的花开在他衣上袖间,让人想起了只会在地狱忘川河边出现的彼岸之花。 她仿佛嗅到了男子身上那浓烈的血腥味,又是皱眉。 “你闻的出我身上有血的味道?”伽箬望向她,忽然问。 言偲刚想问伽箬是如何知道她心中想些什么,却忽然间想起,无所不能的魔君伽箬可不止有这些本事。 “闻的出如何,闻不出又如何?难道我说闻的出你便会放过我么?” “连我自己都闻不到的味道你居然能够闻到,你的鼻子真灵。”伽箬轻点了点言偲的鼻尖,气的她向后退去几步,“不要生气,大不了以后不动你便是。” “如何?我这魔殿不错么?” “你何时放七曜?”他处处刁难她都能忍受,她就是想知道这刁难人的魔君何时才会放过七曜。 七七四十九日不知过了几日,他被困在幻境之中应当很难受吧。可怜的七曜,一直都被命运所愚弄,悲哀着。 伽箬轻笑,长发垂上言偲脸颊:“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七七四十九天乃是幻境中的日子,相当于苦无之地的两日。你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今日入夜他便不会再出现这世上。” “魔君你说过会放了他!”言偲抓住伽箬的袖子,不慎被袖上刺的曼珠沙华划破,留下一滴血。 鲜血落入袖中的花内,非常惊讶的事发生了,那原本闭合着的花忽然绽放,由根茎起转向深红。在那件黑色的长衣上,袖上的大朵红色彼暗花瞧上去是那样的刺目,在这一瞬间她不仅闻到了血腥之气,还闻到了自己血的味道。 显然他也没有料到她的血居然能造成这样的效果,突然开口:“这样,倘若你能将我这件衣服上的花全染成红色,我马上放了他。” “你!你居然出尔反尔。”她不敢相信,魔君竟然卑劣到这般境地,当众让她献舞也就罢了,如今还要以她的血染红那件黑色长衣。 伸出的细弱手腕被男子紧紧握住,鼻间满是他的气息:“卑劣?我给你一点时间考虑,你是放点血呢,还是要放掉七曜的命呢?” “哦,其实他对你也不是很重要,不过是救过几命的恩人罢了,又不是什么心爱之人在他死后能替他烧一炷香早已够,何必伤害自己呢?” 她紧咬双唇,唇上渐渐泛起一阵似血的腥香:“拿来。” 眼眶中似乎要滴下泪来,却被她硬生生忍住,大胆的看向伽箬:“给我一把刀,我不是你们妖,不能变出那些刀剑武器,想要我的血拿去便是,只不过不要再像先前那般反悔。” 修长双指中幻出一把锋利之刃,他递到言偲手中,却又疑问:“你想清楚了?若真要绽放所有的花,你将气血流尽而亡。” “我想清楚了。”她接过利刃划在腕上,那一瞬,有红色的花在她的腕中绽放:“我若不救他,与妖又有何分别?” “那好。” 一滴血落在袖上,曼珠沙华像是活过来一般,贪婪的吸走了滴在衣上的血,绽放开一片花瓣。两滴,三滴,四滴。 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仿佛所有的血气都因为腕上那道口子而流逝,而在伽箬的身上,一朵又一朵曼珠沙华绽放,傲然生姿。 言偲原本以为她的血将会尽数化作他衣上的彼岸之花。当她眼前浮现出虚幻白色幻影时,手腕上的疼痛渐渐离去,伤口迅速结痂不一会便光滑如往昔,她还不知发生了何事,抬头看向伽箬。却见到那俊美男子脸上隐约泛起一丝怒意,挥手愈合了言偲的伤口,又脱下那件黑红色长衣笼在她身上。 浓郁的血腥之气让言偲浑身不舒服,但想到在幻境中吃苦的七曜这才勉强的忍耐,笑着问:“魔君大人,如今你可是满意了?” “疯女人!”他这样称呼道,“为了一个不太重要的人你竟然真的敢以性命相救真是疯了。”以血染衣不过是他随意想的罢了,但他想不到眼前这凡人女子为了一个不太重要的人居然真的割脉送血。 疯了,不止那个魔虎七曜,这个女人也疯了。 他骂骂叨叨两句,便化作一阵黑风消失:“伽箬!你究竟放还是不放人?” 难道他又欺骗了她?魔君伽箬真是变幻无常,完全不能用常理去想象……失血过多令她一时之间头晕目眩,眼前所有的景物都像是能自我移动般的,四处旋转起。她虚弱的叫了两声,而伽箬却再没有出现。 大殿寂静非凡,就连门外那轻声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她转过身,门外没有人。幻觉么?但在她的记忆中,就在刚才,飞掠过一缕银色的长发,悠扬而又细腻。 ------------ 086 你是妖(2) 男子悄然站在门外,从薄门纸中偷看着殿内所发生的一切。黑衣魔君宛若地狱的魔神,言谈笑意之中都带着杀戮的气息。而就在魔君身旁那熟悉的纤弱身影,褪去了常穿的紫色轻纱衣,深红色的华服似乎并不太适合她。 偲儿,偲儿…… 自从离别之后每日每夜都会在梦中见到的女子今日终于出现在他的面前,但他却不敢承认与那女子有任何瓜葛,他害怕,一旦承认便会坏了心中的计划,更害怕伽箬会以言偲来要挟他。林瑶华没有什么能让人威胁的,唯一的软肋就在此。 偲儿,我当做不认识你全然是为了你而考虑,若是我承认,也许魔君会立刻杀了你。所以为了你的安全,我只能当做不认识你,希望你能谅解。 虽然这样想着,不得不承认,绝大部分的原因还是在他自己身上,他怕重逢后他又会心软。 “魔君大人,如何才愿意放过七曜呢?他对你全无一点用处,将他困在幻境也不过是增添些许烦恼。”薄纸下看不清女子的神情,但从那略微有些颤抖的声音中瑶华能够感觉到,那个叫七曜的对她很重要。 七曜,七曜。这个名字为何如此熟悉?半响脑海之中倒映出那温和的白色身影,这让瑶华想起了一个人。仙霞洞里的好兄弟七曜,眉头深锁,脸上露出一丝非常痛苦的神情。 “难道真的是他?我的好友七曜?”他呢喃的说,其实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但仍然忍不住问自己,真的就是他最好的朋友七曜吗? 薄门纸透出女子那绝决的脸容,她接过伽箬递上的短刀,便朝着自己手腕上划去,惊的他险些喊出声。 林瑶华抹去脸上的细汗,黯然离去…… 当看见推门而入的女子时,言偲更加肯定了一件事,魔君大殿中见到的人就是林瑶华。 她坐在椅上,抬头看那脸上存着怒气的女子:“拾霜仙子,找我何事?” “你还认得我?”拾霜惊讶的说,摇摇头,“言偲你是怎么来苦无之地的?” “拾霜仙子是怎么来苦无之地,我便也是那样来的。如果没事,还请仙子出去,我想休息。”她轻轻一指,像是下起了逐客令。 拾霜并没有听从言偲的话乖乖的离开,反而在她面前坐下,斜着眼飘向言偲:“这么说来你该知道自己是谁了?” 她抬头,眼神有些迷茫:“我?我不过是凡人罢了。” “言偲,你自己想想看,你有没有见过日夜吸引妖魔的凡人?你又有没有看见过,濒死却又复活过来的凡人?” 女子步步紧逼,神色飞扬,渐露一丝阴霾:“倘若你见过,那我再问你,你可知道这苦无之地是何地方?” 她踉跄的靠在椅子上,摇摇头:“伽箬说苦无之地乃是妖邪聚集之处,那又如何?” “其实在你心中早就已经知晓所有答案,为何要抵抗呢?”拾霜凑近在言偲耳边,轻声喃喃。可是在她听来那样的轻喃声却比利刃划在腕上还要痛上千百倍。 “我……我不知仙子究竟想说什么,我累了。” “言偲啊言偲,你为何总是不愿意承认已定的事实?”那妙龄女子嘴角扬笑,“关于你是妖的事实。” 妖?她是妖? 犹如五雷轰顶般,言偲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紧紧地抱住头,生怕它就此裂开。不要说,不要再说了。她一个字也不会相信,仙妖魔,都和她言偲没有关系,她是人,琅桓皇朝中最平凡的青楼女子。 拾霜却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她,她紧紧地抓住言偲抱住头的手腕,硬生生的往下扯:“言偲,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刚刚发现事实的时候我也无法接受,这全都是命数谁都无法逃避。” 命?告诉她她实际上是妖,跟魔虎七曜一般是个妖,这样的打击下还让她接受自己的命运吗? “呵呵,仙子三言两语便说我是妖,你有何证据?再说了,若是只有妖才能来的苦无之地,你又为何会在此?莫要告诉我,你是来抓妖的。” “你!” “再说,连林瑶华都能来这,我为何不行?”双瞳眯紧,只露出一条小缝,“仙子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还是请回吧。” “哼!我看在瑶华的份上才不收你,你不要沾沾自喜,老天自然会收拾你。”见到胁迫之术并不能让言偲怯弱,反而狠狠地回了她一击,拾霜只能言辞中又恶毒上两句,摔门离去。 就在女子愤然离去之时,身后那着深衣的女子苍白了脸紧咬住唇,跌坐在地。 美人如斯,酒又十分香醇。饮一壶美酒再看如斯美人悦目舞姿,不亦快哉。 然,如今这醇酒美人似乎再也引不起坐在殿中魔君大人的眼,仅是舞了半曲,他便摆摆手:“停!” 粉衣女子笑着替他斟满酒,纤纤玉指落在男子肩上,轻唇呢喃:“大王,怎么忽然喊停了?这舞不是大王最喜欢的吗?” “我有说过是我最喜欢的吗?”男子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凌厉,“这种粗俗的舞蹈怎可能入得了我的眼,就没有更好的舞蹈了吗?” “这……”见到伽箬心情不佳,她也不敢妄加言语只能轻点点头,“最美的舞当然只有大王的两位娘娘才舞的出,只不过。” “不过什么?传她们上来,许久不见我都快忘记两位美人了。” 那两位侧妃均是妖中最美的女子,不论出生或是妖法都算的上上之选,更重要的是两位妖中之美人算作他稳住苦无之地最关键的两颗棋子。若是放在灵魂未被天帝那老儿撕裂之前,这世上又有谁能入得了他的眼,美人,倘若他真的想要,随便一招手,有多少貌美的魔族女子甘愿跪在他面前,求着他收下。 只不过今夕不同往日,他一遍想要继续坐着魔君的位置,一边却又要担心苦无之地的那些妖奋起反抗,他力量尚未恢复,贸然发功只能落得两败俱伤。 等了许久就不见他的两位侧妃出现,魔君伽箬脸上极为不悦,轻扫一眼身旁粉裳女子:“妖族的两位公主还真是气派大,本王要她们献舞居然也敢不听?难道连苦无之地也想反本王?” “请魔君大人赎罪,她们还在打扮,过一会便会来了。”大殿前浮现出一缕空幽的影子,那老者长得和凡人没有两样,但他的胡子却绕着几圈红色,有些可怖。 老者恭敬的鞠躬,卑微的说:“请大人放心,苦无之地所有的妖都不敢忤逆大人的意思,我们的心就像大人的魔族臣民一般,是绝对不会背叛的。” “是吗?那为何狐妖林瑶华背着本王做事?这你又有何解释?” 老者脸上滴着汗:“林瑶华?苦无之地从来没有这号人,他应当不是邪妖中的臣民。” “既然非邪妖中的臣民你当日却又将他举荐与我,你究竟有何居心?” “这……我真该死,求大人恕罪。” 就在伽箬生气想要拿老者出气之时,却见到那两位他的‘侧妃’被众多侍女簇拥之下而入。 走在最前端的女子着一身红色裙裳眉目高挑跋扈,云鬓上斜插两朵朱红色的花,华贵之中却带着不服输的暴戾之气。而紧跟着红裳女子身后的是一位绿裳女子,衣露半边香肩,露出一条细小的绿色蛇纹,像是活的一般。 她的眼睛十分细长,略微的向上挑起,涂着浅绿色的浅影,嘴角勾笑,如斯如梦。 那红衣女子真身乃是苦无之地空幽血狐,以食人血为生,虽能化作美女人形,但她周身那浓郁的血腥之气却是无法遮掩。 绿裳女子是盘踞在苦无的碧蛇,拥有千百年的道行,生性桀骜,却因为害怕苦无之地被魔君毁灭而委身与他。 可以这样说,她们两人都不太喜欢屈居人之下,特别是当魔君失去了一大半的法力,只能躲在这小地方…… “我的两位爱妃,你们可来了。”见到苦无之地最美的两位女子后,伽箬嘴角的笑洋溢的更加浓重,向着她们招招手,“来,这边坐。” 清溟扭过头不去看他,碧瞳之中渐露厌恶:“坐就不必了,不是想看我与蔓荭跳一支舞么?” “两位爱妃终于愿意献舞?” “那是自然。”她嘴角扬笑,“就是不知道,伽箬大人你是否有这福命看完这支舞。” 丝乐轻响,绿裳女子莲步轻诺,脚下绽放开一朵又一朵浅碧色的花。而跋扈红衣女子手执白骨所制的短笛,伴着绿裳女子的舞步而奏。清溟不愧是苦无之地最美的女妖,只是轻扭动起腰,魅惑非凡。 “清溟公主的舞姿果然妙曼,不过比起她来却又稍逊一筹。”清溟颓然倒地,那如丝的碧绿色长发垂散在地,嘴角更是露出一丝腥红的血。而她在舞中所夹的毒蛇被伽箬尽数消灭。更让她感觉到绝望的是,她用尽了毕生的妖力却不能伤到他分毫,他不过是抬了抬眼帘,便将她毕生妖力尽数散去。 是谁说的,魔君伽箬能量衰竭已不再复往昔的风华,随意来个妖邪都能将他杀死,他又怎配得上坐在这大殿之中。 “蔓荭你欺骗我!”她恍然大悟,冲着身旁那红衣女子叫到。 跋扈的红衣女子以袖轻遮嘴角,痴痴的笑:“我如何骗你了?” “你!”是蔓荭说,魔君伽箬不过是个空壳,没有一点用处。倒不如一起想法子杀了他,便能够坐上女王的宝座。也是她说,在伽箬欣赏舞姿之时,她就念咒控制住他。 清溟按照着约定用妖力对付伽箬,但蔓荭却没有遵守她的承诺,她那一曲不过是普通的调调罢了。 “虽然你是邪妖之中最美的女子。”伽箬轻捏起清溟的下巴,“也是我最美的侧妃,不过我又怎敢留下你这条美女蛇?” “大王,清溟是被陷害的,都是蔓荭她!” 她没能再说下去,嘴角漫出腥红色的血,流在地上,而那曼妙而又妖娆的人儿,卷缩在地上,渐渐的缩小又缩小。 蔓荭皱眉,轻搭上伽箬的肩:“大王,这样做是否太残忍些?” “太过残忍吗?”他看一眼那红裳女子,“其实我还能做的更残忍,只不过对于她却没那个兴致。” “是,清溟居然敢刺杀大王,死不足惜。”她讪讪的笑,略带尴尬,“那我让人把这清理清理?” “不必了,这里我自有安排。”男子邪魅一笑,“你也累了,就先下去歇着吧。” ------------ 087 你是妖(3) 伽箬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而突然想起言偲来的,也许是见到传闻中妖娆曼妙的蛇舞却忽然想起那白裳女子犹如天际之虹般空灵之舞。也许她眼角眉梢的表情并没有清溟的妖娆动人,但举手投足间却有着别样的能力,让人无法忘却。 玉杯握在手中,轻轻摇动着,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女子浑身是伤的情形。虽然浑身是血,却有着无人能替代的清冷眼神,虽然怯怯的逃跑但最后还是为了那个挑剔的老妇人而回来。 “老人家,你没事吗?” “哎呦,我的头好痛,三天都没吃东西,你说我能不难受么?” “那……我去给您寻些吃的?” “不行,你若是偷偷溜走了,我找谁要东西去?你不能走。” 指上显出一段细长红绳,伽箬记得那截绳,它的另一端正牵在言偲的手中。后来将她带进了宫殿,也就忘记卸下捆绑住的红绳。“大王,想什么这么入神?这是什么?” 蔓荭使计除掉了清溟这个眼中之钉,也顺道见识了魔君伽箬的能耐,他并非像传闻中所述那般无用,单凭她一人之力是绝对不能除掉他的,与其这样还不如归顺于他,现在是做个侧妃,没准哪日伽箬夺回了所有魂魄,她还能登上三界之首夫人的位置,这笔买卖无论怎么算,利都在她。 纤手抚上伽箬的眉间,触到眉心,不慎触到那点朱红,慎慎的收了手。 伽箬手握那柔软,笑:“这个东西叫做姻缘绳,谁要是用它捆绑住,此生此世都逃不了。” 蔓荭略微有些愤怒之色:“那绳的另一端牵的是谁?” “这你不必去管,总之不是你便是。”伽箬仔细的端详手中的红绳,心思却又不留神的飘到远处,所以才没看见身旁那红衣丽影眼中闪过的阴霾。 “臣妾身体不适先告退了。” “慢。”手中的玉杯轻撒而下,他说道,“你以为本王大殿是你想来就来,说要走便能走的?” 红唇轻轻上扬,在那苍白脸上印下一记:“大王,臣妾真的是心里不舒服才想现行离开,臣妾的好姐妹清溟刚刚死去,实在没有什么兴致,再加上苦无之地的浊气越来越重,让人十分苦闷。” “怎么?你不想待在苦无之地?这里山清水秀多好。” 女子嘤咛一声,倒在他怀中:“苦无之地确实是个修炼邪功的极佳场所,可是大王您是魔君,应当主宰三界,又怎能够屈膝在这块小小的地界?臣妾是想,倘若能尽快寻找到大王的魂魄……” “说的好,寻找到我的魂魄后如何?” “一旦寻找齐大王的魂魄,魔君之力恢复,别说是收复魔界,就算是要独占三界生灵恐怕也不是难事。”她轻垂眼帘低笑,“臣妾倒有个好方法能够在短时间内增强妖力,就不知道大王您意下如何。” 深帐轻垂,女子紧闭着双眼想要得到魔君的垂青,谁料到他居然紧皱了眉头,一把推开她,离去。 手中红绳牵引,带着伽箬来到距离言偲最近的那个位置,他偷偷的站在远处观望,见那小女子倔强的坐在床榻前,怀抱琵琶,悠扬曲调倾泻而出,听者如痴如醉。 他在心中暗暗的想,世上怎会有这样奇特的女子,不过是个虚弱无比的凡人,她的意志力恐怕连蔓荭也比不上。 想到此伽箬上前一步,推门而入。女子的琴音戛然而止,她静静的看着他,看的伽箬心里发毛。 “你看我做什么?”该不会他脸上还存有蔓荭的印记吧,伸手拂去脸上并不存在的红印,他问。女子盯着他浅笑,又摇头。 “你究竟说还是不说?”不要三番两次的考验他的耐性他可不是仁慈的玉帝,死一两个人他是绝对不会放在眼里。莫要说放在眼中,就连想都不会去想。 言偲朱唇轻启,缓声说:“不知魔君大人深夜来访有何贵干?怕不是专程来听我弹奏一曲的吧。” “那么晚弹什么琴,我是被你吵嚷死了,才过来看看。” 她轻垂眼帘,纤指轻抚上琴弦:“我是为七曜弹奏的曲子,他最喜欢这支曲了。”银屏乍暖,春意相思。这首曲子是白穹白公子最喜欢的一首曲子,如今七曜化作了白穹,那么他理当也是喜欢的。 “如今已是深夜,你那叫做七曜的人早就化作一滩脓血,他怎么可能听得到?就算真听得到,恐怕魂飞魄散的魔虎也没有这个心情去品一首曲子吧。”伽箬原本想刺激刺激眼前这女子,因为她带给他的感觉实在太淡,苦无之地什么没有,可就是没有像她这般的女子。 他甚至丢下一件外袍,外袍上沾着斑驳血迹,言偲认得,那是七曜身上的外衣。见到伽箬抛出的那件衣,她便不可能再像以往那般的淡然,伸手便要去捡。 想捡?哪有那么容易! 伽箬指尖轻摇,绽放出一条火色,竟然将那件染血的外袍卷了个干干净净。女子的手依然停顿在半空,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但她最后抓住的只有烧尽之后留下的飞灰。 “言偲姑娘务须如此多礼,以后叫我白穹便是,我觉得姑娘弹奏的琵琶很是悦耳,能否再谈一遍给我听听?” “言偲姑娘你应当知道我的心意,倘若你不愿做小,我定当明媒正娶。” 脑海之中倒映出那张平凡却又很耐人寻味的一张脸,白衣男子恭敬的对她,几次三番的说想要娶她为妻,可是在那时的言偲心中,什么事都没有林瑶华来的重要,她最想得到的是林瑶华的一句许诺,而不是他。 “你不必等了,林瑶华可不会来救你,想清楚了吗?是让我将你救出去还是继续待在此处作为献祭的大礼呢?”黑发飞扬,男子眉目尖锐跋扈,“若是再不走,到时候你真的想走就没那机会了。” “我可不是白穹那柔弱的书生,我叫七曜。”被魔气所侵的七曜掳走了她,目的只有一个,想要吸取她身上的灵气。可是,灵气没有到手最终还丢了他一条性命,全然都是为了她。 想着,眼角落下泪来,也不管伽箬有着能读懂人心思的法术,他若真的想知道,就让他知道罢了。 “人都已经死了,你哭什么?”见到女子落泪,不由得有些心疼,然他绝不会相信自己会对一凡人女子心软,硬着心肠问,“你不是很想救他的吗?如今他死了,你又该如何?” 她擦去眼角残存的泪,抬起头:“不如何。” 女子轻缓的绕到他身前,以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神情对他说:“魔君伽箬,我觉得你真可怜,枉自有那些本事却只会做些欺负人的事,你还配称作魔君吗?” “你胆敢这样与我说话,不想活了你吗?” “那曲是为了祭奠七曜也是为了同情你,可怜可悲的魔君大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什么叫做情何又称为意。” 伽箬忍着不发怒,嘴上却已经喷出了滚烫的火焰。但那女子却毫无畏惧,从袖中滑落一件尖锐的小物,上边镶嵌着白玉和翡翠,看上去十分的名贵,但她就这样拿着那件名贵的东西,扎向了自己的喉咙。 墨色长发在夜空中飞扬,伴着深殿内点燃的那一小点星火,她仿佛看见远处那黑衣冷着面的伽箬脸上有着一丝奔溃之色。 枉他被人称作是天底下最厉害的魔,拥有几十万魔军的伽箬,却只能屈膝在这小小的地方,继续做他的春秋美梦。而他之所以想着法子对付和玩弄别人,只是因为那没有那几样东西。 七曜曾经是被魔气所侵,但他最后幡然悔悟,毅然的丢下魔气所赋予的强大能量。小小的魔虎都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意,唯独伽箬却不知。眉心上那点朱砂隐约有些刺痛,就在女子倒地的那一瞬,他伸手扶住了那逐渐变得冰冷的躯体。 “我真的是那么可悲吗?什么都不知,什么也不懂。” 苦无魔殿的那些女妖都很羡慕一个人,没错她是一个凡人,柔柔弱弱不过是凭借着长的有几分姿色就能迷惑住魔君伽箬,整日待在她身侧不说,还悉心照顾。此事传到了外殿的侧妃蔓荭耳中,气得她连杀了数十个妖,这才略微减轻了心中的那股气。 “感觉好些了吗?”伽箬将汤药小心的吹凉,舀上一小勺递到她嘴边。但她紧闭着唇却连一点汤汁都不肯咽下,睁大着一双眼,像是再看远处的风景。 奇怪,他的法力似乎没有那么弱,别说是没死人疗伤,就算死后被阴差勾去,他也能有办法令其复活。但这次怎么就那么奇怪,想了半日,才想起,她不喝药应该不是法力的问题,关键在一个人。 吹凉了的药放在床边的小柜子上他轻叹了口气:“言偲,我魔君拜在你手上了,那人还没死。” “言偲你听见了没有?被困在幻境里的七曜没死,我不过是骗你的罢了,掉入那没有几十天是死不了的。”他说了半日,但女子还是没有一点反应,伽箬想起是否因为他时常失信于言偲,所以才会没有作用。无奈之下施放了魔功,将困在幻境之中的七曜拉到了她面前。 出现在言偲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圆球,球内盘坐着的白衣男子正是七曜,见到七曜出现,无神的目光这才聚回神来,她缓缓点头,无比的虚弱着:“你果真放了他。” “再不放行么?倘若我再不放了他,你都要变成行尸走肉。”他气愤的垂着头,也不知是否欠了言偲的,万年没能被打破规矩的伽箬却因为一个女子而坏了规矩。 “你们先聊着,我先出去了。”长袖一挥,气泡顿时被戳破,那白衣男子从泡中掉落,这才睁开眼。 当他清醒之后第一眼见到言偲时还以为自己也落入了无间地狱,拉着言偲赎罪,说不该害的她一起死,都是他的罪。女子扑哧一笑,如绽放开的一朵花:“七曜我没死。” “什么?你没死?怎么可能……” “真的,不仅我没有死,你也还活着。”她探过手,“不信你摸摸看。” 女子的手及其冰凉,但七曜却摸到了跳跃的脉搏,但他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因为在他看来,言偲是为了他而死的。 ------------ 088 你是妖(4) 瞧那女子虽是面带病态,但却呼吸沉稳心跳也颇为正常。七曜紧张的抓过言偲的手仔细的查探,这才肯松口气:“你真的没死,我不是在梦境之中吧?” 欣喜的同时却又带上一丝焦虑,生怕是在做梦。猛的捏了捏胳膊,看的言偲抿嘴直笑。 几日不见七曜还是同以往认识的那般有趣,真是不管在何场合都能让人开怀:“我好端端的就在这,当然没有死了,倒是你这些日子被困在幻境应当没事吧?” “幻境?怎么会是假的呢?我见到的一切那般的真实,我还看见帮助过你的那个叫陈启漱的道士,我放走了他。”其实无法分辨谁放走了谁,在言偲化作飞灰的那一刻,记忆就已经变得不完整。不仅如此,当他再次见到言偲后,还觉得浑身不舒坦就像是常年被困在什么地方见不到一点阳光。 言偲花了好大的力气和七曜解释从路口到见到道士再是打斗其实都不是真实的,因为他们二人心中的执念让苦无之地的幻境有机可乘。但言偲没有告诉七曜的是,在这深殿之中她还见到了那个人。 也许是不想让自己徒增伤感想起林瑶华便会让她感觉连心脏都开始痛,像是被刀一刀一刀的刻着,却流不出一滴血。 那张俊俏而又苍白的脸色逐渐红润,但却不可思议的看着言偲,呢喃着问:“一切不过是表皮幻象,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难怪我在仙霞洞住了许久都不曾听过有这么个地方。” “仙霞洞?那又是何地?” “那,是个很美很美的地方,是我今生永远都不能忘却之地,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带你去看看。” 仿佛想到什么一般他又问:“对了你是怎么来到这的?” 她僵直了脸色,不太愿意提及那件丢脸的事,但还是大方的告诉七曜,因为自己是妖,才会落入这至妖至邪之地。 七曜表情更是惊讶,猛的摇头:“这话是谁告诉你的?你怎么可能是妖。” “拾霜是九天之上的仙子,她说的话又岂会是虚假的?七曜你不必再安危我,我全都知晓了。” 拾霜那仙子心肠怎可如此歹毒,她应当看得出言偲身上灵气之甚,倘若是按照她真身来判断,算的上是仙中之上仙。同为仙友的气味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出。 “你别信什么拾霜仙子,她肯定是在撒谎,言偲你仔细想想,倘若你真是妖你自己为何不知?要知道在变成妖之前可都是有着记忆的,更何况被你吸引的那些妖魔全都是冲着你满身的灵气而来,又谈何妖魔之说。” 她原本就不相信,但拾霜说的是头头是道,而且在拾霜告诉她之前自己就已有所察觉,但如今七曜却又告诉她自己不是妖,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先问你,魔君为人反复阴险,你是怎么让他将我放出来的?”七曜从未见过魔君伽箬,但酆都魔君的威名在三界之内谁人不知谁人又不晓,他又如何会心软而放过他? “我不过是略施小计罢了,事不宜迟七曜你先行离开吧。” 七曜问:“是要离开,我们一起走。” “不,我不能离开这里。” “既然我已逃出生天,你为何不能跟我一起走?”是因为林瑶华吗? 言偲倔强而七曜比起她来更甚至,他明白的告诉言偲只要她一日不离开,自己就会留在苦无之地。言偲刚想继续劝着他走,大殿内无端的起了一阵阴冷的风,卷起身前的那一整排深色的帷帐,也吹熄了点燃的蜡烛。 伽箬阴恻之声在殿中回荡:“想走?可惜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那阵非常怪异的风卷走了黑色的帷幔,在言偲面前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狂风吹散了言偲有些松散的发髻,长发垂下遮住了半张脸。 飞扬的黑色漩涡之中逐渐显出一抹阴冷的黑色身影,宽大的黑色长衣笼罩瘦削的身形,腰际银带闪着刺目的光。脸型狭长下巴却很尖锐,双目阴沉而又高扬衬着那横扫而上的眉,独添几分阴霾。七曜认得那猩红色双瞳正是只有魔才有的印记…… 男子宽大的衣袖中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垂挂一根细长红绳,在他腕上绕好几圈,而线的另一头却又不知牵向何处。 古时,三界中本没有魔,只因心存邪念凡人想借武力独霸三界,后被天帝流放酆都城永世受苦。因为天帝一念之仁,酆都的力量越来越强,甚至远超过仙,酆都领袖自称魔君占地为王,虎视眈眈盯着三界。 伽箬是第三任魔君,他的魔力远超以前的魔君,只可惜了…… 伽箬轻抬起眼,扫视:“想不到你居然对我们魔族之事甚为了解,不错。” “魔君大人威名远播,就算在我们妖中也是声名赫赫,我又岂会不知,以前早就想拜访魔君大人,只是苦不知酆都城在何方,今日得见大人雄姿,此乃三生有幸。” 他却摆了摆手:“不要在我面前耍你当凡人是那些手段,奇怪了,你是虎妖,可为何会有我们魔族气息?” 哪里知道七曜不要命的冲着他笑,不愿回答魔君问题。伽箬发怒,一脚踩在七曜身上:“不愿说是吗?那好。” 魔族人的手段他没有见过,是时候让他好好尝尝。 至于那个胆敢欺骗他的女人,他回头看向言偲,冷声说道:“从今日起你伺候我的侧妃,若是伺候的不满意,我就要他的命。”脚下踩着的七曜咳出一缕鲜血,他却加重了力道:“至于你,跟我走。” “我的娘娘,您可真是花见犹怜,貌美如花呀。”侍女替蔓荭梳妆打扮后奉承的说,“在妖界中,只有娘娘您最美。” “是吗?”她听得心花怒放却仍然板着张脸,“可我听说,妖界中最美的美人可是仙霞洞狐族的公主,我蔓荭哪有她的万分之一。” 仙霞洞的狐族公主锦繁可是百年来妖族第一美女,虽说后来香消玉殒了,但她的美,纵使过上千百年也不会有人忘记。 侍婢原想奉承,但没想到又牵扯那狐族美人,当即跪下求饶。 指尖涂着鲜红的豆蔻,纤细手腕上挂着两只灿金色的镯子,女子轻轻晃着手,两只镯子碰撞在一起,敲击出清脆的声响。 “对了,那个女人如何?这几日魔君可还往她那跑吗?” “我的爱妃,你若是想知道问我便是,问她们又怎么能知道呢?”伽箬化作一阵幽风出现,笑着回。 蔓荭挤出张她自认为十分娇媚的表情缠绕上伽箬的后背,纤指轻柔的捏着他的肩膀:“我的王你可来了,我等你许久。” “等我做什么?” “上回我不是和王建议过,将苦无之地扩到北俱芦洲的范围,王还没有回应我的建议呢。”邪妖哪能甘心屈与苦无之地,她恨不得将整个北俱芦洲全都霸占。 伽箬轻佻她的脸:“这事不急,扩大领地不是一日可成,要慢慢的来。” “王您若是觉得一人吃力,我可让兄长进宫,他修炼已有多事,虽说法力上比不上您,但好歹是个助力。” “下次有空让他过来试试,真要是能行,不妨让他帮我办见事。” “别说是一件事,就算千百件我兄长也是乐意的。”魔君伽箬终于开窍,懂得在北俱芦洲扩大版图?这样真是好事一桩,如今她成为伽箬唯一的侧妃,日后伽箬要是能一统三界,她也就跟着享福。 言偲时第一次看见伽箬的侧妃蔓荭,当她卑微匍匐在地时,隐约的感觉到那身红衣的女子对自己似乎有着莫名的敌意。虽然是妖,但因化作了人形所以和普通的凡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倘若真的要做个区分,只能说妖族的女子个个妖娆,不分其真身。而这侧妃蔓荭更是无比娇媚,圆脸上带着飞扬之色,就连说话的时候也放着高姿态,一副妖上之妖的感觉。 她也不敢多说话,低着头听蔓荭的教诲。女子缓慢走到她跟前,指尖迅速变长,抵上了她的眉心:“你就是那个凡人女子?” “是!” “胆子可真大,你知道苦无之地里都是些什么吗?” “我知道,苦无之地是邪妖聚集之所。” “邪妖,何为邪妖呢?”她斜着眼看言偲,眼角所勾勒的花缓缓漂移,“说呀。” “能被称为邪妖,自然是那些不做好事,伤天害理的妖。” 啪,蔓荭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妖的力气何其之大,仅一会功夫,言偲的脸迅速红肿,翘起半边。 “你们凡人不是最怕妖,怎么还敢来这?我看你是活腻了。”蔓荭探上言偲白皙的脖颈,自她身上散发出引得无数妖为之疯狂掠夺的灵气,蔓荭嗅了嗅,“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福报,你可知我修炼多久了?” “言偲不知!” 涂着豆蔻双指在她眼眶划过,深深的嵌进她的眼中,而后者因为那巨大的力道所席卷的痛而蜷缩在地,一双水汪而又清澈的眼睛渗出了血,她的世界顿时黑暗。 “告诉你,我足足修炼了三千八百年,只差两百年我的修为就能更上一层,不过修炼的久了也觉得身子乏的很,每日打坐也不舒坦,不过我想,有你在我应当能舒坦许多。” 蔓荭满意的看着手中的腥红,继续说道:“不知伽箬有没有同你说过,你身上的味道可是让所有的妖都为之疯狂,吃了你我足足可以少修炼一百年。” “那你……你吃便是。”眼中虽痛,但绝不可能让她对一个妖邪屈服,那女子要真狠得下心肠,就一点一点的吃她的肉,吃上个三天三夜。 青楼中的生活并没有给她什么,但惟独赠与言偲一件东西,那便是一颗坚韧而又不易服输的心,哪怕这里是龙潭虎穴,哪怕侧妃再怎么可怕,她也绝不低头。 “但你若是吃了我,你的魔君大人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你说什么?”女子被她戳瞎了双眼,但仍然盯着她看,就像是用另一双眼看着她,蔓荭第一次感觉从心底里冒出的冷气,推搡一把瞎眼的女子,恶狠狠的问,“你凭什么这么说,我现在就吃了你。” ------------ 089 你是妖(5) 言偲知道,至少在此刻她还没有送命,那个叫做蔓荭的妖果然被她说的话所震慑,甚至疑惑,后来只不过把她丢进个狭小的空间,虽然她看不见虽然眼睛上的痛楚还未消散,但她却庆幸自己保住一条命。她不能死,她还想把事情问清楚,还想解救被伽箬抓走的七曜。 “我不能死,无论何时何地,何种状况我都能熬过去,生死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又有何可怕的?”她安危自己,闭上了那双掺着血泪的眼。 “你有此觉悟本座甚是宽慰,也不枉当初施以计谋放你一马。” “谁?是谁在说话?”黑暗中仿佛有个声音不断传出,那声音非常的奇怪,无论她怎么辨别,却都感觉不到那声音究竟传自何方。 “你不必寻找,因为本座不在此处。” 本座?能够称呼自己为本座的,除了上上的仙,就该是佛,难道说因缘际会她遇上上仙了? 妖,仙子,魔这些原本都不该存在的早已是见而不鲜,当听到那声音后言偲相信,她遇上了佛。佛与仙不同,佛讲究的是缘分和定数,她能在此遇见,应当是与佛有缘。当即也不管碰上的是否真为佛,她尊敬的跪下十分诚心。 “言偲,你眼前所见所感所遇见之事实则都是定数,你可知晓?” “谨遵佛爷的教诲。” 感觉到与其略有和善后言偲试图感知佛的具体所在位置,可她不过是个凡人罢了,就算心诚也不知道佛究竟在她何方。 “你本是天庭守护之至宝碧霞珠,因守护天尊失职而掉入凡间,沾染了凡气而化作人身,其实就与你的修为已是无量高深,然你命中当有此劫数,若能跨过劫数则功德无量,若是不能你将会被魔气反噬,你懂吗?” 懂?若真的要懂,这高深的话她又真岂能听得懂,但言偲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她并非人亦非妖,而是天界灵珠所化。 “那我如何才能度过劫数?” “此乃天意,不可泄露。”感觉有温暖之气从身而发,那一瞬她似乎彻悟,又似乎被困其中。 蔓荭除了每日照例来羞辱言偲之外也就没有别的什么事,蔓荭虽然是妖但对言偲还是有些顾忌,也许是听信了她当初的话,所以才不敢痛下杀手。伽箬像是从世间上蒸发了,再也不见他的踪影,言偲并不担心自己,反而有些害怕七曜会被伽箬利用。 这日牢房外来了个特殊的人,言偲并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他来牢房究竟是为什么,只是感觉到他在牢房外站了许久许久,欲言又止。 她摸索着攀住那根最粗的牢门伸手想要去探站在门外的人,但那人似乎有心躲藏,言偲分明已经察觉到他的位置,却又不能抓住他。 “谁好心来此?”她呢喃着开了口,语气略带沙哑。 四周平静的出奇她听不到任何声音,能够感觉到来人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但却听不见他的声音。 都说瞎子虽然看不见东西但他们的听力比寻常人要敏锐千百倍,尤其是言偲得到了佛的指引后她能够看见以前所看不见的东西,当然此看并非是用眼,而是用心。 佛说她命中该有此劫,佛又说她的个人安危身系三界,切记不能有任何损伤否则三界内外所有生灵都将会一片涂炭。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光明磊落又善良的好人,可要是因为她一人之失,而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就算她死也是不可被原谅,所以言偲听信了佛的话,无论如何无论在何种逆境一定要坚韧的忍住,不可放弃。 “不愿说话么?”她扬嘴轻笑,“既然不愿说话,能陪我聊聊吗?” 她有一种直觉,站在牢门外那人她认识,并且应当还是个非常熟悉之人。但他既然不愿开口,那就让他听着自己说。 “让我猜猜你为何会在此地。”言偲顿了顿,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瞳依然清澈如水,可是却缺少了灵性变得暗淡无光,更因失明的缘故眼睛看上去灰蒙蒙的,甚是可怕。 感觉来探望她之人轻轻点点头,她更是笑了,嘴角绽放一抹及其甜美的笑容,如同冬日里照射而来的那道暖阳。 “其实你是有话想对我说,是吗?可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说的对吗?” “不对么?” “对……” 一直都不曾开口说话的那人总算开了口,从声音上辨别应当是个及其年轻的男子,男子声音纤细若流水,但却像是故意压低了般的,听着有些怪异。言偲笑笑,心中早已一片清明,却又摇摇头:“此处并非你该来的地方,走吧。” “我看看你便走。” 看?他看的见她,只可惜她却看不见牢门口的人。 “我这般丑陋的模样有何好看的?我宁愿在你心中记着的会是我最美的样子,所以你还是离去了罢。” “你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你是何人,我又看不见。” 言偲仿佛听见那纤细的声音柔弱的抽泣两声,她险些控制不住扑上前去,但还是被她忍住。 两人之间的言语十分短暂,直到后来言偲渐渐的沉默,而那纤细之声却言之滔滔,他说了许久之后,言偲方才开口,又是委婉的劝其离开。 就连叹息声也渐渐远去之后言偲这才肯卸下那冷漠而又平淡的假面具,放声痛哭。这应当是她离开了涟依阁之后第一次痛哭,在心中警告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瑶华,我相信你自有难处,我相信。”当他离开后许久,她才嘶哑的开口,空洞的瞳孔‘看’向远方,他离开的方向。 瑶华啊瑶华,就算你刻意压低了声音,就算你站在十丈之外但我仍然能够感觉到是你,就算我眼睛瞎了,但我却能够嗅到你身上的气味,你总会在衣裳上挂一只小囊,囊中放些晒干的花,也许你不记得,但我却清楚的记得那些花的味道。 你不必跟我解释,也不必刻意的装作从不相识,其实只要你的一个眼神我便能心领神会,不会干扰你。 伽箬第一次来到苦无之地的地牢,在以前,他一直不知道苦无之地的宫殿里居然有这样的地方,因为在魔族,完全没有劳的概念。就是在那阴暗有很潮湿的地方他看见了许多被关着饱受折磨的妖,而在那一间又一间整齐分割开来的牢门外他见到了那浑身沾着血的女子。 在女子前十丈之外站着一抹鲜红色的身影,身形修长而又瘦削,那一头灿烂的银色长发一直垂至腰际,以白绳扎住一缕长发,几日不见那男子似乎越发瘦削,看的伽箬心里有些发毛。当林瑶华黯然离开后伽箬这才走到言偲跟前。 眼前这凡人女子和数日之前见到的并无差异,只不过她的眼睛似乎看不见了,不仅如此伽箬看见言偲身上那大大小小的伤口,膝盖上的伤甚至已经恶化,泛出一缕腥黄。 “言偲,如今你该知道违背和欺骗我将会得到怎样的后果了吗?”他原本想放声大笑,但不知为何看见言偲那模样居然一点也笑不起来。 女子抬起头摸到牢门边,‘看’着他:“魔君?” “你若是屈服与我,我定会治好你的眼伤,如何?” “倘若我说不呢?”言偲摇摇头,紧咬双唇,原本就已经伤痕累累的嘴上更添一道新伤,“言偲恳请魔君大人,放过七曜。” “他是你心爱之人?” “不,他不是。” “那么他是你今生至亲之人吗?”他又问。女子仍然摇头。“不,七曜也不是我至亲之人。” 伽箬放声大笑,紧抓住言偲的手腕:“既非心爱之人又非至亲,你为何要替他求情,如今你是自身难保,你应当管好自己才是。” 这娇软柔弱的女子连自己都保不住,为何总是要替别人考虑,她难道不知事事为己方能好好活在世上的道理吗? “正是因为七曜非我至亲至爱之人我才要将他救出,我欠他一命。” 一向自诩冷酷无情的伽箬此刻却被女子的话所震撼,击中了心中唯一柔软的角落,半响他开口:“他生或是死,其实全在你手中,以后你若是乖乖的听话,我不会伤他。” “魔君大人你若是又戏弄我呢?” “我伽箬以酆都魔族起誓,绝不欺骗言偲,若有反悔,他日定受五雷轰顶身首异处之苦,如今你愿相信吗?” 言偲这才肯安心的点头,下跪:“只要魔君大人遵守承诺,言偲必定在魔君大人身侧,绝不背叛。” 他捏着言偲的脸说:“你应当很清楚背叛我的下场,如果让我发现你心起背叛之心,我就会杀了他,林瑶华。” 听到那三个字,言偲略微的颤抖,脸上露出十分痛苦的神色,却又摇摇头:“言偲不知魔君大人说的林瑶华是何人。” “你不知林瑶华为何人么?那么我来告诉你。”他轻抚上言偲的脸庞,一字一句缓慢的说道,“他是修炼近千年的九尾妖狐。” ------------ 090 你是妖(6) 地牢阴暗而又潮湿,在经过之事脚下甚至有粘稠物粘上他的鞋底,伽箬厌恶的皱眉捂鼻显得十分不耐烦。而在伽箬面前的牢门内那深衣女子面色苍白,一脸悲苦之情。他也许是怕她没有听明白,又重复了一遍:“林瑶华乃是北俱芦洲内仙霞洞中的九尾妖狐,知道吗?他的母亲可是整个妖界的第一美人。” 第一美人……言偲也是琅桓皇朝的第一美人,只不过她的美丽就像是一朵明艳照人的花,花过了便会枯萎。但他的母亲,所谓的妖界第一美女,应当是青春永驻,貌美如昔吧。否则又怎会生出像林瑶华那样美的惊心动魄的男子,听了伽箬的话言偲非但不觉得奇怪反而点点头:“难怪他长得如此美貌出众,应该的。” 伽箬皱眉:“应该的?言偲你可听懂我的话?林瑶华不是凡人,而是妖。” “妖又如何?人又如何?”言偲反问,“魔君大人不也是酆都的魔王?又有何差别呢?” “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认得林瑶华喽?” 原来他那样问不过是为了套自己的话,也都怪她没有审时度势,这才掉入魔君设下的圈套里。不过既然被他知晓也不必再遮遮掩掩,反正他总是会知道:“是,我认得林瑶华。” 感觉到手心一阵冰凉,仿佛有什么东西触上了她的手,习惯性的想要摆脱触上的冰冷双手,但她似乎觉得就在抽手的那一瞬间,伽箬略带一丝怒意。 忍,此时此刻只能听伽箬的话,为了救七曜一切只能忍。 想要抽走的手顿住,她甚至反握住那纤长的冰冷,感叹:“魔君大人,你的手好凉。” 伽箬原本是想生气但那将要推开的手却又反握住他,凡人的体温比妖略低却比魔要高上许多,而且眼前这女子皮肤着实白皙柔嫩,抚摸上去更是娇嫩的仿佛吹弹可破。 “魔的温度都是这样,冰冷没有体温。”他呢喃,口气略微转好,“不像你们凡人的手,那么温暖。” “呵!”她轻笑,摸索着贴近伽箬的手,轻吹一口气,“魔君大人你感觉现在好一点了吗?” 他的手依旧冰冷如霜但女子那轻巧的一吹似乎真的让冰冷而无感觉的双手温暖一点,伽箬原本是想折磨和刁难言偲却不曾想到,那柔柔弱弱小女子居然如此坚强,她十分贴心细致,使得他下不了狠心。 凡人女子言偲在苦无之地被关整整三天后被魔君伽箬大人亲自救回,更让人妒忌气愤的是一向不喜于亲近女子且反复无常的魔君脸上居然也会露出很温和而又细致的笑。 蔓荭看在眼中恨在心里,她费尽心思想要除掉站在魔君身旁的所有人,以前她之所以会接近魔君不过是为了依附他的强大,但如今她却觉得自己离不开伽箬。双指狠狠嵌在门口的石柱上, 只需要再用一点力她就能将整座宫殿连根拔起,但她虽然有这想法,却是不能真正这样去做。 “言偲你给我等着,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眼瞳之中散出一缕暴戾而又嗜血之气,她深深看一眼言偲和伽箬,转身离去。 蔓荭心中所想和恨魔君伽箬看在眼中,但他却并没有丝毫想法,甚至觉得蔓荭心中的恨意应当更浓重一些,否则又怎能够帮他度过那孤独而又无聊的日子,伽箬见到女子呼吸渐渐转向平稳,而她脸色也不再想刚才所见的让人担忧时,这才转身离去。 他并没有回自己的宫殿也没有去找蔓荭而是一个人踏着坐骑缓慢的向远处的深殿走去,随着越接近苦无的深殿越是让他觉得有些沉闷。就在离深殿不远的小亭子里伽箬看见了哀愁伤神的林瑶华。 他是长得风华绝代面容俊美,但在妖之中好的面容并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好处,只有力量和权力才能真正的说明一切。 “魔君大人……”见到伽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身后,那一袭红衣的男子退后一步小心的让出个空位,风吹起那缕浅银色的发,居然散发出犹如繁星般耀眼的光芒。红衣上滚着一圈雪白色的毛边衬得他越发瘦削苍白伽箬早已看出端倪,但林瑶华却慎慎的想要掩饰。 “我可真弄不明白,那样美艳的女子你见了就一点也不动心?”他问道。 但林瑶华却摇摇头似乎不明白伽箬话中含义:“瑶华不知大人所谓何人?” 伽箬拍拍林瑶华的肩膀说道:“林瑶华你应当明白我的意思,你今日跑去牢中不就是为了看她一眼吗?” 天冷,亭子旁的一棵大树上开满浅金色的花,风动则飘散一阵清淡幽香,细小的金色花瓣落在那浅银色的长发上犹如插上一支灿金色的发簪,别有一番风华。 林瑶华轻垂下眼帘,正卷过一片碧色的小叶落在身上:“魔君大人也许误会了,我去地牢不是为了看那凡人女子。” “哦?”魔君轻轻挑眉,显得有些鄙夷,“林瑶华你真当我不知你们二人以前之事么?若是那样你也太小看我伽箬。”上天入地除了找天帝那老儿算账之外,如今还没有他办不到的事,以前之所以没有提及那是想睁一眼闭一眼的,也想看看这林瑶华究竟想搞什么鬼,但连那女子都能大方的承认,他却强装作不认识,这样的男子岂不是太可恨。 伽箬真替言偲觉得不值,她心心念念无法忘怀的男子为了自己的命就像个缩头乌龟,实在可恨。 他冷言说道:“林瑶华,我不管你以前与那女子是何关系,你既然说从来不曾认识她,那么就请记住这句话。” 红衣林瑶华的嘴边泛起一丝苦笑,而胃中更是翻滚起冰冷的苦涩,伽箬冷冰的丢下那句威胁般的话语后便消失,但他却依然能够感觉得到,魔君气势沛然的站在他身前所说的那些话…… 如今离那目标只差一点他要是松了口,那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拾霜百无聊赖的在深殿内的一块空地上晒太阳,苦无妖地待得太久总觉得心里闷的有些难受,见到那些妖怪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趾高气昂的,她却不能回半句口。先不说其他,单单就是不能在这得罪魔君,先不说林瑶华心中盘算着什么计划,就算没有她也不能在妖的地盘得罪妖的王。 “瑶华你回来啦。”正在拾霜苦恼觉得无趣之时见到林瑶华从门外走近,立刻欢乐的站起身跑到他身边。但瑶华似乎没有拾霜的好心情,不过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连句问候的话都没有。 什么嘛,两人好歹是绑在绳子上的蚂蚱,他怎么能故装作陌生之人,他的表情稍许有些可怕。 “怎么?心情不太好吗?要不要我给你泡壶茶?” “不必了。”他拦住正欲离开泡茶的拾霜,“不过是有些累罢了,歇会便好,不会有什么事。” 歇会便好?见他那神情就不像是累的,倒像是碰上何事而有些烦恼。当即猜测道:“是不是伽箬又为难你了?倘若真是那样我们走便是,这妖邪之地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既然他不欢迎,我们离开便是。” “拾霜你倒是想的轻巧,进了这里又岂能有回头之理?怕是不会再有回头的机会。”他摇摇头,拾霜想的过于单纯,他们掉入苦无之地没有丧命这已经是上天的恩待,更何况有魔君在眼前盯着,又能跑到何地。再加上她在这…… “对了,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想起了她,脸上的神情更是有些苦涩,“拾霜你能帮我么?” “帮,有什么需要本仙子做的尽管说,就算要上天我也能办到。”她大吹大擂,但心中却十分清楚,别说上天,就算离开这,没有瑶华她也办不到。但瑶华罕有恳求她的时候,所以就算是再大的难事也要当做什么都没有。 拾霜点点头,取出一件法器:“看,我们并非全无法子,这是我从太上老君那偷来的仙盘……” “不,不是逃跑的事,另有他事相求。”林瑶华迟疑一小会方才开口说道,“过些日子我要出苦无之地寻些东西,在我不在的时候你能帮我照顾好言偲吗?” “言偲?”她差点跳起,却又强装作平淡,“言偲怎么会在这?她不是跟着魔虎七曜去桃源之地了吗?” “我原本也是这样以为的,但我却在魔君身旁看见了她。”提起言偲他心中便泛起一丝苦楚,那种想要告诉她却又不敢相告,想救她离开苦无之地却因背负着血海深仇而只能冷眼相对的那种感觉,他知道言偲在心中肯定已经恨死了他,然却控制不住的再想她。 “拾霜我能麻烦你在我离开时照顾她吗?我不知她如何来到苦无之地,可是她现在的处境十分的危险,我只能恳请你帮她。” “帮?林瑶华你太抬举我了,我不过是个小散仙,在这里自保尚且不足,又何谈保护呢?” ------------ 091 魔之碎片(1) 夜色浓重多雾,林瑶华那身红色的长衣上沾了些冰冷的雾珠,他上前两步,却又顿住:“拾霜,我能麻烦你件事吗?” 女子眉角微微向上扬,清丽脸容上露出一丝笑:“别说是一件事,就是十件也没有问题,什么事?” 他顿了一会像是在思考,许久后缓缓道:“我想请你帮我照顾偲儿,她在苦无之地,拾霜你明白我现在的身份不方便出现在她面前,那只会让她陷入危险之境地。” 拾霜脸上的笑容僵硬双手悄悄捏做泉:“言偲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可是凡人。” “具体事情十分波折,倘若要我现在说来着实有些困难,你只需要告诉我能在我离开的日子里照顾她吗?你是仙一定有办法的。” 言偲言偲,林瑶华的心里始终只有这个女人,无论过多久,无论她在他身旁陪伴多久他还是不能忘怀。 倘若对言偲的心有九分之一在她的身上那就算是立刻死了也是欢乐的,可却连万分之一都没有。她的神色变得暗淡,点点头:“言偲也是我的好友,不用你说我也会照顾她。” “这样真是太好,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她。”林瑶华脸上露出孩童般天真的笑,“一定要照顾好她,否则我就算死了也不会安心。” 死?一定要用这个词牵制吗? 拾霜心中早已是一片苦涩却还是要强装作很开心的样子笑着跟林瑶华说她一定会好好照顾言偲,不会让她少一根头发。林瑶华并不知拾霜心中的想法欣慰的点点头,充满着感激。 女子却扬扬唇,欲言又止。 “怎么?拾霜你有事要说?” “不……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纤长的睫毛遮住眼睑,“你放心的去,言偲交给我。” “好。”他点头,“我林瑶华能有仙子这样的挚友,真是三生有幸。” 她脸上洋溢着笑,可是她的心却在滴血。她不想只做林瑶华的挚友,不想他因为言偲而感激她,更不想他的眼中和心里只有那个女人,哪怕他多看自己一眼,那该有多好。 林瑶华嘱咐完言偲的事之后就离开了,拾霜从一个小妖的口中探出林瑶华这次离开苦无之地是为了替魔君找到被天帝所封印的魂魄碎片,魔君自然不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一人去做,他前脚才刚刚离开又派出一位心腹妖紧跟着他离开。 魂魄碎片,难道是想恢复他的力量吗? “不行,决不能让魔君恢复力量,他若是恢复了,三界就要遭殃了。”当下念起口诀来,手心飞出一只纤小纸鹤,纸鹤摇摇晃晃的在拾霜眼前晃着,她轻喃嘴角似乎在小声的传递着什么,只见纸鹤点点头晃悠着化作白光消失。 常言道为君者生性多疑,魔君伽箬也不例外,表面上十分豪爽的答应把整件事交托给林瑶华一人去办,在他离去之前甚至还拍着他的肩膀大声说,林瑶华妖力深厚定能够助他完成一统三界的大业,但当林瑶华前脚刚迈出,他立刻派人跟上,说到底就是不相信林瑶华。他虽然觉得林瑶华很有可能帮他寻找到被封印的魂魄但却不愿意相信一个有野心的人能臣服于他。 “言偲,你好些了没?”派人盯完林瑶华之后伽箬缓慢的走回殿中柔声询问道,坐在长椅上的女子抬起头看向伽箬点点头。“多谢魔君大人记挂,言偲已无大碍,伤都已经好了。” “需要拿什么东西么?我来帮你。”看见女子慌乱的伸手像是在寻找什么般的伽箬连忙问,但言偲却又说其实没有什么事。魔君的眼神何其锐利他一眼看见女子袖中似乎藏着东西。 也不等言偲将袖子里藏着的收走便迅速的抓起言偲袖里的物件,一看原来是一块尚未完成的锦帕,帕上绣着一些花纹甚是好看,可就是看不懂。 他的目光渐渐变冷:“你做这个是想作何?” “其实也没什么。”她轻垂下眼帘,眼角下隐约透出一滴淡红色的印记,“我只是觉得魔君大人需要一块锦帕,你有的时候咳的厉害,若是锦帕在手应当会省些事。” 那绣着繁花的锦帕上的角落中小小的绣着伽箬两字,笔触清秀明朗,甚是美丽。手触在那凸起的两字上他心中泛起一丝温暖,忍不住抬头去看言偲,女子双手紧握,像是想要掩盖什么。 “给我看看。” “不碍事。” “扎成这样还说不碍事?”女子纤细白嫩的手略微有些浮肿,指尖上是满满的小针孔,有些血早已经凝固,看的人十分心疼。想起为他而绣的锦帕,又想起女子手上细小的针孔,便让伽箬觉得一阵心痛,从年少起一直到自己登上魔君宝座,是有许多魔族巴结他,落魄后那些巴结的魔族全都怪他恨他,到了苦无之地后他是用武力让那些自以为是的邪妖们心愿诚服,但在伽箬的心中一直都是孤独的,可就是她燃起了那颗孤独的心。 “你为何要对我那么好?因为七曜还是林瑶华?” 言偲摇头:“我既然答应要留在魔君大人身边自然是要为大人着想,换做任何人我也会这样做。” 可是你看不见,何必要将自己弄的遍体鳞伤呢,妖和魔受了伤很快就会愈合,但凡人受伤后便会留下一道印记,永远也不会消除。在那一刻他忽然很想治好她的眼睛却又矛盾着,照理来说他是能够治好她的眼但他很害怕因为治好了她的眼睛就会离开自己,思量再三还是把治眼之事搁浅。 “你的伤还痛吗?”伽箬能够轻易的治好她的伤但他却又不太愿用魔力去医治,轻轻吹向她的指尖,问。 女子问:“你不是能消除痛楚的吗?又如何要多此一问呢?” “这……” “我不愿意治那又如何,我怎可能为了你这小小的人类浪费我的力量?” 言偲只是笑,也不回答伽箬的问题,那样的温柔却又是那般的拒人以千里之外。 她坐在窗前,手中捧着一本书卷正看得出神,觉察到有人走近她身边,定神的合上书卷后问:“是谁?” 她已经被伽箬圈禁在殿中数日,除了送饭的侍婢之外也就是有伽箬一人会来,但听脚步和呼吸声却又不太像那阴毒的男子,方才猜测:“魔君大人吗?” “你的眼睛怎么了?”清澈而又甘醇的声音自耳畔响起,女子手中的书砰然掉落,砸到白色的裙边。她站起身,神色慌张而又急迫,失去了焦距的双瞳看向声音出现的方向急速的问。“瑶华?你是瑶华?”说完却又变了脸色,摇摇头继续说道,“怎么会是瑶华,他早就已经不理会我了。”因为看不见所以不敢确定站在眼前之人是否真是林瑶华,但是林瑶华的声音十分独特她应当是不会记错,但在牢里瑶华都不敢承认认得她…… “是我,我是瑶华。”出人意料的,那声音干干脆脆的承认,“偲儿我接你来了。” “瑶华真的是你?我不是……我不是在做梦吧。”颤抖的说着,她似乎不敢相信听见的是真实的。 但他又说:“你不是在做梦,我是来带你离开的,与我一同走吧。” 那句话几乎是言偲只有在梦中才能够听见的话,她等了他太久太久却仍然不能知晓林瑶华的真正心意,她一直害怕林瑶华不过是利用自己,他爱的人是拾霜,但今日他却当着自己的面告诉自己,要带她走。 “好,你带我走。”摸索的触到他的衣袖,女子嘴角洋溢出一丝温和的笑,“乘着他不在,你带我走,我不想再留在这里。”就算言偲再怎么坚强,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再过强势的女子也会有柔软脆弱的一日。更何况在离开林瑶华的日子里她吃了太多太多的苦也碰上了太多让人想要忘记却又不能忘记的事,在碰面重逢的那一日言偲恨不得将这些日子的点滴全都告诉他,但却又害怕林瑶华听了厌烦。 瑶华问她需不需要带些什么走,言偲摇头说屋子里的一切全都是伽箬送给她的,没有一件是属于她自己的东西。瑶华又问这些日子她过的如何,有没有想起他。 “我每日都在想着你,白穹公子虽然是个好人,但我却不能接受他的好意。” “为何?白穹是皇城中的大户,你若是跟着他衣食无忧,我也不必担心你的安全。”他抿着嘴笑,眼中浮出一丝别样意味。 言偲却说:“白公子是好人,但我的心中只有你,若是跟着他,对他或者对你都不公平,更何况……” 更何况白穹早就已经死在七曜的手中,永远的从这世上消失。 瑶华问言偲这些日子他不在身边,苦无之地又装作与她并不相识问她是否心中有过恨,言偲很陈恳的说,她是曾今有过一丝埋怨,但想到他也许是有难处,那些恨也就随之而飘散。 “过去的那些我们不必再提了,就当做是过往云烟,瑶华我明白在你的心中亦会有我的位置,所以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就算是日后,我也不会有恨。” “嗯,走吧。” 苍茫的夜色之中,他轻轻的搀扶着她缓慢的向前走,不时的提醒着让言偲担心脚下。瑶华的体贴细致让言偲觉得非常感动,刚想问有关于拾霜的事,却又硬吞回肚子里。 风吹起她如丝秀发,遮住了那双明亮双瞳…… ------------ 092 魔之碎片(2) 林瑶华小心翼翼的扶着言偲向前走但却有些子不耐烦,眼神之中流露出的是一种常人无法见到的冷漠。 “怎么?为何停下。”叶落在女子单薄瘦削的肩上,莲步停缓她忽然顿住。林瑶华大为不解,拉着她的手问,但却被那双看似柔弱无骨的手狠狠的推开。 银发飞扬,那张俊美的脸庞显得有些落寞,似霜盖上了他的眼睑。 女子面对他而站立,溃散了的瞳孔盯着林瑶华的脸看,良久冷冷的问:“你是谁。” “偲儿,你忘记了吗?我是瑶华。”他大惊连忙说道手却渗出汗来,“你不记得我吗?” 瑶华?声音像是他的,脚步轻缓而又优雅也像是他的可就是他的气息和味道却不太相近。瑶华十分的温柔,但却从不会这样殷勤的对待她,尤其是说话的态度更是无比怪异。 “你是瑶华吗?我叫什么?” “你是偲儿,我是瑶华,我们在琅桓皇城相遇,我许诺过要一生一世照顾你。” 她嘴角扬笑:“那你可否记得,你送我的那块锦帕上绣了什么字?” 纤手伸进袖中似要掏出什么,只不过她的动作十分的缓慢,他盯了半日都没看出她从袖中拿出什么,这才尴尬的回:“当然记得,我送你的那块锦帕上绣着一朵荷花,还有你的名字。” 言偲微笑着的脸瞬间僵硬,踉跄的向后倒去,林瑶华原本想握住她的手,她却厌恶非凡。 他不解的问她究竟发生了何事,居然连他也不记得。夜色中的女子苍白而又纤长,那双瞳仁更是在黑夜之中折射出一缕幽光,她半挣扎半悲凉的回答:“你不是瑶华,他从未送过我什么锦帕,我不知你是如何知道我袖中锦帕的模样,你究竟是谁。” 她还真够天真真够笨的,像瑶华这样的男子又怎可能会牵着她的手说要带着离开,他分明是有要紧的事要做,又怎会丢下正事而带着她走,若真的要走,早在那日他便有机会,何苦要等到今日。 心中凉了一片,仓惶的向后躲去却不甚撞到一块尖锐而又及大的物件,也不知是被什么撞着腰疼的她蚀骨钻心。呵呵,她怎么就会忘记了如今自己不过是个瞎子,随随便便来个人便能唬的她是晕头转向,她又看不出眼前的究竟是真还是假。 “既然被你猜出也不必我好心力来扮,跟我走!”纤细而又温和的嗓音忽然的转变,变成那妙曼如银铃般清脆的女声。当那声音出现后,在言偲头顶宛若炸开一道响雷,惊的她险些翻倒。 这声音无论过多久她都不会忘记,是她…… 她早该想到的,拾霜仙子的恐吓并不会因为她的强硬而退缩,当两名女子同时钟情一位男子之后,她们绝对不会因为那个男子而退却。可以这样说,一位男子可以有许多的妻妾,但她们的心却容不下任何人。 不过她不曾想得到,她身为仙子,居然也会恋上凡间之人,且恋的那么深。 “放开我!”女子使劲的抓住言偲那细弱的手腕,用力的向前拉扯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拖走,“拾霜仙子,放开我!” “放开?”她狰狞着冷笑,“我若是放了你你便又会留在林瑶华的身边,只要有你在的一日他的心永远都不会属于我。” 原本纯真而又善良的蝴蝶仙子因为爱而变得疯狂,为了让言偲彻底的从林瑶华身旁消失,她只能乘着林瑶华离开之际将她带离苦无之地,本想借着林瑶华的模样将她带走,可谁知道敏锐的言偲发现她是假的,既然如此,怪不得她。 “在天华山你就该消失了,为什么不走的彻底一些?既然走了,为何还要回来?” “咳咳……松手。” “松手?言偲你知道吗?我恨不得将你丢进无源之境,让你化作无边的树,永生也不灭!”手腕上绑着的铃铛叮叮作响,拾霜这才注意到就在言偲的右手边缠绕着几圈鲜红色的长绳,那绳十分的奇怪,一头紧紧的绑在白皙的手腕之上,而它的另一头却不知落在何方。 就在见到那红色长绳时拾霜心中冒起不祥之感,当那感觉越发浓郁之后,天空之中忽然闪过一道亮银色的闪电。在那一刻,拾霜眼前出现了一位浑身黑色的男子。 在苦无之地见过不少妖的拾霜却从未见过这样怪异的男子,并非说他长相有些怪异,而是他所带给人的感觉。 那一袭黑色长衫垂直于地,拖开长长一道。也不知黑衫是由何物所制,那描绘而成的一朵又一朵艳丽的曼珠沙华,红的似血。好美的一件衣裳,可为何穿在他的身上却倍感阴暗沉闷。他低着头所以未能看清那男子的模样,只能看见那倾泻而下的如墨发丝。 黑暗,这是拾霜见到男子心中所想到的第一个词,随后席卷而来的则是冰冷和顾忌……男子缓缓的抬起头,露出一双犹如鲜血一般腥红的双眸,那双眼瞳就像忘川河边蔓延开来的彼岸之花。 “放开她!”男子的声音并不大,但听在拾霜耳中却犹如炸开一声响雷般,充满着无穷的能量。 “噗!”口中喷出血沫,她居然被那听似轻柔的声音震的跪坐在地,低垂着头。 “你是谁?可知道本姑娘是谁?”虽说嘴中流出鲜血,但拾霜却不饶的问,骄傲的抬起头,“小心本姑娘收了你这妖!” 话音刚落,那俊美的男子嘴角散开一缕悠扬的微笑,却是那般的冷漠,犹如地狱中翻腾而上的血…… “想收我?那还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你是谁?” “谁?”他笑,“你觉得我该是何人呢?拾霜仙子。” 伽箬以俯视的姿态看向伏倒在地上的女子冷声说:“我是伽箬,你也可叫我魔君。” 魔君……伽箬?瞳孔骤然睁大,拾霜难以置信般的看向男子,完全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居然就是令三界为之丧胆的魔君伽箬。 不是听说他闭关修炼去了吗?为何会在此地出现,还是说眼前此人并非伽箬,是个妖想要糊弄她? 伽箬轻抬了抬手,袖中绽放开一朵又一朵血色的花,落在女子身上,将她压与地上:“在这世上又会有谁敢冒充我伽箬?”那张苍白而又阴沉着的脸庞骤然靠近,眉间露出一滴腥红色的朱砂,带着魅惑之气,宛若妖魔降临。言偲原本被拾霜推倒在地,但不知何时却被伽箬揽在怀中,以黑衣遮住她斑驳的身躯。 当伽箬靠近之时拾霜这才发觉,原来在男子手腕之上也缠绕着一根血红色的长绳,绳上挂着两只和言偲腕中相同的两个铃铛,瞧见铃铛之后拾霜忽然想起了流传于仙界的一个传说。 传说在天地之间有一种绳,名为姻缘锁,以红绳为引相牵,线的另一头则缠绕在心仪人之手,只要有姻缘锁在手,无论身在何方都能被对方所找到,一直以来拾霜都以为姻缘锁不过是传闻中之物,却不曾想到,那样奇妙的东西居然就在伽箬的手上,而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像那种残忍的王,也会对言偲这样的凡人女子感兴趣。 男子轻捏住女子的下巴微笑着说:“原本我不想对你如何,毕竟留着你这小仙还能有些用处,可是你却不安分与待在殿中,反而要管不属于你分内之事,你说违背了我的律法应当如何呢?” 天空之中仿佛沉下一团迷蒙的红雾,男子的脸愈向她靠近唇轻点在女子耳边:“这个女子并不是你可以动的,你知道吗?” “我……我并不知你便是魔君……我也不知……” “你以为你修炼成仙我便不敢动吗?就算玉帝老儿在我眼中也算不得什么,不过是我元气未复,否则九重天之上哪能有你们的位置。” “滚,在我未改变主意之前,滚。” 咳咳,喉咙有些闷热,就连耳鬓和鼻间也是酸胀不堪,言偲想要睁开眼,但却像是被什么堵住,无论怎么抬都撑不开眼皮。好困,真的好困,真想就这样的睡过去再也不醒过来,心中这样想着耳间的酸胀感愈发强盛。 “言偲你是个坚强的女子,醒一醒!” 谁?谁在跟她说话? “言偲倘若你能醒过来,我不会再囚禁你,你可以做一切想做的事,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就算是离开苦无之地也无妨,只要你能醒过来。” “为何你还是不醒呢?” 亦不知有谁在耳畔轻喃,那声音熟悉中却带着陌生,让人辨认不出。是七曜吗?应当不是,七曜的声音虽细,但却还是有些浑厚,难道是他? 她皱紧了眉,唇角上扬,显得异常之痛苦。坐在女子床榻旁的黑衫男子苍白着张脸,眼眶有些浮肿,看他的模样像是有好些时日没有休息,才会显得那般疲惫。 为何都过了那么多日她还是不醒,他身为魔界之主,为何救不了区区一个凡人女子,她究竟是怎么了? 貌美侍女捧着美酒夜光杯款款而入,端坐在伽箬的腿上:“大王,喝些酒来宽宽心这酒是刚酿制的,味美甘甜,保证大王您……”貌美侍女话音未落便被伽箬狠狠的推倒在地,醇美干红的酒落在那粉色的衣裙上,男子面色冷淡。“滚。” 他轻声的呵斥道,侍女只能狼狈的从地上爬起,迅速的逃离。当侍女离去之后,他又轻抚上言偲那薄薄的双唇指尖轻触留下一丝浅淡的印记。也不知何缘由,言偲的唇乃至她的肌肤比起妖来要温暖细柔许多,触在手中,就连指尖似乎都会带上她的余香。 “究竟用何法子才能让你苏醒呢?”有生以来第一回,伽箬是那样的渴望着一个人的苏醒,这种感觉从来都不曾有过。可不管他用尽何方法,她还是紧闭双眼,痛苦不堪。看的久了,他甚至会有这样的一种想法,愿以命来抵偿她所受的苦。 终于,就在他守护半月有余,女子终于在一日清晨睁开眼来,但当那空洞双眸睁开后,她居然抱住他的身体痛哭。伽箬一时未曾反应过,见到她扑在身上,鼻间满是悠然芳香,他顺手将她拥入怀中。 “你终于醒了?”时隔多日,他的嗓音以有些沙哑,恐怕是因为这些日子劳累所致,“你的过往我不会再追问,也不会再将你一人困在殿中,我一定会好好的守护你。” 就在言偲苏醒的那一刻伽箬考虑清楚了一些事,再大的权力和地位都比不上一个能够关心他的女子。 ------------ 093 魔之碎片(3) “我说兄弟,你是新来的吧,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怕是没干过什么重活,你行么你?”苦无之地外围有一片十分宽广的沙漠,连绵接壤在外,那是邪妖之地最新才建立起的伪装。 男子光着脚站在炙热的沙地上,那厚实的热便蒸腾而上,烧的他浑身不舒服。换下白色衣衫的他只穿一件短衣,身后背着个大框子里边堆满了银色的石块。说话的是附近一只长着绿角的妖,也许是因为长期晒着,身体上的皮肤早已经变的又红又黑,看上去甚是可怖。也许是因为无聊这才和他搭话。 七曜蹲下身用手缓慢的扒着那冒着热气的沙土,白皙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照理来说苦无之地应当没有如此炎热之地,更何况妖的承受能力原本就比凡人要高上许多,但不知为何走进了这片沙漠,从脚到头那是不停的冒着汗,甚至连头发都像是要被烧焦一般,七曜向附近干活的妖打听了一小会,这才知道其中端倪。 原本是没有这块沙漠,是魔君伽箬偶然中在北俱芦洲寻找到一块沙石所化,他虽没有说那块沙石的用处但以它为基幻化而出的却是让妖都无法忍受的热。 “既然只是一小块沙石那又为何会如此炙热?”刚挖出的石块周身呈红褐色,隐约可见燃起的小火苗,他将石块扔到身后的筐子后又问,“是魔君大人练兵只需么?” “这玩意有什么用又有谁知道?大王吩咐的事还不只能乖乖的做,问那么多作甚?” 看来,他们都不知道魔君让人在这挖石块究竟是有何用处,但七曜心中却已经有了些想法,不能用其他器具,只能靠肉身去挖,而其温度又是无比炙热,看来伽箬的葫芦里卖着不少药。 挖石挖到浑身酸痛天色逐渐黑暗之后七曜这才能松下手,自从伽箬那日席卷着带他离开之后便将他扔进了这如地狱般难耐之地,伽箬还威胁七曜只要他心中有想逃跑的念头,他就会杀了言偲。 七曜没有什么弱点更没有亲人可唯一的弱点便是那个清冷又坚强的女子,早在他们两人命运相互纠缠之后七曜就已经悄悄的下了决心,就算是付出生命也一定要守护她的安全,七曜甘愿受苦也愿意留在伽箬身边供他驱使,但却不能减少对言偲的思念。 “你们说说看,妖界最美的人是谁?”黑暗中的沙漠比烈日炙烤下的略微稀薄些,邪妖们纷纷聚在一起,挖些草来充饥但却忍不住谈起妖中的美女。 一只妖站在石栏上大声的笑:“妖界最美的当然是我们蛇族的美女清溟,她那水蛇腰扭得,怕是没有人看了不心动。” 那妖的手臂上缠绕着一条花斑的小蛇,蛇嘶嘶的吐着信子,更像是炫耀:“清溟公主如今可是伽箬大王的侧妃,让我们蛇族跟着沾光。” “沾光?”有妖冷声笑,“就清溟那细腰还叫美?我呸!”那妖的体型十分巨大,站在蛇妖面前简直就像座大山,他轻松的提起蛇妖的脑袋嘴里头喷出气来,“清溟那女人不过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以为自己真的天香国色?脱了那层皮还不是一条蛇。” “曲闽大人说的是,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罢了,用不着跟蛇妖一般见识。” 大家纷纷上前劝解曲闽这才肯罢手,丢下蛇妖,坐下。 那些妖口中污秽不堪说的都是些心里想的花花肠子却又不敢在伽箬面前提及的事,直到有个长的跟人类无异的妖凑上前问:“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被他称作新来的那名男子长相算是邪妖之中最过瞩目的,黑发笔直而修长,身板更是完美无瑕就算在沙漠被吹得有些黝黑,仍然光耀非凡。那男子正是被伽箬罚去帮忙的七曜,魔虎七曜心中正在想事没有听见妖的问话,抬头:“嗯?” “我是问你叫什么名字,真身是什么妖?” “我吗?”他指了指自己,“我叫七曜,是虎妖。” “虎妖?”有人在他身后问,“虎妖不该是躲在仙霞洞附近享福的,怎么会在苦无之地?” 妖的地盘分许多种,像仙霞洞中居住的妖普遍还算善良,吸收日月精华,日夜以修行飞升为己任,但苦无之地的邪妖可就不一样,像林瑶华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吸纳大法便是邪妖所创,他们崇尚的并不是吸收日月精华缓慢的修行,他们喜欢夺取别人的力量霸占弱小的一切就像是凡人中的那些大官不停的给弱小的百姓施加压力增加赋税以达到自身富裕玩耍的目的。 听见七曜说自己是虎妖时,有几个弱小一些的妖弹跳般的跃到七曜身后像是害怕。七曜起身,望向他们:“你们不必介怀,我与你们一样,都是伽箬的奴仆。” “好一句奴仆,想不到自认清高的仙霞洞出来的也会这样说,你这个朋友老子交定了,以后在这有什么不顺心的尽管跟我说!”曲闽爽朗的拍拍七曜的肩膀笑着说。 别看七曜个字比曲闽小上许多,那轻轻的一拍也没让七曜像蛇妖一般的狼狈,他稳稳的站在那,笑。 “多谢曲大哥,我有些事想问问。” “你既然能叫我一句大哥,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别看我现在被困在这小地方,在伽箬那厮未来之前,我也占着苦无之地一方地盘,又有谁人不知?” 魔君伽箬没有来到苦无之地前,这里算的上是无比混乱,许多妖划地为圈各自当起了各自的王来,曲闽也算的上是其中一位,要说他为何如此的厌恶清溟,那还是在他占了一块山作威作福之后贪图上蛇族美女子清溟的美貌而想娶她回去,但清溟又是何其高傲,看也不看曲闽一眼就施法将他赶出,不仅如此还派人毁了他辛苦所建的地方,这才结下梁子。 伽箬发现了苦无之地,将那些邪妖尽收与脚下,甚至连妖中两大美女都被他带走做了侧室,这事儿让曲闽知晓边和伽箬大干了一场,曲闽道行虽然高可依旧不是伽箬的对手,他轻易的便将他踩与脚下,而后又将他扔到那荒山野地去替他寻找什么磷石,虽然心有不甘却因为弱于人后而只能作罢。 曲闽技不如人这才屈于人手下,但他又怎可能甘心一辈子都蜷缩在伽箬之下,别看他安分的留在沙漠替伽箬干活,心中早已有了计划。七曜正是看穿了曲闽的计划这才领着他找了个无人之地交谈起来。 “曲闽大哥您总不可能一辈子屈与伽箬之下把。” 曲闽咬了咬牙,发出巨大的声响:“真是玩笑话,我曲闽好歹也曾是个王,怎么可能甘心在他之下,百年前伽箬是魔君是厉害,可那早就已经是过去的事,旧事重提原本就不厚道,还老拿这件事压着我,总有一日我要让他吃个大跟头。” 他又问:“那伽箬大人为何要让我们日夜开采这些磷石?莫非。” “你小子也真够聪明,磷石是由星陨所化,其中奥妙不要说你就算是我也难以参透,也许他就是想借用磷石来达到自身的目的。” 自身的目的?伽箬还能有什么弱点暴露在外人眼中?他想了想又问:“难道是因为伽箬分散的魂魄?” “正是,他要想恢复以往的法力必须找齐被天帝封印藏起的魂魄,你想想待在九重天之上的天帝又怎么可能轻易将魂魄放在什么地方,我看他想要统一三界,那是痴心妄想。” 魂魄,统一三界,他细细的琢磨起那三字,心中渐渐有了谱。 只要抓住伽箬的弱点,就不信他还会牵制着言偲不放,就算拼了这条命他也一定要安然的把言偲带出去。 就在七曜又欲询问曲闽一些事时,曲闽望了望天空的色泽忽然变了脸色:“快跑,那些神仙闯进来了。” “你说我叫做什么名字?”女子瞪着双大眼望向伽箬,伽箬无奈的抚了扶她的额头又说了一遍,她这才点点头,“我叫言偲?那你呢?” 伽箬苦笑,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就在昨日言偲苏醒之后便抱着他问自己的名字又问他叫什么,查探半日都不曾发现有何端倪,但伽箬不得不承认,言偲似乎失忆了。 被侧妃蔓荭折磨的无端失明,如今又失去了记忆,可怜那女子不过芳华之年,为何要遭遇诸多事端,心疼伤神的同时心中却又有些欣喜,她不记得任何人,也就代表着林瑶华三这个字应当是彻底的从言偲的记忆中连根拔除,想要代替她心中早已存在的人很难,但假如想要走进一个心如白纸一般纯净的女子那却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不过让人头疼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言偲的记性好像也出了些纰漏,昨日才跟她讲的事今日又忘的一干二净。 “你叫言偲,我的名字叫伽箬,你可记好了?” “伽箬?”她轻声呢喃,“好像记住了,却又好像记不住,这两个字为何如此复杂,拗口。” 名字那不过是个代号罢了,想他叫做伽箬也只是魔君的一个称号,其实他原本叫做什么早就已经记不清晰也快淡忘。 面容虽然已经恢复原本的白皙光泽,但她的眼睛却还是看不见的,除了偶尔会露出的天真笑容,伽箬似乎忘记了那张冰冷而又倔强的面容。 “我的名字是很早别人给起的,来,先喝点东西。” “嗯。”她点点头,伸手想要去接伽箬手中的小碗,却被他挡住,小心的吹起言偲手上被烫起的小泡伽箬皱了皱眉头。“你的眼睛不方便还要乱动,坐好,我来喂你。” “不要。”言偲干脆的拒绝道,那刚刚伸上前的手忽然变得僵硬险些摔碎了手中的小碗。 “怎么?怕我在你的食物里下毒吗?” “不,并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魔君亲自喂她,言偲居然敢拒绝,真是丢了魔君的一张脸。他忍住了不生气也不乱发脾气的再把殿中的物件毁坏。 想不到言偲的回答居然是:“宫人们都说你是魔君,在这儿你的权限最大,我又怎么能让你动手?” 宫人……又是那些爱嚼舌根的女妖,当初就是因为那些女妖胡乱的怂恿伽箬才发的大火,原本想着饶恕她们,如今看来,那些妖人们非除掉不可! 于是起身正欲离开,但那柔软而又纤细的小手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袖:“伽箬,陪陪我好吗?这里好黑好黑,我很害怕。” 看见那绝色面容上带着的细雨绵泪,伽箬的整颗心又软了下来,点点头:“好。” ------------ 094 魔之碎片(4) 也不知道那个小仙子对言偲做了什么手脚,她苏醒后精神是正常的可就是记不得任何事,甚至连自己叫做什么都不知道,伽箬耐心的说了不下十遍这才勉强记住。看来除了失忆之外,她的记性退却的也很快。 “对了,你叫做什么?我似乎又不太记得。”言偲喝了一口粥略带抱歉的看着眼前英俊却有些陌生的男子,似乎就在前一刻他刚刚告诉自己她叫什么名字他又称作什么,可一口粥下肚什么都不记得。 男子脸气的铁青,手里捧着的小碗因为大力而碎成细片…… “你叫言偲,言偲!”他紧紧的抓住她的胳膊似乎很是生气,“而我是伽箬。” “那么你和我又是什么关系呢?为什么要为我喝东西?”她迷茫的问,伽箬像是要摇碎她的胳膊才肯罢休,但却在见到那双瞳仁之后缓慢下动作,强忍住心中的怒火低沉下语调缓慢的告诉言偲。“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侧妃。” “侧妃?你是王吗?”类似的对话每日都要重复上演,时间久了就连伽箬自己也开始习惯着重复那单调的语气。 “你不必管我是做什么,你要记住你的名字,你叫言偲。” 女子茫然的点点头,也许是怕男子再生气,小心的拉了拉他的袖子:“如后我记住便是,你不要生气。” 像是自言自语却又像在询问般,言偲抬起头问伽箬:“那你长的什么样子?我看不见。” 她的眼睛可真美丽,大大的犹如那一汪清潭,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可就是那么一双漂亮的眼睛却失去了光彩永远也看不见任何东西,想到此处伽箬莫名的觉得心疼。 他伸手轻轻拉住垂在衣角女子的双手缓慢的向上移:“摸到了吗?这是我的模样。”从下巴开始再到嘴巴缓慢的随着指尖的动作向上移,女子的神情变得专注,点点头略带兴奋的说。“嗯摸到了,你的脸可真美。” 她摸到一张尖锐而又瘦削的脸,下巴微微翘起光滑而细腻,全然不像是男子的脸,鼻子高挺眉目修长,感觉像是个美男子。言偲心中暗想道,原来她的夫君是个风华绝代的美男子,那自己呢? 像是察觉到她心中的想法一般,男子对她说:“你是我见过这世上最美的女子,没有任何人能够比的上你。” 浑然天成全然不需要雕琢,那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风华尽显,只可惜她却失去了视觉:“言偲,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想法子把你的眼睛治好,让你看看我的模样,好吗?” 言偲点点头:“好,我等你治好我的眼睛,可是为何你的手如此冰冷,冻着了吗?” 不……不是冻着,那是魔族特有的体温,永远不会温暖的肌肤和腥红的双眸,是被三界所遗弃容不下的魔族。 在那一刻伽箬贪恋上属于言偲的温暖,想要永远的守住那个并不属于他的秘密,也想永远的拥有那温馨被爱和爱的时刻。 认识伽箬那么久她是第一次感觉到他突然的转变,还有笼罩在其周身那冷冽的气息,寒冷的让她不敢靠近。伽箬柔声问:“偲儿,怎么不说话了?” 她卷缩在小小的椅子上摇头:“箬,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为何要生气?” 记忆中的伽箬有着柔软而又细腻的嗓音,俊美非凡的脸孔,还有对她那浓浓的情谊。可今日的伽箬却变得让她认不出也不敢去认。 “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小事罢了。”她听见轻微的窸窣声,感觉到伽箬蹲在自己身前,替她盖好有些漂移的小锦被说,“只要过了今晚,所有的一切都将会平静,不碍事的。” 只要过了今晚?他究竟是有何事瞒着自己,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让人心中略带寒意。 “魔君大人一切准备就绪可以离开了,大人?”轰天炸开的响雷和慌乱的声音中飘荡过一声冷硬而又尖锐的声音,“倘若现在不走等天界大军赶到那就没有机会。” “来的那么快?”他紧握着她的手,冷声道,“邪妖中出了叛徒。” “是,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才会将天兵天将引来此处,大人还是先行离开,剩下的由属下来解决。” “好。” 慌乱和东西推翻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言偲怎么也不肯相信伽箬所谓的小事一桩过了今晚就能顺利平静之类的事,伽箬越是紧张她越感觉到有大事发生,可他就是不告诉她。言偲还听见侍卫劝伽箬一个人先行离开不要管她,伽箬可以钻进苦无之地的密道但她却不行,淳弱的身体完全无法支撑住密道中的妖气,恐怕还未离开就已经死在那,但伽箬却不肯松开她的手,他很强硬的告诉侍卫,他是魔君绝对不会怕天界来的宵小之辈,无论发生何事也不会松手。 “大人,林瑶华已经找到您一些灵魂碎片只要您和林瑶华汇合后就能获得新的力量,不要再犹豫了。” 林……瑶……华?这个名字好熟悉,真的好熟悉。 言偲抓着伽箬的手问:“箬,他说的林瑶华是何人?我认识吗?” 伽箬原本就没有体温的手往下沉:“你并不认识他。” 是吗?为何听到那两个字心中莫名的泛起一阵酸楚,就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听过这个名字且认识那个人。她又想问,既然不认识为何他的手都在颤抖,但言偲并没能问下去,因为伽箬的手渐渐脱离她的手心。 “箬!”不知道发生何事,也不知伽箬为何忽然间松了手,不祥之感迅速的蔓延缠绕上她的心头。 “魔君伽箬,你还真是逍遥,躲在这里称王称霸,不觉得太委屈了吗?” “哼,你这叛徒,背叛了魔族背叛了誓言还敢出现在本王的面前?”出现在伽箬眼前银色铠甲的男子他十分熟悉,原本是酆都城中执掌生死的魔,却因为受了天界的利诱而叛出魔族。魔族人虽然残忍无道但本族之人却非常团结,若不是紧要关头出了这样一个祸害,输赢还不一定。所以今生最恨的就是这个叛徒。 “什么叛徒不叛徒,我们魔族崇尚的不就是力量至上?仙能给我更多的力量,我自然要为他们效忠。”黑发男子阴冷的笑,“你已是瓮中之鳖还是不要挣扎的好要是不留神打散你最后一丝魂魄那就不好了。” “你!”伽箬气愤,伸手便是一击,无奈他早已不是酆都的那个少年泽,伽箬的魔力对他似乎并没什么影响。 他是能奋力一战可是她呢?那样大幅面的能量一定会波及到言偲,到时候她那淳弱的身躯是否能承受的住…… 泽望了望伽箬眼神瞟向的方向,就在不远处跪坐一白衣女子乍眼看去还以为是仙中同道,但很快他便发现那女子不过是个寻常的凡人,更可笑的是,她还是个瞎子。 泽冷笑,轻抬了抬手,女子便像是被无形之线牵引着到了他跟前,当他伸手要去触碰之际伽箬手中银光大盛,硬是化作一柄利剑:“放开她。” “她不过是个凡人,何必如此惊慌。”他恍然大悟,“想不到冷酷无情的伽箬居然会对这样一个凡人女子动情,还真是大出乎人的意料,想当初天界的七公主你都不看在眼中,这女人究竟有什么好的?” 当年魔君伽箬一举攻下天界时,天庭的七公主冰璃居然对仙的仇敌动了情,为了他不惜背叛天界,就是为了和魔君在一起,可是那样美丽的女子却成为了伽箬阴谋之下的牺牲,最后还是冰璃以性命相要挟才让天帝封印了伽箬的魂魄,否则就算死上千万次也不足惜。 冰璃是个好女子,也是个美丽的女子,只可惜她是个仙,又是个让他不敢兴趣的女子。但经过泽的提醒后似乎渐渐复苏了对那七公主记忆的复苏。 ****************************************************************** “冰璃,你居然为了这个魔头而倒戈整个天庭?”天庭御座之上,那黄袍男子面带一丝微怒望着跪在地上那一袭冰蓝色衣裙的女子。冰璃是天庭的七公主也是他最疼爱的女二,从小到大都是被天帝捧在手中看在眼里的,想不到,居然是她背叛了自己。 女子轻垂眼角,眼角边有一滴淡淡的紫色水纹,轻缓的变化着:“冰璃只求天帝一件事,放过他。” “放了他?你可知道他杀了我们天界多少兵将,差点连着天帝的宝座都要被他夺去,你居然让朕放过他?” “陛下,此贼切不可放,否则将会祸及三界众生。”太白金星上前请奏道。 “是啊是啊,陛下切不可因为一念之仁而放过这祸害,应当将他打入无间地狱永不超生。” 云端之上那黑衣披发男子大声的笑,脸上沾满了血迹:“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伽箬并不是败在你天帝老儿的手上。” “冰璃知错了,只求天帝陛下放过伽箬,冰璃愿意代他受罚。”冰璃挺身挡在伽箬身前替他驱走天火,但也让那熊熊的火焰燃烧上自己的身,冰蓝色的长裙上爬上如蛇般蜿蜒的火。天火之力何其之巨大,又岂是冰璃能够抵挡的。 “天火君停手,先将那魔君压下,再做计议。” “陛下,此妖邪不可姑息啊陛下,今日若是不能将他诛除比后患无穷。” “陛下天德星君说的及是,万不可放了这妖邪。” 天庭凌霄宝殿之上乱作一团,只有他面带着笑容,冷眼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当晚冰璃不顾身上的伤偷入天牢放走了伽箬,并且恳求他带着自己一起走,伽箬带着笑温和的告诉她他一定会带着她远走,离去时那貌美女子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为了伽箬她可真算的上是赴汤蹈火可是最后关头伽箬却没有达成他的约定,这才让冰璃因为放走了天界重犯而被关押起来,后又被处以冰封之刑。 ************************************************************** 那些记忆似乎都是千百年前的事了,若非泽这家伙忽然提及,他是绝不可能记得,在天庭时,还有个人曾经为了他而所遭受的苦难。 ------------ 095 魔之碎片(5) 许久之前的记忆被泽勾起,那冷漠的魔君这才陷入了沉思,但不久后他便抬起头冷声说道:“七公主冰璃之事那是她自己找的,我伽箬从未求过谁放我一马,这也是她愚蠢的地方,分不清什么是好,何又为不好。” “伽箬!我不允许你这样说她,我绝不允许。”那银衣男子脸上泛起轻微的怒意,伸手抓过言偲的脖颈大声的说道,“她是那样完美,你为何要弃她而去?而这凡人女子又有哪点比的上冰璃,她哪里配。” 黑色长袖随风翻滚,燃烧起一团黑灰色的火焰,火势极大,顺着他的袖角向下蔓延直逼象泽。 泽面带冷漠的看着伽箬的雕虫妖法,身形忽然的消失,只留下一副白色的轻壳。 嘀嗒嘀嗒,猩红色的血子虚无中扩散,他的瞳孔骤然缩紧••• 伽箬永远耶不会忘记这血的味道,甘甜之中带着女子特有的芬芳,令人回味向往。 难道他的一记并未打中泽,反而是伤了她吗? 黑色的夜,整座魔殿都被大火所覆盖,冲天的大火之中传来男子悲痛而又凄厉的叫声,那声音宛若飞虹般的直刺云霄。 泽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口那个细小的洞,眼见着有血从洞中流出,落在地上,绽放开一朵又一朵十分美丽的花。 “不,不可能。” “我泽是上神,怎么可能受伤,怎么可能•••” 男子微笑坐与御座之中,怀中的女子不知是被他施了何咒而昏沉不醒。他轻柔的抚摸着女子的秀发:“你是神又如何?难道那些人没有告诉过你,就算是永生也是会死去的么?”随着男子缓缓开口的语调,泽身上的那个大洞越发巨大起来,而里面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他紧紧的捂着伤口处,想要靠仙力将其癒合,但无奈他越是这般做,身上的洞越是扩散,不出一会,他的下半身已进步完全的消失,只剩下那沾着血的半身挣扎。 “新任的天帝老儿是个傻子吗?居然会让你来围剿我,难道你们还真的以为我伽箬就没有丝毫防备么?”天帝可太过于天真,妄想通过一个小小的仙来抓住他,可是他们又哪里知道,狡猾如伽箬,又怎会连这点防备都没有?要怪只能怪他太过愚蠢,以为伽箬少了灵魂便能够轻易的被制服,这才在他身前栽了跟头。 眼见泽满脸不肯相信的神情,伽箬又说:“就凭你那点雕虫小计还以为我看不出吗?我不过是想要看看你究竟有些什么本事,敢在我面前撒野,你入天时间不长,但脑子似乎变笨了不少。” 泽在魔族中曾经也是算的上分量的人物,可就是为了个天界的七公主才惹出这些事,栽赃陷害不说还在最后背叛伽箬,魔君天性记仇,这些帐当然是要准备慢慢的算清,既然他自己送上门那就陪着他演一场好戏,也能让自己活动活动脉络,只不过唯一遗憾的是,他竟然想要拿言偲做要挟,触动他心底最后一根弦。 言偲可不是寻常女子,他护的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又怎可能让人来伤她一根汗毛。 “如今你还有何话好说的?倘若你现在降服,把我殿中叛徒说出,也许我心情好了还能饶你一命。” 灰黑色的火中,他的上半身也快要被烧完,喷出勃勃的血来,看着就让人觉着浑身发麻,所幸他使言偲沉睡,否则闻到那血腥之气还不又给她的身子增添些困扰。 但泽仍旧十分强硬,吵嚷着骂了伽箬半日,这才在消融中慢慢的淡去。 伽箬听见那滩化作脓血之前的男子说的最后一句话:“伽箬,你欠冰璃的情总有一天会有人讨回来的,你以为你能够独善其身相安无事吗?真是痴心妄想。” 黑色的长靴踩在那滩脓血上,伽箬半掩住鼻:“痴心妄想之人恐怕是你吧,连死了都还是惦记着那个七公主冰璃,你对她的情意还真是绵长,只可惜魔族的人是绝不会有来生的。” “箬。”耳畔传来轻柔呼唤,伽箬转过身,见到女子撑着半坐,“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我觉得浑身难受,我的头。” “其实也没发生什么,不过是解决了陈年的一件旧事,我来看看。”真不愧为碧霞珠的化身,被他下了咒便能如此迅速的清醒,只可惜正是因为是天界至宝的化身,才会让她频频惹来无数麻烦。不过言偲的麻烦会就此而止,他并不会任其继续发展下去,只要有他在的一日,定当能守护她的安全,不过那些想要窥探言偲的蛇虫鼠蚁,也得想办法驱除。 伽箬是个心思暗沉而又霸道的男子,既然恋上了一人,他可不愿意在她的心中还藏着其他的男子。 “现在觉得头疼好些了吗?”他学着凡人的样子轻轻的按着她的头,并且时刻保持着不大力捏碎她的脑袋,“这些天又加重了。” “是啊,我觉得我又忘了许多事,险些快记不起你的名字。” 他紧紧握住言偲的手,凑近:“你又记不起我的名字?难道说,又忘了?” 她摇头:“险些记不起,但使劲想一想还是能想起些什么,箬你弄疼我了。” 他松了一口气,所幸的是她还记得他,否则他的那颗心非疯了不可,但又怕言偲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又问:“那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吧。” “嗯,模模糊糊间似乎想起了些什么。”魔君从来不会以这样的态度待人,但她却能日日享受伽箬给予的关怀,心中燃起一丝温暖,却又夹杂着些许痛楚。 在她心底的深处似乎还藏着什么,那个的名字完全无法想起,只是有一种感觉,当她越想要靠近伽箬时,心底越是传来种古怪的呼唤。 经过一整夜的围剿,邪妖们终于将来犯的天兵天将全数抓获,这应当是千百年来属于妖的第一次胜利,所以当他们脚踩着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眼角洋溢着傲然微笑时却不曾看见坐在御座上男子眼底的一丝冰冷。 “还是魔君大人好计策,这才能将这些仙全都抓获。”虎头蛇身的妖扭着站出,声音十分尖锐。 “有了大人的带领,我们苦无之地的妖也能翻身了,到时候别说是北俱芦洲,就连三界我们也不会怕他们!” “魔君大人!” “誓死效忠魔君大人!” 修长白指轻轻抬了抬,左手上那根红色长绳显得格外醒目,当他抬起手时,殿下的喧闹声戛然而止,大家都卑微的屈在地上听候魔君大人的调遣。 他轻抚着手指上一枚金色的戒指:“今日召集大家来是有两件事情要宣布。” “第一件是有关我自身的,林瑶华已经找到藏匿在苍华山脉上我的残魂,只要他能将残魂顺利带回,我的法力将会恢复以往的三成若是那样的话,也就不用惧怕天界的神仙。至于第二件事,我准备择日迎娶言偲过门。” “大人法力恢复那是天大的好事啊,那样我们也就有好日子了。” “是啊是啊,恭喜大人。” 男子并未在意那些恭维的话,反而转过视线看向远处那衣着褴褛的男子,他虽然穿的很是破旧,但却掩盖不住夺目的光彩,听见伽箬说要迎娶言偲过门,那男子眼中泛起一丝痛苦:“伽箬!” “你有何事要说?”瞪着他的人是言偲拼了命想要保住的七曜,对于这点伽箬早就想寻个机会报复,只不过一直想不到法子罢了,如今正是大好时机,也能让这魔虎死了心不要痴心妄想。 七曜垂目,身形骤然变大,不一会便显出了真身,那只巨型的白虎。白虎仰头而视像要冲到伽箬面前:“你不许碰她!” “她?”伽箬的身影出现在七曜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如今是你不许再提她的名字,如若不然我就杀了你。” “杀?伽箬你以为我害怕死亡吗?”假如他害怕死亡,就不会怂恿曲闽在沙漠上闹事,也不会想乘着混乱闯入殿内救出言偲,只可惜他精心部署的一切最后却被伽箬破坏,他并没有像曲闽说的一般仓皇而逃,反倒是将他带出,七曜本不知伽箬的用意,但在此刻他是全明白了。 伽箬周围笼罩起一层若有若无的黑色雾气,渐渐的宫殿消失了,他和七曜站在了一片完全陌生的地方,他不惊慌,只是盯着白虎看:“你这点小妖术就能困住我?” “魔君大人我求你放过她,她只是个单纯的女子,你不该将她牵扯进你的计划之中。”出乎人意料的是,七曜并未直接对伽箬下手,反而冷静的说。 伽箬不可置否的摇摇头,嘴角扬笑:“你恐怕没有弄清一件事,她已经不再是你认识的言偲。” “你!你对她做了什么?”白虎化为白衣男子,紧拽住伽箬的衣角,“她只是可单纯的女子,你为何要这样做,不觉得心中羞愧吗?” 七曜以为,他对言偲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但伽箬却没有在意他紧抓住的衣角,反而说:“就算此刻你出现在她面前她也未必记得你,以后不要再痴心妄想,好好的替我做事,我还能饶你一命。” 午后的阳光并非太强烈,尤其是在苦无之地这样阴冷的环境下,七曜自被关进沙漠之后第一次见到言偲,她还是那样的美好。着一袭浅粉色碎花长裙,裙角上细细的滚着一圈金边,绣的是细碎梅花,暗红色与白色想叠加印出一抹芳华。 发间斜插一只碧玉发簪,花纹是现今最流行的样式简单却很别致,额前那细小的金色贴花显得她的脸越发白皙小巧,七曜就这样看着她,出了神。 他也只有在此刻才知道原来妖邪蛮荒之地也会有这般美妙的风景,她就坐在那棵桃树下,清风拂过,粉色的花瓣悠扬的落在她的裙角是那般的和谐。 “谁在那?”她缓缓的转过身,视线聚焦在远处,问。 七曜上前一步,本想说话,但身后的伽箬却先他一步,快速走到言偲身边,扶起她:“是我。” 她脸上惊恐之色消失,显得有些温和:“箬,怎么是你?” “我见你休息的正好,这才不想打扰,如何了?感觉身体有何不适么?”他扶着言偲坐下,斜看一眼言偲,“今天有些凉,多穿一些。”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一条白裘披在她身上,而令七曜大为不解的是,言偲居然没有拒绝,反而是笑着接受了。 几日不见,原本厌恶害怕魔君伽箬的言偲为何对他如此的亲近,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 096 魔之碎片(6) 女子神情温和目光柔软,七曜从未见过言偲露出这样的表情,看的他是又嫉妒又不解,迈开步上前想要询问伽箬对言偲做了什么才使得她变成这样。 午后的阳光慵懒的洒在言偲周身,那浅粉色的长裙散发出浅淡的光芒,如梦似幻。其实,这么久没见,看见她还安好,那颗悬着的心也可以放下了……只不过,言偲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看样子她像是吃了不少苦。 伽箬替言偲披上一件白色的厚裘衣还轻声问是否觉得过于寒冷,言偲摇摇头:“箬,你还有朋友在吧。” 他笑笑点头:“真厉害,那么容易就猜出来,是有朋友在。” 朋友?七曜惊讶的问:“言偲,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七曜!” 在伽箬炫耀一般的目光里七曜眼睁睁的看着言偲摇摇头温柔的回答:“七曜?这个名字好熟悉,可是我没有听过。” 七曜是谁,伽箬的手下吗?还是他的友人?听伽箬的口气,他好像和七曜交情匪浅,这事还真有些蹊跷。 她缓慢的上前两步,轻柔的拒绝了伽箬伸手相扶的动作:“我叫言偲,言是言语的言,偲是春雨如偲的偲,你叫七曜对吗?” 那一刻感觉五雷轰顶,他怒视着伽箬,像是在质问,但却被伽箬圈禁在小小的空间中动弹不得,他摇晃着挣扎,开不了口。女子手腕上垂挂着一根深红色的长绳,绳上还绑着两只金色的铃铛,当她说话或者晃动时铃铛便发出了清脆而又快速的声响。 “箬,你是不是又用法术对付别人了?”她‘看’向伽箬,“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对人滥用法术的吗?可又是在欺骗我?” “怎么可能呢?偲儿,我不过是和七曜开个玩笑罢了,再说他是我的挚友,多年前便认识,你想我怎么会对我的挚友动手。”他笑,“天气微寒,倘若觉得不舒服我便先带你回去。” “嗯。”她点点头,但又蹲下身摸索,“等一等,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箬你帮我找找。” 当言偲蹲下的那一瞬间七曜才发觉一直觉得古怪是因为何事,她好像失明了…… 女子从失明到失去记忆,再从对待伽箬格外的温和,这让七曜开始怀疑魔君伽箬是否对言偲使用了妖术,才让她忘却前尘一心系在伽箬的身上。七曜曾经听说过魔族中有一种法术是能迷惑他人神智而达到其控制的目的,难道说,他便是以这种方法让她忘记所有的? 不……就算言偲真的忘却前尘,她一定还记得那个人…… 不禁大声的喊道:“言偲,你真的全都不记得了吗?我是七曜。” 伽箬转身皱眉:“你可以离开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这碍事的七曜便可离去了。但七曜费了那么大的劲才见着言偲一会,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还不打算走么?”伽箬似笑非笑,眉心的朱砂红的妖异。 “走?要走我也必须要带她一起走。” “咳咳……言偲,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若是你不记得,那白穹呢?他可是你最好的朋友。”七曜被伽箬法力打翻在地,口吐着鲜血挣扎的想要起身,但却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所压制,别说起身,就连说话也很是困难。 “白穹?”女子疑惑的轻声呢喃,她真的想不起一个叫做白穹的人。 别说是什么白穹,就连她自己的名字也是耗了许多精力才勉强记住,包括身旁这位一直关心着她爱护着的伽箬。 七曜张了张唇正欲开口,那宽大的黑色长袖飞甩而来,笼罩住言偲纤弱的身躯,那清淡而又芬芳的香气散去后,已经不见了女子的踪影。 伽箬就站在七曜的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对七曜说:“我今日带你来见她不过是想要解开她心中的结,既然结已经打开,你已经没有作用,不要妄想言偲能记住你,滚。” “终有一日,我会将她带走,就算你将我的身躯毁坏,我也会带她走。”七曜浑身是血的样子瞧上去显得有些可怖,他颤抖着低声说,“除非你将我的魂魄也销毁。” 天空飘落起粉色的花瓣,他蹲下:“死?你想的未免太过容易,我又怎么会让你死?” 魔君伽箬离去之前只说了一句话,为了言偲,他绝不会伤害他一根汗毛,不仅如此他还会给予七曜最好的生活和最强势的武功,决不食言。 苦无之地的地牢充满着腐朽的气味,当伽箬搀扶着言偲缓慢走向那长长阶梯时,言偲险些被那令人作呕的味道吐出来,苍白了张脸,不时以帕捂鼻。 言偲问:“箬,你带我到了什么地方?好生奇怪。” 他解释着说道:“这是苦无之地的地牢,专门关押犯人用的,还有就是一些不知死活的家伙,比如说……”明知道言偲看不见却还是指了指,“像那些自以为是的仙。” “仙?你抓了仙?”她惊讶的喊,抓紧了伽箬的手,“还是放了他们吧,否则上天会怪罪的。” 伽箬曾告诉她,他是酆都的魔君,怕言偲不能理解魔的含义,还特地解释道,魔乃是天与地都不能相容的悲伤种族,因为受够了天帝的压迫而奋起反抗,却被当做叛逆和妖邪,天帝曾经下令,如若遇到魔族,无论是谁一律格杀。既然天庭不仁也不能怪他不义…… “放了他们?然后再让天兵天将来杀我吗?”伽箬森然冷笑,“既然他们落在了我的手中,当然不能饶过。”否则,最后死的人一定是他。 女子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摇摇头:“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去跟天界议和,我相信事情一定能够圆满解决的。” 议和?单纯的言偲想的太过单纯,以为一句议和就能够改变一切?他和天界的仇恨早在千百年前就已经注定了,只能存活一方。 失去了记忆的言偲犹如一张白纸般的单纯,看着她温柔笑时的模样,就连心也会跟着温暖。所以才不忍伤害她曾经在意的人,也不忍欺骗。但他却不知该如何和言偲去解释他与天界的仇恨,如何告诉她,就算身体消亡,恨意也不会减少。 他轻轻指向牢门,笼罩着的一层光晕立刻消失,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天将们狼狈的起身,居然想施法逃跑。 想跑?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修长双指轻轻向上抬起,虚空中浮转两个圈。天将们就像是虾米一般被吊在半空,身上发出吱吱的声音并且还冒着热气,他听着天将挣扎嘶吼声,似乎特别雀跃。但言偲却受不了那种凄厉的叫声,捂着耳朵甚至想要下跪去求。她踉跄倒地,伽箬蹲下身想要去扶言偲,却被她推开,她冷冷的说:“你放了他们。” “倘若不放呢?” “若是不放,我就死在你的面前。”她迅速的拔下发髻上的簪子抵在脖颈之上,“你是要放了他们,还是要我死在你的面前?” 只要簪子再抵进一寸,必当血溅当场…… 而她的模样竟然誓要与那些天将同归于尽,手中渗出一缕腥红。 他只能叹息着说:“我早该知道,将你带来这种地方,你一定会央求着我放过他们,罢了,放就放吧。” “真的?”眼眶似乎要流下泪来,却还是止住,“你骗我的,我眼睛看不见,又怎么知道你真的会放了他们。” “我何时骗过你?先起来吧。” 她这才破涕为笑,搀着伽箬的手起身,靠在他肩膀上,感受着那并不温暖的温度:“言偲一直坚信着,箬是个好人。从你教会我名字告诉我身世之后我便知道你是个好人。” 其实从她一睁开眼,在黑暗中扑向那冰冷怀抱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能够容纳她的那个怀抱,一定是个善良的人。 虽然不知道过往的记忆,也记不清曾经的所有,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快要忘记,但言偲永远也不会忘记,就在她彷徨失措而又伤心绝望时,是谁悉心的照料,又是谁接纳了她。所以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个阴晴不定,胡乱残杀人的魔呢? 他知道说不过言偲,也明白不自觉掉入了她精心布置的陷阱之中,但他却甘愿的掉进:“好了,我说不过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嗯,言偲先代替他们谢谢魔君大人。”她甜甜的笑,“快放了他们。” 侍卫疑惑的看着言偲与伽箬,却不敢真的放走那些傲气的天兵天将:“魔君大人,真的要放?” 他摆了摆手,不耐烦的挥挥手:“放了。” “真放?”他狐疑的看一眼沉陷昏迷的天将,“可是放了那些仙,要是他们通风报信该如何?天庭追来怎么办……” “那倒要看看他们敢还是不敢,要是不怕死,尽管过来。” “是……” 他们的魔君大人究竟是怎么了,不过是个凡人女子,为何要处处谦让事事依存,她又有何能耐与蔓荭相比。 ------------ 097 虚浮斗争(1) 北宿宫殿西接壤凉风北起魍都是个及阴却又及聚阳气之地,在那已无凡人居住,上有星宿神君日夜看守,下是野鬼聚集的阴气之地。从表面上来看,这样的地界本不应当出现,可正是因为宫殿深处的巨石内封印着一块灵魂碎片。 其碎片乃是当日天帝与魔君伽箬大战之际为了削弱他的力量而设计封印的,也正是因为无法销毁那点碎片才将它放置在巨石中。 千年前天帝便知被封印与仙霞洞内的魔君终有一日会破封印而出,到那时将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可这也全都是命术,否则他又怎会耗力将伽箬封印而不是诛杀。 “怕就是在此了。”林瑶华抬起头望向远处那连绵的山脉低声说,手紧紧的握住胸口,就在前一刻魔君伽箬所种下的咒还在隐隐作痛。能放心的让他前去北宿宫寻找第一块灵魂碎片他早已是有打算,谅林瑶华也不敢带着碎片逃离。 在他身后紧跟一修长白衣少年,戴着副白玉的面具看不出容貌,但那双紧盯的碧色眼瞳却让林瑶华觉得十分不舒服。 伽箬啊伽箬,你派人前来说是支助于我,还不是担心我夺了你的灵魂逃窜,可若是我林瑶华真想要夺走你的魂魄,眼前这区区之妖又怎是我的对手? “路上已耽搁不少时日,我看还是快快寻找到大人的魂魄回去复明才是。”林瑶华的热脸贴上了少年的冷漠,他淡然的说。 被冷言相对的林瑶华也不气恼,欢欢喜喜的点头率先迈开步子朝着山脉往前走,红色的长衣随风而扬,像是一把炙热的火焰。 少年紧跟在林瑶华的身后,踩着他所踏出的印记,林瑶华在心中小声谩骂一句后也就随着那少年将他当作探路来使的行径。 “你不会法术么?”走了许久,少年不耐烦的问。 他并未回过头,淡淡的回:“会一点法术,怎么?” “既然会法术那又为什么要走着进去?飞过去便是。” “呵,你还真是聪慧,我差点忘记还能用法术飞过去,多谢。”那银发男子淡然一笑,却是那般的风华绝代,愣是让少年看的出神,过一会才发觉自己失态扭过脸去。 “哼!”他从鼻腔中喷出气流,难怪临行之前魔君大人有过交代,说这叫林瑶华的心思缜密,也许会坏大事,果不其然,看来得多加防备免的生出事端可就不妙。 林瑶华那翩然身影略有些变淡,很快的就消失在厚重的雾气之中,而少年也不甘示弱,念个口诀追了上去。 北宿山真有些古怪,刚还见连绵不断的山脉,这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就不见了,消失的山脉忽变蔚蓝大海,林瑶华双脚踩在海上,冰冷的水冲击而上打湿了他的衣衫。 随风而扬的银色长发上沾着一些透明的水珠,在海水的映照之下男子显得越发白净优雅,那身鲜红色的衣装衬托出冰冷的线条,美的让人疑惑。 纤薄双唇微微上扬,像是在沉思:“好生奇怪,怎么就忽然变了。” 少年望向男子那较好的面容,怒声说:“明显就是那些仙搞的鬼,你让开,看我的。”有人自愿开路林瑶华也落得自在,他大方退居身后作出个请的手势,就那样看起好戏来。 白玉面具少年那碧色的瞳孔之中露出一丝鄙夷之情,见到林瑶华自觉的向后退去几步,嗤之以鼻:“就你这样,还不如不要来找魔君大人的灵魂。” 林瑶华无奈的摊摊手:“我这也是没法子,谁让我妖力比你低上许多呢?既然你一人能成自然是最好的,倘若真不行,不怕我拖你的后退,我也能使一把劲。” 忍冬恨不得狠狠教训眼前这男子一顿,就知道他是光有其表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意义,真不知魔君大人为何指明了要他去寻。 “滚开,站远一些小心我的法力殃及到你。”他手中凝聚出一团白色光球,投向波澜的大海里,只听见刺啦一声巨响,林瑶华退去百里之远,“林瑶华!你一定是故意的。” 男子站在远处淡然浅笑,手中一支梅花开得正是灿烂:“忍冬,一定是你的力量太过霸道所致,这里是星宿的居住之所,更何况魔君大人的魂魄天帝一定会好好的封印,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破开,我看强的力道恐怕是不行,得智取。” 此刻忍冬萌生想要掐死林瑶华的冲动看了看湿透的白衣和沾满了海水,尤其是他脸上带着的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实在可耻。 “你来!”他站到了林瑶华身后,轻轻推了他一把。 “那我暂且一试。”过足了看好戏的瘾,觉得是该要出一把力,否则拿不回伽箬的灵魂他定当起疑。 手中快速的结出印记,看准时机就投向远处的大海,让人目瞪口呆的是,起伏连绵的大海中间泛起一道屏障,从中间多出了一条路,像极了潜入龙宫时所出现的水路。 要不是忍冬带着面具,恐怕连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他吃惊的看着分拨而开的水:“你是如何办到的?” 男子手中的花落了一半:“不过是运气罢了,多亏忍冬你先用术法稳住水流,我这才能找到破绽,倘若是我一人,就算分身乏力那也是没有办法的。” 暗淡的神色有了变化,他笑着问:“果真是那样?算你走运,我就说,你这小小的狐妖又怎会有通天法术。” 他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逗得忍冬笑的弯下腰,他还真以为林瑶华不过是个没有什么用的小妖,哪里明白林瑶华可不是寻常之妖,在他身上流着的可是九尾天狐的血脉,再加上他那股强韧之力,恐怕当今世上无人能有他的魄力与杀气。 由于先前一次吃了林瑶华的亏,当路被打开之后忍冬敕令林瑶华做开路先锋,且恶狠狠的威胁他,要是不率先走,有他好看的。 林瑶华无奈的摇头只能走在少年的最前端,他原本还打算等他多吃几次亏才肯帮忙,但又怕耽误时间,这才出手破解,想不到忍冬得了便宜还要恩将仇报让他很是郁结。 因为海路被破解二人轻松的便通过了障碍走向北宿宫殿,一路上忍冬都已法术覆盖,生怕突然窜出个仙来偷袭,与忍冬相比林瑶华倒是显得自在不少,沿途看看风景手中的花枝一直不肯丢下,偶尔还会与忍冬交谈两句很是惬意。 “慢着!”走到拐角处忍冬大声的说,“这里好像有机关。” 他回过头见那红衣男子早就已经停在一旁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好像是有机关,海鬼吧。” 海鬼是鬼中一种,生性凶残因死在海中而丧失了理性,杀人为生。忍冬虽然是妖,但对海鬼还是有些忌讳,他不解的问:“仙的地界怎么还会有海鬼?” “怕是为了防止有人寻找到魔君的魂魄所设下的,此海鬼能力不得小视。” 他点点头,在紧要关头还是选择和林瑶华站在同一战线之上:“你觉得我们应当如何对付海鬼?” “顺其自然吧。” “你……”想不到,面临如此大难之时,他居然也是那么淡然,忍冬绷直一张脸施放咒语企图困住从土中钻出的海鬼。 那是个浑身充着蓝色液体的男子,他的脸上有三双眼睛,每个眼睛所视的方向都不同,他挣扎着想要从忍冬的法术中逃脱,发出凄厉而又刺耳的尖叫声。 “林瑶华你就在边上看着?还不来帮忙!”该死的林瑶华,他居然就站在一边眼睁睁看着他消耗法力,难道说想要乘着他虚弱之时痛下杀手? 海鬼终于被忍冬消灭,害得他险些连内丹都要吐出,想不到小小的一介海鬼都能让他耗去那么大的力,他面色苍白的站在一旁大口的喘着气,口中含糊不清的骂:“林瑶华,你居然敢暗算我!” 暗算?林瑶华无奈的看着耗去一大半法力的忍冬,他何时暗算他了,不过是在最后关头才施法相救罢了。 “我见海鬼力量薄弱,原本想着靠你一人之力应当足以对付,多亏你强横的法力。” “你!”他指向林瑶华气的说不出话,“总有一日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多谢,不过我猜想魔君大人大致也不想我们自相残杀,我看还是算了罢……” 这一路来忍冬填满了对林瑶华的愤怒之情,苦于魔君大人的压力而无法对付他,只能在心中想着,等到哪日取了伽箬的魂魄就一击杀了林瑶华。 转眼之间灌满了笑容:“林瑶华,你听说过一件事吗?” “何事?” “不久之后魔君大人将亲自迎娶言偲姑娘为妻,魂魄就是大人送给言偲的大礼。”他阴测测的笑,言语之中饱含深意。 那原本淡然微笑的男子笑容忽然僵住,拳头悄然紧握,但却又松开:“哦?那我们得赶紧了,要赶在大人大婚前将贺礼送上,否则我们两都得提头去见。” ------------ 098 虚浮斗争(2) 也不知是否有意,忍冬忽然开口说道:“不久后魔君大人将亲自迎娶言偲姑娘为妻,想不到她一介凡人女子也能够得到魔君大人如此的宠爱,只不过凡人寿命太短,恐怕过不了十几个年华就将老去。” 听到忍冬的话林瑶华脸上带笑,轻松的回应:“那还不快些寻找到大人的灵魂碎片带回去当做贺礼,若是慢了,恐怕你和我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听到这样的消息难道你不震惊吗?” 他回道:“为何要震惊?” 忍冬又仔细的端详了一阵林瑶华脸上的表情,发现除了赶路时略带上的疲惫之外他似乎没有第二种让人提得起劲儿的神情,不由有些失落。在苦无之地从妖中同道之中听说林瑶华和那凡人女子交情匪浅只不过他像是有难言之隐这才未和女子相认,真想不到,她都快要成为别人的妻子,林瑶华居然毫不所动。 这男子堪称是忍冬在这世上所遇见过最绝,最不择手段的人。 既然挑衅起不了作用也只能作罢,警惕着走在最前端,一边寻找着出口一边却又偷偷观察起林瑶华的神情。魔君大人曾说此人狡猾非凡,绝对不能看其表面就妄下定论,否则一定会栽在他的手上,他原本不相信,但既然是魔君说的,也不可能是假。 “慢!”收起玩略肆虐般的神情,林瑶华拦住了忍冬警惕向前的步伐,“此处有机关!” 他若惊鸿般清然飘到一块巨石旁神色凝重:“该就是此处。” 忍冬问:“此处为何地?难道你发现了什么?” 林瑶华笑笑,抚了抚不曾乱去的银色长发:“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发现了通往封印之地的捷径之地罢了。” 他说的很是轻松但忍冬却悄然皱起眉,凑巧发现了捷径之地?他该不会使诈吧。 “倘若不放心,我走前端便是。”仿佛是看穿了忍冬心中的想法,那修长双指轻轻敲打身旁灰白色的巨石,悄悄融入法力,“如若没有危险你再前进,如何?” “我谅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样,让开。” 望着少年跻身向前的身影,身后那红衣男子抿着嘴摇摇头。虽然忍冬是天生的杀手,有着敏锐的听觉和视觉,但他的年龄太小,很多事情都无法考虑个周全,像眼前这事,只要冷静下来想想就会发觉蹊跷之处,但他偏偏被自己言语所激,冒冒失失的冲向前,若前方真有危险,死的第一个肯定就是这小妖。 魔君阿魔君,妄你自称这世上的最强者,居然会容忍和派遣这样没有经验的小妖来寻找你最重要的灵魂,怕是你的命数也将要到头了。 林瑶华只是这般的想着,却不曾看见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隐约闪动着一双银灰色的暗眸。 少年抬起长腿如旋风般的扫向正在一旁看好戏的林瑶华,大声说:“林瑶华,今日不杀了你我就不是忍冬!”那厮实在是可恶,居然又设下个陷阱让他去跳,害的他险些丢了性命。再也不顾的什么魔君大人的训示,腿上凝聚起妖力,飞旋着扫向。 他轻抬起眼,笑:“莫要激动,你不是还没死吗?” 没死?他真说得轻巧,要不是最后关头逃跑被碾成碎片的恐怕就不是那盅鼎了,忍冬眼中闪着怨毒之色:“看招。” 少年招招致命林瑶华却步步退后,一点法力都没有使用的躲避着,不是还劝解两句,说是忍冬多心,他只是发现了机关但并不知机关中还另藏杀机,林瑶华还说假如他率先一步发现机关中有假,肯定就不会让他冒险。 “忍冬,难道你忘记了魔君大人的任务吗?” 少年杀的血红,脑中早已想不起什么任务,充沛的法力迅速挥霍而消失。就在一击将中男子额心时,他忽然出手挡住:“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你看。” “看什么?你真当做我还是上你的当?” “不,你向后看。”男子伸手遥遥一指,远处如绽放开一朵血色莲花,“门开了。” 就在鼎被碾成碎片的位置上霞光万道,凭空的多出个小格子,格子逐渐膨胀,在忍冬那异样的眼神中,周围的一切又发生了变化。 远处浮现一座巨大的纯金色大殿,大殿高耸直入云端,就算是以法力也看不出被厚重云霞所遮的殿究竟通向哪里。周围泛起七彩光芒,仙气渺渺。他从未见过这般奇异之景象,当即傻愣在原地望着那舞袖翻飞,花团锦簇的美景。 “这就是天道宫?”忍冬呢喃的问,却见高耸大殿中飘出几位婀娜多姿的妙龄女子,手执红色团扇,白衣纷飞。 早就听闻仙居住的地方不同凡响,真是想不到光是北宿居住之所就已是如此豪华,若是飞升到九重天之际,那还了得。曼妙的仙女围着他转,眼神清澈而风情万种看的他是脸红心跳。 转过脸看向林瑶华却发现原本应当站着的位置却空了一块,他不见了踪影。 怕是碰上这些倾城仙子而心动所以才消失了罢…… 丝竹声悦耳也不知哪里传来动听的琴乐之声,悠悠扬扬中带着仙家的道骨柔情,听的人是心神上扬不知该往何处去看何处去听。 女子踩着小巧莲步,脚下绽放开一朵又一朵金色的莲花,水样长绸轻垂在忍冬脖颈,他似乎有些醉意。 却不知就在心生醉意之时,那曼妙而又温和的女子手中的长绸变成了索命的白绫,紧紧绕在他脖子上,勒的甚是紧密。 “啊!!”忍冬这才发觉事情蹊跷可为时已晚,那些仙女们像变了个模样,眼神冰冷而麻木,盯着他看,使得他浑身发冷。想要驱动法术抵御女仙的攻击,无奈就在他大意之时,法术全部消散。 砰的一声巨响,紧紧贴合的白玉面具碎成了细碎的小瓣,露出一张十分稚嫩而苍白的少年脸,碧瞳之中闪过一抹绝望,他似乎想要大声的求救,但连声音也被消弭…… 千钧一发之际数条雪白色的长尾甩向那些神情冰冷的女仙,忍冬看见男子身后忽然长出的九条巨大的白尾。顿时恍然大悟,难怪他一直有恃无恐的模样,原来是九尾天狐的后裔。当即冲着林瑶华求助再也不复那嚣张的神态:“救我。” “破!”九尾锁住女仙的四肢迅速的将其撕裂,血溅在林瑶华那雪白的尾上,显得有些可怖,“快遁地。” 遁地……他这才发现自己被封锁住的法力似乎回到了体内,原本僵直的身躯也有了缓和的趋向,这才点头快速钻入地中。 当林瑶华解决完那些迷惑人的仙女之后这才让忍冬回到地面,忍冬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有些惊恐的模样,拍了拍胸膛:“好险,都是些可怕的女人,我差点就要死在她们手上。” “女人?”林瑶华反问,“你何时看见他们是女子?你仔细瞧瞧。”他指了指地上模糊的血肉让忍冬看,忍冬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凑过头,哪知道…… “天啊,这北宿宫的机关真是出神入化,原来都是假的。” 被切割成碎片的血肉没有了术法的支撑全都变回了原型,忍冬这才发现,原来她们都是些植物所化。心中不由的咯噔一下,额头上更是渗出冷汗,想不到天界的仙法如此之玄妙,能将植物变幻做人形,要不是林瑶华出手相救他险些死在那一堆无用的植物手上。 林瑶华摇头似乎并不赞同忍冬的说法:“这天道宫乃是心向所化,一切皆为虚幻。” “虚幻?难道我们所见的全不是真实的?”他嘴角抽搐,“林瑶华你是说我们看见的全是假的?” “真与假,虚与实一切本来就很难判断,他大致是想以虚来迷幻,让我们永堕无休地狱。” 少年听不懂林瑶华说的那些道理,但他记得了一件事那便是,天道宫就是天帝老儿打出的幌子,全是假的。既然眼前所见都不是真实那是否印证着他们能够从高耸大殿中直接穿过?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但还是开口问:“那该如何离开天道宫?站在这里我浑身觉得不舒服,特别是那些植物。” “我也不知。” “哎……难道我们两就要葬身在此处永世不得翻身了吗?”连林瑶华都说没有办法忍冬萎靡,哭丧着张脸,“要不我们遁地离开吧。” “倘若那么容易便能离开此处,当初天帝为何要耗费心力来建造北宿宫,想要逃跑的话恐怕就会是那个下场。”他伸手一指,远处漂浮而上的云端有两个形状怪异的小人,他们欢笑着在云上跳跃的,却在最后一次跳时跌入无尽的深渊。 九天云端之上坐着的黄袍男子抚了抚胡须,得意的笑:“就凭这两只小妖也想破除前任天帝的法术,太自不量力。” 太上老君作揖道:“启奏陛下,您所指示的丹药早已炼造妥当,何时开炉?” 天帝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等抓到那两只小妖再开炉也不迟,反正他们已经是黏在砧板上的肉,无可奈何了。北斗星君,你速去查探魔君伽箬躲避之所再来汇报。” “启奏天帝陛下,北斗星君乃是文官,这捉拿魔君的事光仰仗他似乎是不行啊。”一老者从两侧走出,作揖。 也许是被激怒了心中的火,天帝不耐烦:“括噪!朕的决定你有何异议?若是没事这就退朝吧。” “陛下,不能退朝。”天帝早已是心烦意乱,刚想开口训斥便见说话的原来是他的天后,望着那貌美和才德兼并的女子他点点头。“天后有何事要说?” 女子着一袭浅金色华服,发髻上带着的是凤凰发簪,雍容华贵却不失美态。她比天帝年幼许多,平日里事事相依,可似乎就在魔君伽箬这件事上不肯松上半分。天帝半眯着眼瞳想了一小会,这才想起她为何会紧咬着伽箬的事不放。前天帝的七公主冰璃跟她情同姐妹,如今她贵为天之母,可那清丽的公主却被压在山下永世沉睡。 “上回派去的天兵天将不是都说了吗?他还藏匿在苦无之地,再派几个抓去便是。” “这……难保他有心算计,你要知道伽箬这厮十分狡诈,他既然能放得那几位天将而返,朕是担心其中有诈。”好端端的伽箬为何会放了天将,照他的心思和手段定不会放过天界所有的人,其中定有蹊跷。 听了天帝的话,高台下众位仙家是面面相视却又不敢开口,其中几位早在心中暗骂那天帝为人太过窝囊,魔君伽箬如今魂魄被毁早已不成气候,为何不乘胜追击,要是让他侥幸取得残魂,倒时天界可就麻烦了。 “那天后觉得应当如何呢?总不能让朕亲自去抓魔君吧,这样的话传出去朕如何在三界中立威?” 天后轻扫一眼天帝,心中不削更甚,什么传出去无法立威,就照他这样维诺的性子,怕早就被三界所耻笑了。可是他身为她的夫君,这已经是事实,就算心中再多不甘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多想些法子助助他。 “陛下不必担忧,臣妾倒是有一计,就不知当行不当行。” 天帝笑:“天后有何好点子尽管说来,让朕听听。” “臣妾想恳请陛下放了封印在山中的七公主,臣妾相信以七公主和伽箬的交情,此事应当能顺利的解决。 ------------ 099 虚浮斗争(3) 自从有了上一回惨痛的教训之后忍冬再也不敢小觑仙家的力量,平日行动时都是小心谨慎,生怕何时出点纰漏。倒是林瑶华,一改初见时的漫不经心,举手投足洋溢着让忍冬也分不清的意味。走了许久却不曾绕出天道宫,少年疲惫的打了两个哈气,伸了伸懒腰:“这是什么破地方,走了半日连条路都看不见。” 听见忍冬的抱怨林瑶华并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没有回头,背对着向他招招手,示意忍冬稍安勿躁。 “在这样下去,何时才能找到封印灵魂碎片的大石头?” “这天道宫如此诡异,我想破解之法应当就在附近,至于封印灵魂的巨石,恐怕尚远。” 听了林瑶华的话,那张小脸顿时耷拉而下,黯淡而没有神采。他只要一想起达不成任务就回不了苦无之地,要是回不去就不能修炼,这般想着,心中郁结不已。 “忍冬,用法术包裹,不要让脚沾与地。”林瑶华提醒着说道,忍冬这才发现,在林瑶华的脚边似乎包裹着一层浅银色的物质,而因为妖力所覆盖,导致他虚幻的漂浮而并未直接踩踏在地上,而在忍冬的身后,出现了两排整齐的脚印。 他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解,却还是比较快速的明白而来,林瑶华这小子还真是有些本事,小心谨慎,事事都做了完全准备,难怪能活到现在。他念了个咒决也是浮在白色的云上,不过脚离了地,原本的舒适感也就消失,还是让人有些伤感的。 就在忍冬离地悬浮的那一瞬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脚下所踩的连绵白云瞬间消失,替代着的是一条纯金色的小溪流,溪流无比狭窄,目测上看勉强通过一人已是万幸,而就在溪流出现之后,眼前的一切却又发生了转变。高耸的宫殿分崩离析快速的倒塌,在坠落时甚至还能够听见十分清晰的声响,轰!! “天道宫,塌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倒塌的宫殿,心中不由的感叹,想不到破解了天道宫的机关之后居然会让它崩毁,摇摇头,“仙所设的机关还真是匪夷所思,既然天道宫已毁,那该如何是好。” 那纤长指骨轻指:“你看!”循着林瑶华指向看去,忍冬惊讶的张大了嘴…… 脚下是一条极细的金色小溪,溪水清澈见底,可见游动的斑斓小鱼,而那些鱼更是古怪,浑身长满细刺还闪着细微的光。顺着小溪而上,是一片火红的林子,忍冬常年居住在苦无之地没见过那林子情有可原,可就连见多识广的林瑶华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诡异之树,因为它的枝叶和树都是血一般的残红。 “这又是何地方?”忍冬警惕的问,却已经聚集起最充沛的法力,生怕有人在背后偷袭。着红色长衫的男子从忍冬身旁走过,轻飘到那血红色粗大树跟前,手指抚上树干,白皙的脸上浮现古怪之色。“这……怎会是这样。” “林瑶华你是说这树干有怪?”忍冬也跟着抚上树干,但却摇摇头,“我觉着就是普通的树,没有什么古怪之处。” 林瑶华苦笑:“我指的并非如此,而是这片树林居然是以宝石堆砌而成。”他抬起头望向被红色所遮盖住的天空继续说道,“你不知,在凡间此种是重宝,许多人为了它争得头破血流,想不到真想不到。” 宝石?又不是能吃的东西,为何要去争这种摸上去冰凉看上去让人头疼还没有一点用处的东西。他真想不明白:“你既然说这是个好东西,放在此处也是浪费,不如我们收了它。”他嘿嘿一笑,指尖轻触光滑而又冰冷的树干,看似柔软的指尖居然坚硬如铁,轻易的便将树干切割并且连掉落在地上的叶子也一并捡起。 男子并未阻拦忍冬的行径,怕是连他也会被这些贵重的宝石所吸引,只不过藏身在茗烟楼多年,什么珍贵的宝物没有见过,区区的宝石还入不了他的眼。 就在忍冬将整棵树切割成片塞入袖中后,他仿佛听见远在九重天之上传来的怒吼声。 ********************************************************************************* “这些宵小之辈,真是气死朕了!”原本还处于看好戏的天帝从玄光镜中瞧见那小妖居然将珍宝藏入袖中,气急败坏,“天德星君!二郎神可在?” “天德在!” 额头上长着第三只眼的男子说道:“二郎神在,不知天帝陛下何事拆迁。” 就是担心有人会抢了他的珍宝这才藏匿在北宿宫中,想不到大胆的妖居然连根拔起,心痛的他直呼要二郎神立刻下凡活捉二妖。可身旁的天后却又说他的决定太过草率,贸然派人下凡最后只是会打草惊蛇。可那妖动的是天帝的命根子,他气的早已不顾其他:“二郎神,你立刻率天兵天将下凡将那两个胆大妄为的妖捉上天来,朕要严惩!” “陛下,此时不能派人去捉,否则会误了最大的时机。”天后在身旁柔声劝解,却冷冷的扫向天帝。她怎会不知天帝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他不过就是心疼被妖抢走的珍宝,不过这也怪天帝他自己,谁让将珍贵的东西藏在北宿宫。真不知那大片大片的珍林是如何得来的,想必还耗了他不少的心力。 “朕不管,最大的时机哪有朕的那些珍宝重要,爱妃你不知道这些都是东海……” 杏目瞪向身旁黄袍男子:“这与东海又有什么关系?” “没……和东海没什么关系,你不要瞎猜。”他结结巴巴的回,“二郎神你怎么还没下凡啊!” “属下遵命!”二郎神领命后刚欲离开,却又被天后叫住。 “二郎神不得下凡。” “爱妃,你为何事事都要与朕唱反调?”他轻声说,“有什么事等回宫了再说。” 天后使劲的掐了天帝一把,后者脸上露出十分痛苦的神色但因当着众多仙家的面不好发作,只能铁青的一张脸:“如若没有什么事,众位仙家就退下吧。” 二郎神愕然,手执三叉戟抱拳:“那出兵的事?” 宽大的衣袖摆了摆,他无奈的说:“出兵之事暂时搁浅,退下吧。” 众仙面面相觑纷纷摇摇头,化作云烟消失。当整个凌霄殿上只剩下掌灯女仙之后,天帝这才开口:“爱妃,朕又是哪里惹着你了?你现在可以放手了吧。” “天帝陛下,本宫希望你记住一件事。”她冷冷的望向天帝,“你能从一介散仙而到九五之尊,你该知道其中是何缘由,倘若你忘记了,我不介意再说一遍。” 天帝脸上尴尬之色尽显:“不,不用再说,朕全都记着一刻也不敢忘却。” 心中却在暗骂天后,都几千年的事了她还总喜欢将旧事拿在台面上来说,不就是因为她的缘故…… ************************************************************************************** 北俱芦洲,苦无之地 这些日子的异变就算是双眼已盲的言偲都能感觉出端倪,可伽箬就是什么都不肯说,有的时候问他还会被不耐烦的挡开,其实言偲并不想管那些邪妖的是,只是想多多帮助关心伽箬。 亦不知发生了何事,伽箬来陪伴言偲的日子越来越少,虽说每日都会派人前来问好,但有时好几日都见不上魔君的面。所幸言偲比较淡泊,偶尔担心担心魔君的状况,日子也就那样的过着。除了苦闷之时无人倾诉之外,尚还算安稳。 这日她寻找了个僻静之处,伴着山水而坐,手腕上挎着一只精致小篮,篮中放着一些细碎的零布,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自己找些事做,否则还不闷死。 “想不到言偲姑娘你除了人长得貌美之外,连女红做的也是精致。”坐下正穿过两针的言偲猛地听见耳畔传来阴恻之声,迅速的回头。“谁?” 那声音曼妙中带着傲气,听着却无任何不适。言偲刚欲起身,却发现周身似乎被法术定住,使得她动弹不的。 “真不知你用了什么法子让魔君大人对你是服服帖帖,想必就是这些招数吧?”如葱般白皙的双指轻抚上女子的额头,落在那双眼瞳上,蔓荭眼露凶光,“不过就你这容貌想着也撑不过数十载,我倒想看看,十年之后让你垂垂老去,魔君是否还会惦记着你。” 凡人就是凡人,就算天生有着一副好容貌也不过是镜花水月,像他们妖,别说是数十载,就算是百年也是弹指间过,唯独他们却只有短暂的几十年,蔓荭还真想看一看,如今这花一般的容貌等到十年之后又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恐怕到了那时早已是布满了皱纹,让人看上一眼都觉得恶心。 “你是魔君大人的第一侧妃蔓荭公主么?”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她却能够感觉到说话之人是个傲慢而又没有血性的女子,没有见过伽箬的第一侧妃蔓荭但对她的事情言偲也有一定的了解,当初伽箬来到苦无之地时曾立了两位侧妃,而这位蔓荭下了局把她的好姐妹推上了死路。不过像在苦无之地,恐怕也没有什么信用和情谊,有的只能是欺骗和惊恐。 蔓荭轻笑指尖伸长:“多漂亮的一双眼睛,怎么就看不见了呢?如果能看见那该是多么美的美人。” “不知蔓荭公主来找我有何事?”察觉到那伸长的指尖正低着她的眼角,言偲没有丝毫的害怕和恐惧,大方的说,“如果是闷的慌,我倒能陪你聊聊,但如果为了其他事,我看蔓荭公主这一趟是来错了。” “你这女人,别以为有魔君大人给你撑腰就肆无忌惮,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告诉你像杀死你这样的凡人,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像这样毫无用处的女子除了新鲜劲之外,也是太过普通。蔓荭就不信魔君伽箬是真的恋上了她,在她看来,言偲的性格造成了让伽箬迷恋的原因,但她更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伽箬对此女子的兴趣将会减淡,过不了多久就会像垃圾一般的丢弃。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请解开术法,我累了。” “你!”蔓荭狰狞的对着言偲,眼眶充满了血丝,整个眼珠子似乎都要掉下来,所幸言偲看不见蔓荭的表情不然肯定会被她那可怕的表情所惊吓。 蔓荭不傻,她此次前来只是为了搓搓言偲的锐气至于想要置于死地这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深红色长袖翻飞,飘散开一股梅花般冷冽的清香,貌美女子深吸一口气,附在言偲的耳边轻声说:“听说你失去了记忆,我特地来看看你。” “多谢蔓荭公主的关心,我没事。”僵硬的身躯重新恢复了力气,她握紧了手中的小竹篮作揖道,“言偲今日身体不适先行告退,改日有空再聊。” “慢着!”蔓荭悠然含住摸索着想要离开的言偲,笑着说,“蔓荭不知言偲姑娘有没有听过一个名字,那个人似乎和你的记忆大大有关呢。” 果不其然,当她提出与言偲有关记忆的人时,她忽然顿住了。 “是谁?” 朱唇轻启,她淡淡说道:“那人的名字叫做——林瑶华” ------------ 100 虚浮斗争(3) 苦无之地是北俱芦洲中被隐藏而起的一块妖邪之地,炎热酷暑,杀戮。在苦无之地只有炙热的夏季而从不会出现百花盛开的季节,唯一的景致便是苦无之地的那条小溪流。这些事言偲是很久以后才知道,嗅嗅手中开的正艳的花,却没有了以往的向往和期待。伽箬曾经告诉自己,苦无之地百花盛开,他还从外边取了一支火红的犹如莺尾的花赠与她,不过言偲不太喜欢那种开的很美但却弥漫着浅淡血腥芬芳的花,相传那种只会生长在无尽的地狱中。 “言偲小姐,你的茶温好了,温度刚好需要现在就喝吗?”一位穿着绯红衣裳的少女脆生生的问,她放下手中的木质托盘小心的把两只茶杯和一个小壶递到圆桌上,与往常相同的是蓝色绒布上放着一束新鲜的红色莺尾花。少女羡慕万分的看着桌上的花,“魔君大人又送花来了?” 坐在窗台前的白衣女子嗯了一声,若有所思的撑着头,并无太多言语。 少女吐了吐舌头,乘着空挡端详起被魔君大人宠上了天的女子。她白肤如雪,鼻子坚挺,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流转之中眉目生姿,小巧的粉唇配着尖锐的下巴却没有丝毫不协调之感。如墨的云鬓梳的是最新的样式,斜插两只碧玉簪,簪子的样式也很简单,只是在顶端刻成梅花的图案,而簪柄无比光滑。 对襟的长衫隐隐透出浅蓝色的内丝,袖口上垂着些细小的流苏,探出只白皙的皓腕。 好美的人儿,她不禁在心中想到,也难怪魔君大人会对其宠爱有加,那样的风姿和神韵恐怕连皇城内的第一美人也是比不上的,哎,当初常听姥姥提及的皇城第一美人叫什么来着,怎么忽然记不清了。 “呀!”少女盯着言偲瞧了半日,忽然惊讶的叫出声,却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在主子面前晃神并且惊吓了她,若是让魔君大人知道别说她的小命不保,恐怕连唯一的姥姥也会被殃及。 “嗯?你怎么了?”从声音上来判断应当是个年纪很小的女孩子,更重要的是她以前似乎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子。听见她惊讶的叫了一声,又听见东西被打碎的声音,言偲款款起身,扶住了愣直想跪下去的少女。 “奴婢该死,奴婢不该惊扰姑娘的。”被言偲握住的双手略微的颤抖着,这让她十分的疑惑。 以前伽箬所派到她身边的侍女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瞧不起她的模样,有的甚至冷言相对,偶尔使些法术戏弄,如今这小丫头如此怯弱倒不像是苦无之地的妖,更像凡人。 “你不是妖对吗?”她忽然开口问,脸色变得柔和不少。 绯衣少女被吓傻了,还以为言偲会想法子折磨她,真想不到是那么个温柔的女子。当下抬起头,怯怯的点点头:“是,奴婢不是妖。” “那你叫什么名字呢?”她望着少女,目光柔和而又温婉,就在得知少女不是妖之后难得的笑了。 在言偲的心中难得碰上个同类之人,在苦无之地都是邪妖当中眼前这怯生生的小女孩瞧着特别的惹人怜爱。 “奴婢叫金樱子,是魔君大人给取的名字。”少女弱生生的抬抬眼小声说道,“奴婢本是琅桓皇朝边缘小镇之人,因为家中贫穷所以姥姥便将我卖给了商人,还好魔君大人救了我,要不然我早就死了。” “金樱子,你坐吧。”言偲指了指身旁的空位说道。 金樱子听见言偲居然让她一个下人坐在她身边更是觉得眼前这女子就像是,仙子一般的和蔼,心中悄悄的下了决心一定要好好跟着言偲,一来能在苦无之地寻到同类人十分困难,再加上言偲是个难得的好人,好好跟着准没错。 “对了,这茶有些凉了,奴婢给您换一杯。” 她刚要起身,女子喊住她:“不必了,我不太喜欢这里茶的味道,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凉了就倒了吧。” “偲儿你不喜欢这里的茶吗?改明我让人给你换些茶。”熟悉的声音自耳畔响起,言偲感觉到坐在身边的金樱子慌忙的站起身给让了个位置,再就闻到一阵冷列的莺尾花香,她知道是魔君伽箬来了。 “金樱子你下去吧。”伽箬冷扫一眼狂妄坐在她身边的绯衣少女冷声说道。 “我送的花你难道不喜欢么?”他看着被丢弃在一旁的花,眼中浮现怒意,“那你告诉我喜欢什么样的东西,我。” “倘若我说喜欢天上的星星你也会摘来送给我吗?” 伽箬笑着,似乎觉得言偲所提到的上天摘星星并非难事:“你若是真喜欢,我倒是能够摘来送给你。” “箬,送我回去吧。” 欣长身影瞬间僵直,那张俊美面容不置信的问:“送哪儿去?” “我该是哪里来的就送什么地方去,假如你忘记了我提醒你,琅洹皇朝的皇城。”思量许久她终于是开口说道,说完那句话之后发现就连双手也变得沉重,像是附上了千斤鼎,重的令人喘不过气。 伽箬紧紧箍住那柔软而又纤细的双手,额前红色朱砂印记显得越发耀眼:“你,再说一遍。” 女子轻垂眼帘,像是从鼻中哼出话:“你将我送,送回去。” 他咬牙:“你舍得我吗?” 言偲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那眼神之中滔天的愤怒:“我原本就不是你的,何来舍得或者不舍得,伽箬你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早在你作出那些事之前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这一刻。” 紧握住的手颓然松开,男子眼神变得暗淡,他坐在椅子上显得十分低落。 良久方才开口:“好,我送你走。” “那便启程吧。”连衣物都不曾收拾,她开口便提出要走,这样决绝的神情让人心寒。 “好,我马上带你离开,离开这里把你送回你的世界。”言偲觉得周身像是笼罩了一层薄雾,恍惚中她听见了吵闹而又喧嚣之声,对于那些声音言偲熟悉却又陌生,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过。 “这位少爷,买只簪子给您的夫人吧,这些都是宫中新样式,宫中娘娘们带的金步摇呢。” “玉佩,上好的玉佩只需要一两银子,上好的玉佩。” “芙蓉轩的芙蓉糕,香甜可口,滑而不腻,刚出炉的芙蓉糕。” “这位公子,买跟簪子送给你家娘子吧,看多好的做工,多美的颜色。” “是谁在说话?”吵嚷之中,言偲听见有许多人在说话,慌乱中扯了扯伽箬的衣袖,“谁?” 伽箬心情本来就不好,见到有人在他面前宣传起簪子和玉镯,刚想下毒手,便被言偲的动作所顿住,他不削看向那些小摊贩:“在市集,有许多人。” “热闹吗?”市集?那该是个什么样子,她从未看过,却也是十分向往。在这一刻竟然忘了还在生伽箬闷气,略带期望的问。 市集自然是热闹的,来往人群嬉闹,偶尔还有穿着华贵的千金大小姐在附近出没,大张旗鼓身后跟着长长一群仆役。 “谁在敲锣呢?是什么大人物吗?”锣鼓声喧天,言偲忍不住问道。 “回这位小姐,是咱们皇城中的君主出巡的声音。”就在二人身前卖发簪的小贩说道,他羡慕的看向那长长的队伍,“这派头可真大,恐怕公主出巡都没有这大派头。” “很热闹吗?” “是啊,很热闹呢,轿子里坐的那位应当是就是那所谓的君主吧,庸姿俗粉。”他不过是轻轻抬了抬言,略带鄙夷的说道。轿中那女子虽然着华美绸衣,穿戴精致,可是那张脸就是让人提不起兴致。 小贩听着伽箬这样说着,张大了嘴巴吃惊不已。他正欲开口,轿子忽然停住,从中伸出双白如皓月的手。 “慢着,你说谁是庸姿俗粉?”脆声声的语调,带着倔强,女子傲慢的问,“刁民你难道不知道本君主是谁吗?” “抱歉。”倘若不是她开口,明珏绝对看不见躲在高大男子身后的女子,她眯起眼瞳,浅褐色的眼瞳中浮现出男子那张纤长而又冰冷的脸。 眼前这人真是难得的美男子,长那么大还未见过比他要俊美的人,只不过他太过傲慢,令人生厌。 “刁民本君主问你话呢“刁民本君主问你话呢!”哪来的刁民,竟敢出言不逊开口堤毁她,难道不知道在皇城中抵毁皇家是死罪吗? 想不到男子偏偏不肯道歉,反而用一种凶煞的眼神盯着她看,明羽被那可怕眼神看的浑身发寒。险些从轿中滚坐而下。 紫玉铃铛发生清脆而又悦耳之声,阳光照映着那双紫色的耳环越发夺目:“本君主要杀了你。” 男子对着她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容很深,似乎连整张嘴都在动,笑的让人发寒:“小丫头片子,你是想杀了谁?” “你别得意,我让我父皇母后来收拾你!” ------------ 101 虚浮斗争(4) 君主明羽虽然不是皇上亲生的嫡亲闺女,但萧皇对她可比对自己的公主还要亲,从小到大那是要风的风要雨得雨,围绕在周身的那些皇亲贵胄们也是对她宠爱有加,不过分的说明羽所获得的可是比公主还要大位置,就这样一位被宠在怀中的小君主却被眼前一名来历不明的贱民所欺。当下领头的亲卫队统领便扬长而来,银灰色的铠甲发出璀璨的光。长枪遁地,发出清脆而又悠长的声响,那个眉目冷峻的男子怒吼:“大胆狂徒居然敢对明羽君主不敬,该杀!” 风吹动伽箬那身厚重的黑色长衫,露出内里的鲜红色,他冷静望向穿戴整齐的男子,眼中鄙夷之色尽显:“若是不要命了,尽管来试。” 就在此刻,他的眼中散发出冰冷之感,心中想着,只要眼前那男子敢上前一步,他伽箬就将整座皇城夷为平地,这样的事对于他魔君来说,本就算不上什么。 然而就在此,身前那女子却向前一步,想要乘着慌乱离开,所幸被他看见,伸手拉住:“你上哪儿去?” 言偲停顿,半响才开口:“离开这地方,免得被你亲手造成的灾祸污染,我不想我的衣服上沾上一丁点的血。” 她这样说实则是在保护眼前这些凡人,但伽箬的唯一弱点也就在她身上,只能点头:“我不杀他们,但如果他们真的要动手,我也不能白站着挨打。” “你若是真的想要闪躲,他们能打的到你分毫吗?” “哼,区区贱民还妄想伤本少将?”凌岂目光闪烁,长枪猛地刺向那高傲的男子,大声喊,“简直就是痴人做梦,看枪!” “呀,凌岂你下手轻些,不要伤他性命,留一条狗命带回府中让本郡主好好**。”眼前这男子虽然无比狂妄可他俊美的容貌却是让人有些下不了狠手,明羽正是看上了那张白净俊美的脸,当即下令让凌岂饶他一命。 身后那长长的两排将士和侍从们发出尖锐而又刺耳的笑声,任谁都明白笑中的深意和意味,就像是一条毒蛇缠绕上伽箬的胸口。 这些无知凡人竟然敢冒犯从酆都出来的魔君伽箬简直就是该死,要不是因为言偲,他恨不得将那些嘲笑者的魂魄从躯体中抽出,然后再碾碎。 心口那条毒蛇弯曲着向上绕,魔君的脸色忽然变得暗沉,几欲爆发。 仿佛能够看穿那已变得阴冷的神情,言偲意识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对整个琅桓皇朝来说将会是怎样的变化,她从第一侧妃蔓荭那得知了伽箬卑劣而又欺诈的真相后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如何离开他,但在那一刻,她却感受到,为了自己,那个骄傲的男子一直都在让步。 心中不由的涌起丝丝暖意,身为女子,不过就是为了有个温暖的依靠,而伽箬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也许还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恶,可只有他对自己才是真心的。 能得到魔君大人的垂青这对一个凡人来说,该是莫大的荣幸。 扬了扬手腕上那段腥红的长绳,听着绳上两只铃铛叮叮作响,女子笑笑:“箬,我不想在这。” 空手折断以玄铁铸成的长枪,他颓然松开手,有银色粉末从手中飘出,与风融合:“你可想明白了?若是今日与我回去,日后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再放了你。” 其实伽箬很想软下口气,就像个寻常凡人男子一样跟她说话,可就是不自觉的端起魔君的架子,这么一来,又是硬生生将两人关系推向外。想了想,抢过身旁那摊贩手中的小玉镯,套在言偲那纤细白皙的手腕上然后拉着她离开。 男子来去如风,迅速的消失,可是他并不知道就在那一瞬间,那个骄傲而又傲慢的少女对他产生了莫名的情愫,在当她看向原本还觉得顺眼男子时,眼中却不由的带上鄙夷之色。 “君主,属下该死,属下无能让那狂妄之徒跑了。”凌岂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似乎无法容忍自己的失败却又要卑微的站在她面前下跪,“属下这就去追。” 少女小巧的金色鞋边踩着凌岂的后背,她恨不得再在他背上转两个圈:“废物,还要在此丢人现眼?本郡主的面子都给你丢光了,还不跟我回去。” “可是郡主,真的就放过他吗?万一。” 她高抬起头,露出光洁的小下巴,那是个非常诱人的弧度,明羽很像是在沉思:“可是什么,本郡主可不想你再去丢人现眼,要是到时候丢了你的小命谁来保护本郡主?还不快走,讨厌死这地方了。” 忍冬还真是贪心,挖走了两棵以宝石镶嵌的树还不够,还想连着拔走数棵。林瑶华见状只能是无奈的摇摇头,却又不加阻止。他心中十分清明,眼前的珍宝应该是天帝老儿的私藏,光从数量上看就已是惊人,越往里走,宝贝越是多的让人咋舌。 走进林子的深处就连地上铺着的小石子都是灿金色的忍冬拾了两颗揣在怀中,隐隐觉得那金色的石子还隐隐散发热量,这才拿出来仔细的端详。 小石子形如鹅软,外表光滑似明镜,以手覆盖还能感觉到由内而散的稀薄热量使劲想要捏碎看看当中构造,无奈石子太硬就算他使劲了全力也不能动分毫。气的忍冬扔下那金灿灿的石头,随手包裹住法术,却还是不能损其之身。 “这是什么鬼东西,人类的珠宝也该有个硬度,怎么那么硬!”他嘟囔着想要放一把火,把林子深处的东西全烧了。 石子滚动两步,落到林瑶华脚边,他轻弯下身子捡起被忍冬弃之如履的石子,把玩着:“这可是好东西,你真不要?” “好东西?金银珠宝我要来何用?又不能换东西,你要拿去便是。” 他的眼中泛起犹如狐狸般狡诈的神情:“若真是那样瑶华先在此谢过忍冬兄好意,望忍冬兄不要过于急躁毁了这宝林,到时候惹得天帝亲自下凡来抓,那可就不好了。” 忍冬大笑:“天帝老儿怎会管这种事,再说了,我们这次是有备而来,也许等放出了魔君大人的魂魄,他才会知道,不过到那时早就晚了,他就算想管也管不了。” 修长双指轻轻夹起金色石子,放在眼前,转了两个角度之后林瑶华发现,手中之物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有用。嘴角扬起一抹深笑,却又不露痕迹的消失:“时候不早了,走吧。” 前方不远处应当就是封印住魔君伽箬的屏障,而他,当年被天帝所轻视且遗忘的小狐妖将会带着他最恐慌最不想见到的魂魄让那魔君伽箬重生。 娘,前路虽然艰辛满布荆棘,可就在这艰辛之中能够掌握更多的力量,只有变得最强才能将腐朽的天界一推而下,才能洗刷仙霞洞那些无辜性命的亡魂。烈日当头,林瑶华似乎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舔了舔唇角,忽然笑了:“终于找到了。” “林瑶华好端端的你吓我做甚?小心我回去跟魔君大人说你的不是。”忍冬气的跳脚,“要是再做这样的事我就撕碎了你。” 那明晃晃的红色指了指忍冬的脚下,他轻声说:“你该注意注意,在你的脚下踩着的正是魔君大人。” ……少年宛若触电般的高高弹起,愣是缩在树上:“胡说什么,魔君大人好好的在殿中待着,你竟敢说我踩着魔君大人。” 林瑶华却说:“魔君大人是在殿中,可你脚下踩的这片土地下藏着的,可是大人被封印的灵魂,这不正是你踩着了魔君大人么?” 当泥土表面犹如龟裂般裂开之后忍冬见到了一块巨大的五彩圆石,石上散发的浓郁仙气令忍冬虽退去数丈但仍然是口吐鲜血。 他震惊的望向那块五彩圆石呢喃:“好强的法术,也难怪魔君大人无法感应到魂魄具体的位置,原来天帝还有这一招。” 他问林瑶华:“如今该如何?” “只能试试能否去了巨石上的封印,不过我并不知,成事的几率有多大。” 此封印乃是前一任天帝亲自印下的其中威力不必多说便该清楚,更何况随着时间的推移,封印的圆石也该变成一件宝物,有它在想要破除取出碎片,怕是难。 就在林瑶华和忍冬双双不敢向前止步与浮空在前的五彩圆石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阴恻之声:“多谢二位一路上破开机关,才能让封印着魔君大人魂魄的神石现身,日后我定会如实禀告,让大人好好褒奖你们。不过现在,还请退开。” 谁?此人气息他并非第一次感知,就在天道宫时忽然察觉到的好像就是他。 果真同心中所想的那般,生性多疑的伽箬绝不会把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和苦无之地的妖去办,他原本是想着,魔君是否会暗自跟随其后,再等神石现身立刻出现,可想不到,来的居然不是魔君伽箬。 空气之中充斥着炙热的火气,他看见身后燃烧起一团子的火,再见那现身于眼前的红衣男子,心中忽感压迫。 红衣男子以斗篷遮面,从而分辨不出其容貌,只能依稀辨别出,该是个中年男子。 他赤足而立:“还不让开?是想让本君将你们都烧做虚无吗?” 林瑶华识趣向后退去几步,可忍冬却不识男子真身,仍是站在远处:“你是何人?胆敢来抢魔君大人的魂魄,不要命了么?” 但当林瑶华轻声附在他耳边两句后却又刷白了脸,犹如霜打落的茄子一般,耷拉着脸:“小妖退下便是。” “哼!”他口中喷出零散火星,掉落在地上,那些忍冬无论如何都捏不碎的金石子却被细小的火星烧成了黑炭。他吓得苍白了脸,不敢再轻易开口。妖与妖之间,无谓是力量的悬殊,有的时候不必言语便可看的出,谁才是真正的强者。 “还真是胆小,这样就连一句话都不敢吭了?”他大笑,双手化作火焰,瞬间包围闪烁着五色光芒的神石,“再退后三百里,不要回头,也不要试图以法力想抗,否则会死的更快。” “是……” “对了,你这狐妖留下。”他叫住想一并离去的林瑶华,“我听说你们狐妖一族有种特殊的能力,如今便是你展现对魔君大人忠诚的时候,还准备藏着吗?” “是,只是我的凝神之法还不太纯熟,怕伤了魔君大人的魂魄。” “括噪!” 当封印被破除之后,林瑶华是第一个接触并且看见魔君魂魄的妖,那团沐浴在红色火光中跳跃的小团温暖而充满着力量,在那一刻他几乎要伸出手,贪婪的抓起魔君的魔魂塞入口中,炼化为自身的能量。可想而知,藏匿着近一半能量的小团中究竟有多少吸引着人向前的能量…… “哼!”中年男子发出炙热的冷哼声震的他收回了心神,将跳动的小团以锦盒收好,纳入怀中。“多谢阁下一臂之力,不知阁下名讳?” “那些浮华的东西,我早就不记得了,快走吧,在那些仙还未来之前,将东西交给魔君大人。” “是” “记住,要是你敢在其中玩出什么花样来,你将会死的很痛苦。” “林瑶华谨记阁下教诲。” 那红色的身影越变越淡:“走吧,魔君大人该等急了,快走吧。” 忍冬不明白林瑶华为何要对那红衣人卑躬屈漆,也许他不知道,那红衣人带林瑶华的危险和恐惧远远不止这一点,在红衣人走后,他唾弃般的恨声说:“等老子也有这样的修为后,老子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少年的脸被气的通红通红,那双眼睛更是充斥着冰冷而又嗜血的光,林瑶华甚至能听见他摩拳擦掌之声,像是要以自身微薄之力去和红衣人相抗衡。不由的在心中叹着气,忍冬还真是个不知更事的少年,哪里又知道他轻轻一掌几乎能将他打的魂飞魄散。 也就是在这一刻,林瑶华想起了整日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个小鸟精——黎。 ------------ 102 虚浮斗争(5) 是夜,月明星稀,只有几颗孤星悬挂在黑色的夜空中,微风拂过带来一阵清凉之感。那着一袭红衣的男子不知从何处寻来一些柴火,整齐的堆放在地上,指尖燃起一点白色的星火。林瑶华手中的星火乃是只有七百年以上的妖才会拥有的妖火,其火威力无穷。但想要驱动妖火必须以内丹驱使才能绽放,实属不义。 忍冬盘腿而坐,甚为不削的看着林瑶华,嗤之以鼻:“要睡就快些睡,何必耗费法力。” “你不觉得这样亮堂许多吗?”乳白色的火光照印着那张苍白而又狭长的脸,林瑶华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望着手中妖火出神,“虽说已经得到灵魂碎片,但一日未到苦无之地一日就不能松懈。” 忍冬冷哼,大眼睛瞟向林瑶华,绕了一个圈又转回到点燃的篝火,闭目修炼去了。 篝火中那红色的火焰发出兹兹声响,噼里啪啦的跳出黄色的火星。林瑶华就着浅淡的火光,伸手探向腰际,在锦盒之中静放着一小枚浑圆小珠,珠子周身呈现淡淡乳白色,手附在锦盒上便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小珠子散发出的夺人力量。 这颗珠子乃是魔君伽箬一半的魂魄所聚,其中所包涵的能量就连林瑶华也为之垂涎,所幸定力丰沛,不然肯定会偷偷的先将伽箬的灵魂吞进口中炼化,要知道妖到了一定境界之后在想要修炼已经是难上加难,更何况吞噬了无数魂魄的林瑶华。 “想不到,伽箬居然会派人前来。”其实早在离开苦无之地前林瑶华就已经猜到,凭着伽箬此人阴险的性格一定不会让个相处不久的狐妖支身上路,他还以为魔君会偷偷紧随其后待封印破开后再现身,千算万算,算不到他居然还有个心腹高手。见那人身法和修为,少说也有千年,阴狠之劲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微风吹起林瑶华那浅银色的长发,他听见清脆而又细微的声响,叮~瞳孔悄然缩紧,微路暗红色的光芒,更是微微拱起身子,蓄势待发。 “金铃子,金铃子你在哪儿?金铃子你不要和姐姐躲猫猫了,快出来吧。”远处传来稚嫩却又十分动听的声音,一个单薄而又纤细的身影出现在林瑶华面前。 这里离北宿宫尚有些路,又不是凡人的地界,那…… “谁在那里?”闭目修炼的忍冬睁开狭长双目,冷冷望向远处,很显然他也看见了远处那个纤细的身影,顿时妖力暴涨,似乎想要在瞬间吞去她的魂魄。 “慢着!”林瑶华说道,“先看看情况再决定下一步,莫要冲动。” 在此荒山野地出现个妙龄女子,又是深更半夜,是在有些奇怪。还是等看清楚状况再行事较为稳妥,反正灵魂碎片已经到手,不怕长了翅膀飞走,就怕有妖邪拦路硬抢,若真是那样,免不了一场恶战。 “你们是谁呀?有没有见过我的金铃子?”少女着一袭金色短衫,露出两条光洁长腿,脚踝上绑着跟红绳,瞧上去和普通凡人无异。但正是因为这样的长相才更让林瑶华为之警惕。 也许是没有得到回应,少女跺跺脚指向那银发男子:“银头发的,我问你呢,有没有见着我的金铃子。” 真是个大胆的少女:“抱歉,我没见过什么金铃子,是谁?” 她撅起小嘴,长指点点嘴角,那饱满而又圆润的红唇鲜嫩欲滴,看得人直为心动:“金铃子是我的好朋友,我们刚在玩躲猫猫来着,当我把帕子解开之后就见不着他了,你们真没见着吗?” 忍冬忍住笑摇摇头:“小丫头识相的就速速离开,不要在此逗留,要不然妖怪会咬断你的舌头。” 说罢还向前一步做出被咬断舌头恐怖的模样:“当你被咬断舌头后就是这样的,怕了吧。” 谁知道那金色短衫少女不仅不慌张,更跑到忍冬面前,胆大的挑起来敲他的脑袋:“莫要拿妖怪来吓本姑娘,小心本姑娘收了你!”她跺了跺脚大声说道,林子里反复的回荡着金衫少女所说的话,她甚至从身后摸出一只大口袋:“要是不把金铃子叫出来,本姑娘有你们好看的。” 忍冬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残忍无道的妖,却想不到还有人比他更可耻,居然敢拍邪妖的脑袋,当即化出真身,是想要吓吓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却不知道就在变化的那一刻,林瑶华忽然大喊着说:“居然是她……” 她?林瑶华说的她是谁?那生着三只眼的妖用第三只眼狐疑看向林瑶华:“她是谁呀。” 风度翩然的男子不住的摇头,苦涩的说:“她是个仙,如果没有猜错,应当是九重天上的上仙。” 其实他没有说出的是,眼前这看上去十分年幼的小丫头应当就是执掌整个北宿宫的星君,他虽然没有见过星君的面,但任听过有关于她的传闻,有传闻曰,在北宿宫居住的星君有着稚童的面容和无上法力,而她的坐骑就叫做金铃子。 “咯咯咯!”平地起了一阵浅金色的雾,只听见那小丫头清脆的笑声,“想不到你们妖对仙还有些了解,没错我就是北宿。” “北宿是个小丫头?”忍冬甩了甩长长绿尾,阴声笑,“那不正好,我正愁找不到个仙练练手,北宿星君是吗?我忍冬要打得你满地爪牙!” “哦?可是我不想跟你打怎么办?”挂在树上金衫少女浅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你长得太过丑陋,让我没有一点兴趣。”她伸出洁白的皓腕,脘上露出一截深紫色的纹样,那纹样徐徐如生,宛若活物。 “金铃子,这个丑陋的妖可就交给你了,速战速决!”眼瞳微微眯起,只露出一条小缝,北宿星君对着皓腕上那一截紫色的纹样呢喃说道,就在那一刻纹样仿佛活了一般,扭动着身躯从少女手腕上剥离迅速的变大。 忍冬还真是个历练太浅的小妖,要知道妖但凡碰上仙都必须退避,因为妖和仙力量上悬殊实在是大,更何况林瑶华已经发现了少女的真身乃是北宿星君,想不到忍冬不仅不听劝还想以一己之力来对付北宿星君。 当雾气散去之后忍冬这才看清楚那紫色的纹样究竟为何物,原来是麒麟。他心中暗想糟了,碰上谁不好偏偏撞上天生的敌人,这一战恐怕是凶多吉少,转向脸哀求林瑶华,但他却一反常态的转过身,隐入夜色中。唯一胜算林瑶华就这样匆匆离去,剩下他道行半高的妖,真是自己往思路上撞。 “林瑶华,我忍冬要是能活着,一定取你狗命!” 忍冬啊忍冬你可不要怪我林瑶华心狠,妖中之道就是这样,更何况你是苦无之地出来的邪妖更是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就算你被麒麟撕碎了你也不能怪我,这都是命。 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离开,为的就是最大限度的保住自身法力护住来之不易的灵魂碎片,而妄自尊大的忍冬也是时候尝一尝自己所种下的苦果。跑了许久,觉得大概是逃开了北宿星君的范围,耳畔也淡去了那如骨噬命的铃声,想是追不到了。这才停下步伐喘了一口气,当那口气刚刚从肺腑吐纳出后,林瑶华立刻后悔了…… 他缓慢的转过身,神色冰冷:“阁下,既然早就窥上魔君大人的灵魂碎片,为何还要强做镇定的还给我?” 夜色中,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盯着他,盯得人浑身不舒坦。林瑶华心中猛地一紧,果然是他……魔君伽箬暗中派出的心腹,那个会妖火的神秘中年男子。 被拆穿后的红衣男子轻声笑,喷出火色的雾气:“想不到你这小狐妖居然能发现本君的存在,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林瑶华作揖恭谨说道:“我知道阁下一直想要魔君大人的灵魂碎片,只是碍于他的命令一直不敢窥视,所以才让瑶华护送,我说的对吗?” 他舔了舔唇满意的笑,眼中居然毫不掩饰的流露赞赏:“没错,本君是窥上伽箬的灵魂碎片,想要借着你和那小妖夺取碎片收为己有,你是很聪明,但仅限于此。” 他身后燃烧起一片鲜艳的红色,一直蔓延到林瑶华脚边,绕成了一个圈,火光冲天而上,仿佛要刺破那黑暗的夜色:“你不会有机会将这一切说出,因为你会被我的虚无之火吞噬殆尽,连渣子都不会剩下,不必担心这当中是不会有太多的痛苦,因为就在那一瞬间,你将会死在火圈中,只剩下一团黑灰色的飞灰。” 林瑶华拍手鼓掌,带起一阵清风:“说得好,阁下说的真是动听。”魅惑肆意的眼神轻扬上挑,露出个十分挑逗的神色,“这话送还给阁下,还请阁下小心了。” 修长指尖迅速变长,他弓起身形如一只抖擞的狐狸,银发肆意而扬与那九条白尾相缠相绕,甚是夺目。在那无边的夜色中,银色和红色相互交映着,随后形成了一种十分动人且美艳的色泽。他微微袒露的胸膛上露出一朵花形饱满而色泽艳丽的花,花下刺着一把棕色小琴,琴身流转光泽,灵动非凡。 “如今便让你尝尝我的山动流水,且听去一听。”话音刚落,胸前刺着的棕色小琴化作一道棕色波流融入手中,他半浮在空中,手抚着那柄琴,脸上露出如痴如醉之色,“你也算是有福,平日里我只在美色中弹及此琴。” “好好好,本君倒真想听一听你的琴技是多么出神入话,是否敌得过我这双斧。”红衣男子扬了扬贴合在双手掌心的血红色巨斧,斧上紧紧缠绕一圈黄色光晕,如那火中的第二色,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惊胆战。真不知那样巨斧砍与其身究竟是何滋味,能否感觉的到被火灼烧肌肤的撕痛感。 林瑶华化作一道浅银色光线直冲向红衣男子,红衣男子也不惊慌,手中巨斧伴着风的呼啸而下,狠狠的砸在地上,每一下都能砸出个深坑,而他的火更是厉害,所到之处四周尽已被火海缠绕。 “绝,能将琴艺和杀气相结合,想必古往今来也只有你林瑶华一人能做得到,只可惜你碰上的人是我。”他痴痴一笑,眼中凶光大盛,“你这小狐妖要是再给上千年修行定能成大器,但……” 似乎是在替林瑶华惋惜一般,红衣男子有些悲悯的望着脚下已成火海的土地轻声叹息着,他已将方圆百里尽数毁去,就算林瑶华插翅也难飞出,他是死定了。 双手微微向前扬起,像是在召唤被融化了的男子身上那仅存的小锦盒,但意念半日却未感觉到魂魄动向,方变了脸色:“不可能,难道伽箬的魂魄被我一并烧去了?不可能。” 伽箬的残魂可是聚集了他一般的能量所聚,不可能因为那一点小火苗就导致残魂湮灭。他又扫荡了一遍却仍未瞧见有伽箬魂魄的痕迹,这才正了神色,眼中露出凶光:“难道他没死?” 刚想寻找林瑶华的残骸,火海中忽然冲出一道银色的光,像是锐利的长剑,直刺向他。不削的想以法术化解狐妖那垂死的挣扎,但当长剑刺破屏障后,他这才开始紧张,吞了口气:“不……绝不……绝不可能。” “世上并无不可能之事,我承认你的法术造诣是比我高上不少,可惜了你没有那头脑终究决定了你的命运,将一事无成。”他半眯着眼瞳,以向下俯视般的看着瘫倒在地的红衣男子,他卷曲着缩在地上口中流泻出鲜红色的血,翻着白眼毫不置信的看向林瑶华。而林瑶华脸上虽有倦容,尚算安好。 “你……你居然是!” “想不到你居然还认得。”他低着头,嘴角洋溢着浅淡的微笑,手中那琴逐渐变淡,缓慢的贴合上胸膛最后化作一条浅淡纹路轻缓的附在胸膛前。 “我便是当初那只未被你们所杀死的小狐,当初你们来寻找魔君灵魂时应当料想不到,当初被你们所窥视的小妖狐如今会要了你的命吧。”林瑶华轻缓的说道,那般的平淡就如同对着最亲近之人,可就是那样轻缓和温和,让人料想不到,当年潜藏在仙霞洞中的小狐居然有一日强大的凌驾与他们的头顶,而更让他沮丧的是,当初正是他提出要将小狐林瑶华带回到酆都以作观察和修炼之用。 最后一股子气转化为滔天的怨气想要钻进林瑶华的身体里作威作福,可是让他想不到的是,林瑶华居然先他一步将其吞噬。男子抿了抿唇前那缕子的腥红,对吞噬进口中的魔感觉十分的满意,原本他还不能到达那个高度,可就是借助着红衣男子的能量这才能够达到还须许久才能够拥有的法力。 “魔君伽箬,你的灵魂可真是诱人。”他浅淡的微笑着,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只可惜你的用处比你的魂魄更加诱人,等着吧,我会将你从现在的位置上拉下,永远踩在脚下。” ------------ 103 虚浮斗争(6) 林瑶华披星戴月匆匆回到苦无之地连一刻也不敢耽搁,生怕路上再出些岔子,但他顶着浓雾闯过苦无之地设下的陷阱之后便向魔君伽箬所在的深殿赶去,一路上见到许多妖中同道,脸上光彩四溢像是得了什么喜事。 “敢问这位兄弟,最近殿中是否发生何喜事?瞧你红光满面的。”他拉住一人问道,那人吐了吐腥红的长舌,模糊不清的说道。“大……大大大喜事,你居然不知道。”他一脸怪异的神情看向林瑶华,又端详了半日,总算开口说,“是咱魔君大人大喜,大人心情不错,说是要好好的犒赏我们这些兄弟,魔君大人的手笔又有谁不知,倘若能分些修为来,那可是大大的好处。” 大喜?才离开苦无之地数日魔君伽箬怎么就大喜了,难道是又新娶了侧妃入门?这可是好事,魔君越是松散对他可就越有好处。好不容易能抓住问话的好时机,林瑶华自然不可能放过这机会,大方又问不知魔君大人取的是谁家的公主,又有谁如此之好命,能够嫁给魔君伽箬侍奉其左右。 那长蛇妖喝的醉醺醺,两眼向上翻起:“是个凡人,叫做言偲也真是好运气,魔君大人居然会取个凡人做侧妃。” 就在听见魔君即将迎娶之人是言偲时,那张微微开口笑着的男子嘴角僵硬,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心底里溜走了一般。似乎又想起,当初忍冬炫耀一般的在他耳边提起过魔君得到灵魂碎片之后是为了在大婚时的贺礼,当初听着还以为是误会一场,可这四周红帐高照,明显就是凡人娶妻时的装扮,真是看得人好生焦躁。 “喂小子!怎么连句话都不说就走了,下次别让……别让爷再瞧见你。”一阵微风拂过,那红衣男子便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悄悄的消失了。 魔君大殿内外烛光高照,就连殿中的摆设也全都换上了喜庆的红色,这摆设一更换,整个感觉都不太一样,原本冷冰冰的大殿充满着喜气,就连站在殿中那黑衣男子的脸上也露出难得的微笑。 伽箬环顾四周,显然对如今殿中的摆设大为满意,尤其是正对面着的那一对小烛台是他从凡间挑来的物件,上刻着龙凤图纹,那是既美观又大方,看着就让人觉得心喜:“现今这摆设偲儿应当会喜欢,不会再愁眉苦脸了。”虽然她在偶然的情况下失去了记忆,虽然从她睁开眼时就再也见不到外界的景致,但在言偲的心中隐约还是怀念着凡间的那些景致和物件,当伽箬知道她心中所想之后这才大耗心力的布置着殿中的一切,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殿外的花也照着凡间皇家庭院摆设,只不过,那些娇贵的花苦无之地是怎么也种不出。”移步到庭院中,见到林森茂密的绿色,却不曾看见凡间那些色彩斑斓的花儿,不免显得有些失落。他曾在凡间的皇家见过许多斑斓而又高雅的花儿,那些话不仅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且美丽无双,伽箬心中是这样想着的,既然想要给予言偲一个舒适的环境,那绝对需要有像凡间一般的景致。可是苦无之地生性灼热,莫要说凡间的花,就算苦无之地的妖花也难有生长的机会,以往言偲所见实则都是伽箬自身所化…… 他轻声叹息,毫无反应到女子已经走近到他身前,替他披上一件厚实的白色皮裘:“天冷多风,多穿些衣裳较好。” “你来了?怎么不多出去休息休息,最近霜寒露重的,小心身子受不了。”皮裘在身心中倍感温暖,这种特殊而又温暖的感觉是他以前从未感受过的,这样想着便越发觉得眼前女子温婉可人,越是不忍心也不舍得松手,他深怕一松手,女子又会像上回一般离开他,永远也不回来。 “我知道你道行深并不需要其他的东西,可这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如果不愿接受,那也罢了。”松手,正欲离开,却被那冷漠的男子紧紧握住,俊美脸庞凑近,额前那一抹朱砂显得异常鲜红。“不,你的心意我感受到了,所以不要离开。” 他紧紧的拥住女子,这才发现她是那般的瘦弱纤细,仿佛轻轻一用力就会将其捏的粉碎:“偲儿,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说罢,何事。”她羞红了脸想要挣脱伽箬那炙热的怀抱,只可惜他一介魔君怎可能让个小小的凡人挣脱。 那墨色的长发冰冷的垂在言偲光洁的脖颈上划过,冰冷而又清冷,冻的她轻声打了一个寒颤。 “偲儿,我伽箬只恳求你一件事,无论发生何事,无论我做过什么只求你不要离开我。”薄唇轻启,在她耳畔轻声说道,带起阵阵寒风。 他十分害怕,当言偲知晓真相回忆起林瑶华之后就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留下他一人孤独的老去,孤独的站在崖边望着夕阳落下。 那一夜,苦无之地下了一场大雨,根据那些妖所说的该是千年来下的最大的一场雨,淅淅沥沥让人心中涤荡起不安的情绪。在殿外,站着一抹修长的身影,一袭银色长衫上缀着一串紫色的长珠,风动而随之摆动着长长的流苏。 那垂直在腰际的银色长发上沾满了冰冷而又巨大的水滴,一滴又一滴从头顶上一直向下滑落。有雨落在他眼角,顺着那纤长的眉毛一直向下,落进了嘴里,冰冷的有些苦涩,就像是在仙霞洞时偷偷溜出去是被雪砸时的感觉。 “偲儿!”他轻声呢喃,嗓音中带着嘶哑与颓然,那样的声音可是从来都不曾有过的。就像他此刻的那颗心,从未像今日这般的冰冷。一直坠落到了谷底,带着霜寒和冰冷…… 想不到,他苦苦追求和守护的那个女子,在他不经意之间已经悄悄的溜走。怪只怪,他的心由始至终都只是偏向仇恨,偏向为母报仇。在言偲和母亲之间,他毅然的选择了修炼报仇。在女子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在她双目失明又失去记忆的时候,他并没有挺身而出,而是悄悄的躲在一旁,当言偲伸手想要林瑶华浅浅拉一把的时候,他却又把她狠狠的推开。 “你是?” “抱歉,我并不认识你。”冰冷的口气,冰冷的扭过头不去看她脸上绝望而又受伤的表情,强忍住心中的伤痛,逃离。 “你是谁?” 他悄悄的躲在地牢外很远的地方,就是为了偷看她一眼,可是他没有料到,她的听觉居然如此灵敏,大声的说:“你为何要来看我?我们又不认识。” 竟不知是耗了怎样的力气才开的口,却又颓然的垂着头:“我不过是路过罢了,听见这儿有声音,才上前来看看,我们确实毫不相识。” 他多想告诉她,他就是那个人,就是在天华山仓皇逃去却仍旧对她十分想念的男子,他真的想要告诉言偲他爱的人一直都是她。 是误会或者是芥蒂,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是他亲手将言偲推向伽箬的怀抱,甚至是他兴高采烈的带着伽箬的魂魄,带着送给他们做贺礼。 “不……”他嘶哑的说道,“我绝不会,再松开你的手。” 天空之上响起一道惊雷,男子目光温和的看向烛光燃尽的里屋,那里正安详而又平淡的躺着一名女子,她呼吸匀称且清晰,睡得很好。 “是谁在外面?”原本闭目睡去的女子忽然睁开眼坐起,摸索着穿起外衣,“谁?” 吱拉一声,门被推开了,言偲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还有那起伏不均的心跳:“是我。”声音清雅的犹如雪山上的莲花,绽放时带来一阵浓烈的馨香,“我是林瑶华。” 熟悉却极其陌生的三个字像一道闪雷狠狠的劈向独坐在床榻上的女子,她愣住,半响才问:“你究竟是谁,为何我会觉得你名字十分熟悉,但我却不记得你。” “哎。”他低声叹息,“你是不该记得我,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那个陌生的男子为何要对自己说对不起,难道他们二人真的相识过?只不过被她遗忘了:“抱歉,我的脑子被撞击过,忘记了许多事,你能告诉我我们是如何认识的吗?” 林瑶华苦涩开口,双掌附向身后:“此事不提也罢,都是些久远的旧事。”两年前皇城中的那一次邂逅,天下第一美女言偲与妖娆的茗烟楼头牌第一次相遇,是在庙会,在那香火最旺盛之时,她遗失了一块随身的锦帕。 而就是那惊鸿一撇,他便将那清丽身影记在了脑海中:“你的帕莫要再丢了。”临行时的一句话,林瑶华永远也不会忘记,当他垂目而下时,女子嘴角扬起的青涩微笑,还有那通红又羞涩的面容,真是让人欢喜。 “公子?”言偲开口问道,“公子在想些什么?我想从公子口中得知一些往事,也那么难吗?” 不,不是难,而是不敢开口,不敢让她再回忆起那些被他所伤的日子:“不,你想要听吗?如果愿意,我便告诉你。” ------------ 104 虚浮斗争(7) 林瑶华嘴露苦涩之感,及其艰难的开口说道:“那些都是及其久远的事了,不提也罢。”和言偲相处的日夜都是值得记住,却又不忍再次提及的事,似乎每次她碰上他都不会遇上什么好事,更有几次,因为林瑶华的关系,她屡次陷入危险之地。 听了男子的话,言偲隐约感觉他似乎有着难处,所以才不肯开口,这样想着便更加的肯定了男子与她将会有何种关系。当即回应道:“无妨,我不过是想多知道些从前的事,假如公子心中有所顾忌那就请离开吧,这里不是公子该久留之地。” 林瑶华摇摇头,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我是打算离开。” “公子要去哪呢?”听见那陌生男子说要离开,言偲心中居然泛起一丝细微的不舍,她淡淡的问。 “离开这地方。”磅礴能量自男子周身环绕,他向言偲伸出手,“不过我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带你走。” “你!”杏目睁大,她毫不置信的问,“公子你说什么?”随之便感觉浑身酸软无力,眼睛虽然是睁着的,却又有些疲惫,刚说完那句话,言偲便垂头而下,昏沉的睡去。 当她睡去之后,林瑶华眼中泛出稀薄的温和,抱起昏睡中的女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偲儿,你看这是什么?”魔君伽箬兴致极好,从千里外摘来一些时令的花特意送到言偲房中,但当他推开门之际,却僵住了。 圆桌绒布上昨日的花还摆放着,略微有些枯燥花旁那一小碟点心依旧是原样而置,整间屋子十分的亮堂又干净,显然是有人打扫过。但里边却没有了他应当见着的清理身影。 “金樱子!”他沉声喊道,“金樱子!” “魔君大人,奴婢在这。”绯衣少女躲在门外,大眼睛水汪汪怯生生的看着魔君。伽箬一般不生气,他只会用冰冷如霜的眼睛盯着你看,看的你毛骨悚然,要是盯得久了,你就会不自觉的低下头,羞愤的想要挖个地洞往下钻。 可是今日她的魔君大人还是生气了,想想该应该知道,是为了那名女子。 “金樱子,我不是吩咐你照看好言偲么,她怎么不见了?” “奴婢今早给姑娘奉茶时就……就没有见着姑娘了。”她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哪里禁得住魔君这样的口气,当下滚下两滴硕大的泪,显得楚楚可人。 见到金樱子眼角带泪时伽箬才想起她不过就是个凡人小丫头,在酆都的那一套对付个人类似乎有些勉强,再看她的神情也不像是知情者,当下挥了挥宽大的衣袖,让她离去了。 当金樱子捏手姐脚离去之后,他忽然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紧闭的血色双瞳缓慢的睁开,男子的脸色变得十分阴霾:“来人!” 空中多出了几道血色的身影恭敬的弯曲着身子:“魔君大人,属下在。” “我命你们迅速的封锁苦无之地所有通道,务必要将此人揪出来。”手指虚幻的指向远处,形成了个非常浅淡的身影,“谁能抓住这狐妖,重重有赏。” “是,属下遵命。” “属下谨遵魔君大人的命令。”那几抹血红色的身影瞬然消失,只在空中留下淡淡的血腥之香。 伽箬紧紧的握拳,眼中凌厉之色更甚:“林瑶华,你居然敢背叛我。” 他望向先前变幻出的浅淡人影厉声说道:“带着我的灵魂碎片和言偲逃窜,这条罪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会将你碎尸万段!” 该死的狐妖林瑶华,他千防万防还是料不到那狐妖居然真敢大着胆子带上他的灵魂碎片逃窜,要知道被封印的那抹魂魄中包含着绝大多数的法力,要是被谁吞噬了,后果不堪设想。更重要的是,林瑶华居然悄无声息的带走了他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 就凭着这两件事,上天入地,就算将三界倒翻过来他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同时嘴角却又带上致命而又阴邪的笑:林瑶华啊林瑶华你居然敢大着胆子将我的灵魂碎片从我眼皮子地下带走,古往今来你是第一人,但你的下场也绝对是配得起你带走我灵魂碎片的代价。 他悄悄握紧双拳似血的双眸之中燃烧起一股子淡金色,在阳光的映照下,那抹金色和额前的红色朱砂相辉相映,无比美妙。 伽箬斜着身子依靠在大殿的宝座上,嘴角噙着浅淡的笑,看向被带来的那名绿衫女子。 “我原本以你在狐妖的心中还有些分量,这才让你活到今日,可曾我却想错了,你在他的心目中根本是不值一提。”眼前那女子容貌虽然也是清秀可人,浑身充满着一种灵动之气,但想要和言偲相比较那还是差得远,也难怪了,林瑶华想也不想的就把言偲带走,独留她一人。 她原本高傲的扬起头颅,十分不削的看着周围那些妖,但当她听见林瑶华带着言偲离开之后,却在瞬间变了脸色:“不,不可能,他不可能带着言偲走的。” “为何不可能?论时间早晚,言偲可是在你之前认识的林瑶华,论感情深厚又有谁能比的上她?林瑶华带着言偲走这是意料之中,但我却没想到,他竟然能狠得下心,留这么个美人儿在凶险的苦无之地,更何况你这仙子曾经还对他有恩,这是否算得上是恩将仇报呢?”他轻闭眼睑,缓慢的说。 伽箬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尖刀,深深的刺进拾霜的心中。为了林瑶华,她几乎连仙子的身份都不要了,留在苦无之地和天界作对,为了他她甚至放弃了寻找兄长的机会,让心中的遗憾永远埋藏在心底,想不到,林瑶华居然带着言偲跑了。 女子紧咬双唇,眼中流露出不甘的神色:“魔君大人你不也败了?败在林瑶华的手上。” “哦?”他挑眉,“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败了?” “魔君大人大张旗鼓的要迎娶言偲,婚期临近而这新娘子却又不见了,你不是败得比我更彻底?” 他大笑:“不过是个人类女子罢了只要是我伽箬喜欢的,随意便有上百女子投怀送抱,她既然离开,只能是证明了她的命不好。”伽箬顿了顿又说,“我看你对林瑶华一往情深也是个痴情的种子,你走吧。” “魔君大人,她可是个仙女,要是放她走了跑去天庭告密怎么办?不能放。”一牛头蛇身模样的妖忍不住大声说道。 但在他话音未落时,整个身体向外裂开,血溅了一地。魔君环顾四周,微微笑道:“谁还有意见?” 众妖面面相觑却又纷纷的摇头,眼前那死去的妖无疑是给他们做了个警惕,要是乱说话,可是连死,都不会好受的,见到那状况,自然没人敢再上前说话,都点着头说魔君大人真英明。 魔君既然开了口,众妖便放下了防备和武器,让开一条道。但拾霜却狐疑的问:“你真的要放我走?就不怕我上九重天告你一状,让你们都死无葬生之地吗?” “我既然愿意放你走又岂会在乎你去天庭告密之说,不妨就告诉你,我魔君伽箬不怕你们的天帝,若是有不怕死的,尽管来便是。”他大大方方的回,眼见伽箬真是一副肯放人走的模样,拾霜也不做推辞,爽快的转身离去。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男子嘴角洋溢起一抹及其高深的笑,双手俯在玉座上轻轻的敲击着。 瀑布之下,银衣男子大口的喘着气,毫不置信的看着眼前这女子,亦不知是他大意还是从来没有想过她竟然会暗伤自己。 黑瞳之中露出苦涩而又无奈的神情,他低着头看肩膀上那根脆碧色的簪子,簪子根部没入皮肤,渗出腥红的血。他是天生的九尾天狐,又有着上千年的道行,那点小簪子自然不可能对自己造成任何损伤,就算是她拼尽所有力气扎入的,也只是流出一点儿的血,算不上什么。可是,在他看来,这一簪子,比起让他丢去半条命的妖,还要痛。 “为何……”他踉跄开口,语音嘶哑且微微有些颤抖。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半片肩膀上的衣裳都被瀑布溅起的水打湿:“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抓我。” “抓?你觉得我是抓了你吗?”妖异的脸庞上微露震惊之色,“我只是想带你走,留在苦无之地太危险了,那个魔君伽箬更危险。” “住嘴!我不允许你说箬的坏话,他是个好人。”见到有人说伽箬的不是,言偲一改往常的柔弱,强硬的说,“我从不觉得箬有何危险的,都是你们这些人把他逼出来的。” “偲儿,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伽箬是个好人?” “他是好是坏你没有资格妄作评论,识相的话就把我送回去,否则……” 林瑶华的心凉了一大片,他并不知道言偲为何会如此维护魔君伽箬,那种表情…… ------------ 105 虚浮斗争(8) 他从未见过言偲面露这样的表情,那种眼神简直就让他由心底往上寒,冰冷彻骨,他嘶哑着问:“偲儿,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我叫林瑶华,世人皆为瑶华醉,唯我独醒。” 她摇摇头,依旧是十分警惕且怪异的表情:“不记得,你连往事都不敢说,又怎让我相信你?未免太可笑了些。” 无奈中只能将往事重提,他缓缓道来那已经被尘封的记忆,在庙会时惊鸿一瞥的美丽女子,还有被当做是凶手抓起他偶然帮忙时的画面。 “那日你被误认为凶手时,知府老爷想要将你抓入大牢,是我想了个法子糊弄了那糊涂之人再将你带出,我还和你分享了一块锦缎是红色的,还有……” 他与她的记忆好多好多,在从前是怎么也不知道,不过简单的细数,便多得足以一生去回忆。 她继续摇头,脸上是茫然的表情,使劲睁大双眸看看他说道:“我一点也记不得,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也许是真的,但又也许是你编造的谎言。” “谎言?我林瑶华从来不说谎话,你不信么?”嘴角轻扯勉强的笑容,他想要伸手去触碰女子那精致的脸,但却被她狠狠地推开,她又退去两步,十分谨慎的‘看’向他。 “要是不怕身上再多上几个针孔,你尽管向前,我不介意再在你的身上划上两笔。”她晃了晃手中的玉簪,双手握的甚紧,紧到手腕上浮现出青灰色的经络,都全然不知。 在某种情况下,看似柔软无害的言偲其实比任何人都可怕,更何况无论她做些什么,他都不会对其下手。 林瑶华看着肩上已经凝固的血,又看看警惕如刺猬的言偲,只能摇头:“偲儿,你不必害怕,我不会伤害你,就算我林瑶华负了天下之人,我也不会负你。” 她冷笑:“既然如此,你就将我送回去,言偲先谢过公子。” 送?不,既然下了决心要带着她离开,林瑶华心中就没出现过送回两个字,更何况,要将心中心爱女子送还给魔君,这是万万做不到。如今他能做到的只有一件事,尽其全力让言偲放下戒备,慢慢的接受他。 既然她已经忘却前尘,那就从现在起从新将她的心占据,他相信,凭借着倾世瑶华的名头,让她回心转意,又有何难。 此刻,见那天空闪过一道亮白色的闪电,男子俊美的脸庞上微微露出惊讶之色,抬头望向天空,隐约可见高高云层上似乎有白影闪过:“糟了。” 也不管女子的挣扎,抓住女子的手腕便消失在那飞溅的瀑布之中。 “报!天帝陛下,突然间搜索不到狐妖的踪迹。” “陛下,凡间有异象,此象略带怪异,不宜下凡。” “报!” “有何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的,真是烦心。”天帝不耐烦的挥了挥袖,正好堵住一天将正欲开口的嘴,他不耐烦的朝着下界凡间看去,却没见着仙家们所说的异象,也许是这些老家伙在天上待得过于舒适,一丁点小事都大做文章。 “白启,白启在何方!派他下凡多日为何还不返回,莫不是被凡间所吸引不打算回来了?”他张望一小会,不见星宿君白启踪影,心想这白启也真是,平日里见他是端端正正对自己奉承有加,怎么让他做一点点小事都做不好。 “白启星君下凡是有些日子,都不知道这些日子他究竟在做什么。”有仙窃窃私语,“也许是被凡间的景致吸引留在凡间了。” “那怎么可能,凡间再好哪有天界好,天庭的美景才能真正算的上是景致,那些小地方算什么。”腐朽而又古板的老仙不削摇摇头,在他看来,凡间就是个浑浊的地方,在那待着的凡人全都是胆小怕事又喜欢骗人之辈。但他似乎忘记了一件事,远在千百年前,他也是从那个地方上来的。 众仙你一眼我一语的吵得好不欢腾,就当着天帝陛下的面,气的他是脸色铁青却又没能有任何法子,谁让他这天帝的位置得来有些不光彩,正因如此才会让许多仙家对他这位九五之尊表示不满于不削。 能拥有强大的力量后谁又愿意被人看扁,尤其是作为三界君主的天帝来说,早在他登上天帝宝座的那一刻,他就发誓,前一任天帝所遭受的罪他一定不会自动的往上贴,重要的时候还是逃命来的重要。 当即阴沉一张脸:“众位仙家不要在此喧哗吵闹,有什么事回凌霄宝殿再说吧。” “陛下,对于那狐妖,可千万不要轻敌,否则后患无穷。” “陛下,天德君说的极是,那狐妖应当是九尾天狐转世,要是让他得到璧霞珠,天界有难了。” 他皱眉十分不悦的打断几位仙家的谈话:“朕说你们是否太过小心了呢?不过是仙霞洞的小狐妖罢了,至于那么大惊小怪?今日只不过他好运逃去了罢,要是让朕抓到他,一定打入十八层地狱。” “天帝陛下英明!” “我们谨遵天帝陛下的指导,但如今应当如何?” 他轻轻瞟了一眼云层之下的世界,缓声说道:“如何?先撤退,再从长计议。” 当魔君伽箬下令放走仙子拾霜之后果然没有妖再跟着她,但拾霜并不会因为这样而放松警惕,像苦无之地这般恐怖之地,要是不谨慎行事,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当她从那小小密道离开后,再次见到仙霞洞的景致时,这才松了一口气。 拖着略微疲惫的身躯,拾霜总算是再见天日,呼吸着仙霞洞那冰冷的空气,略感凉爽,那在苦无之地被惊吓的感觉也随之消散。甚是欢乐的伸了伸懒腰,猛地呼吸一口气,笑足颜开:“我终于离开苦无之地了,那简直就不是人待着的地方。” 苦无之地最可怕的并非那些邪妖,而是阴晴未定让人无比恐慌的魔君伽箬,正因为他,她要时常看言偲的脸色,不过就是魔君有些本事,就那样压着人,实在欺人。 “谁在那里?”衣袖翻滚,拾霜迅速的向后退去,紧张的问。被困在苦无之地,消磨了她的锐气,但也让她充满着常人所没有的敏锐洞察力,能够准确的判辨眼前的一切。 就在不远处传来细琐之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向她靠近,靠近…… “别打,是我。”巨石后探出个怯生生的小脑袋,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庞上露出苦涩的笑容,少年原本干净白皙的脸庞沾满了泥土,就连白衣上也印着黑红不一的印子,看上去又脏又乱。 “黎怎么是你?”女子松下警惕神色,悄悄的松开了手中结起的印记,“你为何会在此处闲逛?而且,变成了这副模样?”印象之中的黎,虽然年纪很小但及爱干净,最怕的就是身上粘些小尘土,如此喜爱干净的少年为何会脏兮兮的出现在她面前?可疑。 黎撅着嘴,可怜兮兮的模样:“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要是不在这里盯着,怎么等的到你们回来。”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还以为眼前这黎是假的,原来变成这样全然是为了她和林瑶华。也就是说,他们被卷入苦无之地后,他就一直没有离开过? 该说这鸟精是忠心护主呢,还是该说他头脑不清太过于痴傻,他的主人早已经抛弃了他,为何还要傻傻的留在这里,等一个不会再出现的人。 少年惊喜的朝着她身后探去,最后却转向失望:“瑶华呢?为何不见瑶华。” 林瑶华?想起这三字就让她心中冒起无名之火,厌厌回道:“谁知道那人在何地,不清楚。” “拾霜姐姐,瑶华不该是跟着你一起进的苦无之地,为何你出来来却又不见他?” “他是死是活,问我做什么。”她嘀咕两声,“要问就去问言偲,问她把林瑶华拐到什么地方去。”三两句话后女子便紧闭了双唇,任黎跟在身后问东问西,她都不再愿意开口,问的有些厌烦了,就放个法术将他冰冻住,见那体态单薄的少年以十分可笑的姿势被冰冻在厚实的霜中,口里含糊不清。“拾霜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呀?” 黛眉轻挑,她把玩着手里的冰凌:“你能安静些么?我可不想再提那人。”那忘恩负义的男子,为了个不值得的女子居然就这样轻易的舍弃了她,她拾霜虽然不是什么倾国倾城之女子,但也算是风姿卓群,也是个美丽的仙子,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堂堂的蝴蝶仙子,拥有最过华美的羽翼居然也比不上个凡人,更可气的是,那个凡人还是一届青楼女子,想着便觉得心中可恨。 “你说,那言偲究竟是哪里好?为何让林瑶华是念念不忘的?”她呢喃的问道,像是在跟黎说,却又是向对着自己说道。 伸手幻化出一把铜镜,镜中照应出一抹美丽而又清雅的身影,只不过,那清丽的影子略显疲惫:“难道我拾霜就那么不招人待见么?” ------------ 106 计中之计(1) 几日不见,那小少年为何变得如此括噪,话说的没完没了,还总是提她不爱听的来讲,讲到她心生困烦,随手便将黎封印在冰层之中。但拾霜还是小瞧了仅仅百年修为的鸟精黎,被困在其中居然还能开口说话,只听见他极为委屈的说:“拾霜姐姐,你为何将我困住?黎究竟是做了何事,才惹得你生气?” “其实也无何事,只是觉得你不该跟着我。”黛眉轻轻向上挑起,她婉转的回答,“仙妖不同道,你是个鸟精,而我是位列仙班的仙子,我不杀你你应当觉得庆幸,不该再妄想跟着我。” 他说的更是委屈:“可是,我从来没有害过人呀?难道不害人的妖也有错吗?我自打从娘胎出来便是这样,想改也改不了我的身份。” “我正是看你从未害过人,所以才未收你,好好修炼去吧,总有一日你也能修炼成仙,到时候就不会有人再用异样的眼神大量你了。”她这般的劝说道,虽然心里清楚,她的劝说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但却不知道除了这之外,还能如何。 “拾霜姐姐,我错了!”黎苦兮兮的喊道,“姐姐莫要走,帮我解了法术先。” 但那浅碧色的身影却并未因为黎那苦兮兮的哭喊声而停下脚步,反而是念起咒诀来,周身立即覆盖上一层薄薄的七色羽纱,像极了花丛中飞舞的蝶儿。 如今该上哪里去呢?被困进了苦无之地,身上弄的都是妖气,连自己瞧着都觉得自己像个妖,更别说其他人。好不容易从苦无之地逃出,是该继续的寻找兄长,还是就这样折回天界?拾霜显得有些苦恼,包裹在身的七色羽纱微微变淡,显然就是不知该往何处去。一直都寻不到兄长的踪迹,心中所想之人又从来不将自己放在眼中,更让人心焦的是,她居然喜欢上一个妖。 无奈的摇摇头,摒弃掉心中的杂念,念起咒诀便向着九重天外飞去,一眼也不看身后的黎。 被冰封在薄冰种的少年难以置信的望向渐渐远去从未停留的女子,动了动眼珠,忽然从冰层中炸开:“拾霜姐姐,要是换做是他,你还会如此绝情吗?”假如今日所见之人之林瑶华,你还会像刚才那样狠心的封印然后离去,决绝的让人心痛吗? “哎,难怪瑶华总说这世上最难弄懂的就是情爱,守着会让人心焦,但是守不住的人却更为痛苦。”脏脏小脸露出一抹解脱般的笑,但却有些苦涩,眼见到一直都心仪的那个女子断然离去的背影,她似乎想清楚了一些事,该是把对拾霜的念想彻底的断去了。 九重天是上仙所居住之所,处处百花开放,芳香四溢。偶有穿着锦缎手执美酒的美丽仙子的清丽身姿,引得那些年过半循的老仙们侧目去看。 而在那最为奢华的宝殿之中,却有一清丽碧色身影长跪在白玉所制的台阶上,重重的磕着头。 貌美仙子掩袖而笑,眉目里带着冷漠和嘲讽,但却爱逞口头之风:“我说拾霜妹妹,你跪在此处已有些时辰了,陛下不愿见也不是个法子,你总不可能一直跪下去把。” 蝶仙拾霜,凭借着一支舞蹈而成为众女仙之首,更是最早的褪去见习女仙的头衔,拣上在蟠桃园中守护蟠桃的美差。这样的恩泽无论是落到谁的头上都会欢喜而雀跃,可偏偏这个拾霜,不仅不好好守着自己的本分,倒偷偷的下了凡。 其实早在她偷溜下凡时,就已经有仙子看见,可她就是不愿意禀报玉帝,想让他自己发现,然后把拾霜逐出天庭。 “霓虹仙子,能否请您再通报通报?就请告诉陛下,拾霜愿意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拾霜妹妹你要知道,这功可不是那么好立的,如今连西王母也知道你偷溜下凡之事,你让我现在进去跟天帝陛下说?岂不是连着我一起拖下水么?” 她轻垂下眼帘,不再开口。 许久,当那身着金色华服的男子被众女仙簇拥而出时,她才被带进了天帝的宝殿中。御座上的男子紧闭双眸,双手把玩着两枚金色小球:“蝶仙拾霜,你可知罪?” 那娇小身影先是跪在宝殿外的台阶上,紧接着被天帝‘请’到了宝殿中,于是她又跪在御座前的一块毯子前,单薄的身影笔直笔直,并未因为长时间的下跪而又丝毫颤栗。 “蝶仙知罪,拾霜只希望陛下能给拾霜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拾霜愿意将功赎罪。” 天帝问:“将功赎罪?说来听听,你有何罪啊。” “启禀陛下,拾霜不该没有陛下的命令而私自下凡,更不该与妖有所牵扯,不该顽劣不遵守天庭的规矩。” “私自下凡?有谁说你是私自下凡的?”天帝犹如狐狸般莫测的笑,指了指拾霜,“当日你下凡之际,朕不是赐予你一块金牌,让你替朕去寻找仙草的吗?” 天帝何时赐了一块金牌且让她去寻找仙草的?拾霜愕然,她不明白,高高在上的天帝陛下为什么要帮她撒下弥天大谎,虽然因为天帝的一句话而让她从私自下凡之罪变成了奉命下凡,可是她实在是分不清,天帝陛下究竟是何用意。 “陛下何时赐了拾霜一块金牌,为何臣妾不知呢?”七彩霞光之下,雍容华贵的天后出现在众人面前,带着大方和高傲的笑容,“拾霜是女仙,隶属臣妾的管辖范围,不知天帝陛下能否给臣妾个面子,让臣妾与她单独谈谈。” 天帝的脸色因为天后的出现而发生了三百度的转变,他无奈的摆摆手:“朕差些忘记而来,女仙们都归你管,你带走吧。” “臣妾多谢天帝陛下的理解,那臣妾先行离去了。” 她转过身,对着拾霜轻声说道:“拾霜还不快快起身?随我去蟠桃园中走走。” 拾霜讪讪的起了身,暗中揉揉有些发胀的腿,紧紧的跟在天后的身边离去,就在她起身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从天帝陛下那边投射而来的炙热视线,当即心中几分清明。 在众仙女的眼中,能跟伟大而又尊贵的天后娘娘走在一起,那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是拾霜却不这么认为,以往在天界时这位天后娘娘对自己似乎就不太有好感,而如今她又犯了错,她不觉得天后娘娘会放过自己。 百花盛开的蟠桃园,天后差退了身旁的女仙,只留下拾霜一人:“拾霜,坐吧。” “这……”她面带难色,“拾霜乃是戴罪之身,又岂能和天后娘娘同坐一地呢?拾霜还是站着吧。” 有人不喜坐着反而想要站着,她也不勉强,继续说道:“如今没有其他人,你就跟本宫说实话,天帝真给了你一块金牌?本宫不喜欢撒谎的仙女。” “回天后娘娘,天帝陛下只是想给拾霜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她轻抬高贵的头颅,低着头问:“那这么说,并非是天帝让你去的凡间,而是你私自下凡?你可知道,仙人未得到允许而私自下凡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拾霜明白,私自下凡是大罪,轻者会被打入天牢守罪三百年,重者将直接打入凡间重新修炼。这样的罪责任是落到任何一个仙家的头上都会惊恐,修炼飞升成仙岂是容易的,要是被打入凡间重新修炼,那又得经历生老病死诸多痛苦。尝过做仙的滋味,谁又敢重为凡人。 她轻声回:“拾霜明白,私自下凡将会被打入凡间,重新修炼。” 天后又问了:“那你可知道,何为重新修炼?” “重新修炼便是重回人间经历生老病死,七情六欲,去除了这些杂念,再重回天界。” “哦?”美眸轻抬,“你知道的倒很清楚,但拾霜你可曾听过,有些人被打入凡间,这一生将不会再回天界,更有甚者被贬入畜生道,永不超生。” “娘娘教诲的是,拾霜明白了。”她轻轻磕了一个头,“但拾霜下凡是为了替天界寻找璧霞珠,不为其他。” “真的?”天后饶有意味的看着她问,“你真当本宫不知你下凡所谓何事?你太小看本宫了吧。” 拾霜正打算解释,天后又说:“其实你若真想跟那狐妖在一起,也不是没有法子,只不过。” 娇俏小脸瞬间绷紧,她不明白天后是如何知道林瑶华的事,可既然被她发现,过多的狡辩也不过是徒增天后的厌恶,她慌张的问:“求天后娘娘饶命,拾霜不敢再犯。”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本宫明白,那也不是你的本意所以并不会怪罪于你。”她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拾霜,柔声安慰道,“但本宫不怪罪你,并不代表其他仙不会怪罪,你可知道你这次犯得错实在有些离谱,要想补救你的罪,只能用一样东西来交换。” “用什么?”心中隐隐泛起不安的情绪,但却不敢表露在外,“天后娘娘,我该用什么来交换?” 天后低声在拾霜耳畔说了两句,说的她脸上泛起阵阵苍白,紧咬着双唇:“娘娘,拾霜明白该如何去做了。” 狡猾如天后,她居然开出了让拾霜再次下凡寻找到璧霞珠之后带回天庭的条件,不仅如此她还说,只要拾霜能够将言偲化身的璧霞珠找回,她以往犯下的过错全都当做从未发生,不仅这样,天后还答应了拾霜,只要她看见璧霞珠,她和林瑶华就能做一对神仙眷侣,三界之内绝不会再有人打扰。 听着天后开出的条件,她欣喜的点点头,保证自己能顺利的带回碧霞珠,不会让天后娘娘失望。 ------------ 107 计中之计(2) 蟠桃园中,雍容华贵的天后悄悄的在拾霜耳畔轻语低喃,眉目中渐渐冰冷:“拾霜,本宫跟你所说的可都记住了?” 拾霜点点头,掩盖不住兴奋:“回天后娘娘,您的吩咐拾霜全都记住了,拾霜一定尽早将碧霞珠带回,以解娘娘心中所烦之事。” “你能为本宫所想本宫自然很高兴,但凭借着你这点小法力要想捉拿碧霞珠,恐怕不是易事,这样吧。”她低头沉思,方才说道,“拾霜你跟本宫来。” 她随着天后绕过两堵天界中最厚实的墙,又向上攀爬了一阵子,这才停住。天后拔下发髻后的一根金色发簪,簪子轻轻划过半空,凭空的浮动开一阵碧色的涟漪,在拾霜目瞪口呆的神情下,面前打开了一扇金色的门。 “进来吧。”她示意让拾霜紧跟其后,而拾霜也不敢忤逆天后的意思,乖乖的跟在她身后,探进那金色的门中。 门后又是另一个世界,天空的颜色是金黄的犹如她面前的这根擎天高柱一般,拾霜仰头望着那金色的高柱,心中充满着敬畏之情。倘若没有猜错,眼前所见的应当是撑着九重天的柱子,就不知道天后娘娘带她来此地是为了何事,难道说? 天后点点头:“不错,本宫猜想你降不住碧霞珠,所以赐予你法宝。” “这,这不是顶住天际的那根柱子么?”她呢喃着疑惑问。 “正是抵挡天际塌陷的柱子,此物非常宝贵,切不可遗失,否则……”天后没有再说下去,但拾霜却有些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大概就是天后借能降住言偲的法宝,但前提是她必须快速的回来,否则天塌之罪就算是粉身碎骨她也难辞其咎,到时候高高在上的天后绝不会帮她说一句话,而及有可能的落井下石。 为了能和林瑶华在一起,哪怕是再大的困难她也必须得忍受,更何况有言偲在的一天,林瑶华离她的距离就变得越发遥远,为了林瑶华也为了她自己,一定要将眼前的障碍铲除。 慎重的接过天后递上前的一小枚金针,她小心的将其放入袖中:“拾霜定不负娘娘所托,一定按时将天柱归还。” “好,本宫没有看错你,只要你能按时将碧霞珠带上天界,这个东西就是你的了。”玉手一划,一本金黄色小册子出现在她手中,拾霜仅仅瞧了一眼,便忍不住激动起来。 她没有看错,那本小册子是天帝的封神册,只要是写入册中之人必定封神,有了此册在手,就不怕天后到时候出尔反尔。到时,她和林瑶华双双飞升成仙,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就不会有人再阻挡她和林瑶华在一起。想到此处,嘴角轻扬起一抹淡淡的笑,胜券在握。 “娘娘,拾霜还有一事相求。” “说吧。”那尊贵的脸上难得的浮现出温和之色。 见到天后娘娘心情不错,她得寸进尺,问:“拾霜曾经有个兄长,如今还在凡间受苦,不知娘娘可否将我那兄长也接上天来?如若是那样,拾霜这一辈子都会感谢娘娘。” “这,并非大事,你下凡去吧。” 当拾霜兴冲冲的朝着下凡路跑去时,天后那张精致且雍容的脸容上却露出一丝薄怒:“小小的蝶仙居然敢跟本宫讨价还价,活的不耐烦了。”要不是她下不了凡,只能靠着拾霜去寻找碧霞珠,早在拾霜得寸进尺提出要求时,她就已经萌生了想要杀死这小女仙的冲动,但冲动归冲动,最后还是被她克制住。 她冷声说道:“还想本宫让你的兄长拔地升仙,你真当仙界大门是对谁都能敞开的吗?无知小儿。”只要拾霜能顺利带回碧霞珠,那她这颗棋子就该和林瑶华一起葬身在凡间,永远不再回来。想到此处,原本还有些闷气的天后瞬间放宽了心,脸上又恢复了笑容。 带着魔君伽箬魂魄碎片逃窜,这得拥有多么大的勇气才能够实行,像林瑶华这般谨慎之男子也是被伽箬气昏了头,这才不顾一切的走出这一步。所以当他迈开步伐时,心中早已清明,他林瑶华带着灵魂的碎片逃窜,日后将会成为仙妖魔之间所争夺的对象,再加上带上个毫无用处的凡人女子,更让他的路万分艰难,可是走到这一步林瑶华并不会觉得后悔,相反他甚至觉得,当初遇见言偲时就该不顾一切的把她带出苦无之地,这样今日的一切就不会再发生了。 用竹筒装了些水,放在篝火上加热,当水升腾出热气之后他这才将水递到女子手中,但令他料想不到的时,她居然打翻了林瑶华递上的水,哗啦一声,滚烫的水泼洒在她手掌上,顿时白皙手掌上红了一大片。 “偲儿,你……”他大惊,忙支出法力替她疗伤,一面摇头,“你为何如此倔强?你应当知道,我并无恶意。” 相处已有几日,但言偲对他的敌意似乎没有减去,反而随着时间的递增而增加不少,这让林瑶华着实头疼烦闷,他试图向言偲解释过往的一切,可当真开了口,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归根结底终究还是他负了她。 “送我回去。”她开口,冰冷说道,“我留在这也是给你增加负担,还不如把我送回去,也好让你走的更远些。” “不,当初我已经失去过一次,如今无论如何,我不会再放手。” “你当我言偲是货物吗?挥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她不管曾经与那男子是否真有纠葛,想他畏首畏尾的性格已是让人厌恶,就算他体贴备至,又是一副豁出去了的神情也不能博得言偲的同情,反而更加增添厌恶。 “我再说一次,你的东西我不会要。”她倔强的转过身,闭目睡去。 望着那倔强却又纤弱的女子,林瑶华心中隐隐泛着痛楚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如何去开口,良久后,坐在她身旁,设下个术法后,这才敢闭目修行。 睡梦中,言偲仿佛一夜间恢复了视觉,她睁大了眼睛望向许久不曾见到的世界,漫山遍野开满的娇嫩花儿,还有青翠的竹子,更让人心旷神怡的是眼前那一条淳淳流动着的小溪流。她使劲的揉了揉双眼,深怕眼前见到的只不过是幻境,还好,当她使劲揉搓时,眼前的一切并未消失。 “世界,真美。”只有失去之后才会懂得珍惜,要是没有先遭瞎了眼,她也不会觉得眼前一切是那么美好动人,就像失去了一个人后才忽然回味,那人在身旁的种种美好。 “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后。”她轻声呢喃着说道,长袖翻滚留下一榭风华。 脚下绽放开数多颜色鲜红灼烧如火的花,伴随着阵阵芳香,钻入言偲鼻间。那长长垂下的三千青丝以红绳轻轻捆绑,虽然简单但也十分素雅,衬着那白皙如雪的肌肤更添一丝清丽优雅,美轮美奂。 如斯美人如云如鬓,仅是那般淡淡的站着,便已经夺去了所有的风姿,令人神之向往。 她凝望着远处那美丽缤纷的繁花,心中思绪早已飘向远方,飘到了那个不知是否会到达的地方。言偲半闭着眼瞳,沉下心来仔细的聆听着专属于大自然的声音。 “言偲,言偲你可还记得我?”虚幻而又飘渺之声自耳边响起,惊得她睁大了双眸看向远方,但周围只有盛开的花,还有轻柔的鸟语,压根见不到有任何人影。 难不成产生了幻觉吗?她在心中想到,忍不住开口问:“谁在哪里?” “哎”轻微的叹息声响起,依然不见有人的存在,但那声音似乎变得清晰起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我好生伤心,既然你忘记了,可曾记得这个?” 天空中缓缓落下一方锦帕,女子小心蹲下身捡起掉落在草地上的锦帕,抚摸着帕上纹路清晰的刺绣,脸上的惊讶逐渐浮现,眼中的茫然一点一点的消失,她哑声喊道:“这是……” 手中这块锦帕虽然很陌生,但帕上清晰的绘着两个字,言偲。很显然,这块素色的锦帕是她之物,但锦帕为何会落入那陌生人之手就不得而知:“你怎么会有这个,这是我的东西。” “你再仔细想想,你的锦帕为何回到我手中?仔细的想想。”循循善诱般的,男子继续说道,“等你想起之后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但在此之前,你切记不能做何傻事,否则后悔莫及。” 不可做傻事,否则会后悔莫及?男子所提及的究竟为何事?言偲还想开口询问,但却觉得头昏眼花的,一阵晕眩之后言偲睁开了眼,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轻声叹了口气,明白先前所见的应当是梦境一场,如今梦醒了,她又被打回原形变回到那个消失了记忆和眼睛的孤苦女子。 “切记,在真相大白之前,切勿做出傻事,否则你这一生将会碌碌无为,且你自身也会因为此事而追悔。”脑海中又印出那陌生男子对她说的话,细细的品味着话中的含义后,言偲想通了一件事,梦中那虚幻的声音说的也有道理,在未调查出事情的真相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更何况眼前这叫做林瑶华的男子手中握着的可是她身世之谜,就算魔君伽箬对她再好,她也想要知道一个真实的自己。 当即柔和下神情,脆生生的回答:“瑶华公子,先前言偲言语中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此刻正值深夜,林瑶华闭着眼修炼前几日吞噬的魂魄,忽然听到女子开口同他说话,惊讶的睁开双眸,望向她。 ------------ 108 计中之计(3) 此时正是黎明初晓,远处微露霜白霞光,林瑶华像往常一样端坐在树梢闭目修行,在吞噬残魂时总是会发生被反噬的反应,这时就需要静心的修行,以保证往日被他所吞噬的内丹能量可以完全的溶解。但就在他像往常一般修行时,却听见有女子开口说:“林公子,先前言偲言语中多有冒犯,还请公子见谅。” 这几日言偲对他就像是扎在针尖上的花,句句带刺,不曾有一刻像此时这般温婉,惊讶的使他睁开双眸:“偲儿,你终于想起来了吗?” 言偲这样温婉的表情,难道说她想起了往事,所以才有的变化?心中不免有些欣喜,刚想从树上跳下,忽然觉察到身体内有一股极热的力量向上涌动,像是要冲出体外,将他燃烧成灰。俊美脸上瞬间变了颜色,想必是因为言偲而放松了压制妖力内丹的反噬,这才被他常年来所吞噬的内丹所伤。 林瑶华从高树上坠落,嘴角上流出一丝猩红。 言偲虽然看不见,但她的听觉十分的灵敏,大致的感觉到有所不妥,慌忙起身:“林公子,你没事吧?” 在身旁摸索了一阵这才摸到林瑶华亲手为她所制的一根拐杖,冰凉的杖柄握在手心,不知为何忽然感觉到莫名的安心,一手拄着拐杖,另一边稳稳的摸着向前走。 就在她上前几步之后,耳畔忽然传来男子略带嘶哑而又焦虑的声音:“不要再向前了,我没事。” 真的没事么?她虽看不见,但从林瑶华的声音中隐约感觉到他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虽然言偲早就已经不记得林瑶华这个人,但感觉到他受伤,却又不自主的上前想要帮助,在此刻她似乎忘记了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甚至连最基本的东西她也看不见,这样残败的身体,又如何能够帮助别人? 衣袖上轻纱滑落,她又向前一步:“你真的没事吗?” “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这点小伤完全不碍事,你看,连血都没有。”他强装作镇定,顺手擦去嘴角残留的血迹说。 但言偲却摇摇头:“抱歉,我看不见。” 远处小林子外,浅黄色的夜莺婉转的啼叫着,不时发出及其悦耳之声,但那声音在这安静的场景下却显得十分诡异。 “偲儿,抱歉了。”他低声呢喃,“恐怕又得强行带着你离开。” 修长双指上浮现起一层薄薄的白色,轻轻缠绕上女子那纤细而又白皙的胳膊,他动作及其轻巧,生怕一不留神而伤了那脆弱的女子。脸上带着深深的抱歉,抓起女子的衣袖便腾空而上,消失在苍茫夜色之中。 就在林瑶华气息减弱之际,天边多出了两道诡异的彩虹:“这狐妖可真是狡猾,这样都能被他发觉,难怪天帝陛下要派我们下凡来,要是等他大成之后,必定会成为整个天界最大的障碍。” “说的极是,那狐妖乃是难得的九尾天狐,想要抓住他还得动动脑筋,否则又会像今日这般,竹篮打水一场空。”远立在彩虹上的男子摇着头说,“看来想要活捉狐妖,还得下一场苦功夫,金皆?你可是又上何处去了?” 那位名叫做金皆的男子悬空浮在彩虹上,盯着林瑶华留下的一丝法术而出神:“我看,要从那凡人女子身上下手才是,你有没有发觉,那女子有些怪异。” “怪异?我看你是在天界竹林待久了,脑子有些木讷,凡人又弄不出什么花样,怪异什么。” 他微微皱起眉,不知为何,觉察起女子气息时,却感觉她不太像个凡人,反而有些仙的味道。但天界的仙中他又有谁是不认识的,更是觉得古怪。不过金皆并未想的过久,不一会,便合着彩虹消失,又躲到暗处寻找狐妖去了。 话说林瑶华带着魔君伽箬的灵魂残片逃跑一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苦无之地,那些久居在苦无之地的妖们各有反响,有许多顽固不化的妖觉得,狐妖林瑶华抢走灵魂残片乃是苦无之地的幸事,魔君霸占着他们的地界,还奴役邪妖做事,早就让不少妖为之不满,不过碍于他的声势不敢造次,但倘若伽箬没能拿到他的灵魂残片,那事情可就更不一般。 这不,天刚微微泛起亮光,魔君就召集众妖前来殿中商议,邪妖们见到那魔中之王铁青着脸,如玉般光洁的脸上似有微微薄怒,像是随时要发作一般。 深色帷幔长垂在魔君身前,笼罩住他的身影:“你们可曾追寻到林瑶华的踪迹?” 话音刚落,一些邪妖面带难色,都不敢开口。 “怎么?本王问话不愿说?”伽箬半眯眼瞳,似乎带着无限慵懒,可是那纤薄唇中倾吐出的却是让人为之惊恐的话语,“倘若不想说,本王不介意拔去你们的舌头,再挖走眼睛,反正你们自有法术恢复,只不过……”他停顿,扫向面对他最近的一个妖,“只不过本王不知,你们是否有命活到恢复法力之时,这就得看你们的道行高深不高深了。” 眼中似乎燃起了森白色的火焰,转瞬之间,那和凡人无异的妖便在尖叫之中化作飞灰消失。当第一个邪妖消失之后,身后的妖们似乎才敢重视起传闻之中力量削弱的只剩下三层的魔君伽箬。失去了灵魂碎片支持下的他,都能够在瞬间取修行上千年邪妖的性命,倘若是全胜时期,简直就不敢去想象。当即,邪妖们挣扎着跪下神情卑微的匍匐在地上齐声叫道:“魔君大人息怒,那狐妖着实狡猾,我们派人去追回大人的灵魂碎片,可是还未近百里便被他发觉,这也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堂堂苦无之地的邪妖居然连仙霞洞中的小狐妖都奈何不了,传出去你们就不怕被妖中同道所取笑?”显然,伽箬觉得,那些邪妖还是在防备着自己,否则区区个狐妖林瑶华,就算吞噬不少妖中同道,也逃不过铺天盖地的追杀。 更何况,林瑶华逃走之时还带走了言偲,先不说言偲是个柔弱的女子,不仅没有法力,就连寻常之事也需要人帮助才能完成,拖着这样的一个包袱,还能让他全身而退,这些邪妖全都是废物。 半眯起的眼瞳露出一条细缝,缝中那抹红色显得异常鲜艳:“本王也不为难你们,这样吧,一日抓不到狐妖,你们就奉上一百邪妖上来。” 一百邪妖……他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任谁都该清楚,伽箬想要邪妖究竟是何用途,没有灵魂碎片的支撑,光靠修炼远远无法回到以往的法力,而唯一并且快速的修炼法门只有一个,那边是吞噬。 “这……大人放心,我一定将林瑶华的头颅带来见大人。”缠绕在门柱上的妖嘶哑着说道,转身化作一青衣公子,“我这就去抓狐妖。” “慢着。”伽箬轻轻摆了摆手,示意青衣公子上前。他迟疑一会,缓慢的踏上那深灰色的台阶,走到黑衣男子的面前,跪下。 男子悠然伸出手,那是一双干净而又纤长的手,骨节分明错落有致,堪称完美。那完美的手轻轻抬起,点上青衣公子的眉间,忽感一阵轻微痛楚,伴着针刺一般的疼痛使得他皱皱眉。但却迫于魔君的压力而未敢发作,只听见黑衣男子轻缓的说:“也好,我给你十二个时辰,让你好好的抓林瑶华。” “十……十二个时辰?”他脸上划落细密的汗,有些颤抖的问,“不知大人说的十二个时辰,指的是?” “十二个时辰后,你就不必回来了。”他低声说道,轻松的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做过,“明白了吗?你只有十二个时辰。” 青衣公子点点头,面带难色的消失了。当他的身影消失之后,伽箬又问了:“还有谁愿意替本王跑这一趟?” 冷冷扫向四周,因为那青衣公子之事,此刻居然没有人敢再开口,看着他的目光除了恐惧便没有其他。这让刚刚兴起一点好兴致的伽箬瞬间阴沉下脸。他不过是随意的测试测试,有谁敢忤逆他的意思,想不到一向凶残的邪妖们居然都像缩头乌龟,以为躲在龟壳中便会相安无事。 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正是这样的行为,让魔君伽箬对苦无之地的妖萌生杀意,他像看猎物般的盯着他们看,轻轻舔了舔唇。 十二个时辰后,这里将会从三界中永远的消失,永不复存在。 “我说,你用这眼神看我做什么?全都是过去的事,难道你想为了过去的事再跟我打一场弄的两败俱伤吗?” “呵,我不觉得跟你合作我便能顺利的离开苦无之地,没准被你暗地桶上一刀送了性命,还不如先解决了你,这样我还安全一些。” 七曜冷冷的盯着眼前这黑衣男子,就算他烧成了灰烬七曜也是不会忘记的,就是这该死的妖王吸尽了言偲身上碧霞珠的灵气才会让她变得虚弱不堪,若不是这厮在搅局,一切都将不会发生。 黑月那张苍白的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他忽然说:“何必如此呢?说真的,你我也算是有缘,不然怎么都会落在魔君的手上,如今不是内斗的时候,先解决了眼前的头号敌人再解决你我之间的恩怨如何?”他无奈摊了摊手,“你我本无恩怨,以往那些也不过是误会罢了。” “误会”他冷笑,“你吸尽言偲的灵气还敢说是误会?黑月,你自己清楚碧霞珠的莫大好处,但以你的修为却还不能将它转化成你自身的力量,我要是跟你合作,岂不是放虎归山。” 仅凭着三言两语就想让他摈弃前嫌这黑月想的也太过简单。 ------------ 109 计中之计(4) 要想妖王黑月何其狡诈,当初在天华山上被白启伤的三魂七魄尽存一魂,也能随着藏入言偲身体内休养生息而渐渐恢复魂魄,当他贪婪的吸尽了言偲体内碧霞珠后,这才满意的离开。若不是也被陷入苦无之地的幻境中,想要捉住这诡异狡诈的妖谈何容易。而七曜更是不知黑月究竟是如何破坏掉伽箬亲自下的法术从中逃脱,总之黑月能从那鬼地方出来,没有三两下本事拾断然不可能的。 “真是可笑,我今日若是放了你,等于放虎归山,他日你离开了苦无之地再想要消灭你,简直是难上加难。” 黑月吸纳吐气略带不理解的看向七曜:“你为何处心积虑的要消灭我?七曜兄,我似乎从未和你有过过节,哦,难道是因为她?”眼中闪烁着异样神情,七曜的偏执让妖王黑月想起了一个人,真想不到,他堂堂一个虎妖,也会对凡人动心。 无论是仙妖或者是修行之人,最忌讳的便是七情六欲,只有将其扫除干净,这才能悟道后飞升,倘若心中执念于此,定当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白虎妖是个修炼的好材料,可偏偏深陷情劫之中而无法自拔,当真是可惜了。 心中动念像是想在此处就将七曜顺道解决了,可就在他准备动手之际,却又变了脸色:“七曜兄,我再问你一遍,你是想与我为敌永远困在苦无之地被魔君那厮折磨致死,还是暂时和我合作,等出了苦无之地,我们再算旧账。” 听了黑月的话,他陷入了沉思,不久后方才点点头:“好,就依你的,不过只是在苦无之地,一旦出了此处,我定当取你首级。” 黑月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要是他们两人一直在此处纠缠,难免会引来邪妖若是被魔君发现,恐怕这一辈子都逃不出这个地方,倒不如暂时休战,等离开苦无之地再做打算,相信就算言偲知道了也不会怪他,言偲…… “你又怎么了?”见他停停顿顿的,黑月颇有些不满,只是压抑着未发作而已。 “我还不能离开苦无之地。” “你真是只蠢老虎,难不成你想留在这里供魔君驱使?要真是那样,我可就不等你了。”黑月不耐烦的回答,转身就要走。 “离开苦无之地前还有一件事。”他摇摇头,并不赞同黑月的说法,留下自然不是想被那阴险的魔君所驱使,而是他一定要带言偲离开,留在魔君身边的她实在是太危险了。 “你打算带走那个凡人女子?”黑月挑挑眉,双手附在身后,“那女人对你就那么重要?真看不出,你还是个痴情的种子。” “要走你先走吧,没有救出她我七曜不会离开。” “别,单凭我一人之力恐怕无法逃出魔君的控制,这样我好事做到底,随你一同去救她,当做还情。” 还情?妖王黑月有那么好心?七曜狐疑看着男子,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端倪来,可这黑月总是将情绪藏匿的在其中并不会让任何人察觉。这样的人作为敌人来说,其实最为可怕,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他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顾不上黑月是否有阴谋在,七曜心中想着当日伽箬示威般的在大殿中扬言要娶言偲为妻时,他就已经是焦虑万分,后来又被伽箬关进黑暗无底的洞中,连自我逃生都难,也就搁置了心中的想法。 当即化作一只巨型的白虎,迈着矫健而又轻快的步伐越过魔君所设下的屏障。黑月见状也不落后,周身浮起一阵黑灰色的烟雾,紧遮其身。跑了一阵,白虎扭头向后看去,却看不穿黑雾下黑月的真身,心中无端的飘起疑虑,但时间紧迫,没有太多时间令七曜仔细的端详。 看来这黑月不仅能够成为月华山的妖王,更能从伽箬手上逃脱,靠的应该就是那诡异的法术,让人心中疑虑不接,他的真身究竟为何物? “七曜,我知道你心急,可是你贸贸然的冲进去,别说是伽箬,随便来只邪妖就能把你解决了!”刚进魔君深殿的范围,黑月就见那白虎匆匆向内跑去,当即停下脚步轻声喊道,“有人,还不躲起来。” 说罢,手中凝聚一团黑色雾气,随意的抛到白虎身上,随即那浑身雪白的白虎便被那一层深色的迷雾所挡,不一会便消失了踪迹。 就在白虎消失的那一瞬间,有一黑衣华服男子推门而入,瞧那容貌正是在苦无之地宣兵夺主的魔君伽箬。 他似乎心情不佳,整张脸完全都是绷直的且十分吓人,就在他步履迈过的地面时,地面上忽然出现了一道又一道深浅不一的裂纹,瞧着着实有些可怖。 “真是该死,胆大妄为的狐妖,竟敢带着我的灵魂碎片逃窜,若是让我抓到你,一定要把你挫骨扬灰。”他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手轻附在上边,却不由自主的将其捏成粉碎。 那张俊美非凡的脸上露出犹如地狱修罗般阴冷的神情,血红色的眼瞳散发出犹如冰霜般冷漠的神色,这让躲在暗处的七曜和黑月同时觉得身上一阵寒冷,犹如蚀骨的冰霜。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同时在心中响起了一声:究竟是谁得罪了魔君伽箬,居然能够将伽箬激怒到这般田地,真是不简单。 接来下所发生的一切让七曜怎么也想不到,夺走伽箬灵魂碎片的那个狐妖,居然就是林瑶华。这样还不算,他还悄悄的带走了伽箬最心爱的女子言偲,也正因为此,伽箬被林瑶华逼得露出了魔的本性,可想而知,假如有一日林瑶华不慎落入魔君之手,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不过,他的心底却放下了一块大石,林瑶华救走了言偲,那就代表着她暂时是安全的,与其留在危险的伽箬身旁,倒不如被林瑶华带走,虽说想起时心中难免有些痛心,但林瑶华乃是他旧时的好友,他本来就该把言偲送回到林瑶华的身边。 “在想什么?是不是有些心痛?”黑月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我要是你,现在就去找林瑶华,把那个女人夺回来,而不是一个人找个角落心痛,伤心又有何用?” “你懂什么?不过是个妖罢了。”黑月懂什么,他又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感情,他更不知道七曜和林瑶华是怎样的关系,对待感情七曜尚且还算理智,得不到的,只在远处静静的观望,看着她幸福那也够了。 黑月冷笑:“我是不懂,但我不会像你这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嘘,不要再说话了要是被伽箬发现,那就糟了。” “只要你隐藏好一些,我相信伽箬是不会发现。”他白了七曜一眼,专心的观察伽箬的表情,甚至还暗暗的查探起周围来。 算起来七曜和黑月的运气是极好的,躲在房梁上半日都未被伽箬察觉,所以当伽箬化身为黑雾离去之后,黑月的脸上还挂着胜利者的微笑,想必对自己的隐藏手段十分自信:“想不到聪明如魔君也会有今日,看来我的黑影大法练的已是炉火纯青,就算是他也发觉不了。” 待黑影大法练成之日,别说是魔君伽箬,就算他只身上天界,也没用人能拦得住,到时候登上天帝的宝座,享受享受号令三界的滋味应当是件十分快乐之事。想到此,嘴角不由露出一丝浅笑,笑的七曜是莫名其妙。 “走吧。”黑月收起了那层黑雾,露出狭长的脸来,“如果运气好,还能赶得上在天黑之前离开苦无之地。” “慢着,黑月你不觉得魔君走的太过蹊跷了么?”他问道,在七曜的认知中,魔君伽箬不仅法术绝顶,也是诡计多端,他不可能没有发现他们两只小妖。 但黑月却不削的笑笑:“放心好了,我的黑影大法目前还无人能破,放心大胆的走便是。” 狐疑看一眼黑月,却见黑月起身离去,这才跟在他身后,但七曜却隐约觉得事有蹊跷,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当黑月和七曜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深殿外,原本早就离去的男子却凭空出现在原地,黑纱下的他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双掌悄然紧握,在右手拇指上有一枚闪闪发亮的碧绿色玛瑙戒指,他满意的抚摸着右手上的戒指:“都是些愚蠢的妖,自以为能逃过本王之手,真是痴心妄想。” 伽箬早就已经发现藏匿在上边的七曜和黑月,只不过这几日伽箬觉得有些无聊,才想和七曜做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而更让他觉得满意的是,七曜还没有想像中的愚蠢,他居然能从细微处察觉到危险的存在,这样的对手除了法力略微低微之外,该是伽箬唯一正视的人。当然除了林瑶华之外,那个小狐妖给人的意外实在太大。 “想不到,本王有心放你们一马,你们却偏偏要往死路走。”他缓缓闭上双眸,却在瞬间睁开眼,无奈的摇摇头说道。 伽箬本想玩一场捕捉的游戏,没有想到,七曜和黑月居然闯入了那个地方。 ------------ 110 计中之计(5) 在苦无之地,最可怕的莫过于成千上万各自修行的邪妖,那些妖专以吞噬血肉和内丹来提升自身的法力,在逃离的途中,七曜和黑月不仅要随时保持着警惕,还要避免被隐藏在暗中的邪妖偷袭,白白的送命。所以在经过那条漆黑通道时,就连黑月也不由的收起那玩略般的神情,认真的对待。 “那地方着实诡异,似乎藏着什么东西。”他暂时将七曜当做是共苦之人,所以才耐着性子问,“我们是否该换条路走?” 七曜摇摇头,略带不削:“据我所知,这条路距离仙霞洞最近,如果能从这里出去,很快便能离开。” “哦?仙霞洞仙霞洞,看来七曜兄你似乎对北俱芦洲的仙霞洞十分熟络,不知你和它究竟有何关联?”从七曜的口气到表情,黑月都能猜到魔虎七曜和仙霞洞肯定有所联系。 七曜沉声说道:“我和仙霞洞的关系你不必知道,你是要跟着走呢,还是自行离去。” 心中痛骂七曜这厮不知好歹,但表面上却装作一副可亲的笑容:“自然是要跟着七曜兄走了,既然七曜兄跟仙霞洞颇有渊源,跟着你走还保险一些。”二人并未再当前话题下再做纠缠,顺着那条黑洞洞的小道笔直向前。 风声阵阵,伴随着有些凄厉之声渺渺而来,七曜和黑月手中都曾是染着斑斑血迹的妖,却都在此刻觉得浑身冒起鸡皮疙瘩。 “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那一缕长发垂直致脸颊,黑月悄声问,“我还是觉得这里十分古怪。” 但,就算真的觉得黝黑地道有何古怪之处,他和七曜也没有法子再往后退,因为当他转过头去时,却发现身后的道路早已变了模样,原本是一条十分狭窄的小道,忽然之间分岔开三道,且道道都有路可去。七曜也在那一刻发现了黑暗道路中的不对劲,这才变了脸色:“糟了,中计。” 黑月苦笑:“七曜兄,这回我算是栽在你手中了。” “十分抱歉,我也未想到,这里居然也会隐藏着邪妖,真对不起了。” “说对不起又有何用,还是先想想如何对付过眼前的邪妖再说,我们算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也不必对我再报敌意,如今我是怎么也不会加害你的。” 一语道破七曜心中想法,他不由苍白了脸。没错,在此之前七曜处处对黑月都有留一手,就是害怕他临时反扑一口,可是在此关键时刻七曜也绝不会再将往日的个人恩怨放上台面,但被黑月道中心中想法,却还是觉得不是滋味。就像是心中藏着的一件事被自己的死敌知晓,想想,黑月这妖还真是可怕。 黑暗的道中飘过一个苍白的点,忽上忽下,犹如地府中的那盏鬼火之芒。 七曜和黑月悄悄的施放起法术,各自变换出各自的兵器来。七曜手中出现的是一柄制作精良的蓝色弩弓,弓中所设的及其精妙,从表面上看去全然看不出其构造。而黑月手中那柄黑色的弯刀却硕大无比,仅比他要矮上一些,可想而知,倘若是被那黑色弯刀所伤,后果不堪设想。 “想不到你居然有这等宝贝,从哪里得来的?”黑月轻飘的看了七曜一眼,视线落在七曜手中的蓝色弩弓上,他见过不少珍宝利器,寻常的从来不被看在眼中,可是七曜手中的弩弓却提起了他的兴致。 修长双指轻轻扣动蓝色的弩弓,他笑:“偶然获得,黑月你这弯刀做工上乘,是件好物,为何还要窥上我的弩弓呢?” 深幽中带着蓝芒的眼眸轻轻跳动,黑月有意的遮掩住眼底的那抹贪婪之色,讪讪回答道:“七曜兄这是什么话,我黑月就算再不耻也不会窥探上兄弟的东西,只是欣赏罢了。” “哦?那有机会我们切磋切磋?” “能和七曜兄切磋是我黑月三生有幸,只不过在此之前,我们两得有命活下去才是。” 只见那如鬼火一般的白色光点飘然而近,黑月和七曜同时亮出了手中的兵器,黑月快速的跳跃到白色光点前,横劈而下,带着萧速之气。但当他那一刀子下去,却又变了脸色:“糟了。” 想不到,看似柔弱的白光居然如此强硬,要知道他的黑月弯刀削铁如泥,一般少有人能够逃得了那一击,可是当他使足力道之后却猛然发觉,他的力量推入白光中居然是牦牛入海,全无一点作用。 而此刻躲藏在暗处的七曜早已发出几发亮蓝色的长箭,但长箭直逼向白光后却被生生溶解,见此诡异之象后,不仅是七曜,就连黑月也是目瞪口呆。 想他二人虽然不是妖中顶尖,但也算的上修为深厚,寻常的仙要是碰着他们许都得绕着道走,如若是集合两人之力,就连九重天上的上仙都会头疼。可就是这样强悍之力居然也无法撼动那白光,生生觉着有些诡异。 “这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连我的黑月弯刀都穿不透可真奇怪。”他上前一步,警惕着探过头,见那小小的白光忽然间腾上数十丈。炽热之气犹如岩浆一般爆发,灼烧了黑月的皮肤,他那件贴身而穿的软甲瞬间被烧出一个大洞。 他踉跄两步向后退去,但还是被那炙热之气所伤:“天,这究竟是何东西,居然能将我内甲烧损……” “黑月你得小心了,这并不是个东西。”七曜的目光逐渐变冷,盯着那白色的光点看,脑海中忽然映出幼时族中长老所说的话,相传在苦无之地,有一簇无主鬼火,此鬼火乃是经历七世冤情所化的厉鬼之火,一入苦无之地便是锐不可当,当时没有人能将他降服,可偏偏在苦无之地,住了个古怪的鬼女,也不知她使用了何方法,居然轻松的就将那无主鬼火收入囊中,自此后,便以鬼火为法,盘踞在苦无之地中,此女着实凶残,无人见过她真正的面容,因为,所有碰见她的人,早已死在了鬼火之中。这些记忆原本已经随着七曜本性的消失而被埋葬,但在此刻他却又清晰的想起。 眼前这森白色的火芒像极了曾经长老所说的鬼火,如果真是鬼火,那以暴戾著称鬼女一定也就在附近,如若是那般,可就糟了。就连族长也为之色变的鬼女,一定十分恐怖。 七曜强挤出一张笑脸,扭向黑月:“也许这会我们真的碰上了麻烦的事,糟了。” “这是什么?”见到七曜诡异的表情黑月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也许七曜十分的清楚那白色火芒的来历,而看他的神情,此火芒来头不小。 “这是鬼女的贴身护符,鬼火。” “鬼女?那又有什么可怕的,当日在月华山,我还将鬼女收做侍女,七曜兄你未免也太大惊小怪了。”听到七曜提起鬼女,黑月不由轻蔑的笑,鬼女又有什么可怕,不就是凡人女子死后的魂魄所制,当初他还收拢了不少鬼女做侍女。 “哦?我倒想看看,有谁敢将我收做侍女。”黑月的话音未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阵低沉而有婉转的女声,此女声及其凄厉,宛如眼前所见的森白火芒,让人由头顶不自觉的冒出冷汗来,就连一向阴冷的黑月,手心处也泛起一丝冰冷,他低头一看竟然发觉自己双手大汗淋漓,握着黑月弯刀的手略微有些打滑。 未见其人,只听见其声便觉得浑身发冷,若是碰上其人……他不敢再往下想去,徒增的寒意居然让黑月有了一种想向后退去的冲动,然那森白的火焰却犹如有灵性般,缠绕住他的四肢让其无法动弹。 投以求助般的神情,但七曜的遭遇并没有比黑月好多少,他周身被纤长的青丝所缠绕,只露出那张苍白的俊脸,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就在七曜面前缓缓现身出一抹纤细而又虚幻的身影,七曜完全看不出那身影的模样,缠绕在心头的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无尽的恐慌。这种怪异的感觉只有在遇见魔君伽箬时才有过,可不知道为何,如今这感觉更是深重。 “咯咯,想不到你们胆子可真大,居然逃窜来我的地界,就算我真的有心放你们,就怕它不允许。”那飘渺女声轻笑,寒气越发浓重。就在那声音出现后不久,七曜这才看清楚那女子的容貌。 凭心而论,那女子的姿色十分俏丽,唇薄鼻尖,弯弯柳叶眉上落下一笔朱砂印,绘制成牡丹花的形状,徒增一丝妩媚。可就是那张脸,看不出丝毫冰冷,反而让人觉得心生温暖之意。 朱唇轻启,眉目流转间风华倾泻,她轻缓着说道:“你这少年长得还真有趣,倒是有几分那人的模样。” 被那美貌女子所视,他却不觉得有何荣幸,反而就在女子谈及他和谁容貌相近时,心中的寒意更甚几分。甚至七曜隐隐觉得,那女子似乎并不想放过他。 ------------ 111 计中之计(6) 鬼女凝神看向七曜,从那张无比年轻的脸上她似乎看见了那个人的影子,想起当年那人,心中最柔软的部位被撼动,居然失了神。 “你长得可真有趣,倒是有几分和那人长得相近。”她忍不住伸手想要抚摸他的脸,但见到男子厌恶的表情后手僵直在半空中,随之阴阴笑道,“少年,你怕什么?难道是怕姑奶奶吃了你?不过你的肉看上去十分鲜美,若是入口应当很是美味吧。”纤细而冰冷的手轻轻挑起男子的脸颊,她轻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七曜被鬼女那深情而又诡异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舒服,就像是附上了千斤重担般的沉。也不敢转过脸去看黑月,不过他大抵能够想得到,被鬼火困住的黑月情形比他好不上哪儿去。 “七曜。”他淡然说道,“你便是鬼女前辈?”相传鬼女有着上千年的修为,比起族中的长老们还要年长不少,但七曜看不出有任何岁月的痕迹留在她的脸上,反而从表面上看女子仅仅只有言偲那般大。如凝脂一般柔嫩而又纤细的肌肤在黑夜之中散发出莹莹的蓝光,表皮泽泽发亮。而她的三千青丝也是无比柔顺,不过当完美的青丝缠绕上七曜的四肢,他却并不觉得轻松。因为那看上去毫无威胁的长发居然比任何利器还要锋利。 听见七曜喊她做前辈,鬼女抿着嘴咯咯的笑,那笑容配着年轻的面容显得格外美丽,但看在眼中却是那样的森然可怕。 七曜隐隐觉得,鬼女看他的神情似乎很不一般,那样的表情就像是遇上了已故的旧友,亦或是……情人。 实在可怕,倘若他真的被鬼女看做是情人,那他想要离开这鬼地方就是难上加难。所以七曜只期盼鬼女看上的人是黑月而不是他。但让七曜非常失望的是,女子盯了他许久说道:“我跟你们两个做个交易如何?” 七曜未曾开口拒绝,黑月立刻快声的回答:“鬼女前辈,有什么需要晚辈做的尽管说就是了,交易这话可就折煞我们了。”见他脸上微微路出谄媚的神情后七曜心中便已经清明,他大概是准备叛逃了。不过黑月能有这样的行为他也不会觉得奇怪,像居住在天华山上的黑妖王,本身就残忍奸诈,又怎会守信。 撇过头冷声哼道,以表示对黑月的不削之情。黑月听见七曜那冷冷的轻哼声,上挑的眉角略微向上扬起,其中带着细微的怒意,倘若跟前站着的不是杀人如麻且修为高超的鬼女他恐怕早就对七曜下手了。 “你们二人留一人在我身边,剩下的那个我可保证他能安然离开苦无之地,绝不会有人阻挡。”她轻轻然的飘到一株巨大的植物上,半倚着斜靠,轻垂下的青丝遮住了半边脸颊,“至于想要谁留下,这便得看你们二人商量的结果,我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让你们好好考虑。”纤长之间上燃起一点青灰色的浓烟,她嘴角的笑意更是浓重:“你们好好商量。” 鬼女话音刚落,原本缠绕在身的长发瞬间消失,而黑月身旁的鬼火也跳动着渐渐隐入黑暗之中。 他从高空坠落,摔落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伸手探住胸口,在那剧烈跳动着的心脏令他连喘息时都觉得空气是冰冷的:“黑月,你听清鬼女说的话了吗?” 男子点点头,神情十分慎重,他收起黑月弯刀答:“自然是听见了,七曜兄觉得如何?” “什么如何?” “就是留在这里陪伴女鬼前辈,终老一辈子的事,你觉得如何呢?”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我觉得这件事并不太适合我,反而七曜兄,你似乎更符合鬼女前辈的口味。” 听着黑月的话七曜心中秉然,不由得站直了身子。早就猜到黑月回这样说,但想不到为了逃脱,他居然不做任何修饰,就这样大大方方的说出,一点也不觉得羞愧。不过想要让一介妖王觉得羞涩还真是难事:“听你的口气,你是想让我留下?” 半眯起的双眸慵懒中带着想要吞噬掉猎物的凶残,七曜渐渐的收去那温润的优雅气质,那双黑瞳盯着黑月看,顺着他上下跳动的步伐而扫动,不愿让那男子有一刻离开自己的视线。 “七曜兄放心你不会一辈子留在这里,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定能将你从这里救出。” 而七耀见那审视般的目光后居然毫不退缩他上前一步,回道:“黑月我早知你会反悔,既然如此还不如比试比试,输的人甘愿留下。” 黑月的神色逐渐变的阴冷,浅眯起的眼瞳盯着七耀看的出神缓缓伸出手,那是双纤长且指骨十分分明的手:“我觉得七耀兄留在此处最为合适你难道没见那鬼女看你的眼神么,她这样说摆明为的就是你,所以还是留下的罢。” “想要我留下,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他手心绽放出一抹红艳的火色,似乎想要燃烧尽那无尽的黑色,“我倒想看看你黑妖王究竟有何本事,别光是耍耍嘴皮子的。” 黑月见七曜出了真格子,当即定下神来看向七曜,双手附在身后悄悄召唤出他的黑月弯刀:“看刀。” 电光火石之间只在转瞬,从表面上看去似乎只不过是一瞬间,但在鬼女看来,那二人都已经是用尽了法术,黑月原本技艺在他之下,但因为黑月有些阴谋在,倒是占了上层。 七曜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血红着双眼看向黑月:“你出阴招。” “阴招那又如何?”黑月冷冷说道,但嘴角趟着鲜血,“我可没说不能使用其他招数,七曜那是你比较愚钝,不知道变通罢了。” “你!”七曜的眼瞳已经完全的转变为鲜红色,像是染上了地狱中无尽的鲜血,却又像是开在忘川河边的花,“我就要杀了你,以报你伤害言偲之仇。” 黑月处处紧逼将七曜心中的魔性完全逼出,尤其是在黑月那挑衅一般的眼神中,专属于魔君伽箬的魔性暴露无遗。也许七曜并不知道在某些方面,他像极了驻守在酆都城中的魔君伽箬。 也许是长期以来受了魔君魔气的侵袭,虽然最后被言偲碧霞珠的灵气所覆盖,但是却被黑月激发。看着黑月那狂怒的神色和暴涨的实力,远战在远方的鬼女眼中居然流露出一丝欣赏的神色。那么多年来,除了魔君伽箬之外,她还未见过有人能够将实力发挥到这般的境界,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这样看着更是觉着那及其年轻的男子像极了那个人,在许久之前,她还是个普通凡人女子时,对她有过承诺的男子。 “夕忘川,是你回来了么?”她呢喃着说道,脑海中似乎倒影出一片火红色的花海,还有花海中那抹纤长的身影。 “洛三小姐,不知你在何处做什么呢?”他着一袭浅色长衫,文质彬彬的模样着实让人看了欣喜,但洛紫尧身为医谷的三小姐自然不会对这样的男子所上心,见到他走过,便合起书来起身想要离去。 正在她欲是要离去时,夕忘川忽然叫住了她。有事相告。当她转过身,见他从身后变出一大束鲜艳如火的花,模样很特别,只有花却不见叶,花如龙爪聚形而成,极美。 他说:“我是忘川,就像那条河,而此花代表我对你的情意,永世不变。”洛紫尧心中淌过一丝温暖,却又撅起嘴,接过花儿就跑。 江湖中第一美人洛紫尧,因为一束野花,而放弃了青梅竹马的止岚公子。止岚空风门气的与医谷断绝了往来,可夕忘川与洛紫尧是情投意合,就连谷主也不能多说什么。欢欢喜喜的定了日子择日完婚。就在大婚前一日,邪教偷袭而入,打的医谷措手不及。整座天华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在此时,翎翔山庄却悄悄退婚,留下一张退婚帖。 “爹,女儿回来了。”当她回到医谷时,只见鲜红的血溅满堂前垂挂的喜绸。爹就坐在那,胸口却插着一柄锋利短刀。 “爹你怎么了?爹你看看洛儿!”她慌忙的想要替霜易澜疗伤止血,但那浑身是血的中年男子,却阻止着睁开眼。 “不……不必白费力气,爹知道……自己的……自己的身体,快走。”霜易澜颤抖着从袖中掏出一小截竹片塞入她手中,猛的一推,“走!” 少年见她悲痛欲绝便想要揽住她的肩安抚,却被狠狠推开:“今日之事与你们翎翔山庄脱不了干系,再不滚我现在就杀了你。” 那封金色的帖多么刺目,霜落婉把它撕成了碎片,却因此而鲜血淋漓。 洛紫尧很少相信一个人,但是今生她却错误的相信了那个男子,会将她刺得遍体鳞伤的男子。正是因为他的缘故,让整个医谷陪葬。但那少年却跪在她身边求饶,告诉洛紫尧,这一切并不是他所为,不是他又会是谁,医谷原本就不曾和其他的门派结仇,无端的被灭门,除了他还有谁。 事实便是,她错看了那名叫做夕忘川的男子。 ------------ 112 计中之计(7) 鬼女悠然看着七曜,从他的神情中隐约的能够瞧见容貌和那人及其的相近,并不是说他的长相和夕忘川一模一样,只是在举手投足间自然而流露出一丝从容和优雅,那样的神情像极了当日在花丛中出现的他。不由的回想到和夕忘川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冷峻的脸颊逐渐松懈而下,露出一抹少女般的红晕。 这些年,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夕忘川,所以当她吸走他魂魄的时候,双手不住的颤抖着,似乎像在告诉自己,她不该向夕忘川痛下毒手。 可是,倘若不对付他,那又怎能让自己的家族瞑目,那上千条无辜的性命虽说不是葬送在夕忘川手上,但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忘川,你又回来了么?”她呢喃轻语,眼见那男子即将被黑月的弯刀所击中,双手松懈而下的鬼火又重新的燃烧,她不由自主的参与其中,恰巧的救了那男子。 虽然已经过了千年,但潜藏在鬼女心中那颗年轻的心却不曾熄灭,反而随着那名叫七曜的男子出现而再次燃起。 “住手!”她拦住了企图用阴险招数去对付七曜的黑月,沉声说道,“我所指的是一场公平的斗争,可是你屡次以阴招相对,像你这样的人不配留在此处。” 黑月听了鬼女的话,心中燃起一抹得意之色,却又不在表面显现,有些哀愁的说:“黑月本想留在此处供鬼女前辈差遣,看来这番心愿是无法达成了,既然如此黑月便不久留。”他等的就是鬼女的这句话,谁想要留在这鬼地方陪着那上千年的老鬼女虚度一生,他黑月原本以为要击败七曜才能离开这里,想不到,鬼女居然出手相救。 看不出,这年纪半百的老妇人居然也对七曜感兴趣,真不知他是运气过好呢还是命运多舛。被这妖异鬼女看上,不死也活不久。 低声轻叹两声,抱拳便准备离开,但黑月前脚还未迈出,脚跟上便如同缠上了一层白色的细线,紧紧的抓住,当他想要割断那层细线,鬼女那轻飘而又鬼魅之声在他耳畔响起:“我说过要放你走了么?” “鬼女前辈,你不是说要留一人在此,放另外一人离开的么?如今七曜留在此处,你应当让我离开才是。” 鬼女阴侧的笑:“想要离开此处,只有死路一条。” 一开始她所提出的一人留下一人离开,当然不会说让谁活着离开,她的意思只有一个,要么留在这里永世的陪着她,要么就死在鬼火之中成为被鬼火吞噬的祭品。但看黑月的表情,似乎很不甘愿成为她手中鬼火的祭品,她幽幽召唤出鬼火,缠绕住黑月,“你将会和我的鬼火融为一体,不过请放心,这并不会有任何的痛苦。” 正当黑月即将被融化时,原本与他对立的男子却开口说道:“鬼女前辈,我七曜甘愿留在此处,只请你能放过他。” “放过他?”她轻轻绕起长长的青丝,“你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么?他一直都想置你于死地,你还想要放过他?” “此处留我一人便可,能否让他离开。” 女子沉思,忽然绽放开一抹笑容,如忘川河之中绽放的花:“好,今日我便破例放了他。” 缠绕在身的白色丝线忽然被扯断男子的背影还僵直在那:“七曜,今日之恩,他日一定会报。”以往所作的一切全都是为了自己,跟七曜之间的协作也不过是为了逃跑而留的后路,他甚至早就想好了,当七曜被伽箬抓住后他暗暗逃去的情景。 也是第一次,黑月打心眼里佩服一个人,并非是因为他的修为,而是那颗博大的心,在七曜面前,黑月显得无地自容。就在他离去时,七曜悄声在他心底里说道:“言偲的安全就全拜托给你了,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好,就当我黑月欠你个人情,也欠言偲一个人情,我会找到她并且转告你的话,你自己保重。” “保重。”他目送着黑月看着他逐渐消失在黑色的通道中,很快,四周又只剩下那团跳跃着的鬼火和幽暗魅惑的鬼女。 心中渐渐形成那女子清雅而又淡然的面容,那一袭白色的长纱衬托的她犹如山中仙子一般高洁而优雅,也只有那女子,才能在孤傲的七曜心中留下一个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 也许留在此处便再也没有机会看见她了,甚至连那一句谢谢也无法说出口,但七曜相信,就算这辈子无缘相见,下一辈子也许能够在茫茫人海之中相遇,到了那时,将不会再有林瑶华令他左右为难。 鬼女并未像七曜想象中的立刻将他吞噬,反而带着他去了一个地方。那是一片十分美丽的花海,甚至可以这样说,七曜从未见过像眼前这样美丽的花海。那缤纷而又散着清浅芬芳的紫色小花,虽然很不起眼,但当那一整片全都被紫色小花所覆盖后,却又是另一种氛围。 他站在花丛中,轻轻拾起一朵被风刮起的紫花,放在手中,他惊讶的发现,当如绸缎般顺滑的紫花紧贴在手中时,居然并非是虚幻的。 “你所见到的全都是真的,并非虚幻法术所构造,这些花,全都是我种的。”当鬼女望向那一片花海时,眼中忽然浮现出一丝温柔,“你觉得这些花如何?” “很漂亮……”虽然眼前那女子也很是美丽,但七曜并不觉得在那张精致脸庞下潜藏着的魂魄也像这张脸庞那样年轻。 随着那略微有些嘶哑的声音响起,在鬼女的影响之下,七曜仿佛也看见了那一抹站在紫色花丛中的银衫翩然少年。 少年眼里噙着笑,略有些腼腆的从身后递出一束花来:“金银珠宝你们医谷从来不缺,而那些药材和上好的武功秘籍又是多的随处可放,所以我也不知究竟该拿什么出来博得三小姐一笑,在前来医谷之时偶遇上这束花,希望你能喜欢。” 不等她开口,少年又说:“不知道止岚公子送给三小姐什么东西,肯定是珍贵无比。” 那着一袭紫色浅杉的少女略微红着脸庞,略带羞涩的说:“谁要你这束烂花,随便从哪座山崖上采来的便拿来送给我?” 他上前一步,将花抵到少女手中:“我是夕忘川,而这束花的名字叫做曼珠沙华,曼珠沙华只生长在忘川河的附近,我就像那忘川河,永远的守护这曼珠沙华。” 英俊少年的话并不油嘴,但听在耳中却觉得尤其舒适,少年晃了晃手中的花问她是否想要,倘若是不要的话,就丢了。 眼见少年做出个丢弃的动作,她慌忙的伸手接过,犹如白葱般嫩白的指尖不慎碰到那张略微粗大的双手:“你说送的还想要丢弃?就算要扔也该是我来扔。”她抢过花便冲着紫色的花丛小道溜烟而窜。就在少女飘扬起的青丝后,印出一张略带温和的面容。 那青衣男子目光扫向带着一丝张扬的少年:“想不到堂堂山庄的少庄主只能拿一束野花来博得医谷三小姐的欢心,不觉得那东西太过廉价么?” 男子腰际有一块有人流星般的玉牌,夕忘川只看了一眼便认出那男子乃是流沐止岚的少主人,为人风流倜傥,不知蛊惑了多少江湖少女的心。 只不过他飘飘荡荡,流窜在烟花场所,却还是无法逃开洛紫尧那轻轻的一瞥,医谷的三小姐不仅医术高超,容貌更是倾城,年方二八却未曾觅得如意郎君。 止岚公子此次前来的目的正是为了洛紫尧,可是他想不到,在此之前,那美人儿的心居然被这毛头小子所蛊惑,实在让人可气。 “廉价么?那些武功秘籍在三小姐的眼中不过是尘土,就算是金银玉器只怕也不能讨得她的欢心,否则凭借着止岚公子你的这张脸为何还是不能让她多看你一眼?相反,你最不削的野花,能讨得三小姐的欢心,我想你的心中该最不是滋味。” “你!”他愤怒,正欲拔剑,但却又收剑在鞘中,笑,“今日我不与少公子计较,他日有的是时间切磋,告辞了。” 风度翩然的美男子夕忘川眼见到止岚公子离去后,笑意却不曾从脸上收去,反而越发浓重。 “哎~”犹如走马观花般,那芬芳的紫色中失去了少年的踪迹,只留下那鬼魅般的女子轻声低语,“我本以为他是个心怀叵测的男子,可我的这双眼却看错了,才导致如今这凄凉的局面。” 七曜问:“那三小姐便是鬼女前辈了?夕忘川又是?” “他啊,曾是我这辈子看的最重的男子,为了他我甘愿放弃医谷,放弃三小姐的位置只愿意跟他浪迹天涯,可是还过不了心中那道坎,假若是度过了,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你们之间可发生了何事?” 她轻抬起头,缓缓的撕去脸上那层薄薄细皮,当那纹路清晰且毁去了一半的脸庞展露在七曜面前,那可怖的面孔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是否也觉得我这模样实在有些可憎?其实我也是这样觉得。”鬼女幽幽的说。目光看向远方,眼中似乎弥漫起雾气,“我的这张脸,便是因为他而毁的。” ------------ 113 计中之计(8) 走走顿顿,带着魔君伽箬灵魂残片的林瑶华过的可是生死不如的鬼日子,不仅仅要担心苦无之地追来的妖,就连原本没有打算沾染上的天兵天将也犹如蚀腐之骨,紧迫相逼一步也不愿意让他喘息。仙霞洞被灭之仇,他一定会找个时间去报,但还没想过要先招惹上那烦人的天将。 袖中锦盒之中藏着的是魔君一半法术的残魂,谁要是先得到,谁便能够获得无上的法力。所以这也是天界中那些所谓的仙最害怕的一件事,当初伽箬大闹九重天,险些将三界翻了个个,若再来上一会,没有前任天帝的保护,后果不堪设想。再想如今这天帝虚有其表实质上不过是个无用的空壳,没有丝毫用处。 在林瑶华看来,天界的繁华早已不复当年,只需要时间和一点推注,便能将那腐朽而又让人厌恶的仙人尽数打退。 不久之前林瑶华才刚刚打退了天界派下的火麒麟,虽然过程十分艰辛,还不慎被他在脸上留下了印记,那长长的,紧紧绕进脸颊的伤痕让完美无缺的林瑶华看上去多了一份伤感,少了一分魅惑。 修长双指轻浮在半空,跳动着。就在那极致的跳跃之中,林瑶华手中多了一柄浑身透红的琴,此琴以自身法力所凝,可以这样说,有琴在他便在,倘若哪日这琴坏了,他也会随着而消散。 轻抚着琴弦,林瑶华的表情渐渐变得温柔,而就在此刻天上落下细雨,不一会便湿了全身。 “在想些什么?”头顶的凉意消失后,林瑶华发现头顶上多了一把伞,“那么入神?” 虽说见面时总是表现的冷冰冰而又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可就是在那张清丽绝美的面孔下,潜藏的魂魄却开始摇摆。 和林瑶华相处的久了她似乎转变了对他的看法,但此并不能表示她就会心甘情愿的跟着走,只是和他紧张的关系略微有些缓解。 “在想为何突然的就下了雨,多谢了。”林瑶华客套般的回答,心中却略微有些酸楚。 想当初,言偲对他是何其执着,何其的信任,但就是他却一次又一次的辜负。如今回想起来,想到屡次带给她的伤害,心中都犹如刀绞。 这一切怪不得言偲,要怪只能怪自己把仇恨放在了首要位置而忽略了她,如今他所受的不过是轻微的惩罚罢了,还是能够忍受的。 可就是不知道言偲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记起他,他更不知道该用什么法子来救她。 “偲儿你放心,只要寻找到碧霞珠,你的眼睛就能重见光明。”似乎看穿了她心中的想法,林瑶华说。 天界和邪妖是要躲避,但碧霞珠也是一定要找到的,只要把碧霞珠磨成粉后让她吞下,林瑶华相信,她能重见光明。 碧霞珠?这三字在言偲耳中并不太陌生,那个叫做拾霜的女子曾经提到过,就连伽箬在提及碧霞珠时也很慎重,所以她也能猜想的到,连魔君都重视的东西一定很重要。 “碧霞珠是一颗珠子么?”她问。 林瑶华皱了皱眉,思考着应该如何回答言偲,他该如何去告诉眼前这女子关于碧霞珠还有天界的事,说了她会信么? “碧霞珠是九重天上的至宝,有着无穷无尽之法力,但却遗失了。”他回道,“其实我也只是听人说过有关于碧霞珠的事,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听闻只要将碧霞珠磨成粉服下,就算是死人也能复活。” “有那么神奇的东西?就像蟠桃一样么?” “蟠桃?那东西怎么能和碧霞珠相提并论,碧霞珠的神奇功效不止在让人复活上,只要是妖吞下它,便能拥有无穷法力,若是将其炼化了,其法力无人能比。” 女子陷入了深思,听着林瑶华的话碧霞珠还真是好东西,又问了:“那它能治好我的失忆么?” “我想,应该是能行的。”双指附在琴弦上,弹奏出一支美妙的曲子,曲子弹到一半时却戛然而止,“偲儿,有人来了,你自己小心一些。” “恩”经过这段逃亡的日子,言偲也有了一些躲避的小方法,她不再祈求林瑶华会主动放了她,而是在寻找逃离的时机。 不由的抚过手腕上那根红绳,心中想着为何都那么多日了,伽箬还不来寻她。伽箬曾经告诉言偲,捆绑在手腕上的红绳的妙用,无论她身在何处他都能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但都已经离开多日,他为何还不来。 难道说,男子都是这般的薄情寡性,需要你的时候柔情蜜语,但不需要之后便丢弃在一旁,不会再问。 他的侧妃蔓荭便是最好的例子,还有死在他手上的清冥,和无数与他沾了边的女子,一个又一个的例子摆在眼前,让她不得不怀疑。 不过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并没有给言偲过多思考的时间,她听着耳畔呼啸而过的马声还有兵器落地时剧烈的声响。就在那一刻,一直站在身侧的男子忽然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握在手中的拐杖。 “师兄,你刚还说有妖的气息,怎么才一会就说没有了?这不是糊弄我么?” “舞渊你不必着急,我能感觉到那妖的气息刚刚减弱也许就在附近。” “哼,要是再找不到妖,这次试炼又得失败了。” “失败了怕什么,要真是失败了师兄陪着你一起修炼,很快就能超过他们。” “那好,师兄你先把你的罗盘给我,省的倒是我又迷路。咦这荒山野地的怎会有个女子在?”马背上的白衣女子扯住了即将踩下的马缰绳,心有余悸的拂去额上的汗珠,望着跪坐在地上有些无措的紫杉女子。 可真是奇怪,师兄明明说附近百里之内有妖气,当循着妖气真的来了之后却又说妖气淡去,这并不奇怪,也许是妖发现了他们的存在躲起来,但一个弱女子出现在荒郊野外,着实可疑。见那女子跪坐在杂草丛生的地上,舞渊想着她是否也是个妖。 “师兄,你不觉得她十分古怪吗?”舞渊看了男子一眼,小心的捂住背后的长剑,“荒山野地的怎么会有个女子,该不是妖变得吧。” “妖?我看不像。”马上的男子模样虽然普通,但却散发出一股十分精神的气息,穿着和女子相仿的白色长袍,只不过比她要宽大不少。身后的长剑比女子的窄上许多,但却泛着浅银色的光芒,从品性上看,男子的长剑比起女子的来,要好上不少。 男子高高竖起的发髻上蓝色的发冠中隐约闪烁着蓝宝石般的光芒,十分的耀眼。 那身装扮言偲并未看到,就算见着也未必认得出,顶多觉着是哪一派的高人下的门徒,不过躲藏在暗处的林瑶华却看得仔细,那身白色的服装他及其熟悉,应当是凡间道中的一流门派,凡间有不少修行之人,法术及其高强,虽然比不上正仙,但也不能让人小觑。 此刻言偲的心中也是上下起伏显得十分茫然,从声音上判断出,那二人应该是法术高强的修道之人,并且发现了林瑶华是妖的身份,可奇怪的是,一向将她守护在周身的林瑶华居然没有将她一同带走,反而是留在了原地。不仅如此,从他离去前那急促的呼吸声言偲能够感觉到他心中的不舍,但却不知,为何会做这样的决定。 难道是想把她留在这里打探那两个修道之人的虚实么?这样想着,顺手推开了伸向她的那只手,警惕的问:“你们是何人?” 也许此刻将会是她逃离林瑶华的最佳时机,一旦错过了,就没有下次。 “你居然敢对我师兄不敬?你知道他是谁么?”舞渊见到那女子居然敢狠狠推开上前搀扶的师兄墨渊,心中冒起了一团无名之火,伸手便捏起咒诀,像是要对付那女子。然,墨渊却拦住了正准备施咒的舞渊,说。“师妹,你难道忘记了临行前师傅所说的话么?不得对凡人动手,否则将会监禁一月,并且收走所有的法器。” 跳下马的白衣女子翩然落地,却猛地跺了跺脚,脸上哀怨之色尽显:“你怎知她不是个妖孽?” “是妖绝对逃不过本门的法器,我能看得出她不是妖,舞渊我知道你焦心,但千万不可意气用事。”他这个小师妹舞渊入门时间最短但却最受天尊的宠爱,除了天尊之外,门派上下没有一个弟子不对这娇小可人的女子宠爱,时间久了也在无形之中助涨了她的气焰。 舞渊虽然有些矫情,但门中的规矩也不得不遵守,尤其是那些复杂而又奇怪的规定,更是让她觉着郁结。负起般的扔下剑,以及其不情愿的语气问:“这荒山野地的,姑娘为何会独自出现?” 然,那紫衫女子似乎并不领她的情,冷声回到:“我为何会在此,似乎和你们没有太大关系,如若没有其他事,我要先离开了。” “你!” “舞渊,你忘记师傅的话了吗?” 师傅师傅,师兄墨渊总是拿师傅他老人家来压她,弄得她浑身不舒服,好不容易能下山来游历一番,却又无端的惹上些烦心事。 ------------ 114 计中之计(9) 舞渊八岁进的门派,十岁便被门派长老以最出色的技法培养,而在此之前,众位师兄弟对这位貌美可人的小师妹是关怀备至,藏着掖着深怕她受一丁点苦,长期的保护之下舞渊难免会心生骄傲之感,尤其是在这样的一番场景之下,她险些就能亲手驯服一只妖并且能顺利的完成历练,可近在咫尺的的机会就被这女子给毁了,着实让人觉得心生郁结。 最让她愤怒的是那女子一副不识好歹的模样,真是好生焦躁,舞渊拼命的忍住,这才没让心中怒火燃烧。 “师兄我们好离开了,既然她那么不知何好歹,就让她自身自灭。”斜看女子一眼,舞渊冷哼一声,轻轻摇动墨渊的手臂,“走吧。” 高束发冠的男子并未理会舞渊略带撒娇般的话语,反而将视线投向那冷傲的女子,总觉得那女子的行径和神情略微有些古怪。这样想着便盯着她看的出神,当女子迈开步伐踉跄而走时,墨渊忽然恍然大悟,难怪觉着她申请古怪又冰冷,原来眼睛看不见。 “师妹,我们先把这位姑娘带回门派吧。”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他开口便说道。 墨渊刚开口,舞渊立刻绷直了脸,大眼睛瞪着墨渊,指了指已经准备离开的女子:“你说什么?带她回门派?师兄你疯了把。” 师兄墨渊一向考虑事情十分周到,这次怎么就烦了迷糊,把这来历不明的女子带回门派,也不怕师傅长老们责罚,再说了就算真想带走,她也未必配合。 “舞渊师妹,我觉得这女子着实可疑,先想法子将她带回去交给师傅查看,你难道忘记了临行前师傅曾经说过的话么?不要意气用事。” 她撇了撇嘴,伸出纤纤玉指轻点上女子那光滑的脖颈,刚探上便惊叹道:“她的皮肤可真好。” 女子努力的睁眼,却又昏昏欲睡,垂下头来,舞渊眼疾手快指尖折射出一抹浅蓝色的光晕,将她放上马背,随即给墨渊一个准备就绪的手续灿烂的笑:“不必想法子看怎么将她弄回去,要真是对门派有用的,我也就暂时放下对她的成见,这样就好了。” 墨渊苦笑:“师妹你怎么又乱用法术,要是被师傅发现又要责罚你了。” “哼,法术学来不就为了使用的,怕什么,还是你胆子小,学了那么多高深的法术却又不肯教我,就连法器都不传给我。” “呵呵,师门有名不能胡乱传授,不过我当日已把水中闭气之法交予你,你学着几层了?” 闭气之法是门中最为粗浅的修为学会闭气之法能在水中长时生存并不会有生命的危险,但它也分几层,而墨渊交予舞渊的便是其中最高深气诀脉门,但舞渊天性贪玩好动,学了几月都无所成。就连一些粗浅的幻术,她也只懂得一些皮毛,若是再加上门中那深奥难懂的修炼丹法,还不得将她给憋屈死。 顺手从袖中丢出一团碧绿抛到舞渊的身边后者险些未接住,踉跄两下方才让那团碧色落入手中,舞渊低头一看,娇小脸庞上略微有些红润:“这是?” “这是护身符,你带着吧,能做防身之用。”墨渊云淡风轻的说道,稳稳的坐在马背上,驱动身后长剑归鞘,“走!” 白色的骏马在泥土上踩出了一个又一个印记,舞渊深深看一眼已经远去的白衣男子,心中忽然升起了某种莫名的情绪。论法术资质,眼前这位师兄在门派中能排进前十,假以时日必能够接手成为门主,除了样貌普通一些平日对她也是关怀备至,就是…… “凌羽丹门么?凡间修道飞升中最盛的那个门派?”当那两抹白色身影完全消失之后林瑶华才从暗处探出,轻声说道。 那一袭深色的长衫下的林瑶华退去了原本的阴柔和魅惑,多了一分清冷,眉目流转之间却依然尽显风华:“就让妖邪和天兵们跟你们这小小门派玩一玩,我倒也能够落得轻松,借此机会寻得碧霞珠,去医治偲儿。” 就在墨渊和舞渊离去的那一瞬间,林瑶华将魔君的碎片藏入两人之中,并且还留下了一丝印记,至于被他们带走的言偲他并不会任她留在危险当中,但近日来连续的逃亡生涯下言偲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就算他真的想要守护,却因为自身是妖的关系,一步又一步反而将她推入无尽的深渊。 “都怪我身上的妖气所致,倘若我不是妖,那该有多好。”一直以来他最不愿意伤害的人便是言偲,可是伤害最重的却也是她,无奈人妖始终无法相配,他待得越久,身上的妖气缠绕的她越深,除非…… 那双细长丹凤眼略微有些犯冷,林瑶华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也许只有夺取仙中的灵草才能抑制住我体内的妖毒。” “偲儿你放心,只要我除去了妖毒我便会立刻赶回到你的身边,自此再也不分离。” 他心中是这样想着,可是实际上想要实施却又何其的困难,先不说如何夺得仙中的灵草,单是伽箬和天界的压力便已经让他焦头烂额,而这一步棋走的也着实凶险。言偲对他的戒心才刚刚减退他便做出这种行径来,可是想要重新笼络她的心不做出些小手段恐怕是很难达成。 凌羽丹门位于天苍山上一块僻静之所,相传丹门的掌门人中有十几位都顺利飞升成仙,这更让凌羽丹门在修行人中竖立起很大的威信,有不少人千辛万苦就想要拜在丹门下,因为那样才有可能用脱轮回之苦。三界之中人仙妖三分天下共居三所,人和仙为了逃脱轮回之苦和生老病死,只能够修行得道飞升,而飞升后的仙则为了拥有更多的力量而不断努力追寻着极致,时间久了,飞升后的仙淡薄而又清冷,只会顾着自己而并不会将视线转向他人,因为少了七情六欲而变得冷漠,终日以修行为乐。这些苦楚倒也是未登上仙境的凡人们所不能体会的。 世人都只知道做神仙好,但神仙却又羡慕起凡人的多愁善感和那几十载的冷暖甘苦。 即便如此,想要飞升后脱离轮回的凡人越来越多,以至于丹门不得不隐秘起来,以防有人闹事,其实更是想要得一片清幽之地,毫无杂念的修行。 所以当那两匹白色快马飞驰向凌羽丹门时,门前两座高耸石像居然略微有些倾斜,当你凑过去仔细瞧时便会发觉,石像的顶端盘曲着两道人影。 “墨渊师兄,回来了?”爽朗笑声自马蹄声落下之后而响起,从高耸石像上跳下一人,相同的白色长袍,配着浅蓝色的纹路,显得十分出尘。 男子的容貌比起墨渊来略显出色,眉目粗犷而冷峻,颇有些仙风道骨之色。 “恩,回来了。”墨渊刚跳下马,便有小童上前牵走了他的白马,他又问,“师傅老人家最近出关没有?” “还没呢,如今正是关键时刻他又怎可能贸然出关。”男子视线落在远处,那连绵起伏的高山上,说,“怕是要再等上些日子,师傅的修为又能再涨上个层次,到时候怕是离飞升不远了。” 飞升,是所有丹门中弟子最为关心的一件事,虽说飞升之时所需承受的痛楚是一般人所难以想象的,但为了能够脱离原本躯壳而新铸躯体,就算吃再大的苦那也是值得的。 “舞渊小师妹,这次下山去历练感觉如何?”男子又将视线落到白衣女子身上,眼神瞬间变得温和,“山下那花花世界是否有吸引你?” 女子撇了撇嘴,耳垂上那银质的小耳环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散发出璀璨而又耀眼的光芒:“哼,你当我是谁,凡间那些东西又怎可能惊扰动我,师兄你也太小看我了。” “哦?看来此次下山师妹获益良多,不知道是否有降服妖来获得历练的奖赏?” 凌羽丹门的弟子每过十五年便会有一次下山历练的机会,当然每人所要经历的事不尽相同,也许有的弟子下了山后就被尘世所吸引,放弃了多年来的修行而选择做个普通人,经历生死而后又转生,永远的轮回下去。但当有人悟了道之后便会大彻大悟,重新回到凌羽丹门进行修行,如若是那样,他的修为又将会上升数个层次。 原本按照舞渊的年纪和修为她还不能下山去历练,谁知道她听说墨渊要下山后居然磨着门主破例多给了她一次机会,在临下山之前,门主只对舞渊说了一句话。“历练便是悟道也是修行,只有经历过才能懂得何为道,何为来世。面对妖邪而面不改色是卫道,助人为乐铲除恶霸这也是卫道,其中道理,只有身临其中才会懂得。” 那句话舞渊一直记得,但下了山惩奸除恶之后她还是无法领悟何为道,而何又是修行,倒是墨渊一副胸有陈竹的样子,舞渊曾私下里问过墨渊,师傅交予他历练的任务究竟是什么,他只是笑而不语,问的多了墨渊只会留下一句话,师傅这次让他下山并未安排什么任务,只是作为保护舞渊而存在的。 聪明如舞渊自然不会相信他这句玩笑话,但却又忍不住去想,那样厉害的师兄,究竟会承受怎样的历练呢? “墨渊师兄,她是谁?”止渊瞟见舞渊白马上似乎垂挂着一人,当下问道,“师兄你该不会不知道门中的规矩,普通凡人是不得上山的。” ------------ 115 计中之计(10) 止渊轻轻看向舞渊身旁,只见她的专属白马上似乎垂挂着一个人,由于长发遮面这才看不清其人的模样,当下问道:“墨渊师兄,舞渊师妹你们该不会不知道门中的规矩吧,普通人是上不得山的,怎还将她带上来?” 门中早有规定,寻常人不得上山,就算是探亲也是被制止的,因为只要进了凌羽丹门,和尘世的那些过往必须全部切断当真是孤家寡人了。 墨渊摇摇头:“这事我跟你说不清,我先去找师傅。” “慢着!”有冷峻之声忽然自半空响起,“既然有事不能与止渊说,那能否和我谈谈?” 墨渊抬起头见到高耸石像上站立的另一抹白色,神情显得有些古怪:“师兄。” 白衣男子冷笑,跃然而下:“你还记得有我这师兄?我还以为你自信能成为下一任门主,就连我也不打算认了。” 见到此人后不仅是墨渊大变了神色,连带着舞渊的表情略微也有些不寻常,她很清楚眼前这位师兄在凌羽丹门中的地位,更何况他为人心胸狭窄,认定了墨渊将会以事邀功,自然不会让他达成目的。 凌羽丹门之内分修行御剑术和炼丹术两种,墨渊和舞渊都是出自道清人门下,平日里练得就是御剑之术,可眼前这子然并不同,他是无机道人门下专门修行炼丹术,这些年来颇有造诣,就连道清人也不得不刮目相看,可是因为御剑术和炼丹术两派一直有争执,多年来的门主之争也就在御剑和炼丹两派之中屡屡发生。 子然若是想要稳妥的登上门主之位,第一个要铲除的对象便是墨渊。 “师弟你今日若是不说个明白,别说见师父,就当你进这门可也有些难了。”他煞有介事的说道,“你也别为难师兄我,今日妖魔为患,师父他老人家已经被那些琐事缠的坐立难安,你若是再给他添些麻烦,这恐怕不太好。” “师兄,墨渊知道近日凡间有妖魔作祟,所以才想尽快拜见师父他老人家。” 可无论他怎么说,这子然师兄都犹如是一尊大佛,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更别提要放行之事。几人就此僵在山门口,谁也不愿退让一步。 不过所幸的是,子然并未达成所愿,就在他准备动手之际,一直潜心修炼的道清人忽然出现,训斥了他几句便带着墨渊和舞渊离开了,只剩下面红耳赤的子然,愤愤的站在原地,看向他们离去时的目光居然略微泛着冷意。 亦不知过了多久,她从黑暗之中清醒,睁开眼来时,依旧是一片漆黑。当即顺手抓起身前的被褥,略带恐慌的‘看’向四周。 自从被那修道女子打昏之后,言偲一直就处于昏睡状态,直到有人替她解了穴道之后这才醒来。当清醒而过的那一刹那她脑海中似乎想起了某些片段,但由于画面太过于残破模糊,以至于费劲了脑子都想不透那残破的片段究竟是什么。 在那虚幻缥缈的梦境之中她似乎又看见了一抹及其的鲜艳的红色身影,而在月光的照射之下,那一缕浅银色的长发折射出梦幻般的光芒。 红色身影,伽箬最不喜的似乎就是红色,更何况他天生幽暗玄冥般的黑发,又怎会多出浅银色的长发来。这么说来,在失去记忆之前,那红衣银发的男子跟自己肯定有着一丝牵连,否则为何会屡屡在梦中见到。 “呵呵,姑娘你醒了?”就在言偲遐想时,耳畔传来略微苍老之声,“不知姑娘现在觉得好些了么?” “不是你是?” “贫道名号道清人,贫道的两位劣徒将姑娘掳来,贫道该是向姑娘道歉。” 面对凌羽丹门的掌门,言偲并未表现出任何惊慌之色,相反的,那淡然的神情让清道人看了都为止惊奇,随后想着该是因为她双目失明的缘故所以未曾看见,否则,在清道人面前,又有谁敢保持这一份淡然。 虽说如此,但此女子根骨极高,若是加入丹门,造诣必定在墨渊之上,而且看她的面色五官,和道颇有渊源,只是不知道她自己愿意与否。 不过墨渊年纪轻轻便能够顺利完成他交代的事,孺子可教。 “道长,言偲不知所犯了何事?你们为何要将我抓来此处,难道说你们这些修行之人和妖是一样的?不分青红皂白。” “放肆!你一介凡人女子居然敢对我师父无理,不好好教训教训,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原先躲在门外偷听的舞渊终于忍不住,推门而入,长剑在手似乎真想给言偲一个教训。 清道人冷声呵斥:“舞渊,谁让你进来的?” “可是师父。”她为时觉得十分委屈,那女子出言不逊原本就该教训,怎么师父反倒是教训起她来了,“我们尽心尽力除魔卫道,可那些普通凡人呢?全都不知感恩。” “住嘴!” “呵呵,除魔卫道?”言偲冷笑,“不知姑娘说的魔是什么,是我还是其他?” 舞渊刚要回,言偲又问了:“你们这些修行之人口口声声说除魔卫道,铲除邪妖实际上也不过是为了自己,哪有谁天生愿意做妖,妖中也有好妖,并不是所有的都该被诛除的,更何况是魔。” 言偲的话再舞渊听来颇有些大逆不道,因为自小被灌输的便是消除妖邪,以身修道。但这女子却在片刻之间将她一直以来所灌输的信仰全部推翻,她气的失去了理智,心中的杀意和愤怒逐渐显现。 “叮~”女子手腕上的小铃忽然发出了清脆而悦耳之声,就在长剑即将刺中她咽喉之际,忽然出现了一双苍白而又骨质分明的手,看似随意的轻捏下,原本削铁如泥的长剑瞬间变成飞灰,而那双似血的双瞳盯上了舞渊的脸。 “除魔卫道?”男子反复的咀嚼着那四个字,时不时看向僵直在屋内的二人,“魔正在此处,你们谁要诛杀?” 他浅淡而笑,但那神情却极其的阴森,尤其是看向那名叫做舞渊女子时,杀意更甚:“你们的胆子可真大。” “何方妖孽,敢来凌羽丹门捣乱!”道清人虽不知来人的底细,但却从他身上察觉到一丝血的芬芳,心中想着他断然不会是什么宵小之辈。无论道清人的造诣如何,他始终还是肉体凡胎,觉察不出眼前人的本质,这才敢以声呵斥。 道清人话音刚落,身后便闪出数十道白色的身影,器宇轩昂,手执长剑乃是等着道清人下命令,立刻就能将来人追捕。 这般架势若是普通妖的眼中必定吓得是魂飞魄散然,如今碰上的却是酆都城的正主,魔君伽箬。要说天帝遇上他都得让三分颜色,更何况是这些,在伽箬眼中那数十道乃至于整个凌羽丹门都犹如跳梁小丑,不过是在他面前摆摆架子,只要他动动手指,莫说是凌羽丹门,怕是整座山都会在瞬间被销毁殆尽。 “伽箬。”他轻缓的说着,早已坐在一旁,品茗谈笑,“你们胆子可真大,连本魔君的灵魂碎片也敢藏匿。” 灵魂碎片?魔君?这两词可真是真是新鲜,闻所未闻,他当然不会放任眼前这男子满口胡言,当即驱动咒诀放出阵法来。 伽箬轻蔑的笑了笑,修长指尖不过是略微向上扬起,道清人苦心修炼多年的阵法便在转瞬间瓦解,只见他口吐鲜血,难以置信的跪倒在面前,就算是此刻他也想不出,那看似柔弱的男子居然会有这般强势霸道的力量,真让人心中颤栗。 “伽箬,莫要伤人性命。”就在伽箬准备痛下杀心之时,耳畔却忽然响起言偲那略带清冷的嗓音,当即那冰冷的视线立刻柔软,转的有些温和。“偲儿,这件事你莫要管。” 然,女子却摇摇头:“想要我不管也行,但他们若是谁有损伤,我立刻自尽在你面前。” 这……他的脸色徒然起了变化,尴尬着说:“行,不杀便不杀,一切都依你。” 伽箬那修长的双指轻轻抚上那只雕刻完美的小锦盒,冷峻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想不到,等了千年,终归还是回到了我手中。” 可别小看那只小锦盒,其中所藏着的可是魔君伽箬那一半的灵魂力量,虽说是分隔了千年,但当手碰触上时,熟悉之情却油然而升。就在他身后,静坐一貌美清冷女子,发间的装饰着实简单,却遮盖不了那浑然而天成的美。 “如今魂魄在手,那些宵小之辈还不得俯首称臣?” 言偲似乎没有伽箬的好心情,坐在一旁心中却想着其他的事。照理来说,回到伽箬的身边理当安心才是,可为什么,她的那颗心却比平时还要乱。先不说蓦然就消失的林瑶华,单说眼前的伽箬,已经不太像她曾经所认识的那个人。 言偲深知伽箬和天界的仇恨,一旦他恢复了力量,第一个遭殃的将是天界的众仙,可是当天界的仙遭了难,是否意味着凡间的芸芸众生也无法逃脱死亡的苦难?这是她不愿意看见的,失去了记忆的言偲对凡间对整个琅桓皇朝都显得淡漠不少,可是这并不能表明她就能漠然的看着百姓们在水深火热之中煎熬,三界的大战,最后受苦的还不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倘若她言偲没有伽箬的照顾,恐怕下场会和他们一般的凄惨,这样想着,心中越发觉得,不该让这样的事发生,可她不过是个弱质女子,又怎能融化伽箬心中的仇恨? ------------ 116 计中之计(11) 如今再遇伽箬言偲心中其实十分复杂,且不说伽箬此番前来究竟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言偲,单凭着那暴戾之气就已经让言偲有些退却。 她明白,自己在伽箬的心中也许是有着一定的位置,可是魔君伽箬绝不是那种为了女子而甘愿牺牲一切的男子,他的雄心和野心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倘若三界的大战真的爆发,作为普通凡人的她究竟又该站在何处,何去何从。 “想什么呢?那么入神?”伽箬将锦盒小心的塞回到袖中,见言偲有些魂不守舍,这才问。 但言偲却说:“我在想,魔君大人为何此时来救我?还是为了你的灵魂碎片而来?” 夺回灵魂碎片的伽箬原本心情还不错,但听着言偲的口气却又略微皱了皱眉头:“我自然是救你而来的,至于我的一半魂魄,既然能够夺回那自然很好,倘若这回夺不回来我也自有妙计,跑不掉。” 不过,林瑶华居然敢偷取他的灵魂碎片,这点勇气还是值得褒奖的,他大方的赞许道:“这么多年来,难得碰上个敢抢本魔君东西的人,道也是个人才,只可惜他动了不该动的东西,否则我还真能饶他一命。” “不该动的东西?那是什么?” 伽箬笑道:“此物只可意会而不能言明,日后你便能够懂得了。” 伽箬又说:“如今我的灵魂残片到手,你的失明也就能医治了,这也可以了了我一桩的心事。” 那深红色的眼瞳略微眯起露出一条细缝,但当他看向言偲时,却露出了罕见的温柔:“你在此处稍等片刻,马上就好了。” “你不是说我的眼疾就算是你也无法医治?为何又突然说能治好了?”坐在小亭子边的女子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冷漠之外的神情,相信恢复视力对她来说该有多么的重要,一直沉浸在黑暗之中的人渴望重见光明的那颗心是常人所无法体会的,就算是魔君伽箬也绝对想不到,当一个人由光明转为黑暗之后的心情。 “照我以往的法力自然是难以办到,介于你情况有些特殊。”他轻声咳嗽两声,似乎是想起来言偲的真身乃是天界的碧霞珠,可他就不愿意告诉她,生怕她又在心中多想些什么。 “对了,那个林瑶华……” “恩?” “你还记得此人么?”犹豫了许久,他问道。心中十分忐忑,亦不知林瑶华是否有在言偲耳边说些什么诋毁他的话,但见她心情平静,又有些放心了。自从言偲失忆之后伽箬已经有很久没有直接窥探她的想法,因为他觉得是不是探听人心中所想似乎有些不仗义,尤其是不愿去想言偲心中的那些秘密,包括那个林瑶华。 那男子简直就像是肉中之钉眼中之刺一般,扎的人心中十分不舒坦。 魔君伽箬在凌羽丹门内选了一块僻静之所那是个隐蔽的山洞,以往都是供丹门内掌门和颇有资历人修行而用,伽箬想要尽快的吸取灵魂碎片中的法术,当然得找个安静之所,免得被打扰。 他盘腿而坐,吐纳之后方才愿意将袖中所藏的锦盒拿出,当那绘着繁复纹样的锦盒漂浮在半空中时,居然隐隐的透出浅碧色的光芒,感受着锦盒中那及其熟悉的灵魂波动,他缓缓将手放在锦盒上,紧闭上双目。 “天帝老儿,你以为你将我灵魂分成几份封印起来你就可相安无事了么?真是痴心妄想。”锦盒外包裹着一层极难察觉的法术,像极了当初天帝的作风。他皱了皱眉,随即冷笑道。“我若是连这点法术都破解不了,那我也不该被称作是魔君了。” 看似轻轻的浮动在锦盒上,却已经探入了不少法力,当他将浑厚的法力全都灌输进锦盒中时,原本紧闭着的小锦盒忽然裂开了一条缝。 隔着小锦盒伽箬能够感觉到和自己及其相似的另一半魂魄正在呼唤自己,它被天帝困在北宿宫中上千年,尝尽了暗无天日的生涯,如今能够破封而出自然颇为兴奋,而就在那一刻,伽箬感觉到,那被撕裂了的一半魂魄似乎也有着自己的神智和思想。 心中满意的同时不由的有些郁结,原本是一个完整的魂魄,却因为被封印的关系而分裂成了两半,且看如今这情形,它并不想回到伽箬的身体中去。 “你原本就是我的一部分,如今回来又有何不妥?”他低沉着问。 出现在伽箬眼前的是一抹深黑色的影子,从模样上看根本端倪不出那人的样貌,但伽箬却能隐约察觉到,在那张被遮掩住的脸上似乎存在着暴戾和愤怒之色。看样子,他并不想回到自己的魂魄中与自己合二为一。 “以为使用这些小技巧便能躲避了么?那你也太小看我伽箬了。”见那模糊的黑色魂魄居然想要反抗,他覆手做出个咒诀,天空中多出了一只巨大的手掌,直接盖向那深黑色的影子,也许是怕自己的法力损害了自己的魂魄,动手时他特意留了一手。 但却让伽箬完全想象不到的是,深黑色的影子也学着他覆手做咒,放出一只天大的手掌,盖向他。 被自己的一般魂魄逼的走投无路,最后只能躲在山洞的角落喘息,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休得胡来,难道你不知晓我是谁么?” 这灵魂碎片还真是胆大妄为,自以为形成了灵智便想脱离他而去,但他哪里知晓,三魂七魄的其中三魂可都在伽箬身上,他若是想要脱离,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哼,我怎会不知道你,魔君伽箬。”黑影暮然开口,倒吓了伽箬一大跳,他想不到,残魂居然还会说话。 “既然知道还不乖乖回到本魔君这里,不要白费力气了。” 黑影似乎对他露出个阴森的笑,伸出手,把弄着手中的一只小鼎:“你当你还是那叱咤风云任谁都害怕的魔君伽箬么?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他又说:“我厌倦了活在你阴影底下的日子,这该怎么办?”他盯着伽箬看,看的伽箬是浑身不舒服,良久他猛然想到,这生了灵智的魂魄碎片该不会想要反客为主将他吞噬了。 砰砰砰,在凌羽丹门内发出了数声非常尖锐而又刺耳之声,这让仅存着的门徒们闭着双耳,恐慌的看向天边的异色。现在本该是白昼,可忽然而来的一朵红色残云却突然将白昼遮盖,完全的陷入了昏红色之中。 “这……又发生了何时?” “还不快禀报掌门和大长老。”有一两位不太知晓事情真相的丹门中人慌张的看着那异象,却是准备要禀报长老去。 当那一袭白色的衣衫男子出现在两位新近的门徒身后,他冷声笑:“如今禀报长老和掌门已经没有用了……” “墨渊师兄,你游历回来了?”那脸上尚存着稚嫩神情的少年满脸崇拜的表情看向御剑飞来的男子问道。 在许多少年的心中,天赋优越修为又高的墨渊简直就像是个神一般的存在,每每看向他的背影时,都觉得是那般的优雅无人能比。也许在那时,他们终生的目标便是有朝一日能够超越天赋极高的墨渊,虽说他长得平凡些,但也颇有魅力。 “恩,游历回来了。”他苦笑,心中庆幸着,这两位单纯的小师弟还不知道就在前不久,凌羽丹门所遭受到的灭顶之灾,而此灾祸居然来自那被他和舞渊掳走的小女子身上。 “完成了师傅所出的考验么?”他跑上前兴致冲冲的问,却未曾看见男子脸上那略带哀伤的表情,“浅渊相信师兄早就完成了考验得到法器了吧。” “恩” “那能否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墨渊摇摇头,他拿什么给两位师弟看,难道要去寻找师傅被那魔君砍断的双手么?他又如何开口说,其实凌羽丹门早已不复存在,可他一见到那两张无比单纯的面容时,所有的话填塞在咽喉中,是一句也说不出口,无奈下只能编个谎言:“师傅说,下次再将法器给我,对了师傅有话要我代为传达。” “什么话?” “师傅他老人家最近身子骨有些不适,想要你们二人下山寻些草药来,能否做到?” “不知师傅需要什么药材?凌羽丹门内不是有许多药材,师傅老人家身体不适,还需要我们来寻药?”虽说师兄说什么便是什么,但此话听着着实让人起疑。丹门之中何时缺少珍贵药材,又怎会需要他们去寻找什么药材? 但怀疑归怀疑,二人绝对不会讲出心中的那番疑虑来,因为在丹门中,墨渊和话同掌门的一般重要。 “你们下山去吧寻到了药材再回来,如若没有找到的话,那也就不必再回来了。”他摆了摆手,略微疲惫的说道,“下山去吧。” “是,多谢墨渊师兄提点。”他们也不再问些什么,鞠了个躬便是准备离去了。 ------------ 117 计中之计(12) 当那两位穿着白色衣衫的少年渐行渐远时,墨渊这才哀然的叹了一口气,他只希望自己这样做能让这两位师弟远离纷争,速速逃难去。 仰望着天际那一抹鲜红色的云朵,墨渊知晓,凌羽丹门的真正劫难这还才刚刚开始。低下头,见到远处又有几位师弟向他走来,脸上露出的是和浅渊所相似的神情,恭敬的喊了一声:“师兄。” 心中早已无比悲凉觉着不该被众位师弟这样捧着上了天,可纵使是有太多的惆怅,表面上仍是只有那冷淡的点点头:“何事?” “师兄你看,如今天起异象,是否有事要发生了?” “天朗气清的会发生些什么事?我看这些日子你们过得是太过于松散了,才会有这般的想法,都回自己的住所去吧。” “师兄!” “走吧,走吧。”他摆摆手,话音未落,远处山门边忽然传来了一阵炸响声,当那声音无端响起之后,他的心中油然而生一种不祥之感,难道是? “如今这破烂的道观早就已经成为我们魔君大人的天下,你们俩不知好歹的兔崽子还想下山通风报信?实在是可笑。”阴沉而又凄厉之声自远处响起,墨渊见到空中飘着个浑身着满了火焰的高大男子,只见他手中似乎提着什么东西,轻巧的扔在一旁。 那些修道之人还未反应过丢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一时之间探过头去看,却又在瞬间僵直了身子,苍白的脸色里遮盖不住那厚重的呼吸声。 墨渊并未瞧见扔在地上的是什么东西,可是在他的心中沉重之感比起他的师弟们还要重,虽然不曾看见,但早已猜到,扔上前的两具尸体该是墨渊想要偷偷放下山的两位师弟。 “何方妖孽,居然敢伤我们凌羽丹门之人,真是胆大妄为。” “师兄好好教训教训他,用师傅的法器将他收到瓶中炼化!”死在眼前的两个同门无疑让那些不知情的愤怒不已,一直以来妖见了他们还得绕着道走,又有谁人见过他们居然敢大着胆子闯进丹门之中,可当真是活腻了。 然,在那沸腾的欢呼声中墨渊却未像门中师弟们想的那样给这胆大妄为的妖一点教训,反而卑微的曲下身子,跪在那妖怪的面前。 这一幕令谁都想象不到,一向冷傲的大师兄居然会向卑微的妖下跪。这样的行径简直就将他们心目中那最完美的大师兄烧的干干净净。 原本藏在心中最神圣的人却向他们最为不耻的妖下跪,在这些同门的心中,大师兄的形象瞬间瓦解了。 瓦解之后所传来的便是那滔天的愤怒和不解之色:“墨渊师兄,你怎么那么窝囊,不过是个小妖你怎可向他下跪。” “师兄,平日里师弟们都是照着您的样子做的事,可是你实在是让我们失望。” “墨渊你是想叛出凌羽丹门吗?” “叛徒,叛徒!” 讨伐声此起彼伏,伴随着冲天而起的剑气,甚至有几位性格略微冲动的师弟居然拔剑相向。 师弟们对他的误会不打紧,可就是怕眼前这妖会要了他们的性命,这样想着,他卑躬屈膝着的身子更是略微向下,就在矛盾一触即发时,他听见了个十分温和而又清冷的嗓音。 视线看向远处那款款而来的浅白色丽影,墨渊第一次发觉,眼前那女子居然是如此动人而又不可亵渎。 眼前的女子他记得,便是被他和舞渊带上丹门且险些让丹门毁于一旦的女子,不过也多亏了她,才让丹门中的众多弟子苟活了下来。 那妖原本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可见了那柔弱的女子也不得不弯着腰笑:“言偲姑娘,您怎么出来了?” 单单一个普通的凡人女子他自然是不用去顾忌的,可是这位女子却是他的魔君大人心头的一块肉,若是不慎怠慢了,待魔君融合了魂魄之后,别说想要讨些赏来,恐怕还会多出些祸端,免不了更会要了自己的命。 女子轻轻看了那妖一眼,半掩住轻纱的脸庞微微一笑:“还请左岩大哥放他们一马,言偲先在此处谢过了。” “放他们一马?”他满脸堆笑,“姑娘说放老夫这就放,呵呵。” “对了,不知道魔君大人融合的如何了?”见那女子转身正欲离去,他忽然开口问。如今正是关键时刻,倘若一个不慎,伽箬要是被灵魂碎片所反噬,那他可就跟错了人。 不过,见那女子淡然的态度,心中也有了些底蕴,方才敢点点头退去。离开之时,心中想着,也难怪在那众多美艳的妖界女子中伽箬仍然对她是喜爱有加,恐怕不只是因为她是个凡人那么简单,那般的魄力,常人少有啊。 浑身被火焰包裹着的男子消失在半空中后,女子才拄着拐杖缓缓走到墨渊面前:“前些日子言偲带来的困扰,真是抱歉了。” 那正屈跪在地上的墨渊猛的抬起头,眼中是毫不置信的神情:“我们丹门的弟子多亏姑娘的保护,否则。” 若不是言偲在伽箬面前以死相逼,若不是魔君对她尚有情谊,又怎能保住凌羽丹门上下上千条人命光是这恩德便已经让人十分感激。但墨渊还有一事是怎么也想不通,从言偲的性格乃至品性来看怎么都不像是会和魔君那样致邪之人搅合在一起的,但却…… 他忍不住开口问:“言偲姑娘本性善良,但为何要与魔在一起呢?” 转身离去的言偲顿下了身子,缓缓转过身,问道:“在你们的心中何为正,何又是邪呢?” 她这样的问却让墨渊不知如何说起,只得回答:“天道为正,逆天道的都是邪。” “呵呵。”女子周身萦绕浅浅芬芳,她轻笑着说,“恐怕在你的心中也不知究竟何为正和为邪,就是伽箬的眼中,他亦是正道,凡事都有两面若但凭着表面现象来看,必定会被那雾气遮住双眼,看不清。” “我不管伽箬是谁又有着怎样的身份,我只知道,在我失忆之时,悉心照顾的人是他,就连我双目失明也不离不弃的还是他,我没有你们这些修道之人那般的豪情壮志,我不过是个粗浅的普通女子罢了。” 言偲的话停留在墨渊心中许久,他反复的咀嚼着那并不难懂的道理,对于言偲来说,好与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颗心,伽箬可以杀尽天下人,但不会伤害她。反之,在她失去记忆以前,那些口口声声说要保护的人呢,却又不知踪影。所以光凭着这一点她将不会弃伽箬而去。 遮盖住凌羽丹门的那血红色的云彩直到三日之后才逐渐散去,而当最后一丝鲜红剥离之后,整座山脉犹如发出蓬勃而又惊天的嘶吼声。 她静坐在亭子里,怀中紧抱着一柄深棕色的琵琶,调好琴音之后,便弹奏了一曲。在萧条过后的凌羽丹门内,拿悠扬的琴声似乎扫除了一直掩盖在上空的阴霾,变的越发晴朗起来。甚至有几个丹门中的弟子,小心翼翼的躲在远处观望。 “偲儿,怎么会有此雅致弹奏?我是许久都不曾听见你的琴音了。”魔君伽箬笑着出现,和以往的他相互对比,似乎多了一分喜悦。 琴声戛然而止,言偲抬起头问:“事情都解决了?”言偲所指的只有伽箬吞噬灵魂碎片的事,时间都过去了那么久,他才有动静,难免会让人心中担心。 “怎么,你不相信我么?区区的灵魂碎片又能奈我何,更何况,它原本就是我的一部分。” 听着伽箬的口气她这才放下心来,叹了一口气。这细微的表情被伽箬所牢牢抓住,他又问:“怎么?你关心我?” “你若觉得是那便是吧。”几日不见为何伽箬也变得这般,喜爱开起人的玩笑来。 他又说:“言偲,快把眼睛闭上,我要送你一个惊喜。” 她却不明白,睁着何闭上眼来本质上并无区别,但因为不想扫伽箬的兴致,方才松了手中的琵琶,将它放在一旁。静静的闭上了双目,当眼睛闭上了之后忽然感觉到那一阵的冰凉,吓得她睁开眼来便想要退去,然却被伽箬抓住了手,轻声说:“现在还不能睁。” “到底是何事?”那一阵冰凉过后转而来的是一阵轻微的刺痛,就像是有什么东西钻进了眼睛里大闹了一场,痛的她紧咬住双唇,显得时分痛苦。 也不知究竟是过了多久,伽箬这才让言偲睁开眼,但在此之前他小声的嘱咐,让她睁开眼时千万不要太过于迅速。 所以当言偲缓缓睁开双眸时,那照射而来的刺眼阳光所以当言偲缓缓睁开双眸时,那照射而来的刺眼阳光让她有些手足无措,但当刺目略为清减之后,喜悦涌上了心头。 那翠碧色的山头连绵而起伏着,整个凌羽丹门都包裹在宁静而又安逸的自然中,猛地吸上一口气,就连空气中似乎也带着自然的气息。 “我这不是在做梦吧。”长达数月的黑暗生涯让她已经有些绝望,没有人可以体会言偲此刻的心情,就算是站在她身侧的伽箬也绝对体会不了。 当她环顾完四周之后,这才看见眼前站着的黑衣男子。他身着一袭质料上层的绸缎华衣,浑身上下给人一种冰冷刺骨之感,尤其是那双冰冷的血红色双眸,瞧了还真让人有些恐慌。男子的五官甚是俊目,可就是隐约的藏着些邪气,让人见了也不敢去靠近,言偲想了许久才能将那张冰冷的脸和一直温和的声音联系在一起。 ------------ 118 计中之计(13) 出现在言偲面前的是一名浑身沉入黑色里的男子,目光沉俊而又硬朗,她惊讶的发现,那男子的眼睛居然如血一般的残红。与那双眼瞳对视,心中总是会浮现出莫名的恐慌之色。 “你是伽箬?”她呢喃着问道,神色中略带一丝古怪,还想要问些什么却也全都塞回肚子里。 男子点点头,冷峻的脸色上略微浮现一丝温和:“我便是伽箬。” 这男子,和心中想的那个人完全不同,在言偲的心中伽箬应当是个十分温和而又优雅的男子,不需要怎样出色的外表,却也不该是这样的暴戾之色,看得让人心中十分惊慌。 下意识的想要起身却不慎的撞倒了斜靠在石凳上的琵琶,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那上好的琵琶摔落在地发出了非常刺耳的声响。她尴尬的看向伽箬,却又因为他额前的那颗鲜红色朱砂印记而低下头。 男子略带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回绕,轻轻的,完全不像是那张脸所发出的声音,他缓慢的问:“感觉如何?有没有不适的感觉?” 言偲摇摇头:“没有,多谢你,让我再见光明。” “我一直以来头疼的事也只有你的眼睛,如今你能看见再高兴不过的,今晚上好好的庆祝庆祝。” 她怯生生的问:“那凌羽丹门中的弟子呢?” 伽箬明白,言偲那颗善良的心又停在凌羽丹门中那些可恶的修道之人身上,但为了不想扫她的兴致,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那些人放过了便是,反正就凭那几个凡人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她又问:“那……被你关起来的那名掌门,你能否也放过他?” “偲儿。”他打断了言偲的话,问,“你是否心肠太过于柔软,其他人可以放,唯独那人不行。” 原本一直低着头的目光忽然与男子相对焦,伽箬日夜所注视的那双眼睛终于有了神采和焦距,可是他并不喜欢会露出这种表情的言偲。 魔君伽箬,无论在何时或者何地,都有着无人能匹敌的崇高位置,因为那崇高位置的关系,这让伽箬本人也显得高傲不少,然,就是眼前这看似柔弱的女子却一次又一次的挑战着他的极限,倘若不是看疼惜言偲的份上,伽箬早就发火甚至将她销毁了,又怎么会让她一次又一次的顶撞。 可不得不说的是,正是女子这毫不服输有很强硬的性子才让他对其刮目向看。 也许也是因为这一点,在美女众多的妖界之中,他最喜欢的人仍然是她,就算两人在一起实际上是他的欺骗,也无所谓。 “伽箬,就当为我积些福泽,你是有着千百年的生命,可是我却没有,能否让我在短短十载里活的安心一点,否则过奈何桥时我也不会安心。” “偲儿,只要有我伽箬在,又怎会让你过奈何桥?” 他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言偲却过早的转给他一个冰冷的背影,见到她如此强硬的态度之后,心中最后一丝温和和耐心也被女子消磨殆尽,伽箬还想送些东西给她,看看眼前这场景,倒觉得有些不必了。 虽说魔君伽箬按照约定放了凌羽丹门的那些弟子,但他依旧十分强硬的选择把丹门长老的尸体挂在山门前。 他犹如造物主一般的俯视着看向那些愤怒着的白衣道士,心却乱乱的。 “什么狗屁魔君,有本事就杀了我们,否则我们一定会帮师傅报仇的!” “杀了我们啊,我们才不怕你们,你们这些妖魔都该死!” 被魔君聚拢在山门前的那些弟子眼见自己最亲最信任的掌门师傅轻易的死在了伽箬的手中,怒吼着想要取他的性命,但他却犹如旁观者一般的看着那些愤怒的弟子。 偲儿,这便是你一直想要守护的人类,如今你已经能够看见,为何不看看他们的丑陋嘴脸?说什么邪魔妖道,在如今只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又有何真正的善恶之分? 他忍不住看向坐在最前端的那白衣女子,风吹起她那纤白色的薄纱裙摆,也将裙角上缀着的小铃铛吹得叮叮作响,以轻纱遮住半张脸孔,只露出柳叶细眉和如水般清澈的瞳仁。当他的视线投向她时,伽箬发觉,那冰冷的余光也正望向他,正如曾经那般仔细的看着他,但却让人心中徒然生寒。 嘴角变的无比苦涩,想要开口,却又冻结在嘴边。倒是让他身边的一只妖占了口舌之快。那妖也许是想在伽箬面前邀功,硬是化作人形粗着嗓子冲着他们吼道:“真是放肆,竟然敢说魔君大人的坏话,小心我将你们一个个尽数吞进肚子里,魔君大人能够放过你们该有的你们感恩,别不知好歹。” 那妖虽然能够化作人形,但因为变化的时候看了些不该看的东西,以至于生着张极其巨大的嘴,当他张嘴时那森白色的牙齿闪着幽光,着实有些可怖。 但丹门中的弟子也不是被谁吓大的,丹门后山中封着一座小亭,亭子里藏得都是丹门中人抓来的邪魔妖道,那亭子的历史倒也有些悠远,数百年的光阴让那亭子里封印了不少的妖,当师傅想要教训不听话的徒弟时,常常会说一句话,倘若再胡作非为,就会将你送去亭中与妖作伴,谁有想整日面对着那些吃人心喝人血的妖孽身边,当即吓得时点头哈腰再也不敢捣乱生事。 “有本魔君在此,何时让你放肆?”那妖吹嘘的正欢乐之际,忽然感觉到身后投射来一道冰冷的视线,犹如那地狱中的修罗般,而后他便听见悬浮在半空中,紧闭着眼的双眸忽然睁出一条细缝,露出那深红色的瞳仁。 当那抹浅淡而又冰冷视线投射而下时,原本熙攘而又愤怒的人群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低着头,像是要埋进地底下,甚至都不敢再看向半空中那着实妖异的男子。 不过,有一个人没有被伽箬那独特的气势所压制,在所有人都低下头时,他瞧见了一双清冷的眸子。 眸子以下的绝大部分都被白纱所遮盖,只能隐约的从风动中看出那倾城而又绝色的姿容。她只不过静静的坐在一旁,却足已吸引住所有人的视线。 “那便请魔君将我也一并除了吧,我总是忤逆魔君的意愿。”白纱下传来犹如银铃般清脆悦耳之声,她不自在的拉了拉垂挂在脸上的轻纱,说道。 当那句话说出之后,整个凌羽丹门,包括魔君伽箬在内的所有人却都呆滞。尤其是那只露出一条细缝的伽箬,更是在转瞬之间睁大了双瞳,毫不置信的看向她。 真是个大胆的女子魔君伽箬生性高傲,她又岂能再敌人面前说这些话,而更让人捉摸不透的是,眼前这女子原本就该是和魔君伽箬一伙的妖女,可又为何帮他们说话? 在众人那迷茫而又不解的眼神之中只有一个人非常的明白那女子的处境和为人,那人便是墨渊。在未曾和言偲所接触之前,他也不过是片面的觉得是那可憎的女子害的他们丹门被毁,但真当他仔细的去感觉时,方才察觉到,原来夹杂在其中,最受其害的实属那女子。 “言偲,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冷声问道。 “我也是普通凡人,既然你要将凡人尽数毁去那倒不如在此之前先将我杀了,也可省的我见到那生灵涂炭而生不如死。” 伽箬不听言偲的劝说而杀死了丹门的掌门,当他派人将掌门的尸体挂到山门外之后言偲便已经决定了不再跟伽箬往来,一个杀人如麻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男子,她一介柔弱女子又岂能留在他身边。 “你!”骤然睁大的双眸略微眯起,伽箬周身散发出十分危险的气息,“你刚复明,还是先回去吧。” “回去?然后让你杀了他们?再杀了所有人类么?”她起身,猛烈的甩动衣袖,就连风中也能听到那被撕裂的声响。 “言偲!”他不想言偲再考验他的耐心,伽箬有些担心再这样下去,他会忍不住对她痛下杀心。 言偲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伽箬那有些不耐烦的声音,继续说道:“反正就是这般,你要是想对他们下杀手,那就先杀了我。” 他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肠来掐断那细弱的脖颈,甚至当他对视向言偲时,她都不曾有过丝毫怯弱。伽箬狠下了心肠派人将言偲反锁在屋内,想要给她一个教训,可那看上去温和而又脆弱的女子却也十分强硬,居然数日滴水未进。最后伽箬只能是拜倒在言偲面前,下令放走了所有的丹门弟子。 但在此之前他也为自己留了一手,虽说那些丹门弟子不过是乌合之众没有任何用处,可为人谨慎的伽箬也需要防备那些乌合之众的报复,他在放走下山时,在每个人身上留下的印记,只要他们心中存着杀意,将会死无葬身之所。就连魂魄也会被消亡,永世不得翻身。 ------------ 119 计中之计(14) 魔君的性子本就不很温和,时常阴晴大变让人是措手不及,在加上言偲虽说长得温和美丽,骨子里总是潜藏着一份高傲之气,正是那高傲之气令的伽箬下不了台面来,这才想要将她撕碎了。索性的是,就算伽箬的性子再是如何,也尚算对言偲体贴有加,只是派人将她寻了个地方关起来,想她自己得个教训。 可当他推门而入时,眼前所发生的一幕却令得他几乎发疯。 那白衣女子正稳稳的坐在阴暗小屋的椅子上,纤细的手指轻轻靠着把手,那模样像是在沉睡一般。他走上前,轻声呼唤她的名字,哪知女子却犹如耳目失聪了一般,闷声不响。 “言偲,你为何如此的倔强?只要你能像我道个歉,便无事了。” “言偲你真当我魔君是这般好脾气?我再问你一句!” “偲儿?”语音之中带着惶恐之色,他十分紧张的看着那张苍白而紧紧闭上的双眸,伸手抚上了她的脸。 一片冰凉……犹如是在冰川地底之下的感觉,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那双红瞳骤然睁大,声音沙哑着说道:“你莫要吓我!” 如今虽只是初秋,天却意外的转凉,偶有枯黄的叶儿飘落,让人觉得有些伤感。 距离凌羽丹门被灭一事已有数日,其中除了掌门被魔君悬挂于山门顶上示威之后,尚还无伤亡。那些弟子对然对魔君伽箬充满着恨意,但是在性命攸关之时,无论什么事都不比自己的性命重要。所以只能以十分怨毒的眼神盯着伽箬瞧,却又不敢直视。 这样压抑人的气氛直到初秋的某一个清晨,那位一直占据在凌羽丹门的大魔头终于决定离开,且不会伤他们性命。也许是出于不削,或许是因为某些承诺,总之他们的命尚算保留了下来,也互感幸运。 所以当马车渐行渐远之际,有白衣男子侧目远望那车轮碾下的两条长道,心中是万分思绪。 按照伽箬原先的计划,等待言偲身子完全康复后三日便可回到酆都,酆都本就是伽箬出生之地,当初是因为被封印去了魂魄的关系这才没敢再回去,如今二魂合一,又有何可惧怕的。 驾驭马车的是个凡人,长得十分敦厚,笑的时候还喜欢挠一挠头,有时露出两个浅浅的笑,让人捧腹不已。 “言偲姑娘,可以上马车了,我照着大人的吩咐给您多添加了两张垫子,这样坐着能舒服一些。” 女子以轻纱半遮住脸孔,所以看不清表情,但见她冷着的那张脸,心中像是尚有心事:“劳烦大哥了,不过还是把那些东西撤了吧,我也不习惯。” 她又转过身对伽箬说:“魔君大人若是觉得我脚程慢可先行回酆都,我不会迷路。” 那双红瞳骤然锁紧,半日才叹气说道:“偲儿,你该明白我最不想伤害的便是你,但你总是这般强硬,难道说我对你不好么?” 那张犹如冰雪般的脸孔这才有些松动,看着伽箬的神情略微有些怪异。 好,在失明的那些日子里魔君确实是尽心尽力,她从未见过有人这般细心的对待过她,然,所有的温和和依赖都在凌羽丹门掌门死的那一瞬间被完全剥除。 她很难想象,如今改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伽箬,面对那个手中沾满了鲜血的男子。 只能摇着头:“魔君大人对言偲的好,言偲心中十分感激,可是有些事,发生了就再难以改变。” “何事?” “我虽然并非凌羽丹门之人,但血脉之中都属凡人,你的手中沾满了太多人的血腥,让我有些害怕。” 怕的是,当哪一日年华老去之后,伽箬是否就会将她狠狠抛弃,甚至杀害。妖能够拥有永世而不变的容颜,可她是凡人,几载岁月过后,又该如何? 他像是看透了她心中的想法一般,暗自的哀叹一声:“偲儿,不必想那么多,你不会老去的。” 然,当他说完那话过后,女子便已经钻上了马车,只留下一个浅淡的背影。 夜半,只有零星几点星在云层中闪耀着,像极了羞涩的孩童,总是躲在云层内,半天不肯露面。男子修长双指轻轻指向那被零星云层所遮住位置,奇迹般的,被遮挡的云缓慢的移开,露出了那漫天闪烁的繁星。 林瑶华侧着身子半倚靠在长廊上,微微有些曲着身子,那早已是追至而下的长发便在澄清的湖面上泛起一丝波澜。忍不住伸手拂去额前的乱发,他嘴角挂起了一丝自嘲般的笑容,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记忆随着无边的夜色而被一点一点的剥开,不禁又回想起在皇城中遇上的那女子。 她曼妙的犹如林中的仙子,初见时,便被她的灵气和不染一丝尘埃的气质所惊叹,掐指一算,方才知道她乃是涟依阁的头牌姑娘言偲,与他尚算得上同门,也可作为死对头。 “你的帕收好,可别再丢了。” “姑娘如若真的想要这块缎子,也不是不能送,只不过林某有个请求。” “是何请求?” “他日姑娘若是将此锦缎制成了衣裳,一定要穿给林某看。”林瑶华指了指手中那块及其妖艳的红色锦缎笑着答道。 在众男子之中,除了林瑶华,又有谁能笑的如此倾国倾城,云淡风轻。 而在皇朝之中那些富家小姐,有谁比得上手执一方团扇,冷眼看世的言偲来的清雅动人。 那本该成为猎物的女子最后成为了他心中最重要的人,可就是为了复仇,他亲手将最重要的女子拱手相让,甚至,也让掉了魔君伽箬的灵魂碎片。 “偲儿,我不该再将你拱手相让,可是若不是那般,你的眼睛一辈子都无法复原,只有让魔君伽箬重新掌握了他的力量,只有他才能救你。” 他半眯着眼瞳,其中似有痛苦之色:“可是如今,我该祈求你的谅解?都是我的错,才将你牵扯进这当中来,都是我的错。” ------------ 120 梦中一念皆真情(1) 七曜为了承诺而留在了苦无之地那片最为森然又恐怖的地方,日夜面对早已苍苍白发的鬼女,但他的心中仍然对那手执一方团扇冷眼看世的青楼女子有着莫名的想念之情。 在苦无之地的日子十分不好过,鬼女是为性子古怪脾气又很暴躁之人,整日对他是又打又骂,从不会有几句好话,然,有事却又像个无知的少女一般,拉着他回忆过往的记忆。 鬼女曾经森然的告诉七曜,依照她的法力绝对有能力离开苦无之地,可是,她却又一个要求。 那一袭黑衣的男子站在崖边苦笑,如今他算是被鬼女锁在了这暗无天日之地,如今又有什么是他所无法接受的呢? 眼前这女子脾性虽说差了一些,但她的本性并不坏,不过是因为了爱和误会所致,这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想她对那名叫做夕忘川的男子该是多么的执念。 “七曜,你若是想离去救你的旧情人也不是不可,只不过……”曼妙身姿轻巧的移到七曜的身前,“而且我还能教你些精妙的法术,到时候若是遇上仙,你也不会落得仓皇而逃得下场,如何?” 七曜望着那女子,心中清然,她是绝不会做出亏本的买卖,能让他去寻找言偲,又能教导玄妙的法术,这当中定藏着些什么。 可是凭借着他这点小法力,能说不么? 只能轻叹着点点头:“鬼女前辈,先说说你的条件吧。” 那汪深色的眼瞳闪耀着十分奇异的光芒,她满意的点点头:“条件么,只有一个。” 她指了指身旁的那团森白色的鬼火:“救完了人之后,你必须生生世世的留在我身边,直到我死去。” 她又说:“你是难得的能让我看的上眼的男子,这不过是个公平的交易,想要救,则必须付出代价。或许,你可以凭借着你自身的法力逃出去,但你得过的了我幽冥鬼火这一关,我不会逼迫你,慢慢考虑清楚。” 七曜哑然的笑,如今他已经被鬼女圈禁于此,和生生世世无法离开又有什么区别,让他以法力破除鬼火,可这鬼火又不是说破便能破的,她这般的话语的确有些强人所难。 “你一人在此好生想想,我先找地方修炼去了。”见到七曜没有了声响,鬼女冷哼一声,显得有些生气,“什么时候想好了就告诉我,这个买卖其实很合算。” 鲜红色的裙摆轻轻的浮动在那深黄色的崖边,七曜惊奇的发现,当鬼女每每行动一步之时,她的身下都会出现一个十分巨大的深坑。 “慢着。”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需要问的?” “若是守着前辈,您真能教我高深的法术么?”七曜眼中微微露出挣扎之色,“是真的么?” “那是自然,我鬼女向来说到做到,其实也并非生生世世,只要我死了你便可以恢复自由之身,而我的这些法术,可是寻常人学不来的高深技艺,算起来,当真是便宜你了。” 九重天,凌霄宝殿 大殿之上那黄袍加身之男子面色阴沉,望着殿中那两排分明的仙家,眉目中隐隐藏着些许暴戾之气。 “众位仙家,如今之事你们意下如何啊?”像是询问一般,却没有任何仙人觉得,天帝陛下是在和他们商量一件事,而是在用某种语气训斥。 “嗯?”天帝把玩着手里的小玉壶,又问了一遍,“难道没有仙家肯回答朕的话么?还是说,全都变成哑巴了?” “回天帝陛下,此事确实是微臣的失策,万万想不到魔君居然会来这一手。” “想不到?”玉壶被砸的粉碎,从中流出青碧色的浓液,落在那烫着金色的玉石台阶上,显得分外刺目,“你是想不到伽箬那厮能抢夺回封印的碎片,还是想不到凡间又多了只扰乱苍生的妖?” “这……”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因为你的玩忽职守,导致碧霞珠下落不明,如今也不知落在了何处,让你下凡去追寻,你倒好,时隔多日都未将其找回!” 他训斥的极为大声,使得那仙人弯着头,纵使有着满腔的怒气,也不敢去开口。 训斥了好一会,直到坐在身侧的天后略微有些动怒,天帝这才紧闭了嘴,但仍是那副将要怪罪的模样,看得人甚是惊慌。 “陛下,我觉得此事也不能都怪白启,碧霞珠落到凡间早已有了灵性,想要追回,又何其容易?臣妾觉得,应当寻对方法,方能解灾。” “天后说的是,但朕只想问,没有了碧霞珠,若是让伽箬那厮攻上凌霄殿,恐怕连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九重天上之人都知道碧霞珠的重要性,尤其是稳坐于御座上的天帝,他更是知道碧霞珠的好处,如今少了它,真不知该如何对抗魔君。 魔君伽箬早就是天界众人心头上一根利刺,而今他又是恢复了实力,一定会前来寻仇,到时候一定又会将天界搅的是天翻地覆,如若此事处理不当,天界很有可能因此而万劫不复。 想到此处,天帝眉头深锁,又陷入了沉闷之中,而当天帝烦恼沉闷之时,座下的那些仙家也是垂头丧气,丝毫不敢多说两句话。 “陛下,我倒是有一计。”在此刻,二郎神君忽然出列,正义秉然的说,“就是不知可行不可行。” “二郎神君,有何事不能说的?说吧。”听着二郎神说有妙计,天帝的眼瞳忽然明亮起来,散发出莹莹光芒,“有何妙计直说便是。” “魔君伽箬重新夺回了灵魂碎片,这并不该是我们天庭的事,放眼六道三界,谁都有责任诛杀伽箬,我的意见是,应当派人去南海寻找观世音菩萨,或去灵山通知佛祖,共商大事。”他向前一步,鞠躬着说道。 而当二郎神说出这一番话之时,那些仙家也是纷纷点头,表示此计可行。 “那好,去请观音菩萨和佛祖的是就全权交给你负责,倘若没有其他的事,就都散去吧。” ------------ 121 梦中一念皆情真(2) 七曜为了承诺而留在了苦无之地那片最为森然又恐怖的地方,日夜面对早已苍苍白发的鬼女,但他的心中仍然对那手执一方团扇冷眼看世的青楼女子有着莫名的想念之情。 在苦无之地的日子十分不好过,鬼女是为性子古怪脾气又很暴躁之人,整日对他是又打又骂,从不会有几句好话,然,有事却又像个无知的少女一般,拉着他回忆过往的记忆。 鬼女曾经森然的告诉七曜,依照她的法力绝对有能力离开苦无之地,可是,她却又一个要求。 那一袭黑衣的男子站在崖边苦笑,如今他算是被鬼女锁在了这暗无天日之地,如今又有什么是他所无法接受的呢? 眼前这女子脾性虽说差了一些,但她的本性并不坏,不过是因为了爱和误会所致,这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想她对那名叫做夕忘川的男子该是多么的执念。 “七曜,你若是想离去救你的旧情人也不是不可,只不过……”曼妙身姿轻巧的移到七曜的身前,“而且我还能教你些精妙的法术,到时候若是遇上仙,你也不会落得仓皇而逃得下场,如何?” 七曜望着那女子,心中清然,她是绝不会做出亏本的买卖,能让他去寻找言偲,又能教导玄妙的法术,这当中定藏着些什么。 可是凭借着他这点小法力,能说不么? 只能轻叹着点点头:“鬼女前辈,先说说你的条件吧。” 那汪深色的眼瞳闪耀着十分奇异的光芒,她满意的点点头:“条件么,只有一个。” 她指了指身旁的那团森白色的鬼火:“救完了人之后,你必须生生世世的留在我身边,直到我死去。” 她又说:“你是难得的能让我看的上眼的男子,这不过是个公平的交易,想要救,则必须付出代价。或许,你可以凭借着你自身的法力逃出去,但你得过的了我幽冥鬼火这一关,我不会逼迫你,慢慢考虑清楚。” 七曜哑然的笑,如今他已经被鬼女圈禁于此,和生生世世无法离开又有什么区别,让他以法力破除鬼火,可这鬼火又不是说破便能破的,她这般的话语的确有些强人所难。 “你一人在此好生想想,我先找地方修炼去了。”见到七曜没有了声响,鬼女冷哼一声,显得有些生气,“什么时候想好了就告诉我,这个买卖其实很合算。” 鲜红色的裙摆轻轻的浮动在那深黄色的崖边,七曜惊奇的发现,当鬼女每每行动一步之时,她的身下都会出现一个十分巨大的深坑。 “慢着。”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需要问的?” “若是守着前辈,您真能教我高深的法术么?”七曜眼中微微露出挣扎之色,“是真的么?” “那是自然,我鬼女向来说到做到,其实也并非生生世世,只要我死了你便可以恢复自由之身,而我的这些法术,可是寻常人学不来的高深技艺,算起来,当真是便宜你了。” 九重天,凌霄宝殿 大殿之上那黄袍加身之男子面色阴沉,望着殿中那两排分明的仙家,眉目中隐隐藏着些许暴戾之气。 “众位仙家,如今之事你们意下如何啊?”像是询问一般,却没有任何仙人觉得,天帝陛下是在和他们商量一件事,而是在用某种语气训斥。 “嗯?”天帝把玩着手里的小玉壶,又问了一遍,“难道没有仙家肯回答朕的话么?还是说,全都变成哑巴了?” “回天帝陛下,此事确实是微臣的失策,万万想不到魔君居然会来这一手。” “想不到?”玉壶被砸的粉碎,从中流出青碧色的浓液,落在那烫着金色的玉石台阶上,显得分外刺目,“你是想不到伽箬那厮能抢夺回封印的碎片,还是想不到凡间又多了只扰乱苍生的妖?” “这……”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因为你的玩忽职守,导致碧霞珠下落不明,如今也不知落在了何处,让你下凡去追寻,你倒好,时隔多日都未将其找回!” 他训斥的极为大声,使得那仙人弯着头,纵使有着满腔的怒气,也不敢去开口。 训斥了好一会,直到坐在身侧的天后略微有些动怒,天帝这才紧闭了嘴,但仍是那副将要怪罪的模样,看得人甚是惊慌。 “陛下,我觉得此事也不能都怪白启,碧霞珠落到凡间早已有了灵性,想要追回,又何其容易?臣妾觉得,应当寻对方法,方能解灾。” “天后说的是,但朕只想问,没有了碧霞珠,若是让伽箬那厮攻上凌霄殿,恐怕连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九重天上之人都知道碧霞珠的重要性,尤其是稳坐于御座上的天帝,他更是知道碧霞珠的好处,如今少了它,真不知该如何对抗魔君。 魔君伽箬早就是天界众人心头上一根利刺,而今他又是恢复了实力,一定会前来寻仇,到时候一定又会将天界搅的是天翻地覆,如若此事处理不当,天界很有可能因此而万劫不复。 想到此处,天帝眉头深锁,又陷入了沉闷之中,而当天帝烦恼沉闷之时,座下的那些仙家也是垂头丧气,丝毫不敢多说两句话。 “陛下,我倒是有一计。”在此刻,二郎神君忽然出列,正义秉然的说,“就是不知可行不可行。” “二郎神君,有何事不能说的?说吧。”听着二郎神说有妙计,天帝的眼瞳忽然明亮起来,散发出莹莹光芒,“有何妙计直说便是。” “魔君伽箬重新夺回了灵魂碎片,这并不该是我们天庭的事,放眼六道三界,谁都有责任诛杀伽箬,我的意见是,应当派人去南海寻找观世音菩萨,或去灵山通知佛祖,共商大事。”他向前一步,鞠躬着说道。 而当二郎神说出这一番话之时,那些仙家也是纷纷点头,表示此计可行。 “那好,去请观音菩萨和佛祖的是就全权交给你负责,倘若没有其他的事,就都散去吧。” 梦中一念皆情真(2) 一直都高坐在御座之上的黄袍男子这才兴致的摆了摆手,对着二郎神说道:“二郎神,那便由你去请佛祖和菩萨吧。” 他又说道:“如若没有什么大事,各自散去修炼吧。”天帝在心中想着,这些日子为了地方那魔君伽箬,弄得是心神不宁,也有好些日子没有好好的歇息了。如今二郎神又想出了对策,看来,可有几日安身的日子。 然,正当他要斥退所有仙家,那一直都未说话的天后却徒然开口,轻声说:“陛下莫要离去的太快,臣妾还有话要说。” “天后有什么想说的,回去说便是。” 她却摇摇头,高高发髻上的步摇随着摇晃而动着,发出十分清脆之声响:“若是臣妾能有办法寻着碧霞珠,那陛下是否能将臣妾的妹妹放了?” 那一副高高在上姿态的男子顿时变了脸色,好半天才愿意说话:“天后又有什么高见?要知道碧霞珠如今有了灵性,若是有意藏住其气息,还真难寻得出来。” 一直被存放在凌霄宝殿宝库之中的碧霞珠早已不是能够安定的被放置在盒中的小珠,随着千百年的变化和那一次机缘,它早已经有了灵性化身为人,要是有意想要躲藏又岂能轻易找出。而天帝知道,天后心中一直都很挂念她那个被封印在山川之中陷入沉睡的冰璃,两次三番的提出要他去了封印把人给放出来,但人是上一任天帝给封印的,谁都知道,那冰璃公主对魔君伽箬执意太重,是万万不能将其放出的,且就算让他放,也无人有那个胆量。 “何事等你寻了碧霞珠再说吧,至于那冰璃公主,容后再议。” “你!” “诸位仙家,大家都散去修行了吧,不要在此耽搁。” “是,天帝碧霞,臣等告退。” 九重天仙园内 九重天的仙园种满了各式三界难寻的仙草仙树,放眼望去,那极为充沛的仙树散发出浓郁的灵气,就在树枝最茂盛之处,悄悄的躲藏着三两位身着华服的仙家。 “你说这是何道理,不过就是个魔罢了,此等宵小用得着惧怕?陛下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些。”说话的是一位着浅蓝色长衫的中年男子,男子脸颊两边垂挂着长长的胡须,面容瘦削而又狭长,眼神之中微微露出精炼之色。 而另一位华服男子摇摇头,似乎不太赞同那浅蓝色长衫男子的意见,他思考了一会方才说道:“此言差矣,你来仙界时间尚短,并不知道魔君的厉害,当年他独身一人闯入凌霄殿,险些连整座大殿全都烧毁,此男子一日不除一日无法安心,可事事必须从长计议,否则又会重蹈覆辙。” “哎,照仙友说的,仙界的大难岂不是要来了?那该如何是好。”他才飞升上九重天不久,该享受的都还未曾享受,便得知仙界遭逢大难,心中是一片怅然,想着语气这般还不如当日放弃修行,活个几十载再投胎转世。 可这世上不曾有后悔药,纵使你心中有悔,又怎能扭转乾坤重新开始。 “倘若仙界真的被魔君占领,那我们?”那身着黑衣一直都未曾开口的男子突然问道,“像我们这些初入九重天的小仙该如何是好?” 他的模样甚是俊美,但在这天界之中模样外形皆是虚幻,只要你自己愿意,便可随意变换。只见他脸上微微路出痛苦之色,有些挣扎的问:“虽说不该这样的讲,可我们毕竟不是那些上仙,魔君他一掌都能将我们打死。” “那便要看我们是想要活还是想要死。”浅蓝色中年男子眉目之中泛出一丝阴冷,“真的到了关键时刻,也不得不多留一手,只要能守住命,那边够了。” 翠碧色的仙树之下其二人听了那仙的话之后陷入了沉思,而后三人相对而视,嘴角同时微露高深笑意。 “几位客官,你们是打尖还是住店?”玲珑小院之内,小二十分利索的跑到几人的面前,问道。 这店家小二的眼睛何其尖锐,只要看上一眼便能够判断出你是个富家公子还是个穷困潦倒的书生,倘若是个富家公子,那自然得好生的照料,身上悬着珠宝的鱼不宰也是白不宰,可若是那种穷酸兮兮的书生,他便会换上百八十度,随意打发。 不过就算是小二的眼再拙也是能够清楚的看见光顾客栈的几位非富即贵,只不过,那一直站在身后的黑衣男子却是让人看着有些可怕,也不知为何,从觉得他浑身上下散发而出的气息十分阴冷。 “客官?请问你们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一遍问话之后居然无人搭理,气的他心中直痒痒,但还是要装作一副笑脸问,“几位客官?” “把你们这的人都赶走。”那低沉而又略带沙哑之声从黑衣男子口中传出,竟然让小二心中为之一颤,他正准备开口问话,眼前却抛下了一块明晃晃的大金砖。 看见那大金砖,不仅是小二,店中正吃着饭的客人全都将视线投向金砖,甚至有几位面露凶煞,像是要强抢一般。 “这……”他吞了一口口水,垂涎的望着放在桌上那金灿之物,却不敢伸手去碰,活了大半辈子,还未见过如此巨大的一块金砖,瞧着让人心中发热。 “我得先去问问掌柜的,客官您稍等。” “是哪家的公子哥有这豪情?该不会是拿个什么劳子假物在此招摇撞骗吧?”斜角对桌有一绯衣女子,因身侧堆放着一只大箱子所以不曾看得出那女子的样貌,但听她的声音应当是个十分年轻的女子。 这般年轻就这样莽撞,真是让人有些担心。 果不其然,当绯衣女子说招摇撞骗四字时,那冰冷的视线犹如地狱中传来的一般,让人心里透着凉气。 就在众人以为有事发生之时,男子身后忽然发出一声清冷无比的女声:“箬,可不要吓着别人。” ------------ 122 梦中一念皆情真(3) 直到这时,店小二才真正看清楚原来在男子的身后还有一女子的存在,也许因为男子太过高大,这才将女子的气息完全的遮掩。 女子身形十分的修长,但仍然给人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乌黑的长发柔顺的贴在腰际,梳了个十分清爽的发髻,而发髻上的簪子也出奇的简单,但这并未让那女子显得有多寒颤,反而越发清幽高贵起来。 她因为是用轻纱遮脸所以看不出容貌,但隐约能感觉到,在那白色轻纱之下的面容该是多么的绝色,这让小二在心中想着,此番来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不像是寻常人。 “偲儿,这些日子赶路你也累了,先坐着吧。”女子冷声并未让那男子产生任何不悦的神情,反而越发的温和起来,“你怎么还不让那些人离去?” 小二的脸上布满了汗珠,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转了一小会方才说:“这位公子,我马上去跟掌柜的说,您稍等。” “等?我们可等不住。”黑衣公子身旁一壮硕中年男子冷着脸说,“也别在此处给我耍嘴皮子,这些人若是还要命就让他们速速离开,否则!” “否则如何?你以为你长的个子大就能目中无人为所欲为么?要知道此处可是琅桓皇朝脚下,天子脚下你也敢如此张狂?”砰的一声巨响,那四方的木桌应声而碎,当众人回过头之际方才发觉,原来是那绯衣娇小女子所谓。 当即看着地上的狼藉,心中一阵翻腾,想不到看似和善的小女子武功居然如此高强,力气也甚大,随意一掌已经将这桌子拍成了碎片,倘若是再加大些力度…… “哪里来的小娃子,居然敢管我的闲事?”那中年壮汉清扫了一眼绯衣女子,“就你这点小斤两,还不够本大爷塞牙缝的。” “你!”她羞红了脸,手中缠绕起的红绳犹如有着灵性一般,轻巧的朝着中年男子缠绕而去。而那中年男子眼中的凶光更是显然,看来,这小小的客栈之中,将要挂起一阵腥风血雨。 就在红绳即将缠绕上中年男子时,大堂之中忽然传来一声冷哼,他向后转去,犹如钢铁般强硬的双手忽然瘫软,轻轻叹了一口气,扭过头:“罢了罢了,本大爷不跟你这种小丫头片子计较,大人,这里的味道好生难闻,我先离开了。” “慢着!哪里走!”她怒斥着想要冲上前给那中年男子一个教训,可正当她一脚刚迈上前时,却见那遮纱的清丽女子款步上前。 “听我一劝,你还是先行离开为上,你并非他们的对手。” “你这女人明显就与他们是一伙的我为何要听你的?哪有这种之事,要走也得你们先走!”此刻,绯衣女子做出了一件让她这一生都很后悔之事,那就是愤怒之下她狠狠的推搡了言偲一把,虽说后者并未有何损伤,但当她的膝盖碰上桌角时,大堂内的空气隐隐变淡,空中微露冰冷血腥之气。 伽箬稳稳的接住了言偲,但那双幽深的黑瞳之中隐隐泛出血红,像是嗜血的野兽一般让人恐慌。 “箬,我没有什么事,不必担心。” “这些人,都不必活着离开了。”他紧咬着双唇,半日森然说道。就在此刻,大堂内的温度骤然下降,而在男子的身后隐隐的燃起了一层黑雾。 “我当是谁能有那么大的法力,原来是魔君大人,多年不见你的法术似乎更加精湛了。” “是你?是有许多年未曾见到了,想不到你还活着。”就在伽箬想要杀死绯衣女子的那一刻,女子身旁坐着的深色长衫男子忽然睁开眼开口说道。 当男子开口之后伽箬这才认出,那一直闭目的男子居然是百年之前的‘旧友’酆都城中的百鬼公子,秦黎桑。话说当日伽箬被天帝封印了之后酆都城中的旧部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全都被天界的兵将抓走关在了天牢,但惟独就少了百鬼公子。 如今二人见面,感慨尤其之多…… 伽箬神色复杂不知该以怎样的心态去看秦黎桑,多亏的是他先开了口:“魔君大人,当年我为了酆都也是鞠躬尽瘁,如今就算卖我一个面子,放了她。” 他看向那趴在桌上熟睡女子时脸上流露出罕见的温和:“她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而已,不知魔君大人的真身,方才敢冒犯。” “呵呵,秦兄此言差异,能说出这番话来的女子定不是孩童,再说,你何时对凡人女子起了兴致?” “魔君大人不也是一般?”秦黎桑看了看言偲,开口,“此女子灵气过重,待在魔君大人的身边恐怕不好,容易吸引天兵天将。” “天兵天将?如今我已经融合了分裂的魂魄,凭着那些人,又能将我如何?” “白湅……我,我从未恳求过你什么,只……如今只是希望,你能够替我好好的……好好的照顾她。” “说这些做什么,她是你的,理当你来照顾。”白湅撇过脸去,却又忍不住看他,也许在此之前他还是恨着墨离的,可当他将内丹吐出的那一瞬间,所有的恨意全都随着消散了,始终发现,他依然眷恋着,他的哥哥。 “墨离,你这般算做什么,要是等倪裳醒来之后发现,是你……你为了她,她一定会恨你。”白湅一直觉得,他有着不输于墨隐那炙热的情怀,可现在想一想,若是发生在他的身上,他是否能够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她的生命。 就像是当初,她不顾一切的,只为替他挡下一掌。 他比不上。 “很快,很快我就会消散了,就算是我求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她。”在最后那一瞬间,墨离像是狠下了心肠,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推开她,将她推向白湅的身边,他不担心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他相信的是,白湅一定会接住她。 墨离虚弱的将那白衣女子推到白湅身旁,完全无意识的,白湅迅速的接住了那渐渐升腾起体温的女子,坚硬枯槁转变柔软满怀,他的脸红了。 几乎是怜惜的神情,白湅看了一眼怀中闭眼女子,只见那女子安详而宁静,像是睡着了,嘴角扬起淡淡浅笑。 “八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当他抬起头,那变得透明的男子再也维持不住那俊美的人形,化作一只半透明化的白狐。 ------------ 123 梦中一念皆情真(4) 伽箬万万料想不到,在途径皇城之中居然还会遇上百鬼公子秦黎桑,话说此人虽不是什么凶恶之辈,但其性子颇冷,尤其厌恶凡人,想不通这样性子的男子居然会对那绯衣女子尤为钟情。他半闭着眼,回想了一番,这才恍然大悟。 此时正值深夜,那女子却依然昏沉的趴在桌上,而偌大的客栈,仅只有他们三人。 他见秦黎桑解下身上外衣披在女子身上,又是一阵唏嘘:“想不到百鬼公子居然也会对凡人女子动情,还真是想不到。” “我也想不到。”被魔君伽箬这样数落着他也不反驳,反而叹了一口气,视线却不离那女子,“在遇见她之前,我也料想不到自己的下一步人生。” “哦?不妨说来听听?我倒很想知道,你的这一段故事。” “咳咳,那该是许久之前的事了,都忘记的差不多。” ************************************************************************* 那是个深秋的夜晚,秦黎桑已有许久未曾入梦,每当他闭上眼时,眼里总会浮现一大片血红之色。于是无奈之下他只能出门游走,顺便看看有无可以入口的食物。 在整个酆都城中百鬼公子秦黎桑是唯一一名光靠着吸食死后魂魄便能度日的魔,但详细去想,说他是魔但又不是,他有着常人的体温和心跳从外表上看与普通凡人无异,但他又不能被归结为凡人,因为他从来不曾有凡人的那颗悲悯之心。 正是这颗让他冷漠起一切的心,在遇上那个被遗弃的女婴之后却悄悄有了转变。 “世上凡人无数,你们为何要对这小女娃下手?”他紧闭着双目,如血的白衣上沾满了猩红色的血,而就在他身前,匍匐着两个虚幻的身影。 “大人,小的们不知道大人和这女娃,不和这小姐的关系,所以才。”孤魂野鬼靠吸食凡人精气为生,而如今,战乱才刚刚平息,少了那些落地而亡的怨气,倒是让这些孤魂野鬼难以生计。 而那被裹在襁褓中的小女婴,该是被谁遗弃在此的可怜人,与其悲凉的死去,还不如让他们填饱肚子。 然,他们却想不到,一个普通平凡的小女婴却能牵出这样一尊恶神。 百鬼公子,也许仙和妖都未曾听过这名字,可是在鬼之中,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游魂野鬼却是如雷贯耳,绝对没有人敢得罪。 秦黎桑望着那两只狼狈的身影,缓声说道:“其实,我跟这女娃并无任何瓜葛,只不过……” 冷漠的声音忽然降低,他转过身:“只不过我今日心情尚好,就当为自己积些福泽,呵呵,恶事做多了,心中总是有些慌。” 怀抱着那小小的女婴,感受着滚烫的温度,他忽然间笑:“小女娃,我与你有缘,此后便跟着我吧。” “师父师父,你为何总不和我一起吃饭呢?”高耸的山崖边个子矮小的少女抬起头,仰望那比她高出许多许多的男子,“你喜欢些什么呢?” 男子身着一袭干净的湖蓝色长衫,身形被拖得及其修长,但他却转过身,不愿回答少女的问题。 但少女却不肯罢休,撅着张小脸脆生生问:“师父师父,为何我问你话你总是不回答呢?” “师父!”她猛地一喊,那巨大的叫喊声惊起了栖息在树梢上的鸟儿,鸟儿扑扇着翅膀,逃也似的离开,直到这时,秦黎桑才缓缓转过身。 “不为何。”他冷着张脸,看那对着自己灿烂微笑的少女,心中那根紧绷着的弦忽然间松动,却又在瞬间抽紧:“清丝,先把你自己的功夫练好了,再去想其他的事。” “可是,清丝不太想练,太枯燥了。” “就算枯燥也得多练练,否则等哪日师父不在了。” 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瞳瞪大,却又收拢:“师父不在?要去什么地方?” 他刚打算开口回答,却又见清丝自言自语般的说道:“难道师父怕自己死了清丝无人照料?这事不必担心的,师父你还那么年轻,和我刚见师父时没有任何差别呢。”她点点头,望着秦黎桑的脸庞认真的说道。秦黎桑正欲开口说话被她那句呛得缩回咽喉,猛地咳嗽两声。 这小丫头的脑袋里整日究竟在想些什么,他何时有说自己死了,怕是百年后自己还是这副模样,而清丝…… 这般想着,却忍不住想笑。百鬼公子秦黎桑从不轻易笑,偶然一笑不过是因为见到死状有些兴奋罢了。如今他该有多久没有笑过了,从被遗弃的那一日起,他就不曾有过笑容。 男子嘴角扬起的微笑犹如冬日里最灿烂的阳光一般,温暖着清丝,清丝从未见过秦黎桑有过这般的笑容,一时看着竟然是愣住了。 “师父,你笑的真好看。” “瞎说,师父先回去了,你自己好好练武,等哪日精进了我再回来。” “师父你又要离开了么?要去多久呢?清丝得多久见不着师父?”当他隐去身子之后,清丝那略带稚嫩的声音还在风中缭绕,他甚至能够感觉到那十分清脆的声响直击内心,扰乱了那颗原本十分冰冷的心,离去之前,忍不住回头看上一眼,那水汪汪的那眼睛正盯着他看,木然红了脸。 在酆都城中被称为百鬼公子的秦黎桑,居然被个十几岁的小女娃子盯得羞红了脸,这事倘若传出去让他有何颜面? 自那日之后有许久他都不曾再去那小悬崖边看过清丝,但每当他在夜里惊醒之时,总会想起那叫做清丝的小女娃。 直至今日,她依旧不知道,让她最为崇拜的师父与她其实是两个世界的人…… **************************************************** “百鬼兄,你究竟在想何事呢?”伽箬撑着脑袋看着烛光摇曳下百鬼公子那变幻莫测的脸庞问道,“是否是不想说?倘若真的不愿意,那也罢了。” “没有,不过是想起些旧事。”他目光渐渐转向温和,“她是个十分聪慧的孩子,尤其是她的心灵,那是一颗就连冰霜都能被温暖的心。” ------------ 124 梦中一念皆情真(5) 秦黎桑看向清丝时,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清丝是个十分聪慧的孩子天赋异禀,想必不出十年定成大气。” 然,魔君伽箬却发出了一声不削的冷哼:“无论如何天赋异禀,她始终是个凡人,凡人皆无用,几十载光阴后,那些所谓的修行和道行全都随着进了土,哪像我们魔,拥有永不死去的心脏和魂魄。” “呵!”他也不急着辩解,只是淡淡的笑,“魔君大人说笑了,倘若你真是那般讨厌凡人,也不会将她带在身边,那女子虽然也有些不凡之处,但像大人先前说的那般,不过是个凡人。” 那张英俊而又苍白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不悦之情,伽箬想不到秦黎桑居然会用他自己说过的话来反驳,当真是许久不见当刮目相看。 “偲儿她并非普通凡人女子,理应说,她并非凡人。” “哦?”秦黎桑挑了挑眉,“并非凡人?她的真身究竟为何?竟是连我也看不出?” 想要再追问,魔君的好心情似乎都被百鬼公子的三言两语所抹去,便不再愿意多透露一句,原本说好了要不醉不归,却又起身要回房修炼去,望着魔君那缓慢漂移而去的背影,百鬼公子的脸上忽然展露了一丝十分诡异的笑容。 “偲儿,请问你休息了么?”伽箬照例走到言偲房前,见到屋内那盏昏黄的烛灯隐约间透着亮,这才停下脚步问,这些日子以来,那样的动作和语言似乎已经成了习惯,也不管房内的言偲是否欢喜,他还是要说上一遍。 “嗯,还没有,魔君大人有事?”平日里每当他脚步所及,那原本亮着的那盏灯便会熄灭,但今日,她还很有兴致的回了伽箬一句话,让他心中窃喜。 看来,当日在凌羽空门所做的错事已经让言偲渐渐淡忘,虽然还是不冷不热的语调,但和前几日比起来,已经好上太多。伽箬都不知道,为何在遇见这女子之后便会收敛了自己的脾气,甚至为了她,还需百般的忍耐。 “其实也并无什么大事,只是想问这些天的赶路你的身子还吃得消么?倘若有些累了一定要跟我说,我们再歇息两日。” 透着薄薄窗纸后的人影发出了轻微的叹息声,伽箬只见那勾勒而出的纤细影子似乎弯了弯身子,回:“伽箬,其实你不必对我如此迁就,你以往说的那些事我早已不记得,而今,却无当日你说的那种感觉。” 言偲解释的十分浅淡,但伽箬还是听懂了女子说的意思,大致便是,在失忆之后的那几天他魔君伽箬告诉了她有关于自己的身世,虽然生信不疑,但除了那几日相依相处之外,她并未感觉到像伽箬所说的那般眷恋之情,或许她对自己是有情在,那不过是因为他的好意而产生的感谢,和他所想要的完全不相同。其实就算言偲不说,伽箬心中也清楚,就算从前不为情爱所困,他好歹也是酆都城中的主人,让三界为之丧胆的魔君伽箬。 想要得到的结局似乎并不属于自己,而在女子失忆之后所埋藏的记忆之中似乎还是有那个人的影子,这让伽箬微微的低了低头,双手握拳,伸长的指甲便嵌入肉中,生疼。 可是他就是不愿意放弃这个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女子,他始终贪恋着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也坚信,只要日子久了,言偲一定会回心转意。 而剩下的,只有等待而已。 “迁就与否这并非是你说了算,时候不早了,你先歇着吧。”想起狐妖林瑶华,伽箬的心又是一阵焦躁,想起最近潜藏在附近那及其熟悉的气息,他恨不得翻遍整座皇城将那大胆的狐妖揪出来扒皮抽筋。可是在焦虑同时,却有另一股子的气息悄悄逼近。 那暗红色的双瞳骤然锁紧,眉心上一抹朱砂在夜色里显得分外刺眼:“真是蚀骨的毒虫,除之不去,居然找到此处来了。” 修长双指轻轻抚上那轻薄的白窗纸,从指间处流泻而出浅色的光线,犹如那被包裹住的繁星一般,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为了不让言偲牵扯其中,伽箬封锁了房间内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就算外界打的是风云变幻,在屋内的言偲也不会察觉到任何的不妥,当完成这一切之后,那抹修长而又带着戾气的男子身影缓缓显身。 他浑身被包裹在一件宽大的黑色长衣之中,就连整张脸似乎也被摄入那件黑色的长衣,全然看不清楚面孔,而就当他出现的那一瞬,四周的温度忽然降低,伽箬略微皱了皱眉,眼前这人似乎比起被他关进沙漠之中要诡异不少。 “敢于本魔尊作对,你的胆量很大,勇气可嘉。”虽说黑衣男子流露出的诡异气息不得不让伽箬重视,但生性与杀戮为伍的他也绝对不会因为那一点诡异的气息而被吓破胆,因为在伽箬看来,除了神佛之外,这世上还未能有人让他动用真正的力量。 “放了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被黑色遮盖住全身的男子低沉着说道,“就算你是魔君伽箬,也绝不能阻碍别人的人生。” “阻碍人生?呵呵,说的倒是光冕堂皇,你叫什么来着?”他轻蔑的笑着,完全不将那一身诡异法术的七曜放在眼中,“你不过千年的道行,也敢在本魔尊面前放肆。” “那便试试,看我的千年道行是如何打败你这万年魔君的。”话音刚落,七曜便犹如鬼魅一般的消失了踪影,而当他消失之后,就在原本站立的位置出现了一团及其诡异的深绿色火焰。 伽箬暗自向那诡异绿色火焰探去,却发现那火焰居然深沉的犹如大海般,完全探不出是何组成,就在他惊讶之时,那团绿色的火焰忽然粘在了伽箬身上,无法除去。 “你这功法当真十分诡异,但想要以这样的法术来与我对抗,真是不自量力!” ------------ 125 梦中一念皆情真(6) 几月不见,那叫做七曜的小妖却是比以前妖法诡异了不少可是他想要凭借那种诡异的妖法胜过魔君伽箬,还是有些勉强。尤其是他并未熟悉鬼女功法之前,就更是败了下风。 “虽说你的妖法十分诡异,连我都觉得有了兴趣,但想借此来与我对抗你还真是自不量力。”伽箬隐入了黑暗的夜色之中,却又忽然之间钻出了七曜面前,“本魔尊今日心情好,放你一马。” “放我一马?呵呵,你会放我一马?”七曜被伽箬从黑暗之中拎出,丢在地上,嘴角鲜血直流,但他却毫无畏惧,“既然败了,就杀了我。” “杀了你?我还嫌脏了自己手。” “你一日不杀我,我就一日缠着你,直到你肯放了言偲为止。”听见伽箬不削杀他,七曜嘴角扬笑,十分诡异的说道,“终有一日,我会练成无尚之法,然后杀了你。” “哦?”他挑眉,“那便等你有了那个资本再来找我要人,怕只怕你活不到那个时候。” 伽箬忽然问:“你忽然之间有了诡异高深的妖法,莫不是与苦无之地那难缠的鬼女做了什么交易,这才实力暴涨的吧。” 一眼便被拆穿了七曜的实力,这让他的脸色显得有些不自然,良久才狠狠点头:“是又如何。” “倘若真的是,那我便告诉你,莫要为了一个女子而毁了自己一生,这样不划算,当你日后便会发觉,她不过只是百花丛中一朵,世上美丽的女子多得是,你要真的愿意,我随意赏赐你便是。” “不必伽箬大人劳心,还是请大人杀了我,否则……” “杀你,不必了。”他轻轻挥了挥长袖,有黑灰色雾气拢拢罩上了他的周身,“既然你一心求死,我便将你封印诛除。” 魔君伽箬封印了七曜的事自然是不会告知给言偲,他随意的将七曜封印丢进了一片虚无之中,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免得那虎妖日日追讨,虽说虎妖对自己绝无任何威胁,但他也不愿这般痴心之人被言偲瞧见,这也许是身为男子的私心。 抓了魔虎七曜却不杀他,只是将他永久的封存在虚无当中,生生世世没有尽头,只要伽箬愿意,随时可将他放出。 离去前,他依旧在房前站了许久,却不曾开口,望着屋内渐渐淡去的烛色,叹了口气,这才化身为黑雾,消失了。 只不过,伽箬将所有心思全都放在了那人的身上,却不曾注意到,就在他离去之时,空中落下了个浅淡而又纤细的身影。 那身影纤细而又修长,着一袭浅碧色长裙,缥缈如仙:“言偲,今日没有了魔君伽箬的守护,我看你能撑到几时。” 原本凭她一己之力尚不敢与魔君伽箬相撞,然,如今手中握有天后所赐的法宝,除此之外天后还赠与了她几件逃命用的法器,就算是伽箬本人出现她也毫不惧怕。但魔君带给仙的压力实在太大,她下了凡之后也只敢悄悄的尾随在魔君等人的身后,也许因为伽箬把视线全都放在了七曜的身上,这才忽视了躲在不远附近的拾霜,又或许是她本身修行太低,让人无法察觉。 女子那张秀丽的脸庞上扬起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隔着的门后那女子乃是天界遗失的碧霞珠,只要她夺得碧霞珠并且顺利的带回天界,那么她就能和林瑶华永远的在一起,不仅如此,那从未碰面的兄长也能因此而拔地成仙,这一笔买卖就算是拼了命,也值得。 “言偲啊言偲,想不到,你的真身居然是天界至宝碧霞珠,为何你拥有的东西总是那么多,为何有那么多人,总是围绕在你的身边,为何林瑶华会对你这样轻浮的青楼女子动情,我想不透,也猜不透。”她呢喃般的说道,像是在询问门那头的女子,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过也得感谢你,要不是你,我也不能跟林瑶华永远的在一起,至于你,哪里来的,就回到哪里去吧。“ 她轻轻的推开门,意料之外的是,那本该睡去的女子却睁着眼瞳,坐在床榻之前看她,衣衫拢的是干干净净,完全不像是已经该熟睡的样子,反倒像正在等待她一般。 “言偲,真想不到你还藏着这一手,说吧,是否记忆早就恢复了?”她冷笑着问,看见言偲像是在等待她一般,反而让拾霜松下了最后一根弦,但让她十分失望的是,言偲摇摇头,起身回道,“我虽然没有想起以往的事,但我并不是蠢钝如猪之人,你一直跟在我身后,你究竟是谁?” 那双纤细双指仅仅相握,虽说她脸上的神情十分的冷静,可拾霜还是看出了在冷静的背后略带慌张的那颗心:“我与你素来无怨仇,你为何要针对我?看你的身形应当不是凡人,也不像是个妖。” 朱唇轻启,有些艰难的开口:“你是仙子?” “呵呵,言偲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拾霜。”她款款笑道,拉了张椅子就坐在言偲面前,“我们可相处了许久呢。” “拾……霜?”这两字听着十分熟悉,且看她的脸道真是感觉似曾相识,但言偲左思右想还是想不到,眼前这有着仙风道古的女子究竟是谁。 近日来,左眼皮一直的跳,就算是坐在马车中她也能隐约的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那样不舒服的感觉持续了好几日,忽然远去又在瞬间逼近。直到今日半夜,伽箬照例来她房前与她说话的那一刻,她忽然感觉到了另一抹十分熟悉的气息,但却想不起那气息究竟属于谁。 当伽箬和那熟悉气息离开之后她便决定坐在这,等待那盯着自己的人出现,既然他的目标是自己,逃或者求助,这都不是言偲想要的,倒不如坦然一些…… “你不记得我了,你可还记得一个人?” “谁?” “你可还记得林瑶华?” 林瑶华,为何又是他……每个人提及的全是他,难道自己的过往真与他有何关联?想到此,她的心莫名的纠痛起来,像是被什么深深的腕了一道。 ------------ 126 梦中一念皆情真(7) 听到那三字时,言偲的脸色徒然苍白了些许,为何总是有人在她面前提及这人名讳,他和自己究竟有何瓜葛?又想起当日和林瑶华相处之时,他怪异的言谈和举止,再加上个梦中隐约所见的那银发修长身影都不得不让言偲产生怀疑,难道说,在自己失忆之前,真的和林瑶华有过过往? “林瑶华是谁,为何我从未听过?”惊讶只在心中停留了一小会,转瞬之间她又变了脸色,笑着回,“姑娘莫是认错了人,寻仇寻错了对象,我真不认识什么林瑶华。” 眼前这位叫做拾霜的姑娘和那林瑶华应当也是有所牵扯,再看她在面对自己时那咬牙切齿时的神情,言偲已经猜到了大概,但并不打算承认,不过是淡淡的回答:“拾霜姑娘,也许我和你那仇家略微相似,要知道这世上之人数以千计,有相似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有相似是再正常不过,可是我要寻的人也正是你。”拾霜打断了言偲的话,冷声说,“因为失忆后你记不得我,我自然不会怪罪于你,不过,今日我拾霜要寻找的人就是你。” “我劝你还是放弃挣扎或是其他念头,否则难免要受些皮肉之苦。”她不想再跟言偲废话,纤纤细指间流露出浅金色的细沙,可千万别小看那流露而出的浅细金沙,金沙是天后娘娘赠与她的法宝,只要被金沙所沾,就算是大罗神仙也不能逃脱。 她嘴角噙着冷笑,望着被束缚住的言偲:“事到如今我不如再告诉你一件事,省的日后去了天庭你也是懵懂无知,你根本就不是凡人。” “什么?我不是凡人?”言偲周身被那浅金色的细沙所捆绑,动弹不得,但这些都抵不上听见拾霜所说的那句话来的震撼,她小声问上一句,“我不是凡人,难道是妖?” “倘若是妖那还真是好,我可以直接收了你,只可惜,你也不是妖。” “拾霜仙子可真是说笑,这世上除了仙之外便是人和妖,你若是说我是妖我倒还会有些相信,可你却说我连妖也不是,那么照你的话说来,我言偲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你?”拾霜上前一步,眼中流泻出高傲之情,“你不过是天庭遗落的一颗珠子罢了。” “你原本不该有神智,可是这天界之物尤其是凡体,你不过是偷细了无穷灵气而投身为人的珠子。” 拾霜那话说的是莫名其妙,言偲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自己居然是天界一颗珠子所化,看自己有血有肉,摸上去又和常人无异,怎会是死物变化而至。也就在言偲呆滞想着事情之时,拾霜不再姑息心软,念了个咒诀便将她化作拇指般大小,收入随身的小布囊之中。 当女子化为拇指大小时,拾霜甚至还拎起那小布囊垫了垫,喜悦之情直上眉梢:“如今你就乖乖随我回天庭去,你做回你的碧霞珠,而我,则就和林瑶华双宿双栖,日后若是我心情好,还能来看看你。” 她掂着小布囊,沾沾自喜,全然不曾察觉,就在她的身后悄然浮现出的一道影子。 “谁,谁在我身后?还不出来!”话音未落,手里头一空,拾霜徒然发觉,装着言偲的小布囊居然被人抢走了,大怒之下从袖中抽出长绸,飞甩而去。 然,正当长绸飞甩之际,拾霜却在原地僵住,愣是说不出话来。 那一袭慵懒的深红色长衫笼罩住了他原本修长的身子,而最让人难以忘怀的是那笔直而又纤长的银色长发,脸颊两旁均有倾泻而下,那俊美的模样竟是连女子瞧见了也会为之羞愧。 就在那深红色男子出现的一刹那,整个屋子里飘荡起一股子魅惑的清香,绕的人心中直痒。 “林……瑶华。”那一句喊出来的声音早已经变了音调,几月的相处,拾霜总是在林瑶华面前表现出一副柔和而又清婉的模样,像如今这般凶煞而又恶毒的神情,何时让人瞧见过,千不该万不该,被看见的人居然是她最喜欢的那个人。 男子伸出手,问:“拾霜,将你手里的东西交出,以前的是,我就当做什么都不知。” “以前?以前有何事?” “一直以来我都将你当做是知心好友,所以才不曾拆穿,而今只要你把言偲放出来,我不会计较。” 她早已经面色苍白,可还是倔强的回绝道:“我拾霜并不觉得曾经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在苦无之地为了你,我甚至都愿意放弃苦苦修行而来的仙位,留在那肮脏的地方,你还想怎样?” “哦?”他眯着眼笑,那种感觉十分的可怕,而他的眼睛又像是充满了魔力一般,仿佛能够一眼看穿别人的心,“既然如此,你便不要怪我不顾及以往的情分,言偲的失忆,十之八九便是你所造成。” “我……怎么可能,那时我被魔君困在深殿之中,连半步都不曾离开,你……你怎能因此而责怪我?” “自己做过些什么你自己应当清楚,包括你告诉偲儿,她是妖一事,我都可不予计较……” 那俏生生的小脸儿在听见妖这一事上瞬间像是漏了气的球,变得干瘪无比,过了好半日才踉跄的问:“你……你怎会知道这些?” 黑白分明的大眼瞳骤然睁大,她恍然大悟:“难道你一直在附近?” 林瑶华只是笑,不反驳也不辩解,更是不回答。他这样的表情更是让拾霜由衷的相信一点,由始至终,这林瑶华都将她的一切全都看穿,却又不出手拒绝,反而任由事态的发展。 倘若真是那样,眼前这男子实在有些可怕,而她更是在心中想到,倘若林瑶华果真是这样的男子,那么…… “不必误会,那时我并不在偲儿身边,倘若那时我在,绝不会让此事发生,只不过是从你的神情中猜想而出的,而今日,却得到了你亲口的证实。” ------------ 127 梦中一念皆情真(8) 林瑶华略带无奈的摇了摇头,那头浅银色的长发垂直而下,轻遮住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却仍然露出一半绝美的面容:“拾霜仙子,你不必误会当时我并不在偲儿的身边,倘若那时有我在她身后,绝不会让此事发生。先前那些话不过是我心中的猜想罢了,想不到的是,我的猜想却也得到了你的证实。” “我……我并未做过有伤害与她之事,都是她逼我的。”所有的一切都被林瑶华看透,拾霜无奈的向后退去几步握紧了手中的小囊,眼中居然闪过阴厉之色,“瑶华你早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倘若你对我能有对她的一半,那就算是死我也是心甘情愿。” 不要说一半就算是三分之一她也会觉得庆幸,死也甘愿…… 蝶仙拾霜不再像当日从天界飞下懵懂入凡尘的那单纯仙子,如今的她沾满了凡尘的污垢,嫉妒,仇视和愤怒,这些仙本不该存着的东西却都握在她的手中,虽然她还是如当日所见的那般清雅动人,楚楚可怜的大眼睛让人无比怜惜,可是在那张纯真无邪的面容下,却藏着一颗疯狂妒忌的心。 “我最后说一次,放了她,否则我不会对你客气。”就算你曾经舍命相救,在苦无之地陪伴跟随,也不能抹去伤害了她的罪,倘若再不回头,休怪他不客气。 那清雅女子浅浅一笑,犹如绽放开来的一朵花,凄美而又决绝:“倘若我说,不呢?” “那便怪不得我了。” “呵呵,她在你的眼中竟然如此重要?而我便是那般的不堪,连她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么?”拾霜愤怒的嘶吼着,“这言偲不过是个青楼女子,又有哪一点好,不过是学了些勾引人的手段,竟然让的你们一个个全都围着她转,就连魔君伽箬也无以幸免。” 话音刚落,觉得嘴角有些温热,便那般的高高肿起没有一丝预兆…… 她望向男子那双干净而又纤长的双手,眼中最后一抹依恋之情也是尽数消去,取而代之的却是那冰冷如霜的瞳仁,和冷硬的话语:“你觉得我敢只身前来,身上就不曾带任何防备?这东西原本是为了魔君而准备的,但我想不到,最后的对象却是你。”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她的本愿,全是他们逼得,若不是眼前这男子的冷漠无情让她心底最后一抹温情全部消失,她也绝不会狠下心来想要将林瑶华一并杀去,此刻在拾霜心中所想的是,既然她得不到林瑶华,那么,言偲这一辈子也休想得到他,不,不是这一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她都无法和林瑶华在一起。 那根细针毫无预兆的浮现在掌心,她的眉心忽然多出了一点黑色的印记,衬着那张白皙的脸庞显得有些可怖:“天后娘娘吩咐我下凡无论如何一定要将碧霞珠顺利带回天界,至于你这扰乱了三界的狐妖,该死!” 此刻的拾霜早已经被仇恨迷失了心智,她心中想着,反正得不到林瑶华,既然她得不到也绝对不让其他人得到,只能将他毁去,这才能让心中的怒火平息。拾霜有天后的至宝在手,莫要说是林瑶华,就算魔君伽箬站在眼前她也绝对不会惧怕,只不过这些全然都是她心中所想,虽说天后赠与的是天界的天柱至宝,但拾霜仙龄太短,就算是再厉害的仙器放在她手中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更何况眼前是吸取了无数精元的狐妖,她想的未免太过天真。 然,虽然实力上差距颇大,但林瑶华也不敢掉以轻心,且不说言偲就在拾霜的手中,单单说那至宝,就让他有些头疼,再加上他虽然觉得这小仙子有些任性,可还是不忍真的伤害。 “收!”拾霜冲着林瑶华一声呵斥,手中小针骤然放大,那闪着金色灿光的柱子旋转而至,向他压去。 林瑶华退后几步,手中那棕红色的琴忽然显与手心,轻弹一曲,那听似柔美的曲子却有着无穷的压迫之力,凶煞般的与那金柱相对抗。 当魔君伽箬感知到周围有不祥之气时,似乎已经有些晚了,所以当他那纤长的身子轻缓的移到言偲屋子里后,闻到的却是一股子浓烈的血腥味。那深色的长衣猛地甩向地面,发出冷哼声:“你这妖狐,居然还敢在本魔君眼前现身,真是不知死活。” 然,当他身形出现之后,却瞧见那一头银发的男子满身是血,那模样着实有些恐怖,尤其是那身鲜红色的长衣,不只是原本的颜色还是混上了血色,显得异常妖艳。 他半屈膝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神色和气息都十分续乱:“咳咳,伽箬,此番不是你我争斗之时,你该知道,她若是被带上了天,恐怕就难有回头之日了。” 伽箬自然是清楚林瑶华所谓的她是何人,眼瞳冷冷扫向林瑶华,半日回:“你就让那修行百年的小仙子把言偲带走了?可真是没用。” “呵呵,魔君大人不是也没有察觉到拾霜的气息,如今该商议的是如何去天庭救人。” “救人?为何要救。”他反问,“她和我又没有什么干系,是生是死,自然也和我无关。” “倘若魔君大人不愿相救,那我去!”林瑶华抹去了脸上残存的鲜血,艰难的站起身,“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去救。” 伽箬十分狐疑的看向眼前这男子,他还真是奇怪,当初便觉得林瑶华和言偲之间肯定有着什么牵连,而林瑶华却在他面前一口回绝,说从未见过眼前此女子。而后,当她失去了双目之后林瑶华也是冷冷淡淡,完全没有任何征兆。 直到,拿回了他的灵魂残片后他忽然带着言偲离开了,这一去又是大半个月。 倘若他真的对言偲有情,为何要做的如此残忍,但若是对她没有丝毫情感,又为何要耗尽心力的带她走,世上万物,伽箬虽然不敢保证知晓全部,但大体上还是十分清晰,可就是面对这狐妖,全然没了辙……眼前这人着实有些奇怪,竟是他无论如何也看不穿的人。 像是对林瑶华没了辄,他只能叹了口气:“算了,今日我不与你计较,先想想如何上天界吧。” “多谢魔君大人。”林瑶华嘴角残存的血才刚刚凝固,就连说话时嘴角都显得有些抽痛,想必是那天界至宝所害。 不过身上的伤全无言偲被拾霜抓上天界时的伤痛来的巨大,在那一刻,他仿佛能够感觉到,何为生离,何又为死别。也就是在那一瞬,林瑶华感觉到来自天界的玄妙而又强大的力量,一直以来想要借以吸取凡人精魂来达到修炼效果的林瑶华还真是失策了。他一个修行千年的狐妖在天界的眼中,简直连蝼蚁都算不上,枉他一直以来自以为修行已经精进。 “我可以随你一同上天,可是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伽箬虽然答应和林瑶华一同上天,但他却提出了要求,“我可不做赔本的生意。” “魔君大人想如何?” “其实很简单。”那双深幽红色的双瞳看了看林瑶华,视线停留在胸口上盘旋的内丹上,“待我救出言偲过后,你便要亲手将你的内丹奉上,如何?” “不……”他摇头,没有内丹他就会灰飞烟灭,不可以,他还有血海深仇未报,不能就此罢休。 “我不能将内丹给魔君大人,没有了内丹,我会灰飞烟灭。” 伽箬冷笑:“你灰飞烟灭与我何干?我问你,你是想要自己灰飞烟灭呢还是言偲被抓回天界之后身形俱灭呢?” “你会救她的,因为你在乎她。”林瑶华坚信伽箬会救言偲,因为言偲在他的心目中占有着很大的分量,所以林瑶华凭借着仅存的想法,希望伽箬能因此而救她。 可是让林瑶华怎么也料想不到的是,魔君伽箬居然摇摇头回答:“我虽然在乎她,但并不会救她。” “为何?” “这还需要问么?”他漂浮一般的坐在前座,俯视般的看着林瑶华,“我虽然在乎言偲,可她心中的那个人并非是我,我又何必为了一个心中无我之人冒此危险,虽然我并不惧怕仙界,但也没有必要在此刻与他们冲突,所以说,她命是在你的身上,而并非在我这。” “我给你一些时间好好考虑,若是晚了,她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你要想清楚,是想要救她,还是想要救你自己。”话音落下,伽箬周身散发出浅淡的黑灰色淡雾,他缓慢的消散在那充满着血腥之气的屋子里,只剩下林瑶华独自一人。 他依靠在墙边,双手撑住被天柱所创的伤口,就在胸口心脏的位置,正有鲜红色的血源源不断而出,从他的指缝流下,再滴落与地,形成了一朵又一朵十分暌离的花儿,是那般的诡异。 “偲儿,我该如何选择?”他呢喃般的问道,眼神却有些松垮了。 ------------ 128 梦中一念皆情真(9) 林瑶华十分虚弱的斜靠在墙上,鼻尖充盈满满的是混合着他和言偲的血腥之气,那及其浓郁的血腥令得他胃里是一阵的翻腾,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呕出来了一般。伸手按住心脏,就在那位置上似乎正有泊泊鲜血从指缝之间漏出,滴落在地,开了一朵又一朵鲜红色的花。此刻林瑶华的心中仅仅想了一件事,那便是魔君伽箬所谓的让他一命抵命之事。 “不,就算不交出内丹,伽箬他一定也会救偲儿的。”他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言偲在伽箬心中的地位。可是他也能从魔君的眼底看见那深深藏起的感情。 单单凭借这一点,就已经让他不敢赌一把,因为他堵得是一条对他最重要的命。 脑海之中印出了女子如花的笑颜,但又同时倒影出了一抹非常冷淡的身影,他清晰记得,失去了记忆后的言偲对自己时何其的冰冷残酷,也是何其的冷漠。 想到此处,刚刚才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一道口子,就算他以妖法压制,也无能将裂开的伤口再次愈合。 “林瑶华我恨你,你为何如何冷酷,我对你不好么?” “呵呵,不必再挣扎了,天后娘娘所赠与的法器又岂是你一个狐妖便能够破解的?你越是挣扎逃脱,伤的便越重。” 女子那犹如魔音一般的语调环绕在耳畔,无比清晰:“林瑶华,你死了便好……死了便什么感觉都不会有了,这离情咒一旦施放,只要你想起惦记想念的那个人你便会犹如万蛇蚀骨一般,死了便好。” 拾霜利用天界诸多的法器将林瑶华打伤,可她始终还是硬不下心肠来真的将林瑶华打的魂飞魄散,也许在她的心中还是渴望着有一日林瑶华能够彻底的忘记言偲,和自己在一起。正是这个柔软的借口让拾霜飘然远去,只留下身受重伤的林瑶华和那一道咒诀。 “离情……何为情,又何为离呢?这世上究竟什么是情,什么又是分别呢?”他不过是个普通至极的狐妖,又岂能够真正的回忆且知晓情的真谛。 可是拾霜临去之前下的离情咒确确实实是困住了他,也是在此刻,林瑶华真正的体会到了拾霜对于自己那毫无保留的情感,可是他的心究竟是遇上了谁碰上了谁,就连他自己也不知晓。 “何为情,何又是离?” “林瑶华你在此处嘀嘀咕咕做些什么呢?这可不像我以前所认识的那个妖狐了。”那清脆少年声忽然落下,正当林瑶华惊讶差异之时,紧紧关闭的门外飘出一道虚幻的人影。 少年的个子并非很高,与林瑶华相比差了许多,且身形柔柔弱弱瞧上去一阵风便能将其吹散似的。 见到少年的出现,林瑶华原本痛苦的脸庞上浮现出了另一丝古怪的神情,他盯着那少年瞧了半日,这才疑惑的喊出了那及其生涩的名字:“黎?” 少年朗声笑,眼角如绽放开一朵花儿:“瑶华,可别用这种眼神瞧我,几日不见你都忘记我了么?” 想不到,眼前出现的少年居然是当日从苦无之地走散的鸟精,他唯一赋予信任的少年,黎。想起那曾经日日跟在自己身后欢快的讨要食物的小鸟精他嘴角不由的绽放开一丝苦涩之情,他为了私事而将这鸟精完全的忘记,可是他却还是找到了他…… “黎,抱歉。” “为何要说抱歉?这可不是你的性子,你又没有对我做些什么。”小鸟精撅了撅嘴,盯着林瑶华看,“呀,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我去帮你报仇,狠狠的揍他。”说罢还晃了晃小拳头,愤愤的说。 看见鸟精那气急败坏却十分可爱的神情他有些哭笑不得,然,当他将视线挪到黎身后时,却徒然冷下了光:“黎,是谁伤的你?你的影子呢?” 一袭白衣的少年褪去了原本的青涩和稚嫩,显得挺拔风雅起来,但风雅却不能掩盖住那虚浮而又飘渺的气息,还有少年身后那并不存在的影子。 妖和人都一样,影子是照映了妖魂魄的存在,可以这样说,有影子在,魂就在,若是影子消失了,那…… “瑶华你不必如此紧张,不过是个影子罢了,没什么的。”如此重大之事,他却说得那般云淡风轻,眉宇间甚至没有丝毫表情,像是在提及一个与自己全然无关之人,“我只是从鸟精变成了孤魂,差不多。” “黎!”深幽黑色的眼瞳中浅露一丝血红,那浑身是血的男子散发出冰冷而又危险的气息,他皱着眉问,“是谁做的?” 是谁,竟然将黎打的失去了魄,只剩下那一丝残魂,究竟是谁如此心狠。 “怨不得他人,要怪只能怪我这个小鸟精修行太低钻了人的空子。” 人?这样说来便是某个修道之人干的,而非仙:“能否与我说说?” 黎大方的笑笑盘腿而坐,扫向林瑶华:“说说自然是可以的,可是瑶华看你的样子似乎比我好不了多少,你真的无碍么?” 他气急:“我就算受了重伤但内丹还在,可是你……”内丹是在,可是内丹却还要用来交换女子的性命,利益权衡之间,却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纵使是被打的散去了修为,纵使如今的他早已变成了孤魂野鬼,可是黎心中的信念却从未转变过。 “这事说来话长,要从上月我离开苦无之地开始说起,瑶华你真的要听么?可真是很长很长的一个故事。”黎抬起头看向盘腿而坐紧闭双目的男子,眼神柔和,“若是真的要听那我便说了。” “说便是,东扯西扯的你还真是不嫌麻烦。” “好好好这可都是你要听的,到时候别又嫌黎话多。” 少年以手撑着脑袋,摇晃着身子,又像是想要从记忆之中挖掘出早已褪去淡忘的那件事:“拾霜姐姐离开苦无之地后我就找不到她,她又不肯告诉我你究竟是生是死,但我又找不着该如何去苦无之地。” “然后在寻找的途中不小心碰上个妖怪,而那妖怪又将我绑给了道士,于是就被修炼了。” 浅淡的两三句言语,瞧上去十分悠闲,可是只有林瑶华明白,在他云淡风轻诉说着过往时,该是遭受了怎样的苦难。再看那略带单薄虚无的身影,咬牙:“黎,你放心,我林瑶华定会给你寻个躯体,让你栖身。” 话音刚落,少年那略带通透的手轻抚上林瑶华的手掌,他摇摇头:“瑶华,我的事你不必操心了,变成这副模样都是天命,也许成了鬼比妖还好些,真不必为我而消耗你的修为。” 他又说:“瑶华,你找着言偲了么?以前是我少不更事,一直阻碍你们在一起,如今我想透了许多,这世上情感原本就十分玄妙,就算我们这些山野妖精也不例外,总是过不了那一关,你该好好把握住。” “傻孩子,我从未怪过你。” “嗯,那……那便好,也不枉我一直来寻你,最后找到你。”他缓缓的闭上双眸,眼角忽然落下一滴晶莹的泪,像是想要什么一般,他再次抓住了林瑶华的手,“对了,有件事我是一定要告诉你,小心那个妖王黑月,他……” 稳稳抓住林瑶华的手变得更加虚幻通透,那模样像是要随时飞升而去一般,见此状,林瑶华沉下脉络,像是要替他疗伤:“瑶华,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如今我不仅成了鬼魂,而且……非鬼非物。” 非鬼非物?他眉心忽然一跳,像是有何物掉入记忆里:“究竟是何人对你做出这般残忍之事,你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如今的黎不仅失去了他的妖精肉身,就连魂魄也被人分解乃至提炼,若不是他生魂中一丝执念,林瑶华也是断然瞧不见他的,他靠着对林瑶华的最后一丝执念寻找到他,说出了那一番话,可是这已经到了他的极限,消失是迟早的事。 从第一次在道士的手中救出那痴傻的小鸟精之后他便一直紧紧跟随其后,虽说有些括噪但时间听得旧倒也觉着十分悦耳,而后一段日子的失散,没有了那整日烦在身旁的小鸟精,他倒觉得有些不适应,而今日所见居然是决绝。 “你绝不会有事!” “不必再白费力气,今日不过是想要来看看我的救命恩人,黎并非忘恩负义之人,瑶华你对我不仅仅只有救命之恩,若是没有你,我早就该死了,但我却一直拖着你的后腿,还害得你跟言偲不能在一起,我真是个罪人,不过我也并非全无所用,今日该是能报答你的恩德。”那张清秀的少年脸庞已经近乎通透,他缓缓的凑近林瑶华那张妖媚倾城的脸庞,在他耳畔低喃:“小心黑月,他绝非善类,倘若你能够碰上他一定要将他杀死,否则后患无穷。我这百年的修为虽说对你起不到什么作用,但你尚且收着,应当有些效用。” 也不管林瑶华有何表示动作,那虚无的双手猛地拍向林瑶华的胸膛,自黎嘴角缓缓淌出的是一颗圆润的浅碧色丹珠,那颗珠子可包含了他所有的修为和道行,当日无论道士怎样逼迫他都未将元丹交出,就是为了这一刻,报恩。 ------------ 129 梦中一念皆情真(10) 在林瑶华的内心深处,黎一直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虽说修为尚短又有些自以为是,但他的热心和忠心却是无人能及的,可就是这样善良而又鬼灵精怪的小少年的命运多舛,最后还是难逃魂飞魄散的命运,在那一刻,林瑶华十分希望自己能有通天的法术,这样他便能够将黎从极致的悲伤危险中救回,如今他不仅无法为黎做任何事,反倒是吞了黎的一颗内丹元神,可别看那小小的一颗浅碧色的珠子,其中包含着黎修行了百年的修为,还有所有精气锁在,内丹元神是妖最重要的一件东西,可以这样说,妖可以没了魂魄但却不能少了内丹。 黎虽然虚弱乃至通透,但他却依然制止了林瑶华企图推开他的动作,双手紧紧的附住那双修长无比的手,颤抖般的说道:“林瑶华,你就当我黎的报恩,最后为你做一件事。” “放手,莫要这样做,你会死的。” “不这般做我也还是死,那道士窥探上了我的内丹,他想用我的魂魄和丹元创造傀儡,以达到他自私的目的,我好不容易才从他身边逃脱,只有今晚这个机会,林瑶华我求求你收下。”他的声音隐约之间带上了哭腔,看那虚弱的脸庞上似乎有晶莹的泪滴划过,而就在那一刻,从胸口涌出的那一道热流将内丹逼出,拥有灵气的内丹飘渺着飞到了林瑶华的嘴边,但他却紧紧闭上双唇,不肯松口。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屋外阴雨绵绵,天上打起了闪电,明晃晃的有些吓人。 黎瞧见天空中惊现的闪电,眼角露出惊恐之色,慌忙的推开林瑶华:“快走,那道士追来了。” “追来正好,我倒是要跟他算算账,让他以命相抵偿!”林瑶华那俊美非凡的脸庞上露出一丝微怒,他站起身,开口说道。岂知,刚开口,碧色的内丹犹如早有预料一般奔跑着窜入他口中,他讶异,想要将黎的内丹逼出,可是,入了口的内丹化作一团碧色的气流,顺滑的流入身体各处,迅速的和血脉相连,再也分不开。 见到自己最后的心愿达成,少年脸上露出了解脱一般的笑容,而就在此时,他的双手渐渐通透,化作一团粉尘消失…… “瑶华,倘若有下辈子,希望我还能遇见你。” “黎你为何要这般傻,要将内丹给我,你知道凭借着我的法力,一定能将你救回,为何一定要这般做……为何……”浅银色的长发披散而下,原本紧扣着发髻的那根簪子转瞬之间裂成了碎片,掉落…… 银发上沾着他自己的血,言偲的血,还有黎的最后一丝气息。 他的手上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还有黎的血…… 细长的桃花眼露出了十分痛苦的表情,眉头深锁,那双手紧紧的扣上了额头,猛地跪下:“为何,为何所有我在乎的,都要离开我?难道我林瑶华真是受了诅咒之人,永远只能活在孤单之中,永不超生。” 黎嘴角绽放开一抹解脱般的微笑,最后深深的看了林瑶华一眼,那眼神之中包含着太多的含义,让人无法看透,当他最后深看男子一眼之后,那早已变得稀薄的灵魂终于在转瞬之间化作尘埃。 当少年的身形消散成细白色的粉尘之后,他的视线渐渐转向了绝望,眼睛一直盯着黎消失的地方,仿佛想要留住什么。 “大胆妖孽,竟然敢在琅桓皇朝之中作威作福,如今就让本道人收了你!”磅礴气势夹杂着那惊天的响雷,有一深色长袍男子乘风而下,呵斥般的说道,“妖孽哪里躲!” “躲?”喉间发出低沉而又嘶哑之声,他轻挑眉,缓缓站起身,抚直了略微发皱的衣角,“我从未想过要躲,倒是你,自动送上门来,也不会让我再跑上一趟。” 原本深幽而又清澈的黑色双瞳似乎被一层看不见的血污所覆盖,此刻的林瑶华,在接受了言偲被抓上天界,还有黎活生生的从他眼前消失的事实之后,他完全已经像是换了一个人,如今就算是天界的诸神站在他面前,也绝不会惧怕,因为,一个心已经死去的人,绝不会惧怕任何事。 “你这小狐妖,也敢在此嚣张,遇见我青眉道人,算你倒霉,我今日就让你魂飞魄散,看你如何再害人!”自称是青眉道人的男子一脸邴然的望向林瑶华,虽然被他一脸煞气的气势退后两步,但仍然是强硬着说道。 在青眉道人看来,修道和妖魔势不两立,而妖都是害人性命吸人精元之辈,就像当初黑月奉上的那个小鸟精,被他炼化了之后竟然还敢逃走,倘若让他追回,一定叫那鸟精生不如死。 “你这妖孽,果然是凶残无比,竟然将同道吞去,妖中果然无好物。”青眉道人看一眼林瑶华,感觉他身上的气息似乎有些熟悉,再一感觉,大变了脸色,他苦苦追来的鸟精元丹居然就在他身上,想不到,他苦苦逼迫残害那鸟精都未曾逼出的好物居然让这狐妖沾了便宜。 不过,看这狐狸之前也像是遭受了一场大战,受伤不轻,只要稍作努力便能将其擒获,到时候他的修为又能涨上个境界,想到此处,男子不由的笑出声:“今日,你的元丹和那鸟精的元丹我要一并收取,也算是为这世界做些好事。” “我的元丹就在此处。”丹凤眼轻挑,他露出个倾城魅惑的笑容,而那笑居然让一直修行清心寡欲的青眉道人心中没由来一阵烦闷,不由的心中大气,想不到这狐妖媚人的本事还真有一套,连他都险些着了道。 他伸出那纤长而又苍白的手,轻掩住嘴角,流泻出一缕浅金色:“但是,你也得有命去收。” “哼,雕虫小技,破!”他大声呵斥,手中长剑穿破那一缕金色,喜悦才刚刚染上心头,却又被惊恐所笼罩,“不对,这居然不是真身。” 此妖无论是从妖术还是修行都在先前那小鸟精之上,而青眉道人原本以为狐妖深受重伤,可以以那方法将其诛杀,可万万想不到的是,就算受了重伤,他的能力依然强悍的让人感觉恐慌,最后居然将他逼得从方阵之中放出这几日收来的魂魄妖魂,方才抵御。 男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大声的说:“想不到,你这狐妖还有点水准,不过也仅限于此,纳命来。” “命,自然是要奉上的,不过并不是我而是你。”浓重的烟雾过后,展现在青眉道人眼前的是一只巨大的白色狐狸,而十分诡异的是那狐狸的眼睛居然是红色的,犹如忘川河上那一抹又一抹嫣红,照射的让人心中一邴。 九重天,凌霄殿外 大殿之外身着华服的天后早已在外等候多时,见到从北门外匆匆跑进的浅衣女子之后,不顾自身的华贵,上前一步问:“拾霜,本宫交代你的事,办的如何了?” 拾霜脸上浮现一丝不悦,但却被惊恐压制,她老实的说:“回天后娘娘的话,碧霞珠带回来了。” “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人,拾霜这一回你算是立了大功,天帝陛下一定会好好赏赐你的。”听见拾霜带回了碧霞珠,喜悦之情涌上眉梢,她伸手,“把碧霞珠交给本宫吧。” 半响,却不见拾霜将碧霞珠递上前,那喜悦之情减淡,她问:“拾霜,本宫让你将碧霞珠交给本宫,你为何不听?” “天后娘娘,在交碧霞珠之前,娘娘是否应该遵守当初与拾霜约定好的事?”言偲就在胸前挂着的小布囊之中,可是她并不知道,自己讲布囊交出之后,天后是否会遵守承诺,让她飞升远去。 其实她的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哥哥,是否真的能拔地成仙。 “本宫答应之事自然是不会反悔,可是,你现在就跟本宫要,是否太过分了一些?”她微微摇头,那金步摇发出璀璨而又轻微的声响,“本宫乃是三界之后,又怎会胡说。” “娘娘,并非拾霜信不过您,只不过,为了这碧霞珠,拾霜失去了太多东西,倘若娘娘不能当场完成对拾霜的承诺,恐怕,这东西并不能交付给您。” 为了碧霞珠,她甚至伤害了她最爱的一个人,将他打的身负重伤,却又不忍心要了他的命,最后只能仓皇而逃,把言偲带离他的身边。 说到底,口中虽说自己得不到林瑶华,也会将他销毁,但真的到了那一刻,她却下不了手,看着林瑶华那张脸庞,双手居然不听的颤抖,颤抖。 “拾霜!这里是天界,岂容你与本宫讨价还价,你若是不将其交出,你那蝶妖哥哥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你!娘娘对我的兄长做了什么?”听到那一句话,她气的发疯,指间紧扣出一个咒诀,像是要对天后下手。 为了她不曾谋面的兄长,她已经失去太多,而此刻,再无回头之路。 ------------ 130 愿为相思化蝶翼(1) 九重天之上处处缭绕着祥和之气,彩云纷飞香气飘渺,可是又有谁知,在那一片繁华之后所掩盖的却是一颗又一颗冷漠的心。 那身着华服的天后一脸冷漠的看向拾霜,那股子的冰冷似乎都要将她吞噬。完全想不到,平日里看来温和而又威严的天后娘娘居然会如此。 “大胆蝶仙,竟然敢威胁本宫?”她冷目呵斥着说道,长袖一挥,顿时绽放开万道璀璨的金光。 “天后娘娘,拾霜并未如此想过,只是希望娘娘能够遵守承诺,让我的兄长拔地成仙。”她完全不惧怕那冷目的眼神,站上前一步,晃了晃手里的小布囊,“否则,我就将此碧霞珠毁去,相信少了碧霞珠,天界再无能够克制魔君伽箬之物,到时候三界生灵涂炭那就不太好了。” 胆敢做出威胁天后娘娘之事,在此之前拾霜连想都不敢去想,可是如今为了她的兄长,她已经顾不了太多,倘若不能够拔地成仙,而天后又过河拆桥的话,那一切都无法挽回。所幸在封印言偲之时拾霜在其中做了手脚,这才敢拿来当做是筹码,要不然,她哪里敢去威胁至高无上的天后娘娘。 “你!”她的声音骤然软下,松了口气,“拾霜仙子,本宫何时说过不应允你的事,只不过如今你的兄长还未上天庭,就算要拔地成仙,没有人在场恐怕也无法进行,更何况你知道你的兄长在何方,又是何人么?” 这一问把拾霜给问住了,她还真没有好好考虑,偷偷下凡寻找了许久都不曾找着兄长的踪迹,而如今…… 她摇头:“回天后娘娘,拾霜不曾找着兄长,可是拾霜相信,一定能够找回。天界不是又回旋明镜,能够看透三界万物,倘若娘娘愿意的话。” 天后扫了一眼拾霜:“那宝物岂是你这小仙能动用的,就算是本宫也得得到天帝的命令才能招请此物,你还是不要把心思花在那上头。” 拾霜忍住了心中的怒火,柔柔的屈身点头:“那娘娘说,该如何?” 话音刚落,双手似乎被什么东西所束缚,抬头见到天后那高深莫测的笑容时,拾霜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似乎是上当了。 天后笑容嫣然的看着拾霜,甚至伸手拍了怕她的肩膀:“能够将碧霞珠安全的带回,拾霜你的功德确实很大,只不过,擅自逃离天界,又偷取了镇压山川的神柱,单凭这一条罪,就足以抵消你的所有功德。” “娘娘!神柱不是娘娘给我的么?” “我何时将神柱给你了?你自己做的是,还想要拖本宫下水么?” “来人,将蝶仙拾霜抓起来,先压入天牢,等日后再审。” 九重天之上,女子哀怨而又尖锐的声音充斥着云霄,久久不曾散去,而当拾霜被前来的众天将压走之后,天后那张尊贵的脸庞上这才露出了第二种表情,手中小布囊正散发着冰冷而又空灵的气息,感受着碧霞珠那熟悉的灵气,她满意的点点头:“有了此物,便能够顺利将冰璃从封印中解救出来,如今我看天帝还有什么理由将她继续囚禁。” 她抬起头来,望向远方那片被乌云所遮盖的方向,就在那,她最要好的姐妹,百年来一直被封印在那,永久的沉睡。在经历过漫长的等待之后,她终于想到了解救她的方法,该是欢喜还是该庆幸呢?“冰璃,那个负了你的罪人,理当由你来惩罚。” 九重天,凌霄宝殿 天帝高坐在玉石所堆砌的宝座之上,以一种目空的姿态看向座下那密密麻麻的仙人,待所有人都到齐之后,他这才慵懒着说道:“今日招众位仙家前来其实是有要事相商。” “不知天帝陛下,是何事如此重要?”太上老君上前一步,弯曲着问,“陛下上次让臣炼制的仙丹已经完毕,不知何时呈上?” “什么丹药?”这几日他被魔君伽箬的事弄得头晕脑胀,哪里想得起让太上老君炼丹一事,抬起头问,“算了,不管是什么丹药,等魔君这事过了之后再谈。” 魔君伽箬?又是那厮…… 当天帝提及魔君伽箬之时,所有仙家都变了脸色,想必近日来,他们不断的听说了有关于魔君的事,还有当日他打入凌霄宝殿,差点将三界正主诛杀之事。此事虽然已经度过了千年,可是在一些仙家的心中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想必这些印记就算是再度过千百年也绝对不会忘记。 所以当魔君伽箬四字响起之时,原本还略带轻松的场面瞬间紧绷了,像是有一阵冷风呼啸着而过,吹动着每个人的心。 “天后,此事还是由你来说吧,毕竟东西是你找到的。”天帝买了个关子,转过脸来对天后说道,后者点了点头,抚平了身上那件灿金色的长袍,起身。 “今日邀众位仙家不过是想商议一件事。”视线扫向御座下那两排仙风道骨的仙家,她缓缓道来,“此事还得从天界重宝碧霞珠说起,想必再座的各位仙家们都听说过,三界至宝碧霞珠吧。” 碧霞珠?难道就是那能够起死回生,有着无穷法力和灵气的奇妙宝珠? 太白金星先开口:“自然是听过的,料想当初,天帝陛下能够一举将魔君封印,也是靠的此珠,可碧霞珠不是不慎落入凡间消失了踪影,难道说?” 他皱了皱眉:“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陛下重新获得碧霞珠,这一战赢得必定还是仙界。” 天后娘娘既然能够开口这般去说,肯定是寻回了碧霞珠,只要找到此物,战胜伽箬之力大大增加,他们这些小仙也就不必整日来担心受怕,天天害怕魔君伽箬席卷天界。 “碧霞珠原本就是天界的东西,自然是能找回,如今想要告诉各位仙家的是,此珠掉落到凡间之后沾染了凡间的俗气,早已经不再是灵气之珠,本宫和天帝招大家前来只是想知道,谁能有法子将碧霞珠身上的凡气褪除,重新回归天界。” “吸收了凡气?”站在最后端的男子上前一步,沉声说道,“这好办,将碧霞珠投入天池中七七四十九日,天池仙气最重,一定能够将碧霞珠的浊气完全洗净。 说罢,还洋洋自得的扫向四周,夸口:“倘若陛下不嫌弃,此事就交由臣来办,保证不会让天帝陛下失望。” “这……天后,你看,是否可以将此重任交托给常德星君?”碧霞珠是天后派人寻回来的,所以这主动权自然还是在天后之手中,再加上他天生有些惧怕这位天后,什么事都先得争得她的同意方才敢实行。 天后摇摇头,眉目落在天德星君的身上:“天池无法洗净碧霞珠身上的浊气,所以你的法子未必是有用的。” “这……”他及其尴尬的笑笑,忽然感觉到身后的目光全都变得那么阴冷,犹如蚀骨的针。 “陛下,臣妾还是觉得,应该放冰璃公主出来,她的法术应当能够洗净碧霞珠身上的浊气。”她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宣布,让天帝无论如何一定要将冰璃放出。 但哪里知道,她这样说着天帝始终不愿意将冰封之中的冰璃放出,反而轻声规劝:“我的小祖宗,朕说过多少次,冰璃公主是放走了伽箬的罪人,无论如何不能放。” “罪人?喜欢一个人何罪之有?更何况冰璃乃是天帝的亲生女儿,当初天帝就是顾念父女之情才将她封印,如今受罚的日子也该是过了。” “这……”他尴尬的笑了笑,不敢苟同天后的意思。虽说于情理之中他都应该准许天后这个微薄的要求,但身为天帝的尊严却让他扯不下这个面子。擅自开启封印,有可能会动摇到他天帝的宝座,如今就算是碧霞珠在手,也绝不能做出有害自己的事。 “冰璃是万万不能放的。”就在众人僵直不下之时,天空之中忽然飘过一朵浅碧色的云朵,有男子声音款款而显,随之所见的是那一头极致的冰蓝色。 男子着一袭浅色长衫,长衫上绣着整齐的玲珑纹样,那样式十分的秀美,而在袖口上更是烫了一整圈白色的长绒毛。 “汶沥,你怎来了?”紧皱的眉头忽然松开,天帝望着那蓝发男子大笑,像是看见了救星。 “我为何不能前来?虽说离开了天界,但这凌霄宝殿,似乎并不是我不能踏足之地吧。”男子有着一张极其妖艳俊俏的面容,倘若你仔细的看,便能够看出,那俊俏容貌竟然和冰封在山中的冰璃公主有几分相似。 听着男子极不客气的语气,天帝讪讪一笑,回答:“汶沥你误会朕的意思,你能经常来天界转转这是再好不过的是,今日就别回去了,陪朕喝一杯。” “喝酒之时他日再说,汶沥今日前来只有一事相求。” “何事?” “无论如何,冰璃的封印绝不能解。”冰璃乃是汶沥的同胞亲妹,可是不知为何,他居然说出了这般话,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 131 愿为相思化蝶翼(2) 汶沥和冰璃乃是同胞兄妹,而在当初二人关系甚笃,岂不知发生了何事,今日他居然专程回天界说出这番话,真是匪夷所思。不仅天帝,包括所有仙家在内,尤其是坐在天帝身旁的天后,诧异极了。 她望着那长相与冰璃有几分相似的男子看的出神,怎么也想不通,汶沥为何要阻止她劝说天帝将冰璃放出。 “汶沥,冰璃公主乃是你的亲妹妹,放着亲妹妹不管离开三界飘摇在外本宫并不想管,可是为何你又说出这番话来?” 汶沥微微欠了个身,轻声说道:“虽说冰璃是我亲妹,可是在天界之中又何来手足之情?那些都是凡人们做的一套,想必天后娘娘也十分清楚,那不过是个虚假的称呼罢了。” 在汶沥的内心深处可从未将冰璃看作是自己的亲妹,如若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她的事而大怒得罪天帝陛下,从而被派往了南海驻守去了。当时汶沥年轻气盛,又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这样的安排他虽然很不服气,但见到众仙家一致的口径和神情,当场甩袖愤怒离去,临行之时冷声在凌霄宝殿上说,有生之年,他绝不会再踏入九重天一步。 果然自此之后,无论天界举办怎样的大典,他都未曾再次出现,久而久之,便被许多人淡忘。 而如今,这将被淡忘之人却又忽然的出现,搅乱了天后精心策划的一切,着实让她心中郁结。 那悠扬的清风轻扫起汶沥的脸颊,吹动那一头如大海般勘蓝的长发,他的视线虽然转变的有些柔和,但脸上却依旧不曾挂着笑容。 他说:“天帝陛下,倘若是因为一颗碧霞珠而要让冰璃破封而出,这大可不必,她所修行之法术虽然是纯净至极,但尚达不到净化碧霞珠之效,更何况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是被封印住,所耗损的灵力又岂是几日能够修复若要等到她修养完毕,恐怕等她修养完毕,伽箬的大军也早已逼至了。” 此话一出,就连天后也变了脸色,低声哀叹,她又岂不知汶沥所言句句属实,只不过为了能够将冰璃从封印之中解救而出,也只有这个法子,想不到竟然被汶沥一语道破。再看那蓝衣蓝发男子,忽然觉得心生厌恶…… “汶沥,你凭什么说冰璃没有能力将碧霞珠净化?或者说,你有何法子能够代替冰璃?” 有几位仙龄尚短的小仙向汶沥投来幸灾乐祸的目光,甚至有几位的眼神之中饱含着怜悯之情。出言不逊顶撞了天后娘娘,这桩罪责可不是平凡人能够担的起的。 “不知道陛下和娘娘可否听过幻若流蛊?汶沥不才,前几年在三界外游历之时凑巧得到了一株……”他半眯起眼瞳,十分慵懒着说道。 幻若流蛊?那是什么东西,为何从未听过? 大概是什么珍贵的仙药罢,三界外什么东西没有。 但单凭那从未听说过的仙药就能够将碧霞珠在凡间几十载的污浊之气全都清散么? 什么清除污浊之气,那不过是天后娘娘的一面之词罢了,不过是碧霞珠在仙妖手中过了一过,有了自身灵性化身为人罢了,灵珠都化身成了人,原本的功效自然大大减半,天后想要的只是将那自成的魂魄打散的方法。 那,和汶沥又有何干? 这我岂会知道,大概是仙之间的斗争吧,这么多年来,难道你还未看透么? 仙的斗争?仙不是都该无欲无求潜心修道么? 话虽是如此,但都是以肉身修行,这世上的欲尤其是凡身肉体所能抵挡的,仙和凡的差别,不过是魂魄的体现罢了。 没有任何仙家看见,就在他们争执着该如何净化碧霞珠之时,遥远的天际跳窜着两个稚嫩的童子,他们嬉笑着俯瞰而下,以最透彻的神情观望着凌霄宝殿之上所发生的事,且又在暗处偷笑。 滴答,滴答,滴答 拾霜抬起头来,望着天空那飘起的绵绵细雨,心中沉浮而出的那一丝悸动终究被飘落的雨所覆盖,轻垂下眼帘来,盘腿而坐,强行的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渐渐归于平静。 她被天后压进天牢已经有数日,这些日子里,她清楚的想透了许多事,包括林瑶华,那从未正眼瞧过自己的男子。 一直以来,她付诸的真心绝不比言偲要少,在她看来更甚于言偲,可不知为何,林瑶华的那颗心始终就悬在她的身上。在月华山如此,琅桓皇朝也是如此。如今想想,也许在遇见林瑶华的第一眼,她便已经被那惊鸿一瞥所深深吸引,乃至无法忘情。 “如今想想,以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也许这便是她修行之路上所要经历的一个结,都说修行之路漫漫,需要经历三灾五劫。也许这一劫是她必须要经受的,只是,在那途中她却不曾接受住,这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望着周围紧密连接起的白色柱栏,像极了一个巨大的笼子,而她就像是被锁在笼子里的小鸟一般,永远的被困其中。 平静下来的心仔细想想,是不是对林瑶华的爱太过于偏执了,偏执到得不到便想要销毁掉一切,可是这真的是她想要的么?让林瑶华误会和厌恶,使用一切的手段抓走言偲,伤害了每一个人。 “你是谁?” “言偲,你又是何人?” “言偲?我记起你来了,你便是当日解救我脱困那个女子吧,为何不按照我说的做呢?你的灵气过盛,会招些妖魔鬼魂的。” “你不信我罢了,若是被妖怪抓走了,莫要怪任何人。” 往昔的点点滴滴由心中升起,又想起那个平静的早上,她追踪着妖气而走,遇上了帮助了她一臂之力的女子,可是她自己,却恩将仇报。一步又一步将言偲推入了危险的深渊。 仙不是都应该守护凡人,维护正义,仙不该有凡人的情感,仙不该被仇恨所左右,仙不该那样任意妄为。 当初,从小小的蝶妖羽化飞升后,又得到了天后娘娘的赏识,做了个掌灯的小仙,她本就该安分守己,不该再对凡间有任何留恋。口头上说说是为了寻找素未谋面的兄长,为了完成母亲临死之前的遗愿,可是如今回想,那不过是她贪恋凡尘的借口罢了。人人都说做神仙好,神仙无欲无求,神仙不会有生老病死,不会堕入轮回,神仙有着无穷无尚之法力。 但真当她踏足仙界,这才发现,仙与仙之间的冷漠无情,让原本美丽的天界无比的寒冷,冷到,她想要回到凡间追逐自己原本未追逐的东西。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我不配飞升成仙,不配。”她的行径,比起那些伤天害理的妖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却不曾醒悟,依旧屡屡做出伤害言偲之时,乃至于最后打伤了林瑶华将她活生生的带上了天界。 这样想起来,天灵盖上忽然流窜出一道冰冷的气流,她猛地打了一个寒颤:“言偲,我拾霜对不起你。” 想言偲也该算是自己在凡间认识的第一个善意的女子,可真是她心中那狭窄的恶念将言偲害到了这番田地,不仅和林瑶华分隔,还要忍受被变回碧霞珠的危险。 “希望老天爷能看见言偲是个可怜女子的份上,让她少受些磨难。”这一番大彻大悟之后,她猛地跪下,向老天爷祈祷,“倘若老天能够听见拾霜的话,一切的苦难都让拾霜来承担吧。” 这才刚跪下祈祷着,那边便缓缓飘来几道人影,拾霜警惕着站起身,方才看见天后娘娘和身后那一大群仙子。 “拾霜小仙,想不到如今你依然不知悔改,真枉费本宫的一番苦心了。”天后假模假样的走到拾霜跟前,略带惋惜着说道,“你本是我最为欣赏的女仙而你的修行和资历都很不错,为何要做这般事呢?” “天后娘娘拾霜从未偷取过天柱,也未给天界带来任何灾难。” “我说天后,天柱既然已经寻回,这事就算了罢。”蓬勃而又豪迈之声响起,拾霜抬头看见天帝正坐着七彩云霞所制的马车飞驰而来,虽然说得悠闲,可也能感觉到有些焦虑。而正是天帝这样的语气让天后颇为不悦,她看了看拾霜。“没有规矩就不能成方圆,虽说拾霜小仙偷走天柱并未酿成大祸,可是倘若就此罢手,定会有人说陛下你处事不公,再说了,这样的大罪若是能饶,日后还如何管理天界?” 天帝嘴角略微上扬,有些不自在的说道:“天后,你说的是否有些严重了,这件事和管理天界似乎并不相关吧。” “怎不相关?”天后唇齿反击,“今日陛下若是饶了这小仙,让其他的仙家如何去想,再说,天柱乃是维护和支撑天地的脉络,竟敢偷了此物下凡和狐妖相互勾结,如果这都算不上大罪的话,那什么才算的上罪呢?” ------------ 132 愿为相思化蝶翼(3) 直到此刻拾霜才真正明白天后娘娘劳师动众的带着众位仙家来到天牢的目的,她就是想要拾霜亲口承认,天柱是她偷走的,而偷走天柱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帮助狐妖林瑶华推翻三界。这样的罪责挂在了她的头顶上着实让人难以相信,可是仙妖之恋所带给人的远不如此,想当初,冰璃公主爱上了魔君伽箬,更是因此险些酿成大祸。 天帝面带难色,显然是不信天后的话,可是天后言之凿凿他又无法将其一并推翻,而拾霜这小仙又是他一直很中意的,一时之间是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到天帝不再说话,天后上前一步,玉手顿空着抓起一物放在拾霜眼前。那是两片及其细小的黑色玉片,从质地或是形状上都看不出究竟是何物质,可当黑玉片出现在拾霜眼前时,原本平静而毫无波澜的视线忽然涌起了千层波浪,她犹如遭受天雷轰击一般猛地跑到天牢的栏柱前,可是还未近身便已被栏柱本身所覆盖的那一层仙力所击,向后退去数丈,踉跄着倒地。 浅碧色的长裙凌乱的披散而开,像是绽放了一朵碧绿色的花,因为那一击,拾霜头上的簪子尽数掉落,青丝披落而下,遮住了那张小巧无比的脸庞。 “咳咳……天后娘娘,你……” “莫要再挣扎,倘若你能够承担下所有的罪责,我不仅将此物送你,拥有此物的人也不会有任何损伤,倘若不然……”天后朱唇未动,但声音却清晰的传到拾霜的耳中,“是死还是活,全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我……”她的眼神已经变得有些溃散,就在看见那两片黑色的玉石之后,原本还有一丝挣扎的心也在瞬间死去,她低着头,半日才缓缓开口,“回天后娘娘的话,一切都是拾霜做的。” “哦?天柱是你偷去的?” “是……” “为何要将天柱偷走,你难道不知,天柱是三界的命脉所在,没有了它,凡间的山脉将会尽数坍塌,到时候生灵涂炭,一切将会化作虚无。” “拾霜因为私心而将天柱偷走,为的是帮助林瑶华获得更高的功法,所以才。” “拾霜小仙,你真让朕失望。”当拾霜说完那一番话之后,天帝忽然间开口,言语之中充满着鄙夷,他似乎不再愿意和拾霜交谈,三两句之后便下了命令,要将拾霜送往锁仙塔剔去仙骨后再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这样的刑罚看似残忍,就连天后身后的掌灯小仙子后掩面转身,面露不忍。但跪坐在天牢内的拾霜却犹如解脱一般,绽放开一抹微笑。 也许……打入十八层地狱才是最好的结局,是天对她的惩罚。 虽说锁仙塔有个塔字,可它并不真正是一座塔,而是悬浮在云层之上的圆台,圆台外立有十八根龙纹圆柱,圆柱上均缠绕起银色的铁链,而那铁链上密密麻麻蓝色波纹,想必是要是不慎碰上那蓝色的波纹,一定会皮开肉绽。 锁仙塔圆台中心有一座莲花状的小台子,而那台子上便是犯了罪责的仙被剔除仙骨之处。 “拾霜,你还有何心愿未达成的?本宫也许能替你完成。”莲花台上被捆绑着的女子早已不复当初的清灵美丽,浑身的血污之下,那双眼睛却格外有神,看的天后居然在心中产生了一丝惧怕。 混着血污的女子摇摇头,嘶哑着说:“只希望天后娘娘能够遵守承诺,不要对他动手。” 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她忽然抬起头:“拾……拾霜还有一个粗浅的心愿,想要在临死之前再见兄长一眼。” 那日天后拿出的玉石乃是蝶妖羽化后所剩之物,也许其他人认不出,但血脉相连的拾霜却在一瞬间感觉到了羽化后玉石上所附的熟悉之感,她知道,这对玉石的主人就是她从未碰过面的兄长,她也知道,天后手里握着的,是她碰都不敢碰的筹码。 “天后娘娘,时辰不早了,天帝陛下说过,丑时行刑的。” 她摆了摆手:“法理之外莫不在乎人情,既然拾霜小仙还有心愿,如若不替她达成,就未免太不通情达理了。” “是……”天将听了天后的话十分自觉的退到了十丈之外,同时对天后那宽容和大度表示非常钦佩。 “你要见,今日便让你见见他,也当做了了你的一桩心愿,在十八层地狱好好的修行,指不定哪一日就能脱离而出,重新投胎做人。”她如是说道,可拾霜却不太想听天后所说的话,那些虚假的圈套,一次便已经足够。 锁仙塔外的云层泛起了一丝浅蓝色的波纹,当波纹尽数散去之后,有一黑衣黑发男子从云层里缓缓而出,当男子出现之后,原本退开的天将却又鬼魅一般的出现,手中长枪直指黑衣男子:“大胆妖孽,竟然敢闯天界,受死吧!” “退下!”天后怒目而斥,“此妖是我批准上天的,你们都退下。” 虽然心有不甘,可是天后娘娘的命令又有谁人敢不遵从,他们面面相觑,最后沮丧着退开,但却有不肯离得太远,生怕眼前这妖孽做出何事来,他们好在第一时间将其擒拿。 那男子被一身黑色的衣衫所笼罩,有些看不清楚样貌,但拾霜缓缓抬起的视线却能够看见那狭长的下巴,还有男子嘴角划开的笑容。 “哥哥?”她的声音忽然之间变得有些哽咽,心中想了许久的重逢场面,想了许多见面之时想要说的话,可是世事难料,最后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境下见的面。 “抱歉,让你为了我而做那么多事。”话语虽然不多,浅淡的三言两语之中却包含着多年来分离的酸楚,拾霜不再开口说话,因为她的喉咙早已哽咽的说不出任何话来,眼泪早已夺眶而出,混着脸上伤口的痛楚,夹杂成一种十分奇怪的情感。 “相信我,你在地狱的日子并不会太久,很快,便能回来了。”男子轻声附在拾霜耳边,缓缓说道,“拾霜,今日你为我所受的屈辱,他日我一定会连本带利的全部讨要回来。”他的声音虽然很轻很轻,轻的犹如一根羽毛,可是听在拾霜的耳中却犹如惊天响雷。 她瞪大着双眸望向那云淡风轻的男子,想要开口,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睛似乎被泪和血完全蒙住,再也看不清。 天后似乎也被兄妹相见的情景所打动,见她唇角微微张开,轻缓的说:“时辰到了,黑月你该离开了。” 当天后开口说出那一句话之后拾霜忽然大声的喊道:“你……竟然是天华山上的妖王黑月!” 一切的一切果然是因果循环,她种下的孽还是该自己来偿还…… “这都好些日子了,姑娘还是不打算动动口么?”那该是怎样的一番美景,湖面清澈见底,湖中心游动着斑斓而又陌生的鱼儿,在湖畔边盛开了一簇又一簇浅金色的花儿,云雾缭绕,简直堪称人间仙境。 不,她定了定神,如今所在之地绝不是凡间,凡间绝不会有如此之多的云雾缭绕,还有那仙风道骨的男子,和清灵的仙子。 言偲轻抬起眼,望着眼前那着蓝色长衫的男子出神,眼前这男子就像一块温润的暖玉,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十分的和谐,完全不会有不协调之感。就算他有着一头异与常人的发,也完全不影响那张脸的效果。 眼前之人就算不是仙,也该是个修行多年之人,否则,绝不会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而又圣洁之感。 言偲有些庆幸,她一介凡人,居然能够遇上这么多离奇而又诡异的人和事,有的人耗其一生都不可能见到仙一面,可是她,仙妖魔,这些本该在书中出现的,全都让她给碰上了。 “所谓的神仙都是这样的么?不分青红皂白,将凡人囚禁。”她不曾抬眼,但心跳却骤然加快,像是有些惧怕,可是言偲的性子便是如此,高傲清冷,无论遇到谁都绝不会屈服。而正是言偲的这种气质,才能吸引住像魔君伽箬这样狂放而又阴冷之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顺利活到现在。但是,这并不代表所有人都喜欢并且适应言偲的气质,像她面前的这名男子,似乎极不喜爱这般倔强而又高傲的女子。 “姑娘莫要急躁,仙中各有不同,我不知道其他仙友如何,但我汶沥从来不会随意囚禁凡人。”他眉角上挑,有些不削的看着她,“因为凡人从未有那种资格让我去囚禁。”举手投足之间贵气尽显,这让言偲开始猜测,眼前这男子究竟是个什么仙人,看他的样貌和言行,应当不是个仙龄短小的仙,可这就更加奇怪了,他为何要抓她这个小小凡人,难道拾霜当日所言全都是真的? 她并非是凡人,而是仙界遗落的一颗珠子所化的魂魄罢了。 ------------ 133 愿为相思化蝶翼(4) 眼前那衣着华美的男子摇抚着扇子就站在言偲身旁,那高雅的气质就这般的流泻而出。他云淡风轻般的说道:“姑娘莫要急躁,仙中之人各有不同,修行的道路也不相同。我不知道其他仙友如何,但我汶沥绝不会随意囚禁凡人。” “公子绝不会随意囚禁凡人?这话说的岂不是很可笑?”言偲拢了拢额前的秀发,却不敢去看汶沥的目光,因为她发现,当她将视线与之对上之时,都会觉着心底里冒起一股子的寒气。 此男子虽然脸上容貌面如春风,可是那双海蓝色的双眸却十分的冰冷,犹如那雪山上最为寒冷的一角,让人心寒。 “姑娘并非凡人女子,所以也算不上囚禁二字,再说我让姑娘好吃好住,精心优待着,有何不好的?”他指了指周围的亭台楼阁笑,“姑娘不觉得在下此处风景僻静,十分的悠闲么?住在此处无论是修行或是静养,都是十分贴切的。” “我并不觉得这里有何悠闲的,你们抓我来此究竟为何?”她已经不想再和汶沥交谈,越是深谈,越觉得浑身冒起鸡皮疙瘩,干脆扭过头去不去看他。 虽然言偲不想再看向汶沥,但汶沥却又开口说道:“言偲姑娘,时候不早了,我便不打扰你了,早些休息。” 说罢,竟然转身想要离去。 此刻湖中那鱼儿游的正欢,跳跃着浮出水面,言偲见到男子起身离去,忽然叫住他:“汶沥公子慢着,言偲有话想要问。” “嗯,问吧。”他点点头,已经开始移动的步伐又轻缓下来,他转过身,“何事。” “敢问汶沥是仙么?” “仙与凡,仅一线之隔,两者之间又有何重要的呢?”他如是说道,“其实仙和凡还有妖并无任何不同,不过是心态罢了。” “那不知拾霜仙子为何要抓我呢?我只不过是平凡到普通的凡人,完全没有必要。” “有那个必要。”那张精致的脸庞忽然紧凑,吓得言偲向后退去几步,无奈裙摆太长,绣花鞋踩上了裙摆而险些摔倒。 “你是天界最重要的一件东西,少了你,天界便不是天界了。” 东西……汶沥居然用这两字来形容她,该是有多么的厌恶和烦扰,而她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东西?我……” “莫要再说你是普通的凡人,不妨告诉你,你是天界的碧霞珠化身,天界最重要的东西。”他笑,嘴角轻扬,“所以就连魔君也会盯上你。” 魔君…… 她朱唇轻启,睁着大大的一双眼瞳:“你想对箬做何事?他本性并不坏。” “箬?呵呵,恐怕这世上也只有你能用这般的称呼来与他说话,倘若换做其他人,早就被焚烧殆尽了。”不知为何,言偲隐约的觉得,当提到伽箬时,汶沥的脸上总会露出十分为妙的神情,那种表情,就像是遇见了仇人一般的神情。 她不知,伽箬和汶沥存在什么过节,在言偲的心中,魔和仙永远都只是在对立面。亦不知道仙和魔其实本无差别。 言偲原本想开口询问,汶沥与伽箬只见究竟有何过节,可是当她对上汶沥那双如星辰般清澈的双眸时,却又硬生生将话语吞了回去。 “言偲姑娘,汶沥对你可是越来越好奇了。”他垂目冷笑,嘴角轻轻上扬,“你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才会让魔君伽箬都对你动情。” 那双及其纤细的双手轻轻捏起言偲额前垂挂的一缕长发,而后者被他这突如其然的动作所惊讶,向后退上两步,那张雪白而又尖锐的小脸露出一丝惊恐。 言偲一直觉得自己从未怕过任何人,就算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君伽箬出现在她面前也不会有如今这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地狱面前那条溪流一般的冰冷。 “魔君喜欢的女子其实也不过是如此,和一般寻常女子并无差别。”他细细的咀嚼品味着,脑海之中逐渐浮现出女子那清冷而又妙曼的身姿,冰璃啊冰璃,想不到,你一直喜欢的男子,并为此不惜与整个三界作对的男子,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你。 而你,从未看过我一眼…… **************************************************************** 飘渺诗亭是仙界之中最为僻静之所,人迹罕至,少有人会前往此处,因为那地方该是天界中六公主冰璃最常去的地方。 湖中鱼儿跃然而上,那斑斓的色泽让人看了心情极为愉悦,就算是一直都以冰公主著称的冰璃,在面对那般的场景,也会嫣然一笑。 “六妹今日心情大好,不知有何喜事呢?”就在她嘴角绽放开笑意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优雅动人之声,她转过身去,只见一袭白衣的汶沥犹如一朵清新素雅之花,悄然绽放。 那冰蓝色的长发微微有些卷曲,遮盖住同样蓝的之际的双眸,略微扬起的嘴角旁弯起一个深深的酒窝,瞧得人如沐春风。 “三哥。”她柔柔回应着说道,“三哥今日怎么有空来此,冰璃若是没有记错,今日该是三哥值班吧。” 天帝共有五位皇子三位公主,而那三位公主分别是掌管冰雪四季的六公主冰璃,掌管人间瘟疫病患的七公主紫桑,还有清点天上繁星的八公主明姚。而在这三位公主之中就属六公主冰璃长得最为清秀美丽,也许是因为她天生带着冰的气质,总给人一种十分冷漠的感觉。 而就在五位皇子之中,属三皇子汶沥和其他众位皇子公主们的关系最为单薄,汶沥天性阴冷反复,没有什么仙家愿意为之交际。 但不知为何,两个性子极为相近的两人关系却是所有皇子公主之中相处最好的,也许这是天意,又也许是本性所制,才会这般。 那身着紫色长裙的女子轻柔一笑,原本是冰冷着的一张脸庞却在转瞬之间绽放开一朵及其耀眼的花。 不得不承认,拥有浓郁仙风的冰璃,就算是冷着一张脸也是美的惊心动魄,何况是那发自内心的笑:“三哥见笑了。” “呵呵,我看今日气候极好,相邀六妹去外头走走,如何?” “这……”她的眼角微微露出一丝惊慌之色,却又在瞬间被掩盖,“好是好,不过,今日冰璃还有任务在身。” “什么任务?” “父皇让我下凡施雨布霜,下些雪。” “那,我便陪你去凡间走一趟吧。” 冰璃摇了摇头:“那怎么行,没有父皇的命令怎可胡乱下凡间,还是算了吧,若是怪罪下来,三哥又得受罚了。” 男子的眼角露出失望,但却在瞬间被掩盖,伸手从袖中掏出一物,塞到冰璃的手中:“这是我前日在星台值班之时捕来的,送给你。” 如同变戏法一般,他从袖中变出了一小块紫色而又璀璨的石头,递到冰璃面前:“这东西我留着没什么用,给你。” “没什么用才送给我,三哥你还是如以前那般吝啬。”她撅了撅嘴,似乎有些不太乐意,但还是欢喜的将那小块石头塞进了袖中,“倘若没有其他的事,我先下凡去了。” “嗯,路上小心些。”他点点头,目送她腾云而去。就在那丽影渐渐远去之时,他眼中的哀伤又被冲击而出,“凡间太过凶险,冰璃你可千万要小心了。” 其实,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个,而单纯只想来此处看看她,见到她开心,那也就满足了。 可是汶沥不曾想到的是,就在此刻,有个黑衣的男子悄悄的闯入了冰璃的世界,并且在一瞬间夺走了她的心。 **************************************************************************** 思绪逐渐变得絮乱,恍惚之中他仿佛想起了,百年之前,那个明媚的午后,他兴致冲冲的去找冰璃,可是她却随意的找了个理由推搪了。在此之前冰璃和汶沥的感情最为深厚,汶沥怎么也想不通,那样清冷的六妹为何会有这般巨大的举动。 直到有一日,他亲眼所见冰璃和一冷面黑衣男子相拥在一起,在那一刻,他的心仿佛被生生的撕裂了,那么痛那么痛。 汶沥曾经问过冰璃一句话,倘若两人并非亲生兄妹,倘若他不是她的三哥,冰璃是否会对自己产生一丝情意。 冰璃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可是他却能够感觉到,在那一瞬间她似乎有所犹豫,不过仅仅是一线之挣扎,冰璃抬起头冷静的回答他:“倘若我们不是兄妹,也是绝无可能的。” 她这般的说辞令的汶沥百思不得其解,是因为同为仙不得有感情,还是她从来就未曾想过他。就在那一刻,汶沥认清楚了一件事,就算你将真心掏出,别人也不一定会接受,相反最后受伤的反而是你自己,所以,他甩袖怒目而去,寻了个安静的地方修行悟道。 但悟了那么多年冰璃的影子却不曾从他心底里拔除,反而随着时间的转变更是热烈,他不得不离开修行之所,从回天界。 汶沥清楚,只要有冰璃在的一天他就永远不能将心底的大石放下,而冰璃现在所遭受的一切又都是伽箬带给的,所以他一定要让伽箬承受百倍的痛苦,才能掩盖住心中的那抹痛。 ------------ 140 愿为相思化蝶翼(5) 汶沥那反复而又无常的变化让言偲变得小心翼翼,她不敢在此刻去询问任何有关于伽箬的话,生怕眼前这男子因此而爆发。 不过汶沥好歹是个神仙,就算藏匿不住的暴戾之气外泄,但很快就被他缓和收敛住。 他缓缓的凑近言偲,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想不到碧霞珠居然能够化作如此如丝美人,真是让人难以预料。” “就算我是一颗珠子,那又如何?” “呵呵,姑娘真有胆量。”他继续笑,“不过,过了元月之日,一切都将回归初始,你的灵魂将完全的消散殆尽。” 他的身影已经渐渐远去,可是声音却依然在言偲耳畔环绕不下,他这般缓慢的说:“言偲姑娘,你我达成合作如何?我帮你恢复记忆,再助你逃跑,并且让你获得修行和法力,能够不再被妖物所困扰。或者,我有法子将你和碧霞珠脱离,如何?” 他所提出的条件十分的诱人,可言偲并不会相信,汶沥会用简单的条件来换取这么大的利益,但恢复记忆这一条,已经让她十分动心。 “请仙家指点迷津。” 指尖在言偲的发上轻轻划过,柔软的触感似乎牵动了汶沥心底里那根弦,他这才说道:“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 “姑娘不必马上回答,有两日的时间让你考虑,只不过两日过后若是还得不到姑娘的回复,那我只能遵守天界的规则,还望谅解。” 望着汶沥飘渺远去的身影,言偲渐渐的陷入了深思之中。 酆都是魔的天下,想当初天下三分却唯独没有魔的位置,投身为魔族的大怒,在最阴邪之地设了城池,称为酆都。也许凡人不知酆都为何,但妖和仙都对酆都避之如怡。 夜已经深了,天边飘起一丝清冷的风,时间很晚,林瑶华却没有一点睡意,翻来覆去脑子是一片的混乱。窗外忽然下起了雨,下着下着又忽然间停了,只剩下水滴落下那滴滴答答的余音。停了又下,像是和林瑶华过不去般。 身下所覆是一块及其粗糙的皮质,就那样薄薄的垫在身下,索性狐狸的体温本来就偏高,才不会被那寒冷之气所侵袭。 “瑶华,林瑶华!”隐隐约约,仿佛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那般的飘渺,仿佛是从地狱之中带上的语调。 他瞬间从床榻之上坐起,抬头望向窗外。自从黎离开了之后,他没有一日能好好休息,只要他一闭上眼,就会瞧见黎那哀伤而又纯真的眼神。 黎,是他回来了么? “黎,是你吗?”他欣喜的险些从床榻上一跃而起,但当视线落在窗外。见那滚滚乌云翻腾的天际,和那乌黑而又不见五指的暗色,心又往下沉。 “黎?是那个小鸟精么?真抱歉,不是他。”及酥及魅之声伴随着轰然炸响的雷在他耳畔响起,就在那一瞬间,林瑶华习惯性的冲出了屋外。 轰隆一声巨响,小屋被炸成了粉碎,空气中弥漫着火的气息。是那般的浓重,让人掩鼻而息。 那是一条天青色的龙,身上覆盖着密密麻麻的鳞片,鳞片上印着浅青色的纹路,只有细看才能发觉,暗纹连接在一起形成一幅巨大的图纹,很像是某种上古传下来的神兽。虽说长得像龙,觉得又和普通的龙不一般,头顶两根尖角,额头上居然还有一个尖尖的突起,尖爪如钩,整个身形长达数十米。 青龙身后隐隐的浮现出一团紫色的云雾,还带着电闪的条纹,整体望去,威严而神圣。 望着青龙的身影林瑶华脸色一变,瞬间远离那条青龙数十丈“是你?” 那条吞吐与电闪雷鸣间的青龙不是别人,正是天界四皇子玄詺。也是当初结怨最深的人,早从那一日他愤怒甩袖离去的那一刻,林瑶华就感觉到不久的将来他们还是会再见,只不过再次见到他可就不那么容易退身了。 “狐妖,你还记得我?”从龙嘴中清晰的吐出一句人语,伴随着白色青烟缭绕在他的周围,那双金色的眼瞳就这般死盯着他,仿佛是仇深似海的敌人。 “四皇子玄珉能看得起我,可我不知何时得罪了四皇子” “林瑶华,你修要用这种方式来蒙骗我,你可曾忘记当初我离开时所对你说的话?”千年的时光不但是林瑶华的修炼有所成效,就连那玄詺也比当初所见时感觉要强大许多。特别是当他显露真身时,就有一股莫名的压迫感迫使林瑶华清醒。 如今,不要说几皇子了,就连随便来只神兽他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四皇子殿下,我不过是个小狐妖,你又何必要计较?当日之事,绝非是我想这样做的。” “哦?真想不到,你如此谦虚。”青龙口喷白雾,怒气冲冲说道,“若不是你坏我好事,那坐骑火麒麟该是我的,都是你这狐妖害的。” “今日,新仇旧恨我要跟你算算!” 林瑶华和玄抿的仇恨说大不大,但说小又不小。当日林瑶华误打误撞之下,不慎放跑了四皇子盯上的火麒麟,结果让他怀恨至今。 那四皇子玄詺的脾气他算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只要他认定或者盯上的事,无论付出何代价,都必须得做到。 “玄詺,我现在对你可无威胁,难道你一定要和我比试?要知道我们妖再怎么强大也斗不过你们仙家之躯。” “少废话,当日之仇若是不报,我又如何能做天界的统帅,而你这狐妖,根本就不配和我相提并论。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扛过几时。” 从很久以前,林瑶华就没有想过和谁动手亦或是比武之类的,只可惜玄詺从来不会那样想,只看见他一张嘴,吐出一大团白色雾气,金眸中闪耀着冰冷的幽光,怒叱着朝墨离飞去。 “玄詺,我们并不是仇人,请理智一点……”在空手接下那团白色雾气之后,林瑶华已经没有其他精力在防备玄詺的下一次突袭。由始至终,他做的都是防守,从未主动攻击。 “今日若不决一个胜负,我就不是雨君玄詺!”此刻的玄詺哪里还听得进林瑶华的劝导,在他的心中有的只是几千年前那次不共戴天的仇恨。在他的心里,只要有一次纠葛,那就够了,足以让他记上个几万年。 而在那些凡人看来,今日似乎又要下雨了。 既然动以情理都无效果,他所能做的也只有躲避,躲避他的攻击。 “玄詺,难道你就不考虑天界和酆都之间的斗争么?你这一刀下去,可就让酆都的魔族和天界的仙彻底开战了。”在说话间,就有一道深紫色光线朝着林瑶华劈去,看那趋势很有想要将他抹杀殆尽的感觉。 如今林瑶华所在之地乃是酆都城内,而他又答应了魔君伽箬的要求,以内丹来换言偲的性命。他是很想挑起,仙和魔之间的斗争,可是他明白,今日并不是时候。 林瑶华处处闪躲,可那青龙却紧逼而至,痛下杀手:“不要在这说无用的废话,我们仙又怎会怕小小的魔,还有你这小狐妖,一个天雷便可让你从世间消失,魂飞魄散。” “那便试试看,四皇子,林瑶华不客气了。”他悬浮在半空之中原本绚丽的银色长发变得更加璀璨,异彩之中散发出晶莹之感。 他漂浮在半空,犹如神魔一般庄重肃穆,但他的脸,却是那般的倾城倾国。 倘若他身为女子,一定是祸国殃民…… 他的脸上流淌着的是悲悯,还有无奈。无奈与玄詺的执着,同他的固执,悲悯的是,倘若这一场大战开始,那么真正受伤的便会是那些无辜的百姓。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危及生命的时刻,他还是不希望动用武力。 “咳咳,想不到你这狐妖还真有些本事,看来,倘若我不动动真本事,还制服不了你。”玄詺轻抬手,你难以想象,只是一个寻常无比的动作,却瞬间让远处那一大片云彩缺了一整块。要不是林瑶华逃的快,恐怕,被撕裂的人就是他了。 战事虽是玄詺挑起的,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也是不愿意看见凡间被毁的事发生,所以在力道的掌握上他稍微控制了控制,只是将所有锐利之气全都聚集在掌心,千万不要小瞧那被凝聚在掌心的力量,若林瑶华不小心被击中,和遭了天雷没有区别。 他小心翼翼的躲藏着,现在的身体已经不再是从前那副强大的身体,虽说速度比从前来说有所变快,可是,玄詺比他更快。 轰隆一声,他口喷的白色水柱席卷至林瑶华一身,那纯红色的长衫瞬间湿了一半,他踉跄退后两步,嘴角流出一缕鲜血。 冷静的抹去了嘴角的血,他半眯着眼瞳看向玄詺:“四皇子,真想不到,你们天界的法术也不过如此。” “哼!死到临头你还嘴硬,看招。”他盘旋而据,缠绕在云端之上,龙尾四处摇晃起,“今日,就让你葬身于此。” ------------ 141 愿为相思化蝶翼(6) 酆都城上许久盘旋起一股子强大的仙气,还有冲天飞逝的妖魔之感。酆都原本是魔的都城,在上空处都设有防备,可就是盘旋在天空的那条青龙却将设立在都城门口的几处通道尽数破坏。 玄詺有些得意的笑:“此番前来我还是赚了好处,能将你和魔君伽箬一并收拾了,到时候上天也能跟天帝炫耀炫耀。” “魔君伽箬又岂是你能对抗的?”林瑶华的呼吸变得异常沉重,而在他身后似乎压上了千金重担,让他喘息困难,“连对付我这个小小狐妖都耗了你那么大的力气,别说是对付魔君伽箬了,我看就算是他身边的那群妖怪你也无力对付。” “等我撕了你这张嘴,看你还如何嚣张。”血盆大口一开,又是喷出数道水雾,其水雾并非普通露水所凝,其中包含了玄詺的仙法精髓,倘若一个不小心,那还真不是闹着玩的。 “林瑶华,今日我就要扒了你的皮,用来做衣裳。” 面对凶悍的玄詺,林瑶华倒也全不紧张,他冷笑:“那倒要看看玄詺仙人你的本事了,可别让林某失望了。” 争斗纠缠之间,玄詺撕下了林瑶华右胳膊的外袖,顺便抓出了一条深深的口子,鲜血淋漓,甚是恐怖。 “妖的血,果然有一股十分奇怪的味道,让人厌恶。” “你们仙也好不上哪里去,一副道貌岸然之样,做的呢,却又都是鸡鸣狗盗之事,呵呵,今日我就算是拼了命也要除了你,就当为仙霞洞报了仇。” “好好,骨气十足!” 转瞬之间林瑶华化作一只浑身雪白的狐狸,而他的身子也顿时大了数丈,仅仅比玄詺小几分。一瞬间,一狐一龙各占一角,相互对视而不肯松。 “言偲姑娘,我上回跟你说的事考虑的如何了?”言偲才刚刚换上了一件纯白色的外纱,便见到那让人厌恶的男子穿门而入,脸上挂着冷漠的笑,“已经两日了。” 汶沥看了一眼桌上摆放整齐的蔬果和糕点,笑意一点一点的冷去:“想不到姑娘如此倔强,至今都不肯进食。” “这些食物,谁知道有没有下毒,要是我吃了,才古怪。” “呵呵,仙界之人从来不会做暗地里下毒的勾当,这些事只有那些低贱的魔才会做,比如说他们的魔君,伽箬。”风吹起那冰蓝色的长发,露出精细而又小巧的锁骨,言偲惊奇的发现,汶沥的锁骨中心居然有一个小小的纹路,那模样就像一朵盛开的花。 为何,每个人提起魔都是这样厌恶的神情,仙又如何?在她最危急的时候,仙有来救过她么?没有,在水深火热之际,给与她关怀和温暖的全都是伽箬,就算他是魔,那又如何。 魔至少都是真性情,敢哭敢笑,敢作敢当。但这些所谓的上仙,普度众生的,却又一个个偷偷的躲在天界,享受他们的清福。 她是曾经和伽箬所有误会,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能够任由其他人污蔑他。 就算魔君伽箬杀尽天下人,害了所有人,但言偲相信一点,他绝对不会伤害她。 “魔又如何?在我心中魔比起你们这些道貌岸然,背地里却做着偷鸡摸狗之事的神仙要来的光明正大,至少他绝不会做偷袭之事。”言偲上前一步说道,“可是你们这些所谓的仙,却从未替凡人想过,只是自私的想到自己。” 那双修长而又白皙的手轻轻的抵上言偲的脖颈,在那一瞬间,她忽然的感觉到,喉咙里涌动起一股莫名的感觉,难受的紧。 汶沥是个有着数千年修为的仙,只要他稍稍动动手指,就能让她从这世界上消失。但言偲明白的是,汶沥绝不会这样做,从他对自己的态度来看,自己一日未曾离开这具躯体,他就不能对自己做任何事,在这一点上,她还是占绝对的优势。 女子那双明媚而又清冷的大眼睛盯着汶沥看,在她的视线照射下,汶沥恍惚中感觉,她的眼睛像极了一个人。 “三哥……” “冰璃……”在那一瞬间,他迟疑了,因为在言偲的目光下,他仿佛看见了属于冰璃的神韵,也在那一刻,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杀意的手顿时松下,踉跄而退。 “不,你不是冰璃,你是言偲。” 冰璃?从汶沥的眼神之中言偲能够感觉到,那女子应当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人,因为那种眼神,她记忆深刻。 “咳咳……你还是杀了我吧。” 电闪雷鸣间,那道霸气的雷电之力正巧从他身侧擦过,林瑶华嘴角一阵温热,还未反应过来,喉咙里便喷出一口鲜血。 “噗!噗——”他被那道冲击力打退好几十丈,勉强的捂住心口,站立。 那神情依然悲悯,却消失了当初那份无奈,眼光闪烁中带着一丝抗拒的光芒,心中默想到‘我绝不能死,为了言偲我一定不能死。’ 这样想着,心中便有了支持自己撑下去的理由,也让他终于下定决心,迎战。 此刻的林瑶华身上正笼罩着一圈淡淡的白色浅光,同玄詺身上的翠金色光芒不同,那道浅光虽然很柔和,可其中却蕴涵着无穷的力量,让人不得不重视起那温和的白光。就如同林瑶华这个人一般,虽然说平日里你瞧见他的时候都是妖媚而又妖异之感,但是当你深交之后便会发现就算是再温润的古玉也会有爆发的一天。 玄詺如此步步紧逼,就算他真的想要逃离,恐怕也是枉然,倒不如拼死一战,也许还能有条生路。 此男子心胸还真是狭窄,不就是当年放跑了火麒麟,居然以此为理由,追杀他。玄詺被仇恨冲昏了头,那双龙目睁的通红,眼中弥漫起无穷的煞气。 “想不到你还真有些小手段,小看了你”那一记龙爪狠狠的抓在林瑶华的肩膀上,猛的撕下肩膀上一大块皮肉。他完全反应不过来,只得抓着自己流血不止的胳膊跳到他的上方。可他哪里知道,玄詺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就在林瑶华起身一跃之时,云层中雷光云云。中心一道惊雷正劈向墨离的眉心,要说那眉心可是所有修行者,无论是神仙还是妖怪,都将大部分精元锁定在眉间。一旦眉心精元被毁,轻者重新修炼,重者必魂飞魄散。 这也印证了当初那些遭天劫的妖可是多难才能躲避的,一旦躲避了,几千年的道行,幸运的直接飞升成仙。 “就算死,我也要于你同归于尽。”嘴角的血止不住的往下流,此刻的墨离看上去狼狈极了,身上满是血迹,有他自己的,也有玄詺的。 他紧闭双目,额心忽然飞出了一只血红色的蝶,蝶儿长得十分妖艳,远处看去似乎有血腥之气传来。 就当林瑶华紧闭双目之时,玄詺的心中忽然起了个不好的念头:“糟了,你这妖居然想自爆,活腻了么?” 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是那般的倾城绝色:“倘若我不这么做,今日也会死在你的手上,既然如此还不如拼搏拼搏!” 天界的秀亭之中隐约下起了雨,言偲半依靠着望向那朦胧的雨色。眼看雨下的是越来越大,这让原本心情就不是很好的言偲变得更加烦躁了,她一会坐在桌子前端着一杯清茶发愣,一会又撑着脑袋站在窗户前看着那已经变成珠帘的雨幕发呆,伴随着那一阵又一阵惊天的响雷,震的她心疼。 望着望着,恍惚间能够看见雨幕中正站着一抹修长的人影,衣裳是什么颜色的已经看不清了,只能隐约的看见是一头银色的长发,闪亮亮的。那个白发的人好奇怪,雨下的那么大居然还跑到外面淋雨,莫非是脑子烧坏了? “不对,这里是天界,为何会有人在”看了一会,她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又不清楚具体奇怪在哪。 也不知怎么的,望着窗外瓢泼的大雨心中忽然多了一份酸楚,有着不好的预感。 再加上窗前一直站着的那个奇怪的人,雨下的太大,他身上那件衣服已经被淋的透彻,是什么颜色的呢?为什么觉得是个穿红衣的男子。“我这是怎么了?为何心跳的那么快,好奇怪。”手贴着胸口,就会感觉到心脏扑通扑通跳的飞快,那种不好的预感变得更为强烈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那男子依然没有离开。 “谁,谁在那里?”言偲淡淡的问,起身却不曾看见原本站在那的白衣男子,可是就在那一刻,心却忽然痛了起来。 究竟是谁在那,让她的心如此的痛,如此的痛。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原本就站在远处的那抹虚幻的身影忽然消失了踪迹,但雨却依然下个不停,言偲紧紧的捂住胸口,那颗心仿佛要跳了出来。 “言偲姑娘,站在此处作何?”就在晃神之际,那让人厌恶的男子又是出现,他笑吟吟的问,“可是想清楚没有?” “你又来作何,要么就杀了我,要么就放了我。” “哦?真是有骨气的女子。”他凑近,“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决定将你失去的记忆还给你。” ------------ 142 愿为相思化蝶翼(7) 魔君伽箬似笑非笑,眼睛弯成了一条细缝,他冷漠的说:“这狐妖着实让人厌恶,倘若你能替我收拾了他,我就饶你一命,让你安全的离开此处。” 不仅林瑶华为之诧异,就连那青色的巨龙也是张了张血盆大口,喷出一些黑灰色的雾气:“魔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该清楚,你们仙倘若进了酆都,呵,那只能被我们绞杀,而我轻而易举便可以让你从这世上消失,如今只要你能将这狐妖杀了,我就放你走,这买卖可十分合算。” 听了魔君的话,玄詺陷入了沉思之中,魔君伽箬的话所说不假他虽然有着几千年的修行,可是在这法术修为都已经到了极致的魔君伽箬面前,他就像是蝼蚁一般的低贱,虽说魔君未曾来之前他能够十分骄傲的和林瑶华吹嘘,但在此刻,仙风仙骨完全起不了作用,想当年魔君能有一举攻进凌霄宝殿,其实力便以能够看出…… 想了一小会,见魔君的脸上微微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他慌张的回答:“行,我替你杀了他,你让我安全离开。” 不知为何,仙界的小亭子外居然下起了绵绵细雨,打湿了挂在窗前的那一条素白色的纱,言偲推开窗向外看去,隐约觉得心中有些烦闷。 就在此刻,那稀稀落落的雨中浅浅的映出个模糊的影子,由于距离太过遥远言偲并未看清楚那人的模样,隐约可见那身素白色的长衣和垂挂在腰际的的亮银色长发,男子的身形十分高挑修长,不仅如此,那白皙的肌肤显得是那般通透,像是要随时消散。 “谁,是谁在那里!”她起身,不慎打落了身旁的一只素白小杯,只听见那十分清脆的响声在耳畔响起,当她蹲下想要捡起摔碎的小杯时,又被那尖锐的碎片割伤了手。 十指连心的痛楚她在这一刻非常清晰的体会到,但不知为何,心中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望向那稀薄而又模糊的影子她轻声喊了一句:“汶沥仙人?” 不,应该不是汶沥,她记得汶沥的头发是蓝色的,就如同大海一般的勘蓝,但眼前站在湖中这男子的发色明显就是银白的,亮的有些晃眼。 不知为何,看见那一头亮银色的长发他隐约的感觉到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什么时候遇见过一般。 那男子摇摇晃晃,连身子也站不住,晃着像是要向后倒去。 “不!小心啊。”那一刻,言偲猛地起身,像是要冲出屋去扶住他,但双腿却犹如被什么束缚了一般,怎么也动不了。 再向雨外的湖中看去,却再不见那狼狈而又凄冷的男子。 言偲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似乎燃起了一个不好的念头,刚才分明在湖中央瞧见了他,见他被雨淋的湿透,衣袖上还有积起的水珠。 “究竟是谁,为何见到他我会有一种心痛的感觉,他我认识么?”她呢喃的问道,像是在询问,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只可惜,她的问题并不会有任何人回答她。 盯着那稀稀落落的雨瞧了半日,却都不曾看见那银发男子的身影,仿佛他从来不曾出现过。 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关上了窗。 “言偲姑娘,你在看些什么呢?”她的手刚刚推起了窗,便感觉到有人抓住了她的手,猛地一回头,正巧撞上了那结实的胸膛,还有海洋一般清新的味道。 她羞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那人的脸,甚至不敢再抬头去看他。 “姑娘?” “没有什么事,不知你这次来所谓何事?”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想跟你谈谈罢了。”男子拉起言偲的手,刚触碰上言偲便慌张的抽开,当她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原本那双勘蓝的双眸忽然变得犹如星辰一般的漆黑,眼眸细长而又上挑形成个非常诱惑的弧度,鼻子高耸了不少,却少了一分冷漠。 “你是谁……”她惊讶的喊道,眼前那人虽然穿着的是汶沥的衣裳,声音也是那及其淡漠的,可是他的脸,却不是仙人汶沥。 那张脸庞及其的年轻棱角分明的弧度上流露出一丝风华,倾城而又绝代,言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张脸孔,居然是当日绑了她的林瑶华。 “我是瑶华,你忘记我了么?”他的眼神哀伤而又痛彻,让人看了心中一阵的痛,“我还以为你回忆起我来了,原来你还是不记得我。” “抱歉。”言偲愧疚的说道,“我真的不记得你,我们之前有过什么交集么?” 那张倾城而又魅惑的脸色有些动容了:“你说呢?” *********************************************************************** “言偲姐姐,你真是这世上最美的人儿了,你瞧瞧瞧台下的那些公子哥,看你的神情,真是可笑。”碧儿穿了一条极其花哨的深粉色长裙,也许是新奇,又或许是其他的,竟然往发间插了一朵玉石做的花,她嬉笑着挽上了女子的胳膊,笑意嫣然。 言偲轻轻推开碧儿的手摇摇头,她轻轻看了一眼帷幕外那熙攘而又吵闹的人群,叹了口气:“碧儿真是个傻丫头,这有什么好的。” “当然好了。”她扑闪着大眼睛天真的说道,“姐姐你想想看,有这么多人因为你的美貌而倾倒,不是很好么?” “好?”她苦笑,也许只有这天真无邪的小丫头才觉得这样的生活好,也许等她再大一些,便能够明白,有的时候,美也是另一种折磨。 碧儿神神秘秘的探在言偲耳畔,小声说:“姐姐你看,那位白公子又来了。” 白公子?她顺着碧儿的目光看去,便看见人群之中有一普通男子静静坐着,虽然平凡至极,但浑身散发出儒雅的气质,犹如一块玉一般,让人移不开视线。 白公子是最近的常客,他每日都会来涟依阁坐坐,每次都会撒下大笔大笔的银子,只为了和她说说话。在那些酒肉铜臭的公子哥身边,言偲觉得这位白公子简直就是个不染尘埃的仙人。 “姐姐那白公子长得又不好看,为何总是要看着他呢?” “小丫头,别和姐姐贫嘴了,我哪里是在看他呀,我只是想看看,究竟有多少人想来听我一曲。” 夜黑风高,天冷气清,月华山的天比起皇城来更是寒冷,尤其是当言偲被锁在山洞的角落,伸手不见五指。 她颤抖着,抿着嘴忍住就是不让自己哭出来,就算要死她也想要死的光明,不有遗憾。 那妖异而又俊美的男子站在她面前,伸手抵住了她的下巴:“言偲姑娘还真是个美人胚子,假如不是因为灵气的关系,我还真看上了你。” “滚开。”她一口咬上了男子的手指,咬的嘴里弥漫开血的腥气却仍然不肯松口。 黑暗中男子却面不改色,笑意盈盈的任由她咬着自己的手指,仿佛并不是他的一般。 “咬够了么?假如没够,我换一只手指给你。” “你真是无耻!”言偲抬起头,黑暗之中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样,但她却能够深深的感觉到,眼前这男子怪异还有变态的心理。 自己时运气不好才会落到他的手中,既然已经这样,还不如现在就杀了她,拖拖拉拉的算什么。 “要么杀了我,要么就放我走。” “放你走?小姐可真会说笑。”他蹲下身子,“进了月华山你觉得还能离开么?” “莫要嚣张,他们一定会来救我。” “你是说那瘦弱的公子哥?他早已经被我黑月吞进了肚子里,还救你?省省吧。” “他对你很重要么,为何我提到他你就落泪了?”看见言偲潸然落泪,黑月忽然觉得心中一阵的焦虑,“算了算了,告诉你也无妨,他还活着。” “姑娘我叫林瑶华,以后叫我瑶华便可。” “青楼里都是这番模样,你有貌可取嬷嬷自然是满心欢喜的,可是等你哪一日人老色衰,便已经到了尽头。” “瑶华公子也是这般想的么?”她一阵战栗,像是被什么戳中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望着男子温和而又翩然的笑容,冰冷的心似乎有一些摇晃了。 “别看我是男子,我的遭遇和你差不了多少,我们都是一样的。” 我们都是一样的…… 都是一样的…… ******************************************************************* “不……瑶华,你为何不认识我。”她惊叫着从梦中醒来,却见到汶沥就坐在床边,当即吓得缩到墙边,这才醒回了神。 那仙风道骨的男子笑着问:“言偲姑娘,可都想起来了?” 面对男子的问话她沉默不已,就算心中再不想承认,但发生了的事就是已经发生过的。汶沥问的没有错,她全都想起来了。 林瑶华,黑月,还有七曜,这三个在她生命之中占了重要比重的男子,她全都记得,一个也不会忘记。 想起林瑶华那三字,她的心又开始痛起来,痛的眼角微皱,浑身像是被针扎一般,疼的难受。 良久,她才点点头,轻声回答:“是,我都想起来了。” ------------ 143 蚀骨之痛(1) 蚀骨之痛(1) 那有着仙风道骨的男子微笑着看向言偲,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他笑的时候给人感觉很奇怪,似笑非笑,不像是从心底里发出的感情。所以每当他笑的时候,言偲总觉得有阵阴风席卷而过。 “言偲姑娘,是否想起什么了?”他笑盈盈的问。 言偲沉重的叹了一口气,不想也不愿去回答汶沥的问题,可是在那炙热却又有些冰冷的目光下,她缓缓说道:“是……我全都想起来了。” 林瑶华,黑月、七曜,那三个在心中都占了非常大比重的男子,她又怎会忘记。 汶沥确实厉害居然连魔君伽箬都无可奈何的失忆他能够轻易的治好,可言偲也明白,伽箬并不是治不好,而是不愿去治。 在那一刻,她的心十分茫然,又十分的纠痛。 林瑶华,这一生第一个爱上也唯一喜爱的男子,无论他对自己的感觉如何,无论他的心中是否有过自己的位置,对于他,矢志不渝。 七曜,那个身世悲哀又充满了伤感的男子,她明白七曜对她的情感,她也清楚那善良的男子为了自己做过多大的牺牲,可是,她的心只有一个,分割不了。 最让她痛心的魔君伽箬,在遇见她之前,是那般洒脱而又张狂的男子,不过确实他的实力足以给他张狂的理由,也是因为她而悄悄转变。 是因为这张面容在蛊惑着他们么? 言偲那纤细的手轻轻的抚上了自己的脸颊,停留。 “汶沥仙人,你恢复我的记忆,究竟是为了什么?”记忆回来了,原本那些解不开的结似乎在一瞬间理清了,但却又纠结在一起,越缠越紧。 男子附而立:“那两个男子,究竟谁才是你心中的唯一?” “关你何事?倘若我没有记错,仙不应该谈及情吧。”她决定再也不要躲避汶沥那冰冷的目光,正面迎视。 “呵呵。”他笑着说,“说的没错,不过我也猜得到你心中在想些什么。” 又是那般蛊惑一般的语调:“我倒是可以达成你这个心愿。”有微光从他手心聚拢,他向前靠近。 言偲仿佛感觉到那突然而来的危险一般,向后退去几步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俊美的脸庞骤然放大,她见到男子的脸上写满了笑意,还有肆虐般的神情:“我想知道,那两个男子,究竟是因为你的脸,还是因为你,想必,你也很想知道吧。” “你……” “仙不就是为了帮助凡人而存在的么,如今我也算是帮了你,让你看清楚,什么叫做现实。”他轻易的定住了言偲的身形,修长双指轻轻的在她脸颊上划过,停留在小巧的笔尖上。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她的脸庞在女子中算不上最小,可是比例十分完美,再加上调和的五官,没有一个男子会不心动。 除了他之外…… 这张貌美而又倾城的脸若是毁了,是否还会像如今这般受万人宠爱,是否还会让伽箬继续喜爱呢? 有一个问题一直缠绕着汶沥,让他心情矛盾,以至于无比的焦躁,例如说他的六妹冰璃,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对冰璃报有怎样的情感,一方面想要把她从封印之中救出,而另一面,一旦当他想到冰璃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双眸之中除了伽箬并不会看见第二人时,他又想要把冰璃永远的封印。 汶沥知道冰璃对伽箬的情感那是掏心置腹,可以以命去换,可是那家伙呢,虚情假意,非但不珍惜六妹的感情,反而还利用她,真是可曾。 既然你伽箬难得有喜欢上一个女子,那就让他代替冰璃将她毁去,他要让伽箬承受比冰璃还要大的苦难。 这样想着,原本有些停顿的手毫不犹豫的僵直,划开了那柔嫩的脸庞。 “啊!!!!!” 夜,极致的静,今日的夜色有些奇怪,天上居然连一颗星都不曾见到,只有浅淡月光笼罩下时的清冷。 “啊!!!!”男子盘腿闭目而坐时,耳畔传来了一阵细小却很清晰的尖叫声,原本紧闭的双眸忽然间睁开,红瞳里泛起一丝冷漠之情。 “言偲!”伽箬嘶哑着说出那个名字心底弥漫起一丝奇异的感觉。 “魔君大人,怎么了?”百鬼公子原本也在修炼,忽然听见伽箬叫出那个名字,睁开眼问。 伽箬紧绷着一张脸,显得十分可怕。 秦黎桑是第一次见到伽箬脸上这种表情,心中油然而生一抹寒冷。 “你……”他轻声打探,“究竟怎么了?” “没什么重要的事。”伽箬隐藏住心中的怒火,问,“不知道百鬼公子可否记得一个人。” 他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着,不自觉的开了口:“你说的是何人?” “天界掌管冰雪四季的女人。”时间隔得有些久远,伽箬已经记不清楚那女子的名字,可是言偲的遭遇却让他第一个想起那女子。 掌管四季的女人?秦黎桑不断的思索这几个字的含义,却摇摇头:“好像没有什么印象。” “师父~你们在聊些什么?”就在这无比安静的时刻那张清秀的脸探过,绯衣女子天真的问,“师父可真是讨厌,趁着我睡着了讲故事。” 百鬼公子十分无奈的看着绯衣女子,只能摇摇头:“傻丫头,这些不是你该知道的是,天色不早了,快睡吧。” “才不要,那么有趣的故事为什么不让我参加呢?”她扭过头剜了一眼秦黎桑,居然大胆开口问伽箬,“那个女人是你的心上人么?” “清丝住口!莫要再说了。”他失声叫住绯衣女子,紧张的将她拉到身后,小心翼翼的撑起法术屏障。秦黎桑万万想不到,清丝的胆子那么大,居然敢在伽箬的面前谈及感情之事,魔君伽箬的个人私事又岂是他们能够探听的。就算他是以好友的身份回来,两人直接的差距也足以让他胆战心惊。 这大胆的丫头,说话总是这样口无遮拦的,看来得想个法子教育教育,总有一天会惹出祸端。 清丝被秦黎桑护在了身后,但她任然不知道自己的师父为何要这样做,在清丝看来,那一脸阴沉的男子总是有些厌恶,就算师父说过要和他好好相处,就算连师父也有些忌讳他。 “呵,让她说。”伽箬冷冷一笑,如血双眸扫向清丝,“我不会对一个小丫头做什么。” “哼!你别仗着你的武功高强我就怕你了,像你这样欺软怕硬的,我清丝见得多了。”也许是有师父撑腰,也许她原本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她居然冲着他大声吼叫着说道。 “伽箬大人……您多见谅见谅。” “嗯。”他忽然平淡下来,仿佛从未听见清丝说的话。倒是把视线落到就坐在附近的男子身上,男子紧闭双目,额头上谌出了细密的汗珠,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顺着伽箬的视线,清丝也将目光投向那银发男子。 和伽箬不同,那男子总是给人一种很忧伤的感觉,再加上那一头异族的发色,就连清丝也会忍不住多注意几眼。 “师父师父,他怎么了?”清丝指了指男子问道,“感觉他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他被梦魔所扰。” “梦魔?那是何物?” 百鬼公子换了一种描述方式说道:“就像习武之人通常说的走火入魔,他心智不定,最近又被事情所扰,会发生这样的事,是难免的。” 走火入魔……清丝曾经听师父说过,那些练功到走火入魔之人通常都会七窍流血而死,死状及其的恐怖。 她晃了晃百鬼公子的手臂央求着说道:“师父,他都要走火入魔了,你为何不救救他?” “救?为何要救?”魔只有杀人,而从来不会救人,况且眼前这也算不上是个人,只是清丝天真,见到谁受伤,都想要上前帮助。 清丝觉得,自己那和蔼的师父忽然间变了,以前,他也会这样说,但最后因为受不了自己在耳边唠叨最后出手相救,但是,自从这个叫伽箬的男子出现之后,他变得越来越冰冷。 想到此处清丝投来鄙夷的目光,不知为何,她真是越来越讨厌这个男子了。 伽箬直起身子,指间触上了林瑶华的额头:“破!” 当他轻声喊出咒诀之后,男子原本有些颤栗的身子忽然之间顿住,他睁开眼,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清丝跃然上前一步,抽出腰间的长剑,指向伽箬:“你这恶人,居然趁虚而入,算什么君子。” “君子?”伽箬笑了笑,“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君子,还有,小丫头,别用你这铁器指着我,要不然……” 秦黎桑一把拉住清丝:“清丝,不要乱说,伽箬大人是在帮林瑶华解除梦魔,他是在救人。” 救人?那看上去凶恶无比的男子居然会救人?清丝不太相信师父说的话。但她却发现,就在男子喷出一口鲜血之后,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只不过,显得无比疲惫罢了。 “你!你还真会救人呀!”她捂住小嘴,笑着说。 ------------ 144 蚀骨之痛(2) 绯衣女子笑起来的模样十分动人,那两个深深的酒窝向上翘起,嘴角露出一抹秀气的微笑。也许是被秦黎桑盯着有些不好意思,她用长袖遮住嘴角笑:“想不到,你这坏人还真的会救人呀。” “清丝,莫要胡说,伽箬大人他。”百鬼公子已经显得有些慌张,慌忙的拉住清丝的衣袖紧张的说道。 那天夜里,下了好大的一场雨,连绵而不绝,倘若仔细听一听,便能隐约的感觉到,是谁的心在流泪。 慕容烟望着那连绵的雨幕,潸然落泪。无论云齐怎么劝她,那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发不可收拾。急得她是又规劝又发怒,什么法子都用上了,可依然没有什么效果。 “皇储殿下,你这是怎么了?如若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和奴婢说说。”那孩子,真是为了同国师那桩亲事而闹到现在?可太不懂事了。 要知道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是身在帝王之家的慕容烟,她的婚事就更由不得自己做主了,嫁给国师阎偌其实从某个角度来说再恰当不过了,从前他们两人聊得不是挺好的,除了年纪相差有些大之外…… “烟儿,你要是再生气,云姨可不高兴了。” “云姨,你说,这羽怎么说下就下了呢?前头还是大晴天,老天爷的心情变化的也太快了,还是说人的心都是那般。”哀然怅目,既像是问,也像是自说自话“宫里头的人心,还真是险恶,面对的时候笑脸迎人,背后却狠狠的捅你一刀,这刀还真狠,末进肉里了却流不出一点血,怕是敲碎了骨头都无人知晓。” “瞎说什么呢,你今个究竟是怎么了?你和国师大人相处的挺好,怎么?” “他真是一个狠心的人,就这般将人赤诚之心当做玩笑,踩在脚底还做利用,他娶我为的也只是那离国的江山,还有那数不尽的荣华富贵。”说着说着眼角又落了泪“云姨,我自小是孤苦伶仃,全靠云姨你悉心照料将我抚养,我已是那般孤苦他又何必上前来招惹我。” “烟儿不要哭,哭花了那么美的一张脸可不好。”看着她痛苦的神情她何尝不是心如刀绞“你要明白,你是皇储殿下,身为一国的皇储,不能轻易落泪。” “云姨,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么。”她伏在云齐柔软的肩上,泪水浸湿了那精美的绸布,今日的慕容烟更像是个多愁善感的小女子,一时想不开这世上的分分种种。 她曾经是那样贪恋一个人身上温暖的体温,贪恋那人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容,贪恋他那双星辰般耀眼的眼睛,贪恋他看她时的深情。 本以为,那是永恒,她可以一直贪恋下去。 懵懵懂懂,贪婪的吸收那不多的温暖,可老天爷是不是太过残忍了一些,让她感受过他的温暖之后,将那美好的梦彻底打碎。 就像是肆意的敲碎一盏宫灯一样轻易,他的心肠真硬。 “云姨,你说父皇在迎娶母后的时候,他又是一个怎样的心情?曾经,他有没有爱过母后。”她想到了她的母后,那个命运坎坷的女子,她想知道,那么多年,父皇对母后是否有过半点真心。 还是说,一切都是谎言。 于其以真心换其虚情假意,还不如从此舍弃那颗真心从此落得清静悠闲。其实她也不知,自己那颗心是否有过付出。 那一夜痛哭之后洗净了她所有的情感,慕容烟开始学着将对阎偌那懵懂的情愫深藏在心底,包括那个亲耳听到的欺骗。她澄净了不少,每日专心的听先生讲完所有课之后,修剪修剪园子里的花草,绣一绣小物件,什么鸳鸯,繁花织锦,绣的还有模有样的。 在云齐看来,她的皇储殿下好像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状况,甚至比以前成熟多了,只是在定亲这件事上,她始终是有所抵触,硬是要离王收回成命。 在那后的日子里,阎偌也不是没有去过她的宫殿,只不过每一次都被她拒之门外,看着她冷淡且沉寂的眼神,阎偌就觉得心像是被剜了一块,生疼。 这是一个新的夜晚,云朵悄悄收拢了它们的身姿,将月亮往外挤,只剩下那轮明月晃晃的照在空中,灿然亮丽。 寝宫门外找出一个斜斜的影子,那一身黑衣下的他越发显得瘦削,洁白的皮肤包裹着的指骨坚硬而下场,形成一个又一个长长的结。他轻轻的伏在门前,透着微弱的烛光向里望去。屋子里那繁华的帘缎子繁复的垂挂着,遮住了她的身影。 “烟儿,现在你一定很恨我,很恨我吧。”他呢喃自语,深黑色的瞳孔中泛着痛苦的光芒,泛白着的薄唇一张一合“事情发生到此,也非我所想,只是……烟儿,你说我阎偌是否就是这样一个没心没肺没有朋友的人呢?你曾经那样的信赖我,我却。” 他痛苦,痛苦与慕容烟形同陌路“倘若,时间能够倒流,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时光若能倒流,他是否能够紧紧抓牢与她的情谊,而不是让某些东西从身旁经过却悄悄溜走。若真能倒流,恐怕那人也不是阎偌了。 “很快便过去了,烟儿!一切的一切,很快就要过去了。”他的脸,紧紧的贴在窗栏上,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不要恨我。” “墨隐……”碧色长帐中的女子懒懒的伸了个腰,口中含糊不清的喊着一个名字,墨隐。 “没有想到,千年,你居然还记得他。”那双修长的手轻抚过她的脸庞,眼角邵然露出一丝微怒“纵然是没有前世的记忆,在梦中,你依然能够记得他,没有忘掉他。墨隐他真是个幸福的人,他真的很幸福。” 望着慕容烟微微皱起的秀眉,轻抚过那颗突起,指尖流泻出一丝淡淡的白光,似乎要替她消散心中的郁结,舒展紧皱的眉角。 “我恨墨隐,无论是千年之前,还是现在。”他明知,她没有感觉“为何千年之前,没有遇到你。” “阎偌!你总是笑我,笑我是个孩子,我……”她轻巧的翻了个身,将身上那条粉色的绸被翻到了一旁。 原本轻抚着的修长的手忽然顿住了,冰冷且颤抖着,恐怕连他自己也想不到,他居然也在她的梦里。 这是多么荣幸的一件事,他欺骗了她利用了她,甚至在此之后还想出那样卑略的手段,真是卑鄙。 于是,那*不变的石化脸,剧烈的颤抖着,眼中满是诧异,还有忏悔。 那个夜晚的梦混杂无比,她好像看见了很多事情,又好像一件也没有弄明白。比如说,在那个梦中她穿着一件粉色的裙裳,上面缀满缤纷色彩的珠片,飘摇而虚幻。这样也就罢了,反正平日里她级喜粉色物件,只不过,她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那具身体并非自己的。 脚步迈的很轻盈,甚至轻轻一跃就能跳上好几丈,浑身舒畅就连骨骼也变得轻松。 “倪裳,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娘娘等你多时了。”正在她感叹身体轻盈舒畅之时,一瑰丽女子踩着五色祥云落到她面前,吓了她一大跳。 “娘娘?”慕容烟疑惑了,怎么觉得那么玄乎。 “倪裳快走吧,你是不是又忘记了去凌霄殿的路,我随你一同前往。”那女子有着轻捷的身姿,鹅蛋般圆润光滑的脸,眉目清秀,身着一件大红色长裙,裙上绣着繁复的花纹,高贵而典雅。 那女子,似乎很熟悉。 就待她疑惑思考之际,周围似走马观花一般变了模样,笼罩着的烟雾渐渐散去,她突然落身与一片繁华的樱花林中,粉色的樱花瓣悠悠扬扬,带着特有的清丽香味。 “裳,等了许久吧。”回神之际,腰间一处温热,有一双修长儒雅的手缠与腰际,耳边是那温柔的细语声。 她抬头,正对上一双黑色的眼瞳,纯净而无一丝杂质,似落满了天上的星辰,璀璨而夺目。 “我。” 那人轻笑,揽着她坐下“裳,你别怪我,这两日天帝心情不太好,好像是四哥闯了什么祸,虽说这事与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却莫名的被牵连了,他管我管的紧。” 那人的眼睛好熟悉,她努力的想要看清楚他的长相,可却像是被什么笼罩了一般,只能看见朦胧的五官,看不清他真正的模样。唯一清晰可见的是那一头纯净如雪的白发,一泻而下,直接落在腰际,垂目之下觉得很是清雅。 她张了张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裳,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我会说服父皇,让父皇批准我们在一起。”他的身上混呷着浓郁而清新的香味,让她觉得心神一乱。 “墨隐。”望着那张模糊的脸庞,她的喉咙一热,突然喊出那两个字。 与那人靠的那么近,为何感觉心在天涯,而且是那样酸楚,就像是有很久很久没有见了。 “墨隐。”半迷糊半清醒间,她喊出这样一个名字,却,在瞬间遗忘了。 “我的小公主,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摔疼了怎么办。”一个幌身,那白发男子悄然消失,走马观花一般,她又现身在离国皇宫内那个熟悉的小花园中,身上沾满了细细的尘土,而有那么一双手,灵活的替她扫去身上的尘土。 白白可惜了这样一双白皙干净的手,做这样的事。 “阎偌,为何你总是笑我。”那双干净的手,平日里该是怎么事都不做,最多只是装模作样的祷告祈福,而今日为了她,她似乎有些感动。 男子唇角绽放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那张千年不化的顽石脸居然舒展开来,看来终于是雨过天晴“小公主,你说是我长的好看些,还是那个叫墨离的男子?” “你老的可以做我爹了。”“你爹脸上已经长满皱纹了,你看看我的脸,多干净。”他还真好意思,瞬间将脸凑近,修长的手指一指自己的眼睛,似乎要比给她看,他的脸很干净,他很年轻。 这个样子,怎么像是冷面横行于离国皇宫的国师,她常听云姨说,国师阎偌狂妄自大,从来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这样自大的人,也会有这般调皮的行为。 让人难以置信。 ------------ 145 蚀骨之痛(3) 绯衣女子笑起来的模样十分动人,那两个深深的酒窝向上翘起,嘴角露出一抹秀气的微笑。也许是被秦黎桑盯着有些不好意思,她用长袖遮住嘴角笑:“想不到,你这坏人还真的会救人呀。” “清丝,莫要胡说,伽箬大人他。”百鬼公子已经显得有些慌张,慌忙的拉住清丝的衣袖紧张的说道。 秦黎桑怎么也想不到清丝居然敢如此大胆,伽箬已经放过了她一次,她居然还敢造次。 伽箬怎样他并不在意,秦黎桑真正在意的是清丝若是惹恼了伽箬,下场可就难堪了…… “伽箬……大人”他苦涩的抬起头看向伽箬,伽箬却像是未曾看见秦黎桑脸上的表情一般,忽然向清丝走去,眼神之中居然露出一丝赞赏。 伽箬这一生并未称赞过谁,也未曾对谁特别的看重,除了最重要的言偲之外。 而如今,他却有些欣赏眼前这女子,她的傲骨和洒脱,像极了言偲。不,清丝和言偲并不相同,言偲有事就像是一块化不开的冰,但清丝她,却又是单纯而又无邪的女子。 伽箬点点头:“秦黎桑,你这次的眼光并不差。” 毫不在意秦黎桑那疑惑而又有些复杂的神色,他继续说:“你放心,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小丫头,我要是对这样小丫头下狠心,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我并不是这意思,清丝她年纪尚幼,有许多事情是她不知道的,请你见谅。” 远处篝火下那红衣男子从口中喷出一缕鲜血,豁然睁开双目,十分茫然的看向四周,当他的视线转向伽箬时,忽然变得十分紧张。 “用这样的表情看我做什么?还是你以为为了除掉你,我会让一个仙动手?”伽箬浅淡的说道,抚了抚有些变乱的发丝,“你中了梦魔的道。” 林瑶华身上的筋脉尽数乱去,而胸口更像是破开了一个大洞,疼痛之感席卷而来时,他才感觉到,梦醒后的真实。 再看一眼伽箬,和刚才所见的不同,眼前伽箬并未用那种非常怨毒的眼神看向自己,反而显得很平淡,再看看四周,也不是酆都城中的一片住所,而是荒凉的山坡小地。 他这才明白过来,什么玄詺,什么青龙,还有那强势的追杀,不过是空梦一场。只不过,这梦来的太过于真实,真实到,他受了一身的伤。 十分警惕的看向伽箬,林瑶华一直觉得,此事定跟伽箬有关,可看了半天,也未发觉古怪,这才收回视线。再向左右看去,便瞧见那绯衣女子盯着自己笑,笑的心中十分的不舒坦。 “我……究竟是怎么了?” “怎么?”他冷哼一声,“你竟然不知自己究竟怎么了?你这妖,空白有些修为,却是个白目了的脑子。” 深陷梦中而不自知,他好心就他一命却反被其诬陷,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梦魔?一时之间,林瑶华还未完全听明白伽箬说了些什么,他甚至不明白,伽箬所谓的梦魔究竟是什么,直到那绯衣女子嬉笑着跑到他面前,扯着他的头发问,说什么他走火入魔,这才明白。 他并不在酆都城之中,眼前也并不存在像玄詺那般让人厌恶的仙,仔细想想,应当是在和魔君去天界的途中不慎被人下了套,这才入了梦。在梦中,他险些死在青龙手中,濒死之际林瑶华回想起荒诞而又有些无奈的人生,感触良多。 他记得,言偲对自己的感情,对自己的付出和忍耐。他也记得,那小小的鸟精是怎样忍耐自己的,他甚至清楚的记得,在没有遇上自己之前,那蝴蝶仙子是怎样的单纯,心地善良。 言偲为了自己而瞎了眼,险些丢了命,黎为了自己连命都送了,留下一颗小珠在怀中,而那拾霜,为了自己更是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呵呵。”他苦笑,黄粱一梦,想清楚了许多,也回忆起了许多,他也是时候该承担些什么了。 男子来回不断的走着,不时发出一声低叹:“言偲姑娘,你为何如此固执呢?你既然都知道了一切,为何还要为那样的男子执着呢?还是在你的心中根本已经分不清,谁才是最重要的?” 汶沥本以为恢复了言偲的记忆会让言偲对伽箬转向恨意,会让一切都发生转变,可是让他想不到的是,那女子忽然变得十分安静,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这让他非常的意外。要说当日答应了天后净化碧霞珠,日子已经过了一半,可是他不仅不曾将碧霞珠炼化,甚至还恢复了她的记忆,倘若让天后知道,此事,真不是一笑便可过的。 “言偲还是那一句话,想杀便杀,若是不想杀,就放了我。” “放了你?还不是时候。” “你已经恢复了我的记忆,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汶沥仙人,说吧,究竟有什么想要我去做的?”她冷冷看向男子,她明白男子恢复了自己的记忆,肯定是所有目的,既然,她什么都已经想起来,该面对的还是该面对。 言偲甚至回忆起,就在被困苦无之地时,她曾经感受到的那个佛所说的话,她是解决一切的唯一一个线索,她的一个决定,很重要。 “其实很简单。”他对着言偲笑,那笑容如花一般的绽放,但他的话,却让人心生寒意,因为男子这般的说。 “其实十分简单,你只需要把这个放到伽箬的身上便可,不用看我这并不是致命的东西,只是让他虚弱的丹药罢了。” “我能听信你这只言片语么?”言偲见到男子手心忽然出现的那一抹红色,心中不祥的念头更是大盛,警惕的回,“魔君虽然骗了我,但他对我有救命之恩,害人的事我言偲绝对不会做,你就死了这条心。” “哦?就算代价是林瑶华的命也不做么?” “你……” “倘若我说,林瑶华和伽箬只见只能够活一个,你会选谁呢?是伽箬还是林瑶华?这问题其实还真难抉择,林瑶华对你是心中的爱,而魔君伽箬却是用命去爱你的男子,你究竟该如何选择呢?”他咄咄逼人,甚至靠近。 汶沥的每一次靠近都让言偲向后退去好几步,她抬起头:“莫要以为你这般说我就会屈服,告诉你,就算你杀了我,我也决不会伤害任何人,或者,我自己死。” 眼波流转之间,她从袖中伸出一根白玉的簪子,快速的抵到自己的眉心,像是察觉到男子伸来的双手,她一个转身,眼中流露一丝决绝:“汶沥,我知道你是个无所不能仙,可是我也要告诉你一句话,这世上并非什么是都是你们仙能够掌握的,就像我的命。” “呵,真是笑话,你以为这小小的簪子,我都奈何不了么?” “笑话么?”不知为何,汶沥忽然感觉到,那小小的簪子上似乎弥漫起一丝冰寒,笼罩其中,“是否是笑话,试试便知。” “不!!!!!!” 那一刻,男子甚至忘记了使用任何咒法,伸手上前欲夺下抵在眉心的发簪,可就在那一瞬间,猩红色的血蔓延,蔓延。 女子面容绝美,犹如一朵清新白莲,就在她的额头上细细的贴着一片灿金色的小叶,发出夺目而又璀璨的光芒。然,在那一张完美无缺的脸庞上却流出一缕猩红…… 那个点原本很小很小,却忽然间扩大又扩大,直到占据了很大的位置。 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眼神已经有些溃散,却仍然散出骄傲而又自豪的神情:“汶沥,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是只有仙才能做到的,就像我的命,并非只有你们能够左右。”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了,但仍然在继续:“不知道仙是否都像你们这般,倘若真的是这样,还真有些失望呢。仙居然连魔都不如,魔至少还是真实的,但你们这些仙呢?却那般的虚伪。” “言偲!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了么?”汶沥大怒,这女子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居然在他眼皮子地下自尽,而他也因为晃了神而让女子真的自尽了。他快速的探过女子的手臂,磅礴而又纯净的仙气源源不绝的沁入女子的身体之中,他就不信,自己的仙术救不了这女子。可就在他施法相救时,忽然感觉到有人正在向湖边逼近,这才警惕着转身。 “汶沥大哥,发生何事了?”女子的声音犹如黄莺一般的悦耳动听,就在声音出现的那一刹,他似乎瞧见一抹粉色身影跃然出现,险些撞到他。 “不懂规矩。”他将言偲护到身后,“谁让你上天来的?” “嘻嘻,我闭关出来之后就没瞧见过你,母后说你上天来了,我就跟上来了。”女子有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着看向男子,显得有些无辜。 此女子乃是东海四公主,是被东海众位仙人护着诞生的,脾性骄傲不说,还爱使小性子,汶沥一直对她十分的头疼。 ------------ 146 蚀骨之痛(4) 月蝉儿可是东海的四公主,平日里被东海龙王宠上了天,不仅脾气骄傲还爱使小性子,汶沥一直对她十分头疼,可是头疼偏头疼谁让她是龙王最宠爱的女儿。 “你未曾入仙班,怎可来天界,快回东海去。” 她撇了撇嘴,粉色的宽袖席卷而上,一时之间围绕在汶沥鼻腔的都是那一股浓重的香气:“哼哼,你都能来,为何我就不能来了?不就是个天界罢了,比起龙宫来那可差的太远了。” “好好好,我的小祖宗你快走吧,被人发现了可不好。” “那好,汶沥大哥你跟我一起回去。”她拉住了汶沥的衣袖,“你离开之后,我……我母后还问起来,你怎么不在了,她特地让我上天来找你呢。” “我回天界自然是有事要做,做完了便回去。”他心中却想着,只要等这事完成,他便将冰璃从封印之中带走,远离三界。 不过,月蝉儿却不知道汶沥心中想的这些事,她面带红晕的看着汶沥,笑:“快走吧,要不,我就在这等你把事做好,我们一起离开。” “不行,你先离开。”他皱了皱眉,似乎觉得头疼发胀,“我过几日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女子眼底的微笑忽然消失,她望向汶沥身后,阴冷的说:“是谁在你身后?” “你看错了。” “我问你,是何人在你身后?你要是不说,我就把她给揪出来。”就在那一瞬间,月蝉儿清晰的察觉到汶沥的身后似乎藏着个人,身为龙族中嗅觉最为敏锐的月蝉儿,对任何气味都很熟悉,先前她便已经嗅到了那淡淡的芳香,可是却不敢确定,被汶沥藏匿在身后的人究竟是谁。 整个东海人都知道,四公主月蝉儿对这位仙界的皇子情深意重,更是在汶沥面前当面表白倾吐过爱意,这般洒脱的女子又怎会让个陌生的女子靠近汶沥。 那双修长的手挡在月蝉儿的身前,他冷淡说道:“月蝉儿,一直以来我敬重你是东海的四公主,今日这事你修要插手。” “哼!”女子冷哼一声,“那便是说,汶沥大哥的身后真的藏了个女人么?” “我倒要看看,是怎样的女子将汶沥大哥迷的晕头转向,连东海都不知道要回了。”女子纤细手腕上扣着一对炫目而又耀眼的东海大明珠,就在她施法之时,明珠也跟着散发出璀璨的光芒,“汶沥大哥,此事和你没有关系,还请让开。” 汶沥哑然,此女子还真仗着自己时东海龙王的女儿就为所欲为,要是放在东海,没有任何虾兵蟹将敢对月蝉儿下手,可是她现在所在之地并非东海,九重天有着许许多多修行千年的上仙,而东海龙王只有在特定之时才能上天庭来,可见他在仙中的地位极低。 连她的亲生父亲都不得随意上天,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偷上天来不说,还为所欲为。 “月蝉儿!” “汶沥大哥,想不到你竟然因为个女子对我下手,你……你真是辜负了我对你的一番情意。” 汶沥不小心推了月蝉儿一把,而她此刻又正在气头上,不免的胡乱说话大嚷大叫起来,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起来汶沥的头都跟着痛,尤其是那放大许多的声响,让汶沥心中一惊,他生怕因为这不知轻重的女子而引来一些祸端。 照理来说他当日离去之后就不该再回九重天之上的,可是汶沥心中对冰璃的情意始终还是无法方向,这样想着就不由的回到了凌霄宝殿,当他刚刚踏上凌霄宝殿之时,便听见了天后所说的话,他忽然间明白,倘若冰璃此刻出来,她的心还是向着伽箬,也许,等待身体转好后又偷偷的跑去寻找伽箬,与其这般还不如等他解决了伽箬再亲自把冰璃从封印中解开,汶沥有十足的信心,只要他的坚持,冰璃一定能被他所打动。 第一步所要计划的就是被拾霜仙子带上天的言偲,她是碧霞珠的转世,对天界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这般重要的意义就算是天帝也不由得重视起来。 碧霞珠有了自身的魂魄和思想那就代表着,她并非单纯的碧霞珠,而变成了半仙半人的怪物。 天后想要净化碧霞珠就必须消除了言偲的意志,可是天后也想不到言偲的意志居然那般的强盛,就算是她也束手无策,到了最后只能请汶沥出手。 在见到那清冷女子时,他也在一瞬间看穿了她的心。 汶沥明白,要想打败伽箬,眼前这女子将是关键,而天界如何,三界如何与他汶沥没有任何干系,所以他完全不必顾忌答应了天后的那些事。 “汶沥,碧霞珠的事可就麻烦你了,本宫给你五日的时限,倘若你不能将其净化,本宫便将冰璃从封印中放出。”天后说的很委婉,但是汶沥从她的眼神之中看见了淡淡的不满。不过这也怪不得天后,若不是汶沥的捣乱,她早就能够将冰璃从封印中放出,哪里还需要等待。 汶沥心中一柄,随即点点头:“此番我上天来便是为了解决此事。” “哦?希望你真的能做到。”天后又问,“有件事,本宫不知该不该问。” “天后娘娘既然都开了口,为何不继续说下去呢?” 也不知天后心中想的究竟是什么事,在那一瞬间她忽然有些迟疑了:“本宫只想问一句,那一日,天帝他夺走了你大哥的位置,你们恨他么?” 天帝是如何坐上现今的宝座,那些刚刚飞升的小仙也许不知道,可是自小便在九重天上成长的汶沥却再明白不过,他究竟是用何种手段才爬上那位置,而眼前这位天后又是怎样践踏了他兄弟的尸体一步又一步缓慢爬上现今天后位置的。 汶沥从来不说并不代表他的心中没有想法,就算他对所有兄弟之间的情感都非常的淡漠,但这不表示他就能够容忍那一场争夺之后的杀戮。 当天后问完这句话之后,很奇怪的是,汶沥却没有开口,反观他的神情也未发现有何不妥,可正是这般,反而越发让她觉得心中有些郁结。 “娘娘不必用这般的神情看我,我只不过是个被逐放到三界外的罪人罢了,当日所发生的一切我全都不知,也不会去再追问。” “多谢了。”那身着华服的女子居然变了一副神情,略微有些弯曲的点点头,“其实,倘若你想要回来,天帝他并不会在乎过去的事。” “过去?呵呵,娘娘多虑了,我过几日便会自行离开,绝不会在此多坐停留。” “好吧,既然你去义坚决,本宫也不做挽留,只是日后你倘若想要回到天界来,尽管回来便是。” “多谢。” ******************************************************************************** 汶沥十分明白,天后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她的夫君,那个以不耻行径登上天帝宝座的男子,可是他并不会去管,在如今,他最看重的事,只有冰璃。 没有人能够阻挠他心中的想法,就算是眼前这傲慢而又无礼的月蝉儿,也绝不行。 此刻的天空又飘起了零星的小雨,落在他那冰蓝色而又略微有些卷曲的长发上,散发出一丝奇异的光泽:“走开。” “汶沥大哥!”她被汶沥的力道推到远处的小亭台上,长裙散落在地,略微有些狼狈。而那为了汶沥而精心设计和准备的发饰也都在一瞬间掉落,斜插在发间的那颗硕大的珍珠顺着发饰而落,月蝉儿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要沁出水来:“你居然为了这个女子而跟我动手,她究竟是谁。” “月蝉儿,事情绝非你想像的那般,我也没有必要向你解释许多,你赶快回东海去。” “大哥!”那双眼睛还真像是水做的一般,瞬间滚落了晶莹的泪滴,这样的伎俩在曾经用过许多次,可唯独这一次,却像是毫无作用。 女子的长相虽然比不上言偲的冰冷倾城,但也是别有一番风情,尤其是那张圆润而又白皙的脸庞,和脸庞上镶嵌着的大眼瞳,那是无论换做任何男子都硬不下心肠来。 “走。”长袖之中扫出的风灌入了月蝉儿耳边,她似乎能够听到极为清晰的风声,而就在那一刻,她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男子离自己愈来愈远。 心中似乎泛起了一阵浓郁的忧伤,她苦涩的闭起双眼来,不愿再看男子一眼。 走就走,这样的态度算什么,他还真以为自己还是以前高高在上的三皇子汶沥么,曾经的皇子们早就已经变成了阶下囚,而那个以天界第一美女而著称的冰璃也因为某些事而陷入了沉睡,汶沥的辉煌早就已经结束。要不是看在她的份上,那些蟹将早就把汶沥赶跑了,又怎会让他留在东海白吃白住,而这榆木脑子难道从来也看不出自己对他的一往情深么?为了他她甚至拒绝了西南两海的求婚,为了他不惜偷了父皇的宝物上天,可是他…… ------------ 147 蚀骨之痛(5) 月蝉儿有些气结的看着汶沥,心中想着你真是一根永远都不会动的笨木头,难道从来就未曾看出自己对他的真心么? “走就走,何必要动手呢?”她站起身,来不及抚平有些变皱的衣角,“汶沥,你真是个大笨蛋!” 小嘴轻轻的撅起,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是扑落下泪来,看的汶沥略有些郁结。当他下意识想要开口安慰之际,却见到女子化身为一条金色的龙盘旋在天际,说了一声:“有本事你就不要再回东海,否则我看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呵呵……我自然是不会再回去了。”当然,这些话只能潜藏在心底,而不会在此刻开口倾诉而出。 金龙在天际盘旋了一会便朝着远处飞去,只给他留下一个浅淡的背影,当打发走了月蝉儿之后,汶沥这才松了一口气。 “真是一个麻烦的小丫头,我这是怎么了,为何会惹上那样的小魔头。” 他转身,蓬勃而又纯净的仙气不断的从她指心流进,原本平淡至极的脸却渐渐的变了颜色…… “这是为何?”他惊讶的看着那渐渐失去了生命气息的女子,不断的在心中问自己同一件事。究竟是为何?他的仙气对她居然完全起不到作用,甚至还被皆数返还回来。 “这下麻烦了。”收起一向云淡风轻而又冰冷的神色,汶沥这才慢慢的转向严肃,眼前所发生的事只印证了一件,那就是,因为他把这女子逼上了绝路,而女子也倔强的自尽了。 可是没有可能,仙有什么事做不到,别说是救助个凡人,就算是起死回生也有可能。也许……因为她是碧霞珠。 那片极致的黑暗渐渐的散去,当晨曦笼罩上那片茂密的小林子时,林瑶华被损坏的经脉这才逐渐修补过来,原本苍白的脸庞逐渐的红润,添上了一丝异常神秘之色。 轻点眉间,逐渐向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这才收回乱窜的气息。 “休息够了?”耳畔传来魔君伽箬那特有的阴冷神情,林瑶华起身,点点头。 “抱歉,拖慢伽箬大人的步伐。” “哼!反正和我没有什么干系,早一天晚一天都没有什么区别。” 绯衣女子用十分好奇的眼神看着林瑶华和伽箬二人,轻轻的扯了扯秦黎桑的衣袖,小声的问:“师父,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傻孩子,这些事都不是你该过问的。” “怎么可以这样,是他邀请我们一起携伴上路的,又什么都不说,鬼鬼祟祟的,简直就不是正派所为。”因为秦黎桑从未告诉她有关于他自己的事还有魔君伽箬的身份,只是模糊的告诉她,伽箬身份不凡。有些天真的清丝便把伽箬当做是一般的武林公子,在她的印象和认知当中,琅桓皇朝之外还有一个江湖。而那些奇异的事,和许多人谈及的妖魔鬼怪,她都觉得那是从来也不存在的,虚假的东西。 清丝的性子非常直,通常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也不经过大脑的思考,仔细的想一想,究竟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要不是这些年来一直有着百鬼公子在暗处的保护,因为这样的性子她不知道要被杀多少次了。但百鬼公子总是在她身后默默的保护,连只言片语都不曾透露给清丝听,天真的清丝又是非常信任她的这位师父,他说的话,总是无条件的相信着。 男子略微有些无奈的抚额,但又被清丝会错了意,那天真的少女跑到男子面前,踮起脚尖,想要和男子站在同样的一个位置上,伸手贴上他的额头。 秦黎桑的额头略微有些冰凉,也许是因为他本身体质的缘故,当清丝贴上他额头的时候猛地倒吸了一口气,惊讶的脱口而出:“师父你是不是感冒了,怎么那么凉。” 他的目光僵直在在清丝身上,叹了口气:“不是。” “肯定是,师父穿的那么单薄,我早就知道会着凉的,这里的天气又那般诡异,师父师父我们不要再过去了好不好。” 伽箬轻笑:“秦黎桑,你的徒弟还真是关心你呢。” “我在跟我师父说话,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 那原本十分尴尬而又有些冰冷的气氛似乎随着女子脱口而出的那句话而略微有些缓解,总之一直都绷着张脸的伽箬却微微露出一缕十分罕见的微笑,那笑容犹如冰山顶上的一抹阳光,能够将所有的一切全都融化。 一直以来,清丝对眼前的男子总有一种莫名的抵触之情,也许是在琅桓皇朝的客栈中就种下的恶果,她清楚的记得,伽箬等人一脸阴森的进了客栈,打发走所有人,甚至还要杀人灭口,这样的行为和禽兽畜生又有什么区别,她也有些气愤,在自己不知名昏睡过后,师父就和那讨厌的恶人达成了协议,不仅要同往,甚至还想让她离开。 她仍清晰的记得那一日入夜,师父十分慎重的将自己唤到身边,还以为有什么要紧的事商量,想不到,开口便提到了那个让她心生厌恶之人。 “清丝,有件事想要让你知道。” 她抬起头,眼神之中充斥着迷茫之色:“师父,有何事要说?” “其实也没有太过重要的事。”那身着一袭黑色的百鬼公子轻缓的端起身旁小桌上的一个青瓷杯,又往里斟了些酒,动作及其温和秀雅,但却散发出十分冰冷的气质,拒人千里之外。 清丝撇了撇嘴,仰着头看向比她略高出一些的秦黎桑:“师父有何重要的事就说吧,这般吞吞吐吐,不太像你的风格。” “今日你所见到那人是我旧时的好友,按照辈分来看,他也该算作是你的师父。” “咳咳。”索性她并没有学着秦黎桑灌下一口酒,若不然肯定会当场喷出一口的酒,“师父,你没有说错吧?那个宵小之辈居然是你的友人?”说罢还十分狐疑的看向秦黎桑,像是不太相信他所说的话。此时正值深夜,窗外呼啸而过有些冷冽的风,吹的她袖子里嗖嗖的刮过一阵细风。 “怎么,有些冷么?”他从细微之处看出了端倪,双手轻轻挥动,似乎有一股看不见的气流正涌向清丝,将她轻轻包裹起来。 就在那无形的气流之中,她感觉到渐渐远去的冷意,不由再看着秦黎桑,心中想着他该有如何通天的本事,才能让风都跟着自己前行。 “现在还好,咳咳。”不争气的咳嗽两声,脸颊两旁略微泛起了一丝红润,“师父,您刚才所说的全是真的?” 他似笑非笑:“不然你以为呢?师父早就说过,师父自己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就连身体内也是吞噬了无数魂魄,他的血液中弥漫的全都是蚀骨的毒,就在被抛弃的那个雪天,他的血液早就在那一日完全结冰,索性的是,在有生之年能够遇上这比仙还要单纯善良的小丫头,才让他无比黑暗的生涯增添了一丝光明。 “清丝,你要明白,师父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人。” “怎么会,在清丝的心目中就算是琅桓的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有谁能比的上师父。” “好了好了,其他的我也不跟你多说,你还记得当初带你修炼的那处地方么?”他岔开了一个话题,问道。 清丝点点头,十分柔和的回答:“嗯,我记得。” 修炼之地时当初秦黎桑亲自挑选的僻静之地,为了能够让清丝在完全无杂念且干净的环境之下成长,他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这些日子你就先回那里去修行,我发现你的功夫底子不太深厚,碰上三脚猫的还能够对付,要是碰上个比较强势的,只有吃亏的份。” “……”她哑然,跟在师父身旁那么久,虽然他总是来去无踪又神秘兮兮,但惟独只有这次如此深重的让她先回去,听他说话的口气,倒像是想要躲避什么人。直觉的让清丝想到了那一脸阴沉又捉摸不定的黑衣男子。 哼,想让她走人,肯定跟那让人厌恶的恶人有关。 “师父上哪里,清丝就跟在哪儿,清丝还想要保护师父呢。” “你……也罢也罢,清丝你就跟着我一起走吧,可是要注意了,伽箬大人并非寻常之人,如若没有必要,不要在他身前说话。” “好。” “他虽然严肃,却是我最尊敬之人。” “是” “你听明白了么?” 他一遍又一遍在清丝耳边重复着,似乎都要让她的耳朵起了茧子,清丝略微无奈的点点头:“师父,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我可不是那些三岁小毛孩了。” 说罢,她又指了指秦黎桑:“师父,你还真是年纪有些大了,说话说得好啰嗦,清丝明白你是怕清丝日后没有依靠,但是你教给的武功我也学了许多,不怕人欺负。” *************************************************************** 短暂的回忆过后,她又被那双冰冷的血红色双眸所带回现实,心有余悸的摸了摸有些冰冷的脸颊,向后退去几步。 ------------ 148 蚀骨之痛(6) 经过那短暂的回忆过后,清丝又被伽箬那双细长而又冰冷的血红色双眸带回现实,她有些心有余悸的摸了摸冰冷的脸颊,不自主向后退去几步。虽说她并不害怕伽箬,可是这男子着实有些可怕。 “林瑶华,你算休息好了么?”伽箬肆虐的眼神并未在清丝身上停留太久,就转向在了林瑶华身上,毫不掩饰对他的鄙夷与厌恶。 林瑶华的样子极为妩媚,尤其是在受到梦魔侵袭之后,那张倾城绝色的脸上更是泛起了一丝病态的红晕,让人忍不住又要多看两眼。清丝在心中感叹,究竟是怎样的际遇,才能造就出如此妖艳而又绝色的男子。 这也让她升起了小小的嫉妒之情,无论怎样,女子在遇上比自己要漂亮不少的女子都会有些妒忌,更何况,眼前之人还是个男子。 那抹亮银色的长发在风中微微飘动,他紧闭着的双眸终于睁开,吐息吞纳之间,嘴角都会流泻出一缕浅淡的灰色。 “多谢伽箬大人关心,无大碍了。” “哼。”他硬声打断了林瑶华,“你的死活与我何干?若不是看上了你那诡异的内丹,我早就将你一并毁去了,你该知道,背叛了本王的人,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伽箬清晰的记得,当日派林瑶华去寻找他的灵魂碎片,那小妖倒好,直接带走了碎片不说,还偷偷带走了言偲,若不是他的搅局,伽箬和言偲早就已成定局。所以伽箬对林瑶华的恨意只会增加而并不会减少,这一次他不慎落入他之手,还想要全身而退么?想到此处,眼中的凶狠愈是大盛,似乎将一直漂浮在表面的气息所掩盖。 在那湖中央竖有一个小方亭,亭子里站着一位俊朗而又秀丽的男子,他有着一头如海一般勘蓝的长发,微微卷曲而长,一直长到腰际,发上没有什么单独而又特殊的装饰,只是以一条小绳为系,小绳上还挂着一只小小的铃铛,有事吹过一阵风,那铃铛儿便会发出非常清脆的声响,环绕与男子身侧。 他着一件干净的素蓝色长衫,上半身跨着件月白色的袄子,袄子上细细的绣着弯月的纹样,仔细去看,甚至能瞧出那弯月儿般的纹样是浮动在上的,栩栩如生。 “还真是出大事了。”男子略微皱了皱眉,原本俊朗的脸庞顿时变得有些许狰狞,手中紧紧拽着一块紫色的方巾,那巨大的力气似乎要将方巾给撕成了碎片。 能够让汶沥焦头烂额而又烦恼的事只有一件,那便是因为一位叫做言偲的女子。他不过是为了达成某些目的的情况之下恢复了她的记忆,那女子便在他眼皮子底下自尽了,自尽也就算了,整个身体都在转瞬之间化作飞灰,消失在天地之间,再也无法追寻。 “死了便死了,为何连尸体都找不到。”他狠狠咬牙,恨不得将那化作了飞灰的女子挫骨扬灰…… “何事是连尸身都寻找不到?”那一瞬间,他听到一声优雅但很有威严的女声在耳畔响起,听见那非常熟悉的身影,他的心为之一颤,缓缓的转过身来…… 就在亭子外那长长而又弯曲的白玉长廊之上,身着金色华服的女子肃穆的看向汶沥,而在她的身后,跟着三位年纪级轻又十分貌美的仙子。 ……真是该死,这女子是何时出现的,为何他一点也察觉不出。 “汶沥皇子无须觉得大惊小怪,你在想事,本宫的出现又怎能引起你的注意?” “天后娘娘……”虽说不情愿,但还是微微弯曲作揖着说道,“汶沥不知天后娘娘来临,有失远迎,还望娘娘见谅。” “起身吧。”她清扫一眼男子“这里又不是凡间,不必寻他们那些条框大礼,若是照实来算,你还曾是天庭的三皇子,地位更比本宫显赫。”嘴角微微上扬,犹如抹上了一层艳丽的鲜红,那微微上扬的嘴角似乎在警告着汶沥,不管他曾经是何许人也,如今,不过是个散仙罢了,论地位来说,比起身后的那些仙子,还要差上不少。 “不知娘娘这次来,有何事?” “汶沥皇子,你这次返回天宫似乎是有要事要办,而距离你答应本宫的时候也已经所差无几了,本宫就不跟你拐弯抹角,碧霞珠呢?” 果然……她此次前来果然是为了碧霞珠,可是汶沥又得从什么地方才能变出颗珠子给她…… 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霾,拳头紧握住,却又徒然松开,笑着回答:“天后娘娘太过心急了,碧霞珠乃是集天地灵气而降之宝,被凡间所污浊了又怎能如此迅速的净化呢?依照现今情况来看,还得耗些时日。” 天后问:“依照你的话来说,还得耗上多久呢?” 他装模作样的半闭着眼瞳,半响才睁开双目,“依照我看,还得再等十日。” “你……”汶沥此番明显就是在拖延,可天后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他,只能任由他将时间一次又一次的叠加。 在那九重天际之上,有一处风景秀丽之处,那里依山傍水,小桥流水涓涓溪流,活脱脱就像个凡间的仙境,在那有天后正欲发怒,却还是有些顾忌汶沥,这才松了松口,回答道:“既然如此,先让本宫瞧一瞧那女子,本宫总该知道本宫的等待是否是值得的。” 汶沥皱了皱眉,正欲开口,忽然见到天上席卷起一阵风,那激扬而又响亮的声音响起:“天后娘娘,莫要被汶沥这厮给骗了,他压根没有在意你交代他的事。” “是何人在此胡乱喧哗?”他一脸的阴沉看向云际出现的那人,很显然,此人破坏了他心中的计策,该死。 “风君,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么?” “天后娘娘,我自然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可不要被这厮给骗了!今日清晨,我亲眼所见他杀死了那个凡人,哦不,是碧霞珠,还将她的尸体分解了,着实可恨!” 汶沥眼露凶光,望着那口出胡言的男子:“你何时见我杀了她?可不能够胡乱说话,免遭祸端。” “你看看,天后娘娘在您的面前他都能说出这般的话,若是换做别人,肯定要杀之而后快了,这样的人如何能够成为仙,又如何作为表率?” “你!”他手心隐隐的泛出璀璨的金色光芒,似乎想要在风君开口说出更多之前先将他解决,可是汶沥才刚刚有此想法便被天后发觉,天后只不过轻轻挥了挥长长的金色水袖,便将汶沥紧密的捆绑起来让他无法动弹。 “放肆!本宫在此你居然敢动手!”天后冷目说道,“看来,你果真是想要暗杀他。” 汶沥刚想辩解,但看风君和天后的阵仗,那架势更像是想将汶沥活捉,汶沥随即化作一阵银色的风,席卷的想要离开,可是他的动作似乎还是有些慢,前脚刚刚才迈出,便看见天后的仙法将他锁起。 那深蓝色的长发披散的落下,跪在地上,眼中流露出恶毒之色,但他嘴角虽然淌下鲜血,却依旧保留着那一骨子的任性。 “呵,你们想要对我如何?我可是天界的三皇子汶沥,就算我的皇兄和皇弟都已经被你们赶杀殆尽,但我始终是天界皇族的血脉。”他冷笑。 天后吩咐人将他带到了身前,缓声说道:“不如何,原本是想留你在天界好好享福,也不枉你做皇子一场,不过你今日所犯罪责实在太大,就算本宫想要饶你一命,恐怕众位仙家也不会答应。” “呸,你以为你和天帝的宝座是如何光明的得来的么?还不是暗地里对我们下了毒手,否则这九五之尊之皇位又怎会到你的头上?” “来人。”她不再理会汶沥的疯言疯语,向后喊去,就在那时,有几位天将乘风而来,“将叛逆者汶沥压入天牢,等天帝陛下处理。” “至于碧霞珠的事,风君,你要跟本宫好好的谈一谈。” 当汶沥被天将半拖半拉的带走之后风君这才敢站在天后的身前,他一改先前的那股子傲气,十分顺和的说道:“回天后娘娘的话,今日我正巧来这里,只看见汶沥皇子对那凡人女子下手,将她杀害,就连尸身也已经毁坏,我原本以为他杀的只不过是个凡人女子,谁知道竟然是碧霞珠。” 风君自然是知道碧霞珠对天界的重要性,不过,在对天后所说的时候,还略微有增加一些话语,目的就是为了激怒天后,在以前,风君就不太喜欢汶沥这人,他觉得,汶沥空有皇子的头衔而没有真本事,留在天界不过是扯了天界的后腿罢了,当日天帝登位时,他就想借此将汶沥铲除,只可惜,那时的汶沥为了个六公主居然离开了天界,远去东海。只不过风水轮流着转,终于有一日,转上了他的头上。 “哦?不可能。”天后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碧霞珠乃是重宝,又怎会因为一个汶沥而完全消散,绝不可能。” ------------ 149 蚀骨之痛(7) 安静的听完风君那略带些夸大的说辞,天后的面容上始终没有过于的波澜,不过也是,身为天界的领袖人物,又岂能有太大的感*彩。那细长的柳叶眉微微皱起,说道:“碧霞珠乃是天界重宝,又岂会因为被汶沥所杀而完全消散,就算你所见属实,那也该是附在碧霞珠身上的女子作怪。” 风君尴尬的笑了笑,咳嗽两声:“天后娘娘,具体发生了何事也只能从汶沥的口中得知,毕竟当日我不过是远处所见,并不知晓太多。” “明白了。”她轻扫风君,“你先下去吧。” “天后娘娘,那汶沥应当如何处置呢?”好不容易将汶沥打入了天牢,风君希望天后能够斩草除根,否则他日汶沥从天牢之中离开,第一个遭殃之人,必定是他。 然,天后却未给风君一个明确的答复,不过是三言两语便是打发而去,而风君似乎还有话想要说,但见到天后那略微有些不耐的神情,这才作揖告辞了。 天界并不比凡间,有着非常清晰的四季气温,这里的温度恒古而不变,没有雨季也不会下雪,但总是有好事的仙子宁愿损耗一些仙气,只为了让天界瞧上去温暖一些,这才会偶然落下些零星的细雨。 那有些冰凉的水滴落在天后刺着凤凰纹样的长衣之上,身后拾奉的小仙子连忙撑起伞,那鹅黄色的,代表着皇族身份的伞便落在了她的头顶上。 “不必这般,收了吧。”她浅淡的摆了摆手,示意撑伞的两位仙子将伞收了去,“在天界这么些年,少有见到这般绚烂的景致,你们也都退下吧。” “是天后娘娘。” “天后娘娘,我们就先告退了。” 当退却了身旁的仙子和天将之后,天后的脸上依旧未有任何特殊的表情,她只是微微抬起头,望向那有些深红色的天空,叹息:“你虽为碧霞珠的化身,但身世也算是可怜,在天界被关了千年,逃入凡间之后有了灵智,却又被卖入了青楼,本宫也实在是为你的遭遇而同情,只不过天界有天界的规矩,就算本宫想要救你也是无能为力,只愿你下世能够投个好人家,莫要再收轮回之苦了。” 就在她缓缓道来那话语之后,远处小筑内的一棵树下却一闪而过碧绿色的光芒,虽然这道光芒来的极为短暂,但也被天后看在眼中,那恒古不变的面容终于有些变化:“不必再逃避了,这也是你的宿命。” 可是那碧绿色的光芒却未曾再出现,她的眼中泛起一丝薄怒,嘴边却仍然扬起尊贵的笑容:“如今你不过是孤魂野鬼,在外四处游遄,七日过后你的魂魄将会彻底的消散,你想见的人永远都不可能见到,但倘若你能出来,本宫还能为你塑造一具肉身,这样可好?” 眼前所见的是一片极致的黑暗之色,她伸手想要触摸,却发觉自己的双手虚幻的有些通透,想要睁开的眼皮子却如压着巨石一般的沉重,无奈的让人睁不开眼。 “我……我这是在何处?”她呢喃着想要问,忽然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填塞满了,说不出话,不仅如此,她愈是想要开口喉咙中的灼烧之感就愈是浓重,而那灼烧之感简直就让她连心都开始纠痛。 过了许久,她才能将沉重的眼皮打开,长期处在黑暗之中,见到那一缕温和的阳光却足以刺痛她的双眸,待言偲适应了那极为强烈的光明之后,这才发现她所处之地居然是一片十分悠闲而又景秀的地界,依山傍水,仙气缭绕。 ‘这是在何处?为何我的脑子就像裂开一般的疼痛,我是如何来此处的?’她在心中呢喃自语,向前走上一步时,发觉自己双脚犹如垫上了一层棉,柔柔软软,似乎要飘了起来。这般诡异的感觉,这样奇特的景致,她究竟是在何方。 言偲紧紧的抱住头,蹲下身子,想要回想起在昏迷之后的种种,但想了许久,却只有零星的一点记忆。 记忆之中,她是个风尘女子,因为家中子女过多所以才将她卖入青楼,而在那时,她长着一张极其平凡的脸,被带入伺候楼中最红的姑娘,旖旎。旖旎虽说长相貌美,但心眼却十分狭小,她看不得楼中有谁能够比过她,只要是见到有苗头,便瞬间毁去。在以前,她还未发觉言偲的美,而当她逐渐长大之后,却犹如莲花一般忽然间盛开,让人无法预料,旖旎害怕言偲抢走了她的位置,对她百般刁难,也正是在那般的环境之下,言偲才慢慢形成了那种清冷倔强却又不服输的性子。 当她下定决心要铲除掉旖旎时,她自己甚至觉得,自己和涟依阁内一般的姑娘没有什么两样,后幸得嬷嬷的谅解,卖艺不卖身。 她原本以为自己将会在那污浊的大染缸内永久的走下去,不会有尽头,直到遇上了他。 “瑶华……”干涩的喉咙渐渐被清甜所取代,她忽然发现压抑着自己喉咙的那股子劲忽然间消失了,而她又能开口说话了。 缓慢的走到距离自己最近的那棵参天大树之下,她轻缓的拂动着那略微有些粗糙的树干,叹息:“瑶华,为何要让我遇见你呢?” 倘若没有遇见你,我的一声虽然是污浊不堪的,但也不会像此一般,夜夜作痛。而我将我的心全都移交到你的身上,你的心中却从来没有我的位置,为何? 苦无之地那阴晴不定的魔君伽箬,那整日欺骗着她的男子,却也对她动了情,这究竟是缘还是孽,言偲早已经分不清,喜爱她的男子们究竟是为了她的面容还是她,倘若她的模样忽然变得十分丑陋,那他们是否还会像往常一样的喜欢她?言偲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她害怕,在丢去了这样一张倾城的脸孔过后,会被人弃之如蔽。 “银瓶乍暖还寒时,只是心中惆怅所,亿前夕,却更添一番愁。” 哼着不知何时学会的小调,她似乎又回到了在涟依阁之中整日抚琴的日子,哼唱了一小会,却又潸然泪下。 “林瑶华,我于你还真是孽缘一场……”言偲的脚步略微显得有些虚浮,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这般,不过她也懒得去管那些变化,又是站在树前回忆起以往的事。 “言偲,你本是可怜的青楼女子,不该被卷入三界的争斗,可是你又是碧霞珠的化身,在凡间的浊气下产生的魂魄,不得不将碧霞珠的灵气还给三界,否则这天界恐就要遭殃了。”就在此刻,那略微威严之声在耳畔响起,那纤长而又细弱的女子犹如忽然起的颤栗,抬起头来,寻找着声音的源头。 碧霞珠……这三字为何如此的熟悉,仿佛在何地方听过,可是她此刻的记忆已经有些零散,全然记不起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听见过。 踉跄的跑到湖边,想要远离那围绕在耳畔的犹如魔音般的声调,她低着头看向那清澈见底的碧绿色湖水,惊讶的喊出了声:“咦?为何我的额前会有一颗红色的朱砂印?” 她及其惊讶的看向水中的倒影,那犹如仙子一般清丽的面容上居然点着一枚深红色的朱砂,配着那有些苍白的面容,更显得诡异。 此朱砂印她见过,魔君伽箬的额头上也有这么一抹的印记,可是她却不曾记得,自己何时也是这般。 看的久了,那疑惑之色忽然变得惊恐而又慌张,因为言偲发觉,她额头上的那一滴殷洪色的痕迹根本不是什么朱砂痣,而更像是鲜血凝固后的痕迹…… “言偲,你还要躲藏么?自尽后的孤魂野鬼是不能通往往生的,而你就更是不行了。” 自尽……孤魂野鬼?那人究竟是在说谁?这天空的颜色为何如此的奇怪,而眼前的场景又是那般的熟悉却很陌生,她……究竟是怎么了。 “言偲……” 那声音忽然变得极其飘渺起来,却犹如重锤一般狠狠的砸向言偲的心,疼的她恨不得钻入水中,以求得解脱。 也就在那一刻,她忽然变得清明许多,也像是明白了许多事:“我……死了?” 湖中的影子虚幻极了,犹如随时都要飘散而去,而她紧盯着湖水的眼神也是那般的诡异,她忽然抓住了自己的脸,大声的喊:“我……死了?” 言偲似乎想起了什么,这里是仙界,而她被拾霜仙子带上了天界,拾霜的目的很简单,以她来换自己和林瑶华在一起,她被关在了一片看似凡间乐土之地,有一蓝发男子日夜在她耳畔呢喃,扰乱着她的心。而那男子更是十分‘好心’的恢复了一直都不曾拼凑在一起的记忆,直到那一刻,所有的一切像是忽然被揭开的谜底,再也藏匿不住。 那一瞬所有的记忆犹如泉水一般的席卷而来,她终于回想起,在万分茫然之际,她为了保住伽箬和林瑶华两人,选择了自尽。这在别人看来是非常愚蠢的事,在言偲觉得却是唯一的解决之法,林瑶华欠她的,和她欠伽箬的,这一生都还不清。既然还不清,倒不如将一条命送上,也能抵得上一份恩情。 ------------ 150 蚀骨之痛(8) 无论是林瑶华欠她的那些承诺,或是她欠了伽箬的一份情感,这一生都还不清,而言偲又不愿意夹杂在二人中间痛苦忧伤,既然还不清,倒不如送上她的性命也能够抵偿伽箬对于她的一份恩情。话虽如此,人之将死之际,心中弥留着的还是会有些惧怕,言偲就算再怎么坚强,说到底她还是个脆弱而又普通的女子…… 汶沥,你既然要拿我来威胁伽箬,我绝不会给你任何机会,伽箬是上天都不能被剥夺的存在,他绝不能受任何人的干扰。 林瑶华,从庙中那一次偶遇,你扶了我一把,并且将锦帕递交到我手中,只是那一眼,我便已经认定了你是个与众不同的男子,你不会像其他人那般有目的来讨好我,不会因为我的容貌而亲近我,也不会因为我这卑微的身份而惧怕,与你在一起时,我便会感觉到犹如普通寻常女子那般的平凡和普通,虽然你的最终目的也是利用,可我心甘情愿。 两个人都不是她愿意去伤害的人,包括七曜在内,可是无异之间,她却成为了不愿伤害的负担。 在那一刻,言偲回忆起了自己死前的情景,也想起了汶沥那张狰狞而又冷酷的脸,包括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他说,就算是她死了,他也会带着她的尸体毁掉伽箬,更何况他是个仙,又怎会让个没有半点仙法的女子死在他的面前 他还说,他会亲自找到伽箬,了结当年并未了结的恩怨,让他偿还原本欠冰璃的债。 冰璃是谁言偲并不知道她也不想去知道,但言偲十分明白的是,那个叫做冰璃的女子对汶沥非常重要,否则他也不会有这样疯狂而又肆无忌惮的心理。 仙,在飞升之后,所有的情感都会随之淡漠,淡漠了之后所剩下的便只有仅存的一些稀薄的意识,名利,钱,在仙的眼中从不会放在眼里,但言偲在汶沥的那双深蓝色的双眸之中看见了只属于凡间男子才会有的情愫,就在他提到冰璃时。 自小在涟依阁内长大,她见过了不少类型和性格的男子,无论是那些儒雅或者是风流,亦或是冷酷的男子,他们的内心想法言偲都能琢磨的透,在她所遇见的男子之中,唯一只有林瑶华她是看不透的,观察和了解男子的内心,那是身为青楼女子应该做的基本常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更好的去讨好那些男子们,令他们心甘情愿的将银票奉上。 在对视之时,眼角微微上挑,这就意味着,他心中有着心事,而在面对貌美倾城的言偲时,那双眼瞳之中泛起的冷意告诉言偲,汶沥早就心有所属,所以才不会对除了那女子以外的人动心,否则,凭借着她的美貌,就算不与汶沥搭话,他也该是不由自主的靠近。 有了心爱之人的男子,在失去并不属于他的女子之后才会变得疯狂,才会想尽了办法想要夺走心爱女子所爱男子的一切。 汶沥为了那个冰璃想要毁掉伽箬,但是言偲却没有给汶沥这个机会,汶沥心中想的只是如何蔑视那些平凡而又普通的凡人,但他似乎忘记了,凡人都有一颗十分刚毅而又坚强的内心,他更没有想到,言偲虽为凡人,但也是碧霞珠的化身,想要毁掉自己,区区一个汶沥,有何所惧怕。 “汶沥,我绝不会让你伤害伽箬,无论他是人还是魔,无论他如何,他三番两次救我一命,就算是死,我也决不会让你伤害他。”她缓缓的蹲坐在湖边,伸手轻轻的拂过额心,那一道伤口似乎已经凝结成为一滴比伽箬额前还要鲜红的朱砂。 为什么,当她用佛祖所赐之物居然还是没能了断自己,佛祖当日隐喻之意难道并不在此? 湖中那披散而下的如云秀发上并未有那根如玉的白簪子,就连袖中所藏之处也不见其踪影,言偲似乎想起了一件事,就在她利用完佛所给之物之后,它便已经消失了踪影,再也不见了。 “我还是没能死么?”她自嘲一般的露出一抹笑,眼前的她虽然只是个虚幻的魂魄,但也算是凝聚而成的孤魂,并未像她当日所想的那般,魂飞魄散。 “倘若没能死,过了七日,就该魂飞魄散了吧。” “我还真是天真自以为能够轮回转世,不再念前尘重新开始,可是我……” 白皙的脸庞之上,那晶莹的泪滴夺眶而出,滴落在湖中,并未激起想象中的波澜,微微挡住朱唇小口,她方才回忆起,自己已经死了。 “言偲,还不愿出现么?”远处那威严而又肃穆的女子伸出纤细手指,轻点向远处,就在她手指所触及之处,避开了一道逆风。 “本宫已是给足了你的面子,你还是这般冥顽不灵,那可就不要怪本宫不仁慈了。” “天后娘娘……”在那逆风出现之后,言偲隐隐感觉到了恐慌之情,这才开口说道,可是她哪里又会知道,自己已属灵体,就算她说什么天后也绝不可能看得见。如果换做寻常的鬼魂,只要是稍有道行的仙都能够瞧得见,可言偲却是个例外。 天后虽然能感觉到言偲那及其微薄而又稀疏的灵魂脉动就在周围,可是她却无法察觉到那女子究竟在什么位置,先前开口相劝目的就是为了引出言偲的准确位置,可最后却让她显得有些失望,那女子的头脑似乎还算聪明,不像拾霜那般的蠢钝,真不好欺瞒。不过言语相引无用,她还能够令则道路,这三界都是她的,就不信捉不住一个逃脱的孤魂。 “收!”她紧握掌心,那逆风忽然窜出,在周围席卷而过,却又踉跄着散去。 哑然而又有些愤怒的看着并没有丝毫变化的四周:“居然找寻不到……” 言偲,你这凡人女子究竟是有什么能耐,居然连本宫都耐你无何,不过,七日之内你若是寻找不到肉身,你也必定要消散,而本宫就不相信,你能一直忍得住不出来,死亡的痛苦,受过一次便可。 天界的天牢和凡间的大牢并不一样,凡间的大牢是以铁铸造而成,紧密连接的小间,而天牢却是分离开来的单独囚笼,那白色而又巨大的玉制笼中,褐衣男子十分无聊的盘腿而坐,双目紧闭,像是在想事情,而就在囚笼外,整齐的站着一排银色的天将,当日拾霜被囚禁之时,并未有像汶沥这般浩大的阵势,此阵仗也足以表明了,天帝天后是下定了决心想要处置他。 “呵呵,我不过是个被废弃的散仙罢了,至于这般阵仗的看守么?我又不会躲。”虽然并未听见有人走过,但汶沥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轻微的吐纳之声,方才笑着回答,“天帝陛下,您为何要躲在远处,我汶沥被关在天牢之中,又不能伤你分毫。” “大胆汶沥!”被发觉了在远处偷偷观望后的天帝怒气攻心,十分气急的大声呵斥,“朕来此你居然如此狂妄,还有没有将我这个天帝放在眼中。” 男子嘴角露出一抹嘲讽般的微笑:“倘若我未曾将你这个天帝放在眼中,你认为你的位置还能做的如此安稳?你可不要忘记了,为了得到天帝这个宝座,你是踩着多少人的尸体而上的。” “闭嘴……”他怒气冲天,“你私自对碧霞珠进行处置已经是犯了天条,如今仍然不知悔改!真是罪上加罪!” “罪?功过罪过不都是你一人说了算的?” “你!”他欲甩袖而去,直想要将此人直接送入锁仙台中,可是他好歹曾是天界的三皇子,若是真做出此事,那么对于他定是又会影响,为了让自己能够在天帝的位置上更久,他选择了忍耐。 “汶沥,你私自处决碧霞珠,已经犯了天规,按照天规来定,你应当被送进锁仙塔剔去仙骨再打入十八层地狱的,朕念在你年幼的份上,想要听你把话说完。” “说完?我没有任何想要说的,要杀便杀,若是杀不了。”他缓缓站起身,慢慢的踱到哪囚笼前,“若是杀不了我,终有一日我会回来,找你讨回一切的。” “来人……封印住这大胆妄为之人!!!”他尖锐的吼叫道,不停的向后退去,那长长的金色拖尾向后甩去,险些被踩着。他心有余悸的暗暗拍了拍胸膛,却又要在众位仙将面前装作十分威武而又冰冷的模样,那表情变得极为可笑。 汶沥端详着天帝的神情,忽然开口:“碧霞珠早已被我销毁,这世上绝不会再有碧霞珠的存在,你们不必再白费心思了,我就算是被拖入无穷地府,也要找人陪葬!天帝你以为你的位置来的多么光明而又正大么?真是可笑,就该让所有的仙都看清楚你们的嘴脸,看清楚我的兄弟们是如何被你们所残害致死的!”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此人带走!!” ------------ 151 蚀骨之痛(9) 再任由那厮胡言乱语,他的天帝宝座便有可能受到动摇,想到此处,天帝恶狠狠而又森然的说道:“天兵天将何在!还不快将此人带走!” 如今是再见一眼便觉得心生厌恶,原本还想给汶沥留一线生机,可是他的态度和言语却让天帝起了杀心:“天将何在!” 话音刚落不久,远处站立的几位银色天将手执长枪威严走进,像是要将汶沥从囚笼之中架出。 就在转瞬之间,那蓝发男子嘴角扬起一抹十分悠然的笑容看向天帝,眼角轻轻上挑:“天帝,你的脑子也就只有这么一丁点的用处么?那么我汶沥告诉你,你败定了。”就在囚笼被打开的那一瞬,他快速的化作一道蓝色的光流冲出,旋转的离开了。 “来人!怎么不将他拿下,反而让他给跑了,快放天阵!”眼见汶沥逃离而开,天帝有些慌乱了,他十分担心此人若是从此处离开了,那日后天界将会面临着汶沥的疯狂复仇,所以无论用任何方法,也绝不能让汶沥离开此处。 但天将的力量还是有限,就算他们已经尽了力,依旧不能拦住早已有预谋而走的汶沥,只见他轻易的飞上半空,眼中流露的是只有胜利者才会出现的微笑:“天帝老儿,今日你对我汶沥所做一切,他日定当会双倍奉还,你无须焦虑,这天帝的宝座你也做了久已,是时候该换换人了。” “放肆!还不抓住他!” “天帝陛下恕罪,陛下,臣等来迟了。”待汶沥言语放肆的嘲弄过天帝过后,那些仙才姗姗来迟。 “赤脚大仙,还不快去追他?” “这……陛下,您不是正派我下凡去围剿魔君等人么?”赤脚大仙苦笑着回答,他正打算返到天界,只因感觉到天帝的召见这才赶来的。 “魔君那边就先让他们去了,先帮朕将汶沥那厮擒住,此人留在世上也只能是个祸害。” “可是陛下,汶沥他好歹曾是皇子,倘若就这样抓了,是否会?”有位仙人疑声问道,“陛下?” 此刻的天帝被汶沥搅弄的是头昏脑胀,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满脑子想的便是那口出狂言之话,还有汶沥那宣誓般的神情。 倘若今日让此人逃跑,他日席卷来天界,这九重天上还没有什么,可是他这天帝的位置,可就难保了。 “传令下去,即日封锁通往凡间之路,一定要将汶沥给朕揪出来。”他扫向在场的各位,“倘若让汶沥给逃跑了,那么……他的罪责将有你们来承担。” “报……天帝陛下!陛下不好了!!” “又有何事?” “天后娘娘让臣来传报,说汶沥借净化碧霞珠为由,却暗自将其毁去,如今那碧霞珠下落不明,恐怕是被汶沥藏了起来,娘娘说要让陛下问出碧霞珠所在,不然天界将会遭其大难。”那灿金色的身影十分踉跄的向后退了几步,高高竖起的法冠上那莹润发亮的浅色白珠略微有些晃动着,显得是那般的无力…… 夜色像是落了一层浅色的银灰,在天边留下一点又一点零星的璀璨,那闪耀着的有很微弱的星光似乎在映照着最近将要发生的事宜,还有预兆。 她漫无目的在湖中行走,时而抬头看看那璀璨却有些微弱的星光,时而低头看看水面上那踉跄而又苍白的倒影,不住的叹息。 今日已是她死去的第三天,再过四天,若是没有法子,她就应该消失在天地之间,再也不存在了。 虽说早已有了求死的念头但是当再次拥有意识之后言偲方才觉得生命是那般的可贵,若是丢了这条性命实在是有些不值,更何况她年纪尚轻,便经历如此之多的坎坷,想着便觉得心酸。 “如今……怕是不敢再死一回了。”也不知当日拾哪来的勇气才会令她凶狠的以玉簪刺向自己的眉心,可是那一刺虽说是死了,但她的魂魄尚在,却又有些贪恋起凡间的种种来,也许这便是,未死前,不知死时苦,死后方知活时真。 “好……好冷。”她卷缩着静坐在湖面上,由心中席卷而起的一股子冷意使得她不由的打起寒颤来,也许是在湖边死去的缘故,她的魂魄在遇上了这宁静而又清澈的湖水之后便像是被牢牢禁锢住一般,再也无法离开,只要她想要踏出湖边的范围,便会感觉到一股撕心裂肺之痛,那种痛苦并非身上带来,而是属于灵魂深处的颤栗。 她踉跄的打了两个喷嚏,双手紧紧的环住双腿,却还是觉得有心底冒出一团的冷气,而那冷气似乎正随着周身游走而上,逐渐麻木了她的知觉。 “冷……好冷。”言偲的嘴角略微有些泛紫,她拼命的咬住双唇,生怕被那冰冷的湖水所侵袭,就在那一瞬间,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附上了她*着的双腿。 缓缓的低垂下视线,她忽然的睁大了双瞳…… 那,那是什么东西,原本还没有的,为何会突然的出现在自己的双腿之上,她细细的端详了一小会,只见忽然缠绕而上的犹如一条细长的银链一般,在腿上绕了三两个圈,那冰冷而又带有金属的触感,又让她为之轻轻一颤。 “这是何物?” 言偲才第一次做孤魂野鬼,她自然不知道缠绕在腿部的究竟是什么,那是名为引魂锁之物,当魂魄离体太久或者身体本身已经被销毁,便会在第三日出现引魂锁,那是地府为了标记何为鬼,何为孤魂。 言偲的状况太过特殊,原本她以玉簪自尽,汶沥的仙法应该能保她一命,可是玉簪乃是佛当日所赠之物,其中包含无穷之力,言偲用玉簪自尽汶沥自然是救不了她的,再加上碧霞珠的本身特殊,她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其实就她自身也不清楚,她的本体碧霞珠究竟在何处。 原本的魂魄七日便会消散,但是在第三日她的腿部却又出现了引魂锁,也就是说,这几日便会有鬼差前来,架走她…… 这些言偲都是全然不知,她只是困惑,那物件究竟为何物? “偲儿,你为何在这里待着呢?天冷气清,湖水之中很是寒冷啊。”恍惚之中,似乎有男子在呼唤她的名字,可是待她睁开双眸时,却未瞧见周围有人。长裙早已经被湖水浸透,微寒之感浸入心肺,让她忍不住又打上了两个喷嚏。 清澈的湖面上倒影出天际那一轮璀璨而又耀眼的银月,天界的月色和凡间想比竟然出奇的相似,都是相同的光线,柔和的照射,在那一瞬间言偲似乎感觉,这并不是在天界的湖中,而是凡间的某一块仙境。 “偲儿,我与你说话为何不听呢?着凉了可不好。” “你……你是谁?”水的冰凉使得言偲浑身冰冷,嘴唇更是散发出奇异的紫色光芒,她抬起头,继续寻找那人的踪影,非但未曾搜索到那陌生声音踪迹,反而听到了一抹十分熟悉的女声。 “不必劳烦,我自己可以。” “偲儿,为何总是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呢?你该知道,我早就不是当初那人了,我是被魔气所蒙了心智,才会做出多番伤天害理之事。” “我明白,可是,你伤害了那些无辜的人,你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她略微颤抖,微微张开的唇险些喊出声,所幸,她早已颤抖着捂住了唇,因为言偲发觉,那所发出的轻柔而又疏离的女声居然就是自己。 “为……为何会是这般?”言偲完全无法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刚才她听到的那个冷漠的声音,难怪如此的熟悉,原来就是她自己的声音,可是她分明没有开口说话,为何又会听见那奇怪的话,更让她觉得怪异非凡的是,她只能听见那熟悉的语调,却不曾瞧见有人。 “就算这都不是你的本意,可你还是顺着你的心思去伤害了他人,这样与那些畜生又有何分别?” “言偲!”那声音忽然变得急促起来,犹如天边忽然倾滚而下的闪雷,急促之中却又带了些许忧伤之色,“罢了罢了,你心中如何想我的,便如何去想把。” “七曜,我劝你还是放我离开,不然他日林瑶华寻到此处,你的下场便更是凄惨。” “林瑶华?他又能奈我如何?言偲……你不知林瑶华究竟是怎样的人么?” “他是怎样之人,又与你有何干?”语句之间毫不客气的,言偲对那人说话的态度似乎十分之差,而她也在听见那男子声音之后回想而起,曾经似乎正有这么一幕,那时她被吞噬了白穹的七曜路劫而去,七曜虽然没对她狠下毒手但言偲对他也并未有什么好的印象,更何况原先的积怨还在,所以语句之中颇有一些不悦和鄙夷在其中。 这并非重点,重点为言偲并不知这段对话为何会出现在她周围,是那般的清晰,让人心中尘封的记忆所再次开启,想了一会,她这才明白,也许这便是身为鬼所见到的一切…… ------------ 152 蚀骨之痛(10) 152 蚀骨之痛(10)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52, 152 蚀骨之痛(10) 眼前所见应当是她作为鬼魂之后所听见的往昔的残念,早就听说过,当人死后,魂魄所见的世界和凡人所见的全然不一,也许这一段对话就是她心中仅存的一些执念,也因为此执念,言偲心中隐隐有着些内疚,觉得十分对不起七曜. 就是因为那隐隐的内疚,才让死去的言偲脑海之中和耳边还会涤荡起七曜所说的话,而那原本早就已经远去的记忆,却又如潮水一般一点一滴的逼近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52章节文字内容。 “你又不知那人究竟为何人,就这般的相信他?也许林瑶华他是坏人也不一定。” “他是好是坏,用不着你来加以论断,更不用你在这边指手画脚。” “哎,那我先离开,等你想好了,我们再谈谈。” 喷的一声巨响,言偲只听见玻璃瓷器摔碎的声音,还有那不带丝毫温度的语调:“现在就放我离去,否则!” 那有些哀愁的男声忽然之间消失,缓缓的,言偲什么也听不见了,而那冰冷的气息似乎越发浓重起来。就在此刻她似乎听见了另外一个声音。 那声音非常的细小,她全然听不清究竟在说些什么,但心中隐约的有些想法,此声音定当很不寻常,言偲起身想要往外游去,无奈,双腿被诡异银链所牵扯,却再也动不了分毫。 “想不到,这里还藏这个魂魄,你说若是带回地府去,是否能向地藏他老人家邀功呢?”当声音逐渐临近之时,言偲终于听清他所说之话,并且瞧见了两位身着十分怪异的男子。 男子周身被笼罩在黑色的斗篷之中,从头到脚裹的是严严实实完全看不清楚五官,甚至连其声音都是辨析许久方才发觉的,两人身形十分的一致,唯一的区别便是,站在距离她最近的男子手中紧拽着银色长勾,而另一位则是一把绘刻着怪异图纹的巨斧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52章节文字内容。 “你说是否要先请示请示天后娘娘,要知道这里可是天界的地盘,若是抓错了人,可就麻烦了。” 那手执怪斧的黑袍男子嗤之以鼻:“为何要向天后娘娘请示,这些年来,天界的仙从地府之中带走了多少鬼魂,地藏大人都被气得头疼了,管他些许。” 另一人嘿嘿一笑,森然问道:“小丫头,你可愿意随我们走?” 小丫头?言偲听此称呼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她何时成了小丫头……可就是在苦笑之间,嘴里又咽下了不少冰冷的湖水,让她咳嗽起来。 也许是因为言偲并未搭理那两名黑袍男子,他们显得十分的不耐烦:“算了算了,也无须征得她的同意,还是先将她带回地府去吧,剩下的也就不是我们的事了。” “可是我总觉得今日之事有些古怪,也罢,还是先将人带走吧。” “你们……你们究竟是何人?”在那一瞬间,言偲忽然觉察到一股莫名之恐慌,那种感觉正是从眼前两位黑袍男子周身散发而出的。 “何人?真是可笑,这小女娃居然还能开口说话,不觉得很有趣么?”听见言偲询问他们究竟为何人,那两名黑袍男子相视一笑,阴测测的回答道,“我们自然就是地府的鬼差,而今日就是带你回地府复命的。” “地府?我为何要去地府?我又不曾犯过什么错,为何要将我压去地府?”言偲在面对这两位鬼差之时略显惊慌,虽然她见过了仙也见过了魔,甚至连妖也是结交了不少,这些稀奇古怪而又玄乎的是在她的身上已经不是少数,但那两名浑身黑色的男子说自己时鬼差之后还是让言偲浑身冒起冷汗。她不是孤魂野鬼么,不是该在七日之后就灰飞烟灭,为何…… 其中一名手中拿着银色长勾的男子轻松的勾起了言偲那纤细而又柔弱的脚踝,这一举动更让言偲大为吃惊,先前那天后逼迫一般的想要言偲现身却都被她阻挡在外,但不知为何,这长勾男子却很轻易的将她抓住,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 “不必再挣扎了,快随我走吧!”他呵呵一笑,卷起一阵黝黑色的风,当风笼罩过后,原本湖中那浑身湿透的女子和两名黑袍男子全都消失了踪影。 地府,究竟何为地,何为府,哪里又是魂魄可以栖身之地?究竟如何来判定凡人的一生究竟是做恶事还是做善事,这些功过罪过都只有生死簿才知道,而生死簿,亦不知是何时出现的一卷书籍,记录了人生在世的种种,谁也逃不了,逃不脱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52章节文字内容。 “阎王爷,您行行好吧,草民草民真的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还望阎王爷明察啊!” “阎王大人明察,老身在镇中可是出了名的大善人,从来不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还望明鉴!” 那深黑色的大殿之上,黑袍男子默然的抚了抚胡子,扫向跪在殿下哀求的众位鬼,略显粗糙的手轻轻翻动一本蓝色的簿子:“王生财,亥时死,生前是镇中土豪强霸,你说你不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本王却觉得你是在胡说八道,你自己看一看。” 轻轻挥了挥手,背立着的那面墙上立刻浮现出一排甚是清晰的文字:“王生财,死亡原因,残害良家妇女,多年来无恶不作,为人阴险而又小气,长对手下人动手苛刻,死有余辜。” 那卷缩着不断磕头的中年男子抬起头,吞了吞口水,还想要狡辩,但黑袍男子却又摇了摇头:“你的罪责,打入十八层地狱,待何时后醒悟了再判,来人先将此人押下去。” “阎王爷!小的小的真的是冤枉的呀,还求阎王大人明察。” 然,那黑袍男子不再听取王生财的任何意见,硬是让人将其拖了下去,就在那一刻,地府之中哀嚎遍野,听得人是毛骨悚然。 “大人,剩下的这些呢?” “剩下的先押回牢中,等明日再判,许皓,如今你该是明白了,作为地府鬼差并未像你心中所想的那般轻松。” 阎王对着身旁一面目清秀瞧上去干净而又安静的男子说道,那男子的样貌虽说不太出众,但瞧着却犹如一块玉石般的圆润夺目,却是久了越觉得有韵味,比起那些粗俗而又俊美的男子来说,他的风姿是来自于内心的。 名叫许皓的男子略微点了点头,手中捧着一本泛黄色的书卷,细细的记录起刚才一笔又一笔被阎王判了刑的凡人。 “你当日一定要留在此处,本王早就同你说过,在此做鬼差比起你在凡间所做之事更是难,依照你的修行和造化来说,早就可以羽化登仙了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52章节文字内容。” “登仙又如何?我还是觉得,在此处更是悠闲,凡间或者是仙界也许都不适合我。”他淡淡的回答着说道,却不曾停下手中的活计,依旧忙碌着,而在那张如玉般光滑的脸上也看不出丝毫情感的波动,该是如此也便是如此了。 阎王见状也只能叹了一口气,他心中十分明白许皓的才能和修为,可是他想要留在此处,就算是谁也无法阻拦,包括他自己也绝不可能。也许许皓一定要化身为鬼差留在此处,只是为了等待那个早就已经轮回转世多回的女子,虽然心有同情但阎王绝不会好心的告知许皓有关于女子的任何行踪,因为这些,全都是天机。 “本王先去打坐修行了,你在此处继续留下查看,有事就通报吧。” 当阎王化作幻影消失过后,那名为许昭的男子这才回过神来,略微的变了变神色,没有人能够看见,就在阎王说话时,那双修长的,紧握住毛笔的手微微的有些颤抖。 那如云一般的青丝直泻而下,落在毛笔处:“你们将那些人带入牢中吧,剩下的先留下,我有话要问。” “鬼差大人,我是冤枉的的啊,求您跟阎王爷求求情,我真的是冤枉的。”当许皓挪步而下之时,忽然有个低垂着头的身影窜到他的身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了他的大腿,言语之中甚是凄厉。 他没有还手,没有松开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向抱住他大腿的那名男子,许久之后说了一句话:“是否真的冤枉,只有老天爷知道你问我们也无任何作用,更何况,你做了些什么,无须多语,天在看着呢!”轻缓的吐出那有些尖锐的话语,男子伸手悄悄指向了天空,那被殿顶所遮挡之处,像是在预告着,他所说之话。 听着那温和却又带着些许冰冷的话语那男子的脸上微微露出狰狞之色,瞧他的模样似乎想要对许皓不利,果不其然,就在那一瞬间他站起身,抓住了许皓的长袖,露出一截异常苍白的手臂。 “谁敢动我?若是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你们不要动手。”那张脸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狰狞之色全然的掩盖住他的模样,“快放了我,放我回阳间。” “你觉得,你这样做就能离开了么?”被紧紧勒住脖子的许皓并不讶异,他反而显得非常平静,“真的觉得能离开,你便试试看。”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52, 152 蚀骨之痛(10)更新完毕! ------------ 153 蚀骨之痛(11) 也不知那人究竟存了怎样的心眼,居然想不透彻的想要劫持许皓来逃脱地府,难道他就不知,凡人与鬼差之间的区别么?不过他那可笑的想法却在实行之后被男子很轻易的破解了,许皓冰冷冷的掐住虚弱魂魄的脖子:“想要逃离么?人死有命只在老天爷,老天爷说你阳寿已尽就算你再想拖延也是无济于事,你的寿命早已写在这本书之上,就算是阎王爷,也改变不了。” 在地府孤孤单单的过了些许年,如今是唯一一次话说的较多的一次。也是唯独的一次,让他心中波动过大的一回。 “许大人,此事不要做太过了,此人毕竟还未被阎王大人审判过,等等吧。” “这些我自然都是明白的,无需你多番说明,离开吧。” 那身长怪异头颅的男子却不肯离去,狐疑一般的看向许皓,生怕他做出些什么过激的事儿来,但却又不敢干涉,毕竟在心中都是分明的,此人乃是阎王面前的大红人,无论得罪了谁都不得得罪他,否则不会什么好下场的。许皓在地府的位置就如同凡间的军师一般,有着及其重要的位子。 男子双手附在身后,缓慢的踱步离去,只留下那魂飞魄散的肥胖中年男子,狼备倒地,后被鬼差拖拉着带回。 地府与凡间和仙界又不相同,自成一世界,可以这样说,就算是玉帝也插手不了生死簿上所标记之名。 地府虽说是魂魄聚集之地,可是景致却未像言偲心中所想的那般惊恐萧条,除了眼前所见的这一片浩瀚而又无尽头的溪流。 看不清楚溪流的颜色,可是却能从那弥漫而起的茫茫灰色雾气之中感觉到些许凄凉之感。 “这里,便是地狱了?”言偲站在浩瀚而又无边际的溪流前,细细的端详者,感叹说道。 “这是忘川河,有什么好看的,都是尸体腐烂的臭味。” “也只有象你这样古怪的女子才会觉得此处风景秀丽,要知道这里可是阴气最浓重之地,你瞧见没有?”他顺手指了指那深色的溪流,不,也许可以称之为海洋,“闻到了么?死亡的味道。” 死亡的味道?她不曾闻到,也许是在此处待的时间算不上太久,可是言偲却能够感觉到,隐约散发而出的,忧伤。 视线犹如羽毛一般轻轻的飘荡在那名为忘川的河边,言偲看见,就在河两边,密密麻麻的是一整片血红色的花。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诧异,她直愣愣的望向那整整一片的红色,朱唇轻启:“这,为何这里会有曼珠沙华……” 此花她记得十分清楚,乃是当日在苦无之地时所见到的一整片朱红色的花,她也知道此花的名字,更明白伽箬对其疯狂的喜爱之情,就连他的一件衣裳上,也开满了大朵大朵的花。 “言偲,你倘若想要救七耀一条命,就得用你的血来染红这件衣服,等到我这件衣服上的花全都变成了同一个颜色,我就放了他。" “怎么了,一边说想要救他,一边却又不舍得以自己的命来换取么?” “言偲,本君从未见过像你这般的女子,你难道不害怕死亡么?” 恍惚之中想起,当日伽箬与自己对立时的情景,便呆呆的愣住,全然忘记了,就在她的身边还有两位凶神恶煞的勾魂鬼差。 “小丫头,瞎想些什么呢,还不快随我们走,时辰过了这条河可就要涨了。” “两位鬼差大人,言偲冒昧问一句,为何此处叫做忘川河呢?”她作揖,柔声问道。 鬼差原本是一幅十分不耐烦的模样,可是瞧了那张倾城而又绝色的脸,在心中轻叹,此风华女子为何会香消玉殒,而后幽幽的回答:“忘川乃是一人的名字,想当初地府之中本来没有河,可就是一男子以血泪为引,以身为噬,才有了这么一条河,多年来此河承载了太多怨恨,快要爆发了。” “白兄,你于这小丫头说这么多为何呢?全然是浪费口舌。”其中已男子略为不悦,推了推言偲,顺手晃了晃手中的银色长勾,指向远去。 “时辰不早了,快走吧,莫要耽误了上路的时辰。” “劳烦再等一等,我想再看一眼。” “这东西有什么好看的?还不都是死去之人的血肉魂魄缩化,腥臭的很。”十分嫌弃舨的看了看那红艳而又腥红色的花,直觉得胃中一阵的作呕,小声的嘀咕:“你这小丫头怎么喝许皓那厮一般古怪,快走吧。” “走?”她疑惑般的问,眼前这忘川河,深度足有几十尺,如何能过,更何况她又非神人,如何能在此河中独立行走。 也许是看出了女子心中的疑惑,男子大笑几声:“如今你已经不是凡人,自然是能经过的。” “快走吧,晚了就真的要误了时辰。”一股包裹与柔和的风吹拂而过,将言偲整个笼罩起轻轻的推向河中,她十分讶异的发觉,自己居然能够站立与那忘川河之上,且不会下沉。 被推入忘川河之后,又是另一番天地,河水清澈中带着些许深红色,河面上翻滚着细小的气泡,隐约还能听见河上发出的声音,咕噜咕噜。 “两位鬼差大人,为何这河面上会发出这般奇怪之声?” 鬼差斜扫言偲一眼,冷漠回答:“这有什么奇怪的,忘川河中死过太多魂魄,有声音自然是不会奇怪的。” 魂魄,难道那些不断翻滚而起的,正是魂魄? 仿佛能够闻到一股子十分浓烈的血腥之味,使得言偲心中又是一阵的翻滚,作呕。 “快走吧,起风了。” “奇怪,为何好端端的又起风了” “还不是那个不安分的家伙,又要出来为非作歹了,时常如此,小丫头若再不快一点,你可就要被卷入这河中了,到时候灵魂消散意识却还在,那种滋味可是很难受的。” 惶恐失措之时她又看见了河对岸那两片整整齐齐又鲜红色的花,隐约之中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窜出来了。 略带腥臭的风刮过,吹起她那纤长而又笔直的秀发,这忘川河忽然变得极为不安分,从河中伸出的苍白手臂似乎要将言偲给拽入河底。 “啊!!!”她惊惶失措惊恐着叫道,却不曾看见身旁的两位鬼差相救,十分讶异的看着他们犹如看好戏般的神情她虚弱着喊道:“救……救我……救。” 那两名浑身笼罩于黑暗之中的鬼差笑着:“刚才就已经同你说过,不要在此逗留,你偏不听,如今大殿也不必去了。” “两位鬼差大人,你们……你们说的又是什么话……” “难道连这你都听不明白么?”他们笑道,“也就是说,你将死在此处,永远不得离开,莫要怪罪我们这也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我们两人全都是依照规矩行事的。” 话尽于此,言偲便是什么都明白了,原来,他们将她带来于此,也不可能完全能安然送到阎罗殿上,这忘川河便是途径阎罗殿的第一关,能否通过全要看他们自己,若是能够度过,便可以去阎罗殿上说一说,倘若通不过,这忘川河之中又会多出一条冤魂。 女子浑身浸泡在那冰冷而又有些炙热的忘川河之中,呼吸困难,越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拽着自己,一把一把的把自己往下拖,就算她拼了命的想要往上走,却仍然是十分的困难。 而附近那一大片如血般鲜艳血红色的花儿,又像是印证着什么一般的,摇曳着那婀娜的身子,在风中飘摇,仿佛一群穿着鲜红色纱裙的女子,妖娆的跳着舞。 血……她的眼前,满是血色 那苍白的身影渐渐向下沉去,两名鬼差互相对视一眼,说道:“这女子的命怕是要丧在此处,我们速速离去,向阎王禀告吧。” “老黑,你说的极是,每次留在这忘川河,总会觉得浑身不舒服,也许因为这里沉淀了太多冤魂,也许……” “别再啰嗦了,我看你是在凡间待得久了,都沾上了许多凡间的浊气,若再是啰嗦下去,可得误了时辰。” “行了行了,如今再啰嗦下去的人可是你,要真的误了时辰,也会是你。”两人言语过后,便是再也不见了身影,怕是在见到言偲沉在了忘川河之后便回去复命了。 当鬼差的身影完全的消失之后,原本该被拖进忘川河底的女子却不断的挣扎着,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嘴边冒出一个又一个通彻的气泡,手脚慌乱的在河水之中挣扎,瞧她的模样,似乎还想大声的叫喊,只可惜,那包含了太多的魂魄,早已是让她无法挣扎。 忘川河,相传是只在地狱脚下经过的一条河流,环绕在地府之中,是最初也是最后的一道屏障。在忘川河旁,生长着一种名为曼珠沙华的花,此花鲜艳如血,妖异非凡,且十分怪异的是,只见到其花却看不见叶,叶与花似乎永远也不相见。 ------------ 154 蚀骨之痛(12) 她从浑噩之中惊醒,嘴边是一阵的酸楚苦涩,十分吃力的睁开双眸后这才发觉,身上湿透的那件长裙早已经干透了,就在她的身旁支起了一个小小的篝火,火堆上噼里啪啦的燃起红色的星火,长木杆被烧的通红,露出有些烧焦的部分。 就在她的面前,站立着一位看上去十分年轻但又很普通的男子,也算不上长相普通,也许该说,这样的样貌,放在人群之中绝对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不过那身怪异的黑色长袍让他看上去显得有些奇怪。 “多谢……公子。”喉间的干涩渐渐消失,她点了点头,羞涩的说,“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但是当这句多谢说出了之后,言偲忽然发觉,她的语言似乎有些不妥……险些葬身在忘川河中,这里本就不该有平凡人,而他却救了自己,那么也就是说,他也非普通人。 而在此鬼蜮能够自由出入并且救人的,也应当是个魂魄…… 这样想着,不由的发起抖,站在身旁那男子蹲下身,感觉到一阵清风拂过,男子身上的那件长袍便这样悠悠的甩到了她的身上,她忽然听见了一个温润而又清雅之声:“无妨,不管换做是谁,只要是见到了都会来救得。” 言偲尚未开口,他又说:“不过,不要以为在这种地方,任何人都会救你,这不是凡间。” 她点点头:“我明白,这是什么地方。” “你明白?”听到她这般干脆的回答,男子反倒有些吃惊,音量有些放大,“你明白这是什么地方?” “嗯,鬼差大人都跟我说了,所以知晓一些。”也许是在忘川河之中泡的太久,言偲的大脑还是有些昏昏涨涨,说话时候也觉着舌头在打着结。 “你真是个奇怪的女子。”他呢喃着说道,“时候不早了,走吧。” “去阎王殿么?” “你还真是一点也不害怕么?通常一般的女子进了这地方,早就吓破胆了。”他又问了一遍,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从忘川河中救出的女子抱有好奇之感,这才关注起来。 言偲缓缓的站起身,目光直视男子,好不但却羞涩:“这些鬼差大人在路上都与我说过了,阎王殿中的阎王爷从来不会判错人,此人生前是好还是坏,是行善还是作恶,无须开口,他都知道。” “对,无论是谁,只要是在阎王面前,任何都不能被隐藏。” “言偲在此先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劳烦公子带言偲去阎王殿,言偲对这路陌生的紧。”那苍白而又绝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嘴角却扬起一缕淡淡的微笑,她甩了甩袖,款款走上前。 男子那温润的脸上这才露出第二种表情,点头,丝毫不掩盖的欣赏:“我叫许皓,是阎王前的判官。” “我叫言偲……是……”她刚想介绍自己,忽然想起了颇为尴尬的身份,话未说完,却又吞了回去,“判官大人,请带路。” “时候不早了,还望判官大人带路。”言偲正了正色,作揖说道。 男子不曾开口,如玉般的脸容却盯着她望地出神,全然忘记了男女之间所该忌讳的是,直到将那精致脸容和记忆深处的那张脸相重叠,这才忽然间有些惊讶,向后退去两步:“言偲姑娘,我……觉得你似乎有些眼熟。” 那双如水般的大眼睛有些清冷,虽然脸上消失不了的倦容让她看上去有些疲惫,可是眉目之间却透出一丝熟悉的高傲,这让许皓有些失神。 “眼熟么?但我却觉得你面生的很。” “好了,那些话我也就不去说了,走吧我带你去见阎王,功与过你是否有罪孽让阎王来定吧。” “判官大人。”她忽然的开口问到这让许皓愣了愣点头,“先前鬼差大人所说之人应当就是你吧。” 淡薄却又欣长的身影略微有些摇晃,男子轻缓的转过脸去,忽然感觉到空气之中弥漫一丝异样,女子微微轻启的双唇犹如一朵正欲绽放的花,吐纳之间带来犹如百合般芬芳的气息。 “你……是你?” “不,不该是你,你早就已经不在了。” “可是你为何会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呢?真的好奇怪,在地府这么些年,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怪异的女子,难道你不怕死?” 她笑:“怕不怕死如今来说又有何用?判官大人不觉得可笑么,对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说这种话。” 他哑然,居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有背立着而站,企图梳理清楚有些絮乱的情绪。 只能遥望远处那血红色的花,缓缓开口:“你说的对,鬼差所说的人正是我。” “姑娘有没有心情来听我讲一个故事?” 在许久之前,琅桓皇朝还不曾存在,六个小国分裂,战乱频频,不过就算是在乱世之中,江湖始终屹立而不倒,那些豪爽的江湖中人,就算是面临着战乱的危机,也不曾有过一丝的动摇。 也就是在当时,江湖中分出三块势力,分别为翎翔山庄,止澜空风门和江南的独孤家。独孤家虽然微弱与其他两大势力,可是独孤家拥有独门的绝招和武器却是连那两大势力也为之害怕的,甚至于许多人为了得到那种暗器而偷偷潜入独孤家,最后尸骨无存。 独孤家三千金独孤腕儿不仅有着绝色之姿,年方二八便得到了独孤家主的真传,学的一手好暗器。独孤家虽然是暗器世家却不曾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一直以正道自居。 独孤婉儿年方二八便名震江湖,引得不少江湖侠士倾慕。 夕忘川虽然为翎翔山庄的少庄主但为人亲善不骄傲,待人更是彬彬有礼,长得俊俏不说,年纪轻轻的便替武林除掉了深谷恶徒,荒漠邪教等肉中强刺,可谓是年少英雄。而止岚公子白启弹得一手好琴,风趣又优雅,令的众多女子芳心暗许。这二人都可谓是人中之龙,非常奇怪的,这两位人中之龙全都恋上了独孤婉儿,可是英雄虽多但独孤小姐不能一分为二,更何况她生性冷傲淡薄,至今未对二人之中任何一人有所表示,白启和独孤婉儿乃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尤为身后,而夕忘川虽然也是年轻才俊,可就是彼白启少了那么两年。 所有江湖中人都以为,最后报的美人归的将是风流公子白启,就连他本身也是这样想着,谁知道姻缘之事…… 那一日之事他记得十分清晰,也许是因为亲眼所见心爱女子跟了别的男子,也许,那人是他一直都不太喜爱的一个人。 那日,山边野花开的正灿烂,大片大片的吐露着芬芳,他从外族番邦之中偶然得到一块绝世好玉,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他的婉儿妹妹,带着好玉快马直奔向远处,独孤山庄。一路上是汗流浃背,也不知道为何,最近的天气总是那般的焦躁和炎热,他有些不耐的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 “白少爷,少爷。” “如何?那么着急?”马蹄声逐渐远去,他忽然听到有好几处焦急而又快速的马蹄之声,扭头一看,正好被风沙迷了眼睛。 出现在眼前的是他的伴读书童,白启对下人一直都很宽厚,包括书童在内,所以止岚空风门之中上下,都是非常喜欢这位年少有为而又俊美非凡的白衣少爷。 白启对服装和马匹非常的考究,身上着的衣服常年来只有一种颜色,犹如雪山上那连绵的白雪般的颜色,但花色和样式却从不同样,所以,无论怎样的白色穿在他的身上总是那样的贴合,就像是独一的颜色一般。白启所配的马是上好的雪花聪,此马不仅速度很快,而且十分的通人性,只要是认定了的主人,必是忠心耿耿。 白衣配上白色的雪花聪,这般的装扮下,令的白启迷倒了无数女子,包括哪些皇族的公主们,可是他的心中,只有一个独孤婉儿。 “少爷,庄中出了些事,必须要少爷回去主持。” “这……”白启显得有些为难,他怀中揣着的那块玉是准备拿给独孤婉儿的,他想要在第一时间看见婉儿带着他亲手制的这件宝物,不愿意为其他的事情所打扰。 “少爷此事真的有些急迫,请少爷不要再犹豫了,快跟我走吧。” “诺,你先回去,等我去一趟独孤山庄就回来,什么事你先帮我顶替着吧。” 书童的声音显得有些哽咽了,他又不敢表露出其他的表*彩:“少爷,真的不能先跟属下回去么?为了那个独孤小姐。” 书童见过独孤婉儿,也听说过她的风头和赞赏,可是他并不太喜爱那个看上去冰冰冷冷没有一丝表情的女子,因为他总是觉得自己的少爷为了那女子所作太多可她却始终没有正面的接受过少爷的心,明眼人都能瞧得出少爷对她的喜爱之情,可是那女子却从未有过任何表示,这便让他觉得十分不值得。 ------------ 155 蚀骨之痛(13) 诺骑着马上前眼神和表情欲言又止,似乎有何隐情想要向白启诉说,可见到那席卷而起的一层细密尘土后,却又暗暗的点了点头:“少爷,诺这就回去,先帮少爷顶着不过希望少爷去去就回。” “那是自然的,你在此处等我,以纸鸽为信。”他简短的吩咐了几句之后便马不停蹄的离开了,只留下那席卷而过又扬起的浅金色沙土,还有那一排长长而又深浅不一的马蹄印子。 “少爷,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任性了,这也是我能够最后替少爷任性一次。” 正值初夏,独孤山庄之后有一片十分没的花海,花海无边无际各色繁华争相斗艳,可无论花儿多么的娇媚,也抵不上静坐在花海之中那一袭浅碧色的身影。女子淡淡的坐在花海之中,犹如山中之精灵一般的,很快就融入到那一片整齐而又璀璨的花海之中,她静静的躺下愉悦的感受风的气息。 独孤婉儿最喜欢的地方便是山庄后的花海,因为她觉得,只有在花海之中才能忘却心中的惆怅,还有练功后所留下的痛。 她其实并不像表面所宣扬的那般美好,卸下了那张美丽的容颜和高傲的气质之后所留的,只有淡淡的忧伤,和害怕失败的痛。 “呵,今天爹爹还真是用了全力,所幸我能够避开他那一掌,否则,我这身子骨非得散架了。”她自嘲一般的轻轻掀开那层薄薄的纱裙,露出半截光滑的腿,之间腿部上露出一道猩红色的伤疤,在那白色之中显得是那般的狰狞和可怖。 这道伤口是先前和爹爹对练之时被他六分的掌气所伤,其实,如今的独孤婉儿已经可以独立接下独孤庄主一掌,只可惜,那时的她正好慌了神,才会被重伤。 独孤家对女子的培养更甚于男子,尤其是到了独孤庄的手上,对独孤婉儿的培育已经到了入境地步,倘若她再跟不上父亲的步伐,那就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三小姐,你在看些什么呢?那么的入神,可否告知与我,让我一起分享?”耳畔忽然传来清幽之声,吓了独孤婉儿一跳,她连忙遮住了腿部的上,从袖中扫出一枚青色的暗器。 “是何人?那么放肆,竟敢闯入独孤山庄!” 暗器从风中穿刺而过,稳稳的落了地,她斜着眼看去,只见那黄衫少年稳稳妥妥的站在自己身旁,笑眯眯的回答:“不过是造访小姐罢了,用得着使用这般阴毒的暗器么?” “想不到人人称赞的翎翔山庄少庄主,也不过是这种货色。”她冷哼一声,对这并不熟悉的男子冒起了一丝冰冷的敌意。 都说翎翔山庄少庄主为人优雅彬彬有礼,怎么碰见她独孤婉儿就变得如此目中无人,她也来了气,接连着三发暗器,直飞向少年。 “三小姐的武功果然很厉害,夕某甘拜下风,只不过,一直都听说三小姐温柔贤淑,为何会这般的……”他顿住,并未往下说。 但独孤婉儿却来了气,长剑抵上了他的咽喉,问道:“你说,继续说下去。” “呵呵。”他嘴角扬起一抹轻笑,“可是我最怕被人威胁了,怎么办?” “滚!” 愤怒离去之时,夕忘川却忽然的喊住了独孤婉儿,说有要事相商,当她转过身之际,也不知少年何时从身后变出一大束鲜艳如火的花,那模样十分的特别,只见到花却见不到叶。 “这是什么?为何我从未见过?”她虽然生气,但见到那花之后却软了语气。 人人都知道,独孤三小姐有一癖好,那就是养花种草,越是新奇的花,她的兴致来的就越大,也越发是喜悦万分。 那张清丽脱俗且逐渐展露出芬芳绝色的姿容盯着那花瞧得出神,且是伸手想要去碰触,却又羞涩与眼前这有些恶劣的男子,慌张的缩回了手。 “三小姐想知道?” “那是自然……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走吧,就当我从未见过你。” “等一等。”他又喊住,“此花有个名字,叫做曼沙华。” “哦?我可从未听过这般古怪的名字,你瞧瞧山后这些,都是我种的。”指向身旁各色花时,她的脸上明显的洋溢起一丝笑意。 “我知道三小姐见多识广可是这花呀,保证只有我手上这一株,你可相信?”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忘川?” “小姐先前不是说了么,翎翔山庄的夕忘川,正是我。” 她点点头:“好,我记住了。”说罢,伸手便要去抢少年手中的花,可是却被少年阻挡在外,他笑意盈盈的问了一句。 “此花赠与三小姐也行,我只求三小姐一件事。” “说罢,何事?只要不是想问我们独孤山庄换取秘籍和暗器,其他的事全都好商量。” “呵呵。” “你这人笑什么?” “没什么。”少年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只是觉得有些有趣,也许被你们独孤家作为宝物的东西,可是在我的眼中,却什么也不是。” 她正欲发怒,少年却又向前一步继续说道:“就像我手中这一束花,在有的人眼中它普普通通可是在惜花人的眼中,却是无价之宝。” 那一瞬,独孤婉儿冰冷而又孤寂的心中流淌过一丝温暖,却又故意撅起粉色小嘴,接过花儿就往外跑。她却不曾看见,在跑离之后,少年嘴角扬起的那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 “婉儿啊婉儿,都说你冰雪聪明,可是就算你再怎么的聪明,也逃不过我的手掌心。”那尚是稚嫩的脸上露出一丝冷峻之色,完全淡去了先前遇见独孤婉儿时那种神情,冷漠的看向她远去的背影,“只要是我夕忘川所看上的东西,没有人能逃得过。” “夕忘川!” “哦?” 那一身白衣,翩然站与花丛之中,飞扬起的青丝上绑着一圈浅色的金线,显得风华绝代,男子浅淡的站立于花丛之中冷目看向那黄衫男子:“想不到,翎翔空门的少庄主也喜欢玩弄这种手段,真不知道,你这样做是何目的?” “目的?”他勾起嘴冷笑,“目的很简单,我要娶她。” “你想要娶谁?”脸上笑意尚在,却早已冷酷,手中长鞭至起,那无数花瓣随之而飘散,芬芳四溢:“我可不管你想动哪家的女子,唯独她,你是万万动不得。” “这又不是你能控制?你与她青梅竹马,可是你瞧瞧看,她看你的眼神之中不过是兄妹之情,可是我与她不过是相交片刻,她便已经对我起了心。” “混账东西!”他扬起长鞭,下了狠令,“在婉儿未出嫁之前,谁都不能替她做任何决定,就算你侥幸以旁门左道获胜也不行,我绝不会让婉儿落入你这人之手。” 江湖中第一美人独孤婉儿,因为一束野花,而放弃了青梅竹马的止岚公子。止岚空风门气的与独孤家断绝了往来,可夕忘川与独孤婉儿是情投意合,就连谷主也不能多说什么。欢欢喜喜的定了日子择日完婚。就在大婚前一日,邪教偷袭而入,打的独孤家措手不及。整座天华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在此时,翎翔山庄却悄悄退婚,留下一张信帖算是给了说法。 独孤家乃是西北边的屏障,一旦屏障被毁,那邪教便可以乘虚而入,席卷中原。而此时六国未定,更是起伏不平,无人能知,也无人能破。如今想要在此屏障之中保生,却又有些难事。 当她回到独孤山庄门前时,却只见到那飞溅起的血红,和横七竖八的尸体。她提着裙角快速的奔跑到庄内,想要寻找爹娘的影子。 然而,当她双腿踏入门内之时,却见到那喷天而起的血注,和落在血注旁的那一柄弯刀。 独孤婉儿的视线在一时之间被鲜血所掩盖,连来人是谁都不曾看见,更不曾见到,那微微向上弯起的手臂:“爹,爹你怎么了?” “婉儿?你怎么来了。”耳畔传来的声音她异常的熟悉,却又不忍心抬头,因为独孤婉儿知道,当她抬头之后,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将会破碎,所有的一切都将回归原位,甚至,渐渐离开…… 可是,就算她再怎么不愿意抬头承认,依然听到了那句话的后半段:“既然都被你看见了,呵……那我也就不再隐瞒了。” 说话的……说话的人是夕忘川,她曾经一度想要一生倚靠的男子,夕忘川。 她踉跄向后退去两步,口里含糊不清:“为何会是你?” 时间的转移,少年已非当日花海之中所见的那副稚嫩的模样,早已经尖锐而又刚毅的脸颊因为那一层薄薄的血雾而变了:“为何不会是我呢?我们翎翔山庄原本就不是中原的门派。” “你……你们是?” “三小姐好记性,也不让我再废口舌解释,翎翔山庄原本就是你们口中邪派的分支,而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分化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不过三小姐你,却是让我十分的意外呢。” ------------ 156 蚀骨之痛(14) 男子变得有些刚毅的面容上扬起了一丝曾经长挂在脸上的笑意,可是那笑意在独孤婉儿眼中却是那般的刺目,一刀又一刀的直刺进内心深处。 “不过三小姐你,却让我十分的意外呢。” “你!” “婉儿小姐,我真是十分的喜爱你,只可惜,你挡了我的道路,所以,让我不得不。”嘴角最后划开的笑容,他的刀指向了女子,“不得不杀了你。” 夕阳的薄雾下,男子手里的刀与一只长鞭相互纠缠,绕起了一层又一层金色的火花,终于,笑容转变的有些不耐,他抬起头:“碍事的白启,滚开。” 白衣男子犹如天神般降临,挡在了独孤婉儿的身后,转身,柔和说道:“婉儿,抱歉,我来迟了。” “夕忘川,枉婉儿对你一往情深,你却这般对她。” “呵呵,做大事则必须不拘小节这事你该了解的。”他笑,“倘若你的心中没有儿女私情,我相信,你能做的比我更好。” 白启明白,夕忘川所谓的那句话究竟指的是什么,就算独孤婉儿听不懂,但他却很明白。 夕忘川说的是,当然他们早已经堵截下翎翔山庄叛通邪教之事,可是他却因为太过于在乎婉儿而未对夕忘川痛下杀手,这才让悲剧发生。 其实,一切他早已知道,只是因为一念之仁,这才误事。 “婉儿你退后,此贼人让我来对付。”他不再想从前的事,长鞭犹如流水一般的缠向弯刀,死死的贴住夕忘川每一个死角。 白启原本以为,这一击能够杀死夕忘川,能够让他的婉儿彻底的死心,可是他并没有想到一件事,独孤婉儿的执着比她的容貌还要盛。 当独孤婉儿挡在了夕忘川的面前时,他依旧像让日放过了探子一般的松了手,也就在那一刻,夕忘川伸出的长刀狠狠的挑破了她那如雪般娇嫩的肌肤。 那一刻,在山庄深处传来连绵而又不断的凄厉尖叫之声,还有男子那哀伤而又悲悯的目光。 经过那日后又是三年,三年的时间里,白启不断的寻找着有关于独孤婉儿的踪迹,不断的逃过夕忘川派来的天罗地网的追杀,直到后来,他甚至褪去了止岚空风门少主的身份,投身为杀手。 由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变成了刀口舔血的阴沉男子,他所为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独孤婉儿。 从修罗场之中滚爬着而出,他所要执行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杀一个女子,一个温柔而又善良的医者,她的名字叫做霜落,匍匐等待了半日,他才在那小筑之外见到了医者的身影,就在见到女子容貌的那一刻,手中的长鞭险些跌落在地。 弯弯柳月细眉,笑意盈盈的朱唇小口,还有那如水一般的面容,转身之际绽放开的一抹清冷,让他的心为之一颤。 “是她……” 半张面容温和如水,但另外半张却显得有些可怖,就在原本无缺的脸上,出现了一道可怖而又粗大的伤疤,让她的脸徒增狰狞。 真是命运弄人,他接的第一个任务,杀的人就是他的婉儿。 正当他想要展露时,眼前却又出现了另一个人,那张令人想要挫骨扬灰的脸,却带着往日般的灿烂笑容:“婉儿,我回来了。” 这句话,原本应该是他来说的,那人却又出现了。 “婉儿,独孤家之事并非翎翔山庄所为,是邪教……”见她袖中飞出长绸,直抵上他喉间后他又问,“那如何才能原谅我?” 粉袖轻掩嘴角,她的眼睛似乎都在笑:“想要原谅也并非不可,除非,你死了。” 那修长的身影略微有些摇晃,俊美的脸庞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独孤婉儿就不信,那个亲手杀死她的父亲,将她容颜尽毁的男子他真能为了她而死。 所以当腥红色的血喷薄而出溅在她脸上,如同火烧一般的疼时,她这才意识到,为求她的谅解,夕忘川真的自尽了。 当夕忘川自尽了之后,独孤婉儿却还是愿意摈弃前嫌原谅他,这让白启简直就无法想象,在遭受到灭门之灾之后,为何婉儿还会原谅这个该死的男子,难道她不害怕,男子再一次的背叛么? 白启悄悄的尾随在身后,紧跟着独孤婉儿进了屋,他亲眼见到独孤婉儿细心的将他剔除毒血,缝制伤口,包扎,这一切,都让他气的牙直痒痒,恨不得现今就冲进屋内,杀了此人,可是,在见到那支离破碎的脸庞之后,他又软下了心肠。 “启,你并不适合做一个杀手。” “为何?” “因为,你从未有做杀手的觉悟。” “你怎会知道?” “杀手只能为自己而活,但你却为别人而活,这样的你会让人抓着弱点,然后铲除。” 就在前些日子,和自己一同滚躺出修罗场的同伴,应该能被称作是同伴的人和自己说过,他白启,不适合做一个杀手,而如今,他才真正的明白他所说之话的含义,其实他说的没错,自己确实不太适合。 隐去了面容,他悄悄的向独孤婉儿射向了银针,银针上有毒,但他自己清楚,此毒并不会伤及要害,所以他才放心的扫射向独孤婉儿,这样做不仅是为了做给跟踪他的人看,也是为了让她看清楚一人的真面目。 “你……你是何人?为何我重伤与我?” “呵,霜落姑娘医术高超,解毒下毒更是出神入化,一般的毒我还真不敢在姑娘面前班门弄斧。自然是要拿一些看家的本事给姑娘看看的,不知道姑娘觉得我这毒如何了?” “你的声音,好熟悉,你是谁?” 不好,她好像分辨出了自己的声音,他变了变脸色,冷目回答:“我是谁?是要送你下地府之人。” “我与你无冤无仇,是谁派你前来的?”她的眼中泛起了一丝诡异的蓝色,白启明白,那是毒在起了作用,可别看此毒来势汹涌,那也不过是个噱头罢了,其实并不会伤到独孤婉儿。 可是,藏在暗处的白启知道,但独孤婉儿本人并不知道,那毒着实有些诡异,让人防不慎防。 他随口两句之后便将矛头指向了熟睡在床榻之上的男子:“想知道是谁派我来杀你的,只需要想一想,有什么诡异之处,你便知道。” “婉儿姑娘,你逃得过这一次,下次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翌日清早,她怒气冲冲的推门而入,抓着夕忘川的袖子就往外扯,他才刚苏醒就被她拉的撕裂了伤口,脸色越发苍白:“发生何事?” 一根银针抵在他脖颈处,只要再近一寸便会血溅当场:“还装?我早就该猜到,像你这样的卑鄙小人,当初能够狠下心来灭了我独孤家,如今为了抓我回去,又是什么计谋用不出来,死?你若是真的想死,我才不会拦着你,要死便死,但不要死在我的地方,免得污了我的眼。” 他问独孤婉儿,有何证据证实是他做的,独孤婉儿拿不出证据但一口咬定,杀手就是他派来的。她甚至还动手揭开了半遮掩的面纱,露出那有些可怖的伤口:“你要是忘记了,我提醒提醒你,你看看这究竟是谁做的?你若是再忘了,你想想,被你害死的那一千条人命,午夜梦回之际你是否会对此进行忏悔,你的心会哭么?” 然,夕忘川却犹如失了魂魄,半响说道:“当日之事,并非是我之愿,我是受了人的控制不得已而为之,婉儿,我与你相处了那么久,你该知道我的为人,我们翎翔山庄也并非是出卖了正道的叛徒,你虽然已经不在江湖之中但你也应当知晓,我们翎翔山庄早已被毁了。” “杀吧,杀了我你便可替独孤家报仇,可以替那死去的一千条人命报仇,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想要刺下去,但针就在那一寸,颤抖着下不了手。脑海中倒影出花海里那温和微笑的少年,还有羞涩递上前的曼珠沙华。她记得,就在花海中,他对她说,她就像彼岸的曼珠沙华,而他是一直留在她身旁的忘川河。 一声轻响,那根银针落了地,独孤婉儿转过身,冷硬下心肠警告夕忘川,此刻杀了他只会脏了她的手,他就该痛苦的在剧毒折磨中,溃烂着死去。 她转身孤独离去之后,屋中一直躲藏着的他也才缓缓的从房梁上跳下,他有些悲凉的笑了笑,看向那男子。 谁知,原本该昏死过去的男子,却在那一瞬间睁开了双眸,这样不算,更加诡异之事,放在床榻上的弯刀却忽然落入了他手中,紧贴着白启的喉咙:“鬼鬼祟祟,算的上什么好汉,是谁派你来的?” 白启冷笑,嘶哑着回答:“鬼鬼祟祟哪里比的上你这丧尽天良的小贼?谁派我来的,重要么?” 他恍然大悟:“难怪我觉得你十分眼熟,原来你还未死。” 冷意尽显,原来他认出了他来,那么就绝不能让他活下去了:“该死!” ------------ 157 忘川河上莫忘川(1) 隐藏在黑暗之中白启眼中寒意尽显,原来他将他给认了出来,那么无论是在何种角度也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猛的抽走了手中的长鞭,甩向身受重伤的夕忘川:“你该死!” 夕忘川早已经是身受了重伤可是不知道为何却又冷漠的抬起头,伸出那比女子还要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捏住那金色的长鞭,甩开:“你为何要杀我?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你敢威胁我?夕忘川,你该知道,威胁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起不到任何作用。”修罗场中的试炼,足以让任何人癫狂,也可以让一个连小动物都不敢去伤害的善良人残忍的拿起刀,刺向最亲人的心脏。当初在修罗场时,白启就是这样对付那个足以让他托付的伙伴,当他将刀狠狠的刺进他的心窝,感受到鲜血溅出的声音以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的了,除了那个至今仍然会牵动着内心的女子之外。 夕忘川正是看中了白启这一点,才肆无忌惮的在他面前展露最脆弱最虚弱的一面,因为夕忘川明白,他最终不会杀死自己,作为一个杀手,他始终无法舍弃掉一些东西。 所以夕忘川抬头冷笑,一言一语直刺他的心脏:“如果我是你要完成的任务,那么你现在就杀了我,倒也无妨,可是那样你先前所作的一切就没有了任何意义,借下毒来让婉儿对我恨之入骨,也就没有了意义。” 他嘴角轻轻上扬:“更何况,我是你的雇主。” “什么?” 薄唇轻启,他似乎在轻声的呢喃着说道:“难道我说的话你听得不太明白么?修罗场的规矩你该知道,杀死雇主的罪责。” 他踉跄向后退去两步,那一刹那,男子指尖轻挑起了他半蒙住的面纱,只听见他笑着回答:“白启,我果然没猜错,真的是你。” 他又说:“止岚空风门被灭,你能活着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只不过如今的你也算是深陷魔道,如何?我相信你的才华,跟着我一同来创造邪派的未来。” “倘若跟着你走就是疯子,倘若我现在一鞭子抽死你,那么我也是疯子。”他静静的收了长鞭,身形向外退去,“夕忘川,我并不会对你下杀手,只不过你的命终有一天我会来收取,不过不是现在罢了。” 当影子末入了与身形衣着十分相似的帘子身后,白启的声音仍然未断去,他缓缓道来:“就算今日所见我也会像当日一般,不会让你伤她分毫。” 白启犹如蚀骨之蝶一般,紧密的,一步都不肯间断的紧紧尾随在独孤婉儿的身后,只为了悄悄的揭露夕忘川的真面目,只可惜,他的聪明才智远远比不上阴险毒辣的夕忘川,在善良面孔的背后,他又精心布置出一道又一道陷阱,等着独孤婉儿主动的往里钻。 独孤婉儿的手里紧握着一柄浅紫色的短刀,右手轻轻抚上刀鞘,就在最隐秘之处有一朵曼珠纱华的标志,独孤婉儿心中猜的没有错,夕忘川匆然离开,果然是另有蹊跷,就不知是被人掳走的,还是因为心中有鬼方才匆匆离去。 他曾经对自己说过,刀就像是江湖侠士的命,就算丢了性命,也不能丢了刀。 如今他的命该还在只是刀,却落入了她的手中。 “霜落姑娘依我来看这把刀的主人应该是遭人挟持,所以才会匆忙扔下刀,否则,依照江湖人的性子,就算是人死,也会握住刀一起死。”说话的人是两次三番救了独孤婉儿的男子,姓阮,家住在太湖,是个剑法及其高超的武林人士。 但阮霍言自己也说过,他的心从来就不在武林之中,所以,就算是再高的武功在他看来也派不上丝毫的用场,但是为了报答独孤婉儿的救命之恩,他愿意再次拔剑。 “喝酒么?”阮霍言把温好的酒放到桌上,笑着问,“我看姑娘房中半夜亮着灯,原本不敢来打扰,可是近些日子,似乎不太太平,所以才贸然推门而入,想不到姑娘还在劳心的研读医术。” 独孤婉儿轻轻扫了一眼那自来自熟的男子,并不说话,只是在手中掂量起一株晒干的植物,仔细的端详。 “霜落姑娘?” “你继续说吧,我听着呢。” “是这样,我还是觉得姑娘是否该找个清静之地先避一避,否则,万一那黑衣蒙面人又出现,那可怎么是好。” 像是玩笑一般,独孤婉儿忽然说:“不是有你这大侠在么?一个黑衣杀手又算的了什么,就算是夕忘川……” 提起这三字猛然觉得心口又有些抽痛,想起了几年之前的点滴,显得有些哀愁,又是十分的矛盾。 “天气凉,喝些酒暖暖身子。这是我花了好些功夫寻来的美酒,你可一定要尝尝。”他刻意的回避独孤婉儿的问话,先替她倒满了酒,轮到自己时却不知从何处变出只大碗,“我先干为尽。” 独孤婉儿刚想训斥阮霍言,但见他兴致极高又想起前日的救命之恩,接过阮霍言递来的小杯一饮而尽。 交谈时阮霍言有意般的提及上回交手的那杀手,说见到他衣袖上有菱形的图腾,那是从修罗场之中走出的杀手才会有的印记和标志。不知道为何,提到那杀手,便让独孤婉儿想起了一个人,那人尤其喜欢穿一袭白色的衣衫,文雅秀丽,不知蛊惑了多少女子的心。 白启,这些年来,死里逃生,脸边的伤口总是会让她想起那男子,对于他,独孤婉儿总是觉得十分的愧疚。只不过男女之事必须是要你情我愿才可,她知道白启对自己有情,可是自己对她,永远只是兄妹般的感情,就算是时光重新来过,她也不会爱上他。 “霜姑娘请放心,只要……只要有我阮霍言在,就算是豁出了性命我也定会保护你周全。”酒过三巡阮霍言拍了拍胸脯保证着说道,话还未说完,忽然趴在了桌子上打起了呼噜,独孤婉儿早已经过了懵懂无知的年纪,她很清楚阮霍言对自己所说的话。 他相貌非凡且武功高超,虽然不及白启的优雅风姿也比不上夕忘川那股子阴冷的狠劲,但也算是青年才俊,可是她连白启都不曾放在心中,又怎会对这才认识不久的人心生好感,只是可惜了阮霍言,也可悲了她,又要惹上一桩情债。 “那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何事?判官大人,您与那独孤小姐……”听着男子略带嘶哑的嗓音缓缓道来的有些哀伤的话语,言偲仿佛亲眼所见那动人而又有些伤感的画面和故事,那些辞藻虽然不太华丽动人,却是那般的深入人心,让人的心为之震撼。 言偲想不到的是那般的男子也会有这样的心事,真是完全看不出,她还以为鬼差就和天上的神仙一般的无欲无求,没有情爱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是爱。 “呵呵,直到最后婉儿喜欢的人依旧是那个夕忘川,也不知道那人究竟给婉儿灌了什么蜜糖,让她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真是让我心疼。”许皓无奈的笑了笑,“言偲小姐,不知我的话是否会有些可笑,让你见笑了把。” 言偲摇了摇头,美目看向男子:“哪里的事,你还真是世间少有的痴情,这么说这忘川河便是?” 他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你猜对了一半。” 言偲有些惊讶,许皓究竟是从何地方看出了她的想法,知道她心中想着那忘川河是否就是夕忘川所化,而那忘川河旁边的那一大片曼珠沙华,是否就是独孤婉儿。 他整个人半悬浮在忘川河之上双脚并未沾在河面上,而那平铺在河面上长衫也是没有沾上丝毫,他静静的望向这忽然变得有些汹涌而又咆哮的河水,缓缓的开口:“这忘川河除了是夕忘川所化之外,其中还包含着我一半的魂魄,呵呵,也许这样说,如今的我,也有那个人一半的思想。” 两个原本该是仇敌的男子,却阴差阳错化身成为同一个人,灵魂被迫分裂成了两半,共同的融入到河水之中形成那哀怨而又伤感的忘川河,而河边的花也是两位男子的心血所成,已经分不清楚谁是谁,究竟是谁恨谁,又是谁更爱独孤婉儿,究竟谁才在婉儿的心中留下过最深的印象,也许就连婉儿自己也不清楚。可是她应该清楚的是,有两个男子为了她,连命都愿意豁出去,就算夕忘川也许对她是有所企图,也许并非全然是为了她,但是他最后能够在地府之中苦苦等待和忏悔,这又让人匪夷所思。所以当言偲问及许皓,当时,就在砍下独孤婉儿父母头颅的时候,他的心中究竟是怎样的想法,而许皓,也许是露出了夕忘川的神情,他居然有些犹豫了,也许在这忏悔的日子里,他都不曾回想起那日的做法和心境,也许就算是他自己,也再也想不起那一日的事。 ------------ 158 忘川河上莫忘川(2) 言偲从未见过故事中的白启长着怎样的模样,也不知那个叫做夕忘川的人又是圆还是扁,但是从眼前这男子对两人的描述当中言偲却已经是猜到一些,当她听到男子轻声说,他既不是夕忘川,也非那痴情的白启,而是两个灵魂聚合在一起的人时,很奇怪的是,她居然没有觉得惊讶,反而很平淡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言偲缓缓开口,“那此花又是什么?” “也许,是对婉儿的一点思念吧。”男子眼中流露出一丝莫名的情愫,淡淡的却也很忧伤,像是回忆起许久之前的事,他又说“不过也许是对婉儿的忏悔吧。” “我对婉儿做过许多错事,我明白她并不会原谅我,在我毁了她的容,杀死了婉儿的亲爹,最后又因为一己之私欲将她推向死路,全都是我的过错。” 此刻的许皓少了平淡却又多了些其他的意味,言偲猜想,也许是许皓心中那属于夕忘川一般的魂魄在忏悔,他一直停留在地府,不肯转生也不肯升仙,也许就是为了等到独孤婉儿的原谅。 而就在此刻,又有另一个声音出现在言偲的耳畔:“其实,你是最自私的,因为你的私欲不仅害了婉儿,还害了你自己,就连我也被你害苦了。” “谁,谁在此处。” 就在许皓身旁淡淡的浮现出一抹隐秘的人影,悬浮似的徘徊在许皓的周围,男子的模样和许皓有一些相近,却又不尽相似。 思量一小会,言偲便发现了其中的端倪,她猛然发觉,那白衣虚幻人影应该就是许皓口中所谓的白启,也就是这个故事当中最痴情的一男子,当初许皓说两人魂魄相合,也许等待今日他情绪激动之后,那原本相融合在一起的魂魄却又分离开来,分成了两个人。 男子目光温柔,但看向许皓时却十分的冰冷,那冷冷的一瞥犹如碰上了今生的仇人一般:“想不到,会以这样的状况与你碰面,真是想不到。” 许皓却不生气,笑着回答:“我也想不到,今日你居然也会现身,难道也是因为那个故事么?” “故事?什么故事?” “忘川河的故事,还有忘川河边那一片血红色的曼珠沙华。” “故事?夕忘川,你就该为你当初所作之事忏悔,而不是再次多说废话,倘若我能够恢复自由自身,第一个杀的人便是你。” 白启的眼神之中渐露杀意,看的言偲是心惊肉跳的,但是当那杀戮眼神转向她时,却又变得清澈而又通透:“这位是谁?” “刚来地府的新鬼,白启,你是否也觉得,她和她长得极为相似?” 迷茫之色逐渐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欣喜,那有些通透的男子猛地跑到言偲身前,伸出双手来想要拉住她,可是当他伸出手时却忽然发觉,自己竟然和女子穿插而过,他的手就从她的胳膊里探出,那模样甚是有些可怖。 望着修长而又通透的双手,白启呢喃自语:“怎么会这样,你我都是魂魄,为何碰不到。” “因为她并非普通的魂,而你也算不上是魂。”许皓说的极为平淡,可是言偲却能明锐的感觉到在那平淡背后所潜藏的一丝激动之情,但看原本波涛而又汹涌的忘川河忽然平静下来,犹如一汪死水。 “为何,为何会这样。”男子呢喃着说道,似乎觉得十分不解,但他也并未再做任何过激之事,反倒是平静下来,就像是个旁听者般的,他居然也静静的等待着,许皓将那个未曾说完的故事讲完。 途径地府的忘川河,那是每个魂魄必经之路,要用忘川水洗净他们身上的尘埃,倘若有人被河水所浸,将会和河水一起沉没,永远不会回来。 男子轻轻扫向远处,他淡淡的看着言偲,像是有预兆一般,缓慢的说:“那日,夕忘川离开了之后,我便紧紧跟随其后,谁知道,这又是他布下的一个局。” 当男子提到夕忘川之后,白启反倒轻飘他一眼,眼中鄙夷之情更甚:“什么叫做夕忘川离去之后,你便是那人,修要狡辩。” “好好,你说是便是。” 许皓笑着点头,却又掩盖不住的悲伤:“他离去之后,白启紧随其后,却被他所下的埋伏重伤,所幸他身为杀手,有许多逃命的诀窍,这才逃过一劫,而那叫做阮霍言的男子正是邪道势力的少主,他与夕忘川早就有所勾结,逃离,受伤,被救全都是有预谋的。” “那,为何会盯上独孤婉儿?她不过是个弱女子罢了,又没有什么强大的势力任其倚靠,他们也无法利用她达到任何事,为何要盯上她呢?” “为何?这话问的可真好。” 风呼啸着而过,让那原本犹如死水的忘川河泛起了一丝涟漪,原本站在河面上那虚幻的男子稍稍抬了抬头,继续看向言偲,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般,开口回答:“夕忘川盯上婉儿的原因还不是为了独孤家的那颗宝物。” 独孤家,虽然没有其他两家那般的势力雄厚但是凭借着暗器和秘籍也算的上是极为强大的势力,但是,只有为之少数几人知道,独孤家真正强大的并非暗器,而是被锁在楼阁之中的一件宝物。 提起那宝物,可是让不少武林人士为之激动疯狂,那物名为空霜,可是有气死回身之效,而有传闻曰,只要得到空霜便能够通过其珠寻找到武林的脉络,可别小看那脉络,谁若是能够得到,便能够称霸武林,只可惜,独孤庄主凭借着终生的研究依旧没有能够弄懂空霜的效用,最后,那珠子随着独孤家的没落也消失了。可是夕忘川却很明白一点,独孤婉儿必定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 那日清晨浓雾尚在,便有人上门请诊,指明要独孤婉儿去陈府一趟。独孤婉儿为了躲避追杀,曾立下规矩,只在小筑内看诊,绝不会踏出小筑半步。但来的是陈府的管家,还带来一整箱黄金。她冷眼看那老管家点头卑微的鞠躬,刚想轰他走,阮霍言又不知从哪里冒出,在她耳畔轻声说,不要意气用事。 “霜落姑娘,你把这个带着防身。”收拾好药箱,阮霍言又递上一物。居然是他贴身配剑,刚想拒绝,男子却说,“我这飞虹剑也许比不上夕忘川的凌息刀,但也能削铁如泥,请不要拒绝。” 他刻意的提到凌息刀,又说起凌忘川,看来不和凌忘川比个高下,他是不会罢休。接过阮霍言递上的飞虹剑,紧握在手。 “陈老爷,您是虚火太盛,服些药便好。”只看一眼便知陈启南是何病症,开了个方子后就让下人抓药去了。那年过半百的老者抚了抚花白的胡须,直夸独孤婉儿是个神医,那么多大夫想破脑袋都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想不到那年纪轻轻的女子一眼就道破病症。 几番客套后,陈启南让管家取来剩余的诊金,又是挽留独孤婉儿,想她留下吃过便饭后再走。可她却以小筑内还有伤者照料为由,匆匆看一眼那叠银票起身就走。 窗外传来怪异的风声,想起阮霍言出门前的叮嘱,不禁握紧飞虹剑。剑刚出鞘,眼前的陈启南一声尖叫,神情十分古怪。 “老爷,老爷你这是怎么了?”管家伸手探向他鼻间,脸色刷的白了。 “你们家老爷死了。”他眉心插着一朵鲜红的花,独孤婉儿认得那朵花,它是白启白大哥的标志,自小她便和止岚空风门的白启十分相熟,白启喜欢白色,但他的武器除了那长鞭之外还制作了一些精致的花型暗器,为何她会如此,只因这暗器是由独孤家打造而出。 有人在窗外偷笑,使人浑身发寒;“我就不信,三小姐次次都会那么好运。” “又是谁?三番两次偷偷摸摸,真是让人觉得可耻。”此刻,霜洛婉才真正相信阮霍言所说,有人一直躲在暗处窥视,他的目的只在空霜。 杀手虽然逃走了,但她却抓住了比杀手更重要的人,当银色长剑指向白启时,她似乎见到他眼中那一抹沉沉的哀伤。 “白启,我独孤家本与你们是世家,你为何要这般做?”飞虹剑果然锋利无比,她只是轻抵在他脖颈,便划出一条血痕,腥红色的血就像他手心握着的那朵花,妖异而灿烂,“是为了陷害夕忘川么?还是为了隐藏你真实的身份?” 长剑轻轻的挑开了轻轻遮住男子的黑色绸布,露出了那张令她十分熟悉,却又觉得愧疚的脸庞。 白启眼里泛起痛苦,想要开口,却又摇摇头。 “怎么,不愿意开口了?还是不想说?那好,就让我替你说。” “你妒忌夕忘川与我交好,所以派人暗算易容,你又怕夕忘川碍事所以就以他的身份杀了我的父亲,最后逃匿在外,我说的可对?”说话时,声音仍然是十分的颤抖,如今,她依旧不愿意去承认,那看似温柔的男子,却心如蛇蝎,这般的工于心计。 ------------ 159 忘川河上莫忘川(3) 那日后,门庭冷落,再也不复往昔繁茂。 市井上有流传曰,神医霜落医术不佳,医死了陈府的大老爷,还引了些古怪的江湖中人士,搞得小镇是人心惶惶,自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愿意去小筑内问诊,独孤婉儿一时之间也闲了下来。 她独站桥边,看那大好的风景,却没有一点心情。风吹的她浑身发冷,正欲离开时却有人为她披上一件斗篷。回头看,原来又是阮霍言。 阮霍言直视霜洛婉疑惑的目光:“这里风景虽好但太危险,需不需要我留下保护你?” 保护?她似乎还没有弱到需要人寸步不离的地步。 他又说:“如今紫萝和碧儿都走了,你一人守着暗霜阁也寂寞。不如我留下,也能陪你说说话。”他的手悬在半空,似乎想要揽住她的肩膀,却又落下。 这小小医馆并非他的去处,只有江湖才是阮霍言真正的归所。不由摇头,解下斗篷还给他:“算了,多留一个多添个吃闲饭的。” 又说:“而且你日日都待在此处,让人看了心中添堵。” “可是霜落姑娘,我如今走不了呀。”阮霍言爽朗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瞧,我有伤在身,如何能离开呢?你这医生也太不负责任了些,要是我离开,伤势又发作了该怎么办,你也知道我这伤十分的严重,一日耽误了就会连命都送了去。” 说罢哀声低叹:“不过,像我这孤苦无依的人儿,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记得,就算此刻从这桥下坠落,恐怕还有些人会嫌我脏了景致。” 独孤婉儿转过身问:“你这指桑骂槐的说的可是我?要说就明着去说,可不要在此胡乱的诋毁。” “那,等我伤好了再赶我走?”伤不过只是借口罢了,他是真想留在独孤婉儿的身边。 她想着留阮霍言在阁中也并非不可,他武功及高能帮她挡住不少想要窥探空霜的武林人。但这也并不代表她就完全的相信他所说的话。独孤婉儿答应让阮霍言留在暗霜阁帮忙,以偿还诊费。 等了那么久,总算是得到了她的回应,虽然并不是他想要的,但还是笑的像个孩子。 瞧见笑的那般灿烂,天真而无邪,她仿佛又想起了,那一身白衣,柔和跟随在其身后的男子,静静的唤着自己名字的白启。 白启他并非十恶不赦之人,只可惜心中有所郁结,这才让他走错一步,但他因为一己之私欲而陷害夕忘川,却又是让她无法饶恕的。 这时独孤婉儿又在想,既然一切都是白启的阴谋,那从一开始她是不是就错怪了夕忘川,后来又狠心的将他赶走,这事做的确实有失妥当。 夜半,暗香阁里一片寂静,只有阮霍言的房内还亮着光。也不知过了多久,烛光灭了。但他却悄悄的出了门,借着月色他来到暗香阁十里外的密林中。 南宫凡早已恭候他多时,曲膝跪在他身前卑微的说:“少主,一切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实施。” 他轻垂眼帘,点点头:“那便照原计划进行吧。” “少主,那独孤婉儿该如何处置?主子说此女子在定会坏事,让少主您斩草除根。” “这事我自有想法,这些天没事你就不要在附近出现,再告诉夕忘川,一切全都照着计划行事,让他不要擅自行动乱了阵脚,最后坏本少主的事。” 南宫凡点了点头,却又不急着离开,当阮霍言面露不耐之色,他方才又回答说:“那叫做白启之人该如何处置?” 照原计划来看,独孤婉儿早在几千年就该死了,但阮霍言却说三小姐在他们的计划之中还有用,空霜未到手之前她不能死。那一身黑衣的男子虽然恭敬向后退,但却对少主的话产生了一丝怀疑。 当南宫凡刚刚隐入夜色之中后,阮霍言也准备回暗霜阁,以免遭人怀疑,但就在他离开了之后,那一袭深紫色的女子却又缓缓从树后走出,冷着脸问,离开的人是谁。 “霜落……你听我解释。”真是糟糕,千算万算居然忘了防备她,导致计划提前泄露。 “解释?”她将手中的剑扔在地上,飞虹出鞘,露出浅银色的剑身,“我倒想听你清清楚楚的解释给我听,说呀。” 她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一个人,阮霍言是第一个,也许也会是最后一个。 眼神扫射如霜,冰冰冷冷,犹如那雪山上未曾融化的一角,让人心底泛起寒意。 独孤婉儿就等着他解释,听他说说那些可笑又可气的谎言。 “不想说吗?那只能留你在地府去说了。”翻飞起的水袖如同绽放开的一朵花,她在阮霍言周身旋转,看似柔美的舞步中却潜藏着蚀骨的杀心。 倘若不是情势所逼,独孤婉儿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在他人身上用毒,世人都知道她医术绝顶,却很少有人知晓其实她最厉害的并非医术,而是用毒。 在遇见独孤婉儿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感觉,在他的生命里只有逆天教和父亲。父亲曾说,想要称霸整个江湖,只能先从江南正派下手。而医谷手里握着的,是所有江湖人都想得到的至宝。为了巩固逆天教的势力,他主动请缨孤身上路。 重伤倒在荒漠只是为了亲近独孤婉儿,至于暗伤霜阁的杀手那是为了离间霜洛婉和白启,使得四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为复杂,更是想获得独孤婉儿的信任,得到空晃。他早就明白,独孤婉儿在遭遇到背叛和杀戮之后,她的心早已变得冰冷,这些不过是精心部署的计划,目的只在空霜。 但他没有计划好一件事,那便是他对独孤婉儿的感情。戏假情真,不知不觉间他对那柔软却又坚强的女子早已情深,只不过他不愿承认。 所以当她得知他真实身份之后,他的心宛如刀绞。独孤婉儿步步紧逼,每一招都像要至他于死地,但他却顾忌着,怕伤害到她。 “少主小心!”眼见葵毒洒向他时,早就该离去的南宫凡却突然出现,伸手便是一排暗器,打落了霜洛婉的毒。 “既然你什么都已经知道,那么这一次,你必须死。”南宫凡宛若鬼魅,缠绕而上。 她只会一点武功,当初能一剑刺中夕忘川全然是因为他无心反抗。而阮霍言对她也是百般闪避,但碰上心狠手辣的杀手南宫凡,仅那一点皮毛使得她狼狈不堪。所以当阮霍言替她挡下那枚暗器后不仅是她,就连南宫凡也被他的行为所震惊。 暗器打中阮霍言,他一顺手紧抓住黑衣男子,一剑刺入他咽喉:“我绝不允许你伤她。” 那浑身隐入黑暗的男子衣上绽放开一朵又一朵红色的花,落在泥土里,留下个深深的印记。 为了独孤婉儿,他不惜以身挡暗器,以他的命来换独孤婉儿的命。更不惜亲手杀死他最得力的手下南宫凡。她冰凉的手附在他肩上,想要替阮霍言止血,但却被他阻挡:“对然……对你曾有目的,但我是真心的。” “不要说话,先让我替你疗伤,你伤势太重。”他嘴角淌出一缕鲜血,染红了霜洛婉的双手。她想从瓷瓶中倒出药丸,颤抖着落了空,上好药材所制的药丸滚落在地,蒙上了一层灰。 阮霍言紧紧地抓住她柔软的手腕,印下一道清晰的红色血印。他笑着说,死并不可怕,因为他能在临死前为她做一点事便不会感觉遗憾。他断续的告诉独孤婉儿,其实他真正的名字叫做弧琅,是荒漠逆天教的少主。 “我……我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你看,我……我不是在骗你。咳咳,虽然我一直在说谎,但我真的喜欢你。”他的声音越来越轻,飘渺的让她听不清楚。 女子眼眶一阵温热,落下一滴泪来。 他高高伸起的手似乎想要拂去她眼角的泪,但还未碰上她的脸颊,却颓然落下。 “阮霍言,你醒一醒!醒醒。”女子紧紧的抱住男子,完全没有顾忌那些应该有的禁忌,半边素净白皙的脸庞之上渐渐的变得苍白,眼角落下一滴泪。 “为何,为何要替我死。” “……咳咳,因为……因为我舍不得你死,也舍不得我爹死,所以……”真气不断的灌入男子的脉搏之内,涌起了一股子的气流,让他原本紧闭着的双眼又缓缓地睁开,却是那般的虚浮,“有件事……想要告诉,告诉你。” “先等我替你疗伤,再。” “不……”他拉住了她的手,顿住,“不必救我,我本就该死。” “先听我把话说完,婉儿,我……我快要不行了。” 泪水夺眶而出,落在他的手心,滚烫滚烫,男子那纤长的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脸上似乎有一道狰狞的伤疤,看着十分的惊心。 “白启他是无辜的,一切都是我们的计划,还有那个夕忘川。”他顿了顿,良久才断续着说出,“他……他也是无辜的。” ------------ 160 忘川河上莫忘川(4) 阮霍言虽然有了苏醒的迹象,但独孤婉儿却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那微弱的气息并不能支撑他太久,被震断的心脉令得他连呼吸时都会带起血的芬芳,只有轻轻的握起他的手,将他拖在身前,这样的姿势才能让他在死前不要太痛苦。 很奇怪的是,眼前这人是邪教的少主,原本独孤婉儿应该十分恨他,可是不知道为何,也许是当他替自己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击之后,所有的恨都随着男子即将的逝去而消失了。 “阮霍言你听着,莫要再说话了,我现在就替你疗伤。”那看似柔软却蕴含着力道的手指轻轻的搭上他的手腕,独孤婉儿眼中闪过一丝焦虑之色。 此时正值深夜,而此处又是距离小筑尚远的桃花林子,就算她想要救治阮霍言也确实有些困难,这些年虽说是勤加练习医术,但和她预计所想的还是有些差距。 “不……不必白费力气了。”他稍稍的睁了睁眼,满是疲惫,“不必为了我而白费力气,这样并不值得,你懂么?” “救助病患原本就是我的职责,不必再说了。” “可是你原本就不是医者,独孤家本就不是个医术世家,你的医术能够在短短三年内增长到这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我本就是你的杀父仇人。” 他濒死之前的那一句话令的独孤婉儿是二丈摸不得头脑,他虽然为邪教的少主,可是当初杀了她独孤世家的乃是白启,害的她险些还误会了夕忘川,也不知道深受重伤又藏着毒的夕忘川如今身在何方,不知是否会深陷险境。 但眼前这男子却又微微张了张口,告诉了她一件惊人之事。 原来,当初杀人的虽然是夕忘川,但也不能将事情全怪罪在他头上,要怪只能怪,夕忘川的父亲,翎翔山庄的庄主利欲熏心,被邪教蒙蔽了头脑,居然连自己的儿子都肯牺牲,正是因为邪教那高深莫测的术法所困扰才会使得夕忘川失去了神智,变得模糊不清,也正是因为此,他才会受了邪教的教唆,亲手砍下了独孤婉儿父亲的头颅,这一切,本不是他真心所致。 然,独孤婉儿却撇过头,冷漠的说:“真真假假,我自然会去判断,你们说的,和我所见的全然不同,此事究竟是你做的还是夕忘川,亦或是白启,这些已经全不重要,重要的是,该如何保住你的命。” 他感激一笑,那原本紧握住她的手却颓然松下了…… 就在他尸体逐渐僵硬之时刻,独孤婉儿静静的跪在地上,回味着他所说的那句话:“婉儿,我本就不想伤害与你,真是抱歉,为你增添了那么多烦扰,我阮霍言曾经伤害过许许多多的人,我从来都不后悔,唯独此生后悔的唯一一件事,那便是因为我们邪教的野心而伤害了你,这种伤害,或许只能拿命来偿还了。” 那一日,白启被人压着上了山,跪在止岚空风门那已经破败的门庙面前,那些曾经受过止岚公子恩德的人却全都蜂拥而至,立誓要杀了白启为了被他杀死的人们而报仇。就在那一日,当一身黑色浑身沾满了血污的男子被推上了山,人们完全无法想象,眼前那人居然就是白启。 “白启?”人群中忽然拨拉出一妙曼而又纤细的身影,只不过,她脸上以轻纱拂面,完全看不见容貌,“为何会变得这般模样?” 白启的目光已经变得十分呆滞,然,就在见到那蒙着白纱的女子之后却又忽然变得有些激动起来,暗淡的目光变得澄清而又明亮,看向那女子时,的眼神是从未出现过的。 “是……是你呀。”他嘶哑着呢喃般的说道。 白启是曾经想过再见独孤婉儿时的场景,可那全都是在梦中出现,就在他从修罗场里滚爬而出,成了人人都害怕的杀手之后再看见她心中仍然充满着柔情,可是这并非是白启所想要的见面方式,他其实更不想让独孤婉儿知道,自己的手早已经沾满了血腥。 “恩,是我。”她缓缓而走近,有两名武林人士挡在了她的身前,示意她不要再向前一步了,免得多惹些祸端,可是她仍旧是毫无听到一半,依旧走上前。 “你是何人,眼前这人可是武林中人人除之而后快的白启,你是他的同伙党羽么?” 独孤婉儿嘴角扬笑,目光确如往日一半的温和,她看向那拦住的两名武林中人,问道:“在他成为杀手之前,你们可曾记得他是谁?” “他?他是十恶不赦之人,如若不是他,当今武林也不会搞成这副样子,全都是这人在祸害。” “对他害死了我们的亲人一定要得到最严厉惩罚,否则绝对对不起大家!!” 看台之下有人甚至愤怒的挥着东西砸向男子,那些东西十分的沉重,砸在他的身上倒也起了些作用,那些锋利的,犹如铁片一般的物件深深的扎入男子的身体之中,他穿着黑衣,原本就沾满了血,已经模糊的看不出究竟是刚刚才染上的鲜血还是早就已经存在的,看的让人心中直慌神。 然,那蒙面的素衣女子却又是挡在男子的身前,也不知从袖中掏出了什么物件,之间那灰黑色的迷雾笼罩在众人身上,是一阵的晕眩。 “大家先听我说。” “你这妖女,究竟对我们做了什么事?你跟这杀手是一伙的。” “你们觉得,如今的江湖还能算作是江湖么?就算没有邪教的捣乱,像你们这些人的内心,也已经撑不起一个江湖了。”她如是说道,目光看向男子, 露出了罕有的温柔之色,“如今这动荡的江湖已经算不得武林,那么他所作事又如何了?” 她指向其中一人:“我记得你,你是中原的飞燕大侠,可是你能够担保,你从未害过或是说伤过谁么?” 顺着所指的视线,那白衣中年男子略微低了低头,面露尴尬之色,甚至拉直了衣袖,像是想要躲藏起来一般,紧接着,女子又指向了另一个体型略微有些壮硕的男子,“飞鸿帮的少帮主,阮惊鸿,你敢说,成为帮主之后你未曾伤害过任何一人?想必你培育的杀手和修罗场的并无任何差别,不是么?” 女子的话虽然十分的轻柔,但听在耳中却让人觉得是尤其之古怪和心寒,再加上那笔直站立的身姿,原本有几位气焰嚣张之人都悄悄的退后,想要离去。 对武林之中的人如此的熟悉,但见那女子的身形和被遮掩的样貌上来看却又分辨不出究竟是那一路的女侠,但是凭借着能够认出他们来的这份心,并不会有人将她看作是寻常的普通女子。可是虽然有人退却着想要离开,但又有人想要在这混乱之中再造出些事端。 “你是何人,为何对我们武林之事如此的熟悉,还蒙着面,难道不想以真面目示人?” “真面目?呵呵,我是怕吓着你们。”白皙如莲藕一般细嫩的手轻轻抬起,她清扫一眼在场的各位,“有些武林同道不明事理也就罢了,可为何连身为止岚空风门之人也是对他如此之不理解?你们这般来,可真让人心寒。” 止岚空风门,她竟然认得有些曾经是止岚空风门之人,真是太过离奇诡异了些。 “婉儿,不必再对他们多做口舌,这些年来我确实也做了不少错事,更何况既然被生擒住,也没有想要活着离开,就让他们杀了我便是。” 她如仙子般飘逸到男子的面前,轻声说道:“白启,我错怪你了。” “何事?” “当日我以为,独孤家是被你陷害而死,就连夕忘川也遭了你的毒手,才会做出那般疯狂之事,如今事情的真相已经大白,都是我独孤婉儿对不起你。” 当男子挣扎着想要开口之时她却又说:“阮霍言全都告诉我了,你是无辜的,夕忘川也是无辜的。” “阮……霍言?” 她轻摇摇头:“我爹的事不干你们俩的关系,可是为何,你们都不跟我说实话。” “呵呵,就连我也是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又有何能够开口去说的?这事也怨不得那人,都是我们自己上了邪教的当。”说罢,却又觉得有些嘲讽,所以自嘲般的说道,“不……也不算上了邪教的当,如今我也尚算是邪教之人,怪只怪罪,命运太过于捉弄人了些。” 她轻笑着说:“如今,该是我替你偿还一切的时候,也是替他。” 白启抬起头,瞪大着双眸看向女子,他是想问,女子究竟想以何种方式来替他偿还一切,究竟是想如何?刚想开口,只见束缚住自己双腿的铁索忽然间的断了,露出一节紫色的内芯。他方想要说话,却又见到女子那十分刚毅而又锐利的眼神,这才有些岔开了视线。 “白启,快走!”亦不知道何时,女子狠狠的推了他一把,将他远远的推到了外边,却又盯着看向他,那目光,令他有些无措。 “婉儿……咳咳,你这是作何?”伤口被撕裂之后的疼痛却依然比不上女子挡在身前替他挡下无数刀剑之后的痛苦,他的目光变得迷离而又凄冷,像是要向前,却发觉自己的内力居然已经被那女子所化解。 他的视线,早已剩下那漫天的血污,和女子僵直而又曼妙的视线…… 忘川河,本就是通往地府必经的一条河流,而那河流却又不是很早之前便已经存在的,而是因为某个,也许是某两个男子的思念幻化而成,当思念逐渐的膨胀,河流也缓慢的变大变大,最后是川流不息,弥漫着浓郁的哀伤和忧愁,所以也有人会说,正是那忘川河流的哀愁,才会引得无数路过的魂魄黯然落泪,也正是那忘川河,和忘川河外的那一束曼珠沙华,似乎谱写了一段不为人之的爱情故事。 言偲静静的站在忘川河边,听着那男子缓慢的倾诉着许久之前的事,久了,就连她似乎也被这动人的故事所感动,暗暗的落了泪来。 可是,当故事越是往下,站在身旁那有些虚幻的男子却又更显得模糊,像是在沉思,却又抬起头搭上两句话:“夕忘川,你说的可都是实话?” “那是自然,这些事你原本也是记得,也许是因为你太害怕悲伤了,所以才会选择将这段记忆自动的遗忘,可是你能够忘记,但分享了一半记忆的我却永远也忘不了,也许你早就已经不记得了,留在地府的原因。” 白衣男子那略显通透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之色,他似乎真的回忆不起,自己为何要留在地府的原因,就算夕忘川,不,也许是现在的许皓将所有的一切全都告知,他还是觉得整个脑子昏昏涨涨,什么也回忆不起。 有些无奈的扶住额头,那修长的手松松垮垮的揉了揉发涨的头脑,是一片的空白。 “先不要再往下说了,我的头有些疼。”他无奈的摇摇头,踉跄两步,像是要摔进忘川河之中,“夕忘川,你让我好好的想一想,想一想。” “白启公子,你这是怎么了?”言偲见到男子面色苍白,且紧咬住双唇,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慌张的上前两步,想要搀扶住他。 言偲就是这般的善良,虽说久在青楼待着,对所有的男子都有所抵触,可是在外逃亡和游历的日子里,言偲也想清楚了许多事,也看清楚了许许多多的人。就像那为自己所牺牲的白穹,也像现在生死不明的七曜,还有让她不知是爱还是恨的林瑶华,最后,最为抱歉的仍然是一直对自己体贴照顾的男子伽箬,对于他,她是唯一感觉到歉疚和抱歉的。也许,故事中的那个女子的心境也和她一般,得到的太多,却永远也无法给任何的回报和回应,无论是谁,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 第四卷 缘灭缘起 ------------ 161 伊人欢笑几多愁(1) 地府的夜是那般的漫长和黑暗,永远的看不穿也看不透,究竟何时才会有明亮来临,所以当忘川河边泛起的银色波澜之后,言偲这才发觉,他们那短暂的一站,已经过了许久。 此刻已经陆续有鬼差带着准备轮回转世的魂魄来往,当那些眼瞳灰暗而又苍白,完全无血色的面容出现在言偲面前时,她已经由原本的惊恐失措转为了平淡。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么一日,就算她也不例外,若不是身份有些特殊,也许比起那些苍白而又略显可怜的魂魄,更是甚然。 “起风了。”白启缓缓开口,望向远处逐渐行驶而来的船只,冷静的说道,“夕忘川,她如今如何了?”站在一旁的判官许皓一脸的无辜和无奈,他摇摇头,“你觉得呢?倘若我知道,就不会再在地府等下去了,我问过了阎王,他说生死簿上早已经没有了独孤婉儿的名字,也许,她已经灰飞烟灭,也许变成了孤魂野鬼,更也许超脱到三界之外,已经不在生死簿的管辖范围之内了。” 男子的目光变得暗淡,那神情像极了,七曜,就在那一刻,言偲似乎连呼吸都忘却了,直愣愣的盯着他看的出神。 “这样……”他叹了一口气,又看向许皓,“那如今她究竟在何方呢?而眼前这女子又是谁?” “她?”许皓笑笑,翻了翻手中的生死簿,却忽然变了脸色,那张脸犹如白启一般的苍白,略微颤抖着的手险些掉落了手里的生死簿。 “怎么了?” 就连言偲也开口问道:“判官大人,发生了何事?” 他直愣愣的看向女子,又翻了翻生死簿,不死心的翻去了一遍又一遍,身上忽然散发出一股十分奇怪的气流,让原本已经有些平静了的忘川河又是沸腾起来。 “生死簿上,居然没有你的名字,这是怎么一回事。” 生死簿,记录着所有凡人的生死,生前所作的每一件事,无论你生前是大官或是乞丐,是地主还是贫农,死后的魂魄都一样,而且不管你生前如何的富贵,死了以后,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会从生死簿上清晰的记载一清二楚,可是当他像往常一样翻开生死簿时,想要去端详女子生前所作之事,还有与那独孤婉儿又有何联系之时,却猛然的发觉,生死簿上居然没有她的名字。 “是不是记错了,还是你看错了。”白启轻轻扫一眼男子,虽然他已经不得不面对自己和夕忘川共同用身体一事,但对于那男子始终抱有敌意,见到他出了纰漏自然是满心的欢喜,笑着问道。 许皓摇了摇头,为了避免看错,又是翻了一遍,可是奇怪的事,依然查不到任何有关于言偲的事。 “言偲,你是否有改过名字?你幼年时叫做什么?” “这……”她摇摇头,“名字都是父母早就给取好的,又如何谈及有改过呢?名讳之事,是万万不可能改动的。” “那就奇怪了,生死簿上不曾对你有过记载,除非。” 她的心忽然跳动的厉害,七上八下,而视线更是不敢对上男子的视线,生怕被他察觉到有任何不妥之处。 “除非什么?” 他摇摇头:“我在地府的日子尚短,也分不出是何缘由,此事还是得让阎王大人来断定,不过你放心,阎王他严明公正,绝不会判错任何一桩案子。” 然,言偲却十分害怕的向后退去两步,她十分害怕被阎王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万一阎王知晓了她乃是碧霞珠所化,最后交还到了天庭,而天庭中的人又拿她来威胁魔君,这可怎么是好。本是怀着一颗,听故事的心情,忽然之间,故事的主角转换成了她,这样的转换让她无法接受。 那飞扬起的白色衣袂略微向上扬起,女子略微皎洁的扬了扬唇:“一定要让阎王大人来审判么?” “那是自然的,功过罪过全要看阎王大人的一句话,言偲姑娘你放心好了,若是真的有冤屈,阎王大人绝对会替你伸张正义,这里可不是你们凡间,寻常百姓受了罪而官官相护,阎王可是我们地府出了名的好官。” 她半眯起眼瞳,悄悄的捏紧了拳头:“倘若是,我不想要去阎王那儿呢?” “不想去?那怎么行,所有的鬼魂可都是要面见阎王的,虽然我对你说了那么多,可这并非代表,你就能够特殊。” 她的眼中似乎蕴涵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我不信,这世上的事,天界都是这般的不分黑白,更何况是地府,我不愿去。” “姑娘若是不愿去,那,休怪我无理了。”他紧握双拳,原本手中所捧着的生死簿却不知何时消失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笔直而又巨大的深红色毛笔,毛笔几乎有他半个身子那般的高大,细长细长,这放大了数倍的毛笔握在男子的手中却并无任何不协调之感,反而是那般的贴合。 “夕忘川,这些年过去了,你依旧是这般的蛮不讲理,她是个弱女子,怎么可以用强,更何况,地府之中又有谁能逃得过你。”许皓还未出手,那有些通透的男子却漂浮到女子的面前,伸手拦住,“你该好言的相劝才是,若是伤了他,恐怕你的内心也不会安宁的。” “白启,你还是让开,这女子并不简单。” “让开?为何要让开。” “连你也想要和阎王大人作对么?你不要忘记了,阎王大人对你的恩德。” 这句话过后,那白衣男子却沉默了,虽然从许皓身体内分离之后他忘却了许多事,甚至记不起死后所发生的一切还有那忘川河,可是唯独让他记忆深刻的却是,阎王对他的恩德,可以这样说,倘若没有阎王大人的栽培,根本没有今日的他,但是,眼前女子的气息实在太像独孤婉儿,也许正是这一点的相似,让白启潜意识之中不愿将女子推入危险之中。 但许皓和白启不一样,他不止有着夕忘川的思想,同时他是最为理智的,而且在地府的这些日子里承蒙阎王爷一直的照顾,也让许皓感激不尽,若不是今日看见言偲又想起以往的事来,恐怕他就会这样一直平淡的在地府守护下去,一直一直的等。 其实,许皓并未告诉言偲一件事,那就是忘川河旁边的那一簇又一簇鲜红色艳丽的花儿,它们是他的思念和忏悔所凝结而成的,每一朵相当于一滴心血,当一滴又一滴心血在河畔上开花之后,所有经过的人们总会在曼珠沙华面前想起从前未想起的事。可是,那花儿却没有叶,曼珠沙华像极了他这人,只闻其声,而见不着人。 如今许皓摈弃了原本的身份变成了地狱的守护者,他就应该做出守护者的样子来,这样才不会让阎王蒙羞,所以无论如何,今日必须要捉拿言偲。 “言偲姑娘,莫要做无所谓的挣扎,还是乖乖的跟我去见阎王爷比较恰当,如若你现在挣扎,到时候所获的罪可就更大了。” 然,言偲却听不进许皓所说之话,她心中所想的全部都是该如何去做才能够不成为他们几人的包袱,或者,怎样才能保护住自己又不被天界的仙人们抓住。这般想着,双腿似乎像云朵一般变得软绵绵,又轻飘飘的,只不过轻轻的抬了抬腿,就快速的飞上了天去。 地府的天空十分阴霾,隐约可见那银色的月,还有月落下的倒影。 “不,我绝不能跟你一起走,否则,否则我又会成为他们的包袱。” 长笔拦截在半空,他问道:“你会成为谁的包袱?不必这般去想着的,真的没有事。” 可是如今的言偲哪里听得进许皓的话,而今又有白启的帮忙,她更有的信心逃离地府:“你还是放我离开吧……” 夜色迷茫,却又微微透出些白色的雾气,当缭绕的雾气被驱散了之后,清丝眼前的视线才豁然开朗起来,她探过头去望向那还隐约存着雾气的天空,叹了口气:“今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都这个时辰了还有那么大的雾气,还真是让人心中不快。” 那白衣男子鬼魅一般的漂移到女子身边,很温和的替她披上了一件外衣,他的双腿并未触及地面,而是虚浮般的飘在半空,长衣在草地上拂过,并未带走一丝尘埃。 “少说两句,这两日的天气都不是很好,过两日才会有太阳出来。” 女子撇了撇嘴,又想要开口说上伽箬几句,但又想着他那让人恐惧的大力和眼神,吞吐着说:“师父,真的会有太阳出来么?我怎么觉着快要下雨了。” “是要下雨了,这天气。”伽箬那空灵之声忽然想起,他也望了一眼阴森而又乌黑的天空,淡淡的说,“不过你师父说的也对,等这两日云雾散开之后,一切就都好了。” “云雾驱散?可我怎么觉得这天越发的阴沉了。”她眨了眨眼,忽然问缓缓跟在身后的银发男子,“喂,你叫林瑶华是吧,我记得你好像会一些奇怪的术法,怎么样,能让这天气晴一些么?” 身后那银发男子还真是十分的奇怪,在夜晚时像是日日都会做噩梦,但瞧他的模样肯定没有伽箬做多的坏事,像伽箬这样坏事做尽之人都没有太大的反应,为何他会频频入魔,再说了,他们二人口中的言偲又是谁呢?为何会让这两位优秀的男子都侧目不已。这样想着,便觉得有些羡慕起那从未见过的女子,她还真是好命,能得到这两位优秀男子的喜爱,只是苦了自己,二八的年纪都不曾遇上个喜欢的人。 银发男子原本缓慢的跟在众人的身后,听见女子开口说话后这才抬起头来,那原本笔直而又璀璨的浅银色长发变得有些絮乱,更是斑驳。 他张了张唇,清丝忽然的发觉,男子的嘴角居然有些开裂了来,隐约可见那鲜红的血丝:“抱歉,我可没有那种改变天气的能力。” “你怎么不能?”男子讥笑着反问,“你都能将天界的皇子叫弄的坐立不安,为何又不能改变这天气,我也觉着,如今有些太过暗沉了,还是亮些为妙。” “伽箬大人。”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他点点头,“既然是你想要的,便是想尽了法子也该做到的。”他望了望那有些被乌云所遮盖的天空,轻轻的抚了抚那深红色的长衫,忽然间一指,直接指向了遥远的天际,就在那一刻,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原本被乌云所遮之天空,略微有些晃动,像是裂开了一道缝。 “呀,好神奇,果真的开了太阳来。”绯衣女子雀跃的拍了拍手掌,兴奋的像是要跳起来,但又不好意思的饶了饶脑袋,声音转的有些纤细,“师父你瞧,果真有这么神奇的事,天真的晴了。” 此等小事对妖来说又有何难,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莫要说是驱散乌云,凭借着林瑶华如今的修为来看,就算是改变时令气节,也是毫无问题,只不过这些都是有违天理之事,做多了,就会遭到天谴,而天谴并非是天界的众仙或是天帝所造成的,而单纯是因为天意。 “傻丫头,这些又有什么好看的。”他十分无奈了拍了拍女子的脑袋笑了笑,却又忍不住去看向伽箬,却没有看见伽箬脸上的表情。 除了伽箬之外,就是林瑶华也未产生过任何的表情,只是十分麻木的说:“伽箬大人,如今你可满意?” 微微扬起的嘴角才刚刚挂在一般,却忽然之间的僵住了,上扬的嘴角慢慢的下滑,他的眼中投射出冰冷的寒意:“本王准许了让你这样做了么?真是不知分寸,你难道不知,本王最不喜欢的就是光明,而最喜欢的就是黑夜了?” 啪啦一声轻响,在此黎明之前显得十分响亮,此事的始作俑者十分不安的看了看周围,又看看脸上起了红印子的男子,忽然跺了跺脚。 绯衣女子紧咬着双唇,像是要替男子打抱不平,可又有些顾忌眼前那十分凶煞的男子,半响,只能说出半句话:“师父,我想出去走一走。” “清丝,你是想上什么地方去?这里荒郊野地的,不安全。” “师父你就放心好了,凭着你教我的那些功夫,就算出现些山贼也奈何不了我,也许我出去走走,心情很好一些。”她悄悄的凑近了男子的耳畔,“师父,我不太想待在此处,有些闷得晃,若是再闷下去,也许会闹出病来。” 秦离桑皱着眉看向绯衣女子,始终开不了口,后来倒还是伽箬开口说了话,准许清丝一人外出走走,秦离桑刚想和伽箬说,要伴随着她一同离去,但话还未开口,清丝一人已经远远的离去,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秦离桑无奈的望向那已经远去的女子,半响,只能微微叹上一口气:“哎!” 女子快速的跑离了之后,伽箬问了他一句话,是否是真心在意那女子,秦离桑并未答应也没有反驳,眼神黯淡的让人看了有些心疼,就在几人又走上几步之后,伽箬方才说:“秦兄,如今正是好时机,你还不赶紧的跟上去?” “什么?”他二丈摸不着头脑,有些迷茫的看着伽箬问。 “我是说,你既然在乎她,此刻正是安慰的好时机,若是错过了今日,想要再挽回她的心可就难了,虽然说凡间这些情事都是凡人们所独有的,但偶尔尝上一尝,也是好的。” “还不打算走么,如今这里地势险峻,就算是妖也得躲一躲,而且如今这乱世中,倘若碰上个妖魔鬼怪,我只怕你那个小徒弟是有去无回了。” 男子话音未落,秦离桑的身影已是如一阵烟般的,飘走了。 就在他离开了之后,伽箬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让人无法察觉的细微的笑容“秦兄,如今的你已经不能再算作是百鬼公子,当人有了牵挂之后,就跟普通的凡人没有任何的区别了。” 这小林子看上去翠竹葱葱又很是茂盛,可是在她看起来却说不出的怪异,先不提走在落叶上那沙沙的轻响声,就算偶尔飞过的一只鸟儿,也足以让她吓一大跳。 “呀,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阴深深的,好可怕。”清丝被一条扭动着的青蛇所吓,几乎整个人都要跳了起来,所幸是身上带了佩剑,这才没有被那不知是否毒蛇的畜生所咬,一切虽然都是虚惊一场,可还是让她有些惊吓,这时她才忽然的想了起来,这些年来虽说是和师父学了许多,但那些在真正的江湖中人面前不过是个假把式,倘若真的碰上了山贼,最后倒霉的人还是她。 “师父,你究竟在哪呢,我说走,你还真的就放心让我一人在这深山处,真是让人忧伤。” 想起那冷面而又冰冷的男子来,心中又是一阵子的苦闷。 ------------ 162 伊人欢笑几多愁(2) 百鬼师父还真是个木头一般的脑子,她这样的跑出都不知来追上一追,他可知道,清丝离去之前那轻轻的一瞥就是希望他能够跟着而上,只可惜,女子心中是这样的想法,但身为师父的他却让徒弟有些失望。 不过,在心中想想那一直冷着脸严于律己的男子,也就了然于心了,他本就是这样不冷不热永远不会对你温和的男子,这样木头一般的人又怎么期望他能够机灵一些。 呵了一口冷气,揉了揉有些发冷的手心,女子可怜兮兮的抬起头,仍旧不死心的望向远处,希望,森林的尽头会出现那白衣男子,十分温和的告诉她,其实他是关心他的。 “真是讨厌的师父,我说走你还真放心的让我一人留在这荒郊野地的,可真是让人有些失落。”清丝哀声叹气,十分的悲伤。 “小丫头,你师父不曾前来,我来保护你可好?” “谁?是何人?”就在她回想和埋怨起秦离桑之时,忽然感觉到有一阵及其阴冷之风吹拂而过,她那轻轻挽起的秀发都因为那阵冷风而被刮着垂落而下。不由的心升起警惕之心,握紧了腰上的长剑,十分警惕的看向四周。 夜色早已经过去,晨曦虽然已经来临,可这地方看着着实有些古怪,都应当是白天了可还是有些阴阴沉沉的,让人的心中泛起一丝阴冷和不祥之感。 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真是遇上了坏人,就算是想逃也逃不了,师父是教了她一套剑法和防身用的术法,可是清丝一直懒散与练功修行,到如今再有些后悔似乎是晚了。 “小丫头,你这一人在外的还真有些危险,不如!”那声音再次的想起,清丝竖起了耳朵,仔细的听,然后顺手拔出了腰间那绯红色的剑,剑如流光飞鸿一般倒影着七彩色的光泽,剑面折射而起的光线更是让人晕眩。 此剑名叫娥虹,乃是精铁所制,其剑刃非常之锋利,又因其剑身泛有彩虹般的斑斓之色,娥虹剑之名也因此而来。 这柄剑是师父秦离桑送给小清丝的第一件礼物,此剑在江湖上也算是有些名头的,就是落在了清丝的手中算是浪费了它的真实价值。 “看剑!”剑若飞鸿般的直刺向远处,就在剑即将刺中树正端中心之时,从树两端却又飘出几条碧色的枝条来,摇摆着抓向清丝那柔软而又纤细的臂膀,清丝是头一回碰上这样的事,吓得嘴唇都有些发白了。 这些年来所学的勉强只算的上是些假把式,对付对付那些武功比较低之人,换做是厉害一些的,也许只有逃命的份了。 “何方妖孽,你知道我的师父是谁么?敢来对我下手,小心我师父将你捉走了炼丹去。”她面色苍白一脸的怒容,却又不敢真的砍去,生怕激怒那不知为何物的东西。 那东西窃窃的偷笑:“好啊,等你师父来了,我一起吞了去,快让他来吧。” “你……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师父,师父你究竟在哪里呀。”碧绿色的枝条缠绕上了清丝的臂膀,将她悬挂在半空,清丝尖叫着在半空乱晃着,晃着晃着,连身上的佩剑都给丢去了,见状,那不知是何物的家伙笑的更是猖狂,扬言着要将清丝生吞活剥了。 清丝长得原本就娇俏可人,一激动脸红的时候就更是娇嫩欲滴了,再加上她泪汪汪的一双大眼之中含着泪滴儿,险些都要滚落而下,这样也让一直躲藏在后的男子不得不显出身形来,站在她的面前。清丝还未反应过来人究竟是谁,还以为是那妖怪显出了人性,拔下头上的簪子当做暗器投掷向前,直直的丢向那男子。 砰的一声轻响,还有轻微的哼哼声,清丝心中雀跃着,还以为投准了目标,让那家伙无计可施了,但当她低下头之际,脸色却瞬间由红润转向苍白。像是从喉咙深处哼出的声音一般,犹如蚊子嗡嗡作响:“师……师父,怎么是你。” 清丝以为砸中的是那妖,可是想不到,暗器丢中的正好是她相依为命的师傅,而那光洁的额头上还掺着一丝血红,渗透而出的犹如夜色中的夕阳那般的美丽动人。 那张俊美的脸上微微露出苦涩之笑,纤长双手轻轻抚上了渗出了血的额头,他无奈的说道:“清丝,我教导你那么多,最后学会的就是这些本事么,专打为师?” “师父,我这不是为了自保么,而且我也不曾见到过你,可曾知道你忽然的就出现在我面前。” “你们俩师徒不必如此谦虚了想要死的话,可以死在一起,倒也用不着去烦心其他的事。”就在清丝和秦离桑二人拌嘴之时,躲藏在深处的妖觉察着自己似乎被忽视了,又是抖动了那长长的碧绿色藤条,将清丝愈发缠绕起来。 “放开她。” “放?到了嘴的肥肉我为何要放?别说放了,你这书生瞧上去也是细皮嫩肉的,虽说比不上她来的鲜嫩,应该也是能勉强入口的。” “哦?”男子微微张唇,眼中爆射出阴冷之色,“你想连我一块吞了去?” “嘿嘿,既然都是到嘴的肥肉,我为何有理由让它溜了去呢,自然是要一同吞去的,这样也算对得起你们了。” “师父,师父你快走这妖看上去可厉害了。” 双掌轻轻相握在一起,缓慢的摩擦起来,而他的目光也渐渐沉淀而下:“既然,你想活吞了我,我便满足你这小小的心愿,也让你死的心安其所。” 十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男子居然浮空而起,那裘皮的白色披风随风而扬起,黑瞳之中隐约的泛起了白色的亮光,清丝还未喊出口的小心二字,男子就已经快速的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师……师傅”女子哽咽的说道,原本就一直强忍住的泪滴滴落下,心中像是压着了一块大石。 她的师父,为了救她这个没有什么用处总是闯祸的小徒弟,居然入了狼口,一去不复还了,这让她的那颗心怎么才能过意的去。 就在清丝抽吸抑郁之时,原本将自己紧紧捆绑而住的藤条无辜的松散,像是被什么强行的往外拉扯过一般,居然就这样的碎了,还惊吓了她一大跳。 “这……发生了何事?为何会变成这般?” 男子的声音飘扬而至,让清丝听着格外的熟悉亲切:“为师早就说过了,它既然想要吞了我,我就给他这次机会,让它死的也安心。” 清丝的眼瞳忽然间变得明亮不少,直愣愣的盯着他瞧,半响才笑出了声,然仍旧十分哽咽着的说道:“师父原来你没死。” 因为藤条断裂,她从高空坠落而下,就在即将落地之时男子稳稳的接住了她,并且笑着说道:“怎么,那么想你师父死了?” “师父哪里的话,师父能够安全健康清丝当然是最开心的了,可是对手是妖,师父怎么如此轻易的就将他打败了?有没有受伤?”她完全没有想起自己还在她师父的怀中,紧张的想要去看秦离桑的伤势,就在伸手之际豁然发觉异样,这才羞红了脸一跃而下,“师父年纪轻轻还能活许多岁。” 女子年轻貌美又十分单纯柔婉,那目光盯的秦离桑却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笑了笑:“师父已经老去了,哪里还年轻。” 秦离桑这般的年纪本该是垂垂老矣,也不知他究竟用的何种养颜之法,竟然全看不出年迈,反倒和最初相间之时没有丝毫的变化,除了眉目之间偶尔飘散而出的沧桑之感,他简直就像是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 清丝虽然觉得奇怪,但因为秦离桑乃是她的师父,从小便秉持着听从师父所有的话,师父的话全都是对的,所以就算是有所疑虑她也不会开口去问。 然,秦离桑却说:“清丝,你是否觉得师父有些古怪呢?” “哪有的事,师父你说的全都是对的事,又会有哪里古怪呢?师父,天气好像又冷了呢,该回去了吧。”她乖巧的挽起秦离桑的手臂,不小心碰触到落在袖子外的那一截手臂,冰凉的触感不由让她打了个寒颤,“师父你病了么?为何那么冷。” “清丝,听师父说,师父并非是什么好人,也许也没有你心中想的那般的好,也许比你心中想的还要糟糕许多。” 她摇摇头:“清丝不管师父是什么人从哪里来,清丝只知道,在当初是师父将清丝捡了回来,否则清丝早就已经冻死在路上了,不管师父对别人如何,清丝明白,师父是真的关心清丝,你看,清丝受了欺负,师父你就来保护我了。” 女子的话十分的真诚,可是听在男子的耳中却又觉着有些心酸,想着这些年来的隐瞒,又觉得有些对不起一直都很信任他的好徒弟清丝,她又哪里知道,一开始收养她的初衷,只是为了让这颗冰冷而又杀戮的心好受一些。 思考打量几番秦离桑似乎觉着总瞒着清丝并不是最好的方法,也许是该要说实话了。 低垂着头,原本有些温柔的目光似乎又随着时间而消逝,离去。 终于又抬起头,对上了那天真而又纯真的黑色双眸,他说:“清丝,假如师父并非是你心中所想的那样,你会害怕么?” 清丝很慎重的点点头,又踮起脚尖摸了摸秦离桑的脑袋,说:“师父,你是我最亲近的师父,我又怎会害怕呢?你可是清丝唯一的亲人呢。” 亲人……她说是自己的亲人,而亲人究竟又是怎样的一种概念呢?身份特殊的秦离桑并不知晓其中的含义,也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但十分清晰的一件事就是,当从女子口中得知那及其温暖的两个字之后,他的心似乎重新的被点燃了。 “是亲人。”他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却掩盖不住的悲伤。“清丝,师父要告诉你一件事。” “恩?师父想要说什么呢?” 就是有关于你的身世,还有你最敬爱师父的真实身份,倘若你听了之后改变了心中的想法,那也就只能算作是没有缘分,倘若你并不因此而嫌弃,那么,我将会用尽一生,生世来保护你。 白衣的男子话音还未落下,却见到远处那及其熟悉的气息渐至,魔君伽箬一脸怒容的出现在了附近:“百鬼公子,此时似乎并不是你们两人交谈之时机,跟我来。” “是……伽箬大人。” “伽箬,你为何总是要在这种时候出现呢?真是不识趣,师父还有话要对我说……对我说呢。”女子晃晃悠悠的,白皙脸庞上泛起了一丝红晕,明晃晃的大眼睛骤然紧闭的,所幸有秦离桑伸手接住,否则就将直接的摔落在地。 他心疼的看向了昏睡中的女子,问道:“大人究竟是何重要的事,需要这般的做?” 伽箬轻扫一眼不再开口说话的女子回答:“自然是有要进的事,所以不想听见任何栝燥之声,放心,我并未伤害她。” “魔君大人请说,是天界那边又有什么动静了么?” 他摇摇头:“此回感应应当和天界并无太大关系,天帝那老头也不是傲予那厮,就算他想要阻拦,就凭他那些浅淡的修为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我担心则是另外一件事。” 此时不仅是伽箬严肃了起来,就连秦离桑也一改先前的焦虑慎重的听着,毕竟,连酆都最伟大的魔君大人都觉得严重的事态,应当真的有些严重了,只不过,以他的道行和修为是永远也猜不透,魔君大人心中真正的想法。 宽大的黑色衣摆随风而扬,他缓慢的说道:“不知你可还记得,六百年前的那件事。” “六百年前?大人所说的可是那个?” “记得,记得就好。”苍白的脸色因为情绪的微微波动而起了变化,“怕是那件事将要提前来了。” 苍狼崖,那是远离三界的一块特殊之地,也是唯一一块就连天帝也无法插足干涉的地方。 而就在那连绵而起伏的冰层之中似乎封锁着一抹浅淡的人影,那一袭浅紫色的纱裙将其完全的包裹,只露出半张苍白而又纤细的脸庞。 在梦境之中,当她无数次的从苍狼崖的最高峰向下望去时,都会感觉到一阵的晕眩,总觉得在那白茫茫的雪色之中有个影子一直看着她,看着她。 “冰璃,冰璃醒一醒。” “冰璃,你可睡了许久了,还是不愿意睁开眼来么?” “冰璃你看,如今这雪都要化尽了,你还不愿意醒来看一看么?” 恍惚中,半闭着的眼瞳看见那及其虚幻的影子对着自己笑,优雅的说:“我叫伽箬,不知姑娘芳名。” “冰璃,还真是个好名字,姑娘独自一人在此处,难道不觉得害怕么?我可以送姑娘一程。” 那浅浅淡笑着的声音忽然之间像变了一个人,天色无尽的黑暗起来,就连冰雪似乎也变大了不少,只见那男子冷冷的推了她一把:“冰璃公主,你是天界高高在上的仙子,而我,是你们口中那污秽不堪的魔,你与我在一起,是否不觉得有失你公主的身份和威严么?” 就当她想要伸手碰触之际,那影子确如烟雾一般的散去了,黑色的身影虚幻的化作了一阵风,消失了。 而那冰冷的苍狼崖,似乎又止剩下了她一个人,一个人。 冰层中半睁着眼的人影抽吸着,嘴角像是想要高高的扬起,却因为被封印住而不能动上分毫,在那冰冷如霜寒之地,只有她一个人。 ********************************************************** 三月初,天气转暖,此时正是播种时节,然,天帝又向她下了命令,要她在转暖之前,再给凡间下一场雪。 冰璃是天界的六公主,掌管着凡间的风和雪,平日里她总是一个人悄悄的去凡间执行天帝所下的命令,可是今日,那执日星君却好心的说,可以送她一程。 “反正,我也未见过凡间是什么模样,正好能让我去见识见识。”宇文孤辰笑着说,“冰璃公主,你带路吧。” 冰璃向远处望去,那充斥着碧色的世界,略微惊讶的说:“入春了。” “冰璃公主,下雪的时辰到了。” 她点点头,却忍不住又看向那绿色,其实冰璃本身并不喜爱雪的白色,相比较之下她更是喜欢那浅碧色。春季的时光十分的短暂,而天帝又说,近日来天气实在有些干燥,让她给凡间下一场雪,提着制雪的小篮,还是不忘再看一眼。 “孤辰你说,凡间为何会有多变的四季,而无所不能的天界,却只有那单独的色彩,这是为何呢?” “孤辰?”不过是一个转身,原本跟随在身后的男子却不知何时消失了踪迹,再也寻不到了。冰璃有些慌张,孤辰是她带上的,若是不见了,到时候在天帝那边纵使是有千万张嘴也是说不清的。 天界,远远不像表面所及的那般平静,而众位仙友也远不像他人心中所想的那般平和,比起凡间朝廷的勾心斗角,天界的冷漠有时更是让人无比的失落,而冰璃,自出生起便带着天界六公主的头衔,不必修行便有了仙位,比起那些经历千辛万苦才攀上仙位的人来说,着实有些刺激。 虽说,在人面前,他们看待冰璃的目光都是十分尊敬且委婉的,但冰璃那颗玲珑通透的心却明白一件事,他们的目光中都包含着其他的意味,让人难以接受。 所以在外人的眼中冰璃就像是一尊冰块,谁跟她说话都不苟言笑,而很多仙子想要和冰璃说上一句话都是那般的困难,久而久之,似乎都远离了她,唯独只有她自己明白,想要在天界之中被人敬重,首先要做出一件让人敬佩的事,可是,天界的规矩种种,她连下凡的机会都不会平常,又怎么能有让人刮目相看的机会。 “孤辰,孤辰你在何地?”正当她转身寻找着孤辰踪迹之时,眼前的天色忽然变得黑暗,她的视线也就此消失了。 此刻,冰璃的脸色早已经挤成了猪肝色,不仅是因为误会和揍了那白衣男子两拳,还因为一时手滑将手中的冰水洒满了他一身。 那是冰璃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近凡人,出身高贵不凡的冰璃在天界也见过了不少样貌俊美的男子,毕竟,入了仙班就能够有改变容貌之效,只要是你的想法不是太差,就能够将自己变成最完美的模样,可是,在那样貌出色众多的男子之中,眼前这位着白衣的干净男子,却是她第一次所见到的。 “抱歉。”怪只怪自己,不留神从云上跌落,最后被这凡人所救,当她苏醒后还将人的好心当做了驴肝肺,撒了他一身的水。 冰冷若霜的脸庞略微有些红晕,都不敢抬头去看那男子,不过,男子倒是少有的好脾气,被这样对待了一点也不生气,反倒还拿出干净的绷带来要替她疗伤。 疗伤么?身为仙的她,就算从高空坠落,摔断了几根骨头,这也并非什么大事,只要稍作调养便能够复原,就算是心脏受了损害对仙来说,也并非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对于眼前这男子就不同了,在他看来,救得是一位弱质彬彬的女子,身上的骨头尽数的摔裂,实在让人瞧了有些惨不忍睹。 “真是抱歉了。”她又忍不住向男子道歉。 “不碍事的。”他的声音犹如山泉水般的动听,使得冰璃忍不住又抬起头去看了一眼,男子着一袭白色的长衫,袖口和领口都滚着一圈白色的毛边,十分的素雅,脸色苍白而俊美,很奇怪的是,他的眼睛有些奇特,虽说第一眼看去是黑色的,但当仔细的查看之下,却能够发觉在那黑色之中闪耀着如同鲜血般的鲜艳的红色。 黑色之中融合的红色,虽然很美,但也很慎人,就连胆子一向不小的冰璃都被吓了一跳,险些喊出声来。 “姑娘,你怎么了?” “没,没有什么,还真是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软绵绵的,这种感觉,在以往从未有过。 “这大寒天的,姑娘怎么会孤身一人出现在此处?要不是我正巧路过,恐怕。” 经过男子的介绍,冰璃才知道,原来他的名字叫做白月华,是附近镇中的采药人,今日上山采药的时候碰上了昏迷不醒的冰璃,便顺手将她救下了,至于为何会出现在这荒芜而又冰冷的山洞之中,白月华的解释是,这里是他平时采药所居之所,也算半个家了。 对于家的概念,冰璃是十分的陌生,她虽然有众多兄弟姐妹可都没有太大的往来,唯一对她算的上关心的就只有她的三哥汶历了。 “姑娘孤身一人来到此处,也不害怕?”他重新摄了些水,抵到冰璃手中,冰璃原本是不想接受的,可是忽然感觉到喉咙里似乎被一阵火灼烧着,不好意思的轻轻接过他递来的水轻轻的泯了一口,水不知是哪里打来的,清甜可口,更为独特的是,那口感远非天界的星池所能比拟。 “这是什么泉水?味道这般的奇怪?” “哦?很奇怪么?”男子转过身,接过她手中的手,一饮而尽,“没有啊,和我平日里喝的味道差不多呢,姑娘是你摔糊涂了么?” 面对男子的质疑,她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接下来的日子里冰璃就待在那简陋的山洞之中养着伤,偶尔听男子跟她说些外界的事,日子倒也过得快,不久,身上的伤口和断裂的骨头都渐渐的长好了。 伤口逐渐转好,距离回天庭的日子也一天天逼近,想起即将要离开此处,离开白月华,冰璃的心中居然笼罩起一丝淡淡的忧愁。 “这样吧,我先把你送出此山谷,这里地势凶险,你一个姑娘家单独上路还是有些危险的,我经常来此处,对此的地形也是非常了解,无碍的。” 面对男子盛情的帮忙,冰璃也不好拒绝,她原本想乘着夜色独自离去,可是看着篝火上笼罩的出的脸,却又忍住了。 就连冰璃自己也弄不懂,究竟是为了何事,而不动用仙术。 笼罩在山崖上的浓雾虽然散尽了,天色却依然灰暗,冰璃视力虽好但仍看不清远处景致。不由在心中感叹这奇怪的地方,还有那处处为她着想的男子。 冷风吹起那嫩黄色的长摆,也将她从遐想中吹回。抬起头便对上那双炙热的眼瞳,她心里咯噔一下,却不留神踩到裙角,直接向后摔去。 在脸将要碰触地面时,那双修长的手揽住她的腰:“此处非你们所想的那些寻常之地,千万不要小看。”白月华望着她脚边的深坑说道,后者脸上惊险未定。她拍着胸口喘息,心中想着,雷神这一劈可真不是时候,若不是这位白公子的帮忙,也许她就要死在此处了。 “多谢公子相救,我又欠了你一条命。”冰璃低垂着头,有些羞愧的说道。她一个堂堂真正的仙,居然还要凡人出手相救,虽然眼前这凡人男子似乎和仙镜之中所见到的不同,让人觉着有些的古怪。 她感激的看向男子,可他却垂着头来不说话。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男子,比女子还会脸红,可真有趣…… “莫要这样说,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姑娘,你离家的方向究竟是在哪?” “这……我家在很远之地,你是到达不了的。” “这样……”听了她的话,男子似乎有些垂头丧气,这又让冰璃心中一阵的揪心,“对了,你究竟住在什么地方?他日我有空了,当面来谢谢你。” “谢就不必了我本来就没做什么事,姑娘你一路上小心些。” 短短的几日相处却已经让冰璃的心开始有些动摇了,也许她并不知道,为何会对一个凡人男子有着十分特殊的情感,可是当她面见着男子远去之时心中仍是有些酸楚。 回到了天界,被天帝责罚是在所难免的,不过天帝看在她从未犯过错的份上也只是让她去打扫星池三日,虽说是打扫,可是星池原本就已经很是干净,无需多做任何。 “六妹,你近日来究竟是怎么了?心神不宁的,发生了何时?” 冰璃心中想念着一个人,所以就算是汶历的走近她也不曾有丝毫感觉到,直到他开口,这才瞧见了汶历的出现。 “三哥你怎么来到此处了?这似乎有些不符合你的身份吧。” “有什么符合还是不符合身份之事,冰璃,你究竟是怎么了?那一趟从凡间回来之后,我觉着你有些不对劲,是遇上了什么事么?” 冰璃摇摇头,将所有的心事埋藏在心中不愿意告诉任何人,这并不代表冰璃就不信任汶历了,汶历算的上是天界唯一能够让她敞开心扉之人。 “没有什么事,只是觉得被父皇责罚了,心中有些难过罢了,再加上孤辰他下落不明,也不知道是生还是死。” “孤辰的事也怨不得你,他私自下凡,就算是我也帮不了他。” 冰璃点了点头,但仍然显得有心无力:“三哥,你还有其他事么?倘若没有,那我先去忙着了。” “冰璃……”女子远远的离去之后,男子却不曾离开一步,嘴边呢喃着说道,“你的心中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呢?还是说,凡尘那一趟,让你遭遇了些什么,为什么,以前与我无话不谈的冰璃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呢?” 距离孤辰失踪又过了几日,那几日的冰璃似乎都是在焦虑之中度过的,她心中无时无刻不想起那微笑而又温和的男子,还有那双黑色之中带着红色的双瞳,就连冰璃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何会常常的想起那人,难不成,生病了? 可是,刚有了这种想法却又被冰璃所否决了,仙本来就是特殊的,又怎么会生病呢?而且这病未免也来的太古怪些了吧,这般想着,想着,又见到汶历的出现。 汶历今日穿了件十分显眼的深蓝色长衫,衫上绘着的花纹瞧上去霸气十足,颇有些王者的风范,而冰璃心中也明白,虽然这位兄长看似平淡而又脱俗,其实,却是最有野心争夺那天帝宝座的。 ------------ 163 伊人欢笑几多愁(3) 冰璃这时才发现,汶历今日穿了件十分显眼的深蓝色长衫,长衫上还套着件纯白色的薄丝袄子,那隐隐透出的长衫上纹着的双结纹瞧上去十分的霸气,穿在汶历的身上还真有些王者的风范,其实冰璃心中很是明白,眼前这位兄长看上去淡泊名利,对什么都不争不抢,其实在他的心中,天帝的宝座非他莫属。 汶历见到冰璃那有些疑惑而又迷茫的目光,连忙笑着说道:“六妹,最近看你精神不振,我特地带些东西来给你看。” “东西?什么东西呢?”她虽然这样回答汶历,但仍然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汶历的话也只听进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则不知道飘到了何处去了。 汶历似乎并未发觉到冰璃的异常,反而有些兴奋的从身后拿出一物,递给冰璃。 冰璃还在想着白月华和那山洞的事,全然没有发觉,她的哥哥正递给了她一件东西。直到汶历又问了一遍,她这才回应。 以前还不曾发觉,兄长这样的烦人,难道没有看出她心中有些心事么? 一直以来都当做最好朋友的兄长汶历,在那一瞬间似乎在冰璃的心中,原本品性一直都很不错的兄长瞬间的降去了不少。 “怎么不喜欢么?”见到女子并未伸手去接,反而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看向他,汶历的心中也起了些疙瘩,忽然的松了手。 “三哥,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有听的太清。”冰璃抱歉的笑了笑,蹲下身,去捡汶历掉下的东西,“这是什么?” “没……没有什么。”就在她刚想要捡起汶历掉落在地上的东西时,他却抢先一步的捡了起来,双手一扬,冰璃便再也没有见到那东西了。 汶历三哥还真是有些奇怪,说了送自己东西,送到一半又能将东西给收了回去,还真是有些王公贵族的高傲脾气,要是换做白月华,才不会这样对自己。那么不耐心,又容易生了气…… 这样想着,心中却悄悄然的吓了一大跳,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常想起那人不说,还自动的将他和自己的三哥相比较,可真是有些奇怪了。 “六妹既然你今日有事我便不再打扰了,告辞了先。”他抱拳,居然要先行离去。而她也不曾做过挽留,心中更是埋怨起来。 直到那长长而又卷曲着的海蓝色长发缓缓的消失了之后,才从女子的口中蹦出了一句话:“这三哥今日究竟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的。” “你们听说了没有呢,那冰璃公主当日下了凡,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去,见了什么人。” “下凡?不是说没有天帝陛下的旨意是不能下凡的么?倘若是偷偷的离开了,就是犯了天条,所有犯了天条的人,都要被处置的。” “芳洛仙子,你说的话还真是有些可笑呢,你也不想想看,冰璃公主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她可是天界的六公主,金枝玉叶。公主知道么?相当于凡间皇帝的掌上明珠,想要什么想去什么地方都可以,才不用管什么天规戒律。”说话的女子有着花一般的容貌,看上去娇艳而又夺目,着一袭浅粉色的裙裳,裙角上缀满了零星的粉色花瓣,长长托起的裙摆上绣着的金边是那样的高贵。 她抚了抚并未有丝毫凌乱的鬓角,淡然的说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呢?” 被称作芳洛仙子的女子个字比那粉裳女子略微高上一些,身形也较为纤细,她的发髻上斜斜的插着朵白玉做的兰花,虽说饰物十分的简朴,但不过是浅淡的站着,便夺走了所有的风华。 她浅浅一笑,显得有些腼腆:“牡丹仙子真是说笑了,我刚来天庭,很多事还不清楚,更何况,天帝陛下早就说过了,众仙平等,倘若冰璃仙子真的犯了天规理应当受罚的,我们就不要在此多操心了。” 牡丹仙子冷冷的笑了笑,视线瞥向了远处,就在那,静静的站立着一抹浅紫色的身影,虽说距离相距甚远,但她还是一眼就看见了,那女子的身影。 在天庭宫中,有谁能够只凭借着背影便能够孤压群芳呢?不必再想,除了天庭的六公主冰璃之外,再无人能够有这能力。 可是她虽然在远处,但是仙子的视觉和听觉都是十分敏锐的,不用猜想,那个冰璃大概都听到了她们的谈话,牡丹原本还有些紧张和惶恐,但想起那位大人的叮嘱,不知从哪里冒出的自信让她骤然加大了声响:“天规?天规在那冰璃公主眼前还不是就像没有王法一般的,看着吧,到时候若真的出了事,吃亏的只会是某一些新进天庭的仙子。” “为何是新进天庭的仙子?牡丹仙子你这话说的未免有些太……”芳洛并不是太赞同牡丹所说的话,虽然她对冰璃的感想也非太好,可是这天界又不只是冰璃的天下,天规定在那,无论是谁也是无法改变的。 牡丹宛然一笑,嘴角若绽放开一朵芬芳而又艳丽的牡丹花:“未免太什么了,我所说的可全都是实话,不信的话你问问其他的几位仙子看看。” 众仙子对着芳洛点了点头,似乎是赞同牡丹的话,却又不开口,也许是怕人多口杂,惹出些什么祸端。 芳洛本想再开口说话,却见到不知何时走到她们面前的那华服男子,所有的话全都填进了心中,再也开不了口。 “几位仙子,什么事聊得那么开心?不妨跟我说一说,让我也开怀开怀?”男子飘然而至,那蓝色的长发飞扬而至,面容及其的俊美,看的仙子们有些发愣了。 芳洛初到天庭不久,并未见过眼前这位男子,但从他的气质和穿着上看,心中便已经知道了,这男子应当不是什么平常的普通人。 “汶历大人哪里的话,我们不过是随口说说的话,并无什么开心的事,您听错了。”牡丹见到那风姿卓然的男子,点头鞠躬作揖,脸色更是红润了,可是那男子却未曾抬头看牡丹一眼,那样冰冷而又笔直的线条,真是让人看了心碎又有些心动。 不得不承认,眼前这男子还真是十分的出众,出众到无论是哪个仙子见到他,都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汶历大人??”芳洛有些疑惑的看着牡丹,牡丹却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的说道,“别用这样的口气,他可是天界的三皇子,汶历大人。” 三皇子?这来头可真是有些大,虽说芳洛初来天庭,但仍然知道见到谁该说些什么话,当即将心中想法撇下,也学着牡丹作揖着说道:“汶历大人,芳洛初来天庭,很多规矩都不懂,还请见谅。” “仙子说的是什么话,这意思像是我有意要如何一般的。” 她羞红了脸,不敢再看汶历,同时觉着浑身发抖,眼前男子给她的感觉实在有些可怕,让人不敢直视。 “你们先离去吧,我想要安静一些,不想此处有些喧哗吵闹的。”汶历轻轻的扫向男子,说道,“走吧。” 仙子们纷纷的点了点头,云雾缭绕,妙曼的身姿飞舞而上,很快便消失了踪影,望着仙子们慢慢远去的身影,男子轻轻的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冰冷。 “六妹。”他冲着远处喊道,“既然早就来了,为何不说句话呢?” 远处那一抹紫色的身影略微有些颤抖,她缓缓转过身,看向男子,半响缓声说道:“三哥,你怎么了?为何脾气如此的暴躁?” “没,只是觉得此处风景不错,那些仙子们太过于栝嘈罢了。” “仙子们不过是随口说了两句你至于发那么大火么?” 男子轻抬了抬眼眸,眼神有些温和:“那初来的小仙子不知轻重也就罢了,怎么有了仙龄的仙子也是那般的口无遮拦。” “没事,她们说了些什么我并没有听见,也不必去在意的。”冰璃的脸上微微露出那犹如冰霜般寒冷之色,看的人心中有些慎然,汶历虽然是不动声色,也不曾开口劝解过什么,可是他的眼神却是比冰璃还要冰冷,且,双掌悄悄的聚拢,紧握成拳。 翌日,便传出了几位仙子因为玩忽职守而犯了天条,因为那叫做芳洛的仙子刚来天庭不久只是判成为低级女仙,而为首的牡丹仙子却是被逐到了凡间,经历轮回。 这事的缘由并无人知晓,可是众仙家心中十分明白一件事,就在被判犯了天条的当日,三皇子汶历,似乎去找过天帝。 此事很快被宣扬开来,说几位仙子也许是冒犯了三皇子汶历殿下才被判了重罪,而他那冰冷而又阴险之心更是人尽皆知,所有仙看向他时,眉目之中,还有脸上都变了表情,也许是敬畏,也许是害怕。 “汶历三皇子还真是严厉啊,也不知那些仙子们是如何得罪了他,日后,得罪谁都不能够得罪汶历皇子。” “是啊是啊。” ------------ 164 伊人欢笑几多愁(4) “汶历三皇子可真是有些严厉了,也不知那几位仙子是如何得罪了他,日后得罪谁也不能够得罪汶历皇子,要不然连怎么死去的都不知呢。” “是啊是啊,早就听说这汶历皇子有些不分是非,心理阴暗着呢,我看我们还是一人都少说两句否则,到时候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星君你这话说的可就有些过了,皇子他是什么样的人大家看的清清楚楚,也许是仙子原本就得罪了他,或许这一切根本就与皇子没有任何关系。”凌霄宝殿前,还未上朝,便有几位散仙晃荡在凌霄宝殿外的小亭子前,窃窃私语着。 他们所要说的事大概就是因为几位仙子因为做错了事而被责罚,虽然下凡的下了凡,被贬的也已经贬去做了事,可是似乎还有人愿意揪着这件事不放,硬是想要把整件事情闹大。 原本只是几位小散仙在凌霄宝殿之前唠叨几句,而后此事便闹得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了,最终,三皇子汶历被天帝叫到了寝宫的门前,亲自找他谈了谈。 虽说汶历乃是天帝的亲生的儿子,可似乎连他自己也有些的看不透自己这亲生的儿子,倔强,阴冷,骨子里透着一股子的寒尽,怎么看都不该像是身为仙中领袖天帝所生。 只不过,汶历的脾气早已是这样,就算天帝心中有些后悔,也是没有办法,他也只能再找汶历到跟前谈上一谈,企图用自己的话来警告汶历。 “汶历,你说那些仙子真的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么?” 汶历笑着回答:“天帝大人,你觉得她们与我有什么干系呢?我不过是据实相报罢了,倘若这样都要被硬生生的扣上了帽子,那我也就认了。” 天帝连忙开口说道:“汶历,你该知道朕原本并不是这个意思。” 他却说:“陛下心中是什么意思,汶历自然也很清楚,该是因为那些仙友在陛下面前嚼舌根子,那些凡间的恶俗怎么也传到了仙界,这样下去,原本清澈的仙界可是要被污染了。”说罢,还无奈的摆了摆手,望向远处缭绕而又迷茫的白雾继续说道,“天帝陛下,仙就应该做好自己分内的事,那个叫做牡丹仙子的,在自己值勤之时擅离岗位,还和其他仙子散步谣言,倘若这样都不能算作是罪的话,还真是有些可笑了。” 蓝瞳之中并未有口中所道出的愤怒,天帝所见到的却是他十分平静的回答:“我早就知道有人会对我做的事情疑虑,陛下请看了。” 双手轻轻扬起,在四周绕上了一个圈,像是变戏法一般的,自那团浮现而起的蓝色光雾之中掏出一只以绸缎丝带所封,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卷轴,递到天帝面前:“一切功过是非,还望天帝陛下明察,不要冤枉了任何一人,也不要对那些流言蜚语罔做判断。” 最后,天帝并未拆开汶历所递上来的卷轴,并非是他太过于相信自己儿子所作的一切,也并非是不信他所说的话,而是此情此景之下,他只能做这样的选择,别无他法。 只不过,天帝虽然是没有看汶历递上来的卷轴,但对这个儿子却有了一丝提防,不久,便以某些缘由将他支离了天界。 那一日天气及其的晴朗,万里无云且是一番平和的景象,冰璃在凌霄宝殿的门口偶遇上了汶历,瞧他那垂头丧气的样子,心中早已经猜到了,这两天在天界及其被宣扬的事,原来是真的。上前向汶历打了一个招呼,却见到汶历眼角上似乎有很浓重的黑色,忍不住多问了两句:“三哥,这些天没有睡好么?怎么看上去如此的憔悴。” “没什么,只是有些疲惫了,这几日父皇让我去外值班,倒是个休息的好时机。”他对冰璃笑了笑,那表情却让冰璃的心有些难过。冰璃十分的清楚,汶历之所以这样做,十有八九是为了自己,而他被天帝派出了天界,基本上也是因为这件事,她虽然不是事件的始作俑者,可是得知了这件事心中仍然有些难过,尤其是见到汶历脸上的倦容,更是觉得十分的对不住他。 今日冰璃穿了件十分干净的绣花雪纺白裙,裙褶子上用金银二色的丝线细细的勾勒出一个浅淡色的小框,内描绘出一幅繁华锦图。衣服虽然十分的朴素秀雅,可是穿在冰璃的身上却十分的恰当,完全没有任何的不适宜,反倒是十分的贴切,她带了一对紫玉雕刻的小铃铛耳坠,走路之时款款而至,那铃铛便发出了清脆而又悦耳的声响,好听极了。 汶历看着冰璃,像是要将她的容貌印入脑海之中,再也不淡忘,可是望了许久,却又淡淡的叹了一口气:“冰璃,不必为我担心,没准过几日我又回来了,只不过我不在的日子你自己也当心一些,如今这天界和以往的不太相同,你该学会保护自己。” “三哥说些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呢?” 那穿着素色锦袍的男子上前一步,嘴唇轻轻张开,微微吐露那句话:“你该发觉,父皇的身子骨不太好,下一任天帝的继承人,也许就会在这段日子当中挑选而出,而如今这世道,和凡间并无两样,也许斗争更甚,你虽为女子,但仍有可能成为被排挤的对象,所以凡事要小心了。” 冰璃点点头,却又在心中有些责怪汶历,他是否太过于小心了些,虽说父皇的身子骨确实有些不好了,但离换一任天帝之事还远的去了,再说了,这次的事端全是由那些多嘴的仙子挑起的事端,他怎么又扯上了这个,心中虽然有了些想法,但她还是在表面上保持着优雅而又崇高的笑容,点点头:“三哥放心,三哥的话冰璃都记住了,这样,让冰璃送三哥一程吧。” 冰璃的要求汶历并未拒绝,反而很高兴的点了点头,不过就在他正欲转身离去之际,却听到了个熟悉而又刺耳的声音:“六妹和三弟还真是兄妹情深啊,连出一趟远门都要相送,看的我们几个兄弟甚是妒忌。” 忽然出现在冰璃和汶历面前的三位男子有着十分相似的容貌,刚强的像是久居在凌霄殿之中的天帝,尤其是为首的那名黑衣男子,眉目凌厉而又萧肃,让人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大哥,二哥四哥。”冰璃略微皱了皱眉,似乎不太想见到那长相十分相似的三位男子。可是为首的那位男子却不是这样想的,他乐呵呵的望着冰璃继续说道。“六妹,我刚才问你话呢,为什么不回答?还是觉着在这天庭除了父皇之外,没有人可以让你开口了?” “我……” “大哥,六妹并不是这意思,她是瞧着我要去许久,才说要送送我。” “哦?不过就是出一趟远门,至于这样么?你们两人这样,让外人看去了,还以为父皇伺机报复,传出去,别人怎么看。” 眼前开口的男子乃是天界的大皇子肃萧,为人严谨又不苟言笑的作风十分的古板,他一直觉得,自己绝对是成为下一任天帝的最佳人选,再加上他是所有皇子之中最为年长的,也就最觉得有身份和权利来掌管一切。 他唯独看不惯的就是雷厉风行独来独往的汶历,还有一直冰冷如霜的冰璃,汶历也就算了,他一直觉着,冰璃的存在本就是个错误,她又怎么配做天帝的女儿,所以每次见到都会冷眼相对,从不会给任何好脸色。 “大哥,瞧瞧瞧瞧,果然是从凡间来的,这般的不懂规矩,见了你都不行礼,还真当自己是天帝的女儿么?”有男子嘴角带笑,言语却十分的讽刺又恶毒,如一根又一根的针,深深的刺进冰璃的心中。 她稍稍扬起了头,是凡人所生的又如何,是后来被接上天庭成为公主的又怎么样,几人好歹都是亲兄妹,何必每次见面都齿唇相击,这样做能让所有人都欢乐么? 也许是冰璃那冷冰冰而又有些高傲的神情彻底激怒了肃萧,他上前一步,阴冷的说道:“平日里碰见的那些仙子见了本神君都得作揖下跪,你是本神君的妹妹,难道打一个招呼就这般的困难么?” 素白色的长纱裙随风而扬,女子那独有的清香萦绕而回,她浅淡的说:“冰璃先前未曾看见三位兄长,所以不曾请安,现在向大哥赔礼,只不过三哥马上就要离开仙界了,还请大哥见谅,我想先送送三哥。” “送?”他挑了挑眉,“六妹,你是不是太胆大妄为了些,你可知道他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冰璃非常干脆而又明白的回答:“知道,三哥要下凡去历练一些日子。” “既然知道,你还要送他去?”峰回路转,他的语调忽然的向上挑了挑,变得有些尖锐,“既然知道,那你也该明白,没有天帝的旨意,私自下凡都是违反天规,违反天规的下场你该知道的吧。” 肃萧话音刚落,身后两男子嘿嘿一笑,抢先回答:“大哥,六妹怎么会怕犯天规,大哥难道忘记了六妹有谁来撑腰,谁要是敢判六妹的罪,可有他好受的。” ------------ 165 伊人欢笑几多愁(5) 天界是繁花盛开一片的繁荣之象,可是在表面的平和之下隐藏起的却并非表面所看的平静,那乐呵呵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可是却让人看了心生寒意。 “大哥,六妹又怎么会怕违反了天规,大哥难道忘记了一件事,六妹如今有人撑腰,谁要是敢判六妹的罪,可是有他好受的,想想那无辜的几个仙子的遭遇,还真让人有些愤怒。”肃萧话音刚落,身后两男子嘿嘿一笑,抢先说道,就在他说话的时候,眉角还悄悄的向上仰起,见了就可气。 冰璃扭过头去不想搭理她名义上的两位兄长,可是他们似乎并不打算如此就放过他们,周身笼罩了一层若有若无的仙气,正巧挡在了冰璃身前。 冰璃才刚刚迈出了一步,便感觉到席卷而来的敌意,轻轻抬了抬眼,犹如寒霜一般的冰冷。 “二哥四哥,你们作何呢?我不过是下凡一趟,马上就回来的,更何况我只不过是送送三哥罢了,还请让开。” “呦,原来六妹是有三哥撑腰,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的。”他扫了扫那蓝衫的男子,却从他的脸上感受不到丝毫的怒意,“我就说,一个从凡间来的凡人女子,又有什么本事和能耐,看了半天,原来都是被三哥惯出来的。” “四弟!” “四哥,你是否做的有些太过分了些?”汶历不气恼,反而气了一只都冷若冰霜的冰璃,倘若换做是其他人还不一定会管这闲事,可是汶历惹得事端又是因她而起,倘若她再能沉得住气,也就不能算是个人了。 纤细双指轻巧的在半空中游走着,犹如雨儿般的灵巧,就在游走之时,有冰凌自指尖滑落,与此同时,她的眼瞳之中隐约的泛出了冰冷的白色。 冰璃身为雪仙子,掌管着凡间乃至于三界的所有雪,而她的仙气所化也就是以冰冷的霜雪为主,瞧她的手势与动作,怕是要来真的了。 就在冰璃双指跳动之际,那黑袍男子周身猛的窜出一股子的红色火焰,扑腾着,似乎想要将她燃烧殆尽,且他的双瞳也变得有些鲜红了:“冰璃,在天庭你也敢动手,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如今我若是不教训教训你,锉一锉你的锐气,你也就不知道天界该有些什么样的规矩。” “贤,休得使用仙法,这里是天庭。” “贤,停手。” “四弟,停手!” 原本并不站在同一阵线之上的三人却在同时道出了相同的话语,他们相互对视,眼中的仇恨略微有些削弱了,可是汶历那平静如一汪海水的蓝瞳之中,却潜藏着比海还要深的杀意。 凌霄宝殿威严而又肃穆,高高的浅金色墙壁犹如天柱一般的冲天而上,两旁是白玉所制的天柱,每一根都是十分的粗大,环绕着,犹如要冲上天际去。 就在天柱两旁紧紧的站着两排仙人,道骨仙风,瞧着就是上上之仙,只见他们窃窃私语,偶尔抬起头,盯着大殿正中心那缭绕雾气的四位男子看。 “真是放肆,你们几个,在此把话给朕说清楚否则决不轻饶。”御座之上的中年黄袍男子脸上遮掩不住的倦容,可是在那倦容之下却并未遮挡住那锐利而又肃穆的气势,当真不愧是三界之主,天帝陛下。 虽然他身为堂堂的天帝陛下,可是让他十分头疼的是,如今犯错的却是他的几个儿子,他原本就很公正严明,而这几位皇子却又在天庭大打出手,简直就是在往他的脸上抹黑,而更让他觉得尴尬万分的是,此事的缘由,居然是因为冰璃引起的。 冰璃这女子,平日来都是一副冰冷而又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怎么去想都不该是会惹事的主,可就在这几日,无论何事都总是与她有关,就算他想要偏袒,却也是无可奈何。于是只能皱了皱眉,以长袖捂住脸孔,不愿让怒气被人所见:“说罢。” “父皇……天帝陛下明鉴,此事都因冰璃和汶历而起,与我们并无任何关系。”那黑袍男子率先说道,“汶历皇兄被天帝陛下派下凡去历练,而冰璃却想偷偷跟着下凡,被我们当场捉住,恼羞成怒,于是才大打出手,我不过是做了正当的防卫罢了。”说罢还扫向身后那有些冰冷的女子,嘴角噙着笑容。 “此事当真?” “却有此事,不过贤说的其实也并不其然,有些隐情不曾相告。”等待贤说完之后,肃萧才缓慢的开口,他看了一眼汶历,眼中嘲讽之色尽显,却又很快的收回视线,作势四周作揖着说,“今日我们凑巧经过凌霄宝殿外,便听到六妹说要下凡去,六妹年纪尚小不知下凡乃是犯了天规所以我们不曾责怪,好意解释一番却又被冰璃和汶历误会,这才在天庭动的手,六妹年纪轻不知轻重,而汶历也是下凡心切所以才会惊动天帝陛下的,还望见谅,此事都是我这做大哥的没有管教好,不关他们的事。” 说罢脸上还带着宽恕和容忍之色,让人瞧了更像是冰璃做错了事,而肃萧却因为大哥的身份将所有罪责全部拦下,这一来,众人看向冰璃的目光更是十分奇特,尤其是跟几位被贬下凡的仙子关系较好的女仙,那冰冷的视线简直就让人寒心。 肃萧说什么,冰璃只是点头,不辩解也不认同,甚至双手附在背后,斜着头看他,如花一般精致的面容之上微微露出的浅笑,如沐春风,却又让人由心底发出一阵的寒意。 女子的样貌原本就是十分的出色,如若凝脂一般白皙而又靓丽的肌肤,吹弹可破,在阳光的照射之下居然微微泛起粉色的光泽,犹如那东海里最盛产的粉色珍珠般,富有光泽。那三千笔直而又乌黑的青丝直泄而下与那白皙的肌肤相互呼应,照射出十分美丽的效果。如瓜子般小巧的脸颊上紧贴着两缕秀发,刘海直直的其平,正巧露出额前那金色的印记。 她的眼睛十分的美丽,犹如黑夜里最璀璨的一颗星,又好像是银色的月光,当她看向你的时候,你会不由自主的被她那美丽的眼瞳所吸引。 纤细而又笔直的身姿,衬着那一阵浅紫色的镂空绣花长裙显得是那般的夺目生姿,绣花长裙的设计十分的独特,在腰部上绣着一排打着摺儿的花,从某个角度上看去,更是添上一份独特的魅力。 “冰璃,你有何话可说?” 冰璃垂目,摇摇头,粉唇微微张开,“冰璃无话可说,大哥他们所说的全都是实话,我是想偷偷下凡” “六妹!” “天帝陛下,就饶过冰璃这一次吧,看在她是初犯的份上,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肃萧表面上像是在向冰璃求情,可是听在冰璃的耳中却是那般的刺耳,不由的狠狠剜了一眼肃萧,却又在心中勾勒出那摸修长而又有些瘦削的身影。 倘若是被贬下了凡,那就能在凡间看见他了吧,这么多日子没有见到他,果真有些想念,不知他过的如何,当日答应过要报恩的,却因为被困阻在天界而无法下凡,若是这一次被贬下凡,反而能够了了她一桩心事。 身形略微有些颤抖,却又摇摇头,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何总是对那男子念念不忘,她又不是凡人,绝不能对人产生别样的情感,否则,将会万劫不复。在仙当中,最忌讳的就是感情,所以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对任何人心动。 冰璃最终还是未被贬到凡间去,而是被天帝以某种理由留在了天界,可是为了堵住仙界众仙的口,冰璃被罚面壁六日,不得踏出寝宫一步,而且,就连汶历的离开,她也未能看上一眼,因为这件事冰璃对那几位兄长耿耿于怀,心中想着,若是有下一回,定要报此仇。可是冰璃并未能够等到有机会报仇的那一日,她便已经要永远的离开天界了。 那一日,天气极好,她像往常一样被困在寝宫之中,因为有些无聊,便拿了些书卷看了起来,看到一半,身后那浅紫色的帷幕略微有些晃动,从桌上的小瓷杯之中倒影出一抹及其浅淡的黑色身影。见到那黑色的影子冰璃并未做出任何举动,只不过,她的掌心微微向下,似乎准备随时伸掌。 掌收在一半,当她见到那人模样的时候,却惊呆了…… “为何……为何会是你?”冰璃张了张唇,十分讶异的说道,手心略微有些颤抖,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你怎么会在此处?” 眼前所见之人她并不陌生,就是在凡间救过她一命的白月华,冰璃并不知道白月华是如何上的天,在那一瞬间,她的脑子里只有那张骤然放大的脸,和一直以来对他的思念。 虽然,男子的面容略微有些变化,但从棱角上还是能够端详出男子的容貌,那刚毅和阴柔想结合的男子,不正是他么。 ------------ 166 伊人欢笑几多愁(6) 虽然眼前男子的面貌和当日所见的并不太一样,但是冰璃还是从棱角和轮廓上一眼就认出了那偷偷潜入她寝宫之人,在欣喜的同时,脸上掩盖不住的惊讶,已经将她一直以来的平淡和冰冷所打破:“你为何会在此处?” 白月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我是来寻你的。” “寻我?”先是一阵的惊喜,可是过了一会冰璃渐渐的清醒过来,白月华压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又岂会知道她就在天界之中,更何况他不过是个普通的采药人,又是怎么上的天,诸多疑问在冰璃的心中盘绕成结,其实原先所听见的那句话是她一直所期盼想要听他说的,可是冰璃也很理智,她明白,什么时候,怎样的话其实只是白日做梦。 “寻我做什么?你不知此处是什么地方么?” 他点头:“我知道,这里是仙界,神仙待得地方。” “那你还来?”她略微有些急促着问道,“或者该问,你是如何来的这仙界?你不过是……” “一些旁门左道的功夫,才让我来的。”白月华略微伸了伸手,冰璃发现他的手心略微有些红肿,虽然有经过刻意的遮掩,但还是被她敏锐的察觉出有些古怪,就在白月华迅速的收手之时,冰璃拉住了他的手,顿时,掌心略微有些胀痛,且瞬间红了起来。 她变了脸色,十分惊讶的说:“你居然服用了这种药,你可知道,一旦服用,你的寿命将折上二十年,且死后必定无法登上极乐世界。” 冰璃曾经见过和白月华有过相似症状的人,那还是在百年前,她刚刚被天帝接回天庭之时,便是有那么一个凡人男子,吞食了这种这种丹药上的天,可是有得必有失,他既然能够飞升上天就必须付出相对的代价,而他所要付出的代价便是,损失二十年的寿命,且永远不能修炼成仙。 当初那凡人男子的症状和眼前的白月华十分相似,因为当日的印象十分的深刻所以冰璃才一直的记到现在,如今再看相似的白月华,心中居然泛起了一丝酸楚。 她正欲说话,忽然听见寝宫外似乎传来了几缕十分轻巧的脚步声,连忙将白月华拉到帷幕之下,藏了起来。 她才刚把白月华藏起,寝宫的大门便被打开了,走进来的是她最不喜见到的大皇子一众党羽,上一回就是此人的捣乱,才让汶历在凡间的游历又增加了数十年,她对于肃萧,可是恨极了的。 虽说是恨着可是表面上依旧还是要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让肃萧看出她心中所想之事,她淡淡的作揖问道:“不知大哥来此处,所为何事?” “这几日都不曾见到六妹,所以来看看,怎么六妹不欢迎我们前来么?”肃萧皮笑肉不笑,那神情在冰璃看来及其的可笑,不过冰璃只是在心中稍作鄙夷之情,表面上却还是原先的那副神情。 “怎么会,只不过大哥也知道,我最近是被天帝陛下所禁足,自然是见不着的。”有些不自然的看向帷幕之后那躲藏在暗处的人影,却又十分的关注着那三位男子的表情和动作,生怕被他们发现了白月华的存在,白月华私自来到天界已经是违反了天条,倘若再被肃萧所见,那等待白月华的惩罚,她简直就不敢想象。所幸的是,肃萧似乎并未发现白月华的存在,自己寻了个地方坐下,又发话了。 他那骄傲而又十分高贵的头颅稍稍有些仰起弯成个弧度,眼神之中折射出异样的神色:“六妹,当日天帝陛下面前之事你并不会怪大哥我吧,大哥所作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好,你若是下了凡去,到时候再让天帝知道,可就不只是面壁禁足那么轻松的了……” “大哥不必解释些什么,冰璃心中自然明白,大哥全都是为了我。” “呵呵,冰璃明白就好,我们还以为六妹会怪大哥呢,所以才来看看关心关心你,不过如今看你没事,心中也觉得心安不少,要不然大哥连觉都睡不上。”贤轻轻拿起小瓷杯,泯了一口茶却又有些厌恶的说,“六妹不是我说你,我们三个来你就拿这个招待?是否太寒颤了些。” “还请二哥见谅,我这就让宫人们把茶换上,这是前些日子从天池上摘来的雨前风,味道有些苦涩,也难怪二哥不习惯。” “慢,我也没有说什么,你怎么就给我一堆的道理,算了,我们坐坐就走。”黑袍男子看了看有些晃动的帷幕,忽然问,“那边是什么?” “二哥你看错了,那是风。” “风?”肃萧冷笑一声,忽然站起身,长袍飞舞,似乎有一团雾缭绕而出,“六妹你说的太可笑些了,天界怎会有风,就算有也不可能吹的动这寝宫中的帷幕,怕是,怕是。” “大哥觉得有何不妥?” 肃萧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之色,遥遥指向前:“除非你宫中藏着个人!” “大哥真是说笑了,冰璃被禁足已有多日,怎么会藏个人?大哥,刚才真的是风吹过罢了,没有什么,大哥。”说时迟那时快,男子已经犹如一阵清风般飞向了那浅紫色的帷幕后,就在冰璃想要上前拦住之时,肃萧已经将帷幕整个扯下。 轰隆一声巨响,那蔓延了寝宫一半的的帷幕轰然倒下,激起了一阵尘土:“冰璃,你紧张什么?莫不是这里面真有什么玄机?” 帷幕整个被全部拖下,空落落的,透出了镂空色的窗户,还有那晚霞投射进来的迷离的光。 冰璃原本有些僵直了的身影这才软下,一直都紧绷的神经这才略微有些松散下来:“大哥说的是什么话,我早就说了,那里怎么会有人,倒是大哥,将我这宫中的东西毁坏了,该如何是好。” “不就是块帷幕么,至于这般的大惊小怪,又不是赔不起,等什么时候,四哥帮你从藏宝阁之中拿那上好的云锦所织的缎子来,比起这个要好上千百倍,不要怪罪大哥,大哥也是为你好。” “就是,我们何时害过你?全都是为你着想,为了你好。”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表面上看,像是疼极了冰璃,对冰璃极好,可是冰璃心中明白,他们这样做,只是为了满足他们的私心罢了,而且今日前来,肯定没有什么好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好……他已经不在了。 肃萧又在冰璃宫中坐了许久,不仅如此,他还以各种缘由在宫中看了个便,完全不将冰璃放在眼中,倘若不是后来天庭里敲起了天钟之后他才有些不情愿的离去了。 “白月华,你离开了么?”肃萧前脚刚走,冰璃后脚就在寝宫绕了起来,来回看了又看,似乎想将躲藏起来的白月华又给领出来。 “白月华?” 轻声呼唤了许久,都不曾看见那及其熟悉的身影,略微的叹息了一声,冰璃缓缓的关上了门。就在转身的那一瞬,身后似乎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又很芬芳的清香。侧身之时,撞上了那有些瘦削的胸膛,充斥在鼻腔的是满满一股子的花香。 她有些愣住了,双腿发抖,就连心也扑通扑通直跳像是要离开心脏,从胸腔中一跃而出。 低垂着头并未看清楚撞着那人的模样,可是她能够感觉到,那个胸膛,就是回了天庭之后还一直回想到的胸膛。一时之间,各种情绪涌上了心头,犹如五味瓶般的。 “你刚才躲到何处去了?” “你用的是何种方法?为何连大哥的法术都没有能够找出你来,还真是奇怪。” 接连问了两三句,都没有人回答,到了第四句之后冰璃才有些反应过来,正欲抬起头,肩膀上似乎被那修长的双指犹如点水一般轻轻的触碰,就在触碰之后,她的整个身子僵硬了,似乎连一步也无法移动。 极其熟悉之声在耳畔缓缓的响起,但这一回听在耳中却犹如梦魔一般的刺耳:“想知道是为何么?冰璃六公主。”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难道说……有个可怕的念头缓缓的从脑海之中盘旋,盘旋,却又不敢降落。 男子的声音显得有些迷离,又有些轻巧,但那十分富有磁性的声音却是冰璃永生也难以忘怀的,声音是白月华的,语调也是他,可是……他讲话给人的感觉却有些陌生。 “其实,我不叫白月华,也不是凡人。”修长双指轻轻的划上她的脸颊,一点一点的向上蔓延,“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究竟是谁么?如今我告诉你,我究竟是谁。” 薄唇轻启,他低下头来,脸颊贴上了那如花瓣般娇嫩的脸庞,冰冷之中带着些温热:“记好了我的名字,我叫做,伽箬。” 伽……箬?她的眼珠剧烈的转动起来,由于身子已经被挟持住,连一分也无法动弹,但这并不影响她表达心中的那份诧异和惊恐。 白月华胡说些什么,他怎么会是魔君伽箬! ------------ 167 伊人欢笑几多愁(7) 这一切仿佛都在转瞬之间静止,静的连她鬓角边斜插着簪子坠落也听不到,只有那破碎在地上的玉兰花儿,似乎还散发着女子身上那悠然的清香。她的呼吸声绵长而又有些急促,伴随着眼皮向上翻动而略微颤抖之声…… 男子着一袭深色长衫,长长的貉子直垂而下,坠在腰际,貉子上缀着一颗又一颗纯色的珠子,阳光的折射下散发出璀璨如夜一般的光泽。 他的侧脸棱角分明,每一个弧度都是那样的富有魅力,让人忍不住看了第一眼之后又想接着第二眼,第三眼。 “记好了我的名字,我不叫做白月华,我的名字叫伽箬,我也不是凡人,也许你有听过我住在酆都城中。” “抱歉,我忘记了如今你不能说话,所以就请听我先把话说完。” 冰璃听不清白月华究竟说了些什么,她的脑子十分的混乱,白月华怎会是魔君伽箬,她自小被带到了仙界,又从未过问过三界之事,可是这并不代表冰璃对魔君的事就一无所知,相反身为天界六公主,她所知道的事比同仙龄的仙还要多上许多。 魔族,乃是存在于仙和凡之间的种族,准确来说,他们的存在乃是徘徊于三界之外,不被三界所容忍的,说他们是人,可是又算不上是凡人,凡人没有法术容易经历生老病死,可是魔不会,魔有法术,魔还有悠久的生命,除此之外,魔算是被三界所遗弃的,不该出现的种族,正是这样的种族,暴戾残忍,企图撕毁一切,而且长久以来,也一直干扰着仙界,企图霸占仙界的领土。 冰璃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正是酆都城之中最为阴险而又残忍的存在,伽箬。她本以为,自己见到的是凡间善良而又宽容的白月华,以为白月华是为了自己而上的天,可是想不到…… “你不必紧张,也不必觉得匪夷所思,一切全然是你心中想的那般,我并非白月华,准确的说,白月华从来就不存在。”那张俊美犹如天神般的脸上露出了十分残忍之色,他看向眼眶隐隐含着泪珠的女子说道,“白月华只是我在凡间行走更加方便些的身份罢了,我本来不想隐瞒的,可是见你也未说出自己的身份,所以才这样,而今日来天界,一半是为了某些目的,还有一半是为了你。” 虽然起初,冰璃十分痛恨这个欺骗了自己的男子,他用一张善良而又温柔的外表将自己骗的团团转,并且还让自己担心受怕,可是到了后来,她却又忍不住的想要关心起那男子,虽说他的真实身份是她的死敌。 “冰璃仙子,真是抱歉,我欺骗了你。” “今日前来只是想和你说一句对不起,其余的便没有什么想要说的了。” “冰璃仙子还请保重。” 几句略表歉意的话之后,男子解开了对冰璃的束缚,但他却也在那一瞬之间而离开,留下冰璃一人承受着内心的煎熬,和反反复复的挣扎。 最后,冰璃居然做出了个十分大胆的决定,为了那男子,她居然心生判出天界之心,虽然那判出天界之心非常的薄弱乃至于有些摇晃,可是当她见到伽箬被天帝捉走的那一瞬,她的心似乎都要被撕裂了。 今日的天宫一片的欢腾,不仅因为今日是西王母的寿诞,还因天帝捉住了为祸凡间,一直盘踞在酆都城中的魔君伽箬,也不知魔君伽箬是太小瞧了天界还是太高估与自己,居然连一兵一卒都未曾携带就敢孤身上天界,也活该被天帝得个正着。 他被捆绑在诛灭仙将拔除仙骨的石台之上,周围缭绕而又窜起了犹如闪电般亮堂的光,那一圈又一圈,紧紧的贴附在男子那有些*着的手臂上,可千万别小看萦绕窜起的光,此光线不仅十分的刺目,还能够封锁体内的术法脉络,可以这样说,魔君伽箬身上所覆盖之物,将会让他丧失动用邪法之能力。 就在石台的附近不远之地,那黄袍加身的男子正悠闲的坐在御座之上,看着如今所发生的一切,手中握着一个小葫芦,把玩着手中的小葫芦,他看了看被绑在台上的男子说道:“魔君伽箬,你私闯天界,该当何罪?” “呵呵。”那被捆绑在石台上的男子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看着天帝说道,“该当何罪?倘若今日被抓在此处的人是你,你该说不出这些话来,胜者为王败者寇,既然我失败了,便无任何想要说的,你们这些仙,想怎样就怎样把。” “好个嚣张狂妄的魔君,我倒要看看,用石斧劈开你的脑袋之后,你还能否说出这样的话来。”巨灵神手执巨斧,十分威严的站与伽箬身边,说道。 “想杀我?你还不够资格。” “那倒要看看,你的头颅被我砍下之后,你还能否笑的出来。”巨灵神的思想比起许多人来说简单不少,伽箬的话是彻底的激怒了他,他举起巨斧就向伽箬的脑袋砍去,丝毫不等天帝下的命令。 巨斧落下的瞬间,凌霄宝殿的上空响起了一阵及其尖锐的女声腔调:“慢……慢着。” “冰璃,你来此处作何?还不快回去。”天帝一看,惊叫的女子原来是冰璃,顿时沉下脸来,怒声呵斥着说道,“朕罚你禁足之日未满,你为何擅自离开。” “天帝陛下,还是等六妹说说,为何要替这魔君求情把。”肃萧笑着作揖,神色复杂的看向冰璃,似乎想从她的眼中看出点什么,只可惜,瞧了半日却未曾发觉,冰璃的异常。但是,刚才那一声,足以让冰璃跌入地狱,再无回头之日。 众所周知,魔和仙之间的仇恨,此仇恨已经延续和扩展到,不死不休的地步,而魔君伽箬为何会独自上天,为何又会被天帝生擒,这些都是尚未解开的谜团,如今一个谜团尚未打开,而冰璃又亲自的开启了另一个谜团,那就是,她和伽箬究竟是什么关系。 肃萧紧接着说:“六妹,难不成你认识魔君伽箬?” “怎么可能,冰璃仙子怎会认识魔君那厮,定是中间有什么误会罢。” “误会?我看这并不像是什么误会,否则六妹为何会在此刻喊出伽箬的名字,而六妹你正在禁足,又是如何知道的?难道说。”肃萧话音未落,贤又是一阵的咄咄逼人,他深思略微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件事,“启禀天帝陛下,六妹也许和魔君伽箬是旧识。” 他这样出口污蔑,但女子却聪耳未闻,纤长的身姿微微有些摇晃,像是要随时倒下。 兄妹之间竟然闹出了这样的误会,其实最让人不忍看见的是天帝,天帝皱了皱眉,手心涌出了一阵金光,似乎要将冰璃包裹其中,可是冰璃却先一步站了出来。 “天帝陛下,此人并非魔君伽箬,而是个普通的凡人,白月华。” “普通的凡人?冰璃仙子还真是会说笑,魔君伽箬长的如何,又会有人不知?” “请天帝陛下明鉴,他真的不是魔君,只是个普通的凡人以采药为生,至于他为何会来天界,纯粹是机缘巧合。”冰璃紧紧的抿住唇,有些焦虑的看向被捆绑住的男子,她心中清楚,倘若此刻她不站出来保他一命,他必定会被挫骨扬灰。 既然当日欠了他一条命,今日无论如何也得将那条命给还了,否则也不知何时才能偿还。 这般想着,冰璃便站到了最前端,看着天帝:“还请陛下明鉴,他只是个凡人。” “呵呵,冰璃。”一直被束缚的男子忽然笑了,那声音听着有些毛骨悚然,“何须为我求情,就凭这些杂碎,还不能将本魔君如何了,本魔君既然敢独自闯入这天界,自然就未把这些仙放在眼中。” 男子那狂妄的话使得众位仙人一阵的恼怒,磅礴的仙气由内而散,似乎想要将他生吞了,可是他们未曾发觉,男子嘴角的笑高高的扬起,似乎更为深刻。 空中席卷过一阵乌云之色,伴随着乌云而起的是那略微有些腥臭的空气,和空气之中浓郁的血腥之气。 那一切似乎都只是在转瞬间发生,又是在那一刻凝结,冰璃的视线被那突然爆炸开来的血腥之气所覆盖,再也看不见了。 “噗!!!!”巨灵神吐出一口鲜血,原本巨大的身体在转瞬化作六块,分崩离析。 “何人在此偷袭?还不快给本神君滚出来!!!”咆哮之声在大殿之外百里响起,随之紧接而来的是那写阴沉而又尖锐的笑声,还有魔君伽箬那如同地狱中所带出的眼神。 “天帝老儿,本魔君早就说过,你斗不过我,今日便是你们三界覆亡之日。”他本身被所在天柱之上,也不知是什么缘由,居然解开了天柱站在了天帝的面前,那一双血瞳,冷冷的扫向天帝,“当日你对我们魔族所给予的屈辱,今日我一并奉还。” ------------ 168 伊人欢笑几多愁(8) 那一袭黑袍长坠与地,落在缀满了星辰的上空,宛若一条黝黑色的丝带,将星辰轻巧的挽起。血顺着黑色的长袍向下,一滴又一滴的坠落,坠落。 瞧着男子那狼狈的模样,冰璃的心仿佛在滴血,她紧咬住唇,深深看一眼男子,却又倔强的一句话也不说。 他该是多么善良而又优秀的男子,为什么,会被逼到如今这般田地,为何…… 冰璃真想跑上前去救下男子来,替他承担下所有的苦难,就像当初,他救她时所作出的奉献,这般骄傲而又优秀的男子,不该承受这些的。 只不过,事情似乎没有冰璃所想的那般简单,伽箬表面上所欺瞒的似乎并不只有她一人,包括在场的所有仙,和高高在上,身居在最高位置的男子。 他以身犯险,就是为了让天界的人失去警惕,以为魔君伽箬只有这一定点的能耐,他被捆绑在天柱上,受烈火的炙烤和雷电的缠绕,只是为了蒙蔽天帝的心。 说到底,他是个城府极深的男子,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一切代价,甚至连自身都能牺牲。单单凭借着这一点,无人能及。 “呵呵,本魔君早就警告过你,凡事不要太笃定,也许你今日让我所承受的一切,很快又会回到你的身上,冕桓,本魔君也要让你尝一尝,阶下囚的滋味。”那一双血瞳,冷冷的扫向天帝,全然没有了当初所见到的狼狈,脸上的血液早已经凝结,在冰璃看来却有些可怖。他的声音原本十分的沉静,就犹如那山泉水滴落后所发出的声响,可是如今相同的声音在不同的语调之下,却能让人连每一个细胞都冻结,“当日你对我们魔族所给予的屈辱,今日我一并奉还。” 他高高在上,犹如一颗恒星般的耀眼,嘴角划开一抹优雅的弧度,却是那般的残忍,双手摊直,悬浮在半空,那姿态犹如君主一般,让人无法蔑视,却也不敢直视。 天帝有些慌张了,手掌重重的捏在御座上的扶手处,白玉所雕刻的扶手,顿时出现了一条又一条细碎的裂痕,他慌张的说道,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天兵天将何在!快将这魔君拿下,四大天王!” “天兵天将?”他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像是听见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你以为,我孤身前来就不会做任何准备,你当真以为我今日被你抓在这石柱之上就是让你们砍去脑袋的么?真是可笑……” “你的那些天兵天将,也许早就连灵魂也被吞噬了,不仅如此,你的独霸三界的地位,也已经到了头。” “白月华……不要闹事。”冰璃站在了最前端眼眶有些通红,若不是天帝在场,也许她就冲上前去拉住白月华的袖子,将他带离此地。 “冰璃仙子,原来此人是你带上天来的,还真是看错了你。”头发花白的太白金星看着冰璃的目光已经有些转变,眉头深锁,似乎还不愿意相信,从小看到大的冰璃会做出这样残忍还有背叛的事。 她难道不知,和魔君勾结,此等大罪,是要连魂魄都被消失殆尽的。 “六妹,我早就劝你不要下凡,不要和那些不干不净之人牵扯,你偏偏不听,你看看,这烂摊子该如何收拾。”贤无奈的摊了摊手,笑着对身旁的仙友说,“看看看看,这就是被我们宠出来的好妹妹,这般不分轻重,还真是从凡间来的不懂规矩。” 凌霄宝殿的上空,缠绕着黑色与金色的光芒,那样的状况还是有史以来第一回,从未见过的壮观。 “谁准许她出来的?尚在禁足就敢闯出寝宫,还有没有将天界的道理规矩放在眼里了?”天后乘着七彩祥云而来,见到那冰璃,下意识的上前护住,替她辩解,而她虽然言语颇为严厉,可在场的仙都能听得出,天后这是想要保护她。 那一瞬间,无数异样而又唾骂一般的语言飞射而来,冰璃的身子十分的淡薄,险些承受不住她明白,就在开口的那一刻,她已经被定上了判处天界的骂名,而如今,除了跟白月华离开之外,不会再有第二条路。 为了白月华,她几乎是牺牲了一切……再也没有回头的路可走。 事情并未像冰璃所想的方面发展,至少,她希望天界的人不要伤害伽箬,也希望魔族和仙能够和平共处,可是这是积怨了千百年的恨,并非她一人能够扭转。 伽箬最终还是被天帝抓起,包括那一联众的魔族党羽,伽箬并非是道行不够,也非计谋不够深远,而是在酆都城之中出了个叛徒,在他们计划的开始,伽箬就已经被出卖了,天帝像是个第三旁观者一般,静静的看着事态的变化和发展,看着一点一点转变的伽箬,等待最佳的时机后,一举抓获。 而背叛了酆都的那个魔,成了仙中的英雄,天帝破例加官进爵,还让他拔地成仙,成为了天界众天将的统帅。 冰璃因为和伽箬勾结,而又因其年幼,被魔君的花言巧语所糊弄,被抓进了天牢,等待候审。 魔君伽箬因为扰乱天界的秩序,带着魔想要吞并天界,最终被判以弑火之刑,他将会以最严厉的死去,灵魂永远不复存在。 “我就说呢,好好的一个仙界的公主,怎么就忽然判出天界了,原来是被魔君所迷惑。” “魔君伽箬为了吞并天界,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这样卑劣的手段都能做的出,可惜了冰璃公主,她的身份,怎能做出这样的事。” “所以说,这就是凡人最让人生厌的情,就算是冰璃公主也不能例外,不过可惜,她怎么会对魔君动情,罔她还是天界的公主,身份尊贵呢。” 天牢外,看守住天牢的天兵乘着空档之际聊着天去,那有些刺耳的声音不断的传入她耳中。令她又想起了原本已经有些平复的心情又起了一丝波澜,而就在被关在天牢的日子里,她还是忍不住回想起有关于伽箬的一切。 在冰璃的心中,伽箬是除了汶历之外,第一个能够让她敞开心扉的男子,而伽箬的大方得体,善良有很善解人意,简直就是无法挑剔,不,伽箬并不是白月华,白月华是个单纯善良的采药人,而伽箬却是人人为之惧怕的魔。 心中摇摆不定,又时常会听见有关于伽箬的事,就在临行之前前一个夜里,冰璃做出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无法预料到的事,她打晕了看守天牢的天兵,逃跑了。 冰璃手中掌握着一件天帝赠送的法宝,而这件法宝,能够让她在天界中行走无声且不会让任何人发觉,就在那夜里,她悄悄的打开了紧紧缠绕住伽箬的铁链,带着受伤的男子逃离…… 就在冰璃带着伽箬逃跑时,天界所有的仙都知道了这样一件事,天界的六公主被魔君伽箬迷惑,已经叛出的天界…… 她将伽箬带离了凌霄宝殿,却因为防守森严而不能离开天界,就在那小亭子中休息之时,声音轻弱的男子问了她一句话:“为何要救我,你难道还不知我是谁么?” 冰璃回答:“我知道,你是魔君伽箬。” “既然都知道了,那还要救我?你这样做,就是和整个天界作对,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白月华,我知道你是善良的,所以我不能让他们伤害你。” “冰璃……我答应你,只要我离开这里,就和你好好的生活,再也不会靠近天界一步。” 天真的冰璃并未看见伽箬在说话时有些闪烁而又阴沉的眼神她当真天真的以为,魔君伽箬会为了她而改变,而他们能够远远的离开这纷扰之地,过幸福而又平淡的生活。她还是太单纯,将一切都看的太过于简单,又或许冰璃从来都不曾真正的了解过伽箬。 为了伽箬,她不惜做出了背叛天界之时,为了他,一切不该做,也不该去想的事,她都冒险去做了,只是为了等待伽箬回来找她。 是有人折返回来,只不过,那人并不是伽箬,而是笑的十分张狂的男子,冰璃还记得,那男子总是会一副正义禀然的模样,实际上却是那般的虚伪。 她被押上了凌霄宝殿上空的诛仙台,像当日伽箬一样,被绑在石柱之中,只不过因为道行不够,还未能启动那一防护,她就那样,在众仙怪异的目光之中沉默…… “冰璃,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抱歉……”冰璃此刻已是万念俱灰,却仍然在心中想着,那男子是否会出现,将她救走,望眼欲穿,最后转向了失落,变成了绝望。 她仍然不敢抬头去看天帝脸上的神色,也许她担心,见到那严厉的目光之后,自己会控制不住的,将一切都招认,到了此刻,冰璃依旧奢望着,男子曾经对她的承诺。可是纵使她再怎么去奢求,却连男子的影子都不曾见到,直到最后,冰璃觉得,那颗才刚刚热起来的心,又冷了,冰冷彻骨。 ------------ 169 伊人欢笑几多愁(9) 夜色已深,但天界却还是白昼的模样,银色光带缭绕,仙音仙乐,其乐融融。可是在这繁荣而又安详的气氛之下,天界早已经非原先平静,气氛逐渐紧张。 “雪仙子冰璃,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天帝似乎不忍看见冰璃被剔去仙骨投入无尽深渊时的模样,就连天后也不曾出现。而今日主持的是,执法星君。他的年岁似乎比天帝还要大上不少,可是岁月却丝毫未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印记,光滑如镜的脸庞上是犹如星辰般浩瀚而又平静的神色。 他着一袭黑红色相间开衫长衫,下摆是由五彩祥云织染而成,飘飘然然。 发冠长竖,眉目犹如刀刻一般的,深邃。 他手执一方文书,书上并未雕镂刻画任何文字,确如行云流水般,漂浮出刚劲而又优雅的字。 “雪仙子冰璃,原是天界的六公主,因为和魔君伽箬勾结而被剥夺六公主之名,原本念及年幼从轻处罚,最后仍然不知悔改,至此天帝陛下下旨,除去仙籍并且送入无尽之地。” 无尽之地,这四字,也许初入天界的小仙不太明白,可是凌霄殿外等候的仙们,没有一人不觉的慎然。无尽之地,没有人知道它在何处,除了那几乎与天同齐的执法星君知晓之外,并无人知道,相传无尽之地,极冰极寒,却又极炙极热,没有尽头,也不会有终止。所有被打入无尽之地的除了罪大恶极的妖之外,仙之中,只有千年前的霞仙子,和她与妖所生的孽缘之子。 “真是可怜,要被剔除仙骨不算,还要被投入无尽之地,那里,听着都有些慎然。”有位穿着绿色长衫的中年男子摇了摇头,眼神之中带着悲悯。 另一位男子点点头,紧接着说道:“谁让她执迷不悟勾结魔君,也不知道那魔君究竟有什么好的,情爱又有什么好,潜心修行不是更为恰当,她该庆幸了,许多人十辈子都不能休来的福分,她一出生就已经位列仙班,不用再受轮回之苦了。” “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呢?也许就是因为一出生位列了仙班,才这般肆无忌惮,从来不将天规天条放在眼中才铸成这般大错,说真的,情爱这东西真是害人。” 有长相清俊的少年问道:“两位仙友,打扰一下,我想问一下,为何冰璃六公主会被打入无尽之地?那又是什么地方?不该是和地府差不来去之地么?” 话音未落,那中年男子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压低了嗓音说道:“你不知道无尽之地究竟有多可怕,那是所有仙,除了仙之外,三界众生物最害怕的地方,若是进了那里,当真是日日受折磨,没有尽头。这回天帝陛下也真是下了狠心,谁都知道平日里他最宠爱之人,便是冰璃公主了。” “不这样做又能如何,她造成了这般滔天大错,若是不下狠心重罚,怕是无法堵住悠悠众口,而这一回,被那卑鄙的魔君所伤的仙众实在太多。哎……” “你们就别在此处多说些什么了若是被她听见,还是让她好些上路吧,也都是旧识,何必要将此事放来台面上说,多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既然都做了,又何必怕人去说呢?神德星君,你说是吧。”有个高高瘦瘦的男子问道,而就在他身旁那男子略微有些矮,长着络腮胡子,看上去着实有些吓人。被称为神德星君的男子点点头,抚了抚花白的胡子说道。“你说的不错,既然冰璃仙子做错了事,就应当受惩罚,这是理所当然的。” 在凌霄宝殿外,大仙们所说的话冰璃全都听在耳中,感觉事态炎凉,却又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她低垂着头,不说话也不辩解,静静的听完了执法星君手中所致文卷中的旨意,可是说到最后,仍然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为了个相识不久的男子,逃出天牢,就走了魔族中的一些大将,甚至,听了他的话,以为他会回来接自己,跟自己过起与世无争的生活,只可惜,她太天真。 “冰璃仙子,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时辰快到了。”那面无表情的男子此刻破例一问,顺手收走了展开的文卷,“倘若没有什么要说的话,该执行了。” “慢着。”她忽然抬头,有些颤抖的问,“请问执法星君,天帝陛下呢?” “他今日有事,特地让我来代为执行,应当不会出现了。” “那……天后娘娘呢?”冰璃仍然不死心,她想在临死之前再见一见自己最亲的人,见见天帝和天后,还有……汶历。 只可惜,天帝天后因为不忍心看她被剔除仙骨的模样,早已经离去了,至于汶历,如今大概还在凡间游历赎罪。 她所眷恋的,只剩下,那个薄情寡性的男子了。 “既然如此,我没有什么眷恋的了,请星君执行吧。” “好。”他点点头,手中金光大盛,刺目的光芒无比耀眼而又夺目,“过程有些痛楚,还希望冰璃仙子能忍着一些。” “比此还要艰难痛苦的事我都能接受,如今这都是小事,又有何难。” “那,本君便得罪了。” 刺目光芒之中,执法星君手执长枪而显,那长枪的模样十分的奇怪,似枪非枪的,一时之间,还真辨别不出,那是何物。 就在长枪即将刺中女子那薄弱而又白皙的肌肤之时,一阵疾风吹过,有一抹修长身影挡在了女子被捆绑的天柱前,银色铠甲发出十分刺目的光芒。 “是谁?”执法星君皱了皱眉,显然,他最不喜有人在他执行之时干扰,可是那银色的铠甲,似乎是天界统帅的标识,这才忍住了心中的愤怒,平淡的问,“还请不相干之人速速退去,莫要在此处多做纠缠,否则别怪本君不客气。” “星君大人,我只是有几句话,想要和冰璃公主说,说完我就走。” “哦?”疾风消失之后,那魁梧的男子便出现在了执法星君的面前,他作揖说道。 执法星君虽然在这天界待了许久的日子,可也不是那种完全不通情理之人,他点点头,落下个空荡说道:“有什么话快些说吧,给你半柱香的时间,时候到了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男子缓缓的走近,步履显得有些不稳,而那高大的身子在极为不稳的步履之下,忽然看去有些矮小了,他走到天柱之前,停住了步履:“冰璃仙子,你这是何苦。” “你是谁?”冰璃轻垂了垂眼眸,睫毛上似乎抖落出晶莹的泪滴,“我不认识你,也不记得你。” “冰璃仙子是不记得我,可是我认识你。”被冰璃轻易的否决了之后,男子并未有任何不悦的神色,反而松下了口气,“在此之前,你从未见过我。” “那你为何而来,像他们一般嘲笑我么?” 他摇摇头:“不,我并不会嘲笑冰璃公主,相反,我觉得冰璃公主有些不值,为了这么一个背信弃义,而又阴冷的人,做这么多事。” 冰璃眼中寒光大盛,而口气似乎也异常强硬起来:“你究竟为何人,为何要说他的坏话?” “我这么说,是因我对他的了解,他就是这样个不择手段之人,为了得到,某些东西,不惜牺牲一切,包括他的兄弟,和他自己。” 话到此处原本缠绕而凝结在一起的问题似乎顿时被解开,她笑了笑,轻轻抬起头看向他,一字一顿的说道:“话说这么多,原来你便是人们口中那魔族的叛逃者,怎么?成为了仙界的统帅,是不是觉得一下子地位被抬高了许多?便是天真的以为能够摆脱掉你那肮脏而又低俗的身份,说到底,你依旧是个魔,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改变的。” 那样的话语非常的刺目,就像一把刀,狠狠的刻在男子的心口上,可是他并未因为冰璃那冰冷而又伤人的话垂头丧气,反倒笑了笑:“我承认,我的做法有些不雅,可是这都是被伽箬那家伙给逼迫的,倘若不是他,我也不会走到这一步,胜者为王败者寇,他既然败了,为何还要拖上个女子来,真让人鄙夷。” 他又说:“冰璃仙子,你倒不如将伽箬的藏身之处说出来,也许这样,你便能逃过一劫。” 女子忽然抬起的头让男子非常不适应,甚至向后退去两步,因为女子眼眸之中饱含了太多,多的让他有些无法适应,也许是因为男子的话彻底的激怒了女子,女子微微动了动被束缚住的双手:“滚!” 那声音轻轻悠然,犹如一支白色的羽毛,轻轻的落地,可就在那羽毛轻幽落地之时,仿佛忽然转为了一根巨刃,直指向男子。 “冰璃仙子,不要执着了,这对你没有好处,真的没有。” “你……我不管你究竟是谁,我只是为白月华,不,伽箬感觉到可惜,他会将你这人留在身边,犹如蛇蝎心肠的人养在身边,真是这世上最大的悲哀。”不等男子再开口,冰璃已经转过脸来,对执法星君说道:“不必等半柱香的时候了,现在开始吧,顺便将此人带走,我不想在被剔去仙骨的时候,被这种人,看见。” 她不想在自己痛苦最狼狈的时候,被这种毒如蛇蝎之人看见,她的丑态。冰璃就是这样的人,她宁愿安静的死去,也不愿在自己最不喜欢见到的人面前,痛苦的死去,就算如今她没有选择,只能让人看着她倒下,可她还是不愿,不愿…… ------------ 170 伊人欢笑几多愁(10) 夜色已深,但天界却还是白昼的模样,银色光带缭绕,仙音仙乐,其乐融融。可是在这繁荣而又安详的气氛之下,天界早已经非原先平静,气氛逐渐紧张。 “雪仙子冰璃,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天帝似乎不忍看见冰璃被剔去仙骨投入无尽深渊时的模样,就连天后也不曾出现。而今日主持的是,执法星君。他的年岁似乎比天帝还要大上不少,可是岁月却丝毫未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印记,光滑如镜的脸庞上是犹如星辰般浩瀚而又平静的神色。 他着一袭黑红色相间开衫长衫,下摆是由五彩祥云织染而成,飘飘然然。 发冠长竖,眉目犹如刀刻一般的,深邃。 他手执一方文书,书上并未雕镂刻画任何文字,确如行云流水般,漂浮出刚劲而又优雅的字。 “雪仙子冰璃,原是天界的六公主,因为和魔君伽箬勾结而被剥夺六公主之名,原本念及年幼从轻处罚,最后仍然不知悔改,至此天帝陛下下旨,除去仙籍并且送入无尽之地。” 无尽之地,这四字,也许初入天界的小仙不太明白,可是凌霄殿外等候的仙们,没有一人不觉的慎然。无尽之地,没有人知道它在何处,除了那几乎与天同齐的执法星君知晓之外,并无人知道,相传无尽之地,极冰极寒,却又极炙极热,没有尽头,也不会有终止。所有被打入无尽之地的除了罪大恶极的妖之外,仙之中,只有千年前的霞仙子,和她与妖所生的孽缘之子。 “真是可怜,要被剔除仙骨不算,还要被投入无尽之地,那里,听着都有些慎然。”有位穿着绿色长衫的中年男子摇了摇头,眼神之中带着悲悯。 另一位男子点点头,紧接着说道:“谁让她执迷不悟勾结魔君,也不知道那魔君究竟有什么好的,情爱又有什么好,潜心修行不是更为恰当,她该庆幸了,许多人十辈子都不能休来的福分,她一出生就已经位列仙班,不用再受轮回之苦了。” “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呢?也许就是因为一出生位列了仙班,才这般肆无忌惮,从来不将天规天条放在眼中才铸成这般大错,说真的,情爱这东西真是害人。” 有长相清俊的少年问道:“两位仙友,打扰一下,我想问一下,为何冰璃六公主会被打入无尽之地?那又是什么地方?不该是和地府差不来去之地么?” 话音未落,那中年男子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压低了嗓音说道:“你不知道无尽之地究竟有多可怕,那是所有仙,除了仙之外,三界众生物最害怕的地方,若是进了那里,当真是日日受折磨,没有尽头。这回天帝陛下也真是下了狠心,谁都知道平日里他最宠爱之人,便是冰璃公主了。” “不这样做又能如何,她造成了这般滔天大错,若是不下狠心重罚,怕是无法堵住悠悠众口,而这一回,被那卑鄙的魔君所伤的仙众实在太多。哎……” “你们就别在此处多说些什么了若是被她听见,还是让她好些上路吧,也都是旧识,何必要将此事放来台面上说,多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既然都做了,又何必怕人去说呢?神德星君,你说是吧。”有个高高瘦瘦的男子问道,而就在他身旁那男子略微有些矮,长着络腮胡子,看上去着实有些吓人。被称为神德星君的男子点点头,抚了抚花白的胡子说道。“你说的不错,既然冰璃仙子做错了事,就应当受惩罚,这是理所当然的。” 在凌霄宝殿外,大仙们所说的话冰璃全都听在耳中,感觉事态炎凉,却又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她低垂着头,不说话也不辩解,静静的听完了执法星君手中所致文卷中的旨意,可是说到最后,仍然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为了个相识不久的男子,逃出天牢,就走了魔族中的一些大将,甚至,听了他的话,以为他会回来接自己,跟自己过起与世无争的生活,只可惜,她太天真。 “冰璃仙子,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时辰快到了。”那面无表情的男子此刻破例一问,顺手收走了展开的文卷,“倘若没有什么要说的话,该执行了。” “慢着。”她忽然抬头,有些颤抖的问,“请问执法星君,天帝陛下呢?” “他今日有事,特地让我来代为执行,应当不会出现了。” “那……天后娘娘呢?”冰璃仍然不死心,她想在临死之前再见一见自己最亲的人,见见天帝和天后,还有……汶历。 只可惜,天帝天后因为不忍心看她被剔除仙骨的模样,早已经离去了,至于汶历,如今大概还在凡间游历赎罪。 她所眷恋的,只剩下,那个薄情寡性的男子了。 “既然如此,我没有什么眷恋的了,请星君执行吧。” “好。”他点点头,手中金光大盛,刺目的光芒无比耀眼而又夺目,“过程有些痛楚,还希望冰璃仙子能忍着一些。” “比此还要艰难痛苦的事我都能接受,如今这都是小事,又有何难。” “那,本君便得罪了。” 刺目光芒之中,执法星君手执长枪而显,那长枪的模样十分的奇怪,似枪非枪的,一时之间,还真辨别不出,那是何物。 就在长枪即将刺中女子那薄弱而又白皙的肌肤之时,一阵疾风吹过,有一抹修长身影挡在了女子被捆绑的天柱前,银色铠甲发出十分刺目的光芒。 “是谁?”执法星君皱了皱眉,显然,他最不喜有人在他执行之时干扰,可是那银色的铠甲,似乎是天界统帅的标识,这才忍住了心中的愤怒,平淡的问,“还请不相干之人速速退去,莫要在此处多做纠缠,否则别怪本君不客气。” “星君大人,我只是有几句话,想要和冰璃公主说,说完我就走。” “哦?”疾风消失之后,那魁梧的男子便出现在了执法星君的面前,他作揖说道。 执法星君虽然在这天界待了许久的日子,可也不是那种完全不通情理之人,他点点头,落下个空荡说道:“有什么话快些说吧,给你半柱香的时间,时候到了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男子缓缓的走近,步履显得有些不稳,而那高大的身子在极为不稳的步履之下,忽然看去有些矮小了,他走到天柱之前,停住了步履:“冰璃仙子,你这是何苦。” “你是谁?”冰璃轻垂了垂眼眸,睫毛上似乎抖落出晶莹的泪滴,“我不认识你,也不记得你。” “冰璃仙子是不记得我,可是我认识你。”被冰璃轻易的否决了之后,男子并未有任何不悦的神色,反而松下了口气,“在此之前,你从未见过我。” “那你为何而来,像他们一般嘲笑我么?” 他摇摇头:“不,我并不会嘲笑冰璃公主,相反,我觉得冰璃公主有些不值,为了这么一个背信弃义,而又阴冷的人,做这么多事。” 冰璃眼中寒光大盛,而口气似乎也异常强硬起来:“你究竟为何人,为何要说他的坏话?” “我这么说,是因我对他的了解,他就是这样个不择手段之人,为了得到,某些东西,不惜牺牲一切,包括他的兄弟,和他自己。” 话到此处原本缠绕而凝结在一起的问题似乎顿时被解开,她笑了笑,轻轻抬起头看向他,一字一顿的说道:“话说这么多,原来你便是人们口中那魔族的叛逃者,怎么?成为了仙界的统帅,是不是觉得一下子地位被抬高了许多?便是天真的以为能够摆脱掉你那肮脏而又低俗的身份,说到底,你依旧是个魔,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改变的。” 那样的话语非常的刺目,就像一把刀,狠狠的刻在男子的心口上,可是他并未因为冰璃那冰冷而又伤人的话垂头丧气,反倒笑了笑:“我承认,我的做法有些不雅,可是这都是被伽箬那家伙给逼迫的,倘若不是他,我也不会走到这一步,胜者为王败者寇,他既然败了,为何还要拖上个女子来,真让人鄙夷。” 他又说:“冰璃仙子,你倒不如将伽箬的藏身之处说出来,也许这样,你便能逃过一劫。” 女子忽然抬起的头让男子非常不适应,甚至向后退去两步,因为女子眼眸之中饱含了太多,多的让他有些无法适应,也许是因为男子的话彻底的激怒了女子,女子微微动了动被束缚住的双手:“滚!” 那声音轻轻悠然,犹如一支白色的羽毛,轻轻的落地,可就在那羽毛轻幽落地之时,仿佛忽然转为了一根巨刃,直指向男子。 “冰璃仙子,不要执着了,这对你没有好处,真的没有。” “你……我不管你究竟是谁,我只是为白月华,不,伽箬感觉到可惜,他会将你这人留在身边,犹如蛇蝎心肠的人养在身边,真是这世上最大的悲哀。”不等男子再开口,冰璃已经转过脸来,对执法星君说道:“不必等半柱香的时候了,现在开始吧,顺便将此人带走,我不想在被剔去仙骨的时候,被这种人,看见。” 她不想在自己痛苦最狼狈的时候,被这种毒如蛇蝎之人看见,她的丑态。冰璃就是这样的人,她宁愿安静的死去,也不愿在自己最不喜欢见到的人面前,痛苦的死去,就算如今她没有选择,只能让人看着她倒下,可她还是不愿,不愿…… ------------ 171 伊人欢笑几多愁(11) 冰璃是何其倔强而又高贵的女子,她又岂会愿意让一个自己所不喜而又蛇蝎心肠般的人看见其丑态,她宁愿自己安静的死去,也不愿意在外人面前痛苦:“你走吧,我不愿看见你。” “冰璃仙子,听我一言又何妨?你和那伽箬相处不久,不知他的秉性,你看看,为了他你不喜背叛天界,可是他呢?在你要被剔除仙骨的时候他又在哪里?还不是利用你逃了,照我的话来说,他压根没有将你放在心上,否则又岂会不来相救。” 这些道理其实冰璃自己全部明白,可就是不想从此人口中听到,在冰璃看来,这般的言语,就像是在她的心头上挑刺。 “无须多言,像你这种人,我是一句话都不想和你说,走吧。” 男子还想开口说什么,执法星君却开口相阻拦:“时辰到了,还望离开。” “麻烦仙君了,能再给我些时间相劝么?我想天帝陛下大概也是这个意思,冰璃仙子她本性善良,若不是因为误听了魔君的话,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再让我劝劝她,这也该是天帝陛下自己想要知道的事。”他花言巧语,企图蒙混过执法星君的眼,让他开导,让冰璃将公诉罪。也许天帝是曾有这样的意思,但他也绝不可能为了冰璃一人而做出扰乱天规,没有天条的事。 执法星君冷着脸,那目空一切的神情是那般的使人心慌:“天界的统帅,你还是先行离开吧,要执行了。” “执法星君,能再给我一点时间么?就两句话。” “抱歉,不行。”他严厉的拒绝了男子最后的要求,眼见男子挣扎着想要驱动手中的长枪,修长双指轻轻晃动晃动,似乎有这么一股子无形的力道落在了男子的身上,将他轻轻推开,一直推到了凌霄宝殿外的一块空地上。男子起身,欲再上天去,却见到,执法星君双掌那么一挥,似乎有什么东西笼罩上了天柱,将他和整个诛仙神台完全的遮盖。 无人知晓,那一日,在凌霄宝殿上空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是,任谁都听见了那凄厉的,蚀骨发出的尖锐惊叫声,让人毛骨悚然。而那声音,一直徘徊与凌霄宝殿的上空,久久不曾散去,直到许久,许久之后,才渐渐的消失。 可是没有人能够遗忘掉,那一日,那仿佛传入了灵魂深处般的声音而来的震撼…… 凡间,战乱才刚刚平息,却又起了新的战事,凡间疾苦,日日求神拜佛,却没有神来回应,可谓是怨声载道,民怨深重。 “求求您,给些饭吃吧,我快要饿死了。” “小贼你往哪里逃,敢偷本大爷的钱袋,你真是不要命了!快把本大爷的钱袋还来。” “一袋米可以换两件绸缎制的衣裳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想要换的快些来,这些可都是十分好看的衣裳,绸缎所制的。” “得了吧,如今还有谁想要买绸缎的衣裳,连饭都吃不起,谁跟你换哦,真是个疯婆子。” “一袋米可以换两件衣裳,不,三件。” 原本应当是多么繁盛的皇城脚下,如今却变得衰败不堪,到处可以见到那些穿着褴褛的人,微微弯曲着背,低垂着头,脸上露出深深的恐惧和疲惫。 正直壮年的男子,胸膛*着,身上披着件破旧的麻布杉,瞧着甚是可怖。只见他眼中闪过一阵阴霾,眼神四处扫荡着,悄悄的盯上了不远处一个小摊子。 而那摊子,正蒸出了热气腾腾的气,伴随着香味飘荡着,令那男子不由的吞了吞唾沫,忽然间大步向前,一把夺了掀开一般的蒸笼,黑的有些发油的手探向内,似乎想要抓起那热腾腾,个头又大的鲜肉包子。可是才刚刚将手伸进蒸笼之中便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子十分奇怪的气流,犹如被什么盯住了一半,十分难受。 他冷哼一声,继续伸手。 天空显得有些昏暗,偶尔还飞过几只黑色的乌鸦,嘎嘎直叫,叫的人毛骨悚然。 “谁!谁打老子的。”他哎呦一声,狼狈的伸出手,那黑色的手掌隐约泛着通红,而中年男子呲牙咧嘴,骂骂叨叨,“老子想要吃你的包子那是给你面子,你当老子没有银子么?” 他似乎觉察到,对自己有恶意的是眼前那穿着简朴而又很干净的男子,男子目光温润如玉,但看在中年男子的眼中着实有些的可怕。 愤愤不平,却又要瞪一眼男子,他盯着温润的男子看:“看什么看,小心老子将你的眼珠子挖下来,不就是点小钱么,拿着。” 从腰间抽出一枚油腻而又有些脏的铜钱,他将铜钱摔倒男子身边,恶狠狠的说:“瞧见没有,不是大爷没钱,快给大爷五个包子。要热一些的。” 男子并未开口,只是盯着他看,嘴角微微有些上扬,那神情简直让人有些发麻。 “你盯着老子看做什么?小心老子砸了你的摊子,哎呦哎呦,好疼啊,哎呦。”他正欲发怒,忽然间哀嚎起来,只见到那温润的男子伸手轻轻的捏住了他的胳膊,也不知做了何事,只见到他的手臂剧烈的颤抖,被弯到了另一边,而那骨头碰撞在一起的声音显得尤其明显,咯吱咯吱的直响,在原本就有些喧闹的街道上,却显得那般的森然。 中年男子的面色已经有些发白,他紧紧抿住双唇,额头上更是渗出冷汗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看上去温润的男子力气居然如此的巨大,大的让人害怕。看来,今日小便宜是占得有些不值,也许连自己的一条命都会因此而撘进去。 “放……放开我,否则,我对你绝不客气。” “不客气?”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子总算是开了口,他笑着说道,“你打算怎样个不客气法?说来与我听听?我这包子并非是谁都能吃得起的,想要不劳而获,或是窃取他人的东西,你可真是想错了。” 他轻轻的捏起中年男子的手臂,轻巧的向后旋转男子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了:“我……我错了还不行么,放我一马把,下回下回不敢了、” “还有下回么?如今已是如此田地,你居然还做此勾当,留着也该是个祸害。” “不过上天都有好生之德,你走吧。”他松开了手,中年男子踉跄两下到底,他虽然卑躬屈膝,可是眼神之中却闪着仇视的怒火,中年男子盯着他看的出神,悄悄的从破碎的袖子当中抽出一把缺了豁口的短刀,直欲刺上男子的眉心。 只不过还未碰到男子的眉心,便被一股子若有若无的气流所阻挡,阻隔在外的气流令男子手心的短刀砰然掉落,落下一片的殷红色。 “啊!!!!我的手,我的手!!”他尖叫着盯着那断去了一半的手,显得十分的恐慌,他万万想不到,自己那点儿小心思居然被男子发觉,而且他居然如此的心狠手辣,也不知是何时下的手。 “你居然把我的手给斩了,你居然!!”他惊声叫道,“你为何这般,这般的残忍!!!” “残忍?能做出像你这般事的人,我可不觉着残忍,我早就说过,我的摊子上的包子,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吃的上的。”他轻轻跳动眉角,见到有人盯着他看,眼神之中充满着恐惧,而原本就在他的身旁,有个拎着篮子的老妇人,那老妇人向后退去,悄悄的溜走了。 男子温润如玉的脸上渐渐露出了残忍之色,他盯着跪坐在地上十分狼狈的中年男子笑:“你知道,为何此处会这般狼藉,民不聊生么?就是因为有像你这样人的存在,国都衰败,总是该交替而更新的,凡间的疾苦,正是因为有你们。” “胡说,你是什么东西,敢教训我?” 他继续笑,有些森然:“我?你可以叫我汶历。”笑声之后,男子的身影逐渐的变淡最后消失,而就在他消失之后,在场的人才恍然大悟,近日来一直留在皇城中卖包子的那个小贩,也许是个仙人,而就算不是个仙,也当是不凡的修行人,能够在转瞬之间消失,此等还真非是容易的事。 离开的人名叫汶历,正是天界的三皇子,当日因为触犯了天条而被天帝贬入凡间历练,而他化身成为小贩,或是青楼中的大家公子,或是个乞丐,这些也许都是他在历练,考察凡间的种种所致。 而今日,是他在凡间历练的最后一日,他很快便离去了,在汶历的心中,早日离开凡间,早日回到天庭,便可以早一点看见冰璃。 “六妹,如今我回来了,不知你如何了。”望着缥缈而又恢弘的天界凌霄宝殿,男子轻声的叹了口气,眼神之中充满着悲悯和温和之色,“如今,我也该有保护你的力量,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他一直在凡间等待,就为了等待有一日,能够回到天界,守护冰璃,而在凡间的日子里,汶历想清楚了许多事,包括…… ------------ 172 伊人欢笑几多愁(12) 因为大皇子作梗而被贬入凡间游历看管的汶历冷眼间看管了不少的生死,看着那一双双原本欢乐的家庭因为战争而变得支离破碎,原本繁荣而又昌盛的国家因为战乱而荒芜萧条。他亲眼所见,国家由繁荣而缓缓的转向萧条败落,而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其实是他。 他从一个卑微而又低贱的乞丐一步又一步迈进了皇城中的贵族中,在享受乐趣富贵的时候,他一直在思考着一件事,有关于一个国的繁荣,和落败。 天帝赋予他一个艰巨的任务,那就是让原本屹立在皇城之中的蔑肃之国灭亡,一个国家的灭亡首先是由君主的骄奢起的开端,天帝从君主的眼中看见了享乐和整日纵情声色,于是,他让汶历下凡,看管蔑肃的同时,推波助阑。 对于此件事,汶历总是报着个旁观之人的眼来对待,他冷冷看着因为他而起的事,因为他的决断而又丧失的民心之后,心中居然泛起一丝苦涩。 照理来说,他本不该有这种想法,天帝赋予的责任和命令他本就应该遵守,更何况,一个国家衰败了,就意味着,将会出现新的政权,也许他出现在皇城之中,正是为了推注此事。 他很快成为了蔑肃的国师,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和与皇帝相差无几的地位,而在此刻,皇帝似乎还很信任他。 皇帝一生共有六名皇子四位公主,很奇特的是,那四位公主似乎都倾心于汶历,对汶历有着别样的情愫,也许是因为汶历原本就是样貌堂堂,更也许是因为他的仙风道骨,和凡人不同的气节,吸引着四位公主。 平日里,他身居在皇帝为他所单独建造的宫殿之中,宫殿美其名曰祈福神殿,是为了祭祀和祷告而建造的宫殿,其奢华的程度,简直就让人难以想象,就是在这铺着金子道路,就连悬梁之上也是挂着五彩宝珠的神殿之中,殿外却是一片的萧条暗淡,百姓苦不堪言,甚至已经到了无处果腹的地步。 他就站在那高高的神台之上,着一袭黑色的长袍,长袍之上绘制成的龙纹是那般的刺目,原本,与龙有关的纹样只可能出现在皇帝的身上,但因为汶历史国师,与这皇帝有着相同地位的人,所以,他的服饰也能与皇帝相当。 他高高的站立着,俯瞰一切的姿势看向远处,冷笑。 “国师大人,陛下有请。”有些轻柔婉约的女声响起,汶历这才缓缓的回头,但他并未仔细的看侍女的模样,只是轻轻点头。 “陛下昭请我所谓何事?” “想知道什么事,国师大人自己去看看便可,又何须问奴婢呢?”侍女的声音虽然柔婉,但隐约带着些刚强,这声音听着尤为的陌生,并不像是神殿之中任何祭祀女官或侍女的声音。 他略微皱了皱眉,脸上依然是那副平静而毫无波澜的模样:“你是谁?” “国师大人不记得奴婢了?奴婢可是天天在国师大人身旁伺候着的呢。” “哦?”他张了张唇,轻笑,“可是我却不记得,你的存在,怕是,你根本就不是祭祀神殿中的侍女吧。” 那以轻纱遮掩住面容的女子似乎愣了愣,却又笑了:“国师大人说的什么话,我若不是神殿之中的侍女,为何能够自由的出入于神殿呢?这话听着岂不是太可笑了些?恐怕是国师大人从来未曾注意过,像我这般之小人物吧。” 神殿祭坛周围有一片十分茂密而又翠绿的林子,在林子的周围错落着几张石头小凳,小凳子上各放了一串碧绿色的铃铛,当风吹拂而起之时,那铃铛便会随着风晃动,着实的清脆悦耳。 汶历拢了拢手腕,轻扫了一眼那着一袭白衫的女子,问道:“倘若真是神殿中的女子,为何不穿神殿的鞋子,而你这绣花鞋,无论从料子还是做工,都乃是上上之选,就算不是皇宫贵族,也该是有权有势的女子,又怎会在此出现。” 他伸出手来,在半空虚浮之中轻轻挥了挥,轻捏起一小枚金色的物件,放在手心:“此物倘若我没有记错,该是去年番邦上供的宝物,流年。” 那及其俊秀的容貌上浮现出淡淡的肆虐之色,他又笑;“能穿得起那绣花鞋,又能拥有上供宝物的,我相信,并非普通之辈,还是请离开,此处虽然是你们皇家所造,可是陛下也有过旨意,非神殿中人是绝不能入内的。” 皇帝做下这种决定绝不是草率的想法,而真正目的就是为了能够更好的得到神的庇佑,只有这样,他的国家才能够越来越强盛,只可惜,他是得到了个仙人,不过那仙人并非是来帮助他一臂之力,而是想要摧毁他辛辛苦苦所造就的成果。 “国师大人,你为何总是这般的聪明,真让人有些气愤,没错,我就不是这里的人,那你又能拿我如何?倘若是看不惯,就把我赶出去好了,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女子笑盈盈的说道,正欲结下遮掩住脸上的轻纱。 然,汶历却又说道:“芙荼公主,不要再玩了,这里可不是什么娱乐玩耍的地方,还是请公主快快离去,趁现在还没有人发觉,若是被人发现了……” “被人发现了又如何?”风正巧吹走了遮挡在女子脸上的轻纱,露出一张鹅蛋般的脸容,那面容及其的娇媚,也许是年纪比较小的缘由,还未长开的稚嫩脸庞渐渐展露出绝色的姿容,月影摇晃般的,显得格外的美丽。 女子正直双十年华,长的是清秀俊丽,犹如一朵含苞而绽放的花儿,美丽的炫目。 “国师,被人发现了又能如何?难道她们能对本宫做什么么?”女子笑了笑,俏皮的从袖中掏出一物,像是要递到汶历的手中,只可惜她的裙子似乎有些长,而那绣花鞋又显得有些宽大,一不留神,鞋踩着了裙角,险些摔倒地上,所幸的是,汶历就在她即将摔倒之时,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略带严厉的问。“芙荼公主,为何如此的不小心?摔着了怎么办?” 其实,汶历这并非是关心,他只是担心,皇帝最疼爱的公主要是在他的神殿出了事,恐怕又要闹出些事,原本朝廷中有许多大臣就看他不太顺眼,纷纷弹劾过他,只是汶历一直都未曾放在心上罢了,如今,正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正是一步走错,全盘皆输。 他就差几年的时间,等到这个国家完全的覆灭了之后,他就能够堂堂正正的离开,回到天界继续做他的三皇子,不过前提是,这个国家要在他的指引之下覆灭,而新的皇朝将要在他汶历的庇佑之下建立,这才能够让老百姓真正的脱离水深火热之中。 有些事,当真是天意,谁也无法看透,老天的意思。汶历可不愿意,他精心部署的一切,因为眼前这女子突然的出现而遭到破坏,他的六妹冰璃,还等着自己去守护,所以在此档口,绝不能发生丝毫的纰漏。 “公主小心!”他稳稳的托住了女子的腰,将她扶到一旁,淡淡的说道,“此处路不太平整,若是公主一个不留神,那可就麻烦了。” “多……多谢。”也许是生平第一次被男子这样的搂住,她面色潮红,说话都有些结巴,过了许久才缓和过来,可是那脸却依旧红的透彻。 “此地不宜久留,我看公主还是先行离开吧。” “国师大人,你最近为何不来宫里走动了?我……我姐姐还有些挂念。” “公主您说的是哪里的话,宫中禁地尤其是我能够随意走动的,宫中的规矩极多,公主日后还得多学习学习,不要冲撞了谁。” 他话中的含义十分的明白,就是让芙荼快些离去,神殿不是久居之地,而她的身份又非常的特殊,留在此处只会多让人误会些,可是芙荼却不是这么想的,她撇了撇嘴,像是和汶历拗上了劲儿:“我想留在此处便是留在此处,谁又能奈我如何?想赶我走么?” 就在此刻,远处传来了一阵轻微而又缓缓的脚步声,脚步声轻飘慢移,缓缓的:“国师大人,东西已经准备齐全,就等国师大人您了。” “国师……大人?”那穿着和芙荼相差不少的女子款款走到汶历身旁,作揖说道,轻抬起头,忍不住去看那个极其陌生的小女子,见到轻轻遮掩着的面纱掉落,不由的责备着说道,“你瞧瞧你,这是一幅什么模样,还不快下去。” 她冷哼一声,正欲离开,然女子却又开口:“慢着,你是哪一殿的女官?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新来殿中的,你自然没有见过我。”芙荼顺势也开始观察起喊住自己的女子来,她发觉,那女子的眼睛长得十分漂亮,黑白分明,透着一股子的灵气劲儿。 祭祀神殿中的规矩,除了国师之外的女子一律要以轻纱遮脸,这是表示对仙佛的尊敬,也代表着她们所有着的一颗虔诚的心,可是她们哪里知道,就算是以轻纱遮面,神仙也不会对这国家带来什么好运气。 她以轻纱遮住面容,所以看不出其容貌可是芙荼却能够猜的到,那样曼妙的身姿之下,是绝不可能展现出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对眼前这女子抱有莫名的敌意。 谁让汶历生的这般高雅脱俗,又谁让她芙荼对汶历一见钟情,就算是她的姐姐们,她也绝不愿意甘心退让的。 ------------ 173 伊人欢笑几多愁(13) “我是昨日才来祭祀神殿的,你自然没有见过我,倘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我先离去了。” “慢着。”女子喊住了她,“叫什么名字,隶属哪座神殿?你是归哪个女官来管的?怎么那么没有规矩,居然敢和国师大人站在一起。”神殿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任何女官包括侍女,绝不能和汶历相走在一起,更何况是那般亲昵的感觉。 “我……”她有些气愤,险些破口大骂,然,男子却拦住了有些冲动的她。 “莫月,她是新来神殿的女官,替我置办些衣物,难不成,连这个我都必须来和你禀告吧。” “国师大人我并不是这意思,还请国师大人见谅。” “那你先离去把,莫月跟我去殿中,还有事要做。” “是的,国师大人。” “汶历!你就真让我一人走了?”扭头离开的女子忽然转过身,愤愤的说道,“哼,我还真是看错了你,当真是看错了你。” …… 贴身侍女小心的替他束好发,整理干净那件名贵的龙袍,随后静静的退了下去。 青色铜镜中,原本乌黑莹润的发间闪动着几缕霜白,曾经刚毅俊朗的脸庞如今已满是沧桑,那琉璃色霞光的明眸如今却已深深凹陷下去,空洞而无神。 他伸手轻抚自己苍白的脸庞,瞪大着眼睛使劲的盯着铜镜,试图找出原本那俊秀的麽样,一切却都已成空。他怎么都无法相信,眼前那个苍白憔悴的人居然会是他,短短的一月却恍如隔世。西北边叛乱,又无援军,再加上有贫民暴动,这一切都像是雪上加霜一般,让人无法承受。 每当到了此时,他便喜欢静静的起身,踱步到墙边,掀开那厚重的粉色帷幕,望着挂在墙上的画像出神。 “离儿,十六年了,你过的还好吗?”望着画像中那明艳女子,他呢喃的说,一抹笑染上了他的唇。 画像中的女子有着纤长的柳叶眉,流水万转的明眸,晶莹如花瓣般精致的脸庞,鲜红欲滴的娇小粉唇似笑非笑,宫服是鲜艳的红色,上面细细的绣着繁复的金色花纹,雍容华贵。纤纤玉指间是一朵粉色的繁花。浅浅一笑,倾国倾城。 “这几日,朕一直在心中想你,想着,何时该来看看你,可是你看,朕的皇位,朕的国家,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需要朕来处理,可是,朕真的太累了,好像休息休息,怕是再也撑不住了。”画像上所绘女子乃是他的皇后,国中的第一美人,只可惜,她在生下芙荼后不久便死了。 上官离死去了之后,他是曾经想要再立个皇后,但是心中越想却越觉得有些对不起上官离,因此,直到现在,皇后之位依旧空缺着,无人。 他将那厚重的朝服披在身上,身形显的越发瘦削,手指轻抚过朝服绣着的金色的龙纹图案,那种触感绝对是别人所无法想象的,可是,这国要是没有了,穿在华美的服饰,住再奢华的宫殿又如何?不,倘若一日被攻入,他就会立刻变为阶下囚,等待他的将是如地狱一般痛苦的日子。 “陛下,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就等陛下亲自祷告了。”低沉的犹如黑暗的夜一般的声音自男子耳边响起,将他从无限的思念和痛苦之中拉回。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出现在他面前,如墨般深邃的发在风中飞扬,高高竖立而起的发冠,白皙的脸庞之上流露出一丝悲悯。黑色的瞳仁里却透着一丝浅色的冰蓝,让人瞧着有些奇怪。 男子心中十分清楚,虽然表面上汶历尊称他陛下,可实际上从未将他放在一国之主的位置上,这样嚣张而又狂妄之人他是头一回看见,可是汶历却也有骄傲和狂妄的资本,至少,在宫中,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有呼风唤雨的本事。 他是国家唯一的支柱,也许还是上天派来的使者,所以这样的人,绝不能杀,此人知晓天数同天理,又有莫大的本事,应该是上天派来的神人,而有此神人相助,他的国家之难应当能够顺利解除。 “呵呵,那还真是辛苦国师了,一切都还算顺利吧。” “敢问陛下,您所说的顺利指的是何事呢?”汶历问道,“汶历不太明白陛下的意思,还望陛下明示。” “近日来东南方连续的作乱,已经让朕的脑袋两头大,你当初说只要祭祀祈求神的保护,就有效果,朕问的自然是这件事。” “哦” “陛下放心,天无绝人之路,陛下如今所经历的不过是小麻烦而已,只要撑过了这段日子,必定否极泰来,但是……”话到嘴边,却绕了三个弯,男子转了转视线,顿住。 他早已有些不耐烦,再加上汶历忽然停住的话语,问道:“汶历,有事就直说,不要吞吞吐吐,是不是祭祀中还缺少些什么,倘若缺少,朕马上托人去办。” “陛下,并非是这次祭祀之事,而是关于芙荼公主的事。” “芙荼那丫头又如何了?” “陛下应当不知道,公主悄悄溜进神殿之事,此事虽小,可是已经触怒了神灵,昨日天神托梦给微臣,说要降罪下来。” 黄袍男子手心紧握住的小瓷杯忽然裂的粉碎,他的脸上带着微微的怒容:“什么?芙荼她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偷溜进神殿,不行,朕得好好责罚他。” “其实,陛下,这也是一件好事,因为,微臣有个主意,不知晓当讲不当讲,倘若陛下听得进去,微臣就说,倘若陛下不喜欢听,微臣就不说了。” “说,不管是何事,你就一五一十的跟朕说明白!” 汶历缓步踱到男子身旁,低声轻喃几句,而就在他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之时,男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了…… 祈福神殿位于国都南部前三十里,是国都最大的祭祀大殿,也是国都最为神圣的地方。平日里,就算是王也不得踏入神殿半步,除非是国中举行什么盛大的仪式,只有身为国师的汶历才能自由的出入祈福神殿。 今日天气极为晴朗,万里无云,唯有几缕浅白色的风吹拂而过。那猩红色的波斯长毯从大殿内一直延伸至外,殿内,水晶琉璃,繁花异草随处可见,朱红色的围栏霸气却又不失秀美,堪称神迹。此番景色,也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和精力才得到的,也不知花费了多少的财力,也许在,王的眼中,那耗费了精力和人力的神殿伤了多少人的心。 身披黄袍的明淙冶站在大殿前,俯瞰般的看向那跪在波斯长毯上的大臣们,笑。 今日,他等了许久,汶历曾经告诉过他,神一直都会眷顾他,只要他愿意诚信的侍奉,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成任何问题。 当他双腿迈上红毯之时,天空中忽然飘起了白色与粉色的花瓣,有的如雪般的清澈,而又的却又鲜艳如血,那花瓣的颜色和形状长得十分奇特,愣是半日都看不出,究竟为何花。红色与白色相交辉映,美轮美奂。可是却没有一片花瓣落在明淙冶的身上,还未靠近已经是支离破碎。 明淙冶盯着那诡异的花瓣出神,心中有些疑虑,却又不敢开口,生怕这是上天给予的启示,四处张望,却不曾瞧见有汶历的踪迹。 “恭迎陛下,仪式已经准备妥当,只能陛下来了。”远处飘荡来一声有些清幽的声响,只见男子犹如神一般从神殿的高处落下,那一袭的黑色绣着一圈浅金色的花边,瞧着十分的肃穆。 “国师,都准备好了么?”他看一眼描着金边的男子问道,男子悠扬的笑着,点头,那犹如女子般纤细的手缓缓伸出,手掌心上那一块犹如碧水般的玉透着莹润的光泽,在金色的阳光照射之下,碧水般的玉流动着水一般的光滑,流动着波澜。 “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请陛下上前来。”他缓步走到祭祀的圆台之上,从手心出探出那块碧色的玉,“请陛下上前来,时辰正好。” 明淙冶跟着汶历的步伐走上前,步履显得有些沉重,也不知道为何,就在走上台阶之时,他忽然的感觉到有一股子的阴冷之气涌上了心头,就像是从心底里冒出的寒冷般,让人揪心。 “咳咳,慢着。”明淙冶的身子似乎有些晃动了,他拼命的扶住,这才避免了晃动的身子摔倒,而身后那着蓝色衣衫的小太监,落在半空的手这才缓缓的收了回来,他似乎是担心皇帝陛下一个不留神摔倒在那铺着红毯的石阶上,可是,他却稳稳的扶住了台阶旁的石柱。 “朕,有些头晕,不知仪式可否改日再举行?”扶住额头,可是额上似乎还渗出冷汗来,明淙冶想要了躲避,先离开神殿,等他日精神养好了,再来举行仪式。他是这样想着的,可是汶历似乎并非此打算,就在听到明淙冶提出要改日举行仪式之时,皱了皱眉。 ------------ 174 伊人欢笑几多愁(14) “恭迎陛下,仪式祭奠已经准备妥当,只等陛下前来了。”明淙冶刚刚站定了身子,便听见了汶历那十分有代表性的声音,且当他抬起头之际,见到那一袭黑衣的男子从神殿正殿那高高的梁顶上落下,一袭深黑色的长袍边沿绣着的浅金色描花,肃穆中带着尊贵。 再加上汶历那张清俊的脸庞,丝毫不因岁月的流逝而老去的面容,简直就让所有人为之嫉妒。 明淙冶是在风华正茂之时遇见汶历并且将其重用的,那时汶历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可是明淙冶却从其人那明亮的眼眸之中察觉到他的能耐和潜力,而后一步又一步,给予他权利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最后,还让他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可以说今日的荣耀全都是明淙冶一人所赋予他的,要是没有明淙冶,汶历什么都不是…… 可是如今明淙冶就算是见到了汶历,也不能够肆无忌惮的,对那神秘的国师,他还是必须要保持着最为尊敬的眼神和表情,还有话语。 说话之间,汶历已经率先走到了祭祀的高台之上,在那高高耸立的白色玉台下,密密麻麻紧紧跟着的文武百官,那红色,白色相间的朝服看的人是眼花缭乱。 他紧跟着汶历的步伐向前,见到汶历在高台之上站定,接过了神殿女官手中托起的四方小盘,从盘中取出一物,那物长得十分奇特,薄如纸翼却又不似一般的符咒,颜色深红却没有绘制任何符号,当真是十分的奇怪。 “陛下请慢着一点,小心,路滑。”男子嘴角微微上扬,亦不知他究竟是在心中想着些什么,忽然指了指明淙冶的脚下说道。说时迟那时快,明淙冶觉察到双腿是一阵的酸软,没有一丁点的力气,他还没来得及想,晃了晃身子便向后倒去。 不……此刻乃是最为关键的时刻,倘若因为他一人的失误而倒下,到时候传到民间去又不知是如何的光景,单单就是对他对皇室也是一种影响。这样想着,险些要摔倒在地的明淙冶,顺手抓住了台阶两旁,那一排栏杆,而就在栏杆的正中心雕刻着个圆球,明淙冶这一握正巧扶住了雕刻着的圆球,这才令他站缓住,并未当下出丑。 在明淙冶的身后,跟着两名贴身太监,太监恭谨的站在他身后,忽然看见他们的君王像是要摔倒在地上,连忙跑上前去搀扶,手还停留在半空中却见到明淙冶挥了挥手:“退下,不碍事。” “陛下,留神。”其中一年长的太监抬了抬眼,盯着汶历看,似乎对他并不太上眼,再加上他险些害的明淙冶当场出丑,于是也就没给那国师好脸色看。 甩了甩手中的浮尘,说道:“我说国师大人,今日不是说好了一切准备就绪的?为何还会发生这般的事?若是伤了陛下的龙体,你有十个脑袋也没有的赔。” 汶历却笑道:“公公说笑了,陛下这不是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 “狂妄大胆!分明就是你在此处做了手脚,否则陛下又怎会……” “无尚,退下。”明淙冶定了定神,说道,“还不快给朕退下,在此处丢人现眼,所谓何事。” “陛下,奴才奴才是想……” 明淙冶却已经是十分的不耐烦,挥了挥手:“快退下去,免得误了时辰,耽误了朕祭天,你真是有十个脑袋都赔不起的。” “奴才这就滚,这就滚。”说罢,看了看高高向下蔓延开来的台阶,咬咬牙,一伸腿,向前倒去。 “请陛下再上前一步,走到微臣这个位置,就是此处。”汶历洗净了手,作揖说道,“请陛下,在此跪下。” !!!!!!什么?居然要他在他身旁跪下?这又是何道理?肃穆的看了看汶历,汶历却又摇摇头:“陛下,这是祭祀的规矩,微臣并非是要陛下跪微臣,而是为了天下祈福,所以为了天下的芸芸众生,还请陛下见谅。” 就在汶历身旁,放着块金色的铺垫,而铺垫之前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让明淙冶十分不解的是,寻常祭祀,都需准备仙桌,点好灯,再祭拜。可是汶历这却什么也没有,除了女官手中所捧着之物。所以怎么看着,都像是他在向汶历下跪。 “大胆汶历,别以为你是国师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皇帝陛下岂能向你下跪!”明淙冶还未开口,跪在红毯上的一年迈老臣颤颤巍巍而起,直指着汶历说道,“什么国师,本官看你就是故弄玄虚,一排的胡言乱语!” “魏大人,在天神的面前,说这样的话,似乎不太妥当吧。”听了话,汶历并未生气,反而笑笑说道,“您就不怕亵渎和冲撞了神灵?” “本官行的端做得正,何时会惧怕这些事,我看就是你这江湖术士在此胡言乱语,什么天神,神迹,又有谁能见到?如今正值战乱,陛下理应当处理好国事和百姓之间的事,而并非在此让这厮耍的团团转。” “魏大人说的极是,臣也有此意,如今民不聊生,而北方又是战乱连连,实在不该再起战乱争端了。” “陛下,求陛下收回成命,不要给这江湖术士下跪!” “陛下……” 此起彼伏之声响起,有赞同的也有反对的,明淙冶能够看得出,反对汶历的全是朝中比较有分量的老臣,有一两位,例如说魏炎,乃是三朝元老,他的话并无不妥之处可是……明淙冶如今,除了求神问佛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面对那些过激的声音,汶历犹如一个旁观者一般,静静的聆听,甚至,在心中偷笑。看着那一张又一张,顿生皱纹的脸庞,他明白,自己的时机马上就要到了,只等到时机一成熟,他立马就能够绊倒这个皇朝,彻底的改朝换代。 而那样,他就能够离开,不会再被牵扯,回到天界,继续做他的三皇子。 汶历如今要做的唯有一件事,那就是推波助澜,将一切都推到最顶端,再到结束,而后他就能够一身轻松的离开,不必再搭理和过问其他的事。只不过,这君主似乎还未到油尽灯枯之时……还是得让他亲手做一件事。 “陛下,上天有旨意。” “说快说,上天传达了何旨意?一字不漏的全部都告诉我,快说。”明淙冶显得有些急迫,都忘记去整理有些变乱的衣裳,问道,“还不快说。” 汶历却不着急,一字一句,缓慢的回答:“上天的旨意,民为君主之臣,君主想要如何民便想要如何,如今有民暴动,必须有人出来镇压,而此人非陈将军莫属,将军年少英勇,在朝当中更是无人能够与之媲美,由他出征再好不过。” 明淙冶点点头,指了指陈将军附和着说道:“还望陈将军不要辜负了朕的好意,择日就率军镇压。” “还有一事。”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男子眼中流露出异样的神采,他缓缓的说道。“陛下,此事倒是有些难办了。” “上天还有何旨意?还不快快说来,不要有一句的隐瞒,国师,你该完全的清楚如今国事如何,快说。”明淙冶显得迫不及待,似乎想要马上就知道上天的旨意来,这样他就可以照着旨意行事。不会有人再逼迫他,也不会有人在说,他是个昏君,更不会有人再拿近几年的事来说事,一切的纷争都可以随之解除,明淙冶甚至很天真的意味,只要这样做,他的皇位便可以守住,固若金汤。 一袭黑衣的男子眼神却显得有些躲闪,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身旁一直站立着的侍女,说:“婉儿,你先下去吧,没有你的事了。” “是,国师大人。”那名被称作是婉儿的女子柔婉的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一旁,侧身离开。 而男子这才放下心来,小声的说:“陛下,此事是能全,只不过,要看陛下能不能下这个决心了。” “是何决心?只要和国家有利之事,朕一定能办到。”明淙冶回答。就在他回答了之后,男子这才侧下身来,附在他耳边,轻声说。 “陈大人,你说那汶历国师究竟对陛下说了什么?陛下整个的脸色都变了。” “管他说些什么,狐媚之人,必乱天下。都说女子红颜祸国,我看这汶历,也能够赶的上那些祸国乱世的红颜了,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让陛下对他是服服帖帖的。” “陈大人不必担心,此人,等待祭祀大典结束之后,我们再对其下手,除非他这一辈子都不出祭祀神殿,否则,哼哼。”跪在陈大人身旁的一中年男子满脸阴沉着,盯着汶历瞧了半日,然后,恶狠狠的说道。 陈大人抚了抚胡须,不赞同却也没有阻止,他的眼中闪烁着犹如老狐狸一般的光芒。 ------------ 175 伊人欢笑几多愁(15) 祭祀神殿之中上演着这样一幕,身为国之君主的明淙冶对国师汶历却是唯唯诺诺害怕之极,就连在神殿祈福之时也像是被他牵着鼻子走有许多年迈而又看汶历早就不顺眼的大臣们极力想要将汶历连根拔除,只可惜,他的能耐又岂能是几个凡夫俗子能够撼动的。也不知他在国主面前说了些什么,当日神殿内对汶历不敬的大臣们全都死去了。 “父皇,父皇你不能这么做,儿臣不要下嫁给什么岭南王的儿子,不要!”大殿之中。那着一袭嫩黄色裙裳的女子跺了跺双腿,像是十分气愤一般的,指着明淙冶说道。而厚厚的帷幕之后,男子的背影却显得有些苍老了…… 他始终是背着身子,不去看她,这让女子更是气愤,她原本就是在被明淙冶娇惯之下成长的,女子的脾气早已经被明淙冶惯得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有外人在场,她也能够当场发作。 芙荼一直以来倾心之人可是国师汶历,但这父皇不知道为何,偏偏要她嫁给什么岭南王的儿子,还说他才貌相全,配自己正当适合。当初从侍女口中得知已是不敢相信,所以才跑到大殿之中大吵大闹,目的就是想要从他口中探听得知真相。 是谁,让她知道,是谁在父皇面前嚼舌根子,一定要人把他的舌头都给拔了,这才能泄心头只恨。 “芙荼,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你是公主,该有公主的样子,不要整日像个假小子一般的,这样有谁敢娶你。”被吵闹的烦了,明淙冶说话的时候也有些偏重,这让一直被娇惯着的小公主,撅了撅嘴,甚是不满意。 “父皇,你快告诉儿臣,究竟是谁在父皇面前胡言乱语,才让父皇下这种决定,我与那岭南王的儿子从不相识又岂能嫁给他?这话说的当真是有些可笑了。” “芙荼,你先听父皇说,此事已经成定局,就算你想更改,这也是不可能的,那岭南王的世子,朕见过,当真是一表人才,配你相当了。” “父皇难道不知,儿臣的心中早已经有了别人么?” “放肆!女儿家怎可说出这种话,当真这些年来父皇是太过于宠溺你了,才会让你变得如此放肆和顽劣。” 被明淙冶责怪,芙荼只是向后顿了顿,原本想要哭闹着离开,心中想着,倘若此时,不逼着父皇把婚约解除,也许她就真的要嫁给那从来不认识的人了。也不知道是哪里给予她的勇气,让她抬了抬头,一字一顿的说道:“父皇既然想要女儿直说,女儿就说了,女儿心中早已有了其他人,试问又如何装的下一个素不相识之人呢?勉强在一起,怕是连他也不会幸福。” “放肆!” “女儿喜欢的人是国都中的国师汶历,女儿非他不嫁!” 明淙炎缓缓转过的脸上尚未凝固的震惊和愤怒,他斥退了身后的宫女和太监,低沉着说道:“这怎么行,汶历是国师,历朝历代都没有这个规矩,再说,他的年纪已经可以做你爹了,你怎还是这般的不懂事。” 汶历的样貌看上去非常年轻,可是他的年纪该是和明淙冶一般大,且不说他的年纪,就凭借着他是国师的身份就是绝对不可能和公主在一起,更何况,那件事还是汶历率先提起的,这样看来,汶历对芙荼,觉悟非分之想。 芙荼撇了撇嘴还想要大吵大闹,甚至是坐在大殿前的围栏上,不动了。 “芙荼,你若是再执迷不悟,朕就罚你关禁闭。” “父皇究竟是谁在父皇耳边吹风,让父皇有这样的想法?父皇若是不说,儿臣无论如何也不服气!” “你又何必要多问呢?芙荼,知道了对你也不好,还是不要问。” “父皇,你若是不说,儿臣就跪死在此处,若是不知道是谁害的儿臣,儿臣又何能够安心的下来!” 明淙冶看着开始变得认真的芙荼,这才隐隐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朕就告诉你,不过芙荼,你听了之后,可不要冲动。” 如今正值初春,百花盛开,是一派繁华而又昌盛之景象,皇宫的御花园内,各种奇异花草争相斗艳,而旁又有美艳动人的侍女为之承托,真可谓是赏心悦目。 在御花园深处的一丛小林子旁,有一座怪石嶙峋的假山,而假山旁静静的站着个如花一般美丽而又动人的女子,女子着一袭华美的宫裙,发髻上那珍贵的簪子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更是无比的夺目。 女子静静的站在假山旁,白皙而又娇嫩的脸庞上露出两行清泪,连眼眶都有些红肿。纤细双手紧紧抓住裙边,双唇紧紧的深深咬住,像是经历了十分痛苦的事。她一会低声痛哭,一会又抬头看看远处,那秀美的景致中似乎并未出现心思缭绕的那个男子,她的脸色变得更为痛苦了。 “芙荼公主,不知你约微臣来此所谓何事?”就在芙荼快要绝望时,男子那及其好听的声音顿时出现在耳畔,眼角还未拭去的泪水便被男子看在眼中。只见他温柔的从袖中掏出一块白色的方巾,细细的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那动作和神情,像极了对钟情之人所作的事,可是,就是这个看似温柔而又善良的男子,却将她的心完整的撕裂。 “汶历,你告诉我,父皇说的不是真的,他说的全都不是真的。” “不知陛下对公主说了些什么,令公主如此的生气呢?微臣不知道呢。”他继续笑,如沐春风,完全不像是,主谋策划那件事的人。 芙荼似乎被汶历脸上的表情所感染,拭去了眼角的泪水,点点头,有些激动的情绪这才缓和,她哽咽着说道:“父皇想要把我许配给岭南王的儿子,那人我从未见过,听说是个只会打仗的木头人。” “哦?岭南王的公子其实不错,相貌堂堂又很有风度,最重要的一点是,岭南王手中握有兵权,在此战乱之中,是最有利的筹码,只要我们能够利用好此筹码必定能够事半功倍。” “事半功倍?他有权利与我又有什么干系?我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 “没有见过,可以去见,没有感情能够培养,公主,你应当知道一句话,皇室之中并无真正的感情,只能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所以陛下的决定并无任何不妥。” 女子浑身一震的颤栗,她抬起头,花容失色,眼眶之中的泪更是流了下来:“汶历……难道说,果真是你在祭祀大典的时候所说的,要以交换条件将我给嫁出去?”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男子依旧点点头,笑着回答:“芙荼公主殿下,是真的,这一切,都是我和陛下去说的,岭南王……” 啪的一声轻响在他耳畔响起,抬眼之间,女子的手高高的落下,而又在颤抖起来,她说话的时候,似乎也在哭:“汶历,你为何,为何……为何要这般对我,这么的残忍。” “我难道不好么?我可是芙荼公主,娶了我对你的权利又有什么影响,你非但不娶我,还想要和父皇一起把我嫁出去,当做工具。” “工具么?公主若是真的想这样认为,就这样认为吧,在这世上,并没有人不会成为工具。” “我……我恨你!”那如花一般绽放的女子,低垂着头,以长袖掩面,掉头就走。 而他,却没有留住她,甚至连一句相劝的话也没有,就这样看着她远去,哭泣着离开。也许在汶历的心中,真正能够撼动他内心的眼泪只有冰璃所落下的,可是冰璃却是个十分倔强的女子,想要她潸然落泪,又谈何之容易? 因为汶历的关系,皇帝下令,将他最喜欢的女儿下嫁给岭南王的儿子,而就在婚礼举行的前一日,那傲慢而又刁蛮的小公主在新房之中自尽了,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谁都知道了皇朝之中有个祸国殃民的国师,也是任谁都清楚了,那国师的能耐。 在小公主自尽之后,汶历却封锁了有关于她的消息,反而让另外一位公主冒充成她的样子嫁给了岭南王,一切原本就在汶历的算计当中。岭南王世子早就对芙荼公主动心,但嫁来的却是另一位公主,一怒之下,挥军而下,直捣皇城。 明淙冶没有了老大臣的支持和众位将军的辅佐,在都城被冲破的那一日,死在了皇位上。 辉煌了三百年的皇朝,就因为明淙冶而没落,最后消失。而就在明淙冶死的那一日,皇朝之中的大国师汶历也消失了踪影,有人说看见他乘着飞鹤离去,又有人说他是因为对不起皇帝陛下的信任而自尽了,不管如何众说风云,处处都有着各种的说法。 就在说法的背后,被破坏的皇城之中却悄悄的出现了个卖馒头包子的小贩,那小贩冷眼看世,将凡间的点滴记在心头,看着被破坏而衰败的皇城一点一点的没落。最后也走了…… 小贩正是汶历所化,他只是想亲眼看看,被自己一点一点带入灭亡的皇城究竟是一副怎样的模样,又想看着因为自己而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凡人,是怎样的挣扎,又过着如何之痛苦的生活。 ------------ 176 何为欢喜何为愁(16) 那在皇城脚底下卖包子馒头的小贩正是汶历所化,他就想要看着,被自己亲手带入灭亡的皇朝究竟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又想要亲眼的看一看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凡人究竟是怎样的挣扎,过着十分痛苦的生活。而当一切都发生了之后,罪魁祸首却昂首挺胸,回到了天界,回到了本就该属于他的地方。 “冰璃,我终于回来了。”望着那云雾缭绕的宝殿,汶历感慨万千,忍不住低头去看自己未着一丝尘土的长靴,恍若还在梦境之中。 “汶历大人,您回来了?需要小将给您通报一声么?”今日驻守南天门的天兵十分的面生,也许是自他离开天界之后才获得的仙位,由此之后瞧见了一身锦衣华服的汶历,格外的亲切和恭谨,他的表情和眼神忽然的让汶历想起了几个人。 他像极了在凡间历练之时,那些阿谀奉承的大臣,因为他获得了国师的头衔而整日围在其中,说些他不爱听的话。 “不需要通报,还请让开。”心中想着,这位刚刚登上天界的小将还沾染了不少凡间的恶气,该让天帝派他离开磨练一番了…… “汶历大人稍等……稍等。”见到汶历想要穿入南天门,那小将忽然变了脸色,拦住他,“这几日陛下有令,无论是谁出入南天门必须以令牌相示。” 令牌?汶历挑了挑眉,略微有些不耐烦了,他离开天界的时候,还不知道需要令牌,而且又是被贬入凡间的,自然就没有那东西。 他上前一步:“我没有令牌。” “没有令牌就不得进入,抱歉了汶历大人,倘若大人真的要进去,先取得了令牌再来吧,不要为难小将了。” “真是笑话,我回天界为何还需要令牌,你让掌事的天将来说,这些道理我和你找个初入天界的小将说不清楚。” “真不凑巧,上头今日有事外出了,要不汶历大人您改日再来?”他脸上堆着笑,唯恐得罪了眼前这位大人物,可是天界最近的守卫十分森严,若是没有令牌在手,还真不好放行。若是他开了先例把他给放进去,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人可是自己,而汶历不同,他身为天界的皇子,要取得令牌又有何难,只要过几日等人员疏通了之后,自然就能进去了。 “你!”他怒目甩袖,“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冥顽不灵之人,本君下凡历练,今日正是归期,倘若不去天帝面前一趟,又是违反了天规。” 天界天规天条何其之多,光是记载,就已经在那无字石碑上刻了上千条之多,汶历奉命下的凡,倘若今日没能按时返回,又是为犯天规,他可不想因为这么一介小将而令自己罪加一等。 于是悄悄的聚集气力,想要冲破南天门的守卫,直闯而入。 可是当力气刚刚在头顶之上回旋之时,又一股十分强劲之气流直撞而来,险些将他撞翻在地。 “咳咳,是谁在偷袭我!”他踉跄两下,险些翻到在地,所幸的是在翻到之前,他站定了身形,说道。 “哈哈这哪里能算的上是偷袭呢?顶多叫做切磋而已,想不到三弟你下了一趟凡间倒是沾染了不少凡间的浊气,这可不好。”爽朗的笑声自远处传来,汶历一抬头便看见了最不想见到的那人,缓缓的靠近。 低头垂目,而后又抬起头来,脸上并无丝毫不悦的神情,作揖:“原来是大哥,见过大哥。” 几日不见,肃萧瞧上去越发的意气风发,像是被何好事所笼罩,就连说话时脸上的表情也是十分欢喜的,这让汶历瞧着心中生厌,但他却无很明显的表现出来。 肃萧轻轻抬了抬眼,望着那新来的小将说道:“你难道没有认出他是谁么?他可是三皇子汶历,刚从凡间游历回来,又怎会有令牌。” “可是……可是上头说过,无论是谁,就算是……也得按照规矩行事,否则到时候责罚的可就是小将我了。” “哦?你这厮还真是冥顽不灵,他十日之前下的凡,那时还未有这么一说,如今你连南天门都不让他入,又让他何处去寻令牌,到时候误了觐见陛下的时辰怪罪下来,你的罪可就更大了。”薄唇似笑非笑,把玩着手中一小块玉石,“这样,给本君一个面子,放行。要么!我现在就去参你一本,你也不必再轮回受苦了,直接送入地府如何?” 他看似简单而又轻飘飘然的话语却让那小将听得心中起了鸡皮疙瘩,连忙点着头,都快要摇成了筛子:“行,我这就放大人过去,汶历大人,小的刚才言语不慎,多有得罪,还望大人多多见谅不要怪罪才是……” 凡间哀声遍野,尸骨快要堆满那厚厚的城墙,可是天界却是一副平和而又繁荣之象,汶历望着那平静的一切,皱了皱眉缓缓说道:“多谢大哥了。” 想不到,一直以来都争锋相对的肃萧居然会开口相助,倘若不是他,也许真的要被天帝责罚而再次犯错了,可是让汶历想不透的事,肃萧一直都把他当做是眼中钉肉中刺,欲处之而后快,如今为何又做出这样的行为,真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肃萧也许是看穿了汶历心中所想的事,大方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笑道:“三弟心中不要多想,以前是大哥心直口快,很多事情都误会了三弟,也让三弟误会了。” “哦?”他怀疑般的问,“大哥说的哪里话,我又怎会误会大哥呢?” “没有就好,本来想下凡去看看你,可是最近父皇看的十分紧,哎,谁让现在天界乃是处于非常时期,凡事都得小心谨慎,倘若说错了一句话,做错了一件事,将会殃及三界,同时遭殃。” 他的话说的十分玄乎,汶历是越听越不明白,当即打断了肃萧问道:“大哥再说什么,我可是一句也听不懂。” “哎……你刚回来,很多事也不明白,我也不好直说,毕竟……毕竟这。”他面带难色,甚至还向后退去两步,风吹扬起他的长衫,在风中轻轻飘扬着。 “大哥你就说吧,有什么事。”他这样问着,却悄悄扣动双指,掐算起来,但刚刚掐算却又皱了皱眉,想要知晓的事情无法掐算,此事真当是头一回。 “既然三弟你这样问,大哥我也不好隐瞒,毕竟你也是天界的一份子,有什么事也应当多承担承担,天界出大事了。”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走吧,找个地方我们谈一谈,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你。” “好,汶历在此先谢过大哥了。” “谢?我们都是亲兄弟,又何谈说是谢,走吧走吧。” 秋风萧瑟,小亭子里的石桌上摆放着各色精致小食,有莲藕炖桂花,冰糖红豆,还有些瞧上去色泽就十分诱人的糕点,那五彩色的盘子前,两只琉璃小杯正绽放出十分夺目的光滑,小杯中美酒流淌,瞧着就赏心悦目。 那比女子还要修长纤细的双手轻轻捻起其中一只小盘里的糕点,放到另一只小盘之中:“三弟,不知这些点心可否和你的胃口?应当是比不上凡间那令郎满目的各色小食了,不过既然回了天界,也就该忘却凡间的那些东西,毕竟,那些本来就不该被留在记忆当中的。” “大哥,汶历不明白,你说这些是何意思?”听了半日,汶历听着是越来越糊涂,先是被肃萧拉扯到此处,又送上些糕点。 “其实你该听的懂的,有些东西是不该留存在记忆中,就算以前我们有过怎样的过节,但我们仍旧是亲兄弟,血缘的关系是无法抹去的。” “大哥,你究竟想说些什么?” 肃萧制止了起身正欲离开的男子,伸手轻轻的安住了他的肩膀,示意汶历坐下,而汶历只是叹了一口气,也随着坐下了。当汶历坐下之后,男子便深情并茂的说道:“如今你所见到的天界并非你心中想的那个天界,你离开的时候发生了许多事,许多事。” “发生了何事?不是好好的么?” 他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三弟可曾听说过一人。” “谁?” “魔君伽箬。” “他?似乎有所耳闻,但从未见过,怎么了?难道他前来捣乱?” 肃萧摇了摇头,继续叹气着说道:“倘若事情如此,就好了,还有比这更加严重之事。” 这下连汶历也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有何事比这更严重?六妹如何了?我离去之后,她还好吧。” 提起冰璃,肃萧的脸上挂满了不悦和愤怒,看他的表情,并不像是假装出来的:“我原本想要同你说此事,只不过不知该如何开口,哎……怪只怪罪我这做大哥的没有保护好她,其实我虽然不太喜欢冰璃,但她好歹也是我的妹妹,就算不是同胞的亲兄妹,也算是有血缘的关系。” ------------ 177 何为欢喜何为愁(2) 当冰层一点一点的被剥落,露出那极为尖锐而又冰冷的一角,躺在冰层之中的紫衫女子,似乎微微的动了动睫毛,那纤长而又弯弯翘起的睫毛,似乎凝固在冰凌之中。 仿佛正在沉睡中的女子微微的抖了抖睫毛,那原本安详的姿容变得有些痛苦,她像是在挣扎,想要脱离这牢笼,可是不知道为何,也许是因为被冰山紧紧的封锁住,就连她的手指也被牢牢的锁住,在指尖上形成了薄薄的冰层,令得她无法动弹。 她似乎想要睁开眼,神情十分的痛苦,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 “冰璃,冰璃,醒一醒,你沉睡太久了,是该醒过来了。” “冰璃三界早已变了模样,为何你还不醒来?天界需要你……” “冰璃……” 远远的地方传来那一阵虚幻而又缥缈之声,仿佛是从及其遥远之地传来,亦不知,那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当声音断断续续飘飘渺渺持续了许久之后,原本就开始剥落的冰层更为之颤抖起来,哗啦一下,裂开了一条细缝。 女子静静的躺在那碎裂的冰层之中,眼依旧是紧闭着,不曾睁眼。 “冰璃,醒一醒,天界需要你,你不能在沉睡了,醒醒吧。” “醒醒。” 过了许久,那紧闭着的双眸忽然间睁开,那浅蓝色的,犹如大海一般堪蓝的眼瞳褶褶生辉,像是在黑夜船只前点燃的那一盏灯。 “谁,究竟是谁,在叫我的名字?”女子睁开眼之后,环顾了四周,缓缓的开口说道,“还是说,那该是谁的名字?” 她是谁,她从何处来,又为何会被冰封在此处,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为之困惑,想要抬手,却发觉,双手依旧被束缚在冰层中,结了一层厚厚的霜,动弹不得。 “冰璃!” 冰璃?那二字十分的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见过,可是她却有些想不起,那及其熟悉的二字却又有些陌生。 “谁,是谁在那儿说话?”她疑惑般的问道,也许是因为太久不曾开口,有些停顿和嘶哑,她清了清嗓子,许久之后才熟悉起来。 声音忽然到了此时而停止了,安静的连她那轻微的呼吸声都能听的清清楚楚,而她却没有再听见那十分缥缈而又神秘的声音,直到冰璃觉得,她并不会再听到那神秘声音之后,却又突然的响起了那神秘的声音。 当覆盖在手上的冰层消失了之后,冰璃这才缓缓的起身,想要去寻找那神秘的生源,可是当她想要站起来时,双腿却犹如失去了直觉一般,无法动弹。 她锤了锤发麻而又毫无知觉的双腿,轻叹了一口气,那长长的黑色发丝直垂而下落在浅紫色的裙裳之上,散发出十分美妙而又动人的色彩。 冰璃肤色洁白而又红润,尤其是那一双如水一般美丽的双眸,整日像是沁满了海水一般,蓝的透彻。 回想了许久,她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她叫冰璃,是因为她是冰的代表,如霜雪一般的冰冷,没有丝毫直觉,也许是因为她是天界的雪仙子,她所负责的就是天界的冰霜和下雪的四季,也许因为她的特性,整个人冷冷冰冰,在天界是最不受欢迎的仙子,尤其是她的那些兄长们,见了她从来都不会有好脸色看,除了一个人,叫做汶历。 汶历,名义上是她的三哥,却不是同母的兄妹,她是天帝和凡人女子所生的,而汶历却有着最正统的血统,天帝和天后最宠爱的儿子,可是汶历却和那些皇子们不太一样,也是天生冷冰冰不太爱搭话,也许两人特性相符,也许冰璃曾经在汶历的心中留下过好的映像,所以汶历对她是极好的,在她面前,从来不会露出那冰冷而又深奥的表情。 而对汶历,她也一直都是非常信任,一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那个人……究竟是谁,为何她又想不起来了。 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头,冰璃已经决定,不再想这些不该想的事。可是,那神秘的声音却犹如梦魔一般缠绕着她,紧紧的。 当她踏出那冰山的一角之后,隐约的见到,远处浅色的云霞之上,似乎站着一抹有些熟悉的身影,可是当她想要仔细的去看时,却不见了踪影。 “冰璃,不必找了,我就在此。” “你?你是何人?为何知道我的名字,还有,我怎么会在此处?”当那声音再一次出现了之后,冰璃迅速的将其抓住,就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追问道。 “你不记得我了么?也难怪,你沉睡了许久,记忆应当不太完全,不记得我也是应当的,也可以这样说,你该恨死了我的。” “你是何人?我对你没有一点的印象。” “我叫肃萧,曾经是你的大哥……可是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都不亲,也许连兄妹之间都算不上,我以前常常针对你。” “大……哥?”缭绕的云雾之中,渐渐的形成了一个人影,那张带着沧桑脸孔的男子让冰璃觉得熟悉的有些陌生,想了许久,记忆之中才浮现出这样的场景,似乎总是有几个人看她不太顺眼,处处寻她的麻烦,而那人,似乎就叫做肃萧。 哦,原来眼前这人是许久之前的大哥,也是她最不喜欢的人,可是,既然当初的关系如此的僵硬,为何他还要来寻找自己呢?从他的口气看,并不太像是与她有过大的纠葛……可是为何? “你是我的大哥?我不记得了。” 男子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这些岁月,你能回忆起自己的名字已是庆幸,又怎敢有其他的奢望,罢了罢了,一切缘由,还是让我来跟你说吧。” 可是女子却向后退去两步,眼神之中充满着警惕:“为何你说我就要相信,我怎知道你说的话不会是欺骗我的?” “你可信也可不信,可是这原本就是你的记忆,本就该还给你,这也是我肃萧欠你的。” “……” “你我之间,真的有那深仇般的大恨?为何我从你的眼神之中,看不出丝毫的仇恨,你的眼睛很平和,没有仇恨。”她盯着名为肃萧的男子看,但是从对方那深如潭水的眼瞳之中,却看不出本应该存在的仇恨,他眼中所包含和存在的,只有浩瀚与平静。 地府,修罗殿 “许皓,你所说的话可是真的?连你都奈何不了的魂魄?这话听着可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啊。”阎罗大殿之上,绘画着一副巨大而又威严的阎罗画像,而那黑面的中年男子静静的坐着,半响才开口。 “许皓说的应当是真的,他从不撒谎,而且生死簿上并未有那女子的名字,还着实有些奇怪。”就在那黑面男子的对面,坐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老者瞧上去面色十分的红润和善,可是他却是地府之中最为严厉的鬼君,没有一个鬼差和魂魄不害怕他。 “鬼君,不能凭借着一面之词就相信他的话,仙和妖尚还有理由,可那女子区区一个凡人,就算凡人死后是有些能耐,可本君就是不信,他能够逃得过判官之手,许皓,你是否还有隐情未报?” 那白衣玉面男子摇摇头,冷静的说道:“阎王大人明鉴,我原本也未料到那女子有些能耐,翻了几遍生死簿都查不到她的名字,而她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比仙还要玄乎。” “哦?那女子叫何名字?”白发老者忽然问道,“你且将名字报与我,让我来查一查。” 许皓抱紧双拳,点头:“那女子名叫言偲,乃是琅桓皇朝都城之人,年方20,曾是涟依阁的青楼女子,其他的,就再也算不出了。” “那些是生死簿上所说的么?”白发老者闭着双目,问,“还是,那女子告诉你的?” 他面带难色,良久点点头:“生死簿上根本算不到女子的事迹 ,是她告诉下属的。” “既然连这个都能告诉你,为何还会让她逃脱呢?恐怕,你心中也是想放过她的吧,我说的可对?”老者一语道破,许皓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鬼君全部说中,言偲的逃跑一方面是因为她怪异体质的缘故,还有一方面则是因为她……引得体内的白启出手相救,硬生生的放跑了她,不过就算没有白启的干扰,也许他也忍不下心肠来捉拿她,因为许皓心里明白,像这样来历不明的女鬼,通常是要被送入十八层地狱的,或者就会交由天庭管制,她一介弱女子,身世已经极其的可怜,又怎还能遭受这样的罪,真是听着落泪,不听着,也觉得心痛。 当即跪下,将头埋的很深:“是属下的错,属下一时疏忽才让她逃离的,轻鬼君大人和阎王大人见谅,能否这样放过她?” “许皓你也在地府待了许久,怎么连这点规矩也不懂?怎能放过那女子,你难道不知她这样算是违反了天条,更何况,就算我们想要保她一命,她离开了地府也是孤魂野鬼,活不过六日的。” ------------ 178 何为欢喜何为愁(3) 地府,聚集着森罗鬼道和众多的冤魂,是及其阴寒而又冰冷之地,谈及地府,恐怕无人敢去,可是生死总在一线之间,再久的性命也会有离去的一日,轮回转世,乃是世间的规定,也许只有因为这样,万物才能够循环,一切才能发生变化。 地府和天界和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地府森严而又单一,是天界无法管辖的范围之一,而就在那众多冤魂的管辖范围之内,却出现了一件让阎王觉得十分丢脸的事。 原本被鬼差带来的女魂魄言偲,居然打伤了判官而逃,这件事倘若是传了出去,不仅仅是阎王,地府的脸上都无光彩。 阎王也是因为此时而将许皓唤进,问道:“许皓,此事是在你管辖范围内发生的,你决定该如何解决此事?” 许皓略微皱了皱眉:“回阎王爷的话,不过是个鬼魂罢了,逃就让她逃去了吧,无伤大雅,而在凡间,也有许多逃离和不被察觉的孤魂野鬼,多出她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怎可说出这样的话,她在地府失踪,就应当上报天帝,怎可胡乱的就定案,许皓啊许皓,在地府的这些日子我也应当学了不少东西,可怎么连这点规矩也不懂呢?”阎王气的吹胡子瞪眼,那双眼睛瞪得犹如铜铃一般大,紧紧的盯着许皓看,看的他有些惊慌失措。 而许皓则深深的低下头,良久开口说道:“还请阎王大人责罚,倘若真的不行,就撤免了我判官的头衔。” “你以为,你一个小小的判官头衔就能够填补这件事的漏洞?许皓你想的太过简单了,这件事不单单是地府丢失了鬼魂的事,也许还跟天界有关,你怎就如此的马虎,放跑了她。” “阎王,你这话说的就有些过了,许皓也是守本职罢了,那女子着实的诡异,也不能怪他。”白发老者居然开口替许皓说话,这让阎王觉得有些意外。 “鬼君,这事恐怕你插不上嘴,乃是我们之间的事,你虽然也是地府的鬼仙,可是这件事,并不在你的范围之内,就算你在我之上,也是不行。” “哈哈阎王你还是害怕我抢了你的风头么?我早就不管那些凡尘俗世了,实话告诉你,近日天帝派人下凡,已经认命我为正仙,我已经快要离开了。” 接下来,换阎王吃惊了,他站起身,有些失态:“什么?天帝派人升了你的职?这事为何我不知,是何时的事?” 白发老者抚了抚胡须,笑着说道:“哈哈,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阎王爷,这一会你就放心,冷眼旁观的看着一切的发生吧,我敢担保,必定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哦?倘若到时候真的发生什么事,你早就已经不知去向了,到时候我找谁伸冤去?还有许皓,我何时允许你起身的?犯了那么大的事,你还敢站着说话,还不给我跪下。” “是,阎王大人。” “阎王,你的心眼未免也太小了些,这事原本就不干他何事,为何总是要将他牵扯其中?罢了罢了,许皓你还留在此处作何?还不离去做你的事去。” 地府,最为著名的便是那条忘川河,还有忘川河旁的一大片血红色的彼岸之花,因为那花除了是守护地狱之花的含义,还有着一段动人而又凄美的爱情故事,也许,那段故事并没有太多人知晓,可是在她的心中,却像是一把刀,破开了那最柔软的角落。 她光着脚丫,静静的躲在花丛之中,感受着那一阵片鲜红色花的香气,似乎也能感受到,花与主人血脉相连的那一份悸动。 纤长的睫毛遮住了如水的眼眸,她低垂着眼:“多谢了,白启,夕忘川。” “不必谢,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夕忘川那家伙太过于迂腐了,倘若真的把你就这样交出去,就算是他肯,恐怕也不是婉儿所希望看见的,无论如何,你也是个可怜的女子,和我们都一样。” 当女子呢喃着开口之后,从花丛之中悄悄的窜出一抹白色的身影,那男子面目俊朗却有些稀薄,瞧着的模样还正是当日相助的白启。 对于这男子,言偲始终抱有惭愧之意,他好不容易从许皓身上分离出来,却又因为自己而卷入另一场风波,虽然最后许皓无果而去,但白启却不能再回到许皓的体内,也许就是那一刻,属于白启的魂魄再一次的分离,专属于自己。 白启仿佛是看透了言偲心中的想法,有些通透的双手轻轻拍了拍女子的肩膀安慰一般的说道:“其实你心中不必有任何愧疚之意,我待在那家伙的身体里也是极为不舒服,我与他原本就水火不容,也是因为某种机缘而不得不被捆绑在一起,如今能离开,不管是我还是他,都是十分欢喜的,所以你不必有任何负担。” 可是女子心中却不是这样想着,原本白启留在许皓的体内,那是共用一具躯壳,而如今呢?如今的白启是否也变成了孤魂野鬼:“可是那样,你不也成为了孤魂野鬼?” “命数使然,怪不得他人,况且我也活得够久了,与其这般浑浑噩噩不知白天黑夜的过着,倒不如死的轰轰烈烈,言偲姑娘你放心,就算是拼去了我这条命,我也绝不会让夕忘川那厮伤害你一根汗毛。” 然,女子却说:“但如果这样你不就见不着你心中所想念的那个女子了么?你对她心心念念,至死不渝,甚至为了她牺牲了自己化作曼珠纱华,难道就这样的结束了?” “这……这也都是命。”他苦笑,“我何尝不想婉儿,可是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婉儿早已不知轮回转世多久,她也该寻了个好人家,只是我,你看看我这幅非人非鬼的模样恐怕是见了她,也不敢跟她说话。” “你就不想,去凡间看一看?看看她是否安然?”她小心翼翼的问,忽然脱口而出,“我听说,在世界尽头有个极寒之地,只要寻了那里的水就能够再凝聚肉身。” 原本男子脸上还有沮丧之色,但听到言偲谈及了能够凝聚肉身的水,似乎忽然间绽放开光彩,但瞬间却又变得暗淡了:“你又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这……我也不知,应当是许久之前,有人与我说过的罢,你记着便是,” “呵呵,就算真有了肉身又如何?还能找的到婉儿么?” 她说:“这些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重要的是你的心,是否还想着她,如果心之所向,并不会因为其他而转动,你明白么?倘若一个人心中真的装着另外一个人,不该有任何疑惑和迷茫的,照着做便是了。” 女子的话令男子陷入了深思之中,他似乎从未仔细的去想过这个问题,在许久之前,对婉儿倾心之时,似乎也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到了后来,他心中所想的都是如何报仇,如何捉拿那男子,反而把最初的事忽略了,他是否真的对婉儿执着,又是否是为了义气而用事,这一番又一番,着实让人分不清。 “言偲姑娘,天冷你不打算穿双鞋么?”他低头见到女子光光的脚踝,那一双洁白的玉脚光润如玉,美的惊心,却不由的扭过头去,不敢再看。 言偲顺着白启的视线低下头,这才发觉,她的双腿*着,那双绣花鞋也不知什么时候掉落的,总之,当她回想起来时,双腿已经是空落落的。 “不了,已经死了,这些都已经感觉不到了。” “呵呵,姑娘打算何时离开?如今地府之中肯定戒备森严,许皓他又已经去阎王面前告状,一不留神,你就会被抓回去。” “我知道。”她慎重的点点头,“就是明白,所以才想和公子做个交易。” “哦?我们两之间又有什么交易可做?你是鬼,我也是鬼,顶多算个半仙,你我半斤八两,我也帮不了你什么。” “不,你能帮我许多,至少能带我离开这里。”她依旧蹲在花丛之中,轻缓的说道,“而我可以替你寻找到独孤婉儿。” 那单薄却又十分欣长的身影略微有些颤栗,他缓缓的转过身:“你说什么?莫不是骗我的?” “我骗你做什么,我是你救得,为何要骗?你应当不知道,为何生死簿之上会没有我的名字吧。” 白启自然不知,他还有些纳闷,为何生死簿上就没有言偲的名字,就连他,已死去多久,都能从生死簿上查询的到,但女子的一切却像是一个谜团,看不穿,也猜不透。 黑色的月里,红色的花瓣随风而飘,洋洋洒洒的落在言偲的身上,还有那件半湿透的长裙上,落在发间之后,别有一番美态。 她轻轻的拢了拢有些松散的长发,轻缓着说道:“只要公子愿意与我合作,我便将一切都告诉公子,倘若公子不愿,我也会说。” ------------ 179 何为欢喜何为愁(4) 言偲自小在青楼之中长大,看多了冷眼冷语和冷清冷暖,而后又跟随着林瑶华经历了许多事,现在想起来,落得今日的这番田地该是她活该,谁让她处处浅情,先是白穹后是七曜,紧接着林瑶华和伽箬,变成孤魂野鬼,三日之后将会魂飞魄散灰飞烟灭,这也是她的命,可是不知道为何,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尤其是变成了鬼,她却越发萌生了活着的希望,至少你活着还能做许多事,还能想念你能想念的人,可是死了就不行,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活着的希望让她努力的想要抓住每一根救命的稻草,也开始变得别有心机起来,她是从记忆之中得知,极寒之地,有一种水,活着的人喝了能够长寿,而死了的人,饮用了那里的泉水,将会重新塑造肉身。她是多么的渴望能有肉身,重新的活着。 她爱的人林瑶华,她不愿意把林瑶华亲手交到仙子拾霜的手中,爱她的伽箬,她也不愿意,他越陷越深,最后自我毁灭,还有一直就欠了一份情尚未偿还的七曜,她想要找到七曜,偿还那一份没有能够偿还的债。 就算寻找不到七曜,她也要告诉林瑶华,他幼年时的挚友七曜并未死去,而是一直活着,活着。 伸出纤细而又白皙的手,轻轻的扯动那鲜红的有些刺目的红色花瓣,当她伸手去撕扯之时,有些柔软的花瓣落在手心,像是无法洗去的血。 “言偲姑娘所说的都是实话?有些难以相信,这世上真有什么能够恢复肉身的泉水,倘若是那样,不是违反了天理规矩,为天地所不容?” 白启的话言偲毋庸置疑,她点点头:“你说的没错,用了泉水恢复了肉身,应当也算不上是人了……可是只要能够恢复肉身,是不是做人,又是否有违天理道义,这又有什么干系?白启公子,难道你觉得,如今就算你和我从这里走出,被阎王抓到之后,就能够投胎轮回了么?” 言偲的话让白启陷入了沉思之中,说真的,言偲话让白启很心动,谁想拖着这一副非人非鬼的模样活着,谁又愿意这辈子一直躲在这里,连一步也不敢迈出。可是心动之余,白启还是十分有理智的,他不太相信言偲所说的话。 想想言偲不过是个及其寻常的凡人女子,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怎样死的,这样一个女子的话又岂能太过相信,但从她身上所发生的匪夷所思的事又让人动摇。 看着白启脸上那漂浮不定而又有些挣扎的神情,言偲明白,他的心似乎有些动摇了,剩下的,只有再推注一把,就能让他同自己一起上路。假如只有她一人,肯定不能活着到那极寒之地,但白启就不同了,他比言偲多了千百年的寿命,他的法术比起自己来高太多,只要他愿意,胜算必定能大上不少。 这样想着,顺势推波助澜着说道:“请白公子相信我,我是白公子所救,自然是不会欺瞒公子的,极寒之地,真的有泉水能够恢复肉身。” “哦?倘若真是那样,你可否说出能够让我信服的理由,否则,我又如何来相信你?” “公子可知道,生死簿上为何没有我的名字?”她缓缓说道,像是对白启说,但更像是想用话语来让自己信服,“我本就不是凡人,生死簿上自然就没有我的名字。” “不是凡人?难道是仙?不对,从你身上,我感觉不到仙的气息。”他摇摇头,留在许皓身上许久,仙和妖他倒是能够分辨出来,可是就是眼前这和独孤婉儿气质十分相似的女子,他却无法分辨,唯一能够感觉到的,是她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灵气,十分的古怪。 “我也不是仙。”言偲苦笑,“起初,当我得知自己是什么的时候,也曾苦恼过,可是如今我却想的十分透彻,既然老天给予了我的身份,我必须要走下去,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也必须要活着。” 他问:“你究竟是什么?” 言偲仰望那黑色的天空缓缓的说道:“我?你可曾听过,天界有一种宝物叫做碧霞珠,能在夜晚发出璀璨而又亮丽的光芒,比起漫天的星辰还要耀眼。你可是还听说过,寻常的凡人若是吞了碧霞珠研磨成的粉末,就能够长生不死超脱三界之外,而倘若是妖得到了此物,将会拥有着无尚的法力,号令群妖,无所不能?” 白启摇摇头,显得十分迷茫,他在地府的日子就是半醒半睡,又何曾听说过如此神奇之宝物,听着就十分的玄乎,既然能够被说成天界的至宝,一定是有着无穷的妙用,可是既然能够被称之为宝,言偲又是从何得知的,难道说? 白启看向言偲的目光显得有些古怪了,那种眼神就像是从内而外,看了个透彻,不仅如此,他眼中的诧异之情,让他显得更为奇特。 言偲倒也是十分的大方,点点头继续说道:“你猜的没错,我正是那颗碧霞珠。” “怎么会……宝物怎可能化身为人?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呵呵,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我都这样说了,白启公子你应当相信我的话了吧,我言偲绝不会骗你,实话告诉你,在经历过死亡之后,我比任何人都期待着再见阳光活着的日子,相信你也是。我言偲,还有许多事没有做,不能就这样死去。” 她一定要亲眼见到林瑶华,告诉他,自己从来也不是他的包袱,也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包袱。她也想要亲口告诉伽箬,是她对不起他。 良久,就连风也不再吹拂而过,男子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狠狠的点点头说道:“好,我暂且相信你一会,你放心,在到达极寒之地之前我一定会尽全力保护你的周全,不过,在此前,我们应当如何骗过鬼差,离开地府。” “白公子有什么更好的建议能够离开此处?” “建议么?如今的地府肯定是守卫森严,若不是有这曼珠纱华的遮掩,你我的身影肯定会被鬼差发觉,再加上我明白夕忘川此人的心计,他一定是去阎王那边通风报信了,可以这样说,想要离开,简直就是比登天还难。” “更难的还在后头,我因怨恨而死,怨气太重,后又和夕忘川共用一具身体,虽然他在地府将功赎罪,最后被封为了判官,可是我,依旧是怨气而生的魂魄,倘若没有取得魂牌,应当也是无法离开的。”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的,继续说道。 白启说完了之后,言偲也是陷入了沉思,如今他们被困在地府,虽然有白启帮忙,可说到底,他也是怨气所凝聚之身,就算是离开了地府,恐怕也不能在凡间自由走动,鬼魂生性及其阴寒,怕是刚刚抵达凡间,就会被阳气所灼烧,最后消失殆尽。 如今,该如何是好? 想着想着,却觉得头昏昏沉沉,像是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脑中,就连白启开口呼唤她的名字,也是毫无察觉。 “言偲?你怎么了?” “没有何事。”她摇摇头,有些困惑的揉了揉脑袋,“只是感觉脑子有些涨罢了。” “快走吧,此处有人经过!”有些通透的男子点了点头,忽然对着言偲说道,自身已经化作一团白烟,消失在了花丛之中。 就在白启消失之后她忽然感觉到,似乎有一阵外力正在牵着她往外拉扯,言偲看看从曼珠纱华之中所伸出的那只纤细的手臂,也跟着藏入了花之中。 就在言偲和白启刚刚才藏定,就见到一小队身着黑衣的男子乘着小木舟,摇摇晃晃的移向远处,小木舟在泛着涟漪的小河面晃动着,时而泛起一丝涟漪。 “言偲姑娘暂且先寻个地方躲避躲避,你瞧见没,那些鬼差可不是吃素的。”躲在曼珠沙华花梗里的白启缓缓的开口说道,很显然,对于那些鬼差他仍然十分的避讳,不过白启会有这样的反应言偲完全能够理解,像他们这般的魂魄怕极了那些勾魂的鬼差。 言偲点点头,望着逐渐走近的鬼差说道:“我明白,是否得等到他们离去之后才行?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 “那是自然的,如果你强硬着想要上前也可,只不过以你一人之力无疑是以阮击石,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恩,我明白。” “慢着,言偲姑娘,你先别开口,等到事情过后,再说,万一被他们发觉了,可不是好玩的事儿。”男子看了看女子,又看了看离得及其遥远的鬼差,心有余悸。 “判官大人,你说,那凡人女子的魂魄究竟在什么地方?为何探视魂魄的器皿,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站在最前端的男子望了望遥远而又漂浮起的忘川河,缓慢的说道。 名为判官的许皓,点了点头回答着说道:“这些东西自然是没有用的,你们尽管看便是……” ------------ 180 何为欢喜何为愁(5) “判官大人,你说那凡人女子的魂魄究竟在什么地方?为何连这窥探魂魄的器皿都起不到任何的作用?着实是十分的奇怪啊。”鬼差十分维诺的问站在最前端的男子,而他却不曾开口,只是用一种十分睿智的眼神看着那宽广而又十分诡异的忘川河,轻声叹气。 有些鬼差是最近才被提拔上来的,自然不明白忘川河的真正含义,也不明白忘川河与许皓之间的渊源,他们迷茫的看着许皓脸上那略微浮现的痛苦神情却又没有一人敢开口说话。 “探测魂魄的器皿对她自然是没有用处的,连生死簿上都未有她的名字,那东西又怎么可能看得到,如今只能够祈祷她没有离开往生之城了。” “可真是好生的奇怪,她不过是个平凡至极的凡人女子,为何连生死簿上都没有她的名字?对此,阎王大人如何说呢?” “这些原本就不是你该考虑的事儿,还是找人要紧一些。”他显得有些不耐烦,稍稍的移了移身子,而视线就落在浩瀚而无边栏的忘川河外,那里开满了一大片火红火红色的花儿,见到那花,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的,他轻声低喃,“忘川河畔生曼珠,可是忘川河曼珠都在,但婉儿你却又生在何方呢?还是一直就不愿原谅与我,就算我是被逼迫的。” “忘川河?判官大人,这条死水原来叫忘川河啊。”那新来的鬼差丝毫没有发觉男子已经渐渐变了的脸色,依旧说道,“我原本以为,这就是地府里从来不流动的一条死水,如今听着大人提及,才知道,还有这名头,名字是十分的好听,可就是有些不太相配啊。” 他还未曾发觉,就在他说这些的时候,男子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白之中透着些灰黄色,瞧上去是那般的诡异,可是他依旧在那继续着说道:“不知判官大人可否知道,这叫做忘川河的有什么渊源?我着实是想听一听呢。” 他冷着脸回答:“没有什么,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等下放跑了人,阎王大人怪罪下来,谁能够担待?” 月色摇曳,那鲜红色的花朵随着河流而摇摆,大片大片的红色鲜艳的犹如那汇聚在一起的血色,让人瞧见了十分的可怖。 “他们走了么?”其中一朵花梗之中传来了女子有些无力的声音,这些日子以来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让她短时间内还无法完全的接受,所以精神和思绪已经达到了极致。 “走了。”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幽幽传来,可又突然的转弯,“不,他还没走。” “许皓还没有走?我看见他们一起乘船离开的呀?” 男子摇摇头:“你不知道,他的伎俩,那人为了达成目的可是不惜任何手段,自然会悄悄尾随在一旁不离去的。” “太可怕了。”言偲这样想着,会有许皓这般的人存在实在有些可怕,让人觉着毛骨悚然。 可是,在见到他时,却未感觉到丝毫,难道说,这只有白启才能够感觉的出?还是因为白启打心眼里对夕忘川的恨未曾消减,所以,他才时常会有这般的感受。 “那我们要等到何时?再等下去恐怕越难离开了。” “如今只有等待时机,否则绝对没有逃离的可能,言偲你一定要有耐心,否则无论什么都做不了,还有可能白白的丢了性命,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她卷缩在花梗之中,慢慢悠悠的移动着视线,一遍又一遍的在周围查看着,却从未看见有关那男子的踪迹,不由的在心中想着,一切的一切是否是因为白启太过于小心了,原本的结局本不该是这样。 这般想着,不自觉的向前两步,双手已经离开了花梗的范围,就在她不留神伸出手之际,凭空忽然多出的一只手,拉住了她。吓得她惊声尖叫起来:“啊!!!” “再叫,人可都过来了。”那是和白启完全不同的声音,很平静,完全听不到一丝的波澜,“你们果然在此。” 言偲显得有些垂头丧气,不仅仅是因为她刚才被吓着了,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她的一时疏忽,她被许皓抓住了,逃跑之时原本并不难,只因为她的不留神,将手伸出了花梗之外,这才让一直躲在暗处的许皓抓住,而如今后悔和懊恼完全起不了作用,她只能认命,自己的见识还太浅薄。 “放开她,她是无辜的。”白启也从花梗之中走出,看了看言偲,无奈的笑,当即说道。 可是许皓却未放手,反问着说道:“你说,我该如何放?原本就该拿她的魂魄回去交差,是被你搅局了才让她逃脱的,若是再放她一马,我这判官也就做不得了。” “你自己也清楚,她原本就很无辜,留在这地府之中只是无望的受苦罢了,但是你这样阻拦,却有些没有情面,不过像你这样的人,为了能做走狗而活下去,无论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对于白启的质问,他并未采取反驳的态度,反而很平静的看向他,久久的,不曾说话,看的白启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才缓缓的开口:“在质问我之前,你是否先自我有过检讨,你说的这些不过是对我的偏见罢了,从很久之前,你对我就已经有偏见,阴差阳错之下我们灵魂合二为一,你却依然不依不饶,等待着离开报仇的机会,你一直以为是我抢走了婉儿,让你走上了杀手的不归之路,可是你又是否有想过,这一切都是命数,婉儿喜欢谁,或者是不喜欢谁,都是她自己的事,任何人不得干涉。” “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要不是你用了下三滥的招数来哄骗了她,哪里会变成这样,你还在此强词夺理,若不是你放走了邪教之徒,我们的防备哪里可能瓦解的如此迅速,一切都是因为你,你却在此信口雌黄!”他有些气急,像是要施法来惩罚与他。 白启的性子一直就比夕忘川要急躁一些,也许可以这样说,夕忘川比白启多了那么一份的心机,这才能够稳稳的获得美人心,原本倘若他能够好好的对待独孤婉儿,白启也就咬咬牙忍着忘却了,只不过,最后的结局却让白启萌生杀死他的念头…… 就算最后明白,夕忘川是受了巫蛊的诱惑,这才做出的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可是他就是无法忍耐,独孤婉儿因为他所承受到的痛苦,在言偲的身上,他仿佛看见了独孤婉儿的影子,但是夕忘川却要把他的影子抓走关起来,这样的人着实可恨。 明知自己的法术比不上他,但心中那股子的怨气未消,又是承诺了要带言偲离开,这才拼了命的阻挡,双手渐渐化作一对小弯刀,直直的抵上了男子的脖颈:“放她走,否则,你死。” “哦?我放走了她,我也活不了,你觉得,我会放过她么?”许皓冷笑着问,修长双指轻轻的捏起那纤薄如纸一般的刀刃,“你想的未免也太轻松简单了一些,若是我放走了她,阎王大人最后肯定要拿我试问,与其被阎王大人抓走,倒不如交出她来,还能够留我一条命,更何况阎王大人对我很重如山。”他十分认真的说道,紧紧捏住那纤细而又薄如纸的刀刃,加大了力度,“你觉得,我会如何做?” “白启,仔细想想,阎王大人不仅仅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倘若没有他的收留,你能苟延馋喘的活到今日?不要恩将仇报。” 二人为了一女子而大打出手,就在那鲜红色的曼珠沙华的面前,就在言偲的眼前。言偲仿佛能够看见,白启眼中逐渐燃起的仇恨的怒火,和夕忘川那似笑非笑的,嘲讽般的笑容。 两位男子身影相当,就连感觉也及其的相似,再则仔细的看,容貌上也是有几分的相近,可就是这两名长相及其相近的男子却因为她而大打出手,瞧着就让言偲心中着实的不安。 银色的月光之下,那白衣男子风度翩然,但却显得有些虚乎而又飘渺,长发用银色的长线随意的束起,扎了个十分简单的发式,长长的刘海遮住了那如星辰一般耀眼的眸子,他的唇轻轻上扬,略带一些不削之色,望着许皓,冷冷一瞥:“就算我耐你不行,我也会想尽法子拖住你,言偲,还不乘着现在速速的离去?”他望了一眼言偲,急促的说道。 但言偲却摇了摇头,焦急的看向男子:不行,你不走我就不走,说好了要一同离开此地。” 她就是不愿意成为别人的负累,可是如今的这番情景,却已经表明了,她又变成了别人的负担,原本在白启未曾遇见她之前,尚和许皓和平共处,只可惜,如今,再想他们二人同以往一般,那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看着眼前这一番情景,她焦急的,险些落下泪来。 ------------ 181 何为欢喜何为愁(6) 森林的尽头,男子站在远处,目空一切的深情望向远方,而在他的身旁,有一名长相俊俏柔美的男子,男子有着一头及腰的长发,远远的望去是那般的璀璨而又耀眼的,犹如黑夜之中那一颗最为明亮的繁星。 他着一席浅鹅黄色的长衫,长衫外露出一截绣着边儿的薄纱,瞧上去并没有女子一般的柔弱婉约,反而独特的添加了一丝魅力。 鹅黄色长衫男子的身旁那黑衣的男子脸上露出一丝阴霾之色他望向远处,像是在沉思一般,却又轻缓的转过身,动作十分的优雅,迈着弧度向前。 着黑色的长靴,踩上了崖边的小石头,发出轻微而又清脆的响声。 “林瑶华,你可曾后悔过?”男子缓缓开口,声音十分的低沉,不时的望向鹅黄色长衫的男子,问道。 就在男子询问了之后,那银色长发的男子轻垂住眼帘,微微张了张唇:“不知道伽箬大人所说的后悔指的是什么事?” 他指向远方:“不必我多费唇舌,我说的话你应当全都明白,只不过是不想去回答吧,不过本魔君想要知道,做出这样的决定你可否后悔过?” 他摇摇头,长发随风飘散,那浅浅的亮银色在风中摇曳着发出璀璨却不刺目的光。 他的脸庞轮廓分明,阴柔之中带着淡淡的阳刚之气,眉角眼眶和鼻形都是那般的完美,毫无缺憾。论样貌,比起女子还要娇媚可谓是倾国倾城,一颦一笑之间,连你的魂儿都能被勾走。 他不过是勾了勾嘴角,伽箬便觉着看了心中痒痒,索性他原本就不会被人的外貌所迷惑,这才未被其吸引。他正了正色,冷静的问;“你就算不想说,我也能猜到几分,不过还是想听着你亲口说罢了,为了个凡人,损失千年的道行,最后连深仇大恨都不得报,值得么?” 林瑶华十分干脆的点头:“值得,只要能为她做一点事,哪怕是粉身碎骨都值得,我欠她的实在太多了。” 他欠言偲的实在太多,在以前就没能好好的保护她,老是令得她深受危险之地,假如不是他,也许她的生活还要幸福许多,可是都是因为他林瑶华,而毁了她的一生,此生若是能够替她做什么,哪怕是赴汤蹈火,他也在所不辞。 “愚蠢,你可知道,你千年的修为来之不易,更何况你还有母仇未报,你能够放下仇恨,死去么?”这句话,伽箬并非第一次问,他也明白,绝不会是最后一次的问。可是不知道为何,他还是想要问。 问到最后,林瑶华也不愿意正面的回答,可是在他说话时,眼中却闪着睿智而又坚定的光,他问:“不知道,伽箬大人说了那么多,是不是想要此刻要了我的命?” “你的命暂且留着,等待日后自然会取了你的性命。” “既然如此,如今又为何要问呢?不觉得这般做是多此一举么?”林瑶华的声音显得有些巨大,倒还让他觉得意外。因为林瑶华原本总是柔声细语,从来也不知会冲撞他。 只要是和言偲扯上了关系的事,林瑶华总是显得有些失常,就像这一次,伽箬不过是随口问了一两声,他便已经变得十分的激动,也许是碍于伽箬为魔尊的身份,否则,早就施法对付他了。 伽箬十分不削的笑了笑,刚准备开口,掐了掐双指,却忽然变了脸色。原本就十分苍白的脸显得非常奇怪,在阳光的映照之下,折射出十分怪异的光芒。 眉角轻巧的往上挑,看向远方的视线忽然的收回,呢喃:“糟了,是谁将她解开了封印?” 林瑶华不解,开口问道:“魔君大人担心何事?”有个不好的念头忽然从心底里升起,他转了转思维,紧张的问,“难道是偲儿她出了什么事?” “跟她没有干系,你先离开,让本魔君安静安静。”伽箬摇摇头,否决,甚至想将林瑶华赶离此地,从他脸上的表情就能够清晰的看出,那无所不能的魔君大人,因为某件事,也许是某个人而烦恼发愁,就在他最为烦恼之际,林瑶华却又出口询问,自然是撞上了枪口,惹得他更为不悦。 林瑶华向后退去一步,长袖不慎撞上了悬崖边的那棵小树,只听见撕拉一生清脆的响声,那嫩黄色的长袖便一分为二,撕裂开来。 “如此,那我便先行离开,倘若有事,请魔君大人呼唤。” “行了,真有事我会叫你,快走。”他的声音十分的急促,显然是不悦的再见到林瑶华,林瑶华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之人,见到伽箬脸上垂挂着的不悦的神情便自动的离去了。 那一阵轻飘的微风吹拂在男子俊美而又倾城的面容之上,他的身影越变越淡,最后,只留下一道浅淡而又模糊的影子。 当他离去之后,男子脸上的不悦之情才缓缓的消失了,露出一丝细微的焦灼:“为何,她会破开封印,应该是永远也不可能出来的,怎么会……” 冰璃,天界的六公主,貌美如花却冰冷如霜,在天界除了三皇子汶厉之外并无其他相熟之人,原本她的生活该是平静而毫无波澜的,只是在她下凡的时候遇上了伪装成凡人采药者的伽箬,伽箬化名为白月华,说在附近采些草药,在悬崖底下遇上了冰璃,见到她浑身是伤,便冒着大不违将她带回去疗伤。因此,便将她的一颗心给带走了,但是冰璃却不知,他以为善良而又正直的男子不过是魔界的魔君,他此番前来,也是有目的的,他早就认出了昏倒在地上之人是天界的公主,也准备以她为突破口下手,自然,不能暴露真实的身份,只能当做是凡人,博取她的同情和松懈。 “姑娘,我见你一人晕倒在地,所以才将你带回来,此处是我采药时暂时居住之所,希望不要介意。”他手中捧着那通透的小杯,递到女子面前,十分温和的说。 “我叫白月华,你可以叫我小白,我家族之中世代行医,这不过是小事一桩,无论是谁,见到姑娘昏倒在此处,也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姑娘呢?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姑娘家住何方?” “我叫白月华……” 往昔的一幕又一幕,随着那女子的苏醒而一点一点的回到脑海之中,伽箬有些不悦的扶了扶额头,觉得无比胀痛,像是有什么要从里面冲出来一般。 “真是麻烦,早知道今日,当初就应当斩草除根,如今她一旦苏醒,对我可是威胁。” 什么自许久之前就一直喜欢着,什么为了能够见他一面而吞噬了毒草飞升上天,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都是假的。对于冰璃,他甚至连一丁点愧疚也不曾有过,见到她被封印之时,心中是无比的平静,甚至在心中起过想要在此之前先杀了她的念头,只不过他的一时心软,引得之后的无数麻烦。 对于冰璃,他有的只是利用而已,他堂堂一介魔君,又岂会真的喜欢仙子,更何况那人的父亲还是他的仇人,不将他们全部诛杀,难消心头之恨。 本以为事情早就已经过去,可是想不到,却在此刻发生了变化,随着她的苏醒,当年的许多事,也许都要一点一点的苏醒,从深深埋进的泥土之中溜出,扼住他的脖子,让他呼吸困难。 冰璃的醒来,让他紧绷住那根弦,再也松不了,也令得他喘不过气。 “为何,为何你要醒来,就这样睡着难道不好么?为何要醒过来,破坏本魔君的事?”他呢喃自语,而眼底里的阴霾更是渐渐的显露出来,低沉着头,就连大地也为之震动。 轻轻的挥了挥长袖,那一大片的林子,像是被天火所吞,消逝殆尽,什么都不曾留下,最后留在空气之中的,只有那燃烧的火的气息。 他望向远处,丝毫不管被烧毁的那一大片林子,双腿深深的陷在地面上,落下一个又一个深坑。 “魔君大人,何事如此的心烦?不如说出来告诉我?” “百鬼公子你是何时出现的?不是离开了么?”伽箬隐藏住心底的那一份惊恐,若无其事的问。而就在他的身后,渐渐的形成了一抹修长而又挺拔的身影,也就在那身影出现的同时,空气之中的风越发变冷了,就仿佛是身在罗刹地狱之中。 “大人在此处,我又怎会离开?倒是大人,在以往的岁月之中,从未见过大人有过这般的状况?究竟发生了何事?” 伽箬摇摇头:“没有,没有发生任何事,不过是想到了往日的一些事情罢了。” “往日的事?”他疑惑的问,“在我的印象之中,大人从不会为任何事情烦恼,因为在魔君大人的心中,没有任何的事能够影响到你,没有任何事,可是现在,我却感觉到,大人的心,似乎和以前相比,有些变化了,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 182 何为欢喜何为愁(7) 都说天界的仙子们美丽动人,有着一股子远离尘世的仙气仙骨,让凡间的男子们见上一眼便心动无比,可是仙子们何其之高贵而又傲气,犹如一朵浑身长满了利刺的玫瑰。 仙子冰璃是天界最美的女仙,素来有着冰中雪莲之称,她高洁而又高雅,冷冷冰冰的对待每一位仙人,除了她的三哥汶历之外。 不过是下凡来完成天帝的命令,便让那么一位窈窕佳人怦然心动,最终踏入万劫不复之地,她因和魔君勾结,被魔君迷惑而犯下滔天大货,原本是要被送入无尽之地,那里及其冰寒却又十分的炙热,能够连着你的灵魂一并被吞灭,永远没有尽头不生也不灭。 但因为天帝最后心软,只是把冰璃封印起来,这封印虽说也久,可是和那永生不灭的痛苦来说却要好上许多,倒也不会让天帝心中感觉到愧疚。冰璃被封印,最高兴的自然是魔君伽若,他本就不喜欢冰璃,只是把她当作是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倘若工具可以永远的从眼皮底下消失这是再好不过的,若是这工具因为某些事最终妨碍了自己,他也不能轻易的放过 连绵而又漫长的火势将那一大片林子烧成了灰烬,只在空中留下了淡淡的火腥味,还有那变的空空荡荡的周围世界。 他轻轻抬起眼帘望向远处,就在感觉不到何处的地方,有个女子正缓缓的苏醒,而自她苏醒之后,那原本被尘封的记忆也随之一点一点的回到女子的脑海之中,伽箬心中清楚,不出多久女子便会将一切全都想起,包括对他的滔天恨意。 恨?这世上恨过他的人不下千万,所有人都将他看作是邪恶的代表,坏事的源头,谁恨他都不会觉得奇怪,相反他甚至有些期待,那些恨他的人将会以怎么样的方式来报仇雪恨,是想要吞噬了他或是撕裂了他,不过在那么多恨他的人当中,冰璃却是个例外,伽箬有些害怕冰璃会用何种方式来报复,有的时候,最为脆弱的女子却会在最重要的关头狠狠咬你一口,将你连骨髓都吞去。 为何,她不死在天界的天将之中,为何天帝要心软下心肠让她被冰封,还有机会出来? 暴怒,让伽箬不由自主的燃烧了周围的一切,那参天的古树和古树下的所有生命,都在火焰之中被燃烧殆尽,剩下的,仅仅只有火焰的气息罢了。 “伽箬大人,何事烦心呢?那么多年,第一次见你紧锁眉头,能够让魔君大人心烦之事,必定不简单,伽箬大人能否说出来让我参谋参谋呢?”在那火色的气息之中逐渐的隐出个人影,那人影虽然很高,但及其的瘦削,也就在人影渐渐隐出之后,周围的空气顿时降了不少,仿佛,他天生就能够吸走那些霜寒。 他原本就是世间上及其阴冷而又无情的代表,至于为什么会被人称作是百鬼公子,那就是代表着,他的心犹如鬼怪一般的,冷漠无情。在清丝尚未出现之前,秦黎桑的心是冰冷的犹如被冰封住一般,丝毫不被融化的,可是自从他收养了清丝之后原本的冰冷便一点一点的消失了,也许就连秦黎桑自己也未曾察觉。 而如今,和清丝互通了心意的秦黎桑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脸上都开始挂起笑容来。 若是换做以前,他断不敢这样贸贸然的询问魔君伽箬,伽箬性情未定,也不知何时会再闹什么脾性。 “原来是你,你怎么舍得回来了?” “我原本就未曾离开,伽箬大人,究竟发生了何事?让你这样的波动?” “其实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有个人出来了罢了。”他顿了顿,眼神依旧望向远处,而他的心,忽然的有一丝的疼痛,他轻轻的捏住心脏的位置,“一个想要找我复仇的人出来了。” 天边的云霞变换多端,那犹如被烈火烧过的天晕红晕红的,瞧见便让人觉得心惊胆战。 宽大的黑色衣袖下修长而又白皙的双指紧紧相握,伽箬就以那相同的姿态站立着,丝毫未动:“恐怕,她已经得知了真相。” 秦黎桑原本不明白,魔君所谓的他指的是谁可当他理清楚思绪过后,这才顿然醒悟,伽箬所说的报仇的人,居然就是她。当即不由的讶然问:“那么多年,她居然能够出来?可是好生奇怪,天界一直都未曾有过她的消息,我还以为她早就已经被处死了。” 伽箬冷笑:“天帝的女儿哪里容易死,就算她想死,天帝也会拼尽了全力而保护与她的,天界说说冷漠,可是那些缕不清的关系却总是一直纠缠纠缠,到死也不会罢休。” 秦黎桑知道伽箬口中所说的想要来找他报仇的人只有一个,天界的六公主,那个看似冰冷却头脑十分简单的女子…… 他无奈的摆了摆手,破带着深意的看向伽箬,那神情像极了在看好戏的人,他问:“如今,伽箬大人打算如何做?是杀她还是?” “杀?”他摇摇头,“不,还有比杀人更有趣的事,你明白么?” 伽箬的心思秦黎桑又怎会明白,只恐怕他凭心去猜上三天三夜也绝不会明白的:“不,我并不明白。” “比杀人更有趣的事情便是,将她的心彻底的摧毁,因为杀了人,你还要背负着心中许多的压力,可是,摧毁了人的心,不,应该是仙的心,她永生永世也不可能再爬起来,更不会对我造成威胁。”那般冰冷的话语,从魔君口中缓缓的道出,生冷僵硬的犹如来自修罗地狱般的声音。 魔并非最可怕的,而最可怕的,就是连心都变成了魔…… 秦黎桑又问道:“那,你去处理那冰璃之后,还在天界的言偲姑娘又当如何?” 提及言偲的名字之后,伽箬的心隐隐的有些疼痛,可是那仅仅只是隐约的疼痛罢了,伽箬虽然一直都很喜欢言偲,但是他绝不会因为区区一介女子而误了自己的大事,更何况,她早已经不在天界。 眼瞳之中闪过一丝异样却仍然是不动声色的说:“她?本君自有主张。” “大人是打算先放弃掉她?这事若是让林瑶华得知,恐怕又得要大闹一场了。” “闹?他一介区区小狐妖能折腾出什么样的大风浪来?说真的,本魔君可从来未怕过他!” “是大人法术卓群,一个小小的狐妖又怎会放在眼底,可是还是要小心行事才行,我能够感觉的到,他的那副躯体之中藏着的意志,比任何人都强。” 言偲是支撑林瑶华唯一的动力,也许是他如今唯一想要去做的事,倘若魔君伽箬并未遵守承诺,那么他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那是一片浩瀚而且无一丝波澜的汪洋大海,从这边望去,连绵无边际,纵使是你仰着头也无法看穿它的尽头究竟在何处,在大海的另一头,那着一袭蓝色长裙的女子静静的坐在沙边的一块大石上,大石因为海浪的冲击早已经被磨的无比光滑,完全消失了原本的粗糙和锋利。 那纤细而又洁白的手轻轻划过大石的表面,长而又柔顺的黑色长发顺着脸颊落下,垂挂在大石上。 女子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平静,甚至完全看不出其应该有的情感波澜,也许那一丝情感被他隐藏的很好,好到没有任何人能够琢磨的头。 响午的阳光非常热烈,那金色铺洒了整片大海,只因头上那一根硕大的明珠而变得耀眼不少。 “冰璃,你可曾想透,想的清楚?”在女子的身后,男子着一袭白色长衫,没有一点坠饰,非常的干净…… 女子并未开口说话,但听到男子话语之后微微颤动了纤长的睫毛,然,却又垂下。 男子上前一步,站在女子的面前,声音十分的轻柔:“倘若下定不了决心,就当我从未来过,反正如今你已经被恢复了自由之身,想去哪里想要和谁在一起都无人能够干涉,就算我是你的大哥,也不会做丝毫的决断。” “大哥……”就在男子转身想要离去之际,一直犹如雕像一般的女子缓缓的开了口,抬起头,“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一切都只是你口头上在称述,我并未想起些什么,贸然的上天,只会让事情变得更严重。” 他皱了皱眉:“原来,你还是不相信我,也罢。” 他原本就不该把复仇的希望寄托到六妹冰璃的身上,冰璃被封印十之八九也是因为她的缘故,就算她能够摈弃前嫌不再计较,可是心中也会有所疙瘩,再加上被封印的日子损耗太大,想要将失去的那些法术全都填补回来,绝非易事。 他还是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以为凭借着一两句血浓于水便能够将所有的恩怨一并的划清楚,可是他又何曾想过,在天界,或者说在天界修炼的人,并未有血肉和亲情,成为仙的他们,对情感一事都变得十分的淡薄,乃至于淡漠。 从她眼底里发出的冰寒他就能够感觉的到,就算她早已经失去了往昔的记忆,就算她心甘情愿的称呼一声大哥,可是在她的心中,对自己的仇恨尤其之重,重到让人无法喘息。 “今日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你好生休息吧,我先走了。” “大哥,你容我再想想,再想想。” ------------ 183 何为欢喜何为愁(8) 据眼前这位所谓兄长所言,她原本是天界的六公主,享荣华富贵不尽,可是因为迷恋上了魔君伽箬而触犯天条,最后被封印在这冰雪之中千年。天帝因为和魔君大战之后元气大损,不久后便驾鹤西去了,天帝的位置悬空许久,一直无人继任。原本按照天界的法规,天帝的儿子最有可能继承天帝的大统,掌管三界。更何况,天帝共有六位皇子,且那六位皇子秉性不同却都有着卓凡的才能,而其中大皇子肃萧为人谨慎,更是皇位的最佳人选。 可是,在最关键之时却有人反对,并且暗自下杀手,将那几位皇子诬陷入天牢,天帝的皇子公主们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得了渔翁之利的却是个看守天牢的副将,不管论品德还是法术造诣,他哪里配的上登上天帝的宝座,可世事就是这般的离奇蹊跷,看似最不可能的人,还真就坐上了。 就在他登基为天帝之后,扫除了原本天帝身边的亲信,不久,他的缺陷暴露无遗,完全没有领导能力,遇事只知道躲避逃离,这样的人怎可以统领三界,做天界的主人?其他仙人敢怨不敢开口,可是他,身为大皇子,理就应当代替天帝掌管三界,这样的事,让他怎能不恨。 所以,他这才想到了被封印在冰层之中的冰璃,算算日子,她也该出来了,接下来就要摈弃原本的偏见,兄妹之间合力,将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给夺回来。 可是千算万算肃萧似乎又算漏了一件事,冰璃虽然失忆,但并不表示未开心智,是非黑白,或是利用,她能够分辨,这才想了法子周旋拖延。 “今日之事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冰璃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肃萧哀声轻叹一句,只能在心里想着当初不该如此赶尽杀绝,要把冰璃和汶历逼入绝境,如今他所获得的,应当是当日种下的苦果,是该让他自己尝一尝了。 脚步迈的十分沉重,步履缓慢,他似乎还在期待,在离去的时候,冰璃能够十分好心的唤一句:“大哥,留下,我愿意帮你。”只可惜,当他已经远远的离开冰璃所及的范围,再回过头时,早已经看不清楚她究竟在哪里时,依旧未曾听到冰璃开口说一句。 “哎,早知道今日如此,当初又何必做的那么绝,如今等到她记忆恢复,也许还要来报复我,世事无常,想不到我肃萧居然会落得如此田地,真是天要亡我也!” 他缓慢的行走离开,也不知道该走往何处去,要是到凡间,又必定会看见天帝所派来的,毫无止境的追杀,大皇子肃萧,自当日叛变之后便了无音讯,天帝派了不少天兵天将下凡来捉拿最后都毫无结果,时间久了,天帝似乎也渐渐松懈,对他的追捕也开始停顿逐渐而变得缓慢。 正当他垂头丧气离开之时远处却悄悄的凝聚起一股异常阴邪之气流,也许是因为肃萧心中想着事,便不曾发觉。 那一股子的阴邪之气悄悄的聚拢,而后紧紧的跟随其后,似乎在等待时机,偷袭肃萧。 肃萧垂头丧气丝毫未发觉那阴邪之气已然靠近,当他抬起头时,凑近眼前的是一张十分漂亮而又苍白的脸庞。 女子的脸妖艳无比,身形更是十分的妖娆,只着一件鲜红色的薄纱长裙,若隐若现,那涂着的红色豆蔻纤长手指轻轻的点上了肃萧的眉心,柔声说道:“公子好生的闲情雅致,独自一人在此,难道不觉得寂寞么?”她的声音极其的魅惑,细细柔柔的声音不大,但充满着吸引力,仿佛连你的魂儿都能被勾走,女子轻轻的攀上了肃萧的脖颈,整个身子都几乎要压了上去。 肃萧此事才发觉异常,双手紧握,像是要念咒诀,可无奈,那女子红唇印上了肃萧的眉心,就在那一刹那,天旋地转,额头发出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进脑壳之中。他猛地推开女子大喊一声:“大胆妖孽,你究竟作何手脚?” 女子被推,却依旧妖娆的笑道:“公子可真是说笑,奴家怎可能是妖孽呢?你瞧瞧奴家有血有肉的,更何况奴家的样貌,又有哪一点像个妖?” “妖就是妖,做事还在此强词夺理,看我不收了你。” “收?”她冷笑,“还不知道到时候要收的究竟是你,还是我,公子,可觉得头疼?身子不舒服?” 他惶恐,想要以仙气逼出体内的剧毒,可是越逼毒似乎越往里走,可真是十分的奇怪,也不知道那妖究竟是用了什么妖法,连他都无法去破解还真是诡异万分,就算他肃萧如今是落魄不已,可还不至于连个小妖都对付不了,更何况那妖生的十分诡异,他如何去看都分辨不出那妖的本体。想不到他肃萧抓妖一生,就算没有收复上千名妖,也算是收复了上百名妖物,可是今日却要栽在这无名的女妖手上,难道真的是连天都要灭亡他么?想到此处不由得心中后悔,以前不该做太多绝情的事,否则也不会落得如此的下场。 女子靠的他越来越近,笑着说道:“公子,怎么了?跟奴家在一起你不快乐么?” “妖,滚开!” “滚开?奴家为何要滚开呢?奴家今日可是看上了公子你呢?留下来陪陪奴家么?神仙有什么好的,想做什么都不可能,做凡人的话又只有那么几年的寿命好活,倒不如跟我做妖,做妖多好,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管着你。” “放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他愤怒的大喊,可是那女妖却紧紧的贴上,肃萧连一点法术都用不上,就像是被封住一般。 “公子不要逃么!公……是谁?”她那纤细而又白皙的手忽然收缩,像是被什么烧到了一般,警惕的向四周看去,却未曾发现有任何的异样,可是她的手,却被烧的有些发黑了。 女子踉跄退后,却又不忍到了嘴的肥肉逃离,又是扑上前去,想要撕咬肃萧,可是她还未靠近,男子周身忽然折射出冰蓝色的光芒,她的手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双腿也被冻结。 “大胆妖孽,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做出这等事,还真是大胆,你以为你没做何事就能怎样么?”女子清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同时,肃萧看见了围绕在女子周身的冰凌雪霜,还有她手中的一只小铜铃。那小铜铃长得十分奇特,通透的犹如玻璃一般,却又散发出蓝色的光晕,看的人离不开视线。 “冰璃?你来了?”他大喜,喊道,心中更是十分的欢喜,想不到,在危急关头,救了他的人反而是冰璃,还以为冰璃就会站在远处,看着他死。 “大哥你怎么那么不小心,这妖来头可不小,你被她盯上可就麻烦了。”女子轻轻的飘到男子身前,望了一眼十分狼狈的男子说道。 男子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心理究竟是想了什么,才会被她乘虚而入。” 女妖除了诡异的妖法之外,她的道行并不高深,冰璃仙法尚未恢复就能够将她收拾,可见她的妖术本就如此,也许是因为肃萧心中想着其他的事,才会让她乘虚而入。 女妖嘴角流血,却放生大笑:“我当是谁,原来又来了个仙,今日奴家的运气可真好,只不过是个女仙,长得太过美丽,真让人看了生厌。” “你走吧。”她望着女妖,忽然说道。 女妖愣住,有些不可置信:“什么?你放我走?” “我自然是在说你,不然你觉得呢?”她不想杀生,就算对方是妖,妖也能够成为好妖,但倘若杀了生,在她自己的眼中就和妖无意。 冰璃想要放女妖离开,但肃萧的心中却不是这样想的,被女妖弄的险些失去了仙法,这已经让他颇为恼火,更加气愤的是,眼前的女妖并非什么强悍之辈,就是她那诡异的妖术,才控制住自己,冰璃想要放走她,可他却未必真能放她走。肃萧问冰璃:“此等妖孽,要是放走了,就会放虎归山,冰璃不要犯傻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她并未做什么坏事,就让她走吧。” 他几乎吼出了声:“没有做坏事?你没有瞧见她刚才对我做的事么?险些就杀了我,此仇我若是不报,我就不叫肃萧。” 红衣妖女半露着洁白的玉肩,讪讪笑道:“你看,就算你想要放过我,可是他不想,如今你又是怎么想的呢?是杀了我,还是杀了他放走我?”那双眼瞳微微的弯起,就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咪,女妖的眼睛像是琥珀一般散发出奇异的光,又想猫咪。 “仙子,你看,你想要放过我,但是他不愿意呢!”她痴痴的笑,轻掩住嘴角,“怎么了,你们二人之间意见似乎不太统一呢,到底是让我死呢?还是放我走。” “你这妖!闭嘴!!” ------------ 184 何为欢喜何为愁(9) 女妖竟然就在那大树两旁的空隙下坐下,嘴角还淌着猩红色的血,血液已经有些干涸了,凝固在她的嘴角,配着那一只小唇显得十分的妖媚,眼波流转之间似乎连你的魂儿都能被勾走,她半依靠在缝隙上,露出了一大块雪白色的肩膀:“仙子你看是你想要放过我,可是这位大仙却不太愿意呢?怎么了?似乎你们二人之间的意见不太统一呢,到底是收我放进炼妖瓶之中还是放我走呢?”她痴痴的笑道,修长双指轻点住嘴角,瞧着十分的诱惑。 肃萧恼羞成怒,长那么大何时受过如此巨大的屈辱,又何事经历过这样的戏耍:“你这妖,闭嘴!冰璃,此妖若是不除掉,天界的威名何在。” 名为冰璃的女子缓缓的转过身来,看了一眼有些恼怒的肃萧摇头:“众生一切皆平等,她若是有悔改之意,就放了她吧。” 可是女子似乎并不领情,依旧笑着回答:“仙子可真是好心呢,可是……”峰回路转,女子的眼神却忽然凌厉起来,从身后那纤薄的纱裙之中飞窜出一条血红色的尾巴,尾巴飞窜而出,直接甩向冰璃,而夹杂着的却是一股子狐狸的味道。 冰璃向后退去两步,很明显她被那有些刺鼻的味道呛得发晕,伸手捂住鼻子想要摒除掉鼻内的气味,可是那味道却渗入了鼻尖之中,让她一阵的晕眩。 “你……”她头晕目眩,在闻到那有些刺鼻的气味之后险些向后晕倒在地,而就在那一刻,妖异的女妖从树的缝隙间跃起,高高的跳到冰璃的面前,在那刺目的阳光之中,伸长的而又变得尖锐的指甲险些刺入冰璃的脸颊。 “破!”男子一声大喊,凝聚法力,挡下了女子的一击,而后,晃了晃手中的小囊,在一阵悠悠的风之中,女妖被卷入了小囊里,但却是那样的凄厉,让人的心为之一颤。 肃萧扬了扬手中的小囊有些无奈的同冰璃说道:“你看,畜生就是畜生,就算你想要放他一马,他未必也是想活着,是自寻死路。” “抱歉……”冰璃低着头,也许还被那女妖的妖法弄的晕头转向,她想不到,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女妖居然还会反咬一口,险些酿成大祸。 面对冰璃的抱歉肃萧并未接受,语言变得有些冷淡,背对着她说道:“冰璃,我明白千年的光阴能够改变许多,但惟独改变不了的是一件事,你是仙,仙就得除魔卫道,而他们是妖,妖的顽劣和劣根是永远也不可能改变的,无论如何。” 他又说:“不要再有像这样无谓的仁慈之心,对付妖就该要做到冷酷无情,那些妖才不会被你的好心所动摇,明白么?” 冰璃点点头,像是明白了,却又像是什么也不明白,她望着男子逐渐而远离的背影,忽然沉思起来。 肃萧,已经没有了大皇子的头衔和身份,如今的他除了是个仙之外什么也不是,照他自己来说,如今的他是被驱逐的,任何仙只要见到他都有权利将他缉拿,从这一点就能够看得出,他是多么的艰难,可是艰难却并未抹去他身上的傲气,除了这个他还剩下什么? 也许是被肃萧今日的变动冰璃终于答应和他一起离开,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能够无条件的相信他,冰璃打心眼里对这人还是有着些防备的。 “大哥,为何天帝要追杀你呢?你已经不在是皇子了也对他没有威胁,就算你是皇子他的地位已经巩固,为何还要做这样的事呢?” “这点你就不动了,如今的天界已经不再像是以前的天界了,现在的仙充满着劣根,谁都看不下去,你知道么?二弟和四弟是怎么死的?” 女子抿住双唇,那在阳光之下斜照而起的淡淡红晕,他摇头:“他们怎么死的,我并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 “你……”他似乎又在气头之上,居然说,“罢了,我原本以为你因为沉睡能够清醒一些,想不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冰璃今日这一趟当我没有来过,他日你碰上魔君伽箬,你就会知道,当初你对他做的一切,他却从未将你放在心上。” 魔君伽箬,那两个字,似乎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 林瑶华屡次想要询问伽箬为何不去营救言偲,屡屡想要孤身去天界,可是当他碰上了几位下凡而来的仙并且败退之后,他的那颗心瞬间沉了下来,这时的林瑶华才明白以往的自己是有多么天真,妄自以为自己吞噬了凡人的精气还有无数妖的内丹就能够和天界相对抗,只不过在那些仙的眼中,他恐怕就是个跳梁小丑。 想不到,自己能够收服那吞天能力的巨蟒,却连两个仙的仙法都抵抗不了,最后踉跄而逃。那仙在离去之时还给林瑶华下了仙术,让他不得不现出真身。 林瑶华原本是九尾狐的后代,妖术相当,可是九尾狐的血脉流传到林瑶华此处已经变得十分的稀薄,再加上瑶华几日夜夜伤心,妖术也退却了不少。 他踉跄的跑在山坡上,身上裂了好大一条口子,鲜红色的血勃然之流,染湿了那碧绿色的叶,也染湿了他的前爪。 舔了舔爪上的伤口林瑶华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仰头望向远处的天空,周围感觉不到魔君伽箬的气息,就连百鬼公子和清丝的气息他也不曾察觉到,也许他们早就在他遇险的那一刻离开了,都说魔君伽箬没有丝毫的情感,他又怎会管自己的死活? “咳咳……难道我要死在此处了?”他咳出两口鲜血,觉着眼前似乎又变得有些昏暗了,忍住想要晕倒的冲动,缓缓的向前走。 胸口和前爪上那两道深深的伤口笔直而又尖锐的刺入了他的心,尤其是那个仙,不知是施放了怎么的仙法,居然抑制了伤口的愈合,而血更是流而不知,犹记得那两名仙嘴角上扬起的得意的微笑,还有牢牢抓住他尾巴时的兴奋,他只觉得从骨髓发出的冰寒。 眼皮变得十分的沉重,险些就要耷拉而下,林瑶华垂头丧气,却没有一丝的力气,恍惚之中,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沉重起来,他仿佛看见了那一身紫衣,清雅而又倾城的女子。 女子的发髻上斜斜的插了一支白玉发簪,发簪上活灵活现的雕刻着两朵十分精致的花儿,除此饰品之外,并无其他。 她怀抱琵琶,半遮住那倾城的面容,只露出弯弯柳叶眉和如水般的眼眸,当她坐定之后,如行云流水一般的,弹奏起来。 “银屏乍暖还寒时,这一眼,如斯如梦。”她轻声低唱着,犹如玉石滴落在玉盘上的声音十分的优雅动听,一曲完毕,女子款款起身,作揖离去。 这一切,就像是在睡梦中一般,林瑶华从未看见过她这样容光焕发而又精神的场面,也许久没有看见她眼底里的那抹柔情。 不过,也许这真的只是在梦中吧…… “偲儿,我对不起你。”他呢喃着开口,“倘若从未遇见你,便不会将你牵扯在内,倘若未曾将你牵扯其中,你便不会像现在这般的痛苦,也许只有我死,才能够偿还欠你的债。” “林瑶华?”遥远的,那有些生冷而又诧异之声缓缓的想起,略微带着些颤抖,缓慢的出现。 “七曜你急什么,此妖深受重伤可是他的内丹尚且完好,你快将他的内丹取来,你的功力定能够再上一层。” “鬼女前辈,我能取所有人的内丹,可是……他却不行。” “为何?难不成你和这妖认识?”女子摇摇头,轻轻的飘到那小狐的面前,纤细双指点上了他的眉心,那柔软的白毛已经有些冰冷,可是她能够感觉到他的心跳却很正常,但由于伤势过重,若不采取手段医治,恐怕活不过今日。 鬼女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自从变成了这副人鬼不一的模样,她早已抛弃了年轻时的幻想和纯真,倘若换做往昔,她也许还会心软相救,可是她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她,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动摇那颗冰冷而又寂寞的心。 就算如今有七曜相伴,可是鬼女依旧把七曜当做是陪伴寂寞的手段,从未将他放在眼里,倘若他并非有那男子相似的容貌,她早就将他当做是养料吞噬了。哪里还会教他高深的法术,让他由原本的墨虎渐渐的转变,变得强大。 “七曜,快些动手可别啰嗦,就算你跟他相识,这和我也无什么关系,你可不要忘记了,是谁教你的法术,是谁让你从那虎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可别不知好歹,速速取了他的内丹,我们走。” 鬼女轻轻的飘向前可是七曜却未曾动手他愣在原地,像是下不了手。 “怎么?不想杀他么?他本来就要死了,你动手也能让他少收点苦难。” “鬼女前辈我能取所有人的内丹,可是他却不行,请鬼女前辈能够见谅,抱歉了。”黑纱下男子的脸飘忽不定,他仰起头,“抱歉。” 鬼女眼中闪过一丝阴厉之色她冷冷回道:“你不要忘了当初答应过我什么。” “我当初答应你,有生之年陪伴在你左右,可是并未答应你,要取我不愿取的人性命,他是我十分重要的人。”林瑶华,是他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朋友就算随着时间的远去而渐渐变淡,可是他也永远不会忘记,当初仙霞洞中的小狐狸林瑶华。 看着七曜那非常坚定的眼神,鬼女的心似乎变得有些柔软了,她点点头:“算了,这回就放过你了,走吧。” 她走向前,可是七曜却为走向前反倒还是停在原地,一步也不动。 “七曜你又怎么了?”身旁的鬼火似乎有些不愿意了飘扬着那冰绿色的火苗,跳动着,扭向七曜。 七曜点点头说道:“能否请求前辈出手相救?” 鬼女眼中的愤怒骤然上升,像是被点燃的火苗一般,窜上前:“七曜,你这是得寸进尺!我已经答应了不要这狐妖的内丹,你怎还要在此纠缠,还不快走,想要超过魔君伽箬,可不是一夜两夜就能够达成的,若是晚了,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她并非是冷漠无情,只是这些年来孤独的生活和曾经被心爱男子被判的痛苦早已让她的心智消失,如今的鬼女,只是个冷漠而又嗜血让人害怕的女子。 ------------ 185 何为欢喜何为愁(10) 在七曜仅剩的记忆当中林瑶华不仅仅是他的好友,也算是至亲,从小在仙霞洞长大的他对小上他好许的林瑶华有着莫名的亲切,那种亲切之感从许久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就算他后来变成了为祸苍生的墨虎,隐约之间还是有过回忆和怀念往昔的时候。 他伸手探向那摔倒在地浑身血红的小狐,眼中只有心疼:“鬼女前辈,我知道一直以来你对我十分的栽培,可是让我伤害他那是万万不能的,他对我,他们一家对我都有着恩德,还请鬼女前辈出手相救。” 女子冷冷一瞥七曜,唇中冰凉凉的飘出一句:“要救你来救,没有吸取他的内丹我已经是给足了你面子,可不要给脸不要脸,你可知道曾经答应过我什么?” 她又说:“七曜我告诉你,若是违逆了我,你的下场就如此物!”鬼女伸出手来,手心燃烧起冰绿色的火焰,只见她伸手指向那棵树心,树在转瞬之间消失为乌有,连一丝气息都不曾存在过。 七曜吞了吞,咽喉里似乎有异物,可还是强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倘若鬼女前辈不出手相救,那,我来救。” 她竖眉冷笑大声的说:“你救?你可以试试看,你真的能救,我就佩服你。” 七曜不管女子的冷眼冷语,双手抓住了已经有些开始冰冷的前爪,泊泊的法术能量由此而入,但奇怪的事,法力却犹如泥牛入海一般,消失了踪影。 那张苍白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晶莹而又浅蓝色的汗珠,一滴又一滴,顺着他的脸颊落下,滚落在黑色的长衫内,和其融为一体。 “吱嘎~~吱嘎~~”当夕阳渐渐的消失,那一轮明月再次挂上了夜空,偶尔飞过的几只黑色的鸟儿发出十分诡异之声,在那零星的鬼火照耀之下,显得十分的诡异。 那红衣女子扰如看好戏一般的,静静的站在一旁,只等着他,见他的法术一点一点的消耗,非但没有想办法的趋势,反倒是站着,就那般的看着。 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这狐妖身上中了修炼道法千年的仙人的仙术,岂是如此就能够轻易解开的?七曜我奉劝你一声,要是还想活命乘早离开,莫要再多管闲事,否则!!!” 他默而不语,仿佛没有听见女子开口说话一般,十分的安静,可是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他的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如纸。法术仿佛被林瑶华转瞬间抽空,他的心脏猛的一下抽痛了,险些倒落在地……所幸,就在他即将落地之前,有一股柔和的法力将他托住,拉到一旁。 已经开始垂下的眼帘在最后看见了那张妖艳而又美丽的脸庞,可是她的另一半脸却十分的可怖,数道深深的伤口布满了她的脸,弯曲着,让人瞧了十分的可怖。 “哎!我究竟是欠了你的么?本来不想管的闲事,如今看来,却不得不管了。”那颗坚硬而又冰冷的心,似乎在转瞬之间,变得柔和了,就连眼角似乎也展露出一丝笑容。 那一团倔强而又冰冷难以降服的鬼火不过被她轻幽幽的挥了挥手就乖巧的跑到她手心,鬼女对着昏倒在地的雪狐,猛的压下了手掌。 “啊!!!!”非常凄厉,犹如地狱里钻出来的声音冲天响起,就在那凄厉而又生冷的惨叫声之后,鬼女那忽然压下的手掌这才慢慢的移上。 就在手掌轻缓向上移之际,女子发觉,她的手心似乎有些发黑了,伴随着黑色中还有一股子让人瘫软无力之劲儿。 “好强大的仙法,这些仙们还真是狠毒了,不过也是,碰见妖没有收复已经是万幸,可怎会放过妖。”鬼女虽然将手心的那一股黑气化在体内,可仍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的钻入其中再也不肯出来了。 七曜因为法术耗尽而昏死在一旁完全没有看见鬼女的行动,就算她自己也很是好奇,在感觉到无法医治之后,她本来应该马上松手离开不要惹丁点麻烦,可是想起七曜那张固执而又苍白的脸却又狠不下心肠。 “霜落小姐,你说这药究竟是苦还是不苦呢?我看着这颜色就很是苦呢,一口也不想喝下去。” “阮霍言,喝也好,不喝也好这都是你的事,药熬好了你是要喝了还是倒掉都与我无干。” “霜落……” 她依旧冷着一张脸,砰的一声放下了碗,碗上那黑色的药汁倾斜而出险些洒在桌上,瞧着她冰冷而又有些僵硬的表情,守在一旁的侍女小碧苍白着小脸,似乎久不见她这般的生气,也难怪,病患通常都该听医者的话,可是哪里见过像阮霍言这样倔强而又顽固的病者,受伤也不喝药,不喝药也就罢了,还整日烦着小姐,真是让人心生厌恶。 阮霍言望着那一小碗的药,皱了皱眉,伸手推到一旁像是及其嫌弃的一般说道:“霜落姑娘,这要着实有些难闻,能否换一味药?” “阮霍言你是当做这药铺子是你开的还是觉得自己身子骨十分的硬朗,无论吃什么药都无大碍?”放下药,她扭头离去十分的干脆,一步也不拖延。 “快点把药喝了,否则就将你捆绑起来,再用针灸之术,到时候可就不只是苦那么简单了。” 见到女子有些生气的表情,男子哀声轻叹两声,使劲盯着那药看,猛的一仰头,灌进嘴里,也许是因为药灌入口中过为猛烈而导致有些呛口,那么高大而又挺拔的男子居然被一碗药所打败,看的都让人觉得可笑。 这一看,独孤婉儿抿着嘴笑,轻纱遮掩住脸容像是忽然绽放开的花朵一般,照耀的整间屋子夺目而又生姿,碧儿从未见过独孤婉儿嘴角露出那舒心而又开怀的笑,觉得神奇极了。 思绪渐渐的远离,她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的那一日,那开怀而又欢笑的一日,许久都没有那种心情,自从她死去,也许从夕忘川背叛她的那一日起,她的心就已经死了。 变得柔和下来的眼神渐渐变得僵硬,她盯着那小白狐看的出神像是想要把小狐狸的样貌刻入脑海之中,顿时顿了顿手,将其甩在一旁,僵硬的起了身:“畜生就是畜生,就算救了也是死,倒不如把内丹给我,反正七曜也是在昏迷之中,我若是要了他的内丹,七曜绝不会发觉。” 鬼女的脸上充斥着贪婪之色,盯着它看,悄悄的伸出手,手指指尖逐渐的边长,伸向小狐,她仿佛已经看见了在小狐身体内跳动的内丹,正诱惑着他,小狐的修为虽然只有几百年,可是他所吸食的凡人精魂和无数邪妖的内丹却足以让他的内丹变得十分强大,正是许多妖所梦寐以求之物,鬼女虽然不是妖,但她也并非凡人,更不是鬼,她是游离在三界之外的存在,也许连她或者是佛祖都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可就算不是妖鬼女也需要那东西来增强自身的实力。 “你莫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为何要落在我的手中,不过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让你弃尸荒野的,会找个地方将你埋了也算报答了你给我的内丹之恩。”她如是说道,甚至点了点头,开始运功准备夺取内丹,就在她伸手探向小狐心脏,想要破开他的胸膛以最残忍方式取出内丹之际,却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腕,那冰冷的触感让她连心都开始寒冷,抬起头才发觉一直以来都昏睡在一旁的七曜不知何时苏醒的,而他的手正拉扯着她。 “放肆!”女子恼羞成怒,长发披散而下,“滚开!七曜。” “鬼女前辈……你……你不是答应过我的,不伤害他的?为何出尔反尔?” “我何时答应过你?你可有人证?”鬼女冷笑,一把甩开紧紧抓住她手腕的手反问,“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我连你一块杀。” “鬼女前辈既然不遵守承诺,那我的承诺也不用再遵守了。”经过此事事件七曜算是看清楚这鬼女的本质,她出尔反尔谎话连篇却又阴晴不定,自己跟在她身侧,何时因为她的一句话枉死都不一定,原本是想跟着她多学一些法术,等到学成之后再将此女子杀害,不过如今看来,却已经是没有了这个必要。 他望着鬼女眼神变得异常冰冷,那黑白分明的眼瞳之中吐露出犹如仇恨一般的视线:“既然如此,怪不得我。” 她大声尖叫:“你想要作甚?你不要忘记了,是谁给予你今日的一切?” “你不必每次都将此提在嘴边,鬼女你也不要忘记了,我是如何才会留在你身边,如今你给我下的禁锢早已经消失,你又能奈我如何?” 她原本以为能够将七曜像个宠物一般的圈禁起来永远的留在自己身边陪伴着孤独而又寂寞的自己,可是如今看来,此人却又想要叛离的念头,不乘此解决掉他,到时候定会斩草除根。 她的身影逐渐变得通透而嘴角更是洋溢起一抹及其诡异的笑容:“你以为就凭你也想要杀我么?真是痴人说梦。” “看招。” “鬼女前辈你这些伎俩我早已经看过,而且想出了破解之法。”见到她渐渐消失,七曜非但不觉得惊讶反而淡淡的笑,同时他的身影也越发通透起来,紧接着说道,“原本想要多留你几日,无奈你一定要对林瑶华动手,他可是我在仙霞洞里唯一的好兄弟,你可不能动他分毫。” “你!” 小桥流水泛舟湖上,那是何其的一番雅致美景,流水潺潺扎一只小竹筏泛舟而上,顺着水流一直向上,而风显得有些温和,冰冰凉凉十分舒适的吹在身上。 那小竹筏上静坐一温润男子,手中捧着小筒制成的小杯,悠闲的喝着茶,而在他的右手侧,放着一把素雅的紫色小伞,伞上绘制的十分精致的花纹,瞧着十分的好看又恨美丽。 他轻缓的拂向那把紫色小伞,呢喃着说道:“好了已经离开地府的地界,你可以出来了。” 原本安静的倒在他身侧的紫色小伞晃晃悠悠的立起,忽然间撑开那紫色的小伞,悠悠的从中飘出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来,因为长发遮住脸庞所以看不清楚面容,她柔柔的站立,作揖说道:“多谢许皓公子相助,言偲先在此谢过了。” ------------ 186 何为欢喜何为愁(11) 在那小桥流水泛舟湖上之时,是何其一番雅致而又清闲之景况,流水谆谆中一只小竹筏泛舟而上顺着水流,小竹筏之上设了一小桌,桌上盘果酒茶一应俱全,小桌上的酒正散发着十分醇厚的香气。 “如今已经离开了地府的地界,你可以先出来了。”他轻缓的抚向身侧那一把小紫伞,只见小伞晃晃悠悠的起立,撑开伞面,从伞中飘出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因长发遮住脸庞所以不曾看清楚面容,当小伞下的女子身影显露了之后,伞又收合起来,女子望着悠闲而坐的男子,作揖道谢:“多谢许皓公子出手相救,此等恩德言偲记住了,先在此谢过了。” 男子摆了摆手,回绝:“无妨,救你不过是顺道而已,就算不是你,我也会救的。”他像是沉思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的问道:“白启,如今你可开心了?你还说我心计沉重不愿救人,倘若是换做你,应当跟我是同样的心情罢。” “许皓公子真抱歉,在此之前我和白启公子都错怪你了。”听见许皓略带埋怨的语调,言偲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不敢看他,又急忙的道歉着说道,“倘若我当初知道公子是如何想的,就不会发生相同的事儿了。” 许皓笑:“此事早就已经过去了,更何况我也没有放在心上不过倘若是换做我是白启,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所以你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中只不过经过此事白启你是否还觉得我是个阴晴不定而又阴险之人呢?” “你别以为帮了一手就能将以前的仇恨抹去,告诉你夕忘川,我们二人之间的深仇大恨可是永远也无法抵消的,等到我重塑了肉身之后前尘旧恨一起算。”从许皓的附近传来了白启那有些愤愤而又不平之声,男子听到他那愤愤之声之后,非但不恼怒反而还笑着回答说道,“白启,莫要生气,此事换到你身上你一定也是跟我一样的想法和行为,不是么?” “谁会与你一般,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也不知道白启在许皓的什么地方,只能听见他有些气急败坏的怒吼之声,那声音有些尖锐却也是遮挡住了原本应该十分儒雅的形象。 白启也只有在夕忘川的面前才会失去所有的理智,不过,像他与夕忘川的种种过节,也难怪他会有这般的想法…… 言偲只是站在一旁,看着竹筏渐渐远去,在湖上涤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湖中生长着些碧绿色的像是水藻的植物,一直从湖底的泥藻中钻出,蔓延着向上那形状和模样仿佛是打开的一朵又一朵浅碧色的小花,大片大片的铺散在湖面上,赏心悦目。 她从未见过这种植物,却也觉得那植物吸收着太阳茁壮的成长着,哪里像她…… 白启和夕忘川两人真是天生的一对冤家,整日吵吵闹闹的,不吵不闹反而就会觉得闷得慌,但言偲也觉得奇怪,夕忘川此人她并不太了解,但看他的模样也不像是会背叛阎王的人,做判官那么久他知道轻重缓急,但为何会在最后的关头打伤了鬼差,居然用令牌将他们两人带离了地府,还十分好心肠的说,愿意给他们寻找那能塑造肉身的泉水。照言偲的想法,许皓并不像是会背叛阎王的人…… 可是许皓究竟为何许人品性就是如何但凭借着几日的相处自然是无法察觉的,而言偲惊奇的发现,夕忘川与白启二人之间的性格居然惊奇的相似,亦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在同一个身体中相处过,无论是言行举止或是思维都十分相近,也许夕忘川河白启并未察觉,可是言偲这个局外人却看得清清楚楚。 二人争执之时,也就是言偲最安静的时刻,她静静的坐在一旁欣赏那湖光山色,有时又会想起那风华绝代,引得无数女子牵挂断肠的男子。 林瑶华,真是个如妖一般精致的男子,不,他原本就是妖,可是世间又怎会生出像他这般的妖来?想起了林瑶华不时地觉着有些感伤,她爱林瑶华爱的至死不渝,可是林瑶华,在他的心中自己不过只是有个小小的角落。 即便如此,她还是心甘情愿的,想要留在他身边,只可惜,如今是妖鬼疏途,全无办法的。 “你还真是吵吵闹闹喋喋不休,瞧你现在的模样哪里有一点像是那白启公子,止岚空风门的脸恐怕都被你给丢尽了。”白启吵吵闹闹,夕忘川投以白眼并不以其多计较,只不过言语之中略带着鄙夷之情,唇齿相击,一句话也不愿意松口。 “白启你还真是没有一点的风范,喋喋不休的,哪里还像是当年的样子。”他嘲讽般的说道,哪里知道,白启听了他的嘲弄反倒是安静下来,可是言偲忽然发觉,那小小的竹筏摇摇晃晃,摆弄不定的,像是有人的心情,不断的漂浮而又摇摆着。 言偲好不容易才坐定,她柔声问道:“如今我们去何地?” “你问问白启吧,他何时能够将他的心态方正,何时在走吧,否则那一日败在他手中都不知晓。”许皓无奈的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也许白启的魂魄就藏在那。 言偲明白,魂魄藏身在许皓身体内,也许是白启最不愿意做的一件事,可是白启和言偲不同,言偲能够用曼珠纱华所制造的伞遮蔽,而她本身就很特殊,所以才能在白日出现,可是白启就不一样白启是怨灵所凝聚,以一股子的怨气为其支撑点,倘若是怨气散了,他的魂魄也会随着消散的怨气而消散了……能够支撑起白启的,只有对独孤婉儿的思念可是许皓,却能够来去自如的出入凡间,作为载体是再好不过的,白启就算再怎么不甘愿,也只能作罢。 男子十分不甘心的轻声哼了两句却已经是没有了声音,许皓却显得有些得意,他望着言偲,朝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往前坐一坐,言偲不敢太去观察许皓的眼神也许他的眼神之中通常包含着许多让人看不透也读不懂的东西,许皓缓慢的说道:“路途漫长,言偲姑娘难道打算就这般一直坐下去么?倘若真是那样,倒也不如回到伞中还来的安全一些。” 话音刚落,白启又说话了:“言偲姑娘可是不想看见你的嘴脸,你就不该出现在此,做地府的走狗,还有什么话可以说的?” 许皓充耳不闻,依旧轻缓的说道:“这样吧,言偲姑娘,你能给我说说你的故事么?有些好奇。” 听着许皓的话,言偲仿佛之间又想起了那个男子,那妖娆的如妖一般的男子:“我的故事有些长,也许你听着会觉得困乏,就不去说了,说了也许你还会怪罪。” 可是他却笑着说道:“无妨反正是无聊着,你说便是,反正我们已经将一切都跟你讲了,如何?” 许皓这般的说着言偲倘若一声不吭也不是什么事儿,所以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说道:“那好吧,我便说了。” 她静静的坐着思绪又飘到了那个午后,让人有些睡意朦胧的时候,犹记得她年方正茂,又是皇城之中最美的一朵花,年纪轻轻的言偲早已成为了琅桓皇朝之中的第一美女许多王公贵族男子想要一睹芳容都是挤破了脑袋也难能见到美人一面,可是这般的如斯美人心中也藏着个大秘密,在青楼的染缸之中尤为保持着一份傲骨,虽然让人十分的敬佩,但也有人落井下石,比如说同在涟依阁的女子牡丹,和那些想要将她从楼里拉下而一窜上位之人。 许许多多的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言偲,那种感觉让人心底直发毛,言偲为了能够活下去,也为了不被那些人陷害,这才一直犹如站在刀尖上,每一步都犹如针扎一般。 也就是在那景况之下,她随着侍女碧儿一同外出,在那风和日丽而又晴朗的午后遇上了身着一袭红衣的男子,男子的样貌她并未看的太清楚,可是从其散发而出的气质,却是让人沉醉的。他的目光清澈而又平静,往往不像寻常的男子那般盯着她看,目光之中流露的神情出的只有深深的欲望和深意,那样的眼神,让言偲非常的厌恶不喜。 “姑娘,你的锦帕拿着可别丢了,若是丢了,可就再也找不到了。”他将手帕塞进言偲的手中,并未做一刻的停留,而言偲却是在哪刹那之间愣住了她从未见过这样与众不同的男子…… 一方手帕,不过是男子无心所捡然后再留下,却在女子的心目中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在言偲的心中,从未有过任何一个男子这样亲切而又平淡的对待过她,让她的心起了一丝涟漪,就像是一颗小石子被投入到心海之中。 却再也无法平静了,自那日之后,言偲总是会有意无意的想起那个阳光洒满的午后,想起那身红衣,却永远记不起男子的容貌和长相。 朦胧的月色之下,在那开启的小窗之中投下个斜斜的影子,房间干净而又整洁,她像往常一样擦拭干净随身的琵琶后将其放在身旁,却不急着入睡,就在床前那小铜镜旁,坐下,梳理着自己那一头如云一般纤长的青丝,发丝柔润如丝,从指尖划过之时那轻柔之感触上心头,言偲却并未像心中所想的那般快乐,哀愁布满了她的脸。 自小便被送入青楼之中自此之后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暗无天日,离开,自杀,所有能够想到的一切她都响了,但青楼却像是梦靥一般的,紧紧缠绕着她让她无法喘息。 伸手拂动之际,袖中的那一块素色小锦帕掉落,她捡起,忽然的想起了白日时所见到的男子,和他交谈的话。 他的声音很平淡,但却很有特色,是如何的早已经模糊不清可是言偲却相信只要她能够再听到一回,就能够快速的辨认出声音的主人。 “他究竟是谁呢?为何会这般的奇特……”言偲呢喃自语,却不知道月上柳梢头,困意早已经席卷而来。 “言偲姑娘,这茶味道甘甜却不干涩,你可有兴趣尝一尝?”他轻轻抬起手来,指向言偲,可是才刚刚把杯子递上前,却又被另一个声音所阻挡了。 那声音说:“夕忘川,你究竟存的是颗什么心,简直比那些妖还要黑,你让她喝这些茶,还不是等于要了她的命。” ------------ 187 何为欢喜何为愁(12) 泛舟小湖之上那情景瞧着便十分的惬意,男子端坐在竹筏之上稳稳的端着那看似粗糙简陋的小竹筒:“来,此茶甘甜而不苦涩,味道十分的纯正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若是喜欢可来一同品茗。” 话音未落从许皓身体内又传出个声音,他讽刺般的说道:“夕忘川我也不知你究竟安地是什么心,茶乃是阳间之物,而言偲早已是阴间地鬼魂,阳间阳气太重对她已经是个影响而你偏偏还要如此,存的究竟是一颗什么样地黑心呢?”说话的人自然是对许皓颇为不满的白启,就在他想要将茶递到言偲手中之时,却被那一股子无形的气流阻挡在外,他轻轻的扬了扬手,将其阻隔在外。 “我何时说此茶是阳间之物了?还是白启你心计太重,如若不然也不可能想到这一层面上来,我说的不是么?倘若你能把对付我的心思用在其他的地方倒也是极好的。”齿唇相击,他丝毫不留一点情面,冷酷而又无情,冷冰极了。 他又说:“言偲姑娘故事讲到哪里了?可不要因为白启而坏了好的心情,继续说吧。” 他幽雅的对着言偲做出个手势示意她继续说完全不必搭理白启,白启不过是随意的闹一闹,若是无人搭理,很快就过去了。 言偲明白,岁月可以改变许多人,也可以转变许多事,就算回朔百年以前,那个阳光充足满山开着鲜花的午后,就算他是如何正直而又丝毫不苟的正人君子,可也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发生转变。 他曾是开朗而又多情让无数江湖侠女芳心暗许的男子,风度翩翩却又风流多情,可也会随着岁月和光阴而被改变,转移。 如今只剩下怨气而生的白启变的有些自私,又容易冲动尤其是碰上曾是夕忘川的男子许皓更是将心中的一切表现无遗。 言偲轻缓的点点头,那尖锐的下巴微微有些上扬,像是沉思,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那柔和而又轻婉的风轻轻的吹拂着,吹起了它如丝般的长发在空气之中飘扬着:“我原本并不知道林瑶华的名字,更不知晓他便是茗烟楼的头牌,说来也真是可笑,我是那般的孤陋寡闻,一直以为青楼里只有女子,而从来也不知道,男子也会成为头牌,那时,我还真有些妒忌,那从未谋面的头牌姑娘。” 白启又问道:“茗烟楼?那是另一个青楼的名头么?是因为你被抢走了原本的风华和地位,这才会心中有所失落而想要寻回被夺走的东西吧。”看似随意的说法,但是字字句句却都是很深很明确的刺进了言偲的心,言偲承认,她就是妒忌那抢走了风头的不知长相和容貌的女子,俗话都说,女子通常都有着虚荣之心,就算是言偲也绝对不会例外。 她是曾经对茗烟楼那从未蒙面的女子有过敌意,因为她抢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风华,想要说自己淡泊一切冷眼而看世可这说法似乎也是错误的,她再如何也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女子所有的通性他是全然都有,一个也不拉。 “第二次遇见他,是在一件绸缎铺子,那里我常去,总是会拜托绸缎庄的老板娘多帮我留几块绸子,那时正巧看中了一块早就被人订走的的红布,想不到,又遇上了他。” “呵呵有时这正是因缘所致,是你的缘就算你刻意躲避最后也仍旧是你的,可倘若缘分本就不是你的,就算你用尽方法也无法抢夺到手,就是这般的道理。”他缓缓的挑了挑眉,薄唇轻抿了一口那甘醇的新茶,也感叹着说道。 许皓这一感叹,似乎又让人有了意见,他从中飘出那有些阴冷低沉之声缓缓说道:“夕忘川,你与腕儿不过是你手段所致,倘若你不耍那么多卑劣手段,腕儿是绝对不可能喜欢上你的。” “哦?白启你似乎遗忘了一件事儿吧,你与腕儿自小一同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可你这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她对你确是如此的生分可还真有些说不过眼啊,你敢说,你那风流成性之事,腕儿是丝毫未闻么!他只不过是懒的来搭理你罢了。” “倘若不是你的手段,她会对我不理不睬?倘若不是你派人毁了独孤山庄,她会落得无依无靠?夕忘川你别总是用你被邪教所骗做遮掩,婉儿的脸是你毁掉的,她最亲之人也是被你亲手杀死的,就在独孤山庄,你们的婚典之上!” 砰的一声轻响,原本紧握在手中的小竹筒砰然落地,洒在小竹筏上,浅碧色的茶显得有些刺目,而茶水飞溅而出,弄湿了许皓的衣,似乎还烫伤了他的手。 “此事,我早已经说过,我对她只有抱歉,我也想要赎罪,可是她却不给我这机会,在地府百年之中,我每天都去奈何桥上等她,可始终未曾等到她……”许皓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显然,白启的话令他想起了,那最为不堪的往事,他一直想要努力遗忘并且掩盖住的,往事。 白启他说的一点也没有错,独孤婉儿若是从来未曾遇到过他,也许会被白启的真心所打动,止岚空风门和独孤山庄一定会结成秦靖之好,独孤老爷也不可能枉死。他一直都说是邪教用药害的他,可是谁害的谁,却又有谁能够说得清道的明白呢? 他的身子有些僵直住了,眼神耷拉而下,显得那样没有神采,薄唇呢喃着说道,一遍又一遍:“也对,倘若婉儿从未遇见过我,倘若我没有用计谋取得她的欢心,倘若我爹不是因为权利和那武功秘籍被蒙蔽了心,一切本不该如此的,她一直未曾轮回转世,也许就是不愿意原谅我,不愿……” 白启的声音变得尖锐:“对,她就是不愿原谅你,她已经如此的凄惨,你却依旧抓住她不放,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的心是那样的脆弱,你却屡屡伤她,你真该……真该死。” “你毁了她的容貌,杀了她的至亲,你还杀死了独孤家上下数百条人命,你还有何脸面活着?你真是该死啊,早就在那百年之前,你就该死在她的面前,这样才能够偿还欠她的债,可如今,她生死未卜,也不知道是轮回投胎了还是如何,你却是加官进爵,成为阎王眼前大红人,有着至高无尚之法力,修仙更是指日可待,每每想到此处我便是恨极了你,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 面对白启那冰冷冷的质问,他并未有过丝毫的反驳,反而是频频的点头,应答,言偲瞧着他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人,被逼上了绝路之人。 忍不住上前一步,伸出有些虚幻的手,并未触碰到许皓的身体,她说:“百年之事,是谁也不想,可是那毕竟只是过往云烟,人不能向后看去,只能忍住泪水朝着前端走,你总是活在过去的回忆里,又何谈其修道,如何成仙?只不过是你一人心中哀愁痛苦罢了。” “白启你也是,你是凭借着一股怨气而生,所以有怨大家也是知道,可是,活着的目标除了怨气之外,还得有许许多多的东西,执着和思念都是其中之一,不能靠着怨气托生,也不能因为怨气而膨胀,世上受怨之事,因为怨恨而死的人还少么?为何你连这一点道理也不懂。”如今的她早已一点也不害怕白启和许皓,而刚才所说的都是心中所想之事,就算许皓心有怨念,可也不得不对言偲刮目相看。 那女子,总是有着一种让人信服,而又敬佩之力,当初在地府时,也是靠着她的三眼两语而化解,而如今听听她的话,更是觉得受益良多。 忍住了心中那逐渐膨胀几乎变得滔天的怒气,白启的声音逐渐显得平静,而围绕在许皓周身那若有若无的黑色雾气,却也消失殆尽:“言偲姑娘不得不佩服你的好口才,在升平之世上,有姑娘这般的心境之人已是少见,真是让我觉得无比之惭愧,我口口声声说想要平静对待他,可是每次见到他,就会让我想起婉儿那张被毁容的脸,婉儿的一生全都是让他给毁了的。” 言偲却说:“可是他也付出了自己的代价,难道不是么?他的悲伤和愧疚变成了那忘川河,他早已经知道自己的错,更何况,错的人本就不是他,他也是这其中备受煎熬之人,如若不然,照着他的天分和修为,早就成仙得道了,所以白启,苦的并不止你一人,许皓他也是被迫为之,不能太将事情怨做他身上。 小竹筏原本平平稳稳的漂浮在那湖中,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而略微有些倾斜了,言偲花了好大的劲儿才稳住了身子,当阳光刺目而又热烈的笼罩其身时,言偲忽然感觉到那灼热的阳光使得浑身不太舒服,忙说道:“这日头有些猛烈,我先避一避,许多事还劳烦公子了,我先回了。” 紫色素雅的纸伞晃晃悠悠的又从小筑筏上立起,缓慢的撑开了伞面,言偲作揖完毕之后,便化作一缕白色,消失在伞中。而自言偲消失了之后,那原本有些摇晃起的竹筏却也变得平静,许皓手中捧着小筒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摆立在他的面前。 “好吧,看来这段漫漫长路,得我一人前行了。” “得了吧你,夕忘川,你可要看好路,不要被谁抓了回去,你一人受苦,可别连带着我和言偲姑娘一同陪你遭罪,我劝你还是别如此的悠闲,先把路看好再,此处虽然已经是过了地府的地界,可是阎王的视线依旧还是能触及到的……遭了,有人!”原本还有些慢慢悠悠说话的男子却忽然之间的急促起来,他说道,“夕忘川,我感觉到,前方有人,也不知道是谁,总之,你万事小心谨慎,莫要出什么纰漏。” “放心,该不是阎王大人所派之人,此刻阎王大人的脾性他早就闹上了天庭,等天庭再派下人来追捕,那又是许久之后的事儿,应当不会有事的。”虽然表面上他说的是十分的轻松,可是在暗地里却又悄悄的抹了一把冷汗,就算这样子说道,也难免会想到,万一阎王大人忽然之间改变了主意,前来堵截了,那光凭着他们三人之力,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白启,你听到没有,有人在唱歌。”男子飘移上岸,双脚却未沾上一丝湖水,湖面上映出了他的倒影,他疑惑般的问道。 ------------ 188 何为欢喜何为愁(13) “白启,你可曾听到,有人在唱歌。”那男子缓缓的飘移上岸,可是双脚却未曾有丝毫沾上湖水,湖面上映出了那修长而又挺拔的倒影,嘴唇未动却有声音传来。 过了许久,才有另一个声音出现,比起最开始的气急败坏,那声音显得比先前的沉稳许多:“恩,听见了,是哪里传来的歌声?听着好生的奇怪,留神些,别上了当去。” 男子点头,目光由远至近,一点一点的向前移动着:“是有听见声响,可是我并未察觉到有人出现,好生的奇怪。” “那有什么奇怪,也许是你的道行太低,未能感觉到罢了。” 许皓笑着问:“那白启,你可曾察觉到,那唱歌之人,生在何方?” 原本还有些理直气壮的声音却忽然之间低垂下来,只听见他略微有些哀愁的回答:“哎,我若是能够看得见,那就好了,就是看不见才会觉得担心。” “那小心一点便是,应该无碍的。” “可是你也得真的小心一些呀!”见到男子上了岸,白启出声提醒,“你似乎忘了件什么东西。” 他疑惑着问道:“是何物?” “伞呀,你一个人跑上来,怎么了?想要把言偲丢下么?还不快回去捡起来,这里太过危险,我总觉得心惶惶然,也不知道发生何事了,快去。” 许皓有些无奈的拍了拍头,先前走的太急,他也是觉得似乎忘了点什么,可是被那歌声吸引的,就在转瞬之间忘记了,究竟是忘记了什么东西。这才匆匆的回到小竹筏之上,捡起了那把紫色的伞,紧紧的握在手中。 “银屏乍暖还寒时,又是一年春风渡,眼不见,看不尽,皆是伊人憔悴,伊人离。”那声音齐齐潺潺,听着着实的好听,虽然没有丝竹声乐,可是这却并未有丝毫的影响。 “唱的可真好,就是听不太清楚,唱了些什么。”他低着头赞许着说道,忍不住扒开那翠碧色的叶,探过头去,远远的,只见到那怪石嶙峋的山路,和那颇有些诡异之色的天气。 “言偲姑娘,怎么了?你想要出来么?”忽然感觉到,那把紫色的油纸伞,略微有些颤抖,许皓柔声的问,“倘若想要出来,便出来吧,应当不会出些什么事。” 话音落下之后的男子亲手撑开了伞,那伞缓缓的飘起,不一会,白衣如雪的言偲缓缓从伞底下走出,视线直落在远处。 “怎么了?你对这歌声熟悉么?” 言偲摇摇头,却又点点头,像是在极力的回想思考着,缓缓的开了口:“唱歌之人我并不熟悉,似乎以前也不曾听见过,可是这首曲子和词,我却是十分熟悉的。” “哦?是皇城之中流传的调子么?” 她摇头不语,可是从她那略带落寞的眼神和身影中却能够端详出一丝怪异,许皓又问了两句:“不是流传的曲子,又是你很熟悉的?那是什么?” “倘若我没有记错,这首曲子是我随意所编,那词是我写的。”良久,她方才说道,而就在言偲说完之后,那歌声却又戛然而停止了。 许皓再望向言偲之时,眼中充满着敬佩之情,他似乎没有想到,眼前这位柔柔弱弱的美丽女子也十分的有才华,只不过这首曲子太过悲凉了,倒有些自怨自艾的意味。 言偲说:“这曲子是我在涟依阁时所做,想想,也过了十几年,记忆虽然已经有些淡忘了,可是,对于这曲子还是十分熟悉的。”她没有接着说下去,淡忘了许多事却仍然记得这首曲子的真正原因。 时光仿佛回朔到那个晌午,她在许许多多充满着欲望而又让人厌恶的眼神之中,看见了那一双,专属于白穹的清澈双眸,他的眼睛让人记忆非常的深刻,因为在当时,环顾了四周之后她在人群之中一眼见到了那一双清澈之中带着灵动的双眸,在那平凡无极的脸庞之上那双眼睛是显得那般的独特而又奇怪,许多年之后,当言偲再度回想起来,她终于明白,平凡的不过是白穹的那张脸,他的眼睛,是属于七曜的,而七曜因为魔性而变化,却又因为附上了白穹而回归了本质,慢慢的变回了自己。 “姑娘好才华。” “什么才华,那不过是在青楼里生存的手段罢了,女子倘若没有什么手段,又是在那红尘之中,断然是无法活下去的。我不过是,在那里学了,能够让自己活下去的手段罢了。” “这首曲子是姑娘所制,可为何又会在此处响起,还真是十分的奇怪啊,姑娘你可还记得,是否在曾经,将这首曲子交给了谁?” 言偲摇摇头回答着说道:“我并未记得有将这曲子给过谁,所以也很是奇怪,为何同样有人会唱我的曲子,难道……”她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的忽然变了脸色,双手紧紧的抓住那白色的长袖,眼睛瞪的极大像是想要看清楚,那本就不存在人的长相。 “难道是什么?”许皓接着问,但言偲却没有再回答他,许皓看见,言偲那原本就很苍白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难道是你在涟依阁之中的好姐妹?” “不……许皓公子,你难道听不出来,唱歌的并不是个女子么?”她的声音已经略显颤抖,许才变得平稳,“这声调虽然很是尖锐,可是,唱曲子的人绝非是女子,我能够听得出,是个男子的声音。”说完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的眼神已经变得有些溃散,像是要强行的聚拢,却又欲行欲是远去。 许皓已经猜到了,言偲大概清楚了究竟是谁在此处唱歌,却也清楚了,只闻其声而不见其人的缘由,可是让许皓十分不明白的时,以他和白启二人听着都觉得是极为动人婉转的女子声音,为何言偲却偏偏说是女子。 白衣如雪的女子缓慢的上前两步,那缠绕着的长长白色锦缎挂在树梢上,却又轻巧的被穿过,纤长睫毛缓缓的抖动着:“是你么?” 没有人回答她正如当她开口之后就戛然而止的歌声,没有任何声音回答她的问话。 可是言偲似乎并未想要放弃,她紧接着说:“我明白,是你在附近……就算你想要改变掉自己的声音,隐藏,可我还是能够听得出,是你。” 白启小声问许皓:“言偲说的究竟是谁?她一人在那嘀嘀咕咕的又是作何?” “你可否能安静一些?就算问我,我也是不知发生了何事,换言知,我比起你来还要不明白。” “你如今变成这样,我也是不想,虽然不是因为我,可也是我的缘故才让你丧生,若是有仇怨,就来向我报吧。” “呵呵。”就在言偲话语落下后不久,极为遥远之地却传来了一声冷笑,那声音听着便让人心中途升寒意。 “向你报?你倒是说说看,如何的报法?”那声音讥笑,“如今你也是鬼魂,还妄想说什么仇怨找你来报,我如何报仇?” 听着那声音就连许皓也觉得浑身一阵的冰寒,仿佛被什么冷冷冻住:“是谁?见到本鬼君也不出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长长卷轴,许皓一边说道,一边则准备着,开启那卷轴。 “哼,莫要以为你是判官我就怕你了,不要说你是,就算阎王来了我也不怕,你想要收我,你就先将我找到,否则……”他忽然顿住冷冷说道,“否则,就和她留在此处,永远的陪伴与我,可好?” “想要将我留在此处,你也得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他冷硬的说道,那卷轴缓缓的铺开,一直落在地上……卷轴的颜色呈现出深蓝色的纹路,瞧着是那般的肃穆而又神秘。就在卷轴缓缓展开之际言偲却扑上前去挡在面前,伸手就要去遮挡那卷轴。 “言偲,你这是做什么?”卷轴乃是许皓的法器,此卷轴名为引魂卷,只要念完引魂卷的咒语,便能够引得迷途的的魂魄归反,不过倘若是遇上了那些执迷不悟的凶魂,就会被收服收押,永远也不会出来。此法器言偲见过,也知道他的威力,所以见到许皓将那法器拿出之后,便下意识的扑上前去,言偲已经知道那声音是谁,所以断不能让许皓收走,就算是拼了命也要保护,因为这是她欠他的。 见到言偲忽然扑向,他无奈的收走了法器:“言偲,你这又是作何,他究竟是谁?” “收了我,有本事你就收了我去!你以为凭借你能奈我何?”见到言偲档身在前,他又冷笑,“不必做出这种表情和动作,即便你如此,我也是不会原谅你的。” 她眼中带泪,望着那虚无,本就不存在的人:“白穹……”终于,她缓缓的,喊出了那个一直深藏在心底许久的名字,那个远在琅桓皇朝中的人,温润但是却很平凡的男子,也是一直以来默默支持着她,给予她安慰的人。 想不到,他的死去,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想想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有一半也该是拜言偲所赐,若不是她,他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不管他如今变成了什么可怖的模样又或是变成了怎样的转变,言偲绝不会对他有半点的嫌弃之情,她反倒是想要拼命的保护,以报答他的恩德,但是如今看来,白穹并不领情。也对,肉身被人占据了,就连魂魄也被撕裂,才会变成这副模样,他的心中该是有恨的,否则,不会等在此处,言偲明白,他是来复仇的。 “白穹,所有的仇怨你找我一人便是,不要殃及其他,是我对不起你,倘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所以,你尽可以将一切的仇恨全都算在我一人的身上,我绝不会有一点怨言。” “哦?说的道是十分的好听,如今的你又能让我报什么仇呢?你也是个孤魂,连个能够寄居的肉身也没有。” “言偲退后!”一旁的许皓大声喊道,“我不管你与这鬼有什么关系,他已是恶鬼,一定要收服,否则他日后患无穷。” “收服,你一直都这样说,可是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这个能力,收服我。”那及其阴沉的声音如是说道,同时,许皓觉着,周围的空气似乎有些转变了悄悄的变得有些诡异,那一点一点蔓延开来的诡异气氛,让人觉着恐慌。 ------------ 189 何为欢喜何为愁(14) 远处怪石嶙峋树高叶扩瞧着并无任何异样,可是自许皓从湖中上了岸之后,却隐隐的感觉到略有些不妥,亦不知是那鬼魅而又动人的女声所致还是其他。 他紧张的四处张望,却并未看见唱歌之人的出现,反倒是他的声音,让人听了有些毛骨悚然。 而更让许皓觉得奇怪的是,言偲认识那唱歌之人,并且从她的眼神到说话,都能够感觉的到,深深的内疚之情尤其是那一声白穹,让许皓想起了一个人。 迅速的翻阅手中的生死簿,翻了许久,才在一块及其小的位置上看见了那两字,白穹原名萧凌然,是琅桓皇朝皇嗣子弟,与当今皇上为亲兄弟,只不过他淡薄名利,这才退去了王爷的头衔,改名换姓,想要落得逍遥。 白穹在皇朝之中做多善事,也算是个极为好的人,原本他的阳寿还有三十年,可是不知为何,却离奇的死去,死因生死簿上并未有明说。 可是许皓清楚的是,白穹的死因,最清楚的人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言偲。 他看了看言偲,却见到她面色苍白,那双薄唇略微有些发抖,已经站不住身形像是随时要倒下。慌忙之间,变了法术,托住了她。 掐指一算,算不到,有关于白穹的一切,躲在暗处的他,就像是一张白纸,让人无法窥测。 “想要收我?我倒想要看一看,你究竟有没有能力收服我,别最后却死在我的手中。”白穹阴森笑道,许皓觉察到,周围空气迅速转低,向四周延展开来的阴冷之气让人由心底散发出阴冷而又恐慌之气息。 白穹又说:“言偲,你拿什么来赎罪?你自己都已经死了,你的命可一点也不稀罕。” “白穹,一切都是我,不要将过错怪到其他人的身上,我知道你要复仇,一切都由我来承受。”她十分痛苦,头裂的像是要昏过去一般。 白穹冷笑:“你们一个也逃不了,判官的魂魄味道我还未曾尝过,正好能够品一品。” 许皓变了脸色,迅速的收走了手中的生死簿,从袖中又拿出引魂卷来:“好个胆大妄为的鬼,这世上没有什么鬼是我许皓收不了的,等收了你,你便知道了。” 那犹如十八层地狱里冒出的,浑身透着冰冷气息的笑声,瞬间穿透了许皓的胸腔,深达肺腑,挤压的一股子气喘也喘不上,甚是难受。 “言偲,此鬼究竟是何来头?你一定要如实说来,否则可真就麻烦了。” 话音刚落,便觉得一阵的头晕目眩,仿佛连天地都在眼前旋转,许皓的世界顿时变得黑暗了。当他再度睁开眼时,却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 那是一座十分气派而又辉煌的宅子,门前立着块大牌匾,牌匾上以金描绘,细细的刻画出四个恢弘大字:独孤山庄。 他的脚步不稳,险些摔倒,而眼睛更是忍不住眨了又眨。 “这里,是何地方?”他呢喃着问道。 “忘川,你来了?快随我进去,爹爹等着见你呢。”有清脆女子声自耳畔响起,还未反应过女子究竟是谁,便被挽住了胳膊,回头,见到了那张深埋在记忆当中的,如花一般娇艳而又美丽的脸庞。 “婉……婉儿?” “忘川你这是怎么了?是被石子扔伤了头么?爹爹等着见你呢,快随我过来。” “你是婉儿?”他难以置信的问道,手心却是一片的温润,那感觉及其的熟悉,难以忘怀。 独孤婉儿笑意如花,亲切的拉着他的手,一副江湖女子的豪爽之情:“快走快走,若是让爹爹等久了,他会生气的。” 他像是个傻子一般,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愣着就被独孤婉儿推进了独孤山庄,在庄门的那一侧,迎面走来一身着白衣,风度翩翩的公子。 那白衣公子见到他也是稍稍的一愣,同时却用平淡的语气与之回应:“想不到会在此处遇见夕大侠,还真是何处不相逢啊。” 说话的人许皓记得,他的容貌和声音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那就是以一般魂魄硬生生和他挤在一起的止岚空风门的少主人,白启。许皓是越来越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依稀记得,自己追寻着什么声音而至,可是,追寻着什么样的声音他却又记不太清楚。 白启虽然恨极了他,可是见到他还是要文雅的打招呼:“既然来了,一起进去吧,几日没见,也想要讨教讨教,切磋一下功夫。” “白启大哥,切磋为何一定要凑着今日呢,你该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独孤婉儿在说起那事之时,脸上也会露出犹如小女子一般腼腆的红晕。她见到白启想要和夕忘川切磋,急急忙忙的就想帮夕忘川挡下。 “婉儿这是什么话,切磋又用得着挑什么时辰?我可听说翎翔山庄早已把那最高深的武功秘诀传授与你,所以才想和你比试比试。” “慢着。”她撅了撅小嘴,“无论什么事都先请放一放,等他日再说吧,白启大哥,你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没有……没有什么事呢。” 许皓被独孤婉儿和白启带回了独孤山庄,见了独孤老爷,这一切似乎都在情理之中但却又让许皓觉得有什么不妥,就仿佛这一切早就已经发生过,而如今不过是照着轨迹行走。 独孤老爷对许皓,不应该说是夕忘川十分的满意,他不仅仅是武林之中新起的年轻之秀,而且,还是消灭了武林之中大量恶人的青年才俊,虽说他对白启也是十分满意,可谁让他的宝贝女儿独孤婉儿对白启没有丝毫感觉,这才让他转移了视线。 孤独老爷承诺,下月初就让他们完婚,夕忘川浑浑噩噩的,只知道点头,可心中那股子疑虑却越发显得浓厚了。一月的期限很快就到了,那一日他早早的来到了独孤山庄,可是,当他踏进山庄大门之时,却弥漫着一股子血的腥味,让他一阵的作呕。 再然后,夕忘川看见了他爹,夕白耀,他一脸阴沉的挥刀,斩下了一名独孤山庄弟子的头颅。随后又将那沾满了血的刀递给夕忘川:“忘川,该怎么做你都该明白,接下来的事就交托给你,为父先行离开,一定要想法子得到藏在独孤山庄里的那件东西。” 他手中握着满是鲜血的刀,头却又昏昏沉沉,仿佛双手早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他看见了夕白耀自嘴角滑落的冰冷,看着他的表情哪里像是父亲看着儿子时的表情,那种残忍之中带着兴奋的表情,真让人觉得恐慌。 也就是在独孤婉儿的面前,他亲手砍下了独孤老爷的头颅,血溅三尺,夕忘川的脸上却挂着残忍的微笑。 “你……你怎能如此,你怎能如此对我?” “你?你们不过是棋子罢了,你既然都已经看见了,我也就不隐瞒了,一切全都是因为你们独孤家藏的那件东西。”他轻巧的割下了独孤老爷的头颅,笑着说道。夕忘川的脸上还残留着独孤老爷的血,显得十分狰狞可怖。 而就在一旁的独孤婉儿,犹如一朵已经凋零的花儿,无比的脆弱着,她摇晃着,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泪,还有血。 “你……你简直就是邪魔,害死了我的爹爹。”她哭诉,声音已经显得有些颤抖,“你居然利用我害死了独孤家上百条性命。” 面对独孤婉儿的质问,夕忘川反倒是非常的自如面不红心不跳,一点也不觉得心虚,甚至在心中想着,独孤婉儿绝不能留,要是不交出那东西,连她一起杀了。 “还不交出来?” “想要从我这里拿什么东西出来,你这是妄想,就算我死了也是不可能的!” “哦?那样,倘若是我将你的脸毁去,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的坚决么?”夕忘川从袖中飞出那一柄短刀,犹如飞鸿一般的,飞洒像女子,就在女子的脸上,凭空的出现了一道猩红而又狭长的伤口,那鲜血泊泊之流,吓的独孤婉儿一声的尖叫,犹如被撕破的天空。 原本是江湖之中的第一美人,却在脸上留下了永远也无法抹去的印记,就像是在一张完美无缺没有丝毫遗憾的脸庞上,刻上了一刀又一刀的痕迹,变得非常可怖。就在女子脸颊被划破之时,那白衣男子从天而降,以暗器逼迫,救走了她。 而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完全丧失了理智的夕忘川,开始回忆起,以往的点点滴滴,和那极为不协调之感。 “夕忘川,你还愣着做什么?命都要丢去了,还傻站着?你这些年来也算是白活了。”轰隆一声,仿佛有人轻轻的将他接起,离开,再然后夕忘川发现四周的一切又发生了变化,迅速的转移,那怪石嶙峋山坡和诡异的树丛又出现在他的面前,站定了之后他猛然想起,自己早已经不是夕忘川,而是一个独孤的等待的人,许皓。 “此鬼十分的厉害,我觉着他能够穿透你的内心,选取最脆弱的部位,猛的取走你的命,若不是我相助恐怕,你早就死了。”那鬼绝不像他起初想的那样简单,从开始踏上此地之后就觉着哪里怪怪的,首先,一直听到的歌声却不曾见到有其人,其二,言偲对那歌声及其的熟悉,再加上她后来喊出的那个名字,这就让许皓更加肯定了,此鬼一直就在此处等着她,但其用意却无法揣测,也许是想要复仇,但是,这一切却又显得十分诡异,于是他才想要问个清楚。 可是言偲早已经是泪眼迷离,她还太过脆弱,也许是因为心地善良,处处都将罪过揽到自己的身上,连他这个旁观之人看的都有些不忍心,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言偲所受的是她原本就应该接受的命运,命运如何,旁人是无法干涉的。 再者,他居然能够利用许皓心中最脆弱的那段记忆作为切入点,想要从那一刻下手,将他彻底的除去,虽说他的计划被白启看穿并且破坏了,可是还是对许皓造成了伤害。 如今的许皓只有一半的灵魂,一半属于夕忘川的灵魂,而专属于许皓的另一半魂魄来自白启,所以说,如今的判官许皓其实并不完整,也许只有将白启的那一半魂魄融合,才能变成最初的许皓,可是一旦如此,属于白启或是夕忘川的魂魄也就消失了。 他点点头,语气之中充满着感激:“多谢,他日若是能够活着找到那泉水,我许皓一定将肉身还给你。” “得了,那些虚伪客套的话不必在此处说了,等有日后在说吧。” 白启的话音刚刚落下,便有一道浅白色的光华落入许皓的身体之中,男子紧紧的闭住双目,许久方才缓缓的睁开眼眸,那平淡无奇却又有些灵动的双眸。 “言偲,你先退下。”许皓格外平静的对言偲说道,“此鬼无论如何,一定要收服,倘若你无端包庇,我会连你一同收服。” 那样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一切都不在他的眼中,许皓总是以最平淡最无波澜的心情来面对任何时,总是那样没有任何表情,铁面无私。 ------------ 190 还欠一份恩情债(1) 白启的话语才刚刚落下便有一道浅白色的光华落入到许皓体内,随着落入的光华,男子紧紧的闭上了双目,良久方才肯睁开双眼,缓缓的睁开眼瞳之后,那黑白分明的,闪烁着奇异色彩的双眸居然变得平静不少。他上前一步,召唤出的引魂卷就在手心上紧紧的拽着,只要他的一动念,立马就能够将那奇异的鬼怪收服,这才是真正的许皓,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只听从阎王大人的话,除此之外,谁都无法撼动阎王在他心目中那最重要的位置。 也许,自此以后,专属于白启的那一份思想将会永远的消失,但同时夕忘川也会从许皓的视线生命中离开,可是这并不代表白启和夕忘川就此死去,融合了两人思想的许皓,同时代表着夕忘川和白启两人的思想同时变成了许皓的,不会再消失。 他冰冷而又平静的对言偲说道:“言偲你先退去一边,等我收了此鬼再谈其他。” 可是言偲却没有想要退后的意思她看着许皓,眼中带着眼泪,泪眼迷离的看着许皓,那神情,却并未让许皓有任何情感上的波动,她说道:“许皓判官,能否请您放过他?一切的罪孽,都由我一人来承担吧。” 白穹却在暗处冷冷的笑道那声音极其的恐怖,犹如一把尖刀深深的刻在言偲的心中:“承担,你打算如何去承担?代替我死么?还是替我下十八层地狱?” 言偲慌忙之间点头,双手却被那锋利的叶儿划破了,可是很奇怪,没有流出一滴血。直到此刻,言偲忽然的又想起一件事,早在当日意气用事之时她就已经自尽而亡,如今所呈现的不过是一抹魂魄罢了,魂魄又岂有受伤的理? “就算你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记得,而此鬼早就不是你当日所认识的那个白穹,如今的他恐怕吸进了不少的冤魂,是谁都辨认不出了。”手心紧握住的引魂卷,忽然长长的铺开,顺势以术法困住了想要以身抵挡的言偲,而许皓虽然已经不是白启和夕忘川,但对言偲还是留有一丝的情面,下手也并不太重。 言偲刚被禁锢住,他口念咒诀,食指之中射出浅白色的光芒来,笼罩在数尺之外的某一块,有些凹凸不平的石头上。 那石头表面上无比的光滑,只是远远的端详瞧着却略微显得有些诡异,尤其是当他以引魂卷笼罩而上之时,石头表面开始颤抖起来,没过多久只见那略微颤抖的石头轰然炸开,显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形,而就是在那一刻,言偲尖锐的叫出了声。 “啊!!!!”她的声音尖锐的冲破了云霄,只不过,除了身为鬼魂的之外,并不可能有任何人听见她的声音,但从她脸上的表情,再往上看,却还是觉得,那如斯美人被惊吓住了。 “言偲姑娘不必惊慌,我并无恶意,只是想请姑娘喝一杯茶,听听姑娘弹奏的曲子就够了,只听一曲我就离开。”那烛影摇曳之时,白衣男子翩翩有礼站的离她极为遥远,就站在门角处,眼神清澈的看着她,而她则以轻纱半遮掩住脸庞,露出那以金粉细细描绘的花型牡丹。 她双手平放在腿上,十分安静的坐着,可是却掩盖不住,那原本就属于女子的紧张和惊慌,也许是看出了略微有些颤抖的丽影,男子又说:“倘若姑娘今日没有那个心情,白某可改日再来,只不过,白某实在是喜欢姑娘写的那首曲子,方才慕名而来,姑娘不必介怀。” 她这才肯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问道:“什么曲子呀,那不过是我随意吓编造的,公子不觉得粗糙便是,奴家……” “只听一遍我就离开。” 也许是被他那陈恳的目光所打动,女子这才点点头,手腕上的两只铃铛发出了悦耳而又动听的声音,叮咚,叮咚。 豆蔻而染的纤长指甲轻轻划过那棕红色的琵琶,她缓缓抱起,那动作极为的轻美柔和,看的人赏心悦目。 一曲毕,男子果然如当初所说的那般守承诺,听了一曲便说要离开,而那时,言偲似乎对他的戒心也渐渐的消失了,可是自小在青楼之中成长的她,却也是留了一个心眼。 自此之后他屡屡出现在涟依阁,并且三番两次替她解围,这都让言偲感激不尽,而且白穹也在两次单独相处之时向言偲提出,想要纳她为妾,虽说妾不如正房妻子可是白穹却是琅桓皇朝之中少有的名门望族,但言偲这一青楼女子,男子们只喜欢在青楼里消遣,想要是娶她为妻,却是万万不可能的,顶多,等她年老色衰之后,嫁个年老的续弦,这一生也就那样的过了,谁让她出身卑微,比任何人都要低上一等。 可是,当言偲三番两次拒绝白穹之后,白穹却向她提出了,想要她做正室的事,言偲的回答,比起以往来,更要坚定许多。 这一切,许皓尽数看在眼中,却是无语,任是再有些想法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只是忽然觉得,那充满着仇恨而又杀戮的鬼,似乎并非像他心中所想的那样。 “放下仇恨,莫要再执着了,如今你想要杀害和复仇之人,也该是有了报应,而你,就应当投胎做人,而并非是在此心生怨念,罪上加罪。” 那怪石上模糊的人影缓缓转过身,可是那张十分模糊的脸庞上唯独只有着一双眼睛,而那双眼睛,正是言偲一直所看见的,清澈而又充满着灵性的双眸,只不过那样一双眼瞳,竟然会出现在,没有任何五官的脸上,着实让人看了心中发寒,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言偲才会被惊吓的花容失色。 “你觉得,像我这般的人,还能回头么?呵呵,正是可笑,像你们这些人,是根本不会知道,我的痛苦,根本不知道。”那双眼眸忽然变得深沉,而声音更是凄厉不少,“你们都得死,都得陪葬!!” 他的声音极其的具有着穿透力,那非常强大而又让人十分头疼的声音几乎让紧紧拽住引魂卷的许皓向后退去数步,险些丢了手中的卷轴所幸的是他定力十分的强悍,比起一般之人要抢上不少,而言偲却没有像他那般好的运气,原本就十分脆弱的言偲被那巨大的声响给震晕了过去…… “白穹,你本是贵族皇子,为何要做出这般有辱于身份之事?原本你的身世是较为悲惨,可是如今却没有任何人会同情你。” “废话少说,打便打去,若是打不过便是手下败将,让我吃了去。”他扫向有些昏迷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却又扭过头去,“倘若是你真的想要活命,拿她来交换,我会放你一条生路。” “不行。”许皓干脆而又果断的拒绝了,又说道,“今日一切,是你命中自有的劫数,可不能怪任何人。” 说罢,这才紧闭上双眸,双手平坦在前,抛去了那长长却又紧紧卷起的卷轴,指尖流窜一道银芒,直刺向白穹:“追魂针!” 判官许皓总共有三件法器,一件事引魂卷,能够将魂魄收入卷中却不伤起魂魄本身,但倘若此鬼魂顽固不化又想要以命相抵,那就必须动用他的追魂针,相传,追魂针乃是以三千条魂魄精魂所致,能起到打散魂魄之用,但倘若此凶魂与施法者本身差别太大,那就必须以引魂卷为引,附加用以追魂针,方能奏效,可是,一旦如此,引魂卷便会从此失去了作用,不复存在了。 他咬牙,一横心,也不管三件法器其中一件是否会因此而丧失作用,便快速的将其抛出,将白穹笼罩在引魂卷内,就在白穹反抗之时,紧紧藏在指尖内的长针便如流星一般的飞洒而出,顺利的钉在他的脸上。白穹一吃痛惊声尖叫,但此叫声虽然凄厉,但并未像原先那般的富有伤害力。 他将白穹捆绑在树中心,以追魂针钉住其身,说道:“不必再苦苦挣扎,追魂针乃是以魂魄所凝,而你又是魂魄所生,逃不掉。” 他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求饶,求你放过我,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但许皓却摇摇头:“不行,你留在此处只会是祸害他人,我是断然不能让你留下的。” 但白穹却又嚷嚷着问:“你杀了我,言偲绝不会放过你,她是怎样的人你我都很清楚,你这样杀死她的救命恩人,她绝对会恨你一辈子。” “那有如何?”他反问,“就算是她阻挠,我也必须要将你收服……”话语之间,许皓并未曾看见,男子低头时,那阴沉沉的笑。 “糟糕!中计了!”许皓本以为已经将白穹拿下,哪里知道他不过是施放了障眼法罢了,原先他抓住的,不过是白穹的残影,而他的真身却早已经藏起来,许皓不惜以引魂卷为代价抓住的,居然只是他的化身罢了。 ------------ 191还欠一份恩情债(2) 远处怪石嶙峋树高叶扩瞧着并无任何异样,可是自许皓从湖中上了岸之后,却隐隐的感觉到略有些不妥,亦不知是那鬼魅而又动人的女声所致还是其他。 他紧张的四处张望,却并未看见唱歌之人的出现,反倒是他的声音,让人听了有些毛骨悚然。 而更让许皓觉得奇怪的是,言偲认识那唱歌之人,并且从她的眼神到说话,都能够感觉的到,深深的内疚之情尤其是那一声白穹,让许皓想起了一个人。 迅速的翻阅手中的生死簿,翻了许久,才在一块及其小的位置上看见了那两字,白穹原名萧凌然,是琅桓皇朝皇嗣子弟,与当今皇上为亲兄弟,只不过他淡薄名利,这才退去了王爷的头衔,改名换姓,想要落得逍遥。 白穹在皇朝之中做多善事,也算是个极为好的人,原本他的阳寿还有三十年,可是不知为何,却离奇的死去,死因生死簿上并未有明说。 可是许皓清楚的是,白穹的死因,最清楚的人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言偲。 他看了看言偲,却见到她面色苍白,那双薄唇略微有些发抖,已经站不住身形像是随时要倒下。慌忙之间,变了法术,托住了她。 掐指一算,算不到,有关于白穹的一切,躲在暗处的他,就像是一张白纸,让人无法窥测。 “想要收我?我倒想要看一看,你究竟有没有能力收服我,别最后却死在我的手中。”白穹阴森笑道,许皓觉察到,周围空气迅速转低,向四周延展开来的阴冷之气让人由心底散发出阴冷而又恐慌之气息。 白穹又说:“言偲,你拿什么来赎罪?你自己都已经死了,你的命可一点也不稀罕。” “白穹,一切都是我,不要将过错怪到其他人的身上,我知道你要复仇,一切都由我来承受。”她十分痛苦,头裂的像是要昏过去一般。 白穹冷笑:“你们一个也逃不了,判官的魂魄味道我还未曾尝过,正好能够品一品。” 许皓变了脸色,迅速的收走了手中的生死簿,从袖中又拿出引魂卷来:“好个胆大妄为的鬼,这世上没有什么鬼是我许皓收不了的,等收了你,你便知道了。” 那犹如十八层地狱里冒出的,浑身透着冰冷气息的笑声,瞬间穿透了许皓的胸腔,深达肺腑,挤压的一股子气喘也喘不上,甚是难受。 “言偲,此鬼究竟是何来头?你一定要如实说来,否则可真就麻烦了。” 话音刚落,便觉得一阵的头晕目眩,仿佛连天地都在眼前旋转,许皓的世界顿时变得黑暗了。当他再度睁开眼时,却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 那是一座十分气派而又辉煌的宅子,门前立着块大牌匾,牌匾上以金描绘,细细的刻画出四个恢弘大字:独孤山庄。 他的脚步不稳,险些摔倒,而眼睛更是忍不住眨了又眨。 “这里,是何地方?”他呢喃着问道。 “忘川,你来了?快随我进去,爹爹等着见你呢。”有清脆女子声自耳畔响起,还未反应过女子究竟是谁,便被挽住了胳膊,回头,见到了那张深埋在记忆当中的,如花一般娇艳而又美丽的脸庞。 “婉……婉儿?” “忘川你这是怎么了?是被石子扔伤了头么?爹爹等着见你呢,快随我过来。” “你是婉儿?”他难以置信的问道,手心却是一片的温润,那感觉及其的熟悉,难以忘怀。 独孤婉儿笑意如花,亲切的拉着他的手,一副江湖女子的豪爽之情:“快走快走,若是让爹爹等久了,他会生气的。” 他像是个傻子一般,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愣着就被独孤婉儿推进了独孤山庄,在庄门的那一侧,迎面走来一身着白衣,风度翩翩的公子。 那白衣公子见到他也是稍稍的一愣,同时却用平淡的语气与之回应:“想不到会在此处遇见夕大侠,还真是何处不相逢啊。” 说话的人许皓记得,他的容貌和声音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那就是以一般魂魄硬生生和他挤在一起的止岚空风门的少主人,白启。许皓是越来越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依稀记得,自己追寻着什么声音而至,可是,追寻着什么样的声音他却又记不太清楚。 白启虽然恨极了他,可是见到他还是要文雅的打招呼:“既然来了,一起进去吧,几日没见,也想要讨教讨教,切磋一下功夫。” “白启大哥,切磋为何一定要凑着今日呢,你该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独孤婉儿在说起那事之时,脸上也会露出犹如小女子一般腼腆的红晕。她见到白启想要和夕忘川切磋,急急忙忙的就想帮夕忘川挡下。 “婉儿这是什么话,切磋又用得着挑什么时辰?我可听说翎翔山庄早已把那最高深的武功秘诀传授与你,所以才想和你比试比试。” “慢着。”她撅了撅小嘴,“无论什么事都先请放一放,等他日再说吧,白启大哥,你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没有……没有什么事呢。” 许皓被独孤婉儿和白启带回了独孤山庄,见了独孤老爷,这一切似乎都在情理之中但却又让许皓觉得有什么不妥,就仿佛这一切早就已经发生过,而如今不过是照着轨迹行走。 独孤老爷对许皓,不应该说是夕忘川十分的满意,他不仅仅是武林之中新起的年轻之秀,而且,还是消灭了武林之中大量恶人的青年才俊,虽说他对白启也是十分满意,可谁让他的宝贝女儿独孤婉儿对白启没有丝毫感觉,这才让他转移了视线。 孤独老爷承诺,下月初就让他们完婚,夕忘川浑浑噩噩的,只知道点头,可心中那股子疑虑却越发显得浓厚了。一月的期限很快就到了,那一日他早早的来到了独孤山庄,可是,当他踏进山庄大门之时,却弥漫着一股子血的腥味,让他一阵的作呕。 再然后,夕忘川看见了他爹,夕白耀,他一脸阴沉的挥刀,斩下了一名独孤山庄弟子的头颅。随后又将那沾满了血的刀递给夕忘川:“忘川,该怎么做你都该明白,接下来的事就交托给你,为父先行离开,一定要想法子得到藏在独孤山庄里的那件东西。” 他手中握着满是鲜血的刀,头却又昏昏沉沉,仿佛双手早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他看见了夕白耀自嘴角滑落的冰冷,看着他的表情哪里像是父亲看着儿子时的表情,那种残忍之中带着兴奋的表情,真让人觉得恐慌。 也就是在独孤婉儿的面前,他亲手砍下了独孤老爷的头颅,血溅三尺,夕忘川的脸上却挂着残忍的微笑。 “你……你怎能如此,你怎能如此对我?” “你?你们不过是棋子罢了,你既然都已经看见了,我也就不隐瞒了,一切全都是因为你们独孤家藏的那件东西。”他轻巧的割下了独孤老爷的头颅,笑着说道。夕忘川的脸上还残留着独孤老爷的血,显得十分狰狞可怖。 而就在一旁的独孤婉儿,犹如一朵已经凋零的花儿,无比的脆弱着,她摇晃着,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泪,还有血。 “你……你简直就是邪魔,害死了我的爹爹。”她哭诉,声音已经显得有些颤抖,“你居然利用我害死了独孤家上百条性命。” 面对独孤婉儿的质问,夕忘川反倒是非常的自如面不红心不跳,一点也不觉得心虚,甚至在心中想着,独孤婉儿绝不能留,要是不交出那东西,连她一起杀了。 “还不交出来?” “想要从我这里拿什么东西出来,你这是妄想,就算我死了也是不可能的!” “哦?那样,倘若是我将你的脸毁去,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的坚决么?”夕忘川从袖中飞出那一柄短刀,犹如飞鸿一般的,飞洒像女子,就在女子的脸上,凭空的出现了一道猩红而又狭长的伤口,那鲜血泊泊之流,吓的独孤婉儿一声的尖叫,犹如被撕破的天空。 原本是江湖之中的第一美人,却在脸上留下了永远也无法抹去的印记,就像是在一张完美无缺没有丝毫遗憾的脸庞上,刻上了一刀又一刀的痕迹,变得非常可怖。就在女子脸颊被划破之时,那白衣男子从天而降,以暗器逼迫,救走了她。 而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完全丧失了理智的夕忘川,开始回忆起,以往的点点滴滴,和那极为不协调之感。 “夕忘川,你还愣着做什么?命都要丢去了,还傻站着?你这些年来也算是白活了。”轰隆一声,仿佛有人轻轻的将他接起,离开,再然后夕忘川发现四周的一切又发生了变化,迅速的转移,那怪石嶙峋山坡和诡异的树丛又出现在他的面前,站定了之后他猛然想起,自己早已经不是夕忘川,而是一个独孤的等待的人,许皓。 “此鬼十分的厉害,我觉着他能够穿透你的内心,选取最脆弱的部位,猛的取走你的命,若不是我相助恐怕,你早就死了。”那鬼绝不像他起初想的那样简单,从开始踏上此地之后就觉着哪里怪怪的,首先,一直听到的歌声却不曾见到有其人,其二,言偲对那歌声及其的熟悉,再加上她后来喊出的那个名字,这就让许皓更加肯定了,此鬼一直就在此处等着她,但其用意却无法揣测,也许是想要复仇,但是,这一切却又显得十分诡异,于是他才想要问个清楚。 可是言偲早已经是泪眼迷离,她还太过脆弱,也许是因为心地善良,处处都将罪过揽到自己的身上,连他这个旁观之人看的都有些不忍心,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言偲所受的是她原本就应该接受的命运,命运如何,旁人是无法干涉的。 再者,他居然能够利用许皓心中最脆弱的那段记忆作为切入点,想要从那一刻下手,将他彻底的除去,虽说他的计划被白启看穿并且破坏了,可是还是对许皓造成了伤害。 如今的许皓只有一半的灵魂,一半属于夕忘川的灵魂,而专属于许皓的另一半魂魄来自白启,所以说,如今的判官许皓其实并不完整,也许只有将白启的那一半魂魄融合,才能变成最初的许皓,可是一旦如此,属于白启或是夕忘川的魂魄也就消失了。 他点点头,语气之中充满着感激:“多谢,他日若是能够活着找到那泉水,我许皓一定将肉身还给你。” “得了,那些虚伪客套的话不必在此处说了,等有日后在说吧。” 白启的话音刚刚落下,便有一道浅白色的光华落入许皓的身体之中,男子紧紧的闭住双目,许久方才缓缓的睁开眼眸,那平淡无奇却又有些灵动的双眸。 “言偲,你先退下。”许皓格外平静的对言偲说道,“此鬼无论如何,一定要收服,倘若你无端包庇,我会连你一同收服。” 那样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一切都不在他的眼中,许皓总是以最平淡最无波澜的心情来面对任何时,总是那样没有任何表情,铁面无私。 ------------ 120还欠一份恩情债(3) 白启的话语才刚刚落下便有一道浅白色的光华落入到许皓体内,随着落入的光华,男子紧紧的闭上了双目,良久方才肯睁开双眼,缓缓的睁开眼瞳之后,那黑白分明的,闪烁着奇异色彩的双眸居然变得平静不少。他上前一步,召唤出的引魂卷就在手心上紧紧的拽着,只要他的一动念,立马就能够将那奇异的鬼怪收服,这才是真正的许皓,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只听从阎王大人的话,除此之外,谁都无法撼动阎王在他心目中那最重要的位置。 也许,自此以后,专属于白启的那一份思想将会永远的消失,但同时夕忘川也会从许皓的视线生命中离开,可是这并不代表白启和夕忘川就此死去,融合了两人思想的许皓,同时代表着夕忘川和白启两人的思想同时变成了许皓的,不会再消失。 他冰冷而又平静的对言偲说道:“言偲你先退去一边,等我收了此鬼再谈其他。” 可是言偲却没有想要退后的意思她看着许皓,眼中带着眼泪,泪眼迷离的看着许皓,那神情,却并未让许皓有任何情感上的波动,她说道:“许皓判官,能否请您放过他?一切的罪孽,都由我一人来承担吧。” 白穹却在暗处冷冷的笑道那声音极其的恐怖,犹如一把尖刀深深的刻在言偲的心中:“承担,你打算如何去承担?代替我死么?还是替我下十八层地狱?” 言偲慌忙之间点头,双手却被那锋利的叶儿划破了,可是很奇怪,没有流出一滴血。直到此刻,言偲忽然的又想起一件事,早在当日意气用事之时她就已经自尽而亡,如今所呈现的不过是一抹魂魄罢了,魂魄又岂有受伤的理? “就算你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记得,而此鬼早就不是你当日所认识的那个白穹,如今的他恐怕吸进了不少的冤魂,是谁都辨认不出了。”手心紧握住的引魂卷,忽然长长的铺开,顺势以术法困住了想要以身抵挡的言偲,而许皓虽然已经不是白启和夕忘川,但对言偲还是留有一丝的情面,下手也并不太重。 言偲刚被禁锢住,他口念咒诀,食指之中射出浅白色的光芒来,笼罩在数尺之外的某一块,有些凹凸不平的石头上。 那石头表面上无比的光滑,只是远远的端详瞧着却略微显得有些诡异,尤其是当他以引魂卷笼罩而上之时,石头表面开始颤抖起来,没过多久只见那略微颤抖的石头轰然炸开,显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形,而就是在那一刻,言偲尖锐的叫出了声。 “啊!!!!”她的声音尖锐的冲破了云霄,只不过,除了身为鬼魂的之外,并不可能有任何人听见她的声音,但从她脸上的表情,再往上看,却还是觉得,那如斯美人被惊吓住了。 “言偲姑娘不必惊慌,我并无恶意,只是想请姑娘喝一杯茶,听听姑娘弹奏的曲子就够了,只听一曲我就离开。”那烛影摇曳之时,白衣男子翩翩有礼站的离她极为遥远,就站在门角处,眼神清澈的看着她,而她则以轻纱半遮掩住脸庞,露出那以金粉细细描绘的花型牡丹。 她双手平放在腿上,十分安静的坐着,可是却掩盖不住,那原本就属于女子的紧张和惊慌,也许是看出了略微有些颤抖的丽影,男子又说:“倘若姑娘今日没有那个心情,白某可改日再来,只不过,白某实在是喜欢姑娘写的那首曲子,方才慕名而来,姑娘不必介怀。” 她这才肯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问道:“什么曲子呀,那不过是我随意吓编造的,公子不觉得粗糙便是,奴家……” “只听一遍我就离开。” 也许是被他那陈恳的目光所打动,女子这才点点头,手腕上的两只铃铛发出了悦耳而又动听的声音,叮咚,叮咚。 豆蔻而染的纤长指甲轻轻划过那棕红色的琵琶,她缓缓抱起,那动作极为的轻美柔和,看的人赏心悦目。 一曲毕,男子果然如当初所说的那般守承诺,听了一曲便说要离开,而那时,言偲似乎对他的戒心也渐渐的消失了,可是自小在青楼之中成长的她,却也是留了一个心眼。 自此之后他屡屡出现在涟依阁,并且三番两次替她解围,这都让言偲感激不尽,而且白穹也在两次单独相处之时向言偲提出,想要纳她为妾,虽说妾不如正房妻子可是白穹却是琅桓皇朝之中少有的名门望族,但言偲这一青楼女子,男子们只喜欢在青楼里消遣,想要是娶她为妻,却是万万不可能的,顶多,等她年老色衰之后,嫁个年老的续弦,这一生也就那样的过了,谁让她出身卑微,比任何人都要低上一等。 可是,当言偲三番两次拒绝白穹之后,白穹却向她提出了,想要她做正室的事,言偲的回答,比起以往来,更要坚定许多。 这一切,许皓尽数看在眼中,却是无语,任是再有些想法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只是忽然觉得,那充满着仇恨而又杀戮的鬼,似乎并非像他心中所想的那样。 “放下仇恨,莫要再执着了,如今你想要杀害和复仇之人,也该是有了报应,而你,就应当投胎做人,而并非是在此心生怨念,罪上加罪。” 那怪石上模糊的人影缓缓转过身,可是那张十分模糊的脸庞上唯独只有着一双眼睛,而那双眼睛,正是言偲一直所看见的,清澈而又充满着灵性的双眸,只不过那样一双眼瞳,竟然会出现在,没有任何五官的脸上,着实让人看了心中发寒,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言偲才会被惊吓的花容失色。 “你觉得,像我这般的人,还能回头么?呵呵,正是可笑,像你们这些人,是根本不会知道,我的痛苦,根本不知道。”那双眼眸忽然变得深沉,而声音更是凄厉不少,“你们都得死,都得陪葬!!” 他的声音极其的具有着穿透力,那非常强大而又让人十分头疼的声音几乎让紧紧拽住引魂卷的许皓向后退去数步,险些丢了手中的卷轴所幸的是他定力十分的强悍,比起一般之人要抢上不少,而言偲却没有像他那般好的运气,原本就十分脆弱的言偲被那巨大的声响给震晕了过去…… “白穹,你本是贵族皇子,为何要做出这般有辱于身份之事?原本你的身世是较为悲惨,可是如今却没有任何人会同情你。” “废话少说,打便打去,若是打不过便是手下败将,让我吃了去。”他扫向有些昏迷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却又扭过头去,“倘若是你真的想要活命,拿她来交换,我会放你一条生路。” “不行。”许皓干脆而又果断的拒绝了,又说道,“今日一切,是你命中自有的劫数,可不能怪任何人。” 说罢,这才紧闭上双眸,双手平坦在前,抛去了那长长却又紧紧卷起的卷轴,指尖流窜一道银芒,直刺向白穹:“追魂针!” 判官许皓总共有三件法器,一件事引魂卷,能够将魂魄收入卷中却不伤起魂魄本身,但倘若此鬼魂顽固不化又想要以命相抵,那就必须动用他的追魂针,相传,追魂针乃是以三千条魂魄精魂所致,能起到打散魂魄之用,但倘若此凶魂与施法者本身差别太大,那就必须以引魂卷为引,附加用以追魂针,方能奏效,可是,一旦如此,引魂卷便会从此失去了作用,不复存在了。 他咬牙,一横心,也不管三件法器其中一件是否会因此而丧失作用,便快速的将其抛出,将白穹笼罩在引魂卷内,就在白穹反抗之时,紧紧藏在指尖内的长针便如流星一般的飞洒而出,顺利的钉在他的脸上。白穹一吃痛惊声尖叫,但此叫声虽然凄厉,但并未像原先那般的富有伤害力。 他将白穹捆绑在树中心,以追魂针钉住其身,说道:“不必再苦苦挣扎,追魂针乃是以魂魄所凝,而你又是魂魄所生,逃不掉。” 他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求饶,求你放过我,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但许皓却摇摇头:“不行,你留在此处只会是祸害他人,我是断然不能让你留下的。” 但白穹却又嚷嚷着问:“你杀了我,言偲绝不会放过你,她是怎样的人你我都很清楚,你这样杀死她的救命恩人,她绝对会恨你一辈子。” “那有如何?”他反问,“就算是她阻挠,我也必须要将你收服……”话语之间,许皓并未曾看见,男子低头时,那阴沉沉的笑。 “糟糕!中计了!”许皓本以为已经将白穹拿下,哪里知道他不过是施放了障眼法罢了,原先他抓住的,不过是白穹的残影,而他的真身却早已经藏起来,许皓不惜以引魂卷为代价抓住的,居然只是他的化身罢了。 在此刻,就连风似乎都停止了吹动,静悄悄的,而许皓原本以为以引魂卷尾代价就能将他捉住,可是没有想到,还是被他逃脱不仅如此,还损失了法器,真是让人心中十分的不愉快,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又能够如何呢?就算他真的后悔,也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只能忍气吞声,更何况如今许皓人在劣势,更是十分的危急。 那模糊男子缓缓的从远处走近虚幻而又缥缈,仿佛来自地狱的幽魂一般他冷冷的说:“真抱歉,许皓判官,因为我而让你毁掉了一件法器,这该如何是好呢?”他像是在道歉,可是从语气之中却听不出丝毫的愧疚之意,反而有些嚣张。 言偲早已经被眼前这一切惊吓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因为许皓被抓,暂时将她封锁的细线尽数消失,言偲看了看已经消失掉的束缚,心中却没有松下一口气来,白穹的命是保住了,可是……因为她的阻碍,许皓却有可能要搭上一条命,这般想想又开始憎恨起自己,自己还真是个祸水,去哪里都会引得无数的灾祸。 想到此处,定了定慌张的神色,她正色说道:“白穹,当日害了你的人是我,想要复仇,找我来,这与判官大人无关。” “怎么无关了?他刚才可是扬言要除掉我,你看看,我若是放过了他,哪一日他来寻我报仇,这可怎么办?不必哪一日,万一他今日就将我除去这样的心头大患,留着就无用了。” 言偲连忙说道:“这样,你放过许皓,我来做交换,你如今为魂魄,想要吞噬那些冤魂无谓是想要凝聚肉身,我有法子。” 他摆了摆手:“你有什么法子?你若是有法子,也就不会落得今日这番田地了。” ------------ 121还欠一份恩情债(4) 白穹伸手将许皓笼罩在一片及其浓郁的黑雾之中,缭绕在他周身的黑雾隐隐约约之间带着暴戾之气息,那气息言偲略微感觉有些熟络,想了一小会这才想起来,当日被七曜所抓之时,不正是这浓郁的黑雾么?想不到,七曜的黑雾竟然让白穹给学去了,并且还能有如此力量。 她紧咬著双唇,心中想着,倘若不是她将白穹牵扯在内,也许白穹压根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也许…… 可是她并未想到的是,就算没有她言偲,白穹也一定会被七曜所杀,就算她从未出现在白穹的生命之中,七曜早就已经看中了白穹那一具与他十分相近的皮囊,附身,那不过是早早晚晚的事儿。 可是她就是这样的女子,甘心将所有的一切全都拦在身上,也许是因为那自小潜藏在心底深处的卑微所致,这才会将所有的一切全都归结到自己的身上。 “白穹,此事源头皆是因为而起,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判官大人?我虽然已经死去,可还是有用处的。” “哦?”他抬起头,那张只有一双眼睛的脸看着言偲,看的她心中一片的发毛,“你打算如何来交换?说来听听。” 听着白穹有些软下来的语气,言偲天真的以为着他也许,真的会放过他,也许……只要拿自己来抵偿,一命换上一命,就真的能够换取许皓的一条性命。 她上前两步,完全没有看许皓正投射而来的目光,也许是不敢去看,怕被那目光所震慑而失去了所有的判断力,害怕自己被许皓的目光所干涉,反而直接的大胆看向白穹说道:“当日七曜附身在你的身上,想必你应该知道,我的真身是什么。” 见到那双眼睛散发出略微有些迷茫的光芒之后,她又说:“不记得了也无妨,我只是想说,倘若你能够放过许皓,我能有法子,让你重新恢复肉身。” “你?”他冷冷说道,“凭什么?” “就凭借我的真身是那天界的碧霞珠,凭借着我的真身可以让人起死回生,永远不堕入轮回,你该知道,我身上的灵气是多少妖梦寐以求的吧。” 他盯着言偲端详半日,似乎想要判断出她所说的话究竟是真还是假,只可惜,就算他看了半日,也未能从言偲的脸上看出其他东西来。 就在言偲以为,白穹完全会不顾念旧情,将他们二人尽数残忍的杀害,但白穹却很意外的点了点头,语气柔和:“这个条件到很诱人,可是我怎知道你不是在骗我?你……我不愿再相信。” 也许白穹对于言偲曾是十分喜欢的,也许白穹曾经想要以命来换言偲的命,也许他将言偲看的比自己还要重要,可是,那都是在他临死之前的念头,这些复杂的想法,早就在,被七曜吞噬干净了,最后仍然丢出那么一丝一缕的魂魄之后就荡然无存了。 他不过是个普通的男子,说到底,其实他也并不普通,身为皇朝之中的皇亲子弟,他能够拥有许多东西,女子,倘若不是他那依依不舍的,眷恋着那名为言偲的女子,他也不会落得如此的下场。 有时若是觉得是七曜害了他,可是在他死的时候,恨的人却是言偲,他恨言偲不知回应他的情感,恨言偲将自己的情感践踏的犹如草芥,同时,他也恨极了一个人,那人的名字叫做林瑶华,就是那个,妖艳的一塌糊涂的男子,将言偲从他的身旁夺走。 既然,从未得到过,那不如,将她摧毁,这样还能断绝了心底的那一丝想念,这样,就能够真的化身成魔了。 “你叫做白穹是么?呵呵,就能现在这副模样又能做什么?为我效力?你连鬼都算不上,又谈什么为我效力呢?” “我……我能帮您,捕猎那些魂魄。” “捕猎?不,我并不需要捕猎,只要我靠近,那些魂魄自然就会主动的接近我,所以,你连这一点都做不到,谈何为我效力呢?”全身被黑色笼罩的男子阴沉的笑道,此刻,天上忽然下起了零星的白色雪瓣,空气似乎随着落下的雪而变得有些冰冷了。 他伸出手来,那苍白的,骨节分明的手掌上居然有一道,看上去像是断开了的痕迹,雪落在手掌上,并未融化,反倒是将那断开的痕迹给遮掩住了。 他的食指上带着一枚幽深黑色的戒指,戒指很宽阔,长相也十分的奇特,让人忍不住的再看去。 “这样,你给一个,能让我留下你活路的理由来。”他缓缓的开口说道,看向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男子。 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想不到,应该用怎样的借口来延长自己的生命,已经那么悲惨了,被人夺走了躯体之后,又残忍的被杀害,灵魂却还要被在森林之中飘荡的魂魄所吞噬,白穹明白,这是一个只有胜利者才能活下去的世界,在这世上,其他的都不重要。 像他,没有法术没有修为,随随便便的来个魂魄就能将他收走,但倘若,多给他一些的时间,让他能够强大起来,一切也许就会都不一样了。 他卑微的跪在地上,低着原本应当是十分骄傲的头颅,卑躬屈膝。 “怎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看你自己,连你都不知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又如何想要让我饶你一命?”带着戒指的男子森然说道,紧接着踏着雪走近。 他的心脏似乎都快要跳到了喉咙眼,伸手拼了命的捂住,可是忽然想到,自己早就没有心了,那些五脏六腑,不是早就被野狼吞噬了么…… 后退,却是那般的孤立而又无力,他甚至连一丁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上前,向自己伸出手来。 雪下的好大,那白色的雪飞舞在眼前,忽然像是变成了猩红的鲜血的色泽,其中包含着,让人作呕的腥味。 当他低着头,无力的却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男子越走越近,那目光最后转向了绝望。 可是就当他以为要被取走了性命之时,那男子却犹如一阵风般的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雪下的更为猛烈了:“今日就留你一条性命,你若是想要成魔,就必须摒除一切,放掉一切你原本是凡人时该有的东西,才能成魔。” 就在白穹窃喜偷笑之时,那早已远去的声音又说道:“不过,我要取走一件东西,倘若他日你真的能够化身成魔,我便将那件东西还给你。” “啊!!!”他卷缩的跪在雪地上,伸手缓缓的抚上了自己的脸庞,因为在那里,原本所存在的五官全都消失了,只剩下那一双黑色的眼瞳挂在脸上,看上去是那般的诡异又奇特。 百鬼公子虽然没有取走了他的性命,可也将白穹玩弄于鼓掌之间,他取走了白穹的五官,只给他留下了一双眼睛,让他变得十分怪异起来。 百鬼公子说,只要他化身成魔就能够将原本从他身上夺走的东西还给他,可是如何才能够化身成魔呢?这一点,任他是如何也想不透彻的,直到某一日,他幡然醒悟,只有将仇怨加注在某一个人的身上,那么他才有可能化身为魔。 那人,不用他仔细去想便已经知道,是他想要以生命去保护的女子,如今,在丢失去一切之后他又哪里还能够妄想去得到她,自己得不到,他也要毁掉。 这是百鬼公子秦离桑告诉他的,也是他一直寻找和等待的真正目的…… 当日的情景从脑海之中一闪而过白穹定了定神,似乎在成魔和寻找肉身之间挣扎着,他不时的望向言偲,想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些什么。 只可惜,让他失望了,除了起初的那惊讶与胆怯之外,言偲已经能够非常冷静的看着他,那黑白分明的眼瞳里并无闪烁异样,这样的眼神又让他的心波澜而又起伏不定。 “为何,你不怕我?”他忽然问。 言偲反问:“我为何要害怕你?” “我像个怪物,你见过谁像我一般,没有五官,只有眼睛?你刚才就害怕了。” “就算你连眼睛也没有了,在言偲的心中你依旧是当日替我解围的白穹白公子,你的恩德,言偲这一生都记得。” 解围?她若是不提起,自己仿佛已经忘记了,那还是许久之前的事吧,被七曜占据了身体却丝毫未知的那个傻瓜。 “这些成年烂谷子的事我早就已经忘记了,就算记起来,也不会放过你。” 她淡淡的笑:“白穹公子是极好的人,以前在琅桓皇朝谁人不知,又有谁人不晓?你虽然为大户人家的公子,却从来没有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乐善好施,是女子们心目之中倾慕的对象呢。” 那一袭话,说一句也听不进去,全是假的,说都听进去了,那也是不可能的,如今的白穹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位少年,就像如今,他看见言偲也并未会像当初一样,砰然心动。有的事是命中注定,可有的却也是深深纠缠在一起无法解开的债。 见到白穹闭口不说,言偲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般,紧接着缓声说道:“我记得,当日若不是白穹公子出手相救,根本没有今日的言偲,虽然如今我也是十分的可笑,可是你的恩德我永远的铭记在心,一刻也不曾忘记。” “不曾忘记?好一个不曾忘记,既然如此,你为何从未答应过我对你的心意?你该不会一点也不知吧,从我想要纳你为妾开始,你就一直在拒绝,还不是因为一副皮囊,就因为我生的没有林瑶华那狐媚之人来的好,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嫌弃我,不过是将我当做工具罢了,我说的难道不是么?” 她摇头,目光之中略带着痛苦之色:“感情这事勉强不得,我知道你人是极好的,可是我们却不适合。” “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你既然是碧霞珠的化身,与其等着你告知如何的恢复肉身,还不如将你吞去了,那我不就也有着能与天地相对抗的能力了?”他大笑,一掌将言偲抓到身旁,虽然早已经没有了五官,却仍然凑向前,像是要嗅嗅言偲身上的味道。 言偲惊恐,推搡着,无奈男子的力道着实的大,就算她如何的推搡却全无一点作用,而她的眼神和表情,却又让白穹想起了,初见她时的场景。 那时的他还真是年少轻狂,因为一支曲子而茫然走进青楼之中,在众多贪婪的目光之中被言偲瞧见,而后,便结下了一段,短暂的白穹一人独自相思的缘……想到此处,那一直都未曾被解开的心结又是一阵的郁结,像是要将言偲生吞活剥了一般的眼神。 在此刻许皓倒是十分的落魄他被白穹以法术缠绕,虽然有心想要从那缠绕的束缚之中逃脱可是无可奈何的,他心有余而力不足,越是想要逃离就越是被紧紧的捆绑,就连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而在附近,言偲似乎想要动之以情来安抚和开到白穹,很显然,她的想法和做法都是错误的,白穹似乎并不愿意放言偲一马,反倒是在那绕着言偲,耍着玩。 他多想喊一声言偲让言偲不要再这般的痴傻,连真还是假都看不出,可是…… “你既然身为碧霞珠的化身,那我何苦要等你帮忙恢复肉身,既然你都说了,碧霞珠能够有改变天地之力的奇效,那我还不如将你一口吞了,那样我白穹岂不是成了天界的统率着,这买卖无论如何来看,都是我这合算一些。” 他看了一眼许皓:“等解决了这女子,我再来收拾你,你们两个一个也逃不了。” 手如利爪一般的伸向言偲,那形如枯槁一般的手指上呈现出那犹如金属一般的光泽,他抓向女子笑道:“言偲啊言偲,想不到把,你也会落到我的手上。” 他原本是想直接取了她的心拿出碧霞珠,可是,手才刚触碰到她的衣裳,还未碰到心脏之时,便忽然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心中爬。 他不是,早就该没有心了么?为何,为何还会在此刻觉得心痛,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刺向自己的心脏,疼的连那被掏空了的肺腑都开始剧痛起来。 “咳咳,咳咳”他迅速的缩回手,难以置信的看着言偲,呢喃着般的询问,“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法术,为何,我想要取你的性命,就会觉得很痛。” 而她却又说:“这是我所欠你的,欠你的债,倘若真的要用命去还,我也是毫无怨言的,可是,你如今的这般行径,却是让人无法理解的。” ------------ 122 还欠一份恩情债(5) “咳咳咳咳”白穹就像是被针扎了般的,狼狈缩回手,难以置信看着言偲,呢喃而又生硬的询问着说道:“你究竟是使了何法术?为何,我想要取你的命,挖走你的心就会觉得很痛。”那种疼痛并非是早已经破败的狼狈身体上的疼,仿佛是从心灵散发而出的那种疼,撕心裂肺。 心,白穹早就已经不知心为何物了,可是为何,当他想要取言偲性命之时,忽然又会觉得,没有了的那颗心在痛。 他不信,以为是言偲偷偷施放了什么法术,只是为了活命而已,又是定住了她,伸出了手。 只不过,手停留在外,却是半寸也近不了尤其是当他看到言偲那格外熟悉的眼神时,心痛之感忽然变得十分的强烈,抱头狼狈的躲在一旁,以叶遮住身形,居然想要躲起来。 她奋力的挣扎开束缚,如雪的白衣随风而扬,就连那高以发簪而束的长发也被其掉落,她跑到许皓的身旁,替他解开了束缚住的线,却并未拉住许皓,因为言偲心底里明白,该来的始终要来若是许皓对白穹抱有杀意,就算她拼命阻拦也是毫无作用,倒不如静观其变,也许还能有一线的生机。 许皓言语被封,好不容易才能说出句话来:“言偲姑娘你还真是傻,你以为以你一人之力就能够将此鬼从邪道之中拉出么?你这简单的想法险些害死了我们所有的人,你知晓还是不知晓。” 她不语,只是点头,但却又看向白穹,那白衣男子,竟然还是蹲在树后,一步也不动。 许皓不知白穹的脑子里究竟还在想些什么,许是有诈,也就不肯放言偲过去,在先,他虽然被禁锢住,可是,依旧能够清晰的听见言偲和白穹之间的谈话,二人的恩怨情仇,他似乎也很明白,可是如今的白穹早已非言偲心中所想的那个人,所以,就算她真的想以命偿还一命,也是绝不可能的。 他明白,天界碧霞珠对天界和三界之中的地位,就算不送回天界去,也绝不能让像白穹这般恶鬼得到,否则,将会席卷起一场天地的浩劫。 “白穹你还想耍什么阴谋?” “不……我是想要杀你的,我想成魔,不想再这般,可是,为何心会痛?”那声音忽然变得尤为凄厉,伴随着与言偲十分相近的女声,那熟悉的曲调和声音又缓缓的响起,“银屏乍暖还寒时,可曾记得,心中那份真情,情犹在,物事却以人非已……” 因为那调子的响起,周围的风刷刷的响,而那天空似乎也有原本的蓝色逐渐的变暗,变暗。 唱歌的自然是早已经死去多时,却仍然活在这世上的白穹,却没有人知道,他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样的执念,是爱?不是,他对言偲只剩下恨,可是说到恨,最后关头,他仍然不忍心亲手杀死她,可是为何,要唱那么一支曲子,恐怕没有任何人知晓。 正在言偲和许皓被那怪异而又十分动人歌声险些惊的有些错乱之时,天空划开了一道七彩霓虹,她隐约见到一袭紫色的柔色纱裙缓缓隐现,带着长长的拖尾,犹如那最华贵的摊子一般,她被眼前出现的奇景所惊呆,也就是在那道七色霓虹出现之后,原本一直萦绕在心中的声音忽然的消失了,就仿佛从未出现过的一般。 展现在言偲面前的是一抹浅色丽影,也许是因为霞光的遮掩,她看不清楚女子的容貌,但能够从她的气息中分辨出,女子非同一般。 “破!”轻柔的声音自女子唇中展现那纤细而又洁白的玉指点向卷缩在远处的白穹,他的身上笼罩起一层薄薄的白雾。 言偲亦不知究竟发生何事,她只知道,那女子的法术远在白穹之上,而她和许皓那女子的面前,简直连头都抬不起。 “白穹,快跑!”她急急忙忙的说道,又是想要跑上前相助,无奈却被女子无形伸出的手拦住,就在女子说话之前,令一抹修长身影出现。 那一抹身影比起那紫衣女子更是神圣不少,同样的看不清容貌,可是她却能够感觉到,自那男子身上散发的威严气息,她顿时明白,此男女,如若不是仙,肯定就是修道高人。 “你戾气太重,留在此处也是让人心生戾气,不如洗尽你身上的戾气,让你重新做人。” “冰璃,他不过是个恶鬼,收了便是,何必要耗费仙法替他洗去戾气?你可知道,你恢复那些仙术不容易,给他用有些浪费了。”男子冷冷开口说道,随即,扫向站在一旁的言偲,眼中充满疑惑。就在言偲以为,男子将要看出她真身之际,他忽然说道:“此处为何如此多的孤魂野鬼?这里也有一个,地府究竟是怎么办事的,你?看着像是地府的鬼差吧。” 那充满着命令一般的语气直指向许皓,男子一眼看穿许皓身份,问道。 许皓本想要隐瞒,可不知为何,竟然不敢在男子面前做丝毫的隐瞒,这才说道:“这位仙人,属下乃是地府的判官许皓,奉命来押这位鬼魂上路,惊扰到仙人,还请见谅。” “哦?你们地府何时需要判官来押解鬼魂了,而且这似乎并非是去地府的必经之路吧。”他眼神如炬,一语道破般的说道。 他苍白了脸色,亦不知该如何回答,所幸的是,那紫衣女子开口解围:“大哥,地府的事何时是我们管辖的事,更何况已过几百年,也许如今就是要判官来押解鬼魂了。” “哦!”他点头,看向白穹,冷声问道,“你真要超度这鬼魂?” “是……”她点点头,“我瞧着他,该是受了冤屈才会变成这般的模样,否则,也不会如此,我能看得出,大哥如今就拜托你,守护我了。” “好。”说罢,他便盘腿而坐,闭了双目,“判官,你也先坐下,等此事解决了,再离开吧,我觉得,如此应当不会耽误你时辰吧。” 冷面威严男子十分严肃的紧闭着双目,却仿佛又有着双眼睛正盯着许皓看的入神,许皓被那十分威严男子惊吓的有些失神,他方才说道:“判官,也请你坐下吧,等冰璃超度完毕你再离开也不迟。”许见到许皓脸上那有些怪异的表情之后,冷面男子又说道,“这么看来,你们和这邪鬼也有些瓜葛,若真想要逃,天涯海角,也逃不掉。” 他未说话,可是言偲却先开口:“请仙子和仙人放过他吧,他本性并非如此,还请高抬贵手。” 然,一直未曾开口的紫衣华服女子却忽然的看向她,纤长而有些泛着银色光芒的长睫毛微微的有些颤抖着,冰蓝色的,犹如那一汪大海般纯净而又剔透的双眸静静的看向她,看的她有一种十分奇妙而又怪异的感觉。 那一袭浅紫色的,带着奇妙波纹的长长裙衫随风而扬起,她忽然有种很奇妙且又很熟悉的感觉:“你是谁?” 名为冰璃的女子问道,顿时像是未曾融化山川,言偲原本是不想回答女子的问题,可是,那双蓝瞳似乎有着某种奇特的魔力一般,说道:“奴家姓言,明为偲。” “言偲?”好奇怪的名字,她仔细的在脑海之中搜索搜索那名字,只可惜,想了半日,却未曾有什么头绪,照理来说,那美丽而又有气质的女子,见过一面就不可能再忘记。 可是,她对这女子的样貌十分的模糊,记的半日却又想不出究竟在何地方见过那女子,可是这及其熟悉之感是由心底发出的,像是灵魂深处的共鸣。 “还真是奇怪为何我会觉得,曾经在何时遇见过你。” 言偲摇头,苦笑:“仙子怎可能见过我?我们素未谋面。” “冰璃,如何了?你们认识?”男子缓缓的睁开双目看着冰璃,轻巧一挥手,只见到那犹如云雾般的气缠绕上白穹。 “只是有些眼熟罢了,不曾见过的。” “哦,那就快些开始吧,时辰不多。要相聚还是认亲,只等一会儿再说吧。”男子的语调及其的生硬,很显然,他的脾性并非太过于友善,无论是遇见什么人,都不会对其有过多的好脸色看,也许是因为他本性所致,也许他本就是个及其尊贵之人,这才不屑与将那些庸俗之人放在眼中。 冰璃像是早已经习惯了男子那冷漠而又严肃的表情:“你本性并不坏,可是不要被魔利用,魔都是残忍而无道的。” 话音刚落,男子又飘以及其冷漠之声:“冰璃,这会你总算是了解了,魔本性皆恶了?” 听了那略带些讽刺之语,纤指紧紧封住白穹的手略微的有些顿了顿:“大哥瞧你这话说的,魔如何与我又有何干系?魔,一直都是仙的最大敌人。” 他点点头,若有所思:“看来,你真是忘却了前尘,一切全都不记得了,这样也好。” 男子的话说的是莫名奇妙,令的言偲和许皓都是二丈摸不着头脑,只见那名叫冰璃的女子冷静看着白穹:“你叫白穹可是?你的脸是被谁收了去的?” 那一圈金色的光华之下,白穹身上的戾气似乎略微有些减淡,存在于脸庞之上唯一地一双眼瞳看向冰璃:“我的脸是被白鬼公子收走地,他说,我想要活命,只能够立地成魔,抛弃原本凡人的心,否则,我将会成为他的养料,供他吸附。” “呀,白鬼公子,此人似乎叫做秦力桑吧,我记得他是酆都城之中魔君伽箬的左右手,此人十分的棘手,但是,也可利用。”嘴角扬笑,原本是静坐在远处的,忽然扬洒的飘到了白穹的身旁。 ------------ 123 还欠一份恩情债(6) 他长发轻束,脸颊两旁却留着两缕长而犹如绸缎一般乌黑的发,他脸颊狭长,眉目冷峻如刀,嘴唇薄如纸,锋利无比。 那一袭黑色的锦缎长衣遮盖住修长而又宽大的身形,他原本是静静坐在一旁的,可是自从听了白穹说出是谁偷走了他的脸之后,却又犹如鬼魅一般的飘到他的身旁,伸出那白皙而又修长的手,遮住了它的脸。 “让我来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何事。”嘴角化开一抹冷冷的笑,从手掌心散出一缕浅银色,极致的钻入了他的眼睛里。 肃萧睁开眼之后,见到了一个十分别致的小院子,院子里种满了各色繁花,文竹和牡丹,那昙花一现的花儿,粉色黄色的蝶儿愉悦的在花丛之中飞舞着。在院子内,有一汪小湖,湖中游荡着金色的鱼儿,摇摆着尾吧,晃动着透露,吐出泡泡来。 “想不到,凡人居住的地界也挺别致,倒也是难得了。”他点点头,像是赞赏一般的说道。 “七耀,你放过他,可否?”女子话音刚落,便犹如蝶儿一般落入湖中。 名为七耀的男子跃入湖中,却又自言自语起来:“黑月,你身为妖王却为难寄身一柔弱女子的身上,你不觉得有些可耻么?” 半饷,自女子身体内发出了个及其阴冷的男子声音:“七耀,你我都是妖,女子不过是浮云罢了,真的想要女子,这世上可有许许多多的。你又何必执着于此。” 紧接着肃萧便隐隐见到了自女子体内隐约变幻而出的男子身影,那男子痴痴低笑着说道 妖?他一眼便看穿了躲在女子身体内身影的本质,想不到,居然有个妖一直潜藏着躲在她的身体之中,可是那名为言偲的女子,而后却不曾有过藏身在体内的妖,想必在这其中又发生了许多的事。 “黑月,我劝你尽快离开,否则,我七耀绝对和你不客气。”七耀冷硬着说道。 然,黑月却说:“他可是碧霞珠的化身,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心动,我实话也就与你说了,只要你以后在握手底下做事,我定能够保你安然。” 碧霞珠?这句话来,就连肃萧也有些动心,他万万想不到言偲这凡人女子的魂魄居然会是碧霞珠的化身,着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而后亦不知二人因为何事而争执,肃萧只知道他一气之下,险些将黑月从言偲身体中拖出,无奈的是七曜虽然想要将黑月从言偲身体之中拖出,只可惜黑月早已深入骨髓之中,那具身体,俱荣俱损,只要黑月离开,言偲必定丧命,所以他只能够隐忍。 肃萧觉得十分好奇,七曜是妖,黑夜也是妖,为何两妖之间却有着如此明显的区别,但妖终归是妖,对天才地宝的吸引力十分之大,他就不信,七曜能够安耐得住,不去对付言偲。 看到此处,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七曜应该就是占据了白穹肉身的妖,而白穹似乎特别中意与言偲,只可惜,白穹对言偲有意,而言偲却对他翻脸无情。也许这就是青楼女子的特性,她们的眼中有的只有金钱,并无其他。 白穹为了言偲而将灵魂被七曜吞噬,而七曜吞噬了魂魄之后却又留有一丝魂魄,那魂魄飘飘荡荡,落入了无尽而又阴邪之地,那地天霜地寒,冰冷无极,又存在着许多十分可怕的妖,他一路躲藏逃匿,好不容易才养好了身体慢慢的凝聚成形。 可是,当他好不容易凝聚成形之后却遇上了个十分强劲的邪妖,那妖专门吞噬孤魂野鬼,以鬼魂来增强自身的力量,二人相互对抗之后邪妖将白穹吞噬了。 只不过,白穹他毅力旺盛,最后却将那邪妖反噬,占据了邪妖的身体,开始聚拢起自己的力量,想要复仇。他的第一复仇对象自然就是残害了他的那个妖七曜,还有妖王黑月,最后他将视线投入到了言偲的身上。 视线回转,肃萧来到了一片及其冰寒之地,脚踩着那厚重的雪,身为仙的他并未感觉到丝毫的寒冷,可是他能够看见,那缓缓漂浮在远处的,白衣男子心中的孤寂,和一点一点,开始冰冷起来的心。 就在白穹身前,有一黑袍男子,男子以长袍遮掩,看不清面容,可是当他逐渐的走近之时,却将最后一点温暖和光亮完全的吸走。男子犹如极致的黑暗一般展现在白穹眼前,高傲而又冷漠:“你身上的戾气够重,可以作为我的养料,供我手下的百鬼修养。” 白穹嘶声叫道:“谁做谁的养料如今还说不清楚,还是靠真本事来说吧!” 他直化身一片黑色,犹如那大鸟一般展开羽翼,碰撞而上,可是随后传来的却是一阵凄厉之声,白穹像是撞在了黑色的浓雾之中,抖落了身上的羽翼狼狈掉下。 在面对百鬼公子秦离桑,他简直就没有一点还手之力。其实可以这样的说,任何人在遇上了百鬼公子秦离桑,都难逃一死,更何况是白穹。 肃萧看见了白穹那非常卑微的神情,还有秦离桑亲自取走了他的五官,并且,应承他,只要化身成魔就将五官还给他。 “原来如此,是秦离桑取走了你的脸,他为何一定要你投身为魔呢?像你这样的道行,将你吸取成为他手底下百鬼的养料岂不是更好?”肃萧收回了手,掌心似乎还残存着一丝冰冷的温度,他呢喃着问,“还是,这原本便是魔的阴谋。” “大哥,魔有何阴谋似乎与我们并无任何干系吧,你为何要这般的急促呢?”超度进行一般就被肃萧破坏,虽说白穹并未从中逃脱,可是损失了大半仙力的她还是略微有些不悦,“既然大哥都明白事情的真相,还望大哥先行离开,让冰璃在此静心超度,否则,恐怕会多生出些事端来。” 然,肃萧却又伸出刚才收回的掌,猛的拍向白穹,那力道及其之猛烈,险些将白穹拍去数十丈之远。 “大哥你?” “冰璃你先退去,你刚才恢复仙力不久,无法过渡的运功,否则会导致修为递减,此事就由大哥来做。” 他如是说道,但冰璃却未因为肃萧的话而回去休息,反而十分疑惑的望向他:“此事不可,已经超度一半,又怎可因此而折废?这岂不是半途而废。” “并非折废,而是由大哥来帮忙,你还信不过大哥?好歹我也曾是守卫天界的勇将,这小鬼,不在话下。” 他说道,摈住心神专心一志的以仙法维持,虽说肃萧的仙法十分的纯正,可是时间久了,还是有些体力不支。 而言偲就在远处观望,十分的着急,看着肃萧,额头上的汗是大滴大滴的落下,她在看向那紫衣女子,女子正潜心一致的盘腿打坐,并非发现有人在观望与她,许皓见到言偲那一份紧张劲儿,说道:“言偲不必担心,我想这两位仙人该是无恶意的,放心好了。” “可是……” “这白穹今日遇上了他们算是半辈子修来的福气,否则,只可能越陷越深了。”他摇头,许皓能够看得出,他们是真心想要助他一臂之力,虽说动机他并不明白但既然他能够救白穹一命又能让言偲那罪恶感略微有些减淡,这是再好不过的。 只不过,言偲的心似乎并未平静过来,冷冷淡淡。 良久,肃萧才收手,擦了额头冷汗:“可真是好强大的阴邪之力,想不到啊。” 那一袭紫衣曼妙而玲珑的飘到他身侧,问道:“事情可办妥了?大哥你今日仙气耗损过多,还是先歇息一会吧。” 他点头,并不推脱,也就坐下,可是额头上的冷汗却未消失:“那秦离桑还真是厉害,真的就带走了他的脸,我凭借着他的记忆捏造了一张脸,也不知是否可行,还真是累了。” 她看着肃萧,目光渐渐柔和,忽然笑出了声。肃萧略微有些不解,问道:“冰璃,你笑些什么?难道大哥脸上生了花去?” “也没有只是以前一直觉得,大哥总是不太爱过问那些事儿,想不到今日居然会为一小鬼出手,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他并未开口,只不过目光变得比以往更加深邃了,看了看冰璃,又看了看被光圈笼罩的男子,笑:“那是自然,冰璃你该明白,大哥一直都有些坏毛病,总是想要改一改,却总是改不了,如今,落得这般田地,也该改一改了。” 他隐藏了真实的内心,他就白穹,那是别有目的,只是为了得到秦离桑真正的位置,魔如何,妖又如何?只要有人能够替他从手中夺回原本就属于他的位置,就算是魔,他也会义无反顾的,跟其合作,只要能够夺回天帝的宝座,就算今日付出再多,他也绝对没有一点的怨言。 “恩,大哥,你真的是变了,不再是当日的萧肃,若是三哥遇上大哥,也会觉得欣慰的。” ------------ 124 还欠一份恩情债(7) 肃萧从未告诉冰璃,他心中的真实想法,和为何要去寻找她的真正野心,以忏悔为借口,实质上,只是想要夺回原本该属于他地位置。只不过,肃萧也是有所改变地,他不仅仅是为了夺回天帝宝座而唤醒冰璃,在经历过许许多多之事后,他忽然明白到,与其致死相对倒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兄弟惨死后,冰璃虽然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可始终还是一脉的血亲,决不能像以前那般的冰冷。 冰璃目光柔和,甚至面带感激之色,虽然虚弱但却还是说道:“大哥,倘若能寻着六哥,六哥知晓了三哥的改变,那该有多好。” “汶历么?”他叹气,“我也希望能寻到三弟,这样我心愿便能够达成了。” 话音刚落他却又抬起头问道:“那白鬼公子也不知在何处,他伤了许多人,如若不除,必成大患。” 冰璃却问:“那,这三位如何处置?” 许皓连忙说道:“两位仙人,属下还得带她速速返回地府,望两位仙人见谅通融。”见到那两位仙的仙法之后,许皓已经完全的认为,他与他们的距离就犹如天地一般的遥远,想要处置他们二人,简直就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然,肃萧却说:“慢着,判官,想必你们二人是从地府逃窜出来的吧,若是我带你们回地府,那么。” 他惨白了脸色:“还请两位仙人饶我们一命。” “为何要求饶一命呢?”一直沉默着,犹如失去了话语的言偲缓缓的开口,轻缓的抬起双眸,“仙还不都一般。” 这世上的仙还不都是一般的模样,自私,妄自觉得自己有着滔天的法术便可以改变一切,包括人的生死。 想当初,就是那叫做汶历地皇子险些逼死了她,如今这一切,全都是因他而起,她的命也丧在汶历之手。 起初,因为白穹她而有些淡忘了,可如今一回想,对仙的恨意悠然而升,既然他们将她言偲当作妖,一定要从她身上夺回碧霞珠,如此,她又怎能像以往一般,殷勤的将仙当作是神般的存在。 “你可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就凭着你说的这句话,早就该魂飞魄散了。” “以为使仙有着无穷法力那便如何了?便能够只手遮天为所欲为了么?”她问,“以为是皇子,又是有着牌的正仙便能够无所畏惧了么?别人恐惧你,但是,我言偲却绝不害怕。” 肃萧上前一步想要以对付白穹时那冷峻而又生硬之手段解读她的心和往事,然,她却犹如蝶儿一般轻盈自肃萧身旁移走,双手紧握,而自她身上犹如绽放开璀璨而又五色的光晕,将她承托的犹如仙子一般。 “这便是碧霞珠的效用么?”他沉思呢喃,眉目紧皱,“果真犹如传闻之中一般有着奇效,看她应当是未曾领悟到碧霞珠的真正法力,否则,三界之中又会出一强劲法力之人。” 言偲为碧霞珠化身,本身就比一般将碧霞珠据为己用之人能够发挥法力强大不少,只是她一直都未曾领悟,也许使惧怕着自身有些怪异的法力,抵触。 许是被眼前这两位仙人所激,方才悟出了,专属自己的仙术。她轻盈如蝶,避开了肃萧,而肃萧施法禁锢,却也被她轻易躲开。 “大哥,你说她是,碧霞珠?” “正是,否则她怎会有如此非凡的能耐?”他点头,双掌紧握,口中呢喃念咒,目光骤然的缩紧,犹如移动了空间,身形快速移向前。 此刻,她觉着有种十分玄妙的感觉,像是被充盈的力量涌入了心田,双腿更是不受其控制,偏离地而飞。言偲以前觉得,自己与仙之间地差距尤其之大,可是,在那一刻,她却有着一种感觉,仙也不过是剥去了情感的凡人罢了,她与他们之间也许并无差距。 “仙又如何,妖如何,魔又如何,仙不也是自私自利,为了自身的目的而不惜一切,在此一点之上还比不上妖。” “放肆,碧霞珠,我看你是在凡间待的太久沾染上凡间的劣根,还是早已被那些邪妖和魔所污染?” “邪妖?他们在你的眼中是妖,可在握的眼中,你们才是妖。”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稀薄不少,让她呼吸也不再像往昔那般的紧促,冷笑,“终有一日,你们这些仙会亲自品尝到自己所种下的恶果,此一报他日必定要还。” 话语落,她化作一片五色云霞消失,就在她消失的同时,见那男子和白穹也同时消失素萧设起了结界,可是,三人却像是蒸发了般地消失。 他懊恼,一拳砸向身旁一棵大树,只听见砰地一声巨响,大树斜斜而倒,砸出个深坑来。 萧素说道:“六妹,你为何不做阻拦?就让那碧霞珠逃开了?” “碧霞珠究竟有何作用谁都不清楚,何况她若真的要走谁也阻拦不了,就算你我共同出力,也无一点作用的。” “话虽如此,可是你连一点努力都不尽心,这未免太过于敷衍了吧,碧霞珠决不能落到魔和妖之手。” “但,若真的发生此番之事我们绝无改变之权,一切都看天命,天若是如此,急也急不来。”冰璃稳当的回答,“大哥,先莫要再想那碧霞珠之事,该是上路的时候了。” 上路?途中让他遇上了碧霞珠和百鬼公子秦离桑的下落,还怎能让他安心下来放心的上路,早就已经急的很了,他满脑子想着,该如何抓回那女子,还有又该如何去说服,秦离桑。 “言偲姑娘,真想不到最后还是你救了我的命。”被放在一处僻静之地后,许皓感激着的说道,“看不出,姑娘柔柔弱弱做事却十分的干脆,更想不到,姑娘有着这样一手的好法术,多亏姑娘了。” 她将昏迷不醒的白穹放在一旁,略带羞涩而又无奈的回答着说道:“那时也分不清是怎么了,脑子一热,完全的不听自己的使唤,倘若还清醒,我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就连言偲自己也是吓了一大跳,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忽然间有了法术,并且那法术及其的玄妙,仅仅在顷刻之间便传达进了脑中,分外的清晰。倘若是换做平时的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恶言相对,且施法带走了许皓白穹的行为,再如何的强硬,她不过是个小女子罢了…… 可是事实便是,她利用那玄妙的法术,轻松的带走了许皓与白穹,更是逃开了肃萧的控制,远远离开了那地方,虽然白穹被超度之后昏迷不醒,虽然他的脸上绕满了绷带,可言偲还是很希望他能够很快醒来。 许皓苦笑,狼狈的望着言偲说道:“言偲姑娘你看,你是碧霞珠所化之魂魄,而我则是半鬼半仙的判官,而那白穹却是被夺走了肉身凡体的可怜鬼怪,我们这三人的组合,还当真是可笑之极了。” 笑虽笑,但他还是问:“言偲姑娘你有把握寻找到极寒之地,从塑肉身么?” 言偲摇头,美眸变得有些暗淡了:“我并无十足的把握,也不怕你笑话,其实那极寒之地在什么地方,我也说不太清,只觉得那是在及其遥远,也许要走到尽头才可。虽然我并不清楚它正确的存在,可是有一点却能够肯定,它应当是真的存在的。” “呵呵,存在总比完全没有希望要好,不过我十分的好奇,这塑造肉身,都是天后娘娘的事,难道还有什么地方有着如此神奇之效?” “细说我也说不清楚,你放心便是,我有预感,极寒之地就在离我们及其遥远的地方。” “无所谓了,极寒或者是炎热之地都无妨,可是这白穹,你真打算带上他一起走?”他疑惑的问,“言偲姑娘你可要想清楚,白穹可是先前一直想要杀你,虽然现在昏睡,可保不准何时又对你痛下杀心。” “要我丢下他,那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他虽然如今杀戮频繁可那并非是他所愿,我相信,总有一日,他一定会恢复心智,那时一切就都过去了。” 许皓点头,理了理有些乱去的发回答:“如何,全都随你,总之我奉劝你一句,莫要太过于放心,否则,他一旦清醒,后果不堪设想。” “恩。” “不过我也相信,凭借你如今的法术修为,应当能够制的住他。”他又说。 然言偲却苦笑着摇头:“你太看得起我了,那不过是意外罢了,如今……我是一点法术都没有。” 这…… 碧霞珠为化身的言偲还真是古怪,先前还能以法术逃脱无踪,只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又说丧失了所有的法力,或是,那只是在她最危难关头爆发而出的法术修为而当那危难离去之后,所有的一切又将恢复到达原点,她依旧是平凡而又有些脆弱的凡人女子言偲。 那非常奇特而又富有爆发力的一幕,仿佛已经远去了…… ------------ 125 还欠一份恩情债(8) 夜,宁静的有些可怕,尤其是在那篱笆小屋外,缓缓盘旋而上的浅碧色的植物,缠缠绕绕斜挂在篱笆之上。 小屋内朦胧而又昏黄的烛光摇曳着,映在那有些发黄的墙壁上,倒影出个模糊的人影。 她借着斜斜漏出的烛光手中的针线活计却未停手,那干净的纹路分明的手轻轻的抚上手中那一件有些粗糙的长衫。 “再做一些应该就够了。”她微笑着,呢喃自语。 “谁在门外?”手中的活计忽然停下她竖起了双耳,认真的听着,将那粗糙长衫放在一旁的小竹篮之中问道。 竹屋外,一片的宁静,只能听到风的声音,还有那远处细微的潺潺流动的水声。 她站起身却不留神的撞倒了脚边的一条长椅,连忙将长椅扶正,又问道:“来了不说话么?门没有锁,想进来躲避的话也是可以的。” 外,静的毫无一点声响,可是那原本紧紧关闭着的门却忽然打开了,门虽然开着,可是,屋外依旧没有人。 她笑着,摸索到圆桌旁,沏了一壶茶,又从旁边移了三只小杯,各放一边。这一切全都稳妥了之后,她方才又说道:“如果进了门的话,还请将门关好,这里有茶,渴了的话就喝一些,不够再倒。” 在准备好最后一只杯子之后,她谢谢倾倒的茶壶却有些偏移了,滚躺的茶水泼在手背上,红了一大片。 而此时,方才有声响:“你就不害怕?夜深人静有人闯入,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怕?” 女子笑道,却摇着头:“怕又有何用,不怕又能如何?你们倘若真的想要取我的性命,就算我一直躲在里边也全无作用,还不如坦荡些的。” “哦?你倒想得十分明白,可你又怎么知道你一定会死呢?” 红了一片的手背微微有些泛青,她并无时间去搭理被烫伤的手掌:“你们早就在外等待多时,并非是我看得见,而是能够觉察的到,一般来说等候多日若不是为了取性命倒也用不着耗费时间和力气等待了。你们放心,我绝不会哭喊一声。” 那男子声音忽然停顿,而后叹息:“想不到,一个凡人女子居然能够如此的镇定,且早就猜到了,我们就在门外,究竟是如何的勇气,才能这般呢?” 女子说的完全没错,黑月在这小屋外等候了几日,就是准备寻找个时机吞去女子的魂魄,只不过他一直在屋外等,却没有见过那女子出门。 早晨,便看见她起身,砌上一壶茶,分了三只杯子。而后,缓慢的走到内堂做饭,饭也是如此,她仅仅只有一人,却依旧准备三双碗筷,将饭倒入碗中,又把才全都夹进小碟子里,就仿佛,除了她之外,还有三人与她共同进食。 到了晚上,便有些枯燥了,她拿出些旧衣物缝缝补补,缝好了却又将线拆掉从新来过,就这样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先前重复过的事儿。 只不过相同的是,那门却虚掩着,从不关上。 直到第三日,她方才开口,原本黑月还打算一直躲到她失去了警惕,方才破门而入。黑月早已非那狂妄自大的妖王,被天后传召上天界后,又亲眼见到了与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而更让他痛心疾首的是,那一次见面却已经是永别。 她被烧毁,灵魂俱灭,却仍然把自己唯一的法宝赠送与他。而他在未见到拾霜以前,早已生了小心思,该如何从她身上获取能力,再完成自己一统三界的大业。 “哥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拾霜的所有希望可全都寄托在你身上,拾霜活了那么久妄自为仙,做了许多错事,哥哥却不能像拾霜一般再错下去。” “拾霜你再忍耐忍耐,等到哪一日,我一定救你出去,我也会将别人拖欠我们的一并讨要回来,欠我们的债,一定要还。” 那已经有些通透的女子却摇着头:“不要再想着复仇,从未有人负过我们,也许只是心中放不下一些东西。” 话音落下后,原本那叫做拾霜,天真纯净的拾霜自世间消散再也不复存在,原本想要窃取她身上仙气的黑月也顿时放下了这念头,自此之后的黑月对人生对信念都有了改变。但唯一不变的只有一件事,想要变得强大,这样才能够守护原本无法守住的东西。 他定了定神,将眼前这女子放入了不太寻常的凡人行列问:“倘若今日你必须死,有什么话想要说的?” 她笑着:“还能让我说句临终遗言么?你还真是善良呀。” “善良?你未免有些太可笑了,对着一个有可能杀死你的人说善良,这话任谁听着都会觉得可笑之极,可笑。” 她站直了身子:“该来的始终会来,当他们离开的那一刻,我早就已经想到了,会有这一日,就算不是你,也许不久,我也会结束自己,但你给了我一个理由和借口,我还得好好的感谢你。” 她摸索到桌子边,端起茶:“这茶还很新鲜,要不要先品一品,我做饭的功夫不怎么样,可是这沏茶晒茶的功夫可是一流的,今日也算是你走运,倘若换做是三年前的我,你未必还能喝的到。” 那茶其香无比,黑月才刚走进屋子便闻到哪一股子的沁人心扉的味道,可他又怎可能真的傻乎乎的去品个陌生女子,并且是将要死在他手中女子所奉上的茶。 眼神清扫,那茶具,包括整个圆桌在内都碎成了粉尘,他悠扬坐在墙角,长发飘扬:“我给你说三句遗言的机会,还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三句?”她皱皱眉,却忽然的笑了,“不必三句,一句便可,你要杀我或是吃了我的魂魄,或是毁了这里都无妨,可是,若还是留着我的躯壳,能否将我葬在屋后那块空地上,就是屋外那棵大树的底下,立着的一块木牌……” 他紧闭着双眼,轻轻扫向屋外,似乎真的看见了屋外那棵大树底下有一个小土堆,而土堆上插着块有些泛旧的小木牌。 那小木牌和土堆,应该是埋这个什么人,再看那女子十分淡然而又有些求死的态度更是让黑月肯定了,埋在土堆中的人应该和这盲人女子有什么瓜葛,这样看看,原本还有兴致吞噬掉她的黑月瞬间却又没有了那个心情,他总觉得,当一个人极力求死了之后剩下的一切都跟她本身没有任何意义,生或者是死,也许死对这女子来说反倒是一种解脱。 他无奈的摇摇头:“罢了,这次先饶你一命,下次再看见,一定要取你的性命。”说罢,便伴随着风声,消失在那黑暗之中。 女子踉跄着跪坐在地上,那身朴素却又万分身材的长裙落在那破碎的茶具上,也许是因为不留神,或者是因压根没有看见地上那破碎的瓷器,乃至她直接一坐而下,双腿流出血来。 那黑白分明却又失去了焦距与神采的双眸向下垂去,暗淡了不少,跪下像是想要去摸索那件粗糙的长衫,可是却又不慎扎到了挂在长衫上的针,这一针狠狠扎下去,鲜血直流。 无奈叹息:“连妖都不愿意杀死了,莫君,难道这便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让我这般空洞而又无神的活在世上饱受着煎熬,其实我早就不想再活下去了。” 其实她一直在等一天,等有谁来结束她的生命,因为莫君说过,决不允许她有轻生的念头,可是他又可曾知道,在失去了他失去了一切之后,活着也许是对她最大的折磨。 在离开了紧紧盯了数日的小屋之后,有人问黑月,你等在那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说,是为了夺取女子的灵魂,他又问,那灵魂呢,你等了四五日,怎么空手而回。他不耐烦的回答,后来又不想杀她,觉得,杀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似乎太不通情达理。 “通情达理?黑妖王黑月也会想起什么是通情达理,这句话未免太可笑些了吧。”有人笑着问他双手掩住了嘴角,只为不让那笑意扩大。 但黑月却说:“换做你去试试,你肯定也是跟我一般的空手而回,不要只知道在背后嘲笑什么,在那样的情景之下,你一定也会心软。” 悬挂在洞中墙壁上的黑影伸了个懒腰阴森的笑着问:“那还是你黑月妖王的心太过于柔软,否则,又怎会被感动?你这样的心态别说是什么统战三界了,就是想要一统妖界都有些困难,莫要再痴人说梦了。” 那阴森的藏在墙壁之中人的话似乎激怒了黑月,黑月慵懒却又带着嘲讽般的说:“若真是这般,你为何还会成为我的手下败将?若是真的那么厉害,你怎么会到如今还在此处躲躲藏藏,终日不敢再见天日了?” “黑月,我们不必在此处相互讥讽,你等了五日都没有能够吞噬的灵魂,真是那般的诡异?” 他摇头:“并也非太过于寻常和怪异,只不过她一点也不惊慌,甚至一心求死,对于这般的人,我是完全的没有了兴致。” ------------ 126 还欠一份恩情债(9) 那深黑色的人影犹如蝙蝠一般倒挂立在岩石峭壁之上,他阴森而又冷漠的说道:“黑月,你好歹也是个黑妖王怎能如此脆弱呢?真是有些说不过堂堂的妖居然连个凡人都对付不过,还谈什么一统三界,我怕你最后连妖界都无法称霸。” 面对那人讽刺一般的话语,他并不气恼,反而笑着说:“倘若是遇上普通的凡人我自然是完全不在意的,可是那女子连死都不怕,甚至是求死,我若是给她这个机会了,不正是如了她的意思,这仿佛不是妖应该做的吧。” 黑色影子笑,逐渐的隐入岩壁之中,留下一句话:“黑月,我们跟着你并非是因为你比我们强,而是因为你有着已股狠劲,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再做让我们失望的事,我可不想看见,你的失败。” “你看着吧,总有一日,我会将伽箬也踩在脚底下。”望着男子远去的步伐,黑月面色阴沉,冷漠的说道。 “黑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去做?” “这等时候到了,你自然能够知道了,如今我还不能说。”黑月干脆的拒绝,不愿回答见到黑月沉默了下来,留在岩壁边的另一抹身影这才渐渐的消失了踪影。 当那两人全都离开了之后,黑月这才敢松下一口气来,他们二人其实说的没有错,他们跟着自己的理由并不像以往在月华山上一般他的弟兄们跟着自己一样,那两名妖,论妖法和道行与自己相差无几,之所以跟随自己,不过是因为自己的野心和技高一筹的法术罢了,等到哪一日,稍微有些松懈之时,他们二人就会踩着自己的躯体而上,将自己吞噬个干净。 想到此处,黑月的脸上不由密布满了冷汗,呢喃般的说道:“拾霜,你说大哥该如何是好呢?如今这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为何会落得今日这进退两难的地步呢?” 他仿佛看见了那一双无彩色的羽翼,还有那一袭浅绿色的裙裳,女子软软的笑:“大哥,我寻你多时,无论大哥想要做什么,或是做了些什么,拾霜都觉得大哥做的是正确的,只要大哥能够按照心中的想法行事,拾霜就算是魂魄完全的消散了,也无所畏惧。” 她又说:“拾霜还在那无尽恐慌之地等着你回来呢。”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浅碧色的身影,他说:“拾霜,你等着做大哥的无论如何一定会夺回你的东西,那一切,我都会全部的一件一件的从林瑶华手中讨还,他不喜欢你,那是他的损失,他一定会为他当日对你所作的一切付出代价,我会将你的头颅带来,带到你的面前,让他偿还欠你的债。” 说完,仿佛见到那浅碧色的女子对着他轻轻笑道,仿佛在说,多谢大哥成全。也许是因为那女子的笑容,黑月更坚定了,要寻找到林瑶华,并且让他尝一尝,失去一切的痛苦滋味。而此,他也将自己和拾霜虽然能够相见兄妹缘分却十分淡薄之事全都算在了林瑶华的头上。 他觉得倘若不是林瑶华,拾霜也不会屡屡的翻天条,拾霜对林瑶华是推心智肺可是林瑶华对她呢,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利用完,就随意的抛弃了。 当他睁开双眼时,首先看见的是一片黑色,那黑暗的让人心中油然而升起一种悲哀而又阴冷之感,随后他猛地抬起头,发觉四肢无力且十分的疼痛。 “我……这是在何处?”呢喃着想要询问,无奈间却发觉,喉咙中犹如被火灼烧一般,居然说不出一句话来,哽咽两语之后发出了犹如野兽一般的嘶鸣之声。 林瑶华此刻发现,他变回了原形,那只雪色的白狐,有些懊恼的舔了舔舌头,像是要看,周围究竟有谁,可是当林瑶华探过头来时,却发觉,眼前站的那人十分的熟悉。 虽然以黑色笼罩住了身形,可是还是觉得那人的感觉像是在什么时候遇见过,在那仅存的记忆之中,隐约的记得。 “还记得我否?”那被黑色所笼罩的身影缓缓的开口了,是个男子的语调,声音沉闷没有一丝的波澜可是他却能够从那略微平静的声音之中,听到一丝情感的波动虽说那波动及其的轻微,甚至一不留神便溜了过去,可是还是被他所捕捉。 他不能开口,一开口说的便是野兽一般的言语,低吼直叫。 叫的有些凶了,又听到个女子的声音,那女子的声音比起他来要冰冷不少:“可真是有些吵了,再这样,我就将你的舌头拔去,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他恶狠狠的瞪了那女子一眼,发觉,女子脸上的霜寒似乎像是雪山之上永远不曾融化的冰雪,如霜寒一般的冰冷微凉。 “鬼女前辈,能让我单独和他聊两句么?我有话想要对他说。” 女子这才点点头,极为不愿的转过身抛下一句:“只给你半柱香的时间,并且我这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否则,你该知道后果。” “多谢鬼女前辈,前辈的大恩大德,我铭记于心,他日必当涌泉相报。” “好了,客套的话就别再说了,我先离开有什么要说的,你们尽管说便是,我不插嘴。”那声音略微显得有些无奈,说了句之后便离开了。 而当被称作是鬼女的女子离开了之后,黑衣男子方才揭开那黑色的面纱,露出一张狭长而又很苍白的脸,眉角正中心被烙上了一团火一般的图腾,那图腾看着尤其有些诡异。 从那一双暗沉而又冰冷的黑色眼瞳之中,林瑶华越是觉得十分的熟悉,他想要问,他们二人是否曾经见过,可是话才到了嘴边又被硬生生吞了回去,他知道自己现在是白狐的原形,就算是说话也没人听得懂。 可是后来,那人说的话,却又让他产生了十分巨大的冲击之力…… 他说:“林瑶华还记得我么?我是七曜,在仙霞洞中,我们见过。” 她站直了身子:“该来的始终会来,当他们离开的那一刻,我早就已经想到了,会有这一日,就算不是你,也许不久,我也会结束自己,但你给了我一个理由和借口,我还得好好的感谢你。” 她摸索到桌子边,端起茶:“这茶还很新鲜,要不要先品一品,我做饭的功夫不怎么样,可是这沏茶晒茶的功夫可是一流的,今日也算是你走运,倘若换做是三年前的我,你未必还能喝的到。” 那茶其香无比,黑月才刚走进屋子便闻到哪一股子的沁人心扉的味道,可他又怎可能真的傻乎乎的去品个陌生女子,并且是将要死在他手中女子所奉上的茶。 眼神清扫,那茶具,包括整个圆桌在内都碎成了粉尘,他悠扬坐在墙角,长发飘扬:“我给你说三句遗言的机会,还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三句?”她皱皱眉,却忽然的笑了,“不必三句,一句便可,你要杀我或是吃了我的魂魄,或是毁了这里都无妨,可是,若还是留着我的躯壳,能否将我葬在屋后那块空地上,就是屋外那棵大树的底下,立着的一块木牌……” 他紧闭着双眼,轻轻扫向屋外,似乎真的看见了屋外那棵大树底下有一个小土堆,而土堆上插着块有些泛旧的小木牌。 那小木牌和土堆,应该是埋这个什么人,再看那女子十分淡然而又有些求死的态度更是让黑月肯定了,埋在土堆中的人应该和这盲人女子有什么瓜葛,这样看看,原本还有兴致吞噬掉她的黑月瞬间却又没有了那个心情,他总觉得,当一个人极力求死了之后剩下的一切都跟她本身没有任何意义,生或者是死,也许死对这女子来说反倒是一种解脱。 他无奈的摇摇头:“罢了,这次先饶你一命,下次再看见,一定要取你的性命。”说罢,便伴随着风声,消失在那黑暗之中。 女子踉跄着跪坐在地上,那身朴素却又万分身材的长裙落在那破碎的茶具上,也许是因为不留神,或者是因压根没有看见地上那破碎的瓷器,乃至她直接一坐而下,双腿流出血来。 那黑白分明却又失去了焦距与神采的双眸向下垂去,暗淡了不少,跪下像是想要去摸索那件粗糙的长衫,可是却又不慎扎到了挂在长衫上的针,这一针狠狠扎下去,鲜血直流。 无奈叹息:“连妖都不愿意杀死了,莫君,难道这便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让我这般空洞而又无神的活在世上饱受着煎熬,其实我早就不想再活下去了。” 其实她一直在等一天,等有谁来结束她的生命,因为莫君说过,决不允许她有轻生的念头,可是他又可曾知道,在失去了他失去了一切之后,活着也许是对她最大的折磨。 在离开了紧紧盯了数日的小屋之后,有人问黑月,你等在那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说,是为了夺取女子的灵魂,他又问,那灵魂呢,你等了四五日,怎么空手而回。他不耐烦的回答,后来又不想杀她,觉得,杀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似乎太不通情达理。 “通情达理?黑妖王黑月也会想起什么是通情达理,这句话未免太可笑些了吧。”有人笑着问他双手掩住了嘴角,只为不让那笑意扩大。 但黑月却说:“换做你去试试,你肯定也是跟我一般的空手而回,不要只知道在背后嘲笑什么,在那样的情景之下,你一定也会心软。” 悬挂在洞中墙壁上的黑影伸了个懒腰阴森的笑着问:“那还是你黑月妖王的心太过于柔软,否则,又怎会被感动?你这样的心态别说是什么统战三界了,就是想要一统妖界都有些困难,莫要再痴人说梦了。” 那阴森的藏在墙壁之中人的话似乎激怒了黑月,黑月慵懒却又带着嘲讽般的说:“若真是这般,你为何还会成为我的手下败将?若是真的那么厉害,你怎么会到如今还在此处躲躲藏藏,终日不敢再见天日了?” “黑月,我们不必在此处相互讥讽,你等了五日都没有能够吞噬的灵魂,真是那般的诡异?” 他摇头:“并也非太过于寻常和怪异,只不 ------------ 130 还欠一份恩情债(10) “林瑶华你可还认得我?”他问道。 白狐低眉,沉声说道:“自然,你就算是化作了灰烬我也是认得的,琅桓皇朝涟依阁,你处处为难偲儿,三番两次置她于死地,白日装作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背地里却做些伤天害理的勾当,你这虎妖我又怎会不记得?” 林瑶华声音之中掩盖不住的敌意,想必他并未仔细去想,两人由一开始就是相互敌对,那白穹为何还要救他,只要他一想到,白穹曾经抓走了言偲,害她所受的苦就恨不得将他的肉一条又一条的撕下来,丢弃在一旁。 “对那时,我们是见过的,不过林瑶华,你如今是要作何?”黑衣男子话音未落,白狐犹如飞箭一般的飞射而出,双脚弹跳,看似柔软无力的四肢却爆发出非常强劲之力,却又十分的轻盈。 长长的利爪直指向黑衣男子,电闪雷鸣之间,白狐脚下那一整片土地瞬间化作了粉尘,落下一个大坑,他并未落进坑中,反倒在半空之中伸长了那雪白色的尾。 黑色的瞳孔之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忽然的又探出一尾,甩向黑衣男子。 虽说他化身为原型可是,这比人形之时的林瑶华更具有爆发力,少了那些繁复而又损耗力量的虚化法术,以力量之间相较量,这才是妖与妖之间最大化的对决。 黑衣男子因为林瑶华那及其巨大的力量而向后退去数仗,猛烈的咳嗽起来,来不及召唤出鬼火,居然以肉身去抵挡,被重重的摔在了一旁。 嘴角咳出的血沫混着尘土显得有些粘稠,他低头,后又抬起头:“你我之间,真的到了生死相见的地步么?” 他的心比起嘴角正流淌着的血更加冰冷起来,就像是那雪山上无法融化去的雪一般,流淌着的血液一点一点的变冷。 无数次幻想过,再次遇见他时的场景,心情无谓是十分激动的,好几次想要开口吐露真相,却又迫于各种原因最后将那真相吞回了肚子里,而如今他想要和林瑶华相认,但林瑶华却似将他当做了仇人,恨之入骨。 “倒非真的要生死相见,其实你我也没有太大的仇怨,并且你今日还救过我一命,只不过,你这虎妖留在世上一日也是生灵涂炭,倒不如,将你的内丹让给我。” 这番话,他似乎曾经也说过,就在那风雨交加的夜晚,他犹如蜥蜴一般的攀附的言偲的窗子前,后被林瑶华抓住,那时的他正是盯着他的内丹说出相似的话:“反正你不过是百年的修为,但的内丹还不错,就让给我吧。” 作为魔虎时候的记忆甚是清晰,而那话从林瑶华口中说出之后,他却又觉得十分不是滋味,具体是如何的,他也说不清晰,但就只是觉得林瑶华不该说出这一番话来。 百年的时间,改变的,并非只是那苍茫而又充满着雪色的仙霞洞,改变了的,似乎是两颗,原本善良而又干净纯粹的心。 七曜曾经天真无邪,心中所想保护的只有林瑶华,和他的母亲,他也曾经一味的疯狂的恋上了那狐族最美的公主,虽然,她比自己大上了几百岁,虽然她身边还带着个孩子,虽然她从未接受过他的心意,可是那时的他心思却十分的简单,让自己强大一些,永远的暗暗守在她的身旁,看她安全,那也就安心了。 而林瑶华,曾经淘气爱作怪,却也有着一颗赤子之心,聪慧却不善于攻与心机,虽然淘气,却十分的纯真,整日在仙霞洞四周游荡以欺负小动物为乐,却从来不会伤害本为同源的动物。 可是,那两颗纯粹的心,却因为仙霞洞的动荡而渐渐的转变,消失了原本的色彩,只剩下,狰狞的红色。 在回想起当初美好时光之时,他忽然想,不再开口,就让这一切成为没好的回忆,让林瑶华的心中永远的记得当初在仙霞洞中被欺负的那个憨厚少年七曜,而非如今这个满身妖气手里头沾满了鲜血的七曜。 目光似乎在那一刻澄净他轻缓的点点头,松开了 防备,不再做丝毫的挣扎。 长尾绕上了男子的脖颈,林瑶华大声笑:“你这魔虎,当日那嚣张的气焰都跑哪里去了?为何不说话?” “这是我欠你的,还你。”他说,“我欠偲儿的,我也还给她。” “住嘴,凭你怎可提及她的名字?”白雾缭绕,那小狐的身影逐渐的拉长又拉长,四肢伸直长出了双修长而又纤细的手,当雾气散去之后,那一头璀璨银发,妖娆而又俊美的男子出现在他的眼前,林瑶华挑了挑丹凤细眼,“如今我取了你的心,也该是替天行道。” 天,他整日杀戮吸取精华魂魄,竟然也会说想替天行道,不这该是他心中的想法罢了,他是想摆脱妖的身份,却无奈只能被那身份所缠绕一生,整日做着伤天害理之事,却还是要告诉自己,从不伤害人性命,也许,他想要抚慰的只是他自己的那颗心。 其实,林瑶华最不喜欢见血了,因为看见血,就会让他想起那一夜,仙霞洞中那一件极其悲惨的事,让他改变了一生的那件事。 但林瑶华心底却又是十分喜欢见血的,看见血就像是他身上那一件红色的绸缎,鲜艳耀眼。 他双手抵在黑衣男子的胸膛上,隔着皮肤触碰那跳动着的心脏,林瑶华知道,妖的内丹就藏在心脏的附近。但他又忍不住回头,害怕那诡异而又冰冷的女子。 如今虽然恢复了法力但元气大伤,且那仙加注在身上的仙法尚未清除干净单单对付这虎妖一人已经是够呛,倘若再换上一人来,那就有些困难了。 仿佛是看穿了林瑶华心中的想法,早已经放弃了抵抗的男子说道:“鬼女前辈你不用担心,我的生死她并不会看在眼中,我与她也并非你心中所想的关系,所以如果你想我死要我的内丹,如今是最好的机会。” 锋利的手掌穿透了他的心脏当他将手探进心脏时,触碰到了一层纤薄的膜,林瑶华明白那内丹就在纤薄那一层膜之内,而跳动的,正是因为内丹支撑而跳跃的心脏。 可以这样说,林瑶华离那颗心脏和内丹,近一寸之遥,可就在他即将要寻找到内丹之时,却顿住了手,他发觉,自己并下不了手。 而此刻,男子给他的熟悉感愈来愈强烈,那刚毅而又俊美的面容,因为修炼邪术而变得越发苍白脸似乎和当年的模子有些相近。那模子像极了北俱芦洲,仙霞洞之中的好友七曜。 “怎么停手了?内丹就在此处,你为何要犹豫?”白穹问他。 林瑶华摇头:“不知为何,我觉着你好熟悉,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听到林瑶华的回话,他的脸色越发惨白起来原本还有些平淡的视线变得紧蹙,咳出了更多的血沫,而男子那十分怪异的举动让林瑶华大为的吃惊,他猛地收回手,手心却泛起了一片的血红。 他问:“我和你素来无瓜葛,你为何要将内丹逼出?” “你不是想要我的内丹,以命偿还一命么?这是我欠你的,也是欠言偲的恩情债,既然如此,还不如将内丹交予你。” “不对,你欠言偲的我是不知,可是你何时欠过我?” 那模菱两可的话更是让林瑶华觉得心底十分的不舒服,什么叫做欠他的,二人只不过见过三两面罢了,每次都是生死相拨,莫要说是恩,有的只有仇恨罢了。 可是因为这仇恨他却要将内丹送出,就算真的送到了林瑶华的手中,他岂敢伸手去接,恐怕这其中有诈。 说时迟那时快,内丹已经被白穹逼出,那带着浅绿色的小丹丸从口中缓缓的飘出,顿时芳香四溢。而自丹丸显出之后,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更是像要随时倒下的一般。 “瑶华瑶华,你莫要再逃了,待会儿回去晚了,你娘可是要打你的。” “七曜,你净瞎说,我娘对我可好了,何时有大骂过我?倒是你娘,我见过两次,整日绷着一张脸,就像谁欠过她什么一般,对了对了,现在时辰还早,你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冰雪交加,那雪色的小狐狸在冰雪般的林子里穿梭着,处处都可见到它的身影,它欢快的跑着,落下一连串的小脚印。 而就在小狐的身后紧跟着个白衣男子,男子望着那缤纷飘然的大雪,抖了抖身形:“时候真不早了,这里回去还要好长一段路,再说,现在天有些凉了,再往里走,可要被冻着了。” “七曜,就属你最胆小怕事,要不是你长的块头大,我还以为你是猫妖托生的呢,怕什么?出了什么事不都有我这狐狸担着,你就别担心了。” “七曜七曜快来追我,追上我就算你赢,我就乖乖的跟你回去,要是追不上可就算你输喽。”他欢快的笑声在雪地里尽情挥洒着,“七曜,还不快追上来?要么待会你就追不上了。” 他无奈的笑了笑,裸露在外的皮肤有些发冷,这让他略微的楞了一小会,又听见远处传来的,林瑶华的声音。 “在想什么呢?七曜,你的尾巴露出来了。”很远处,见到树干上那小狐狸不知何时变做了小少年,他笑着看向七曜说道。 而七曜居然真的转过身去,像是要寻找林瑶华所说的尾巴,看来看去长衫之后什么也没有,忽然的有些恼羞成怒:“小狐狸,你骗我呢!” ------------ 131 还欠一份恩情债(11) 131 还欠一份恩情债(11)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1, 131 还欠一份恩情债(11) 小狐狸跳跃着垂挂倒在最近的一棵大树上摇晃着,冰棱扎在他那厚厚的雪白色尾巴上,嘶牙咧嘴. 他幻化成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笑着朝着七耀招手:“七耀你跑的可真慢哦,连我的一半都比不上,羞不羞呢?还说自己是虎妖成的精,我看呢,比猫跑的还要慢上许多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1章节文字内容。” 还未等七耀开口,那小少年又紧接着说道:“七耀七耀,小心一点哦,你的尾巴都露出来了,是不是修行的不到家呢?” “尾巴?我怎么可能会把尾巴给露出来,小狐狸你是在瞎说吧。” “羞羞羞不信你自己看呢,你的老虎尾巴都已经露出来了。” 虽然十分的不相信但七耀还是回过头去看,可是身后什么都没有,他这才明白又上了那狡猾小狐狸的当,这小狐狸还真是捣蛋,小小年纪就如此的会作弄人,长大了可如何是好呢? “小狐狸你骗我的呀,哪里有露出尾巴来?”七耀无奈的笑,已经看不见林瑶华的踪影,他四处晃了晃,都不曾发觉林瑶华躲在了何处。 天气越来越冷,看着北具泸州外的仙霞洞早已经被雪雾所遮挡,看不清楚远处的景致,早几日族中有前辈就说,仙霞洞外风云变幻恐怕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而如今看来,还真是被族中的前辈给说中了。 “糟了,这天气十分的恶劣,若真是晚了也许真会发生些什么事,还希望莫要发生些什么的好。” “小狐狸不要乱跑啊,待会你的娘亲恐怕真要生气了。” “小狐狸,你叫做什么名字呀,可曾是迷路了?需要我送你回去么?” “你叫做林瑶华呀,我叫七耀。” 那些早已经远去的记忆随着那一双眼瞳渐渐的逼近,林瑶华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一般,他问道:“你是,七耀?” 不可能,七耀早就在许久以前消失了,又如何会在这样的情景之下出现呢?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又不知该如何去想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1章节文字内容。 伸手将那从身体之中溜走的内丹逼回到他的身体之中,可是林瑶华无奈的发觉,他的内丹似乎与自己的并不相同,而那不同的内丹更让他感觉到强烈的熟悉感。 此刻,林瑶华完全可以肯定,救了自己一命的人正是他年少时的好兄弟七耀。 冷风过境,他有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冷冷的从心头一直蔓延:“告诉我,你是七耀么?” 林瑶华多么希望那男子强硬的摇头,说自己并七耀,而他却在自己眼神的注视之下,点头:“想不到,你居然还能够想起我来,我还以为我已经变得你永远也认不出了。” “小狐狸,多年未见,你成长了不少却还是和我遇见你的时候一样。”七耀面色苍白,嘴角流淌着猩红的血,眼中盈盈弥漫着欣慰的笑意。 小狐狸,他有许久,近百年未曾听到过这样的称呼了真是恍如隔世啊。 他万万想不到,他们遇见的场景竟然会是这样的,让人无法预料,正如,二任第一次碰面之时的情景。 眼中景致飞絮他似乎又回想起,幼年时最快乐的那段日子。 听娘说过他是在个大雪纷飞之时诞生的,那时的仙霞洞全然不象如今所见到的一般,在那极致的冰寒之中充斥着一抹嫣然的绿色。 林瑶华还围出生之时亲爹就已经离它而去了,娘也没有说过爹离去的原因,所以林瑶华一直都是懵懵懂懂,娘只告诉过他,在他诞生之前,还有过一个亲生的兄弟,只可惜,那亲哥哥还未足月就已经死去,因为这是,娘还伤心了好半日。 “瑶华,你爹可是这世上最美的男子,他有着纯色且光亮的皮毛,铮亮的眼瞳和尖锐的下巴,你长的和你爹很像,只是你爹比较命苦。” 年幼时,他曾问过父亲是因何而死的,可是她一听到类似的话就潸然落泪,让瑶华不知所措。 娘给他取名做瑶华,意为瑶瑶凡尘,不可虚度年华。也暗示者他,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成为仙霞洞最厉害的妖。 他确实争气,年纪轻轻便比同龄的妖多了百年的修为,他虽然古灵精怪十分的捣乱,可是他的心中却充斥者着一股子的正气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1章节文字内容。当同龄的小妖还在学习如何口吐人言,怎样才能够退去皮毛化作人形,而这时的瑶华早已经随意的在狐狸和人形之中转变。 他快速的跑在冰雪之中,却又在转瞬之间化作人形,银色长发在风中扬起,衬托着那张圆润而又稚气的脸庞,虽说年纪尚幼但早已经绽露的风华让无数的妖为之妒忌。 才来仙霞洞不久,就已经快赶上了风头正盛的白虎一族中最年轻的少爷,白穹。他年轻,风度翩翩,又有着无穷的法术,修炼百年却已经有着非常高的法术。 他偷偷地溜进虎族的领地,想要见识见识传说之中虎族最俊美的少年。 也许是因为那一日,他偷偷溜进虎族在屋子中放了一把火,这才认识了虎族那最俊美的少年,白穹。 “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为何要告诉你呢?你又不是我谁,想要知道我叫做什么,打赢了再说。” 白衣少年笑:“小狐狸,我看你不到百年的修为,就连牙齿都为未曾长齐,你又凭什么跟我打呢?就你这弱小的身子,莫要给我多添些烦恼才是。” “小狐狸你究竟是谁家的孩子呢,那么不懂事,敢来我们虎族作乱,北具泸洲之中,狐和虎天生和平共处,所以我也不予你计较。” 他不愿意和小狐狸计较,可小狐似乎更是不依不饶,仗着新学的些法术更是盯上了白穹。 不打不相识,虽然林瑶华和白穹大打一场可也因此而稳固了二人之间的兄弟情谊,瑶华虽然淘气,但是许多道理他还是懂得,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什么时候又不该做,有着狐的天性。狐,虽然化作人形之后有着与人十分相近的外表,可是狐的内在却从未有过任何的变化,肆意,奔放,与自然最亲近。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两个原本从来不该交集的狐狸和白虎,却因为一场闹剧而成为挚友,这样真挚纯粹的情感,却是百年之后都不曾改变的。 白穹与林瑶华成为好友之后两人时常在一起,白穹教林瑶华一些高深的法术,而林瑶华总是能将他逗乐,原本林瑶华以为,他的人生将永远的快乐,能够和娘还有白穹永远的在一起可是,那一场天火,却将一切都改变了。 他清晰的记得,那一日早晨醒来,娘拉着他的手焦虑的问他是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舒适,他四周张望却又摇摇头:“娘瑶华好的很,并无什么不妥娘你怎么了?脸色为何那么差?” “瑶华你快出门看看,今日为何会发生异变?” “娘,那你呢?” “娘的身子有些不舒服,你去给娘看一看,瑶华,你快快就回来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1章节文字内容。” 那时的瑶华似乎还不懂得,娘口里的话和她心中所想的事情是否不一致,他就傻傻的听从娘的所有安排,她让瑶华出门看看,瑶华立刻就跑出了门。可是就在出门的那一刹那,似乎觉着,心底有什么东西悄悄的溜走了。也不知道是否会再回来…… 他首先去寻找了白穹,但虎族之人却告诉瑶华,白穹一大早就出门了,到现在都未回来,瑶华又去了好几个他和白穹经常去嬉闹的地方可始终未曾看见白穹的身影,反倒见着了,那大片大片的,犹如火云一般移动的云霞。 天空就仿佛被火燃烧了一般,红的通透,他抬起头,眼中一阵的晕眩。 “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仙霞洞会有如此巨大的变化,白穹那白虎又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偷懒去了,怎么都找不到。”林瑶华喃喃自语,望着红色出神。 “瑶华,瑶华”远处,隐约的听见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可当他朝着远处看去之时,却发现,什么也没有。他双脚未曾沾地却仍然感觉到有一股子的炙热席卷而上,灼烧着他,这样的情形让小瑶华吓坏了,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他的娘,第一件想要要做的事就是先回去,寻找娘。 可是当他刚刚才迈开脚步时,脚边轰然而下一个深坑,而后耳旁嗡嗡直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敲打着他,让他由脑袋而发出的疼痛比起耳边感觉到的,更为严重。 林瑶华亲眼所见,脚底下多出了个巨大的坑,当那坑出现了之后,他的衣服无端的燃烧起来,无比的炙热质感席卷而来,当他的衣服燃烧了之后他才看清楚大坑之中跳跃着一团蓝紫色的火焰。林瑶华年纪尚幼,自然不明白那蓝紫色的火焰究竟为何物,可是倘若此刻是白穹跟随期间,他一定能够察觉到,那深蓝紫色的火焰就是天界放下的天火,天火是凡间的异相,但对天界来说却是十分寻常的,应该是天帝不想再见到北俱芦洲这一块徒弟,这才下的命令,以火灼烧。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1, 131 还欠一份恩情债(11)更新完毕! ------------ 132 还欠一份恩情债(12) 132 还欠一份恩情债(12)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2, 132 还欠一份恩情债(12) 林瑶华亲眼所见到脚底之下多出的那个巨坑,当坑出现了之后林瑶华的衣服无端的燃烧,而伴随着衣物燃烧那炙热感席卷而来,正当衣服被燃烧之后林瑶华才看见大坑里跳跃出的蓝紫色火焰.他不过是修行不过百年的小狐狸,自然不知道那灼烧人的蓝紫色火焰究竟为何物,此刻若是见多识广的七曜跟随,应当能够察觉到,此火焰究竟为何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2章节文字内容。 虽说林瑶华不知火焰究竟是什么,但他却能够感觉得到,此火焰威力无穷,必定不是凡物。 想起以前娘亲讲的一个故事,说在这九天之上居住着一群的仙人,而仙人各掌管四季,各司其职,乃是正统,而他们这些灵畜所幻化而成的人形被称之为妖,为何为妖,就是介于仙和凡之外的,妖想要成仙必须不断的修炼,经历天雷火劫方能够成事,而人想要成仙,比妖少了天雷火劫,难度自然是妖要大上许多。 更何况许多妖都是顽劣不堪,顽固却又不通人性,以及其偏激之法修炼得道,有的妖压根就不想得道成仙,只要有着法力就能够为所欲为,而这些妖被称作是邪,是道士和仙都能够为之诛杀的。 林瑶华还曾经问过,像他们这般的狐妖,若是想要成仙究竟有什么法子,娘亲就抱着他的脑袋,温和的回答:“瑶华,成仙有什么好的?仙有那么多规矩和道理,更何况,妖想要成仙何其之难,不仅要经历天雷,更是有火劫,心术不正的还有被诛杀追赶的危险,倒不如安安心心的做个妖来的畅快,再说了,我们狐一族,因为九尾之事在仙之中闹得很不愉快,就算他**真成了仙,也会被排挤的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2章节文字内容。” 娘的话瑶华历历在目,他忽然想到,这掉落的蓝紫色火焰,难不成就是天火?有妖要遭受天劫方才能够托生么? 可是这方圆百里之内,了无人烟,连只飞畜都没有,眼睛骨溜转动两下,瑶华拍了拍脑袋:“难不成,是我的天劫到了?” 这没有理由,天劫是经历了千年的妖才必须经历的,经历过天劫,能活下来的,有期望成为仙,活不下来的,身形俱灭,身形俱灭这是任何一个妖都不愿意看见的,可是这又是每个妖都必须经历的,谁都逃不掉。 小小的林瑶华只有百年的修为,但又怎么可能引来这强悍霸气的火劫,但他只是站在原地猜想,却忘记了,那火势的蔓延。 当大火顺着蔓延开来时,冰雪转瞬间的融化,他大声呼喊着,却没有一人听见。 慌忙之中化作白狐原型矫健的跳跃跑动在冰雪之上,想要远远的离开那一团十分可怖的火焰。可是无论他怎么逃,林子仿佛是着了迷一般的,怎么也逃不了。 当火势逼近,眼看就要烧着他雪白的狐狸毛,瑶华的心咯噔一下,一直无法无天无所畏惧的林瑶华,眼睛一红,吧嗒吧嗒的落下泪来。 “你这小畜生,见到此危险之物不知道躲避还要凑上前去,真是十分的奇怪,还不速速躲去?”远处传来一男子爽朗的笑声,就在笑声过后,林瑶华被高高的举起而此刻,身上那灼热之感逐渐的消退,他这才心有余悸的吐了吐舌头望向解救了他的人。 那是一位穿着金色铠甲的男子,从样貌之上并看不出男子的年纪,面容虽然平庸但很有特色,端详的久了也觉得十分有味道,尤其是那一双眼睛,迥然有神。他看一眼白狐小瑶华,笑笑说道:“小畜生,你今日碰上我也算是你的福气,要是其他人遇上你,早就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了,快走吧,此处不宜久留。” 他将瑶华放下,双手轻轻的点触到它的头顶,一阵炫目的光华过后,瑶华觉着从未有过的清明,原本灼热质感顿时消失,他感激的看向那金色铠甲的男子,问道:“多谢了,请问你是?” 他继续笑,冲着瑶华摆了摆手:“说这些做什么还不快走,再不走,这天火又要烧上来了,你放心,我给你身上灌注了些法术,你尽可以躲避,离开这里便是。” “小畜生记住,以后不要再来这地方,危险着,还有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吧,留在此处真是万分的危险,我也不能细细同你说明,还是快走吧,待会还有天将下凡,那时就算你想要跑也跑不了了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2章节文字内容。” 瑶华听得似懂非懂,他不喜欢那金色铠甲之人称呼自己为小畜生,这样听着有十分贬低自己的含义,可是他也算得上是救了自己一命的恩人,瑶华知恩图报,所以才不会与他计较。要是换做别人这样的称呼,他早就发怒了。 当那金色铠甲的中年男子逐渐远去之后,瑶华才发觉,并非是他离开了,而是自己被那仙人用仙法推开,并且以仙法保护,以免他受伤。真是想不到,仙中也会有那么好的仙,不仅心肠好且为**气,见到他这小妖非但没有施法抓住,反倒放了他一马,不仅如此,还将他带离了危险之地。 只可惜,自那一日之后瑶华再也没有能够得到有关于那神仙的一丁点消息,那好心肠的仙就仿佛从世间消失了般的,再也不复存在了。 循着记忆之中的那一条路,他跌跌撞撞的,跑回家,想要寻找他的娘亲,可是还未靠近,却闻到了一股烧焦的气味,此后,他的记忆早已是一片的模糊,因为那记忆实在是太过于惨痛,让他永远也不愿意想起。 不愿想起,不该想到的如今全都灌入了脑海之中,瑶华猛吸一口气,脸上终于控制不住的激动之情,拦住了七曜的肩膀,想要从那变化巨大的脸上看到曾经儿时的记忆。 没错,那五官那眼神,还有那俊朗的长相,正是七曜没有错,除了,让他觉得讶异的是,七曜为何会变成了墨虎,虽说他是妖,可是在他的骨子里,却比凡人还要正义,怎么会成为残害生灵,是非不分的魔虎。 “七曜果真是你,真不敢相信是你,这些年你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连我都难以想象,你为何会变成这般?” 他正欲开口,瑶华却又接着说道:“对了,我忘记了你刚刚受伤,来瑶华替你疗伤。” “怎么?还不信我?怕我会害了你么?”林瑶华脸上露出幼年小狐时的俏皮表情,炸了眨眼,小心的扶起七曜,却在扶的过程之中不慎弄痛了他,让他紧紧的皱了皱眉,虽然十分痛苦的皱眉,可是此刻的七曜却是十分开心的,不仅因为碰见了林瑶华,还因为了了一直藏在心中的心愿,哪怕此刻就死去,他恐怕也是无怨无悔的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2章节文字内容。 “瑶华又何曾有害过我,我们是那么多年的朋友兄弟,虽然失散了多年,可是害尽了天下人,我的心也决不允许害你。”他面色虽然苍白,可是措词却十分的清晰,完全没有丝毫的停顿,“这些年来,虽然一直都没有瞧见你,但是我的心却是在挂念的,希望你能够明白,而且当日在皇城之中之所以伤你,那本非我所愿。” 七曜话未说完,那苍白而又纤细的手堵上了他的唇,可是,也来不及开口,一阵阴寒之风飘过,只听见那风吹之声,还有专属于七曜身旁那诡异冰冷女子的呼吸声:“你们还真是能说,一炷香早就过了。” 七曜感激的说道:“多谢鬼女前辈成全。” “成全个什么劲,你看你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还不快走,此地不宜久留,我讨厌极了这里的气息。” “可是前辈,七曜,并不想走了。” 女子皱眉:“七曜,难道你想留在此处?或是将内丹交予这小狐妖?你可不要忘记了,你的命交由我保管,要是没有做到,你心中所想的那人,会死的很快。” 林瑶华并不知道鬼女和七曜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承诺,看鬼女的表情虽然凶残的可怕但是在看向七曜之时眼底还是会流露一丝温和,但是仅限于七曜,当她探向他时,除了极致的冰寒之外,还有着轻微的贪婪,想必她还是想要得到自身的内丹,要想,林瑶华的内丹之中蕴含了多么丰富且纯净的力量,若是将此吸收,肯定会涨上数十载的功力。 鬼女轻轻的踢了一脚七曜,但林瑶华看见她的动作原本是想去扶他的,可也许是因为他的存在,而改变了动作。 “还不快起来,躺在这里装什么死,不要说你如今没有一丁点的力气,我可以让鬼火来吸一吸你的气,让你舒坦一些。” 叮咚叮咚,小山洞那高高凸起的小尖儿落下冰冷而又圆润的小雨滴,就在那女子抬眼一个转瞬,小水滴先是凝结成冰,而后又在转瞬之间化为飞沫,那样的速度和对力量的掌控能力简直就让**吃一惊,林瑶华猜想这鬼女前辈就算不是妖,也是个修炼邪法之人,就算不是人,应该也是个高强的隐者。 此人惹怒不得,只得以计谋智取,方才能够顺利的躲避那犹如豺狼虎豹之女子。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2, 132 还欠一份恩情债(12)更新完毕! ------------ 133 别时离别道长短(1) 独孤家之所以能够在武林之中立足,全靠着暗器称霸,独孤家所制的暗器不仅花样繁多,且让人防不胜防。 而身为独孤家的三小姐,独孤婉儿必须学会并且精通的便是那暗器的制造与使用。 不仅如此,独孤家还有一门暗器秘籍,其中记载着上百种暗器的制造和使用之法,堪称为武林中之瑰宝。 独孤家大小姐独孤灵为女中豪杰,遗传了独孤庄主的武功套路,长相虽然平庸,但绝不影响她在武林之中的地位,现今为江南大侠司马的夫人。 二小姐独孤箐,身子最为娇弱,因幼年得病而无法学习任何武功,可是她过目不忘,能够将所有的秘籍融汇贯通,早年丧夫丧子,如今尚留在山庄中替独孤老爷掌管各类秘籍。 133 别时离别道长短(1) 开通了,休息一下眼睛吧,听听书也不错哦!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3, 133 别时离别道长短(1) 那是以岩石长久堆砌形成的山洞,山洞并不平稳高高低低倾倾斜斜还十分的陡峭,鬼女一个不高兴都有可能让那山洞崩塌.所以,她必须时刻的注意自己的脾气,以免在这小小的山洞里受伤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3章节文字内容。鬼女的心情其实十分的矛盾,一方面懒得去搭理自寻烦恼自求死路的七曜反正她的七曜的关系也很简单,单纯的相互依托的关系,但是看见他凄凄惨惨面色苍白的模样心中又是一阵的心疼,她也很明白,并非是因为七曜而心疼,而是他的脸太像一个人。 那个人让她又爱又恨,说爱他,但毁容害了她山庄数百口人命的是他,说恨他,却又不知该从何恨起,那种矛盾的情绪时时刻刻的缠绕着她,让她坐立难安。 鬼女轻轻的踢了一脚七曜可是她的力道实在有些大,她认为是那轻轻的一脚,却让他那苍白的脸色充满了血红。 “还不快些起来,躺在此处装什么死?” “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没有看见他受伤了么?你这般的残忍,难怪。”那一抹银色挡在了七曜的面前,林瑶华虽然不动声色,可是却有些发怒了。 鬼女冷笑,风情万种的看向那倾城绝色的男子,男子果然有着无穷的魅力,就连她也忍不住被那美貌所吸引,可是那仅仅不过是一瞬罢了:“他受伤与我又有什么干系?我爱怎么做那是我的事,小伙子,我劝你少管我的闲事,你虽然有几分的法力,但在我的眼中你却什么也不是,惹怒了我,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鬼女说的没有错,论法术修为,她远在林瑶华和七曜之上,若不然,为何连伽箬也会觉得那拥有鬼火的鬼女让人十分的头疼,因为鬼女乃是游离在三界之外的魂,所做之事所想的绝非常人能够相提比较。 她又说:“我劝你早些离开,免得被我吸走了内丹,你的内丹可是比你的长相更加诱人。” 七曜也点头:“瑶华,你还是先走,日后我们还有机会再相见。” 林瑶华思考了一小会,这才点点头尴尬的说:“七曜,你一定要保重,他日,我会来寻找你的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3章节文字内容。” 他却摇头:“不必了,像我这罪恶之人你不必再想起了,我情愿你永远记住仙霞洞的那个七曜,而非,如今的手上沾满了血腥的七曜。” 林瑶华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在鬼女那冷漠的目光之下缓缓的转身离开,他最后静静的观望一眼七曜,随即化作一阵风儿消失了。林瑶华离去之后鬼女方才好了脸色,她以难得的温柔语气问:“我早就说过,那妖不是什么好妖,你就他一命他反倒还想杀你,早知如此就该听我一言杀死他。” “不……若是真的死在他的手上,我也心甘情愿,可如今,我却没能够死。” “死?想死?”她阴测测的笑,“七曜就算你真的想死,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我怎么会让你死去呢?”柔软而又纤细的手轻轻的探向了他的胸膛,那早已被鲜血浸湿的长衫露出了皮开肉绽的皮肤,她静静的附在那胸膛之上,手浸在血之中。 絮乱的呼吸和让人窒息的感觉渐渐的远去,卡在喉咙口上的内丹也随着鬼女传来的强劲气流而缓慢的在体内游走。那一颗碧绿色的小丹仿佛是有着灵性一般的跳跃窜动着,欢快的冲破了因为内丹离去而堵塞的经脉。 “谢……多谢。”内丹游走的欢快,可是他并不觉得好受,只感觉体内那内丹随处乱闯,撞的他生疼。 好生奇怪,这内丹本为他所有为何在鬼女运用起来却是那般的熟练,仿佛,内丹本非他物,而是属于鬼女的。 认真疗伤的鬼女额前一缕秀发缓缓的滑落,她却没有精力分神去管,眼睛盯着七曜看,并非是在看他,而是他身体中的那颗内丹。 这般认真的女子,就算脸上存在过一道可怕而又恐怖的伤口,就算曾经是那般的凶残而又嗜血,可是,在那一瞬,她却和普通平凡的女子没有区别。而在她的脸上,浮现出名为温和和安静的神情,专心致志的,让人瞧着并非像以往那般可怕而又难以接近。 疗伤持续了许久,她没有说一句话,安静的和往昔判若两人而在那特殊的气氛之下,七曜竟然能够安静的,缓缓闭上双目修养。 “真是个古怪的家伙,身体里有这么一股子强劲的力量不用,反倒加以压制,若是施放,定比那狐妖要厉害几分。”当内丹欢快游走之时,鬼女忽然发觉,在七曜的身体深处潜藏着一股子黑暗但却十分强劲的力道,那力道被浅碧色的光包围住,无法挣脱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3章节文字内容。 好奇心的驱使之下,鬼女想要施放那股力量,可是却被浅碧色阻挡,就算是往里灌输了更多的鬼火之力,也无半点作用,直到之后她才豁然明白,那黑暗的力量究竟是什么而阻挡在黑暗力量之外的浅碧色又是什么。 黑暗,应当是属于魔君伽箬的一部分灵魂,至于,那一缕灵魂是如何进入到七曜身体之中的这就无从得知了,而那浅碧色应当就是传闻之中碧霞珠的灵力。鬼女死后就一直居住在苦无之地,虽然如此,她还是从无数被吸走的魂魄之中得到了有关于碧霞珠的事还有,关于魔君伽箬的传闻。 “你还真是好运,居然会有魔君伽箬的一丝魂魄,要想伽箬是何其的强悍,就连三界的统帅天帝都拿他没有一点办法,最后只能强行的封印,而你不过是普通的小虎妖,居然也能够得到魔君的力量,此事若是传到魔君的耳中,真不知他会是怎样的想法。” “而碧霞珠却帮你阻挡了那股黑暗而又邪恶的力量,也是,碧霞珠原本就是三界之中至宝,谁也不知它的来历和作用,能够有这般的功效也并非是意外了。” 此次疗伤几乎耗去了鬼女一般的力量,当她收回手时,那种无力之感缠绕其身,虚弱的,竟然睡着了。 “三小姐,你长得可真好看。” “就是,江湖之中就属三小姐最美了,能有谁比的上我们的三小姐呢?” “碧珠,凝霞,你们二人可不要笑话我了,我的二位姐姐才是武林之中最美的。”铜镜之中倒映出女子那如花一般娇嫩的脸庞,两名貌美侍女正替她在眼角上细细的描绘,边描却又一边嬉戏喧闹。 “三小姐可别不信,我猜想就算是那些官宦人家的大小姐恐怕都比不上三小姐,如今看谁还敢说江湖中的侠女都是面貌普通之人,正好止住他们的嘴。” 碧珠从柜子里挑出一条长裙,一边放在她身前比拟着一边又打开了话匣子说道:“三小姐是不知道,最近山庄内又多出了许多新的弟子,我看那,是慕名而来的。” “三小姐这条裙子好看么?碧珠觉得可衬小姐了。” 凝霞却撇了撇嘴:“这种俗气的颜色怎么能够配的上我们的三小姐,快,换一条素雅的来,我给小姐梳理一个非常美的发样,碧珠你可得寻一条能够衬的上小姐的裙子来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3章节文字内容。” 那檀木小梳轻缓的梳上她的发,凝霞却又忍不住的感叹:“小姐的发质可真好,柔柔软软的,像那云朵一般。” 坐在铜镜前的女子忍不住笑出了声,犹如银铃般的,眼瞳紧紧眯起,露出月亮般的形状:“凝霞,就算要奉承我,也不是这样的,像云朵一般的?难道你知道云朵是怎样的感觉么?” “怎么不知道,小姐还记得不,去年的夏天,小姐带我和碧珠去的那地方,看见的云朵就是这样软软的,跟小姐的头发一般。” 凝霞和碧珠是她贴身的丫鬟,自小便跟着自己了,凝霞的身世很可怜,自打一出生就被亲生的爹娘抛弃扔在了路旁,还好爹路过办事,见到那小女婴被冻得满脸的通红,一时心软便将她带回家来抚养,待独孤婉儿出生之后,便将三岁的凝霞放到独孤婉儿的身边,可以说,凝霞是和独孤婉儿一同长大的,二人虽然是主仆身份,可是多年的情谊却尤比的上是亲生的姐妹。 而碧珠,本是武林之中的镖局大小姐,因为情势所逼而投靠了邪派,最后被正义人士灭剿。但独孤老爷见到碧珠清澈可人,就央求武林中人卖他们独孤山庄一个面子,这才留下她来。算算日子,她比独孤婉儿还要年幼两岁,刚进山庄那会儿是十分的木讷,让她做什么都傻傻的站着,直到独孤婉儿的开导和清澈目光,才让碧珠渐渐的不再排斥,变得与自己亲近不少。 一晃就是十年,年幼时的那些事儿仿佛还在眼前,而她却又已经长大成人,长得亭亭玉立,又要学习独孤家的独门**。 独孤家之所以能够在武林之中立足,全靠着暗器称霸,独孤家所制的暗器不仅花样繁多,且让人防不胜防。而身为独孤家的三小姐,独孤婉儿必须学会并且精通的便是那暗器的制造与使用。不仅如此,独孤家还有一门暗器秘籍,其中记载着上百种暗器的制造和使用之法,堪称为武林中之瑰宝。独孤家大小姐独孤灵为女中豪杰,遗传了独孤庄主的武功套路,长相虽然平庸,但绝不影响她在武林之中的地位,现今为江南大侠司马的夫人。二小姐独孤箐,身子最为娇弱,因幼年得病而无法学习任何武功,可是她过目不忘,能够将所有的秘籍融汇贯通,早年丧夫丧子,如今尚留在山庄中替独孤老爷掌管各类秘籍。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3, 133 别时离别道长短(1)更新完毕! ------------ 134 别时离别道长短(2) 大小姐独孤灵为女中豪杰,遗传了独孤庄主的武功套路,现如今为江南大侠司马的夫人.二小姐独孤箐,身子骨最为娇弱,可是十分的聪慧如今留在山庄中替独孤老爷掌管各类秘籍,而三小姐独孤婉儿,是独孤老爷最宠爱的女儿,容貌非凡且精通各类暗器,如今独孤三小姐长大成人也要学习如何制造机关与暗器,江湖中人都想着是否独孤三小姐会成为独孤山庄的最后继承人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4章节文字内容。 而倘若真是那样,她的夫婿,也会得到莫大的好处,毕竟在江湖之中独孤山庄的地位是谁人都无法撼动的。 134 别时离别道长短(2)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4, 134 别时离别道长短(2) 大小姐独孤灵为女中豪杰,遗传了独孤庄主的武功套路,现如今为江南大侠司马的夫人.二小姐独孤箐,身子骨最为娇弱,可是十分的聪慧如今留在山庄中替独孤老爷掌管各类秘籍,而三小姐独孤婉儿,是独孤老爷最宠爱的女儿,容貌非凡且精通各类暗器,如今独孤三小姐长大成人也要学习如何制造机关与暗器,江湖中人都想着是否独孤三小姐会成为独孤山庄的最后继承人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4章节文字内容。而倘若真是那样,她的夫婿,也会得到莫大的好处,毕竟在江湖之中独孤山庄的地位是谁人都无法撼动的。 碧珠又从柜子里挑选了几件衣裳递到独孤婉儿的面前可是凝霞似乎都不太喜欢碧珠所挑选的衣裳,摇摇头,这件么,嫌颜色太过于厚重那件又觉得过于素雅,突显不出她特殊的气质来,挑挑选选的半日,还未选着件心仪的衣物。 “凝霞,我看你是存心想要和我作对,这些衣服我看着都挺好的,为何每件你都有理由去说?”碧珠嘟囔着嘴,似乎有些不高兴。她的年纪原本就比凝霞要小上几岁,再加上她的脸颊十分的圆润,嘟起嘴来的时候还别有一分的味道。 但凝霞却解释着说道:“今日是小姐成长之礼,自然是不能马虎的,你难道不知,今日会有许多武林中人前来观看小姐的暗器制造么?” “那有什么可看的,还不就是那个样子。”独孤婉儿无所谓一般的说道,可是话音才刚刚落下,门外便传来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凝霞你忙着,我去开。”见到凝霞正欲开门,碧珠率先将手中的衣物放到凳子上,快速的跑着前去开门,当门打开之后,露出一张极其平凡但却很有精神的脸庞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4章节文字内容。 “大小姐,大小姐你来啦。”碧珠欢快的叫唤着,倒还忘记了让开道。待她回想起来之后,这才跻身让出一条小道来。 “几日不见,碧珠你还是那般的没有规矩。”说话的正是独孤灵,她着一袭深红色长衫,英姿飒爽,一副的干练劲儿。 碧珠点头笑笑连忙将独孤灵搀扶进内:“大小姐,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此呢,司马大侠不是去了边塞么?” “今日这大日子我自然是要来的,也想看看婉儿的暗器究竟练到了什么程度,可不要丢咱们独孤山庄的脸。”独孤灵,名字虽然柔婉,可是为人却十分的刚强,到有几分像是个男子。 “大姐。” “没事,你先准备着,我在此处先坐坐便是,不过你得快一些了,先前我进门时可看见了个人,你猜是谁。” 独孤婉儿摇了摇头表示不解:“婉儿不明白,你说的是谁,凡事还请大姐提点,不然我也不太明白。” 独孤灵白了一眼独孤婉儿,伸手点着她的额头:“武林当中的青年才俊,你说会是谁?” 她这算是明白了,最近在江湖之中传的风风雨雨的二人,翎翔山庄的少庄主夕忘川和那止岚空风门的少庄主,这二人都算是武林当中杰出的青年才俊,可是她却不知道,大姐说的人究竟是谁。 “是白启么?”她与白启自小相熟,白启就像是兄长一般的体贴关怀,虽然江湖中早有关于白启那风流侠士的传闻,可是她对白启的印象,却还是像年幼时候一般的,尊敬。她觉得,就算白启处处留情,就算他身旁有着无数的红粉佳人,也就算青楼女子也都恋上了白启,可是这也与他的品性毫无关系,白启品性善良更是十分的正义,她是断然不会觉得,白启的品性之上会有着怎样的问题。 红杉女子摇了摇头,坐下:“若是白启,我也不会这般的诧异,你再仔细想。” 不是白启,那就只有翎翔山庄的少庄主了,可是,他来不来,又如何,这又有什么奇怪的。独孤婉儿摇头,将簪子插在发髻上:“除了白启之外,我再想不到有第二人了,还请姐姐明示。” “不是还有个翎翔山庄的少庄主么?他名字叫做夕忘川,还真是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提到夕忘川,独孤灵的脸上也有了笑容,“这夕忘川可并非泛泛之辈,年纪轻轻便耍的一手的好刀法,在同辈之中算是顶尖的侠士了,并且,最近听说他还以一人之力制服了为祸武林的两大祸害,这样的人才,若是能够收拢到山庄之中,那该有多好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4章节文字内容。” 讲来讲去,原来,她是看上了夕忘川的才华,想将其拢入独孤山庄的势力当中。可是独孤灵似乎没有想到,不管夕忘川有怎样的才华,他也是翎翔山庄的少庄主,又能有怎样的吸引力才能将他招揽进山庄之内呢? 姐妹二人相互寒颤了两句,就在丫鬟的再三催促之后双双离开,独孤婉儿先是进了父亲专属的暗格之中许久,这才来到了山庄外那一大片空地上。 独孤山庄素以制造暗器为名,空地上自然放着许多暗器与陷阱,只有山庄内的人才能够通晓各类的暗器摆放。 最中心那木桩上,中年黑衣男子笑着跟前来的各位武林同道将有关于暗器之事,还加以解释,当有人提出问题之时也不耐烦的一一解答。 所以当三小姐以一身白衣飘然出现于另一根木桩上之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惊呆了,那犹如惊鸿仙子般的女子,双手平放,轻轻勾动着手指,指尖闪过银芒,再一转眼,就已经看见,树桩上那密密麻麻,整齐无比的细洞。 “三小姐果然是厉害,要想,山庄之中出了三小姐这般的人才,独孤老爷应当是欣慰了。” “那肯定是自然的,你看三小姐不仅人长的如花一般,而那武功和暗器更是一流,谁要是能娶得她,这辈子享不尽的清福。” 有人疑惑问道:“可是,谁能够娶得三小姐呢?像三小姐这般的优秀的人,武林之中能配的上的,没有几人。” 但有白衣男子转向旁,说道:“当今武林能够配的上三小姐,恐怕也就只有止岚空风门的少主白启了,谁都知道,白启耍的一手好剑法,又自创了一套的凌波碧游剑,真是难得的才俊。” “可是白启公子一向风流多情,伤透了多少千金大小姐的心呀,我看这白启公子,怕是看不上三小姐的,能够入了他眼的女子,恐怕还没有出现呢。” 许多人的调笑,独孤婉儿听在心中,而脸上却未曾有丝毫的不悦表现出来,她眼神冰冷的看向那些将自己与白启捆绑嘲笑的人,紧紧的捏紧了手心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4章节文字内容。 “婉儿,不得动怒,要知道,一切都不该形与表面,一定要忍耐,否则绝对难以成大器。”独孤老爷看见了独孤婉儿的异样,冷静而又轻声说道。 独孤婉儿松下了紧紧握住的手心,点头:“爹,女儿明白该怎么办的,绝不会冲动行事。” 一切完全的按照着计划所进行着可是到了独孤婉儿即将要离开之时,却有个灰衣男子忽然出现,他摇着扇子,冷笑:“独孤家的暗器也不过如此,而且保密的紧,说什么暗器绝顶也不过是如此。” “你是何人?”听到有人说独孤家的不是,独孤婉儿自然十分的不悦,她冷漠的看向那灰衣男子,“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口出狂言?” 他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俊美的脸容上露出一丝张狂:“信不信,我以我的刀就能够阻挡住你所有的暗器。” 他又说:“你信不信,我们比试一番便能够知晓,究竟谁才厉害一些。” 当灰衣少年出现之后,原本看望着的那些武林侠士们全都像是炸开了锅一般的问道:“究竟是发生了何事?那少年是谁?” “看着有些面生,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公子或者是少主。” “可是,他手中的刀,似乎有些眼熟啊,我像是在哪里见到过。”一灰衣男子沉声问道,“不觉得,他手中的刀看着十分的熟悉么?” 刀?男子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将视线聚拢向灰衣男子手中那一柄短刀,短刀如宏,刀身如银色飞雪一般,刀背上绘着一片羽毛般的形状翩然欲飞。 当看见那刀背之上的羽毛形状,那灰衣男子恍然大悟,高声喊道:“凌息刀,他是夕忘川!” 听到男子高声大喊之后,许多人都变了脸色,看向那陌生少年还有他手中的刀,也许对刀的形状或是色泽,并不太了解,但是那一柄刀的名字却是有不少人知道的。翎翔山庄少庄主夕忘川,从小使得一手的好刀法,而翎翔山庄庄主为了让他能够更加稳的学习**,以重金铸造了这一柄天下无双的刀,刀身短小,刀面薄如蝉翼,可是却有着极其霸道之威力,让人害怕。 夕忘川正是凭借着这一把凌息刀而成为武林之中的青年翘楚,也正是因为他的刀法,就连远在疆末的邪教也为之丧胆。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4, 134 别时离别道长短(2)更新完毕! ------------ 135 别时离别道长短(3) 135 别时离别道长短(3)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5, 135 别时离别道长短(3) 独孤婉儿的仪式原本进展的十分顺利,就在最后的关头忽然杀出一灰衣男子,男子脸上挂着的桀骜表情让独孤婉儿的那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十分郁结,为何会在半路杀出个陌生的人来搅局,并且还将矛头直指向独孤山庄. 独孤山庄的暗器制造之法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无论谁都不得对其有窥探和诋毁的想法,就算那人武功高强也绝不行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5章节文字内容。 她问:“阁下为何人?此处是独孤山庄,还请阁下速速离开。” 独孤老爷脸上略带不悦:“婉儿,不得放肆来者皆是客,不得用这般的言语来令其离开,这位少侠,不知是否山庄之人得罪了少侠,才让少侠这般的气愤?” 那脸上尚存一次稚嫩的少年冷笑,眼睛轻扫独孤婉儿:“并非是谁得罪了我,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不比试比试怎么能够知道山庄的暗器是否真的厉害?” 他又说:“信不信,凭我一人之力便可以阻挡你所有的暗器,除了暗器之外,你们的机关,也不在话下。” 台下骚动有人问到:“那少年是谁?为何如此猖狂??” “看着极为面生,似乎不曾见过谁家有这般狂妄公子,我看不过是个嚣张的ru臭未干的小子罢了,不必畏惧。” 然,当灰衣少年轻轻而又优雅的飞上台子,站在那木桩之上时,宽大的衣袖之中闪过一阵银芒,嘴角带笑,轻松的躲避了独孤婉儿因为及怒之下飞射而来的银针毒镖。他不仅仅轻轻松松的接过,甚至还伸出手来,指缝之间漏出的毒镖早已经是变了形状,被他丢在地上:“独孤小姐,能否全力一战呢?你这般女孩子家家的绣花功夫,恐怕连保命都无能呢。” “放肆!!!这小子究竟是何人,竟然敢这样对我们山庄的三小姐说话,让我许焕来教训教训他!”一名身着深色长衫的男子眼见到自己的小师妹被一大她不多的少年欺负,气不打一出来,掳起了袖子正欲向前冲去,双腿已经跨上了台子,还未站稳,就被人拽了下来。 “许焕,快下来,你这样可不行,你不上去,凭借着三小姐的本事还能将他轻松的赶走,可是一旦你上去了,他就会说我们山庄以多欺少那么多武林同道都看着呢,咱们独孤山庄可丢不起这个脸面。” “好,好吧,他要是敢动三小姐一根汗毛,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5章节文字内容。”无奈之下,许焕只得站在一旁乖乖的看着,早已经为独孤婉儿提了一股子的心来。 转身之际,少年袖中滑落一柄刀,刀身通体银色,闪烁着及其闪耀的光芒,刀背上刻着一片羽毛,而当那一柄刀挡下了独孤婉儿的攻击之后,台下有人认出了少年手中的短刀:“凌息刀!他手中的是凌息刀。” 提起凌息刀,就连原本泰然自若的独孤婉儿也有些吃惊,她望向少年,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倘若他手中的真是凌息刀那么,他应该就是近几日在武林之中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个翎翔山庄的少主夕忘川,可就是不知,他为何要来此处捣乱,独孤山庄和翎翔山庄一直以来素无来往,可为何这夕忘川偏偏挑了这个日子来找她切磋,其中定有古怪。 那刀极为纤薄,犹如纸一般,可又锐利如风,轻巧划过,那纤长而又乌黑的青丝便被划落,融化在尘土之中。 “你!”她大怒,独孤婉儿极为偏爱自己那一头的青丝,却不曾想到青丝竟然被他割断一缕此仇,不报,她就不叫做独孤婉儿。 他大笑,眼神之中充满着戏谑,又望着自己手中的刀,那般的柔和温柔,就像是对待恋人一般的眼神,那样的眼神看的独孤婉儿十分的不适。 “忘川少侠,这样欺负个女子,也算不上什么吧。”刀近至她一尺,忽然停住,并非是夕忘川手下留情,而是被一把白扇所挡,扇上描绘着的山水图尤对着夕忘川,那优雅之声忽然响起。 “你?”他挑眉看到,随后淡下了话语,“学武又无男女之分,我不过是想和她切磋切磋,白启公子,这似乎并不是你的事吧。” “那不如,你我切磋切磋?”一身白衣,那样彬彬有礼,瞧着便是大家公子的风范,也难怪,白启在江湖之中被称作是风流公子,这般样貌加上他的气质,也实在是衬他。 想不到,近日来在江湖之中闹得沸沸扬扬两名年轻才俊同时出现在独孤山庄,又因为同一个女子而大打出手,这样的话若是流传如江湖之中,不知又会卷起怎样的风雨,而独孤山庄,和那山庄的三小姐,也会因此备受瞩目。 “想不到,今日能够见到止岚空风门的白启和翎翔山庄少庄主夕忘川之间的切磋,也不知,他们二人究竟谁更强一些?” “夕忘川刀法入神,可是体质偏弱一些,刀法必须快利狠,倘若他能够再快一些,那就完美了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5章节文字内容。” “哦这么说,胜者一定就是白启了?” “那并非如此说来,白启双剑虽说也很厉害,可是步伐还是略有些凌乱,也许这与他学习了各类武功秘籍有关,两人一刀一剑,还真不知谁胜谁负。” “那三小姐独孤婉儿又如何呢?” “她?终究是个小女子,就算暗器耍的再好,心也太过柔软,关键时刻发不出暗器一切也都是枉然的。” 白启和夕忘川在木桩之上的比试,而台下则也观望着他们二人,还有站在一旁有些无措的独孤婉儿讨论着说道。 最后,胜负依然未分,夕忘川似乎只是来试探试探独孤山庄的,点到为止,便又赔礼道歉,侠士之间的切磋在江湖之中并不少见,独孤庄主自然也不会生气,能够亲眼见识到夕忘川的刀法,他甚至还有些欢乐,心中想着,该如何将夕忘川收拢入独孤山庄内,壮大山庄的势力。 “我瞧着夕忘川那着实不错,年纪轻轻便有着这般高强的武功,年少才俊,日后必有大作为。” “爹,为何我觉得夕忘川并无任何才能,且油嘴滑舌,只是逞口舌之争,和白启相比,此人差的太远了。”对于夕忘川,她嗤之以鼻,十分的厌恶。 然,独孤庄主和独孤婉儿所看的并非同一观点,他并不会因为独孤婉儿的心中想法而改变对夕忘川的看法…… 白启是独孤山庄的常客,因为两家平日走的就比较近,独孤婉儿和白启可以说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二人之间的情感犹如兄妹,而独孤婉儿也清楚,其实自己的姐姐独孤灵曾经也是有喜欢过白启的,只不过,白启处处留情,并不喜欢独孤灵,而后,她也就嫁给了司徒,这才断了念想。可是,屡屡看见白启,心中还是有所想法。 今日,白启解围,让独孤婉儿化解了一场尴尬,她自然是十分欢喜的,可是谢字挂在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独孤灵沏了一壶茶,差人端到他面前,笑着说:“白启,多年未见,你的武功更是进步了时光冉冉,还真是想不到啊。”她感叹着说道,还以为独孤婉儿不知道,她曾经倾心白启之时,遮遮掩掩,就连坐着的时候也是离他及远的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5章节文字内容。 白启笑着,并未接过独孤灵差人递到手中的茶,说道:“哪里的话,我也早就想要和夕忘川切磋切磋,一直都听说他刀法十分的准确,就是没有个机会,今日正好如了我这愿,不过不打不相识,我和夕忘川如今,也算是至交了。” “那是最好的,我还担心,因为婉儿的事,你出手会令的你们止岚空风门陷入尴尬之境地。这样是最好的,我就放心了”她松了一口气,虽然现在早已经放下了白启,可还是会替他担心,并且,万一害的止岚空风门陷入尴尬之境地,也会影响止岚空风门和独孤山庄的关系。 他摇头:“这些就不劳烦你担心了,武林中人,从来不会计较那些小事。” “这样就好,婉儿,还不快向白启道谢,如若不是他,你的脸估计都要被夕忘川给划花了。” 独孤婉儿并未开口,她脸上带着有些沉思又很迷茫的神情,像是在回想些什么,眉宇之中写着迷茫二字。 “婉儿?” “抱歉了,我想先离开一会,有些累了。”她扶住额头,抱歉般的说道,始终不愿意向他道谢,“大姐,白启,你们继续聊吧。” “这丫头,怎么那么不懂规矩。” “规矩这事,原本就不必我们武林人来遵守,不必太在意了。” “还是你大气,若是换做其他人,哪里有你这般的好脾气。” “呵呵。” 白启和独孤灵后来说的话独孤婉儿也没有听清楚,她心中尚存在着郁结,闷闷的离开。今日的心情原本是好的,可就是碰上了那夕忘川,打乱了自己原本平静和谐的生活,让她的心中像卡着一块大石般的,闷得透不过气来。 这,便是她第一次碰见夕忘川那人的场景,第一次见到这样蛮不讲理有很傲慢的少年,自以为武功高强,到处惹是生非,真的是让人觉得十分的厌恶,提不起一点的兴致来。 “夕忘川,别让本小姐下次再看见你,否则,本小姐一定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的。”她站在花丛之中,终于将心中所想的,倾吐而出,说完感觉心里舒坦了许多,原本闷闷的那种感觉渐渐的消失了,输给夕忘川的不甘和郁结也有所好转。该算是消了气吧……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5, 135 别时离别道长短(3)更新完毕! ------------ 136 别时离别道长短(4) 136 别时离别道长短(4)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6, 136 别时离别道长短(4) 当清风吹拂而过,吹拂走她心中的阴霾与不快,当她站在花丛之中将心中那份对夕忘川的不快倾吐而出之后,才略微显得舒服了些.原本那闷在心里,十分不愉快的感觉消失了,输给夕忘川那一柄凌息刀的不悦和郁结也逐渐好转,应该是算作消气了吧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6章节文字内容。 她抚了抚额前有些凌乱的秀发,不慎弄掉了今早上凝霞替她插上的一朵玉石雕刻而成的玉兰花,她原本不喜欢戴这些雕刻十分复杂的饰品,可是凝霞总说,头上要有些分量才能显得出独孤家在江湖之中的地位来。 可是如今这玉兰花凋落,是否就预示着,她没有多想,伸手便要去捞,但又不慎被石头伴着脚,长长的裙角被鞋子踩住,险些就横摔在地上。 “啊!!!”她摔倒在花丛之中,脸上沾满了被她所碾压的那些鲜花,甚至还有不少花粉落在鼻尖,独孤婉儿懊恼的看着拽在手中的发簪,小声说道,“都是你呀,要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受这罪,你是不是该好好表示表示,我独孤婉儿对你的救命之恩呢?” “倘若没有我,你早就玉石俱焚了,可是我为了救你,遭了这罪,你真不打算如何赎罪么?” 她干脆就坐在花丛之中自言自语,也不曾擦拭去脸上的污垢,正当她言语正欢时,身后忽然有人悄然走进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6章节文字内容。 要是换做平常的独孤婉儿,别说是有人,就算十丈之内有任何风吹草动她是完全都能感觉的到,也许是被夕忘川所干扰的心情,这才没能发觉。 所以当有人递上前一块白色干净的手绢,她才意识到有人站在她的面前,抬起头,看见了那张属于白启的,英俊面容。 独孤婉儿认识白启究竟有多久了,也许就连她自己也算不清了,也许是很早之前,也许是十岁之后的事儿,反正,在她有了自己意识之后,生命中就已经有这名叫做白启的男子了。两家是世交,所以他们二人见面的也多,倒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只不过,在他成长之前,白启总不太爱和她说话,也不喜欢和她的两位姐姐们讲话,总是喜欢独自坐在树下,弹奏乐器。 白启懂得东西许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武功方面资质也很不错,几乎是一气呵成的,但是由于白启那有些冷漠的性格,让独孤婉儿也不太与他说话,虽然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话却并不多,陌生的,就如同和夕忘川一般。 “多谢了,你怎么会在此处?”虽然她长得清丽可人,但终归不是那些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江湖之中有江湖的味道,所以虽然她心中带着一丝羞涩和戒备,可这种神情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她脸上的。她像所有的江湖中女子一般,回答的干干脆脆,不带丝毫的推脱。 白启顺势也坐下,笑着回答:“我是听见这附近有声音,所以才过来看看的,你没事吧。” “这点小事我自然是不会看在眼中的,你见到我有过丝毫的不适么?”她摇头,就这样盯着白启,眼中没有女儿家应该有的那一份羞涩。 也许正是独孤婉儿的这种性格,才会深深的吸引住白启,从小到大,身边美人无数,无论怎么样的女子都能让他动情,但仅限一日,一日之后他却又觉得,动情的女子早已经没了感觉,于是又另觅新欢,见过无数的貌美女子聪慧的美貌的,或者是刚强的,而如今白启却觉得,见过多少的女子也比不上独孤婉儿那刚柔之中带着的冷静,貌美中却又不失灵性。今日见着越发觉得可人了,可是独孤婉儿似乎对他并无好感,顶多只能算作是略有交情,但若是想要再深交下去,恐怕还是得花好大一番的功夫。 “婉儿,今日看你不是很开心,难道还在想夕忘川之事?” 一语便道破了她心中的事,独孤婉儿觉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窥探,略微不悦:“他?泛泛之辈怎可能让我生气,你这话说的,我就不是太喜欢听了,白启,还有什么事么?” 白启摇头:“你的脸有些花了,去那边洗一洗吧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6章节文字内容。” 经过白启的提醒独孤婉儿这才想起来先前摔得那一绞似乎在她脸上留下了些印记,还是先去洗一洗为妙,否则这样,回去给爹看见了,又要生气了。说她一介女儿家,这般的不知轻重。这般想着,独孤婉儿点了点头赞同的说道:“好,先多谢了,等哪一日我让碧珠洗干净了给你送过去。” “不必了,一块手帕而已。” 她将手绢放在鼻子边嗅了嗅,笑着说:“这可不太好,若是哪位姑娘家送的,又知道你把她心爱之物转赠送与我,她肯定会不悦的。” 白启红了脸直摆手:“哪里来的什么姑娘,婉儿你可别误会。” “我误会什么呢?江湖中的人都知道,你止岚空风门的少主不仅武功高强为人优雅也是风流多情,让许多女子动心呢。” “这……只是江湖中的讹传罢了,又怎能作数?” 她只是笑而不语,笑着笑着又和他说:“白启时候也不早了,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吧,否则,待会你的心上人又得生气了。”她挥了挥那有些脏的白色手绢,“后天,后天你来此处等我,我将手绢还给你,到时候可别耽误了时辰,过期不候哦。” 一边说着,独孤婉儿一边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那悠扬的风轻轻的吹拂着她那纤长的发,照的她的身形格外的纤细。白启就远远的站在原地,手中的折扇落了地,心中感慨万分。他想着,该如何打动独孤婉儿那一颗一直都不曾敞开的心扉。 看来如今,他早就已经将整颗心投入到独孤婉儿的身上,只可惜独孤婉儿却不曾将他放在心上,看来啊想要得到她的芳心,他还有许多路要走。 短暂的沉睡,那个梦仿佛又让鬼女回到了少女时,那及其欢乐而又无忧无虑的时刻,待她睁开眼的那一瞬间,鬼女又变回到了现实,满身创伤,不堪回首现实中去。她看着昏睡之中的七曜,越发觉得他的脸像极了夕忘川,而他的性格又和白启有几分相似,如今想想,白启对她,还真是一片真心,可是自己,却辜负了白启,倘若如今碰见白启的转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6章节文字内容。想归想鬼女还是必须要回到现世之中,自己早就已经不是当初那纯真的女子,她的手早已经沾染了无数的鲜血,再也回不去了。 “七曜,真是羡慕,就算是经历了许多的事你还能够保持着一份纯真和平静的心,可是我,我却永远也回不去了,永远的停留在原地,受着百鬼吞噬,永无天日。”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抓紧了头,“夕忘川欠我的,还有我欠白启的,这么多也不知道何时能够偿还的清,倘若我如今看见白启,不知道会不会杀了他,我早就不再是独孤婉儿,而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她在那喃喃自语,一遍又一遍的念着白启和夕忘川的名字,那两名在她心目中都留下过重要位置的男子,如今生死未卜。一个是恨,而另一个却是悔,她恨夕忘川夺走了自己的笑容夺走了平静,让她生生世世非人也非鬼魂,而白启,那个为了她赴汤蹈火的女子,她却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害过了之后反而觉得白启为她所作的全是理所当然。就是因为这样的心理,才导致鬼女的心越来越阴暗如今就算她后悔了,也该是无法回头。 说了许久,她自己也觉得累了,那个真实的梦仿佛让她找回了最初的自己,但,那只是一个梦,梦醒了还是得回到现实。 当鬼女离去之后,那原本早就消失的白色身影却渐渐的从山岩之中现身而出,那小狐狸的模样逐渐的拉长,最后变成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美男子看了一眼远去的鬼女,保证她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这才看向昏迷之中的七曜,叹气:“想不到,如此凶残的女人居然也会有悲哀和不堪回首的过往,不过,这也算的上是报应来了。” 说罢,他伸手触碰七曜,碰到他的脸颊,发现呼吸已经渐渐转向了平稳,这才松了一口气:“我带你走,留在这女人身边,总有一**会死在她的手上,我也不管你与她究竟有什么瓜葛,七曜你是我旧时的好友,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救你,我林瑶华绝非忘情负义之人。” 他和七曜的情谊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经存在着从未消失过,后来随着七曜的离去他将那一份友情深深的埋藏在心中,却一刻不曾忘怀,如今碰面当然是倍感觉得欢乐,他原本就是想着该如何将七曜带走,这才悄悄的,假装是离开,等待鬼女松懈,他立刻就回来了。他一人之力并无法杀死鬼女,所以只能想办法将她引开,才能够带七曜离去。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6, 136 别时离别道长短(4)更新完毕! ------------ 137 别时离别道长短(5) 其实林瑶华从未走远过,一直就暗暗的躲在近处观望着事态的发生,等待那强悍而又霸道的女子离开之后,他方才现身,只是想要把七曜带走。七曜是林瑶华年幼时的好友无论如今发生了怎样的转变,既然知道他就是那白虎七曜,林瑶华无论是想尽什么办法也是要把七曜从那危险的女人手里带走,否则,跟着那可怕的女人,总有一日会让七曜丧了性命。 “七曜,快些随我走,我也不管你和那女人之间究竟有过些什么约定,你跟着她迟早是的出些事的,我不想看见你被她伤害而死,所以不要怪我。”林瑶华小心的拉起七曜,发现七曜还在昏睡当中,双目紧闭,略微显得有些疲惫。 当即,蹲下身子,将七曜背负在身后,却又忍不住留神观察那神秘鬼女的踪迹,而后发现她并未在周围,这才放心的离开。 他最后望一眼陷入沉睡之中的七曜,隐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哎!原本想要留着你陪伴我这估计而又漫长的日子,可如今想来,就算留住了你的人,而你的心并非在此处就算留住了你,你也始终还是会离开,并且你不是他。”那一团浅碧色的空灵而又幽幻的鬼火缓缓的落下,伴随着鬼火落下之后地面犹如被燃烧起了一般,慢慢的形成了那婀娜而又多姿的身影,女子望着早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的七曜轻缓的说道,早在那似梦非梦似醒非醒之时,她就已经想清楚了许多的事儿,凡事不能太过强求,她虽然早已非凡人,但这般的作恶,九泉之下的父母恐怕也不得安息,再者说,她这般的为祸作恶,不过也是徒然增添伤感罢了,那男子,绝不会将她放在心上,而心中没有她的位置,就算勉强霸占,那又有何用。 而七曜,虽然和他有着几分相似,但毕竟不是他,就算强留,他的心也不在她身上,而每日看着与他有几分相像的七曜,她的心更是难以平静。既然有人来救他,那就放手一把让他离去了吧。 虽然这般想着,可是当看见七曜渐行渐远之后,鬼女的心还是有一些不舒服的感觉,二人在一起许久,虽说让她心中稳健不少,可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在如今鬼女终于明白过来,她与七曜之间究竟少了些什么东西,那就是信任和关怀。 “希望林瑶华那小狐妖并不会忘恩负义,你我之间的缘分也就仅限于此,下次见着面,我绝不会留情面。”双手轻轻抚向那光滑如玉的脸颊,她忽然做出了一个十分严峻的决定,伸手撕去了那虚假的面容,露出有些狰狞的伤疤。 “夕忘川,这是你欠我的,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要寻得到你,将你欠我的一并讨要回来。”她的眼角流出那晶莹的泪滴,鬼女呢喃着说道。 “大哥,你说这无端端的天儿怎么忽然刮起了风,该不会是有妖魔要出现吧。” “妖魔你个头,老子早就同你说过,这世上怎可能有妖魔出现,就算真的有,老子一斧头将他劈成两半。” “他?大哥你怎知道,那妖魔就是男子?也许是个身段曼妙的美人也指不定呢。” “美人美人,你的心中就只想着美人,小心哪一日就死在美人的头上,狗儿,你看,那点光亮是何?” “什么光亮?大哥,为何我看不清楚呢?”他努力的探过头去看,可是看了半日,只在远处瞧见了个破旧的小茶棚,茶棚之内声音喧闹,十分的惹眼。 听到茶棚喧闹之声,那壮硕的中年男子自告奋勇上前说是要探查一番,当他谨慎走上前是,居然瞧见了有四五个装扮各异之人坐在茶棚中,那破旧的小方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闻着香气扑鼻,让人十指头大动。 见到有人忽然出现,其中一白衣女子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何人?” 他不甘示弱,仰头问:“你们又是何人?” “嘻嘻,看来也是路过这僻静之处,闲来无事之人,瞧着大个头,想不到胆子却是这般的小。”坐在角落一梳着双马尾的少女嘻嘻笑道,眼睛弯成了月牙一般,盯着那中年男子笑。 “小丫头片子,笑什么,小心老子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姐姐,姐姐,这位大叔好吓人哦,他想要杀柔儿呢,柔儿好怕哦。”少女这般的说道,可是她的眼瞳里洒满了笑意,并无丝毫怯弱和恐慌,摇晃着双腿,腿上那一排的小铃铛立刻发出了及其清脆悦耳之声,只不过那声音颇为的蛊惑,听着容易让人慌了神。 阎双辰吞了一口唾沫,盯着那光溜溜的脚丫看,先前没有看清楚,如今这才端详了明白,那梳着马尾的小丫头和坐在她身旁的高个子女子都是一副苗疆女子的打扮,而她们的肤色和五官,也和苗疆的人及其的相似,这便让阎双辰的内心有些许的恐慌,他早就听闻苗疆的女子很不一般,会些巫蛊之法,身上总是携带着蛊虫,让人防不胜防。万一,那两名女子介会巫蛊之术,又看上了他那该怎么办。 略微年长的高个子女子对着他笑了笑:“柔儿,我看这位大哥并无恶意,且天色黑暗,他应当是路过的赶路之人,你瞧,他的同伴还在远处呢。” 这般说着,让阎双辰十分的尴尬,他搔了搔头,又惹得剩下几人大笑。正在此刻,阎国卿也是跑上前,猛的一拍他的后脑,大声的说道:“老子让你来查探查探,你在此处磨磨唧唧作甚,还想不想发财了?” “大哥大哥,这几位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我们还是谨慎一些为妙,尤其是那小女娃,看着着实让人觉着害怕呢。” “怕怕怕,有什么好怕的,不过就是个小女娃罢了,苗疆的算什么,别说两个,就算来个十个八个,老子也是绝不会惧怕的。” 阎国卿沾沾自喜,十分自信般的说道。却不想,就在他这般说之时,那两名苗疆女子更是掩着袖子笑,那身影修长的年长女子挑了挑眉,顺手从领口那只小囊之中缓缓的掏动着,就在阎国卿误以为她会掏出个十分古怪的东西来时,她却说:“时候很晚了深更露重,你们二位也进来吧,莫不是害怕我们,不敢前进一步?” “怕什么,我们怎么会害怕呢?真是个笑话。”他大笑,心却有些虚了,只得缓步上前两步,却又先把阎双辰拉到面前,倘若出了什么事,就马上将他托上前,当做替死鬼。 待阎国卿和阎双辰二人坐定之后,那身形略微修长的女子率先开口说道:“你们俩叫什么名字?都说说吧。” “叫什么需要你知道么?凭什么要告诉你?” 小女娃嘻嘻直笑,那纤细的小手轻轻的勾起一只小铜铃,放在耳畔,铜铃叮叮当当,她随即说道:“姐姐,我早就说了吧,别看这两人身材高大,胆子可是一般的小呢,你们可知道,我手里拿的是什么呢?” 那一只小铜铃发出了十分奇怪而又清脆的响声,这让阎国卿和阎双辰心中更为恐慌,他们曾经去过苗疆,见过那些以蛊虫来养的女子们,也算是见过了她们的手段,可是这小女娃手里的铜铃又是什么东西呢?该不会,是那种催魂夺命的利器吧。 “这大晚上的,你们怎么会在此出现?”阎双辰避开了那两名瞧着有些诡异的女子,也不敢嚣张,语态平稳的问小茶棚之中另外二人,那二人均是男子,身形样貌都不太有偏差,唯独看着古怪的是他们的发色,卷曲之中带着的深栗色,显然,该不是中原人。 那个头略矮的男子抬起头,眼神如刀刺一般的锐利:“南七,荒漠中的领路人。” “荒漠?那是什么地方,离我们这边远么?” “嘻嘻,荒漠,可真是个好地方,我听说,那里的鹰比我们的个头都要大,吞噬起人来一点也不马虎,那是连骨髓都一同吞进肚子里的,咯吱咯吱,完全不留一点儿的痕迹。”也许,原本并不恐怖的事,被那小女娃说的,却有着那么一丝让人惊恐的意味,她一边说,还一边舔了舔唇,那表情让人瞧着着实是可怕,阎双辰被吓得,吞了吞口水,愣在远处,险些吓破了魂。 “哪里有那么恐怖的事儿,那些秃鹰是有些可怕,但还不至于把人全部都吞噬了,总也是会留下些骨髓的。”那名叫做南七的男子冷静的说道,伸手泡茶,“先不说这些了,你们看,这天似乎更黑暗了,都是黑暗之中会有妖魔出没,真不知,究竟会发生些什么事儿。” 越是黑暗寒冷之地,就越容易衍生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仿佛总是喜欢沾着黑暗来走,也许只有那样,才能够将他们完全的遮掩住。 南七拢了拢有些掉下来的长帽子,看向那幽静而又黑暗的远处:“这大晚上的,想不到,荒郊野岭还会有人路过,也不知,真的是人,还是其他的什么。” 阎国卿胆子很小,但总是爱故作强大,像这次也是一般,怂恿着弟弟来做山林劫匪,可是阎双辰却不知道,阎国卿的心脏跳得比起他来还要快上许多,扑通扑通的,那心脏险些都要跳出了喉咙眼儿,却又忍住盯着看,还真是验证了那一句话,越是害怕的,越是要探上前一步,就算有人阻止那也是毫不会犹豫的上前。 ------------ 138 别时离别道长短(6) 阎国卿指了指男子身后背附的那名昏睡男子,大声的斥责着说道:“什么危险,老子看你才是危险,这人应该是被你掳来杀死的富家公子吧,你是想将他抛尸荒野这才背在身后,否则你一个男子,又怎么会将一男子放在身后?”终于,他说出了藏在心中,一直想要讲出的事,只不过看他略微有些阴沉的目光,阎国卿误以为说中了他的心事,他想要杀人灭口,阎国卿的心中自然是十分害怕的,可是他一想到,并非自己独自一人,在这小茶棚之中还有那么多武功高强之人,这样想着,所有的惧怕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又给自己鼓足了勇气,便是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狰狞不少。 138 别时离别道长短(6)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8, 138 别时离别道长短(6) 南七扯了扯快遮住眼睛的帽子,眼神看向那幽静而又黑暗的远处,缓慢的说道:“想不到大晚上的,居然还有人路过,只是不知道,此刻出现的真的是人,还是其他的什么.” 他言下之意,出现在远处的,有可能是人,也有可能是其他的什么,比如说,游魂野鬼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8章节文字内容。 听了南七的话,阎国卿惊恐起来他的胆子原本就很小,又是十分害怕那些鬼怪妖狐,听着他这样说,心仿佛吊到了嗓子眼。 “不……不会吧……这世上又怎会有妖魔的存在。” “嘻嘻,这世间之事又有谁知道呢?你看我们像人还是鬼呢?高个子。”小丫头嬉笑着问,铃铛摇的更欢快了。 “啊!!!不要吓我,我……我们马上走。” “走?走的了么?不撕开你的皮,咬下你的肉来,你觉得你能走得了么?”她裂开嘴笑,洁白的小牙齿下似乎藏着一片深红。 阎国卿此刻是完全相信了,在那荒郊野地,忽然出现一个破旧的茶棚,而茶棚里的光线又是如此的微弱,更何况那几人说话十分的诡异,越看越开始觉得连脸色都是苍白的。吓得阎国卿几乎是跌坐到地上,惊恐的看着那形态各异的几个人。 “柔儿,你看,他都被你吓着了,不要说这些可怖的事儿,休息一会吧,我们还要赶路呢。” 小丫头撇了撇嘴,收起了铃铛:“姐姐,我怎知道,这大个子那么不经吓,他没有个脑子想想的么,如果我们是鬼,还能让他活到现在?早就吞了他的魂魄将他的尸身抛在这里离开了。” 阎国卿的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颤抖着问:“你们……你们不是鬼?” “鬼?如你所说,这世上哪里来的鬼,我们不过是路过此处,看见又是深夜,就留下休息休息罢了,你还当真了。” 南七也说:“在此之前,我根本不认识她们,不过就算是现在,跟她们也不算太熟络。” 听了三人的话,阎国卿这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抽吸一口,站起身来又拍了拍阎双辰的后脑勺:“你居然敢躲起来看老子的笑话,看老子不一刀砍了你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8章节文字内容。” “大哥……大哥……你根本没有机会让我表现表现。” “走!还不快走。”就算那些人不是鬼,就算他们和自己一样十分的正常,有着心跳和体温,阎国卿也不想再留在这诡异而又古怪的地方,只要让他多停留一会,他就觉得浑身的不舒服,仿佛有什么东西要钻上来,吞噬自己一般。 可就在他拉着阎双辰即将离开之时,那叫做南七的人又幽幽的开口问:“你们俩是谁?深更半夜,为何会在此处。” 那声音非常的尖细,有气无力,又下了阎双辰一跳,低头时,看见一片鲜艳的血红色,顿时精神的紧绷和压迫让他彻底的崩溃,双腿顿时瘫软,犹如面条一般,软软的倒下。就在阎双辰倒下之时,阎国卿也深深的呼吸一口气,颤抖的转过身去…… 只是那一瞥,便犹如神魂被定住了一般,那眼,那眉,那一丝一缕又一寸的肤色,还有那在夜之中仍然十分突显的极致银色长发。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沉静在最美的睡梦之中,又像是梦醒时的那一瞬间,似梦非梦的感觉。 他张大了唇,十分惊讶的看向与自己近在咫尺的男子,那苍白皮肤之下,一颗脆弱而又冰冷的内心。 南七问:“你是何人?” 他轻轻的垂下了眼帘,鼻尖似乎有冰冷的光闪过:“我是谁,和你有何干系?”他开口,声音犹如泉水一般动听,却又像是那冰冷山泉里盈盈而出的温和。他的声线及其的优美,只要听过一遍,便永远也不可能忘却。 那苗疆的小女娃皱了皱眉,抬头看向比她略微高几分的女子:“姐姐,我不喜欢这人,他冷冰冰的没有一点乐趣,看着就不好欺负。” “柔儿你看,那人的发色是银色的呢!”女子妖娆一指,“这般怪异的发色,我还从未见过,不知道,这样发色男子身体内跳动的血液又会是怎样的。” 阎双辰早已经被吓晕了,而阎国卿似乎还未从男子那美貌之中跳出,晕晕乎乎的望着他,眼神迷茫。 南七问了两遍他的名字,可是他却未曾搭理,只是用一种很奇特的眼神去看与南七非常贴近的男子,黑瞳之中,泛着奇异之色。 最后,倒是那从未开口的男子打开了僵局,他说道:“既然大家都在茶棚之中遇见,也算是有缘分,既然是有缘,大家都应当介绍介绍才是,这样才能够度过这漫漫的长夜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8章节文字内容。我先来说,我叫楚良玉,来自荒漠,祖上是中土人士,在荒漠中当个商人养家糊口。” 当男子开口之后,原本一直都在笑的小女娃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看了许久,这才缓慢的说:“我叫丁柔,是苗疆的,至于做什么的,跟你们也没有干系,就不说了。” “阿依蛮,也是苗疆的,平日里算卦为生,也会些巫蛊,不过你们放心便是,巫蛊贵的很,我不会随便使用。”妖娆的苗疆女子点点头,随着丁柔介绍完毕之后方才做介绍。 “南七,荒漠中人,杀手。”南七冷漠的说,但视线却一直不曾有离开过那银发的男子,他的眼神冰冷,犹如那雪山上的一滴寒冰,那是杀手所特有的眼神。 阎国卿却不愿意透露自己的性命和身份,第一,他并不信任那几位似人非人之人,第二他的身份并不光明,就算说了也会让人耻笑,可是在那名为定柔的女孩子炙热盯来的视线之中他终于服了软,说道:“阎国卿。” “嘻嘻,大个子的名字还挺斯文的,可就是不知道,大个子是真的斯文,还是只有名字独占噱头。”她跳到了桌子上,摇晃着腿,铃铛叮当作响。“好可怕好可怕,姐姐,我讨厌那个银头发的,他的眼睛好吓人。” “恩,我也不喜欢那红衣男子,长得那般奇特,又不说话。” 当红衣男子缓缓走入茶棚内之后,众人才发觉,原来他并非是独身一人,就在他身后还背着个修长的身影,难怪远处看他觉得有些弯曲,原来还背着个人。这又让阎国卿联想翩翩,大晚上的一男子背着一人,想必也是个杀手劫匪,带着尸首来荒郊野地里掩埋尸首的。 他站定,却未将背后的男子放下,反倒环绕一周,最后将视线停留在阎国卿的身上:“此处如此危险,你居然还敢在此久留,也算不上胆大,顶多算作没有什么脑子,还不速速离去。”男子那莫名其妙的话非但没有让阎国卿起了离开的念头,反倒大胆的多看了男子两眼反而责问着说道。 “你在此处胡言乱语作甚我为何要相信你的话?小心我的刀砍了你的脑袋。” 他笑笑却又十分无奈的摇着头,眼中神色万分似悲悯,又似冷漠,多种情绪夹杂而出,转化为十分多样的眼神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8章节文字内容。 南七双手紧握住腰间的刀,开口问:“为何危险,你是说此处地处偏险容易遭抢匪么?我不怕我手中有刀,就算是抢匪真的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有丝毫害怕之心。” 他摇头笑道,身形笔直站立,银发在黑夜之中散发出十分超然之气息:“我并未说你危险,只是说他。” 他像是打哑谜一般又继续说道:“你们几人都不危险,最危险的只有他,他孤身一人身体尚存的留在你们中间,迟早会被你们吃的连骨髓都不会留下。” “瞎编乱造!!!” “何处跑来的疯子,我们就坐在此处什么都没做过,你怎说我们会将他吃的连骨髓都不会剩下?若是不说个清楚明白休想离开此处。” 唯有丁柔和阿依蛮十分的镇定,丁柔脸上浮现出的冷静完全不是那年纪的少女应该拥有的,而阿依蛮身上的那股子邪气似乎是变得更为浓烈了,她起身向前一步,深紫色的长裙之下露出一节雪白色的长腿,腿上似乎还环着银质的小环儿,看着诱惑实足。 “柔儿,女孩子家的不要说这些,虽然这人看上去着实的古怪,但是我们说话也该知道些分寸,否则中原的人会非常不习惯的。”她缓缓而又魅惑一般的说道,“如今我们可是在中原的地界,这位公子,我看你也不像是中原来的,可说话可否不要这般的生了刺,否则,也许会扎伤自己。” 阎国卿指了指男子身后背附的那名昏睡男子,大声的斥责着说道:“什么危险,老子看你才是危险,这人应该是被你掳来杀死的富家公子吧,你是想将他抛尸荒野这才背在身后,否则你一个男子,又怎么会将一男子放在身后?”终于,他说出了藏在心中,一直想要讲出的事,只不过看他略微有些阴沉的目光,阎国卿误以为说中了他的心事,他想要杀人灭口,阎国卿的心中自然是十分害怕的,可是他一想到,并非自己独自一人,在这小茶棚之中还有那么多武功高强之人,这样想着,所有的惧怕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又给自己鼓足了勇气,便是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狰狞不少。 男子的手犹如莲花一般轻巧的点上了他的眉心,一阵刺痛之后,他茅塞顿开。 “既然不信,亲眼见一见便是,那些来自苗疆的貌美女子,还有荒漠之中的杀手,你瞧一瞧,他们究竟是谁。”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8, 138 别时离别道长短(6)更新完毕! ------------ 139 夜半无人谁泣声(1) 139 夜半无人谁泣声(1)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9, 139 夜半无人谁泣声(1) “什么危险不危险的,我看最为古怪之人就是你,瞧你这一头银色的诡异发色,真不知是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他话音刚落,那一句妖字还未脱口还出,便被深深的埋藏在心中,这是他憋着一直想要讲的话,因为那男子的气势而被压制住了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9章节文字内容。 就算不是妖,也算不得是什么好人,他见到自己看见和拆穿了他想要杀人灭口,而他的眼神,正明确的告诉阎国卿,他心中想的完全是正确的。 “既然不相信,你亲眼见一见便是了,那些来自苗疆的貌美女子,还有荒漠之中武功高强的杀手,你仔细的看一看他们究竟都是谁!”男子的手犹如莲花一般的点上了他的眉心,在一阵犹如针扎一般的刺痛过后,阎国卿忽然感觉到周围的视线豁然开朗一切都变得十分清晰了。 在那一阵如梦如幻,似梦非梦的之后,眼前所见的一切,吓破了他的胆子。他疯狂的叫道,双目无神,已经有些癫狂了。 “啊!!!!鬼鬼啊” 妖娆女子上前一步问:“你究竟作何手脚?为何此人会如此的癫狂?难道,你也会巫蛊之术?” 他笑道:“巫蛊之术我并不了解,可是如何辨别鬼怪,还是有一定的能力,原本我并不想帮助他,可是与他相见也算是颇有缘分,所以才不想让他以白骨葬送在此。” “胡说,我们好端端的,怎可能是鬼?你这人竟在此处胡言乱语,姐姐,我真的讨厌紧了他,快些赶他走吧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9章节文字内容。”丁柔冲着他摆了摆手,像是要将那红衣男子轰走似的。不仅仅是丁柔,就连南七也是讨厌紧了他,不给他丝毫脸色看。 也对,任谁被说成了妖魔鬼怪都不会有任何好脸色,更何况,是被那犹如妖媚一般的男子这般的说。 “也难怪,不给出些证据来,你们这些鬼怪从来都不会承认的,也算的上是可怜。”那眉角的一颗犹如朱砂一般的血红色印记似乎有些跳动了,他双手快速的来回转动着就在他转动之时,天空之中犹如飘起了白色的雪瓣。映衬的他越发的苍白夺目…… 他伸手指向年纪最小的丁柔:“你早已经死去多日,靠吸收生魂为生,至于为何会留在此处,应当是尸骨就在附近。” “啊!!!姐姐救命,疼疼。”那身着紫色短裙的女子尖锐的叫唤起来,脸色变得异常苍白起来,那张脸孔,犹如是从地狱里冒出来的一般,一步一步的紧紧逼近。她的眼眶之中露出血红色的血,一滴又一滴,而身形似乎也扭曲起来。 “啊!!果真是鬼。”南七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快速的抽出短刀,挡在身前,“妖魔鬼怪千万别过来,否则,我南七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却笑道:“鬼和鬼,如何打斗?你们俩同属于一般的货色,我劝你,还是回去你的鬼冢之中好好的修炼,也许有一日还能够投胎做人。” “做鬼,真的很苦,白日不能出来,而晚上又要接受转变之苦,就算是看着你们这些鬼,也觉得有些苦,我本不是什么大善人,你们也不必妄想我会解救你们脱离苦海之中,速速逃命去吧。”双指指向茶棚,忽然燃起了一把大火。 南七嚎啕大哭,他的脸也已经变了模样,与原来那英俊的样貌所差甚是遥远。 当阎国卿的思绪返回到大脑之中时,迎接他的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跑。这诡异的地方,还有被火燃烧而死的那些鬼,其中包括了被埋葬在火里头的兄弟,阎双辰。在命运攸关之时,他往往不会想到其他的人,仅仅只有自己而已。 他抓住了红衣男子那一根救命稻草,不住的磕头:“多谢大仙的救命之恩,还望大仙给指一条明路,不对,是指一条生路。” 原本,他一直以为,那男子是杀人越货的劫匪,就算不是,那般的妖艳鬼魅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人,可就是这样的主观之下,男子却救了他一条命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9章节文字内容。也许他想救的本来不是他,也许只是凑巧所致,但是,男子拥有着无边的法术,那却是有目共睹的。 为了能够活下去,让他做什么都可以,包括像如今这样卑微着跪在他的面前,祈求一条生路。 然,男子却又摇头,银发飞扬:“我,救不了你的命。” “为何?你刚才不是帮了我一把,让我免受鬼怪的侵害么?大仙,指一条明路吧,我保证日后不再做伤天害理之时,保证从此之后好好的做人。” “你是否好好的做人,和我有何干系?不要帮我当做是仙,事实并未是你心中想的那般。”男子微微一笑,倾国而又倾城,“今**与我有缘,我救你一命,相对,我救你一命你便要拿命来偿还,这样才算的上公平。” 那无边的夜色之中打起了惊天的闪雷,他狼狈的倒在地上,看见红衣男子身后隐约间飞扬而出的九条雪白的尾巴。顿时,那凄厉的惨叫之声惊天响起,同时,只听见那男子淡淡的说道:“我林瑶华,从未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只是你太过相信罢了,你的命还是交给我比较稳妥。” 他,因为被仙所伤,大大的损失了元气,又因为要逃离鬼女的魔爪,所以才要不断的补充新鲜的能量和血气,而那倒霉的阎国卿,误以为红衣美男救了他,却不曾知道,他的眼睛其实也盯上了他的生魂,只是等待最恰当的时机,将他一并吞下。 从此之后,这世上再也没有了阎国卿,而那倒霉的弟弟阎双辰,也被那些鬼魂吸近了阳气而丧命,只是他不曾知道而已。 林瑶华抹去了嘴角的血迹,盘腿坐下,想要化解萦绕在身体内的那浑浊的力量。许久之后,才缓缓的睁开双眸,在睁开眼的那一瞬,他仿佛见到了个匆匆走过的男子,男子长相十分的平常,但仔细的看却又十分的有韵味,眉宇十分的有精神,和文文弱弱又妖里妖气的自己不同,他充满着正义之气。 半开的眼瞳之中似乎看到这么一名男子,飘然与三界之外,但却有平凡无奇,他像是不小心撞到了林瑶华,报以抱歉的微笑:“抱歉。” 林瑶华因为身上有伤,也不得作出其他的动作,他点点头:“不碍事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9章节文字内容。” “既然你无事,那我便先行一步了。”那男子见到被撞的林瑶华并无异样,对着他点了点头,报以抱歉的笑容而后却又消失在那黑暗的夜色之中。林瑶华在那似梦一般的情景之中宛若看见了白衣男子手中那一把古朴的纸伞。人是陌生的,可是那人手中的伞却带给他十分异样的感觉,就仿佛,在什么时候,曾经见过那一把伞。 被仙所伤的伤口逐渐的愈合,他这才恢复了神智,当神智恢复之后便再也看不见那白衣男子,他低着头沉思似乎想起了,在这林子里总会发生的怪异之事也许他从来就未曾碰到过那样一个男子,也许,他只是在做梦,可是,那把伞给他的气息实在太过清晰,清晰到,他不得不从思绪之中清理而出像是要回忆起那男子来。 “偲儿,我……我对不起你。”就在他遐想之际,七曜呢喃着开了口,喉咙依旧十分的生涩,就连眼睛也是闭着的,却喊出了让林瑶华心痛的那个名字。林瑶华连忙的回过头去,双手附在了他的额头,感觉到那一阵的滚烫,心中想着他是否是得了病,而这个病的药,恰恰也是最让自己心痛的一味药。其实他林瑶华原本不配,配不上言偲那般的女子,也配不上她对自己的想念,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去想她,忍不住,想要扫除掉,所有挡在他身旁的障碍。 “言偲姑娘,这些日子里你总是躲在伞中也不是个办法,我瞧你有那么通天的本事,为何不再将那本事使出来呢?” 许皓望了望手里的伞,似乎在呢喃,却又更像是在询问:“都离开地府那么久了,并且我也知道了,阳光和阳气对你来说都起不了作用,你又何必老是躲在里边呢?”他就是不明白,有着通天法术本领的言偲为何要假装柔弱一般的躲在那伞中,伞是特制的专门就是为了像那种不能在白天长时间出现的魂魄所用,因为在白昼,鬼是不能出来的,否则被阳光直射到,就会灰飞烟灭。这也就印证了,为何鬼和凡人各在两端,永远也无法见面。 言偲就这样告诉许皓,她的法术微薄,倘若是去了凡间,肯定抵挡不住那炙热的阳光而魂飞魄散,可是当经历过冰璃那件事之后许皓忽然发觉身为碧霞珠化身的言偲有着许多独到而又不同之处,例如说,她虽然变成了魂魄,但能够在凡间阴间行走自如,比如说,她看上去柔柔弱弱,最后却能够逃脱那两位大仙的仙法,又例如说,许许多多的事,都证实了,她是个不一般之人。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39, 139 夜半无人谁泣声(1)更新完毕! ------------ 140 夜半无人谁泣声(2) 140 夜半无人谁泣声(2)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0, 140 夜半无人谁泣声(2) 当许皓匆匆走过之时,林瑶华似乎觉得,那男子身上有着一种极其熟悉的味道,并非是见过那男子,而是,自他的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一种熟悉的气味. 他手中紧握的那一柄伞,就在与林瑶华穿擦之时,发出了轻微的叹息之声,与那略微有些颤抖的感觉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0章节文字内容。感觉到伞中言偲的异样,他问道:“言偲姑娘你怎么了?”只可惜,许皓虽然这样问着,可是言偲却并未回答他,当他询问了两遍之后,她仍旧未曾搭理过他。 “言偲姑娘,都已经那么久了,你为何还要躲在伞中不出来呢?寻常的魂魄藏身在伞中我倒是能够理解的,可是你有着滔天的法术,却也是这样,还真让我有些的不理解。” 他这样问,可是,藏身在伞中的言偲依旧未曾搭理他,而他这样的问,倒像是个傻子一般的自言自语。这样的场景已经出现过许多次,次次都是许皓最后的妥协告终,可是今日,他似乎并不再想像以往那般的草草了事,在言偲的沉默背后他甚至觉着,那女子是在隐瞒着什么。 索性就甩开了纸伞,将它抛到一旁,许皓本就是有些法力之人,这样子一抛,正巧扔到了远处的一棵大树树杈之上,斜斜的挂着。 “不说,无论问什么你都不说,每次都是这般,你真当每个人都是没有脾气的么?言偲你什么都不说,还真以为所有人都会信任么?你这般的不信任我,我也不想再信任你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0章节文字内容。” 既然你我之间早已经没有了默契,那倒也就罢了,没有再合作和相处下去的必要,倒不如乘着现在离去,省的到时候矛盾越来越大。 当他这样说之时,言偲也是沉得住气,一声也不吭,甚至连挽留的一句话也没有,就像是一把毫无生命力的油纸伞,没有一点生机…… 他皱眉,转身,干脆的离去,一步也不愿意停留。就在刚才那一瞬间,许皓像是看透了自私而又虚伪,表面上却又装作柔弱的女子,既然你这般的不讲情面,还是就在现在分道扬镳的好,省的到时候意见上出个什么分歧,更是惨淡收场。而许皓也许本是在心中生着闷气,想只要女子道歉将事情说个明明白白之后他还是会选择性的谅解,可是就算如此,她依旧保持着沉默,这就让他的气发挥到了极致。 风萧萧兮冰冷彻骨,也许是因为林子就在湖边的缘故,那风之中都透着那么一股子的寒冷劲儿,那一把油纸小伞,绘着牡丹图的伞面上浮现出一圈又一圈,及其浅淡的黑色。 当云霞被遮盖,天又逐渐的黑暗了之后,收拢的伞面忽然间的撑开,那一袭透白色的纱裙,犹如天上仙子一般的清幽,极其纤长的黑发直垂而下,半遮住了那一张花容月色的脸。 她双手紧紧握住,低垂着头,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眼脸微微的半合着,粉色小唇半张着,像是要倾吐话语,却又欲言又止。 视线远去,看的是许皓走远的方向,但也像是在看,与林瑶华擦肩而过的那一条小路。言偲清晰的记得,许皓手中拽着伞遇见和碰上了林瑶华,二人之间并未有过太多的言语,许皓也未曾发觉,林瑶华其实是个妖,而林瑶华似乎也未看得出,伞中躲藏的言偲。就在那巧妙的瞬间,女子心中感慨万分,是逃避,是想要见面,又是闪躲,诸多心态涌现,这才会大乱了阵脚让许皓察觉出其中那一丝细微之处。 对于许皓,她很感激,因为许皓相信了她有些编造的谎言,随着她上路。其实许皓心中也明白,就算是灵如碧霞珠,也未必能有重塑肉身之法,因为重新塑造肉身,这原本就是属于逆天的行为,人死后,都该是轮回转世才能够延长自己的生命,虽然,你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你。 “多谢了,许皓公子,你没有拆穿我的谎言,反而还陪我走了那么远,真是多谢了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0章节文字内容。”她呢喃着说道,“我早已经知道,那谎言并不可能持续太久的时间,假的总归是假的,总有一天要被戳穿,原本想着,等那一日晚一点到来,其实我也想知道,究竟哪里会有着能够重塑肉身拥有凡人身躯的东西,只不过,有许多的人为了她的真身想要抓走她,也许在地府的时候,阎王爷知道言偲是碧霞珠之后,也会有同样的想法,可不管,她曾经是什么,如今也是以魂魄和一颗凡人的内心而存在着的。又有那个有灵智的凡人,想要被人抓走,重新变回一颗珠子。 她并无野心,可是想要做的事情尚还有许多,更何况,佛祖也对她说过,一切的因果循环全都在她的一念之间,有时候恨一个人,又或是在乎一个人,其实都早已经是命中注定永远都不可能改变的事实。所以,当她走的每一步,其实都关乎三界之中的事,她的每一个决定其实都会对三界起到了非常巨大的影响,但始终该做什么该走那一条路,还都只是在言偲的一念之间。 死亡的日子里,她的念便是重新获得肉身,回到林瑶华的身边,在回到林瑶华身边之前,她还必须做一件事。 偿还,那名叫伽箬男子给予她的关怀和情债,将一个她所领悟到的一个秘密告诉他,也当做是偿还了,他一直以来所付出的真感情,毕竟就言偲来说她的心中早已经有了林瑶华,那是绝不可能再容得下另一个人,可是,她所见到的,伽箬的遭遇又是让她心疼不已的,所以就算只剩下一个魂,她也要爬到伽箬的身边,将那个秘密告诉他,以免他遭受到她所见到的那个悲惨的遭遇。 可是,没有了肉身的她更容易被妖魔鬼怪吸引,也更容易被抓捕,可是,她不能因为没有了肉身就放弃掉心中所想的那一件事,放弃守护林瑶华和偿还当云霞被遮盖,天又逐渐的黑暗了之后,收拢的伞面忽然间的撑开,那一袭透白色的纱裙,犹如天上仙子一般的清幽,极其纤长的黑发直垂而下,半遮住了那一张花容月色的脸。 她双手紧紧握住,低垂着头,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眼脸微微的半合着,粉色小唇半张着,像是要倾吐话语,却又欲言又止。 视线远去,看的是许皓走远的方向,但也像是在看,与林瑶华擦肩而过的那一条小路。言偲清晰的记得,许皓手中拽着伞遇见和碰上了林瑶华,二人之间并未有过太多的言语,许皓也未曾发觉,林瑶华其实是个妖,而林瑶华似乎也未看得出,伞中躲藏的言偲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0章节文字内容。就在那巧妙的瞬间,女子心中感慨万分,是逃避,是想要见面,又是闪躲,诸多心态涌现,这才会大乱了阵脚让许皓察觉出其中那一丝细微之处。 对于许皓,她很感激,因为许皓相信了她有些编造的谎言,随着她上路。其实许皓心中也明白,就算是灵如碧霞珠,也未必能有重塑肉身之法,因为重新塑造肉身,这原本就是属于逆天的行为,人死后,都该是轮回转世才能够延长自己的生命,虽然,你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你。 “多谢了,许皓公子,你没有拆穿我的谎言,反而还陪我走了那么远,真是多谢了。”她呢喃着说道,“我早已经知道,那谎言并不可能持续太久的时间,假的总归是假的,总有一天要被戳穿,原本想着,等那一日晚一点到来,其实我也想知道,究竟哪里会有着能够重塑肉身拥有凡人身躯的东西,只不过,有许多的人为了她的真身想要抓走她,也许在地府的时候,阎王爷知道言偲是碧霞珠之后,也会有同样的想法,可不管,她曾经是什么,如今也是以魂魄和一颗凡人的内心而存在着的。又有那个有灵智的凡人,想要被人抓走,重新变回一颗珠子。 她并无野心,可是想要做的事情尚还有许多,更何况,佛祖也对她说过,一切的因果循环全都在她的一念之间,有时候恨一个人,又或是在乎一个人,其实都早已经是命中注定永远都不可能改变的事实。所以,当她走的每一步,其实都关乎三界之中的事,她的每一个决定其实都会对三界起到了非常巨大的影响,但始终该做什么该走那一条路,还都只是在言偲的一念之间。 死亡的日子里,她的念便是重新获得肉身,回到林瑶华的身边,在回到林瑶华身边之前,她还必须做一件事。 偿还,那名叫伽箬男子给予她的关怀和情债,将一个她所领悟到的一个秘密告诉他,也当做是偿还了,他一直以来所付出的真感情,毕竟就言偲来说她的心中早已经有了林瑶华,那是绝不可能再容得下另一个人,可是,她所见到的,伽箬的遭遇又是让她心疼不已的,所以就算只剩下一个魂,她也要爬到伽箬的身边,将那个秘密告诉他,以免他遭受到她所见到的那个悲惨的遭遇。 可是,没有了肉身的她更容易被妖魔鬼怪吸引,也更容易被抓捕,可是,她不能因为没有了肉身就放弃掉心中所想的那一件事,放弃守护林瑶华和偿还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0, 140 夜半无人谁泣声(2)更新完毕! ------------ 141 夜半无人谁泣声(3) 可是,没有了肉身的她更容易被妖魔鬼怪吸引,也更容易被抓捕,可是,她不能因为没有了肉身就放弃掉心中所想的那一件事,放弃守护林瑶华和偿还伽箬的那一份恩情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1章节文字内容。 言偲并非忘恩负义之人,虽然从小生活在青楼之中,可是什么是恩,什么是义,她还能够分的清楚明白,所以她是绝对不会眼看着伽箬弥足深陷而做事不理的,既然要守住伽箬,必须要有人牺牲,而她便不惜为了守住那一份真相而利用许皓,虽然许皓对她也有恩情,但万万是比不得伽箬的。 141 夜半无人谁泣声(3)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1, 141 夜半无人谁泣声(3) 偿还,那名叫伽箬男子给予她的关怀和情债,将一个她所领悟到的一个秘密告诉他,也当做是偿还了,他一直以来所付出的真感情,毕竟就言偲来说她的心中早已经有了林瑶华,那是绝不可能再容得下另一个人,可是,她所见到的,伽箬的遭遇又是让她心疼不已的,所以就算只剩下一个魂,她也要爬到伽箬的身边,将那个秘密告诉他,以免他遭受到她所见到的那个悲惨的遭遇. 可是,没有了肉身的她更容易被妖魔鬼怪吸引,也更容易被抓捕,可是,她不能因为没有了肉身就放弃掉心中所想的那一件事,放弃守护林瑶华和偿还伽箬的那一份恩情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1章节文字内容。言偲并非忘恩负义之人,虽然从小生活在青楼之中,可是什么是恩,什么是义,她还能够分的清楚明白,所以她是绝对不会眼看着伽箬弥足深陷而做事不理的,既然要守住伽箬,必须要有人牺牲,而她便不惜为了守住那一份真相而利用许皓,虽然许皓对她也有恩情,但万万是比不得伽箬的。 “抱歉了,许皓公子,对你的愧疚也许这辈子都无法偿还,可还是希望你能够原谅我的做法。” 她呢喃着说道:“就算时光倒流,重新来过,我言偲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她明白,她的做法和想法有许多人并不会赞同,不止如此,甚至会加以阻止,可是她并不会因此而停下脚步,肉身被毁了,她还有魂魄在,就算魂魄被毁掉了,还有信念在。可是,那一切的信念就在见到林瑶华的一瞬间,全部的瓦解。 她想哭,想象寻常女子一般匍匐在心爱男子的身侧,小鸟依人,将所有的一切都交托给那男子,她也想,不管一切,甚至可以的话,丢弃掉碧霞珠这让人厌恶的身份,永世变为凡人过着寻常而又十分简单的生活。 可是,一切的一切,却又终不是她心中所想的一般…… 如今,许皓离开了她又不知道伽箬身在何方,那碧霞珠的能量时而有,又时而没有,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力量已经能够撼动天地,让天帝都害怕。有的时候,又觉着,自己脆弱的连个肉身都没有,一场大雨就能够将她冲刷殆尽…… 莲步轻轻挪动,她终于决定不再留恋,要向着该前行的方向前行,就算前方乃是一片的灰暗,就算她日后生死未卜,就算,只剩下一个人。她也必须完成,自己应当完成的事。 “言偲,你能觉悟这便是最好的,不得顾念儿女私情,其实,你本是一颗珠子,就不该有那些复杂而又扰人情绪这样是最好的。”心底里,忽然的传来了及其轻微的声音,那声音难以辨别男女,也难以辨别是何人发出的,可是那清晰的声音却犹如在她心中敲响的钟,让她摇摇欲摆的一颗心坚定了不少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1章节文字内容。 “可是……”她摇头,“如今我连肉身都不曾存在,简简单单的一个小仙子便能将我捉走,我的灵气早已经散播而出,所有的妖都虎视眈眈,我又怎能够完成佛爷交托给我的,那拯救三界浩劫的任务?我不过是个及其寻常的普通妇人罢了。” “真与假,做到与做不到,一切不过是一念之间,你觉得能做到的事,便是能做,做不到的事,便是做不到,权衡的并非肉身,而是一颗心。” “心?”她未曾见过,自己的心是如何的一副模样,红的,还是黑色的,又或是什么形状。可是,听着心底里传来的声音她却又忍不住的,伸手捂住自己的心脏,仔细的聆听,那缓缓却很有规律跳动着的心,噗通噗通。 “本座今日还你肉身,并非因为你的真身,而是因为你那颗悔悟和坚定的心,希望你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心,以拯救三界苍生为己任,不得将情感带入其中,如若有一日,你妄自以那颗心去救并非能够托起三界大任之人,本座将会收回你的肉身,并且将你的心一并收回。” 心底里,那略带威严之声缓缓响起,她感觉到,那有些通透而又漂浮起的身子变得结实,而一直都很强烈的阳光似乎都变淡,变得亲切不少。 “本座今日就还给你肉身,并非因为你是碧霞珠的转世,而是因为你有一颗坚定无谓的心,希望你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心,以拯救三界苍生为己任,莫要动儿女私情。倘若有一日,你辜负了那一颗心,本座将会收回你的肉身,并且将你的心一并收回。” 言偲双手按住心脏的位置,感受到它的跳动声,她明白所谓的碧霞珠,正是她的那一颗心,而传说之中,能够救人性命的也正是正在跳动着的心脏。 一直以来虚浮而又虚幻的身子忽然变得结实起来言偲甚至能够感觉到,细胞在身体内滋长,血肉重新的塑造,而她的身体正一点一点的转向结实。也就是在恢复肉身的时候,朦朦胧胧的,她看见了某些,曾经都不曾看见的事。 南天门,那是进入九重天必经之路,而南天门上空,封锁着一座藏宝阁。阁内所藏着的都是天界珍藏多年的宝物。每一件都有着无穷之力,例如说崆峒印,和昆仑镜,每一件都是稀世珍宝,可是当许多珍宝共同放在一起之后,却又变得稀疏寻常起来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1章节文字内容。 藏宝阁藏了许多珍奇异宝,而其中则为碧霞珠最为珍贵,相传,碧霞珠乃是某一任天帝毕生力量所化,又相传,它的存在原本就是天界能够稳固的最重要的东西。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有什么功效,也没有人明白,它到底能够发挥到怎么样的法术。 因为一直都无法控制和真正掌握碧霞珠的能量,所以天帝干脆就将它封存在藏宝阁之中,因为只要有碧霞珠的存在,天界都是三界稳固之首。而且碧霞珠所散发之无穷灵力,能够让仙增加仙法,更能让许多无法突破的小仙,突破而飞升。 那一日,天犹如往常一般的堪蓝,藏宝阁也是静静悄悄的,碧霞珠犹如往常一般的安置在其中,静静的待在那,被封存了的光华,暗淡。 它原本就没有灵智,所以,一直都安静的存在于藏宝阁,也不知是何时,又或者是因为什么事而忽然的有了一丝灵智。 “看来此处便是藏宝阁,真看不出,此藏宝阁内宝物众多,也难怪,天帝那老儿能够有多变的法术,看来,一半也是靠着它。”那声音,有些低沉,却也十分的阴沉,是从远处传来的,随之而来的,还有那窸窣而又轻缓的开门声。 “就不知,那被当做天界至宝的碧霞珠藏身于何处,是以何种形态,那么多年,应当不该是珠子的样子。” 当门被打开之后,隐约走来一身着黑衣,一脸阴沉的男子,他谨慎的四处查看,不肯放过任何的角落:“只要寻找到碧霞珠,并且将它毁去,我看到时候天帝那老儿还拿什么东西与我对抗,天界能够屹立至今,不就是仗着有此物的存在。倘若能够顺利找到。” 而后,又传来一声,轻轻的,犹如鸿毛一般飘过的女子声响:“白月华,你在何处?可不要乱跑,这里不是凡间。” 当那女子声音出现了之后,那黑衣男子显得有些懊恼,转过身嘀咕:“真是麻烦,这般就被那仙子给看见了,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白月华,你在哪呢?这里可不能乱跑,到时候会闯出乱子来的。” 那黑色的影子打开了门之后逐渐的隐去了身影,只听见他说:“先在此处留下印记,等他日人少了再来查探。” 又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那最隐蔽的小角落,一个枯燥而又看上去毫无特色的小锦盒发出了一丝碧绿色的光芒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1章节文字内容。 因,看守神将守护不利,在魔君伽箬对抗天界之时,碧霞珠自藏宝库之中遗失,神将最后只看见那一划而过的绿色,而后就只剩下了那一个装着碧霞珠的盒子。神将因为看护不利而被天帝贬下了凡间受轮回之苦,也许是因为天意的捉弄,神将误入畜生道,最后以妖投身。所幸自身慧根比较强,并未沦为最低等的妖,而是一点点的修行,逐渐的在百年之后化作了人身。 而碧霞珠,兜兜转转的在天界游转,最后在一日之中冲入了凡尘之中,又掉落到了以妖为多的,北俱芦洲。它被埋藏在最深的地底下,因为封印而被遮掩住光华,没有人发现它的存在。而后,又过了许多年,当它重见天日之时,最北部妖气冲天,也许是因为那一股子的妖气和魔气相互冲撞,居然撞掉了碧霞珠身上的那一层封印,当它从地底浮现而出之时,那冲天的灵气居然与魔气相互缠绕,最后形成了一股不可思议之力。 那是一匹通体雪白的老虎,身形硕大,且脸型极为的圆润,老虎缓缓上前,像是被诱惑了一般,双目无神,一步又一步的移身向前。 它就在远处,散发着光泽,冷冷的看着那老虎向前,扑向灵气聚集最浓郁之处。那里,是碧霞珠一直以来被掩盖之地,此时它虽然依旧不曾有灵智,可是,却对那老虎有着一丝的熟悉之感。见到老虎扑向前,虽然想要阻止,可无能为力。他是被魔气冲昏了头脑,又被碧霞珠的灵力诱惑而孤身向前,只要他再前进一步,就能够吸取为之不少的碧霞珠灵力,同时,被吸入的魔气在心中盘旋,据理力争,直想要控制他的精神。 只要一个不留神,他就有可能被入侵的魔气吞噬,从此之后永远的失去理智,变成一只只会杀戮的魔虎,而这一切,其实是想要获得巨大力量最后的代价。毕竟,想要不老所获的得到一些东西,那就必须因为某些东西而失去一切。那魔虎就是最好的例子,因为被巨大的力量所吸引,才弥足深陷。只要他发觉,并且抵抗住前来的力量,就能够抵御那即将前来的悲剧,可是,在巨大的力量面前,究竟有多少人能够抵抗的住诱惑,结果该是没有。 魔虎吸收了大量的魔气而实力大涨,平白的多添加了上百年的法术修为,可正是那一股霸道的魔力,乃是魔君伽箬的一部分灵魂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1, 141 夜半无人谁泣声(3)更新完毕! ------------ 142 夜半无人谁泣声(4) 142 夜半无人谁泣声(4)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2, 142 夜半无人谁泣声(4) 言偲的一生也算的上是凄苦交加,自打出生便没有了父母,连自己是谁的孩子都不知.被人扔在了那下着雨的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最后还是一对路过的卖猪肉的夫妻救了她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2章节文字内容。见她长得粉嫩可爱便留在家中做了女儿,可好景不长,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输光了所有的家产。而母亲,在极度的痛苦过后最终是病死了。 七岁那年,因为父亲欠下了一屁股赌债无力偿还只能将言偲抵押卖入青楼当做初始的丫鬟,不管她人品如何,进了那地方便是犹如跳进了火坑,这辈子也不可能再回头了。妈妈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做言偲,意欲为让她日后言听计从。倘若日后长得好看了,就能做她的摇钱树,倘若生的皮囊实在太过惹眼,那就只能一辈子供人差使。其实,只要能够活着,并且干干净净的活着,她宁愿一辈子做个丫鬟。 是何时起日夜做梦,梦中所见到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又是何时起,夜里她所能见到,一般人所无法见到的,那些古怪的事,古怪的人。她都当做是一场梦,冷静的对待。直到后来遇见他,那个让她一辈子伤心难过的男子。 一切的一切,犹如镜花水月一般,在脑海之中浮现,她紧闭双目,犹如做了一个十分长,十分长的梦,梦见了前世,自己还是碧霞珠的时候,还梦见了有了灵智后,逐渐转变为人的时候。 当言偲睁开双目,是那般的清明,她明白的一切,却又觉得忘记了许多的事儿。望着早已经长的结实的肉身,想起了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七曜,心中犹如撞倒了坛子,什么味儿都有。 “佛祖,言偲保证,一定严以律己完成佛祖所交托的事,一定好好的守住这一颗心,转交给,原本就需要的人的手中。” 原来,那颗扑通直跳的心就是碧霞珠,天界一直想要追回的至宝,也是她永远也无法逃脱的身份。虽然这样说着,可是,心底里的声音却未曾再次响起,让言偲以为,那不过是昙花一现,佛爷的出现乃是天意,重新塑造肉身,这也是天注定的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2章节文字内容。 可是,自己是真的能否像对佛爷许诺的那样,以三界浩瀚为己任,放弃男女私情。 她不知,就算是再过上几十年,也绝不知晓。 许皓走了,终于忍受不住她的欺骗和期满而走,而天界,又派来了追查她的仙人,林瑶华就在咫尺之间,言偲却依旧觉得他远在天涯。倘若林瑶华需要她的这颗心来完成复仇的念想,她是否会狠得下心肠来,还是会将自己的心交托给他? 拂去了原本就不存在的尘土,她最后向身后看了一眼,得知自己从此背负和走的路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般随意又轻松,也明白,自己对天界和对三界是多么的重要,那么,日后行走时,可就必须小心了又小心,谨慎再过谨慎了。 “林瑶华,你放手吧,我快可以能自行走路了,这般背着让人看见了,着实的不成样子。”穿过个有些荒凉的小镇子,林瑶华以身上仅剩的一块玉佩换了一间客房,又要了两壶酒,一斤肉。却始终将七曜背负在身后,不肯放手。 其实七曜早就已经醒来,就算开口有些困难,但好歹神智是已经清醒了。他得知林瑶华乘着鬼女离开之时将他带走,表现的极为诧异。因为,他当初与鬼女之间有过约定,有生之年要永远且永久的留在她身边,倘若自私离开,将遭受到最严厉的惩罚。而后,他十分的好奇,为何鬼女肯放过他,因为,按照鬼女的性格和法术,不可能在林瑶华带走他之后毫无反应的,除非,她另有阴谋。 林瑶华笑着打趣:“我也不知你和那鬼女之间究竟有什么瓜葛,只不过,那这样人非人鬼非鬼的女子,我劝说你还是少接触为妙,否则他**在了鬼女的手上,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 七曜脸色有些尴尬,但因为背对着林瑶华,所以他并不曾看见七曜脸上的表情,他说:“林瑶华你不知,我与那鬼女前辈有过约定,是发了誓的。” “发誓了又如何?我是觉得那鬼女不是省油的灯,你留在她的身边,总有一日会连如何死都不知道。” “客官,二位的牛肉来了!”店小二挪动着飘逸的脚步,他款步向前,将牛肉盘子和酒递到他桌上,又问道,“请问二位客观,还有什么需要的呢?” “没有了,你先退下去吧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2章节文字内容。”他看也不看那店小二,待他推门离去了之后,他又对七曜说,“七曜,几年不见我看你也有些死脑筋,就算当**发誓了,那也不过是权宜之计,难不成你真想要永远的留在她的身边么?” 七曜摇摇头,十分不悦:“怎么可能想要永远留在她身边,我看见她就觉着害怕,不过怎么说,那女子也是个可怜的人儿,她也经历过许许多多的事,否则也不会落得如此的田地。” 对于鬼女,七曜对她是几分明白又有十几分的不清楚,他从鬼女口中得知过她名叫独孤婉儿,曾经是江湖之中最为风头的三小姐,荣华富贵,绝世秘籍武功只要她想要,一切都唾手可得。可是因为被那夕忘川的迫害,她变成了如今这不人不鬼,不死不活的样子。最后,命虽然是保住了,可是她的脸却毁了,不仅如此,最后落得肉身巨毁,魂魄不得不依附在死去的骨骼之上,最后成了那一番古怪的模样,所幸的是收服了一簇鬼火,才能够得到强大的力量。 说真的,七曜对鬼女,还有着几分的同情,那样的女子,肯定是饱受了命运的捉弄才会变得性格乖张,而她虽然口口声声说恨死了夕忘川,但是,对于和夕忘川有着几分相似的他却又留着几分的温柔,匆匆的离去,还真让他心中产生一丝不舍的眷恋之情。 林瑶华将七曜移到了一旁的凳子上,他才刚刚坐定,那银发男子噗嗤一声的笑,笑的他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林瑶华你笑些什么?”面对他那古怪的笑,他自然是十分不解的,方才问道。 林瑶华抿着嘴笑:“原本我还以为救了你一命,可是想不到你却不愿意离开那鬼女,要不这样,我再将你送回到她身边,你看如何?” “林瑶华……你……”他气急,不知该如何的回答,林瑶华一定是明白,他心中想的本非如此,可是偏偏要戏耍与他,当真是面容有了天地一般的改变,可是那脾性却和在仙霞洞时是一模一样的。天真却又不失率真,率真之中潜藏着无穷的智慧。而他,直爽的七曜总是被那机灵鬼林瑶华算计,不知不觉的投入到他的陷进之中。 “林瑶华,你早就明白,我想说的并非如此,为何还要这般的说呢?” “明白?我与你有百年未见了,若是真的要说明白,其实也不明白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2章节文字内容。”他问道,“你是如何躲过当年那一大劫的?事后我来寻过,可是见到的只有尸骨而已,再加上那些尸骨早已经被天火烧成了灰烬,我还以为,你和当年那一场大火一起死去了。” 提起仙霞洞的那一场大火,林瑶华简直就是咬牙切齿,他恨不得将那些仙全部都从天界拽下来,让他们也尝一尝被天火焚烧的痛苦,只可惜他一人妖法薄弱,就连上九重天也是困难重重,又如何谈得上复仇,所以才一直忍到了现在,但林瑶华想要知道,七曜是如何逃脱的,既然七曜离开了,那是不是表示着还有人从那残忍的天火之中存活了下来。 看见林瑶华十分期盼的表情,他却又不忍心说出事实的真相,说出他被邪恶的魔力所控制了心神,方才逃脱,最后还被心魔所控制,险些做出伤天害理万恶之事,所幸最后被言偲所救悬崖勒马,这才恢复了七曜的本性,如今想来,若不是言偲以碧霞珠之力相救,恐怕他早已经迷失了本性变成了只会杀戮的妖魔。 “当日之事全是凑巧而已,如今让我说来也是十分的模糊,有些分辨不清了,只当是做了一场梦。” 林瑶华狐疑看向七曜,眼神之中明显的充满着不信任的表情,可是七曜却回避了那狐疑的目光,他明白,林瑶华并不相信他所说的话,这话换做是自己来听,也是无法信任的。可是他又不能将事实告诉林瑶华,免得他多做猜想。 坐了一小会,七曜便说自己的头有些昏沉,想要先休息一小会,而林瑶华欲言又止,像是有话要说。 只见他微微张着唇,神情略微有些沉重,但又摇摇头,笔直的银色长发随风飘扬着:“算了,天色已晚,你还是先休息吧,有什么重要的事儿,我们明日在做商议。” “好。” “七曜,你一定不能有事。”关门离去的那一瞬间,红衣男子忽然回过身来说道,“你是我林瑶华在这世上仅剩的唯一朋友,可千万不能有事了。” “事到如今,你还当我七曜是你的挚友么?”他垂头而低声呢喃,言语有些沉重,“我手上早已经沾满了斑斑的血迹,又是不知道能活多久的人,就算活着也会有人想要我死,林瑶华,就算如此,你依然还当我做至亲挚友么?”七曜摇着头,面带苦涩之容,他万万想不到,如今的林瑶华还是犹如往昔认识的那个小狐狸瑶华一般的,心情。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2, 142 夜半无人谁泣声(4)更新完毕! ------------ 143 夜半无人谁泣声(5) 143 夜半无人谁泣声(5)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3, 143 夜半无人谁泣声(5) 伤口依旧是隐隐的作痛,他抬头看向远处那一轮皎洁的明月,那忽然明媚又被掩盖的乌云.还有那缭绕的,一直都不曾消散的,淡淡忧伤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3章节文字内容。 他始终是如此,永远的多想一些,又永远喜爱将许多东西推入深渊悬崖之中不肯再回头。 七曜早已非当初那白虎,身体内流动着魔君伽箬那暴怒而又阴霾的灵魂,还有鬼女传授的,十分毒辣的法术。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正常的,就连他的脑袋和思想,似乎都变得怪异起来,好似鬼女从某种程度上印象了他。 伸手去倒茶,却不小心被灼热的茶烫伤,看着手腕上那烫起来的,一个又一个通红色的小泡,大小不一却晃动着,犹如液体一般的蓝色,这才惯性的缩回手。 原本这种温度,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可不知道究竟何时候开始,他似乎有些害怕,那过于灼热的气温,还有那一个又一个鲜活的身影,早已经觉得,自己算不上是个正常的妖了,连妖也算不上。 “鬼女前辈,我这样离去,也不知你如何了。你虽然对我并不好,可是始终是救了我的性命,倘若不挂念着,我还真就是没心没肺之人了,哎。” “你该不会对付林瑶华的吧,他法术也算高强,你们二人相斗都不知道究竟谁站在上风。” 倘若,此刻林瑶华听见了这样的话,是否心中会汗然,汗然七曜为何会有这种想法,他是真的被鬼女所迷惑了么? 夜早已经很深了,可是林瑶华却没有睡意,自从言偲被带到天界之后,他就没有一日睡得着,辗转反侧全都是她的笑颜,而他却又不能上天去救她。 “我该和七曜说,言偲被抓到天界的事么?这么些日子过去了,也不知道偲儿她是否安然。”他安慰着自己,言偲是碧霞珠转生,照理说,那些仙应当不会过于难为她,可是,万一想要逼走她的魂魄让碧霞珠回归原本,那言偲又该怎么办,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这样想着,又立即从床榻上弹跳而起,因为跳的有些过激了,伤口被撕扯到,腥红色的血染红了那件白色的内衫,看着衣衫忽然之间变得通红了,久违的疼痛之感席卷而来。原本以为因为鬼女和仙人所伤的伤口早已经愈合了,却不曾想到,只是在伤口处结了一层薄薄的茄。因为剧烈运动之后,迅速的瓦解了。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就连嘴唇也变得发白。 “客官,请问客官睡了么?” 起初,林瑶华还以为是店小二在门外叫唤,披了件外衣说道:“还未,怎么什么事?” “哦,我来给客官送点儿点心,倘若客官没有睡着的话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3章节文字内容。” “不必了。” “可是……”那声音为难,“可是,已经送到门口了,客官倘若是不收,恐怕不太妥当吧。” 他听出了言外之音,应当是有人托小二送的水果,可是,在此客栈之中林瑶华并不记得有认识谁,仿佛想着了什么事儿,般的。他忽然间警惕起来。 深更半夜的,又有谁会送来东西,该不是谁想要借此来讹诈他吧,只不过林瑶华并未把对方想做是妖魔鬼怪之类,因为,若是同类,他倒还是能够分辨出来。 “不必了,你下去吧。” “可是……”那声音显得更加为难了,“你要是不收下,恐怕,她就要责怪小的了。” 她在门外站了许久,原本以为那紧闭的房门并不会打开,正当她快要绝望之时,门忽然的开了一条小小的细缝儿。只见到从缝之中露出一双眼睛来。 那眼睛漆黑无比,眼白却很分明,远远的看去,有种很妖异的感觉。只是露出了一双眼,她便觉着有些心慌了,手没有拿稳,碟子上的水果险些掉落到地上。 “你是?” “忘了做介绍了,我叫璇络儿,是替我们家小姐给您送东西来的。” 他狐疑般的问道:“你们家小姐是谁?倘若我没记错,应当不认识你们。” 她慌忙的笑着解释:“公子莫要慌张,在此之前小姐也未曾见过你,是今晚在客栈大堂里碰着的,不知公子可否记得,我们家小姐穿着件嫩黄色的裙衫。” 经过提醒,林瑶华还是未曾想起,那小丫鬟说的小姐为何人,自从认定了言偲之后,林瑶华对其他的女子基本上是连一眼也不会去看的,更何况,以前从未谋面过,就派人送来东西,这位小姐还真是古怪之极。“抱歉,我并不记得见过你们,贵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这东西我不该收,还请姑娘将东西送还回去。” “不行,公子一定得收下,倘若不收,小姐一定会生气的。”那小丫头通红着双眼,看那模样险些就要哭出来,林瑶华倒是越来越觉得奇怪,完全没有打过照面的二人,她为何一定要逼着自己收下东西来,难道说…… 妖,尤其是比他法术低上一些的妖林瑶华是能够一眼看穿,可是倘若那妖比自己要高强不少,又或者,她非妖而是仙,那么他可是就完全无法分辨了,就算要分辨,那也得等恰当的时机,才能发觉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3章节文字内容。 双手不由得悄悄的握紧,那一双犹如桃花一般细长而又美丽的眼睛认真的睁起,整张脸也变得无比之严肃。 “再不走的话,休怪我不客气了。”他的声音犹如羽毛一般,轻轻的落在她眼前,可是却像是在耳畔炸开的巨大响动,吓得她又向后退去两步。 原本以为,那男子文质彬彬的是个很懂礼节的书生,可是想不到,却又那般的力气,真是让她吓了一大跳。 她原本不想来给个陌生的男子送东西,谁让大小姐偏偏就在客栈之中看上了他,小姐的脾气也不是一般的倔强,谁要是忤逆了她的意思,绝非有好果子吃。 对待小姐绝不能有一丝外心,无论如何她一定得完成小姐交托给她的任务,首先,要告诉那男子小姐的名讳,再想办法将他邀请到小姐房中,做进一步的发展。 呼吸两口气,视线对上了有些发怒的男子:“公子,奴婢不太会说话,奴婢是代我们家小姐来的,小姐见到公子觉得公子面善,想要邀请公子出去走走。” “走走?”他松开了手,摇头,“时间太晚了,而且我又不认识你们家小姐,这样做有损你们家小姐的名声,抱歉。”干脆而又果断的转过身,掩上门,“这位姑娘你还是回去吧。”而后,任凭那女子在外说什么,林瑶华都不再愿意开门,也不愿意放她进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她自己也觉得无趣了,便端着东西离开了。 当女子离开之后,林瑶华这才暗自叹了一口气,真是想不到,这样都能够牵扯出一名女子来,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了。 待女子离去之后林瑶华还不忘记从窗台那看看,她是否是真的离去了,见到屋外不见了女子的踪影这才肯松一口气。还未坐下,又听见有人敲门。 他已经不打算去开门,手轻轻的指向那悬挂着的帷幕,解开了绳索,帷幕轻柔的垂下,将他与外界隔绝。 将披在身上的外衣褪下了之后,在床榻上坐定,准备运功疗伤,顺势修炼妖法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3章节文字内容。可这才刚刚坐定,那敲门声,此起彼伏。 他的脸上已经展露一丝怒气,却隐忍着未曾发怒,问道:“是何人?” “瑶华,是我。” 生怕他不信,又添加一句:“我是七曜。” “门未关上,你推门进来便可,不必说些什么了。”松口气,擦了擦冷汗,原来是七曜。 七曜缓慢的推开门,跨进一条腿,见到被扔在一旁的衣衫上有血迹,略带慌张的问道:“怎么?受伤了?” “没什么大碍,就是当时被仙打伤之事留下的伤口,调息几日就没事了,倒是你,当初连内丹都逼出来,伤势肯定比我要重,想不到,你这个聪明的白虎也会有糊涂犯傻的一日。真是想不到呢。” 七曜明白林瑶华说的全都是玩笑话,可这玩笑话听在耳边可也觉得有些别扭,慌忙打住:“我明白,你对我还有意见,当时我以为我必死无疑,所以才想把内丹给你,要知道,鬼女前辈可不是好招惹的,她早就看上了我的内丹,可就算是把内丹给你,我也绝不会便宜他。” “还真看不出来,你对她还有些意见在。”他边打坐着,一边闭上了眼瞳,“既然原本对她就有意见,那为何还要为她着想呢?” “怎么这事又让你给说中了呢?其实我并非是为她着想,你想错了一些事。” “对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休息?这一路上,该是累了吧。”林瑶华回避开了话题,问道。 “忽然想起一些事,想要问一问,所以才会前来敲门的。” “哦?七曜,还有什么事是你想要知道的呢?你问便是。” “我想……想知道,如今偲儿,不言偲姑娘她如何了?许久没见,有些挂念。”七曜明白林瑶华对言偲的感情,他同样也亲身经历过言偲对七曜那特殊的情感,当日,言偲为了林瑶华,久病不愈,心中挂念着,就算口里不说,梦中见到的人也是他,这样的情感,就算七曜曾经想要破坏,却也觉得是完全无法破坏的了得。可是,太久没有见着她,心中还是十分的牵挂,当日在苦无之地,她救了自己一命,都没有机会报答。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3, 143 夜半无人谁泣声(5)更新完毕! ------------ 144 夜半无人谁泣声(6) 144 夜半无人谁泣声(6)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4, 144 夜半无人谁泣声(6) “对了七曜这么晚了你为何还不休息?这一路上该是非常累了吧.”林瑶华回避了话题问道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4章节文字内容。 提起那事,七曜又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腼腆着说道:“我,我只是想问言偲她如今如何了?许久不见我倒是有些想念。”七曜完全知道林瑶华对言偲的情感,他同样也经历过言偲对林瑶华那一份死直不予的爱。当日,言偲就是为了林瑶华茶饭不思久病不愈,心中挂念着,就算嘴巴里什么都不说,但梦中所见到的人也全是他,这样的情分,就算七曜想要破坏,最后也被言偲所撼动。可是,太久没有见着他,心中还是十分的挂念,再加上言偲屡次救他的性命,一直都不曾有机会报答。 “言偲她……”说起言偲,林瑶华顿了顿,似乎言语之间忽然嘶哑了,他最不想,最不想提到的人便是言偲。 “说实话,如今我并不知道她在何处,也许是在天界。” 听到林瑶华这般说,七曜显得有些激动了,他险些抓住林瑶华的衣袖,紧张兮兮的说道:“什么,她不在你的身边?我还以为,苦无之地,你们俩就已经在一起了,你不知道,言偲她为了你,究竟受了多少的苦。” “我明白,她跟着我受了许多的苦,原本是这样想的,就让她留在身边,保护,可是许久之后,都是这般的……我也觉得十分的对不起她,冒昧一问,你和言偲是什么关系?为何那般的关心呢?” 呛啷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跌落在地上,他慌忙之间的捡起,顿了顿:“在以前的某些日子里,曾经受过言偲姑娘的恩惠,所以……” 他目光如炬,盯着七曜看,像是要从七曜身上盯出个洞来,盯的七曜浑身的不自在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4章节文字内容。许久之后,他这才说道:“七曜,你喜欢言偲么?” 他从未这样直接而又明白的问过一个人,林瑶华原本就该是十分冷静且不直接之人但是,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他居然这样明晃晃的将所有事来挑明白了说。 此刻的时光就像是停止了,安静的连一根针掉落到地上都能够清晰的听到声响,而七曜的呼吸声比起林瑶华来要急促一些,也许是因为他受了伤的缘故,但更多的,则是因为林瑶华开口说的那句话。那一句话,真是让他回答也是,不回答也是……不知该如何的回答面对才是。 那一双明瞳就盯着七曜看,看了许久,又向下看“怎么,这事就那么难开口么?” “瑶华,你想让我怎样与你说呢?我并不明白……我对言偲,不过是感激之情罢了,你不知道,当初我中了魔气之后,是她一语点醒了我,才让我幡然醒悟的。若非言偲的关系,恐怕,到如今我早已经丧失了理智,变成了一具只会杀戮的尸首罢了……而且,对于善良的言偲姑娘,我始终是保持着一分愧疚的……” “愧疚么?”他重复着问道,“果真是愧疚还是潜藏着其他的什么想法,你不必对我隐瞒,我们两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且,我能看得出来,你对言偲的心意。”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言偲的心中仅仅只有你林瑶华一人,其他的你不必去多想,你只需要记住这一点,那就够了。”七曜还以为,林瑶华有些气愤这件事,他这才不紧不慢的解释着说道。 他七曜喜欢言偲,或者是对她还藏有怎样的想法,这些全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言偲的内心深处仅仅只有林瑶华一人,那就够了。 然,林瑶华却又伸出那一只十分细白而又纤长的手,搭住了七曜的肩膀,就在那一瞬间,七曜明显的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似乎有些下降了,冰冷的让人心中不是滋味,林瑶华这是怎么了?如今还是不放心他么?倘若真的不放心,杀了便是,只有死人才不可能与他相互争夺什么。 那一张倾城魅惑,足以让所有女子动心的脸庞轻轻的向外侧着,他十分认真的对视着,说道:“倘若真是那样,我想要麻烦你一件事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4章节文字内容。” 他的眼神,是那般的陈恳,就算七曜心中还有其他的什么想法,全都被那认真的眼神所震撼,他忍不住的点头:“说吧,什么事,只要我七曜能够做到的,一定办到。” “这事说容易也容易说难来也算难,只是得你一人去做……” “究竟是何事呢?” 他的视线逐渐的拉远,向外侧看去,缓慢的,一点一点的拖长,又有小心的聚拢。 顺着林瑶华的目光,他也向外看去,无奈,他和林瑶华并非在同一视线之上,无论他怎么去看,端详了半日,都不曾有林瑶华那心境和味道。 “冰璃,都这么些日子过去了,你的失忆症还没有完全的恢复么?我看再这样下去,你也不必去寻找什么魔族之人了,还是干脆找个地方隐居起来罢了。” 也不知是否是女子骗了他,都过了许久了,可她还是一副没有恢复记忆的模样,看着真是十分的惹人生气。他一只手翻动着早已经失去了生机的某一位妖的骨骸,一面冷峻着脸庞说道。 名叫冰璃的女子像是没有听见他的问话,缓慢的走在远处,一边走一边沉思着,直到男子再次叫唤,这才有气无力的抬起头,问:“大哥,又发生何事了?” “没……你当我先前什么也没有说,走吧。” “等一等大哥。”肃萧却多走了两步,只看见冰璃原地站住缓慢的将视线拉向他身后。“冰璃想问大哥一件事。” “说吧,都是兄妹,日后有何事,直说便是。” “有句话藏在冰璃的心中许久了,早就想问,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问,既然大哥提及,我也想要问一问。大哥,你想要夺回天帝的位置,恐怕并非是因为如今的天帝不够称职吧,你虽然没说,但我也猜到了几分。” 有叶,从他们的头顶上划过,那浅碧色的,嫩绿嫩绿的叶子还未落到肃萧的眉心,就已经撕裂成无数,而后碎在了地上。 他双手附在身后,刚刚才向前迈动的步伐却又有些停缓,就连手也是僵直在背后更别提他的那一双眼睛。肃萧身为大皇子,为人谨慎,狡猾,却又装作严肃憨厚,可是就算一个人如何的遮掩那一双眼睛却是骗不了人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4章节文字内容。 肃萧以讨伐天帝,为死去的皇弟们报仇,就算自己不做帝王,也要把那天帝从他的宝座上脱下来。甚至,他还跟冰璃说,当年,为了得到天帝的宝座,他究竟是用了怎样的方法,害死了他的几个兄弟。 肃萧的话冰璃一半放在心上,可是有另一半却是悬着的,她虽然失去了记忆,但仍然能够从他的眼神之中猜到些端倪,所以,她方才忍不住问。 去寻找魔族百鬼的下落,究竟是因为想要毁灭魔族,还是为了找墨竹结盟。到处躲避仙,究竟是为了躲避天帝,还是其他的。还有,夜半时分,就在冰璃打坐修炼之时,又悄悄离去之人,究竟是想要作何。这一切又一切,其实冰璃早就想问,无奈碍于肃萧是她的亲生兄长,才一直都未曾开口,而如今,她正巧能够将一切全都和盘而出。 “是想自己坐天帝,还是别人坐,这又有什么区别,冰璃,你是不知,如今的天帝,让三界乱成了什么样子,仙不仙,妖不妖,人又非人,我可从来未帮自己考虑过,只是想着,怎样才能不让父皇多年的辛苦付诸东流。”肃萧说了那么多,其实并璃也不懂,她能够懂得只有一件事,那便是,肃萧从一开始寻找自己,那就是有目的的。 “大哥,既然你都说,我们两是唯一的兄妹,那为何不讲真相告诉我呢?反而这样遮掩着。” “信任才是二人之间交流的桥梁,你既然不愿将真相告知与我,可又怎能让我来信任你呢?” “真是个多事的丫头很多事,并非我说是,那就是,有的只能用眼睛来衡量,例如说,真和假,对和错。什么是正义,而什么又是背道而驰。只要冰璃你记住,当如今的天帝在天界多呆一日,三界就有可能继续进入混乱之中,你是想要三界的平衡,还是想,见到那被毁灭的世界?” 那浅蓝色的丽影,渐渐的融入到远处的景致当中,她窈窕而又柔软的身躯微微向上倾斜着,像是随时要倒去。就在冰璃周身不远处,散发而出那淼淼的清香,犹如山中幽谧幻境之中的一朵雪白色的莲花,缓缓的展开它的花瓣,流露出一缕鲜黄色。 “算了,大哥不想说,冰璃也不勉强。”可是那一张拥有着灵动双眸的脸庞却变换而又闪烁着,似乎在回答,真的不想说,也是绝对不会去勉强,可是,她是绝对会靠着自己来探查清楚所有的事儿。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4, 144 夜半无人谁泣声(6)更新完毕! ------------ 145 夜半无人谁泣声(7) 145 夜半无人谁泣声(7)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5, 145 夜半无人谁泣声(7) 面对冰璃的逼问,肃萧却是遮遮掩掩并不想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知冰璃,其实她心中早已经猜到了几分,就是想要得到肃萧的真实回答,但,肃萧却无此意,逐只能靠自己来逐渐的探查清楚事实的真相.因为沉睡而失去的记忆是很短暂的,她相信,终有一日,将会拾起所有的记忆,而后变成完整的冰璃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5章节文字内容。 是夜,当她从修炼当中苏醒,身旁又是空空荡荡,从那痕迹来看,该是当她开始修炼时,就已经不在了。 “大哥,你还真当做是我的亲大哥么?身为亲生的兄妹,为何连所有事都瞒着,你这样,又如何让我能够相信你,相信你是因为兄妹的情谊而将我唤醒,而非为了其他的原因。”在此之前她虽然未表现出任何的不满情绪,可是总还是有些不悦,低着头,嘴边呢喃着说道。 正当她一边呢喃,一边怀疑着时。感觉到,附近有人在盯着她。 仙,就算被排除了仙籍,剔去仙骨,但仍然保留一丝仙的敏锐,更何况,剔去的仙骨只是让冰璃略微有些疲惫和衰老,并不影响她的总体修为。但,随着时间的增长,越来越多的缺陷就会像春日里的芦笋一般的渐渐冒出。那犹如雨后的春笋将她最脆弱,最大的弊端全都暴露在眼前。 也许,过不了多久,永恒不变的容貌将会逐渐的老去,也许再也积累不了仙力,也许会出现记忆老化却依然在深夜无法入睡,等等一系列持续的反应。 这是她早就该承受的,她冰璃,原本早就该在无尽之地受着极为冰寒而后又极为炙热的煎烤。 炙热,无尽之地…… 她曾经该终日过着这样的日子,可是又为何,最后会被封印在那一块极为僻静之处,以冰雪覆盖住自身的所有器官,尘封。 肃萧同她说过一些事,但有许多却被他所忽略,他根本没有告诉她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5章节文字内容。 轻缓一伸手,那极为冰寒的气流瞬间将一棵大树冻结成冰。而后,她缓缓的起身,衣衫并未有任何折叠过的痕迹,光滑而又柔软着。 “行行行,我怕了你不是,这位姑娘,在下并非特意要偷窥,只不过是迷路了罢,你也用不着以这般的道法来欺负人吧。”有个懒洋洋而又带着顽劣般的声响出现在冰璃耳畔。 她不用掐指就算得到,躲在远处一直偷窥的是谁。 该是个路过的,道法修行的年轻人。 他身为道家本就该清心寡欲,可为何起了偷窥的欲念,倘若他从未有过这种想法,如今也不会被困住。当然,除了修道的凡人,冰璃并未将他往长远处,什么妖魔假扮幻化而成之类的想法。 “油腔滑调,以为这样说,我便会信?”她收手,却并未收回术法。倘若猜的不错,那人应当被她封在远处,可就是不知,为何还会开口求饶。 男子哀声痛哭:“这位大姐,不,这位花容月貌有着倾城姿色的姑娘,我并未偷窥,真是迷路了凑巧所致。否则,就算你借我二十个胆我也是万万不敢的。” 大姐?这称呼,听着虽然刺耳,但也算别有新意,那么多年,还没有人敢对她用过这样的称呼。气虽然有些生气,但那些气全都在男子伴有特俗的嗓音之下消失殆尽。 如冰霜一般寒冷的面容融化,勉强露出个笑容:“真的只是个修行的道士?” “道士?不不不,我可不是道士。”他连忙说道,“这位姑娘,世上可不是只有道士才有资格学习法术的,我们门派和道家,还是差的有些距离。” 他又说:“姑娘想知道,我是什么门派的吗?” 她皱眉,生硬扔下句:“不想。”便身如翩翩惊鸿,拂过那翠碧翠碧的叶子,踏空而去。 “姑娘你可别走啊!!走之前救救我呀!!!” “既然你们门派有那么大的本事,何不自己救自己?”边说着,却又边收了收手,小心的将那冰封的气流收回。这便消失在那年轻男子的眼前。 风轻缓的吹拂过冰璃的脸颊,风来的正好,拂过脸颊之时十分的舒服,完全没有任何不适且让人心中察觉到反感的情绪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5章节文字内容。从很久以前,冰璃就十分的喜欢这样的天气,和天界之中那沉闷,永远不会有冷热的气温,不同。凡间,会在白昼有些发冷,而晌午十分却又是最为炎热之时。 这样交替而行的气温她是最喜爱的,这也就是,为何每次下凡值勤,她都是表现浮动最大之人。因为冰璃觉着,在那似乎冷,却又似乎热的气温之中,能够碰着一个人。 他喜欢穿白色的衣裳,衣裳必须十分的平稳光滑,没有丝毫褶皱。虽然,他自称自己是个采药的普通人,可是锦衣绸缎,刺着大朵大朵的花,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被当做是寻常布衣百姓之人。 说他是个采药人,却每次都穿着华贵,但说他不是个采药的,但针灸之术又是十分精通,就算冰璃是仙,也看不透,他的身份。 他和仙界的那些冰冷同道不同,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容,又是个非常体贴的人,冷了会说,天寒露重,是否要披件衣裳?当气温回转,又会问。我刚熬了一些祛暑抗风的药,要不要喝一点。你们女子是非常怕苦的,我在里面放了些甘甜的药草,这样喝着完全不会觉得苦。而且,味甘也不会影响整体的药效。 她点点头,总是会忍不住收下那一碗汤药,药入口,对她全无半点作用,但无谓是温暖了那一颗常年冰冷,久得不到关怀的心。 也许,正是因为他,她才会十分的喜欢那多变的气温。也许正是他,才会让她经常,喜爱起,下凡的日子。 可……为什么,她却记不起,那个采药人的名字,只是记得,他喜欢穿白衣,早已经记不得容貌的脸孔上挂着和善而又温柔的笑,很是吸引人。 “他,是谁?为何会存在于我的脑海之中,但我却想不起他的名字。”这个身影并非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早在多日之前,就已经屡屡多番出现过了,可是冰璃却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那男子究竟为何人。 正当她心中疑惑想着其他事儿的时候只感觉到,原先被自己封住的年轻男子似乎阴魂不散,又出现在自己的附近。还真是让人气恼和厌恶,她平生最厌恶的就是这种人,并且,她此刻的心情也并非很好,就当那男子挑选的极为不是时候,此时慢慢悠悠的出现,惹恼她。 “原本想放过你的,可是你穷追不舍,这就怪不得我了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5章节文字内容。”双指何十,变幻出一柄雪亮的冰蓝色长剑,长剑直抵向那男子,带着让人直吸冷气的冰寒。 冰蓝色长剑乃是冰璃的法器,原本随着沉睡而一柄消失了,可还是能随着她的意念而再次出现,只不过效果比起全胜时期来,却又不知道相差多少了。 “姑娘姑娘手下留情,这回可真是误会。”那穿着蓝色长衫的男子,双手举向头顶,做出求饶的手势,慌慌张张生怕女子一个不乐意就直接把脑袋生切下来。 冰璃哪里管得上他几多的说话,一个劈头就是一剑,剑光伴随着冰雪般的力道直向前,那阵仗简直就要将男子劈成两半。一个凡夫俗子,居然敢跟随偷窥,她教训过一次却仍然不知悔改,依旧如此,当真是以为她冰璃是好说话的?还真是可笑。 几番来回,她次次直中男子的眉心,可是每一次都扑了个空荡,这下,她是十分的气愤,所有的火气全被男子勾起,发誓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我看你不像是个凡人,倒像是伪装成凡人的妖魔。”冰雪犹如雨点一般的落下,而男子则慌忙逃命。 他妥协:“大仙饶命,先前是迷路,而此时是因为归还东西来的。” “归还什么东西,看我不将你一分为二。” 冰璃以为,什么归还东西都只是那男子想要饶命而多做出的事儿,根本就是空穴来风,所不存在的。但是,当剑落下,她却愣住了。 因为,男子的手中握着一串碧绿色的,犹如玉佩一般的东西,但却又不像是玉佩。那一连串,小小的穿在一起。 “多谢。”她连忙接过男子手中那一串碧绿色的小玉佩,放在掌心,玉佩早已经碎裂,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可是,在她的心中,仍然当做是无价之宝。 因为,玉佩是那不知道姓名的白衣男子所赠,具体的事儿她早已经是不太清晰,可是她却清楚的记得,男子曾经赠送的东西。当下在心中感叹,应当想尽办法得知那男子是谁,否则,她日后的日子将会依旧艰难着,而且没有回忆和记忆的日子,着实的让人难受。 无论是用什么样的法子,冰璃也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寻到,属于自己的记忆,而她自己也坚信,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记忆,一定十分的精彩。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5, 145 夜半无人谁泣声(7)更新完毕! ------------ 146 夜半无人谁泣声(8) 冰璃正欲动手,却忽然停顿,愣愣的看着男子手中那小玉佩,连忙揣在怀之中问:“你哪里得来的。” “就在前边那个小林子,我见你遗落了所以才帮你拾起来,想不到,你居然还要我的命,这老好人可真不好做。”男子苦笑,似笑非笑的脸却让冰璃头一次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感觉。 她道谢,点头,还未等男子开口,便化作一阵微风,消失。 远远的呢喃:“此事就算告一段落,希望,你下次不要再出现在此处,或是不该窥测一个仙人。” 当早晨阳光出现以后,冰璃回到了夜晚栖息的那个地方,却见到肃萧站在那,像是等了许久,他双手附在身后,冷着脸,严肃的样子,看的冰璃心中有些发毛,她问:“大哥,醒了?” “这话该我来问,你离开为何也不跟大哥商量一声,你该知道,如今到处都遍布着天帝的爪牙,不得不防。” “恩,我会留神当心,这点大哥不必太操心了。” “不操心,每次我都是这样想的,可是,你又哪次做出不让大哥操心之事?” 冰璃忽然竖起了耳,冷硬问:“谁在背后偷听?还不快出来。” 肃萧挡住了冰璃想要施法的手,不紧不慢:“不用当心,不是坏人,自己人。” 自己人?在此时,还会有自己人存在么?肃萧大哥还真的是,有许多的事瞒着她,可是他以为这样瞒着,冰璃便像个傻瓜一般的,什么都猜不到么?其实冰璃早已经猜到了,肃萧心中的想法,还有,他寻找帮手之事。可是她万万的想不到,一向冷静的萧肃,也会有被冲昏了头脑之时。 此事,应当从那三人出现之后开始,浓郁的妖气在空中蔓延,那气味险些让冰璃一阵的作呕。 从树后慢慢的隐出个浑身黑色且邪里邪气的男子,从他脸上的表情,冰璃能够看得出,他是个妖,而且,此妖曾今作恶多端。并非善类,当第一个男子出现之后,空中扑腾翅膀的声音显得越为明显,她厌恶的扭头,转过身不愿去看那妖,不是一个,且还是两个妖。 “我来做介绍,这位是。” 还未说完,便被冰璃冷漠的打断了,她紧接着肃萧回答:“不必介绍了看得出,是个妖。大哥,我们身为正道仙派,不,就算我变成了凡人,可是,和妖是万万不能相互合作的。” “冰璃你年纪尚且年幼,有的事情你还不明白,不过,日后,会有机会明白的。” 其实她想说,不,就算再过几百年,她也不会明白肃萧究竟是怎样的心态和思想,居然会任凭个妖大摇大摆的出现,不杀死反而脸上带着笑容求饶。 “这位便是冰璃公主么?还真像传说中说的那般,国色天资。” “黑月你过奖了,不过冰璃当初确实是在天界最美的仙子,就算过了百年,依旧如此。” 她看着最后一名出现的英俊男子,还有他脸上带着的笑容终于忍不住,轻轻跺脚。却还是拗不过那肃萧。她想离开,不愿再搭理这些事,可是肃萧却拉着她要她留在此处,静静的听着。冰璃是不知肃萧究竟是何种心态,在面对这些邪妖,就算她冰璃,看见那些妖,也是忍不住打乱平静的心。 “冰璃听着,这位是黑月,妖中之王。” 她冷笑:“不必说了能看的出,满身的妖气,一脸的妖媚果然是天必诛杀之人。” “你别以为是个仙子,就能这样目中无人,小心我让你身首异处!” “不必跟她多说什么,杀了先。” 妖想要动手,她还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她拂袖,长长的紫色衣裙翻飞,冰冷之气外泄:“大哥,你与他们说,我还是先离去了,” 不让她杀了他们已经是天大的恩德,她哪里还忍得住像个没事人一般的站在原地,看着,看着。 别人做的到,可是她冰璃却一刻也停顿不住。 然,冰璃才刚刚转身准备离去,身后那男子却又开口说:“姑娘还真是翻脸不认人,刚才帮你捡了你的宝贝,这么快,就忘了我?” 她惊愕,脸上浮现了十分吃惊的表情,转过身,问:“你?是你?” 脑海之中映出了先前所见过的那男子的容貌,她忽然变得非常吃惊,但吃惊过后,却又渐渐的转向了平静。先前就觉得那男子阴阳怪气十分的奇怪,原来自己猜想的并没有错,他就是个妖,只可惜,他将妖气隐藏的非常好,一点都不曾遗落在外,所以冰璃才一时未曾察觉出来。 “恩,是我,姑娘总算想起来了,也不枉我帮助姑娘一场。” “!你这大胆的妖,莫要再此处胡言乱语,我怎会需要你的帮忙?你是要帮肃萧大哥的吧,你们的那些计谋,以为我冰璃当真就一点也看不出来么?” 肃萧大哥还真是变了,以前尚还算是个正直的仙,可是如今被那帝位诱惑的连最后一丝仙的理智都丧失了,她千想万想也想不到,肃萧居然想要和妖合作,借助妖的力量上天。可是他有没有想过,妖都是那个样子,更何况是那些邪妖,他们又怎么可能放弃掉千百年来的敌人位置,协助。 “肯定是,付出了某种代价才让他们合作。”她呢喃着说道,心中乱极了。 究竟是,付出了怎样巨大的代价才让那些妖助他一臂之力呢?肃萧究竟答应了他们什么,究竟是什么。 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到,肃萧暗中和他们达成的协议,却又看见肃萧远远走来的身影,当即生气化作一根不起眼的小草儿,静静的落在地上,不愿再搭理。 肃萧寻了几趟却一无所获,无奈之下只能转身而离去,可是他一遍转着身,一边却又频繁的回头,像是要在那空荡无人之地寻找到冰璃的踪迹,可最后的结局让他失望,肃萧明白这是冰璃不想见他所以才化身为林中的某些花儿,又或是林中的落叶,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躲避他。 他觉得十分头疼却又无可奈何,对于那恨着却又不得不去亲近的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冰璃,每次见到她心中总会流露出厌恶,可是他却不能没有她,在兄弟全都死去之后,原本的仇恨都该化解,原本讨厌的人,应该一点一点的习惯,慢慢的转向依赖,肃萧首先得明白一件事,他想要重新回到天界,而非像现在这般狼狈的活着就必须获得冰璃的帮助,两人之间的仇恨,也该慢慢的去化解。 可是,他就忍不住会以有色的眼光看待那原本就很凄惨的女子,虽然曾经备受天帝的宠爱,但在三界和冰璃之间,天帝想也不用去想,就直接的选择了三界的旦夕而放弃了冰璃。将冰璃剔去仙骨,放逐在无尽之地,那里非常的寒冷却也非常的炙热,白日,烈火烧心,到了夜晚,被灼烧渐渐消失的一切却又重新张回身体之中。 也不知,冰璃修了什么样的福气,她并未在无尽之地不生不灭下去,而是在恰当的时机慢慢的离开了那地方,被封印,永远的沉睡。却又被肃萧唤醒。 “冰璃,你该明白,如今兄长我是势单力薄所以不得不倚靠妖的力量,可是这并非是持久的,只是十分短暂的,待当这黑暗过去之后,兄长相信,我们一定能够重新回到天界,过上像以前那样的生活。”他轻柔下语气,缓慢的想要借用自己的口气来打动冰璃,好让她能够自动的现身。 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肃萧的话语并不够动人,又或是冰璃还有什么东西想不通,她并未回答肃萧,也未现身。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许久许久之后,久到连肃萧也觉得,冰璃像是要离开这一块区域而远去之时,他忽然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想要回天界真的只是因为这一任的天帝残暴不仁,让三界受苦了,还是你的一己私欲,想要当上帝位?” “冰璃你怎能这样来想你的兄长,我又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你只要稍微的算一算便能够知道,天界在他的治理之下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而那些仙又变成了如何,冰璃,我不希望什么只是想要让你知道并且相信你的兄长,我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唯一?脚边那一棵小草缓缓的消失,而后形成了个修长而又纤细的人影儿,她冷冷盯着他看,却不说话。 直到今日,冰璃依旧认定了肃萧有事瞒着她,不仅如此,她心中跟一面明镜一般的清楚,肃萧除了瞒着攻打上天界的理由,而十位皇子之中一定还有活着的,并且在她心中有着重要位置的人存在,也许他的私欲在作怪,也许因为些其他的因素,他隐瞒而不打,可是,就算他不说,她却能够猜到几分。 “算了大哥,你想要如何便如何吧,只是,我不想见到那妖,他让我感觉十分的不舒服。”冰璃叹了一口气,肃萧的性子,越是逼问,他越是找其他的缘由来隐瞒,与其如此倒不如什么也不说。毕竟,他说对了一句话,他们始终是相依为命的兄妹,而那天帝也算是让他们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更何况,谁做天帝,在那无字碑之上全都有记载,倘若谁越界,必定会造成三界之中的大混乱。冰璃十分的相信,这一任天帝绝非善类。 想到此处,才勉强的宽了心,决定先试着相信肃萧那么一回,谁让他是自己亲生的大哥呢?可是冰璃却想不到,她心中是这样想的,但是在萧肃的内心,却未必如此去想,他心中悬挂之事,只有他的帝位和向这一任天帝讨回原本就应当属于他的一切,在此之前,其他的,全不是重要的事。 ------------ 147 夜半无人谁泣声(9) 147 夜半无人谁泣声(9)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7,147夜半无人谁泣声(9) 莫要看九重天之上一片的繁华,实则早已经乱成了一团,早在南天门外见到的魔族中人之事,他的那颗心早已经玄在了喉咙眼上,一直悬而不下,眼睛死死的盯着,生怕一闭上眼,眼前所见的又非是睁眼时所瞧见的场景. “天帝陛下,那么晚了为何还不休息呢?” “谁?”他惊慌的险些从柔软的躺椅上跳起来,视线左右摇晃,见到是天后的出现,这才放下了有些惊恐的眼神,松了口气,“原来是天后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7章节文字内容。” 天后手中捧着一只金色的小碟子,碟子外沿那九条金龙跃然而显,瞧着像是要跳出盘子一般,在那金色碟子上放着两个硕大的仙桃,散发着仙桃所特有的奇妙香味。 “发生何事了,陛下你为何如此惊慌?” “你这妇道人家懂些什么。”他冷了冷脸色,强装作严肃,“你来作何?” “哦是这样的,蟠桃园中那三千年一熟的蟠桃熟了,守着蟠桃园的仙子摘了两个最好的,先给陛下尝一尝。” 天帝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蟠桃,并未伸手接过:“放下吧。” 他指了指身旁那精致的小柜子,意为让天后将蟠桃先放在那,此刻他应当没有什么胃口去品尝什么三千年一熟的蟠桃。魔族的事早已经让他头疼不已,魔君伽箬更像是梦靥一般的随时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让他坐立不安。 他甚至有一种不祥之预感,因为魔君伽箬而引起的战争将持续蔓延,再一次在三界之中开起那大战。可是当年,有天帝驻守,又有碧霞珠做最后的屏障,如今,他虽然一点也不喜欢原来那天帝,但他的法术和思维却是他永远也超越不上的,再添上久久无法追回的碧霞珠更是让他心中像是添上了一块大石头一般,压的是十分的沉重。 “陛下不打算先尝一尝么?这味道该是不错的,更何况按照先例,蟠桃都应当先让天帝陛下品尝了之后再做采摘的。” 天帝轻轻扫一眼天后,心中埋怨那无知妇人不知道替他解一解心中那惆怅,反而尽是在这给他添了乱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7章节文字内容。让他的心中更是添上分焦虑。 “不尝不尝,如今朕可没有这心情,要尝就你尝吧。” 天后又说:“陛下,臣妾的生辰快要到了,不知陛下打算如何替臣妾办个宴席呢?” 天后的意思是,百年难以过一次的生辰,希望能够将那些仙家全都请来,一来可以好好的过个寿诞,再者,可以增加仙友与天帝之间的友谊,何乐而不为。 但天帝心中却不是这样想的,他想着,如今我早已经被魔君伽箬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但你却说要过个什么寿诞,这不是没有事情偏要寻些麻烦来,再说,现在的天界根本就不适合做什么寿诞,忙着自己的事早已经顾虑不已,还哪里能抽出时间来。再则,魔君伽箬一旦找回了他的武器,侵占天界那是早晚的事。 见到天帝有些愁眉不展,天后稍稍的思寻思寻,这才想起,他究竟是为了何事而心中焦虑。 其实,不仅是天帝,天后的心中也压着一块大石,天帝有些喜欢的蝶仙子拾霜是在她手中死去的,而那妖黑月,也是在她手中被放走的。这是若是传入天帝的耳中,可不是什么能够让人听得的话。 “陛下,您是烦心那魔君伽箬么?” “既然知道还说那些有的没有的做甚?算了算了,也不指望你能给出个什么主意,你还是先行离去歇着,至于你寿诞之事,等到魔君伽箬的事情解决了再商议。” “陛下臣妾心中有一计策,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天后有何妙计?说来便是。” 天后款款坐在天帝身旁,正了正声色说道:“臣妾听说,魔君伽箬是极为邪恶之人所化,而当初又被上一任的天帝封印,如今他虽然破封印而出,可就算魂魄完整,没有神兵利器他的实力恐怕也会减弱一半,而他们魔族的党羽早就被剿杀殆尽,就算有妖相助也起不了何作用,臣妾想说,陛下不必担心伽箬。” “此话怎讲?”历来,提到魔君伽箬谁不风云变色,伽箬当年搞的天界是风起云涌一片的混乱,哪个仙提到他不眉头深锁完全是没了办法,就算他法力有些减弱,可是也不得不提防。 天后却说:“虽然他法术通天,但我们仙也绝不是坐以待毙的,当初三分天下,仙妖和人各占一地,我们仙家本就占在上机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7章节文字内容。为三界之中的领袖,此地为就算如今多出个魔君也是无法撼动的,这一点,陛下绝不用担心。 陛下,我们只需要考虑,如何在魔君最虚弱之时将他一网打尽,如何才能利用魔之间的弱点让他们自相残杀,这样才为上上之机。” “天后,你此话说的虽然有些道理,可是毕竟还是有些天真了,如何才能利用魔的弱点让他们自相残杀?朕可是因为这些事情被弄的头昏脑胀,睡也睡不着,都不知如何是好。” 天后向天帝保证着说道,只要此事交托她来做,一定能够将事情稳稳的办妥,剩下的只需要天帝在表面上维持维持专属于天帝的威严罢了。 他头疼的以手撑着头,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好吧,此事就交由天后你来做。” “多谢天帝陛下了!”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陛下。”二人话还未说上两句,又有仙飘然而至,直接的闯入他休息的寝殿之中,席卷起一阵细微之风,天帝又是一阵的头晕目眩,十分无奈的看向一冲而向前的男子,有些气愤的问,“你,来此处又是作何?难道不止,此处是朕休息之处么?这样没头没脑,一点都没有规矩,你爹娘是如何教育你的。” 男子慌忙的狡辩解释着说道:“陛下,此事还请听微臣慢慢的说来,待陛下听过了之后,就不会这般的生气了。” “何事?还造作什么,赶紧说来让朕听一听。” “陛下,事实是这样的陛下您当日让微臣下凡来,微臣发现一些事,也找到了些人。” 那一日清晨,冰璃早早的就起了身,也许放在从前,她并非会彻夜未眠,可是这两日,整日和那三个妖相处,心中极为的厌恶,可又是碍于大哥肃萧的面子所以不曾发作,否则,冰璃早就在那三妖休息之时将其杀死了。虽然她一直忍耐,可这也并不表示冰璃对那三个妖投降了。 她早早的离开,一边呼吸着及其新鲜的空气,而另一边让周身的气血循环,退去了那些死去的血液,换上新的血。如今的冰璃早已不是仙,没有仙的长生不老,想要活着,就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而肃萧并无能力让她重回仙班,所以一切的一切都得等肃萧重新登上天帝的宝座,她才能够脱离那痛苦不堪的生活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7章节文字内容。 可是在这一日清晨,她却偶然的碰上一个人,那人冰璃并不陌生,相反却只是见过一面,有些模糊的记忆。所以当她看见那一抹白色身影犹如魂魄般幽幽出现之后,那根神经忽然变得紧绷了。她不傻,记得那女子的容貌和长相,她还模糊的记得那女子的名字,碧霞珠的托身,言偲。 “原本想让你逃离这混乱的凡尘,可是你却偏偏要挤进来,我和大哥想要回到天界,恐怕也只有依靠你的力量了。”她轻声呢喃,却也准备了要抓住言偲。 可就在那伸手的一瞬间,却犹如惊天霹雳一般,傻傻的愣住。浑身的气血在转瞬之间涌上了心头,她死死的咬住双唇,拼了命的不让声音发出,却还是忍不住的伸手抓住那树干,树干被撕裂下一条又一条碎裂的树干,她的手却白皙如常:“他,是谁?” 就在那白衣女子的身后,忽然的出现了一缕深黑色的,修长而又俊朗的身影。 那眼,那眉及其的陌生却又引起了她那熟悉之感…… 他的额中心那一滴深红色的朱砂泪,还有十分魅惑之感,却让她一阵的晕眩。这让她一直有着记忆碎片的残破记忆忽然的,清醒。 “伽箬大人,你不必再跟随与我身边,该说的,我都已经说的清楚了,还有什么需要问的么?” “呵呵,言偲,想不到你也十分的厉害,这样都能从天界离开。” “以前还多谢伽箬大人的照顾,欠你的,如今也该算是还清了,日后你我再无相欠。”言偲微微欠身,点点头,脸色却有些苍白,而就在女子想要离去之时,那双有力双手却硬生生的拉住了她。 “何为,欠我的情全都还清了?你的话,我不太明白。” “在言偲失去记忆的那段日子里多亏伽箬大人的照顾,若不是伽箬大人,言偲不可能活到今日,可是……债始终还清以往的一切,都当做是一场梦吧。” 一场梦,所有已经发生的一切,真的能够当做是做了一场梦,梦着梦着就过去了么? 她紧咬著双唇,心似乎要被撕裂了一般,冷冷的盯着看似情深浓浓的二人,恨不得,将其撕成碎片:“原来是你,白……月……华……”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7,147夜半无人谁泣声(9)更新完毕! ------------ 148 夜半无人谁泣声(10) “伽箬大人你大可不必待在我身边,该说的我都已经说清楚了,还有什么需要问的么?” “为何?为何说欠我的情全都还清了?你的话,我并不太明白。” 一场梦,所有已经发生过的一切全都当做是梦境一场,睁开眼,又是崭新的一日。那名叫言偲的女子话里头应该是这样的意思,可是所有已经发生过的一切真能够当做是做了一场梦,就去了? 冰璃紧咬着双唇,那颗心似乎被撕裂了一般,犹如冰霜般的眼瞳盯着远处那有些模糊的两人,恨不得,将那男子撕成碎片:“原来是你,白……月……华。” 就在那一瞬间,冰璃回忆起远处男子的样貌和记忆中永远只有背影的男子相互重叠,最后变成了相同的一个人,采药师白月华,那个温柔而又细致体贴的男子。同样的,在天界利用她,将她当做利用工具的伽箬。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这及其惨痛的事实,不知,究竟该如何,让自己的心稍微的平静一些,不要再像现在这般跳的厉害。 “天庭的六公主冰璃,因为与魔族魔君勾结背叛天界,此特做惩罚,冰璃,你还有何话可说?”远在天际,雷声轰隆作响,震耳欲聋,那男子手执长枪,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看着台上的她问道。 那时,她依旧是不知悔改,天真的以为伽箬会来救她,会遵守他的承诺,带她远离现在的一切,过着比神仙眷侣还要美妙的日子。 “不,我没有任何话可说。” 当时间一点一点的紧逼,冰璃心中的绝望却是一点又一点的加深了,直到最后那一刻,她的心才真正的绝望。 被剔去仙骨的疼痛非常人能够想象并且体会,那种痛犹如虫子一般撕咬着,一点一点的撕咬,永远没有尽头。当她亲眼看着,自己的骨头从身体上分离开来时,那颗心,瞬间的沉到了谷底。 而台下那些仙,全都报以看好戏一般的姿态,脸上带着十分诡异的笑容,更像刀子般的刻着她的心。 执法星君轻声说道:“冰璃公主,白废了你上千年的修为,如今去了无尽之地,更是要小心谨慎,否则……” 否则……会如何?她眼睛睁的十分滚圆,却又连一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然,却又忍不住的开口:“否……否……否则如何?” “去了那地方你自然就会知道的,如今我再怎么都是多言,去吧。” 她闭上了双眸…… 当再次睁开双眼时,早已经离开了天界的诛仙神台,浑身酸痛无力,胳膊抬不起一点力气。她有气无力的耷拉着眼,轻轻的扫向四周,却又忍不住闭上眼。 好累,真的好累,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的感觉,像是永远的休息都觉得累,累着,却又十分的疼痛。 “啊!!!”眼睛还未闭上一小会,冰璃忽然感觉到,浑身像是被火燃烧了一般,从脚上一直向上燃烧。她猛地睁开眼,凄厉的尖叫一声,原本想要以术法来抵御那灼烧的热,却忽然发觉,指尖烧起了一团火焰。 “无尽之地,那是对仙受的最大的惩罚,在那地方,白昼极为灼热,是由心底烧起的火焰,让人无法忍受,可是到了夜晚,却又由极致的热转向冰寒,简直就是仙的炼狱,只有大罪过的仙才会被送入无尽之地,而一旦进那那地方,永生永世将会受痛苦的折磨。”依稀记得,三哥汶历曾经对她说过有关于无尽之地的事儿,那时,他们还打趣着说道,谁若是修炼的不专心,就让父皇把自己打入无尽之地,享受享受及其冰寒又灼烧的感觉,再回来。 真是想不到,她还真的来到了那无尽,让人及其恐慌之地…… 冰璃被剔去了仙骨之后,对肌肤的感觉尤其的强烈,眼睁睁的看着,那火焰之中燃烧起一团有一团及其猛烈而又燃烧巨大的火,从她的脚底一直向上燃烧燃烧。 她惊恐的叫着,感觉衣服连着皮肤都一起烧了起来,惊恐叫了许久之后,才渐渐的陷入了绝望。 白昼,过的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她那一头极致纤长的乌黑头发,碰着火焰便迅速的燃烧,烧成了灰烬。烧完了之后,再晚上却又一点又一点的长回来。 冰璃后悔了,后悔没有听父皇母后的话,后悔把所有的事瞒着,后悔没有看清楚伽箬的真面目,后悔被那温柔的外表所迷惑,后悔如今所遭遇的一切。可是,就算她后悔了,也是于事无补,该发生的早就已经发生,就算她想要竭尽全力去弥补,却全无办法。就那样,在无尽之地待了许久许久的日子,将她所有的耐心恐慌全都磨光。 后,不知发生了何事,她像是在无尽之地碰上个高人,那人教她如何离开无尽之地,可是,想要离开就必须付出和获得代价,于是冰璃被千年的寒霜封印,沉睡不行,可是这样,却算是最美好的日子,每一夜都像是在梦里一般,却又不会醒来。 待她真的苏醒了,却失去了记忆,有时候冰璃曾经想,倘若不是那么执着的想要寻找回自己的记忆,倘若随着大哥跟那几个妖去天界,倘若…… 可是,一切却无转动的时机,该承受的痛苦承受了,该看见的东西,却也看见了。 “白月华,你竟然负我,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她冷漠的看着早已经远去的二人,语言之中比那冰霜还要寒冷,面对伽箬的背叛,回想起曾经在无尽之地所遭受到的一切苦难,伽箬的行为让冰璃燃烧了心中最后的一点温暖,冰冷席卷满了她的周身,双手,躯体都逐渐的变得冰冷起来。 想起那整天微笑又对她关怀备至的男子,再想一想一直以来都是欺骗她,以各种理由隐瞒欺骗的伽箬,冰璃觉着自己就像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谁都知道伽箬的真面目,可是她却不知道。人人都劝说她不该和伽箬一起,他是魔,魔并不会有真心,可她还真就相信了伽箬的真心。 她都不知,自己是怎样走回到肃萧面前的,那张脸低低的垂着,脸上没有丝毫的神采,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肃萧见到心神不宁变化的有些巨大的冰璃问她,究竟发生了何事,可是冰璃却说什么都不曾发生,还说自己累了想要休息。他是二丈摸不着头脑,想要安慰安慰冰璃,才发现,自己连最基本的安慰也做不到。倒是黑月,收起了冰冷而又让人无法捉摸的那张脸孔表情,变出一块热毛巾递上。 结局,肃萧不必想都能够知道,黑月又是已热表情贴上了冰璃那冰冰冷冷的脸,黑月的关怀冰璃非但不领情反倒恶言相向,再后来,更是谁也不见了,虽说他并不太关心冰璃,可是冰璃如今的模样却着实让肃萧心中感觉十分的不适。 “肃萧,你不必担心,女子么,在见到了某些东西之后,总是会有所情绪的,就算是仙也不例外。” “经历某些事?黑月你指的是什么?难道,你明白?” 黑月摇头卖着关子:“有些话倘若是说出了口便是不恰当的,有时,顺其自然便好。” “顺其自然,哪有那么多时间让冰璃她耍小性子,我们可等不起。” “等不起,也得等,除非,你原本就想把冰璃丢弃,有件事,到今日我恐怕得跟你说一说。”他又卖起了关子,在他身边轻缓的踱步着,“原本和你合作之事,到今日恐怕得另作打算了。” “黑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打算派出援手了?”他大吃一惊,慌忙说道,“当日我们早已经说的清清楚楚,只要我登上天帝宝座,妖和仙界一半都是你的,没人抢得走。” 可是他却笑着摇头,那一头如同绸缎般纤长的发轻垂在肩膀之上,斜插一支白玉簪子,簪子的样式并不新颖,但插在他的发间却也有着一分独特的味道,更何况他的脸型有些狭长,配着那一头的长发更添上一丝冷峻和神秘。 “一半的天帝宝座?你又岂能够保证真的分给我一半的宝座,你们这些仙,有时候还真是信不过。” “这样都信不过?那该如何你才算的上是能信得过?我当初早就同你说过了,我肃萧是绝不会骗人的。” 可是黑月却继续笑着说道:“我还是不信,除非,肃萧你能够答应我一件事这样我也能够继续来考虑考虑,是否要同你合作。” 他不明白了,原先不是都说的好好的,为什么才几天的功夫这黑月就变了脸色,难道他是得知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明白肃萧会在得到天帝宝座之后就把有过功劳的黑月一脚踹开,不留一丝的情面。 他十分注意般的看向黑月,然,黑月的脸却犹如那密不透风的墙,紧紧的瞧不出一丝的端倪来。 就在肃萧心中十分困惑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黑月总算给了一句明确的话,他说道:“想要我从新将那事来提,我只有一个要求。” “是何要求?黑月你尽管说来,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到。” 黑月笑的十分神秘,他说:“此事,并不能由你一人做主,关键要看另一人。” ------------ 149 夜半无人谁泣声(11) 小桥流水潺潺,阳光也正是适合,可就是她的那颗心,似乎并未随着天气的转好而转好,望着空荡却又富丽堂皇的屋子,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人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9章节文字内容。 身上穿着由金线编织的长裙,沉甸甸,就连心也跟着那件光华夺目的衣衫而变得暗淡。 美酒佳肴,锦衣玉食,似乎有许久不曾享受到了,自从跟着林瑶华离开了之后,粗茶淡饭,甚至是连生命的安全都得不到丝毫的保障。 莫要说穿戴,能够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就已经算得上是谢天谢地,可是,破旧的长裙和这金光闪闪的衣裙相互对比,却也比较不出丝毫的好。 149 夜半无人谁泣声(11)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9, 149 夜半无人谁泣声(11) 黑月幽幽一笑,嘴角扬起的弧度让肃萧觉着怪异极了,可是这也没有办法,就算再心中对黑月再多的厌恶,表面上也得强装作笑意,不能让他看出一丁点端倪. “肃萧,其实这件事并不能单纯只看你,关键在另一人的手上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9章节文字内容。” “是谁?你告诉我,我去和他谈谈。” “不必去找了,我黑月也不是拐弯抹角之人,有什么话便说什么话,想要我们帮助你,唯有让你的妹妹,那个叫做冰璃的女子下嫁于我,我们的合作才能继续谈下去,否则的话……” 他绕弯,话未说完却又摇了摇头,看着天空的颜色:“否则,你自己心里也很清楚。” 想不到黑月居然敢打冰璃的主意不过也难怪,冰璃长得是娇俏可人,又有着独特的冰冷气息,任那个男子看了会不喜爱。可是,黑月想要娶他的妹妹,这未免太过于霸道了。不管如何黑月都是妖,就算冰璃早已经没有了仙的位置,她好歹也曾经是天帝的女儿,又怎可下嫁于妖,此事若是传出去,仙的颜面尽数扫尽。 他面带难色,半响方才开口着说道:“此事有些仓促了,能否让我仔细的想一想?毕竟有些太……” “有些太如何了?肃萧,我实话告诉你,若是你与我结了这一门婚事,我自然全力帮着你,可是若你这样扭扭捏捏的,又如何能够成就大事,可不像是我所见过的那个潇洒的大皇子肃萧。” 黑月拍了拍他的肩膀,拍的肃萧心中泛起了一丝冰冷的寒意,正当他以为黑月还有什么重要话告知之时,他却又退步而去。 “这件事我也知道一时之间让你完全无法想透彻,这样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明晚,我再来。” “慢着……” 他沉声,似乎是从喉咙底下发出的声音:“不必再想了,既然黑月你不相信我,一定要用这法子才能够让你安心的话,也未尝不可。” “好,肃萧果然十分的爽快,那就这么定了,我先回去了。” “那黑月你答应借出的人……” “既然你都如此的爽快,我要是再故作姿态,那就有些过意不去,等到我准备妥当,就让我的手下全都出动,这样可就满了你的意?不过,在讨伐天界之前肃萧你也要考虑考虑清楚,我们妖对上仙,总是有些弱势,要不然,这千百年来天界的主人怎么可能都是你们仙,早就被我们所占据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9章节文字内容。” “这不必你担心,我自会安排。” 几句客套话之后黑月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当他缓慢离去之后,填满了肃萧心中的那一股子气这才从喉咙里缓慢的吐出。 黑月简直就是狼子野心,他也许猜到了肃萧心中的那点小念头或者他原本就是这样打算去做的,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就算让仙颜面扫地,就算这事对不起冰璃,可肃萧也是完全的没有办法在此刻,除了答应他的所有要求,那又能如何呢? “等到我得到帝位,黑月,你今日给予我的耻辱,我肃萧将双倍的奉还。至于冰璃,莫要怪你大哥,大哥这样做也是为了三界,三界绝不能再让那人糟蹋下去,所以,你该完全的理解我。” 正想着,见到冰璃失魂落魄的从远处走来,脸色苍白,像是蒙上了一层霜白,整张脸苍白苍白的,又忽然之间的苍老去许多。 他上前两步,刚想开口,却见到那扫射而来的冰冷目光,顿时,所有的话都藏在了心中,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女子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顺着她的额头一直向下流去,直到到了肃萧的面前,这才发现他,淡淡而又轻声叫了一声大哥,又是要向前走。 肃萧终于忍不住,问道:“冰璃,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不过想通了些事儿,大哥,冰璃累了,想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大哥你就不要再管了。” “冰璃如今我只有你那么一个妹妹,你说不管岂能真的就不管了呢?到底是发生了何事?跟我说说吧。” “冰璃真的没事……”有气无力的话,低垂着的眼帘,那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沾上了一层细密的灰,这些都让冰璃熟视无睹。她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又像是一切都漠不关心了一般,淡淡的说了句之后,便是提出要离开。就算他再如何询问,也是不肯开口,问到最后,干脆化作一阵清风消失,见到冰璃消失,肃萧心中也填着一股子的气,冰璃心中的想法如何,在他看来似乎也并不重要了。 小桥流水潺潺,阳光也正是适合,可就是她的那颗心,似乎并未随着天气的转好而转好,望着空荡却又富丽堂皇的屋子,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人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9章节文字内容。身上穿着由金线编织的长裙,沉甸甸,就连心也跟着那件光华夺目的衣衫而变得暗淡。美酒佳肴,锦衣玉食,似乎有许久不曾享受到了,自从跟着林瑶华离开了之后,粗茶淡饭,甚至是连生命的安全都得不到丝毫的保障。莫要说穿戴,能够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就已经算得上是谢天谢地,可是,破旧的长裙和这金光闪闪的衣裙相互对比,却也比较不出丝毫的好。 就像屋子里摆放的那一只巨大的金色鸟笼,打造金纯且富丽堂皇,可是,金丝鸟笼里的鸟儿比她更不开心,耷拉着翅膀,眼神黯淡而无光。 自从那一日被伽箬撞见了之后,就被他关在了这富丽堂皇的屋子里,伽箬是说要她好好的考虑清楚,究竟谁在她心中才是最有分量的,且,从那深不见底的目光之中,言偲忽然觉得有些害怕。如今的伽箬,并不像是失忆之时相处的那名男子,反倒更像是初次见到的,那阴晴未定,喜怒无常的魔君。 伽箬的话虽然很轻,但听着十分的有分量,更像是一块巨石压在心中,压的她透不过气来。 他说:“无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想或者不想,你必须留在此处。”他又说,就算自己死了,也会把她的魂魄留在这,不放过。那言语从表面上看着十分的亲切又像是情人之间的轻喃,可是听在言偲的耳中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世上最可怕的就是,不仅仅要留住你的人,就连你的鬼魂,死后的生生世世也必须要留住。 “伽箬,你越是这样,越会让我觉得厌恶,就不能好好的商量一下么?该告诉的,我都已经告诉了,为何还要这般?” “为何?你跟我这魔说为何,不觉得太可笑了么?” “言偲,你就放心且安心的待在此处吧,这里极为僻静,绝不会有人来打扰,等你想清楚的那一日,我再来找你。”自从那一日交谈之后,伽箬便像是铁了心一般的把言偲捆绑在身边,一步也不让其离开,他把她像是金丝雀般的困在华丽的屋子里,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婢女不断,她想要什么,喜欢弹奏,屋内摆满了各种乐器,若是不喜欢琵琶了便可以换一种,直到换到自己喜欢的为之,言偲喜欢泡茶,桌子上放着各式各样的晒干的花草,芬芳四溢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9章节文字内容。 除了没有自由之外,她简直就是过着如同皇后一般的生活,可这样的生活言偲并不喜欢。 她就不信,自己不吃不喝,整日坐在这里发呆伽箬就会熟视无睹,当做什么都看不见一般,她更觉得奇怪,一直都挺不错的伽箬为什么会变成了这般霸道的样子。 “言偲姑娘,早晨了,先用些东西吧。”貌美侍女捧着各式糕点美食端到她的面前,放下,替她摆好碗筷,“如果不喜欢的话,就跟奴婢说,奴婢让人再去做些可口的。” “不必了。”几日未曾进食,她的脸显的有些苍白,虽然刻意的被人装扮过,可是在那鲜艳的红色下透出的苍白和病态,却让人不得不担心。 她还真是倔强的女子,说不吃就是一口也不吃,连口水都不愿意喝上一口,就像是和魔君拗上了,侍女一方面不敢强迫言偲,一方面又害怕被魔君责罚,左右为难。 她扫都没有扫一眼,又把身子转了回去。 就在侍女无可奈何之时,百鬼公子秦离桑恰当的出现,支走了她。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叫做言偲对吧?”他以难得的好脾气问道,可换来的却是女子那不吭声,他也一点也不气恼,更不像以往的脾气,冷冷冰冰,也许是自从和清丝相互表明了心意之后,秦离桑的整颗心都被清丝所温暖了,他明白,许多事并非冷漠就能够解决的。 他说道:“对于伽箬大人的行为,请你不要误解,他完全都是好意,从我们魔族上来看,我其实并不赞同伽箬大人同你在一起,你太过软弱,配不上伽箬大人,只是他这样喜欢,我也没有办法。” “那就请你劝劝你们的伽箬大人,说我言偲是绝对配不上他的,还请他放我一马。”既然他都这样说了,言偲也不介意将话放的明明白白,她只希望伽箬能够放过她一马,剩下的事,她便能够自行的解决。当日所见到的,担心的,觉得欠了伽箬什么的,在见到他的时候早就已经明白的告诉过他,在言偲的心中她已经把当初欠了伽箬的情债一并的还清了,只不过……伽箬却总是放不下。 他轻轻扫了一眼言偲,说道:“伽箬大人是我们魔族的领袖,他所说的一切都是我们必须遵守的,但若是有谁阻碍了他,让他变得有所遗憾,我秦离桑第一个不会放过。”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49, 149 夜半无人谁泣声(11)更新完毕! ------------ 150 夜半无人谁泣声(12) 150 夜半无人谁泣声(12)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50, 150 夜半无人谁泣声(12) 富丽堂皇,那只是囚禁鸟儿的居所,锦衣玉食,最可能让人变得不堪而又腐朽. 她被囚禁在那富丽堂皇却没有一扇窗子之地,身上穿的是锦衣,带着珠桓翠玉,然,那颗心却犹如被冰封的霜寒般的冰冷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50章节文字内容。 当百鬼公子秦离桑翩然而至,她并未觉得害怕,言偲的心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经变得麻木不堪,如今就算是天帝老儿站在她的面前,也绝不会有一丝的颤抖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50章节文字内容。 秦离桑,并不像传闻当中那样寒冷阴险,和伽箬比起来,他更像是个偏偏文弱的公子哥。一把白扇摇晃,谈笑之间却早已风云变色。 他微微弯腰,稍作礼数,说道:“言偲姑娘,这些日子来辛苦了。” “不知,这些侍女伺候的如何?虽然她们也是魔族之人,但,应当和凡人的侍女没有什么区别,这饭菜是特地制作的,也不知可否可你的意。” “公子多礼了。”她半坐在那,长发遮盖住美丽的脸庞,只露出一双眼瞳,她看着秦离桑,却又轻缓的将视线收回,“换你在此处试一试,被关起来的滋味如何?” “这……不恰当之处,我也曾和伽箬大人商议过,可是他觉得,这样对待言偲姑娘却是最好的,谁让姑娘愿意四处游走。” 听着秦离桑的话倒像是伽箬派来的说客,他本人倒是就不曾再出现过了,以为就派个人前来随便的说上两句就能够磨灭心中的不悦么?若是这样,这魔君伽箬想的未免太过简单了。 “这些话,是伽箬让你来说的吧,既然派来了说客,为何他自己却不出现?” 秦离桑眯着眼摇头,意在反驳了言偲的话,他说:“姑娘此言差矣,我并非是帮伽箬大人说说客的,我们魔族并无你们人类那么麻烦且十分多的事儿,我们若是想要做什么,自己做去便是了,根本用不着派人来游说,实话不相瞒,今日我前来伽箬大人并不知晓,而且我只是想看看,让我们大人另眼对待的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如今看过了,可否离开?” “对于大人的行为还请言偲姑娘不要误解,他却是好意,且,这样的行为在我们魔族之中看来也并无什么不妥的,更何况,他是酆都城之中地位最高之人,能够得到他的青睐,言偲姑娘应当觉得荣幸才是。” “哦?”她的语调之中似乎有些变了味道,问,“但如若,我对你们的伽箬大人原本就无情感,最多有的也只是恩德罢了,我明白,他曾经是屡次救过我的命,相互报答,我也告诉了他的事,说起来,应当是扯平了,可为何,还要将我禁锢起来?”不仅仅如此,伽箬似乎还怕言偲想不开寻死般的,将她体内的法术也一同禁锢了,可以这样说,就算此刻她心中存着死的念头,也是做不到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50章节文字内容。 摇着白扇,全然没有那百鬼袭身的让人心中顿生恐惧之感的男子思考着,最后才选择将事实相告:“言偲姑娘,你一直都不肯接受我们伽箬大人,我也明白,是因为那狐妖林瑶华吧。可,你得想的仔细了,在危难关头,解救你的人是伽箬大人还是那忘恩负义的林瑶华?” 他用忘恩负义四字来形容林瑶华,倒是有些激起了言偲心中的愤怒,可是她仔细的想,却也无法为林瑶华辩解。 百口莫辩却也只能稍稍变变脸色:“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是林瑶华。” “哦?就因为你与他早些相识,还是因为别的,你可别忘记了,当**们在月华山上有妖捉了你要杀你,林瑶华空有一身法术却不曾来救你,后你险些被人当做是妖杀死,而林瑶华又在何处?若这些都忘记了,苦无之地,林瑶华见你受苦,却装作与你毫不相识,你吓了双眼,他也只敢悄悄躲在远处查看,往后的种种相信就算我不细细说明,你也该分辨的出来,他是如何对你,你又是如何对他。” 瞧见言偲微微张唇像是要辩解却又紧接着往下说:“不必误会,我这般的说并非要你衡量清楚林瑶华在你心中的分量,说白了,在我秦离桑的眼中,你和一般寻常女子并无两样,我只是想让你记清楚,林瑶华是如何对待你,而你却又是用何种态度来对待我们的言偲大人。” 林瑶华为了复仇,就算看见了言偲在水深火热之中也不敢相救,反而奢求有奇迹能够救她脱离苦海。而言偲口口声声说早已经偿还了欠伽箬的债,可是这债,哪里真的偿还的了。 秦离桑并为将话敞开来去说,他心里也知道,像言偲这样聪慧的女子,不必重复去说,只要稍稍点上两句,她应该就能明白,什么话若是都要敞开了去说,那就没有一点意思了。 见到她似乎沉默下来之时,他又趁机多说了两句:“虽然伽箬大人将你看作是特殊的女子,可是我还是想要规劝与你,他是我们魔族最大的统治者,接下来他该做的事情还有许多,而我可不希望,他的世界之中有你的存在。” “百鬼公子,那你的意思是?” “我放你离开。”嘴角轻轻扬起一抹奇异的微笑,那双比夜色还要黑暗的眼瞳里噙满了让人捉摸不透的神情,“但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50章节文字内容。” “是什么事?” “今生今世,绝不能出现在伽箬大人面前,就算是你日后后悔了也不行,否则。” 那双比女子还要纤细的手轻轻抬起,指尖上泛起了一丝银色的光芒:“否则你将会承受百鬼嗜心之痛,如何?” 她仿佛看见,男子的身后紧紧的围绕起无数形态怪异,又凶神恶煞的鬼魂,张牙舞爪,只等待他一声令下便将言偲从头到尾吞噬个干干净净。 强忍住心中那无比的恐惧和对其的厌恶,点点头。 以往每次遇到危险困难之时,都会有人助她一臂之力,就像这一次也不例外可是言偲却从来不认为,每一回都能有像这回的好运,就例如说,每每有人救你,可是事无一百,总会有一次面临着最为难之时,而那时,也许,没有任何人来救她,所以在遇到危难之时,并不可能祈求着,有谁能够在危急当中拉你一吧。 所以当她看见,那犹如冰霜一般女子出现之时,言偲心中就想着一句话,该来的始终要来,总是要一人面对困难险阻,而非寻人救助。 在遇上危险之时,无论是谁的第一反应都是逃离和退却,就算是言偲也是一样,她一边看着那名叫做冰璃的女子,一面不断的向后退去,可是双腿却犹如被定住了一般,怎么都无法动弹。 冰璃冷声笑道:“你这珠子,空有一身的法力却不知如何运用,否则,我的术法又怎能困得住你。” 她想要开口,冰璃却连她的咽喉都已经封住,张了张唇,半天发不出一丝响动。 头顶上雷声轰轰作响,震耳欲聋,天色也开始变幻黑暗起来,然,女子却犹如完全看不见那忽然转变的天空一般,看着言偲:“今日,你落在我的手上,我定让你,比死还要难受。” 比死还要难受?一直以来,不正是有许多人这样来威胁过她么?如今还要再来一回?她瞪着双眼,来回转动,视线收拢却又拉远,缓慢却有些快速。 “怎么?想要等待伽箬来救你?”在言偲看来,缥缈如仙的冰璃却摆出了一副恶毒的表情,看着就让人心里暗暗发凉。 着紫色衣衫的双手拉扯而上,抓住了那一身奢华的女子手臂,撕扯之时,尖锐的指甲从袖子上划入,留下一道及其幽深的口子,鲜红的血液缓缓而流下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50章节文字内容。原本,无论是哪个女子,见到这样的场景都该惊慌失措,可当事人言偲脸上的表情却十分的冷静,仿佛,被划开的手臂流出鲜血之人并不是她。 冰璃也有些许被她那十分镇定的表情所惊讶在她的意识当中凡人都是十分脆弱且情绪激动的生物,尤其是爱美之心的女子更是翩然,但她却显得一点也不害怕,瞧着也让人感觉到不可思议。 “我会将你带到一个伽箬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不仅仅是伽箬,无论是谁都找不到你,然后让他尝尝,什么叫做真正的痛苦。” “你为何,这般恨伽箬?”被封闭住了咽喉,无法开口的她奇迹般的开口说了话,似乎有些惊吓到冰璃。冰璃紧紧抓住的手在那一瞬间忽然的松开了……就在松手的那一刹那,言偲反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轻声说道,“冰璃仙子,有时,仇恨并不可能解决所有的问题,而且仇恨并非一个人宣泄感情的唯一方式,还请你仔细的记个清楚。 再然后,在冰璃眼前,她的身影逐渐的变淡变淡,就在他的眼前,睁着眼看见了那名叫做言偲的女子消失,她想要快速的抓住,谁知道,越是想要抓住,越消散的快。 也就在那一刻不知道为何,冰璃恨她恨到了骨髓当中,恨到想要让她死去,那样的仇恨,足以撼动天地,然,她虽然这样想着,可始终不再是神仙的躯体,仙法受制,更也许心境发生了变化,就连仙法也不得使用了。 “啊!”撕扯之间,言偲不知道运用了何法术,竟然将她打伤,而后便化作一阵清风离去,只剩下冰璃一人傻傻站着,看着那流着鲜血的手臂,还有那狰狞的伤口。 伤口并未快速的愈合,也未结痂反倒越来越厉害起来,渐渐的冰璃发现了一件事,沉睡千百年,耗尽了法术,那身躯体似乎也随着老去了,她先是从手中看见了苍老的痕迹,再由发上,也发觉了变化,力量的流逝让她心中压着的那块大石头更加沉重,她对伽箬的仇恨也因此而更加深重。 害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衰老而死,也害怕,在未向伽箬报仇之后就孤独的死去,他却依然逍遥的活在世上,她这个被利用的工具却因此而永远的消失,想到此处,紧紧咬住双唇,直到咬出了鲜血。 “冰璃姑娘,若是想要报仇雪恨,也并无法子本内容为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50章节文字内容。” “黑月你有什么办法?”她是真的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黑月是妖,她居然为了报仇而去听妖的话,甚至想要妖来帮忙。 黑月在她眼前,笑的十分灿烂:“有些事我本是不该提的,可是,我也不愿看你这般痛苦。” 那张脸,笑的如同鬼魅一般,他又说:“你该知道,我们这些妖虽然是你们最为不耻的,可是我们也懂许多修炼的法子,例如说,能够快速突破,而成就无上法术的法子。” 其实冰璃原本不该受到黑月的蛊惑,更不该因此而对所有人产生敌意和恨,可是黑月就是利用了潜藏在冰璃心中的那一丝滔天之恨,答应了他所提出的建议。 她将周围封闭而起,不让任何人靠近,然后放出了当日被收服的那个鬼怪,似乎是言偲又欠上一条债的男子,看着他熟睡的犹如婴孩一般,冰璃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曾经救过她,却是假惺惺伤害她的人。想起那人,心中犹如是被火烧过一般的十分疼痛,而又被灼烧着。 她缓步向前,脚底似乎燃烧起一团无名之火,将脚下所有的一切全都燃烧。 冰璃冷静的看着那男子,又想起了身为凡人时的白月华,越看白穹,越像是白月华。最后,甚至将两人的容貌相互叠加,重叠成一个。 “白月华!你害的我仙不成仙,人又不成人,害得我背负着背叛的骂名,害我尘封那么多年,却是你一手导演的,你还真是狠心,这般事情都能做的出,为了你我做了许多事,甚至不惜背叛父皇,可是你呢?”她轻声呢喃着说道,边呢喃着,边越觉得,那人背叛了她。 又想起自己如今这不堪的身躯,她更是心中一阵的愤怒,手心聚拢起那非常霸道而又强悍之法力,就是冲着那男子聚集。 白穹,也许是因为外界温度不同而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眼睛是非常迷茫的,犹如一只闯入了不该闯入之地的小动物。当他清醒了思维之后,却又见到了那一张如花一般美丽的脸庞,白穹记得,眼前这女子就是当日替他超度,让他脱离了魔控制的仙子,可是,眼前这仙子越看越是觉得哪里有些古怪,他正欲开口去问。 却瞥见那那冰冷扫射而来的眼:“你这鬼怪,当日是我救你性命,如今,你是否该知恩图报呢?” 仙劫:祸乱邪魅妖王150, 150 夜半无人谁泣声(12)更新完毕! ------------ 151 夜半无人谁泣声(13) 冰璃觉着,自己无私的奉献和爱最后却换来了伽箬无情的背叛,而那看上去丝毫无害的女子却夺走了她心中最爱的那个人,冰璃丢失了仙位,如今连兄弟也失去了。可是伽箬,却因为她而获得了永生,倘若不出意外,伽箬将会持续他心中的野心,继续攻击三界,为了永远的争霸三界。 魔君伽箬想要统治三界的野心谁都知道,可就是当初傻傻的冰璃不知道,他那可憎的面容谁都能够分辨的出,可是她就因为伽箬一两句甜言蜜语而手足无措。 如今,他重新恢复了魂魄,又有碧霞珠的相助,掌控三界指日可待。可是,冰璃就是看不得,他揽着别的女子坐拥着三界。 利用完了的工具想要随意的抛弃,然,冰璃却不会让伽箬如此轻易的就将她丢弃,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伽箬一起死。可是她忽然间发觉,自己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没有仙躯的支撑,冰璃似乎不久就会枯竭了法术而死去。 为了向伽箬报复,她不惜询问黑月,并且听从了他口中那一套所谓的修习法术之捷径,只要吸取他人的魂魄收为己用,就能够保持着自身的容颜,不仅如此,原本该枯竭的法术也会因为灵魂的融合而不会消失。可这一套修行法术也要付出代价,至于什么代价,黑月不曾提过,而冰璃也不曾开口去问。 她心中只是想着,该如何复仇,其余的,似乎都未在她的考虑之中。 “你这鬼魂,原本肆意祸害凡间,是我将你救出,如今,该是你报答的时候了。”一袭紫衣的冰璃犹如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他身侧,低下头看白穹。 男子,从她的眼瞳之中看见了一丝渴望,那样的神情似乎不该出现在仙的眼瞳之中。他一时未曾反应,所以尚未作出任何动作,却猛然的喊出了声,犹如从骨髓之中发出的凄厉之声。 那声音并未持续太久,只有一小会,便永远的消失了。而当声音消失的同时,冰璃手臂上那一道清晰的伤痕逐渐的愈合,伤疤从手臂上掉落,露出那白皙的肌肤。而有些疏松的发也在转瞬之间变得茂密而富有弹性,散发出闪亮的光泽。她有些惊喜的看着自身表面的变化,却完全遗忘了,就在刚才,有一男子的魂魄被她吸走,作为养分滋养着她即将枯竭的身躯。 “冰璃仙子,吸收了魂魄的感觉如何?是否觉得有些恢复了流散而开的法术呢?”结界才刚刚被打开,那黑衣男子便紧跟着而入,摊开双手笑着问道。 冰璃的思想还未从欣喜之中反应过来,也就不曾见到男子脸上那一划而过的冷漠微笑。 “仙子?”他又问了一句,冰璃这才抬起头,脸色不再像当初那般冰冷苍白,似乎有些红润了,她冷漠问道。“怎么?有事?” “要紧的事儿倒还是没有,不过就想问一问,我们妖族的修养之法如何呢?是否觉得很快的就能拥有高强的法术了?”黑月的话之后,冰璃并未回答。其实以前,她就曾经听闻过妖界有些修炼方法,和仙大大不同,有些妖是以别的妖作为基础,吸取其他妖的法术来使自己获得高强法术的方法。但,这种修行之法有很大的弊端,主要在于,妖与妖之间都十分的残暴,又有那个妖能够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毕生法术和性命交给别人,这种抢夺之法更是被三界所不齿,是要遭受报应的。可是,她的心中只有仇恨,就算真有报应,那无尽之地都去过了,她还会害怕什么地方呢?想到此处,她那冰冷的脸色才渐渐转为平淡。 “多谢你的修炼之法,冰璃铭记在心。” “不过,黑月你可不要奢求我冰璃如何,你这修炼之术,原本就非正道,最后必定无好下场,想必,你将此心法交给我,也绝非存什么善意,我也不与你计较。” 他点头赞赏:“想不到冰璃仙子不愧是天界的六公主,想事情如此的周全,不过冰璃仙子你也不要误会,我之所以把这个心法告诉你,并非是什么不存善意,只不过是想帮你想想办法,再说了我们妖中的法术都是这般的,照你们仙的话说,是邪恶之道。” 黑月又说了,就算是邪恶之道,只要能够帮助她提升功法,并且能与伽箬相互抗衡,这也是无所谓的,若是她想要反悔,便将吸取的魂魄放出来,便是。冰璃铁定了心思,又岂是黑月三言两语便能够打发动摇的,相反,他越是这样说,冰璃心中越是升起了,一定要找伽箬复仇的决心,可是单一的一个魂魄对她来说作用微妙,几乎没有什么功效。想到此处,她的脸色又变得有些阴沉了,也许是看穿了冰璃心中所想的事,黑月悄声相告。 “冰璃仙子,想要尽快的吸收另一个魂魄并且报复的话,我到有个十分好的法子。” “说来听听。” “不知道冰璃仙子还记得那地府的判官许皓,他跟言偲的关系也匪浅,若是能够吸收了他的魂魄,接下来的话,不必我说的明白了吧。” “婉儿啊婉儿,你究竟在何处呢?是否投胎转世,又是否是跟我一样,一直未曾转生。” “婉儿,对你我是唯一愧疚的,可你却连一点让我赎罪的机会都不给,真的是一面都不肯与我相见么?” 夜半天空中星儿稀疏,只有几颗零星的洒落与天际,和那小水潭相互映照,隐约而又朦胧的透出那张平凡却温润的脸庞。他脸上带着些许醉意,手中的的酒瓶拿的更是摇摇晃晃,里边还有半壶酒,摇晃着洒出些酒来。那甘醇的美酒顺着小口往下,流在那干净的衣摆上,很快便深陷在那衣料之中。 他的脸上醉意十分浓重,就连看东西也像是叠了三个影儿,就像眼前的景致,像是一分为三,三个却又是完全相同的。 “婉儿,你说这些年来,我一直留在地府之中等候,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见到你能够将误会说清楚,虽然这可能是借口,但还是想要得到你的原谅。” 他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般的笑容,晃动着酒壶,更让其中的酒倾洒而出。 此刻,天上的星比起先前来要灿烂不少,空气之中似乎都倾洒出一阵清新而又芬芳的香气。那香气让人如痴如醉,原本就已经醉的有些深,因为闻到那香气,变得越发的醉了。 远处,似乎有人影晃动,但却看不清楚,远处人影的模样,但依稀能够感觉的出,那该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子。 深更半夜这里又人烟稀少,为何会有女子出现,难道是…… 许皓的心中起了个不好的念头,忍不住掐了掐手指,算不出远处那稀薄人影究竟是人还是鬼,但许皓知道,如果她真的是鬼,碰上了他,绝非好事。 “深更半夜在此地出现,又是独自出现,难道不觉得,不该出现在此处么?” 他问,但没有人回答,也不知是不是酒喝得有些多,方才产生的幻觉。当许皓揉了揉双眼,忽然发觉,原本站在远处那稀薄的人影忽然的消失了,就连一直在鼻间萦绕的香气也随着消散这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梦,连梦见什么都不知道,就醒了。 “看来是真的醉了,醉到连没有人都会当做是鬼魂作怪,看来我还真的是醉了。”他呢喃自语,一边说着,一边一边把那还有半壶的酒整个扔进了小谭子里,再摇晃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那浓郁的酒味,胃里一阵的翻滚,酒的味道夹杂着其他的各种气味翻滚,险些连胃都要吐出来。 他脸色苍白,右手不住的拍打着自己的胸口,想要让那极为难受的感觉好一些,但却是越拍越觉得难受,仿佛连肺腑都开始痛。 想必,当日婉儿被他所害之后所承受的苦痛比如今承受的要苦上千百倍,他如今所遭受到的仅仅只是其中的万分之一罢了。 “婉儿 不知你究竟能否听到我说的话,你究竟在何处,可否原谅我。” “那婉儿能否原谅你,我是不知道,可是今日过后你却再无机会去寻找你的婉儿了。”夜里响起个十分清冷而又悠长的女子声响,那声音非常的轻,但却如同一丈石子丢入忽然的丢入男子的心中,许皓的直觉非常敏锐,瞬间便想个清楚透彻,而原本醉醺醺的感觉也在那一声之后消失了,如今的他十分清醒,比起任何时候都要清醒许多。 “谁?是何鬼怪在此装神弄鬼,小心我将你收服了。”伸手便召唤出那引魂卷轴,原本引魂卷轴就只剩下两卷,因为其中一卷已经由于白穹那鬼魂而被破坏,剩下的一卷威力也不十分巨大,但防身之用还是有的,更何况他不知眼前女子身份,更不知该如何闪躲。 长卷从袖中一飞而出,边飞着一边展露其整体来,那烫金色的大字闪闪发光,让人看的是十分的刺目。 “破!”酒醒之后一切法术心法都了然于心,他双指合并先指向那烫金色的大字,再指向远处,那模糊的女子身旁。 一道金光过后,那烫金色的大字骤然变大,再笼罩于远处,金光闪闪,刺眼的光芒让许皓心中信心大盛,更是对那忽然出现的女子抱着必定打败的决心。他也并未分清楚,远处的女子究竟是人还是妖或者是魔,不过在许皓的心中,妖和魔对他并无影响,反正,能打的过收服便手法,若是打不过那也当真只是天意,怨不得他人。 “今日你碰上我许皓算你时运不济,待他日有时间再好好做人吧。”他将那女子收进了引魂卷之中却又忍不住大发善心为其超度。 可是,许皓却并未觉得有任何的古怪,他只是依稀感觉到,对手制服的实在是太过迅速,迅速到让人有些难以理解。 还未将那引魂卷轴放回到袖子里,忽然的就炸开来,金色碎落一地,而许皓也被那冲击力炸的远离三丈之外,险些就跪倒在地,咳嗽着,长发垂直而落下,沾染了一地的尘埃。更加奇怪的事紧跟着发生了,原本应当被许皓收服的女子又忽然间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一袭梦幻般的紫衣,还有清丽脱俗的气质。可是她给许皓的感觉却是害怕,比见着阎王大人时的感觉还要害怕许多。 “你是何人?” “冰璃,几日未见,不记得了么?” 经过女子的提醒,许皓这才想起了当日和言偲上路时碰上的那两个仙人,男的张狂而又贵气,瞧着便属于仙界最上层之人,女子属于典型的仙族女子,周身散发着高贵之气息,让人不得不直视。可是今日,看着她的感觉却比起从前来要有些古怪了,更让许皓感觉不解的是,深更半夜,冰璃仙子为何会出现在此处,看她的神情,并非是偶然路过,难道是…… “就算不记得,那也无妨。”她舔了舔唇,手中燃起一点冰蓝色的光。“你是那女子的好友,倘若你死去了,她应当会伤心绝望,而她伤心了,应该也会让那人伤心。” “仙子,你想要作何?” “想要作何?猜猜?” 唇边扬起一抹及其深意的笑容,她缓慢的说道:“想要你……死。” 仙中有仙的规矩,许皓虽然私自离开地府,可还未从判官中除名,所以从名义上来说,许皓还算的上是一名地府判官,也勉强能算作是半仙,如若是真的违反了天条,就算冰璃身份尊贵也没有权利私自杀死,除非,她早已就不是仙了。 “我可是地府的判官,也算个半仙,没有玉帝的命令,就算你是上仙,也没有权利处决我。” “处决?”她像是听见了个十分好笑的事,抿着嘴,却又让手心的火焰燃烧的更为奇特了,“我为何要处决与你?” ------------ 152 夜半无人谁泣声(14) 对于冰璃仙子的法术许皓曾是见识过的,所以,当发觉是她只是,他暗暗的在心中大声的感叹着,觉得女子若是真的想要他的性命,那是绝对无一点还击之力。可是,所谓国有国法,仙也有仙的规矩他隶属地府,但也算的上是半个神仙,就连阎王爷也未将他的过错上传至天界,判官虽小,但那也算是有个小小的官职,所以照理来讲,冰璃是不得对他动用私刑的。 “仙子,我许皓再怎么说来也算的上是地府的判官,算上个半个仙人,没有玉帝下的指令就算你是上仙,也绝无权利将我处死。” “处死?”冰璃像是听见了个十分好笑的事,歪着头来,笑道,“我何时说过要处决你?” “那仙子为何以强大法术压迫,这不是处决……那又为何?”原来,冰璃只是想给他个下马威,并没有想要杀他之心,可是,他和冰璃远日无怨近日也没有深仇大恨,冰璃为何要来此处下马威?这又是让他左想右想也是想不得明白。但稍微仔细一想想,方才知道,冰璃这般对他,应该是关于言偲的事,言偲曾经告诉过他,她是碧霞珠的投生,而碧霞珠对天界的重要性就算是许皓心中也十分的明白,冰璃此次前来,无非为其他事,应当单独为了言偲那碧霞珠之事。 他慌忙说:“冰璃仙子,言偲早就与我分道扬镳,我并不知晓她的行踪,他日若是瞧见了言偲,一定告知上仙。” “言偲?” “不必你去带路,近几日我就曾见过她,我来寻找你,与她是有些关系。”轻扬嘴角,露出那有些森然的笑,“你虽然仙力低微,但也算是有些慧根,就算是吞了你的魂魄,也该有些长进,你的死,可不要怪我冰璃,要怪就怪那言偲,还有,伽箬。”天地风云而又变色,忽然的打起了响雷,随之就下起了大雪,霜雪来的极快,不一会,四周早已变成了茫茫的白色世界。许皓此刻才算听明白了冰璃说的话,她对自己说了那么多,目的不过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要他的性命。 有人想要他的命,他自然要奋力抵抗,绝不可能傻傻的站在原地任人欺凌,可是许皓的法术和冰璃不同一路,更是看不透,那冰雪之中暗藏的杀机,就算他拼尽了全力也只是马马虎虎抵抗罢了,只要她心里存着杀的念头,就算是他真有心想要躲避,也绝无法子。 “你可休要怪我,杀你,一切全是那言偲的错。”纤细而又洁白的双指插进他的胸膛,很快,剜出了鲜血淋漓的心脏,当心脏在他眼前跳动之时,他却有一种很玄妙的感觉。 仙,之所以为仙,仙不妄自杀生,仙暗自守着本分修炼,仙也自得其乐,在修行之中领悟无相道法,倘若,仙与妖一般杀人如麻,那仙也就不像是仙,倒更像是个妖了。在许皓眼前那原本清丽的仙子,此刻手中却握着他的一颗心,而他居然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在冰璃的手中跳动着。 许久之后,才感觉到,胸口是空空荡荡,像是缺少了什么般的,紧接着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冰璃带着仙子一般清雅的表情,手中却鲜血淋漓,她并非像初次做这样的事,极为的熟悉:“这心脏,对我并无一点作用,你不要将我看做是那种吞噬人心脏的要怪,我并不是。” 不是?你冰璃这怪异而又残忍的举动之后居然这般洒脱的说并非是吞噬人心之人,难道只是想要看看他的心长什么模样再交还给他么? 许皓早已经开不了口,木楞楞的看着冰璃,还有她手中那颗心脏。 “我想要的,只是你的魂魄罢了,不过像你这样的地府鬼差,也只剩下魂魄了吧。” “你……” 那一道光华,犹如击打入心中一般的出现,却又悄悄的远离。当女子的身影完全的消失了之后,那叫做许皓的男子,也许该称作是,白启或是夕忘川,也带着心中的遗憾和怨恨离去了。 当言偲逃逃走走,来到许皓曾经待过的小谭子前,却已是人去楼空,鼻间嗅到的全是那浓郁的血腥之味道,还有专属于冰璃的气息。 言偲有些发觉到许皓许是遭受了什么危险,可还未想到他是被冰璃所害而丢了命。直到她寻找无获想要离去之时,才见到那稀薄的,似乎要消失的影子。 影子共有两个,一个她极为熟悉,那是屡次帮她力挺她的白启,还有一人,虽然面目模糊但也猜出了几分,应该是夕忘川。但当她看的清楚了之后,却被眼前所见到的惊吓住了。 原来,她看见了在白启和夕忘川的胸膛之上都出现了两个深黑色的洞,他们的衣服早已经被鲜血染透,才几日未见,想不到许皓就变成了这般模样,再想起那专属于冰璃的气息,言偲似乎知道了,究竟是何缘由,让二人变成了这番模样。 然,她却忍不住伸手,想要去触碰,却被一层若有若无的气所阻挡在外,朦胧的让她看不清远处的景致。 “言……言偲,不必摸了,我们,早已经死去了。”二人同时开口说道,有气无力,双眼也是毫无一点神采,“早在你前来之前,就已经死了。” “不……你不是地府的判官么?地府判官本就为灵体,又怎会死去呢?”许皓对她也算是恩重如山,如今看他变成了这般模样,言偲的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许皓本就是灵体,又怎么会死,如果真的是死了……那该不会是。 她的脸色骤然变化,再看向许皓,不该说是白启和夕忘川二人,他们二人都是点点头,说道:“你猜的没有错,我和白启身为灵体而死去,那就意味着,我们将要魂飞魄散了。” “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有什么法子能够阻止这一切?我的灵力够么?能否救回你们?”她第一时间回想起了自己所掌握的天地灵气,而且早就听人说过,碧霞珠可以让人起死回生,那假若是将要消散的魂魄,是否也能够枯木逢春让其死而复生呢?她这般的猜测着,却已经伸出手来,想要将自身的灵气灌输进白启和夕忘川二人的体内,但白启却先是摇着头说道:“言偲,不要白费力气了,你虽然是碧霞珠的转生,但也不可能将一个消散了魂魄之人再起死回生,我和夕忘川,早已经被那女子吸尽了魂魄,如今残留的只是一丝执念罢了。” “不,我早就听人说过,碧霞珠可以起死回生,你们就让我试一试,若是不试一试又怎么能够知道可行不可能,毕竟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白启却摇着头,脸色变得更为苍白了,他说道:“言偲,你听我把话说完,说完了,我们才好安心的离开。” “我和夕忘川之所以如此执着的留在这凡尘之中,并且不惜为此永远留在地府,不投胎转世,也不修行升仙,就是为了寻找和等待婉儿,我们明白,也许婉儿早已经忘却了一切,也许她对我们依旧是恨之入骨,可是我还是想要告诉她,这一生能够遇见婉儿,这是缘分,但一直让她受到伤害,也是我们的错。” 言偲早就知道,夕忘川和白启为了独孤婉儿所付出的一切,虽然那女子并不会领情,但此情谊,都化作那地府的曼珠沙华和忘川河,早就该已经表明了他们那颗坚贞的心,也许夕忘川是曾经违背了心意而对独孤婉儿做出了不可以原谅之事,可是,这些年来他所受到的苦,也该是将那仇恨全部的化解。 她眼中噙着泪水,摇摇头:“此话说给我听无用,你们一定要留着说给独孤婉儿听,我连她长什么样都是一无所知,又如何替你相告呢,有些话,还是必须得你自己去说。”话虽如此,可是见到那越来越稀薄而又脆弱的许皓,她甚至看见,那两个魂魄相互的摇晃了一会,像是要随时倒去。 “我的时间不多了,这些话,言偲你一定要听清楚,此物我留在身边多年,若是日后有机会看见她,你就把我给你的东西交给她,再说,我夕忘川负了她,伤害了她一生,若是她未能投胎,就告诉她,我早已为我当年的过错而得到了惩罚,让她一定要轮回转世。” 当最后两句话说完了以后,那男子,的身影逐渐变得僵直,而两个摇晃不已的灵魂在瞬间化作了飞灰,言偲伸手想要接住那飞灰,掌心里却是干干净净的,什么东西也不曾有过。 他,缓慢的,却又干干净净的从这世上消失了,虽然曾经来到过这世界,却也什么都没有带走的,就离开了,并且,他是永永远远的离开了世界,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叫许皓,就让我来跟你说说这有关于忘川河的事吧。” “你……为何长得与她如此的相似,却,又是那般的不同,你叫做什么名字?” “夕忘川,你不是地府的判官么,怎么连她的来历和名字都不知道,就这样,还如何配做地府的判官呢?”他嘴角带笑,是那般的不削,看着从他身体之中分裂的自己却是那般的冰冷。 “婉儿,她有个十分美丽的名字,叫做独孤婉儿,她原本是很幸福,很美好的,却因为遇见了我,而变成了如今这样,我对不起婉儿,同时也对不起她的家人。” 那个,叫做许皓却同时也是两个人的人就这样消失了,消失在言偲的眼前,就算她伸手想要抓住,却连最后一丝都不曾抓住。想必,许皓走的时候还是有所遗憾,否则又怎么会凭着最后一丝的气留下那一句话给言偲,就想要言偲找到独孤婉儿,并且代替她,说一声对不起。 “许皓……人海茫茫,又何处可寻找,就算我真的想要找到……找到……”话音未落,觉着身后有人在看她,那目光看得她十分不舒服,这才警惕的转过身去看向那人。 被影藏起的,是一团绿莹莹的火焰,那火焰及其的奇怪,看似灼热却又十分的冰冷,浑身透着一股子的寒意。 而就在火焰的身旁,那一袭直垂而下的黑色长裙似乎笼罩住她原本的身形,脸上罩着黑色的纱巾而看不清楚那人为什么模样,只不过,当她在想要看清之时,女子却早已经站在了言偲的面前,冷冷的瞧着她。从气息上言偲可以感觉出,此女子并非是冰璃,但她究竟是谁,如今让言偲来猜测却又是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问道:“你是?” 女子不曾开口,但却将视线移开,看向许皓消失的位置。许久方才开口说道:“他,死了?” 言偲还未曾反应过来女子说的是谁,十分茫然看向她,但被其中冰冷的寒意所震慑,这才开口回道:“是,许皓判官,他死了。” “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 “不,我答应过我,不能交出。” 可是那冰冷双眸却直直的看向言偲,看的她心中一阵的发寒,于是只能摇着头:“不,此物不能交出来。” 言偲答应过许皓,遗物一定要交托到独孤婉儿的手中又怎可能随意的交给一个毫不相识之人,可是,那女子却带给言偲一种感觉,她和许皓久就相识。女子不再开口说话,反而施放法术让言偲手脚僵硬,再轻轻松松的就从她的手中抢回了那一把男子托付的刀。 刀在女子手里,她抚摸了一遍又一遍,甚至是看了又看,这才让脸上的表情有些温和了:“他说了什么?” “把东西叫出来,此物并非你所有,快把他交出来。” “你这凡人女子还真是愚钝,你若是不肯说,我自然有法子让你乖乖的开口说话,说还是不说,就看你是听话还是不听话了。” “我活了这么许多年,头一回遇上像你这般奇怪的女子,竟然把不是你自身的事当做是一回事,你可知道,你这样做,并非对你有利,反倒却会因此而害了你。” ------------ 153 命中祸福自有报(1) 言偲还是头一回瞧见着这般奇怪的女子,但看着她却又心生一丝惧怕,手中紧紧握着许皓交托到手中的物件,却是不敢交给那女子。可是在她的心中,除了惧怕之外,倒还有了那么一丝的疑惑和分明。她大概是有些明白了,女子为何人,而她又为何一定要夺回那东西。但,未曾经过证实,言偲却又不敢开口询问,更不敢将东西交到她的手中。 实力的差距着实有些巨大,就算言偲奋力想要逃离,可是,无论如何都躲避不了那寂静而又死亡的冰冷。最后被排挤在小路之中不得动弹,眼睁睁的看着女子从她手中夺走那一把刀。 刀入了女子的手中,她的脸色风云变幻着,却又重新变回了阴冷,笑,逐而,将东西扔在了地上,弃置不管。 言偲终于忍不住问道:“既然不想见到,为何执意要拿到手中既然拿到了,为何又要丢弃?” “你这小小的凡人女子懂些什么?你什么也不懂。”丢弃在地上的刀,她再也不肯看上一眼,只是望着他消失的地方,咬牙冷笑。笑了许久方才开口说道,“算你命中有福,在我见着你之前死了,也不必再受我的折磨,也算是你祖上修来多年的福气了,既然如此,当年的恩恩怨怨也就烟消云散了。” 恩恩怨怨,烟消云散,也许,许多东西真的能够随着有些人的逝去而消失,但更多的,例如说是记忆,却是永远不会消散,反而随着时间越来越浓重。 而她,言语恶毒,就连眼神之中也是那般的冰冷,可这并不代表了,她的心就如同她开口说的话一般,冰冷如霜。 也许她是想要以这样的言语来蒙蔽自己,也许,只想要让埋藏在心中多年的事有些依托罢了,可是言偲十分的明白,她越是这般,心中对那男子的思念越是更甚。 她不曾说出自己的名字,也不曾威胁伤害过言偲,像是一阵风,很快的飘来,又很快的离去了。 只是,她的离去,带走了那一把扔在了地上的刀,当女子离开之后言偲这才恍然大悟,刀,是当初故事里最为不起眼的一件东西,却也该是如今唯一一件能够联系起二人之间的东西了。 她走了,带走了夕忘川的刀,是否也就印证了,独孤婉儿在心中早已经原谅他了,离开不过是怕触景伤情罢了,如今这世上永远的少了一位叫做许皓的人,同时,那白启和夕忘川,消散的魂魄之下也就能够心安了,只不过……究竟是谁以这般残忍之法而杀死了许皓。 手,轻轻的抚向许皓消失之处,冰璃的气息缠绕在指尖,瞬间渗透进肌肤。 而言偲的心,也顺着那冰冷略带邪气的气而变得越发是冰寒了…… 那一日,也许对生活在琅桓皇朝脚下的臣民们来说是非常普通且平淡的一日,可是相对于一直稳坐与九重天之上的仙来讲,却犹如是面临了一场天地般的浩劫。叛逃下凡的大皇子肃萧,并未因为天帝派出的仙而死亡,而是带着仇恨,与妖相互勾结,杀上了天。更加让仙为之惊恐的是,就连那曾经被冰封的叛徒,早已经失去了仙骨的冰璃仙子,也随着肃萧一起上了天,而这一回,冰璃仙子身上那浓郁的妖气,却让人不由的感叹起,当年那冰清玉洁的最美仙子冰璃。 像是早就有预谋的一般,南天门很快就沦陷了,驻守的天兵天将全被抓获无一幸免,而妖界中的王,黑月却又在攻陷了南天门之后下令收兵,这一下,似乎惹恼了想要直接攻下天界的肃萧,倒很有可能让天帝有了喘息之机会,逃跑。 他虽然十分的贪恋天帝的宝座和那永生无尽的漫长岁月,可是在强劲的敌人面前,一切都是虚无缥缈之云,只有守住了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狼狈的躲进了寝殿,却把天后赶了出来,在寝殿外设下埋伏,放了不少天界的宝物,企图这般就能够困住那些妖。 “陛下,如今不是长久之计,臣认为,是否该前往西方极乐世界,请佛主来主持公道呢?” “佛主?”他挑眉,“能够请来佛主这一大事你为何不早和朕说,偏偏要到了此时才肯说出来,你是否和那些叛逆之贼是一丘之貉?” “陛下明鉴,臣和那些叛逆之人绝无一点关系。”肃萧带着妖尚天界来闹,弄得天帝心神不宁,心中颇有怨气,也不管的上什么,就将所有的怨气全都撒在了那些仙的身上。仙们心中也是有怒气,但对于天帝,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不管心中有何不满,他始终都只是天帝,逾越不得。 “天帝陛下,如今天后娘娘尚不知在何处,该如何是好?” 天帝心中本来就燥热有气,再想想那不知轻重的天后,心中的怒火更是有些深重便是想将那一股子的气全都撒在天后的身上,他也管不着天后是否能够安然逃脱,只觉得,只有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肃萧的大军就驻扎在南天门外,这几日,天界阴雨连连,以往从未有过的这般阴沉之气候,而更是不时闪起雷电,让人心中慌乱。 肃萧站在营帐之外,那颗心却像是悬在了半空之中,上下皆不是。 只要天帝一日未除,他一日不曾登上那天帝的宝座,一日未把眼中钉肉中之刺拔出,他的那颗心就无法得到片刻的安宁,可是就在一切唾手可得之际,也不知道黑月心中顾忌些什么,却又下令退兵。惹得他的心更为急躁。 “大哥,营帐之外有雨,淋着雨了可是不好,还是先回去吧。” “下雨?这一点小雨又能奈我如何,只是,未曾将那天帝从帝位之上赶下来,我的心就一日不得安心,也不知黑月他究竟按的怎样的一颗心。” 黑月安的是什么心冰璃不知道,可是她却知道,她的亲大哥,肃萧存着一颗怎样的黑心。 黑月和肃萧二人心中各不安好心,他们心中所想的只有与自己有利之事,而冰璃也并非能说自己是超脱三界之外,不管任何事,她心中也有欲望和仇恨,也有想杀之人。他们三人,正在相同的位置,等待着,不同人的到来。 天帝原本可以寻求佛主的帮忙,只可惜他心中太过于熬不过那面子,想来想去,最后还是不愿意仙人将事情告诉佛主,想要以一人之力全力的扛下。然,此次之事是黑月早有预谋,他最后不仅是丢了天后且狼狈逃走,知道肃萧和黑月来到天宫之时,天帝早已经是四处逃窜没有了下落,但肃萧并不可能这般轻易的就放过天帝,他差人下凡追捕,但还是留了一个心眼。 肃萧原本想要拿天后开刀,只不过被冰璃所拒绝,冰璃心中有恨,但谁对她有恩,她自然还是记得的,可是她万万不曾料到,就因为她替天后求饶,居然被自己的亲大哥关进了天牢之中,与天后作伴。 两位曾是至亲好友,多年未曾相见,而天后对冰璃一直存有愧意,所以屡次相助,今日两人面面相视,却都已成为了阶下囚。 “冰璃,当年之事我对不起你,若不是我见死不救,心中藏有私欲,也不会让你变成如今这模样。”天后面色苍白,十分愧疚的看向冰璃,面带着难色,似乎对冰璃表示十分的愧疚。 然冰璃脸上却无任何表情,依旧是当日的一副模样,笑着说:“如今,我怎样了?” 她的意思是,自己并无异样,而就算是有什么,也和她毫无关系:“如今我们两都成为了阶下囚,又如何去谈说,是谁害了谁。” 真的要谈是谁害了谁,就要说冰璃看人不准,偏偏听信了肃萧和黑月的花言巧语,而她更是痴傻,居然被黑月利用练就妖术,黑月这样做并非是想要她向伽箬报仇,而就算冰璃真的想报复,以她如今的法术也是难以动的了伽箬,黑月只是想要利用她达到攻占天界的目的,而就这一目的,肃萧肯定是知情者,他虽然之情却又闭而不答,做的甚是有些过分了。 天后感叹:“当日我只为了自己的夫君考虑,却不曾为你们着想过,乃至于让天帝陛下害了你们,这件事我一直愧疚,如今肃萧上天庭来复仇,其实也在我的料想当中,只不过,我再也不能替天帝陛下排除解难了。”想到此处,她又是落下几滴泪来。 “早知道今日,你当初又何必赶尽杀绝呢?天帝之位是能者据之,也并非一定要天帝的子嗣,可你们这般,将我的皇兄皇弟全部赶杀殆尽,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的田地,是该好好的反省反省。”她又说道,“而我,无故的听从黑月的花言巧语,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也真当是可笑,可痴。” 然,就算如今有所觉悟,也该是无回天乏术之力了。 ------------ 154 命中祸福自有报(2) “早知今日会落得如此下场,你为何又要做出当年那欺瞒之事,要知道,能者居之,谁都知道,如今的天帝无论是于智于谋,都是配不上那二字的。【如果发现你喜欢看的书籍没有及时更新,请报错给管理,我们会在及时处理!】你们也不该对我的兄长皇弟们赶尽杀绝,也就不会落得像今日这般的田地,是该要好好的反省反省。”不待女子开口,冰璃又是说道, “而我,无故听从黑月的花言巧语,因为一己之私被仇恨蒙蔽了心智,而如今才落得人不人仙不仙,妖又不似妖的下场来,真当是可笑,愚昧不已了。”瞧着冰璃脸上那浮现的一丝神采,应当是对今日之事有所觉悟,可是就算有所着悔悟,她也无半点回旋之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越陷越深而无法自拔,而就算如此,冰璃却依旧是觉得,此事于伽箬也是脱不了干系,只要她还存在一日,必然会向伽箬复仇。 á )中154 命中祸福自有报(2)(15 58) “早知今日会落得如此下场,你为何又要做出当年那欺瞒之事,要知道,能者居之,谁都知道,如今的天帝无论是于智于谋,都是配不上那二字的。【如果发现你喜欢看的书籍没有及时更新,请报错给管理,我们会在及时处理!】你们也不该对我的兄长皇弟们赶尽杀绝,也就不会落得像今日这般的田地,是该要好好的反省反省。”不待女子开口,冰璃又是说道,“而我,无故听从黑月的花言巧语,因为一己之私被仇恨蒙蔽了心智,而如今才落得人不人仙不仙,妖又不似妖的下场来,真当是可笑,愚昧不已了。”瞧着冰璃脸上那浮现的一丝神采,应当是对今日之事有所觉悟,可是就算有所着悔悟,她也无半点回旋之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越陷越深而无法自拔,而就算如此,冰璃却依旧是觉得,此事于伽箬也是脱不了干系,只要她还存在一日,必然会向伽箬复仇。 还未曾等到冰璃再想些什么,却见到妖将天后押出了天牢,冰璃虽然未曾亲眼所见,但听着那凄厉而又惨绝之声,大概也猜到了些许,应当是被黑月斩草除根了,当是听到那一声凄厉响声,这才觉着心中犹如覆之而上的虫蛇,咬的心生疼。 光洁如玉的脸上,悄悄的滑落了一滴晶莹的泪滴…… 黑月的手中高举着一个鲜血淋漓的脑袋,他笑着坐上了凌霄宝殿那最高的位置,脸上的得意再也不曾被掩盖。 “拾霜,大哥终于替你报了仇,这天界早已经是我囊中之物,此不过是第一步,伽箬那厮也不要在暗地里得意,终有一日,会轮到他的头上,我黑月要做上三界的主宰之位。成为三界的统治者。”他踩着肃萧的尸首而上,肃萧还真以为黑月是为了得到一半的皇位这才寻上的他,可是他却万万想不到,黑月的野心比起他想的还要大。 天帝逃窜,天后被妖所杀,冰璃被关在天牢等候发落,所有的一切都按照着黑月心中所想的样子发展,发展着。 如今他稳坐皇位,只等着那些骄傲倔强的仙称呼他一声天帝,他要代替拾霜好好的活着,享受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一切。 可是……事实却无他所想的他般轻松随意。 伽箬的魔族大军直压而上,而他虽然练就了无上的妖术之法,可是对于那千百年来难得一遇的伽箬魔君,却还是败了那么一筹,就仅仅是一筹之下却也是天壤之别。 伽箬十分轻易的击破了黑月设下的防备,并且拿下了他的头颅,而,他却未曾贪恋天帝的宝座,只是将黑月和那些妖杀死了之后便匆匆的离去了,想必,有什么东西,比这三界之主更是吸引他。 “想不到,精心部署,却依旧是逃不过那一句话,魔君大人,始终将她看的比三界地位还要重。”轻摇动那白色的羽扇,百鬼公子秦黎桑却又叹了一口气,神色似乎显得有些落寞,“也罢,天界的事还是让他们天界之人来收拾,既然魔君大人无心**三界,还是守着酆都城来的痛快。”很快,他也是撤走了魔界的大军,离去了。 在秦黎桑离去之后,却又有一人,踏着那鲜血而上,眼角微露一丝沧桑之色,深重的叹上一口气,摇晃着坐上了那天帝的宝座。可是原本繁荣的凌霄殿却变得一片混乱,而大殿之中也是空空荡荡。为了登上帝王宝座,他是付出了许多,却失去了更多。 包括,他的皇子兄弟,还有,愿意相信他的冰璃,为了那冰冷的皇位,他什么都失去了。 “伽箬,你想要朕死?朕怎可能那么容易的就死,就算要死,也要拖着这碧霞珠一块死。” “天帝老儿,我伽箬劝诫你速速放了言偲,否则,你便不可能那般轻易的死了。” “天帝,放了她。” 在凡间一片犹如仙境之地,那身着金色却有些狼狈的男子手执长剑,将一白衣女子挡在身前,面色狰狞,见到他正色的容貌这才发觉,原来就是天帝。 想必,天帝在放弃了天后逃窜之后偶遇上了言偲,心知她和伽箬的干系,又明白她的化身,这才着急的将她掌握,想要以此要挟。 碧霞珠,只要得到了碧霞珠,就算是伽箬又能奈他如何?碧霞珠乃是上古遗传而下的神兵利器,只要将这女子打回原形,他就不信打不过伽箬。 但而后,天帝却发觉,将她带在身边以作威胁更是有利,只要有她在,伽箬就不敢动他分毫。 言偲紧紧咬住双唇看着陷入悲悯状态的伽箬,还有随着赶来的林瑶华,那一袭红衣,映衬着银色的长发,在夜色之中显得格外的醒目。 “你这狐妖,若是敢再上前一步,朕立刻逼出藏身于她体内的碧霞珠,让她灰飞烟灭。”见到林瑶华那暴涨的妖力,天帝势单力薄,再看伽箬似笑非笑看着自己,心中的恐慌更是强盛,他伸手指向了言偲,以作要挟。 林瑶华见到言偲脸上露出痛苦之色,略带着迟疑,竟然停住了步伐,但伽箬却不像林瑶华那般的优柔寡断,当机立断,以法术砍向天帝。 “不……不要!”那红衣男子顿时化作一只巨大白狐,挡在了言偲的身前,“不要伤她。” “林瑶华,你还不速速离去,莫要在此处阻挡!” 说时迟那时快,林瑶华只感觉到,心脏像是缺少了一块一般,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再低着头看去,一只拳头扎向了他的心脏,将他的生魂硬生震飞。 迷茫而又失措之时,他仿佛看见了,那貌美女子脸上划落的泪,和逐渐变淡的身影,而就在那一刻,一颗浑圆而又清透的珠子隐约现出光芒四射。 结局: 时为深秋,那东海之滨却又隐隐泛起了海啸之声,在那云雾飞腾之处,隐约有一身形修长男子站立于巅峰之顶。而在他不远处,那瞳孔冰蓝的女子却不带着丝毫的情感,冷冷望向那体态修长的男子。 “你是……三哥?”她呢喃着,半响才开口。 男子笑而不语,一身的仙风道骨,全然没有了当时的暴戾之气,目光柔和看向冰璃,轻喃开口:“你是要留在此处,还是随我一同游历离去?”说罢,便转过身,清风拂过那衣袖,带起一阵香榭。 她傻傻的愣在原地,想了半日,终点头,跟随其身后。自此,冰璃远离尘世纷扰,与汶沥一同离去,再也不管那三界之事,只不过,她身上那妖邪之气,怕是要耗尽些时日才能够清除的干净,自此之后,冰璃的心算是彻底平静了下来…… 肃萧如愿以偿得到了他心中所想的天帝宝座,可是此时的天界因为魔和妖而受到巨大创伤,犹如一个空壳般的,想要休养生息,也许还得等上个几百年。他虽然得到了天帝的宝座,可是也因此而失去了许多东西,例如说,原本就触手可得的亲情。 而魔君伽箬,因为失意而带着魔族的军队离开了,他遵守承诺,永远的留在酆都城不会再席卷而来。而天界的浮动似乎并未对凡间造成任何影响,琅桓皇朝之中依然是歌舞升平,这般,安详的又过了数百年。 百年后,那原本繁华鼎盛之国,也渐渐的衰败,其中各种缘由,也许和人心中的猜忌妒恨有关,更也许,是永远无法磨灭的权势贪念。 王爷的府邸奢华无比,那玛瑙玉石随意摆放,波斯的红色长毯直垂与地,两旁,貌美侍女手中捧着的琉璃夜光杯那是褶褶生辉。 一曲完毕,清澈悠扬的琴声在堂中久久不散,余音缭绕。坐在堂前的男子,半敞着衣衫,露出那及其细碎的锁骨,如流光般一泻而下的银发,在那烛色之中绽放开一朵及其瑰丽的花。 “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的话,草民姓林名瑶华。”及长的刘海遮住了如同黑色玛瑙一般的眼瞳,更增添了一丝妩媚。 九王爷的视线自从落在他脸上之后,就再也不曾挪开。 “好名字,来,坐本王耳朵身边。赐酒!” 他点点头,却不曾乖巧坐在九王爷身旁,那双眼,更是添上了一丝冷漠的杀戮之气。指忽然停顿在琴弦之上,瞬间,死亡之气弥漫满整个王府。 “第一千条性命,一千条。” “可是……再杀多少人才能够让你回来,回到我的身边。” 他低声呢喃,嘴角划开一抹及其落寞的笑容,眼中似乎倒影出那女子绝色的姿容,还有那清清淡雅的笑容。 就算是回忆,也无法将她从死亡之中拉回,就像他,执着了一生最后却还是抱着怨恨和执着化作一缕幽魂永远的留在了凡间。 而她,却是再也不会出现的了…… 他痴痴傻傻寻寻觅觅,只想在凡间寻找到一点有关于她的存在,可是,就连最后一丝念想,也被伽箬无情的带走,也许,这便是上天给予他的惩罚,得不到,也无法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