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中事 ------------ 楔子:欺师 山风过境,丛林深幕,惊得鸟雀飞,剑舞流星,竹青色的衫如青云散烟,手似无意轻拂,飞出暗镖,插入山石。扶手,飞花如雪,扑向少年的面颊,羞怯的吻过后滑过少年的鬓发,再带着惋惜般幽幽落地,无声息。 于风中,那少年如玉无垢无尘,端看入画,忽而少年勾唇且笑,一瞬便破了原本的清姿,且傲且骄更添邪气。 柳衫绿罗裙,随着蜿蜒石径盘旋而上,步履生莲,走来一名女子,面若冰霜,颜色艳丽,寥胜过春花几许。 她原名柳拂衣,曾经是江湖上盛名一时的冰霜美人,武功奇高且也心高气傲,从当初十六岁名动江湖,到突然消匿江湖,改名柳无依,如今又过去了十数年,她已经是三十有余,姿容无损,反而是越发的冷傲平添了美丽。 “怀璧,你找为师有事?”柳无依冷然出声。自他襁褓中她收养他,至如今,她越来越不想看眼前这个少年,他的存在提醒着她十数年如一日的恨。 少年眉微挑,一瞬又收敛了那一丝不逊,虚作乖巧的转过身来,面向那绿衣女子微低头,似恭驯,“师父,你教我的剑法我已经融会贯通了,所以想请师父看看。” “好。”柳无依想不过这么一件小事,他就那么急的使人来找她,真让她有些烦躁。 “那师父,得罪了。”少年才出声,手中的剑已经随之出手。 柳无依不认为这个还未出茅庐的小孩子能是她的对手,所以只打算含糊应对,可出手相迎的一瞬惊觉不对。 “你?”柳无依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根本无法出招而被孽徒所反擒。刚刚那一瞬,她怎么会根本提不起内力? “师父,早上怀璧奉的茶可好?”少年反擒住柳无依的一双手腕,贴附在她背上笑问。“你……你竟然对为师下毒?”柳无依气得不行。她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个孽徒竟然敢。 “不过是一点点让师父不能反击暂时失去内力的香草而已,泡茶喝还养颜美肤更有去火功效,对师父是很好的。”少年嬉笑着凑近柳无依的耳侧,“师父,你又在心底骂怀璧孽徒对吗?” “是又如何?你是为师养大的,打你骂你都是应该。怎么,你要反了,敢对为师不敬?”柳无依真恨死自己了,她真想不到这个她养大的孩子越来越胆大妄为,不过出山混了一段日子,自己混出了点名堂,如今就已是不把她这个师父放在眼里了?她原是要养匹狼放出去咬人,不想他倒是先反噬她这个师父。 “放开师父!”柳无依喝道。 话才出口,耳上突然传来温热的暧昧触感,柳无依不禁浑身一颤,“君怀璧,你干什么?”柳无依被一阵寒意袭顶。 含咬过柳无依如珠玉的耳垂,君怀璧笑道,“师父,我发现……你比现在的江湖第一美女漂亮多了。” “说什么混账话?在外面才几日,就学会这些混账话,还敢拿来对师父!你找死是不是?”柳无依真料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栽在自己一手培养的孽徒手中,惨被调戏。想当初在江湖上,不管是什么来头,没一个人敢碰她一根汗毛,对她有一丝不敬,如今,她柳无依竟然会被一个小孩子欺负。只有一次也算了,上次他敢动手动脚,她把他打了,他竟然还敢逃出门去,绕了一年才回来,一回来看着乖了,她以为他改进了,不想转头又是如此不逊。若非她的目的还没达成,她真会恼恨的杀了自己辛苦十八年培养出来他。 是她一时不查,竟然着了道,现下她没有一丝内力,几乎是待宰鱼肉,这样的劣势实在让她气恼。凭着一口气,柳无依还想开口威胁君怀璧放手,话没出口,突然身子微痛,被点了穴道,动也动弹不能了。 “君怀璧,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孽徒,你到底想如何?”柳无依真想不过自己真的会孤立无依。 “师父……”君怀璧不紧不慢的绕到柳无依眼前,手臂扶着柳腰,目光挑衅的巡视她的容颜,邪笑道,“师父,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你别忘了,我是你师父。” “对。不过……”君怀璧尝试着抬手抚摸柳无依的脸颊,很满意的勾起笑,“师父,你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我了。那不如……我们学点别的。” “君怀璧,你够了!别再闹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师父不知道吗?”君怀璧瞅了瞅旁边的姹紫嫣红的花丛,灵光一闪,将柳无依移到花丛里放倒下,“师父……我们慢慢说好不?”他不忘从她唇瓣上偷了一记香吻,如他想过得温软馨香…… 风摇动花丛,花纸乱颤,飞花匆匆而来,怕是羞,行得极快,没入草绿之中隐身。 ------------ 第一章 情债 素柳青青扶春堤,逐飞柳絮怨风急,红衣女子俏立船头,乌发披散随风而弄,遮掩了眉眼低垂,素手纤纤按笛,声入湖底,惊罢游鱼。 飞燕旋急,踏水而来一名黄衫水烟裙少女,立在那红衣女子身后,先行了礼,再道,“小姐,今日阁主大婚,你……” “他大婚关我何事?我这个被他抛弃的前未婚妻还该去庆贺不成?”柳拂衣放下墨色竹笛,双手负于身后,心中自是恼恨不已,只是面上还冷若寒霜。 默然许久,素锦忍不住开口,“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师兄啊,小姐。”素锦是真不明白,好好的一对璧人,闹得两分两散,成了仇家。她想来也是可惜了一段姻缘,原本瞧着他们师兄妹感情笃厚,并骑江湖,一手扶立起临江阁,就指着待功成名就之时,二人便共结了秦晋之好。只偏偏……偏偏阁主遇见了李媛,从来冷情的阁主就那么动了真心,很快就提出解除婚约,不愿意再耽搁了主子的年华。她素锦也愿自家主子得偿所愿,可感情之事从来强不得人。只是……主子向来心高气傲,那些俊秀不少恋慕她,她却谁也不看一眼,就只盯着自己师兄未婚夫,为他尽心尽力,可到头来……却被一个莫名出现的女子枪了,她只落得一场空。怨不得主子气愤不甘,离开了临江阁一年不归,归来看的却是他娶了新人。 “师兄?呵……他让我沦为天下人的笑柄那天,我柳拂衣就没有尹长风这个师兄!”他们青梅竹马,她十二岁就被师父许给十七岁的他,自此她的心就随着他。天下名门再多豪杰英奇她都不看在眼里,她早认定自己是他的人,可最后,他大婚,却娶的是别的女人。她怎么能不恨?如果他无意当初为什么要答应?既然答应凭什么反悔?谁知道她偷偷的缝着嫁衣,十五岁她第一次试穿,之后好好珍藏着,就等着他娶她,可她等到十六岁,得来的却是他悔婚的消息,她十七岁,他就真的娶了别人。 “小姐……如果……如果你不是为了阁主的大婚,你为何要回来这儿?寒湖对岸就是阁主成婚之处。”素锦望了眼远山的红彩锦绣,此处仍能听来丝竹悦耳。 “我来……是来送礼的。”柳拂衣拂了下朱红的衣袖,她原不喜欢这身红,尤其现在。顺势扯掉腰间的双环游鱼佩,静静的握了一下红色系带,最后低眉瞧了一眼,狠心往后一抛,“素锦,将这个送去给尹长风。” 接住了环佩,素锦一时困惑,自家主子从来倔强,怎么突然就反悔了,还送礼?“这是?”她隐约记得这东西自自己跟随主子开始,它就在她腰上,一直舍不得取下来,她以为是极重要的。 “这是师父当年为我和他定下婚事时候分给我的,我这里是一只,他还有一只。既然如今他已经娶了别的女人,这个我留着也没用了。”她冷测测的笑了,只是背后的人没看到。 缘是如此!“小姐……”素锦不由得一声幽叹,“你终于想清楚了!你是聪颖之人,自是看开才对。其实感情之事本不能强求,这回事只能怨姻缘弄人,也怨不得阁主。就算你们不能成为夫妻,至少他还是你师兄。” “素锦,你废话真多!”柳拂衣不耐的打断她道,“你快去!别啰嗦!”她不怨他该怨谁?怨她自己还是怨自己惜疼自己的师父?这桩姻缘,是尹长风自己答应,也是他自己悔退,是他让她在武林中丢尽了女儿家颜面,让她五年的等待化为笑话一场。她恨他,她当人恨他! “是,小姐。”素锦知自己多说了,这事只能指望日后由主子自己慢慢释然放下,旁人急不得。其实凭着自家主子的姿容和才干,何愁不能找到如意郎君,就只是自家主子的心性她还不知,就怕主子自己过不去自己。 素锦心中有千般叹息,也只能飞身而去,不再惹自家主子心烦。素锦飞出了湖,落在岸边幽草地上,忍不住回过头来要再瞧一眼自家主子才安心,这一回头却惊吓了她。船头的那一团如火的红就扑进了水里。 “小姐!”素锦吓得大叫,她才明白了自家主子今日来的用意,主子素喜柳色绿衣,今日那一身红是她当初为自己备的嫁衣…… 江湖传言,临波仙子 柳拂衣因情伤尹长风,故于三月初五尹长风大婚之日自溺寒湖,临江阁一件好好的喜事当日也添了几分晦气。次年三月初,尹长风长子时未满月,于夜半失踪无寻,次日临江阁于寒湖寻得婴儿襁褓,时日正值三月初五,人皆谓莫不是柳拂衣冤魂寻仇,方害了无辜。所谓情之一字,伤人害人,叹临波仙子 遭弃自是可怜,然化为恶鬼滥杀无辜也实在罪为不恕。尹长风与柳拂衣因情而起仇冤难说,只可叹稚子无辜,上辈的仇恨却牵连了下一辈,实在引人唏嘘。 临江阁阁主夫人因为丧子而重病,临江阁阁主也沉痛不已,余月,临江阁一门全数北迁,空留闲谈与人,数年后也教人渐渐遗忘在又一桩桩的江湖传闻的掩盖之中。 柳无依,无依、无依……无所依,不再依,此后,她在世上无亲无故,她是柳无依,她要靠自己一个人,向那个把耻辱加诸给她的男人复仇。不自禁握紧了手中的书卷,她再度在心中狠狠发誓,她一定要那个男人后悔莫及。只让他丧子怎么能平息她的痛恨?不能,她要他付出的是更深重的代价! “师父?”不知何时立在她眼前的小少年凝眉望着她,很是不解的模样,有些怯怕。 “你很怕?”柳无依瞅着小少年。君怀璧,这是她给他取的名字,养育他是她报复的第一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将来要怪,就该怪尹长风,是尹长风背信弃义负了她,她就要尹长风付出一辈子难忘的代价。 “怀璧不怕。”小少年猛摇头。他不敢说刚刚看到师父的表情真的很可怕。 柳无依微微收敛了厉色,面冷如霜,“你来做什么?素锦呢?不是让她陪着你读书吗?” “小姐……”黄衫女子步履匆忙的走进门来,“小姐,抱歉,素锦是让小公子代送一杯茶来的。”素锦温和的陪着笑。 柳无依瞥了眼素锦,她肚子有几个弯她还不知道?“下回我不会将这件事交给你了,我不想让人误了怀璧。让玉笛、箫默、银筝、琴幽四个轮流陪着怀璧读书就是了。你还是跟在我身边吧,我看你总是太忙,实在不忍。” “小姐,素锦不忙。素锦可以教小公子的。”素锦急道。 “你不忙?”柳无依瞅着素锦,轻吸了一口气,放下手中书卷,“正好,我们门内这些日子正缺些东西,你就出去采办好了。” 素锦瞅着柳无依递出一张单子,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应声,“好……吧!” “带怀璧出去。”见素锦接了单子过去,领着君怀璧要走,柳无依低下头看书,又补充道,“素锦,别做多余的事情。” 素锦回过头来,微迟了一下,轻点头,“是,小姐。” ------------ 第二章 为师 素锦领着少年君怀璧出了柳无依的沁香书轩,跨出门后的一瞬两人同呼了一口气。 “素锦姨,你也很怕吗?”君怀璧好奇的仰头瞅问。他还以为素锦姨一直在师父身边,胆子比较大,应该不会怕呢。 “怕倒是不怕!我跟了小姐这么多年,所以了解,小姐其实就是脸上冷,心其实很善良,就算是她恨透了阁主,也……”素锦微愕了一声,急捂住嘴。 “素锦姨?”君怀璧不懂她说了什么,感觉就是没说完话。 “我是可怜啊!”素锦一脸哀怨的唉叹道,“小姐一定是知道了,所以生气了,才赶我出去……怀璧啊,还是你最好啊!”素锦蹲下身抱住君怀璧假泣,“怀璧啊,素锦姨是真舍不得你。” “素锦姨?”君怀璧想着,素锦姨好好的怎么又哭了?想着或许也是和自己一样被师父吓到了,就轻拍她道,“素锦姨别怕,怀璧保护你。” “咦?”素锦还没怎么明白过来。 “呵……”一声冷笑凉凉的从两人身后透来,“你保护她?凭你?” 君怀璧和素锦同时一下,扭头瞧着笑比之前冷脸还渗人的柳无依,怀璧吓得脸色惨白都说不出话来,素锦唧唧呜呜了一阵才挤出话来,“小……小姐,我和小公子说着玩的。” “玩?那就是不止你很闲,他也很闲。”柳无依瞥了眼君怀璧,“人素有云,及时当勤勉。怀璧,你正值学年,让你懈怠时光便是为师过失。你既然这么闲,那正好,跟为师去后山,为师要教你习武。” “小姐,小公子才五岁,会不会早了点?”习武是好事,可素锦总觉得柳无依教不是好事。“何况,小姐你武学高深,还不适合小公子学。我看先让素锦教小公子一些基础入门,之后再由小姐亲授小公子。” “我是他师傅还是你是?我当年三岁识字,同年习武,我可不觉得他五岁还早。”柳无依只看了君怀璧一眼,根本没多给素锦眼色,“至于你,我好像安排你出山去办事,你还立在这儿耽搁什么?怀璧,跟为师来!”说完拂袖而去。 “是,师傅。”君怀璧虽然应了声,但明显有些怯怕的模样,迟迟不愿意挪步,瞧着素锦一脸无奈何,只能反过来安慰她道,“素锦姨别担心,你不是说师傅其实心善吗?不会有事的!素锦姨要办事也快些去吧。”说完还笑了笑,之后才含屈带怕的跟了柳无依的方向去。 到了山后的一片平整宽阔之处,柳无依停下脚步,回身瞧着君怀璧。 走近了君怀璧急垂下头,不敢与柳无依的视线相接,“师父。” “你说你要保护素锦是吗?”柳无依见他怯弱的模样越是有气,记得师父说尹长风四岁时候便超越常人的沉稳镇定,临危不乱、遇强不屈,哪儿像这个孽徒? “……是。”君怀璧头愈低,几乎才从牙缝里挤出声。 “好!那师父就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能耐?”柳无依说完,素手轻巧一拂,仿佛只是撩了一回衣袖,如此而已。 五步开外的君怀璧也没看清什么,人就飞摔了出去,“咳咳……”咳出带血的唾来。好痛!可即便痛得他只想蜷缩起身子,他也不敢出声叫痛。 “废物!”柳无依恨恼道,回头瞅了一眼,瞧着那小小人影试了许多次,终究没能爬起来,心头微哽,低头瞅了眼自己的手,是自己下手太重了吗?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嗯……”压抑着痛声闷哼,慢慢的爬起来身来,君怀璧擦了擦嘴角的血丝,微抖着,“咳咳……师父……” 风吹来,少年的身子就似乎微斜偏,欲倒的模样。 柳无依看在眼里,面上却仍无动于衷,“你想要保护你素锦姨,可是你连自己都保护不好。作为男人,你说出的承诺就必须要做到,一诺而千钧,若你承受不起这般重量就愧为男儿身。说出一句好听话很容易,若你说了却不到,虚华其词,就是欺骗,比起不说,你更加有罪。” “是,师父。咳……” “为师今日是要告诉你,你是男儿,话说了就要承担起。身为男人,做的永远要比你说的要多。你要保护你素锦姨,你就要好好的学习习武,将来你强大了,才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你素锦姨,那时候你才有资格说话。现在的你就是个无能的废物,根本没活着的必要,就更没有说话的资格。” “……是……师父,怀璧……明白。”君怀璧咬牙忍着痛回应。 “既然明白,就收起你要死不活的……”柳无依话没说完,听到身后咚的一声。回过头来,瞧着君怀璧已经晕倒在地。“怀璧?” 柳无依吓了一下,将君怀璧抱入怀里才觉得眼前的孩子还是那么弱小。对啊,他才五岁!一瞬间,她莫名生出一种悲戚,为自己。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孩子他…… “咳咳……”君怀璧有些许回还,半睁眼瞧出柳无依模糊的脸,似乎透着一丝不同寻常,“师父……” “怀璧?”柳无依见他半醒,心底微微有了底。 “师父……怀璧没事。咳咳……” 她突然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要做什么?对一个孩子?当初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思要带走他?如果她没带走他,他现在应该还能在爹娘面前撒娇。不,不能怪她,要怪也该怪他爹。她只是在教训他,要他记得不能和他爹一样言而无信,说好话骗人,最后转头来伤人彻底! “你既然说没事,那就自己站起来。”柳无依突然无情的撤了身。 “呜……”失去依靠的君怀璧自然的摔在地上,连连的咳着,带出点点斑斑的血在白色的衣襟上。“咳咳……” “站起来!”柳无依喝道,“或者你就打算做个废物?” “是,师父。”知觉还在混沌之中,君怀璧强撑着要爬起,可尝试了几次,酸软无力的手臂都颤巍巍的无法支撑起身子。 冷眼看着他一次次的撑起手却一次次的再跌下,柳无依的脸色越来越冷,她告诉自己,自己也是为了他好。如果他苦都吃不得,痛都忍不了,就不能成事。 “咳咳……咳……”不知道是过了多少次,君怀璧再次撑起身来,望了眼柳无依,那柳色绿衫在眼前模糊成团,接着一晃,就再没了知觉。 “怀璧?”柳无依再度将君怀璧抱起来,轻摇了摇见他失了血色的苍白面上满是冷汗,更没有丝毫回应,这次她稍有些慌了,“怀璧?怀璧……” “小姐!”素锦快跑来,见状吃了一惊,“小姐,他只是孩子,才五岁,你就算多恨阁主,也不该拿他撒气啊!”素锦急忙抢过君怀璧,急着查看他的伤在何处。 “我……”柳无依有些茫然,她并不想他死。她怎么能容许他死,她收养他还有她的目的,她不能容忍他轻易死了!“给我!”柳无依突然又抢回了君怀璧,“我会救他!”御风般往山下飞去。 师父不许你死!君怀璧,你别想死! ------------ 第三章 浣花 素锦追下山来,柳无依已经为君怀璧疗伤完全后将人安置在榻,似乎微倦而扶着布汗的额。 “小姐?”素锦瞧君怀璧已是安稳无事,便扶着柳无依,“小姐,你这样……何必呢?打伤他又得自己耗费功力为他疗伤,像是和自己过意不去。” “我的事几时由得你说话了?”柳无依挥开素锦,“素锦,我溺湖活过来的时候说过,如果你看不惯我随时可以离开,我不会强你。” “小姐,你明知素锦不会离开你。”素锦不禁黯然下来,眼眶微红,绵绵叹息,“小姐,无论如何,只要小姐活一日,素锦就会跟随您一日。” “既然想跟着我就别这么多废话!”柳无依烦躁道。当初她以为自己溺水可以一死了之,哪知却被人救了起来。既然老天让她活着痛苦,她就要让害她痛苦的人比她更痛苦。 “小姐……”素锦被当头一喝,也不敢多说话了,只是心里还是幽叹息。到底是情字弄人,原本的小姐不该是这样,也不过是因为情伤,眼下就只可惜了无辜的小公子。素锦不由得深深的看了眼仍在昏迷中君怀璧。 “看你心疼得,倒是要当你儿子了。”柳无依冷哼道,“你喜欢就交给你看着吧!”说完,柳无依拂袖而去。 “小姐……”素锦望着柳无依离去,方留一声叹息。“小姐到底是何苦呢?”回头望着君怀璧,素锦心中五味杂陈,“小公子,若有一日你知道了真想,素锦只希望你别恨小姐。其实,小姐也很可怜。”余下不再赘述,只静守在床前。 君怀璧醒来,发觉自己回到了自己屋内,床边的素锦已经昏昏欲睡。 “素锦姨……” “啊!”素锦被惊醒来,盯着君怀璧瞧了一会儿才憨回神,“怀璧,你醒了?” “素锦姨,师父呢?”君怀璧四望了一眼,没见到人。 “小姐回去休息了,你别担心。”素锦瞧着君怀璧虚弱的模样就心疼,不过五岁的孩子而已,是前世积债才来受这份罪? “哦!”君怀璧点点头,“师父不在就好。师父一定又生气了!”她就算不生气,他也怕她,若她还生气,那就更可怕了。 “怀璧,没有,小姐没生气。是小姐把你抱回来的,还替你疗伤!”素锦坐上床,轻压被子,“怀璧,别怪小姐,她只是……只是对你期望太高,所以要求太严格。” “怀璧……”瞧素锦愧疚的模样,君怀璧也不敢多说,“怀璧明白。师父是为了怀璧好。”自小,素锦都这么对他说,他一直都不怎么明白,却只怕伤了对自己好的素锦的心所以不说。 素锦心底虽然放心不下君怀璧,可有柳无依指派了的任务,第二日一早也只得下了山去。临行前,素锦找了柳无依,柳无依指派了婢女浣花来照顾。 浣花年纪是浣字开头四婢中最小的,不过九岁,算是和君怀璧年纪最近的,杏眼娃娃脸却总是温软的抿嘴笑,两只酒窝平添了灵巧。 君怀璧原以为山上只有和柳无依、素锦年岁相仿的长辈,见了有年龄近似的浣花,对他而言自然是件喜出望外的事情。 “你叫浣花?谁给你取的名字?”用了药后的君怀璧好奇的盯着浣花问。 “浣花这个名字自然是师父起的?”浣花显然是胆怯又害羞,低着头不敢抬头。 “你师父?我的名字也是师父起的。”可实际上,他不怎么喜欢柳无依。孩子的心思很单纯,谁对他好,他自然喜欢谁,所以此时的君怀璧最喜欢的是素锦。 浣花回道,“公子的名字是庄主取的吧,就是我师父的主子。我远远的看过庄主一次,庄主很漂亮,一定也很温柔,对公子很好。” “……”君怀璧一时说不上话来。他看来,柳无依是是挺漂亮,但是对他一点也不温柔。 见君怀璧深有心事的沉默,浣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两人就一坐一立,就那么僵持了许久,直到…… “我原本以为你们年纪差不多,话该比较多的。”柳无依跨步进门来,一出声就让屋内的气氛更冷了几分。 “师父。”君怀璧吓得不轻,急忙垂下头,怕被察觉心思。其实他真的有很多话想和浣花说,但是两人一说话起却因为谈及柳无依而断了。 “浣花见过庄主。”浣花是因为本来胆小,不存在被吓着也显得带怯。 “他吃了药了?”柳无依瞥着君怀璧,却是问浣花。 “公子刚刚吃了药。” “那就好!”柳无依走到床边,瞧了瞧君怀璧,再坐下,伸手将君怀璧的手臂牵来,试着诊了脉,深盯了君怀璧一眼,“精神不错?” “回师傅,怀璧精神还不错。”或许是怕,君怀璧只要在她眼前,就不自觉就绷紧了神经吗,脸上光彩也会失了几分。 瞧着他的模样,不过好了半成,她倒是想伺候他一顿教训,不过念及素锦离开前的请求,她也就不追究了。 “那好!就算躺在床上也不能耽搁。习武暂歇,文不能废。我让琴幽过会儿就来教你读书。” “是,师父。” 柳无依瞥了眼旁边的浣花,“你就是琴幽的徒儿?琴幽和银筝都说你聪明伶俐,素锦也说放心你,所以我就让你来伺候。记得好生服侍公子,公子若有什么不慎,我便拿你是问。” “是,庄主。”浣花终于被吓了一下,身子都明显的抖了一抖。 “好好养着。”柳无依看了眼低垂着头脑的君怀璧,“等你伤好了,我会安排你跟玉笛学些基础功夫,记得,不管是文墨还是武才我会随时抽查考验你。待我觉得时机成熟,便会亲自授你我无忧门绝学。” “是,师父。怀璧一定勤勉学习,不辜负师父期望。” 柳无依松开君怀璧手臂那一瞬,君怀璧终于抬头看了眼柳无依,还是和印象里一样的如霜冷颜,教人不自觉发寒。其实他不懂,从有记忆起,就从来没看到自己师父笑过。明明素锦姨和倍的人都有笑,可师父却偏偏从来就是一脸冷寒。 柳无依离开后,浣花偷偷的看了眼失神中的君怀璧,“公子?” 回来神,君怀璧低下眼,“师父其实是对我好。”他不想让浣花知道,自己不得自己师父喜欢。 “我师父说,严师出高徒。我看庄主也是为了公子好。”浣花天真的以为道。 “是。师父严厉是为了我好。”君怀璧也这么告诉你,之后许多年,他都一直这么告诉自己,直到后来他不能再骗自己为止。 ------------ 第四章 恨爱 半月后,君怀璧便基本康复,跟随玉笛学习基础武功,而素锦也是这时候就急赶了回来。 “小姐……”素锦一回来就直冲进了柳无依的书房。 琴声被打断,柳无依颇不悦的抬头看向素锦,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乱勾着琴弦,“你这莽撞的样子,是你一心护着的君怀璧又出事了?”在柳无依印象中,素锦是个喜形于色的人,但是在她面前还是从来有分寸,知道她不喜欢被打扰,所以不敢在她面前莽撞冲动。尤其归隐这山中以来,也就几回君怀璧突发急病,让她乱了阵脚。所以,柳无依自然就往那边想了。“不对,你才从外面回来,应该还没见到他!到底是什么事?”柳无依双手按住琴弦,颇有些烦的模样。 “我……”素锦突然有些踟蹰起来,干笑了两声道,“不是……那个,小姐,你今年清明是不是还去祭拜尊长?” “每年我都会去祭拜师傅,清明一次,师父的忌日一次,忌日还有半年,清明还有两个月,下个月出发还来得及。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莽撞闯进来,就是来问这个?”若是为此便打断了她弹琴,柳无依自然得有气。 “不……不是。”素锦低下头,“小姐,我是想,今年,您不如就不去了吧。” “师父收养我,含辛茹苦抚养我长大,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怎么能不去?”柳无依越发觉得素锦有些不自然,“我不过是让你采办些物件,你回来就这幅模样。是在外面遇见了什么?” “没。”素锦急忙摇头,低着声道,“我只是想……我觉得寒山离我们这儿有千里之遥,小姐你年年跑,不如就在这边山上立碑祭拜就是了。” “我自己不嫌远,你嘀咕什么?”柳无依是真的动了一丝怒,“没事就出去!素锦,我不想和你怄气,所以别来说些惹我生气的话!” “是,小姐。”素锦忍了忍,依旧没敢说出来,只得听令退出了屋去。 约二月后,柳无依按照以往惯例独自离开了山上,孤身一人前往寒山去祭拜自己师父。素锦一度忧心忡忡,直到清明之期后五日,柳无依独自返回,较常时早了十日。 素锦听闻消息就赶来了柳无依的闺房,“小姐?” “咳咳……”柳无依面无人色的伏着桌上,发丝散乱,整个人憔悴苍白。 “小姐,你怎么弄成这样?”素锦走近,心都揪痛起来了,“小姐谁打伤你了?”按自家主子的武功,还有人能打伤她? 素锦问,柳无依却不大,只拿出一颗紫色药丸放入口中,和水吞咽。 “小姐,你在吃什么?你还在吃这个药?”素锦不由得越发揪心,自家主子通晓药理,明知那漱心雪丸会带来什么后果,却为了修炼至高武功而不断服用,这些年依靠这药她的武功已经可谓登峰造极,所以她大胆的劝了几次,她也就停了,今日竟又拿出了这药。 “嗯……”柳无依眉微攒,已经将药丸吞了下去。 “小姐!”素锦现在想阻止也不可能了,“小姐,你答应过素锦不再吃这药。” 柳无依浑身无力的匍匐在桌面上,根本不理会素锦,她听见也当没听见,不想理会。 素锦急得几乎跳脚,大声吼道,“小姐!你通晓药理,你明知道你不能再用它,长此下去,你的身子一定会出事的,你会毁了自己的身子!” “毁了又如何?”柳无依被吵得不耐烦了才终于抬起头,瞅着素锦笑,“我原本以为我已经融会贯通了师傅所有的武学,自是不败了,可我还是被他打伤。看来……我还不够!” “被谁打伤?”素锦揪着心问,她希望不是她以为。 “尹长风。他原来知道我没死,就趁着我祭拜师傅来杀我。哈哈……”柳无依笑得苍凉,“他竟然真要杀我,他说他恨我,我才该恨他。” “难道……难道他以为,李媛是被小姐你杀了?”素锦紧握着双手,“怎么可能?” “你说什么?李媛死了?”柳无依愣了一愣,突然大笑起来,“原来……原来如此!……也对,也对……他只有为了李媛才会这么对我!啊——” “小姐……”素锦来不及阻拦,就见柳无依手一拂,将桌上的书卷茶杯等全部扫落在地,旁边立着的灯器也没能幸免。 “哈哈……尹长风,尹长风……你会后悔的!”她好恨! “小姐,你还有伤,不能动怒会伤了身。”素锦扶住站起来的柳无依,一时心焦又心痛不已。 “咳咳……”柳无依连咳不歇了好一阵,带出一口血。 “小姐,你快坐下,静下心来。”素锦将柳无依扶到床上坐下,“小姐,你快运气压住气血。你说过寒山派的武功不宜大喜大悲,你如此动气,你会遭反噬加重伤势的甚至走火入魔的。” “我……”柳无依渐渐被说服,就坐了下来。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让自己毁了,她一定要看到尹长风后悔才甘心。 素锦见柳无依心思宁静下来了,也正松了一口气。 恰那么好的时机,君怀璧听到不自然的响动过来了,没料到看到柳无依回来,被盯住,只能叫了声,“师傅……” 柳无依一抬头,就看见君怀璧,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如浇了油而瞬间燎原。风一动,柳无依已经到了门口,半个字没说,就擒住了君怀璧的衣襟,将他提了起来。 “师……傅……”君怀璧因为衣襟勒住喉管而喘不上来气,小脸登时涨红。 “天!”素锦急冲上来,拉住柳无依,“小姐,你疯了,这是怀璧。他只是个孩子。小姐,你快放开他,他要闭气了。” 君怀璧起初还能挣扎,很快脚踢了几下就没了力气,双眼翻白…… “小姐!”素锦越急了,大声吼道,“你放开怀璧。他是唯一的希望啊!你忘了你当初的目的了吗?” 柳无依恍惚被惊回了一丝神志,手一松,君怀璧咚的落了地。 “咳咳……”君怀璧大口的喘息着,又咳又喘。 “怀璧。”素锦急将君怀璧抱入怀中护着,“小姐……” “他是我的希望。”柳无依低下头望着素锦怀中恐惧不已的君怀璧,慢慢蹲下身,双目发直,“怀璧其罪。你有罪!” “不要……”君怀璧吓得哭叫着抗拒,可还是被柳无依一把抢去,抱入怀中,“怀璧……” 素锦原也惊讶不已,可看着柳无依只紧抱着君怀璧,将头偎在君怀璧小小的身子上,有眼泪滑出两道痕,哽咽低喃,“小姐……” 没有再被伤,君怀璧就渐渐安静下来,“咳咳……”喉咙依旧因为呼吸而疼痛咳嗽,他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只听到耳边柳无依的喃喃低语…… “我恨你,我恨你……” ------------ 第五章 师徒 年少时候的君怀璧并不知道恨这个字的重量,更加不知道柳无依话中包涵的背后故事,只是那是他第一次感觉离自己师父很近,也是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师父可怕之外还有别的东西,可是对于五岁的懵懂少年而言,那不过是成长中一件容易被掩盖的断章。 第一次学武被打伤这个开端在君怀璧的记忆中很深刻,而之后或许是因为他真的很努力成长很快,又或者是那次后柳无依有所衡量,所以君怀璧很少有再被打成重伤,但被要求的严苛一直没变过,每回柳无依闭关就是君怀璧最安心的时光。 一年一年过去,转眼六载,君怀璧对柳无依的印象还是几乎完全停留在冷颜厉色之中,而他对她除了帖服也没有别的多余想法。而今日又是柳无依出关的日子,对于君怀璧而言,意味着他必须比平日更加倍的努力,即便是做做样子。 “小姐,你对公子要求总是太严苛了。”素锦对君怀璧总是心疼不已,尤其他在柳无依面前的恭顺沉默,明明还只是个孩子,却越来越少见他笑了。 “他是男儿,如果现在对他不严苛,将来他将难以成事。” 素锦忍了忍,却压不住心中的愤慨,问到,“小姐你要他成的事是他自己的,还是你的……”“素锦,这几年,你越发护他护得紧了,似乎已经快将我这个主子置之事外了。”柳无依瞥了眼素锦,面无表情。 “小姐……”素锦心头骤然一缩,本能的生出颤栗的恐惧。 这几年,无视素锦的劝告,柳无依没有停止过服用漱心雪丸来辅助修炼,虽武功不断精进,外貌也越发年轻,即将半老徐娘,却偏恍若十七岁少女,但武功精进的同时人也越发如冰如雪,不止是外在的皮肤雪白人无血色,可怕的是连她的心也越来越冷了。当年她是为情而心灰意冷,可每回碰见尹长风还是会忍不住动怒,可这几年不再是了,提到尹长风,她也是无动于衷。这样的状况,表面看来是好事,但知晓实情的素锦却越是担心。如今的柳无依,已经越来越不像是个人了,相比起来,以往有情绪的她至少还能让人感觉到她是有温度的人。 “那个孩子对你的依赖也比较大。”柳无依注视着下方的君怀璧,说来她倒是无所谓素锦和君怀璧关系亲密,她对素锦是足够信任的,不过……她不喜欢君怀璧这个以为有所庇佑的状态,这不是她要的。 “小姐,你想做什么?”素锦瞧出了不安,以往她还能琢磨柳无依的心思,这两年,她越发摸不透她了。 “我在想……”柳无依微顿的瞬间瞥了眼惊惶未定的素锦,“怀璧目前的武功已经算是武林中不俗了,我想该找个机会试探一下他的确切实力。” “小姐,你在想什么?公子还小,他不过十一岁,还是个孩子。”素锦想来惶惶。 “就是因为你一直这么护着他,所以我才有必要考验他。”柳无依错过素锦往山下走,“素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个当娘的心,怕在你眼里,他永远都只是个孩子。” “小……姐。”素锦微迟了片刻,急忙追上去,“小姐……” “庄主。”静候在君怀璧练武场飞花坪外围的浣花见柳无依来,先行了礼。 过了六年,浣花已经出落得越发水灵,娃娃脸稍显出瘦削,杏眼更显明湛,低眉顺目更添羞怯怜人。柳无依微顿下脚步,多看了浣花片刻。 浣花自是越发的低头,以为柳无依要发话,可柳无依却什么也没说,身形一动就不见了人影,转眼间却已经近了君怀璧的身。 “师父?”君怀璧惊诧之余,急要收剑。 “出手!让为师看看你最近是否大有长进。”柳无依并未使用武器,横削出一掌。 逼来的寒气让君怀璧凉抽了一口气,并连连倒退数步后重整其势,“是,师父。”敛收心神,收势再出剑…… 柳无依一袭绿衫罗裙轻飘,仿佛人是浮着的,未曾着地,偏偏每次都能紧随着君怀璧的身形移换,步步紧逼,出掌虽然绵软却暗含巧劲,有密不透风之势,始终将君怀璧困在她攻击的范围之内。 几番下来,君怀璧自然败下阵来,被柳无依顺势挥手弹出,摔进了花丛,一时飞花如雨。 “果然还不够。”柳无依漠然道。 素锦和浣花冲了进来,将君怀璧扶起。“公子……” 柳无依攒眉,她实在很不喜欢眼下所见,这些人如此娇惯着他,让他以为自己总会有依靠,这样的结果根本一点好处都没有。柳无依冷瞅着三人,笑道,“他不过一点轻伤,又不是要死,你们这么担心?” “师父。”君怀璧心头一冷,轻推开素锦和浣花站起来,“怀璧多谢素锦姨、浣花姐姐、师父关心,怀璧一切很好。” “我关心你?”柳无依冷飕飕的笑道。 “小姐……”纵然素锦知晓柳无依绝对不是关心君怀璧,却也不希望这个事实再度打击君怀璧。 “你愿意这么想也无所谓。”柳无依轻拂衣袖,背过身去,“君怀璧,为师现下要安排你去办一件事。” “是。”君怀璧没有多话。他早已经明白,在柳无依面前,少说少错。 “你知道浣花称呼我庄主的原因,是因为为师创立了折梅山庄。你应是知晓其名,但折梅山庄到底平日做些什么,怕你一直是不知道的。” “怀璧不知。” “所以,这次……为师让你去为折梅山庄办一件事。”将他养在这深山,让他不知世事是为了避免他知晓一些不必要知道的事情,可若是有素锦这些人的庇佑,反是磨损了他的意志,不符她的计划。 “是。” “你从未出山,不懂江湖世事,所以这次,我会让浣花跟随你。”柳无依看了眼怯露出一丝喜的浣花,冷笑了一声,之后拂袖而去。 见柳无依离去,浣花明显松了一口气,君怀璧面上没有表现,心中也是轻松了几分,可素锦心中却是惴惴不安。 “素锦姨?”君怀璧很快发现了素锦反常的表露在脸上的忧心不安。 素锦看了眼君怀璧,“公子……” “素锦姨,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叫我怀璧就好。”君怀璧也不明白,虽然这些年素锦依旧如以往的时时在师父面前护着自己,但却似乎越发疏离了,她渐渐的只称呼他公子,而不再是童稚时候的怀璧了。 素锦微微笑了笑,“公子就是公子。”她必须得在君怀璧和柳无依之间保持适当的距离,否则她不可能得到柳无依的信任,并能及时护着君怀璧。“能称呼公子怀璧这个名字的,只有小姐,公子的名字是小姐取的。”柳无依取这个名字的意义,她是知道的,其中含义只有在柳无依叫出来的时候才别外深刻。 “师父很少这么叫……”更多的是连名带姓称呼君怀璧。在君怀璧记忆中,多数都是她对他不满而斥他君怀璧。 “公子要理解,小姐对你严苛也是为了你将来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素锦不得不如此抚君怀璧,这种话说了数年,这种半真半假,她自己也快分辨不能自己是否是为了君怀璧好了。 “是,素锦姨。”君怀璧垂下头,以往他每次怀疑师父对自己的不满是因为不喜欢自己,都会因为素锦的话而安定下来,长年下来,久之,他自己也似乎也认同了是素锦所言那般了。 ------------ 第六章 四婢 折梅山庄其实处在柳无依和君怀璧所居的山外十里,平日里柳无依都是住在山上打理庄内事务,一般隔三日便会有玉笛、萧默、银筝、琴幽四人之一来接送信件,君怀璧曾由四人轮流陪读,所以基本熟识。 这日,是萧默来山上,柳无依与她交接完庄内事宜便让素锦将君怀璧唤了来。 君怀璧被素锦过来,见了柳无依,君怀璧便恭敬的跪下道,“怀璧见过师父。” “起来。”柳无依并不想受他的跪。 “是,师父。”君怀璧起了身,直直的挺立着脊背,默声低垂着脑袋。 “萧默,这是我的徒弟——君怀璧,你不是第一次见了。这次北莽山的任务,就让公子去执行,也当是让他历练历练。浣花可以从旁协助,你们任何人都不要插手。” 萧默点了一下头,当是从命。萧默的年纪尚且二十有余,着紫衫,鹅蛋脸,眉目温柔,瞧着是便是极其安静淡然之感。 “你带他和浣花下山去,该做的安排打理都为公子打理好便是。”柳无依说完挥了挥手示意退下,不再多言。她说了的她们自知道安排,她没说的,她们也就该知道别做。 “怀璧告退,师父保重。”君怀璧还很茫然,却不得不跟着萧默离开了。 不舍的看着君怀璧离去,素锦才忍不住对柳无依求道,“小姐,你能不能……” “不能。”柳无依直接打断她的话,根本不打算听她的诉求,“我说过,不会让你继续护着他。有你这么一个姨,他一辈子也长不大,他要早些学会只能依靠自己。” “小姐,可是……你也不能……”素锦又急又气反说不出话来。 “放心,我不会让他死。”柳无依无谓的撇开眼,“出去,你最好别有什么心思。” “素锦不敢。”素锦轻叹一声,“是,小姐,素锦告退。”走开几步又回头,“那小姐,我去送公子到山下总可以吧。” 柳无依抬眼瞧了她一眼,“不能。”她还看不出来素锦一门心思的给君怀璧当慈母?既然她下定决心要断了君怀璧和素锦的牵绊之情,她怎么可能再给素锦可趁之机? “小姐……”素锦低下声哀求。 “这次就算你跪下来求我也不能。”柳无依漠然以对,仿佛是铁石心肠。 素锦知晓真已无路,便只能叹了一口气,缓缓离去。其实想想,让君怀璧早些独自面对也无不好,她总有一日是不能护全他的。偶尔回想,这些年,素锦自己也分不清是自家主子越发冷心冷情,还是自己愧对君怀璧而心越来越软了。 君怀璧和浣花跟着萧默下山,行至山下,君怀璧恋恋不舍的回头望了眼被云雾所笼的山顶。 “公子。”浣花跟了他些许年了,也约莫知晓他的心思。 萧默只淡定的瞧着君怀璧,面上平和,一路到现在她也没有出过半声。 君怀璧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人来,只能按捺下失望,对萧默提道,“姐姐,我们走吧。” 萧默轻点了下头便转身往前行去,虽然君怀璧并无多想,但这行为稍显无礼貌,浣花为其解释道,“公子,萧师伯不会说话,你不要见怪。” “萧默姐姐她不会说话?”君怀璧显是惊讶,一回想才发觉她确实从头至尾,就算在师父面前也没说半个字。当初萧默陪读于他,都不说话,他只当是她沉默寡言或不屑与自己说,也未追问。君怀璧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他也并未在意。 折梅山庄门外攀梅门内依垂柳,碧瓦白墙灰窗漏,庄内宁静祥和,看亭台楼阁俱全,并错落花草有致,也见技巧用心,对比着山上君怀璧和柳无依所居的轻简五间茅舍,便显出贵气堂皇了。 三人进了山庄,有一别翠玉珠花着湖蓝衫裙的女子缓步而来,“萧默。”乍瞧见其后的君怀璧,女子微变色,之后婉柔笑道,“琴幽见过公子。”这女子切合了温柔婉约四字,一颦一笑都是让人心静神宁。 君怀璧心底是喜欢琴幽的,因为她是浣花的师父,他曾想如果自己的师父也是这样多好,但那些只是奢望,久了就不去想了,因为徒增伤悲。 “浣花拜见师父。”浣花面露喜色的拜下。 琴幽将浣花扶起,虽是装无意但还是明显多瞧了浣花,确认人完好才没松开。 萧默已是静立在旁好一会儿,默然无声的……只到此时才取出信件交予琴幽。 琴幽立刻接过去,见萧默神色便立刻拆开了有梅花印泥逢春的信,展开信读完,最后看向君怀璧,“公子此番便是要按庄主命令前往北莽山?” “是。”君怀璧及时收敛了怅然的心神。 琴幽述道,“那北莽山不远,北去三十里路便是,骑马半日便可抵达。关于那儿,我需要为公子说明一下——北莽山原有一处废村寨,早无人居住,最近突然有百十来匪徒盘踞,占地为王,取名伏风寨。原本他们若安生便和我们折梅山庄无碍,可那些匪徒竟然敢拦了折梅山庄的生意,打伤了我们的客人。且那伙人不知从何处得知我们折梅山庄只有女眷,便以为好欺负,递送来帖子羞辱于折梅山庄。” 君怀璧不觉微凝眉,却不做声。“他们帖子写了什么?”浣花心知便替他问到。 “他们说要怜惜我们山庄都是女子力单势薄,愿意娶庄主为夫人,日后为我们撑门。”纵然是婉柔的琴幽,说到这儿也见怒意,可见护主之心。 师父?君怀璧很讶异的同时也微有恼火。他只大约能猜到自己师父是会很动怒的,便自己也不畅快,何况浣花听了都很生气,他自然也必须有些怒意。 “哼!那些个东西,也不看看折梅山庄是哪儿?不去打听打听!”随着带愠的清脆嗓音,头簪朱色芙蓉绢花身着妃色裙的女子飞落于地,继续不改恼怒的斥骂道,“更不看看折梅山庄的主子是谁,他们那些个东西和庄主想提都是侮辱了庄主。” “好了,银筝,别说了。你说不提,你就提了。”琴幽瞧了她一眼。 银筝眉稍浓厚眼厉,显得气势嚣张,颇具英气,可在山上见柳无依和陪读自己也是沉默说话,今日这一串话,立刻颠覆了君怀璧对她的认知。 “明面上折梅山庄在江湖不出名,可暗地里,但凡有些头脸的武林人物都知道我们折梅山庄。银筝你也别气,这批匪徒看来也上不得台面的。”说话声随着银铃般的笑飘来,瞬间人就在了左右,让人措手不及。 君怀璧感应到人在自己身后,一转身,瞧着一张俏丽的笑脸,双眼弯月牙,靥点梨涡两只。 “玉笛见过公子。”女子笑道,“公子近日可好?” 玉笛以往让君怀璧见了的,还是这爱笑的模样,倒是没太大意外之惊。“多谢玉笛姐姐关心,我一向安好。”君怀璧回道。 瞧着不会再有人冒出来了,琴幽这才对君怀璧,“这次,公子要做的便是毁了整个北莽山匪窝。” “好。” “如果公子无异议,那就即刻出发吧,今晚当能到,趁夜袭击,杀个措手不及也未为不可。” “好。”君怀璧依旧没有多话。 ------------ 第七章 见血 君怀璧的回答实在很干脆利落,但琴幽却反而犹豫了,“公子,你未曾下山来,也从未杀过人是吧?” “是。”这个问题君怀璧根本都没想过。目前为止,别说杀人,他连杀只小动物都没有。 “那……”琴幽微顿了顿,“此番庄主还安排你一人前去?” 萧默盯了琴幽一眼,琴幽似乎意会了什么,凝眉轻点头,“我明白了。那公子,先稍事歇息,我立刻为公子准备马匹方便上路。” “好。”君怀璧应声后,浣花便领着他去客厅歇息。 瞧着君怀璧和浣花走远,琴幽才问到,“庄主此举到底是何意图?公子年纪还小……” 萧默依旧默声,银筝微惑的撑颚,玉笛负手笑道,“琴幽你这都看不明白?庄主就是要历练公子。庄主就这么一个徒弟,对他的期望自然高过一般,并无意外。” 琴幽明白了过来,只是仍有一丝不忍的模样,“就怕公子承受不来。” “江湖腥风血雨,他要早适应才好。”银筝挑眉道。 终于,琴幽也不再说话,便抽身去安排君怀璧和浣花上路的所需。 君怀璧和浣花按照琴幽给的地图骑行到了北莽山下,此时已近黄昏,山鸟倦归苍林歇。 “公子,我们现在就上山吗?”浣花往山顶望去,瞧着袅袅青烟。 “瞧着这会儿匪徒已在晚炊,应该是上山的最佳时机。”君怀璧心底已经深思过后说到,“浣花你留下,我一人上去就好。” “公子,浣花必须跟你一起。”浣花态度坚决。 “……”君怀璧微顿了一下,最终只能点头,“好!” 唰唰一阵树木响动,忽然有四个青年汉子冲上道来,前后分开将君怀璧和浣花的道堵住,拦了去路。 “哪儿来的黄毛小子和……”其中一人高声喝,瞧着浣花语调忽变,“还有小娇娘。” “放肆!”浣花已至及笄之年,多少晓通了人事,见对方竟对自己起了色心,自然生怒。 君怀璧面无表情的掏出一枚木牌以示,道,“折梅山庄!”君怀璧手中的木牌三寸见方,通体漆黑,斜贯雕刻以枝梅,漆染白梅色,朱书四字——折梅山庄。 “折梅山庄?”四人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嘲笑道,“原来折梅山庄不止是只有女人,还有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哈哈……” “我来见你们的寨主。”君怀璧依旧从容以对,完全都不将这四个人瞧在眼里,故而有怒未发。其实长期在柳无依的威严下,他本也多习惯不动颜色。 “你家庄主没来,派个小毛孩来能干什么?” “这小子长得不错,不过不知道寨主好不好这口。”…… “公子。”浣花实在看不下去,就要拔剑捍卫自家主子的尊严,却被君怀璧伸手拦下。 “浣花,别动。”君怀璧低声道。 四个人荤素不计的嘲笑了好一阵后,见君怀璧丝毫不出声,也越不将君怀璧这么个看起来纤细的少年放在眼里。 “你们跟我来。”四人中走出一个,挥了下手,“可是我告诉你们,上去了,可不见得下得来。”壮汉别有意味的多看了一眼君怀璧身后的浣花。 “呸!”浣花暗唾了一口,厌恶的别开眼。 要带两人山上汉子盯了浣花一眼,君怀璧只是挡在浣花身前低头没吭声。青年汉子哼了一声,骂咧了一句,穿过丛林上了山,沿途有不少人隐匿在树丛中把守,一路过去,到了半山处才见到明显新整不久的山寨,此时已经入夜。 君怀璧突然驻足,就着四处火把左右查看山寨的防守,发觉比得到的百来十人似乎更多,应该有二百来人。这么一个穷乡僻壤,为何会是突然来了这么匪徒? “快点,寨主在堂上呢。”和寨门口的守卫交接过的青年汉子不耐烦的催促道。 君怀璧又收敛了视线,低垂着头,跟上去,浣花也才随后跟上去。 “寨主,折梅山庄派人来了。”青年汉子跨进门槛就吆喝起来,像是邀功。 “折梅山庄什么人来了?” 君怀璧和浣花已经跨步进门,与堂上坐着的中年男人一照面,那男人浓眉虎目,倒是豪气外貌,只是一瞧着君怀璧竟变了颜色。 “你是什么人?”那中年男人站起身急问。 “折梅山庄,君怀璧。”君怀璧却是有礼有仪。 “折梅山庄没听说有男眷。”中年男人依旧直盯着君怀璧,“你们庄主派你来的?” “确是家师让在下前来。”关于江湖是非,君怀璧只从书卷和柳无依、素锦的讲述中所知,所以能秉承的只一般应答。 “你是折梅山庄庄主的徒弟?你师父叫什么?” “家师名讳不足为外人道。”君怀璧清楚自己师父是绝对不屑于让眼前的人知道她的名讳的,否则她不会让他来剿匪。 “怎么是外人?很快,我家寨主就要娶了你家师父。”领路来的汉子阿谀奉承道。 “痴心妄想!”浣花忍不住喝骂出声,“我家庄主岂是你们这些山贼能高攀的?” 身为寨主的中年男人被驳了脸,领路来的汉子却又是再被浣花挑衅,怒上心来,提拳打来。 君怀璧从浣花手中抽了剑,一声哀嚎后,鲜血飞溅一地,青年汉子抱着被断的臂膀摔倒在地,不停的痛叫。 刺耳的叫声让君怀璧的心微颤,手握的剑似乎也重了几分,鼻尖冒出几颗汗来。耳朵被哀哀嚎叫不停刺激,他都不敢看那个被他断臂的匪徒,双眼瞪着地上的断臂和一滩血滞住。 “公子……”浣花起初还欣喜,但很快就瞧出了君怀璧的不对,“公子……” 中年男人初被君怀璧出手那一瞬的武学修为所震撼,但很快也敏锐的察觉出来了君怀璧的胆怯畏惧。抽了自己的精钢大刀,中年男人趁机杀来。 “公子!”浣花摇了摇君怀璧,却都没能唤回他的神智。眼见大刀挥来要直取君怀璧的性命,浣花只得以手中的剑鞘抵挡。 可浣花原本武功就属低微,而眼下的伏风寨寨主显然并非无能,一刀猛劲下来,浣花手中的剑鞘瞬间被砍断,浣花再无能挡,肩被砍下一刀。 “啊……” 鲜血溅洒在君怀璧脸上,浓烈的血腥和灼热让他回过神来,眼前一清就看到浣花倒了下去,“浣花!”君怀璧大吼一声,握剑一挥便挡开了迎面来的大刀。“浣花……”君怀璧急忙去探。 浣花只觉得半边身已经动也不能,除去伤处的疼痛,眩晕也在袭击着她,可是她还是努力强撑着瞪开双眼,看着大刀再度砍来,大叫道,“公子,小心。” 君怀璧察觉到了身后的来袭,反手一剑挥去,并着嘶吼,“啊——” 碰的一声,刀剑相撞,那中年男人竟被震退出去。 那一声喊用尽了力气,浣花再也挡不住晕眩的袭击,眼一闭晕了过去。 “浣花!”君怀璧心中悔恨不已。如果不是他,浣花不会受伤。是他的错! 柳无依的话忽然到了他的耳边,“弱者没有生存的资格!你想要保护谁,就要先保护自己,你就必须变成强者!拿起你的剑……” 怀恨于心,君怀璧顺从本能的转头要杀那中年男人,而此时已经有十数名山匪听到响动而涌了进来,各个持刀相向。 “折梅令,诛灭伏风寨,一个不留!”君怀璧寒眉冷目,手一挥,将那枚之前曾示人的令牌插入了堂上方中年男人之前的座椅上,同时挥剑而出…… ------------ 第八章 生杀 待君怀璧追着伏风寨寨主踏出伏风寨大堂,手中的剑已经被染红,而他一身干净的衣衫也斑斑点点皆是血作梅花。 “小鬼,你是寒山派江渚客的什么人?”微受了点擦伤的寨主对君怀璧戒备深重。 “不认识!”君怀璧根本想也不去想那个名号,脑中只有自己必须办的事而已,是被仇恨的心驱使,还是别的便也不清晰了。 或者有了开就有了启承的自然衔接,也许是顺手了而已,也或许是少年的眼麻木了鲜血的颜色和感知麻木了鲜血的温度,剑舞流星,身动如风,君怀璧一鼓作气的将寨中的匪徒剿杀大半,追逼着中年男人到了寨子后方。 群攻中虽然脱身的中年男人还是添了不少的伤,和一众伤的伤残的残的手下退到了一处依山壁而立的茅屋前,中年男人忽道,“别过来,这后面还有几个我们抓来的人质。你若过来,我们就放火烧了洞口!” 君怀璧抬了下眼,“和我无关。”说完他就要攻上去。 “等等!”突然有人高喊了一声,接着穿着蓝布衫的男子从旁边树丛气喘吁吁的跑出,正好就挡在君怀璧身前,冲伏风寨的匪类,压着胸口喘息不匀道,“你们抓的几个人……和他无关却……和在下有关,所以还得烦劳你们……手下留情。” “哼!好!你想要里面的人,就杀了那个小子。”寨主大声喊道,“不然……”寨主手一挥,身后就有四五个匪徒举着火把于茅屋的茅草边缘。 “等等。”蓝衫男子微凝眉并急抬手喝止,“我可不可以打个商量。” “什么商量?” “我把他交给你们,你们处置。”蓝衫男子苦闷道,“我……不想杀人,何况他与我无冤无仇。” “好。”寨主显然并无多少信任却抱着一试的态度。 蓝衫男子一派书生气,仿佛是风吹能倒,年纪瞧着也就十六七,却有沉稳之态。撩了一下散下的一缕发,这才回身面对君怀璧,先抖了抖衣袖,接着双手握拳施礼,一脸歉然道,“在下齐仕悦。这位小公子你我初次见面并无冤仇,但请恕齐某无礼,实在……不得不得罪了。” 君怀璧根本不多理会,举剑要挥杀过去,突然不知为何手一软,剑就掉到了地上,人也趋向前软倒在地。“怎么……” “实在抱歉了,小公子。”齐仕悦放下双袖,微笑道,“我看你那么厉害,我肯定是打不过你的,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 君怀璧想去拿自己的剑,可身体软得连抬手都不能。到底怎么了? “小公子你不用费事了,我下在你身上的药让你一时半会儿一丝力气都不会有的。”齐仕悦唇角的轻笑显得温润无害。 “下毒?”君怀璧才明白过来。他知晓自己师父有此能,可自己一直习武识文,却未学毒医。 齐仕悦默而不语,微低眉眼,是为默认。 “哈哈……”伏风寨寨主先反应过来,哈哈大笑,“死小鬼,看你还横!”心一横脸上显出凶狠,“我不管你是不是和江渚客有关,今日你杀我那么多兄弟,我就必须要杀了你!” 伏风寨先被君怀璧伤过的匪类见形势逆转,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大笑起来。 齐仕悦先是多看了君怀璧一眼,“等等,各位。”再恭敬的行了一礼,“各位别太早开心。” “你想干什么?反悔?”寨主虎目横瞪着齐仕悦,他自是不将文弱书生放在眼里,可是反想齐仕悦之前对君怀璧动手动得毫无痕迹,心也生了忌惮。 “是这样啊……”齐仕悦笑颜似谄媚,“你看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我要是将这个小公子给你们,你们要是不放我要找的人反而要杀我怎么办?” “你给我们,我立刻放了他们。”寨主只显出不耐烦般的催促道,“快!” “不行!”齐仕悦坚决道,片刻后一声叹息,“你们先把人带出来,我看着他们我放心了,你把他们给我,我就把这位小公子给你们。” 衡量了之后,寨主一挥手,“把人带出来。” “是,寨主。”几个手下得令进了茅屋,不久带出两男一女三个人来。 三人一老两少皆是惊惶未定,可瞧了齐仕悦都似乎松了一口气,女子立刻转忧为喜道,“公子,你来了?” 齐仕悦招了招手,似玩笑话道,“你说我能不来吗?就算要死,我也得来啊。”语带轻松。 “公子,你不当来。”老人却摇头道。 “吴伯,我就知道你不希望我来。”齐仕悦也叹了一声,接着却对匪徒道,“你们放开他们过来,我就将这位小公子给你们。” “不行!”寨主显然留了心眼,沉思后道,“这样,我的人去你那边接他,同时我放开你要的人,让他们过去。” “嗯……”齐仕悦扶着下颚沉思了半晌,“也……只能这样了。” 齐仕悦惋惜的看了眼竟似很镇定的君怀璧,后退离十步远,与匪徒方成三方对等距离。 伏风寨寨主一声令下,手下便放开了齐仕悦要的三个人,那三人往齐仕悦的方向来,而另有伏风寨三人握着刀往君怀璧走去…… 两拨的三人是同时到了各自一方,伏风寨的三人到了君怀璧身边,因为已得了许认,怀恨的心让他们默契的同时举刀往下砍…… “你们……”齐仕悦因为这似乎意料外的状况叫出声。 突然一道白光飞现,唰的一声随着沙沙如树叶的轻微声响,只听到了几声哀嚎,三个伏风寨的匪徒就翻到在地,三把刀也飞了出去。 微风轻曳,一瞬间既然无声,火光中落下一名红裙红纱蒙面的人,只凭打扮身段便能分辨是一女子,她手中握着一根银亮长鞭。 “什么……”伏风寨寨主还没问完声就陡抽了一口气,“柳叶银鞭!临江仙……” “没想到你还有点见识。”可红衣女子根本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身形瞬间不见,凡眼只见得银光飞窜,不过片刻眨眼之间,一批伏风寨人等就七零八落的滚在地上,残肢断臂,鲜血横流,可见出手之狠辣。 是谁?君怀璧震撼不已。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精深的修?君怀璧盯着茅屋上燎起的火光映照着一地鲜血却艳丽不过那女子的红衣灼眼。 这会儿,齐仕悦在内那四个人早已见机逃走,不知了踪迹,只有君怀璧还瘫趴在地上。杀完了人的红衣女子转过身来,握着银色鞭径直走向君怀璧。她走动时候,手中银鞭断续的闪烁着光彩,隐隐的传来如树叶唰唰的声音。 ------------ 第九章 规矩 眼见她逼近,君怀璧的心底生出害怕,却不是对死的恐惧,他说不出那种感觉的由来,只是被她一双眼盯着就生出这样的心,如是因为做错事而悔愧。 “哼!”闻得一声冷哼,随着红袖飞舞,迅速雷电,银鞭如蛇行狠向君怀璧抽来。 君怀璧也不知怎地,出手一抓竟然握住了鞭子。不止他一愣,显然红衣蒙面女子也愣了一下。他能动了?药性过了?君怀璧也没想去拿剑,就是直盯着红衣女子。 “哼!”红衣蒙面女子未说多话,用力扯走长鞭,接着就转身飞离。 “等等!”君怀璧叫道,伸手想抓却只一瞬抓住了穿过指缝的风,“你是谁?”虽然弄不清到底如何,但自己算是因她而捡回一命吧,他想知道她是谁。 那个人影飞去了树林中,没有回应,君怀璧竟然有些许莫名的失落。拾起剑爬起身来,有闪亮的东西从发上滚落,他低头瞧手中沾满泥土和鲜血的剑,瞧见一片反光的银叶。 “这个……”君怀璧蹲身捡起,是一片形如柳叶大小也如柳叶的片刃,君怀璧似乎明白了什么,关于那条会闪光的银色长鞭。 君怀璧将那片柳叶薄刃收好,见寨内应该已经没有活人,便觉得自己任务也已完成,没多迟疑就急着赶往前面大堂去救浣花。 君怀璧在大堂内找到浣花,简单包扎过后,就带着浣花马不停蹄的赶回折梅山庄。夜半三更,寂静的折梅山庄门口悬着红绸宫灯,马蹄声哒哒而来,应时便有人先飞出门来相迎。 “浣花……”琴幽见了君怀璧包下马的浣花立刻失了颜色,将人抢接过去,手掌一挥,将门口的灯笼灭去便急抱人往庄内奔去。 君怀璧被冷落在门口,有一瞬错落,不过很快也因为担心浣花而跟着匆匆进门。 “公子。”君怀璧才进了大门就被人迎面拦下在庭院内。 借着月光,君怀璧认出人来,“素锦姨?你怎么也下山来了?” 素锦微迟了一下,关切道,“公子,你没事吧?还有没有什么不适?” “他好好站在你面前,没死。”柳无依不知何时立在了月下,月下素衣如染霜,双目冷彻的盯着君怀璧,“受了点小伤也是他自找的。” “师父。”君怀璧不知为何见到她竟然松了口气,这一段路上紧绷的精神都松弛了下来。 “看样子你搞得还真是难看至极。”柳无依面含不屑。她柳无依的徒弟,不过是杀几个山匪就弄成这幅模样,真是丢她的脸! 君怀璧心头微震,有些痛,低下头抿唇不语。要说什么呢?说了什么师父也还是会生气而已。是自己无能! “哼!”柳无依见他这般模样倒是越有气了,“废物!”话毕竟拂袖而去。 素锦见状安慰君怀璧道,“公子,你好不容易完成了任务,今夜你也早些休息。” “浣花受了重伤,是因为我,我不放心。”君怀璧心底对浣花饱满愧疚,他相信若非是他,浣花一定不会有事。“素锦姨,怀璧很没用,师父骂得对。” “你还小,所以这些事不能怪你。”素锦只能好言安慰。 君怀璧沉默了一阵,忽然抬头,专注的凝望着素锦问到,“是我太弱了,不够强对吗?” 素锦一时愕然,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个问题,她觉得也许只有柳无依知道如何回答。 君怀璧的脑中残留着那么艳丽胜火的红衣,如果他能像她一样,是不是就不会让浣花发生意外?如果自己能像师父一样,也就不会被人暗算。 素锦从他面上读懂了他的心思,可她仍旧不知道如何来说,还在她犹疑的这会儿时间内,君怀璧已经下定了决心。 “素锦姨。”仿佛从酣梦中惊醒,少年的目光和神情都前所未有的坚毅,“我一定会变得强。我要变得和师父她们一样厉害!” 素锦被君怀璧的决心壮志所震,一时又愣了一愣,之后微微一笑道,“公子的话,一定可以的。小姐也是这样期望的,素锦也如此。”她心底其实有一丝迟疑,因为柳无依的计划,但是她也相信,眼前的少年拥有的如此决心,将来一定能有办法让自己免于被伤害,即便那个人是自己主子。 君怀璧郑重点头,“素锦姨,我……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怀璧的关照。” “公子……”素锦本不愿意居功,她对他的愧疚更多,可是忽然心思一转却微笑着默承了。 “素锦姨,怀璧先告退,我去看看浣花。”君怀璧如常般恭敬的行了一礼再转身离去。 望着君怀璧往后院灯火通明处去了,素锦在顺着夜风悠悠的叹息了一声。 君怀璧守在门外,直到长宵将尽,已闻听过后院雄鸡鸣叫,房门才打开,萧默先跨出门来,接着是琴幽,萧默看见君怀璧没多停留就离开了,琴幽面向君怀璧停驻。 “琴幽姐姐,浣花她如何了?”君怀璧求问道。 “浣花已经没有性命之忧。”琴幽缓慢的说完后微顿,“不过,她以后恐怕不能再用左手了。” 君怀璧瞪大眼,“浣花的左手……” “公子放心,浣花不能再如以往般伺候公子,我会让浣月代替,不会耽误了……” “不是!”君怀璧急着打断琴幽的话,“我……我根本不是这么想!我只想要浣花跟着我就好,别的人我不要!”浣花跟了他六年了,他们之间早有默契,这次浣花又是为了他才受伤,他怎么可能抛弃她? “公子不要如此说话,浣花只是个婢女,公子这话让人误会了不好。”琴幽默默的看了眼君怀璧,不忍多苛责,好言安慰道,“何况这事不是公子说了能算的,需要由庄主决定。浣花也好、公子也好,都只需静待消息便是。” “可是……”君怀璧感觉自己被什么束缚着,无法挣扎,这种无力的感觉就如他被人下药而跌趴在地上一样,他不想要如此。师父会怎么处置?他想不到。 琴幽没有再多说,也不忍多看君怀璧自责,默默的转身离去。 柳无依的处置办法比君怀璧能思索的来得更快,也更加意外。 翌日正午,柳无依在折梅山庄正厅宣布道,“今日起,就让浣月和浣纱跟随你,替代浣花。” “师父!”跪在堂下的君怀璧从未如此勇气过的脱口而出,“师父,怀璧只想要让浣花在自己身边。”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处理。 对他的反应柳无依有几分欣慰,也有几分忿怼,面上却还是无情的冷漠道,“浣花伤好之后就会离开折梅山庄。你不要浣纱和浣月也可以,但是浣花是绝对不可能再留的。”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可纵使数人都面露难色,身为浣花师父的琴幽更是面色抽白,可没人出声为浣花力争。 “为什么?”君怀璧忍不住颤着嗓音出声。 “折梅山庄不留废物。”柳无依轻巧的吐话。 “浣花只是伤了一只手,不是废物。”君怀璧据理力争,已经忘记了平日里对柳无依的恐惧。 柳无依轻将手放在桌上,冷冷的笑道,“怎么,你想跟为师为敌?你要反对为师的决策?” “怀璧……不敢。”君怀璧垂下头。 “你也没资格!在折梅山庄,你既非这地方的主子也非强者,你没有说话的资格。你敢与不敢,今日都是我说了算。”柳无依扶桌起立,“除非你能打赢我,或者你将折梅山庄夺过去。做不到,就别说废话!” “小姐……”素锦忍不住又想替君怀璧说话。 “你闭嘴!”柳无依却甩来一句就封了素锦说话的机会,再盯了一眼君怀璧,“你是我的弟子,是折梅山庄的人,无论如何你都归我管。如果你没那个能耐赢我,没办法站在我的上方,你一日、一年、一世不能达到,你就永远只能听从我的安排!这就是我折梅山庄的规矩!” 柳无依话毕,丢下被她的话所震慑的君怀璧依旧跪在堂上,拂袖离开了正厅。 琴幽等人瞧着状况,一阵子也各自离去了,这回连素锦也和君怀璧说声话,只多停了一阵也跟着离开了…… ------------ 第十章 故人 素锦在偏厅寻到柳无依,此时柳无依正靠着椅子闭目养神。素锦踟蹰了片刻,缓步上前“小姐,你何必如此对公子?” “怎么?你心疼?”柳无依犹自闭着眼出声。 “小姐,我只是想你之前说的话,会不会……”素锦绕到柳无依身后,手掌扶上她的肩,放低声音道,“小姐,要是公子真的怨恨于你,那该怎么办?” “哦?”柳无依拖长声,“那也挺好。怨恨可以增加他的动力,让他能更快的成长。” “可是,小姐,难道你不怕……” “怕?我原本就是养得一匹狼来,我还会怕被他咬?”她一点都不担心多余的,只要能达成她报复的目的,就算她将来真相暴露,她也会被那匹狼吞掉也无所谓。 素锦有些心惊胆颤,额头也冒出了细汗,“小姐……你这是……” “闭嘴。”柳无依低喝道,“素锦,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为那个孽徒打主意?这几年你越来越多事了。不该你管的就少开口!” “小姐,你怎么不知素锦向来最担忧的还是小姐!”素锦抽回手,唉唉叹道,“小姐,试想你真的将公子培养成你想要的那样,一旦他知晓你是利用他,他一定很生气,他既然弑父都可以,反过来弑师就更简单了!” “你以为我会怕?我既然一开始就打算作恶,还怕什么报应?只要能达到目的,我可以不计一切代价!何况,他敢?有那个能耐吗?”柳无依挥手将素锦挥退,“出去,我不想再和你说。”就算君怀璧真超越了她又如何?那时候的君怀璧也就是比她柳无依更加怪物。只要毁了他,就足够毁了尹长风。这样的结果就是她要的! 素锦咬了咬唇,低落的应声,“是,小姐。” 素锦缓步往屋外走,几乎一步一迟。对比着柳无依的决然坚定,她也很茫然也很无措。 素锦还未走出门,玉笛忽然来报,“庄主,有人上门拜访,说要求见庄主。”或是因为浣花之故,玉笛面上也无笑容。 柳无依不觉得有什么人是必须要见自己这个庄主的,折梅山庄一直以来都是琴幽等人出面,江湖上基本没有人知道折梅山庄出自她手。柳无依本该直接回绝,不见任何外人,却随口问到,“什么人?” “那公子自称齐仕悦,说是齐葛氏之子。” “齐仕悦?”柳无依并不认识,何况之前也不过随口问,便想说不见,可未开口,脑中突然晃过什么,“齐葛?带他去屏影室。” “是。”玉笛返身而去。 柳无依从椅子上下来,也出了偏厅,往右方而去。 所谓屏影室,其实就是一间以屏风隔离的暗室,中隔屏风将主客分割两边,人入后关门便四面封闭不见有光,以烛为光,屏风投影,不见人,只见影。 “柳无依坐在内侧,透过屏风,勉强瞧出齐仕悦的模样,十六七岁,翩翩儿郎,举止含藏不漏,和某个曾经的熟人有几分神似,不过眼下自不会是那人。 柳无依并不提及他姓氏中她在意熟悉的部分,只问到,“你要见我?” 齐仕悦端坐一方,温笑道,“在下齐仕悦,原本是奉了家母之命前来折梅山庄庄主求助寻人。” “寻人?”柳无依不禁多想了一下,是自己想太多了吧。按道理,那个人不可能透露自己还活着的信息,且就算他知道自己还活着,也不一定知道自己就是折梅山庄的幕后人。理清了心思,柳无依漠然道,“你若来折梅山庄为了求助寻人,就该知道折梅山庄的规矩。你只需按规矩办便是。折梅山庄接若接,自然会有人与你们联系。” “如果我面见庄主,直接和庄主谈清楚,不是更好?”齐仕悦笑容温煦坦诚,俨然是真心诚意来谈生意的模样。 “折梅山庄的规矩还从没人破过。”虽瞧着齐仕悦越发的像某个人,温文尔雅却……笑里藏刀。柳无依冷着颜色抬手一挥,“念你年少无知,今日,我便不与你计较!你若有求于折梅山庄,从规矩而行便是,我自会安排。”柳无依不耐多留,起身就要从侧门离去。 “庄主且慢!”齐仕悦不紧不慢的叫道,“说来,我与庄主有缘,不坐下多说几句实在遗憾。” “有缘?”柳无依想起当初的那个人,和眼前少年相似的神采,她不想与人有缘,可与那人却结了生死之缘。这个少年的出现勾起了她某些回忆,虽然不算什么快乐回忆,但她还是愿意为此而放他一回,可如果他没有自知的话…… 见柳无依没离去,齐仕悦微笑道,“庄主似乎是前辈,晚辈此来要寻的也恰是一名前辈。她曾经名动一时,临波有柳,拂衣若仙,人称她临波仙子——柳拂衣。” 柳无依身后藏身黑暗的素锦倒抽了一口气,柳无依的呼吸也微紧了一下,但默未啃声。这个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前辈是江湖前辈,阅历比晚辈深厚,一定知晓其人吧?”齐仕悦问了,柳无依无话,他便又道,“家母齐葛氏曾言,临波仙子使用一根柳叶银鞭,那根银色长鞭和一般的鞭不同,鞭身上有柳叶形的薄刃。昨夜,我又见到那根漂亮得炫目的银鞭了。” 昨夜?柳无依垂下冷光乍现的眼,哼笑一声道,“你既然见到了,那就自寻她去便好,何必再来折梅山庄?” “前辈听闻我是齐葛氏之后便赐见,可否告知理由?”齐仕悦态度恳切的求教。 “随兴。”柳无依随口回道。 齐仕悦忽微凉的一笑,“那根柳叶银鞭,莫非也是随兴出现在折梅山庄附近的?” 该来的总会来,当初自己欠了某人一命,便得有了这以后。柳无依归还原座坐下,“你到底是齐葛氏的什么人?” “独子。” “不可能!她早年亡夫,就算再嫁生子,也不会与你同大。”更何况,柳无依所知,那个一直自称齐葛氏的葛楚是终身不可能再嫁。 “义子。”齐仕悦似乎并不甘愿如此说。 “义子?那么为何你与她神容相似?” “她本是我姑姑,我生父念及她孤苦一人,怕她老后床前无人侍奉,百岁后坟墓无人祭扫,便将我过继于她。” 柳无依默然了片刻,终于勉强承认了眼前的人,只是余下的事,还不知从何论起。乍然的故人消息,让柳无依难以适从。 ------------ 第十一章 生乱 柳无依默然,齐仕悦竟然也没再说话,跟着她沉默了一阵后才开口道,“晚辈原本要托折梅山庄帮我寻人,不想中途生差,却让这事得来容易。与前辈伏风寨偶遇这件事实在是奇遇。” “你来折梅山庄是要找柳拂衣。江湖传言,她早在十数年前便已葬身寒湖。你自言伏风寨见到她的柳叶银鞭,以证她没死。既是你如相信此,要我们帮你寻人也未为不可,可我们不会给你任何保证。” 齐仕悦微顿,恍惚醒神,呵呵一笑道,“前辈,说来……您的事实在让晚辈备感兴趣,但明人面前说暗话便无趣了。” “呵?何为明人,又哪儿来的暗话?”柳无依并不想让任何人打搅自己现在的生活,若非眼前这人是与自己有牵连的故人之子,怕她早解决了。 “前辈可记得我家世代从医,望闻问切是医之本,故而我和我娘一般对味道很敏感。”齐仕悦能感觉隔到威迫来的气息,但外在文弱的他丝毫不退缩,“前辈,你长期服用漱心雪丸,身上有不同于常人的清香,你可注意到?” 什么?柳无依手不由得握紧,压住心底的震惊不予自己表露出来。这个小子,果然和他娘一样难应付。 “前辈不用担心,这种香味一般人是闻不出来的。在伏风寨的时候,我一时也没想起,这会儿再闻到这香味才想起来出处。” “呵呵……”柳无依笑了两声,“你莫非以为我是柳拂衣?” 齐仕悦笑了笑,不进反退,“前辈是与不是倒不必要说清,我找柳前辈也不过依家母之言,来求证一件事。” “向柳拂衣求证?” “是。” “很重要之事。” “家母所托自是重要。” 柳无依沉默了片刻,“那好吧!你既然认定了柳拂衣在此,我便是推脱你也不再信。你暂时住下,我会想办法找到你所谓的柳拂衣。如果她愿意见你,便会见,不愿,我也无能为力。”。纵然她心中还气恼自己以为的天衣无缝竟然会被此人偶然撞破,自己隐藏了十余年的身份也一朝被解开,但毕竟眼下这人是有恩于己的故人之子,故而她不可能杀了他灭口。 “那多谢前辈了。” 屏风后的人已经离去,身后的门打开,阳光投射进来,齐仕悦才大石落地般松了口气。 “公子,请。”…… “小姐。”素锦紧张的跟在柳拂衣身后追问,“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这个齐仕悦真的是齐夫人的儿子?小姐你打算怎么办?” “不管是或者不是,他已经凭着在伏风寨见到柳叶银鞭认定了我就是柳拂衣。”柳无依心中也正是烦扰,不知道如何应对。十一年的平静突然被人打扰,她还是有些慌了。 柳无依正走着,突然看到路中间也是自己房门前朝向自己立着一人,挥手让素锦噤声。 君怀璧抬了下眼,瞧着是自己等的人,低下头称呼道,“师父……” “你?”柳无依真又被惊吓了一下。 就着结实的地面咚的一声跪下,“师父,怀璧求你不要赶走浣花。”明明都是他的错,为什么师父偏偏赶走浣花?没用的废物明明是他! “你舍不得?” “嗯。”舍不得,更多的还是愧疚,是他连累了浣花。 越是瞧着他难受愧疚,她越是高兴。柳无依原本心乱,君怀璧的出现更添了她心底的怒火,无情冷笑道,“那样,我就更要赶走她了。” “师父,为什么?”君怀璧显得震惊不已。从小到大,他从来不求她,不敢,这次他好不容到她眼前,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求她。 “怀璧,我之前的话,你是没听清楚是吗?这里,任何事都是我做主,我说了算,你只有服从的资格。你是我的徒弟,我折梅山庄的属下,现在你为了浣花要反抗我的决定,你觉得我还能留她?”她就是要看着他痛苦难受,这还不过是个小小开端而已。 “师父……”他心中仿佛有东西碎裂成粉末,已经捕寻不到。 “小姐……”素锦不禁想上来劝说。她不忍心看到君怀璧难过,也不愿意师徒俩感情决裂,即便她知道柳无依根本不在乎,可她还是想要维系这两人之间微弱的牵绊。 “你闭嘴!”柳无依不用猜想也知道素锦想说些什么,那些于她都是废话。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她对尹长风的恨意,也没人能让她对君怀璧不恨。君怀璧也不能怪他,他要怪就去怪尹长风,她会变成今天这样,全都是拜他所赐! “小姐……”素锦想至少说一句解释,可柳无依已经一拂袖进了房,碰的一声吼,将素锦和君怀璧抛在屋外。 “唉……”素锦怨叹了一声,终是为自己无能为力而叹息。她低下头,显出沮丧之时眼角余光却瞥见了君怀璧……“公子……”她看到君怀璧哭了。从小到大,无论被多严苛的要求,无论多累多苦,他从来没哭过,也如他几乎没笑过。 “素锦姨,师父很讨厌我对不对?”君怀璧懵然中有了一丝领悟。 “公子,你别胡思乱想,小姐都是为了你好。”素锦蹲下身要扶他起来。 君怀璧摇头,同时挡开了素锦的手,“素锦姨,怀璧知道你是为了怀璧好,可是你一直在骗我!师父一定很讨厌我!”君怀璧最后吼得很大声,“是我牵连了浣花。” “公子……”素锦沉下心来,打算耐心开导。 “你什么都别说了,素锦姨。”君怀璧抢先截断了素锦可能的开口,他几乎可以猜到她会说什么。慢慢的抬起来头忘了眼柳无依紧闭的房门,眼前几次模糊,哽噎道,“师父一定很早前就不耐烦我,她有多讨厌我我不知道,但是师父一定从没喜欢过我这个徒弟。从来……无论我做什么,她都不会满意,无论我怎么努力,也得不到她半个字肯定。” “那只是因为小姐对你的期望太高,她是因为在乎你才对你有要求,这件事或许……是小姐不对。”素锦想来,柳无依对君怀璧这些年也确实是太过了。 君怀璧摇头,“怀璧很喜欢师父,就算她从来不对我笑,就算她从来都是对我喝斥责骂,我都无所谓,因为师父是怀璧唯一的亲人,素锦姨你是这么告诉我的,怀璧也一直相信……可是这次……是怀璧的错,师父处置怀璧就是了,为什么要那么对浣花?素锦姨,这次任务我知道是怀璧没用,没做好,是我丢了师父和折梅山庄的脸,所以她生气,师父生气是应当,但真正让她生气的根本不是浣花,是我,所以其实该走的不是浣花,是我!” “公子,你要干什么?”素锦来不及拦住,君怀璧已经迅捷的爬起来跑走!“公子,你要去哪儿……”她起身要追,可是跨出一步却又迟疑了。其实他说的又有什么错?他终于看到了她一直在隐瞒的真相。如果他真的离开了这儿,逃离了柳无依,或许对他才是最好的。她要去追吗?她希望他逃,逃得越远越好。 ------------ 第十二章 绝情 素锦也不知道自己心底翻腾的心思到底是对是错,但是她最终选择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直到身后传来开门声惊动她的心,接着,脚步声到了她身侧停顿。 “看起来,我是对他太好太仁慈了,他竟然有自作主张的胆量。” “小姐……”素锦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抬起头来,望着柳无依,“小姐,你难道就不能对公子好一点?他是你的徒弟。” “他是我的徒弟,由得你来插手了?”柳无依在心底对君怀璧刚刚这点觉悟还挺赞许,但是不代表她允许他这么做。 “小姐……”素锦约是琢磨到了柳无依心思还想阻拦,可没待她出手,柳无依已不见了身影,她知道真是去追君怀璧了,忧心之下也急跟了上去。 柳无依越过墙头,到了前院,就见着君怀璧,他并没有出庄,却是被齐仕悦给拦住了。 “你滚开!”君怀璧忍无可忍的吼道。他不知道自己师父什么时候会追来,但他确定很快,他根本不可能逃得掉,或者他也没打算逃掉,但是他必须表现出自己的决心,多一步也好,他都要逃离柳无依身边。 “小公子别生气,之前是我愧对于你,我这不是跟你赔礼道歉嘛。”齐仕悦拱手并点头哈腰的,好不殷勤诚恳。 “你……”虽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这儿,但他已经碍过他的事一回,不会有第二回。君怀璧原本根本无所谓他赔不赔礼道不道歉,他对他做的,他记得却只当吃一堑长一智,并未想过报复,可这人却还自己找上来招惹。 “不让开我杀了你!”君怀璧是个有毅力的人却不见得多有耐性,尤其此刻。原本他以为齐仕悦是不会武功的,可是他几次要避开他逃走都被他拦截,甚至他要用轻功,他也能第一时间就抓住他,拖着让他动不了。 时间已经浪费了不少,威胁也不能,难忍之下,君怀璧只得出掌威吓他!“让开!”君怀璧运功后一出掌,齐仕悦不避不让,仿佛是被吓住了,或者是根本没料到君怀璧会有此举。 君怀璧一掌出去是以为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会让,可实际上齐仕悦呆若木鸡,就迎着他的掌力,两人距离原本就近,君怀璧要收回也是难。突然一道掌风横穿来,接着一个绿色人影就突然插入其中,一手将齐仕悦拉开,同时与君怀璧相对了一掌。 “师父……噗……”君怀璧哪儿是柳无依的对手,何况他也没用全力,但柳无依却不见得,所以君怀璧喷出一口血后整个人就被震飞了出去。“公子!”素锦赶来看到的就是君怀璧抛飞了出去,撞断了梅树又撞击到墙壁上才滚落,连吐了几口血,“公子……”素锦带着泪飞去扶起他。小姐怎么下手这么重? “咳咳……”君怀璧从素锦怀里抬起头,看着女绿衫濯濯远立着,她身后仿佛护着那个不知道哪儿来的蓝衣男子,他都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他觉得不会是关心。从来,她都没关心过他,从来没有。越是到脑中嗡嗡作响的此刻,他才越是明晰了过往种种。 “君怀璧,好好看清楚,你根本没有那个能力从这里走出去,因为我不允许。”柳无依心中有一丝异感,表情漠然道,“你现在根本没有反抗我的能力。我要你看清楚你自己有多废物!” “我……我……”眼前的风景清晰了一瞬,那绿衣幽幽随风如柳枝轻轻轻款,“师父眼里,我……根本还不如一个外人。哈哈……”少年忽然笑了,张狂放肆,带着一脸泪,含着一口血,最后全部转为黑暗,脑中的一切却彻底清白了。 柳无依的心莫名被紧扯了一下,莫名的磨了几下唇瓣几乎要出声,最后却是忍住了。她还怕他吗?不过是她手中的傀儡! “公子……”素锦心疼得都落下泪来,“小姐,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我不过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自己什么身份。”柳无依盯着素锦明显责怪她的脸,心底那一丝的感情便被怒火掩盖了过去。连她也来指责她了?她没错,无论她怎么对君怀璧,她都没错,是尹长风的错,是他和她的错!“你也是!”柳无依沉声加了三字! 素锦对她的绝情全然绝望了,可她终也不能真出声指责柳无依,她是了解她的,所以只点了头,称声,“是。”便抱起君怀璧离开了。 “……”柳无依望着素锦带君怀璧离去,垂下了眼。她没错,她始终如此告诉自己。 “前辈……”齐仕悦实在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么一幕,他瞧着不知哪儿来的冷霜仙子神情似有沮丧,以为是为了君怀璧,便道,“姑娘下手是稍稍重了点。其实我和小公子是开玩笑。姑娘若是担心,还是早些去……” “我和他可不是开玩笑。我和他的事也不由你插嘴!”柳无依瞥了齐仕悦一眼,叱道,“对长辈恭敬些!”柳无依手一拂,就将齐仕悦震退数步,“还有,离我和他都远点!”他对君怀璧下手的事情,她还没跟他算!暂时搁置不代表不当回事!加之齐仕悦的目的,可以说齐仕悦是柳无依最不欢迎的人。 “等等!”齐仕悦略艰难的又快步追上柳无依的脚步,边走边问,“你是……柳前辈?我差点忽略了你身上的香味。”不敢轻薄越礼却又十分好奇,齐仕悦一面急跟上柳无依的布料,一面想着话题来分散主义,其间偷偷瞧了几眼柳无依。 “你想干什么?”柳无依的耐心比较有限,尤其是对她觉得不重要的人事,更加不喜欢被人窥看,即便她看来眼前不过小毛孩。 “只是觉得前辈看起来还恍若妙龄少女,和年纪……” 柳无依绿袖一拂,将齐仕悦扫了出去。虽然她于葛楚有欠,但也算不得多好的交情,他对君怀璧所为之事,她不杀他已是恩尽,根本勿须对他太多礼遇。 齐仕悦被一股气逼得退开来柳无依身侧数步,不气不恼,本着晚辈的身份倒是态度很好的俯礼赔罪道,“晚辈出言不逊,还请前辈恕罪。” 柳无依根本没理会,仿佛都没听到,径直的离开了。她之前会救齐仕悦而对君怀璧出手,更多的是因为她气君怀璧,而不存在她要保护齐仕悦,她一点要护齐仕悦的念头都没有。即便她于葛楚有欠,但于齐仕悦,她无义。如果齐仕悦被君怀璧打伤,她会惩处君怀璧,只为她自己气恨而要这么对君怀璧,而不会是为了别的理由,别的任何人。 齐仕悦半晌不得回应,抬起头来,已经不见有人,只得哀怨一声便罢,带着遗憾和怅然离去…… ------------ 第十三章 前仇 柳无依在庄内绕走了一圈,无视飞花无视庭木,茫然无目的,只心底若有隐乱。为什么她要心烦?她一闭上眼又看到一张扯动她心地某根弦的笑脸,只为那种她是明白,为爱绝望的笑。 “怀璧……怀璧其罪。”柳无依喃喃自语着,抬起双手,仿佛是抬抱的姿势,手臂间仿佛重新有了重量…… “呜哇……哇哇……”迎着湖面的夜风冷飕飕的吹着婴儿的啼哭。 “小姐,你不能。孩子是无辜的。”素锦抓住柳无依的衣裙,“小姐,你就算恨阁主,和这个孩子也无关啊,你不能……” “可尹长风让我痛苦,我自然要让他更痛苦。什么样的事能比他失去骨肉还更痛苦?我投湖前就想好了,如果我死了,我和他之间恩怨两消,可我活过来了。我活过来了的话,就要做些什么。是老天要让我这么做的,它让我活了下来就是为了给我机会报复。”夜色中的红衣几乎凝结成墨,阴冷的笑声在空寂入夜的湖边放开,“哈哈……” “小姐,老天仁慈,一定不会这么想,老天想的是让你能重新开始……” “开始?我怎么重新开始?说得多容易。” “呜哇……呜哇哇……”襁褓中的婴儿哭红了脸…… 柳拂衣不忍多看怀中的婴孩,将襁褓举高,作势要投向湖。你怨不得我,只怪你投错了胎! 素锦急道,“可是,小姐,你就算杀了这个孩子,我想阁主和夫人可能也只会难过一阵子,他们还能有下一个孩子。一个孩子死了,久了就会被新的取代……” “那你要我怎么办?让他顺心顺意的活着?不可能!我绝对不容许!” “小姐……”素锦看着柳拂衣将孩子放下又举高,急道,“小姐那么聪明,难道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更好的办法?”柳拂衣复又将襁褓收回怀中,她静静的想了许久,忽然明白了什么,将婴儿的襁褓撤掉,往湖中一扔,“对,我要让尹长风付出更惨重的代价。他一时痛怎么能轻易偿还我所得的痛苦和忿恨?我要他终有一日后悔莫及!” “小姐!”看着柳拂衣狠笑狰狞的神情,素锦心中一阵抽凉,惧怕间生出后悔来,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件更蠢的事。 “这个孩子,我会抚养他长大。让天伦之乐变成父子相残的悲剧,一定够让人终生难忘吧!哈哈……” 素锦愣立在风中,是吓呆了。 湖面冷风吹来夜凉,如戾的笑声在风中却显不出骇人,只是悲凉意味…… 柳无依终于还是走到了君怀璧的房前。这十一年,她其实对君怀璧了若指掌,只怕素锦都没有她那么了解君怀璧,可是她对君怀璧的了解并没能让她对他有一丝宽容理解,只是让她能更好的抓住他的弱点去折磨对待他,这就是恨,早开始就没有道理,所以不需要去理解,她也从来不让自己去分析。 柳无依整理好了思绪,抬手推开门而入。 守在床边的素锦回过头来,瞧着来人,惊却无喜,“小姐?” “他伤得很重?”柳无依也不多巧素锦的戒备神态,走来床边,瞧着床上君怀璧苍白的脸色,目光微收,“我帮他疗伤。” “既然狠心打伤他,何必再来?”素锦没好气道。 柳无依瞧了眼素锦,“我做什么事需要跟你解释吗?”柳无依拂袖坐下,脱靴上床盘坐,命令道,“将他扶起来。” 素锦咬了咬唇,终是无可奈何,只能听命的将安睡的君怀璧扶起。 柳无依闭上眼,沉下心来开始运功…… 君怀璧醒来已是三更后,朦胧的睁开眼,接着残灯瞧见靠在床头伏睡着的素锦,他将要出声却回忆起发生的往事,忍了忍将声吞入腹中。师父没来?他沉痛的闭上眼,他明明该知道自己师父根本不喜欢自己的,劝服该承认现实了,眼眶酸涩却忍未落泪。思后打算再睡,身体和以往受伤比起来,莫名舒畅。 君怀璧刚要翻身,素锦若有所觉,抬起了头,半睁眼瞧着君怀璧还平躺着,稍稍安心便又伏下了。 听到素锦安稳了,君怀璧才又睁开眼来,低眼瞧着素锦。从小到大,对他最好的就是素锦,他从不敢忘,在很多时候,他都觉得,她如他的娘亲一般,而师父更像个严父,这两个人都是他最亲的人,可是……他现在渐渐有些不相信了,他不相信自己师父是爱自己的,那么一直说师父爱自己的素锦他又能信几分? 君怀璧想了半夜直到天明,他仍旧不知道自己该信还是不信素锦,他只决定了凭心而动便好。他只给自己定下了最简单的关系,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谁对他不好,他也不会让那人好。而明显的是,前者是他对素锦,而后者……是对他的师父。 天亮后,君怀璧由素锦伺候起身,他也没说什么,面上更瞧不出什么,仿佛昨日发生的事情就那么被带过了,没有发生一般。 按理的前去拜会柳无依,君怀璧跪在们前,“怀璧拜见师父。” 好一会儿,柳无依才开门走出来,“瞧这你精神不错,昨天的伤这么快不碍事了?” 一旁的素锦瞧了柳无依一眼,又低下头,默默无言。 “怀璧很好。伤已经不碍事。”君怀璧低着头,尽量不去看柳无依的神色。他已经厌倦了对她察言观色,在她面前谨言甚微,可他还是不能反抗她,这样的苦闷憋屈越发激励了他的心。 “午后我们就回山上。你这回在伏风寨吃了不少亏,以后我必须让你更加多的教导你。” “是。”他能不叫的时候,索性连师父也不叫了,或许这是他能有的小小的反抗。 柳无依似觉得某处不恰,但是一时没擦觉出来,瞧着他还恭驯就当他已经吸取了昨日的教训,不多想,挥了挥手,“那就下去吧,在庄内走动走动也好,以后你总是要来的,趁早熟悉一下。”她也不知自己昨日是不是用功过度,竟然此刻都还有些累。 “是。”君怀璧得了命令便起身离开,丝毫没有留恋。 素锦本来要走,却还是忍不住关心,“小姐,你怎么气色不大好的样子?” “我没事,只是昨夜想起了许多往事,所以没睡好。” “往事?” “关于葛楚。”柳无依瞥了眼素锦,转身进屋。 素锦跟进了房,“小姐是因为那个齐仕悦的事所以想起了齐夫人?小姐信了那个齐仕悦是她的义子?小姐打算承认自己的身份了吗?”素锦有一连串疑问和担忧。 “无论我承认不承认,他都认定了我是柳拂衣。”柳无依相当明白齐仕悦的自我,所以她很不喜欢他,他和葛楚某些地方太相似。葛楚于她有救命之恩,可实际她对葛楚却感恩之余更有怨。她把求死的她从死亡里拉回来,这点她根本不高兴。“我决定让柳拂衣见他。”柳无依决定道。 “小姐……”素锦终是忍不住替她忧心起来。 柳无依轻摆手,“该来的总要来的!” 素锦终也无话可说…… ------------ 第十四章 谋乱 柳无依让素锦去找齐仕悦再至屏影室,当素锦领着齐仕悦进室,待他坐下后,隔离主宾的屏风被左右拆分开,现出席地而坐一身红衣如嫁娘的蒙面女子。 齐仕悦微愣了愣,接着一笑,“阁下就是柳前辈了吧?” “你自已认定我是,我否认也无用吧?”柳无依垂下眉目,颇显得不耐道,“你来找柳拂衣什么事?”她很不喜欢身上的打扮,这身衣服还是当年那身嫁衣,是柳拂衣葬身的寿衣,当初她是为了避过君怀璧的目光才翻找出来这身。因这个世上已经没有柳拂衣了,此刻她穿着这身却是柳拂衣,也不过裹着寿衣的尸身而已。 “来问一件事。”齐仕悦识相的收敛了面上表情,肃穆非常。 “什么事?”葛楚是个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的人,她专程找柳拂衣,会是简单问一件事而已? “江渚客尹长风的夫人之死,和前辈是否有关?” 柳无依放在膝上的手掌握了握,“李媛之死那也是六年前的事情了吧。难道你娘是让你找了柳拂衣六年?”她可不认为葛楚有这般耐心,李媛和葛楚也并无如此深厚的交情。 “不!寻找前辈是半年前开始而已。” “……”柳无依虚眼,“哦?” 齐仕悦并不畏惧,反而面带微笑,坦言道,“半年前,身为前武林盟主的临江阁阁主人人称江渚客的尹长风突然从江湖上失踪了。” “什么?”柳无依自是震惊不已。自六年前被尹长风打伤,她不再年年去祭拜自己师父,而是在山上立了牌位日日供奉,每隔一年才去寒山祭拜,至今日,她已有近两年为出山,不问世事已变。 “据说他是寻到了杀妻的仇人,要去报仇。临行前,他将身后事都交代安排了清楚,看起来是知道自己有去无回。他失踪后,武林大乱了一阵,很多四下打探去找他,可是一无所获。” 有去无回?他死了?怎么可能?他怎么能死?柳无依恨咬牙,“你娘让你来找柳拂衣到底是要来问什么?”若要问李媛的死,不必拖延至半年前,半年前尹长风失踪,那么是来问他的,来问她尹长风的行踪?“莫非……你娘以为尹长风是来找柳拂衣报仇而被杀?”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是这样,尹长风要死也要死在她手下。柳拂衣不等齐仕悦回答,拂袖而起,“尹长风没来过,连我都不知道他竟然失踪了。他是生是死都和柳拂衣无关!” 齐仕悦瞧着柳无依动怒,悟醒过来,便不再确认,却追问,“前辈很在乎尹阁主?我听闻……” “你听说过很多却从未见过吧。”柳无依蓦然回身,手掌灵巧一挥,将齐仕悦扫飞出去。 “咳咳……”虽然明显柳无依对他比对君怀璧那次留情,但齐仕悦还是痛得爬不起来。 “有时候见过会让你更有记性。我就替你娘教你这一课!”柳无依说完拂袖而去。 一旁的素锦瞧了瞧齐仕悦,无奈之下还是出于主谊扶了他,“齐公子以后一定要学乖。”就昨日之事,也足够素锦记恨他了,所以扶起之后素锦就松了手。 “素锦姐姐比庄主温柔。”齐仕悦呵呵笑道。 素锦哼了一声,拉开门,“齐公子请吧。要问的问了,哪儿来哪儿去。” “唉……”齐仕悦幽幽一叹,“看来我果然是把折梅山庄的人都得罪遍了。唉……唉……”齐仕悦一面连连叹息着走出门,一面若无意的从怀中掏出来什么,扬手挥了挥。 素锦只觉得眼睛被如刀刃折射反光晃了一下,不自觉的半眯眼,在齐仕悦收手的那一瞬瞧着那是一如柳叶银亮的小铁片,或是错觉,她觉得有些眼熟,可想齐仕悦身上带着如暗器的小刀也不意外,毕竟是医者世家。 尹长风失踪了半年了?柳无依仿佛失魂般游荡回自己的屋,心底一时间没有悲没有喜,却是失去了目标的怨怼。他怎么可以死?不,他不可能那么轻易死了,如果他死了,她这么努力的培养君怀璧要做什么?他死了,不是告诉她她做这一切都是白费吗?怎么能?她不能容忍,绝对不能! “啊……” “小姐!”素锦推门而入就看到柳无依一掌将桌子劈得粉碎,骇白了脸,“小姐?” “尹长风失踪……他竟然死了。” “小姐,目前并没有认定他死了。”素锦原本以为这几年过去尹长风对她已经不再有那样大的影响力,但是现在看来,她不过将一切都封在冰霜如面之下。素锦急匆匆的上前去拉住柳无依的手阻止她,“小姐,现在他只是失踪而已,有可能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又能怎么样?他人都不知道在哪里!”柳无依恨死了现在的状况,一个十一年努力的目标突然失去了,宛如被逼困在穷途,这种感觉几乎要让她疯狂。 “小姐……”素锦想劝说,又不知道从何说,按道理,尹长风这样知名的武林人士若活着,不可能半年内无人见过他。每年江湖上有多少人会失踪无寻,其实不知道葬身何处。 “如果他死了,我还做这些干什么?我还建立折梅山庄,培养君怀璧做什么?”她很茫然。 听到柳无依提起,素锦才灵光一转担心起来君怀璧,“小姐,就算尹长风死了,也不代表你做的事情没有意义啊。我记得……尹长风另外还有一子一女。” “一子一女?”柳无依恍然想起,“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柳无依一顿,“父债子偿?” 素锦被吓到,她根本没想到自己把话引到了这儿来,一时讷言。 “素锦你真聪明。”柳无依从一瞬的迟钝中回神,越发蓬勃的恨意在心中喷出,“对!如果不能报复尹长风,那报复他的子女也一样!让他就算死了也不得瞑目!怪就怪他自己先死了。如果他没死,那为了他的子女,他总会有一天冒出来的!哈哈……” “小姐……”素锦被吓得心底凉了半截。柳无依到底要如何报复她不清楚,但是就她上面的这些心思就说明了她的可怕。 柳无依笑了一阵忽然又冷静下来,“李媛死了,尹长风失踪,他们的一子一女如今落于何处?我需要派人去确认一下,然后拟定下一步计划。” 虽然眼见君怀璧暂时平安了,可素锦却越发忧心起来…… ------------ 第十五章 心变 柳无依将事情交代给琴幽,过午后便要带着君怀璧和素锦回山上,素锦自然只能顺应,而君怀璧默默无声,也很是顺从。“等等!”还未离开的齐仕悦追来门口,先是对柳无依恭敬的行了一礼,之后却对君怀璧拱手抱拳道,“君小公子,在下与公子可谓不打不相识,之后愿与公子化干戈为玉帛。”君怀璧抬眼瞧了瞧齐仕悦,“嗯。”只似乎不情愿的闷哼了一声。柳无依瞧了眼齐仕悦,再看了眼君怀璧,竟然没有说话。“我这人是缺点较多,不过我应了的事自当不负。”齐仕悦笑笑道,双目如炬神采如定。“嗯。”君怀璧又看了眼齐仕悦,之后就转身跟着柳无依走了。柳无依和素锦已经骑马缓行了一段,君怀璧徒步追上来随其后,埋着头微微喘息。“上来!”柳无依勒停马,回身望着君怀璧。 “公子……”浣花不知何时追了上来,左臂明显还带着伤,以至于她行走间,左臂都不曾摆动,“公子,别丢下浣花。”浣花把不住平衡,走路颠颠倒倒。 “浣花,我们回去。”琴幽赶上来扶住她,不让她追上前,揽着往回带,“……浣花。” “公子,不要丢下浣花……” “浣花……” “我……”君怀璧低垂着眼,半晌也不敢回头去看,突然抓住柳无依的手,翻身上了马,坐在柳无依身前,咬着唇闷不出声。他不敢出声,一出声就怕会是哭。 柳无依低头看了眼君怀璧,也没多说话,策马飞奔。 “小姐。”素锦可怜的回望了一眼浣花,留下叹息后也策马跟了上去。 飞驰了一段路程,柳无依放慢了马儿,信步由缰般慢行,低声问到,“难过吗?” 君怀璧只摇头。他不想在她面前认输,所以他坚决不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伪装不能让你更坚强。”柳无依一手仍旧执着松散的缰绳,一手捂住君怀璧下颚部分,“怀璧,听着,如果你不想将来……有第二个第三个浣花,她们或是以后的浣纱、浣月,或者是……你的素锦姨,你就要让自己变得足够的强。”“嗯。”君怀璧心中一阵抽搐,艰难的啃出声,“怀璧明白!”一出声就带着哽噎。 柳无依松开手,没再多说,尽管他强忍她不是不知。 回到山上后,柳无依便吩咐君怀璧去休息,君怀璧依令离开回了自己的屋。 柳无依直盯着君怀璧的背影消失,目光仍旧投向屋外,却对素锦道,“我在想你又在心疼他。” “小姐……”素锦微缩了下头,低下眉,“你何必这样故意伤公子?” “我都是为了他好。不曾经遍体鳞伤,他就学不会无坚不摧。”柳无依比任何人都懂,没有被人伤过的,被伤害才承受不来。她自己就是那样的例子。 “小姐……”素锦在心中一声叹息,不再看柳无依面上阴郁的表情。曾经柳拂衣是被人捧在手上的,她是天上的仙子,没有沾染过尘土,可是之后,就是被捧着她的人所伤,她就堕入了尘泥,甚至堕入了魔道。 那日之后,君怀璧便比以往都更加卖力的学习,但也更加的沉默了,即便对素锦也不再多有心事透露。在柳无依和素锦看来,君怀璧完全是埋头猛进,甚至显得有些过分急于求成。 “小姐,这样真的没事吗?”素锦仍是心疼。 “有什么事?要这么做的是他自己,我可没逼着他。”柳无依冷然如漠的盯着努力练功的君怀璧。她是明眼人,君怀璧此举有几分是对她的反抗,她不过几日明白过来了。 “小姐!”素锦有些气恼柳无依的不负责,若非她的设计,君怀璧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一股脑的就只顾着学武,好似有仇人等着他去报复一般急切。 柳无依瞥了眼素锦,转身下山。 回到自己屋中,柳无依刚坐下,银筝恰好来报。 “庄主。” 柳无依抬看了一眼,“怎么……你看起来今天也没什么精神。” “出了点事。”银筝没了平日那般精神,嗓音甚至有些沙哑。 “怎么了?”柳无依问。银筝向来精神最好,几乎可以当她是个男儿身,这般憔悴很少见,可瞧她不像是有带伤。 “浣花……不见了。”银筝低下头。 柳无依微顿了顿,“不见了?那么大个人会不见了?”那个丫头看起来是对君怀璧真心挂欠,会跑回来?“什么时候不见的?” “一日前。” “……”柳无依默然了片刻。如果浣花来找君怀璧,应该早到了,那丫头除了折梅山庄这个地方,也无处可去。 “庄主不必多忧心,庄内会想办法打探寻找的。”银筝随着说话就振作了几分。 “嗯。”柳无依只随意的应了一声,不再赘述。 银筝与柳无依交换了庄内杂事后便从速离去,柳无依又将浣花的事情计上心来,考虑了三分后,出门往山上去找君怀璧。 “师父。”君怀璧远瞧着柳无依来便收了势,立直了身。 柳无依一直走到与君怀璧只半尺的距离才停下脚步,低眼瞧着他看似从容不迫的模样,“今日如何?” “怀璧已经领会了师父传授的几招。”少年的君怀璧强撑着脊背,不愿意被柳无依气势上压倒。 “那就好!”柳无依转身又要离去。 “……”君怀璧觉得有些古怪,盯着她的背影。 “对了。”走开了一段的柳无依突然又回头,“浣花已经离开了折梅山庄。” 君怀璧咬着唇僵硬的轻点头,以示明白。 见他没什么反应,柳无依认定了浣花没来找他,也就放心了。 待柳无依走远后,君怀璧才转身过去,低头间唇角一丝微勾,一闪而逝。 伺在一旁的浣纱和浣月却似乎很忧心,浣月忍不住开口,“公子……”可却有些犹豫。 柳无依将浣纱和浣月安排给君怀璧后,君怀璧对他们和对浣花不同,刻意的保持着一种疏离。也是这样的关系,让浣纱和浣月对他进退知难。浣纱和浣月是一对双胞套,形容相似,瓜子脸水杏眼柳眉桃腮,比浣花都更灵巧精致,容貌皆有几分追柳无依的形,浣月眼角有一颗泪痣,人多愁温柔解语,而浣纱眉间恰有一粒朱砂,冷静多思寡言。 “你们要说什么?”君怀璧忽然问。 “浣花她……浣花的事,公子不担心吗?”浣月问。 浣纱只看了眼浣月没有说话。 “其实离开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君怀璧说了一句,又开始舞剑。 浣月便也无从再问,浣纱只闪了几下眼眸,只字未语。 ------------ 第十六章 后逃 山间时日如梭,转眼就是两年如云烟,君怀璧已是十三岁少年,越发闷声不吭的君怀璧武学上的造诣越发深厚,让挑剔的柳无依对他的成长速度都只能满意。 这年清明前夕,山中正是花明水秀,柳无依按惯例要前去寒山,祭拜自己师父,临行前并无多嘱咐,因为她没什么不放心。 然柳无依离开山上不过三日便突然生了事端。 黄昏日暮时候,浣月匆忙来报,“素锦姑姑,公子……公子不见了。” 正在提柳无依打理杂事的素锦从账本中抬起头,“公子怎么会不见了?”从来君怀璧都很少让人操心,他每一日的作息都很规律,那个点去哪儿找他都能确定。“按理这个时辰,公子应该在是练完功回来沐浴。” “公子过午后休息完就不见了。”浣月着急道,“我和浣纱找了一个下午,都没找到公子。” “什么?”素锦心底这才蓦然一惊。君怀璧可不是喜欢捉迷藏的人。说来,这两年时日,素锦体味到自己和君怀璧的关系渐行渐远,而这几日,君怀璧却似乎亲近她了些,不时问候。放下手中的事,素锦忧急道,“我们再去找找!”那孩子该不会真做出什么…… 事实上,君怀璧真的失踪了,柳无依离开山上简居后第三日,素锦和浣纱、浣月终于确定,君怀璧离开了。 浣纱和浣月对这件事忧心不已却又无奈,而素锦心中却是两样心思,一想着,若君怀璧就这样离开也未尝是不好,从此脱离了柳无依的控制,二便是她担心柳无依回来后会是何反应,若之后将君怀璧找回,那他必然是要遭受非同一般的惩罚。 三个月后,暑热已回,苍山翠羽百鸟聒,柳无依返回来,径直走向书房。 “小姐……”素锦抬头瞧见柳无依回来,吓得险白了脸。 柳无依不禁的盯紧了素锦,素锦对她向来是恭敬唯诺,可也几曾见她这幅表情,“你一脸什么表情?怎么我有那么吓到你?”柳无依不禁微怒。虽然素锦这些年处处让她不快,但所有人中,素锦始终是她最亲信的。因为奔波疲累,柳无依顺势就坐下了。 素锦这才急着离座起了身,“小姐,你看起来很累,不如先沐浴,之后好好休息。” “好。”柳无依只想着沐浴后应该会通体舒服些,顺理的答应了。 至于沐浴后,柳无依人便昏昏欲睡,而这一睡就是残阳日暮,到了晚饭时间。 素锦已经备好了饭菜,柳无依落座后,发觉君怀璧没来,愠怒道,“人呢?”让长辈在饭桌上等他,她可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这么教。何况作息规律,也是她对君怀璧的要求。 “……”陪坐的素锦咬着下唇,低下头,而浣月和浣纱更是低头不敢啃声。 “素锦?”柳无依半天听不到回应,一时更怒,扭头望向素锦,“这就是你宠出来的?” “不是,小姐。”素锦轻摇头,“公子他……” “那孽障在哪儿?”柳无依拍桌而起。 “公子他……他不在。”浣纱微颤着声音道。 “不在?什么意思?他还能消失了不成?”柳无依听了这话更是怒不可遏。今日,她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她回来后,气氛就仿佛十分不对,不可能仅仅是因为君怀璧不在的原因。 浣纱和浣月都起了身,纷纷不敢语,素锦缓缓的扶桌起身,微微迟顿,方诺诺道,“公子他……不见了。”若是别的事她还不怕,可偏偏是君怀璧的事,只有这件事,素锦无法估量柳无依会有的反应。 “不见了?”柳无依冷哼一声,“他那么大个人,是被山里的野猫还是野狗吃了?”柳无依巡视三人一眼,却见三人都似乎畏缩了一下,低垂着头。“发生了什么?”柳无依终于敏锐了几分,“君怀璧他怎么了?”她不过离开三个月,他还能就玩出什么花样不成?这两年,他的听话程度让人匪夷所思,但她却知道他并非表面那么听话。 实际上,柳无依的估算显然是失策的。终于,还是素锦开口坦诚道,“公子他不在山上了。小姐你离开后第三天,他就不见了。” 素锦以为柳无依会立刻暴怒,但是好一阵,柳无依都无言的沉默,只是冰冷的杀气慢慢凝聚着,这段时间的每一瞬对于素锦等三人都是越深重的压迫。 手掌缓缓收窝紧,柳无依忍吸了一口气,才压着嗓音如平常的问,“他逃了?” “诶……”素锦微惊了一下,“应该不是吧。公子那么听话……” “听话?你以为他真听我的话?”果然连素锦都没看明白君怀璧。如此想来,那个孩子倒是比自己想的要成熟了。于此,柳无依还是颇有成就感的。 素锦心底微虚,还是替君怀璧争辩,“小姐你怎么这么说?公子他应该是……” “别应该是!你没我了解那个孽徒!”柳无依摇头,轻拂手道,“屋里有没有丢什么?”她倒是想看看他还有没有别的心思。 “……”素锦又迟了一下,脸色有些凝重,被浣月和浣纱看了一眼,又斟酌了一下才道,“你们先出去,我一人和小姐说。” 浣月和浣纱看柳无依没有任何表示,便是默认素锦,就顺应的退出了门去。 “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丢了?”柳无依问。 “没有。不过……”素锦犹豫了一阵,方才从袖中取出一封折叠好的信,双手呈到柳无依眼前,“这是公子失踪后,在小姐你的房间找到的。” “哦!”柳无依微应了一声,接过信去,信封表面无字,拆开来取出信纸。看了一眼,柳无依的面色就变得越来越凝重,双目也越发的深沉,紧紧的盯着信纸不移片刻。 “小姐?”素锦看出柳无依是气极反而冷静而已。 “他知道他私逃出山是重罪,竟然还敢!好……好!”柳无依手一拍,随着哐当一声,盘碗和桌面碰撞,竟将信封和信纸都烙印在桌面上。 “小姐,是公子的信吗?他说了些什么?”几次犹豫,素锦最终还是没开过信封。 “上禀,怀璧自知有罪必不为恕,然不悔也!” 柳无依闭上眼,“好!真是好啊!哼哼……”柳无依哈哈的笑了起来。 素锦真可谓被笑得毛骨悚然,不敢在开口过问。 “通知折梅山庄,给我追查君怀璧的下落,就算他钻到老鼠洞里做了老鼠,我也会把他拖出来!”柳无依说完,愤慨而去。他是来挑衅她这个师父?他是真当他翅膀已经硬了能飞了?她要是抓住他,一定就打断他那根骨。 素锦瞧着一桌菜的热气渐渐耗尽,一声叹息,“千万别找到。公子,逃了就逃远点吧!永远别回来!”…… ------------ 第十七章 未识 柳无依查看了君怀璧的房间,确定他什么也没带走,是独身一人离开。这件事让柳无依一阵笑,“果然是个不识得人间烟火的。”他在山上,都是她供着他衣食吃住,只为了让他能心无旁骛的读书习武,现在……看他出山去怎么过日子。 纵然柳无依是很期许君怀璧再山外的世界里磕磕碰碰多吃苦头多受罪,但是她还是不会就立在原地等君怀璧回来。 君怀璧离开山里入了尘世,便如鱼入了大海,要在这偌大的江湖找他,实在是一件必须耗费时日和人力的大难事。可折梅山庄人丁稀少,柳无依更不会有几年几十年的耐心,为此她不得不动用了经营了十数年的折梅山庄的全部关系网。江湖再大,只要一张网够大够细密,也就能将湖里的虾米鱼儿都打捞起来。折梅山庄在江湖明面上是个完全不知名的门派,做着那人钱财替人消灾的生意,但是在暗地里,折梅山庄却与诸多门派牵连,势力不容小觑。 折梅山庄寻人,这个消息表面无波无澜却暗地里波涛汹涌的在江湖蔓延开,许多人想要买折梅山庄一个人情,故而一件本该很折腾时日的事情在秋末便有了着落。 得来消息,柳无依已经是分外平静,让跟着累了几个月的折梅山庄一众人都完全不敢有一丝的欣喜和松懈,而反而谨细慎微。 “我明日下山。”柳无依说得很平静。她只打算自己一个人,她不需要借助多余的人力,而更多的是她不喜欢有人添乱,尤其……是素锦! “小姐要去把公子……找回来吗?”素锦说得很委婉,或者说这是她所愿。之初她为君怀璧所做的祈愿已经落空,她思索着柳无依不是把君怀璧打得半死基本不可能就胆战心惊。 “对,我一人去!你留在山上。”柳无依盯过这几个月素锦在做些什么,她是唯一没有找回君怀璧的积极性的,她也明白她的心思。 “可是,小姐……”素锦心微惊,明白了彼此洞明。 “你要担心的该是你挂着心上的君怀璧吧!”柳无依轻瞥了一眼,“你唯一可以放心的是我不会让他死。”小不忍则乱大谋她还是清楚的。 不要他死,却要他半生不死。素锦低垂下头,“是,小姐。”多说无益,于己或于君怀璧皆是。 一月后,雾重露凝黄枝,秋山隐处村落星稀落,倒是一派安宁。 羲阳东起西落,暮色来时,村外湖边芦苇枯丛,孤竿垂钓,一人草席铺地而躺斗笠掩面,一阵冷风飕飕而过,芦苇唰唰声过去一浪,斗笠偏斜,滑露出半张脸。 “嗯……”随着一声轻哼,斗笠未能遮掩的半张脸上的眼半睁开,觑着蒙蒙的天际北雁南归而过,好一会儿唇角上扬,“嗯……好天气!” 掀开斗笠翻坐起,穿着粗布麻衣的却正是已经离山近半年的君怀璧。他用一根枯黄麻绳绑着头发成一束,或是因为睡乱了,显得随意。少年的面颊稍显消瘦了,面色也有些暗黄,并沾着些泥土,无当初在山上的干净,独精神头却十足,唇边更蔓着以往不会有的浅浅的笑。 鱼竿头点颤不歇,君怀璧捉住钓竿往上提,只感觉手中微沉,运功一甩,吊绳尾部拉起一尾掌宽鱼,甩落在旱地上蹦跳。 “今天收尾不错。”君怀璧捡起鱼丢进篾兜,提起来挂在腰间,再扛着鱼竿缓步往村中走。 走过村外道旁一棵粗壮如抱的老槐树后,君怀璧在离村口还尚有一段路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而恰此刻两个稚童从村中跑来。 “君哥哥。”两个穿着还算干净却已泛灰的棉布衣裤的稚童嬉笑着扑了上来,“君哥哥……” 君怀璧被抱着双腿,移步不能,苦笑着摸了摸两个萝卜头,“来,拿回去给姥姥,让给爷爷熬汤!”说着便将鱼兜交到两个孩子手中。 “好!”两个稚童之一接过去,蹦蹦跳跳的走了。 君怀璧望着两个萝卜头走远,沉默了半晌忽然回头,望向那落尽叶荚只余空枝的槐树,“阁下已经看了我一天了,是时候现身想见了吧。” 面覆红巾并戴着黑色幕篱着一袭红杉的人影从槐树后走出,远立着,噤声不语。 “是你?”君怀璧觉得十二分的意外。 “你认得我?” “不认识,只是见过!”君怀璧瞧着她红衣红裙宛如新嫁娘,不过这身却是素红,并且符合江湖女子着装的轻简,并非曾经华贵精美的嫁衣。 “见过?”她明显有一丝潜压着的怒意。 君怀璧觉得这个人总给她熟悉感,所以她不讨厌她,即便她那次虽然先帮扶了他后却要拿鞭子抽打他。“伏风寨,姑娘还记得吗?” 姑娘?“我记得!”虽如此,她还是有些愠怒在语气中。 “你喜欢红色?我觉得如果你是要跟踪人,还是别穿这么显眼的衣物。”君怀璧好心提点道。 “不需要你操心!”她气急般拂了一下红衣素袖。 君怀璧呵呵一笑,“姑娘到此所为何事?”一般的武林人士不可能来这么个偏远的小山村。 “为了你。” “啊?”君怀璧还是微讶了一下,“姑娘和我应该算……素不相识。”顶多一面之缘,既没有交清,也没有恩怨,伏风寨之事他打算忘记的。 “是吗?” 她的语气让君怀璧自己都怀疑起来了,难道他真该认识她?君怀璧请教道,“请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芳名?”虽是流落于此,对比以前的日子他过得实在浪荡不羁,可毕竟是深藏于脑中的礼仪,未能轻易的全然抛之脑后。 “你觉得你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她似乎越恼。 “如果姑娘不愿意说那便只能算了。”君怀璧觉得她的脾气真不好领教,客气后忽然语带威胁道,“在下知道姑娘远道来此穷乡僻壤,必有所图。此地不过一些普通村民,必不会和姑娘有间,在下与此地父老有亲谊,故而不能让姑娘随心所欲了。” “我的目的只有你。” “姑娘,我们的交情应该没那么深。”他却不明白她的用心。 “……” “天色已晚,在下愿意请姑娘在村中稍歇一晚,只要姑娘不惹事。姑娘还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说不迟。”君怀璧对她有很深怀疑,唯今只是缓兵之计。 那边迟疑了一阵,终于没有反对什么,这让君怀璧倒莫名有几分受宠若惊之感。 ------------ 第十八章 两疑 柳无依也说不清自己是不是气极反而淡定了,找到君怀璧所在的地方,她却并不急着现身了。瞧着他一身尘垢行为举止放荡,素爱干净并生性严谨的她心底自然有几分厌恶,但更多的是在想他到底怎么过来的这半年。而她隐身其后本有自信不会被察觉,却早被知道,这让她吃惊之余反而是欣慰更多。如果要说柳无依生气,理由只在于君怀璧竟然没认出她。伏风寨她有改变自己的声线,而这回头不过是因为一日未进水而嗓音稍沙哑而已,他竟然也没认出。如此之差的悟性实在让她失望不已。 柳无依本着要试探君怀璧到底蠢到何等境界的心思才跟着他进了村。 君怀璧在一间破旧茅屋前停下,回头道,“姑娘,穷乡僻壤,屋舍简陋,姑娘要多忍耐了。” “……”柳无依盯了他一眼,却不屑说话。怎么说她也是江湖儿女,这十多年在山上是日子安稳,但之前她还是柳拂衣的时候,人间百味世上千般也是历练过的。 君怀璧当她默许,“那好!”推开门道,“姑娘请。” 君怀璧点了灯火,枯黄的油灯将屋内的情形略略的照亮,柳无依才跟进门。 说简陋也是真简陋,这间屋子只一室,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根四脚的凳子都破旧不堪,并着一张铺着稻草和破旧棉絮的床,连被子都没有。 “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柳无依想不出他曾经是好吃好穿被供养着,如今是怎么适应了这样的日子却还好像很惬意。 “两个多月。”君怀璧笑笑道。 “连床被子都没有?”那看来他也挺无能的,柳无依只能如是想。 “这里居住的都是些老弱妇孺,物资困乏,这间屋子也是她们分给我的,我也不忍无功向他们分物品。其实有几位叔伯婶姨说分给我,被我以练功不需要拒绝了。” 柳无依直直瞧了他一阵,完全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君怀璧瞧着她忽然醒悟,“不过……姑娘和我不同,姑娘要暂住,我不能怠慢了姑娘。姑娘稍候,我去找吴伯借来……” “等一下!”柳无依叫住人。 “君哥哥、君哥哥……”随着咚咚两声敲门声,一个小姑娘小脚踹开门,探头进来,瞧着君怀璧咧嘴憨笑,接着才捧了一大碗面条进门,“君哥哥……我奶奶让我给你送来的。嘻嘻……” 君怀璧赶忙接过来放到桌上,揉揉小姑娘的头,“谢谢你,小花鼓。” 小姑娘才瞧见还有人在,好奇的望着陌生人问,“君哥哥,你屋子里有人?不是齐哥哥。” 齐哥哥?这个称谓……柳无依不得不有什么联想。说来君怀璧逃出前那两年,齐仕悦似乎总是往折梅山庄来,还说要上山来拜访自己,三番五次都被自己让人打发回去了。查找君怀璧逃脱后的去向之处,她就怀疑过齐仕悦,故而去探过却无功。 “齐哥哥这不是来了?”随着爽朗的笑声,穿着蓝布衫的青年男子跨进门,冲着君怀璧挥了挥手,提起两只酒坛道,“兄弟,我来看你了。” 齐仕悦!柳无依在心底冷笑,出声却极为平缓,“齐公子真好雅兴。” 齐仕悦这才注意到君怀璧身后的女人,脸色登时惨白,“前……前辈,你……” “前辈?”君怀璧对齐仕悦的恐惧看得出来,不过想他武功低微惧怕身后这人也是应当,但听声音,他由来觉得身后的人还未到能齐仕悦当前辈。 “那个……君公子,我还有点事,这点东西送你,我先告辞了!”齐仕悦一股脑的将酒坛和熟食都丢下,脚下生风般逃出了门去。 “咦?”小姑娘扭头望着空荡荡的门道,“齐哥哥今天好奇怪,以前他很喜欢和君哥哥喝酒聊天的啊。今天怎么来了就走了?” 君怀璧也觉得实在古怪:齐仕悦究竟在害怕什么?就他和齐仕悦几次相交所了解,这个人比较油滑却绝对不是简单的贪生怕死之辈。能将他吓逃走的,总不该是他自己黏上来的自己或者完全没一丝威胁的小花鼓。那么……便是只有一个人了。 “小花鼓,你先回去,告诉你奶奶,谢谢她的面。”君怀璧蹲下身拍了拍小花鼓的肩,“回去吧!辛苦!” “好。”小花鼓甜甜的拖长声,接着欢喜得蹦蹦跳跳的跑走了。 待小姑娘走远了,君怀璧走去关了门,接着缓慢的回身望着余下另一人。 “姑娘,我看这么晚了,你也该饿了,吃点东西吧。先把幕笠摘下来,在屋子里也不方便!”君怀璧笑着先坐下来,“请!” 柳无依瞧了他一眼,“不用。”就对着君怀璧坐下了。 “这样吃东西不方便吧。”君怀璧说着并将齐仕悦带来的熟食摊开。 “我没觉得。” “还是姑娘不方便见人。” “……”君怀璧的咄咄逼人让柳无依默然了半晌。 “也无所谓。”君怀璧见势又收,转身出去很快拿了两只土碗和多的一双筷子回来,倒满了两碗酒,端起一碗递出并笑道,“姑娘,要不要喝一碗?” 柳无依莫名的感觉到了君怀璧的挑衅,赌着一口气就接了过去,她是江湖儿女,酒量本不小,也不怕什么。 “好,请!”君怀璧将一碗酒一饮而尽。 柳无依先取了红面纱,接着一手撩起幕笠的黑纱,一手端酒到唇边…… “姑娘好酒量。”君怀璧唇角弯笑道,一般女子怕也没敢这么豪气,他有几分钦佩。 “你也不差。”在山上还滴酒不沾,这会儿已经如饮冷水了。 君怀璧摸摸头,含着叹息笑了一声,“姑娘也瞧见了,这酒是齐仕悦送来的。我认识的齐仕悦这人很奇怪,他黏上我后就带我去喝酒,似乎一直很想灌醉我。” “和我有什么关系?” “姑娘可知齐仕悦是学医的。” “知道。” “他这次来是有备而来,这酒应该有点可能不大好的东西。”君怀璧将碗翻倒,倒扣。 柳无依微眯眼,“你什么意思?” “姑娘可好?”君怀璧笑道。 柳无依心觉不妙,拍桌二期,头脑一阵眩晕,热潮便袭上面来,“酒里有什么?”她不可能这样就醉了。 “我猜齐仕悦放的是让人能很快醉酒的东西。”君怀璧望着已经有些站不稳一般的红衣人,心中默默的有些同情,同时也感叹齐仕悦这人的别有用心。 柳无依打算运功将酒逼出来,君怀璧突然身形一动到了柳无依身侧,并迅擒住了她的一只手,逼问,“你是什么人?” “你放肆!”柳无依恼怒道。她居然栽在他手上!她料想,这一切根本就是他和齐仕悦合谋。 柳无依出手一掌打向君怀璧,君怀璧不示弱的争锋而上。 掌力相较,掌风飞散,随着君怀璧被震退,柳无依头上的幕笠飞落,发也散了下来。 君怀璧定住身法,柳无依也已扶着桌勉强站稳,并望向君怀璧。 “师父!”君怀璧心头倒抽了一口凉气,更有一丝莫名的失落感。他也终于明白齐仕悦逃走的原因了。 ------------ 第十九章 醉酒 “混账!你这孽徒!”因为醉意上袭,柳无依只觉得双颊滚烫,并着脑中一阵阵眩晕感,眼前天旋地转,根本站不稳,只得扶着桌子坐下。她不再对君怀璧出手,因为担心自己会在恍惚之际失手杀了他。 君怀璧皱着眉头,心底五味杂陈,“你不能怪我。”若她早表露身份便不至于如此。她恼,他还气被她欺骗呢! “我……”柳无依恍惚中就趴在了桌上。 好一阵,见柳无依都没有动静,君怀璧心中那股意气般的气恼也下去了。“师父,你怎样?”君怀璧犹豫着还是走上前来。 “嗯?”柳无依已经醉态娇憨,面颊和平日的白透无色的病态冰冷不同,娇若桃红。醉眼迷蒙的望着君怀璧,模模糊糊的眼前就是那么个人影。 “师父?”君怀璧莫名心惊,一瞬间仿佛暖风拂了面。 “嘻嘻……”柳无依憨憨的一笑,捉住君怀璧的手,垫在脸颊下,舒服的长吁一口气,很享受的模样。 “师父——”君怀璧心底霎时都乱了。他几乎觉得自己醉了,否则不会觉得脸颊发烫。可他分明在喝下酒的同时就将全部逼出了体内。 “师兄,你好冷哦!呵呵……”柳无依蹭了蹭君怀璧的手掌,“可是……我喜欢。” “师兄?”君怀璧仿佛被泼洒了一盆冷水,“师父,你真的醉了。” “嘻嘻……才没有。”仿佛要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说着她就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师父……”君怀璧想不到醉了酒的柳无依会彻底变了模样,不再是冷冰冰,笑得纯真无邪,脾气也变了调,有几分调皮劲。 “我……讨厌你!”柳无依站不稳身,几个摇晃就扑向一直帮扶着她的君怀璧怀里。 “师父?”还只是十三岁的少年要撑起柳无依在身高上便是不足,好在君怀璧有武功傍身,不至于被压倒。“师父……我扶你休息。” “不要!我要你陪我说话。”柳无依孩子气的把头往君怀璧怀里赚。“我好多话要跟你说。每次,我跟你说话你都不理我!这次别想逃避我!” 君怀璧不去想她的师兄是谁,反正他没见过,只是听着柳无依这么念叨,他比较不高兴,没有理由的,却还得耐着性子哄道,“我们床上说,好吗?你看你站着也不舒服。” “好啊!床上说。反正小时候我们也一起睡。我们床上慢慢说。”柳无依拽着君怀璧的衣襟,反倒是她将他迅猛的带到床边,二话不说,就把人按倒在床上。 “师父?”君怀璧一瞬间几乎没反应过来。他没想她既然醉了,站也站不稳了,刚刚还压在他身上,这会儿竟然突然有了那么大的力气。 “我讨厌你!”柳无依说着就扑压到君怀璧身上,“我恨你,恨死你了。” “师父……”她恨谁?君怀璧从她的表情看到深刻的感情,几乎要刺透他,仿佛她反复着恨的人就是他。“师父,你醉了。” “你叫我什么?”柳无依瞪着眉眼,瘪嘴道,“我叫拂衣。你忘了……师父说,因为垂柳枝勾着你的衣服,你才发现了石头后的我。师父说……我和你有缘,所以给我取名柳拂衣。” “柳拂衣?”师父不是叫柳无依吗?君怀璧有些惶惑了。 “拂衣……你叫我拂衣。”柳无依翻身压在君怀璧身上,并按住君怀璧的双手威逼道,“不叫我我就压着你。” 君怀璧拗不过她的幼稚举动,只能应声,“好,拂衣。”这个名字其实比无依好听多了。 “师兄,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我知道。”君怀璧可以想象被她恨的人会多惨,他从来知道她不是善类。 “你为什么抛弃我?为什么?”柳无依抓着君怀璧的肩一阵摇,“你这么做……让我被人耻笑,还违背了师父的遗愿……” “师父……”君怀璧瞧着柳无依像是要哭,从小到大,他都没看过她这幅模样,竟然软弱得让人心疼。 “我恨你!”柳无依咬着唇瓣半晌,只定定的望着身下的人。 “师父?”君怀璧她动也不动,眼睛也不眨有些担忧,可叫她她无反应,他再试探叫道,“拂衣。” “你不配这么叫!何况……柳拂衣已经死了!她死了!你害死她了!你高兴了?”柳无依阴测测的瞧着君怀璧笑。 “拂衣……”君怀璧虽然年纪尚小,但是心思玲珑机巧,也是明白人世间有一大难事名为情的,他从书中看来,却未能体味,更不想能有一日在柳无依身上看到那东西模糊的形。 “别叫!”柳无依急着捂住了他的嘴,“这个世上已经没有柳拂衣了。” “……”君怀璧难以想象能将自己师父这样的人折磨得如此痛苦又犹豫模样的东西是存在的,可确确实实的,就是那个情。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莫及。哈哈……”柳无依又大笑着松开手来,笑累了就顺势倒下,挨着君怀璧,喃喃道,“是你欠我的!” 这一阵君怀璧都没有吭声,知道看着柳无依似乎已经呼吸平顺的睡去了,这才撑起身,犹豫了左右还是轻声唤道,“拂衣、拂衣。” 睡过去的人根本没回应他,懒懒的呼吸着,双颊依旧娇俏的粉红如桃花。 “拂衣。”君怀璧觉得自己喜欢这个名字,微微的笑了笑,她的这个名字应该是一个秘密,而知晓她的秘密对他而言像是得了一颗糖。静静的看着她身上的红衣,衬得她的人更加娇媚,像是迟疑了许久,他缓缓的抬起手贴上她的面颊,“师父……”他从来没有现在这么觉得他的师父是个活生生的人,可以让他亲近让他喜欢。 “嗯……”柳无依似乎不舒服的皱眉。 君怀璧心有所惊便要抽手,可他才刚离开,就有一只手压住他的手贴回她发热的粉颊。 “师父……”君怀璧心中惊惶,砰然难定。 失神般瞧着她酣睡的娇容许久,君怀璧突然怀疑起柳无依的年纪。按理她也应该是半老徐娘了,可瞧着她却看起来很年轻,仿若十六七岁的少女。如果没有这半年见过的形形*,君怀璧几乎不会发觉柳无依的十分美丽,纵然他觉得他的美丽不能弥补她内心的险恶和残忍。 “师父,你到底是什么人?”君怀璧想不通她身上的很多事,包括伏风寨一事,包括今日的琐事,她为什么这么做,他百思不得其解。 想这些做什么?君怀璧抛去自己脑中的纷乱,已是不知过去了多久。他反思自己最该想的不是如何逃走吗?他知道一旦等柳无依醒来,她绝对不会轻饶他。离开,这是君怀璧眼下要考虑的唯一重要之事。 ------------ 第二十章 昧心 翌日,天昏将晓之际,柳无依闻听着鸡鸣声醒来,坐起身时发现身上披挂着一件外衫,瞧了眼那已经褪了几分原色却还干净的绿衣,她记得这件是他在山上时候她给他做的,也是他离开时候唯一带走的穿在身上的衣服。 “那孽徒!”柳无依脑中突然一灵光想起了紧要之事,丢下外衫并迅速下了床。 恰此时,木门被推开,映着晨光走进来柳无依正急着要见的人。 “你……”柳无依几乎不能相信他竟然还在。 “师父——”君怀璧称呼后便端着水盆走进门,放到桌上,“师父你醒了就洗洗脸。” “你为什么没逃走?”柳无依疑问。 “师父要听实话?” “实话。”柳无依发觉只是这半年时日,君怀璧已经显然的变化了不少,他如今已经敢于直面她了。 “因为我怕我走了,师父一时气愤,会对无辜的人动手。”君怀璧并不确定柳无依会这么做,但他确定自己不能赌,因为输不起。 “你倒是很了解为师啊!”柳无依素手一挥,红袖飞翩,就将桌上那一盆水飞了出去。 君怀璧速退数步,避过锋芒,再出手接住水盆,又被震退了半步。 “你既然如此聪明,为师便不该辜负了你。你记着,只要你离开我十步外,我就杀了你周围的任何人十个。”柳无依一脸冰霜,没有丝毫玩笑意味。 君怀璧不禁凝眉,他知道她冷漠无情,却不知道她还如此罔顾人命,让他越发有些失望。将水盆送回桌上,君怀璧无奈的叹道,“师父的话,怀璧不能不听。师父放心,怀璧不会离开你十步之外。师父先洗脸吧。” 柳无依瞧了君怀璧一眼,“你最好是真的有自知。” 君怀璧看着柳无依将手浸入清水,俯面捧水相就,待洗脸后抬起头来,以袖中取出昨日蒙面的红面巾轻拭面上的水,手上的动作轻柔如弱柳扶风……君怀璧的眉头不自禁微微舒展了。从小到大,他都没有细细的看过她,不敢,只如今反而如此近的将她看仔细了。 柳无依抬起眼来,见君怀璧盯着她,微生出不悦,面浮薄怒。 君怀璧很快发觉了她的恼意,只轻轻一笑,将水盆移向自己,就着柳无依用过的水洗脸。 柳无依瞧着他抬起头来一脸水,就用手抹了一把而已,微皱眉将自己的红面巾递出。 “谢谢师父。”君怀璧接过来擦了脸,却没还回去。 柳无依盯了他一眼,也没要回,正当开口…… “君哥哥。”门适逢其间的被撞开,一个小人头探了进来,是昨夜的小花鼓,嘻嘻一笑,“君哥哥……嗯……大姐姐。”冲着柳无依叫得有些怯,像是有些怕生,眼光立刻就转回了君怀璧身上,“我奶奶说让君哥哥和大姐姐一起来吃早饭。” 君怀璧还未开口,柳无依已经拒绝,“不用!我们马上就离开这儿。” “离开?”小花鼓眉儿立刻八字耷拉,瞅着君怀璧问,“君哥哥要走了?” “对!”君怀璧自是不敢违背柳无依的决定,他蹲下身扶着小花鼓的肩头,“小花鼓,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应。以后,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和奶奶爷爷的!” “嗯……”小花鼓闷闷的显得很不甘愿也不开心。 “走吧!”柳无依却似乎不耐烦了,越过君怀璧先走出了门去。 君怀璧看着柳无依出了门,也不好多停留,安慰的摸了摸小花鼓的头起身,“小花鼓保重!” “君哥哥……”小花鼓追着君怀璧的脚步追出门来。 “小花鼓。”君怀璧不忍心的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哭成泪人的小丫头,一时心酸。 “君哥哥,你别走好不好?”小花鼓抱住君怀璧的大腿抽泣。 “小花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君怀璧虽然心头不舍,可更担心柳无依的耐心,一旦她气急,他是很难应付的。君怀璧哄道“小花鼓,下回君哥哥来,就一直住下。” 柳无依盯着君怀璧,听他说的话不禁冷哼,他以为他还有机会? “师父,我去和几位长辈道个别。”君怀璧见柳无依没反对,就将小花鼓抱起来,大步走向最近的一户小院,将小花鼓也送回了家,之后挨着挨着一门一户的与人一一辞过。 待君怀璧独自回到村口,已经是过了些许时候了,朝阳初露,瑰丽彩霞映着柳无依背对着村子而立的艳红身影,微风中衣袖轻拂,生动优美,与远处如死的枯木成了鲜明对比。 君怀璧不觉停下脚步,不知道为何,他有些遗憾她是自己的师父,而不是别的人。那日火光中的红衣如此刻的美丽夺目。她是他遇见的第一个高手,他认为足以和自己师父匹敌的人,但她居然就是他的师父。 君怀璧磨合着唇瓣,唔唔难言,抿唇半晌试唤,“拂衣……” 望向远山雾林失神中的柳无依被惊回神,怔立不敢动。她怀疑只听错了什么,只是晨风误了。 “拂衣……”君怀璧再叫了一声。 柳无依往后一拂袖,内劲卷起一阵风扫向君怀璧,同时,柳无依回转身来,迅如雷驰般飞逼来,抬掌挥杀向君怀璧,并巧化为勾灭。 君怀璧急急后退闪避,险些被取了要害,他见过她生气,却没见识过她如此绝然的杀气,疾呼道,“师父……”她真的要杀了他,就为了他叫了她那个名字? “你这孽徒!”柳无依始终不愿意相信,那个该被尘封的名字竟然从最不该知道的人口中出来。他算什么,竟然用那个名字叫她! 君怀璧几乎被逼得无处可逃,仓皇索问,“师父,你是真要杀了我吗?”他不是不想出手,而是他这会儿竟然被逼得无法出手。 “杀了你又如何?”柳无依微停了半刻,接着横扫出一阵掌风。 君怀璧以为自己必然被波及,非死则伤,但是他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同时听到一声恐惧的呼声,“君哥哥……” 君怀璧回身去,就见隔壁的土墙倒塌下来,压向不知何时到了门外的小小的身影。“小花鼓!”君怀璧急扑向那小人儿,瞥见一抹红影在自己抱住小花鼓的同时飘近。 “啊——”小花鼓在君怀璧怀中尖声高叫。 君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尘土飞扬,归于寂静。君怀璧没有如自己预料的被墙壁坍塌砸中,只有几许小石子般的东西砸在身上。 “小花鼓。”屋子里的老人急匆匆跑来,“小花鼓……” “奶奶、爷爷……”小花鼓听见声音就从君怀璧怀中出去就扑向自己的亲人怀里大哭。 君怀璧看向二位吓白了脸的老人,想说两句安慰话,身后却先传来了冷喝,“走!”然后人就被拽住手臂拉走。 “师父……” “诶……君公子……”两位老人反映过来时候,君怀璧已经被柳无依拖着迅速飞离了村子,如两只南雁消失在了朝阳晨雾之中…… ------------ 第二十一章 惑心 柳无依直将君怀璧偕出了村子,进了山林才落地松开了他。 “师父……”君怀璧心下有怨,她剥夺他安慰两位老人和小花鼓的机会,可他也不敢直言,在她看起来还很心情不好的情况下。 “看起来你很不爽快?”柳无依想着他不舒服她心底反而舒坦了,唇角自然的微俏。 君怀璧没能理会到柳无依突然心情好了的原因,但也不便追问,思后见机道,“师父,您刚刚打倒了小花鼓家的围墙。小花鼓家只有她和两位老人……” 柳无依没听完便背过身去含愤咬了咬唇,从随身的修梅小钱囊中取出一小块碎银,随手丢过去,“拿去赔给他们。”其实还不是因为他,她在心底责骂却未出口。 君怀璧伸手接住了,望向柳无依的背影,不觉笑了。“谢谢师父。”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回身问,“师父,你说过我不能离开你超过十步。” “这次例外!”柳无依颇不耐烦,“快去快回!如果你不回来,我再回去灭了这个村落也不迟!” “好!我很快回来!”这回,君怀璧没有被她的威胁恐吓到,衔笑转身而去。 听到身后以轻功掠起后远离的声音,柳无依松懈下来,将右手手掌抬起,沾满泥土的掌心已经浸成暗红。 柳无依轻吸了一口气,放下手,顺着山坡往下去,费了些时间绕了一圈,才找到了山涧飞泻下一脉水流聚集成的一个清幽水潭。柳无依到了潭边大石上,撩裙蹲下身,将手放进水中细心清洗伤口。清洗后,柳无依才看清了掌心的伤口割断了手掌掌纹最明晰的两条线。情已断命已休,为何这线路还是明晰的?她应该是个死人!莫名涌起的愤恨让柳无依狠心的拢手,血丝再度从伤口处渗出,并顺着掌纹染红了两条脉络…… 去而复返的君怀璧回到原地没见到柳无依,顺势而下寻来了,远看见柳无依蹲在水潭边,他瞧不清她在做些什么,恐怕惊扰故而出声,“师父……” 柳无依微惊诧后放下手,回头去瞧见君怀璧,冷下脸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对!”君怀璧瞧着她是明显不欢喜,不过他也习惯了她这样的表情了。整了整背上多了的包袱,跟着飞身一跃,他就落到了柳无依所在的大石后方。 “你过来干什么?”柳无依急将手握紧收回衣袖并怒问。 君怀璧原本不恼,可看她好像恨不能不见他的表情,他也生出了恼,讥笑道,“师父忘了……您说过,怀璧必须在你十步以内。” 柳无依被堵了一下,面上越发冷晨,骂道,“滚开,别碍我的眼!”果然是长进了,敢和她叫板了。好啊……好!真是太好了! 君怀璧少年志气也容不得再忍耐,质问道,“如果你嫌我碍眼,就不该来找我,我在这里好好的,你不是眼不见为净吗?如果你真那么厌恶我,当初就不该收我为徒!” “你这孽徒!”柳无依真想不到,你养了他来,是来气死自己的!一时气过头,狠言道,“好!是我错了!十三年前我就错了!正好!我今天就杀了你!” “好!你动手啊!”君怀璧不避不让,他已经忍够了她的冷脸,她随时的仇视。从小到大,她有当他是她徒弟吗?她真的有对他好过?他根本想不起来! “你……”柳无依气得真挥出一掌来。 见此,“好!”君怀璧也是怒极反笑。 他气不过原来在她心底,他什么也不是!他举掌拼尽全力与柳无依相搏,他只知他根本不可能是她的对手,他做好的是将自己一生武功包括这条命也还给她的准备。 双掌相接的一瞬,两人脸色都叵然巨变,过后,柳无依“噗……”的吐出一口血,并着被震退时脚下一滑,人就落入了水潭。 “师父!”君怀璧根本没料到结果会如此。 柳无依未动全力,她不过是教训他一下,哪知道君怀璧却横了心,故而相较之下,反而内力更胜一筹的她吃了亏。 “师父!”君怀璧迅速反应过来,伸手去拉已经如红莲出水般浮出的柳无依。“师父,我拉你上来。” “你这……孽徒!”柳无依毫不留情的打开君怀璧的手,自己爬了上来,“咳咳……” “师父,你还好么?”君怀璧真切忧心她。如今是秋末,水冷风凉,她这样落了水潭,如今一身湿衣……“师父……”君怀璧将肩上的包裹取下,拿出里面唯一一套已显褪色的绿外衫,给柳无依披上。 “滚开!”柳无依挥手将身上多出的衣衫甩开。她气愤自己竟然被个孩子弄得如此狼狈。 那件衫子飞出去落进了水,即便君怀璧迅速捞起来,也湿了大半,不能再穿了。君怀璧有些懊恼,更为柳无依的不领情而心中沮丧。 柳无依站起来,闷声离开水潭,往山上走。 “师父!”君怀璧疾步跟上去,“师父……你需要换身衣服!” 君怀璧一路追着柳无依念叨,柳无依被念烦了,回身道,“好!那把你身上的衣服脱给我穿!” 君怀璧微怔了一下,柳无依正要讽刺他,他已动手将衣襟扯开并开口道,“好!”虽然他身量还不及她,但至少他身上的衣服是干的,不怕她冷着。 柳无依一时怔愣,直到君怀璧已经将衣裳都脱了下来,只余下裤子,*着上半身。 “师父,你把你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 第一次柳无依很深刻的看进少年眼中,诚恳而单纯,从来她都从来没去仔细看过他,少年长成的坚毅已在面上有了印证,身躯也已是显出挺拔。 “你自己穿上吧!”柳无依背过身去,帮我生火,我烤干衣服就好。她对他的语气从来没这一刻这样温柔过。 就在刚刚,她发现了一件事,少年那容貌里显出来的轮廓起伏,已经有个某个的影子。纵然她不愿意回想,她也记得那个人还是他这般年纪时候也曾对她呵护有加。对比如今,她心底其实应该更恨的,可是这一刻她的心底却很安宁,连她自己都很意外。 君怀璧忙碌了一阵,生了火后见柳无依还是立在稍远处,如最初一直静静的望着他却是怅然失神的模样,他问,“师父,你要将衣服脱下来烤吗?” 柳无依回过神来,远远的低了下眉眼,又望向他,“好。” 君怀璧将之前掉在水潭中湿了衣服展开,蹲着身就火烘烤,柳无依绕到他身后…… “怀璧。” “嗯。”君怀璧并不上心的轻应。 “……” 过了好一阵,君怀璧没能听到柳无依的发话,有些古怪的扭头回望,“师父?”…… ------------ 第二十二章 魅心 柳无依拉回原本已经落肩的衣衫,叱道,“看够了没?” 君怀璧急转过头去,“对不起,师父。”纵然还只是少年懵懂,却不无知于男女有别,“师父,我不是有意的!”何况他就算别的女人能看,师父也不能看啊! “你还能是有意的?量你也没那么大胆子!”柳无依平息了惊慌,将衣衫再度褪下,从上方丢进君怀璧怀里,“帮我烤干。” “好。”君怀璧本有些慌,握着红衣,这下子才安定了几分,并改口,“是,师父。”将自己半干了的衣物往后递出,“师父,先披着这个,别冷着了。” 柳无依并不太愿意的接了过去,披在身上,依旧与君怀璧背对背,一立一蹲。 “师父……”君怀璧想打破两人之间的尴尬,便试开了口。 “你要说什么?”柳无依并不觉刚刚两人的事得有多尴尬,她还只当他是个孩子,不过她能感觉到君怀璧心中有异,故而应了声,是希望他能尽快自然。 她的语气平静得让他反而越发不自在,琢磨了一阵,他犹豫道,“我想问,师父你之前想说什么?”他总觉得她之前唤他是有话说的,可是他其实也知道她不想多说下去。昨夜之前,她对他而言很遥远,即便他们是师徒,她也是他触不可及的,可是昨夜醉酒的判若两人却让他觉得她只是有很多秘密深藏在心,她的神秘反而吸引了少年的好奇心。 “没什么要说。” 柳无依的不回应没让君怀璧感觉到意外,他点头笑了笑,“师父你……其实多说话挺好的。” “闭嘴!“柳无依并不喜欢他如此对自己说话,他没资格评判她。 “好。”君怀璧觉得慢慢来最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又怎么能妄想一时之间就能全盘改变她对自己的态度呢。不过,他发觉他不是没有希望的,只这点便足以让他满足。 待烤干了衣服,君怀璧递还给柳无依后,柳无依便着手开始穿衣。 “师父,怀璧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如果是废话,就别问。”柳无依穿好衣裙后,走到君怀璧身侧。 “为什么你要穿红色?”他记得她在山上从来只穿绿色,他一直以为那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无聊!” “对怀璧而言不无聊。”君怀璧抬眼望向柳无依,微带调皮的勾唇一笑,“师父,其实怀璧觉得……你穿红色比穿绿色好看。” “闭嘴!”柳无依微愠道。 “好。”君怀璧咬住唇,作出死闭嘴的动作。 柳无依瞥了他一眼便别开眼去,轻哼了一声。 “师父,吃东西。”君怀璧将烤得金黄的馒头递给柳无依,“这个是村子里的人送的。” “他们对你很好。”柳无依并没有接,她看得出,他很喜欢这里的人,他在这里过得比以前快乐多了。 “嗯!他们是对我很好!”他不敢说至少比她对他好,“师父,吃点吧!你昨天也没进餐。”君怀璧不舍得她饿,所以再三劝说,“虽然这个没山上的好,只是糙面做的,但是……” “够了!别说了!我吃!”柳无依只是烦他的多话,所以伸出右手去拿,可才拿到手上,突然惊呼一声,“啊!”将那馒头扔开了。 “师父?”君怀璧瞧着她往手上吹气,以为她是被烫着了,“师父,抱歉。”君怀璧起身将柳无依的右手拉过来。 “你干什么?”柳无依仓促的要抽回手。“放肆!” 君怀璧根本不理会反握紧了她的手,不让她挣脱。他看到了她掌心的血痕和那道伤口,“师父,你怎么受伤了?什么时候伤的?”至少昨晚她今早洗脸的时候都没有。 “放开!”柳无依呵斥道。她轮不到他来关心,也不需要!他竟敢对她动手动脚,成什么体统!“放开手!”柳无依最后申令。 君怀璧抬头望了眼柳无依的厉穆的表情,不得不松开手,“师父……”他想问他很多,想关心她,可是她都不准。 柳无依抽回手,“记住,别随意对人动手动脚。显得很没教养!” “师父,我只是关心你。”君怀璧心中冤屈话里委屈。 “我没让你关心我!”柳无依丝毫不领情。她从来没要求他要关心他,没要他多管闲事。 “可是我想关心师父,不需要师父的要求,怀璧也会关心师父。”君怀璧懂事来的全部委屈都在此刻倾泻出,如稚子童真般诉说道,“师父,怀璧很喜欢师父,不管师父你多讨厌怀璧。从来没变过。” 他十一岁前说这样的话,她当他是天真无知,她信,她的心还有触动,而如今他再说,她不信了,“你喜欢我?你为什么要喜欢我?我对你一点也不好。你喜欢我,你还会逃走?” “就是因为喜欢师父,我才会逃走。”君怀璧顿了顿,终于吐出苦涩,“因为师父你其实并不想看到怀璧。” 柳无依知道他对自己不满,却没想到他原来存着这样的心思,他倒是敏锐,察觉了自己的心思,所以她也不当他是狡辩,“你以为若如此,我还来找你?” 君怀璧摇头,他也不懂,他就是不懂为什么她要来?为什么来了他还是看不到她对他丝毫的喜欢?“师父,你问怀璧为什么喜欢你?我喜欢师父,因为是师父,没有多余的理由。” “如果我不是你师父呢?”柳无依再问,“若有一日,你我师徒反目,你还能这样说吗?”不等君怀璧回应,她又似语重心长的叹道,“这个世上什么关系都不可靠,什么感情也都不可靠。其实,你根本不需要喜欢我!我是你师父,该教你的我都会教你,你不必心存感激。” “可是我喜欢师父,不是需要,是我喜欢自己喜欢师父这回事”君怀璧不想听她说那些他并不想听的话,“别的,师父不用说,你说了我也不会听不会想。” “你……”柳无依只觉得他是真傻子,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师父,你受了伤,先包扎。”君怀璧再试探的执起了柳无依的右手检查她掌心的伤。 “好吧。”柳无依不知道还要怎么拒绝。何况,她也不需要拒绝,若他心思如此,她就这样顺他的心,反而更好利用,那她何乐不为? ------------ 第二十三章 疑心 君怀璧为柳无依包扎好了手掌,仿佛是得了心爱之物般欣喜的望向柳无依,“师父……怀璧觉得好开心。” 开心?她早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开心了。“嗯。”柳无依微低眼避开他的视线。越是不开心的人才越害怕别人的开心。 “师父,吃点东西吧。”君怀璧拿了馒头,将表皮撕掉,掰开来一小块喂给她。 柳无依平生没被人如此细心对待过,就算是小时候师长也未曾如此,微怯了一下后,她张开了口咬了一小口,慢嚼细咽。 “师父……”君怀璧眉眼都带着笑。纵然长年被她压抑,他依旧保持着稚子心性,在她面前,他不过是孩子之于母亲的纯真。“师父,好吃吗?” “我如果说难吃呢?” 君怀璧怔了怔,“那怀璧另外给师父找吃的。”说着就跃跃欲试的起了身。 “算了。”柳无依倒是不怀疑他真的有心,她没嫌弃糙面馒头。 因为些许耽搁,柳无依和君怀璧回到山上,又是两个月后,时节已至于大寒,山外风雪交加,山里也并不多好,林间万木凋蔽山谷百鸟无踪。 折梅山庄的大门应着午后微退的霜风而开,迎接门外两人。 “庄主……公子……恭迎回庄。”琴幽一众人都似如释重负,难掩惊喜。 柳无依和君怀璧在折梅山庄停留了半日,翌日一早便顶着霜雾回到了山上。 “小姐……公子。”素锦见到柳无依真将君怀璧带回来,忍不住忧心之前,也忧心之后。 “素锦姨。”君怀璧对柳无依还不心虚,对素锦却如做错事的孩子面对长辈一样愧疚。 “素锦,看你……想必是想了他许久了。”柳无依自然是明白素锦的心思,瞥了素锦一眼,“看你们娘儿两似的……”柳无依拂袖而去。 “师父……”君怀璧隐隐觉得柳无依带着怒,一回来又突然变了脸色。 “公子。”素锦拦下君怀璧,“公子你好吗?小姐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没有。”君怀璧摇头,“素锦姨,你多担心了。师父这回对我很好。” “公子,小姐真的没打你没骂你?”素锦不怎么相信,她所知的柳无依绝对不可能对君怀璧好,绝对不可能。她有多恨尹长风,就会多不喜欢君怀璧。 “师父骂人也就是那几句,没什么。”君怀璧在这一路已经基本捉定了柳无依。 “你……”素锦仔仔细细的打量君怀璧,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公子,你好像变了。” “素锦姨不喜欢怀璧现在的样子吗?”君怀璧也认识到自己和离开山前不同,心底没有了对自己师父的太多怨怼,人也就轻松多了。 “我怎么会不喜欢?素锦姨希望你永远都是开开心心的,一辈子。”最后三个字,素锦说得吃力,她看着他一天天长大,她也就一天天的越发担心那一日的到来。 “对了,素锦姨,有些事我想问你。”这些问题一路上一直困惑着他,其实路上他想就直接问柳无依,但是因为心有余悸而一直压在心底。 “什么事?”素锦欣然道。只看着他还完好无恙,她心中便是欢喜。 “关于师父的事。”君怀璧有些许犹豫,可他已经思前想后了许久,他认为唯一可能知晓自己师父很多事的只有素锦。 素锦不觉的迟滞了一下,“那……公子你要问小姐的什么事?”素锦不觉的提心吊胆,就怕不慎漏了什么。 “素锦姨,我们屋内去说吧。”君怀璧搀扶着素锦往屋内去。 进屋后,君怀璧让素锦安坐下,关闭了门窗走到素锦面前拖出一根凳子坐下,“素锦姨,你跟了师父很多年了对吗?” “我是跟了小姐许多年了。想起来都快二十年了。”回想往事,又是一阵唏嘘,素锦还记得自己是被尹长风买来派指给柳无依的,从两人相依最后两人决裂,她最终跟了柳无依。 素锦的话基本应证了君怀璧的猜测,但是他却看出素锦似乎同时被引出了伤心事,一时间他竟不舍得问下去。 “公子,你要问些什么?”素锦恐怕他问及重要之事,因为她还不知道她是该告诉他,还是继续为柳无依瞒着他。如今他已经一日日长大了,虽然尹长风死了,但是她知道自家主子是绝对不放弃报复的。可她也想自己只会是多心了,如果君怀璧已经知道些什么,柳无依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而君怀璧也不可能还跟着她回来。 “师父的事情,素锦姨应该最清楚吧。”君怀璧倒了热茶递给素锦。 “……”素锦捧着茶杯微迟了一下,之后才轻点头。 君怀璧也暗自斟酌了一番,才从最简单的问题问起,“素锦姨,我想知道师父她真的叫柳无依?” 素锦自然的瞪大了眼,仓皇后强定道,“公子,你怎么问这样的问题?小姐叫或不叫柳无依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她都是你的师父。” “不是,或者是师父她以前是不是不叫柳无依。她叫柳拂衣?”君怀璧一直很相信有这个可能。虽不入江湖,君怀璧却听闻不少江湖遗事,知道江湖中有不少高人侠士会因为各种理由而隐姓埋名,而他看柳无依的情形却很符合江湖中这类传闻。 那个久违的名字让素锦不禁的颤了一下,“公子,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 “师父口中。” “啊?”素锦惊呼出声。怎么可能是小姐亲口说的?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有这种可能。那是君怀璧说谎?他知道了什么要来试探她? 君怀璧自己也不信,所以见素锦惊讶并怀疑也不意外,解释道,“师父她……醉了酒。” “醉酒?”素锦又是惊奇,“小姐的酒量不差。” “出了点意外。”君怀璧摸摸鼻子,低下头闪避素锦,怕被追问。他就算敢对柳无依说假话,却不能忍对素锦虚言。 素锦听了这个解释却不多问了,心下感慨这或许是机缘巧合之下的命运吧,是这命运指引着君怀璧要脱离柳无依的掌控也不一定。可是素锦还是有些犹豫的,在君怀璧和柳无依之间,她无法做出选择…… “公子,我这些日子有些累了,明日我再与你说……”素锦扶桌起身,拍了君怀璧一下后缓步走向们去。 “额……嗯,好。”君怀璧几乎来不及反应,只得目送素锦远去。 ------------ 第二十四章 问情 这一夜,君怀璧是梦着这段日子和柳无依的亲近枕着安心入梦,而柳无依是一个人醉倒杯中月,至于素锦是心思难安得一宿未眠。 翌日,君怀璧按照以往的作息到后山练功,柳无依醒来后沐浴更衣完毕,也和素锦往后山来。 “看你的样子好像没睡好。”柳无依倒是不明白了,君怀璧好好的在她眼下了,她也让他们说过化了,她怎么反而落了一脸蜡黄眼眶如黑? “只是看小姐和公子回来了,太高兴,结果没睡着。”素锦笑道。 柳无依暗瞥了她一眼,瞧着她似乎是真,讽笑道,“你还真是当娘的心。早知,当初就把你嫁了。” 好些年未曾听柳无依如此说道,素锦自然反应的笑道,“小姐都没嫁人,我怎么能先嫁。”话一出,素锦猛然惊悔。 “看来还是想嫁人的。”柳无依轻巧的瞧了一眼,看见她懊悔捂嘴的动作,并不在意。和君怀璧回来这一路上,她也不知道为何,许多时候心神都特别安宁。 “小姐,别混说这些了!就算我现在要嫁也没人要的老姑娘了。”过了梦求良人的年纪,她如今求的是君怀璧的平安和柳无依的归路。她不愿意看到君怀璧被毁在柳无依手中,更不想看到柳无依为仇恨葬送自己,最不愿意的是最后要看到他们师徒反目,她想要找一条可以同时救两个人的归路。昨夜一夜,她难眠也是为此。如今,君怀璧已经长大,明辨是非了,他开始会循着自己的道路走,此刻她或许可以做些什么了。 “你在想些什么?果然是很失落?”柳无依直直瞧着素锦,“如果你想嫁人,我自然会允的。” “小姐……你别胡说了。”素锦回过神来急红了脸,“今生,小姐不嫁,素锦是死也不会嫁的。” “你当真?”柳无依不觉凝眉。 “小姐还要素锦怎样?”素锦气恼得几乎就要扭过身去。 “那真是可惜了!”柳无依不觉叹息。 “可惜?”素锦懵懂不解,“可惜了什么,小姐?” “可惜你就嫁不成了,哪个男人就没了福分。”柳无依再看了眼素锦,转身下了山。 君怀璧发觉两人赶过来时候,已经只剩下素锦一人,微显怅然,“素锦姨,师父她……” 虽然是寒冬还飘着零星小雪,可素锦瞧着君怀璧练功后却是满头汗,怕他风寒,便拿一旁浣纱呈上的汗巾为君怀璧擦汗,“小姐她只是看完就回去了而已。” “好!”军坏别接过汗巾自己动手。 “公子,你昨天问我的事,用了早膳后我们到书房谈吧。”素锦想她已经有了主意了:她要赌这一局。“公子先回去沐浴更衣,免得着凉,也别让小姐等。” “谢谢素锦姨。”君怀璧便不再停留,辞了素锦,先行一步。 饭后,君怀璧早早的到了书斋,将浣纱和浣月都留在了屋外,此刻素锦还未到,还随在柳无依那边,他便从随手抽拿出了一本书要读,可他方才坐下,素锦已经端着一壶茶进了门来。 “素锦姨。”君怀璧放下书,上前承接。 素锦顺让他接过去了,反身去关了门,还落了门闩,又相继关了书房的全部开着的窗户,霎时间屋内昏如黄昏暮时,所幸君怀璧和素锦都习武,耳目敏于常人,都能瞧清。 君怀璧放下托盘,回头见门已紧闭,稍感意外,没待他问,素锦已经就着桌案旁的椅子坐下,“公子,坐吧。”素锦微笑道。 “好。”君怀璧绕到桌案后坐下,看着右侧的素锦,“素锦姨……” “公子要问我为何关窗闭户是吗?”素锦提壶斟茶两杯,分送给君怀璧和留给自己。 “嗯,我只是比较好奇。”君怀璧只觉得屋内昏暗了,气氛也严重了许多,仿佛要说的是见不得人的事。 “关于小姐的事,我并不想多余的人知道。小姐她生性高傲,容不得外人知道她的过去。”素锦轻吁了一声,显得感叹。 君怀璧算是理解了,“我明白了,那就这样好!还是素锦姨考虑周全。” “嗯。”素锦轻点头,缓缓道,“公子昨日问的,我现在回答你。小姐以前的名字确实是柳拂衣,是她的师父寒山孤老所取。” “那为什么师父现在叫柳无依?”君怀璧联系柳无依醉酒时候所说,试问道,“是不是和师父的师兄有关?”无依,这个名字听起来便是悲伤之感。 素锦纵使心有准备,被提及柳无依的师兄也有些惊吓,平下心中起伏,才开口问,“公子如何知道的?小姐他醉酒到底说了些什么?说了多少?” “其实师父说得不多,翻来覆去都是说她的师兄,她好像对那个人很喜欢也很讨厌。”君怀璧不是很能理解那种复杂的感情,不过书中有所知,“素锦姨,师父她……喜欢他师兄是吗?”他只能想到这个可能,她会对她师兄那般甜美的笑,会让他唤她拂衣,一切都很明晰。 “嗯。” “那为什么她要说恨他?师父的师兄现在在哪儿?” “因为……”素锦顿了一顿,喝了一口热茶,润了润嗓,后道,“公子年纪尚小,还不懂男女之情,说了你也不明白。” “素锦姨,你说出来,或许我就懂了明白了。”君怀璧很关心柳无依的事,他很想知道她很多事,知道她到底有多少秘密。 素锦仿佛是坳不过他,饮茶一口连着叹了一声,叙道,“小姐和他师兄其实原本是有婚约在身,由他们的师父亲自定下的。他们两人自小青梅竹马,感情笃深,后来又并骑江湖并双双成名,可谓珠联璧合。外人看来他们本该是男才女貌的天作之合,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小姐遭遇她的师兄悔婚,于是两人反目成仇,自此断绝了关系。”如今说来,素锦也是感慨连连,难掩惋惜。 “……”君怀璧默然无语。 “小姐自此改名柳拂衣为柳无依,隐居深山,不再踏足江湖,并收养了公子你为徒。那件事之后,小姐的性子也改变了许多。”素锦唏嘘道,“其实……小姐原本也是善良温柔的人,她对她的师兄一心一意,可……” “素锦姨……师父的师兄是谁?”君怀璧不愿意多听下去,他想若素锦这么说,师父会变成如今这么模样,一定是被她师兄害的,不管理由,他对那人很气愤。 “这……”素锦摇头,“抱歉,公子,这个我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我说了,公子你要干什么呢?” “我……”君怀璧压住几乎脱口而粗的话,装作散漫道,“我只是想知道而已。” “公子,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追究起来也不明白了,更于事无补何况那个人已经……很可能不在人世了。”失踪了三年,尹长风是生是死,各自凭心有定论,素锦偏于认为他已死,现在柳无依的计划也全盘改过了,估计也认为尹长风是死了,只是当初得知并确认这个消息,柳无依的反应都让素锦觉得太过平静而不自然。 “死了?”君怀璧觉得落空了的失落。 “公子,如今提起往事也没用,现在的人才是最重要的。”素锦握住君怀璧的手掌,“公子,你很喜欢小姐?” “怀璧很喜欢师父。” “那你一直喜欢她吧,永远别讨厌她。”更别恨她。素锦说不出来。 “嗯!怀璧自然会一直喜欢师父,师父永远都是师父,素锦姨也永远都是素锦姨。”君怀璧诚恳有力道。 “那就好。”素锦终是放心了。 ------------ 第二十五章 错情 两厢默然,许是心底都有慨叹,知道屋外传来冷声,“大白天关着门在做些什么?” “是师父。”君怀璧和素锦同样都有些慌乱,只是君怀璧的反应却比素锦更快,并箭步冲到门前开了门,恭敬的垂下头称,“师父。” “在干什么?”柳无依盯着君怀璧。今日无风且天色暗沉,是大雪的前兆,如此天气关闭门窗且不着灯火自是有古怪。 “我……我在和素锦姨聊天。”君怀璧掩饰道。 “哦?我从没听说大白天的说话要关门闭户,不知道还以为你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柳无依跨进门来,走向立起身的素锦。 “小姐……”素锦俯低了头,生怕被柳无依之前听到了什么话。 柳无依仔细的打量素锦,没能瞧出什么破绽,再问,“素锦,你来说,你们在干什么?” “我不过是和公子说说话。” “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要关门关窗不让人知?”柳无依可不容易被这样拙劣的借口糊弄过去,之前她还相信这两个人没什么,这会儿反而怀疑了。 “师父……”君怀璧后追上来,“是因为怀璧觉得冷,所以才让关门的。” “……”柳无依自斟茶一盏,端起热茶杯在手中,抬眼看了眼君怀璧,再看了素锦,两人都低头避她,她不觉得多想了点什么。 沉思中端起茶就口饮了一口,柳无依放下茶杯,轻吁一声,“有件事,我现在跟你们公布一下。” “小姐,什么事?”素锦问。 君怀璧也是疑惑,却没能开口,只微皱着眉,心有不祥。 柳无依斜目瞥向君怀璧,“怀璧,你年纪也不小了,师父觉得是时候告诉你了。” “师父但说无妨。”君怀璧总觉得被柳无依盯得有些不安。 “为师去年给你定了门亲事。” 君怀璧愕住,素锦抽了一口气,急问,“小姐,不知道对方是哪家姑娘?”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这回事?而且她总隐约觉得不是好事。 柳无依又看了眼素锦,接着从袖中取出一块环佩,素锦一眼看去觉得熟悉。 “这个是信物,将来你找到持有另一块双环游鱼佩的姑娘,她就是你未来的妻子。”柳无依将玉佩放到呆愣中的君怀璧手中,叮嘱道,“好好保存着。” 素锦蓦然醒悟过来,那是……当初她替柳无依还给了尹长风的玉佩吗?按道理,两只都该在尹长风和李媛那里,尹长风过世,这对玉佩,最可能也是传给了他们的一对儿女。 “小姐……”素锦明白过来,刹那间面上雪白,几乎站不稳。 柳无依盯了眼素锦,伸手扶了她一下,“走吧!” “小姐……”素锦将问又不敢问,被柳无依拉着出了书房。 柳无依将素锦带到了自己的房中,这才丢开手。 忍了许久的素锦终于忍不住问,“小姐,你说的那个姑娘是不是尹长风的女儿?” 柳无依就着桌边的凳子坐下,回望着素锦,面无表情道,“怎么?你不甘心?” “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这件事太可怕了,素锦几乎不敢去想,“那是乱lun!” “那又如何?”柳无依倩笑道。 “小姐,你太可怕了!”素锦转身要逃,她要去告诉君怀璧真相。 柳无依手一挥,房门碰的一声被撞合,接着她又是拂袖一扫,素锦的人形便如人偶般往墙上撞去,接着一偏摔倒在地。 “嗯……”素锦滚回了柳无依脚边,*着没办法爬起身来,“小姐……” “本来我打算过两年再告诉他,那时候就让他立刻迎娶。不过我不想让多余的事情发生。”柳无依低头瞧着素锦,“素锦,我会今天说出来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素锦不明白。 “你当怀璧是你的什么人都好,唯独你不能和他有私情!”她可以纵容素锦庇护君怀璧,却不能容忍这两人有私,这些她也是为了素锦考虑。 “等等……小姐你说什么?”素锦几乎反被吓住,“小姐你以为……以为我和公子……” “你们根本不相配!他现在还小,什么也不懂,将来……” “等等,小姐,你先别说了。”素锦又好气又好笑,她那个一直聪明的小姐竟然会闹出这么大的乌龙。“你听我说……” “……”柳无依静声,先让素锦说话。 “小姐,我和公子其实没有你以为的那种感情。”素锦认真解释道,“我是将公子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我看着他长大,怎么可能有不伦之情?” 柳无依静静的瞅着素锦,好一会儿才确信了素锦说的是真,“那……” “小姐你是真的误会了。”素锦忍不住笑,“小姐你看啊……素锦比你还长一岁,今年就三十有二了吧,都老成这样了,做公子娘都足够了,公子怎么会喜欢我?更别说这山上,浣纱、浣月,哪个不比素锦我漂亮年轻?公子眼光有问题才会看上我!” 意识到自己错认了,柳无依面上也不觉一阵臊。 素锦瞧着柳无依面皮薄,却反而忍不住还继续玩笑,“其实小姐你也不想想,公子一直是将我视为长辈,如果公子恋母,喜欢年纪长的,小姐你可比素锦漂亮多了,我要是公子,一定喜欢小姐你,谁看上素锦这张老脸?”素锦还有意的按按自己的脸颊。 “还胡说!”柳无依瞪了素锦一眼,其实素锦倒是也不那么显老,只是对比柳无依的反生长,素锦成了这山上最成熟了了。不过看她那样子,本来柳无依还对她有点愧疚,她这么一说,柳无依只剩气了。 忍着先将素锦扶起到椅上,再冷着脸问,“那你们刚刚到底关紧门窗偷偷摸摸的在说什么?” 素锦想了想,知道这事终究不好糊弄过去,咳了两声,在心底沉附了一回,笑道,“其实……公子是跟我说,他很喜欢小姐你,他想讨好小姐你。” “胡说八道!”柳无依怒道,“看起来,你们是真的很闲。” “小姐啊……公子是有心。”素锦发觉这回回来,柳无依似乎比前几年有人气了,也不知道是路上发生了什么,不过她喜欢现在这样的柳无依。 “你又是想替他说好话,那就不必了!”柳无依挥手将素锦伸来的手拍开,“素锦,今日之事我不再追究,你知道的事最好别拿出去说。你别逼我对他下手。” “小姐……”素锦才有一丝雀跃的心又被冷冻了。 “放心,有些事他真不愿意,我也逼不了他。”柳无依将素锦扶去坐榻上,要为她疗伤。 “可是,小姐……公子对你孝顺,他舍得违背你的意愿?”素锦真的很怕,她原以为尹长风死了,事情会有了结,世上不会有比父子相残更残忍可怕的事了,可谁知…… “过两年你再看吧!”从他这次逃跑,柳无依能确信,君怀璧可不是什么温驯的白羊,她一直都小觑了他。 “小姐,公子他是真的很喜欢你这个师父……” “我也并不讨厌他这个徒弟……”柳无依凝神静气,又道,“其实这件事,我也没完全定下……说好等他们见过再定……”一些事太急了会让人怀疑。不过若君怀璧和尹素自己看上了,就不怪她了,哼! “哦。”素锦这才暂时稍稍放下心。 “静下心……”柳无依不等素锦回应便双掌并出,已凝神运气为素锦疗伤。 ------------ 第二十六章 问探 有柳无依的相助,素锦从柳无依房内出来时候,人已经基本无恙。斟酌着和柳无依谈过的话,她还是往书房去找君怀璧。 素锦到了门口,“素锦姑姑。”门口伺候得走神的浣纱和浣月同声唤道。 素锦摆了下手,示意别出声,从门口望去见君怀璧正认真看书,似乎未被所扰,反而她不得不为他揪着心。 缓步走进门,走到书案前,素锦看到双环游鱼佩被夹在君怀璧一直盯着的书页中,才明白君怀璧不是认真看书,而是盯着玉佩出神,看来他还是有被困扰。素锦唤道,“公子……” “啊……”君怀璧被惊回神,急忙合拢了书,仓皇掩饰的憨笑,“素锦姨,师父……”往素锦身后望去见没人,有一丝安心,随之又有失落感袭来。 “公子,关于小姐说的婚事,你有什么想法?”素锦关切询问。 “我很……不喜欢。”因为面对的是素锦,君怀璧终究是吐了真话,这儿所有人,只有对素锦他敢说实话能吐真情。“素锦姨,我……” “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吧,素锦姨看能不能为你开解一二。”素锦不无真心道,“小姐在练功,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过来了。” “嗯。”君怀璧点了点头,将书中的玉佩拿出来放于桌上,“素锦姨,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事。师父突然说有这样的安排,我其实挺不高兴。” “其实公子你年纪也不小了,十三岁定个亲也并差不离了。”素锦先是婉言,后转口道,“不过……公子,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总要你自己喜欢才好,毕竟是要一生一世相处的。你不要轻易听从了小姐的话,素锦希望公子找一个称你自己心的好姑娘。” “素锦姨……”君怀璧烦恼道,“师父为什么突然说有这回事?师父之前提都没提过。”他根本不以为柳无依会为他考虑这么多。这件事,瞧着是好事,可他一点也欣喜不来。 素锦想了想,让君怀璧俯低头,她附耳上去将事情大致的讲了。 君怀璧忍不住又笑又恼,“师父怎么会这么以为?”他从来视素锦如母,难道师父还看不出来?君怀璧恼柳无依这个当师父的竟然这么不知他,还误解他。 素锦笑得肚子发痛,扑在桌上,“公子,我跟了小姐这么多年,还没见她犯这样好笑的错。” “素锦姨……”君怀璧看着素锦笑意不可收拾,回想起小时候的素锦姨便是如此,后来变得寡欢少言,如今她回来了,真好。 “公子……”素锦一时心血来潮,问到,“公子你瞧着我们这儿美人不少,你有没有喜欢的?如果你喜欢谁,那么那一桩婚事或许可以想办法取消。” “素锦姨,你又闹玩笑了。”对君怀璧而言,这里的人都是亲人,他没多余心思想法。 “素锦姨说的是真的。”素锦拉住君怀璧的手,语重心长道,“公子,你若娶妻娶的我们自己人,素锦姨也知根知底,也就放心。” “素锦姨……”君怀璧听素锦竟然这么说,弄得好似他该立刻娶亲让他们安心一般。 素锦今日情绪难得高昂,便不打算停的继续道,“公子,就说我们山上,浣月温柔贤淑,最适合当妻子,浣纱沉默寡言但是办事周全,以后常伴你江湖最好。” “素锦姨,你别闹了。”君怀璧是很欢喜素锦的本色,但是她这样捉弄他,让他很难做。对浣月和浣纱,他一直没多亲近,或许是因为浣花。想到这里,君怀璧黯然了许多。 素锦笑闹着浑说,渐渐胆子大了,最后竟然提到,“如果浣纱和浣月都看不上,其实公子,你还可以考虑小姐的。小姐是折梅山庄最美貌的一个,而且从外貌看不出她年纪,等你过几年大些了,和小姐站在一起,也不会有人认出你们是师徒,差了一个辈分……” 君怀璧愣了一下才回神,“素锦姨!”她越说越大胆,要是师父听到,不气恼才怪。 “诶……”素锦被君怀璧这一声喊惊回神,努力回想自己说了什么,额头登时冒出汗来。 君怀璧见状反而欺近,凉飕飕道,“素锦姨,要是师父知道你这么浑说,我想她……不会让您太好过。” “公子不会说的。”素锦吓出一身冷汗,赶忙握住君怀璧的手。 君怀璧忍了忍,终没忍住笑,“噗哈哈……” “你这……坏小子!”素锦忍不住抓住君怀璧拍打了几下,厉色道,“瞧着公子你这回出去走了一遭,就生出了这么多坏心思。看以后小姐知道你变这样,还怎么治你。” 君怀璧立刻噤色,“在师父面前……我哪敢。”更有几分暗愁。 “公子你也最敬重小姐,要是小姐明白你的心思就好了。”这么好的孩子啊,为何不能让小姐回转心思? “师父她……只要师父不再厌弃我,我便满足了。” “公子,你真的……很喜欢小姐?”素锦有些怀疑他这种感情怎么生出来的了,以前他还不是这么说,这回回来,好像君怀璧和柳无依都有了不小的变化。 “素锦姨,从小,你就告诉我,师父是我最该敬重最亲最该喜欢的人。”君怀璧敛了神色,肃穆非常,“素锦姨,一直我都在很努力的喜欢师父。” “公子,其实你不必强求。”听他如此说,素锦不禁心酸,她是看得出的,柳无依对君怀璧表现出的从无真心喜欢和关切。 “以前我都觉得师父不喜欢我,她甚至恨厌恶我,不过……现在我想,师父是不是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她是不是早忘了怎么去喜欢一个人。” “……”素锦默了默,“公子你为何这么想?”不过她听他说了,才突然想:或者小姐是真的忘了怎样喜欢一个人对一个人好了,从尹长风之后。可这些她却不明白为什么是君怀璧先猜到。 “只是我乱想的。”君怀璧笑笑道,“素锦姨,师父她不生气的时候很好。”真的很好。 素锦盯着君怀璧那变幻的神色,不知为何有种恍然不安之感,摸不清是什么,就是一阵警钟。 好一阵,君怀璧恍然回神,见素锦还瞧着他发愣,“素锦姨,你盯着我看什么?你在想什么?” “没有!”素锦摆摆手,“我没想什么。公子,你好好看书吧,别的都别多想了。以后……有素锦姨呢。”这是个这么好的孩子,她不想看到柳无依毁了他,她必须做些什么。 素锦沉思着离去,君怀璧远望送离她的背影,之后才有拿起书,一低头眼角余光又瞥见那枚玉佩。如果这枚玉佩不是她给的,或许他不会这么不高兴。如此想过后,君怀璧也没继续耽误,终于开始认真的看进书里去了。 ------------ 世有君子 ------------ 第二十七章 雪中客 从回到山上之后,柳无依对君怀璧不再看得很紧,甚至可以说是根本是撒手不管的状态,前几日还视察一两回他的状态,后面,柳无依都没再来过,君怀璧初还无所觉,每日依旧是规律作息,一个月后才渐渐发现了不对。 这日大雪纷飞,君怀璧依旧按照作息顶着风雪练功,练完后已经是满头汗水,白雾缠发。 “公子……”浣月递上白巾给君怀璧擦汗。 “师父今日来过没有?”君怀璧边走边问。 浣月和浣纱看了一眼:这个问题,最近总能听他问。多话的浣月反噤了声,浣纱开口道,“庄主今日没来。庄主近日事务繁忙。” “庄主对公子放心,所以不用来看。”浣月补充道。 或许是,也或许她不想见到他。君怀璧按压着心中的重重心事下了山,打算主动去拜会柳无依。 君怀璧和浣月、浣纱三人刚回到院内,突然书房碰的一声门被撞开,一紫一绿两个人影就飞了出来。飞雪中,两人分分合合已经几个来回,突然那紫衣人双袖一展,宛如紫鹤展翅,袖中飞射出如游丝般的暗器,细密扑向绿色人影。 “师父!”君怀璧眼明身快,转瞬已经裆在了绿衣人身前,抽剑一扫,一阵狂风扫雪,紫衣人飞身避逃。 “你插进来干什么?”柳无依喝道,完全不见领情的,一把将君怀璧推开。 “晚了,柳拂衣。”紫衣人落定,抚颚且笑的瞅着君怀璧,好一阵后颇为赞许的颔首,再瞅向柳无依问,“你徒弟?” 柳无依瞪了眼君怀璧,嫌恶道,“退下!” “……是,师父!”君怀璧心中如刀一割,黯然转身。 柳无依的手此时突然往君怀璧肩上一过,取下一根金针,脸色更是难看了。 “师父?”君怀璧回头一看,心中暗惊:他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怀璧学艺不精给师父丢脸了!” “知道丢脸就别丢人现眼!”柳无依随手将那根针丢出,竟深插入了院中的桃木内,只余尾部一点还微可辨。 君怀璧才回暖了一分的心又添了十分冰霜冻结。默默的走到柳无依身后去,这会儿,君怀璧才抬头看向那紫衣人。那人着紫衣,身披紫貂斗篷,面上蒙着白色面纱,不辨容貌,双眼明如镜湖,夺人眼目,细瞧眼角处微有细纹,应该并不年轻,不过她的声音却格外的清脆好听,还宛如芳龄少女。 “废物!……不自量力!”柳无依又叱骂了两句,却从来根本没看君怀璧一眼。孽障!她不领他的心,心底已是气极他贸然插手反而坏了她的事。 “柳拂衣,多少年了,你还是没变,把别人的好心当驴肝肺。”紫衣人倩笑道,“不过,你生气却很难得!看来你还是真疼你这个徒弟。我瞧着他……有点像一个人……你那么在意他,莫非是以为内……” “闭嘴!”柳无依紧盯着对面的紫衣人,面上再没有一丝表情,分明气极可瞧去却看不出一丝怒或者恨。“如果你想活着离开这里的话。”她要敢泄露一个字,她可以保证明年今日是他们母子的忌日。 “对你的救命恩人,你就不能客气点?柳拂衣,你若杀我,这样不是恩将仇报?”紫衣人摇头叹道,“传出去可不好听。” “我原本就没想要你救,是你自己多管闲事!”柳无依冷笑道,“何况……我说过我只欠你一回人情,上次你儿子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还给你了。”至于什么声名,她已经一点不在乎。柳拂衣已经是个死人,死人还在乎什么旁的人评价好听不好听?“而且,你以为你有机会去说?”柳无依相信要在这身上藏具尸体很容易,藏进兽腹更是个好选择! “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不招人喜欢。” “我从没要求自己招人喜欢。”更不需要这个女人的喜欢。柳无依从来不认为自己和葛楚的相遇是幸事,从前不,现在也不。她认了两人这份缘,但是是孽缘! 紫衣人眼角微纹双眼弯弯如月牙,踏雪缓步走向柳无依…… “师父……”君怀璧见柳无依一动不动,不由得担心她,便出口提醒她要警觉。 柳无依听见了君怀璧的话,却如没听见,依旧丝毫不动。直到那紫衣人走近了,只余一步之遥,紫衣人停下脚步,柳无依突然转身,背对那人。 “师父?”君怀璧轻吁。她这么一转身,不是完全把自己置于危险吗?君怀璧立刻转移自己原本在柳无依身上的视线,替她盯紧了紫衣人。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吧。毕竟……你宝贝徒弟的命可在我的手上!”紫衣人笑眉弯弯,显得很亲切并很好亲近的模样。 什么意思?君怀璧皱紧眉头,越发紧的盯住了那紫衣人。 紫衣人略一抬头,与君怀璧的双目错过,笑道,“多好看的少年,难得的又孝顺,若就这么死了,你辛苦了十多年都白费了,我都替你感到可惜!” 君怀璧被紫衣人盯说得莫明不自在,可为了柳无依的安全,他始终不避让,不惧于与紫衣人双目对视。山中从来无客,这个紫衣人的来历身份自然是有让君怀璧好奇。 柳无依没理会紫衣人的话,错过君怀璧的身侧,跨步上了阶,到了屋檐下,一丝没有停顿,又直往书房内走,风中留下话,“你不是要谈吗?” 柳无依已经又入了书房,紫衣人才缓缓从君怀璧身上收回视线,柔笑道,“我瞧着你少年英奇,是可造之材。以后如果你无处可去了就来找我。” 君怀璧不解其意,凝眉道,“我想我不会需要。”他认为的这儿是自己的家,无论发生什么,他至少还有这一个地方才对,不会无处可去。即便上次出走,他也还是认为这儿才是他的归处,即便他当初打定的主意是不会回来。 “公子……”浣月和浣纱急赶过来,都现出担忧,同声问,“公子你怎么样?” “我没事,谢谢你们关心。”君怀璧回身望向书房,见门户已闭,一时又忧上心头。念着柳无依和那个紫衣人是否还会动手。 “君兄弟。”随着笑声,素一色蓝衫的男子气喘吁吁的踏雪跑来。 见到这人,君怀璧的脸色都沉了三分,“你怎么来了?”齐仕悦是真不怕死?上回那个酒的事情,君怀璧总觉得柳无依虽然不提,似乎完全忘了那夜的事情,但绝对不会轻易算了。 “来看望你啊,君兄弟!”齐仕悦伸手要搭上君怀璧的肩。 君怀璧巧妙的移步,避开了勾搭,凝目看着他道,“你来做什么?说实话!”他和他的交情说深不深说浅不浅,但不论如何,他是绝对不会希望他被自己师父杀死。 齐仕悦略失望的收回手臂,抱臂坦然道,“我陪我娘来的。” “你娘?”君怀璧往屋内望了一眼,“你娘就是那个紫衣人?” “没错。”齐仕悦笑道,“看起来,你对我娘没什么好感。估计是……她和你师父动手了吧。” 君怀璧只当紫衣人是陌生无关人,不熟,何来好感?“她还伤了我。”虽然不过是一根针的小事,君怀璧只是敷衍齐仕悦。 齐仕悦听后脸色大变,肃然着脸色,郑重问,“你说……你被我娘伤了?” 君怀璧认识齐仕悦以来都没见他如此严肃过,有些意外。 “你不会挨了我娘的金针吧?”齐仕悦急问。 “好像是!”君怀璧没多注意到那根针是什么颜色。 齐仕悦的脸色几乎黑了,很快却又似安慰道,“你放心,作为兄弟,我保证不会让你死得太难看。” 君怀璧听着他似乎又是玩笑,不以为意的拂袖而去。 “这回我说的是真的!”齐仕悦在后面大叫,可是君怀璧根本没有回头理会他。 ------------ 第二十八章 齐葛氏 君怀璧绕过书房要回屋更换衣物,浣纱和浣月还没跟上来,迎面素锦匆匆而来,拉住他往屋内疾去。 “素锦姨?” “公子,你刚刚是不是被葛大夫伤了?”素锦急问。 “葛大夫?”原来齐夫人姓葛。君怀璧见素锦着急,解释安慰道,“我没事,素锦姨不必担心,不过一根针而已。” “你中了葛大夫的棉里金针?”素锦明显的抽了一口气,面色转白。 “素锦姨?”君怀璧瞧着素锦如此紧张,不由得怀疑起来,低声询问,“素锦姨,一根针而已,有那么严重?” “但那针有毒!”素锦交握紧双手,忧急得鼻头冒汗,“齐葛氏医术无双,毒术更是奇绝;她武功不高,故而极擅暗器。她的绵里金针是她的得意之作,江湖上任何人都忌讳三分。” 君怀璧立刻联想到齐仕悦,难道这回他真的是认真的。“可是,我现在并没有事。”君怀璧还是不怎么担心。 “等你觉得有事时候,那大约就没事了。”人死了就没事了!素锦翻了个白眼给君怀璧。 “素锦姨,如果真那么严重……那我去问问吧。”君怀璧打算先和齐仕悦确认,若真有事,他必然是应知一二。 “不用去!”素锦拉住他道,“小姐会处理!你去了只会惹小姐生气了。”素锦说着将君怀璧按在椅子上,“公子你该做什么还做什么。”说完,素锦急匆匆的走了。 浣纱和浣月这时才与素锦错肩跨进门来,“公子还是先沐浴更衣吧,不然过会儿拜见庄主会失了礼,反而惹庄主不快。” “也对!”君怀璧暂时按捺下了心思,准备沐浴…… 梳洗更衣后,君怀璧将浣纱和浣月咐留下,独自往书房去,书房正巧走出三人。 “我说,你有必要这么阴沉着一张脸吗?”依旧蒙着面纱的紫衣妇人斜瞅着柳无依,正好是向着君怀璧这边,瞧见了君怀璧,眼弯弯了一下。 “我没必要给你好脸色。”柳无依没往侧边看,一直是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自然没瞧见君怀璧。 “呵……”齐葛氏又是一笑,“无论过去多少年,我还是没办法喜欢你。” “幸亏我也没办法喜欢你。”柳无依自认和葛楚这样的性子丝毫不合,彼此看不顺眼她觉得很正常。 君怀璧那边微迟了迟,之后大步走上来,“师父。” 柳无依侧眼看了他一眼,颇不耐烦的模样,“去看书,该干什么干什么。” “稍等。”齐葛氏扭头望向他,再对柳无依道,“初次见面,你总该好好介绍一下吧。我瞧着贤侄眉清目朗气度非凡,更是胜过当年那人几许,我若不认识甚感可惜!” “你们没必要认识。”柳无依冷冷道,冷扫了一眼君怀璧,“回去!别搁这儿荒废学业。”葛楚那张嘴向来不把风,她自然不能 “是,师父。”君怀璧觉得柳无依似乎耻于让自己见人,难道自己丢了她的连?心中微伤却隐忍不发的转身往书房去了。 “一时半刻短不了什么学问。”齐葛氏温笑对君怀璧道,“贤侄姓尹下口,名怀璧可是?” 君怀璧出于礼貌而止步回身,有礼道,“晚辈君怀璧,见过齐夫人。” “瞧着你比你家师傅懂礼知趣。我看……这回就你跟我下山吧。”齐葛氏忽然道。 “你想干什么?”柳无依冷喝,在君怀璧没反应过来前。“葛楚,他是我徒弟,你有什么资格指使?我劝你最好别得寸进尺!” “你何必动这么大怒?”齐葛氏依旧是浅笑依然,“只要一牵扯上你的宝贝徒弟,你就不那么冷静了。” “和你无关。”柳无依回头瞪了眼君怀璧,“回屋去看书!” “是,师父。”君怀璧忍着腹中的不甘,便要转身。 “等等!”齐葛氏又道,“凭着我们的交情,借你徒弟一用不能?就这一次……” “我和你有什么交情?”柳无依针锋相对,“我说一次都不行!”柳无依见君怀璧没走,越发心生火气,“你是她的徒弟还是我的徒弟,你要听她的还是我的?” “哟哟……怎么好像争风吃醋?”齐葛氏笑瞅着柳无依,“你放心,小郎君是俊俏,可我是不会和你争的。” “你闭嘴!”柳无依对齐葛氏一喝,之后看着君怀璧,“还要我问一次?” “我是你的徒弟。”君怀璧如此说,眉宇却黯下愁,顿了顿,又道,“可是,师父……” “没有可是!既然你是我的徒弟,就该听我的命令。回去!” 君怀璧被这么一逼,心一忍痛,“好。” 一直没吱声的素锦见状,跟着君怀璧去了。 “我说,你都是这么教训你徒弟的?难怪他之前会逃走。”齐葛氏唉叹道。 “和你无关!”柳无依冷不丁的盯向齐葛氏,双目也不是怒,只是和面上一样如雪似冰的冷,微顿半晌又道,“葛楚,你最好闭上你的嘴,不该说的就不要开口!” “你怕我透露给他他的身世吗?” 柳无依笑了一声,不答反问,“你敢吗?” “呵……”齐葛氏也笑了一声,远望向雪中山岭,“柳拂衣,你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你知道最好。”柳无依平常道。 “你这徒弟长得真像那人。” “是吗?”柳无依却不知道,她好像已经记不清尹长风的长相,脑中的记忆竟然有些模糊,一时想起却分辨不清那张脸是尹长风还是君怀璧。 “你会认不出来?”齐葛氏紧瞅着她问。 柳无依越是去想越是诡异的想不起了。好奇怪的感觉:明明那么恨尹长风,又和尹长风那么熟,她该记得他的容貌的,可是……“无所谓。”柳无依也不多想了。 “是漱心雪丸的副作用发作了吧。”齐葛氏幽道。 “什么?”柳无依没料及这点。 齐葛氏对上柳无依的眼,徐徐道,“你还在吃那药对吗?你现在只是忘了尹长风的容貌,你再吃下去,或许你会连你喜欢过尹长风恨尹长风这件事都会忘记。” 柳无依从齐葛氏的神情看出她的认真,忽笑了一声,“你以为我怕吗?” “……”齐葛氏轻叹一声,“你是不怕,只是你或许会后悔!” “后悔?”柳无易浓浓不屑的冷哼一声。 齐葛氏收回视线,低眉无奈一笑,“人若无心还怎么是人?” 柳无依看了她一眼,轻哼一声,无话而默。 雪声寂,风声渐紧,远山起白雾,直入天际…… ------------ 第二十九章 夜来人 素锦跟着君怀璧进入书房,见他情绪低沉,唉叹一声劝说到,“公子,别多想。小姐这次绝对不是针对你。”素锦所知,柳无依素来和葛楚不和。 君怀璧喃着声坐下,好一阵才抬头望向素锦,“素锦姨……我是让师父很丢脸吗?” “公子,我说你想多了。”素锦不禁心疼,“公子,小姐无论对你怎样都绝对不是因为你不好。” “那是为什么?”君怀璧只觉自己永远也猜不透她的心思,不知道他怎么做她才会满意。 “公子……”素锦险忍将不能,轻压眉,“公子,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的。素锦姨眼里,你是个好孩子,很好!”不好的其实是小姐。可这话她也不能说。 “谢谢你,素锦姨。”君怀璧不愿意看到素锦脸上的悲伤愧疚,也为不让素锦担心,笑了笑道,“素锦姨,我看书了。”说着就走去书架上寻书,回来后真就坐下认真看书了。 素锦见此也放下心来,嘱咐道,“那公子,我就不打扰你了。” 待素锦放轻脚步离去后,君怀璧缓慢的从书中抬起头,望着屋外的飘雪,一瞬迷茫…… 这日午后,柳无依吩咐让人备夜宴要宴请齐葛氏和齐仕悦,折梅山庄的人也派了玉笛一人来山上帮忙,素锦和浣纱、浣月也跟着忙碌,柳无依一直是和齐葛氏相伴下棋直到开席。 入夜后,饭厅张灯数盏,难得一见的喧热,柳无依和葛楚居上位,君怀璧和齐仕悦同居下位,而素锦并其余三人分做两边宾位。 “山野之地,各人随意。”开席前,柳无依说了这一句,开席后无分主客主仆辈分,杯盏交错,盘筷相交…… 散席后,个人分归住处,素锦去从柳无依居,将房间让给了齐葛氏,君怀璧同齐仕悦同所,而玉笛、浣纱、浣月宫一处。 柳无依洗漱后刚拆了发,也不待等还在安排各自歇息的素锦,便要先吹灯入睡,刚一低身就烛,风雪屋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什么人?”大半夜的敲门,柳无依没好声气,忽念该是素锦,又道,“没关门,自己进来。” 片刻后,门外又是几声敲门声,柳无依觉得古怪,又问,“什么人?”想着素锦晚上也没喝多啊,怎么办这糊涂事?难道不是她?是素锦的话总不会不吭一声。 这山上没几个人,会大半夜鬼鬼祟祟的应该不是客。柳无依手一拂灭了烛火,屋内登时漆黑一片,跟着悄然无声的轻步到了门前,屏气凝神听到屋外风声中确有人的呼吸声,柳无依出手一掌隔空拍出……听到一声哀呼后拉开门。 “师父……” 听到地上的呼唤,柳无依心口微凉,跟着怒上心来,“你在这儿鬼鬼祟祟干什么?” “师父,我有事问你。” 柳无依往前跨出房门,一定神才注意到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你这孽徒,怎么一身酒气?”他在席上明明并没有多饮酒,离席时候更没醉。 “师父……”地上的君怀璧喃唤着并抱住了柳无依的腿,像是小孩子撒娇耍赖般囔道,“师父,你还是很讨厌怀璧对不对?” 柳无依生平没被人这么为难过,“我就是讨厌你如何?你这样子,是人看了都讨厌!”若非他尚是个孩子又是醉酒,更念及刚刚她已给了他一掌,这会儿一定早一脚将他踢开,不管他死活。“起来!”关于他醉酒之事,柳无依已经想到一个人,心中的怒气才退了三分。 “不要!”君怀璧反而越发紧的抱紧了柳无依的腿,越发是耍赖姿态。 “放开!”柳无依喝道,“君怀璧,这是师父的命令,松开我,然后给我站起来。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还嫌不够丢脸是吗?” 君怀璧忽然定了片刻,跟着身子挪了挪,终于听话的松开她,再缓缓扶着门站起身。他一站起身,酒气就随着呼吸吐纳扑上柳无依的面,柳无依闻到酒气恼怒间正要骂,却听他先开口道,“师父,你是嫌弃怀璧对不对?你嫌弃我给你丢脸了是吗?怀璧真有那么给你丢脸吗?我有那么让你觉得见不得人吗?” “你……”柳无依根本没想过这件事,他这一连串的质问,倒是让她蒙了片刻。 “师父——”君怀璧却没有丝毫耐心,没有得到回应后立刻就催怒上心,扑上来抓住柳无依的双肩,“师父,你告诉我,我怎么做你才会满意?” 双肩被抓得疼痛,柳无依的怒火回炙并更上层楼,“放肆!你给我放开!你以为你面对的是什么人?”就算是醉酒,她也绝对不允许他如此以下犯上。 “我当然知道。师父……是师父你啊!” “你知道还如此放肆?”看起来根本没醉糊涂,只是借酒装疯,“如此大逆不道,该当何罪?” “师父……”君怀璧似有哽咽在喉,几番犹豫后缓缓松开了手,“师父,要怎么样你才会……” 话未完,柳无依只感觉身上突然一重,君怀璧整个人都压在了她身上。 “孽障!”柳无依忍不住要出掌,可手碰到君怀璧肩头打算推开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异样,离了依靠的人往下滑去,柳无依急忙搂抱住人,“怀璧?”柳无依叫了一声没听到回应,确定他是真晕了。 柳无依此刻又气又恨,却无从泄愤,“孽徒!”忍腔咒骂了一声后,却还是没忍心将人丢进雪中,而是将人事不省的君怀璧扶进了自己屋内。 先将君怀璧扶到坐榻上,柳无依再点了烛火,接着就着光看向君怀璧,检查伤势后确定他伤得不重,只是醉得有些沉。 思虑后,柳无依打算等素锦回来后再将君怀璧送回他的房间,为了防止他受凉,就从床上拿了床被子预备给君怀璧盖上,先正替他脱去外衣…… “啧……我好像看到了不得了的事。我现在是明白你怎么那么在乎这小郎君了!” 柳无依循声回头,看见门口靠立着裹着紫貂斗篷的妇人。她面无表情,无惊也无恼,只问,“你怎么来的?”此刻见到葛楚,必是安排被有人弄了点变化。 妇人靠门不前,脱去面纱后可见的容貌颇不俗,只是瞧着并不很年轻,徐娘半老却更有一股孤芳韵味,观之眼角含笑,红唇微挑,笑意温和却让人无端生出不好招惹的认知。“我没打搅到你的好事吧?” “素锦呢?”柳无依帮君怀璧脱了外衣,扇开被子给君怀璧略盖住,便转身面向屋外的齐葛氏。 “她睡了。” 果然!早知道这个女人不会安分!柳无依盯着齐葛氏,问到,“你来有什么事?”她不用想就能猜出素锦被有人设计了。 “你的宝贝婢女占了我的床位,所以我是来找你借床用的。可是现在……我瞧着我来得不是时候。”齐葛氏左右为难犹豫着。 柳无依当然知道这女人说的暧昧含义,只是她不觉得有解释必要,更不打算让某人顺心,只接了三个字“那就滚。”虽是丝毫不客气的话,她的语气却可谓平稳缓和。有本事动她的人,还以为能同她柳无依好说话? 齐葛氏当真退后一步出了门,暧昧笑瞅屋内,“听说童子鸡很补,不过……” 柳无依手一挥,听得碰的一声,房门就合拢了,门闩也啪的一声落下,彻底将齐葛氏隔阻在门外,却还是传来声音,“不过……可别太贪欢哟!” “滚!”柳无依说出话时,已拂袖灭了灯,送客不留。这个女人,一张嘴还真是招人恶。 “啧……还真急。说女人三十如狼,可怜了那英俊小娃……”齐葛氏仍嘀咕,声音却也渐渐远了…… ------------ 第三十章 问话夜 约是听得齐葛氏真离开了,柳无依依坐榻坐下,重新考虑起君怀璧的处置办法。 “师父……” 柳无依无意的应了一声,“嗯……”忽然手臂就被擒住,柳无依咋惊,猛然回神,“你干什么?”不是都醉死了吗?怎么突然醒了? “师父,你还没回答我。” “回答你什么?”柳无依感觉到君怀璧坐了起来,说话也格外清明,“你不是醉了吗?” “药效退了。” 君怀璧的声音就在柳无依的脸颊附近,呼吸中的酒气带着热气萦绕着柳无依。 柳无依停滞了片刻,忍着没有发怒,问到,“是齐仕悦下的药?” “是。不过我知道。” “你知道还喝成这样?” “因为我想。如果我不喝醉,就没办法来见师父。” “……”柳无依默然了片刻,“你的意思是,你若没醉就不敢来见我?” 这回是君怀璧默然了半晌,“是。” “废物!”柳无依扯出被君怀璧握住的右手,反手一耳光扇在君怀璧脸上,“连这点胆量都没有,你还当什么男人?” 君怀璧微微怔了一下,“师父……” “我没有这么废物的徒弟!”柳无依从坐榻上起身,已是不屑再说。 “师父,等一下。”君怀璧忍不住再出手抓住了柳无依的手臂,将人拉住,“师父,我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你满意,至少你让我知道……” “你已经不小了吧,做什么难道不该你自己去想?你连自己该做什么都不知道,还活着做什么?你实在让师父太失望了!”柳无依再度想离身。 “师父……”君怀璧紧抓着柳无依不放,并索性的身子往前倾去,将柳无依困在双臂中,“怀璧一直想做的就是让师父你满意而已。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才对。我好像永远都不能让你满意,永远只会得你的厌恶。师父……怀璧到底要怎么做?”他真的不明白她。 “我让你自己去想!”她是竭力按捺着怒火,没有发作。 “怀璧就是想不明白才问师父。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那师父,怀璧困惑,所以你来告诉怀璧!”他压低着声音,因为哑着如是哀求。 柳无依沉下气息,“你只是想要我满意吗?那倒是很简单……” “怀璧要怎么做?”君怀璧满含期待地索问。 “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好。”师命如山,他不是一直都这样吗?他做的事哪一件不是她的安排,他的努力,哪一分不是为了得到她一个点头的首肯? 柳无依趣笑道,“不过我想,你能做的我都可以自己做?我要你何用?那不如,你就去死吧!反正你是为别人而活,自己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君怀璧震了一下,接着还没能做出反应,就被柳无依挣开他的双手,一个反转,柳无依将他反压制在床上,“师父……” “怀璧,师父说过不养废物!”柳无依俯低头欺下身,黑暗中几乎能辨别清两人瞳眸中的光,“可现在你对师父而言就是个废物,那怀璧……你那么听话的话,你愿意为师父去死吗?” “……”君怀璧默然了一阵,“师父,如果你要怀璧去死,怀璧会。” “啪!”黑暗中的一声响亮,是柳无依又给君怀璧的一记耳光。 “我从来不需要你这样的废物!”柳无依都不知道自己哪儿弄错了,才会教出这样的徒弟。“死很容易,你以为为师会允许你轻易的去死?”就算要死,她也要他痛苦的死。 君怀璧复杂了许久,他几乎理不清柳无依反复的心思,唯一他可以确定的一点却是他不愿意去承认的,“师父,你收养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说什么?”柳无依被他平静得异常的语气蓦惊了一下。 “你要我听话,我听话了你不高兴,我不听你也会不高兴。”君怀璧吃吃的笑了,“师父,你收养我的理由就是因为你讨厌我是吗?所以你永远是给我脸色,让我一直为你难受……师父如父,可是你真的有这么做这么想吗?” 柳无依无法否认他说得倒似乎挺对。“怎么,对师父不满?” “是。很不满。”君怀璧坦诚道,“要小心翼翼的揣测你的心思,时时谨慎以免让你生气不满……师父,我们其实是在扮演敌人吗?我们不是师徒吗?” 柳无依被震了一下,一时无声,从君怀璧身上下来坐到床榻上。有那么明显吗?是自己真过了,还是他真的渐渐长大,已经越来越聪明了。 君怀璧没留意到黑暗中柳无依的变化,“师父,你除了教我武功教我读书习字外,你还给了我什么?从小最关心我的素锦姨,不是你。” “你还想要什么?”柳无依反问,“你要我的关心?素锦给的还不够?” “当然不够!素锦姨是素锦姨,师父是师父。”他也觉得自己像个孩子,在任性撒娇,但是他不过是坦诚他的心思而已。 “……”柳无依沉默一阵后深吸了一口气,“你不是孩子了,而且你是男儿,撒娇也没用的!” 君怀璧苦笑一声,“师父,你以为怀璧不知道没用吗?” “既然知道,你还来做什么?” “因为不死心。”君怀璧也跟着坐起身,“谢谢你师父,怀璧死心了!打扰你了,师父。”君怀璧也没去找被柳无依脱去的衣物就往门口走去…… “你现在要回去?” “嗯。” “留下!”柳无依道。 “我……”这会儿君怀璧显得很犹豫。 “你怕师父吃了你?”柳无依有点怀疑之前葛楚的话他都听见了。 “不是!只是……怕对师父名声有损。” “师父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有了前车之鉴,素锦已经落在齐葛氏那老狐狸手中,柳无依可不放心让君怀璧再入齐仕悦那小狐狸之手。那对母子可不是省油的灯。 “今夜你就在榻上歇。”柳无依说完就回去自己床上了。 君怀璧迟疑了一阵,终是回到榻上就寝…… ------------ 第三十一章 吻无痕 翌日,天色离初晓尚有时日,柳无依和君怀璧就被敲门声惊醒,声音很急。 “小姐、小姐……你在吗?小姐……” 素锦?柳无依原本的火气下来了三分,心中疑惑,几时素锦变得如此不懂礼数了,天未晓色便扰人清梦。纵然昨夜她应该在葛楚手上着了道,但是她量葛楚也不敢真动素锦。 “我说,你别这么早来打搅他们才对啊,素丫头。” 又是葛楚!柳无依总算有些明白过来什么,披衣下床,开了门。 素锦见了她便问,“小姐,公子是不是在你这儿?”素锦像是很想冲进屋去核实,但看在柳无依在着实是不敢。 柳无依盯了素锦一眼,之后便将视线移到这会儿装闲闲无事的齐葛氏身上,“大清早,天没亮,这么冷的天,自己不睡还不让别人睡了?” “和我无关哦。我是不想来打搅你的好事的!”齐葛氏言笑自表清白,更表现出无奈,“我也想替你拦住你家婢女,可是没拦住。” 无关?若无关,素锦就不会急着冲过来了?没她葛楚这个喜欢找事的人煽风点火,素锦会知道君怀璧夜宿在她这里?不过即便明知素锦是被煽动,柳无依还有些吃惊于她的激烈。 “小姐,公子真的在你这儿?”素锦再问。 “是又如何?”柳无依看素锦那忧急模样,是以为她能吃了君怀璧不成? “当然不如何。你们师徒的事是私事,别人怎么能管?”齐葛氏捂嘴掩笑。 柳无依瞪了一眼齐葛氏,并不挑破事情,她现在要看素锦的反应,跟了她这么多年,到底她还有多愚钝。 “公子他没事吧,小姐?”素锦问。 “素锦姨。”君怀璧这会儿才穿好了衣服出来,不过因为摸黑,不是很整齐。“我没事!”他倒是很奇怪素锦很担心他的模样。 “我就算吃了他,你能管吗?”柳无依盯着素锦,“素锦,你的脑子什么时候能明白点?”轻易就能被人唆使利用,真白费了这么多年跟她。 “小姐……”素锦左右瞧着君怀璧,还不放心。 柳无依心下还真有些来气,素锦跟了她这么多年,她到底是怎么以为她的?她现在还真一心的顾着君怀璧,都忘了她是她主子了吧。“你回去!”柳无依回头对君怀璧道。 “是,师父,我差不多该离开了。”虽然比平日尚早了那么一点,不过回房梳洗更衣后,约坐一会儿也是到上山练功的时候。 恰此刻,浣纱和浣月也匆匆忙忙跑来,低头诉道,“庄主,公子不见了……”因为有上一次的事故,有意不可有二,故而浣纱和浣月显得极为紧张也十分害怕,远就低着头不敢面对柳无依,所以压根没看到君怀璧在柳无依身后。 果然今天是很热闹!柳无依冷盯着悄悄退出范围的齐葛氏。齐家母子不过住了一夜就能闹得鸡飞狗跳,真是好本事! “浣纱、浣月,我没有不见,昨夜我是在师父这儿睡下而已。”君怀璧也觉得今日有点不寻常,但还没多想。 浣纱和浣月循着声去,抬头瞟了一眼,发觉君怀璧确实安在,反吓得白了脸,“庄主恕罪。”纷纷整齐跪下。 这时,玉笛才似乎没睡醒的飘飘走来,还捂着嘴打哈欠,到了柳无依房外,“见过庄主。”之后瞧清了状况,双眼一弯,笑道,“我就知道齐家那小子办不来什么好事。” “浣纱、浣月、玉笛,去备早饭。”柳无依并不多解释,吩咐间目光还落在又远了一些的齐葛氏身上,“把我们的贵客也请走。” 君怀璧仍是不明其故,觉得自己也该走了就跨步要出门。 “你回屋去!”柳无依回身喝道,“我没允许你走。”说完,柳无依将素锦往屋内一拉,迅如雷霆般关了门,将齐葛氏和一众人隔阻在门外。 “素锦姨!”君怀璧扶了一下被柳无依推得险些站不稳的素锦。 “多谢公子。”素锦这边致完谢,一抬头就对上柳无依的冷眼,不禁一个冷颤,“小姐……” “素锦,怀璧他单纯,没见识过江湖世事人心险恶,所以我失望却能谅解,而你……你倒好,你倒是个蠢,还无可救药!”从来,柳无依认为素锦心思不深,但还机灵,哪知今日他这般愚蠢,现在她真怀疑素锦就是因为君怀璧而关心则乱。 “小姐……”素锦又被吓到,其实从跟随以来,柳无依对她都算客气,她还遇到过柳无依对她如此生气。 “师父……”君怀璧见素锦被欺压,自然想替她说话辩解。 “你闭嘴!都是因为你!”柳无依吼得君怀璧噤声不敢再开口。 素锦低着头,也不敢吭声,她隐约觉得自己应该是弄错了什么,不过一时还没想明白。 “你怕我对君怀璧做了什么?是骗了他的身,还是欺了他的人?”柳无依盯着素锦问。 君怀璧惊得险些出声。 “他一个男儿,还怕被我一个女人欺负?你还真是一门心思的护着他啊!我倒是想,我就算欺负了他,你又要如何?”所有人中,她最信任的就是素锦,素锦跟着她时间最长,她以为她至少是了解她的,但结果,她比任何人都让她失望透顶。 “小姐,素锦知错了!”素锦终于反应过来了,她还不知道自家主子的为人吗?她真是,怎么会一时听信谣言怂恿呢?纵然她看在眼里,君怀璧真的越来越像尹长风,但是她该清楚,自家主子怎么也不至于欺凌一个孩子。何况自家主子那分明外冷内烈的性子,绝对不会是能接受替身的。再者,她所知的君怀璧也不会是那种孩子。 “你好好看着!”柳无依突然道,“素锦,抬起头来,我让你看清楚点!” “啊?”素锦不明所以的抬起头,接着被吓住了。 “师……”不明所以的君怀璧莫名的被人压下头,还没说完话,声音就被堵住了。师父? 素锦惊叫出声,“小姐!”小姐是气疯了不成?她现在真轻薄了公子。 君怀璧在素锦后惊叫才反应过来,急推开柳无依,“师……师父,你……刚刚……”师父是亲吻了他吧?他几乎无法确认这件事的真实,可唇上还停留的触感和温热让他心惊犹颤。 柳无依轻蔑的抹了抹唇,冷眼如霜扫过震惊的两人,淡然道,“对我而言,他只是个孩子而已。小时候,我都嘴对嘴给他喂过饭,你们以为我能对他怎样?” “小姐……”素锦见状却想柳无依这回是真疯了。 君怀璧默默无言,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 第三十二章 母子谋 君怀璧从柳无依的房中出去,还未能从纷杂的感情中抽离出自己。 留下的素锦忍了忍对柳无依道,“小姐,你是真不正常了。你怎么能真对公子……做出这样的事?况且你这样不是称了齐葛氏母子的心吗?” “你以为我怕他们那点把戏?就算我真和君怀璧有私情不伦,我也不怕任何人!今日的柳无依,只要她想,没有什么事她不敢做。素锦,我这次主要是要警告你。”柳无依微虚双眼,“你最好别忘了你的身份。” “小姐……”素锦觉得自己已经不能理解柳无依的思考。 “这段日子,你必须时时在我身边,不准再和君怀璧接触。”柳无依心底思虑着借用那对狐狸母子试探一下君怀璧的深浅也好。 素锦不知道柳无依的心思,对于她的命令有不愿却还是依从,“是,小姐。”这件事后,她也反而比较担心柳无依了。 君怀璧走回自己的屋,神魂还未定,推开门未入,先被齐仕悦的笑声所惊。 齐仕悦正悠然品着热茶,面朝门靠桌而坐,“君兄弟,看你失魂落魄的,莫非昨夜是碰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还一夜未归……” “在下之事,勿需齐兄多心。”君怀璧并不讨厌齐仕悦,他曾经有托他办事便能说明,他也从不赶他便是证明。 君怀璧往内室去换衣服,齐仕悦对门内道,“我以为你师父昨夜一定会把你打出来的,一直开门等,没想到她竟然留你过夜了。” 君怀璧没搭声,直到换了简装出来,看了眼齐仕悦道,“齐兄有一样能耐一直让在下佩服。” “什么?”齐仕悦很感兴趣的追问。 “这样能耐,我第一次在一个男人身上见到。”君怀璧露出一个微笑,丢下答案,“长舌。”随后扬长而去 “喂……”齐仕悦还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抓住君怀璧离去的背影,随后他忍不住哈哈哈大笑,“君兄弟越来越有趣了。” 笑过后,齐仕悦正抚着下颌沉思关于某对师徒的某些兴味,一袭紫色魅影无声息到了门口。 “儿子。” “啊——”齐仕悦被吓得从浮想联翩中惊醒,回头瞧见来人,颇怨气道,“娘,你吓死你儿子了。” “你在想什么好事,会被吓到?”齐葛氏缓步进门,抚着自己儿子的肩坐下,媚笑眼弯,可亲道,“关于那位小郎君你很在意?” “娘……我觉得你比我在意。”齐仕悦挑开自己娘那表示亲昵的手,挪开距离,“娘,你千万别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好事才对。儿子不想听。” “娘的话你敢不听?”齐葛氏陡然冷肃道。 “我爹为什么把我过继给你,不是我前面两个哥哥后面那个弟弟……”齐仕悦抱头扑桌,真想大叫一声呜呼哀哉来为自己鸣冤。 “你对那个君小郎君感兴趣,娘对柳拂衣很有兴趣,我们娘俩联手,各取所需,有什么不可?” “娘,我可从来没想要害君兄弟。”他也就只是喜欢煽风点火,而不是真要整人。 “娘也没打算要害那位小郎君,只是要利用一下而已。娘只是一直不喜欢柳拂衣那张脸。” “娘你是嫉妒她比你漂亮吧!” “说什么?”齐葛氏眼一横。 “我什么也没说。”齐仕悦立刻服软求饶。 齐葛氏抓住齐仕悦的头发扯了几下,随后道,“我是不喜欢柳拂衣那张冷脸。柳拂衣漂亮是自然,临江仙子柳拂衣,江湖第一美女的名号可不是虚的。” “如今的江湖第一美女可没她漂亮,也就能抵个七分。”齐仕悦像是般惋惜叹到。 齐葛氏拍了一下齐仕悦的头,“你可别乱想!那样的女人,谁娶回家谁倒霉。我可不要那样的儿媳妇,一个不注意,府上所有人都被冻成冰!” “娘啊……”齐仕悦摇头摆脱齐葛氏,“难道你觉得尹素比柳前辈漂亮?而且啊……男人嘛,对越是得不到的越是觉得好。柳前辈当年应该是不少男人的梦吧。” “那和你无关!”齐葛氏又要拍头,可齐仕悦这次很精明的闪避开了。 “我只是客观评价而已。看美女和选老婆是两回事。到底……你还怀疑你儿子的眼光?”齐仕悦依旧手护着自己的头道。 “那就好。”齐葛氏明显松了一口气,瞅着自家儿子忽正经道,“我瞧着……要是做媳妇,浣花那丫头比柳拂衣好不知多少倍。” “娘,别说她了。”齐仕悦微肃了颜色。“娘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先说明白吧。” “好!”齐葛氏勾勾手指,待齐仕悦乖乖靠近了,她才附在他耳边低语。 齐仕悦听完了脸色有些为难,“娘……这件事……你不会是来真的吧?” “你娘我喜欢开玩笑吗?”齐葛氏扯住齐仕悦的耳朵道,“你以为当娘的看不出你那点小九九,你很感兴趣不是?不管如何,只要把君小子解决,你的路就顺了。” “娘,你以为我是那种的人?”齐仕悦凉笑了一声,“我是对娘你提的事情有兴趣,但那是单纯的我对君兄弟的事都有兴趣,绝对没有参杂我个人私欲。” “好,我说不过你,那就是这样吧。”齐葛氏不想再与他争辩,她老了,有些事知道适可而止,她可不想真惹了自家小狐狸被反噬,“那么……这件事,你到底愿意不愿意掺和?” “我要考虑看看。下山前,我会给娘你答案!” “下山前……那还有两个月。”齐葛氏似乎有些等不及,“下山后,我们可没时间和机会玩。” “我不认为这件事是玩。”齐仕悦一本正经道,“君兄弟是个很认真的人,我可不想为了我们一时好玩,到时候遭他报复而无处逃遁的境地。” “你还真很看得起柳拂衣那个徒弟。” “不是我看得起他,而是他确实并不好惹。”认真的人是最可怕的,而齐仕悦看来,君怀璧其实从来比任何人都认真,对事对人对情皆是。 “难得你这么看得起一个人。”齐葛氏揽着自家儿子,婉笑道,“我都对那小子有些期待了。” 母子默契共识之时,正巧传来另一人的声音,“两位原来在此。” 齐葛氏和齐仕悦同时回头,见是温文且笑的君怀璧。 “你这么早就回来了?”齐仕悦谄笑相问,有些心虚于君怀璧到底什么时候在的,有没有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晚辈见过齐夫人。”君怀璧另对齐葛氏问候后,再回复齐仕悦,“按照作息,我原本是要再过一阵才回来,但师父让浣纱来传唤,故而提早回来了。师父让我回来寻二位贵客至饭厅准备用早饭,不巧两位竟然都在此。” “如此,那我先过去。”齐葛氏临去还多瞅了一眼君怀璧,意味深长。 君怀璧对留下来的齐仕悦道,“齐兄也先行一步吧,在下稍后编到。” 齐仕悦一直盯着君怀璧进了内室,一会儿后才暗松了一口气,道,“你们山上都是女人,我还是跟你在一起自在。” 君怀璧在内室自然是有听到,但没回声。 ------------ 第三十三章 谋与策 君怀璧从内室出来,人已是焕然一新,除了……似乎有点颓败的精神。 “君兄久候了,请吧。” 上了饭桌,各自都很安静,相比较前夜,一大早的气氛实在很紧绷,比屋外封雪更冷几分,从始至终,几乎谁也没说话。 饭后撤席,浣纱、浣月和玉笛又忙收拾,素锦去搭手帮忙,柳无依和齐葛氏同行离开,最后留下的君怀璧和齐仕悦,前者讷讷无言了半晌便无声的转身欲去,后者便出声叫住他。 “君兄弟,你这个主人岂能随意丢下客人?” 君怀璧缓缓的回过身,看着齐仕悦半晌,微笑道,“齐兄岂会自视如客?在下觉得,齐兄是随意之人,若在下在侧,反而是拘谨了齐兄。”说完,君怀璧礼过离去。 午前,君怀璧在书房看书,柳无依和齐葛氏不久后过来,就隔着八开的屏风在右侧下棋,室内很安静,落棋的声音稀疏低微,只齐仕悦好享受的磕花生的声音一直持续且响亮…… 一子落下,“我赢了!”屏风后传来齐葛氏微喜的声音。 “嗯。”柳无依只是轻应了一声,平静中无悲无喜。 “那么愿赌服输,你得赔给我点什么。” “你想要什么?”柳无依捻着白子,在棋盘上散玩。一开始其实并没有说赌,不过对方要求,她也无所谓顺着客人的心一次。 “你徒弟。” 柳无依取子回棋盒的动作微顿,缓缓将一枚白子丢入棋盒,忽笑,“你想要他干什么?” “我想和他聊聊。” 柳无依盯了齐葛氏一眼,瞬间仿佛有凉飕飕的风吹过她唇角的微笑,可细看她并没有笑,“好,随你。” 柳无依起身,“时辰也差不多了,我去看下厨房的打点。” 君怀璧几乎是将她们的话都听进了的,故而当柳无依从他前方离开时候,他不自觉的将视线从虚看的书上离开,落在了她身上。可柳无依似乎豪无所觉,根本没有一丝回顾给他,就那么离开了书房。 待柳无依离开,齐葛氏还在屏风一个人玩了一阵棋,之后忽然叫道,“小徒弟。” 齐仕悦磕着花生瞧着君怀璧,君怀璧迟疑了一阵才回应,“前辈是叫我吗?” “当然……不然还有谁是柳拂衣的徒弟。” “在下君怀璧,前辈可以称呼我的名字。”君怀璧礼貌道。 “名字不过是个外号,何况你或许本不该叫这个名字。你或许不姓君,也不叫怀璧。” “我现在是叫这个名字。”君怀璧也不多争辩什么。别的话,他只当是齐葛氏随口而言,和齐仕悦一样的喜欢胡说的脾性。 “你过来,到这边来。” 出于礼貌,君怀璧没多想就离座往屏风后绕去,到了齐葛氏面前,恭敬的称呼,“前辈。” 齐葛氏往棋盘对面一指,“坐吧!就坐你师父坐过的地方。” “前辈是长辈,晚辈怎么能和前辈平起平坐。”君怀璧推辞。 “长辈都有言了,你还推辞?” “那晚辈恭敬不如从命。”君怀璧就坐下,一时还捉摸不清对方的用意,不过目光自然的落在了两人之间的棋盘上。 “我找你来,不是为了下棋。”齐葛氏笑道,“我和你师父下过了,她输了。” “晚辈知道。” “她把你输给我了。” “晚辈也知道。” “你一点都不在乎?”齐葛氏再问。 君怀璧微迟了片刻,“师父的行事,徒弟自然不能质疑。” “你想我要来你做什么?”齐葛氏笑颜越盛,眼角微添的皱纹显出慈祥般的亲和力。 “前辈有事但凭吩咐。”君怀璧今日的心思其实很浮,因为早上那说不清是惊吓还是震撼的事,但他面上直到现在都反而是特别冷静。 “我啊……就是想和你说说话,关于你师父。” “师父有何事需要前辈与晚辈说?”君怀璧之前对柳无依是有很深的好奇,但今日他无心思去追究,而对眼前这个可谓陌生的长辈,他并不十分信任。因为自小是和熟悉的人朝夕相处,所以君怀璧对陌生人多有本能疏离和戒心。 “我曾经救过你师父的命。” “原来前辈是师父的救命恩人。”既如此,为何师父还不怎么喜欢齐夫人的样子?君怀璧不解。“晚辈在此多谢前辈。”君怀璧起身拜谢。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齐葛氏含笑夸赞。先出手扶让君怀璧坐下,后又道,“你师父不喜欢我,你也看出来了吧?” 君怀璧默然。 “其实她是记恨我救了她。” “既然前辈救了师父,为何她还记恨?” “因为她想死。”齐葛氏唉叹道,“当年她投湖自尽,我正巧在附近,一时兴起就救了她。” 想死?投湖自尽?这怎么会像是师父会做出来的事?君怀璧真的很难联想到这两样是柳无依做过的事。 “你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齐葛氏似乎轻易就觑出了凤如卿的疑惑,窥探了他的心思一般。 君怀璧诚实地点头。 “这个世上能让聪明女人变笨,能让一个女人疯狂的只有感情。你师父是聪明自傲之人,却做出这样不理智的事来,只是因为她被男人抛弃了。” 君怀璧心中扯了一下,“那个抛弃师父的人是谁?”师父会做出那样的举动,那是说她很在乎那个人吧。 “这个人我不能说,你想知道的话,可以去查。柳拂衣这条线索可以告诉你很多事。” 应该是她师兄吧,君怀璧联系了素锦所言便已知晓答案。至于齐葛氏所言的追查,他还没考虑到那儿去,他困居山上,也不容易去查。 “你师父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因为她这样笨这样软弱的女人,不够格让我喜欢。不过为了一个男人,就要死要活,又躲到这深山里来,像是见不得人了……看她落得这幅田地,我看来,都要说是她自作的孽,是她自找的!” “前辈,请对师父尊重些,她是我师父。”君怀璧肃眉道。出于本能的,他要维护柳无依。就算她千万不好,她也是他师父,外人说三道四他不能容忍。 “呵……”齐葛氏笑了一声,“心疼了?” “她是我师父。”君怀璧只解释了这一句。 “我是看你可怜才和你说这些。你知道要怎样才能让你师父好起来,对你好些吗?” “师父对我并不差。”有些事是他们师徒自己的事,不必与外人道,除此外,他也自认柳无依并无苛待他。 齐葛氏不搭理君怀璧的辩白,幽幽道,“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来。你师父败在一个男人身上,你就给她一个男人弥补,事情就会容易多了。” 君怀璧看了眼齐葛氏,默然无声。 齐葛氏靠近君怀璧,低声密语道,“你知道你师父为何那般的待你不好吗?那是因为……你……其实是你师父喜欢的那种男人。”说完咯咯直笑,然后起身,懒散道,“信不信由你。” 君怀璧沉着脸,怔然不动,直到齐葛氏飘然离去,他还坐在原处许久没回神…… ------------ 第三十四章 论当时 早上那个莫名其妙的双唇相熨,到现在齐葛氏的一番言论,君怀璧心中纷乱如潮不歇,他分辨不清几分真假,这日发生的事太多如是梦里。 “君兄弟、君兄弟……”外面的齐仕悦越见大声的喊叫。 “啊……”君怀璧回神来,依旧讷然,“齐兄有事?” “我说……你真被我娘唬住了?”齐仕悦依旧手上不停的嗑花生米吃,一面像是闲谈般说到,“你师父漂亮是很漂亮,看起来还很年轻,但别忘了,她比你大十七八岁,都能做你娘了。” “齐兄……” 齐仕悦无视君怀璧要出口的话,趁着他还犹豫,继续说到,“而且,你师父的脾气很不好,很少有男人能受得住的。你一旦招惹了你师父,这一辈子除非你死,否则你别想脱身。君兄弟,现在年纪还小,不懂,所以别轻易被人利用了。” “多谢齐兄提醒。”话虽如此,他心底还是没能被说服什么,他还在迷惘之中。 “但是……我只是提醒你,不是要左右你。君兄弟,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齐仕悦放下了花生,喝了口茶润喉,视线透过屏风看向后方。 “齐兄但说无妨。”君怀璧起身往屏风外来。 “其实按照你的机智,你被你师父带回来的路上,你有很多机会可以逃走的,为什么不逃?”当初君怀璧从山上逃出,他很意外,不过他本以为既然他逃出来,那就是下定了决心的,哪知道后来柳无依找来,他又轻易乖乖的回去了。要说他当初出走是一时冲动吗?齐仕悦却不相信君怀璧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因为她是我师父。”君怀璧想不出别的理由。他其实知道,齐仕悦当初应该没有真走远,不过现在听他这么说,能猜想齐仕悦一路都跟着他们。 “你如果这么想,当初你就不该逃走。” “……”君怀璧承认他这句话。 “走了,你就不该再回来。” “她是我师父。”师父有命令,他怎么能不回来? “那你不矛盾啊?”齐仕悦看不懂君怀璧做的事,可他自然看得懂他这个人,他是个很孝顺的徒弟,却不代表他不会反抗柳无依无理的控制。“她只是你师父,而且不是个合格的师父。无论如何,你都会长大,在某一日都会出于某个了理由离开她。” 君怀璧在齐仕悦面前坐定,无意识的剥花生嗑入口,喝了一口自斟的茶,缓了许久才吐出一口气,“因为她是我师父。因为我不甘心。” “不甘心?”齐仕悦惊奇不已。 “我不甘心,我自小都那么努力却得不到她的认同。” “你还是小孩子啊!”齐仕悦道。蓦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师父也说我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我是男儿,不能撒娇。” “对!”齐仕悦连连点头。 “其实我知道这样做很小孩子气,不过我还是忍不住一再的做这件蠢事。”昨夜他是做了一个了结,但今早那件事又似乎打乱了他心底好不容易排列好的弦。 齐仕悦又点点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君怀璧。“也许……我明白了。” “齐兄明白了什么?” “其实你有病。”齐仕悦拍桌定论道。 君怀璧还给齐仕悦一个注目,又低头喝茶。其实这茶没素锦泡得好,太苦,但此刻入喉别是滋味。 “不过正好,替我解决了一桩事。多谢了,君兄弟。”齐仕悦倒像是解决了大难题一样畅快。 君怀璧自然不明白他所指,不过他说的是他的事,他不好追问也没什么兴趣,便不问了。 “齐兄,我想你行走江湖已久,应该知道不少事。所以我想想你打探一些事。” “关于你师父吧。”齐仕悦想都不想道。 “嗯。”君怀璧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就被看透了。 “你师父的事情我知道的恐怕不是很多。知道的我都会尽量告诉你。”还有部分,齐仕悦认为是不能说的,还有就是也有部分他也不确定而在猜测中。 “其实你一开始就知道我师父以前是什么人吧?”到现在齐夫人的出现,君怀璧才开始想当初,齐仕悦的出现必不是偶然。 “可以说是,可以说不说!我最初就是为了她来的,但我是在伏风寨才巧合的知道她是我要找的人——”齐仕悦点头,又忙着剥花生,“临江仙子柳拂衣。” 君怀璧微惑,“临江仙子是师父在江湖上的名号?”有点古怪的名号。 “临波有柳,拂衣若仙——柳拂衣。她喜欢穿绿衣,擅使一根柳叶银鞭,曾经是名满江湖的第一美女,临江阁半个主人,也是阁主尹长风的未婚妻。” 君怀璧默默点头,有疑惑之处也先只听而不打断齐仕悦。尹长风,就是师父的师兄了。 “后来,尹长风遇上了江南世家之女而对柳拂衣悔婚,柳拂衣一时间沦为江湖笑谈,她一气之下离开了临江阁一年不知所终,再后来在阁主大婚当日,她在临江阁外的寒湖投湖自尽。自此后,江湖上就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另一个关于柳拂衣化为厉鬼寻仇而杀死了尹长风长子的故事,齐仕悦出于许多考虑自然没说。 “我师父投湖被你娘救了,然后她就来了这山上。”这样的话事情也就理顺了。她避世离居只是为了逃避这一段伤心。 “嗯……”齐仕悦支吾不清的应了声。 “多谢齐兄。”自此,君怀璧觉得自己大约了解了往事,开始去理解柳无依的心性了。 “没有别的事要问了吗?”齐仕悦还以为他会寻根究底更多细节。 “我还需要问什么?” “你不问尹长风后来吗?” “和我无关。”其实他倒是本能的有些好奇,只是因为联系素锦曾言,他宁可不去知道。反正今生,他和他也无关,而他的师父也不会再和那人有瓜葛了。 “你不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至少他是你师父唯一喜欢过的也最恨的男人。” “……”君怀璧有些迟疑了。 齐仕悦趁热打铁说到,“江湖传言,尹长风年轻时候丰神俊朗、气度非凡,是当时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名俊,而他一手成立临江阁,将其地位在短短几年内提升至与世家名门平起平坐,可见气魄和能力,后来他更继任了武林盟主近十年。” 那就是说是个很英奇的人物吧,那就难怪是师父那样高傲的性子也会喜欢的一个男人。虽如此想,君怀璧心底也并不畅快。 “尹长风文成武德,侠义无双,若论江湖英杰,近三十年内,不能不提他第一。尹长风这个人几近完美,可以说他这个人几乎是没有任何污点的,除了你师父这件事。” “是吗?”君怀璧到这儿觉得无趣了。其实不管尹长风多完美,尹长风伤了柳无依的心,这一个罪名,便让他君怀璧生不出一丝敬仰。 “看起来你不怎么喜欢他。” “陌生人,谈何喜欢不喜欢。”君怀璧轻易带过。 齐仕悦点头认他有理,不再多说下去,他看得出来君怀璧不喜欢尹长风,谁让尹长风得罪过他师父呢。齐仕悦笑着端起茶慢品…… ------------ 第三十五章 问真心 君怀璧和齐仕悦一直默声对坐,各怀心思各所思,直到浣月来唤两人用午饭。 上了饭桌,君怀璧再见到了柳无依,莫名的就多看着她难以移眼,吃饭时候也多心不在焉。这一餐饭吃得很安静,而从头至尾,君怀璧只注意到了一件事,就是柳无依吃得很少,而连他自己饭量减少只吃了一碗饭这件事都没注意到。 饭后散席,各自便都心底循着各自的事情去办,柳无依却突然冷静发话道,“怀璧留下,其余人都离开。” 一时间仿佛风雨欲来,齐葛氏立刻说要去午睡,齐仕悦则以陪送母亲为由离去,浣纱、浣月、玉笛并着忧心的素锦去收拾厨房也就撤收了桌上的碗碟便先后离去,将饭厅留给了君怀璧和柳无依。 “师父……”君怀璧心中惴惴不安,手心微微冒汗。 “你在为今天早上的事情不满吗?”柳无依旧坐在用饭时候的位置,而君怀璧立于下方,微低着头,她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怀璧不是。”君怀璧否认,那件事是影响了他很长的一阵,但到齐夫人告诉他那些事后,那件事已经归于其次了。 “那你在一直盯着为师看什么?你不是是很怨为师,还是什么?”她还真觉得自己小瞧了他,她还以为他就算多怨她,也胆子表现出来的。 “我……”君怀璧心虚,也完全说不清理由来,越是着急解释越说不出话,额头上越多是汗。 “你是觉得为师要给你赔罪吗?” “怀璧没有这么想。” “没有这么想?”柳无依嗙的一声拍桌而起,“没这么想,你盯着师父看是为什么?你对师父的怨念已经如此深了?你胆子倒是不小了啊!” “师父,我真的没有这么想!”君怀璧不觉放大了声量,“我只是……” “只是什么?”柳无依可不认为他会有别的理由。 “只是想看看师父而已。”声音随着每一个字的吐出下滑声量,最后几不可闻。 “什么?”柳无依没听清,几步走到君怀璧面前,“你刚刚说什么?” “师父……”君怀璧凝视着柳无依无表情的脸,明明和以往一样,但是又好像有些不同,一样是那双眉眼似乎好看了许多,好像不再只是冷怒,他发现她的眼眸黑白分明,黑瞳幽深却又明亮如星辰。她确实很美,君怀璧觉得自己是第一次注意到这点,从另一个视角看清她——如诗书上形容的花容之娇、柳色之清并霜月之灵韵,都集其一身,而冰冷的气质更平添了引人的神秘。因为离得很近,他能细数她每一根眉睫,也越看她皮肤白得不自然,还注意到他的身高已经和她近同了。 柳无依耗尽了耐心没听到他的后话,眉头深凝是怒火爆发的前兆,冷声问,“你要呆到什么时候?”扬手就给了一记耳光。 “师父!”君怀璧没来得及避挡,却及时擒住了柳无依施虐后的手。 “放手!”柳无依喝道,“你是打算要反了?”现在的他如果这么不自量力,她不介意给他一个深刻教训,让他看清楚他们之间的差距。 君怀璧摇头,缓缓放开了柳无依的手,忽笑,“师父……你好凶!” “你说什么?”柳无依沉冷着脸。这孽徒是真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吧,她在认真考虑要不要真给他长个实在的记性。 “我很想看师父你笑一次,总有一天……”君怀璧将之前举高的手臂放下时候,仿佛是无意的拂过柳无依的手背,“我能看到的吧。” “你今天是被那母子下了什么药吗?整个人都是疯病了似的。”柳无依还隐有几分担心。无论如何,君怀璧现在是她的人,敢动他的人必须得过了她这关。 “怀璧就算病了,也一定是师父你打病了的。”君怀璧为她表现出的可能的些许关心而高兴手上摸去自己的脸颊,忆起来昨夜才被她打了两记,今天又是一记。“师父,你的脾气似乎越来越不好了!”自小,她还没用过打耳光的方式对待他。 君怀璧只是句玩笑,柳无依却觉得他是怨怼,自然听了勃然大怒,“你是觉得为师不该教训你是吗?果然,你是想要反抗师父了是吗?你以为自己的翅膀已经硬了?你已经大胆到对师父置言评论了?” “师父……”君怀璧很难理解她,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理解都是对她的不利,她不累吗?“师父,怀璧很喜欢师父。”这句话出口,他隐约觉得和以往似乎有点不同。 “哼……”柳无依看了他一眼,冷哼道,“我从来没要你喜欢我。” “师父要不要无所谓,怀璧自己喜欢师父。”君怀璧自己也摸不清心底那有些乱的心思和有些波澜般不歇跳跃的心幅。 柳无依想了想,“今天早上的事情……”她觉得或许自己是有那么点错,毕竟这个孩子并不还那么幼小无知。 “怀璧没有放在心上。” “我没有说觉得对不起你。你放不放在心上我无所谓。”柳无依又压下了那一点点的愧疚。 君怀璧深吸了一口气,“师父,那么你想说什么?”虽然他很努力的将她难测的心思当乐趣,但他还是猜不透她。 “我想说……”柳无依有点难出口。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她不觉得就那么亲一下会有什么影响,何况她是他师父,但是君怀璧的变化她清楚的看在了眼里。 君怀璧瞧着她不似以往是打是骂的利落了,心底生出几分困惑,“师父……” “你很在意早上的事吗?”柳无依背过身去问。其实到现在她也想不清,自己当初那么做对不对了。她当时只是气愤素锦对她的信任的背叛……她是气昏了头了,才做出惊世骇俗之举,虽然她还是觉得那不算什么。 “有一点在意。”说完全不在意,绝对是假话。 “你在意什么?” “在意……师父你。”君怀璧望着柳无依的背影。 “我是你师父,抚养你长大,如同你的父母。”柳无依觉得孩子根本不会在意被自己父母亲吻吧。 “就算是师父,也不会对这么大的徒弟做这种事吧?父母也不会对自己十三岁的孩子做这样的事吧?”君怀璧是不怎么懂世事,但不至于无知。 原来他已经有意识了,是自己没注意到他已经不小了。柳无依迟了片刻再问,“你觉得你亏了?”一个男人遇上这种事会觉得自己亏了吗? “没有。” “那你在乎什么?”柳无依发觉自己不懂这个年纪的孩子的心思。 “师父你……是一时之气吧?” “算是吧。” “是因为气怀璧?” “不是。” 君怀璧微迟了片刻,“师父除了这次,以前有过吗?” “没有。” “那就好!”看起来不是谁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好?”柳无依回过头来,瞧着君怀璧一脸平静释然。 “师父。”君怀璧蓦然微笑,“怀璧觉得这件事挺好的。” 挺好?柳无依瞧着他的笑不觉心中一惊,登时深凝眉,总觉得他有些深意。 “师父,若无事,怀璧先行告退。”君怀璧想将此事暂告段落而请辞。 柳无依也找不出事来留,只能让他去,“好。” 君怀璧恭敬的行了一礼,之后转身离去。 ------------ 第三十六章 簪白梅 君怀璧回到自己的房间,推门而入又见到齐仕悦,如早上一般的姿态,一样的位置。 “君兄弟,瞧着你红光满面,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好事倒是没有,只是顺了顺心事。”君怀璧午后会午睡,之后是内修,此刻还有些许午睡时间,他便往内室去。 “你的心事是和你师父有关?”齐仕悦追问。 君怀璧已进了内室,没给齐仕悦回答,不死心的齐仕悦就往内室去,此时君怀璧却突然折返身来,“齐兄,我想问你一件事。” “诶……”齐仕悦先被他突然折回惊吓了一下,之后迟了迟反应过来,“你要问什么?” “你觉得我师父她……是不是很不快乐?” 其实齐仕悦心底立刻就有了答案,但却并不急于告诉君怀璧,而是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记得我师父从来没笑过。”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为什么关心你师父快乐不快乐。”齐仕悦更正道。 君怀璧这次微踟了片刻,“因为她是我师父。” “这个理由不算很完备……不过算了!”齐仕悦觉得可能就算自己追问下去,也不会得到个所以然,因为他真不觉得君怀璧有那么高的觉悟,已经弄明白了。 “那,齐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好!”齐仕悦抬手压制他继续重复问题的可能,“我回答你。你……师父,她怎么可能快乐?一个活在仇恨里的人是不可能快乐的!” “仇恨?” “任何一个女人遭遇了你师父这样的事情的都会从爱变成怨恨,而如你师父这般高傲的人,她更加不可能轻易算了。” 君怀璧似懂非懂,“我师父她还恨尹长风?我听说,那个人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但是就算那个人真的死了,恨也不会轻易消失。” “有什么办法能让人忘记仇恨?” “女人是世上最感性的动物,所以她们都特别记仇,而由爱变成的恨原本就是扭曲的,一旦扭曲就更难以扭转。” “我相信不是没有办法。”君怀璧相信柳无依并不是无可救药,何况已经过去了十三年,这么长的时间,或许她的恨已经有些消减也不一定。 “有人说,这世上只有爱可以消弭恨。”齐仕悦勾起唇角。 “真的吗?” 齐仕悦不置可否的微笑,“那只是旁人说的,谁知道呢?说话永远不做事轻松。任何仇恨只有当事人自己放下才是结果。我们这样的旁人大约是不会明白的!” 君怀璧默了片刻,后道,“那就做事,不空说话。总要做才有可能知道结果!” “……”齐仕悦着看着君怀璧,只唇角勾弯着微笑,没多说话。其实对他而言,君怀璧这个人的心思很好看透的。 接下来约十日,君怀璧都很忙,忙于翻找书册,几乎可以说是代替了浣纱、浣月而常在他左右的齐仕悦也没看他翻看的是些什么书,但是任何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君怀璧这回很认真。 这日,难得雪后放晴,远山的积雪都被朝霞染成粉金。柳无依起床梳头,朝窗而坐,拿起梳篦正要梳头,忽然瞧见一枝白梅斜插在梳妆镜侧,一花两蕾孤芳暗幽,映衬着屋外的雪。 素锦什么时候这么风雅了?柳无依没多想,就取了银骨花簪,将梅取插入簪头,就镜梳理完长发后挽上发,将梅花花簪插入发髻。 合了梳妆镜面,柳无依穿上外袍出了门来,迎向着朝霞如金,缓步步入积雪不厚的庭院。 齐葛氏从另一方走入雪地,朝柳无依走来,瞧了半晌后道“你头上那花簪真漂亮!这还是你这里的第一支梅吧。这么冷的天,竟然早开了梅,其余的瞅着还没打苞……” “快开了。”柳无依只随口道。 “我瞧着你之前都是随意的系发,还以为你在山上呆久了,已经忘了自己是个女人,不会打扮梳妆了。”齐葛氏瞅着柳无依的发髻,慢叹,“雪中寒香,梅偏墨鬓,款款来兮,袅袅佳人。不愧是寒山长老的弟子,这般好风雅。” “我是快忘了自己是个女人。若非素锦今日突然生了心折来梅,我也不会生了簪花的心,也是我今日忽然记得自己是个女人了吧。” “你家素锦是个粗枝大叶的丫头,我怎么也瞧不出她会有这份心?”齐葛氏疑道, “不是她,还会是别人?难道是你?”柳无依讽笑。 “自然不是我,但也不该是你家素锦。”齐葛氏微眯眼望了眼远山,“我猜应该是个有心人吧。” “有心人?”柳无依冷淡一笑。这山上就那么几个人,除了素锦,别的人也都不可能有这份心去管她柳无依的闲事吧。 “那我们今日再打个赌好了。”齐葛氏很有把握般的提议,“你去问问你家素锦,这梅花是不是她折的。” 柳无依并不好和人赌,但是她知道齐葛氏若这人不喜欢无聊,如果她太无聊,别人就不会有平静日子过了,所以柳无依只能奉陪,再者柳无依也不喜欢她,所以两人争锋相对也是自然规律。“你这回又想赌什么?”柳无依问。 “我赢了,你就让你徒弟下山。” “你还真是不死心。” “你是不知道,你徒弟的作用可是大着呢。只要他一出现,什么也不必做,江湖就会风动数月不歇。” “你想拿他做饵,引出那群人?”柳无依别开身去,冷哼一声,“你既然知道他是我的徒弟,你以为我会同意拿他冒险?” “你真有那么惜疼你徒弟当然不会,可是你是那么合格的师父吗?”齐葛氏忽然转声幽叹,“何况,你那个徒弟若如此无用,你还留着做什么?也枉费了你十余年心血。” 柳无依默然片刻,“你以为我在乎的是他的命?我不是不信任他的能力,而是我不信任某些人。” “那某些人莫非是说我?” 柳无依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但答案显而易见。 “你一起去,你监视着一切总可以了吧?还是你连你眼皮子底下都没把握控制住?” 这样的挑衅,柳无依自然没道理退缩。 “如果你不想以你现在的身份在他身边,我可以帮你做到。你忘了,我还有一项秘诀——易容术。” 柳无依瞧了齐葛氏片刻,最后道,“好!”一字后没有再多话,转路往厨房去。 ------------ 第三十七章 问梅香 素锦原本此刻是正在厨房忙着,被匆忙传唤出来见柳无依,素锦有些懵然,“小姐?” “那支白梅,我很喜欢。” “白梅?”素锦愣了愣,跟着惊奇的眨了眨眼,“小姐,这个季节,哪儿来的梅?还没开春,梅花都还没开啊!” 齐葛氏掩着唇笑走上前靠近柳无依,难掩得意道,“呵呵……我就说你家素锦没这份玲珑心。” 素锦盯了眼齐葛氏,虽然当初齐葛氏救了柳无依一直让她感恩于心,不过这个女人就那张嘴就实在不招人喜欢。 “那么,梅花是哪儿来的?除了你以外,还有谁进过我的屋子?”柳无依想也不可能有素锦之外的人进过她的房间,如果有别人来过她怎么会毫无所觉?她浅眠,不可能睡得死。 “除了我应该没有人进过小姐的房间才是。”素锦也考虑到,有别人的话,柳无依怎么会不知道?再说山上就这些人,有哪个敢? 柳无依面色一沉,拔下了发上的花簪,恼怒间拔下簪头的梅花就要扔掉 “等等……”素锦忽然拦下柳无依的手,“小姐,这花真漂亮,扔了多可惜!送的人也是心意。”她脑子里一阵回顾翻转,好像想起了点什么。 “送个东西都鬼鬼祟祟的,会是好事?”柳无依瞪了素锦一眼,“你喜欢这花,你拿去好了。”说完就丢给了素锦。 “诶……”素锦好不容易接住花,本是要小心应接,却还是无意损伤了,花瓣掉落了一片。 柳拂衣拂袖欲去。 素锦急叫道,“小姐,这个花……可能……是公子送给小姐的。” “呵……”齐葛氏掩面低笑了一声。 “什么?”柳无依回过头来,盯着素锦和她手上的花,“你说是那孽徒?” “我早上……离开时候,有看到公子往小姐房间过来。”素锦寻思着有可能,不过她也觉得怀疑,君怀璧回送花给柳无依这件事有点不寻常。 “我去找他。”柳无依推断君怀璧此刻还在后山,便转身要折往后山去。 “小姐,等等。”素锦几步上前,将那支梅花递出,试问,“小姐,这个……你带上了?我瞧着挺好看的梅花……小姐刚刚簪得很美。” 柳无依盯了那残了一片花瓣的梅花半晌,终于并不很情愿的凝着眉伸手拿了过去。这是物证,拿去问那孽徒。作此打算后,柳无依疾步离开厨房往山上去了。 齐葛氏笑瞅了忧心忡忡的素锦一眼,“你还真打算为他们俩担心一辈子?想个办法脱手不是更好?我可以帮你!” 黄鼠狼给鸡拜年,素锦还真不信她有这好心。“关你什么事?”有了前鉴,素锦对齐葛氏也有戒心,故而也不多争辩迅速转身回厨房去了。 齐葛氏再望了眼素锦匆匆而去的背影,又是兴味一笑,跟着就往柳无依去的方向去了。 漫山的皑皑积雪因为朝阳的第一缕光而化为金色温煦,霞光以金色勾画着少年的身姿,而少年面颊上的汗水也不时闪烁着金光,飞洒而落。 少年正要收势,忽然,一阵冷风扫来,少年擦觉到了逼来的杀气,循着掌风,少年跃身而起,离地丈余一个空翻并回旋转身,犹在稍远处的人影,又连连挥出数掌,如狂狼卷起夹雪的疾风杀来。 少年连连避让,好不容易寻隙落地,已经被一袭绿衣占据先机,被指着命门。 “师父。” 柳无依猛抽回手,带着一阵冷风,“看起来,你最近没什么进步。” “是师父日益精进,怀璧资质愚钝,追不上师父。”君怀璧已经察觉出柳无依不高兴,只是还不知道理由,所以说话也谨慎着。 “你若资质愚钝,怎么会被我收为徒弟?你是在说师父瞎眼看错你了吗?” “怀璧不是这个意思。怀璧绝无诋毁师父之意。”他诚心诚意道。 “量你也不敢!”君怀璧到底有多少天分,柳无依自然看得很清楚。她相信有那么一天,君怀璧会超过她和尹长风。“是!”算起来这是有一个月以来,她第一次来查看他习武的近况,他有几分窃喜在心。 “为什么没出剑?”柳无依背过身去再问。 “怀璧不能对师父出剑!” “你以为凭你能伤了我?”柳无依含讽笑道。他未免太看得起他自己了!他的资质是终有一日能得大成,但他现在还不是她的对手。 “不是!只是怀璧不愿意对师父出剑。”君怀璧解释道。目光随着低头而往下落,顺着柳无依的后背下滑,他看到了她背在身后的手上握着一支花残了的白梅…… “呵……”柳无依冷笑了一声,再度回身过来,面对君怀璧,“你以前怎么没这个忌讳,现在是怎么突然长出孝心了?” “以前我以为师父你不用武器,现在知道师父你其实用鞭。而且,怀璧现在长大了,明白了师父的重要,所以不会对师父出剑。” 前半段,柳无依还能反驳,后面的话倒是说得柳无依无话了。 “师父,你来是有事吗?”君怀璧尝试着问。 “你今早是不是到我那里去过?”柳无依盯着君怀璧的双眼问。 “是。”君怀璧回得坦诚,自然无所畏惧她的目光。 “你干什么了?”柳无依随口问。她对他没抱什么期待,一点都不觉得他会干这么无聊的事。 “我……”君怀璧微促然了片刻,后诚实却有温吞道,“梅花……师父手上那支……”“ “是你!”柳无依明显很惊异。她虽然来问,但她根本没想过会是他。不过听他说的话,她才察觉自己将手负于身后,背对他,他已经是看到了。索性的,柳无依将那支梅花拿到君怀璧眼前,也不出声,就是盯着他索问。 君怀璧明白她的意思,微颔首,”是怀璧插在师父梳妆匣上的。师父你……喜欢吗?” 柳无依心中如有雷震。她预想任何人,就是没想到是他。她之前还有过那么一丝开心的戴上,怎么会是他送的?这种事对她,简直就是耻辱! “不喜欢!”柳无依冷冷的说话,却是狠狠用力的将梅花摔在君怀璧胸口,梅花的四片花瓣登时飞散,花蕾也脱了枝。“谁让你做这种无聊的事?你有这份心思还不如好好学武读书。” 君怀璧心头微刺,黯然的低下头,看着雪地上花枝分离的惨状,有如此刻他的心底,“我以为……师父会喜欢。” “你拿这种把戏来哄为师?你当为师是几岁的小姑娘?” “我只是希望师父开心。”有一丝丝也好,可他似乎不但没讨好她,还惹她生气了。是他没做对吗?师父不喜欢! “这种手段,你从哪儿学来的我不管,你要拿去对别的人也无所谓,但是这不三不四的手段别拿来我眼前来丢人现眼!”柳无依气急,一扭头拂袖而去。 “师父……”君怀璧怅然的远望着柳无依飞走后,好一阵才缓缓蹲下身,雪地上的花瓣已经柳无依离去时候拂袖而不知吹去了何处,地上只余下梅枝,却似乎还有隐隐的香。 ------------ 第三十八章 乱人心 跟上山来的齐葛氏只远远的看了眼蹲在地上的君怀璧,幽幽一笑,似乎嘲讽似乎感叹,跟着回身往山下去了。 “到底丢谁的人现谁的眼?” 柳无依闻声回首,狠道,“闭嘴!葛楚,不要以为我真不会割下来你的嘴巴。”如果说齐葛氏最招人厌的,一定先是她那张嘴,其次是她那颗唯恐天下不乱的司马昭之心。 齐葛氏丝毫不畏惧于柳无依的威胁,“你是觉得自己丢人现眼吧。其实你喜欢那支梅,可是你讨厌送的人是那个小郎君。” 柳无依默然无声,之前不知道那梅花是君怀璧送的,她是有过欣喜和喜欢,但知道后就是加倍的厌恶。 “其实你既然喜欢那只梅花,为什么不收下?” “他送的,我不需要!”其余任何人送,就算葛楚送,她都能接受,唯独君怀璧不行。 “你觉得自己被一个男人送的东西,很侮辱?” “他还只是个孩子。”柳无依反驳道,她从不认为君怀璧已经是个男人。如果君怀璧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送花给她,那后果绝对不是现在这样而已。 “那既然只是个孩子,送你朵花,为什么你不接受?” “因为他不是一般的孩子。” “因为他是尹长风的儿子?” “……”柳无依默然,如是承认。 “其实他和尹长风长得很像,你是因此想起了不愉快?你气的其实是尹长风?” “不是!”柳无依根本没有过君怀璧和尹长风像的感觉,所以不存在联想,她只是气而已,并没有多余的理由。 “不是?也对,他不是尹长风吧!尹长风是不会送你花的吧。” “那又如何?”即便记忆是在模糊之间,柳无依心底还是有一圈不舒服的涟漪。她自己从来没多少小女儿家的心思,但被挑出这样的现实,任何女人都会不舒服。 “莫非……你其实想要的是尹长风送你,所以才生气?” “尹长风已经死了。”她怎么可能想他?从前在一起的时候她都没强求,如今生分成仇,她更不可能有那样的心思。 “是不可能,还是你不想?” “没想过。”柳无依索性直白的回了齐葛氏,一面她越扯越离道。“尹长风那样的人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可是尹长风的儿子做了这样的事情。你气他是尹长风的儿子,是因为你觉得他是尹长风的儿子就不该这么做,还是因为他做这样的事情却不是尹长风本人?” “他们是不同的人,做不同的事有什么稀奇?”柳无依已经有些不耐烦,因为似乎无论她怎么说,齐葛氏总能扯到尹长风身上。 “既然是不同的人,做着不同的事,你为什么生一个无辜孩子的气?”齐葛氏婉婉笑来,“如果你是气恨尹长风,他不会做的他儿子做了,你不是该高兴吗?无论出于什么,你都没有拒绝那支花的道理,你又不是不喜欢。除非,是你觉得作为一个女人,不接受男人无故献殷勤。而这也是最符合你的个性的解释。” “我说了,他在我眼里还是只是个孩子。”柳无依越发沉不住气了。君怀璧才十三岁,哪儿看也不像是个男人,也不可能已经开化到知道给女人送花讨好。 “如你所说,只是个孩子的话,你为什么不能接受他送的一枝梅花而已,还生那么大的气?”齐葛氏眉眼含笑的觑着柳无依明显愠怒的脸,唇角勾弯。 柳无依发觉解释下去也只会被误解,索性只打断齐葛氏的胡思乱想,“我怎么对我徒弟,好像和你无关!” “我是看那孩子可怜!一片心被你踢得粉碎。你是很擅长做这种事,当初有多少名门俊秀得了你让人心碎的无情回应?”齐葛氏不禁咋舌。 “他不需要你来可怜!”过去的事,她早忘了。而她怎么对君怀璧是她的事,别人没权利插嘴,任何人都不能。 齐葛氏无言了半晌,忽道,“你不怕有一日得报应?” “我没得到报应吗?”柳无依终于忍无可忍而变得声色俱厉。尹长风对她那般还不够吗? 齐葛氏这回有被吓住,被柳无依盯看得全身发寒,一时间开口都不再敢。 “葛楚,如果我该得到报应,那我想问,尹长风什么时候才能得到报应呢?呵……”柳无依阴测测的一笑,瞬然转身而去。 柳无依走远后,齐葛氏才喘息着轻拍胸口,“真是……可怕的女人。”齐葛氏安抚好自己胸腔内的异动,正欲下山,忽瞧着君怀璧也下山来了,心思一动,便停住了脚步,立在路中。 君怀璧很快走上前来,敛去了抑郁,客气称呼道,“前辈。” 齐葛氏上下打量了君怀璧,含笑道,“很难过?” 强掩心中悲绪,“前辈何意?”君怀璧面带微笑,恍若无事。 “在我面前就不必装了。”齐葛氏唉声叹道,“也真是可怜了你一片心,你那师父倒是真生得铁石心肠。” “前辈勿要漫论家师是非。”君怀璧没多想别的,只一心维护柳无依而已。 “我是要帮你。” “晚辈不觉得有什么事需要前辈相助。” “你到底太年轻,一点不懂女人,也不懂你师父。” “……”君怀璧拧着眉,噤声不语。他是确实不懂他的师父。 “人们常说,女人经常是口是心非的,她要说不喜欢其实有可能是喜欢。你师父并不是讨厌你送的梅花,她只是……” “只是讨厌我而已。” “她是害羞而已。”齐葛氏摇头叹息,“所以说你不懂女人。” “……”君怀璧再沉默,他拿不准真假。就他看,自己师父那样的人应该不会懂什么是害羞,而且若是害羞,这种表达方式也太……特别了点。 “你师父不是一般女人,但到底也只是个女人。你送她梅花这件事,已经闹得不少人知道了,她也会害羞是自然,只是你师父的表现方式可能……是特别了点。” “师父她真的害羞而已?” “不信?那你自己想办法去查证啊!你要不要放弃你师父,是看你自己的决定。”齐葛氏说完,飘然而去。 师父……她……真的是害羞……而已?君怀璧不自觉将手贴向腰间,那支已经无花的梅枝还在…… ------------ 第三十九章 意已萌 齐葛氏先行快步下山,回首山路不见人来,不由得窃喜,跟着就快步去找柳无依。 回到自己房内的柳无依一时心绪难宁,就开始打坐,没一阵就被人闯入。柳无依睁开眼,冷瞧着不速之客。这女人,还敢来?胆子真是不小! “没有以为是你徒弟?”齐葛氏笑问。 “他没有你这么没礼数,随便闯入别人的房间。” “啧……瞧着你对你家徒弟的观感还是不错的。”齐葛氏显得有些意外的模样。 “他是我徒弟。”既然是她柳无依的徒弟,怎么也不会太见不得人。她可不会让他给她丢脸! “可是你看你哪点把他当徒弟看了?而且你觉得他真的只把你当师父看?”齐葛氏假思道。 “他不把我当师父看,还想现在就反了把我当仇人看不成?” “把他当仇人看的是你。”齐葛氏走到靠窗前斜靠,面朝着柳无依,轻吁一口气,“其实,你真的想报复,就顺着那孩子的心如何?” “顺着他的心?做什么?” “你说这世上什么最好用?不是钱不是权,而是人心。你只要握住了那孩子的心,你有何事需要愁?” “你觉得他对我有二心?”君怀璧目前是绝对没那个胆子有二心的,柳无依很确信。 “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不会有。”齐葛氏摇头道,“你认为你对他做的一切,值得他对你死心塌地吗?那孩子可以逃走背离你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你怎么就以为他不会对我死心塌地?”柳无依本也就没想过要君怀璧对她死心塌地,她培养他的目的,不过于今后毁了他那一日足够让他和尹长风难忘。 “任何人都不可能如此一路蠢到底。”齐葛氏叹息道,“是你,你会吗?” “……”柳无依默然。 “让他喜欢你有什么不好?你只需要虚以委蛇,将来你就可以让他替他爹尝尝被人抛弃的感受,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报复方式?” “我没你那么恶趣味。”柳无依面无表情道。她始终确定,君怀璧对她来说,只是个孩子,她从来没想会有其他。 “呼……”齐葛氏对窗口吐出一口白气,“你让那孩子越是爱你,将来他知道真相就会越痛苦,他越痛苦,你报复尹长风目的就达到了!对自己师父抱有不伦之情,对将来你要毁灭他不也是很好的助力吗?” “住口!这种龌蹉心理只有你才想得出来。”柳无依柳眉横怒道。 “父债子偿,这不是很应该的吗?若非如此,你把那个孩子抱来,抚养长大是为了什么?”齐葛氏不无讽刺道,“柳拂衣,你现在装好人,不是迟了吗?” “我柳无依是不是什么好人,但不至于用这种恶劣的方法。” 齐葛氏咯咯笑出声,“你让他和他妹妹定亲,难道不更恶劣变态?他们可是亲兄妹。” “我做什么和你无关!”柳无依猛一拍榻,“葛楚,我看你是真的不怕死!以为我真不会杀你。”这个女人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可怕的女人。”齐葛氏长吐一口气,“你放心,我没打算把这件事说出去!你知道,我这个人很喜欢看热闹,这场戏我不打算错过。”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葛楚?!”柳无依面无表情,衣袖下却已经握紧了手。 “我其实……很喜欢你的,柳拂衣”齐葛氏瞅着柳无依笑。“我可是一直在为你考虑!” “我柳无依可承受不起你的厚爱。”这个女人不捣乱,她都不信,别说她帮忙。 “你先别动气!我说的话又不是没道理。”齐葛氏不无冤屈,见柳无依没反应,才又带着几分语重心长又说到,“那个孩子会长大,会想要反抗你,脱离你的控制,就算你是他的父母,你也不能制止这件事发生,何况你只是个不怎么合格的师父。” “够了!废话完了?”柳无依强压着杀意,“葛楚,你可以走了!”趁她还没下定决心杀了她之前,她最好识相的走。 “好!”齐葛氏明智的选择走,因为她很清楚撩拨老虎要适可而止,她再多说,可能真的没命。不过,临出门,她又回头道,“现在你只要顺其自然接受他的示好,又不难,你也不亏。” 柳无依拂袖挥出一掌,将门碰的一声阖上。“滚!” 一小会儿后,门外停下脚步声,两声敲门声后传来素锦的声音,“小姐,早饭已经备好,该去饭厅用饭了。都在等你了!”平日里,柳无依从来很守时,不需要人催的。 “我不出去吃了,给我送进来!”柳无依的心绪有些纷乱,也不想见到君怀璧,所以作此决定。 “是,小姐。”素锦听着她说话和平日无异,觉得她应该没什么事,可是还是有些担忧,因为柳无依从未如此。 素锦离开后不过片刻,又有脚步声停在柳无依房外,接着是三声叩门。 “进来!”柳无依低头下榻,没注意去看门口。 “师父……” 柳无依闻声才抬起头来,瞧见君怀璧端着粥菜,显得有些局促难安,见了她慌低了头。柳无依缓缓凝起眉头,“怎么是你?” “是怀璧自己请命代替素锦姨来的。” “放下吧!”柳无依现在也无意为难他。 “是,师父。”君怀璧心中微喜,将饭菜放到桌上,“师父,你趁热吃吧,冷了就不好了。” 柳无依缓步走来桌边坐下,抬头瞧了眼君怀璧,“你回去吧。” “师父……” 听着君怀璧那像是欲言又止的语气,柳无依头也不抬的问,“你还有事?” “我……”他不敢看她,有话却不知道怎么说。 “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让师父觉得你是个连话都不敢说的废物。”柳无依心底越发不畅快。 “师父,我是想问你,你是不喜欢那支梅花,还是不喜欢是怀璧送的?” 柳无依刚拿起的筷子迟了了片刻又缓缓放下,“你希望师父怎么说?” “我希望师父说实话就好。”其实他很怕她说出来的是伤人心的话。 “那我先问你,为什么要给师父送花?”柳无依难得的表现出心平气和。 “我……”君怀璧支吾半天也没能说出来。 “嗯?”柳无依很快瞧着他不自然,他是脸皮薄,但在她面前,怎么能至于耳朵根都红了?“怀璧?” “师父,我……” “算了!”柳无依不想再看下去,伸出手来,“给我吧。”这件事到此为止。 “什么?” “梅花,还在你身上吧。”她了解他的性子,那东西他一定没随意扔掉。 “是。” “给我吧,我收下了。”柳无依忍着不耐烦道。 “可是,已经没有花了。”君怀璧手到了衣襟,却停住了。 “我有办法的。” 君怀璧这才犹豫着从怀中取出梅枝,缓缓的放入她掌心,“师父……” “你下去吧。”柳无依瞥了他一眼,“这个……我收下了!”说完离座转身去了梳妆台,将梅枝小心的收入首饰匣,再合拢匣子回身,“这是你送师父的第一样东西,师父会好好收着的。” “谢谢师父。”远望着柳无依,君怀璧不禁会心微笑。 “你还呆看着我干什么?回去吃饭!”柳无依不怎么喜欢看他这样的笑,心中渐生出不悦。 “是,师父。”君怀璧又是憨傻的一笑,这才转身离去,临门还险些磕上。 柳无依拧着眉看着他走远,神情渐渐舒缓,回想起君怀璧出门差点磕绊在门口,唇角一丝不易察的微扬…… ------------ 第四十章 别春山 二月,春风吹尽山头雪,吹绿枝上棉,群山白银化青碧,院中横枝绽红花。 “师父……” 柳无依蓦然回首,君怀璧已至她身前,伸手往她头上去,“干什么?”柳无依凝眉问。 “这个……”君怀璧将从她发上取下花瓣放于她眼下——是红梅的花瓣。 柳无依瞥了他一眼,不说话径直走开。她隐约觉得这两个月来,有什么变得有些不自然。 “师父。”君怀璧望着柳无依发上的玉梅花簪,不禁含笑。那是以那支梅为骨,玉片为花白珠为蕾所制成的梅花簪。 “我叫你是要告诉你,我决定让你下山。”柳无依走出十步开外后回身。 “下山?”君怀璧三步作两步上前,走到她身侧,“师父,让我下山做什么?”他如今反而有些不舍山上了。 “我答应了齐葛氏,开春后,就让你跟他们母子下山去。而且,你也当下山历练了。” “师父,你……你会一道去吗?” “我自然不会下山。”江湖上认识柳拂衣的人不少,而柳拂衣已经死了,就不该再出现。 “怀璧明白。”虽然面上平静,但他心中不无遗憾。 “你已经年满十四了,步入十五岁,正是志学之年,古人言读万卷书,还需行万里路,入得红尘方知人世开阔。然而,此去江湖险恶,你尚不知世事,须知人心难测,诸事小心。”他的前路并不简单好走,她能叮嘱的也只有这番话了。 “是,师父。” “回去收拾吧,明日一早便启程!浣纱和浣月你随便要带一个还是两个都可以。” “师父——”君怀璧去身还顾,“师父,你……为何不下山走走?” “该去的时候自然会去的。但你……是不要寄望于师父会帮你什么,此番任何事你都需自己面对,不可以依靠任何人。” “怀璧从未想要借力于师父。怀璧只是想与师父同行!” “你是没断奶的孩子吗?”柳无依声量很轻语气也很平静的反问。 “……”君怀璧被此话噎住,半晌无言。 “去吧!”柳无依挥了挥手,无意多说。 “是,师父。” “对了,如果有空,记得去峨眉山走走,带上那块双环游鱼玉佩,去见见你的未婚妻。” 君怀璧迟钝了一下,心头微哽,讷讷道,“是,师父。” 柳无依挥了挥手示意退下,待君怀璧离去后,早在一旁看了一阵的素锦上前来。 “小姐,你真的放心让公子一个人下山?” “你不放心吗?” 素锦迟疑了片刻后点头,“我……素锦是不怎么放心。公子他太单纯,容易受骗。” “总要吃点亏,长几个教训才会学会成长的。”柳无依望着红梅,目光微凝,“素锦,最近的怀璧是不是有点不大一样。” “有吗?”素锦微疑,琢磨了一阵后道,“其实,我觉得最近公子没怎么变,倒是小姐你好像有点变化?” “我怎么了?”柳无依回转身来看着素锦。别人说她不会在意,若是素锦说,她就会听听。 “小姐你和公子的关系变好了。”素锦微笑道,“其实这是好事。” 柳无依闻言,脸色早变得阴沉了,“难怪他变得放肆,是我太对他太宽容了啊!” “小姐,你……”素锦想为君怀璧解释,柳无依已抽身而去,“小姐……” 君怀璧那边满腹心事的回到自己房中,齐仕悦再一次早等在了那儿。 “君兄弟。” “我这次要下山,你应该很早就知道了吧。” 齐仕悦摇头,“这件事是我娘在跟你师父谈,我没怎么关注,而你师父虽然早先已经算是与我娘有口头之约,不过确定下来这件事,你师父还是最近才松口的。” 君怀璧绕到齐仕悦身旁坐下,倒了杯热茶,闷声不语。 “你不高兴?不想下山?”齐仕悦瞅着君怀璧,贼兮兮笑道,“你舍不得你师父?” “是。” 君怀璧回答的直接让齐仕悦反而有点招架不住而险些呆住,“你真的是君怀璧?” “我说不是,你也不信。”以齐仕悦的精明,君怀璧不难相信自己在琢磨些什么,他其实都清楚。 齐仕悦似笑非笑,“君兄弟越来越聪明,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我必须地得防着你点。” “我觉得这句话,目前只能我说!”君怀璧对齐仕悦并不再反感,但不是没有一丝戒心。 齐仕悦笑着点头,片刻沉思后道,“下山的话,要去我家府上住几日吗?” 君怀璧迟了片刻,“不必要的话,就不去了吧!”若非经齐仕悦这么有意的一提,或许他快忘了一个人,一个他于心有愧的人。 “她很想念你。”齐仕悦轻叹道,“你们已经几年没见了。” “我觉得……我根本没脸见她。”君怀璧一口气喝完了一杯茶,放下茶杯起身,“我会去见她,有一日,但现在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如今,他该以何种面目去见那人呢? “除了常常叨着你外,她很好,你不用担心。” “当初我会将她交给齐兄,就是对齐兄很放心。”君怀璧往内室走去。 “你倒是好眼光!”齐仕悦望着君怀璧的身影消失,低眉一笑,分不清苦还是嘲弄。 山上的红梅开得最盛的这日,君怀璧和齐仕悦两人一行离开了山上,柳无依没有给他送行,素锦一路随至山下。 “素锦姨,你回去吧!”难掩心中怅然,君怀璧还是对素锦含笑以对。 “公子,小姐她有些事要和齐夫人谈,所以没办法来送你。”素锦看看君怀璧和齐仕悦的马匹包裹,确认后又问,“公子,你真的不带浣纱或者浣月吗?” “我想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何况有齐兄为伴,齐兄见多识广,一定对我有颇多助益,师父和素锦姨不必担心。”他已经不想再有第二个浣花。 “公子,江湖上人心叵测,你不要轻易相信人,也不要随便听信江湖流言。”素锦再三叮嘱,“公子你凡事三思而后行。” “我明白,素锦姨。” “走吧!”齐仕悦大咧咧笑道,“素锦姑姑也不必担心,我看君兄弟聪慧过人,必不会轻易被俗世所扰,失去了内心清明判断的。” 素锦看了眼齐仕悦,她对这个人不怎么放心,毕竟是齐葛氏的儿子,这对母子都是狡猾异常,君怀璧天真不懂世事根本不是对手。 “素锦姑姑,你这样子像是怀疑我要对君兄弟不利一样。”齐仕悦哈哈笑道,“我别的不敢保证,但对君兄弟,齐仕悦一定是真心相交。齐仕悦别的可能会做,却不会出卖朋友!” “那就请齐公子对我家公子多加照应了。公子是我家小姐最看重的人,也是折梅山庄未来的庄主,不可有闪失。” “在下明白。”齐仕悦含着笑。 一绿一蓝两个人上马后,再对素锦辞别一次,接着就策动缰绳,向着前路飞奔而去。 ------------ 第四十一章 分路行 素锦愿望着两匹快马消失在春山薄雾中,仍旧恋恋不舍,伫立原地动也不动。此去怕是有诸多变化,她唯恐君怀璧此去便是归无期。 “素锦丫头,你是要在这儿化成盼儿石啊!” 素锦慌擦干泪回头,瞧着着紫衫的齐葛氏和另一个戴着黑色幕篱的黑衣人,怔了怔,试探,“小姐?” “啧……”齐葛氏一声唉叹,“素锦丫头,这种时候你这么容易拆穿就无趣了啊!” “素锦,山上的事都交给你打理,我要去趟峨眉山。”柳无依说话的声音比平常深沉了,如是妇人。 “小姐去峨眉是找尹姑娘?”思及柳无依的阴谋,素锦心底又是一阵寒。 “这些你就不必多事了。”柳无依就算不去想也能捉摸出素锦在考虑什么。 “小姐,素锦想请问你,如果公子他喜欢上别的姑娘,尹姑娘以外的人,你会许他吗?” “那要看他的本事了。”如果他有本事反抗了她,她是拦不住,如果他无能,那也不能怪她。 “小姐……” “做好你该做的。”柳无依只提示她本分。 “小姐你们不骑马吗?”起初不知道柳无依也要下山,所以没多备马匹送上山,若柳无依早有此意,知会一声,早就让折梅山庄送来了。 “我不急,要先顺道去折梅山庄,一路闲览春光也好。” 见显是柳无依有意安排,素锦便不再多言,“那小姐……就……早去早回!” “嗯!你自己多保重!”柳无依不确定这次要去多久,事情有些棘手,怕牵扯太大,需要耗费的时日就会更长。 柳无依和齐葛氏信步慢行,顺着春草蔓道,缓缓融入了春色如许…… 从山上下来到出山入世的路只有一条,必然是要过折梅山庄,所以君怀璧和齐仕悦也是想当然的有从折梅山庄门前过,只是两人没去打扰,径直奔马出了山,而柳无依和齐葛氏那边却晚进了折梅山庄,两边就此分岔了道。 出山后齐仕悦和君怀璧一路往西南方向,五日后的黄昏,两人投宿到小镇上一家客栈。 进了房间后,齐仕悦和君怀璧坐下,前者先开了口问,“君兄弟,有没有发现什么?” “这家客栈很特别。”君怀璧随口回答到。 “哪里特别?”齐仕悦像是很惊讶的问。 “名字很特别。”一家客栈,名字就叫这个。 “一家客栈,两道来投,四方来客,八面玲珑。”齐仕悦笑笑道,“这家客栈可不止名字特别。” “我们进入客栈后,不少人留意我们。” “是留意你!”齐仕悦强调道。 “留意我?为什么?”君怀璧不觉得自己比打扮得……大富大贵的齐仕悦更惹人眼。 “今晚上小心点就知道了。”齐仕悦抱住双臂。 夜半,君怀璧和齐仕悦警觉的被异声惊醒,黑暗中两人敏锐的察觉有人推门而入。 睡在外侧的齐仕悦轻拍了一下君怀璧示意他勿动,自己起了身。一阵声响后,屋内灯火乍亮,君怀璧才跟着翻身起坐,看着被齐仕悦控制的一个黑衣蒙面人。 “你们怎么会都没事?” “你的那点迷烟,给我看一眼都不够。”齐仕悦点了那人穴道,扯下蒙面巾后不知从何处掏出一颗绿色药碗,弹入那人口中,一拍那人下颚。 黑衣人猝不及防就将药吞了下去,想吐出来也不能,问到,“你给我吃了什么?” “好东西!”齐仕悦笑笑道,“让你乖乖说实话的好东西。” “你是什么人,半夜三更闯入我们的房间干什么?”君怀璧冷着声音问。 黑衣人看向君怀璧,脸色叵变,“我……我是来偷东西。” “你好像很怕我!”君怀璧站起身,走向那人,缓缓道,“你认识我?”君怀璧觉得傍晚客栈那些人似乎也是这样惊奇又恐惧的视线,好像见到了死人活了一般。 “不认识!”黑衣人猛摇头否认,“我根本没见过你! “我也觉得。如果你认识我,就该知道我不如刚刚喂你吃药的人可怕。”君怀璧抽出桌下的凳子缓缓坐下。 “啊……”那黑衣人还来不及将君怀璧的话理解了回话,就捧着心滚到在地,痛得嗷嗷直叫,满地打滚。“啊……” “你给他吃了什么?”君怀璧问。 “噬心蛊。我去年到苗疆收集来玩的,一直没来得及试用,现在正好有机会让我在活人身上试药效。”齐仕悦瞧了眼在地上痛得满头大汗,却似乎已经叫不出声的人,淡然笑道,“听说那东西会随着体内的气血游走而直入心室,一点点啃噬人心,间歇性无规律发作,一般要三十日后才会死人。” 君怀璧只觉背后不寒而栗,“你有解药吗?” “我买的时候,那人是给了我一颗解药。”齐仕悦拿来包裹取出一个绿色小瓶子,放在桌子正中,“就是这个。君兄弟,你来考虑要不要给这个小贼。” “……”君怀璧默然,无动于衷。 “给我!”这会儿那黑衣人似乎痛过了一阵,颤抖着爬爬起来,伸出手去抓那瓶子。 眼看那只手近了,齐仕悦却突然出手抢了先,“我可没说给你。” “只要给我解药,我什么都告诉你们。我不想再痛了!”黑衣人求道。 “君兄弟?”齐仕悦看向君怀璧。 君怀璧看了眼黑衣人,“你先回答我们的问题,之后……我们就给你解药。” “你说,你们快点问!”黑衣人着急道,很怕下一波的噬心之痛来临。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君怀璧问。 “我来偷东西的。” “看来你是不想要解药的。”齐仕悦摇头唉叹,“算了……君兄弟,这个我们泡茶喝掉算了,听说有预防蛊毒之效。” “不要!”黑衣人着急的伸手阻拦,压低声音道,“我说!我是……因为……”黑衣人的目光转向君怀璧…… 突然咻的一道白光闪过,擦灭了屋内灯火。 “小心暗器!”君怀璧和齐仕悦慌忙避让,黑暗中听到桌边一声哀嚎,接着一道黑影从屋外飞过,又一个身影追出,君怀璧要追却被齐仕悦拦下,之后声静风凉,再无动静。 确定四周已无人,齐仕悦再点了灯火…… “已经断气。”君怀璧检查了那个黑衣人,“这枚暗器……” “你小心,别乱碰!小心有毒!”齐仕悦上前来,用手绢取出黑衣人脖子上的暗器,在灯火前反转对照,后道,“这是圣血门的火云镖,无毒。” “那么杀了他的就是圣血门的人?圣血门是个什么样的门派?后来追出去的那个黑衣人又是谁?” “不知道。”齐仕悦拿出一个盒子,将那枚火云镖用手绢包好放进去收拾进包裹,“圣血门是个颇为神秘的门派,隐匿于西南僻境,现任掌门凌溯,他曾经是和你师父那些人齐名的风流人物,但近二十年都很少现身江湖。” “嗯。”君怀璧有所知的点头,“我们去西南是不是就和这个门派有关。” “是有!不过不是全部。”齐仕悦检查完黑衣人后起身坐回原位,显得有些失望。“这个人不是圣血门人。” “嗯。”君怀璧默记于心。 “尸体我会处理!”齐仕悦叹了一声,将尸体扛起来,“你可以先休息。”跟着从窗口跳出,消失进夜色中…… ------------ 第四十二章 尹氏女 出山约莫半个多月后,齐仕悦和君怀璧两人路过西南边境,此地偏僻少人烟,四望高山林立仰不见天,因为天色渐晚两人只能夜宿山林。 将马栓在树干上,生了火后,君怀璧和齐仕悦就地而坐,从包裹里拿出干粮和水酒正要用食。 “前面有火有人。” 循着声,君怀璧望过去,看到一个穿着素色鹅黄春衫的少女,她后面还有一个黑衣戴黑色幕篱的人,两人相携走来。 鹅黄春衫的女子近了就盯着君怀璧发愣,“你……” 君怀璧瞧着女子年纪尚小,却隐约瞧着形容曼妙,眉目清透纯真,打扮瞧着也是武林中人,窄袖短靴佩剑,相反她身后那人一身黑,却穿的是广袖长裙不见鞋,不像是江湖人,如是富贵之家的新寡,可惜幕篱遮了容貌让人瞧不清晰,不过君怀璧却莫名移不开眼。 “姑娘认识我家君兄弟?”齐仕悦笑咧着嘴问。 “不认识,只是觉得见过。”少女腼腆一笑,生了几分怯,越发动人楚楚,“在下峨眉尹素,敢问二位公子高姓大名。”瞧着说话举止,应该还不是常走江湖的人, “尹姑娘!在下齐仕悦。”齐仕悦哈哈一笑,又指君怀璧道,“这位是我的兄弟,君子如玉,君怀璧——君子的君,玉璧的璧,胸怀天下的怀。” 君怀璧对于齐仕悦如此认真的介绍自己很不自在,自己又并非什么大人物,或者非得要让别人知道自己是谁,何须介绍如此明白?故而他盯了眼齐仕悦。 “君怀璧?”尹素惊讶了一下,回头望向那黑衣人,“姑姑?” 黑衣人道,“你称呼他君公子就是了。”黑衣人的声音沙哑却辨得是妇人声音。 “君公子。”尹素对君怀璧微怯道,“尹素有幸今日与公子得识。” 君怀璧才从黑衣人身上回神,起身回礼,“尹姑娘不必客气。” “这位……前辈……敢问贵姓?”齐仕悦瞧出君怀璧对尹素称之为姑姑的人很感兴趣。 “姓吴。我年纪长你们一辈,两位若愿意,和素丫头一样称呼我一声姑姑便是。” “吴姑姑。”齐仕悦丝毫不含糊的叫了。 君怀璧迟疑了片刻,才颇不自然道,“晚辈见过吴姑姑。” 吴姑姑轻挥了下手,“出门在外,不必多礼!”话虽如此,言谈间却尽显得十足长辈的架子。 齐仕悦四望后道,“我看两位也是赶路,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怕有野兽出没,甚是凶险。不如姑姑和尹姑娘和我们一起吧。” “好!”吴姑姑立刻答应了。 “好啊!”尹素缓了一下才回应,又瞧了君怀璧一眼。 齐仕悦只笑,明白眼前这状况。君怀璧就算不说话,也足够吸引不少目光,容貌已是出众不俗,秀而不弱,气质更有空谷幽兰之韵,言行有临风翠竹之劲,可他自己似乎从来不自觉。不过想来齐仕悦也觉得有些有趣,君怀璧在山上时候似乎不见这般神韵,在柳无依的对比下,君怀璧如是个未脱稚气的孩子,甚至阴盛阳衰而唯诺,而入了红尘他却成了脱俗不凡的翩翩公子,丝毫不见了羸弱。 君怀璧看了齐仕悦一眼,不知道他是在笑什么。 这一路其实齐仕悦才是最引人注目的,但主要却不是因为他不逊色于君怀璧的容貌和洒脱的举止,而在于他那身佩玉戴金的富贵打扮,像是要让人来偷抢一般的招摇。 吴姑姑离君怀璧和齐仕悦距离正中的稍远处坐下,尹素挨着她坐下,望向君怀璧,若有所思。 “对了,二位此去是去哪儿?”齐仕悦顾着火问。 “秘境。”吴姑姑的回答十分简练。 尹素怯低头微笑道,“我和姑姑是要去那儿与人汇合的。” “是心上人?”齐仕悦提问道。 眼瞅着尹素羞得提不起头来,君怀璧解围道,“那正好,我们也要去那儿。”他说话间,目光不自觉的望了眼黑衣人。其实他突然记起,上一回,柳无依也是戴着黑色幕篱,而且如此一想,他总觉得那人像她。 “对,正好同行。彼此也有个照应!”齐仕悦挑了最后的树枝放进火堆。 “好。”又是吴姑姑先回话。 “那好。大家一起!”尹素稍迟。 接下来好一阵子,大家都没在交谈,火堆四周很安静。齐仕悦盯着火堆沉思,突然起身道,“我看没柴火了!君兄弟,我们去找些吧!” 君怀璧与齐仕悦对视了一眼,点头起身,“好。” “早去早回。”吴姑姑的话一如既往的简略且利落。 “你们放心去,我在这儿守着火堆,不让它灭掉。”尹素说着靠近来火堆。 “劳烦尹姑娘了。火堆能驱避野兽,所以不能灭。”齐仕悦说完后和君怀璧先后走入树林。 两人一直往前走,直到火光已经远了,确定身后无人跟来,齐仕悦才靠近君怀璧低声道,“君兄弟,你有什么看法,对这两个人?” “我觉得尹姑娘倒是很单纯实诚,但那位姑姑很奇怪。”君怀璧对尹素有好感,一点也没有怀疑她的心思,但那个黑衣人,他有点不安。 “我觉得那位吴姑姑应该是个高人。”齐仕悦笑道。 “她脚下无声,应该是轻功极好。”君怀璧又不禁往自己的猜想上带,自己师父的轻功也是很好的。 “那位尹姑娘,如果她真的是尹素的话,那我倒是听说过她,她是峨眉山长老外室弟子,系名门之后。” “她姓尹?” “对。她是尹长风的女儿。” 君怀璧心头立刻扯了一下,眉头也不觉得微凝起。 “听说她出生后满周岁就被送往峨眉,如今应该不过十一二岁。” “尹长风为什么把自己女儿送去峨眉山?”而不是自己抚养? “这是个谜。不止女儿,尹长风还将自己儿子也送走了。到如今,他的女儿尹素在峨眉,江湖上人尽皆知,但他的儿子尹仁昊却已好多年下落不明。” 君怀璧凝眉深思,虽不至于就琢磨出个所以然,但也有所悟。 “这个尹素倒是符合尹长风的女儿的特征,但那个吴姑姑什么来路?”齐仕悦心下深索。 如果是尹素,师父不该可能出现在她身边的。师父曾被尹长风所伤,不该会和他女儿关系密切,而且,师父说好不会下山来找自己。君怀璧不得不打消心中臆测。 两人穷思也没得出个答案,所以也没多想下去,捡了些柴火就折返了回去…… ------------ 第四十四章 生风波 打消了对吴姑姑身份的猜忌,君怀璧对她自然越多了几分礼貌客气,不再多有留意。一路数日下来,君怀璧和尹素亲近了不少,但和从未露出过真容的吴姑姑却还是依旧生分,倒不是他的意愿,而在于吴姑姑似乎不屑于与小辈多说话。 这日烈日当头,还是春季却有夏热,午后山间的暑气大盛,人疲马倦,考虑后,四人选了荫蔽凉静处打算暂作停歇休憩。 “君哥哥。”尹素这几日和君怀璧、齐仕悦都熟络了,称谓也就近了,“你和齐大哥认识很久了吗?我看你们关系真好,我都羡慕呢。” 君怀璧还没来得及开口,“尹家妹子,你是羡慕我吗?”拴好马匹的齐仕悦突然凑过来一头,并有意的靠了一下君怀璧。 君怀璧瞧了眼齐仕悦,露出一丝不明,根本没看懂齐仕悦使的眼色。 尹素怯缩了一下头,笑道,“我没有朋友,所以羡慕。” “朋友嘛……”齐仕悦道,“我难道不是你的朋友。” “我是说像君哥哥和齐大哥这样要好知心的朋友。”尹素捧着脸若沉思,“书上说,得一知己足矣,一定就是说的君哥哥和齐大哥这种吧。” 君怀璧和齐仕悦看了一眼,彼此心底各有所思。君怀璧想的是尹素如何看出他和齐仕悦是知己?至少他并未看透齐仕悦这个人。而齐仕悦似乎是明白君怀璧的心思而窃笑不已。 “齐大哥,你笑什么?尹素说错了什么吗?” “没,你没说错什么。”齐仕悦敛了笑意道。 君怀璧看着尹素道,“我和齐兄并未如你认为的那般要好。其实我们……” “我去走走。”稍远处的吴姑姑突然说话,往这边三人瞥了一眼而已,接着就要往林子里去。 “姑姑……”尹素似乎想追着去,可起了身又迟疑。 “你留下就好。年轻人多在一起挺好。”吴姑姑说完就径直一人离去。 “吴姑姑还一直不喜欢我们的样子啊。”齐仕悦瞟了眼君怀璧,“我们是不是谁得罪了她?” “没有。姑姑不是讨厌你们。其实姑姑本来也不大爱说话的。”尹素着急解释。 “素儿,你家姑姑年纪很大吗?”君怀璧突发奇问。心底没怎么捉摸就问了,出口后也稍觉莽撞不礼貌。 “姑姑年纪并不特别大。”尹素微思后又道,“我觉得应该不大。” 齐仕悦和君怀璧都觉得她的回答稍古怪,不过又是齐仕悦抢先开了口。“你觉得?难道你也不知道?” “其实我也没见过姑姑的样子。她每次来见我,不是蒙着面就是带着幕笠,我从没看过她取下来过。”尹素也显出疑色。 “那你也一定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戴着幕篱不见人?”齐仕悦出口的话让同样想法的君怀璧也陷入沉思之中,甚至尹素也一时沉默了。 吴姑姑这个人,就君怀璧这几日所觉,武功不低且沉默寡言,更不喜欢与自己这些小辈接触,给人一种生人勿扰的感觉……不知为什么,君怀璧又莫名的想起某人。 突然,一阵风动,君怀璧急起身,将尹素护在身后。 “小师妹,我们总算追上你了。”随着声音,一名着松青色一身的女子领着一色灰衫道姑打扮的四名女子突然现身并迅速围上前来。 “大师姐……”尹素脸上颜色微变,“大师姐,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找你的。”为首被尹素称为大师姐的女子比之君怀璧也稍长,应是十七八岁,眉目分明清秀但面带冷穆,有几分*,毫无清修之人的平和气息。 尹素微有胆怯,像是想要解释“大师姐,我……” 这姑娘脾气倒是有几分自己师父的模样。君怀璧虽作此想,但心底对来人也难有好印象。 带着严苛的厉目扫过所有人,最后定在最有嫌疑的齐仕悦身上,那名大师姐质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跟小师妹在一起?你们挟持了她?” “等等……”齐仕悦立刻上前一步,“你看我们哪里像歹徒?”齐仕悦有意的抖了抖自己一身富贵,显示着他的富足,并维持着和气的笑脸,“何况挟持个小姑娘对我们有什么用处?” “你们安的什么鬼胎你们自然自己明白!”大师姐瞪着齐仕悦,防患如虎,厌之如狼。 齐仕悦果断换了一种笑容,几分不屑…… 君怀璧深吸了一口气,有礼道,“姑娘误会了,我们和素儿是萍水相逢,所以结伴同行而已。” “素儿?谁允许你这么称呼小师妹的?”大师姐这回自然将冷恶的视线定在了君怀璧身上,丝毫不改厉害颜色。 一时间,君怀璧也不知道要如何说话了。因为女子似乎正在气头上,他知道自己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的。 “小师妹,你过来!跟我们回去!”大师姐喝令道。 “大师姐,我……我不想回去。”尹素叫道,“我还想……” “你还想什么?你知不知道师父都被你气病了!”大师姐怒斥,“今天你不想回去也得跟我回去。”说着就抽出了随身长剑,那四名峨眉弟子也纷纷出了剑。 “动不动就舞刀弄枪这个习惯实在不好。”齐仕悦劝道,“还是有话好好说!” “和你们没什么话好说!”大师姐说着一人当先挥剑直取。 君怀璧来不及去取剑,脚下踢起地上的树枝,握上手来敌上尹素的大师姐。虽是不愿,但对方剑势逼人,君怀璧也不得不认真防卫。 君怀璧档下大师姐一剑,想劝说休止,但对方却生了恼心,他还不及说,对方下一个剑招就越发迫人,让他不得不放弃分心而认真应付。 “大师姐、君哥哥,你们别打!”尹素急叫道。 齐仕悦一面忙着躲避峨眉弟子的来剑,一面不停抱怨,“都说别动手……大家好好说话!怎么都不听呢?” 君怀璧和大师姐交上了手,两人一时间不分上下,胶着难让。 战局外的尹素越看越焦急,大叫,“你们别打啊!” 眼见君怀璧和她的大师姐已经越战越凶,似乎已经快不可分,尹素咬牙之下贸然一跃而起,直扑两人的战局范围之内…… 两人同时发现了尹素的闯入,纷纷收势,但已经来不及…… “啊——”尹素被两人的剑气所排拒,人儿就被震飞出去,重重摔落后滚在地上。 “素儿!” “小师妹!” 君怀璧和大师姐沾地之后,都扑了过去…… 被君怀璧抱起来的尹素强忍着痛楚扬起笑颜,“咳咳……你们别打了!” “谁让你闯进来的?”大师姐厉声喝道,“你就是想弄得自己手上,再让师父责骂我?” “我不是,我不是……”尹素急摇头,眼中泛着泪也不知是急还是痛的。 君怀璧见此,对尹素的大师姐只存反感,但也没多与她辨,只安慰尹素道,“没事,素儿,只要你不愿,我不会让你跟她回去的。” 尹素一时欣喜,可却不敢看她的大师姐。 这边大师姐颜色冰冷,“小师妹,师父一直对你宠爱有加,你不告而别让她老人家心底难过,如今她老人家病了,你都还不愿意回去看望她,师父真白疼你了!师父都被你气病了,你还不去,那就当师父没你这个弟子!枉师父她还那么疼你,你这么狼心狗肺的回报她?” “我……”尹素咬着唇,抬头望着她问,“师父她真的病了?” “你以为我会拿师父乱说?” “你不想回去,没人能强迫你!”君怀璧手下贴着尹素的背部已经在为尹素运功疗伤。 “不,尹素要回去了。” “素儿……”君怀璧见尹素态度已经坚定也不打算多说了,他觉得她师父病了,她回去也是应当,她选了,他便不该多话。 ------------ 第四十五章 又别离 尹素的决定让君怀璧不再有话,好不容易脱身的齐仕悦却有言道,“你家这个师姐说不定是骗你。” 大师姐好不容易有丝毫缓和的面上再度陡然变色,厉瞪齐仕悦,“我们峨眉的事情,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插嘴。小师妹,任何事我都可能骗你,唯独师父的事情,我不可能骗你。” 尹素轻点头,“嗯,我知道,大师姐最敬重师父,不可能拿师父说谎。” 大师姐闻声,脸上微不自然,背过身去,“小师妹,既然你已经答应回去,那就走吧!别多耽搁了。” “君哥哥,不用为我运功疗伤,我没事。”尹素轻推君怀璧的手臂,“谢谢君哥哥。” 君怀璧收了动,仍有些许担忧的看着尹素。虽然其实他察觉了尹素武功不知深浅,内力却并不低,刚刚那点确实只是小伤,可他就是放在心上。 尹素从君怀璧怀中起来,怯笑着望了他一眼,“君哥哥,以后你会来找素儿吗?” “如果有时间,我会去峨眉拜访。”君怀璧已经确定尹素的身份就是尹长风的女儿,但虽然他对尹长风有芥蒂,却对尹素无间隙。 “好。那你一定要来。”得了君怀璧此话,尹素已然安心的模样。 “咳咳……”被忽略了的齐仕悦假咳了几声。 尹素面露尴尬,“齐大哥,你也要来啊!” “好。”齐仕悦摸着下巴道。 尹素恋恋不舍的望了两人最后一眼,坚决的转身后再不回头的往山道上走。大师姐警告的盯了君怀璧和齐仕悦,也转身离去。 “等等,吴姑姑还没回来!”齐仕悦突然提道。 尹素停下脚步,若迟疑却头也没回,”君哥哥,烦请您替我告诉姑姑,素儿很高兴跟姑姑出来这回,素儿要回去看望师父,因为事出突然就不和她道别了。姑姑她会谅解的。” 说完这席话,尹素步子越走越快匆匆的上了道…… 君怀璧垂下眼,因为隐约的不舍而不去看尹素远离的背影。分明不过几日的交情,可他对尹素却有不浅的牵挂之情。君怀璧只是无意的垂下头,目光一着地却瞧见一块玉佩躺在地上,似曾相识的模样。 君怀璧急忙蹲下身捡起玉佩,细辨之下,这块玉佩和当初柳无依给他定亲的游鱼双环佩样式一模一样。他思索这块应该不是他的,因为他的还在包裹中,他并未随带在身。 “咦,这是尹家丫头的?”齐仕悦问。 是尹素的?君怀璧心中乍然如雷,疾步去自己的马上翻找包裹,果然拿出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只是玉石上绿白色分布稍有不同。 齐仕悦又尾随着跟了过来,瞧见两块玉佩便笑道,“这是一对情人佩啊。瞧质地不是什么稀奇玉石,可这一对倒是相铺相成的,一主碧一主白,却各自都是两色相融,有相似花纹。” 一样的玉佩!那就是说,师父要自己找的自己的未婚妻就是尹素?怎么会? 齐仕悦见君怀璧入神才隐约察觉什么,询问道,“君兄弟……这两块玉佩是……” “我去找尹素。”君怀璧迅速解开缰绳,飞身上了马,策奔而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师父到此存的是什么心思? 马儿一阵飞奔,不过片许时间,君怀璧就追上了尹素和她的师姐等人的身影。听到马蹄声,尹素和其余人均停步回头。 “君哥哥?”尹素就想往回走。 “他还追上来干什么?”大师姐拉住了尹素,对君怀璧本着出尔反尔而防范着的心思,面上自然没什么好天气。 “素儿。”君怀璧勒住缰绳,跟着翻身下马,走到尹素面前,“素儿……”分明他原本有许多话想问想说,可看着尹素纯真的双眼,他就说不出话来。他生不出狠心来问她,为什么她有那块玉佩,是师父给他定下的未婚妻?他知道这话问出口就是伤人,所以他不能问。 “君哥哥,你还有事吗?”尹素问。 “没有!你……东西掉了。”君怀璧将她那块玉佩交出,“是你的?” “是我的。”尹素有些羞怯般低着头伸手拿去,微慌而眼神不定,“君哥哥……你……你会来找我吗?” “会。”他不忍心拒绝她,何况他就算要解除婚约,终是要去和她说明白的。 “那好!那……素儿真走了?”尹素将玉佩收好,望向君怀璧。 “好,你一路顺风。”君怀璧微笑道。 “嗯。君哥哥你一定要早日来找素儿!”尹素纯真一笑,旋过身去,“素儿会等你。” “走吧!”大师姐再度以冷目警示了君怀璧一回,才拉着尹素快步离开。 君怀璧眼望着师姐妹几人走远,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师父你到底有什么设计?”她为自己选的未婚妻竟然不是别人,而是尹长风的女儿,这件事绝不可能单纯。思虑着此事,君怀璧牵着马缓慢的往回走。 “君兄弟?”因为担心他而赶来的齐仕悦见他精神不振,有些担心,“你追上尹家丫头了没有?” “嗯!”君怀璧点头,“她已经走了。” “东西给她了?” “嗯,给了。” 齐仕悦瞧着君怀璧明显心不在焉,寻思片刻后问,“那玉佩有什么特殊?” “没什么。”君怀璧打起精神微微一笑。那玉佩的事他不能往外说,事关不仅仅是自己的婚姻,他觉得其中有自己师父不少事。 齐仕悦瞧得出君怀璧有隐瞒,原本君怀璧就不是个善于说谎的人,齐仕悦又精于看人,他自然看得明白,但见状他也只点头,当做不知,“那就好!我们快些回去,万一吴姑姑回来不见人怕会出事。” 听到吴姑姑三字,君怀璧突然一凝神,“是!她脾气可能不大好。” “你也觉得她脾气不好?”齐仕悦微有惊讶。 “我随口说说。”尹素是自己未婚妻这回事让君怀璧对吴姑姑的身份怀疑又回到了原点。既然师父都能让尹长风的女儿成为他的未婚妻,那么她本人出现在尹素身边也就有了可能。基于某种感觉,吴姑姑若就是他的师父柳无依,他丝毫不会意外。 齐仕悦和君怀璧加快脚步,赶回原本休憩的地方没见到有人。 “吴姑姑还没回来?”齐仕悦看吴姑姑和尹素的行囊还在,确认应该没离开。“已经好一阵了吧。她去做什么了?” “我去看看。”君怀璧心中有许多疑问,正好要问她。 “好!你去吧,我守在这里。”齐仕悦很慷慨的让给他,并将他手中缰绳接过去往树上栓系。 “多谢齐兄。”君怀璧见此便往之前吴姑姑去的方向去找…… ------------ 第四十六章 非故人 山中树木葱郁,又正是枝繁叶茂之季,行枝碍蔽人眼,一进丛林便如蔽日,林间稀风凉爽。 因为此处是荒郊野外,人迹罕至,故而君怀璧只需要顺着有踩踏的痕迹循路而上,很快寻到了山间小溪边的黑色人影。 君怀璧寻思着并未立刻上前,他望着蹲在溪边的背影,瞧见她将从不取下的幕笠取下来并放在身旁的岩石上,那个身影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会是她吗?君怀璧不能否定自己没有实据的的猜测。回想起来,君怀璧觉得吴姑姑的打扮很不合时宜,如今春色深浓,却已经有夏天的迹象,日头越见毒辣,分明赶路中,她却始终穿一身明显不方便的黑衫长裙,又闷热又累赘,显得极为不自然。如果这件事可以算作因家有不幸或者个人喜好,那也作罢。 君怀璧最后考虑的是她的黑色幕笠,一般用来遮掩容貌不让人知,那吴姑姑为何要遮挡自己的容貌?君怀璧总记得当初柳无依也是用这个遮挡容貌,才让他不至于发觉她的身份,所以他有个大胆的猜测,并就此采取了行动。 君怀璧既已下定了决心,就不再迟疑,瞬间敏捷的离地而起,如离弦之箭飞向溪头。 “什么人?”那边传来厉斥,并伸手要去拿幕笠,却被人抢了先。 君怀璧先抢走了幕笠,打算要揭穿她,可看到扭过来的脸却让他骇然一惊。 看见来人是君怀璧,这边人急捂着脸背过身去。“你想干什么?” “吴姑姑,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以为……”他颇慌的将幕笠递出,低下头再也不敢看她。原来吴姑姑戴幕笠的原因是因为她的脸……根本不能看。 吴姑姑迅速伸手接过去幕笠戴上,“你以为什么?” “我以为你是我师父。”君怀璧如实道,“抱歉,吴姑姑,我不是有意看到。”他只看了一眼,吴姑姑的脸上满是溃烂疤痕,已经看不清原来的样子,这张脸绝对不是他师父柳无依。 “……你师父?”吴姑姑冷笑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是你师父的?为什么怀疑我?” “一开始我就觉得您像她。”只是直觉,但现在显然他的直觉是错的。 “觉得?”吴姑姑突然挥手给了君怀璧一掌。 君怀璧没有退却,生生的接下了那掌法,闷哼一声,“实在抱歉,吴姑姑。” “现在你也看到了,你确定了?我是不是你师父?”吴姑姑像是强忍着恼怒逼问。 “不是。”君怀璧致歉道,“是晚辈唐突,还请吴姑姑海涵见谅。” “见谅!你拿什么来让我原谅你?”“晚辈有错在先,但凭姑姑处置。” “先留着吧!总有一日,我会好好教训你!”吴姑姑说完气愤的拂袖而去。 “吴姑姑……”君怀璧心中愧疚不已,又想到尹素的事情还未和她说,便快追了上去。 吴姑姑似乎不愿意被君怀璧追上,所以用了轻功走得极快,君怀璧根本追不上,待他回到原处,吴姑姑已经在停歇处四望寻找尹素的身影。 齐仕悦在一边没吱声,君怀璧见此便要解释。 “素丫头呢?”寻人未果的吴姑姑却先回头厉声问君怀璧。 君怀璧这才解释道,“素儿她跟她师姐回峨眉了。她师父病了,所以她急着赶回去。她说下次再跟您一块出来,请您原谅她不告而别。” 吴姑姑一时缄默,似在沉思,却并没有丝毫质疑君怀璧之言。 “吴姑姑,您打算要回去找尹姑娘,还是要跟我们一起去秘境。”齐仕悦懒洋洋的问到,“不是说你们与人有约?” “我去不去有你说话的份?”吴姑姑没给齐仕悦一丝客气。 齐仕悦被呛声,一时不说话了,望了眼君怀璧,将任务转交。 君怀璧轻点头回应,然后对吴姑姑开口道,“前辈若要去秘境,我们便继续结伴同行,若前辈要去找素儿,现在追去应该还来得及。你们的马,素儿也没带走。” “我跟你们一起。” “前辈要去见什么人?”齐仕悦又忍不住问了。 在吴姑姑隐要发怒前,君怀璧抢先出声道,“齐兄……这是吴姑姑的私事,我们不当多问。” “呵呵……”齐仕悦无辜笑道,“我随口问问,吴姑姑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强求啊!” “我去见一位老朋友。” 吴姑姑的回应倒是让君怀璧微讶异。 “老朋友?”齐仕悦哦了好长一声,“如果我没记错,秘境只有圣血门人,前辈莫非和圣血门有故?” 原以为吴姑姑好说话了,这次却又顶了回去,“是或不是与你何干?” “当然与晚辈无关。”齐仕悦呵呵一笑,“晚辈不过随口问问。前辈说如何当是如何。” “那前辈,不如我们就上路吧!也休息够了。”君怀璧提议道。这几日因为尹素和这位吴姑姑,所以行路才比较慢了,会停下来歇息也是为她们,若只他和齐仕悦,必不会如此多耽搁。此时,该休息也休息够了,赶路才是正事。 “好!”吴姑姑走向自己的马,解开缰绳后翻身而上,缓缓驱向山路去。 君怀璧和齐仕悦这边也利落的上了马,先后追赶上去。 黄昏时刻,跑累了的人马停下来,借着山间小溪旁的一处平地歇脚。君怀璧和齐仕悦两人拴好马匹后自动去找柴火准备生火。 “君兄弟……”忍了半天的齐仕悦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今天去找吴姑姑,是不是说了什么?你有没有从她身上发现什么?” 君怀璧还想了一下才明白了齐仕悦所问,微微一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齐兄。我不过是为了点私事,目前已经无事了。” “私事?难道你问的是尹素的事?”齐仕悦表现得很好奇。 “不是。”君怀璧微凝眉,想起尹素,他就会想起自己那个以玉佩定下的婚约。 齐仕悦愣了片刻,“那你问了什么?” “关于我师父的事。” “吴姑姑难道会认识你师父。”齐仕悦锲而不舍的追在君怀璧身后。 “我不知道。” “那你到底问了什么?” “我确认了她不是我师父。” “……”这回齐仕悦是怔了好一阵,直到君怀璧已经走开,他急忙追赶上去,又问,“你怎么会以为她是你师父?” “感觉。” 齐仕悦叹了一声,“她是吗?” “不是。”君怀璧瞥了眼齐仕悦,不无遗憾的样子。 “她怎么可能是你师父?她那么恨尹长风,怎么可能和尹素在一起?” “我师父应该认识尹素。”若不认识,怎么能订下他的亲事?他回想,觉得尹素一开始就是知道他是什么人的。 “怎么可能?”齐仕悦完全不信。 “我和……算了。”那件亲事,君怀璧总觉得不好与人说出口。”齐兄,这件事和你无关,你就不用太关心了。” “好奇一下也不成?” “不成。”君怀璧一点都不啰嗦,丢下哀怨的齐仕悦往树林里去了…… ------------ 第四十七章 又生波 君怀璧和齐仕悦先后入了林,没人注意到后面悄然出现的黑衫黑裙的人,蔑笑了一声,“真是废物!” 到秘境的所用时间比理想的要长,但也在预期之内。所谓秘境地处秦楚国西南边陲丛山之中,此地山高入云,林间多古木,且瘴气弥漫,平常人很难进入。 “来,君兄弟,这个……”齐仕悦将一个瓷瓶丢给君怀璧,“洒两滴在面巾上蒙着脸,便可以预防瘴气。” “好。”君怀璧拿着便立刻转身向吴姑姑,“吴姑姑……” 君怀璧刚伸出手,话未说完,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及近,倏尔一批黑色骏马飞驰而至。 “吁……”马上着紫衫的少年勒下马,他微微一笑正要说话,他身后歪出一个人。 “你们……也在这里?” “素儿的大师姐?”君怀璧见到她很是惊讶,而且看起来她不大好,和上次见不同,面色苍白像是失血过多,精神也十分不济。 “大师姐你怎么来了?”齐仕悦笑问。 “小师妹她被人带走了。”大师姐被马背上的紫衣少年从马上放下来,气息已是微急。 “被什么人带走?”吴姑姑喝问。 “不知道。”大师姐摇头。 “不知道?枉你是尹素的师姐,峨嵋清夷师太的大弟子!”吴姑姑狠斥,”也就是个废物! “吴姑姑。”君怀璧有些听不下去,想婉言几句来缓解气氛。 “这位姑姑说话真凶,和我家那位姑姑倒是有得一拼。”黑色骏马上的紫衣少年此刻才利落的翻身落下马,“不过我家那位姑姑横行一世也知道这点礼貌,就是凶也只能对自家孩子,对别人的家客气点比较好。” 齐仕悦掩着嘴低笑,君怀璧这会儿才得隙细看这名少年,瞧着少年年纪和他相当,但形容纤细如是美妙女子,一颦一笑间皆是媚态,却不乏男儿英气。 “你是什么人?”吴姑姑问到。 少年彬彬有礼,回话道,“在下李昭。在江湖上算是个无名之辈。” “还真没听说这么个人。”吴姑姑上下打量了李昭,哼笑道,“伶牙俐齿,小心祸从口出。” “晚辈这张嘴想说还没什么话不敢说的。”李昭从容不迫道。 “吴姑姑,现在还是素儿的下落最重要。”君怀璧怕李昭惹了吴姑姑不快而生事端,便及时岔开话,“现在对任何人生气都是于事无补。吴姑姑,我们还是向素儿的大师姐问清楚事故,看是有有线索。” “哼……”吴姑姑哼了一声,似乎是认同了君怀璧的话。 李昭瞧着君怀璧,弯唇一笑,“我瞧你真是个好人。敢问少侠姓名?” “在下君怀璧。”君怀璧对这名口齿伶俐且颇有胆量的少年深有好感。 “君公子,好!”李昭侧过身去扶着尹素的大师姐,低声与她道,“江姑娘,你将事情再与君公子和齐公子以及这位姑姑说一遍。” “好。”大师姐轻点头,然后对众人说到,“那日我们带着小师妹和你们分别后,那日晚上在一处山岗休息,突然就有十个黑衣蒙面人出现,要我们交出小师妹,我们几个师姐妹自然就和他们交上手,途中又不知怎么突然杀出一个戴白色面具的人,趁我们分身法术一个措手不及就劫走了小师妹。” “这个戴面具的和那十个黑衣蒙面人是一路的?”齐仕悦寻思问。 “不知道。”大师姐摇头,“那人只劫走了小师妹,那批黑衣人见状就去追他们了。” “那大师姐你怎么受了重伤的?”齐仕悦踱步过来,盯着大师姐看。 “我们跟着也去追那个戴面具的人,等我们追上的时候,那些个我们之前见到的黑衣人都已经被杀,戴白面具的人也受了点伤。” “那你们不该趁机和他交手,夺回来尹姑娘?”齐仕悦看来,峨眉派怎么也是武林中的名门正派,门下弟子武功应该也都不弱,何况她们还不是一个人。 君怀璧和齐仕悦作同样想法,不过他另有考虑,所以他问的是,“是不是还有别的人在场。” “对,还有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武功奇高,那个戴白面具的人或者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他打伤了我们师姐妹后就带走了小师妹。” 齐仕悦问,“你确定不是之前那个戴白面具的人带走的尹姑娘?” “戴白面具那个人在我们赶到后和那个男人交手了一回,似乎是认识到显然不是对手,就立刻带伤逃离了。之后我们几个姐妹也联手和那个男人一搏,也是丝毫未曾得利。” “看来那个男人武功是真的不低了。”吴姑姑哼笑道,“那个男人有什么特点。” “中年男人,着白衫,身高八尺,武功路数极为诡异,而且他的出掌时候双掌赤黑,不像是正派。”大师姐微迟了片刻,慢道,“我怀疑他就是圣血门门主。” “双掌赤黑……” “是黑焰烈火掌。我想起来是有个人集齐了这些特点——”吴姑姑缓慢沉吟,“圣血门门主凌溯。他竟然亲自出马了,难怪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吴姑姑你和这位凌门主莫非认识?”君怀璧试着询问。他有些担心会莫名惹恼她。 吴姑姑看了眼君怀璧,闷笑了一声,“以前有过几回交道。” “看起来吴姑姑并非无名之辈。”齐仕悦态度恭敬道,“晚辈斗胆,敢问吴姑姑名号?” “你不需要知道。”吴姑姑语中已经显出不悦。 “咳咳……”齐仕悦干笑了两声,也不再说,他已经在习惯这种境况。 “既然那个人是凌溯,事情就好办!你们慢慢磨蹭,我要先走一步了!”吴姑姑说完话,飞身一掠就进了瘴气山林,没了踪迹。 “吴姑姑……”君怀璧叫了一声,她还没用齐仕悦给的药。 “放心,我看她一定是有自信不会被瘴气所伤。”齐仕悦安慰君怀璧。 “我瞧着这位前辈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李昭无谓的笑笑。 君怀璧本能的想替吴姑姑辩解,却找不到话说,便岔开话道,“我看我们也考虑进去了。”他打量了一眼尹素的大师姐,“李公子,你来此是有何目的?” “我只是来凑热闹的。”李昭淡笑道。 齐仕悦直直看着李昭道,“大师姐有伤在身,不适宜进去。李公子,不如你留下照看她?” “我无所谓。”李昭表现得很从容。 “我要进去找小师妹。”大师姐立刻反驳。 “你不能去!”李昭按住大师姐的手道,“江姑娘,这件事交给这两位公子即可,你进去帮不了忙,反而坏事。所以你一定要留下来!” “你滚开!”大师姐推开李昭的搀扶,气急道,“你只不过救了我一回,凭什么管我?” “江姑娘……” “我们走!”齐仕悦拍了拍君怀璧,“我看他们不需要我们管!” “好!”君怀璧看李昭似乎很从容,而大师姐显然伤势还不轻,不能对他怎样。如此安心下来,君怀璧便和齐仕悦准备妥当一同后进了山林。 ------------ 第四十八章 圣血门 齐仕悦和君怀璧两人进入瘴气林不久就已被雾气所迷,看不清任何东西,周遭恍若黑夜,只能凭着摸索往一个方向前行。 “君兄弟,你对吴姑姑怎么好像如对你师父一样尊敬?”齐仕悦于其后问。 “对长辈理应尊敬。”君怀璧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好吧。”齐仕悦心悦诚服于君怀璧的解释,于是无话可说,但他信才有鬼。 “我有件事需要询问齐兄。”君怀璧从来对齐仕悦无猜忌,他不认为自己和他是知己,但目前他只有这个朋友,若有疑问他也就直说了,“齐兄你和李公子认识吧。” “诶……”齐仕悦顿了顿,“你怎么看出来的?” “李公子根本没问过你的名姓,却知道你姓齐称呼你齐公子。”别说君怀璧是在女人中长大,心细慎微,如此明显的问题他怎么可能没注意到。 “这是他的错,和我无关。”齐仕悦心安理得道。 “那位李公子是何来历?”君怀璧看来,李昭气魄非凡,身份不同一般。 “他的来历我不能说,不过他不会是我们的敌人就是了。” 君怀璧听了这话算是安下了一半的心,“看来他的来历必不普通。” “你知道就好,能不招惹他就不要去招惹。”齐仕悦笑了一笑,转了话题,“君兄弟,你觉得那位吴姑姑到底是什么身份?瞧着她是位高人也不一定。” “你既然已经说她是高人,我又怎么可能轻易知道?江湖事,我了解的比齐兄你少之又少。”君怀璧对吴姑姑的身份并不太好奇。 齐仕悦笑了一声吼两人都噤了声,不再说话。 “小心!”突然君怀璧叫了一声,将齐仕悦推开。 只听得咻咻数声,有暗器飞过,接着凭着感知风动,君怀璧感应到有利器刺来,出剑相抵,刺啦一声剑刃相错后,他只觉得背后突然一阵凉,还来不及回剑,脖子上如针扎之痛后人就没了知觉。 “君兄弟……” 君怀璧再度睁开眼,眼前已经是清明了,他先就看到齐仕悦坐在自己眼前,接着回想了一下发生过的事,明白过来,“我们被圣血门抓了?” “是。”齐仕悦耸了耸肩表示现状很无奈。 君怀璧试着坐起身,跟着运功挣断了身上的绳索。 “哦……君兄弟,原来你武功真不错啊!”齐仕悦赞赏道。 君怀璧看了眼绳索,后道,“这好像是一般草绳。圣血门应该知道我们可能会武功,为何不用结实一点的绳子?” “可能圣血门太穷。”齐仕悦玩笑道。 恰此时,一个戴着青黑色斗篷的人开门进来,看也不看地上被君怀璧挣断的绳索,只腹语说道,“尹公子,看来你正好醒了,我家门主有请。” 尹公子?君怀璧和齐仕悦都同时查看这间四四方方没有任何多余物件的屋子,屋里除了他们并没有多余的人啊。 戴斗篷的圣血门人走向君怀璧,“尹公子在找什么?你的剑吗?那东西暂时不在此处。” “我……”君怀璧反应过来,他是称呼自己为尹公子? “尹兄弟,既然是门主有请,恭敬不如从命,那你就去吧。”齐仕悦笑呵呵道,“但如果能带上我就更好了。” “这位公子是尹公子的朋友?”那圣血门人问。 “是。”君怀璧轻点头,决定将错就错下去。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圣血门会将他认为姓尹。 圣血门人看向齐仕悦,“这位公子贵姓?” “我姓齐。”齐仕悦慨然道,“齐人之福的齐。” “好!齐公子。”圣血门人道,“齐公子要稍候片刻,门主现下只邀请尹公子一人。” 齐仕悦不无遗憾的长叹一声,“那好,我在这里等!尹兄弟,你好走。” 君怀璧瞧了齐仕悦一眼,见他现下除了被绑着外并不异样,略安下心,且他觉得,齐仕悦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束的人,他应该自己有脱身之计,故而他低声应了一声,“好!那我先行一步。” 君怀璧跟着圣血门人出了门,发现关自己和齐仕悦的是件破旧的废屋,屋外共有八人看守,着一样的青黑色斗篷,斗篷的帽子几乎都遮盖了脸,腰间佩弯刀,微低着头无一人出声。 君怀璧不确定齐仕悦有能力从这八个人手中逃脱,因为齐仕悦的武功真的比较低微,但他却相信齐仕悦的脑子里自有计谋,所以也没多替他担心,就跟着那名圣血门人离开了废屋。 圣血门的房屋基本是朴素无华,也没有折梅山庄那般的意趣精巧,虽有楼台亭池却繁复雷同而显得沉闷,墙垣回廊其中穿插环绕颇为复杂,不熟悉的人应该很容易迷路。四下不时有圣血门人巡查来往,但却未能给这院落增添丝毫人气。 君怀璧紧随着那名圣血门人,穿过几道门后又绕过几处长廊,终于到了一处豪气得和别处完全不融合的的高楼。 “门主就在二楼等候,尹公子请单独入内。” “好。”君怀璧推门而入,刚刚跨进门,身后的房门就被关闭。 君怀璧回头看了一眼,但未作声,便往楼梯过去,循阶而上,突然听到上方传来不寻常的打斗声,君怀璧停下了脚步,但这片刻后上面已经寂静下来。 “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闯进我圣血门来的人,我本以为不会有。” “你这个地方颇费了我些事,现在才到。十五年过去,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擅长给人制造麻烦。你窝在这个老鼠窝里也是有十五年了吧,你也真耐得住!” 这个声音是吴姑姑?她也已经到了。那么这个说话的男人莫非就是圣血门门主了?君怀璧听着感觉他们确实是故人且关系匪浅。 “十七年不见,你说话还是没一点含蓄,只会得罪人。不过……我倒是喜欢你这个样子!” 吴姑姑一声冷哼,“我们俩好像从来谁都不喜欢谁。” “是。喜欢你的人足够多了,不少我一个。你这样的女人我招惹不起,就不去招惹。而且你当时喜欢的是尹长风,我不会傻到去与他为敌,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聪明人都不会做。” “我来不是来和你叙旧的!” “我想也不是!” “你劫了尹长风的女儿?” “不错。” “交出来!” “交给你?” “……不交!” “凌溯,你要与我为敌?” 默然了半晌,只听男人徐徐道,“……那又如何?” “好!那就别怪我不顾情面!” 君怀璧听着气氛已经剑拔弩张,两人显然又要手下见真章,他忍不住快步上楼,打算制止两人…… ------------ 第四十九章 多有变 君怀璧飞窜上楼,“两位前辈……”君怀璧话没说完,刚踏上昏暗二楼,都来不及看清什么,随着劲风两边已经同时向他攻来。 “前辈……请住手!”左右来袭,君怀璧根本避不开,只能仓皇出手左右相接,被夹在高手之间,君怀璧虽只是将两人的内力过度,身子也立刻有些吃不消。 “孽障,谁让你闯进来?”吴姑姑喝道,显得十分愤怒。 “后生可畏啊!”凌溯却是极为赞赏。 “两位前辈,请……住手。”君怀璧感觉两人雄厚的内力从他体内过的时候不断的挤压他的丹田,让他越来越无法提起内力护佑自己的命脉,体内的血液仿佛已经开始沸腾。 “没那个本事还闯进来,你是自己找死!你果然还不知道自不量力是怎么写!” “看起来,你很喜欢这个后辈。”凌溯嗓音浑厚的笑道,“我们同时罢手如何?” “我看给他个教训也未为不可!”吴姑姑似乎完全没意愿。 “我数到三,我们同时罢手。”凌溯不意等到吴姑姑回应,径直数道,“一、二、三!” “三”一落,凌溯和吴姑姑默契的同时抽手,君怀璧左右都登时一空猝然握紧双拳,那两人留在他体内的真气一阵流窜,他及时提起内力来遏制,心肺仍旧微有伤,“咳……” “废物!” 君怀璧循声望去,看见依旧着黑衣黑裙带着幕笠的吴姑姑。 “怎么你要否认你是个废物?”吴姑姑哼声道。 “没。”君怀璧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心底总诡异的觉得她和柳无依各种相似。 “你……”凌溯瞧着君怀璧若有迟疑,将目光瞟向了吴姑姑一眼,“你们认识?” “是。”君怀璧道,“晚辈来此的路上,有幸与吴前辈结识。”解释完和吴姑姑的关系后,君怀璧对凌溯郑重一礼,“晚辈君怀璧见过门主。” 凌溯道,“君怀璧?你不姓尹?你难道不该是……” “他就姓君。”吴姑姑冷冷的插话并转开话题,“凌溯,把尹素交出来!不然,休怪我让你圣血门不得安宁!” “呵……你以为我会怕你?”凌溯从容不迫道,“你认识我凌溯也不是一天的事了,你该知道我但凡出手就绝对没有收手的道理。” “你抓来尹素是有什么用意?她不过是个小丫头,对你能有什么用处?” “我自然有我的用意。”凌溯饶是在吴姑姑紧逼之下,依旧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凌溯,你也知道,我也是说到就会做到!看起来你这些年反而回去了,一点都不聪明了。”话落之时,吴姑姑身形倏然逼近凌溯,同时挥出一掌。 “吴姑姑……”君怀璧见自己之前的努力落了空,心中遗憾着急,但却也不敢在贸然行事。 凌溯侧身以避,同时也出掌相迎,吴姑姑身形恍若鬼魅,一瞬飘忽不见……,吴姑姑的身法之灵快是凌溯所不及的,但凌溯的反应却很及时,所以每每能迎下吴姑姑的出招袭击,数十个来回后,一白一黑两个人影仍旧黏着难分上下。 君怀璧看着凌溯与吴姑姑交手心中着急,却也无计可施。 突然,窗户碰的一声被撞开,一个披着圣血门人所戴斗篷的飞进门,落地后迅速弹起,如弦箭直窜而去。 虽然那人身法相当快,但君怀璧还是看清了他的动作并捕捉到他出手的匕首和所射向的目标。“吴姑姑,小心!”君怀璧大叫着飞身而去要阻挡此人。 吴姑姑避闪开,一挥袖就将飞射来的匕首原路反弹回去,愠怒道,“凌溯,你竟然用这种卑鄙手段!” 凌溯没有借机进逼吴姑姑,反而退避开,“你也要看清楚他是不是我的人。” 披着斗篷的人迎面而上,盖住头的风帽被内劲带出的风掀落,露出脑袋,他伸出手接住了被弹回匕首,接着栏杆借力一踏抽出了腰上一柄古朴铜色的长剑又直往吴姑姑逼杀过去。 凌溯气骂道,“今天摸进来的鬼祟还真不少!” 君怀璧挡护住吴姑姑,恰看清那穿斗篷的人戴着白色面具,想起了尹素大师姐所言,赤手拦下来剑,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巧妙一个反转抽回剑,手腕跟着一转,眼见要斜刮向君怀璧的脖子,却突然一转偏开,反问,“你是谁?” “什么?”君怀璧被这句问给惑住了。 吴姑姑显然没有君怀璧的耐心,从他身后闪出,袭向持剑人。 那戴白面具的人猝不及防,竟就挨了吴姑姑一掌,被震退吐出一口血后,立刻要飞窗逃离。君怀璧心中一震,此时,凌溯有猝然袭去,“门主,手下留情!”君怀璧叫出声,可凌溯已经一掌击出…… 戴面具那人似乎是听到了君怀璧的声音而及时避过了要害,但还是被凌溯所伤从窗口跌下。 凌溯追去窗口往下望去,突然停滞…… 君怀璧也赶忙去窗口往外望,见那人已经不见了踪迹,竟然松下一口气来。 吴姑姑冷哼道,“连个小贼都擒不住,我看凌溯你这些年都在偷懒吧!” 凌溯回过头来,望向屋内的吴姑姑,“我瞧着你的武功这些年确实进步确实神速,但是为什么从刚刚开始你一直不使出全力。若你认真点,也不至于让个小孩子跑掉!” 吴姑姑哼了一声未解释,君怀璧狐疑道,“小孩子?” 凌溯定望着疑惑的君怀璧半晌,忽笑,“身高四尺稍余,不是小孩子是什么?”凌溯再瞥了眼吴姑姑,“欠了债总是要还的。” “我从来不欠任何人。” “你的武功如是我最初所猜测的出神入化,尹长风也不是你的对手了吧!” 又是尹长风!君怀璧发觉他越是不愿意,就越是总能接触到和这个人相关的事。 吴姑姑冷冷的哼笑了几声,“尹长风是不是我的对手不重要,但你显然不是我的对手。凌溯你向来是识相的人,应该知道怎么做对自己和圣血门最好。” “我一直觉得,尹长风是对不起你,但是你却也不该杀了他。” “你为什么认为就是我杀了他?你以为我的恨意只杀了他就足够?” “你没有杀尹长风?” “呵呵……凌溯,你以为我有那么善良,会轻易杀了他?” 君怀璧没有来的听到此话心中一阵发寒。 凌溯沉思片刻似乎认了此理,又问,“那么尹长风怎么死的?” “我怎么知道?” “你会没去追查他的死因?” “我为何要去追查?我和他早已经恩断义绝!” “……”凌溯微凝眉,显得十分怀疑。 君怀璧此刻寻思着两人的话分析出一个解释和一个疑问:吴姑姑和尹长风似乎关系笃深,那么她和尹素的关系就能解释了。而凌溯很关心尹长风的死,莫非此事有什么重大隐情? ------------ 第五十章 师不知 吴姑姑并不多看凌溯,反而突然悟醒般瞥向君怀璧,“你还在这里做什么?长辈说话,你退下!” “你是怕面对他吗?”凌溯忽小道,“你看见他是不是就会想起尹长风?” 君怀璧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这句话。“闭嘴!”吴姑姑猝然出手,再对凌溯出掌。 “吴姑姑……”君怀璧这次反应及时,来得及拦下了吴姑姑的手,“有什么话好好说不好吗?” “你放肆!”吴姑姑喝斥后不留情的反手打开君怀璧,又顺势扑向凌溯。 “如果你不是凶手,为什么你这么急?”凌溯并未出手,只边退边问,“你怕他知道你是他的杀父杀母仇人?你也会怕吗?” 吴姑姑突然一定身,手臂一挥横扫而出,竟然凭空将凌溯震飞,撞到墙上。 君怀璧吃惊于吴姑姑的深厚功力,对处于下风的凌溯自然很担心,瞬间移形换位挡在了吴姑姑身前,“吴姑姑,你和凌门主既是故人,何必如此咄咄相逼?” “滚开!”吴姑姑冲着君怀璧喝道,“我说过,长辈说话,你一边待着!” “恕晚辈斗胆直言,吴姑姑你是真的因为杀了尹阁主而急于掩饰才要与凌门主动手吗?” “你好大胆子!几时轮到你来问我话了?”吴姑姑的怒火转向君怀璧,甚至比之前更加上炙,出手也是更加狠绝。 君怀璧虽知道她脾气不好,却没料到她真会狠心出手且毫不留情,所以他完全没能避挡,胸口生生的挨了一掌,心肺一阵,“噗……”喷出一大口血。 “你……”吴姑姑震惊得连收掌都忘了。 “尹小子!”凌溯上来扶住君怀璧,“你这傻孩子,怎么不避开这个女疯子?” 君怀璧眼前一阵阵模糊,但他看吴姑姑僵硬着动作,料想她并非有意便没了怪责,“我……” “你滚开!别碰他!”吴姑姑回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掌袭向凌溯,趁机将君怀璧抢入自己怀里。“我马上替你疗伤,你放心!” 君怀璧倒是想回应她,可是这会儿他已经无法出声,眼前也越发昏暗…… “柳拂衣!”凌溯大声怒叫道。 师父?停留在君怀璧脑中的只最后的称呼,接着他就没了知觉! “你连个孩子也不放过吗?”凌溯质问。 “我和他的事……用不着你管!”说完,柳无依一拂黑色广袖扯动一阵狂风将凌溯暂制,抱起君怀璧飞身而去。 “废物!” 耳边回响的呵斥声让君怀璧从梦中惊醒来,“师父……” “我没你这么没用的徒弟!”柳无依现在回想起来他的一事无成,竟然有些后悔起来没就一掌拍死他,还辛苦为他疗伤。 “师父……”君怀璧循声望去,只瞧见黑暗中模糊的一个身影,几许熟悉,“师父,你怎么……”来了?昏迷前听到的凌溯叫出的柳拂衣三字,他本以为是他错听。 “我如果没来,你说不定已经死了!枉费我十四年心血,怎么教出你这么个废物?” “师父……”君怀璧坐起身后扶着石壁缓缓站起,“师父,你别生气。” “我能不气吗?”柳无依背过身去。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师父,怀璧下次一定不让你失望。”君怀璧保证道,“师父,你再给怀璧一次机会。” “你的命只有一次!你以为你今天若是死了,你还能再来一次?”她花了十四年在他身上,可他竟然就是这幅窝囊相。 “师父,怀璧知错。”君怀璧先恭恭敬敬的立直身,再躬身低头,“怀璧愿受惩处。” “处罚你就有效了?”柳无依喝完声,根本没回头看君怀璧,“你好自为之!” “师父!”君怀璧追到口上,夜色中除了稀疏灯火都是模糊不辨,柳无依的身影早已经不知所踪。“师父……”君怀璧望着夜色眉目微愁,怅然低喃,“你就不能好好和怀璧说几句话吗?” 虽然有柳无依为他疗伤,但君怀璧并未能全然恢复,带伤在身又见已入夜,他对此地原本不熟,此刻贸然乱闯也不是明智之举,所以君怀璧打算暂时就在此处歇息,静观其变。 君怀璧回去石洞中,盘膝坐下,打算自己运功为自己疗伤,以求尽快恢复。 “尹小子,你没死吧?” 君怀璧刚刚静下心神,忽然听到头顶上传来声音,他急罢手,屏息以待。听声音,君怀璧辨认出来人是凌溯,凌溯的声音浑厚低沉,颇具气魄,十分好辨别。至于凌溯叫的人君怀璧却不知道,虽然他有想起过他之前被圣血门人称呼为尹公子,但他更多的还是怀疑着难道附近还藏有人? “尹小子,你在吗?”声音又近了些,君怀璧循声抬头就见柳无依离去的洞口忽然多了个人影,身材高壮,约莫是个男人。 君怀璧依旧保持了沉默半晌,从那人隐约泛白的衣料和声音确认出是凌溯到了口上,衡量着如果他进来,他也是躲逃不了的,索性的自己主动起身走向洞口。目前他的身份应该不算和凌溯敌对,何况之前感觉凌溯并非恶徒。 君怀璧走出来,有礼道,“晚辈见过门主。” “你没事吧?”凌溯问,”柳拂衣没对你怎么样吧?” “晚辈没事,多谢凌门主关心!”君怀璧奇怪于凌溯后半句话。 “这儿是圣血门的地盘,我自然清楚哪儿可以藏身。圣血门并不小,柳拂衣找的这个地方在圣血门内也算是比较偏,所以我还是费了些时间才记起这里。”凌溯拉住君怀璧的手臂,”趁现在,你跟我离开这里。” “门主,稍等!”君怀璧先制止了他,然后询问,“为什么我们要急着离开?” “虽然柳拂衣现在没杀你,但她之后会做什么谁也料不准。她那么恨你爹,不可能轻易放过你。”凌溯显得有几分着急,“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聪明?” 师父怎么可能杀他?君怀璧觉得好笑,但后面的话让君怀璧有些迷惘,“我爹?”从小到大,君怀璧从来没去考虑过自己的生身父母,他以为他就是孤儿,有师父有素锦姨就够了,也没多的念想。此刻被凌溯这么一提,他心中若有所触,他真的是孤儿,没有父母吗? “我们先走再说!”凌溯抓住君怀璧飞身而起,离开了假山,纵飞过几道墙垣,最后落了地,已经是到了灯火中。 “门主,你刚刚提到我爹……”君怀璧一落地后就亟不可待的问,“我有爹?” “你这孩子说什么笑话?”凌溯无可奈何的笑道,“你不是尹长风的儿子吗?” “等等……”君怀璧心中像是被旱天雷一震,险些连心带人也颤抖了,好一阵才缓过来,“我怎么会是尹长风的儿子?” “你是今天被柳拂衣打得脑子也坏掉了?你不是尹长风的儿子,谁是?”凌溯长叹一声,“你和你爹年轻时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任何人见到你都会认得你。” “门主你说我和尹长风长得很像?”这怎么可能? “他是你爹,你不能这么称呼他。”凌溯话如此却并无责备,“我听说你很小时候就被你爹送走,你不记得他也是正常。” “我根本不是尹长风的儿子,门主你认错人了。晚辈姓君。” “君不是尹字下有口,口说尹吗?” “这……”君怀璧的登时仿佛被人敲了一记闷棍,心下隐隐冒出什么却被他强压下去,但一时间他竟也说不出话来反驳这个明明强词夺理的指证。 “好了,别跟凌叔叔说假话。凌叔叔和你爹也曾是生死之交,虽然后来十数年不再见面有些生疏,但凌叔叔从未忘记他。来,尹小子,我们屋里说话!” “门主请。”君怀璧知此刻难以说明,便顺从凌溯安排,打算慢慢见机行事。 ------------ 第五十一章 存疑迷 “不过你今年应该才十一岁,都长这么高了。不愧是尹长风的儿子!”凌溯进门后又对君怀璧一阵夸赞。 “我今年十四,根本不是十一,所以我不是尹长风的儿子。”有了这个理由为自己的身份开脱,君怀璧心底觉得轻松了不少。 “十四?” “对!我确确实实是十四岁!我也不是什么尹长风的儿子。”和尹长风有的关系也不过是自己师父而已。 “十四……你真的十四?难道……你没死?” “我当然没死!”君怀璧被凌溯仿佛极喜的话弄得迷糊。 “你是尹长风的儿子,你是十四,那你是他的长子。都以为你被柳拂衣溺死在寒湖之中,没想到,你还活着。也算是老天有眼! “什么?” “十四年前,尹长风刚满月的长子失踪,只从柳拂衣投湖的寒湖找到孩子的襁褓,所有人都以为是怨念不散的柳拂衣化身厉鬼寻仇。没想到,时过十四年,不止柳拂衣没死,你也没死。” “十四年前的事?真有这件事?”凌溯说得很真,君怀璧心底有些不确定的动摇。 “这事还能假?虽然十四年过去,但这件事江湖上依旧有大部分人都知道。”凌溯叹了一声,“你爹是负了柳拂衣,但到底她不该对一个孩子下手。所幸你还活着。” “……”师父就是柳拂衣,如果她当年真抱走了尹长风的儿子,且没有杀死他,那么自己确有可能就是尹长风之子? “孩子,你这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凌溯满含关切道。 “不可能!”君怀璧断然道,“我不可能是尹长风的儿子。如果我是他的儿子,师父根本不可能收养我。” “你师父?你是被你师父所救?我看你武功不俗,不知你师父是哪位高人?”凌溯询问道。 “我师父……她……”不能说。君怀璧欲言终止,“抱歉,门主,家师名讳不足为外人道。” “好,那也无所谓。不过……为什么你是尹长风的儿子,你师父就不可能收养你?你师父莫非对尹长风有间隙?” “我师父最恨的人就是他。”君怀璧说完这话,心中渐凉。其实他不是丝毫不相信凌溯所言,而是他不敢信。 凌溯疑虑道,“你爹少有树敌,你师父是什么人,为何对你爹这样的人有恨?” “门主,这些事是长辈的事情,晚辈也不好评说。”君怀璧借口推脱过去。 “算了!不管如何,你能活着就好。”凌溯笑了两声。 君怀璧一时无话,突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之一,询问道,“门主,有件事我想请教。” “你说吧,但说无妨。” “门主,是你劫走了素儿?” “……”凌溯微默了一阵,“是。” 见凌溯坦诚,君怀璧也不弯曲而是直言道,“既是如此,晚辈能否请门主将素儿放还自由?素儿有师姐真等着她回峨眉,拜见她病中的恩师。” “你不问我劫她的理由?” “门主自有门主的理由。” “……”凌溯又默然了片刻,“这样吧,明天我给你答复。今晚你暂时去客房休息!你可以放心,我和你爹交情匪浅,我不会苛待了你妹妹。” 妹妹?君怀璧突然想到什么,一阵冷寒。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凌溯想了又问。 君怀璧闻声,强压下心中恶寒而力持镇定回话道,“晚辈君怀璧。” “你姓尹,该叫尹怀璧。” “晚辈还不确定自己就是尹长风的儿子。要等我问过家师才能确定。”君怀璧只觉得心中已经莫名有些信了。因为他想到的那个可能。 “好吧,随你!怀璧,我看你今夜你就早些歇息吧!”凌溯招来人,“吴穆。” 如白日里一样穿着斗篷戴着帽子的男人走进屋来,“吴穆拜见门主。” “送公子去南苑客房休息,不要怠慢。” “是,门主。”吴穆得令后将君怀璧请出,带往南苑。 白日里,君怀璧觉得圣血门繁琐复杂,人也似乎比较多,但此刻夜里却很安静,灯稀不见人,仿佛换了格局。 “公子,今夜您就在此休息。晚饭我会安排人送来,明日一早,吴穆便会来领公子。”吴穆将君怀璧领到门前,推门点灯。 “好,多谢!”灯火点燃后,君怀璧才跨入门内。 “圣血门地势复杂,公子夜里不要乱走为是。”吴穆临走不忘又叮嘱了一句,“若是被当做不速之客便不好了。” “嗯。”君怀璧刚刚一路过来就已经打消了夜探的计划。没看到任何巡查之人这件事让他反而生出了谨慎。他相信,此刻圣血门内必有很多人潜藏在夜色中监视着圣血门内的一草一木。 吴穆离开后,君怀璧才又拾起了之前那个令他汗毛倒立的设想:假如当年确实是柳拂衣抱走了尹长风的儿子,然后她制造了假象让所有人以为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她再化名柳无依一心抚养这个仇人的儿子长大……做了这些事,她必然有什么目的。如今尹长风又已死,她自然不能再报复他,所以她可能将仇恨转加在仇人的儿子身上。如果那个孩子真是自己,那么她为他订下的亲事,对方就是他的亲妹妹…… 君怀璧想到这儿已经一头冷汗,“不可能!师父不可能这么可怕!” “什么可怕?”突然有人声冒出来询问。 君怀璧回头去,看到齐仕悦关门的背影,“齐兄,你逃出来了?”不可能!就算他逃出来,他找到这儿来,外面也不可能没人发现,可刚刚分明一点声讯也没有。 “君兄弟,看着……我逃出来你很意外啊!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废物?” “你逃出来我不意外。你平安无事的到了我这儿,我就意外了。”君怀璧没起身,只是坐转身面向齐仕悦。 “为什么?”齐仕悦刚问出声,屋外突然传来敲门声,齐仕悦一闪身躲到了屏风后。 “公子,小人是依令送饭来的。” “好。”君怀璧起身去开了门,“请进。” “公子慢用。”将饭菜碗筷排好后,那人才又如低头进门一样低头离去。 待那人走远了,君怀璧关了门,齐仕悦已经从屏风后走出,瞥了眼桌上的饭菜道,“咦,怎么有两副碗筷?” 君怀璧也看了一眼,道,“因为有你一份。”果然圣血门内一切动静都在圣血门的监控之下。 “啊……”齐仕悦惊得瞪了下眼。 “先吃饭吧。”君怀璧很淡定。 虽有所疑,不过齐仕悦也觉得饿了,打算吃饱了再说话,就也坐下了。不过他先出手拦住了君怀璧的筷子,“我先看看。” “好。”君怀璧对齐仕悦的小心很认同。 齐仕悦挨着将饭菜都确认无疑后,才点了下头,“可以!”两人这才开始用饭…… ------------ 第五十二章 前尘恨 饭后,圣血门的人又来撤走了碗盘,齐仕悦也不再避,而圣血门人见他更如平常,后又断续送了热水给两人洗漱,然后便不再扰。 待确定圣血门不会再有人来,齐仕悦方道,“这个圣血门的人还真是古怪,穿得更装鬼吓人似的,人也个个跟木头一样,都没什么表情。” “……”君怀璧没理会他,自顾自沉思许久,最后对已经不耐等他而打算独自去睡的齐仕悦开口问,“齐兄,我可以向你打听件事吗?” “你终于注意到还有我了?”齐仕悦颇含怨辞道。 “抱歉,齐兄。”君怀璧从重重忧心中抽回心神。 “没事!你要问什么问吧。”齐仕悦也不意多计较,他本就是玩笑而已,“我看你这回是真遇到什么大事了。说说看!” “齐兄,你对尹长风的事有多少理解?” “江湖上大部分人知道的我都知道,少部分人知道的我也知道部分。不过……”齐仕悦话随音转,“君兄弟,你不是不喜欢听他的事吗?怎么今日主动提及。” “我只是需要知道些关于他的事而已。”君怀璧想着自己之前对尹长风的各种不喜,如果他真是自己亲爹,那自己是多忤逆不孝了。 “好,你说吧。难得你好奇,你问什么我说什么。”齐仕悦折回身来,坐在君怀璧对面。 “十四年前,尹长风是不是有个长子失踪?” 齐仕悦脸上微变了颜色,“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是凌门主告诉我的!”“对,凌门主曾经和尹长风有私交,当时江湖上四大公子,他们均列其中。”齐仕悦恍然悟了,“你之前说可怕,莫非说的你师父?” 君怀璧脑中一灵光,“齐兄,你是不是其实知道什么?” “我……咳咳……”齐仕悦干笑两声,“我知道什么?” “齐兄,你觉得我师父很可怕吗?” 齐仕悦满点头,“是挺可怕!至少我觉得我遇见过的女人中她是最可怕的!一个美丽聪明、武功高强又高傲自恃的女人本就可怕的,何况她还是个被情所伤过的。” 君怀璧本能的就要反驳为柳无依辩白,可是他要开口脑中却闪过之前那个恐怖的设想,一时就吐不出一个字来。 齐仕悦寻味着君怀璧的反应,“君兄弟,我以为你会立刻反驳我,甚至臭骂我一顿。” “为什么?” “你不是最在乎你师父吗?我想你为了她把所有人都得罪,你也愿意。” “对!我愿意!但……现在我不知道。”之前他还能肯定,这会儿却不能了。“我觉得可能……我一点都不了解我师父。” “那倒是真的。”齐仕悦断言。 “齐兄,你见过尹……”想了想,君怀璧还是换了个比较恭敬的称呼,“见过尹阁主吗?” 齐仕悦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细节,只是也没多提,笑道,“见过几次。那时候我还小。” “有人告诉我说,我长得像他。” “是很……”齐仕悦突然噤声,甚至了捂住嘴,“咳咳……君兄弟……” “你不敢说实话?你怕什么?” “倒不是不敢说。”齐仕悦放下手,“只是,你确定你要知道?你信我吗?” “我如果不信你,我何必问?”君怀璧对齐仕悦这个人的信任没有十分也有八分。 “啧……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就算是死,也得说实话了。”齐仕悦作势抹了下脖子,“君兄弟,你可得记得兄弟的义气啊。” 齐仕悦说话向来不正经,所以君怀璧也没跟他认真,“你若因我而死,以后逢年过节,我都给你烧点香烛元宝。保证你地下和现在一样风光!” “哈哈……”齐仕悦被君怀璧一本正经的说出的话逗笑了,“君兄弟,我觉得你现在越来越学好了,比最初我见你那个呆板模样有趣多了。” “呵呵……”君怀璧也笑了。 齐仕悦打住笑,肃下脸道,“好,我现在告诉你一些我认为的事情。” “嗯。”君怀璧轻点了几下头。 “你是像尹长风。在伏风寨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这么认为了。虽然我见过的尹长风已界中年,但尚存年轻时候风貌,其仪表堂堂令我印象深刻。也所以,我才对你很好奇。” “结果我是因为尹……阁主而存幸被你盯上。”君怀璧趣味道,语中不辨喜怒。 齐仕悦摸摸下巴,“不过你这人本身也挺吸引我。” 君怀璧道,“那得多谢齐兄你高看了。” “啧……君兄弟,我觉得我一直对你仁至义尽,但你看起来还是不怎么喜欢我啊,实在令人伤心。”齐仕悦捶胸悲戚道。 君怀璧看了齐仕悦一眼,不置可否,由得他自己演戏下去。 因为君怀璧不买账,齐仕悦觉得无趣也就收敛了,“你和尹盟主的形容确实近似。不过最初我也只是感叹天地造化,并未多想,毕竟天下间长得像的人并不少。直到……你师父出现。” 师父在这些事中是至关重要的一人吧!君怀璧突然害怕真相,有些想阻止齐仕悦说下去,忍了忍没说什么,还是决定继续听下去。 “你师父竟然是柳叶银鞭柳拂衣,是和尹长风关系最深的故人,而她和你之间的种种牵连……这让我不禁有了一个极为大胆的设想。那就是,你或许就是尹长风的儿子。” “你也认为我是尹长风的儿子?”君怀璧的情绪已经低落到谷底。 “种种迹象都足以证明你的身份。” “你说。” “江湖传言,尹长风的长子是被柳拂衣的鬼魂索命才葬身寒湖不见尸骨,可是柳拂衣没死,那么冤魂索命也就不存在。” “不是冤魂索命却可能是故人寻仇,师父也可能杀了那个孩子。” “是,这个可能并不是没有,以柳拂衣的心性确实很可能那么做。但你的存在而显然让另一种可能更具说服力。那就是她抱走孩子却没杀他,而是将他抚养长大。” “抚养我长大对师父有什么好处?” “这就是我觉得你师父可怕的地方。” 君怀璧面上绷紧,“为什么?” “一个被负心的女人,她要复仇,杀了情郎和情敌的子嗣算是其中一件可谓正常的事。” 正常?“你的意思,是个女人被负心后都会如此?” “不见得。但是会这样疯狂复仇的女人绝对不是一两个。” “……”君怀璧喟叹了一声。他从书上也看过些故事,但他不懂也不想懂,可他想知道他的师父心中的那些坎坷变故。 “恨一个人就杀了他甚至杀了他相关的人都算是寻常可见,也比较好明白。你师父恨尹长风是不可否认的,但她留下他的儿子并悉心抚养就很不正常,她这么做绝对不可能是因为仁慈,我想她留下你,只是因为可能她想到了更加能泄她心头之恨的复仇方式。比丧子之痛更深刻的复仇方式是什么我不知道,但能想出来的人一定可怕!” “你那么确定我师父有那么可怕?”君怀璧颇不悦色道。 “呵呵……君兄弟,我说的不过我的想法,你心中自有明镜。”齐仕悦拍拍他后就去睡了。 君怀璧默然下来,心中却波澜不平…… ------------ 第五十三章 事变迁 他该相信什么?君怀璧不知道,冥思苦想到夜半,他也理不清头绪来,他理智上已经有些相信齐仕悦和凌溯的话,但感情上他却丝毫也不愿意怀疑自己师父的险恶用心。两厢较劲,他始终没能作出让自己信服的抉择,所以他最后还是决定先休息以后再打算。 翌日,天刚晨昏,君怀璧才打算起身,反被外面的的嘈杂声所惊。 “昨天还这么安静,今天就养麻雀了?”齐仕悦颇不爽利,面色阴沉,本来就贪睡的他还赖着床不愿意起身。 君怀璧早知道他的习惯,所以没多理会,“我出去看看。” 君怀璧开门出来,圣血门人纷纷竞走如园中惊鸟般四处飞掠,众人去向处火染赤霄,应是走水失火。君怀璧心下一念,便也足下生风飞追过去,想查看一下状况是否能帮忙。 循着浓烟,君怀璧到了高阁外,他记得此楼是昨日凌溯约见他之处,而且他发觉着火并非此处而已,周围离此处不远有四五座楼都陷在浓烟中,圣血门人仓忙不已。不过这些人即便仓促繁忙却也无人叫喊,很快自组成队秩序井然。 “公子,你怎会在此?”一人将君怀璧往旁边拉开,“门中生乱,公子还是暂避。” “你是吴穆?”君怀璧凭声认出了人。圣血门人除去凌溯基本都戴着青黑色斗篷的帽子,又惯拉低帽子低头掩着容貌,此时因为忙乱,也没几人注意装束,帽子多半都揭下了,此刻的吴穆也不例外。君怀璧终于看清吴穆是他唯一看清楚了容貌的圣血门人,吴穆比他想象的年轻,应该三十不至,言谈间也老成,不见丝毫喜怒哀乐。 “是!公子,你暂时避一下吧!门主现在下落不明,我们也没办法顾及您了。”吴穆很急的推君怀璧离开,可言辞间却平稳无波。 “门主下落不明?” “对!我一大早去门主房里,就没见了门主!”吴穆说着将君怀璧推到路边,不碍着行人了方道,“公子自己随意吧。” “等等!你家门主有没有可能在着火的阁楼里?”君怀璧想凌溯不可能出了圣血门,门内出了失火这样事情,他身为门主不出现来稳定人心指挥救火,实在奇怪。 “等一下……”吴穆突然醒悟过来,震道,“着火的这几处正好是门主平日可能会在的地方。昨夜门主正巧新换了个地方休息……” 难道会有人要谋害凌溯?以凌溯的武功,就算他在阁内,他也早该出来了,除非……“我上去看看!”君怀璧飞身而起,攀上靠近阁楼的高树,借着窗口望进去,因为浓烟所阻,根本看不清窗内。 吴穆跟了上来,“公子,我们门主真可能还在里面?” “我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君怀璧横下心飞跃过去,穿过火窗窜进屋内。君怀璧用衣袖勉强掩着口鼻抵御烟尘,叫道,“门主,咳咳……凌门主……门主……” “门主,你在吗?”吴穆稍迟也跟着飞了进来,递给君怀璧一根湿斤,“公子用着。” “好!谢谢……咳咳……”君怀璧拿湿巾捂着口鼻。 “门主?……门主……”吴穆先一步找了进去,君怀璧也随后跟上。 “门主!”吴穆那边传来惊呼,“门主!公子,门主在这儿!” 君怀璧急忙绕了过去,见到了火困中吴穆扶起一身伤的凌溯。 “我们立刻带门主出去!”君怀璧无多想,救人要紧。 “别……”凌溯突然出声,“别管我……”一开口就不断吐血中。 “门主,是谁伤了你?”吴穆问到。 不错!谁能伤凌溯至此?君怀璧也有此疑,但他觉得此刻并非问话之际,而更改先出去了再考虑其他。伤了凌溯还要放火,看来是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到底什么人对一个不入江湖多年的人如此仇恨,非要赶尽杀绝? 凌溯虚弱得喘息不歇道,“吴穆,把令牌拿出来。” “好!”吴穆从凌溯怀中掏出一块铁牌,“门主。” “给他!” “好!”吴穆虽迟疑了一瞬,但立刻就没有任何迟疑的讲铁牌交给了君怀璧。 “这是?”君怀璧自然的接下了铁牌,却不懂含意。 凌溯抓住君怀璧的衣襟,“记得……要替你爹娘报仇!” “我们出去再说!带门主出去!”君怀璧提议道。 “好。“吴穆应了声,更将凌溯拉上自己的肩,忽然一个黑影扑上来。 君怀璧踢飞一根着火的凳子去挡,模糊中见一根长鞭扫来,银亮的颜色让君怀璧震了一下。 “柳拂衣……”凌溯喃声,“你的仇人!” 银鞭再次飞来,君怀璧险忘了躲闪,是吴穆突然出刀挡了一鞭,“是你伤了我们门主?” 不可能!烟火中,君怀璧只看到那个身影婀娜,唯独那根银鞭特别打眼。那不是师父!不可能是她!她根本没下山!不,她已经下山,他昨天还见到了! “信,在……卧室,昨夜!你……快走!”凌溯突然挣扎着坐起,奋力一掌将君怀璧打出,“走!报仇!” 碰的一声,房柱砸下来将书架砸倒,火势直冲屋顶,将君怀璧和凌溯等人横断在两边,“吴穆,门主……” 房顶咯吱作响,显然已经不支,君怀璧还想最后一试过去救人。 “公子请走!圣血门交给你了!不要辜负门主!”吴穆叫完后听到轰隆一声塌陷声,连着倒下的房柱和书架等全部滑滑塌陷下去。 君怀璧连退数步才未被波及,楼层已经陷落了一个大洞,凌溯和吴穆都没了踪影,只一个纤细身影飞窗而去。 君怀璧追不过去,又见即房屋已将坍塌,终于忍下心转身飞出火窗,落在未被烧着的树枝上,刚扶着树干站定,抬头间,房顶完全塌下,一栋双层阁楼倾塌在烟火中。 “门主、吴穆……”君怀璧狠力一掌击打在树干上。可恶!那个人到底是谁?不会是她,一定不是!他没看清她的容貌,不一定就是她,或许是有人假扮要嫁祸给她。 圣血门几处火势被扑灭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圣血门人现下正忙着寻找凌溯和吴穆的尸骨。不过两日不到,连番变故已经让君怀璧措手不及,甚至连受打击。 “君兄弟……”齐仕悦后来因为觉得情势不对所以赶来,见到的不过是从树上沮丧飞落君怀璧。现在,君怀璧已经在亭子里呆坐了好一阵了,他才忍不住开口。“君兄弟……” “我师父不会是为了杀人来的,对不对?”君怀璧盯紧了齐仕悦问。 “你师父她……”齐仕悦言辞闪烁,“你怎么又提起你师父?” “我师父……” 齐仕悦深吸了一口后道,“你师父她……确实在这儿。原来你知道了?” “你也见过她?” “昨天我才知道她一路都跟我们在一起。”齐仕悦叹道,“是我太疏忽大意,这么长时间都没注意到她身上隐有药水味道!或许是因为易容药水和她身上长年服用丹药遗留的味道融合,我才没及时分辨出。” “师父一路跟我们在一起?”君怀璧怎么也想不出齐仕悦所言的可能。 “吴姑姑就是你师父!”齐仕悦心有不愿的吐出答案。 “不可能!我见过吴姑姑的脸,和师父根本不同。” “易容术。我都忘了我娘有这招。”齐仕悦拍了下石桌,“我就想我娘不可能什么也不做!” “吴姑姑……”君怀璧觉得心底的感觉能解释了,之前他曾希望这是真,现在他却不愿。他宁愿她根本没下山来。 ------------ 第五十四章 多有疑 师父是吴姑姑的话,那么她就是有意带尹素来的,她大约是有猜测到自己没打算去峨眉。 君怀璧又默坐了许久,他不说话,齐仕悦见态势也不好主动去招惹。终于过了好长一阵子,君怀璧好似决定了什么,突然起身并自言自语道,“我去找我师父问清楚。” “君兄弟,你要问什么?”齐仕悦拦下君怀璧,“圣血门这么大,你去哪儿找?何况,我觉得你师父一直没对你挑明身份,可能并不希望你知道她在。” “她不希望知道她在,这样遮掩她是要做什么?”君怀璧低吼出声。 “我……”齐仕悦被君怀璧这一质问吓怔了一下,“君兄弟,你师父此来到底什么目的我也不知道。或许很简单就是看着你,怕你出意外,又或许她有什么事要办。但她荫蔽行踪自然是不想要人知道,你去找她,闹出来了,她自然不快。君兄弟,不如你说说什么事,让我看看能不能给你参谋一下” “我要去问她……”君怀璧的声音渐低,“我想问她是不是杀死凌门主的凶手。” “你师父杀凌溯?”齐仕悦吃惊不小,“你师父和凌溯应该没仇啊!” “不一定!”君怀璧想到前事,“如果吴姑姑就是我师父,昨天,她就和凌门主交手了。凌门主认定她是杀死尹……阁主的凶手,两人几次大打出手。” “你师父没否认?” “她否认过,但是她后来表现得像是在欲盖弥彰。”君怀璧想着自己昨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感觉出的就是她在遮掩才急于对凌溯出手。 “其实,你师父有可能没杀尹长风,她给我娘的回答也是否认。以你师父的高傲个性,她应该没必要对我娘说谎。” “是吗?” “嗯。在我看来,你师父的个性确实不该会说谎。” 君怀璧的心一起又一落,波澜不歇,“那师父她昨日在掩饰什么?” “这个恐怕就只有你师父和凌门主知道了。” “那我还是要去找师父。” “你觉得你去问你师父,她会回答你吗?”齐仕悦比较相信君怀璧回挨一顿批。 “我不知道。”君怀璧也想象不到柳无依向他解释一切的模样。 “君兄弟,你还要问你师父是不是杀了人,以你师父的为人,是不是她都不会轻易放过你。” “对。”君怀璧可以想见,“但我不问师父,又能去问谁。” “问你自己。”齐仕悦指着君怀璧胸口。 “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君怀璧无视齐仕悦所指,他分明知道他说的是让他问自己的心,可是他不能。“当时烟火太大,我只看见了一个黑影,根本没看清是谁。就算那也是个女人,也用银鞭,但不一定就是我师父!” “你……”齐仕悦默下声片刻,终还是点破了君怀璧,“你在私心维护你师父。” 君怀璧深吸一口气,“我没办法不维护他,他是我师父。”“你别忘了,她还可能是你的仇人。”齐仕悦不得不点醒他道,“你师父根本不如你想象的那么美好。她很美丽却是有毒的,看起来……已经毒进你心里了!” “你是说我师父就是凶手吗?她有什么必要非得杀了凌门主?” “我不知道。我也没说你师父就是凶手,但眼下她的嫌疑显然是最大的。圣血门内能伤凌溯的有几个?你行?” “不行!我的武功应该还不是凌门主的对手。不过……他昨日受了点伤,或许……” “被你师父打伤?”齐仕悦抢下他的猜疑。 “被吴姑姑打伤!”君怀璧还不能确信吴姑姑就是柳无依,故而强调。 “好!那至少说明,已经有一个人的武功在他之上,有能力杀了他。” 君怀璧想辩驳却无言,只能压下心声。 “凌溯的武功在江湖中至少排行前十,圣血门中人应该没人是凌溯的对手,他们也没有杀他的理由,我和你武功不及,现在所知的,只有你师父可能能杀掉凌溯。” “还有一个人武功也不低,但看起来也尚不能敌凌门主。” “什么人?”齐仕悦好奇问。 “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的人,应该是和之前尹素大师姐所言之人。此人昨日曾出现在阁楼内,与吴姑姑和凌门主都交过手。” “看来圣血门即便避居世外不怎么平静啊。”齐仕悦抚着下颚似乎在深思什么。 “根据凌门主说那个人可能只是个孩子,因为身高只四尺少余。” “或许是侏儒呢?” “也可能。”可是君怀璧觉得听到的声音确实还有稚气。“说起,尹素……我还不知道她在哪儿。凌门主说今早给我交代,结果……” “君哥哥——”君怀璧的话被熟悉的声音打断。 “说来就来了!”齐仕悦拍了拍君怀璧。 “嗯!”君怀璧也起了身,此时尹素已经跑入亭中,立在他眼前,他磨了磨唇唤道,“素儿……” “君哥哥,你真的在这儿?” “素儿你……没事吧?”君怀璧拉住尹素,仔细查看了一番,没瞧着有伤,“凌门主没有亏待你吧。” “君哥哥是说凌叔叔吗?他对我很好啊。对了,君哥哥,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儿这么乱?这是起过火了吗?”尹素巡望着被烧毁的各处,面露惊愕。 “难道尹家姑娘你一点都没听到响动?” 尹素惭愧道,“我睡得很死,若不是刚刚姑姑找来,我可能现在还没醒。” “吴姑姑?”君怀璧微诧,很快压下语调,“她找过你?那她人呢?” “姑姑说有事先走!她说让我来找你。”尹素望着君怀璧骤沉的脸色,微怕道,“君哥哥,你不想素儿来?” “不是!”君怀璧立刻收敛了外露的情绪,“我只是想到别的事情。” “哦。”尹素将信将疑。 “他在想杀死凌门主的凶手。”齐仕悦忍不住为君怀璧解释。 尹素瞪大眼,“什么杀凌叔叔的凶手?凌叔叔怎么了?” “他……”君怀璧和齐仕悦有些迟疑,不忍将这件事说给一个小姑娘。 阁楼那边此时恰传来呼声,“找到了!有尸体!” 君怀璧立刻奔了出去,齐仕悦看了眼尹素,吩咐,“尹姑娘你留在这儿吧!”说完也跟了上去。 很快,圣血门人先后从阁楼废墟中找出另一具尸体,虽然两具已经被烧得焦黑,但通过辨认确定是两个男人,身量和吴肃、凌溯近似。 不忍看两具焦尸,君怀璧别开眼去,齐仕悦却反而走至尸体旁…… “义父找到了?” “小姐,你别过去。门主他……” “义父在哪儿?”一名蒙着白面纱的蓝衫女子冲出人群走进来,瞧见尸体后一瞬震住,双目中眼看就水雾骤聚“义父……” “这位姑娘……”君怀璧还不知道她的来历,她的打扮和圣血门人稍有不同。 “滚开!”女子横冲上前,将君怀璧往旁边一推,后再将尸身旁检查的齐仕悦也一把抓开,“谁让他们在这儿的?全部带下去!” “是,小姐。”…… ------------ 第五十五章 新门主 齐仕悦和君怀璧根本没弄清状况,两人便立刻被圣血门人上前来押下,不意间有东西从君怀璧袖中滚落。 “等等。” 君怀璧和齐仕悦又被押转身来,面向蓝衫女子。 “这个你哪儿来的?”女子盯着两人迫问。 齐仕悦不明的看向君怀璧,君怀璧瞧了瞧她手中的黑铁牌,模糊想起应该是凌溯交给自己那块,“是凌门主交予在下的。” 蓝衫蒙面女子喝令道,“放开他。” “是。”圣血门左右独放开了君怀璧一人。 眼下还让君怀璧摸不着头脑,蓝衫女子已屈膝跪下“拜见新门主。” 君怀璧回头四望,却在同时,所有圣血门人都跪下了,并齐声呼道,“拜见新门主!” “君兄弟,你又惹上了什么事?” “我……”君怀璧看向那蓝衫女子,“姑娘,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蓝衫女子将铁牌双手奉上,“此牌为我圣血门掌门信物——玄铁祭牌,公子既从义父手中接下此物,那么从那一刻起,你便是我圣血门新任门主。” “可是……我并非门中人,此举不妥。”君怀璧并不愿意接下。 “你接下铁牌起,你便是我圣血门中人,圣血门也从无规定,必须要是门中人方能继承门主之位。” “这样是不是有些草率了?或许……门主当时只是无计可施才交托给我,他是要我转给你们下一任门主。”可是他想不起凌溯交托时候有过别话,反倒是想起吴肃当时的反应,他应该也知道其中含义的。 “君兄弟,我看你暂时还是接下吧。”齐仕悦笑道,“接都接下了,现在想推脱是不能的,何况你也不能如此不负责吧!” “……”君怀璧默看了齐仕悦一眼,他尚不知自己若是接下了能为这些人做些什么,他也担心柳无依会反对,但临到眼前,不能推脱便也只能接受。他出手将铁牌接回,“那这样,我先暂代门主之位。”蓝衫女子默了片刻后应声,“是,门主。” “姑娘请起,各位都请起吧。”君怀璧心中自觉沉重。 蓝衫女子率众人起身后,后取下了面纱,歉然一笑。“小女雪侬。” “雪姑娘。”君怀璧轻点头委婉称呼。 “唉……”齐仕悦却来一声惋惜。 雪侬微怒而竖眉,君怀璧瞧着她心生一丝讶异。取下面纱的雪侬并没有如所料的美貌,她很普通甚至可能不美,鼻子稍塌唇稍厚,皮肤也不狗白脸上还有稀疏的斑点,基本够不上美女之称,但她有一双不输于人的美目,尤其是生气时刻的明亮如星,夺人眼目。这双眼让君怀璧觉得有点像一个人,就只是生气那一瞬格外的像…… “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齐仕悦道。 “浪荡之徒!”雪侬唾道。 “我是诚心夸奖于你。”齐仕悦颇冤道。 雪侬不再看齐仕悦一眼,双手抱拳禀道,“门主,雪侬在秘境内的瘴雾林抓住了两个可疑人,已经带回,要交给门主处理。” “可疑人?” “带上来!”雪侬利落的扬手一挥,立刻有人被拖带来君怀璧眼前。 “诶……”齐仕悦先惊出了声,“可疑人就是他们?我觉得……”齐仕悦瞅瞅君怀璧,想言不敢言。 雪侬冷瞥了一眼齐仕悦,并不说话,颇似不屑于他的大惊小怪。 “李公子……”君怀璧颇诧异,还有尹素的师姐,他们不是在秘境外吗? “门主,你认识他们?”雪侬问到。 “他们是我的朋友。”君怀璧诚然道,“雪姑娘,可否暂时别待他们如囚,让他们先休息,等他们醒后,我再给大家一个解释?”“门主之令自当听从。”雪侬并无二话,就让人将两人带下去安置歇息。余后,雪侬似有话要言与君怀璧,“门主……” “雪姑娘有话请直言。”君怀璧根本没有自己是圣血门门主的自觉,也就觉得雪侬举动难解。 “雪侬想请门主让我亲自为义父和吴肃打理一切后事。雪侬年幼被义父收养,养育教导之恩山高海深,雪侬粉身碎骨无以回报,所以想一人亲手为义父收敛入葬……” 君怀璧虽觉此事勉强,交予她一名女子不妥,但同是被收养,他能感雪侬之心诚,便应允了。 “多谢门主。” 看着雪侬待人将凌溯和吴肃的尸体搬运走后,众人也各自散开各忙其事,齐仕悦悠悠的走到君怀璧身边,“君兄弟,恭喜你啊。” “有什么值得恭喜的?”君怀璧疑问。 “恭喜你成为了圣血门门主啊!”齐仕悦很认真。 君怀璧由内而外无一丝喜悦,“如果你喜欢可以送给你。” “那可就算了,我不可不想更忙。”齐仕悦抱住双臂。 “你很忙?”君怀璧眉眼微挑表示怀疑。 “是有得忙啊。现在凌溯身亡,我们要打探的事情没了着落。接下来,我们可能要去一个更远的地方。” “哪里?” “北国。” “要出关?” “是。” 君怀璧微显得犹豫,“需要多长时间?” “来回半年。”齐仕悦从他脸上已知道他的考虑,“你担心你师父?” 君怀璧知瞒不过也不遮掩了,“不是担心她,是舍不得她。” “你说起你师父能不能委婉点,她还只是你师父。”齐仕悦很好心的提点。 君怀璧深看了他一眼,“我想如果师父就是吴姑姑,她还在这里。我想见她一面,有些事我想问她。” 齐仕悦扶颚沉思了片刻,“你以为你师父一定会对你说实话?” “我不知道。但是不问,我心底过不去。”无论她要骗他还是要告诉他真话,他都要听一回。 “君诚真傻也。”齐仕悦吟道。 “……”君怀璧默然,或许这个选择真的不聪明。 齐仕悦勾搭上他的肩道,“那现在我们想想怎么把她引出来……” “……”君怀璧无声,只微点头。如今他也不计了,虽然他知晓事后一定会惹怒她。 齐仕悦附在君怀璧耳边低语,“……” 君怀璧皱着眉连点头,他其实很担心后果。 入夜后,月朗星稀,一个黑影翻进了一栋楼,先在窗口偷偷摸摸了一阵,随后推窗而入,须臾后黑影出来,持刃消失在黑夜中…… ------------ 第五十六章 事莫问 徐风阵阵吹入床,倏然间有人出现在窗内,接着月色只能瞧见身形玲珑,可以确认是女子,一身黑衣黑裙,广袖几乎着地,是很不适宜夜间行走的累赘打扮…… “迷香?”黑衣女子抬袖半掩面,脚下无声的往室内走去。“那个废物难道就被迷倒了,让宵小之辈来去自如?”往室内头却只闻无声,她便更生气。“废物!” 行至床边,床上仍无任何反应,她恼恨的伸手掀开帐幔。 “是!怀璧让师父担心了,是很废物。” “你……”她发现身后气息已经来不及。 “师父。”君怀璧已经擒住了她的双手以防她逃脱或者突然出手。 “谁是你师父?你放肆!放开!”她被设计了,这么明显她不可能看不出。 “你真的不是我师父吗?不是的话你担心我做什么?”从她跨入那一刻他就明白了。 “我……”她就算是他师父,她也绝对不是担心他,是不想她死了坏了她的计划而已。“你哪儿看出来我是担心你了?” 君怀璧无言而叹,“师父——你坐吧!”君怀璧扶着她就近坐在床上,由始至终却没松开她的手,反而横过她半边腰。 “可以放开我了吧!”柳无依耐不住斥道。 “不能。师父,怀璧怕一松手,你就会走。每次,你都不会听怀璧说完。”他吃了几次亏,总要学会吸取教训的。 柳无依听人很委屈,暂时淡定下来,“你有什么话要说?这么晚,你不好好睡觉干什么?”偏嘴上自然不喜欢饶过。 “呵……”君怀璧微笑了一声,“师父,这句话不是应该说你吗?” “你闭嘴!”柳无依恼羞成怒,“放开!” 君怀璧不止不放她的双手,反而就紧环住她的腰,“师父别生气!怀璧只是玩笑?” “玩笑?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敢对师父胡说了?”柳无依越觉得好像不大对,“你抱着我干什么?放开!你真是放肆!” “怀璧不放。”君怀璧横下心道。 柳无依自是不容许他的反驳,“你真以为我不会打你?” “那你打死怀璧好了!反正我不松手,我一松,你一气就又走了。” “你……”柳无依被堵得险些一口气上不来,“你到底是几岁了?撒什么孩子娇气?” 他觉得心被抓了一下,不痛却有不舒服的异样感,“是师父你让怀璧不得不这样。怀璧说师父会不听,怀璧就只能做了。” “你真放肆!”柳无依怒骂后又压下火气,“你放开手,我不会走。” “真的吗?”君怀璧有些迟疑。 “你觉得呢?”柳无依挑高音反问。 “怀璧不信。”他不敢信她,就怕松了手她一翻脸,拦也拦不住。 “你以为就算我是假的,你拦得住我?”柳无依手握得木床已然作响。 “诶……是。”君怀璧醒悟过来,如果她真动手,他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师父……” “放手。”柳无依的语气十分冷,春夜恍然入冬。 “好。”君怀璧颤颤的松开手,“师父,怀璧设计引你出来,是有事想求教师父。” “你要问什么?”柳无依端持着平常心问,努力不让自己生怒。 “第一件事怀璧已经知道了。” “第一件?” “就是师父你和吴姑姑真的是一个人。齐兄跟我说,我还不信。毕竟我看过吴姑姑的脸……” “有时候你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柳无依不意外是齐仕悦发现了。 “怀璧谨记教诲。”再有下一次,他一定不会再错认她。他在心底下了决心。 “还有呢?你还有什么要问的?”这番折腾后,柳无依觉得有些累,想早些离去了。 君怀璧犹豫了好一阵才忍下心来问,“师父,关于怀璧的身世……” “你的身世?”柳无依声音蓦然冷了几分,。 君怀璧心中微惊,“师父,怀璧有爹娘吗?” “按理你不是石头里生出来的,应该有爹娘。”柳无依手一撑要从床上起来。 “师父。”君怀璧抓住柳无依的手,不让她离他太远,“师父,坐。” 柳无依无奈又坐下,不悦无声。 “师父,怀璧既然有爹娘,那他们是谁?” 他敢问出这个问题本身让柳无依觉得意外,所以她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故而迟了片刻,“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你知道也没用。” “他们怎么死的,是自然病死,还是……”君怀璧没能说下去最后的疑问。 “他们怎么死的和我无关。”柳无依颇不耐道。也许她说一百遍,也不会有人信,李媛和尹长风的死和她无关。 君怀璧心中窃喜,却忍不住再确认,“他们的死真的和师父无关?” “你怀疑为师杀了你父母?”柳无依陡然语气冷肃。 “我不……”君怀璧悔之已晚。 “好!好啊!”柳无依冷笑了一声,扯开手立起身来,“就算是我杀了你父母又如何?君怀璧,你想报仇吗?凭你……” “师父,我不是……” 柳无依根本不想听他说话,突然就出手卡主君怀璧的下颈,“我告诉你,君怀璧,不管你想做什么,你先要让自己有无能力够得上!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就算你父母是我杀的又如何?你能替他们报仇?你连从我手下活下去都不能!我说过,你就是个废物!” “师……父……”君怀璧已经不能呼吸,他是信任她的,所以才更加不懂她如此动怒的理由。 柳无依手下松了几分,“怀璧,你想做什么呢?你有那个能力吗?” “师父……咳……咳咳……怀璧并没有想做什么。” “你果然让为师失望透顶。怀璧,你做一件事的时候就要考虑到可能的后果。你顾头不顾尾,你是想要依靠别人来给你机会?” 君怀璧被说得无言以对。 “你自来问我是不是你的仇人,你就该要做好我是你仇人会杀了你的准备。你如果连自己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你还怎么成事?” “师父……教训得是。”原来她气的是他不成器吗? “怀璧,任何事都要你自己来担当的,你痛苦也幸福也好,没人能替你成就,师父也不可能跟在你身后一辈子替你收拾打点。这江湖天下,任何朋友敌人都只能是你的助力,让你变得更强,走得更高,而任何人都不能代替你。你只有自己够强,才能什么都不怕,才能担负起自己的理想和希望。” “师父……” “怀璧,你没有愿望吗?你真的随时死了都不会不甘心吗?” “怀璧至少……”他是真的没有太多执念,如果刚刚她一怒之下就杀了他,他大约也不会怨。 “你真是个彻底的废物!”柳无依随手一推,将他打倒在地,“想清楚……师父给你时间,想不清楚,永远不要回来见为师了!师父……再也不会以任何身份和形式出现在你身边。你将来的路是死是活,都看你自己!” “师父……”君怀璧出手挽留也只能握住从手中滑走的她的黑色衣袖。 ------------ 第五十七章 凭回顾 柳无依离开君怀璧的住处后,甚至一口气冲出了圣血门。她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在气什么,自己身份被识破的恼恨,还有关于他的身世之谜被怀疑的恼羞成怒,还是其他更多。 “柳拂衣,你这么急冲出来,是被人识破了?” 月光下,柳无依看到一身贵妇打扮满脸褶子的老妇人坐在树枝上,映着月光,笑得极为灿烂。 柳无依是不怎么喜欢看到别人笑,但这天下间能笑得让柳无依心厌的却只有一个,“葛楚,你跑来做什么?” 齐葛氏也不意外被认出了易容,“我来看看自己儿子不行?你担心你宝贝徒弟,我不能担心我宝贝儿子?” “我几时担心他了?”柳无依看了眼齐葛氏后不再有多停留,就往与秘境相反的方向背道而行。她已经不打算再逗留红尘了。 “你要去哪儿?”齐葛氏从树上跃下,平稳如常。 “我回山上。” “你这么快就回去了?万一你那徒弟……”齐葛氏杵着拐杖,颠颠簸簸的,却恰好的跟上了柳无依的步调。 “如你说的,若他真没那么没用,要死就死了算了,干净。”她有些怀疑,是因为他在女人堆里长大,还是因为自己对他太严格才造成他这个软弱无争的性格。 “真舍得?” “有什么不舍得?”柳无依回过身,“你不是来看你儿子吗?跟着我干什么?” 齐葛氏呵呵笑道,“我想和你先聊聊,了解一下里面的情况,也好应付啊。” “凭你……要进去基本不可能。”葛楚是很精明,但她偏偏武功不高,她擅长的暗器能对付人却对付不了圣血门外的诡秘阵法。 “那你告诉我里面状况如何?我那儿子还好吧?” “你儿子……”柳无依冷测测的笑了,“他很好!”好到能跟君怀璧联手设计她,不能再好了。 “我儿子……得罪你了?”齐葛氏听柳无依语气便知不对。 柳无依双眼微眯,语气平和道,“倒是没有。不过我觉得你儿子和你一样祸事。” 齐葛氏形如被胁反而笑了,“我觉得你应该说的是祸人。你是觉得你那乖乖徒弟被我儿子带坏了?我比较好奇你那徒弟怎么坏了?” 柳无依不可能看不出齐葛氏一副看戏的表情,微微一笑,“有本事,就自己去看啊!”柳无依说完,又往路上缓走去。 “你真要回山上了?” “你不怕你徒弟知道些什么?” “对了。你不说我忘了。”柳无依蓦然回头,“凌溯死了!” “什么?”齐葛氏震了一下,“谁杀他?”齐葛氏紧盯着柳无依。 “你看起来也觉得是我。”柳无依挑眉轻笑。 齐葛氏并不否认她的怀疑,叙述道,“就在当年,凌溯武功之高也是少有人能及,而这些年他不可能只在山中荒度时日吧。” “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凌溯他确实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但是他的死,和我无关。” 齐葛氏笑笑道,“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信了。” “葛楚,凌溯死了,你也没办法找他问了。凌溯到死前应该都认定我是杀死尹长风和李媛的凶手。看起来,他也不知道真相。” “凌溯就算真不知道,他也死得也太蹊跷了。”齐葛氏言谈间紧瞅着柳无依。 柳无依感应到她的视线扭回头来,“呵……看起来其中是有蹊跷,但那也是你的事了。” “你真就要这样离开?你不想想,能杀死凌溯之人武功非比一般,如果不是你,那么那个人若还潜藏在圣血门内,对你的徒弟的性命不得不说是个威胁。” “你还漏了,这个人还会威胁到你儿子的命。”柳无依很了解葛楚这个人,她做任何事都绝对不会对自己无功。 “明白人就不用我说了。我是存了点私心,但是你徒弟的事我也没说错吧。” “哼哼……”柳无依瞥着齐葛氏,面上是绷着笑而已。 “呵呵……”齐葛氏笑得十分可亲。 柳无依离去后,君怀璧因为心中思绪反复而长久未入睡,反而点了灯火起身……也不知是过去了多久,忽然灯火微闪。 “不睡在干什么?” “我……师父!”君怀璧再见柳无依,既惊又喜,“师父你……怎么回来了?” “带了个人来找他儿子,很快会走。”柳无依径直走到君怀璧身边坐下,“大半夜的怎么不睡?为师有教导过作息要规律方益身心吧。” “怀璧记得!只是……怀璧睡不着。” “当了圣血门门主,觉得担子重了?” “师父……”君怀璧自己都几乎忘记饿了这件事,“你反对吗?” “反对什么?大丈夫当成名立业。虽只是个机缘,你得来太容易,但往后对你的历练。”柳无依是不在乎君怀璧有多大成就的,甚至她是希望她能有大成,那也能证明她所费心血有用。 她的一番心意此刻他最为明白,她对他确实有着期望。“师父,需不需要喝茶。”君怀璧兴起提起茶壶,一摸感觉茶水显然已冷,“师父,我去……” “别去!”柳无依按住君怀璧的手。 “师父……”君怀璧感觉手背乍凉。 柳无依没注意到君怀璧紧盯的视线,也没移开手,道,“怀璧,你继任圣血门门主,知道自己第一件事该做什么吗?” “怀璧不知。” “查出杀死凌溯的凶手。你必须做到这件事,才能结束上一任门主留在门众心中的影响,也才能让门内人对你心服。” “可是……”君怀璧这下子才将视线移到柳无依面上,坦诚道,“师父,我……那天其实可能看到凶手了。” “你看到了?” 君怀璧反握住柳无依的手,跟着望进柳无依眼中,“是一个用银鞭的黑衣女子。” “额……”柳无依微惊了一下,明白了君怀璧眼中的光芒,“你在怀疑为师?” “凌门主死前也说的是师父的名字。师父以前叫柳拂衣对吗?” 柳无依就紧紧盯着君怀璧,“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关于师傅的名字吗?在山上时候,素锦姨就告诉怀璧了。不过,其实那之前,师父你醉酒那次,我就知道了。” 柳无依拍桌而起,“你还敢说?!”那次她没跟他算,他倒是还敢记得。 君怀璧自然跟着起了身,“师父……” “别碰我!”柳无依是根本想不起自己做了什么,但当年为长风所弃,她曾借酒浇愁,素锦就说过她很没酒品,又笑又哭又闹,让素锦惨遭折磨。她最不愿让人看到的却被不该看到的人看到,她怎么可能不气。 “师父你……”君怀璧觉得她拿开手不让她碰的动作实在……煞显可爱。 “我借你的床歇息一晚。”柳无依说完就快步走开去…… 君怀璧没能一尝所愿,心有所失,但更是不觉忍俊不禁。 ------------ 第五十八章 遗疑信 君怀璧走到床边,见柳无依和衣而躺,背对床外,却没闭眼,君怀璧撩开幔帐,顺势坐在床沿上“师父,为什么你回来了?” “因为不止你怀疑为师就是杀死凌溯的凶手?” “还有谁?明明就只有我见过凶手。”君怀璧自然的替自己师父不平,“他凭什么怀疑师父你?”君怀璧更不平的是柳无依被外人左右,那个人是谁他都不知。 “你生什么气?”柳无依翻身面向他,瞅着他有些阴沉的脸。 “怀璧替师父生气。” “可我并不生气。”柳无依恍然的觉得,眼前的人喜怒哀乐已经越来越鲜活自我,好似他渐渐脱离了那个被她所控的傀儡,这让她不安。 “师父不生气,怀璧替你生气。” 柳无依没忍住笑,素手掩唇,“呵……” “师父……”君怀璧突然伸手将柳无依上半身捞抱起…… “你干什么?”面贴上了君怀璧的胸口,柳无依心底有一种莫名的感触,好像有什么变了。 “你压着自己头发了,过会儿翻身会扯着的。”理顺她的发放于枕上,再将她放下,“师父,怀璧一定不许任何人误会你。”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从君怀璧面上看到另一个仿佛她陌生的模样,柳无依一时无言。 “师父……”君怀璧少瞧见她发怔,顺理的顺了她耳畔的发,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脸颊。 柳无依突然本能反应的打了他的手,“你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给师父理顺了发而已。”君怀璧稍觉委屈,他觉得刚刚的一切分明很自然。 “床我睡,你自己想办法吧!”柳无依说完就翻身过去闭上了眼。 “师父……”君怀璧知道她又生气了,他不知道理由,这种境况总能让他很无助,可他也不好再打扰她,轻缓无声的离开了床边。 翌日,君怀璧醒来时候天色尚早,不想打扰了柳无依休息就独自一人出了门。 君怀璧刚跨出门槛,就有人迎面而来。 “见过门主——”雪侬今日着了素孝衣并头戴白孝,倒衬得人比昨日素净了许多。 “雪姑娘。”天时尚早,君怀璧是有些吃惊她在此的。 “门主不必如此见外,就叫我雪侬吧。” “诶……”君怀璧微迟疑了一下,委婉称呼道,“雪侬姑娘。” “门主——”雪侬瞧着是扭不过来他而微恼。 君怀璧多看了她一眼,心中感叹:果然是有些像啊! “门主——” “抱歉,雪侬姑娘,是我唐突了。”君怀璧移开眼,避过雪侬的面,“雪姑娘这么早?” “我打理义父的身后事,在义父房中发现了件东西。雪侬便想要拿给门主。” “是什么?”君怀璧想着既然凌门主的身后事是由她打理,那他的身后物也由她处置就是了,她是凌溯的义女,自然有资格处置,根本没必要问过他才是。 “一封信。”雪侬从袖中取出了物件。 君怀璧想起凌溯死前对他的话,他怎么漏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雪侬姑娘,请借我一阅。”这是否就是那封信? “门主,请便。” 君怀璧接过信后立刻拆开来看,立刻见阅…… “门主——”雪侬寻思着君怀璧面上的变化,似有忧心。“门主,信上说些什么?” “我——这封信我收着了!雪侬姑娘——”君怀璧急将信收进自己身上,“我想先回房。” “门主——” 君怀璧顾不得身后雪侬的呼唤,回房关紧了门落下了门闩,之后直奔床铺……君怀璧撩开幔帐,床上并无人…… “你那么急匆匆的跑进来,怎么了?” “师父——”君怀璧猛转身,看到柳无依冷漠的面容,他的心又微怯了。 柳无依在他起身出门时候就醒了,他回来时候她以为是别人所以藏了身,此刻见是他,她便不紧不慢的走去桌边坐下,“看着你好像很急,发生什么事了?” “师父,有些事想问你。”他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不再踟蹰不前。是错也好对也好,他都要她一个答复。 “你最近的问题真不少。”柳无依并不是喜欢回答别人问题的人,不过她此刻却好奇他那么着急的原因。“说说。”她回不回答却看她心情了。 “师父,我刚刚拿到了凌门主的遗书。”君怀璧将信件拿出,放在桌面上。 “凌溯的遗书?”柳无依心底诧异。凌溯是早料到他会被杀?如果是,那其中还真耐人寻味。不过柳无依却并未去拿那封信看,她对凌溯从无好感,故而并不想沾染他的事。 “师父,为什么不看看上面写的什么?师父你和凌门主不该是故人吗?” “我和他是故人,不过却不是有故人之情的人。”柳无依不喜欢回忆往事。 “信上说的基本都是师父的事。” 柳无依被点醒了,“所以你是来质问我的?”她也理解了他那么急的原因了。她没想过太早让他知道一些事,按理她该气愤的,但她却甚至是有些欢欣的,因为若事事都按照她的意愿来,或许她也会觉得无趣。 “师父,你还恨尹阁主吗?” “嗯?”君怀璧的第一句问就让柳无依有些诧异,因为她看来,从任何方面,这句都不该是重点,更不该是他来问。他到底知道了些什么?柳无依怀疑。 “师父,你还没回答我!你还恨他吗?” 柳无依拍了下桌,怒斥,“这是我的事,由得你来问?”他恨尹长风吗?要她怎么不恨?就算他死了,她的恨也没有一分消解。 她的反应并不让他意外,却让他心有所触,“师父,你和尹阁主是师兄妹,你们感情原本很好。他死了,为什么你没追查他的死因?” “我和他已经恩断义绝,我为什么要管他的死活?”柳无依最不愿的就是被人提起和尹长风的事,那段感情她模糊不清了,但被提起时候涌起的恨却丝毫没能消减过。 “师父,如果你不恨他,他是你师兄,你们有十几年情谊,你不可能不查找他的死因,为他报仇;如果你恨他,你一定会想杀了他,他被人所杀,以师父你的脾气,难道会不气横刀之人?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该会找凶手。” 柳无依凝眉,这个问题她自己倒是没注意到,这话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 “如果尹阁主是被你所杀,你不用找凶手,如果不是,你应该如上面两种可能追查凶手,可是师父,到现在为止,你都没有这么做。” 柳无依看来这个推论也合理,对柳拂衣的话,可今日的柳无依已经不是曾经的柳拂衣,“所以呢?你得出答案了?我是凶手?” “不是。”君怀璧摇头,“虽然这道理说得通,但并没有证据。” “呵……”柳无依越笑越冷。 “师父——”君怀璧见她这么笑,并不害怕却反而忍不住心疼,他几乎忍不下问剩下的疑问。 柳无依冷却了笑,冷声道,“君怀璧,既然你已经如此聪明,看来为师也不必担心什么了。” “师父,别走——”君怀璧抓住了她的衣袖,正窃喜,听到嗤啦一声,柳无依撕扯断了衣袖,飞窗而出…… ------------ 第五十九章 秘境疑 “师父——”君怀璧向着窗口大喊,却没能让柳无依丝毫滞留。 这回,柳无依又是一气之下就出了圣血门,到了秘境之外,但等在那儿的却不是昨夜的齐葛氏,而换了一人,一名戴孝中的蒙白面纱的女子。 “阁下就是柳前辈?” “我记得你是叫雪侬。”柳无依能分辨出,她就是前一会儿和君怀璧说话的人。 “前辈好耳力!”雪侬倩笑道。 “你在这儿是在等我?”柳无依说不出由来的不喜欢眼前人,就因为那双眼睛。“你知道我是谁,所以才在这儿等?” “自然。” “你是凌溯的义女?”柳无依想了这件事心底更加不畅了,她的身份她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 “是。”雪侬点头又摇头,“不过,并不是义父告诉我。我只需看你一眼,就知道你是谁了。” “为什么?”这个丫头不过十几岁,比君怀璧大不了几岁,之前不可能见过她,看她行事如此沉稳,颇有城府,看起来君怀璧并不容易对付她。凌溯竟然养了这么一个义女! “因为知道。你比我想象的漂亮太多。” “雪侬丫头,你这句夸奖对我并不适用。”她的美貌对她而言从未有幸。 “我不过实话实说。”雪侬从容不迫道,“你也比我想象的年轻。这么多年,你似乎丝毫没老。” “你说得好像见过我一样。” “我没见过你,但是我从别人口中听说过你的许多事。你就像活在我眼前这么多年。” “看起来你对我不满的缘由在这儿啊!”柳无依能理解女人的嫉妒,但她却没多想雪侬口中那个可能说她的事的人,“不过小丫头,你如年轻,和一个死了多年的老婆子你是否太无趣?” “对他而言,你从来没死,就像他明明从没得到你,你却一直从未离开他一样。” 柳无依并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是她真的有些不明,凌溯按理不该是这样的人,更不可能有如此举动啊。 “前辈——信不信由得你。” 柳无依并不想深想下去,凌溯已死,她对他原本也无愧,勿须多念他身前之事。再度正视雪侬,柳无依到,“雪侬丫头,你拦路必是有事。是打算要杀我为你义父报仇?” 雪侬淡然道,“自然不是!我知道你不是凶手。” “哦!你那么肯定?那你知道凶手是谁?”柳无依觉得眼前的丫头比她义父有趣多了。 “我是知道,不过我并不会告诉前辈。” “呵……”柳无依越发觉得这个丫头寻味。 “小女前来,是有件事要向前辈求教。” “我为何要回答你?”初生牛犊不怕虎吗?这丫头比凌溯更不自知。 雪侬无视“前辈和尹公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尹公子?”柳无依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前辈昨夜潜入公子房间,后出走,不过半刻时间又折返,在公子房内留宿了一整夜,直到刚刚才再离开。” “知道得真清楚。”柳无依轻笑感叹,不过她也不太意外。原本她一直觉得凌溯死后,圣血门太过松懈,不过现在看来是她错认了。 “圣血门内的事没有我不清楚的。” “看起来,你比他更像是门主啊!”圣血门还真是深藏不漏,怕君怀璧还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被监视着吧。倒是真有趣啊! “这些就不必要前辈多心了吧,毕竟是我圣血门内部的事情。前辈是担心尹公子还是其他?” “呵……如果我说是呢?我是担心他,你又如何?” “前辈还挂牵尹盟主?尹公子是尹盟主的儿子,想必和当年的尹盟主颇多相似吧。” “他们像吗?”柳无依好笑道。 柳无依的问题让雪侬微迟了片刻,“子类父是很自然的事情。至少,尹公子的容形会像吧!” “已经有不少人告诉我他和尹长风像,可是我却没看出来。”柳无依自己都觉得奇怪,她好像真没觉得君怀璧和尹长风像,他们的为人差太远了。至于容貌,她已经模糊了尹长风的相貌,或许真的很像吧,虽然她不怎么有感觉。 “前辈也不必遮掩!前辈的往事天下皆知。不过,前辈也要分清,你容颜未老,年纪却至,尹公子他不是尹盟主,他尚且年少,难免被引诱误入迷途。” 柳无依觉得这话很寻味,“我倒是想知道他误入什么迷途?被什么引诱?” 雪侬见此显出疑惑,“前辈你和尹公子的关系并非是路遇那么简单吧。” 柳无依轻颔首,“你很聪明,比你义父有意思。我和他的关系,你想知道的话,不如就去问你们门主。” 雪侬登时迟疑了。 “他这人比较傻,你若问,他都会告诉你实话。”柳无依比较相信君怀璧就是那种蠢得很容易将心事和盘托出的人。 “前辈对尹公子很了解?” “至少比你了解他。”柳无依有自信,天下间最了解君怀璧的就是她自己,“你不止不了解他,我觉得你更不了解我!”柳无依说话间突然出手迎面击去。 雪侬仓皇避过,“前辈——” “哼!看起来你聪明但不是足够聪明。”敢来招惹她,就得做好准备承担后果。 柳无依只单手出招,但雪侬双手也应对不下,倏然扯下了一根长藤甩出…… “哼!”柳无依不以为意的轻哼一声,看她的熟练手法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啊——”雪侬被柳无依一张催飞,撞到山石上,带血的面纱被挂扯落。 “你用鞭的手法还不及我当年,更别说现在。”柳无依看了眼雪侬,她比她预想的要不漂亮。 “对,我是不如你。你可知我是从何处学的这些?” “与我无关!”柳无依扯了一根藤,示范了一次。虽是柔柔软软的青藤,却动如灵蛇韧比精钢,不见鞭影只闻劲风,最后啪啦一声,抽打山石,山石顷刻裂出一道口,柳无依手中的青藤只是少了叶片而已,“说来,你自己送上门来,还真让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你知道了什么?”雪侬苍白的面上尽是汗水,扶着山石坐起,又咳了一口血。 “你我心知肚明,何必说明?”柳无依本也没想到事情会是如此发展,不过这样的话,这件事还真是十足的有趣。 “你……果然厉害,我……甘拜下风!”雪侬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你动手吧!” “我以为我要杀你?我一点也不在意是谁杀死凌溯。”柳无依丢下青藤,“也不在意你想干什么。”她在意的是面对这个心机深沉女人,君怀璧这次会蠢到什么地步才会觉悟。这真是个好考验!她到底放心了! “你要放了我?”雪侬怀疑的望着柳无依,“没有别的?” “没有别的。”柳无依双手负于身后,“我要离开这里了。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她期望的只有君怀璧会有的表现。柳无依飞身而起,迅速消失在林间,雪侬还未叫出一句话…… “你等等……”…… 山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鸟雀不惊…… ------------ 彼有佳人兮 ------------ 第六十章 山中夏日 柳无依回到山上正值初夏四月天而已,山中却还在春色余韵之中。 “小姐——”素锦见是她独自一人,想当然的吃惊不已。“小姐,公子呢?” “你当他是我的影子还是我是他的?”柳无依最看不惯的就是素锦对君怀璧的娇宠,若是个女儿也还好,对个男儿如此宠护。 素锦扶着柳无依进屋,说到,“小姐,素锦只是觉得公子年少无知,怕他……” “他在你眼里是永远都长不大吧!你还真当着娘的心啊!”柳无依一直就是恼火素锦的态度。 “小姐——”素锦也捉摸不透,这一场来回,柳无依似乎对君怀璧怨气更深。 “这回随着他去,我要看看他有没有浪费我这么多年的心血。”如果真无能,他就死在外面她也不可惜他!“他是死是活,都看他自己本事。” “小姐唉——”素锦总以为就算嘴上多恶毒,柳无依心底也还是善良的,可是总听她说这些话,她也有些动摇了。 柳无依回到山上一月后,折梅山庄接到来飞鸽来信,之后立刻赶来山上转交柳无依…… “小姐,发生什么事吗?”素锦看柳无依眉头深凝,不觉忧心,“是不是和公子有关?” “他没死,好好的。”柳无依将信纸拍在桌上。 “小姐……”素锦发觉柳无依回山后就越来越烦躁不安,若非她知情,她都要以为她好日子近了。 “他现在应该已经离开圣血门去关外了。” “关外?”素锦又是暗自吃惊,“公子去关外做什么?” “凌溯死了,圣血门查不到东西,接下来他们就只能去关外找慕云臣。” “慕公子?”素锦更加吃惊,“慕公子在关外?” “他本来就是关外来的,又继任了关外第一诡秘门派天煞盟掌门之位,自然是在关外。”柳无依弄不明白素锦吃惊什么。 素锦笑道,“我是想慕公子那么弱质芊芊的……能承受关外风沙?当年我就觉得他不像关外人!” “你看他外表弱质芊芊,真论起来他可不是一般能对付的。”当年的江湖风云中,若论心机深沉,慕云臣当世无人出其右。念及这个人,柳无依心底有些担忧:且说当年,慕云臣和尹长风不怎么和,但他也知道许多当年事,若他见到君怀璧…… “小姐会怕他吗?”素锦笑问。 “自然不怕。”天煞盟行事诡秘,精通奇门遁甲之术,历代掌门更兼有秘术,并不好对付,但也不代表她会怕他们。 “小姐当年都没给慕公子好脸色看。”素锦想来,当年的柳拂衣又给过谁好脸色?明面上的奉客之道倒也不曾缺,就是谁也不多上过心,也所以论起来,柳拂衣没有过江湖朋友。 “当年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柳无依这话并不十分作假,她仿佛还记得许多事,但却好像是看着别人的故事。柳拂衣当年讨厌任何男人除了尹长风,可慕云臣不同,柳拂衣不止讨厌更是厌恶于他,而尹长风向来对人都一视同仁,独对他慕云臣例外,因为这个男人…… “诶……”素锦又说不下去了。 柳无依也不再多与素锦说,转了题,“玉笛,去查一个人的身份背景。” “什么人?庄主明示。”玉笛似乎很有兴趣 柳无依点了下信,“李昭。” “哦?”玉笛明白过来,轻点头,“玉笛明白庄主用心。” “我不是担心君怀璧!”柳无依立刻喝斥道,“我是想知道这个敢跟我呛声的小子是哪儿冒出来的。看他说话绝对不是一般人家。” “那就是说至少名门之后,不知天高地厚。”玉笛深思了片刻,“可江湖上李姓名门也不多,就只有一个偏举江南的桃李门宗。这家子没有李昭这个人啊!” “江湖上查不到就往另一个方面去?”柳无依提点道。 玉笛瞅着柳无依的颜色,“庄主是说……” “不错!”柳无依想着李昭其人说话的口气,也像是官家,而且很可能是…… 玉笛越发兴致盎然,如果真是朝廷插进来的,庄主打算怎么办?无论如何,我们都只是民!” “是朝廷插进来江湖事,不是我们去招惹的他们,我们担心什么?”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朝廷不能想干涉就干涉。 “是!我会让萧默小心探查的,庄主放心!” “嗯!”柳无依轻点头后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这次柳无依并没有回信,虽然来信有一点让她在意,就是信并不是齐葛氏传来通知她事况发展的,而是君怀璧亲手写信来的,像是向她汇报着自己的行动一般。虽有此疑意,但柳无依也没多想,再两个月过去,到了暑热蝉噪时期,这期间柳无依断断续续接到过不少来信,都出自一人之手,同样她也都没回过信。再之后七月流火,却是比前面更热了…… 因为天热,柳无依也懒动,就躺在凉榻上午休,闭眼没多会儿,就被敲门声打搅了。 “小姐……” 柳无依本来有火,听声音是素锦,暂时忍了下来,“什么事?”素锦该最清楚,她最讨厌被人打搅休息。 “小姐,有客。” “客?”柳无依睡意去了一半,火气也升了一成,“什么客?”若非是重要人,她可能需要教训一下素锦了。 “齐葛氏。” “她?”柳无依莫名的心心惊肉颤,一瞬间有些担心君怀璧是不是出事了,不过转念又想只是因为太热,自己才会乱想吧。“让她进来吧。” 柳无依困意犹存,披了夏衫起身靠坐在榻,微曲着双腿,软歪着身子。 素锦领来人,但见柳无依星眸半沉的懒散模样,对比着另一方倒是憔悴却双目精锐。 “葛楚,你是遭了什么难?”柳无依看她模样,倒如是惊梦般清醒了几分。虽说齐葛氏是个比较随意的江湖人,但从来很注重打扮,如今日这般面如尘土未染妆,簪斜髻歪发又乱,还是真是第一次见。 “遭了一只疯鸟抓了。”齐葛氏没好气道。 柳无依实在忍不住唇角上扬,“这只鸟想来真大。” “还是只母的。”齐葛氏哼道。 “那就不难怪了。雌的心眼都小,你这人惹是生非的本事又一等一,必然是得罪人家了吧。” 齐葛氏随意的坐在桌前,倒了凉茶来饮,“你不是雌的?还不知道得罪了疯鸟的是谁呢!” “所以我总在提醒你,我也不好惹啊!”柳无依因为这笑料,精神又振作了几分。 “那你还真有自知啊。”齐葛氏已经连灌下了几杯茶,喘着气。 “你让素锦打搅我午睡就只为了这件事?”柳无依的恼火又凝聚了。 “是啊!”齐葛氏丝毫不怕死道,“有客至远方来,主人本就该整装奉迎,你衣衫不整我也忍了,你还有……啊……” 齐葛氏话没说完就被柳无依的掌力扫出了门去…… “小姐……”素锦心底为之惊呼,可素知柳无依心性,身为肇事人之一的她也立刻逃跑了出去…… 柳无依懒懒的又挥了一掌关了门,将轻薄夏衫丢在床头,躺倒又去睡了…… ------------ 第六十一章 夏话人躁 柳无依一觉醒来,已经是夕阳西沉,只觉天气格外燥热,穿了夏衫下榻,缓步走出门来…… “天似乎要下雨了。” “你还在这儿啊。”柳无依瞥都不瞥人一眼。 “我来就是要找你说话,话没说,我怎么会走?”齐葛氏含怨带笑的瞥了柳无依一眼。“不过……我看你心浮气躁,不止是因为夏日炎炎,果然是缺少男人滋养,有些难耐吧。” 柳无依轻哼了一声,初未动,顿了片刻后才突然随手一拂袖。 齐葛氏被扫下廊,滚到赤热土地上,跟着惶急的跳起来,慌着整衣。 “哼!”柳无依不屑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当她是闹剧,根本不打算继续理会。 “我还有话要说呢!”齐葛氏叫道。 “有什么要说?”柳无依停下脚步,只觉得本来无趣,听她废话也不妨。 “你那徒弟的信,你应该都收到了吧。”齐葛氏再上来檐下。 “收到了。”这件事应该不需要她来过问吧,柳无依想来只是气。 齐葛氏轻咳两声道,“那为什么没回信?你不知道徒弟很担心你……” “哼!担心我?我需要他担心?”若非君怀璧不在眼前,在的话,她已经直接训斥,或者就出手给他教训,让他看看她需不需要他无聊的担心了。 “不需要也要。”齐葛氏幽幽道,“他是男人,你是女人,出于怜香惜玉之心担心女人很正常。” “怜香?惜玉?”柳无依缓缓的回过身来,盯着齐葛氏瞧,“男人?女人?” “难道不是?”齐葛氏反问。 “他毛还没长齐呢,男人?!”柳无依真不明白齐葛氏的脑子有那么不干净吗?整天寻思的是些什么? 齐葛氏一咋舌,别有深意的瞧着柳无依问,“你是看过确认了?” “葛楚,我一直觉得你就嘴巴欠点,看起来,你的心思也不能再龌蹉一点了。” “你真还当他是个孩子?” “他不是个孩子还能是什么?他才十四岁!”柳无依不觉得君怀璧这个年纪能算成人了。 齐葛氏坏笑,“呵……你随尹长风出道江湖时候,尹长风也不过恰好的十四岁吧。” “是又如何?”尹长风是尹长风,君怀璧是君怀璧。 “你真要当他是个孩子无所谓,但是你觉得他当你只是师父吗?” “他不当我是他师父,他还想当我是什么?”柳无依突然一滞,跟着一现灵光,“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要找我寻仇了?” “这个我可不知道。”齐葛氏连忙摇头摆脱牵连,“我要说的也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是什么?”柳无依原本因猜忌而起的一丝忧心落了地。 齐葛氏慨叹道,“柳拂衣,你真的是女人吗?女人大多很敏感,应该会注意到的。” “你要怀疑我是不是女人?你还想验身吗?” “当然……不敢。”齐葛氏很明确柳无依这人不怎么喜欢开玩笑的。咳了两声,齐葛氏缓过声来道,“都说少女易思春,可少年也不见得不会动春心啊。” “你想说什么?”柳无依凝眉道,“你说君怀璧动了心?对谁?尹素吗?” “你希望他喜欢上他的亲妹妹?” “你觉得我不该希望吗?”她的计划就是如此,她怎么能不期待。 “可怕的女人。”齐葛氏感叹。 “哼……” “不过,事实怕是让你失望了。你徒弟思的另有其人。如果我所猜没错,你徒弟应该不久就会向尹素提出解除婚约。” “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你当自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柳无依单纯不喜欢齐葛氏得意满满的模样,“就算他有这个心……你以为我会容许这样的发生?” “我本不比你多了解他,但是有些事我看得比你清楚。我也早知道你会如此反应。不过你认为那徒弟真会一直听你的话?在见了凌溯又见了慕云臣之后……” “你以为他就算知道了身世,我就没有办法让他屈从?” “你有。千方百计你总会有计,只要你够狠够毒够变态。”齐葛氏越说越言厉,“柳拂衣,你现在还有多恨尹长风?” “我的事你不需要知道,最好你也别有太多的好奇。”柳无依不藏逼人的冰冷语气。 齐葛氏不以为然道,“我只是……很看好你的徒弟。” “看好他?”柳无依自认是自己教养出来的不会差到哪儿去,但能让齐葛氏这样的人看好,柳无依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对。”齐葛氏再次肯定。 “那你好好看着吧,不要在我眼前晃眼。”柳无依说完转身就往廊左走。 齐葛氏默然无声,待柳无依已离了她十丈外,齐葛氏忽道,“柳拂衣……” 柳无依顿步回身,“我应该已经告诉过你,我是柳无依,柳拂衣已经死了。我想你莫非是想要我给你长长记性?” 齐葛氏婉婉笑道,“你是害怕以前那个你本来的名字吗?” “我有什么害怕的?”柳无依轻笑。 “谁知道呢?”齐葛氏双手一抱肩,“你从来不让人看你的内心,我又怎么知道?” “呵……既然不知道,你又说些什么?”柳无依不会相信她只是随口说说,但不管是或不是,她敢说出这样的话,应该就是做好准备承受了。 “你那徒弟……”齐葛氏转了话题,“很值得期待,因为他还年轻,也有一颗还热的心,所以还有很多可能,而你……虽然你的容貌还年轻,可你内里却已经枯朽,垂垂老矣,很多年都定格在一处了吧。” “我是已经老了,他还年轻。”柳无依微笑,“年轻的最大好处是还有很多事还没做可以去做,横冲直撞都可以,但是年轻也有坏处,就是容易犯错,而这世上,有些错是不能犯的。” 齐葛氏咋舌道,“你的用心还真是险恶。” “我本来就非良善之辈。”柳无依丝毫没有觉得愧疚,父债子偿,君怀璧该怪他生错了爹。 “那倒是!”齐葛氏微微笑着。“但是与你的狠毒相对,你也很美。美貌是女人的最大武器。” “美?美貌又有什么用?”柳无依质问。 “留不住想要的男人是吗?”齐葛氏觑着柳无依,“你如果真嫁给了尹长风,你现在会是快乐的吗?” 柳无依面色微白,“不知道。这种事说来又有什么用?”她已经记不得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了,或许她的心苍老了也麻木了。 “你真的忘记尹长风的模样了吗?你连他的样子都不记得了,还恨他?” “我提醒过你最好别多管闲事的。”柳无依语态轻慢,“葛楚,你不要尝试考验我的底线耐心!”柳无依说完转身拂袖要去。 齐葛氏这回没再出声,也没有跟上去,只轻叹了一声,“父债子偿……孽缘,谁也怨不得谁。” 柳无依有听到齐葛氏这话,但两人的理解却显然并不同。 ------------ 第六十二章 深秋传噩 时过境未迁,转眼秋末露凉,落尽秋叶,大雁已归南,人息却断…… 又过了一个月,霜降初雪,柳无依再见到齐葛氏,前所未有的憔悴,几乎让柳无依以为她又死了一回丈夫。 柳无依见了人心底暗吃惊,但也没多说话,就让素锦将人领进屋内,柳无依靠榻而坐,素锦在榻边围炉煮酒…… 裹在狐裘之中的齐葛氏喝了两杯后才颤巍巍开口,“你现在还能这么淡定,看来……你还不知道你的心血已经白费了吧!” “什么?”柳无依瞥了眼齐葛氏。 “你徒弟……死了。”齐葛氏的声音很轻,还带着笑——悲凉苦涩的笑。 柳无依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反而是素锦魂飞魄散的大叫一声,“你说什么?公子怎么了?公子有一个多月没来信了。” “他们西去大漠,迷失了,到现在已经没了消息两个月了!凶多吉少。” 柳无依此刻精神极为清明,“我上个月还接到他的来信。” “他上个月的信必然是前面一个月发的。估计他写信给你之后就出发,然后就遭遇了不测!” “葛楚你别给我胡说八道!”柳无依起身,“他不可能死。”“有什么不可能?人还能赢过天?你徒弟再厉害也只是个人。”齐葛氏瞪着柳无依。 柳无依突然拂袖接着手如爪隔空一抓,竟将葛楚给瞬间吸到自己身前,狠抓住她的脖子后,她冷声问,“葛楚,你该知道欺骗我会有什么后果?” “我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儿子也在……” “你……”柳无依看着齐葛氏眼中的酸泪,暂且相信了她,一个母亲的感情不会错。丢开了人,柳无依“我会亲自去确认。”孽徒,他怎么敢死?他敢,她就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他做了鬼,她也会把他抓回来教训!他不能死,她还没允许! 虽然有了前言,但是最终柳无依没有立刻前去关外,而是吩咐了折梅山庄先派人去探,她只做打算开春再出山。 消息传回是在一个半月后,封山未开,山头犹戴雪…… “小姐……”素锦捏提着一颗心等着柳无依看完信才实在忍不住问,“小姐,公子他好吗?” 柳无依瞧了一眼素锦,这一个半月以来她看着她食不安寝,“他……暂时被困而已。” “就是说公子没事?”素锦已经不知礼的抓住了柳无依的衣袖,“小姐,公子没事?” “没事。”柳无依缓慢将信折好塞回信封后道,“慕云臣不好对付,看来我要走一趟了。” “慕公子那样……怎么可能……” “我说过,他才是最不好对付的那个。四大公子中,尹长风寡言却正直、凌溯坦荡不羁,孟竹青平和且虚怀若谷,慕云臣是最藏得住的,都看他病怏怏的,实际上心机最深沉,杀人无形。四个人中,慕云臣不是野心最大的,确实最难以对付的。” “小姐,真有你说的那样吗?”素锦完全难以想象慕云臣是这样的人。 “怕是只有你才以为慕云臣是个病秧子而已。你以为他若只如此,怎么成了四大公子排行第二的?你以为尹长风不喜欢他是没有道理的?”柳无依回想起来慕云臣其人都觉得微寒。当初将他赶出秦楚国也花费了不小的周折,那男人绝对是很难对付的一个。 “小姐不喜欢他我是知道,尹阁主不喜欢他……这件事我好像也有注意到。当初我还觉得奇怪,明明慕公子那么可怜,为什么尹阁主反而不给他好脸色的样子。”素锦一脸迷惑。 “我知道你蠢,不知道你蠢到这个地步!”柳无依没好气道。幸好当初她有意隔开素锦和慕云臣,两人接触不多,否则估计素锦被那男人卖了还毫不自知。 “小姐……”素锦知道自己在某些事上不灵光,但是被这么说,还是颇有怨言。 “你继续留在山上,打理折梅山庄。我明日就会出发。”出于各种理由,柳无依丝毫没考虑过带素锦去,虽然她想过素锦在山上困了太久,也该出去走走了。 “小姐,你这么急?” “我不喜欢拖沓。”速战速决也算是她的脾性,能尽快解决的事情,她绝对不会拖延。 “那素锦立刻去准备包裹盘缠。” “嗯。”柳无依看素锦走开,将信封握在掌中,“慕云臣,你敢坏了我的计划,我要你付出惨痛的代价!”柳无依手拍在桌上,待手离开,一封信就化为了飞尘。 一路马不停蹄,柳无依在冬霾将尽之际到了出关必经的边城,当日落脚有间客栈,打算备好随身所需翌日再出关。 “庄主——”买了干粮衣物的琴幽回到客栈大堂,突然顿步,接着快步径直走到柳无依身边,低声道,“庄主,楼上有人在监视你。” “你以为我不知道?”柳无依才坐下就被人盯住了。不过她戴着幕笠,不认为会有人能认出她。所以对方应该不会是冲着柳拂衣来的。 “前辈,我们又见面了。”此时,有人突然到了柳无依身后。 柳无依回头去,瞧清人,微惊,居然是这个人。“又?我们之前见过?” “听闻前辈姓柳,晚辈就称呼一声柳前辈。与君公子、齐公子言谈得知了前辈高姓,唐突之处,前辈见谅。紫衫男子只微微一笑,灿如山茶魅如妖,让女子都逊色几分。 这个小子还真不简单!柳无依笑道,“你突然这么礼貌,倒是意外。”关于李昭的身份背景,折梅山庄的调查结果是没有结果,这个人不知道是哪儿冒出来的。这样的结果告诉柳无依,这个人比她想象的要更不简单。 “我向来对人以礼还礼。”李昭温文微笑。 “好个以礼还礼……”也以牙还牙!柳无依薄笑道,“李公子是要找我聊天?” “算是。”李昭温笑道,“是想和前辈说说君公子的事情。前辈现在想必很担心吧。” “你莫非是说你有他的消息?”柳无依从君怀璧信中有得知他和李昭相交。 “是有。” “你是他的朋友,既有他的消息,不该去帮他吗?还在这儿做什么?”柳无依知道君怀璧是真心结交他,但是却不确定李昭这人对君怀璧诚意。 “我能为君公子做的就是在这儿接待柳前辈。” “接待我?”柳无依心底升起一丝狐疑,莫非他根本没事,“他现在在哪儿?” “晚辈不知。” 柳无依猛一拍桌,跟着一掌挥出,回势一抓,就李昭的肩扣住,威逼问,“他在哪儿?别让我真出手。”她就知道他不会死! “我是挺喜欢凶悍的女人,因为我娘很凶我姑姑也很凶,不过他们两个的凶合二为一,谁也承受不了,真亏了君公子能忍耐。”倏然间,李昭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银光一线挑向柳无依的手腕。 柳无依见状自然抽身,并退两步。失算!这个漂亮得和女人一样的男人武功比她预料的要高,虽然她还能确定他不是她的对手。 “前辈,得罪了,晚辈也是迫不得已自保而已。” “他人在哪儿?”柳无依再度逼问。她不相信那个孽徒真的就死了。 李昭将匕首插回腰间一根黑色腰带,“我的人回来的消息,君公子和齐公子在大漠之中被匪帮沙鬼带走,是死是活不明。沙鬼居无定所,很难追查。” “希望你的消息是真的,不然……”柳无依收手,“不管你是什么来历,我都不会让你好活。” 柳无依说完和琴幽上楼回房…… ------------ 第六十三章 关外寻故 进了客房后,琴幽关上门,走到柳无依身边,附耳低声道,“庄主,莫非这位公子就之前你让我们调查无果的李昭?” “对。”柳无依见琴幽神色非比一般,“你发现了什么?” “姿容艳丽色如女子……庄主你没联想到什么吗?” 柳无依寻思片刻,答道“有。本朝燕南王!但肯定不是本人,那就是他的儿子了!” 琴幽认同的点头,“我也这么猜测。燕南王有一子一女,长子年纪应该二十许,该就是李公子这么大。” “朝廷最近有出什么大事?” 琴幽默思了片刻后摇头,“没有。” “那就有些怪了,一个藩王的独子,怎么可能混迹江湖?”柳无依默下心思,“还是多注意一下!” “是,庄主。” 柳无依没再多话也没作无谓的揣测,翌日便顺利出了关。 草绿北疆之时柳无依赶到了关外第一个目的地,入城之际被人迎下。 “庄主。” “消息如何?”琴幽替柳无依问到。 “没有任何消息。此地语言与秦楚国不通,这个季节又少有商旅停顿,根本没办法沟通打探。玉笛办事不利,恳请庄主责罚!” “算了!”柳无依挥手示意,“你也说过,语言不通,这样子确实没办法办事。” “可是,庄主……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琴幽忧虑道,“等秦楚国的商队过来,怕也得一个月,我们时间很紧,根本不能等。若公子在这段时间出了意外……” “连李昭都打探不到确切的消息,我们估计更加不能。现在靠我们自己不行,那就去找最通这片地皮的人。” “庄主说的是谁?”玉笛抚颚问。 “天煞盟盟主。”虽然还不知道那人的居心,柳无依怎么也不可能绕过他,毕竟君怀璧和齐仕悦失路大漠,也完全都是从他而起。 若要找天煞盟是很容易的,在此地,天煞盟可以说就是个招牌,任何人到了此地都得和他们打声招呼,连当地朝廷官员都得给天煞盟五分薄面,可见其势力。 要找到天煞盟的人很容易,天煞盟的人头披红巾,腰缠骨饰革带,经常毫不掩饰的穿梭于当地普通民众之中,可是要见到天煞盟盟主却难。当地所有人都听说过关于天煞盟盟主的传说,却没几个见过真容。天煞盟的人很杂却都很忠心,他们大凡都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出不该说的信息,即便生死交际,因为他们很清楚背叛的代价,是他们会死得更惨。 也所以,柳无依选择了守株待兔,话不说半句打伤了好几个天煞盟的人,之后就在原地等候。 不多久,果然又一大批天煞盟人寻仇而来。 “你是哪路的?竟敢在我们地盘上打伤我们的人?” “来找你们盟主晦气的!”柳无依对慕云臣新仇加旧怨,所以丝毫不介意找慕云臣的麻烦。“你们最好让慕云臣自己来见我,不然……” 无关人等早因为柳无依得罪天煞盟而避逃了,所以柳无依丝毫不用忌讳什么而放手一搏。如是风驰电掣,不过眨眼,柳无依便已将半百人放倒,头顶的红巾全数被揭下。柳无依不染沙尘的立在原地,仿若未动,一身绿衣在初春泛黄的背景下青如柳色。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回去告诉你家盟主,他应该没忘记一位姓柳的故人吧。” “好!”天煞盟的人三两互相扶起,往前路去。 见事已经暂歇,玉笛现身问,“庄主,他们真的能把他们的盟主叫来?” “我没打算等他们叫来。”柳无依看了眼玉笛,“你和琴幽就留在客栈等,我走一趟。” 玉笛忧道,“庄主,此去是天煞盟总坛,必然凶险非常,庄主你还是让玉笛和你一起吧。” 柳无依根本不把这点放在眼底,听了玉笛的话,她笑道,“你当以为我是谁?” “庄主……玉笛失言。” “等着消息!”柳无依一拂袖,离地而去…… 灯幽室明寂无声,闻听得阴暗中传来声道,“所以你就这么听了回报,跑回来了?”那声音极虚,仿佛随时会断,又弱,仿若游丝,却凉飕飕的渗人发毛。 “是……” “蠢货!人都已经来了!咳咳……” “人来了不好吗?免得劳动你的病体!”柳无依将病体两字尤其的放重了声音。“病了这么多年没病死,还真让人失望!” “是你——还真是你!”藏于阴暗的人咯咯的笑着,像是极为欢喜,可因为嗓音本来沙又虚浮不沉稳,再有四壁回音的搅和,便显得如是鬼魅的狞笑。 “你怎么进来的?”之前跪地禀报的人发现柳无依无声无息的立在了那里立刻起身要防。 “下去!”阴暗中又传来喝令,依旧虚软不着气力,“滚出去!” “可是盟主,她……” “让你滚!” “是,盟主。”那人得了令,远远的绕开柳无依出了殿。 柳无依立在原地没动,嗤笑道,“我一直觉得凌溯像只老鼠,窝在深山,像是怕见了人,可对比着今日所见,慕云臣,你窝在这阴冷的地底下见不得光,才真的像是老鼠。”“这么多年了,你说话还是这么难听,难怪……尹长风不要你。” “至少我曾经是他的未婚妻,比某人阴毒设计也没得到半点好的人好太多。” “说阴毒,谁也比得上你呢,柳拂衣?我也只对尹长风用计,而你……却连他儿子都不放过!” “大家彼此彼此。你难道说你不恨尹长风?他知晓你的用意后便将你赶出秦楚国,可是丝毫没有留情面。如果尹长风有个儿子在你手上,我不相信你会放过机会!” “柳拂衣,难怪我们俩看彼此不顺眼,除了当初是情敌外,我们还太相像!” “别拿我跟你比,我当年可没设计强逼尹长风。”和他相提并论,会自贱了自己。 “呵呵……”凉飕飕的笑声在殿上如是阴风相携。 直到那笑声消弭,柳无依不耐烦道,“该现身了吧!我可没耐心和一只不见影的鬼说话。” “到底谁才是鬼呢?呵呵……” 笑声伴随着轰轰一阵闷声响动,室内的灯火突然噗噗的燃起了十数盏,黄光照亮空旷殿上窝在座椅上裹着白貂皮的人一张苍白无邪的脸。 一眼看上去那真是一个需要人惜疼的柔弱男子!那么一瞬间,柳无依觉得能理解素锦将慕云臣当做无辜的理由,因为这个男人长着一张完全看不出邪恶的面庞。 “柳姑娘——好久不见。” 真是个危险的人物!柳无依这一刻越是如此认定! ------------ 第六十四章 两面人魔 有些人事有着对立的两面,而慕云臣绝对是一例,无邪的外貌对比毒辣的内心,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柳无依不屑于和他打招呼,虚情假意也不必要,“我来干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你来干什么,我怎么会清楚?”慕云臣一脸无辜,怎么看怎么真。 柳无依不想和他绕下去,坦白道,“慕云臣,君怀璧现在在哪儿?” “君怀璧是谁?” “别跟我装蒜!慕云臣,我们还算知根知底,你知道我没什么耐心和我不在乎的人熬。” 慕云臣微颤了一下,笑得无邪天真道,“柳拂衣,这么多年过去,你脾气倒是越来越不好了的样子。我倒是奇怪,你这样的脾气,怎么还能没老?” “你也没怎么老不是吗?”柳无依看来,慕云臣那张娃娃脸应该不能算全部解释。 “你知道的,我有病在身,养得太好,所以不见老,我还挺愁的。”慕云臣捏了捏自己的脸。 “别跟我乱扯!慕云臣,你只要告诉我,君怀璧是死还是活?” “不知道。” “这片地上会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慕云臣,不知道你也得不知道,不然,休怪我让你天煞盟不得安宁!”凭她一己之力,要灭了天煞盟也不是不能。 “呵呵……”慕云臣抱着身子嬉笑,“柳拂衣,你觉得这个威胁对我有用吗?” “那可以试试!”柳无依飞身一掠就到了慕云臣眼前,跟着一把抓住慕云臣的脖颈。 “嗯……”慕云臣闷哼*,苍白的脸很快变红……慕云臣这人很厉害,还在于他几乎没有武功却能凭一己之力挑起整个武林争斗。 柳无依看到慕云臣几乎要翻白了过去才松开手,冷眼看着他狼狈呛咳,威严道,“现在你还要再试试吗?” “咳咳……你既然那么恨尹长风……那么我让他儿子死,你不是该开心的吗?你还找来做什么?你别说是来看他死的!” “对,我是不要他死,因为我要他活着痛苦!”柳无依握紧了手,她所有的恨,持续了这十四年等待,她的计划眼看就要实现,怎么可以轻易断送?“生和死哪个简单?我死过一次后明白,死才是最简单的!活着才是地狱!” “呵呵……”慕云臣笑了几声又一阵咳,好不容缓过来,“柳拂衣,我们是一条路上的吧。” “不是!我的路上只有我自己,我不会跟任何人同路。” “我想知道你的计划。”慕云臣又捂着嘴咳了两声,之前苍白的脸,这会儿倒是瞧着红润非常,“如果你告诉我,我可以考虑出动天煞盟的力量替你找到尹长风的儿子。” “你有必要知道吗?”柳无依很怀疑他的用心。 “我不相信你!”慕云臣笑道,“如同你不信任我一样。我怎么知道你是念着尹长风不忘,所以要救他儿子,还是你真的有更好的报复计划。” “哼!” “尹长风已经死了,这是最可恨的一件事。我们都还没能报复他当年的厚情,他怎么可以死?既然他敢死,那么父债子偿,我能找的只有他儿子!”慕云臣这会儿的字句倒是十分有底气。 “你怎么没怀疑尹长风是我杀的?”他不问,柳无依倒反而有些怀疑他了。天下间对尹长风恨之欲其死的应该不会太多。 “柳拂衣不会杀尹长风!” “为什么?”柳无依自己根本不这么认为。尹长风几番负她伤她,若尹长风还在世,她一定会不年纪同门情谊而杀了他。 “如果你杀了他,你应该不会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了。” “你倒是很自信自己的判断。”柳无依根本想不到,会相信她没有杀尹长风的会是慕云臣。 “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敌人。不管怎么说,我和你也为了尹长风敌对过。何况,我们那么相似……” “我和你一点都不相似。”柳无依仍旧不屑于和他相近。 “我们最大的不同,我是男人而你是女人,所以面对同一件事,我没有你那样的自尊高傲。” “哼!”柳无依不屑和他多提当年事。 默了一阵,慕云臣再度提道,“柳拂衣,现在,你该考虑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了吧。” “我当年是尹长风带上云峰的,也是他把我摔下来的。” 慕云臣目光微闪,勾唇道,“所以?” “我会让他儿子重蹈我当年的轨迹,而且,我会让他儿子毁得彻底!”只有这样才能消解她这么多年不能得申的恨。 “到底你要做什么?”慕云臣依旧不明的模样。 柳无依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我给他儿子定了亲。” “和谁?” “尹长风的女儿。” 慕云臣目光闪了闪,微过了片刻才道,“你让尹长风的儿子娶尹长风的女儿为妻?” 本来柳无依一直不觉得这件事算什么,但从慕云臣口中戏谑而出,莫名她的心也微揪。 慕云臣几下缓拍掌,“不愧是柳拂衣!不愧古人言,最毒妇人心!慕云臣甘拜下风!这样狠毒变态的计划,非常人能想。” “你说够了?你答应帮忙还是不帮?他是因为你才去大漠,如果他不能活着回来,我就让你们整个天煞盟给他陪葬!”柳无依的话一清二楚,没带一丝假。这个想法早在知道事情的时候她就定了,她也清楚自己这么真会这么做也绝对不是为了给君怀璧报仇,而是她为自己而已! “我好久没听到这么有趣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答应?”慕云臣拍完掌,叹息一声道,“这种点子,我怎么没想到?” “那么,你什么时候能给我确切消息?”柳无依已经无意再多待下去,面对这个人的每一刻时间都让她不畅快。 “最快要后天下午。沙鬼的巢穴有大小几十个,分布在茫茫大漠各处!”慕云臣曲抱着膝盖,如孩童般蜷缩在座椅上,“这两天,你打算住在哪儿?” 她自然是不可能住在天煞盟这样阴暗不见天日的地方,“我住客栈,你有消息了让人通知我!” “好!” “咳咳……我身体不舒服,就不送你了。” “不需要!”柳拂衣拂袖抽身而去,瞬间就不见了身影。 慕云臣颤颤的道,“我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些了!现在……你都听到了,可以出来了。” “多谢前辈!”平淡的声音仿佛毫无情绪,又像是压抑着什么。 “呵……”慕云臣笑得娇憨无邪的模样,“我只是为了看一场好戏。” “就算如此,还是要谢谢前辈,因为你,我才确定了真相。” 慕云臣微笑,“看起来你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去吧!” “多谢前辈,晚辈告退!” 寂静无声后,殿内灯火一一熄灭,又将那人物淹没在黑暗中…… ------------ 第六十五章 两厢爱恨 柳无依回到客栈后,等了两日,终于得来天煞盟送来的消息,立刻便离开了客栈赶往天煞盟。 一路横冲,天煞盟内根本没能有人拦下柳无依一分,当再度出现在阴冷昏暗的殿上,柳无依辨不清心底又急又躁是为何,“慕云臣,他人呢?” 慕云臣依旧是坐在座椅上,裹着白狐裘,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你很着急!” “别跟我废话!我要看到他是死是活!”若非为了君怀璧,或许柳无依早就杀了这个人。 “在后面。你赶得及见他最后一面。”慕云臣唉叹了一声,挥手招来侍从,“带贵客过去。” “是!”侍从领命便转身往外,“这边请!” 柳无依跟着侍从出了殿,几道曲折后进了一间房,室内灯火通明,将不大的房间内的明细都照得清清楚楚。 “柳前辈!” 柳无依瞥见人没多看齐仕悦一眼,直奔床头,“怀璧……”见到人的一瞬,柳无依心下一抽。躺在床上的人面无血色还泛着青,根本不是人的颜色。 “柳前辈,君兄弟他……”跟过来的齐仕悦欲言又止,终只得叹息,“柳前辈请节哀。” “他怎么了?”柳无依根本没听下去齐仕悦的话,暂时按压着心中的波涛汹涌,静下心坐下,拉出君怀璧的手臂并搭上三指…… “前辈见谅,君兄弟身上的毒拖了太久……” “他中的什么毒?”柳无依的医术根本探不出所以然,确定的是君怀璧的脉象衰弱,确实已是绝境之相。 “大漠里被一种奇毒毒蝎所伤。” “区区一只毒蝎?”柳无依盯住齐仕悦,“不过是被蝎子所伤,如果及时处理,根本不可能成这样。你当时不是在他身边吗?你可是名医之后,你要说你也没办法?” “前辈所言并不偏差,若当时及时救治,根本不会让伤势延误至今,导致无力回天。只是当时我们刚刚遭逢沙漠风暴,随身的东西都被风沙所卷走。且以为是一般蝎子,只做了简单包扎处理,没想到……”齐仕悦再也说不下去,“抱歉,前辈!是晚辈无能!” “为什么你没事?滚!”柳无依吼道,“滚出去!” “……”齐仕悦犹豫了半晌,“是!”黯然垂头而去。 “君怀璧,你这孽徒,不过是被只蝎子咬了,你都能送命!废物,真是个废物!”柳无依人忍无可忍给了君怀璧一耳光,“你这孽徒!” 被柳无依打这一耳光或许太重,君怀璧就在此刻缓悠悠醒来,挪动唇,“师父……”他真的很难想象她如此美丽外貌下的用心…… “你还敢醒过来找骂?”柳无依再度举起手掌却静在半空,“你这孽障!” “师父——怀璧……又让你失望了!”君怀璧虚弱的微微笑了。此刻他面带乌青,根本无人色,笑起来的模样反而可怖。 “不想让我失望,就给我活下来!”柳无依命令道,“君怀璧,我不管你如何,你都得给我活下来!否则……你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她对他的执竟至如此,君怀璧磨了磨唇,好不容易出声,“师父……你告诉怀璧,你真那么恨怀璧吗?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怀璧吗?” “……”柳无依一瞬而默。恨他吗?一点都不喜欢吗?只有刚刚看到他那一刻,她觉得她对他并非无情却也绝对不是有情! “师父——”君怀璧仍是望着她,寻求着答案,并艰难的抬起手来……他想摸摸她的脸。 柳无依突然一把抓住君怀璧的手腕按下,“你想怎么样?君怀璧!君怀璧,为师命令你活下来!不管如何,你都不准死!”怎么可以容许?她不容许! “师父……”他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还没得到她的答案,他始终不甘心。 “我告诉你,君怀璧……这世上,你是我花费心血最多的一个。我绝对不容许自己心血被辜负,就算是老天,我也要争过来!你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师父?”君怀璧尚没能多说,就被拉了起来,跟着背后挨上一掌紧贴,他登时明白了,她要运功为他逼毒,可是……“师父,不要这样……浪费功力,根本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你没资格说话!”无论为了什么,她必须救他,他的一条命是她的。 “师父——” “闭嘴!”柳无依凝下的心神险些被他打扰,再度静下心来。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这么做能有多大用,也没想过值不值得,到了这一刻,凝在她脑中的只有不许他死的念头而已。 君怀璧闭上嘴,不再说话。有时候他觉得他真的没办法去理解她,没有办法弄懂她……真的只是为了她那个计划吗?她就要如此拼命?那么她……实在太可怕了! “噗……”一口淤血吐出,身体登时轻松了不少,可心中却越发沉了 有生之年,柳无依都不记得自己有如此尽力去做一件事,从死过以后到以前都没有过。她也不知道理由,这么做是为什么,只是做了,仿佛一时冲动。呵……她突然觉得好笑,她本以为自己是一滩死水的,任何事物都触动不了她,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可原来她的心湖还会有怒浪冲天的时候啊! “师父——”君怀璧回身揽抱住因为虚耗过度而疲乏不堪的柳无依,让人靠在胸口,双臂不自觉的压紧,“师父……”到底你何必呢?他深拧着眉,不得其解。 救他是为了什么,她没想,但直到精疲力尽的这一刻,她都丝毫没怀疑过自己这个选择…… “怀璧……” “师父,我在这儿。” 这么多年,她从未如此虚弱过,身子一弱,就有很多往事涌上心来,关于尹长风关于那个在她怀里咯咯笑的婴儿…… “怀璧,如果你永远不会长大多好。只会在我怀里哭闹,什么也不知道——” 君怀璧突然怕听她说下去,“师父你……一定是太累了。”他将她放躺下,望着她被汗水湿透了的纤弱面颊,微苦而皱紧的眉头,一瞬恍然—— 柳无依强撑开眼,就在眼前的人影都是模糊不清,“我讨厌被夺走东西,老天也不能。我已经失去了很多,被天夺走被别人夺走,我最后……只有我自己,我没有亲人没有兄弟没有爱人,所以我叫无依。” “师父,别说了——”他的心为什么要对她这样的人疼? “葛楚说得没错,我是太弱了……怀璧,不要像你师父一样,永远是个弱者。你要变强,变得比谁都强,没人能打倒你,师父也不能……” “师父——”他真有些怀疑,她是她吗? 柳无依闭上眼又再睁开,直直望着君怀璧,依稀间,她好像记起了那人的容貌,“师兄——” “师父?”君怀璧凝着眉,不知道柳无依目光中的复杂含味,但他很明确她看到的不是他。 “你在怪我恨我是吗?” “没有。”君怀璧本能的回答。 “可我更恨你——所以我不怕!”柳无依说完缓闭上眼,慢吐出三个字,“我恨你!” 那是极为轻缓的两个字,可君怀璧听在耳中,如刺扎心,他一直望着她安稳睡过去,许多话过了心头却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 第六十六章 一意死别 千头万绪终无字,千言万语难诉衷,“师父——你又……何必呢?”所以他才不懂她。 君怀璧离开床铺,正听到敲门声,跟着齐仕悦进了门。 “君兄弟——”齐仕悦面上也格外凝重,欲话不知从何话起。看到君怀璧满面沉重,他都有些怀疑,将真相摊开来在他眼前是对还是错。 君怀璧看了齐仕悦一眼,又默默无声的走回床畔坐下。 “啧……这下真难办了。”齐仕悦急抓头道,“你打算怎么办,君兄弟?” “我不知道!”他很怀疑不敢相信,可事实却在眼前。 齐仕悦寻思片刻走近来,“如果你要报仇,现在杀她是最简单的。”齐仕悦比了下动作,“不必用武功,你轻易就可以……杀了她!” “我报什么仇?”君怀璧却很茫然。 “杀父杀母之仇啊!”齐仕悦提醒道。 “我相信我爹娘不是她杀的!”这件事他还是相信她,就算他早被她欺骗得彻底。 齐仕悦默然了片刻,撇嘴道,“那么,就报复她欺骗你,用那么恶毒的计划设计你的事。” “事情并没有发生。”君怀璧仍旧默默的望着柳无依的睡颜,无论怎么看她都是那么美丽,可为什么与之相对,她的心肠是那样的……君怀璧看到她发上的梅花簪,喉头更是一哽,“原来被最爱的人背叛的感觉真的很难受。其实有那么一刻,我忍不住的想杀了她!” “君兄弟……”齐仕悦本来是料定他不会才那么说,这时候听他说了,他反而担着忧了。 “如果不是听到她亲口说,这一辈子我都不会相信,我宁可自欺欺人的骗自己。” “诶……君兄弟……”齐仕悦想说些什么,可纵然平日里巧舌如簧,此刻面对这件事,她也没能找到台词。 握着她的手掌偎到唇边,不经意间,上面就多了如露的残温水滴……“如你说的,她真的是个可怕的女人。” “君兄弟,这件事也不能全怨柳前辈。有时候爱有多深恨就有多重,她多爱尹长风,自然对他恨越深几分……不过,你终究是无辜的!” “我本来是无辜的,可是她把我牵扯进来了。上一辈的事情,为什么她要扯上我?当时我不过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她到底有多狠多冷的心,才能做出这些事?”君怀璧的语句缓慢,仿佛只是平叙着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嗯。”齐仕悦只能连连点头认同,此刻他必须谨慎,怕错也是无话可以安慰。事实对于君怀璧真的太残忍,还不如自欺欺人的谎言温情。 又默然了一阵,君怀璧忽然笑了,纵然眼中还带着泪,“师父,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怀璧会让你后悔你对怀璧所做的一切!”亲吻她的手背后,他缓缓放下了她的手掌…… 柳无依醒来,身处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床畔琴幽和玉笛左右行步匆匆,像是热锅蚂蚁…… “你们在干什么?”柳无依是受不得人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玉笛比较活泼好动也算了,从来沉稳的琴幽竟也这般,这让柳无依心头有气。 “庄主,你醒了?”琴幽赶忙过来扶起柳无依,“庄主,你现在感觉如何?” “庄主,你还好吧?”玉笛也跟着凑过来问。 “这儿是哪儿?”柳无依问。现在她的身子只是还有些许无力,是内力虚耗过度的正常反应。想到这里,柳无依反省到重点,“君怀璧人呢?” 一瞬间琴幽和玉笛都变得脸色,玉笛咬着唇支吾“公子他……” “他怎么了?”柳无依厉声问,“说实话!别跟我支支吾吾,舌头断了吗?” “公子他已经死了。”琴幽低垂下头,“庄主节哀!” “你说什么?他怎么可能死?我已经替他逼毒了!”是说她那么尽力的去救他,他还是给她死了?“他不可能死!” “公子是被庄主你救了,可是后来,听说天煞盟盟主想趁庄主你虚弱之际杀了你,公子他为了救庄主你出来,和天煞盟交手,重伤累累,后来被天煞盟追得紧,公子就将庄主交给我们后,就独自一人去引开天煞盟的人……就……再也没有回来!” “你们胡说!”柳无依喉头梗着一口腥,“他不会死!”他是她全部的希望,他怎么能死?“不可能!”柳无依翻下床,就要往外走,她要亲眼去确认。 “庄主,你不能去!”玉笛和琴幽慌忙抱住柳无依拖住,琴幽着急道,“庄主,你现在武功只剩一层不到,根本对付不了天煞盟人多势众!” “滚开!”柳无依喝道!若是平时,她能轻易挣脱,可是现在,她反而被两人拖回了床上。 “庄主,求求你,忍得一时之气,等你好了,再为公子报仇!”琴幽哭道。 “他死了?不可能……不可能……”柳无依失神摇头。他怎么可以死?她十四年心血,她倾尽全力去救他,可最后,他还是轻易就葬送了性命,让她所有努力毁于一旦。 “庄主,你……节哀……我们一定会给公子报仇!” “天煞盟——慕云臣,你好大的胆……”她说过,若他有万一,她必让天煞盟给他陪葬,她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柳无依休养了一个月,武功便全部恢复,那日朝阳如血的昏黄早晨,柳无依独自去了天煞盟……那天不到午时,这个世上也再也没有了天煞盟。 一路杀到地下那阴暗的大殿时,柳无依毫无知觉自己杀了多少人,只觉得不够,她知道元凶是谁,他还没死。拖着带血的长鞭,双目冷冰的望向黑暗中那人,柳无依反笑了,阴测测冷幽幽的,“慕云臣,我来履行我的承诺。你也该准备好了吧!” 啪啪……黑暗中传来掌声,“够精彩,这些年你真的很努力修炼武功。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我不认为你杀了尹长风。因为你是女人,你若是杀了他,你也不会活!不过死的是他儿子,你就能折腾成这样,别说是他本人了!”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就算尹长风在,也救不了你的命。”现在任何人,哪怕神魔妖魔都阻止不了她。柳无依用力的一鞭飞出,银蛇随着沙沙声窜上座椅,一收就将那个人给扯落在地,鞭身一顿一起,扒拉下一片血肉,白狐裘都染了红腥一篇。 闷哼一声后,地上的人挣扎了几下,咯咯笑道,“柳拂衣,你现在是喜欢他儿子吗?” 柳无依兀自怔愣了一下,答案明显是否定,但她没必要告诉他,“这些你已经不必要知道了!” “我早知天煞盟要灭,说实话,我并没有想让它发展得这么巨大,可不知不觉,他就超过了界限……毁在你手里至少是我选择的!呵……” “你一直很聪明!”柳无依无法否认这个男人的明智,或许她从头至尾都是被他利用了也不一定!最后一鞭子抽在他身上,飞溅出血,染血的狐裘就再也没了动静,银鞭再飞向侧旁打翻油灯放了火,跟着柳无依转身往外走,一路打翻灯火…… 天煞盟其实早就该灭了,因为他的势力太大,大得已经超过了他该存在的范围!作为旁观的柳无依也看得很清楚,树大招风,何况一棵超过了正常的畸形巨木。天煞盟的存在早成了很多人的眼中刺,就算柳无依今日不灭天煞盟,不用多久,这股势力也会被摧毁,而且必然是连根拔起,一个不留,她做的还不过是灭了总坛,失去了他这个首脑,天煞盟自然会作鸟兽散…… 所以,她才说,慕云臣这人很可怕! ------------ 第六十七章 自此无依 柳无依从天煞盟出来,天煞盟地面的建筑都已经起火,火光中一个年轻美貌的公子对她称呼,““柳前辈……” 柳无依抬眼看了他一眼,她看他带着的人就越发确信了之前的想法。慕云臣让自己杀他很明智!或许现在看来,她还算救了慕云臣,让他至少死得轻松,让天煞盟大部分的人只要散了就不至于死,不至于落到朝廷手中被当做乱民囚禁斩杀…… 不过有一点很可疑,柳无依问到,“你好像是秦楚国的小王爷,什么时候管到关外的闲事了?” 被人说破身份,李昭也丝毫不乱,从容道,“是北国朝廷处理却不敢,天煞盟势力过大,已经对朝廷地位造成不利,却偏偏这个组织并未作太大的恶,北国朝廷怕直接出面乱了民心,所以就想借助我们的帮忙。” “可是秦楚国更不该插进来!” “所以就辛苦了柳前辈了!若是江湖仇杀,朝廷也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李昭含笑道。 柳无依暗暗点头,“是,好计谋!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李昭秉礼道,“晚辈百里氏,明昭!” “果然是燕南王的儿子!”难怪那么大的口气,难怪……真是难怪! “正是。”百里明昭从容不迫的认道。 柳无依瞥了他一眼,“所有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你认识怀璧也是在利用他?” “不是!” “我怎么信你?这天下说话最不算话的也就是你们这些当官的!”害死君怀璧的人,全部都该死,她一个也不会放过,不管是江湖中人还是朝廷的人,是王爷还是皇帝都不例外! “如果我是那样,我现在也不敢站在前辈面前了。”百里明昭邃目看向柳无依,“君兄弟遭逢不测,前辈以后若无依凭,可以到燕南王府找晚辈。晚辈当尽兴侍奉!” “够了!”柳无依喝道,“我不需要任何人照顾!我从来没寄希望他给我养老送终,他死了就死了吧!”她是柳无依,从来就是无依无靠!柳无依无情说完后拂袖而去。 风卷着关外的尘沙,洋洋洒洒起落沉浮,总归落地淹没了故迹…… 带着琴幽和玉笛回到山上这一路,柳无依都很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改变,一切都还原原本本的,如最初的模样。 “小姐——”已知真相的素锦见到柳无依的那一刻,出口便是哭腔。 “哭什么哭?他死了就死了!反而让他贪了痛快!” “小姐,公子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就真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素锦含忿带屈的望着柳无依,“他死了,你怎么还能这么说?” “如果……”柳无依揪住素锦的衣襟,“如果他活着,我会让他娶尹素,然后将这个真相告知天下……那样,兄妹*,光是自责他就会比死了还痛苦吧!所以说……素锦,你该高兴,他脱离我这个恶魔的控制。他死了。死了,什么都停下了,不会犯错,不会再对任何加诸于他身上的感情有所感,他是赢了!” “小姐——”素锦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反倒对柳无依担心害怕起来,“小姐,你……” “都滚!都给我滚出去!”柳无依推开素锦,“我不要听到任何人提到他!”他都死了,还以为她会觉得亏欠他? “小姐……” “滚出去,没听懂吗?”柳无依疾言厉色道,“以后,我不想听到任何一个关于他的字。” “……”素锦犹豫之下还是应了,“是,小姐。”素锦低身退出,带上了门。 “死了就好,死了还逃过一劫……你真是聪明啊……你这孽障……孽徒!”柳无依笑转怒,一气之下,愤然将身旁的桌椅震得粉碎。 她倾尽十四年心血,最后却落得不了了之,她的气恨怎么会有人能懂?曾经,师父和尹长风是她的全部,他们是她的唯一亲人,可是师父死了,她只有师兄——她未来的夫,可她最亲最爱的人后来又负了他,抛下她一个人,她就变成了柳无依。对尹长风的恨是柳无依的一切,但尹长风也死了,再后来,她所有的恨意都交杂在君怀璧一个人身上,最终,他也死了,她又无依了!老天总是爱捉弄她……让她一次次变成无依。 “死了……都死了……我又是一个人了。又是一个人无依无靠无牵无绊了……哈哈……柳无依、柳无依……”柳无依哭哭笑笑,直到最后昏了过去…… 回到山上之后,柳无依一度喜怒无常,好多次素锦都以为她快疯了,可一天天过去柳无依终究没疯,她不过变得时而茫然无措,时而狂躁异常,但凡沾染了一点君怀璧或者尹长风相关,甚至只是个无关近似的发音,都可能引起她的发作……柳无依这种状态持续到夏热再临之际,所有人都学会了对君怀璧这个存在讳莫如深,如同从来不曾存在这个人。直到过去了半年,秋深之际,柳无依才渐渐的平静了。 枫叶落尽的那天,柳无依很平静的捧着茶在庭前赏秋,山上又来了久违的客人…… “柳拂衣——” 柳无依丝毫没有回应,她的眼望着庭前的地上的枫叶,一瞬不瞬的丝毫没有离开…… 煮好茶的素锦为柳无依换掉她手中凉了的茶,低声道,“小姐,齐夫人来看你了!” “嗯。”柳无依应了一声,声音很低,仿佛只是呼吸时候不小心带出的声响。 “柳拂衣,你这么要死不活的,为了一个你仇人的儿子,值得吗?”齐葛氏裹着披风坐下,与柳无依并排,目光却不是如柳无依那般折腾在地上的枫叶,她的目光落到很远的山头。 “我不是为了他。”柳无依终于动了动,却只是将茶杯在手中转了方向,“不是——我是为了我自己。我觉得……这样挺好!” “为了你自己?为了你自己,你就把自己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齐葛氏觉得这儿望去,远方的山披着飘渺薄雾,雾气流动起伏间,那山头如是女子眉黛,若颦若笑,美极了。 “我觉得现在很好,很好……”什么都不想的时候,她觉得很平静,仿佛没活过仿佛是死人。她觉得自己就像地上那片枫叶,看起来美如三月花,其实已经是无命身。 “你很喜欢你那个徒弟。” “我恨他!”柳无依陡然凌厉,声音也格外响亮决绝,缓了缓又如之前一般轻飘道,“我没有徒弟!” “你恨他还是恨尹长风?” “我恨他!”柳无依只无表情的重复三个字。 齐葛氏终于缓缓收回视线,侧落在柳无依侧脸上,“柳拂衣,晚上陪我喝酒。” “可以——” 齐葛氏得此应后朝素锦招手,“给我一杯热茶……” “好。”素锦看了眼柳无依,忧心如远山的雾变幻千般始终没散,倒了茶递送给齐葛氏,忽然心一惊,抬头就瞥见有穿着一身黑脸上也裹着黑布完全遮了脸只露出两只眼的人站在稍远处,静看着这边…… 齐葛氏循着素锦的目光看过去,笑道,“那是我医馆里的学徒!” 齐葛氏本是怪人,她收容怪人也不怪,所以素锦没再多想,而柳无依从未往那边看一眼。 ------------ 第六十八章 夜半回魂 柳无依喝醉了,和她拼酒的齐葛氏同样醉得一塌糊涂,连番喊停都没能制止两人的素锦看来,这番景象是必然的,心中有些恼却也不好发作。 素锦要扶柳无依回房,对那个黑衣人道,“送你家夫人去左边第一间房,那间我的屋给她住!再过去右边那间给你住!”指了路后,素锦还是不放心,便对正收拾桌子的浣纱道,“浣纱,你送这位去房间。” “是,素锦姑姑!” “我清楚了路怎么走,不用麻烦!”黑衣人没急着去扶齐葛氏,问素锦,“那……你呢?和……庄主一起?” 素锦觉得奇怪,这人问这些做什么,不知道客随主便吗?但出于宾主之谊,素锦还是回了话,“我安置好庄主就去跟浣纱他们睡。” “嗯。”听了素锦的回答,黑衣人才将烂醉如泥的齐葛氏扶起,出饭厅往左去。 素锦看了眼浣纱,“这个人好像有点奇怪!” 浣纱轻点头,“齐夫人以前除了带齐公子来,也没带过什么外人。” “晚上多警觉点。”素锦倒是不担心齐葛氏会对柳无依不利,但那个学徒实在古怪了点,当下柳无依的状体一直不稳定,这段日子折梅山庄都是她打理,她也多生了警觉,不得不多留意各种变化。 素锦为柳无依洗漱后扶到到床上安置,柳无依靠上枕头人半迷蒙的睁开眼,瞧着素锦半晌,嘟嘴嘟囔一声,“出去!” “好,我马上就出去!”素锦赶紧替柳无依盖好被子,压住被角。 “出去!”柳无依又嘟囔了一声,放下沉重的眼帘睡了过去。 素锦素来知道柳无依酒品不大好,有过前车之鉴,她想过会儿她估计会大吵大闹甚至出手伤人也不一定,所以服侍安置妥当后素锦就离开了。 秋风凉透,月光如水,穿窗而入,正在这无声无息间,随着轻微的声响门缓缓被推开,跟着一个白影无声的跨进门,闭门后向床帏来…… “嗯……”柳无依睁开眼,半迷模样的透过帐幔瞧着外面的影子,“你是谁?” “师父,你连我都不认得了吗?”白影一动不动的立在床外,静静的用一双幽深的眼望着她。 “我没有徒弟!”柳无依挥手道,“我没有徒弟!” “师父,你好狠好无情的心!”他依旧那般的望着她,袖中的手却紧紧握住成拳。 “对!”柳无依迷着眼瞅着帐幔外的人痴笑,“我就是无情,就是狠,你能拿我怎样?我没有亲人,没有徒弟……我都没有……” “你……”为何他还要心痛?她这样的人值得什么? “嗯——”柳无依撑着枕头抬起身,隔着帐幔望着外面的白影,“你很像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他冷漠得仿佛不关自己的问。 柳无依猛一点头,挥手点道,“我徒弟。” “你不是说你没有徒弟吗?” “对哦,我没有徒弟!”柳无依呵呵一阵笑,胡乱的挥着双手,好一阵停下来,悟道,“那是我师兄!对,我师兄。我曾经很喜欢他,很喜欢……” 他凝着眉片刻,忍问,“你现在还喜欢他?” “不喜欢!我恨他!我要杀了他的儿子,我要他痛苦!呵……”柳无依憨笑,“他儿子……” “他的儿子是无辜的!”他压抑着声音吼道,“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狠毒?” “无情狠毒?呵呵……”柳无依坐起身直笑得乌发散落,“说得真好!我无情、我狠毒!对,我就是这样!那……是谁把我变成这样的?是谁?” 帐幔外的人一时噤声,“你……”算了,还有什么可以说!他转身就要走…… “别走。” 他止住步,以为自己听错,他也不敢回头,因为他怕自己会软弱。他不甘心永远被她驱使,他不甘心永远只会被她控制。 “别走,怀璧!你回来了……” 听她唤出那个名字的一瞬间,他觉得眼眶酸涩,“我……”忍着哽咽,他问,“你不是说你没有徒弟吗?” “那是骗人的,嘻嘻……怀璧是鬼,师父就不骗了,来,过来,让师父看看你。在下面冷吗?” 他不受控制的回身,望进帐幔去,看到她伸出手招引着他,如是招魂幡对迷路鬼魂的吸引,他一步步靠近过去,“师父——”他抬起手,贴上帐幔…… “师父很好,师父很好……没有你,师父一样会很好!” 他看不清她的眼,可他却能感知到她的认真,“是吗?”他倒是希望她这句话是真的,那样他也就死心安心了。 柳无依放下了手,“果然是怀璧啊!你终于舍得回来看师父。怀璧啊……你问师父的问题,师父想了很久……终于知道了。” “什么?”他问过她那么多问题,他都不知道她说的哪个。 “我一点都不喜欢你吗?我有一点喜欢你呵……当你在我怀里,握着小拳头,裂开嘴笑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你吃下我喂给你的饭菜,高兴得手舞足蹈的时候,我喜欢你……你把我当吃的咬的时候,我也喜欢你……” “师父你说希望我永远不要长大,原来不是假话。”他语中不忍哽咽,“师父——可是,可是怀璧长大了……长大了的怀璧你就不喜欢了吗?” “喜欢啊!我喜欢你努力的样子,喜欢你听话的样子,也喜欢你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期待啊……” “你期待的不过是你的复仇!你期待的是看到我痛苦的那天!” “是啊。你都知道了啊!”柳无依无意的抱住曲起的双膝,轻摇着头说,“我喜欢你啊,你很好很好,怎么能让人不喜欢?所以我才更期待毁掉你的样子,我想看到你的一切变化呵……我也想看到你痛苦跑来质问我,甚至你要杀我时候的样子——” “你就是疯子。” “对,我是疯子。我是为谁疯呢?” “为了尹长风!值得吗?师父,你觉得你值得吗?” “不值得吗?值不值得又怎样,我只知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不甘心?他愣了愣,“师父,因为你不甘心,你就要那样对怀璧吗?” “我不知道。”柳无依扭头望着他,“你恨我吗?” “当然恨你。”他要怎样才能不恨她那么歹毒的用心?他本是那么尊敬她仰慕她…… “所以你难道不明白吗?” 这一瞬,他又呆住了,哑口无言。 “怀璧,你恨我也无所谓——反正你都已经死了。你失去被我报复的机会,也放弃恨我的机会。呵呵……”柳无依埋头在双膝间不停的笑着…… ------------ 第六十九章 两争不下 恶徒要逆袭:诱卿入怀》(恶徒要逆袭:诱卿入怀 第六十九章 两争不下)正文,敬请欣赏! 那笑声分明一直是低低的,可听在他耳中却越来越大声,从低声压抑到张扬肆意,仿佛在恶意嘲弄着他…… 他意识到,她永远不会悔过,这样的她……他忍无可忍的扯开帐幔,扑了进去。“不许笑!” “你——”柳无依被压倒在床,睁大眼看着近在眼前的一张脸,片刻后放松了身躯,“怀璧……你想干什么?”她一脸量他不敢的模样。就算他变成了鬼,她也不会怕他。一放松,她又有些醉眼迷蒙了…… “师父,你真狠,真狠……” “对,我是狠,是狠又如何?”她迷迷蒙蒙的回道,她根本毫不在意他怎么想她。 “你真以为我不敢对你怎样?不敢杀你?”他真恨极了她这般永不知悔改的模样,更恨她每一刻都能动摇他。她是可怕,简直是全天下最可怕的女人。 “你杀了我啊!”柳无依微醒了酒,高傲的吐出酒气挑衅道,“杀了我,正好,我也变成鬼,到了下面,我还是你师父,我还是会管着你压着你,让你永远没办法翻身。我告诉你,君怀璧,你永远只能在我手里。做人也好,做鬼也好,我都不会放过你!” “到底谁不放过谁?师父,你要不要试试看?”他真想打掉她这样的自傲,因为太招人恨。 “我会怕吗?你不过是一条鬼。君怀璧,哪怕你今天是变成厉鬼来索命,我也不会怕你一分一毫!你在害怕啊,怀璧……”柳无依抬起手来擦拭君怀璧的脸颊,“你脸上那么多汗……” “我不是怕你!只是我太高兴了……” “高兴?高兴什么?”她有些懵懵然。 他冷笑道,“师父,一直以来,怀璧都很喜欢你……”“嗯。”她半闭着眼点头,“我知道。所以我说你很好,你是好孩子!”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多亏了你,我再也不会天真了!”他所有的梦都被她毁了,她把他变得不再真不再纯良。 “看你的眼睛,你还是很天真。你还会怕我,还会畏缩不前,你怎么不天真?”她懒懒的说完觉得累了,打了个哈欠,“你还是个孩子。” “那我该怎么告诉你我不是个孩子了!我会反抗你,总有一天会打倒你!”他受够了她的自信,仿佛现在仍将他玩弄于鼓掌。 “嗯?”柳无依睁开一只眼瞅着他,随口道,“至少做一件能让我意外惊讶的事情吧。” “好——那很简单。”他紧盯着她。 柳无依无力的摆摆手,“那你去吧……去做,做给我看看!一只鬼,你还能做什么?”柳无依有沉下了眼睑,这回打算去会周公,不再理他了。 “师父,你知道我有件事想做却不敢……我以前连碰你一下都不敢,必须小心翼翼……” “嗯……”柳无依已经被睡意侵蚀了一半神志,闭上眼后,眼前再没了模糊扭曲的不明影像,只有黑色,这样反而让她安心,可她才安静了片刻,就感觉到唇上有异样的瘙痒。 蚊子?她这么想着,她半睁开眼,却被黑压压的模糊影子压着了视线,微凝眉,虽然醉酒,不过柳无依还是渐渐发现了情况不对,唇上除了痒之外更有热烫,而且她的呼吸也渐渐被压着了……这种感觉不舒服,她伸手去推身上的重负,可那仿佛坚若磐石,她推不动它…… 好一阵后,她眼前开朗起来,她的眼终于看清了,一瞬间将刚才的事情联想明白了,她气喘吁吁的骂道,“你……你这孽障!你——” 她扬手要打,他却恰好的擒住了她的手臂,“师父,现在你够吃惊了吗?” “你这欺师灭祖的畜生!你……”她还没喘匀过来,骂一句就必须停下一阵。 “师父你不是就想把我变成畜生吗?你让我娶尹素的目的不就是如此吗?恭喜你,师父,不用尹素,只要有你就能达到了!”他冷冷笑道。 “你……”柳无依被气得一阵心肝痛,冒出一身汗,额头细汗密布,“你……” 看着她痛苦,他的心底抽了抽,但面上他却恶劣笑道,“师父,我和你以为的还是一样吗?我这只鬼还可以轻薄了你!” 啪的一声,柳无依另一只手反手给了他一记耳光,怒骂道,“孽障!你这孽徒……”柳无依猛然一推,再一个翻身,反将人压在床上,坐在他腹上,居高临下道,“原来你做了鬼后,胆子真变大了,走的都是邪道。你还真没让师父失望!可你忘了师父跟你说过,做任何事都要看你有没有力量承担后果。” 他笑道,“师父你想怎么对付我?杀了我这只鬼?” “我杀过人却没杀过鬼。”柳无依双手卡主他的脖颈,“我今日倒是可以试试了。” “杀了我是你一直想做的,那你就试试看吧。”他很坦然的闭上眼。 “呵……”柳无依瞅着他半晌,摇头,“杀了你,以后你不来就无趣了。” “你真有自信能杀了我?”他睁开眼望着她问。 “嗯……”一阵阵睡意来袭,她星眸早已迷雾,摇摇晃晃的就像是要倒。“杀了你很简单,可是我要你活着。”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他故意刁钻的问。 “对啊……”她突然领悟了什么,半合着眼,伸手拍他的脸,左一下右一下,又蹭了蹭他的下颚,“你如果死了,为什么你不是冷的?” “或许,这些都是师父你做梦吧。” “做梦?做梦好……我还是是第一次梦见你,怀璧。现在的你比以前有趣多了!呵呵……” 他也笑了一声,却分不出悲喜。原来她根本没醒过,还是醉得糊涂。 柳无依摇摇晃晃的低下头,欺近他的眼,“怀璧……你做了坏事,师父要处罚你!” “师父打算怎么处罚?”他坦然从容的问。 “我想想……”她累了,就顺势趴在他身上,“我想想……” “师父,你不会想睡着了吧?” “我没睡。”她争辩,立刻扯出一声哈欠。 “师父,要处罚我不是很简单吗?”他将她的双肩扶起,让她低垂的脑袋与自己面面相对,“你要讨回,我对你做了什么,你就对我做什么不就对了。” “嗯嗯……”柳无依点头,“是挺对……”她立刻低下身,吻上他的唇,比他更用力,一手抱着他的头,一手不安分的游走,穿过他的发,顺下他的脖颈,跟着从领口进入了他衣下…… “你……”感应到胸口的冰凉,他才发觉了事实,倒抽了一口气…… 柳无依的唇从他唇上移开,靠近他的耳朵,低声清晰道,“别跟师父玩,怀璧,你还太嫩了点!师父始终是师父——” 说完,趁着他还没来得及脱身,柳无依掰偏他的头,并低头贴唇上他的脖颈,用力的吸咬上去…… “嗯……”他一声闷哼,正想推开了她,她的手却先插入他的指间,紧扣他的手在她肩头……“师父——” 离开他的颈子,柳无依吞下咸腥味,拉下君怀璧的手,在他手腕处印上自己的唇,笑道,“怀璧,我说过吧,你永远只能在我之下!你知道吗?师父很喜欢你反抗的样子,因为你越是反抗,你就会得到越是深的痛苦。” 怔了片刻,他抽开自己的手,将她推下身,翻下了床榻,逃也似的快步离去…… “哼哼……哈哈哈哈……”柳无依笑得翻到在床,“我就说……你还是个孩子。”抚摸着还残留着他的余味的床铺,柳无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沉重的眼,之后便陷入真梦里去了…… ... ------------ 第七十章 世事变迁 翌日,柳无依依旧是无所事事般坐在庭前,看着已无叶片的枯木。从那次回来山上后,她已经什么事都没再管,因为对她而言,她曾经所有努力为之的事情似乎都已经没了意义,这半年,折梅山庄也好,繁杂琐碎也好,都是累着素锦一人打理。 “柳拂衣,经过了昨夜,我以为你至少要振作几分。”齐葛氏徐徐行来,立在柳无依身后,再度将视线投向远山。 “嗯……”柳无依无意般的轻应了一声,依旧那般模样。 “昨晚睡得好吗?” “嗯。” 齐葛氏觉得她根本在敷衍她,问到,“你连舌头都没了?” “酒很好。”柳无依的眼帘动了动,“喝醉了,就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现实。” “你做梦了?那你梦见什么了?”齐葛氏好奇道。 “梦到不该梦的,见到该见的。”柳无依垂下眼。 齐葛氏沉默了半晌,换了话题道,“听说折梅山庄最近都没什么生意了,你也不管管?” “无所谓。” “你一手经营起来的折梅山庄,你就眼睁睁看着它没落下去,被别的替代?” “别的?”柳无依虽是问却无多有意一般。 “江湖上出了个凌虚楼,以破竹飞升之势崛起。” “哦。”柳无依很平和的应了一声。江湖起起伏伏,此消彼长,本来就没什么意外。 “这个突然出现并神速崛起的组织已经抢走了你折梅山庄不少生意,你真不管?” “无所谓。” “你不想知道这个组织的事?不想了解一下能压住你折梅山庄的对手是谁?” “如果你想说的话……”柳无依话如此,语气和面上依旧是兴致缺缺的模样。 “啧……”齐葛氏无趣了叹了一声,可忍默了一阵,见柳无依毫无反应,是真的无兴趣,她还反而更忍耐不住说到,“关于这个凌虚楼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凌虚楼最今年年初创立的,初是出现在燕南之地,听闻他们有一个楼主和一个军师极为神秘,没人见过真身。这个组织先后收拢了各种势力,不论正邪纳为己用。” “嗯……”柳无依心下还是寻思了一下,不过并未太上心去捉摸。 “要迅速催生一个门派,需要大量金钱和后盾势力作依撑,能做到短短数月就声名鹊起,不过半年就压下了你数年心血积累的折梅山庄,不止是那个楼主和军师的才干非常,这个组织背后必然有很深的内幕。” “也许。”齐葛氏的这番分析其实很在理,只是柳无依并没有心思多研究,所以就只不在意的随便应了一声而已。 齐葛氏盯了柳无依很长一阵,讽笑道,“柳拂衣,你就为了一个你仇人的儿子就把自己弄成这幅教人看不起的模样,我是错看了你了吗?” “嗯。”柳无依又是轻应声。 她话一出,齐葛氏被激怒了,“我认识的柳拂衣是个争强好胜的人,越是被挫伤就越是要强,她才不会像你这样,因为一个男人就变得如此颓废。”齐葛氏忍无可忍的骂道。 “我不是为了任何人,我只是为我自己。”柳无依抬起眼来,也望向远山,“我在等。” “等什么?”齐葛氏十分好奇道。 “等该来的。”柳无依瞥了眼齐葛氏,这是从昨日齐葛氏来了以后,她唯一一次看她,“葛楚——你这次来是为什么而来?” 齐葛氏斜开眼瞅着房梁,“不为什么,来看看你不成?” “呵……”柳无依勾了勾唇,没再多看齐葛氏,却将眼光投向走廊尽头,“那么你也看到了,带你的人离开吧!不要打搅我等人!” “等人?”齐葛氏狐疑。 “等一个……缺少教训的人。”柳无依的声音很轻,确定只有齐葛氏约莫听清楚了。她突然起身,往之前望向的方向走去,那边立着一个黑影…… “……柳……庄主。”齐葛氏带来的学徒一开口嗓音就十分难听,如是破锣,身上依旧是昨日打扮,头脸脖颈身子都裹在黑布中,见柳无依过来他微侧开身并俯低眼,没敢看柳无依。 柳无依在他身侧顿了一下,“你觉得这个世上有回魂吗?” “柳庄主是问我吗?”学徒有些疑惑。 “是。” “我……信。” “我不信!”轻飘飘说完,柳无依错身而去,留在风中的只有她早晨沐浴后残留的清香而已。 学徒立在原处一动不动,齐葛氏已经走到他身前,笑盈盈问,“她漂亮吗?” 学徒看了眼齐葛氏回道,“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那你一大早就急着要走是为什么?”齐葛氏像是极不理解的问,“这里风景如画人如画。” “……我还有事要办。”他明显微迟了片刻,后面的话像是借口敷衍。 “你以为你这样能骗得了齐姑姑?”齐葛氏不屑的哼道,“你说谎的能耐还不如你师父。你师父说谎是连自己都骗过的,而你……你自己很清楚自己在说假话!” “我只是想离开了!”他索性不找什么理由了。 “你在害怕?”齐葛氏斜瞅着他低垂的眼问,“你是怕被她拆穿真面目?” “不是。”他摇头。 “那你怕什么?你怕输?你怕输给她?” 这一问,他默然了。 齐葛氏冷哼道,“你是个男人吗?如果现在逃走,那你输得真彻底!只会夹着尾巴逃,她永远都只会看不起你!” “其实……我那么在乎她干什么?”他看着齐葛氏道,“我何必还在乎她?只要不再在意她的看法,我会很自有。” “懦夫!”齐葛氏唾骂。 “她这样的人,永远不会反省自己的行为。她根本不值得别人在乎她!” “你只有把她变成知道这些感情的人,你才有资格让她有后悔和反省的反应。是谁把她变成这样?是你爹欠了她!” “那是她和我爹的事,和我无关!”他明显有些压抑不住的恼,“我不欠她!” 齐葛氏恼得又要骂,可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换了语气,“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错看了柳拂衣,也错看了你!你们都是……”话没说完,齐葛氏气呼呼的甩手去了。 “呵呵……”立在远处的人笑了两声,难听的声音像是饱含苦涩。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回来干什么?既然当初决定了用死来脱离她的掌控,如今他回来做什么?他是想看她后悔看她难过?好像不是。可他看到她那般模样他很痛惜,但是他昨夜就知道了,她其实丝毫没有后悔,更别提对他愧疚。对,他怎么会如此以为?她这样的人会后悔,会为自己的错误感到愧疚? ------------ 第七十一章 卿不留客 他并非是别人,就是被传已经死去的君怀璧。不过他是齐葛氏医馆的学徒也并非是假,目前他确实不少时间在她家学医学药。 他打算离开了,不认为需要去向柳无依辞别,却觉得该向素锦打招呼,故而去找,轻车熟路的穿梭于素锦可能会在的几个地方,最后微意外的是在柳无依的书房找到了素锦。 君怀璧到了门口,见素锦埋头忙碌,忍了忍,轻敲了敲门打搅。 埋头在卷中的素锦抬起头来,瞧见是他,有些许惊讶,“公子有事?” “我……来告辞的!”君怀璧看着素锦面上的倦意自生关切,“素……姑姑,你在忙什么?” “诶?”素锦惊诧不已,“这么急?齐夫人昨天和小姐喝酒时候不是还说要住几日吗?” “我独自一人离开!有事……有事要回去处理。夫人她还要待几日的。”他唯一还关心不下的就是素锦,这个人待他至亲,他从未能忘。“素锦姑姑你……好像很忙?”以前的素锦不怎么喜欢看书啊! “哦……我在处理折梅山庄的事。最近折梅山庄出了不少事。” “折梅山庄不是……庄主管吗?她不打理?”以前,柳无依从不会轻易将折梅山庄事假手她人,她好似很看重折梅山庄。 “小姐已经大半年没管了。”素锦对这个人仍有戒心,却不知缘由的就忍不住倒苦水,“从我家公子……算了。”心一算,君怀璧的事,素锦还是不忍提起。“公子你既然有事要离开,我也不好强留,可我一时半会儿走不开,我让浣纱送你吧! “不用!”君怀璧急忙拒绝,他不想再劳她费心,也不愿多惊扰别的人,“我自己知道路,自己走就是了!素锦……姑姑,你多保重!告辞!” “嗯!那……公子一路顺风!”素锦这一刻对他没有任何异议了,反而觉得他是个好孩子,很礼貌。她私心想着,如果君怀璧活着……一定比他更加…… 君怀璧不忍多看素锦伤心,他约能猜多她所想,只能隐藏在心中的愧疚,无声在心中道一句珍重,忍痛转身离去…… “你……要走了?” 君怀璧刚到了山路上,身后突然传来声息,是极为亲和的声音。一瞬间他的心就被提起了,缓慢的回转身,面对来人平和的面容,他的心一时更紧,“庄主,晚辈有事便先行告辞,未能与庄主辞别,是晚辈过失,失礼之处请庄主多包涵!” “你以为我这里是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吗?”柳无依低眉微笑,声音依旧极轻缓却似有千钧重量压在闻声人心头。 微怔了片刻,君怀璧用那难听的声音干笑了两声,“庄主,莫非你要留晚辈?” “你觉得我不能吗?”柳无依微微挑高了声音。 君怀璧听到此处心下有些发虚,干笑道,“庄主自然是能。庄主要强留客,晚辈却之不能!” 柳无依垂下眼帘,“我从来不会留客。” “那么……若是晚辈执意要走呢?”他既已下定决心离开,便不愿多看到她。 “我说过我不会强留客……”柳无依抬眼定看着他,“可你……是客吗?” 君怀璧陡然一震,刹那间柳无依已经一掌拂来,“庄主——”他蓦然疾退…… “哼!既然回来了,还想走?想下山,可以,那就先打赢我再说,否则……你就死了这条心!”柳无依一个旋身,听得啪嗒一声,她已经抽出了柳叶银鞭。 鞭飞如无影蛇,银光流窜间只听得咻咻作响,鞭风仿佛编织成了一张网将君怀璧罩住,他竟生生的被骇住而无处可逃,他根本没有出手抵抗的机会,就愣生生的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待鞭风收去,君怀璧从头到颈部的黑布都被撕裂成了碎片,还正漫天飞着,但他本人却丝毫无伤。君怀璧满身汗意涔涔,这还是是他第一次见识到柳无依的真实实力,意识到柳无依的骄傲是有着怎样可怕的武功实力作为支撑。 柳无依收回鞭挂在腰间皮革带上,缓步走近,手指点贴上君怀璧的脖颈那个带着齿痕的伤,“怀璧,你的胆子真的是大了,连师父都敢骗了?嗯?” 因为脖子上的伤被按压而疼痛,君怀璧抽了一口气,默不吭声。 “你的脸受伤了?”柳无依才看到君怀璧左脸上的一根如蜈蚣横爬过脸的泛白疤痕,看在她眼里很刺眼…… “别碰我!”君怀璧冷喝间并打开了柳无依伸来触碰他的手。 “如果我非得碰呢?”柳无依原本就只是一时兴起般的关心他脸上的伤,但他的反应很好的刺激了她,她比较喜欢她反抗不能的窝囊痛苦样子,可不喜欢他现在如此冲撞反抗她。 君怀璧一时语塞,就给了柳无依可趁之机,她的手贴上了他的脸颊,呼吸间带着馨香的热气也都已扑上他的面,一瞬间让他心湖微漾。 “怎么伤的?”柳无依问。 “我……”君怀璧出声又默,因他发现了自己的动摇,他闭口是以沉默来对抗她。 见他紧抿唇,是不打算出声的样子,她琢磨明了几分他的心思,“你以为不说话就能反抗我?” 被轻易看穿心思,君怀璧心底又是一阵忐忑起伏,可还是紧闭着嘴打算死撑。 “怀璧,师父欣赏你这份勇气,但是你要知道,无知无畏有时候只会带给你更深的灾难。” 君怀璧不理会。 “看起来,你真以为我没有办法让你开口。”柳无依双手压住君怀璧左右脸颊,“君怀璧,你觉得怎么才好撬开一个人的嘴巴?” 君怀璧依旧不作声,他也是不知道答案,更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也不想去想她。 “好!好你,君怀璧!”柳无依气恼的狠推开君怀璧。这孽徒! 君怀璧退了几步站定,依旧无声,甚至看也不看柳无依。 柳无依见此狠笑了一声,“看起来为师并没说错,你是欠教训!你以为你的翅膀硬了,能反抗我了?你还差得太远,君怀璧。”再度抽出鞭,“师父今日就好好的教导你,什么叫尊敬师长!让你看看你的不自量力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柳无依的银鞭飞出,勾住君怀璧的肩头,再往上一扯飞起,带着血将君怀璧的衣服撕拉一声扯下。衣服被扯断,左半身从肩到胸腹都露了出来,肩上还被扯出一道血痕,君怀璧一动不动,只呼吸紧了一瞬,咬着牙丝毫没有出声。 柳无依扬手,正打算狠狠的抽打过去,突然顿住,“你身上怎么有伤?”不止是脸上,君怀璧身上有不少未消退痕迹的伤痕残余。 “和你无关!” “你这孽徒!”柳无依气得狠狠的一鞭抽出,打在君怀璧身侧的灌木,一时间枝叶纷飞。 君怀璧一动不动,淡漠道,“你打吧,往我身上抽,欠你的我就都还给你,然后……” “没有然后!”柳无依截断他的话,她知道他会说些什么,看起来他已经知道所有事了,但她却不打算提,只道,“我告诉你,君怀璧,我不让你下山你就下不了山!跟我回去!” 君怀璧垂着眼,又回到之前的模样,不看她也不回话!他不敢看她,也不敢说话,因为一看她就会心思动摇,一说话他就会忍不住说出不该说的话。 ------------ 第七十二章 口下留人 柳无依也沉默了好长一阵,整理好了心绪,再度将鞭子收回腰上,走向君怀璧,“怀璧,你还是你吗?你知道你素锦姨很伤心,你见了她却忍心不认她。” 此处是君怀璧的软肋,他轻易就被触动了,“我……”他是不该,可是…… “你怨恨师父,师父是明白的,但是你却不该对你素锦姨不闻不问,她为了流了多少眼泪,你知道吗?”柳无依说的话不无真心,虽然也是她知道君怀璧的软处。 君怀璧忍着心酸没有说话,眉头紧紧的纠结着。 “你想继续让你素锦姨伤心?”柳无依问到。 “我不想。”君怀璧忍不住反驳。他不想伤了素锦的心,从小真心护爱着他的那个人的心。 柳无依蓦然卡住君怀璧的下巴抬起,“怀璧,你觉得师父有没有办法让你后悔?” “你——”君怀璧蓦然惊醒,“你想对素锦姨做什么?” “呵……你说呢?”柳无依松开他,盯着他的眼到,“君怀璧,为师多了解你你知道吗?为师看着你长大,你走路的声音、说话的习惯甚至你自己恐怕都不曾察觉的小动作,我都能分辨,而你的每一个弱点我也一清二楚,但是你却一点都不了解为师,所以你只能输在我手上!” “你——”君怀璧气恼得几乎忍不住。她真是可恨! “跟我回去!不然我也不知道后果!”柳无依转过身去,不打算管他了而是看他自己决定。 恨!这是君怀璧的心思,他不能永远都输她,他总要扳回一城才成。恨盯着柳无依淡定离去的背影,君怀璧终于无法忍耐而快步急冲了上去。 “你……”柳无依突然手臂被人一抓,人也反转了过去,跟着就撞上君怀璧因为怨怼而变得深刻阴沉的脸,“你要干什么?”柳无依虽惊了一刹,但丝毫不曾畏惧于他。 “师父,总不能总只是你赢。”君怀璧觉得脑子被气得轰轰隆隆作响,根本没办法思考多余。 “哦?你输得不甘心?可这是你自己不够!怀璧,师父说过,是你自己太废物太无能,怪不得别人!”柳无依丝毫没留情。 君怀璧沉默了半晌,忽笑道,“师父,你知道吗,其实我是一点都懂你,因为懂你的人一定和你一样,所以我宁可不懂你,但是……我也有了解你的地方。” “什么?”柳无依根本不能理解他所了解她之处,正要思考一下,突然身子被紧锢着一移,一阵天旋地转,后背就抵靠住了粗糙的树干,只觉得微微痒痛。“你干什么?”柳无依冷瞪着一双眼盯着君怀璧。 “师父,我了解怎样让你不喜欢!因为无论我做什么,都得不到你的喜欢,所以我索性做些惹你不喜欢的事可好?” “什么?”柳无依还没绕过来他的思路,眼前陡然一暗,唇上就被封了。“嗯?” 君怀璧狠狠的啃咬她柔软的唇瓣,仿佛是将恨意恼意都发泄在上面,还有他所有对她爱恨交加的感情…… 柳无依挣扎许久,好不容推开了君怀璧,唇上又烫又麻,让她感觉极为怪异。“你这孽障!”柳无依喘息不匀的骂道,“你在干什么?”他竟敢对她做出如此轻薄之事。双颊也不知是因为之前的屏息还是因为现在的恼怒而绯红如霞,“君怀璧!”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君怀璧毫无悔意的看着柳无依,一脸坦然无畏,“师父,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也是脾气最不好的女人。要讨好你很难,但要激怒你我觉得简单多了!”君怀璧仿佛得意的扬起笑脸。 “你这孽徒!”她几时受过这般羞辱?柳无依气恨得扬手给了他一耳光,声音极为响亮,而她自己的手掌也因此几乎麻木。他到底怎么变成这样的? 君怀璧被打得脸都偏了过去,一阵后才移回来脸,冷傲不逊的看着柳无依,五根指印清晰的印在脸颊上,倒像是他得胜的印证。 “师父,你的唇比想象的香软多了!我觉得,如果为了这个,我倒是可以留下!”他开始相信他可以打败她,总有一天! “你……你……”柳无依被气得险些喘不上来气。 “其实师父,最初是你开始的,你怪不得别人。你别忘了,是你先吻我的,前年冬天早上那次……昨晚也好,现在也好,我都不过让你偿还回来你做过的而已!”君怀璧仿若无事的说到。 这孽障真是君怀璧吗?她记得她的徒弟不是这个样子,他的心性,无论如何都不该变成这样。 “师父,现在……我们回去吧!”君怀璧执起柳无依的手,在柳无依要挣脱反打他的时候,突然一蹲避过,跟着却拦她的腰将她抱离地,“我觉得以后慢慢跟你熬也不错!”既然她说他不了解她,那他就从现在开始了解,直到透彻。 啪!柳无依还是给了君怀璧一个耳光,补齐了左右脸,“孽障!” “哼……”君怀璧无所谓的笑了一声,抱着柳无依大摇大摆的回了山居。 柳无依不是不能挣扎脱身,而是她已经被气得没力气了。有生之年,她头一回被气得根本不想去做什么了。 “啊——”一声尖叫惊飞了林中雀鸟。 相比浣月的惊吓后的呆滞状态,后面被浣月惊叫声吸引出来的浣纱就按捺住了,捂着嘴好一阵忍了忍,几乎带哽,“公子你……你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书房里的素锦也是被浣月的惊叫声惊动,柳无依素来喜静,所以素锦出来正想要训斥浣月,可看到浣纱和浣月的不自然,循着两人视线看过去,看到君怀璧,一时口开又合合又开,眼泪湿了几次眼都没说出话来。 “素锦姨,我……回来了!”君怀璧见了素锦的神态,眼也酸得欲要流泪。 “我……我……”素锦缓缓的抬手捂住嘴,呜呜咽咽,望着君怀璧眼泪数度模糊,声声哽咽,“公子……你……公子……回来了?” 君怀璧喉头也微哽起来,“嗯,我回来了。素锦姨,我没死!”他微笑道。 柳无依还在君怀璧怀里,冷冷的瞪着人道,“他好好的回来了,你们……呆的呆,哭的哭,一个个的……是在干什么?以为大白天见鬼了?还是在办他的丧,哭丧呢?” 本来柳无依说得很认真的话,君怀璧听来却忍不住笑。 “小姐——”被这么一冷斥,素锦立刻收声回魂,慌忙擦拭脸上的泪,笑道,“是,小姐说得是,公子好好活着回来就好!” “庄主!”浣纱和浣月也赶忙回神,低下头不敢出声。 柳无依趁此从君怀璧怀中下地,在素锦才注意到而显出惊讶的眼中从容自然得仿佛只是从台阶下来一般,“你们还真是娘见儿子泪眼汪汪……”柳无依带嫌弃的说完,拂袖而去。 被柳无依一说,素锦微有些不自然,可柳无依一走,她还是忍不住上前来,伸出双手就要碰君怀璧,可一出手又畏缩了,“真的……真的是公子回来了?没死?” 君怀璧握住素锦的一双手,“素锦姨,我没死,我回来了。我还好好的!” “回来了!”素锦抱住君怀璧哭出声,“公子你回来!你……回来了……” “素锦姨……”君怀璧也不禁动容的落下眼泪,“素锦姨,我回来了。” 一旁的浣纱和浣月也哭成一片…… 素锦几乎哭湿了君怀璧剩下那半边衣服,才止住哭,抽噎道,“公子你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有人骗小姐和素锦姨说你死了?”素锦说到此处,又气愤道,“哪个混账胡说,我封了他的嘴!”转念一想,她又道,“不过……公子,既然你活着吗,为什么大半年都不回来?” “诶……”君怀璧有些后怕,他少见素锦如此发气,“素锦姨,我进屋去说好不好?” “好!好……”素锦拉着君怀璧往书房过去…… ------------ 第七十三章 身上有衣 素锦拉着君怀璧进了书房坐下,就喋喋道,“公子你快说说,你怎么会还活着?又是谁胡说你死了?你又怎么这么久才回来?”素锦一连串疑问,说得君怀璧都不知从何答起了。 “素锦姨……”君怀璧支吾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说,毕竟他这番变故不好对素锦全盘托出,实在有些为难。 “公子,你身上怎么回事?”素锦这会儿得空才突然注意到君怀璧身上只有一半的衣服,另一半被撕烂了,而且也看到他肩上的伤,同时也看到了疤痕,“公子,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疤?这是旧伤。肩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这好像是刚刚才弄的。” “没事!”君怀璧想遮掩,可是根本遮掩不能。 “我看看!”素锦强逼着君怀璧把手从肩上拿开,她检查了伤口,疑惑道,“这伤口有些熟悉啊……好像哪儿见过。” 君怀璧知道隐瞒不了,坦白道,“素锦姨,这个是刚刚和师父交手伤的。” “你和小姐交手?”素锦忽然领悟道,“原来如此!我记起来,公子你肩上那个伤,对!是小姐的鞭子造成的特殊伤口。”眉一凝,素锦看着君怀璧道,“小姐怎么忍心对你这样?等等……”素锦又发现了新问题,着急道,“现在秋深寒重,公子你穿成这样,一定很冷,我去让浣月给你拿衣服换上。” 君怀璧想拦下她都不及,可素锦到了门前又是一滞,“再等等,公子的衣服好像……都没有了,都被烧掉了。” 君怀璧昨日便去自己房间查看过,所有自己的东西无一幸存,“素锦姨,为什么我的房间里,什么也没有了。” “这个、这个……唉!”素锦又伤感又无奈,“那段时间,因为以为公子你真去了,大家都很难过,小姐变得很不正常,只要看到和你有关的东西,听到你的名字就会发火,后来她下令把你的东西都拖出来,一把火全烧了,于是……就……” “师父真……”无情。君怀璧没说出后面话,是因为不想让素锦多心。 素锦乍然又一喜,转身来对君怀璧兴奋解释道,“公子你别担心,我那儿还有一套,是做给你的新衣服,还没来得及给你,所以还好好的存在我箱子里。” “素锦姨……”一瞬间,君怀璧觉得几乎有些看不清素锦了。 “公子你稍等等啊!”素锦急匆匆的开了门走了出去。 如果有一天他要离开这儿,他觉得自己唯一必须带走的应该是素锦,她如同他的母亲一般,这天下真正惜疼他的,也就只有素锦而已,他将来一定要侍奉她终老此生。 “来……来,公子……”素锦很快抱着衣服来,有些惭愧却也笑呵呵道,“我做这些、大手大脚,针脚不如小姐的,不过现在公子你就将就些吧。” “谢谢素锦姨。”君怀璧接过衣物,有些疑惑,“素锦姨,师父还会针线?”她那样的人看着真一点不像会这些琐碎事的人。 “怎么不会?”素锦笑道,“你以前的衣服不少都是小姐亲手做的。尤其是你小时候,小姐做的那些针线可漂亮了!那时候最初我们还很穷,折梅山庄还在建立中,所以许多事都是自己做,我也才知道小姐并不是不懂人间疾苦的。小姐当初做的公子你的小帽子小鞋子啊……都可爱极了!可惜……之前都一把火烧了。” “真……不像师父会做的事。”君怀璧感慨道,心底也隐隐有些遗憾。 “不过你越大,小姐倒是就越不做给你了,也是折梅山庄发展起来了,也有钱了,可以买或者请人做了。”素锦有些怀念感慨道,“不过……小姐的女红可是真好,告诉你说,小姐有件嫁衣,我后来……”素锦突然噤声,神情黯淡,“算了,不该说的!” “嫁衣?”她都没嫁过人,怎么会有嫁衣? “公子,你当没听到吧!”素锦摇了摇君怀璧,“小姐的事你别多管,啊……” “嗯。”君怀璧是因为见素锦黯然无奈的神情才不再问的,并打算转开话题道,“素锦姨——” 恰这时,门上传来敲门声打断了君怀璧,片刻柳无依推开门,可才跨进一步,忽转身又走…… “小姐!”素锦急叫道,并追了出去,“来了就别走了!难得公子回来了!” “他回来就回来了!你高兴就高兴吧!”柳无依无谓道,“和我无关!”扯开手又要走。 “小姐,你是来给公子送衣服的?”素锦眼明手快的抢了柳无依手上的东西,“是小姐做的?给公子的?”素锦瞅着柳无依问。 “我是不想看他衣冠不整,丢了我的脸!”柳无依说完已拂袖而去。 “诶……”素锦想多说两句话,让师徒感情合些,可根本没机会说。 君怀璧故意此刻走到门前,她来了又走,好像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一样让他心底很不畅快,于是他也不想多看她。 “素锦姨,师父走了?”君怀璧恍若自然的问。“唉……”素锦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回转身来面向君怀璧,“公子……这是小姐给你准备的衣物。瞧着都是好东西!” “她给我的?”君怀璧有些怀疑的伸手接过来,那衣服质地都是上好,竹青色有不浮华的暗花,瞧着针线也走得很细密,针脚隐藏很好,像是很用心。 “小姐她啊……对公子应该是很在意的,不然也不会在以为公子死后,大半年精神萎靡,什么也无心去做。小姐她……到底为什么就是不在公子面前表现出来?”素锦也觉得根本弄不懂柳无依,看似无情又似乎不是如此。 “师父的心思没人能弄明白的。”君怀璧笑着劝解素锦。他曾经很努力的想去弄懂她,想迎合她,但是后来他发觉一切都没用。 “嗯。公子快去换衣服吧!”素锦将君怀璧推攘进书房,关上门,在门外道,“公子穿小姐做的吧,我看那衣服都是上好,一定更适合公子。” 君怀璧没有回声,因为他选择了穿素锦做的衣服,虽然看起来是没有柳无依做的针脚隐藏得好,但针脚却很细密,他明了那如是她的慈心。 君怀璧换好衣服开门,素锦一见就急了,“不是让你穿小姐送的吗?” “师父送的衣服太好,先收着,舍不得。”君怀璧虚托道。 “公子果然懂事!”素锦夸奖道。要是小姐能理会他是多好就好了!素锦只能在心中感叹。 君怀璧只能微笑,不能说话。素锦比他想的好骗,他却并不愿多骗她,他说了谎,心底对她就会有愧。 “公子,你之前怎么会是和小姐一起回来的?”素锦更好奇柳无依怎么会在君怀璧怀里待着,受伤的明明是他,柳无依看起来丝毫无事。到这儿,素锦担心起柳无依是不是只是外表无事,便问,“公子,小姐是不是受伤了?” “师父有受伤吗?”君怀璧比素锦更好奇。 “没有就好。”素锦问,“那……为什么公子你抱着小姐?” “那个……”君怀璧想了想,“其实是因为师父说她不想走路了,所以……” “小姐从来不这么娇气的!小姐一定是受伤了!”素锦急得几乎跳脚,不忘安嘱君怀璧,公子,你先休息,我去看看小姐。”然后匆匆忙忙往外冲。 “素锦姨……”君怀璧想拦下她,可是发觉他不能收回前言,他斟酌犹豫着找个好借口,可这当头,素锦已经没见了人,书房只留下君怀璧一时默然。 ------------ 第七十四章 素心如锦 素锦急跑来柳无依问她是否有伤,柳无依斜眼瞅着素锦,“谁说我受伤了?”她是那么容易受伤吗?她怀疑素锦又被谁骗了,可想来想去也想不到是谁。齐葛氏之前她就确定了,已经因为怕她追究而畏罪潜逃了。 “如果小姐没受伤,为什么让公子抱着你进来?”素锦瞧着柳无依问。 “我……”柳无依忍下实情,她不能说是被逼被气的。“我想,怎么样?” “诶……”素锦一时哑口无言,感觉自家主子的性子越来越不好捉摸了,“小姐,你真的没有受伤?没有扭到脚什么的?”素锦素来知道柳无依脾气,别说有男人敢抱她,碰她一下手,她都一定会跺了那个男的的爪。 “我很好,根本没伤!”柳无依一字字咬牙道。 “小姐,你可别骗素锦。”素锦再度确认。 “我骗你做什么?”柳无依想起前事更气得一拍桌子,“你啰嗦够了没有?出去伺候你心念如亲儿子的公子,别来烦我!”那个孽障,是跟素锦怎么说的? “哦。”素锦终于确定柳无依没事,点了点头,“那好,那素锦不打搅小姐了,素锦告退!” “那孽徒干的好事!”柳无依狠拍桌。她到底为什么要生气?那个孽徒值得她生气?他根本不值得她气。所以,柳无依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 屋外的素锦听到声响颇为不解,“公子又惹小姐生气了?”带着疑惑,素锦回到书房再见君怀璧,“公子,你……”素锦正要问,又想君怀璧做什么都不会招柳无依喜欢,想来一定不是他的错,他一直很乖巧。 “素锦姨,你有什么要问吗?”君怀璧轻易瞧出了素锦的心思,便想替她解忧的。 “没什么。”素锦摇头,“公子,你……不如去休息吧!你应该很远回来,一定舟车劳顿。” “不用,素锦姨,我不累。”他真不好说其实他昨天就到了。 “对了,公子,你还没告诉素锦姨,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素锦再问。 “我受了点伤,所以一直在朋友那里养伤。”他不敢透露出齐仕悦的名字。 “休养了这么久,那一定伤得很重!”素锦不免又忧心心疼起来,“公子,你让素锦姨看看,是哪里伤了……” “素锦姨不用了,我现在已经都好了!”君怀璧安慰道,“素锦姨不用担心了,我现在很好!”新伤也不过是柳无依那一鞭子而已,只是点皮肉伤。 “那就好……你一定吃了不少苦。看你……都瘦了……” 君怀璧看进素锦眼中的泪,一时心酸,眼眶也微红了,“素锦姨,我很好,真的。我只是长高了,你看我觉得我瘦了,其实我没瘦。” “对,公子是高了……”素锦面露欣慰,“眼瞅着就要比素锦姨高了。公子现在都才十五岁,将来一定更高!” “嗯。”君怀璧含笑点头。其实他觉得自己并不那么无亲无故,眼前的人不正如他的至亲吗? “对了,公子你饿了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素锦说风是雨就要起身去厨房。 “不用,素锦姨,还没到午时,我还不饿。”君怀璧拉住素锦,“素锦姨,真的,我不饿。”握着她一双手将她拉回座上。他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但看着素锦,他能临出母亲的模样。 “公子……你看素锦姨做什么?素锦姨老了,不好看了!” “我觉得素锦姨还很年轻!”君怀璧笑道,仿佛是随意的问到,“素锦姨,你打算就这样一直跟着师父吗?” “不跟着小姐,我能干什么?”素锦笑道,“我现在就想等看着公子你出人头地,我就安心了。”她唯一放不下的也就只有君怀璧和柳无依的渊源了。 见素锦唉眉叹气,君怀璧心中不禁多想了些,“素锦姨,如果有一天,我离开这里,你愿不愿意跟怀璧走!怀璧会照顾侍奉你一辈,如自己的父母。”“啊——”素锦被吓呆了,好一阵才木讷回神,支吾道,“公子,你……刚刚说什么?” “我……”见素锦的反应,君怀璧有一丝尴尬,不知道如何再说一次,“素锦姨……” “公子你打算离开山上了?”素锦已经领悟过来他的话,低下头,她还辨不清听到他这番话的忧喜。如果他能脱离柳无依的控制,素锦自然会有喜,只是她也不舍。 “嗯。”君怀璧也不隐瞒她,“我离开后,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所以,素锦姨……” “公子一定是有了大志向,这样也好!”素锦抬起脸来,望着君怀璧欣慰的微笑,“公子你如果要出山怎么能带着素锦姨呢?素锦姨武功也不好,跟着你去,只会是你的累赘,再说,我也不喜欢那红尘俗世,所以……我还是留在山上,我想一直陪在小姐身边。” “素锦姨,怀璧……” 素锦制住君怀璧说话,她明白的点头,“公子,素锦姨明白你的孝心,你是个好孩子,素锦姨很喜欢你,以你为傲。素锦也很喜欢小姐,你们我都不舍得,但是……素锦姨希望看着公子你长大,成家立业,看着你扬名立万,人人敬仰,所以,我希望你离开山上,山下才能让你一展抱负,让你有机会成就。” “素锦姨,其实你是舍不得师父是吗?”他想他在她心底是不比柳无依的,只是他不明白,这么多年,也不见柳无依对任何人多好,为何素锦还如此忠心于她? “对,我是舍不得小姐。我跟了小姐快二十年,照顾小姐就是我的全部,我从未想过离开她。”她是最明白柳无依的,她舍不得,也不能舍她。 “那么,怀璧呢?” “公子你啊……你和小姐一样重要,但是……公子你和小姐不一样,公子你总会要离开这儿,去成就功业,而素锦姨是不可能跟你去的。公子要的是找一个好姑娘,跟着公子一起,她会帮助你支持你……将来,公子你……定不要负了她。” 君怀璧一时默了,因为他约莫能听出素锦所指,尹长风负了柳无依,而素锦希望他不要和他爹一样,将来负了一个女人。 “公子,看我说得。公子年纪还小,那些都是很远的事情了。”君怀璧是君怀璧,不能和尹长风比,素锦相信他不会和他爹一样,虽然当年的事并不能说全怪尹长风。 “素锦姨,我不会负了谁的。”他不是他爹,他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那就好!公子是必然不会的!”素锦也如此深信,这个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品行为人她好信不过吗?“公子,你回来住了,房间还得打理。我去安排你下,你若是累,就在书房歇歇,那边有坐榻。”素锦似乎怕君怀璧忘了,还特别指了指挂帘屏风后。 “好,我知道的。”君怀璧自然领会了她的用心,“我也去帮忙吧!我自己房间,自己整理。” “也好!公子你看看也好,就能按照你喜欢的布置。” “那我们一起走吧!”君怀璧扶着素锦出了书房。 “公子,素锦姨又不老,不用搀扶!”素锦笑呵呵的推开君怀璧。 “是啊,素锦姨还很年轻呢,我觉得素锦姨还该找个男人嫁了合适!”君怀璧不无认真。 “你这胡说!”素锦拍了君怀璧后脑一下,窘迫道,“瞧你都胡说些什么。” “我可没说假话!”君怀璧颇委屈。 “我看公子你在外面是学坏了!你这么胡说,要是对小姐,小姐饶不了你。” “呵……”君怀璧只笑不语。 ------------ 第七十五章 三人成局 当夜,素锦自作主张要为君怀璧接风洗尘,备了一桌好宴。 柳无依被请过来时候,瞥见桌上的丰盛,大约就摸清了谁的主意,哼了一声道,“他一回来,你们就做什么都不需要过问我了是吗?” 素锦一时间仓措不及,“小姐,我……” 君怀璧笑道,“如果连吃饭问题都必须问过师父你,怀璧担心……师父你不会累着吗?” “你意思是说,你们已经都会自作主张了?”柳无依瞥向君怀璧。 “小姐,素锦没有这个意思!”素锦微急着起身,险些被凳子绊倒。 一旁的君怀璧出手扶了她一下,心底对柳无依又生了几分怨气,“师父,你是对我不满意,有必要为难无关的人吗?” “无关?素锦跟了我十九年,和我的关系可和比你深多了。”柳无依盯着素锦,“素锦,你说你听的是我的话还是他的话?” 素锦委低头,“素锦自然是听小姐的。” “那就好!”柳无依瞥了眼君怀璧,“这里还是我的地方,规矩还是我的规矩,我说了算!” 素锦扯了扯君怀璧的衣袖,君怀璧才终于忍下气来,无言而默对。 君怀璧以君怀璧的身份回到山上的这第一顿正经饭吃得很不顺心,总共五个人都是默然无声,而且都没什么胃口似的,直到柳无依先行离去,紧绷的气氛都没能很快散去。 “我们先收拾桌子。”四人中浣纱和浣月先出声打破平静,迅速的收了碗筷跑去厨房。 君怀璧也起了身,转身就要往屋外走,“公子——”素锦出声叫住。 “素锦姨,有事吗?”君怀璧佯装无知的问。 “公子,你不该顶撞小姐的。公子你……变了。”素锦总算明白过来一些事。 “素锦姨,其实怀璧没变……”君怀璧望着素锦,“素锦姨,怀璧永远都是怀璧。” “公子,你大了,也该聪明了,你明知道小姐脾气,你越是惹她,她就越是气不过,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你。” “我不在乎!”只要能从她那边搬回来一分,他无所谓赔上十分。 “公子,你……今晚的事是我不对,公子你今晚会和小姐起争执是为了素锦姨,素锦知道你的心,但是素锦却并不希望你因为素锦姨而和小姐闹得不开心。” “我和师父之间没有所谓不开心。”因为从来没有过开心。 “公子,素锦心底,公子你和小姐都很重要,素锦最不愿意的就是看到你们之间不合。”就算自欺欺人也好,她都宁愿他们师徒是亲近的。这两个人都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她无法抉择其一。 “素锦姨,我明白,你放心。”他不忍让素锦多伤心,所以他只能虚饰太平,安慰素锦道,“师父生我的气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很快会好的,素锦姨你不用担心。” 素锦轻摇头,专注的看着君怀璧的双眼,“公子,你答应素锦,永远不要与小姐过不去。” “嗯。”君怀璧轻应了一声,极轻。 “今晚的事,公子你也别太上心,小姐并不是不高兴你回来。”素锦将君怀璧往饭厅外推,“今晚也不早了,收拾房子你也累了吧,早些去休息。” “好!那我去休息了,素锦姨也早些歇着。” “嗯,我伺候完了小姐就去休息!”素锦望着君怀璧往自己房间方向走远了,才松了一口气。 素锦将厨房那边交给浣纱和浣月,就到柳无依房间伺候柳无依。 “小姐——你别气。”素锦隔着屏风对在里面沐浴的人道。 “你哪儿看出我生气了?”柳无依泡在浴汤中本来已经很平静,听素锦折磨一提,反而又回了几分火气。 “诶……小姐,是素锦的错,你要怪就怪素锦。”有了前面的教训,素锦说得小心了许多。 “要我不要怪那个孽徒是吗?”柳无依却根本不需要她说就知道她的心思。 “小姐……我……” “素锦,你跟我多少年了?你以为你的心思我一点都不明白?”柳无依气得拍了一下浴水,噗咚一声,“你现在已经是一门心思的就偏到那个孽徒身上去,看起来你跟了我十九年比不上那个孽徒十五年不足。” “小姐,不能这么比啊!” “不能这么比?是说我比不上那个孽徒是吗?”柳无依冷笑道。“我看你们已经可以什么都做了主,不必要我的存在了吧? “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素锦的忠心小姐还能不明白吗?我们一起这么多年,素锦从未将小姐放在任何人后面。素锦心底和公子心底都是有小姐的。” “是吗?”柳无依笑越冷,“素锦,你一点都不了解他!” “小姐是说公子?”素锦问到。 “你出去吧!我不想人打搅我!”柳无依也不打算将一些事挑明说与素锦,其实让素锦永远糊涂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知道真相,她只会难过。 “小姐,素锦还要伺候你出浴。”素锦道,“素锦给你准备衣服。 “我衣服都准备好了,不需要你了。你回去吧!”柳无依并不想和素锦之间因为君怀璧而离间,所以不愿意多说,就遣素锦离开。 “是,小姐。”素锦带着一些遗憾离开,合门后离开。 柳无依深吸了一口气,缓下郁气,拿起白浴巾沾热水徐徐缓缓的擦拭身体。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柳无依自然察觉,跟着又听到闭门声,她不禁奇怪素锦怎么去而复返,问到,“素锦,你又回来干什么?不是已经让你回去休息了吗?” 脚步声靠近屏风后没有停顿,很快绕过屏风来,雾气中柳无依瞧见人,愕瞪眼,“你……” “师父洗得还舒服吗?”君怀璧温文道,含笑的双眼毫无羞愧的直直盯着浸在温水中的柳无依。这般模样的柳无依,君怀璧是第一次见到,因为热气温熨而皮肤泛粉,乌发包裹在白色头巾中,零落的几缕湿贴在脸颊上,眼睫似乎带着露雾,双眼含水雾,迷蒙如惑,唇瓣被咬得范着温润的红泽。 “滚出去!”柳无依怒喝道,“谁许你进来的?” “师父门没落闩,我就自己进来了!”君怀璧说得落落大方,仿佛是正当理由,并丝毫没为自己不恭无礼的盯着柳无依的行为感到一丝廉耻。 “我让你滚!”柳无依没办法遮掩身子,也不能起身,被人这么盯着她还是第一次,十分恼恨却无奈自己现下进退不能,“你再盯着为师看,为师挖出你的眼睛来。 “师父舍得吗?”君怀璧上前几步,反而到了浴桶旁。 “你——”柳无依抱紧双肩不让君怀璧能看见。她没料到他不止胆子大了,更连礼义廉耻都没了,不过大半年,他就翻天覆地了。这孽障……她一定得好好教训他一回了。 “师父……”君怀璧双手按住桶沿,望着柳无依的脸,“被人逼得无路可退的感觉可好?” “你以为为师真的拿你没办法?”柳无依斜眼瞪着他。 “师父到底是个女人,如果师父能不顾清白的话,自然可以。” 柳无依突然出手抓住君怀璧的衣襟,“你这孽障!”柳无依手猛然往下一拉,将君怀璧整个人上半身都拉进了浴桶,跟着将其头压入水中,跟着自己飞身而起,抓过悬挂于屏风上的衣服披上身…… ------------ 第七十六章 礼义廉耻 “咳咳……”君怀璧从浴桶中抬起头,上半身衣服已经湿透,而柳无依此刻已经零乱的穿好了衣服,“哈哈……”君怀璧扶着浴桶捂着嘴笑,越笑越大声。 “笑什么?”柳无依瞠目瞪视君怀璧问到。 “没什么!”君怀璧止住笑,站直身,瞧着柳无依虽然将衣服加在了身上,但明显还衣衫凌乱,如是遭逢了大难,“我只是在想,师父你很少如此狼狈吧。” 柳无依看了看自己,确实很糟糕,可这一切是拜谁所赐?“孽障!”柳无依抬手欲要出掌教训君怀璧。 “等等!”君怀璧突然叫道,凝眉看着柳无依颈下的位置。 “什么?”柳无依定住掌未出,见君怀璧认真,一瞬间以为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便低下眼寻看,“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不对,只是……原来师父你这么单纯好骗!”最后一句话吐出时候,君怀璧已是挡住了她的视线。 柳无依反应过来被骗,怒不可遏,很自然的将之前停顿在半空的手掌再度挥出,君怀璧早有准备,身往后倾,手却前伸擒住柳无依的手腕。 “你——”柳无依失手被擒,跟着就被君怀璧倒地的趋势往前拉倒… 随之碰咚一声闷重的重物落地声,两人倒在了带着潮气的湿地板上,君怀璧背着地,面朝上仰面摔下,而柳无依趴在君怀璧身上,头贴在君怀璧的胸口…… “哈哈……哈哈哈……”君怀璧摊开手大笑起来。 “你……”柳无依撑着君怀璧起伏的胸口抬起身,“你这孽徒!” 君怀璧喘着气微抬起头,看向柳无依,“师父,讨好你不容易,要惹你生气却很简单,原来。”君怀璧索性的双手交叠脑后,撑起头部,望着压在他身上的柳无依。 柳无依气恨不过,撑起身后立刻倾身向前,给了君怀璧左脸一记,“孽障!” 君怀璧被打偏脸后,很自然般的回转过来,就盯着柳无依唇角微勾,“师父,我觉得你打我之前,你应该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我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教训你这个孽徒!”柳无依扬起左手作势还要打君怀璧。 君怀璧猛然一个挺身而起,搂住因为失去平衡而往后倒去的柳无依的腰将人带回自己怀里,低垂着双眼,君怀璧低声道,“师父,你真的觉得不在意吗?” 柳无依尝试着循着君怀璧的视线往下看,看到自己衣襟不知何时已经松散开来,之前又并没有穿抹胸,此刻雪肤过度暴露出来,双丘也半露风情欲探头一般。 反应过来君怀璧视线所及,“闭上眼!不准看!”柳无依呵斥道,一手揽抓住衣襟,一手猛然推开君怀璧,君怀璧手上一松,在她腰间的扶持就失去了,柳无依的身子登时失去平衡,原跪在君怀璧腿上的双膝一滑左右分开双腿成跨,跟着又扑倒在君怀璧胸口。 “哎……”君怀璧脑后磕了地,腿上也被擦痛,胸口也跟着被撞痛,没能忍住而痛呼出声。 柳无依再度撑起身,揽住衣襟,训斥道,“你这孽障,枉费你读了那些年书,礼义廉耻都你吞吃入腹了吗?” 君怀璧也撑起了上半身,觑着柳无依笑道,“师父,你也读过不少书,可是你是通情达理吗?”她不也是吞吃了不少道德正理。 “为师还由得你来置评?” “怀璧没资格评价师父。但师父……既然你都做不到,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做到?” “你——”柳无依气怒道,“凭我是你的师父,够了吗?” “你是个合格的师父吗?”君怀璧看着柳无依凌然怒气,丝毫不避让。 柳无依也抬起眼,与其针锋相对,“我是你师父,一日是,一生都是。你有多少东西不是从我这儿学会的?” 或许她的话也是有理,所以君怀璧不再反驳,目光狭冷,转而沉声问到,“那么师父,身为师父的你能教我的还有多少?” 柳无依不答,转问,“你认为你现在学完了,学够了?” “不够!”君怀璧坚定不移道,“但是总有一天,我会学够的。”他会超越她,让她再没资格当他的师父。 “那等你学够了那天,你再来大放厥词说我这个师父不够格吧!”柳无依再抓住君怀璧的衣襟威逼道,“你还差得远呢!” “那也只是能现在。”君怀璧抓住柳无依的手,自信满满的望着柳无依道,“师父,不信吗?” “好啊,我拭目以待!”柳无依扯开手,就要起身。膝盖一着地,痛得抽气,失力之间又坐回了君怀璧身上。 “师父你……怎么了?”君怀璧见状不忍的问到。 柳无依不领情的瞪了君怀璧一眼,从他腿上挪下身坐在地板上,将裙摆扯上去露出膝盖。 “师父你受伤了?”是刚刚在地板上磕伤的?君怀璧赶忙起身到柳无依身前,“师父,你忍耐一下。”说完话不由分说将柳无依拦腰抱起。 “你……”柳无依突然失衡不得已攀住君怀璧的肩,斥道,“谁让你碰我的?” 君怀璧暂没回话,绕过屏风走出,到了榻边将人放于榻上,问到,“师父,伤药在哪儿?” “我自己会处理,不需要你管。”柳无依不领情的推开君怀璧。 “如果我就要管到底呢?”君怀璧气的就是她不分好坏,永远不把他的真心放眼里。 柳无依冷哼道,“别以为你这会儿献殷勤,为师就会原谅你!” “师父你懂得原谅两个字吗?”这个问题君怀璧觉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何况,我为什么要你的原谅,我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 “你滚!滚出去!”柳无依喝道。这孽障,她一眼都不想多看到他。 “对你……我不觉得有必要献殷勤。反正,我对你做任何事,你都不会领会,你只会记得自己不喜欢我这件事而已。”君怀璧不紧不慢的走开去找药,很快从梳妆台下找到伤药和包扎用的白布,又走回来榻边。 “我让你滚!”柳无依瞪着他斥道。 君怀璧擒住柳无依踢来的脚,迎上她一双含怒的美眸轻蔑笑道,“师父,你弄错了,不是你让不让,现在是我想怎样就怎样。” “你……” “以后,都是这样,我不会再在意你喜不喜欢,我只会考虑我想怎么做。”君怀璧就坐在榻上,移靠近柳无依,将她受伤的腿抬放在自己腿上。 柳无依握紧双手,强忍着痛下杀手的冲动,挣扎着要拿开自己的腿,却被紧扣住大腿。“你放手!” 君怀璧抬眼看了她一眼,“师父,你如果不介意教我一些关于男女不同的事,我是不在意的。” 柳无依惊觉裙子已经滑到了大腿深处,而且她里面还没穿,一瞬间感觉凉飕飕……忍红着脸将裙子扯压下遮掩了半段大腿,仔细护着自己身上的遮掩,也不再出声了。 君怀璧为她包扎时候,斜眼瞥见了她低头露出的粉红耳朵,原来她也还是个女人,会害羞。忍下笑意,君怀璧也没多臆测,心无旁骛的为她包扎伤口…… ------------ 第七十七章 师徒两心 翌日,柳无依因为睡得不好而起了大早,屋外正昏且雾浓露重,垂立门前。 “小姐,你今日怎这么早?”素锦早起去厨房,就见柳无依独立门前饮秋风,似乎已有一阵,“小姐,这么冷,你也不多披件衣裳?” “我不冷。”柳无依看了眼素锦,“素锦,我……” 素锦依旧拿了披风出来给柳无依披上,“小姐,你有什么话要说?” “怀璧回来了。” “嗯。”素锦点头,同时觉得有些诧异,“小姐,公子他一大早就去山上练功了。” “这么早?”柳无依颇觉意外。 “公子勤奋自勉,小姐你不该高兴吗?”以往柳无依都对君怀璧督促得紧。 “是啊。”他这么努力的目的是什么?素锦是不知道的,柳无依却明白。“素锦,我……”她忽然有些迷茫,昨夜之后,她终于可以肯定君怀璧已经超过了她所能想象和控制。君怀璧确实的变了,她料想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身世,也就知道她的用心,所以他才逃避了大半年,可是他昨夜竟然没有提起,所以她才越发琢磨不清他的用意了。 昨夜替她包扎后,君怀璧并没再多说什么,只道,“师父早些歇息,怀璧不打扰了。” 他打扰了那一阵,一句话丢下就真轻飘飘走了,柳无依是因为疑惑在心才没睡好。他知道了身世真相就该恨她,可是他的行为前后却是矛盾,也没表现出要她死的心思。 柳无依欲言又止,素锦根本不明白她的用意,“小姐,你哪儿不舒服吗?” “没什么。我很好!”柳无依轻挥手,“你去忙吧,素锦。”这些事她只能在自己心中斟酌,就算素锦她也不能说了。何况她知道素锦的心思在自己和君怀璧之间本就不衡,也就想算了,不让她多难了。“嗯。”素锦不明就里,犹豫了一会儿就离开柳无依身边,却厨房准备早饭了。 柳无依先回了屋,之后便只身前往后山,到了山上果然如素锦所说的见到了正认真练功的君怀璧。大半年的间隔,君怀璧的进步已经让柳无依感到吃惊。以此推测,柳无依自觉得他在山下必然经过不少历练,才督促了他如此飞跃。不过纵然如此,柳无依确信他也还不够对她造成威胁。 柳无依正沉思时候,突然咻的一声有暗器飞来,柳无依出手以双指夹住,看是一片黄色枯叶而已,望向来处,“怎么,你想弑师?” “一片树叶就能杀掉师父吗?”君怀璧面对柳无依的方向负手持剑而立,含笑以对,“那岂不是太容易了?” “哼……”柳无依冷冷一笑,指尖的叶片化为飞尘无寻,“大半年时间,你进步很大。” “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夸我。”君怀璧扬起唇角,“很难得!” “我没夸你。”柳无依冷漠道。 “我觉得师父是在夸我就成了。”至少这是她唯一一次正视他的成长进步,已经很难得了。 “你爱怎么就怎么吧。”柳无依无意多和他计较这点,他愿意自我满足就由得他去。 君怀璧对她的反应略感怅然,但他没有丝毫多余时间沉浸在这种情绪,因为柳无依突然挥掌攻来,他不得不应对。 虽君怀璧挡下了柳无依的出招,但听得柳无依冷哼一声,手势如灵蛇一转,并同时侧身旋避,绕至君怀璧身侧,瞬间夺去了君怀璧手中的剑。 君怀璧毫无所觉间就失去了兵刃,虽早已见过了柳无依的实力,此刻他还是不由得微虚。 柳无依瞥了君怀璧一眼,道,“我的武功都承于我师父,他也就是你的师祖。师父长居于寒山,晚年已多不理江湖世事,世人上称他寒山长老。他精于文治武学,并通天文地理,且对药理也有研究。” “师祖一定是一位奇人了。”君怀璧道。 “师父他确实无愧,但他虽才华横溢却半身孤苦,隐居深山,自称孤老。关于他的许多事,我都未曾能知晓,直到他老人家仙逝,我依旧对他留有太多遗憾。” 君怀璧觉得此刻若是一般女子他便该出言安慰,可他知她不是,他若出声安慰反而可能遭她奚落,故而他一直沉默无声。 “师父所学博大精深,我穷心竭力也只贯通他老人家的一二分,直至今日,我武学上的成就恐怕也只得师父他老人家一半修为。” “如此说来,师祖当真是神人了。”她的武功已经是出神入化,却只得一半,那么那位未曾蒙面的师祖必然不可想象。 柳无依瞥了君怀璧一眼,“哼……他老人家的成就是你这无知小辈不能想象的。” 君怀璧点头称是。看起来,这位师祖在她心底的分量非比寻常。 “师父他老人家曾私传我一套剑诀,他曾言只要我融化贯通这套剑诀,天下必无人能难我。这套剑诀没有名字,是师父他老人家自创,我从中领悟出三式十二招的剑法,自取名折梅十二令。” “折梅山庄?”还有折梅令,君怀璧很自然作此联想。 “师父他老人家喜欢梅花,寒山遍是梅树,所以我作此命名,也算是纪念他老人家。这套剑法我已定为折梅山庄掌门人的秘传剑法。” “师父,莫非……”她不可能打算让他继承折梅山庄吧? 柳无依瞧了眼君怀璧,明了他的心思,“你是我唯一的徒弟,这套剑法我不传给你又能传给谁?”无论如何,这套剑法都是师父的心血,她都会让其流传下去。 “不过,有件事我想问师父。师父你为何不是用剑而是用鞭?” “这就是折梅十二令的特别之处,虽是剑诀,当个人精通领悟其中剑法之后,又能因个人延伸而更进一步,贯通于别的武器。我将以剑法招式领你入门,等你融会贯通后,我会将剑诀传你。” “明白了!”其实,这样可以看做她给自己留的后路吧。君怀璧以为这是她给自己留了一手。 “今日起,我就传你这套剑法!” 君怀璧默了半晌,“师父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柳无依瞧着君怀璧,“担心你凭着这套剑法反噬我?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等你真正领悟了这套剑法再说吧!” 君怀璧面含微笑并语气坚定道,“我不会让师父你失望!” “等你做到了再来说大话!”柳无依挥剑而出,“看清楚了,可别漏了。第一式,占梅令……” “是,师父。”君怀璧凝目紧随着柳无依,集中全部精神锁着她的招式变幻,也几乎目不暇接。 待柳无依舞罢,将剑丢还给君怀璧,“第一式,共四招。折梅剑法第一式以轻盈灵巧机变为要,你要多加注意。” “是!” “好,你练给我看看。” “是!” 柳无依负手而立,立在一旁看着君怀璧舞剑而起…… ------------ 第七十八章 秋山有客 待君怀璧将招式都舞过一遍后,持剑面立柳无依。这套剑法剑行流云,轻巧之间却见气势,含而不漏,确实是好剑法。君怀璧思过后方才瞧见柳无依凝眉深锁,似乎很不高兴,便问,“师父,我舞的莫非有错?” “招式没错,运力还不对。”柳无依寻思垂眉,“不过,看来这个方法确实很好。” “那师父为什么脸色不大好?师父是怕我太快学会,青出于蓝?” “你倒是自负啊。” “怀璧只是自信,相信总有一天怀璧会让师父对怀璧引以为傲。” 柳无依冷笑道,“希望你的这种自信真能持续到那个时候。” “怀璧会的。”君怀璧坚定不移。 柳无依默看了他片刻,确认他的决心后便双手负于身后,背过身去,“你在山下做过些什么好事?有没有什么没处理好?” “师父是说哪件事?”君怀璧一时间不知道她问的什么。 “圣血门之事,依你信中所言,你将圣血门门主之位交给了凌溯的义女雪姑娘暂代,之后你就离开了圣血门去关外。再之后,你在关外装死,之后你没再去过圣血门?” “没去过。”在天煞盟假死之后,他就藏匿了身份,自然没再和圣血门联系,也是他以为圣血门交给雪侬应该很放心。 柳无依问,“凌溯的死你没追查凶手?” “因为当时齐兄的关外之事紧急,所以我不得不先离开,之后我认为我其实也没必要回圣血门交代。” 柳无依突然回身,给了君怀璧一巴掌,“办事有头无尾!你真是……” 君怀璧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师父这么在意凌门主的死是为什么?”莫非她真的有关? “我在意的是,你这个孽徒给我丢人现眼!”柳无依气恨得瞪了眼君怀璧后再度背过身去。 “师父——” “你一个男人,做事要有始有终,凌溯之死和你有一定关系,你这样半道而废,还怎么让人看得起你?”柳无依气得拂袖而去。 “师父——”君怀璧一时领悟,心中生愧。 柳无依回到山居,恰有折梅山庄的萧默侯在书房外,见她便低头为礼。 柳无依凝结的眉头稍松,推门而入,“看到你我放心多了” 萧默自然跟进门,点头。 “那丫头还真是锲而不舍。”柳无依坐下,挥手让萧默落座。 萧默依然点头。 “她前后来了好几次了吧。看来继续这样玩着也不是办法,还是该面对她一次了。” 萧默又点头。 “看你一大早过来,应该也还没用饭,过会儿一起吃吧!事情……饭后处理。” 萧默再一次点头无声。 君怀璧练完功按时回来山居,自然也见到了萧默,颔首致意,萧默也回了个点头。 六人同桌用完饭后,柳无依道,“素锦和浣纱、浣月收拾,怀璧,你暂时不要去读书,和萧默跟我出来。” “是,师父。” 萧默点头后,和君怀璧一同随在柳无依身后,离开饭厅,之后出了山居,到了山道口。 柳无依唤道,“萧默。” 萧默颔首,跟着取出一根竹绿长箫,再斜眼看了眼柳无依,点头。 “怀璧,你好像还没见过折梅山庄四位的能耐,今日你就见识一回吧。” “是,师父。”君怀璧看见萧默以箫就口,有些疑惑其能。 呜咽箫声随着萧默的手指起落而出,悲戚如诉,霎冷秋风,教人生出伤心,随着乐声低吟,周围突然传来沙沙的响声,如是树叶遭遇风抚而鸣,由远及近。 箫声骤急,啪啪声连起,飞鸟窜天,有一人从树林中飞出,挥手拍打追围的鸟儿,喝道,“走开!死鸟……” “萧默。”随着柳无依出声,箫声骤歇。 萧默单手持箫放下,一手抬起轻招,便有一白鸟飞来落于她肩上,其余飞鸟纷纷逃飞落道旁树上,排挤在上,纷纷寂声,如是忠仆侍卫望着萧默。 君怀璧心中暗叹,江湖传言有异人能驱使百鸟原来并非虚谈,而且这般奇人异事竟然就在自己身侧而未觉。君怀璧心中如此的感叹并未持续多久,到他看清那个被鸟啄伤现身的人,便不禁停驻了视线。 “雪姑娘?”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君怀璧诧异不已。 “门……门主。”雪侬才发现已无鸟儿围攻,方放下手,面上多有被鸟而抓伤。 “是你的人,就交给你处理。”柳无依挥手招呼了萧默,两人转身回山居。 “嗯。”君怀璧轻点头,目送柳无依和萧默离去后在看向雪侬,“雪姑娘,你如何找来这里?” “我是……来找柳前辈的,没想到见到门主。”雪侬面露不可思议的询问,“门主你……和柳前辈究竟什么关系?” “我……她是我师父。”君怀璧坦诚道。 “啊——”雪侬明显大惊了一下,又忙捂住嘴,显得仓促不及。“门主,我不是……” “我不在意。”他不在意雪侬的反应,在意的是她如此激动的缘由。她是凌溯的义女,莫非关于柳拂衣和尹长风的往事,凌溯有告知她知晓? “门主,我之所以会惊讶是因为,我听义父说起过关于柳前辈的往事,听说她很讨厌男人。”雪侬解释道。 她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君怀璧才开始注意到雪侬的聪明。 “门主……”雪侬见君怀璧无反应,还想再解释。 君怀璧开口道,“雪姑娘,我看你脸上受了伤,女子的容貌是极为重要的,我看还是先处理你的伤吧。雪姑娘不嫌弃,请到山居一坐,屋内有药。”她的出现让他生出不少关于她的疑虑,但出于道义热心还是先考虑她的伤,将许多事置于其后。 “多谢门主。” “雪姑娘请。”君怀璧前面领路将雪侬带进了山居自己房间,并找来浣月替她上药。 君怀璧得闲去往书房见柳无依,迎面却遇上素锦。 “公子,听说你带了个姑娘进来,那个姑娘是谁?”素锦满面愁容,“她……” “她圣血门前门主的义女,叫雪侬算是我朋友。” “不是尹姑娘啊!”素锦拍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忽又抓住君怀璧问,“公子,你是不是喜欢这位姑娘?” 君怀璧微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素锦姨,你多虑了,我和雪姑娘是单纯见过而已。”连朋友都还算不上,除了她是凌溯义女,他对雪侬这个人并没有多少了解。 “诶……”素锦又有些失望。 “素锦姨,师父在书房吗?”君怀璧见素锦是从书房过来的就顺口一问。 “小姐在她自己房里。” “那好,我去找一下师父。”君怀璧辞别素锦往柳无依房间去。 ------------ 第七十九章 无心无情 君怀璧到了柳无依房门前,正要敲门求请,听见柳无依正说话,他不禁慢下手来。 “那丫头几次三番来打搅,毅力倒是可嘉,但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绝对不是因为凌溯的死,她知道我根本不是杀死凌溯的凶手。她的目的也绝对不是为了君怀璧而已。” 无声默然片刻,又听柳无依道,“我只想那孽徒竟然随便就让外人进来了。真是……” 君怀璧听到此处,终于忍不住敲门。 “进来!” 听到柳无依传唤,君怀璧才推门而入,见萧默还在屋内,可见之前柳无依并非是自言自语。“怀璧见过师父。” “你来做什么?”柳无依定眼瞧着他,心下揣摩着他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怀璧有事要与师父相商。” “哦?”柳无依瞧了眼萧默,“你先出去吧。” 萧默点了下头,轻步离开了柳无依的房间,出门后关上了门。 君怀璧这时才从门口走向柳无依,“师父你今早为何突然提起圣血门?”她今早一提,立刻就有了雪侬出现。 “师父想起,如何?”柳无依是想借雪侬考验他,所以不想多透露给他。 君怀璧越来越发觉她的不可爱之处在于,她什么事都能用自己心情搪塞过去,若是他还是以前的君怀璧,她如此一说,他不是信了就是退却了,不过偏偏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 君怀璧走到柳无依就坐的榻边,挨着她坐下,“师父你的伤如何了?” 柳无依不自觉往一边退,“不过一点皮肉伤……” “我不大放心,我要检查一下。”君怀璧说完就按住了柳无依的腿。 柳无依惊得心头一颤,怒喝,“放开!你这孽障,你是真要反了?” “师父,你知道的,如果我要反了,我要做的就不是帮你检查伤口了。”君怀璧一边说一边已将柳无依的腿抬放在自己大腿上,将裙摆往上一拉,跟着降裤腿顺着腿往上推,直到露出的膝盖,瞧着只一团青。 “你干什么?”柳无依怒道,“不是这边。” “哦!”君怀璧恍然醒悟,“我弄错了。” “我说过,我没事!”柳无依低喝,“你给我住手!” 君怀璧不听不理的换将柳无依的另一只腿抬放至自己腿上,死扣住她的脚踝,跟着将裤脚推上去,终于看到被白布包裹的膝盖,“一个晚上了,也该换药了。” “不过一点皮肉伤,哪需要那么麻烦?”柳无依踹君怀璧,“给我滚开!” 君怀璧索性的擒住柳无依两脚,盯着柳无依道,“师父,你最好不要考验怀璧?” “考验?” 君怀璧深看了眼柳无依,手一伸长将柳无依拦腰揽入怀中,低偎在她耳边道,“师父,你一定要试试怀璧的忍耐力?” “什么?”柳无依没理解过来,不过也不屑深思,推攘扭身想脱离,“你放开我!”这孽徒突然抱着她干什么? 君怀璧暗下双眸,将柳无依的双手抓住,压在她自己腿上,低吟道,“师父——” “什么?”柳无依侧脸,有温热感从耳廓上滑过,跟着见君怀璧低头后耳珠上传来异样热度。柳无依愣了楞才回过来神,斜眼瞥去,“你……你这孽障!”柳无依狠转身,用力的一巴掌扇过去,将君怀璧打倒在榻上,质问,“你在做什么?” 脸上痛得火辣,“师父不是知道吗?”君怀璧却唇角含笑。 “你真是放肆!你竟敢对为师如此不敬。”柳无依气得浑身发抖。她竟然被这孽徒轻薄。 “我没打算再敬你如以前那样。” “你……”柳无依气急几乎说不出话来。 君怀璧巡视左右后抓住柳无依的双肩,跟着一个翻身,反将她压在榻上,“师父,我不会按照你想要我走的路走。” “你以为你能违抗我了?” “师父以为我永远都不能违抗你吗?”君怀璧手指贴近柳无依的唇瓣。 柳无依打开他的手,“别动手动脚的,好像没家教一样!为师不记得有这么教你。” “师父,有些事不用你教,我也会做。” “对,我不教,你也这么快就学会不敬师长,学会无礼,学会以下犯上了。”柳无依挥出手就将君怀璧震飞,跟着坐起身,“你这孽徒,真是……让为师失望至极!” “咳咳……”君怀璧撞落在墙角,咳出血丝,气虚道,“那以后……估计我会让你更失望。” “你——”他是真的想反了她了,这孽徒!这半年多时间,他除了应该知晓了不少关于他的身世外,还到底发生过些什么,才能有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个人再怎么变,本质总该不会变的。他是怎么从以往那个尊师重道的君怀璧变成今日模样的?他的心性该是纯良守礼,莫非是齐家那两个不怎么循规蹈矩的带坏他? “师父——”君怀璧撑着墙勉强站起身来,“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收回你今日的话。” “收回?那是不可能的!我说出来的话还没有收回过!”她今日之言并无半分不对。 “那走着看吧!”君怀璧笑道,“师父可得小心了。” “哼!”柳无依不屑的哼了一声,“那就走着看吧。” “咳咳……”君怀璧捂着疼痛的胸口,缓缓的又走回来榻边。 “你还过来干什么?没事就滚出去!”柳无依喝道。 “我要替你换药。”君怀璧执拗道。 “你半死不活的样子,看得我心烦,出去!”柳无依道,“我自己会处理。” “我好像说过,我不会听你的话。” “你敢?”她是真该再给他点教训让他分清楚谁说了才算。 “我当然敢。师父你舍得打死我吗?”君怀璧笑盯着她含怒的双眼问。 “你以为我不舍得?”柳无依真看不出他哪儿来的自信,她就算杀了他,也是他自找的。他这孽徒,留有何用? “师父,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 “不知道,我也不需要知道。反正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因为我不甘心。”君怀璧说完又咳了两声。 不甘心?柳无依不知道他不甘心什么,也不愿多问,只是听他咳嗽心中微澜,隐约有些担心他是否真伤得很重。 见她不出声,他便知道她无心,转问到,“师父,你之前是知道我没死吗?” “不知道!”柳无依垂眼不看他,“我只是不承认你死了而已。”他真死了,她的心血就全部白费了,好像也没有活着的意义了,所以她怎么可能承认他死了。 “师父你……果然无情。”君怀璧笑中含苦。 “反正你好好活着回来了,之前的事还需要计较什么?”柳无依真不知道他在琢磨些什么。 君怀璧默默无言片刻,“师父,我替你换药。” “我说了不必。” “我要。” 柳无依终于默声,由得他去了…… ------------ 第八十章 别有用心 替柳无换药后,君怀璧就离开了,并没有再多问什么,他心底已经有了底。 君怀璧回到自己的房间,浣纱正端茶过来,迎面遇上,“公子?” “给雪姑娘的?那就给我吧,你可以去忙了。” “公子,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浣纱忧问。 “没事。”君怀璧接过托盘,“你下去吧。”他是受了不轻的内伤,不过他自己并不太在意。 “是,公子。那公子有什么事随时召唤浣纱便是。”浣纱也不好多问便辞别了。 君怀璧推门而入,见雪侬正在厅内打量,“雪姑娘?” “门主。”雪侬回身后行礼,“雪侬多谢门主照料。” “应该的!”君怀璧将茶水放上桌,“雪姑娘坐,喝口茶,我们慢慢说话。放心,这茶是花瓣所制,不会对你脸上的伤有影响。” “嗯,多谢门主。”雪侬接过茶杯,掀盖瞧了一眼,低眉道,“门主如此考虑周到,实在……让雪侬受宠若惊。” “雪姑娘,这不过是待客之道。” 雪侬喝了一口茶后将茶杯放下,“雪侬此来,原本只是拜会柳前辈,不想竟然见到了门主。门主一去关外后,了无音讯大半年,雪侬还一直担心。” “多谢雪姑娘挂怀。”其实君怀璧原本借天煞盟假死时候就决定,让君怀璧这个人消失,那么圣血门也就交代给了雪侬,她该由暂代到名正言顺的继承圣血门,不想,还会再见。“雪姑娘此来是为了拜会家师,听家师说,雪姑娘不是第一次来了,不知道雪姑娘所为何事,如此锲而不舍?” “我来……是为了……关于我义父的事。”雪侬若有犹豫。 “莫非是关于凌门主遇害一事?”君怀璧想来此事也心怀愧疚,“凌门主的事未能尽快追及杀害他的凶手,是我不为之罪。如今凌门主辞世已将一年,雪姑娘既为凌门主而来,我也正该将此事重提,希望能早日拨云见日寻到凶手,以慰凌门主之灵。” “义父为人坦荡耿直,又避居深山,本不该会有仇人来寻仇。我穷思也想不到会有什么人欲杀他而后快,故而几次前来是想向柳前辈打听关于义父的往事,可每每都被阻拦不能靠近。” “师父她生性不喜人扰,所以对雪姑娘多有失礼之处,君怀璧代家师向雪姑娘赔罪。” “门主多礼了,是雪侬不该几次冒昧打搅柳前辈。” “不过,我觉得雪姑娘来找师父她问凌门主的往事,估计是要无功而返了。” “为什么?柳前辈莫非……是生雪侬的气?那雪侬去给她赔罪。” “雪侬姑娘稍慢,并非如此。”君怀璧阻了雪侬,解释道,“师父她个性极为孤傲且凡事都一意孤行,她只认为凌门主之死与她无关,她便不会沾染这件事。而且往事对于师父而言,应该是不愿回顾的,任何人来问怕也是无获的。所以,雪姑娘此番只能是白跑了。” “义父怎么说也是柳前辈的故人,她难道不能顾念旧情,帮我让义父早日瞑目……” “我师父并非是顾念旧情的人,若她顾念,当初就不会对凌门主遭人杀害之事不管不顾。” “那……门主……你能不能借你们师徒情分向她打听一二?” “无论亲故,只要师父她不愿意,谁也难不了她,我也不例外。”君怀璧甚至觉得,他若去问相关之事,柳无依只可能更加动怒。 “那我……那……就没办法了?”雪侬显得十分沮丧,“那我怎么办?” “雪姑娘放心,凌门主之事牵扯于我,我绝不能袖手旁观,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会找出凶手,替凌门主报仇雪恨。” “那雪侬就替义父先谢过门主了。”雪侬起身便跪。 “雪姑娘请起,这本我该为之事,你如此大礼,我受之不起。”君怀璧将雪侬扶起,“雪姑娘此来一路一定辛苦,就暂歇几日。不过山居若非师父同意是不能留客的,我过会儿让人送你去折梅山庄暂住。这段日子,我会想办法打听,有了讯息一定转告于你。” 雪侬低头致意,“多谢门主。” “那好,雪姑娘暂歇,我便找浣月来送你下山。” “嗯。”雪侬若迟的缓点了几次头。 君怀璧起身往屋外走,刚走开了几步,又听身后雪侬道,“门主,可否再容雪侬说几句?” “嗯?”君怀璧回身来,“雪姑娘还有话要说?” “门主,我……看着门主和柳前辈师徒情深,有些事本不该我多说,只是……”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君怀璧走回座上,含笑以待。 “门主对柳前辈的往事可有知晓?”雪侬试问。 “师父的事情吗?我知道一些。”君怀璧笑道,“雪姑娘莫非对家师很有兴趣?” “不是!”雪侬急忙摇头否认,“我只是听义父说过不少江湖往事,其中有一些是关于柳前辈的,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对公子你说。” “我对师父的事情倒是很感兴趣,雪姑娘若知晓,就请如实说来吧。”君怀璧双目迥然道。 见君怀璧十分有兴趣,雪侬微微迟疑了一下,道,“不过,门主,雪侬还有件事想先请教一下门主。就是……门主你可知自己身世?” “身世?我自小是师父抚养长大,去年之前,我从未出过山。关于我的身世,我有问过师父,但她不肯说明,只说我父母已不在人世。”君怀璧说得坦然,他所言也并未有假。 “公子前番在江湖上行走,没有人对公子提起过公子的身世问题?”雪侬疑惑道,“我以为,江湖上的人只要见过你,就该会对公子有印象。” “我不过无名之辈,怎么会见过我的人就会对我有印象?” “义父他应该对公子提说过的。” “凌门主是提起过一些事,不过我以为不能当真,所以没有太在意。” “为何不能当真?公子莫非不相信我义父?义父他生性耿直,所以他所言必不会有虚。” “雪姑娘,莫激动。你误会了!我并非不相信凌门主的话,而是我师父……” “公子对你师父敬重有加,你很信任你的师父?”雪侬截断他的话道,“公子有没有想过,你师父可能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君怀璧凝眉问,“雪姑娘莫非对家师有什么不同见解?” “不是——”雪侬察觉了君怀璧的情绪变化,他在护着自己师父,“我……” “师父脾气是不大好,行事也有些不同常人,但她是抚养我长大的师父,无论任何事,我自然都会信任她多过别的人。”如同对比雪侬,他宁可相信柳无依。 雪侬沮丧着默然了一阵,后又徐徐道,“门主,你听说过前任武林盟主尹盟主吗?” “有不少人提起,所以略知一二。” “他曾经是你师父的未婚夫,你又可曾知道?”雪侬瞧着君怀璧问。 “知道。”君怀璧依旧淡定如初。 “那么,你可知你师父被尹盟主悔婚,故而怨恨于心,所以杀了尹盟主的长子?” 君怀璧到底微顿了顿,“也听说了。” “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雪侬盯紧了他,怕错过他的变化。 “我没有看法。”君怀璧的回答很轻巧,“那是往事了,何况是上一辈的事情,我这个晚辈如何去追究?” “如果你跟这件事有关呢?” “我怎么会跟这件事有关?” “因为你可能是尹盟主的儿子。”雪侬终于忍不住吐出了后话。 君怀璧又默了片刻,微笑而默。原来她是真知道不少事。 ------------ 第八十一章 又究前尘 见君怀璧许久都只笑不说话,雪侬忍不住出声试探,“门主……”就算她也能看出,不过一年,如今的君怀璧和当初已经判然不同。 君怀璧起身去关了门,之后折回来座位上,微笑道,“很多人跟我说过,都认为我是尹阁主的儿子,我也确实确认过了。” “那么……”雪侬像是好奇他的最终决策, “我没办法否认自己是尹阁主的儿子。”他在这大半年里多方打探,最终只能被不同的线索说服,他是尹长风的长子,是尹素的亲兄长,是他的师父最痛恨的男人的儿子。知晓了这些,他也就理解了她从来的冷对和苛待。 “那么门主你对柳前辈……” “她还是我师父。”君怀璧看住雪侬,“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她终究是没有杀我,并且将我抚养长大。我想同样被人收养的雪姑娘该多少知道我的感受。” “可你的状况跟我不同。”雪侬道,“被义父收养前,我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义父待我如是亲生一般百般疼爱,此生义父于我的大恩是我此生穷尽也不能为报的。而你,你是有父有母,他们本疼你至深,可柳前辈她出于私愤将襁褓中的你抱走,让你和你的父母生遭骨肉分离之痛,这样的作为岂能如我义父一般?” “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教养深恩也是真,我不能轻忘。”这点君怀璧是确信不疑的,只是他无法否认他尚且还有许多其他理由,全部都是他的私心。 “门主你宅心仁厚,雪侬佩服,只是……柳前辈她并不值得你如此。她于你有分亲之痛,更有杀母之仇,你若还敬重于她,无异于认罪做父。” 君怀璧面色狠沉,“师父说过,我父母之死和她无关。” 雪侬瞧着君怀璧急于为柳无依洗脱辩白,犹豫了片刻,还是出声道,“公子以为,这件事柳前辈一定会对你说实话?” “师父她生平自负高傲,她说出来就不会是假话。”君怀璧就是凭借这一点相信柳无依所言。 雪侬又问,“可是她对你这个受害者,可能说实话吗?” 君怀璧默然了片刻,最终只落了一句,“我相信她。” 雪侬看着君怀璧,“门主,恕雪侬冒昧,你如此信任柳前辈,真的只是因为她对你的养恩?” 君怀璧微微一笑道,“我自小随在她身边,她的脾气我很了解,所以我信她所言,不需要理由。”以他对她的熟悉,他相信她是个不屑说谎的人。 “门主如此自信,雪侬便无话可说了。” 君怀璧看得出雪侬还是有话,但余下她不说,他也并不想多听,“雪姑娘,若无它事,我便遣人先送你下山去折梅山庄歇息。” “好。劳烦门主了。” 君怀璧点了点头,这才起身开门离开。出了屋后,君怀璧往书房先找了素锦,交由素锦安排人送雪侬下山。 君怀璧没再折回自己屋中,留在书房看书,过了一阵忽然有脚步声进来,君怀璧以为是素锦,便想与她确认雪侬的去向,可一抬头看见的却是冷颜走来的柳无依。 “师父。”君怀璧起了身以示恭敬。 “你一个人在看书?你的客人呢?”柳无依本来有些担心他的伤,先去了他的房间没见人才来了书房打算问素锦,没想到他人就在此处。 “师父是说雪姑娘?我已经让素锦姨安排送她下山了。”君怀璧如实道。 “你问清楚她来的目的了?”柳无依寻去了旁边的珠帘后的屏榻靠坐。 “问了。”君怀璧望过去,只能看到柳无依斜倚着背靠的姿态,显出几分慵懒,像只猫儿。 “哦。”柳无依说着打了个哈欠,人软绵了下去。 见柳无依竟然没追问,君怀璧放下书走近珠帘问到,“师父不问她的目的是什么?” “她是你的人,你爱怎么处理是你的事情,我为何过问?” “师父明知道她不是为我而来的,她是为师父而来的。”君怀璧终是分开珠帘,走到立有屏风的榻前,瞧着柳无依的睡姿。“师父,你睡着的话会着凉的。” “你以为为师会睡着?”柳无依闭着眼说话,神态分明如是眠寐模样。 “……”君怀璧默了片刻不再多说下去,回到正题上,“师父,你觉得杀死凌门主的会是什么人?她是出于什么理由杀他?雪姑娘说,凌门主不易与人结仇,他基本没有仇人。” “凌溯是应该没有什么仇人。”柳无依所知,凌溯在江湖行走不多,个性也不易结仇,所以他死于仇杀的可能性不高。 “那么为何他还会被杀?” “这个世上不是只有仇恨会杀人。”柳无依慢睁开眼,盯了君怀璧一眼,“有些时候甚至爱也会杀人。” 柳无依这一眼让君怀璧心有所悟,“师父,怀璧觉得你好像知道凶手是谁。”不过柳无依这句话反倒是让他想起她的往事。 “听说凌溯死的时候,圣血门走了火,走火的这些房间还恰好都是凌溯住的。” “凶手是一定要置凌门主于死地。” “朽木!”柳无依看了君怀璧一眼,懒得再说,又闭上了眼。 君怀璧沉下心来思索了片刻,忽然领悟,“圣血门房屋分布复杂,如是迷宫,凶手怎么能专挑出凌门主的住处下手放火?这个人必然是一个很了解他和圣血门的人。” “哼。”柳无依哼了一声。终于开窍了。 君怀璧徐徐坐下,挨着斜躺着的柳无依,“师父,我在想那个凶手为什么嫁祸你?” 柳无依蓦然睁开眼,扭头盯着君怀璧。 “我始终相信师父你不是杀死凌门主的凶手。”他相信她的高傲。 柳无依哼了一声,又扭过头去闭上眼了。她可没让他信她不是凶手。 “师父,你有什么仇人吗?”现今回想起来,那个持鞭的黑衣人为何偏巧是像柳无依,用银鞭服黑衣,应该是特别装扮。 “不知道。”柳拂衣得罪过的人不少,但仇人她只知道一个,那人姓尹。 “师父,这么看来,杀死凌门主的必然是圣血门中人。可是圣血门中,有谁能杀掉凌门主呢?又为什么要杀他?” “论武功,是没人能杀他,可这世上,不是只有武功可以杀人……” 君怀璧沉思了许久,忽然领悟了一点,“师父莫不是说,可能杀凌门主的人用的是武功以外的别的手段?” 柳无依没说话。 君怀璧再寻思了片刻,终又悟了什么,但转瞬又疑惑道,“如果这个人是对凌门主有所了解的圣血门人,凌门主应该知道她是谁。为何在死前他没有透露给我知道,以便为他报仇?”凌溯死前只叫他杀柳拂衣为父母报仇,君怀璧曾以为这是凌溯被杀的理由,而怀疑柳无依。 “那若是他根本不想任何人为他报仇呢?” “为什么?”君怀璧想不明白。 柳无依又不说话,由得他自己去想。 ------------ 第八十二章 事有人乱 “师父,莫非这个凶手其实是凌门主认识且他不忍报复的人?”君怀璧顿悟过来,正与柳无依确认,见她不应,便犹豫着伸手去。 “别碰我!”柳无依依未睁眼却及时喝止。 “师父——”君怀璧心遭一刺,发了横心,本还迟疑扰她休息的手掌结实落于其肩。 斜身躺着的柳无依突然飞起,将君怀璧踹飞出去,“你这孽障!” 君怀璧飞出去重摔落在地,本有伤在身的他再遭此重创,自然严重,连吐出好几口血来。 柳无依是出手才突然想起他之间已经受创,可她也拉不下脸来,也不觉得自己教训他有丝毫错,“君怀璧,你给我记清楚,惹怒我是有代价的。” 君怀璧抚着胸口笑道,“你若真狠心,就杀了我。否则,有一天,我不止是惹怒你那么简单。” “我不杀你,你以为是我不舍得?”柳无依端立,居高而临下,眉目冷挑。 “你若不是不舍得,那你就杀了我!”君怀璧眉眼皆笑道,“若是别的人碰了你,你早杀了他了不是吗?” “你也知道,还敢?”看来他是明知故犯,她还真没料错他的叛逆之心。 “那么,师父,为什么我例外?”君怀璧索问。 柳无依不急不慢道,“你叫我什么?” “师父。”君怀璧不解。 “如此,你还有什么需要解释?”若他不是君怀璧,他早死了好几次了。 “还有……咳咳……”君怀璧暂时无力起身,只能靠着身后的柱子勉强坐着,“我还有……” 柳无依就等着君怀璧说,恰这时却有人疾步闯进,“小姐,有客……” 君怀璧和柳无依都没料到素锦会突然进来,一时都愣住而没人能搭上话或者设法遮掩,而素锦此时已将一切景象收入眼里,“公子,你怎么了?” “我……”君怀璧急忙抬手去擦唇角的血。 素锦飞步到了君怀璧身旁,“公子你伤的重不重?”素锦刚刚顷刻就想到君怀璧六岁那年的事情,料定是柳无依下手,所以多的她根本不用问了。 “素锦姨,我还好,不严重。”虽然他强打精神,但缺少血色的脸还是掩不住。 “你还强撑?公子,我先送你回去歇息。”素锦无意多问,虽还不知道柳无依又是为什么发难,但眼下她看来也是君怀璧的伤势最严重。 柳无依眼睁睁看着素锦敢无视她将君怀璧带走,心中气愤却不能言。强忍下心中怒意,柳无依走下榻来,缓步走出书房,打算回自己房去。 “庄主,齐公子求见。”浣纱在院中立见柳无依便禀道。 柳无依看过去,就见了浣纱身后的人。 “见过柳前辈!”齐仕悦有礼道。 柳无依看了眼他,一时间火气就上来了,“你也敢来见我?你娘都知道逃跑,你这个牵涉更深的却敢出现?你是量我不敢动你?”若非齐家这对母子搅和,以君怀璧原本那么单纯怎么会原来越不知分寸?柳无依话落间,一掌挥出,就将齐仕悦打飞出去,而浣纱只惊吓了一下,呆立不动,身上其实并无异样。 “咳咳……”齐仕悦和君怀璧不同,他武功低微根本不能敌,吃柳无依这一掌飞后不堪负,立刻晕了过去。 浣纱也看得出柳无依极为不高兴,她还没见柳无依如此大火气,越发低下头不敢妄言。 “小姐!”素锦这会儿已经从君怀璧那边过来,看状况又猜是柳无依伤了人,也猜测不清柳无依今日为何这么大火气,先伤君怀璧,再连无关的齐仕悦都伤了。 “哼!”柳无依拂袖而去。 “浣纱,把人扶进公子房去,好生照料,为他疗伤,切不可有失。”素锦吩咐后匆匆跟上柳无依,进了柳无依的房间,“小姐……” “怎么?你要说什么?”柳无依落座于榻,抬眼瞟了一眼素锦。她是来问她君怀璧的伤由? “小姐……”素锦长叹一声,“自那年,你从没这么重伤了公子,今日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高兴不可以?他是我徒弟,我想怎样就怎样,由得你多嘴?”柳无依冷哼道。 “小姐——”素锦真被堵得说不上话,也瞧出柳无依正在气头上,故而不敢继续问下去,“小姐你多生气,也不该将齐公子牵连?你知道齐夫人小性子,齐公子虽不是她亲生,却是齐家唯一的继承人,若有闪失,她必不会善摆甘休,小姐你就不怕……” “我还怕她?”她柳无依什么时候怕过谁? 素锦好言道,“小姐你是不怕齐夫人,可是少一个朋友多一个敌人总不好。” “我和她什么时候成为朋友了?”柳无依从不以为她和齐葛氏有如此亲近的关系,“何况葛楚她帮君怀璧掩饰的时候,你以为她没有如你这样考虑过?” 素锦一时又无言以对。 “至于那个齐仕悦,我想他从中做的可不比葛楚少。”就说在天煞盟她为救君怀璧虚耗过度后昏迷的事,她当时是虚弱,但是不可能就因此睡了几日。包括之后君怀璧诈死,其中有谁参与了,她不可能在君怀璧回来后还想不明白。 “齐公子做了什么?”素锦却也想不明白。齐仕悦看起来是随性了点,但在柳无依面前,他还算守礼收敛,比他娘规矩。 “做了好事!”柳无依哼了一声,“没要他的命已经是宽容了!不给他个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是不会懂的。” 素锦不知道什么事,但见柳无依如此说了,她也就只能认为是确有其事了。 “凌溯的义女被怎么安排了?”柳无依不信君怀璧真送她下山了。 素锦初还不明白,沉思后才醒悟,“小姐是说那个雪姑娘?她原来是凌公子的义女?”素锦从柳无依面上得到确定后回道,“已经送下山,去往折梅山庄安置了。” “折梅山庄?” “小姐,有什么不妥吗?还是小姐有不满?”素锦倒认为君怀璧这个安排很合理。 “没有。”柳无依想这也是君怀璧目前能做出的适当安排。 “小姐,原来那位姑娘是凌公子的义女啊。好些年都没见到凌公子,他还好吗?” “他死了。”柳无依说得无足轻重。 “什么?”素锦硬是被惊的愣了一愣,“凌公子死了?为什么?他现在应该正直壮年。” “据说是被人杀了。” “被杀?凌公子这样的人也有仇人?”素锦越发是迷惑的模样。 “哼,杀他的不一定是他的仇人。” “小姐,如果不是他的仇人,还会是谁要杀他?”素锦想不明白,想了一阵也就没再多想,只叹息道,“真是可惜了,凌公子这样的人竟然会……” “人心难测,是凌溯自己没能注意身边的危机,死也死得应该!” “小姐,我听玉笛她们说,天煞盟被小姐你灭了,慕公子也死了……” “是这样,又如何?”素锦这么转换话题,让柳无依无端想起自己受过的怀疑。 “素锦只是想,当初的四公子,如今……竟然已经三人不再,恍惚觉得人世无常……” 柳无依也恍惚间微迟了一下,四大公子中尹长风、凌溯、慕云臣三人都死了,而孟竹青早些年就去了署国,远离江湖而没了下落,她和素锦这样的同辈江湖人独留人世,不免生出人世变迁的孤寂寥落感。 “小姐,素锦不过随口说说。”素锦见柳无依面有悲情,真想自打嘴,怕柳无依是又想起了尹长风。 柳无依点了点头,没多追究,也暂敛了情绪。 ------------ 第八十三章 江湖有波 两厢一阵沉默后,素锦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柳无依终先不忍出声问,“那……怀璧伤得如何?” “小姐,事到如今你又关心他干什么?”素锦颇没好气道。 “我只要是知道他会不会死。”柳无依冷声道。 素锦算是明白柳无依是嘴硬心软,“小姐你啊……早知道现在,当时下手怎么不轻点?” “他自找的!”他已是再三如放肆,她再不教训他,难道放任他? “公子做了什么?”素锦看来柳无依这回生气似乎事出有因,已经好些年不见她对君怀璧下如此狠手,可素锦却怎么也想不出君怀璧会是做了什么让柳无依如此气愤。 “他……”柳无依没办法说出事实,她自傲,自不愿人知晓丑事,这件事说出来最吃亏丢脸都是她自己;再者,她知晓素锦心底,君怀璧还是个乖巧懂事知礼知仪的好孩子,说了反而她也得多忧烦。“你不需要知道!”柳无依用一句话搪塞。 “这……”柳无依如此说,素锦又不禁怀疑她了。 “你下去吧!该忙什么忙什么。”柳无依心中的郁火并未完全消退,就想一个人静静。 “小姐,等等,素锦还有事……”素锦心中犹迟了许久,还是忍不住想说出来,“小姐你大半年没经手折梅山庄,现如今,折梅山庄诸事皆由素锦打理,可是素锦才疏学浅,小事尚能效仿小姐应付,可有大事以素锦的才能就不能胜任了。有件事素锦此次只能求救于小姐了。” “什么事让你没了主意?” “小姐你这大半年不管事,这段日子江湖上有个叫凌虚楼的门派突然崛起,现在这个势力已经数次威胁到了折梅山庄。可面对他们的屡次进逼,素锦却不知道怎么处理。” “凌虚楼?”柳无依想起齐葛氏曾经提起这个组织。看起来,这个新门派还真是不容小觑。 “对,是叫这个名字。根据打探回来的消息,这个门派很神秘,其下收揽了各方势力,形形*,鱼龙混杂,但都很忠心,无论正邪,归属后都很听命于他们的楼主和军师,可这两个首脑人物江湖上却少有人见过真面目。” “看起来是挺厉害的两个人物,不过江湖本是风起云涌人才辈出,这些也随着他们去。你说他们几次威胁到了折梅山庄,是怎么回事?”江湖上混的,都讲究多交朋友少树敌,尤其是新生门派,若非有冲突,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这个凌虚楼一出就来招惹折梅山庄是为什么? “他们夺了几次折梅山庄的生意。” “也就是说他们和我们做一样的生意,所以才一上来就找我们的麻烦?”这样来说倒是合情合理,那么凌虚楼是想独霸江湖,明面暗地黑白通吃,这野心真是不小啊! “不是。”素锦摇头,“这凌虚楼并不是和我们做一样的生意,而是似乎就是想找我们的麻烦。” “为什么你这么认为?”柳无依见这件事似乎个中曲折复杂,就让素锦坐下说。 素锦依命在凳子上坐下,又道,“因为他们并没有和我们的买家有任何来往。他们就只是数次在我们动手前就将我们要办的事情先办了,让我们无从下手。” “那我们还该感谢他们帮我们做事啊。”柳无依冷笑。这算是挑衅? “小姐你知道我们折梅山庄的规矩,没有办成事就不会收取费用,所以这几单生意我们这边都下了心血布置最后却无获而终。而且这样连续几次下来,江湖上那些人难免怀疑折梅山庄的能力,以后对我们会有不小的影响。” “你考虑得很周到。这个凌虚楼确实是来找我们麻烦的。”他们是打算把折梅山庄作为他们上升的踏脚石? “而且他们似乎只针对我们折梅山庄,对别的门派组织都没有这样的干预举动,谨守江湖规矩。现在江湖下已经隐有传言,是说凌虚楼和我们折梅山庄有恩怨,他们是挟私报复我们。” “这么说来,他们确实是冲着我们来的。”不过折梅山庄的旗帜一直是隐秘地下,所以基本不可能树大招风,所以这个凌虚楼的由来确实值得柳无依深思。 “小姐,素锦以为,凌虚楼做这样的事若不是为了生意,便是为了私怨,素锦以为后者的可能居大,为此素锦已经派出过玉笛去打探凌虚楼楼主和军师底细,但无果而终。”素锦苦闷道,“素锦担心,这个凌虚楼来势不善,可他们又太狡猾,素锦无力应付。” “玉笛也无能的话,你让萧默去走一趟。之后若还没有结果,我会考虑亲自走一趟。”既然真有人敢欺负到折梅山庄头上来,她自然得还以颜色。 “萧默?”素锦寻思片刻道,“若是萧默出手都不能所获,那小姐你……真的有必要您亲自出山去查?” “谁说我去查?”柳无依浅薄微笑。 “小姐——”素锦心头一跳,“你莫非……” “能逼得我出手的话,说明这凌虚楼确实不容小觑,如此我自然不会只是查看而已了。”是他们先招惹她,就别怪她把可能潜在的危机提前扼杀。 “诶……小姐……”素锦隐知她欲为,心有不忍。 “这件事暂且搁着,等萧默去过再议。”柳无依知晓素锦的柔软心思,也就不再多说,“素锦,你去看看那两个。” “那两个?”素锦一时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小姐是说公子和齐公子?” “嗯。”柳无依懒懒的点头应答,“你去看看,情况严重的话就来回我!”她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一番心血不能轻易就被自己一时之气而毁了。 “好!”素锦越发相信柳无依的嘴硬心软,离了凳,“我去看看,有什么事,立刻来告诉小姐。” “去吧。”柳无依挥了挥手,将素锦潜出,她还想静一静这两日关于君怀璧的诸多变化。 素锦积极赶到君怀璧房中,浣纱和浣月正分别在照顾两人。 “公子和齐公子伤势如何?”素锦问。 浣月先道,“公子内伤很重,不过因为公子内力深厚,所以没有性命之忧。” 浣纱那边见浣月说完才续道,“齐公子功力浅,所以挨庄主这一掌真险些丧命,不过我有立刻为他服下回魂琼液,保住命脉,之前又运功帮他疗伤,所以暂时应该无碍。” 素锦松了一口气,“他们安然就好。”不过心下一琢磨,她突然悟了一点,“浣纱、浣月,我去*过来,你们……记得什么话都别说。” “啊?”浣纱和浣月都一脸茫然。 “记得,乖乖闭上嘴就好了,你们不说话就成,知道吗?” “嗯。”浣纱和浣月犹疑着点头应答。 素锦得到两人肯定后才又疾步匆匆赶到柳无依的房间,“小姐,不好,公子……” “他怎么了?”柳无依见素锦很急,心中登时不祥,看素锦像是急得话也说不出,也跟着焦急起来,“我去看看。” 柳无依匆忙出门去,错过之时根本没多看素锦,所以没注意到素锦低头掩笑,其后才匆匆跟上她的脚步。 柳无依行不匆匆的赶到君怀璧的房间,浣纱和浣月头一回见到柳无依脸色如此严峻,一时间吓得脸色苍白,根本忘了素锦的称呼,也不再敢出声。 真的很严重?柳无依瞧着浣纱和浣月脸色不对也就以为事情严重,走到床榻边就扶起君怀璧,跟着盘坐上床,也没多想就双掌贴上他的后背运功为他疗伤…… ------------ 第八十四章 情义两端 恶徒要逆袭:诱卿入怀》(恶徒要逆袭:诱卿入怀 第八十四章 情义两端)正文,敬请欣赏! 素锦跟追过来,柳无依已经在为君怀璧运功,素锦看浣纱和浣月两个担惊受怕的模样,挥挥手吩咐道,“都出去吧。” “嗯。”浣纱和浣月也不敢多出声响,轻着脚步离开了。 素锦多立了一会儿,瞧着瞧着状况,也退到了门外去候等。 君怀璧不多会儿醒来,感到体内运转的暖流,还未回过来神,身后传来柳无依的呵斥,“屏住心神,别岔了气!醒得倒是快!” “师父你……”君怀璧扭头往后看,“你何必管我?” “我就管你,你又如何?”柳无依也是赌气道。 “我不需要你管!”君怀璧意气下,自运残留的一点功力与柳无依相对,自伤心脉,“噗……” “你这孽障!”柳无依急撤了功力,“你在干什么?想死是吗?” “你管我死活做什么?”君怀璧一手护心一手撑床,撑着弓弯的身躯,“师父——我已经不要你管了!你走……开!” 柳无依气恼十分,“你好大胆子!敢命令为师了?” 素锦见状疾步进门来,“公子,你怎么这么说话?小姐,公子只是……” “你闭嘴!”柳无依喝道,“出去!我们师徒的事,你就别插手了!出去!”柳无依最后一声喝打断了素锦再出话的机会。 君怀璧强忍出声道,“素锦姨,您请先离开吧,怀璧没事。” “公子——”素锦于心不忍,看了看柳无依,“小姐,公子还有伤在身,你……” “出去!”柳无依已经不愿分说。 “是,小姐。”素锦忍着暂时退了出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柳无依喝问,“君怀璧,你今日所受皆是你自找的,为师不过小惩大诫。告诉你,不管你怎样,为师都不会感到内疚。还有……你看着素锦为你担心你很开心吗?” “我……”君怀璧顿了一顿,“我从来就不想素锦姨担心,而你……你根本没有心,你怎么会内疚?”会内疚,她就不会用那么阴狠的计划对一个无辜的孩子。 柳无依对他的指控根本不在意,“我看你还有力气说话,根本挺好,不是要死!那我就没必要在这里了!”落脚下床,柳无依又道,“你自己好好反省你这几日的作为!若你再不知悔改,为师下次更不会手软!” 直听到重重的关门声后,君怀璧才连吐出一口气的同时呕出一口血。“师父——你真狠心!”君怀璧挣扎着匍躺下,翻身躺平,“师父——”低喃数声后,君怀璧沉下眼,很快因为伤势过重而昏睡了过去。 君怀璧这一睡,直到夜晚才醒来,浣纱和浣月在屋内分别伺候着。 “公子,你醒了?”浣月见君怀璧要起身,赶忙扶他起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君怀璧望着屋内灯火,也知时辰不早了。 “已经亥时了。公子你饿了吗?浣月去给你拿点吃的?” 君怀璧没应声但也没反对,浣纱过来拿枕头给君怀璧背靠,“公子稍歇片刻。浣月快去吧!”撒开手,浣纱和浣月彼此招应了一下后浣月就走了。 “齐公子醒过没有?”君怀璧看向另一边的榻上。 “没有。”浣纱跟着望向齐仕悦那边道,“齐公子内力浅,庄主这一掌,险些要了齐公子的命。” “他是被我害的。”君怀璧心中愧对道。 “公子不该这么说,不该自责。庄主的脾气不好捉摸,谁也没料到她会突然发气。只是浣纱觉得……”浣纱重将视线落向君怀璧,“公子若为了自己好,就多顺着庄主好些。” 君怀璧看了眼浣纱,因为今天她的话似乎有点多,都不怎么像是浣纱,他要确认是不是两姐妹对调了,不过从眉间朱砂痣确认,她确实是浣纱。 浣纱退了一步,低下头避过君怀璧的视线,双手绞紧,“公子,你这么看浣纱干什么?” “没什么。”君怀璧摇头,“你刚刚说的话,素锦姨以前也对我说过。” “素锦姑姑从来很关心公子,其实庄主也……” “公子,药粥来了……”浣月颠颠的进门,打断了浣纱的话,远笑道,“还热着呢,也不烫,公子正好吃。” 浣纱见浣月进门便走回去齐仕悦那边,浣月到了君怀璧床前,解说道,“公子,这是素锦姑姑特别为你熬的,她吩咐说让你多吃点。她在庄主那边走不开,就没过来。” “这么晚了,素锦姨还没睡?”君怀璧从浣月手中接过碗来,自己动手,虽他重伤在身,但尚还能自己端碗动筷,“我自己来。谢谢你,浣月。” “嗯。”浣月笑点了点头,见君怀璧只吃粥,又说话道,“最近素锦姑姑都很忙,好像是为了凌虚楼的事情。” “凌虚楼?”君怀璧微顿了一下,模样似乎很吃惊。 “哦……嗯!”浣月道,“其实以为公子你不在了这大半年,庄主什么也不管,都是素锦姨在忙折梅山庄的事,所以素锦姑姑大半年来一直都忙。尤其是听说江湖上出了个凌虚楼,和折梅山庄过不去,素锦姑姑和师父师伯们一直苦无对策。” 君怀璧凝眉不语。 浣纱插话进来道,“现在庄主恢复了精神,只要庄主打理这件事,凌虚楼的事一定能迎刃而解。公子大可不必担心。” “对,浣纱说得对。”浣月附和道,“庄主一定有办法。之前庄主因为公子的事回来后一直怪怪的,现在庄主终于恢复正常了,折梅山庄也一定没事。” 君怀璧随意的点头应付,他并不很关心折梅山庄的事情,虽然柳无依有隐约暗示会将折梅山庄传给他,但是他却并不在乎这些,他在在乎的是…… 君怀璧想到此处又敛下眉,低头吃粥,不作多想,想也无益…… 翌日一大早,齐仕悦从昏迷中醒来,君怀璧由浣纱和浣月搀扶到榻前坐下,两人就对盯了一阵,是齐仕悦先笑,“我就知道你师父不会让你好过!咳咳……” 看着齐仕悦笑得牵动内伤咳嗽不停,君怀璧拧着眉头道,“你没想到我师父也会让你不好过。” 齐仕悦笑着摇摇头,“这回你是真惹怒你师父了吧!还连累兄弟我给你垫背。苦兄难弟啊!当初,我早就劝过你……” “既已今日何必当初?我一点都不后悔!”君怀璧见他能说玩笑话了,知道他基本没事了,也就放心了。 “如果你不后悔,你为什么要听我娘的回来?送入虎口!”齐仕悦翻白眼道。 “我回来这件事,我也不后悔!” “我服了你了!”齐仕悦叹道,“咳咳咳咳……” “你伤得很重,还是少说话吧!”君怀璧劝道。 “唉……”齐仕悦抽着喉咙的喘息断续道,“我娘一个人回来,大家都担心你,所以我来了。” 君怀璧看了齐仕悦一眼,点了点头,“嗯,我知道!让大家担心,是我不对!” “你是打算留下了?你还舍不得她?” “齐兄,你先好好养伤,等你好些了,我们再说。”君怀璧避而不答,是因为他自己也还没想清楚。 齐仕悦瞧出了他的心思,也就点了点头,不再多逼他。 ... ------------ 第八十五章 凌虚有楼 君怀璧此番也休养了三天才恢复如常人的自由走动,而齐仕悦则躺在床上七天后才得以下床。这段日子以内,柳无依没来探望过两人,一直是浣纱和浣月照应两人,素锦每日常来。 齐仕悦下床第一天,就是坐在君怀璧的房门前看远山,等内修疗伤结束后的君怀璧走来,他道,“我娘说你们这儿的山很漂亮。” 君怀璧抬眼望去,“以前从没好好看过,现在看来,是美,如女子眉黛。” 齐仕悦收回视线,看向君怀璧,“你师父这几天都没来看你。” “她本来就这么狠心。”君怀璧很平静。 “她不算是狠心,只是无情吧,对你。”齐仕悦虽觉不忍,还是忍不住挑清。“君兄弟,你到底为什么对你师父这么执着?想来想去,我也真不懂。” “因为不甘心。就像师父她对我爹不甘心一样,我对她不甘心。从小到大,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为得到她的一句肯定,所以我已经习惯了看着她的目光,希望从她眼里看到一丝赞许,一丝……安慰。所以……离开她也好,回来也好,创建凌虚楼也好,挑梅山庄的事招惹也好,都是为了她,为了引起她的注意……” “你像个小孩在发脾气撒娇。”齐仕悦概括道。他真不知道该为君怀璧这种冲动的理由鼓掌欢庆还是默哀哭泣。 “对,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住就想对她这么做。用什么方法都好,我期待有一天从她眼里看到不一样的东西!”看到她对他的肯定。“抱歉,齐兄。” “抱歉什么?”齐仕悦不解道。 “抱歉我在你们帮助下一手创立凌虚楼只是为了如此自私的心态,我利用了你们。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百里兄的支持,还有楼里的所有人……”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凌虚楼,凌虚,它本来就是凌驾在虚空之上的,一个虚幻反映出众人梦境的泡影而已,大家所谓的建立天下第一楼的理想本来就并非真切。其实楼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出于目的大家拥戴这个理想。在这里,你可以是为了你的私心,别人其实也有别人的私心。你是为了你师父,百里是为了培养自己的江湖势力,你那个似乎无所事事的军师也绝对不只是因为无可奈何……大家都是有私心和目的的。” 君怀璧看见齐仕悦眼中的深湖,“齐兄,还是你看得明白清澈。” “那是因为你们都不会刻意对我隐瞒,或者你们比起我都不太会隐藏。”齐仕悦笑。其实所有人中,心机最深的是他。百里不屑于隐藏自己的目的;君怀璧不会隐藏,他太好懂,也太容易坦白;至于还有一个人,他是自己不知道自己的私心,反而被他看了出来…… 君怀璧轻点头,“不错,你的目的和用心最让人猜不透的。” “哈哈……”齐仕悦拍着君怀璧的肩哈哈大笑,“你还这么直接,咳咳……” “小心点,齐兄,你还没有痊愈。”君怀璧反过去拍他后背,笑道,“这次你受的教训应该也比较深刻。”天不怕地不怕,也还是终于栽了跟头。 “有些女人不能惹,尤其还是一个高手。”齐仕悦满脸通红,“下次,不管你有什么事,我一定离你师父远点。” “齐兄,我想好了,暂时我不会离开山上。”君怀璧见齐仕悦已经不再咳嗽就缓下手来。 “嗯?”齐仕悦盯着他,见他决心已定,“你终究是舍不得你师父?” “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齐仕悦以为君怀璧是掩饰,可看他神情却很认真,他也不禁犹豫。 “这大半年下来,凌虚楼虽壮大极快,但我也感觉到了自己还不够,我的能力还不足,所以我要从她身上学到所有东西。” “等等……”齐仕悦缓了一缓才缓过来身,“你莫非是想……利用你师父?”榨干师父的可利用价值,然后反扑? “谈不上利用,她本来就是我的师父不是吗?” 君怀璧说得很坦然,几乎让齐仕悦也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这个解释,可一瞬他又缓过神来,“君兄弟,你会不会……”“我会。” “你……”齐仕悦有些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在做梦,云里雾里的都不认识眼前的人了。 “我说过会让她后悔!”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会从她身上学会她所有的东西,然后,他会实践自己的诺言,让她对他刮目相看。 “君兄弟,你已经变得不像你自己了。”齐仕悦认定这他这般变化绝对是为了柳无依,但其中感情是爱是恨,他宁可不去想象,他也无从替君怀璧决定这是对是错。 “我也不认识自己。”君怀璧唇角微扬,笑道,“我若还是以往的模样,我永远也不可能翻身。” “可怕啊!”齐仕悦说的是君怀璧,更加是柳无依,若无柳无依,又岂有君怀璧的变化。 “待你伤好后,你就离开吧。你转告楼里的人,我一年半载……暂时都不会回去,让他们好生应对楼里的事务就是了。” “折梅山庄应该开始行动了,你现在躲在这儿暂避风头也好。你不想你师父知道你是凌虚楼楼主吧。” “是我个人意气给凌虚楼惹出麻烦了。”君怀璧想起这件事对楼中人有些愧疚。 “其实我觉得挺有趣的。”齐仕悦伸腰道,“而且,军师应该比你更喜欢做这些事。”虽然没有任何利益。 “他是怨恨我师父?”君怀璧有些忧心。 “应该不是!他这种人……只是……单纯觉得有趣吧。”齐仕悦呵呵笑道,”他是那种没有风浪就会觉得日子无聊的人。凭他,如果不是你师父出手,凌虚楼应可安然无事的避过折梅山庄的查探。。” “如果我师父出山,就绝对不会只是查探了。”君怀璧隐约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过去。“对了,齐兄,有件事我觉得让楼里人查证一下比较好。” “什么事?” “关于折梅山庄四婢的能力。我前几日才知道,萧默她有靠箫声驱使百鸟的能力。” “折梅山庄有这等异人?” 君怀璧点头,“我当时也很惊讶。” 齐仕悦摸摸下巴,“我还挺好奇——” “楼里还是小心为是!经过这事,我现在觉得对折梅山庄的深浅一无所知。” “好,我会让楼里谨慎行事的。” “嗯……”君怀璧安下心来,又是沉默好一阵,“另外,关于凌门主的死,我这边有一点猜测。其实我也不确信。” “什么?”齐仕悦问。 “我根据我师父的话推论,可能需要注意一下雪姑娘。” “哼……”齐仕悦勾起唇角,“你才注意到她?” “齐兄莫非早对她有猜忌?” “是。”齐仕悦仰头望天道,“她比你师父的嫌疑更大。只是……我始终想不到她杀凌门主的动机。” “嗯,我也想不到。我听她说话,她该是很敬重凌门主。”君怀璧不禁凝眉。 “嗯……唉……”齐仕悦幽幽一叹,“或许我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两人都陷入苦思,一时皆默。 ------------ 第八十六章 试论前疑 两人各自思索都无果,齐仕悦提说道,“君兄弟,我从头梳理一遍,我所知的。你补充一下你所知的,看把我们的猜测融合起来,会不会有新发现。” “好。”君怀璧觉得这个想法也合理。 “我开始怀疑雪姑娘,是在她处理凌门主后事的事情上。凌门主被害当日,她就将凌门主和吴护法的尸身焚毁。按她说这是他们圣血门的规矩,任何人死后都采取火葬。” “这件事倒是是真,我问过圣血门人,他们确实有这个规矩。”君怀璧也曾经怀疑这个做法不妥,在秦楚国,除非是客死异乡难以全身回家,基本都还是土葬,以入土为安为风俗。 “圣血门是有这个规矩,可是也没必要那么赶急,当天就烧掉了尸体,让我想验尸查看有没有线索都没来得及。当时入秋,天气凉爽干燥,也不必担心尸身会很快腐化。而凌门主死于人害,按道理也会先想找到凶手为他报仇,而不是急着就火化掉。” “嗯……也对。”可君怀璧心底还是不怎么愿意相信雪侬会是凶手,因为他看来,雪侬对凌溯的感情绝对不假。 “凌门主不幸被杀,雪姑娘也有些太正常。” “太正常?”正常还不对吗?君怀璧不怎么理解齐仕悦的话。 “在你看来,雪姑娘是不是对凌溯极为尊敬?听门内人说,他们父女更胜亲生?” “对!我看来,雪姑娘对凌门主感情确实匪浅。” “一个子女面对自己最深爱尊敬的父亲被人杀害,就算她是多冷静的人也会出现反常才对。可是,你仔细回顾一下当时。” 君怀璧认真回想起雪侬的出现和之后的发展变化…… 齐仕悦徐徐道,“我们到了圣血门不过一日,凌门主就被杀,而且她出现时候,我们这两个无关人等真在现场,按理,我们这样的外人有很大嫌疑,也该是最先被怀疑。。” “可我们确实不是凶手。或许雪姑娘当时冷静分析过我们不是凶手。” “按道理,一个人面对至亲被杀,还怎么可能冷静分析?如果她很冷静,那就只能说明她对死去的人感情不深。” “不可能。”雪侬对凌溯的感情不可能不深。 “如果换做我是雪姑娘,我会立刻怀疑我们这两个外人。为什么十几年来,凌溯都平安无事,而两个外人一到,他就被杀害?” “只是巧合。杀死凌门主的人应该是对他很了解的人才对。” “对,这个问题我事后也想到了。可是,我们能想到,雪姑娘却不该能想到,因为面对失去至亲的打击,她应该不可能冷静。所以她的第一反应还是该怀疑我们这两个外人。” “可或许雪姑娘是有怀疑,只是没表现出来呢?我看雪姑娘是比较冷静的人。或许她当时的反应只是装的,为了不让我们起戒心。再后来,她才从各方面确定我们不是凶手。” “还是那句话,除非她对凌溯的感情不深。”齐仕悦看来雪侬的反应和她表现出的对凌溯的深厚父女感情并不一致,“君兄弟,这件事换做你,如果凌门主的事情发生在你师父身上,你师父在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在这山上被杀,你会不会立刻怀疑我?” “我……应该会。”素锦和浣纱等人绝对不可能是凶手,他自然要怀疑一个陌生人。 “而且,你手里拿着凌溯的掌门继承令,雪姑娘并没有质疑你的正当。如果她有怀疑你,不该这个时候制止你控制圣血门吗?而且事后,她也并没有向你多问凌门主之死,更没理所应当的立刻要求你这个新门主替她义父做主报仇,反而先自作主张将尸身焚毁。” 君怀璧的眉头越凝越深,“或许,她认为要自己为凌门主报仇,不愿意假手她人,所以她到如今还在独自寻找凶手。她也是为了此事才来山上的。” “她来了这里?”齐仕悦很吃惊。 君怀璧解释道,“她说是想拜会我师父,询问关于凌门主身前是否有结仇的事。” 齐仕悦寻思片刻后道,“那不是更奇怪?她怎么知道你师父是柳拂衣的?又怎么知道你师父在这山上?不是你带她来的吧?” “不是!雪姑娘好像之前并不知道我是柳拂衣的徒弟。”君怀璧想起之前自己也隐约觉得不对劲,原来就是此处,不由得深凝眉头,“可按道理,就算是凌门主也不知道我师父所居,雪姑娘是怎么找来的?” “先不论这个,且说你说过看到凌门主是被一个持银鞭的黑衣女子打伤,而雪姑娘是唯一可能检查过凌门主尸体的人,即便被火烧,也可能能辨别一二,那她该最清楚凌门主身上所受为鞭伤。而她又知道柳无依就是柳拂衣,柳拂衣用鞭谁都知道,那她为什么是来询问你师父而不是来杀你师父给她义父报仇?” “……”君怀璧细细思索,“可是我师父并不熟悉圣血门,经过这么久,雪姑娘可能已经排除了我师父是凶手的可能,所以来问她。而且如你说,只是可能,万一凌门主的尸体被火烧得太焦,雪姑娘没能从凌门主身上查出鞭伤呢?” “那么这个疑点暂搁着。但关于她来找你师父这件事还是不合理。她如何知道你师父柳拂衣没死,而来找她询问?” 君怀璧回忆了一下,道,“有可能是凌门主生前告诉了她关于我师父没死的事。” “这点倒是有可能。但如果如此,她就应该知道你师父到过圣血门,她就更不该找到这里来问你师父。”齐仕悦面上肃然道。 “我师父说雪姑娘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而且她说雪姑娘知道她不是凶手。” “哦?”齐仕悦笑了一声,“那就奇怪了,她怎么知道你师父不是凶手的?你师父会对她解释?” “师父的脾气应该不会对人解释,而且看师父的反应和雪姑娘的说辞,之前,师父都将雪姑娘拒之门外,未曾接待过她。” “这里面的意思……莫非你师父和雪姑娘是之前见过?会是在圣血门?” 君怀璧凝聚心神,“这样也合理。可是既然她们见过,为什么师父还不见她?” “你师父有没有说起过什么关于雪姑娘的?”齐仕悦疑问到。 “没有。我师父不欢迎雪姑娘,她似乎也不知道雪姑娘的目的,她认为雪姑娘不是为了凌门主之死而来,因为雪姑娘知道她不是凶手,可雪姑娘对我说她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其实说来,关于你师父和雪姑娘之间,还有一件事联系,你注意到没有?” “什么事?”君怀璧不明。 “雪姑娘有一双像你师父的眼睛。尤其她生气的时候,和你师父更像!” 君怀璧抽了一口气,“是。我注意到了。” “你也注意到了?那么……这件事只是巧合吗?”齐仕悦摸着下巴寻思道,“雪姑娘通常戴面纱,只露出那双和你师父很像的眼睛……” “……”君怀璧默默无声。 “君兄弟……”齐仕悦忍不住拍了拍君怀璧的肩,“你……” “这件事……也许雪姑娘还知道吧。”君怀璧认为柳无依自己是不知道的,因为他相信她根本不会去在意这些。 “公子——”一声唤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跟着浣纱疾步走来,“公子,雪姑娘来了。” “嗯?”君怀璧不禁的凝眉。 齐仕悦拍了拍君怀璧,君怀璧放松来,轻点头,“我去看看。”跟着起身,和浣纱往前院门去…… ------------ 第八十七章 前情皆憾 浣纱随着君怀璧到了山居门前,远看着雪侬依旧蒙着面纱,君怀璧心中就有一丝异样感。 见了君怀璧,雪侬先以女子礼道,“见过门主。” “雪姑娘不必多礼。”君怀璧礼貌的回后,问到,“雪姑娘来是急着凌门主之事?” “我……”雪侬欲言又止,缓摇头,“不是,是别的事……” 见她为难,君怀璧若有所觉,道,“雪姑娘有事,那就里面请,我们慢慢说。” “好。”雪侬微低头,跟着君怀璧还是到了君怀璧的屋子这边。 到了门前没看到齐仕悦,进屋后也不见人,君怀璧稍感奇怪,不过碍于雪侬没有问人。浣纱送来茶水后就离开了,没有再守,屋内就只有君怀璧和雪侬两人对坐。 气氛随着二人沉默紧绷了好一阵后,君怀璧先出声道,“雪姑娘,有事就请说吧。” “我是有些事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雪侬轻声一叹,“是关于我义父的往事。” “关于凌门主的事?是和追查凶手有关吗?”君怀璧故意如此问。 “也不算是。” “那雪姑娘为何急着告诉我?”君怀璧觉得应该不是那么巧。 “事情是和我义父有关,也和门主师父有关。”雪侬总说得断续,似乎犹豫不决。 “哦?”君怀璧惊讶状,疑惑道,“什么事?” “君公子可有觉得我像谁?”雪侬此刻没取面纱,抬起头来双眼直盯着君怀璧。 君怀璧看了她一眼后就垂低了视线,“雪姑娘就是雪姑娘,还能像谁?” 雪侬微讶异,低头笑笑道,“义父说我的眼睛长得像他喜欢的人。” 君怀璧心中抽了一下,是吃惊,更是一种异样不舒服,面上却平和岛,“原来这样。”就是说凌溯喜欢师父,他是因为雪侬像师父才收养她? “义父他说他喜欢的是一个永远不会注意到他的人。” 君怀璧比较相信柳无依确实一点都不知道这件事,因为她对不在意的事真的能无视。所以如今他想,他一直被她看不起,是不至少他还在她眼里?可但如果他不是她的徒弟,不是尹长风的儿子,在她眼里,他会是什么模样?想来自己也是可悲。“凌门主喜欢的人是谁?”君怀璧虚意问到。某种意义上的同病相怜让他是有点可怜凌溯。 雪侬迟疑了一下道,“就是你师父——柳前辈。” 君怀璧怔了怔,纵然他都料定了,听到别人肯定出来还是有些抽凉气。“是我师父……” “门主也看得出,柳前辈她很美,她现在看起来很年轻,模样必然和当年我义父遇见她时候应该是没有不同的。” 君怀璧含着僵笑轻点头,“嗯,师父看起来是很年轻。”君怀璧有时候都有些怀疑她的年纪,是不是真的三十许了。 “门主?你好像看起来……” “没什么。你继续说吧。”君怀璧道,“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对我说这些。” “柳前辈曾经是门主你父亲尹盟主的未婚妻,而我义父和尹盟主又有生死之义,故而当年义父见柳前辈对尹盟主情深一片自知无望便憾恨回到圣血门中,不再出世,不想后来发生变故,又多年怅然。” 雪侬说来声声怅叹,听在君怀璧心中却很不是滋味。“如今说来,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上一辈的事情,我们做不了主,过去的也无力扭转。”如果可以重来一回,他也无从去希望柳无依能得到他爹的青睐或者她会转而眷念别的任何男人。 雪侬轻笑了笑,“其实……我来找柳前辈,并不是为了义父的仇。” “那你是为了什么?”君怀璧询问。 “因为柳前辈是义父心中一生惦念的人,如今义父辞世,我只想……我希望柳前辈能知道她一生的苦心,或者我不抱希望的想……柳前辈可以去看看他。” “师父不会去的。”无论柳无依知不知道凌溯的心思,她都不会去,君怀璧很肯定这一点,同时他心底某处也自私的并不希望她去,甚至不想她知道这些事。 “当年义父在圣血门接到尹盟主退婚于柳前辈要娶后来的尹夫人的消息时候,他还赶出去过……他去找了尹盟主,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当时柳前辈已经失踪一年。我想义父当时一定很难过。那是他最在乎的两个人,一个他的挚友,一个他喜欢的女人,他为了这两个人的幸福而割舍,可最后这两个人却……早知道这样,他曾经做的一切又算什么?” 君怀璧并不想听到这些,纵然他同情凌溯,“雪姑娘,过去的事多说无益。” “可是我不说,我觉得……我不能安心。如果我不能为义父将这些都告诉柳前辈,那我……” “可你告诉我是没用的。”君怀璧垂眼故意不看雪侬道,“这些事我是不会转告师父的,我也没那个资格。” 雪侬顿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门主你不会将事情转告你师父?又为什么你说你没有资格?”雪侬盯着君怀璧,“你是她的徒弟,是唯一能亲近她的人不是吗?” “我是她的徒弟,可是谈不上亲近。”君怀璧实话实说道。 雪侬拍桌而起道,“不可能!你们的关系怎么可能不亲近?怕是门主不愿吧。在圣血门的时候,你们师徒曾经不避嫌的待在一间屋里一个晚上。” 君怀璧心中蓦然一惊,“那夜有人监视我的房间?” “圣血门内任何地方的动静,哪怕一只老鼠窜过,都会有人看到。” “然后那些事你都会知道?”君怀璧心中自然是有一种被人监视的不畅快。 “是。”雪侬被君怀璧陡然的气势逼的气短了几分,欲开口解释,“门主,我……” “你还知道称呼我门主?”君怀璧截断她的话,语气倒是不紧不慢,说话间扶桌而起,“雪姑娘,我记得,当时我是圣血门门主对吧?圣血门内的事情都是你知道,我这个门主却不知道?而你还有监视我一举一动的权利?” “门主,不是——”雪侬被骇得不轻,脸上一阵发白,慌道,“只是当时门主还尚未能了解门中事务,故而未曾……” “够了!”君怀璧冷着脸再度打断她道,“雪姑娘,圣血门的事我并不想管,我只是欠了凌门主的恩情,所以对他的死很介怀,我依旧会找出真凶,但是……” “门主——” “雪姑娘,圣血门既然在你手中,那就继续留在你手中,我想他们也更希望你是他们的门主,这个门主之位我的意思是也早打算还给你。” “门主,你不能这样!”雪侬咚声跪下,“这是义父的遗命……” “雪姑娘,既然凌门主将圣血门交给我,我就有权利用我的方式来处置。”君怀璧看了眼雪侬。“若你真那么敬爱凌门主,就代他好好守护他一生心血积累的圣血门。” “门主……” “现在起,我不是圣血门的门主了,你才是。”君怀璧盯着雪侬,“铁牌在我之前住过的房间里,我一开始就没带走,雪姑娘是聪明人,该明白意思。” “可是……” “雪姑娘,很抱歉,我还有伤在身,今日已有些乏,所以你请回吧。你的事我帮不了你。” 雪侬犹豫再三,终只能起了身,“雪侬告退。门主——君公子,我择日再访。” 雪侬走至门前,扶了下门,迟了片刻,终放开手,缓步离开…… ------------ 第八十八章 豁然开朗 君怀璧直到听到雪侬走远了,方才缓慢坐回,沉思良久,忽然拍桌而起,抬步就要往外走…… “等等,君兄弟。”齐仕悦突然从屏风后跳出,“你去哪儿?” “我去找我师父。”君怀璧回过头,看到齐仕悦冒出来,立刻略了解了前后。 君怀璧的回答让齐仕悦觉得又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你真要告诉她关于凌溯的事?”齐仕悦不信君怀璧那么大度也那么蠢。 “不是。” “那你去找你师父干什么?”齐仕悦此刻真想不明白他的反应。 “我是想找他,问她关于凌门主的事。” 这不是前后矛盾吗?齐仕悦狐疑的瞅着君怀璧,隐觉不安,“你要问你师父什么?” “我想问她对凌门主的看法。”君怀璧解释道。 “哦……”齐仕悦隐隐明白过来什么,“你用得着这么小心眼吗?” “我……”君怀璧一时语塞。 “还是你这么没自信?”齐仕悦反掌拍拍君怀璧胸口道“君兄弟,你师父这种女人会把暗恋她的男人放在眼里?我觉得你就算把凌溯的事情说给你师父,你师父也不会有感动,她只会看不起这个男人。” “你这么说,我反而越觉得凌门主可怜……”君怀璧不无认真道。 齐仕悦无谓道,“是挺可怜,不过谁让他自己这么瞎眼看上你师父这样的女人?” 君怀璧瞪了一眼齐仕悦,并没说话,但齐仕悦立刻识相的改口道,“不是,你师父只是蒙尘的珍珠,你是慧眼识明珠。” 君怀璧忍不住凝眉又瞪了齐仕悦一眼,“齐兄,我觉得雪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是可能杀死凌门主的人。或许……我们是多疑了吧。” 齐仕悦仍有犹疑道,“或许吧。看她似乎对凌门主有深厚感情并非有假。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还是觉得哪儿不对。”齐仕悦扶着下颚,“我越是觉得她不那么简单。” “雪姑娘是圣血门圣女,一直协力凌门主统领圣血门,自然并非普通女子。” “圣血门圣女?”齐仕悦再度惊诧,“你怎么没告诉过我?” “你不知道吗?”君怀璧也很意外,“我以为你都知道这些事。” “圣血门居然有圣女一职?”齐仕悦越想越觉得兴味,“这个圣血门莫非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圣女一职并非什么秘密。”不过要说,圣血门有秘密君怀璧一点也不奇怪。譬如为什么圣血门要偏居山中不与人接?为什么如此状况下,圣血门的人日夜都不会放松警戒?君怀璧以为,圣血门本身就是个大秘密。不过想到此处,君怀璧开始怀疑,为什么如此严密之下,门主凌溯还会被杀? “我只是越想越觉得圣血门不同寻常。”齐仕悦挑眉道,“你不觉得吗?” “我在想凌门主之死。按理,圣血门如此严密的日夜监视,连麻雀都飞不过一只,那又为何能有人潜入书楼杀了凌门主?” 齐仕悦道,“那或者说明,这个人武功极好,轻功极高,才能避开圣血门内的监视。” “可当世能有几人有这般能耐?” “你师父。”齐仕悦直言不讳道。 “可我师父那夜被我们设计潜入我的房间那回都被圣血门的人监视到,这么说的话……连我师父都不能,那应该根本没人能做到。”君怀璧以为,武功轻功在柳无依之上,当世无人。 “那这样应该更说明,杀死凌溯的是圣血门中人,且这个人能出入凌溯所在的地方不被怀疑。”齐仕悦笑道,“圣血门中,凌溯的心腹并经常出入他住的地方深入了解他习惯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死去的护法吴穆,一个是……” “雪姑娘。”这件事君怀璧也知道。 “对。” “可是雪姑娘为什么要杀凌门主?为了门主之位?不可能!若她苦心积虑只为了门主之位,当见到我身上掉出的铁牌的时候,她完全有机会剥夺我的机会,反而她主动领先承认了我的合理继承,也没表现出丝毫不甘心。” “别的。应该不是门主之位。”齐仕悦也如此认为。 “可别的是什么?”君怀璧盯着齐仕悦问,“这世上还有什么理由让一名女子杀死自己敬如亲生的义父?”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她。”齐仕悦摆摆手,一副撂担子不干的模样。 “不是为了仇恨就该是为了利益之争,总不能……”君怀璧忽然想起柳无依所言抽了一口气。 “你想起了什么?” “我师父有说过一句,这个世上不是只有仇恨会迫使人杀人,有时候爱也会杀人。”他一直没怎么领会这句话,但现在他似乎有所悟醒,但还没捉住重点。 “你师父——”齐仕悦突然拍桌大叫道,“你快去看看你师父。” “什么?”君怀璧一时没反应过来,反而被齐仕悦的过激反应惊到。 齐仕悦着急解释道,“如果雪姑娘是为了所谓的爱杀了凌溯,那么她还会杀了你师父。这就是嫉妒!她刚才会挑明的那些事,根本是发出的最后警告,那或者说明她已经下手了。” 君怀璧蓦然领悟了过来,冲出了房门,跨门时候,看到雪侬就立在门外稍远处,蓦然一顿,“你……”她还在这里?莫非…… “呵呵……”雪侬笑眼如月,盈盈楚楚道,“君公子和齐公子果然聪明,可惜一切都晚了。” 君怀璧气怒之下一掌挥出,可重伤未愈的他根本没有几成功力,雪侬闪身避开,他自己反而受创而胸口发热,一股腥味涌上喉头。 咻咻数根银针飞出,齐仕悦推了扶着门的君怀璧一把,“快去!找你师父!” “好!”君怀璧也不在多计较雪侬,他更担心柳无依的状况。“齐兄自己小心!” 君怀璧撑着伤,一路狂奔,君怀璧赶到了柳无依的房前,撞进门去,“师父——” 正打坐练功的柳无依被打断,见君怀璧闯进来,气怒道,“你又干什么?” “师父你……你没事?”君怀璧扶着桌勉强的苦撑着身。 “我有什么事?”柳无依看着他嘴角落出一丝血,“你怎么了?”柳无依落脚下榻,走向君怀璧,“你怎么回事?又把自己弄伤?”见他凄状,柳无依越是恼火上心。 “师父你……”君怀璧抓住柳无依的手,“你真的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柳无依不解道。被他突然闯入导致心神失控而走火入魔才能算有事。 忽然一道蓝影闪入,一根银鞭飞驰而来,柳无依一手握紧君怀璧的手臂,转身将君怀璧护在身后,跟着另一手挥出一掌…… 蓝影连着银鞭撞飞出去,“噗——”吐出一口血来后滚倒在地,挣扎了几下没爬起来。 君怀璧蓦然醒悟,他中计了。可是……雪侬是聪明人,她会以为她借机行刺就能杀死柳无依? “嗯——”柳无依突然闷哼了一声,脸色大变,手更紧的抓住了君怀璧的。 “师父?”君怀璧见柳无依面上都是汗可却感觉她手上却更凉了几分。“师父,你怎么了?” “你们中计了!”雪侬此刻才勉强抬起头哈哈笑道,“柳前辈她中了我的蛊。” “什么?”君怀璧狠抽了一口气,看向僵立没动的柳无依。“师父——”君怀璧头一回如此气恨,气红了眼道,“我杀了你!” “你杀了我,她也活不了!哼哼……哈哈……噗……”雪侬吐出一口血后晕了过去。 “师父——”君怀璧后悔不已…… ------------ 第八十九章 蛊惑往事 柳无依原本想运功逼出所谓的蛊,但是她越是运功,就有一股古怪运行愈快,反而快要窜入心脉,最终她不得不及时放弃,以免那东西入了心。 “师父,我扶你坐下。”君怀璧道,越是看着柳无依满脸汗,他心中越是百般不是滋味。都是他的错。“对不起,师父!”君怀璧心中万分悔愧,若不是他把雪侬带来,就不会…… 柳无依看了他一眼,根本没说话,她是从不在人前示弱的,就算此刻她也更加不能在君怀璧面前露出怯弱。她推开了君怀璧的手,“走开!”挪步向榻。 “师父——我扶你。”君怀璧看得出她走得很艰难,显然她是在强撑,看来那蛊很厉害。君怀璧也不由得柳无依又想推开他,一手将她的手臂搭上自己的肩头,一手扶抱住她的腰,就将人带到榻边,“师父,你先坐下。” 柳无依这边刚坐下,君怀璧还正想问她哪儿不舒服,齐仕悦跌跌撞撞到了门前。 “君兄弟——” “齐兄。”君怀璧从未有一次见到他如此时这般高兴,急忙过去扶他,“齐兄你是学医的,你快帮我师父看看,她中了雪姑娘的蛊。” “蛊?”齐仕悦瞪大眼,“这下麻烦了!”脚下比君怀璧更急的走来了榻边,“柳前辈……” “蛊这种东西确实很麻烦,而我体内的若真是蛊,怕也不是寻常种类。”柳无依不是没见过世面,关于蛊这种东西她有所了解。 “师父放心,总会有办法的。”君怀璧偎坐在柳无依身旁,贴握住她一只手。“怀璧不会让你有事的。” 柳无依瞥了君怀璧一眼,余下默默无声。她如果没猜错,会发生这样的事,君怀璧的作用不小,但是此刻她也不想和他置气了。而且那所谓的蛊似乎不止会随着她体内的真气游走,越来越快的靠近丹田心室,甚至她动怒那东西也会加快。 “前辈先让我看看。”齐仕悦道,“我前几年研究过蛊,或许我有办法。” 柳无依并不抱希望的将手递出去,“你姑且一试吧。就算你没办法,我自己也会想办法的。” 被人小看是挺打击,但是这件事齐仕悦也断不敢夸口,谨慎道,“好,晚辈姑且一试。” “小姐——”素锦这会儿因听到动静跑来,进门便见情况不对,失声惊叫,“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公子——” 柳无依道,“素锦,把那个丫头拖出去捆起来。通知折梅山庄的人来。” “是,小姐。”虽然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但是素锦想柳无依会处理,君怀璧也在,她就放心了,便将晕过去的雪侬带了出去。 齐仕悦为柳无依诊后询问,“前辈有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 君怀璧都看出柳无依是再遮掩,齐仕悦自然也多少明白柳无依什么心思,“前辈可有觉得什么异样?关于蛊在体内后的变化?这是基本看诊方法,望闻问切的一环而已。” 君怀璧劝说道,“师父,你说出来,齐兄会更容易替师父寻到诊治之法。” 柳无依直盯着齐仕悦,“你确定你真能找到医治之法?我早年也学过一点皮毛医术,所以我有自知。这次,别说你,恐怕你娘也没有办法。” 齐仕悦道,“我不能保证,但是前辈不说,如是讳疾忌医,我自然无计可施。” “哼……”柳无依哼了一声,“你倒是不比你娘那般恣意妄为。” “前辈是长辈,仕悦怎敢胡来?”齐仕悦自然不能说最不敢胡来的原因是柳无依实在太危险。 “师父——”君怀璧知道柳无依的性子别扭,便想继续劝。 “闭嘴!”柳无依根本不想听到他说话,“今日之事,若非你,怎至如此?” “是,师父,是怀璧的错。”君怀璧心中对她是愧疚又担忧,“师父,你还是要尽快医治。” “前辈,君兄弟也是因为担心你才遭人利用,说来此事还有我之失。”齐仕悦为君怀璧说项道,“雪姑娘心计之深,确实不好防备。” “那丫头几次三番来,难道就是为了加害于我?”柳无依稍有不明,“她担心我会说出她是杀害凌溯的凶手?” “师父你怎么会知道雪姑娘就是凶手?”君怀璧很意外柳无依原来一开始就知道? “有什么奇怪?我不如某个人那么蠢。”柳无依冷瞥了君怀璧一眼,“我在圣血门见过她。” “那她告诉过师父些什么吗?”君怀璧有些紧张的问,手上不经意就握紧了些。 柳无依凝眉低头,“你抓着我干什么?” “我……”君怀璧微松手却没拿开,“师父,你不知道她为什么杀你?” 柳无依是想不出理由,“凌溯死了,我也并不在意这件事,她杀了我有什么用?难道她以为杀了我就能嫁祸给我?至于别的……”柳无依瞥了眼君怀璧…… “师父?”君怀璧不解其意,难道她以为还和他有关? “我离开圣血门的时候,她有追问我和你的关系。你又惹下什么祸事?”柳无依瞧着最可能的是君怀璧惹下了桃花债。那就不难理解雪侬对她穷追不放了。 “我……”君怀璧几乎都要以为真是自己有错了,可一想,明明事情是因为柳无依,他才冤枉。君怀璧颇怨气的盯了柳无依一眼。 “怎么?你还觉得你冤?”柳无依冷声道,“难道不是你惹上那丫头的?” “前辈,我想这件事真的不是君兄弟的问题。”齐仕悦隐约知道柳无依以为的什么,却还不敢说其实目前的事很可能一切都是因为柳无依。 “那……”君怀璧忍不住要说却又仍旧犹豫了一下,“师父知道她杀凌门主的理由么?” “不知道。我该知道?我为什么要知道?”柳无依理所应当的并不关心她认为和她无关的人事。“那不是你这个门主的事?” “因为雪姑娘喜欢凌门主嫉妒前辈你。”齐仕悦终于吐出来,长舒了一口气。他可不想看这对师徒继续绕下去。 “他们不是父女吗?”柳无依问。 “你们不也是……”齐仕悦没说完的话被君怀璧一手肘拐过去堵了。 “师父——”君怀璧仍犹豫了一下要告诉柳无依实情,“师父你不是曾经说过,杀死凌门主的人可能是因为爱而不是恨吗?你不是应该知道实情才这么说?” “我随口说的。”柳无依淡然道。其实最初知道雪侬用鞭联系君怀璧所言她只是随意猜测,不过她始终不信凌溯对她有私,所以她真只是随口说说举例,意图打开君怀璧的思路,让他放宽嫌疑对象范围,至于这个因爱而杀的例子她说的不如说是她自己。 “你……”君怀璧有种可气被玩弄的感觉。 齐仕悦受不住师徒俩,觉得他们其实都很小孩子气才对。终忍不住转移话题,说出正事道,“我想雪姑娘不止是因为眼睛,性格也颇像柳前辈,她对凌门主的感情应该很深,也可能有单恋私情,但当一直被珍宠的她知道自己在凌门主眼里是柳前辈的替身时候心有不甘生出怨恨,故而她故意或者失手杀了凌门主,可她对凌门主也是真有感情,故而心中又有愧疚于凌门主,又更痛恨于一切祈愿的柳前辈,所以她才想杀了柳前辈。” 柳无依愕了愕,“这意思……是说一切都是因为凌溯喜欢我而起?”柳无依这才明白了她不喜欢雪侬眼睛的原因,因为有点像照镜子。 “师父你真一点都不知道?”君怀璧有些怀疑她。 “我为什么知道?我和凌溯见面不过几次,都是因为……公事,反正我和他并不很熟,话也没多说几句。”柳无依无所谓道,“反正凌溯也死了,这些事我也就不会追究。” 齐仕悦一声长吁,君怀璧心中再对凌溯有几分同情…… ------------ 第九十章 蛊惑人心 沉默了片刻后,柳无依补充道,“应该说,若凌溯活着,我是不会让他好过的,他该庆幸他已经死了。” “够狠够无情!”齐仕悦嘀咕道。 柳无依双目冷横过来前,君怀璧往前挡掩了一下,有意岔开话道,“师父,还是先说蛊的事情吧。”他也确实更在意这方面的事情。 “嗯……咳……”齐仕悦还暂时不敢出声。 “师父,你刚刚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君怀璧代替齐仕悦问,“既然师父你知晓一些医理,一定有些地方自己有所警觉。” “我有试过用内力逼出它,但那东西会随着我动用真气而加快游走。”柳无依沉闷道,“不止如此,我一旦动怒,它似乎也会行得更快。” “那师父你千万别动用真气,也别动怒。”君怀璧劝说道。他从未如此担心不安过。 柳无依冷盯了他一眼,他不惹事就没事了。 “确实是很厉害的蛊!”齐仕悦扶着下颚寻思,“前辈可有觉得体内发寒?” 柳无依还刚要开口,君怀璧已抢先道,“我觉得最初师父的体温确实有下降。” “我没觉得发寒。”柳无依补充道。 “最后还有个问题,那蛊到底是怎么到柳前辈身上的?”齐仕悦道,“我听说过的最厉害的蛊也必须是从皮肤渗入。可是……雪姑娘应该根本连柳前辈的衣角都碰不到吧。” 柳无依侧眼瞧向君怀璧,君怀璧还正茫然,又见柳无依视线往下,他便跟着去,瞧着自己盖在柳无依手上的手掌之时,君怀璧默然一怔,“我……” “放开!”柳无依喝道。 “对不起,师父。”君怀璧拿开手,可心底还有些犹疑,“可是如果蛊是从我身上到师父身上的,那为什么我没事?” “阴阳蛊。”齐仕悦呼后解释道,“有些特殊的蛊是会分辨阴阳的,它们只会针对一个性别作为宿主。如果这次的蛊真的是从君兄弟身上度过去柳前辈身上的,那应该是阴蛊。”说话间,齐仕悦愁眉深凝起来,”看起来,雪姑娘在这上面花的心思不少。恐怕这蛊真不好对付。” “你现在有没有办法?”柳无依直截了当的问。 “抱歉,柳前辈,晚辈学浅,这蛊又不太寻常,晚辈不敢妄动。”齐仕悦显得有些挫败。 “本来也没对你抱希望。”柳无依说完柳眉微低,“我想找你娘葛楚也是一样。” “或许可以问雪姑娘。”齐仕悦道。 “你以为她会说?”柳无依冷笑,齐葛氏的儿子还会这么天真?“嗯……” “师父——你别动气。”君怀璧猜想她是因为想到雪侬害她而气恨在心,催动了蛊。 “她不愿意说,我们也可以逼她说。”齐仕悦笑容可掬道,“总会有办法让她开口的” “那你就去试试吧。看看你和你娘的手段相比如何。”柳无依心底相信齐仕悦有几分葛楚的手段,但却也相信那丫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我留下来陪师父,事情就交给你了,拜托了,齐兄。” “你守着我做什么?”柳无依一动气,感觉一阵痛,又一声闷哼。 “师父,别动气。”君怀璧扶住柳无依,“现在你也什么也别做,就静下心什么也别想。” 齐仕悦抓抓头,看明白状况自己多余就悄悄走了。 柳无依勉强平静下来,为了不让自己生气,索性闭上眼不看君怀璧。 “师父——” 柳无依无言。今日之事君怀璧之过甚大,从最初他把雪侬留下,到现在,雪侬利用他将蛊下到她身上,柳无依实在想不到原谅他的理由。 “师父,对不起。”君怀璧明白她还在气他,所以不想看到他。 柳无依微凝眉,依旧无声。 君怀璧蹲在榻边,还握住柳无依的手,“师父,是怀璧无知无能才害了你。如果可以,怀璧宁可让蛊到怀璧身上来。” 柳无依仍旧只字皆无。 “师父——听到齐兄说雪姑娘可能害你,怀璧很担心,所以怀璧想提醒师父保护师父,可才出门又听到雪姑娘说晚了,当时怀璧以为师父你已经被她害了,怀璧当真怕死了……最后……可最后,却是怀璧害了师父你。” “够了。”柳无依闭眼出声道,“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 “师父,怀璧真没用。明明想帮师父,却害了师父,怀璧罪该万死。” “那你就去死啊!嗯……”柳无依听他说到死,气愤他竟然这么没志气,可这一动怒,蛊再度游动,柳无依痛得顷刻间眉头紧拧满脸汗水。 “师父——”君怀璧起身坐上榻,抱紧痛得发颤的柳无依,“师父,别动气。” “你这孽障——” “师父,你现在别气,等你好了,你怎么气怎么打骂怀璧都好。”为什么那蛊不是到了他体内?她越痛苦他越是气恨,第一回主动想要杀人。握紧手忍了又忍,他真想不顾一切杀了那个害得她痛苦的人! 柳无依连连吸了好几口气好不容易才又渐渐缓下来,身上也几乎没了力气,软瘫在君怀璧怀里,徐徐的喘息…… “别随随便便说死。”就算他要死,也要她允许。 “怀璧以后不会了。”关于死,君怀璧突然想起雪侬说的,如果杀了她,柳无依也会死。君怀璧此刻想起,觉得那话似有深意。 “怀璧,为师并不怕死,为师死过,到现在为师不想死。”她怎么可以为了这么随便的理由被害死?她是柳无依啊! “师父放心,你一定不会死。怀璧不会允许你死。”他霸道甚至蛮横道,“我不准你死。”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柳无依也没多想,轻摇头,“我不会死,我柳无依才不会为了无关的人死。”她不能被无关的人杀死,她柳无依就算要死,也要死在她设定的路上。 “师父,你不会死,怀璧相信。”穷尽一切办法,他也会留住她的性命。他思考着自己此刻还能做什么,他想来想去也只想到凌虚楼…… “怀璧——” “嗯。”君怀璧应声后许久没听到柳无依发话,低下头见柳无依默默的,“师父?” 如果她要死,她也会是死在她报复了仇人之后。她给他设定的路,起初是要他和他爹自相残杀,天下没有比父子相残更悲惨的人伦惨剧,然后他和尹长风会活下来一个,活下来那个一定会指向她这个始作俑者,然后她就可能会死在尹长风或者君怀璧手上,这样的结局她才可以接受……再后来,尹长风死,她给他的路也改变了,她要让他和他的亲妹妹*,她再将这丑事公诸天下毁掉他,然后他一定会很恨她,会恨得杀了她…… “师父?”君怀璧见她抓着他的衣襟却始终不出声,颇迷。 她现在还不会死,但是……“怀璧,为师有个愿望,有一日,师父如果要你帮师父实现,你一定要答应。” “好。”他只是迷惑她的愿望是什么,“只要怀璧能办到。” “你可以的。” “好!”君怀璧毫不犹豫道。 “我有点累了,你扶我躺下。” “好。”君怀璧将柳无依扶躺在榻上,拉开被子给她盖住,“师父你好好歇会儿,说不定齐兄那边很快会有消息。” “嗯。”柳无依闭上眼,想好好休息一会儿了…… ------------ 第九十一章 从来多厄 君怀璧守在榻边直到柳无依睡熟了才放心的离开,走出门来,一直没等来齐仕悦那边的消息,君怀璧想应该是进展困难,便想往那边去查看,刚转向就看到齐仕悦匆匆而来。 “齐兄——” 齐仕悦面色沉凝得厉害,疾步走到君怀璧面前,深喘了几口气,才沉重缓慢的吐字道,“君兄弟,事情可能有点麻烦。” “什么事?”看起来显然不是好事,君怀璧心中一沉,“齐兄就直说吧。” “我知道了那个蛊的名字。” “那不是好事吗?齐兄可以对症下药。”可若如此,为何齐仕悦面上越发沉? “可那种蛊,我根本不会解。”齐仕悦道,“这种蛊叫双生噬心蛊,两只为一双,一只种在雪姑娘自己身上,一只在你师父身上,这两只同生同死。” 君怀璧默咬着唇,未吭声。 齐仕悦再解释道,“如果雪姑娘死了,她体内的蛊会死掉,而你师父体内的蛊也会死,蛊死后会化为奇毒,跟着你师父同样可能也会死。这就是所谓双生蛊。” “原来她说那句话就是这个意思。”君怀璧一掌拍在柱上,“可恨!” 齐仕悦几乎有些怕了君怀璧,可忍了忍还是轻碰了碰他道,“有件事有点奇怪。如果雪侬是要你师父死,她何必下这样的蛊?一旦你师父死,根据这种蛊的属性,她也会死。” “谁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君怀璧凝眉道,“或许她是想玉石俱焚。”说到此处,君怀璧几乎咬牙切齿,“她比师父还可怕!” “女人心海底针……最毒妇人心……你现在明白还不晚!”齐仕悦拍了下君怀璧的肩道。 君怀璧凝眉沉声道,“我现在只想我师父安然无恙。那个蛊还有没有别的可怕的地方?” “有。三个月内,如果蛊毒不解,蛊会长成,然后就会有被噬心的后果。”齐仕悦看着君怀璧脸色越来越阴沉,不得不保险起见的抓住他的肩以防他冲动。 “明白了。”君怀璧淡淡道。 “你知道噬心是什么意思吗?”齐仕悦见他语气太平静,反而不放心。 “不知道,但听起来不是什么好词。”心被吞噬掉会是什么好事?就算现在看到她不时痛楚他都不能忍,何况之后…… “你师父会被吞噬掉心,其间她或许会因为承受不住痛苦而疯掉,或许会……变成无知无觉的活死人,也或者会忘记一切,或者会死,结果因人不同!” 他无法想象她变成以上任何一种。君怀璧面无表情的沉默闭眼了半晌,看也不看齐仕悦一眼问到,“齐兄,你抓着我干什么?” “我看你很想杀人的样子,怕你做下后悔莫及的事。” “我是平生第一次主动的很想杀人,但是……我不会杀她。”他恨到极致,也冷静到了极处。 “嗯,我知道。”其实如果君怀璧真要去杀雪侬,齐仕悦自知根本拦不住,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让君怀璧稍稍释然而已。 “齐兄,我只想让我师父安然无恙。”君怀璧睁开眼后推开齐仕悦的手,“我去看一下雪姑娘。” “我跟你一起……”齐仕悦这会儿还真有点不放心,万一君怀璧被雪侬激怒一时忍不住那就…… “不用。”君怀璧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齐仕悦,“齐兄,你帮我联系上凌虚楼。” “你想干什么?”齐仕悦隐隐有大事不好的感觉。 “我是想让他们帮我找到解这种蛊的办法。”虽然他是打算去问雪侬,但是他也知道雪侬几乎是不可能告诉他的。 “我以为你要让毁掉圣血门。”他这么以为或者是因为如果换做他,他会这么做。 君怀璧静默半晌,慢道,“或许……”他也不知道,如果柳无依有万一,他会做出什么。 齐仕悦看着君怀璧的身影走远,长吁了一口气,“还好我知道不得罪他。”一个不知道会怎么爆发的人物才最危险…… 君怀璧找到关押雪侬的柴房,门口有浣纱一人把守,君怀璧走近,浣纱恭低头道,“公子。” “我进去看看她。”君怀璧道,“你暂时可以离开。” 浣纱抬头看了眼君怀璧,复低下头,“是,公子。”将钥匙交给君怀璧后刚要转身走又一顿,“不过公子,她是庄主让素锦姑姑关押的人,所以公子可要小心些对待。” “嗯。”君怀璧轻应。 “浣纱告退。”浣纱这才真的走开了。 君怀璧拿着钥匙开了门,立刻看到了瘫倒在地的人,之后关上门,走近……“雪姑娘……” “嗯……”半昏迷状态雪侬好好一阵子后才勉强抬了下眼皮,“谁?” “雪姑娘睁开眼不就能看到了。”君怀璧压着极为平静的语气道,“雪姑娘不知道我是谁?”他看得出雪侬才受过一场折磨,但是此刻他对她生不出一丝可怜。 雪侬动了一动,勉强的抬起头来,眼瞧了君怀璧一眼,“是你。” “雪姑娘应该知道是我。”君怀璧蹲下身将雪侬扶起,让她在墙角背靠着墙坐着。 “你……也想问我怎么解蛊?”雪侬咯咯笑了一阵,摇头,“我不会告诉你的。” “究竟要怎样,你才会告诉我?”席地盘膝而坐,君怀璧面对着雪侬,“你到底想怎样?如果你一定要杀一个人,我可以替她死。” “我……不想怎样。我就是要柳拂衣死。”雪侬咬牙道,“怎么……你愿意为她死,你喜欢她?” 君怀璧默然片刻,“是。” 雪侬微微怔愣,接着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你喜欢她?喜欢柳拂衣?你……尹长风的儿子喜欢自己的杀父杀母仇人?你不怕……你会遭天打雷劈?” “你杀了你的义父,你不怕同样遭报应?” “我……”雪侬蓦然瞪大了眼一瞬,很快又垂下眼,“你以为你不会做出和我一样的举动吗?如果你师父对你,全部是因为另一个人,因为你爹……你不会恨?你如果不会,只说明,你不够爱她。” 雪侬的话提醒了君怀璧一些事,事实如此,他的心上如有针扎,可纵然如此……“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杀她。”他永远不会杀她,他舍不得。 “呵呵……哈哈哈哈……”雪侬又笑了好一阵,几乎要倒下才勉强靠住墙道,“如果你爹尹长风活着出现,如果你看到那时候的你师父,你还能这么说吗?” “……”君怀璧默了,他没办法去想象那样的场景,也想象不出来,更是不愿去想。“我最痛恨她的时候有想过杀她,但是最终我还是没有杀她。” “为什么?” “因为我爱她胜过我自己——而你爱自己胜过凌门主……” 雪侬怔了一怔,忽然又大笑,“原来你真的很喜欢你师父。尹长风的儿子喜欢被尹长风抛弃的女人,哈哈……报应啊……这就是报应……哈哈……” 君怀璧一直默默无声的看着等到雪侬笑瘫了不再有声,他才又开口道,“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解蛊。” “我不会告诉你!我要柳拂衣死。”雪侬半咬着唇吃吃的笑,“哼哼哼……” 君怀璧轻舒了一口气,站起了身,转身要走…… “尹长风没死。你师父最爱的那个男人还没死——” 君怀璧闻话立刻回身,瞧见雪侬依旧笑,笑得讽刺,“只要尹长风回来,你什么也不是。” “那等他来了再说吧。”君怀璧想,自己是君怀璧,从来不是尹长风的影子……他会要柳无依眼里看到他而不是尹长风…… ------------ 第九十二章 柳暗花明 君怀璧再度转身欲走,身后又传来雪侬的声音,“你这样就走了?” “反正你不会说,我还能如何?”君怀璧显得极为淡定,他心中的波澜起伏只有自己知晓。 “你不逼问我?” “齐兄已经做过了吧。”君怀璧相信齐仕悦这方面比他有经验,如果齐仕悦都逼问不出来更多,他也更加不能。 “你说你喜欢你师父,她都要死了,为什么你还能这么淡定?” “她不会死。”君怀璧笃定道,“我不会让她死!我和你不同,我不会轻易认输,不会放弃。我要我师父活着,而不是选择让她死,因为我相信有一天,她心里只会有我,我相信我能替代另一个人成为她心中最终。而你杀了凌门主,就是你放弃了抗争,放弃了去占有他的心。你……是一个失败者。” “你怎么可能会懂?你以为一个人心的很容易改变?你以为我没努力过?可是这十多年,义父他一直惦念不忘的只有你师父!” “才十多年而已,如果他没被你杀死,你还有下一个十多年,到他死,你都有机会……而你杀了他,断了他的命,也了结了你的可能。”有了她的对比,他反而更有决心,“我永远不会做出你这么愚蠢的举动,我要我师父或者,终有一日,我会得到师父的心,那之前,我只会不断努力,千方百计的争取,而不是杀了她。” “我……”雪侬一时间哑口,默了片刻又道,“总有一天你会承受不住,你会和我一样……” “不会!”君怀璧坚定不移道,“我永远不会和你一样。”猛然回身,盯着雪侬,“我要感谢你,因为你我才发誓绝对不会变成你这样!” “你……” “这话……由我来说,或许很残忍,但是……雪姑娘,谢谢你,因为你是个彻底的败者,你不是输给我师父,是输给你自己,因为你失败,我才决定绝对不会输,我不会输给自己。”君怀璧说完也不再看雪侬目瞪口呆的模样,抽身而去。 走出柴房,君怀璧深吸了一口气,背负门低下眼帘,忽然听到屋内断断续续传来抽噎啜泣声,隐隐的……随着时间推移那声音渐渐清晰放大…… 君怀璧沉下眼帘再抬起,惊见人,“素锦姨!”她什么时候来的? “公子,我来看看雪姑娘这边的状况。”素锦望着君怀璧微笑道,“我还想浣纱怎么不见了,原来公子也来看雪姑娘了?” “嗯。”君怀璧含糊的应声。 “小姐已经打算好怎么处置她了吗?”素锦问。 “没有!”君怀璧回话道,“师父尚在休息,怀璧看先关押着雪姑娘,顾留着她的性命,别的等师父慢慢考虑决定。” “好。”素锦看了眼君怀璧,“公子,那素锦还是让浣纱来看守吧!” “嗯。”君怀璧看着素锦离开,暂安下心来,往柳无依的房间过来。 推门进房后,君怀璧回到柳无依榻前,见榻上的人睡得安稳,他便依榻坐下,静静的看着她。只有这时候,他痛恨自己的无力,同时觉得以往柳无依的教训并非是假,他确实是个废物,他是不够,不够能保护她。 “你回来了?” “师父你醒了?”君怀璧看她还是一副安稳沉睡模样,几乎以为不是她开口的。 “学武之人的警觉,你进门来,都这一会儿,我会还没醒?” 君怀璧看到柳无依唇有开合确定确实是她在说话,不过她一直没有睁眼。“抱歉,师父,是怀璧惊醒你了。” “你回来前我就醒了。” “师父——怀璧一定会救你,你放心。你身上的蛊,怀璧一定想办法为你祛除。” 柳无依默了片刻缓缓睁开眼,瞅着君怀璧道,“你倒是个好徒弟的样子。” “怀璧一直都是好徒弟。”君怀璧自认。 “哼……”柳无依又闭上眼,若非他前几日那些举动,她还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好徒弟。 “师父,雪姑娘下在你身上的蛊,似乎叫什么……双生噬心蛊。”余下解释,君怀璧却不愿意说下去。他不想她知道她可能要承受的未来。 “嗯。”没听说过。对原产于署国和秦楚国西南边境的蛊,柳无依所知原本也不多。“琴幽她们来了没有?” “暂时还没有。”折梅山庄到这儿有一段路,应该没那么快。 “哦。”柳无依应了一声,睁开眼来,片刻后又闭上,“那你先出去吧,等她们来了,再带她们来见我。” “是,师父。” 君怀璧为不打搅她休息便轻步离开了,出门后无所适从,踟蹰后往自己房间去,如他所料的,齐仕悦坐在他屋内,一边喝茶一边深索,君怀璧进门他都未觉。 “齐兄——”君怀璧走过去坐下。 “嗯?”齐仕悦如被惊梦醒来,“君兄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对了……你有从雪姑娘那儿问到什么吗?” 君怀璧自己倒了一杯茶,徐徐道,“她告诉我说……我爹没死。” “什么?”齐仕悦惊得就要拍桌,“尹盟主没死?” “她是这么说,但是……不知道真假。她前面还说,我师父是我的杀父杀母仇人,后面却又说我爹没死,前后矛盾。我觉得她应该是说假话。” “可能。”齐仕悦也冷静了下来,“只是……如果你爹活着,那事情就简单多了。你就不用苦心寻找线索以查实当年的真相,只要找到你爹就能证明你师父是否清白。” “……”君怀璧默了片刻,“但可惜雪姑娘所言未必是真。” “也是。”齐仕悦之比君怀璧显得更不无遗憾。 君怀璧撇下这件事,关心眼前道,“关于解蛊,你有没有想到什么头绪?” “暂时没有。不过我想或许……最好的办法是我们去署国。” “去署国?” “准确说是蜀国和秦楚国交接之地的黑族。蛊这种东西原产于那边,培育蛊是当地人才懂的不外传秘法,外边人几乎都是从当地人手中买来长成的蛊,我曾经到过那边所以有所了解。雪姑娘非黑族人,我相信雪姑娘应该不是养蛊的人,而是买来的蛊。在黑族当地有专以养蛊为生的人,这些人都精通蛊术但也有高低,通常蛊术强者能克弱者,蛊术高的人培育的蛊能克制比他低的人所育的蛊。如果我们能找到卖蛊给雪姑娘的人就会有办法,或者我们去找到比培育出柳前辈身上那蛊更强的高手,也一样能解决问题。” “蜀国离此地倒是不远,可是……我怕师父不愿意去。我会试试劝说她。” “嗯。柳前辈随行最好,可以及时为她解蛊。而且当地人也不愿意离开黑族领地。” “好!我一定会说服她的。”君怀璧说着就急忙起了身,“我现在就过去……” “嗯。”齐仕悦理解他的心情也就没多嘲他,看着君怀璧走了后又迅速陷入深思。 君怀璧出了自己的屋子就要往柳无依那边去,浣纱却拦了路道,“公子,雪姑娘说要见你。” “她要见我?”君怀璧有些莫名,“好,我去看看。” 君怀璧转道跟着浣纱去了柴房…… ------------ 第九十三章 诸事变换 君怀璧和浣纱一起到了柴房门前,但只他一人进了屋。雪侬如之前君怀璧见她被他扶过后没动过一般,依旧就靠在墙角。 “雪姑娘,你找我有事?”君怀璧问。 雪侬好似醒过来一般睁开眼,扭头看君怀璧,“我……我是想告诉你,想救你师父,就去署国黑族找……阿斯兰那。” 君怀璧心中隐隐一恻,他刚刚打算去署国,她就开口了,好似时间似乎太巧合,“为什么你突然愿意告诉我了?”君怀璧很自然的有些不信任她的改变。 “我突然觉得我还可以为我义父做的一件事,就是……不让柳前辈死。我想如果义父活着,不论如何,他都不会愿意柳前辈死,他是那么喜欢她……”说到后面,雪侬显出苦涩。 “雪姑娘……我并不很清楚你和凌门主的事,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君怀璧以往认为自己是个慈悲并怜惜女子的人,但这一刻他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在雪侬的抽噎中,君怀璧走出了柴房门,吩咐浣纱看着就离开了。 君怀璧按照之前的打算去找柳无依,打算说服她下山去署国,但他刚到门口,浣月也恰好领着琴幽到了,来的速度比君怀璧预料的要快。 “见过公子。” “稍候,我先去禀报师父。”君怀璧折身进屋,步至榻边,瞧着柳无依静眠不忍打搅。 “人到了?”柳无依在君怀璧犹豫的此刻出了声。 “嗯!琴幽到了。师父,我请她进来吗?” “好。你去吧。”柳无依睁开眼,侧眼见君怀璧往屋外去了,撑坐起身。 琴幽随着君怀璧进门,立在当前,礼道,“琴幽拜见庄主。” 君怀璧到了榻边侧立,微低眉如顺从状,实际是注意着柳无依的状态。 “琴幽,我找你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我中了蛊。” 琴幽明显惊吓了一下,“庄主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不重要了,现在要想办法处理。琴幽,你博览群书,关于蛊,你有什么看法?” “蛊这种东西产于署国黑族,为其族内不可外传之秘。”琴幽眉目忧愁道,“黒族人会对外人贩卖蛊,但从不交予解蛊之法。这种东西初入我国境内,曾祸乱一时,引得朝野江湖一片动荡,当时因为对这种东西不了解,几乎无人可查医,直到后来……四大公子的孟竹青出面点出了此物由来。到如今,蛊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但破解之法只为极少人得知。” “孟竹青——”柳无依沉闷了片刻,“我都几乎忘了,孟竹青是以此扬名。”总感觉那些年的事如今旧事重提,仿佛都隔了一生那么漫长。 君怀璧没错过柳无依面上一闪而过的失落,他不明白她是怀故吗? “可孟公子早许多年就去了署国消失无踪,有人说他本是署国人且孟竹青非他本名,所以再也查询不到其人。”琴幽叹息道,“若孟公子尚在,他一定知晓破解之法。” 柳无依点头肯定,“孟竹青医术精湛,对一些奇症颇有见地研究,可这个人太无欲无求如是闲云野鹤,不好捉摸,去时也如来时,再无可寻。” “庄主好像认识这位孟公子?”琴幽颇疑。“庄主,琴幽有一事一直困惑,一直不敢言问。” “什么事?”柳无依不禁凝眉。 “若琴幽所言不当,还请庄主见谅。”琴幽微顿后问,“庄主以前到底是什么人?” 君怀璧这会儿倒是抽了一口气,他本以为折梅山庄四婢是知道柳无依前事的,可琴幽还有如此一问,那说明她们不知?君怀璧不觉将目光落向柳无依…… 柳无依回盯了君怀璧一眼,迫使君怀璧移开眼,柳无依道,“琴幽,这件事对你并无必要。” “是,琴幽知错。”琴幽稍悔的低头认错。 柳无依沉吟片刻后道,“我和孟竹青不熟,不过和他师姐却有几次交道。” “孟公子还有位师姐吗?”琴幽稍纳闷道,“他们出自同一门的话,孟公子如此博达广知,他师姐必然也不低啊,可是为什么从没听说过他有师姐这回事?” “这个世上,最出名的不一定是最厉害的,不出名的也不一定就是庸碌之辈。天下人形形*,有人喜欢名扬天下,有人就喜欢不为人知。孟竹青是不重名利之人,他的师姐更不将这些放在眼里,故而不为人知也不意外。” 琴幽受教道,“庄主所言有理。故而有大隐隐于市的说法。” 君怀璧能隐隐听出,柳无依对孟竹青其人颇有赞许,倒不禁对其人好奇了。 “这天下有两种人是最让人敬佩的,一种是如……”柳无依摒弃了某个名字,“燕南王那样,名震天下威扬四海,为名利得名利;一种是如孟竹青那样,来去无名,无欲无求无所得。但这两种人归根结底只是一样的,求仁得仁。” 君怀璧明白柳无依这番话是对自己说,他心中也有深思,不过他并没有回应。 “庄主竟然敬佩燕南王?”琴幽颇不解道,“其人功盖一时,不可谓成就不大,可他终究是红尘庸碌人,为人汲汲名利,不比孟公子游离尘世外的出尘。” “这天下间哪个不是红尘庸碌人?世人鄙视追名逐利之人,可在这红尘之中,若无欲求,又作何活一回?孟竹青超然尘世自然教人钦羡,但是从红尘俗世轰轰烈烈活一回,不枉了人世一场精彩繁华所求,那也是不可多得的成就,使人向往。求之得之已是人世圆满。” “庄主境界高超,倒是琴幽太过于虚浮表面了。” “名利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能生于名利红尘却不迷失其中,需要的也是极大的毅力,若做到此般何尝不是大成就?” “庄主所言甚是。” 柳无依静声片刻,侧眼看向君怀璧,“怀璧,我看你似乎一直有话想说。” “师父,关于为师父解蛊的事情,我和齐兄商议后认为,要请师父下山走一趟署国。”君怀璧将话题拉回正事,“怀璧恳请师父下山寻治。” 见君怀璧说完后跪下请求,柳无依一时不喜反恼,喝道,“起来!” “师父不答应,怀璧就不起来!” “一个男儿身,说跪就跪也算了,还至于用这样无赖手段?呜……” “师父——”君怀璧听到柳无依*,知她又是动怒引得蛊毒发作,急忙起身扶住她欲倒的身子,“师父,你别动气……” 柳无依好不容易按捺下怒气,瞥了眼君怀璧,伸手推开,“我的性命自己会看顾,不用你多操心。” 琴幽插话道,“庄主,琴幽斗胆。琴幽以为,如今无医者有能的状况下,庄主按公子所言去署国求治是为上策。” “你们都以为我不会想?不会把自己的命当回事?需要你们来操心?” “绝对不是,庄主。”琴幽微吓到,低眉顺眼道,“琴幽多嘴。” 君怀璧看着如果劝她别生气,估计她只会更气,所以他没劝,也只道,“是怀璧多嘴,师父见谅。” 气氛一阵紧绷后柳无依开口道,“琴幽,我此去署国,庄内事务便由你打理,我会带着素锦。” “是,庄主放心。” 柳无依这才看君怀璧,“你……跟着,齐家小子必然会跟着,浣纱带上,还有那丫头。” “是,师父。” “都去准备,我明日下山!” 余下不赘,柳无依比君怀璧预料干脆太多的下了决定并且做好了安排,琴幽和君怀璧自然各自去做准备了…… ------------ 第九十四章 各自留心 素锦其后方知柳无依中了蛊的事,急匆匆赶来问,可进屋看到柳无依却又说不出话来。 “小姐……”她向来以为,天下没有事能难住她家小姐,可是…… 柳无依只看她一眼便知道何事,“我本无意瞒你,现在你也知道。明日你跟着我下山,这一路要你来照顾我了。素锦,好多年我们没一起下山了吧。” “是很多年了,从有了公子以后就……” “素锦——”柳无依不甚喜悦的截下素锦的话,“如今怀璧已经长大,有些事他已经会自己做主了……我瞧着他或许,有许多事是我们不知道的。譬如那大半年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素锦对那大半年的事情也有好奇,但此刻却急于为君怀璧解释道,“公子他向来很孝顺乖巧,如果小姐问,他应该……” “你以为他说的就一定是真的?”何况柳无依看来,现在的君怀璧可不像以前,他会选用沉默来抵抗她。 “公子他不会说谎。”素锦一心以为君怀璧还是乖孩子。 “在你心里,他永远也不会变,永远都是好孩子。你还是真是当娘的心。”柳无依对素锦真实又气又无话可说。 “公子会长大,但是他的心性是不会变的,他会一直对小姐……” 才怪!“够了!”柳无依再忍不住打断素锦,她还真一点没看错她的天真,“素锦,你让折梅山庄派个人隐跟着我们一行。”她隐约觉得这一路会有不少事。 “是!”素锦不知她用意,心下揣摩着。 “如今萧默已经不在庄内,按理她是最适合的,琴幽要留守山庄,其余两人各有不适用,让浣珠跟来吧,除了我和浣纱,其余人都对她面生。” “是,小姐。” “你也先下去好好收拾一下,我们明日就下山。” 交给素锦,柳无依也就安心,不多说就吩咐素锦去了。 翌日,一行六人下了山往西南去,君怀璧和齐仕悦作常打扮,柳无依着黑衣戴黑色幕笠,除去浣纱携带雪侬,其余人皆各自一骑,待这边五匹马隐入山路后,一匹枣红马出现在道上,也跟往这边来…… 行了十来里路,突然听到素锦一声大叫,“小姐!” 君怀璧和齐仕悦闻声回头,就见柳无依突然从还在奔驰的马上掉落了下去,“师父——”君怀璧立刻丢掉缰绳,踏马后如燕子回返飞转回来,接抱住柳无依后滚到道旁灌木中,幕笠也掉落了出去。 其后浣纱的马儿惊险越过,立刻和素锦、齐仕悦都勒马回转。 君怀璧抱着柳无依坐起身,瞧着怀中人满头大汗,痛苦颦眉,“师父你怎么了?” 柳无依只痛苦的紧喘着气,许久说不出话来。 齐仕悦跳下马,过来替柳无依查诊了一下后道,“是蛊毒发作了。或许,我们不该让前辈骑马的,一旦身体疲劳,那蛊毒也会发作更快。看起来,现在的柳前辈只适合静养。我看,我们尽快找辆马车。” 素锦这会儿也走了过来,“按照行程,明日傍晚我们才能到镇上,那里应该能租买到马车。” 缓过了那一阵痛楚,柳无依虚弱出声道,“扶我起来。扶我回马上!” “师父,你现在根本没办法骑马。”君怀璧心下一想,将柳无依横抱起来,走向自己那匹黑骏,“师父,我带着你。” “我不……嗯呜……” “师父,别动气。”君怀璧脚下离地飞起,一落人就坐在马背上,再将怀抱里的柳无依轻放下,“师父,你靠在我胸口上。你放心,怀璧一定保护好你。” 柳无依缓慢的抬眼看了眼君怀璧,也许是因为她虚弱了,所以她才突然模糊觉得他真的长大了,靠在他胸口似乎能有安稳感了。 柳无依看了看君怀璧后又闭上看,就任凭无力的身子靠着,没再说话。 “公子,要辛苦你了。”素锦收好柳无依的幕笠也上了马,靠过来道,“我尽快赶路,希望提前到镇子上,那就有马车了。” “好!”君怀璧策住缰绳,一马当先往前路奔去。 齐仕悦等人也纷纷跟随…… 到了晚上停下来休息过夜,柳无依精神气力都恢复了部分,能自己行动了。可出于考虑,谁都不愿意让她多累,第二日,柳无依依旧是和君怀璧共乘一骑。 离山第二日日落前,众人果真赶到了一个小镇,当即便住进了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 将柳无依安置进屋后,由素锦照应,君怀璧便安心和齐仕悦外出去租买马车。 素锦为柳无依斟茶,捧道她面前后问,“小姐,你感觉好些吗?”这么多年,素锦还从未看到柳无依如此虚弱,心中很不安。 “好多了。”柳无依喝着茶道,现在她骑马也不是问题,但她根本不用考虑,这些人不会准。她很讨厌被人当病人对待,但眼下她却无法去强,只能自己堵着一口气。 素锦这才跟着坐下,她瞧得出柳无依的心思,“小姐暂时忍耐,等解了蛊就好了。” “嗯……”柳无依轻哼了一声为应,皱着眉喝茶…… 日落后天渐昏,君怀璧和齐仕悦还没回返,素锦先给柳无依点了饭菜,不一阵子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客官,你们的饭菜准备好送来了。” 素锦去开门,见店小二低俯着头,称呼,“客官……” “给我吧!”素锦接过去,“谢了!你可以走了!”跟着素锦就关了门。 “好,客官您慢用。”店小二的脚步声随之远了。 素锦将饭菜端上桌,“小姐,吃点东西吧,时候不早了,你一定饿了,先不等公子他们了。” “你也坐下,一起吧。”柳无依无心多理会君怀璧办事效率之低下,因为她不能生气。 “好。”素锦和柳无依之间本也没多少主仆之分,也就坐下来,随口问,“小姐,我怎么觉得好像哪儿都有一家客栈。” “一家客栈分号遍布天下,从没人知道它们的幕后人是谁,黑白两道都不敢轻易造次。” “哦!”素锦点头,“看来这天下真是藏龙卧虎。” 柳无依轻笑了一声,不再多话。 两人用了晚饭,待店家来取走盘碗时候素锦又嘱托店家送来了热水。 准备妥帖后素锦拉开屏风从后面走出,“小姐,可以沐浴了——” “嗯。”柳无依应声进去后没一会儿,忽然道,“素锦,水有点冷,你进来看看。” “诶?好……”素锦记得自己分明试过,温度正好啊。带着狐疑,素锦走到屏风后来,见柳无依已经脱去了外衣,只着了中衣裙立在浴桶边无事般搅着水。 “小姐?” “你过来。” “好。”素锦走到浴桶边,伸手进去,分明是正好啊,一点不冷啊。素锦带着犹豫抬头看柳无依,看着柳无依眼角往左边斜。 素锦一个机灵,往左偏斜,笑道,“好像是有点冷。” “嗯……”柳无依低哼声。 “那小姐你稍等一下。”素锦微笑颔首后,突然转身,身形一动如惊雀飞扑向左窗户,碰咚一声将窗户推开,一个黑影倏然从窗外飞过,逃飞而去…… “什么人?”素锦喝道,跟着就要飞出窗去追。 “素锦,别追!”柳无依道。她担心是调虎离山,可她这边话一落,已有一个人影从隔壁窗户飞出追着那黑影去了…… ------------ 第九十六章 凌虚楼主 “公子——”素锦因为柳无依叫住她,便以为是担心有诈,所以也想叫住君怀璧。 “由得他去。”柳无依道。他回来得还真是时候。 素锦点头应声,扭头间又一个人飞出窗去,“齐公子?”他又追去干什么? 齐仕悦似乎根本没听见素锦的话或是来不及回应,就急往君怀璧追去的方向追去了。 “由得他们去。”柳无依也稍感奇怪,他们竟然两人连续追去,不过她也不想多理会小辈的事情,对素锦道,“关上窗户,我要沐浴了。” “好。”素锦关上窗户,瞧着窗户上糊的纸被戳了个孔洞,素锦心有所思,便暂且拿了衣服挂遮住便是。 君怀璧穷追不舍,直将那个黑影一直到了一处无人荒屋内,毫不客气的一掌挥出,将那黑影扫翻在地,眼看又要出手。 “楼主——你……下手轻点,是我,胡庆啊!”那黑影却是一留着八字须着夜行衣的青年人,相貌还算端正,就是言行间稍显猥琐又有些滑稽。 “我知道是你!”君怀璧说完收了掌,却脚下一踢,一阵风将那人催飞出去,撞裂了废墙,摔得嗷嗷叫,由始至终都面色冰冷无情。 “楼主你……”那青年男人抱着肚子满地滚,哀哀道,“你下手好……狠……楼主啊——你是真要……杀了我啊?” “我看我上次没杀你,这次杀了你也不迟。”君怀璧残酷无情道。 “我做了什么呀?”胡庆见打滚耍赖没用,坐起身来露出滑稽哭相,道,“楼主,我做了什么你要杀我?” “你做了什么你还不清楚?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君怀璧越是面色铁青,可见气极。 “我怎么死性不改了?我不过……就……就……” “不过什么?看起来上回给你的教训还不够,你还是改不了老毛病!”他是给过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如果他不想要,他现在收回也未为不可。 “我……”胡庆有些吓白了脸,“楼主你误会了……我……我不是……” “君兄弟——”齐仕悦终于气喘吁吁的追进来了,“你……等等……” “还有什么要等的?”君怀璧瞥了眼齐仕悦。“上回听你的意见你一刀只解决了他下面,齐兄,我看这回干脆上面动刀吧。”到了这一刻,他开始觉得他上次实在太仁慈了。 “别,楼主……你听我解释啊!”胡庆几乎要爬上来抱君怀璧的腿,可是看着君怀璧那神情,他能忍住不逃就不错了。 齐仕悦被君怀璧那一眼扫过都是一阵寒颤,他还没见过这般模样的君怀璧,说是魔鬼都不为过,看起来某人真是摊上大事了。 “咳咳……君兄弟……先别气,我估计他什么也没看到。”齐仕悦劝导道。 胡庆顺上道,“楼主,我真的什么也没看到。我刚刚……就被发觉了,她还没脱完。” “你还敢——”君怀璧忍不下又抬起掌—— “君兄弟!”齐仕悦立刻上去按住君怀璧的手,“他也不知道那是你的人。” “就算不是我……他也敢?我看他根本改不掉老毛病。”君怀璧并非多嫉恶如仇,但是对屡教不改的恶人,他也没必要仁慈。 胡庆抱住头惨兮兮道,“楼主,我再也不敢了,不管谁都不敢了。其实我……只是好奇,楼主你那么护着的女人什么模样?我也不知道她要洗澡啊!” 齐仕悦瞅过去,“你知道她是你家楼主的女人,你还敢?” “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楼主。”胡庆见齐仕悦这会儿不止不帮却反而是火上加油,满头大汗辩解道,“是……是军师他让我查清楚楼主身边有些什么人啊。” “军师?”君怀璧和齐仕悦都同时微震。 “对啊,是军师。”胡庆将两人显疑,恨不能举誓道,“胡庆所言句句属实。从楼主你离开凌虚楼开始,军师就让我跟着你,将你发生的事发给他,然后他再命令我行事。这次也是……” 君怀璧忍着声问到,“军师还让你做些什么?” “别的倒是没说,他只说要我摸清楼主身边的人,说是为了楼主安全考虑。”胡庆举双手,几乎就要跳起来发誓道,“胡庆真的没说谎,都是真的。” “也就是说,你一路跟着我从齐家到山居到这儿?” “没。我在折梅山庄附近被东西堵住了,还被一个女的打伤,在山里躲了几天养伤。”胡庆揉揉自己胸口,“我都还没好,又挨楼主你这两下。” “哼!”君怀璧认为那都是他自找,“怎么,你还想喊冤?” “不敢。”胡庆委委屈屈的嘟囔道。 齐仕悦捂着嘴巴闷笑,“胡庆,你这也算是活该!你谁好不找,偏偏找上未来楼主夫人。那是你能招惹的?你说……你是不是活该欠打?” “是、是……”胡庆连连点头,“楼主,你大人大量原谅我这回不长眼。” “来来……不管如何,胡庆啊……你祸是闯了,要受点教训才成。”齐仕悦走上前蹲下神,摊开手,掌中一粒红丸,微笑道,“不然,楼主也没办法解气不是?” “我……”胡庆盯着那一小粒红丸,面色登时惨白,“我……” “乖!”齐仕悦拍拍他,压低声道,“还是你想被楼主……” “我吃!”胡庆抓过那红丸,一口吞了下去,“咕……”药丸一下肚,胡庆两眼一瞪,跟着一声哀嚎后瘫倒在地,脸色发青口吐白沫并不停抽搐,支支吾吾却没出来清晰的字眼。 君怀璧瞥了胡庆一眼,问在给他查看的齐仕悦,“你给他吃了什么?” 齐仕悦呵呵笑道,“我新研制的药,死不了人。” “你又拿活人试药。”君怀璧对齐仕悦这个手段已经见怪不怪,而对眼下胡庆他没有慈悲心。 “呵呵……”齐仕悦只笑笑不语。 “我先回去了!我怕师父那边还在气头上。”君怀璧瞪了眼地上的胡庆这才离去。 “感谢我救了你一命吧!”齐仕悦蹲下身拍拍胡庆,还扯了一下他有些滑稽的胡子,“忠告你一句,楼主你可以惹,但是他喜欢的女人不能惹。” “唔唔……”胡庆痛苦不堪的摇头,眼睛里都要挤出泪来。 “你最好真的是被那个喜欢找事的军师派来而已,不是旧病复发,否则你的命可就真没了。”齐仕悦笑呵呵起身道,“也算你倒霉,谁没惹上,偏是他最喜欢的女人。” “呜呜……”胡庆还用力摇头,面含恐惧。 “那个女人你真没看到?”齐仕悦瞅见胡庆很认真用力的摇头,扶着下颚道,“你家楼主眼光很好也很差,那个女人很漂亮,比你见过的女人都漂亮,但是她也比你见过的女人加起来都危险。”齐仕悦冷笑道,“我看你啊,好自为之。” “不敢。”胡庆更用力的摇头,已经满头大汗…… “不要有下次,下次,我保证你会死得很惨……”齐仕悦有意的将那个惨字说得很清晰绵长。 胡庆瞪大眼,几乎翻过去…… “今日,你就好好陪陪老鼠吧。”齐仕悦呵呵笑着走出废屋,身后传来吱吱的声音和凄厉惨叫…… ------------ 第九十七章 男女之防 君怀璧回到客栈后立刻到柳无依门前敲门,很快素锦开了门,“公子回来了?没事吧?” “我没事,素锦姨放心。”君怀璧进门立刻将目光黏注在柳无依身上。刚刚沐浴完的柳无依不若平日的雪白无色,面含春粉,还有水珠顺着几缕发丝滴落。 待柳无依抬眼起来,君怀璧才惊慌低头,称呼道,“师父——” “没抓到人?”柳无依含冷问。 君怀璧垂头不语。 “废物!连个小贼都抓不住,还耗费了这么长时间。”柳无依一气恼,胸口又是一阵痛。 “师父——”君怀璧听她哼声便如自己心上呗刺本能的想上前安抚。 “小姐——”素锦先一步扶住了柳无依,“小姐,或许是那贼人诡计多端,公子才失手。” “……”君怀璧再低下头默默无声,微握紧了拳头抑着。他并不想她失望,更不愿意看她生气而牵动体内的蛊。其实从来他都没变过,他所期望一直都是她好,都是她对他的肯定。 “你出去吧。”柳无依拂手一挥道。 素锦劝说安慰道“公子,小姐让你先去吃点东西,你忙到现在,也累,然后就早点休息。” 柳无依盯了素锦一眼,她还真是够溺爱了,这个废物还值得如此体恤? “是,师父,怀璧告退。”因为无话,君怀璧只能退出来。 君怀璧回屋一阵后,方才回来的齐仕悦敲门后进入门中,眼见君怀璧闷坐不乐的模样,齐仕悦忍不住打趣道,“还在吃味?这么小气?你是在嫉妒胡庆你不敢做的他……” 君怀璧蓦然抬头,横眼过去,“齐兄——” “哟哟……别这么凶,我可不是偷看你师父洗澡的贼儿。”齐仕悦反笑道,“其实你真想偷香,我是不介意帮你想办法的”齐仕悦阴谋眨眼。 君怀璧再瞪回去,“不必。”他已经是光明正大的看过了……“咳咳……”回想起这件事,面子其实从来很浅的君怀璧这会儿不觉脸上发烫。 “我说……”齐仕悦觉得他反应不大对,“你不会是……已经做过这种事了吧?” “我……没有偷窥!咳咳……”君怀璧颇慌乱的辩解,手上急倒了杯茶来喝,这动作明显透出做贼心虚的不自在和掩饰意味。 “不是偷窥?但是你明显是偷过蜜糖的老鼠模样。”齐仕悦左思右思不得其解,“总不会是你师父那么大度开放的让你看的吧……” “咳……”君怀璧差点被茶水噎住,猛拍了一下桌斥道,“齐兄,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师父岂是轻浮之人?”那夜他还并不多觉,此刻回想却觉得颇为火热。 “以你师父的修为,若非她让你看,你要是看见不该看的,她早打……等等……”齐仕悦脑中一阵灵光闪现,“你之前被你师父打得半死不活,不会是不是因为你诈死脱逃,而是……” “不是。”君怀璧否认道。不过此刻想起,他也觉得奇怪,他做出那般放肆的事,按照她的脾气该有很大反应的,但怎么好似她……莫非…… 齐仕悦越是瞅着君怀璧越是怀疑,“君兄弟,我就问问啊……你不回答也可以。你对你师父还做了什么?” “没什么。”君怀璧敛回心神,微微笑了笑,又就着茶喝着。有许多事,或许他可以再验证。 “啧……”齐仕悦瞧着他的反应估计是好事,不过见他不想说也就不再追究,寻思片刻后转移话题道,“我说,君兄弟,你今天……如果我没插手,你真会杀了胡庆?” 君怀璧冷漠无情道,“死性不改,若不杀他,日后祸害了清白无辜女子,这罪该你我承受?”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胡庆胆小怕事,若非有人指使,他绝对没这个胆子在你我眼下故犯。”齐仕悦摸摸自己下颚道,“倒是那个军师确实本来就不怎么安分,喜欢没事找点事。” “他的话……”君怀璧沉思片刻后也轻点头,“他是个比较任性妄为的人,我是管不住他的。” “如果他真诚心插进来找事,这一路或许会越不太平。”齐仕悦唉叹道。 “嗯。”君怀璧倒是不以为意,那人却是很喜欢捉弄人,不过他自信还能应付得来。 齐仕悦见君怀璧不忧心也就不多操心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话了,那君兄弟,你早点休息。”说着起了身…… “嗯。”君怀璧送走了齐仕悦之后没多久,听到隔壁传来出门离开的脚步声,确定走远后,他出了自己的房门,倒向侧方的屋子,到门前轻敲门。 柳无依刚解衣要吹灯入睡,被敲门声打扰,颇不悦色的打开门,看到人竟然已不觉得惊讶,“这么晚了,你不睡来干什么?”柳无依如此说着却没赶走君怀璧而是转身进屋。 “师父,我……想看看你。” 柳无依原本以为他是要解释什么,听他这么一句无足轻重的话,恼火得猛一拍桌。 “师父,你别生气!”君怀璧就怕她又引动了体内的蛊。 “你滚出去!”柳无依忍着怒火喝令道。为了不让自己动怒,她手扣紧了桌面强压着怒意,“滚!”这孽障大半夜的打搅她睡觉,就为了看她?她还没死,有什么可看的?他是来看她被这莫名其妙飞来横祸的蛊祸害成这般软弱无能模样吗?这一切不都是拜他着孽徒所赐?柳无依越是想下去就越是快忍不住怒火…… “师父——”君怀璧看到了她的动作,将她的手掰来握住,“别伤了自己的手。” “……”柳无依冷盯着君怀璧的举动,冷声蓦然道,“我伤了我的手又和你什么干系?” 君怀璧微迟了片刻,“师父不是说很了解怀璧吗?那你就该知道……我会心疼。” “什么?”柳无依渐渐感觉到被握住的手上渐热的温度,迅急抽开手,不再看着君怀璧,冷着嗓音道,“你回去吧!没什么要说的就回去睡觉。” “我有。”他道,“我有要说的。” “有什么要说的话就快说,别耽搁我睡觉。”原本因为无事柳无依也挺渴睡了,这会儿说着就转身走向床铺,也不多理屋内还有人就随躺下了,好似丝毫没有防范。 君怀璧看着她的举措不禁皱眉,却不知道心中是该喜还是该气。 “师父……”君怀璧缓步走来床边,瞅望着柳无依就身子侧着缩在被子里,“师父你在我面前就这么不防备吗?” 防备?“防备什么?你要杀我吗?”柳无依没睁眼笑道,“你以为你能行了?”如果他有自知就该知道,就算这种情况下,他要杀她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师父就只想到这件事吗?” “还有什么?” “师父不懂什么叫男女之防吗?”君怀璧放下一只手压在柳无依内侧,已将人容在自己双臂之内。 “嗯?”柳无依仿佛睡梦中醒来般半睁着迷眼瞅着君怀璧,好似还在迷惑。突然她笑了一声,“你以为你能算个男人了?”不过小孩子一个,现在说什么男女……柳无依因为困倦无心多思也就根本还没想到太多,只想打发他走了好睡了。 对君怀璧而言,她这话听来好像是挑衅一般,“师父以为怎么不算?” “嗯?”柳无依正要开口,眼前再度被阴影遮蔽,唇上再被晕上热度…… 这个吻君怀璧表示得很轻,就只是蹭过柳无依的唇瓣,如做了个象征意义而已,“师父,你还以为吗?”他就要在今晚弄明白她的心。 柳无依盯着君怀璧眼中陌生而热烈的专注情绪,一时间有些恍然眼前的人是谁,好一阵子她才缓过来,出口却是极为沉稳的两字,“出去!”闭上眼不愿意再看到他。刚刚之前,她都当他是个孩子,可是现在她看清楚了他另一个模样,或是她一直忽视了的他确实的成长,他长成了男人,有了……欲望。 ------------ 第九十八章 师徒情难 柳无依心中有些事好似突然明了了,但是某些领悟加深了她的怒火:就算他生出了男女之欲,他可以对任何女人有这样的眼神,却不能对她这个师父,他对她做出的举动已是罪不可恕。“趁我还没动手前,自己滚出去。”柳无依说得极为平静,如是暴风雨前。 “你还没回答我。”君怀璧执拗的追问。 “你不想我杀了你的话……”柳无依睁开眼凶狠的瞪着君怀璧。 “为什么不杀我?现在。” “你快十六了吧,也不小了,生出对女人渴望的心思也是正常。如果你有需要,可以去偶尔花楼喝几杯,长长见识也好。你应该没见识过那种地方,让齐家小子带你去吧,他那样天南地北走过必定是见过的。”柳无依说得很平常,也认为自己足够宽容。 “你……”可听在君怀璧耳中却是极为伤人,他皱紧眉头,“你以为怀璧是什么?” “你现在的年纪对这些还很迷惘吧……所以以前你做过的,师父都可以既往不咎,以后你凡事要谨守规矩。” “你……”君怀璧发狠的连带着被子捞起柳无依的身紧紧压在怀,“师父你真可恨。” “……”柳无依觉得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开导君怀璧,少年无知,身为长辈她是有责任为他解疑,可是一时间她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柳无依斟酌这个时段,好不容易启齿,“怀璧……”几乎同时君怀璧一掌狠拍在床上并丢开了柳无依,柳无依一时错愕不解。 “师父,打搅你了!”君怀璧说完人已经走出了门,随着吱呀一声带上门将柳无依隔蔽在内。他不敢多停留,怕自己会忍不住做出什么,到时候惹了她生气牵发了蛊毒,惹他心生不忍。 “……”柳无依默了半晌,怒斥一声,“这孽障!真是越来越不知礼。”虽心中窝火,但柳无依实在犯困,也没多想,落了门闩就躺下歇了。 君怀璧立在门外,直到身后灯火熄灭,料想她睡下了,才黯然离去…… 翌日清晨,柳无依由着素锦服侍起身,两人下得楼来到堂中,君怀璧和齐仕悦等人皆已到齐。原本柳无依还带着困意,可看到君怀璧,想起前夜之事,登时清明了。 “小姐,坐吧。先用早饭,之后我们便上路。”素锦将柳无依扶坐下。 柳无依坐下,发觉君怀璧至此都没抬头看过她一眼,她猜他是恼昨夜之事,可昨夜该恼之人分明是她,柳无依挑高音问,“怀璧,你对为师如此失礼?” “怀璧岂敢?”君怀璧微微抬头,依旧是低垂恭敬甚至柔顺的模样“师父有何吩咐?” “小姐?”素锦瞧着师徒两师父又有不谐,就想着好言相劝。 这孽徒,柳无依能感出他的反逆之心,可一时也说不上话来。她又何必在意?反正左不过孽徒一个!“算了,没什么要说的!你随意吧!”先由着他去,看起来还是孩子心性,估计过几日他自然明了了,她昨夜已是宽容。 “是,师父。”君怀璧回得很顺从,心底却是另一番难言滋味。 分明也瞧出了端倪的齐仕悦从中缓和道,“大家用饭吧,早点吃完也早点上路。” “齐公子说得是。”素锦应声附和。 “嗯。”柳无依只轻和了一声,并没多说,众人就默默无声的开始用早饭了。 饭后,一行人再度上了路,柳无依由素锦扶着坐进了马车,再由素锦驱使马车,和君怀璧并未有交接,君怀璧和齐仕悦骑马开道在前,浣纱带着雪侬随后。如此行了十来天,山转水移,一路无事,柳无依和君怀璧也可谓两厢无言,如此一行人终于到了秦楚国西南边境的戍边城。 投宿客栈后,依旧是各自归于自己房间。 十日以来,柳无依都没怎么和君怀璧说话,一是君怀璧有意回避,二则是一路太平也没什么事交代,故而柳无依也由着他去。但到如今,已经十日,柳无依不可能无限期纵容他。 沐浴时候柳无依吩咐道,“素锦,过会儿把怀璧叫过来。” “小姐,你……是又要责骂公子吗?”素锦隔着屏风立想了一阵,“小姐,你在山上时候老打公子脸,就我们自己知道无所谓,现在出门在外,那个……公子年纪不小了,你若是打他的脸,我怕……” “你怕他脸上挂不住?”柳无依有时候真是服了素锦这当娘的心了,万事都替君怀璧想着,就是不知道君怀璧那孽障却有没有记得她这份心,日后会不会知晓报答她。 “小姐,这次,素锦也不知你们又因为什么置气,但是十天来你们都话不说半句,素锦问公子公子也不说,公子他很少这样。” “你是来怪我?”柳无依若非是为了君怀璧好,她也就将他做的欺师灭祖之事坦白给人听了。“素锦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为了他,你违背我的还不多?”柳无依逢这时出了浴,披衣而出,“素锦,若有一日,我真要杀他,你是连我也敢杀的吧。” 素锦吓得脸色发白,咚的一声跪下了,“素锦不敢。”心中犹自恐慌得碰碰作响。 柳无依走到素锦眼前,“素锦,你要疼他我不管,我由着你去,但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最好少插手。素锦,我要做的事,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你也不能。” “是,小姐。”事到如今,她还想做些什么?素锦担忧不已。 “去把他叫来吧。”柳无依懒懒说到。 “是。”素锦这才转身出屋去君怀璧的房间唤。 敲了君怀璧的房门后,素锦唤道,“公子,小姐传唤,你在吗?” 君怀璧和齐仕悦正在商议明日出关之事,被素锦打断,听到素锦说柳无依传唤,君怀璧面上登时阴郁了几分。 齐仕悦瞧出了他的变化,劝说道,“君兄弟,你总要面对你师父的。”这些日子他也有旁敲侧击,但这次君怀璧嘴很紧,他始终没能追究到底。 君怀璧轻叹了一声,起步开了门,见了素锦立刻微笑道,“素锦姨。” “公子,小姐让你过去一趟。”素锦瞧着屋内还有齐仕悦便没多漏风,拉着君怀璧就往外走。 君怀璧自是顺从,不过因为即将面对柳无依,所以面上颇沉郁,不过他低着头像是在沉思什么,素锦没发觉。 到了柳无依门前,素锦压低声对他叮嘱道,“公子,你谨慎小心些,别惹小姐生气。” “好,素锦姨放心。”君怀璧对素锦报以微笑让她安心,之后才敲门,“师父——” “进来。”屋内传出柳无依的声音。 君怀璧推门而入,后面的素锦没有跟进门去而在外合拢了门。 “师父——”君怀璧瞥了眼背对自己而坐的人低头称呼。 “怀璧,你倒是让为师好等啊!”柳无依转过身来,身上穿着素净的白衣,越是衬的玉面冷寒如霜,“如果今日为师不叫你来,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不跟为师说话了?”“怀璧不敢!” 柳无依走向君怀璧,待靠得很近了才停驻下来,就近盯着依旧低头不看人的君怀璧也不说话。 君怀璧没看她,却知道她靠得很近,才沐浴后的带是蕴水香气不时的骚扰着他的鼻息。 两人就默默无言的对峙而立了好一阵,终究是柳无依先开了口,“你打算就这样待对为师?” “我……” “抬头看着我!”柳无依语态轻慢却是命令的气势。 君怀璧微犹豫了一下才缓慢的抬起头来看着柳无依,“师……父。”他见她披散着乌发,此刻显得格外温柔,肤如雪白,眼如凝水盈盈惑人,“我……”君怀璧又低下了眼,“师父找若是无事,怀璧告退了。”君怀璧转身就要走! “你站住!“柳无依喝道,“你敢走?”这孽障,眼里是真没她这个师父了是吧? 君怀璧僵立着身子,不再走,却也不回头。 ------------ 第九十九章 师徒之情 两厢又是无言,柳无依等不来他的话才开口问,“你眼里是没我这个师父了是吧?” “怀璧眼里怎么会没有师父?”君怀璧带愤回身,直盯着柳无依,“师父不明白吗?你不是自认很了解怀璧吗?” “我是很了解君怀璧,但我了解的是以前那个乖驯听话的君怀璧,不是现在这个心思不纯的人。”她好像是有些不了解他了。 “那怀璧告诉你!”君怀璧忽然抓住柳无依的手臂往怀中一带,用力的将带着馨香的人抱紧,双手拢紧压在怀中,贴近得他每一个呼吸都是含着她一身的香韵,他偎在她发间道,“怀璧眼里是师父,心里也是师父,师父你明白了吗?” “你——”柳无依有一瞬被震撼到,很快反应过来,用力推开君怀璧并呵斥道,“我说过别动手动脚!为师不记得有如此教你。” 君怀璧被推开了,带着怅然放下双手,握紧拳,“师父——” “怀璧,为师对你一直严苛,但你对师父一直敬爱有加,这些师父都明白。”柳无依瞧着君怀璧微凝的眉,缓抬起手压在他眉宇之间,“怀璧,看起来你还需要好好静想,分辨清楚。” “师父——”君怀璧越是看着她淡漠的双眸越是心中愁苦,眉头也不觉越发紧蹙。 柳无依怎么也没能将君怀璧眉心的褶皱推散开来,“对师父的喜欢和对女人的喜欢是不同的感情,怀璧你年少初动春情,混淆了这两种感情。一直以来,为师都知道你渴求师父对你的肯定,你想要师父多看你几眼,而你长大了,又对男女之情生出渴望,你自然的渴望一个女人多看你,而你就错将这两种感情混淆,分辨不清……” “师父怎么就以为怀璧没分清楚。”他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带下压在自己胸口,“师父,怀璧离开那大半年,一直想着你。若非为了师父,怀璧也不会回来。”明知会可能被发觉,却还是忍不住回来探望。 “游子远游也会想念娘亲故土,这和你思念为师是一样的。”柳无依无视手下感应到的强劲而热烈的心跳,抽离手,平静道,“怀璧,也许你需要更长的时间。” “我并不需要。”君怀璧的声音很低,因为觉得无力。他解释她也根本不会听,他证明给她看她也会无视。她说的他也想过,他曾经也怀疑自己对她的执着是不是根本是错解,可是他思前想后,依旧是没办法放弃她,或许最初他无知时候对她是只师徒情而已,可从她簪上那支白梅花簪起,或者是从她无故吻他那次,再或者是更早前知晓她的往事,他的心就被她开启了新的一扇门,门里渐生出一个罪孽妄念。 “今夜罢了,你回去吧。早些歇息。”柳无依心中颇有无奈。现下对他,她是真不知道怎么处置,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他只是迷惘而错而已。 忍了忍,君怀璧忍下一肚子话,更忍着无言之悲道,“是,师父。” 听到君怀璧离去时的关门声,柳无依心中陡生出一丝恼:她是被素锦影响了吗?对他何必如此客气?对自己师父有妄念,实在恶极,且他屡教不知悔改,她真该好好的更深刻教训他的。不过事已至此,由得他去吧。柳无依也没再多想这件事。 君怀璧回到自己房间,齐仕悦还坐在他屋内,瞧着他模样也知事无喜,从桌下提出一坛酒放于桌上道,“君兄弟,要不要喝一杯?” 君怀璧瞥了眼,“好。”他是知道齐仕悦别有用心,可是他也确实很想醉一场 齐仕悦考虑的是把君怀璧灌醉了就好问话,但是事实却不如他预料的发展,君怀璧确实被他用了点手段很快灌醉了,但是君怀璧这次的酒品似乎太好,醉了之后倒头就睡,根本没给人机会问出半个字。 “诶……”齐仕悦摇头叹气的拍了下君怀璧的肩,“早说过你要吃苦头,你师父这样的女人……啧……兄弟一场,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帮帮你。” 齐仕悦将君怀璧扶去床上安放后就离开了。 翌日,柳无依难得起得大早,天色还昏晓之间,自己收拾好出门来,到了楼梯口听到楼下君怀璧和齐仕悦的声音。 “君兄弟,我先带她离开,若是你师父见到她,怕……” “怕我见到谁?”柳无依从楼上缓缓循阶而下,立眼瞧见君怀璧和齐仕悦眼前的人,那是一名妙龄少女,着黄衫石榴裙,模样娇俏且招人怜爱,不过柳无依一瞬只觉得有些眼熟。 “师父——”君怀璧转身后人微僵,他没料到柳无依今日这么早起身。 “庄……主。”那少女面色微白颤着唇嚅嗫道。 齐仕悦庇护一般微移身挡在那女子面前,含笑道,“柳前辈这么早?” “浣花。”微怔后柳无依分辨出了人。如今的浣花比当年已出落得越发动人,且柳无依原本对她也没多上心,所以她一时没认出。 “浣花见过庄主。”浣花也没敢从齐仕悦身后走出。 柳无依缓慢走进堂中,瞧着君怀璧,“看起来,你们不是今天才遇到的吧?”回想当年浣花失踪前后,柳无依又瞥了齐仕悦一眼。真是……后生可畏啊! 君怀璧低着头,只偷瞥了柳无依一眼也知她猜出了七八分,又低头没敢多看她,坦诚道,“师父……当年的计划是怀璧一手策划,隐瞒欺骗师父是怀璧一人之过,师父要追究,追究怀璧一人即可。” “柳前辈,此事——”齐仕悦想开口为君怀璧脱罪。 “我们师徒间有你说话的份?”柳无依冷嗖嗖笑道,“齐家小子,如果我没猜错,浣花是被你出山时候带走的是吗?是他拜托你帮的忙。你们倒是一个有情一个有义啊。” “庄……庄主……”浣花诺诺的也要说话。 “闭嘴!”柳无依呵斥道,“你已不是我折梅山庄的人,这儿更没你说话的份。”柳无依轻笑道,“齐家小子,看在你娘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带着和我折梅山庄没任何关系的那丫头,要怎么安排怎么安排去吧。” “柳前辈……”齐仕悦担心君怀璧这次会吃罪不小。 “齐兄,你带浣花去安排吧,我和师父说就好。”君怀璧不愿意牵连齐仕悦和浣花,当年之事到底是他一人所谋,而他知道柳无依气恨也只会针对他而已。 齐仕悦回头瞅了眼浣花,见她瑟瑟模样,“那……好。”跟着转身拉着浣花出了客栈。 柳无依衔笑瞧了君怀璧好一阵,“我记得那年你十一岁对吧?” “是。” “那么早之前……那么早你就知道如何欺瞒师父,如何违抗师父了是吗?原来在你第一次逃走前你已经早开始和师父对着干了是吗?怀璧,你真让师父意外吃惊,师父也真该为你感到自豪啊……”柳无依越说越冷脸上的笑也渐渐凝固。 “怀璧愿受惩处。”君怀璧只垂头如卑道。所有事都如她所说,是他主动请求齐仕悦帮忙将浣花带走,一直照顾了这么些年。直到今年年初,他才在养伤其间又见了浣花,多得她照料,之后创立凌虚楼,浣花也不顾阻拦跟了进来。 “我要怎么惩处你?你说说……” “师父愿意怎样都可以,只是请师父不要生气。” “你哪儿看出我在生气?我很高兴啊。”柳无依揪抬起君怀璧的下颚,“怀璧,师父一直在期待你……这次,师父要夸奖你。” “师父——”君怀璧不禁深刻凝眉。 “呵呵……”柳无依冷笑着松开君怀璧,不再说话,转身上了楼。 他现在已经一次次让她意外,这种超越她控制的发展让她一次次又惊喜又兴味。作为师父,她渴望他青出于蓝,作为敌人,她并不希望他太无能软弱,否则以后太无趣。她的好徒弟啊,她真对他越来越期待了。 ------------ 第一百章 蛊毒发作 他还有多少事瞒着她?这孽徒!“噗……”柳无依只觉得胸口一阵如火炙的疼痛翻滚,不察间血迹已经斑斑点点的洒落。她以为她不气的,又是这孽障! “小姐——”楼梯口正要下来的素锦一声惊呼。 “师父——”君怀璧眼见柳无依生生从楼梯上摔落,急扑过去接住人。“师父?” 这一阵来得太快太急,进了君怀璧怀中的柳无依已经痛得冷汗涔涔,咬得唇发白说不出话来。 “小姐!”素锦咚咚的疾步跑下来,“公子,小姐怎么了?” “素锦姨,去把齐兄找回来。应该去了别家客栈!”君怀璧说话间抱着柳无依直奔上楼。 浣纱和雪侬见君怀璧抱着柳无依急匆匆的上楼慌忙让路,都不敢啃声。 君怀璧踹开房门后,将柳无依抱到床上放下,“师父——” “你……滚!”柳无依虚弱的发出声,她刚刚才突然发觉几乎每次都是因为他,这孽障现在是专门回来报复她的吗? “师父……我不会走!”他想应该是浣花的事惹她动了怒,不由得愧疚,更兼看到她虚弱而心疼不已,“是怀璧的错,怀璧对不起师父。” “你——”柳无依听了更气,也不知哪儿来了力气,揪住君怀璧的衣襟将他拉低,跟着她抬头去,含恨狠咬上他的肩。 “嗯……”君怀璧忍着痛闷哼,他知道她是真用了力在咬,可是他越痛却也越是觉得愧疚越不能推开她,反而抱住她的腰身给她多支撑的力气。“师父痛就咬吧,怀璧跟你一起痛。” “君兄弟——”齐仕悦这边跟着素锦匆忙进门,就看到柳无依抱着君怀璧,还咬着君怀璧已经流血的肩,那模样实在有些骇人。 “小姐!”素锦惊呼,“小姐你干什么?”素锦急忙上前来要分开柳无依。 齐仕悦也迅速到位,本也要先分开两人,可他瞧着君怀璧的双臂所在微凝眉抽出一根银针,迅速下穴,柳无依顷刻就晕了过去,松开了咬着君怀璧的牙也松了手从君怀璧肩上滑落。 “师父——”君怀璧一只手更往上移扶住柳无依的后颈,跟着缓缓的小心翼翼般将人放平。 齐仕悦再柳无依落于床上前收回了针,之后就立刻开始检查。 素锦一面忧心着柳无依的状况,一面看君怀璧肩上已经湿红了一片,不由得心惊胆战,“公子,你怎么样?看你伤得不轻,先去上药。” “我没事,只是一点皮肉伤。”虽然他几乎感觉右肩以下是麻木的。 齐仕悦在柳无依诊脉期间瞥过来一眼,顺手从怀中掏出一瓶药丢给君怀璧,“伤药!” “嗯。”君怀璧虽然应了一声,但他根本没接住,因为他几乎抬不起左手,那药瓶是落在他身上的,素锦拾了去。 “公子,我先帮你包扎。”素锦看他这般模样,又知道他在硬撑,不禁心疼他这傻,责怪道,“你啊,小姐要打你伤你,你怎么不避开?真是傻孩子。” “过会儿,等师父这边……” “蛊已经进入她的心室,我会暂且先施针稳住,我们要尽快去黒族。你去包扎吧。”齐仕悦瞥了眼他道,“我需要安静心神,你们在这儿也可能会打搅我。” “我……”君怀璧本以为齐仕悦故意支开他,可是看他严肃认真模样也就不再多话,起身和素锦暂且离开了柳无依的房间。 素锦默默为君怀璧包扎好,几乎要落泪,“你这孩子——” “素锦姨,我真的没事。”君怀璧真不愿意她伤心,勉强移动左手,忍痛搭上素锦的手臂,“素锦姨,是我惹了师父生气。” “其实我听见了,你是为了浣花的事。”她因为考虑没有下楼去,而是隐身楼上听着。素锦感叹道,“这么几年过去,当初浣花在山里失踪,让琴幽好急、伤心了一阵,原来浣花没死,那也真好。公子,其实你没错。” 君怀璧轻点头,目前不想多说这件事,“素锦姨,我们去看看师父吧。”他总是放心不下她。 “小姐那么对你,你还是这么孝顺关心她,真是苦了你了。若是小姐能明白你的心就好了。”素锦隐隐后悔当年一再对他说谎欺骗,让他错对柳无依如此感恩于心。 “素锦姨,这些都别说了,现在紧要的是师父。”君怀璧在素锦面前总有些心虚,他相信素锦是不能轻易接受他对柳无依超过师徒的不伦感情的。 “是了,齐公子应该也差不多了。” 素锦和君怀璧再到柳无依门前,屋内悄然无声,不敢贸然敲门,怕打扰了齐仕悦,两人就静在屋外焦等,又过了好一阵,齐仕悦略带疲惫的开了门。 “我师父情况如何?”君怀璧急问。 “小姐她没事吧?”素锦比君怀璧微迟了半刻。 “她很快会醒。不必等她醒来,现在我们就赶急上路吧。”齐仕悦道,“时间越来越紧迫,我们耽搁不得了。出了秦楚国进入黒族还需要几日。” “好。”君怀璧跨步进门,到床边将昏迷中的柳无依扶起,并叮嘱道,“素锦姨,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先到下面。” “公子,你肩上有伤,怎么抱小姐?”素锦一是心疼君怀璧,二则是担心他失手摔伤柳无依。 “我可以。”君怀璧忍痛将柳无依抱起入怀,顷刻间面上浮出汗水。 见此状,齐仕悦又是一声叹却无声,素锦揪心无语,君怀璧抱着柳无依快步走出门去,跟着下楼,齐仕悦赶前面将马车牵出,君怀璧在门口稍候之后才将柳无依放进马车,当双臂不再有重负时候,君怀璧的肩头已经又小湿了。 齐仕悦看着坐在马车前微喘着气的君怀璧道,“其实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欠虐。” “或许吧。”君怀璧不以为意道。 齐仕悦吸了一口气,“你告诉我,你师父除了漂亮以外哪点好?”别说君怀璧就是个重色轻浮之人,他怎么也不信。 “她都很好。”君怀璧不以为这个问题是什么需要思考的问题。 “情人眼里出西施?”或许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柳无依的美貌齐仕悦无可否认,怕是大部分人见了她第一眼都会被吸引,但是了解她的人却不该有人敢喜欢她这样的女人。齐仕悦这种旁观客观看来,柳无依是带毒带刺的孤芳,适合远观欣赏,而不适于被捧之手心疼惜。 “我……觉得她很可怜。”君怀璧知道这话若是说给柳无依听,他又该被训斥了。 “诶……”齐仕悦险些被他这句话噎住,天下间柳无依这样的女人都可怜的话……齐仕悦真不敢想下去有人会这么认为,如果这句话被柳无依知道,君怀璧一定没好日子过。 “因为我爹,她活得一点都不快乐。” “你别说你是打算代父受过,于是就……”他当自己是佛吗?齐仕悦几乎要忍不住想敲醒他。 “不是。”君怀璧摇头,“最初我根本不知道尹阁主是我爹。那时候我只是单纯的从孩子的眼光看待自己师父。” “你——因为这样就原谅了她对你的严苛?”小孩子果然好骗,齐仕悦觉得这是最好的总结。 “不!”君怀璧笑笑道,“到现在我都没原谅她。” 齐仕悦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你到底打算如何对她?”他总觉得君怀璧并不如表面的那么好欺,好像现在发现,齐仕悦觉得有点让人后背发寒。 “我在等。”君怀璧觉得自己需要等一个契机,或许那时候他才能真正让自己明白也让柳无依和别人明白。 齐仕悦觉得再问下去,他自己先晕了,恰好素锦几人也出来了,齐仕悦便道,“好了,我们先上路。” 君怀璧自然无话,一行人就很快整装上路了。 ------------ 君心卿心两心 ------------ 第一百零一章 冬山有娇客 因为署国和秦楚国近年交好,两国无战事自然商贸畅通,故而君怀璧一行人出关也很顺利。 出了戍边城没多久,柳无依在马车里醒来,睁开眼看到素锦在身边。 “小姐,你醒了?”素锦见柳无依要起身的样子,就将她扶起来,靠坐着车壁。 柳无依深吸了好几口气,勉强平定心绪,就这会儿他勉强察出自己的状况,心中难免有几分挫败,“那孽徒倒是来克我的。” “小姐,你说的什么话?”素锦倒是觉得她这话又好笑又好气。“小姐你什么时候信这些了?”素锦看来,真要说,那不该说柳无依克君怀璧?君怀璧在她手里可少吃了苦了? 柳无依瞧了素锦一眼,知道她又是护着君怀璧,所以也不多说了。 “小姐,你一大早还没吃东西,素锦给你拿个饼吃。”素锦翻找包裹去拿干粮和水。 “不用了,我没胃口。”亏得那孽徒,让她根本没一点食欲。 看柳无依还气,素锦劝道,“小姐,你也知道自个儿的身子,何苦这样作践自己?” “素锦,你知道我最痛恨什么吗?我最痛恨……自己无能。” “小姐——”素锦明白她的心思坐下身来。这十多年来,她一直赌着一口气,发奋习武,甚至不惜以药物伤害身体来提升功力,她生性又高傲倔强,从不对人俯低,她此生到今天又何曾如此无力过?“小姐放宽心,再过两日我们到了黒族,很快就有办法为小姐解蛊。” “或许吧。”柳无依微凝眉片刻,总觉得心中有些不顺畅。回想此番君怀璧回来后就事生波折,于她诸事不顺。 出秦楚国关卡半日后进入署国地界,翌日午后一行人进入黒族领地附近,并脱离了官道。黒族领地位于崇山峻岭之中,官道不通,山路偏僻险阻,马车都只能被弃,几人只能步行前进。 时近冬日,山中霜寒露重雾霭深,古木深林山道错综对于山外人自是容易迷失,加之林中积叶湿滑不甚好行,几人行程缓慢,且一日后果然失道。 又折腾了半日后,前路无获,一行人只得暂时停下来歇息。 “我觉得我们今天好像一直都在附近打转。”齐仕悦摸摸额头仰望丛枝道,“明明上一回我就是按照这条路走的,按理我们应该近了啊。” “齐兄确定没有错路?”君怀璧确认道。 扶着柳无依在一旁歇息的素锦也疑问道,“齐公子不如你再好好想。” “嗯。”齐仕悦点头后又闷作一团苦思。 一路从来默默无声的浣纱忽然走来素锦身边低喃了几句。 “哦。”素锦登时眼前一亮领悟过来,转身向一直疏离众人立得稍远的雪侬问到,“雪姑娘似乎也去过,可知路径?” 听素锦折磨一提,众人才想起这件事,齐仕悦立刻凑过去道,“雪姑娘可还记得路?” 雪侬冷淡得看也没看齐仕悦,并退一步道,“路……我记得。” “那么……可否请雪姑娘告知。”齐仕悦客气道。 “我们走的路并没有错。”雪侬道。 “那为什么我们找不到黒族的村落?”君怀璧有些怀疑雪侬说话真假。 雪侬望了眼君怀璧,“门主……君公子以为黒族会随便让人想来就来?” “莫非此处有迷阵?”齐仕悦悟领道,“我听闻一些比较奇特的族落都会在族人聚集附近布下迷阵迷惑外人。可是我上回来就没这回事啊。” 雪侬道,“黒族平日会与外人来往,但他们有个规矩,入冬后封山不与外人交。” “雪姑娘了解得真清楚。”齐仕悦弯唇笑道。 “哼。”雪侬冷哼了一声后不语。 齐仕悦摸摸鼻子走回君怀璧身边,低囔道,“还真像你师父。” “或许吧。”君怀璧也不否认,回瞥了柳无依一眼,这几日她都基本不理他,显是在怄气。 “路没错的话,那我们要继续走下去吗?”齐仕悦问。 柳无依根本没上心,而君怀璧对雪侬颇犹疑,一时间众人未决,忽然一阵林风过去…… “嘻嘻……走下去是死路哟。”林中不知何处传来女子清脆的笑声,欢悦不绝,“嘻嘻……” 众人皆惊,但见柳无依漠然道,“怀璧,身后五丈,上树一丈七尺。” “是,师父!”君怀璧回身,跟着丈距而去,攀树直上,果见一女子隐匿苍松其间。 不待君怀璧出手,那女子似乎被吓而一声惊呼跟着手一松掉了下去,“啊——” 君怀璧迅速折身而落接住了那女子,轻巧落地。 “啊……吓死了。”女子拍着胸口喘息不匀道,“突然冒出来个人头,好吓人。” “姑娘是何人?”君怀璧瞧着那女子身形有致,形容仿若二八,面貌娇俏且双目慧敏,着藕色半臂粉荷短袄并秋香色长裤绿绑腿粉莲绣花鞋,长发就只是用紫云发带高束起,颇利落,有礼的询问,“姑娘为何孤身在这山中?” “谁说我是一个人的?”女子娇笑着,唇弯弯眼弯弯,颇可人模样。 “你不是一个人?”君怀璧警觉顿生,擒住女子疾飞掠回原处,一切无恙,柳无依还坐在地上静守如一,素锦等人面露惊讶却是因见君怀璧擒拿的人。 “你抓得我好痛啊!”那女子沾地后气恼得直蹬脚,粉颊飞红,“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君怀璧见众无恙松了口气也就松开了她,“抱歉,姑娘,我并非有意。” “不是有意?难道是故意?”女子恨瞅了眼君怀璧,再扫了眼众人,一脸不喜,再瞅君怀璧就换了目光,“莫不是你喜欢我所以抓着我那么紧?” 此话一出,素锦和浣纱都惊了,雪侬轻哼了一声,柳无依仍旧无动分毫,君怀璧颇不自在,可一时间却不知道怎么反驳她。“噗哈哈……”独齐仕悦一人见君怀璧无措忍不住笑出声来。 君怀璧瞪眼过去,制止了齐仕悦的猖狂,见柳无依丝毫无应颇有失落感,再对女子礼道,“敢问姑娘芳名?” “我?你都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为什么告诉你?”女子一脸骄横道。 君怀璧再次有礼道,“在下君怀璧,再请教姑娘芳名。” “我叫秋浅儿。” “秋姑娘!幸会!”君怀璧对这名女子暂无敌意,他甚至有些欣赏她透出的机灵慧黠,不过他在意的是她之前的话,“敢问姑娘方才所言,前去就是死路是何含义?” “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秋浅儿嘟囔着红唇道。 “姑娘为何如此说?”齐仕悦凑过来道,“这条路我和那边那位姑娘以前都走过,路应该没错啊。”齐仕悦指点了一下雪侬。 “你上次来的时候不是冬季吧。”秋浅儿丽眸瞅了眼齐仕悦,“冬季时候,黒族是不欢迎任何外来活物的。” “活物?”齐仕悦觉得这两字形容别有趣味。 “冬天来到后,不止是人,走兽飞禽也在其列,只要活的都不受黒族人欢迎。”秋浅儿笑盈盈解说道,“冬天开始是黒族的死祭节气,他们不要见到任何外来活物。你们迟了那么几天,现在黒族已经开始了祭礼了。” “可是我们需要前去黒族救人。”君怀璧知晓有些族落会有奇怪的规矩和习俗,这些规矩和习俗外人绝不能轻易扰之,也必须谨守,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一时间君怀璧有些担心起来,若秋浅儿所言是真,那他们这一趟岂不是白走?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柳无依不能多等。就算拼却一死,他也要救她,可是眼下状况却是让人无力。 ------------ 第一百零二章 柳暗又花明 齐仕悦听了秋浅儿的话心底也不禁忧思重重,可看着君怀璧担忧,便想安慰,“君兄弟——” “救人?”秋浅儿颇惊异的模样,“找黒族救什么人?” “解蛊。”齐仕悦挑明道,他一直瞅着秋浅儿,双眸深含意味。 “哦……”秋浅儿了解后感叹道,“那没办法,难怪你们要来。你们之中有几个人中了蛊?” “一个。” “这个季节进去了就是死,黒族不会帮你们救人还会杀了你们所有人。你们没必要为一个人赔上这么多人的性命吧。”秋浅儿扫了眼众人后摇头道,“我若是你们就不会去。” 她话一出,众人脸色皆变,却有各自心思,只素锦和君怀璧是完全担心柳无依。 “你说的未必是真,不论真假,我都要一试。”君怀璧看向稍远处的柳无依,“就算死。” “公子——”素锦这会儿才又担心君怀璧,“公子你还年轻,你不必去,我和小姐去。” “怀璧必须去。”为了师徒情谊也好,为了他的私心也好,他都必须救她。 “你们是争着去死吗?”秋浅儿好奇道。 “不是!”素锦和君怀璧异口同声道。 “你们够了!”柳无依听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开口呵斥,“都闭嘴!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你们都是我的人,都得听我安排,什么时候允许你们自作主张了?” “师父——” “小姐——” “那个中了蛊的人是你吗?”秋浅儿蹦蹦跳跳的到了依旧闭着眼的柳无依眼前,看了她须臾后叹道,“难怪他要为你死。是个大美人啊!”秋浅儿又望向君怀璧,“你喜欢她对不对?” 她这一问让浣纱和雪侬都是一惊,素锦倒是没怎么在意,只是急匆匆回到柳无依身旁护庇,而齐仕悦知情自然无感,君怀璧微显仓皇。 “你真的会为她去死?”秋浅儿咻的又凑到君怀璧眼前追问。 “如果有必要我会。”君怀璧看了眼柳无依,“她是我师父。” “如果你要卖你的命,你卖给我好不好?”秋浅儿眨巴着眼道,“用你的命换她的命。” “姑娘什么意思?” “我可以救她。”秋浅儿轻拍手像是抖落泥土,娇笑道,“你不可惜你的命有人可惜,所以你卖给我吧,你的命。” “姑娘会解蛊?”君怀璧抱着希望问。 “我爹喜欢研究这些怪东西,他研究了好些年蛊,没有十成也有八成。我从我爹学医,所以也知道不少。”秋浅儿又盯着君怀璧,“你把你的命卖给我可好?” “君兄弟——”齐仕悦攀拉住君怀璧的肩头,他觉得这个秋浅儿出现得蹊跷了点:怎么那么巧出现在他们要去的路上,那么巧她就懂解蛊? “只要能救我师父,你要我的命也可以拿去。”君怀璧其实并不是没考虑到齐仕悦所想,也知道他的用意,但他此刻一心只在乎柳无依。 “你真的懂解蛊?”雪侬瞧着秋浅儿,“看你年纪还小,真有这能耐?你说你爹研究蛊好些年,那他一定是个名医吧。不知道前辈高姓大名?” “我爹?他叫秋深,在署国还有些名气。不过你们秦楚国应该少有人知道他。”秋浅儿双手负于身后,像是颇自豪的模样。 “没听说过。”雪侬冷声道。 “我听说过。”齐仕悦抱臂道,兴致盎然的瞅着秋浅儿而你,“秋姑娘,你爹真的是叫秋深?” “爹还能有假的?”秋浅儿嘟囔道,“我娘就说我爹叫深,所以给我取名叫浅儿。” “哦。”齐仕悦惊叹了半声,跟着附近君怀璧耳边道,“秋深这个人在署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医师,师承一代神医灵夫子,只是他身份似有特殊,多与署国达官贵族来往,在民间又走动多不留名,所以江湖上并不多人知道他,我所知,他其实是一个专门找些怪病来治的怪医。” “那他真能解师父身上的蛊吗?”君怀璧只关心这点。 “如果秋姑娘说的是真,不妨一试。”齐仕悦对秋浅儿现在是半信半疑,黒族之事,目前他又不敢贸探以确认。 君怀璧寻思片刻后问,“秋姑娘,在下冒昧请教。为什么秋姑娘独身一人在这深山之中?又为什么你要帮我?” “我自然是来采药啊!”秋浅儿理所应当道,“不然你以为我跑来等你们?” “采药的话,秋姑娘的药篓药锄呢?”齐仕悦道,“秋姑娘总不会独身一人空手来采药吧?” “你以为我找的是随手一抓就能一大把的药?要背个背篓?装猪草啊!”秋浅儿哼了齐仕悦一声,“我找的是一种极为难寻的特殊药草,遇金石即化,我怎么舍得用锄头挖?伤了它怎么办?我不是就前功尽弃了!” “好吧,秋姑娘说得是。”齐仕悦几乎被这张利嘴说得气短了,而且凭他的学识认出她说的也并非虚假,世间是有那么些奇药需要特别对待。 “呵呵……”柳无依此时突然笑了起来,轻声叹道,“真是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你才丫头呢。我又不比你小,瞧你那口气,当自己是我姨姨呢……”秋浅儿瞅了眼柳无依,嘟着嘴很不服气的模样。 柳无依睁开眼,瞧了她一眼,忽而微愣,晃眼生出一丝熟,“你说你姓秋?” “是啊。” 应该不是。柳无依微默了片刻,再问道,“你能解我身上的蛊?” “是啊。” “你很自信?” “是啊。”秋浅儿越发的仰头,颇有洋洋自得之意。 真是个意气风华的丫头,柳无依倒是喜欢她,“那好,你先替我诊治一下,你能查出来我中的什么蛊,我就相信你有此能。” “好啊!”秋浅儿立刻上前,盘膝坐下,先检查了一番后再搭脉微柳无依诊察。 她时而眉头紧蹙时而低眉沉思,时而若有所悟时而又现迷惘……好一阵君怀璧和素锦都跟着她的神情变化起起落落,终于她松开了柳无依的手。 “你查出来了吗?”柳无依倒是很期待看看这个张扬的丫头有几分能耐。 “查出来了。”秋浅儿叹息一声,“一只阴的噬心蛊,已经进了你的心室。” “不错,基本对了。”看起来这丫头还真是有能的。柳无依也分辨不清自己为什么喜欢她,只是那眉眼招她觉得几分熟悉。 “你中这蛊多久了?” “约是半个月。” “你武功很高?”秋浅儿瞅着柳无依,颇为惊讶,因为柳无依的外貌看起来还很年轻,“这种蛊是一种慢性蛊,可以长期潜伏在人体中,三年五载不察都可能。可这种蛊有个特性,就是武功高的人,它入体越快,发作也越快。如果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这蛊基本是不会入侵。” “看起来你确实有几分才能。”柳无依又问,“那么……这种蛊,你有办法解?” “有!不过……可能不那么容易。”秋浅儿严肃道,“不过你愿意相信我的话,我一定会治好你。”她又瞅了眼君怀璧,“不过,你的命要给我哟。” “好,他的命给你!”柳无依觉得这女子很有趣,她倒是想看看这丫头到底有什么目的。 君怀璧本意为了救她无所谓以自己性命为代价,但是听到她如此轻易的将自己交出去,他心底百般不是滋味,可又莫可奈何——她是他的师,且她的性命他是看得更甚自己的重要。 ------------ 第一百零三章 山间有人留 秋浅儿家就落户在山中,一座小院五间茅屋离群索居,也正是黒族领地与外境的交接之处。 众人随秋浅儿进了那小院,院子倒是很平常,像是普通的农家小院,泥墙菜畦,梁上苞米梁下锄,除去院中竟没有任何生物走动,安静异常,倒是很寻常见。 秋浅儿进了院立刻指挥君怀璧道,“你去收拾房间,你们今晚才有地方住。” “好。”君怀璧毫无异议,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且出于考虑,眼下他也只能从顺她的意思。 “公子……”浣纱微迟疑了片刻后上前,“公子,打扫屋子,浣纱擅长,让浣纱帮忙吧。” 素锦也道,“我也去吧。”看了眼柳无依以乞首肯。 “去吧。”柳无依根本看也不看这两人一眼。知晓这两人一门心思的都在君怀璧身上,她们还能记得她是主子已经实属不易了。 素锦和浣纱跟君怀璧顺着秋浅儿的指挥去收拾房屋,院中暂余齐仕悦、雪侬和柳无依三人。 有了前耻,齐仕悦对柳无依的忌惮由三分升为五分,颇谨慎的试探,“柳前辈——” “怎么?你有话说?”柳无依看得出齐仕悦有些怕她,这点上她觉得他差他娘齐葛氏稍远。 齐仕悦笑笑道,“柳前辈真就这么把君兄弟交给别人指使?” “有何不可?”柳无依觉得君怀璧看起来都没什么意见,齐仕悦来插嘴什么?这堆人是都在心疼君怀璧?看来君怀璧还真有能耐啊! “柳前辈,你看着我做什么?”齐仕悦被柳无依盯着有些后怕。 “我看你好看啊。”柳无依凉飕飕的笑道,“齐家小子,你娘有没有告诉你,你长得不错。” “诶……”齐仕悦自觉的退后一步,觉得身上汗毛都登时全然倒立的。 “你喜欢君怀璧?” “诶?”齐仕悦微惊了一下,“是喜欢。”齐仕悦不敢说假话,“君兄弟一直让我很感兴趣。” “如果你能为我做一件我需要的事,我也不介意把他送给你啊。”柳无依弯唇笑道,倒是诚真模样,“别说是指使他,你就算要拿他做老婆我也不会拒绝。” 齐仕悦险些咬住自己舌头,“柳前辈,你……你在开玩笑吧。” “我从来不开玩笑。”柳无依很认真,为了她的目的,牺牲君怀璧对她无足轻重。 齐仕悦很快也看出了柳无依的认真,不禁心生感叹,可怜君怀璧一片心。“柳前辈,我和君兄弟是朋友,所以我会关心他。柳前辈身为他的师父,您抚养他长大是他最亲近的人,他对柳前辈一片心意,可您对他却……” “怎么,你也想插手我们师徒之间?”柳无依冷盯着齐仕悦,齐仕悦退了一步,骇于威慑。 齐仕悦虽被震住,却撑了一阵后以破釜沉舟的气势道,“柳前辈你根本就是无心无情的人。但凡你有一分心,你就能懂君兄弟对你的用心,你就不该如此不重视他。你是个根本不合格的师父,也是个无情的女人!” “呵呵……”柳无依笑出声来,“这话还一直没人敢说,就算君怀璧本人也不敢,你胆子倒是不小!你以为……你算得了什么?你认为有你娘,我就不会杀你?”柳无依突然出手抓住齐仕悦的脖颈,虽然不能动用内力,但她的身手依旧利落,气力也并不小。 “你……”齐仕悦原本是料柳无依如今没有武功傍身应该不如以前危险,没料想到即便没有内力,柳无依动作还是如此迅猛,故而骇得脸色发白。 “不过你说的一点没错。”柳无依突然撤了手,“你这份胆量我倒是挺欣赏,凭这点我今日就放过你。若君怀璧有了你这样的勇气和觉悟,我倒是也欣慰。” 齐仕悦捂着发痛的脖子,一时间再为柳无依的喜怒无常添了几分骇然,“多谢前辈手下留情。”不过越是如此,他越觉得君怀璧喜欢她很离谱:这真的是一个除了漂亮外几乎处处缺点,根本不适合让男人喜爱的女人。 柳无依冷哼了一声,不再多说。 齐仕悦自掏出伤药涂抹脖子上的伤痕,而一直将一切看完的雪侬静静的立在原处默默无声。 君怀璧和素锦、浣纱打理好房间后,柳无依几人就暂且安置下了,秋浅儿又对君怀璧呼来喝去,直到了晚上才稍歇。 君怀璧坐下来喝茶喘气的时间,齐仕悦凑上去道,“我说秋姑娘很喜欢你啊。” “齐兄多虑了。”君怀璧以为她讨厌他才更有可能,虽然他觉得自己和她并无冤仇。 “其实这个秋姑娘很有趣。”齐仕悦寻思着今日种种,不得不说秋浅儿确实如此。 “哦。”君怀璧只觉虽然秋浅儿有些乖张,可他并不讨厌她,可能是有趣,但他没太大兴趣。 “看你就是除了你师父……哪个女人也不放在眼里。”齐仕悦不禁的感叹一番,讷了讷后道,“你师父倒是对她也有兴趣的样子。” “师父?”君怀璧倒是没注意到这点。柳无依冷心冷情,是个很难对人事有兴趣的人,她为什么对秋浅儿感兴趣?君怀璧心中不禁琢磨。 “你在这儿干什么?”秋浅儿踏着小步子走来,就瞅着君怀璧一人,“你没事干就去给我烧水,我要洗澡。” “好。”君怀璧起身要去。 “等等。”齐仕悦拉住君怀璧,瞅着鼓瞪着眼明显不悦的秋浅儿道,“秋姑娘,只给你一个人烧水吗?令尊他们呢?” “你是想问我爹娘他们是吗?他们这半年都不在这儿。”秋浅儿倒是不恼不怒。 “所以你家房子都是灰尘,好像许久没人住了?”君怀璧其实也有怀疑她的地方。 “反正爹娘他们又不在家住,我打扫干什么?”秋浅儿倒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们要是不来,我就荒着那几间屋子,管它养蜘蛛还是养老鼠。我还不愁没试药的家伙呢。” 齐仕悦更纳闷道,“你一个小姑娘家,你爹娘就将你丢在这荒山野岭的,他们安心?” “谁说我是一个人?”秋浅儿哼道。 “那么还有谁?如今已经入夜了,为何那个人还没回来?”齐仕悦瞧着秋浅儿一点都没有说谎的样子,“那个人莫不是今夜恰巧不回?” “我记得在山上,你也说你不是一个人。”君怀璧以为她又是虚词,如果真有她口中的人,那个人应该早现身了。 “你们不信?”秋浅儿瘪嘴道,“小耗子他啊……估计又是跟我赌气,说不见就不见了,真可气的家伙。” “小耗子?噗……”齐仕悦掩着嘴道,“你莫非是一个人太寂寞,拿耗子当人?” “什么啊!小耗子是我给他取的外号。”秋浅儿哼哼道,“只有我能叫,你们不许!” 瞧着秋浅儿那股子霸道劲,齐仕悦笑道,“小耗子是你的情郎?” “才不是。”秋浅儿捂着粉红发烫的脸颊,猛摇头。 这样反应明显就是了,还嘴硬。别说齐仕悦,连君怀璧都看得明白。 齐仕悦越看越觉得这个秋浅儿很有趣,打趣道,“哟哟……羞羞,大姑娘思春了,对一只小耗子,姑娘口味真独特。” “齐兄。”君怀璧知道姑娘家脸皮都薄,认为齐仕悦实不该如此挑明。 秋浅儿听了却只瞪了眼齐仕悦,“说了,不许你们叫他小耗子,只有我才能这么叫。” “那你让我们该如何称呼他呀?”齐仕悦为难道,“你告诉我们他叫什么?” 秋浅儿想了想,哼了一声,放下捂脸的手,傲娇道,“不告诉你们。你们自己猜去。” 齐仕悦真是哭笑不得,他们怎么去猜? 秋浅儿也不理会齐仕悦难为模样,盯住君怀璧,颇气恼的命令道,“快去给我烧水!” “好。”君怀璧终于转身去了厨房。 秋浅儿也甩手走了,把齐仕悦一个人给留立原地发了半会儿呆。 ------------ 第一百零四章 飞雪人已失 秋浅儿很喜欢君怀璧,应该说很喜欢指使他,就在这儿两日,君怀璧就将前面十余年没做过的烧水打杂都干了,也落得诸多狼狈,只是他都默默无言的忍了过去。秋浅儿个性极为善变,不好捉摸,前两日催问她救治柳无依她懒懒不搭理,这日一早却就突发奇想般突然说要立刻给柳无依医治。 此刻秋浅儿正和柳无依在屋内,众人包括素锦君怀璧都被屏退在屋外。约莫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屋内毫无响应,等在屋外的君怀璧和素锦却已有心焦。 “雪姑娘,你倒是一直都很淡定。”齐仕悦早搬出了桌子在院子里,和雪侬已经对坐了许久。 雪侬瞥了他一眼根本不说话,只是依旧闲情般喝着茶。 齐仕悦也再倒了一杯茶,笑笑道,“雪姑娘身上有柳前辈体内蛊虫的双生蛊。若秋姑娘帮柳前辈解了蛊,那只蛊离开柳前辈身体就必死无疑,而雪姑娘体内的蛊也就不能活。” 君怀璧之前一直没考虑到雪侬,这会儿听齐仕悦说起,生了忧心,他还不至非要她死。 雪侬依旧淡饮着茶,似是不屑说话而默不作声,也根本看任何人一眼都没有。 齐仕悦看了眼君怀璧,默契的点头之后,他又道,“雪姑娘如此淡定,无非有三个可能——其一,你现在体内没有蛊;其二,你自信秋姑娘解不了柳前辈的蛊;其三,你在等死。” “哼。”雪侬依旧只哼了一声,毫不理会齐仕悦的好奇。 “雪姑娘——”由君怀璧所知,雪侬最可能是最后一种,虽然雪侬有错,但他仍旧有一定的可怜她,“若师父解了蛊,你是不是真会死?” 雪侬把杯唇畔,默了片刻道,“既然义父已经不在人世,我能为他做的事都完成了,也无牵绊也无遗憾,活着也就没有意义了。” 一时间齐仕悦默了,君怀璧心生不忍。“雪姑娘,我想凌门主必不愿你如此。” 雪侬盯着茶杯,默默了摇转了半晌,忽喃喃自语,“我怎么会杀他呢?我怎么会……”有泪从她眼中滴落在茶中。 “雪姑娘……”齐仕悦和君怀璧见了都生出可怜,可事到如今,又岂非她自作? 雪侬默默抬眼,定望着君怀璧,“门……君公子,遇见你是雪侬之幸,可为什么没早点?” “雪姑娘——”君怀璧瞧着雪侬面上已经是死意。 缓缓起身,雪侬忽然转泪为笑,“君公子……”双手持杯,“雪侬今日便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作为辞别。” 君怀璧犹豫间,齐仕悦已倒了一杯茶递给君怀璧,“君兄弟——请吧。” 君怀璧不得已接过那杯茶,沉疑半晌后却又放下道,“雪姑娘,我们现在去找秋姑娘,让她连你一起医治,应该还来得及。” “其实……你们以为秋姑娘不知道我身上有蛊吗?”雪侬道,“她其实都知道,但是她只对柳前辈有兴趣,所以……噗……”雪侬话未完一口血喷出,斑斑点点分洒在桌面上。 “雪姑娘!”君怀璧急忙接住就要倾倒的雪侬,叫道,“齐兄。” 齐仕悦立刻绕宫桌到了君怀璧眼前,蹲下身后就迅速开始替雪侬查看,完毕后唉道,“她服毒了。” “服毒?”不止是君怀璧,其余人也很惊讶。 “我……累了。”雪侬如是疲累缓闭上眼,“我想见义父,我好想他。”她不停喃语着,像是孩子撒娇,“义父——” “雪姑娘——”君怀璧见她此状十分不忍和可怜,可也莫可奈何,只得催问齐仕悦道,“齐兄,你有没有办法替她解毒?” 齐仕悦深看进君怀璧眼里,无谓笑道,“既是一个生无可恋的求死之人……何必要救?” “你……”君怀璧知晓齐仕悦有些怪脾气,可此刻人命关天,他不以为他该是如此,“齐兄——”君怀璧话刚出口,突然闻听一声风唳。 “小心!”不知何处传来一声高喝。 君怀璧闻声后及时反应过来,侧身避过暗器,就在同时一个着青黑色斗篷的黑影如一只黑色大鸟飞至,君怀璧出手与之相对,可对方竟然抽手生受了君怀璧一掌,君怀璧正愕,不料手中一空,被从怀中掠走了人。 “雪姑娘!”君怀璧瞬间明白过来被声东击西,立刻出手欲难欲追上,可瞬间再飞来一只暗器,君怀璧一步滞留就落了后,黑影已经飞过了茅屋,上了树入了林。 君怀璧不再迟疑的飞上屋顶,欲追去,突然横出一人拦下,“不能追!” “你——”君怀璧立刻要出手将挡路人逼开,可刚出掌同时看清人就急撤手回来,因为对方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那是黒族的人,你不能追。”少年气韵沉稳道,“进了山林就是他们的地界。” “黒族?可他带走了我的朋友。”黒族的人怎么会出现,带走雪侬?君怀璧心中疑惑重重。眼前的少年也让君怀璧心中有疑:少年着葛麻短褐,很精干,浓眉精目、唇红齿白,相貌很端正,谈吐气韵更是平稳,感觉是个和年纪不符的沉稳内敛的少年。 少年目视君怀璧道,“这就要问你的朋友了。黒族人有自己的习俗,在冬天一般是不会出山的,除非得到了蛊王的首肯。” 蛊王又是什么人?雪侬和黒族之间又莫非有什么重大牵连?君怀璧想那人宁可自己手上也要带走雪侬,莫非那人是来救雪侬的?君怀璧疑问很多,一时间不知道捡哪个问。 “喂,你们俩站在上面凉快吗?”齐仕悦在下面招手道,“有话下来说不行?” 君怀璧先客气有礼的道,“在下君怀璧,敢问小公子高姓大名?” “我……”少年黑白分明的眸子微低,一时难言。 恰逢其时,碰的一声门被踹开,秋浅儿跑出来嚷道,“谁在屋顶上?吵死姑奶奶了!” 少年低看了一眼,跟着飞落下去,“师姐。” “小耗子!”秋浅儿咻的就扑上去死死抱住了少年,叱骂道,“你这几天又去哪儿了?说不见就不见,你眼里有我这个师姐?”秋浅儿越骂下去语气越低,后面反而委屈,“你又欺负我。我爹娘不在了,你就丢下我不管。坏小耗子,死小耗子……”可任凭怎么说,一双手臂就是死抱着那少年,少年束手束脚的根本动弹不能的难堪模样。 “原来小耗子真是个人啊!”齐仕悦大开眼界道,“还是个……” “齐兄!”君怀璧已经落了下来,截断齐仕悦的话,他料想他说不出什么好话。 “秋姑娘,我师父如何了?”君怀璧见他秋浅儿出来,却没看到柳无依,自然关心她的状况。 “在屋里睡着呢。”秋浅儿斜瞥了一眼,示意君怀璧可以进去。 “那好,我先去看望师父。”君怀璧与那少年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之后转身进屋。 君怀璧前面进屋,素锦和浣纱也先后跟着匆匆而去,齐仕悦倒是不紧不慢的在后面晃悠着,不时回瞅那对还呈僵状情侣抱的一双人…… “师父——”君怀璧匆匆进门,见到床榻上的人正安眠,登时放轻了脚步,尽量无声的靠近后,望着安稳睡容感觉心中有重负落地不觉轻吁了一口气。 “小姐——”素锦也是匆匆而来,跟着放轻脚步走来床边,挨着君怀璧,虽瞧着柳无依面色平常,呼吸平顺,却还是稍有不安,“公子,小姐她都好了吧?” “应该没事了。”君怀璧略懂一点皮毛医术,也替柳无依看了下脉——平稳有序,应该是无事了吧。 浣纱进门后就默立在稍远处,也不敢上前来,瞧着君怀璧和素锦都无之前的紧绷,也暗自舒气。齐仕悦好一会儿后才晃悠进来,替柳无依诊察后让君怀璧等人不必担忧,道已无事,只需休养,这才让几人真安心下来。 ------------ 第一百零五章 蛊事又生变 见柳无依暂且无事,君怀璧就交由素锦照应,因为齐仕悦像是有话说而跟他除了门来。出门后,见秋浅儿和那少年还立在原地,姿势都没变过。 “小兄弟,你被她抱得不累吗?”齐仕悦又抢在君怀璧还在考虑时候就出了口,“你们小两口要甜蜜也不是这样的吧。” “我们就是要这样你能咋样?”秋浅儿扭头来恨瞪齐仕悦,双颊羞得绯红,霸道道,“这是我家,我想怎样就怎样。” “师姐,请你先放开我吧。”少年轻声道,面上没显出丝毫尴尬,语态依旧平稳,不骄不躁。 “我放开你,你跑了怎么办?”秋浅儿紧紧揪着少年,任性撒娇道,“我不要你再跑掉。” “我不会,师姐。”少年认真保证道,“如果我要走,我会带你一起。” “真的?”秋浅儿颇疑。 “真的。”少年再保证道。 “那好。”秋浅儿缓缓的松开他,突然又用力抱了他一下,并在他耳边咬了几个字,就见少年脸色微变,之后秋浅儿还瞪了眼君怀璧才松开手高兴得蹦蹦跳跳的走了。 “小兄弟。”齐仕悦搭上少年的肩,笑道,“辛苦!”被秋浅儿这样的女子缠住,显然不容易。 少年面上无笑,只道,“习惯了。” “哈哈……”齐仕悦哈哈笑道,“那就是受苦已久。”拍了拍少年的肩后松开了,笑盈盈走向君怀璧,“君兄弟,我瞧着,你和他受着不同的女人的苦,像是难兄难弟啊!” “齐兄玩笑了,我觉得我没什么苦的。”君怀璧并不愿被多提起自己这件私事。 “好好!”齐仕悦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便不再说这事了,换了话题道,“原来秋姑娘口中的心上人小耗子是真有其人。”长得如此端正俊朗的少年被称成小耗子,这还真是……齐仕悦真不知如何理解秋浅儿的心思,“在下齐仕悦,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齐仕悦正经问到。 少年迟了迟道,“我叫秋仁,秋风、仁义。” “诶?”齐仕悦微诧,“你从名字到外貌都和老鼠无关,为什么秋姑娘叫你小耗子?”齐仕悦的好奇心越来越强烈。 君怀璧道,“齐兄,秋姑娘心性天真烂漫,所以做事可能有天马行空,不一定有理由的。”君怀璧觉得追究别人的绰号有些失礼。 “只是师姐喜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秋仁平稳如常道。 “是吗?”齐仕悦拖着腮沉思。 君怀璧了解齐仕悦的个性,好奇心特别强,见他还想追究到底,便规劝他道,“齐兄,别多问了,这是秋小弟和秋姑娘的私事,我们没资格过问。” “哦……也是。秋小弟莫怪。”齐仕悦行礼致歉。 秋仁轻摇头,“不必。我并不在意。”秋仁别意看了眼君怀璧,“两位可有事要问?” “我想问关于黒族之事。”君怀璧还担忧雪侬,虽然他隐隐觉得黒族不会对雪侬不利。“秋小弟你说掳走我朋友的真是黒族人?你能确定?” “是,我很确定。”秋仁沉稳如一道,“我在这儿呆了好些年,对黒族有一定了解。黒族人冬季出山都着全黑和青黑斗篷,衣服斗篷都上彩绣边。那两个人都是那样打扮,又是从山里来的,一直跟着你们,我想应该就是黒族人。” “一直跟着我们?”君怀璧心中微讶,他之前丝毫没察觉。 “在我师姐出现在你们面前之前,他们就一直跟着你们了,一直到今日。”少年沉默了半晌后道,“不过他们以外,还有一个人也跟着你们。” “还有一个人?”齐仕悦惊讶出声,瞅了眼君怀璧,“我们后面到底带了些什么?” “那是一名女子。”少年点破道,“现在还在附近。” 君怀璧凝眉沉思,齐仕悦嘟嚷道,“君兄弟,要不要去抓出来?总有个尾巴让人不自在!” “暂时不用。”君怀璧思考周全后道,“还不知道是敌是友,不知道她目的贸然行动反而不好。” “等她行动了,或许就是你师父……”齐仕悦意味深长的点到即止。 “现在师父蛊已解,只需静养数日即可恢复,我们现在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了。”君怀璧想之后的事就多由柳无依做主了。“我唯一就还放心不下雪姑娘。” 齐仕悦忽然莫测高深的笑道,“其实我觉得,你不必担心她,反而我们或许该尽快离开这里。” “齐兄可是发现了什么?”君怀璧不由得询问道。 齐仕悦拿出一枚暗器,“记得这个吗,君兄弟?” “这个是……火云镖?”君怀璧对它可谓印象深刻,“这让我想起我们之前遇到过的事情,我记得你曾说这是圣血门的特殊暗器。” “这是刚刚阻拦了你截下雪姑娘的暗器。”齐仕悦再用白帕将两枚一模一样的暗器包好收起,“雪姑娘可是圣血门的人。” “是。你的意思是说,那两人和圣血门有关系,所以他们不会伤害雪姑娘?”若是如此,君怀璧倒是放心了。不过君怀璧仍旧觉得奇怪,秋仁说那两人是黒族人,可他们又用圣血门的独门暗器,这其中又有什么联系?君怀璧看了眼秋仁,秋仁回看他却没有出声。 “圣血门和这两个黒族中人有什么关系我们不知道,但那两个人看起来根本就是来救雪姑娘的。”齐仕悦狭目慧光显出几分狡黠。 “我也有这个感觉。”君怀璧觉得那个带走雪侬的人宁可自己受伤也要带走她,一定不会是要杀她而宁愿如此。而且按照秋仁说,他们跟了很久都没现身,偏偏是在雪侬中毒无人救治的情况下不惜冒险带走她。 “还有一件事至关重要,这也是我不给雪姑娘解毒,并且觉得我们现在必须快点离开的原因。”齐仕悦抵着额头道,“雪姑娘身上的蛊不见了。” 君怀璧怔了怔,“齐兄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刚。”齐仕悦面上显得有些阴沉,不若平常的“她身上之前确实是有蛊的,到还在戍边城那夜我还替她把过脉,确认无误,可是刚刚她中毒我为她把脉时候,却发觉她体内没有蛊。” “莫非她什么时候悄悄解了蛊?”可这个问题仍旧让君怀璧怀疑。 齐仕悦道,“应该是。她一路都跟我们在一起,并没有接触我们以外的人,不会是有外人帮她,所以只可能是她自己解了蛊。” “可按照齐兄你曾言,这是双生蛊,如果她解了蛊,为什么我师父一直没事?” “这件事我也觉得奇怪。之前我认为她分明不是黒族人,应该不懂蛊,可是我现在想……联系她和黒族人有牵连,或许她比我们想象的都更了解蛊。她或许有办法解开自己身上的蛊,而对你师父没有影响也不一定。” “我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君怀璧觉得雪侬前后似有矛盾。 “如果她不止能下蛊还能解蛊,如果她又是如你说的,真心是想为她义父救柳前辈,她自己动手就可以,何必让我们来这儿?”齐仕悦一说君怀璧也犯疑,齐仕悦却笑道,“关于她服毒自杀,我觉得此事就更加奇怪。她如果真想死,就把蛊留在自己体内不就是了?根本不必要多此一举的服毒。这几日很平静,她应该不是解蛊求活之后,突发念想又不愿苟活了所以服毒吧?她如果真是要为凌门主自杀,那根本不可能是一两天变幻来去的心思,那她就根本不该会给自己解蛊。” “以雪姑娘对凌门主的心情,她若求死,应该一早就打定了主意;如果她是想活,她刚刚又不该服毒。”君怀璧总觉得雪侬矛盾,让人不解。 “我猜想她的目的,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把我们引来黒族领地。不过她没料到我们遇到了秋姑娘,眼下柳前辈蛊已解,所以我们已经不必要入黒族了。她的苦心失败,你觉得她会做什么?” “如果她费尽心血的目的是要引我们到黒族,我们已经到了这儿却不入,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君怀璧终于彻底领悟了齐仕悦所说的了,若真如此,事情此时恐怕真迫在眉睫了。 ------------ 第一百零六章 夜林生惊险 君怀璧考量着要离开,不经意瞥见一直立在当前而默默无声的秋仁,“秋小弟,我们……” “君大哥已经打算离开吗?”秋仁双目炯炯的盯着君怀璧。 “是。”君怀璧分不清为什么,被秋仁这么盯着他竟就生出一丝不舍,这个沉稳非常的少年让他有亲切之感,“秋小弟,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一定来探望你和秋姑娘。” 秋仁垂下眼帘,沉默着如是思索中。 “公子,庄主醒来了。”浣纱从屋内出来说到,面上有一丝轻喜。 “好。”君怀璧立刻举步往屋内赶去,“师父——” 柳无依刚被素锦扶着靠坐起来,就听见君怀璧的声音跟着见了人,几乎是被惊了,柳无依瞥了他一眼,闷声不语。 “师父,你好些了吗?”君怀璧见她不想理他的模样,心中也甚为不快。 素锦瞅着师徒俩你不悦我不乐的,也弄不清怎么回事,“小姐、公子,你们……” “对了,师父、素锦姨,我们可能要马上离开这儿。”君怀璧也不多与柳无依置气,眼下情势为先,“雪姑娘被人带走了。” “是吗?”柳无依很平静,丝毫不意外,“为什么我们要急着走?” “因为雪姑娘所做一切的目的很可能就是要将我们引来黒族领地。刚刚救走她的就是黒族人,同时也和圣血门有关。”君怀璧想这件事个中颇为复杂,一时半会儿理不清,柳无依虽然被解了蛊,但还没恢复,所以不要与黒族正面交锋为好。 柳无依微凝眉,凌溯、圣血门、雪侬、黒族……柳无依隐隐生出不祥,“好,我们立刻走。” “素锦姨,和浣纱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走,一刻都不能留。”君怀璧替柳无依发号施令道。其实关于雪侬的是否真是如此目的还不确信,但为了柳无依他以为小心总是好。 “让秋丫头也暂时离开。如果如你说一切都真雪丫头的设计,那么她不会放过坏了她事的秋丫头的。”柳无依觉得雪侬还真有几分像她,为目的不折手段,也因此她能懂她会有的行为。 “好。”君怀璧立刻出门去告诉秋仁。 秋仁丝毫没想过就道,“好,我让师姐暂时离开这儿,避开一阵。” 素锦和浣纱很快收拾完毕,将柳无依付出,到了院中和君怀璧、齐仕悦集齐,而秋浅儿也和秋仁背着包裹到了院中来,秋浅儿就抱着秋仁的手臂,似乎怕她转眼不见了一般。 “哟,小夫妻要私奔?”齐仕悦忍不住打趣道。 “就是私奔又如何?”秋浅儿哼道,恨瞪着君怀璧瘪嘴嘟囔,“还不是被你害的。” “抱歉,秋姑娘,连累你和秋小弟了。”君怀璧这会儿看,瞧着秋仁应该比秋浅儿小四五岁,秋浅儿倒是想一心悬挂秋仁,可秋仁似乎无心,也不知这两师姐弟到底是什么关系。 “知道就好。”秋浅儿又哼了一声。一旁的秋仁一直默默无声。 “我们走吧。”柳无依可对小辈间那点斗气没兴趣。 一行人匆忙赶路,一日行了数十里,不见有黒族来追,君怀璧和齐仕悦以为自己推断是错,这夜一行就暂停下来在山中一处洞穴休息。 初冬时节,山中已经是冷露寒霜,众人围着火堆取暖,齐仕悦趁机将君怀璧单独引出山洞。 “君兄弟,我还是觉得事情不该会这么顺畅。”齐仕悦长年的江湖经验让他无法轻易放心。 “可是黒族目前并没追出来。”君怀璧自己倒是没有多想,但他比较信任齐仕悦的感想。 “不知道。”齐仕悦摇头,“我看今夜不要放松警惕,我们还是轮流值夜吧,多留意。” “好,就依齐兄所言。”小心总是无碍的,所以君怀璧就依了他所言。 素锦等人早歇下,柳无依运功调息直到夜半之后准备歇息时,恰是齐仕悦和君怀璧换班回来。 “柳前辈——”齐仕悦本来是困了,可看柳无依竟然还没歇,不禁生了好奇。 “有事?”柳无依问。她会一直到现在都没睡是因为她心底隐有所感,而齐仕悦和君怀璧值夜,她知道他们也有这种心思。 “我只想问问前辈对近日之事可有感想?”齐仕悦觉得以柳无依的经验,或许她比他更有理解。“前辈觉得,雪姑娘到底有何目的?” “雪丫头的目的你不该是去问她自己吗?”柳无依一点都不在意她什么目的,只是她既然敢惹上她,她就不会让她太好过。她该庆幸被人带走了,否则…… “前辈……”齐仕悦还想继续问。 “你们是什么人?”洞外突然传来君怀璧和喝声和刀剑碰撞声。 “前辈,你还没恢复,我去看看!”齐仕悦急忙往洞口偷窥出去,就见君怀璧和十数个着黑斗篷的人缠斗。 齐仕悦见状立刻折返,“柳前辈,君兄弟已经和那批黑衣人交手了。那些人穿黑色斗篷,用黑布蒙着脸,因为天黑,我分辨不清是圣血门还是黒族人。” 素锦和浣纱也已被响动惊醒了,秋仁听了齐仕悦的话立刻要出去,秋浅儿一把拽住他道,“你不能去。我不许你去冒险。” “……”秋仁默看了秋浅儿一眼,扯开手,飞了出去。 秋浅儿气得蹬脚道,“死小耗子,你为了他可以去死,是吗?臭小耗子,你去死算了……” 柳无依盯着秋浅儿好一会儿,默不作声。 齐仕悦听着秋浅儿的话倒是挺想想捉弄她,可是眼下有更厉害紧要之事,他对柳无依催促道,“柳前辈,我们现在趁君兄弟和那些人交手,快点撤走。” 柳无依从秋浅儿身上抽回视线,扫了一遍洞内道,“好!我们立刻收拾走吧!” “是,小姐。”素锦急急忙忙和浣纱收拾了东西,将秋仁和秋浅儿的包裹也收了。 柳无依擒住还在怄气的秋浅儿的手臂,低声道,“丫头,我们走吧?” “我才不……”秋浅儿本来是想傲气的,可是被柳无依冷眼盯着,吞下了话,嚅嗫道,“我可是帮你治过病,你不能……” 柳无依勾唇笑道,“放心,为了感恩,我暂时不会杀你。” “柳前辈?”齐仕悦也不明白柳无依怎么突然对秋浅儿动了杀气,秋浅儿是调皮了点,但不至于招惹到了她吧。 “走吧!”柳无依拉着秋浅儿走在齐仕悦后面,后面才跟着素锦和浣纱。 到了洞口,几人就看到君怀璧和秋仁还和那些人打斗中,虽然君怀璧武功不低,秋仁看起来也并非泛泛之辈,可对方人多且刀法诡异显然也不那么好对付。 突然,君怀璧和秋仁都落了地,同时吐出一口血来,显是受了伤。 “君兄弟!秋小弟。”齐仕悦觉得很奇怪,分明没看到两人被伤及,怎么就突然吐血了? 秋浅儿挣开柳无依的手扑上去抱住秋仁,“我早说过你找死。你又不是不知道黒族人用蛊手法难以应对。”责骂时候,秋浅儿从随身小包里掏出药,喂给秋仁。 “又是蛊。”齐仕悦为君怀璧查伤后愤道。这些是黒族人? “君大哥。”秋仁从秋浅儿手中拿了药递给君怀璧,“服下。” “多谢!”君怀璧接过后吞下,到现在都丝毫不知自己如何中了蛊的,此刻体内如有万千蚁虫噬咬。“齐兄,带我师父和素锦姨她们走!”君怀璧撑剑起身,推开齐仕悦。 黑斗篷的人再度扑向君怀璧,君怀璧提不起功力却也只能出剑强档,“师父,你们快走!” 柳无依突然到了君怀璧身后,“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命令为师了?”轻巧间柳无依顺手夺去了他的剑,跟着一挥剑,银光弯弧,只一招就将那数人逼退,刹那间飞叶如花,飞鸟惊窜。 她不是没恢复吗?怎么还如此厉害?几乎当场人都吃惊不已,包括被她扶住的君怀璧也是。 ------------ 第一百零七章 林夜问故人 柳无依这一出手,瞬间让所有人静默了片刻,柳无依不紧不慢的再挥了一剑,剑气扫除,黑衣人再退数步,也不敢贸然上前,而君怀璧和齐仕悦对她更是疑惑重重。 “你怎么会没中蛊?”那着黑斗篷的人中有一人发问,“你武功最高,应该中蛊最深。” 素锦道,“小姐,我好想从刚刚起就提不起功力。”她本也想帮君怀璧的,因此才被局困。 “浣纱也提不起功力。”浣纱面上难堪道,“我们怎么了?” 难道都中了蛊了?君怀璧心中一阵寒气,面色微变,柳无依面上却依旧冷色如霜。 秋浅儿洋洋得意道,“哦,忘了告诉你们,我给她吃了点好东西——蛊母的尸灰。” “我听闻吃了蛊母尸灰后,就再也不会被蛊入侵。”齐仕悦总算明白了,原来这个传说是真。齐仕悦越发相信她是秋深的女儿,但同时对她也越发怀疑了,她有这样的好东西,为什么她没给秋仁,而给了和她没什么关系的柳无依? “你怎么会有蛊母?蛊母是黒族的禁秘,只有蛊王才有!” “偷的呀。”秋浅儿洋洋得意,一点都不觉得偷盗可耻。 “不论你如何得到的,黒族秘密不能外泄,你必须死!”蒙面人登时杀向她来。 秋仁蓦然站起身,将秋浅儿压低在怀,明显是护她。 “秋小弟!”君怀璧想去救,虽然他此刻和秋仁一样没有内力,可是他腰上被柳无依拦着,根本无法过去,“师父!” “你救不了他们!”柳无依残忍无情的点破道。 咻咻数声,只见银线如雨飞过,那些人再被逼退。齐仕悦抖了抖衣袖,没事般笑道,“还好带了点有趣的东西。” 蒙面人一众见状又惧了几分的样子,隐忍着不知如何出手。 君怀璧见此状暂松了口气,“多谢你,齐兄。” “你谢我干嘛?”齐仕悦笑道,“我救的是秋小弟,又不是你弟。” 秋仁抬眼看了眼错愕的君怀璧紧绷的面上也有一丝松懈,再看了眼齐仕悦道,“多谢齐大哥。” “不用,举手之劳。”齐仕悦笑容亲和。 “齐家小子,棉里金针是厉害,你已经用完了吧。”柳无依突然冷飕飕说到。 “诶?”齐仕悦脸上僵了僵,他真没想到柳无依才拆他的台,他真不明白她什么用心。 君怀璧也被柳无依的出言所震,不明白她为何揭自己人的短。 蒙面人那边听了这话微犹豫了一下,跟着怒喝,“上!”十数人挥刀直扑向秋浅儿。 秋仁抱着秋浅儿避退,可是失去内力的他根本不及蒙面人的速度。 “秋小弟!”君怀璧气愤之下用全力挣脱了柳无依,无论如何这两人都是因为他们受的牵连,一头热的冲过去,挡在秋仁和秋浅儿之前。 “孽障!”柳无依怒喝,忍出一步又住。 “君大哥!”秋仁惊诧不已,脸色因为惊恐而抽白。 忽然间,一道白影突然飞现,跟着见一阵流光剑影飞窜,蒙面人手中的火把时明时灭,待白影落定,那些蒙面人纷纷抽气后退。 背对着君怀璧等人披着白色斗篷的白衣人剑一转,随着剑气一动,数片黑布纷纷从天上落下。 “撤!”那些蒙面人为首手一挥一声令下,一众人纷纷作鸟兽飞散般撤离。 “爹!”秋浅儿从秋仁怀中抬起头,跑过去抓住白衣人的斗篷,“爹,你来了?” “我不来,你和昊儿今天就把命交在这儿了。”白衣人收剑转过身来,却是个风华正茂的仙样男子,瞧着外貌年轻得像不过三十许,甚至可能更加年轻,反正不像秋浅儿的爹。 “孟竹青。”柳无依意外又并不觉得太吃惊,面上还平静,而素锦面上显然惊讶不少。 “柳拂衣。”白衣男子也吃惊不小,“原来你真活着。” 他没否认,且明显认得自己,果然是孟竹青?可他是秋浅儿的爹,署国闻名在外的怪医秋深。柳无依心下有不少疑惑,为首便是——他到底是谁? 他的目光瞟向了秋仁,却突然顿了一下,忽然沉颜道,“昊儿。” 立在秋仁前面的君怀璧感觉白扫过了一眼,听那白衣男子明显是叫秋仁,不禁微疑,号儿?莫非是他的小名?秋浅儿给他取的外号也是出自此? 秋仁松开他扶着的君怀璧上前,拜道,“师父。” “他是你师父?”柳无依盯了眼秋仁,而后冷瞪着白衣男子,“你是他师父?那个秋丫头是你女儿?”孟竹青的女儿怎么姓秋? “柳姑娘,我看我们还是私下说吧。有些事,你也不想有人知道吧。”白衣男子唇畔荡笑春风,似乎无意的瞥了眼君怀璧。 “好!”看到他,再联系秋仁,柳无依开始怀疑遇到秋浅儿这件事是不是这也是个阴谋?原本秋浅儿就出现得太巧合。 白衣男子对秋浅儿道,“浅儿,你给各位解蛊,我和柳姑娘借一步说话。” 秋浅儿抱着双臂道,“爹,我要告诉娘。” “随便你。”白衣男子温柔一笑,对柳无依也是温文有礼道,“柳姑娘请。” 柳拂衣往林中去,白衣男子随后,走了一阵,柳无依确定离君怀璧等人远了,才停下来。 “我该第一个问的是,你到底姓什么名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姓秋名深,字之遥。”男子温文道来。 “原来你不是孟竹青。你用孟竹青假名到秦楚国,骗过了所有人,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柳无依很恨被人欺骗,尤其是男人,越是曾经信任就越是痛恨。 秋深慢叹道,“我并非有意欺骗,孟竹青是我不得已取的假名。” “不得已?你有什么不得已?行走江湖也需要编造名字来历?江湖人讲求坦荡,你遮遮掩掩躲躲藏藏会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柳无依对孟竹青并无太大好感,但是她在乎另一个,“你师姐是不是也不叫青歌?” “我师姐的字是清歌,她从母姓郁,名知秋。”秋深惋叹道,“当年,我因和人结怨被禁入秦楚国,我不得已和师姐换了假名偷入秦楚国探查。” “你和什么人结怨?谁有这么大能耐,让你不能在秦楚国用真名?”那个人必须得手能遮天才能做到吧。 “一个嚣张霸道、权势通天之人。”秋深说到此处竟只是淡淡微笑。 “这天下有这样的人?”其实柳无依来看,孟竹青竟然也会和人结怨,这件事就太稀奇。 “有。”秋深微笑道,“秦楚国有这么一个人。” 柳无依寻思了片刻,“燕南王?你竟然得罪了他?”柳无依实在有些不置信,一个江湖草野之人,如何能得罪了那个权倾一时、功盖天下的燕南王?这两个人之间怎么会有了瓜葛? “我和他之间的仇怨盘根错节,也难以再说清了,柳姑娘对这些应该没有兴趣吧?” “我是没有兴趣。”柳无依转问,“秋仁是谁?这个不是他的真名吧?” “秋仁?”秋深倒是小异片刻,“他一直很想做我家的孩子,他认了姓秋也无妨。” “我就说他和怀璧小时候眉目有三分像,而怀璧也很喜欢他。”柳无依千想万想也不会想到孟竹青这边。 秋深温笑,“事情就是如你所想的。” 孟竹青的坦白让柳无依颇意外,几乎有些怀疑他说话的真假分量。 “不过,柳拂衣,我不会给你伤害两个孩子的机会。”秋深道。 “哼!那你倒是试试看!你想怎么办?”柳无依挑衅道。 “不怎么办。”秋深轻摇头,依旧面含微笑,道,“我没打算干涉孩子们的选择。” “哼!”柳无依冷笑一声,“那你来试试干涉我吧!”柳无依说完拂袖欲去…… ------------ 第一百零八章 山中事又变 柳无依刚转身走开两部,身后传来秋深的声音,“柳拂衣……” “你还有话说?”柳无依回身,顷刻间侧颈挨了一指,跟着柳无依就吐出血来,“你——” 秋深缓慢收回手,负于身后,“你还是那么好强。” “是又如何?好像和你无关。”柳无依狠狠的擦去唇角的血迹,她恨这个人的多管闲事,同时更多被人看穿的狼狈。 “我是不怎么在意,不过清歌看你这样会心疼。你们都很好强!” “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她的感受了?”柳无依讽笑道。 “她是我的妻子,我自然在意她。” “她是秋浅儿的娘?”柳无依终于知道自己最初的想法并没有错,“她还好吗?” “她很好,你不用挂欠。倒是你……” “我也很好,不需要任何人挂欠!”柳无依登时面如寒霜,咬牙道,“孟竹……秋深,你最好别多管闲事,否则……” 秋深并不畏于柳无依的威胁,依旧温文含笑道,“否则你不会放过我?柳拂衣,你现在的状况还由得你这样说吗?你为了救你徒弟出手威迫那些黒族人,其实你一出手便已身遭重创,你不过一直佯装无事而已。你可以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这个医者。” “秋深,你认为如此我就什么也没办法做了?”柳无依冷笑道,“不能拿你怎么样?” 秋深颇好奇道,“柳拂衣,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想拿我怎么样?” “以前是,但是从刚才开始就不是了!”柳无依含恨说完,突然又吐了一口血,跟着转身往山洞方向跑去,脚步踉跄,跌跌撞撞的。 秋深一时没反应过来,怔立原处沉思她的用意中…… “师父——”君怀璧和素锦等人见柳无依步履不稳的从林中跑出,唇角还带血,一时惊怕,两人冲上前扶住柳无依,君怀璧急问,“师父,你怎么了?” “快走!”柳无依君软陷入君怀璧怀中,急喘气焦语道,“快……走。” “师父,谁伤了你?” 柳无依摇头,抓着君怀璧衣襟道,“别管,我们立刻走!” “小姐,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和孟公子一起出去的吗?孟公子呢?” 素锦这一问,提醒了君怀璧,“是他伤了你?”起先咋见对他的敬重和景仰瞬间无踪,取代的是伤爱的痛恨。 “为师命令你,我们立刻走!”柳无依疾声冷喝道。 “是,师父。”现下他武功基本全失,根本不可能和那个明显高手的人对上,只能忍一时之气,“素锦姨,我们走!” 素锦这会儿脑子也突然很灵光了,虽有怀疑不过也不便多言,“好,浣纱,我们走!” “君大哥?”秋仁看出状况不对,“你们……” “我们告辞!”纵然柳无依是被秋仁的师父所伤,但君怀璧仍旧对他有亲,“齐兄,我们走!” “诶?”齐仕悦是个机智之人,早明白过来大致事情,立刻跟上了。 几人刚走几步,“等等!”秋深此刻却已经回来。 君怀璧闻声后回身并将柳无依护在身后,低声命令道,“素锦姨,带师父走。” “可是公子你……”素锦是关心柳无依,可也不放心他冒险,眼下谁都不是孟竹青的对手。 “别管我!” “好。那公子你小心。”素锦知晓君怀璧孝顺之心,看眼下柳无依重伤,暂且也只有如此。过后等柳无依伤好,一切还可以从长计议。 “一起走!”柳无依气恨地冷喝道,“你是我徒弟,不听我的命令,却听别人的?” “师父?”君怀璧一时间不知道是忧是喜,“可是,师父——”眼下这状况并不是想走就能走的问题,难道师父她还看不明白? “我们走!”柳无依喝令道。 君怀璧无法违抗柳无依的命令,可碍于秋深,他有些迟疑,他更疑惑秋深为什么没趁机出手,反而一直等待至此时。 秋深含笑看着柳无依,从容自若道,“我终于明白了你的可怕。”再转移视线向君怀璧,“你……很信任你师父?你不怕被她利用。” “她是我师父。”君怀璧以为这是个十足的理由。他教养他长大,他不信任她还能信任谁?而所谓利用……“她若利用我,也是我甘愿。” 秋深目光微湛,“你……若真如此,我便也无话可说。只愿你日后早觉醒。你们走吧!” “师父——”秋仁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秋浅儿也糊涂模样。 秋深看了秋仁一眼,轻摇头。秋仁便按捺住疑问暂时不表,回望向君怀璧,似有话却不知从何说起,一时无言。 君怀璧虽然心中有诸多疑惑,但此刻也不便多问,依从柳无依的命令和众人离开,未与秋仁分辨什么,彼此有师又各自有间,他想也无话可说。 一行人之后一路夜不停歇,直到出了山上了官道依旧未曾有片刻懈怠,不停歇的直奔往戍边城才住进了客栈休憩。 经过连日奔波,众人都很疲累,入住后就各自回房歇息了,连君怀璧也几乎倒头就睡了,傍晚进栈,醒来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 君怀璧揉揉眼起身,腹中饥饿正想要去吃点东西,门上传来几声似乎犹豫的敲门声。 “进来吧!”君怀璧想也只有齐仕悦,所以就去开门,“你?” “楼主。”有着八字胡须的滑稽男子躬身有礼。 他怎么还在?君怀璧见到他就想起之前的不快,寒着脸道,“你来做什么?” 胡庆欲言又止,回望四下,担心有人。 君怀璧迅扫了一眼四下见屋外没人看见,将胡庆拉进屋,随后迅速关闭门扉,“说吧!” 胡庆担惊受怕的模样,瑟瑟诺诺道,“是有件事……我想可能要知会楼主一声才行。” “什么事?” “军师传令给我,说楼主身边是我们的对头折梅山庄的人,所以让我监视你们的动向,等你们回到秦楚国立刻告知他,他可能随时要采取行动。” “他想干什么?”君怀璧担心他心底对柳无依怀恨,是要对柳无依不利。 “属下不知。”胡庆又说到,“军师提起,前几日,有人探入楼内,他认为是折梅山庄的人,所以他要还以颜色。” “说得倒是挺正当。”如非他是楼主,他都要认为他很在理了。君怀璧清楚记得,自己曾经让齐仕悦去信给那个人让凌虚楼暂时按兵不动,绝对不要和折梅山庄正面相撞,在他眼里,他这个楼主的话已经不管用了? “楼主,那……”胡庆实在捉摸不定君怀璧的心思,分明嘴上是夸奖,脸上却笑得让人发寒。 “你听他的话,该报告的就报告给他。” “是。”胡庆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过,你最好别让他知道你告诉我这些。”君怀璧笑道,“你要知道军师折磨人的手段可不比齐护法低。” “是,是……”胡庆立刻吓出冷汗,“谢楼主提点。” “去吧。他给你传讯时候你再来找我。”他倒是想看看他的军师趁着他这个楼主不在,要玩什么把戏。 “是,楼主。”胡庆领命后翻窗走了。 ------------ 第一百零九章 客栈惊变故 胡庆走后,君怀璧刚关上窗户,门上又再响起敲门声,这次君怀璧问了声,“谁?” “君兄弟,是我。” 君怀璧听是齐仕悦这就去开了门,见齐仕悦一脸睡意,直接就往他身上栽倒,“齐兄,如果你还没睡醒可以回房去继续睡。”君怀璧也没有避开他。 “我……是来告诉你……太甜了。”齐仕悦半梦半醒般喃道。 “什么太甜了?你在做梦吧?”君怀璧直接将人拖到床边,丢到自己床上,“你继续睡吧。” “气味,迷香……”齐仕悦喃喃道,跟着就无音了。 “你说什么?”迷香?君怀璧登时如被冷水淋头,急冲了出去,直奔柳无依的房间,猛拍门问,“师父!师父……你还在吗?师父……” 屋内久无回应,君怀璧撞开门闯入,直奔床榻前,伸手去撩床帐。顷刻间,只见一只手挥出,用力十足的扇得君怀璧脸上一阵热辣的疼。 “孽障!”随着床幔被撩开,柳无依支起了上半身,棉被偏落没有遮掩,瞧着她衣襟半松巧现底衣,发丝零落,睡眼萌萌如醉意深含,“你——” “师父——”君怀璧不期然看到她如此媚态,面上如一阵熏风过而微热起来。 “你来干什么?”柳无依嗓音含哑问到。 “我……”君怀璧回想齐仕悦的话出声有些含糊,而且齐仕悦人也是半醒半梦,或许自己听错,或许他是梦话,所以做不得准,一时没有理由解释自己的莽撞。 柳无依见他说不出话,被人吵醒睡梦的恼火上又添了气,她恨不能一掌过去,可现下她没几分功力,径自抓枕头砸过去,“滚!” 君怀璧本能的闪开一步避开枕头攻击,他还不知道她有起床气。“是,师父。”回了话,柳无依都已经又伏躺下了,他也不愿意在多打搅她休息,将枕头捡起,小心放在桌上,之后出门。 颇狼狈的回到自己房间,君怀璧就见齐仕悦还在他床上酣然大睡,一时间生出些许恼意,走到床边拍了齐仕悦一下道,“齐兄,你之前到底说什么?”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齐仕悦被拍痛了自然半醒来,迷眼瞅君怀璧,喃喃道,“迷梦软骨香——” “那是什么?” 齐仕悦迟钝的回答,“*……我制的。” “你做的*?你这时候说这个做什么?”君怀璧是知道齐仕悦有研究这些*毒药,可他没必要对自己说,而且他这个状态很不对劲。 “我也……被……下药……” “你……”常年玩蛇却被蛇咬,君怀璧此刻真有些忍不住要耻笑他,不过那之前他脑中机灵一转,“也?你也被下药?还有谁被下药?”君怀璧也没等齐仕悦回答,丢下他出门。 “素锦姨、素锦姨……”君怀璧猛敲了几下门,屋内又是无声,君怀璧硬闯而入吗“素锦姨……”君怀璧将素锦的房间翻找了一遍,没见到素锦人,急忙去素锦隔壁浣纱的房间,敲门不应之后再度闯门而入,“浣纱?” 君怀璧到了床边,见浣纱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心中顿觉不妙,再次到了柳无依门前,因为事出紧急,这次他根本没考虑敲门便闯入。 “师父,素锦姨不见了。”君怀璧到了床前,立刻撩开帐幔,见柳无依还如之前一般趴睡着,被子都没盖好,滑落在臀位,中衣也不知为何翻卷着,露出了细白柳腰。“师父——”君怀璧一想她这样会着凉,二则考虑她睡相莫非不佳? “嗯?”柳无依醒来了,瞧着君怀璧的眼中是烈火炙烧。 君怀璧也不敢多想下棋,急忙说出正事,“师父,素锦姨不见了,浣纱和齐兄中了*。你没事吧?”他看她也是梦眼熏睁,根本瞧不出是没睡醒还是和齐仕悦一样中了*。 “什么?素锦不见了!”柳无依的双眸登时清亮如澈,人也从床上坐了起来,“你说的真的?”她看着君怀璧是真心着急,这天下能让他和她同样放心上的,也只有一个素锦了。 柳无依立刻落脚下床穿鞋,并吩咐道,“衣服给我。” “是,师父。”君怀璧将叠放在侧的衣物交给柳无依, 柳无依随手抓过穿上身,迅速的系好系带,快步出门,“什么时候发现素锦不见的?”柳无依看来,素锦虽然年纪不小,陪着她行走江湖的时间也不断,可她生性单纯,警惕性又低,而且那脑子小聪明不少,大事却反不特别灵光,让人无法轻易放心。 “刚刚。我第一次打扰师父休息之后。”君怀璧紧跟着柳无依的步伐。 柳无依和君怀璧先到素锦房间查看,确认屋内果然没人后,柳无依道,“你到楼下问问掌柜,有没有看到素锦出去。” “是,师父,我马上去。”君怀璧立刻跑下楼去,无果折回后告知柳无依,“师父,掌柜和跑堂都说没看见素锦姨出去。” “你说齐家小子和浣纱中了*?” “是。”君怀璧点头称道。 “什么样的*,能把齐家小子都迷住?”那肯定不是江湖上的三流下脚料了。柳无依心中微沉,齐葛氏的儿子不会那么不顶用。“齐仕悦在哪儿?”柳无依问。 “齐兄在我房内。” “好,先去看看他。”柳无依说完就往君怀璧的房间走去。 五人原本住一排,柳无依住中间,君怀璧和素锦的房间在柳无依侧边,而浣纱和齐仕悦分在素锦和君怀璧另一侧,所以君怀璧的房间离柳无依,柳无依折个身就到。 进门后,柳无依立在床边,冷眼盯着半迷半醒的齐仕悦,呵呵一笑道,“怀璧,我看他就是没睡醒而已,你给他醒醒吧。” “师父?”君怀璧不明白意思。 “拿盆冷水来给他洗洗。”柳无依盯了君怀璧一眼,恼他脑袋榆木。 君怀璧听了不禁凝眉,“师父,现在是冬天,这么冷……” “我让你去就去!”柳无依冷了脸,威迫道,“为师的命令你不听了?” “师父,这……”君怀璧对齐仕悦于心不忍,“师父,齐兄武功低微,体质不能和我们比。” “你想替他,我还没那个心管你呢!”柳无依气愤道,“为师让你去就去,别磨磨蹭蹭的!” “是,师父。”君怀璧看了眼齐仕悦,只能在心底说对不起了。 君怀璧很快从店家那里端来一盆冷水,柳无依又道,“别湿了店家的床铺,大冬天不好晒棉被,还要赔钱。” “师父——”君怀璧又不知道如何了。 柳无依见他呆头呆脑,心中就有气,“把他拖到床下来。地板凉快也有利于他清醒。” “是,师父。”君怀璧见柳无依似要动怒了,感觉或者下一刻她就会自己动手将齐仕悦拖下来。既然必须如此,君怀璧想还是自己动手,至少他动作会轻点,不至于让齐仕悦多受伤,这就算他身为兄弟唯一能帮他的了。 君怀璧先放下水盆,再将齐仕悦扶下床放在地板上,之后在柳无依的示意下,他哗啦一声将一盆水全部泼在齐仕悦头脑上。 “咳咳……”顶冒白烟的齐仕悦一阵哆嗦,抖抖颤颤的坐起来,抱着双臂支吾不清道,“冷——冷……”脸色发青,双眼倒是清明了,显然被冷醒了。 “齐兄!”君怀璧急要去拿被子来给他捂。 “不许去。”柳无依轻易发现了君怀璧的意图并制止了他,笑瞅着地上的人问,“齐家小子,清醒了?” “醒了。前辈你狠。”齐仕悦又一个哆嗦,“阿嚏。君兄弟你……更狠!”齐仕悦瞪了眼君怀璧,他算是见识了什么叫重色轻友。 君怀璧心有愧疚,也不好多声,只微畅的想:他清醒了倒是好事,看来这办法果然有用。 ------------ 第一百一十章 重色而轻友 齐仕悦哆哆嗦嗦问,“有事?前辈。”得罪谁也别得罪女人,尤其是一个狠毒无情武功还高的。 “什么*?”柳无依惯常着冷音问。 齐仕悦迅速回道,“迷梦软骨香。” “有点奇特的名字,料是稀奇物,所以我暂时原谅你。”柳无依说完哼声而去,没多注意到齐仕悦额头上冒出汗而不是水而已。 君怀璧见齐仕悦还冷得直抖实在不忍,忙拿了自己衣服给齐仕悦披上,“齐兄,抱歉。” “重色轻友。”齐仕悦哆嗦着说着,却也没客气了的将衣服穿上了。 君怀璧拍拍君怀璧的肩笑道,“我应该告诉师父,那个东西是你研制的。” 齐仕悦愕了一下,跟着勾了勾手指,等君怀璧疑惑靠近,他也笑道,“我也该告诉她,这个药,只有凌虚楼里有。” 君怀璧面上一冷,“你说的是真的?是他干的?”胡庆才给他消息,那边就行动了?那个人办事倒是也确实快,因为他不会给对手多的反应时间和机会。 齐仕悦又抖了一下,不过裹着也似乎不那么冷了,“这个东西,我研制出来后,没给过任何人,所以我被下了这种*,我也很奇怪。但是……我想起一件事!” “别卖关子!”君怀璧拍了他一下肩头,如是命令语气道,“快说!” “我有留了一部分在楼里。你知道他经常闲得没事,我那间屋子,他没事就喜欢去逛逛。估计他看到就收了,然后竟然拿来用在我身上。”齐仕悦哭笑不得,“阿嚏!” “你这也算自作自受!”君怀璧真不怎么同情他,甚至是有几分恼的,“他给你、素锦姨和浣纱都下了药,掳走了素锦姨,可我和师父却没事。他到底有何用意?” “你是楼主,他敢动你吗?至于你师父这个武林高手,屋外掉根针都能知道,你以为凌虚楼有那个有那个本事靠近,还是派人去送死?”齐仕悦说得头头是道。 君怀璧也认为他说的也算道理,略过又问“他为什么他掳走我素锦姨?” “这个……”齐仕悦摸摸下颚,“你觉得你师父最近的人除了你是谁?” “我素锦姨?”君怀璧甚至觉得,其实自己师父和素锦比和自己亲近,想她们主仆相依多年,纵然师父冷情,也与素锦不同。 “所以……他抓走素锦姨的目的是为了我师父?他果然还是对我师父含怨恨之心。”若事实如此,君怀璧自知自己需要承担处理。 “这个倒是不一定。”齐仕悦道,“别的人还好说,偏偏他……不好说。” “他说是为了折梅山庄有人去探过,所以他才下手还以颜色。看样子,楼里是被查到了什么。”想到这件事,君怀璧又得分心去忧虑了。 “有这个可能。”齐仕悦也不禁寻思起来,“我本以为他能应对的,如此看来,折梅山庄可能真有几分深浅你我不知。” “我师父本来就不是个寻常人物,她一介弱女子,身无所依,独手创立折梅山庄。而折梅山庄屹立江湖只不过几名女子,比不上任何门派,能有今日成就,必然各有不俗。”君怀璧客观的来看待柳无依所成,多有欣赏。 “嗯。”齐仕悦看得明白君怀璧此刻的心思,所以他只附和道,“你师父和折梅山庄都不简单!” “你不用这个时候说好话。”君怀璧拍了下齐仕悦,“你可是凌虚楼的护法。” “你还是楼主呢!”齐仕悦瞥了眼君怀璧,意思是看谁该着急。 君怀璧沉默半晌后道,“我写封信,你带回去,交代都在里面,你回去亲手交给他。” “亲手?” “我要看看他眼里有没有我这个楼主!” 齐仕悦看出君怀璧的决心,平常看君怀璧总似软弱好欺,但真到事上,他也拿得出气魄来,所以他成了楼主,“好!”齐仕悦微笑颔首。他也凑上这个热闹。 “你们俩在地上磨蹭什么?”柳无依人声同至,寒脸却笑,“是地板上实在凉快,舍不得?要不要两个人一起洗洗?” “柳前辈玩笑了。”齐仕悦吓得几乎要弹起来,可是他不是不想,是起不来,顽劣孩童般笑道,“柳前辈还有何吩咐指教?” 君怀璧慢立起身,跟着去扶齐仕悦,齐仕悦纵然被扶起也站不稳,不得不单手挂着君怀璧的肩依靠着他,君怀璧多少琢磨得出他的状态,也由着他,随口问,“师父你刚刚去做了什么?” “我去把浣纱叫醒了。”柳无依来回瞅着齐仕悦和君怀璧,觉得有点什么却又瞧不出端倪,冷笑道,“你们刚刚在干什么?温存了那么久?” 温存?君怀璧面色微变,“师父,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我觉得不算玩笑。”柳无依瞅了眼君怀璧,再看齐仕悦,“两个男人能大冷天窝在地上磨蹭折磨长一会儿,不算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齐仕悦被弄得词穷,倒不是他不能敲舌灵辨,只是……他有忌惮。 君怀璧心中莫名的火,笑道,“师父,我觉得如果我真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定是对你!” 这放肆的话一出口,齐仕悦听得脸色都变了。 “你说什么?”柳无依疾言厉色道,他是公开的调戏她?这孽徒是真无法无天了。“孽障!”有齐仕悦在场,柳无依不好发作,再度拂袖而去,只留下话,“收拾东西上路!” 看柳无依离去,齐仕悦伸手轻拍了一下君怀璧,“色字头上一把刀,你为了色,不要命了吧?不过……你师父的反应很奇怪。她居然忍住了。” “我也觉得。”君怀璧瞧着齐仕悦,恍惚有点明白柳无依的用意,不愿意露怯人前? “你盯着我看什么?你不会以为你师父是因为我才……”齐仕悦灵光一现,也明白过来些许,“你师父不想当着外人面泄了家丑,让你面上无光。” “或许是。”君怀璧只含糊应道。 “不过你胆子也太大了。”齐仕悦唉叹道,“色胆包天,一定就是拿来形容你的。” “别把我说得那么不堪。”君怀璧微用力按了齐仕悦的后背,“我也只是试探而已。”不过这一次倒是让他有收获,原来他师父有许多漏洞可以击破。 “君兄弟,你也已经变得越来越……危险了。” “比不上你的阴险!”君怀璧微笑着像是在开玩笑而已,可他说的绝对是事实。 “哈哈……”齐仕悦哈哈大笑完,指着君怀璧笑道,“其实,我不时在想,君兄弟……或许你才是隐藏最深的那个。” “或许是吧。”君怀璧不当然道,盯了眼齐仕悦,“你还要靠着我多久才能好?” “我是被你泼冷水泼醒了,但这个药的药效要退却难,我现在腿上软麻得没一点力气……” “现在怎么办?我是可以等你,我师父可没耐心等你半个时辰。” “给我下针。” “我?”君怀璧不禁凝眉。 “你习武也知道穴位,我让你下哪儿你下就是了。” “好!”君怀璧将齐仕悦扶到床上躺下,跟着从齐仕悦腰上摸出银针包,摊开后,抽出一根银针,点头,“可以了。” “开始吧。”齐仕悦闭上眼,倒是壮志成仁的态势。 君怀璧笑了笑,不多说话。听齐仕悦每念出一个穴道,并说出下针几分,君怀璧就按照他说的下针,直到最后一针下去…… “啊……痛啊……”齐仕悦痛得弹坐起来嚎叫,双腿随之曲起并自己动手拔针…… “齐兄好了?” “好了。”齐仕悦满头汗水道,将针都取下后像是经历了一场大病而面色苍白,“你故意的。” 君怀璧听着却没回话,已经先一步离开,他解释他也不会信…… ------------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事有波三折 君怀璧就近折进柳无依的房内,刚跨进门,只听得碰的一声房门紧闭,跟着肩头迎来一掌。 “你这孽徒!真实越来越不知羞耻!” 柳无依这一掌是下了狠心,可她功力并未恢复,君怀璧吃伤并不很重,看着柳无依的冷厉颜色,他不惧反笑。 “你这孽徒,还不知错?”柳无依看得出他已经越来越不知教化了。 “怀璧有什么错?”君怀璧紧瞧着柳无依,唇边衔着不似寻常的邪笑。 “你还不知?都丢脸都丢到外人眼里了你还不知?你不要脸,为师还要呢!为师怎有你这样的徒弟?为师是如何教你的,尊师重道,你都忘了吗?”柳无依气得根本不想看他一眼,自然错过了玄妙。 “尊师重道,怀璧都记得,不过怀璧以为……这些和怀璧想要的比,都不重要。我以为师父也不是那么注重这些凡俗的人吧?”其实从小到大,柳无依并未交给他太重的伦理道德束缚,说来,尊师重道这种事,真有人教,也绝对不是柳无依亲授。 “孽障!”柳无依虽记得素锦所言却还是实在忍耐不住又给了他一耳光,“你想要什么?为了你想要,你连教养你的为师都能不尊重。” 君怀璧只觉得脸上火烧火辣的疼,可见她下手之重,他“师父你都知道的,何必再问?至于尊重,怀璧如果真不尊重师父,事情早不至于如此了。” “你——真是……礼义廉耻都不要了是吗?你这张脸长来是干什么用的?拿来丢的吗?” “噗……”君怀璧忍不住笑,“师父你说怀璧丢了你的脸就成了,需要拐这么长弯吗?” “你还知道丢脸这两个字啊!”柳无依还以为他早没脸没皮,读的书都吞吃入腹了。 “师父在乎的只是自己的脸面吧?既然如此,我这张脸,师父就不必多分心了。” “你……”柳无依气得发抖。 君怀璧握住柳无依握得发抖的手,轻揉使其放松,“师父,你生气也挺好看的。” “你闭嘴!”柳无依抽开手,瞧了眼人,“我看你最近是虚火上炙,需要消消。” “师父以为……” 柳无依漠然无谓道,“你出去厮混的话,只要我没看见,我就当不知道。”他年少气盛,初动凡心自然不懂节控,也许是需要偶尔发泄一下吧,好过他胡思乱想,柳无依如是以为。 “厮混?”君怀璧一念想,想起她上次的话,“师父是让我取喝花酒?” “你倒是知道这回事。”看起来可能已经去过了吧,柳无依自觉的退了一步,“你愿去只要别让我见到,不带脏东西回来,你爱如何为师都可以不当意。” 脏东西?她是让他别染上病?还是觉得那地方脏?可若她嫌弃,还让他去?真是好师父啊!不过……“师父,你刚刚退那一步是什么意思?”君怀璧笑得无害,并进一步,他看得出她在嫌弃,“师父在揣测什么?” “什么揣测什么?”柳无依被逼得再退一步,莫名的心有虚弱。 “师父以为我去过那种地方?师父在嫌弃怀璧?”既然她嫌弃那地方脏,为何还要叫他去?那只说明……她也一样嫌弃他……脏。 “不然呢?你如何知道这些事?”她可不认为教他书的那几个会提说这些事。 “那不是师父你指点过吗?” “我?”柳无依仔细想想,好像自己是偶然提过。 见她显然想起了,君怀璧再进一步,“师父,那地方你去过吗?” “去过!”柳无依倒是很坦然,“以前为了点事去过一回。” 君怀璧颇意外,“师父你是女子,好像不大方便去吧。”她嫌弃还自己去那地方干什么? 柳无依想起了一些往事,那往事里的人让她颜色俱厉,恨瞪着眼前人,“为师的事由得你来问?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师父——”君怀璧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变色,好似被人踩住了痛脚,之前他还在上风,以为可以进逼,此刻就突然逆转了。 “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她分明不记得那个人的模样了,可看着她却觉得一切很清晰,所以,柳无依看也不想看他而背过身去。 “师父?”君怀璧隐约明白过来,从后擒住柳无依的双肩“师父——你又想他了?” “你干什么?放开!”柳无依伸手挥开君怀璧的双手。 君怀璧被打开了手,但立刻又换了方式,突然抱住了她,“师父——” “你这孽徒,你放肆!”后背的冲撞让柳无依被惊了一下,偎上来的温热更让她心下微慌,“你……你没听到为师的话吗?” 君怀璧闻所未闻,紧紧的将她压在自己怀中,偎在他耳边道,“师父,素锦姨很早就跟我说过你的事。师父你还忘不了他?” “什么?”竟然是她!柳无依气恨不已,奋力挣开君怀璧,转过头来挥手几乎又是一耳光下去,但忍了忍放下了手,“出去!不管你知道什么,为师的事都轮不到你来置喙。” “师父——”君怀璧信了她心底十数年都没能忘记那个人。 柳无依再无法忍耐他在自己眼前,“出去!收拾好东西我们就回山!”他是那个人的儿子,天下最没资格提前她往事的人之一。“滚!” 君怀璧见她是气头上,知道说也无用,“回山?师父,我们不是要去找素锦姨吗?” “不用了。我看她本事大得很,都能自作主张了,将主子的事都能随便做了主,哪还需要我这个主子担忧?”她的背叛让她没能亲手教训,她都觉得不够。 “你不担心素锦姨?你连掳走她的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我看她那么聪明,应该自己有办法脱身,不需要人为她操心。”如果天下间还有人是她柳无依能信愿信的,也就只有素锦,可偏偏却是她多作闲心,将不该说的告诉君怀璧这个最不该知道的人,她背叛了她。 “师父……”君怀璧分不清她气什么,但可以看出她比之前更加恼恨。 “滚出去!”柳无依喝道,“别让我再说一次!君怀璧!”柳无依是一个字一个字咬出来的字。 知道她若是在气头上,说什么无用,君怀璧只能按捺下心中所思,“是。” 君怀璧退出门来,迎面看到齐仕悦立在他房门前神在在的笑着。随手为柳无依合上门,君怀璧面上平常的走向齐仕悦。 见君怀璧闷不说话,齐仕悦提道,“你脸上最近总很精彩。" 君怀璧知他是嘲弄,闷声未答应。 齐仕悦见他无反应就觉无趣便又说,"看你师父那脾气,很难和人吵起来。” “是吗?她脾气本就不好。”君怀璧以为这点齐仕悦很清楚的。 “可是她应该更喜欢二话不说就杀人打人,而不是和人吵架。”齐仕悦跟着君怀璧又进了房,“而且按你做的事的限度,没杀了你分尸,她已经足够慈善了。” “嗯。”君怀璧相信齐仕悦不是危言耸听,不过这点也是他奇怪的地方。 “现下,我们是不是要去凌虚楼?” “不,师父让回山。”君怀璧看了眼齐仕悦。 “诶?”连齐仕悦都对此惊诧不已。 “你回去楼里,帮我看看素锦姨如何了,记得回信给我。若是他敢动素锦姨一根头发,我都不会放过他。” “也好!”齐仕悦和君怀璧一样都知道素锦不会有事。 “你现在就先走。师父问起,我就说你有事离开了。” “嗯。”齐仕悦临走忽然回头,“君兄弟,有样东西给你,” 君怀璧不明不白的接过那个画着桃花的瓶子,“这是什么?” “桃花露。你上次问我要的那种好东西……”齐仕悦故意挤眉弄眼。 “谢了。”君怀璧微勾了一下唇,将东西收好,并送走了齐仕悦。 ------------ 第一百一十二章 秦楚有巾帼 齐仕悦先一步离开客栈后只余下君怀璧、柳无依、浣纱三人,这三人出客栈时候,柳无依冷颜厉色,浣纱低头愁眉,而君怀璧恍然若思。 步出数步,柳无依突然回头问起,“齐家小子呢?” “他有事先行离开了。”君怀璧解释道,此话不算假。 “嗯。”柳无依无谓的应了一声,她念想反正齐家那小子诡计多端、脑子灵活又是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最重要是……她根本不必为齐家人担心。 君怀璧见柳无依没多猜忌也就放了心,“师父,那我们尽快赶路吧!”如今已经过午,到天黑前,行不了几里路,而且现在也越来越冷,早日回去也好。 “嗯。”柳无依这次是从鼻孔里哼出的声。 君怀璧知道她怄气中,也不多说,三人翻身上了马,正要从客栈离开时候,突然一阵风尘扑来,随着鸣锣呐喊,“左右避退!左右行人避退……” 一大队人马杀到客栈门前,将客栈前后封锁围困,跟着随着马蹄奔腾又一阵尘土飞溅,一小队骑行人众到了客栈前,恰好啊挡了柳无依等人去路。 骑马一队十数人,为首一位骑枣红骏马着红色戎装的女子将长枪一挥,红缨垂落时候,枪尖直指向柳无依,“姑娘,你们是客栈里出来的?” 君怀璧深为这女子来时的飒爽英姿所震,但她枪指柳无依,他颇有不满。柳无依抬眼盯着那女子,瞧着倒是二十来许了,容貌可谓国色,主要有一双不怒而威的凤目,配着她这身打扮颇引柳无依的注意。 “哑巴吗?不会说话就算了!”那女子枪尖一转,就要转向君怀璧。 “是又如何?”柳无依两指擒住枪尖扳回指向自己。 马上那戎装女子目光微湛,像是惊讶,但只一闪而逝,她依旧定如钟山,开口洪亮并气势十足道,“那你们就不能离开!” “不能离开?凭什么?”柳无依笑道。她颇为欣赏这名女子的气势,她原本以为天下间只有二十年前那个女人有这番气度。 那女子也微勾唇,倒是不成笑的弧度,“凭我是秦楚国镇南大将军,够吗?” “大将军?”秦楚国什么时候出了个女将军?虽然秦楚国国力日渐强盛而风气也见开放,前二十年有个护国公主,但女武将还真是个稀奇事。 “怎么你怀疑?”那女将军瞧着柳无依范疑惑的模样。 “不。”柳无依否认。在这边关要塞,没人有那么大的胆子冒充将军,而且还是个女人。 “那么你们都回去!”女将军道,“本将军要封查这间客栈。” “封查客栈就封查你的,为什么要我们留下?”柳无依哼笑道,“我们并不属于这间客栈。” 女将军同样还以颜色,“本将军命令你们留下就留下,难道本将军做事需要向你解释?” “自然不需要?”柳无依眉眼皆低,“不过我们也不需要你让留下就留下。” “哼!”女将军哼声,蔑笑道,“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 这句分明讽刺却如夸奖,君怀璧想女将军的意思应该是说胆敢挑衅军队的女人吧。不过其实,君怀璧也不知道柳无依为何如此大胆,他在换衣是不是她还在气头上,所以此刻本是见神杀神,这女将军挡她,可谓自己撞上来的。 柳无依自然也是听得明白的,“彼此彼此!”柳无依给以微笑,突然飞身而起,轻巧如鸟的落在长枪尖端,“想要留我,那也得看看将军的本事!”…… “哼!有点本事!”女将军横挥动长枪,虎虎生风,惊了周遭马儿嘶鸣,女将军的卫队纷纷退开留下足够空间给她发挥手中长枪威力,旁的人几乎只听着风声做紧,枪影飞舞,看不清其中无穷变化。 “公子——”浣纱看得有些心惊,“庄主她……” “不必担心,师父她可以应对的。”君怀璧心中也是提着的,但是他是见识过柳无依的能耐的,所以他还是信任她的实力。 风静时候,女将军所持长枪横直如平,上面旧立着一个黑色人影,黑衣轻灵如雀儿立枝,平稳不动分毫。 “哼……”那女将军哼笑了一声,跟着单手举着长枪,脚下一踏飞起后立于马鞍之上,马儿扬蹄嘶鸣一声,不再有动。女将军将长枪负背,双臂张开,前后分擒住枪身,后手一按,前手往上,猛急将枪尖挑起。 柳无依原本是单脚脚尖直立,此时候双脚前后分开,作小步,如黏附般双脚定于枪身之上,随着枪身立起几乎与地面平直。 “轻功真不错!”女将军挑枪道,“原来是江湖异人,怪不得!江湖人总是自视甚高,不守规矩,连自己几斤几两都分不清。越是武功高的,越是不成样子!” 柳无依倩笑道,“小丫头,你活了几岁,见过几个江湖人,见过几回江湖?你依据什么说出这样的话?你以为你见过的江湖人就是天下的江湖人?而这天下……你以为是你们朝廷的天下,这国就是百里氏的国?” “江湖人是没见过几个,但不懂规矩的你就是一个!”女将军长枪一挑,柳无依离飞,她跟着一个翻腾落下马,跟着横扫出一道银色圆弧,“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可你们这些江湖人又为这天下做过什么?有能耐也不过打打杀杀、逞凶斗狠!”接连 柳无依飞身一旋,抽出银鞭一挥,哗啦一声,鞭子缠住了枪头,她再一甩扯,人也翻飞落地,拉扯着银鞭与女将军对峙着,“看起来,你这小丫头还是有几分见地。” 那女将军多盯了柳无依的银鞭两眼,“相比你们这种不识时务的草莽,本将军绰绰有余!” 柳无依冷笑道,“不过,关于江湖人,你知道得太少!乱世,江湖人可以帮朝廷匡扶天下;治世,江湖和朝廷井水不犯河水。要说这天下,乱世的多是你们朝堂的人乱,而说平乱世,救百姓水火,江湖人却也不曾袖手旁观。我们这些江湖人,可不是你以为只会逞凶斗狠。这天下,可不是一个百里氏皇族朝廷文武官就能造就的。” “哼!”女将军突然后退撤离柳无依银鞭的困锁,跟着再往前又是一枪挑扫。”若无你们这些江湖中人,这天下要太平多了。你们这些人总自不知,这江湖还是我秦楚国的江秦楚国的湖,他们也还是我秦楚国臣民,就该循我秦楚国的国法规矩。” 柳无依飞身而起,银鞭如蛇,窜飞而下,再度缠上长枪,听完对方的话,一声冷嗤,“小丫头,看来你是官宦之家出身吧,见的都是你朝廷的规矩,所以你的见识还是太短浅了点。” “呵……”长枪一点一拨,再度卷起劲风。 柳无依轻巧一个飞翻,再出现在枪尖智商,“江湖人循的是江湖的规矩却也从不轻犯国法,朝廷要江湖人循他的规矩,那得先问过江湖规矩。小丫头,你若打赢我,我今日就听从你,但你显然不是我的对手!一开始,你就该让你的属下一起动的!” “哼!不需要!”女将军再度动枪挥射出,并抽出了腰间佩剑刺来。 “口气不小,能耐却不够大!”柳无依手中银鞭,一起一落,一去一回,将长枪甩飞,又将女将军的佩剑打飞。虽赢,但柳无依脸上并无喜色,面目沉冷到,“而且……小丫头,你到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和我交手?你若认自己是一军之将,你就该从军法,不在意个人得失,以军阵之法赢我,那样你也不算不德;你若是个人,从的就是江湖争斗,你就不认自己是将军,你的输赢才和你的军队无关,那么我赢了,我可以离开,你却不能追我。”柳无依脚下一踏,飞身而起,竟然不再恋战的飞离…… “尹将军,我们追吗?”卫队请命问到。 女将军深沉这脸略思后一挥手,“不用!进去查店!” “是!”得令后,卫队从君怀璧和浣纱左右鱼贯而入……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师徒两厢意 柳无依已经先行离开,君怀璧和浣纱还被晾在客栈门口,一时间不知从何以对。 “哼!鞭子用得不错!”女将军收回剑也要进去,突然看着君怀璧和浣纱,沉脸厉色问,“你们是刚刚那个女人的人?” 浣纱看向君怀璧,似乎要劝说他,君怀璧却已先开口坦诚,“我是她的徒弟,在下君怀璧。” “君怀璧?”女将军颇为惊诧,又瞧着君怀璧端详了半晌,“你就是君怀璧?” “在下正是。将军认识在下?”君怀璧印象里自己没认识这样一名女子,这个女将军给他的印象还是极好极深甚至有些震撼的,虽然她输给了柳无依。 女将军微微笑了笑道,“我听我表哥说起过!他说你是他的朋友!” “不知将军的表哥姓什么名什么?”君怀璧一时想不起自己应该有那么一位朋友。 女将军灼目注视君怀璧,“他姓百里,字明昭。” “是百里兄。”百里是皇族,那么……眼前的女将军也就是皇室姻亲了? “既然你是表哥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我就不为难你了。” “多谢将军。”君怀璧对这女将军的爽利颇欣赏,关于她的名字尹无双,君怀璧想这天下也就只有她这一个女将军吧,倒是真无双。 “我叫尹无双!好了,你们走吧!”尹无双挥手后往客栈里去了。 君怀璧回望着尹无双进了客栈,这才回头驱马和浣纱离开。 行出戍边城,浣纱开口问道,“公子,你认识一位百里公子?” “嗯。”君怀璧轻点头,四下张望寻找柳无依的身影。他料想她没骑马,应该不会走太快。 浣纱迟疑道,“百里是秦楚国当朝国姓,公子的这位朋友莫非……” “他确实是皇室中人。”君怀璧并不对浣纱隐瞒,因为他知道柳无依知道这个人。 “啊……”浣纱显得很吃惊。 浣纱的惊叹让君怀璧暂时收回的注意力,在君怀璧看来,浣纱从来比较沉稳,一惊一乍的只是浣月,今日她怎么如此反应? “那个……公子,我看庄主似乎不大喜欢尹将军,那位百里公子怕庄主也不会喜欢,所以公子慎着些和她牵连为好。” “师父知道这件事的,我想师父并不在意这些。”君怀璧看来柳无依今日纯属她心情不好,所以挑衅而已,不过浣纱如此说也是好心,君怀璧不由对她道,“谢谢你,浣纱。” “不用,公子。”浣纱急低着头摇头,“这是浣纱该做的。” 君怀璧微微笑了笑,也不再多言。缓慢驱马行走,君怀璧借机不停四望,可好一会儿了依旧没见佳人影踪,疑惑地自言自语道,“师父她去哪儿了?” “公子是担心庄主吗?庄主武功那么好,应该不会有危险的。”浣纱抬头望着他宽慰道。 “不是。我不是担心,只是……看不到她不大安心。”他恨不能就一直看着她,眼睛也不眨。 浣纱迟疑了一下,低声问,“公子你……” “师父!”君怀璧忽然看见稍远出路边树顶上如孤鹤立着的黑影,模糊的认出是柳无依,立刻驱马狂奔而上,并远远的呼喊大叫,“师父……” 到了树前,君怀璧策停马,仰望树顶的人,“师父,下来吧!” 柳无依皱着眉头,远远的被他的喊声惊得耳朵不舒服,低眼盯了他半晌,轻飘飘飞落下来,立在他眼前也是马背上。 “我的马呢?”柳无依劈头问到。她看后面浣纱也只骑着自己的马,不由得皱眉。 “不好带所以没带。师父的话……和我同骑就可以了。”君怀璧不否认,他没带那匹马是有私心的。君怀璧说完,飞踏而起,拦腰将柳无依抱进怀里再轻巧坐回,笑道,“师父很轻,所以这匹马载我们两人没关系。” “你……”柳无依看到他笑容那一刻觉得他是有预谋的,“你这孽徒!” 君怀璧微凝眉,无辜道,“师父,怀璧又做错了什么?” “你……”柳无依气得心头一赌,竟然说不上话来。 “庄主,公子……”浣纱此刻已经跟上了,看了看马上两人,“庄主,我们尽快上路吧!” 君怀璧手一放,让柳无依跨坐在他身前,他微趋前靠在柳无依耳边道,“师父,我们尽快赶路吧,今晚还不知道能走多远。”说完就策马奔驰起来。 柳无依就这么被逼着和君怀璧同马,之前她因为蛊毒在身身上无力也是如此坐在君怀璧身前,但那时候她病中所以身体虚弱,不得不依靠他,而此刻她脑中清明,事情似乎变得有些不同,她总能清楚的感应到身后不时碰撞的心跳和热度,也能感觉到君怀璧的呼吸在耳边吹拂,熨热她的耳和发。 她不喜欢人太亲近,尤其是男人,她基本不允许他们近她三尺以内,可此刻身后呼吸吹来的气息告诉她已经过分越矩。她想说服自己当身后那还是个孩子,可是不时擦碰她的手臂,和给她后背不时抵靠磨蹭的胸口却似乎无不在证明另一个解答,她身后的是个男人了,有几乎能容下她的胸膛…… “师父……”柳无依的乖顺反倒是让君怀璧有些意外,之前那次他和她同骑是因为她没体力,但现在她不同,虽然她还没完全恢复,但他相信她甚至可以从他怀中脱身然后飞下马去或者把他踹下马去,不过她什么都没做。 “有事?”她的语气显然心情颇不佳,她是强忍着他引出的她的恼火烦躁。只因为他一说话她越发能感觉到他的亲近,因为他吞吐的气息都在她耳边。 “没有。”听出她气闷却还乖乖的,他心底一时好笑,可他还能有什么话?总不会希望她吵闹着要下马吧。“师父坐稳!” “嗯?”柳无依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君怀璧喝了一声,策动马儿加快了飞奔。 夕阳末于西山之时,三个人距离下一个城镇落脚还有不短的路程,于是只能在林中夜宿。 寻了个避风处,君怀璧停下马下地,伸手欲将柳无依接下,忍了几近半日的柳无依恨瞪了他一眼并哼了一声,自己飞落下地,根本没借助君怀璧的手。 君怀璧放下手,颇似自嘲的笑了笑,他知道她在生气,看她走去了风口,忍不住跟上去。 “师父,这边风冷,你还是别待这里好了。” “为师就愿意待这里了如何?由得你来管?”柳无依回首斥责道。心中难宁,所以才想吹吹风,她前脚到,后面他就过来了,她自然有气。 “师父喜欢这里,那怀璧陪着师父吧。”他倒是不知道她是真心还是借口而已。 “你……”柳无依几乎气结,回过头去,远望去浣纱在那背风处忙碌,冷颜厉色道,“你一个男人,不该去帮浣纱生火,你在这偷什么懒?” 君怀璧真怔了一怔,从她口里听到说他是个男人仿佛是夸奖一般让他欣喜。 见他愣住,似想笑又忍不能笑的古怪模样,柳无依不禁眉间微拢,“你那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君怀璧终于不再忍而是将笑意蔓延到眼角眉梢,“怀璧只是很高兴。” 柳无依轻挑眉,冷嗤道,“被人骂你很高兴?你是天生的贱骨头?”柳无依真觉得对他无话可说,转身要走更远点,免得看着他心烦。 “等等……”他急拽住她的手,偎上前又靠在她耳后道,“师父,我高兴的是你终于承认我是个男人了。” 柳无依真不觉得这点有什么值得他高兴的,反问,“难道你是女人?” 说话时候,柳无依猛回头,而君怀璧恰好往前低头要回答,唇擦过没戴耳环的柔软耳垂…… “诶……”两人同时怔了一下。 “孽徒!”柳无依恨甩开手,快步离去。 君怀璧还在原地愣了一阵,他如果没看错——她好像脸红了,莫非……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夜林惊人魂 君怀璧如是立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怔,“公子……”直到已经升了火的浣纱走过来。 “哦……”略显促然的回头,君怀璧看见浣纱带疑的眼,干咳两声道,“浣纱,有事吗?” “公子,你……”浣纱愁锁着眉,“你是不是……是不是对庄主……”浣纱似很用力,可怎么也没能清晰的将字吐出。 浣纱要说什么?君怀璧瞧着浣纱的神色隐约觉得浣纱可能看出了什么。“我……”君怀璧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会被浣纱察觉心思,而不是素锦或者更贴近他的浣月,一时间有些惊讶,更竟也不知道对她说,是掩饰还是坦诚? “什么人?”林中突然传来柳无依的怒喝。 “师父!”君怀璧容不得多想,急往柳无依的方向飞奔而去,赶到时候看到一个披着黑斗篷的黑影如黑色蝙蝠般消失在与他相反方向的夜晚寂林中。“黒族?”还是圣血门?君怀璧飞身追去,来不及追上那人只能无奈折返。 待君怀璧回来,柳无依竟然还立在原地动也不动,面上的神情让君怀璧心惊。 “怎么会?难道是他?”柳无依低下头,紧紧的追溯着什么,手中一根黑巾落了地。 “师父?”君怀璧见状缓步靠近,“师父你在说什么?什么他?哪个他?” 柳无依似乎是被君怀璧惊回了半分神,盯着君怀璧瞧了好一阵,仿佛要将他看透一般,之后又突然抬手捧住君怀璧的脸,双目迷茫疑惑问,“你是谁?” “师父你怎么了?我是怀璧啊。”君怀璧从没见过柳无依如此模样,如是三魂六魄失了一半,让她心惊不已,“师父,你刚刚怎么了?”君怀璧看来,柳无依既然能扯下那人的面巾,自然完全有办法拦住那人,可为什么她失手了? “这张脸……”柳无依用微颤的手指滑过君怀璧脸颊的起伏,之后猛摇头,手指似乎颤抖得更厉害了,“不可能……他不可能还活着。”是他,真的是他?如果他活着,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不来找她? “谁不可能还活着?”君怀璧被她冰凉颤抖的手指所惊,更被她满面汗水的脸上那似惊恐似茫惑的神情所骇住,联想到地上的黑巾,他问,“师父,你刚刚看到那个人的脸了?他是谁?” “不……”柳无依摇头,放开捧着君怀璧脸的手,“他不可能活着。如果他活着,就算他活着……我明明不记得了,都不记得了……” 柳无依的语无伦次让君怀璧完全听不懂,也越是害怕,“师父——”君怀璧抓住柳无依的双臂用力猛摇了几下,他看着头这般模样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他觉得自己似乎失去她了一般。“师父,你看着我!”他吼道。 柳无依被君怀璧这一声吼拉回神志,双目瞧着仿佛愤怒的君怀璧好一阵,嚅嗫道,“怀璧?君怀璧?”这张脸是她的徒弟,天下间还会有谁有相似于这样的一张脸? “是,师父,是我。”君怀璧面上微松弛了些许,看着她的双眼,那仿佛是受到惊吓后勉强回复的无辜茫然,他便忍不住揪心的痛楚,“师父,别怕,有怀璧在。”轻拢手臂将人揽入怀中,“师父……怀璧在这儿。” “怀璧……”柳无依根本没想过反抗这回事,此刻她的心思其实还停留在更早之前那一瞬,她扯开那个人的面巾的瞬间。那张脸……好像是一张她永远不会忘记却根本记不起的脸,可她还是只一眼确定那是她怨恨的脸,一生不能放弃的憎恶的人的脸。如今那张脸与她徒弟的脸重合,她终于想起了她困惑的地方——他没死? 她看到了什么?到底什么才会让她如此变了颜色?君怀璧越是抱着怀中人,越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动荡不安,也就越是想越是不禁更紧的抱住了怀中人,“师父……” 他没死的话,一定会来找她!“你……抱疼我了。”柳无依斥道,“怀璧,放开师父。” 君怀璧回过来神,松开手,却不舍得撤开而微落在柳无依的腰际,“对不起,师父。” “没事!”柳无依轻扫开了左右君怀璧的手臂,让自己获得了自由,“我们回去吧。”如果是他,真是他,他一定还会来找她。 “师父……”君怀璧急追上柳无依的脚步,一瞬不离的注视着她。 出乎君怀璧意料的是,柳无依仿佛并不知道他一般,就算他一直看着她一整夜到几人分睡了,她都没对他说过什么话,呵斥也好责骂也好……都无半字,这样的境况让君怀璧徒生出无所适从感,他不知道她变在哪里。 回到山上这半个月的路程,那夜之后的时间里柳无依都很少和君怀璧说话,甚至她开始无意般的回避他,君怀璧自然是一直注意到了,可他虽然知道事情变故与那夜有关却一直没能开口问清楚,所以他还不知道根本的原因。 一路上,君怀璧看柳无依都觉得她好像总有不少时间在想什么,而且她脾气突然变得平顺了许多,对他一下偶尔过分的行为没有了过激反应,最多瞪他一眼,然后无话。君怀璧感觉她的安静温顺如是失魂的娃娃,无感才由得人摆布,不过纵然有机可乘,君怀璧也并未越矩太过,到惊醒她就收手就是了。他不愿意她多那样下去,因为他总觉得她那些时候离他很遥远,让他觉得捉不住她,失去她一样。 回到山上后,翌日一大早,柳无依就接到了琴幽亲自上山来的禀报,柳无依复如常态的将君怀璧遣出,和琴幽进了书房论事,君怀璧见她是有事办想她不会陷入之前的种种才安心离开。 君怀璧也并不知道两人谈论了些什么,但那日柳无依和琴幽谈论了大半日,直到过午后,虽然琴幽到底什么时候离开的君怀璧不知。这日傍晚山间飘起小雪,君怀璧打理好一些事后出来,竟见柳无依竟然坐在房下独自喝酒。 “师父……”君怀璧知道柳无依酒量不差,但更知她并非贪杯,而且她此刻竟然只着了中衣在雪中独自饮酒,这让君怀璧觉得某种不正常,联系着她这段日子的变化。今早他以为她恢复平常的感想此刻化为风中飞沫。 柳无依抬起头,忽然笑了笑,对他举杯道,“喝酒吗,怀璧?陪师父……” “师父,这么冷,你怎么坐在这儿喝酒?你要喝也回屋里去。”君怀璧不由分说的蹲下身将柳无依抱起,才发觉她还赤着脚,一双脚已经被冻得通红,他抱着她时候感觉到她的身体也更冷,又气又心疼,“回屋去喝。” “你陪我?”柳无依还端着那杯酒,笑瞅着他,咬着酒杯轻笑,“喝酒……” 这算这段日子以来,柳无依唯一正视他的脸,可他觉得她的视线很陌生,他宁可她没看他。微偏着头抱着柳无依往屋内去,君怀璧到,“师父想的话,怀璧陪你。” “怀璧真是为师的乖徒弟。”柳无依将杯中酒饮了,靠在君怀璧怀中望着他的脸颊。 他等了很多年等她如此夸他,可此刻听来他丝毫不能开心。君怀璧低头看了一眼,瞧着她的眼是迷蒙的好似喝醉,可他觉得她看得很清明。 进屋后,君怀璧将柳无依放在她的榻上,拿帕子为她擦拭脚,完后还没来得及起身,柳无依含着酒气靠近他道,“怀璧……” “师父?”君怀璧看着柳无依吐着酒气伸出双手抱住他的颈项,又将一只腿很不雅的搭在他肩上“师父,你喝醉了?” “你觉得呢?”柳无依咯咯的笑,对上君怀璧带难的眼后淡淡道,“我如果不愿意就不会醉。” “师父——我知道你根本没醉。”君怀璧将柳无依那根腿放下,蹲在床边望着她道,“师父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能有什么?”柳无依笑瞅着他。 “那晚那个人到底是谁?师父你认识他是吗?” 柳无依将脚放上榻,摇头道,“喝酒吧,怀璧……陪为师喝几杯。” “好!”君怀璧凝眉深目起身走出屋来,将被丢弃在房檐下的半壶酒捡起,在寒风中微犹豫之后从身上取出一个画着桃花的瓷瓶,往酒中滴了两滴瓶中液体,轻晃了几下酒壶…… ------------ 第一百一十五章 酒气熏人醉 君怀璧拿着那半壶酒进屋来,柳无依已经半斜在榻上,如是微醺,听到他的脚步声才微睁开眼,招了招手,“过来。” 君怀璧默默无言的走近,就坐在的榻上,将酒壶放下,劝说道,“师父,看起来你真醉了,就别喝了吧。” “你都拿进来了,还说什么?”柳无依单手撑着,另一手为自己自己倒满一杯酒,瞅望着君怀璧,“你呢?怀璧,要陪为师喝几杯吗?” 君怀璧看了眼她,发觉她此刻竟然是全然清明的状态,“师父,你到底醉没醉?” “你说呢?”柳无依将酒杯举起偎到唇边,突然顿了一下,瞧着君怀璧道,“怀璧,你说……你希望师父喝醉还是不醉?” “师父呢?师父想喝醉还是不想醉?”君怀璧将问题丢回来,定望着柳无依。 “呵呵……”柳无依将酒就口满饮,目光从未从君怀璧身上离开片刻。 君怀璧面上一直没有变化,也只是定望着柳无依,双眸晦深,直到他突然伸手擒住柳无依持杯的手,将她的手拉离她的唇畔。 “怀璧,你要干什么?”柳无依显得有些不悦的问,模样却不像生气,像是娇嗔。 “师父不是要怀璧陪师父喝酒吗?”君怀璧往前微倾身,并将柳无依持杯的手拉向自己,握住她的手,目光虽未移,唇低就将余下的半杯酒饮尽,之后勾唇缓笑。 “呵……”柳无依笑了一声,直到君怀璧放开手也还将杯子举着,“好喝吗?” “我还没喝过这么好的酒。”君怀璧诚悦道。 “那……还要再来一杯吗?”柳无依弯唇笑道,也不知是否真有醉意,颦笑间竟有三分媚态。 “当然要。”君怀璧提起酒壶往酒杯里斟满几乎要溢出的酒。 柳无依皱眉道,“这样子,我不是动也不能动?我一动酒就洒了,浪费了。” “师父先请,洒了无所谓,怀璧不会让酒浪费的。” “嗯?”柳无依好似不明白的凝眉,移动时手不经意微抖了一下,酒液立刻倾出,两滴洒在她的手上。柳无依越发拧紧眉头,抬眼瞅了君怀璧一眼,怪他多斟了酒。 君怀璧再出手握住柳无依的手腕,跟着再度倾身向前,将唇印在酒液处轻吸并用舌轻舔…… “哦?原来是这样。”柳无依笑道,“如果我把酒洒在了自己身上,你是不是……” “是。”君怀璧根本不用听她说话,双目精炯的瞧着她,状似平和的微笑道,“所以师父可要小心些。”之后缓缓松开了手。 柳无依手撑着榻懒支起身,持杯的手不动而身体倾向前,先将唇就酒杯,吸了两口,见酒杯中酒浅了,这才见杯子往自己移来,饮半杯,跟着笑瞅君怀璧,举杯,“嗯……” 君怀璧把住她的手,将杯子就着自己的口饮完了半杯。 待君怀璧放开柳无依的手,她迷着眼笑了笑,突然手一松,酒杯滚落在榻,咕噜噜到了一边,柳无依的人微晃了一下就往一旁倒去。 “师父……”君怀璧急忙出手拦抱住人,“师父你喝醉了?” “呵……”柳无依滚进君怀璧怀里,半睁开迷蒙的双眼,直瞅着君怀璧,嬉笑道,“酒很好,要不要再来一杯?” “师父你已经喝醉了,不要再喝了。”君怀璧敛色劝道。 柳无依瞧着君怀璧一本正经的模样,忽然噗嗤笑出一声,低喃道,“你不是希望我喝醉吗?”说着柳无依摸找了一阵又找到了酒杯,像是手发软而微颤举起酒杯,“再来一杯如何?” “师父,你……”君怀璧心中微虚,她莫非知道他的用意? 柳无依自己去抓来酒壶斟酒,因为手上不稳,酒液溅出了不少,微皱了下眉也不多理,仰头就杯啜饮,从嘴角滑出不少液体…… “嘻嘻……”柳无依完唇一笑,身体又软瘫下来,靠在君怀璧怀中,疲软的举起余下半杯酒,招引道,“来……” “师父——”君怀璧越来越弄不明白她,但他知道她是为了别人把自己糟蹋成这模样,想到这儿,他也是气,面上却笑,“师父的酒,怀璧怎么也得喝。”说着擒住她的手将酒杯牵引来…… “呵……”柳无依笑了一声,忽然手上的酒杯噗咚落了,顺着她的胸口滚下,最后滚出了榻,一路滚到了地上,溅出的酒液一路画下痕迹。 “你……”君怀璧握住她的手,盯着她迷蒙如醉的眼。她是故意的? “糟,都洒了,浪费了……”柳无依扭了几下撤出自己的手,随意摆了摆,轻哼道。 君怀璧沉下脸色道,“师父是以为怀璧不敢吗?” “什么不敢?”柳无依状似无知的推开君怀璧,软软的倒下身子,半侧身匍匐在榻,挥了挥手,“我要睡了。你出去吧。” “师父以为那么容易吗?”她是真以为他不敢对她怎样吗?所以她一再放纵自己并挑衅他?他不是不怜惜她,也不是不包容她,而是她已经失常太久,而他已经无法再容忍。 气愤之下,君怀璧抓住柳无依的肩将她扳过身来,手垫高她的头让她仰面朝向自己,“师父,怀璧已经容忍了你太久了!” “什么?”柳无依无辜的瞧着他,突然嘻嘻的笑,“你以为你算什么?” “我……”她一句话就让他哑口无言。对啊,他算什么?有什么资格管她?“我就是要管你,你又如何?”对她,根本有道理也说不通。 眉眼微拢,她显出不十分畅快道,“我需要你容忍吗?我又没要求你。我就找你喝杯酒而已,你还当你自己上门面了?” “你……”她还可以再恶劣一点吗?她真是他见过的最可恶的女人!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手脚?”柳无依冷盯了他一眼,“滚出去!我要睡了,别打搅我!”柳无依说着还不耐烦的蹬了君怀璧一脚。 “你……”她知道?既然知道她为什么还喝?他想不明白,所以擒住她的手将她拉起问到,“你既然知道酒有问题为什么还喝?” “因为我想不成吗?”柳无依随口无理道。因为被打搅了睡觉她此刻十分不快。 她不快,他更加不快,“既然你想喝,那好,那我们再喝一杯!” 君怀璧一手揽住柳无依,一手抓起酒壶,将余下的酒灌入口中后着丢开酒壶,双手捧住柳无依的头往上抬,他再猛低下头,将唇封于她之上。 柳无依因为惊讶而无意的张开嘴吸气,就将酒液顺当般接引了过去,无力抗拒而不得以将带着温度的酒液吞下,还因为吞咽不及而湿了两边唇角,“唔……”入喉的酒液似乎除了温热还夹杂着别的味道,莫名间顷刻熏热了她的脸颊,如是醉意突然来袭,一时间她有些懵然。 将酒都哺过去后,君怀璧离了她的唇,“师父……”喃语着微沉的嗓音身体微倾向前,将同样娇弱喘息的柳无依放下在榻,再度落下唇在她晕染着酒液的唇角。 唇边微微的热痒让柳无依微微回过来心神,哑声问,“你在……干什么?” “我说过不会浪费。”君怀璧抬起身来望了她一眼,之后复低头舔吻过她留有酒香的肌肤,从唇角往下顺延到白玉般的颈上,手指勾住松散的衣襟系带,缓慢拉扯开…… 好一阵柳无依都没有丝毫反应,仿佛就是个木偶任凭摆布,并不排斥推拒,君怀璧感觉奇怪而抬眼望她,瞬间接上她寻疑的视线,“师父?” 他瞧着她双颊俏红如是刚上妆,双眸含水柔化春波,像是醉了又如是迷了…… “我一定喝醉了。”她说着便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双眸犹带着迷醉望着他,跟着双手缓交与他颈后,将人压近自己,四目相对两厢迷困。 “你没醉。”君怀璧低声道。 她摇头又点头,跟着闭上眼将唇瓣印上他的……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意乱又迷情 这不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可过往她的吻都不带感情,也不如此刻的温柔,虽然她只是贴着他的而已,他却能感觉到,仿佛轻羽扫过勾动他的心魂,不觉的心湖就微波荡漾。 他反过来磨蹭她的唇瓣,伸出舌来舔舐,又用唇含扯柔软的唇,酒气已经分不清是谁口中的了,只是熏得人迷醉,他也渐渐的掌控了这样的方式。 “嗯……”她轻吟着软在他怀中身下,半合着眼迷望着他,由着他的吻从她的唇上滑开,顺至脸颊再到耳珠,又从颈侧一路温存到锁骨…… 他的手掌从她的颈子熨帖过她的肩头再滑至丰软,从未触及过的充实温软触感让他离不开手,仿佛是本能般轻揉捏…… “嗯……别……”柳无依仿佛被惊醒了一般,握住君怀璧的手往外推,“别碰我……” 她说的话对他而言没有丝毫说服力,因为她手上的力气实在太小,“师父,如果你真不想让我碰你,你可以轻易的推开我。”君怀璧支起身,暂时离开那处,却将她中衣带最后那一丝牵绊以长指挑开,牵住衣襟缓慢拉开……随着动作,君怀璧手心已经游戏湿,鼻头早已冒汗。 随着右侧衣襟被拉到左边,玉色抹胸衣襟半露,凉意渐渐侵袭,柳无依双眸似乎明澈了些许,她抬起如醉的眼望了君怀璧一眼,又敛下目光,轻喃道,“碰了我,你会后悔的。” “不会!怀璧不会!”他大声宣示道,“师父……怀璧爱慕你,你知道的。” 柳无依闭上眼,“……”不再有声,眉目间只余平和,双手抵触着君怀璧的胸口衣襟,却没有丝毫推拒的意味。 “师父……”见她没有反抗的意味,他才又低下身吻她的耳垂,感觉到她似微颤了一下,顺势又亲吻她的颈项,手掌再度擒握住丰软,隔着抹胸爱不释手的抚弄…… “嗯……”柳无依偏开头咬着唇咽住自己的声音,双靥娇红,轻喘点点。 她的反应让他觉得不满意,所以他吻得越来越用力,甚至用力的咬吸她的颈子,听到她抽了一口气,他才出声状若威胁道,“师父……看着我。”他不要她像个任凭他摆布的娃娃一样,他要的是她的反应。偎低在她耳边,他轻咬她的耳垂,再度让她轻颤,低声喃语,“看着怀璧好吗?师父,看着我!” 眼睫轻颤,柳无依缓缓睁开眼,好一会儿才将视线定在君怀璧面上,犹豫了片刻,她凝眉望着他,“怀璧?你……君怀璧?” “师父,是我。”他觉得她眼中满是困惑,仿佛不认识他。 “你是君怀璧?”她半眯着双眼紧紧瞧着他。 “是。”他越来越不明白她的寒意。 “你想要我?”她忽然笑了,有嘲的笑,似乎以为他没听清,她又问,“你……想要我?” “对。”君怀璧郑重的点头,“我想要师父。我想爱师父,想娶……” “住口!”柳无依突然冷斥,转而又笑,“你想要我?想爱我?他不要我,你要我?哈哈……” “他?”君怀璧心中登时冰凉,面上也僵冷下来,抓住她的双肩,“他是谁?” “他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柳无依扭动双肩,意图脱离君怀璧的控制,“你放开我!” “不放!”君怀璧也来了怒气,他总算明白了,原来她根本当他是别的男人。“你真可恶!” 柳无依肩头被抓得越痛心上也越是来气,“我就是这么可恶你又能拿我怎样?” “我能拿你怎样?”君怀璧冷冷一笑,“师父以为呢?”话落时候,他将身下人的衣襟完全拉开,露出只余抹胸包裹的白玉娇躯。 柳无依颜色剧,“你这孽徒,你胆敢……” “我有什么不敢?”君怀璧手掌掬起丰软,“师父觉得我是孽徒,那我还有什么孽不敢造?” “你住手!孽障!”柳无依被气到更有些被吓得慌了神似的,竟然不是出手将君怀璧打开就是却是想坐起身,并用双手推他,“别碰我!” “你越是不让我碰,我就越是要碰你!”君怀璧心下发下狠,低头啃吻了她的锁骨,并抓住只两层轻薄布料的抹胸用力一把扯下…… “你……”胸口的乍凉让柳无依竟愕怔了一下,瞪着双眼气得喘气却说不出话来,“你……”甚至忘了去遮掩,反将春光一直露着给人饱眼福的机会。 君怀璧也怔愣了片刻,只因为那从抹胸下跃出的一双玉白如糕并嵌红豆玉珠让他竟不知如何应对,只盯着它们一双喉头微哽…… “你这孽障!”柳无依挥手就是一狠狠耳光打在君怀璧左脸,这一巴掌打得她的手掌都在发麻颤抖,“你……你这孽徒!” “师父——”君怀璧觉得喉头也在颤抖,除了之前残留的某种震撼更有心虚愧对。 纵然看他有愧,她依旧难以消气,“畜生!你连畜生都不如!”柳无依边骂边抓着榻上的蒲枕砸去,“你给我滚!” 君怀璧本来的愧疚在她这声责骂中飞散烟消,他抬手挡开枕头,跟着一把抓住她的双臂将她拉起,并逼着她与自己贴近,四目相对,他的眼中满是怨怼和怒火,咬着牙压低声音恨问:“怀璧是畜生,那师父你又是什么?你明知道酒有问题,却故意任由自己喝醉,分明知道别人的意愿却装出毫不防备,到头来勾引魅惑了人却反过来怪别人!是你先玩火最后却是你玩不起反赖别人!哼……天下就你这样的女人最虚伪可笑!” “你闭嘴!”柳无依被羞辱,高声喝道,“你在酒里下药你还有理了?” “我是下了药,那不过是让人醉酒的药,我做了我敢承认,可是师父你呢?”君怀璧松开一只手,邃目却依旧笼着她,“其实你根本没醉吧! “我醉没醉关你什么事?”柳无依一脸漠然道,“你想要我承认什么?”其实她醉过一小会儿,只不过是半迷半醉,还有丝丝清醒。 “对,其实你醉没醉根本没关系,重要的是……”君怀璧突然捧住柳无依偏开的脸,迫使她的双眼与他的相接,逼迫道,“看清楚!我是君怀璧,是你的徒弟,不是别的男人。” “我知道你是我的徒弟,可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师父吗?你这个徒弟做了些什么?你这个好徒儿安的什么心?”柳无依一时间竟然挣不过,只能直愣愣的和他的视线交互。 “我安的什么心?师父你不清楚吗?你就是要我把胸口刨开,把心给你看清楚吗?”君怀璧心中痛恨不已。他分明已经都坦诚给她看见了,为什么她还要视而不见? “不需要!”柳无依又想扭头,可又被君怀璧扳回,依旧正视着他,脸色自然更加难看了。 “师父,你到底想怀璧怎样?”他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为她抹除那个人对她的影响,要怎样他才能成为她心中那个可以左右她的人? “我想要你怎样?你自己的事来问我做什么?”柳无依终于不耐的分开君怀璧的双手,起身要下榻。 “师父,等等!”君怀璧扑向前从后抱住她。 “你干什么?”柳无依心中本来有怒,他再招惹她很难不发作。 “师父,你看过你现在的样子吗?”君怀璧偎在她肩头,抬手指向窗前的梳妆台,“师父,看清楚,你是在我的怀里,抱着你的是怀璧,不是别的男人。” 柳无依往镜子望过去,虽然远,但是她能看清镜中那个发丝散乱衣襟散开敞露着饱满双ru如是被人欺负过的是她,偎靠在她肩头,用双手紧拥她的是她的徒弟…… “师父……”君怀璧伏头在她肩上,她未推离让他庆幸和安心,低声喃喃唤她,“师父……” 柳无依盯着镜子怔愣着没能回神,好一阵她才陡然暴怒,“滚!滚出去!” “师父?”君怀璧一时间有些懵然。 “你给我滚出去!”柳无依震开他,拉好衣襟后回身又给了君怀璧一耳光,“为师不想看到你这孽徒!滚!趁我还没下手杀了你!” “你……”心中顿凉,“哈哈……好,我走!”在她心里,他依旧什么都不是,更比不上尹长风!君怀璧立刻起身,大步离开了她的房间……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师徒两生恨 听到君怀璧的脚步去远,柳无依快步走到梳妆台前,一阵急乱的翻找,翻出一个紫檀木的盒子打开,掀开里面的白净素帕,极快的拿出里面淡紫色药丸的一只一仰头喂入口中。 “唔……”捂住嘴艰难吞下那药丸后,柳无依长吁了一口气,人竟然一下子瘫坐在地不停喘息,仿佛是刚历了一场惊险,之后她便盘膝而坐凝神静气开始运功…… “闭关?”闻听的君怀璧不禁凝眉,说是惊讶不如说是存疑。 晚饭时候柳无依没有出现,饭菜是让浣纱送去屋里的,饭厅的饭桌上只君怀璧和浣纱、浣月三个人好不寥落。 “庄主说明日起闭关。”浣纱说完才低头小口的吃着饭。 “呵……”君怀璧冷笑了一声,“她明日闭关,今日就不见人了?”他倒是觉得她在避开他。 浣月急放下碗筷道,“公子,你如此态度说话要是让庄主听了去就不好了。” “浣月说得是。”浣纱缓慢也将碗筷放下了,低头慢道,“公子,你是庄主唯一的徒弟,庄主待你自非一般,可庄主脾性特别,如今……公子凡事还是要谨慎些好。” 君怀璧看了眼浣纱,想起她多少知道自己和师父的关系,当她是好心提醒,所以内敛了些,轻点头道,“我会注意的。” 饭后,君怀璧起身要先行离开,浣纱和浣月收拾时仿佛闲说提到,“忙完了给庄主准备热水,庄主说要沐浴。” “哦。”浣月微迟疑了一下后明白的点头,“也要给公子准备。” 君怀璧听着脚下不自觉停顿了片刻,心下思过之后仍旧往自己屋子过去。 入夜后风紧雪更哀,残灯倦夜,寒风摇窗,正是一年冬时。 “浣纱,准备好就下去吧。”运完功的柳无依裹衣走来屏风后对外面的浣纱如是说到。 “庄主,等庄主沐浴完,浣纱还要伺候……” “不用!”柳无依否决道。她本不习于有人侍奉左右,而以往从来都是素锦伺候她,但即便素锦也多不近身,沐浴都是她自己。 “待会儿,浣纱还要将水运走。” “不必,你回去吧。水放着,明日一早你再来。”柳无依解衣入了水,温水浸过肌肤寸寸,身心都跟着平静舒缓开来…… “那……庄主别泡太久,万一水冷了……” 柳无依不耐烦道,“你是萧默的徒弟,她对你颇为欣赏,而素锦也常说你沉稳内敛知轻重进退,我见你平日话也少,怎么今日如此啰嗦?” “庄主恕罪。”浣纱吓得嗓音微颤,“浣纱知错。” “下去吧!”柳无依也不想与她一个小辈婢女多计较。 “是!”浣纱眉头微凝,只能低头无可奈何道,“浣纱告退。” 听到浣纱开门离去柳无依安下心了沐浴,待洗浴好后松散穿好衣物从屏风后出来,到梳妆台前临镜坐下,举手欲将发散下,忽从镜中瞅见自己的颈上似有污迹,以指去拭,竟觉微疼,且不见消减…… 恰是此时,背后传来吱呀一声开门声,柳无依不必回头,只从镜子中便已瞧见来人,“你来干什么?谁让你大半夜的闯进我的房间?”柳无依立刻起身并转向,冷瞪着来人。 “没人让我来,是我自己愿意来的。”君怀璧回身关上门,之后缓步上前来并慢声问到,“听说师父明日起要闭关。” “既然听说了最好,我也不多说了!”柳无依撇开眼又转身坐下,面对镜子将抱头的巾帕取下,散落一头青丝,拿起梳篦梳理长发…… 君怀璧踱步至于柳无依身后,就望着镜中的姣好容颜,静看了半晌后才缓缓道,“师父为什么突然要闭关?”他不以为她是早有计划,更不以为她会是一时兴起,而是其中必有理由。 “我做什么还需要向你解释?”柳无依梳发的手略迟了片刻盯着镜子中多余的人影,“你是师父还是为师是?” 他猜到她会用这样的话来堵他,若是以往他大约就默了,无话可说,但如今他已不同,“师父不敢说吗?难道师父是在遮掩逃避?” “为师需要逃避遮掩什么?”柳无依冷笑道,“就算为师在逃避者遮掩,你以为你能管?看起来你是真忘了自己的身份。” “如果师父逃避遮掩的事和我有关,我自然就能管。” “呵……”柳无依从喉下发出一声冷笑,放下梳篦起身并转向君怀璧,“那为师告诉你,为师做任何事都和你无关。”她柳无依所做从来都只是为了自己。 “是吗?”他不信。 柳无依看出他并不承认,莞尔道,“君怀璧,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你对为师而言,不过是一颗可利用的棋子。”而这颗棋子的利用价值似乎也已经快消失了。 “我不信!”他才不信他对她除了可利用来报复尹长风外跟没有任何存在价值,他跟她相处这十六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他不信! “从最初为师收养你到现在,都是有目的的,从始至终你都不过是我的一颗棋子,除此外,你还能是什么?”她见他痛楚却越笑得展颜,“君怀璧,你觉得你还有什么价值?” 喉头微哽,他知道她本对他无情,却没想到她能如此彻底的伤人,“师父……” “其实你若真那么不想当我徒弟也无所谓,我也并不想做你的师父,只是为了我的目的需要而已。”她说的都是实话,只是她知道他很难接受而已。 “你……”他直直看进她的眼里却看不到任何一丝他想要的破绽。她说的竟都是真!原本师徒是他们之前唯一的牵绊,难道这样的关系她也不愿意承认?那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只有尹长风,只有她对尹长风的恨? “怎么,听明白了?没话可说了?“越是看他痛苦她越是觉得畅快,这十多年的积恨,她终要找人偿还。是君怀璧也好,反正他是尹长风的儿子,有什么差别? “有,我还有话说!你既然当我什么都不是,为什么今天还允我碰你。允许我触碰你,你能得到什么好处?”他下午细细的想过,她绝不可能是喝醉了乱性。 “住口!”柳无依不想被提起那件事,连她自己都弄不清那是怎么回事,怎么发生的,又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 “你不让说我偏要说,偏要你说清楚!”她的激烈反应让君怀璧以为找到了她的破绽。君怀璧抓住她的双肩问到,“你那时候……你分明知道碰你的人是我对不对?你告诉我……”索性的一次就都问清楚,如果得不到希望,那让他死心也好,“师父,你告诉我实话!”君怀璧不断摇着柳无依逼问。今日,他一定要知道答案。 柳无依不禁锁眉,凝重着颜色好一阵,仿佛是逼烦了,冷厉道,“就算是如你所想的那样好了,难道你以为我那是喜欢你?”她怎么可能喜欢尹长风的儿子?他们任何地方都不配,尤其他还长着一张和尹长风近似的让人憎恶的脸。 “难道不是吗?如果你真一点都无心,会容许我碰你一根毛发吗?”如果她无意,之前她是出于师徒关系而对她手下留情,那么今日之事作为女人她绝不可能再忍让,而她的行为显然不是如此能解释。“在你眼里,至少我还是特别的是吗?”他卑微的渴望她一点点的肯定。 “你特别?”柳无依冷瞥了他一眼道,“对,你得感谢你长得不错。” “长得不错?”君怀璧知道自己长得并不寒碜,但是她怎么可能是重色的人?唯一可能的解释是他和尹长风长得相像,所以她果然是将他当做别人?所以他并不是多心?这个猜测残酷得让君怀璧轻颤,“你……你把我当成尹长风?”他含哀望着她,渴望她的否定…… 柳无依微愣了一下,几乎忘了他知道这回事,之后勾唇笑道,“不然呢?”她只要他痛苦,看着这张脸痛苦她就畅快……他提醒了她的痛苦,她就要他更痛苦…… ------------ 第一百一十八章 此恨永难绝 听到她反问那一瞬间,君怀璧只觉仿佛听到雷鸣,整个人都被雷火烫烧,心念几乎成灰。他紧紧盯着她的双眼,企图能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可是没有,他看到她对他的恨和怨。他想说什么却哽在喉头只出来颤抖的喘息,他瞬间他握紧了她的肩跟着又缓缓松开,再接着一声怒吼,用力将她抱住,倾压在梳妆台上…… 柳无依反应不及腰后撞上梳妆台,痛的眉头紧蹙,“你干什么?放开我!”可她来不及多说,也没来得及推开人就被压得后仰在梳妆台上,跟着唇就被猛力封住,“唔……” 两片唇瓣上被倾注的力道很大,之前没有一次是如此,柔软的唇被发狠的啃咬,仿佛怨恨。唇鼻相熨,仿若威胁的男人气息压得她完全喘不过气来,面上也因彼此的气息交融而火烫起来,分明她双手很用力的推攘可身子却越贴越紧,心跳声已经完全彼此相容,似乎恨不能身体也化为一块…… 生平柳无依自认自己面对什么都能是冷静的,除了因为师父、尹长风外,她以为此生不会再有人能打扰她的神思,可是这一刻她好像无法思考,脑中轰轰作鸣…… 唇几乎痛麻了才被放开,柳无依瘫在台上大口喘息,耳边贴近传来带着些许陌生沙哑喘息的熟悉嗓音,“现在你很清楚,吻你的人是谁了吧?” “你这孽障!”柳无依愣了一愣,反应过来的是羞辱,抓起梳妆台上某件东西划去。 只听见君怀璧一声痛叫,起离了逼压在柳无依身上的身体,双手仍压台面上,将柳无依困于其中,“师父,我就是要你看清楚,会爱你的人是我,不是别的男人。” 君怀璧抬手摸去自己的脸,立刻感觉到刺痛和湿濡的血,再看柳无依,见她手中握着一根银簪,他没记错那簪头那梅花形状的话,那是他送她的第一件东西,那梅枝骨是他送的。 “我不需要!”她不需要人爱,尤其不需要他来爱她。 “到底为什么师父你要排斥我否定我?就因为我是他的儿子?”他不信她如果真厌恶他还能让他轻薄了她,她如果真无一丝意,他又怎么能几次三番近了她的身? 他的儿子?柳无依好不容易想起了,咬了咬牙,她恨瞪着君怀璧,恍惚间她根本分不清他是谁,是君怀璧还是尹长风,还是都一样。对,他们一样,一样只会带给她痛苦,所以她要他们也痛苦!微扯唇角,柳无依道,“对,就因为你是他的儿子我才让你近身,也因为你是他的儿子,所以我永远不会喜欢你!永远不会!” 君怀璧被震了震,永远这两个字让他满心嫉妒,“他到底哪里比我好?他根本不爱你!”分明那个人抛弃了她,为什么她心里还是只有他?甚至将他看做影子?“师父,你看清楚,只有怀璧爱你,师父。” 不错,尹长风不爱她,没有人爱她,但是她也不需要人来爱了,更不需要他君怀璧可怜。“你哪里比他好?你连他一根头发都比不上!没有他,你什么也不是!”没有尹长风,她怎么可能抱走他收养他?没有尹长风,她不会这么痛苦,也没必要让自己变成……她摇头不让自己软弱,她必须要自己心如铁石:她要报复,要报复尹长风,要报复他的儿女!她怎么能容忍尹长风的儿子对她做出如此无礼之事?怎么能容忍再被欺负一次?她不能饶他,绝对不能! 残酷的话语让君怀璧好一阵无法回神,心如刀割,还来不及寻思多说,柳无依已经先发难将银簪徒手捏断,跟着在君怀璧震惊时候再度发狠一掌拍向君怀璧的胸口。 “你本来就什么都不是,如果你不是他的儿子,更加什么都不是,我一定早杀了你这个废物!”如果有人让她柳无依痛苦,她要他比她更痛苦,尹长风也好,君怀璧也好! 君怀璧被震飞出去,连吐了好几口血,好不容易爬起身坐地望着柳无依吃吃发笑,“咳咳……哈哈……”那根簪子断的时候他终于领悟了她对他的无情和绝情。 他是尹长风的儿子,和尹长风一样有罪!他叫怀璧,怀璧其罪,就是因为他是有罪的!谁让他是尹长风的儿子?她恨他们,恨这两个长得如此相像的男人,他们一个辜负她,一个欺负她,一个不守信诺,一个不尊师重道!都是尹家男人,都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她已经不会再爱,更不会爱他们任何一个! “你这孽障!”柳无依恨骂,看着他那张脸,十余年的恨此刻全数涌回心。不是这个孽障的话,她根本不会再记起来曾经的耻辱,不会再认出尹长风记起自己曾为那个男人受的那些痛苦……这个孽障凭什么喜欢她?他是尹长风的儿子这点就没有资格!他根本没资格喜欢她,没资格碰她一根毫发! “你该死!”柳无依叫着抓起凳子往君怀璧砸去。随着哐当一声,凳子不偏不倚的正砸中君怀璧的头,登时鲜血从头顶流淌下…… “你……”君怀璧被砸得有些发晕,他知道她对她无情了却也料不到她能下这样的狠手,鲜血不断的从眼上滴落,双眼一阵,他都看不清她的模样…… 看着君怀璧头顶流血,柳无依楞了半晌,心中微亏更有不易察觉的疼,可是她很快想起他的所作所为,想起他是她最恨的男人的儿子,所以她不能服软,她没错,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他所做的都是该罚该打,她已经纵容他太久了,何况是他本就有罪,就怪他是尹长风的儿子! “是你活该!你都是自找的!滚出去!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这孽障!”她吼道。 “好……好……”本来是昏沉的脑子被她绝情的话无情拍醒了不少清明,她对他已经如此,他还期待什么?是他活该,是他自找,他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心如石如蝎的女人?她从来没当他是她的徒弟看,甚至恐怕根本没当人看,就如她说只是个棋子,从来是他自作多情! 想到此处,君怀璧发笑起来,他可笑自己的傻自己笨,他是疯了才以为他用心她就会懂,总有一天她会明白,“哈哈哈哈……哈哈……”君怀璧一边笑着一边要爬起来,可是头脑实在沉重昏沉又看不清,总觉得人是旋的地是转的。 看着君怀璧好几次站不起来,头上又是血,柳无依有些心虚,是不是真的很严重?她打了他一掌,又砸伤了他…… 君怀璧努力了许多次后终于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天地依旧旋转人虚浮得站不住,好似人轻飘飘的的不受控制,又仿佛被什么摇来摇去的…… 柳无依看他自己站起来,微松了口气,以为该不是很重。 “以后,我不会再打搅你!不会了……”君怀璧跌跌撞撞的到了门前,摩挲了一阵开了门,风雪登时扑面,冷扎着脸。君怀璧觉得很冷又很痛,可这种冷远不及心冷,痛也不及心痛。“嘎嘎……”他哑着声发出难听的笑,脚下轻浮的跨过门槛时莫名一绊身体便不受控制,碰咚一声迭出门去,摔痛得他好似魂都数度被扯离了身…… “……”柳无依抽了口气,上前两步见君怀璧又抓扶着门爬了起来了,她又停顿了。她安慰自己,他没死,她不必要担心,死不了! “不要你!我自己会走!”仿佛是知道柳无依的反应,君怀璧如此喃喃道。 柳无依莫名火道,“那就快点走!别在我眼前碍事!滚!滚得越远越好!” 君怀璧强撑着清醒爬起来,试了试触实了地面,才扶着门跟将后脚带出门去,迎着风雪走如黑夜,他辨不清方向,只是迎着风迎着疼不停往前…… 君怀璧的身影一消失,柳无依快步走到门前碰的一声关上门,将屋外风雪和所有可能看到的隔绝,随着关门的风,屋内的灯火突然灭了,屋内一片漆黑。 “呵呵……哈哈……”柳无依突然也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直笑得喉头哽噎出不来声为止,她腿上一软跌在地上。她没错,她没错……君怀璧要怪,就怪他是尹长风的儿子,怪他自己要招惹她,她是他的师父,他不该对她有任何越礼的举动,她不是没给过他机会,是他执迷不悟,他是罪加一等,他是活该……她不需要人可怜,不需要尹长风的儿子来爱她,她不需要…… “师父……师父……” “怀璧……怀璧……”…… ------------ 第一百一十九章 伤情至死诀 风雪夜中辨别不清任何实物,他深一脚浅一脚偏偏倒到不知去哪儿,任无情风雪拍打脸颊, “公子……” 不知过去多久,仿佛很久了仿佛不过转瞬,君怀璧分辨不清风雪中模糊的声音微微清醒。 “公子……公子你要去哪儿?”提着灯笼上来的浣纱问到。 君怀感觉到自己手臂上多了搀扶,贴靠近来的人的温度暖让他不自禁一阵冷颤。“去哪儿都好!”他颤抖着唇喃喃道。只是他不要再见到她,不要见她…… “公子,夜都这么深了,风雪又这么大,还是回去休息吧!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要乱走了……浣纱扶您回去歇息。” 君怀璧被搀扶着走了两步突然顿住,“不!我不回去!”他不要回到有她在的地方,他要离开这儿,远远的离开她。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君怀璧突然挣脱了浣纱的搀扶,撤出手来,提步往前奔走…… “公子——”浣纱被君怀璧那一扯原本提挂在手肘下的灯笼飞了出去,立刻熊熊燃烧起来,浣纱也顾不得,急急的跟上君怀璧跑走的方向,叫道,“公子,你别走!这么大风雪……” 君怀璧根本看不见也听不见,只知道往前走,用尽全力奔跑了一阵,直到不知撞上了什么摔倒在雪地中,跟着就没了知觉。 “公子……”浣纱追了来,看见君怀璧撞晕在树下,一时呜咽着落下泪来,“公子……” 君怀璧那之后不知道自己昏沉了多久,朦胧间只听到身边有人一直隐隐啜泣…… 柳无依半宿无眠,天将亮时候眯了一会儿,天外还灰蒙时候终被屋外风雪声惊醒,心中有些惴惴不能再眠,便穿置好出了门来,风雪扑面让她不禁一个冷颤,先停行不,不知为何就行至君怀璧门前。 柳无依想今日起自己要闭关,也许是要安置一下事务并且提点君怀璧折梅剑法,可在门口隔门就听到屋内有啜泣声,狐疑间柳无依推门而入,信步走进内室,看见两个婢女坐在在床边,低低浅浅的啜泣便出自两人。 “哭什么?”柳无依冷声责问,“死人了吗,你们一个两个在这儿哭?哭丧?”嘴上说着,柳无依脚下也没停歇,走到床边来。 “庄主。”浣纱和浣月慌忙起身躬立,虽强忍下啜泣却还是不是一两声抽。 柳无依看着躺在床上的君怀璧头被包裹着,显是受伤被包扎的,她自然想起前夜之事,柳无依不禁皱起眉头,瞧着君怀璧面色红润得有些过头,伸手贴上去,立刻抽了一口气,“怎么这么烫?”柳无依立刻替他查看了一番,叱骂道,“你们是怎么伺候公子的?让他高烧成这样?昨夜他到底做了什么?” “公子他……”浣月被柳无依吓得说不清话。 浣纱偷望了眼柳无依,出声便是哽咽道,“公子昨夜不知在风雪里走了多久,冻得人浑身冰凉,浣纱起夜发现他便想劝公子回房,可是……浣纱没拦住公子,公子他又跑了出去,或是夜里看不见,公子撞到了树,伤了头,晕在了风雪里,浣纱才找浣月将他扶回来安置。之后,浣纱和浣月不敢懈怠,整夜一直守在公子,公子内伤加上外伤,又因为冒风雪着了风寒,至今迟迟未醒且一直高烧不退……” 柳无依怒斥道,“他高烧不退,你们就不知道怎么办吗?如此还要你们做什么?” 浣纱一时无言,浣月支吾道,“我们有给公子冷敷擦身,可是公子的烧就是退不下去。我和浣纱也不敢……打扰庄主歇息,就想等天亮就来找庄主问……” “去厨房拿酒来给他擦身试试。”柳无依再试了下君怀璧的温度,心底也隐隐忧心,烧成这样要是烧坏脑子就麻烦了!“若还不行,就试试燃酒法。” “是,庄主。”浣月便领命去厨房拿酒。 柳无依拿了帕子替君怀璧擦汗,心中也有些着急,君怀璧从小到大也没生过这么重的病。 柳无依不自觉轻叹了一声,这时,睡梦中的君怀璧君怀璧含糊说着话,“我不回去,我要……离开这儿……我不要……见到她……” 君怀璧说话的声音很小也模糊,但柳无依听得很清楚,手上的动作慢停了下来。心念道,这孽障,原来打的是这门心思?他还想死一次给她看? 一旁的浣纱也变了脸色,试了试道,“庄主,公子可能是烧糊涂了,说的胡话。” “我看他是清醒得很!”柳无依气得将帕子丢在床上并立起了身,“你们给我好好照看他。我不准他死!他想死,没那么容易!” “庄主,公子并非有意让庄主……”浣纱还想替君怀璧说些好话,可偷瞧了眼柳无依阴沉的神色便吞下了话,再也不敢多声。 “你们好好照顾他,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都给他陪葬,到地下去服侍他!”柳无依丢下话恼恨的拂袖而去。 “庄主……”浣纱望着柳无依走远,想留的话也只能吞下了。 柳无依回到自己的房间,心中依旧烦闷不已,无法解脱之下又去了书房翻找医册,打算凭自己的所学给君怀璧配一副药来。折梅山庄的人一般生个小病是找琴幽看病,而琴幽其实是从她这儿学来的医术,只是这些年,柳无依的精力都全部花在武学研究上,全身心都投入到提升武功上,对医理多有荒废。 忙到午后雪霁,柳无依写好了药方,缓下一口气,之前已经听到浣月来报说君怀璧开始退烧了,现下药方写好,她基本可以放心了,只打算让浣纱按照药方去折梅山庄取配药材调理。 柳无依走出书房,浣月匆匆跑来,迎面见柳无依脸色登时一白,垂低头颤抖着声音道,“庄……庄主,公子……公子……他不见了。” “什么?你们两个人看着一个还不会不见?”柳无依气得几乎发抖,“都是废物!”早知道她就守在他屋里,就不会…… 浣月越低着头,颤抖着有些嘶哑变调的声音道,“公子他醒了,说饿了,让浣纱去给他煮粥,然后……他又说渴了,让我取给他拿点热茶,然后……等我热水煮好茶送回去,他……他就不见了,连外衣都没穿。” “那就是刚刚走!他那个样子走不远!还不给我去找!”那孽障,是真想死吗?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去死,就为了离开她? “是,庄主!”浣月腿有些发软的颠簸了一下,跟着逃也一般的跑进雪庭,往小院外找去…… “那孽障!”想死,那也得问过她。柳无依将药方随手压在门缝里,跟着也往院外去寻。 君怀璧还带病在身又受了内伤,自然跑不了太快,而且雪过后山路积雪,他走过留下的脚印轻易将他的行径出卖给追来的柳无依和浣纱、浣月。 见有人追来,君怀璧逃得更快,但显然他如此的举动只是徒劳,“你这孽障还想往哪儿跑?”柳无依足下一点就飞追上来,拦在他要走的路上。“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君怀璧急急的呼吸了几回才缓过气,抬眼瞥了眼柳无依,带喘冷笑道,“现在还来……管我做什么?现在……不管我是死是活,都和你无关!” “我就是要管你死活,你又如何?”柳无依心中大为火光,对他的态度十分的不畅快。 “我不要你管!”君怀璧咬了咬牙道,“就算我死也不要死在你的眼前!” “我就要你死也死不成!”柳无依拽住君怀璧的衣襟,逼近道,“我告诉你,你以为你能逃脱我的掌心?不可能!你想死要我说了算,想活也要看我!” “呵……呵……”君怀璧艰难的笑了两声,“你以为自己是神?可以轻易掌控一个人?已经不可能了。我只要远远离开你,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君怀璧退后一步,跟着忽然猛力用自己的身撞上柳无依。 柳无依因为没料想到而没有防备被撞倒在雪地里,而君怀璧趁着此刻越过她再度跌跌撞撞的往山路前途逃走,他用这一行为告诉了她他离开她的决心…… ------------ 第一百二十章 此恨与君绝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绝对不会回头看她,他绝对不会!他一定远离她,哪怕是死。 “庄主……公子……”浣纱和浣月急忙上前来搀扶柳无依,并想追上去拦阻君怀璧…… “由他走!”柳无依大声道,“既然他有那个决心,我就看他是不是就有本事离开。” 浣纱急眼道,“可是,庄主,公子他……穿得那么单薄,就是没伤也会被冻死在山里。” “他既然非得如此走,那就是做好死的准备。他愿意死也要离开,我就成全他!”他是她辛苦培养的棋子,她是他的师父,他必须按照她的要求行动,但他现在却要反逆她,他以为他用死来恐吓她就能让她退步,还是让她心软?柳无依从来不受人威胁,不要被任何人左右,就是他也一样,所有背弃她的人,她也一个都不要。 浣纱和浣月都不忍见君怀璧孤独离去的背影,双双红了眼眶,浣纱已经落下泪,忍不住想求柳无依,“庄主……” “都给我闭嘴!”柳无依自然知道她们的心思,立刻断了她们的念,反背过身去不看君怀璧的去向,冷声喝道,“都给我回去!任何人都不准给他求情,也不准帮他,是他自己要这么做的!”他是她唯一的徒弟,该是最忠实于她的,他竟然想反叛他,用这样的方式……既如此,她不会对他有一丝心软留情! 浣纱和浣月一时只能闷声。 “从早上到现在我还没吃东西,你们回去给我备饭!”柳无依说完拂袖而去,不回头看一眼。 “是,庄主。”浣纱和浣月多有不舍留恋的望了几眼君怀璧跟着才随着柳无依往山上去。 回到山上后柳无依径自回了书房便关闭房门,将自己封闭在仅有的空间,瞬间觉得冷冷清清,没有了素锦,没了君怀璧,她的世界就如这书房只剩下冷和自己。 她不后悔,不会……她并没有做错,是他们一个负了她,一个不知分寸妄求不该得不能碰的东西,是他们辜负了她,不是她无情……不,就算她无情又如何?她会变成这模样是因为谁?她没错,是那些人一个个都背负了她的感情和信任,是他们该死! 在如此纷杂的思绪下,柳无依完全无法安下心来练功,也无法继续翻阅书籍便回了自己的房间,以往总是贪睡的她躺在榻上翻来覆去也没能入眠。 浣纱和浣月准备好饭菜后寻来敲门,“庄主,饭准备好了。” “先放着,我暂时没胃口。”柳无依自己也分不明自己怎么了,从未有过的焦躁烦闷,坐立不安,好似一切都涌上心头堵得人发慌却捉不清那东西,让人心如猫抓。 柳无依强拧自己在屋里寸步不出,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直到翌日天亮,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跟谁拗,才和自己过不去似的虐待自己,她也不愿意去想,就坐了一夜,听了一夜风雪,直到她听到了敲门声,惊扰了她的心思,才仿佛从飘忽的云天落了实地。 柳无依抬眼瞧出去,见窗上已经明朗,确定是天亮了,不想自己坐了这么久。又想素锦不在,这些人就真不知道她的规矩,竟然一大早就来打搅她,不过她本无眠也就无所谓了。 “什么事?”柳无依发问。 “庄主,有客人。”门外人道。 “客人?什么人?”柳无依想着山上本无几个客,敢这么一大早敢来打搅她的人,不知死活的……怕只有一个。 “齐夫人。” “她来了?”果然是她!这个女人真会挑时候,每次就挑在她最不畅快的时候。 “柳拂衣,我这么大个客到了门口你也不出来见?别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我可是还带了大礼来啊!”齐葛氏在门外咯咯笑着邀功。 也只有这个女人还真敢仗着她对她的旧恩三番两次抬身价还不知死活的屡次招惹,她还真当她柳无依念恩呢?柳无依怒恨起身不察双腿麻软,几乎跌坐回去,险险颤颤的站稳,急忙揉了几下活络血脉,到双腿舒服些了才走去开了门。 一开房门,冷风扑面,柳无依微虚眼立刻被齐葛氏挡住了视线,或许是长年规律作息昨夜却没休息好柳无依眼皮都有些抬不起来,模糊瞧了眼齐葛氏那张笑脸,柳无依心中不畅自然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 “你没睡好吗?啧啧……瞧这模样憔悴的。”齐葛氏抱着双臂悠哉哉的说到,“什么事让你这个睡神睡不好?” “我的事由不得你来说!葛楚,你最好有事说事,没事就给我滚!”每次见她,她都能给她惹来事,她心情好能变坏,差会更糟,而今日显然她来得也太是时机惹得人不畅快。 “火气真大,果然是最近又耍性子了,房事不和谐吧?”齐葛氏挂住柳无依的手臂,“先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柳无依本能的就想甩开她,可是低垂的目光突然扫过屋外,瞧着廊下放着担架,上面盖着齐葛氏冬日里常穿的那身紫貂斗篷。她以往冬日几乎不离身,记得是她那短命相公送的,别人多碰她都不舍得,这次竟舍得拿来盖掩东西?那该是多贵重的东西? “哟,自己找到了。我带给你的,就是那东西。来,过来瞧瞧对你心不?”齐葛氏拖着柳无依的手走出门,踏雪到了院中。 什么东西?柳无依很少对齐葛氏做事感到,因为她本身做事就很离谱,可这次她竟然好奇,好奇那藏在紫貂斗篷下的究竟是什么贵重?她隐隐的有一丝莫名的感,也就由着齐葛氏的牵引到了庭中。 走近后,齐葛氏招呼浣月,“小丫头,来,给你加庄主揭开来瞧瞧,看衬不衬她的心。” “好。”浣月跑来,将紫貂斗篷缓缓拉开,跟着惊呼出声,“公子!” 柳无依也瞧见了,那是昨天誓死要离开的君怀璧,柳无依一见是他面色便僵冷得厉害,精神也登时抖擞了,心中隐忧惴惴,握紧了双手忍恨得发抖。 “瞧着可喜欢?”齐葛氏不怕死的瞅着柳无依难看的脸色笑问。 柳无依忍过了一波气,冷着嗓音却还微有颤抖问,“死的还是活的?” “活的。遇到我,死不了!”齐葛氏颇得意道。 柳无依的脸色陡然变得狠戾狰狞,“那就丢出去让他死!他要死就去死,我不要看这孽徒!”柳无依手掌一翻飞先齐葛氏那件紫貂斗篷抛飞出去,跟着一脚踹去君怀璧身上,“你这孽徒,你有本事就活着走出去啊!你这幅模样回来干什么?你跟我死出去啊……” “庄主……”浣月吓得不敢上前去揽。 柳无依一面狂骂一面连连狠交踹着担架上的君怀璧,很快将君怀璧从担架上踹翻了出去,陷在雪中,柳无依依旧再踹了一脚将担架踹飞了出去才喘息着停歇下来,“你……你有本事死活要离开,那就是死是活都别出现在我眼前,你还活着回来干什么?孽障!你这孽徒!”一连串骂完,柳无依喘息不歇,额头隐见青筋。 齐葛氏也被吓了一阵,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抚着胸口靠上前依近柳无依,苍白笑道,“骂完了也打完了,解气了?那接下来怎么办?” “我不是说了,丢出去!” “他只有一口气了,丢出去就真死了。”齐葛氏唉声一叹道,“其实我也不可惜,虽然是俊小子,可到底他和我无关,不过……你十余年心血,就这么抛了,不可惜?” “我十余年心血只养出这等孽徒,我不如不要!” 齐葛氏一琢磨后问,“你忘了你养他的目的?你可不是要养个孝顺听话徒弟啊!” “你还敢说起?他今日这般还不是有你们母子在其中败坏,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柳无依抬手欲出掌…… “你的徒弟你教不好,你来怪我?别说我教他什么,就算他真是被我带坏,也是你这个师父督导失职。”齐葛氏不以有悔,不退反而争锋相对。 两人忿目而视,一时似欲起纷争并大动干戈……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悔恨又悔意 浣月看着两个女人剑拔弩张,她想缓和一下气氛,可一急又怕两个人故而张口结舌,“庄主……齐夫人……” 浣月话一出口,柳无依和齐葛氏同时出了手,一时间打得不可开交,院内风声做紧。浣月一旁看着干着急,她武功低微又无法插手,又担心雪地里的君怀璧,却又不敢贸然动作,急得眼眶发红,几乎要哭。 齐葛氏被柳无依逼得节节败退终于双袖一展,金针飞过,柳无依卷袖一扫,将那些金针尽数收去,再一抖袖丢下,跟着两人就突然罢了手。 齐葛氏满头满脸的汗水,喘怒道,“柳拂衣,你和你徒弟感情不和吵架,你要撒气找你徒弟去,那儿呢,对我撒什么泼?” “葛楚,你真当自己无辜?做过什么好事你自己知道。都是从你和你那宝贝好儿子出现,才带坏了事情的发展,你们真是一对好母子,轻易毁掉了我的计划,毁掉了我的徒弟,我十余年的心血荒废了,你以为我能轻易放过你?”柳无依气红了双眼,“我柳无依欠你的早还得干净了,你敢来,就是来送死!” 齐葛氏微骇了一下,强自镇定道,“你柳拂衣那么容易就放弃了?十六年了,你就轻易的认输了?只要你徒弟活着你就还有机会,如果他死了你才是没机会了。柳拂衣,你比我更清楚,你这个徒弟可用的地方大着呢!要一个人死对你我都很容易,可要一个人活你却做不到。” 柳无依认了她部分道理,“别以为你说得好听,我就会放过你!” “柳拂衣,你要不要放过我无所谓,你的徒弟你是真要他死了就够了?你那么轻易放过他,他可是尹长风和李媛的儿子!”齐葛氏冷笑道,“柳拂衣,李媛死了,尹长风死了,尹长风的儿子死了,你的恨消了吗?你的怨解了吗?” “闭嘴!”不,她没有,她的恨意一分也没有消减,她很尹长风,现在她也恨君怀璧,他们一个个都让她痛苦,她怎么能让他们轻易死了?尹长风没死,君怀璧也不能死。 “想通了?”齐葛氏瞅着柳无依的神情若有缓和,便大着胆子道,“我知道你素来聪明,不会想不开这么简单的问题。” 柳无依抬开锐眼看着齐葛氏,“救活他!不然你跟他一起死!” “凭什么让我跟他一起死?他死了,要跟他做鬼鸳鸯的也该是你,凭什么……” 柳无依厉声喝道,“闭嘴!再跟我废话!你这张嘴一直欠教训,信不信我现在给你个记性?” “我可不是你徒弟,别想训斥我!”齐葛氏转身走向在雪地里躺了不少会儿的君怀璧,“待会儿你徒弟死了,你杀了我也没用,就哭去吧。先把他扶进屋去。”齐葛氏走近后招招手。 “浣纱、浣月……“柳无依正吩咐,回头看才发觉只浣月在,“浣纱呢?”就算之前她不知,刚刚这么大的响动,她也该出现了。 “浣纱她病了。”正上前来的浣月却步低头道,“所以……” “病了?她又怎么病了?”浣纱这几年都没生一回病,一病就那么恰好时机,“她病得如何?” “这……她感染了风寒。”浣月头越发低垂了。 风寒?如果只是一点点风寒,她会人都不见?柳无依有些怀疑。 “你家婢女病了无所谓,待会儿我过去帮她看看就算了。”齐葛氏显然又忘了前事上来拉住柳无依,“还是先照看你徒弟吧!没人能帮手,那就你呗。” “你说什么?”柳无依侧瞪着齐葛氏,“那孽徒有什么资格让我帮扶?” “可是没人了啊,你不帮扶,你家那么小个小丫头也搬不动一个大男人啊。”齐葛氏为难道。 “你不是人?”柳无依瞅着她哼道。 “你骂人呢?你要想我这双手过会儿要替你徒弟诊治,万一劳动了伤了,可就……” “你还娇贵了?” 齐葛氏点头,“要论说,我还真比你娇贵。怎么说,我也是名门夫人……” “哼!”柳无依冷笑了一声,“你夫君都短命了好多年了,你这娇贵身段放在我这种江湖人面前也做不得数!” “柳拂衣你给我闭嘴!”齐葛氏如被踩住痛脚的猫儿般露出了凶光,“不许提我家相公!” “你还是一样……对你那个病相公庇护有加啊,他都死了这么多年来,你还不让人提!”柳无依笑道,“你还真是死心眼。” 齐葛氏放松了些,笑道,“若说死心眼,你难道不也是?我对我夫君死心眼,因为他值得,而你呢?为了尹长风值得吗?” “我的事不用你置言!”柳无依哼声转向,快步走向君怀璧,像是相当轻巧般的将君怀璧扶起来,跟着背负在身,向君怀璧的屋去。君怀璧的身躯如今已经高出柳无依,压在柳无依的身上看得旁人都觉得颇为沉重,可柳无依却步履轻常的走了。 齐葛氏瞪大眼吃了一惊,“柳拂衣,你还是女人吗?” 浣月也有吃惊过,只是不太敢表现出来,急低着头跟去柳无依离去的方向。 齐葛氏很快也跟进了君怀璧的房间,细细为君怀璧诊治查看,而后拉好被子对柳无依道,“他在雪地里冻了太久,我估算我发现钱他倒在雪里至少两个时辰以上,现在他体温低下……” “去拿被子来!”柳无依吩咐浣月道,“再端几个火盆、准备浴桶热水。” “是,庄主。”浣月急急走了。 齐葛氏瞧着柳无依丝毫不转眼道,“先给他回暖,先搓他的身,等热水来就丢进去泡水……再过一阵他可能会转高烧。” “等浣月回来。” “现在是救命时候,一刻不能等。”齐葛氏言辞严肃道。 “你……”柳无依知道齐葛氏这个人凡事不认真爱作怪,但是在医人治病的时候她却特别认真,脾气也特别古怪,不许人忤逆丝毫。“明白了!”柳无依颇不顺意的挨床坐下,将手探入被子里,贴上君怀璧冷得颇骇人的身体抚搓…… 等浣月备好热水,柳无依便将君怀璧脱了衣物扶进浴桶泡着,约是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许是屋内太热,柳无依额头都冒出了汗,齐葛氏又诊了一次,轻点头,“暂时可以了,你先歇会儿。” 将君怀璧扶出来擦汗身上的水,再扶到床上休息。柳无依看了眼齐葛氏,也没说话,默默撤了手离开了床榻,柳无依甩了甩手臂:只觉得伺候病人比练功还累! “对了,你那个丫头我看过了发着高烧呢,还挺严重。我看你打发你这个婢女去照顾一下,不然可不大好。” “好!浣月你去照料浣纱。”柳无依并未多想什么,也没考虑到后事。 “是,庄主。”浣月看了眼床,似乎对君怀璧略有不放心,但也没多留,更急的离去了。 柳无依歇息了一阵,约是又半个时辰后,齐葛氏忽然道,“他开始发烧了!现在需要退烧!” “你是大夫,你说怎么办就是了。”柳无依看向齐葛氏,“是擦身还是……” “你知道就不必我说了,自己办吧。” 柳无依实在很不喜欢有人在她面前心高气傲的模样,尤其这个女人还不是一次在她面前这样颐指气使,不过看了看床上面颊通红的君怀璧,柳无依暂时忍了气,出门去热水。 柳无依离开后,齐葛氏从身上取了一颗药丸,掰开君怀璧的嘴塞进他的嘴里,又灌了水,低声嘀咕道,“傻小子,乖乖吞下去,对你有好处的!” 过了会儿,柳无依端了热水和巾帕来,从未伺候人的柳无依不得不耐着性子为君怀璧擦拭散热……齐葛氏只在一旁坐着。 虽然柳无依前后折腾了许久,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前后三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人也累得几乎无力,但君怀璧的体温迟迟不退,高烧得骇,几乎让柳无依触之惊心……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残梦留温存 “葛楚,他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不退烧?”柳无依抓住一旁悠闲了许久的齐葛氏逼问道,“你这个大夫悠闲了大半天了,现在该怎么办?” 齐葛氏瞅了眼她,“你很着急啊?” “我当……你!”柳无依一发狠将齐葛氏从凳子上扯了下来,摔趴在地,”我告诉,葛楚,别逼我真动手!“ “哎哟喂……”齐葛氏痛得呲牙咧嘴,“柳拂衣,你自己不尽力,关我什么事?你真以为办法都用尽了?” “我都试过了。”柳无依道,“冷敷,擦身,该做的都做了,都几个时辰了,他一点都没退烧。” “你看他在发烫,其实他自己感觉冷。普通方法你确实用过了没有效果,但还有个不普通的办法,兴许你可以一试。” “什么办法?”柳无依不爽利的追问。发烧这么久,再下去不是也得烧坏了脑子。 “人体降温啊。”齐葛氏说得颇暧昧。 “什么?”柳无依不是很懂,但隐隐觉得不怎么是好事。 “其实很简单,你一直服用漱心凝雪丸,体温异于常人的低,但你到底还是个正常健康的人,所以你对这个发冷的人是温暖的,对她体表的高温你是冷的,你是块暖玉也是块冷玉,保暖降温,都是圣品啊。” “你什么意思?”柳无依已经隐隐听出了很让人不爽的苗头。 “你的身子本身就是最好的退烧药啊。”齐葛氏勾住柳无依的肩头笑道,“就看你愿意不愿意了,毕竟他是你的徒弟,他的一条命全看你。” “你……”柳无依隐约觉得齐葛氏是故意设计在玩弄她。 “相信我,我没有玩弄你的意思,这真的是个好办法。”齐葛氏苦兮兮道,“若非事已至此,又是为了你的宝贝徒弟的性命攸关,我可说也不敢说这方法,毕竟这攸关你的清白。” “你……当真?”清白不清白她已经不当回事,要说她的清白早被这孽徒毁了,但是……柳无依始终不怎么信齐葛氏,她是神医会对发烧就没办法? 齐葛氏看了眼柳无依默默无言了半晌,跟着慢道,“他烧得越久久越危险,你是明白的。我只能给他开个药方,等他烧退了,可以为他恢复根基。” 柳无依深吸了一口气,“你出去吧。药方写好交给浣月,顺便你把浣纱的药方也开,让她一起到折梅山庄去抓药,那儿药材比较齐全。” “我都知道安排的!对了……我要住你的房间,我看你也用不着!”齐葛氏说完也不管柳无依的反应,悠悠的走了。 柳无依虽然还是怀疑她作怪,但眼下却也只能姑且一试,关上门后走回床边,望着床上的君怀璧,一时间气愤又上心来,“孽障!” 骂完后柳无依深吸了好几口气让心绪暂时平稳下来,之后一件件缓慢解退了衣衫,进被后裸了挪身偎近滚烫吓人的君怀璧,体贴上去…… 时日正值寒冬,可和君怀璧贴近的柳无依觉得如是酷暑,让人昏昏沉沉的,又因昨夜一夜未眠,柳无依很快就昏昏的睡了。或是因为又困又累,柳无依睡得很沉,醒来时候屋内一片漆黑,而且不知何时,她已经被一双手臂困住了,柳无依想抽出手来看他是否退烧了,可一挣扎起身,身上的手臂反而压紧了。 “师父……师父……” 柳无依心中一惊,难道他都醒了?她忍着没回声,半晌君怀璧也没反应,柳无依暗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说梦话。” 软下身子领会到君怀璧已经睡熟了,柳无依这才缓缓的探出手,贴上他的额头,又用自己的额贴上,之后缓缓勾起唇角,“退烧了。” 见暂且平安无事了,柳无依从被子里起身坐了起来,拿自己的衣物穿置妥当下了床,返身为君怀璧压好被子,又用手测了测他的温度,确认平常后放下心,再理了理打扮,开门出来便往自己的屋子过去。 碰的一声,柳无依直接踹开门闯入,将屋内坐在她榻上的人惊得险些白了脸,唇齿颇不清道,“我说,柳拂衣,你这……至少敲下门吧!” “我回自己的房间为什么敲门?”柳无依走到桌前坐下,背对着齐葛氏道,“天亮后,你带他离开山上!就说是你路上救了他!” “你……舍得让他这么走了?”齐葛氏疾步上来,凑近柳无依,打量她的神色,似乎要分辨有几分真假,“你好不容易救回来他……” “一丝一毫都不准告诉他我有让他回来过!你就说是你自己在路上救的,所有事和我无关。” “你想干什么?”齐葛氏只觉得阴云层层。她看来,柳无依不该是会这么轻易吃亏的人。 柳无依拍桌道,“我做什么不需要你来管!反正这件事对你只有好处。那孽徒好歹知道知恩图报,你救他一命,他日后会报答你的。” 齐葛氏懒坐下,将头压在桌上,瞥着柳无依,“你倒是很信任你徒弟比你忠厚老实!” 柳无依横眼冷瞥了她一眼,“同意或是不同意?” “我有拒绝的权利?”齐葛氏冷笑,“你柳拂衣也大方了?” “你没有。”柳无依冷淡道。 “那还有什么可说?不过……”齐葛氏扯住柳无依的衣衫,暧昧的眨眼扯了扯,“你的清白可这么没了,你真一点不在意。” “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何况反正我不会嫁人,什么清白不清白根本不重要。”若说她有清白,怕更早前就已经被同一个人毁了。 “啧……你还真不像个一般女人。”齐葛氏颇为遗憾的叹息道。 柳无依沉默了半晌,突然盯着齐葛氏,媚唇一笑,“我刚刚过来时候想通了一件事。” “什么事?”很少见柳无依笑得如此美丽,齐葛氏只觉得头皮发麻。 “你做的好事啊!”柳无依笑道,“我怎么会中了你的奸计?葛楚,你到底安的什么好心?” “什么奸计?什么……什么好心?”齐葛氏有些张口结舌,紧张的额头已经见汗。 “是吗?”柳无依站起身,绕走了一圈,跟着立定在齐葛氏身后,“葛楚,我是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打些什么不靠谱的鬼主意,但如果我不给你个教训,你是永远学不乖的!”柳无依话落后一掌拍在齐葛氏的后背。 齐葛氏登时吐了一口血,匍在桌上,“你……柳拂衣!” “你根本不是没办法给怀璧退烧!我怎么忘了,你拿手的针灸今日可根本没出过。” “你现在才发现?”齐葛氏擦了嘴角的血,咧嘴笑道,“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迟钝吗?那么聪明的柳拂衣也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和你无关,也无所谓。” “关心则乱。你并不如你想的那么不关心你徒弟。” “给我闭嘴!”柳无依抬起掌几乎又要出手,但忍了忍又放下手,“我告诉你,葛楚,我和尹家之间的事情你和你儿子最好不要随便插手,否则……” “否则别怪你手下不留情,其实你现在也没留情。”齐葛氏唔着道,“你有一天一定会败在我手上。” “呵……”柳无依冷讽一笑,“凭你。” “我打不过你,但在别的地方,我总有一天会赢了你。” “那走着瞧啊!”柳无依不以为意的走开了。 齐葛氏瞅着柳无依的背影勾起诡笑,“走着瞧啊!” ------------ 第一百二十三章 青山见归客 翌日,齐葛氏按照柳无依的要求带着还昏迷中的君怀璧下了山,柳无依并未多说,只如前言所说闭关练功…… 雪融花开春好时候,寂静青山来了客,却也不是客,是个归人。 “小姐……” “你回来了?”柳无依瞧看着她像是憔悴了不少,“看来凌虚楼留了你的命却亏待你了?” “没有,小姐。”素锦垂眼低眉道,“他……他们对我挺好的,没有为难我,我只是一直挂欠小姐和公子,所以……” “别多说了!”这些好话她听了不会当回事。柳无依无所谓多理她,便道,“既然回来了就回来了吧,该休息休息该办事办事。”她离开她不会去找,她要走她不会留,她回来她也不会赶走她,只是也不想多理会。 “素锦姑姑,先下去休息吧。”浣纱和浣月要扶她走。 “小姐,还有件事……”素锦推开浣纱和浣月谢了她们的好意,往着柳无依背过去的背影道,“素锦不知道当不当说。” “你想说就说,不愿意说别说。”柳无依丝毫不显强求,但也显出疏离。 素锦隐约瞧着柳无依对自己冷落,也分不清是不是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毕竟那是好几个月的时间。素锦若有犹豫,“是……是关于公子的。” “那就别说了!你在意他我却不在意,由得他是死是活都和我无关。”她不想听到他的消息,这几个月来她丝毫不去回顾那孽徒存在过,封了他的屋子眼不见为静。这几个月她闭关,武功又有突破,她正高兴,不想被人打搅了心情。 “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他是公子啊!” “他已经不是了!”柳无依回头瞥了眼素锦,那是极为平静的一双眼,却让人不寒而栗。 连素锦也被吓得低了头,可忍了忍还是忍不住说,“小姐,你和公子是不是吵架了?” “素锦,你才回来,我不想和你多计较往事,现在到以后,你该闭好嘴的就闭好嘴,该别多事的就别多事,别以为我会一而再的容忍你。我可以将君怀璧赶出去,也可以把你赶出去。” “是,小姐。”素锦吓得心中一抽凉,几乎眼酸落泪。 “下去!”一再被背弃,柳无依已经对所有人冷了心,到现在已无波澜。 素锦迟疑了一步,又忍不住回头,“可是,小姐,素锦以为素锦必须要说。” “要说就说!”柳无依倒是没显出不耐烦,但语气颇为冷漠。 “小姐听了别生气。公子他……加入了凌虚楼!”素锦一颗心悬提着不敢放下。 柳无依默了半晌,忽然凉凉的笑了,“那是他的决定,和我并无关系,我和他已无瓜葛,生什么气?他值得吗?”不值得!虽然如此,柳无依还是在心中暗想:那孽徒真是好长进! 见柳无依的态度,素锦以为她并不是不生气,可也不知道如何劝解,也不好将话说下去了。 “还有别的吗?” “没……没了。”深入的素锦已经不敢说下去了,不过几个月不见,自家主子似乎已经变本加厉的冷然无情了,只不知道这些是否和公子有关 “那就下去。”柳无依瞥也没瞥素锦一眼,就往内间去了。 这件事在柳无依心底并未留下多少波澜,往后的日子她依旧很平静,一心只在钻研武学上。春荣秋实转眼就是一年,这一年凌虚楼没有再招惹折梅山庄的生意,一切事情在这一年都很寂静,就连柳无依的脾气也因为专注于闭关修炼而显得似平顺了许多,仿佛时间就会这么平静无波的溜去,没有任何事可以打扰改变这一切。 年初,山头的积雪还未全消融,山外的柳刚露了芽,山内梅花还未残,山上又来了“不速”之客,只不知能不能算是归人,不是过客。 “庄主,那个……”浣月欲言又止,终不敢说明。 “什么事?”柳无依瞧着浣月面色很不寻常,像是被吓住了一样,觉得有些怪异。 “小姐——”素锦也匆忙赶来,见了柳无依竟然也是欲言又止。 “到底什么事?你们都见鬼了?”柳无依拂袖从坐榻上下来,这一年下来,柳无依虽然有修身养性之感,修得越发面如莹玉却也越发人如冰心如石。 素锦迟了迟,还是决定由自己开了口,“小姐,公子回来了。” “公子?”柳无依凝眉道,“什么公子?” “就是……怀璧公子。”素锦细察着柳无依的神色见她很平静,没一丝或惊或喜。 柳无依好一会儿才像是被点破了什么,恍然悟到,“哦?君怀璧?他不是什么回来,他是外人,就是来客。既是来客,就请他到客厅吧。” 素锦只觉得心中有哽可却不敢多说,“是。浣月,带公子到客厅等候。” “是。”浣月领命离去。 素锦本以为柳无依就要过去了,哪知她却拂袖又坐回了坐榻,闭目若憩。 好一会儿,素锦见她丝毫没有要起身的动静,便开口道,“小姐,公子已经到客厅一会儿,小姐是不是也该过去了。” “一个小辈,等个长辈也是应当的。何况他是凌虚楼的人,我是折梅山庄的庄主,我们可没什么善缘。思来想去,我也没必要对他礼遇。” 素锦揣摩她的心思,不好说什么师徒情分,就以公论,“可是小姐,你这样做是不是会让人觉得我们折梅山庄有失大度?” 柳无依缓睁开眼,瞧着素锦勾唇一笑道,“你说得倒是道理。” “那小姐……要去见他吗?”素锦试探问到。 “不急。”柳无依轻摇头,看着素锦问,“他是几个人来的?”她不明白他还回来干什么? “公子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柳无依颇意外,他怎么说也是一堂之主,孤身跑来折梅山庄的地盘是找死?还是他以为凭他单独一个人就能来挑衅折梅山庄? “对。公子只带了个包袱,没带什么人。”素锦瞅着柳无依的神情知道她有考虑,却不知道她在琢磨什么。 “哼……”柳无依笑了一声,“那就去会会这位君堂主吧。” 柳无依语休起身,步轻如羽飘然走来客厅,跨步进门后目无斜视,到上座坐下,平然无波的目光才轻扫厅内,落定于右方的人,“君堂主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君怀璧从柳无依进门就一直没从她身上移开过视线,一年之别,她比他印象里似乎更美,也更冷傲了。她将他视若陌生人的冷漠态度,他也一开始就察觉,听了她的话后弯唇衔笑道,“师父如此称呼,让怀璧觉得太生分了!” 他在她眼里看来,身材消瘦了也拔高了,人似乎气韵沉稳了许多,只是他刚刚那一笑让她很不喜欢,因为似乎有邪气。“我没有徒弟!我唯一的徒弟在去年就死在了山雪中,我更不会有个凌虚楼堂主的徒弟,君堂主是认错人了吧!” “师父说话总是能这么一阵见血的伤人。这一年来,怀璧可无一刻忘记过师父。” 柳无依从没有如此刻这般厌恶君怀璧的双眼,那含笑的双眸一直带着邪气瞅着她,已经不是她见过的清透真诚模样,让她陡生厌恶,“这一年,我也没忘记过凌虚楼曾经的招惹!” “师父,我来是为了私事,师父不能不提公事?” “我和你没什么私事可谈。”柳无依扶座而起,“如果你是没事来,那就请回吧!我这山里不容什么闲人。” “师父不跟我说说去年我被带离开前的事吗?”君怀璧在柳无依已经跨出门后追说到。 什么?柳无依回过头来。莫非齐葛氏还是没守住口风?柳无依一拂袖,“都退下!” “是。”素锦瞧着也不得已和浣纱、浣月都退出了门去,屋内只留下了师徒俩……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春意醉芳菲 眼前有飞花如雨过,天色如新,花香笼着人,几乎可以将人醉过去,可是柳无依此刻完全的清醒着,她苦思也想不通自己当初为什么受了挑衅留下这孽徒?想起了一年前最初见他时候他眼中的邪气,原来那不是她错看,他这一年的规矩都是装的,不过是为了放松她的警戒。这孽徒,真是……她早该看出他回来没安什么好心。 将她拖入花丛后的君怀璧并未作出任何越矩行为,只是舒服的躺平在柳无依身侧,四方花丛将两人包裹在一方小天地,静谧而温馨。 和柳无依的气愤相对,眼望着天空,君怀璧的心情无比愉悦,他活了这十八年,也就今日最有成就感。他不禁的偏头瞅着柳无依的脸颊,忽问,“师父,天气这么好,怎么看起来你的心情不好?”他虽然明知却偏故问。 “你觉得为师该高兴吗?”她柳无依竟然被一个小辈制住了,而且还是她仇人的儿子,何况又是被下药设计,这般屈辱实在让她难以忍受。 君怀璧翻坐起身,低视着柳无依,手指贴上她的唇瓣,眼含邪笑勾唇道,“师父,你就算是不甘心的模样也很美。” “别碰我!”柳无依又气又不甘心,更不愿意在孽徒面前服软。 君怀璧明白她的脾气,笑了笑摘下一朵紫花别再她耳边,“师父……还记得我离开之前吗?” “不记得了。”她根本不觉得自己有必要记得,想也不愿意去想。 “师父这个人……其实很狡猾。”君怀璧单手撑着地,一手温柔轻抚柳无依的鬓发。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柳无依微拧着眉头闭上眼,不愿意看欺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师父,跟我下山吧。” “我为什么要跟你下山?”柳无依不客气道。他以为他是谁?又当她是谁? “师父是觉得我们的关系不够亲密是吧?如果我把我们的关系变得不同,师父就会跟我一起了吧。”君怀璧说着,俯下身亲吻她的下颚…… “你干什么?住手!”柳无依喝斥道。此刻才深刻领悟到他的心思和离开并不不同,而且是变本加厉。以前她怀疑他的懵懂不辨,现在她相信他已经明晰了许多事却不相信他对她的感情,她更相信他乐于戏耍她而已。 “师父,我没用手。”君怀璧含笑咬了下她两片柔软的唇瓣。 “唔……你这孽徒!”柳无依微痛着睁开眼,瞪着还迫近在眼前的脸,真恨不得咬他一口。 “师父你想咬回来吗?”君怀璧像是发觉了她所思般笑道。 “哼!”柳无依别开头去,不想承认她刚刚被他气昏头真冲动的有那个想法。 “师父知道之前在山下那一年我在做什么吗?” “你做什么关我什么事。”她才不在意他做些什么,她只在意他是怎么变得如此色胆包天的。以前他胆子再大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设计她。 听她如此说,他依旧自顾自的说到,“我在努力斟酌理解你的心思你的想法,努力弄明白你会怎么想怎么做……”他用了一年时间来理解,再用了过去的一年来观察测试,到现在,他基本已经可以猜透她一言一行后隐藏的心思。“我也在学会变得和那个人不同,让你再也不能将我当做他的替身。” 柳无依微垂了下眼睑,再抬起眼瞅了眼君怀璧,她从没觉得他和尹长风相同,不过如今他这般妄肆倒是越加不同于尹长风就算冰冷拒人也总显出的彬彬有礼了。 “师父,跟我下山吧。”他放慢了语气如是请求,但得不到她的回应后很快就转了口风,“不然……我还是会将你带下山。”他不介意再做些会让她嫉恨的事。 “你以为你有多大能耐?”柳无依轻慢的问到。这孽徒不会真以为他本事到能控制她了吧? “能耐是不大,但是我认为师父你确实没什么可教我的了。”君怀璧擒这柳无依的手腕抬起来她的手,将指碰于自己唇边,轻印。“最后,怀璧觉得我们可以学点别的,这次不会这件事的人是师父你。” “哦?你的意思是这次换你来教我?”这孽徒真是好大口气!柳无依越听越是气。 君怀璧知道她不以为如此,以为他是夸大其词,也不多解释,不紧不慢的将只的手与她的相贴,之后手指交叉。 “你干什么?”柳无依憎恨自己此刻的无力无助,更憎恨被自己的孽徒玩弄。 就在柳无依愤愤不平时候,君怀璧突然将与她指尖相扣的手压在地上,俯身覆于其上,强占了她视线所及,“师父,我想爱你,我也想要你爱我。” “什么?”如此暧昧的姿态下,柳无依一时语讷,干瞪着眼盯着君怀璧。 “师父……怀璧想要师父你。怀璧见过很多不同的女子,她们各有千秋,但我始终觉得师父你是最美的,而她们或比你温柔,或比你善良……但是怀璧还是只想要你。” 柳无依恨瞪着他,这是在说她虚有其表是吗?她是不温柔不善良,她也对他一点都不好,她从来不否认,但既然如此,那么多姑娘比她好,那他还喜欢她什么?他就算真喜欢,那不也就是她的容貌而已?他这样的喜欢又算什么东西? “她们应该都比师父你更适合怀璧,但是怀璧还是只想要师父你。”那些年纪和他相当的女子分明都比她好,可是他忘不了的还是只有她,想要得到的还是只有她而已。“师父……” 柳无依偏开头避过欺近来的温热气息,冷冷道,“你滚开!” “我不会!”他认真道。 “你滚!别靠近我!” “不要!”他坚定道。 “你……”孽徒!这真是孽徒!她到底做了什么养出来这匹狼? “拂衣。以后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柳无依瞅着君怀璧,望着那张脸觉觉得全身都在发颤。这个称呼只有一个人用过,还是她最憎恶的那个,和眼前这个有同一张脸的男人。“你闭嘴!这个世上没有柳拂衣,她已经死了!”这个名字她最不想从他口里听到叫出来。 “我不想叫你无依,因为有怀璧在,你永远不会是无依的。师父,你没必要自怨自艾。就算没有那个人,师父你也可以很好,你还有怀璧。” “住口!”柳无依高声喝道,双目恨瞪着他,“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唔……” 柳无依多余的话都被君怀璧堵在口中,他放肆的贪吻她的唇,让她无法说出伤人的话,直到吻得自己都快顺不过气来,他才放过她的唇,喘息道,“对师父来说,怀璧什么也……不算,但是怀璧会让自己成为师父心中有分量的那个人,因为师父在怀璧心底占了最重要的分量,师父不能总贪便宜。” “呼……你这孽障!”柳无依真恨透自己无数次被他轻薄,可她还没下定杀了他的决心。有时候静下来想她自己都不明白,到如今,她不杀了他,还留着他做什么? “师父,我是唯一吻过你碰过你的人是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怀璧很庆幸!怀璧也只喜欢师父一个人,只对师父做出过这些越礼的举动。” 他是说他为她守身如玉?“你以为你这么说,为师会高兴?”一个男人说这些话,真是无趣。 “师父不会,但是怀璧很高兴!”他笑着从她面颊上偷去了一吻,“怀璧看师父真是怎么都很可爱。” “你……”柳无依再度说不出话来。她真不明白他高兴什么,有什么值得高兴,又别开了眼不看他。 君怀璧也不急什么翻身又躺在柳无依身侧了,仰望着天空,他笑道,“师父,我一定会娶你为妻。”从少年口中出来的这句话很轻,像是无意,虽然柳无依听得很清楚。 风一吹又飞花过,从她眼前凋落红颜时光,婉转着无奈……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柳叶逐春恨 不知是过了过久看花不语望天无叹的时间,两人相安无声,都是很平静,一个闭眼如憩,一个望天有思,彼此仿佛是享受着这种平静,又仿佛是彼此无言以对。 “公子、小姐,你们在哪儿?公子……小姐……” 君怀璧微侧身,勾着柳无依的发丝道,“师父,素锦姨来了。” “然后呢?”柳无依不以为他这句话只是告诉她,她会比他晚知道素锦来了? 君怀璧用发尾扫着柳无依的脸颊,“师父你觉得,如果素锦姨看见我们这样会如何?” 脸上轻微撩人的痒没有让柳无依避开,只微颤着眼睫,“再然后呢?” “怀璧知道师父很好强的,所以应该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受制于人的模样吧?” “你倒是觉得自己很了解我。”柳无依不否认自己要强,也不否认自己很注重颜面,确实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狼狈失败的模样,这些都让君怀璧料准了,但他漏了的是,唯独素锦是例外,她柳无依最狼狈最失败的模样素锦都见过了,她还怕现在这点丑事让她知道? “怀璧以为现在……自己应该是最了解师父的人。”他对此很有自信。 “你是挺了解我,但是还不够了解我。”柳无依这才睁开眼,轻笑道,“你以为我怕素锦看到我难看的模样?” 君怀璧迟疑了一下,终于点头,“我忘了,师父和素锦姨的关系可非比一般。不过,师父觉得我是否应该要及时补救一下?” 柳无依静瞅着君怀璧,“你想干什么?” “师父以为呢?”君怀璧勾唇笑着,目光放肆的紧瞅着柳无依不放,手指勾着柳无依的衣带缓缓的拉扯…… 柳无依终究还是女人,心中惊澜,慌问到,“你不怕让素锦知道你的真面目,伤了她的心?” “师父觉得呢?”他笑容乖张。 “你……”柳无依从君怀璧眼中看不到丝毫动摇。这孽障连她都不怕,还怕素锦什么?素锦对他疼到心坎里,就算他真污了她清白,怕素锦那心也对她狠不下来。“住手!”柳无依喝道。 “师父要我住手?那么……师父答应跟我下山了吗?” “我答应了。” 柳无依的轻易妥协许诺几乎让君怀璧颇不敢置信,“那好,先盖个印吧!”君怀璧半支起上半身,吻吸在柳无依如玉的颈上。 “嗯……孽障!”柳无依骂完,君怀璧就离开她的颈子,可残留着的痛和麻却似乎反而在他搂抱她起身时候潜入了肌肤之下。 “素锦姨,我们在这儿。”君怀璧横抱着柳无依起身,故意吹了口热气在她的耳畔,跟着看着她的耳朵瞬间粉红得可爱。 “你……”柳无依正要骂。 “公子、小姐……”素锦看到了花草丛中出现的人,快跑过来,“公子、小姐,你们怎么在这儿?”看到柳无依又在君怀璧怀里,疑问,“小姐怎么了?受伤了吗?” “师父不小心伤了脚!我抱她下山。”君怀璧低头看着柳无依,避开了素锦的目光,他还是不怎么习惯在素锦面前撒谎。 “小姐,你怎么……” “没什么好说的!不小心被蛇咬了!”柳无依咬牙道。 君怀璧微挑了下眉,笑瞅着她一张有气的脸,他当然知道她是话外有话,不过她喜欢她生气时候有生机的模样,比起那冷漠目中无人近人情。 “哦。”素锦似有了一些理解,不过还有一丝丝存疑,但她没多想下去。 君怀璧抱着柳无依下了山,将她送回她的房间后,他解开她的穴道并留给她话道,“师父,怀璧可不是只打算咬你一口就会罢休的。” “滚出去!”柳无依丢给冷眼后再无关顾。 素锦跟进门来,君怀璧便转身离去了。 “小姐,你又生公子的气了?”素锦看着君怀璧走得匆忙且她进门也听见了柳无依的呵斥,便想他们师徒又出了间隙,虽然这是家常便饭了,但是她还是想努力让师徒两亲密融洽些。 柳无依盯了素锦一眼,“你大约认为又是我小心眼恨屋及乌是吗?” “素锦不敢。”素锦低下头否认。 “哼。”柳无依抽回视线,“你也出去!我谁也不想见到。” 素锦心中不禁一黯,“可是小姐,你还没用早饭。” “不吃了,没胃口!”柳无依就着榻就躺下了,“我想休息。出去!” “是,小姐。”素锦只能按捺下心中的担忧,退出了门出。 两日后柳无依宣布的决定下山的举动震惊了君怀璧以外的所有人。 “小姐,为什么突然想下山?”素锦想不明白她怎么突生了这心思,她知道她分明并不想多触及往事红尘,隐姓埋名也不过为此。 “想出去透口气,不行吗?”柳无依随找借口道。 “没,小姐愿意去的话自然是好的。”或许她是要走出当年的心情了,素锦是乐观其成的,“那素锦跟小姐一起……”她终究有些不放心。 “你留下打理折梅山庄。”柳无依瞧不出素锦脸上显出的到底是在庆幸什么,但她并不想素锦在身边会碍着她行事,“我和怀璧两个人下山,别的谁也不跟。” “是,小姐。”素锦略有遗憾道,转念想到柳无依和君怀璧两个人下山,他们的武功都算得当世高手,她该不用担心,但她突然想起前尘而提起了心——该不会小姐是要…… 素锦抬眼惊恐的看着柳无依,柳无依一时没想到她的心思,凝眉道,“你在怕什么?你还怕他那么大个人会丢?还是怕我和他不济事?” “不是。”素锦慌忙摇头,低下眉目掩饰道,“素锦只是不舍得公子和小姐。” “素锦……”柳无依瞧得出她隐瞒了什么,她之前分明的害怕着什么到来一般的眼神,绝对不是不舍得的神情。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素锦强压着恐惧问到。 “没有了。”柳无依没打算追问下去,她多少已经猜测到了什么,只是她也不可能告诉素锦,情况是和她想象的相反。其实她想就算她说了,素锦恐怕也不会信,所以她更不会说。 春来山中,也是柳绿时节,柳无依跟君怀璧两人下了山,在众人不知的背景情况下。 并骑山中,君怀璧突然靠近问到,“师父,你是不甘愿吗?” 柳无依看了他一眼,没显出任何情绪,“你以为呢?” “我觉得师父你很言而有信。”君怀璧错开了话,“一开始我也料定了这点。” “哼。”柳无依冷哼一声,不多言。她当然不会告诉他,她会出山不简单是因为这点。 “可是,事情却顺畅得让我觉得有点不自然。”君怀璧是真有些怀疑可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个孽徒现在倒是越来越聪明了!柳无依也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担忧,她冷着脸并没有理会他的话,驱快了马急速奔向了前路去。 “师父——”她是遮掩还是恼羞成怒?君怀璧也来不及深想下去,急忙策马追了上去。待君怀璧追上了柳无依,已经是黄昏落日了,因为没到达最近的城镇,两人便只能在山中过夜。 饭后,柳无依一早就睡了,君怀璧守着火堆看守,回望似乎睡熟了的柳无依,心中千般感慨,情不自禁的轻声靠近,没忍住守视她的睡颜,良久后轻声念道,“拂衣,春风拂面柳拂衣……这个名字真的很美,我想以后只有我能叫你的名字,可以吗,拂衣?如果你能如你名字般轻如拂衣的抛去往事,多好?” 柳无依何许人,她不可能没听到君怀璧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心中按捺着没有醒来与他置气而已。 ------------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三人作离散 下山后往后两日柳无依都少与君怀璧说话,君怀璧看她觉得她有心事,但是没有能问出。 出山后两人到达第一个城镇,入住客栈时候,君怀璧先跨入门就立刻有着桃花衫秋香裙的女子人疾步上来,“公子——” “浣花?你怎么在这儿?”君怀璧见了人显然颇意外。 浣花正要答话,忽然瞧见他身后上来的人,浣花立刻脸色转白,“庄……庄主,怎么您也在?” 柳无依方才便看出了浣花那点心思,只测着君怀璧是否有知。柳无依进门后也没看浣花,就瞥了眼君怀璧,跟着对柜台上的掌柜道,“店家,给我间上房。” 看戏的店家被柳无依这么一说道才回来神,忙不迭道,“是,姑娘。这边请。”店家看柳无依和君怀璧、浣花三人的关系,多是市井里争风吃醋的常谈,之前瞧着小姑娘动人,此刻又来了位冰霜美人,暗叹俊公子的福气。眼下冰霜美人一说他便瞧出似乎不好惹,也不敢再看下去,忙不迭的带人上楼。 柳无依进房后没一会儿,君怀璧便过来了,因为柳无依并未落门闩,君怀璧敲门没得回应后便推门而入,瞧着佳人冷坐桌前,面冷如霜,“师父因为怀璧怠慢了而在生气吗?” “我何必?”柳无依冷微勾了下唇冷笑道,她一点也不在乎他对她冷淡还是热情。 君怀璧轻点头,只合上门便走来柳无依身侧立定低腰,“看起来,我离我期待的还需要努力才行。” “你期待的什么?”柳无依听得莫名。 “师父吃醋的样子。”君怀璧丝毫不含糊的说明。 “你……”他好不知羞的坦白反倒是让柳无依气极无言。 “师父,别气。”君怀璧挨着她坐下,仿佛很自然的揽住她的腰,低声道,“怀璧只会对师父如此说。师父该明白,怀璧只有师父一个人就够了。” “你放开我!”柳无依喝斥道。她不习惯有人靠得这么近,更难以忍受他暧昧无礼的举止。 “不放。”君怀璧显得十足霸道无赖道。 “你信不信我打死你这孽徒。” “我不信。”君怀璧含笑道,“如果师父你要打死我,早打死了不是吗?”他理直气壮,并且收拢了手臂,让她更近的偎进自己怀中。 “呵呵……”柳无依凉飕飕的笑了两声,“你是真自信我不会杀你是吗?” “师父舍不得的。”君怀璧觑着她笑道。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但目前她应该都不会狠下心杀了他,毕竟她在他身上花费了十八年心血。 柳无依瞪了他一眼,“滚!”狠推了君怀璧一把并挣开他的怀抱离开桌子往床边去坐。 “诶……”君怀璧无出意料的从凳子上摔了下去,闷哼一声后也没多抱怨,自顾自的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又朝某人靠近。 “我让你滚,没听懂吗?”柳无依恨瞪着他道。 “听懂了。不过……我不会滚。”君怀璧说着又自顾自的靠着柳无依坐下了。 “你……”她到底怎么把他教成这样的?不,不是她教的。那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以前的君怀璧对她毕恭毕敬,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丝毫不敢对她肆意妄为,现在…… “师父,在想什么?”君怀璧握住柳无依的手,她的手似乎比一般人微凉,握在手中就让他总想使之温暖,“在想怀璧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吗?” “你……”柳无依真想不到自己想什么会被他看透。 “都是为了师父你啊。”君怀璧双目深沉的望着柳无依,宛如叹息。 “为了我?呵……”柳无依笑着避开眼,不愿意与他视线多交接,“你是为了自己。” “也对。”他又揽住她的双肩,“师父可记得你曾问,怀璧死了甘愿吗?怀璧没有什么愿望吗?那时候怀璧没有,现在,怀璧有。” “有就有吧!那么久的事了,说起来我都不记得!”柳无依左右分开君怀璧的手。 君怀璧不屈不挠的再抱住她的双肩,“师父,现在怀璧可以告诉师父,怀璧不想死,怀璧有想要的人,那就是师父。” 柳无依闭眼默了片刻,平静的开口道,“甜言蜜语我听多了,你拿这些话去哄哄那些不知道深浅的小姑娘还可以,说给我听,我只当是笑话。” “师父以前名动江湖,有很多男人追求,师父是听麻木了这些话也不一定,但是怀璧说的是实话,不是什么甜言蜜语。不过……师父能听出甜蜜,怀璧也值得了。” “你……”柳无依从未料想自己会被弄得无言以对,这才正视和发觉君怀璧不止人聪明了,嘴巴也很能狡辩了,她都不禁怀疑他到底怎么能在一年内有如此大的改变。 君怀璧也真真切切的发觉柳无依虽然脾气很差,但是她的想法却很单纯,一点也不够狡猾。索性的,君怀璧整个人赖靠在柳无依肩上,“师父,你真是个不容易讨好的人。” “我又没让你讨好我。”柳无依再推开君怀璧的依赖,“别碰我!” 君怀璧被推开就又再不气馁的靠上来,“所以我不会听你的。你不让,我偏碰你。”君怀璧一用力,将柳无依顺势压倒在床上。 “你干什么?”柳无依初惊了一下,很快平静下来,直直望着压上来的君怀璧,也不推拒也不反抗挣扎。她不信他真敢对她乱来。 “师父,我说过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也是怀璧唯一想要的……”随着低声喃语,君怀璧的身子果然欺低,随着呼吸交融,他终于还是将唇印在了她之上。 “你……”柳无依吃惊得抽气,却无意的将四瓣唇瓣摩擦出异感,如是引诱邀请了君怀璧的深入,跟着她反应过来想要推开人已经晚了…… “唔……”任凭柳无依扯君怀璧的衣领推打都是无用,都没能将这个超过限度已经进犯了她的吻拒绝掉,她的手抵着坚实的肩却没能发挥作用,头部被手掌垫高往上举抬,方便更深的接触,后背被另一只手贴附上托,胸口隔着衣物与坚实的胸膛彼此相贴近,心跳声彼此清晰在相熨的唇舌灼热中,节节攀高…… 哐当一声,门外传开巨响,打断了这个深入缠绵的吻,柳无依和君怀璧同时望向门去,见到因为惊骇而惨白着一张脸的浣花。 “公……公子……”浣花嚅嗫道,“庄主……你们……” “我们怎么了?”柳无依冷笑道,“你有资格管吗?就如你看到的那样,他是我的人,你别痴心妄想!他喜欢的人一直是我,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你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浣花被柳无依伤得几乎一个踉跄,四咬着唇瓣嚅嗫了几次,呜咽两声,红着眼望了眼君怀璧,“公子……你们……”他们明明是师徒,怎么能?” 君怀璧拧着眉微磨唇似正要开口说话,柳无依哼笑了一声,双臂勾抱住君怀璧的脖子下拉,并同时仰头吻了上去,封住了君怀璧可能说的话…… 君怀璧只微奇了一下,并没有推开的举动,任由柳无依为所欲为,直到被推开,他还颇为享受的模样,尤其瞧着柳无依一脸气恼,他还故意的舔了舔唇道,“师父主动吻我这不是第一次,但这次感觉最好。” “你滚出去!”柳无依生平头一回被惹得面红耳赤,转过身去不愿面对人。“滚!” 君怀璧这次望了眼门,半掩着,而浣花早已不在。君怀璧轻叹了一声,不再多说,如柳无依所要求般的起身往门口走去。 柳无依听到脚步声从身后离去,跟着是关门的声音,想着君怀璧已经离开,她松一口气的同时感到一丝忿忿,还有隐隐莫名失落。她气走浣花的目的是为了惹怒他,也为了借机赶走他,可是到现在,心绪的不平让她也分不清自己刚刚那头脑发热的举动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情了。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君心隐暗波 “师父,谢谢你……” 听到君怀璧的出声,柳无依惊吓了一下,回头却见他还在门内对她微笑,莫名心慌,“你怎么没走?不去找浣花?” 君怀璧沉默了半会儿,笑道,“师父敢情其实在吃暗醋?” “什么?”柳无依楞了一下,跟着唾道,“ 君怀璧走回来床边,又依近柳无依坐下,“师父,我想过了,我不叫你拂衣,我不想和那个人叫一样的称呼,那就叫你拂儿吧。” 柳无依瞪了他一眼,很不畅快的模样,但也没说出反驳或拒绝的话。她记起已仿佛很久前有个叫她小拂儿的,那是她的师父。 见她没异议,君怀璧便尝试着唤道,“拂儿……” “闭嘴!”想想那是她曾经捧在怀中的婴孩如今对她如此亲昵称呼,柳无依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更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 “师父不喜欢,那我再想想好了。” “别想了!”天知道他会想出来些什么东西,“我是你师父,一辈子都是你师父。”柳无依盯着君怀璧陈述出她认为的基本事实。 君怀璧面上僵了片刻,很快他便用笑掩饰了过去,无赖的抱住柳无依的纤腰道,“可我不要你当我一辈子的师父,我要你当我的妻子。” “你够了!”柳无依喝斥道,“放开手!”扭身回来面对向君怀璧,“你好好看清楚,我是你师父,我比你长十七年岁数,我当你娘都够了!” “你是我师父又何妨,你又不是我娘!”君怀璧也气急了,“你比我大又如何,我不在乎?” “我在乎!”柳无依冷硬道。她在乎那个她抱在怀里的脆弱婴儿不知不觉就长成了一个男人,她在乎分明是背弃了她的男人的儿子却对她……柳无依定定的看着君怀璧,恍然有些模糊,她不怎么相信他的真心。他是尹长风的儿子,她怎么就信了他是真喜欢她? “师父,你会是那样在意旁人的话的人吗?”他不信。 “如果跟别人我不在乎,但是你……我在乎。”他要她怎么不在乎?他是那个背信弃义的尹长风的儿子,是她所憎恶的仇人之子。 “为什么对我例外?是因为……”君怀璧只一想就找到了答案,“因为我是他的儿子?” “你既然知道,何须我说?” 君怀璧苦涩的笑了笑,“是不是只要我一辈子是他的儿子,你就永远不会正视我?” “……”柳无依这时有些迟疑。 “你以为我愿意是他的儿子,愿意是你憎恨的仇人之子吗?”君怀璧抓住柳无依的肩,不知道自己用了几分力道,但看到她微皱眉便放开了手,“我身上流的是他的血,这一辈子都不能改变我的身份,所以……” “所以你这一辈子都别痴心妄想。”柳无依冷冷说到。无论他是真情还是假意,她该做的都是断绝他的念想,这是为了她自己也为了他好。 “……”君怀璧被堵得好一阵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跨过心头的梗,他问,“师父为什么不能只好好的正视怀璧这个人,而不是我是他的儿子这个身份而已?” “出去!”柳无依地喝道,她已经不愿意多说下去。这时候她想,他和尹长风最大的不同是他比尹长风执拗太多,也所以其实他让她难以应对。 “师父——”君怀璧无言沉默了片刻,跟着还是从命的起了身,“师父——我不会放弃你的!” “嗯?”柳无依只感觉到脸颊一瞬温热,跟着错愕不及就又被从唇上偷了香,“你……” “呵呵……”君怀璧颇得意的笑了两声,这才快步离去。 柳无依只愣得人都走了才明白过来自己连被轻薄,面颊浮热,“孽障!”柳无依气得狠拍床沿,但是这丝毫不可能影响已经离开的君怀璧,只是让自己心情更糟乱而已。 翌日起,柳无依就再也没见到浣花,君怀璧也没提起,她也自然没问过,两人依旧如常上路。 几日后,两人到了柳色烟云桃花醉迷的南柳城,牵着马行在路上,一路上柳无依就没有主动开过口,这回又是君怀璧先提了话。 “折柳堂?”柳无依听到君怀璧说出这名字的时候有种很不祥的感觉。 “师父觉得不好听吗?”君怀璧瞅着柳无依的神色问。 “没什么好不好听,本来就只是个称呼而已。”虽然柳无依觉得作为江湖名称太过文气了,但并不想多说出来。柳无依冷瞥了眼君怀璧,又道,“更何况反正是你们凌虚楼的分堂,爱叫什么都是你们的事。”就算要叫包子堂馒头铺也和她无关,她是折梅山庄的庄主,可没必要连这种事都替凌虚楼想。 君怀璧隐晦的笑了笑,跟着一声唉叹,“对凌虚楼的事情师父可以不上心,可是对怀璧的事情师父不能关心一下?” “我为什么要对你的事上心?”柳无依冷哼一声以示不屑。 君怀璧无奈的叹了口气,跟着停下抬头道,“我们到了。” “嗯?”柳无依跟着抬头,看见折柳堂三个字莫名一阵惊心。 君怀璧见她盯着那三字脸色不怎么好看便有意询问,“师父,怎么了?那三个字不好看。” “没有。”柳无依轻易看出那是君怀璧的手笔,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比之当年山上多了两分洒脱,说来也算是进步了,不过她没有要夸他的心思,已移开了眼。 “那就好,我就怕师父不喜欢。”君怀璧说完又一顿,直瞅着柳无依的侧脸道,“不过就算师父不喜欢,我也是不会改的。” “哼!”柳无依冷哼一声,只觉得他莫名其妙。 柳无依此刻环顾四周才知道不知不觉已经远离了熙攘大街入了僻静深幽之所,而且总觉得风景依稀熟悉,门口的垂柳和石狮都勾引着她,可她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 “师父,里面请吧。”君怀璧刚说完,牵着柳无依还没上阶,大门突然自动开了,三个人正好出门来。 “那……堂主,你回来了?”八字须的滑稽男子立刻上前来,谄笑道,“堂主你既然回来了,怎么立在门口不进门?” “大公子——”一个面有薄须的中年男人直盯着君怀璧身侧的人,满面震惊,“这位是……” 君怀璧看向柳无依,柳无依的脸色很冷,看起来十分不悦,君怀璧根本想也没想便道,“陆叔,这是我师妹——璧儿。” 柳无依冷瞪了君怀璧一眼,“真是好师兄!”谁让他给她改名字改身份的?他还大胆到占她的便宜了!虽然她也并不想和眼前可以算得故人的男人认出,但是她可没给他替她做主的权利。 中年男人来回打量着君怀璧和柳无依,脸色越发是苍白,如是惊恐万分,好一阵才镇定下来,抹了一把汗道,“在下陆胥,冒昧请教姑娘高姓?” “姓柳!”柳无依冷冷笑道,“至于别的,你想知道不如问我这位好师兄。” 君怀璧扣紧了柳无依的手,不让她有抽身离开的机会,望了她一眼见她不理后才笑对陆胥道,“我不巧刚刚得罪了她,她正同我怄气呢。陆叔,我们还是屋内说吧。” “好!”陆胥满面忧思的又折回,胡庆慌忙领路折进了门去。 君怀璧靠近柳无依耳边,“师父,你不想让他知道你还在人世吧?” “你以为我怕?”柳无依冷笑反问。 “不是怕,只是师父并不希望。”君怀璧笃定道。他很清楚她不愿意柳拂衣这个身份再浮出人前。 “你以为能威胁我?”柳无依惊诧于他竟然看明白了她的心思,也更气愤他的做主。 “我并不想威胁师父,我不过是为了师父才这么做的!”说完,他搂住她的腰带她进了门。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柳色起风波 君怀璧将面上依旧难看的柳无依带进门后,招来胡庆道,“眉娘在吗?在就让她下来,带柳姑娘到房间暂时歇息。” “是,堂主。”胡庆临去终究是忍不住偷看了柳无依一眼,来不及惊艳就被柳无依扫眼而过的冰冷所慑,几乎可谓仓皇的逃了。 “哼”柳无依冷哼了一声,如此无胆鼠类她是不放在眼里,但是想到君怀璧竟然收容了这样眼睛不干净的人,她心底颇为不畅快。“眉娘是什么人?”柳无依问到。听名字是女人,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也是一样不干不净的人。 “你在乎?”君怀璧笑问。 “我在乎什么?我不过随口问问。”柳无依哼了一声,她说的倒是实话,君怀璧身边是些什么,她何必管?到底也是凌虚楼的事,身为折梅山庄的庄主她管那么多干什么?不过她不以为某人会信她实言,说完挣脱了君怀璧的控制背过身去。 君怀璧笑着偎近她耳边低声道,“师父你吃醋的模样还真可爱。” “吃你个头的醋。”柳无依忍无可忍,爆粗口后却才红了脸。 君怀璧没忍住笑,柳无依再变了脸色,可没给她发作的机会,一阵黑风扫来,“堂主……” 那娇滴滴百媚千娇般的声音随着一阵浓烈的香风扑来,让柳无依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跟着又是一个喷嚏,再盯着攀挂着君怀璧手臂的妖娆浓妆女人,冷哼了一声,没多说话。瞧起来,传言凌虚楼一干蛇鼠兼收并不是假话。 那女人娇声道,“堂主真薄情,一去就是一年,妾身想您想得皱纹都出来了。” 柳无依听得一阵犯恶,冷瞪了眼君怀璧依旧没开口说话。 “咳咳……”君怀璧先干咳了两声,“眉娘,带我师妹柳姑娘去厢房休息。”接着才不动声色的将那妖娆女人推开,保持距离。 眉娘轻哼一声,将眉眼轻瞥向柳无依,蓦然一愣,跟着媚笑道,“哟哟……眉娘就说嘛,堂主肯离开妾身一年,音讯全无,原来是有了新欢。我瞧着这妹妹倒真是个大美人啊,难怪堂主就此忘了旧爱。”眉娘娇滴滴的来挽柳无依。 “就你这模样还当得起旧爱?”柳无依闪开身避过眉娘的手,冷嗤道,“你当他娘都老。” “你……”眉娘被气得登时变了脸色,几乎青了一张脸。 柳无依面色不改,冷冷道,“别拿手指指人,显得……没教养!” “你个丫头说话如此刻薄,也不怕咬了舌头。”眉娘阴着脸色说完,突袭一掌。 “哼!”柳无依冷哼一声,轻易的手一拂便将眉娘震退,“我看你才是掂量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别不注意闪了老腰!”跟着广袖一摆,扫出盆景罗汉松的松针簌簌飞出。 眉娘飞身一越,如飞燕绕梁后落地,正要耻笑,突然又捂着脸叫出声,“哎——” 柳无依冷冷笑道,“现在看清楚自己的分量了吧?”在她眼里,这个女人还算不得什么。 眉娘气恼的放下手,脸上的一道伤痕此时才显露出来,恨瞪着柳无依,“你敢毁了我的脸,我杀了你这死丫头……”眉娘拎起手爪抓向柳无依。 “住手!”君怀璧出声并挡在柳无依身前喝道。 眉娘的手袭至君怀璧胸口蓦然抽回,“堂主,你怜惜佳人我能理解,但你知道我的脾气,今天我绝对不会放过这个丫头,一定要给她点教训看看……” “你打不过她的!”君怀璧冷静道,“眉娘,我都不是她的对手,别说你了。” “什么?”眉娘吃惊不已,看了看柳无依,“明明只是个小丫头……” “她可不是什么小丫头而已,我想当世还没人能自信打得过她。”君怀璧此话倒是完全实话,也是为了眉娘而说的。 眉娘颇怀疑的来回瞅着君怀璧和柳无依,最终定望向君怀璧,“堂主,她到底是你的什么人?我听胡庆说是你师妹?” “她是我未来的妻子,也就是这楼的女主人。”君怀璧说得很坦然也很理所当然。 柳无依闻声瞪了君怀璧一眼,“你以为我就会嫁给你?”这孽障到底安的什么心她是不明白,但绝对不是什么好心,而且他是自说自话习惯了吗?完全没考虑她的想法。 君怀璧微微苦笑,但他看她这样情绪的反应却是觉得可爱更多。 见柳无依气愤的拂袖而去,眉娘媚笑着瞅着君怀璧,“堂主啊,不是眉娘说你眼光差,像是你这样要貌有貌、要钱有钱、要势有势的,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在大街上去一招手,保准一堆女人往你怀里扑,何必中意这样一个小丫头,漂亮倒是百里挑一,可瞧着味可冲着很,你又何必拿自己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啊。” 君怀璧笑了笑,颇苦闷道,“我的眼光可能是很差,除了她以外看不到别的。”他不是没试过忘记她,但是他终究不能舍弃那份执念,追逐她的眼光似乎已经是他的习惯,不可更改。 走得并不太远的柳无依其实听到了他这番话,脚下迟了片刻,心中又起了一丝忿忿,但跟着还是了无痕迹的快步走去了后院。 眉娘顺着君怀璧的目光望去柳无依的背影,媚声一笑,再问,“对了,她姓柳?” “是。”君怀璧瞧着以眉娘的机敏应该是看出门道了。 “眉娘明白了。”眉娘笑容更媚了,“门主还真是煞费苦心,只是她明白吗?” “暂时她还没想到这层。”君怀璧想她应该只是还没用心去想,不觉又往柳无依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已经不见了人影。 眉娘媚眼微冷,“既然是楼主想要的,眉娘用尽办法也会帮你得到。” “你不要乱来。”眉娘那些手段要是用到柳无依身上,只会落得偷鸡不成蚀把米,而且君怀璧确定柳无依会以为他的授意而找他算账。 “放心,楼主,眉娘知道轻重。对女人啊,眉娘可比你了解。”眉娘说完抛给君怀璧一个安心的眼神,转身婀娜的往后院去。 君怀璧微凝眉,他隐约觉得事情会比较糟糕,但是他目前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管,立刻折回正厅去接待陆胥。 君怀璧一进厅,陆胥比他更急的迎走上来,“大公子……” “陆叔,你怎么看起来很焦急不安啊?”君怀璧明白他担心的是什么,故意装不知道,“有什么事陆叔就尽管说吧,如果怀璧能帮的一定帮上。” “不是,我这次来只是来看看大公子你的,本来是……可是刚刚……”陆胥被扶落座,总是欲说难言的为难模样。 “刚刚怎么了?”君怀璧明知故问。 “刚刚你的师妹,我见过了……”陆胥忧心忡忡的模样。 “是,陆叔刚刚见过她了。璧儿她性格比较冷僻,长居深山所以不怎么讲究人际交往的礼节,若璧儿她有失礼之处还请陆叔看在我的份上,对她多多包涵。”君怀璧诚恳道。 君怀璧对他所谓师妹的宠溺在场之人都听在耳里,陆胥一时间脸色阴晴难测,“不不……”急忙摇头又摆手,“我就想问问大公子,你的师妹她……她娘你见过吗?” “没见过。”君怀璧如实道。他确实没见过柳无依的娘,所以这话丝毫不假。 “那大公子你听她说起过没有,她娘是不是也姓柳?”陆胥这一问显得很着急和紧张。 君怀璧迟钝了一下,“她没提起过她娘,她娘姓不姓柳我也不知道。” “你们同师门,怎么会没听说?你师父也没提起过她的身世?” 君怀璧摇头而已。 “既然大公子如此说,那我也不问了。”陆胥好不容安定一下,“我想住几日,不知……” “陆叔不嫌弃愿意留下是怀璧之幸。”君怀璧招人来将陆胥和他的随侍送去客房休息,他自己也觉得有必要去安抚柳无依便也往后院去了…… ------------ 第一百二十九章 春风动纯情 柳无依进入后院后便不知道往哪儿去了,就近走进柳树下的凉亭里,临水而坐…… “柳姑娘,坐这儿被风吹冷着了我可不好?” 柳无依瞥了眼来人,讽笑道,“突然这么好态度?”说实在话,柳无依根本看也不想看见眉娘,从第一眼开始,她就看眉娘不是正经女人,所以很厌恶。当然她其实也没必要厌恶她的,她厌恶的是这样的女人,君怀璧竟然留在身边。 眉娘面上僵硬了片刻,假笑道,“你是楼主的贵客,我自然对你客气。” “就是说如果我不是你们楼主的贵客,大约你已经动手了吧。”柳无依真看不惯惺惺作态。 眉娘轻哼一声,“你很有自知之明!”终于还是扯破了脸皮。 “可你却没有!”柳无依衣袖一扫,卷起亭外柳叶,跟着一摆袖子,柳叶簌簌射出。 眉娘飞身掠过假山后避过柳叶袭击,听声无动静了才探出头来,看见假山上如刀刻的痕迹脸色登时骇白,捂着胸口一阵抽息,“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你没资格知道。”柳无依冷冷的看着她,“你只要知道你最好别惹我,你也惹不起。” “你……”眉娘瞅了柳无依几眼,很识相的微低头道,“我明白了!” “好了,看起来你倒还是聪明人。”这是目前柳无依唯一能欣赏她的地方,弱者只能从于强者,这不止是江湖的规矩,也是自然法则。 柳无依由眉娘领进屋后不过靠着桌子坐了片刻,君怀璧就来了。柳无依没抬眼看他却知道是他,所以也没出声。 “师父——”君怀璧走近了才轻出声。 “嗯。”柳无依很懒的应了一声。 君怀璧这才绕到柳无依对面坐下,“陆叔他留下来了,说要住几日。” “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柳无依无心多理凌虚楼和临江阁的干系,有君怀璧在,他们会勾搭上,她丝毫不意外。 “师父在怀璧面前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回来时候这么巧合的碰见陆胥是君怀璧预料外的,陆胥会留下也不是君怀璧能控制,而接下来的发展他担忧却也不无期许。 “你是说他是为了我留下的?”陆胥是尹长风的心腹,他自然是认识她的,他怀疑她的身份很自然,但是他以为凭他陆胥能做什么就好笑了。 “师父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不愧是师父,果然是很有自信。”君怀璧暗自是真有些佩服她的,提起茶壶斟了两杯茶,分给彼此…… 柳无依端起茶杯,“相反的,你倒是没什么自信?” “师父说的是什么事?”如果说最让他没自信的也只有她了,但是他对她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如果陆胥知道我是柳拂衣,最难做人的是你吧。”柳无依反倒很悠闲的喝了一口茶。 “哦?”君怀璧惊声后仔细的想了想,突然一笑,“师父以为我隐瞒你的身份是因为怀璧怕?”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是一心为了我?”如果这件事对他没有一丝好处,他有必要如此撒一个随时可能被拆穿的谎言?柳无依可不是那么单纯好骗的。如果是曾经的君怀璧她会信他一心是为维护她,而如今的……她不信他还是那份纯净的心思。 “师父果然很能伤人心。”君怀璧垂眸闪逝过悲伤。 “哼!”柳无依却并不为此感到一丝悔愧。 君怀璧喝了一口茶,叹一声道,“师父说我没自信,是师父以为我撒谎为你掩饰身份,是怀璧害怕人言压力?” “不然呢?”现在的君怀璧怎么也算是有些头脸的人物,如果他是和他师父而且还是他父亲旧人的女人勾缠,如此败坏伦常,他要如何在江湖中抬头做人? “师父,不是怀璧没有自信,而是师父你对自己没有自信,你对怀璧没有相信。”君怀璧慢放下茶杯,突然极快的出手握住柳无依的手腕,双目灼灼的望着她。 “你干什么?”柳无依一瞬不察有些被吓到,手心微冒出了汗,被他盯得更加不自在,本能的别开眼,却还是冷硬的斥责道,“你放开我!” “师父你未免太看轻自己的,对怀璧而言,难道你还值当不了旁人的闲话?你以为怀璧会加入凌虚楼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怀璧这么努力的让自己有所成就只是因为自己有野心?怀璧只是想和你更加匹配而已!” “你愿意进入凌虚楼,愿意做你的堂主都是你的事情,何必扯上我?”当年尹长风一心奋斗创立临江阁也说是为了她,是为了他们俩的未来,临江阁的名字都是以她们两的名号命名的,可是最后呢?那些年她放任尹长风四处闯荡,常年忙碌到甚至对她数月不闻不问,她还是尽心尽力的不断帮他,可是后来临江阁终于有了屹立在江湖中的不倒地位,可却成了尹长风给另一个女人准备的。她不信,不信任男人的心。 “师父……”君怀璧不明白柳无依眼中蓦然生出的冰冷。 “放开我!”柳无依冷喝道,同时也不管君怀璧运气震开了他的手。 君怀璧手掌被震得发麻,险些从凳子上摔出去,“师父,你怎么……”突然又生气了? “我不信你!我告诉你,任凭你花言巧语,我一个字也不会信。”他是尹长风的儿子,就这一点,她一点也不信他的话。 君怀璧几乎也动气了,可慢慢的又冷静了下来,定望着柳无依以坚定不移的语态道,“如果师父你不信怀璧的决心,那好,怀璧就让你看见!我可以现在就去告诉所有人,你是我师父,是当年的柳拂衣。”君怀璧说完,立刻起身往屋外走,丝毫没有迟疑。 “你站住!”柳无依急喝道,“不准去!” 已经扶上门要开门的君怀璧暂顿下脚步,并没有回头意味道,“师父,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而不信任怀璧,怀璧愿意做一切的事情来对你证明,昭告天下我君怀璧*背德爱上自己师父,恋上自己爹背弃的女人这么简单的事情,我可以轻易做到。” 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让柳无依心湖震荡,她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就传来开门声,“你给我站住!”柳无依转身的同时,君怀璧已经跨出半步出去,并没有回头的意思。 “我让你站住!”柳无依见他真不回头,急得几乎蹬脚骂人,“君怀璧!”大声叫他的同时,出手一掌袭去阻截并跟着飞身追出。 君怀璧劲步匆匆的往前疾行,丝毫没有回头意向,柳无依突然闪身出现拦在路前,“师父——”君怀璧看清她时要停已不能…… “你……”柳无依来不及说话就被君怀璧撞了个满怀,突然的意外让柳无依一时间也反应不及,仓皇失措之际只能抱住君怀璧,两人就叠摔在地板上。 “师父……”君怀璧皱眉看着身下的人,确定她似乎无恙,刚刚为了不让柳无依受伤紧紧的搂抱着她,贸然以自己的双手手臂做了垫付,现在他的手臂有些麻而无力起身。 两人四目瞪了一阵才回神的柳无依被身上的人压得动弹不得,别扭道,“你……起来!” “好,师父你稍等一下。”君怀璧并非死赖着,而是打算等手臂缓过劲来就立刻起身。 “哟……我说柳前辈、君兄弟,虽然现在是春天,可是你们再热情也还是别太不分场地吧。” 听到打趣的声音,君怀璧和柳无依才同时抬头,也才同时发现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前端不知被两人无视了多久的齐仕悦正笑眯眯的注视着两人。 “齐兄,你……别胡说……”君怀璧一心想护着好面子的柳无依的形象。 “滚开!”柳无依突然发力推开了君怀璧,爬起来后竟然没教训齐仕悦而是仓皇般的逃回了屋子,只冲着屋外骂道,“给我滚!” 齐仕悦瞪着门好一会儿,似乎都很吃惊“君兄弟,进步这么快?”齐仕悦揉了揉眼睛以示非梦,不禁连连感叹,“这回真对你刮目相看!” “别胡说!”君怀璧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我们先下去。” “好!”齐仕悦也没多话,便和君怀璧下了楼去…… ------------ 第一百三十章 情事总生恼 柳无依的住处是在名为凭柳阁的阁楼二楼,而君怀璧一直是居住于此楼下层,当然这对总将外事外物不上心的柳无依是要这几日后才发觉的。 “你好像是从外面回来的。”君怀璧想了想问,“是回医馆了吗?” “你怎么看出我刚刚回来?”齐仕悦颇意外。 “头发乱了。”君怀璧对齐仕悦的了解,他很……注重外表,程度偶尔让君怀璧觉得过头。不过这点不足以让君怀璧猜测他回了医馆,之所以他如此以为,是因为齐仕悦现在的打扮很朴素,不是他走江湖那样的……浮华夸张。 “哦,是吗?”齐仕悦摸了摸头发,“过会儿一定要去整理。”齐仕悦这会儿的好奇心已经完被吸在君怀璧身上,笑问,“和你师父到底如何了?看成果,没枉费我和我娘的一番*吧?” 君怀璧坐下来盯了齐仕悦一眼,轻舒了一口气,自己捞起了袖子,露出了手臂到手肘的伤痕。 “你怎么了?”齐仕悦这才发觉事情不那么妙,“我帮你看看。” “一点皮肉伤。”君怀璧递出去手臂,“帮我上点药就成了。” 齐仕悦虽点头但还是认真的检查了一一回,确定如实才拿了随身的伤药出来给他伤药认真包扎,一边动手一边无奈道,“你似乎经常能从你师父那儿得点……所有物的刻印。” 君怀璧没好气的瞪了齐仕悦一眼,“齐兄,奉劝你一句,小心有一天你败在自己嘴巴上。” “放心、放心……”齐仕悦不以为然道,“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凌虚楼的副使,能用得到的地方很多,楼主你不会轻易让我死的。” “你如果如果坏了我的事,是我师父要杀你,你觉得我会拦着吗?”他可是出名的重色轻友啊!君怀璧冷测测的盯着某人笑。 “你……”齐仕悦觉得冷汗直冒,这种时候他才觉得自己和自家娘教得太好,君怀璧才能如此……具有威胁性,包括对他。 看着齐仕悦摇头叹气,君怀璧忍不住莞尔,“不过,你的用处确实不小,所以我会尽量……”余下的话君怀璧没说,但齐仕悦猜出了结尾。 咬咬牙,齐仕悦显然带忿道,“多谢楼主手下留情,还顾念旧情。” 君怀璧笑了笑没再多说。 齐仕悦为君怀璧处置好伤口后随口般问到,“听说浣花去找你了,怎么没见回来?” 君怀璧登时凝眉,“浣花没回来?”他忽视了这件事,他进门后确实没看到过浣花。 “她不是去找你了?你怎么好像不知道她的行踪一样?”齐仕悦的脸色有些阴沉了,“她看见我接到你的来信,知道你要回来了,就自告奋勇的去接应你。” “你就让她来接应我了?”君怀璧的脸色也渐沉了。 “她要去找你,难道我还拦着她?何况我拦得住?”浣花的身份在凌虚楼很特别,所以没人敢对她的行动有所阻拦。 君怀璧拍了一下桌,冷着脸质问,“浣花在数天前就离开了,按道理她应该先到的。她如果没回这儿,难道也没去你家?” 齐仕悦盯着君怀璧,“你知道她从跟你进了凌虚楼,再也没去过我家了。她明明是去找你,应该跟着你,她怎么会舍得离开你?”齐仕悦显得有些气急。 “因为我已经坦白了我和我师父的关系。”君怀璧不得不说那天浣花能看到自己和师父的亲近,其实是他的设计。 “所以她是被你伤了心才出走了?你竟然就没去找她?”齐仕悦抓住君怀璧的衣襟,“君怀璧,我真没想到你如此无情无义。你别忘了,你欠了浣花的!” “我对浣花本来就无男女之情,至于无义……我让浣花继续错爱,让你一直这么放任她下去就是有情有义?” “你……”齐仕悦震惊了一下,“你都知道了?” “你以为你隐藏得很好?不,你是隐藏得很好。”齐仕悦是彻底的将君怀璧在内的人都骗过去了的,到被人点破前,君怀璧从未想过齐仕悦对浣花有情,他相信浣花也不知情,齐仕悦一直是一个比较妄为的人,但在感情上,他竟然那么隐晦,也难怪除了那个人没人发觉。君怀璧反擒住齐仕悦的手,压低声音道,“可是你忘了这天下间有个人了解你至深,无论你隐藏得再身,她也看得出来,她就是你娘!你们虽然不是亲生,可是知子莫若母,你是她养大的,你的一言一行她都看在眼里,她一直关注着她的儿子,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心思?” “我娘?”齐仕悦震惊片刻后突然哈哈大笑,并松开了手,“我就想我娘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原来她告诉你了!我这次还真是……难看啊!唉……”齐仕悦停下笑垂头叹息了一声。 君怀璧拍了拍齐仕悦的手,“我相信齐兄你,你比我适合浣花。” “被人教训的感觉真不舒服,尤其还是被你。”齐仕悦反拍了君怀璧的肩头,“真失败啊!” “你不当我是你的情敌就没事了。”君怀璧一点不以为自己该是这个身份。 齐仕悦苦笑了一下,“现在想想,浣花没回来折柳堂会去哪儿。” “浣花能去的地方不多,总舵吗?”君怀璧试想着。 “有可能,我家也该去看看,只是……不管,去看看总好!”齐仕悦下定了决心。 “我去总舵,你回你家,医馆还有齐府都必须去。”君怀璧隐约觉得浣花最可能的还是去了齐家,而他希望找到浣花的是齐仕悦。“如果没结果,你再到总舵和我们汇合。”君怀璧也做好了后备。 “嗯。那我立刻走。”齐仕悦说完难得雷厉风行了一回。 看齐仕悦如风般离开,君怀璧又沉思了片刻,招人来安排了一些事…… 齐仕悦那之后房也没回就匆匆离开了折柳堂,而君怀璧到第二天也并没有如所言的去总舵,依旧留守在折柳堂。 柳无依入住凭柳阁后就多在屋内鲜少出门,最多也是在楼上站站,看看屋外的柳叶飞花,分明居于一处的君怀璧连续两日忙于凌虚楼的事,两人都都还没机会多见面,直到君怀璧处理完了烦琐事交代下去,才难得的上了楼来。 “璧儿……”君怀璧轻敲门唤道,“你在吗?” 正在静心修炼的柳无依收气睁开眼,立刻皱起眉。这个名字听起来还真让人不舒服。 “你如果不出声我就自己进来了!”君怀璧以为她是在生气他这两日对她的冷落,也不在等她发话就撞门直闯了进去。 “孽障!”柳无依见了人气得险些要一掌将她打飞出去,好不容易抓住床沿才忍耐了下来。 君怀璧见人在松了一口气,她没将他扫出去他几乎要感恩于心,反身关上门后走上前来,望着她气恼的脸颊,他低笑唤她,“师父……” “你……”柳无依扬起手,“一点礼数都不懂了吗?” 柳无依说话后才动手,且出手也不如以往迅速,君怀璧有了准备便拦下了她的手掌,轻叹一声,“师父还真是喜欢在我脸上留下印记,师父是想标志所有吗?” 这番厚颜的话让柳无依恼怒之下双颊飞红,“你给我闭嘴,再胡说八道,我让你再说不出来话。”他对她还有利用价值,杀了是可惜,但是割了他的舌头应该还值当他的罪行。 “师父真舍得就动手好了。”君怀璧反而欺身向前,“其实师父会有机会的。” 柳无依倒抽了一口气而微张开了嘴,顷刻间却被趁虚而入,封住了气息,“唔……”这孽障!虽然和他多次亲吻了,但多是停留在唇上而已,这回却是第二次连她的口腔也入侵了吗,而这次显然比上次更凶猛。口中被搅起的惊涛骇浪让柳无依惊惶,但她越是抵触,反而越是纠缠越深,舌尖磨合越多,反而越激起那陌生汹涌的异感。她抬手想推开却被抱得更紧,跟着被压倒在床上,完全的被罩在他的气息之下…… 柳无依恍惚间明白了他的前话,又恨又恼,但她反而先索性的放弃了思考和顽抗,只任凭他纠缠,交换着彼此的气息和味道,抵着他肩头的手也慢慢放软被握压在床上…… ------------ 第一百三十一章 情难易成怨 待留恋不舍的离开柳无依的唇,君怀璧才渐渐回想起事情的不自然,疑惑的望着身下气喘吁吁的人,正要问,“师父——” 君怀璧的话还没完,柳无依手一扬抓住他的衣襟,往下一拉,含媚轻笑问,“我漂亮吗?” “……”君怀璧有些摸不清她的用意,微迟了一下,而后答道,“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 “呵……”柳无依浅薄的笑了一声,“你现在看到的并不是我真实的模样,我已经三十六了,你看到的是因为我长期服用药物而变成的模样。如果我不美了呢?如果我老了丑了呢?” 三十六这个数字一点也不符合她的容貌,打个对半折扣勉强,他一直怀疑为什么她还保持这般模样,现在才知道竟是因为服药。君怀璧坐起身,望着她到,“我不怕!你老了丑了,我跟你一起变老变丑。”他的态度无比坚决。 他表决的态度强硬得倒是让柳无依有几分信他,但是信不信他,她都不能接受,他的话在她这个清醒的人看来是一场笑话,人怎么可能想年轻就永远年轻,想老就能老去?他还是个孩子,才能如此痴傻天真。柳无依笑了笑道,“你现在十八,正是最好的时光,而我却早过了花红时间,我现在三十六,当你娘都足够了。”实际上他的娘李媛还比她小几个月,柳无依将眼放空,“也许有一天,我会突然变老,回复我本该的容貌,而你……不可能就真变成老头。再过十年,你也不过二十八,还是盛年,而我那时四十六了,年将半百,垂垂老矣……” “师父,为什么你要说这些沮丧的话?”她怎么会是那么轻易被天命打倒的人? 双手交叠于腹上,柳无依淡漠如无波之湖般叙说道,“我快四十了,四十叫不惑,我……已经不会迷惑了。”所以他拿那些情爱来惑乱她是不可能的了,如果真是个十七八岁春心萌动的小姑娘,怕是……早被他迷住心神了,毕竟他没有哪点不好,他完全可以是不少女子的心仪对象,可惜她不是小姑娘了。 “师父说谎。你是喜欢怀璧的。”他相信只要他们是互相有心的什么也拦不住他们,可是他却没想到她竟然拿这些当借口来拒绝他,她以为他那么容易放弃吗? “你是我唯一的徒弟,是我亲手带大的,说不喜欢你谁都不会信的。但仅此而已。”多余的感情她给不起,也不想碰。 “都是谎话!”君怀璧吼道,紧紧抓住她的双肩将人拉了起来,视线紧逼着她,“我不信你对我真的一点私情也没有。”她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什么关系?发生的所有事能用师徒情养育恩就解释了吗?不能!这个答案他不接受。 “对你有私情?有……是有吧!”柳无依轻点头,垂下眼,“因为你像他不是吗?”她宁可相信他只是年少迷惘才对她有痴恋,所以她才要无情的断了他的念。 “我始终至少他的替身?”君怀璧的嗓音沙哑得几乎哽咽颤抖。 “是!”柳无依毫无迟疑道。她想他还年轻,可以有很多重新开始的机会,无论他对她是真情还是迷惑,他总会有办法有时间……去遇到一个新人为他释怀了和她一切。 他还是只能是替身?“你就是那么喜欢那个背弃了你的男人吗?”她为什么这么倔强执迷?那个人分明不值得她…… 柳无依早已经记不起分不清对尹长风的感情,但此刻她清楚知道只能给君怀璧一个回答,“对。我对他不能忘情,这一生都是!” “那我到底算什么?”如果不喜欢,她为什么任他一次次轻薄? “你不是都知道吗?”柳无依抬眼看着他,显得很平静很漠然。 “好……好……”君怀璧踉跄的从床上退下,后退了几步,痛苦得又哭又笑的,“我……” 柳无依直直看着他,心中隐隐有些揪痛,但她还是一脸漠然而已。 “那好,我就做个替身也好!我还是要得到你!”君怀璧突然发疯一般的冲上来,再将柳无依压倒在床上,迅速的狂扯着她的衣物。 “你干什么?君怀璧!”柳无依初被吓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已经就被扯开了,带着炽热的手掌隔着抹胸擒握着丰软,因为没有轻重,柳无依痛得倒抽了一口气,“你这……孽障!” “师父愿意当我是替身那就是替身好了!”君怀璧根本不让自己去想,脑中只涌动着不顾一切的冲动,“这一辈子,也只有怀璧能碰你!” “你疯了!”柳无依抬手推他,却立刻被他按压住,颈上印上灼热的吻,微痒轻麻,“嗯……” “你可以想象吻你的爱你的是那个男人,但现在吻你的要你的人是我君怀璧!” “你……”柳无依听了一口气险些堵着上不来,“你给我滚!”柳无依气得猛然用力挣脱了,并且一脚踹开了他,“你这孽障!” 君怀璧摔在地上之后缓缓的站了起来,思绪也冷静了,“这不是你要的吗,师父?你继续当我是尹长风不就成了吗?反正对你无所谓,我也可以无所谓!” “给我滚!”柳无依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抓着身侧仅有的枕头砸过去,“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他是拿这种方式来侮辱她是吗? “哈哈……”君怀璧笑了一阵,转为苦涩无言,而后默默的看了柳无依一眼,终究什么也没说,黯然离开。 柳无依忍看着他的背影落寞而去,险有些忍不住出声,握紧了手又放下,别开眼不看,直到听到声音确实远了,她才低低喃道,“到底何苦呢?” 那之后半个月君怀璧都没有找过柳无依,虽然依旧分居楼上楼下而已,柳无依也更少出门了,凡事都是眉娘和婢女出入打点的。 起初眉娘似乎畏惧柳无依的武功,所以进出也不敢多搭话,但日子久了,她看柳无依少言少语但并不难伺候,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开始和柳无依说话…… 这回,眉娘给柳无依送茶点来,便试探着问,“柳姑娘,最近你和堂主怎么都不怎么亲近?看你初来乍到,堂主也不带你出去走走?” “……”柳无依没说话,但是心中已有所动,为怕行功出岔所以暂且收了功。 “柳姑娘,打扰到你了吗?”眉娘明知故问,倒还是一脸无辜。 柳无依冷瞥了她一眼,“办完事就出去吧。” 眉娘笑颜如花道,“我看柳姑娘整日关在房中,除了练功也没什么事,不如让我陪陪,说说话也好啊!”说着还真坐下了,像是打定主意不走。 柳无依盯了她一眼,还没出声,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布谷布谷……布谷布谷……” “布谷鸟?哟,这鸟来来得真早,现在才三月,不到芒种啊。”眉娘奇道。 “出去!”柳无依冷喝道。 眉娘感应到杀气,立刻起了身,保命重要也不敢多呆了,“那眉娘告退!若……柳姑娘有需要就知会一声!” 眉娘离开后,柳无依下了床,走到窗口开了窗,枝头一只鸟儿又“布谷布谷……”的叫了两声,跟着便歇了,展翅飞走。 柳无依没再迟疑,飞身出窗户,追着那只鸟儿出了折柳堂,再循着箫声到了一处房舍后,柳无依一到那箫声便歇了,一个白影飘落,对柳无依揖礼。 柳无依看着萧默问,“发生什么事了?”她并没有安排萧默跟来,她们也没那个胆自作主张,出动萧默找来,怕是折梅山庄出了事。 萧默将一根竹筒取出,双手呈给柳无依。 柳无依接过去后立刻打开,从竹筒里取出一张纸条,见字:素锦被凌虚楼所挟。柳无依怒得捏碎了纸条,“君怀璧!这孽障!” 萧默望着柳无依,眉微凝,无言而默。 柳无依速问,“你在哪儿落脚,我之后可能去找你。” “一家客栈。” “好!”柳无依话落,人已经飞身而起,疾奔回来时路。 ------------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两情相决绝 柳无依一口气冲回了折柳堂,已知君怀璧的住处在楼下便直接怒气冲冲进了门,开口怒斥,“君怀璧,你这孽障!”出手一掌便将君怀璧身侧的屏风拍得粉碎。 屋内此时不止君怀璧一人,包括陆胥都在厅内,被柳无依的举动惊得猛抽了一口气,脸上纷纷变色,唯独君怀璧只微惊后恢复平静。 君怀璧瞧着柳无依,面上虽然平静,心下却有些茫然,他一直以为以她的脾气,除非他去服软道歉,她是绝对不可能主动找他的,而她如果是为了前段时间来发难,也不该等了这么久,君怀璧维持着态势,沉着问到,“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你会不知道?”柳无依早已经闪身到了他眼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道,“你们凌虚楼做的好事你会不知道?你引我离开到这儿,另一个目的就是素锦吗?” “素锦?素锦姨吗?素锦姨怎么了?”君怀璧联想前后,心中也有些忧虑起来,“你是说,素锦姨出事了吗?”她在山上还能出什么事? “她被你们凌虚楼的人挟持走了。君怀璧,我真想不到,你连素锦都算计!”就算柳无依来看,素锦也是对君怀璧最有恩情的人,他竟然帮着凌虚楼对付她,真是狼心狗肺! “你什么意思?”君怀璧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凌虚楼劫持素锦姨干什么?”之前那次是那个人擅自做主,也是因为有些纠葛,但这回没他的命令,折梅山庄又和凌虚楼没什么间隙,谁会这么做? “我才该问你。你们劫持素锦想干什么?”柳无依能想的就是为了江湖利益,可是她不能相信的是君怀璧很可能在其中做了什么角色,他为了凌虚楼就出卖了素锦。 “我们根本没有劫持素锦姨,从来没有这个打算。”君怀璧问到,“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是素锦姨出了事,又是怎么认为是凌虚楼干的?” “折梅山庄来的消息!”柳无依瞪着君怀璧再问,“你是真的不知道?没有参与?”他只是个分堂堂主,若说有事情被蒙在鼓里也不算不可能。 “我不知道!也没有参与。”君怀璧斩钉截铁道。但是消息既然是折梅山庄传来的,一定是有依据,那么……莫非那个人又…… 柳无依本来信任了他,但见君怀璧后面若有所思的皱眉,再度怀疑的逼问,“你到底是不是知道什么?”看他的样子,就算没参与,也不代表他一无所知。 君怀璧看了眼柳无依,“我不知道,只是有些怀疑。”按照那个人的性子,他突然想发疯,他不在,楼中也没人能难他。 “怀疑什么?你说清楚!”柳无依希望他能说出一些线索,好让她不怀疑他参与其中。 “这些事不能说!”目前只是怀疑和揣测,他自然不可能随便说给柳无依,何况本来那个人和柳无依就不和,他担心柳无依一个冲动就……“我看我要去一趟总楼。” “你……有事瞒着我!”柳无依确定,他再怎么变,她还是了解他的一些反应,他的不说明只会让她觉得他在可以隐瞒什么,而她不能容忍他如此对她。 对于她的怀疑,君怀璧有所察觉,但心中想起的是两人的不欢而散,他赌气冷漠道,“我并不需要任何事都向你交代报备吧。” “你……你这孽障。”柳无依气得双手捏得发颤。他是真要反了? “你都说了我是孽障,索性我孽障到底,我就是不再服从你如何?”君怀璧继续挑衅道。 柳无依难以忍受他的不逊,怒火之下挥出一掌打在他的胸口,“你这逆徒!” “呜嗯。”君怀璧忍退了两步,终于还是吐出一口血来,跟着大笑起来,“哈哈……”她对他是真的一点都不留情,是真的……无情 柳无依手上颤了颤,心口也纠着一股气堵得难受,但面上她还是强硬冰冷的斥道,“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大公子/堂主——”陆胥等人此刻才反应过来,两个人不是情侣间的小吵小闹而已,尤其陆胥急吓得一脸发白。 “都别过来!”君怀璧一声喝令,“这是我和她的事,谁都不许插手!全部出去!” “大公子,你怎么不还手啊。”陆胥所知君怀璧武功不俗,可是竟然就这么轻易被一个女人所伤,又是焦急又是心疼,也更加不懂两个已经剑拔弩张的人的关系。 “陆叔,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我想单独处理!”君怀璧对陆胥还是颇尊重,“请你们先离开一下!” “可是……”陆胥看看柳无依再看君怀璧,总还是很不放心的样子,但碍于所知君怀璧脾气倔强,只能无奈离去。 待屋内只余下自己和柳无依两个人后,君怀璧缓慢开口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值得你相信吗?你一上来就怀疑是我设计你,调虎离山,然后让人绑走素锦姨。在你看来,我就是一个卑鄙小人是吗?”就算他刚刚隐瞒了她一些可能,但她难道不能理解他是有他的道理吗?而且为了素锦,她就这样对他,他即便是尊敬和关心素锦的,但这一刻他却也有些嫉妒素锦。 “你是凌虚楼的人,我怎么信你?”柳无依随便找了个借口,安慰自己没有错,让自己不要心软,她冷冷的看着他道,“我们折梅山庄和凌虚楼可不怎么交善。”当初他加入凌虚楼,她想他也就是为了和她作对,诚心气她。 当初是他的私心去惹了折梅山庄,落下今日祸根,他或许也算得上自作孽,是要承担部分责任,可是……“凌虚楼这两年来有找折梅山庄的麻烦?” “是没有,但之前可有账在呢!”柳无依辩道。她还没追究,倒是凌虚楼又来作梗了,“现在又挟走素锦,是存心要和折梅山庄过不去是吧?既然如此,我也不会让你们凌虚楼好过。” “我并没有让人劫持素锦姨。”君怀璧驳道,哽了哽声,他含悲道,“你说你最了解我,到现在你却来怀疑我吗?你就那么不信任我的为人?我和你一样是当素锦姨是重要的人,你以为我会伤害她吗?”柳无依不反驳也不承认,君怀璧当她默认了,悲愤道,“对,你一点都不信任我,因为我是凌虚楼的人,所以你不信任我,因为我是尹长风的儿子,所以你丝毫不给我机会。你永远没有实实在在的看我这个人!你不喜欢我,你只需要随便找个理由嫌弃我就够了,你根本一点也没有对我认真用心过!” “那是你的身份,和你自己不能分割,我怎么分开来看你这个人?我凭什么信你?”她只信以前的君怀璧是不会设计素锦和她,可谁又能保证,入了凌虚楼后的他不会为了凌虚楼的利益为了他自己的私心设计她们主仆?柳无依无视他的受伤神情,不以为自己的怀疑有错。“对,我是不喜欢你,我凭什么要喜欢,我凭什么要对你这个孽徒浪费认真和用心?我不会,永远不会对你用心!你没资格!”柳无依一气之下说出了狠心绝情的话。 “你……”君怀璧几乎被她气得呕血,他好不容易忍下胸中的怒涛,“好……好……好……”他一连三声好,一声比一声声量大。柳无依只觉得心都被他三声好震得三颤,捂着胸口没出声。君怀璧讽笑道,“反正在你眼里,我是他的儿子就是有罪,反正我永远比不上他,就算我对你用尽真心也是一样没有结果。” “你说什么?”柳无依都不知道他怎么扯到这种比较上来的。 “明日,我带你去总舵,无论素锦姨在不在我都会帮你找到她,之后你就可以回山上了!” “回山上?”柳无依很好的抓住了重点,“你愿意让我走了?” “我留着你干什么?在你眼里我什么也不是,我何必留着你来践踏我?”践踏他的真心,践踏他的自尊。她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他总算看明白了! “我……”她几时有践踏他?柳无依听来也是气,懒得再和他说话,拂袖而去。 “从今以后,我不需要你信任,也不再要你多管。” 还没来得及走出门的柳无依听了这话,越发气愤,但是压着心中的怒火,她拉开门离去,并没有回头对他多一个字。 君怀璧笑出声来,好一阵后停下笑,他跌坐回椅子,颓然闭上眼…… ------------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两情两相牵 柳无依回到了二楼,等着君怀璧下一步的安排,只是回想起刚刚的一番争吵,她心底有些气怒。“孽障!”他以为他让她来她就来,让她走她就会走?真当他是个人物了! “柳姑娘……”眉娘显然是知道了动静所以来探虚实,进门瞧着柳无依脸色不善也就有底了。 “你来干什么?”柳无依心底窝着火,看见凌虚楼的人自然没好颜色,转念换了声气,“他让你来的?”他如果要认错也该他自己来,是不敢来吗? 眉娘掩唇笑道,“柳姑娘果然还是个小姑娘家啊。前面和堂主吵架,后面就惦念着他……” “谁惦记他?”柳无依气道,忍下杀人的心,“既然不是他让你来,你也给我出去!” 眉娘见识过柳无依的武功,所以有三分忌惮,但还是撑着勾人的媚笑说到,“柳姑娘,听妾身一句劝,对男人……总是这么硬着来是不行的。就算他真对你有心也能被你的硬脾气磨灭了!男人啊……都是喜欢吴侬软语的……” 柳无依手一挥,将眉娘扫翻在地,“你算什么东西?我和他之间由得你来说话?”她脾气是不好又如何?她又没求着君怀璧喜欢他!他是自找的!“滚!滚出去!” 眉娘吃了痛,忍疼爬起来,颇有怨气的看了眼柳无依,冷笑道,“你这样的女人真不招人喜欢。以我们堂主是怎么看上你的?除了漂亮外,你还有什么好的?我家堂主只要随便招招手,有的是女人偎上来,你……” 柳无依手一拂,一阵风过将眉娘扫出门去,“滚!” “啊——”眉娘摔得一声痛叫,几乎爬不起来。 柳无依手一收,门碰的一声关闭,将屋外的任何人事都隔绝,却还是听到眉娘忿忿而去的冷哼声,之后就是空寂而已。 她就是这么不好,可是她也从来没要君怀璧喜欢她!她柳无依早已不需要任何男人的喜欢,尤其还是尹长风的儿子。在心底柳无依再次冷硬了心肠,不再对君怀璧抱有一丝软弱和妥协。 夜前黄昏时候,柳无依潜出了折柳堂,到天明才又折回,这件事折柳堂基本都无所觉,唯一有所察觉的那个人也没理会。这日到翌日天明前,柳无依这边没有任何人来过,君怀璧没来,眉娘也没再来伺候,柳无依也没有异议。 “柳姑娘,堂主有请柳姑娘下楼。”眉娘一大早语气颇不善意的在门外唤道。 柳无依闻声后下了床,略理了装扮便开门走出来,看了眼神态也颇为不善意,柳无依有所觉却也没上心,顺着楼梯下去,迎上楼下侯等的君怀璧。 “请吧。”君怀璧从头至尾没看柳无依一眼,却表情动作客套得生疏。 柳无依察觉出他的用意,他要装疏冷她也不会让,仍旧从容道,“君堂主请。” 君怀璧点了点头走在前,柳无依随后,其后才是眉娘和胡庆,四人默默无言到了折柳堂大门口,倒见陆胥和他的随从已在门外。 “陆叔?”君怀璧也有些疑惑,“您怎么这么早?是要走?” 陆胥慈和笑道,“大公子,你昨日跟我说要回凌虚楼,我便已经下定了主意。我一直也正想去拜会楼主,所以不如同行。我想有你引见,事情会更加顺利。” “陆叔要见……凌虚楼楼主?”君怀璧微蹙眉头。 “大公子你要是为难,我便只与大公子同路便是。”陆胥诚恳道。 事已至此,君怀璧也不好拒绝,便道,“那好,陆叔你就和我们一道同行,到了楼里我会安排,陆叔只管放心。” 柳无依在一旁一直只冷冷淡淡的看着两人来回,心中没由来的颇为不畅快。 君怀璧回身时候有一瞬注意到柳无依似乎很不高兴,但也当她是因为昨日之事,联想前事,他心中才更有怨气,所以根本没顾念她,依旧没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便转身回来,牵了自己的马道,“我们走吧!” 陆胥等人早有准备,所以也没多耽搁君怀璧等人,各自牵着各自的马就往主街继续走。 虽然时辰尚早,但早市已开,偏街街头铺子已经相继开张,尤其以卖早点的小铺子最为热闹,已经是人来熙攘。 一行人正走过一处包子铺,“咕”的一声,因为与君怀璧怄气而有将近一天没进食的柳无依闻着香气才突然感觉到饿了。因为平日她的饮食作息都很规律,这次才落得如此狼狈。从未如此丢脸的柳无依不觉有些窘迫,不过见众人无反应,便想应该声音不大没人知道,她也打算以平常掩盖过去。 与她并行君怀璧却突然停下了,突然道,“吃点东西吧。”他是唯一听见那不寻常声音的,但他也以为她是故意诚心与他斗气,所以没吃东西而已,实际上柳无依是根本没被送吃的。 “堂主,你不是刚刚才用过早饭吗?”胡庆古怪问到。 柳无依登时明白了君怀璧的用意,偏不领情道,“还要急着赶路呢,别因为你一个人浪费时间。”她不需要他拐着弯讨好。 “我偏就浪费呢?还就耽搁你的时间呢?”君怀璧拽住柳无依的手,对其余人道,“你们先走,我们很快跟上来!”说着将要求的柳无依扯走,“过来!” “我凭什么听你的?”柳无依受不住他的蛮横,她才不接受他的发号施令。 “客随主便!我现在还要吃东西,你来陪我!”话落君怀璧将柳无依扯进铺里,丢到桌位上,“店家,一屉肉包,一碗小米粥,一碗茶。” “你这孽障!”丢脸丢在他眼前,柳无依恼恨不已,气得双颊绯红。 “陪我吃个包子而已,你有必要这么气吗?”君怀璧很平静的瞥了她一眼但没多停留,“好像我们从没一桌子吃饭一样。” 柳无依闷着气不再啃声。他们不止是同桌吃饭过,她还给他喂过。 店家很快送来包子和粥,“公子、夫人慢用。” “我……”柳无依想辩驳身份清白,君怀璧立刻先一步拿包子堵了她的嘴。 “吃东西的时候不要乱说话,对消化不好。”君怀璧说得似乎很在理。 柳无依双眼瞪着君怀璧,狠狠的咬了一口包子,如是发泄对君怀璧的恨意。 “哈哈……”君怀璧忍不住笑出声,难得的释然了很多怨气。 “笑什么?”柳无依又瞪了他一眼。其实她记忆里君怀璧很少开心的笑,刚刚那一瞬她几乎有些陌生,但还有一丝不自觉的被感染,心情软下来几分。 “你说呢?”君怀璧端起那碗茶笑问。 柳无依瞥了他一眼,“我何必知道。”她何必理会他呢?柳无依索性的不想理他了,认真且专注的吃起包子来了。 “那你还问?”君怀璧却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他发现要逗她很容易。 柳无依细嚼着包子,抬眼望了君怀璧一眼,选择了她认为最明智的不开口来抗拒他。 君怀璧也没再多说,喝着茶看着街头过往的人,好一会儿才回头来看柳无依。除去绝情伤他的时候,其实她还是像一个普通女子。 柳无依觉得被他盯了好长一阵感到很不自在,在最后喝了一口粥后赌气哐的一声放下了碗,取手绢随意擦了嘴后道,“好了,走吧!”她正急着要起身,却突然被君怀璧按住了手。 “等等。”君怀璧一直盯着她的唇瓣,说话间伸手往她唇上来。 “你干什么?”柳无依想躲又躲不过,因为手上扯不开。 君怀璧在她唇边轻擦了一下,而后温柔笑道,“可以了。” 柳无依愣了一下,如有春风拂面而微熨,微低头低喝道,“放手!” “好。”君怀璧应声后这才松开她的手。 得了自由的柳无依快步走出店去,君怀璧望了眼她的背影含笑一瞬,其实不管她做了什么,他总能轻易的就原谅她,想到这儿君怀璧不由得含了苦,留下茶资后快步跟去。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凌虚楼风波 如此一段小意外在君怀璧感觉中却格外温馨和分外难得,就这么一件小事却让他知足的觉得往后一段日子可以小心翼翼的珍藏回味。 按捺着心中那丝暖意,君怀璧往柳无依的去向追赶,远瞧着柳无依的背影就在前方不远了,便加快步伐上去…… “你等等!”柳无依突然回身喝道。 正巧君怀璧到了柳无依眼前,因为莫名而愣了一下,呆立着被柳无依撞了个满怀。 “你……”柳无依从君怀璧怀里抬起头来呵责道,“你这孽障,怎么偏偏这时候出现?” 君怀璧本还想道歉,询问她是不是撞疼了,可听了她的话脸色跟着心一块沉下,“我不该出现吗?谁让你走那么快要我来追?谁让你我到这儿了你要突然回头跑。明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还来怪谁?” “你……”柳无依往君怀璧身后望去,愤叹了一声。她真怀疑这孽徒是不是故意的。 “你在看什么?”君怀璧转身望去,除了来往的人,好像没什么特别。 “不管你的事!”柳无依扭头继续往前走。 君怀璧心中也登时赌了一口气,不再想与她说话,余下的路程里,两人的关系维持着生硬。 半个月后,一行人终于到了位于燕南之地的王城燕南城朱雀大道上的凌虚楼,无匾无额,像是一家普通宅院,日已三杆还无声无息、大门紧闭,仿佛在说不欢迎来人,几乎让人怀疑这会是凌虚楼的总舵。 不过,君怀璧刚到门前要敲门就被马蹄声踏碎了举动。 众人回头,看到一匹黑色骏马也到了门前,勒停马后,一个着红衣的女子英姿飒爽的飞身跃下,女子问到,“这里就是凌虚楼?” 柳无依见了人不禁凝眉,君怀璧也微有吃惊,排开众人上前道,“此处正是。不知尹将军前来是有何指教?” “是你。”尹无双笑了笑,“见到你应该事情好办多了!我表兄呢?”问话间脸色陡然阴沉。 “百里兄?”君怀璧很纳闷,百里明昭鲜少来凌虚楼,也没什么人知道百里明昭和凌虚楼的关系,那为什么尹无双就冲着凌虚楼来了?莫非是百里明昭告诉她的?“有话我们还是楼里说吧!”尹无双和百里明昭的身份实在不适应在外面,万一泄露出去…… “好!”尹无双倒也相当的干脆利落,颇具豪爽。 见此,胡庆便到门前一敲一顿共敲门门五次,道,“开门,我们回来了!” 静默了一阵,听得一阵响动,大门应声而开,跟着走出四名着彩衣的貌美侍婢柔声细语道,“军师道几位都是贵宾,有请。” “军师?”陆胥有一丝惊异,“你们楼主在吗?” “楼里的事情大部分是军师打理,若有必要时,楼主自然会出现!几位请吧。”四名美婢转身往内院走。 “大家都请吧。”君怀璧未疏忽礼数,领着众人进内。 众人一进门,哐当一声,大门便紧闭了,可是门后并未有人,显然是机关控制。 “看起来着凌虚楼还是个龙潭虎穴。”柳无依冷冷道,“是你们楼主怕有人来吗?” 君怀璧笑笑道,“怕倒是不怕,不过凌虚楼不欢迎不请自来之辈。” 柳无依瞥了君怀璧一眼,“你这么说,我还以为你就是楼主。” “呵呵……”君怀璧感叹于她的敏锐,面上淡淡笑了笑,“如果你愿意这么以为也可以。”他没打算就此对她揭开身份。 眉娘妖妖娆娆说到,“要我说,其实我觉得堂主来做这个楼主也挺好。” “我也觉得。”胡庆笑嘿嘿道,“柳姑娘做楼主夫人也最合适了。” “她哪里合适了?”眉娘打了胡庆一拳,怒辩道,“这个女人根本是凌虚楼不欢迎的人,楼主夫人这个位置,楼主随便找个小婢都比她强多了。” 柳无依冷瞥了眼君怀璧,“原来你手下就养了些马屁精!看起来你家楼主倒是很宽宏大量。”能容忍属下有以下犯上之心。 “如果他们只嘴上功夫,我也不会收的,所以可别太看轻了他们。至于别的……有向上之心不是挺好吗?你不是就喜欢有大志于权势的男人吗?” “你是这么看我的?”她是欣赏有志气的男人,但那不代表她就贪慕权势。 “你是不是其实……已经和我无关。”君怀璧故作轻松道。其实分明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她的肯定,有人告诉他她喜欢的是能成大事的男人,所以他才开始着手创建凌虚楼,不择手段的要做到比尹长风更好,如今的凌虚楼已盖过了临江阁往日声势,但如今他却恨透了她的无情,所以他不愿意表露,因为他努力为她经营的一切只会成为她的笑话,他已经不想将自己的真心捧给她一次次摔碎践踏了。 “哼!”柳无依冷哼了一声,先一步离去。 一众人等到了大厅落座,婢女上了茶后避退而去,胡庆和眉娘将陆胥随从也领离,客厅里余下君怀璧、柳无依、陆胥、尹无双四人,彼此似各怀心事,都无心饮茶也无人交谈,所以厅内一度是冷冷清清的。 过了好一阵,几乎茶凉,柳无依触着茶杯对君怀璧道,“你们楼里的人倒是好大的架子。” 君怀璧笑了笑,没有说话,是因为无话可说,但在柳无依看来他像是不屑与她说话。 柳无依气得拍了下椅子立起身,“君怀璧!”这孽徒还真敢反了? 恰好此时一阵咕噜咕噜的响动,君怀璧和众人一眼好奇的循声望去,见一名素衣女子女子推着轮椅从后厅出来。 “素锦!”柳无依吃惊不小,那名素衣女子不是别个,就是说被挟持走了的素锦。被挟持的人会这么突兀出现?再看坐在轮椅上的人,柳无依的脸彻底阴了。 “小姐?”素锦额头冒汗,目光扫过厅上人,“公子也在?”面上显得很仓皇不自然,仿佛是被丈夫捉jian了一般。 竟然真的在!君怀璧心中的疑雾自然的扫向轮椅上的人,斥问,“这是怎么回事?” “能有什么事?”轮椅上的人笑得天真无邪道,“我喜欢她,所以抓来玩玩嘛。” “你……”君怀璧气白了脸。早该知道这个人喜欢没事惹事,可是他把素锦抓来干什么?看样子他也没虐待素锦。君怀璧心中满是疑问,但这个场合他不好质问。 “素锦?!”坐在椅子上的陆胥这会儿才似乎回过神,直直盯着轮椅后的人,“你……” 素锦脸色抽白,瞪大眼,“陆护法?”认出人后她望向一脸阴沉如黑的柳无依,“小姐……”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柳无依他们会和陆胥一起?这个状况让她也很迷茫。 “我问你,柳拂衣到底死了没有?”陆胥不顾场合便问了出来,可见急迫。他能脱口而出,显然这是他心底存了许久的质疑。 “这个……”素锦不自觉往柳无依身上瞟。 陆胥没错过素锦的反应,“她是柳拂衣的女儿?”素锦当年称呼柳拂衣是小姐,若是对柳拂衣的女儿,她是不是该叫小小姐?可是此刻的陆胥没想到那儿去。 “是又如何?”柳无依替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的素锦回了话,“我如果是柳拂衣的女儿,你又能干什么?” 陆胥打量了她一会儿,突然冲上去抓住君怀璧的手,焦急道,“你跟我说你要娶她。不能!你绝对不能娶那个恶毒女人的女儿。” “恶毒?”柳无依冷笑一声,只见衣袖一飞,她抬手挥出…… 知晓她意图的君怀璧瞬间闪身到陆胥面前,出手接下柳无依的掌力,“我不准你杀他!” “你……”反正她早该知道他是尹家的人,他迟早会背弃她,她早安排了的,到此刻她却为何不甘心?“那我偏要!”柳无依出手攻向君怀璧…… ------------ 第一百三十五章 相看两成厌 君怀璧不得已只能和她交手,因为屋内施展不开两人很快打倒了屋外,一时间难分难解。 “小姐、公子……”素锦追出门来想阻止两人,可凭她的武功根本无法插手。 “由得他们去。”身后传来声音,“反正……” “你闭嘴!”素锦扭头呵斥道。 “好、好,我闭嘴!”轮椅上的人咬着唇,颇委屈的无辜模样。 “素锦,真的是你?”陆胥凝眉盯着依旧满脸怒容的素锦问,“柳拂衣如何了?她在哪儿?” “关你什么事?”想到君怀璧和柳无依就是因他而起了冲突,素锦就没有好脸色,“小姐是是死是活你们这些人还关心什么?你们没资格问!”当初柳拂衣好歹对临江阁的人还算恩德,临江阁也有一部分是她的功业,这些依靠临江阁安生立命的人最后谁替柳无依说过话?柳拂衣离开临江阁,他们还不是一样心安理得的生活,到底是人情凉薄。当初离开临江阁,柳拂衣身边只有素锦这个一个忠心耿耿的婢女,身无分文,谁知道她们两个女子是怎么过来的? “你……”陆胥被一顿指责,加之素锦的神情,他一时间语塞,竟然无话可说。 到下山前,柳无依已经将毕生所学全数交给君怀璧,但同样的招式也有不同境界,柳无依精修数年,不惜以药物锻造筋骨,武功修为自然是在君怀璧之上,可是柳无依并无搏死之意,所以显然有所保留,而君怀璧此番因为气她几乎是抱着必死决心与她奋力一搏,他是在逼她出杀招一般,故而两人因此还是僵持了许久。 石走叶飞,院内的精心布置被牵连得一片狼藉,不复模样,两人才在柳无依指向君怀璧死穴的情况下分出了胜负。 “你这孽障!”她真恨不得杀了他,可是…… “你真那么讨厌我的话,何不下手?反正其实你最早就想杀了我的不是吗?”他比较相信最初她抱走他就是要杀他报复尹长风,至于后来收养他又是一番变故而已。 “你这孽障!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柳无依毅然抬起了掌…… 君怀璧不退反而上前,坦然受死状…… “公子、小姐,不要——”素锦大叫道。 君怀璧如求死的举动对柳无依而言无异于威胁,而她又最不受这种,尤其是他,柳无依便不多顾忌,当真运功击出。 君怀璧是闭上眼的,他想知道她会不会绝情杀他,可半晌没感到冲力,却听到柳无依的惊声。 “素锦!”柳无依怎么也没想到素锦会突然插进来以自己的命护着君怀璧,以素锦的轻功她刚刚是尽了全力了。她知道素锦对君怀璧情重,却没想到到这种程度。眼下,看着素锦在君怀璧深浅,她有种被背离的落寞,缓缓的收了手,却失魂中没有去扶欲倒的素锦。 君怀璧睁开眼,才看到倒向自己的身影,“素锦姨。”君怀璧急忙出手扶住。 “呜……”素锦张嘴就吐出一口血,“你们别打。” 君怀璧一时间心中怆然,“不会了,素锦姨,你别担心了。”为了一个不爱他的人,他让爱他的人受了伤,不值得!君怀璧最后看了眼柳无依,冰冷决绝,不再有话。 “快带她下去医治!”轮椅上的人急道。 “好!”君怀璧抱起素锦,也不再眷顾余下的人,快步往后堂去了。 看到君怀璧抱着素锦转身走那一瞬间,柳无依感到一阵孤独冰冷,她觉得自己终于又被所有人抛弃了,“怀……不……”她不能叫他,不能。“哈哈……”柳无依苍凉的笑了两声,转身要走。她该离开了……看起来素锦很好,根本没必要来救,她也没必要再留在君怀璧身边了,终于结局回到她想要的了,她和君怀璧之间划开了界限,可是……她觉得很心痛,怅然若失…… “你想就这样走了吗?你不该给一个交代?” “我给谁交代?慕云臣,你是觉得我还该杀死你一次吗?”看到这个人那一瞬间,柳无依明白了前后许多事。当初君怀璧的诈死,一定是和这个人合谋的,她从头至尾的被利用了。可是现在,她不想理会他。 “你在我的地界上伤了人,你以为能想走就走?”那张总写满骗人天真的脸此刻阴鹜得厉害。 “你以为你能拦我?”她一点也不将这个本该是死人的人放在眼中,只要她愿意,他可以再变成死人,这次她保证不会让他还有机会活回来。 慕云臣恍然无害的微笑道,“我是拦不住你,不过让你后悔的方法我不是没有。” “哦?让我后悔?”那她还还有些期待。 “陆阁主好像很想知道你和柳拂衣的关系……”慕云臣有意的往陆胥身上撇过去,陆胥面上是显然而意见的很在意。 “那你就告诉他啊!”柳无依完全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反正现在没有君怀璧的牵连,她也没有顾忌了,她还怕了陆胥怕了临江阁不成? 柳无依转身就走,根本不意再停留,她不会再对感情屈服,也绝对不让人看到她软弱。 “好大的火,都快烧着了。”随着笑声,有人忽然闪到柳无依的去路前,盈盈笑道,“这么急着走?见到我这个老朋友,总得说几句吧。” “你怎么在这里?”柳无依很意外齐葛氏也在凌虚楼,联想前后,总觉得蹊跷,怎么好像很多和她过去有关的人都聚在这儿了。 “我跟我儿子来的。”齐葛氏倒是很理所当然。 齐仕悦和君怀璧的关系,两个人都入了凌虚楼也不会让柳无依意外。“那么你的儿子是什么身份?”君怀璧是堂主,那么齐仕悦也不会太低吧。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齐葛氏摇头以示否认。 “我看不是不知道,是不想说吧!”柳无依哼哼冷笑了两声,齐葛氏这样的聪明人,又那么宝贝那个儿子,会不知道她儿子在做什么,骗鬼吗?“其实说来……我本来也该去找你的。”柳无依带着一丝惋惜说到。 “找我?”齐葛氏有不好的预感,柳无依从来不会主动找她,为此她的脸色都微有变化,“是有事?有什么事我帮得上忙,一定尽力。”齐葛氏有意讨好道。 “我们还有账没算清楚呢。”柳无依可清楚记得在她将君怀璧交由她带下山的时候告诫过她,绝对不能告诉君怀璧她为了救他做过什么,可是一年前君怀璧归来将旧事重提,其中必然是某个人把她的戒令当了耳旁风,那就怪不得她了。 “等等……”齐葛氏慌忙抬手制止柳无依出手先,跟着问道,“什么事?我怎么又招惹你了?别拿你对你家小郎君的气撒我身上。” 柳无依确实的停了片刻,冷笑道,“我觉得对你不需要提醒,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呢?” 柳无依出招一掌横扫,齐葛氏侧仰身避过,柳无依立刻回掌生风,齐葛氏慌忙后退,险些无法避过,仓皇间大声道,“你现在不是该关心你家婢女吗?” 齐葛氏这话一出,柳无依逼近的动作停了,手也缓缓收回,神情若有所思。 “我来之前看过,你家那婢女伤得不轻,看你徒弟好像很关心她。” “已经和我无关了。她从今天起就不是我的婢女了!”素锦选择了站在君怀璧那边,而她和君怀璧相诀,那么她就和她之间也被她的举动割断了多年主仆关系。 “你还走?”齐葛氏见柳无依又往外走,急忙拉住她道,“你惹下的事你不负责?” “负责?什么责?” “她是你伤的吧。”齐葛氏抱住柳无依的手臂拖住她,笑道,“你该负责到她伤好再走吧。” 柳无依迟疑了一下后道,“好!我等她安然后离开。”这算是还给素锦这十余年的恩情,也是一个了断。 ------------ 第一百三十六章 素心伤往事 君怀璧这边守着齐仕悦给素锦医治,心中一阵阵波荡不息,可他却强忍着不让自己去想。 齐仕悦为素锦诊治后为她服下一粒药丸,之后对满脸阴沉的君怀璧道,“虽然伤得有些重,但没有性命之忧,休养一段日子就成了。” “那就好。”如果素锦有什么万一,他一定…… “是谁打伤她的?”齐仕悦看着君怀璧就觉得不对,从素锦受伤的程度反推,他倒是有想到一个人,但是他却不甚明白动机。 “是她伤的。其实她本来是要杀我,哪知道素锦姨会突然冲出来替我挡了。” “你又做了什么惹你师父大动干戈?”其实按照素锦的伤势,齐仕悦能推断出柳无依根本没下杀手,君怀璧的武功再素锦之上,如果柳无依下的死手,素锦早该绝命了。 “我不想提她。”他对她真的有些累了。 “你死心了?”齐仕悦像是幸灾乐祸道,“那好,以后你可以试着去看别别的女人。比你师父漂亮的没有,比她温柔体贴你的多的是。” 君怀璧凝眉瞪了齐仕悦一眼,却没反驳。 齐仕悦看他是当真了,不禁一声叹息,“如果你早听我劝,也不至于现在这样。” 君怀璧默声不言,他认为齐仕悦说得对,或许最初他就不该对柳无依动情,也不会有那么多难堪,更不会牵连了无辜的人。 “齐大哥、公子。”此时浣花走进了门来。 君怀璧抬眼看了浣花一眼依旧无声,齐仕悦起身对浣花笑道,“你来了就好,你帮着照料一下他们,我先出去了。” 浣花还没出声,“等等!”君怀璧突然说话了,“你们都出去吧,我一个人照看素锦姨就可以了。”他还不傻,不会不知道齐仕悦的用意。 “公子……”浣花有些黯然。 “浣花,你的意我心领了,但是……抱歉,多谢了。”君怀璧这话本是一语双关,至于浣花听不听得明白,他不甚在意。 浣花先是一愣,跟着低低了应了一声,“好。”再就退步匆匆走出。 “浣花。”齐仕悦跟着浣花的背影叫了一声,回头凝眉看了眼君怀璧,如果说浣花可能没听明白,他是绝对听明白了君怀璧的意思的。“你既然不爱你师父了,也不肯给她机会?” “我对浣花从来没有私情,何况我知道有人比我更适合他。”君怀璧低着眼一直也没看齐仕悦一眼,让人无法去瞧他的心思。 齐仕悦唉叹了一声,跟着沉着脸色走出门去。 不再爱柳无依,他的心也就死了,又哪儿能给别的女子机会?君怀璧只能低头苦笑而已。 素锦醒得很快,大约一个时辰后在,“小姐、公子,不要打!”的惊叫中醒来。 “素锦姨。”君怀璧赶忙到床边来,拿帕子为素锦擦汗,看着她一脸重伤的苍白颜色就愧疚心痛,“素锦姨,我们没打了,你可以放心了。” “公子……”素锦望了君怀璧一会儿,“你没事吧啊?小姐没伤你?” “我很好,我一点事都没有。”君怀璧听来又是心痛又是心酸,“素锦姨你别担心。” “小姐呢?”素锦扫了眼屋内,“小姐她……” “师父很好,素锦姨你也可以放心。”只是君怀璧现在也不不知道她在或者已经离开,按照她的脾气,他觉得她多半无情的离开了。 “公子,你别跟小姐赌气。小姐她……其实也就是嘴硬心软,你多让着她点。” “嗯……”君怀璧比较敷衍的闷哼了一声,不敢面对素锦的期待目光。 “小姐她不是真要杀公子你,她只是一时气而已。陆胥那么说小姐,他们有什么资格说小姐?你不知道这些人对小姐多无情,所有人对小姐都无情。”素锦说着眼中已经含泪。 “素锦姨……”君怀璧实在不忍心见素锦如此,但他又不能阻止她,而且他分明不想知道柳无依过去的事情,却又无法抗拒听下去。 “小姐以前对临江阁的人怎么说也有恩德,临江阁一半是小姐在支撑,尹阁主在外办事,阁内一直是小姐打点,她虽然生性冷傲,可何曾有亏待过谁?可是最后这些人谁为小姐想过一丝一毫?尹阁主悔婚娶李小姐,新人笑旧人哭,他们谁安慰过小姐一句话?全部都去巴结新的未来阁主夫人,甚至来的人也是劝小姐说,她该成全有情人。凭什么?凭什么小姐就该大度退让?小姐离开临江阁,不止因为尹阁主让她心灰意冷而已,而是人情冷暖都看明白了,临江阁容不下她了。”素锦说着已经泪流满面,“公子,小姐她也苦过,她才会变成这样的。” “素锦姨……”这番过去是君怀璧从未听过的,他也从未想过柳无依有过这番心酸过去,喉头也不禁梗着,几乎想让素锦别再说下去。 “我跟着小姐离开临江阁,有大半年时间小姐她整日买醉,昏天黑地的过着日子,把自己糟蹋得不成样子。” “素锦姨,别说了。”他已经听不下去了。 “公子我知道你肯定知道了很多事,可是你不知道,不知道小姐她也很苦。她是做错过事,可是……她也是难受啊。她盼了那么多年,盼来的却是被退婚的结果,她疯过,对李小姐做过不好的事情,可是她不是真的恶毒,她只是已经被嫉妒和忿恨蒙蔽而已。她离开临江阁其实是逃,因为她的高傲已经全部被这段感情毁了,她承受不住自己变得那么不堪才离开的。就算她曾对李小姐做过不好的事情,可她有什么错?她苦心和尹阁主经营的临江阁,转眼却是给别人做嫁衣裳,她这个曾经的临江阁未来夫人成了笑柄。陆胥他们……那些靠着临江阁安身立命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她?临江阁也有小姐的功劳,可是谁将小姐的功德看在眼里?他们这些无关的人凭什么在这段事里说小姐不是?他们都看到尹阁主和李小姐两厢情愿,小姐成了一厢情愿多余的那个,可是最初的婚约是谁答应了的?又是谁为了谁在临江阁忙里忙外。都只看到小姐整日冷脸怨憎李小姐,可是谁看到小姐夜里一个人抱着嫁衣哭?只有我,我看到小姐自残,看到自我糟践,我看着她痛苦……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十九年了,我依旧帮不了小姐,也没办法让小姐放下……” “素锦姨,求求你,别说了……”他以为他是天下最爱柳无依的,可是或许他已经输给素锦了,这个跟了柳无依那么多年的婢女才是最爱她的。 “公子,我求求你,别恨小姐,小姐她其实很可怜……她师父去世后,就只有尹阁主一个亲人,她也只爱尹阁主,对他一个人好,可是最后尹阁主却是背弃她的第一个……尹阁主爱上李小姐没有错,可是小姐有错吗?她错在哪儿?她错在和尹阁主有师命婚约,错在她不该爱他,所以才被人见弃?” “素锦姨,师父没错,她没错。”如果有错也只能是命运弄人吧。 “公子,素锦没要求你不怪她,她是做过不少错事,尤其是对你,但我只求你别恨小姐,不要和她互相伤害,你念在她对你的养育之恩上,也看在我的面子上,别恨她,她也是个可怜人……”素锦依旧很忐忑,她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改变什么,但是她能做的只有这份努力。 “我没恨她,真的没有。”他怎么能去恨她?他想恨她都恨不起来,又知道了这段事…… 素锦听了回答微微放心,“我想见见小姐,公子,你让我去见一下小姐。”素锦请求道。 “素锦姨你先休息。”君怀璧制止了素锦想起身的举动,劝说道,“素锦姨你知道师父的脾气,你贸然去了,师父万一还在生气……你先休息,我去找师父,探探她的口风?” “可是……”素锦很不放心君怀璧去找柳无依。 “放心,素锦姨。”君怀璧不由分说的将素锦按压在床上,“我马上去找师父,可以吗?” “好。”君怀璧态度狠强硬,素锦也没办法拒绝。 君怀璧见素锦不再强求,这才如言离开去找柳无依…… ------------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三人全情义 君怀璧离开素锦暂被安置的房间,走得很急,没留意到后面有人轻步靠近了房门…… 君怀璧询问了柳无依的去向知道她没离开后就问了她的住处过来,到了门前迟疑了一下,想起素锦的恳切,终究他还是在门前止步,轻敲门几下,“在吗,师父?” “门没落,进来吧。”柳无依其实在他走到门前之前就知道是他了,包括他有迟疑她都知晓,她本以为他终究会走,没想到最后她还是敲了门。 君怀璧推门而入,微低着头害怕看她,低声道,“素锦姨想见你。” “嗯?”柳无依微有惊诧,她本以为他来,不是来和她吵就是来赶她走的,她没注意到自己从未如此忐忑过,“素锦……醒了?”话中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是。”君怀璧偷瞥了柳无依一眼,以为她是很担心素锦,便顺口安慰道,“齐兄说素锦姨伤得虽重却并不危及性命,只需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那好!既然她很好,我就没有去见她的必要了。”柳无依落脚下地,“我该走了。” “走?”君怀璧愣愣的,直到柳无依从眼前走过才回过神,急一把抓住她的手,“别走。” 柳无依回头正迎上君怀璧的目光,“我……”有话也一瞬间说不出来了。 “和我在一起不好吗?”他还是心软了,在听了素锦那番话之后。 柳无依还在错愕间就被拉近拥入怀里,或是不期然,心中一砰,声音也微颤,“怀璧?” “和我在一起好不好?除非死,我不会抛下你,永远不会。”他紧紧的梏着她,怕她真会走。 柳无依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凝眉道,“你还在胡说?” “我没有胡说。我要和你在一起,不管你是柳拂衣还是柳无依,也不管是我的恩人还是仇人。”君怀璧顿了顿,如是孩童撒娇却又执拗道,“我不许你走!” 柳无依先是心湖微漾,后听来却是忍俊不禁,可唇角只微扬,便猛然想起前事,心微抽颜收敛,她急着想推开这个有力的怀抱却推不开,便借口道,“我去看看素锦吧,你不是说素锦要见我吗?” 听了这话,君怀璧当真放开了她,只是微有不舍,瞧着她双颊含粉,不禁低头吻了一下。 柳无依惊愕的抬头,“你……” 君怀璧立刻再低头偷走了温软唇上的香味,“是师父你勾引我的。” “我……”柳无依又气又恼可却隐隐知道自己闹下去保不准更吃亏便不再纠结此事,低下头滚烫着双颊道,“我去看素锦。”说完就仓促往外走。 “等等,师父,你知道路吗?”君怀璧不紧不慢的含着笑道。 刚开了门的柳无依也同时意识到了这点,却不敢回头望向走近来的君怀璧,微窘道,“我……不知道,你带路。” “好。”君怀璧很大度的握住柳无依的手,“我带你过去。”他想,如果他和她之间能安稳了,那也是对素锦愿望最好的回报吧。 柳无依挣了几下,挣脱开又被握住,反复几次她或许终于累了,便由着他握着,默默无声的跟着君怀璧的步子,微低着头像是个小媳妇般。 握牵着那只手,君怀璧仿佛心中充盈而不甚喜悦,一路缓步慢行到了素锦所在的屋前,刚要敲门,却听见屋内传来争吵。 “你走开,出去,你这个大骗子!我不会再被你骗了!” 君怀璧和柳无依都听出那发怒的是素锦,不过她在对谁说?君怀璧和柳无依难得有志一同的推开门,入目的是素锦举着枕头砸人的动作,以及地上的狼藉…… “小……小姐,公子……”素锦本来因失血而苍白的脸此刻倒是迅速恢复了红润,急忙将枕头收回放下,做贼心虚般不敢抬眼看君怀璧和柳无依,低着声音道,“小姐,你来了?” 柳无依瞥了眼显然是被砸扔到地上的被子以及另一只枕头,再有某个她一直看不顺眼的人,最后很美丽的笑了,“慕大军师,地上舒服吗?” 君怀璧的脸色和柳无依相反的很阴沉,他和这个人前面还有账没算,他倒好,又来惹事,“慕大公子,我素锦姨有伤在身,你来惹她生气,如果她有一丝不对了,我就拿你身上的肉来赔。她少一根头发,我割你三两肉。”君怀璧说得倒是不轻不重的,但显然很认真。 柳无依没说话,盯着素锦似乎微颤了一下,怕是被吓到了。 慕云臣依旧是招牌般天真无邪的笑着,缓慢从地上爬起来,抖抖了衣服,叹道,“真凶残,好歹我是凌虚楼的军师。” “那就看看我能不能动你吧。”君怀璧的话很平和没有威胁意味,可他面上写满都是危险。 “我身上总共二两肉,没那么多肉给你割。”慕云臣边走边叹,“惹不起惹不起……你们师徒都惹不起。”慕云臣摇摇摆摆的走出门去…… “素锦姨,你没事吧?”君怀璧担心的箭步上前。到目前为止,他也揣摩不透慕云臣的用意,所以对两次被慕云臣抓来的素锦格外不放心。 “我……我没事。”素锦急摇头。 柳无依不若君怀璧那般着急,是一步步缓慢走来床边的,近了也只看着素锦不言。 素锦察觉了柳无依的视线,似乎是被瞧得颇不自在,才道,“小姐,你看着我干什么?” “没什么。”柳无依只随意的说了三个字,不甚上心的样子,语气也是冷冰冰的,抬眼终于正眼瞧素锦,“伤势如何?”语气中才带了些许暖意。 “我还好,小姐不必担心。”素锦急道。 君怀璧自然的让开身,让柳无依得意有空间就床坐下,挨着素锦,主仆面对面。 “小姐,你和公子……不要再动手好吗?有事好好说不成吗?”素锦越说越小声,因为柳无依闷沉让她总有惴惴于心。 “不会了。”君怀璧不知道柳无依为什么不出声,但他不忍看素锦总为两个人忧心的模样,便安慰她说道,“我和师父以后会好好相处。” “真的吗?”素锦见柳无依也没反驳,抬头望向君怀璧求证。 “你不是从来最信他吗?”这时却是柳无依出了声,“他对你而言,比亲儿子还亲。他说的话,你还有不信?” “小姐……”素锦的目光又立刻回到柳无依身上,古怪道,“小姐,你怎么这么说?” 连君怀璧都不知道柳无依怎么生出这番话,表面上是说好,可细想像是有些不对味。 “难道不是?”柳无依看了眼素锦,平淡如常道,“你恨不得就把他认作儿子了。所以……我想干脆你们就认个干娘干儿子吧。” “小姐,你别吓着素锦啊?”素锦是对君怀璧宠爱如子,但是她还是始终认为有主从关系。 君怀璧倒是没有反对这个提议的心思,但是他摸不透柳无依的用意,所以没吭声,倒是素锦一个人急得团团转的样子。 “我开个玩笑而已,看你认真得。”柳无依终于笑了一声。 “好啊,小姐,你又欺负素锦这个慢拍子。”素锦抓着柳无依的衣袖摇了两下,气哼了一声,“我不理小姐你了。”素锦说完还负气的背过身去。 君怀璧见此忍不住会心一笑,他从未想到原来她们主仆有如此融洽的一面。 柳无依也只笑了笑没多说话,其实她说那话显然并不完全是玩笑,为了捉弄素锦而已。 好一阵,素锦得不到人安慰还听到身后人都在笑,颇气恼的回身,“公子和小姐原来一个德行,就欺负素锦好玩。” “素锦姨,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君怀璧立刻赔罪。 “噗……”素锦看君怀璧的呆样也忍不住笑了,“公子你啊,让人想气你也不成。” “你何时气过他?”柳无依淡淡说道到,瞥了眼地上,吩咐道,“怀璧,去给你素锦姨换身干净被子。” “好。”君怀璧立刻听命离去,屋内留下主仆二人。 ------------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两意情难全 待君怀璧走后,气氛立刻有些凝重了,柳无依深看素锦一眼,轻出一口气道,“我看你在这儿过得也挺自在的。” “没有。”素锦摇头,“素锦还是喜欢山上,安安静静的。” “对了,我想问你一些事,你都如实回答我。”柳无依说得很严厉。 “是,小姐。”素锦不由得警醒了精神以待。 “慕云臣是凌虚楼的军师?” “是,他们是这么叫慕公子的。” 这个回答在柳无依意料之内,慕云臣是天生就是做军师的料子,阴谋诡计是他的拿手好戏,“那么,他们的搂住呢?你见过没有?” “没有。”素锦拧着眉很认真的摇头,“这个楼里一般人见过搂住的人很少,听说楼主是戴着面具的,只有少数几个人见过搂住的真面目。” “看起来他是见不得人。”柳无依冷冷笑了一下,“我想知道这个楼主到底是什么人。” “诶……”素锦很是吃惊,“小姐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她本来是那种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的人,这会儿怎么会对凌虚楼如此关注? “我打算让你留在这儿。”柳无依到刚才为止考虑过不少,最终才有了这个决定。 “什么?为什么?小姐,是不是我做了什么错事惹你生气了?”素锦并不笨,在柳无依的事情上又尤其的敏感。 “没有。只是……有事要你做。”柳无依讳莫如深道。 “小姐要我做什么?”素锦有些不明。 “监视凌虚楼里的人。”柳无依说话时面无表情,却让人觉得她有所深思。 “什么?”素锦错愕不已,“小姐你监视凌虚楼里的人做什么?”联系了一下前面的话,素锦问,“小姐是想知道楼主的真面目吗?” “多余的你都不必问,只需要按我说的去做就是了。”柳无依心底已经有自己的考量。 “可是……”素锦有些迟疑,“可是小姐……” 素锦踟蹰这会儿,恰好君怀璧抱着被子来了,素锦忙收了声,柳无依回头瞥了君怀璧一眼。 君怀璧没怎么察觉气氛里的古怪,将新被子放上床,“素锦姨,暂时先用这个吧。” “嗯……好。”素锦忙不迭的应声,拉开被子自己给自己盖住。 柳无依好不容易手搭了一把手,替素锦盖好被子以后,柳无依道,“我看你面色不好,还是好好休息吧。” “是,小姐。”素锦没有多的话能说。 “怀璧,好好照料你素锦姨。”柳无依起身时候吩咐道,“你是凌虚楼的人,好好安排一下应该不难吧?”素锦是为她所伤,却是为他受罪,所以理当是他来处理。 “好,我一定安排妥当。” “那就好,我就可以安心走了。”柳无依微微笑了笑轻舒一口气,转身往屋外走。 “等等!”君怀璧再度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抓住柳无依的手腕问,“师父要走去哪儿?不是说不走了吗?” “我说过吗?”从头至尾都是他在说,她并没有答应什么。 “我说过不许你走。”君怀璧强势道。 “公……公子……”素锦未想君怀璧如此大胆了,有些怕柳无依一个不高兴,师徒两又…… “我回房间。”柳无依说完挣脱手,她暂且虚以委蛇,只是不想在素锦面前和他争辩,以免泄露了两人之间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 “那好,我送你。”君怀璧不怎么放心她的话,对素锦交代道,“素锦姨,我先送师父过去,你先歇着,我很快回来。”跟着又拉起柳无依的手出门。 素锦连犯嘀咕,“怎么公子和小姐今天有点不一样了?” 柳无依是根本没来得及反应才被君怀璧牵着手带出门,出门走了没多远,柳无依才挣扎了几下甩开了手,“你干什么?”这孽障都不怕被素锦看出来吗? “你在生什么气?”君怀璧弄不懂她,“是不是你刚刚就是骗我的,你其实是想离开这儿?” 被戳穿了谎言的柳无依破有些恼羞成怒的以为,冷声道,“我想离开这儿又怎样?难道你以为你能拦下我?”整个凌虚楼她都不放在眼里。 “为什么不能留下?”君怀璧感觉有种被她欺骗了的感觉一时间有些恼火,“今天不管如何,我不会让你走。” “你……”柳无依也分不清哪儿来的火气,怒道,“那你就试试看,这次可没有素锦替你挡。”他是她的徒弟,他几斤几两她比谁都清楚,现在来挑战她也太不自量力点。 提到素锦,无异于火上浇油让君怀璧再也忍耐不住,抓起柳无依的手死握紧,“你……真是让人忍无可忍!素锦姨她就算被你打伤还一心为你着想,你却……” 柳无依咬了咬唇,她也并不像说素锦,只是被君怀璧一惹恼就……手被捏得发痛,柳无依忍不住叫道,“你放开我。” “不放!这一辈子你都别想我放开你,这是你欠我的!”君怀璧将柳无依的往后一推,靠压在路边的洞门的墙上。 “我欠你的?”柳无依觉得莫名,桀骜的仰着头问,“我欠了你什么?” “是你先把我带到你身边的,现在你想丢开我,太晚了!”话落,他将自己的唇堵在她的,并不温柔的吸允着温柔的唇瓣。 柳无依偏头要避开,君怀璧索性就拿双手捧着她的头固定,继续掠夺她唇上的温香,柳无依双手因此得了自由,可不停推攘拍打却无济于事,随着唇上的一次次贴磨,交融呼吸越来越灼热,柳无依只感觉到从面颊到全身都如在火海般热烫。 好不容易得了一丝喘息的间隙,柳无依斥道,“你放开……”却在开口瞬间反而有机可乘的侵犯了更多,“唔……”唇舌的交缠引发更深的炽热,胸口心跳如雷,这种感觉让她有些惊恐,最惊恐的是她好像有些习惯和喜欢了,甚至觉得不抵抗也无所谓了。随着这样的想法,渐渐连推开的力气也被剥离,只能任由君怀璧为所欲为…… 最后眷恋的退出不舍含过她的唇瓣后离开,他抵着她的额头喘息道,“师父,我不会放开你,你也别想丢开我,现在你没有机会了。你就算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把你绑在身边。” 柳无依别开犹在灼烧般的脸,“你何必呢?我说过了,我比你老,我们不适合。” “只要师父愿意,没有什么适合不适合。”君怀璧抬起手掌,以指轻拭柳无依的唇角,“今生今世,我只会娶你为妻。” “娶我?”柳无依默了片刻,讽笑道,“你知道娶我意味着什么吗?” “我只知道,这是我的心愿,我娶了你会很开心很快乐。” “你以为你爹会允许你娶我?你娶了我,拿什么脸去见你爹你弟弟、妹妹?你以为天下人会看不见我们是师徒*?你又拿什么颜面去面对天下人的耻笑?”今生只有这一刻她是真不想他毁了自己。轻轻推开君怀璧,柳无依走出来,“怀璧,放下这种执念,它对你没有好处。” “这不是执念,就算是也无所谓,反正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其余我什么也不怕。娶你我并没有伤害任何人,这样也有罪吗?如果他们执意要定我们罪名,是我的亲人也好,他们也容不下我们,天下也容不下我们,那么我更不必在乎他们的眼光?” “你还太年轻……”柳无依只是轻叹了一声。这到底是什么孽呢? “师父……我已经十八岁了,很快我就而立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让我一个人……静静吧。”她觉得自己才是乱了,她分明不用想这些,她到底在干什么? 君怀璧见状也不好再逼着她,“好,我送你回去。”…… ------------ 第一百三十九章 纷乱上心事 柳无依心有烦思地回了房间,待君怀璧走后,待心绪平静下来,她几乎立刻从凳子上起身打算就此离开,可还没跨出步她又迟疑了。她为什么要走?好像逃一样。 犹豫之下,柳无依又坐了回去,恰好是此时门上传来敲门声,柳无依微惊,她竟然因为失神而没发觉,这点让她对自己颇为气恨。 “我知道你在,不开门我就闯了。” “又是你。”柳无依虽然有些气还是去开了门,只是对来人脸色显然没好一点,“你来干什么?”凡是她来,基本都是来给她找事的,她之前才饶过她一次,她还来找死? “别这个脸色嘛……我们难得住在一个屋檐下,这是别家地盘,我们都是客,就不能和气点?”齐葛氏倒是一脸诚恳模样。 “你说这话倒是提醒了我,你为什么在凌虚楼?”她在,她儿子在,慕云臣在,柳无依对这个所谓凌虚楼越发不得不在意了。 “我嘛……为了我儿子来的。”齐葛氏很深沉的模样,“肯定不是为了你,你可以放心。” 柳无依瞥了眼齐葛氏,“你跟凌虚楼是什么关系?” “我没关系。”齐葛氏认真保证道,“我和凌虚楼真没关系。” “你儿子呢?” “他有。”齐葛氏坦然得有些不以为然,仿佛觉得这并不算件事,甚至颇为自得。 不在意料之外,柳无依又问,“那么你儿子入凌虚楼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这个嘛……”齐葛氏摸摸下巴,“好像有些日子了,肯定不短。他在楼里的位置,似乎还是个半把手,护法还是什么来着……” 柳无依沉思了片刻,轻笑了笑道,“凌虚楼楼主,听说过吗?” “听说过啊,我可是一直替你关注着凌虚楼,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所谓的楼主。不过……没见过。”齐葛氏笑嘻嘻道,“听说是个怪人。” “比你还怪?”柳无依顺口反问。 “我哪里有怪?我至少不会戴着面具装神弄鬼不见人吧?”齐葛氏一脸委屈。 以柳无依对她的了解,柳无依颇为不屑道,“你装神弄鬼的本事可没人能赶上。” “呵呵……”齐葛氏勾唇一笑,“在你眼里,就看不到别人半分好。你现在……怕是只能看着你家那俊秀小郎君。”齐葛氏故意用暧昧的语调和神情勾着柳无依,“啧啧……难怪我瞧着你最近好似变得有人味了,原来……是沾了腥了。” “你给我闭嘴!”柳无依虽是呵斥却有些心虚气短。 齐葛氏掩面笑道,“何必动怒?反正你们该做的都做了,又还怕别人说什么?” “我和他之间没你想的那么龌蹉。” 敛了笑意,齐葛氏正色道,“何必这么说自己?你猜我刚刚来找你,寻你不到,却在园林中拱门旁瞧见了什么好事?” 柳无依心中一个咯噔,“你给我闭嘴!”那样的丑事竟然被人看见,都是那孽障害的。 “既然敢做,还怕人说?柳拂衣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齐葛氏继续撩拨虎须。 “你给我住口!”柳无依突然发难,在齐葛氏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卡住齐葛氏的颈下,冷厉着声音威逼道,“再说一句,我要了你的命。” “你……”齐葛氏被卡得呼吸困难,脸色迅速爆红,却还是不吐不快道,“你那么怕,就不该和你徒弟在光天化日之下亲热。柳拂衣,你在怕什么?” “我什么也不怕!”这天下间没有什么能让她畏惧的。 “那你……为什么……生气?”齐葛氏已经快无法呼吸,说话已经不能连续。 “滚!”柳无依一甩手将齐葛氏甩出去。 “咳咳……”齐葛氏爬起来喘了好一阵才缓过气,也没依了柳无依的威胁,不怕死的继续说到,“柳拂衣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却胆怯了?其实你不怕别人,你怕的是自己吧!你怕你爱上了尹长风的儿子。” “你住嘴!”柳无依广袖一拂,又将齐葛氏扫翻在地,“葛楚,你别以为我真不会杀你。” “那你就杀啊!就算你杀了我,能改变你和你徒弟暧昧不清的事实?能改变你喜欢他,而他却是尹长风的儿子这个让你难堪的现实吗?”齐葛氏又爬了起来,挺立着身躯。 “我不喜欢他!”她怎么可能喜欢他。 “如果你真一点不喜欢他,你会允许他亲近?柳拂衣你骗别人,也骗你自己吗?” 一瞬间柳无依有些动摇,但很快她又用冰冷的仇恨覆盖过去,“你住口,别再胡说八道。” “柳拂衣,你现在真是悲哀,连喜欢一个男人都不敢承认。” “我说了,我根本没有喜欢他。他是我徒弟,我不过对他比常人宽容一些而已。”柳无依微自己找了借口,心中也松弛了不少。 “哦?对男徒弟能宽容道任凭他亲吻你?柳拂衣,难道你是多年寂寞所以饥渴了吗?” 此番侮辱对任何女人都是难以忍受的,“葛楚你……找死!” “恼羞成怒吗?”齐葛氏笑道,“柳拂衣,是我看低了你,还是你自己看贱了自己?” “出去!”柳无依含恨放下手,觉得心中脑中都是一片混乱,“葛楚,滚!别让我真杀了你!” “柳拂衣,你不敢了吗?为了尹长风,你就不敢再爱了吗?”说完,齐葛氏哼笑了两声,带着伤离开了柳无依的房间。 爱?她早就忘了什么是爱,早就不会再爱了。她怎么可能爱上尹长风的儿子?那是不可能的。 柳无依纷乱了许久,她无法说服自己爱上了君怀璧,也无法说服自己对他没有感情,最后她只能将这个问题依旧搁置着。虽然到日落前她也考虑过离开,但没由来的犹豫还是留下了。 入夜后,柳无依十年难得第二回的难以成眠,辗转反侧后起身也无心练功,便打算出门散散步静静心,推门而出在园中随意走着…… “尹姑娘的事既然楼主应下,一定会帮尹姑娘办好。”齐仕悦陪同着着红衣的女子迎面过来。 “我希望凌虚楼真的有那个本事,才不负我表哥花费了那么大的心力支持。”尹无双的语气并不特别和善,“我也想知道你们这些江湖人到底有些什么本事,才让我表哥如此用心培植。” “不过,凌虚楼为他办的第一件事却是找他的下落,说来也颇有趣。”齐仕悦说笑着领着尹无双走过来,恰迎上不避不躲的柳无依。 齐仕悦见了柳无依颇惊讶后礼道,“前辈,这么深夜了,还未安歇?” “我睡不睡关你什么事?”柳无依对君怀璧现在又怨,对他的朋友也没好颜色了。 齐仕悦一时间就没话了,他知道她不好惹,一个不慎就呜呼哀哉了,所以就噤了声。 瞅了柳无依好一阵的尹无双在他之后后笑道,“我今天看了你的一出好戏啊。” “是吗?尹将军看得还满意?”即便尹无双看起来傲得不讨喜,她却并不很讨厌她,因为在柳无依看来,这个丫头有傲的资本。 “我还没遇到过这么有趣的事情。你和你徒弟似乎……不怎么顺啊!” “有什么不顺的?” 尹无双打量着比她身高稍逊的柳无依,“其实我很奇怪,你看起来这么年轻,怎么是他师父的?而且……你们若是师徒,怎么好像有点不干净?” “不干净?” “那个什么陆阁主不是说不准他娶你吗?徒弟娶师父,这真是闻所未闻,你们江湖人是这么不讲究道德伦常的吗?” 态度虽然不驯了些,柳无依心底仍旧颇为欣赏她的敢言,但面上不可能给她好颜色,也不会让她轻易好过。 见两个女人之间眼看就要爆发战事,齐仕悦退一步道,“既然两位如此聊得来,那我就不多打搅了。”齐仕悦说完,逃也似的离开,几乎同时的瞬间,柳无依和尹无双同时出手相向…… ------------ 第一百四十章 湖心生风波 等到齐仕悦把君怀璧找来时候,这边两个女人早分出了胜负,而且倒似很融洽的模样。 “看起来你真算得上高人。不过你的脾气,还是不喜欢。” “我倒是挺喜欢你的脾性。”柳无依对多数人事都不大伤心,所以并不容易轻易讨厌什么人,齐葛氏例外,不容易喜欢什么人,眼前的尹无双又是例外。 “呵呵……”尹无双颇豪气的笑了笑,“今天没看你出鞭。你那条银鞭很漂亮。” “你不也没用武器?”柳无依以为上回两人都用武器,这回两人都是赤手空拳比划,算得上公平,符合江湖道义。 “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鞭子用得很漂亮的人。我挺想知道如果有一日你和那个人交手,你们谁更在上风?”尹无双说得欣欣然,显然是很期待。 “哦?那个人是谁?”江湖上用鞭出名的也就她柳无依,何况她以为尹无双不该认识多少江湖中人,她口中那个善于使鞭的又是何出? 尹无双开阔一笑,“我王舅——燕南王殿下。” “燕南王?”柳无依轻点头,“哦。”意料之外,她还真没料到自己有一日和那个威名远扬的燕南王相提并论,不过如果有机会,她不介意和那个大人物一试高下。 “王舅有一根乌金长鞭,在他手里使起来刚猛又灵变,没见识到前,我几乎很难想象他能将鞭子挥舞得那么漂亮。” “看起来你很佩服他。”柳无依看自己并未看错人,尹无双颇为豪爽,就算她有一日不当将军了,在江湖上混也能很快风生水起。 “我很敬仰他。自小我最佩服的人一个是我王舅,一个是我娘。” “如果我没记错,你爹好似也是一位大将军,你又出身军营,我以为你最敬仰该是你爹才对。” “我爹我也很佩服,不过他除非是在军营,平常看起来太文秀,几乎让人怀疑他是个武将出身,对我而言他不比我娘和我王舅。” 柳无依轻轻笑了笑,这会儿才在放眼瞬间看到君怀璧和齐仕悦。 “璧儿、尹姑娘……”君怀璧心中不知道该不该怪齐仕悦,她急匆匆赶来,看着两个女人却根本没你死我活,倒是很亲近一样。 柳无依还没出声,尹无双倒先笑道,“君公子,我刚刚还问你们楼主,你在哪儿呢?这会儿终于舍得出现了!” “我忙一些别的事情所以对尹姑娘多有怠慢,还请尹姑娘多包涵。”君怀璧赔罪道。 “你倒是比你们楼主还忙,都不敢来见人。”尹无双似乎别有用意的看了眼君怀璧。 君怀璧颇有些心虚模样的笑了一下,微低了头,“尹姑娘莫要打趣在下了。” 柳无依看了眼君怀璧和尹无双最终相视一笑,有一瞬觉得他和尹无双倒是挺配的而走了神。 “师父?”君怀璧在柳无依眼前挥了挥手,难得见柳无依失神。 “哦?”柳无依被惊回来神,瞅了瞅君怀璧,扫眼四周已经无人,“尹丫头和齐家小子呢?” “我让齐兄送尹姑娘去休息了。我送你吧。”君怀璧做出姿态,“师父,请。”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成了。又不远。”柳无依转身就要走。 “师父,等等……”君怀璧忍了下笑,“你走错方向了。” “哦……嗯。”柳无依又转回身来,险些撞上君怀璧,“你干什么紧贴在我后面。” “我送你回去。”君怀璧揽住柳无依的腰,再握住她一只手,亲昵的偎靠着。 “你放开我。”柳无依想起前不久被齐葛氏看到两人的越界心底就不舒服,挣脱了君怀璧的控制,“我自己会走。” 君怀璧不知道她生什么气,只能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也不好强求,缓步跟在她身后。 柳无依回到自己暂居的房间推开门,屋内灯火寂灭,一片漆黑,柳无依回想着自己走前好像灯火是亮着的…… 突然寒光一闪,“小心!”柳无依将跨进门的脚退出并推了身后的君怀璧一把,跟着侧身避过那寒光画出一线。 一个黑影随着寒冷如银蓝的剑光从黑暗中扑出,在屋外的模糊灯火下能看到那人穿一身黑并戴着黑色斗笠,完全看不到容貌。 “什么人?”君怀璧料想不到竟然有人潜入了凌虚楼不被所察,而且这个人藏身在柳无依的住处,目标显然是柳无依,这点他无法容忍。 柳无依还没来得及说,君怀璧先一步出手杀去。 “这孽障!”柳无依怒道。刚刚那一瞬,柳无依就察出这个人绝对是个高手,否则她开门前不会毫无知觉,而且刚刚那一剑也能看出几分不俗。 黑衣人用剑且与君怀璧过了两招下来就可见剑法高妙,而君怀璧却是空手,这让柳无依无法不惊心,也没多想便抽出银鞭插入,并对君怀璧喝道,“退下!” “师父——”君怀璧也察觉出来了对方是个高手,武功显然在他之上,但是并不愿意就此罢手,可碍于柳无依的插入命令不得已退开战局。 君怀璧一退出来,就见不速之客的的剑和柳无依的银鞭在空中银光飞旋,周围空气乍凝,两个身影错落几乎分不清彼此。君怀璧终于可以肯定那人的武功是能与柳无依争高下的,而他显然刚刚是被手下留情了,但这个事实让他更有挫败感。 很快,两人的打斗引出了潜伏在凌虚楼的护卫,瞬间聚齐了十数人到了院中,高手过招四面风杀,谁也不敢搅进去,正当所有人都正不知道要怎么办的时候,柳无依和那黑衣人突然刷一声分开,那黑衣人借势瞬间遁逃。 柳无依落了地,面色凝重非常,君怀璧上前问,“师父,怎么……”难道她不他的对手? “没什么。”柳无依瞥了眼君怀璧,在他脸上微顿了一下,面上更加深沉了。“我回去休息了,你走吧。”柳无依说完便往自己房间回去。 不大对劲,君怀璧察觉到了,所以更加不可能听话离开,而是跟着柳无依的步子。 “我不是让你走吗?你还跟来干什么?”柳无依回身关门被君怀璧挡下越是有气了。 “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又更生气了?刚刚那个人……莫非你察出了什么?”君怀璧对比前后变化,只能联想到这点。 “察觉出什么也是我的事,你有资格管吗?”柳无依冷傲道,“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只是我的徒弟,我才是师父。”“你……”君怀璧真每次都能被她气结。 “回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说完,无视君怀璧难看的脸色,柳无依碰的关上门还落下了门闩。 “师……”君怀璧连人带话被堵在门外,心底自然十分不畅快,但也最终莫可奈何,轻叹一声吼转身离去,也是因为要去让人处理关于刚刚那个黑衣人的来路问题。 柳无依听到君怀璧的脚步声远去了,也跟着幽幽一声长叹,心底有一丝愧疚,但很快掩盖过去。她没感觉错吗?那个剑法……是她熟悉的,难道……真是他?他是来杀她的?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她跟君怀璧下山来的目的倒是没有偏差的达成了,也就可能那天她看见的人没有错,就是他,他真没死。可是……难道他跟了这么一路来的?既然一路他都跟着,为何今日入了凌虚楼他才出手?…… 这些疑问在柳无依心中徘徊了好几日,终究柳无依也没能得出答案…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情仇又纠缠 柳无依沉寂这几日,君怀璧却一直陷身事务繁忙之中,未有机会来探望柳无依,柳无依也没意识到这点,直到被人提醒了。 “柳姑娘,看起来你师父失宠了啊。”说出话的人颇有些幸灾乐祸,“这几日,堂主都是和尹姑娘在意,两人有说有笑。” 柳无依抬眼瞥了眼眉娘,分不清这个女人的用意,轻点头道,“我也看他们挺般配的。”撇除身份的话。柳无依以为自己说这话很平常,可心头却微抽了一下,被她自己轻易掩过。 眉娘颇为惊讶的看着柳无依,“你真一点不在意?” “君怀璧都不在意,我在意什么?”抉择权从来都在他手上。柳无依冷淡的笑了笑,“你这么热心,我都以为你喜欢他了。” “我……我当然喜欢堂主,只要我出手,你们这些小丫头不在话下。”眉娘妩媚自得道。 “那你倒是出手看看。”柳无依说得平淡却颇具挑衅意味。 “不过我不屑于和你们这些小丫头玩,我不喜欢没有挑战的事。” 柳无依浅浅的含着笑,“你不用玩就是输,你比得上哪个?论姿色、论背景……你都是输。” “你……”眉娘怒了一瞬又恢复平常,“对,我不比你们年轻漂亮,可是我比你们都了解男人。服侍男人这种事,我比你任何人都做得好。” 柳无依是凉凉道,“花楼里的女人都比较懂服侍男人。” 眉娘再度被气得险些说不出话来,忿忿的咬牙,可转念又道,“你呢?论姿色你和尹姑娘就是平平,论背景,尹姑娘大有来头,你又有什么?” “你去问你们堂主比较好!”柳无依也不知道自己哪点好,君怀璧自己也说她脾气不好,待他也不好,她年纪也比他大,唯一可取的是漂亮,可现在多出了和她比美的尹无双……想到这点,柳无依心中微有一丝慌意过。 “你还是会怕啊。”眉娘冷笑道,“你也知道你根本比不上尹姑娘。” “我比不比得上她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堂主他怎么想。”柳无依低下眼静心如常道,“我是不如你对男人多了解,也不懂伺候男人,但是……我自认比你了解君怀璧这个人。我知道君怀璧这个人偏巧有点死心眼,就算我千万个不好,他眼里我还是最重要的。” “你还很自信?我就看你能张扬到何时。”眉娘说完妩媚一笑,拂袖而去。 “哼!”柳无依轻哼了一声,心底被眉娘挑拨得有些不畅快,怒气又自然的转向君怀璧,她也越发不知道君怀璧留着这么一个女人在身边到底做什么用的。 “呵呵……” 柳无依正气恨却听到熟悉的笑声,扭头去正看见她预料中的人,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你还来干什么?”是真不怕死? 齐葛氏当真不怕死的笑着走来,“我说柳拂衣,都被挑衅到门上来了,你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该有什么反应?”柳无依现在也不以为自己还能做什么,除了现在这样坐在凉亭听风。 “其实她说的并不都是假话,你那徒弟最近和那个尹姑娘关系是很密切,就我这个旁人看来,倒是……金童玉女极为相配!”齐葛氏毫不吝啬的赞叹。 “我也这么觉得。”柳无依这话不做假,她看到君怀璧和尹无双站在一起时候真有此感。 “你不介意?”齐葛氏笑瞅着她问,“你的小郎君,就交给别的女人?” “我和他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就算有……我不可能嫁给他,最多露水姻缘,那么他总要找个女人当他的妻子。”柳无依表现得极为平淡,让齐葛氏颇感失望。 “你最初不是要他娶尹丫头吗?怎么你现在都不提了?”齐葛氏想了想提到这事。 “你觉得他会依从我的命令娶自己妹妹?”虽然君怀璧没说,但是柳无依确定他早知道自己的身世,也知道自己和尹素的血缘关系。 “我早跟你说过,不是所有事情都会依从你的安排,现在……这件事就验证了吧?” “我始终认为,如果没有你们母子插进来,我的计划或许早就成功了。” “其实你何不就和他缠在一起?你要他*被天下人耻笑,你要逼得他生不如死……尹素不成了,现在分明你自己就是最好的武器。” “你觉得我会低贱到靠牺牲色相来成事?”柳无依冷哼了一声,未免太看不起她柳无依了。 “尹长风毁了你,你为什么不毁了他的儿子?李媛夺走你的男人,你为什么就不能抢走他的儿子?”齐葛氏说话声音很低却有着十足重量。 柳无依被齐葛氏的话击中了心,可是她仍旧不以为她要用自己去换取报复计划的,所以她根本没出声应和,但也没反驳。 齐葛氏见此,又道,“其实,反正你这一生也没有希望了,尹长风不可能回头来爱你,你倒不如索性的干脆的报复在他儿子身上。反正那个傻小子痴痴爱你,还可以顺便享受一下生为女人的乐趣。你这身子不被男人爱过多浪费啊。”齐葛氏如是诱惑着。 “滚开!”柳无依皱眉打开齐葛氏抚自己脸颊的手,有时候她真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心思,更不知道她不予余力的参和进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嘘……”齐葛氏吹了吹自己被打的手,弯腰偎近柳无依耳旁,低压着声音道,“你不是早说为了报复你可以不择手段了,为什么就不能放下你那点架子?其实和你徒弟纠缠上,对你没有丝毫不利,不是吗?” “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柳无依冷声问。 齐葛氏直起身,离开了柳无依的耳畔,冷利着眼目如是冰石,嗓音也冷硬无情道,“尹家那傻小子很傻,看他对你那么痴心,只要你对他虚以委蛇,他一定会宠爱你到天上去。” “这算什么?你以为我柳无依需要男人疼爱?”柳无依瞥了眼齐葛氏,“亏得你能说出这些,看来是你孤枕难眠这么些年实在难过了点吧。” “今日我不和你斗气。”齐葛氏冷盯了柳无依一眼后,又继续正事道,“以那小子的傻劲,你若愿意嫁给他,他必然会甘冒天下之大不违娶你,而且无论如何他不会二妻。” “你倒是对他很信任!”柳无依冷蔑道。虽然这点,柳无依也不怎么怀疑,她也分不清自己为何相信君怀璧专情,或许是这些日子终于对他的表现和用心有所察觉了吧。 “我信不信任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个计划你有完全成功的把握。你说你不懂伺候男人,但是你比谁都懂得怎么抓住男人的心,即便那是你无意的。” “胡说八道!”柳无依闭上了眼,像是烦于此话,但她却没反驳或者制止齐葛氏说下去。 “男人都喜欢征服女人,而你对任何男人都是个挑战,尹家傻小子也不例外;而你现在对你徒弟若即脱离,这样反而让他对你放不下,这不就是你最成功的地方?” “……”柳无依此刻想反驳却也说不出话来了。 “只要你答应嫁给他,那就是一场腥风血雨——徒弟娶师父,还是父母仇人,这两件事就够你徒弟面临各方面的压力了。” “哼……”柳无依哼声道,“这样就够了?” “还有……齐葛氏低头瞧着柳无依腹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要报复尹长风,你就嫁给他的儿子,因为你不能生育,可以顺其自然的就断了尹家一脉。” “什么?”柳无依惊了一下。 “你难道不知道你长年服用的漱心雪丸会有什么后果?”齐葛氏讽刺的看着柳无依,“莫非你还想生下孩子?你和尹长风儿子的孩子?” “住口!我才不想!”只是……她有些吃惊而已,这就是她迅速提升功力的代价,她不能后悔,也不会后悔。 “那就好。这件事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齐葛氏拍了拍柳无依的肩,“好好考虑,柳拂衣。你是被谁逼害成这样的?”说完,齐葛氏含笑轻步离开了…… 柳无依默下声,衣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都是尹长风!“她不会让尹家人好过,绝不!" ------------ 第一百四十二章 俗世多留心 恨意在柳无依心中蔓延开来,很快湮灭了所有别的对她而言多余的情感。她已经不是个完整的女人了,如果这样的她那个孽徒还要,给他又何妨?尹长风还活着,那真是太好了,她就要他看着他儿子为他当年负她的错误付出代价,她要他们尹家兄弟反目,不得安宁。 没一会儿,柳无依不自觉便起身离开了原处……可在交错布局的院落中走了一阵,柳无依才发现自己找不到路,她也根本不知道君怀璧住在哪儿,进退维谷之际不意间见到素锦。 “小姐……”素锦也发现了她,快步走了上来,“小姐你还在?” “你巴不得我早点走吗?”柳无依冷声问到。瞅着近了的素锦,见她颜色比前几日好多了,应该是无碍了,也微放下心。 “小姐,你明知道素锦不是那个意思!”素锦急于解释,反而几乎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随便说说。”这里想要她走的人绝对不止眉娘一个,但是她没必要就称了谁的心,只端看她自己心情。 “啊……”素锦长舒了一口气,摸摸胸口道,“小姐,你真是……” “你的伤好了?”柳无依问。 “多谢小姐挂心,素锦没什么事了,已经能平常走动了。”素锦低眉顺眼回话道。 “那就好。”柳无依也没什么能多说的,关心人这种事原本就不适合她。 “小姐,你要去哪儿?去找公子吗?”素锦跟着柳无依走了几步路突然上前拦下柳无依问。 “我去哪儿还需要向你说明吗?”柳无依不悦的凝眉看着素锦。 “不是,我只是正好有点事想问问小姐。”素锦有些迟疑的让开了路。 “问什么?”柳无依依旧无目的的走着。 “那个……我那天……就是被小姐打伤那天,好像听到陆阁主说……公子要娶小姐,他不许,那是怎么回事?”素锦其实当时根本没听清那句话,是这两天有人故意提醒她这件事,她才确认了,所以才来问柳无依到底是何打算。 “你不是该去问你的好公子吗?事情是他弄出来的,你不去问他,跑来问我做什么?”柳无依也不知道他到底跟陆胥还说了些什么。 “小姐,你不生气吗?”如果事情真是君怀璧作怪,素锦看自家小姐也不该如此就接受了啊。 “我气过了。”当时她是当真很气,但她好像主要是气的君怀璧的自作主张。 “那……小姐,公子一定是有原因的,你别气他。” “我不气他,你满意了?”柳无依越是想素锦一心维护君怀璧,她就越是不高兴,她总回忆起当年,那时候谁都向着尹长风和李媛,她柳拂衣是不被欢迎的那个。 “……”素锦觉得柳无依好像反而更生气了,却摸不清其中道理,追着柳无依突然加快的步子,追问到,“小姐你去哪儿啊?” “找君怀璧!”柳无依之前的打算这会儿又被怒气取代了,她现在想找君怀璧的目的已经单纯的只是要找他出气而已了。 “可是,小姐,你走的方向不对啊,那边是杂役房。”素锦提醒了柳无依后迟疑着问,“公子他住哪儿,你知道吗?” “对,他住哪儿?你知道吗?”柳无依回头盯着素锦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素锦摇头,“按道理公子虽然是凌虚楼的人但是分堂主,所以该住在西厢客房部分,和小姐相近,可是我找过也问过,公子根本不住那里。” “你之前养伤住的地方是谁的地方?” “是齐公子的芷药居,是楼主独辟给齐公子研究药理的地方。不过这几日,因为我在那边休息,所以齐公子不知道去那儿住了。” 那里是齐仕悦的地盘并不意外,基本靠近那里就能闻到药味,柳无依又问,“关于他们楼主,你有知道些什么吗?从慕云臣那里。” “啊……”素锦愣了一愣。 “我问你慕云臣有没有跟你说过关于他们楼主的事?”柳无依说着瞪了素锦一眼,她真不希望她料中了什么。 “没有。”素锦用力摇头。 “从你被挟持走到我找到你有一段时间了,而且之前你也还有一次被绑架来,那次比这次时间更长。两次这么长的时间内,你对凌虚楼还一无所知?”她是来安分做客的不成?柳无依真觉得对素锦的神经无话可说。 素锦低下头,“小姐,两次都是公子出现前,我都被规定跟在慕公子身边,他又不让我去别的地方,所以我哪里知道楼里的事情?” “你还委屈?”柳无依都懒得问她跟慕云臣什么关系,按照素锦那蠢劲,被慕云臣那狐狸玩得团团转她也不知道吧。 “我……我没有。”素锦这次真委屈了。 “我不管你和慕云臣什么关系,你如果愿意当他的婢女,我把你拱手让给他也无妨,但是你的事情你就别怪我不管你了。”她被吃的骨头也不剩也不与她这个前主子有关了。 “小姐,我和他没什么关系。”素锦急忙抓住柳无依的衣袖辩解。 “真的吗?那么你那么服服帖帖的伺候他?” “我是被他骗了啊。”素锦说着委屈得不行,“我哪里知道他说他被你弄得无家可归,还伤残废了都是假的。我这几天都气得没理他了啊!” “他被我弄得无家可归,还残废了?”好啊!不愧是那个老奸巨猾的慕云臣!不过真要说,他会到了秦楚国确实有她的功劳。 素锦点头,“他是这么说。他说他真的很恨你,可是他报不了仇,他打不过你……我当时看他很可怜,所以……” “你……”柳无依真觉得自己败给了素锦,不过想慕云臣那张专职骗人的脸,要骗过素锦这个蠢货是很容易的,她几乎能想象那个男人一面骗素锦一面偷笑的奸诈模样,也真可怜了素锦的天真,就那么被人利用。 “小姐,素锦知道自己蠢了,你别气了。”素锦可怜兮兮道。 “多大人了,还为了个男人要哭了的样子,难看死了!”柳无依颇不能忍耐道。 “我没哭。“素锦说着却抽了抽鼻子,“我哭也不是为他,是为小姐,是怕小姐你嫌弃素锦。” “我没嫌弃你!”她要是嫌弃她蠢,她早就不在这儿了。 “谢谢小姐。” 柳无依看着素锦觉得太阳穴跳得很快有些发疼,“谁不好,偏偏是慕云臣。”那个骗死人不偿命的狠角色,连柳无依都会头疼的人物。 “小姐,你说什么?慕公子又惹你生气了?”素锦只能想他们两个宿敌又起了冲突。 “没有!”让她生气的分明是她眼前这个跟了她二十年有余的婢女。 “那就好。”素锦又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柳无依瞥了她一眼,真不想再说某个人下去便转回了最初的正题,“你也没见过他们楼主是吗?也没从别人口中听到一丝口风?” 素锦摇头,“没见过他们的楼主,但好像楼里的事情都是慕公子在打理,好似他们楼主不常在一样。” “不常在?”柳无依心底的疑惑已经积郁至沉积。 “我在这两回,好似大部分时间都不在。” “这两天呢?”柳无依只捡最近的问。 “不知道。听人说是在。” “好了。”柳无依心中有数了,“我先回去吧。”说完当真就往来时路回去了。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多事皆由心 素锦跟着柳无依的步子,穿过庭院,一直跟进了柳无依的房间问,“小姐,你不去找公子了?” “我现在不想找他,我想找凌虚楼的楼主。”柳无依冷淡说到。 “小姐找他们楼主干什么?”素锦十分好奇,“我一直听说那个楼主不是那么容易见的,就算是楼里的人也没几个见过。” “齐仕悦和慕云臣肯定是见过的吧?”柳无依的语气中并没有多少疑问。 “好像是。慕公子是一把手,应该是见过才对,而齐公子的地位也非比一般。” 柳无依面上冷笑道,“凌虚楼主子是我徒弟的主子,我总该让他对我徒弟多加照料啊。” “是吗?”素锦很怀疑柳无依会有这份心,对君怀璧如此关切。 “何况我们在人家地盘做客,不跟主人打声招呼也于礼不合啊。” “是吗?”素锦听得感觉是道理,但是她还是很怀疑。 柳无依没多理会素锦的疑惑,脱了鞋子上床盘坐练功,不意多想。也许今晚就能见真章了,她心底已经做好了打算。 素锦见柳无依练功了,不需要自己伺候着,也怕不慎打搅了,便悄声带上门离去了。 傍晚时候,眉娘如寻常惯例的给柳无依送来饭菜,打点安排。 “让君怀璧来见我。”柳无依不如以往一样无视她,而是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虽然声音和语调缓慢却有些命令口吻。 “哼。”眉娘颇不满道,“你让他来见你他就来见你?摆这么大架子,你当你是谁?堂主很忙,没闲工夫理你。”眉娘说完,妖妖娆娆的摇曳着莲步要走。 “你就把你说的这些话也告诉他。”柳无依抬眼瞥了眼眉娘,见眉娘被骇住了片刻,她又低下眉眼,依旧冷静道,“他真忙,那你就告诉他让他别来了,我自己随便走走就是了。” “哼!”眉娘回头瞥了她一眼,也没说话就甩手走了。 柳无依没去想眉娘到底会不会带到她的话,但没过多久君怀璧就抱到了。 进门后,君怀璧先关了门,才上前称呼她,“师父——”这些日子因为积压的公事他忙得昏天黑地,也没能抽出时间来见她,此刻见到她的容颜竟是如此思念,而连日的疲累也似乎消散了大半,似乎一切都只为和她团聚一刻,不自觉便扬起了笑。 “傻笑什么?”柳无依抬眼就瞪了他一眼,颇不欢喜的模样。 “师父——”君怀璧偷了隙从柳无依身后将她搂进怀里,轻压头在她肩上吸取着馨香,“怀璧好累,但看到你就觉得值得了。” “我又没让你那么累。”柳无依听他说着不禁有些心疼,可嘴上始终不愿意轻饶过。 君怀璧深吸了一口气后笑道,“是我自愿的。” “说得好像你在为我做事一样。”柳无依颇不愉快自己被安插的罪名。 “我是为我自己做事。”君怀璧蹭蹭柳无依的肩头,带着些许撒娇道,“师父,我真的好想你。” “都不害臊。”跟个孩子似的,柳无依脸上倒是臊得慌。 君怀璧瞅着柳无依的面颊粉粉的惹人喜,便趁她不备偷了面上的一口香,“害臊什么?在师父面前,我还需要吗?”即便离了唇还用手指蹭着粉颊。 “你……”柳无依又气又恼,几乎慌乱了手脚,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应对他。 “对了,师父找我什么事?”君怀璧爱不释手的抚玩着柳无依的脸颊细肉。 柳无依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拂开他的手后,正色道,“我想见你们楼主。” “……”君怀璧很明显的因为震惊而呆愣了一瞬间,之后才问,“师父怎么突然想见他?” “你是我徒弟,你现在在他手下办事,我见下他并不为过吧。”柳无依自认这个理由是很足够的,但也还是加了另一个道理,“何况我来凌虚楼做客,不会见一下主人,似乎不够有礼。” 君怀璧踟蹰了一下问,“师父想什么时候见他?” “越快越好,最好是今晚。”柳无依侧身回头,揪扯着君怀璧的衣襟,直勾勾瞧着他。 “师父?”君怀璧咕咚了一下,“你在用美人计吗?” “你以为呢?”柳无依懒懒的说到,低下眼来,就将他的衣襟一扯一扯的…… 君怀璧捉住柳无依攀在他胸口的手掌,“师父,你该知道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的。” “那就好,我等你的好消息。”柳无依巧妙的扯开手,就起离了身子。 君怀璧愕然了一下,“等等!”跟着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再将她拉进怀里,笑道,“可是师父总要给点甜头吧。” “诶……”柳无依坐在他身上颇不自在,“你想要什么?” “师父以为呢?”他记得自己是第一次这样将她抱在怀里,她比他预想的要轻,也要娇小,因为他能完整的将她拥护在怀中,这样的认知让他很是欣然。 “事成之后再说。”柳无依推开了他,“该你的总少不了的。” 怀中陡然一空,君怀璧有些失落,但没表现在面上,衔笑望着柳无依的背影道,“师父好像在和我谈生意一样。”他不说很喜欢这样却也觉得有趣。 “那你就当如此吧。反正这世上没有白吃的饭。办好了事情,什么都好说。”柳无依转身做到床上去,面对君怀璧含着浅笑。 “好。”君怀璧很识时务的觉得事情有点不简单,他只能看着她出招再接招了。“反正我永远没办法拒绝你。”君怀璧勾唇笑了笑。 “那你就去吧。”柳无依侧过身去不再看他。她很期待接下来他的回应。 柳无依背过身去好一阵,没听到有声音,便回头,乍然间君怀璧从他未动的原地到了她眼前,瞅着她微带邪气的笑道,“师父,订金总要有吧?” 再接着,柳无依还没来得及反应,唇上被磨蹭过男人的味道,她吃惊不已时候,君怀璧却抚摸了下他自己的唇瓣笑道,“这就够了。”说完潇洒的转身离去。 “你……”柳无依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而且想到订金就是吻,那成交时候他还想做什么?想到这儿,柳无依脸上觉得发烫。“孽障!”叱骂了一声吼,她拿自己的手捂住双颊取冷。 君怀璧离开后没多久,眉娘来了,颇不情愿的懒懒道,“柳姑娘,楼主在玄机阁有请。” 柳无依这会儿早恢复了如常的冷静如霜,抬眼瞧了眼眉娘,立刻下了床,“好。”只稍稍理了理头发,也没顾忌打扮。 眉娘含怨般盯了柳无依一眼便撇开了视线,扯着不悦的声音道,“跟我来。” 柳无依一路跟着眉娘,虽有回绕但方向是直往北去,到了一处立于月色中的三层高楼下。 “楼主设宴在三楼等候柳姑娘。”眉娘说着婀娜的行了一礼,跟着后退了几步不再有话。 柳无依接着月光大约看清楚这座所谓的玄机楼,这座楼像是是座六方的塔,一楼无门,二楼无窗,此刻底两楼都是漆黑无光,只有三楼透着灯火的温暖橘色。 柳无依很快明白,要上这座楼只能用轻功飞上去。不过她以为这个方式还真符合凌虚楼的名字。后退数步之后,柳无依便凭空而起轻巧上了二楼,跟着一跃便进了三楼的窗户。 灯火因为有人到来带来的风儿明灭了一阵,很快平静下来,照亮着屋内正对柳无依坐在酒桌后坐在戴着一个铜面具的男人。 戴铜面具的男人抬了下手示意,“请坐!”从面具下透出的声音格外低沉带着一丝沙哑,至少没人能联系到是个年轻人,而以为至少是个中年男子。 “坐吧,柳姑娘。”坐在另一方笑得诡异的慕云臣道。 “我来不是来坐坐的!”柳无依淡淡说到,往前了几步却没有落座的迹象。 “那么你是来做什么的?”慕云臣扬起天真无邪的笑脸,“不是来找茬吧?” “就是!”柳无依话落,已经出手袭向戴面具的男人…… ------------ 第一百四十四章 问情问前事 见柳无依袭来,那个戴面具的男人也没避开,只出手挡了一下柳无依抓向他面具的手,侧脸避开后问,“你来就是为了这个?” “不然你还有什么值得我在意?”她可没必要对凌虚楼讲什么礼数,要不是因为君怀璧那孽徒,她根本不会将这个所谓楼主放在眼底。 柳无依的手掌再度抓住,这次那男人不退不避的,任由柳无依将他的面具抓了下来…… “果然是你!”柳无依恨瞪着那张脸,手上一使力,噼里啪啦几声就将面具捏得粉碎,“孽障!” “师父是怎么开始怀疑我的?”带着邪笑的君怀璧双手拱撑着下巴问到。 “从进入这凌虚楼开始!”这孽障竟然敢骗她。而且联想前事,凌虚楼和折梅山庄作对的理由,也完全就在于他吧。 “我先告辞。”被无视许久的慕云臣起身下楼,此刻相对的另两人也还根本没注意到他。 “师父果然很聪明,不愧是师父。”君怀璧说得真却也还有几分乖张不驯。 “你对我掩饰身份是想干什么?”柳无依不得不怀疑他有太多事的别有用心。 君怀璧从椅子上起来,缓步走向柳无依,“师父以为呢?” “我怎么会知道?”她现在根本不想去领会他的心思和用意。 “师父总是伤人心啊!”君怀璧攀扶着柳无依的双肩,“师父,怀璧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那是当然,难道你还能是为了别人。”柳无依心中只总结了一句:一堆废话!“建立凌虚楼是个意外,当时我在关外诈死,也帮慕云臣从天煞盟的重负中解脱出来。”这是他和慕云臣的交易,君怀璧没说明,“之后好一阵我都无所事从,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对师父你,我有着强烈的不甘心。这时候是百里公子提出要建立一个门派,而我便也正好就抓住了这个机会。”说到此君怀璧停顿了一下,将僵硬的柳无依拖到座位边,“来,师父坐下吧!我们慢慢说。” “不用了。”柳无依挣脱开他的控制,她早忍不住了,这孽障做什么其实她何必在意?“我不需要听!你要怎么想都是你的事,都随你。”柳无依转身要从来时的窗口脱走。 “师父,等等!”君怀璧急忙抓住柳无依,“只是听我说几句话你也怕吗?” “我怕?我怕什么?”柳无依回头瞪着君怀璧,他有什么可让她怕的?“莫名其妙!” 柳无依再度甩开了君怀璧的手,君怀璧又再抓住她的手腕,跟着在柳无依又挣脱时候一声长息将人直接抱起,跟着自己坐下,将怀中人以双臂缚在怀中。 “你干什么?”柳无依突然离了地,惊得心头一颤。又是暧昧的坐在君怀璧怀里,这种姿态让柳无依有些无所适从,“放开我!”抬头瞅着君怀璧的双目登时炙烧怒火。 君怀璧盯着柳无依清明的双眸,清晰的吐字道,“不放。”双手更占有性的压迫得更紧,让两人尽可能的贴近,“不听我说完,我不会放你走的。” “你以为你能控制住我?”柳无依很不喜欢别人对他用威胁性的语气说话,尤其是君怀璧,虽然她回想起来,自己好像妥协了很多次给他。 “师父,别让我对你做些奇怪的事情。”有了以往经验,他已经不介意对她用一些不正常的手段威逼利诱了。 “奇怪的事情?”柳无依瞅着君怀璧,几乎反正,你能做些什么?可是看到君怀璧灼灼如火的双目她一时就默了。 “师父,刚刚成立凌虚楼的时候我还很无措,毕竟我没什么江湖经验,许多事都是依靠齐兄的指点和慕云臣的幕后策划,以及有百里公子的支持,凌虚楼才能发展壮大。其实怀璧挺无能的,坐在这个位置上却并没有相对的才能。” “能吸收能者为你效劳那也是一种才能。你以为他们为什么选中你当楼主?”柳无依说出自己的见解道,“一个门派的主心骨并不一定要是最强最有才能的那个,但一定要是能吸纳人心的那个。虽然我不能说你有什么不同,但是你能让齐仕悦、百里明昭、慕云臣这三个不同身份背景不同人格的人都对你关注并付出信任,那本身就说明你有不可多得的天赋才能。” “师父这是在夸我?”君怀璧虽然不完全当真,但听她这么说却心有欣然。 柳无依瞪了君怀璧一眼,又道,“作为一个门派的掌门,你更多的不是享受这个位置,而是承担责任,只有有这个觉悟的人才能将这个门派发扬壮大。你们四个人都可能可以作为担当重任的——最有才能的是慕云臣,虽然他武功低微,可慕云臣这个人脾气古怪乖张又不喜欢担事,而且他前天煞盟盟主且又是外族人的身份很敏感,他若当了楼主,保不准他哪天一个不高兴就闹得楼垮人散,天煞盟就是一个例子。” “师父这番见解我也想过。其实我最初根本不想拉他入凌虚楼,是百里公子的意思才让他做了第二把手。就我看来,慕云臣这个人对名对利都不放在眼里,他能轻易放弃那么多年经营天煞盟,若我们将凌虚楼交到他手中,难保有一样的下场。” “百里明昭也是看中了他的才能,才将他收容在此吧!就算为师也不得不说,慕云臣是个人才,说是天才也不为过,但是人实在不是个好控制的人物。放他在楼里是个危险,但相对的,他能带给你们的好处也是别人难以企及的高度。”这件事上,柳无依最佩服的倒是百里明昭了,必须要足够的胆识才敢能用慕云臣这样的人。 “慕云臣虽然偶尔会闹一闹,让人稍稍头疼,但却是为凌虚楼的发展立下了我们都达不到的功劳。”其实君怀璧对慕云臣有好奇。他总觉得他身后还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天下间没有第二个有他那般才能的人,可也没有第二个他那样脾性古怪的人。谁能够轻易将十数年基业轻易抛弃而丝毫不在意?一个正常人都做不到。 柳无依瞥了眼君怀璧,知道他有所思,但没问,又继续说到,“其次是齐仕悦,他武功也不高,但是他的才能也是有的,他能和你从首次见面的交恶结仇到最后能知心相交便是个例子。可是齐仕悦这个人也是个闲散惯了的,心计深沉却外在轻浮,他适合的是一个辅助的角色,而不是主力支撑。” “嗯……”君怀璧只能点头,但他认为齐仕悦上面的还都在次要理由。 “但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齐仕悦他不想当楼主。”柳无依其实很信任齐仕悦的能力和担当,毕竟他是齐葛氏的儿子。而他否认这个人选的理由只听她继续解说到,“齐仕悦是齐家独子,他需要承担的责任已经太大,他喜欢江湖是喜欢自由感,他和他娘是一样的性子,几乎如是亲生,但他也好,她娘也好,责任感很强,喜不喜欢也终归是要回去那个齐家去支撑门梁,所以齐仕悦不可能再给自己一个重负。” “师父果然是师父。”什么事都看得明白,他这个徒弟只能甘拜下风。 “最后是你们的幕后资助,百里明昭。他是朝廷的人,还是个小王爷,是燕南王唯一的儿子,他有大把的富贵权势和前程在手,没必要还来抓这个江湖门派的楼主之位。何况他的身份插手江湖事本身就不合理,还不如幕后看听一切。” “百里公子对江湖事并不很感兴趣。”君怀璧只解说了一句。 “他对江湖的兴趣可深着呢,你以为他是没事干扶持你们凌虚楼?”柳无依冷哼道,“你们凌虚楼相当于是朝廷插在江湖上的一颗钉子。” “这件事师父也看出来了?”君怀璧又对她钦佩了几分,“不过我组建凌虚楼开始就说过,我不会随便的帮托朝廷。一旦朝廷和江湖发生冲突,我将依靠自己的选择行事。” “那你还算聪明。”这点魄力有,也算得上是个男人了。柳无依心中颇有赞许。 “谢谢师父夸奖!”君怀璧很自然的爬杆上树,指着自己脸道,“可不可以给个奖励?” 柳无依拍了他脸一巴掌。没有用上力,所以不是打,而是拍。 君怀璧擒住柳无依的手掌,拖到唇上压了一个印记,“这样也够了。” 柳无依抽开手,冷声说到,“反正不过是侥幸没得选才让你当上了凌虚楼楼主。” “师父这么说也可以。”君怀璧并不否认自己有一丝侥幸,是被那几个不想当事的不得已推上来的,但他不会让这个永远成为他能当起一楼之主的理由。 ------------ 第一百四十五章 无惧言情誓 对于柳无依而言,君怀璧成了什么人对她并不该重要,她需要知道只是结果,而那个结果显然不是眼前他的功成名就,但此刻她却并没有去想自己想要的那个结果。 君怀璧揽着柳无依慨然道,“师父,我希望凌虚楼能够更加壮大。” “你的野心还不小啊!”柳无依笑道。野心并不不好的东西,但是人切忌不可迷失于野心。她想要劝说些什么,可终究没开口。 君怀璧捏着柳无依的手掌,低声道,“师父,你说你担心我们在一起会遭人鄙夷,这个问题我这几天好好想过了。” “然后呢?”她觉得自己可以不问的,但是她还是自然的顺接了下去,想知道他的答案。他会忌惮人言而放弃他对她的执念吗?这个结果该是她想要,但此刻她的想法却有些不明晰。 “师父,怀璧还不够。”君怀璧语中颇有些懊恼的语气。 “什么?”柳无依不知道他怎么转到这个问题的,是他无法作出上一个论题的回答而转移答案吗?可是前面的话题分明是他自己提出的。 君怀璧微低头,将唇依靠在柳无依耳畔道,“怀璧要师父和怀璧在一起,这点绝不会改变。” 柳无依感觉君怀璧东拉西扯的,几乎让她都迷惘了,他到底想说什么?柳无依很不明白的抬眼望着他,却觉得他眼中透出的坚定超越她的想象。 “怀璧要让天下没人敢议论我们的是非!”这句话是他的愿望,也是他的目标,更是他给她的保证,“师父,怀璧要足够强才可以!” 柳无依一时间脑袋里有些轰然,因为答案太出乎意料以至于让她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轻抚着柳无依的脸颊,君怀璧又清晰地说到,“怀璧绝对不会让师父躲躲藏藏的,而是要我们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为此,怀璧要让天下所有人都没办法对我们说半个不字。”他们是真心在一起的话,他就不会委屈她要遮掩,也不会委屈自己。 “你以为堵住天下人悠悠众口很容易?”古来天子都感叹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他又是什么身份?能堵住整个武林天下人对他们的鄙弃唾骂? 君怀璧依旧缓慢的抚摸着柳无依的面颊,轻柔道,“师父,怀璧要让凌虚楼比现在更强大,让天下人没人敢议论我们在一起,让他们承认我们是正当的关系。” “你真是异想天开。”虽然是异想天开,但他的答案已经超越了她所能想象,几乎震撼了她。她以为他们如果要在意只有两条路:要么退出江湖荫蔽;要么就是让一个人隐瞒身份。可是……这两种办法,一个是退缩,相当于承认他们之间是罪孽是错;一种是懦弱谎言,谁都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又怎知能隐藏多久?而这两种,她柳无依都不会接受!可是现在他给出了第三条路,这一条她看起来可笑天真的路,却…… “我会做到!”君怀璧大声保证道。只要他做到了,就没人能说他是异想天开。 柳无依再度被震,几乎就一瞬间信了真,可很快她又抽回理智,松开君怀璧的衣襟,抬眼直直望着君怀璧,望着那张俊朗坚毅的脸庞和一双坚定明亮充满着渴望的眼,她开始觉得他确实的长大成人了,有担当和胆量去闯了。她有这样的徒弟她该自豪,有这样的男人喜欢她她也该高兴,可是她此刻却是五味杂陈,欢喜不起来,或者她早就忘记了欢喜的感觉。 “师父……”君怀璧见柳无依低头避开他的视线,捧住她的头,逼着她与自己对视道,“师父,给我时间我就会证明给你看。” “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她或许老了,即便有一瞬震动也很快就归于宁静,她根本不可能去相信他给的这些虚空保证。 “师父——我会尽快公开你我的真正关系,同时我会告诉所有人,我要娶你为妻。”他不怕她现在不信,他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力去和她磨,他也有自信她一定会对他眷顾。 “可我并不想公布我的身份让人知道。”她作为柳拂衣已经死了,这个名字她不想被人提起,但是这一刻她只是简单的想找个借口推脱而已。 “师父……”他知道只要她还介意过去就代表他们之间还有路要走,“师父若是不愿意,我自然什么也不会说。”但是如果别人通过其余渠道知道,也不能怪他了。 “你的事你怎么做我不管你,但是别把我牵扯进去!”柳无依想起和他之间的纠葛心中就十分烦躁,语气自然很不好,说完话推脱出君怀璧的怀抱下了地。 “师父——”君怀璧想留她,可是却没来得及抓住她的衣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飞窗而去。 下来玄机阁后,柳无依丝毫没有停留就返回了自己的房间,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仓皇在逃。可是她要逃什么?柳无依自己也不明白,也不想去弄明白。 翌日,柳无依被敲门声叫醒,没睡好自然脾气很不好的斥问,“谁?” “柳拂衣,你再不起来,你徒弟就没了!”门外人大吼道。 “什么?”柳无依听是齐葛氏的声音,便以为她是玩笑,不以为然道,“没了就没了,让他去吧。”不以为然的又倒下继续瞌睡。 “你徒弟被人打了!”齐葛氏碰碰的敲门不停。 柳无依被吵得无法入睡,不得已穿了衣服走出门,一张脸足以和今日的天气相提并论的阴沉,声音也是阴沉沉道,“葛——楚——” “你终于起来了,你再睡下去,你徒弟就真没了。”齐葛氏比当事人更着急,拖着柳无依的手往前院直奔。 “他怎么了?”柳无依很少见齐葛氏如此,故而有几分当真了。 “有人来砸他场子了。”齐葛氏边拖着柳无依疾走便说到,“对方来头有点大,你徒弟好像不是对手,整个凌虚楼都没人能对付,我就只能想到你了。” “什么意思?”柳无依突然惊醒了,用力甩来了齐葛氏的拉扯,“看起来是凌虚楼的事情。” “是。”齐葛氏空了手回头看着柳无依,这会儿也不敢去拉她了,“但也是你徒弟的事。” “既然是凌虚楼的事,那就是他自己惹下的窟窿,我凭什么去帮他补?”柳无依根本没听完齐葛氏的话,她也不想听完,此刻起床气还也在心头上,加之她回忆起昨夜之事,火上浇油的结果便是她丝毫不迟疑的转身就往回走,“他要是有应付不来,就不该像昨夜说大话。”他既然有胆量说出那样的话,就该有能耐。 “他昨夜跟你说了什么?”齐葛氏好奇的跟凑上来,“难道是好事?” “和你无关!”柳无依瞪了眼齐葛氏,“别来烦我!”吼完后,柳无依碰的一声关上门,又回床上去躺下了。 虽然柳无依人躺下了,但并没有睡得着,听着门外齐葛氏叹息着走远了,她的心底隐隐有波涛浮动,漾出一圈圈的不安…… 不知过去了多久,“碰碰碰……”又是一阵敲门上响起,正当柳无依以为又是齐葛氏而惊从床上坐起的时候,传来的却是素锦的声音。 “小姐、小姐,公子他受了重伤,你在不在?” “什么?”柳无依立刻下了床,开门见素锦一脸发白,她便问到,“很严重?” “嗯……是。”素锦点头。 “孽障!”柳无依也没多迟疑便出了门,“带我去见他。”那孽障到底办的什么事把自己折腾成重伤?对方来头真那么大? 素锦急急忙忙的带着柳无依到了齐仕悦的芷药居,推门进去就看见君怀璧浑身裹着白布,几乎成了茧子。 “师父?”君怀璧见她来,很快就起了身相迎。 “不是说你伤得很重吗?”柳无依话出口突然顿悟,回头瞪了眼素锦,素锦很无辜的模样,柳无依灵光闪过登时气恨不已,恨瞪了眼君怀璧话已不必说便拂袖而去。 “师父……” “小姐……”素锦和君怀璧两个人都还在懵然不解中…… ------------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为谁心生乱 素锦想跟上去劝柳无依,可事情没弄清楚,她只能回头问君怀璧,“公子,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你重伤垂危吗?” “谁说的?”君怀璧很懵懂,他是招架不住那个人,但也只是皮肉鞭伤。 “齐夫人啊!”素锦急得跺脚,“还有……你身上怎么包了那么多,都成粽子了,难道不是伤得很严重?不是伤得很重,你裹那么多干什么?” “这肯定不是我弄的,是齐……”君怀璧顿了顿,好似明白过来了,“是齐夫人搞的鬼!师父莫不是以为是我在戏弄于她?”君怀璧想到此,急急的拆卸身上的布条,“素锦姨,你来帮我!我要马上去跟师父解释。” “好!”素锦回来帮君怀璧的忙,并叮嘱道,“小心些,如果……如果小姐实在生气,你就避开别被她伤着。” “嗯。”君怀璧点头应声,但他并未有如此打算。 君怀璧追到柳无依的房门外,见四下无人,轻敲了门几下轻声唤道“师父……” “你这孽障还来干什么?”柳无依回来路上已经对事的蹊跷有一丝所觉,但是她还是选择当是他的错,因为是他让她错失判决能力。 “让我进屋里去说好吗?”他请求道。 柳无依想了想,还是折来门后开了门,迎面瞧见君怀璧面上有四五道伤痕,心微刺了一下很快又被她用冰冷盖过去心肠,不悦的瞪了眼到,“进来吧。” “谢谢师父。”君怀璧进门后关上门,跟上柳无依的步子到了桌边,“师父,刚刚不是我设计骗你的,素锦姨也是,我们都是被利用了。” “我知道。”柳无依颇不耐烦道。如果她后来还想不明白,就成了笑话了吧。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生气?”君怀璧瞧不出端倪。 “我生我的气,关你什么事?”柳无依甩开君怀璧伸来的手,不让他碰自己。她总觉得自己在和他的关系里已经陷下去了,每次碰上他有关都会混乱。 “你生气我会不好受。”君怀璧也不再强求碰她,矮着声音道,“师父,人都说生气会变老,你这么漂亮,老了多可惜,所以别生……” “你给我闭嘴!”柳无依气得从凳子上站起来来打断了他的话,“你嫌弃我老是吗?既然你那么在意就去找个和你一样年轻,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滚!” “师父——我不是那个意思。”君怀璧有些后悔自己说了那话,拉住柳无依的手道,“师父你一点都不老,就算你老了,我也不会在意。” “够了!我不要再听你胡说八道、花言巧语。”她本来就不该信他,有个无信的爹,龙生龙凤生凤,他还能好到哪儿去? “师父,我说的都是认真的!为什么你不信我?怀璧对你的心你还怀疑吗?” “我凭什么信你?”柳无依用力甩来了手,厉声喝道,“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不出去!”君怀璧也上了火,大声吼道,“除非你把我打出去。” “你以为我不敢?”柳无依说完也不待分说,手上一拂,真将君怀璧扫地往出门方向去,可是房门是紧闭的,君怀璧撞到门上滚落在地,还在屋内。 “师父——”君怀璧本来身上有伤,这一摔当真痛的他冷汗直冒。她真下得了手,他本不该怀疑的。“你……为什么总是这么铁石心肠?” “我就是铁石心肠,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类。你要找温柔善良可人的,自己去外面找去,多得是由得你挑!”柳无依上前来,开了门,“你走!”反正谁看来都是她配不上他。 “你……”君怀璧真被她气结,才发现她现在跟是个讲不通道理的人,换言之她根本就是在任性,那样的她竟然会为她任性撒泼,这个发现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柳无依见他半天不动,几乎又要踹他出门…… “楼主,门外有位小公子求见。”胡庆恰好时机出现在门外,都不敢抬头看屋内的惨状。 “小公子?”君怀璧有些茫然。 胡庆道,“自称姓尹,说是楼主的兄弟。” “尹?”君怀璧觉得事有玄妙。如果是真姓尹,是他兄弟倒是不特别意外,但是这个人怎么知道凌虚楼的楼主就是身为尹长风儿子的他? 柳无依被这件事提醒了什么,突然将君怀璧往屋内一拖,碰的关上了门。 屋外的胡庆因为有前科警示,又本能对柳无依有畏惧,所以对柳无依是丝毫不敢直视,此刻有些被吓到也不敢吭声,更加不敢上前来问君怀璧,只依旧伫立在门外等候而已。 “师父?”君怀璧不明所以的望着满脸阴沉的柳无依。 她有预料过那个小子会自己找上来君怀璧,也想过君怀璧自己回去找自己的弟弟,但是却没想到事到如今,那个人才来。 “师父,如果没什么事我可能要到前面去一下。”君怀璧撑着疼痛爬起身来。分明之前鞭伤只伤在皮肉,此刻被柳无依这一阵折腾,骨架似乎都有些痛了。 “不许去!”柳无依喝道。 “什么?”君怀璧回头看柳无依,之前她赶他走,这会儿又不让走,她今天到底怎么了? “我有话要告诉你。说完了,你再走!”柳无依在心中犹豫了几分,还是决定先下手为强。 “什么事?很重要吗?”君怀璧心底是没来由很在意那个来认自己兄弟的人。 柳无依听他这么问,心中可气的冷声问到,“关于你弟弟的,你觉得重要吗?” “……”君怀璧迟疑了一下,总算是明白了她的反复是关于这件事,“师父愿意跟我说这件事?”他以为她应该很讨厌尹家人,更不会愿意他认回自己的兄弟的。 柳无依这会儿早已经冷静了,冷冷的看了君怀璧一眼,“反正你迟早会知道,也或许你已经知道了,所以我提点一下也没什么不可。” “好。那师父你说吧。”君怀璧不想多招惹她生气,更想知道她会说些什么。回来坐到凳子上,与柳无依相对,便道,“师父知道些什么?” “你弟弟你已经见过了。”柳无依这才坐下,面对君怀璧,面上漠然如冰结。 “是吗?”君怀璧见柳无依肃然也跟着认真了,却想不起来这回事,“什么时候?” “黒族那次。”柳无依道,“秋仁就是你弟弟。” “秋仁?”君怀璧惊诧不已。他是很喜欢秋仁,很莫名的对他亲切,却怎么也没想到他就是他的亲弟弟。“这么巧?” “依我想,根本不是巧。那小子应该早就盯上你了。”柳无依在确认秋仁的真实身份后又联想到不少事,但是她还不能确信。 “哦。”君怀璧并不太意外。毕竟听说他和尹长风长得一模一样,那么被秋仁认出来也不意外,但是他看得出秋仁对他有好感,那为什么他一直没和他相认,而拖到现在才来?而且柳无依的举动,他也觉得不符合常理。 “你那眼神看着我做什么?不信?”柳无依冷冷地问到。 “不是不信,而是觉得意外。”他有些怀疑柳无依别有目的,目前为止,他还很难相信她是为了他们兄弟能相认才说出这件事的,“师父如何知道秋仁就是我弟弟。” “他师父说的。”柳无依很厌恶被人怀疑,尤其是被他,他根本没有对她质疑的资格。 “师父和他的师父不是不和吗?他告诉师父的会是真话?” “真真假假就是你自己该去辨认的了!我话说完了,你滚吧!”柳无依很美好气道。 君怀璧有些留恋的从座上起身,“师父稍等会儿,我去看看,很快回来。”其实他信了她的话,秋仁就是他的亲弟弟,他有的疑虑是别的方面的。 今日君怀璧觉得事务繁忙,出门来抬头望了眼天,觉得天气也阴沉得像是风雨前夕。挥去无谓杂念,君怀璧和胡庆一道离开了柳无依的住处。 ------------ 第一百四十七章 初夏闻秋声 君怀璧旧作面具打扮,换了紫袍才和胡庆一道至客厅,在厅内等候他的人是他根本没想到过的一个人,这点让他惊诧不已。 “怎么,见到是我很惊讶?”座椅上的少年见到君怀璧轻挑起细眉。 君怀璧一眼就看出那着男子青衫的并不是男儿,而是红妆,而且是他认识的人。此刻,他侧眼看了眼胡庆,他相信以胡庆的眼力会看不出是个女人那真是古怪了。胡庆似有苦衷而低头伏罪不语,君怀璧便也不再追究。 “姑娘何以为我惊讶?”君怀璧到了上座坐下才开口问到。虽然他知道她很聪明,但他戴着面具她还能看出,那是有透视吗?而且他的弟弟按柳无依所说,该是秋仁,那为什么是秋浅儿冒认,而秋仁没来? “我猜的,不成吗?”秋浅儿依旧是旧时的机灵又蛮横模样。 君怀璧确实无话可说,“听闻姑娘你自称是我弟弟?别说我有没有弟弟,就算我有弟弟,你既是女儿身,怎么会是我弟弟?” “我不是你弟弟,但是我有你弟弟的消息,你要听吗?”她傲着头问。 “如果我说不要听呢?”君怀璧有意为难她,想当初他在她手里没少受折腾。 “你似乎忘了,你的一条命还是我的,乖乖听话这点很简单吧。”秋浅儿巧笑道,”而且……你打算继续这么跟我说话吗?你的弟弟和妹妹的安全问题不该更重要吗?” 还有妹妹?难道尹素出事了?而且是和秋仁一起?君怀璧心中登时一震,“他们怎么了?”若事情紧急,秋浅儿还在这儿跟他闹笑,他想来就有气。 “这会儿着急了?不过你现在不会跟我装不认识了吧?”秋浅儿轻叹一声,“如果不是小耗子托我,我才不想来找你呢。” 是秋仁托她来的?“别废话了!你跟我说,到底他们怎么了?”不说秋仁他不确定身份他也还对他有忧心,就是尹素这个妹妹,他这个大哥也必然不能不关切。 “把你那个碍事的东西先取下来吧。”秋浅儿挥手指像君怀璧脸上。 君怀璧因为急没时间和她闹,就挥手示意胡庆关了门,跟着取下了面具,冷厉着脸道,“现在可以说了吧。”他很欣赏秋浅儿的灵气但是却并不喜欢她在紧要事上如此不当事,他还记得她说喜欢秋仁,这会儿既然秋仁有事,她怎么还能如此事不当心。 “你很着急吗?这会儿才着急,不觉得晚了点吗?”秋浅儿依旧不着正题。 “秋姑娘,我想你应该也很担心秋仁,所以还请你有事就尽快说好吗?”君怀璧忍性子问。 “他不叫秋仁,他的真名你这个当哥哥的都不知道,还怎么当人家哥哥?”秋浅儿明显怨辞道,“我看出来了,你对我很不忙,同样的,我对你也没什么好感。” 君怀璧只能默了,他确实都不知道自己弟弟的名字,说他不合格当兄长是完全有道理的。至于别的,秋浅儿说不喜欢他,他并不在意。 见君怀璧无话可说,秋浅儿也当他认错了,便又说到,“他的叫仁昊,尹仁昊,仁义之仁,大者之昊。” “我记住了。”君怀璧受教道。尹仁昊,仁昊……这个名听起来有深刻的江湖内涵。 “看你蛮乖的,我就告诉你事情。你妹妹……就是那个峨眉派的尹素被人从峨眉抓走了,而小耗子为了救他也陷入险境了,所以我才来找你。”秋浅儿的颜色到此刻才凝重起来,“你快点想办法去救他们。” “他们被什么人抓走了?”君怀璧想起这是第二次尹素被人擒走,会只是巧合吗?之前那次在圣血门,凌溯并没有说明他抓走尹素的理由,这次尹素被人从峨眉劫走,想来一定是有什么目的。君怀璧甚至有些怀疑尹素自小便被尹长风送去峨眉的理由。 “黒族的人。” “黒族?”君怀璧本以为不会再和这个族类有牵扯的,“他们为什么劫走尹素?”黒族和秦楚国武林又没有什么过深的瓜葛,他们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到峨眉专程劫走尹素? “这个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都不知道你妹妹的事情,你来问我?”秋浅儿没好气道,“你什么事都不知道,你到底怎么当人家哥哥的?” “……”君怀璧愁眉深锁,已是无心去反驳秋浅儿的指责。为今之计,他恐怕必须得去一趟黒族,上次秋浅儿说黒族冬天不欢迎外人,现在刚到初夏,应该不同。 “喂……你想得如何了?”秋浅儿催问,“有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君怀璧实话实说道,“我对黒族丝毫不了解,更不知道他们抓走素儿的理由,此事无从着力。” “那你就打算就这样坐在这儿?”秋浅儿气得蹬脚,“什么天下第一楼的凌虚楼,看来不过是名不符实,养的都是些废物!” “你……”胡庆有些耐不住了。 “胡庆!”君怀璧目视示意他退下后将视线转注于秋浅儿,“我会尽快动身去黒族。” “尽快?为什么不是马上?”秋浅儿气急得拍桌而起质疑道。 “没有任何准备就踏入敌人的地盘,你以为是明智之举?”黒族又委实有些诡秘,正因为知晓前路不可预料,所以他需要谨慎行事,否则自己陷入危险还救不了手足那就是大失败了。 “那要等多久?”秋浅儿追问。 “三天以内。”君怀璧打算先传令下去查秋浅儿所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希望能从细节上找出尹素被劫走的原因,并会分派人去查黒族的背景以及他们的动向,其实这些事在三天内都是得不到结果,他要做的只是下达安排部署,其余的只能他到黒族的路上接传信了。 秋浅儿有些迟疑,但也莫可奈何,只能看着君怀璧重新戴上面具离开,急得瞪了下脚。 君怀璧回过头来到,“秋姑娘请暂时在楼内停歇几日,上路后我们也好有照应,而且有些事我可能还需要请教。” “我没时间等你!我已经把消息带到了,我现在就要走!”秋浅儿的表现明显是个急性子。 君怀璧知道他着急的是什么,也所以他才说到,“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你是仁昊的师姐,我理当照应你。你如果有事,仁昊会于心不安。” “他才不会!他眼里就只有你们这哥哥、姐姐,为了你们都拿命去拼,才没有我这个师姐。”秋浅儿说着就往门外冲去。 听了这话,一时间君怀璧隐约明白了不少事,也开始动摇自己要不要去拦住她了…… “啊……”秋浅儿刚出门就痛叫了一声。 君怀璧惊回头,见秋浅儿不知怎么撞入立在门口的柳无依怀中,“师……璧儿,你怎么来了?”柳无依是刚刚到了门前,还是更早前就在那儿了,君怀璧无从判定。 “是你!”秋浅儿抬头看清楚人,恨恨的瞪了一眼,“干嘛挡路。” “你很聪明,丫头,我就是来挡你路的!”柳无依出手擒住了秋浅儿的手腕。 “诶……你……你干什么?”秋浅儿被制住,挣脱不能,打也打不过,气恼得大叫道,“你这个坏女人,不放开我的话,你一定会后悔的!”秋浅儿分明是威胁柳无依。 “你急着想去救你的情郎我能理解,但是我不会让你去冒险。”柳无依那淡淡的声音此刻格外的温柔如水,可话中却分外的独断强制。 “假好心!谁要你管我的事情?”秋浅儿几乎想扑上去咬柳无依的样子。 “我认识你娘,和她相交不错,所以我不会让你去送死!”柳无依望了眼屋内的君怀璧,“人我带走了!” “……”君怀璧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头,眼下也只有柳无依能制住秋浅儿这只野猫吧,为了她的安全,只能如此。 柳无依便也无声,将秋浅儿强制地从君怀璧眼前带离了……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几番皆是变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秋浅儿几度挣扎,却怎么也没能挣脱柳无依的控制,又气又恼地威胁道,“你不放开我,等我有机会了,一定让你后悔!” “秋丫头,你有慧心智敏的双亲,你也很机灵,但这会儿却显得很不明智。如果我不是和你娘有交情,你现在早实在我掌下了。”柳无依说完继续拖着她走。 秋浅儿又被吓住一阵,很快又缓过来继续叫道,“你放开我啊!”却也不敢再威胁。 任凭秋浅儿一路一直闹腾,柳无依丝毫没理会,就是闷着声强制着将她带走而已,而秋浅儿见折腾无效,渐渐也安静,直到她闻到了一些熟悉的味道。 “这儿是哪儿?”秋浅儿四望问。 “我本来是要把你带道我房间里的,可是我怕你太无聊,所以把你带到你可能会有点兴趣的地方来。就是这儿了。”柳无依将秋浅儿往前一推,正对一个院落,“觉得如何?” “这里是什么人住的?”秋浅儿问,颇感好奇的东瞅西瞅。 “你见过他。”柳无依再拉着她往屋里走,也没敲门便推门而入。 立刻,屋内传来被惊吓到的惊呼,跟着才是有人看清是柳无依而称呼道,“柳前辈。秋姑娘?” “是你!”秋浅儿惊讶的指着齐仕悦,忽然又恍悟道,“对啊,你是那个人的朋友嘛,你们在意也不意外啊。”秋浅儿越说越像是自言自语。 “齐家小子,我把这个丫头交给你看管,三日内,不准她有机会离开凌虚楼。” 齐仕悦闻之色变,“等等,柳前辈……你不觉得你这是为难我了吗?”齐仕悦来回的瞅着一脸惊讶的秋浅儿和淡漠如水的柳无依。 “我知道你武功还不如她,医术也堪忧,所以才把她交给你,你好向她请教医理。”柳无依不紧不慢却充满压迫道,“何况你不是还有你娘吗?” “我娘……”齐仕悦瞪眼道,“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啊。” “你都不知道我自然更不知道了,我也管不着。”柳无依微笑道,“但是如果我让你办的事有差池,我会让你娘再也见不到你。” “柳前辈……”齐仕悦还想说些推托之词,可柳无依已经转身走了,就将秋浅儿丢在了他屋内,而见他无力模样,秋浅儿还冲着他笑得格外甜, “嘻嘻……坏女人终于走了。”秋浅儿一个转身,大步就要往外走。 “秋姑娘,你不会真这么不顾道义吧。”齐仕悦立刻挡在门前,“你走了,我的小命就不保了。” “道义?我不懂!我和你又不熟,你死你的,干我什么事?”秋浅儿煞是有理的模样,说完就推开君怀璧要出门离开了。 “天啦……”齐仕悦一声仰天哀叹后,刚跑出门的秋浅儿却突然倒了地。齐仕悦单眼瞅了瞅地上的秋浅儿道,“抱歉了,秋姑娘,虽然我不想招惹你,但是那位比你凶残多了,所以我只能……得罪了!得罪了……” 柳无依离开齐仕悦的芷药居后就折回了客厅,但此时客厅已经无人,柳无依转身又往玄机阁去,飞身直上三楼,推窗而去,直接打断了屋内几人的谈话。 “刚刚还说你你就来了,是在外面偷听了额不成了?”眉娘没好气道。 君怀璧看了眼眉娘,让她不甘心的闭嘴,之后他对胡庆道,“胡庆,你那边先去办事吧!” “是,楼主,胡庆立刻就去。”说完,胡庆从另一处窗户脱逃。 “楼主,我也先告辞了!”慕云臣自请离去,君怀璧也只能同意。 “眉娘,你先避开一下。”君怀璧这边给她的安排其实都完了,只是眉娘还不接受,所以他还需要说服而已。 “是,楼主。”眉娘虽颇不情愿,但也只能先退离了。 等人都散了,只余下君怀璧和柳无依了,柳无依才开口问,“安排好了?” “师父之前都听到了?”关于尹素和尹仁昊的事情,他知道她听了,却并不确定她听了多少。 “嗯。”柳无依轻应了一声。 那正好他也不需要解释太多,“我有些担心事情可能不简单。黒族那么远跑来抓走尹素这样一个在武林中无足轻重的人物。” “你的顾虑一点都没错。尹素除了是前任武林盟主的女儿外,并没有什么特别。”柳无依心中其实还有一件忧虑,可能牵扯这件事的因果,但是她还没决定要告诉君怀璧。 “黒族是异族,就算在署国也是个不合群类的族类,和我们武林也没什么深入牵扯,如此他们为什么要冒风险到峨眉劫走峨眉弟子尹素。峨眉是武林中的大派,他们如此行为相当于是挑衅,一旦峨眉乃至整个武林发难,他们不是身陷险境吗?”君怀璧始终想不明白这些。 “这些疑问在这里空想是没用的。我看你要是真担心你的弟弟妹妹,还是尽快收拾上路去黒族吧。”柳无依能看出他很担心那两个人,毕竟那是他的弟弟和妹妹,虽然他们没有多深入相处,但血脉相连,以他的品性,就算拼死也会去救他们。 “多谢师父。”她如此说,他明白就算是支持他了,如此足矣。 “你谢我什么?我又没打算跟去帮你。”她不可能为尹长风的儿女去奔波,虽然她其实有些担心尹素,冒充她姑姑的那些日子,她还是有些喜欢她的。 “我还需要让齐兄帮我准备些东西,准备好就离开!”君怀璧起身走向柳无依,握住她的手道,“师父,你……好好保重自己。等我好吗?” “好,我等你。”她会等他,等着和他的弟弟妹妹正式见面,同时等着他们兄妹不和。 “谢谢你,师父。”君怀璧欣喜不已的抱住柳无依,“师父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我还要娶你为妻,这辈子没有娶你,我不会甘休的。” 柳无依默默无言,这些话听在心里是有微波涟漪的,但是她强令自己不去理会。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大约就是对君怀璧这次的最好总结,在他一天后便已经提前安置好一切准备上路时,事情已经有了新变故。 一大早,胡庆连滚带爬的闯进来君怀璧的书房报信道,“公子,尹将军派人来了,还有信。” “给我!”君怀璧接过信展开,迅速读完后脸色立刻深凝,问到,“百里公子呢?” “就在门外。” “那就让他们进来!”君怀璧沉重的心情有了一丝欣慰,快步往屋外走。不过他也有些奇怪,按照百里明昭的身份,他可以直接进门的,怎么会在门外还需要胡庆来通报? 待君怀璧到了门口,只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其余并没有人。 “百里公子和一位姑娘在车里。”胡庆道,“尹将军的人丢下马车就走了,说是尹将军吩咐交给凌虚楼楼主就是了,他还有要事必须离开,就没能拦住。” 君怀璧立刻上了马车,打开车门见车内躺着的两人,男的确实是百里明昭,而另一外也是君怀璧认识却不是他预料会在这儿的人,尹素的大师姐,君怀璧只记得她姓江,不知道她的名字。看两人脸色不自然的发白且衣服上有凝结的血痕,君怀璧本能的扭头下令道,“他们受了重伤的样子。立刻将他们搬运进去,再去把齐护法和齐夫人找来,要立刻给他们治疗。” “是,楼主!”胡庆立刻吩咐人去请那两人,又招呼了人上来抬运。 将百里明昭和江姑娘送进客房后,齐仕悦和齐葛氏分别看治…… “他们俩都中了蛊,身上还有刀伤,刀伤已经开始基本愈合,看来已经有很长一段日子了,至少半个月。”齐葛氏叹息道,“可是蛊毒未解,看起来需要耗费点心力。” “尹姑娘从我们这儿出去不过几天。”君怀璧疑惑了片刻,“莫非……是他们来我们这儿的路上被尹姑娘救下送来的?” “有可能!尹姑娘难道没说清楚吗?”齐仕悦狐疑问。 “她根本没回来,说是有要事要办就不来了。”君怀璧有些担心什么,“连送马车来的人我都没见到。现在还是先治他们要紧,要麻烦齐夫人和齐兄了。” “好。”齐葛氏和齐仕悦便去忙了…… ------------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今时又多事 事已至此,君怀璧联系尹素和她大师姐受伤之间可能的联系,不禁越是忧心尹素和尹仁昊的安危,便不打算多被搁置而立刻出发前往黒族,可又想百里明昭和大师姐身上可能有线索,不得不暂时耐下性子。正想去督促齐仕悦和齐葛氏的救治,君怀璧却才出门便迎面见齐葛氏和齐仕悦拖来了秋浅儿。 “你们这对母子干什么?喂!你们放开我……”秋浅儿一面挣扎一面大叫。 君怀璧起初也奇怪,但突然领悟了过来,秋浅儿对蛊颇有见地,她应该有办法救治那两人。 齐葛氏和齐仕悦将秋浅儿劫来后推进屋内,母子两都气喘吁吁,显然是有一阵折腾。 秋浅儿重获自由,伸长双臂舒展筋骨,之后对君怀璧气骂道,“你们凌虚楼就是这么待客的?” 君怀璧赔礼道,“秋姑娘见谅,是现在有急事要请秋姑娘帮忙。堂皇之处,还请见谅。” 秋浅儿依旧是一脸不悦,但见君怀璧模样,干脆地问到,“什么事?” “我有两位朋友中了蛊,所以想请秋姑娘帮忙。”君怀璧好言好语地恳请道。 “你的朋友?那关我什么事?请人是你们这态度吗?”秋浅儿含着怒火的双眼扫过齐家母子,哼了一声,甩手要走。 齐家母子挡在了门前不让她走,但看着秋浅儿那要咬人小老虎模样,也不敢多再招惹,为保自己安全而将事情交给君怀璧。 医者仁心之类的话君怀璧知道说也没用,如果她有这个想法根本不必要他说,所以他只能切她的要害,“如果仁昊安危呢?” “嗯?”秋浅儿果然回头,甚至两步冲回君怀璧身前,“关小耗子什么事?” “这两个人都中了蛊,其中有一个是仁昊的姐姐素儿的大师姐,可能和素儿被黒族劫走的事情有关,他们两人带伤从峨眉奔来,或许是想要告诉我什么,所以你不觉得尽快让他们醒来知道些素儿和仁昊消息?”君怀璧想以秋浅儿聪明应该能领会他的用心。 “好!算他们命好!我看在小耗子的面子上救他们。”秋浅儿重重的踏脚走向床铺,显然还有不满。望着床上的人,秋浅儿突然低呼,“诶……是他?” 君怀璧走过来瞧着秋浅儿面上的神情问,“秋姑娘认识百里公子?” “见过几次。据说,他娘是我爹以前喜欢的女人。”秋浅儿一直都皱着眉头,说话也是咬字出来的,显然这件事并不令她高兴。 “……”君怀璧觉得惊诧不已,燕南王妃怎么可能和秋浅儿的爹有牵扯? “还有他爹是我爹最讨厌的人。”秋浅儿狠瞪着百里明昭的脸道。 情敌?如果是,那么孟青竹讨厌燕南王是很正常的,可至于灌输给自己女儿吗?君怀璧也不多想这些别人家的事,只是看秋浅儿的样子,他很担心她可能不会施救。 “可是我爹却不讨厌他。”秋浅儿叹了一声后,已经不由人劝说便为百里明昭看查了…… 好一阵后,秋浅儿问君怀璧要了纸笔埋头写好药方交给齐仕悦,又拿出一个红色小瓷瓶道,“三碗水煎成一副,然后加两滴这个进去。” “好。”齐仕悦接过后立刻去抓药。 “我需要下给他们针,我一个人忙不过来。”秋浅儿瞥了眼齐葛氏,“所以,你来帮忙。” “好。”齐葛氏毫不迟疑。 待秋浅儿和齐葛氏这边下完针,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也恰好是齐仕悦那边熬好药汤送来。 “按照我说的做的?”秋浅儿斜眼问。 “是。”齐仕悦认真道,在医治上他也是坚持要谨慎入微不容许有差错的。 “喂给他们。”秋浅儿下完命令就离开了床。 齐仕悦看了眼君怀璧,表示其实他们这些大夫的怪脾气是一样的,君怀璧没有理会他,也让开了空将事情交给他办。 齐仕悦和齐葛氏分别给百里明昭和大师姐灌下了药汤,过了没一阵,只见两人浑身冒出黑汗,连银针也渐渐变黑。 秋浅儿回到床边,生硬清晰的命令道,“取针,要快!” “好!”齐葛氏那边应了一声。 跟着两人便转眼收下了十数根已经漆黑的银针。当所有针都被撤下的一瞬,两边都吐出一大口污血来,又各自瘫倒在床。 秋浅儿收了自己的银针再离开床命令道,“拿帕子给他们擦掉毒汗,等他们醒来就好了。” “他们什么时候才会醒?”君怀璧问到。 秋浅儿盯了眼君怀璧,清楚道,“很快!替他们擦干净毒汗后,就放浴桶里泡泡,只要毒排出来就会醒过来。” “好。”君怀璧信了她,便将事情安排了下去…… 君怀璧一直是耐着性子焦着心的等待着,这一等就到了晚上,才得到了百里明昭回还的消息,他立刻疾步奔到了百里明昭被安置的房里来。 这会儿秋浅儿比他积极的守在床边逼问着百里明昭,可百里明昭只冷看着秋浅儿始终没回答她的问题,直到君怀璧来面上才有了一丝松缓。 “百里兄。”君怀璧见他面色不佳,如芊芊病美人,就算知道他是男人,君怀璧也心生不忍。 “君兄弟,谢谢你救了我。”百里明昭说话声音也哑得厉害。 “是我救你的好吧?”秋浅儿瞪着百里明昭道,“你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意思啊?我问你你什么都不说,他来了你就开口了!我们可是打小认识好吗?枉我还叫过你几次哥哥。” 百里明昭看了眼秋浅儿,“秋姑娘,能请你离开一下吗?” “什么?”秋浅儿气得登时跳了起来,凶神恶煞道,“百里昭,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最好给我说清楚,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是表明了对我不满是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百里明昭看了眼君怀璧,交汇了眼神。 君怀璧会意点头,迅速点了秋浅儿的穴位,“得罪了,秋姑娘。” “你……”秋浅儿动弹不能,气得双颊绯红,“你们这群王八蛋。” 君怀璧再一指封了她的口,并对一旁的齐葛氏道,“齐夫人,又要劳烦您了,烦请您将秋姑娘送到侧屋去暂时休息。正好,您也暂时歇息一下吧。” “小事。”齐葛氏很乐意的将秋浅儿带走了。 送走秋浅儿后,君怀璧开口问到,“百里公子有什么话不能让秋姑娘知道?” “我有请求过她爹帮我做一件事,这件事上我不希望她知道,因为不想她牵扯进来。” “是什么事?”君怀璧好奇的问。秋浅儿的爹是署国人,百里明昭却是秦楚国小王爷,他要请那个人帮他做什么? “这件事是我的使命,但我以为告诉你也无妨,我信得过你。二十年前的蛊毒事乱你应该听说过,当时的元凶魁首已经伏诛,江湖风波平息,朝廷表面也已经定案,但有很多事还需要明朗。我爹一直怀疑那件事并没有结束,而且根据这些年一些人事提供的可靠证据,我们推测他们极可能和秦楚国境外一些隐秘力量有关联,这些年隐而不发等待时机,而似乎现在他们的时机已经成熟。” “境外隐秘力量?黒族?”蛊毒和他们有密不可分的联系,但……就算担忧这个异族,难道不该是署国吗?秦楚国是否僭越了?君怀璧颇有怀疑。 “对。”百里明昭点头,“因为我的求情,秋叔叔夫妻才冒险潜入黒族,此举万分凶险。这次黒族潜到峨眉劫走尹姑娘,秋姑娘因为她师弟牵涉进来,我知道她一心担心她师父,但我怀疑这件事事有蹊跷,所以绝不允许她有一丝冒险。若她有闪失,我如何对得起秋叔叔?” “好,我明白了!”君怀璧明白了他的考量,如此重情义的百里他倒是少见,他自然愿意成全他,而且他的考量也是不愿意秋浅儿有一丝危险的。 两人先达成了这个认识后,才由君怀璧决定开始进入正题…… ------------ 第一百五十章 别后有离情 和百里明昭言谈之后,君怀璧立刻起身连夜准备出行,刚到门口时候迎面遇上柳无依。 “师父?”君怀璧还是忍不住上前握住他的手,“已经夜深了,你不是该已经休息了吗?” “我出来走走不成?”柳无依凝眉瞪他道,“倒是你,一大早就说出门,这会儿还在此徘徊。” “有些事耽搁了,现在我必须连夜离开。师父你多保重!”君怀璧在她额头上留下一吻,跟着飞身越过门墙而去。 柳无依呆立了好一会儿,抬手揉擦额头,低骂,“孽障。”她担心他做什么?那么大的人了,就该有所担当和经历了。 终于,下定了决心后,柳无依转身回了,不再去想君怀璧前路可能的艰险。 日渐白,暑又至,柳叶作幽碧,蝉鸣聒噪,夏荷结玉蕾,投影掩游鱼。 “小姐……”素锦看着靠在亭子里昏昏欲睡的柳无依,“小姐困还是回屋去睡吧。”她在知道柳无依是个贪眠的瞌睡虫的。 “……”柳无依默声不语。她是很困,但是精神上却不想睡。 “你没看出她是在等人吗?”突然插话进来的齐葛氏轻步走近柳无依,笑道,“已经一个月了吧,还没有一丝消息。” “小姐在等公子吗?”素锦有些不大相信。 “滚!”柳无依懒骂了一声。她不想承认她确实是在等君怀璧的消息。那孽徒一走一月余,却不回个讯息,是成心的不成? “别那么大火气,等你家宝贝徒弟回来,好好给你消消火。”齐葛氏暧昧的笑拍柳无依的肩头道,“好好一大美人别太怨妇模样了。” “他要回来了?”柳无依扭头问。 “是啊。”齐葛氏就坐下,对望着柳无依,惊讶道,“难道他们没人告诉你?” “谁?”柳无依想了想,可能知道消息的人中,慕云臣和眉娘都不大可能告诉她消息,齐仕悦这段时间不在,那么那些人瞒着她也不是不可能。 见柳无依变了颜色,齐葛氏慌忙解释道,“和我可没关系。我可没故意瞒着你什么。” “谅你也不敢!”柳无依说完又重新仆在栏杆上,焉焉的模样。 齐葛氏扯了下唇,“你不准备一下?你至少给该你徒弟一样惊喜啊。” 柳无依根本再也不理齐葛氏。她才没那个心思,她从来做不来讨好人的举动,而且她也不以为君怀璧值得。 “哦……对了,还漏了一件事。”齐葛氏像是猛然想起,神色也顷刻严肃了起来,“听说,他把尹素带回来了。” “哦。”柳无依懒懒的应了一声。那算来他还有几分能耐,把自己妹妹救回来了。 “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你不担心?”齐葛氏颇好奇柳无依竟然没有反应。 “担心什么?”除非是尹长风被君怀璧带回来了,她还会有一丝在意,别的她都不放心上。 “算了。我看你是已经有打算了吧。”齐葛氏颇感兴趣接下来的发展。 “和你无关!”柳无依心底根本没任何考量,她自己看来根本没必要去打算什么,就算事到临头,她也有自信打理。也所以某人已经让她觉得太吵…… “那我等着看好戏了。”齐葛氏笑笑说完,也不等柳无依耐不住赶人就自己走了。 “小姐……”素锦还在云里雾里。其实这段时间,她也已经隐约觉得君怀璧和柳无依的关系不似以前那样冲突尖锐,但是……她还有些没理顺过来。 “没什么事就下去吧!”柳无依不想和她多说,“别打搅我。” “……是,小姐。”素锦纵然有千百不甘愿也只能顺从了柳无依的脾气退下了。 这日黄昏时候,眉娘依例给柳无依送来饭菜,寒着一张脸,照旧对柳无依颇多怨气的模样,将饭菜放上桌就要走…… “我有事要问你。”柳无依也没跟她礼貌过,她没多看她,都知道她什么脸。 “你问我?”眉娘回过头来,“问别人话你是这个态度。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吧!你现在不过是寄居在凌虚楼的米虫,我随时可以将你扫地出门。” “如果你有那个本事就不是只在这儿磨嘴皮子了。”柳无依冷笑道。 “你……”眉娘被气得脸色发青,“要不是看在楼主面子上,你以为你能这么横行?” “看起来你是一点都不聪明了。这句话应该我来说。如果不是因为君怀璧,你怕早就是尸体了!”柳无依随手一拂,仿佛不经意的掸了一下衣袖而已。 眉娘就一声痛叫摔倒在地,半晌没能爬起来,害怕起来,“你……你想干什么?” “最好老老实实的回话,我可没什么耐性,也不是什么不杀人的善类。”柳无依站起身,立于眉娘身前,居高临下地威迫道,“想清楚了吗?” 眉娘慑于柳无依奇高的武功只能屈服点头,“好。” 看起来还算识得实务。柳无依冷哼一声问到,“你们楼主要回来了?什么时候到?” “是。两天后就到了。” “和他一起回来的有几个人,是些什么人?” “这个……不知道。”眉娘摇头,“只听军师说,楼主会带几个人来,已经安排让收拾客房。” “听你的意思,最清楚这些的是你们的军师?”柳无依想以自己和慕云臣的仇怨纠葛,那家伙对她有不满意而隐瞒她,她丝毫不怀疑。 “是。” “那么你们军师平日里在哪儿?”她不介意去会一会她并不怎么想惹的慕云臣,毕竟这儿还算得上是他的地板,但既然是他先要和她过不去,就不怪她了。 眉娘迟疑了一下,惧于柳无依骤然的杀气,吐话道,“以前是玄机阁。” “以前?现在不是?”其实柳无依记得自己几次遇见慕云臣也是在玄机阁,他们凌虚楼几个馆平日里商谈正事应该都是在那儿。 “军师他最近很闲散,经常不见人影,又有时候突然就出现。” 她倒是不怀疑慕云臣会这样,本来这个男人就不是个负责的男人。柳无依暂时后退了一步,“你可以走了。” 眉娘听了这话后挣扎着爬了起来,低头掩盖住隐恨,“我走了。” 等眉娘离开后,柳无依略略的吃了饭,跟着就去了玄机阁一趟,没有找到慕云臣,考量后只能回到自己屋内,没多久素锦来伺候她安寝。 准备沐浴时候柳无依突然问到,“素锦,你知道慕云臣在哪儿吗?” “啊——”素锦惊了一下,回头看着柳无依,“小姐问他干什么?” “我有些事要问他。”柳无依直直盯着素锦,不确定她刚刚似乎有些闪避,继续逼问,“你见过他了吗,就是今天,刚刚。” “我……我见过。”素锦低头避过柳无依的视线回话道,“就是刚刚我见过他。” “在哪儿?”柳无依继续问到。 “在……我的房间。” 柳无依双眼微眯,“他为什么在你的房间?素锦,你是不是也该解释清楚了,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慕云臣两次抓走素锦,真的是因为针对她或者折梅山庄? “我和他没什么关系啊,是他非得老来找我,赶也赶不走。”素锦也不只是急的还是别的原因,脸颊发红。 “他经常找你?”柳无依试问。 素锦越发是低着头,好不容易轻点头认了。 “我明白了。”柳无依虽然对素锦有几分不放心,但暂时还不想多说,想让一切等她见到慕云臣再做定夺。 ------------ 第一百五十一章 问情意不知 翌日,柳无依饭后哪儿也没去,就去素锦那边坐下,很平静的喝着茶。 “小姐……”素锦一大早被弄得惊惶失措,不知道柳无依用意的她实在不安。 “我说了,我就是在你这儿坐坐。我们主仆很久没一起了不是?”柳无依微微一笑道。 素锦见她笑,心反而提了一下,她已经很多年没看到她笑了,所以反而觉得后背发寒。“那小姐,我们就坐坐吧。”素锦也就跟着坐下了。 柳无依默默无言的喝着茶,什么也不说,气氛一度低迷。 “小姐……”终究是素锦忍耐不住开口,“小姐你现在……对公子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哦。”柳无依并没有太多自觉,“或许吧!毕竟他已经长大了,我再如以前那样对他,估计也不好控制他了。” 控制?听到这两个字,素锦的心凉了一半,“小姐你……你到底想对公子怎样?” 柳无依挑眉看了眼素锦,凉凉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素锦,你都可以为君怀璧抢着死了,你以为我还会信任你?” “小姐!”素锦从柳无依平静的眼中看到自己的恐惧,狠抽了一口凉气,“素锦没有……”话没完,一扇窗户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素锦脸色咋变,“诶……” 柳无依循声转过脸去,正巧看见一张脸露上来,因为见到她笑容顷刻凝滞。 “我觉得我们现在可以聊聊了。”柳无依冷冷的勾着笑道。 “小姐……慕公子你们……”素锦面上流汗,却不知道怎么阻止事情发展。 “嗯,看起来不聊是不行。”慕云臣依旧挂着一张天真无邪的笑脸,从容的翻窗进来了。 “慕公子请坐。”素锦推了凳子给他,战战兢兢的看着柳无依。 柳无依提起茶壶给慕云臣倒了一杯茶,跟着端起茶杯道,“素锦,你先出去一下吧。” “额……”素锦来回瞅了柳无依和慕云臣,最终只能点头应退。 待确定素锦走远之后,柳无依手中的茶杯冒出一阵白烟后啪的一声茶杯应声而裂,再眨眼睛,柳无依已经持着瓷片抵在慕云臣颈上,“慕云臣,我们应该可以好好的算账了吧。” 慕云臣从容的笑道,“柳拂衣,在我的地盘上,你是不是太不客气了一点?” “你以为这是你的地盘我就怕了?信不信杀了你,我依旧可以全身而退。” “你柳拂衣是有这个能耐!”慕云臣微笑叹息道,“看起来我没有选择。” “那说明你脑子还算清醒。”柳无依很不喜欢慕云臣这个人,到现在也是,“我现在问你,你都必须如实回答,否则……” “呵呵……”慕云臣笑了两声,“你先问吧!能回答你的我自然回答。” “你对素锦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是因为觉得她有趣好玩,还是别的理由?”柳无依在自己的感情上或许迟钝,但在旁人的事情上看得很明白透彻,何况她很了解素锦,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变化。可是她真不希望影响了素锦的是眼前这个吃人可以不吐骨头的男人。 “我是觉得她很好玩很有趣,我遇见的人里没有人是她这么笨的。我一度好奇,她怎么会是你柳拂衣的婢女?”慕云臣一脸天真的茫惑,“不过后来……我越发觉得她很有趣。” “你当她是你的玩具?”这种事柳无依一点不怀疑这个男人能做出来。 慕云臣沉思了良久,颇难道,“我不知道,但就算是玩具,目前这个玩具我还很满意。” “你……”柳无依气得继续就下了杀手,但又迟了一下,“慕云臣,问你一个问题。” 慕云臣从容笑道,“我不是说过,我能答的,你自然可以问。” “你当初对尹长风到底是什么感觉?你真爱他?”柳无依也不知为何怀疑起来,以慕云臣这样的人,他会懂爱? 慕云臣默了半晌后道,“其实你们说来说去的这个爱,对我而言很好笑。我从来只有自己想要,不想要了,有趣,无聊……” “你对尹长风是什么感觉?”对尹长风那样的人应该不会是有趣,柳无依便问,“你想要他?”如果不想要,他也不可能还下药。 “可以这么说。”慕云臣颇有几分认真的点头,“不过更多的是,我想和他玩。” “和你现在对素锦的感情一样吗?”如果他只是玩性来对素锦,她会立刻杀了他。 “不知道。”慕云臣凝眉思索了片刻,“应该不一样吧。你家婢女比尹长风有趣多了。追着尹长风很累,但是追着你家婢女捉猫猫实在有趣得很。” “你根本没爱过尹长风。”这个认知令人惊讶,但除此外,如果是在当年估计会让她开心,而现在柳无依心中只有波澜不惊。 “哦?为什么?当年我和你一样想要得到他,你是爱,我就不是?”慕云臣问。 柳无依懒得去为他解释,为堵他嘴而随口胡诌道,“因为你根本不算个正常人,所以你怎么会有正常人的感情?”慕云臣的思维根本不能按常理去理解也源于此。 “柳拂衣,你这句话一般人听来绝对不是夸奖吧?” “对你却是夸奖!”柳无依并无丝毫违心道。 慕云臣笑了笑,不反驳也不承认,丝毫不畏惧于还在脖子附近的威胁,还自在的端起茶来缓慢饮用…… 柳无依收了手坐下,“如果你有一日伤了素锦一分心,我就把你的心挖出来给野狗吃!” 慕云臣无所谓的咋舌,“柳拂衣还是柳拂衣,难怪尹长风不喜欢你,我总算理解了。女人还是温柔善良点好!” “闭嘴!别跟我提他,你不想死的话!”柳无依喝道。其实以前的她不善良,对尹长风不温柔?她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是拜谁所赐? “我真不解他儿子喜欢上你的理由。”慕云臣顿了一下,瞅了一眼柳无依,突然好奇道,“柳拂衣,你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不如你也教教我……” 柳无依碰的拍了一下桌子,“慕云臣,你不想死就别胡说八道!” “呵呵……”慕云臣别有深意般的笑了两声,啜了口茶后放下茶杯再问,“事到如今,你到底还想做些什么呢,柳拂衣?我很好奇。” “我要做些什么还需要多你说吗?”柳无依冷瞪着慕云臣,及时想起自己别的目的,回归正途,“我还有事问你。” 慕云臣从来丝毫不畏惧于柳无依,反而与她对视了一眼,跟着默然点头以示答应。 “君怀璧是不是要回来了。他是和些什么人一道的?” 慕云臣又瞥了眼柳无依,笑问,“你担心了吗?” “回答我的问题,不需要多余的废话!”柳无依言辞厉喝。 “呵……”慕云臣笑了一声,之后不紧不慢道,“楼主只提说到他以外有三个人,别的没有多说。” “三个人?”尹素和秋仁之外还有谁? “楼主并没有告诉我是什么人,但是依他所言,都是他的亲人。” “亲人?”尹素和秋仁以外,他还有什么亲人?是尹长风?柳无依陡然一震。 “你好像知道是谁。”慕云臣眯眼定瞅着柳无依,“似乎是一个能动摇你的人。是谁?” “哼!”柳无依蔑笑道,“你在和他联系,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如果是尹长风,那么接下来会是一场硬仗,为此她需要做些准备才是。 “柳拂衣?”慕云臣敏锐的察觉了柳无依的变化。 “好了,我问的都问完了。”柳拂衣没多说便离开了素锦的房间。 慕云臣眯眼望着柳无依远去,冷笑道,“尹长风应该还不会这么快出现的。”说完瞬间变脸一般的换成天真笑容,低头喝茶…… ------------ 第一百五十二章 雷霆将近时 仿若风雨雷霆将来,沉闷烦热,这日恰好是君怀璧的归期,连空气里都似乎隐藏着不安,柳枝不拂鸟雀不鸣…… 也不知是否因为天气缘故,柳无依这两日总觉得自己越来越心浮气躁,就连练功时候都会险些岔路,而不得不放弃。 “到底了怎么了?”柳无依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整个手掌都是水,也才发现身上的衣物基本都湿了。是天气太热了?又觉得口干舌燥的,便下床来喝茶。 咚咚几声急促敲门声,“小姐、小姐,你起来了吗?” “进来。”柳无依努力平定心中那莫名的躁动,恢复一脸平静。 素锦推门而入,面上显得焦虑道,“小姐,听说公子已经回来了。”“他回来了,你不该急着去看看他,怎么还有心思来我这儿?”柳无依不无嘲讽道。 “小姐……”素锦凝眉,如是颇委屈的模样,停顿了片刻又委婉着语气道,“听说他带了几个人回来。我刚刚去看过了。” “是些什么人?”柳无依才注意到素锦脸色很不自然。难道真的是尹长风也来了? “我看见……李小姐。”素锦狠抽了一口气,“她……她怎么还活着?” “李小姐?”柳无依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李媛?”见素锦点头确认,柳无依也很惊诧,这个答案让柳无依也完全意料之外,“李媛不是死了吗?素锦,你真的看清楚了?”素锦应该不会拿那个女人来和她开玩笑吧? “我远看见那个人和当年李小姐长得很像,就是年纪大了点。”素锦越说脸色越白,“小姐,当年李小姐的死,到底……” “你也怀疑是我杀的?” “不。”素锦摇头,“我只是想说,如果这个人就是李小姐,那么……当年李小姐的死又是怎么回事?”李媛死的时候,柳无依根本就在山上没离开过,她怎么可能能分身去杀人?后来她下山知道消息回来探问,她的表现也明显是不知道,直到后来她因为李媛之死被尹长风打伤,她才从自己口中知道李媛身亡的事情。 “还不能肯定她就是李媛。”柳无依又想起慕云臣的话,君怀璧说三个人是他的亲人,撇除他的弟弟、妹妹,李媛是他的娘亲,自然能算第三个人,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但是……她还是不大相信,李媛会死而复生。如若如此,尹长风还为什么要杀她? “小姐……”素锦忧急不已。天下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尹长风如果没死还不算什么,毕竟他只是下落不明,也没找到尸骨。可李媛……她分明就被尹长风敛葬了的,难道尹长风还会认错自己的妻子? “帮我换身衣服,我们去看看。”事情至此,柳无依也没办法按捺不动了。她必须亲自去确认那个人到底是李媛还是别的谁。 “是,小姐。”素锦去柜子里取来衣物,接过柳无依换下的衣服,惊讶到,“小姐,你衣服怎么这么湿?好像去水里打过滚似的。” “太热了。”柳无依盯了她一眼,只觉得她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今天天气是很闷热不错,“可是……”她所知柳无依多年体寒,从来出汗少,更从来没弄成这样。素锦有疑也不敢明说。 “没什么可是!”柳无依这会儿已经更衣妥当,“我们去吧。”衣服一沾身,柳无依便觉得今天似乎热得过头,口中也焦热便又喝了一口冷茶才跟素锦出门。 素锦跟着柳无依到了凌虚楼待客的客厅,两人才到门口,就见君怀璧和一名妇人正巧出门来,柳无依和君怀璧就这么撞上了眼,但君怀璧立刻的移开了眼没看柳无依。 “柳……柳拂衣——”倒是他扶着的妇人惊讶开口。 “李媛?”柳无依狠狠吃了一惊。没想到素锦没看错,这个女人确实和李媛长得一模一样,十多年不见还是那柔柔弱弱堪怜的模样。 “你真的是柳拂衣?”妇人惊愕问。 “不是!”君怀璧瞥了眼柳无依道,“她是我师妹,叫璧儿。” “璧儿?”妇人将信将疑的盯着柳无依,“你不是柳拂衣?那你怎么知道我是李媛?” 柳无依缄默无声,“我告诉她的。”素锦突然开口,从柳无依身后走出,从容不迫道,“多年不见,李小姐,还记得我吗?” “你……”妇人想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答案,只能疑问,“你是谁?” 素锦笑笑道,“李小姐不记得我也是正常,我只是小小婢女,但我的主子李小姐就一定知道了,她就是你说的柳拂衣。” “你是柳拂衣的婢女。”妇人视线很快从素锦身上移回柳无依,“那她和柳拂衣什么关系?” “你说呢?”素锦微笑反问道,像是只笑面狐。 素锦今日的表现让君怀璧和柳无依都不禁侧目。 “你们……”妇人握紧君怀璧的手臂,“怀璧,你怎么和她们在一起的?” “淑姨,这些事我以后再跟你说吧。我先带你去休息!”君怀璧扶着还有些踟蹰的妇人离开了客厅。 姨?不是娘?那她……不是李媛?柳拂衣有些迷惘,她好像记得李媛是独女,根本没听说李媛有姐妹。那么这个和李媛长得实在相像的女人是哪儿冒出来的? 柳无依和素锦还踟蹰在门前,跟着又有人走出来,见到柳无依和素锦,脸色都不大好。 陆胥气恨道,“事到如今,你们还有脸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在这里干什么需要对你交代吗?”素锦今日仿佛突然觉醒了,又一次抢在了柳无依前头开口,“至于有脸没脸,我看某些人倒是看清楚地盘,别以为有一张好狗脸就能混!” 原来素锦骂人还很顺口,以前是不是小瞧她了,柳无依想来不禁微微勾唇。 “你……”陆胥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陆叔别多说了。”秋仁应该是说尹仁昊制止了他,深看了眼柳无依,仇视毕现,但并没有多话,拉了拉不在状态的尹素,”二姐,我们走!” “啊……哦。”尹素还多看了柳无依一眼才跟着尹仁昊离开。 这三个人走后才走出了最后一个人,就是慕云臣。他出门来看见素锦和柳无依,笑笑道,“事情似乎会越来越有趣。” 素锦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管你的事你就别插进来多嘴。”喝完后回身来对柳无依道,“小姐,我们走吧。” “好。”柳无依对慕云臣留下一抹冷笑,便和素锦离开了。 回到自己房间之后,柳无依便让素锦也离开,她打算要一个人好好想想就今天的事,因为这番变故实在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小姐……”素锦总有隐忧,想了想决定暂且先离开便退出了门。 到日落后柳无依没理出头绪,而君怀璧也都没来找柳无依解,柳无依越想越觉得有事也就越气,但也拉不下脸来去找他,练功又因为心绪不宁而频频出错,为防走火入魔也不能继续修炼了,便只能闲坐,可坐着,心底却是烦闷不息,越烦越热,整一天换了好几套衣服依旧难受…… 到了晚饭时候,眉娘依旧送来晚膳,喜悦道,“我估计这会是我最后一次伺候你了。” “那恭喜你了。”柳无依冷淡道。 “楼主已经安排我去照顾新来的尹姑娘了。”眉娘冷傲道,“楼主今天回来后一直都没来看你一眼,看起来你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了。” “不需要你来操心。” “哼!”眉娘冷哼了一声,颇得意的走了…… ------------ 第一百五十三章 春情惹人羞 “孽障!”他竟然敢不来看她。柳无依气得险些将桌上的饭菜掀了,只是一想到君怀璧,柳无依觉得心中总是莫名一悸,浑身又是一阵汗热,柳无依才不得已收了手。她是被他气病了不成?胸口难受得紧,几乎像是喘不过气来。压下火气,柳无依勉强地坐下来,端起碗大口吃饭。她何必气自己?为那个孽徒,根本不值得。一想,心头又是一阵火灼的难受。 为了不让自己多想,柳无依闷头吃饭,不一阵已经少了了大半碗饭,柳无依几乎噎住自己才突然想明白什么而缓下来动作。她分明不需要生气,她应该对自己更好,何必……心头一阵又搅乱得厉害……那孽障真是……又一阵悸动翻波…… 她不能再想了。想到此处柳无依才明白过来,放松了心情,想着自己向来讲究养生,明知吃饭要细嚼慢咽才好,所以她便放慢了速度,夹了菜就饭小口吃了两口,刚要再吃时候突然深凝眉头,并且颜色随之大变…… “那孽障!他竟然敢……”柳无依丢下碗筷,一拂手将饭菜全数掀翻在地,跟着柳无依冲出了房门,直往玄机阁去…… 几乎只一阵风过,柳无依就上了玄机阁,根本没人能拦住就冲过去抓住了君怀璧的衣襟将人从座位上扯离起来,“君怀璧,你这孽障!” “所有人都退下。”君怀璧先下令屏退了屋内所有人,待屋内只留下两人时候,他才颇倦怠的看着柳无依问,“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你会不知道?君怀璧,为师真是对你太失望了!”她就算怎么料想,也想不到他会用这种手段对她。 “失望?”君怀璧笑道,“师父从来对我没报什么希望,又何来失望?”他才觉得她莫名其妙的,一上来就气势汹汹,好像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为师真是错看了你这孽徒!”柳无依丢开君怀璧,“这辈子我都不想在看到你。”含恨说完,柳无依便转身要离开。 “等等!”君怀璧叫道。她给他定的还真是最大的罪。“你不由分说就给我下了罪,至少告诉我罪名是什么。”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会不知道?”柳无依回头冷笑。他没回来前就没事,他一回来就有人敢给她下药,不是他的授意,谁有那么大胆子? “我不知道。”君怀璧很肯定的说到。到底怎么回事?他知道她的脾气,这会儿才觉得她好像并非是无理取闹,那到底怎么回事?“师父,至少明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你在我的饭菜里下了药!”柳无依也几乎不敢相信,可这件事她想不出除了他以外,还有谁能得到好处,所以就算不是他主使,也一定和他有关。 “下药?我怎么可能给你下药?”君怀璧几步上前,抓起柳无依的手,“师父,你难道以为我会害你?”他可不比她的狠心肠。 “放开我!”柳无依挣着手。 “不说明白,我是不会放手的!”君怀璧截然道。她怎么能随便冤枉他?她不是自信了解他吗?那一次次误会他又是什么缘故? “我让你放开我!”柳无依吼叫道。她怕了他成吗? 君怀璧几乎就气不过要松手了,可是突然注意到柳无依满脸汗水,而且衣服也湿了不少,看她脸颊也绯红。有那么热?“师父,你怎么了?”病了吗? “不要你管!”柳无依终于扯开了手,转身飞出窗去。 君怀璧心中一顿,很不放心,便追了上去,直到到了柳无依的房外,也顾不得许多便敲门叫道,“师父,你到底怎么了?” “你滚!我说了,我不要你管!” “你不开门我就闯进来了!”君怀璧心中忧急,也就不再顾忌了,踢开门闯了进去。“师父……”绕过洒落一地的饭菜瓷片,直奔向人。 见他来,柳无依越发抱着被子缩往床内角,“我让你滚!你听不到吗?” “师父——”君怀璧越看她越不对,大热天的,她都热得浑身汗了还抱着被子干什么?君怀璧不由分说的抢过被子,并将人也拖了出来,抱进怀里时候才感觉到柳无依非同一般的高烧。 “师父,你是不是病了?”而且都病糊涂了吧。 “我没病!”柳无依想推开君怀璧,却似乎无法抗拒不舍的感觉。 “师父,你没病那为什么这么烫?”君怀璧将柳无依的手臂放平,压上三指。他曾经跟齐葛氏学过一点皮毛医术。“师父,你……”怎么如此气血沸腾?几乎让他以为她是走火入魔。 “你现在还装什么?”柳无依发现自己没有力气推开他,只能保持言语上的反击,“你不就是想要我吗?竟然……做出这么龌蹉的事情。” “什么意思?什么龌蹉?”君怀璧隐隐约约的从柳无依粉如桃花的面色上察觉了些什么,“你说我给你下药,下的什么药?” “你不知道吗?”柳无依含雾带水的一双眸子瞪着君怀璧。他现在还装什么傻? 被她这么一瞪眼,君怀璧觉得心都荡了一下,登时明白了过来,“莫非是chun药?” 被揭穿了事实,柳无依丝毫没有更深的气愤,反而羞愧得又从君怀璧怀里挣脱,缩进床角。 “你还进去干什么?”君怀璧看着她的举动就是气,不顾她的意愿再将人拖出来抱进怀里,“你真气人!”联想到她之前还冤枉他,他君怀璧是很想得到她,但还没卑鄙到那个地步。 “你放开我!滚!别碰我!”她用大声吼道。她真怕了,怕了自己此刻留恋在他怀中的感觉。都是那药害的,她清楚的知道,可是她并没有很坚强的脱离他的意志力。 她此刻还如此拒绝,并不向他求救的现实让他气愤,“你真以为是我下的药?柳无依,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人?卑鄙无耻吗?” “你不是吗?”为了维持自己最后那点尊严,她不想让自己更难看,她一咬牙不再思考便恶言相向,“你现在做的事不能说明吗?你本来就卑鄙无耻!” “你……”君怀璧这次真被她气到了,丢开她在床上,便起身要走。 柳无依见他要走正松了口气,却突然不及回神的瞬间便被君怀璧扑压在床上,“你要干什么?”柳无依狠狠抽了一口气。 “既然你认定我是卑鄙无耻了,我不妨就当个小人好了,才不亏本。” “你敢!”柳无依用尽最后的气势威迫。 “到现在了,我有什么不敢?”君怀璧恶意一笑,覆下身去吻上柳无依的唇。 唇瓣相贴的一瞬,柳无依觉得脑中有一瞬仿佛激流流淌过,难以形容的感觉让柳无依不由得抽了一口气,就在同一瞬间也给了君怀璧进犯更多的机会,“嗯……”悔之已晚…… 获得柳无依口中甜蜜的品尝机会的瞬间,君怀璧便忘了自己本意是戏弄吓吓她而只想更深的温存下去,手掌垫高她的头,让撷取能更加深入…… 柳无依还残留的理智想要抵触这种因为药物而迷惑人心的冲击,要推拒的手也不过刚刚要动就被反压在身侧动弹不能,她还能做的反抗却只是让舌尖的厮磨更加明晰,完全让自己的行为变得暧昧不清,渐渐的她索性就当是被药物迷惑而放弃了抵抗…… 发现事情几乎快步可收拾的时候,君怀璧才突然醒悟抽身,“师父……”几乎不敢看她被他剥落的衣衫。他这是趁人之危的小人行径,他心底涌起一些愧疚自责。 被放开的瞬间柳无依的理智也回了笼,又气又羞,却偏是冷言冷语道“你不是想要我吗?或许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君怀璧不禁喟叹了一声,他知道她是故意挑衅他,如果不是考虑她被下了药,他估计真会……“师父,我知道如果碰了你,这一定是最后一次机会。”说完他将柳无依的衣衫拉好抱起,便往外走,“我比较贪心,我要的是一辈子很多次,不是一次!所以,不是我下的药!” 柳无依不知道只是不是被药给药坏了,竟然觉得他说的话很动听…… ------------ 第一百五十四章 祸起春情露 君怀璧刚走出门又想起什么而急折回,从柜子里拿了一件藕色披风给柳无依裹上。 “很热。”柳无依抱怨道,扭了扭身子想钻出来。 “师父,忍一忍,很快就好。”君怀璧哄孩子般轻拍了一下柳无依,跟着又抱起她往外奔走,直接闯进了齐仕悦的芷药居。 “喂……”屋内的齐仕悦被吓了一大跳,“你这是……”浣花更是脸色发白,因为君怀璧如一阵旋风般出现的,几乎可以说神出鬼没。 君怀璧将柳无依放在榻上,回头对齐仕悦道,“过来帮我师父看看。” 被人直闯进来,齐仕悦颇有些不悦,但看在是君怀璧的面子上,又碍于柳无依的危险性闷着声上前来,看着柳无依被裹在披风里,颇为奇怪,瞅了眼君怀璧以示询问。 “别问那么多,你想办法就是了。” “好。”齐仕悦瞅着柳无依不寻常的面色和满头的汗,心底有些嘀咕,也不再多浪费时间,催促道,“但你至少把柳前辈的手臂拿出来我才好诊脉啊!” “好。”君怀璧赶忙将柳无依的右手从里面取出。 齐仕悦搭上脉,一会儿面上就越来越肃穆,“那个……”手颤了颤收回,对君怀璧眨眨眼,“是那个什么……药。” “什么药?”君怀璧因为着急,所以颜色俱厉。问了又悔了,反应过来齐仕悦是含讳的说的。 “春情露。”齐仕悦吐出三个字后,咻的后退了三步,“跟我没关系。” 君怀璧盯着他愣了一下,“齐兄,我觉得你最好跟我说清楚。” “这个药呢……是我做的。”齐仕悦骇于君怀璧沉重的脸色又退后了一步,“但是跟我无关。” 柳无依听了这话,气不可耐,就要出手时却被君怀璧先一步按住了,“你放开!”柳无依喝道。既然是齐仕悦的药,那么她就更相信君怀璧脱不了干系。 “师父先听他说明白,或许他真的是无辜的。”君怀璧相信齐仕悦是聪明人,他该知道他做了这件事,不说师父不会放过他,就是自己也不会放过他。 “这个药,我承认是我配制出来,它和一般*有那么点不一样,可是就算借我胆子我也不敢拿出对柳前辈用啊。这药我一直都存在药室里,根本没动过。”齐仕悦苦兮兮道。 “现在呢?”君怀璧忍耐着怒火问。 “我……”齐仕悦顿了顿,唉了一声,“我去看看。”齐仕悦快步跑进侧室,很快又跑出来,“那……不见了。” 君怀璧就盯着齐仕悦,也不说话。 “楼主,真的不是我啊!”齐仕悦言之凿凿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地方也不是啥荫蔽之处,来往过的人也不少,人多手杂,可能……我真的无辜啊!” 齐仕悦说的情况君怀璧有考虑,之前的迷梦香就是被慕云臣拿去用了,但这次……会拿chun药这种东西下给柳无依的人,会是谁? “你没事研制出这样的东西害人,不管是不是你下的,你都该受到教训!”柳无依趁君怀璧没注意的空挡毫不留情的挥出了一掌。 碰的一声,齐仕悦连带着他身后碎裂的桌子摔倒在地,“啊呀——”痛得齐仕悦嗷嗷叫。 “齐大哥!”浣花再被吓得脸发白,但还是去扶了一把齐仕悦,“齐大哥你没事吧?” 齐仕悦好不容易在浣花的扶持下坐起来,君怀璧问到,“现在下药的人不是最重要的,药是你制的,你应该最清楚怎么解。” 抬眼望了眼作俑者,齐仕悦深吸了一口气缓下疼痛后道,“chun药嘛,解法很简单,大家都知道,又何必问我?” “我要问的是别的解法。”君怀璧看得出齐仕悦是故意装蒜。 齐仕悦皱眉望了眼君怀璧,“我不是拿药来迷诱女子的采花宵小,所以我研制的春情露的作用不过是给夫妻间增加情趣。春情露——春风有情化雨露。如果被下药的人心如止水,这个药只不过就让人热一阵洗个澡就没事了,三五天药效也就退了;但如果是动了情念的人……”齐仕悦有意的看了眼柳无依,“那就只能夫妻间阴阳交合……” 君怀璧凝眉看着柳无依,她难道不该是冷心冷清也就等同于心如止水吗?那为什么这药在她身上有那么大的作用? “除此外,无解。”齐仕悦结论道。其实他心底有一丝报复的畅快,但是丝毫没敢表露出来。 柳无依微低了头,避过了君怀璧追索的目光,装作无所谓道,“我们走吧。” “好。”君怀璧再抱起柳无依离开了齐仕悦的芷药居。 刚出了芷药居的院子,天空陡然一树闪电劈开夜幕,跟着一声惊雷连着啪嗒啪嗒的大雨打落,片刻便成了瓢泼之势,让人避之不及……虽然君怀璧用了轻功抱着柳无依回房,但回到房间时候,两人都已经衣衫湿透。 “师父,你赶快换了衣服吧。”君怀璧去翻找柜子找出衣物给柳无依。 柳无依开口就是冷淡的一句话,“你回去吧。”淋了冷雨,药效师父暂时退下了,柳无依也不再多看君怀璧,就觉得内心冷静多了。 “师父……”君怀璧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提,这件事实在不该他主动。 “今晚先回去。”柳无依低着头看也没看他道。好一会儿没听到君怀璧有反应,便才补充道,“有事我会找你。” “那……好。我先回去!师父记得把湿衣服都换了,早些休息。”君怀璧忍了忍还是忍下了某些几乎脱口而出的话,转身离去。 屋外风雨伴随一声雷霆惊得柳无依心中一提,抬头间屋内已经寂寂空空只余她一人,没有了君怀璧的身影。深吸了一口气,柳无依暂时安下心来,想着只要自己平定心念,也许就不会有事了,便关门换了衣物后再度坐下来练功以达到静心去欲的目的…… 翌日,柳无依依旧是在修心养性,约是早膳后一段时间,门上突然传来稍急的敲门声。 柳无依先问,“什么人?” “柳前辈,晚辈齐仕悦求见。” 柳无依去开了门,语音冷漠道,“你来有什么事?”这小子是和他娘一样不怕死吗?如果真是为昨日之事来赔罪,她不会太为难他,让他一段时间爬不起来没办法去捣鼓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就成。 齐仕悦此刻有些胆战心惊,但还是不得不鼓足勇气说话道,“君兄弟出了点事。柳前辈如果可以的话,可否前去看看?” “出了什么事?”柳无依问话间已经起步走。心底嘀咕着,不会说是淋雨风寒了吧?他是练武的底子,身体那么好怎么可能一场雨就病了?柳无依想不清楚,齐仕悦半天没吭声回应,柳无依就觉得古怪了,瞅了眼低垂着头的齐仕悦,顿下脚步,回身面对齐仕悦,颇有威严地沉声逼问,“齐家小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出了事?是病了还是伤了?你不就是大夫吗?还需要找我干什么?” “那……”齐仕悦踟蹰了半晌,终于清楚说话道,“我觉得还是柳前辈去看看好。” “如果你不说清楚,我为什么要信你?”到现在,柳无依都没完全相信,自己被下药和君怀璧真无瓜葛。 齐仕悦有些咬舌道,“诶……君兄弟现在很难过,恐怕只有前辈能帮他。” “他到底怎么了?” “被人下了点……迷香。” “迷香?”就只是迷香还找她干什么?柳无依觉得齐仕悦有所隐瞒,于是进一步逼问。 “是桃旎香,另一种……chun药。”齐仕悦说完就被柳无依的目光迫得哆嗦了一下,补充道,“这个真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我制的,也不是我下的。” ------------ 第一百五十五章 是事总催情 柳无依深看了齐仕悦两眼,也没说话便逼得齐仕悦节节后退,满头汗水。 “柳、柳前辈……这次真个和我无关。”齐仕悦保证道,“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怎么着也不会害君兄弟的。”也不敢,这句他没说。 柳无依看他的模样她倒是有些相信他没那个找死的胆量,“先去看看他吧。”还没了解清楚状况,一时间她也还没有打算。 “好,柳前辈这边请。”齐仕悦忙不迭的将柳无依引进君怀璧的寝居——折柳堂。 柳无依在门口停了一下,因为那三个字,等齐仕悦开门后,柳无依先一步跨进,迎面一股甜香,柳无依捂住口鼻,但已经稍迟而吸入了些许,“怎么回事?”柳无依回头问,发现齐仕悦已经退开了好几步远。 “那个……”齐仕悦摸摸鼻子,“我本来是想帮君兄弟灭了香,但是……结果适得其反。” “你不会是故意的吧?”他是名医之后,对药物有深刻研究,却会将事情搞糟?柳无依觉得不那么自然,而且她知道有那么个人就喜欢把简单事情变得麻烦。 “当然不是!这么做对我又没好处。”齐仕悦急忙摇手道。 “希望如此。”柳无依抬手一挥,只听得啪啪一阵连续不断的声响过后,四方窗户都登时洞开,那有些腻的甜香随着死溢的风散开来。 齐仕悦捂着口鼻,心底却是倒抽了一口气,越发对柳无依武功的深浅觉得莫测,含糊道,“柳前辈果然……非同凡响。” 柳无依听得清楚明白,但根本懒得理会他,跨步进门跟着直接走向内室的的床铺,看见床上的情景真惊诧不已。 跟进来的齐仕悦凑上来适时解释道,“那个……我也是没办法,所以才……” “所以你以下犯上把他绑在床上?”她还没说还绑得实在是……很难看!柳无依回头看齐仕悦脸上还带着笑,却是让人背后寒渗渗的。 “那个……其实这也是君兄弟自己的意思。”齐仕悦后退一步并举起双手作伏罪状道,“万一他一时神志不清,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就……” 柳无依回头去冷盯着君怀璧,冷冷哼道,“这样子还真难看!” 齐仕悦想为君怀璧开解几句,君怀璧却似乎被柳无依的声音拉回了神志,“师父——”他似乎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他现在被结结实实的绑在床上,没办法挣脱。 “就几根绳子就能困住你?”柳无依不屑的冷笑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是丢尽了为师的脸。看来……你还真是个废物!” “柳前辈——”齐仕悦忍不住提醒柳无依此刻激怒君怀璧的后果,“君兄弟如果能动了,恐怕……”他的话没说完,就听到砰砰几声绳索断裂的声音,“君兄弟,冷静点!” 柳无依在君怀璧挣断了全部绳索并扑向她的瞬间的瞬间,一掌拍在君怀璧的侧颈,就将人拍晕了过去,低斥道,“孽障!” “真干脆!”齐仕悦咕咚的吞了一口口水,看着床上的某人,没敢说出最毒妇人心这句话,改问道,“柳前辈,你不会杀了君兄弟吧?” “他没死!不过晕过去而已!”柳无依说得很轻松,如是没事人一样。 “可是,柳前辈,你不会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吧?”如果这么简单,他一定早办了。 “我正要问你。”柳无依转过身来,“到底怎么才能解除药效?” “君兄弟被下的这种迷香比较……特别,和柳前辈体内那种不能比,这种药性很猛烈,下手的人又特别狠,分量很大,所以恐怕除了用最直接的方式外,都很难拔除药性。” “那……你去给他找个女人吧。”柳无依瞥了眼床上的君怀璧,不想再多看下去便要离开。 如果能这么办,他就不会去找她了。“柳前辈——”虽然觉得希望渺茫,齐仕悦仍旧想试着劝服柳无依,“柳……君兄弟!”齐仕悦突然语气陡升,仿佛是惊声大叫。 柳无依被齐仕悦吵得紧皱眉头,还没开口叱问,突然被一团火热扑上来,“诶……”身体被紧紧禁锢,后背贴上来的温度炽热得让她心惊不已,可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被往后一拖,“啊——”跟着错惶不及之间就被压在床上。 “那个……柳前辈,我……我拦不住君兄弟的。”还在说完间,齐仕悦就已经不见了人。 柳无依瞥望了一眼,咬了咬牙,“混账东西!”她早该知道齐家小子和他娘一样靠不住。 君怀璧虽然神志已大半不清,却还是为柳无依取看别人而气恼,轻舔着柳无依的脸颊道,“师父,在怀璧身下,不许去想去看别的男人。” 柳无依一个哆嗦,“你……你给我住手!” 君怀璧压根不理会她,湿热的亲吻从她的脸颊滑下,贴上她的颈子,“师父,怀璧想要你!”带着炽热的手掌也从衣襟口探入,开始剥落她的衣物。 “你要我就要给你吗?你想得美!”柳无依不愿意顺从地挣扎道,“你滚开!你这孽障!” 君怀璧仿佛被击中般怔住,跟着缓慢撑起身子,艰涩的咬出字眼,“师父——” “你还知道我是你师父?”柳无依气得几乎发颤,双颊也不自知的红如春桃。 “你……快走!”君怀璧吼道,“走远些!” “你有资格命令我了?”柳无依已经气得脑子完全没有认真思考就脱口而出了,“我就不走你能怎样?”压根没顾忌可能的危险。 “师父——你是故意吗?”他已经觉得全身快烧起来了的想要她,似乎血脉快要爆裂,但是……他最后的理智还坚持清醒地告诉他不能。 “你那么轻易就输给那种低贱的药物了?”柳无依盯着他瞬也不瞬地问到,“轻易被它操控你的理智,迷失在欲望中失去自我?” “师父你不该来!”君怀璧撑着身体发疼的渴望离开床铺,蜷缩在床角边,“你走!” “我偏不!”柳无依横下心来就是要和他作对到底,“我说过你没资格命令我!” “我忍不住!”君怀璧此刻仍旧感觉到自己一阵阵的被兽性的渴望剥夺了自主意识,如是大浪次次拍击,就将要摧毁理智的城墙,“快走,师父!不然……” “不然什么?你要不顾我的意愿侵犯我吗?”柳无依冷声问到。 “我……”他不能,可是……他对她本有的渴望在药物之下放大,化为了燎原烈火,即将吞噬他残存的理智。 柳无依看着君怀璧身体在颤抖,知道他是忍得难受,心底涌出一丝心疼,“怀璧,你真的很难受吗?”她才试过那药的滋味,那种如万蚁挠心的火焦火辣感觉是不好受。 她伸手想去碰他却被不经意的避开。“师父你还不明白吗?正因为你在,所以我才根本忍不住!”他吼完后又放低声音哀求,“师父——师父,你走吧。” 柳无依听着君怀璧重重的喘息迟疑了片刻后下了床,走开了去…… 君怀璧听到了关门声,便略放心了,这才爬回床上去躺下,瞬间脑中一片空白,他都以为自己会晕过去,但接着却又被焦灼炽烈的渴望拉回现实的残酷考验。他会忍过去,一定可以!他如此不断的警醒自己…… 床上翻滚的人紧压着床被,伴随着浓重的喘息而断续*,年轻身体早被汗水湿透,中衣紧贴半露出强健的身躯……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君怀璧一次次在欲海煎熬,体力虚耗了大半,半迷半醒间候突然感觉到床边有人,他喝问道,“什么人?” 没有声音回答他,而他没有此刻很倦乏几乎没力气睁开眼,只感觉双手贴上他的脸颊,抚摸过脖颈,滑进他湿透的的中衣……那只手很凉,每一点的触碰都引得他身体颤栗,“嗯……你是水?”他不得不承认他的身体十分欢喜被触碰,但是他知道自己是沉溺于药物的催动,即便是半梦半醒他也不能妥协接受,“别碰我!”他用最后的力气打开那只手并怒瞪开眼,“你……”他惊愕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顷刻间封堵了回去…… ------------ 第一百五十六章 浪翻红绡帐 深刻一吻之后,他问,“师父——你没走?”他分不明白她的用意。 “什么都别说别问比较好。”柳无依捧着他的脸颊低低如诉道,“怀璧,想要我吗?”她一直没离开,就隐在一旁看着他被药性折磨,渐渐的她觉得自己身体也燥热起来了,她知道是因为自己心念不纯净而使得春情露的药性复发。昨夜被齐仕悦那么一说,她便知道自己被着了道的原因所在,所以此刻她就算把自己给他当解药也是无所谓的,何况……她也想要他了。即便她的理智还清楚知道这是错的,偏离了她所有预备,但她还是出手碰了他……她告诉自己以她这样一幅躯体能得到这具年轻的身体,是很划算的,她还没尝试过当女人的滋味,所以就算是她利用他而已,她还是胜利者。 “师父——”君怀璧抬手捧住她的面颊,跟着翻过了身用行动表示了一切。他吻过她的眉她的眼,从鼻尖到唇角,带着火热滑下她的白颈…… 也许她疯了也不一定,可是这一刻她觉得她不会后悔。柳无依闭上了眼,任由身体被引发的感觉控制自己,“嗯……”是药效吗?她觉得身体变得好羞人。 手掌附上温软细腻,他仍有一丝犹豫,抬起头问,“师父——你要怀璧吗?” 缓缓睁开眼,她迷蒙的双眼和他的视线相交,双颊早已绯红如霞,如是含羞道,“如果不要你,我会在这儿吗?” “师父——我希望你你为了给我解除药性而委屈自己。”他爱慕她所以尊重她的一切,才不愿意再这样的情况下…… 柳无依在她说完话前捂住了他的嘴,她竟然在此刻才感受到他对她的真切用心,轻摇头微笑道,“现在是我要你,我要你给我当解药,才不管你怎么想。”最后一句话她又显露了本性。她柳无依才不是那种……柳无依猛然翻身,再将君怀璧压在身下。 “什么?”君怀璧即便被夺去了优势还没从迷惘之中回过神来,他听不懂她的话,似乎…… 柳无依俯低身,松散的衣襟将内底的玉绿色抹胸也泄露了出来,发丝散落将她和君怀璧两人的脸都笼住了。她咬了咬唇道,“我的药效又发作了。”纵使她是柳无依,这种情况下还是在高傲中显出了女儿家的羞,“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所以你得负起责任,给我当解药。” 君怀璧还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哈哈……师父,你……真是……可爱得特别。”手指穿过她柔软的发丝,贴上她的后脑,将她压下来,让两人的唇瓣相贴片刻再分离,双手轻顺她耳侧的发,以便更好的看清她的面容,“师父……你难得这么坦诚,所以我会给你奖励。” “什么?”柳无依并不喜欢这么说,而且她有不好的预感,“诶……怀璧,你嗯……碰哪儿?”她的双手几乎瞬间就软得撑不住轻颤的身体。“你……”这孽障哪儿学来的,“嗯……” 君怀璧握住他一边温软胸脯轻揉,他之前发现自己很喜欢这样,另一边他隔着抹胸含舔,“师父很讨厌吗?”虽然如此问,他却恋恋不舍这温香而丝毫没有停止。 “……这种事……别问。”柳无依本来亲眼看到他所作所为而羞得浑身发烫,被他这么问几乎有些被他气到了,“不喜欢就……别碰。” “那师父就是不讨厌了。”很快他就将她的抹胸扯下来,让抚摸和亲吻都贴近了真实细腻的温润触感……“怀璧很喜欢,所以一直碰也没关系?” “你闭嘴!”这种事他真有脸说!柳无依羞恼不已,恨不得要给他一巴掌。她怎么可能跟他一样说喜欢这种事,虽然他无法否认这种异样的舒服感觉。 “怀璧希望师父也能喜欢呢。”君怀璧索性的将头埋在她的胸口轻磨慢蹭。 他的呼吸轻撩着她肌肤敏感的感触,通体变得更加燥热,“诶……你别乱动啊!”他这根本是故意来折磨她的是吗?这孽障…… 君怀璧越发紧的在柳无依胸口蹭头,撒娇般问到,“师父说……你到底喜欢吗?” “你这孽障!”柳无依一气之下抓住君怀璧的肩头,将他按压在床上,跨坐在他身上道,“你以为就你知道怎么折磨人吗?” …………低俗是不对的,所以下略去n字…… ------------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两情 ……………… ------------ 第一百五十八章 此间当纵情 两度欢愉之后,两人都有些累了,君怀璧轻搂着柳无依的身子,低喃道,“师父……” “嗯……”柳无依懒懒的偎在他怀里应声。 他吻了吻她的耳廓,“辛苦你了。” 柳无依抬起稀松的眼,瞪了某人一眼,“闭嘴!”真好意思说!如果他怜她辛苦,就不会……柳无依咬了咬唇瓣没再出声。 “好好休息一会儿吧。”他忍不住又偷了个香吻,“过会儿继续。” 什么?还要……“年轻真好。”柳无依嘟囔了一声吼翻过身去,背对着他。 “师父并不老。”他伸出手臂捞在她胸前,不经意的压住了丰盈。她的腰身比他想象的纤细,而某些地方比他想象的丰满,她的肌肤每一寸都很细嫩,甚至是……想到这些,他不禁有些心神荡漾。 “诶……你住手。”柳无依气恼的拍打某只不安分的手,多少知道某人的心思。年轻人……总是很难控制自己随性便起的欲念。 “师父……”君怀璧有些不舍地抽回手,苦兮兮道,“我……抱歉。你好好休息。”食髓知味的后果并不好受啊! 柳无依闭上眼打算休憩,可是感应到身后人的躁动,忍不下心来。那药效有没有全然消退,她还不能确认。“真是……孽障。”骂着翻转身,面向君怀璧,她瞪了他一眼道,“很想要了?” “师父,我……没事,你休息吧。”他忍耐得满头大汗。 “真是……”柳无依捧住他的头,吻上去,将声音压在了彼此唇上,“孽障。” “师父……” 柳无依缓缓的将十指插入他的发里,捧着他的头,舔吻着他的额头道,“我啊……有时候也真的……想看到你很难受的样子啊。” “师父?”她这么温柔的说出这样的话,让他真不知道她是否当真。 柳无依蓦然翻起身跨坐在君怀璧身上,“怀璧……我这样的身体、我这样的人,你很想要吗?”她在很多人眼里就是一个狠毒的女人,一个活该被男人抛弃的女人。即便她美貌又如何?不过区区皮囊,她其实一无所有啊。哈哈…… “当然想要。”他肯定道。他想要的很多,她的一切他都贪恋执迷…… “你到底想要我的什么呢?身体给你了啊,几次都可以啊……到这身体坏掉了为止。” ……此处同上上章省略n字…………………… “师父……”她还真用力在咬。君怀璧抱着她躺下时候不得不如此感叹。 “活该!”柳无依丝毫不觉得有悔愧,趴在他身上都懒得再动分毫。 “师父……你真是……”可恨又可爱,她这样的行为在他眼里基本都是撒娇。 柳无依拿指尖戳了戳某人的胸口,“你不活该吗?”他得了她的人,这点代价算什么? “是、是……我活该。”君怀璧认输。在她眼前,他只能服软,也不介意如此。 她迟顿了许久,在睡意侵袭得她昏昏沉沉时候,不自禁轻声唤他,“怀璧……” “嗯?”他低头看着伏在他胸口的她。 她笑笑道,“你表现很好!年轻就是好用啊!”她并不完全是调侃而已。 这种夸奖她都能这么轻易说出,真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师父,你为什么总提年轻这个问题?你真那么介意我们的年纪吗?” 柳无依笑了笑没回应,渐渐无声。 “师父?”君怀璧在看她,发觉她呼吸平稳缓和,猜想她应该是睡着了。“谢谢你,师父。”他知道她其实是为了他才献出了清白,她自说自话的那个只不过是借口。这么吃亏对人好的事都不会坦白,她真是……不可爱,但是,这也才是她的真实模样。“师父,我一定会娶你的。”他在心底同时对她发誓。 君怀璧望着怀中人满足地微微一笑,虽说年轻,因为先就被药性消耗了体力,又几度欢爱终究也有些疲累,轻拥着怀中人不几便睡了过去。 “可是,我不会嫁给你。”柳无依根本只是假寐,所以在他说出的同时她也在心底已经给了他回答。到如今,她已经无法否认对他的感情,但是……她终究还有自己的底线。 在君怀璧身上休憩了一阵后,勉强恢复过来的柳无依便飘然轻巧地下了床,将桌上的冷茶倒了一杯喝下,登时甩去了所有昏沉,轻吸一口气振作起精神再回头看了眼床上几乎*的年轻身体,想起前事不自禁的咕咚了一声,迅速别开眼。 因为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折磨得不能见人,柳无依不得已从柜子里找出了君怀璧的衣物穿上。松散的衣服上了身,柳无依才发觉自己都不知道君怀璧何时已经如此健壮了。不自觉的又看了眼床上的人,她的脸颊持续着发烫,有些心虚地别开眼。 早已决定要离开,临去柳无依却又忍不住折回床边,扶着床幔深看了眼君怀璧的面容,轻喃,“怀璧……为师能给你的都给你了,所以……以后你自己保重吧!” 跟着柳无依便轻声离开了君怀璧的房间,出门后飞快的往自己的住处去了。 “小姐……唔唔……” “不管她和楼主之间事实如何,但你以为她现在愿意有人看到她的模样?你去问她,她就愿意回答?”见素锦冷静下来了,慕云臣才缓慢松开捂住她嘴的手。 “小姐为什么穿着男人的衣服?”素锦恨不得咬人般瞪着慕云臣问。 “你说呢?那身衣服似乎就是楼主的。”慕云臣双手抱臂,“你以为她和楼主在房间里关门闭户这么久是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换了衣服?这种事……你不是该很清楚吗?”慕云臣挑逗性地吹了吹素锦的耳边发。 素锦气恼地顺了下发丝,“小姐是公子的师父,他们不可能……你别胡说八道!”素锦狠狠的推了一把慕云臣,“你滚开!再胡说,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不是听见了吗?屋里发出的那种声音……柳拂衣也是个女人,而楼主也是个男人。”慕云臣继续在她耳边鼓动。 “你给我闭嘴!”素锦踢了慕云臣一脚,厉声斥骂道,“不许你侮辱小姐和公子清白!你滚!”不可能,她才不相信她的小姐和公子会师徒*,公子也不会欺负小姐…… ------------ 天下有情人 ------------ 第一百五十九章 情有不语 慕云臣退后两步才避开了素锦的攻击,轻摇头叹道,“你啊……真不是一般的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平常看不清楚说明你蠢,现在……你还自欺欺人干什么?反正现在线索就在眼前。不如你去敲门问问楼主!” “我……”素锦真就冲到门前去,但顷刻又有些迟疑了。 慕云臣又附魂般凑上来,“你害怕吗?” “我才不怕!”素锦挥手扫开苍蝇似的,“你走开!别靠近我!我只是担心打搅了公子而已。” “现在大白天的,都午后了,你打搅他什么?”慕云臣又黏贴上来。 “万一……公子午睡呢。”素锦借口道,挥手又赶慕云臣。 “他从昨晚到现在,也睡得太久了点吧。”慕云臣真不屈不挠的又贴近了,“反而应该担心一下吧。”说完,慕云臣替犹豫不决的素锦碰碰几声敲了门。 “喂,你……”素锦被气得不行,又踹了某个自作主张的人一脚,“你滚开!” 君怀璧切实的被慕云臣那几声敲门给惊醒了,“师父……”本能的摸向身侧,只触到犹有余温的床褥,“师父?”只触及空荡让他立刻翻身而起,“师父!” 她人呢?君怀璧急忙下了床在屋内四下寻找,都没有收获。为什么她这时候会离开?隐隐的,君怀璧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赶忙披上衣服,也顾不得穿戴整齐就直冲屋外。 “啊——”门口的素锦被突然冲出来的君怀璧吓得惊叫了一声。 “素锦姨?”君怀璧见到她也颇感意外,“素锦姨,你怎么在这儿?”他的目光很自然的扫到旁边的慕云臣,见他俩在一起,他不自然的凝眉。 接收到君怀璧的敌意,慕云臣不以为意的笑得更为无邪,“楼主今天睡到现在才起?” 慕云臣这话提醒了素锦,素锦仔细看着君怀璧显然是急套上的穿着,乱糟糟的实在不是他的风格,发未梳、衣未整,“公子,你……你刚刚在干什么?怎么弄成这样?” “我……”君怀璧也知道自己现在形容不整,但一时间还不知道怎么解释,转念又忆起自己最重要之事,“素锦姨,你看到师父没有?” “小姐?”素锦听他问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公子,刚刚小姐在你房里。” “是。”君怀璧丝毫没想回避她便如实作答。 “那么,你刚刚和小姐在屋里做了什么?”素锦始终不愿意相信君怀璧和柳无依之间有不lun关系,她不相信慕云臣的话,所以她要直接问君怀璧。 “我……”事到如今,两人已经是一体了,君怀璧几乎想对素锦吐露实情,可想着并没有得到柳无依的许可便按捺了下来,“素锦姨,我之后对你解释好吗?我想先找到师父。”在那样亲昵之后,她一句话没有就悄悄离开,总让他不安。 “诶……好。”素锦少能拒绝他,而且看君怀璧的模样,她觉得似乎是柳无依会有事,便瞬间将柳无依当了先,“小姐好像回去她的住处那边了。” “好!”君怀璧着急地撇下素锦和慕云臣立刻追赶了过去。 “公子……”素锦也急忙要熬跟去,慕云臣突然一把拉住了她,她回头问,“你干什么?” “你不去屋里看看?或许你能发现什么好线索。”慕云臣引诱道。 素锦根本不领情,“无聊!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只有你这样的小人骗子喜欢!”甩开慕云臣的阻拦就往柳无依的住处方向去。 “呵……”慕云臣笑得越发开朗,“原来除了蠢得非同一般,还倔得不一般。有趣!” 君怀璧先跑来柳无依的房门前,抬手敲了两下门发觉门根本没有关,屋内也无人回应,君怀璧便推开门大步而入。 “师父?师父……”他找遍了房间也没找到柳无依的影子,倒是看见自己的衣服放在床上。 “公子。”素锦这会儿也过来了,四下寻找没见到柳无依,“公子,小姐呢?” “师父不见了?”不知道为何,君怀璧总觉得这就是现实,她在和他有了相亲后离开他了。 “这是……”素锦才注意到床上那件衣服,拿起来比对了一下,“这好像是小姐之前穿的。”当时因为柳无依走得很急,所以她看得不是特别清楚。 “这是我的衣服。”君怀璧前思后想,想起自己扯破了她的裙子,明白她可能为此穿了他的衣服回来屋子,可是她回来后又去哪儿了?她真的离开了?为什么离开? “你的衣服?”素锦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情,拉住君怀璧问,“公子,你告诉我,为什么小姐会穿你的衣服回来?” “这……”君怀璧不知道要怎么将那种事说出来,俊颜有些泛红。 “你……”素锦瞧着他的颜色,觉得事情蹊跷,急忙去衣柜里翻找了一阵,跟着一声长息,“小姐真的走了。她带走了几套衣服。” “素锦姨,你说师父真的走了?”为什么?为什么在她将自己的清白交给他之后,她如此着急地一声不响就离开了?“我不会让她走!” “你给我站住!”素锦突然高声喝住急要离去的君怀璧,颜辞俱厉道,“我问你些事。” 君怀璧不得已停步回过身来,“素锦姨,你让我先去找回师父。”他怕她走远了。 “我问完了你才能走!”素锦挡在了君怀璧的去路上,神色严厉得如将雷霆。 素锦如此的疾言厉色是君怀璧从未见过的,不禁的只能认真对待,“素锦姨,你要问什么?” “你不会是……真的动了小姐?”不会,素锦临到此刻还是不相信那个可能。她始终不相信那么乖顺的君怀璧会对柳无依……做下那样大逆不道之事,而且她也相信柳无依是不会顺从他,她武功那么高,没人能强难她。 “我……”君怀璧迟疑了一下,终于坦然承认,“是。我和师父已经有了夫妻之事。” 啪!君怀璧的话刚说完就被素锦狠狠甩了一个耳光,气得浑身发抖,“你……你真是……孽畜!”他竟然欺负了她小姐的清白。他怎么能这样?尹长风负了小姐的心,尹长风的儿子来欺了她的小姐的人。他们这对父子怎么能都这么欺负她的小姐? “素锦姨?”君怀璧几乎被她这一耳光甩懵了,“素锦姨,你为什么打我?” “为什么?”素锦指着他气骂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我今天……我打死你这小畜生!”一定是他欺负了小姐,小姐才会负气离去。她真想不到她十多年护出一只白眼狼来,反口咬了她的小姐。早知道如此,她还不如让他当初就死在…… “素锦姨?你……”君怀璧根本理不过来素锦激动什么。 刚刚那一个耳光就甩得素锦自己的手发麻,所以素锦知道空手不划算,而论武功,素锦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君怀璧的对手,于是她四下寻找能助她教训人的东西,绕了一圈,找到了撑帘子的竹竿,抓过来就狠狠的往君怀璧身上抽打。 “我打死你!你竟然欺负小姐!” 君怀璧避之不及生生挨了一竿子,痛的狠抽了一声,“素锦姨?” “你给我闭嘴!以后你不准你这么叫我!我跟你没那么亲!” “素锦姨,你干什么?”君怀璧看着素锦跟发了疯似的不停挥舞竹竿往他身上来,架势比任何时候都凶猛如虎,逼得让他只能连连避退,很快就退到了屋外,“素锦姨,你至少说清楚怎么回事?” 素锦停顿了一下,这会儿君怀璧才发现素锦已经泪流满面。“还需要我说?不是你欺负了小姐,她怎么会离开?小姐怎么着对你也有养育之恩,你竟然……竟然对她做出这等猪狗不如之事。你该不该打?你该……你该死!” “我……”君怀璧一时间口拙得说不出话来。 “我打死你!”素锦哭吼着用尽气力打在君怀璧身上,啪的一声竟然将竹竿打裂弯了。 君怀璧生受了这一竿后,突然领悟了,直直的跪了下去,叫道,“素锦姨,我要娶师父!” 素锦举高的竹竿定在半空,眼泪还从眼中滚出……“什么?” ------------ 第一百六十章 情与谁共 素锦呆愣时候,一只手擒住了竹竿,“嘛……先听他说明白嘛。”来人给了一张天真无邪的笑脸,“就算他有十恶不赦之罪要处以极刑,你也总得让他有机会坦诚啊。” 素锦回头看了看人,一脚踹去,“滚开!你们这儿都不是些好人!就只知道欺负人!公子一定就是被你们这些混蛋带坏的。”跟着,素锦的竹竿反敲向了慕云臣去。 “你别误伤。”慕云臣脸上的笑意终于不复存在,更有些变色。 君怀璧挺直了脊背,掷地有声道,“素锦姨,今天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觉得自己有错。”他和她根本没有错,两人之间的亲昵关系,他也丝毫不觉得。 “你……”素锦被他的出声拉回神,气道,“你还没错?你对小姐做了什么?她是你师父啊!你竟敢污了她清白……” “她是我师父又怎样?在我而言,我只是爱慕一个女人而已,我有什么错?” “尊师重道你懂不懂?她是师父,师者如父。你还死不知错。”素锦举竿又要打。 “素锦,你住手!”慕云臣再度拦下他,“他有说错吗?柳拂衣是他师父,但前提柳无依她也是个女人。楼主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有什么错?” “我……”素锦一时间竟然应答不上来。 “何况,你是不是以为柳拂衣是被他强迫的?”慕云臣笑道,“难道你以为凭柳拂衣的武功,楼主是她的对手?” “你什么意思?”素锦觉得脑中有些轰隆,脊背跟着发凉。 慕云臣松开握住竹竿的手,轻拍了一下素锦的肩道,“你该去问柳拂衣,她可不是吃亏的人,为什么她让楼主得了她的便宜?” 素锦沉默了片刻,渐渐平缓下来情绪,正要开口问君怀璧。 “那个……到底怎么回事?”闻讯而来的齐仕悦还有些摸不着状况,“君兄弟你……难道因为……所以被你师父罚跪了?” 素锦听出齐仕悦似乎知道什么,便转而问他道,“齐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公子和小姐之间……”她实在说不出两人之间不清不楚。 “那个,因为啊……君兄弟被人下了那种药,那个所以……”齐仕悦不好说得太明白,“柳前辈可能是吃了亏,所以发气吧。” “我觉得柳拂衣那种人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慕云臣凑上前笑道,“如果她不甘愿,没人能动得了她一分。” “你们够了!”素锦一声怒吼,她都觉得她已经晕头了。 笔直着脊背跪地好一阵的君怀璧终于再出声,“素锦姨,我一定会负起责任娶师父为妻,我会一辈子疼惜她的,所以请你放心,请你成全。一直瞒着你是怀璧不好,请你原谅。” “我……”素锦觉得脑袋真轰了一声,“你……你说什么?你是真喜欢小姐?” “是!”君怀璧的语气显出了他决意的坚定不移。 “什……什么时候开始的?”素锦几乎张口结舌,比谁都紧张这件可谓骇人听闻的事。 “应该……是从我第一次逃走被师父带回来开始。”那时候他就发现她还有可爱的一面。 “可是……可是小姐她比你大那么多,还……”跟他的上一辈有纠葛。事情在素锦看来,远比柳无依要报复尹长风而构陷君怀璧更复杂了。 “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可是小姐……”素锦急得跳了下脚,还有旁人怎么可能不在乎? “我会劝服师父的。今生今世我只愿意娶她一人为妻。如此誓有违,愿遭千夫所指万人唾弃。” “你和小姐的关系,若你们在一起才会遭千夫所指,万人唾弃。”素锦几乎焦头烂额。她素来还算了解君怀璧的个性,他能说出就一定会实践到底。 “我不怕!”只要跟她在一起,就算遭天谴他也愿意。 “可是小姐呢?你要连累小姐跟你一起被人指指点点?”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这样?素锦觉得自己已经快被眼前的状况逼疯了。 君怀璧沉着声音道,“我会让天下人没人敢说她不是!” 素锦一时愕然,她再审视君怀璧,觉得这个他看到大的孩子已然有顶天立地的气魄,他是真的成了一个能担当的男人了。可这件事…… “好魄力啊!”慕云臣嬉笑道,似玩笑不当真,“不愧是楼主啊!” 齐仕悦偏了偏头,“本来就是楼主啊!”笑着看向君怀璧,“君兄弟,看起来你的路还长。不过,你说得那么动听,该听这话的人呢?” “师父不见了。”君怀璧想起这件事也气馁不已。她为什么要在此时离开?他真想不明白她。 “什么?”齐仕悦乍惊,“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她离开又会去哪儿?” “小姐能去哪儿?她在这边又没有什么朋友,恐怕她也只能回山上了。”素锦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君怀璧,越觉得头痛。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了,也辨不清这件事到底该算是谁错。“公子,你先起来吧!”她仍旧颇气恼却又有些心疼。 “谢谢素锦姨。”君怀璧跟着起了身。他知道素锦还没有认同他这件事,但他知道只要他能说服了另一人,向来最关心他们俩的素锦就不会多话。 “回山上?如果那样还好!”齐仕悦长出了一口气。 “你好像很心虚啊。”慕云臣笑脸无辜道,“如果柳拂衣没有回去,她会去哪儿呢?” “谁心虚了?柳前辈去哪儿,我和柳前辈又不熟,我怎么知道?”齐仕悦一本正经地辩解道,慕云臣转头向君怀璧道,“楼主啊,听说你被人下药,我们楼里谁有这么大胆子啊?” 君怀璧被他一提认真沉思了片刻,跟着怀疑地看向齐仕悦。 “这次和我无关!一点关系都没有!”齐仕悦急忙反驳,力求保住自己的清白,“我如果给你下了药,我现在还敢站在这儿吗?” “哦……”慕云臣笑眯眯道,“那意思是下药那个人一定已经逃走了。那马上查查楼里无故少了谁不就知道了。” “这个……”齐仕悦有些慌张,“不一定吧。” 君怀璧看齐仕悦的古怪反应狐疑更深了,上前几步逼近齐仕悦道,“齐兄,军师说得似乎丝毫没错,你今天很不对劲。既然你说我被下药和你无关,那你为什么紧张?” “诶……”齐仕悦后退两步,“楼主,真的不是我!我怎么大胆也不敢对你师父下手,而且对你更加不会。” “你的意思是说,给俩人下药的是一个人对吗?”慕云臣又笑得很天真的插话总结。 “我什么都没说!是你瞎想的。”齐仕悦连连退后了好几步,有些害怕再接到君怀璧的威逼。 慕云臣的话给君怀璧心中提了个警醒,齐仕悦说他不敢下手他真信,可齐仕悦也显然是知道那个人,而他还替那个人担心。 下药这个人应该了解自己和师父的作息,而且它是给自己和师父两个人都下了药,而就结果而言,那人算是帮了自己和师父一把,似乎它的目的就是促成两人好事。 “齐夫人!”君怀璧突然领悟,“来人,去查一下齐夫人还在不在。” “齐夫人?”素锦嘀咕了一阵,“对,一定是她!她最喜欢给小姐找些麻烦。” 君怀璧身形一移动,瞬间到了齐仕悦面前,“齐兄,这件事你有必要替你娘解释一下了吧。” “诶……”齐仕悦巴巴嘴,“我也不知道我娘的用意,但她明显不是要害你们吧。” “我还该感谢她呢!”君怀璧这句话有当真也有气。 “呵呵……不用。”齐仕悦惨兮兮的笑着摆手。 “但你觉得我师父会感谢她吗?”君怀璧觉得以柳无依对齐葛氏的关系,她应该比较了解其人,所以她很可能猜到了事实,但至于她会不会去找齐葛氏麻烦,他还不确定,但姑且,他可以前去一探,之后若是无获,他才会去折梅山庄。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多情生恨 君怀璧没打算多再滞留,相较于此刻追究别人,他更着急是找回柳无依,拱手对素锦请道,“素锦姨,我去把师父找回来。” “好。”素锦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即便到了此刻她总归对君怀璧是最为信任的,见君怀璧转身走开,又补上话道,“公子,就算……你还是多保重自己,别和小姐硬碰硬。” “我明白。多谢素锦姨关心。”君怀璧回头给了素锦一个安心的笑脸,跟着才快步离去。 眼看着君怀璧的身影远去了,素锦才哭出声来,“呜呜……呜……” “你哭什么?”慕云臣靠近来问。 “我心疼啊。”她刚刚看到君怀璧脸上好几块的伤,都是之前她打的。 “你心疼……楼主?”慕云臣疑了疑,“那你刚刚干嘛那么狠心用力?活该!” 齐仕悦上来拍了慕云臣一下,白了他一眼道,“知道什么叫打在儿身痛在娘心没有?” “不知道。”慕云臣理直气壮,还扬起天真无邪的笑脸。 齐仕悦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对素锦劝道,“素锦姑姑,你别伤心了,君兄弟明白你的,他不会怪你。知道你为他哭,君兄弟反而会愧疚。”他其实不大清楚素锦和君怀璧的感情深浅,但今日来看,两人的感情绝对不薄。他觉得素锦的存在大概也能解释,在柳无依那样严苛的教导之下,君怀璧没有成邪的原因之一吧。 素锦揉了揉眼勉强忍住哭,“抱歉,让齐公子见笑了。” 齐仕悦微微笑了笑,“素锦姑姑和君兄弟感情深厚真挚,是感人才是,哪儿来见笑。” 素锦轻笑了笑道,“你跟你娘还真有点不像。就这张嘴而言,你比你娘讨喜多了。” “是吗?”齐仕悦摸了摸下巴,倒像是害羞。 “觉得齐家小子好人,只说明你还是一样蠢。”慕云臣在素锦耳边说完,甩袖而去。 素锦皱眉看了眼某人远去的背影,气得蹬脚道,“至少比你好!” 齐仕悦摸摸鼻子,他似乎惹上了啥事。 “我先替小姐整理好屋子,等她回来。”素锦说完就进去了房里,留下齐仕悦很无辜…… 君怀璧从柳无依居处的院落出来,往自己的住处去,才离开没多远就被人横臂拦路。 尹仁昊质问道,“大哥——你现在该告诉我,你和柳拂衣到底什么关系?” “仁昊,这件事我回头跟你解释!”君怀璧现下急着去还找柳无依,便避开了他。 “不说清楚,你就别想走。”尹仁昊迅速地又拦截下他。 君怀璧闪避了几次仍旧被拦下,见他不屈不挠,终究莫可奈何的停下了,“你想知道些什么?” “你和柳拂衣到底除了师徒外还有什么干系?”尹仁昊对君怀璧的目光满含质疑。 “仁昊,这件事我迟早会告诉你!既然你今日非得问,那我就坦诚告诉你,我会娶她为妻,她就回是你嫂子。” “大哥,你疯了不成?她是什么人?你怎么能和她搅和不清?”尹仁昊气红了眼,“她是我们的仇人。你忘了爹娘的死吗?” “爹娘的死真相如何没人知道。”君怀璧并不相信柳无依就是凶手。如果她是,她杀了自己爹娘,她的仇恨不就该消了吗?她何必再苦心抚养他为了报复? 尹仁昊见此更加气恨,“她脱不了干系!娘是被她杀死的,爹才会找她报仇,爹就是为了找她报仇才下落不明。这些陆叔叔不是都跟你说了吗?” “我不信!她说过她没有杀死我的爹娘。”除非有证据,除非她亲口承认,否则他绝对不会让人给她添加这些罪名。 “你不信陆叔叔却信那个女人的谎言?大哥,你太让我失望了!”尹仁昊恨得咬牙道,“你这样怎么对得起爹娘在天之灵?” 君怀璧劝说道,“仁昊,有些事你看得太单一,还需要再看清楚些。” “是你被她迷惑了才对!看不清楚的人是你!”尹仁昊气得一阵说不出话来,两人僵持了一阵,尹仁昊缓过气后道,“别说她和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女人,光是看她勾引自己徒弟就能看出来。” “仁昊,你别胡说!我和她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从来没有勾引我,是我先喜欢她的。”君怀璧努力的替柳无依辩解,也试图暂时安抚劝服尹仁昊“仁昊,现在我跟你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但是你给我些时间,我以后一定跟你证明。” “够了!你都是在给柳拂衣找借口!告诉你,我和姐姐都不会接受那个狠毒的女人。” 君怀璧听他口气如此决然,也赌气道,“我和她在一起不关任何人的事情,我不需要任何人接受。就算你们都不接受,我也无论如何都要和她在一起!” 尹仁昊登时煞白了脸,“你当真要她不要自己的亲手足?”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难得有了亲人,他怎么会舍得?“仁昊,对我来说,她很重要,就如同秋姑娘他们对你的重要一样。” 尹仁昊沉默了好一阵后专注的望着君怀璧的双眼问到,“大哥,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她?” “绝不会!”君怀璧坚定不移。 “好!好。”尹仁昊凄凉的笑了笑,突然又崛起,冷眼恨着君怀璧,“你都已经选择了柳拂衣,那我们就不是兄弟!”尹仁昊决然无情道,“就说你们是师徒,你竟然说要娶她?你不嫌丢人,我都觉得丢人。我们尹家丢不起这个人,我尹仁昊也当不起你的弟弟!” “仁昊!”尹仁昊这话是实实在在的伤了君怀璧的心。 尹仁昊看了君怀璧一眼软下心来,很快又强道,“我们和柳拂衣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你要是选择她,我们兄弟就从此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我当自己从来没有这个哥哥,当他早在当年就被柳拂衣溺死在寒湖!” 君怀璧没预料到尹仁昊的态度如此决绝,竟然不给他丝毫余地。两边都是他最重要的人,亲人和爱人,可他却逼着他选择,他要怎么选?用力抓紧尹仁昊的手臂,似乎能感应到皮下血脉的鼓动和自己的一致。血缘……这是他们之间深刻得无法斩断的东西。君怀璧沉默了许久,“仁昊,你和素儿是我有血缘的亲人,是不能替代的。” “那么……你愿意放弃柳拂衣吗?”尹仁昊问。 君怀璧似乎没听见他的话而自顾自地徐徐如春风说到,“这一生,你们都是我的弟弟妹妹,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抛弃你们。我们三兄妹好不容相认团聚,应该彼此珍惜。我也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这一生我都不会舍下。” 尹仁昊面上有了一丝动容的缓和,“大哥……” “但是,对她的私情,我也不能舍下。仁昊,不要逼我做什么选择,我不会做的。”他们对他都很重要,他不会舍弃任何一个。 “既然大哥决意如此,那么……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尹仁昊说完拱了下手负气而去。 “仁昊——”君怀璧心中有些凄然。 尹仁昊走远了,君怀璧还在原地立了许久才移动了步子继续往自己的住处去,没几步又听到有人从后面唤他。 “怀璧——” 君怀璧回过头来,看到的是温婉带愁的妇人,“淑姨。” 妇人愁眉轻息道,“我刚刚遇见仁昊了。你们兄弟怎么能吵架呢?” “淑姨,我也不想。”虽然兄弟相认不多半月,但是他对尹仁昊的感情却由来深厚。 妇人走上来抚着君怀璧,“你是三个中最大的,应该最懂事的,怎么你反而让人劳心?” “对不起,淑姨。我的事情我一定会处理好的,淑姨放心。” “我也不多说,我还是相信你有是非辨别能力,知道分寸底线。我就叮嘱你,你要记得,你是你要有做哥哥的样子,做好表率,照应好你的弟弟和妹妹,不辜负你爹娘。” 君怀璧点头默认,妇人也没再多说别的,就缓缓走了。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唯心有鬼 君怀璧回到自己房内简单打点了行囊,刚跨出门时,属下已经来回报。 “回禀楼主,齐夫人已不在楼内。”说话人不见其人只闻其声。 “好。”在预料之内,于此君怀璧也就决定先直接赶往齐家医馆一探究竟。 回禀之人又添话道,“另外,眉娘和胡庆也不在。” 他俩不是最近没有任务需要出门吗?昨日两人都还在楼内。君怀璧心中登时有些狐疑,但此间也顾不得多想,“告诉军师,让他处理。” “是,楼主!”话落后闻听得一阵风声远去,便周遭俱静再无声息。 君怀璧离开凌虚楼之后往北上,马不停蹄共行了一日两夜时间方才到了齐家医馆,此时东天方亮,齐家医馆似乎如常一般的里外忙着打扫。 君怀璧进门,医馆的打扫的两个小药童便上来,“君大哥,你今日怎么来了?” 在梯子上忙着放药柜的助手回头看着君怀璧笑道,“哟,君公子今日怎么闲得来医馆了?” “忙你的。小心别摔下来!”正在整理账本的掌柜瞪了眼梯子上的人,摇了摇笔头叹道,“这两天看来都得关门了。” 先前,君怀璧有在这儿学过医术一段时日,所以和医馆的人都熟,自然的摸了摸小娃的头,“麦冬、石燕,黄柏、吴掌柜,我回来看看夫人。” “夫人她……”两个小药童互相看了看。 “你来得不是时候啊!”爬下梯子来的黄柏道,连掌柜也摇头。 小童之一的石燕道,“夫人她正在生气呢。君大哥你还是现到外面走走,过会儿再来吧。” “发生什么事了?”君怀璧这会儿认真的看医馆内,椅倒桌翻,药柜也七八零落,各种药材洒了一地,看起来好像才遭逢大难。 麦冬道,“刚刚来了个疯女人,什么话都不说就把这儿弄得一塌糊涂,还把夫人的脸打伤了,夫人和她说了几句,然后……她就气呼呼地走了。” 君怀璧登时联想起柳无依,便问,“你们看清楚那个女人长什么模样没有?” “她戴着幕笠,所以没看清长什么模样。”两个小娃都摇头。 “那,你们听到她和夫人说些什么没有?”君怀璧还需要线索才能确定那是不是柳无依。 “那个……那女人太凶了,我们怕就躲起来了,所以没听到。”说完,两个小药童都低下了头,似乎很悔的模样。 “没事。谢谢你们告诉我!夫人在哪儿?我去问她就是了。”君怀璧也不想为难两个小娃。 “可是夫人她生气中很可怕……”两个小童很犹豫。 “我不怕她!我有急事要问。告诉我好吗?”君怀璧恳求道。 “夫人应该在后院丹房。”麦冬指了指侧门道。 “好!谢谢你们。”君怀璧立刻往后院去,循着线索很快找到了齐葛氏,并得到了答案。柳无依确实来过,也才刚刚离开…… 大约是君怀璧还在城外,天都还没亮的时候,齐家医馆也不过有仆人起来做饭,柳无依只身轻易闯入了齐家医馆,因为齐家是名门望族,所以医馆后院住人的范围很大,柳无依是第一次来这儿,不可能轻易找到齐葛氏,所以她直接又退出,从前门直闯,先砸了前面医馆,医馆那些家仆药童谁也拦不住,这才让齐葛氏不得不被惊醒了睡梦来见她。 医馆内所有人在见到齐葛氏出面来之后都一溜烟的避难而去,大堂之内就只有两个人。 “柳拂衣——”见到柳无依那一瞬间,齐葛氏的睡梦登时完全的飞走了,“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你那么聪明会不知道?”柳无依冷哼了两声,扬手一掌挥去。 “啊——”齐葛氏捧着自己脸痛叫,“柳拂衣,你竟敢伤我的脸?” “我要伤的就是你的脸。”柳无依冷然道,“就你做下的事,我没杀你,你都得感谢我。” “我做了什么?”齐葛氏哼哼冷笑道,“你和你徒弟是成了好事了?” “你给我闭嘴!”她是不后悔和君怀璧之间有了亲热,但是不代表她喜欢被人提起这件事,更不是说她会饶恕在其中做鬼设计的人。 “既然都做了还怕人说?”齐葛氏更故意挑拨她的怒火,“你是为了你那清白身子打我还是为了什么?柳拂衣,不要装自己无辜。这件事能成主要还是看你的意愿。若你和你徒弟之间的暗流,我推波助澜又怎么能成功?” “你还敢狡辩!”柳无依一气之下又补了一个伤痕给她。 “啊……”齐葛氏两边脸都被柳无依留了印记,更加气恨道,“柳拂衣,别装什么圣洁,你敢说你和你徒弟是清白的?为什么那两日我下药你都没发现?那也不过是因为你对你徒弟相思成疾,所以心不在焉才中了招,你也是活该!” “葛楚,你别逼我杀你!”柳无依气得握紧了双手,但还没能忍下杀手。 “柳无依你实在是太虚伪了。你以为把一切过错推倒我身上,你就没事了?自己心里有鬼就别不承认心虚!”齐葛氏勾唇冷媚地笑道,“哼哼……关于你徒弟,他被下药,你完全可以随便找个女人给他就是了,青楼里去买一个也很容易,为什么你把自己的清白身子献上了?你这样的师父也未免太慷慨了吧。” 这件事,柳无依根本没法辩驳,她当时其实也提过,但她真就只是随口提一下而已,根本没有真去考虑实施。 “被下药不过是你的借口!我做的事不过是给了你一个成全的机会,你就自己顺杆上了。现在你来怪我?你弄错了吧。造成你和你徒弟乱lun最大的原因,难道不是你自己?是你自己的私心。柳拂衣,我不过是个帮凶,你才是那个主凶啊!哈哈……” 她的话几乎都刺中了柳无依,但是她柳无依又岂是如此容易被说服而妥协的人?“你以为你如此诡辩我会放过你?”她还从没被人如此暗算过,她怎么可能轻易饶过这个女人。 “柳拂衣,你会不会放过我已经不重要了。”齐葛氏从容落座,“但是你输了,不是输给我,是输给你自己。你的心里有你的徒弟,那是你的魔。” 柳无依手一捏,只听得啪啦啦一阵声响,齐葛氏跌坐在地,她身下的椅子已经散落成一堆木头。“葛楚,最好以后你再也不会见到我!”发狠说完这话,柳无依便转身而去…… 离开齐家医馆之后,柳无依从客栈结账离开,而后根本不知道自己去哪儿?或许该回山上了,可是她料想她一旦回去,有人会找到她。 久居僻静,人间繁华似乎已经让她陌生,街头熙攘更让她觉得落寞无归,所以她不自觉就往人少的僻静街边走…… 不知是何时何地正失神之际,耳边听得一声暗器。机警地晃身一避,一枚暗镖错过她的身插在墙头,回望飞镖来处,四下根本没人,柳无依再看暗器发现尾部有信纸,便伸手取来……取下信纸展看,上面写着简单的几个字,“城外荒村,尹长风。” 真是他吗?他来找她寻仇还是什么?柳无依仔细辨字,似乎是尹长风的字体。犹豫了片刻之后,她便往城外去…… 午后,柳无依才赶到荒村,村子四处破落,明显根本没人。尹长风约她在此是有什么用意?柳无依进了村,很快在墙上看到新做的标志,循着不同的标示,她到了一间还算完好的茅屋前,见门上又有一张纸,柳无依再取下,上面写着,“夜二更天。” 二更天还早,可柳无依也无处可去无事可做,就推门进了茅屋。屋内倒是相当整洁,和荒村的条件很不相称,估计是有人住的。柳无依猜想,尹长风住这儿? 尹长风如果还活着,为什么在外流浪都不回去临江阁?柳无依有不少疑问,但终究难解也没多想下去,无事就盘坐起来练功等待夜幕来临…… ------------ 第一百六十三章 情劫有难 夜幕来临之际,无人无月的荒村几乎连风声都没有,偶尔的响动也都被辨出是些鼠蛇虫蚂连着远处夏季田畦的蛙声。 约莫是到了二更天,屋外终于传出一些特别地异响,很快那声音停驻在门前。柳无依至此也收了功力静息凝神等待,这个人是尹长风吗?她还不能确认。 迟疑了片刻后屋外的人推门而入,无灯火的黑暗之中,柳无依能依稀辨得男人的身形,那人无声走上来几步后带着些许气道,“谁让你来的?” 柳无依愣了愣,看起来来这个人不是将自己引来的人,而且这个声音似乎完全不是尹长风,“你是谁?”柳无依质问。 “你……”对面的人显然因为吃惊而怔愣了一下。 还没待柳无依细问,突然碰的一声,茅屋的唯一的门被关闭,柳无依便要起身,却因为腿软站不住而摔倒在地。怎么回事? “柳拂衣!”黑暗中那男人出手来搀扶她。 “你……你是谁?”柳无依感觉这个男人应该是认识她的,而且他似乎还算关系她,可他不是尹长风,她已经很明确地知道。 “我……我是谁不重要!”那男人有意地压低着声音,说完要扶柳无依起来。 柳无依是想起身的,可是她发觉自己浑身没有丝毫力气。“我起不来。” “什么?”男人惊讶道,“怎么会起不来?” “没力气。”柳无依确定自己被暗算了,但是是怎么被暗算的?中毒吗?她觉得身体有些怪异的发热了,是毒发? “你难道是又中了蛊?”男人气恼道,“又是她!” “什么?”蛊?又是那东西?柳无依因为男人的话对他怀疑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以前中过蛊?”而且他说又是她,上次她中蛊是雪侬做的,那这次…… “义父说得一点都没错,是我!”屋外传来女子的飘忽的声音。 果然是雪侬!那丫头阴魂不散是想干什么?她没空闲去找到她算账已经算是她运气,她竟然还敢来。若非浑身无力,柳无依就已经出去杀了她!柳无依注意到她叫的是义父,那么……“凌溯!”柳无依怎么也没想到身边这个男人是个亡魂,“你没死?”柳无依确实的很震惊,但很快她联想到圣血门那场火,那么一切都是一场蓄意的阴谋?这对父女在搞什么鬼? 男人迟疑了一下后道,“许多事现在还不能对你解释!” “你不需要对我解释!”他们之间没那么好的关系,但是三番两次这对父女对她设计下套,她可没办法将他们视为无害,“离我远点!”柳无依呵斥道。到此,她怀疑尹长风那封信也是这对父女伪造出来引诱她走入陷阱的。 “我帮你要解药!”凌溯只得暂且松开了柳无依,“雪侬,趁现在我还没生气。” “义父,很遗憾,今天就算你问我要,也没有解药!”雪侬在门外冷冷地说到,“最开始我就没做解药,所以没有。” “雪侬,你想干什么?”凌溯气问,“你不要以为义父会纵容原谅你第二次。” “义父,这次无论你事后怎么处置雪侬,我都不会收手!”屋外的雪侬显得很决然。 “你——”凌溯气得大步走向门去,没几步突然*了一声,不再向前,“你……雪侬,你竟然对我下蛊?” “义父,对不起,这是唯一一次雪侬对你不敬。”雪侬的语气稍显出一丝弱气了。 “你们父女俩够了!别在我面前演戏。”柳无依有些不耐烦听下去了,她身上越来越热得古怪。她没心情去理会他们父女的恩怨情仇,她看他们父女就是一丘之貉,如果她能动,她一个也不会放过。“你们到底什么目的? “雪侬,趁现在我还没生气,快点把解药拿来!”凌溯喝令道。 “解药?义父,如果眼下真有的话,那也就只有一个,义父你就是她的解药。” “你说什么?”凌溯追问,“什么意思?” “她服过蛊母的粉末,所以一般的蛊根本奈她莫何,就算入了她的体,片刻也死掉。这次我下的是春蚕蛊。” 名字听起来让柳无依有莫名不舒服的感觉,她立刻问,“那是什么东西?和一般蛊有什么不同?”柳无依现在想觉得雪侬对蛊这种东西极为熟稔。 雪侬道,“这种蛊本来是一种对身体无害的淫蛊,对男女皆适用,最喜欢处子。相比于一般蛊,这种蛊的特殊之处就是,就算它们在你体内被杀死,尸灰的效果不会减反而会变成更厉害的cui情毒药,所以我给它取名叫春蚕蛊。蛊毒发作后一个时辰内你若没和男人交合,之后无论你做什么都逃不了一死。” 柳无依终于明白自己浑身发热的原因,是和上一回同出一辙。柳无依气得咬牙!她已经第二次栽在这种鬼东西之下!而且这次的显然比上回齐葛氏搞鬼不同,这回是致命的。她现在除了对雪侬又恨意,更恨不得杀了所有制作这东西的人。 “雪侬,你疯了不成?”凌溯凌厉地叱骂道,“你做出这种事是想干什么?” “义父,我是成全你的心愿!你不是深爱她吗?现在她就在你眼前。” 凌溯突然起了身,但很快又蹲了下去,气喘吁吁却还撑足气势道,“雪侬,交出解药,不然……这次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雪侬丝毫不惧悔道,“我说过,义父,没有解药!你信或者不信,现在也只有一个办法能救她和你自己。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你能救她和你自己。” “你这孽女!”凌溯气骂道,“早知你如此,当初我就不会收养你,该任由你死在路边!” “义父如此说也动摇不了雪侬!义父好好考虑吧,是要和她一起死,还是一起活?”雪侬走开了两步又回头道,“义父,她不是你唯一最爱的女人吗?若我是你的话,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就算只占有她的人一次也好啊!” “你闭嘴!你这孽女!如果你给不出解药就滚,我不想听到你的声音!”凌溯越喘越急,已分不清是药效发作还是被气的。 “雪侬暂且告退!我会在院外守着,不会让人打搅你们!”说完后,屋外就再也没了声息。 似乎很长一段时间,黑暗中只有呼吸声最为清晰,终是凌溯艰涩开口,“柳拂衣——” “不许叫我!滚远点!”柳无依喝道,“别靠近我!你敢靠近,碰我一根头发,我都会杀了你。”她从未如此失势,也从未如此希望过君怀璧在她身边。她的身子给了君怀璧一个人,她不允许任何男人碰她,就算要她死她也不会让人碰她!她一定要想办法离开,万一凌溯发作,她现下恐怕没办法应对一个男人。 凌溯往门口挪去道,“雪侬那丫头说的,你都不必要放在心上。她都是胡说的而已。” “这种和我无关的事我怎么可能放在心上?”她说的是实话,天下间男人对她有情无情她都不在意,从来如此。她的心只能装下一个她爱的人,以前那个人是尹长风,现在…… “嗯。”凌溯相当轻微的应了一声,“那就好。”凌溯又继续往远离柳无依的地方移动。 约莫又过了一阵之后,凌溯突然恼得道,“可恶!门被她锁了。” 一直试图用心法压下燥热的柳无依睁开眼,凭着微弱的可视度看到到了门前的凌溯,本来张口想问,但是联想到现实很快就噤了声。 “柳拂衣——” “什么?”柳无依问完话看到有东西滚到自己身前。 “如果我控制不住自己要对你……无礼,你就杀了我!” “放心!我不会手软!”语气虽强硬,其实柳无依根本连拿那把匕首的力气都没有。不过从能把匕首推过来这件事她看出凌溯的状况比她好太多,她是完全的劣势。怀璧……她以往从没在自己弱势时候想要向任何人求救,只有这次,她渴望他能出现。“怀璧……” ------------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一败两伤 黑暗中又沉默了良久,柳无依几乎觉得周围都变成了火包裹着她,肌肤每一寸似乎都有了自主呼吸而敏感,这样下去……“怀璧……” “柳拂衣,你竟然……喜欢尹长风的儿子了?是因为他和尹长风长得一模一样?” “不是!”柳无依坚决否认。她现在只能从君怀璧的模样去想那个曾经抛弃她的男人的长相,到仙子这一刻,她甚至觉得不那么恨那个男人了似的。 “那么就是你真喜欢上他了?”凌溯显得有些气愤。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柳无依有些恼羞成怒。她对君怀璧的感情让她自己都感觉心虚,那是从哪儿生出来的感情她根本不知道。 “和我没关系吗?”凌溯苦笑道。 柳无依不屑于理会他,但没一会儿她听到不寻常的声音,“凌溯,你……你怎么样?”柳无依以为自己并不是关心他,她只在意他是不是药效发作了,而他还能不能控制自己…… “嗯……我……你想办法快走!” 从他沙哑痛楚的声音里,柳无依听出来他确实已经发作了,和上回君怀璧一样,是比之更严重。她无法预料,凌溯下一步会不会就对她不轨。“你知道怎么走吗?”她当然想走,可是目前为止她的手脚都越发用不上力。 “现在你……怎么样?”凌溯问。 “我……我怎么样和你无关。”柳无依坚定自己不能对他示弱,一旦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丝毫反抗能力,谁知道他会不会兽性大发。 “柳拂衣,你……” “你过来干什么?离我远点!”柳无依用尽气力吼道,“凌溯,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你!” “我知道……你下得了手,柳拂衣!”凌溯喘说着,依旧缓慢的挪动过来。 “知道就别过来!”柳拂衣勉强挪动了一点点身子,但身后便已经无退路,而且她能感应道男人呼吸的威胁,“凌溯,你别过来!” 这会儿,凌溯已经到了她眼前,碰的一声坐下道,“柳拂衣,你怕我侵犯你吗?” “我不怕!你敢动我一下,我一定杀了你!”柳无依强撑着最后的高傲和尊严,她不能示弱。 “你在某些方面,还……真不是个……聪明的女人。”凌溯干哑着嗓子的笑了两声。 “你别碰我!”柳无依抬手想打开凌溯的手掌,那股火热让她难堪,可是她那点聊胜于无的力气完全无用,“凌溯,你拿开你的脏手!”柳无依嘶吼道。 凌溯并没有如她愿的拿开,依旧轻抚了她的脸颊,“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被他一碰,柳无依觉得浑身都起了一层疙瘩,这让她厌恶不已,“凌溯,你快点拿开你的手,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我一定会杀了你。” “你……真不聪明。”凌溯此刻拿开了手,“这种时候,激怒对你有威胁的男人对你没好处。” “我不用你操心!你滚远点,别靠近我!”柳无依依旧言语抗拒着。 “柳拂衣,我喜欢你很久……可前面有尹长风,后面有君怀璧,在你眼里,我永远没有地位,对不对?”黑暗中回荡着凌溯黯哑的笑声。 就算如此,柳无依不觉得自己有亏欠他,“对!我以前喜欢尹长风,现在喜欢君怀璧,永远不会喜欢你!不想让我恨你厌恶你,你就滚开些。”柳无依丝毫不留情,也完全没顾忌自己现在的极度劣势。 “所以……我真想如雪侬说的,得到你一次也好,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也不错。” 柳无依这会儿才感觉到一阵寒气直冒,有些忌惮起来,“你想干什么?凌溯,你敢这么做?我会杀了你,一定会!”她想逃,逃离被这个男人气息所感染的反问,但她只能逞口舌之厉,身上完全没力气奋力一搏。 “哈哈……”凌溯笑得有些悲伤,好一阵才停下来,“柳拂衣,你终于也有怕了的时候。” “我才不怕!你敢动的话,我一定杀了你。”她四下摸了一阵,好不容易找到那把匕首,可是她双手连握都握不稳它。 “你不行的,现在的你……”凌溯轻易握住柳无依持匕首的手。 轻易的被灼热覆盖上来,柳无依连抽手都来不及,“你放开!”身体似乎顷刻间更软弱无力了,蛊的药效一瞬间来得极为猛烈,她心智有一瞬几乎空白。以她学的可以静神安心的心法都无法克制药效,她几乎可以想见凌溯一旦发作会是如何状态。再这样下去,恐怕…… “我……”凌溯的喘息声在黑暗中越来越大,握住柳无依手的力道也似乎大了许多。 “你放开我!”柳无依感应道危险而大声喝道。她想挣脱可是她此刻完全没有那个能力。 “柳拂衣……嗯……我……”凌溯十分艰难地*着松开手,并从柳无依手中夺走了匕首,大声喝令道,“你去门边!想办法离开!” 收得了自由的柳无依立刻想脱离险境,就在她急得不知道怎么行动时候突然听到凌溯一声暴吼,跟着闻到一股血腥味在身边蔓延开来,“凌溯?”柳无依稀依看到了凌溯所做的事,他一只手被匕首钉在一旁的墙上。 “快过去!走!”凌溯暴喝道,“不想被我qin犯……就快点走!” “我当然会走。”爬也要爬走!柳无依狠狠的咬了自己的嘴唇,让疼痛惊醒了一丝神经,跟着扑倒爬行,地上的不平整磕碰得她身上各处都疼,但此刻她也顾不得那么多。 “你不是很厉害吗,柳拂衣?天下间有什么能拦住你?”凌溯紧闭着眼背对着柳无依的方向,不停吼叫道。他这么做,一是刺激柳无依,二是让自己分散注意,才不会轻易被兽性控制。 柳无依被凌溯的话所激,心底燃起了决心。她要离开,保全清白,她的身子只给过一个男人,也只有那个男人能碰她。这么傻的想法,此刻却催生了她的勇气。咬紧牙关,柳无依用力的将手臂往地上一击,“啊——”终还是忍不住痛得叫出声,眼泪也崩泻出来。“怀璧——”艰难的跪起双膝,她用颤着的双腿跪走向门。“怀璧……怀璧……”她不停的念着这个名字,仿佛那是她的勇气。 柳无依好不容易到了门前,已经耗费了全部力气,软瘫在门前,无力去推门。 “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凌溯显然是咬着牙关叫道,“柳拂衣,趁现在我还有……一丝清醒,你快点离开!”凌溯又叫了起来,“快点……” 她没有时间了,可是她手脚已经没有了丝毫力气!她必须走,必须……远离凌溯!柳无依靠着墙坐起,跟着往后倾仰头,再用尽全部力气的往门撞去。 碰的一声,柳无依头痛欲裂,几乎眩晕过去,液体从额头流淌下…… “柳拂衣?”凌溯那边察觉出了异样,“你做了什么” “你别过来!”柳无依叫道,“你过来我就撞死,我死也不会给你机会。”柳无依再度靠墙坐好身子,再度积蓄好气力后倾尽所有,连着头和手臂一道往门板上撞上去。 又是碰的一声,“啊——”柳无依痛得哀嚎出声,几乎晕过去了一瞬却被自己强拉回来。她不可以晕,不可以待在这里,她必须离开。“怀璧——”柳无依积攒了片刻后再度用力用身子往门上撞去。 碰声之后,听到啪啦几声,被栓紧的门依旧没开但年久腐朽的木门板竟然散了几块,漏出了一个洞。全身骨架因为几次撞击几乎错位般的疼痛,柳无依此刻趴在地上几乎动也动不得了。 “柳姑娘,抱歉,我来晚了!你等一下,我救你出去!” 门被人打开,一个看起来瘦削的身影在门口蹲下将柳无依背起,“我带你去找楼主。” “你是谁?”柳无依问。 “什么人?”凌溯怒问质疑道。 “我是胡庆!楼主身边那个,柳姑娘还记得吧?” “凌虚楼?那你快救她走!”凌溯说完这句话,胡庆已经背着柳无依如夜蝠飞出…… 柳无依记不起了,她脑袋昏昏的,已经无法思考。“怀璧——怀璧……”救我……生平唯一一次求救,只残存在她最后一丝清醒中,之后她就没了知觉。 ------------ 第一百六十五章 波折连连 胡庆背着柳无依不过到了村外,就被袭击而摔地,柳无依也跟着被摔痛醒来,不过一时间她还有些昏昏,故而躺着没能起身。 “原来还有只老鼠!是调虎离山?” “这位姑娘,说话可不大中听。”胡庆从地上爬起来,瞅着立在路上的蒙面女子笑道,“哟,是个漂亮姑娘啊!” “你是哪儿冒出来的?”雪侬问到,“和刚刚那个是一路的?” “你不是说我是老鼠吗?那应该是地底下冒出来的。”胡庆涎着脸立起身来,略显佝偻地扶着自己的腰,“刚刚那个是哪个?” “别装蒜!”雪侬怒道,“你们打算用调虎离山之计先那个人引开我们,你再趁机救出柳拂衣。说,你们是什么来路?和柳拂衣什么关系。” “这位姑娘,说实在,我真不认识那个谁。”胡庆抓抓头道,“我就是顺手来牵个羊。” “顺手牵羊?你什么不牵,牵一个只会拖累你的女人?” 胡庆哀怨叹道,“我生平什么都不喜欢,不贪杯不好财,就是……好美女。” “你以为我信你的信口雌黄。”雪侬手一甩扔出长鞭,啪的一声飞向胡庆。 胡庆惊叫着飞身闪过,“我说道都是实话,那是雌黄?姑娘且息怒啊,有话慢慢说。” “如果和你无关的事就不该插进来!”雪侬手中的鞭子一旋飞,将胡庆抽飞出去,“不管你是不是无关插进来,你今日都是找死。” 胡庆滚到草丛里,好一会儿才爬起来,捂着脸上的伤气恼道,“姑娘,你怎么这么凶?是刚被人抢了男人还是怎样?” 柳无依这会儿终于基本清醒,在一旁观望着胡庆和雪侬,暂且还不知道自己要向那一方,况且如今她现在也没办法轻易出手。 “胡说八道!我先撕烂你的嘴!”雪侬怒道后挥舞长鞭扫杀来。 胡庆本来也只不过仗着轻功不俗,武功在雪侬面前他可以说是上不得台面,故而拖延一段时间之后终只挨打的份。待雪侬抽打得解气之后,胡庆几乎已经趴在地上,浑身都是伤痕。 “是你自己找死!”雪侬踢了他一脚,再转身要往柳无依这边走。 一阵山风过境,乌云褪去,竟然有月亮微探出头,将四野洒上银辉。 “看起来他说中了什么。”柳无依冷淡笑道。这会儿她已经爬起来坐着了,定定看着丈外的雪侬。这会儿她隐约记起君怀璧身边是有这么个目光鬼祟的人,这人平日都不敢多看她一眼,所以她没什么印象,他叫什么也记不得多清楚。 “他不过胡说八道!”雪侬停下脚步盯着柳无依,“柳拂衣,看起来为你生死的男人真不少。” 柳无依不紧不慢道,“你弄错了,他可不是我的人。” 雪侬见柳无依平静的态势,有些怀疑她已经恢复武功,故而才不敢轻易上前,退后道胡庆身后,抬脚踩着胡庆的背道,“那么你应该不在乎我杀了他。” “这个你真不该问我。”柳无依冷漠道。她不是那种会对人感恩戴德的人,而且她觉得胡庆就算真是来救她,也只会是因为君怀璧,这个恩情是君怀璧欠的。 雪侬看柳无依这么说,反而认为她是胸有成竹,“那我该问谁?”雪侬恨踩了脚下的人一脚。 胡庆闷哼了一声,之后没有丝毫动静。 “问他的主子啊。”柳无依道。其实她觉得胡庆太无能,死了也不可惜,她也不明白君怀璧身边怎么收容了这个人。 “他的主子?他的主子是谁?”雪侬究问。 柳无依不打算回答她,懒懒的转移话题道,“雪侬,我其实觉得你现在在这里追究这些有那么重要吗?” “对,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带你回去给义父当解药。”雪侬似乎才想起,哼笑道,“柳拂衣,如果你不想死,就乖乖跟我回去。” “我记得你说一个时辰内,现在多久了?”柳无依问到。 “只不过半个时辰而已,还有的是时间。”雪侬跨步走向柳无依,“谢谢你提醒了我。” 也就是说再拖过半个时辰,凌溯就得死,那对她就没有威胁了。柳无依下定了决心后,握住了腰间的鞭首。她只有一次机会,趁其不备将雪侬杀死,之后她不能离开此地也只需要拖延时间就是了,最多……大家一起死。 柳无依为分散她注意力说到,“我在想这世上很少有让我觉得够狠的女人,你是唯一一个。我想如果过了一个时辰,你义父没有如你希望的去做,那么他不就只有死。” 雪侬顿了一下,“关于这点就不用你费心了。” “你的意思是其实是有办法的!你之前只不过是骗我和凌溯。” “现在你没必要知道。”雪侬继续走向柳无依。 “等等……”这一声低低的哀鸣同时惊了柳无依和雪侬,只见原本趴在地上死人了一般的胡庆这会儿抱住了雪侬的腿,“我可不能让你对柳姑娘动手。” “你放开!”雪侬甩脚想甩开拖累,可竟然甩不开,“你找死!”手一挥又要扬鞭。 胡庆埋头死抱住雪侬的腿,叫道,“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怎么回事?”雪侬手中的鞭子并没有抽到胡庆身上,而是在她扬手时候竟然脱飞了出去,跟着她竟然腿一软跌坐了下去。 “啊……痛啊!姑娘你别突然坐下来啊!”胡庆哇哇大叫到。 柳无依也很吃惊的看着这些变故,鞭子会被甩出去说明雪侬手上突然无力。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致使她犯下这等初学者都鲜少犯下的错误?而雪侬突然跌坐下去说明现在她应该不止是手,全身都失力了。柳无依猜测她应该是被暗算了,才出了这样的窘况。目前这边只有两个人可能对雪侬出手,她没有能力对雪侬动手,那么就是…… “诶……”胡庆这会儿爬起身来,唉唉叫道,“痛死了,痛死了……现在的女人越来越凶。” “你对我做了什么?”反应过来的雪侬屈辱地扭头质问胡庆,“你对我下毒?” “天下间我最爱女人,别的我不懂,怜香惜玉我是懂的,所以让我下毒我也舍不得的。”胡庆唉叹一声后问到,“姑娘你是不是觉得手脚无力,全身酥软啊?” “你……到底给我下的什么药?”雪侬气问。 胡庆道,“我归属我们楼主以前在江湖上有个称号,叫如意郎。” “y采花贼!你给我下的是?”若非雪侬蒙着脸,朦胧月光下又不明晰,怕是能看到她脸色已经煞白,“yin贼,你离我远点!” “没错。我身上别的没有,只有这东西暂时能抵用。还好我还留了点在身上,没想到今日能用到!”胡庆抓抓头痛苦道,“楼主要是知道了,一定以为我还是不悔改。” 这个人竟然是采花大盗?想起自己初见他就觉得他眼睛不干净,原来如此。只是没想到君怀璧竟然收容了这等人,柳无依想来对君怀璧的行事有些气怒。 好一阵后,胡庆突然出了口气,自言自语到,“算了。我这么辛苦救了楼主夫人,楼主就算知道,应该也可以宽容点吧。” 虽然看胡庆这个人似乎很有趣,但眼见胡庆要走过来,柳无依依旧疾声喝道,“别过来!”这个人她没办法放心。 柳无依一声喝吓得胡庆退后了好几步,“诶……楼主夫人,您……” “楼主夫人?你嫁人了?”雪侬惊呼道。 “你很惊讶吗?”柳无依笑道。她觉得雪侬的反应有些过大,不过或许是为凌溯吧,所以柳无依没多追究,忽而轻柔笑道,“现在,我们就来拖过余下半个时辰吧。”她死,她就要凌溯也死,这样会是给雪侬最大的教训和报复。 ------------ 第一百六十六章 此心此景 雪侬听了柳无依的宣言倒抽了一口气,跟着迫道,“再拖半个时辰,你也会死!” 柳无依勾唇笑道,“拖着你最深爱的义父一起死,我觉得挺值得。凌溯如果真跟我一起死,那么你这个好女儿就是凶手!” 雪侬咬了咬唇,低下头没再说话。 “楼主夫人,我们真的不走吗?”胡庆问到。 “走能去哪儿?”她不可能在半个时辰内到凌虚楼找君怀璧,所以……她宁可在这儿拖死凌溯来报复雪侬。不过她也很在意雪侬在一个时辰后还有办法救人。 胡庆道,“楼主就在镇上的齐家医馆,我们赶过去的话,需要一个时辰。” 他来了?柳无依略有惊讶,同时心底升起渴望,就算死她还也想再见他一眼。可是再过一个时辰,她到了那儿也过了时限,而蛊这种东西,齐葛氏并不特别擅长。她想要活,还必须从雪侬口中套出解蛊的方法。 “你们楼主是谁?”雪侬问到。 胡庆咧嘴一笑,八字胡显得很滑稽,“我们楼主就是楼主。哈哈……” “你……”雪侬被气得咬牙。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来。”柳无依笑瞅着雪侬道,“我看你还很镇定,大概是你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吧。你的鬼动作向来很多,我不得不防范一下你。” “你要干什么?”雪侬目光微惊。 柳无依对胡庆道,“打晕她的能力你应该有吧?” “楼主夫人,打晕一个女人实在不是我的作风,不过既然是夫人的意思,那应该可以。”说完胡庆劈手一掌拍在雪侬后颈。 “你……”雪侬最后没来得及叫出声就倒地晕了过去。 胡庆反咧嘴大叫了好一阵,“痛痛……痛死了。”好不容易才停下来看了看地上晕倒的雪侬,“诶,这可不怪我!”胡庆摸摸自己的手,望了眼柳无依,他揣摩出柳无依很讨厌他,所以不敢贸然上去,就在原地问,“楼主夫人,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她知道解蛊的方法,所以要骗她说出来。骗人你会吧?”柳无依道。 “其实楼主夫人啊,天下男人都骗女人,而我呢……以前就是个专骗女人的,所以我很擅长。”胡庆笑得滑稽地点头道。“楼主夫人打算怎么做?” “你过会儿让她醒过来时候,要让她以为时间距她昏迷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诶……这个……”胡庆摸摸自己的八字胡须,“半个时辰后……明白了。不过这个,楼主夫人,我可能要过去点才才成。” “别碰我就成。你该知道你如果碰了我一根头发丝,你们楼主都不会放过你,我也不会。” “好好!楼主夫人放心,我胡庆呢,贪生怕死,好色是真的,不过我还要命的。而且,我前半生做不好一个人,至少以后做忠心的狗是可以的。” 柳无依冷瞥了他一眼,真亏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就看你本事了。咳咳……” “好。”胡庆连连点头,瞥着柳无依突然吐了口血,急问道,“柳姑娘,你怎么了?”几乎哭丧道,“柳姑娘你千万别有事啊,你要是……胡庆就死定了。” “别唧唧歪歪的,我暂时没事。”柳无依瘫倒在地,“只是骗她我快死了而已。” “哦。”胡庆松喘了一口气,瘫坐在地,“吓死我了。” “接下来该你了。”柳无依躺着没再动,气若游丝的模样。 胡庆回到雪侬身边,用药将雪侬弄醒之后,迅速回到柳无依身侧,扯着嗓子哭喊道,“楼主夫人,楼主夫人……你千万别死啊,你死了我怎么跟楼主交代啊。” 柳无依被他吵得耳朵发麻,有气无力道,“你闭嘴……” “楼主夫人,你还没死啊?”胡庆很惊讶的样子,“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我死了之后,告诉他,下辈子,我一定嫁给他。”这话柳无依是假说,情却有几分真。 “柳姑娘,你别这样说吓胡庆,好像你真的要死了!这话我给楼主说了,他也会打死我的!夫人……你千万别死啊。你死了,我也活不成啊!我马上带你去找楼主,你坚持住别死!”胡庆正哭着突然一声哀嚎被踹到了一边去,“啊……” “过了多久了?”雪侬到了柳无依眼前,俯视着她问,“柳拂衣,你怎么了?” “反正一个时辰已经过了,我死,凌溯也死。哈哈……”柳无依大笑道。 “就算过了一个时辰也还有办法。”雪侬急忙蹲下身要扶柳无依,“我还有办法!” “别碰我!”柳无依喝道,“你敢碰我,我就自尽给你看。” 柳无依的话一时震住了雪侬,片刻后回神来,雪侬怒道,“你要为了那个什么楼主以死守身?我义父哪点不好?是你配不上他。” 柳无依冷笑道,“我愿意,我愿意为别的男人去死,我愿意宁可死,也不会遂了凌溯。” “你……”雪侬被气得发颤,好一阵才冷厉道,“你以为现在还由得你嚣张张狂?”说完,突然塞了一颗药进柳无依口中。 柳无依一时间反应不及就被迫吞了下去,“咳咳……你给我吃了什么?” 雪侬强逼着将柳无依扶起来,“吃了这个药,就还有两个时辰。只要你还是处子之身,你和义父就还有救!” “哈哈……”柳无依浑身一阵骤热,听了雪侬的话却大笑起来,“那你义父是没救了。” “什么?”雪侬惊慌不已地盯着柳无依,“难道……” 柳无依得意道,“你怎么会想当然以为我还是处子之身?不错,我已经失身不是处子了。哈哈……雪侬你为你义父千算万算,最后却算计了你义父的性命。这真是……报应!” 雪侬手一松丢下柳无依,好一阵回过神,低视柳无依道,“不可能!你是骗我的。” 柳无依滚在草丛里,摔得浑身冒出一层冷汗,她强撑着身子笑瞅雪侬道,“我骗你做什么?你需要那幅震惊不已表情吗?你不会以为我该要为你义父守身吧?或者你以为除了你义父,没有男人要我?我这副身子,已经给了” 雪侬转念一想,突然眼前一亮道,“莫非你和你徒弟……” “是不是是我的事,和你无关。”柳无依冷厉说完,突然又弯起唇笑道,“你现在把我送进凌溯怀里也没用了。哈哈……” “我不信!”雪侬抓起柳无依,“我把你送回去,等之后就知道你是不是处子了。” “看你这么强调这个问题,那就是说,真的必须是处子才能救你义父。”柳无依突然出手将雪侬打开,自己再一次跌倒在地,“哈哈……真是太好了!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你……”雪侬气恨地抽出匕首道,“如果你不是处子,那我就只能杀了你!” 柳无依依旧讽笑道,“就算你杀了我,也不能把我变回处子之身。” “楼主夫人。”胡庆喘呼呼地跑上来拖着柳无依避开雪侬的刺杀,急问道,“现在该怎么办?我看她真被你气疯了。” “就算她疯了也救不了她义父。她活该!”柳无依冷冷说到。 胡庆有伤在身,又带着柳无依这个拖累,根本不可能是雪侬的住手,眼见雪侬再度飞刺而来,已经避不过,“楼主夫人,小心!”胡庆便一下子挡在了柳无依面前。 一阵火花闪过,碰的一声,雪侬手中的匕首被震飞,人也被震退了数步,惊诧间看到一柄长剑插在了地上,“什么?” 胡庆劫后余生吓得瘫软在地,看到有人飞落眼前,瞬间扑上去抱住大腿哭道,“楼主,你可来了……” “怀璧——”柳无依几乎以为自己是在梦里,此生她还未如此高兴过见到一个人。 君怀璧毫不留情的抽开脚,转身走向柳无依,看到她一身伤的狼狈模样,心痛得几乎哭出声,“师父……”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情烈此夜 君怀璧单膝跪地,心酸之余紧紧地讲柳无依拥在怀中,“师父,怀璧来晚了。” “怀璧……”此心此情,柳无依没能忍住喜极而泣,“你来了,怀璧。”好多年,她没有如此为一个人的出现而欣喜,心底仿佛大石落地,她终于心安。 “怎么会?”跟在君怀璧后面来的眉娘很惊讶。 胡庆冲着她笑嘻嘻道,“眉娘,幸好你把楼主带来了,不然……我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你闭嘴!”眉娘恨瞪了他一眼。 撷取着她的存在的芬香,君怀璧也是心安下来,好一阵才沉声问,“谁把你伤成这样的?”他还从没见她如此狼狈,她身上每一分伤都痛在他心上。 “我自己撞的。”柳无依怯怯道。 君怀璧捧着柳无依的头,“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人会没事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果然是他!夺走你清白之身的就是你的好徒弟了吧。”雪侬冷蔑道,“师徒乱lun苟且,还真是了不得的事情,柳拂衣。”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柳无依桀骜道,“我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爱把自己身子给谁就给谁,谁也强迫不了我。今日他不来,我就算死,也不会让凌溯碰我一根头发。” 凌溯?君怀璧乍听到这个名字惊讶非常。他不是死了吗?柳无依这番话有些许让君怀璧动容,更有的让他心惊胆颤于她说出的死字。“我不准你死。” 柳无依愣了愣,瞧了眼君怀璧认真的眼,垂下眉咬着唇瓣不言语。 雪侬咬咬牙后蔑笑道,“柳拂衣,我本来以为你眼光会高一点,没想到你还是找了和尹长风长得一模一样的他的儿子,看来你还是没忘记尹长风。” 柳无依丝毫没有动容,反而君怀璧觉得心被刺中了一下,抱住柳无依的手收紧了不少。柳无依自然是感应到了他的变化,但也没对他解释,只看着雪侬道,“雪侬,你有时间在这儿管我的事,还不如多关心你义父的死活。” “柳拂衣,是你害苦了义父。既然你不能属于他,让他得偿所愿,那我就杀了你!至于你的好徒弟,我要他有来无回,我要你们这师徒做对鬼鸳鸯。”雪侬抽出一根银色短笛。 “怀璧,夺了她的笛子。”柳无依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觉得她的行为必有理由。 “是!”君怀璧拔起地上的剑,离地而起挥出一剑。月光下只见银光飞窜,眩得人眼睛看不清,草飞叶舞风声紧,月冷声寂剑啸寒。 “啊——”雪侬被君怀璧的剑气抛飞了出去,银短笛也随着映月一闪滚进了丈外的草丛。“噗……”被重创的雪侬吐出一大口血,不可置信的看着君怀璧,“怎么可能……哇唔……” “目前我还不知道你对师父做了什么,但是刚刚你对她的不敬,就该如此。”君怀璧冷然无情道。 雪侬按压着胸口挣扎着爬起来,“你的武功……怎么可能……” 君怀璧这几招出手连柳无依都有惊讶,他的进步之神速完全超越了她所预料。 “雪姑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为了爱她,我必须把自己变强,变得足以和她匹配,足以让她无法无视我的存在。现在,我正在这么做。”现在他还不确定柳无依心底是否只有他了,但是他相信将来他一定可以做到。 “我受了重伤,打不过你,也没办法放蛊……你们师徒赢了!你杀了我吧!” “这是你第二次对我说这句话了!”君怀璧亮出冰冷的剑刃道,“这次……我成全你。” “怀璧,住手!”柳无依突然出声道,“我有话要说。” 君怀璧举起的剑停下,目光中的寒意消退,抽身退后到柳无依身边,虽不解柳无依却默默无言。 “雪侬,莫非你想给你义父殉情?”柳无依道。 “我的事不用你管!”雪侬秉持着傲气道,“柳拂衣,要杀就杀,别那么多废话!我对你做的那些事,你不可能原谅吧。还是你跟了你徒弟后,要改邪归正了?” “我是不可能原谅你。”柳无依从不自认是宽宏大量之人,睚眦必报才该是她的本性,“只是我认为让你活着才是更好的惩罚吧。除非你自己是处子之声能救凌溯,否则……他就只能死,你就会后悔痛苦一辈子。” “诶……”雪侬似乎愣了一愣。 “怀璧,我们走吧。”柳无依扭头对君怀璧道。 虽然君怀璧并不以为该如此轻易就放过雪侬,她已经接连对柳无依不利,这次她让柳无依伤得如此之重,他是确实地有意杀了她报复并以绝后患,但是他不会违背柳无依的意愿,“是,师父。” 君怀璧将剑回鞘后丢给胡庆,“我们走。”跟着抱起柳无依离开荒村。 出村之后,偎缩在君怀璧怀中的柳无依觉得身体越发滚烫不已,已经不能自控地颤抖娇声喘息。 君怀璧发觉她的异常,古怪问,“师父,你怎么了?” 柳无依抬眼看到一条蜿蜒进芦苇丛去的河流,在月光下如银河的闪耀,柳无依难耐地轻咬着他的肩头开口道,“怀璧……去河边。” “好。”君怀璧有些本能地察觉到她的异常所在,依从她的命令抱着她走到河边,恰好是在有几块大石平铺的地方,应该是以往村民浣洗之处。站在石头上,河面有盈盈清风迎面拂来,水面碎了一带银波,映着两人的身影。 “我想洗澡。”柳无依缓慢地松开嘴,“怀璧,抱我去河里好不好?” “好。”君怀璧回头命令道,“胡庆、眉娘,你们可以先回去了。” 眉娘正要领命,胡庆却先叫道,“楼主,我觉得你们可能需要人帮你们把风。我和眉娘是您的手下,这是本分,所以让我们就在附近守着吧。我们一定会走得不影响你们的。” “你们现在那边吧。”柳无依道。 君怀璧再次不能违逆她地顺从了她的意思,吩咐道,“你俩去那边。” “是,是……”胡庆忙不迭地点头,跟着就快步走了。眉娘在他之后滞留了片刻也还是离开了。 待确定那两人远了之后,君怀璧问,“师父,你为什么让他们留下?”君怀璧以为凭柳无依的个性,她是不会管这些和她无关的人的。 “先放我到水里。”柳无依的脑子里因为那熟悉的灼热渴望几乎无法思考,她希望借助冷水让自己清醒些许,而且刚刚在他怀里她全身都湿透了一回了,身上本来就又实在很脏,她必须洗干净才能…… “好。”君怀璧将她抱到低阶已经浸没在水中的石块上放下,“师父,可以吗?” “可以。”脚下触及的冰凉河水顷刻间将柳无依的清醒拉回了几分,背对着君怀璧,她一面丝毫不在意身后有个男人地大方解衣,一面问话道,“怀璧,你为什么会来?” 君怀璧早被她的举动惊得背过身去,臊红着脸非礼勿视,听到柳无依问后回答道,“是眉娘给我报信。说是看见你进了荒村。” “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胡庆和眉娘都那么巧合的知道我在荒村?” “师父你从凌虚楼离开之后,他们两也突然失踪了,我想或许她们是有一直跟踪你把。”虽然这两个人这次是帮了他的样子,但他们的擅自行动让君怀璧觉得有必要惩戒。 “你觉得凭他们能跟踪我多久不被发现?” “诶……”君怀璧登时一愕。对啊,以她的武功,不可能一路被跟踪了一天一夜都毫无所觉。“师父,他们俩难道有问题?” 柳无依叱道,“你问我?这不是身为他们主子的你该想的问题吗!” “是,师父。”君怀璧受教后仔细的思考了一下前后,想起关键,“师父,你为什么来这个小荒村,又和雪侬解除?” 柳无依一面洗着身子和面部,一面将自己被骗来险些失身以及如何脱身的事情大约说了…… 君怀璧一直没答话,静静的听着柳无依的话,直到柳无依说完觉得背后被寒气所迫,回头望他,“怀璧?” “我真想……惩罚你。”君怀璧冷盯着她道,“你为了我爹被设计,我很生气;让我放过雪侬,我也很生气;你是想让她救凌溯,我……” 柳无依起身迅速封吻住了君怀璧的嘴,倾吐道,“别像个女人一样婆婆妈妈的计较这些。” “师父你知道我为什么计较这些。”君怀璧楼主她带着河水湿软娇俏的身子反咬她的唇瓣。 “那你惩罚我吧,我给你解气。”柳无依双手勾住君怀璧的脖子,讲身子贴得更近,“我想要你,只要你爱我。” “好。”君怀璧抱起柳无依上了岸边能容下一人身的干燥大石…… ------------ 第一百六十九章 葛生蒙楚 天亮城门大开之后,君怀璧抱着柳无依进了齐家医馆,还在收拾的医馆内登时一阵闹腾。 “君大哥,这个女人是谁啊?”石燕和麦冬两个小药童最先凑上来问。 “她是……我的妻子。”君怀璧还是想这么说。 在君怀璧怀里的柳无依听了这话也懒得反应,就由得他了。 “君大哥成亲了?”石燕瞪大了眼,跟着小脸上掩不住黯然道,“怎么会?” “我还没成亲,不过快了。”君怀璧见柳无依没出声反对,心中便觉更进一步,“她身体不舒服,所以我先带她去休息。” “好。”医馆堂内没人有质疑。 君怀璧抱着柳无依往后堂走了几步后突然想起还有两个人,便回头道,“这两个也是我的人,劳你们随意安排一下吧。” “君公子放心去吧。”正在分拣药材的黄柏丢下手中事道,“我带他们去客房。” “多谢了。”君怀璧说完这句就没多客气,带着柳无依径自往后院去,刚到后院就有人杀来。 “你带这个冷血黑心女人来我这儿做什么?”脸上还敷着药的齐葛氏杀气腾腾的冲上来,“我这儿不欢迎着个女人。” “你以为我想来?”柳无依懒散说到,“怀璧,我们走吧。” “齐夫人,师父受了伤,还想找你帮她诊治。”君怀璧知道两个女人因为前事斗气,他却不会跟她们意气用事,他很在意柳无依身上的伤。 “我才不用她给我看!”柳无依气恼道,“怀璧,我们走。” 齐葛氏脸上温和了片刻的神情登时凌厉,“你不让看我还偏看了,看你怎么样?”齐葛氏对君怀璧使了个眼色,“带她去我的药房。。” “好。”君怀璧应答完,怀中就一阵不宁。 “我说了我不要她看伤,带我走!你是她徒弟还是我的徒弟?”柳无依折腾了几下没能从君怀璧怀中挣脱出来,越是气恼不已,“你放开我!” 齐葛氏笑道,“我跟你说,其实他也算我半个徒弟,他在我这儿学过医理。” “那好,你们爱怎样随便,别人的东西我不要,这个徒弟我不要也罢。我一个人离开。”柳无依一发狠从君怀璧怀里挣脱下地,“我一个人走!” 柳无依刚走出几步就腿软得蹲在地上,君怀璧急忙上前来,颇责道,“师父,你在干什么?我只认了你一个人当师父,从来没有背叛你。” “我管你!你爱听别人的就去听别人的,还来管我做什么?我干什么管你什么事?”柳无依推开君怀璧,“你走远些,我不想看到你。” 君怀璧耐着性子道,“师父,我都是为了你好!你现在这个样子,不看大夫怎么成?” “去找别的大夫,我不要这个女人看。”柳无依现在对齐葛氏新仇旧恨,一时间难以消解。 齐葛氏不紧不慢的踱步上来师徒两旁边道,“我说,柳拂衣你很清楚,整个秦楚国医术在我之上的可谓寥寥,这寥寥可能是没有。在这整个齐安城内,都知道我齐夫人的医术绝对是最好的,别人有些求都求不来我看诊,你倒好,放着我这个好大夫不用,要多费事去找三流大夫,你这是哪门子的找亏吃?” “我就是不想让你看,又如何?”显然齐葛氏如此说话只是更激恼了柳无依而已。她歇了这会儿终于又能强撑着站起来,推开君怀璧,“你走开!” “师父,你够了!”君怀璧看着她缓慢走路都微颤的腿终于忍无可忍地将她抓回来,横抱起,“今天我做主,由不得你自己作践自己。” “啧……”齐葛氏咂咂舌道,“能把兔子都惹急了,也就柳拂衣你有这个能耐。” “你闭嘴!”柳无依喝道,“我和他之间不干你的事。” “你刚刚不是不要他了吗?怎么这会儿又和他之间不干我的事了?”齐葛氏挑眉故意刺激她。 “我让你住口!”柳无依吼完齐葛氏后瞪着君怀璧,“如果今天你不听我的,以后别想我理你。“你……你简直……”君怀璧终究没讲无理取闹四个字说出口,决绝道,“就算你不理我我今天也不会让你拿自己的身子意气用事。” “你……”柳无依被堵得一时哑口无言,都被君怀璧抱进屋了才好不容易吐出一句,“你反了不成?”他是不是以为他得了她两回身子,他就是她的什么人能管她了? “我今天就是反了。”君怀璧将柳无依放在凳子上,还将她的手腕抬放在桌面上,“我宁可你气我怨我,哪怕你不理我,也不会让你不把自己身子当一回事。”之后他便让开位置给齐葛氏看诊。 柳无依被君怀璧这番话震住,望着君怀璧愣愣呆呆地失神中…… 齐葛氏趁机上来替柳无依看诊,也很识相的没出声惊醒柳无依,待看好后退离。 “怎么样?”君怀璧询问。 “内伤倒是没有,只是有些阴火过剩,我看过会儿你给他消消,我再给她开药调养疏通一下就是了。”齐葛氏不免含调侃的语气道。 “好。”君怀璧丝毫没隐晦的回答,让回过神来的柳无依低头感到脸上有些烫。 “我想检查她头上的外伤。”齐葛氏道。 “好。”君怀璧依旧没有丝毫犹豫,他在意柳无依的身体超过现下一切多虑,“你帮她看看吧。” 柳无依这回是清清楚楚的,但也没抗拒齐葛氏的查看。 “这伤可不轻。柳拂衣,你都不怕毁容?”齐葛氏哼道,似乎有些生气。 “我可不是你,很在乎那张脸。”柳无依丝毫不在意自己毁了容,但当时她其实只是什么也没想。 “女人不在乎自己的脸怎么活?”齐葛氏冷哼道,“我看你是没把自己当女人。” “是又如何?”柳无依显得对事无足轻重,“和你又无关。”她无所谓的态度让君怀璧沉下了脸,只想好好教训她不爱惜自己,但她的伤,他更悔恨自己无能,没能在最好的时机出现救他。 “和我是无关,但有人很上心。”齐葛氏从柳无依身边走开,去翻找药柜。 柳无依顺着齐葛氏的话自然地扭头看了眼君怀璧,发觉他颜色深沉,“怀璧?” “师父有什么吩咐吗?”君怀璧生硬地问。 “你生气了?”柳无依鲜少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回话,她是确定他不高兴,但是她想不到理由,什么理由让他敢于这样态度对她? 齐葛氏拿了药和包扎用的布等过来,无视两人间的气氛冷冷打断两人道,“虽然血都止住了,但也要先包扎一下好。” “好。”君怀璧立刻信服。 “去打水。”齐葛氏便不客气的指挥他。 “好,我立刻去。”君怀璧说完就真利索地离开了药房去取水。 齐葛氏再一面查看柳无依的伤一面道,“看起来你徒弟倒是真是个好男人。” 这句话柳无依无法否认,却也不愿意承认,随口道,“那又如何?莫非你考虑再嫁了?” 齐葛氏瞪了柳无依一眼,“我可是一女不侍二夫的贞洁烈女。” “呵……”柳无依笑了一声,颇有些讽刺意味,“为了一个病秧子男人,守了活寡还不够还要守死寡,还得替他担承齐家一族大事,你……真是贤良淑德的典范。” “谁说我守了一辈子活寡?你要看看我是不是处女吗?”齐葛氏颇为气恼道,“别随便给我家夫婿扣不能人道的帽子,他在床上生龙活虎的。” 柳无依笑了笑,素来知道她维护他夫君的心思,“你嫁给他一年都没能怀孕,难道他不是不能人道而是不育?”柳无依说得有些可怜齐葛氏的模样。 齐葛氏低头黯道,“你错了,不是他有问题,是我不能生。” “什么?你不是最好的大夫?”柳无依有些不置信。她好端端的,为什么不能生? “我以前走江湖受过一次伤,伤了*,以后就不能生育了。我夫君他明知还娶我,并且在家族压力下也坚决不纳妾……我说过他是最好的男人。” 这些事柳无依倒是头一回听她说,不免也有些动容。“看起来是不错,可惜短命,还是害了你。” “柳拂衣,你如果真爱一个人就会知道,我一点不觉得苦,我觉得他跟我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值得我用一生努力去换,值得我鱼生不断去回忆……”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 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 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 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 百岁之后,归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 百岁之后,归於其室!——诗经·唐风——《葛生》 ------------ 第一百七十章 此时此情 听了齐葛氏这番遭际,柳无依默下声没再多说话,齐葛氏又道,“柳拂衣,如果我是你,我一定珍惜眼前,因为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将来会发生什么?”柳无依对未来从没有设想。 “大家都是江湖人,也许哪一天就突然丧命,你该是明白的。你的徒弟现在地位已非一般,危险也就更胜一般人,谁也不能确保某天他就会遇到危险。” “你是说他会短命?”柳无依颇为不高兴听到这话。 “人生……本来就是有太多不可预料,就算是皇帝他也有掌握不了的事情。往事不可留前事不可追,只有眼下才是可以掌握,及时当行乐,未免悔生悲。” “你说这番话还真不像你。”在柳无依记忆力,齐葛氏完全不是个会悲观的人,这个女人的意志和她的生命力一样强得惊人。当年在齐家失柱的打击下,面对家族各方压力毅然以一介孤寡之身担起齐家全族的责任,如今也发展得有声有色。 “那怎么样才像我?”齐葛氏笑笑道,“柳拂衣,当年所有事到如今我也一点都不后悔,我是过来人,所以我才能对你说这些话。” “我的事我自己有安排,不用你多事。”柳无依并不喜欢被人关照,因为她不喜欢欠人情。 齐葛氏坐下道,“你的安排?柳拂衣,你爱上你徒弟这件事你还不敢承认吗?” “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对,我是爱上他了,那又如何?”柳无依并不畏惧于让人知道自己爱上君怀璧,或许他们做出的这件事是真的乱lun背德,注定被人唾弃,但是她丝毫不怕,她柳无依几时要懦弱地在乎世人眼光? “你打算怎么处置你们之间这段感情?”齐葛氏道,“打算不清不楚的跟他纠缠下去,还是……你即便如此还是要隔断你们的牵扯?”齐葛氏比较相信柳无依会做后者。 “我和他怎样是我们的事情吧,你那么关心做什么?”若非知道她对她那个短命夫君死心得厉害,她几乎以为她是喜欢君怀璧了。 “我在和你赌啊。”齐葛氏媚笑道,“我可是说过,总有一天我会赢你。” “赌?你赌什么?”柳无依有时候真弄不懂她在想些什么。 “这个嘛……”齐葛氏摸着自己的下颚支吾着似在犹豫…… 柳无依看她这个样子不禁有些怀疑她又在打什么鬼心眼。恰好她正要问的时候,君怀璧端了水进来,很恰好地打断了两个女人要继续的对话。 齐葛氏立刻从椅子上窜起,“你替她清洗伤口,然后帮她包扎,这种事你做得来的吧?” “可以。”君怀璧瞅着齐葛氏的反应有些古怪,可看柳无依,她倒是一脸冷静常态。 “那我就出去了。”齐葛氏急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你们包扎好就去你的房间,千万别在我这房间里办事。我可不想看到不好的东西。” 君怀璧红了脸,干咳了两声以解尴尬。另一个当事人柳无依倒是面色如常,直看到齐葛氏逃也似的离开了,才收回视线低垂着眼默默不语。 “师父,你和齐夫人聊了些什么?”君怀璧约莫觉得齐葛氏的反常和这有关。 “你怎么看出我跟她聊了什么?”柳无依瞥了他一眼,一脸千年冰封。她现在其实还根本没想好怎么和君怀璧处下去。 君怀璧看柳无依很不乐意的模样,转口道,“我只是怕你们又吵架。”其实君怀璧看来,她们两个女人分明是好朋友,却乐于见面就是火光。 “我们吵架关你什么事?”柳无依心中越发恼火。君怀璧、君怀璧……就是他让她什么事都很混乱,那个齐葛氏也是扯着他和她之间的事情让她一次次难堪。 “师父,你生气了?”君怀璧放下手中的洗巾,蹲下身在柳无依面前,握住她的双手道,“师父,我不在意你和齐夫人之间的事情,我是关心你而已。” “我不需要你关心。”柳无依无情地甩开手道。 “师父——”怎么转眼间她就变了模样,好像回到了以前,这样的事他接受不了,“我不准!” 说出那句话时候柳无依有一丝反悔,但她的个性绝对不容许自己认错,所以她打算僵持下去,却被君怀璧一句话弄得云里雾里,“不准?”不准什么? “我不准你不让我关心你,你也没那个权力。”君怀璧捧住柳无依的脸,强逼着她和他对视,他桀骜道,“我告诉过你,师父,我会做我想做的事情,由不得你说不行就不行。” 柳无依心中一阵碧湖微波,“你想怎么样?”她绝对不会认错的。 “我想怎么样?”君怀璧勾唇一笑,显得几分邪气,“师父以为呢?” 柳无依沉下眉头,将头也低下来,避过他的目光,“我的人都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别的……我给不了你!”他还想逼得她怎样? “不够!我不光要你的人,我还要你的心。”他要说多少次她才会明白他的真心。 “那你拿刀来挖出来拿去啊!”柳无依抬头望着他似悲地笑。她真不想要这颗爱上他的心,“我给你,你拿走,别留在我胸口。” “师父,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君怀璧有些被她的话弄得一时都糊涂了。 “我……”柳无依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师父,别说些让人生气的话。我要你这颗心是因为她是在你胸口里,我要的是你。”君怀璧莫可奈何的将她拥入怀中,“师父,爱惜你自己。” “怀璧……”她觉得自己很难受就因为她抗拒不了他的好。 “师父,我先帮你包扎,之后我们回去屋里慢慢说。” “好。”柳无依暂时也安静了下来,乖乖的让他给自己擦洗伤口…… 君怀璧做得小心翼翼的,就怕一丝不慎让她痛到了,但无可避免的碰到伤处时候,柳无依还是偶尔会痛得抽吸,而他的心也会跟着揪痛。 好不容易包扎完全,柳无依的头都包住了一半,伤得太多,看得君怀璧心痛。君怀璧却是比柳无依还累的模样,而且弄得满头大汗。 “怀璧,你怎么这么热?”柳无依问。 君怀璧抱住柳无依,“因为我担心师父。师父怎么能把自己伤成这样?” 柳无依平静道,“如果我不这样,我还能怎么做?你要我被凌溯玷污吗?” “看着你的伤,我就想我宁可你没受伤,但是我又不想你被别的男人碰。师父,我很矛盾!我真的很恨,恨我没能在你身边保护好你。” “不是你的错。”柳无依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说出这么一句。 “师父……”君怀璧抚伤柳无依的脸颊,“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 “我不需要。”她不想再做一个依靠男人的女人,她不想要再和以前一样懦弱。“我自己可以保护自己。” “我知道,但是我愿意这么做。”君怀璧笑道,“我知道师父足够强,师父不喜欢依靠人,但是我还是希望能给师父当盾牌,任何时候师父需要我都时刻在。” 柳无依瞪了他一眼,面对他的笑脸终究无话可说,别开了眼去。 “师父,我们回房吧。”君怀璧突地将柳无依抱起。 “诶……”柳无依因为突然离地而惊呼一声,急忙抱住他的颈。 “师父,记得你之前说的。”君怀璧暧昧的眨眨眼道。 他的神情让柳无依浑身一阵激灵,“我之前说了什么?”柳无依无辜问,她一时真没想起。 君怀璧低头以行动表示,被吻了的柳无依才想起之前的事而脸颊粉红如霞,君怀璧偎低在她耳边道,“而且这也是为了师父的身体着想,刚刚齐夫人说过。”柳无依听了立刻气恨地瞪眼,但终究没多说话拒绝之类的。 ------------ 第一百七十一章 情深有迷 柳无依一度沉默,直到身子被夹在床被和君怀璧之间,她才闪了闪眼,慵懒出声道,“怀璧,你还真是年轻气盛。” 君怀璧自然知道她所指,笑了笑后不客气地勾解她的衣衫道,“谁让师父很容易让人上火呢。” “呵……”柳无依也举起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襟,跟着扯着他的衣襟道,“那真是……是我的错了,那我是不得不给你消消火呢。”年轻人爱玩,对男女之事很容易食髓知味而上瘾,她稍能理解。 “师父真聪明。”君怀璧禁不住给了个吻作为奖励。 柳无依一手扣住君怀璧的肩头,跟着一个翻身,又将他压在身下,跟着抬起那只手揽着自己肩头的发低眼看着他道,“怀璧,我还美吗?” “师父很美,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一个。”他丝毫没有作假。 柳无依抬起一只手捂住脸,“那么如果……我没有这张脸了,你还喜欢我什么呢?除了我的容貌之外,你还能喜欢我哪点?” “喜欢师父那不好的脾气,喜欢师父坚强得倔强,也喜欢师父……让人心疼……” “如果我都改了呢?”她想知道她要怎么才能让他不喜欢她?她不在乎他现在多爱她,她在乎如果有一天他不爱她了,要抛弃她,会是为了什么? 君怀璧愣了一愣,跟着皱起眉头,“师父,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你当是吧。”柳无依别开眼。 君怀璧举手捧住她的脸,让她正视他,而后细语道,“师父,你或许会变,但是我也会变,不变的是……我永远都会如现在这样仰慕着你。” “所以你还年轻,总能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如果她还是当年的柳拂衣,这样的话或许能轻易让她信服,但是……她已经回不到当初的天真,而他还是尹长风的儿子,她不能信,无能信。 “我负不负得起这个责任,师父为何不一直看下去?师父,相信我好吗?我和任何别的男人都是不一样的。”他抚过她的脸颊,轻将她的头身往下倾压,自己也抬起身,让两人的唇轻微相贴。 “什么都别说了。”说出一句话是很容易的,可以不负任何责任,只有相信的人才会受伤,所以……她不信他,永远不会信他的承诺。柳无依缓缓闭上眼,“爱我。” “师父……”他总觉得被她避开了什么,但他就算此刻强求又能怎样?她被伤后的偏执需要他用长久时间才能改观,而他有此毅力坚持,也下定了决心做到。 “好。”君怀璧应了一声后抱着柳无依坐起身,“师父,你身上有伤,就让我好好伺候你吧。” “嗯……”柳无依轻点头,她现下也是有些懒得动,让他伺候就让他伺候,本来她也是师父,该他这个徒弟伺候她的,尤其他又不亏。 君怀璧偏头轻吻她的脖颈,双手缓慢的解她的衣衫……随着衣衫零落,两人的呼吸都渐渐紧了,身体也自主的热了起来…… 当柳无依已经含苞欲放被放躺下身时候,她迷眼望着衣衫还基本整齐的他,“怀璧……”两相对比让她觉得有弱势而含羞。 君怀璧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师父别急。”他像是安慰她。 柳无依迫羞恼地别开头,因他这话,显得她很急色似的,她分明才不像他那么喜欢这回事。 他知道她是气恼,便先脱去了外袍后余下底衣,解开系带后散挂在身,半露出了年轻的胸膛,跟着才将她的脸掰正,“师父现在喜欢了吗?” “我喜欢什么?”柳无依盯着他的脸,跟着视线顺流而下,看到他露出的身体,之前两次,第一回她也是心慌的,所以没多注意,第二回是在黑夜中,想也看不见,只有此刻她是清楚看清他的。她不知道怎么鉴赏男人的身体,但至少她觉得他比穿衣时候看起来结实可靠,而且……她有去咬的冲动。 她将目光停顿在他胸口的反应多少让他满意,所以他决定要好好伺弄她,也不再多迟疑的探手抚上她如丘的温软玉润,低头吻她优美的锁骨…… “诶……嗯……怀璧……”柳无依还残存药性的身子禁不起挑拨,很快就入了情。 “师父……你好美……”她红粉般的身子越发引诱,而她轻颤的反应和低吟是最好的回应和鼓动,他用温热的唇顺着她温软起伏的身体滑动,不断留下痕迹,他吻得小心又恨不能入骨,想在她身上留下他的痕迹,让她不能忘怀。 “怀璧……嗯……”她不敢看他,闭着眼却让一切感触更加清晰。 他吻过她的身,从脖子下到脚踝处,都有他到过的痕迹,他停留在她胸口的时间最长,因为那儿离她跳动的心脏最接近,他不断的亲吻挤压,想要更接近她的心声…… 到他放下她的脚,她这会儿已经狂热,忍耐不了,“怀璧,来爱我……”她从身体到内心都是焦灼不安,期望他来为她解除这境地。 “好。”他解开了她最后的防卫,举高她的双腿后终于与她契合一体。 “啊……”柳无依不禁一声喜悦的惊呼。 不想让她承受太多,他便将她抱起在怀,心跳相熨,肌肤相贴,他吻过头的唇后携着她娇柔的身子鼓动灵魂的爱韵,卖力引领者两人的和谐长久不歇…… “嗯啊……”柳无依软靠在他怀里,随着他狂澜细雨…… 江南小雨和着塞外狂风,湖面轻波席着大海狂狼,都赴了这一场巫山云雨,如是心灵深处直白的倾述将人搅弄得忘乎所以。 “嗯啊……”最后的勾魂之下,她吻他的唇,彼此戏着舌交换彼此的味道,再一起飞上云峰又跌落谷底,淋漓尽致地放逐了思想。 “啊……”两人谐声谱完此曲的最后音符,双双跌倒在床铺上。 一身香汗淋漓,胸口起伏连着喘息不歇,柳无依一时无法说出话来。 “师父……你真美。”欢庆过后,他还不忘赞美她,但此间此话却包含了太多羞人的暧昧含义。 “美死你。”柳无依有些似恼道。 “那也不错。”他揽着她纤细的腰部,手掌不甚安分地抚摸她的肌肤,“我愿意死在师父身上。” 柳无依听他说死联想起齐葛氏所言真有些气了,斥责道,“尽说些没出息的话!你要死,现在就去死,别在我眼前碍眼。”她说着推了他一掌翻身背过身去。 君怀璧默了片刻,他原不过是一句玩笑,不想似乎触到了她的界线。“师父,我错了。”他诚恳道。他琢磨她的话,看出她很在意死这个字,故而自觉造次。 “你有什么错?你愿死去死,谁也不拦着。”柳无依气得厉害不如说她有一瞬的恐惧。她分明早对自己的生死斗不在意了,可听他那么一说,她却恐慌不已。 他诚心诚意道,“我不会死!我会好好活着,好好的伺候师父一辈子爱师父一辈子。” “谁要你管我的一辈子?”想到要自己跟他一辈子牵连,她同样惧怕。她不是自己畏惧人言,而是为他担着心。她真怕会应了他自己刚刚那句话,‘他会死在她身上’。 “师父要不要没关系,怀璧自己要。”君怀璧理所应当道,“怀璧要师父一辈子。” “谁管你!”柳无依拍了下他的手,有些不耐地想让他移开。 “师父可以管怀璧一辈子,把怀璧管得死死的,怀璧服服帖帖的只做师父的小相公。”他轻蹭她的身子,“师父想怀璧怎样就怎样。” “你……你住手。”柳无依觉得自己被他蹭得又上来某种冲动了。 “不要。”君怀璧耍赖道,双手也不安分地乱摸。 “那……诶嗯……”柳无依压抑着*,全身又冒出细密的汗,她感觉体内药效还没消退,便直白道,“怀璧,给我……” “什么?”君怀璧原本只是逗逗她而已,哪知道自己引了火。 柳无依将圆臀往后贴,“我要你了。”虽然她知道这样显得她好似很yin荡,但她也不喜欢扭扭捏捏装腔,“快点——”甚至是命令的口味出声。 “好。”君怀璧刚刚引火很显然也烧了身,此刻听到佳人邀约,便是咋喜,很快将自己送出…… “啊……”柳无依不禁嘤咛出声。她自觉自己果然是很yin荡,怪那淫蛊,也怪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放心。可这些此刻都不是她需要深想,“怀璧,就这样……用这种方式……” “嗯……”他已经知道怎么做,且已经开始做了。这样的方式他挺喜欢的,因为她不会太累…… 柳无依抓住床幔,“好……嗯……嗯啊……” 床动帘垂,垂钩碰得叮当作响,合唱着一曲春色难收……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心有情怨 连番折腾之后,两人都累得睡了过去,直到入夜后,柳无依才从昏暗中醒来,此刻她身后还有紧贴的温暖,以及腰上还有手臂困缚。可她还未动,身后便传来声问,“师父醒了?” “嗯。”柳无依并不情愿般的应了一声。困在他怀里,感应着他的心跳和气息,莫名让她觉得自己被束缚住了,无法再自由了似的。 “师父还没睡好吗?”他约莫感觉到她的不乐。 “没有。”柳无依反手推了推君怀璧,借口道,“我只是有点热。”现在是暑热天气,她这个理由也算得当。 “也是。”如果她没睡好被他不小心试问吵醒,估计脾气会很大。挺她说热,他自然的退开了些,很快又提说道,“师父要不要沐浴一下?” “诶……”被这么一提起,柳无依觉得身上实在难受,真想清洗一下,“好!” 君怀璧便起身下了床,边穿衣服边道,“师父先穿衣服,我去安排一下。” “你对这儿倒是很习惯。”柳无依坐起身时候如是想。 “我……从关外回来时候,在这儿养伤待过一段时日。”他当时几乎是心灰意冷,也多亏了这儿的人给了他不少鼓励才让他振作起来。 “哦。”柳无依想起齐葛氏说他在这儿学过医,便问,“你在这儿学医学到了些什么?” “皮毛而已。其实当时是齐夫人为了鼓励我才迫我学医的。”所以说起来,齐夫人对他有不小的恩德,也所以他其实对她还算尊敬,才没追究下药之事。 “迫你?”柳无依有些不明白又有些懂,她曾经生不如死,便也是被齐葛氏逼回人世来的。 “齐夫人说医馆不养闲人,就让我帮着做些事,也就简单捡到了些医术。”那段日子对他而言是让他重生的时机,让他改变了很多。 “嗯。”柳无依轻点头,她能理解。想当初她自溺被齐葛氏所救,那女人就以她欠了她医药费为由,变相逼着她面对现实存活下来。 “那师父没什么问的了吗?没有的话,我先去安排。”其实他希望她能问他,问他那些变化,他那些为她而变化的心思,他有希望她能了解。 “去吧。”柳无依并非不想知道他当初在这边的经历和感悟,而是她大约就琢磨得七七八八了。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感谢齐葛氏的这份人情,但她还是很不喜欢欠人人情。 柳无依挪身下床,拿了衣服披上后双脚刚着地,“诶……”身下的一样让她不自觉喟叹一声,跟着红了脸,唾道,“孽障!” “师父……”恰好此刻君怀璧兴冲冲地回来了,推门进来。 “别过来!”柳无依立刻喝道。 “怎么了?”君怀璧被她喝立在内室门帘后没敢上前,“师父,怎么了?” “我……我换衣服,你先别进来。”柳无依几乎说不清话,生平没如此惊慌过。 “换衣服?”君怀璧撩开门帘,“师父还害羞吗?其实……有什么怀璧没看过?”他不以为然,大摇大摆地打算过去。 “你……给我滚!”柳无依没想到他竟然伸头进来了,一时间羞成愤恨,抓起枕头就砸过去,“谁让你进来的?” 君怀璧急忙后退一步,退出房来,“师父……”其实他是抱着恶作剧惹她羞恼的心态进去的,看起来结果真的很成功。 柳无依急忙穿好了衣服,跟着起身,感觉到某些东西,立刻又不自在。 君怀璧忍着笑在屋外等了会儿,而后听屋内没有响声,便问,“师父,好了吗?怀璧可以进来了吗?”其实他有想闯进去看看。 柳无依根本不想理会他,闷坐着没啃声。知道她多半继续恼,君怀璧也没多在门帘后躲着,掀帘进来,果然瞧着佳颜不悦,凑上前,轻声唤道,“师父——” 柳无依瞥了他一眼,依旧话不给一个字。 他瞧着她是真在生气,不是恼火他那么简单,他想其中是有因由的,只是他思前想后没抓住。“师父,你在生什么气?” “我生气关你什么事?”柳无依终于开口了,却是冷冰冰的,把这夏日都冻成了寒冬。 “师父生气当然关我的事情。”君怀璧挨着她坐下,不自觉就去揽她的腰,但她扭身避开了,他越发觉得有古怪了,“师父……” “离我远点!”柳无依用力提高了声音,甚至有些尖锐破嗓。 君怀璧盯着她默了半晌,跟着突然出手在她避之不及的情况下抓住了她的手,坚持不让她扯开,沉着嗓音道,“师父,我希望你刚刚那句话不是认真的。” “你怎么以为我不是认真的?” “师父,我知道你很习惯于惹人生气,但是有些话我不想老听到你说。” “你不想听到什么?”柳无依冷漠问。 “不想听到你说什么离开这种违心的话。我们现在的关系,你以为还是想说分开就分开吗?” 柳无依冷笑相讥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违心?你以为你很了解我?我们的关系……呵……你以为跟我睡了几次,你就能登堂入室了?君怀璧,你也太看得起自己的身价了吧。” “师父,看着我说话。你是一定要惹人生气吗?” “我就是这样,你又如何?”柳无依抬头直视他的双眼,“我就是这样的女人,我本来就不会讨人喜欢,我就是惹人生气,你又能奈何?又想怎样?” “你真是……”他从她眼里看不到一丝不认真,“你真是很能让人生气。” “不想被我惹生气就离我远点。”与其将来他后悔,还不如现在她来让他看清楚让他走开,免得到时候她再一次尝到被负的滋味。她从来不认为这样的自己招人喜欢,所以她不知道他怎么喜欢上她的,也不知道他这种一时激情的喜欢能持续多久,更不知道他那些年轻热血的誓言能做得几分真……她对他的一切都无法确定。 “师父,你的目的就是说这么一句吗?” “你还想听什么?譬如我不想看到你,你让我心烦,你走得越远越好,我恨死你了……”柳无依这些话倒也无一句假,“你滚开,离我远点!” “师父——”君怀璧捧住柳无依的脸颊,逼得她的双眼和他对视,“这些对我没用,师父。” “赶都赶不走,天下有你这么贱的男人吗?” 君怀璧微皱了一下眉,往前逼近她的眼几分,“师父,你还有话吗?” “我……”柳无依本来也不很擅长骂人,又被他盯得说不出话来。 “你的脾气很坏我早就领教过了,所以这些都没办法赶走我。”君怀璧专注认真道,“师父,你刚刚那些话我也早就知道了,所以没用。” “你到底要怎样?” “师父要怎样?”他放开她问。 “我们不会有结果。你还年轻,我们这段当是一场梦吧……”她这是难得为他考虑。 “什么叫不会有结果?”她这话是真气到他了,“师父,我告诉你,别想用这种话打发我。我会让我们之间开花结果。” “你还这么年轻俊秀,找个女人很容易。” “可都不是你!”她为什么就不明白他的心呢? “我是你师父!”她冷质道。 “呵……”君怀璧勾唇一笑,比任何时候都更邪佞,“既然你这么在乎,那么我们就断绝这种让人别扭的关系。从今天起,你不是我的师父了!我不会再当你是我师父,你只是我爱慕的女人,我要娶来做妻子的女人。” 柳无依竟然被他突来的气势逼得胸口躁动,“你……”她低估他了。 ------------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两心纠葛 见她无话可说,君怀璧问,“那么以后我叫你什么?无依?我说过我不喜欢这样称呼。拂衣?有别的男人这么叫过你,所以我不喜欢。” 他的自作主张让柳无依听得头都大了,“你够了,在这点小事上纠结,跟个妇人似的。我的名字你要喜欢不喜欢,无所谓。我也没让你叫我名字!” “对我而言只要和你有关的事都不是小事。”他无意地勾着她耳边的发丝,“我不叫你师父,自然要想个称谓。” “我是你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所以你只能叫我师父。” 四目相瞪许久,君怀璧道,“对我而言,师父不过是一个称谓,它根本不能成为阻挡我们在一起的理由。但是……你要拿它来压我的话,我只能让它不再存在。” “我是你师父这是客观的事实,你无法否定它!”柳无依毫不躲避地瞪回去。 “所以我说以后不是了。我们之前又不是血缘关系斩不断。既然你觉得师徒这个关系是我们之间的阻碍,那我就拔除它。今日起,我不认你为师父,你也不再有徒弟。” “你……”柳无依被他的忤逆气得一阵发颤。这就是她养出来的好徒弟? “我决定了,就叫你璧儿好了,这会是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称呼。” “别随便给人乱改名字。”柳无依真觉得受够了他的自作主张,他还没资格来决定她的事。 “我没给你改名字,我只不过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称呼而已。璧儿,我觉得挺好。” “什么碧儿红儿,你爱叫去叫别人。”柳无依觉得以听他这么叫,就浑身难受,好像起了鸡皮疙瘩,恨不能离他越远越好。 君怀璧反而更靠近她,在她耳边说话,“不是碧绿的碧,是君怀璧的璧。” “什么?”耳边的热息让柳无依惊了一下,慌忙挪开身,又被他的话所扰,默默地领悟中…… “我的名字是师父你取的,所以……要怪就怪你给我取了这个名字。”他叫她璧儿可是有深意的,她能想明白最好。 君怀璧?君……怀……璧,脸上微烫,她明白了。“你占我便宜?”难怪他给她最初就取这么个名字,原来他是有深意,他还敢这么赤luoluo地说出来,真是当她…… “我在陈述事实。”君怀璧猛扑过去,将柳无依强搂在怀,轻咬她的耳珠道,“师父还不懂吗?”他分明在换着方式向她表白,可惜她到现在还不明白他的用心吗? 之前她没注意,这会儿她不可能还没懂,他在变相宣布,她是他的人了。如果他坚持那么叫她,那她以后恐怕都不能叫他的名字了,她只要一叫他就……她以往怎么都不知道他如此霸道?柳无依又气又恼,更不自知地脸上飞红。 “师父,你这辈子都只能在我怀里了。”君怀璧爱怜地吻了她微晕的面颊,“我会一辈子都好好疼惜你这块美璧的。” “诶……你住手,别动手动脚!”柳无依挥手拦截,心中一阵哄乱,“放开我!”用力挣脱出来后她立刻离开床,走开两步又是两步,恨不得立刻天远地远离开他,免得他再来搅乱她的心。她回想最近觉得自己从下山前开始遇到他都是连番败绩。 “师父……”君怀璧冲着她眨眼,“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她不用他来教道理。柳无依背对着他微顿了片刻后放轻了语气道,“怀璧,为师是为了你好。” 君怀璧这回真被惹恼火了,“为了我好?师父……你什么时候开始会为我考虑了?你说谎时候倒是这么大义凛然。你为了我,我看还不如说是为了你自己。”他说话时候已经到了她身后,双臂一合交错将某人困缚在怀,“师父,别这么对你自己,也这么对我。” “我怎么对你了?”柳无依硬着心肠道,“我没求你爱上我,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你相信我是爱你的?”他注视到的重点忽视了她的伤人。 “相信又如何?今时今日,昔日他日,谁能保证你不会变?”她就算今日信他真心,可男人都是信誓旦旦,谁保证他将来不会变卦?“你的一生还有那么长时间,还可以遇到那么多的人,我怎么相信你不会和你爹一样,找到你所谓的真爱,就来指责我的多余?” “我不是他!”难道她要一辈子活在尹长风的阴影之下,难道就因为她的过去,她就真的不给他一丝机会? “你是他的儿子。”骨子里一样的血,谁能证明他不会是和尹长风一样言而无信?反正到最后还反而都是她的错,是她不大度不要脸的赖着他不放。现在,就算她跟他在一起,几个人会站在她这边,有几个人会相信她是真心?他和他爹一样,都是一样的! “可我不是他!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这时候他真恨他有那么一个爹。 “我拿什么相信你?”她已经被伤过负过一次,不会有第二次,更不可能给尹家人机会。 “我娶你。我会告诉天下人,我君怀璧娶了你柳拂衣,让天下所有人来监视我,这一辈子,我都只对你一个人忠心一心一意。” “可我不想嫁给你。”她嫁给他,天下人怎么看怎么说? “我是一定要娶你的。”他的态度很坚决。 “我不嫁!”她更决然,丝毫没有犹豫。她这副身体怎么嫁给他,怎么和他相依相守?她已经是……不,不能想了,她不后悔她做过的一切。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不想嫁。”她不能告诉他她不能生育,已经不算是个完整的女人,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她可以孕育他的孩子,但是……她不能告诉他这件事,因为她不想要他可怜她。 纵然一再说服自己要耐心,但此刻君怀璧还是被气得脑子都乱了,“你不想嫁给我,那你想嫁给谁?”嫁给尹长风吗?她还是忘不了他吗? “我谁都不嫁。”她到现在根本没考虑要嫁人,就算是对已经和她有了夫妻之实的他也一样。 她这样说至少让他有一丝安慰,但伤害依旧是存在的。“师父,你曾说你很了解我,可是你竟然对我一点信心都没有吗?”这样的现实还真是伤人心。 “我对你有没有信心重要吗?” “对我而言很重要。如果你相信我,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不肯嫁给我?” “我只觉得我们并不合适。你可以找到更好更适合的姑娘。” 他已经被伤得无力,松开手后背过身去随口反问,“哪个比你更好更合适?” 柳无依仔细想了想,“浣花很喜欢你。” “我不喜欢她,何况有会深爱她对她好的人在。”君怀璧木然地说着话。 “浣纱、浣月呢?你要是喜欢,两个都收了也无所谓。反正她们是感情好的双胞胎,一定也乐意二女侍一夫的。” “你够了!是不是以为随便抓个女人来搪塞我就成了?你当我是什么?”君怀璧气得回转身来瞪着柳无依的背影,他真有些恨不得把她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长成什么模样才能说出这些话来伤人杀人? “你嫌弃她们身份不好条件不好的话,尹将军如何?”这个让柳无依想起,她曾觉得她和君怀璧是挺相配的。 “尹将军是朝廷的人,你以为她会看得起我们这种草业武林人士?更何况……”君怀璧微挑高了声音,“她有未婚夫的。” “如果你真喜欢,抢过来也可以。” “能让我想抢过来的只有一个女人。”君怀璧默了片刻,柳无依依旧背对着他没有回应,他才又笑道,“还有……尹将军的未婚夫是百里公子。”朋友妻不可欺,但更因为的是他和尹无双两厢都无意,他有倾慕之人,尹无双也是心有所衷,只可惜看起来他们两都很可怜,他爱的是一个不肯回应他的女人,而尹无双爱上的是一个另有所爱的男人。有时候他真希望他有尹无双的那份洒脱,情不能求就更卖力地奋战沙场,以此忘情,佯装装无情…… “是吗?”柳无依有些妥协了。那倒是真有点难,更多的是柳无依明白了他的决意…… ------------ 第一百七十四章 齐家往事 良久见柳无依不再说话打击人,君怀璧再缓慢地往前欺身抱住她,在她耳边放低声音道,“璧儿,别推开我。” “我……”她分明不该在这个时候心软,可这会儿她却完全冷硬不起来心肠,“我想去洗澡了。”只能找到借口岔开话题。 “好。我带你去!”君怀璧牵握着她一只手,带出门。 柳无依只是懒得和他争所以由着他的举动,但是两人一出门,院里恰有某人行动鬼祟,不知在干什么。 君怀璧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你在干什么?”柳无依冷声问。 “赏月啊。”齐葛氏回头笑笑道。 柳无依抬眼瞥了眼天,冷笑道,“真是好月色啊,乌漆麻黑什么也看不见。” “说错,我在赏花。”齐葛氏眉眼弯弯道。 柳无依笑得更冷道,“大半夜赏花也不打个灯笼,你什么时候有了老鼠的夜视眼了?” 齐葛氏怨气道,“柳拂衣,你在我地盘上,不能说话好听点吗?” “你做着不好看的事还要听什么好听的话?”柳无依冷冷一笑。 眼见显然事已被识破,齐葛氏轻叹一声后反而理直气壮了,双手撑腰道,“我在我家走着,我做了什么不好看的事情?” “在你家偷听不是偷听,在你家杀人也就不是杀人。”柳无依凉飕飕地一笑,“我觉得这个点子是不错的。那么……” 突然只见一阵风过,柳无依已经卡住齐葛氏的人脖颈见人逼压在墙上…… “师……璧儿住手!”君怀璧急忙上去抓住柳无依的手打算制止她。 齐葛氏倒是丝毫没有惧意,反而笑得张扬,“杀人灭口啊?” “璧儿,别闹了。”其实君怀璧相信她不会杀了齐葛氏,但以这两个女人的脾气,总能莫名其妙闹起来,最后不欢而散。 柳无依丝毫不为所动,手上明显的收紧了。 “啊……”齐葛氏的脸色变得有些严峻,“柳拂衣,你心虚吗?敢做还怕人知道?” “我不怕人知道。”柳无依突然抽了手,“因为我可没有见不得人的事。” “咳咳……”齐葛氏摸着自己疼痛的脖子问,“那么你和你徒弟之间这回事呢?” “你以为我怕吗?”柳无依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柳无依敢做出来的事,就没什么可怕的。 “哦……是吗?那么你不愿意嫁给他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齐葛氏摸着自己下颚苦思模样,片刻后道,“其实是你怕了爱一个男人了吧。” “你闭嘴!”柳无依猛然回头,冷盯着齐葛氏道,“葛楚,我奉劝你不要多管和你无关的闲事。管太宽,对你没有好处。” 无视威胁,齐葛氏依旧不怕死道,“我说你是心虚才恼羞成怒,这个说法讲得通吧。” 柳无依用力一挥衣袖,一阵狂风扫过,直将齐葛氏扫翻在地,而后柳无依缓步走近她道,“你知不知道我忍你很久了?” 见柳无依越来越认真,“璧儿。”君怀璧立刻上前抱住她,为防事态变得严重,便强将柳无依抱走,“我们去洗澡。” 柳无依被君怀璧架走之后,地上的齐葛氏才叫唤着爬起身,“见过绝情的,没见过这么绝情的女人。” 君怀璧将柳无依带远之后才稍稍放开了她,无奈道,“师父,其实你并没有那么讨厌齐夫人吧?既然如此,为什么每次你都……” “谁说我不讨厌她?”柳无依以为,她现在最讨厌的一个女人就是齐葛氏。 “如果你真那么讨厌她,为何几次教训都没下死手?”君怀璧真觉得女人的心思很难懂。 “因为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她不是没杀人,但是最近几年她修身养性得杀人都懒得了。 “是吗?”她这个理由说服孩子还可以。 “何况齐葛氏这种人,一旦杀了她,后果没那么简单。”柳无依又补充道。 “是吗?师父也有怕的?”他故意激她。 “你是不知道齐葛氏的来历背景吗?你以为她就只有这间药铺?以为她只有齐家这个后背?”说起来齐葛氏摊开来明白说,也算是一个传奇。 “愿听师父指点。”君怀璧对齐葛氏和齐仕悦的了解也仅限于名门望族齐家的掌门人以及那一身当世少有的医术。 “齐家是名门望族,诗书传家,已有数百年历史,出过不少风云人物,其名望连秦楚国皇亲国戚都要敬三分。你以为凭葛楚一个武林女子如何能嫁入这般人家?” “难道齐夫人的娘家背景也不一般?”君怀璧从未听那两人提起过那边的事。 “葛楚会和齐家那根病苗扯上关系是因为她的医术,她到齐家是给那病秧子医治,怎知两人莫名生了情而后结成连理。”这件事在柳无依看来没什么需要多说,找回重点道,“齐葛氏的医术是承袭葛家,这个家族你恐怕很少听到,近百年都没什么人知道他们。因为她们祖上几代都是前朝旧臣,前朝后,这一族虽有才能却不接受新朝的招抚,甚至为避去当今朝廷而隐居避世。后来越过了百年,才有人出来走动,这个人就是葛楚。” “嗯。葛氏……你说起葛氏,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前朝史书有记载有一位葛麻女曾为前朝帝君妙手回春,一时名声大动并留名史册。” “你说的那个葛麻女确实是葛家人,那是葛家女子留在历史上的唯一一笔,虽然她们家族其实有不少传奇女子,但如今的天下总归还是男人的天下,故而女子鲜少被提及。葛家男子从文治武功,多是治国之才,出过两位丞相,三位尚书令,正一品大将军四位,其余官员将领无计。女子从医,多有救世之德。” “嗯。”君怀璧心中也不禁感叹连连,原来齐仕悦原本的本家是有如此辉煌的历史。 “但这些也都是过去了。”对比如今葛家不多为人家,也许也正应了人世潮起潮落的自然变换,柳无依感慨后又道,“前朝被现今的百里氏取代,葛家便倾一族避世而居,远出关外。直到百年后,齐葛氏出现。她行走江湖行医济世,医术高妙自然渐渐有了名气,这就吸引了一直苦求名医的齐家。齐家一族是诗书传家,原本也算是人丁兴旺,百年内却渐渐衰退,尤其是主家,到了齐葛氏夫婿这一代就只有他唯一一个继承人。自然为了这个命根子继承人,齐家就算用尽一切办法也会把齐葛氏找来医治。” “可最终齐夫人还是没能救他丈夫。”君怀璧想不出当时的齐葛氏会是如何的感觉,她能救那么多人却偏偏没能救自己心爱之人,那种感觉大约是……生不如死。 “不错!葛楚和齐家独子的感情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而很自然他们受到了阻碍。葛楚只是江湖女子,而齐家却是一个很注重名望的家族,身为唯一当家继承人的齐家独子不可能娶一个不知书达理的江湖女子。” “齐夫人应该还算知书达理吧。”在君怀璧看来,齐葛氏性格虽古怪,但大家的修养却还是有的,其实他和齐葛氏相处那段时间看来,齐葛氏该有做派时候,丝毫没缺过。 “以前的葛楚根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她知书却不达理,长年行走江湖,她自然有些习性,也自由惯了,是那些名门接受不了的。所以即便有葛家的背景,葛楚还是被齐家颇为嫌弃,毕竟葛家已经是明日黄花,怎能和在本朝风头正盛的齐家匹配?而这种微妙直到齐家独子辞世都没有消减,反而爆发出来,演变成了齐葛两家的争斗。” “诶……” “齐家责怪葛楚没治好齐家独子,更将矛头指向了葛家。葛楚是葛家这一代独女,颇得众宠,葛家爱女心切,自然对齐家也不客气,事情越演越烈,两家都极为难看,后来又突然停歇,但结果却出人意料。葛楚被葛家断绝了关系,她含屈受辱也只认为齐家妇,替齐家那个短命鬼担负起了齐家的重责。至于后来齐仕悦的来历各种,我就不怎怎么清楚了,但显然葛家人还是念着葛楚这如泼出去的水的女儿。” “齐夫人也挺难为的。”君怀璧暗生感叹。 柳无依却并不多说,面无表情地转回正题道,“如今的葛楚人脉关系很广,朝廷事江湖事都插了一脚,反正杀了葛楚,齐家不会放过,葛楚救过的那些江湖人不会放过,葛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诶……”这么说还有道理,但是君怀璧还是不怎么相信,但他也不想和她绕下去了,就点头称是,跟着领着她去沐浴房…… ------------ 第一百七十五章 汤池戏情 君怀璧领着柳无依到了汤池房外,对她道,“里面就是齐家主子和贵客沐浴的药汤池。旁边是齐家下人沐浴的地方。” “看起来挺大的。”不过柳无依倒是不意外某个女人很会享受这件事。 “汤池据说是齐夫人特地让人修建的,里面的热汤也有加入齐夫人特别配制的药剂。” “你倒是很清楚。”柳无依听得心里却很不舒服。 “师……璧儿?”她生气了?为什么又生气了? “你够了,别再这么叫我。”柳无依气愤之余推了一把君怀璧,实在受不了道,“我会减寿。” “我觉得挺好的。璧儿、璧儿、璧儿……” “你给我滚开!”柳无依不客气滴踢了他一脚,“你再这么叫我,我就不理你了。” “诶……”虽然柳无依确实踢了他,但是她根本没用力,只是象征性地举动而已,不像是生气,倒像是撒娇,而她最后的话撒娇意味是最浓重的。这个事实让他不仅丝毫不会生气,反而会心地微笑,凑近道,“其实璧儿挺好听的,而且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称呼。” “我又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柳无依反口相驳,出口才发觉这话有点不恰当。 “你不是吗?”君怀璧拦腰抱住她,体贴在她背后道,“我确确实实想把你变成我一个人的。但是……我知道不够,像是师父这样的女子不该被埋没,是在隐居山里也好,是只作为一个女人在怀璧身边也好,都很浪费。” “你说些什么?”柳无依扭头问。 “师父的才能其实足以当起一个门派,折梅山庄就是这样一个例证。所以师父,如果愿意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加入凌虚楼。”他一直有在考虑这件事。 “哦?那还真有趣。我都有折梅山庄了,我还需要加入你的凌虚楼做你的手下吗?” “我没考虑过让你做我的手下。我是要你当凌虚楼另一个楼主。”他怎么可能委屈她做他的属下?何况他了解她的高傲不会允许她屈居人下。 “你说出的话真是很有趣的事,不过我好像没必要加入你凌虚楼,我也不觉得我有什么好处。”他说的都不足够说服她。 “我不是打算让你做你在临江阁做的那种事,我会将凌虚楼一半实权给你,你那一半如果你要求也可以分离独立出去,成为你一个人的东西。你并不是依附于我,你和我是平等的,我可以做主的事情你也完全可以做主,甚至你也可以制衡约束我的行为。” 柳无依沉默了半晌后从君怀璧怀里挣脱出来,转身面对他问,“为什么这么做?这样的事情对你没有好处。” “你怎么知道没有?”君怀璧深情地握住她披散的发丝,缓慢的将手掌顺上抚贴上她的脸颊,“我要的是你不是吗?” “原来你是变相地让我和你联系在一起啊。”她还漏想了这点,看起来他还真舍得下本啊,但是……“用凌虚楼一半的实权交换来的,也不过是将我束缚在你身边,让你有更多机会接近而已,你的目的并不能立刻达到。” “但我有了更多的机会了不是吧?就算要我拿全部来换,我也无所谓。” “我会考虑。”因为他这份心思,她没办就此法狠心拒绝。 “谢谢。”她没离开否决就让君怀璧欣喜不已,拉着她往澡堂走并突然想当然道,“其实我觉得你来当楼主不错,我去当折柳堂堂主就够了。” “折柳堂?”柳无依惶惶然地想起,“折柳堂……” 君怀璧想起一回事来,目光深邃地望着柳无依道,“师父似乎一直没发觉这是个专门为你命名的分堂。”他等不下去要她发觉,忍不住就提醒她再一次。 “折柳……”柳无依目光微沉,“别告诉我说你要折我这根柳。” “璧儿你都明白了我就不用明说了吧。”君怀璧笑道。 “都说明了还有什么不用明说?”他的用心还真是‘险恶’啊。“我说过你再那么叫我,否则我就不再理你了!”柳无依没由来气愤地跨步在前,碰地推开浴房的门,扑面而来一阵水汽白雾,几乎看不清。 “可是我想不出来别的称呼啊。不能叫师傅,不喜欢叫无依,也不能叫拂衣……那依依?”这个听起来很亲昵呢。 柳无依险些吐出一口血,“孽障,你够了!住口!别再乱给我取称谓,我是你师父。” “可是我不会再叫你师父,你知道理由的。”虽然在他的脑子里,师父也只是个称呼,没有任何能阻碍他要她为妻的实际阻碍意义。 “那是你的理由,关我什么事?” “我现在不想喝你吵架。”君怀璧握住她的手,微笑道,“先沐浴吧。” 柳无依望进屋去,看到数丈见方的圆形汤池,不断升腾溢出的热气带着让人精神舒展的香味,“还真大。”看起来像是某个女人的做派。“好了,你出去吧。” “为什么我要出去?”君怀璧笑眯眯道。 “难道……”柳无依有很不祥的预感,只希望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 “我们一起洗……鸳鸯浴。”君怀璧反身关上门,而后回身来对柳无依笑得颇邪气,“我还没印象和师父一起洗澡呢。” “你……你滚出去!”柳无依喝道,脸上耳朵都烧得十分厉害。 “师父害羞吗?”君怀璧倒是落落大方的姿态,“还是师父也有怕的时候啊?” “我怕什么?”柳无依反问。 “师父问自己的心啊。”君怀璧揽住她道,“师父怕忍不住再把怀璧吃掉一次吧。” “你给我滚出去!”柳无依气得气血都冲上了脑顶。他当她是饥渴得不行的母老虎吗? “沐浴吧,一起……”君怀璧突然横抱起柳无依往池边去,“一起……我帮璧儿洗。” “你放开我。你越来越放肆了!”柳无依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不是太纵容他了。 “那我放开了哟。”君怀璧将柳无依往前放出,跟着就要丢了手。 低头瞧见身下的热汤,“你干什么?”柳无依急忙抓住他的衣物,“你敢放手,我……” “我就不理你了。”君怀璧收回手,将头抵在柳无依肩头,“你撒娇起来还真可爱!” “你放开我!”柳无依才不承认自己在对他撒娇,用力推开了君怀璧,也不管自己的处境。 “啊……师父……别乱动。”君怀璧眼看抱不住人,计较到,“师父,小心——” 噗咚一声,柳无依整个身子调入了热汤之中…… “诶……”池边的君怀璧倒吸了一口气。 “你这孽障!”从水中冒出来的柳无依从头顶湿透了全部,面色阴沉得可怕。 “真是!”君怀璧抚额大笑,“真是……” 他竟然还敢笑!“你滚!”柳无依怒喝道。都是这孽障害的。 “我滚!滚进来陪你。”说完,君怀璧就顺势滚进了汤池。 “你……”这突然的状况让柳无依目瞪口呆,这孽障是故意搞笑,还是疯了不成?直到被同样浑身湿漉漉的人紧紧拥抱着才回过来神…… “过会儿拆了头上的布带,重新上药包扎。” “要你管!”柳无依退开偎得她发热的人,离远而去…… ------------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两情升温 恶徒要逆袭:诱卿入怀》(恶徒要逆袭:诱卿入怀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两情升温)正文,敬请欣赏! 柳无依到一边去脱下湿透了的衣裳没一会儿,君怀璧就又贴过来了。柳无依不看也不理他,他安静了一会儿后,突然趁着柳无依不备偷出手…… “啊……”柳无依一声惊叫后才明白过来,打开那只狼爪,“你这孽障,就不能安分点?” “我是打算帮你。”君怀璧认真而无辜道。 “我好手好脚不需要你帮。”柳无依才不信他的好心。 “你有只手从肩以下都伤得并不轻。”为了证实这句话,君怀璧拍柳无依一边肩。 “啊——”立刻,她痛得冷汗涔涔,咬牙恨道,“君怀璧!”这孽障! “你伤得很巧,外面都看不出来伤痕。你以为我一直没发觉吗?”君怀璧沉着脸色道,“你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好强,太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以后你受伤时候至少不会对我隐藏。” “哼,你当你是我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评论我?我的身子我自己管,不用你多事。” “我是你什么人这个问题该你来回答。”君怀璧说出此话是认真无二。 “那我就告诉你,你对我而言什么也不是!你只不过恰好跟我上过几回床,真以为你就能瞪鼻子上眼了?我当是免费招了男ji玩玩而已!” 她说的话越到后面越是难听,就算是君怀璧对她足够容忍也无法继续忍耐了,他很恨地咬牙,“你真是——”跟着扑了上去。 柳无依以为他要打人,但实际他却是封了她的口而已,紧紧地封贴着她的双唇,更强硬地撬开了她的嘴,侵入她的口腔肆虐,强猛地夺取着她能呼吸到的空气。“嗯……” 直到吻得柳无依已经没有力气推他,软绵绵地瘫倒,君怀璧才也气喘吁吁地离开她的唇,带着两人交融的津液落下银丝,“你真是能将圣人都逼疯!” 柳无依不屑地挑眉,喘息道,“你以为……你能……算是……圣人?是圣人……你会对我这样……一个弱女子……做这种事?” 手指压上她的唇瓣,君怀璧轻笑道,“就算我是圣人,你也有魔力能引诱我变成俗人。另外,你也不是弱女子啊,你真不喜欢,分明是可以反抗的。杀了我对你而言很简单。” “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你以为我下不了手?”出手抓住君怀璧颈项,手指卡在命关处,柳无依冷静得像是无情。 “如果你下得了手就动手吧。对我来说,不能被你爱上,被你杀死也不错。”君怀璧坦然赴死般闭上眼,“不过我不能保证,就算我死了,变成了鬼,还会不会继续缠着你不放。” “你真是冤魂不散!”柳无依气恨地收回手,拍打水面,让水飞溅起扑在君怀璧面上。 君怀璧睁开眼,瞅着她生气的模样,“你还是没杀我?” “你活着就是够难缠的小鬼了,要死你变成了死鬼,那不是更麻烦?”柳无依拿编排当道理。 “哈哈……”君怀璧仰头大笑起来,越笑越大声…… “笑什么笑?笑够了没有?”柳无依又捧热水浇上君怀璧的脸。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君怀璧终于忍住了笑,瞅着柳无依慧黠地眨眼道,“我笑是因为你实在太可爱。”说着他还放肆地去捏了她的脸颊。 柳无依很快的反手打开他,“别乱碰。没我的允许,你不准碰我!否则……你都别想见到我。” “师父,你的威胁好像升级了。之前是不理我,现在终于换成不见我了。” “你……”他还很高兴?柳无依自然越发生气了。 见此,君怀璧急忙揽住她道,“别生气,我只是觉得我越来越命苦,你还不能允许我苦中作乐一下吗?你不理我就足够让怀璧难受了,再不见我,那怀璧只能做望妻石了。” “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油腔滑调的?”柳无依真不知道以往那个乖驯诚真的君怀璧是假的还是现在这个油嘴滑舌的是假的。 君怀璧支吾了片刻后道,“为了讨好师父,我努力跟书本和别人学的。师父不喜欢吗?” “我该喜欢吗?我喜欢你和我顶嘴,惹我生气,我有毛病吗?” “诶……可是我觉得喜欢并不很讨厌跟我吵。”君怀璧自然不敢明说她或许真有点病。 “我才没有喜欢跟你吵,是你总是惹我生气而已。从小到大,你就这点没变。” “师父,我很冤枉。以往我对你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可是你几时给我过我好脸色?”君怀璧对自己以往遭际一清二楚,若不是在她身上栽了那么多跟头,他也不会学会成长变化。 “哼!”对,她就是不好,她不否认,但是……“你既然觉得我对你不好,你干嘛还犯贱喜欢我这样的女人?”就算她来看,他眼光也有问题,说他犯贱,丝毫不为过。 “师父你说得没错,我是挺犯贱的。”君怀璧相信这个形容很贴切他对柳无依产生感情这件事,“最初我觉得我是被骗了的,有那么一点同情你所以只是单纯想让你走出来仇恨而已,之后……是因为我对你用心而你每次摔碎它而不甘心,再后来……你就成了我的执念,到底怎样我也不知道了,反正我是离不开你了。说出你的一个优点,就可以拿出更多缺点来否认你身为女人该有的品性……我也试过说服自己放弃你,但是最终我还是放不掉你。不管你有什么缺点什么优点,我都是爱慕你,想要把你据为己有的念头越发强烈……最后不可收拾。” 说的是些什么话?“哼!”柳无依冷哼了一声以示傲慢。 “其实师父,我刚刚想起一件事,我第一次出山办事,就是在伏风寨那次,我觉得也或许,那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柳无依掐指算了算,“你那时候才几岁?还是个小屁孩,想的些什么?”而且,她想不起来她当时有什么让他喜欢,她记得她还差点因为恨铁不成钢而抽他鞭子。 “那年我十一岁。”君怀璧记得很清楚,并且神情很认真地回想叙说,“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的容貌,也不知那就是你,但你穿一身红衣服挥舞银鞭的身影深深震撼到了我。” 柳无依盯着他春心萌动的模样,斥责道,“你那么点大思什么春?” 君怀璧被柳无依拍了下头,嘿嘿傻笑道,“我觉得像我这样天生喜欢强势女人的一定很少,所以你看着我思慕了你七年的份上就嫁给我吧。” “想得美。想到我竟然被一个小孩子惦念,我觉得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我更不想嫁了。” “璧儿……”君怀璧可怜兮兮地扯着嗓子唤道。 “住口,我说了不许这么叫我。”柳无依对他屡教不改的习性几乎要深恶痛绝,“你敢再这么叫我一次,我就让你立刻见不到我。” “那我要叫你什么?”见她实在反对,他也得认真考虑了。 柳无依想了想,“我看还是叫我拂衣吧。”她已经很让步了,如果他再不识抬举…… “我不要!”君怀璧沉下脸道,“我不要跟别的男人叫一样的称谓。” 柳无依想了想才猜测到他说的男人是谁,“一个大男人,你没事吃哪门子醋?”柳无依真不知该笑还是该气,轻摇头一声叹息后道“其实尹长风很少叫我拂衣,他都是叫我师妹。常叫我拂衣的只有我师父一个人。” “你师父是男的,那也不成。”君怀璧索性小性子到底,“我要一个独一无二的称呼,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他倒是喜欢叫她师父,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对她那么叫。 柳无依对他这样的态度恨得牙痒痒,带怒道,“我师父叫我小拂衣。” 君怀璧眼前一亮,喜颠颠笑得憨傻道,“那拂衣以后就只能我一个人叫?” “别人没人叫,你爱叫不叫,懒得理你!”柳无依都不忍看他现在那痴呆相,想离远点。 “别走,拂衣。”君怀璧一个饿狼扑羊又抱住了柳无依,拖住了她。其实拂衣确实更像她,有点冷清的名字。不过他其实还是更喜欢那个含有深意的璧儿,看以后能不能说服她,至少私下可以叫来听,不过眼下先适可而止。有了计划,君怀璧贴着柳无依又笑得美滋滋的…… “拂衣、拂衣……”他开始练习和适应这个对她的新称谓。 K17.=function{ varchapterId=11425646; varindex=0; varhtml=""; varurl="/bookservice/"; varparams={"chapterId":chapterId}; $.get(url,params,function(data){ if(!y()){ html+="" html+=; $("#authorspenk").html(html).sho; } },'json; } K17.; ... ------------ 第一百七十七章 爱恨纠结 只为了独有了拂衣这个称谓,君怀璧就傻头傻脑地欢喜了一个晚上,让柳无依看他就头疼,几乎后悔自己那么让步了。 柳无依躺到床上,睡着前听到的最后两个字还是某人叫的——“拂衣……”翌日醒来时候听到的最初两个字还是“拂衣……”她头一回觉得自己师父给自己取的这个名字让她畏惧。 “你够了没有?”柳无依坐起身来狠瞪某人。 “没够,一辈子都不够。”君怀璧肆无忌惮,更拿手指戳了某人细嫩诱人的脸蛋,“拂衣、拂衣……你真可爱!” “你……”柳无依反手给了他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昨晚我让你睡地上,你什么时候上来的?”难怪她被热醒。真不把她的话当师命了,长此下去还得了,他是真要反了。“一个月内,不准碰我一根手指,否则你永远别想再见到我。” “拂衣?”看起来是真生气了,所以君怀璧也不敢多造次了,摸了摸自己被打红了的手缩回,“拂衣,这样太狠了点吧。” “给你长记性!让你知道谁是师父。”因为他,柳无依一大早起来就是火气。 君怀璧看着柳无依气冲冲地下了床,倒是不紧不慢地悠悠然道,“可是我已经当你不是我师父,只是我喜欢的女人而已。” “那是你在这么想!我是你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师。” 君怀璧眸光黯淡了片刻,“你还是不打算嫁给我?”她到底在坚持些什么呢?“我以为你不是那种会默守什么破烂礼教的人。” “我不是!只不过这和我不嫁给你根本没有关系。”她不嫁给他,绝对不是因为礼教,因为师徒辈分问题。 也是,如果她真那么在乎礼仪,她已经失身于他就更该嫁给他才对。“那么至少告诉我,为什么你不愿意嫁给我?” “因为我不想嫁。”这个理由对柳无依而言十足。 对君怀璧来说,她这话有理又无理,只能让他莫可奈何,他需要更多的理由说服她,喜欢不喜欢在她眼里不成理由,转眼他想起一件事,“万一……你有了我的孩子呢?”已经有两回,他们都是实在在的深爱过。而且就算现在没有,以后呢?如果以后他们多几次,是不是她可能怀上他的孩子,那么到时候…… 柳无依微迟了片刻后道,“我不会有你的孩子。”她很肯定的语气打断了君怀璧的思索。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不会怀上你的孩子。”柳无依还是不想坦诚自己不能生育的事实。 “你不想要我和你的孩子是吗?” 当然不是!她很清楚她并不抗拒有他的孩子,但是她显然不会如此说明。“你要这样认为也可以。”如果这样子他更容易死心的话。 “我明白了。”她不想和他有结果,又怎么可能愿意怀上他的孩子? 柳无依听出了他语气中的黯然,但是她没有办法去安慰,如此结果不就是她要的吗?她还多想些什么?柳无依穿好衣物出了门,迎面又是和昨晚一样的状况,她的目光不觉深沉。 “哟……这么早啊。”齐葛氏招手笑道。 “你还真是不怕死啊!”柳无依盯着她脖子上还有的伤痕,双手负于身后走上千,“看起来你是很想去陪你那个短命夫婿了吧?” “我是很想去陪他,不过我现在还怕死,我不能死。”齐葛氏笑眯眯道,“我来给你送药的。” “送药?” “对啊。不过还烫,我看你们又还没起,所以嘛就在外面等咯。”齐葛氏眼光往旁边石桌上一瞥,那上面确实放着冒热气的药罐。 “那药是干什么用的?”柳无依暂且信了她是来送药,但依旧不放弃怀疑她别有用心。 “给你治病嘛。”齐葛氏给了柳无依一双白眼。 “我没病。”她受的那点伤好好调养就够了,根本不用喝药。而且有了上回被某人下药的前事,现在她对她不放心得很。 “喂喂……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我说你要吃药你就得给我吃药!”齐葛氏拿出了压人的气魄来,“听清楚,给我乖乖的吃。” “对于你这种喜欢给别人乱下药没医德的大夫,你开的药,我可不敢下口。”柳无依不吃她那套,拂袖欲走开。 “谁敢说我没医德?我乱下药?什么时候?我哪回不是药到病除?” “你这么快就忘了自己做的好事?”柳无依回过头来,狠笑着迫近,“葛楚,你还真是容易忘记事啊。” “等等……”齐葛氏举起双手排拒柳无依的靠近,“你是说给你徒弟下chun药还是给你?” 柳无依冷哼道,“我还以为你都忘了呢!” “这次我也没乱下药,难道结果不是药到病除了吗?” “什么?”柳无依听不明白她的话,但很快反应过来,“你又来狡辩。” “我怎么算是狡辩?”齐葛氏走到石桌边坐下,望着柳无依道,“就结果而言,我难道不是有功吗?我帮你和他都解决了的病症。” “什么结果?我和他怎么有病症了?”虽然明知她是狡辩,柳无依倒也想知道她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开解自己的罪名。 “先说比较简单点的,就说你徒弟,他爱慕你想要你,我的设计成全了他不是吗?我替他除去了一块心病。大夫不止是医治肉体,也要医治人心的。” “你和他的事别和我说。但你治好了他那块心病,却牺牲了我的清白。”柳无依几乎忍不住又想教训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那就说说你的局势。你那宝贝徒弟这次回来后,对你的态度显示一切对你都很不利。” “是吗?”柳无依皱眉,她想起了当时的情景,当时她没多想,这会儿却觉得当时君怀璧的态度确实莫名生疏,那日他回来了,却一整天都没来见她。 “他带着一个和她娘长得一模一样据说是他姨娘的女人,还有他的弟弟妹妹,他们是一家人,血脉相连,因为尹夫人,这一家人除了你徒弟还不明确外都对你都有着仇视。你那个宝贝徒弟为什么南天对你态度疏离,隔了那么久回来却不主动去看你?很明显他在动摇。对他来说,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人重要,还是你这个不怎么合格的师父仇人重要?” “他爱选那些人也无所谓。”她柳无依才不在乎。 “你真的无所谓吗,柳拂衣?沉溺于男欢女爱,你忘了你的恨你的怨了吗?你更别忘了,你说过你会报复尹家,不择一切手段让他们无法安生。” “我的事不用你插嘴。”柳无依无法说服自己说自己不恨不怨,但是这些日子,她确实竟然丝毫没想起这些,而和君怀璧纠缠不清…… “你被他占了清白,他就对你负有责任,以他的个性,他自然要看重你,到现在你又有了和尹家别的人竞争的机会。你就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什么意思?” “现在只要你在君怀璧身边一天,尹家就不会安生。之前可能还有点悬疑,多亏了我做的设计,你现在不是牢牢系住了你的小徒弟了吗?接下来你什么也不用做,就能看到他们兄弟反目,一家人感情不和,甚至可能因为你而刀剑相加。他们兄妹几人越是不和,他们自己就会越痛苦,而你只需要站在那儿看着这一切就好……只怪他们都是尹长风的子女。” “你住口。”柳无依听不下去了。她丝毫不怀疑接下来会是这样的发展。 “怎么,你怕了?还是不舍得了?” “我有什么怕的?有什么不舍得!你说得对,只怪他们的尹长风的子女。”她很确信君怀璧那个弟弟秋仁绝对不会允许她和君怀璧在一起,这点在此刻让她忿恨。她知道君怀璧的个性,知道他会为她坚持到底,他们兄妹三人确实会反目也不一定,因为他们肯定还认为她是杀害李媛的凶手,既然是他们自己如此冤枉他,他们就怪不得她只看戏了,反正就算她说明也不会有人信她不是凶手。 “那么……”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该做什么我很清楚。”柳无依说出这话时候已经平静了下来,她已经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了。 齐葛氏笑了笑,不再多话,只将药罐提起倒了要出来推过去,“先吃药吧,快凉了。” “嗯。”柳无依轻点头。 ------------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多事乱心 看着柳无依喝了药,齐葛氏道,“这副药是调理身体的,你最好长服。” “我又没得病。”柳无依皱眉道。且不说这药实在难喝,没病吃药,长此也能吃出病来。 “你长期服用漱心雪丸,那药的副作用在你体内堆积,已经开始显出伤害,我给你开的这副药可以帮你平衡那药的药性,对你的身体是很有帮助的。” “你倒是考虑得倒是很周到。”柳无依对齐葛氏这番用心有一丝感激,但还有一丝被人窥见自己弱点的不愉快。 齐葛氏微挑眉,“说起……那药你该停了吧。” “为什么我该停了?”柳无依对她管得太宽越发不畅快。 “你现在的武功当世已经无人能及,你何必再吃药?为了武功,你已经把自己的身子糟蹋成这样了,你还要继续糟践到什么地步?” “我现在很好。”柳无依道。 齐葛氏冷哼一声道,“你已经不能生育,相当于你都不再是个完整的女人。你用你身为女人最重要的权利换取了你这身当世已无人能及的武功。接下来,你还要有什么必要,又还想拿什么去换取更高的修为?你的命吗?” “你住口!”柳无依喝斥道,“就算我拿这条命去换又如何?这是我的事,不用你来多管闲事。” “柳拂衣,你……是不是已经疯了?”齐葛氏定定地看着柳无依,“你苦练武功是为了报复尹长风,可是尹长风已经死了,而且就算他活着,现在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你何必再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无用的更高境界的武学?” “追求更高的武学有什么不对?生而无穷知也无穷。” “修炼武功是在身体的锻炼和内心领悟双承之下,而你并不是脚踏实地地凭借天分和勤学苦练去提升,你借用药物洗练筋骨,迅速提升修为,可以说是逆天行事,你不怕会遭天谴吗?” “天谴?”柳无依冷笑了两声,“你见我何时怕过这东西?” “柳无依,你的身体原本并不太适合练武,是你用漱心雪丸改造了自己身体的不利条件,但是自然造化自有神奇,药物带给你的终究不会是永久,或许有一日你就被打回原形,到那时你武功越高对你身体压力就会越大,你的身体会撑不住而垮塌。” “那等那一日来了再说。”柳无依不想多说下去,按桌起身,“那之前,我不在乎。” “柳拂衣!”齐葛氏大声叫住她,“你的容貌也是因为漱心雪丸而被倒流至你现在的模样,如果不好好调养身体,若有一日那药出问题,或许你会变得比你真实年纪更加苍老。” “我知道。”柳无依很平静。她多少是懂那么一点医理的,何况她自己服用的那药也是她自己配置的,所谓物极必反,她开始服用那药时候,看着自己越来越年轻,她便有心理准备某一日她会苍老得很难看,这是她应得的代价,所以她不怕那一天的到来。 “你以为如果你老了丑了,君怀璧还能待你如何?” “这件事不用你操心,我很清楚。”所以她怎么可能嫁给他?她从没想过她和他能长相厮守。 “等你离开时候我会给你药方,要不要配药来喝,就看你自己,要不要听我的劝停下那药,也看你自己。”齐葛氏说完,端着药罐气呼呼地离开了。 听到齐葛氏的脚步声已经远去后,柳无依忽地苍凉笑了笑,“你怎么忘了说,一旦我停下漱心雪丸,我也可能第二天就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她不敢赌,她柳无依竟然胆怯了。 带着沉重的思绪,柳无依失神地回到了房内,心有所思人还有迷糊,茫茫然地走到床边。 “师父——” 柳无依被君怀璧的呼唤惊回神,好似觉得哪儿不对,但片刻没想起,对他依旧冷淡,“有事?”她回头望去,才发现君怀璧站在门口,她进门时候都没注意到他。 “只是突然觉得……”君怀璧微微一笑,“你有时候真可怕。” “可怕?”柳无依有些茫然,很快又气恼,“既然我可怕,那你离我远点!”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我能离开你。”君怀璧缓慢走近,握起她一只手,“拂衣——” “你干什么?”柳无依本来就想抽开手,可突然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便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怎么好像不高兴?”准确说是难过的模样。 “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柳无依很不高兴地皱眉头,“我想回答就回答你,不想回答我不会回答你。” “你有喜欢我吗?到现在,你对我有真心过吗?” “你……”柳无依突然气恼地扯开自己的手,“你觉得我对你没有真心是吗?”如果真没有,他以为他能几次三番占她便宜?如果没有,他以为他能成为和她共鱼水之欢的男人?他怀疑那就让他怀疑。“既然你都知道了,还用我说吗?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你?又什么时候说过我对你真心。” “果然呢。”君怀璧抬手摸了摸柳无依的脸,像是蜻蜓点水般点到即止,“但我对你从来是真心的,无论什么情况都不会变。” 他前面问她就是为了来显示他的真心?“莫名其妙!”柳无依转开去,才走开每两步就被人扑住,“诶……” “拂衣,我想要你。”君怀璧吻咬着她后颈低喃道,声音中似有一丝黯哑。 “大清早的,发什么chun?”柳无依转身推开他。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纵容他了,才把他养成了饿狼,还是色狼。柳无依恍然看到君怀璧有些沮丧,就不自觉补充道,“一大早饭还没吃,就……” “我现在只想吃师父。”说着人又扑了过去,用力亲吻柳无依的颈子。 “你干什么?”柳无依觉得他人有些不对劲,用力推开了他,“孽障,你到底怎么回事?” 君怀璧似乎不防摔坐在地,呵呵笑道,“什么怎么回事?只不过是想要你不成吗?” “你这孽障,你长了几根毛,以为为师不知道?”她越看他越觉得他人很古怪。“你这孽障,还不说实话,你到底怎么了?”她都觉得他该不会吃错了东西吧。 君怀璧双手反撑着地板就后仰坐在了地上,“师父既然什么都知道,那还需要我说?” “你……”他又是诚心气她? “拂衣,你……才是我的孽障!”君怀璧干哑地笑了两声,垂低头形态沮丧…… 屋内一片静默,不知过了好久一会儿,“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没办法?” 君怀璧听到头顶传来声音时候突然被一脚踹躺下,跟着身上多了个重压,“拂衣——” “你想要我?好啊。”柳无依解开腰带,将衣襟松散开,半露出抹胸,俯低身勾住君怀璧的衣襟,目光高傲道,“我成全你!来啊!” “拂衣?”君怀璧错愕不已。 柳无依用力一扯,将君怀璧整个人拉起,跟着用自己的唇强势蛮横地堵住了他的,比他之前更用力地啃咬他的唇瓣…… ------------ 第一百七十九章 情中纠葛 只最初那一瞬气势败给柳无依,君怀璧就显然没能把持住进展,可谓溃不成军,都被扒了外衣才反应过来事情,反过来阻止柳无依。 “拂衣,不要!”君怀璧像是告饶道。 “现在说不要已经不行了。”柳无依再一次将人推倒,高傲地俯视着他道,“你想要我我就成全你,现在反悔来不及了。而且现在是我要你,由不得你说不要。” “拂衣,我……你别。”君怀璧的衣服很开被扒开,他才知道女人猛于虎是什么状态。“拂衣,我们好好说话好不好?” “说什么话?”正咬他的柳无依抬起头瞥了他一眼,继续玩那个小凸点,她觉得挺有趣的,又舔又含又是咬。 “先住手好不好?”君怀璧喉中带哑道。再下去,他真会忍不住。 “嗯……”含糊地应了一声吼,看着自己努力的成果,红亮挺立,柳无依颇不舍得地拿手指弹了一下才起身,依旧跨坐在他身上,气势十足道,“说。” “师父,我可以起来吗?”柳无依坐的位置让他想起身的状态有些艰难,所以他怀疑她是故意坐在那个地方让他为难。 “躺着就好!”柳无依瞥了他一眼,“躺着也能说话。” “诶……好。”君怀璧寻着舒服一点的方法躺好,而后望着衣衫半散的柳无依道,“拂衣——” “嗯?”柳无依应了声,可君怀璧那一唤之后良久没出声,就是静静地望着柳无依像是发痴了一样。柳无依渐渐忍耐不住,出声问到,“你要说什么?” 君怀璧像是被惊回神来,微微笑了笑,“没什么要说的。” “没什么要说的?”柳无依咬牙切齿道。她做了这么多,他竟然没什么可说。擒住他的衣襟,柳无依又松开,然后狠狠拍打他*的胸口,“你这孽障。” “痛啊……拂衣。”君怀璧趁她气得失控出手擒住她的手,将她拉倒在怀,跟着在地板上一个滚翻,将柳无依压在身下,“让我好好抱会儿你,拂衣。” 柳无依本来气他偷袭逆转了形势,但是听他说话时候声音温柔得像是抹过湖边的清风,落下碎碎的涟漪便心软了下来,“怀璧……” “嗯。” “你是唯一碰过我的男人。”其实她不知道她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但是她突然想这么说。 “嗯。”他知道她这么说,代表他在她心底的位置是有不同的,“拂衣,我还是坚持要娶你为妻,矢志不渝。”虽然声音很轻,但很坚定不移。 “……”柳无依张了张嘴,最终吞了话,好一会儿后才轻叹道,“傻孩子。”天下有比他更傻的人吗?喜欢她这样的女人,他是真傻。 “我不是孩子了,是个男人,是拂衣你的男人。”他已经长大,只是还需要更强。 虽然他说得很认真,柳无依也知道他说的是真美,可她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 “你笑什么?”君怀璧低头看她。她笑起来的模样比他预想都美,所以无所谓了,他禁不住诱惑就低头吻了她的眉。 “诶……”柳无依微惊了片刻,跟着平静地垂下眼帘。 “拂衣,你笑起来很美。”他由衷称赞道,“不过你本来就很美,是笑起来更美了。” “哦。”柳无依很不当回事地随便应了一声。称赞过她美貌的他不是第一个,有比他这句简单话更华美的辞藻,但让她心有所动的,他却是唯一一个。 在齐家医馆,柳无依和君怀璧一共逗留了三日,这三日里大多数时间都是厮混在一起,几乎不知道时间错过,等回想起才让柳无依觉得自己过得极为浑噩,或言之堕落。 当柳无依提出离开齐家医馆时候,她有一部分是为了不让自己继续沉溺,还有是为了避开齐葛氏那暧昧调笑的眼神。她一开口,君怀璧自然顺从她的心思,便对齐葛氏请辞了。 “这么快就走?多呆几日也不迟啊。”齐葛氏听了君怀璧的请辞立刻有些怨气道,“难道我哪里照顾得不周到?看你们黏糊在一起,我都尽量不去打扰了……” 柳无依白了她一眼道,“我怎么记得基本我每次开门出来都能看到你。” 齐葛氏委屈地叹息道,“你得想想你们两个关在屋里都几乎足不出户,一天出来三次就不错了。作为主人我总得照看你们的起居饮食啊,难道等你们饿死在我家。” “看来你怎样都有理。”柳无依冷声道。 齐葛氏丝毫不受影响,倒是像自言自语却声音响亮道,“其实我都奇怪你们在屋里干些什么?新婚夫妻也黏糊不成这个样子吧?” 君怀璧呛红了脸,柳无依倒是还一派冷静道,“做什么和你无关。”其实他们也没那么yin靡,就是像小夫妻似的,没事搂搂抱抱、坐坐说说,好像一天很容易就过去了。 “是和我无关,可是我好奇不成吗?” “不成。”这次是君怀璧斩钉截铁。 “那好!”齐葛氏一声长叹,“你们真要走的话,我也拦不住!我这里有个药方,你们拿着。”齐葛氏翻翻找找了很久才找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什么药方?”君怀璧问。 “给她调理身子的。”齐葛氏勾勾手指,将君怀璧勾引过去,而后对他嘀咕了好一阵。 君怀璧连连点头,“好,我明白。不过……”君怀璧瞅着她手上那张药方,“这个药方实在……” “我重新写一份好了。”齐葛氏哀叹着拿起纸笔……写好后交给君怀璧又嘱托道,“最好让她不间断服用,这是为了她和你都好。” “我知道。”君怀璧妥帖收好药方,轻点头,转身看却不见了柳无依,“拂衣呢?” “你叫她拂衣?看起来她还真纵容你。”齐葛氏挑高眉,“不过,你前几天还叫她璧儿。她终于受不了那个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称呼让你改称了?” 君怀璧被打趣得一阵脸红,“其实我倒是很喜欢叫她璧儿。” “那是你的私心。”齐葛氏拿笔戳了戳君怀璧胸口,“以柳拂衣,能忍耐你叫一声就很不错了。” “齐夫人……”君怀璧捂着口干咳了两声,希望她别再说下去了。 齐葛氏却像是没懂,继续说到,“你当我大夫是白当的?跟我玩猫腻,你还嫩了点。” “咳咳……”都被她说完了,君怀璧索性就走为上策,“我去找她。告辞。” “慢走不送。”齐葛氏挥了挥握笔的手,突然一顿,急叫,“等等,小子,我还有话要说。” “什么?”君怀璧闻声回头,看着齐葛氏面色凝重,不禁认真问到,“齐夫人还有什么话说?” “那个眉娘……你小心点。”齐葛氏神情深重道,“最好别放你师父身边。” “眉娘?”说起她,君怀璧才想起前事,关于眉娘和胡庆是否有问题,他还没解决。“为什么?”难道齐夫人知道些什么?君怀璧打算求证。 “一个眼中有妒恨的女人,很难控制。” “妒恨?”君怀璧不明白眉娘妒恨谁。 齐葛氏撑着头道,“我给你师父下药就是通过她的手,不过我告诉她那是要人命的毒药。” “什么?”君怀璧受了不小的震撼。 “我看那个眉娘似乎对柳拂衣颇有怨气。不过你师父那个脾气确实不招人喜欢也是。” “我安排她去照料师父起居饮食时候就曾经对她说过,要如尊敬我这个楼主一般尊敬拂衣,她竟然还敢对师父做了这种事。看起来,我是留她不得了。” 看君怀璧的神情不若寻常,显得极为阴狠,齐葛氏试问,“你会杀了她?” “会。” “就因为她对你师父……” “不是!眉娘的来历你也知道一点,她本就背负着不少人命。凌虚楼的规矩,只给他们一次生的机会,但既然她还要找死,那我也只能……成全她。” “可是她也是可怜人。”齐葛氏倒有些犹豫慈悲。 “天下可怜的人很多,不止她一个,却不是都像她背负罪名却不知悔改。” 齐葛氏默然了片刻后问,“如果是对你师父,你也能这样说吗?” “……”君怀璧默然了片刻,“我不知道。” “好了,就这样吧!你是楼主,你怎么做自有你的道理。”齐葛氏挥手像是赶他走。 君怀璧便也没多滞留,转身离去,急着去找柳无依…… ------------ 第一百八十章 故人踪迹 君怀璧从齐家医馆出来,四下找柳无依,很快在大道边的小巷口看到她的人。 “拂衣——”他唤着她的名字走过去,她却似乎未觉,直到他拍了她的肩再唤,“拂衣。” “啊。”柳无依惊吓了一下,回过神,“怀璧。” “你怎么了?”君怀璧看出她很不自然,刚刚她也不该没发觉她靠近才对,“拂衣,你刚刚在想什么?怎么我走近都没发觉?” “哦……没有什么。”柳无依摇头。 君怀璧见柳无依将手往后遮了一下,“你手里那是什么?”他如果没看错应该是纸条吧? “没什么。”柳无依坚持摇头。 “拿给我看看吧。”他很自然的不相信她的托词,因为她实在不擅长说谎。 柳无依本身心虚,被君怀璧一逼,她高傲的个性自然不认输,“我为什么要给你看?滚开!”如是有些恼羞成怒的模样,她扭头便要走。 君怀璧一时气急,手快地从她手上抢来了半截纸条,晃一眼只看见三个字——尹长风。 “你干什么?”柳无依扭过头来在他还震惊之余已扬手给了他一耳光,“孽障,你好大胆子!” “尹长风?”再确定了那三个字,君怀璧定定的盯着柳无依满脸怒气的模样。她气恼,为了尹长风打他,难道当他真没脾气?她是吃定了他对她不舍不弃吗?“你藏着的这是什么?是不是你还想着他?”他也没好口气地质问。 他质问的语气让柳无依怒火中烧,“是又如何?” “那我算什么?”她为了尹长风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他,在她心底,他真的有什么地位吗? 柳无依咬了咬牙道,“你什么都不算,够了吗?” “那好!”君怀璧一气之下狠下决心,“既然如此,我还跟着你干什么?既然你挂念的永远只有他,我做什么也没用。” “你……”柳无依瞪着君怀璧果然当街丢下她转身离去,“君怀璧!你这……孽障!”在她不自觉间骂出的话有些哽咽,眼前也似有模糊,“孽障……”她觉得眼眶发酸,却咬着牙倔强地坚持着自己的尊严。她才不会哭,不会为他哭。 走出去没几步的君怀璧立刻后悔了,可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回头。他再看手中被捏得几乎破碎的字条,才发觉那并不是她的字…… “拂衣——别哭。对不起,是我不好。” “你回来干什么?”柳无依直挺起脊梁,强撑着冷色傲视他,“你滚!我没哭!才不会为你哭!你根本不值得!你滚!滚啊——” 她越是如此孤傲越是让他自责和心疼,“拂衣——对不起,是我不好。”顾不得大庭广之下,他便将她拥紧在怀,”拂衣,你打我骂我都好,你别伤心别生气。都是我的错。” “你才不值得我伤心生气。你这个孽障!你滚啊!你不是要走吗?走啊!永远别理我!” “是我混账,我不对,不该乱吃醋。可是你要我走,打死我我也不会走。” “那我打死你!” “好,你打吧。”君怀璧松开她,坦然直立着身站在她面前,闭上眼道,“我随便你打,打死也无所谓,只要你消气。” “……”柳无依定望了他一阵,轻咬了咬嘴唇,跟着猛然扑上去…… 君怀璧被冲撞得退后了两步,跟着肩上传来痛楚,“唔……”他咬牙强撑着,几乎痛得麻木了才被放过。 “活该!这是给你的教训!”柳无依揉了揉眼睛嘟囔道,“活该!”声音越低。 “嗯,我活该。”君怀璧低眼看她还攀附在他身上,抱着她低声恳求,“拂衣,原谅我吧。是我不该乱吃醋,怀疑你,对你不好,惹你生气伤心……” “我说我没有生气没有伤心。”柳无依死鸭子嘴硬道,“你不值得。” “拂衣,原谅我。”他恳切情真道。 “那么简单?”那她刚刚的委屈不是太容易被抵消了? “你咬都咬了,还不够?那你吃了我吧。”君怀璧半认真道,“你吃了我,我就变成你的血肉,然后就永远不分开了。” “好恶心!”柳无依也半认真道。 “那怎么办?”君怀璧有心无力道,“怎样你才原谅我?” “我慢慢想!这段时间你给我好好的反省。哼!”柳无依推开君怀璧的怀抱,背过身,“在我没原谅你之前,都不准碰我。” “好!我一定好好反省。可是,拂衣……不碰你这个惩罚是不是太过了点?”君怀璧万分沮丧道,“你也太狠心了。” “不给你个深刻点的教训,你是记不住的。”柳无依回瞥了他一眼并着一声冷哼。 “拂衣……”君怀璧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眼睛扯了扯柳无依的衣袖。 柳无依心底忍不住想笑,可面上却依旧紧绷,扯开衣袖并冷声道,“大男人装什么可怜!你不丢脸我还丢脸呢!” “拂衣……你原谅我嘛,我知错了。”君怀璧半无赖半恳求道。 “够了!别当街丢人现眼的。”柳无依经君怀璧扯走,她才注意到两人是在街上拉拉扯扯了这么久,虽然周围还没人围上来看热闹,但过往行人都不断的对两人投以好奇和注目让柳无依已是觉得难以难受。她活了这么多年,就今天丢人够了。 “拂衣,你原谅我了?你主动拉我了。”君怀璧凑过去,伸手去探柳无依的腰。。 “才没有!你别动手动脚的!”柳无依不客气地打了他的手。 君怀璧叹息一声后苦道,“拂衣——你说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能碰你,可是你拉我我就碰了你,这不是反过去说你原谅我了吗?” “歪理!”可柳无依还真差点被套进去,“谁教你这么胡扯的?” 君怀璧一本正经道,“书上说,对待不讲理的你要比她更不讲理。” “哪本书教你的?”哪会有书这么教人的。问出口柳无依就觉得自己蠢了,可收声反悔也来不及了。 哪知君怀璧竟然真回答了说,“齐兄给的……嗯……手册。”当然是有点不正经的手册。 “齐家小子给你的什么破书?竟教你写歪道理。我看你就是被齐家那一肚子坏水的母子两带坏的。”柳无依真气得很想把那两个罪魁拖出来教训,但是她以为她最气得还是眼下这个人。 君怀璧摸了摸鼻子,也不敢说什么话。静静地跟着柳无依走了一段后,突然想起,“拂衣——那个……这个你还要吗?” “什么?”柳无依回头盯着他摊开的手掌中那张已经被汗水快泡烂了的半截纸条,半晌后她抬眼看他,这是他之前暴走的原因,“我这里还有半截,你要看吗?” “不用。”君怀璧摇头。 柳无依却将自己拿半截放进他手里,微勾唇道,“你应该有权利知道。” “我……”君怀璧犹豫了半晌,见她是认真才将那半张打开,接好成句是——尹长风在生。“什么?”怎么可能? “你爹还活着。”她说的他有的权利,是身为儿子知道自己爹的消息而已,无关其他。 “这是哪儿来的,拂衣?谁给你的?”他爹真的还在生?这……是真的吗? “雪侬。”柳无依道。 “她说的话不可信。”君怀璧回想起早前,雪侬也对他提过一句,他丝毫没信。 柳无依微默了片刻后坦诚道,“我有好几次似乎见到他了。很可能他真的没死。” “……你……见到他?”君怀璧想起了那一回,“那次在山上?” 柳无依轻点头,“对,我见到一个和你长得一样但比你年长的男人,他应该就是他。” 她的形容让君怀璧颇有奇怪,但没多想,“可如果他活着,为什么没回来临江阁?而且他既然见过你就该有看到我了,为何他不来与我相认?” “或许他有他的理由吧。”最近她好像对尹长风的事渐渐记忆清晰,她以为尹长风的为人还是值得肯定的,所以他会做这些事必然有他的道理在。 虽然有理但听她为他说话还是让君怀璧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可前面才有了前车之鉴,他也不想再无的放矢惹恼她。“我会弄清楚的。” “嗯。”柳无依微凝眉,没有丝毫悲喜在面上显现,先一步转身离去…… ------------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两心相戏 君怀璧迟疑了片刻还是没将纸条丢掉,快步追上来,“拂衣,这张纸条。” “扔掉吧。”柳无依丝毫不在意道。 “好。”她的不在意让他有一丝窃喜,而但心中有更深的疑虑终没能问出声。为什么恨着尹长风包括他儿女的她要告诉他这件事呢? “别耽搁时间了,找两匹马,我们尽快上路吧。” “好。”君怀璧从齐家医馆找回自己的马匹,跟着就出来带柳无依上路。 柳无依瞥了眼他,也懒得多说他故意没听清楚她的话的用意了,白了一眼道,“走吧。” “拂衣——”君怀璧很自然的挽住她的手。 柳无依扯开手,“我说过我没原谅你之前不许碰我。” 君怀璧一声叹息,“拂衣——拂衣——” “不许一直叫我!你再叫,我就封了你的嘴。” “你打算怎么封?”君怀璧突然扭头凑近她的面容道。 距离之近让柳无依倒抽了一口气都是他的味道,他呼吸的热气也都扑在她面上,心慌地推了他一把,“你……离我远点。” 侧眼看着她红了的脸颊,君怀璧禁不住心中暗得意,更憨傻地笑出声来,“嘻嘻……” “傻笑什么。”柳无依瞪了他一眼,快步往前走。 “拂衣,等等,别走那么快。”君怀璧急忙牵马跟上前去。 出了城门,君怀璧先上了马,而后伸手给柳无依,“上来吧,拂衣。” 她就知道他的用意在此。柳无依冷哼了一声,没借助他的帮助,飞身而起跟着就落在他身后骑在马背上,双臂抱住他的腰,身子也自然贴近了,而后道,“走吧。” 她是故意的,君怀璧认为。缓慢驱马上道,他一面低声道,“拂衣——你就原谅我这回嘛。” “哼!”柳无依哼了一声不予理会。她才不会便宜了她。 君怀璧再软绵哀求,“拂衣——” “吵死了!你再叫,我真就封了你的嘴。”柳无依气恼道,“快点上路,别磨蹭。” “好、好……唉……”谁让他喜欢上她这样执拗的女人呢?真不好哄啊!私想着,他便催马狂奔起来,身后的人更紧地抱贴着他,这让他颇有成就,暂被安抚了受伤的心。 从齐家医馆到凌虚楼之间的距离并未一日能到,所以当夜两人露宿野外。可惜睡前的时间里任凭君怀璧百般讨好,依旧只得了冷脸和一边睡去的寥落,根本没机会碰她一根头发,更别说一亲芳泽。 翌日一早,君怀璧苦着一张脸看柳无依,“拂衣——你怎样才肯原谅我。” “现在没打算。”柳无依啃着馒头冷瞥了他一眼,很恶质地想让他现在的可怜状态持续长点,当然她也是考虑必须给他深刻教训。他竟然敢那么对她。 “拂衣——”君怀璧有感觉她很高兴自己现在这么惨,虽然她面上没表情,但她心底可能在偷笑。她个性有那么恶劣?她有,他应该很清楚才对。 “吃完了就上路吧。”柳无依喝了口水后就走开了。 “唉!”君怀璧叹息连连地收拾好东西走到马前。 柳无依已经上了马一会儿,手握着缰绳,斜眼瞥了他一眼,“上来吧。自己想办法。” 君怀璧将包袱挂好,而后望着她颇怀疑道,“拂衣今天你骑马带我?” “你怀疑我的骑术?” “那倒不是。而是……”君怀璧摸摸还没胡须的光洁下巴若有所思,“你真的决定了?” 柳无依心中一跳,觉得有一丝不祥,不过很快觉得应该是自己多想了,冷言冷语道,“要上来不上来,哪儿那么多废话?” “好!我上来了,你小心哦!”君怀璧颇邪气地一笑,跟着飞身而起,轻巧落下在柳无依身后,双臂很自然地抱着了她的人。 “你干什么抱我?”柳无依气道,“我说你不许碰我!” “拂衣,我要坐稳自然要抱着你,不然,你待会儿骑快了,我掉下去怎么办?”君怀璧理所当然地抱得更紧,。 也有理。“那你手下去点。”柳无依皱眉道。他手臂那么好巧地压在她胸上是怎么回事? “好。”虽然他有点恋恋不舍那温软的触感。他下移了双臂,头却贴靠上了她的肩背。 “你头靠这么紧干什么?”他温热的呼吸总喷在她的肌肤上,让她觉得痒痒地难受。到此,柳无依觉得自己的预感没错,他今天就是摆明了要作怪。 “师父,我也没办法啊!”君怀璧好不冤枉道,“我现在比你高点,如果我坐直,手自然就在上面点,你又要我手放下去,我就不得不弓身,自然就头倾靠前。” 她都没怎么注意他都比她高了,什么时候?柳无依回头打算看他,扭头间,唇瓣不经意的擦过君怀璧搁在她肩头的面,“我……你……”绝对不是她的错。 “师父,是你先引诱我的。”君怀璧揽住她的腰部,倾身吻落下去。 柳无依想推拒,可抓住君怀璧衣襟的瞬间,身子已经适应了那温柔又不失强势的进击而软绵了下来,唇舌交缠的火热感已经占据了感知,脑中也不再有反抗意识。她顺从渴望缓慢闭上眼,手握紧了他的衣襟随着身子的感触轻颤,舌主动和他勾缠嬉戏……“嗯……” 吻得几乎不能呼吸后,他才不舍地离开她的唇舌,望着她粉颊含春的诱人模样轻唤,“拂衣……”对比她平日的冰冷,此刻她救更加惑人。 柳无依睁开眼望着君怀璧,娇声喘息,领悟了发生的事,恼羞地扭转头去,“孽障!” “拂衣,等等。”君怀璧将柳无依的身子抱着扭转过来,“还有……” “什么?”柳无依瞪眼看着君怀璧欺近,她的心声更加斐然,而后她感觉到他细细地吻着她的唇角四周,他的气息压得她险些不能呼吸,“你……干什么?” “帮你舔干净刚刚落下的东西,可是……好像越弄越湿……”他还不停地舔舔…… “你……你滚下去!”柳无依气得头昏脑涨,一时不察现况而用力推了他一把。 随着马儿一声嘶鸣,没怎么防备的君怀璧当真被推得滑下马去,连带着被他抱着的柳无依也没幸免,两人都滚下了地,不同的是君怀璧垫了她的底,痛得叫了一声,“拂衣——” “我……我不是故意的。”柳无依有些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怀璧,你怎么样?” 旁边的马儿喷气看了两人一眼,似乎颇为鄙夷,甩了甩尾巴走开了些。 “我没事。”君怀璧被扶坐起来,虽然真有些疼。 “没事就好。”刚刚她真的心惊肉跳的,现在还…… 君怀璧见柳无依还余惊未了的模样,心中有喜,拉过她的人,凑上一个轻吻,“别担心,拂衣,一点皮肉擦伤而已。我是练过武的,这么点不算事。” “嗯。”柳无依当真安心下来。 ------------ 第一百八十二章 往事成缠 柳无依和君怀璧整治好心情起身时候,才发现马儿已经甩下这两位不知去向。 “拂衣,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马儿。”君怀璧在心中暗恼,那家伙不是说很灵性的吗,跟了他不短的时间,居然会偷跑? “嗯。”柳无依点了点头。从这里到凌虚楼路途还远,走路耗费时日和体力,刚刚耗的时间不久,那马应该走不远,还能找回来。 君怀璧很快把躲到山坡下去吃草的马儿找到牵着马回原地路上他训斥了几句耽误时间的话,那马儿很不客气的冲他哼了几口气,君怀璧隐约觉得它在鄙视他。这件事他当是自己错觉。 之前君怀璧从凌虚楼赶到齐家医馆,一个人一匹马日夜兼程走了一天两夜,回去时候是两个人一匹马,走了四天才回到凌虚楼。 两人一马进了凌虚楼之后,君怀璧先将马交给了属下带走,他牵着柳无依往后院去,还没到就被素锦扑上来。 “小姐——”素锦一上来就抱着柳无依哭得好不凄惨,将君怀璧都骇了几分。 “素锦,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柳无依很自然地将目光投向后面跟来那闲散人。 被指责的人老大不愉快的模样,“柳拂衣,你怎么就以为一定是我而不是你?” “我?”柳无依觉得莫名其妙,她都没在,怎么可能惹素锦哭?柳无依推开素锦,皱眉严肃问,“素锦,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你为什么哭?” “没……”素锦一面擦眼泪一面摇头,“没人欺负素锦。素锦只是看到小姐回来,很高兴。” “高兴得哭这么难看?”柳无依擒住素锦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来看,“喜极而泣?” “嗯……”素锦点头,“算是。” “有需要吗?”柳无依丢开她,“又不是一辈子见不得了。你这模样,让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刚刚死了一回诈尸回来了。这么大个人了,哭得丢人。”柳无依有些生气,拂袖欲离,刚冲走没几步,迎面又一人款款而来,让她不自禁停了步子,脸色也更加阴沉。 “你……”迎面而来之人也愣了一愣,跟着温温柔柔地浅笑,“柳姑娘,真巧,我正有一件事想请问你。” “哦?什么事?”看着这个和李媛不止长得一模一样连举止都极为相似的女人,柳无依本能般烟雾,也已经有自觉不会是好事。 “你……不是怀璧的师妹吧?”李淑柔柔笑问。 “我好像没说过我是。”柳无依浅笑道。即便知道眼瞎这个女人不是李媛,她也不自觉拿出傲慢态度,她不会输给她一分。 “淑姨。”君怀璧有些心惊,现在还不是将柳无依的身份开诚布公的时候,所以他想阻止。“淑姨,你身子不好,怎么还出来?我送你回去吧。” 李淑对君怀璧笑了笑,却又看着柳无依问,“那么……你到底是谁?” 柳无依瞥了眼君怀璧后冷笑,她当然知道他想继续掩饰她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他有他的难处,但她还是很生气。冷盯着李淑,她道,“你想知道?那就问他。我说的你也不一定会信,他的话应该比较可信吧。”柳无依再看了眼君怀璧,“素锦,我们走!”跟着没礼貌地离开了。 “诶……”素锦见这状态也不好说话,留看了君怀璧一眼,匆匆地跟上柳无依而去。 素锦离开,慕云臣也悠悠然地离去了,院内也就只留下了君怀璧和李淑。 “怀璧,你现在总该告诉我,那个女人到底是谁?”李淑的话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不似之前那温温柔柔的好似水一般。 君怀璧从她的态度猜出大概尹仁昊已经告诉了她,也所以他已经隐瞒不下去了,但他还是想确认一下,问,“淑姨都知道了吗?是仁昊告诉你的?” “如果仁昊不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李淑显得越发激动,身子和声音都有些颤动,“我一直以为你是最让人放心,可是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我做出了什么事让淑姨你如此激动?”君怀璧反问。 “柳拂衣……她是柳拂衣那个妖女,你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而且……我听仁昊说,她是你师父,而你……你竟然打算和她纠缠不清。”李淑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你怎么对得起你娘?你娘就是被这个恶毒女人害死的!” “仁昊说的都没错。”既然事已经至此,他还隐瞒什么呢。“她就是当年的柳拂衣,也是我要娶为妻的女人。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让你们指责。关于我娘的死,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谁都没见过是她杀了我娘,却都认为是她下的手。” “现场留下了她写下的字条,你爹当年就已经认定了凶手就是柳拂衣。” “她写下的字条?有那个杀人凶手会杀人后留下证据。”君怀璧比较相信柳拂衣杀了人不会否认,但是留字条这种行为却有些荒诞。 “柳拂衣所为和一般杀人不同。她是女人,而你不懂女人。柳拂衣是忌恨你娘夺走了你爹,所以她才要杀了你娘,为了让你爹痛苦。就跟她抱走你是一样的目的,她就是要你们尹家人痛苦不幸。她留下纸条明明白白告诉你爹她是凶手,告诉你爹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她就是要让你爹恨她,让你爹去找她报仇。” “那张字条写了什么?”君怀璧问。 “昔日江边故人柳,曾遭长风无端弃。斩情江渚薄幸客,恨杀横枝李花意。” “听起来似乎是暗指拂衣被我爹背弃之事。”甚至言辞间确实有几分相似于柳无依恨煞的怨气,可是君怀璧总觉得这东西不像是柳无依会写的。她要是杀了人,估计最多直接留名,而不会绕弯子去写这种做作的东西。 “还有落款是寒湖亡魂。”李淑恨得咬牙切齿道,“这个女人……她一定是来迫害你们兄弟的。她杀了你娘害死了你爹还不够,还要来祸害你们这几个孩子。这个恶毒的女人!” “我爹根本没死。”君怀璧只想反驳柳无依的十恶不赦,替她洗刷清白,不自觉就吐出了这句话。出言后想起自己根本没有丝毫证据能证明此事。 “什么?”李淑怔愕地盯着君怀璧,“你刚刚说什么?” “我爹可能根本没死。”君怀璧没有证据也不敢很肯定。 “你爹还活着?不可能?”李淑慌摇了几次头,又紧张地抓住君怀璧的衣袖问,“你……你是不是看到他了?他还活着的话,为什么没回来?” “他可能有他的理由。”君怀璧也不知道其中会有什么理由。 “有什么理由不见自己的孩子?”李淑摇头,气恨了一声,“你一定是在骗我。仁昊就说,你已经被柳拂衣迷得失了魂,我看是真的。” “淑姨,这怎么又跟拂衣扯上了?” “你不就是想为柳拂衣洗脱吗?你爹如果没死,柳拂衣就少了一条罪名。”李淑气得发抖道,“可就算你爹没死,可你娘总是被柳拂衣所杀,你也是被柳拂衣从你爹娘身边夺走。你可知道你爹娘为你伤了多少心,流了多少泪?你如今和柳拂衣纠缠不清,你怎么对得起你爹娘?” “淑姨……或许她根本不是凶手。” “她就是!她是杀死你娘我姐姐的凶手,你不能放过她。”李淑抓住君怀璧的手臂几乎哭出声,“怀璧,你要是真有一份孝心,你就该杀了柳拂衣给你娘报仇。” “我做不到。”他永远不可能能下手杀她。 “你做不到?你做不到你就会遭天打雷劈,你就是个忤逆不孝的逆子。” 也不知怎么那么恰好的,天空轰隆一声雷在君怀璧说话之前。被惊雷惊得乍顿了一下,他心中犹悸道,“她不是凶手,我相信她。” “你相信她,不相信淑姨和你爹?” “要我相信,那就等我找回爹当面对质再说。”君怀璧害怕面对李淑质疑的目光,更害怕被指责得无话可说,故而只能仓皇逃走。 ------------ 第一百八十三章 用情易伤 素锦积极跟上柳无依,直到到了柳无依之前的住处,两人进了门,素锦才忍不住问,“小姐,你和公子之间……你们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柳无依并不知道素锦知道了她和君怀璧的纠缠。 素锦是不怎么会绕弯子的人,也懒得和柳无依绕弯子,遮遮掩掩的,坦白了说到,“小姐,你都……清白身子都给公子了,难道你打算就这样没名没分的?” “什么?”柳无依怔了一下,定瞪着素锦好一会儿,“你……你知道了?” “是。”素锦垂低头低声回应,反而像是她做了亏心事被人拆穿了一般。 柳无依脸色微白了几分,这件事说来颇丢脸,她不介意外面人流言抨击,却自觉颇在意素锦会怎么看她,故而一时间她倒是犹豫了如何说。 “小姐?”素锦半天没听到柳无依发话,抬头瞅她,发现她脸色不大好,这十多年她都没见过她这般神色,“小姐,难道真是公子强逼你的?” 柳无依咬了咬唇没出声,因为精神有些恍惚,一时间没听清素锦说了什么,故而未答。 她不说,素锦却当她是默认,并且按照柳无依的脾气也一定羞于启齿这件丑事。“我……我今天去打死那小兔崽子!”素锦冲去拿了撑帘的竹竿就要往外冲。 若非素锦因为行得急,竹竿碰碰地撞了好几处,又正好天上惊雷,恐怕柳无依还在失神。“素锦,你干什么?”柳无依看着素锦那气势,颇不得了的模样。 素锦颇有发牛疯拉不回的气势,还往前冲,大声回应道,“小姐,我去打死公子,他竟然敢强占了小姐清白。” 柳无依才明白过来,大声喝道,“你站住!给我回来!”倏然一挥袖,人已经如疾风般拦截在素锦的去路前,“你想干什么?” “诶……小姐?”素锦纵然有十分气势,也被柳无依更高一筹地压回了原型。“我……我……” “你看看你什么样子?”柳无依瞪着她,“你还那么大声嚷嚷,真怕人不知道我和君怀璧那孽徒那点丑事?” 素锦可怜地咬着下唇,气势颇软地支吾道,“小姐,可是公子他欺负你,素锦不能放过他。” “谁说他欺负我了?你以为凭他那点能力,能把我怎样?” “那……”素锦瞪大眼盯着柳无依,“那小姐刚刚怎么不否认?” “我否认什么?” “说是公子强迫你的。” “我根本没这么说。”莫名其妙的,她失身给君怀璧这件事或许有些丢脸,但说是她被他强的,她觉得会更丢脸。 “我问你,你不说,我以为你默认。”素锦声气越低,垂着头,几乎要窝地底下去了。 “我……我再跟你说一次,不是他强迫我的。听清楚了?”柳无依狠瞪着素锦。 “听清楚了。”素锦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更有些窃喜,“那小姐,你是喜欢公子了?”按照她家小姐的脾气,不喜欢怎么可能让公子碰她? “谁说我喜欢他?”柳无依冷冷道。 “诶……”素锦一时哑口无言。反应过来之时,柳无依已经回桌边坐了,素锦急忙将撑帘竹竿放回原地,跑去柳无依身边问,“可是小姐,你都和公子那样了,说你们没什么,素锦不信。”她才不信她家小姐是能随便的女人。 “你信不信是你的事。”柳无依只觉得怎么好像她变聪明了。 “小姐,你会嫁给公子吗?”素锦想着如果柳无依嫁给君怀璧,或许前尘往事就都烟消云散,也会再有仇恨纠缠他们师徒,所以她现在是很乐意此事成功的。 “不会。”柳无依断然否决。 “为什么?”素锦不明白道,“可是小姐,你的清白已经给了公子,如果你不嫁给公子,你还能嫁给谁?”事已至此,还能有别的结果吗? “你的意思是除了他我没人要?”柳无依注视着素锦冷问。 “不是、不是……”素锦被吓得急忙摇头,待柳无依移开了那双冷得她背后发毛的眼睛,她才又能出声道,“我只是觉得,小姐,你已经和公子有了夫妻之实,不嫁给她,那不是小姐你吃亏?小姐,你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我是打算就这么算了。”她根本不觉得自己就必须嫁给君怀璧。她以前是挺看重清白,但那之后,她反而丝毫不在乎了。 “小姐——你怎么能这么委屈自己?”素锦泪眼婆娑道。 “谁说我委屈了?”柳无依瞪了素锦一眼,“你哭什么?没了清白的是我又不是你。” “小姐,公子其实挺好,他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又乖又懂事,而且他对我保证了一定会负责人娶你为妻。小姐,我相信公子他会善待你的……” “你是来给他当说客的?”柳无依横眼瞪过去,“我说了不嫁他就是不嫁,谁说都没用。” “小姐,我不是替公子说话,素锦是替小姐着想啊。”素锦看着柳无依,“小姐你想想,如果你和公子的事情不小心传出去,对你一个女人的伤害是最大的。如果你嫁给公子,你们名正言顺,没人能说你半句不是,公子也会保护你。” “如果我不嫁给他,名不正言不顺,他就打算对我置之不理了?”柳无依冷冷地反问。 “公子当然不会。公子是个负责任的好男儿,就算小姐你不嫁给他,他也会承担责任照顾你的。可是……小姐,这样下去对你和公子都不好。” “好与不好都是我和他的事情,你操心那么多干什么?” “小姐——素锦当然是替你们着急。小姐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能再耽搁年华,趁现在嫁了,早些给公子生个孩子……” “住口!”柳无依厉声喝斥,身子似乎因为过于激动而有些轻颤,“我不可能给君怀璧生孩子。” 柳无依气恨的模样让素锦浑身一阵冷,“小姐,你还是恨尹阁主,所以也恨公子吗?” 柳无依一时间难以回答,只得草草说到,“这是我的事情。” “小姐,你不是因为喜欢公子才和公子有了纠缠,那么……难道这也是你报复的方式?”她分明觉得按照她的个性,绝对不会如此贱作。 “你说什么?”柳无依恨瞪着素锦。她跟了她这么多年,她还不知道她的个性。 “小姐,如果是这样,你就太可怕了!你是不是疯了?”她不相信,不想她的小姐是这样的。 “你……”她竟然还真当真,柳无依气得几乎发抖,一咬牙道,“是!就是又如何?我这么做就是为了更好地报复尹长风,这样够了吗?” “小姐——”素锦有些错愕地盯看着柳无依。“不会……” “滚!滚出去!”柳无依指着门道,“别让我看到你!”既然没人信她,她谁也不要了,“滚!” “小姐——”素锦吓得哭了出来,“小姐,素锦知道不是这样的。你一定有原因的。” “有什么原因?我就是要报复他们,是我勾引了君怀璧,用我的清白来缠住他,我要他们尹家的人不得安宁。”柳无依气得发下狠话道,“我不嫁给君怀璧,就因为他是尹长风的儿子。他是尹长风的儿子,我怎么可能喜欢他?我不过是利用他而已。他蠢,你也蠢!我柳无依就是这样恶毒的女人。” “小姐——别这样!”素锦抱着柳无依的腿道,“小姐,这些不是你真心的。” “我是真心的。我真心的要报复尹长风,我要连他的子女也一个不放过。”她恨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轻易就怨气消失?她还恨,好恨…… “小姐——” “滚出去!”柳无依脚上一踢,将素锦踢出了门去,“给我滚!” 碰的一声,柳无依将门关闭,隔绝了屋外顷刻间的轰雷和暴雨…… 连她都会怀疑她的用心,别说别的人了……“哈哈……”柳无依滑坐在地大笑起来,笑得喉咙发痛,声音呜咽,融在雷雨声中,不被人辨清。 他们一定都认为她就是杀害李媛的凶手,一定认为她是故意勾引了君怀璧,至于君怀璧也许他很快也会……怀疑她的用心……不会有人永远站在她这边,不会有人……她柳无依真正是无依的一个人,也所以她连生孩子的机会都没有了,因为她只该一个人无依无靠……抚摸着腹部,柳无依突然就怆然落下泪来…… ------------ 第一百八十四章 爱绝成伤 素锦被柳无依那一脚踢飞出,摔到了院中,痛得几乎爬不起,索性有人搀扶,她才站了起来。“谢谢。”说话间她才抬头,看到搀扶她的人,脸上登时抽白,“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我刚刚过来,打算和师父说几句话的。”君怀璧一脸沉闷无波。 素锦隐约瞧出沉重,便试探问,“刚刚……你……” “我都听到了。”君怀璧依旧很平静。 忽地又一声雷鸣,跟着雨点啪啪地大笑,顷刻便大如瓢泼,而君怀璧和素锦还立在原地不动。 素锦急抓住君怀璧的手臂道,“公子,小姐那是气话而已,你千万别当真。” “嗯。”君怀璧轻点头,可有时候她越是气话才越是她的真话,他平静无波地陈述,“这样的话我已经听第二遍了。” 素锦心中一凉,更紧地抓住君怀璧的手臂,“公子,你要相信小姐。她对你不是没有感情的。” 君怀璧微苦地笑了笑,“素锦姨,师父确实不是对我没感情,只那感情到底恨多还是爱多?” “公子——”素锦还想劝说的话在看到君怀璧的神情之际全部哽在喉头,他长这么大,她从没看他如此表情,他面上的雨水,她都觉得其实都是眼泪。 君怀璧脱开手,“素锦姨,我先回去了,你也别淋雨了。” “公……子——”素锦咬着唇在雨中颤抖呜咽,不知过了多久,有一把伞撑起在她头顶。 身后传来笑声,“为柳拂衣哭?还是为了楼主?我真不喜欢看你为别人哭。” “不用你管!”素锦听声辨出人,挥手只打算推开那伞,“你滚开!”却听得啪嗒一声,那伞飞堕了出去,抛落在雨中。 也同样沐浴在雨水中的慕云臣颇不以为意,还笑道,“你跟柳拂衣学得最好的就这三个字了。” “你滚!别在我眼前碍眼!”素锦推开慕云臣,又要往柳无依房间回去。 慕云臣转身突袭抓住素锦的手腕,“我不喜欢看我的女人为别人哭,我只喜欢看你为我哭。” “你放开!谁是你的女人?”素锦怒道,“谁要为你哭?”素锦甩开他转身又走。 伫立在雨中不动的慕云臣看着素锦走到柳无依房门前伫立的背影,一阵后冷冷一笑,显出一瞬阴鹜之后低身捡起伞默默离去。 素锦回转身来,正好看到他离去的背影,她咬了咬唇,气愤又含委屈地低声嘟囔道,“说小姐坏话的都不是好东西。”…… 屋外雷声轰鸣了好长一阵,瓢泼大雨更持续了一个时辰方歇,这一场雷雨将夏季最后的酷暑清减了好几分,也把树木都浇灌得醉了酒般七倒八歪娇扶无力的模样。 而屋内的柳无依倒在床上昏昏欲睡,直到被敲门声打扰…… “小姐——”素锦在屋外踟蹰了许久,终于忍耐不住敲门,“小姐,素锦想见你。” 柳无依从床上坐起,犹豫了片刻后又倒下,道,“我在睡觉,没事别来打搅。” “小姐,素锦有话对你说。关于公子……” 柳无依听着素锦受怕的语气迟疑了一下又起了身,走到门边开了门,“他怎么了?” “小姐,你眼睛怎么有些红?”素锦盯瞅着柳无依问。 “别乱扯!我问你君怀璧怎么了?”柳无依有些担心,但她又不愿意直白说。 “公子他……他之前可能听到小姐你说的气话了。” 柳无依心中抽痛了一下,“然后呢?” “然后公子他走了。我想他……可能误会小姐了。小姐当时只是气话,不是当真。公子很伤心。”素锦想劝柳无依去安抚君怀璧。 “他走了?”柳无依突然捏住了门,只听得咯咯的响声,落下一阵粉尘,门上就缺了一块。 素锦有些骇然于柳无依脸上的怒气,“小姐,公子他说……他是两次听到小姐这么说。小姐,你之前又是怎么会说这样的意气话?” “之前?”柳无依仔细想了想,难道是在齐家医馆?自己和齐葛氏说话他听到了。她想起那日他突然反常,觉得事情这会儿才得到了理解。“呵……原来这样。”柳无依冷冷地嗤笑。 “小姐,你真的说过?”素锦真不知道气谁了,“小姐,公子他很单纯,两次听你这话他当了真所以太伤心。小姐,你不如去……” “我去干什么?安慰他?他有那个资格吗?向他解释?”柳无依蔑笑道,“他会信吗?你那么担心他,你自己去就好了!”柳无依拂袖转身进屋。他如果信她,她不必要解释,他如果和其余人是一样,她说什么他也不会信,她还说什么? “小姐——你又在意气用事了。公子他是因为太在乎你才会那么伤心。”素锦想来君怀璧那时的模样都心酸,“素锦还从没见公子那么难过过。” “我说了,你愿意去跟他说什么你,去安慰他也好,去解释也好,你自己去!我不会去的!” “小姐——” “你滚!别来烦我!”柳无依现在的火气已经高得她恨不能毁天灭地。 “我不滚!”素锦执拗地挺直身子道,“小姐,今天你打死我我话没说完也不会离开!” 柳无依实实在在是在强忍耐着,阴沉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小姐,不是素锦今日以下犯上,而是有些话素锦不得不说。素锦知道小姐就是这样的脾气,可是很多事别人冤枉你,你也不解释一句,你让想相信你的人也无从相信。” “我解释了他们就会相信?素锦,你才几岁?你以为我现在要是说我没杀尹长风和李媛,有几个人信?” “至少素锦会信,我想公子也会信。” “之前你才怀疑过我。”柳无依冷冷一笑,“至于君怀璧。他刚刚问都没问过我一句就走了,这样的态度,你说他是信我的吗?” “我那时是一时糊涂,可是我现在很清楚,小姐你一定不是那样的,因为你是小姐啊。”素锦实在后悔自己当初那个莫名其妙的瞎说,引来了后续的麻烦,她真恨不得扇自己耳光给自己记性,“至于公子,他那是因为小姐你说了那样的话,还不止一次……” 柳无依冷睇着她,唇角含着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说……都是我的错?” “诶……”素锦迟了迟,“小姐和公子之间,这次确实是小姐的错。” “呵……我的错?”柳无依笑出了声来,“你们都是对的,我是错的。那挺好,那就泾渭分明,划清界限。你跟他,我是我。今天也好,上回也好,是他自己偷听的,关我什么什么事?就算他为了我这几句话要去死,那也是他的事。你关心他,你就去安慰他,别拖着我!”柳无依越发决然无情。 “小姐……你怎么完全不讲道理?” “道理?我该讲什么道理?这天下间有道理可言吗?他君怀璧的爹尹长风负了我我却不该恨他们尹家人是道理?你还要我去给尹家人解释?他们有资格吗?我倒是知道天下间有个道理叫父债子偿,他君怀璧既然是尹长风的儿子,他就替他爹赎罪。他很伤心?他还不够。我当年的万念俱灰、四方无援他体会过吗?我近二十年的仇恨,怎么可能轻易被抵消?” “小姐,尹阁主或许有负你,可是公子根本是无辜的。难道他是尹长风的儿子有罪吗?这样伤害一个爱你的人值得吗?” “我告诉你,素锦,在我看来,他就是有罪的!他爱我我就该对她好?我当初也那么爱尹长风,他还对我许有婚约,可他怎么对我的?今日种种,不是君怀璧替他爹的报应吗?对,这就是报应!谁叫他是尹长风的儿子,他活该!” “小姐,你怎么能……你……你真疯了不成?你怎么能这样对公子?他很爱你啊!” “我就是疯了,如何?我怎么对他由得你来说?他爱我?他如果真爱我就不会什么也不问不说就相信那些话而离开。他的爱原来也经不起一点考验嘛!”柳无依咯咯笑着……她对他的期待还是太高了,他也是个骗子,伪君子!他们尹家都是一个德行,都一样,他和他爹一样! 柳无依的笑声让素锦头皮发麻,直到被赶出来也没说出半个字来…… ------------ 第一百八十五章 楼中来客 接下来半个月时间内,君怀璧都没有来见过柳无依一次,期间一切都是素锦替柳无依大点,君怀璧连差人问候都没有过,几次柳无依都打算离开,但莫名都留下了,连她自己都很茫然,不知道自己还留下做什么,傲着的那一口气让她也没办法去质问君怀璧。 素锦这段时间越看柳无依越揪心,她看得明白柳无依这边是不会低头的,所以她也试过去找君怀璧,可惜却人影都没见到,今日已经多少回被挡回她都不知道了,君怀璧的态度,别说柳无依不知道,如今她都心寒。 “小姐……吃点东西吧。”素锦见柳无依这段日子总是食之无味,所以变着法子做些点心给她,希望她能别消瘦下去。 柳无依瞥了她一眼,没多说一个字。这段日子她觉得累乏,谁都不想理,素锦也不例外。 素锦找些别的话说,“小姐,听说今天凌虚楼来了客人。” 柳无依依旧没回应。凌虚楼的事和他又无关。 “听说……那人有点麻烦,现在凌虚楼所有人都都不敢拦他,不知道什么来路。还好是尹将军来了,才将事安下来,现在他们在楼里喝茶。” 无所事事的柳无依还是将这些话听进了。尹无双?她来才能安置下来的,莫非是朝廷的人?凌虚楼又招惹上了什么? “小姐?”素锦看柳无依有些上心的模样,便来了劲头,“那人似乎还说,事情得不到解决前,他都赖着不走了。” “朝廷的人也有这么耍赖的?”柳无依倒是真来了兴致。反正她无聊得紧,何况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君怀璧说过给她一半权,她现在想知道还作数不作数。 “朝廷?”素锦显得惊诧不已,“怎么会?” “不信?那我们去看看。”柳无依起身理了理打扮,确定整齐后便要出门。 “诶……小姐……”素锦才反应过来,虽然她愿意出门走动她是很高兴,但是……“小姐你要去干什么?” “看热闹。”柳无依微微一笑道。 “诶……”素锦出不了声来,她家小姐什么时候喜欢看热闹了?太古怪离奇了!也不待她问,柳无依已经走了,素锦急急跟上,“小姐,你等等……” 素锦跟随着柳无依,一路直到了玄机阁前,素锦疑惑问,“小姐,人好像在客厅啊。你来这儿做什么?” “总要问清楚是些什么事。你在这儿等着。”柳无依说完,人已经飞上楼,跟着进了窗。 柳无依的倏然出现,让里面的人惊了一声,“诶……柳拂衣?” “慕云臣,是你在。”柳无依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不是说你们凌虚楼出事了吗?你这个军师不是该去出谋划策,躲在这儿干什么?” 慕云臣笑得天真道,“你也知道我是军师,只是个出谋划策的,幕后是我的,前面是别人的。” “那今日给你们楼主出的什么策?”柳无依问。 “刚刚我还素手无策,不过现在……今日的策就在你了,柳拂衣。” “我?你主意都敢打到我身上了?慕云臣,看起来你还没吃够教训吧?”柳无依不喜欢被人算计,尤其是眼前这只狐狸。 “楼主有跟我说过,他愿意把凌虚楼一半的权利交给你。” “他跟你说了?你不反对?” “我只是个出谋划策,决定权在楼主。他既然已经有了决定,我没有反对的余地。而且,以我的眼光来看,能收纳你这样的高手,对凌虚楼的发展有百利而无一害。” “你倒是想得很美。”他说的其实显然只有一半,如果别人没考虑另一半还好说,若是他,她柳无依却不信。 “往好处想总比往坏处想好。”慕云臣双手扶椅,“今日你来是有决定了吗?” 柳无依生冷道,“我想知道前面来的麻烦人物是谁,你们又是惹上了什么事。” “这是我们凌虚楼的事情,来的也是个大人物。只能……透露给楼里的人。”慕云臣好整以暇地望着柳无依。 “哼!你是要我现在决定,要不要加入凌虚楼?”这种时候还能讲价,不愧是慕云臣啊。 “我知道柳拂衣是聪明人,也因为你如此聪明,我才会赞同楼主的考虑,希望你加入凌虚楼。” “这是你们凌虚楼的事情,麻烦是你们的,以为我非得要知道吗?” “有时候我和你是一种人,无趣所以才要找乐子。柳拂衣,如果你不在意你也不会在这里。” “你以为除了从你这里问,我就没有别的办法知道?” “你可以有,但是需要耗费多久时间我就不知道了。而且,对方的脾气和你一样不好,在这块的势力是谁都得罪不起的,一旦惹上他,就算你是柳拂衣,只怕也没那么容易善了。我听说,凡是得罪他的人,都不会活太久。是个聪明人就不会去招惹他。” “照你的意思,这个人来头是真的很大了。”在这块势力最大的,柳无依倒是想起一个她感兴趣的人物,可是按照凌虚楼和那边的关系,不该会生恶才对。“这样子,我倒是更有兴趣了。”她生平还正想会一会这个人。 “看起来你好像猜到是谁了。”慕云臣一声轻叹,脸上却还是笑意,“真没惊喜。我还以为能替楼主拿下你呢。” “哼!”柳无依都懒得再理会他,飞出窗外,再凌空落下楼来,回到素锦眼前。 “小姐,怎么样?”素锦问,“公子是不是在里面?”她看柳无依神情有些变化,以为是遇到了好事。 “他不在。”想到他莫名地柳无依心底颇为不畅快,“或许他在前面客厅吧。” “那小姐……”素锦不知道柳无依下一步要做什么。 “我们过去。”柳无依挺想知道君怀璧这次会如何解决这件事。 “诶……好。”素锦觉得气氛在她提了君怀璧后就紧了些,她更不知道柳无依作何打算了,但她就算想拦住也拦不住的,只能随身跟着。 柳无依信步到了凌虚楼客厅,门外不似以往几乎无人,而是排站了至少几十号的人,而且显然不是凌虚楼的人,这些穿着平头百姓的青布衣服却没有一丝普通人的气息,警戒严肃的状态明眼人一眼能看出来历。 柳无依和素锦上前,立刻被拦下盘问。 “什么人?”问话的人语态颇为严厉。 柳无依道,“凌虚楼楼主。” “诶?”素锦惊诧得合不拢嘴。 “凌虚楼楼主不是君怀璧是个男人吗?”那人怀疑道。 “谁说凌虚楼楼主只有君怀璧一个人?” “你等着,我进去禀报。” 那人进去后没一会儿,尹无双出来了,看到是柳无依颇为惊诧,“你怎么自称凌虚楼楼主?”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了。” 尹无双微凝眉,“君怀璧没在,把事情交给你处理了?”“他没在?”这次是柳无依惊诧了,素锦也瞪大了眼。 “他十几天前就离开楼里了。你不知道?”尹无双目光中颇有怀疑。 “那看起来也只有我能出面处理凌虚楼的事了。”慕云臣那狐狸,还真是算得一手好计。柳无依心中有忿,倒不是因为慕云臣多,而是某个不辞而别的人。看了眼尹无双,她平和微笑道,“我想燕南王应该没什么耐心!劳烦尹将军引见了。” 尹无双微迟疑了一下,看了眼柳无依的沉稳态势后笑道,“好,请吧,柳姑娘。” “请。”果然是那人,确是个麻烦人物,难怪慕云臣不出面。柳无依心中也稍有不安,跟着尹无双的步调往客厅过去。 ------------ 第一百八十六章 双鞭之会 进了客厅后,柳无依又随着尹无双绕道偏厅,才见到她意料之中的人,无需正襟危坐便显出不可侵的气派的男人比她预料的看起来年轻也更有威仪。 “舅舅,这位是暂代的凌虚楼楼主,柳姑娘。”尹无双引见道。 “见过燕南王殿下。”柳无依礼貌道。 听了对方身份的素锦吓得脸色煞白,急忙也跟着行礼,都不敢抬头看。 “一个女人?”燕南王颇为不屑,“那小子是上次被我打怕了不敢见人,推个女人出来搪塞?” “燕南王别小看了女人!”柳无依颇失了之前的恭敬,含冷笑道,“有时候能让你们这些男人栽跟头的,恰恰是个女人。”他竟然打了她柳无依的徒弟!柳无依隐约有记起前不久,君怀璧脸上有出现莫名其妙的鞭伤,那分明不是她的鞭子打的,此刻她看到燕南王腰上的缠着的东西才联系起来。君怀璧那孽徒再怎么孽障也只有她这个师傅可以训,别的管他什么王什么厉害人物都不能动他一分!柳无依手一挥,刷地抽出了柳叶鞭挥向座上之人。 “小姐!”素锦被柳无依的举动吓得惊呼出声,可她根本没有阻止她的能力。 座上的燕南王动也没动,镇定如初,甚至连眼都没眨一下,还慢条斯理地喝茶,旁出一柄长剑突然横来错开了柳无依的攻击。这个过程发生很快,当事人都很镇定,旁观只有素锦一人被惊到,一旁的尹无双似乎早料到此事儿微笑了 柳无依见失手便回了鞭子,看清之前没注意的碍事之人,竟是一名看似中年的妇人,那妇人迅速上位挡在了燕南王身前。 柳无依握着银鞭冷笑道,“燕南王殿下此刻不也躲在女人身后?” “月奴,退下。”燕南王散漫道。 “是,主上。”妇人敌视了柳无依一眼,话没多说收剑退后,站立在燕南王身侧。 “月奴,坐下,这边。”燕南王拍了拍左边的位置。 妇人看了眼他,似含了羞怯,“是,主上!”服从地落座。 柳无依看这两人关系颇为不寻常,她记得传言说燕南王独宠他的王妃,怎么这会儿和自己属下眉来眼去?还是说……柳无依不自觉看了眼那妇人,普通漂亮,只这么看上去,外貌和被称艳若女子的燕南王不怎么配。 “你好像是第一个敢对我动鞭子的女人。”燕南王沉声道。 柳无依倒也平常道。“你明显不是第一个被我动用鞭子的男人。” “对我动手的人基本都不会有好下场。” “被我出手的人,往往也不会有好下场!” 场面默了一瞬间,跟着眨眼不及的时候一黑一银两根鞭子在空中交会,火花飞溅,两鞭缠绕成一体,扯得嗤嗤作响,两个持鞭人,一立一坐,都似平常。 素锦早退到了尹无双身边,见两边僵持不下,便低声道,“尹将军,你能不能让他们别打?” “我舅舅脾气很差,一旦动手没人拦得住的,不比你家小姐好伺候。”尹无双俯低头在素锦耳边道,“何况,其实我自从见了你家小姐使鞭之后,一直挺期待他们两鞭相会的。” “诶……”素锦傻了眼。 “不过,我觉得在这屋里,是施展不开的。”尹无双抚着下颚认真思考道,“应该请他们出去比划比较好。那么……” “呃?”素锦实在很惊讶尹无双的积极性,因为一眨眼,尹无双就从她眼下不见了人,素锦屋内一扫,却见她正在那妇人耳边说话。 妇人听了尹无双说话后悠叹着轻点头,之后对右边座上的燕南王道,“主上,那个……别打了茶。” 燕南王回看了她一眼,轻点头,而后对柳无依道,“出去!” “好!”柳无依也嫌弃这偏厅内太窄。 刷拉一声,两边同时收了鞭,跟着倏然同时冲向屋外。 “小姐——”素锦急得蹬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到现在还没闹不明白,这两个人是为了什么而打起来的。 “舅母,我们出去看看吧。”尹无双对妇人道。 妇人轻点头,“好多年没看他和人动手了。他为了明昭和忘忧的事心底正窝着火,正需要发泄。这名女子武功高,正好是他的对手,他兴致正好。” “好了,我知道舅母一心都是为了舅舅。走吧,看热闹去。”尹无双搀扶着妇人往屋外去了。 素锦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也急忙跟了出去。 院子中两根长鞭都被挥得虎虎生风,四方杀气,所有护卫也早已经退散,只有那两人在场内难解难分,卷缠着落叶飞花,若不是杀气飞腾倒是让人觉得场面煞是好看。 眼看院子内已经一片狼藉,连屋顶瓦片都被折杀了不少,砸碎一地一大滩,还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把房屋也都拆了。 素锦见状着急地对抓住那妇人道,“能不能让他们别打了?” 妇人看了眼素锦,也没推开它,轻笑了笑,“主上脾气是很难拦住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打够了。”尹无双道,“舅母是可以阻止舅舅,但是舅母太宠他了,根本不会去拦他。” “呃……”素锦觉得又一时无话。这对夫妻是怎么回事?太恩爱的意思吗? 尹无双笑对素锦道,“还有一个人能阻止舅舅,不过……她最近不在家。” “忘忧?”妇人惊呼了一声。 “公子?”素锦也惊诧于看到君怀璧和一个黄衫娇俏女子出现在庭院中。 “表哥?”尹无双脸色也有些不稳。 “爹,你又干什么,还和女人打?”那黄衫女子不管不顾地就冲进了杀圈。 君怀璧也没料到回来就看到这么让人“惊喜”的场面,那两人的武功和脾气他都见识过了,急忙救护住黄衫女子,“百里姑娘别上去。” 因为君怀璧和黄衫女子已经闯入了圈内,两根难解难分的长鞭在此刻不得不倏然分离,持鞭人分落两端,同时气恨地看过去。 燕南王出口喝道,“忘忧!你这孽女竟敢留书出走!” “爹,我是去找大哥而已。”黄衫女子立刻低了头。 柳无依瞪着君怀璧却并没有出声,她是被气得说不出来话了。这孽障,他不见了这么多天不给她留个讯息,原来…… “拂衣?”君怀璧不知道她怎么就和燕南王打起来了。他记得她不是挺欣赏燕南王吗? “哼!”柳无依根本懒得理会他,收了鞭,转身便走。 “小姐……”素锦急忙追上去。 君怀璧这边也不好立刻离开,只能眼睁睁看着柳无依走了,一声长叹。 ------------ 第一百八十七章 父母之心 君怀璧还望着柳无依离去的身影怅然,耳边突然响起惊呼,”君大哥,你捏痛我了!” “呃……”君怀璧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握着百里忘忧的手臂,急忙松开,“抱歉,百里姑娘。” 百里忘忧甩甩手臂,扭头问君怀璧,“君大哥,那个女人是谁?她好厉害,能跟我爹打。”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君怀璧犹豫过后还是只想这样表达她的身份。 “咦?那她为什么不理你就走了?”百里忘忧鼓瞪着眼疑惑问。 “那是因为……可能她心情不好吧。” “她长得很漂亮,能跟我爹打,武功很高的样子,不过看起来脾气也不大好。君大哥,你以后一定跟我娘一样惨。”百里忘忧幸灾乐祸道。 “忘忧。”妇人快步走来,“你又在胡说什么?” “没有胡说啊!”百里忘忧扑上去抱住妇人的手臂,“本来就是嘛。爹都把娘吃得死死的。” “爹娘的事情还由得你这丫头来说了。”妇人爱怜地抚摸自家女儿的头,轻叹一声吼转换了语气道,“你啊,都要嫁人了,还没事来惹你爹生气。” 百里忘忧嘟嘴不满道,“我又不是故意气他,是他不让我出门找大哥嘛。我都留书交代去向了。何况……反正他有娘就够了。” “说什么傻话?”妇人敲了百里忘忧一记,“你爹一直很疼你。这次你一个人出门,都不带个人跟着,要是出了事,你让你爹和娘怎么活?” “哎哟——”百里忘忧抱着自己的头,“娘跟着爹学,越来越凶了。” “你爹什么时候动过你一根头发?”妇人扯着自己女儿到燕南王面前,“夜,别气了。女儿好端端地回来就好了。忘忧,给你爹陪个不是。” “对不起啊,爹。”百里忘忧低头道,“女儿不是好端端回来了吗?” “还想狡辩是吗?不看在你娘份上,我一定好好教训你。”燕南王冷哼一声,将视线转去别的方向,“你这逆子,那副丧气样是怎么回事?” “爹,你别喝斥哥,他才失恋呢。”百里忘忧急得说完话,目光才突然瞥见站在燕南王旁边尹无双,脸色微僵了僵,“表姐,你也……来了?” “忘忧,你今天也还会怕我么?”尹无双大度笑道。 “不是、不是!只是吃惊而已。”百里忘忧显然有些慌张道。 “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看着就碍眼!”燕南王如此说后却也没多训斥。 “爹、娘。”百里明昭请礼道。 君怀璧见状道,“百里公子受了点伤,不如让他先去歇息吧。” “受了伤?”妇人急急地走过去,“明昭,你伤哪儿了?严重吗?” “我没事,娘!我只是有点累,想歇息一下。”百里明昭显得有些疲倦模样。 “滚下去!别丢人现眼的!”燕南王气怒道。 妇人心疼道,“那你去休息吧!看着你还好我和你爹就放心了。过会儿我们就回去了。我看让无双留下照顾你吧,她正好这段时间休假。” “不用。”百里明昭摇头,“不用麻烦表妹了。” 尹无双微伤后笑道,“舅母,实在抱歉,我恐怕做不好。我虽然休假也有事要整理,而且军中一旦有要务传唤,我随时会离开。” “我留下照顾大哥。”百里忘忧雀跃地自动请命道。 “忘忧,你玩心太大,别以为爹娘不知道你是想留下来玩,才不是要照顾你哥。你明年都要嫁人了,你该回家收收心了。”妇人再心疼地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明昭,你就先去休息吧!没事时候多回家,别让爹娘总担心。” “是,娘。爹、娘,孩儿告退。” 看着百里明昭走远了,燕南王才哼了一声,“他这副丧气模样时候倒是懂礼了。” “你别多说了!”妇人回来蜡烛燕南王,怨嗔道,“平日他跟你顶闹时候,你不高兴,现在他对你有礼貌了,你还不乐意。你也别老这样,气着自己。” “我宁可他是以前那模样。”燕南王一脸不乐。 “唉……”妇人抱着他的手臂轻叹一声,“由得他去吧,明昭也这么大了,事情他自己会处理好的,毕竟是你的儿子。” “娘啊,都要嫁人了,还不许我最后玩几天?”百里忘忧拽住妇人衣袖哀怜道,“你们都许大哥到处跑,长年不归家,就不准我出门。” “你要是有你大哥一半能耐,也能让人放心。”妇人瞪了她一眼道,“谁让你小时候学武不专心,自己偷懒,还天天跟我抱怨你爹对你严厉,现在后悔了吧?晚了。” “舅母,我看,就让忘忧在这儿玩几天吧,这边还是很安全的。她明年要远嫁,那边就没这边的风俗人情了,就当让她最后留个念想。你们放心,我回去时候会将她送回府上的。” “那好吧!”妇人半安心下来,将百里忘忧推给尹无双,“无双,劳烦你了。” “没事!反正我和忘忧也很久没说说话了。我又没有亲生姐妹,就她能亲近了。” “表姐真好。”百里忘忧立刻抱住尹无双讨好。 “你,跟我过来。”燕南王也不和女人磨蹭,对君怀璧发号施令道。 “好。”君怀璧对他颇有领教,故而不敢怠慢。 两人也没走远,就是离了那边三个女人食补而已,燕南王便开问,“那个女人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虽然君怀璧不知道他们怎么打起来的,但是这两人的脾气他都各有领会,所以他此刻听燕南王问,有些为柳无依担心,便问,“不知她是否得罪了殿下?” “不算有。”燕南王盯着君怀璧半晌后道,“她武功比你高太多,她的年纪做你娘都够了吧?” “殿下怎么看出……”从外貌看,根本看不出柳无依的真实年纪才对。 “哼,我看过的人比你吃的米都多,她外貌再怎么年轻,气性也能看出来实际阅历,她绝对不是个年轻女人。这个女人心高气傲,你这样的女人要是娶她,就只能一辈子受她的气。” 他的话其实有道,但还是让君怀璧颇有怨词,但纵使心中有怨,他面上也只有礼道,“这件事我晚辈的私事,就不劳前辈费心了。” “我当然不会是关心你。她也是凌虚楼的人?” “目前还不算是吧。” “她之前对我自称是凌虚楼楼主。” 君怀璧愕了一下,难道她答应自己的提议了?君怀璧顺着这话解释道,“之前我还没确定她答应我的邀约,现在看来她已经同意加入凌虚楼。她一旦加入,就有凌虚楼一半的实权,和我相当,她自称楼主并未有假。” “你请她加入?这个女人能耐是不小,但是你们几个小辈只怕镇不住她。” “我自有考虑,殿下可以放心。”君怀璧可以理解他关心凌虚楼是为了百里明昭考虑。 “明昭那边,我不问他什么事,他不想告诉我我也不会大厅,你就帮我留意照看他一下。他长这么大没今天这样过。” “殿下放心,我会的。”君怀璧心中对百里明昭之事也有一番感慨,情之伤人不外乎如此。君怀璧不自觉看了眼那边的尹无双。 “你对无双丫头有兴趣?”燕南王冷睇着他。 “没有!”君怀璧急忙否认,“我此生只中意一人。只是我想起尹将军曾跟我说的那些,觉得……虽说感情不能强求,但尹将军她到底委屈了些。” “无双和明昭这门亲事是当今皇上一意定下的,他们是皇上最宠爱的两个,皇上一时心血来潮想添个喜气不管不顾的。如果当时我在,按照我的意愿是不会同意的,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回头余地了。最迟明年,明昭必须在忘忧出嫁前,将无双迎娶进门。” “我想这件事……或许还看变化吧。百里公子和尹将军都自己的考虑。”君怀璧总觉得尹无双身上有和柳无依重叠的部分,但又有更多不同,尹无双的所作所为让他根绝更是个值得人钦佩的女子,只可惜姻缘弄人。 “皇命是不可能收回的。除非……真能有那么大变故。”燕南王看了眼君怀璧道,“早年我年轻时候对自己的事情还能自主横行,就是皇上也压不住我。而如今,倒不是我没了那么气性,而下辈的事还是看他们自己解决,我不会去插手。所以,我不管明昭如何想,也不管他怎么做,只端他自己如何解决这件事,结果都是他自己受,我是不会帮他,但也不会阻止他什么。” “殿下如此考虑已属大度开阔。” “我说的这些,你都不必要跟他说。那孽子都由得他去吧。”说完,燕南王一甩衣袖走了。 君怀璧心中又是感慨,觉得燕南王的脾性某些地方和柳无依相似,也更想到父母之心都不过如斯,而他的爹娘……如何看待他要娶柳无依这样的忤逆举动呢? ------------ 第一百八十八章 何以忘忧 燕南王夫妇一行人来得突然走得也很快,连君怀璧要送出门都没有机会。 “君大哥,你别看了,我爹娘都走远了。”百里忘忧凑到君怀璧面前眨着眼道。 “我知道。”君怀璧情点头,看了眼她,“百里姑娘不是要留下照顾百里公子吗?百里公子住在……你让尹将军带你过去就是了。” “才不要!”百里忘忧哼了一声道,“我不要和她一起,也不要她去看我哥,我要和你一起。” 刚刚她们姐妹感情还挺好的样子,怎么这会儿就变了?君怀璧看了眼尹无双,尹无双掩去悲伤回以一个不甚在意的微笑,“君公子,就麻烦你了。” “好。那尹将军先暂且休息,我过后有机会找你。”君怀璧不好拒绝百里忘忧,毕竟她是百里明昭的妹妹,身份又不一般,只能被她拖着走远。 分离开尹无双好长一段路后,百里忘忧问,“君大哥,你喜欢表姐吗?” “不是!百里姑娘你多想了。”其实君怀璧对尹无双是有一分欣赏,她那样的坚强个性以及身份很难让人不注意,外加算起来都性尹,算是同宗,所以多关爱几分君怀璧也不觉得过分。“我对她……最多是像妹妹一样。”应该还够不上妹妹,但还有别的感情在里面,一种钦佩。 “妹妹?和我一样?” “差不多吧。”其实君怀璧觉得对百里忘忧他并不多熟,所以真要论,他更偏尹无双,也所以刚刚百里忘忧的举动让他少有不悦。 百里忘忧甩开君怀璧的手,“为什么你不喜欢她呢?” 君怀璧莫名其妙地停下步子看着百里忘忧,“百里姑娘,我已经心有所属,所以不会对尹将军有任何念想。不过,我很奇怪百里姑娘为何有这样的想法?她可是你未来大嫂。” “可是我哥不喜欢她啊。”百里忘忧抱着头状似头疼道,“我记得从小,哥就不怎么喜欢她的样子,后来赐婚下来,我哥就更……” “这点,尹将军自己也知道。”曾经他几次和尹无双把酒相谈,尹无双对他说了许多。那个看来坚强的女子身后有属于女人的情伤。 “她知道干嘛不离开我哥?”百里忘忧此刻一点也不能忘忧的模样,“要是这样对谁都好啊。只要她也不愿意,她和哥一起去对皇上求请,我想皇上会考虑一家人而收回成命的。” “可是尹将军她深爱百里公子。”他和尹无双还有一点亲近,就因为那时候彼此都受情苦,故而言谈相合,之后就称得上是朋友了。 “唉……”百里忘忧再度抱着头痛苦道,“能不能别这么烦啊?她爱我哥,我哥不爱她,他们在一起不能幸福的啊。表姐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她不是不明白。只是……爱一个人没那么容易放手。”君怀璧轻叹道,“尹将军是男人堆里长大的,个性刚烈,如果……”他其实有些担心如果百里明昭坚持解除婚约,那么尹无双会何去何从?她不像自己师父,她应该不会去恨百里明昭,那么她大概只能伤害自己。 “为什么你不喜欢表姐呢?我看你人挺好的,长得一表人才,虽然比我哥少了那么点漂亮,武功又好,这点应该比我哥还好一点。我看表姐似乎也不讨厌你,如果你喜欢她的话,你努力追求她,她说不定就会回心转意。” “百里姑娘!”君怀璧郑重其事道,“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我此生只爱拂衣一人。而尹将军她和百里公子的事情,我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拂衣?你那个未婚妻的名字?名字挺好听的,人也确实漂亮,和表姐不相上下。” “谢谢夸奖。”听别人夸柳无依他自然很高兴。 百里忘忧沉思了半晌后道,“你那个没过门的媳妇,她能跟我爹打不落下风,说明她武功太高了,你娶了她,以后说不定被她打哟。” “我从小都被她打习惯了。”君怀璧淡定道。这话算是真,所以他说得真一点不羞。 “她看起来和我爹一样脾气不好。她之前说不理你就不理你。跟她在一起,你一定会很累。” “我就喜欢她脾气不好。只要和她在一起,再累都无所谓。” 百里忘忧瞪着君怀璧,“你真的很喜欢她呃。” “当然。”君怀璧说完才惊觉自己竟然在一个外人面前坦诚自己的感情,而且丝毫不觉羞人,不禁有些恼地别开脸。 百里忘忧悲伤道,“那我表姐真的没机会?” 君怀璧被这话惊回来,“百里姑娘,不是尹将军没机会,而是我和尹将军之间本来就没有这种心思。感情之事本不能强求,百里姑娘你就别乱想了。” “如果真如你说的,感情不能强求,那么表姐和我哥也一样啊。唉……”百里忘忧很没大家闺秀形象地抱着旁边柱子道,“已经没时间了。” “百里姑娘,你在替百里公子着急,还是替尹将军着急?”君怀璧有些好奇地问。 “为他们两个啊。”百里忘忧眨巴眼,“不过为表姐多一点。” “为什么?”他以为她更多是为百里明昭考虑,而且论亲疏,百里明昭是她亲哥哥,尹无双不过是表姐,而且刚刚她对尹无双的态度也不甚好。 “毕竟我哥是男人,他爱怎样死活都看他自己,可是表姐……我姑姑和姑父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百里忘忧又抱了会儿头,接着道,“自小,我和表姐走得近的时间也不是很多,但是你知道表姐她很厉害,所以我经常听到别人说起她的事——秦楚国第一女将军,听起来多威风!所以我觉得表姐很不一样,可是她那么厉害,我就觉得她应该很凶,和每次来都和我爹吵起来的姑姑一样。后来有一次我在宫里,恰好她获胜班师回朝,我偷偷去街上看了,她在马上一脸冰冷,很威风也很吓人。后来皇上为她举办庆功宴,宴会后我碰见她,她认得我,对我说话还很温柔。我觉得她比姑姑好多了,越后来我越觉得她几乎就是个完美的人。最初关于她和我哥婚约,我是挺高兴的,有这样一个好嫂子,可是后来看我哥……我这次跑出来就是想弄清楚我哥喜欢的人,可我看我哥为那个女人伤心沮丧成这样,我觉得表姐如果嫁给我哥,一定不会幸福。表姐那么好,她值得天下最好的男人。” 看起来她倒是真恨喜欢尹无双,不过君怀璧还有疑惑,“百里姑娘,既然你喜欢她,为什么刚刚还那样态度?你不怕尹将军伤心吗?” “我表姐很聪明的,她要是见我哥,一定会知道我哥的事会伤心。而且……我是希望扮个恶小姑,让她知难而退啦。” 君怀璧真不知道该说她的想法单纯还是复杂,深吸一口气打算不和她深究,劝说道,“如果百里姑娘真为他们好,就让他们顺其自然吧。我想百里公子和尹将军自己会有自己的决定的。”虽然无论分合,他们之间都注定有人不好过。 “你……真的不能喜欢我表姐?” “不能!”君怀璧态度坚决道。 “听说凌虚楼很大,那你有没有好点的男人介绍一个给表姐?最好比你好比我哥更好,我表姐配得上的。” 天下间比百里明昭好的男人去哪儿找?配得上尹无双的也是。更何况配不配得上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君怀璧真服了眼前姑娘的异想天开,感觉她和百里明昭的个性真的极为不同。“百里姑娘,你别胡思乱想了。喜欢上一个人,他在你眼里就是最好的,别的再好也看不进眼里的。而且如果随便介绍个男人给尹将军,她就能改变心意,那么你把她看低了,也把你哥看低了。”君怀璧说完这话,拉着她往百里明昭那边过去,他实在应付不来这样的姑娘。 “好了啦,你别拖着我!我自己会走。”百里忘忧扯开手,“我也知道这样的事情很为难人,可是……” “百里姑娘,你真的不用多想,我想百里公子和尹将军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比你更有资格考虑和决定。” “好嘛,我暂时不想了,想也没用。” 君怀璧没再多说话,将满腹心事的百里忘忧送到百里明昭住的院子交给百里明昭后就自己离开了,他还赶着去见柳无依,因为他还没怎么弄明白她和燕南王交手的原因,以及她见到他就走的理由。 ------------ 第一百八十九章 伤心为情 君怀璧来到柳无依门前,敲了敲门,半晌屋内没有丝毫回应,他又反复试了几次,屋内终于传来耐不住的怒吼,“滚!” “拂衣?你在生气?”而且非一般的火气。 “知道我在生气就滚远点。”柳无依翻身盖被子继续躺着不动。 “拂衣?”好像是真的气得不行,不过她是在气什么?是自己离开没跟她打招呼吗? 啪啪,君怀璧后背被人拍了两下,“公子。” 君怀璧回头,“素锦……”这次是更响亮的一声啪,君怀璧目瞪口呆地看着素锦,“姨?”这是她第二次打他,而且这次颇有柳无依的风范。 结结实实一耳光过去,素锦手痛得发颤,握紧手忍着疼,好不容易对君怀璧秉持着一脸冷厉,“你还说你会娶小姐为妻,会永远对她好!现在你还没娶她呢,就不管不顾。你走了出门了,半个字不给我和小姐,你安的什么心?我告诉你,君怀璧,如果你敢玩弄小姐,我素锦第一个……我一定打死你。” “素锦姨,是我不对。我那时候是有点带气,但是……没跟你们说,是因为事情比较急,峨眉出事,素儿和江姑娘赶了回去,我接到消息,峨眉山的事和黑族又有关联,我担心素儿会再出事,所以就急着走了。对不起,素锦姨。” “你对不起我什么?你对不起的是小姐!你这么做事,我怎么放心把小姐交给你。”素锦恨得咬牙道,“我告诉你,如果你不能讨好小姐,让她消气,我也不会原谅你!” “是,素锦姨。”君怀璧有领悟,素锦在向柳无依的脾气靠近。 “我不会帮你!你自己想办法!” “是。”君怀璧低头看着素锦走了,松下一口气来。感觉素锦的脾气真的有点像那个人了。 素锦走开一会儿,很快又端了几盘点心回来,“公子,你现在是戴罪之身,将功赎罪,就替我把这个给小姐。最近小姐胃口不好,吃得很少,我很担心。” “嗯。”君怀璧木讷地接过手去,等素锦走走远了才回应过来。“谢谢素锦姨。”看来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很疼他的,不过那巴掌确实很结实给力,脸上还烫疼着。 整理好心绪,君怀璧再度敲门,“拂衣——我给你送吃得来了,你让我进去好不好?” “我不饿!”气都气饱了,还饿什么? “拂衣,不饿也得吃。素锦姨说你最近都吃得少,我不放心。你让我看看你好吗?” “你给我滚!我吃得多少关你什么事?滚开!”他怎么这么烦人? 君怀璧知道她在气头上,服软不管用便威胁道,“拂衣,你再不开门我就闯了。” “有本事你就给我闯看看!”柳无依翻身坐起。她倒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么大胆子。 如果真闯进去,大约能留半条命。君怀璧深吸一口气,“那我真闯了!”至少还有半条命。半晌后见屋内还无反应,君怀璧当真就踹门闯了进去,“拂衣?” “谁让你进来的?滚!”一阵狂风扫来,君怀璧连人带盘子被扫了出去。 点心撒了一地,盘子也碎了一地瓷片。君怀璧有些可惜了素锦的用心却也无可奈何了。他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看到柳无依到了门前关门,她冷盯着他道,“你爱滚多远滚多远,我可以什么不管你,你就是死在外面我也无所谓。现在起,你也别来打搅我!你再来这儿,我就离开这里。” 柳无依说完就关上了门。“拂衣!”君怀璧扑上去也只撞在门上,“拂衣,你别生气了行吗?” “我没生气!我才不会为你生气。”柳无依隔着门对君怀璧吼道,“我让你滚,你还待在这儿干什么?”他是真不怕死,还是以为她打不死他? “拂衣——这次是我有错,你打死我都可以,但是别不见我好吗?我这段日子都好想你。” “你滚!你想我是你的事,我一点都不想你,不想见到你。我让你滚!”她不想听他说这些。全部都是些甜言蜜语的假话,她不信他了。 “拂衣,你见了我我就滚,你不见我,我死在门前也不滚。” 柳无依忍了忍,拉开门,冷瞪着他道,“你现在见了我了,可以滚了吗?你太吵了!” “拂衣——”君怀璧笑了笑,突然一声咳,带出一口血来,人更站不稳而往前扑去。 “你干什么?”柳无依被他扑得连退了两步,“你放开我!不然我打死你!” “咳咳……”君怀璧依旧压在她肩上,动也不动,还大口喘息着。 她之前下手是没考虑轻重,难道真伤得很重?“怀璧?” “拂衣,今天,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放开你。拂衣……原谅我吧。”他大力地抱着她,“拂衣,都无所谓,只要跟你在一起,别的我都不在乎。” “我凭什么原谅你?你无所谓我有所谓,你不在乎我在乎。”柳无依一心只想和他反着来,根本没想自己在说些什么。 “你在乎就好。我还以为你不会在乎我呢。” “我没说过我在乎你。”柳无依虽然自己是随口说,但也知道自己的话被他故意曲解,气恨之下,用力推开了他。 跌坐在地的君怀璧知道又惹她生气了,便转弯道,“那我在乎你就好。” “我不要你在乎。”她不屑。 “我自己想在乎。”他坚定。 “你在乎我就不会丢下我十几天不闻不问,走了半个字不给我?你在乎我会问都不问我理由就那药走来吗?我告诉你,君怀璧,你的话我再也不会信了!你说的那些好听的都是骗人的假话!你和你爹一样不是好东西!” “拂衣——你怎么老拿我和他比?”君怀璧拉住她的裙裾道,“拂衣,我从来没有不相信你。” “够了!我不信你!君怀璧,是我柳无依蠢才会以为你不一样!以为你说的是真的。你身上流的是那个男人的血,你和他根本是一样的。” “你才够了!”君怀璧忍无可忍道,“你总把我和我爹扯一块。我是我,他是他,我和他不一样的,我说几遍你才会明白?我离开没给你留讯息是我不对,可是……事出紧急,而且……我就打算是也气气你。你一而再说那样的话,就算不伤人也很气人你知道吗?你知道我那么急赶去峨眉是干什么吗?我不是只为了素儿,我还想去向素儿的师父问些我爹的事。因为我想想办法证明你的清白,我不想你永远被人误解。我想要和你在一起,要光明正大,不让你受一丝委屈和莫名的指责。” “……我不需要你做这些事。” “对,你不需要,是我自己愿意可以吗?” “你愿意你自己去做,和我无关!我不会感谢你。” “你觉得我做这些只是为了你的感谢吗?” “……”柳无依说不出话来,她自然知道他不是为了这个,他的野心比这大多了。 “拂衣,你给我点信心好吗?每次最打击我的不是别人,是你,因为我最在乎的是你。我不在意别人给我的压力多大,只要你还愿意站在我身边,我就能坚持下去。拂衣,我想和你在一起,你别离开我。” “我……”柳无依想反驳想拒绝却说不下去。 “拂衣,对自己好点,好吗?” “好。”柳无依很低地应了一声,君怀璧安心地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多说就吐了口血晕了过去。 “怀璧——” ------------ 第一百九十章 此情还休 看着君怀璧倒地,柳无依只觉得心都被摔了一下,“怀璧,你别吓我!”分明不是第一次看他被自己打伤,可都不比这次她完全慌了神。 “怀璧——”柳无依将君怀璧扶抱起来,打算送他去床上为他疗伤。 柳无依将人扶到床上,刚要放下,脸上突然一热,跟着耳边传来笑声,“拂衣。” “你……”柳无依瞪大眼盯着在自己怀里的人,好一会儿才转过来,“你骗唔……” 君怀璧很用力地吻得自己无法呼吸了,才勉强将柳无依压在身下,终于能好好说话,“拂衣……别生气。” “你要我别生气?你做这些事要我别生气?”柳无依就瞪着他,也不动,轻喘道,“你都学会骗我了,你要我开心吗?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拂衣,我没骗你,我是晕了一小会儿。而且,我偷亲你也是逼不得已。我如果不这么做,估计你不会让我有机会好好跟你说话。” “谁比逼你了?” “你。”如果不是为她,他会是现在这幅模样。也只有为了她,需要他耗费全副心神不管什么手段都用上才能应对。“你就在我眼前诱惑我。” 柳无依瞪着君怀璧,“你……” “你再这么瞪我,我可能又忍不住了。”君怀璧当真的在她唇上蹭了一下。 “借口!”柳无依沉声道。 “对,就是借口,我就是想吻你。”君怀璧低头抵着她的额,“十多天没见你,我真的好想你你。想你说话的声音,想你的唇,你的体温……” “你越说越过分了。”柳无依轻斥道,“还有,手别不规矩。”大白天的,他想干什么? “那我什么也不做,我们好好说话好吗,拂衣。”他是有点急色,心念之人在眼前,要他清心寡欲似乎难为了点,但他有更重要的事希望能和他理清。 “说话就说话,别乱动手脚就成。”柳无依别开眼去,不想看到他眼里直白难以掩饰的渴望。 到此,君怀璧才有些不舍得地拿开贴上柔软起伏的手,翻身侧躺下,不忘出手将柳无依揽住。“拂衣,你相信我,我和我爹不一样,我做的都只是想要我们在一起能更顺利自然。” “说这话很容易,我也可以跟你说我会跟你天长地久。但是做到却很难。你爹答应师父的时候也很简单很干脆,可是后来呢?”柳无依背对着君怀璧,越说越带戾气。 “拂衣,你难道要永远陷在和我爹的过去之中吗?我不是尹长风,我是你的徒弟,是君怀璧。”君怀璧将柳无依板过身来,双手捧着她的脸专注道,“拂衣,我爱你的那个男人,不是那个背弃你的男人。” “你都知道你是尹长风的儿子了,你还性君干什么?”柳无依找借口推开他的手,并别开眼去。有时候她真害怕看他,因为她总看到他很认真。 “拂衣,我姓什么叫什么都不重要。我永远是我,永远会珍惜你才是最重要的。” “好听话谁都会说。”她坚决不让自己相信他,因为她不想被他伤。 “拂衣你认为我只是说说吗?”他一直很努力地争取,希望能得到她的认同,可是到现在,她对他还是丝毫没有信任。 “你是说说还是认真,你自己很清楚。” “拂衣,你清楚吗?”她不知道他做的一切都是要给她看的吗? “我不需要清楚。” “你需要。”君怀璧坚决道。他真被她气到。 “我需不需要我很清楚!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从来没打算管你的事,但是有关我的事情,我就必须管!”他真怀疑她其实是不是喜欢和他吵,每次说话她都能无理取闹让他不得不和她争辩。 “我不让你管。你有什么资格管?” “我偏管。没资格也管。” “你滚!”柳无依瞪眼道。 “不滚!”君怀璧瞪回去。吵多了,君怀璧偶尔觉得挺有趣,至少吵嘴时候两人还像是一对情侣。而且她的个性说起来其实很单纯,只要一生气就不管不顾,反而很容易被他带走。看她再次哑口无言干瞪眼他忍不住笑出声…… “不准笑!”柳无依气恼道。她生气他却笑,是取笑她吗? “拂衣,我是觉得你其实对我很好。” “我哪儿对你好了?”柳无依丝毫不认为自己对他有好过。她自己做些什么她还是清楚的。 君怀璧抱着柳无依道,“拂衣你以前好多次就算多生气,也没出死手打死我。而刚刚,你很生气,但也就只是瞪我,都没出手打我。” “我只是懒得打。”柳无依找了个借口开解。 “拂衣你是怕打死我了吧。我才被你打伤了,拂衣不舍得我对吗?”君怀璧丝毫不害臊地瞪鼻子上眼,“拂衣真好。” 柳无依被这么说,心气越是不顺,赌气道,“你放开我!” “不放。”君怀璧很乐意贴得这么近,不断从她身上蹭着她独有的气息。 “你再不放我把你踢下去!”柳无依丝毫没有玩笑地威胁道。年轻人气血盛她理解,但是她不能容忍他大白天对她手脚不干净,现在她还是他师父,他至少放尊重点。 “拂衣……”君怀璧忍了忍,好不容易才舍得放开她,苦兮兮道,“拂衣,我想你。”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扯着嗓子怪难听的。柳无依忍不住挪远了些身子。 “拂衣,让我抱抱你好吗?”君怀璧又跟贴上来。 “你抱我就够了?”她可不认为他是如此容易知足的。 君怀璧以为她容许便抱住她道,“当然不够。” “我没准你碰我!”柳无依怒喝道。 “你也没说不行。”君怀璧干脆耍赖不放。 “你……”柳无依再度哑口才发觉——好似他越来越巧言善辩而自己次次都被他赖得无话。 “拂衣,我想吻你,可以吗?” “不可以!我不准!”柳无依越想自己次次落下风越是气,自然不可能同意。 可纵使她那么说,君怀璧还是将自己的唇压在了她唇上,手掌像是很顺路地进了她的衣衫。还在夏季,衣物都是凉薄的衫而已,所以他轻易隔着轻薄抹胸撷住了丰盈…… “你这孽障!”柳无依气是气得不行,可偏偏没想到去推开他,熟悉过他的身体在他的触碰下很快有了反应,“你……呃……” 咬着她的耳垂低声道,“拂衣,你好像瘦了。” “你滚!”柳无依这次真没忍耐住地一脚把他踹了下去。他摸哪儿说她瘦了? “唉……”君怀璧摔下床,痛得哀嚎,“拂衣——” “我没原谅你之前,不准近我的身,否则……我让你断子绝孙!”柳无依发下狠话道。 又怎么生气了?他以为她好不容易脾气软下来了,哪知……“我不让我碰你,我就是一定断子绝孙了。”君怀璧哀怨道。 “你实在想生就去找别的女人!”柳无依拉下床幔,隔了两人,大喝道,“你滚!”反正她不能生,就算在一起,他也是会断子绝孙的。 “拂衣——” “我让你滚!”柳无依用尽嗓门大吼道,“再不滚我就走!”她认真得没一丝玩笑。 “拂衣?好,我走!”君怀璧丝毫没弄懂事情的变化缘由,但感觉到她刚刚的话很认真,此刻她真的气极,真可能一气之下离开,所以他只能忍耐下暂时离开。 ------------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多少凡事 “拂衣,我晚上来看你。”君怀璧带上门时候留下话才离开。 “不许过来!过来也不见你!”柳无依从床上伸出头对外吼道。 “我一定来。”这话君怀璧当然小小声只说给自己。 “你来我就走!”可柳无依还是听见了。凭她的武功修为,院子里落片叶子她都能知道。 “唉……”君怀璧一声叹息,把话闷在心底自己和自己说了。 柳无依碰地躺倒在床,使劲捏着被子发气。捏累了,柳无依才刚静下心来打算好好歇息,突然听到窗外传来声响。 “咕咕咕咕……咕咕……” 柳无依立刻起了身,跟着下了床,“进来。” 窗户应声而开,两个蒙面女子立在了屋内,两名女子扯下蒙面纱,其一为萧默,另一名较为娇小的女子,是浣花同辈四婢的浣月,浣月称呼道,“庄主。” “有消息了?”柳无依端坐于床正了气势问到。 浣月点头道,“是。我和师父按照庄主你的意思去追查,发现是有庄主说的那么一个人,他似乎确实在公子和尹姑娘周围徘徊。之前尹素被绑架,是他偷偷出手救下来的。不过他一直没和他们正面接触过,公子他们应该都根本不知道他。” “你们追查他的行踪没有?” “没有!他很谨慎武功也很高,师父的白鸟都被他杀了。”浣月颇有气愤。 柳无依看了眼默默无语的萧默,“会有机会报仇的。他除了跟尹家的人,还跟别的人接触过没有?”她想弄明白他活着却不隐藏身份混迹江湖不回临江阁的理由。 “他接触过不少人。刚刚前段日子和公子那位姨娘接触过,就是庄主你和公子回来那晚。看起来他们不止认识还很熟。” 看来那个李媛的妹妹真是有点来头。柳无依觉得事情实在很有趣,尹长风和自己儿女玩的什么把戏?“还有没有什么?”她们师徒是折梅山庄对于跟踪和查探消息最为精通的,师徒两人追踪尹长风,如果只这么点消息,那她救有些失望了。 “还有就是之前尹姑娘被劫走,那位直接往署国去,所以先公子他们救下了尹姑娘。不过这件事就有点奇怪了。他怎么知道那些人就是往署国去?” “黑族人定居在署国与秦楚国接壤的边境处,他猜测他们往那走也不意外。”以尹长风的才智想到这点也不意外。 “可是从峨眉到署国的路有很多条,他怎么能知道路线那么准确?而且当时凌虚楼根都本还没接到消息,他又是怎么知道峨眉出事的?救下尹姑娘等人应该不会是他偶然遇见而已,因为他在路上等了一天。” “所以你是说他有特殊的渠道,能比凌虚楼更得到消息,又或者他根本就预知这一切?”黑族、尹长风、尹素,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必要关联?莫非其中因由就是尹长风隐姓埋名的理由? “庄主的揣测正是浣月和师父所想。” “那么你们注意到他接触的别的人没有?” “没有。”浣月道。 萧默此事看了眼柳无依,像是有话说。 “萧默,你还知道些什么?”柳无依问。 萧默对柳无依以口型说到,“师父说,燕南王府,那个人去过这个地方。因为燕南王府的防卫实在太森严,我们甚至鸟都没能闯进去。” “燕南王府?”真是个不得了的地方?尹长风什么时候给朝廷卖命了?他怎么和朝廷搭上线的?等等……李媛的爹好像是江南知州,如果是李媛这条线不是不可能。 萧默郑重点头,余下浣月补话道,“我觉得燕南王府有古怪。他们还接触过黑族的人。” “燕南王府难道和黑族勾结?不大可能!那他到底想干什么?”一面和黑族牵线,一面和拦截黑族劫案的尹长风勾搭,这个燕南王做事真是有些复杂了。在柳无依见过燕南王本人后看来,那个人不像是个会谋反的,如果他想,早八百年就是皇帝了,而且他恐怕只需要明着来就够了,何必暗地里搞鬼? “其实关于燕南王,早年不是有传说,燕南王并非秦楚国本族人,也所以他没能继承皇位。据说他娘亲雪妃是外族,所以他也算是半个外族人,他那一半会不会就是黑族?” “你这个猜测倒是很有想象力。”柳无依含笑道。 浣月吓道,“浣月只是乱猜,浣月知错,不该胡说,庄主恕罪。” “我没有说你说错。至少你的话提供了一种可能的假设。在你这个年纪能放开想是好事。何况……有时候有些匪夷所思的想法并非不可能。” 萧默拍了拍自己的徒弟的头,让她渐渐放软了精神安心下来。 “若燕南王只为了他一半的黑族血统而帮黑族做事,那这个黑族还真是大能耐。”以燕南王的地位,他根本什么都不缺,他有必要为黑族做事,那必然是有极大好处。而一个屈居弹丸之地几乎被人忽视的黑族能给他什么?这点实在让人好奇。 萧默轻微点头,没有也不能说话,浣月也只默默无声等着柳无依的发言。 柳无依寻思了许久,而后道,“我现在安排一些事,你们一一去办妥。” “庄主请吩咐。” “先通知折梅山庄,另外派两个人来盯着百里明昭。”盯老子不成,盯住儿子总可以吧。她就不信燕南王如果真有大动静,不会让他儿子知道。 “跟踪人这种事不是我和师父最擅长吗?”浣月提说道,有自动请命之嫌。 “你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什么事?” “去查查圣血门的近况。”雪侬和黑族搅和不清,凌溯又是诈死,看起来其中也有不少戏。“如果遇到和黑族有牵连的重要人物,你们就跟紧他,把他的消息定时传给折梅山庄,让琴幽再传给我。我想以你们应该自会分辨哪个人重要。” “是,庄主。” 柳无依刚抬手要挥退两人,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还有件事。” “庄主还有什么吩咐?” “让再派两个人去关外查查天煞盟被剿灭的前后事。”这只是她突然的想法。因为她觉得慕云臣这个人个性太古怪始终让她不放心,若以前她还能不当回事,但现在他和素锦牵扯不清,就算只为了素锦的将来,她也必须琢磨清楚这个人可不可靠。“这件事不怎么重要,就让浣纱和浣月两个去吧!当让她们出去走走。” “明白了。” “去吧。”柳无依终于挥手让两人离开。 屋外一阵风过,叽叽咋咋一阵鸟鸣,而后清静一片。 ------------ 第一百九十二章 爱与不爱 绿叶垂窗风绕梁,阳光和煦闪动,也不知是天热还是什么原因,柳无依靠着床头望着窗昏昏欲睡,渐渐地撑不开眼,慢慢地瘫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拂衣——” 蓦然睁开眼,柳无依瞪着窗前,一阵虚汗。她竟然做梦梦见那孽障?她怎么会梦见他?这一梦后她也不可能能睡着了,所以柳无依打算起身,正要坐起时突然听到屋外有动静。 大白天的还有耗子?柳无依飞身落下床,跟着轻然无声飞出窗…… 碰的一声,一个较小身影从屋顶摔翻在地,“啊呀——” 柳无依低眼看着地上的人,微有些惊讶,“秋丫头?”这丫头鬼精灵的,不会是无端跑到她住的屋的房梁上。 秋浅儿装乖微笑,“嘻嘻……柳姨好。” 按辈分她这么叫她也没错。柳无依瞥了她一眼道,“你轻功是不错,可是看对什么人,对我而言,你那点就是个三脚猫。” 秋浅儿从地上爬起来,“你武功真那么高?诶,你告诉我你怎么练到那么高的?” “……”柳无依总不能说是拿药吃得,用自己身体的正常换来的,所以她没说。 “你不说。那告诉我怎么才能打败你好不好?”秋浅儿天真地问。 “你想打败我?”柳无依笑道。 “对啊。”秋浅儿直白道,“其实我也不是想杀了你啦。” “那你想干什么?”柳无依看她并不那么讨厌自己的样子,那她想对她怎样? “我说了你会答应我吗?”秋浅儿眼巴巴问到。 “那得看你说的什么事了。莫非你要杀我我也得答应让你杀?”这丫头本来是很聪明,今天怎么好像说些话都太直白了点,不像她。 “我是真的不想杀你啦。我只是想……”秋浅儿瞅了柳无依几回还是没讲余下的话说全,只一个劲地憨笑。 有问题!柳无依闭着眼都能听出这丫头有鬼怪。不过她也不逼她说,转身就回了屋。 “柳姨,你跟你徒弟分开好不好?”秋浅儿跟进门来终于吐露道。 柳无依怔愕了一下,让自己和君怀璧分开她能得到什么好处?柳无依只能想到一个紧要人物,“你是为了你师弟?” “对啊!”秋浅儿倒是丝毫不藏不遮。 “他反对我跟他哥在一起,但是他自己不敢出面,让你来?” “当然不是。”秋浅儿急忙摆头解释道,“是我看他很难过,所以就自作主张了。” “哦?”柳无依瞅了秋浅儿一眼,“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其实……我不怎么想拆散你们的。俗话说的,宁拆一座桥,不拆一对婚。”秋浅儿颇苦恼。 “呵!”柳无依冷哼一声,几乎不屑她如此说。要做个坏人,就放下那些假仁慈。 “可是你和他哥在一起,他们兄弟就会不和。小耗子很喜欢他哥,所以他很难过,我都看在眼里。他难过我就心疼,所以……” “所以你就算冒着良心不安,你也要拆散我和君怀璧。”柳无依笑带讽刺道。“秋丫头,你知不知道你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秋浅儿睁大眼看着她问。 “那就是我这个人不怎么喜欢顺别人的心意,尤其是尹家人的心意。所以……本来我还并不怎么想和君怀璧纠缠到底,但你们越是想分开,我就越是打算和他纠缠到死。” “你不喜欢你徒弟?”秋浅儿瞅问。 “你以为呢?”她的事没必要对个小丫头说明白。 “你喜欢他的,我看得明白。”秋浅儿狡黠一笑。 “那又如何?” “其实你就是不舍得他嘛。”秋浅儿仆趴在桌面上,一双明眸直溜溜地盯着柳无依,“你很漂亮,难怪他哥要你连兄弟都不要。” “你要这样认为那也是你的事。他要怎样做是他的事情,”柳无依说得都有些口渴了,就倒了一杯冷茶给自己。 “诶……给我一杯啊!”秋浅儿根本没什么长幼地抓着茶杯捧着要茶。 柳无依瞅了她一眼,给她倒了一满杯。真不知道那么文质彬彬的爹和知礼知仪的娘怎么有这么个调皮劲的丫头?柳无依想来便是笑低头喝茶掩饰。 “你笑什么?”同样低头喝茶秋浅儿还是发现了。 “你跟你爹娘真不一样。”除了外貌,还有一样的就是……她遗传了她娘那份痴情,还保持了他家师姐爱师弟的传统而已。 “我就是我,又不是我爹娘,当然不一样。”秋浅儿哼道。 “也是。”柳无依轻笑了一声,再无表情地喝着冷茶。 “诶……”两厢沉默了一阵,终究是秋浅儿忍耐不下先出了声,“你爱他吗?” “谁?”柳无依瞅着她,“你说君怀璧?” “对啊!不然你还爱别的男人?”秋浅儿觉得她装傻而鼓着双眼。 “你师弟没跟你说他为什么讨厌我反对我和君怀璧在一起吗?” “诶……说过。”秋浅儿巴巴嘴道,“你真的杀了他们娘?” “你以为呢?”柳无依笑了一下带过,“我曾经应该很爱过一个男人,那时候的我比你还小,在我眼里只有他,没有别的任何人。”柳无依都不知道为何如今她能如此平静的说起这件事,还是对一个并不算亲近的小丫头。 “你说的就是小耗子他们的爹?前武林盟主?”秋浅儿摸摸下巴,“看小耗子和他哥长得那么好看,他爹应该也很不错吧。” “对!是他们的爹——尹长风!”这么多年,她只有这一刻提起这个名字是很平静的,“你师弟和尹素都是像李媛多,倒是君怀璧,都说他和他爹长得一模一样!” 秋浅儿咕咚吞了一大口茶,险些呛住,“你……难道把他当成他?” “你以为呢?”柳无依倒是不在乎误导她,“他们娘抢走我的男人,我抢走她一个儿子当补偿,不算过分吧?”这番话,几乎是她觉得齐葛氏说得最有道理的话了。 “很过分!”秋浅儿义正言辞道,“小耗子他哥很爱你诶,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为了你他和自己兄弟生分,可是你……你难道就是为了让他们兄弟不和,所以和他在一起?” “呵……”柳无依笑而不语。她不排除自己有这个心思。 “我觉得你好可怕。” “你不可怕吗?为了讨好你喜欢的人,你不惜伤害别人。我和你有什么不同?你为了你的爱,我不过为了我的恨,我们都去伤害别人。同样是伤害人,为了爱就高尚,为了恨就丑陋?” “可是你伤害的会是爱你的人。” “爱我的人我有要他爱我吗?既然是他自己的意愿,那关我什么事?”柳无依冷哼道,“如果说伤害爱自己的人有罪,那当年他们爹是怎么对我的?尹长风伤害我的时候,怎么没人说他不对?” “可是他们爹不爱你!” “在你们口里,君怀璧爱我所以我就算不爱他也不能伤害他,尹长风不爱我所以就算我爱他我也活该被他伤害?爱这个字当道理还真好用的自私借口!” “我……”秋浅儿都被绕晕了片刻,“不是这样。” “秋丫头,别跟我打什么幌子爱与不爱,我已经这个年纪了,对这些都当笑话看了。也所以你问我爱君怀璧吗?其实我爱他不爱他对你都不重要,你的目的只是要为了你的爱来拆开我和他。”柳无依冷魅地勾唇一笑,“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你们别想轻易分开我和君怀璧,我缠定他了。” “你……”秋浅儿气嘟着嘴,“我可是跟你说了好话打了招呼的,你可别怪我……” “有什么招只管来!”她柳无依还怕这小丫头片子不成?她倒是要看看这些人为了拆散她和君怀璧能做出些什么来? ------------ 第一百九十三章 缠情至深 见柳无依丝毫不惧,“哼!”秋浅儿气哼了一声,“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好过。” “随意。”柳无依不介意多点挑战,反正她在这儿待得很无聊。 “你真那么有自信你们不会被拆开?”秋浅儿抱着双臂摇摇道,“你自认你就能永远留着小耗子他哥的心?你是很漂亮,可是……你的年纪比他大,而且你身体可并不怎么好。” “你知道些什么?”柳无依没忘记她是个大夫,她还替她看过诊。 “你中蛊那次,我替你检查过身体,所以我有几分数。” 她不明说,她也不挑明白,“又如何?你打算拿这个威胁我?” “我觉得威胁你应该没用,因为你这个人不受威胁,一个不好你会杀人灭口。与其威胁你,我觉得……告诉另一个有权利知道真相的人比较好。” “这个选择可以说很明智。”柳无依弯唇而笑。 “是吗?”秋浅儿欣喜道。 “但你也很蠢。”柳无依冷冷一笑,突然一把抓住秋浅儿的脖颈。“你这样不是找死吗?” “啊——你……” 刀光突然一亮,柳无依撤手而退,“终究还是来了。” “不许动她!柳拂衣!”少年厉声斥道,“你有什么冲我来,和她无关。” “好意气!”不愧是君怀璧的兄弟,有那么几分真情意,不过……如果她下死手,秋浅儿早绝命了,来得晚了。“但你得弄明白,是她为了你自己找上门来找死的,是她冲着我来,可不是我冲着她去。”柳无依冷笑道,“她今天如果死了,那就是为你死的。” “师姐,你到底想干什么?”尹仁昊瞪着秋浅儿道,“我说过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就是要管。”秋浅儿气鼓鼓道。 “你……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师傅和师娘交代?” “你就想着对我爹娘交代,你怎么不想你怎么对我交代?”秋浅儿气瞪着微红的双眼道。 “你们小两口要斗嘴还是要调情,就别在我眼前了。”柳无依挥了挥手,“走远点。” 刚被秋浅儿堵得无话的尹仁昊回过神来抓住秋浅儿的手,“柳拂衣,不管你安的什么心缠着我哥,但我一定不会让你得意太久。” “听起来倒是好志气!那你就试试看吧。”柳无依好整以暇道。“别总让女人替你出面。”别说秋浅儿她不放在眼里,尹仁昊那点能耐她看来还不如秋浅儿。 “那就走着瞧!”尹仁昊有些气地拉着秋浅儿离开了此地。 看那两人走远了,柳无依轻出了一口气,“真是……”她分明是大一辈的人了,还得和这些小孩子玩,她也真是太无聊了点。 柳无依刚刚坐下,素锦急匆匆跑来,门也不敲就闯进来了,“小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柳无依瞥了她一眼。她一惊一乍的个性还真不能改了。 素锦松了一口气,“小姐,我刚刚看尹二公子气冲冲地走了,还以为……” “你以为那两个小孩子能拿我怎样?”她未免也太看不起她了吧。 “我……”素锦想来也是,她家主子武功那么高,尹仁昊能拿她怎样? 看素锦支支吾吾,柳无依瞥了她一眼,“素锦,我突然想,你是不是该回山上一下?” “诶?”素锦惊愕不已。 “我们在外面这么久了,山上就只有浣纱和浣月打点,我想那两个小丫头做事不够你谨慎细微,而且,我已经派她们去办事,所以……我想让你回去守一阵。” “诶……好。”素锦若有犹豫。 柳无依瞅出她的神情,问到,“你不愿意?你舍不得谁吗?” “不是!素锦没有不愿意啊!”素锦笑笑,“也没舍不得,就是小姐和公子都不打算回吗?” “君怀璧现在已经不是折梅山庄的人,他回去干什么?至于我,我还有点事要办,办完了就会回山的。”她让素锦回去,是想暂时分开她和慕云臣,摸清楚他们的感情深浅。 “哦!那……小姐,我什么时候走?” “看你愿意吧,我总不能逼着你走。”柳无依想趁机试探一下她,故而如此说,“其实你如果想留下,你和我实说,我也不会逼你……” “没有!小姐没有逼我。其实我也想回山上去看看。那小姐,我明早一早就走吧!”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多说了。”柳无依故意把事情都推到素锦自己身上,挥手道,“你明天就要走,那就现在回去收拾准备吧。” “是,小姐。”素锦便应声退下了。 素锦走后,这一天就到此平静下来,柳无依再没被任何人打搅,直到入夜后,她沐浴后躺上床当算休息,都要困睡了才想起某人说过要来却此时还没到,一气之下醒了几分。 “孽障!”柳无依斥骂了一身,翻过身滚到床里边去。她在气什么?现在弄得像是在期待他来一样。他不来最好! 柳无依手一拂灭了灯火,气恼地哼了一声,闭眼打算就睡了,恰此时,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很快那脚步声进了屋靠近来。他怎么进来的? 直到身子被一双手臂揽住,柳无依才突然想起自己没关窗,怎么这事像是她给他留了路? “拂衣……”他偎依在她耳边低吟。 “谁让你进来的?”柳无依越想越气恼自己办的事,故而就拿他撒气,“你滚!” “我说过我会来的。”一天了,她还没消气吗? “我也说了你不准来。” “那你就不该留着窗给我。”君怀璧见她只说话却不推他,手便不安分地从衣下探入抚贴上了她的腹,并顺势往上。 “我只是忘了关窗而已。你别给我动手动脚的。”柳无依轻斥道。 “我只动了手。你不要我动手也行。”君怀璧抽回手,就贴上去吻她的后颈肌肤…… “你也住口!”柳无依气烫了脸道。他怎么学会这么无赖的?她本来是贴在床最里面的,动也动不了,逃无可逃。 “不能!拂衣,你别太为难我好吗?”君怀璧含咬她的耳垂,低沉着嗓音挑逗道,“让我抱你好吗?拂衣……” “我不准你就能不碰我了吗?”柳无依畏缩着身子问。他的呼吸在她耳边,她能清晰感应到他的渴求,而她的身体显然比她的理智更加先动摇。 “当然不是。”君怀璧笑着贴紧她的后背,让她感应到他的悸动,“拂衣,你在我面前,我能忍住吗?”食髓知味,他的yu望自然比以往越发难耐。 柳无依想起白天的事,突然便冲动道,“忍不住就别忍吧。”并翻身过来面对他,在黑暗中呼吸相胶,胸口紧贴,甚至能感应到彼此的心跳仿佛合一。 “拂衣——”君怀璧亲昵唤她并顺势低头吻住她的唇,探手进去衣襟内抚摸她的丰软…… 不过两次,但君怀璧显然已经找到了要领,柳无依有些意外他武功之外这方面成长也很快,很快被逗弄得禁不住轻吟出声,“呃嗯……你……怀璧……”反手抓住他的大腿,她往后抵靠住他灼烫的身体,娇喘连连却不忘气势道,“要就……快点。”她宁可速战速决。 “拂衣……”他真意外之前她还拒绝,这会儿却比他急。但他显然不会辜负她的,迅速为彼此解除了衣物阻碍,跟着试探到她确实渴望了便再不犹豫地深入进去…… “啊——”柳无依这次只是承受,被动地享受着,她想要由此得到肯定,她要肯定是他要她的,他要她要得狂烈,不能舍下,只有今夜他贴得越紧,切入越深,她越是踏实心安,越是狂喜,她由此来肯定自己不会输…… “怀璧……”她紧紧抓着枕头忍耐着磨人的快乐不断散发到全身,“怀璧——嗯啊……” 黑暗中,看不到的光景却听到呼吸的急促和着床摇声,感觉到肌肤摩擦的热度灼烧了许久…… ------------ 第一百九十四章 情海又波 以为可以速战速决,可柳无依第二天醒来就明白自己彻底错了,他的精力旺盛得还是折磨了她好几回才罢了休。 “年轻真好!”柳无依赌气道。 “拂衣?”君怀璧是被她这话惊醒的,压住她要起身的身子道,“拂衣,你总说这句话是为什么?师父是很在意我们之间的年纪差吗?” “我随口说说而已。”柳无依才不觉得自己在意这种根本不用考虑的问题,因为她从未想要和君怀璧有结果,既然不会有结果,就不必考虑前路之难。 “齐夫人曾跟我说,一个人随口说说的话往往最重要。”君怀璧坐起身,低眼看着柳无依,“师父,你其实在意是吗?” 柳无依丝毫不认同这话,但他这么说她更有气道,“我在意又如何?你能把你年岁变大吗?” “可是师父你看起来并不老。” “我外貌看起来或许是不老,可是我的身体还是老了,被你像昨夜这样需索,我会很累。” 君怀璧沉默了半晌后低声道,“对不起,拂衣,以后我会克制些。” “你很年轻,有强烈需求为师能明白,你并不需要忍耐,你可以去找别的女人。” “拂衣,你说这话是想惹我生气吗?” “我说的是实在话。我们毕竟是师徒,这样的事本不该发生。发生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是偶然,第三次就算是偿清了。以后,这种需要你就别来找我了,去另外找个女人吧,哪怕你去青楼也无所谓,那是你的自由!”说出这样的话,柳无依自己都有些嫌弃,但这时候她就是想这样说。 “拂衣,你在说些什么?这个时候来端师父架子,你不嫌太晚了吗?你让我去找别的女人?” “我本来就是你师父,一日是一世是。至于你找不找别的女人是你的事,我只是作为师父给你指点而已。” “指点?”君怀璧气得几乎要呕血,脸上却邪笑了,“指点到我们这样的关系,身为师父你还有脸说这些话吗?” “你就当那些也不过是我指点你就是了。”至少昨夜看来他确实在男女之事上有进步不少。 “你还真说得出口。”有时候他真不能理解她这样的女人。擒住她的下巴,他瞪着她道,“拂衣,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是个被宠坏了的女人。” “我就说得出又如何?反正你也不吃亏!”柳无依傲起头更狠地瞪回去,别的话她不予置评。 君怀璧欺低身,逼在柳无依眼前道,“拂衣,我觉得确实我不吃亏,而且还赚了,于是……既然赚了,那就一直赚下去好了。”说完他在她唇上印记了一下此刻的胜利。 “你……”柳无依被他一吻定了片刻,回来神后问,“你以为你能对我为所欲为?” “能不能总要做过才知道。”君怀璧以指尖滑过她的唇瓣,含笑怡然。 “那你就试试。”柳无依冷眼盯着他。他有本事最好! 眼看着君怀璧再度逼近,柳无依以为他又要表示什么,还犹豫着要不要出手时候,出乎她意料的君怀璧并没有再吻她,而是再要贴上的瞬间突然起了身,并披衣下了床,“我需要的时候自然回来找你。” “你什么意思?你当我是给你发xie用的……ji女吗?”柳无依抓枕头砸了过去,“给我滚!” 君怀璧后背被结实砸中也挺立着没有任何回头反应,他笑笑道,“身为师父,尽职尽责到这个份上,不是该好好帮徒弟吗?反正你都管到这方面的事来了。” “你需要女人,去花楼多的是!你要几个都成。” “还说这样的话?”君怀璧仍旧没回头,笑意却越发邪气,他一面穿衣一面不以为然道,“既然有你这个现成的,我何必花楼去找?找也没你这么有姿色的不是吗?” 他竟敢拿她跟ji女比!“你给我滚!”柳无依气得一掌将他扫出门去,震地吼道,“滚!” “咳咳……”摔出窗外的君怀璧身上的伤被加重,连吐了好几口血咳了好一阵没歇,衣冠也还未整齐,又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你这是……遭了什么大难?” 君怀璧并不想自己这个样子被任何人看见,但还是现实无奈。他抬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尹无双,颇惭愧道,“让尹将军见笑了。” “我猜莫非是你师父把你从床上踢下来了?”尹无双抱臂微拧着眉问,“你师父的脾气真大,真是比我王舅还难伺候。” 君怀璧哑了哑没做声,勉强从地上起来,转移话题道,“尹将军这么早起来?” “军营里每日都会在既定的时间点全军起来训练,这么多年我习惯了,到时就会醒来,就算不在军营也不能荒废。我刚刚热身完,听到你师父的吼声……”尹无双明显有些忍笑道,“我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尹将军想笑就笑吧。”君怀璧见她是忍得难受,他更难堪。 “哈哈……”尹无双真笑得低腰,“难怪齐公子说你师父这样的女人只有你敢消受。” “她其实也会很温柔的。”君怀璧不自觉就为柳无依开脱道。 “好,别说了。”尹无双早已止住了笑,瞅了他一眼道,“在你眼里,你师父是最好的,这种感觉我明白。”虽然还是落落大方,但她面上明显有过一丝哀伤。 “尹将军用过早饭了吗?”君怀璧也是出于礼貌,也为岔开话题问。 “没有。”尹无双摇头,“军营里都是练兵后开饭,正好也就这会儿了。” “那正好,尹将军今日就和我一起用饭吧。”君怀璧想正好有些事可以和她说说。 尹无双很爽快地答应了,“好!” “那尹将军清吧。” “好。”尹无双也不多拘礼,便先行一步。 “咳咳……”君怀璧一手堵着嘴一手抚了下胸口又咳了几下,跟着才快步跟上。 对柳无依而言,门外落片树叶她只要想就都能听清,所以君怀璧和尹无双以平常声量交谈她自然不费事就一字不漏的都听进去了,包括君怀璧最后的咳嗽她都丝毫没差地听清了。分不清为何,她有些气,“孽障!”骂了一声后更为了撒气,出手一掌将窗户劈了半扇,而后又气恼地躺下睡去。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是他的自由,他受伤是他自找,她不需要多心去管。都是他的事情,和她无关……他最好去喜欢别的女人,别来烦她,对谁都好……一阵后,“孽障!”她又大骂了一声,却无人听。 ------------ 第一百九十五章 无双心计 君怀璧陪着尹无双用完早饭后才提起事,不过是昨日百里忘忧说过那些话的部分而已。 “你们都不用担心我,我没事。我从早先就知道表哥喜欢那位江姑娘。” 尹无双的大度坚韧让君怀璧反而觉得心疼她,便想安慰她道,“尹将……尹姑娘。”他觉得此刻这样称呼最为恰当,“江姑娘已经打算继任峨眉掌门,她不可能和百里公子有结果。” “她的选择伤了表哥。” “百里公子却伤了你。”谁对谁错说不清,但君怀璧是有些怜惜眼前这个坚强的女子。 尹无双沉默了一阵后淡漠平静道,“其实,和不和表哥有结果我也不在乎的。” “尹姑娘?”君怀璧不禁凝眉,不明白她的用意。 “我考虑了好一阵了,尤其昨晚……” 君怀璧见她黯然,便追问,“昨晚怎么了?” “昨晚的事情让我下定了决心。表哥他啊……现在看起来真的很让人难过。他从小就是意气风发的人,如今……我很怕……”尹无双黯然得难以叙说一般。 尹无双咬着后面的话不放,君怀璧又不舍得逼便只能自己揣测,她应该不是怕百里明昭这个人,“你怕百里公子会出事?”他试问。 “不是。”尹无双摇头,沉重道,“我怕我也会成他那个样子。” “为什么?”君怀璧有些不理解她。 “表哥对江姑娘求而不得,那样骄傲的人也会这个模样,若是换做我,我怕……我会更难看。” 君怀璧一时间有些难言,因为尹无双此刻的考虑完全是他理解之外的状况。 “我是本朝开朝以来唯一的女将军,我的身份没人敢质疑,一是因为我家的背景,我娘是当朝皇上的姐姐,我爹是军权在握的大将军,我是皇上的外侄女;二是我虽有如此体面的家世,我今日所有依旧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他们有怕我的背景也有骇我的能力几分。到如今,明面上当朝没人敢对我非议,但是……我终归是个不同于军营大部分人的女人,暗地里还是有人瞧不起我,不服于我,有人恨不得早日见我出丑。我并不对自己身为女人有任何不满,但是会有人因为我是女人而对我诸多挑剔。到现在,我行的每一步还是必须谨慎细微。” 她的身处和为难是君怀璧都无法体会的,但他能理解,也所以他更敬佩这个女人,也才也越是怜惜她,君怀璧很自然地,又换了措辞称谓,“尹将军,君怀璧理解你,你让人敬佩。” “我平生最敬佩的是我王舅,个性特立独行,外人看他总翻手云覆手雨,却从来不知他自己一直平稳淡定,所有危机困难在他眼前似乎都不成事。相比于表哥,其实算起来,这天下间我最仰慕的男人应该是我王舅。” “诶……”君怀璧是知道燕南王威名,也见过其人,而且他也深知其气魄傲人不群,连柳无依都说敬仰其人,不过他真觉得出乎意料于尹无双对他抱有的感情。 “不过,我王舅一心只有舅母。何况像我这样的,也做不了舅母那样默默奉献愿意永远跟从在他背后的女人。王舅感情专一也是我仰慕他的地方。” “那么,尹姑娘,你对百里公子的感情……” “对表哥的感情并不是转嫁,至少现在完全不是。我对王舅的仰慕是年少时候的憧憬,我最初喜欢表哥也确实因为他和王舅的相近,但是渐渐的我还是注意到我表哥这个人的特质,他和王舅是不同的,他没有王舅的霸道和专制,比王舅温柔,其实我现在觉得他比王舅好。” “百里公子就我看,比燕南王好相处。”至少他看来,百里明昭的个性还能包容尹无双的出众不同,而燕南王的个性恐怕只有现在的王妃能承受。其实君怀璧觉得燕南王和柳无依是一样难以相处的人,可他愿意和柳无依纠缠至深,却总不多想见到燕南王,毕竟还是感情作祟吧。所以君怀璧理解的是尹无双如今确实是真爱百里明昭。 “我是个女人,以将军的身份立于男人之列,我没有任何懈怠软弱的权利。就算是为了感情也不能,是更加不能。因私误公是大忌。所以……”尹无双望着君怀璧默默无声。 君怀璧看出她的来头,“君怀璧若有能助你的,在所不辞。” 尹无双郑重道,“君公子,我是有件事我想要你帮我,你能答应吗?” “什么事?我能帮自然帮你。”君怀璧想以尹无双的为人,不会提出什么苛刻的请求,可她的迟疑让他有些犹疑。 “这件事可能会有点……不好办,或许对你来说,这样的事情……” “尹姑娘就直说吧!对我不必隐晦。” “我听说江湖上有一种药,能让男人迷失自我,然后不得不要女人……” 君怀璧愕盯着尹无双,见她虽不至躲避但面上不自然的赧红,“你不会说的是chun药?” “对。” “诶……尹姑娘,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打算对谁用?” “自然是我表哥。” “你……打算用这种办法逼百里公子吗?”君怀璧觉得这实在不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不是!”尹无双垂眉低语道,“一般的那种药,皇宫闱内就有,可是我希望的这药,发生之后,我希望表哥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她要的是什么古怪东西?不过君怀璧倒不怀疑江湖上有这种东西,问齐仕悦应该会有结果,但眼下他在意的是,“可是尹姑娘,你这样有什么用意?”她分明丝毫无益。 “我只是想让他帮我让我生个孩子。我是尹家独女,我希望能给尹家留后。” “尹姑娘,你这是什么话?”这话听着就不吉利,像是安排后事似的,君怀璧也想起了百里忘忧的忧心,故而对尹无双如此想法有些怒气。 尹无双见他生气有些疑问,“你觉得我这样不好吗?我并不想强逼表哥,所以我打算有个他的孩子而已。事后他什么也不知道,也不亏。” “尹姑娘,你……”君怀璧一下子气得说不出话来,“尹姑娘,你有必要这样糟蹋自己吗?” “这是我自己的意愿,算什么糟蹋?就算是,我自己愿意你急什么?”尹无双皱眉道,“你说过你会帮我的,君公子,你不会反悔吧?”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的身份处地,这样子做,对你只会更不利。何况……你考虑过你身为女子的名声吗?”君怀璧真为她着急,他以为她一直够聪明,凡事自有掂量,却想不出她竟然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我自有考虑,我敢这么做就已考量好一切。”尹无双拍桌而起道,“如果你不想帮我大可直说。我自己去想办法。” “尹姑娘——”君怀璧真是觉得对这些女人一个个都无奈,“你稍等,坐下来,我们慢慢说。我并没有说不帮你。” 尹无双缓慢坐下道,“我不想为难表哥,但是我们的婚约是皇上定的,君命如山,皇上不能更改圣命,而我和表哥是皇上最看重的两个臣子,也所以我们也不能违背他的决定。” “事情没有回转吗?皇上毕竟是你们的叔,如果你和百里公子真决定了,或许可以求皇上网开一面收回成命……” “皇上如果没道理便收回前言,于大臣心中威信有减,身为臣子我们都不能让皇上这么做。” “可是……那你打算怎么做?” “如果我有了孩子也就没了清誉,皇上很尊敬王舅,所以不能对不起表哥,不会将我这样的残花败柳之身许配给表哥,也就会收回圣命。” “你这是要毁掉你自己。”无论是对于她身为女人还是身为朝廷将军,都没有一丝益处。 “如果必须毁掉一个就毁掉我吧。” “你……”君怀璧再度气得无话。“我不同意你这样做。就算是百里公子也不会同意你,还有你的爹娘。” “我这样做对我也是有好处的。我这辈子只有一个人想嫁,那就是我表哥,既然我和他无缘,那么……我是不会嫁人的。了却了这桩,余下,我对尹家有责任,所以我想要个孩子给尹家,这些事做完,我就履行完了我身为女人和女儿的职责,之后我就能全身心投入军营之中。” 好像在理,但是君怀璧还觉得哪儿不对。 “你不帮我的话,我会去找别人,自小我要做的事没有什么做不成。当将军这件事我都做到了,怀孩子也是如此。” “唉……你以为怀孕那么简单?不是一次就能中的。” “那多来几次也无所谓。反正我不亏。” 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想法?君怀璧不知道自己要佩服她还是该斥责她,但他看出了她的决心,“你让我考虑一下。过几天我给你回复。” “好。”尹无双干脆道,“我等你回复。” “嗯。”君怀璧轻点头。他怎么觉得他遇见的都不是些普通女人?这件事让君怀璧直到尹无双离开还继续头痛不已…… ------------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事有生乱 对尹无双这件事,君怀璧一时间实在拿不定主意,可也没给他那么多时间继续去考虑,便有人来打搅他…… “楼主,军师他刚刚不顾阻拦一个人离开楼里了。” 君怀璧闻言惊诧不已。慕云臣以前赶都赶不出门,今日……“他说没说为什么出门?”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来回报我?”如果只是普通出门,根本不会来回禀,显然是出了点事。 “因为军师是带着包裹的,像是要出远门,从军师到楼里开始还未有过,所以我们就现身问他,也考虑安排护卫,可是军师当时似乎很生气,根本不理会楼里的人就直接冲了出去,我们也是不敢阻拦,所以才让他离开了。”回禀之人一板一眼道。 “派人跟着他没有?”慕云臣智谋过人,但武功实在不高,故而君怀璧多少有些担心他。 “有派了两个人跟着。” “那就好。”君怀璧想暂时可以心安。“等他们回报吧!今早还有发生什么事吗?” 回禀之人默了片刻后道,“在军师离开之前,那位叫素锦的姑姑离开了。” “素锦姨离开了?”她怎么招呼都没和他打?而且她为何这么一大早的突然离开?君怀璧联系慕云臣的离去,难道两人吵架了?慕云臣是去追素锦姨? “是。因为她不是楼里人,楼主又曾说她可以随意出入,所以我们没有拦问。” “好,我明白了。”君怀璧轻点头,“先下去,如果跟去的人有回应了,你立刻通知我。” “是。” 等回报的人离开,君怀璧心中衡量再三,起身往柳无依的住处去。素锦办事绝不会丝毫无理由,离开她没和他说,他能想到的素锦会告知的就只有柳无依。 君怀璧到了柳无依门前,想起早上的经过,他抬手用力敲了几下门。 屋内练功修心的柳无依再他靠近这间屋子的时候就知道是谁了,但是她还闭着眼端坐如钟,听了敲门声她也不想回应。 因为对她还含怨,所以君怀璧不想和她多啰嗦,他相信她在屋内,所以她不回应他就直接硬闯进去,“我来找你问件事。” 柳无依险些没忍住气要出手,但听他问话就暂罢甘休,反问回去,“什么事?”她睁开眼瞧着他,他不叫她的名字也不尊称她师父,是因为今早上的事他真要逆反了? “素锦姨离开,你知道吗?”君怀璧站得远远地问。 “知道。”她还以为他是为了什么事才还气怨中便过来见她了。 “素锦姨为什么离开?”君怀璧索问。所见她的淡定让他猜测是和柳无依有关。 “我让她离开的。”柳无依见君怀璧面上紧绷更有意挑衅道“怎么我做事要对你禀报过?” “自然不必,不过……素锦姨是你的人,她离开却把我的人也带走了,我自然要找你。” “带走了你的人?”这也能怪到她头上来?不过她还真想听他说说,“谁?” “慕云臣。” “哦!”柳无依莫名心中咯噔了一下,“他跟着素锦走了?” “素锦姨前脚走,慕云臣后脚跟着离开了。慕云臣到这里之后,从没出过门。” “你的人的事和我无关。身为主子,你自己管不住自己的人,还能怪得了别人?今日不是我的人,明日也或有别人将你的人带走。到底是你自己无能,你还有资格来责怪他人?” “那你就真不带一点责任?” “我有什么责任?是我的人逼着你的人跟她走的?”柳无依可不认为素锦有这番能耐,不过她也有些怀疑,慕云臣会是那么重情意气的男人?就算她柳无依哪天做出这样的事,她也不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 君怀璧被说得一时间无言以对,觉得也许她说的都有理,只能转身离开。 “来了就这样就想走?”柳无依冷声道,“未免太简单了吧?” “那么你想怎样?”君怀璧回头问。 “擅闯我的房间,无礼在先。”柳无依缓慢抬起手掌,“说了堆乱七八糟的话,无端给我加诸罪名,是为无端在后。”她给好好给他个教训。 又要打他吗?君怀璧反而坦然地正面面对着他,等着她动手。现在他负伤在身,他也不知道她再给一掌会有什么后果,全看她下几分功力了。 柳无依看他那从容就死的模样,气恨地收回手,她当然知道他怎么想,咬牙道,“看在你有伤的分上,先记着,以后和你算。” “那我可以走了?”君怀璧表现得十分平淡道。 柳无依抬手要挥退他,突然又想起个问题,“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有必要向你禀告吗?”君怀璧笑问。 柳无依平冷着声音道,“你是我徒弟,师父问了,你不该回答?”她倒是要看看他是不是真要反了他! “可除了师徒的身份外,我们还是各自门派的掌门人,折梅山庄和凌虚楼目前不算敌也还不能算友,各自门派内有些事总不方便透露的。” 柳无依不和她绕弯子,直白道,“你就明白地说,你是打算说还是不说。” 见她忍耐不住,他反而泰然了,“如果我不说,你打算怎么办?” “你可以试试。” “那我今天就试试吧。”他从桌下拖出凳子坐下。 柳无依真险些气结,他昨天今天接连两次被她打,现在她如果再下手……可是她也不能这样让他好过,她是师父,怎能在徒弟面前连连败退。 从床上走下来,柳无依径自走向君怀璧,在他面前停住,微微一笑,“怀璧,你长大了,所以你以为为师现在是真拿你没辙?” “怎么会?”他这一辈子只怕都栽在她手里了。 “怀璧,你觉得为师对你用什么办法最好用?” 君怀璧轻摇头。她会问这个问题让他很意外,所以他一时间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见他沉默无言,柳无依轻笑一声,撩起裙脚,双腿一分跨坐上君怀璧的双腿,抱着他的头,附在他耳边慢吐香气道,“你说美人计管用吗?” 她做的事还真出乎他的意料,不过这个计要是平常应该很管用,但这会儿……君怀璧推开柳无依的双臂道,“我不会因私误公。” “如果都是公呢?”柳无依轻咬他的耳朵,像他经常对她那样。 “什么意思?”这是严刑逼供吗?虽然他还挺享受。 “我要加入凌虚楼。”柳无依抱着他伏在他肩头道,“你不会反悔你之前的话吧?” “你决定了?”他几乎在悲喜间有些难以转换。 “我在之前就决定了。” “什么时候?” “见到燕南王之前。”她觉得加入凌虚楼以后应该会有很多不至于无聊的事。 她说起,他才想到这件事,“为什么和燕南王交手?” “因为他打你。”柳无依冷哼道,一瞬间仿佛又来了气,当时如果不是那个不知哪儿来的丫头和君怀璧插进来,她明显可以赢燕南王,“打狗还得看主人……” “我是你的狗吗?”君怀璧一瞬的欢欣全部被抵消。 “你愿意当我的狗也无所谓啊。”柳无依捧着君怀璧的脸,适时落下一吻。 “我宁可当狼。”君怀璧回了她一吻。反复无常大约就是她这样的女人,一个巴掌一点甜,可他偏偏他乐此不疲地被她如此玩弄着。想到这儿他有些气,加深了这个吻…… ------------ 第一百九十七章 情何以堪 柳无依被吻得气喘吁吁,瞪着眼道,“我不喜欢狼。”尤其是这匹色狼。 “那没办法。你把我变成这样的。”君怀璧抱着柳无依起身。 “你要干什么?”柳无依急忙从他身上落了地。 “我得去办事了。”君怀璧淡淡一笑,松开了揽住柳无依细腰的手。 “你……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做什么。”柳无依见他要走急抓住他的衣袖道。她美人计都用了,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觉得我就算不告诉你,你也有办法知道。”君怀璧偏故意不告诉她,扯开衣袖终是在她眼下走了。他讨好她总不讨好,所以他气她,这样至少她对他关注还多些。 “你……”柳无依气得随手抓起桌上的茶壶扔了过去,“你这孽障!” 君怀璧一闪身避过,茶壶撞到墙上茶水瓷片崩裂,一片飞瓷还是划伤了君怀璧的脸。君怀璧抬手抚摸自己的伤痕,微沉着嗓音道,“有时候你还真跟泼妇没有差别。” 瓷片飞射过君怀璧,柳无依已有些心惊,但听他的话更过不去道,“我就是泼你又怎样?” 君怀璧回过身来看了她一眼,默默地什么也没说,又回身走了。 柳无依清楚看到他面上的伤,抽了一口气,“我……”她说不出来道歉的话,就看到君怀璧走了,“你等一下。” “有事吗?”君怀璧头也不回地问。 “你脸上的伤我帮你上点药吧。”她终究有点心虚愧疚。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相比于被她打出的内伤,这点真太轻巧了。 见他又走,柳无依急喝道,“你站住!” 君怀璧顿了半步,没听到她有话,便又举步离开,才跨出门,身后又传来柳无依的声音,“我跟你一起去。”几乎同时,柳无依就到了他面前。 君怀璧定眼巧了她半会儿,“你跟我去哪儿?” “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她就盯着他不就知道他干什么了。 她的用意他立刻就明白过来了,“好。”他答应得没有丝毫犹豫。这做法不是她的风格,但他觉得有趣可爱多了。 见他又要走了,柳无依先一步拦在门前,“不过,你要等一下。” “等什么?”君怀璧凝眉道,“我很忙,没时间等你。” “不等也得等。”她狂傲道。说完在他回神前,踮脚捧住他的脸,附上去舔舐他面上的血迹…… 因为猝不及防,疼痛君怀璧微抽了一口气。 舔完了血迹,见伤口不怎么出血了,柳无依才离开他的脸,“可以了。” 君怀璧深看了他一眼,见她低眉顺眼的,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她真是个难磨的女人。 “走吧。”柳无依不再多说别的,“你不是很急吗?” 君怀璧跨步出去,边走边问道,“素锦姨是去哪儿?回山上吗?”别处,她也无处去吧。 “我是让她回山上待一段日子。” “你为什么要让素锦姨回去呢?是有什么事处理吗?”这段日子有素锦在她身边伺候着,她不该更合适吗? “没什么事,就是我想这样而已。”柳无依颇意气道。 “你这么做一定是有理由的。” 他的话本是给她理解,可柳无依越不自在,“有又如何?我也没必要告诉你。” “你……”君怀璧顿了顿,“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她不说他就算逼也逼不出来。 柳无依跟君怀璧并行了一段路后终于主动透露道,“我是为了素锦好。” “素锦姨?”君怀璧琢磨了半晌后道,“是为了慕云臣吗?” “对!”柳无依轻出一口气道,“我很难明白,慕云臣是和素锦玩,还是对素锦有真心。这个男人太危险,而素锦太蠢。” 君怀璧听她对素锦的形容不禁皱眉,缓了缓道,“我觉得这是素锦姨自己的事情,她自己会处理好。”他知道素锦的心思是比较单纯,却不以为素锦真不聪明。 “你对慕云臣了解多少?你觉得一个可以轻易放弃自己几十年经营,放弃自己手下那许多人依靠的男人可靠吗?” “可他的做法最终挽救了大部分天煞盟人的性命。” “江湖上混,讲究的是义气,他那些跟着他的手下,原本就是把性命交托给他,天煞盟是他们的依托,而慕云臣亲手毁了这些,自己走开了,不管不顾……他这样的人哪点像是负责的?”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会让人无法安心。 “他怎么做,在你看来也是有错的吧。”君怀璧以为她对慕云臣有偏颇。 “这天下的人活着总是要求些什么。慕云臣这样的人你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吗?他可以轻易放手权势富贵,性命他也不见得当回事,他还能把什么看得很重?”在柳无依看,慕云臣根本不像一个人,到他这个境地的人一旦做出什么事绝对比任何人都可怕。 这个问题还真问倒君怀璧了,慕云臣看起来是个无欲无求的人,但他和淡泊之人显是不同……慕云臣的心思实在太不合常理,也所以他真是个难以形容和界定的人物。 “慕云臣对素锦是不是真心你能看出来吗?” “我觉得他对素锦姨是真心。他很少对什么东西感兴趣,任何东西在他眼里都是无聊,但他这段时间似乎总喜欢缠着素锦姨。” “他也曾经很热衷于尹长风,甚至不惜下药想要得到他。” “诶……”君怀璧才想起自己漏了这回事。 “你觉得他对尹长风是什么感情?我也以为他是爱尹长风,可现在我都怀疑他根本没喜欢过你爹,他所要的不过就是个玩。那么到现在,他对素锦,你以为是真心还是只是一时好玩?” “这……”君怀璧也有些动摇了。 “慕云臣可以在一段时间内很热衷于一件事,就如对尹长风,也如对天煞盟,如果他没费心经营,天煞盟不会有那么的规模,可是后来他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弃放弃。你说,将来,他会不会对素锦也如此?”也所以,真可以的话,柳无依想分开他们。 听她这么分析,君怀璧也担心起来,“如果他敢这么对素锦姨,我一定杀了他。” “可是素锦很蠢,她的感情很单纯,喜欢上了怕就改不了了。”连她们的主仆情,怕也是素锦那个个性才能坚持到现在,“你杀了慕云臣,素锦也会伤心。”柳无依都有些后悔当初没立刻将素锦赶回去,因为当时她还没想到这么多,而且那时候显然素锦已经陷进去了。 “我们立刻去追吧!既然素锦姨是回山上,我们就知道大致路线了。慕云臣应该会跟着素锦走,所以我们可以把两个人都追回来。” “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柳无依都没想清楚下面要怎么办。看慕云臣的举动,就算不是真情,那也显然他对素锦还在热头上。 君怀璧和柳无依没多耽搁,直接出了凌虚楼找了马追去…… ------------ 第一百九十八章 黑族来袭 一路边追边问赶了五十里地,君怀璧和柳无依追至一处山林僻静拐弯处看到素锦的背影,两人正松了口气,忽然四个黑影从林中飞出…… “你们想干什么?”素锦抱着包裹问,眼前这些人的打扮她似曾相识。 “请你跟我们走。”披着黑斗篷的的人便围攻而上。 素锦抽出匕首正要迎战……“她不会跟你们走的!”柳无依随声而落,立于素锦身前并刷拉一声挥出柳叶银鞭,银蛇横扫,登时将四人扫飞出去。 “小姐——”素锦看到柳无依来救,一激动几乎要哭。 “素锦姨。”君怀璧到素锦身侧扶住她,“你没事吧?” “我没事。不过……小姐、公子,你们怎么来了?”素锦好奇问。 “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君怀璧讲素锦送到柳无依身边,此时,那几个穿黑斗篷的人又爬了起来,君怀璧道,“拂衣,你照顾素锦姨,我去一下。” “好!”柳无依也想试试看他的能耐就暂且收了鞭。 君怀璧将素锦交托后,脚下一点飞驰而去,与那些人打斗起来。 “小姐,公子不会有事吧?” “他如果连这么几个小喽啰都对付不了,还有什么脸活着?”柳无依在交手后确认,这四个人武功并不很高,君怀璧该是绰绰有余。 “那就好。”就在素锦抚心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见君怀璧突然无故跌落在地,素锦面色大变,“公子——” “你这孽障,如此无用?”柳无依斥问同时,身形一动,已至君怀璧身前。银鞭再出,银光长蛇飞窜,血光过后,那四个人翻到在地,一时怕是难以爬起。暂解危机之后,柳无依拂袖给了君怀璧一巴掌,气恨地瞪着他。 “公子——”素锦心慌地跑上来,立刻被柳无依那耳光所震,“小姐,你干什么?” “拂衣——抱歉……”君怀璧喘息道。 “废物!”柳无依斥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一瞬间好像内力全部抽空了,然后人就控制不住摔下来了。”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以前也有过,所以他有自知,“这些人是黑族的人。” 柳无依扫了那四人一眼,她最初就看出了,再看君怀璧,“你又中了蛊?”那东西摸不出形态,一般人自是防不胜防。 “我很快会好。”君怀璧说完,一吸气跟着噗地吐出一口污血,而后自己站起了身。 “你……没事了?”柳无依看他似乎轻松了不少,但还有些不确定。 “是。”君怀璧微笑道。他在蛊上面栽过一次了,不能总在这上面吃亏的,总要成长的。 “怎么回事?”柳无依问,素锦也很疑惑好奇。 “齐兄一直在研究蛊毒,也试着配一些可以预防蛊侵蚀的药,我就试了试。看起来预防还不能,不过……” “你试药?”柳无依根本没听完就又给了他一巴掌,“孽障!”他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齐家那对母子整天研究的古怪东西,他都敢去试吃? “公子,小姐是关心你。”素锦拉住柳无依道,“小姐,你别生气。” “我生什么气?你要找死就早点去死。”柳无依气得背过身去,两个人都不理。 君怀璧明白了她的用心,“你放心,药齐兄先给些动物试过,我是确认了基本无害才用的。” 听他这么说,柳无依稍稍安心了,但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担心他才这么问,瞥见那四个人爬起来了,柳无依厉声道,“别在这儿废话,把该解决的解决掉,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办。” “好!”君怀璧立刻转身去,上前几步后对那些人道,“谁派你们来的?如果你们说实话,或许我可以不杀你们。” “死也不会告诉你们的。”那四个人丝毫没有犹豫地杀了上来。 君怀璧也毫不留情地出手,须臾后放倒了三个,余下最后一个,要出手前他又问,声色俱厉,“谁指使你们的?你们又想干什么?” “你们什么也别想知道。”说完那人穷尽气力拼杀上来。 君怀璧避过他那一击,反手一掌将人打趴在地,跟着蹲下身问,“现在你还有机会。至少说明一下,为什么你们要抓素锦姨?” “你们永远不会知道——”那人说完话,突然噗地喷出一大口血后扑地。 君怀璧急忙拉起他的头试探,心惊不已,“断气了。”宁愿自杀也不泄露秘密,这些黑族人到底对谁这么忠心?他们做的那些事又有什么目的? 素锦和柳无依分别去找另外几个人逼问,但无例外的三人都先后自绝而亡。 “看起来这些黑族人还真不简单。”柳无依轻微感叹道。 “应该是幕后那个人很厉害。这些人宁可死也不透露半个字,连犹豫都没有。”如果不是绝对忠心,那就是那个人的威吓太深。联想这段日子的各种变故都与黑族牵连,君怀璧觉得黑族的来头实在是有些复杂,也对百里明昭所关注的有了几分领悟。 “黑族是个很另类的族类,因为有自己的独特的风俗和文化传承,所以他们特立独行,不依附于外族,一般也不听从于他们所在的国家朝廷,但他们绝对从命于自己的族长,而这个族长就是外界所说的蛊王。可以说黑族领地是治外之地。不过因为他们的位置在秦楚国和署国交接处,两边都不好办,而他们又并不对外招惹是非,也所以暂且署国和秦楚国都对他们放任。如果他们真是黑族的人,按道理说,能让他们如此卖命的只有蛊王。”可柳无依还是并不明白这些黑族人的目的何在。 “就这些?师父怎么知道这些的?”君怀璧无意地问。 “书上看的。就这些。”柳无依白了他一眼。那次黑族蛊毒之事后,她不可能什么也不做。 “这些我也查过,关于黑族的记载很少,我所了解的和师父说的差不多。” “差不多?那意思是还有一点差?”柳无依瞅着他问,“是哪点?” “黑族曾经附和助力过署国入侵秦楚国,也就是几十年前的秦楚国六王之乱,也就是最后被燕南王平定现任皇上登基的那次。那次之后黑族受到了一些影响,有部分人承担罪名被驱逐出来,不知所踪,而黑族很快又归于平静。” “这件事我没听说过。”如果事实属实,那么和之前说的黑族不对外招惹便是相悖。 “这件事是秦楚国的机密,除了皇宫内档,外面没人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的?”他不可能去过皇宫大内,她能联想的只有百里明昭。 “百里公子透知给我的。因为我姑且还算是帮朝廷办事的。”其实他并不把朝廷和江湖分得很开,只要非不义,能做的他都做,不论对象是谁,何况他也算是借助了朝廷不少力才将凌虚楼发展至今。 柳无依盯了君怀璧半晌,而后移开眼,基本能理解她的考虑,“那么百里明昭会告诉你这些,就说明朝廷也在关心黑族的动向,那么他们知道黑族人这次到底想干什么吗?” “不知道。”君怀璧微丧气。 “那朝廷算来也无能。”柳无依冷哼了一声打算走开。这些话听了,只让她更觉得麻烦而已。但眼下素锦怎么被牵扯进去的,她还想不明白。到底那些人是冲着她或者君怀璧亦或其他人,还是就是冲着素锦而已。 ------------ 第一百九十九章 凡事因果 君怀璧沉思了片刻后道,“百里公子跟我说,他发现现在的事件不止黑族在其中而已。” “还有什么人参和?”柳无依回头问。 “一股神秘力量,比黑族更隐秘。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和黑族有联系。” “那你好生应付。”柳无依觉得这件事和她无关,转身走开。 “小姐、公子,你们说了这么多,可是素锦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抓我们?” “百里公子曾给我一个说法,说是黑族人要举办一场祭祀仪式,需要找到一个特别的女人。他们之前抓尹素,我一直以为他们只找尹素就可以了,莫非素锦姨也……” “素锦和尹素有什么相同的地方?”年纪、阅历、性格、来历、身份、出生年月属相都没有相似,唯一同的就是性别了。 “小姐……”被柳无依盯着看的素锦有些发毛。 “或者来抓素锦姨是为了别的目的,并不是冲着素锦姨来的。”可如果不是冲着素锦,那他们是冲着谁来的?应该是素锦身边的人,可和素锦关系紧密的只有他和柳无依。 “对了,慕云臣呢?他不是追着素锦走的吗?那为什么我们一路来没看到他?”柳无依颇怀疑道,“难道说那些人的目的是慕云臣?” 君怀璧抽了一口起,他怎么没想到这点? “还有一件事需要注意——我让素锦回山上去是临时的想法,素锦今日一早便上路也算仓促,为什么黑族人会知道并提前在路上准备着?”柳无依盯着素锦。 “小姐,你别盯着我啊。”素锦退后两步,机灵道,“我没对别人说过我要回山上啊。” “真的没有?你再给我仔细想想。”柳无依威迫道。 “好……”素锦连连点头,突然僵直了一下,“我……好像……昨晚,昨晚那个……慕公子来找我,然后我好像说了我今天回山上去。” “慕云臣?”柳无依微眯眼,“没有别的人了?” 素锦怔怔地吞了吞口水摇头道,“没有了。我在凌虚楼能接触的人又不多。” 柳无依和君怀璧对了一眼,君怀璧道,“现在我们先回楼里,什么事都要有证据才能说明。” “好。”柳无依低低地应了声。 君怀璧去牵马过来,素锦有些踟蹰问,“小姐、公子,那我……” “跟我们回去。”柳无依利落道。现在让她上路,保不准路上还出意外。 君怀璧回来将柳无依的马的缰绳交到她手里,“拂衣——” 柳无依莫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接过缰绳去。 素锦突然有所思地抓住君怀璧的手臂,把人拉到一边问,“公子,你叫小姐名字?”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君怀璧有些不自然。 “没。小姐她让你这么叫她?”素锦继续追问。 “是我要求不再叫她师父,但是她答应让我这么叫的。” “公子真厉害。”素锦几乎跳起来拍打君怀璧,“那就是说你和小姐更进一步了。” “素锦姨?”君怀璧看着素锦那高兴劲倒是比他当初还兴奋。 “对了,那小姐答应嫁给你了没有?”素锦急切道。 这一问,君怀璧有的一丝欣喜烟消云散,愁淡道,“她怎么也不答应。” “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君怀璧苦笑,又不禁轻叹一声,“她只说她不想嫁。” “也许再等等吧,等小姐想通了就好了。”素锦安慰道,“小姐能让你叫她的名字,就说明对小姐而言是特别的,你不是个孩子是个男人了那来以后都好办了。” “是吗?”君怀璧有些怀疑。 “放心,小姐心眼很死的,她都是你的人了,她不嫁给你又能嫁给谁?”素锦几乎打包票道。 她是不会嫁给别人,但她同样也不打算嫁给他。君怀璧想来就算愁云惨淡,但碍于素锦也不好多表示,让她担忧,便笑着点头,“我明白。” “你们嘀嘀咕咕说些什么?”本来她是可以听到的,可是她故意让自己没去注意。 “没……没说什么。”素锦笑着敷衍道。 看她那笑就知道分明说了什么。柳无依瞪了眼面目沉凝的君怀璧,“别磨磨蹭蹭浪费时间了,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是。”君怀璧走回来翻身上了马,正要出声对素锦,却被柳无依抢了先。 “素锦,你跟我这边来。” “好啊,小姐。”素锦急急地走向柳无依,伸手被柳无依一把拉上马。 “走!”柳无依扬鞭一策,马儿狂奔而去。 “啊——”还没做好准备的素锦被吓了一跳,赶急抱紧了柳无依。 君怀璧见状轻叹,她还在生气?生什么气呢?也不容多想,君怀璧也跟着策马追赶上去…… 三人回到凌虚楼,柳无依立刻借口饿了打发素锦下去做饭,素锦没多怀疑就下去了。 君怀璧这边进门后就吩咐人去查找慕云臣的踪迹,而后和柳无依往后院去,并问,“拂衣,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柳无依冷声道,“这应该我问你。关于慕云臣,你没有话对我说吗?” “我该说什么?目前一切都只是猜测,你不能证明什么。”君怀璧倒不是护着慕云臣,而是实事求是而已。 “那现在的状况你怎么说?”柳无依蔑视他道。 “或许他走岔了路,或者路上出了点什么事吧。”君怀璧本着用人不疑的心态,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他不愿意随意蠡测慕云臣。 “有那么巧?”柳无依一直不在信任慕云臣其人。 “他到凌虚楼后基本没出过门,也许就不慎走错迷路了也不一定。” “是吗?如果你要这么认为那我也无所谓,反正你是楼主。”柳无依加快了步子。 “拂衣——”君怀璧拽住她道。 “你干什么?”柳无依回头翘了他一眼道。她以为他想通了,但看起来并非如此。 “你好像忘了你也是凌虚楼的楼主了。”君怀璧不紧不慢道。 “我……我现在又不想管了如何?”柳无依一气之下甩开他的手掉头又走。 “出尔反尔好像不是你的风格。身为折梅山庄庄主,如果你连这点信用都没有的话……” “你给我闭嘴!”柳无依回头恶狠狠道,“我就是出尔反尔了你又能奈我何?” 君怀璧微迷眼笑道,“我就只能去找人给我主持公道了。就说折梅山庄庄主……” “你够了!”柳无依分明知道他就是威胁而已,他不一定会做,而且她们本来就是口头约定,说出去也没证据,可是她还是……“你想怎么样?”她沉着声音问。 “也没什么,只是需要对你的新身份做些证明,以便正式将你介绍给凌虚楼所有人,故而要麻烦你跟我走一趟玄机阁。”君怀璧笑得很温柔。 “哼!”柳无依懒得回他,转头往玄机阁方向去。 君怀璧含笑跟上…… ------------ 第二百章 两心暧昧 进了玄机阁之后。柳无依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瞅着才跟进来的君怀璧问,“要做些什么?” “稍等。”君怀璧绕到桌案后,低头从一旁找了一阵后拿出一张纸张摊开,拿纸镇镇压住之后便起离了座位,“很简单,只需要你签个名按个指印就成。”说完君怀璧开始磨墨。 柳无依瞥见那张摊开的纸已经写满了字,显然是先就准备好的,她起身走过来区看,“我是卖身要签卖身契?” “你如此想也不算错。”君怀璧磨着墨笑看了她一眼,看不出她有意见。 “难道你们楼里的人都有签?”她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东西,上面条例倒是分明。 “是。” “谁拟定的?”柳无依很难想象君怀璧有这份创造力。 “想出做这么个东西的是慕云臣,条款是大家一起拟定的,也算是凌虚楼的帮规。” “难怪。”也只有那个古怪人能琢磨出这种东西,“好用吗?” 君怀璧磨好墨又取了毛笔,“我觉得挺好用的。我们楼的这个东西有官府批文认证,所以很有效力。看完了吗?觉得可以吗?” 柳无依接过笔,盯着她问,“我如果说不可以,你会不会逼我签?” “不会。”君怀璧温文浅笑道,“毕竟你一签,凌虚楼一半的势力就归你了。你现在已经让我很难招架了,如果你有更厚的资本了,要压住你让我有点心虚。” “哼!你以为我需要靠你这一半凌虚楼势力来压制你?”激将法对她无用。只要她愿意,她只需要发句话动根手指就够让他乖乖的,他就算是再凶狠的狼也只能当只小狗。 “呵……”君怀璧伸头凑近道,“你动动嘴就够压死我了。” 柳无依觉得他的话带暧昧,就着他靠近的脸唾了一口,“呸!” 他真没料到她会这么做,咬牙道,“拂衣——” “干什么?”柳无依笑着从他手里取过笔,无辜道,“自己擦擦。谁让你凑那么近。” 她如此说,他便将计就计地得寸进尺道,“如果你帮我舔舔,我不介意你弄我一脸你的口水。” “你滚!”柳无依瞪了他一眼。这么不要脸的话他也能说出来。 君怀璧趁她低头去签字时候偷了一吻,跟着迅速闪开,“抵消你之前的无礼。” “你……”柳无依回头瞪了他一眼,也没发火,又埋头签写了名字,而后站直身体看着他,“不是还要按指印吗?印泥呢?” “等一下。”君怀璧走回桌边,低下身去拿。 柳无依盯着他的背影,勾唇一笑,突然趁机给他背上添了一脚。“哼!” 毫无防备的君怀璧头磕在了凳子上,痛呼出声,捂着头他很快明白过来,“拂衣——”他总料不到她一些出人意表的举动,譬如现在。 “哈哈……”柳无依捂着嘴还是没能忍住笑出声来。 君怀璧回头见她笑了,就算有怒气也消了,何况他也并不气,只当她是戏弄他而已。见了她头一回天真的笑容,他也不禁笑容清浅。如果她能每天这么笑,他不介意被他欺负一辈子。 “你笑什么?不许笑!”柳无依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很小性,根本不像自己,所以看君怀璧笑,更觉羞愧,也觉得他在嘲笑她。 “我没笑你,我是开心。”君怀璧握住她的手就坐在地上也不打算起来的样子。 “你开心什么?”柳无依一时气懵了以为他就是嘲笑她才开心。 “开心你笑。”君怀璧想不明白她怎么变这么不聪明了。 “我笑关你什么事?”柳无依瞪他道。 “我喜欢看你笑。”君怀璧又轻笑道,“拂衣,你太多时候都是冷着脸,像是不懂开心对整个人世都有恨一样。” “你嫌弃我没好脸色,就别看我,离我远点。”柳无依又是一脸寒霜。 “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在我看来你怎么冷着脸也很好看,但是……拂衣,我希望你开心些。” “我开不开心与你何干?” “拂衣,别再扯这种问题。”他知道她都是明白的,她那么聪明。 “我就是不懂。”柳无依故意道。 “不懂?”君怀璧扶着凳子站起来,当他站直身体时候他就高过了她半个头,这样的差别给了他坚定,“是要我跟你再说一次吗?” “你愿说不说是你的事。”其实她现在希望他不说,但她也分明知道自己这么挑衅他一定会说。这一刻,柳无依自己前后矛盾着。 他捧住她的头,低附在她耳边道,“拂衣,你一生开心幸福是我最想给你的。” 柳无依抬眼瞅了他一眼,“你给得起吗?” “我会努力做到。只要你给我机会。”君怀璧专注地望着她。 “……”柳无依沉默了一会儿后道,“对了,印泥呢?按好指印我就该走了。” 他全身心的准备仍旧没得到回复,虽然他已经习惯了所以不那么失望了,但难免有些遗憾。语气不自觉带惋惜道,“好,你稍等。” 君怀璧松开手,再弯身取了印泥出来,“不过我还有些事需要向你请教,所以你暂时别离开。” “你有事要向我请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柳无依以为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摆平任何平常事了,所以他突然说请教,她觉得不是好事。 “是有点奇怪。”至少他认为如此,“不过这件事并不是我的事。” “不是你的事?你还管那么宽管别人的事?”管不过来了就来找她?柳无依冷笑着哼了一声,蘸了印泥印下红色指印在自己名字上。“好了。” “嗯。”君怀璧看了眼后接过来摊平,用纸镇压住后道,“等晾干,一会儿再收。” “随你。”柳无依走开往一边坐下,“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嗯。”君怀璧拿了手绢跟到她面前,抬起她的手,替她擦拭红泥,一面慢言细语道,“是关于尹将军和百里公子的事情。他们你都还记得吧。” “记得。”印象还很深刻,“他俩的事怎么要你来问了?” 君怀璧埋头细细的擦拭着柳无依的手指,慢叹道,“是尹将军找我帮她。只是这件事有些不同寻常,我不知道要不要帮她。” 柳无依瞅着君怀璧,“你愿意帮她救帮她就是了,问我什么?” “不是我愿意不愿意的问题,而是这件事……如果我帮她就是在害她。” “什么事?”柳无依也有些好奇了。 “尹将军和百里公子是表兄妹,而且他们有当今皇上的指婚,最迟明年就该举办婚礼了。” “这不是好事吗?亲上加亲。”而且就柳无依来看,那两个人还蛮配的,身份背景方面,也还有人才方面。 “可是……百里公子他对尹将军无意,他喜欢上了尹素的师姐,你也见过……” “哦,那个江丫头。”柳无依笑道,“那百里明昭眼光还真特别。尹无双比那江丫头漂亮多了,也更适合他。那江丫头,我看她一门心思都在峨眉上。” 君怀璧轻点头,“前段时间,尹素的师父逸清师太过世,江姑娘已经接掌了峨眉。” “哦……”柳无依想了想,“峨眉掌门是不可能嫁人的。那百里明昭就没得盼了,他凑合着和那个尹将军过吧,我看他们很合适。” “可是……尹将军现在想退出这场婚约。。” “她不喜欢百里明昭?”柳无依并不会意外尹无双眼光挑剔,但撇除了百里明昭这样的,她要找更好也很难。何况他们是赐婚,不是儿戏几句可以消停的。 “不!她很爱百里公子,至少我看来,她爱百里公子,丝毫不比百里公子喜欢江姑娘的少。” “那她是知道了百里明昭对江丫头的事情?”柳无依从君怀璧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又问,“那她打算怎么办?” “她要做的事就是我为难的地方。”君怀璧附在柳无依耳边将那些事说了。 君怀璧说完那些事就连柳无依也有被震惊到,喃喃叹息道,“真是个痴傻女人!” “我也没见过比她更傻的。”君怀璧一声叹息。分明是那样性子的女人,竟然有如此决然浓烈却表达如此含蓄温柔的感情。尹无双真的是无双的吧。这样好的一名女子,为何……百里明昭偏偏视而不见呢? ------------ 第二百零一章 多事之秋 两厢沉默了许久,还是君怀璧想起正题而打破沉默气愤问,“拂衣,你认为这件事我应该帮她吗?”他不帮不行,可是他帮无异于将尹无双往火海推。 柳无依沉思了半晌后道,“她都敢说出那样的话了,你不帮她她自己也会行动。” “可是……拂衣,你以为有没有办法劝服她不要做这样的傻事。”君怀璧还怀抱希望问到。 柳无依盯了君怀璧一眼,似乎在说他这样才傻,“你以为她能被说服?军人……有时候就是那么一股子倔强到底的气性,为了目标到死方休。这个女人又傲气,我猜她八成就是那个倔性。想你若能劝服就不必到现在来问我了。” “可是我觉得这样对她一个姑娘家伤害实在太大……” “路是她选的,她自己走都不怕,你怕什么?”柳无依不屑地冷哼道。她佩服尹无双那到底补回的气性,“她并不需要你可怜。” “我不是可怜,是关心她——”作为朋友的关心。 见他急得几乎团团转,柳无依半晌后道,“其实你还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君怀璧热切问。 “让她爱上你啊。那她就不必为百里明昭做这种蠢事。”柳无依轻笑道。 “拂衣——”她分明知道他一心只有她,她怎么还这么说。君怀璧几乎有些来气。 “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能说的都说了。”柳无依站起身,跟着飞窗而去。 “拂衣——”君怀璧来不及拦下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他觉得她好似最后又生气了? 君怀璧正在纳闷时候,窗上突然回声,“对了,还有问题。” “啊……什么问题?”君怀璧盯着窗去而复返外的人,当真是错愕不及。 “我觉得你楼里最近人是不是有点少?”她好像没见到很多人。 “诶……师父是想问谁?”楼里最近有不少人都在外面忙。 “一个个说吧。”柳无依隔窗而立,眉目含笑道,“第一个说你的好朋友。齐家小子呢?”好像她从齐家医馆那边回来后就没见到他了。 “诶……那个……”君怀璧摸摸眉毛,稍显迟疑,“他出去采药了。” “他是怕我杀了他,所以去避风头了吧。”柳无依面上含着笑,嘴上却凉飕飕道,“当初那回事他当真什么也没做?” 仿佛一阵阴风过来,“当初……什么事?”君怀璧装迷糊。 柳无依眨巴了两下星眸,“别跟我装蒜。看起来是你打算护着他?不愧是好兄弟。其实,为师就想你们感情这么好,他应该很愿意为你去死对吧?” “拂衣,你什么意思?”她这话让他有些不安了,总觉得有火势烧要到自己了头上了。 “怀璧啊,为师在想,你和他关系挺好,他肯定会帮你,下药这种事对他很简单才是。” 君怀璧只觉得太阳穴抽了抽,“拂衣,你的意思是当初我们被下药是我和他勾结,算计你?” “不然怎么那么巧?我这边事没了,你那边也出事?”她当时怎么就信了齐家那小子的鬼话,当他是无辜的呢?而且她怎么就漏忘了眼前这个人也非善类。 “拂衣,你以为我让齐兄给你下药还是给我自己下药?”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嘛……既然事都是他娘挑的,那他怎么就躲得不敢见人?” “他跟我说的确实是出去采药。”君怀璧正色道,“至于他有没有做什么我也不能肯定,但是我绝对没有参和。”他还是先自保重要。 “不管你有没有参和,但是这件事如果他做了,必定是为了你。你们是这么好的兄弟,就该有难同当。所以,你也别怪为师了。”他怎么也有罪。 “等等,拂衣!这件事你到现在还要揪着不放吗?”当初若说也有你情我愿的成分,而至今他们的关系已经至此,他对前事已是不究了,可她…… “该清算的总要清算一下啊。”柳无依不紧不慢道。不给小辈点教训,他们还以为能爬她头上来呢。而且,齐家惹了她那么多次,她总要好好的给他们点颜色才成。 “拂衣,我觉得事情可以算了。”到底,下药的人还算是他们的媒人。 “你可以算了,我可不成。”柳无依气哼一声,拂袖欲去。 “等等。”君怀璧脚注她,“你没有别的要问了吗?” “另外有两个人,那个贼眉鼠眼的男的和那个只长胸没长脑子的女人怎么了?” 君怀璧还想了一会儿才明白她说的是他以为的那两个人,“胡庆和眉娘是吗?”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她从来不上心,所以记得不清。 “我们回来时候,他们就被指派出去了,目前还没回来。” “好像有一段时间了。”前后算起来,差不离快一个月了。 “是!”君怀璧也觉得有段时间没见到那两个。 “他们的事你调查得如何?”柳无依在想他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我没来得及问他们,他们就被派出去了,我只能等他们回来。” “他们被派出去得还真是时候。”柳无依不无讽刺道。看起来凌虚楼内的巧合还真不少。 “慕云臣说当时比较急,而他们恰好回来,就随便指派了他们去。” 慕云臣?柳无依微凝眉,“他们被派去哪儿了?” “这个我不大清楚。因为是慕云臣指派的,所以我也没过问。” “你对慕云臣还真放心!”柳无依轻蔑道,“他什么事都操办了,你一点不用上心,还要你这个楼主干什么?”素锦之事之后,柳无依现在想整个凌虚楼内最不让人放心的就是慕云臣了。 君怀璧默了一会儿,而后低头道,“是我失职,多谢教诲。” “算起来,你们凌虚楼现在的失踪人口还真不少。你这楼主真当得……”柳无依几乎懒得训他。她还以为他可以让人放心了,结果……“废物!” 君怀璧凝眉默受了她的斥骂,因为他觉得她说的有理,“我会让人传讯下去,让他们尽快回来。”现下慕云臣失踪,黑族又插进来,他也不得不这么做,后面还有更多考虑。 “只怕有些人是回不来了。” “师父为何如此认为?” “我随口说说。”她只是有那种预感而已。不过她也想,或许她很少再一时遇到这么多事,所以一时乱想而已。 “哦。”君怀璧轻点头,这些事挤到一块来想,他也莫名有点不放心什么。 “你好好处理吧!我先去看看素锦。”柳无依觉得还有些事可以问问她,或许有线索。 君怀璧刚送走柳无依,窗外又落下一人,“禀告楼主,城外二十里有军师的消息传回。” “找到军师了?他回来了吗?”“军师被人劫走了。两位跟踪军师的兄弟被杀。尸体藏在树林里,好不容找到。尸体上还留有一封信。” “信呢?” “这里。”窗外之人将信双手呈上。 君怀璧接过信来,撕开来正要读,突然觉得一阵寒意窜入丹田,君怀璧丢开信,“信有问题。” “楼主!”窗外人一震,“不是属下。这封信我们拿着一直没问题。” “在信封里,是我自己不小心。去找齐……找大夫来。”君怀璧坐到椅子上,静下心来,暂时压制住毒性。这个时候,他才觉得齐仕悦不在是有多不便。 “是,楼主!”窗外人匆忙离开。 君怀璧盯着地上的信纸,读着上面的字……“黑族、雪侬……”竟然是她。他当初是不是真该杀了她? ------------ 第二百零二章 主仆心事 柳无依离开玄机阁之后,就去了素锦的房间,进门前先听屋内无声就先敲了门,“素锦,在吗?”好一会儿没有回应,柳无依确定她不在屋内,才突然想起自己打发她去做饭了。沉思之后,柳无依往自己房间回去,在院门前正好与素锦迎面撞上。 “小姐,你回来了?”提着食盒的素锦扬笑道,“正好,我给小姐和公子做好饭菜了。” “谁让你连他的一起做的?凌虚楼那么多人还没人给他这个楼主做饭?”柳无依白了她一眼,“正好,多出来的,你陪我一起吃吧。” “诶……好。”素锦跟着柳无依进门。 将饭菜都放上桌后,素锦也很自然地坐了下来,她们在山上从来没多拘泥。看着柳无依端起碗吃饭,素锦觉得很高兴,“小姐多吃点,养漂亮点。”前段日子看她为了君怀璧食不甘味,她一直忧心极了。 柳无依顿下筷子瞅了她一眼,“我养漂亮干什么?我不够漂亮?” “小姐够漂亮了,可是不能少吃,少吃瘦了就没现在这么好看了。”素锦嬉笑道。 柳无依瞪了她一眼,“嘴巴吃饭都不闲。”倒是像回到了很多年前,她就是喜欢叽叽咋咋的。 “素锦也就今天对小姐多说几句,素锦老早就想说了。”素锦说完拔了一口饭。 “那以前怎么不说?”柳无依又瞅了她一眼。 “不敢。”素锦嚼着米饭吞下去后又接着道,“小姐你最近看起来人好亲近过了,不像以前在山上,你整个人都……都让人不敢接近。”素锦的声音渐渐低小。 柳无依很平和地笑了笑,“我那么可怕?”她并未觉得自己有过变化和不同。 “是啊!以前的小姐冰冷得像是幽魂。”素锦突然笑凑近柳无依,“不过现在的小姐变了,有人气多了,比当年还让人觉得亲近些,是因为公子变了的吗?” 柳无依手上握着的筷子紧了紧,转眼看素锦,“你为什么就以为我是因为他变了?而且……我不觉得自己有变。” “小姐,你变得很明显的。以前你脸上都没表情,现在你很多事都写在脸上。”素锦笑嘻嘻道,“前段日子,你整个人阴沉沉的,都是因为和公子怄气。” “是吗?”柳无依抬手摸了摸脸,仿佛在检查自己是不是有表现什么。 素锦看她这模样忍不住笑,“所以我说小姐现在可爱多了,难怪公子喜欢。” “你胡说些什么?”柳无依瞪了她一眼,“我倒是该问问你,你和慕云臣怎么回事?” “我和他有什么事?”素锦明显心虚地埋下头去吃饭,也不多吭声。 “你以为你还能瞒得了我?”柳无依轻放下筷子,双目笑瞅着素锦,徐徐慢慢道,“慕云臣都对我承认了,你还藏?你喜欢他多久了?” “小姐你别听他胡说。”素锦急得筷子碗都放开了,急摇头,“我才没喜欢她。” “没有?既然你不喜欢他,那大概他的生死你也不会关心了,那我就不用告诉你他现在的状况了。”柳无依笑着拿起碗筷…… “小姐,他怎么了?”素锦急忙站了起来。 柳无依迟了一口饭,细细嚼碎了吞下后,凝眉问,“谁啊?” “那个混蛋啊。”素锦急得拍了下桌子。 “哪个混蛋?”柳无依眼一闭一睁,还是不懂的样子。 “就是慕公子啊!”素锦又蹬了下脚,“他出什么事了?” 柳无依又放下碗筷,静静地瞅了素锦一阵,看着她急得额头冒汗,她还是不紧不慢道,“那么你该跟我说清楚,你和他到底什么状况?” 素锦坐下去垂低头,来回握手指道,“也没什么状况。就是他老喜欢欺负人。” “你被他欺负了?”柳无依眼光登时一冷。 素锦像是被炸了一下儿浑身一颤,支支吾吾道,“我、我……” “你不会是被他占了身子了吧?”柳无依不自觉抓住素锦的手。她不怀疑慕云臣有本事把素锦骗得卖了自己还对他感恩戴德,所以他骗了素锦的身心素锦还傻愣愣的也丝毫不意外。 “我……” 见她还支支吾吾,柳无依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人提了起来,“现在还不坦白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藏什么?你是不是失身了?”柳无依再威逼道,“不说实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素锦被柳无依一吓,忙不迭地轻点头。 柳无依气得丢开她,“你啊!真是个傻瓜!竟然轻易就把自己给了那样一个男人。” 素锦咬着唇含糊道,“小姐,你不也和公子……” “别扯我和他,他要娶我负责不是吗?慕云臣呢?他给了你什么承诺?”柳无依坐下来,气得只能喝汤,吃饭怕噎着自己。 “没有。”素锦埋低头轻摇。 “你把自己身子给他了,那你考虑过你们将来怎么办没有?”柳无依缓过气来又问。 “没。”素锦的声音越低,“可是小姐你和公子也没……” “我才没你那么蠢!”柳无依气怒道,“我是有理由不能嫁给他。不是他不娶我!可是你和慕云臣,他说过一次要娶你负责没有?” 素锦咬着唇,好一会儿后才缓慢地摇了下头。 “一次都没有你还……那他说他喜欢你没有?”虽然柳无依觉得慕云臣的话说出口也不见得几分真,但至少说过比没说好吧。 “也……没……”素锦声音咬得更无力了。 “你……”柳无依被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下次见到他,我一定杀了他。” “小姐,你别!我是心甘情愿的。”素锦急忙抓住柳无依的手,似乎怕她现在就会冲出去杀人,“不是他一个人的错。” “你心甘情愿?”柳无依瞪了她一眼,“你还来给他开罪?我看你……真陷进去了。” “反正就陷进去了嘛,也无所谓。小姐,他到底怎么了?”素锦急红了眼问。 “他没什么事。”柳无依打算暂时将慕云臣的事瞒着素锦。 “那小姐你刚刚说……”素锦一个抖机灵,悟道,“小姐你骗我!你这个大骗子,和他一样!我看他说得一点没错,你和他一样不是好人!”素锦说到最后气鼓鼓的。 “我就骗你了又怎样?”柳无依不屑道。 “那小姐你也必须告诉我你和公子的事情。”素锦连人带凳子挪到柳无依面前,“小姐你告诉素锦,小姐你其实喜欢公子对吗?” “你胡说什么?”柳无依白了她一眼。 “小姐,都到今天了,你还对素锦瞒什么?”素锦抓着柳无依的衣袖轻轻扯了扯,“小姐,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公子的?” “我都没承认喜欢他,哪儿来的开始?” “你不承认我也知道。我就看你有几次为了公子茶饭不思,那是相思病。”素锦机灵道,“小姐,承认喜欢公子又不亏。他可比慕公子好多了。” 柳无依白眼道,“那你去喜欢他啊。反正你们从他小就亲。”素锦登时变了难看的脸,“小姐,你胡扯什么啊。我当公子是我孩子一样。” “还没嫁人就想当娘了。”柳无依冷哼道。 “小姐不想当娘?赶快给公子生个胖娃,就当娘了。”素锦拐了拐柳无依的手臂道。 “我不可能给他生孩子。” “小姐不喜欢孩子?” “别问这个问题。”柳无依阴沉着脸,她不想听到关于孩子的话题。 “那换个问题。小姐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对公子不同的?” “我为什么告诉你?”柳无依哼了一声,端起碗继续细嚼慢咽地吃着饭。 “小姐啊——”素锦无奈地叹息一声,“不公平。”跟着也只能埋低头吃饭…… ------------ 第二百零三章 心事难说 吃完饭后,素锦急忙收拾了一切,又拿了些点心来备着给柳无依做零嘴,跟着便又积极地凑到柳无依面前,“小姐……” “你想干什么?”素锦突然出现的脸让柳无依险些被茶水呛住,瞅着她觉得她今天好像吃错药了。也不对,她记得好像以前,还在临江阁时候,她就是这种好奇就追到底的个性。 “小姐,跟我说说你和公子的事情嘛。明明你们都在我眼前,我看小姐你好像一直都很讨厌公子的嘛,可是你们怎么就凑一块了?” 柳无依转开面,“你好奇这些干什么?你有心,去想想你的慕云臣就是了。” “我和他啊……都是他说了算,我不同意也没辙。” “我大约猜到你们是这样。”就素锦那个心思,不早被慕云臣摸得透透的,轻易被人拖着走。 “那小姐你和公子,都是公子跟着你追?”素锦捧着头道,“小姐,你们都这样,你就别欺负公子了。” “我欺负他?”好吧,她就是喜欢欺负他,怎么着? “对啊!”素锦替君怀璧冤道,“小姐,你明明喜欢公子,为什么还折磨他?”总随时不给君怀璧好脸色,还以为还是仇人。 “我折磨他?”柳无依想了想,轻点头道,“是,我喜欢。” “小姐,他是公子,不是他爹。”素锦有些颤道,“你不会还恨公子吧?” “我挺恨他的。”比之前更恨他。 素锦皱眉嘀咕道,“小姐,你还放不开吗?” “我有什么放不开?”柳无依瞥了眼素锦,“你以为我是因为他爹尹长风恨他?”柳无依冷飕飕一笑,“如果是那样,他倒是便宜了。” “诶……那小姐你到底为什么那么对公子?”素锦实在不明白,“你是喜欢他的啊。” 柳无依勾勾手指,等素锦低附耳过来后道,“你真的很想知道?” “是。很想,非常想。”素锦再三强调,“小姐,你今天不告诉我,我会睡不着。” “那好啊,为了不让你睡不着,我就告诉你,不过……”柳无依扯了扯她的耳朵,“一换一。” “为什么?”素锦稀里糊涂的模样。 “你之前说我不公平,现在为了公平起见,你问我一个问题,我答了,我就反问你一个问题。” “啊……小姐你还要问我什么?”素锦有些胆怯,几乎要退缩了。 “你问我我和君怀璧的事情,相对的我自然问你和慕云臣那点事了。”她就看看她有没有那么大胆,敢跟她交易。 “我……我……”素锦犹豫不决,急得团团转。 柳无依悠闲地喝了一满杯茶后,素锦终于以破釜沉舟的决心冲到她面前,“好,我决定了,我先问,你答了你再问我。” “跟了慕云臣学机灵了?”还知道先发制人了。柳无依微微一笑,“好,你问吧。” 素锦想了想道,“你为什么那么对公子?” 柳无依沉思了半晌,“你以为他为什么喜欢我?” 素锦摇头表示不明。 “因为我对他而言是个挑战。”柳无依垂下眼道,“越是得不到他才越放不开手。” “小姐,公子应该不是这样吧。” “他就是这样的心思。不然你以为他喜欢我什么地方?我对他也不好。”他自己也说过,他对她不服气,想要她对他另眼相看。柳无依相信他多少是有那样的心思,想将她这样一个欺负他的女人拿下。他说他喜欢强女人,如果某天她不比他强了,会怎样呢?她不知道。 “诶……因为小姐你漂亮啊。” “你的意思是说君怀璧只看表面,那看起来他也真是很肤浅。” “不是。”素锦摇头,总觉得弄不懂,“那小姐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我还没问你。”柳无依直直盯着素锦问,“我是昨天早上让你回去山上,你什么时候告诉慕云臣你要离开的的?” “午后,我睡午觉时候他来问,我就说了。” “好,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你问我什么时候喜欢君怀璧,我不知道。但是我开始注意到他和别人不同,是在他送我梅花的时候。” “诶……”素锦想着,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为什么小姐觉得他不同,就因为他送你梅花?小姐你这么好哄啊!” “这是第三个问题了。我问你第二个。你和慕云臣说没说你要走哪条路回去?” “好像说过。”素锦抓抓头,很努力地回想起来,“好像是昨晚上,床上……” “床上?”柳无依瞪素锦骤红的脸,“你……要是坏了他的孩子怎么办?”算了。柳无依别开眼,懒得说她了。别人说男人在床上最听话,她是反过来的。 素锦捏着衣角,颇不服气道,“小姐你也可能坏了公子的孩子啊。你都不担心……” “我不可能怀他的孩子。”柳无依气拍了下桌子,吓退了素锦后,她又沉下心来,“我现在回答你第三个问题。天下间送过我东西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师父,一个就是君怀璧。” “尹阁主没送过你东西?” “没有,从来没有。”尹长风以前是那种从来不会将女人放在眼里的人,“那根柳叶鞭也是我师父画好图纸让他去找人打造给我的。”所以不能算他送的。 “可是小姐你把公子送你的梅花都丢了吧。” “坏了自然丢了。”那根簪子被她掰断了。不过她自己不在意,君怀璧也没多想,素锦她在意什么?“你好像问多了两个问题。” “诶……” “该我问了。”柳无依注视了素锦一眼,“慕云臣什么时候开始对你不规矩的?” “大约是第一次被他抓来的时候。那时候他骗我,说被你打伤,一辈子都是残废了,我以为他很可怜,所以……就对他好点,哪知道他经常乱摸我,喜欢惹我生气。” “那么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我不知道。后来知道他骗我我很生气,他几次来跟我道歉,我后来不忍心就……可能那时候我好像已经喜欢他了。” 柳无依忍不住又瞪了她一眼,赔得真快。 “小姐,你别这样瞪我,素锦知道自己做事很笨,他人那么差,但是素锦喜欢他并不后悔。” “身子便宜给他也不后悔?” “不后悔!”素锦被柳无依闻言后拍桌子的声音惊吓得退后一步,心悸之余诺诺道,“小姐你把自己给了公子你后悔过吗?” “我后悔什么?给了还能要回来?何况……”柳无依忍了忍没多说下去。 她不说,素锦也能猜到是什么话,这件事上大家同病相怜,“既然如此,小姐你也没资格说我。” “我还没资格说你了?” “小姐凭什么说我?你还不是白给公子便宜了。” “你……”柳无依险些被她怄住,她顿了顿,按捺下火气道,“是他要娶我我没答应而已。慕云臣占了你的清白,有对你说什么吗?你这种蠢女人真不要跟我相提并论。慕云臣那种人也根本没资格和怀璧比。” 素锦又喜又忧,又开心又生气的,半天说不上来话,好一阵才组合出字句,做鬼脸嘲笑道,“反正在小姐眼里,公子现在最好,谁都比不上。” “谁说的?你别给我胡说!”柳无依气得拍桌子道。“明明就是!小姐就是熟鸭子!”素锦嘻嘻笑开了,“我就等着看公子和小姐成亲就是了。” “你一辈子都等不到,我不会嫁给他。”柳无依冷声道。 “那走着瞧啊!我想公子都能拿下小姐的心和人了,成亲生孩子都是迟早的。” 柳无依面上又黯了,态度冷淡道,“那只怕你真要失望了。” “诶……” “我永远不可能给他生孩子。”她生不了。她不会嫁给他,因为一旦她答应,他的目标就完成,或许他就腻了,再面对各种现实和压力,他们就……“呵……”他们本来就是从错误开始的,怎么会有好结果? “小姐?” “你下去休息吧!我想睡会儿午觉。”柳无依一想这些事就会觉得有些累。 “好。”素锦看柳无依神情低郁也不敢多说了,“那你好好休息,素锦告退。” 素锦收拾好一切就悄声离去了,柳无依也慢慢到床上躺下了,想着许多事,睡不着…… ------------ 第二百零四章 妒恨杀机 柳无依翻来覆去睡不着就起来练功,直到入夜后,洗漱了躺下又是辗转反侧,三更过后才勉强眯了会儿,一夜安宁。早起,天色刚亮,她心中又是莫名急躁。 素锦一大早天刚亮就来伺候,见柳无依早起身了,微有惊讶,以往柳无依除非是要监督君怀璧练功,否则都喜欢睡懒觉,“小姐,这么早?” “嗯。”柳无依轻点头,人显得没什么精神。 素锦见状道,“小姐,你要是还困就再睡会儿吧。现在你也不用去监督公子练功了。” “嗯?”柳无依突然眸光一闪,“你去看过君怀璧没有?” “诶?”素锦愣了愣后答话,“我不是经常去公子那边。”素锦陡然一机灵,凑近打趣道,“小姐,你想公子了?” “我才没想他!”柳无依矢口否认,话落又手抚着胸口,喃喃道,“就是昨天有些不安。”她很少睡不着,但总觉得昨夜跟一夜没睡一样。 “不安?小姐不安什么?” “不知道。”柳无依有些茫然。 素锦琢磨了一阵,试着探问,“公子昨晚没过来是吗?” “是没过来。” “那就是小姐你又想他了,晚上一个人寂寞,睡不着。一个晚上不见就这样了。小姐你现在是被公子迷得神魂颠倒了吧。”素锦嘻嘻笑道。 “你给我闭嘴!我才不是因为寂寞睡不着。”柳无依拍桌而起,“我又不是没见过男人,被他一个小孩子迷倒?笑话!” 素锦见柳无依动怒就敛了笑,可心底还是觉得柳无依就是嘴应而已,婉言劝说道,“小姐,要不你去看看公子吧。反正一大早起来没事,你去看看公子有没有勤奋练功。” “我管他有没有练功。”反正她也不是个尽职的师父。而且她想若有一天他武功有天超过她了,对她根本没好处。 “小姐……”素锦想她就是赌气,真不知道该不该说她,她这个性子总会吃亏的。 “我饿了,给我准备点早饭吧。”柳无依不多废话,又回到床边坐下,凝气静神开始练功。 素锦莫可奈何地离开去准备了。 早饭后,柳无依等素锦收拾碗筷离开后终于打算出门走走,也不过是在院中徘徊之际,有人笑脸迎面来。 柳无依凝目定视来人,“秋丫头,你还没走?” “有人留我啊。”秋浅儿天真无邪地嘻嘻一笑,“这儿又不是你的地方,你不能赶人的。” “昨天之前这儿不是我的地方,昨天之后,这儿有一半是我的。”柳无依敲了她额头一记,“所以我说可以赶你走的。丫头,说话小心点,我这人不好伺候的。” “昨天?昨天发生了什么?”秋浅儿茫然道。 “我想你并不需要知道发生什么,只需要知道结果,现在你站得是我的地盘就够了。” “我也不需要知道你昨天发生了什么,不过……我知道昨晚上发生了什么。” “昨晚上?”柳无依看秋浅儿煞有介事的模样,她该知道她是来挑事的,可她还是有些好奇,因为您心底的焦躁南安,“发生了什么?”她问。 “你想知道啊。”秋浅儿轻轻一跳,跳远了些,笑嘻嘻道,“我不告诉你。” “秋丫头——”柳无依面对她微微一笑,“这次……你不会以为你的好师弟还能救你吧?他,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啊——”秋浅儿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柳无依抓住了脖子,卡得她不能呼吸,“你放手。”她平日很机灵的,但在这种生死关头,脑子也不能很好思考。 “你这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以为你能在我手下活命一次两次是为什么?是因为你爹娘。”柳无依手一丢,将秋浅儿推出去。 “啊——”秋浅儿撞到院中的假山上,“咳咳……” “我今天只是给你个教训。告诉你日后在江湖上行走,你还是小心点的好。” “你……别嚣张。”秋浅儿咳喘道,“你很快就会失去他了。” “失去他?谁?”柳无依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你想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昨晚,那位尹姑娘在你徒弟房间里,一晚上没离开过。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啊!现在,他们还在一起呢!咳咳……” 柳无依握紧了手,他敢?她不知道秋浅儿说的是真是假,所以她只能自己去确认。 “你干什么抓着我?”秋浅儿挣扎了几下,挣脱不开,“你这个坏女人。” “我可不止是坏而已,我还很恶毒。你现在最好给我乖乖闭嘴!否则,我有的是方法让你没办法说出话来。撕烂你的嘴,还是拔出你的舌头,我都可以轻易做到。”柳无依眼一冷, “你……”秋浅儿虽然胆大,但是一直是有人护着,终究是没单独面对这种场面,一时吓得不敢多啃声了。 柳无依抓着秋浅儿的手臂将人拖走,很快到了君怀璧的屋外,一时间又迟疑了。她刚刚是一时头脑发热就冲过来了,这会儿……她清醒了,有些怀疑秋浅儿的用心。 被柳无依盯了一眼的秋浅儿终于又大着胆子说话了,“你不敢进去吗?” “哼,我有什么怕的?”柳无依抓住秋浅儿从门口走开,转往半开窗边去。 柳无依从窗口看进去,看到尹无双背对着窗坐在床沿上,而只穿了中衣的君怀璧人整个挂压在她身上,由着尹无双将手伸进了他的衣物里…… 秋浅儿低声道,“我说了你还不信。我可没骗你。我看我们也别在这儿打搅人家了吧。” “……”柳无依没有出声,但扶在窗口上的一只手捏碎了灰土砖墙。 “你……你干什么?”秋浅儿拉她不动,见她双眼发红,实在可怕,一只手将墙都捏缺了大块,而另一只手握得咯咯作响,有些怕她会突然出手,她支吾问到,“你不会要……要杀人吧?那个可是将军……” “我杀了他!”柳无依突然喝道。 “啊!”秋浅儿眼前一闪,柳无依已从窗口入屋,“喂,你干什么?” 她不会让当年的事情再一次发生在眼前。她也绝对不会让尹家人再背叛她一次。 尹无双猝不及防地被冲撞得摔倒在地,再看柳无依已经双手抓住了君怀璧的脖子,惊吓出声道,“你干什么?你要杀了他吗?” “你住手!”秋浅儿也急忙翻进窗来。 她当年也是这样看到尹长风和李媛亲亲我我,她却是个无关人一样,当年她没能杀了尹长风,这次她不会了。她不会再失去了,他负她,她就杀了他,他就永远是她的。 “柳拂衣,你这样会杀了他的——”秋浅儿冲过来拉扯,可她的功力根本不是柳无依的对手。 柳无依一震,将她震飞出去。“我就是要杀了他!他敢负我,我就要他死!”这次和尹长风不同,是他招惹她的,他就别想…… “拂——衣——”被掐住脖子已快呼吸不能的君怀璧半睁着眼望着她,哑道,“别哭——” “我没哭!你该死!你该死!” “你给我住手!”尹无双拿起垂帘旁的竹竿猛然挑向柳无依的手臂,怒吼道,“你这个女人在干什么?他重伤在身,你就趁机要掐死他?” 尹无双的军营出声,吼声比常人不知响亮多少倍,几乎屋动地摇,硬生生地将她用竹竿挑出淤青都没惊醒的柳无依惊回神,回神后的柳无依急忙丢开了君怀璧。 君怀璧被丢开立刻如一块布软哒哒地坍塌下去,从床上一头栽往地上…… ------------ 第二百零五章 爱恨一线 “怀璧——”柳无依急忙蹲下身拦住君怀璧的身子,“你怎么了?”她刚刚做了什么? “咳咳……”君怀璧伏在她身上咳得根本没间隙答话。 “他中了毒,刚刚排除毒素,身体虚弱得动也动不了。”尹无双怒气冲冲上前来道,“你冲进来就掐他是怎么回事?你疯了不成?” 柳无依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什么蠢事,还是试问,“你们刚刚在干什么?” “我在帮他擦身上的毒汗。”尹无双盯着柳无依突然一凝眉,“不然你以为我们在干什么?” “我……昨晚你在这儿没离开?” 尹无双双手一卡腰,摆出将军气势来,“他昨晚折腾了一个晚上,痛得死去活来,我就守在旁边一晚上看着他而已。这是秋大夫让我这么做的。”尹无双扭头去找秋浅儿。“你说呢?” “我……”秋浅儿有些害怕地畏缩起来。 柳无依回头盯了她一眼,“我告诉你,秋丫头,如果君怀璧敢有一丝对不起我,我就会杀了他。”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跟着手一扬,又是一声哀嚎。“我说到做到!” “拂衣——”终于缓过气来的君怀璧听了她的话,浅薄地浮出笑道,“如果我真对不起你,你就杀了我,我丝毫不怨你。” 秋浅儿从地上爬坐起来,“你们就是一对疯子。”一个要杀,一个还伸头给。 “对,我们就是疯子。告诉你,你也可以去告诉尹家的人,除非是我死,或者我杀了君怀璧,否则,你们谁都别想拆散我们。”柳无依将君怀璧扶回床上躺下,“你放心,我一定会杀你,只要你敢负了我。” “嗯。”君怀璧有气无力地轻应了一声,清晰地感觉到她抱着他的手臂有些颤抖。 尹无双抱着双臂双眼翻白道,“我不管你们是疯子还是傻子,他身上的毒才清除,刚从鬼门关回来,如今他气质虚着呢,你继续这么折腾他,我看他离阎王殿不远了。” “你们都出去,我会照顾他的。谢了,尹将军。” “你会照顾人?”秋浅儿轻哼一声道,“你不弄死他就不错了。” 柳无依柳眉一横,轻笑道,“就算我弄死他,我愿意,他都没话说,你又有什么资格插嘴?你还连他弟媳妇都不是呢。” “我……”秋浅儿嘟了嘟嘴,憋不出字来。 “秋大夫,我们先出去吧。我看柳姑娘能把事情处理好的。”尹无双抓着秋浅儿往外带。 “柳拂衣,你别忘了,他的命是你卖给我的。”秋浅儿还叫嚷道。 “我是卖给你过,可我没数没期限啊。”柳无依冲屋外冷笑道。 “柳拂衣——你这个骗子女人!” “哼!”柳无依冷哼一声,跟她斗,这丫头还嫩点! “噗……”君怀璧忍不住笑,嘶哑着嗓音道,“拂衣——你有点坏啊。” 柳无依瞅着君怀璧,眼一眯,“我不是有点坏,是很坏,我本来就是个恶毒的女人。” “拂衣,咳咳……别这么说。其实……” 柳无依截断他的话,“不管我多坏,你都喜欢就成了。” “拂衣,之前是怎么回事?你……吃醋了。” 柳无依默默瞅了他一眼,“我只是觉得你言而无信可恨而已。”她本来觉得她不会在乎的,其实他和尹无双还挺配……恨瞪了他一眼,柳无依拿湿帕子给他擦脏汗。 “你不是都说不在意我找别的女人吗?” “以前我是那么说的,但是现在……我敢试试?”柳无依捏住他的脸,狠狠道,“我告诉你,是因为秋丫头想拆散我和你,我偏不让她如愿而已。” “拂衣——”君怀璧对她的钉嘴硬真有种莫可奈何感。 “现在开始,你敢和任何一个女人近半步,我就杀了你。”柳无依丝毫没带玩笑道。 君怀璧沉默了半晌后问,“拂衣,如果一般女人应该会杀了另外那个女人吧?” “你以为我是一般女人吗?”她蠢过一次,对付李媛,后来被尹长风训斥,被所有人厌弃,丢尽了颜面,后来她才想明白,负了她的是尹长风,她该杀的是他。这次对君怀璧她不会去针对别人,她只会针对这个负了她的男人。 “不是。” “而且,我最恨说假话骗人的男人。尹长风当年骗过我一次,你以为我会再给你机会骗我?对我来说,是你对不起我,我又最恨你们尹家,我要杀自然先杀你。” “嗯。”君怀璧望着柳无依,“拂衣,你还不能忘记当年。” 她要怎么忘?“只要你被人负过心,你就会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忘的。”今天这件事又提醒了她多年前的怨恨。 “拂衣,你……” “君怀璧,我刚刚又想过了,如果你对不起我,我不会轻易杀了你,我会让你……死得很惨。” “这个时候,我还挺喜欢你的狠毒。”至少说明她对他有很强的占有欲。她抓着他不放,总比对他爱理不理好。 “哼。”柳无依刺啦一声扒开他的衣服,手压在他胸口像是恨不能搓下一层皮来似的用力擦拭…… “啊——拂衣,你刚刚没掐死我,现在要扒我皮吗?” “给你个教训!出了事都不知道让人来通知我。”柳无依手上放轻柔了些。难怪她昨天一夜不安,看来就是因为他出了事。 “昨天事情来得突然,我又不想你担心,所以没让人告诉你。” “你要是死了,我今天也就什么都无所谓了。”柳无依又瞪了他一眼,“到底怎么回事?” “跟着慕云臣的人被杀,我的属下带回来一封在尸体上发现的信,信里有毒,我一个不察就中了毒,齐兄又不在,外面大夫又不成器,还好秋姑娘在……”否则他这会儿还在不在就不知道了。 “慕云臣不见了?”柳无依联想到素锦,心思更复杂。 “嗯。” 柳无依擒着他的手腕查探了一回,似乎只是虚弱了点,毒确实已经解了,“你先好好养着吧。”关于慕云臣,他有诸多思虑,但却不方便说明。 “那师父你看我这么弱,要对我好点。” “你好意思说?”柳无依拍了他一巴掌,“看你这丢人模样,我都不想承认你是我徒弟。” “我不做你徒弟,做你的男人。” “那你更没脸了。一个男人弄成这幅模样,要他的女人来照顾。” “我不介意在你眼前没脸,我弱的时候被你保护照顾,而情况对调,我也会保护照顾你。没有人是永远不败的,所以我们才需要在一起。” 柳无依瞥了他一眼,而后低头吻了他一下,清晰地一字字道,“你记住,你要死也只能在我手里。” “好。”他回吻了她的脸颊…… ------------ 第二百零六章 情义之间 君怀璧休养这几天,柳无依都不让他碰楼里的事,一切都是她幕后借君怀璧的名义打点安排,也一直是柳无依照顾着君怀璧,两人甚至光明正大地同起同睡,每次秋浅儿给君怀璧复查都气得牙痒痒又拿柳无依莫可奈何。 三日后,君怀璧已能如常人走动了,才起床就看柳无依在写什么便凑过去“拂衣——事情还是让我来处理吧。”他养了几天,人的精神骨都要松散了。 柳无依搁笔别有深意地瞧了他一眼“你怕我夺了你的权?” “你真都夺了去也无妨,我反而以后乐得清闲,由你养着。” “你有脸?”男人让女人养。柳无依瞪了他一眼。 “我觉得只要我们在一起我都无所谓。家可以给你掌,凌虚楼也可以给你当权。”因为她就是当空的月亮,所以他甘愿当衬托的星子。 柳无依推了他一下,没好气道,“早点累死我。” “才不是。”君怀璧微低就身将柳无依揽入怀,“是因为你很强,我相信你可以做好;是因为我想把我有的一切都给你,我觉得你当得起。但如果你真累了,就全部交给我,我会让你安心休息。” 柳无依僵硬了片刻,终于放软身子轻靠进他怀里,“为什么?” “什么?” “我是个有野心的女人不错。为什么你看出来了?又为什么你愿意这样对我?”当年为了尹长风,她愿意当默默无言的女人,可最终她得到了什么?她失去一个男人就失去所有。所以,那之后她渐渐明白,她要有自己的东西,自己的权势,她要将这些握在手里。 “只是感觉到你该是璀璨明月,而不是藏在匣中的明珠。至于为什么愿意这么对你?反正我的就是你的。没有你就不会有我的今天。” “你在讽刺我吗?”如果不是她对他不好,他不会假死,也就不会有机会为了和她作对建立凌虚楼,如果不是因为他对她有不甘,他也不会那么努力地壮大凌虚楼。 “绝对没有。”君怀璧举手保证道。 柳无依沉默片刻后抬头问,“你现在怪我对你不好吗?” 君怀璧望进她眼里,看到自己无所遁形,“拂衣——我怪你。” “是吗?”柳无依低下头,她失望什么呢?她分明并不奢求他忘记过去原谅包容她不是吗? “如果你对我好些,或许我会更早爱上你。” “诶……”柳无依愣了一愣。 “但是……如果你以前对我那么好,或许我也不会爱上你。”君怀璧若有怅然,但他觉得这很可能。如果她对他恩深情重,他待她就会是一个尊敬长辈,如素锦了,也就不会有痴妄了。 柳无依不知道喜悲,唾了一句,“你犯贱!” “嗯。”君怀璧轻点头,“或许。” “贱骨头!有病!”天下会有因为别人对他不好而喜欢上对方的吗?不是他有病才怪! “但是,师父,其实我最初对你在意是被人骗的。”想想当时他还很天真。 “被谁骗?”柳无依问。 “齐夫人。她跟我说我是你喜欢的那种男人……” “才不是!你和尹长风一点不像。”尹长风是有野心志气的男人,而君怀璧,他也做到了尹长风做的,但他绕来绕去却是为了个女人,虽然那个女人是她,但她还是要说他没志气。 “而当时我已经知道你有一段过去,我觉得你可怜,所以……” “我才不需要你可怜!”柳无依一时气急拍桌而起。她柳无依就算再凄惨,也不需要人可怜,尤其是尹家人来可怜。 “我后来才明白。”她太自尊自傲而不允许被同情,即便她其实真的可怜。双手捧住她的脸,他有些小心翼翼,“拂衣,我也并不喜欢你期期艾艾的模样,我爱的是你肆意张扬。而且,现在你是要对我负责。” “我对你负责?”柳无依几乎咬着舌头。 “我们之间是从你开始的,是你先夺走我的初吻的。是你先动摇了我的心的。现在心是你的了,人也是你的了,你不能再耍赖了。” “你有没有脸啊?”一个男人能说出这样的话话。 “没脸也无所谓,反正只要能赖上你,什么办法我都会用,软的硬的……你要有准备。” “你……”柳无依真被哽得无话。 松开手,君怀璧瞅见桌面上被柳无依勾画过的纸张,“这是什么?名单?”上面记载的都是江湖上的大人物。 “是最近一个月内有高手遇害的门派名单。”柳无依收回心神到正事上。 “怎么可能这么多人?谁下的手?”短短时日怎么就出了这么多变故?君怀璧挪来凳子在柳无依旁边坐下,读下去后发现,“临江阁也出事了?” “不然你以为你弟弟为什么没留下,没在三日前杀出来要杀了我?他早回去临江阁主事了,就秋丫头还在这儿找麻烦。” “仁昊他们没事吧?”君怀璧很自然地担心。 “你放心,你弟弟的本事并不低。他的江湖经验怕是比你多。”柳无依不喜欢尹仁昊,但她还是有在心底琢磨过尹长风这个小儿子的本事。 “仁昊是很沉稳,他办事基本都能让人放心,但是他年纪太小。他的武功在江湖中算不错了,但遇见高手还是有危险。” “年纪小不代表经验不足,武功不够高不代表就没能力。我看他的心眼比你多,处事也比你周全。他都曾经从你和我的眼皮底下溜走。”尹仁昊、李淑、尹长风这些人的接连出现让柳无依心底将许多事都回想斟酌过了,发现了很多以前的遗漏。 “什么时候?”君怀璧很疑惑。 “圣血门时候那个被凌溯认为是小孩的黑衣人,你以为是谁?到现在你还没想到吗?” “是仁昊?他去圣血门干什么?” “那就得问他了。”柳无依相信尹仁昊去圣血门是有别的用意,但他那次也是想杀她的。 君怀璧在心中反复地想了,他觉得尹仁昊应该有不少事瞒着他,不过这不是重点,他还是更担心他的安危而已,“拂衣,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我想近日去看看他。” “那是你的事情,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她不会鼓励他去,但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无理取闹地不让他去。 “拂衣,我想你跟我一起。”君怀璧诚恳道。他还是希望他的亲人能接受她。 “哪里的人都不欢迎我。”柳无依丝毫没考虑。 “拂衣——” “不去。”柳无依很决然,低下头没给余地。她有些能猜到他的心思,但她不打算成全。 “那……好吧!”若有怅然,君怀璧还是笑了一下。 听到君怀璧的脚步往屋外去,柳无依才抬了下头。他现在是如常人了不错,但他的功力还没完全恢复,如果出事…… ------------ 第二百零七章 芷药风波 柳无依还在踟蹰着没追出去就来了事,刚刚出门的君怀璧被人挡在门口,“楼主,齐护法和浣花姑娘回来了。” “他们回来了就好了。”君怀璧顺便就打算过去看看。 回禀之人又道,“齐护法昏迷不醒,浣花姑娘也伤得不轻。” 君怀璧一听来不及听完就大步走出,“我过去看看!” “是,楼主!”这人也随后跟上君怀璧的脚步。 柳无依这边听了屋外对话,稍迟疑了片刻,也跟出了门…… 君怀璧赶到齐仕悦的芷药居,冲到内室齐仕悦床边,“齐兄——” “公子——”一旁正自己包扎伤口的浣花扑上来就抓住君怀璧的衣物哭泣道,“公子,你救救齐大哥。他已经昏迷了好多天了。” “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救他。”君怀璧被浣花哭得心一时都颤了,虽然浣花性子弱,但他还没见浣花哭得这么凄惨过,于她他又有愧疚,一时更加揪心,“你放心,浣花,齐兄不会有事的!”将浣花扶回旁边的座椅上,君怀璧回头吩咐,“去把秋姑娘请来。” “是,楼主!” 随后柳无依和去请秋浅儿的人错门而入,快步走来,远远就听见浣花的哭声,不禁就凝眉,上前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齐兄中了毒。”君怀璧回答她道,他只勉强能把脉把出这样一个结论。 柳无依挤开君怀璧,也替齐仕悦诊了一回,眉头沉凝道,“确实是中毒的迹象。不过,他这么机灵又精通药理怎么还会着了道?” 君怀璧看浣纱,看她的状态还不知道要问不问。 浣花哽着哭泣声道,“是几个穿黑斗篷的异族人突然出现。他们对我下毒,齐大哥为了救我,就把毒引到自己身上。” “难怪!”柳无依面上都不禁黯了几分,“过毒之后,毒发作会更快。看起来齐家小子能活到现在,也是因为他本来避毒的体质。” “喂喂,你们又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找我来。”从屋外的吵闹声到了屋内才停歇,一见柳无依就哼了一声,“精神不是挺好嘛。”几乎转头要走。 君怀璧一把将秋浅儿拽到床边,“秋姑娘,看看齐兄,他到底中了什么毒?” “诶……”秋浅儿险些没站住,腿又撞上了床,痛呼一声气恼道,“啊……你小心点!别以为你是小耗子大哥我对你客气,你就不知轻重。” 君怀璧赶忙赔不是,“抱歉,秋姑娘,我只是一时着急。齐兄他还劳烦秋姑娘赶快诊治吧。人命关天,耽搁不起。” 秋浅儿本来还想发会儿气,不过一瞟眼瞅见齐仕悦瘫躺在床上,突然收了神,“他怎么了?”说话间,人已经坐下了,开始迅速动手正经办事…… “秋姑娘,怎么样?”好一会儿君怀璧忍不住问。 “这个毒……”秋浅儿瞟了一眼屋内的人,“那个,他是不是从你身上度毒过来的?” 浣花微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急忙点头,“是。齐大哥是为了救……” “别废话,你和他什么关系和我无关。”秋浅儿毫不客气地打算了浣花的将泣,扭头又看了眼齐仕悦后对君怀璧道,“是两生途。” “什么?”君怀璧从齐家医馆学的那点皮毛,也就足够配副感冒药,稀奇古怪的完全不懂。 秋浅儿白了他一眼后解释道,“这种毒叫两生途。是一种极为罕见几乎可以说是传说中的两生花炼制而成的。一生死两生活,他暂时死不了。” “没有性命之忧就好。”君怀璧安了三分心。 秋浅儿抚着下颚道,“死是不会死,但是,如果不找到解药解毒,他永远不会醒。” “秋姑娘,求求你,只要你能为齐大哥解毒,浣花愿意做任何事回报你。” “诶……诶……”秋浅儿看着腿上的重负,“你……你退开。” 浣花还抱着不放,“秋姑娘,你一定有办法的。齐大哥说过,你的医术比他高明,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浣花求求你救他。” “秋姑娘,劳烦你了。”君怀璧也诚恳道。 秋浅儿瞪了眼君怀璧,再看浣花,气呼呼地叉腰吼道,“你不放开我我怎么救他?” “好好……”浣花急忙松开手,“秋姑娘,你一定救救他。” 君怀璧将她扶起来,“浣花,来,先起来,别耽搁秋姑娘救人。” “要救他,不是没办法。”秋浅儿瞥了眼君怀璧,又扫了眼一直挺无关态度的柳无依。“不过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办到。” “很简单。”秋浅儿指着柳无依道,“你离开她!” “呵……”柳无依凉飕飕地笑了一声,仿佛只是看笑话。 “秋姑娘,你未免太过玩笑了。”君怀璧面色僵硬道。这算是趁人之危吧!真亏她一个大夫能在这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来。 “我没开玩笑,我很认真。”秋浅儿双臂一抱,“兄弟和女人你选一个。” 柳无依上前勾住君怀璧的手臂,冲着秋浅儿妩媚一笑道,“反正齐家小子死不了,但如果他敢答应你的条件,他现在就会死。” “啊——”君怀璧痛叫出声,好不容易从牙齿缝里咬出字,“拂衣——”她真狠。 “你明白吗?”柳无依冲他微笑,笑眼弯弯如月。 她从没笑得如此无邪,却那么让人心惊胆颤。“我明白。” “那就好。”柳无依松开手,“齐家小子就这么躺着也好,我就不用跟他算前账了。看起来,天也算开眼了,不用我算,天就给他结算了。” “喂,你和他娘不是好朋友吗?”秋浅儿瞪柳无依道,“如果他死了……” “你不是说他不会死吗?”柳无依笑盈盈道。 “他一直这样睡着不醒,你也不能跟他娘交代。” “我干嘛要给他娘交代?”柳无依轻蔑地一瞥眼道,“我柳无依还从没对什么人交代过。” “你不讲情义!”秋浅儿气得眼发直。 “情义值几个钱?何况,齐家小子他娘做那些事,我没跟她寻仇就不错了。”柳无依瞅了眼被吓得呆愣的浣花。“而且我看齐家小子就算一直不醒,会有人愿意照顾他一辈子。” “你……”秋浅儿被堵得无话,气鼓着腮帮子满脸通红。 “你说过齐家小子不会死,如果他死了那也是你这个庸医的问题。”柳无依拍拍秋浅儿的脸,“秋丫头,我们可以继续斗下去看看,我是无所谓的。” “柳拂衣,你个女魔头!”秋浅儿大声吼道。 “要作恶,大家彼此比。你也算得个小魔头。”柳无依揪了秋浅儿的脸颊,“乖!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小魔头。” “诶。”君怀璧有话也哽在这儿不敢多说。 “齐大哥怎么办?”浣花哽咽,“如果他好不了,浣花和他一起死。” “等等。”君怀璧急忙拦下浣花,“浣花,别着急,齐兄不会死的,这是秋姑娘说的。而且……秋姑娘有办法……所以,只能拜托她。” 浣花砖头过来,“秋姑娘……” “啊……你别过来。”秋浅儿眼见浣花扑过来就开始大叫想逃,柳无依随手一挡,她救没处可去被浣花抱住了双腿挣脱不得…… “秋姑娘,你救救他,浣花愿意给你为奴为婢。” “柳拂衣,你这个女魔头,你是魔鬼——” “救人不救人是你的事,我可没逼你。反正最多是砸了你署中秋家的招牌,你爹娘那么宠你应该不会怪你。”柳无依笑眼眯眯,转身就走。 “拂衣?”君怀璧追出来,“这样真的不会有事吗?” “秋丫头个性是古灵精怪了点,但是凭他爹娘医德她应该不会太差的。她不是怕浣花,是怕她自己身为大夫的良心。”柳无依说完回头看了君怀璧一眼,“让浣花加把劲,很容易的。”说完就头也没回地走了。 ------------ 第二百零八章 重色忘义 君怀璧看柳无依走远后转身进屋,已经听到秋浅儿不耐烦地叫嚷道,“好了,好了,我怕了你,我救他就是了,你走开点。” “谢谢你,秋姑娘。” “别给我磕头,要折寿的。我还想多活很多年。”秋浅儿挥手将浣花赶开。 君怀璧回来时候看到的就是浣花怯怯地退开,而秋浅儿目光一扫捉住君怀璧,哼声道,“等我救了你的好兄弟,我就告诉你他你为了女人不要兄弟的本性。哼哼……” “我觉得齐兄能理解的。”齐仕悦早前不久说他重色轻友嘛…… 一天后,齐仕悦险些没喷君怀璧一脸药渣,“谁说我能理解?你和她分开以后还能再和好在一起,我一条命没了就没了。哪怕你说句假话骗秋姑娘也不会死。” “其一,你不会死,这是秋姑娘说的。”君怀璧淡定无辜地连人带凳子退离三步远以保安全,面上没一丝愧疚道,“其二,如果我说答应和拂衣分开,死的那个就是我。” “借口!”秋浅儿道。 “重色轻友!”齐仕悦气得险些被药呛住。 “齐大哥,你别和公子生气。”浣花急忙拍抚他胸口,“其实庄主武功那么高,公子会怕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喂,他都不帮救你男人,你还帮他说话?”秋浅儿瞪浣花道,一时就让浣花没话了。 “他才不是怕他师父的武功,他就是为了哄女人可以不要兄弟的那种人。”齐仕悦真觉得错看了君怀璧的人性。 “对!”秋浅儿附和,“亲兄弟可以不要,结义兄弟也不要。他就是个烂人。” 千夫所指之下君怀璧仍旧无所谓地淡淡一笑,“齐兄,还是说正经事吧。” “跟你这种人无话可说。”齐仕悦也傲气起来。 “浣花、秋姑娘,劳烦你们先出去一下吧,我和齐兄单独淡些事情。”君怀璧一正经起来,气息有些和平日的温和不同而有些逼人。 浣花和齐仕悦对君怀璧是了解,所以齐仕悦就轻点了下头,浣花便明白地起身就要离开。可秋浅儿在不明白状态,所以她叫嚷道,“别端架子吓人,我才不怕你!” 君怀璧看了她一眼,微笑道,“秋姑娘,我并没有吓你的意思。我现在是确实有正事要和齐兄商议,所以烦请你退避一下而已。” 虽然君怀璧还很客气,但带有一丝生硬,这让秋浅儿更加不舒服,“你们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偷偷摸摸的?” “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所以也没必要偷偷摸摸,只是总是我们凌虚楼自己的事,不好让外人知道。”君怀璧很有耐性地解释道。 “哼!我是外人又如何,我就赖在这儿不走。”秋浅儿还当真就坐下了。 君怀璧微弯了弯唇角道,“听说最近不少门派的掌门人被攻击,临江阁也在其中,我打算……” 君怀璧的打算没说完,一阵风过,秋浅儿就不见了人。 “真快!”齐仕悦瞠目结舌,好一会儿瞅了眼仿佛无关的君怀璧,“你故意说给她听,知道她一定会为了你弟弟急着离开。” “没。”君怀璧摇头,“我是正经要和你说这件事。”君怀璧回望了浣花一眼,“浣花,你先下去吧!看秋姑娘是不是要走,你送送她。”“是,公子。”浣花这才离开了。临别又望了眼齐仕悦若有不舍。 齐仕悦望着浣花背影离去后再看君怀璧,“你分明就是要让秋姑娘走,还不承认。” “我也很快会启程去临江阁。之后楼里的事情我会交给拂衣,你协助她。” “等等……”齐仕悦吓得从床上弹了起来,一头冷汗,“你师父?” “怎么?你怀疑她的能力?”君怀璧温和笑道。 “没。我是怀疑我的命够不够硬。”齐仕悦脸色又比之前苍白了几分,“你之前不够义气就算了,现在你敢把我丢给你师父蹂躏,我一定……” 齐仕悦还没发完宏愿,“给我蹂躏是吗?”凉飕飕的话轻飘飘地飘了进来。 在看到柳无依的瞬间,齐仕悦几乎自己听到自己的心咯噔了一下,“柳前辈……” “拂衣。”君怀璧回头看见柳无依便起了身,“过来坐吧!”他没多想,只想着反正现在柳无依也是凌虚楼半个楼主,她参与探讨也是自然。 柳无依不客气地在君怀璧之前的位置坐下,冲着齐仕悦微笑道,“齐家小子,你还真是体贴人,我现在是什么都不缺就缺个玩具,谢谢你送上门来。” “柳前辈,我刚刚的话只是玩笑,真的只是玩笑。”齐仕悦觉得脑门都是汗了。 重新搬了凳子坐下的君怀璧委婉道,“拂衣,你就别开玩笑吓他了。他还在病中,没有完全康复。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我看他精神挺好。”柳无依悠悠一笑,“放心,他还没给我蹂躏,死不了的。”柳无依有意加重了两个字。 “我头有点晕,很晕……”齐仕悦就扶着头又躺了下去。 “拂衣,我尽快去一趟临江阁,探一下仁昊和素儿的平安,期间凌虚楼的事就由你执掌,你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找齐兄协助。” “可以。”柳无依很利落地应声。 “我很笨,我就是个大夫而已,楼里的事情就不用找我了吧。”齐仕悦谄笑道。 柳无依柳眉一横,“齐家小子,你是觉得我没资格叫你帮忙是吗?” “不是,绝对不是!”齐仕悦又吓了一身冷汗,“柳前辈,我还是病人,你别……” “别吓你?”柳眉一挑,柳无依笑得十分的亲和,“我那么可怕?” “没有。”齐仕悦有些僵硬地笑道,“柳前辈一点也不可怕,只是我怕自己做事不周全,很难让柳前辈满意。” “哦,这么自谦?”柳无依唇角越上扬,“我瞧着你一头一脸的汗,分明就是害怕啊。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是做了亏心事心虚吗?” “没有。”齐仕悦立刻死命摇头,“绝对没有。” “拂衣,别和齐兄闹了。我们说正经事吧。”君怀璧握住柳无依一只手。 柳无依还想继续戏弄齐仕悦的心就不得不安泰下来了,“楼里的事你放心吧,我不会就这么几天就给你弄垮。” 君怀璧笑了笑,“我一点不担心,有你我很放心。” 看着两人在病人面前亲亲我我,齐仕悦颇不自在更不畅快,可他也不敢多说话只能闷着。 柳无依由着君怀璧握紧手,君怀璧这才又将话调回正题,“齐兄,我还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齐仕悦看君怀璧那明显有些虚的神情不禁皱眉。 “你有没有药?” 齐仕悦挪了挪身,“哪种药?那种?” 君怀璧轻点头,“嗯,算是。”越发心虚模样。 齐仕悦琢磨片刻后兴味道,“难道你阳wei了?还是柳前辈兴趣太低?” 君怀璧脸色变黑,但还是及时拉住了柳无依,“拂衣!别动手!” 齐仕悦拉被子盖住头,还大叫道,“有病对大夫说又不丢人。” “你才有病!”柳无依气骂道。“齐家小子,我看你真不要命了吧。” 只听得啪的一声,床斜塌了一角。 “拂衣,别气,齐兄只是弄错了状况。”君怀璧再挡住柳无依,闷着气解释道,“是给尹将军和百里公子的。” “那你不早说?”齐仕悦从被子里冒出头,看到床塌了四分之一,心中犹惊。那一掌要是劈他,他就一命呜呼了。 君怀璧瞪了他一眼,“我也没说我要用那药!”齐仕悦无话了,君怀璧这才将尹无双的事情耐心地和齐仕悦细细说起…… ------------ 第二百零九章 试药 君怀璧将尹无双的所求和他的犹豫为难都说明白了,齐仕悦听了道,“那种药……不是没有。胡庆以前用的那种*就是尹将军要的效果。不过那药只对女人用过,不知道对男人如何。” “拿来试试吧。”君怀璧挺希望他说没有。 “谁试?”齐仕悦盯着他问。 君怀璧怔愣了片刻。万一尹无双拿去没效果或者有差错,那……君怀璧回盯齐仕悦。 齐仕悦盯回去,“你想我?绝对不可能。” “不是你…难道……”君怀璧不自觉瞅了眼柳无依,口齿微有不清“……难道我?” “你们就当情趣嘛。”齐仕悦望向柳无依道,“柳前辈喜不喜欢玩一下?” 柳无依倒是很大方地一笑而过道,“我是无所谓,反正药是下他身上。” 看着柳无依的不以为然和齐仕悦的煞有兴趣,君怀璧有种被卖的感觉,分明刚刚那两个人还好似水火不容,这会儿就合伙来整治他了。 “那就这样吧!君兄弟,药在那边箱子里,你去找找,青色画荷花那瓶。”齐仕悦摊平身舒舒服服地长出了一口气。 君怀璧过去翻找了好一阵才找到那只瓶子,“是这个吧?”为了确认他拿开了塞子一闻…… “喂,君兄弟,等等,不能闻。”齐仕悦急得险些从床上滚下去。 柳无依瞥过去,碰的一声,君怀璧虽然及时盖住了塞子,但人也已经栽倒在地。“蠢货!”柳无依唾道。他是第一天行走江湖吗?居然那种药也敢拿来闻。 齐仕悦好不哀叹道,“柳前辈,那个……君兄弟就拜托你了。” “你见过比他蠢的人吗?我说齐家小子,你们看上他哪点让他当了楼主?” “其实……”齐仕悦摸了摸额头道,“柳前辈,你觉得他可不可能在装傻?” “装傻?”柳无依颇狐疑。 “君兄弟不笨,甚至其实他随时都很清醒的,但是一旦碰上你,只要在你面前,他就像是个傻子。也许这就是色令智昏吧!” “见了女人就腿软,也许他真是个废物吧。”柳无依轻叹了一声起来,走过去将君怀璧扶起来,君怀璧轻哼了一声就顺势地靠在了她身上。柳无依有一瞬怀疑他根本没事。 “那柳前辈,你们好走。”齐仕悦伸长头看了眼后躲回去挥了挥手。 柳无依哼了一声,“废物!”想了想还是把那瓶药捡起来。要玩就玩深入点嘛! 看着柳无依和君怀璧离开,齐仕悦长出了一口气,如是劫后余生般感叹,“幸好……” 柳无依将君怀璧扶回就近的自己房间,顺手将人丢上床,再到桌边倒了一杯冷茶,而后将那药往茶水里加了那么一点…… ------------ 第二百一十章 药效 君怀璧醒来时候,整个人还有点昏沉,感觉到身上的重量低头看,才发觉身上有人,“拂衣?” “嗯……”柳无依含糊地应了一声,她是被折腾得累了,所以困倦中而有些迷糊。 “我们……”应该是发生过了吧,他只是模糊有印象。 柳无依突然清醒过里,瞅着他一脸不知糊涂账的模样道,“不记得?” “记不清。我就记得我好像是克制不住和谁做了那种事,但像是梦里。” “你不知道那个人是我对吗?”柳无依很平静地问。不知道是她他也能跟人翻云覆雨。 “我隐约有觉得是你但不确定。”君怀璧不敢说假话。 “那好!”柳无依微微一笑,伸手摊开手掌道,“来,怀璧,手给我。” “什么事?”君怀璧有些怯弱地伸出手。 “乖。”柳无依扯过床头的系带,拉过来立刻给君怀璧绑上。 “拂衣,你要干什么?”君怀璧有些莫名恐慌,但不敢挣扎。 柳无依闷着没理他,直到将他的手脚都绑住了挂在了床四角,柳无依才冲着他微微一笑道,“既然你不记得了,那我让你重温一次。” 才不可能那么简单,他已经看出来了。“可是拂衣,没必要绑着我的手脚吧。”他佯装无知地笑道,“拂衣,还是帮我解开吧。” …… ------------ 第二百一十一章 惩戒后果 君怀璧终究没有想明白自己错的地方,而被教训的结果就是他确实到第二天早晨为止都没能下床,即便他下了床,走路也和老头一样了。 “公子,你怎么了?”一大早过来的素锦看到面有菜色的君怀璧抚门出的模样有些骇住,觉得君怀璧一天就老了几岁。 “素锦姨,我……没事。”君怀璧很勉强地笑了笑。 素锦昨日来过几次,都被柳无依换着借口打发出去,屋内的暧昧声她次次听到,那时候还感叹他们感情好又好精力,此刻她琢磨后劝道,“公子,你是年轻,但是有些事还是悠着点吧。” 君怀璧苦笑,“素锦姨,这……”真不是他。他说出来怕被屋里的人下次教训,但他也总不能说他是被折磨的那个吧?说出来也是丢人,所以他只能将苦水往肚子里咽。 “小姐呢?还在歇着?”素锦探头往屋内望了望问。 “她很累,还要继续睡。”但她的状况似乎比他好不少,因为他才是被折磨的那个。 “公子啊,你别折腾小姐,小姐不比你年轻气盛,你这方面能忍还是忍着点。” “嗯。”君怀璧点头,他想他短时间内绝对没办法了,但到底谁折腾谁? “昨天小姐吩咐我帮你准备的我都备好了,我还给你备好了干粮上路。” “多谢素锦姨。”君怀璧终于是很真诚地微笑。 “路上小心。公子你一定要早去早回。小姐一定又会想你。”她是明白她家小姐分明有心却偏偏有那熟鸭子的嘴。 “又?”之前她很想她吗? “早先之前,你去救你妹妹时候,小姐那段日子都茶饭不思人都没精神的,后来又是你和小姐赌气,小姐人都瘦了你没注意到?还不是想你害的。” “注意到了,那次他说出来还添了伤。”君怀璧心中一阵雀跃,她心底原来这么看重他的。 “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上路吧。小姐这边我会照料好的。” “多谢你了,素锦姨。”君怀璧一扫阴霾,人也精神一振,但是他一走路,腰酸背痛又回来了。这个教训他会记得很清楚。 “公子,你真没事吧?”素锦看他的背影隐隐有些担心。怎么弄成这样的?更在心底责骂,年轻人也太不知道节制了吧! “我没事。”君怀璧摆摆手,不过是腰酸背痛外加纵欲过度导致手脚虚软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君怀璧安慰完自己,再往前走。 素锦眼望着君怀璧远去,想想觉得也不好打搅柳无依了,按照君怀璧的状况,她猜测柳无依应该只会更凄惨,一时想骂两人又骂不出口,怪也找不来话。“唉……”只一声叹息了结。 君怀璧离开前先让人将尹无双找来,把验证过药效的药交到她手里。 接过了药的因为尹无双盯着君怀璧许久,这会儿终于人开腔道,“你……一天不见,怎么弄得跟个老头子一样?” “一言难尽。”当然其间事情他也不能对外人道,所以君怀璧摆了摆手以示不说也罢。 “是纵欲过度吧。”尹无双沉思后竟然一语中的。 君怀璧觉得背后挨了一枪,更无地自容,“尹姑娘,这种事你一个姑娘家别随便说。” “你好意思做,还怕别人说?怕人知道就别那么明目张胆地把自己虚耗成这幅模样。”尹无双鄙夷道,“看不出来,你还是这样的人。” “我……”君怀璧想辩驳都无力了。 “嘛,听说男人是在那方面不懂节制,不过我看你这样……你想多活几年的话,还是适可而止点吧。”尹无双倒像是很好心地劝他。 “如果不是为了你这个药,我怎么会……” “这个药?”尹无双举手问,“这药药性很强?” “不是!你别问了。”君怀璧深看了她一眼后道,“东西我给你了,我还是希望你好自为之。” “我的事就不用你多心了,东西我拿到了,后面我自有安排。”尹无双挥了挥手中的药,转身就要离开了。 “尹将军——”君怀璧叫住她,“你真不会后悔吗?作为朋友,我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你若真是我朋友,你该为我高兴,我要达成我的心愿了。”尹无双说完回头看了他一眼,“对了,其实我还想说,你的女人真是如虎似狼。哈哈……” 君怀璧恼也不是气也不是,忍着一肚子郁闷道,“你还需要什么帮忙可以找她或者齐兄,他们都会帮你的。” “好,我明白。你……早去早回。”尹无双大气地挥了一下手,跟着真离开了。 君怀璧整理好了行囊后就即刻离开了凌虚楼往北上去往临江阁…… 正午,素锦准备了午饭给柳无依送来时候,柳无依已经起身坐在桌边,素锦颇感意外,“小姐,你醒了?” “我不该醒吗?”柳无依反问。这次她睡得很好,所以不跟人计较。 “没,小姐你醒了就好,正好我准备了午饭给你。”素锦将食盒放上桌,将饭菜一一端出来,“小姐看喜不喜欢?” “都好。”柳无依瞥了一眼饭菜,她不怎么挑食,只要清淡点就都喜欢。 素锦欢喜道,“那小姐慢慢吃,多吃点,补补。”要是君怀璧在,她会另外弄些补汤给他,虽然她看那是他年轻纵欲造成的,但他还是心疼他。 “补补?”柳无依不禁皱眉。 “我……我只是说小姐可能身子有些弱,多吃点补补好。” “我身子怎么弱了?”柳无依轻拍桌子问。她好得很,今天是她最近睡得最好最舒坦的一次。 “不就是昨天和公子……公子都那样了,那小姐你一定……” “他那是活该!”柳无依想来又有些想笑,他还真是乖听话,从头至尾真没敢挣脱那系带。 素锦本来也是这么觉得,但瞅着柳无依忍笑不禁觉得有些深意,“小姐,你笑什么?” “我没笑什么。我没事,他是问题比较严重。”柳无依觉得自己应该把他压榨得对行房有阴影了都不一定,想到这件事,柳无依畅快地笑出声来。 “诶,小姐……”素锦想着君怀璧那憔悴模样都是心疼,可还是忍不住责骂道,“公子也是太年轻了,所以不知道节制,弄得……” “他是太年轻了,所以必须得给他深刻教训。”柳无依哼道。 素锦总觉得柳无依说的和自己说的不是一回事,但她就是不知哪儿不对。 柳无依瞅着素锦要瞧出苗头了,故意打岔道,“对了,慕云臣对你是不是也不知道节制?” 素锦陡然满联通红,“才没有。他如果我真累了就会放我休息……”素锦越说越小声,后面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了。 “那他对你还惜疼嘛。那就好。”柳无依半真半假地感叹。 “对了,小姐,慕公子他去哪儿了?我问楼里人,怎么都不告诉我?” “他出去办事了。因为你当时不在,所以没跟你说。” “是吗?”素锦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我不大清楚,他去办的事是他自己安排的,我们都不大清楚。” “是吗?”素锦又显出怅然。 “该回来时候他一定会回来的。来,先吃饭吧。”柳无依将事情引开,“你说给我补,就说说你这些菜的好处。” “好。”素锦接下来也确实被分散了注意,没再想起慕云臣…… ------------ 第二百一十二章 凌虚楼事 君怀璧一走,柳无依不得不在凌虚楼主事,她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来了齐仕悦商议。 大病初愈的齐仕悦精神头恢复很快,这会儿已经气血十足精神奕奕,但在柳无依面前总有那么几分气虚,“柳前辈找我有何吩咐?” “你很怕我?”柳无依端着茶觑了他一眼,“心虚是吧?” “没有。”齐仕悦笑笑道,“怕是因为柳前辈很有威严。” “你是说我很凶是吧?”柳无依都觉得难为他能找到好词来替代。 “不是。”齐仕悦微尴尬地笑笑道,“我不敢。”他不是活腻了才惹这个女人。 “不敢那就是说是了。”柳无依笑眼眯眯道,“其实你不用那么怕,现在我和是上下属关系,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还要留着你用呢。” “咳咳……那,柳前辈是有什么事找我?”齐仕悦一本正经道。 “谈公事,你该叫我楼主!” “诶……是,楼主。”齐仕悦对君怀璧和柳无依的约定不怎么清楚,这个称呼是否恰当他还保留,但眼下他只能求全。 “君怀璧虽然走了,但凌虚楼会不会被袭击还未知。”柳无依瞅问,“楼里有多少人?” “这个……柳前辈自己没有发觉?”齐仕悦意图挑战一下她。 “我不知道你们楼里藏了多少人,但是我知道凌虚楼厨房有近二十个厨师,白天黑夜似乎从不歇火。”这到底供多少人吃饭?这个凌虚楼是从圣血门学来的藏法吧。她也知道各处藏有人,但是却想不到有那么多。 “柳前辈果然是发觉了。不顾前辈弄错了,有二十一个厨师,有一个是供我们这些人吃饭的,其余的都是给那些人准备饭菜的。” “人越多开销越大,你们凌虚楼哪儿来那么多钱支撑?”从这边反推,她想起自己当初判定凌虚楼迅速崛起的原因,钱和势,势是百里明昭给的,钱呢? “柳前辈知道我家是一大族,在我娘接手后也一直在拓展商行,我家可以说很有钱。” “从你家里拿钱?你家那一大票的族人能同意?”如果齐家那么大方好说话,也不会和葛家亲家闹成了冤家。 齐仕悦微笑,“我做的生意,凌虚楼也是我经营的项目之一而已。每笔钱我都是合理取用的。” “看起来这个凌虚楼果然是凌虚啊!一旦某天你和百里明昭出问题,这楼恐怕可能瞬间瓦解。”关于这点,若非君怀璧不在眼前,若在,柳无依早教训他了。 “柳前辈那么看不起君兄弟?他这个人是仁义,但是他还是知道这世上要立足,是不能光靠仁义的。我和他是亲如手足,但是生意和情义,我们还是分得清的。” “那么你来告诉我,这个凌虚楼,有什么算是他的?” 齐仕悦微微一笑,“现在和将来。” “哦?”柳无依有些不明。 “对了,柳前辈知不知道他专门为你建立的折柳堂?” “折柳堂?”折柳?她总算明白了他说他愿意去守着折柳堂,那意思分明是……孽障!柳无依不好口头说只能在心里骂。 “那是君兄弟他自己建立的。钱也是他自己的。凌虚楼是有分号,但都只叫凌虚楼分楼。” “不是从楼里拿,他又哪儿来的钱?” “他也会做生意的,而且胆子够大。江湖人一般不愿意和朝廷纠葛上,而君兄弟却偏偏做了和朝廷人的生意。” “搅和进朝廷,那是比任何江湖争斗都危险的事,所以江湖人才不去插手。他的胆子是够大啊!不过……我看没少百里明昭的关系。” “百里要各种情报,他和君兄弟是互利。而且其实君兄弟做的,可能大头是在尹将军那边。” “他竟然插手军队的事?他找死吗?” “他只是帮了尹将军几个小忙而已。而尹将军不少事他会帮看两眼。” “他既然敢做我也不多说了。”她欣赏他的勇气,甚至有些刮目相看,但凌虚楼以后的事她会找时机和他商议,将凌虚楼和折梅山庄挂钩起来也可以。“先说眼下正事吧。” “好,柳前……楼主请说。”齐仕悦端正了仪态,静心以待。 “你觉得凭现在楼里的人能对付黑族袭击吗?” “不能。”齐仕悦很果断道,“虽然他们的人在暗,我们的人也在暗,但是他们的手段比我们阴暗,所以防不胜防。” “那么你认为他们还会来袭击凌虚楼吗?慕云臣被挟走,你、君怀璧先后受算计,看起来是有冲着凌虚楼来。” 齐仕悦抚摸下颚道,“我从君兄弟那里听说,基本各个稍有体面的门派主事和高手都有被袭击。这次他们冲着是整个武林。” “现在离武林盟主换届还有两年,撼动整个武林,他们能图谋的是什么?” “他们的势力如此之大,恐怕一个武林盟主已经不在他们眼里,他们要的怕是更大的东西。” “江山?”柳无依无意说到。 齐仕悦眼前一亮,“或许真是有想动摇天下的人在操纵一切。” “你觉得那个人会是谁?” “不知道。”齐仕悦很快摇头,“但我确定他有很详密的计划,而且谋划已久。” “你说百里明昭会不会知道?如果他不知道,他爹燕南王会不会知道?” 齐仕悦沉思了片刻后道,“朝廷方面,如果这次的变故真的是一件动摇社稷的大事,那百里他必然是有所知,但是他知道得多深就不能确定了。毕竟对手也不是普通人物。” “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什么事?”齐仕悦有些惊讶。 柳无依平淡道,“关于百里明昭知道多少这件事。你的任务是尽可能多的从他身上挖掘这些。” “呃……柳前……楼主,这样不大好吧。百里那边毕竟牵涉的是朝廷,我们不要深入的好。” “现在我们已经被牵涉进来了。”柳无依手一弹。 “啊!”齐仕悦摸着额头,分明疼,可分明没看到柳无依身边有可用的暗器,而他不过摸到额上不知是汗还是水的东西。 “我只是让你问问,又没让你去逼供。”柳无依冷眼道。 “是。”齐仕悦哪敢说半个不。 “对了,问一件私事。”柳无依突然思及,打算顺便了了这事。 齐仕悦不自觉皱了下眉,轻咳两声淡定情绪后道,“楼主请说。” “你和浣花怎么回事?你打算怎么对她?” “呃?”齐仕悦瞪大眼有些茫然。 “你别当我看不出来,浣花对你的心。本来,浣花已经不是我折梅山庄的人了,所以我该管她的事情,但是她有个师傅在我山庄,她师父一直很忧心她的事,我就顺道问问。” “我……”齐仕悦显得有些紧张和慌乱,但一度犹豫不决说不出话。 柳无依见他状态,沉冷问到,“你不喜欢她?还是嫌弃她?”别说他有苦衷,她可不信天下间有东西能难住他! “都不是!”齐仕悦急忙摇头,“我当然不是不喜欢她,也不是嫌弃她。” “那么你不该给个交代?”柳无依觉得浣花倒是好本事,能把齐仕悦这样的人弄得这副不自信模样。不过她也觉得浣花也是好眼光,在君怀璧身上受伤后转看上齐仕悦这个男人。 “我不是不给她交代,而是她不需要,她喜欢的是君兄弟。”齐仕悦说得怅然。 柳无依愕了片刻,轻挑眉,“你确定?” 齐仕悦头也不抬地轻点头。 “那好,我就把她留给怀璧做小好了。”柳无依微微一笑道。 齐仕悦震惊地抬头看着柳无依,他很难理解柳无依这样的做法。 柳无依勾唇道,“她当然只能做小,难道你让我做小?” “不能!”齐仕悦拍桌而起,“她绝对不能给君兄弟做小。我绝对不同意。”在柳无依手下,谁知道浣花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你是她什么人啊,你不同意?而且不是你说她喜欢怀璧嘛,我都成全她了,你还想如何?” “我……”“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会和浣花说的。等怀璧回来,我也会告诉他。”柳无依低眉端起茶,“今日暂且如此,我有客人了,你先下去吧。” “是,楼主。”齐仕悦起身离去。 ------------ 第二百一十三张章 无双心意 齐仕悦走后,很快尹无双进门来,冲柳无依一笑,“现在可以打搅吧?” “我特定腾出来给你打搅。”柳无依挥了下手,“请坐,尹将军。” “好。”尹无双就近坐下了,“我来找你是因为君公子走之前说,我有需要可以来找你。” 柳无依喜欢她直接,就道,“你现在有什么需要不妨就直说。”倒了杯热茶给她,又回到原位坐下,见尹无双有一丝迟疑,又道,“既然是他答应了的,我自然会替他履行诺言。你是个将军,做事该干净利落些,何况该知道的情况我都知道了。” “嗯。”尹无双喝了一口茶,再轻吐一口气,而后道,“关于那件事,我有些想请教你。” “是床帏之事是吗?”柳无依明白她就算再坦然,终究也是个未知人事的闺女,所以多少含蓄,而她救没那么多忌讳了。 “嗯。”尹无双轻点头,而后放开矜持道,“你和君公子已经有过了吧?” “有过不少次了。”柳无依倒是很坦然,丝毫不觉得羞赧。 “那女人第一次会很疼是吗?”尹无双问。 柳无依喝了一口茶,看着尹无双,“对!那比你在战场上的刀伤骨折都更疼。” “真的吗?” 看战场上刀剑都不怕尹无双有一丝惧意,柳无依倒觉得颇有成就,不过也没多拖她,“不过那只是一会儿,过了那一阵你就成为了女人,疼痛过去了,你就会体会到男女之乐。” 尹无双沉默了一阵,整理好了心绪后问,“你故意吓我吗?” “不是。我并没有夸大任何一件事。成为女人的那一瞬,你会感觉到被撕裂了一样,那种痛……只有女人体会,那是男人带给女人的痛。”柳无依放下茶杯,低眉顺眼道,“我突然在想,那种痛为什么不是给男人?或许那是要警告女人不要轻易越过那道线,但是知道那痛的女人都越过了,所以那痛是要告诉女人别的吧。或许是告诉女人,其实你献出的本来就比男人多。男人对你再好,也会让你痛,如果男人不对你好,你会多痛呢?” 尹无双迟疑了许久后发问“你和君公子是两情相悦吗?” “算是!”她无法否认她当时并没有很不情愿,否则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你多爱他?” “不知道。但为他痛过这件事我并不后悔。”柳无依说的完全是实话。对于眼前这个丫头,柳无依很喜欢,所以她丝毫没打算骗她什么。 “那我想我也不会后悔。”尹无双含笑道,“我很开心我的痛是他给的。” “我为君怀璧痛过那一次,但如果以后他再让我痛,我会让他死。”柳无依丝毫不玩笑道。 尹无双瞅着她笑,“你还真是可怕又有趣的女人。” “你才是个很有趣的女人。”柳无依瞅着一脸沉静的尹无双,“为了百里明昭,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你打算为他痛一次,跟着还要痛一辈子。”这份勇气和决心实在难得,虽然柳无依并不赞赏。“你不会后悔吗?” “不会!”尹无双态度坚决。 “那好。”柳无依也不再多说,微笑道,“你的目的真的是怀上孩子?”她真没别的希望? “是!”尹无双从容不迫。 “怀上孩子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看你和百里小子身体应该都没问题,不过保险起见,你还是先去找齐家小子帮你查一下,正好让他帮你推算好时间,看看你最容易受孕的时机。找准时间下手成功概率比较大。” “有办法保证我怀上孩子?”尹无双显得有些雀跃和期待。 “我只是偶然听齐家小子他娘说起,说是做好充足准备并选准某个时间内男女相授,怀孕的可能性比较高。有办法试试总是好的。”柳无依将茶再度端起,“就算这样,一次就怀孕的可能也很低。何况怀孕在两个月内是查不出来的。百里明昭是聪明人,你真不想他知道就要做好准备,才能多设计几次也不露马脚。” “好,我都明白,我会小心的。过会儿我就去问问齐公子关于怀孕的事。” “你还有问题吗?” 尹无双沉思了片刻后终于发声问,“那个药,你和君公子是不是试过?” “是。他亲身试了药。” “结果如何?” “嗯,效果很符合你想要的。他用了那药办完事后,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跟谁做了。”想起这件事到最后君怀璧也没想起来自己错在何处,柳无依不禁有些恼。 “我早上看君公子精神不大好,不是药的缘故吧?” “不是药的缘故!他是自作自受而已。”柳无依丝毫不同情他。 尹无双若有所觉,轻笑道,“看起来你对君公子挺严苛。” 她怎么知道的?柳无依冷笑道,“他要是觉得我管得太紧对他不好,他大可来找我说。” “他没有对我说过,不过我是看出来了,你爱君公子没他爱你多。” “那是我们的事情,如果他觉得不公平也大可抗议。” “他不会,因为他很爱你!”尹无双轻叹道,“你的脾气很差我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了,天下间能忍受你脾气的男人怕也只有他一个了。” “你替他委屈?” “我才不是替他委屈,他自己心甘情愿乐此不疲,我要说什么?我是希望跟你说,你应该好好把握君公子,像他这样的对你任劳任怨任打任骂的男人估计没有第二个。” “我的事应该不劳你费心。” “你们是师徒,现在成了情人,这关系在外人看诸多不合理解,就算我也不怎么接受,但是看君公子的坚持,我对你们倒很看好。” “我们不需要别人看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各自管好自己的事就好了,参和别人什么事?柳无依越听越不是滋味。 “如果你能一直坚持你现在这样的想法就好了。” “对你也一样。” 尹无双笑了笑,“那好,多谢指点,我就告辞不打扰了。” 柳无依挥了挥手做示,懒懒地随意应了声,“嗯。” 等尹无双走出了院子,柳无依才抬起头来,扭头望向窗外碧色将枯。她有预感,等眼下这件事落定是非,尹长风一定会出现,而她和君怀璧需要面对更直接的冲撞…… “小姐……” 不知是过了多久,柳无依被素锦的声音拉回神,她迷蒙着眼看着她,“你来了?”她想起了还有慕云臣这个疑难。 “小姐,你要是困就去床上歇着吧。” “不用,我不困。”柳无依收回视线。不知道君怀璧此去会不会顺利,在眼下将至的多事之秋…… ------------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临江阁事 君怀璧日夜兼程三日休息一夜也是半个月后才赶到搬迁至北方的临江阁,时日这边已经进秋,树木渐凋。 到了临江阁外,君怀璧立刻要求面见尹仁昊,守门去报之后很快将君怀璧迎进正厅。 尹仁昊早把人都遣退了,兄弟两人单独相见,因为当初不欢而散而一时无言。 “仁昊。”终于还是君怀璧先开了口,含笑道,“瞧着你人瘦了,临江阁的事是不是太重?” “没有,我还好!”尹仁昊拂手,“大哥请坐。” “好。”君怀璧没推辞地落座,而后道,“我接到消息,说临江阁受到袭击,陆叔还受了伤,他还好吗?你没事把?” “我没事。陆叔也……还好,只是……以后怕都不能动武了。”尹仁昊难免惆怅。 “是什么人下的手?” “黑族。” 果然是吗?可是……“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近期内,他们接连袭击了大部分门派。按时间推断,应该不是一批人办到,那就说明黑族遣派了许多人,而且各大门派连连被他们得手,看起来他们手段很高来势很大,应该很难对付。” “他们计划了很多年,从我们还没出生就开始计划了,这么多年下来,他们的行事环环相扣步步紧密,有些事我们根本不知道它就已经发生了。” 君怀璧默了半晌,“仁昊,你好像知道不少事。” “对。我知道的事比大哥你多很多,因为我很小的时候,师父就告诉了我爹把我偷偷送出去的原因,那之后我很努力长大开始追查。” 身为大哥,他一直都太轻松,也所以对尹仁昊他有些歉疚,“辛苦你了,仁昊。如果可以,你一开始就可以把这些事告诉我,我愿意和你一起承担。” “大哥……”尹仁昊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在你眼里,那个女人的重要是谁都不能比的。” “仁昊,在我心里,你这个弟弟也很重要。”君怀璧不由得有些语重。 “我知道大哥心里有我和二姐。”尹仁昊微苦笑道,“我们兄弟是骨血相连,却为何要为一个女人几乎反目?我们如果真手足相残,是不是就称了她的心?” 君怀璧一时间说不话来,不知道他如此想他该喜还是该悲。 “和大哥你分别这段日子我就想,如果当初在圣血门我就杀了她就好了。” “仁昊!”君怀璧有些怕他现在还会对柳无依不利。 “大哥别那么着急,我不会这么做的。”尹仁昊语带安抚,“如果我现在杀了他,大哥你不杀我也得恨我一辈子,所以……我不会做这么蠢的事,让亲者痛仇者快。” “仁昊,拂衣她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大哥,在你眼中她事事都是好的,而我没办法对她说半个好字。以后大哥你愿意对那个女人如何我也拦不住,但我们兄弟见面就不提她了。” “好。”眼下就算君怀璧也只能如此了。 尹仁昊终含笑,算是真情意地称一声,“大哥。” 君怀璧微笑颔首,而后提起道,“对了,仁昊,你之前去圣血门是去干什么?” “根据当时我所知,爹下落不明前最后去过的地方就是圣血门,所以我前去查探。” “那个人就是你对吧?问我是谁的那个?”这个问题很蠢,但君怀璧还是想确认一次。 尹仁昊道,“对!当时见到你我很惊讶,因为你和爹长得一模一样。” “我和爹长得一模一样?你怎么会知道?”尹仁昊是很小就被送走,而且按时间推算,尹长风失踪前,尹仁昊也才几岁大刚刚知事,除非最后尹长风还去见了这个小儿子。 “爹失踪前来看过我一次。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爹。” “仁昊。”君怀璧此刻才觉得对尹仁昊,无论是尹长风还是他都有亏欠和愧疚。 “在圣血门见到大哥你的时候我很高兴,那是我在爹失踪后唯一高兴的一次,原来我大哥也没死,我还有个哥哥。” “当时为什么你没来认我?”如果当时尹仁昊来找他,他们兄弟相认,或许很多事会改写,但此刻的他并不那么希望。 “我拿什么来认你呢?何况你身边还有柳拂衣,而我又还有事要做,不方便暴露身份。” 君怀璧已经说不出迟到的安慰,那样的话他觉得虚伪,所以他问正事道,“仁昊,你要做的事是什么?你查到了什么吗?” “大哥,你知道爹最后来找我那次跟我说什么吗?他跟我说,要我快点长大,然后保护我的姐姐,一定不能让她被坏人抓走。” “素儿?”联想她数次被黑族挟持,君怀璧觉得其中或有隐情。 “爹最后是到圣血门去,而圣血门的人又要抓姐姐,我自然怀疑凌溯。” “凌溯的为人我看来还比较坦然。”因为之前的事,君怀璧对凌溯有些不喜欢,但对他的为人还是不太怀疑。 “如果他真坦然,为什么抓姐姐?” “可他后来放了素儿啊。而且他还被杀了。”不对,凌溯根本没死。那么当初那是他和雪侬安排的一场戏吗? “凌溯的死很出乎意料,也太恰到好处,他一死,我的线索就断了。” “凌溯他没有死。” “他没死?”尹仁昊很是惊讶。 君怀璧强调道,“他没死,而且他有个义女叫雪侬的精通蛊毒,或许他们和黑族真的有不浅的联系。”到此,他不得不怀疑凌溯和雪侬。 “其实那个雪侬我倒是从我师父那儿知道了一件事,她是黑族族长的女儿。” “她不是孤儿被凌溯收养吗?” “圣血门内都那么说,她是黑族族长的女儿这件事师父也是才知道的,好像她以前确实不在黑族内。” 君怀璧咀嚼了一阵,“这件事或许有些复杂。到底是雪侬假装潜入圣血门还是别的原因都不好说。” “这件事我们现在也不必关心,我现在只是想要保护好二姐。” “黑族还会冲着素儿来是吗?”君怀璧也不由得肃穆,“素儿还在临江阁吧?” “嗯。二姐和淑姨在后堂。大哥你既然来了,先去见见她们吧。”尹仁昊起身道,“她们一直都念着你呢,尤其是淑姨。” “好啊!”君怀璧也跟着起身,随着尹仁昊往后堂去,“淑姨身体还好吧?” “淑姨还那样,她身子比较虚,其余倒是没什么状况。” “素儿……”君怀璧还没问完,突然有人直冲过来。 “阁主,二小姐刚刚被贼人劫走了。” “什么?”尹仁昊和君怀璧同时脸色大变,尹仁昊急问,“不是在屋内,怎么会被劫走?你们那么多人守着……” “那贼人武功很高,又对阁内很熟悉似的。” “别说了!我过去看看。”尹仁昊喝道。 “对!现在不是找理由的时候。”君怀璧也劝说道。 尹仁昊轻轻点头,而后和君怀璧急匆匆地赶去后院尹素的房间…… ------------ 第二百二十五章 风云起兮 君怀璧和尹仁昊扑到尹素的房间,只有李淑伏在桌上哭得伤心。 “淑姨。”君怀璧上前去安慰,“淑姨你别担心,我们会把素儿救回来的。” “怀璧,你来了?”李淑抬起头来,双眼已经通红,一瞬喜后还是悲,眼泪不停簌簌地落,急匆匆从袖中拿出一张信纸来,“这是那个人留下的。” “我看看!”尹仁昊抢过去打开看,之后满脸凝重。 君怀璧之后也接过来读了,“他要我们去署国?”为什么? “不论如何,我们都要走一趟。”尹仁昊没多考虑,“大哥,我对那边比较熟,所以我走这一趟,你留下替我照顾淑姨。现在陆叔重伤,你还要帮我照看下临江阁。” “我去。”君怀璧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去冒险,“虽然我对那边不熟,但是我武功比你好,遇到对方,胜算比你大。” “我要去署国!”李淑突然发话道,“我要去把素儿带回来。” “淑姨?!”君怀璧和尹仁昊异口同声的不同意。 “是我眼睁睁看着素儿被带走,我对不起素儿。如果你们不让我去,我会自己想办法逃去。” 兄弟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李淑,根本没料到她会耍性子而实在有些为难,。 “怀璧、仁昊,淑姨求你们好吗?我一定要去,不看着你们我不放心。” “这……”君怀璧和尹仁昊对视了一眼,对这个长辈终究只能妥协,虽然带着她分明是累赘。 事出突然,君怀璧和尹仁昊都没能多准备就要出发,君怀璧写了封信让人发到凌虚楼去,而后连带着李淑和同样非得同行的秋浅儿四个人上了路…… 因为临江阁和凌虚楼之间恰好有飞鸽传书联系,所以凌虚楼接到信是君怀璧从临江阁走了第二天而已,而柳无依拿到信是半个时辰后。 “柳前辈,你觉得眼下的情况,我们需不需要也去署国?” “那是他的家事,我们参和什么?”柳无依将信丢开,“他也没让我们派人给他。” “柳前辈一点不担心君兄弟吗?”齐仕悦之前倒是挺为君怀璧着急难以落座,这会儿听柳无依如此说便顺势坐了下来,皇帝都不急他急什么?“尹二姑娘被抓走,很可能是黑族的阴谋。” “或许吧!”柳无依不以为然道。 齐仕悦喝了口茶润好了嗓子才低声道,“柳前辈,君兄弟怎么也是你的人了……” 柳无依瞥了眼齐仕悦,“他是我的人,你着急什么?” 齐仕悦一时几乎无言了,“他……是我朋友。” “江湖道义,为朋友两肋插刀也是应当,那你去帮他,在这儿磨蹭什么?” “我……”齐仕悦被堵得终于无话,而后大义地拍桌而起,“好,我现在就去。” 柳无依摆了摆手,“慢走不送。”齐仕悦真去了,她也比较放心。 “真是……”齐仕悦一声长叹,摆摆袖子离开了。 待齐仕悦走了,柳无依才轻挑眉,婉婉道,“那孽障最好好好的回来,否则……” “小姐……”素锦恰端着一碗汤进来,打断了柳无依,“汤好了。” 柳无依看着那碗颜色不甚雅观的东西,“素锦,我好像喝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东西了吧。” “诶……对。小姐不喜欢吗?” “还好。”甜甜的也不腻,夏天喝着还有些清凉,但是她隐约觉得不是普通甜汤。柳无依接过碗问,“素锦,这汤你从哪儿学来的?用什么熬的?” 素锦看着柳无依喝了两口后才开口,“这是公子让我做给小姐的。” “嗯?”柳无依面有疑惑,“他好像没学过做菜吧。厨艺几乎不通才对。” “这个……其实是公子给我了一张单子,似乎是药方,他让我照着那些东西抓药熬的,还说最好让小姐日日不停地喝。” “什么?”柳无依几乎手一松将碗丢下,“是药?” “对。”素锦有些战兢地点头。 配药的人好高的段数,像是故意遮掩了药味而让她完全没注意到这是一碗药,只以为就是甜汤一类的东西。君怀璧给的单子……柳无依想起了什么。“是葛楚的药。” “齐夫人?”素锦有些吃惊但又有些许意料之内。 “哼!”柳无依顺手将碗碰放桌上。葛楚是知道她不会吃她的药所以交给君怀璧,又在药方里做了这般设计,让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天天都在服用药物,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素锦看着药汤洒出了些许,有些可惜,“小姐,公子说这个对你身体很好的,你还是继续喝吧。齐夫人开得药方应该是很好的。” “我又没病,干什么天天喝药?”她最讨厌被人算计欺骗。 素锦低声道,“小姐,我想这也算是公子的心意。而且我看这就是补药一类的东西,喝了总是有好处没坏处就好啊。” 他们都那么煞费苦心了,她也都喝了这么久了,继续喝下去也无妨,但是……“药方拿来给我看看,我再决定要不要喝。” “好。”素锦立刻从身上找了折叠得好好的药方出来,“这里。” 柳无依将药方接过去细细看了一下,“都是些补血养宫的药。”其余还有些古怪的药材参杂,于是柳无依的医术本来就浅,对这个药方深入的就看不懂了。 “小姐,那药汤你还喝不喝?”素锦将碗双手捧起来。 “你都说了是怀璧的心意,我不喝,你会怪我无情了。”柳无依将药方往桌上一放,接过碗来喝干净了。反正这东西当甜汤喝不错。 素锦默默看着她喝完也不多说后,而后将空碗接过去了,犹豫着在柳无依眼前徘徊…… “素锦,你还有事?”她的行为已经很明显了,但是柳无依希望她不要是问某人。 “那个,小姐,慕公子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果然是问慕云臣。柳无依微笑道,“他做事有完全自主的权利,所以我也没办法管他,不过应该还需要再等等,或许他事情有点麻烦吧。” “哦。”素锦面上明显怅然。 柳无依见状有道“素锦,对了,我前段时间安排了折梅山庄那边一点事,现在还没消息回来,不如你帮我去个信问问吧。” “好。”素锦撑起精神点头。 “那你就去吧。”柳无依将素锦打发走后,心底开始不安。慕云臣这段时间一直没找到下落,雪侬那封信只说她们带走了慕云臣却没交代别的,也没有威胁凌虚楼什么,柳无依对慕云臣的怀疑随着时间更上城楼,可看素锦对慕云臣的用心,她却得希望一切都是她多想。 ------------ 第二百五十六章 事又惊变 柳无依让素锦去信给折梅山庄只是一个突发的提议,不过为了分散素锦的注意而已,她原本并不担心折梅山庄有事,但是三天后的晚上,柳无依就从另一方收到了折梅山庄的讯息。 “庄主,我师父我来告诉庄主,她送信的绿儿受伤,恐怕折梅山庄是出事了。” “给我。”柳无依沉重着脸色道。 “好。”浣珠将随身的小鸟笼递给柳无依,“绿儿伤得有些重,暂时不能飞了。” 柳无依凝视着笼中鸟儿还带着凝固血迹的羽毛,“你们送的信回来时候还在吗?” “没有了。” “小姐——”素锦也觉出状况不同一般。 “浣珠,我让你和你师父去查圣血门,为什么你回来了?你师父呢?” “我和师父跟着一个女人回到了这里。绿儿是我们在圣血门时候放出的,等我们到了这边,小绿回到师父手上发现它受伤后,师父她就先一步回去折梅山庄了,她临行前让我找机会来向庄主禀告此事。” 柳无依气道,“这些鸟儿是萧默的命根子,她是急着去报仇,可是她的武功又不特别高。” “那小姐,不如您回去一趟。”在素锦看来,天下间只要柳无依出手,便没有难事。 浣珠垂下头,“我趁着入夜,我跟踪的那个人已经歇下,来向庄主禀报此事。庄主,如果可以,浣珠可不可以请你……” “闭嘴!”柳无依突然喝道。 浣珠沮丧地咬唇不语,素锦想说神马,柳无依突然一挥袖,将素锦和浣珠都挡开了,她也跟着一个转身闪开,跟着听到啪啪两声,两枚暗器插在墙壁上。 “庄主/小姐!”浣珠和素锦都因为这变故惊呼出声。 “滚出来!”柳无依喝道,跟着一闪身到了院子里来,“出来!” “呵呵……”一个凉凉的笑声在夜风中想起,跟着一抹如幽灵的黑影出现在房顶,蒙着黑面纱着黑衣的女子坦然立在上方俯视柳无依,“柳拂衣,我们又见面了。” “雪侬?”柳无依从她眼里的妒恨认出来的,颇为奇怪她的声音和人都有点不像了,声音变得沙哑而且带着阴气,这身打扮在她身上不和谐。 雪侬阴森森地笑道,“我就想那个跟着我的人是谁派出的,原来是你。” 现在的雪侬给柳无依的感觉非常奇怪,她好像比以前更恨她了,分明她不是应该得到凌溯了吗?“不能是我吗?你给我找了那么多次麻烦,我总要想办法回敬你才行。”柳无依轻描淡写道,“你送上门来不会是为了让我省心吧。” “我来不过是要告诉你一件好事。” “什么好事?”柳无依笑问。“那就是你可能再也见不到你的徒弟了。” “什么?”柳无依明知这很可能只是雪侬恐吓她,但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心悸了片刻,一瞬的晃神后她很快找回了自己,勾唇一笑道,“那看起来确实要多谢你了!我这个人不喜欢欠人情,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柳无依话来,手一挥,随着刷拉拉的声响,银鞭笔直飞射出,白光如幕,瓦碎石飞。 雪侬根本没扛住一招就从房顶上摔了下来,“啊——”痛呼一声后噗地吐出一口血。 柳无依拖着鞭子缓步走近,“雪丫头,你很聪明。” 雪侬低垂着头,“聪明又如何?我还不是败给你?我还不是打不过你,什么都不如你。” 柳无依冷冷道,“你败给我是你还不够聪明,打不过我是因为你练功不够,这两样你都还可以努力,而你本来就不是我,何来不如?” “你……”雪侬显然没被柳无依这番话安慰到,反而气得吐了血,仍旧头也没抬。 “雪丫头,以男人的眼光来评判自己,未免也太作践自己了。”她有些可怜也有些鄙夷。 “难道你就不会被你喜欢的男人左右想法?” “我曾经这样做过,心甘情愿的那么做,但最后我落得一无所有,而你比我当初更难看。”她厌恶她的模样,因为那会让她想起她自己的曾经。 “你住口!”雪侬叫道,“我对你的事才不感兴趣。” “对我不感兴趣你还老纠缠我不放?”柳无依冷冷一笑道,“雪丫头,你三番两次找我的麻烦都是为了凌溯是吗?我做事习惯断根,所以……你信不信我杀了凌溯?”雪侬知道她的弱点,她更知道雪侬的死穴。 “你敢!你敢动我义父,我也不会放过你。”雪侬激动得抬起头,“柳拂衣,我会杀了你。” “话说反了吧?”柳无依目光放远道,“是你先惹我,我才不放过你义父。” “惹了你的是我,你要是对我不满你冲着我来。”雪侬颇显得大义凛然地直起身。 柳无依低下头来,突然愕住,“你的脸怎么了?”雪侬是不漂亮,但不难看,可现在…… 雪侬惊慌失措地抓起面纱蒙住脸,强辩道,“我怎么了不管你的事。” “你被人毁容了?”凭她的聪明心计,怎么可能轻易被毁?何况谁那么残忍对一个姑娘家? “不是!是我自己弄的。”雪侬踉跄地站起身来,“柳拂衣,你跟你徒弟久了,也学会慈悲了?” “我只是单纯好奇,你以为我是关心你吗?”柳无依不禁冷笑。盯着雪侬,柳无依越发觉得她身上秘密很多,但是只要雪侬不愿意说的她知道自己逼问不出来,何况与她无关的她也不必问,所以柳无依就问了眼下,“你应该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为什么还来?你是来送死?”是因为毁容而自暴自弃的话倒也不算太意外。 “我不是来送死的,我就是来告诉你,如果你想见到你的徒弟,你就跟我走。” “你以为我能相信你?”这丫头的诡计太多,她可不会那么蠢。 雪侬冷哼道,“不跟我走,那你就等着连给你徒弟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柳无依威胁道, “杀了我又如何?你徒弟还是得死!”雪侬表现得不以为然。 柳无依看了眼雪侬视死如归的形态,“你果然很聪明,看中了我的要害。” 雪侬讽刺道,“是啊,没想到柳拂衣也会有弱点,而那个弱点还是尹长风的儿子。” “他是谁的儿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是我的人,你们敢动我的人就要知道后果。”柳无依突然发力,一掌拍在雪侬胸口。 因为来不及反应也不可能避过而硬生生受了那一掌的雪侬如一只断线纸鸢般飞了出去,直直撞上了围墙后滚落在地上,连吐了几口血,几乎动也不能动。 “这是给你的一点教训。这一掌只是断了你的经脉废了你的武功!” “柳拂衣——”雪侬恨叫道,“我不会放过你。” “没有那个本事就别说这样的话,否则你只是找死。你今天会有此报,也是你自作自受!”柳无依看来,自己对她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雪侬恨恨地咬紧牙关,“柳拂衣——” “我会跟你走一趟,我就看看你和你义父能翻起什么风浪。”柳无依拂袖转身,“浣珠,把她带下去,处理一下伤,别断命了就成!” “是,庄主。” “素锦,你替她们安排住处打点一下。另外,明天我们上路,所以你也收拾一下。” “是,小姐。” 柳无依转身回屋,心中一阵波浪过后的潮声不歇。那孽障,他最好是不会那么无用,否则…… ------------ 第二百五十七章 血族故地 君怀璧和尹仁昊一行四人出秦楚国西南边关到了署国之后,预定要往黑族领地去,但翌日一早刚出门,就被一发暗器射来一封信,插在马车上。 君怀璧追了出去,但很快被对方诱失,最终只能再折回。待他回来时候,秋浅儿已经取下信和尹仁昊将信看了,见他回来,尹仁昊顺手转交给她。 “大哥,你看下吧。” 君怀璧读完后道,“他让我们不去黑族领地。” “什么?”李淑从马车里出来道,“不去黑族领地,那他……要我们去哪儿?” “去另一个叫圣山的地方。”尹仁昊道。 “圣山?他把素儿直接带去了那儿?”李淑面有恐慌。 “淑姨知道这个地方?”君怀璧看着她问。 “我也知道这个地方。”秋浅儿歪头道,“那儿是一座没有人烟的荒山。”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李淑惊奇地问。 “那是因为我爹带我去过啊!”秋浅儿摇头晃脑道,“倒是淑姨,你怎么知道才奇怪。” “我听人说过。”李淑微笑道。 “听谁说?”秋浅儿逼近问。 “一个老朋友。”李淑轻点头,“他偶然提起过。” 秋浅儿轻笑道,“可圣山是那座山以前的名字,早在五十多年前,它就不再叫这个名字了,它叫眠山。淑姨,你这位朋友知道的一定很多。那他有没有告诉你,那座山有什么不同。” “这个就没听他说了。” “那我来说好了。”秋浅儿看了兄弟两一眼,徐徐道来,“那座山是一个五十年前被灭种的名为血族的种族的祭祀场地,也是所有血族人的墓地。” 君怀璧和尹仁昊相继凝眉,李淑轻嘘了一声,“诶……” “听说血族是一个有些神奇的族类,他们保存着一些古老的可以操控人心的法术,称为咒术。虽然血族人已经基本灭绝,但是血族留下的圣山还有藏有不少关于血族的秘密,诱使不少有心人前往一探究竟。” 尹仁昊和君怀璧都是面面相觑,对这件事不置可否。 “喂,你们都不信?”秋浅儿见两兄弟的反应气恼得脸颊泛红道。 尹仁昊定然道,“师姐,不是不信你,而是你说的这些事都是血族的,既然血族已经被灭,而我们又和血族无关,你说的这些和我们没有关系。” “和你们没有关系,但是和那个虏走素儿姐姐的人不一定没关系。”秋浅儿见兄弟俩似乎依旧不认同她而默不作声,转头向李淑求援,“淑姨,你看他们。” “诶……”李淑微慈蔼地笑看着秋浅儿,“你对这些事怎么了解这么清楚?” 秋浅儿巴巴嘴道,“那是因为我爹算是血族后裔啊。我奶奶是血族人” “什么?”尹仁昊惊出声,“你说师父是……” “对啊!”秋浅儿瞪了他一眼,“我爹有一半血族血统,他说的话你总不会不信吧?” “那是当然。”尹仁昊微拧着眉,“可是那个抓走二姐的人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他也是血族后裔?还是说他是你口中多血族秘密感兴趣的人而已?”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秋浅儿摸头道。尹仁昊看了眼君怀璧,希望能听听他的意见,君怀璧一度沉思,这会儿算是理出了些许头绪,但不能断定,也就只道,“别多想了,我看我们到了那里自然知道。” “那好,我们快点上路吧。”尹仁昊问秋浅儿,“师姐,你知道路怎么走吗?” “当然知道。”秋浅儿颇有得意。 尹仁昊轻松了一口气,诚恳道,“那就劳烦师姐带路了。” “可以啊!”秋浅儿双手抱臂,喜滋滋地冲尹仁昊眨了两下眼,“你带我。我要跟你乘一匹马。” “……好。”虽然迟疑了一下,但尹仁昊没有一丝为难的样子。 “小耗子最好了。”秋浅儿扑上去就着尹仁昊的脸就是一个香吻。 “咳咳……”君怀璧虚咳了两声提醒场合。 “师姐,别闹了。”尹仁昊推开秋浅儿,“我们还是别耽搁了。”他翻身先上了马,跟着出手给秋浅儿,“师姐,上来吧。” “好。”秋浅儿上了马后回头对李淑道,“淑姨,我们要走不少山路,马车恐怕不好行,我看你还是让小耗子他哥带你吧。” “好吧。”李淑也没多为难。 “我先去把马车寄放吧,回来时候再带走。”君怀璧转身回客栈去打点,处理好后出来,将车内的包裹取出后,任由店家将马车拉回后院去。 “你们快点啊。”秋浅儿不耐道。 “好,马上。”君怀璧将李淑先扶上马,跟着自己也翻身上来。“走!” 双马开蹄,飞溅沙土,往前路奔去…… 从署国边境到圣山,四人总共走了十天才到,随着秋浅儿的指引步入林里,很快到了石门大开的绝壁前。 “看起来他们真的已经到了。”秋浅儿惊叹道,“这个人知道开启石门的方法。” “有人出来了。”尹仁昊迅速将秋浅儿拦在身后。 走出来的人让君怀璧等人吃惊不已,“素儿。”看起来尹素很好,没有一丝异样,也找不出受伤的痕迹,这点让君怀璧和尹仁昊都放心不好。 尹素微笑道,“大哥、小弟,浅儿姑娘,你们都来了。还有……”尹素定看着李淑,“淑姨。” “你……”李淑愕然不已,“你怎么一个人?” “他在里面。他让我来请淑姨你先进去。” “不行。”尹仁昊立刻反驳道,“淑姨不会武功,她如果进去……二姐,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是不是被威胁了?绑架你的人想干什么?” “他没有绑架我,是我自愿跟他来的。”尹素看着君怀璧,却对尹仁昊道,“二弟,有件事你不觉得奇怪吗?就是,娘亲根本没有姐妹,为何会有淑姨呢?” “不是说是……” “那是淑姨说的,根本没人能证明。” “我是你们娘的妹妹。”李淑着急争辩道,“我确实是……” “你不是!我娘没有妹妹,她是独女。”尹素声音依旧温柔,望着李淑的目光有些悲伤,“你不是我们的淑姨。” 李淑又退了一步,“不,我是……” “素儿,你告诉我,里面那个人是谁?”谁能告诉尹素这么多事呢?君怀璧只能想到一个人,而想到这个人他不自觉就神情沉重,“是不是爹?” “大哥……你怎么知道?” “什么?”尹仁昊惊诧不已,望向君怀璧询问,“是爹?” “淑姨!拦住她!”尹素叫道。众人才发觉李淑往反方向逃走。 “来了就别走了!”突然一个身影落下,长剑横拦住李淑,“你们不是想知道血族的秘密吗?我告诉你,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王妃?”君怀璧怎么也料不到这个人会出现,而显然,另一个人也跟着出现了。“燕南王!”他们怎么会来了这里,而且时间这么凑巧?君怀璧不得不怀疑。 “月奴,带她进去吧。”燕南王道。 “是,殿下。”月奴收了剑,“一切就交给我吧!”说完便还算温和地将李淑押往山洞,尹素也转身跟着进去了…… ------------ 第二百五十八章 血族再波 尹仁昊忍不住上前,君怀璧也有心要进去一探究竟,此时,燕南王发话道,“你们几个都留下!去了也没用!”燕南王面无表情,“一会儿会有你们忙的。” 君怀璧及时拦下尹仁昊,“仁昊,听他的!”虽然他不知道燕南王到底怎么牵扯这件事的,但是他还是比较信任这个人的决断。 秋浅儿也劝道,“小耗子,你别惹他,他就是我爹说的那个脾气很坏的男人。” "秋之遥的女儿!”燕南王哼了一声,没多说话。 “是有如何?”秋浅儿像是要咬回去一口,可燕南王似乎没理会她这个小辈。 尹仁昊听了秋浅儿的话,才暂且消停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燕南王,似乎在琢磨什么…… 突然一阵林间风动,君怀璧等人都不约而同警戒起来,突然簌簌如雨落下数十个披着黑斗篷的人影,也什么都不说,立刻就出手袭来。 “仁昊,小心应对。”君怀璧嘱咐后就先迎战上去。 “嗯。”尹仁昊应了一声后对秋浅儿道,“师姐,你小心!”和君怀璧一样拔剑迎敌。 秋浅儿想了想往后退了些,可瞥见燕南王也就立在那儿没动,不禁恼火道,“一个大男人干什么站着不动?不是说你很厉害吗?” 燕南王瞥了她一眼,“女人就有偷懒的权利?女人就该让男人保护?”燕南王嗤笑了一声,“你真不如你娘!” “那是……我武功不行,否则我就上去了,你难道也武功差劲?” “差劲就躲着,由人保护?那也只能永远差劲下去。”燕南王突然一挥手,乌黑的长鞭如出巢的黑蟒飞射向秋浅儿。 “啊。”秋浅儿吓得惊叫一声,抱着头蹲下,身后同时传来总务落地的碰声。秋浅儿古怪地扭头去,看到一个穿黑斗篷的人倒在地上,胸口鲜血直流。又是一声惊叫,秋浅儿顾不得其他地蹦逃到燕南王身后。 燕南王瞥了眼她,“你爹武功不差,你娘也不是毫无招架之力,怎么你会连防身的本事都没有?” “我……”秋浅儿支吾了几声没挤出第二个字来。 “师姐!”尹仁昊因为听了秋浅儿几声惊叫而借机抽身回来,问到,“你怎么样?” “我……我没事。”秋浅儿又急忙投去尹仁昊身边弱气道。 “没事就好。”尹仁昊盯了一眼燕南王,微有敌视。 燕南王只轻蔑地哼了一声,“有个只会拖累你的女人,看起来你将来也跟你爹一样。” “你说什么?”尹仁昊咬牙道,“不许你说我爹不是,就算你是燕南王也一样。” “哼!”燕南王冷视着他轻蔑一笑,“事实如此,还怕人说?就算尹长风在我眼前,我也是这话!”燕南王说完,一甩手飞身而起,黑金鞭横扫而去…… 燕南王和君怀璧合力,很快将所有来敌解决,两人并退数步,退回来,君怀璧开口道,“殿下,舍弟年幼,若有不当请见谅。” “你想护着他?”燕南王问。 “他是我弟弟,我该护着他。”君怀璧坦然。 燕南王瞥了他一眼,“那你就替他受我一鞭子!” “此事之后,晚辈甘愿领受。”君怀璧诚心道。只要眼下大家能全身而退,之后便无所谓了。 燕南王突然笑了一声,“你知道如果我打了你,你的女人就一定会像上次一样找我。” “拂衣她……”君怀璧觉得自己忍气吞声或者低头赔罪都无所谓,但绝对不能让柳拂衣也弱气了,那他就辜负了她的心,所以他一时间有些难说话。 “你怎么找上那个女人的?”燕南王竟然也露出有些不解的神情。 “注定。”他和她之间是解不开的结,她是他的劫难。 “你弟弟身边那个女人太弱,凡事要他罩着,是累赘,而你的那个女人太强,你根本压不住她,是祸。” 君怀璧淡淡一笑道,“是福是祸都是自己心甘情愿,别的都无所谓了。” “哼!”燕南王不屑地蔑视了他一眼,收鞭走开。 君怀璧无奈地笑了笑,他隐约觉得燕南王和自己师父是差不多的脾性,不过还是自家师父可爱,他自然这么认定。 “大哥——”尹仁昊上前来对君怀璧道,“他……” 突然间轰隆一声打断了尹仁昊的话,两人转身看,发现绝壁的石门已然关闭。 “二姐!”尹仁昊立刻扑上去,“这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关了?”他质问燕南王。 “仁昊!”君怀璧上千拦下尹仁昊,有礼地对燕南王求教道,“殿下,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不过是仪式开始而已。”燕南王平静得不以为然。 “什么仪式?”君怀璧越来越觉得古怪,他是突然想起,从进入这座山开始,他就没听到过一声鸟叫。按理这种深林该是鸟雀聚集才对。 “民间玄点的说法是回魂大法,按血族的说法是解咒。” 君怀璧还是不怎么懂,又换了问道,“到底我爹和王妃他们在里面在干什么?要干什么?” “能操纵血族咒术的人已经少之又少,而月奴这些年学了不少,恰好是极少的人之一。若非是月奴痛恨有人用篡改记忆这种咒法而执意过来帮尹长风,我也不会跟她来这里。”燕南王明显地盯着秋浅儿目光锐利了几分。 秋浅儿立刻跳出来道,“唉,如果当初不是我爹用那种办法救了月姨,她早就死了。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话?月姨当初是为了你才差点死掉的!” 燕南王冷声道,“到底你爹当初是救人的心,还是存私心,只有他知道得最清楚。” “我爹……” “秋姑娘,先别说了!”君怀璧真有些怕这两边真冲突起来,故而对尹仁昊使了眼色,尹仁昊虽有不愿还是遵从了他这个哥哥的指意将秋浅儿拉开,劝她不再说话。 虽然秋浅儿很听尹仁昊的怨气,但显然怨气没那么容易散,她气得背过身去,“哼!” 君怀璧继续正题问到,“那么殿下,您的意思是王妃是来做这个仪式的,那我想请问,到底这个仪式是对谁做?为什么我爹和素儿在里面我们却不能进去?” 燕南王道,“这件事你等之后他们出来自然就知道了。至于你们不进去,刚刚不是已经告诉你们事实了吗?” 君怀璧知道这个人和柳无依一个脾气,他不说他就不能再追问,所以他转而问别的事,“这些人是黑族人吗?” “不是!” “为什么?”分明是那样的打扮。不过想来,君怀璧也觉得有点奇怪,以前黑族人很喜欢用蛊的,这次怎么这么多人却没有人用? 尹仁昊这会儿检查了其中一人后道,“他们的打扮看并不是黑族,倒像是圣血门的人。” “圣血门的人怎么会来这儿?”君怀璧越想越觉得奇怪。 “也许我们可以问问他们自己。”尹仁昊将那个人翻过来弄醒问,“你们到底来干什么?” “我凭什么告诉你们?你们这些想得到宝藏的人都该死!” “宝藏?”这倒是让君怀璧等人都吃惊不已。 “谁说这里有宝藏的?”秋浅儿跳过来道,“我怎么都不知道?而且就算真有宝藏,那也是血族人的吧,和你们什么关系?” “我们就是血族的后裔。” “呃……”秋浅儿愕得呆住了。君怀璧和尹仁昊对血族故事多不明所以,所以只是微凝眉。 ------------ 第二百五十九章 血族轶事 “血族后裔?”燕南王轻挑眉,“血族被灭族,你们怎么还活着?” “我凭什么告诉你们?”那人倔强道。 “圣血门?”君怀璧才突然觉得这个门派名称里所有的古怪了,问到,“你们圣血门的人,是不是都是血族后裔?”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不会告诉你。”此人恨瞪着君怀璧,显然对他的仇视比别人多。 燕南王轻笑道,“你可以试试看本王能不能将你们圣血门打成叛逆,连根拔除。” “你……你是燕南王?” “放开他。”燕南王道。 尹仁昊有些犹豫,但在君怀璧点头之下也只能松开了。 “你说实话,我会酌情考虑放过,毕竟怎么说我娘也是血族人。” “可是你娘害惨了血族。是她抛弃了血族。” “她已经带着对血族的愧疚和悔恨死了。”燕南王的面目浸染悲伤,轻吐声息道,“我也遵从她的遗愿替血族报仇了,当年那些能找出名姓的人都死了。” “是你做的?” “不然你以为呢?以为那些人会都是巧合的在那些年病死老死了个干净?” “那……你们不是来找宝藏的?” “什么宝藏?我是燕南王,我辖内是秦楚国最富庶的地方,我还缺钱吗?”燕南王不屑道。 “啊……好多虫。”突然秋浅儿尖叫道。 尹仁昊镇定地拉着秋浅儿后退道,“这个季节虫子应该越来越少了,这么大范围出现的一定不会是一般的虫子。” 秋浅儿琢磨了一下,惊呼道,“是蛊虫!怎么这么多蛊虫?”秋浅儿从随身的小包拿出一瓶药,往地上撒了点粉末,见那些虫子便止步不前。 “全部退到圣墓去!”燕南王喝令后,疾步走到绝壁前,开了机关。 见虫子从各方围来,君怀璧先动手并催尹仁昊道,“仁昊,把这些人全部扶进去。” “管那些人干什么吗?”秋浅儿颇不情愿,但还是往周边撒药阻止虫子靠近,并催促道,“你们动作快点,我的药粉快没了。” 尹仁昊未吭声,依从君怀璧的指令扶送人,就连燕南王再开启了石门后也来帮忙,三人很快将那几十个圣血门人扶进去圣墓。 “师姐,可以了,快回来!”尹仁昊在洞口叫道。 秋浅儿也用完了药粉,收起瓶子跑进,刚进了洞,身后跟着石门落下,眼前便是一片漆黑。 “喂,什么也看不见啊。而且,我药粉已经用完了,如果虫子爬进来怎么办?” “那些虫子不会进来的。”燕南王平淡地说到。 “为什么?”秋浅儿不信服他。 “因为这里是圣墓。”燕南王说完点了火,跟着揪着圣血门的人问,“最好跟本王说清楚,你说你们是血族的人,有什么凭据?” “因为先祖曾预言到血族有此一劫,只是年久血族多有遗忘,直到血族大劫那日才有人想起,故而才有少部分年幼的血族人逃出,而大部分血族人都死在了此地。而后我们进入秦楚国,之后便建立了圣血门。” “这些都不能作为凭据。”君怀璧断言道。 “那时候逃出来的大部分都只是孩童,到现在这些人基本都年长,这次来的都是新一辈的年轻人,我们已经有大部分不是纯血血族了。所以你要我们证明,我们是没有办法。” 短时间沉默后君怀璧发问,“你们的门主凌溯是不是血族?” “是,门主是纯血统血族。可是他已经……” “他没死!”君怀璧很意外,凌溯诈死竟然瞒了所有圣血门人吗? “什么?门主没死?那他在哪儿?”那人激动地抓住君怀璧问,“他真的活着?” “他还活着,至少两个月前,我师父还见过他,他还跟雪侬在一起。” “雪门主知道?”圣血门人很震惊。 “你们被骗了。”君怀璧现在越发不明白凌溯诈死的理由和雪侬的用意了。 “不可能!门主为人坦荡,他不可能骗我们。雪门主是我们大家看着长大,她也不会……” “雪侬到底是什么人?她是你们血族人吗?” “她不是。她是门主收养的孤儿,我们一直当她是我们的亲人。” 君怀璧不免为这些人可悲,“我再问一问题,是谁让你们来此地的?” “当然是雪门主。” “现在外面那些人是真正的黑族,而雪侬,她和黑族有不可磨灭的关系,据说她还是黑族的公主,根本不是孤儿。而她精通黑族的蛊术就可以证明她是黑族人。” “不可能!” “信不信都在你们自己。我上面说的话并没有掺假!”君怀璧转身看燕南王,“殿下,黑族人真的不会攻进来吗?还有我爹他们在哪儿?我们要在里面多久?” “对啊!”秋浅儿插话道,“我们一直不出去,也会饿死在里面的。” 燕南王平直无情绪道,“等他们里面的事情完了,我们就进去,通过圣墓,可以进入血族曾经聚集的村落。到了那里,饿死是不会的。” “外面的机关,黑族人不会发现吗?”尹仁昊难得开口道,“还有就是,黑族人的目的是什么?是他们口中所谓的宝藏吗?” “真的有宝藏吗?”君怀璧怀疑。 “也许有!”燕南王倒是不以为然,“也许没有。但是只要有这个名头,就不会少人来。” “血族被灭族的原因是不是也和这个所谓宝藏有关?”君怀璧偶然想起这个问题。 “你们知道宝藏在哪儿吗?”燕南王笑瞅着圣血门人。 纷纷摇头,“据说,只有族长知道。” “那族长呢?难道当年就死了?”秋浅儿问。 圣血门人看着燕南王,燕南王微凝眉道,“我娘没告诉过我她是族长。” “族长有两个人,而且都是女子,还是亲生姐妹。听长辈说,当初血族大劫,两个族长都不在血族,后来她们也没人再出现过。” “现在追究这些也没用。至于宝藏,反正我们也没人想要找。”君怀璧对这个血族是有些好奇,但是眼下这些过去的事情都是不重要的。 “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秋浅儿有些不耐道。 “什么都不用做,等就是了。”燕南王挑了地方就地坐下。 秋浅儿看了眼尹仁昊,尹仁昊安慰道,“别担心,师姐,我会陪着你的。” “还是小耗子好。”秋浅儿一把抱住尹仁昊。 君怀璧也就地坐下,分别已经是快一月,他只要闲下来总会想她,此刻也不例外。她现在好吗?有按时吃药作息吗?…… ------------ 第二百六十章 仇爱决绝 虽然柳无依心上有那么几分挂欠君怀璧,但是她还是打算回去一趟折梅山庄,期间又是变故,所以虽然她日夜兼程,但当她带着雪侬到了圣山之时,已经是君怀璧等人到此地十日之后。 “好像很多人。”着素衣的浣珠低下声音回禀柳无依道,“像是黑族的人。” “多少?”同样不同寻常着白衣的柳无依问。 “不少于二十。”浣珠估算后道,“而且看样子他们在这儿守了挺久了。他们在守什么?” 前方是绝壁,这些人不可能守一面壁而已。柳无依面若冰霜地转脸逼向雪侬,并不出声。 雪侬深吸了一口气,傲气地回瞪柳无依道,“我不知道。知道我也不会说。” “哼!”柳无依反手一耳光,将雪侬打得扑倒在地,已经吐出血来。 “咳咳……你打死我我也不知道。”雪侬仍旧嘴硬道。 林中一阵沙沙响,柳无依知道自己刚刚的举动已经是引起那些人的注意了,“浣珠,看着她!”索性主动飞身而出,落在绝壁前的空地上。 柳无依一沾地,周围就又沙沙地响起来,密密的虫从三面爬来,柳无依一双手一扬,广袖翻飞,一阵狂风如浪从地面卷起,将那些虫子和尘土一起扫飞出去。 跟着,林中突然传来箫声,不过片刻林中鸟雀声起,纷纷聚飞起来,不一阵就几乎盖了天…… 柳无依转身向那绝壁,正考虑其中玄机,突然一阵轰隆声,眼前豁然出现一道石门,跟着突然一阵寒意射出,飞出来一人…… 柳无依刚要出手但看清后瞬间顿住。 “拂衣!”君怀璧也错愕不及地收剑,心底想念了她这么久,突然见到竟然觉得不真实。 柳无依冷哼一声,转身走开了数步,丝毫无柔情道,“你没死啊!” “我当然不能死。”君怀璧原本的紧绷瞬间轻松下来,笑道,“怎么我也得死在你后面才成。” 柳无依回过头来,心底是明白他的用心却偏偏有气,不过她还未开口,本来无表情的脸瞬间冷凝,双目如火狠狠地盯着君怀璧身后。“尹长风!” “拂衣!”君怀璧惊叫一声,根本没来得及拦住,柳无依已经越过他出手袭去。 几乎就是中年版君怀璧的人因为突如其来险些没来得及招架,被震退了一步,撞到了石壁上。 柳无依双手负于身后冷笑道,“你终于出现了!我为了这一天等了你真是太久了!”一字字咬牙切齿才读出来这般声音。 “长风!”一名随后出来的妇人扑上去扶尹长风。 “拂衣!”君怀璧惊慌挡在柳无依面前,“拂衣,那些事都过去那多年了,何况你都有我了,为什么你还不能放下?” “我凭什么放下?”柳无依以从许久不见的冰冷目光盯着君怀璧,“你以为你算什么?” “什么?”君怀璧不用听她的话,只是看她的眼神就被伤到。 柳无依道,“我在你身边等了那么久,我以为他既然在你周围出现,总会来见自己儿子,现在,我终于见到他了。” “拂衣,你又是气话是不是?”分明秋凉的天却让君怀璧仿佛听到了惊雷,心却如入了寒冬。 “气话?我说过的从来没有气话!”柳无依都不再看君怀璧一眼,而是盯着尹长风和她身边的女人,到底那是李媛还是李淑和她都没有关系,“尹长风,今天……该好好清算我们之间的恩怨了。” “柳拂衣,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想怎样?”妇人双目温柔却也藏不住带恨道,“就算我和长风当年欠了你,看你抱走我们的孩子,让我们痛苦了那么多年还不够吗?” “你是李媛?你没死?”这个事实实在让柳无依都觉得不真,“你不是该死了吗?”尹长风不是为了她的死趁自己拜祭师父时候偷袭伤她吗?可眼下她还活着,她平白受了冤屈,所以李媛没死这个事实更加深了她的愤恨。 “师妹——”尹长风终于出声,带着一丝轻叹,将自己的妻子护到身后,目光深沉地面对柳无依,“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柳无依真觉得他问得讽刺,所以她笑得讽刺冰冷,“我要你们死!” “拂衣!”君怀璧抓住柳无依的手,“你一定要这样吗?” “我要怎样还由不得你来管!”柳无依手一挥,将君怀璧震退,“你不过是我的棋子而已!” 君怀璧退后数步站定,“你……真的没喜欢过我吗?” 柳无依瞥了他一眼,“这点根本不重要!” “师妹,你我的恩怨和孩子本来无关,是你牵连了我的孩子进来,现在起,我不许你伤他。” “哼!我就伤他你又能如何?别忘了他是我养大的,当年我没杀他,现在我还可以。尹长风,你以为我还像当年什么都听你的?”柳无依抽出柳叶鞭,刷的一声甩出。 尹长风抽剑要迎的瞬间,一个人影突然挡在他身前,赤手抓住了柳叶鞭,鲜血顺着鞭子和他的手臂流淌而出。 “君怀璧,你想干什么?”柳无依想要扯回但那边拉得越紧,这让她越发气得脑中沸腾。“孽障,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我就是想知道。你说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那你就杀!”君怀璧说完松开了手,带血的鞭子落地带血的部分便染了尘土。“我不能让你动我爹娘,你要我的命我可以给你!” “你……君怀璧,我养了你近二十年,但是今天我觉得,你该在二十年前就死在寒湖!”他既然已经站到他爹娘那边,那他们就是仇人。他们本来就该是仇人!他想要他们之间的感情威胁她吗?他以为这些能对她柳无依有用?他们之间……什么感情都是假的,她也不过是逢场作戏陪他玩玩而已,她怎么可能爱上尹长风和李媛的儿子?柳无依扬起鞭子,运足了气带着她的愤恨毫不留情地抽下去。她不爱他,不再爱他! 一瞬,鞭影带着鲜血喷出,君怀璧眼中满是不置信地盯着柳无依。他现在能感觉的疼都不能喝他心底的破碎相比。 “大哥!”尹仁昊和尹素都被君怀璧身上的伤吓得惊声。 柳无依退了一步愕得不能动,刚刚那一鞭她是用了足力的,不止是抽出血,鞭上的柳叶刃还带绞了大片肉,现在君怀璧的胸口鲜血淋漓还隐约都能见白骨了。 “璧儿!”李媛慌忙上前一把扶住自己儿子,顷刻间泪水肆流,“璧儿——” “嗯……”终于撑不住的君怀璧倒进了李媛怀里,目光还落在稍远的柳无依身上,“……” 柳无依看到他的唇张合,是在唤她的名字,她大吼道,“住口!你给我住口,君怀璧!从今以后,你没资格唤我的名字,我也不许你叫我!”她受够了! “师妹,你伤我儿子,我不会放过你!”尹长风怒道,“本来是我们上一辈之间的事情,你却牵累无辜的孩子!当年你抱走他我怨恨你,但你至少抚养他成人,我也该感激。可是今日,既然你如此紧逼,那我们就今日清算了好!” 柳无依扬声笑道,“哈哈……到底谁不放过谁?”手捏紧了银鞭,“你儿子想替你死,你不愿意,那我们今日就手下见真章!” 尹长风飞剑杀来,柳无依飞身后退并手一挥,扬鞭飞掣,天空聚集来的鸟雀顷刻间被杀气逼散去…… “住手!”君怀璧逼出一句话来伤口就又喷出血来。 “璧儿!”李媛急得白了脸,“你别管了!” “让他们住手!不然……”君怀璧推开李媛的手,似乎要强站起来。 “大哥!”尹仁昊和尹素见此都十分不忍。 “住手!拂衣、爹,你们住手!”君怀璧用尽力气大吼一声,伤口的伤被震裂,他几乎痛得晕了过去,双手抓住地面才强撑着一丝清醒,面上更汗如雨下。 君怀璧这一声吼显然奏了效,尹长风和柳无依一吉后双双分落,各自退了数步沉下气息。 李媛对自己丈夫有劝说之意,“长风,这孩子……他不想你和柳拂衣争斗。” 尹长风看了眼君怀璧,“你还是喜欢她吗?这样一个对你如此无情的女人你也喜欢?” 君怀璧望着柳无依的身影轻点头,他看不清她,只有模糊的白影。他对她喜欢上了,就没有回头机会了。他一直知道她不是什么善良可爱的小女人,他知道她是这样的,可他还是放不下她。“拂衣,不要伤害我爹娘。” 柳无依咬着牙道,“他们伤害我的时候,怎么没人说让他们别伤害我?” “对不起,是我晚了……”话完,君怀璧就抗争不过晕了过去。“你闭嘴!我不想听到你说话!”她扫过他都不敢多停留一眼,看他失血晕过去她心下似乎哽着什么,“尹长风、李媛,你们欠我的,我会全部讨回来!今天你儿子替你们死,下一次,就没这么容易了!”冷漠地说完,柳无依决然地转身离去。她不能停留一刻,因为她觉得多一眨眼的时间自己就会被自己打败…… ------------ 第二百六十一章 事有回旋 柳无依离开了绝壁回到原处林中,耳边传来雪侬的讽刺,“我知道君怀璧之前没死,之后总会死的,却没想到他会是死在你手上。柳拂衣,你果然是没有心的!哈哈……” 柳无依一拂袖,将雪侬甩飞了出去,“我不会杀你,因为我要杀的是你最喜欢的那个人。你想知道柳拂衣报复折磨人的方式吗?那就是我会让你生不如死,而不是简单的死。”柳无依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雪侬在地上好一会儿都没能爬起来,浣珠打算去扶,柳无依又补充道,“不用管,我们走!” “是,庄主。”浣珠只能收回打算,跟着柳无依离开。 出了圣山,萧默也现了身,目光含愁地看着柳无依,浣珠忍不住道,“庄主,公子他……” “不许提他!折梅山庄……没有什么公子了。他早就不是我的徒弟了。” “可是,庄主……” “住口!”柳无依大声喝斥道,猛一拂袖,“你们还把我当庄主吗?” 萧默在柳无依拂袖时候借机抓住了柳无依的手,跟着将柳无依手掌拉开,默默地比划…… 柳无依目光柔了一瞬,很快又回复冷漠,“现在我根本没时间去顾及他。反正他有爹娘有弟弟妹妹,我在不在也没关系。” 萧默皱眉,又一阵在柳无依掌心比划。 “萧默,你还好不能说话,否则我可能会把你弄成哑巴。”柳无依阴冷说完转而一笑,“尹长风的武功确实已经不我的对手,但依旧是当时难寻的高手,所以有他在,我不必要担心什么。” 萧默忧愁着轻摇着头收回手,不再要多话的意思。 “我们走吧!”柳无依翻身就要上马,前路突然来了两匹快马疾奔而来。 “什么人?”浣珠喝问。 两匹快马迅速到了三人眼前,柳无依认出了马上穿着黑斗篷的来人,“凌溯?” “柳拂衣。”凌溯凝眉看着她,“你要走?” “我要走要留还干你的事了?”柳无依冷笑道,“不过你来了正好,免得我还要去找你。” “什么?”凌溯不甚懂,但看着柳无依突然出手袭来,急忙飞下马退了数步,“柳拂衣,有事说清楚再动手!” “你去问你的好义女吧!”柳无依再度逼去。 “等一下!”凌溯再度闪避,“柳拂衣,当日我是真有对不起你吗?” 柳无依闻声一顿,“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吗?” “我……”凌溯库位地笑了笑,“我还抱一丝希望,那个人是你。” “哼!凌溯你不是那么笨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夜为你解除药性的是谁?”柳无依对凌溯的态度满是讽刺,她都有那么点同情雪侬那傻丫头了。 “我不想相信是她。”凌溯终于全然对柳无依失望地轻叹道,“不是你也好!” “哈……”柳无依冷冷一笑,“凌溯你一个大男人,敢做不敢当吗?欺负了一个小姑娘还有脸不负责任?”她本还以为凌溯还是比较正直的,如此一看……当真笑话! “她是我的女儿。”凌溯争辩道。 “你都占了她的清白,还说什么女儿?可笑!”柳无依虽然是同情雪侬,但她是个有仇报仇的人,她说过的话一定会实现。 银鞭一舞,鲜血飞溅,众人还反应不及的时间里,凌溯已经被柳无依断去一臂。 “啊——”凌溯抱着左臂踉退了数步。 “门主!”另一个人被血溅在面上才反应过来,飞身而去,扶住凌溯。 “这是你该替你好女儿承受的!她三番两次因为你而招惹我,我不杀你已经对你足够宽容。”她相信凌溯如果对雪侬有愧,他也愿意替雪侬受过。但是不管如何,只要凌溯伤了,就足够报复到雪侬,这点她很满意。 “住手!”凌溯喝止自己的随从,他忍着疼痛抬眼看了眼柳无依,“你有没有对雪侬怎样?” “她很好!”柳无依道,“我只不过废了她的武功而已。” 凌溯瞪大了眼,瞬间又平静问,“以后,你会放过雪侬了吧?” “那就看她表现了!她的不死心让我领教了数次,我可不为她将来的行为负责。”一切的原因都在于凌溯,只要没有了这个因子,柳无依相信雪侬没那么多心思花费在她身上。 凌溯急着保证道,“我为她负责。以后,她一定不会去找你的麻烦!” “你说的话我也不必信,以后如果她敢再犯到我手里,你们俩都难逃罪责。”柳无依高傲的宣判,仿佛她已是能主宰的神灵。 凌溯凝重片刻后认真点头,“好!” “哼!”柳无依冷哼一声,转身要上马去。 “等一下!”凌溯再度叫道,“尹长风和你徒弟是不是还被困在里面?如果是你最好别离开,否则可能你再也见不到你徒弟和尹长风了。” 柳无依不屑道,“尹长风的武功连黑族那些人都对付不了那他这些年也是白活了。” “黑族的蛊,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他们身边有大夫在。” “可这山里不见得有合适草药。只要雪侬在,没人能从蛊阵里逃走。”凌溯无一丝玩笑道,“武功再高的人也不可能能抵挡住蛊阵。” “雪侬到底什么身份?”柳无依想起这个问题。 “她是黑族族长的女儿,也是黑族圣女,如今在所有黑族人中,她的蛊术是最高的。就算她没有武功,她也可以杀人无形!” “你和她到底玩的什么把戏?”柳无依对眼前的凌溯也不放心。 “这些事我很难跟你解释,但是……你想要你徒弟活着的话,最好跟我回去救他。” 她可以不管君怀璧的生死的,但是……“你不是说那蛊阵很厉害吗?凭你能阻止?”看凌溯的伤柳无依不得不怀疑。 “这天下间,只有我能阻止雪侬!”凌溯十分笃定。 “呵!那我倒是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了。而且……别以为你能玩什么把戏。” “你还是这么不信任人。”凌溯看了眼身旁一直在替他包扎的随从,催促道,“吴穆,快点!” “庄主!”浣珠隐有不放心,萧默也愁眉。 “你们在外面等着,我一个人去!”柳无依收回了鞭子,准备回山里去。 凌溯包扎好后,由着吴穆搀扶着,和柳无依三人进了山……萧默和浣珠愁心地立在原地等候…… ------------ 第二百六十二章 情道奈何 柳无依和凌溯回到山里,到了圣墓绝壁前看到两方犹在对峙,黑族人被雪侬领袖着,而另一方是尹长风当先,柳无依看了眼凌溯,她想知道他会怎么做。 “不要在想躲回去圣墓,你们已经回去了。”雪侬冷笑道。 凌溯轻点了下头,跟着大方走出去,闻声一众人等都回了头,包括雪侬。 “义……义父。”雪侬显得吃惊不已,“你怎么来了?” 凌溯道,“雪侬,够了,收手吧!你们不会成功的。” 雪侬一闪而过的犹豫后坚决道,“义父,现在你来劝也不可能了。只要现在在这里这批人死了,秦楚国就几乎无人了,那个计划就有可能。” “可就算那个计划成功了,你们又有什么好处?”凌溯往前几步,“雪侬,跟我回圣血门。” “我……义父,你的手臂怎么了?”雪侬这会儿才突然注意凌溯的左臂,“谁伤了你?” “你猜不到吗?”柳无依这会儿笑着走出来,“他这半截手臂是为你而断的。” 雪侬恼怒后突然转为阴冷,“柳拂衣,你也猖狂不了多久了。你以为你一点事没有吗?” 柳无依心中一悸,微有担心,手中柳叶鞭一处,缠住了凌溯另一条手臂,“哼!那就看看我和凌溯,谁先有事。” “你……” “我可不喜欢等人!”柳无依手一用力,凌溯右臂就见了血。 凌溯轻哼了一声并皱紧眉头,“雪侬——收手吧!” “我不收!”雪侬怒道,“义父,以你的武功不可能毫不反抗之力。到现在,你还是对她念念不忘吗?我成全你,杀了君怀璧,我再帮你把她变成你的人!很快就可以的!” “我从来没要你这么做!”凌溯也上了气头,“你到底几时才会明白事理,雪侬?你不是小孩子了,做事为什么从来不考虑一下?” “我都是为了你。” “我没让你这么做!”凌溯斥道,“我如果强求,早在当年我就该和柳拂衣有牵连了,不会那十多年都只在圣血门不出,对我而言,有些事比她更重要。这么多年来,我是对她不忘,但我也在渐渐释然,现在的柳拂衣和我当年喜欢的那个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你……”雪侬一时有些茫然。 “废话够了没有?”柳无依不想听到他们这些磨蹭,“你们父女是打算死别还是想走别的路。” “柳拂衣,你要是敢动我义父,你也别想好活。”雪侬阴笑道,“你以为我真是自己送上凌虚楼去被你擒吗?那不过是我的一步计划而已。这一路我一直在寻找机会,之前我已经在你身上中了蛊,现在只等它发作而已。” “那你就试试啊!看我们谁更快一点!”柳无依并不确定她说的话的真假,不耐烦地拉紧了鞭子,“我现在就再送你义父一条手臂给你!” “你住手!”雪侬急道。 “想明白了吗?”柳无依突然平静下来,“其实我是你的话,就让他死好了。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生是得不到,他死了,他就不会属于别的任何人了。” “你住口!我才没有你那么变态!” “要说变态,你才比较变态吧!”柳无依呵呵笑道,“什么样的女人能一再的逼着自己喜欢的男人去跟别的女人?什么样的女人才会害得自己喜欢的男人残废还自以为自己付出得很伟大?这已经不是变态了,是愚蠢吧!” “柳拂衣,够了!你放开我义父,我把君怀璧给你!” 柳无依沉思了片刻后道,“我要一个要死不活的人干什么?还是个累赘!” “你……你难道是要尹长风?”雪侬颇怀疑道,“莫非你真正还是旧情难忘,你对君怀璧能下那么狠手,是因为你本来就不爱他。” “我爱谁就不干你的事了。”柳无依瞥了眼尹长风那边的人,而后道,“好,我就要尹长风来换!这个人,不是我亲手杀了他,我不会甘心!” “柳拂衣,你想干什么?”尹仁昊叫道。 “我想干什么需要对你一个小辈说明?”柳无依盯着尹长风,“师兄,你要死在黑族人手里还是我手里呢?” 尹长风沉默了片刻后道,“师妹,如果你真顾及一点我们同门的情谊,把璧儿带走吧。” “我说了,我不要他!”柳无依冷哼道,“别考验我对你的耐心,你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尹长风看了眼身后的李媛和尹仁昊等,而后坚定道,“我不会跟你走!” “好!那我现在就杀了你!你只能死在我手上!”柳无依手上鞭子一挥,缠住了凌溯的腰,跟着再一甩竟然凌空将人扔进内围去,掉在了尹长风等人眼前。 “义父!”雪侬见状惊恐不已,就要去救。 柳无依飞身而起,一瞬到了尹长风面前,冷蔑道,“你还真让师父蒙羞!”说完一个回头,鞭子横扫而出,只一瞬鲜血飞溅就将黑族人减了五六个,急着上前想救凌溯的雪侬被柳无依鞭子一卷拉到她身前。。 “你……”雪侬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丫头,不是只有你会耍心计的。擒贼先擒王,这么简单的到底我怎么会不懂?” “哼!就算你抓了我也没用。” “那总要先试试!”柳拂衣对黑族人道,“不想我杀了你们的圣女,就退开!” 黑族人闻听后只有片刻犹豫,之后仍旧不动。 雪侬笑道,“你以为我在黑族有什么特别意义吗?如果有,他们也不会把我送出去,丢给别人当孤儿捡回去养。” “那么……既然你没有用处,我就只能杀了你了!” “不要!”凌溯才从地上爬起来,“柳拂衣,你答应过我,不会动她!” “我有答应你吗?”柳无依反问,“我不过说看她表现,但我对她的表现不满意啊!” 雪侬倒是很坦然,“你要杀就杀!我才不会怕你!反正你也会来陪我!” “住手!”这次传出的是一个很虚弱的声音,险些就被别人的呼吸湮灭,但柳无依动手时候还是听到了并为之顿住。 “拂衣,不能杀她。” “璧儿?”李媛抱着君怀璧心疼得落泪,“你醒了?” “君怀璧,连你也想命令我?”看到他那模样,柳无依心底就更加烦躁。那伤是她弄的,她有什么不满意?可是她就是心下不爽利,像是气堵。 “我不是命令你,而是……咳咳……求你。” “柳拂衣,放过她!”虽然尹长风也不甚情愿,但看自己儿子坚持也只能如此说。 “你闭嘴!”柳无依对尹长风吼道,“你最没资格和我说话!” “拂衣——”君怀璧显是被柳无依那一鞭伤得很重,说一句话似乎就要耗费掉全部体力,气喘不续。 “够了!”柳无依将雪侬丢开给凌溯,“这是我最后答应你的事,君怀璧,我们之间两清了。”柳无依举步要离开,突然胸口痛得抽吸一声…… “拂衣——” “哈哈……柳拂衣,蛊毒终于发作了吧!”雪侬大笑道,“这蛊叫心蛊,你心底越是动荡,那蛊发作越快!你知道你什么时候被下的蛊吗?就是你伤了你徒弟之后,那蛊才趁虚而入的!只要它进入你心室,你就没救了!” “你……”柳无依试着提气,发现根本运行不畅,也意味着她一时半会儿无法动用功力。她该杀了雪侬的,根本不该听君怀璧的话。 ------------ 第二百六十三章 血色鸳鸯 “雪姑娘,我留你性命是要你交出解药!”君怀璧撑着虚弱的声音威逼道。 “你一个要死不活的也想威胁我吗?”雪侬笑道,“看你的样子,你那么用心去爱柳拂衣,可她又怎么对你的?她心里还是只有尹长风,只有你爹。” “我无所谓。她还是我的人。”君怀璧说完话就喘息连连。 “谁是你的人?”柳无依立刻气恼地反驳。 君怀璧喘息了一阵,额头满布汗水,“仁昊,过来一下。” “是,大哥。”尹仁昊因他身体的状况而丝毫不敢违逆他,走近俯低身听话。 君怀璧低声说了几句,尹仁昊点头答应,跟着从君怀璧身上拿出一个红色小瓶子,趁着雪侬和凌溯都来不及反应将药粉撒到了二人身上,一阵诡异的香味蔓延开。 “什么东西?”雪侬斥问。 “反正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君怀璧苍白的脸上浮出微笑道,“我有个朋友,他喜欢研究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到底什么东西?”雪侬急得脸色赤红。 君怀璧凝眉道,“好像说是招虫子的东西。因为他想试药找不到实验对象,所以就发明了这种东西来招些虫蚂蛇鼠什么的……” “你……”雪侬骇得变了颜色。 “我记得你说你布了阵,附近有不少你们的蛊虫,那应该也是虫的一种吧。” 柳无依瞥了君怀璧一眼,她不用想也知道那东西是谁会用的,但是她此刻也摸不准君怀璧说的是真是假。 “对了,这个东西是洗不掉的,就算你去水里泡一日夜掉层皮也没用,只有用另一种药粉抵消。那东西我也带了,但是……” “别想!”雪侬竟继续执拗道,“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就要失去她了——” “我死前我会先杀了你!”柳无依的鞭子再被挥出,虽然她失去内力,但招式不会忘,凭着那点手劲她还能杀人。 “小心!”眼见柳无依的柳叶鞭要取雪侬的脖颈,凌溯闪身挡在她身前,柳无依的鞭子生抽在了他胸口,扒烂了衣物,落下些许并不严重的割伤。 “义父!”雪侬惊呼道。 同时一个黑影飞窜而来,柳无依想运功闪避可气血被阻根本未动,胸口眨眼被一柄长剑贯穿。 “拂衣!”君怀璧激动震裂了伤瞬间痛得叫不出第二声。 “柳拂衣?”凌溯和其余人也纷纷惊讶得瞪大了眼。“吴穆!”他显然也丝毫没料及此事,扭头恨瞪那人。 吴穆生硬平直道,“保护门主是吴穆的职责。” “你竟敢……”柳无依握紧剑刃,她从没这么疼过,还没人能伤她的,她竟然被一个小喽啰伤这么重!这种耻辱她怎能容忍。“去死吧!”刹那间,柳无依哐地掰断了剑刃,手往前一掌拍出将吴穆震飞,同时她也吐出一大口血。 “拂衣!”君怀璧伸手想去接,可是他根本连起身都不能。 柳无依蹲下身,却没倒下,“该死!”她柳无依怎么可能就这样死?她不会死!柳无依撑着一口气站起身,“凌溯,今日,是你逼我的!你们都死吧!”虽然说一句话就会吐一口血,但柳无依却还是气势逼人,运掌就要击出…… “拂衣!不要!”君怀璧也不知是一时冲击而爆发的力气还是怎么回事就突地站了起来,借势扑向又要动武的柳无依,在众人反应不及的瞬间抱住了柳无依大叫,“不要!” “你……”柳无依顷刻被君怀璧抱着双双摔下去,虽然是君怀璧垫了底,但她的伤也痛得让她汗意涔涔并叫出声,“啊——君怀璧!”她真恨不得咬死这孽障。 “拂衣,不要找死!”他和她的武功一脉相承,所以他更比任何人清楚她做的事意味着什么,“我不许你死!”君怀璧紧紧地抱着柳无依,压制着她的双手。 “我不要你管。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柳无依不停地挣扎着。 “拂衣——”君怀璧就是死不放手。 看着滚在地上都带一身血却仿佛就合为一体了的两人,一时间众人都不知道要如何处理。 “喂,你们要死也不是这样死吧!”身为大夫的秋浅儿高声叫道,“你们俩继续折腾,都让伤口流更多血,早点流干了血早断气,做对鬼鸳鸯。” 柳无依终于没力气了放弃挣扎,忍耐着伤口的痛,耳边传来君怀璧低醇的嗓音,“放心,我们不会死的。” “哼!”柳无依已经懒得和他多说一个字。不是他,她不会落得如此惨状。 “蛊虫……真的来了。”雪侬急拿出了短笛,就要吹奏,立刻被一根长鞭扫来夺走。 “自己玩的东西,自己该尝尝滋味。”燕南王冷笑道。 君怀璧望过去道,“交出蛊毒的解药,不然你就要尝尝被自己的蛊虫啃咬的滋味了。” 虽然眼见蛊虫爬上了自己的脚背,但凌溯显得十分镇定,“雪侬,把解药给柳拂衣。” 雪侬一面面有菜色地盯着脚上爬上的虫子,一面倔强道,“我不!我费尽了心血才研制出来的专门就是为了对付她的,我不要前功尽弃。” “雪侬,你真不听义父的话了吗?”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义父!” “我不要你这样!雪侬,把解药给他们!如果这次我们活下来,我带你回圣血门,我娶你。” “我……什么?”雪侬惊诧地扭头看凌溯。 “你如果不想做我的女儿,那以后你做我妻子吧!只是我是个老头子,委屈你了。” “我……”雪侬若哽咽了片刻,“太晚了!啊——”似乎有虫子扑飞到她面上,她随手乱挥时候将面上一直覆着的黑巾挂落,露出真容来。 一瞬间,所见之人都抽了一口气,凌溯也不意外,雪侬惊恐地大叫,“别看我!”双手捂着脸背过身去,“别看我!” “你的脸怎么了?”凌溯从震惊中回过神后问,“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雪侬拼命摇头,就是不说话不回头。 秋浅儿突然嘀咕道,“我说,你不会是玩蛊自己玩砸了,弄成这样吧?真可惜,我记得你长得还不难看的!” “住口!”雪侬喝道,突然一把拖着凌溯往后退离,并喝令道,“你们都上,除了地上的柳拂衣,把这些人统统杀掉!” 一直有所忌惮的黑族人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要出手,可恰同时,一阵急促的箫声响起,林中啪啪地飞出千百只鸟儿,疯似的扑向众人。 “趴下!”柳无依对君怀璧道,迅速面朝下趴下。被鸟儿啄抓的尹长风等人闻听了,也从柳无依所示扑倒。 大群鸟雀扑抓着黑族人,等他们发现了柳无依等人的做法而效仿时候,已经不少人被抓得满脸血,还有不少被啄瞎了眼。再一会儿,所有人不论受伤轻重都趴在地上,鸟儿在周围盘旋一阵,跟着箫声暂歇,鸟儿也四方飞散而去。 箫声散去之时,一阵奔蹄声从林中传来,很快,见一高头大马跃出,上乘一服饰皆过分华丽的公子,接着便有一批近半百青衫的持剑人随之出现。 “拿下!”紫衣公子喝令道。 “是!”整齐划一的回应后,这批人便迅速将已经受伤的黑族人抓住捆绑起来,偶有反抗便轻易打倒再捆绑。 “齐兄。”君怀璧看到那人实在惊诧。 马上的齐仕悦立刻敛了刚刚的气势,依旧是平日那般无甚轻重地冲他一笑道,“我找你找得真够辛苦!” 看到他,一瞬间君怀璧便放了心,又觉一时间哭笑不得。 ------------ 第二百六十四章 飞鸟分散 齐仕悦的属下把黑族人雪侬在内都擒获后,齐仕悦才注意到一件事,“诶……柳前辈不是说不来找君兄弟吗?” “我爱来不爱,碍着你什么事?”柳无依底气十足道,就是这声吼吼痛得直冒冷汗。 “你看看雪侬身上有没有蛊毒的解药!大家都中了蛊。” “哦。”齐仕悦翻身下马,走向雪侬。 雪侬冷哼一声傲慢道,“别费事了,柳拂衣身上的蛊没有解药。因为我根本没打算放过她,所以我压根就没制解药!” “拂衣?”君怀璧听来心中一抽,面上不禁生伤。 雪侬见又道,“本来她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可是她刚刚一时冲动自冲心脉,反而将蛊毒激发,只会加速她的衰亡。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齐仕悦和和气地微笑道,“我从来不打女人,不过不代表我不会整治伤害我兄弟的人。” 沉默了许久的柳无依信了雪侬所言,身为女人,她能理解她对她的嫉恨非同一般,已经不想继续折腾下去了,对空中叫道,“萧默!我们走!” 数只鸟儿飞来带着一阵风过,再跟着一大群鸟团飞扑来,萧默突然就从一群飞鸟中现了身。 “走!”柳无依喝令道。 “拂衣,别走!”君怀璧想抱紧她不放,可是…… 萧默无声扶起柳无依,随着鸟群飞走。 “拂衣!”君怀璧没有力气和萧默争抢,也根本没来得及抓住柳无依的衣角,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拂衣——”他心底又一股莫名恐惧,只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她……君怀璧撑站起来,还妄想追赶,却立刻就要摔下去…… “君兄弟!”齐仕悦立刻上亲拦扶,看得惊心不已,抹了一把汗,发觉君怀璧已经晕在了他身上,不由得一声叹息。 萧默将柳无依带出山来,浣珠见了柳无依的状况吓得急上前扶,“庄主!师父——” “我们回去!” 浣珠看了萧默得到点头“好!庄主有伤在身,我们尽快离开去找一辆马车。” 萧默轻点头,柳无依这次的外伤重内伤更甚,也就没逞强。三人迅速上马飞奔离去…… 君怀璧那一晕醒过来已经是好几日后了,躺在了床榻之上。 “大哥,你醒了?”守候在侧的尹素满脸惊喜往外,“大哥,我去告诉爹娘弟弟。” “不要去!”君怀璧觉得一时不想见人,他想静一静,“拂衣……她怎么了?” 尹素回头来坐在床边,“大哥……你说的是小姑姑是吗?” 君怀璧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柳无依曾经冒认尹素的亲人,“你知道了。” 尹素清心温和道,“嗯!曾经我当小姑姑是我的亲人,所以对她一言一行颇有在意。虽然她声音有变过,但久了我也琢磨出来了。她们是一个人。” “你很聪明。”这样看来,君怀璧觉得自己遗漏了尹素,她武功在三兄妹中最低,行事温和,心性也最单纯,却不知纯则清,清则明,她倒是那个看破的人。 尹素又道,“大哥也是因为她所以不想见爹娘吗?她和爹娘有一段纠缠。” “我……”他不能完全否认。 “大哥,虽然素儿并不讨厌姑姑,只要大哥喜欢,素儿都不讨厌,但是她……像是对爹娘余恨难消,我想大家是很难相处的。” “素儿……我明白。”他知道最执拗的是柳无依,可是他却无法劝服她。 尹素见他忧愁安慰道,“大哥,你现在想什么也都没用,还是先养好伤吧,等好了,你要做什么,也没人能拦住你的。” “嗯,我知道,我会好好养伤。”君怀璧也不忍尹素多担心他。 君怀璧此番内伤不重,就是外伤入骨,必须要养肉,所以一直一个月后才伤口基本愈合。 这日,百里明昭来访,君怀璧和齐仕悦两人与他相见叙谈。 “近日边关动荡,署国的一些流散兵力偷入秦楚国,滋扰民生,我奉命绞杀敌寇。” “你来找我们是要我们帮忙?”齐仕悦皱眉道,“朝廷应该有派给你军队,还需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 “江湖人行动比朝廷军队方便。” 君怀璧道,“既然是为了民生,凌虚楼自然愿意协力。” “有件事你们应该接到消息了,事关柳……” “等一下!诶……”齐仕悦想阻止,但见君怀璧神情,便知迟了。 “发生了什么事?”君怀璧厉声问到。 齐仕悦迟疑道,“诶……那个,折梅山庄被毁。” “什么时候的事?”君怀璧急得拍桌而起。怎么会?折梅山庄是她的心血啊。 “那是圣山之前的事,所以柳前辈是无事的,但折梅山庄别的人恐怕……” 君怀璧细细回想了一回,“那天在圣墓前我没看到素锦姨!素锦姨她有事吗?” 齐仕悦细索道,“她应该是跟在柳前辈身边,所以柳前辈无事,她也应该无事!” “希望吧!”君怀璧不怎么放心,但也只能再坐下,“最近有拂衣的消息吗?” 齐仕悦摇头,“暂时没有!她江湖经验深,如果想隐藏行踪,一般也很难找到的。” “好。”君怀璧有些遗恨,但也莫可奈何,只得再坐下,“这段时间的事情全部都告诉我!” 齐仕悦轻颔首,“黑族那边的事我们从凌溯口中问出了些许消息。” “问出那个人了吗?幕后主谋。” “没有!但能确定是有这么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并不是黑族的人。” “好。有这个人就好,怎么也会把他揪出来的!”君怀璧恼恨地拍桌。但他还没怎么弄明白这个人的目的何在。也许真揪出这个人,一问便知吧。 “对了,君兄弟,等你伤痊愈了,劳驾你去一趟北方关外。我因要营军中之事,行动不便。” “什么事要我办吗?” “我爹说那边不太安宁,我想你去帮我确认一下。” “燕南王殿下和王妃可安好?”君怀璧随口问到。 “我娘很好。我爹他好得很。”百里明昭说到燕南王就颇冷淡了,“那老头子分明知道许多事偏偏就不说,是看着我好玩!” “诶……”君怀璧一时难言,他知晓百里父子的关系颇不寻常,不过他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来,“百里公子,尹将军她可好?” “无双?”百里明昭微凝眉,“你怎么关心起她来了?” “大家是朋友嘛。”齐仕悦也知道尹无双各种事,所以也相当好奇,“百里兄,你来领军了,那尹将军是回家安养了吗?”难道怀上了?这次回去可以替她诊脉确认一下了。 “她上禀身体不适请假了!皇上也同意了,就安排了我来。”百里明昭皱眉不悦道,“以前她一切以军令为先命都可以不要,这次不知道怎么转性了。” “哦……”齐仕悦和君怀璧莫名的心虚。 “如果你们谁路过将军府,就帮我问候一下她吧。她难得休息,就让她好好歇着,军中事我会打理好的,让她放心就是!”…… “嗯!”齐仕悦和君怀璧连连点头。之后三人又论了公事,而后百里明昭便离去了…… ------------ 第二百六十五章 柳色临冬 与君怀璧相比,柳无依的外伤相当而内伤更重,虽然有幸遇到能医,但需要休养的时间还是比君怀璧长太多,又被医者再三吩咐必须安心静养,可柳无依此时并不是能耐得住的人,转眼两月便过去,已临寒冬,柳无依外伤已复内伤却久治不愈,人也如秋叶渐憔悴…… “柳拂衣,我跟你说过,别想太多,对你身体不好。”一身浅色素服的文雅男子走来。 “就算我不想太多,我也不会再好了。”柳无依冷笑着抓了一把披散的发,从发丝间能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枯萎。 “柳拂衣,你对命运妥协了吗?”秋深将一碗温热的汤药柳无依手中。 “我就是不想妥协所以我要做我想做的事。” 秋深婉婉道,“什么事都急不来的,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没办法急。” “我不急,恐怕我就没时间了。”她必须趁自己还能的时候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你别那么悲观,那样倒是不适合你。”秋深轻笑摇头。 “对啊!柳拂衣,我还是喜欢你傲气不屈的模样。”风姿卓越的妇人也从屋内走出来,盈盈笑望柳无依,“你不相信我们的医术也要相信你自己啊。” 柳无依扭头去看来人,勉强勾起笑,“秋夫人。” “你是又来笑我?”已为人妇的郁清歌婉婉笑言。 “先吃药,别凉了。”秋深道。 “好。”柳无依只是怕了另一个人也催促只得先喝了药。 秋深接走了空碗,人也离开了,留下两个女人说话。 郁清歌为柳无依整了下搭在退上的暖被,“黑族事了,尹长风也和李媛回复了身份,虽然他没再掌权,但如今临江阁也声望再起。柳拂衣,这么多年了,你还对尹长风有怨?” “你也是来劝我的?” “我倒不是劝你,只是……若你对他怨不解必是情不灭,那么……你和他儿子又是怎么回事?柳拂衣,听说凌虚楼一直在找你。” “他爱找就找下去吧,那些事现在对我都不重要了。我现在只想找到素锦。”也许这段时间在这对夫妻的看管下她真的有修身养性,故而对有些事有些释然放开。 “柳拂衣,你在逃避吗?我一直以为你会比我强。” “逃避?”柳无依不屑道,“我在逃避什么?” “逃避你徒弟。我看来你对尹长风只是前仇难放,倒是对尹长风的儿子你放不下。” “谁说的?我现在有什么放不下的?”柳无依说完更冷哼一声。 “你没回答关于尹长风的问题,不是你在遮掩而是你根本不去想了,尹长风对你已经可有可无,而你本能反应的是还在找你那个,你还挂心他。” “你自己怎么说都能怎么有理。”柳无依蔑道,“你的口才我早年就有领教。” 郁清歌大笑,“彼此彼此。不过今日我难得能说服你一回。” “你哪里有说服我?”柳无依瞅着她问。 郁清歌道,“让对手无话可说只能岔开话题,难道不是对方被说服而无言以对了吗?” 柳无依微凝眉沉思,最后只能作罢,“算了,你爱怎样想就怎样想吧。” “你就是辨不过。” “我……”柳无依欲言又止,“如果我能过了这一劫,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件事。” “包括报复尹长风?”郁清歌肃穆问。 “对!” “那你徒弟呢?” “关他什么事?”柳无依明显不悦道。 “你说不会放弃任何事,那么你和他之间的好事呢?” “我和他有什么好事?”柳无依微忿道,“更早前,我已经将他逐出师门。我和他已无瓜葛。” “呵。夫妻好事都成了,你还要说没瓜葛?” “你怎么知道?”柳无依有些狐疑,难道也是查伤查出的? “这个是秘密。反正我是知道了。”郁清歌笑得有几分狡诈。 “你还瞒了我什么?”柳无依谨慎起来。 “瞒着你是为了你好!你现在好好养着,别的都不必要想了。等你伤好了,该告诉你的我们都会坦白的。” “庄主。” “你的人回来了!”郁清歌面上明显有不悦。 “嗯?”柳无依抬头看了眼郁清歌,她知道她不高兴的地方。 浣珠走来柳无依面前,郁清歌已经离开了,望着她去的方向,浣珠道,“庄主,秋夫人好像一直不怎么欢迎我和师父。” “别想那么多,她有她的考虑而已。我让你们调查的事情如何了?” “是,我就是来禀报庄主的。素锦姑姑出现在了凌虚楼。” “出现?”这个词用得让柳无依有些寻味。不过她是到了凌虚楼,就会有君怀璧照应,她多半也就放心了。 浣珠解释道,“我们一直苦寻素锦姑姑可是丝毫线索都无,直到前些日子素锦姑姑自己一个偷偷地回到凌虚楼。” “偷偷?”她回凌虚楼是光明正大,为什么偷偷? “师父说觉得素锦姑姑在躲什么,很谨慎行事。她先让人送信进凌虚楼,等公子亲自出门来,她才现身上前,之后立刻和公子进了凌虚楼。” “她如何?有受伤什么的吗?” “我和师父远远地看着,觉得素锦姨很好,没有一丝不对。” “她没事就好。”柳无依彻底暂安了心。 “那庄主,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浣珠有些犹豫道,“师父还在凌虚楼外守着。按照庄主您的吩咐,我们尽量不和凌虚楼的人撞上。” “素锦没事了就没必要守着凌虚楼了!我们该办另外重要的事了。” 浣珠深重凝眉,“庄主,你不打算找素锦姑姑回来吗?折梅山庄现在已经只有我们几个人了。” “素锦武功不高脑子也不好用,反正她也没什么用处,找回来干什么?” “是,庄主。那接下来,我们要去找毁了折梅山庄的凶手了吗?”浣珠咬牙切齿道,“找到这些人杀了他们给琴幽姑姑她们报仇雪恨!” “那是当然的!”她就算别的事没办法,这件事她也要做完才能安心。 “可是庄主,你的身体……” “我很快会好!”柳无依站起身来,“不报此仇,我就不是柳无依!” “你想知道折梅山庄的仇家谁吗?” 突然插入的声音让柳无依猛然一滞,“浣珠,你竟然被人跟踪了!” “我……”浣珠来不及回头去,说话之人已经到了柳无依身前,俊颜逼近柳无依。 “你……”这下子轮到柳无依哑口了,胸口一瞬震得发疼。 “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手掌轻抚她的发,他满目心疼地瞧着她道,“拂衣,你憔悴了。” 那一瞬的震动之后,柳无依很快让自己恢复一脸冰冷,“你滚开!别碰我!” 浣珠见状自觉退开了。 君怀璧反捉住柳无依一手带邪笑道,“没办法,我总是控制不住就想碰你轻薄你。” “你!”柳无依几乎气结。 “而且,我来是来报复你的。”君怀璧趁隙一手揽住她的腰,低头咬她的耳垂,“所以别想我会顺你的心意。” “你敢动我我就……” “就大叫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君怀璧不相信她的自尊会做出求救的事来,他捉准了她这点,所以今天要结结实实欺负她一回,一补他这几个月为她的担惊受怕。 柳无依很自然地放弃了呼救,也没有反抗之力,只能由着君怀璧强抱进屋…… ------------ 第二百六十六章 问情戏心 将柳无依抱进屋后放上床,君怀璧轻揽着她在怀,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唇,直侵入她的口腔内。 柳无依舌尖尝到了一丝甜味,跟着有颗丹药似的东西在口中随着舌尖的勾缠化开了,她想推开他问却被抱得越来越紧…… 当口中甜味淡入喉之后,君怀璧离开她的唇,手臂依旧紧搂着她,许久也没其余多余的举动。 不知过了好一会儿,屋外传出声来,“君公子,她体虚,无论你想做什么还请适可而止!” “郁清歌!”柳无依气吼道。 “我看他不做什么,你也会自伤身子!说过多少次了,别动气对你比较好。”郁清歌说着声音又随人远了。 柳无依恨得牙痒,君怀璧却在她耳边轻吹一口气道,“乖,要听大夫的话,别动气。” “你给我闭嘴!”柳无依被骚痒得微缩头,“君怀璧,你刚刚给我吃了什么?” 君怀璧突然肃穆正经道,“chun药!” “君怀璧,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欺负你。”君怀璧贴得越紧,更轻咬她的耳垂。 暧昧的热痒让柳无依恼羞成怒,“君——怀——璧!”柳无依一字字咬道。 “别生气,对身子不好。”君怀璧哄道,“那不是什么坏东西,你当糖就好了。” 柳无依轻易信了,反正她相信他不会害她。“你来干什么?”柳无依斥问,“我都说了,我们之间没有关系了,你还粘着我干什么?” “那是你说,又不是我说。何况就是没了我才要黏上来,让我们再有关系。” “你……无赖!不要脸!” 她越是气恼地骂人,君怀璧反而越有成就感,“我就是这样,你能奈我何?” “你是跟着齐家那小子,就有样学样吗?” “师父,在感情方面,齐兄绝对不是我这样,他很正经的。他等开春要娶浣花过门。” 柳无依轻哼道,“我还说把浣花留给你做小呢。” “嗯……你做大是吗?”君怀璧若有所思。 柳无依横眼过去,“你真敢想!” “那不是你说的吗?”君怀璧呵笑道,“还说你想一人独大?” “你闭嘴!我才没想。” 君怀璧觑着她不知是恼红还是气红的面颊,微笑道,“现在浣花已经是齐兄的人了,你只要什么时候愿意到我这里,你都是一人独大。我也告诉你,别想乱把我推给什么人,也别乱想将什么无关的人推给我,我只打算要你。” “你怎么想和我无关。”反正他就嘴上会说。 “那我怎么做呢?你也当无关吗?”趁柳无依还没开口,君怀璧便低头先封了她的口。 “你……”柳无依措手不及,被他得了利,反抗不得索性不反抗了,反而抱紧了他。这两个月来,她想许多事,也想过他。 “拂衣——”她突然主动让他惊奇。 几乎惑乱了思绪的深吻之后,柳无依迷眼望着他,“你还想要我?要我这样一个无情冷血的女人?” “谁让你是这样的女人呢?我想要的只有你,那也就没办法了。”君怀璧笑叹道。 “就算我是这样的女人,你也喜欢?” “我说了,没办法啊!”他叹息。 “那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这种没有来由的感情,怎样才会让人安心呢? 君怀璧也有些许茫然,“不知道!现在我已经不知道了。我本以为你是爱我的,可是当时那一鞭,你抽得我太疼。” “你该恨我!” “我恨不起来!拂衣,我明白你的苦,可是……我也明白分明你可以放下这种苦。”可是她不愿意,他也无法逼迫她。 “我不会放下。” “……”君怀璧默然后道,“我等你!” “我说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爹你娘,我恨他们。”她自溺被齐葛氏救活过来后,她就发过誓,除非她死了,否则她对尹长风的恨永远不消。 “好!我明白。”看着她仇上面来,他不禁凝眉深锁。 “那你可以走了吧?你想要你爹娘就不能有我,你要我就……” “我不会走,也不能放弃你或者爹娘。拂衣,我爹娘对不起你的地方,我来偿还你不可以吗?” “你要怎么偿还?我当年的痛苦你们谁懂?” “我不懂!可是你继续这样下去也只会痛苦一世。” “那又如何?我愿意如此。你爹娘知道我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吗?我被尹长风抛弃所遭受的打击?师父死后,尹长风是我唯一的亲人,是我唯一的期望,可是……最后他怎么对我的呢?我恨你娘更恨他!我就是为了有一天杀了你爹娘让你们尹家不得安宁我才努力练功,就是为了这一天,我才活下来的!” “拂衣——”君怀璧沉默了许久,他知道她个性是劝不回来的,“跟我回去好吗?没了折梅山庄,你还有一半的凌虚楼,你还有我。我和凌虚楼还需要你。你还要给折梅山庄报仇不是吗?凌虚楼可以帮你。” “……”柳无依本意断然回绝,但脑中突然一转,“你知道我回去除了为琴幽她们报仇,我还会做什么吗?” “不知道。” “我可能会找你爹娘麻烦!” “嗯。” “可能我会打击临江阁。” “嗯。” “你没有别的话吗?不想阻止我,不说让我手下留情。像当日那样……”那日的事柳无依还未释怀。 “你爱怎么做我都不会阻止你了,也不会说让你手下留情,但是我不保证我不会做些事,就像那日一样!” “你……” “拂衣,我爹娘不同意我来找你的,但是我还是来了。” “你……”柳无依想说什么,却又有些迟疑。 “你们两边我都不能放开,但同样两边的话我都不会轻易听,我现在只凭自己的决断做事。” “你想中立?是不是想得太美了?” “准确说不是!我会说服你,也会说服我爹娘,我的目的你应该很清楚。” “我不会嫁给你,你爹娘也绝对不会接受我这个媳妇。” “那就走着看吧。” “如果我不陪你走呢?”她能再活几年都是未知,也或许过 “拂衣,你怕输,不敢吗?” 柳无依凝眉,她看出他是捉准了她的性子所以激他,“好,我跟你走,但是你别想好过。” “你几曾给我好过过?”君怀璧吻了下她的唇,“一吻为定。” “你滚!”柳无依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不滚!”君怀璧反而挤上床,和她一起躺着。 柳无依觉得累于和他吵,贴近他胸口的心声她仿佛安心了,渐渐地安睡了…… ------------ 第二百六十七章 情缘几分 柳无依要离开,秋深夫妻没有任何异议,甚至有欢送意味,但当然让柳无依有些咬牙的原因不止于此,而在于君怀璧不是跟着浣珠来的,而是某些人通风报信让他找来的。 “柳拂衣,下次可以抱着你的孩子来看我们。” “不可能!”别说她不能怀疑,她要是有了也不会来找这对夫妇。 看着柳无依气鼓鼓第上了马车,秋深将一纸药方交给君怀璧,“好好养着她。” 君怀璧接过来道,“那是自然。” 郁清歌将几服药交给他道,“喜帖要早点送,我们入秦楚国有点麻烦,需要提前打点。” “一定!”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做这件事。 郁清歌见他神情又道,“对自己有信心些,她心里是有你的,不然不会跟你走。她也就是个性扭曲了点,你能忍受就好!” “柳拂衣的脾气,没几个人能忍受。”秋深笑笑道,“如果你真忍受不了……也得忍受,不然小命可能不保。” “那倒是!”君怀璧相信自己真背弃柳无依只有死路一条,不过他并不当意,因为他背弃她那天永远不会到来。 “走吧!”郁清歌最后叮嘱道,“帮我们夫妻转告浅儿和仁昊多保重。” “好。”君怀璧与二人辞别,之后带着柳无依和浣珠三人上了路。 因为秋深夫妻的要求,所以柳无依被安排坐了马车,由君怀璧驾车,浣珠骑马相随,走了一段路,马车内的人没有出过丝毫声音,君怀璧不禁有些好奇,回头掀帘看,发觉柳无依竟然躺在车内睡熟了,他掀开帘子她也丝毫未觉。 一路走走停停,耗了十几日,三人才到了凌虚楼。细雨小雪,君怀璧下车掀开帘要叫人,但见柳无依又睡得很熟。他知道她贪睡,可也不是她如今模样。 浣珠也上前来发现了这个已经熟知的状况,解释道,“公子,或是庄主体虚,所以贪眠吧。” 君怀璧凝眉越深,自责道,“是我不好!”是他没有好好保护他。 柳无依被惊醒了,迷眼瞅着车外,似嗔似怒又似媚,“你们干什么?” “庄主。”浣珠低下头。 “我们到了。”君怀璧探身往前,身处双手,“来,我接你下来。” “到了?”柳无依觉得自己都浑浑噩噩的,总累就老是困,困就总睡……她掀开被子起坐,伸出双手,借着君怀璧的抱就完全靠进他怀里。 看她自愿窝在自己怀里,君怀璧用有自己体温的斗篷盖住她为她保暖,心中自觉温意,唇角不禁微扬,“师父可以继续睡。” “好!”柳无依当真就闭上了眼,但并未再睡去。 君怀璧也没多想她是否真睡,抱着人进了凌虚楼,一路直接往自己住处去,进屋后就将柳无依放在床榻上,见她还似酣睡,便起身要离开…… “你去哪里?”柳无依睁开眼问,“你把我带到你房间里干什么?” “原来你没睡啊!”君怀璧笑回头,“以后你跟我住一起。” “凭什么?”柳无依怒瞪眼道。 “因为我想。” “你别忘了,凌虚楼我占一半。” “对。你一半我一半,所以楼里没有其他人能决定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们之间只能由我们自己决定。而现在……”君怀璧胆大妄为地偷了她面颊上一吻,“我是赢家。” “你……”柳无依气得猛然翻身坐起。 君怀璧见势反而向前,瞬间两人的唇就因他有意而碰在了一起,等柳无依一愣反应过来,急忙后仰分离,君怀璧得意地笑出声来,“呵……” “你这孽障!” “拂衣,你先休息,我去熬药,再找齐兄来给你看看。” “好吧。”柳无依不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君怀璧离开后没一会儿,齐仕悦就过来了,见了柳无依面上实在是忧也有喜也有变化无端,自请上来就是一声感叹。 “叹什么气?为君怀璧叹气,他还是被我缠上了?” 齐仕悦呵呵笑道,“柳前辈只说对了一半,我还有一半感叹我误交损友。” “你说君怀璧?”柳无依些许好奇,反过来说她还承认。 “他刚刚威胁我,如果我治不好前辈,让他没老婆,好兄弟有难同当,我就不能有老婆。”他当初到底怎么认为和君怀璧做朋友会很好呢? “那挺好!”君怀璧有这份坏心她这个师傅一点没有不高兴。 齐仕悦不服气道,“我觉得君兄弟一定被你这个师傅教坏的!” 柳无依冷眼一瞥,“我还说我的徒弟是被你这个兄弟带坏的!” “呃……”齐仕悦一时被吓得哑口,好一阵才缓过来,“咳咳……柳前辈,我还是先替你看诊吧。免得过会儿君兄弟过来又嫌弃我!” “嗯!”柳无依随意地应了一声。 诊查之后,齐仕悦凝眉道,“那个,柳前辈,你……身体还不错,我给开服药养着就成。” “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柳无依隐约察觉。 正齐仕悦踟蹰间,一人盈盈细步端着一碗热汤进门来,“姑姑,齐大哥。” “尹素?”柳无依面色僵凝。 “我先出去开药方!”齐仕悦借机遁逃。 柳无依看着尹素走近,“你来干什么?” “不止我在这儿等了你很久。”尹素将热汤放下,“姑姑现在很讨厌素儿?” “你觉得我喜欢你吗?” “我知道姑姑很讨厌我。如果不是,为什么会设计让我和我亲大哥险些乱lun呢?” 柳无依僵了一下,“你知道我做了这样的事情还凑上来干什么?”她丝毫不觉得对尹素有愧。 “我有许多话想跟姑姑说,一直没有机会。”尹素说话柔柔软软的很容易就让人放软了心,但对柳无依,这显然无用。 “你想说什么?” “姑姑很恨素儿,素儿也可恨姑姑。如果不是姑姑你的设计,素儿怎么需要那么痛苦呢?” “什么痛苦?” “你给我他,你又夺走。他是那么好的人,他对你那么好,为什么你还伤害他?” “你……莫非喜欢你大哥,男女的喜欢?”这个认识倒是让柳无依心中有虚。 “很喜欢啊!”尹素倒是直白地说了,“我最喜欢他的时候知道了他是我亲大哥,也知道他喜欢你。我恨你!”尹素最后三字说得极为真切。 “你这么恨我也是应当。”柳无依面上没有丝毫悔意。 “但是……后来我想通了,他还是我大哥,这辈子他和我都有断不开的联系,这样也好。” 这是来炫耀还是怎的?柳无依冷着脸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想要我给你赔不起吗?”那大概是永远不可能的,她绝对不会对尹家人低头。 “你这样的人大概永远不会对人说对不起的,而且我也不怨你了。知道你和我爹娘的事之后,我突然明白你了,也不恨你了。我现在只还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柳无依狐疑。 “你爱我大哥吗?”尹素认真问。 “……”对着尹素求索认真的视线柳无依本能要反驳的话迟疑了半晌,最后她道,“你以为我跟他在一起是为了什么?”尹素默然,而后柳无依继续道,“对尹家的一切,我碰都不想碰,但是他……例外。” “你爱他。”尹素笃定道。 “我没办法否认。”因为当初冒认她姑姑时候的相处,柳无依一面憎恶她是尹家人却终究无法讨厌尹素。 “那就好!这碗汤,你不嫌弃就喝吧,暖暖身也好!”尹素说完便转身离去…… ------------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多情多恼 君怀璧因为一些事折回来,哪知……“素儿……”他真没料到能听到这些话,一直以来,他似乎都没有顾及到尹素的感受。 “大哥。”尹素莞笑道。 “嗯!”君怀璧也温和一笑,“我刚刚回来。素儿,你有心来看拂衣吗?多谢了。”他以为装作没听到那些最好。 “我来是要通知大哥,爹娘已经在大厅,要让大哥和姑姑去一趟。“ 君怀璧轻点头,“哦,多谢,我刚刚碰见仁昊,他和我说了,所以我来问问拂衣的意见。” “嗯。那大哥进去吧,素儿先去等着。” “好!素儿你……慢去吧!” 见尹素走远,君怀璧才进门,迎面就是柳无依瞪着的一双眼。 “拂衣?”他哪儿又惹她了? “别跟我装,你来了许久,能听的都听到了对不对?” 君怀璧沉思半晌,忽而奸笑道,“拂衣是说你原来是爱我的这回事吗?” “你闭嘴!”他果然是听到了,“我不过是骗骗你那个无知的妹妹而已。” 君怀璧一声叹息,揽起柳无依道,“拂衣,你到底要嘴硬到什么时候?难道连堂堂柳拂衣说句真话都不敢?” “你……”柳无依咬咬牙,“算了,不和你争。听尹素说,尹长风和李媛要见我?”她有意地岔开话题。 “嗯。”君怀璧敛收了笑意,肃然道,“拂衣,我也不知道爹娘要说什么,你……愿意去吗?” “去就去!看他们很急,我倒是想知道他们想说什么。”大约是拆散她和他们儿子吧。 “呃……”君怀璧本以为她会拒绝的。 “我先要梳理打扮好。”柳无依瞥瞪了他一眼。和那两人相见如是战役,她不可能让自己如此憔悴模样。 “我帮你去拿来。你稍等。”君怀璧立刻起身出去。 待君怀璧拿了衣物和梳妆用具过来,柳无依拿着分明崭新的衣服瞪着君怀璧,“这是什么?这么艳俗的东西!” “你的新衣服啊。哪里艳俗?”君怀璧不觉得自己的眼光这么有问题。 “我不喜欢红色。”她看着刺眼。 “可是我觉得你穿红色比较好看。” “我不喜欢。” “你之前穿红衣很美。” “我……”柳无依咬唇瞪着他,“就这一次。”她无谓在这种小事上和他浪费精力。 “不行。”君怀璧坚决否定。 “什么?”柳无依气瞪着眼。他还想得寸进尺? 君怀璧将红衣披上她的身一看,“至少还有一次,你嫁给我时候要穿红衣。很适合你,红衣……才能衬托你的绝色。”她本来是冰霜没人,绿衣过纯,还是红色更添美艳。 柳无依看了他一眼,“只是为了你自己看着好看吧!好色之徒。” “嗯,我不否认,我一直好你的色。” 柳无依拍开他靠近的脸,“收起你的色胆。” 君怀璧微显挫败地移开脸,轻叹道,“拂衣明智。” “我要梳洗更衣,你出去。”柳无依斥道。 “我留下帮你。” 柳无依来气道,“我还没弱到梳洗都要人帮的地步。” “可是我很想体会为画眉添衣的乐趣。” “你果然还是私心。” “嗯。”君怀璧丝毫不隐晦,“我说过,对你怎样都是我自己想怎样而已。我是不会为你考虑的,只端看我自己想。” “你……”他这么说她反而不信了,“好了,你留下吧。但是别做多余的事,否则,教训你的能耐我还是有的。”她不想多计较了,越计较越多事,多事多忧。 “多谢。”君怀璧客气后大大方方地为柳无依宽了外衣再换上红色衣袍。 当君怀璧顺过她的发,不经意轻触过柳无依的面颊,专注的神情让她不禁心潮一动微赧低头,轻嗔道,“小心点。” 君怀璧俯瞰着她低眉顺眼的羞赧模样,心湖也不禁微荡,“我会的。” 为柳无依更衣后,柳无依就自己到窗前展镜梳妆,在君怀璧记忆里,他从未看她如此认真打扮,虽然发上未添丝毫妆点,但挽束了发髻后的柳无依倒是精神许多,脂粉浅妆增添了艳色……他突然有点后悔…… “你那一脸什么神情?很难看吗?”柳无依有些怀疑,她许久未曾认真妆扮,难道是错失了什么地方吗? “没!我只是觉得不怎么想让你被人看见了。”君怀璧凝眉道。或许他真是好色之徒,他无法否认自己被她的美貌所动。 “哼!”柳无依背过身去,再对镜相照,确认好颜色无差后才起身来,“走吧。” “好!”君怀璧看护着她出门来,两人便往前去。 两人进了大厅,立刻得了一屋抽吸,秋浅儿惊愕道,“就知道她很漂亮,没想到打扮后更漂亮啊!难怪小耗子你哥喜欢她。” “还好吧。”尹仁昊看了她一眼,随口道,“你要是打扮也很漂亮。” “真的?”秋浅儿凑近他问。 “呃……”尹仁昊往后略移,尴尬道,“是。” 秋浅儿落回座,吃吃偷偷笑。 尹长风面色凝重,李媛不禁轻叹,“柳……姑娘,你还是这么漂亮。看起来还和当年一样年轻,难怪璧儿放不掉你。” 柳无依坐下,在与尹长风和李媛相对的位置,“你比当年老了,你们都是。” 虽然柳无依说的也是事实,但气氛登时尴尬,让尹长风和李媛都一时间说不上来话…… ------------ 第二百六十九章 情尘落定 见情形,君怀璧便岔开道,“爹、娘,你们让我带拂衣过来,是有重要事要说吗?” “自然是说你俩的事。”尹长风正色道。 柳无依不以为然,“既然是我和他的事情,何劳你们插嘴?” “师妹——”尹长风微怒道。 “现在来给我端师兄的架子?”柳无依勾唇冷笑,“未免太晚了吧,尹长风。” 尹长风凝眉,李媛按捺住他,面向柳无依微笑道,“我知道你对我们夫妻有怨,我们对你或是有若亏欠,可你当年掳走璧儿,可知也让我们夫妻抱恨多年。 “今天,你们是要来跟我算账吗?”柳无依面色登时冷穆。 “我们之间的恩怨这些年积攒下来,想算也算不清了。”尹长风凝眉道,“现在我们只说眼前。” 柳无依轻视道,“你们夫妻一唱一搭的倒是很溜。” 李媛微微笑了笑,“柳姑娘,今日前事莫问,我们就只说你和璧儿的事……说实话,身为娘亲,我对你并不满意。” 柳无依眯眼冷声道,“是一点不愿意才对吧?不过我和你一样,我也不愿意当你儿子的女人。” “可你只能是我的女人。”君怀璧终于忍耐不住地加了一句。 柳无依瞪了他一眼,不意多说。 李媛一时讷言,尹长风看了君怀璧半晌,而后对柳无依道,“师妹,既然你是此意,那最好不过。以后,你就别再和我儿子纠缠。” “你说什么?是我纠缠他?” “爹,你说什么?”君怀璧急得起身。他分明和他说过他对柳无依的心意。 “住口!”尹长风喝道,登时拿出了威严,“你暂时别说话!” “大哥,先别说。”尹素拉制住君怀璧。 君怀璧暂时忍耐下来,忧心地看着柳无依,伸手按住她的手掌,柳无依也没避开。 尹长风看着柳无依,“师妹,我知道你对我愤恨,但是我何尝不恨你抱走我的孩儿,如此,你不愿意嫁进尹家,我也不愿意将我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儿子交到你手上。” 柳无依冷凝着双目,手掌不自觉握紧,君怀璧回握她的手,暂时还忍耐着。 “我们也不做小人之举,所以这次就公开来说。璧儿年纪小,难免被蛊惑,假以时日必能忘怀。璧儿虽然不是我的独子,但我对他寄予厚望,所以我们希望他早日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既然你说你无意,那就别多做纠缠,请你离开我儿子。”尹长风独断道。 “爹!”君怀璧再顾不得而起身,肆言道,“我和拂衣已经是夫妻,无论你们谁想阻止都不能。” “你说什么?”李媛吃惊不已。 “我和她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君怀璧无视柳无依的瞪眼,一吐实情道,“爹娘你们不能陷我于无情无义。她甚至可能怀了我的孩子。” 本来君怀璧将那些事透露出来就让柳无依恼火,听了后话更是难以忍受,扯开被君怀璧握紧的手起身,冷冷道,“我不会怀你的孩子。” “我们数度亲热,你可能已经有了。” “不可能!”柳无依斥道,“我不可能有你的孩子。” “为什么那么肯定?”君怀璧也有些恼火了。 “因为我根本不能怀孕!”柳无依一气之下说出了实话,“这都是拜你爹娘所赐。” “什么?”君怀璧错愕不已,转瞬狐疑,“我不信!你是推托之词。” 柳无依扭头看向尹长风和李媛,冷笑道,“哼……为了能找你们报仇,我苦练武功,可是……我根基浅,体质也并非练武极佳,所以……我用了药。这种药让我武功迅速提升,当日你们也见识到了,就算尹长风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但是那药让我体质越寒,已经无法受孕。” “你说的是真的?原来你吃的那个药还有这样的伤害?”早知道他就阻止她吃下去。 “我的容貌也是因为那药才保持年轻模样。一旦我停止那药,我就会衰老。君怀璧,如果我是和你爹娘一致的模样,头发干枯面容憔悴有皱纹,你还会喜欢我吗?” “我……如果当初你是这样的模样,我或许不会,但是现在我会。”就算她老她死,他现在都认定了她一个人了。 柳无依有些愕然,她从他眼里看不到虚假。 “这样,我的儿子就更不能娶你。”尹长风突然发话。 “我要娶她!”君怀璧一臂抱主柳无依的腰,坚定不移道,“如果此生不能娶她,我就终身不娶。你们谁也不能拦我!” “你——”尹长风恼怒得狠拍桌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不能让尹家断了一脉。” “我无所谓!尹家有仁昊在,就不会断绝,何必在意我。” “现在由不得你们了。”柳无依蓦然冷测测地笑起来,“我之前不想嫁,但是现在我是一定要嫁给你的儿子的。就算我明天死,我也会让他今天娶我,我就要在你们尹家占一个位置,但是……我永远不会将你们认作我的亲人,而且我会让你看着你们尹家自绝一脉。” “柳拂衣!”李媛也气得大声说话了,失了大家小姐的端庄。 柳无依冷哼一声,“当年你抢走我的男人,现在,我就抢走你儿子,一个换一个,一报还一报,很公平。” “拂衣——”君怀璧一时心中难测悲喜,面色肃穆。 柳无依瞥了他一眼,“你想娶我,就要做好断子绝孙的打算。如果是这样,你还想娶我的话,一个月内准备好婚礼,我要一场整个江湖都知道尹长风的儿子娶了柳拂衣的婚礼。”柳无依说完又傲视尹长风夫妻道,“多谢了,你们这个儿子我就接收了。哼!” 柳无依拂袖而去,一时间屋内众人大多还在怔愣,包括君怀璧在内,倒是尹长风先冷静出声,“璧儿,你想好了吗?” “嗯。”君怀璧郑重点头,“我一定娶她。” “大哥,你听她那些话,她分明是为了气爹娘才嫁给你。”尹仁昊甚不苟同他的决定,“她是利用你,对你到底有无几分真心为未可知。” “那又如何?反正我是非娶她不可。今日若非你们,恐怕她还不会答应嫁我。”所以他可能还得感谢这些家人。 “大哥,你怎能这么说话?你不怕爹娘伤心吗?”尹素微有异议。 “璧儿,爹有话和你说。其余人都先下去。知仪,你先暂避一下。” “好。”李媛没有多余异议,和尹仁昊、尹素、秋浅儿出去了。 “璧儿,坐下。“尹长风道。 “是,爹。”君怀璧按捺着坐下。 尹长风并不说话,默了许久一阵,君怀璧终是受不住垂眉认输,“对不起,爹,是孩儿语出不逊。” 尹长风眉宇渐松,“我和你娘对你有二十年亏欠,你娘便说凡事能顺你心便顺你,我们做的事也都是为了你好。” “多谢爹娘,孩儿……惭愧。” “关于师妹,她现在的个性和当年大有不同,她对我和你娘尚有余恨,我也保不准她对你真心如何,我们反对她和你在一起也只是怕她对你不利。” “爹,我知道你和娘是为我好,但是我想要什么我自己最清楚。” “现下她答应嫁你为妻,虽然是一时意气,但她大约对我说了就很难会反悔。可是……你真考虑清楚了?她年纪比你大,还不能生育。” “我不在意。”他要的是她这个人,别的都是附带,没有也无所谓。 “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你长大了,就算我和你娘竭力反对也制止不了你。”尹长风摆摆手,“下去吧,我也不说你了。” “多谢爹。”君怀璧躬身拜过后离开。 “唉……孽债。”尹长风叹息着闭上眼…… ------------ 第二百七十章 喜事难双 君怀璧出得门来,看到房屋转角有只手在勾搭,他拧着眉上千,“齐兄。” “诶……”齐仕悦嬉笑道,“别这么难看一张脸,我是来告诉你点好事的。” “你刚刚在外面偷听。”君怀璧明晰道。 齐仕悦抱臂正经道,“偷听太难听,我只是路过正好听到而已。” “算了,不和你分辨了。有什么事就说吧。”他还赶着去见柳无依,商议婚事。 “一件好事,可……放在眼下可能也不能算好事。”齐仕悦若有犹豫。 “别啰嗦了,什么事直说。”君怀璧真看不习惯他犹豫的模样。 “关于你要过门的妻子……” “拂衣怎么了?”君怀璧登时紧张起来,想起前事,“齐兄,你给她诊治的结果如何?” “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件事的。” “那就说!”君怀璧受不住他还想墨迹下去一般而语出威胁之意。 “哎哎……别这么重色轻友成不?”齐仕悦摸摸鼻子,“我真是误交损友。” “快说!”君怀璧已经咬牙了。 “柳前辈她怀孕了。你可能要当爹了。” “什么?”君怀璧愣了好一会儿,“她不是说……”他才已经接受了不能有子嗣的现实。 “她长期服用漱心雪丸而导致不能怀孕,这种是很有可能的,但是……她身上已经没有那药导致的香味,我推算应该挺长一段时间没有服用那药,而且是不是有调养过,所以身体已经回复了怀孕的能力?我之前给她诊断出,她确实已经有三月身孕不会有错。” “她前段时间一直在吃你娘给的药。之后在署国,是秋前辈夫妻在给她调理伤处。”君怀璧突然想起一回事,就是他和柳无依临行秋夫人说的话。“我……真的要当爹了?” “你先别高兴。我跟你说过,这是个不能算好事的好事。” 君怀璧的喜悦登时被泼了冷水,“还有什么事?” “柳前辈的身体你也知道,她重伤在身,且五内衰败,你大概也注意到她发丝枯黄容颜衰老,她现在亟需调理治疗,可要治她的伤就很可能会伤了胎儿。”齐仕悦也很着急为难。 “那现在要怎么办?”一喜不如不喜。他反而宁可她好好的,没有孩子碍事。可既然有了…… “我也不知道。”齐仕悦凝重道,“秋姑娘的爹是医术卓绝的名医,我想他的医术一定在我之上,可他治了一个月都没治好柳前辈,大约不是因为柳前辈伤太重,而是他也考虑道她肚子的孩子而不敢冒用药。” “那你要我怎么办?”君怀璧道,“是要我在孩子和拂衣之间做选择吗?”他自然是认为她更重要,可是……他要舍弃自己第一个孩子吗?他还是不舍不忍。 “我不是这个意思。接下来要怎么做我也不知道。只是……我不能不告诉你。现在拿掉孩子,对治疗自然是有益,可是……” “如果没有了这个孩子,我和她还能有孩子吗?”君怀璧先做最坏的打算。 “不知道。”齐仕悦眉间凝重不已,“柳前辈的年纪和身体状况不同寻常,她的身体能怀孕一次也几乎属于奇迹,我也不能保证她以后还能怀上。” “我明白了。”君怀璧轻点头,“谢谢你了,齐兄。” “别谢我,我也……帮不了你。”齐仕悦对君怀璧颇为同情,更有惭愧。 “我去看看拂衣。”这件事或许该告诉她,由她来做抉择是最好的。 “嗯。”齐仕悦凝重地看着君怀璧走远,一声幽叹。 君怀璧回来自己房间,柳无依早已经卸妆脱衣,躺回床上了,“拂衣,睡了?”君怀璧走近见果然。她最近总困,也是怀孕的缘故?她自己竟然丝毫没察觉吗?见她在睡君怀璧不忍打搅,小心翼翼地打算暂退。 柳无依睁开眼,“干什么?有事?” “拂衣——我……你真的答应嫁给我了?”他还有些不真实。 “我都说了,还能反悔?还是你后悔了?”柳无依坐起身来,直视君怀璧,“果然吗?” “不是!”君怀璧将君怀璧揽入怀,“拂衣,你愿意嫁给我高兴还来不及,有什么后悔。” “那你一脸丧气是怎么回事?”柳无依对他不放心,“你如果你现在要反悔也可以,看在师徒一场,我不会太为难你。”她会让他死得利落点。 “不行,你必须嫁。你说了的话不能反悔。”君怀璧越发抱紧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忙准备婚礼吧。一个月有些匆忙,我却要你办得轰轰烈烈才行。”她最近好像总是累困,到底怎么了? “拂衣,我是……还有件事我要和你商议。”如果不和她说,他自己贸然做主,怕后果必很严重,何况是重要之事,他也不能瞒她。 “什么事直说。”柳无依不耐道,又昏昏的靠在他身上闭眼要睡了一般。 “拂衣,你……你怀孕了。” “嗯……”柳无依先还有些迷糊,跟着一惊,从君怀璧怀里出来坐直了身,不确信便再疾言问,“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有孕了。”君怀璧再道。 “不可能,我不可能怀孕。”柳无依已经分不出是惊还是喜。 “可是你确实怀孕了,齐兄刚刚告诉我的,有差不多三个月了。” “三个月?”柳无依回想,“是你离开往临江阁之前?”她真的有了?怎么会?她转念一想,心生怒意,“我有了你的骨肉,你要当爹了不是该高兴吗?你丧气的模样,又是为什么?是因为我有孩子你就甩不开我了?” “当然不是!你有了我的骨肉,我自然是高兴都来不及,可是……” “可是什么?”柳无依见他支支吾吾,越觉得他有鬼。 “可你的身体现在根本不适怀孕。” 经他这么一提,柳无依才想起自己状况不乐观,“齐仕悦还说什么?”一定是那小子还说了什么,才让君怀璧这幅忧心模样。 “齐兄说,有孩子在,就不能下药给你治病。他还推测,秋前辈他们没治好你也是因为这个。” “郁清歌!”柳无依气瞪眼,显然也想到了当时那人的话。 “拂衣,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齐兄的意思应该是,你的身体状况不乐观,如果要想先治好你就不能要孩子,如果要孩子,恐怕你就比较危险。” 柳无依沉思了半晌后问君怀璧,“你想怎样?” “我要你。” “你不要我们的孩子。” “如果可以,我当然两个都要,可是……我不能看着你冒险。” “把齐葛氏找来。有些事我要问她。” “好。”他想她大概也一时拿不定主意。 “你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好。”君怀璧起身不舍地离去。 她有孩子了?手掌抚上腹部,不知道是心理还是别的缘故,她感觉到那儿似乎真有生命在跃动。这意料之外的事实在让她惊多过了喜,但唇里不经意有那么一丝甜。这么大的事情她自己竟然未觉。她真的已经到那个地步了吗?“孩子……”他和她的孩子…… ------------ 第二百七十一章 凡事由心 柳无依一人在屋内静思了许久,对腹中孩子是去是留她隐约已有决定,只是还有事要从齐葛氏那里问明而已。 “小姐……” “呃?”柳无依丝毫没察觉到有人进门,直到素锦在身边唤她她才回神,“素锦?”一段日子不见,她看来素锦消瘦得不成模样了,她是因为伤才憔悴,那素锦呢?柳无依抓住素锦的手,能体味到的是纤瘦,不禁皱眉,“素锦,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我没事。”素锦轻摇头。 “是慕云臣?”柳无依抬眼定看着她,“他莫非伤害你了? “我……没……”素锦低下头摇头,“他对我很好。” “如果他对你很好,你为什么会逃回来?”柳无依说完松开手来。素锦是心思很单纯的人,别人对她好她自然不能忘。 素锦闷声片刻后哀道,“小姐,素锦求你件事好吗?” “那得看什么事了。”柳无依背转身去,“有些事你说了我也不能答应,譬如说要让我别杀慕云臣的话还是算了吧。” “小姐……”素锦几乎就哭出声来。 “你知道我做不到就别说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是你不帮他求情,也不是我不通人情,而是他自己走了死路。浣花、浣月、琴幽、银筝、玉笛,他们都死在他手上” “小姐——”素锦噗咚一声跪下,泣道,“我知道他做错了事,可是真的不能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吗?” 柳无依扭转身来,面对素锦,“江湖人,刀口上过日子,杀人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何况……慕云臣……你以为我不杀他,就没人会杀他?” “他……” “他惹上的麻烦已经不仅仅那么简单。江湖上的大部分有脸面的门派都被他设计而结下冤仇,而秦楚国朝廷也不会放过他。” “朝廷?”一瞬间,素锦几乎被骇得忘了眼泪。 “他自己把自己逼到了死路,谁也救不了他。”柳无依目光柔和地看着呆滞的素锦,“我不能答应你放过他,但我们主仆二十余年情分,如果是我杀他,我会给他个痛快。” “小姐……”素锦又哽咽出声。 “哭吧。”柳无依低身轻抱住素锦的头,“好好哭一场。”这大约是素锦一生最大的一场的劫。是她的错,没早点及时发现,分开她和慕云臣,才导致今日。往事不可追,此刻自怨也徒是枉然,柳无依也只得安慰素锦而已。 君怀璧给齐葛氏去信后一直到日暮都没回到房间,应她所求给她时间安静,直到入夜,他才折回自己房间,他以为可能又睡了的柳无依正在桌前一个人对着另外一副碗筷用饭。 “拂衣?” “回来了?”柳无依抬头瞟了他一眼,又低头去继续。 “那个……这副碗筷是?” “给你的。”柳无依说得很顺畅,“我和孩子吃不完的你吃,谁让你当爹便宜。” “拂衣,你……想明白了?” 柳无依嚼着米饭吞下后细语道,“孩子,我会留下。” “什么?”君怀璧没料到她的选择如此轻易和笃定,惊愕之下更有心痛,“如果你……” “等齐葛氏来了,还有些事要确定一下。”柳无依低下眼继续吃饭。 “拂衣——”他心底为她千般疼,此刻一字也难说。 齐葛氏来得也算快,五天就到了,进了凌虚楼就被请到柳无依面前。 君怀璧坐在床边守着柳无依,扶他起身,柳无依开口道,“葛楚,你到底骗了我些什么?不是你说我不能怀孕吗?” “你当时的身体确实不能怀孕了。”齐葛氏倒丝毫无惧。 “那么现在为什么我怀上了?意思是我好了。” “我先要替你看看再说。”齐葛氏上前来将君怀璧驱开了些,才好为柳无依诊看…… “如何?”好一会儿后柳无依问。 齐葛氏撤离,“只是……偶然,如同奇迹。你的身体在我的调理之下是有回复,但料想的非得一年半载乃至数年方可痊愈,如今你的身体也尚不能承孕育之能。” “这个孩子我打算要了。”柳无依坦白道。 齐葛氏瞪着柳无依,“你想死吗?危险太大了。” “你觉得我是那种怕的人吗?”她柳无依无惧天命,老天既然给了她一次机会,她就会死死抓住,到死不放开。 “你……如果你执意下去,不出三个月,你孩子未临盆,你就会急速衰老。你如果老丑了,你以为他……”齐葛氏指着君怀璧,“还能爱你一生。” “你怎么知道不能呢?”柳无依其实也不信任,但她就是本能和齐葛氏唱反调。 “你能吗?”齐葛氏看着君怀璧,“如果她头发白了,皮肤不再光洁,脸上布满细纹,她的容颜不再美丽……你还能坚持爱她多久?” “我说过我会爱她一辈子。”如果会有那样的未来,他自然也会有打算。 “这种话你可以随便说,但真到了那一天,你真能接受吗?”齐葛氏满目怀疑。 “那真到了那天你再看吧。”君怀璧走回床边坐下,轻揽着柳无依,目定望着齐葛氏,“我会跟她同生共死。” “你们够了!”齐葛氏受不住酸地一甩手,“在她临盆之前,我会留下来照看她。” 看齐葛氏转身要走,柳无依道,“话还没问完。” “还有什么?”齐葛氏一脸茫然地回头。 “你给过他的那张药方,是不是给我化解漱心雪丸的药。” 齐葛氏微豫了一下,便干脆道,“是。” “还有……”柳无依目光微冷,“你来之前这几天,我特地问过你儿子,他说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服用漱心雪丸,少说也一年以上了,可是我从来没停过那药。” “诶……”齐葛氏蹦退一步,“这个,我不大清楚。” “你不清楚?一年多前,知道我在服用这种药的只有几个人,你、素锦、你儿子。你儿子胆子再大也不敢招惹我,至于素锦,她不懂医术,根本不会知道那药,那么……” “好!我说实话!不错,很早前,我就把你的药换了。” “你……” “我做的都是为了你好!”齐葛氏大声将柳无依压回去,“我早劝说你,你根本不听,我也知道你是个不听劝的人,所以我索性就把你的药换成了一种调理用的药。从那次……就是你把你徒弟踢下山之前那夜,我住你房间,就把药换了。” “你……”这会儿柳无依真不知道要去掐死这个女人,还是感谢她。 齐葛氏挑眉道,“那药,你可以继续吃,虽然就你目前的状况已经无用,但至少还能滋补养颜。你总不会真喜欢自己变老太婆吧。作为女人,你唯一的优点也就是美貌了。” “你滚!”柳无依气吼道。 “我为你做了这么多,感激都没一句。”齐葛忿忿叨叨地走了。 “拂衣,别生气了,对身体不好。我看来,你都很好,是最好的。”君怀璧安抚道。 “你……都是假话。”柳无依才不信甜言蜜语。 “就算你千般不好,但我还是爱上你了。”君怀璧低头触了一下她带烫的面颊。 “你也给我滚!”柳无依气得挣脱他,趴去床上拉开被子裹睡了。 “拂衣——”怎么又生气了?君怀璧赖着不走,不屈不挠地抱着她并躺…… ------------ 第二百七十二章 浮生匆定 为了安胎,柳无依鲜少理会多余的事情,凌虚楼的事情她没过问丝毫,只除了一件她自己必须要办的事情她无法放下。 “庄主,素锦姑姑已经离开了。师父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跟上去了。” “你也跟上去,让师父不到不得已不要出手。” “是,庄主。” “我会尽量赶过去的。” 领了柳无依的命令,浣珠也没丝毫停留,立刻出门而去。 前脚浣珠走,后脚君怀璧就进来了,柳无依也不意外,瞥了他一眼道,“都听到了。” 君怀璧愁着脸道,“拂衣,其实……能不能……” “就算凌虚楼和折梅山庄放过他,你以为别的门派会放过?你以为百里明昭那边能放过?” “我知道,可是……看着素锦姨她……”君怀璧实在不忍,素锦是他一直当做亲人的人,慕云臣有过错,可如果他死了,素锦怎么办?他不想她伤心。 “你不是也派人跟踪了吗?” 君怀璧面色更难地低头轻点,“是。” “既然到了这一步了,就别仁慈了。或者……你把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慕云臣对凌虚楼只是个叛逃之罪,对折梅山庄,却是有血仇。”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甚至……“拂衣,这次,你别去了。”她有孕在身,还是不要见血的好。 “我必须去!我折梅山庄的血仇,我必须亲手报,否则……我如何对琴幽等人的亡灵交代?如何做一派之主?” “好。”君怀璧知晓自己终究说不过她。 “那就一起吧。等消息回来,我们就一起去。” “嗯。”君怀璧将药端来床边。也许事情快些解决也好,之后她才好安心养着。 消息回复来得很快,三天之后,柳无依和君怀璧就都接到了消息,其后两人就立刻启程前往。但是他到了时候终究晚了一步。 “萧默——”柳无依只觉得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萧默无声,情却最重。 “师父!”浣珠扶住浑身是血倒下的萧默,“师父,你别吓浣珠啊,师父——” 君怀璧走向萧默,“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我吧!浣珠,带你师父去疗伤。” “素锦姨,你怎么样?”君怀璧上前立刻扶起素锦。 “我没事。”素锦摇头,只是很无力沮丧的模样,“云臣……云臣在哪儿?” 柳无依这边,浣珠带着萧默离开,柳无依才腾出来看慕云臣,他被萧默当胸一刺穿透,看起来已是无力回天,“慕云臣,你做这些事到底为什么?” 慕云臣微微一笑,“只是无聊。” “是吗?”他确实是个随时都会觉得无聊而找事的人,但是柳无依此刻不信他的回答。他有隐瞒什么,柳无依很确定。 “云臣——”被君怀璧扶过的素锦扑上去哭泣道,“你不能丢下我。你不能再说话不算话。” 慕云臣望着素锦“我一直以为我很快会腻,但是到现在……我还是觉得你很有趣。” “是我害了你。”素锦摇头,“是我不好。” “对啊,你真是个会惹麻烦的女人。不过,就算你不来,我不是死在柳拂衣的人手上,今天也活不了。”就算到了此刻,慕云臣也倒还是十分自得。 君怀璧和柳无依四望了一眼,才发现,院外不知何时多了百计穿着黑色披风的人,披风角上绣着飞燕。“夜燕。”传说中燕南王的暗卫,连柳无依都惊诧不已。 “我来找你不是要看着你死,我是希望我们逃走。我们离开这里,去哪儿都好……” “我不会跟你走。”慕云臣闭上眼,“我才不会为一个女人……放弃一切。” “慕云臣——”君怀璧沉声道,“你到底……”他始终以为,他不过是个贪玩的大孩子,但是他是个聪明透顶的人,知道界限,可此番他似乎玩过了,他也拉不回了。 “别问了。”柳无依制止道,“他不会告诉你的。” “呵呵……柳拂衣,难得你这么了解我。”慕云臣微勾起的唇角写出一丝笑。 “我们先走开吧。”柳无依拉着君怀璧往别处走。大约最后,慕云臣只想对素锦说话。 “慕云臣,你敢再骗我一次,我一定不原谅你。”素锦以从未有过的魄力发狠道。 “我真希望还继续骗着你,玩你……你真的很有趣,蠢锦儿,只有你让我不曾厌烦……”慕云臣撑开双眼,迷望着素锦,似有雾聚。 “那你就活下来。一辈子,一辈子我都和你一起玩。” “我一直……觉得活着……没有意思,但是现在……我突然……有些留恋。可惜……”…… “云臣!你睁开眼啊!云臣——”空山小院里,只有悲声回荡不息…… “拂衣,如果我们早点来……”君怀璧看着眼瞎就悲怆不已。素锦是他最亲的人之一,可是他什么也没能为她做。 “如果我们早点来,要做的也是杀了慕云臣而已。” “拂衣。”她的不迟疑让君怀璧有些怀疑她是否真铁石心肠。 “慕云臣那么聪明的人,为什么在素锦脱逃离开之后还在这儿等着素锦?”柳无依更相信,就算死,慕云臣也藏着秘密。这是个高深莫测的男人。 “素锦姨!”君怀璧突然瞥见素锦晕倒,急忙冲过去扶住她,“素锦姨?” “别叫醒她,让她睡吧,她太累了。”柳无依能理解她的痛楚,如果死的是君怀璧…… “嗯。”君怀璧抱起来素锦往来时的马车去。 柳无依抬头四望,发现燕南王的夜燕已经撤走,天空突然飘雪了,落在鼻尖冰凉。其后柳无依找人安排人将慕云臣带回凌虚楼。如今是冬日,也不怕尸体腐坏太快。 慕云臣的死很匆忙,如同他二十多年前的出现一样突然,他是个离奇的人物,他做的事都不能让人懂,柳无依觉得他身后一定还有不少事,但她也无从挖掘起了。 素锦被君怀璧和柳无依带回凌虚楼,齐葛氏来看诊,突然金蹙眉头,从药箱里拿出一颗药,直接塞进素锦嘴里…… “怎么了?”柳无依看齐葛氏脸色相当不好,以为事情严重。 “她和你一样。”齐葛氏冷着一张丝毫不笑的脸。 “什么?” “素锦姨怀孕了?”君怀璧脑子突然转到了这里。意外也不意外的事情。 “不错!” 柳无依轻松了一口气,“那不是好事吗?你一脸难看是什么意思?” “她本来现在生孩子年纪就有点大了,好在她底子不错,可你觉得凭她一个女人,怎么带孩子?”齐葛氏怒道,“那个慕云臣,我就知道他只会祸害人。害一个姑娘家怀上孩子,他倒好,说死就死了,一撒手什么都不管。” “我……有孕了?”素锦不知何时醒来听到了几人的谈话。 “对,你有孕了。”柳无依并不想提起慕云臣。 素锦一瞬间有些茫然,不知喜不知悲。 “我会照顾素锦姨的。”君怀璧道,“我偌大的凌虚楼还养不起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吗?” “公子——” “为了孩子,你要好好活下去,别再服毒了!好在你脑子不灵光,用的那是慢性毒药!” “你……什么时候?”柳无依厉瞪着素锦。 “小姐……”素锦吓得一阵激灵。 “现在她没事还能解吗?”君怀璧追着齐葛氏问。 “我刚刚已经给她吃了百毒丹,还好我带着这东西。”齐葛氏长叹一声,将一个瓶子丢给君怀璧,“早晚一粒,三天后就没事。” “好,多谢。” “好自为之!”齐葛氏丢了几个白眼给几个人,之后就提起药箱走开了。 “给我好好活着!”柳无依喝令道,“素锦,你记得你当初对我起的誓吗?” “素锦记得。” “你要做我的忠仆,我活一日你活一日,你敢再给我动蠢念头——” “素锦会活着。”连着泪簌簌落下。 柳无依坐下来将素锦揽入怀,“我们一起活着。” “嗯……呜呜……小姐……”素锦哭得越大声凄惨…… 君怀璧默默地看着主仆两,无声而默…… ------------ 第二百七十三章 忧心迷情 因为柳无依和素锦都怀孕,为了方便照应,柳无依就搬去挨着素锦住,也不准君怀璧跟过去住,就丢下了君怀璧守空房。虽然白天他能黏贴过去,可晚上,他会被以孕妇需要早歇息而被一早就踢出来,就这样十几天过去,君怀璧有失宠被冷落之感。 “唉……” “唉声叹气什么?”齐仕悦蹭上来攀住他的肩,“有人比你头疼。” “谁?你吗?”君怀璧一点不认为,“你现在凡事有浣花帮衬,只要你有空就能调情,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不是我。”齐仕悦春光满面道,“我最近是很畅意。我说的呢……是百里。” “百里公子?他这次来竟然没找我说事,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呢。”君怀璧考虑自己要不要明日主动去见他。 “他现在没心思找你办事,他烦着呢。搞不好……现在在借酒浇愁。” “他怎么了?”上次失恋于尹素的师姐江姑娘他也是低沉,这次又是? “你忘了我们帮人的那回事了。” “哦,说起……”君怀璧恍然大悟想起事来,“尹将军来信说她确实怀上了,目前在家养胎。不知道现在情形如何?”想来他都替尹无双担着心。 “一个清白姑娘怀了身孕,能好吗?何况还不是一般姑娘,她的身份和家世都非同小可。”齐仕悦也不禁按住自己太阳穴,“皇城离我们此地稍远,我们凌虚楼也没多关注这方面,但……虽然没有确切消息,想也能想到情形。” 君怀璧凝重地看着齐仕悦,“我们当初帮她到底是对是错?” “做都做了,现在来说什么都晚了。诶……眼下还是说百里吧。”齐仕悦用手肘拐了下君怀璧的手臂,“要不要去陪陪他?看他也挺可怜。” “你觉得我们去说什么?告诉他,尹姑娘怀的是他的骨肉?”君怀璧越想越皱眉,“百里公子爱慕的不是江姑娘吗?那现在他……” 齐仕悦表示茫然,“我也不清楚。既然尹将军是放了他自由,他不是该高兴吗?” “他在不高兴什么?”君怀璧问。 “去试试看能不能打听出来。”齐仕悦跃跃欲试道。 “你应该已经试过了吧。”君怀璧有十足把握。 齐仕悦嘿嘿一笑,“他钳着嘴不说,所以我就想……不如我们去灌醉他。” “什么?”君怀璧越发狐疑地看着齐仕悦,“把人灌醉这种事你又不是第一次,何况你本事不是很大吗?怎么这次还要我和你一起?” “他比你当初难对付多了。燕南王府家风严非常,他凡事都多常人一个心眼。”齐仕悦道,“多个人比较热闹,他也比较容易放下戒心。” “你是打算拖我从犯同罪吧。”他就知道他从来没什么好心。 “你不会说你不好奇吧?或者难道你不关心下他对尹将军这件事到底如何想法?” 君怀璧沉默了半晌,当初他帮尹无双,如今事至此,他不得不观望下去。“好,一起去。” “我准备了两坛子好酒,在我屋里,我们一起去拿。” 君怀璧看了他一眼,果然是早有准备,从牙齿缝里挤话道,“是不是还加了什么。” 齐仕悦呵呵一笑,拍其肩赞赏道,“君兄弟越发聪明了。不过,这药……你都吃习惯了,又不怕的。” 君怀璧寒笑道,“说来,在下还该过些齐兄,那都是拜齐兄所赐。” 齐仕悦先退后再说话,“都过去的事了,莫非你还记仇?” “都是过去了,自然不必再计较。”君怀璧走近,“走吧。”他无所谓看齐仕悦再祸害别人。 “好。”齐仕悦不怎么放心,可看君怀璧面上实在坦诚,他想怀疑也不知从何起。 两人从齐仕悦住处拿了酒后,往百里明昭的房间,不过根本不必他们去设法灌醉,似乎那靠在亭内栏杆上的人已经微熏了。 “百里公子?”君怀璧将酒坛往石桌一放,走近眼光微迷百里明昭,轻叹道,“差不多就回房间吧,现在霜重露寒的……” “我不冷。”百里明昭迷眼笑了笑,“呢……你和无双关系挺好对不对?” “勉强吧。”怎么着他和尹无双也不可能比他们有血缘的表兄妹吧。 百里明昭迟了一会儿,突然一把抓住君怀璧的衣襟,扯近逼问,“她的孩子是不是你的?她很少看得起男人,你是唯一一个她对我提起的。” 君怀璧凝眉,“百里公子,别侮辱尹将军,也别侮辱我。” “诶……你俩,有话好好说。”齐仕悦插进来分开两人,“百里,你到底在发什么酒疯?” 百里明昭疲垂下眼,“一个大姑娘,莫名其妙大了肚子,现在……整个皇城都在议论她的事。” “你说的是……”齐仕悦装无知。 “当然是我表妹。”百里明昭瞪了他一眼,似乎认定他该知道。 “诶……尹将军吗?她怀孕了,那你不该高兴吗?” “我高兴什么?”百里明昭猛瞪一双媚眼。生成他这样已属妖孽,醉酒后的模样更分外撩人。幸好齐仕悦和君怀璧都见惯了他的容貌,又各有心属,所以他怎么魅惑,他们还能淡定。 “她不是你未婚妻吗?孩子应该是你的。”齐仕悦神在在道。 君怀璧看了眼齐仕悦,莫非他打算告诉百里明昭事实?可是尹无双那边…… “不是!”百里明昭比君怀璧想这会儿还更早的反驳,“如果我知道是哪个混账糟蹋抛弃她,我一定杀了那个混账。” 齐仕悦和君怀璧彼此默看了一眼,眼中交汇同意道,‘那个混账就是你。” 齐仕悦审思了一会儿后,对还嘀嘀咕咕咒骂的百里明昭道,“我说……你不是钟情江姑娘吗?现在尹将军出了这事,你不该高兴吗?” “我高兴什么?”百里明昭又瞪人。 “你和尹将军有婚约,可你对她无意,她现在名节已无,以当今皇上对你的宠信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会帮你解除这桩他指错的婚事吧。以后,你就自由了,你要去喜欢江姑娘还是李姑娘都可以了,难道你不该高兴?” “我……”百里明昭怔了好一会儿,似乎根本没想到过这些。 君怀璧冷冷插话道,“以后,尹将军就和你毫无干系了,她喜欢谁,她的孩子是谁的,你都没必要管。” “你给我闭嘴!”百里明昭瞪他愈外的狠,比之齐仕悦,仿佛君怀璧是他仇敌。 君怀璧衅道,“我说错什么了吗?其实……就算她的孩子是我的,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因为你已经是局外人了。” “你……”百里明昭气不下,出手袭向君怀璧。 “等等!”齐仕悦拦截不及,就只能看那两人打在了一起,不禁扶额,“天……” 等两人打了好一阵,百里明昭约莫酒气散了,人也清醒了,“到底是不是你?” “是不是我对你重要吗?反正你对尹将军没有男女之情。”君怀璧面无表情道。 “她是我表妹!” “作为表哥,你就算找到那个男人,你又能怎样?杀了他?然后尹将军会如何?” “我……”百里明昭一时有无言,走回亭子坐下,垂头丧气道,“自小,无双就要强,而且……永远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如果你是她的未婚夫,你倒是有资格质问那个让尹将军怀孕却抛弃她的男人,但作为表哥,你管不了那么多。”君怀璧大约知道,尹无双若有对他说话就是不要他管而已。 “现在,其实事实如何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尹将军接下来该怎么办。”齐仕悦瞅着百里明昭,“你们的婚约真解除了?” “皇上已经下旨。我去找了皇上,皇上说这事是无双的决意,除非无双反悔,否则他不会再收回成命。我去找过无双,她不愿意说出孩子是谁的,流言蜚语已经将她说得十分不堪,为了挽回她的名声,我打算娶她过门,那孩子我也认了。可是她不答应。她说她要嫁只会嫁给她孩子的爹,嫁给她爱也爱她的人。” 齐仕悦和君怀璧对看一眼,说还是不说,他们还在犹豫。 “无双性子很倔,我怎么也说不动她,姑姑、姑父又护着她,现在已经谢绝我去探望无双。”百里明昭气恼道,“我分明说了,我娶她并愿意认那个孩子为亲骨肉,可是她……那个男人到底是谁?竟然能让无双如此死心塌地?如果他还活着,就被让我知道他是谁,否则,我一定杀了他!” 齐仕悦和君怀璧各退一步,心下同喃,‘除了你还有谁能让尹无双如此一心?该死那个就是你。”…… ------------ 第二百七十四章 此心此景 百里明昭气愤后又喃喃道,“无双将她爹娘的性格融合得很好,表面性子像她娘,强得不行,小时候她和我一起在我爹手下习武,她学得比我努力,比我还快,也奠定了她日后从军,但是她为人处世又像她爹,温和宽容,让人想讨厌也不行。” 齐仕悦和君怀璧确认后才开口道,“我说……百里,你说这么多,让我觉得……你莫不是其实喜欢她的吧。” “她是我表妹,我们还算是一起长大。她没做什么让我厌恶的事情,我为什么不喜欢她?”百里明昭反问。 君怀璧看百里明昭了眼,“既是如此,那也就无话可说了。”说完转身离去。 “诶……”齐仕悦没弄明白君怀璧的举动,看百里明昭也是不爽的态度,“百里——你们……” “把酒给我了,你可以走了。”百里明昭也不管齐仕悦的眼色,就抢了酒坛去灌酒。 “唉。”齐仕悦无谓地一声叹息后转身离去。反正他想知道的知道得七七八八了。 齐仕悦和君怀璧各自思考了一个晚上,但翌日一早,百里明昭就离开了凌虚楼,无论两人的决定如何,也都来不及告诉百里明昭了。 君怀璧除了陪着柳无依外也忙着筹备婚事,但有些事难住了,他只能来找柳无依。 “干什么一脸丧气?”到如今,柳无依倒是很清闲。这种清闲日子本不是她喜欢的,但看着君怀璧忙她有作威作福的感觉,所以她救坦然接受了,一段下来倒是让她脾气都好了不少。 “公子应该是有话和小姐商议。”素锦望向君怀璧,“是关于婚礼吧?” “怎么了?难着你呢?”柳无依轻挑眉问。 “只是我想起一件事。拜堂的问题,你……愿意拜我爹娘吗?” “绝对不可能!”柳无依疾言厉色道。 “拂衣……”君怀璧就是料到如此才来。 “就算为了你和孩子我不找他们寻仇,你要我对他们下拜,叫他们爹娘都绝对不可能。” “可是他们是我的高堂。”他也不可能不让他们到堂上。 “那你问问尹长风,他有资格有脸和师父平坐吗?”柳无依冷厉道。 “可是拂衣……我们成亲,总不能没有长辈到堂吧。那样岂不是……”辈分问题是真的乱了,所以事情才难。君怀璧一时间也难以想出办法。 “尹长风到底不过是我师兄,何况当年他抛弃我,又在师父坟前伏击我,让师父老人家在天看着我们同门相残……我嫁只拜我在天师父,别的人都别想。” 他就明白她是这样执拗的性子,也所以他才知道这件事会为难而来问她。 “公子,不如就省了吧。辈分乱也不好排。小姐这边,就小姐和尹阁主的师父,这个辈分,尹阁主也会觉得不适的。不如你就去问问你爹娘,看他们有没有什么意见。” “好吧。”君怀璧只得默默离开去找尹长风和李媛那边请命。 见君怀璧走远,素锦不忍道,“小姐,这件事是不是让公子太为难了。” “只有这件事我不能让步。我做不到给那两个人低头。”柳无依握紧了手,她嫁给君怀璧虽是意气,但是她并未有益,反而低了一头,但低头这点她绝对不会认。 “可是小姐,这样子,总让公子为难。”素锦于心不忍。 “我可以放手他的自由,却不能让他主导我的决定。”柳无依看着素锦,“素锦,或许你们看来我对他绝情了些,但是……我只能做到如此。” “素锦明白小姐的。”如果她还不明白她,还有谁呢。 “素锦,我最近越来越乏力了……只怕……” “小姐别胡说。”素锦瞬间提起心来。 “若我生下孩子后真不能活,你就帮我揽着怀璧犯傻。还有折梅山庄,我希望有一日,我的后人能重振它。” “小姐,让你不要胡说这些,安心养着身子才是。我看齐夫人和齐公子一直很努力在想办法,秋姑娘也来帮忙,他们一定能救小姐的。”素锦握住柳无依的手。这世上她所爱已失,除了腹中孩儿牵连着她存活,还有就是他放心不下柳无依这个主子。 “你们主仆都说些什么呢?”齐葛氏端着药走进来,瞅着主仆俩一脸不屑,“要死要活的,你们主仆难得有一个德行的时候。” “你给我闭嘴!”柳无依对她真是感恩不来。 “先喝药!”齐葛氏分给两人一人一碗,“ 柳无依和素锦分喝了药后,齐葛氏收回药碗放去一旁目视两人,“感觉如何?” “没什么。还是那样。”柳无依道。 “我没什么事。”素锦轻点头,“我好着呢。你看看小姐……” 齐葛氏瞥着柳无依脸色,“柳拂衣,别以为死是那么容易的,我不会轻易让你死掉。” 柳无依冷哼道,“有那么大口气,那就好好研究治好我。” “你以为我治不好你?”齐葛氏气得瞪眼。 “光说不练没用。” “那我现在就练。”齐葛氏为柳无依诊脉,须臾后道,“还好,虽有衰微,但暂时不碍事。我会再给你配药,晚上给你端来。” “嗯。”柳无依不以为然地应了一声。 “我跟你说,柳拂衣,如果你死了,你徒弟很快会找一个年轻漂亮姑娘,你的孩子就会被后娘虐待……想想都可怜!” 柳无依瞪着她,“你给我闭嘴!”虽然知她用意,柳无依也觉得真亏这个女人说得出,诚心惹她生气是吗?她不能保证君怀璧不会另娶,但她信任他不会找个对自己孩子不好的女人。 齐葛氏嘲弄道,“有力气生气就好,但还是节省点,留给活着吧。” “你滚!”柳无依真觉得齐葛氏就这张嘴,永远也讨不了人喜欢。 “如果是以前的柳拂衣,直接能把我扫出门,现在……” “我也可以,你要不要试试?”柳无依狠瞪着她。 “齐夫人,你就别惹小姐生气了。”素锦看不下去情况,推着齐葛氏出门去。她真怕柳无依一个意气又真出手。 等素锦回来,柳无依也约莫平静了,素锦劝说道,“小姐,齐夫人就是玩笑而已。” “她是激我,我知道。”那个女人哪儿那么多管闲事的闲心? “齐夫人是一片好心。”素锦也明白过来。 “但是……很烦!”柳无依咬牙道。 素锦忍不住笑,“这么多年,齐夫人和小姐撞一起,总要有一个人恼火。久了看下来,总觉得你们是感情好才对。” “你闭嘴!谁和她那种女人关系好?” “小姐,不说了!我们出去走走吧。昨夜下雪,今天已经放晴,天气还不错。” “好。总闷着也不是事。”柳无依起了身,和素锦往屋外去…… ------------ 第二百七十五章 人间悲喜 婚礼举办得稍显匆忙,但凡事君怀璧都尽量安排得尽善尽美,按照柳无依的要求,凌虚楼广发喜帖,一时间江湖为这桩婚事喧嚣尘上,当年柳拂衣和尹长风的旧事也再被翻出,也更加助长了这件事的风潮。因为辈分差造成乱lun之嫌,江湖上多有批判之声,也是一阵风雨,但婚礼当日,本以为不会有太多人来的凌虚楼却还是人满为患,只是有部分人面上没有和气却也没人当堂发作。 到此时,柳无依已有四个月身孕,只所幸是在冬日,婚服本来就厚重,也遮掩了几分,拜堂省了高堂就只拜了天地和对拜后就将作为新娘的柳无依送去了新房。 回到新房的柳无依很随意地掀了盖头透气,一旁的素锦等人见状想说什么还是吞了话。 婚礼上君怀璧自然很忙,直到夜很深才回到新房,而柳无依竟然穿着婚服睡熟了。 “拂衣?”君怀璧凑近,又唤了声,“娘子。” 柳无依陡然睁开了眼,“你刚刚叫什么?” “娘子啊。”君怀璧认为那是自然的。 这个亲昵的称谓柳无依只觉得一阵恶寒,急拍开他道,“闭嘴!不许这么叫!” 君怀璧皱眉,“是你让我叫的嘛。而且今日起你是我的娘子又没错。” “我说了不许这么叫。还是叫我名字。”她受不了他以后叫她娘子前娘子后,一想就觉得只有可怕能形容。 “好。那还是叫拂衣。”君怀璧微有失望,“拂衣,其实……我还想叫你璧儿。” “你……还没死心?”她以为那件事早过去了,只是此刻对比着娘子的称呼,她的反应没再有以前那样大。 “不叫娘子,你就要给我机会叫璧儿。”君怀璧顺杆上道。 “你够了。”柳无依瞪他,“你就瞎琢磨这种小事干什么?” “既然是小事,那拂衣你答应我嘛。”君怀璧抱着她轻摇,像是小孩撒娇。 算了,当是她欠了他了,“你……只能私下叫。” “好。”君怀璧立刻给了她一个吻,亲昵唤道,“璧儿。” “好像我们还有些事没做。”柳无依推开君怀璧,从床上下来做好,拿起喜帕…… “我来。”君怀璧接过去喜帕,站起身替坐在床边的她盖上,而后端详了她一阵再在她耳边道,“拂衣,今日起,我们就是夫妻了。” “……”柳无依默默无言,心中却被这分明没有什么深意的话点出微波。 君怀璧再缓缓挑开喜帕,纵然是见惯了的容颜,在此刻也分外美丽,“璧儿。” 柳无依低眉道,“我不会叫你夫君的。” 君怀璧放下喜秤,挨着柳无依坐下,望着她的侧脸道,“嗯……我本来还没想,不过……现在……不如你叫一声听听。” “你……”柳无依气得扭头要斥骂,可一转脸,唇就滑过温热,瞪大眼看到近处那张脸写满得意,“你……”柳无依恼恨得咬牙。 “不叫夫君也可以了,我兑换了。”君怀璧笑眼弯弯道。 柳无依恨不得扑上去咬他,而结果她也确实扑上去咬他,将人压倒在床上,用力地咬着他的嘴唇好一会儿才放开。 君怀璧摸摸微有肿痛的嘴唇,笑道,“璧儿比我还等不及啊。” “呵呵……”柳无依玩着君怀璧的衣襟,笑眼含媚道地缓慢欺近,偎依近道,“今晚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啊。” “对啊。”君怀璧揽住柳无依的腰,比之前厚了不少。 “可是我有孕在身,所以……今晚你就一个人受吧!”柳无依用力拍了下君怀璧的胸口坐起。 “咳咳……”君怀璧受了点疼,不过也不算什么,很快坐了起来,“我们还有事没做完。” “合卺酒吗?”柳无依瞅了眼他。 “嗯。”君怀璧起身去拿了酒来,“你有孕在身,但这是必须喝的。” “那些凡礼,我们需要那么在乎吗?”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柳无依还是和君怀璧喝了酒。 喝完酒后,放开卺,仿佛很自然的,两人就仿佛迷醉般相拥亲吻,越吻越深抱得也越紧…… 好一会儿后君怀璧突然推开柳无依,“好,就这样!再下去,我会忍不住。” “呵呵……活该。”柳无依还又触了他的唇。 “璧儿,别以为我不敢动你。”君怀璧恨恨咬牙。 “你想怎样?别忘了我有身孕。”柳无依有恃无恐。 “不能要你,不代表我不能爱你啊。”君怀璧轻将柳无依放倒在床,快速解开她的喜服,手掌探入衣内,轻顺着肌肤滑过,托起较之以往似乎更丰满的浑圆…… “你……”柳无依看出他是当真,念及腹中胎儿不禁有一丝忌讳,“怀璧,我……” “别怕,璧儿,我不会伤害你和孩子的。” “我才没怕。”柳无依瞪眼,“我只是想说,到最后你自己难受别怪我。” “呵……那是当然。”本来怀孕四个月是有可能可以的,但他知道她身体虚,万不可贸然行房,所以今夜,他有不能为但也有能为的。 “嗯……怀璧。”也不知是否怀孕缘故,还是因为禁欲几月,柳无依只觉得得身体越是敏感,耐不住他的挑拨。 “璧儿,放松些,我只是想让你快乐。”但他还是希望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有所记忆…… 红烛烧了一夜,到天明才歇了泪,青烟一缕散,眷恋着昨夜的温。 因为柳无依并不认尹长风夫妇为亲,所以一早只君怀璧一人去为长辈请安,而柳无依在屋里继续睡,等君怀璧回来才带她去梳洗用饭,一大桌人稍缺喜气,但也暂且和气,只是柳无依和尹家这边还是无话…… 婚礼时候,柳无依怀胎四月,人还见壮,日复一日,柳无依那之后人如花萎般渐渐憔悴…… 冬雪正深这日,柳无依突发奇想般道,“素锦,我的笛子呢?我突然想吹它了。” “山上小姐日常要用的东西,公子找人拿来了,但笛子……我不知道。”素锦挺着肚子起身,“不如我去问问。”虽然她怀孕比柳无依晚一个月,但肚子倒是比柳无依还显眼。 “你们两个孕妇都别乱跑了。”秋浅儿看得很不耐道,“我去问问。” 秋浅儿去了很快回来,君怀璧也随来了,将一根竹笛交到柳无依手里,温柔道,“你收藏得很好,必然是重要东西,我就顺道拿来了。” “嗯。”柳无依微微一笑,“我好像很久没吹过,不知道吹得还好不好听。你要听吗?” “当然要。”君怀璧挨着坐下,“拂衣吹的一定很好听。” “那好,我吹给你听。就算难听你也得听。”因为无力,柳无依说话声越见温柔。 “好。”君怀璧依旧保持着微笑,疼在心底。他宁可她还底气十足地气恼他。 秋浅儿帮扶着素锦离开了,屋内就柳无依和君怀璧两人。双目痴缠许久,柳无依垂下眼眉才将笛子放到唇边…… 起初一段音还好,慢慢的柳无依就气虚,笛声时断时续,起伏不定,像是痴缠不舍却偏偏总遇阻碍,难续难断……终于啪的一声,笛子从柳无依手中滚落。 “拂衣——”君怀璧捡回笛子却没打算再给她。 “很难听吗?”柳无依攒眉问。 “不是。”他将笛放开一边,揽住她低语,“我觉得好听极了,但是我想日后再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可是我想现在听。怀璧……不如你吹给我听。你很聪明,我现在教你,你一定很快学会。” “好。”他拿起笛来,放置于唇边,尝试着吹出声…… “嗯……怀璧能无师自通了。”柳无依颇欣慰的样子。分明不成曲,但她听着觉得安心…… 从那日起,君怀璧就苦学吹笛,只要柳无依想,他就吹给她听,从有声不成调,有调难有曲到后面不过短短十数天,他就学会了不少曲子,一首一首将情曲吹给她听…… 到了第五个月,肚子越大柳无依却反而开开始消瘦得厉害,人也渐渐没力气,再走不出房门,多数时间更是昏睡,急煞了众多人…… “拂衣——起来吃点东西。”这段日子,君怀璧已经习惯一直守在柳无依身前,几乎寸步不离,就连处理凌虚楼的事也在侧屋而已。 “嗯……好。”柳无依被扶起来,靠在君怀璧怀里。她不记得自己几曾如此虚弱,需要依靠人,但到今日,她也习惯了依赖身边这个人。“怀璧……” “嗯。”君怀璧勺着粥喂给她。这段日子,他是看起来最冷静的,但没人知道他心下比谁都更着急,但他却强令自己不能泄露出来,因为他要做她的支持。 “我想照镜子。”她好久没看过自己的模样,却感应到身体的衰竭。 “没什么好照镜的,拂衣还是那么美。”他不想让她知道她现在的模样,她那么高傲,知道了只会伤心。 “我……”他的反对让她心底更有底了,“好。我不照镜子了。那怀璧……你吻我好吗?”她老了丑了,他还能爱她吗。 “好,可是你要先吃完。”他不在乎她变老,他更在意她的身体。 “我吃完,你会吻我?还像以前一样。”对着她现在的模样,他还能…… “当然。”他发觉她不自信了。他低头吻她,吻得缠绵如醉……她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美,在他眼里心里,她从来是那样。 “嗯……”她从他的吻里找不到迟疑,他还和以前一样,可是她知道她没以前那么漂亮了。 “哭什么,拂衣?” “我高兴啊。”她微笑。她没哭。 “你笑起来真美。”他又吻她,更深更缠绵,她主动地迎合他…… ------------ 第二百七十六章 人始之初 柳无依的身子一直虚弱着,任凭三个大夫竭尽心力也无丝毫回转,直到柳叶新绿临盆提前那日,整个凌虚楼都闹得躁动不已。从早上到傍晚日斜,柳无依才成功分娩,听到落地婴儿第一声啼哭后接着便人事不省,也急得齐葛氏和秋浅儿一阵忙乱。 “你的孩子你抱着。”秋浅儿把孩子包裹好后抱出来交给君怀璧。 君怀璧接过襁褓,急问,“拂衣怎么样了?” “没看到我在急吗?”秋浅儿不耐地退后,等端来热水的浣花进了门,她就跟着将君怀璧关在门外,“照顾你们孩子,大人交给我们。” “拂衣——”君怀璧心中一阵揪痛,怀中襁褓里的婴孩啼声越大,他却丝毫没注意到。如果他没让她怀孕她救不会冒险,就不会…… “君兄弟,别乱想,相信我娘和你弟妹。他们会尽力救助柳前辈的。何况……我觉得柳前辈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她不会丢下你们父子的。”在外面忙了一阵的齐仕悦过来拍他安慰道。 “对,齐公子说得对,小姐不会有事的,公子你别多想。”素锦看了看君怀璧怀里的襁褓道,“公子不看看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 “挺胖的,哭得这么洪亮,看起来很健康。”齐仕悦笑道。 君怀璧这才注意到自己怀里的小人儿,低头看着那红红的小娃因为哭泣而皱成一团的脸。 素锦道,“看起来红红的像个小老头,没公子小时候白白胖胖的好看。” 齐仕悦笑道,“刚生下来都是这个样子,过几天就白白的了。” “是个男孩还是女孩?”端水进去又出来的浣花也好奇凑上来问。 “我还不知道。”君怀璧这才茫然起来。 “我看看。”齐仕悦掀开襁褓一凑,“是个小子。” “怎么不是个女孩?”君怀璧不禁皱眉。 “男孩有什么不好?”齐仕悦像是不解他。 “你还敢嫌弃?”素锦狠心拍打他道,“这是小姐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你怎么能嫌弃他?” “我不是嫌弃他啊。”君怀璧颇冤道,“我和拂衣说好了,女孩跟她姓,就叫柳新;如果是男孩就得从尹姓。我觉得拂衣应该很想要个女儿。” “不管是男是女都该是尹家的人,怎么能姓柳?”尹仁昊颇不满。 君怀璧看了眼自己弟弟没多说话,过来瞧了眼孩子的尹长风也没说话,李媛慢慢道,“只要你大哥开心,怎样都无所谓。是他们的孩子,他们自己做主没什么不对。” “大哥就是太宠那个女人了,什么都听她的。”尹仁昊烦闷道。 齐仕悦笑道,“女人本来就是拿来宠的。你以后对秋姑娘也得宠着,否则……让你后悔莫及。” 一旁的浣花因为这番话听得面红,羞低着头。 尹仁昊却只是哼了一声没再多话。 “现在是个男孩,那起好名字了吗?”素锦问。 “这个我和拂衣商议过,她说尹家的让我自己想,我一直没想好。” “之前没想好,现在好好想。”齐仕悦拖着君怀璧离开了房门,“到这边来坐着,好好想。” “我……”君怀璧留恋地看了眼房门,但也没说什么……刚刚坐下,君怀璧忽道,“他提前出生,又是在初春,就叫尹初吧。” 齐仕悦拍石桌道,“你到底多俭省才随便取了这个名字。” “嗯。”君怀璧丝毫不否认他取得很随意。 “算了算了,初也不错。”齐仕悦懒得很他计较了,因为他看得出,君怀璧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件事上。 到这会儿,襁褓中的婴孩已经哭累了睡过去了,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他爹给他随意取了这么个名字,他又满意不满意。 房门过了一个时辰才被开启,已经入夜,秋浅儿和齐葛氏才走出来。 君怀璧立刻上前问,“拂衣怎么样?” 齐葛氏道,“她失血过多,还在昏迷。就看今天晚上了,如果过了今晚,她就没事了。” 君怀璧径自冲进了门去,“公子……”抱着尹初的素锦想叫他一声也来不及。 “娘,到底怎么样了?柳前辈还有没有危险。”齐仕悦上来问。 齐葛氏白了眼自己儿子,“你以为呢?” “可齐夫人你刚刚说……” 齐葛氏哼道,“总要吓吓男人啊。女人生孩子那么辛苦,他们便宜当爹。享乐的总是他们,总要女人受罪。” “齐夫人,小姐真的没事?”素锦再问。 “没有性命之忧,但别的不好说……我感觉她体内有不自然。”齐葛氏不禁凝眉。 “对,我也觉得有些奇怪。”秋浅儿道,“像是中了蛊,蛊毒已经发作,可那蛊我从未见过,也似乎这蛊并不威胁人命,但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蛊,我从未见过,从未听爹说起。” “蛊?”齐仕悦吸了一口气,“难道当初雪侬下的蛊还没清除?我们不是一直有给她服用解药吗?那是按照雪侬所说配出的药方。” “雪侬那丫头说的话可信吗?”齐葛氏面露怀疑。 齐仕悦又抽了一口气,“可是到现在,她已经和凌溯回去圣血门,她根本没必要害柳前辈啊。” “暂时先看情况,若后事有问题,或许我们再去找她问清楚吧。”秋浅儿难得很镇定道,“只要她没有性命之忧,什么事都还有计。今晚,我们还是留一个人值夜吧。” “我留吧。你们今天都累了一天。”齐仕悦提议道。 “好。”齐葛氏丝毫不客气,“不愧是我的好儿子。娘累了,就交给你了!”说完拍拍齐仕悦的肩,而后伸了伸双臂再就走开了。 “师姐,你也去休息吧。”尹仁昊过来道,“今晚,我会留在这儿看情形的。”又转身对另外的人道,“爹娘,你们也去休息吧。” 秋浅儿没多说什么,不甘愿地盯了尹仁昊一眼就懒懒地走了,尹长风和李媛无能相帮,默了一会儿后也就答应了,就先离去了。 “素锦姑姑,孩子你先帮照顾吧。”齐仕悦蓦然想起这件重要事。 素锦微迟疑了一下,“好。” 恰好她应了这一声,门被推开了,君怀璧疾冲上来,“孩子给我。” “你干什么?”齐仕悦看着君怀璧。看他冷厉的神情他真怀疑他此刻是怨恨这孩子来的。 “我的孩子我要抱有什么问题吗?”君怀璧面色更冷,声音更沉,“素锦姨,把孩子给我。” “公子?”素锦也不安心起来,抱着襁褓往后退了两步,“你想干什么?” “呜哇……哇……”突然襁褓内一阵嚎哭。 素锦一时分心要去哄孩子,“孩子给我。”君怀璧立刻从素锦怀里将孩子强抱过来。 “诶……公子。”素锦急得一阵冒汗。 “君兄弟——” “大哥——” 齐仕悦和尹仁昊也没能拦住君怀璧,就见他急匆匆进了门,将门也关闭了,只听到屋内婴孩的啼哭声不歇。 君怀璧抱着孩子到了床边,看着床上昏沉睡着面无血色的柳无依,心酸道,“拂衣,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醒来看我们的孩子。” “呜哇……”襁褓里的小人儿不歇地哭着,越来越大声…… “拂衣,你听,孩子在哭,他在叫你。你如果不早些醒来,他多可怜?初儿,你就一直哭,吵着你娘,让她别丢下我们。” “呜哇……呜哇……”…… “拂衣……”…… ------------ 第二百七十七章 情之所至(终章上) 襁褓中的婴孩啼哭到没力气了就累得睡了过去,君怀璧把孩子放在枕边与那人偎睡着,而他自己则是睁眼握着柳无依的手过了一夜,直到天将晓…… “拂衣?”他感觉到了轻微反应,一整夜没合过的眼几乎睁不开,“拂衣,你醒了是吗?” “呜哇……”襁褓里的尹初也恰此刻醒来,登时嚎哭…… “好吵。”床上另一人未睁眼便烦道。 “拂衣,你醒了。”君怀璧惊喜不已,“拂衣——” 柳无依缓慢睁开眼,而后盯着君怀璧,冷然带惑道,“你是谁?” “拂衣,你刚刚说什么?”君怀璧更茫惑不解。 “师兄?不是!你不是他。”柳无依轻摇头,“我……怎么在这里?” “拂衣,你怎么了?”君怀璧觉得一阵冷寒从头上的发冷到脚趾,“我是怀璧啊!” “怀璧?那是谁?”柳无依盯着他,目光冷傲地审视片刻,“你和师兄长得很像,但你不是他。因为我不恨你。不过……好奇怪,我好像不怎么恨我师兄了。” “拂衣?”君怀璧空茫了一阵,赶忙转身出门去,“来人。” “怎么了?”齐仕悦守着都睡着了,被君怀璧哦这一吼,惊得险些从石桌上摔下去。 “齐兄,快去看看拂衣她怎么了。”君怀璧心中堵着一口焦躁之气,想吐出却偏哽得难受。 齐仕悦莫名其妙地被君怀璧连拖带拽拖拉进门,到了床边,见柳无依已经坐起身,正哼歌哄哭泣中的尹初,温柔的模样甚是少见…… “她醒了不是很好吗?”齐仕悦看了眼君怀璧凝重的神情,“我帮她看看吧。柳前辈……” “你……”柳无依冷瞪着齐仕悦,气势骇人,“你……你又是谁?” 齐仕悦面上僵了僵,“柳前辈,你不记得在下了?” “我根本不认识你!”柳无依冷漠道。 齐仕悦扭头看君怀璧,君怀璧以幽如飘的嗓音道,“她……也不认得我了。”他无限怅然,这件事给他的打击前所未有,她恨他他都接受过,但是她竟然莫名忘了他,“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柳前辈,你真不记得我们?那你叫什么?” “我根本不认识你们。”柳无依冷厉着双眼,“我是柳拂衣。你们是谁?” 她真的忘记了很多事吗?她现在已经不承认自己是柳拂衣的。君怀璧有些相信她是真失忆,而且她忘记的不是全部而是某段,恰好关于他。 “我是……不,先说他。他是你丈夫,是你怀里孩子的爹。”齐仕悦指着君怀璧解说,“你真的不记得他了?他以前还是你的徒弟,是你一手抚养长大的。” 柳无依面无表情,“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你说他是我徒弟,那又怎么会是我丈夫?我一手养大他?他又不是我儿子,我干嘛……”柳无依突然*着抬手扶头。 “拂衣!” “柳前辈?” “头疼。”柳无依扶住额头,额头冷汗颗颗。 “拂衣,你怎么样?”君怀璧扶住她,替她拭汗。 “放肆!别碰我!”柳无依推开君怀璧。 一时不测,君怀璧摔错愕倒在地,齐仕悦反应过来急将他扶起,“君兄弟,冷静点,我马上找我娘他们过来。” “你去吧!我要看着她。”他一眼都不想离开她。齐仕悦走后他往前,小心翼翼地望着她问,“拂衣,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你是谁?”柳无盯着他,“我不认识你。虽然你和师兄长得很像,但是我知道你不是他。” “对,我不是他!那你知道我和他什么关系吗?”她能分辨他和尹长风的不同,他以为有一丝希望。 “什么关系?”柳无依凝眉,“师兄是孤儿,和我一样被师父收养,他没有兄弟。” 君怀璧心中焦躁,却必须忍耐道,“我不是他的兄弟,我是他的儿子。” “儿子?”柳无依木瞪着双眼,跟着冷嗤道,“你看上和他差不多大,怎么会是他的儿子。你要死说我怀里这个是他儿子,我还信。”低眼一看怀中已经不哭还咯咯笑的婴孩,她道,“诶……这个孩子是谁?怎么在这儿?我……” “这是我和你的儿子。”他不相信,不相信她真将他忘了,忘得彻底。 “你住口!别污我清誉。”柳无依冷彻道。 “拂衣——” “你也不准再这么叫我。我和你又不认识,你不能这么叫我!“柳无依厉眼瞪着他。 “拂衣……” “我让你闭嘴!不准这么叫我!”柳无依冷色越寒。 君怀璧心中一寒,几乎站不稳。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你是气我让你受苦吗?如果可以,我愿意代替你受那些痛苦。” “什么?”柳无依根本听不懂他的话而摇头,只无情道,“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恰此刻齐葛氏和一众人都被齐仕悦找来了,一大群人轰然涌入。 “柳拂衣,你醒了?”齐葛氏先声惊人。 柳无依微愣了一下,“葛楚?你怎么好像老了很多?看起来你在齐家是过得很不好!” “你说什么?”齐葛氏赤牙咧嘴,“你果然说不出好听话。” “我说的是实话!才几天不见,你都成老太婆了?早听说齐家对你不好,你还那么死心塌地。说我笨,我看天下最笨的女人也不过你这样。” “你……我老?”齐葛氏险些冲过去,还好齐仕悦拦下她,她只能咬牙出血。 “小姐?”素锦缓步上前去,“小姐你醒了?”而且精神还挺好的样子。 “素锦?怎么你也这么老了?而且……你肚子怎么回事?”柳无依越问越厉声。 素锦抽了一口气,“小姐?” “柳前辈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齐仕悦解释道,“她还认识我娘和素锦姑姑,却不记得我和君兄弟,不知道她已经嫁给君兄弟为妻。” “公子。”素锦知道君怀璧一路的苦,不想这会儿又飞来横祸,知道只怕他又伤心了。 君怀璧轻摇头,“谁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你认识我吗?”秋浅儿凑上前问。 柳无依皱着眉,老大不爽的模样,“不认识。你是谁?” 尹仁昊根本不去,尹长风和李媛再被让过来,先是尹长风开口,“师妹,那你还记得我吗?” “你?师兄?你怎么这么快老了?我还没准备报复,你就老了?”柳无依似也渐疑,再看李媛,“你是李媛?怎么你们都老了?” “不止我们老了,你也老了。”齐葛氏大声喝道,“你以为你还是十七八岁?你现在都三十七的老姑娘了。而且你嫁人了,还生孩子了。柳拂衣,你别给我装疯卖傻,一点都不适合你。” “你给闭嘴!你才是别在我面前装鬼弄事。” “你们别吵了!”秋浅儿突然大叫道,“或许……她真的失忆了。那个蛊……” “蛊?”齐葛氏突然双眼一亮,“对,我怎么忘了这件事?可是她还记得我和素锦,还有尹阁主他们……” “蛊是雪侬下的,她的目的是什么?”齐仕悦突然想到这点,反推道,“她做的事出发点都是为了凌溯,因为她以为凌溯喜欢柳无依,就想帮凌溯得到她。如果她想做到这点,她先要做什么?” “是我,要先除去她心底那个人。”秋浅儿鼓鼓道。 她话一落,所有人的注意都转移到君怀璧身上。 齐仕悦想笑又不太敢道,“君兄弟,如果事实如揣测的这般,至少有件事你该高兴,那就是柳前辈最爱的那个人是你。” “呵……”君怀璧出了一声如笑更似悲,“她也不认得你了。” “我觉得很可能是要去掉关于你的记忆,当然得连和你有关的人事都一并去除。我是被牵连的。”齐仕悦颇有气道。 “柳拂衣,你记不记得他?”齐葛氏再试问柳无依对君怀璧的记忆。 “不认识!”柳无依恨瞪着尹长风,“他说他是你儿子。” “不错。”尹长风也微带恨意道,“他是被你抱走,自小就和我们分离的骨肉。” “我是打算去抱你的孩子,然后我……”柳无依好似觉得有什么,可一旦想触及就又头痛欲裂,抱着头痛苦不已。 “拂衣,别想了。”君怀璧不忍他痛苦,冲动上前制止她道,“不想起来也没关系。” “不会我真猜对了吧。”齐仕悦颇感意外,他有几分胡说。 “拂衣,好些了吗?”君怀璧没理会那么多。 “看起来柳前辈对那些事还有反应,或许她努力想的话能想起来也不一定。”齐仕悦低唔道。 “不许!我不许她想下去!我不要看她这么痛苦!”与其看她头痛,他心痛,不如让他一个人心痛她对他的忘怀。 柳无依抬眼望了君怀璧一眼,冷声道,“你干嘛管我的事?我的事不要别人管。” 君怀璧更倔强道,“我不是别人!我是你最亲近的人。你的徒弟,你的丈夫,你孩子的爹。” “我……” “小姐,他说的都是真的。他是你抱走的尹阁主的第一个儿子,我和你把他带到山上抚养长大,后来他对你心生爱慕,再然后经历了许多事,你们终于成了夫妻,就在昨日你才生下了你们的骨肉。” “我生了孩子?”柳无依还不怎么信。 “就是你怀里的。他是你和公子的亲骨肉。” 柳无依低头看自己怀里还未睁眼并正不停扭动的小人,“他是……真的是我的孩子?” “是啊。”素锦点头道。 “我的孩子?我和……”柳无依看了眼身侧的君怀璧,“我……” “别想!”君怀璧立刻出声制止,并抱住柳无依的头轻压在怀里,“暂时不去想也无所谓。” “我……”她紧皱着眉头,只觉得疑惑不已。 “暂时还是别多想。”齐葛氏道,“她会失忆必是病在脑中,头痛是很难忍受的,还好你还知道心疼她。”齐葛氏瞥了眼君怀璧微有欣赏。 “你们能治好她吗?”君怀璧问。 齐葛氏故意问,“如果我们治不了,她永远记不起,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实在那夜,我也没办法,那也就无所谓了,我会努力再让她爱上我就是了。” 柳无依瞪眼瞪着君怀璧,不喜不怒只因为她不知道该表什么情。 “那好。”齐葛氏欣慰一笑,“我们会想办法治好她。而且,或许我们该找那个始作俑者来问问更方便。” “是。我会立刻找人去圣血门。”君怀璧看了看众人。 “我去吧。”尹长风主动提道,“我和凌溯是多年朋友,武功也足以应付又抽得出身,我想我去圣血门比较好。” “爹……”君怀璧不怎么愿意让自己爹为自己奔波。 李媛道,“璧儿,爹娘能为你做的事不多,前二十年对你都说是亏欠,至少让我们能有机会弥补一下。” 君怀璧深望着尹长风,“那就……烦请爹走这一趟了。” “你们都出去吧,我们帮她看看。”齐葛氏提议道。“孩子要留下,看他也该饿了,得想办法喂点吃的给它。昨天你昏迷不醒,只能让素锦趁隙喂了他点牛奶。小娃挺壮实,但还是得好生喂养。” “你看着我干什么?”柳无依瞪齐葛氏。 “你是当娘的,自然要你来哺乳啊。”齐葛氏理所当然道,“这是你该当的责任。” “我……”她没有一点当娘的自觉。不过听这么一提起,倒是觉得*有些胀痛。 “那我们先出去。”齐仕悦自觉不便,并将君怀璧暂时等无关人等带了出去,素锦也被以有孕而为理吩咐回去休息也都出了门来。 “君兄弟,别担心,一定会有办法的。” “嗯。”君怀璧不怎么自信地点头…… “呜哇……”襁褓里的尹初突然大声啼哭,小脸越发通红。 “快点,他饿了。”齐葛氏催促道。 “好了,别催。”柳无依不得已解开衣襟,露出丰沉的*,发觉乳尖已有些许白夜泄漏。双手上捧让尹初的头颅靠近,小娃自己就张嘴去寻奶头,含住就吧唧吧唧地吸允,“疼……”柳无依皱眉微吟。 “忍着点,当娘都是这么过来的。”齐葛氏安慰道。 渐渐的,或是痛得有些习惯了,柳无依也就没多大感了,只是看着怀中憨吃的娃娃,觉得有奇异的感觉……或许那就是名为母性的奇特感觉吧。 “我……真的嫁人了?”柳无依疑惑地望着齐葛氏问。 “当然是真的。”齐葛氏长叹一声坐下来,“你啊……折腾了大半辈子,总算有个不输尹长风的男人要你,真是让人感叹造化。” “你什么意思?”柳无依相信她是损她的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君怀璧喜欢你确实很出乎人意料。当初我就是耍着你们师徒玩玩,没想到真被我弄成了。”齐葛氏感叹连连。 “你……” “别生气。你生气哺乳对孩子不好。”齐葛氏忙劝说道。 柳无依深吸了好几口气镇定下来,沉默一阵后又问,“那个和师兄长得很像的人,真是我丈夫?”她有看出他对她真有心,但…… “对!他是尹长风的儿子,和尹长风长得很像不意外。” “听另外人说我和他是师徒?可既然是师徒怎么会就……” “其他的事情你就去问他吧。虽然不想说,但那小子为你吃过不少苦头,对你的心意是旁人谁都不能比的。”齐葛氏微微一笑,“你这辈子最好运的就是碰到了他这样傻笨的男人。” “哇……”尹初这会儿似乎就吃饱,带着奶水的大开嘎嘎地笑了几声,跟着又渐渐安静了…… “睡着了。真是无忧无虑的小家伙。”齐葛氏笑看着小娃。 “既然他睡着了,就把他放下吧。我们这边要替你诊脉。”被晾了许久也沉默了许久的秋浅儿终忍耐不住说话。 “你是哪家的小丫头?” “我的郁清歌的女儿。” “清歌的女儿?你都这么大了,那么……我真的……” “你真的失忆了。”秋浅儿一阵见血道,“而时间似乎是从你和小耗子他哥有关系开始。” 她是真的忘了他?她和他曾经经历过什么而走在一起的?她不该会爱上尹长风的儿子…… 对照着镜子,她确信自己真的老了,不是自己记得的模样,可能自己真的遗忘了很长一段时光,但为什么她遗忘的是这后面这段?而且……她这样的模样怎么可能和那么年轻的一个男人相爱?他爱她什么呢? “拂衣,用饭了。” “嗯?”柳无依回头,看到君怀璧,“是你啊。”对,她都忘了,只有他叫她拂衣,也只有他总时不时看她,都十数天过去了,他还是这样。就算没人告诉她他是她丈夫,她大约也能明白他是个痴恋她的人,可以往对于那些对她有妄想的男人,她都能决然打断他们的痴心妄想,但对他,她却无所适从,拒不得却也不能靠近。 “是我。”他每一瞬从她眼里看到的陌生都让他心痛。 “你……”柳无依觉得要说些话,可是却说不出。她对他是全然陌生的。 “别为难,拂衣,我不会强求你什么。”他怕她用力去想又会头疼。 “抱歉。”她能感觉到他的痛苦,比她更深的折磨,可是她想不起,“嗯……” “别去想!”他很难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但他宁愿不需要有这句话。君怀璧耐不住冲动地上前抱住她制止她继续想下去。 “我……”她有些疑惑,自己好像不讨厌被他抱着。 “拂衣,什么都别去想。我会让齐夫人他们尽快想出办法治好你,你别为难自己。” 柳无依退开他,看着他怅然失忆的模样问,“你……叫什么?” 君怀璧凝眉片刻,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的梗塞难受,“你给我取的名字是君怀璧。君子的君,怀璧其罪的怀璧。” “我……以前怎么叫你。” “怀璧。” “怀璧。” “嗯。”他轻松了眉宇的愁结。 “呜哇……” “孩子醒了。”柳无依起转身往床上回去,“可能又饿了。” “我帮你。” “你帮我什么?”柳无依盯着他抱起了孩子。 “我……”君怀璧一时就愣住了。 柳无依微微笑了笑,“好了,没事了,我自己就行了,你出去吧。喂完奶,我会吃饭的。” “好,我先告辞。”分明他们是最亲近的人,这里三个是一家人,可是为什么还要这么客气?君怀璧带着满心怅然抑郁离开…… 柳无依望了眼他离去的背影,终是因为怀中尹初的哭声而收回,不得不坐下来,解衣哺乳…… ------------ 第二百七十八章 情之所至(终章下) 君怀璧出门来,齐葛氏错门而入,边向柳无依走近边笑道,“看他很难受,你高兴吗?”进将药放下后,齐葛氏就自己找位置坐下了。 “什么意思?” 齐葛氏更深意地微笑,“没什么意思。喂完孩子就吃药吧。” “嗯。”柳无依疑惑着先喂饱了尹初,哄睡了再过来,药差不多也只余温了,就一口气喝了下去,苦得皱眉。 “柳拂衣,我们有三个大夫,却对你一个人束手无策。” “那只能说明你们都学艺不精。”柳无依丝毫无感恩道。 齐葛氏端起只有空碗的托盘,“我也希望是,否则……有个人就太可怜了。” “你什么意思?”柳无依挡住路制止她离去,“有个人,谁?谁可怜?” “你说呢?柳拂衣,你一直很聪明,很多事不需要人说破。”齐葛氏排开柳无依的手,径直离去。 “什么?”柳无依依旧茫然不解其意,再不经意地坐到镜前,抬头见了自己的脸。 对照镜中的自己,她抬手抚摸自己的面颊,隐约看出自己的憔悴衰老,莫名的恐慌从指尖的颤抖传出,她又抚自己的发,感觉毛躁再也不是以往的滑顺,将披散的发丝顺到身前,拿梳子要梳理……乌木的梳子对比着发丝,她手上迟疑了片刻,又放下了梳子…… 只要不忙于正事,君怀璧都抽出所有时间来陪柳无依,若最初柳无依还保持有一丝距离,却都都能感觉他一直在附近,后来也终于不忍而允许他靠近了。 “拂衣——” “你……来了。”哄着尹初的柳无依抬头看了他一眼,已经没有惊奇。 “初儿还好吗?”君怀璧问。 “刚刚换了尿布,又要睡了。”柳无依轻摇着摇篮,低眉也不多看靠近的人。 “我小时候也一定像他这样。辛苦你了。 “你小时候?”柳无依又看了眼他,“我不记得了。” 君怀璧觉得心上微刺,“没……没事。” 尹初这会儿应酣眠,柳无依腾出手来,看着君怀璧道,“我们……出去说,别吵着初儿。” “好。”这是她失忆后第一次主动要单独和他说话,他自然求之不得。 柳无依走到外间来,稍显客气地将君怀璧请落座,而后道,“怀璧,我这样叫你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以前你就是这么叫我的。”他已经仿佛很久很久没听到她这么叫他。 “怀璧,我知道这段日子你一直待我很好。” “这是应该的。”身为一个男人更是他的丈夫,他以为这些都是他该做的。见柳无依定定看着他不说话,君怀璧疑惑道,“拂衣,我哪儿不对吗?” “没。”柳无依轻摇头,“我看着你真的很好。” “我是师傅你教出来的,怎么能不好?”君怀璧脸也不红道。 柳无依笑了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其实你的条件,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你要喜欢我这样一个女人?” “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君怀璧不禁面色冷穆,“拂衣,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其实我不记得我们之间那些事了,过去种种也就如烟散了。” “你住口!”这是君怀璧第一次忍不住对她口出狂言,握紧拳道,“拂衣——我不管你失忆没失忆,我都要你看清楚记得清楚,我君怀璧这一生只会爱你一个人。你已经是我的妻子,我们还有了孩子,你现在以后……永远都别想从我这儿脱身。” “你……”柳无依紧绷了片刻,一声叹息放松下来,“何苦呢?我现在这模样……和你根本不配。” “你是觉得你容颜显出衰老所以你嫌弃我太年轻是吗?”在她生产前,她的容颜已经沧桑得超过她实际年龄,这段日子其实她反而是有回复一两分的,而灰白了的发已经回不来了,但她那会儿很在意这件事一样,没想到现在她失忆了还忘不掉这回事。 “我……” “如果你嫌弃我年轻,我想办法把自己模样变老,这样总可以了吧。”君怀璧立刻抽身离去。 “诶……怀璧!”柳无依都没反应过来。他在想什么? “想什么啊?”齐葛氏笑意深深地进门来,“我不知道他想什么,但是我知道我那个儿子在研究点很奇怪的东西。” “什么东西?”柳无依盯着齐葛氏,隐约觉得她知道什么。 “从君王道庶民,千百年来天下人所求不过容颜不老、长生不死……可我那儿子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苗头,要做的却是加速衰老的药。” “什么?”柳无依心中一抽,“那种东西应该不可能吧。” “没有什么不可能。其实摧毁一样东西比保存更容易。要保持容貌不老难,但要毁容却太容易……” “那孽障!”柳无依骂着冲出门去。 “呵……”齐葛氏笑瞅着柳无依的去向,将托盘放下,那碗漆黑汤药升起袅袅白烟…… 柳无依追到齐仕悦的芷药房,确实见到君怀璧在,上前怒斥,“你想干什么?” “我想做什么对你而言重要吗?”君怀璧冷声笑道,“你嫌弃我年轻,我想办法变老还不成么?这是我自己的事……” “啪!”一声响亮后,柳无依和君怀璧都愣了,从内室出来的齐仕悦更吓得呆住而不敢出声了。 “你真是个疯子。”柳无依骂道。 “我也是被你逼的。”君怀璧回到。 “我没让你这么做!” “可我不这么做,我能怎么办?我不要求你,改变不了你是我失败,那我就改变自己!”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么能想到这么干?你去问问你爹娘,他们同意吗?” “拂衣,你什么时候那么在意我爹娘了?这是我的事情,我和我爹娘之间我自有交代,不需要你操心。” “你……” “齐兄,给我药。”君怀璧转头去问齐仕悦要道。 “我……”齐仕悦有些许恐怕的模样,“君兄弟,你要不要冷静点,考虑考虑……” “给我!”君怀璧命令的同时并冲过去从齐仕悦手中抢过来一个赭色的瓶子…… “你给我住手!”柳无依再冲上来一巴掌打掉君怀璧的瓶子,瓷瓶飞出去,药丸滚落一地。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君怀璧怒瞪着柳无依。她难道一条路都不给他。 “够了!”柳无依大叫道,“现在我什么也不想说,但是你也什么都别做,等……等我恢复记忆再说吧。” “好,我等你,但是现在开始,你不准再拒绝我。而且……” “而且……什么?”柳无依瞧着他笑得十分不寻常。 “我要好好教训你。” “你敢?” “你说我敢不敢?”君怀璧拦腰将柳无依打横抱起。她现在武功也没恢复,她还能拿他怎样? “你……”柳无依急抱住他的脖子保持平衡。 齐仕悦在后面挥了挥手送别那对夫妻并低喃道,“可怜我的甘草丸啊……”…… 君怀璧抱着柳无依大步回到柳无依的住处,这会儿齐葛氏也早走了,摇篮里的尹初还睡得香甜,他将人往床上一放,跟着就封了她要出口的声音…… 她先是惊愕皱眉,而后却适应了他的索求而自觉与他共舞…… “你变丰盈了。”他剥落她的春衫,袒露出因为哺乳而越发饱满的双ru,因为母性的勃发而越发诱人。 “你……干什么?”虽然她竟然不觉得厌恶他的举动,但还是有些许不适应,“啊……疼……”他竟然学尹初那样吸允…… 君怀璧松开嘴后轻啧舌,“初儿吃的是这个味道。挺甜的!” “你……”柳无依羞红了双颊。 “拂衣,你要不要也试试?”他又吻她的唇,绵舌交缠…… “不甜。”等君怀璧离开时候柳无依道。 “呵呵……”君怀璧笑出声来,“我觉得是甜的。要不然再试试。” “不来了!不准!”柳无依推他又要压上自己丰软的头。 她推他越想下去,两人正嬉闹时候,屋外传来声音,“大哥,爹回来了。” 柳无依险些惊叫,急忙一把推开君怀璧,两人都似做贼心虚的模样,手忙脚乱地打理衣衫。 “大哥,你在吗?”所幸尹仁昊不喜欢柳无依,所以没有进门打算,而一直在门外说话。 “我在!你稍等一下。”君怀璧理好妆扮,这才走出去。 尹仁昊拧着眉,“大哥,爹带人回来了。” “带人?”是雪侬吗? “和凌门主一起回来的,在前面客厅。”尹仁昊道。 “我立刻过去看看。”君怀璧肃穆起来,却心底有些疑惑来者是凌溯而非关键的雪侬。 两人先走后,柳无依随后也整好了衣物跟出来…… “这是雪侬让我交给你的。”凌溯将一个盒子交出,“她说这是你要的东西。还有一封信,也是她往附交给你的。” “多谢。”君怀璧接过去后立刻打开一看,盒子里是一颗绿色丹药。是解药?君怀璧有些疑惑地望了眼凌溯。如果是解药,那凌溯何必来?而且……这封信……君怀璧又打开了信看…… 等君怀璧读完无声凝重时候,凌溯道,“雪侬身体孱弱,我命她在门内休养,不管雪侬之前做了什么,我只希望你们能宽容她,我此来就是表示,我愿意为她受过。” “她说这颗是蛊?”能解柳无依的失忆,但是过程会让她很痛苦。他等了这么久等来的还是要她痛苦才能记起他。这个事实着实让君怀璧气馁。 “对。”凌溯点头。 “之前她给我们的药是假的。” “是!”凌溯再点头。 “雪姑娘真是个聪明的女人。”这个女人的心机深沉得可比柳无依可怕多了。 “还请原谅她,凌某愿替她受过。” 君怀璧轻笑道,“不必了。”事已至此,便已没必要了。“凌门主远道而来想必也累了,不如就暂去休息吧。” “我……还有些事我想等柳姑娘这事过后单独说说” “好!您和我爹一定都累了,别的事暂时不急。” “那……好吧。”凌溯也不再强求,便按照君怀璧的吩咐和尹长风离开客厅了。 君怀璧将信收好,拿着蛊去找齐仕悦和齐葛氏几人,打算先让那三人鉴定一下再行事,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对雪侬已经没有一丝可信支撑。 看着那颗蛊药,齐葛氏道,“根据雪侬的说法,类似于以毒攻毒,说是说得通的,但也确实如她所说,两种蛊相冲,那时候宿主自然最痛苦。” “我不想她痛苦。”君怀璧道,“你们有没有办法能让她不痛苦?” “这个……恐怕没办法。”齐仕悦道。 “你护着她是好事,可有些痛是必须吃的。”齐葛氏望着君怀璧道,“除非你接受她永远不记得你。如你当初所说,你们可以重新开始。” “我……”他没办法很快下决断。 “若你放不下过去,那么痛苦一时还是一世,这该由你们自己决定。”齐葛氏又道。 “头痛是真的很难受,但是……你真的不问问她自己的意见吗?”秋浅儿歪着头问。 “她……”君怀璧刚开口就看到柳无依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拂衣。” 齐葛氏笑着正要开口,柳无依突然冲到桌签,在众人不及反应时候已拿起那颗丹药似的东西塞进嘴里。 “拂衣!”君怀璧惊叫道,“你干什么?” “柳前辈,你怎么也不用这么急吧。”齐仕悦面上冷汗颗颗。 齐葛氏目瞪口呆的,仿佛雷惊,而秋浅儿抽了一口气,“蛊可不是能乱吃的。” “拂衣,你怎么样?”君怀璧急忙扶抱住柳无依,“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知道。”柳无依望着君怀璧,“你们说的我全都听到了。从客厅到这边,我一路跟着你。我……我会想起来的。” 他竟然没发现她。“拂衣,我送你回去。”君怀璧横抱起她,疾步匆匆地往屋里赶。 另外三人见状况也就自然快步跟了上来…… “怀璧……啊……”头好痛,好像有虫子不停在脑子里钻进钻来,脑骨都要开裂一样…… “拂衣,你忍着点……很快会过去。”他说过不想让她痛,可最终还是让她这么痛。“你难受就咬我、打我都可以……拂衣……”…… “要不要试试把她打晕。”秋浅儿提说道。 齐仕悦白眼道,“你把她打晕,另一个一定把你……” 就在此时,受不住痛苦的柳无依一口咬在君怀璧臂膀上,立刻见了血,君怀璧强忍耐着只发出低吟,“嗯——” “不把一个搞定,另一个一会儿也得晕。”齐葛氏上前一掌劈在柳无依后颈。 果不其然柳无依一晕,君怀璧就怒气上来,“你……” “我什么?你要自虐也不是这个时候。”齐葛氏瞪着他道,“你以为你痛她会轻松些吗?” “我……”君怀璧说不上话来,就这一会儿,柳无依又痛叫着醒来了…… “看起来真的很严重。”齐葛氏也急得冒汗,命令道,“按住她。拿东西塞住她的嘴,要是她忍不住咬舌就麻烦了。” “好!”齐仕悦赶忙去拿了一块方木给齐葛氏。 君怀璧只得按照齐葛氏的安排行事,将柳无依按住,封了她咬舌的可能。 “唔唔……”柳无依翻覆挣扎,几番试图挣脱被压制。 “拂衣,你忍耐一下。”君怀璧死按着柳无依不松,不停唤道,“拂衣……拂衣……” “缚她的手脚,要是她真折腾起来很麻烦。”齐葛氏一声令下,另两人也不得不跟着忙碌起来…… 柳无依反反复复折腾了一个时辰,终于精疲力竭,也是药效过去人安静了下来,很快便沉入酣眠,无知无觉。 见她不再有强烈动静了,君怀璧松开手,跟着跌坐在地,竟也咚地晕了过去。 “君兄弟。”齐仕悦及时出手拦截,才让君怀璧的脑袋幸免于难。 “喂。”秋浅儿也几乎同时惊叫了一声,见人被齐仕悦救下了,拍着胸口道,“痛的人又不是他,他一个大男人还怎么晕倒了?” 齐葛氏低难道,“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受苦,这种压力和痛楚比什么受苦那个人还大。何况他一直按着柳拂衣这么久,怕她太折腾太厉害伤了自己,累了也是应当的。” “那把他扶去那边榻上休息吧。”秋浅儿也颇不忍道。“过了这次,柳拂衣能恢复记忆吗?” “谁知道呢?”齐葛氏莫名嘲弄地一笑,深看了眼床上的柳无依后转身离去…… 君怀璧那一晕,直到入夜才醒来,屋内灯火已上,借着灯火,他看见床上柳无依还安睡着。 “拂衣——”他缓慢下了榻,径直走过去。 “她还没醒。”外间值守的秋浅儿探头进来道。 “嗯,那……我不打搅她。”君怀璧转身往外走来。 “你没事吧?你要是怎么了,小耗子会难过的。”秋浅儿嘟囔道。 “我没事,多谢秋姑娘关心。”君怀璧只觉得仍旧有些疲累,别的都还好。 君怀璧先去素锦那边看了看尹初,再回自己那边打理些事,包括接待凌溯,而后夜深时候到柳无依这边来陪着她…… 或是因为体力消耗实在太大,柳无依一直昏睡到翌日天将明才醒来。 “拂衣?”一直守在床边的君怀璧被惊醒来,睁眼就瞧着柳无依怔看着他,“拂衣,你醒了?” “怀璧。”她低声唤他。 “你记起来了吗?”君怀璧心中按耐不住地跳跃不已。 “记起什么?我还是没记起来。” 瞬间,君怀璧如从千尺高杆坠入无底深渊,“拂衣?你……还是不记得我?” “抱歉。” “我不要你说抱歉。”君怀璧用力将人搂紧,“不需要!”为什么她还是记不起来?为什么? 君怀璧没有去找齐葛氏等人问为什么柳无依还是没记起,而直接去找了凌溯。 凌溯见君怀璧气冲冲地来,虽有惊讶但并不很意外的样子,“是不是她还是没记起?” “你怎么知道?”莫非药是假的?还让她那样痛苦了那么久却是假药的话,这回,他不会放过雪侬和凌溯。 “请坐。”凌溯道,“坐下来,有些事我需要慢慢和你说。” 君怀璧按捺怒火坐下,“我希望凌门主给我的是合理的解释。” 凌溯微微笑道,“到现在,柳拂衣这件事连我都惊奇。” “你惊奇什么?”君怀璧还记得他对柳无依的心思,所以自然不喜欢他对柳无依再多关注。 “我一直以为柳拂衣是个绝对不会被打倒的人,但是现在看,就算是她,也会被打倒。” “什么意思?” “雪侬跟我说,那个蛊叫重生蛊,中了蛊毒的人会全部丧失记忆空白如同新生,所以得名如此,根本不可能让人失去部分记忆。雪侬原本是想杀了你们,再让柳拂衣失忆,而后她会将全无记忆的柳拂衣交给我……她说只有这样,柳拂衣才可能重新给我一次机会。” “……”君怀璧愕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制这个蛊的人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也所以雪侬现在……”凌溯拧着眉唉叹。 “雪侬怎么了?” “她运用了黑族禁术炼蛊,不仅被黑族逐出,且身体遭反噬,她已经虚弱得根本连站也站不了。这也是我代她来领罪的原因。” “怎么会?”虽然和雪侬有恩怨,但听了她的惨状,君怀璧还是有一丝怜悯。 “我已经娶雪侬为妻子,而你和柳姑娘也尘埃落定,我想现在的雪侬根本没必要骗我和你们。” “可如果不是蛊,为什么拂衣会失忆?而且昨天吃了那个新蛊,她确实如雪侬信中所说因为两蛊相冲而头痛……” 凌溯轻摇头,“昨天给你的并不是蛊,也不是解药,因为那个蛊如同雪侬最初说的,无药可解无法可医。” “你们——”君怀璧盛怒之下一把抓住凌溯,“那你们给拂衣吃了什么?” “那只是普通的丹药,根本不会让人头痛。” “你们什么意思?” “柳姑娘根本没中蛊,而头痛也不是真的。” “不可能。你是说拂衣在骗我?”可昨天她的痛楚真真切切,那不可能是装的。 “也许她无意骗你。”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她不是有意欺骗我,那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 “你好好想想,她为什么忘记的不是别的,偏偏是关于你那一段记忆,是她年华最好之后的时间。如果没有那段记忆,她和你会是什么样?如果没有以后的时间,你们又如何?” “……”君怀璧静下心来沉思…… “换我和雪侬,我也希望我还在年轻时候,才不辜负了她还年华正好。” 她竟然那么在乎她比他老这回事?是他自己太大意没注意到那么深刻吗? “你回来了?” 君怀璧不知道怎么走回来柳无依面前,“拂衣……”他看着她真露出半面酥胸给尹初喂奶,如玉如润。他找了个最好的位置坐下,恰好能看到尹初吸奶的地方,就一直静静地看着。 “啊……咯咯……”吃饱了的尹初开始笑闹。 柳无依拉好衣襟,看了眼君怀璧,似不知道他到底干什么,但也没问,低头戏哄着小初儿。 “拂衣……”过了好一阵君怀璧终于出声。 “有事吗?”柳无依以为他终于要开口了。 他认真道,“孩子,先交给齐夫人帮我们带一会儿,我有事要单独和你说。” “孩子又听不懂,你要说就说就成了。” “我只想和你单独地说。” “……那好吧。”柳无依抱着尹初出去了一趟,很快一个人回来,见君怀璧已经换了位置,坐在了床上,“你……” 君怀璧抬眼间她回来就离开了床,却是关了门窗又回来。 “你……干什么?”柳无依为凝眉问,“大白天的,关什么门窗?” “嗯。就因为是大白天才要关门窗,不然怎么办事?”君怀璧双目烁光面无玩笑道。 “你想干什么?”柳无依后退一步。 “想要你。”声音传出的时候,君怀璧已经到了柳无依身后,拦抱住了她。 “你放开我!”柳无依挣扎却挣扎不开,“你不能碰我!” “我不放!为什么不能?你是我的妻子,我凭什么放开你?又凭什么不能碰你?”低偎在她发旁他喃喃低语。 “我根本不记得我是你的妻子,所以你不能碰我。” “就算你不是我的妻子,是你勾引了我,也该你负责。”他恶劣道。 “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柳无依气急。 “之前你给初儿喂奶的时候,你不知道你把胸脯都漏出来给我看到了吗?”说着他便探手进她衣内……“你不当我是你丈夫,你又怎么能在我面前那么大方地袒露?还说不是你勾引我?” “你……我没有。”柳无依又不停挣扎,可根本无济于事,反而被拖上了床铺,压制着动弹不能,一时间有些慌了。 “有没有,有更好的方式证明。”他蛮横地扒开她的衣物,低头哺含她的蕊蕾…… “嗯……啊……你住手。”她身体的反应让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在口是心非。 “如果你真忘了我,你就不该再在我面前没有防备。如果你真不想做我的人,你大可以反抗,你可不是这么容易被人欺负的人。” “你住手!” “我不会住手!这次我会把你欺负我的全部讨回来。”君怀璧发下狠话的同时,抽出两人的衣带捆住她的手…… “你……你敢这样对我,我不会放过你。” 柳无依突如其来的气势让君怀璧愣了一瞬,跟着邪笑欺近,“那也得你有那个能耐了。如果是本来的你,根本不必要说,你已经把我踢下去了。” “你……”柳无依气咬得牙齿发颤。 “拂衣,我喜欢你本来的模样,嚣张跋扈不讲道理,对人不温柔,但那个就是你……你比我大,那也没关系,我不用怕你被人抢走,我要你,不管你变老变丑,我都会要你,除非你不要我。现在……就算你想不要我也不能了。不管你失忆也好装疯也好,我都会紧紧抓着你不放,把你压榨干净——” 她还在为他的发言怔忡时候,他突然的闯入让她措手不及,“啊……嗯……”红透了双颊并热了一身汗水,来自身体的狂喜掩盖了思考让她几乎落泪,“怀璧——” “拂衣,我不管你怎么变,我对你都不会变。如果你愿意现在这样,那就我来欺负你……反正这一辈子,谁也别想躲过谁!”…… 那天,整一个白天黑夜,其余人都没见到这对夫妻,但第二天,君怀璧就被踢下了床,罚禁欲一月,而柳无依休养了三天……(完结,余补番外) ------------ 番外 ------------ 番外一 情心 柳无依将君怀璧从床上踢下去的当天,柳无依自己是根本连起床都不能,前后梳洗等事还是君怀璧伺候的,伺候完人自然立刻被骂走,而其余人听了风声皆数自保,唯独齐葛氏一人不怕死地来看望。 “谁让你来的?”靠坐在床上的柳无依没有一丝好颜色。 “我是大夫,就算那病人脾气再差,我也得履行自己的职责。”齐葛氏来床边坐下,瞅着柳无依,含笑道,“当然,你也什么病痛也不必隐晦。我是……什么都见过!” “你给我闭嘴!滚!”柳无依能清楚感觉到齐葛氏的别有用意。 齐葛氏勾唇一笑,“看起来是虚火正旺,果然是纵欲过度吧。” “滚!”柳无依怒吼道。 “恼羞成怒?”齐葛氏瞅准了柳无依体虚,根本奈何不了她,也丝毫不惧她。“反正就那么回事也没什么见不得人。” “葛楚,你真以为我不敢扭断你的脖子?” “那也得你有那个精神。”齐葛氏白了眼柳无依道,“你啊,拿这个脾气对外人也就算了,对你家男人还是这样的话……” “我就是这样对他,你又能怎样?”多管闲事!柳无依更不乐意。 “我不怎样,反正是你的男人。”齐葛氏看定柳无依,“现在……都记起来了?” “记起来,所以不需要你这个庸医了。” “我是不是庸医你明白。心病还须心药医。心定了?” “什么意思?”柳无依别开眼,显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遇上君怀璧这种傻男人,你也算是几百年修来的。” “我又没要他扒着我。” “你也就嘴巴能硬了。” 柳无依继续硬到,“说到底也是他爹欠我的。” “他来抵债了,你也没打算原谅尹长风的样子。”齐葛氏轻叹道, “原不原谅还重要吗?对他不重要,对我也不重要了。”现在她已经不和尹长风李媛计较当年了,但要和乐相处,等个二三十年再来说吧。 “也就你徒弟难了点。”齐葛氏可惜道。 “那也是他自找的。”柳无依毫不留情道。 “呵呵……”齐葛氏笑了两声,“还真是你的本性。” “哼!”柳无依哼了一声,不认同也不辩解。 “对了,柳拂衣,我记得我说过你总有一天会输给我的。” 柳无依凝眉,“什么?我好像没和你赌过。” “你能和你和徒弟有今日结果,我不是主要功臣也至少送了一分力吧。” “你做了什么?”柳无依倒是很好奇。 齐葛氏正经道,“如果不是我点拨,你觉得你那个徒弟会注意到你是个女人而不仅仅是他师父?如果我不是我跟他说,要改变你先得补全你缺失的爱……” 猝然冷凝的气息让齐葛氏突然噤声,柳无依哼哼笑出声来,“看起来你确实很有功劳。” “功劳就不用了,但至少……你别用这种笑脸对我。”齐葛氏还是有了几分忌惮。虽然是拔了牙的狮子,但也保不准还会咬人。 “哼!”柳无依扭头收了笑,“就算我输了吧,你又想如何?” “我能想如何?我从来都是希望你好。” 柳无依不禁回头看了她一眼,“多管闲事!” 齐葛氏微笑着沉默了许久才又开口问,“柳拂衣,现在,你要承认,你对你徒弟的感情了吧。” “你希望听到我的回答?为什么?”这是她和君怀璧之间的事情,不需要别的人操心吧?她齐葛氏又不是她或者君怀璧的爹妈。 “我希望听到你的实在话。我啊……也想对你安心。”齐葛氏语重心长。 “对我安心?”柳无依越发不明。 “在我这个大夫看来,你是个大病之人,心病。现在我想确认你是否康复,这是我的职责。” 柳无依瞥了眼她,“你希望听到的是什么回答。” “我说了,我只要你实在的回答。” 柳无依轻巧道,“实在的回答就是……我不打算放过君怀璧,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那就好。” “你满意了?”柳无依瞅着她问。 “满意。”齐葛氏相当满意地微笑道,“你无药可救了。” “那么,身为大夫的你可以安心放弃了?” “放弃?”齐葛氏与柳无依对望微笑,“在大夫的精神里没有放弃这两个字,我看我需要看顾你这个病患一生了。” “哼!爱怎样怎样吧,你。”反正就算她要阻止这个女人也不能。 “要不要我帮你看看?”齐葛氏窃笑道,“看不出你徒弟也很能折腾。” “你给我闭嘴!”那孽障!柳无依在心中恼骂。 “他也就让你吃了这一回亏,对比你可是一直让他受了不少苦,连我都感叹他到底是被你下了什么*才对你死心不改。” “是死性不改!”柳无依道。现在回想她也觉得君怀璧的死心塌地得让她都觉得意外。 “呵呵……”齐葛氏笑了笑,“柳拂衣,你一直对他不放心,你考虑过他对你是否放心吗?” “他担心我什么?我还能跟别人跑了?” “我最初预定的是你会把他当成他爹,这个可能任何人都会想。” “我说过,我从没把他当成尹长风。” “也对!那个时候你根本都记不得尹长风的模样。但是……他知道吗?” “他?谁?你说怀璧?” “看着他一直锲而不舍地追着你不放,仿佛任何困难都不能阻碍,可实际他又是否有怀疑和不安?就像你,看起来你那么刚强,为什么你还是有软弱?人心到底是有多强又有多弱?” “你想说什么?” “我一直说你是聪明人,任何话不需要人说清楚的。” “我明白了。”就算她柳拂衣来看,君怀璧的执着也空洞着,到底什么支撑他下来的呢?现在或许这个都不重要了,她要关心的是他对她的执念要如何维持……但是,他到底为什么爱她,而她是要如何去爱他她都很茫然。 这个问题让柳无依沉思了一天,到夜里,君怀璧替已经待产的素锦来伺候她安寝…… “怀璧……” “嗯?”君怀璧有些心虚,毕竟昨日做了那样的事。 “过来。”柳无依拍了拍床沿。 “好。”君怀璧走过来坐下,面对她,虽然他觉得接下来可能被喷一脸唾沫,但还是想看着她的脸。 “附耳过来。” “呃……好。”君怀璧有一丝犹豫,但还是靠了过去。 “我……愿意。”她低喃。 “什么?”君怀璧没怎么懂。 “我愿意做你的妻,到我此生耗尽为止。” “拂衣!”君怀璧因为这突然的惊喜而不知所措。 “但同样的,你也必须给我乖乖的,不许后悔,否则……” “你会杀了我。”君怀璧揽人入怀,欣慰道,“若对你有一丝背信,我愿以死谢罪。”他知道她的心结在哪儿,“拂衣,相信我一次。” “嗯,我相信你。”如果不信,她也就不会再记起他们的种种。 轻推开两人的距离,他缓慢靠近…… “不许!”她挡住他的唇,“一个月内不许碰我,说到做到。” “拂衣——吻一下而已!” “不许!” “那我陪你睡总可以吧,我不碰你。” “也不能!” “拂衣……”君怀璧苦兮兮道。软的不行,他可以用硬的。 柳无依大约知道他打什么心思,“以后,没我的允许你都给我睡自己房去。不过也不能不给你机会,以后,如果你有本事自己爬上我的床也可以,不然别人总说我事事欺负你。”她大约也要适当放他自由。柳无依一推将他推开,翻身滚进床里去。 “你说的!现在就能。”分明是欲拒还休,君怀璧立刻扑上床。 柳无依也莫可奈何他,只能很恨地咬牙,“今天算便宜你。”等她武功恢复就别想这么简单了。 虽然得利,但君怀璧也如前言没有碰她,只轻揽着她一夜酣睡,也是考虑她的身体…… ------------ 番外二 云锦 休养了三日的柳无依终于能下床走动,趁着尹初睡熟了便出户行走,忽然发现凌虚楼明面上来往的人突然多了,不禁有些疑惑…… “拂衣?”见柳无依来,君怀璧就暂且搁事,到床边把人接下来。 “很忙?”柳无依没推拒这种接引,顺势下来,“楼里最近有些变动?” “也不算是变动吧。总是让他们藏在暗处也不好,也该出来走走。” 柳无依揪着君怀璧的手腕,横眼一瞪,“你那点心思还打算骗我?” “我说的是实话!”某种意义上,“拂衣,轻点。” “哼!”柳无依微怒甩开手道,“我怎么也是一半的楼主,什么事你都该跟我说清楚明白。” “拂衣,现在真的没什么事。以前我是有意隐藏着凌虚楼的风头,一是防你的折梅山庄,二是觉得新门派太出头不好,不过现在……我觉得没有这些担忧了。” “还算有理。”虽然也不能完全让柳无依信服,只是她心思里想起了折梅山庄,不禁多生惆怅而语缄。 “拂衣?”君怀璧敏锐地发觉了她的愁绪,“在想什么?” “我在想折梅山庄。”在想因为自己失策而死去的那些人。 君怀璧轻揽着柳无依,安慰道,“我知道你一定会考虑重振折梅山庄,我支持你。”他只支持却不帮助,因为他知道她高傲。 “嗯。”柳无依轻应了一声,“山庄可以重建,人……却不能重来。” “拂衣——我知你是怀念旧人,但逝者已矣,你也要节哀。” “慕云臣死了,但是……我不认为事情就这么简单结束了。”她一定要报仇。 “嗯。”君怀璧认同地点头,“我也觉得事可能还有更深内幕。” “我当初是随兴而起,让浣纱和浣月去关外调查,岂料她们一去不返……而很快,折梅山庄也被毁,这其中或许有牵连。” “那我派人走一趟北关外吧。” “不!暂时不要派人去。”柳无依突然又制止道,“慕云臣的才能非同一般,我们所能想到的他通通都可能考虑到了,所以……凌虚楼不能动,谁也不知道他在的时候有没有安插什么进来,也没人能知道她对他那边如何布置的,可能那方对凌虚楼了若指掌。慕云臣的死对我们很重大,对那个幕后组织显然也一样,会丢弃这样一个军师,绝对有更深的母的,所以他们现在一定比任何时候都小心,而且……我甚至觉得,慕云臣死前就早安排下了陷阱等着我们。毕竟慕云臣做事可谓滴水不漏。” “其实,我一点都不明白,慕云臣这么殚精竭力,到底为了什么?他连天煞盟都能轻易抛下的人,到底是什么让他用命去遮掩?”慕云臣这个人从来太离奇不逊。 “我们从来不了解慕云臣。他从哪儿来,是什么也的人,都捉摸不清。” “说起慕云臣,我就想到素锦姨……”死者已矣,他也不追究慕云臣过往罪责,可眼下的人他必须多在意。 “你有什么要想的?她还是我们的人,又没跟慕云臣姓,还是你不想养她?” “拂衣,你在说什么?你以为我将素锦姨当外人吗?不管有没有慕云臣,我当然是会侍奉素锦姨一辈子的。我只是说,慕云臣的死对素锦姨是有一定影响的,所以关于慕云臣的事都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柳无依瞥着他,“你以为我脑子比你还笨?” “拂衣当然比我聪明。”君怀璧自然讨好她而服软道。 “哼。”但柳无依不怎么领情,“素锦这几日就要临盆了,不知道会不会生出来一个和慕云臣一样的小怪物。” “拂衣,这样说不大好吧,毕竟是素锦姨的孩子。” “生个小怪物最好,以后就有得折腾了。”柳无依笑得几分诡异。 “拂衣,那个也是素锦姨的骨肉。”君怀璧忍不住再提道。 柳无依瞥了眼君怀璧,“那又如何?” “没……没如何。”君怀璧替那个还没出生的无辜小娃捏了把冷汗。 “哼。”柳无依轻哼了一声。对她而言,那个孩子集慕云臣和被慕云臣所累的素锦的骨血一身,算不得无辜,慕云臣欠着她折梅山庄数条人命,连萧默都忍不了他,以为她柳无依没脾气?何况她也说了,如果是个和慕云臣近似的小怪物她才玩,她只是玩玩,又没打算玩死那小怪物…… 君怀璧见状也不再多说,反正他料定柳无依就是鸭子嘴豆腐心。 这日和君怀璧坐说了一阵后,柳无依就回去看尹初,怕小家伙醒了无人照应而哭闹,之后抱着醒来吃饱了精神头正好的尹初去看素锦……虽然与君怀璧说过这一回,但终究她还是没插手凌虚楼的事,忙着带孩子,颇像是普通贤妻良母…… 因为素锦怀孕相比柳无依肚子特别大,根据齐葛氏等人甚至估算至少是双胞胎,所以挺早前素锦就被拘禁在床上不准外出。 憋闷在屋里好一阵日子的素锦看到柳无依来自然高兴不已,“小姐……” “别哭!”柳无依先说了话,“哭也没用,大夫让你待床上待产,你就只能在床上。” “小姐,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什么都写在脸上,看不出来才怪。”也就是她这个样子,才会被慕云臣那种人吃了个透彻。 “小姐,小公子没睡?” “咯咯……”尹初突然笑了。 “才睡醒吃饱,精神好着呢。”柳无依坐了下来。 素锦伸手来逗尹初,边说到,“看着小公子就想起当年小姐带公子时候,也是这个模样……” “有吗?”她记得她当年很多时候恨不得掐死君怀璧算了,“初儿比他小时候乖多了。” 素锦不好说是因为那时候柳无依的脾气很差,“小姐,对了,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素锦突然想起来这回事。 “什么事?”柳无依问。 “能不能请小姐帮我孩子取个名字。”素锦自己琢磨了好久没琢磨好。 “取名字?” “我本来想找公子帮忙,可是想想他给小公子取的名字那么凑合,所以……” “我倒是觉得他起得挺好的。”简单随意容易记。 “是吗?”素锦有些觉得柳无依在维护君怀璧。 “还是说你家孩子。你全名是叫云素锦,你家姓云,对了,叫云小乖。” “诶?”素锦楞了一愣,“小乖?”哪儿怪怪的,不过还挺可人的感觉。 小怪物的谐音,这种事柳无依当然不会说。“根据齐葛氏说你应该生双胞胎,所以另一个叫云盈绣吧。” “小姐,好像都是女娃娃的名字。” 柳无依瞥了眼她的独子,“我觉得你会生两个女娃。” “真的吗?”素锦有些惆怅模样。 柳无依拍了下她,“我随口说的,还能当真?” “咯咯……”尹初又咯笑起来。 “你想生个儿子?”柳无依问。“也没有。”素锦低头道,“我就是想……儿女齐全比较好。” “想得美啊你!”柳无依又拍了她一下,“女儿有什么不好?”生个儿子,难道她以为还能把慕云臣生回来? “小姐,我肚子……”素锦突然满头汗水,抱着肚子叫道,“好痛……” “难道要生了?”这么巧?柳无依赶忙抱着尹初起身往外去,“葛楚,你们快进来,素锦快生了。”…… 如此,当日素锦确实生了,比柳无依顺畅许多,生下一对女婴…… “诶……”知道这个消息的柳无依相当意外。 “拂衣?”君怀璧扶着柳无依,之前在素锦门外,她面上虽无表情,但面上血色周剑又冒了不少汗,他几乎以为她病了,而现在知道素锦生下双胞胎母子平安后,她额头上冒了更多汗,他不免担心起来…… “咯咯……”摇篮里的尹初又咧嘴笑起来,摇篮轻晃…… ------------ 番外三 烦事 对于素锦生了两个女儿这回事,柳无依相当意外,以至于有些恍惚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乌鸦嘴,但素锦倒是很乐意地接受了现实,更…… “小姐,你真厉害。我真的生了两个女儿诶。” 柳无依微捏着汗,“那挺好的。” “可是名字……小姐,可不可以不要?” “必须要!”柳无依态度陡然强硬,“云小乖,云盈绣,不准改。” “可是……这个名字听起来一点都不像姐妹啊。”素锦好不容找到这个借口。 “本来你的两个女儿就长得很不像,个性都不像。”睡着了呈现出来的都是一个脸上是笑滋滋,一个是皱眉苦兮兮,一个微张嘴,一个紧闭……怎么看都能找出一堆不同,所以柳无依能遇见这两一个像娘一个像爹的未来。 “我觉得很像啊。”素锦苦脸道。 “在你看来,都是红彤彤一团,都那么点大。”柳无依能理解素锦的眼光,“你等着吧,这俩长开了绝对不一样。” “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就这么定了!”柳无依说完甩手而去。 素锦苦看着自己的女儿,“你们长大了可别怪娘。” “就当是小名,长大些再改个好听点的大名就可以了。”齐葛氏道。 “好……好吧。”素锦暂且按捺下来情绪…… 清明时分正是小雨时节,尹长风前来凌虚楼,透过君怀璧传话。 “不去。”柳无依回得很直接爽快。 “不去就不去吧。”君怀璧并不为难她。 柳无依瞥了眼君怀璧,她是不知道他心底是否也如面上这般无所谓,她也不去想,却顺口道,“孩子这么小,我怎么出门?而且要去,我也得带着你和初儿一起。” 君怀璧心下琢磨了一阵,“你打算带我和初儿去见师祖?” “你不想去吗?”柳无依斜眼道。 “当然要去。不过……你说得对,初儿太小,不适合出门,我们还是等明年吧。”君怀璧欣喜之余便要转身离去…… “怀璧。”柳无依拽住他的衣襟将人拉回,“你……” “怎么了,拂衣?”他眼里看她可从来不是会为任何事犹豫的人。 “你……没有为难吗?” “嗯……”君怀璧沉思了半晌,“是说你和我爹之间吗?” 柳无依轻点头却不应声。 “呵……”君怀璧笑了一声,原来她也会为他考虑了。揽住她的腰他俯身低语道,“可能是有那么一点点吧,不过……我爹和你都为了我在退让,所以我觉得无所谓。” “明年去……去寒山。” “好!拂衣怎么说怎么是。”…… 这一年时间内,柳无依没再插手过问过任何凌虚楼的事情,似乎一门心思带着尹初,直到再一年清明将至,柳无依提出和君怀璧、尹初去寒山拜祭尊师。 虽然时隔一年,但是君怀璧记得很清楚她的安排,所以早将手头上凌虚楼的事情安排好,利落地答应和她带着尹初动身前去。 半道上,一家三口遇到了尹长风,没出任何意外的同行,但是柳无依也没他招呼过半声,依旧是冷漠态度,彼此间也都习惯了如此。 过去这一年,君怀璧终究是只理着凌虚楼的各种事,而尹仁昊真正继任了临江阁,尹素回了峨眉修道,而尹长风作为曾经的武林盟主忙着和一些人筹备新一届选举,少能抽出时间来访,尹家人少能聚,所以尹长风和君怀璧相遇当夜父子俩就去长谈了…… 柳无依自然是留下照看尹初,等尹初都睡熟了,时至夜半,依旧不见君怀璧回来,柳无依才出门打算去看看情况…… 到了尹长风门前,柳无依刚要抬手敲门,却听得君怀璧突然大声道,“我不在意得罪了那么多门派,武林盟主我可以不做,或者其实我本来对这个位置都没兴趣,我能有今天都是为了拂衣,所以就算我要做武林盟主,也是为了让那些多事的人闭嘴!” “璧儿——你……为了她真可以什么都不要?在江湖上得罪太多人对你没好处!” “爹,你不也为了娘丢下武林盟主的位置丢下临江阁那么多年?她是我的妻子,为她做任何事都是应当的!至于你说的那些人,如果不是他们自己招惹,我怎么可能对他们下手?其实……我对和人争斗没兴趣,但只要有人敢来对我和拂衣指手画脚,我不介意让他们知道凌虚楼楼主的名号!” “我……”尹长风一时无言,“你这孩子!” “爹,也许在你们眼里,我和拂衣是错,但是我不这么认为,就算是错我也愿意错到底。爹,我不想和你吵。” “我又没那么说!”尹长风显然急了道。 柳无依正要转身回去,突然门被拉开,君怀璧正好出门来,“拂衣?” 柳无依回头,“这么晚了,我来看看你怎么还没回房?” “我立刻就回!” “好!”柳无依笑了笑,转身先走了。 “爹,我先告辞了!您也早点休息。” “再等一下!”尹长风走上来,看着君怀璧道,“你长大了,我也管不了你。但是,你要明白,爹总不会是想害你。” “我明白爹的苦心,但是我有自己的决断。” “罢了!”尹长风笑了笑,“去吧!我也不多说了。” “多谢爹!”君怀璧恭敬地礼毕后离开…… “拂衣?” “我睡了。” 君怀璧关门落闩走近床,看着柳无依斜躺背对着他,好笑道,“睡了还说话?” “没睡着。”柳无依还是那个姿态丝毫没动。 “为什么睡不着?”君怀璧故意问。 “想你。” 君怀璧愣了愣,柳无依翻身过来,双目直直瞅着他,“你做了什么事?” “没做什么。”君怀璧轻抚她的面颊,爱不释手。看起来齐葛氏那些保养的药没白费的样子,这一年她几乎恢复了曾经的模样了…… “还想瞒着我。” “我只是做一个男人一个丈夫该做的事情而已。” “你低头下来。”柳无依勾勾手指。 “好。”君怀璧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缓慢地低下头。 柳无依抬头轻啄他的唇,“你不说我就不问了。你做些什么我大概是有数的。这是奖励。” “可不可以多要点奖励?” “哼!”柳无依白了一眼,跟着却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凑上去,“好啊。” 手臂揽起她,两人的身体贴近,吻越来越炽烈,几乎烧了全部理智时候…… “哇啊——” “初儿醒了。”柳无依突然推开君怀璧,回头去看床内角的小娃娃。 意犹未尽却生生被打断的君怀璧颇感怨气,抚着额头道,“这小东西……”是报复吗? 柳无依凑去查看一阵,尹初还在甜甜的睡梦中,轻松了口气,“他没醒。是梦话吧!” “那我们继续?” 柳无依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去那边睡。”说完拉起被子一趟,不理不顾了。 “拂衣——”君怀璧苦兮兮地叹了一声,终于还是去另外一张床了…… ------------ 番外四 寒山事 一路上,柳无依没跟尹长风说过半个字,也没一丝好颜色,尹长风自然也没主动找柳无依说话或示好过,左右都在君怀璧在之间缓和,直到到了寒山,拜祭了之后,几人分散在坟前…… “嗯……哇……”尹初突然在柳无依怀里折腾。 柳无依开口道,“怀璧,你带初儿去后面山上看看有没有什么花给他找来玩。” “好。”君怀璧没多想什么,因为一直是柳无依抱着尹初,想她是累了所以交给自己就抱着正闹尹初去了…… 父子两走远后,柳无依冷颜冷声道,“你好像有话要说?” 尹长风微勾笑道,“师妹还是那么聪明,总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哼!以前,我不是聪明,只是我必须注意你而已。”曾经她对他倾注了多少感情只有她自己知道,但到现在也似乎是隔世了,自己看那时候的自己都是可笑,“而现在……我只是因为这儿是师父坟前,不想师父看到我们之间而难过而已。我和你不同,不会在师父面前同门相残。”她是想过杀他,在漫长的时间里这个念头支撑着她,但如果不是因为君怀璧,她也不会给他机会开口。 尹长风微眯眼,似乎迷了一小会儿,而后镇定道,“既然是在师父坟前,那我们就摊开明白地说吧。在师父面前,你应该不会说假话吧!” “你要说什么?”柳无依冷蔑道。 “说你和璧儿。” “我和他之间,有你插话的余地吗?” “身为一个父亲,我没有立场吗?” “呵!父亲?子承父过,今天的他就算被我杀了,那也是你害的。” “师妹,你我之间的事请不要牵扯到璧儿,他是无辜的。你已经误了他二十年,我不希望他后半生还被你左右。” “误了他二十年……所以,你想干什么?让我离开他?还是……你想杀了我?”…… 君怀璧带着尹初去山里绕了一圈,找了几朵野花给他玩,忽然发现鸟雀飞来,瞬感有些不对而折回,回到原处就看到柳无依和尹长风已经打成一片,杀气正盛。虽然他一直想着或许他们还会再这样,却没想到是刚刚故意支开他,而且他都不知道柳无依武功已经完全恢复,两人都不留情的情势下,他觉得显然他必须做些什么。 “拂衣、爹……”君怀璧看得很着急,抱着尹初不知道怎么安置,又插不上手,只能大声叫道,“你们住手!” 君怀璧话落的瞬间,两人分出了胜负,柳无依冷冷一笑道,“师兄这些年没怎么进步。” “师父曾经说过,有一天你会超过我,看来他老人家说真了。” “师父这样说过?”柳无依有些怀疑。 “师父也说过我和你是缘是孽。或许师父早知道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哼!师父早不在人世了,你怎么说我也不知道真假。我能有今天还得感谢你呢!”柳无依讽刺完收手转身。 “拂衣、爹——”君怀璧抱着尹初上来,“你们……” “没事了。”尹长风打断君怀璧迟疑的话轻一笑道。 君怀璧还有怀疑,扭头看柳无依,“拂衣?” “他说没事自然就是没事了。反正他是我的手下败将,而我没兴趣和手下败将说话。”柳无依上来从君怀璧手中抱走尹初,走开了。 见柳无依远了,君怀璧再问,“爹,你为什么和拂衣交手?” “是她先动手的。”尹长风微攒眉。 “那……抱歉,爹。”君怀璧微叹一口气。 “你也不必替她道歉,是我和她的恩怨。”尹长风拍住君怀璧 “我不是替她道歉,是我不该之前那么问你。其实我早知道你们总还会有交手的一天。”君怀璧抚着额头,头疼道,“以后还会吗?” “我觉得应该不会了。师妹是个得势不饶人的人,她对我的怨恨那么深,刚刚她分明可以杀了我,可是她收手了,是为了你。” “为了我?” “嘛……师妹这人不怎么喜欢表达,但现在看她对你是有真心的,我也就放心了。” “爹?” “没事!我和你娘欠了你许多,能为你做的已经没有多少了。” “爹,没有,你和娘都别这么想。有你们为父母,对我诸多包容,是我此生之幸。”他从来没认为任何人对他亏欠,除了曾经对柳无依这个师父自以为是的认定。 “……”尹长风欲言终止,只拍了他的肩头几下,“你们都死爹娘的骄傲。你以后的路,爹不会左右你但爹会一直看着。” “是,怀璧明白。” “你不打算换回你本来的名字。” “这么多年我都用的怀璧这个名字,已经都习惯了。抱歉,爹。” “也是……无所谓,不过是个名字而已。是你自己的意愿,爹娘都不为难你。” “谢谢爹娘。”君怀璧诚挚感激道。 “我要先急着赶回去办事,所以就不跟你们三口一道了。我了了这边的事,这就要离开了。” “爹,那……我也不强留您了。我就送您一程吧。” 尹长风轻点头,没有推辞,“你们夫妻和小初儿可以在这儿住几天,屋子打理过,还能住人。山里很适合修心养性,而且……师父看到师妹成家了一定很高兴,你也算替我,你们多陪陪师父。” 君怀璧一路送尹长风下了山,回来时候,柳无依已经抱着尹初在茅屋前的墙角靠睡着了…… “拂衣?”君怀璧上去唤道,“别睡这里,着凉了不好。抱着初儿回屋里去吧。” 柳无依半睁迷眼,“你回来了?” “嗯。” “尹长风走了?” “走了。拂衣,你和我爹……” 柳无依知道他要问什么,所以也不等他说完就回答道,“他说要我和你分开。” “什么?”君怀璧惊骇不已。 “他也是为了你好。” 君怀璧凝眉更深。 “他还觉得我是为了报复他才和你在一起的。” 说起这件事君怀璧就想起了她当初是如何答应下嫁他的,“拂衣……” “你也怀疑是吗?”柳无依细想过往,倒也觉得他不信也情有可原。 “我相信你会嫁给我这件事不是全部的理由。”但她对尹长风的记恨也有原因。 “我是因为想嫁给你才嫁给你的,否则就算我说了,之后那段时间我也有很多反悔机会。” “嗯。”君怀璧心底又沉淀了一分。 “怀璧——” “嗯?”君怀璧定望着她,看着她靠近,两人的唇瓣相贴后又缓分开,“拂衣?” “如果没有你,我现在一定不是这个样子。” “如果不是你,我现在也一定不是这个样子。”她从一开始就影响了他的一生,最初他只是襁褓中的婴儿,身不由己,但现在,是他自主让他和她的生命不分离。 “嘻……”柳无依展颜一笑,“怀璧,你真厉害,你救了自己也救了我。” 痴望着她的笑颜,君怀璧低喃,“我听着不像是夸我。” “是夸你啊。” “一定是你少夸我,所以我都听不出真。”君怀璧装出可怜道。 “那以后多夸夸你?”柳无依顺着他的意思问到。 “好啊!璧儿夸一个字也比什么都中听。” “得寸进尺!”柳无依娇横了一眼。 “真的得寸进尺是这样。”君怀璧欺上前捧住她的头吻上去…… 柳无依也没推他,闭上眼纵容着他缠绵深入下去…… ------------ 番外五 春暖心池柳(终) “呜哇……娘娘……哇哇……”婴孩的啼哭声在山里说不清的格外嘹亮。 “他一定是在报复我。”君怀璧再度气馁道。每次都恰到好处地打断他的好事,这个儿子果然是来和他作对的。所以其实他可能比柳无依更想要个女儿。 柳无依瞥了他一眼,难忍笑道,“你还跟个小孩子闹脾气啊?” “你把我当他一样疼着宠着我不介意当个小孩。”他对尹初相当羡慕嫉妒。 “你啊……”柳无依看他盯着尹初那爱恨交加的眼神哭笑不得,“你想干什么?” “自从有了他之后,你冷落了我好多。”君怀璧忍不住伸冤道,“你什么时候补偿我?” “我怎么冷落你了?”柳无依倒是觉得有了尹初之后,她的心定下来不少,对君怀璧也比以前放开了心怀,怎么…… 君怀璧正色道,“你算算我多久没能和你亲密了?” “什么?”柳无依真楞了一愣,这种事她怎么可能去计算。 “尹初越大越黏你,我们都……几个月没好好亲热了。” “你闭嘴!”柳无依红着双颊恼羞道,“这种事你好意思在初儿面前说。”原来他委屈在这儿。 “他可是始作俑者,而且反正他现在也听不懂。”君怀璧不以为然,走近母子俩,那手指戳了戳尹初的小脸。 “咯咯……娘娘……爹爹……”尹初伸出小手抓着柳无依的衣服扯着。 “看他多喜欢你啊。一见你就笑。”结果这个爹还跟儿子论亏欠。 “我看他是因为霸着你对我嚣张得意呢。”君怀璧对尹初做了个怒脸。 “咯咯……”尹初笑得更欢了,松开抓着柳无依的小手伸向君怀璧,“爹爹………抱抱……爹爹……” “真是。”柳无依觉得君怀璧越来越小孩子气了,也懒得说他,“来,你抱抱他。” “……好。”君怀璧不情不愿地模样,但还是伸手把尹初接了过去。 尹初高兴得小手乱抓,“咯咯……爹爹……娘娘……” 鼻子被抓了一把的君怀璧吸了一口气,“这小家伙分明就是在报复我。” 柳无依越发无语道,“他还小,不小心抓了你,你还跟他计较上了?” “看,你就是宠着他。有了儿子不要相公……” 柳无依横了他一眼,“你再闹下去,我让你半年都别想碰我。” “……”君怀璧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了嘴。 “跟个小孩子争,你也真够给为师争气的。”柳无依提起气势道,“该是你的总是你的,你着急什么?” “拂衣……”君怀璧邪笑道,“意思是你会补偿我对吧?” “补偿?我又没欠你。”柳无依鼓瞪着双眼。 君怀璧也不说话,就做出一脸惨兮兮模样。 “你……”柳无依气得转过身去。 好一阵后,君怀璧确定柳无依不会回头了就自己贴上去道,“嗯……那这样好了,是我欠你,等有机会,我好好补偿你。” “我不要。”到底谁才最喜欢那回事,分明他是没安好心。 “一定要!师父教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我好像教叫过你这些。”而且他这……分明就是借口,她再清楚不过。 “但是我学了。” “一定是素锦教的。现在起,你就……给我忘掉那些乱七八糟的。” “拂衣——” “咯咯……”听不懂父母说些神马的尹初无聊地去抓柳无依的头发。 虽然尹初手力还不大,但却好玩似的一扯一松再来……柳无依不禁微吟,“诶……” “初儿,快松手。你抓疼你娘了。”君怀璧赶忙轻拍尹初的小手让他松开…… “呜哇……哇哇……”被逼得放开放开玩具的尹初登时嚎啕大哭,“爹爹啊……娘……娘……呜……” 于是,夫妻两又忙着哄小孩儿无暇多顾前事了…… 一家三口在寒山是逗留了好几日后才因为柳无依说君怀璧不该荒废了凌虚楼正事才要下山离去,临行前夫妻两再拜祭过寒山孤老…… 在坟前,君怀璧恭敬拜祭道,“师祖,徒孙拜别,我会照顾好师父,请您老放心。” 柳无依瞥了眼他,“说那些好听话,我师父也听不到。”他这话不如说给她听。 “图个自己一吐为快。”君怀璧起身来,“拂衣,我很感谢师祖。” 柳无依又蔑了他一眼,“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那你那些话哄我还好,骗我师父还是算了吧,我师父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听她意思她分明受用,君怀璧微笑道,“我句句属实,绝对不存在欺骗。” “好了!我们走吧!”柳无依不想多说下去,抱起在一旁的尹初就往山下去。 君怀璧拿起行李跟上,身后坟前青烟寥散风中…… 回到凌虚楼时候已经是端午时节,凌虚楼夜里聚了一回,柳无依不知怎么竟然喝得醉了…… “公子,你带小姐回去吧。”素锦都隐隐觉得纳闷着柳无依分明酒量还好,怎么今日就那么轻易醉了,但她所知柳无依酒品不大好,便觉得君怀璧今夜要照顾柳无依怕就够了,怕尹初是照顾不来了,便提道,“小公子就交给我和叶嫂带吧。” “对!我和云夫人带得过来的。”叶嫂是个壮实的妇人,为人也坦诚实在,本是君怀璧给素锦请来帮忙的奶娘,因为素锦生了双胞胎,她一个人自然带不过来。不过,偶尔,她也会帮忙带带尹初。 “可是太麻烦你你们了。”三个孩子,君怀璧考虑她俩还是会有些棘手。 素锦还没说话,叶嫂爽直地抢了先道,“公子哪儿的话,叶嫂本来就是被请来照看孩子的,多照一个也没什么。而且啊……我就喜欢小公子,可招人疼了这孩子。” “公子,你放心,我这边不是还有环儿和翠绿两个丫鬟嘛。不会让小公子无聊的。”素锦以前都是伺候人,生了孩子后就被给了三个人伺候她,她自己的考虑留下叶嫂就足够了,在柳无依和君怀璧的一硬一软双重压力,她两个婢女也没推能辞掉。分明君怀璧和柳无依身边都没个婢女,却给她弄了几个跟着,她也就只能顺手地指点婢女替自己帮一些手照顾夫妻俩。 “那好吧,麻烦你们了。”君怀璧也不还再多说,他所知柳无依醉酒后不好应付,他怕也分布出神来照顾尹初了。 “公子哪儿话。”叶嫂道,“公子还是带夫人回房吧。” “好!我先告辞了。”君怀璧将醉醺醺的柳无依抱起来往住处走。 “嘻嘻……”醉红了娇靥的柳无依憨憨地娇笑着,醉眼迷蒙地瞧着他,还伸手扯玩着她的衣襟,非比寻常的惹人怜爱模样,“怀璧……” 他低眼瞧望着他,他知道她醉后的姿态和平时不同,可是眼下觉得她分外撩人。 “嘻……看你……像要吃掉人家一样。”柳无依撒起娇来。 回房后,君怀璧将柳无依放上床,轻咬了一口她的脸颊故意吓唬道,“我确实很想吃掉你。” “那你要轻点吃,我怕疼。”柳无依抱住他的脖子咯咯笑道。 “拂衣,你真的醉了吗?”莫非是她这是酒后乱性?好像她确实会如此。 “我啊……其实没醉。”柳无依仰起头带着酒气吻上他的唇,双腿更勾上某人的腰部,而后轻分开唇道,“你不是说要还恩吗?” 君怀璧想起那回事来,“你要我现在还吗?” “不然呢?”柳无依勾着唇弯,“你想再等以后吗?” “不想。”君怀璧随声伏下身来封缄了她的唇。他可是饥渴了许久…… “嗯……由着你。”她多余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 “拂衣……”他还以为听不到她说这句话的。 “嗯?”她不想再想什么了,将来的路还长,现在她想和他走下去,走到最后…… “能得你心,我此生无悔。” 柳无依翻身,艰涩地抬起双眼望着他,“得你抚我半生恨,得你慰我半世安,得你,余生足矣。” 君怀璧浅印她的额头,“谢谢你,拂衣。”他终于真正得到她了。 柳无依没多说话,只闭上眼低声道,“以后……我们再生个女儿吧。” “好。”…… 临江有柳,拂衣系璧,揽入君怀,慰我忧劳。 既承情意,愿与牵挂,得以良人,偿我真爱。 终